小說下載網 www.uutxt.com 書名:柳輕侯的故事 作者:秦漢唐宋 歡迎來本網站下載更多小說. 設定 設定 字數:3798 諸皇子品行柳輕侯敬畏二三人(待續) 深藍大陸萬年強者排行榜深藍大陸千年強者排行榜(待續) 深藍大陸百年強者排行榜(待續) 深藍大陸近代強者排行榜(待續) 深藍大陸八大商會深藍大陸殺手排行榜(待續) 風雲帝國四大美女風雲帝國六部相人類武學開山鼻祖帝都風雲男子排行榜(待續) 帝都風雲女子排行榜(待續) 風雲帝國南疆十大盜賊團風雲帝國十大元帥(待續) 風雲帝國護國尊者風雲帝國護國騎士風雲帝國候補護國騎士深藍大陸傳承的最高階段武學(待續) 風雲帝國四大總督禪宗指法排名(待續) 職業介紹官階、軍階介紹人物簡歷:艨艟孔龍柳輕侯狄康平(待續) 帝都城防軍: 帝國軍事編制設定: 深藍大陸四大學院武器:宿命針諸皇子品行: 秦大:桀驁不馴恃才傲物秦三:琴棋書畫詩情畫意秦五:老謀深算城府深沉秦九:驍勇無敵陰險毒辣柳輕侯敬畏二三人: 老狐狸:秦頤老色狼:哥舒嫩殘老不死:摩根·斯坦利最神秘最詭異最恐怖最可怕:舜,深藍大陸萬年強者排行榜: 海孤舟:大魔神皇舜:天魔深藍大陸千年強者排行榜: 龍洗洋秦魔舞斷獄·路西法哥舒嫩殘八神庵:拳皇深藍大陸百年強者排行榜: 摩根·斯坦利:「劍神」 冷笑:「睥世君」 燕憔悴:「劍魔」 慕容神工:「開天闢地」 軒轅天之痕深藍大陸近代強者排行榜: 費心:「邪帝」 蘇晚燈:「邪王」 宿艾愁飛獨孤闊海上官秋離東方惜羽深藍大陸八大商會: 「金雕盟」(隸屬於風雲帝國的秦王朝,總部在帝都風雲城) 「正氣浩歌樓」(隸屬於凱撒帝國笑花王朝總部在帝都笑花城) 「天堂」(自由都市聯盟簡稱自盟,位於巴比倫市) 「斯圖亞特」(異族聯盟,位於草原的盡頭『鳳凰城』) 「布達拉」(位於西域雪山下的『薩拉市』) 「印第安娜」(位於凱撒帝國的東部廣袤東海群島) 「日爾曼」(位於凱撒帝國西部的高原地帶,亦是野蠻人的故鄉) 「亞馬遜」(位於凱撒帝國南部的無邊無際的熱帶叢林地區) 深藍大陸殺手排行榜: 1.孤燈下: 3.宿:「北極星」 10.庫索:「墮落天使」 11.凱瑟琳:「蝴蝶」. 13.完顏突古烈:「黃昏」. 20.鷗鷺忘機:「七風鈴」 24.狄康平:「麻雀」 風雲帝國四大美女: 蘇小橋秦明月慕容無憂費夜風雲帝國六部相: 吏部相:蘇晚燈軍部相:獨孤闊海刑部相:艾愁飛禮部相:上官秋離工部相:慕容無憂戶部相:東方惜羽人類武學開山鼻祖: 神騎士:堯武神:嚎劍神:庵箭神:□帝都風雲男子排行榜: 秦大秦三秦五秦九秦漢東方文明費無極獨孤禪宗上官驚夢帝都風雲女子排行榜: 蘇小橋慕容無憂秦明月費夜蒙恬風雲帝國南疆十大盜賊團1.雷神之錘2.狂神降世3.北斗七星4.不死鳥5.滿天星·亮晶晶6.阿拉丙神燈7.吸血鬼8.杜格拉斯9.幻影魔蛇10.黃蜂風雲帝國十大元帥1.秦騰(死後是其子秦漢風雲艦隊): 2.朱可夫(高唐府):「不死蒼龍」 3.隆美爾(贊布府): 4.夏侯一貫(可汗府): 5.柳輕侯(塔卡瑪干府):「鐵壁」 6.獨孤闊海(中央軍區): 7.大善勿血(中央軍區): 8.王翦(中央軍區): 9.風雲帝國護國尊者: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風雲帝國護國騎士: 地獄火九頭鷹笑面虎狼外婆風雲帝國候補護國騎士: 麒麟深藍大陸傳承的最高階段武學: 神騎士:「龍槍」 魔騎士:「妖戟」 龍騎士:「龍嘯天驅」 劍神:「天劍」 箭神:「光之翼」 戰神:「絕刀」 大魔神皇:「暗黑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葵花寶典」 天魔:「天魔策」 風雲帝國四大總督: 高唐府總督:卡爾·麥哲倫可汗府總督:夏侯一貫贊布府總督:鐵在燒塔卡瑪干府總督:柳輕侯禪宗指法排名: 阿難陀指拈花指無相劫指職業介紹: 騎士:騎士學徒、見習騎士、騎士、青銅騎士、白銀騎士、黃金騎士、鑽石騎士、聖(黑)騎士、聖殿(恐怖)騎士、神(魔)騎士戰士:戰士學徒、見習戰士、戰士、狂戰士、嗜血戰士、鋼鐵戰士、精靈戰士、比蒙戰士、龍戰士,混沌戰士、武神劍士:劍士學徒、見習劍士、劍士、冠軍劍士、大地劍士、海洋劍士、天空劍士、劍宗(心靈劍士)、大劍師、劍聖、劍神射手:射手學徒、見習射手、射手、長弓手、狙擊手、暗影狙擊手、精靈狙擊手、大地狙擊手、箭神官階、軍階介紹: 軍階:列兵、小隊長、營長、團長、師團長(侍大將)、軍團長(大將)、集團軍長(侍元帥)、軍區司令(元帥) 地方官員:村長-鎮長-城主-州長-郡主-總督六部:相;侍郎;御史;長史;刺史;文案;雜役人物簡歷: 姓名:艨艟綽號:牛魔王性別:男國籍:風雲帝國籍貫:塔卡瑪干府東陵郡民族:龍族職業:資深見習龍騎士(自幼跟隨柳輕侯在東陵郡街頭鬼混,入伍前的職業:流氓) 下階段職業:初級龍騎士=初級聖殿騎士=初級恐怖騎士職位:鐵血衛副總管、第553軍團軍團長、塔卡瑪干府治安署總長所屬軍隊:鐵血衛武器:拳頭拳法:升龍霸、亢龍霸、龍嘯天驅門派:哥舒嫩殘記名弟子之二身世:孤兒配偶:無子嗣:無職業生涯:6年零6個月成名作:「八天九夜」戰役倖存者姓名:孔龍綽號:無性別:男國籍:風雲帝國籍貫:塔卡瑪干府東陵郡民族:人族職業等級:資深聖盃騎士(柳輕侯在27軍團小隊隊友) 下階段職業:初級聖殿騎士職位:塔卡瑪干府總督副官、鐵血衛總管、新月魔騎士團副團長、第55集團軍副總、第552軍團軍團長、塔卡瑪干監察署總長所屬部隊:鐵血衛武器:刀、劍劍:天劍刀:絕刀門派:哥舒嫩殘記名弟子之一身世:孤兒配偶:無子嗣:無職業生涯:5年零6個月成名作:「八天九夜」戰役倖存者姓名:柳輕侯綽號:鐵壁性別:男國籍:風雲帝國籍貫:塔卡瑪干府東陵郡民族:人族職業:中級恐怖騎士/初級魔騎士(自幼在東陵郡街頭鬼混,入伍前的職業:流氓) 所屬軍隊:塔卡瑪干軍區職位:塔卡瑪干軍區總裁、塔卡瑪干府總督、新月魔騎士團團長爵位:三等威武王封邑:塔卡瑪干府全境武器:戟、指、劍、箭、精神戟法:妖戟指法:拈花指劍法:光速劍:煉獄、巴士底魔龍王、雷神之錘箭法:光之翼身法:瞬間移動精神攻擊: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心法:暗黑不死魔功、葵花寶典門派:大魔神皇轉世身世:孤兒配偶:無子嗣:無職業生涯:6年零6個月成名作:「八天九夜」戰役倖存者姓名:狄康平綽號:麻雀性別:男國籍:凱撒帝國職業:殺手大陸總排名:24出場費:50,000金幣武器:熾焰鳥劍法:先天劍氣門派:原屬正氣浩歌樓身世:孤兒配偶:無子嗣:無職業生涯:4年零4個月成名作:狙殺「碧海青天夜夜心」顧憐影(《正氣浩歌樓》「氣」字輩第一高手) 總成功次數:104次總失敗次數:3次,全部全身而退帝都城防軍: 鎮守外城:督軍鎮守內城:禁軍鎮守宮城:御林軍鎮守皇城:皇家騎士團。 帝國軍事編制設定1.小隊:50人2.營:500人3.團:2000人4.師團:1萬人5.主力師團:3萬人6.軍團:5萬人,1個主力師團、2個師團7.主力軍團:9萬人8.集團軍:24萬人,1個主力軍團、3個軍團9.主力集團軍:36萬人10.地方軍區:108萬人,1個主力集團軍,3個集團軍11.中央軍區:144萬人深藍大陸四大學院: 1.斷獄學院2.魔舞學院3.天翔學院4.九幽學院武器宿命針:反空間零距離發射+無與倫比的爆發力構成深藍大陸最可怕的暗器。 憂優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板越鍍 設定 前30卷人物介紹 字數:18188 風雲帝國 柳輕侯:常勝王、南疆總督,南疆軍區總長 蒙巖:原碎星淵要塞指揮官 蘭若寺:風雲帝國第一神匠,神話傭兵團第三任團長 秦憐花:帝國絕代宗師,「光之翼」締造者,柳輕侯的義父,箭法修為古今第一 歐陽紫龍:柳輕侯的老班底,愷撒帝國諜報總長 郎彪:原碎星淵某營長 雷霆:柳輕侯的老班底,南疆落日要塞指揮官,南疆西路鎮撫使,帝國侍元帥 戚臨淵:綽號麒麟,首創「麒麟營」 魯圖克:柳的昔日戰友 卡修:柳的昔日戰友 南妮:雷霆情人 老倌:內務部-南疆區總管 秦魔舞:風雲開國皇帝 鐵然:柳的昔日上司 辛百壽:柳的昔日上司,已殘 赫連鐵樹:綽號「不死蒼龍」,帝國十大元帥之一,直轄第38集團軍 水冪濤:柳的老班底,南疆白骨要塞指揮官,南疆北路鎮撫使,帝國侍元帥 艨艟:柳的老班底,唯一擁有龍族純正血統的高手,首創「血獅營」 葛毅:柳的昔日戰友 古輝:柳的老班底,第一任鐵血衛總管,首創「骨灰營」 蘇晚燈:帝國吏部相,蘇家家長,綽號邪王、「睥世君」次徒,擅使「修羅陰煞功」 獨孤闊海:帝國兵部相,獨孤家家長 劉澈:內務部-南疆區副總管 令狐千年:詳見黃泉介紹 哥舒嫩殘:深藍魔王,柳輕侯的啟蒙老師,結拜兄長,『神話』傭兵團創始人,人龍二族混血 藍宇:碎星淵要塞駐軍軍官 蒙恬:蒙巖之女,豪族聯盟之冷月郡主,關山月之徒 歐楚:蒙巖帳下第一猛將,索羅寺之徒 辛辣:鐵血衛第二任總管,首創「貓豹營「 卡爾·麥哲倫:帝國高唐府總督,麥哲倫家族家長 夏侯一貫:帝國可汗府總督,帝國北疆第一名將,帝國雙璧之一 鐵在燒:帝國贊布府總督,鐵氏家族家長 斯帝芬·金:十大盜賊團之吸血鬼盜賊團團長,綽號「吸血鬼王」 鄒文遠:吏部侍郎 雷笑:刑部首席提督 艾愁飛:刑部相,擅使「阿難陀指」,禪宗第一高手 孔龍:鐵血衛第三任總管,哥舒嫩殘記名弟子,「天劍絕刀」、武器「櫻花(刀)吹雪(劍)」 芮斗金:南疆情報販子 芮覆:芮斗金之弟 雷萬里:西北霸天,十大盜賊團之首「雷神之錘」盜賊團團長,塔卡瑪干盜盟盟主 索羅寺:「東北霸天」,「狂神降世」盜賊團團長 金德西:「金雕盟」領隊 龍克綞:金狼族,首任南疆戶部司司長,後叛變 慕容無憂:柳輕侯的初戀情人,慕容世家家長,帝國工部相,帝國研究院院長,擅長「無憂訣」 鍾碳:帝都南督之子 慕容神工:原工部相,慕容世家老家長 黃聘:吏部小吏 呼延馭龍:東陵郡郡主,十大盜賊團之「杜格拉斯」盜賊團團長 艾丹妮:艾愁飛之女 雨姬:楚館老鴇 上官驚夢:綽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上官世家世子,關山月之徒 關山月:劍神,深藍大陸三大宗師之一 獨孤禪宗:綽號「心魔」、獨孤世家世子,關山月之徒 秦頤:末代皇帝 歐鷺忘機:柳輕侯的女人,深藍大陸著名殺手,綽號「七風鈴」 費無極:費心之子,金雕盟少主,擅長修羅陰煞功、青魔手 費心:綽號「邪帝」,「睥世君」首徒 冷笑:「睥世君」,軒轅天之痕師弟,死於關山月之手。 海孤舟:大魔神皇,魔界轉生後復活於柳腦內,一步步塑造他成為新一代大魔神皇擊敗宿敵天魔 獨孤寂滅:獨孤闊海之弟,獨孤世家著名高手。 雲裳:魔門「畫眉宗」高手,獨孤寂滅的愛妾。 秦漢:風雲艦隊總長,帝國十大元帥之一 秦五:繼任風雲艦隊總長,帝國十大元帥之一,「睥世君」第三個徒弟, 李杜白:自由都市商業聯盟-首席副盟主 卓絕:工部侍郎 龍之息:金狼族左鋒將,柳輕侯屬下「刀斧手」之刀 龍之吻:龍之息的弟弟,後因參予叛亂畏罪自殺。金狼族右鋒將,曾任餓狼幫幫主 龍萬里:綽號「天狼星」,金狼族上一代族長 龍荒樓:金狼族創始人 太史蜜:黃蜂盜賊團團長,綽號「蜂王」 沙無痕:黃蜂盜賊團團長,綽號「蠍子王」 卡妙:沙無痕副官 彭真:繼任黃蜂盜賊團團長,綽號「蜂王」之女 撒加:彭真侍女 含笑:陸上龍王,塔卡瑪干大沙漠的一代霸主 谷武魔:不死鳥盜賊團團長,綽號「鳳凰」 秦騰:秦漢之父,秦頤之弟,原風雲艦隊總長,帝國十大元帥之一,死於孤燈下刀下。 梁太平:刑部侍郎 索爾:索羅寺之子 魏中弦:索家總管 慕容炯炯:「鬼才」,被柳挖掘後成為主管工部,設計出無數劃時代武器,史稱「現代兵器之父」 蛇王金:「幻影魔蛇」盜賊團團長 宿:「北斗七星」盜賊團團長,綽號「北極星」 墨霖:塔卡瑪干第一代盜賊王 焦雷:雷萬里部下 風霜:南疆第56集團軍某主力師師長 宇文雪:孔龍愛人、南疆第56集團軍某主力師師長 隆美爾·沁:帝國十大元帥之一 捷那古烈·海:隆美爾·沁屬下頭號猛將,贊布府海氏家族家長。 晨露:歌女 完顏突古烈:深藍大陸著名殺手,「黃昏」,異族聯盟-斯圖亞特人 秦九:九皇子,第九集團軍總長,帝國十大元帥之一。 上官秋離:上官世家家長,戶部相 狄康平:深藍大陸著名殺手-「麻雀」 寒冰:帝國禮部間諜 鍾律:帝都南督 大善勿血:國老,蘇晚燈的姐夫 東方文明:帝督東督 劉瀾:內務相 秦脂:卡爾·麥哲倫妻子 鐵在燒:贊布府總督,秦怡老公 蘇小橋:蘇晚燈之女,關山月之徒,帝都四大美女之首,禪宗守護者 秦明月:秦頤第九女,帝都四大美女之一 費夜:費心之女,帝都四大美女之一 圖先:鐵在燒副官,深藍十大殺手之一 管絃樂:金雕盟知事 田七:金雕盟總管 獨孤鋒寒:繼獨孤禪宗後的世子,第57集團軍總長副官 寒壽:帝都南督衛第一營 庫斯魯:高唐刀客 歐陽控:鐵血衛某營營長 高夕照:橫空飛來閣高手 王翦:獨孤闊海之舅,風雲帝國國老 懿貴妃:西宮貴妃 寒泣天:鐵血衛著名高手,後叛亂被柳輕侯所殺。 宋溪東:平羌族將領 楚楚:柳輕侯的女人之一 竺木青光:蒙恬家奴 平羌王:豪族聯盟盟主 魏東流:平羌王屬下,後投靠柳輕侯 韓綺:豪族聯盟之朝陽郡主,真名蒙薇 厄姆:魏東流家奴 梁繞:餓狼幫屬下 吳濛:餓狼幫屬下 野老牆:平羌王愛將 林壑清:滅世十八騎排名第一,死於平羌王之手 軒轅天之痕:海神,深藍三大宗師之一 風蕭蕭:滅世十八騎排名第二,後繼林壑清成為老大 關自寒:銅龍關巡邏隊小隊長 君起:南疆銅龍堡守備 茅三重:滅世十八騎士之一,死 東方惜羽:東方世家家長 猝跋韓:馬隆副手 馬隆:風雲艦隊左鋒將 符焱:風雲艦隊右鋒將 雷雨:秦漢副手 鍾山:風雲艦隊猛將 彭多夫:高唐府地方艦隊某艦長 基塔·麥哲倫:麥哲倫家族第一高手 林祺瑞:原風雲艦隊總參謀長 司徒鶴:常勝二軍一師師長 司馬佐:鐵血衛某營營長 曹魏:「新月」魔騎士團團長的副官 劉稷:內務部侍郎,原內務相劉瀾老邁後,接任內務相 陸錦江:兵部軍機處官員,第57集團軍總長 封靳:兵部軍機處官員,第58集團軍總長 甄麴:蘇家外戚第一高手,第58集團軍總長副官 那爾轟:彭真心腹大將,原黃蜂盜賊團成員,現第56集團軍第4軍第3師副師長 林塵:橫空飛來閣南疆區總管 薛長亭:橫空飛來閣南疆區副總管,林塵死後升任總管 維縮·麥哲倫:風雲帝國第三十一集團軍司令兼第一軍軍長 阿佐·麥哲倫:卡爾·麥哲倫同父異母的弟弟 談帥:第三十集團軍第三軍軍長 冼衛京:第三十集團軍第四軍軍長 胡德·麥哲倫:第三十一集團軍第二軍軍長 池鰲:第三十一集團軍第三軍軍長 艾廉極:第三十一集團軍第四軍軍長 瑪沃·麥哲倫:卡爾·麥哲倫的父親 秦瓊:卡爾·麥哲倫的妻子 官仲:風雲帝國第二十三集團軍司令 鄔井彝:風雲帝國第二十四集團軍司令 唐嶠:閣道島釜城月波樓二層管事 唐三彩:閣道島釜城月波樓大掌櫃 獨孤背水:天馬集團高唐區總管,獨孤闊海的四弟 獨孤飛鷹:天馬集團總部特使,獨孤闊海的大哥 宇文拓:高唐府夜叉師師長 藍琛:夜叉衛小隊長 宇文蕾妮:宇文拓的妹妹 乾良田:第三十九集團軍司令 彭孚:高唐府吏部司司長 圖瓦·麥哲倫:基塔·麥哲倫和卡雅紀的長子 曹振:東督城防軍五師二團三營營長 朱志勇:東督城防軍五師二團三營營長下屬某小隊隊長 崔巍:東督城防軍五師二團三營副營長 杜功樂:軍機處總統領 梁蘊琦:皇太后 張鉅:第三九一軍一師師長 韓超:第三九一軍二師師長 潘健:第三九二軍軍長 范永勝:第三九一軍三師師長 沙莫雄:第三九四軍軍長 沙展:沙莫雄的貼身侍衛 陸睿:高唐府吏部司副司長 蒙薇:蒙恬的堂姐,朝陽郡主 宇文德光:麥哲倫家臣,宇文世家家長,宇文拓的父親 談叔敖:麥哲倫家就臣,談家家長,談帥的父親 艾一鳴:麥哲倫家就臣,艾家家長,艾廉極的父親 冼老夫人:冼家家長,冼衛京的母親 衛昌黎:綽號「霸天斧」,高唐府黑道領袖,現任禹啟宮總管 周伯齡:綽號「毒刺」,衛昌黎的結拜兄弟,「血腥玫瑰」酒吧地下死亡競技場管事 琴琴:「血腥玫瑰」酒吧侍女 龍琛:「血腥玫瑰」酒吧千金閣總管 金少昊:柳輕侯的化名 施施:貴賓廳賭桌荷官 陶平陽:東海鐵鯊幫幫主 蘇駿傑:秦樓高唐府分部二少東 盧嬌嬌:「牡丹坊」老闆娘 郎懿休:珠寶世家郎氏家主 嚴振擇:綽號「吸血鬼」,高唐府的高利貸大王 昌慶祥:落日牧場場主(25.5) 喬基·察那:「阿卡那瑟德」傭兵團,即「風暴撕裂者」傭兵團團長,秦五化名 馬玩:南疆工部司副司長 程銀:南疆西路鎮撫司、鐵血衛「黑豹」小隊隊長、王牌高手 贊布·雅:綽號「大癲狂僧」,當年贊布族第一高手 哥斯拉大師:祖魯寺住持,跟鐵在燒同輩 頭鯨大師:鐵在燒的授業恩師 鐵圖庵:鐵在燒老爹 鐵光祖:鐵在燒哥哥 鐵長城:綽號「兵魔」、鐵在燒的遠房族叔 頓琴·比勒:贊布府和天賜府交界的三不管地帶,阪阪花脫大莊園主 威爾福:新古梵王國國王 斯蒂文:新古梵王國領袖之一 梁興:天賜府西路鎮撫司衙門,第十五集團軍兩支精銳師團 楊飆:天賜府西路鎮撫司衙門,第十五集團軍兩支精銳師團 許靖:天賜府西路鎮撫司衙門,第十五集團軍兩支精銳師團 蘇度:天賜府西路鎮撫使,第十五集團軍司令侍元帥 陳橫:第十五集團軍副司令侍元帥 沃爾德:新古梵王國國王近衛軍第一師第一團,代號「綠箭」團長 喬玄:鐵血衛「黑豹」小隊副隊長 道魯西:「綠箭」騎士團三當家、父親是贊布族商人、母親是古梵族車藜部酋長之女 巴裡斯:「綠箭」騎士團刀斧手 克林森:「綠箭」騎士團小隊長 傑希:「綠箭」騎士團第二營營長 艾度爾:「綠箭」騎士團第三營營長 林傑克:「綠箭」騎士團二當家 朱治:秦大兵團先鋒 宋憲:第十三集團軍的副參謀長 高定:秦大的副官侍元帥 馬鐵:麒麟的心腹副官 陳泰:秦大的內侍總管 胡班:秦大的鐵衛,風雲衛 卓氏兄弟卓贗和卓真:秦大的鐵衛,風雲衛 鮑老三:秦大的鐵衛,風雲衛 譚胖子:秦大的鐵衛,風雲衛 小陸:秦大的鐵衛,風雲衛 張橫:秦大的鐵衛,風雲衛小組長 秦宓:在追隨秦大的風雲衛中武功穩居第一 張好好:京師艷冠天下 蘇瑤儀:蘇晚燈的姐姐,秦大的母親 劉詢:內務部侍郎 鮑隆:工部尚書 譚雄:通天城城主 劉稷:內務相 史驚濤:兵部侍郎 阮劍鋒:戶部侍郎 吳疆:禮部侍郎 董正夫:工部侍郎 曹義:七海艦隊「海豹」一師師長 秦冉:秦魔舞之孫 袁甫:風雲帝國名將 駱問禮:風雲帝國名將 花驚定:風雲帝國名將 秦當:秦頤的父親 秦同:風雲帝國名將 班稚:風雲帝國名將 蘇鐵:第二十二集團軍司令 張翼:第二十一集團軍副司令侍元帥 蘇飛:侍元帥、可汗軍區副總裁 翟硎:廚藝大師、醫聖 麋信:「酷冬」號艦長魏良政的親兵 魏良政:「酷冬」號艦長 賈大方:糧商、其妻刁氏 皮喜:大糧商 愷撒帝國 段羽:綽號「銀狼」,段真四子 段真:愷撒右相 斷獄·路西法:愷撒開國皇帝 林·路西法:愷撒四皇子,「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 勒·路西法:愷撒二皇子,「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銀蛇營」 寧·路西法:愷撒末代皇帝 思·路西法:寧·路西法的弟弟,愷撒攝政王 納蘭長生天:綽號「深藍之虎」,愷撒名將 海因裡希:愷撒第9集團軍總長 柯南道爾:愷撒第9集團軍次長 胡不虛:愷撒第9集團軍參謀長 蘇格雷:愷撒士兵 南宮野望:「黃金獅子」聖騎士團團長,黃金龍戰士 庫勒:愷撒第33集團軍軍長 葛·奧克斯:「大地」龍戰士團,黃金龍戰士 諸葛均:黃金龍戰士 凌雨樓:愷撒智將 孤燈下:深藍大陸十大殺手之首,凡能夠接其一刀者皆不追殺。 哈·路西法:愷撒第一名將、愷撒第二集團軍司令 塔姆:公爵,北疆波塞冬要塞指揮官,下轄第十八集團軍,第二十八集團軍。 雲止苑:愷撒帝國龍戰士 高奈爾:老爹,柳輕侯的救命恩人 悍苗:老爹屬下水手 阿巴來薩:思·路西法副官 大黑:老爹屬下水手 帝汶:老爹屬下 鶴雙飛:老爹屬下,煉器宗師,「冰螭」、「炎魃」、「天涯」的製造者。 帝力:老爹屬下 雲四海:愷撒帝國龍戰士 霍伊:愷撒帝國二殿下勒·路西法屬下 阿尤恩:霍伊屬下總管 賽西亞:愷撒帝國二殿下勒·路西法的屬下 燕憔悴:綽號「天尊」,深藍三大宗師之一 黑猛雨:黑族間諜 雲水容:雲採菱侍女 那沙林:黑族間諜 雲採菱:風師之徒 黑\郡雨:黑族高手 燕丹:雲採菱師弟,風師之徒,死於柳輕侯之手 依依:雲採菱侍衛長 雲朝暮:雲採菱屬下總管 布尼亞:雲採菱屬下 埃達林:黑族長老 巴伊曼:黃泉屬下猛將 鐵鱷:雲採菱屬下 黑摩蘇:綽號死靈血刃,深藍大陸十大殺手排名第七 雲俊豪:雲採菱的哥哥 安德魯·歐奈:持有道宗無上秘典「道德經」,十世大日賢者,「水靈王」金斯敦·歐奈之子 段璧:「鋼鐵巨人」騎士團團長,鎮守愷撒帝國西部凍土高原,段真次子 布蘭薩:段璧屬下 德布靈·卡瓦:愷撒某商會少主 塞爾肖:德布靈屬下 焦特布:德布靈屬下 帕赫薩:鎮守愷撒帝國南部,綽號「白虎」,擁有「白虎寶玉」,武功和城府皆深不可測。 明娜·威廉:柳輕侯的女人,武器「嗜魂槍」 格洛茲尼:瘋豹,白虎帕赫薩帳下猛將 白如云:風師首徒,道宗新一代種子高手,持有「青龍寶玉」、綽號「邪眼假面「 夜青槐:愷撒名士 梅先生:愷撒名士 陀陀可汗:黑族族酋 黃泉:黑族次長,「朱雀寶玉」的持有者,令狐千年化名 費西格:酒店老闆 甘吉:車伕 萊格勒·阿讓:歐陽紫龍化名 勞尼:歐陽紫龍在愷撒府邸的總管 風輕袖:風師弟子,東海亞斯沃郡郡主 風師:道宗一代宗師,愷撒帝國除燕憔悴外第一高手 賴久爾:哈·路西法帳下第一謀士 魔女:舜的弟子,「天魔功」修煉至第十七層境界的超級高手,懷疑是「玄武寶玉」的持有者。 奧博來:巧匠 托克勞:奧博來之父,愷撒帝國研究院副院長 百孤軍:綽號「補天缺」,凝·路西法的私生子,擁有斷獄·路西法的「聖靈盾」,死柳輕侯之手 蕭晚:綽號「刺天脊」,哈·路西法帳下第一高手,殺死明娜·威廉的兇手,死與柳輕侯手下 敖夔:哈·路西法帳下猛將 拓拔融:哈·路西法帳下猛將 瞿易:哈·路西法帳下猛將,擅守 羅維戈:哈·路西法帳下軍事奇才,為人有些懦弱 巴伊曼:黑族第二軍團副軍長兼執法官 巴維斯:黑族長老,巴伊曼之父 安吉麗娜:巴伊曼之母 布妮:巴伊曼之妻 朱麗:巴伊曼之妻 麥倫娜:巴伊曼之妻 碧斯:巴伊曼長女 基努:巴伊曼長子 富蘭斯:愷撒帝國研究院首席建築師,波塞冬要塞設計者 科巴德·路西法:與秦那齊名,絕代名將 撒勒班得:波塞冬要塞指揮官 泰瑞·古德坎:黑族駐臘杜馬島的軍事顧問團頭目,陀陀可汗心腹愛將 深藍六族 高唐族 阿瓦爾:高唐小商人 山千重翠:碎影流九段,死於柳輕侯之手 林花亂彩:高唐第一兵法家,鑄造過名刀「櫻花」。 莫瓊瑤:軒轅天之痕親女兼衣缽傳人,賢德王養女,高唐帝國女皇 陰山雪:七海盜盟八大天王之一,死於柳輕侯之手。 漢克斯:七海盜盟八大天王之一,死於柳輕侯之手。 枯硯大師:高唐國師,死於柳輕侯之手 秦山:七海盜盟八大天王之一,在高唐療傷中 楚山:七海盜盟八大天王之一,綽號「鐵臂天王」,後任七海艦隊次長 斬鐵:七海盜盟八大天王之一,死於柳輕侯之手。 神崎谷一:七海盜盟八大天王之一,死於柳輕侯之手。 曉武藏:七海盜盟八大天王之一,死於柳輕侯之手。 多爾頓:七海艦隊猛將 索佩羅:七海艦隊猛將 安樂溪:七海艦隊猛將 屈五牙:海神號艦長,一個與麥哲倫家族有著血海深仇的神秘高手。 杜登:高唐三十六郡守之一 莫黦王:高唐帝國開國皇帝 公輸伽:高唐神匠,以一塊天賜寶玉雕琢了傳國玉璽——「乾坤印」 莫尼羅:高唐帝國末代皇帝賢德王 玲瓏:莫瓊瑤貼身侍女 小蝶:莫瓊瑤貼身侍女 枯竹:「淨土七子」排名第三,淨土宗宗主,土珠島島主 任鬼神:北辰一刀流宗主,熊島島主,第九世深淵賢者 金破天:大將軍,庫州島島主 朱光熹:金甌島島主,朱家家主,乾羅島島主,綽號八旗老鬼,神道無念流宗主 李德宗:天堂島島主、天堂商會總會長 雨少爺:閣道島島主,阿佐·麥哲倫 完顏照:海倫島島主,綽號織女,完顏世家家主 希婭·麥哲倫:麥哲倫家族創始人,曾與莫黦王爭奪高唐帝國霸權。 完顏雍:完顏曌的祖先,高唐帝國開國元勳,曾是希婭·麥哲倫的心腹大將,後叛變投奔莫黦王。 巴瑟斯:七海艦隊駐高唐乾羅島清州郡的聯絡官 邦庫庫:「海豹」偵察小隊的小隊長 裡窩那:清州城西城哨所值勤軍官,位階副營長 南智丘:原乾羅島長津郡守備軍第一千人隊千戶,現任綠林軍「光頭師」副統領 石板井:南智丘的頂頭上司,長津郡郡守 馬塔德:乾羅島三嘉郡郡守 賴臨澤:乾羅島靈光郡郡守 賴深鍾:乾羅島前靈光郡郡守,賴臨澤的父親 洪戈爾:乾羅島尉砧郡郡守 高桐生:乾羅島長津郡守備軍第二千人隊千戶 費利:乾羅島奴隸大營第133百人隊隊長 西門渡:原綠林軍總統領 寧懸流:靈光郡第二千人隊千戶 蒯桓:原綠林軍副總統領 枯風:「淨土七子」排名第三 枯花:「淨土七子」排名第四 枯雪:「淨土七子」排名第五 枯月:「淨土七子」排名第六 長孫鼓翼:高唐帝國建成後,第一任乾羅島總督 蓋骨黎:赤眉三煞中排名第二「金蟾子」 高牧:赤眉三煞中排名第一「黑風怪」 海妍璧:赤眉三煞中排名第三「白娘娘」,高唐帝國新二軍副軍長兼四師師長 唐豫:新高唐第一軍團三師師長 常磌:新高唐第一軍團三師副師長 朱翊均:朱光熹的堂侄,繼承朱光熹的衣缽,成為高唐第一名匠,潛艇發明者之一。 逢河:淨土宗「逢」字輩弟子 春籐:淨土宗「春」字輩弟子 木虎:真名申屠夔,枯竹的衣缽傳人,愷撒帝國上代黃金龍戰士 木蝶:枯硯的嫡傳弟子,即耶律旻寧,納蒂族六王子 逢山:淨土宗「逢」字輩弟子 古天士:神道無念流種子高手,飛鷹軍長 薔薇:鏡心明智流種子高手 薛誰扶:北辰一刀流種子高手 枯榮:「淨土七子」之首,第九世慈航賢者 薩蘭大師:鏡心明智流宗主,第八世席林賢者 逢火:淨土宗造化堂弟子 逢島:淨土宗「逢」字輩弟子 逢晉:淨土宗「逢」字輩弟子 逢瀾:淨土宗「逢」字輩弟子 木象:淨土宗「木」字輩七大高手之一,「風花雪月」四大元老門下弟子 木妖:淨土宗「木」字輩七大高手之一,「風花雪月」四大元老門下弟子 木魚:淨土宗「木」字輩七大高手之一,「風花雪月」四大元老門下弟子 木鷹:淨土宗「木」字輩七大高手之一,「風花雪月」四大元老門下弟子 木馬:淨土宗「木」字輩七大高手之首,枯榮大師嫡傳弟子 香蕊:莫瓊瑤的貼身侍女 管慕衡:縱橫艦隊第一陸戰團,即「海豹」團團長 齊騰:代號「雲豹」,神話傭兵團的見習團員 郭抗:「海豹」團副團長 齊楚:神話傭兵團的見習團員 莫芙蓉:莫瓊瑤的義妹,明娜的復活體,高唐帝國二公主、首相 李戎軒:李德宗的跟班 李勇:土珠島白玉京前堂夥計 李福:土珠島白玉京掌櫃 金明玉:金破天的孫女,李德宗的妻子,飛龍軍長 沈晴:金甌島朱家主母,朱光熹的妻子 謝魯:金甌島朱家總管 朱孟祁:金甌島朱家頭號戰將 郝西瑟:「海豚」級驅逐艦「烏羽」號瞭望手 潘德拉:綽號「虎煞」,飛虎軍長 巴魯卡:飛豹軍長 皮耶魯:飛熊軍長,綽號「熊魔」 羅遺楯:飛獅軍長 史萊德:金破天麾下的首席智囊,綽號「銀狐」 常春籐:神道無念流代宗主,即八旗老鬼的師弟 戴斯蒙:金甌島朱家副總管 莫毓文:高唐帝國菊花皇朝第三代皇帝高宗 卡麥琪:叛軍領袖,自稱紅杉大公爵 卡力班:卡麥琪長子,繼承紅杉大公爵位,統治閣道島 卡瑪蕾:卡麥琪次女,嫁給基塔·麥哲倫後更名為卡雅紀,圖瓦·麥哲倫之母 歐茲:閣道島蒙塔拉村長 卡凱爾:閣道島紅杉別墅總管 多魯魯:閣道島檜蝟堡警備團長 楊鐵:天堂近衛軍長,綽號「銀面修羅」,柳輕侯之徒 克萊恩:閣道島稷下港守備 德列登:閣道島刑部御使,三等寶巾伯 梅利安:前閣道島刑部御使 梅漣漪:梅利安之女 卡魯伊:檜蝟堡副堡主,後任閣道島總督,卡力班之弟,卡麥琪私生子,八部天龍之代號「夔龍」 歡歡:侍姬 萊笛:亞馬遜閃靈族人,綽號「華尼拉」,八部天龍之「水晶龍」 木佐佐:戰國時代高唐大薊國第一刀客 雪琉璃:北辰一刀流第一女刀客,八部天龍之「變色龍」,綽號「魔鬼魚」,愛刀「絕影」 阿薩星:戰國時代高唐滇丁國著名刺客,綽號「千面銀狐」 無雙:八部天龍之「霸王龍」 艾絨:八部天龍之「乖乖龍」 卡馬蹄:吉克塔族戰士 卡西哥:吉克塔族戰士 艾昊:艾絨的孿生兄弟,八部天龍之「豬豬龍」 安瀾:八部天龍之「泡泡龍」 郝斯托姆:深藍大陸鑒定大師 楊柘:楊鐵的弟弟,「潛龍」 卡露露:卡凱爾的孫女 可倫:閣道島興南關守將,德列登的小舅子 朱少康:金甌島朱家子弟,夜視鏡片「鬼眼」的發現者 喬桑治:「希婭」號巡洋艦瞭望手 端木秀:吏部相 司徒惠:刑部相 呼延佩:兵部相 李一洲:柳輕侯的化名 李一峰:卡爾·麥哲倫的化名 子瑄:侍姬 子琦:侍姬 杜維熙:荊棘堡軍需官,上校 日爾曼族 湯姆·維特:日爾曼最年輕的混沌戰士,「阿修羅·霸邪天煌」斧,柳輕侯帳下「刀斧手」之斧 老巴依:亞馬遜商會駐白骨堆的負責人,死 庫索:日爾曼第一刺客,南疆禮部司司長(即境外情報總長) 森達克斯:毀滅王,湯姆的舅舅 亞馬遜族 凱瑟琳·亞歷山大:綽號「蝴蝶」,亞馬遜第一刺客,深藍十大殺手之一,與費心有殺父之仇。 因札基:亞馬遜某族元老,統率著迦藍武士 撒娜:「毒蛇」僱用兵團團長、綽號「紫電魔蛇」 卡魯巴:亞馬遜某族軍師 朽木·波德曼:巫妖王,亞馬遜族精神領袖,艾絨的師父 斯圖亞特族 耶律顒琰:納蒂族族長 韓大:耶律顒琰的貼身侍衛 韓二:耶律顒琰的貼身侍衛 凱隆·赫爾辛格:斯圖亞特汗朝的開國皇帝 基茨·布爾曼:狴奴族可汗 耶律薩摩:納蒂族可汗 達姆·布爾曼:狴奴族二號人物,綽號「天狼星」,基茨·布爾曼胞弟 希魯達:狴奴族先知,原「神話」傭兵團智囊,八大高手之一 尼斯塔:達姆·布爾曼麾下精銳高手 費爾德:達姆·布爾曼麾下精銳高手 施瓦嫩:達姆·布爾曼麾下精銳高手 萬塞:達姆·布爾曼麾下精銳高手 普福恩:達姆·布爾曼麾下精銳高手 巴伯:達姆·布爾曼麾下精銳高手 珠瑪喇:異族聯盟盟主 拓跋云:納穆族拓跋部 澹台轔:納穆族澹台部,父 澹台滅明:納穆族澹台部,子 澹台敬伯:納穆族澹台部,子 乙乾歸:狴奴族達姆·布爾曼的步兵總管 沙羅葉射:駐狴奴族拜火教長老 抹兀答兒:狴奴族法隆近衛軍統領 令神慶:狴奴族達姆·布爾曼的騎兵總管 耶律玦:草原旅行家『活地圖』耶律察割之女 耶律察割: 耶律吼:耶律玦之弟,耶律家族弟子 力牧:耶律家族弟子 力起:耶律家族弟子 力微:耶律家族弟子 力子都:耶律家族弟子 乃顏:耶律家族弟子 乃燕:耶律家族弟子 乃蠻台:耶律家族弟子 乃馬真:耶律家族弟子 山德:耶律家族少年武術教練 甄紅日:《艷陽》心法,使刀高手 於夫羅:納蒂族首席馴馬師 拓跋毛:拓跋雲之子 八思不花:納穆族拓跋部長老 魏絲:深藍大陸殺手公會鳳凰城分會成員,資深殺手掮客 瑪格莉特:阿史那步真的夫人 喬治:「狼群」最精銳的「狼牙」小組組長 愛麗絲:前任「狼牙」小組組長 萊絲:「狼牙」小組成員 馬汀:「狼牙」小組成員 安:「狼牙」小組成員 大衛:「狼牙」小組成員 阿史那步真:深藍大陸殺手公會、排行榜上第二「噩夢」 羅門:納蒂族大將 卜萬:納蒂族大將 干特:納蒂族大將 上都:納蒂族大將 乞台:納蒂族大將 埃克特:格薩哈族步兵第七萬人隊萬夫長 迪米特裡:格薩哈族族長 迪芒哥:迪米特裡的四子 阿利:格薩哈族長老,一直對埃克特存有偏見的 卡斯托:埃克特的副手,阿利的侄子,昏庸無能 蓋蘭特:格薩哈族騎兵學校校長 維爾弗裡:黑風城前保安民團團長、 羅蘭德:納蒂族前長老會副會長 撒拉金:黑風城商會領袖 芬由斯:納蒂族牧奴協會會長 埃爾貢:納蒂族鴿派的元老 查不:殺手公會的聯絡官 克瑞格·哈克:狴奴族頭號戰將 裡阿多·赫爾辛格:斯圖亞特王朝二世祖 埃德:塔克瑪寺姆格(地位權力相當於方丈)、拜火教兩位紅袍大主教之一 祖賓:埃德心愛弟子、紅衣長老 娜塔莎:塔帕族族長 羊舌赤:鄂倫族族長 黛馬克:草原拜火教兩位紅袍大主教之一、駐守北方科摩提亞寺 希娃·布爾曼:冰島拜火教聖女、草原拜火教奸細 馬爾凱姆:狴奴族著名將領 約瑟夫·布爾曼:狴奴族的三號人物,基茨·布爾曼和達姆·布爾曼的堂弟 格朗·布爾曼:約瑟夫·布爾曼之父 印第安納族 巴吞魯日傑:印第安納商會駐高唐帝國支會會長 霸西·安塔菲雷:印第安納元老院院長,巴雷特同母異父的弟弟,印第安納群島排名第一 巴雷特:印第安納族守護者,原「神話」傭兵團八大高手之一,綽號「火山王」 哈馬黑拉:臘杜馬島島主 鐵塔·卡木耳:臘杜馬族第一勇士、印第安納群島排名第三的超級高手 克利·史戴普:南部瓦撾族人,印第安納群島排名第二 冰島 愛德華·蒂奇:綽號「黑鬍子」、陰風艦隊司令、冰島王國新編海軍統領 加克林:陰風艦隊瞭望手 菲爾德:愛德華·蒂奇的副官 格溫尼絲:拜火教聖女 格姆:綽號「鐵膽毒鯊」、「塵土」號驅逐艦艦長 馬裡尼:海盜王親衛隊副隊長 法塔娜:拜火教伊莉莎鳳凰宗第二十一世聖母,冰島王國現任女王 耶莎貝:古代冰島女王 羅德·哈特:冰島拜火教先知,草原拜火教的創始人 格伍夫:冰島王國御林軍的一等錦衣衛,阿德拉的親侄、新編陸軍統領 阿德拉:青宮不死鳳凰院院長(拜火教首席元老級聖女) 阿爾金:青宮不死鳳凰院院衛 布魯菲德:青宮不死鳳凰院侍衛長 羅尼斯:布朗人、銀灣村首屈一指的水陸兩棲獵人 泰澤:綽號「紅鬍子」、火印艦隊司令官 伊薩卡:大海盜船長 格尼森:德伏爾島國王 安妮:冰島王國女王 貝克:船長、德伏爾島 干德魯:擒住紅鬍子的人、德伏爾島 尤蘭德:閃銀城城主 艾傑特:德伏爾島的現任國王 阿貝德拉斯:拜火教蓮花聖母 戴斯:瓦圖族族長 波查特:御林軍統領 龍神帝國 龍之魂:龍皇朝始皇帝 龍洗洋:龍皇朝末代皇帝,被秦魔舞、斷獄·路西法、哥舒嫩殘聯手殺死。 古·章:黑暗家族族長,已經死亡 章克拉:設計殺害古·章之後,繼承下一代黑暗家族族長 陶陶巴尼奧:「末代龍皇」龍洗洋的授業恩師,龍皇朝最後一代宮廷大祭祀 克羅蒂:龍神帝國三大魔將之一 沙穆:龍神帝國三大魔將之一 席德爾:龍神帝國三大魔將之一 拉塞爾:魔師,龍神帝國太子殿下的授業恩師,同時也是首席宮廷魔師(地位等同於大祭祀) 龍鷹川:格米亞商會凌雲城分會會長 龍疆:格米亞商會全權代表 龍懷安:魔梯和自動扶梯的發明者,龍族格米亞大學教授 龍大淵:格米亞大學林學院教授、印第安納群島和亞馬遜森林皆有天文數字的儲量、烏膠 龍真:格米亞大學地質學院教授 魔界 海孤舟:大魔神皇 索羅亞斯德:巴士底魔龍王,大魔神皇海孤舟的坐騎 舜:天魔,魔界轉生的無敵強者 神界 布魯克斯:冰龍 托爾金:毒龍 雷蒙:土龍 費斯特:風龍 崔西:鬼龍 西克曼:霸王龍 艾汀斯:電龍 斯卡拉巴:火龍 阿蒙:太陽神,聖母伊莉莎的創造者 索姆拉:天神 海倫:地神 艾斯卻爾:海神 伊莉莎白·薇:不死鳳凰 優悠書萌 Uutxt.cOm 全紋自扳粵牘 設定 關於一些書評的答覆 字數:601 近日看到很多朋友的批評,我感慨良多。略作以下幾點澄清: 1.我既不是中文系出身,也沒有經過明師指點,更未受過正統的語文教學。比較起來,本人中文基礎之差,絕非諸位所能想像。寫這本書的初衷也並不是出版,而是自娛自樂,供自己抒展情懷之用。所以請別要求太高。哪管您的要求對普通作者來說是很平常的,但是對我來說卻是很艱難的,也絕非短時間可以實現的事情。 2.《柳》是我的第一本正式寫的書,之前從未寫過長篇,所以不論從人物、情節、設定都來源於網絡和日常所見,每個章節都費了很多心思,如果您過了從第1捲到第14卷,那麼應該看出前後水平相差很多吧?我每一章每一節都在努力提高和改進。關於第七卷的問題,我會抽出時間全部修改掉,當初只是一個遊戲之作,想不到會引起各位如此大的反彈,我誠懇地道歉。對於一名像我這樣初涉寫作的新手,難免犯這樣那樣的錯誤,請大家別把我當高手,並用其標準來衡量判斷。 3.關於人物描寫和情節方面,小弟也意識到了不足,但是錯已鑄成,只能將錯就錯。我總不能現在統統推翻以前的描寫,重新寫過吧?我想經驗是慢慢積累和領悟的,在我寫的第二本書裡,或者在後面的章節裡,我會慢慢修改和提高現有的表達方式。再次感謝各位朋友的支持和厚愛,哪管您罵我垃圾,我想也是看過《柳》後,才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在吧?小弟在此謝過了,我會更加努力寫作的。 Uu書猛 uutXT。COm 銓汶字扳粵牘 設定 地圖 字數:67 [img]/UpLoadFiles/Book/32/32765/2008/6/16/200806161837180.jpg[/img] 優憂書盟 uuTXt.coM 銓蚊自板粵讀 設定 關於高唐帝國的一些解釋 字數:1433 呵呵,戰略上也是需要出現一個統一的高唐八島的。畢竟主角的目標是統一深藍大陸。另外不知道兄弟們看沒看地圖,地圖上高唐八島只有一點點大,最多就是風雲或者愷撒帝國的一個軍區大小,即六分之一規模(帝都範圍是普通軍區的兩倍)它的人口我也介紹了,大約是3000萬。這樣一點地盤,就算是稱之為帝國,其女皇也不過是風雲帝國總督一個級別,早晚是大陸的附庸。 訂單這一章,我好像說明了南疆武裝備的先進性了吧?把落後的武器裝備賣給高唐府和高唐帝國,實際上就是一種變相的鉗制不是嗎?一種先進國家對落後國家的制約和威脅,即先進武器對落後武器的威脅,今後武器彈藥上對南疆的依賴,反過來不就是一種制約嗎? 現在南疆新式裝備已經研製出來,並即將武裝成一支現代化軍隊,目前只是默默積蓄力量,缺乏一個適當的時機爆發而已。 還有柳輕侯和莫瓊瑤不會決裂的,這一點可以從統一高唐八島的過程知曉,沒有柳輕侯以及和他有直接關係的人,例如安德魯、莫芙蓉(明娜)、卡爾·麥哲倫的話,她根本一事無成,最多是武裝割據一個島嶼而已。 此外文中提到過七海艦隊的成分,如今所有高唐人,大約10萬人,都被劃歸到高唐帝國御林軍派到高唐八島來了,剩下的36萬人全部都是非高唐人,甚至也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定居在袍哥州後,就是南疆人的一部分了。 文中我還介紹過,卡爾·麥哲倫下屬的東海艦隊的實力,超過了天堂艦隊+庫州艦隊,風雲帝國和愷撒帝國的軍事力量是不可輕估的,技術資源方面更是資源匱乏和剛剛脫離奴隸社會的高唐八島所無法比擬,這從朱翊均可以製造出潛艇,卻無法量產來體現,最終不過是給南疆一個天大的便宜罷了。而南疆礦產資源居深藍大陸之冠,但是農業和商業發展幾乎為零,所以需要高唐府和高唐八島的支持。 新月盟的出現本質上就是一個以南疆為主(不論是士兵素質,還是武器裝備都是大陸之冠),其他勢力為輔的軍事同盟,南疆的地位將像是例如北約中的美國或者華沙條約組織中蘇聯一樣,忘記了是在廿三卷的第三章還是第四章寫了,新月盟開始三家的經濟合作,就是「小天使」的入股事件,這已經是第二步了,第一步是軍事方面的合作,即出售軍備,接下來時機成熟了還會陸續進行第三步,第四步……例如文化、教育、科學技術,社會制度方面的合作。以風雲帝國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蘊,無與倫比的先進技術(呵呵,幾百年前的蘭若寺,現在的慕容無憂研究的領域,是不是可以看成是核武器啊?或者是激光武器?我說的是那個碎星大炮)感召或者消滅任何一個敵對國家和民族都是小菜一碟。當然這需要時間慢慢積累力量,目前還屬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總不能一下子就實現共產主義吧? 另外柳輕侯表現出對莫瓊瑤的一些感觸,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畢竟人總是需要一點變化的不是嗎?莫瓊瑤真正成長為一方霸主,反倒是好事呢!起碼可以穩定高唐八島,並把它匯聚成一個聲音,輔助南疆的擴張計劃。我一貫不喜歡軟綿綿的女人,事事靠男人,咋能稱之為半邊天呢?嘿嘿,何況在華夏大地上女人通常都頂大半邊天,我寫的也不算過分吧?莫瓊瑤再差也是軒轅天之痕刻意培養出來的皇位繼承人啊,太差了豈非顯得三大宗師太弱智了嗎? 呵呵,本來不應該說這麼多,大家慢慢看就會明白,不過最近兄弟們提出的疑惑比較多,一方面算是解答,另一方面也算是給自己一個答案,就忍不住貼出來了。 u優書猛 UuTXT.cOM 銓文吇阪月瀆 第一卷 崛起 第一章 天敵 字數:11951 面對著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的凱撒帝國的最精銳團隊——「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我有生以來頭一次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 其他無數雙望向最高指揮官蒙巖大將的目光裡也充滿了驚慌。我們畢竟只是風雲帝國的普通師團,無論裝備還是素質都無法與王牌師團抗衡。 這次戰役是無數邊境衝突中的一次。因信奉教義的不同,兩國戰爭已持續了數百年,從沒停歇過。可惜雙方都是稱得上龐然大物的超級帝國,分別佔據著大陸的兩端。因此一國若想滅亡另一國,就猶如上天摘月一般永無可能,但為平息民眾的輿論,兩國還是不斷地進行著無謂而可怕的殺伐。風雲帝國和凱撒帝國擁有的軍團規模差不多都是二百個左右,試想一千萬軍人之間的火拚誰能勝利,即使一方不反抗,另一方也要殺個幾年吧。 我是鎮守在風雲帝國南疆第一重鎮——「碎星淵」要塞的第27軍3師5團4營2小隊的長弓手柳輕侯。 由於邊疆戰事頻繁,風雲帝國現在實行的是義務兵役制。依照規定,年滿十八歲的男子都必須參軍——當然貴族不在此列。帝國內部的階級矛盾十分激烈,平民、貴族、皇族三者之間的鬥爭似乎永無止息。我是孤兒,更加能體會到社會制度的極端不平等,但卻偏偏對此無能為力,只希望能通過參軍建立戰功,被冊封為騎士,那樣就意味著從此脫離貧窮的平民階層,步入物質豐富的上流社會。 胡思亂想中撤軍的號角吹響了。在蒙巖大將親自率領的精銳鐵甲師團壓陣下,全軍緩緩退入「碎星淵」要塞。隨後「碎星」大炮無情地轟向了「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那可不是人類可以抵擋的力量。自從先知蘭若寺製造了可以瞬間將一里方圓的區域變成煉獄的終極武器後,凱撒軍人的噩夢就開始了。 我冷冷地注視著在「碎星」大炮掀起的煙霧裡倉惶逃竄的殘餘敵人,心中的殺意無止境地攀升起來。不知從何時起,我只要和「碎星」大炮在一起,就特別想殺人,而且體內那孱弱得難以啟齒的真氣,也會被另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強橫無匹的力量所替代。雖然不知道那是一股什麼力量,但我很喜歡那種感覺。可惜我還遠遠不能操縱它,平時甚至根本感覺不到它偉大的存在。 晚餐後,我都會趁著上崗前的寶貴時間,按照義父留下的羊皮卷,拚命地練習箭術。他臨終前告訴我,捲上記載的箭法是名垂千古的武學大宗師秦憐花畢生鑽研的無上心法——「光之翼」,這是幾乎融合了深藍大陸所有流派武功和大自然浩瀚威力的深奧心法。 我不知義父是怎樣得到這麼珍貴的秘笈的,但我相信他絕不會騙我。至少,我曾經在一次激烈到只有我一個人生還的慘烈戰鬥中使用過它,射出過快到不可思議的一箭。那一箭結束了一名嗜血戰士的生命,而嗜血戰士的戰鬥力足以輕而易舉地消滅一個小隊。我知道只要真正地掌握了那股力量,我就會成為深藍大陸上人人敬仰膜拜的強者。 我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弓手,我晉級的速度和我的箭速一樣不可思議。不到三年,我就從弓箭手學徒晉級為長弓手了,這讓小隊長歐陽紫龍常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實際上我已經擁有了狙擊手的實力,只是由於弓箭手地位很低,不被重視,以致狙擊弓成了稀罕得不得了的寶貝,從未出現在裝備庫裡。我做夢都想擁有一把自己的狙擊弓,那樣我就可以隨意地狙殺千步以內的目標了。 這一夜又輪到我們4營和2營例行巡邏。例行巡邏的範圍為要塞前二十里,每次派出的巡邏隊數量是兩個營的兵力,約二十個小隊一千人。每個小隊都是同樣的編制,合計五十人,其中由一名騎士擔任小隊長,兼見習騎士組長,管轄九名見習騎士;由一名弓箭手擔任見習弓箭手組長,管轄九名見習弓箭手;由一名戰士擔任見習戰士組長,管轄二十九名見習戰士。這種搭配在人數相等的情況下,可保證勝算高出單一兵種的敵方五成左右。如果,實力相差懸殊的話,還是……自求多福吧! 我們小隊的小隊長是青銅騎士歐陽紫龍。漆黑的長髮半遮著淡黃色的國字臉膛,斜飛入鬢的細長劍眉下,是一雙沉默的眼睛,略帶滄桑的皺紋似乎記錄著許多的坎坷往事,挺拔如山的英偉身軀總是給人堅定不移的信任感。的確,這位常年穿著青銅鎖子鎧的騎士,雖然沉默寡言,但卻任勞任怨地為小隊的生存殫精竭慮地奮鬥著。 剛來時,我還奇怪為什麼隊長身為青銅騎士卻沒能夠成為營長。後來才漸漸從別人嘴裡知道,原來歐陽紫龍畢業於魔舞學院,還是成績優異的畢業生,被分配到中央軍區任營長,前途一片光明。可僅僅因為一次小小的失誤,就被原來的軍團內定為不受歡迎的人物,以至於被一腳踹到了邊境要塞,降職為小隊長。似乎整件事情都和某個女人有關,還涉及到一個權傾朝野的大家族。這年頭,平民出身的歐陽紫龍想要抗拒當朝權貴的支配,實在是一件荒唐可笑的事情,沒把小命丟掉已是萬幸了。 我身為長弓手,其實和青銅騎士是同一個級別。按照帝國軍團編製的慣例,至少應該是管轄全營所有弓箭手的弓箭手組長,也就是副營級。但現在卻還是小隊裡的見習弓箭手組長,究其原因不外乎是年紀輕、資歷淺、沒有後台、沒有打點……最關鍵的是4營的弓箭手組長郎彪,不但擁有長弓手資格,還是四營營長青銅騎士方虎的小舅子。於是,我的陞遷也就遙遙無期了。 根據在內務部作文職的朋友私下透露,像我這種情況在軍團內也曾經有過,解決的辦法有兩條:一是找到更硬的後台靠山,硬是把對方擠下去,搶到這個編製;二是讓郎彪「自然死亡」,「讓」出編製。根據慣例,空缺編製由本部人員優先填補,本部無適合人員的時候,才考慮到外部人員。那麼作為4營裡除郎彪外惟一的長弓手,我理所當然就填補了空缺,成為新任弓箭手組長。從那時起,我偷偷向郎彪的咽喉瞄準聚焦的時間,驟然增多了十倍有餘,可惜,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謀殺長官的罪名可是死罪呀! 雷霆的情況和我差不多。作為參軍五年殺敵逾千的狂戰士,他絕對有資格問鼎4營戰士組長的席位,但錯就錯在不應該留在本小隊,受到歐陽老大的拖累。雷霆卻對此滿不在乎,他經常用野蠻人特有的憨厚笑容無聲地表明態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讓我奴顏婢膝地侍奉那兩個蠢貨,日出西方也辦不到。 要說錯,誰都沒有錯。從這個世界誕生開始,就從來沒有平等這回事兒。平等從來都是強者對弱者的佈施,如果你沒有實力,就等著被別人擺佈好了。如果我天生弱智,或許會欣然接受這一切;如果我性格柔順,或許也會默默忍受這一切;如果我神經脆弱,或許會用自殺來逃避這一切……可惜,上天給了我聰明絕頂的頭腦、倔強叛逆的野性、如鋼似鐵的神經,使我無法接受、拒絕忍受、鄙視逃避……是它將我推上了一條抗爭到底不懈奮鬥的不歸之路! 不過,我從沒後悔過,就像義父常說的那樣,「實力就是一切。你想比別人說話還大聲,就要比別人更具實力。」義父的話總是那麼充滿哲理,總是可以用最簡單最通俗的詞彙表達出最深奧的意思。可惜,直到他逝去,我才醒悟到他生前是多麼地愛護我、關心我……對自己從前的頑劣是那麼地深惡痛絕…… 輕輕地拍拍我的肩膀,雷霆什麼話也沒有說。他那野蠻人特有的寬容厚道的微笑裡,洋溢著最誠摯的鼓勵,我心頭一暖,本來強烈到快要暈眩的悲傷,似乎減輕了許多。恢復了平時的警覺,我才發現騎在馬上的歐陽老大也剛剛收回關切的目光。原來不知不覺間,小隊成員早就排好隊列等待出發了。 因為最近突然出現的「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取代了以往凱撒帝國駐邊的普通師團,所以要執行巡邏任務的戰友們普遍顯得有些緊張。不知道今晚是否會幸運得碰不到任何敵人,能活著回來吃早飯。其實,所謂巡邏是說著好聽的,傻子才會脫離要塞近郊,跑到危險無比的敵控區送死。只要敵方不違反不成文的規定搞突然襲擊,例行的巡邏也就成了例行散步。各小隊通常都有一些固定的地方消遣,例如我們小隊就喜歡夜晚狩獵,打個野兔、獐子、鹿什麼的,帶回去改善伙食。說實話,軍團普通士兵的伙食,簡直糟透了。私底下早就有傳言,蒙巖大將私吞了大量公款,修築豪華官邸、包養情婦……不過,老賊在碎星淵苦心經營多年,手下爪牙眾多,下屬稍有不慎就會被秘密處決。因此大伙都是敢怒不敢言。 身上披掛著略顯陳舊的硬皮甲,手裡握著經過修理、寒光熠熠的長弓,我充滿自信地站在第二小隊的隊列中。老戚輕輕撞了一下我的肩膀,用低低的聲音道:「臭小子,昨天晚上叫你一起去泡妞,怎麼失約了?」 我不動聲色地道:「和我一起去泡妞?上次在『玉蘭坊』一次就花掉我全部的獎金,害我白殺了那個嗜血戰士不說,現在連吃飯的錢都要向歐陽老大借,你還好意思說……」 老戚微微發窘,不好意思地道:「哎,我還你就是……」 我冷笑道:「這已經是第四十九次了。你還是省省吧!」 老戚不再說話了,瞬間沉默下來。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感覺老戚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平常的老戚猥瑣鬼祟,貪杯好色、為老不尊,經常欺騙我的薪金和獎金去大吃大喝,連個謝字也沒有。可是,每當我毫不客氣地指責他時,他卻總是瞬間陷入沉默,那一刻,在他身上總有一股威猛無比的氣勢一閃而逝。我曾經懷疑過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並從那時起無限額地貸款給他。可是,最近實在是失去了信心,這個傢伙無論怎麼考驗,也沒表現出超越見習騎士水準以上的功力。 不管他,現在我的全部精力都要放在這次巡邏上。前幾夜相對平靜,雖也碰到了幾次危險的狀況,但由於敵方也是小股巡邏隊,倒也相安無事。可最近情況有點反常,以前三年的巡邏加在一起,也沒有這一個月碰到的敵人多。敵人的巡邏小隊似乎緊緊地靠到了要塞的警戒線上,居心叵測呀!說不定……不好的預感一閃而過,我微微歎了口氣,遂不經意地掃過趾高氣揚的郎彪背影,心中驀然升起一絲殺機。嘿嘿……或許,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也不一定呢! 郎彪猛然打了個噴嚏,不由自主地摸摸鼻子,自言自語道:「哎,晚上是該多加件衣服。」 夜風不停地搖曳著僅有的數盞氣死風燈,校軍場點將台上宣佈例行演說的團長,臉色也變得忽明忽暗起來。台下一片漆黑,除了最前排的騎士外,其餘的人彷彿終年生活在暗處的幽靈似的,不聲不響地等待著毫無用處的廢話早點結束。團長似乎充分地瞭解大伙的願望,也可能是今夜的氣溫實在是低了點,他匆匆結束後,飛身躍上坐騎絕塵而去。接著是例行的營長訓話,他們比團長更加細緻地掌握到了士兵的心理,內容言簡意賅,只宣佈每個小隊具體的巡邏範圍。 「聽清楚了嗎?」騎在馬上的歐陽紫龍威風凜凜地大喝。 「聽清楚了。」第2小隊全體人員整齊劃一地回答道。 「出發!」歐陽紫龍率隊緊隨著第1小隊隊尾開出校軍場,拐入寂靜的南門大街。 「口令!」「口令!」「口令!」……通過南城門的每個小隊照例都要經過最嚴格的盤查,嚴防敵軍細作趁隊伍回程時混進來。 終於輪到了我們小隊,歐陽紫龍上前交涉片刻,城門緩緩打開了。 ※※※※ 城外的夜晚,比校軍場略有生氣。藉著朦朧的新月,隱隱可看到「末日大峽谷」碩大無朋的陰影,猶如休眠中的洪荒猛獸,寂靜裡充滿了危險。沒有一個人說話,除了偶爾發出的戰馬噴氣聲和沙沙作響的腳步聲,聽不到任何和人類有關聯的聲響。其他的小隊似乎一轉眼就被黑暗吞噬掉了,再無音訊。 我呼吸著泥土的新鮮氣息,耳畔傳來淒厲的野狼嚎叫聲,還有不知名的鳥類振翅的聲音,感到格外的放鬆。對於常年和義父生活在深山老林的我來說,荒野的一切就像是家一樣熟悉。我甚至擁有一種野獸般的直覺,經歷了多年的野外生活和艱苦卓絕的殘酷修煉後,它融入了我的本能。 小隊的前進路線是沿著大陸公路前行數里,然後繞過「百邪崗」、「千羽林」,巡視一圈後再回大陸公路,返回要塞。由於「百邪崗」和「千羽林」皆是人跡罕至之所,野獸極其多,每次我們都可以滿載而歸。不過,那都是在它們的邊緣地帶狩獵,打的也只是一些普通的小獸,如果深入其中,恐怕沒有幾個人可以活著離開。 「在前面坡上的樹林休息,時間一刻鐘。見習弓箭手組負責警戒。」一路狂奔的歐陽紫龍,終於說出大伙現在最期盼的話語。 低低的歡呼聲中,大伙紛紛尋找有利的地形,結成圓陣休息。見習弓箭手爬到較高的樹枝上,以便發現任何可疑情況第一時間報警兼顧狙殺;見習戰士隱蔽在樹下的陰影裡隨時準備截擊;見習騎士則紛紛給馬匹摘下口罩、鬆鬆馬鞍、喂些草料,騎士槍、劍就放在手邊隨時準備應付突發事件。 對警戒狀態檢查完畢後,歐陽紫龍、雷霆和我三人才有機會坐成一圈休息一下。歐陽紫龍一如往常默默地不發一言,喝了口水後就像是睡著了似的,眼睛也閉了起來。好一會兒,我和雷霆面面相覷無話可說。 距我們不遠處就是戰友們休憩的地方。 「唉,總算可以歇會了,這把笨斧頭差點要了我的老命。」年邁的老戰士魯圖克一屁股坐到樹下面,掏出水壺狂灌一氣。在他旁邊的十八九歲的少年卡修無聊地用匕首在樹上鐫刻著古怪的圖形。 看著老圖克,雷霆歎了口氣道:「唉,如果可以不打仗那該多好啊!」「哦?」我不解地抬頭看著他。 此刻,在戰場上勇猛如虎的雷霆,稀罕無比地露出單純的希冀,「如果不打仗的話,我要在村子東頭種上一大片果林,每到秋天就拿到鎮子上去賣。平時還可以到山上打打獵,家裡養養雞、鴨、牛、羊、駱駝什麼的。大概不用兩年我就有錢娶南妮了吧?」 我瞬間陷入沉默,雷霆的想法只適用於太平盛世吧?現在這年頭,何處有一方淨土啊?卡修的父親被村裡的貴族活活打死,老圖克的老伴被貴族的馬蹄踏傷,無錢醫治而亡,自己都被算計到服兵役。按照雷霆的想法,最後只會導致任人宰割。不打仗就太平了嗎?嘿…… 「嗚……」尖利的警笛聲忽響忽斷,宛如打算引頸長鳴的公雞突然被斬斷了脖子。 歐陽紫龍猛然睜開雙眼,霍然起立道:「報告東南方敵情。」樹上的見習弓箭手一號立刻喊道:「報告隊長!發現……發現……好多騎兵!」最後幾個字充滿恐懼地顫抖著。 歐陽紫龍冷靜無比地道:「廢話!見習弓箭手二號報告敵人騎兵的距離、方位、數量。」 另一棵樹上立刻傳來一個勉強忍住恐懼的聲音道:「距離三百丈、方位大陸公路東南斜坡地帶、數量約五百騎,正在向我們趕來……」 歐陽紫龍惡狠狠地咬牙道:「準備迎戰!」 「啊?」所有人都懷疑聽錯了命令,但隨即明瞭其深層含義。試想,如果撤退的話,在一馬平川的大陸公路上,敵我懸殊的情況下,兩條腿和四條腿賽跑,結果肯定是以慘敗收場。惟有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和敵人捉迷藏才有一線生機。最幸運的當然是安然躲過這一劫,在敵騎通過後,走小路回要塞;最差勁的結局就是幹掉幾個敵人做墊背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驟然,地表震動了起來,卻古怪地聽不到任何馬蹄聲。歐陽紫龍面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深沉地道:「馬蹄上裹了棉花,這是『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最喜歡的藏蹤匿跡法。今夜,我們中頭獎了。」他的聲音只有身邊的我和雷霆可以聽到。認識數年來,歐陽老大是第一次這麼鄭重地說話。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腦海裡浮現出關於這支擁有恐怖實力的王牌師團的資料。「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凱撒帝國騎兵部隊中最犀利的一支王牌師團。他們統一配備著大陸速度最快的「飛雲獸」,裝備是堅韌無比的龍鱗甲,個個是刀、槍、箭全能的一流高手,總人數在三萬左右。 「嘩!」凱撒騎兵宛如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地獄使者,風馳電掣的駿馬,騎士背後一道道迎風抖得筆直的鮮紅披風,反射著妖異光芒的漆黑龍鱗甲,還有平端的騎士槍,處處透射出令人肝膽俱寒的冰冷殺機。 敵人來得太快了。我雖也見過騎兵,但如此訓練有素的精銳騎士卻是生平僅見。「大家小心!」歐陽紫龍的聲音都不可察覺地露出一絲焦急,因敵人的數量足足是我方十倍以上。幸運的是,敵人的大部隊並沒有片刻停留,反而速度更加迅猛地突進。驟然,就在大伙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敵隊最後部分的數十名騎士,神乎其神地凌空扭轉馬頭,宛如離弦利箭一般射向我們的藏身之所。風中隱隱傳來霸道自信的話語,「焉能放過這群小……本將軍……你們……繼續……待本將……來……」 「預備!」歐陽紫龍緩緩舉起了右手。與此同時所有見習弓箭手的眼睛都瞄上了各自的目標,見習戰士們早在林間空隙處佈置好了十數道絆馬索,見習騎士們也整齊劃一地爬上了馬背,平端起騎士槍,擺出了突擊姿勢。 我左手緊緊地握著長弓,右手穩如磐石地在弓弦上架上四支狼牙利箭,心中默默地數著敵軍接近的距離。「發射!」眼看敵騎已衝至坡下,進入了見習弓箭手的射程,歐陽紫龍再不猶豫,悍然下令。轉瞬間我射出八箭,箭箭命中敵人的要害:咽喉、心臟、眉心。 可是敵人太多太快,更可怕的是龍鱗甲的防護力極其驚人,連「飛雲獸」的身上要害處都裝備著鋼板。見習弓箭手們的箭矢多數落空,少數命中的也是對敵騎毫無損傷。 「撤退!」歐陽紫龍鎮定自若地命令道。我咬咬牙,將地上插著的十餘支狼牙箭,迅雷不及掩耳地連環射出,遂轉身隱入樹後陰影。坡上隱隱傳來慘叫聲和馬匹的哀鳴,我知道那是我的狼牙箭、雷霆的「旋風飛斧」,以及絆馬索創造的戰果。 驀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宛如利錐戳耳般尖銳地傳來。「老圖克!」我差點咬碎鋼牙,指甲都陷入了肉裡。 「這群混蛋!」我在憤怒的詛咒中仍極感意外。敵人突進速度之快宛如閃電,而且人數似乎也沒有減少太多,我開始懷疑剛剛那些箭是否真的命中了敵人。 在黑暗的叢林裡,我迅捷地移動著,彷彿障礙物根本不存在似的。通過天生不可思議的視覺、聽力,我的狼牙箭毫不留情地射向每一名進入十丈內的敵人。急速奔馳中的他們突然失控,惡狠狠地撞在樹幹上,骨斷筋折的刺耳碎裂聲不斷傳來,但幾乎立刻就銷聲匿跡。因為,我的第二箭會如影隨形地射入他們的咽喉,強制封閉那難聽的噪音。密林惡鬥就在這可怕的靜寂夜色裡無情地展開…… 「呼!」我緩緩地長出了一口氣,急速地奔跑,不斷地轉移位置,幾乎耗盡了我的體力。不知不覺間,手習慣地探向背後的箭壺,結果卻摸了個空。 「嗯!」我肅然拔出了冰涼徹骨烏黑珵亮的戰刀。它長約三尺,寬約兩指,刀鋒透射出殺人無數的霸道無比的殺意。我每次拔出它的時候都不得不讚歎,「不愧是萬人敵比蒙戰士的兵器呀。不知道是用什麼質料鍛造的,簡直無堅不摧,更是從來沒損壞過。」這是那次只有我一人生還的激戰中,在凱撒帝國萬人敵比蒙戰士的屍體旁撿到的戰利品。 慘叫聲漸漸稀少,熟悉的人也許永遠看不到了。我強忍悲憤,冷靜地躲在樹杈上觀察著敵情。戰友們雖傾盡全力逃避追殺,但兩條腿的速度怎敵得過大陸上最快的「飛雲獸」的速度,銜尾追來的凱撒狼騎頃刻就吞沒了大部分戰友。可恨的是眼下我手裡一支箭也沒有,否則我定叫敵人好看。 「呦!」一名凱撒狼騎宛如玩耍似的揮舞著馬刀將一位戰友的屍體斬為四截。「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雖然明知這是敵人在故意挑釁和炫耀,目的是為了激怒我們出來決戰,但此等滅絕人性的暴行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 我無聲無息地沿著蔓籐筆直垂下,比蒙戰刀迅捷無比地刺入那名騎士的頭盔。「嗤!」鋒利無匹的戰刀宛如透過一張紙般沒入他頭顱數寸深。儘管聲音細微,但要瞞過全神戒備的凱撒狼騎們,卻困難至極。 「絲!」左側傳來利器急速劃過空氣的嘶鳴。我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刀,看著雪片似的馬刀閃電般斬到頭頂的剎那,鬼魅一般騰空挪移到偷襲的騎士身前,一腳踢中了他的面門。那名騎士及時用手臂擋了一下,但還是全身骨骼一齊碎裂。 「不好意思,忘了提醒你。這是秦憐花老師晚年獨創的『朝天一腳』,爆發出的力量是普通攻擊的數十倍。」我一邊毫無誠意地對飛出老遠的支離破碎的屍體致歉,一邊趕緊坐上「飛雲獸」。 「嘶!」數道凌厲無匹的劍風從左、中、右三處一齊攻來,「是他的同伴吧?」我毫不客氣反手就是三刀。「鏘!鏘!鏘!」我的手臂幾乎被震得麻木不仁,連戰刀都差點飛了。「原來不是三個人,只有一個。好高明的劍法!力量更是強大得可怖。要不是我憑著直覺集中全力擊中了敵人最難使力的刀柄護手處,我已經變成四半了。」 「敵人太強,逃命要緊!」眼角餘光裡,我看到左右兩側的凱撒狼騎迅速地包抄合圍上來,哪裡還敢怠慢,反手就刺了飛雲獸一刀。它被劇痛刺激得速度驀然倍增,暫時遠離了背後那個可怕的敵人,從僅差一騎空隙就可完成合圍的間隙躥過。「嘶!」數道刀光緊貼著我的頭皮、馬尾、脊樑掃過。 由於樹木的阻擋,兩側的凱撒狼騎無奈地勒住馬,先讓過了同伴才跟上來。在戰馬此起彼伏的嘶鳴聲中,我偷眼觀瞧那個落後一丈的傢伙。他全身都覆蓋在漆黑珵亮閃閃發光的龍鱗寶甲下,只露出一雙銳利無匹的眼睛,透射出冷酷無情的殺意。顯示軍階的戰盔上是一隻威嚴猙獰的狼頭,它通體是由一種稀罕的白色魔晶石製作的,一雙狼眼絕對是由無價之寶黑珍珠鑲嵌的。 「媽呀,這小子居然是師團長級數的黃金騎士,高手中的高手,快跑吧!」我什麼也顧不得了,再次狂刺飛雲獸兩刀。頃刻間,只覺耳邊風聲狂嘯,樹影撲面而來,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在林間,我慌不擇路地見縫就鑽。轉眼間,已領先數丈。 「嘿嘿,兔崽子們,追呀!吃柳爺爺的屁吧!」我正在得意可以馬上甩掉敵人,突然憑藉著本身的直覺整個人脫離馬背凌空躍起。幾乎同時,「轟!」飛雲獸已被一支快到沒有聲音的「穿陽箭」炸成肉泥。 「我的娘啊,真狠啊!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在躍起後,在空中翻了個漂亮至極的空心觔斗,鬼魅般騰空挪移數丈,一腳惡狠狠地踢在從右側抄近路趕上來的敵騎肩頭。「彭!」那個騎士哼也不哼就被遙遙地踹出數丈,在半空中爆成血粉灑落。我重施故伎搶了一匹飛雲獸,順手抓起馬鞍上的那壺箭看也不看,就向敵群射去。 「哼!跟我柳輕侯玩箭,你還嫩了點兒。」我自言自語著,看著東倒西歪的敵騎和手忙腳亂的騎士,紛紛阻擋住了他的前進道路,興奮得意中再射四箭,宛如連弩激射一般,箭箭命中他胯下的坐騎胸口,最後一箭更施展了巧勁,在幾乎平行掠過他的右腿時,箭尾驀然一沉,箭頭驟然翹起,來個空中急轉彎,「噗!」惡狠狠地命中他的心臟。 「咦?」我難以置信地看到一幅奇景。他中箭後居然若無其事,毫不停留地凌空挪移數尺,坐到另一匹鞍子空空的飛雲獸身上。接著那匹狂暴不安的飛雲獸忽地安靜了剎那,隨即彷彿吃了興奮劑似的,仰天狂嘯一聲,四蹄騰空神乎其技地魚躍數丈,跨過所有障礙物,繼續鍥而不捨地追趕而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恐怖的想法升上心頭,「他奶奶的熊!這小子還是人嗎?」我再也不敢看他,手中狼牙箭雨點般不斷密集地射向追兵,雙腿夾緊飛雲獸直奔向西北方向。可直覺告訴我那個傢伙真的盯上我了。 「老兄,不要這樣追我呀。我會害羞的。再說我也不喜歡男人呀。」我苦笑道,「看來這回麻煩大了。不會就這樣死在這裡吧?」我胡思亂想著祈禱他放棄,他卻依依不捨熱情如火地追來。「不,是追殺我才對!」我機警地躲進了更加茂密的林子深處。 他來了。我潛蹤匿跡躲在一棵枝葉茂密的樹幹上,全身氣息都閉塞起來,就像是一根木頭,或者是一塊石頭。我知道黃金騎士級數的超級高手,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一點不亞於比蒙戰士。若非我的心法天生就進入了先天胎息的境界,恐怕這一刻我已經魂歸西天了。胡思亂想著的我卻不敢看他一眼,因為他會感應到我的存在的。「走不走啊?老兄!找不到你就撤吧!你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我只是個小兵,對你陞官發財沒有一點用處的。」我心裡祈禱著。 終於腳步聲漸漸遠去。我略微放下心來,忍不住微微動動有些麻痺的手指,一道白練似的劍光立刻毫不留情地掠過了樹枝。儘管我躲得不能說不快,但還是為輕敵付出了代價。「嗤!」胸口被劃開了一條尺長的傷口,鮮血湧泉似的濕透硬皮甲。 滿天樹葉紛飛中,我尚不及墜地站穩腳跟,另一道精虹似的劍光陰魂不散地抹向我的頸子。「鏘!」我手疾眼快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架住了這致命的一劍。但無與倫比的巨大衝力卻將我撞飛到數丈外的樹牆。 眼看就要骨斷筋折死於非命,我猛然摘下長弓斜斜地掛在樹幹上,一股強悍的反挫力,讓五臟六腑都翻江倒海般難受。「哇!」一道血箭混合著不知名的內臟碎塊一齊嘔出。我飄飄蕩蕩地掛在樹幹上晃來晃去,努力凝視著我的敵人,戰刀擺出了無懈可擊的防禦招數。他眼睛裡透出十二萬分的嘲笑,我冷靜得像是冰鎮了百年的烈酒。這一刻我根本無暇關心流血不止的傷口,甚至任何事情,因為只要一個不小心,馬上就會見到上帝。 「嘶!」萬千劍影以我看不到的高速從四面八方刺來,我只有完全靠著比普通人靈敏萬倍的直覺,揮刀格擋。那是魔鬼似的煉獄,死亡的感覺一直纏繞著我身上每一個部位。他好似擁有無窮無盡的體力,可以無休無止地攻擊攻擊再攻擊……直到我虛脫。 「這是?」我在無力的掙扎中,心裡泛起那陌生又萬分熟悉的驚濤駭浪似的殺意。他好像也覺察到了,正要加緊幹掉我的時候,陡然發現已經太遲了。 戰刀呼嘯著有生以來最狂野的顫音,像是切碎一張白紙似的斬斷了充斥著雄渾真氣的利劍,順手劈中他的脖子。這種狀態中的刀法簡直達到了止境,用奇跡來形容也不過分。緩緩從魔化狀態回歸自我,詭異絕倫地衝著把不信永遠寫在臉上的敵人一笑,疲倦宛如潮水似地淹沒了我……直到人事不知。 ※※※※ 醒來時,我已躺在熟悉的營房裡,身邊是隊長歐陽紫龍和雷霆。歐陽老大的胡茬子長得老長也沒刮,眼裡佈滿血絲:雷霆又受傷了,整條右臂都詭異地扭曲著吊在頸下,纏著厚厚的繃帶。我急於想問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到,彷彿在沙漠中乾渴了七天七夜的迷途旅人,嗓子火烤一般炙痛。 歐陽紫龍淡淡地露出一絲安慰的微笑。笑容一閃而逝,卻讓我感到驚奇。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歐陽老大笑呢。他依然保持著一貫的沉默,倒是雷霆按捺不住性子,將事情的經過詳細道來。 原來從叢林撤退時,因錯誤地估計了敵人的強悍程度,布下的陷阱極少起到作用,敵人很快就銜尾追殺而來。危急關頭,歐陽紫龍和雷霆只好帶領眾兄弟奮勇抵抗,奈何敵我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只好且戰且退。期間我方傷亡慘重,似乎也知道自己活不了的戰友們紛紛奮不顧身地糾纏敵騎,給別的戰友爭得寶貴的撤退時間。 短暫的叢林戰後,敵騎不知得到什麼命令,忽然潮水般地退卻,一個也沒剩下。同時,在密林的另一側傳來連續不斷的慘叫聲,不知是誰引開了敵人大部隊的注意力。接下來統計人數時發現,整個小隊只剩下不到十個人,其中,還有四個重傷員生命垂危。於是,歐陽紫龍果斷地下令,向密林更深處挺進,目的地是一處隱秘的山洞,平時作儲藏多餘的獵物用,現在可以作為臨時的休息和療傷地點,待天亮再伺機回城。 天亮後,一切彷彿從未發生過,森林裡是那麼的平靜安詳。在雷霆的敏銳觀察下,他們根據蛛絲馬跡逐漸找到了明顯的蹄痕,一直追蹤到我和黃金騎士決鬥的地方。戰場的狀況令人觸目驚心。敵人身首異處、劍斷人亡;我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短暫的驚愕後,要不是眾人飛快地收拾殘局立即撤退,差點就被蜂擁而來的數千鐵騎堵個正著,那樣我也就聆聽不到那個激動人心的內幕消息了。 雷霆說到此處興奮至極地道:「你知道那小子是誰嗎?你肯定猜不到的。他就是『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團長『銀狼』段羽。你這回可立了天大的功勞。蒙巖大將親自詢問了你的傷勢,同時指派了最好的大夫專門給你療傷。」 我還來不及消化,雷霆又迅速補充道:「戰利品也全部獎勵給你,包括一套黃金騎士專用的龍鱗寶甲、暗影狙擊手專用的朧月弓。因段羽是凱撒帝國右相段真的第四子,是十年來凱撒帝國陣亡的最高級將領,他的陣亡嚴重打擊了敵人的士氣,小道消息還傳說蒙巖大將已決定破格提拔你為第27軍團第2師團第5團副團長,我們小隊全部官升一級,歸你領導呢。你馬上就是一位尊貴的副團長大人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龍鱗寶甲、朧月弓、副團長,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我茫然了一陣,猛地瘋狂歡呼,淚已經流下。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汶自扳閱牘 第一卷 崛起 第二章 名將 字數:9643 正式的任命書在我傷癒後第二天下達。其內容異常簡潔:「茲撤銷柳輕侯原帝國南疆軍區駐碎星淵要塞第27軍團第3師團第5團第4營第2小隊見習弓箭手組長職務,改任為第27軍團第2師團第5團副團長,賜青銅騎士三等男爵銜,即刻上任。」 營房內,內務部官員莊重嚴肅地宣讀完任命書後,順手拉起跪了半天的我,淡淡地笑道:「柳團長真是年輕有為呀。參軍不到三年就榮升副團級,全軍上下從未有過如此迅速的陞遷呢。前途無量!前途無量!」 我也笑瞇瞇地道:「過獎!過獎!這還不是陛下的皇恩浩蕩、軍團長的提攜、各位至友親朋的保薦。小弟有什麼功勞可言啊!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我一邊打著馬虎眼,一邊仔細觀察著這位白白胖胖笑容可掬的內務部老官員。根據我的經驗,內務部的這群人渣,個個笑裡藏刀陽奉陰違,無不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和他們打交道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戒備才行。最可怕的是,這群人渣名義上隸屬於各軍團,實際上卻是朝廷的耳目,直接聽令於帝都的皇帝陛下,監視著所有高級官員的一舉一動。 老官員笑意更濃,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仍舊淡淡地道:「柳團長所言甚是。為官為兵都要為陛下為社稷著想,個人的榮辱禍福要統統放在一邊。只有國家富強了,大伙的日子才好過呀。」 我一時捉摸不透他說這番話的深層含義,藉著倒茶的機會,仔細思量著。噢!我臉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是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在拉攏我呀!看來蒙巖倒霉的日子不遠了。為了盡量把損失減少到最小,內務部要盡力分化蒙巖掌握的軍隊力量。而我由於是新任軍官,屬於新生的中層力量,故藉著迅速的陞遷來把我引入反蒙勢力。 想到這裡,我豁然開朗,起身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道:「您的一席話,讓下官茅塞頓開。日後但有差遣,下官無不從命。違者誓如此杯。」言罷,手中茶杯無聲無息地化作粉末,從指縫間灑落。 老官員微露詫異神情,遂欣慰地點點頭正色道:「孺子可教也。很久沒遇到你這麼聰明的後輩啦,一切好自為之!有事可以通過劉澈和我聯繫。」我暗暗心驚,料不到連秘密交往數年的「損友」劉澈都輕而易舉地被發現,或者劉澈根本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也不一定。想到這裡,背脊迅速被冷汗浸透。 「嗯,不用送了。」老官員一步三搖老態龍鍾地步出營房。 我甩甩頭,努力驅趕著心頭的陰影,「唉,原來當官是這麼複雜的一件事情啊。還沒正式上任卻已陷入了權力鬥爭的漩渦。管他呢,該來的躲也躲不掉。我還是去練功吧!」 ※※※※ 密林深處,我第一百零一次挽起「朧月弓」,還是同樣的結果。 「原來我是這麼柔弱的人啊!」我冷笑著,想不到自己根本不能隨心所欲地使用傳說中的名弓。如果我知道即使是黃金騎士段羽,也僅僅是每日不同時間才可以拉滿三次的話,就足以自傲了。因為我起碼可以連續地用兩次,這多虧了「光之翼」心法。 「不過名弓就是名弓,不但射出的軌跡完全是一條直線,絕對沒有曲折,而且速度更是超越一切,簡直只能以奇跡來形容。」我惡狠狠地射中四千九百九十九步外的那只蚊子,把它定在那株超過五千高齡的老樹第七十三根樹枝的第一百零三片樹葉上。 「不能否認,它給我帶來了奇跡似的視覺和聽覺,讓我可以像鬼魅一樣地進行射擊。我可以確信在千步內,沒有一隻蚊子可以逃脫我的魔箭追魂。嘿嘿。」我得意地想著,「而且從軍團裡的軍需庫領回來的這張狙擊弓,在使用過程中不存在體力不足的問題,依然可以發揮以前的連射絕技,老天對我還真是優待呢。」 「小柳!」歐陽紫龍的招呼將我從白日夢裡召喚回來了。「什麼事啊,老兄?」我沒好氣地道。忘了介紹,由於本人領導才能極其有限,秉著物盡其用的原則,歐陽紫龍現在已是5團有實無名的影子團長,主管全部團務。但對外的名義依然是代理傳令官。 「團裡的訓練還是請你主持一下。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一定要鎮住那幫桀驁不馴的猛將們。」歐陽紫龍淡淡地道。 我沉思了片刻,淡淡一笑道:「我準備在校軍場開一次團裡的比武大會,你看如何?」我深知自己資歷淺薄,團裡的那幫傢伙一定都不服我,不過沒有關係,實力就是公理,我會教訓他們知道服從長官的。 校軍場兩千人馬軍容鼎盛刀槍似雪地排列成二十個小型方陣。不愧是精銳之師啊!無論是嶄新珵亮的厚重全身鎧甲,還是胯下高出同類數尺的神駿大馬,都顯示出與眾不同的戰鬥力。 這鼎盛的軍容其實還有一段特殊的來歷。最近數月來,凱撒帝國邊境戰事日漸頻繁。在日積月累的數十次交鋒中,一些小隊、營級單位傷亡慘重,再加之上級劃撥的軍費明顯不足,導致缺編嚴重、潰不成軍,尤其是負責衝鋒陷陣最多的第2725團。眾所周知第272師團長鐵然秉性忠直表裡如一,是寧折不彎的剛毅之士,他和蒙巖大將的矛盾已是公開的秘密。此番蒙巖借軍餉、裝備嚴重短缺做文章,想一舉掠奪第272師團的一個團的編制為己用。他卻沒想到鐵然早就先下手為強,直接向內務部投訴,申請重新組建第2725團。 蒙巖無奈之下,只能依照內務部的指示批准執行,卻附帶了一個小小的要求。那就是由新立殊功的柳輕侯擔任副團長,並且暫時不設團長,待將來有威望者接任。由於這個要求完全合理,誰也無法推托。於是,這個副團長就從天上掉到了我的腦袋上。 縱觀這群「敗軍」,可不是省油的燈。它包括第27軍團最驍勇善戰的重裝鐵騎、最擅長遠距離騎射的連弩騎兵、最精於近距離搏殺的野蠻人狂戰士。雖然人數極少,但卻是不容忽視的強橫力量。經歷過數月最艱辛最殘酷的戰火洗禮,此刻仍活著站在此地的都是原屬部隊精銳中的精銳。剩餘的大部分兵員是從預備役的學徒當中擇優挑選的,也屬血氣方剛膽識過人之輩。 我走上點將台,清了清嗓子,運足內力朗聲道:「各位親愛的兄弟們,為了宏揚武道的精神,騎士的榮譽,我打算在全團舉行一場大比武。優勝者即將獲得本團第一高手的無上榮譽,並將得到這把比蒙戰刀。」我毅然決然地拔出心愛的比蒙戰刀惡狠狠地插在點將台中心。可言罷好一會兒,底下卻鴉雀無聲。 「不愧是鐵軍啊!在這樣的誘惑面前也能保持沉默,真是訓練有素。」我還未感歎完,方陣裡就傳來了震天的歡呼。「看來還是要多加訓練啊。」我苦笑。 彷彿是一根羽毛一般,我輕飄飄地垂直飛起,在半空中軟綿綿的一腳輕輕地點在那根足足擁有千年樹齡的鐵杉木上。「那是號稱大陸最堅硬的樹種啊。」所有官兵一齊期待著結果。 「轟隆隆!」鐵杉木彷彿被雷神之錘狠狠地擊中一般,二十人合抱不過來的軀體,在一瞬間支離破碎,而每一塊殘體在飛散中繼續了爆碎的過程,直到統統變成碎末。 我冷酷地負手站在那根鐵杉木原來的位置上,做沉思狀。其實,我自己也被嚇呆了。曾幾何時我的功力進步了這麼多?本來我只是想踢斷他就行了。嘿嘿,僥倖。我緩緩掃視著全團將士,發現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與我對視。嗯,看來我無敵的形象已經深深植入他們心中了。以後的日子就好混了。 我的開幕戲秀完了後,比武大會正式開始。 「好拳法,是『爆拳』!這一腳也不錯,『裂腿』!啊,還有『金剛降魔杵』手臂版!」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叫過雷霆低聲道,「那個用雙臂施展禪宗第一氣功『金剛降魔杵』達到金剛不壞境界的傢伙是誰?」我問著雷霆,但眼睛還是盯著擂台,那個傢伙就在這時一臂將數百斤重的狼牙棒和它的主人如倒垃圾一般橫掃出擂台,遙遙地落在五十尺外。 雷霆的臉色很難看地道:「此人名叫麒麟,本是第271主力師團第1重裝甲鐵騎兵團第1營營長,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麒麟營』營長。因為兩年半以前那場著名的『血月』之戰戰敗,該營由於他的指揮失誤損失殆盡,被撤消了番號。本來軍事法庭決定判他終身監禁,因上頭念他屢立殊功才破格優待,僅貶為普通士兵,還保留了青銅騎士資格。最近才被求賢若渴的鐵然侍大將網羅過來,之前還在家反省呢!」 我認認真真地上下打量起這位排名絕對可以說是第27軍團第一的超級高手——麒麟,驀然低聲驚呼道:「他不是老戚嗎?」雷霆愕然側目,歐陽紫龍也情不自禁地動容。果然是老戚,但如不仔細分辨,絕難聯想到那個猥褻鬼祟的傢伙和眼前威武如天神一般的無敵猛將是同一人。 他生得不算特別高大,骨架粗壯皮膚黝黑,四肢肌肉鼓凸,宛如身上附著一條虯龍。四四方方的一張大臉古拙厚重,有一種說不出的平靜與冷淡,彷彿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那雙眼睛漆黑珵亮,透射出森森寒芒,讓人不敢直視。與其說他是人,不如說他更像一頭擇人而噬的嗜血猛獸。「對,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是一頭兇惡無比的麒麟。」我由衷地佩服給他起名字的那個人,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你偽裝得好像啊,差點騙過了所有人。」我瞄著麒麟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身影,心底陡然生出想要放聲大笑的衝動。「嘿嘿,前不久我還不知死活地對他冷嘲熱諷,現在想想還真是命大。如果當時他真的發起火來就隨手一掌……我恐怕只能自歎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了。」 這時,擂台上的比武已經接近尾聲。自從麒麟上台輕輕鬆鬆地三招兩式挫敗對手之後,就沒有人再敢上場了。畢竟骨斷筋折吐血十升的味道不是每個勇士都可以忍受的。「沒有人繼續挑戰了嗎?還有沒有?」我等了半晌,見還是沒有人登場,便鄭重地宣佈,「從現在這一刻起,麒麟就是第27軍第2師第5團第一勇士,也就是這柄比蒙戰刀的主人。」宣佈的剎那,我看到麒麟古井不波的深邃眼睛中閃過一絲銳利無匹的電芒。 ※※※※ 「不用客氣,請坐!」臥房裡我客客氣氣地向麒麟道。這裡是我的副團長臥房,沒有任何奢侈的擺設,除了多一套桌椅外,一切和普通士兵的營房沒有絲毫差別。軍中規定團長級別的軍官可擁有一套三居室,住單獨的小院落。我的院子裡種了好多的銀杏和丹桂,順著敞開的窗戶,樹木的清香飄渺沁人心脾。環境雖談不上令人心曠神怡,但還算賞心悅目。 麒麟不客氣地坐下,喝著我親手倒的碎星淵的特產——松子酒,眉宇間的冷意似乎也有些解凍。「大人,您找我來所為何事?」他顯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無數人包括蒙巖大將、鐵然侍大將都不敢明目張膽地用他,免得給內務部的人渣抓到把柄大做文章。想不到現在居然被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人起用,哪能不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我淡淡地一笑道:「不怕您見笑,我是請您代我統領全團的弟兄的。」一言既出,著實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麒麟不卑不亢地道:「大人,您開玩笑吧?」他眼神中那抹驚訝之色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智慧之光。 我笑嘻嘻地歎了口氣道:「說實在的,我只是一名運氣好得離譜的長弓手而已。碰巧老天爺不長眼讓我殺掉了段羽,陞遷到了今天的位置。但是,如果讓我統領兩千名士兵參加最艱巨最危險的一個又一個的極端任務,我是絕對不能勝任的。」 我收起笑臉,嚴肅無比地道:「畢竟我要對我手下的兩千條性命負責,不能因為我的無能而斷送他們。所以,就拜託給你了。」 麒麟像是頭一次認識我一樣,目光灼灼地盯著我。我也一點不退讓地回望著他。麒麟詭異絕倫地笑道:「你不怕我這敗軍之將把你拖累得要撤消番號,再次成為普通士兵,甚至殺頭?」 我冷笑著回答:「放心,真有那麼一天,我會自刎謝罪,和你無關。」麒麟明顯地呆了一下,沉吟不語。他臉上忽喜忽悲陰晴不定,似乎正經歷著最激烈的思想鬥爭。 勇敢、果斷、膽量過人。眼前的年輕人多麼像當年的自己呀!對了,還有一種看似玩世不恭,實則老奸巨猾的智慧。這種與年齡完全不相匹配的謀略和魄力,形成一種不可阻擋的魅力,深深地打動了自己。是繼續被埋沒於普通士兵中間,永遠沉淪酒鄉妓寨,還是趁著尚有一股血氣,在老朽之前再賭一把?麒麟的心裡宛如翻江倒海似的混亂著。 看他難受的樣子,我終究忍受不了強迫他人的不快,霍然站起朗聲道:「算了,就當我沒……」下面的話宛如被利刃截斷般戛然而止。因為我清清楚楚地看見,麒麟以前所未有的莊嚴、肅穆、尊敬的態度單腿跪在我的面前,做出騎士最高敬禮——騎士宣言:「我戚臨淵以青銅騎士的榮譽盟誓,生生世世追隨柳輕侯大人左右絕不反悔。」就這樣我終於擁有了在亂世的第一個輔佐良材,一個半師半友的頂尖軍事家、武學家。 不過,諸多歷史評論家對此抱有極大的懷疑態度,認為當時的柳輕侯無論是威望、實力、人氣,都遠遠無法打動第27軍團最著名的霹靂火。事件極可能具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情節沒有公諸於世,這種揣測在不久後的一個偶然機會被揭開謎底。 一位曾經擔任過柳輕侯親兵,後官拜侯爵的某君的子孫,由於家境沒落,無奈出售了祖輩的手抄自傳。自傳中真實地記錄了柳輕侯和麒麟會談時發生的一切。該書的發表引起軒然大波,造成無法估計的影響。現摘錄內容如下: 我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後,就退出客廳守在門外。 廳裡傳來大人的聲音,「不知麒兄有無打算幫助小弟打理本團事務呢?」 麒麟淡淡地謝絕道:「對不起,大人。下官無德無能恐怕難以勝任。何況下官還是戴罪之身,貿然行事恐有諸多不便。」 大人朗聲笑道:「此言差矣!麒兄乃是高瞻遠矚之人,豈能援用世俗眼光欺瞞小弟?當今要塞上下,誰不知危機一觸即發。若不趁此良機崛起,恐怕日後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麒麟仍舊淡淡地道:「大人所言下官不敢苟同。下官早已對武事心灰意冷,只願畢生如此平平淡淡度過就好。」 大人勃然大怒:「難道你忍心繼續看到圖克、卡修這樣的無辜將士,慘死在凱撒鐵騎刀下嗎?」 麒麟呼吸一滯,沉默不語。 大人深深地吸了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麒兄,請恕小弟無禮。小弟知道當晚您也引開了部分追兵,不然歐陽老大他們恐怕也難以苟存至今。可您當時有沒有一種虛弱無力的感覺?感覺一個人的力量是那麼的單薄、脆弱?小弟卻感覺過。那時小弟耳邊不斷地傳來平日親如手足的兄弟們瀕臨死亡的慘號,他們是多麼的無辜啊!為了一點點微薄的薪水,夜以繼日地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即使死後,也沒有得到任何的榮譽,僅僅是蘆席一卷草草掩埋於黃土之下。我倒是活下來了,還成為這勞什子的副團長。可我不想要……我只要他們活過來……」 大人說到此處,忽然聲音嗚咽了,語調更加悲憤,「我醒過來後的第二天,在兄弟們的墳前坐了一天一夜,期盼聽到往日的歡聲笑語。可我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了,耳邊呼嘯的始終是那如泣如訴的慘叫。我哭了。我本以為從義父死後,再也不會流一滴眼淚,以為眼淚早就在那時流光了,可我還是哭了。但我保證那將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哭泣。我跪在墳前,向蒼天厚土發誓,以靈魂、血肉、生命、榮譽,以我所擁有的最珍貴的一切發誓:從柳輕侯離開墳墓的這一刻起,我將重新活一次。我要為所有犧牲的戰友,以及所有健在的戰友,爭取到原本就屬於他們的一切榮譽和利益。即使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 廳內霍然傳來轟響,我嚇得探頭偷看,只見麒麟雙目血紅地瞪著大人。身邊的茶几片片碎裂,被砸個粉碎。 麒麟怒吼道:「我不知道這些?我爭取過的比你少?你睜大眼睛看看……現在的我就是你日後的下場。誰會同情你?誰會支持你?誰會可憐你?沒有,一個都沒有。沒有人瞭解你做的一切,永遠都沒有。有的就是落井下石、過河拆橋……那次1營本來是第一個衝出重圍的,但為了挽救其他兄弟部隊,反覆衝回去三次。三次呀!嘿嘿……現在說來真是輕巧……」 「嘩!」麒麟的袍子驀然爆裂,露出雄偉傲岸的上身肌肉,那上面佈滿了數不清的傷疤,宛如無數只猙獰的蜈蚣在蠕動著。 「看到了嗎?這就是那次『血月』戰役留給我的紀念。可事後呢,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我說話。如此犧牲又有什麼意義!我真傻,用全營兄弟們的性命換回來的居然是無盡的譏諷嘲笑。戰死的兄弟們啊,你們的英魂不遠,我戚臨淵對不起你們啊!」 大人靜靜地聆聽著麒麟的控訴,陡然冷靜無比地道:「那你為什麼不去死?你覺得那麼對不住你的兄弟們,你又為他們做了什麼?」 麒麟驀然一怔,彷彿不認識地看著大人。 大人毫不畏懼地對望著麒麟,「你說呀!……不會說話啦?我替你說!」說著隨手將一疊厚厚的借條扔到了麒麟的臉上。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大人是不是瘋了,這要是激怒麒麟,可誰也擋不住他呀。」 但我預料的情況沒有出現。 麒麟默然出神地望著那些借條,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客廳裡,傳來大人鏗鏘有力的宛如刀子般的犀利詞句,「從那次『血月』戰役後,你一直沉迷酒色,不斷地借錢狂嫖濫賭,麻醉墮落自己。對,你是受了委屈。可是,你在兄弟們的家屬還蹣跚地掙扎在飢餓邊緣的時候,自己卻花天酒地地墮落著。你就是這麼對待死去的兄弟的嗎?沉淪的傢伙,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和我討論『兄弟』這個高貴無比的字眼兒?」 麒麟啞口無言地聆聽著,雙目閃耀著晶瑩的淚影。在這個比自己還小十歲,乳臭未乾的少年身前,他驀然發現自己那麼的渺小懦弱。 大人冷靜得像是冰封千年的雪山,一字一字地道:「戚臨淵,如果你還是條漢子,就和我攜手糾正這不合理的世界,重鑄一個清朗乾坤。如果你是個孬種,現在就爬出這裡。明天,碎星淵的每個人都會知道,他們心目中的英雄不過是個靠借貸飲酒消愁的蠢貨而已。再也不要自稱什麼麒麟,因為你根本不配。」 麒麟猛然抬頭,惡狠狠地盯著大人,也是一字一字地道:「你憑什麼可以實現?」 大人見終於說動了麒麟,臉上卻依然不動聲色道:「你又憑什麼認為我不能實現?」 兩雙犀利無匹的電眸針鋒相對地盯著對方互不相讓,空氣中佈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氣息。 良久,我實在忍不住內急,用最快速的步伐跑去解決問題。 再回來時,卻已經是另外的一幕景象。 大人和麒麟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心平氣和地談論著什麼。 ※※※※ 麒麟正色地道:「大人對深藍大陸的現狀有何看法?」我想不到他的話題居然遠離了當前的戰事,而轉移到宏觀的方面。這是考我這個老大是否稱職吧?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緩慢地道:「深藍大陸第一次統一是在三千餘年前。『始皇帝』龍之魂一手統一了數百諸侯紛爭不休的戰國時代,並命名第一個大一統的強大皇權為龍皇朝。之後,龍皇朝的統治經歷了整整兩千多年的悠久歲月,直到暴君龍洗洋統治時期,由於他貪得無厭與橫徵暴斂以及大肆殺害忠臣良將,終於導致了絕世強者秦魔舞與斷獄·路西法為首的數千股平民起義大軍的揭竿而起。短短一百三十年的戰爭就將悠久的龍皇朝徹底推翻,建立了一南一北兩大帝國——風雲與凱撒。」 我頓了一下,深沉地道:「百姓安居樂業了,但是戰爭卻從未停止過。兩大帝國藉著宗教不同的名義,互相指責對方是異教徒,火氣十足地進行了八百多年的『聖戰』。從建國就開始的這場戰爭,雙方各有勝負,誰也不能奈何誰。兩國都在努力地發展政治與經濟,提高百姓的生活。戰事也始終徘徊於風雲帝國的碎星淵要塞和凱撒帝國的麥哲倫要塞之間廣闊的無人管轄地帶——『末日』峽谷。其實,戰爭的目的誰都很清楚,那就是為了征服對手,實現祖先留下的宏願——統一深藍大陸。我們只是貫徹執行這個目標的工具。」 麒麟含笑點頭表示讚許。他又提了一個問題,「那你對現在的戰事及敵我雙方又有什麼看法呢?」 我不由自主地刻薄地道:「其實,這場戰爭不過是一個笑話,可悲的是主角是我們。歷來『碎星淵』要塞的守軍就一直是普通軍團,而『麥哲倫』要塞也是一樣。這是因為兩座要塞都經歷了近千年滄桑,城池無論堅固程度、規模與防禦體系都發展到了無懈可擊的完美地步,幾乎不可能被正面攻陷,除非是擁有二十倍的兵力,相當於一百萬人的集團衝鋒。前提還得是守方沒有任何援軍,只有一個軍團而已。」 我沉重地述說著存在的事實,「精銳部隊們都控制在貴族、大貴族、王族、皇族手裡,為了領地、財寶、女人、面子、權力而進行著內戰。不管是風雲也好,凱撒也罷,因國內的這樣那樣的『意外衝突』而死亡的戰士比兩個要塞之間衝突死亡的戰士多上十倍不止。而兩國之間的戰爭起因也漸漸變質,它變成皇子們為了撈取戰功而進行殺戮的遊戲,往往都會暫時性地投入全國最優秀的軍團參加戰鬥。例如:『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的後台是凱撒帝國的四皇子林·路西法,『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的後台卻是二皇子勒·路西法。」 我因為激動歇息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還好,寧·路西法應該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他們不久就要撤回凱撒帝國遙遠的首都。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做好防守,不要被他們有機可乘就好。」 麒麟搖了搖頭道:「這一次是完全不同的。據可靠情報,寧·路西法立下了秘密遺囑,聲稱無論哪個皇子惟有攻下碎星淵要塞,才有資格登基稱帝。這個老混蛋至死不忘侵略我國。我們素知寧·路西法數十個皇子要麼不成器,要麼未成年,真正符合條件的只有四個人:大皇子猊·路西法酒色過度兼熱衷奇花異草多於權勢,早被寧·路西法排除出局,三皇子個性懦弱老實待人誠懇無私,根本不能在骯髒的政治舞台上生存。於是只剩下了陰險毒辣詭異莫測的二皇子勒·路西法和雄才大略運籌帷幄的四皇子林·路西法。你說他們會那麼輕易回去嗎?」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難道說他們這次是玩真的?」 麒麟道:「是的。據可靠消息,這次寧·路西法一共撥給兩個兒子一百個最精銳的師團,任其隨意調用,充分發揮其想像作戰。也就是說,他們每個人擁有五十個師團,加起來是足足一百萬的師團士兵。」 「上面知道嗎?」我冷靜無比地質問。其實那是偽裝出來的假象,實際上我早已膽寒了。不過為了老大的顏面還得繼續支撐下去。 麒麟點頭道:「當然!他們已經向帝都要求了援兵。可最快也要十天以後才能到達。」我苦笑。麒麟微微一笑,接著說道:「是的,他們聚集軍團行軍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而且先前兵力在國內的轉移更是神不知鬼不覺。等到我們發現已經整整晚了十天。前天、昨天的試探性攻擊只不過是要麻痺我們罷了。也許真正的暴風雨就要來了吧?」 「轟隆隆……」無數焦雷彷彿約好了似的,或者打算開個合唱比賽。地面瘋狂的震動顯示著那恐怖的悸動。麒麟臉上迅速恢復了古井不波的冷酷表情,淡淡地道:「該來的還是來了。這是『星碎』大炮的轟鳴。」親兵彷彿一陣風一樣闖進屋子,驚悸地道:「好、好多……敵……敵人!」 u優書猛 UUtXT。Com 荃文子板越鍍 第一卷 崛起 第三章 血戰 字數:12396 碎星淵要塞修築在綿延數百里的末日峽谷的一頭,兩旁是從來沒有人類可以爬到巔峰的「南天門」山脈。沒有人知道南天門究竟有多高,因為所有不服氣的傢伙全部葬身在那山脊的皚皚白雪中了。漸漸地,雲霧繚繞的山上終年不停的暴風雪與龍捲風,也只有在旅人的聊天中才可以聽到。 遙遙相對的是凱撒帝國的麥哲倫要塞,它在末日峽谷的另一端,默默地駐守著凱撒帝國北部最重要的門戶。其地理優勢和碎星淵要塞有著極其驚人的相似。不過,凱撒人血液裡流淌著野蠻人瘋狂的血液,這始終鼓舞著他們不惜一切代價,要攻掠彷彿永遠不可戰勝的那座千年要塞——碎星淵。 我一邊感慨著帝國高層的無能和軟弱,一邊也深感無奈。不同於凱撒帝國源起於麥哲倫要塞以南的大草原,在當地擁有廣闊的人脈和衷心的擁戴。起源於帝國西北寒冷的奧丁山脈的秦皇室,對素來有窮山惡水之稱的塔卡瑪干大沙漠,始終缺少親切感。在他們那裡,與其說把塔卡瑪干沙漠當作帝國版圖中的一塊,還不如說當作帝國的垃圾場,把所有的污穢都傾瀉其上,讓大戈壁除了聚結數十萬無法無天的盜匪、異教徒、罪犯、野蠻部落外,一無是處。 數百年的惡性循環使這片戈壁成了神所詛咒的地方,偏偏它又連接著帝國最南邊的門戶,無法徹底摒棄。加上帝國東、西、北三面連年戰事頻繁,相對地說,南疆算是安靜的角落。因此,朝廷對其始終沒有重視起來,僅僅是督促沙漠邊緣的東西兩大戰區司令官常年派駐重兵,嚴加把守控制事態發展,從未想過要徹底清除這顆毒瘤。相對的,朝廷對要塞更有著常人無法想像的盲目信任,似乎認為它真的永遠不會陷落。 ※※※※ 我站在城頭,觀察著戰場的局勢。五十丈高、二十丈厚、滑不留手的城牆,加上所有兵種的噩夢——「碎星」大炮,還有數十道丈厚的萬斤鐵閘門,碎星淵確實擁有足以驕傲的本錢……但我仍被敵人的氣勢震懾住了。米黃色的軍服彷彿成了這天底下惟一的顏色,一直綿延到大地的盡頭。潮水似的敵軍彷彿不知死活也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架起了雲梯,爬向城頭。滾油、利箭、滾木、鴠菕B火炭、毒液,夾雜著「碎星」大炮的人間蒸發,戰況是那麼的激烈。 敵人的攻城車、弩車、樓車、撞木等等器具全部都因為「碎星」大炮的存在而在進入有效射程之前就化為了碎粉。但是,他們沒有放棄,因為一切還只是剛剛開始。數不清的敵軍團隊,等待在後方,彷彿無邊無際的大海,一浪高過一浪地洶湧澎湃著撲來。 蒙巖大將的臉色依然保持著慣有的冷酷和肅穆,這多少給會議廳內的師、團級指揮官們以足夠的信心穩定下來,我由衷地佩服蒙巖的平靜。「真不愧是身經百戰、戎馬一生的沙場老將!拋開私斂財物的貪婪秉性,他絕對是一名優秀的軍團指揮官。」我刻意地留心了一下他的穿著。那顯然經過精心修飾的小鬍子,筆挺得沒有一絲褶皺的大將軍服,都說明他是成竹在胸、鎮定自若。 蒙巖精光閃閃的眸子裡透射出咄咄逼人的寒光,他一字一字地道:「值此帝國危亡之際,各位同仁要齊心協力,摒棄所有矛盾,齊心抗敵。如有擾亂軍心者、臨陣脫逃者,一律軍法從事,決不饒恕。」說到這裡,他淡淡地掃過坐在左右的兩位師團長——鐵然侍大將和辛百壽侍大將。鐵然和辛百壽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那麼默默地聽著。坐在後排的團長堆裡,我好笑地看著惡虎臨門,還內鬥不休的老哥仨,感慨萬千。 蒙巖似乎也知道軍情緊急,根本沒時間廢話,立刻佈置任務。他霍然起身,指著牆上的要塞結構圖,氣勢逼人地道:「此番凱撒帝國動員了將近一百個師團,準備一舉攻下碎星淵。關於要塞的防禦之堅固,本座不想多說了。現在就講講各師團的防禦區域。一師負責要塞正面防禦,二師負責要塞左翼的防禦,三師團負責要塞右翼的防禦。預備役負責武器裝備的供給、保障後勤供應、妥善安置傷員,關鍵時刻,要補充正規部隊的消耗……具體的佈置就是這些。還有一點本座要補充的就是,援軍最晚在十天後的黎明來臨,是由『不死蒼龍』赫連鐵樹元帥親自帶隊的整編第38集團軍。嘿嘿……大家可不要讓那幫高傲的傢伙把咱們看扁啊!好啦,散會。」 幾乎連口氣也來不及喘,鐵然侍大將就帶領著麾下的五位團長登上了城牆的左翼。亂箭紛飛中,鐵然傲然屹立城頭,巍峨如山。他淡淡地望著不顧一切捨生忘死般爬上來的凱撒士兵,淡淡地道:「對於眼前的戰事,我提幾點要求。一.不要慌張。因為『碎星』大炮一日控制在我們手裡,他們就無法組織大型攻城器械參與攻城戰,始終只能利用人海攻勢。而我們居高臨下,佔據著極為優異的地勢。二.注意休息。你們五個團以三個時辰為限,輪番休息。人數的傷亡要及時補足,箭矢的供應千萬不要出現斷層。三.不許後退。凡是違反的,我看到一個殺一個,看到一團殺一團。如果全退了,我鐵然就自刎在這裡謝罪,你們給老子墊背。」 「是!堅決完成任務。人在城在!」五名團長整齊劃一地回答道。 鐵然滿意地微笑道:「這才像我鐵然帶的兵。好漢子!」 返回五團團部,我迎面碰上了麒麟等團裡的骨幹,分別是主管騎士的麒麟、歐陽紫龍;主管弓箭手的連弩騎士水冪濤;主管戰士的艨艟、雷霆。其中水冪濤是團裡首屈一指的頭號狙擊手,箭法之快准狠,令我都有點目瞪口呆;艨艟是團裡僅有的一名嗜血戰士,原屬第一師團的『血獅營』營長,勇猛謜姦晹b雷霆之上。這樣我起碼擁有了實力雄厚的麒麟、狙擊手水冪濤、嗜血戰士艨艟,也算基本具備了團隊最關鍵的三大系統的首腦。 大帳內,還沒等坐穩,艨艟已迫不及待地詢問:「老大,我們何時可以上戰場?」 我暗暗歎了口氣:唉,這小子勇猛有餘,沉穩不足,終究不是大將之才。當下淡淡地道:「現在還輪不到我們上陣。加緊休息吧,明天想睡還睡不了呢。」 艨艟失望地頹然坐到椅上,打不起一點精神來。這個傢伙彷彿天生就是為了打仗而生的。一天不打仗,就渾身不來勁,像是得了重病似的。 歐陽紫龍低沉地道:「古人云:謀定而後動。此刻,正是我們籌辦好一切上陣前準備工作的時候。」不愧是魔舞學院的優秀畢業生,面對大兵壓境仍然穩如泰山,不慌不忙。 麒麟也淡淡地道:「嗯!團裡大多是新兵,缺乏系統的軍事化訓練。單靠幾名老兵,臨陣絕對是要吃大虧的。」他正說中了我的心事,這也是召開會議最關鍵的議題。真不愧是『麒麟營』的營長啊!說話一針見血。這句讚賞的話,我僅僅是心裡想著,可萬萬不敢說出來,畢竟那是老戚心中永遠的痛。 我欣然點頭道:「戚兄所言甚是。想來您早有解決之道吧?」眾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了麒麟身上。麒麟也不客套,開門見山地道:「我老戚也沒什麼奇謀妙策,想到的都是土辦法。」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考慮用陣型彌補配合生疏以及殺傷力弱的缺點。具體佈置如下……」麒麟信手在會議桌上的沙盤上畫起來。他一邊畫一邊講解道:「俺這個陣勢共分三排。第一排是弓箭手,實施遠距離射殺敵人;第二排是騎士,棄馬用長矛形成矛陣保護第一排;第三排是戰士,清一色的刀斧手消滅闖過一二排的漏網之魚。三排的順序並不是固定的,可依照當時的具體戰況具體調整。」 雷霆看著看著忽然道:「如果敵方高手盡出怎麼辦?那必然極大增加我方的傷亡啊!」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水冪濤輕描淡寫地道:「我想可以特別挑選一組箭法出眾的弓箭手,實施突擊狙殺。」雷霆呵呵笑道:「那樣最好!我也想特別挑選一組能征慣戰的戰士配合小水,給他抽冷子的機會。」艨艟來勁了,騰地跳了起來道:「老雷,你要不選我,我可跟你沒完。」雷霆失笑道:「那還能少得了你呀?」 歐陽紫龍沉吟片刻,最後才開口道:「哦,還有一個問題。由於此番敵我力量相差太過懸殊,我提議不擇手段地打擊敵人。」他的這番話說得非常含蓄。艨艟聽了個雲裡霧裡,水冪濤若有所思,麒麟面帶微笑,雷霆面色發白。一瞬間,我把多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知道自己應出頭說話了。豈料,我還來不及說出一個字,歐陽紫龍已經搶先發言:「第一,騎士的槍矛一律改用雙面的長戟,可擴大殺傷範圍。第二,所有的武器都喂毒,是足以一擊斃命的見血封喉的劇毒。」 艨艟第一個想跳起來反對,他面紅耳赤喘著粗氣地想:這簡直是對戰士人格最大的侮辱。怎麼可以這麼做?但一雙手牢牢地按在了他的肩頭,宛如一座大山般壓制著他。艨艟憤怒地回頭時傻眼了,差點吐出的狂吼變成了莫名其妙的嗚咽。身後是他最敬佩的副團長柳輕侯大人。自從看到校軍場的朝天一腳,他的心就徹底拜服在這位雄霸天下的高手腳下。 我沒有看他,僅僅是淡淡地掃過每一位參與此次會議的將領,發自肺腑地道:「各位兄弟,我完全支持歐陽的建議。」此言一出,全場頓時靜寂如墳墓,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坦然自若地道:「因為戰爭不是過家家,死去的人也永遠不會再醒來。」頓了頓,我驟然把聲音提高八度,飽含磅礡氣勢地道,「戰爭本就是一場生死角逐,是一輪誰夠狠誰才能活下去的遊戲,根本不允許任何感情存在。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請各位捫心自問,是要讓凱撒雜種們攻陷要塞大肆燒殺淫掠,還是不擇手段地把他們趕盡殺絕。我數三個數,反對的請舉手。」 「一!二!三!」我銳利無匹的電眸不可察覺地掃過眾人,很快發現雷霆的臉恢復了血色,艨艟恢復了冷靜,水冪濤露出堅決的表情,才稍稍放鬆繃緊的神經。終於沒有任何人舉手反對。否則,為了大局著想,說不得我只好……「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麼馬上開始準備。」我艱難地度過了平生第一次軍事會議,與古井不波的面容相反,渾身已被緊張的汗水浸透。直到所有人走出去,營帳裡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 時間宛如流水般飛逝,永遠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片刻。終於,輪到5團接班了。一路登城,簡直不敢相信耳聞目睹的一切。到處是忙忙碌碌的民兵和傷員,每張臉上都寫著疲憊和哀傷以及無法掩飾的仇恨。如果不是強行分散開一條過道,甚至無處可通過洶湧的人流。 好不容易登上城頭,發現麒麟正和一名全身血污、頭上綁著繃帶的人談論著什麼。沒發現其他人的蹤影,城頭太亂了,隱約可以看到4團的士兵正在迅速地撤出城防,交給新來的5團戰士。剛剛發生的戰鬥似乎非常慘烈,每個士兵多多少少都負了些傷,士氣低靡、精神不振。 我搶步走到麒麟身邊,霍然發現那個渾身是傷的傢伙居然是4團葛毅團長。葛毅全然不復平日笑逐顏開的神色,用沙啞的聲音道:「該說的……我全說了,祝……你們……好運吧!」說完,忽然身子歪了一下,軟軟地倒在我身上。「老葛!」我大叫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半晌說不出話來。直到醫護人員抬走他時才醒悟過來,不過,我知道那已無濟於事了。麒麟望向城下漆黑的暗夜,一絲晶瑩的淚水迅速閃落消失。不怒而威的虎目中是代之而起的滿腔怒火。 趁著敵軍短暫的休整換防的5團,終於迎來了建團以來最慘烈的鐵血洗禮。敵人彷彿蝗蟲般黑壓壓地粘在城壁上,順著無數雲梯奮不顧身地爬了上來。藉著稀薄的月光,根本看不清他們究竟有多少人,惟一知道的就是從黑暗中永無止盡地奔出的敵軍。我嚴密監視著敵人的動向,敵人今夜專門派遣了超過整整二十個師團的敢死隊,有條不紊地兩個兩個衝上來送死。那些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吧?我淡淡地想著,精神進入無生無死無我無相的超然境界,感情沒有一絲波動,彷彿亙古以來就這麼冷靜似的。 手中狙擊弓一直沒有閒著,精編細織的鎢鋼白金絲弓弦的每一次「嗡——」地震顫,就意味著至少四名敵軍結束了糟糕的人生。我的箭法在不知不覺之間莫名其妙地進步到了鬼神莫測的境界,每一次射出的四支箭,都按照特定的變幻莫測的強力螺旋軌跡,沒入敵人的致命要害。 「感覺真是好奇妙啊。」我彷彿洞徹了整個戰場,對每一個敵我攻防情況瞭如指掌,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我居然在數十萬大軍交戰的嘈雜聲,還夾雜著大炮轟鳴、慘叫、骨碎等等聲音充斥每一分空間的時候,聽到了臥室裡那盆聖潔的百合花被一隻頑皮的蜜蜂採蜜的微弱聲音。我確定那不是幻覺,因為我同時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遠在天邊似的凱撒帝國二皇子勒·路西法一邊看著城頭的我,一邊冷酷地下命令,那句話的原句是這樣的,「目標,大炮。從左城那個團隊方向突破。第一個登上城頭的人,賞金一千金幣。」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傢伙真是厲害!僅僅是淡淡掃一眼,那麼短的時間內就看破了5團全是新兵的事實。」雖然明知道敵人已抓住了我方致命的弱點,卻偏偏無力抗拒,這種感覺差點讓我吐血。 我更沒想到勒·路西法那麼看得起5團。「也許只是因為我們阻止了他們登上城頭吧?其實這個理由就已經足夠了,不是嗎?」我喃喃地自言自語著,手中的狙擊弓穩如泰山地按著既定的頻率機械似的將身後不斷傳遞過來的一堆又一堆箭矢射入敵軍戰士的咽喉、心臟、眉心。箭矢精確無匹地深深釘入致命要害,無一落空。 但我知道這種情況不會維持太久了。因為敵人的級數已經改變,一批整整一個營的高階戰士衝了上來。他們體格謜奎秣間A身材高大威猛,氣質沉凝穩重,身穿的更不是米黃色制式的硬皮鐵甲,而是暗黑色鑲嵌著白銀毒蛇的厚重裝甲。那是勒·路西法的私人近衛步兵團——「銀蛇」。據說每一個團員都是千里挑一的卓絕戰士,全部擁有狂戰士以上的職業稱號。我親眼看到了熟悉的老朋友,去年那一戰後幾乎每晚都會出現在噩夢裡的主角——比蒙戰士,而且足足有三個那麼多。 果然,5團的戰士們遇到了有史以來最艱難最危險的戰鬥。這群特殊的敵人幾乎有百分之八十衝上了城頭。血戰是惟一的活路。我毅然拔出了戰刀,精神牢牢地鎖定了「碎星」。與往常一樣,浩瀚無垠的殺意在一剎那就徹底淹沒了我。我感覺眼睛好似被億萬年來未曾融化的玄冰所凍結,全身都冷靜得像是冰鎮了千年,徹底地失去人類的感情,只剩下非人類的無情與殘忍。 我不知在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我失去了記憶。根據事後歐陽紫龍的描述是這樣的:比蒙戰士的出現和我預料的一樣,帶來的是恐怖的噩夢。他們就像是傳說裡的惡魔,而我們只是善良柔弱的孩童。力量對比之懸殊,根本是無從比較的。如果說狂戰士還可用二十比一1的方式勉強圍住對方的話,那麼比蒙戰士已經展開的單方面大屠殺,效率之高達到了每秒五人的恐怖記錄。很快他們之中的一個就殺到了過道前,同時也碰上了及時魔化的我。 淡黃色的淒迷月光下,我傲然屹立在過道前,戰刀的刀尖筆直地指著那名在殺戮中得意滿足的比蒙戰士的眼睛。他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了一下,然後怪吼一聲,同時,兩道厲電似的刀光交叉錯位閃過。誰都不能形容刀光的急促與凌厲,好像是為了追溯億萬年的時光倒流一般。結局是:比蒙戰士,死;我,生。根本不允許存在第三個結局。 麒麟沒有讓我失望,他一個人抵擋住了一名比蒙戰士。「真不愧是傳說中的『麒麟營』營長啊。」我讚美他,渾然沒有發現身後另一道刀光的偷襲。不,我發現了。戰刀在我手中宛如鬼魅似的逆轉,奇跡似的架住了那致命的一刀。剩下的純粹是力量的比拚了。我冷冷地盯著近在咫尺的比蒙戰士的血紅眼珠,月光下我的眼睛不知何時徹底變成了黑色,越是用力黑色就越是明顯,最後我的頭髮,驕傲的淺褐色盡數變成了眩目的黑色。就在這一剎那,我驟然右腳輕輕一點地,手中漆黑珵亮的戰刀驀然散發出輝煌燦爛的黑色,彷彿斬碎木偶或者紙老虎一樣,輕而易舉地斬斷了對方的比蒙戰刀,輕描淡寫地將比蒙戰士魁梧謜囿漕倦葸d腰一刀兩斷。 我想那名比蒙戰士至死也不能瞭解,為什麼勢均力敵的時候,那個黑髮小子能突然在一瞬間功力激增四十倍吧?「要怪請不要怪我。到地獄去找秦憐花說理去吧,是他創造出『朝天一腳』的。我只不過借用了一下力量而已。嘿嘿。」我勉強嚥下洶湧澎湃的血浪,暗道:原來短時間內用兩次還是有點勉強啊! 我的戰果帶動了原本低靡的士氣,更因為我加入了對付狂戰士的隊伍。戰刀下簡直無人能過一個回合,我單手拎著黑色戰刀一步步逼向敵人,凡是進入我一丈範圍內的敵人,一定一刀斃命,死得慘烈無比。終於,眾人合力將「銀蛇」步兵團集體攆下城去,而那名與麒麟苦戰的比蒙戰士在戰事不利的影響下依然頑強抵抗,直到我也加入慘烈的殺伐。僅僅一回合,他為了躲避我的戰刀,被「金剛降魔杵」惡狠狠地敲中頭盔,紅白相間的黏液飛濺,他就去見早走一步的兄弟們了。 這短短一役太慘烈了。「銀蛇」步兵團的這個營生還者僅有三個人,而我的第五5團也僅僅剩下一個小隊多一點的人馬。當然我的死黨們都還活著,只是雷霆受了不輕的內傷,恐怕暫時不能參加戰鬥了。 「給我調預備役上來。」我怒火中燒,真想和城下的敵人拼了,「這麼狠,打算拼掉老子的番號嗎?」 看著又像螻蟻一樣地爬上來的密密麻麻的敵軍,我掏出折疊的朧月弓,取出好說歹說才從軍需庫半偷半騙來的穿陽箭,看也不看就射向戰場中早已瞄好的目標。八支穿陽箭帶著隱身功能(因為太快),彷彿亙古以前就存在於目標的咽喉或者不自然地鑲嵌在他們的大腦中一樣,完成了它們的使命。七名嗜血戰士無聲無息地被奪去了生命,那七箭實在是太快了。 最遙遠的那一箭幾乎也是同時到達,這支射向勒·路西法的穿陽箭卻遇到了空前強大的麻煩。當箭尖幾乎觸及勒·路西法白皙柔嫩保養得像是女孩子的皮膚的時候,卻被一隻完美無瑕修長秀美的手用食、中二指,不費吹灰之力地夾住了。穿陽箭像憤怒的洪荒猛獸般掙扎著,努力想再向前幾寸,完成它的歷史使命,幹掉那個不但英俊,而且將邪氣與霸氣完美地結合起來形成不可阻擋的魅力的年輕二皇子。但是,夾住它的那兩根手指彷彿帶有神的旨意一樣讓它紋絲不動。 「轟隆隆!」和前七支穿陽箭一模一樣,箭同時自爆。爆炸的面積籠罩了以箭為中心的一丈方圓,其中所有的物質全被摧枯拉朽地化為塵埃。「我的清場還算成功吧!」我喃喃地看著城下驚魂未定的、僥倖站在爆炸圈外而存活的凱撒士兵。「原來只有數尺方圓威力的穿陽箭在朧月弓上射出,居然會有一倍以上的威力呀?」自己也被嚇呆了。 「咦!那傢伙居然沒事!」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年輕的勒·路西法身前不知何時憑空出現了一名全身漆黑鎧甲,連眼睛也不露出的背劍騎士。他彷彿屬於暗黑的世界,讓人完全忽略他的存在。可是此刻當他擋在勒·路西法的身前的時候,尤其是在一瞬間佈置出防禦爆炸衝擊的十八重「天魔場」(使空間和時間扭曲產生裂縫)的時候,卻釋放出了無敵武士的本色。「天魔功」來源於魔道至高無上智慧典「天魔策」,而十八重境界是「天魔功」問世以來可以達到的極致。 想不到勒身邊還潛藏著魔道第一高手啊!那幾乎是相當於聖騎士的實力了,應該是「黑騎士」吧?不過可以將那個傢伙的心臟都嚇得快跳出來了,加上掃清了他身邊的重要親信,也算夠本了吧?我冷冷地想著,目中充滿了不太滿足的遺憾。 「嗤!」一支犀利無匹的狼牙箭,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掠過我耳邊,精確無誤地釘入一名在城頭剛剛露出腦袋的凱撒士兵的咽喉。他手裡赫然握著一柄冒著藍汪汪光輝的手斧,正準備偷襲我呢。「多謝!」我頭也不回地感謝著默默保護著我的水冪濤,全神貫注地潛入狙擊弓弓弦的每一次震動。 預備役填補空當的時機堪稱絕佳。無數寒光閃閃耀眼生輝的長戟,形成一排排死亡的波紋推向城牆的盡頭。讓混戰中的正規軍稍微喘了一口氣。雖然他們的訓練程度還遠遠沒有達到正規軍士要求的水準,但視死如歸的勇氣彌補了一切缺點。我由衷地感謝著在陣後默默指揮的歐陽紫龍,心想,「唉,要不是他們這些生死兄弟,我恐怕連一時半刻也支持不下去吧?」 凱撒士兵輕蔑無比地看著明顯是新兵的預備役官兵,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想到,「這幫從未見過戰爭為何物的乳臭未乾的小子們,恐怕一見到鮮血就哭爹喊娘,手軟腳軟地尿褲子吧!老子真是撿到了天大的便宜。多謝『銀蛇』的事前清場。」不過,這個無限美好的願望馬上就破產了。滿天揮舞的長戟,宛如一片戟刃的海洋,詭異的月牙橫掃過的地方,再沒有一名站立的生存的凱撒士兵。月夜中,無數的大戟整齊劃一地旋動出優美的鐵血韻律,濺起的點點血花似乎都被黑夜渲染成魔鬼般的黑色。 如果不是戰鬥力恐怖無比的『銀蛇』團隊,普通凱撒戰士想要登上城頭,那絕對是癡心妄想。勒·路西法波瀾不驚的臉上微微露出詫異的神色,剎那恢復原狀的他高貴典雅地道:「要塞左側的防禦還真有那麼點意思。嗯,今夜就到這裡了。明天再說。」傳令官豈敢猶豫,馬上吹起了撤退的低沉號角。 也許是傷亡實在太慘重;也許是我用震撼式的手段將凱撒士兵的士氣降到了冰點;也許勒終於知道了我不好惹,即使能在短時間攻下碎星淵要塞,要想守住也只是夢想;也許勒只是想讓他的兄弟林·路西法來吃吃苦頭。總之,不管什麼樣的原因,不可一世的勒·路西法集團軍丟下了無數同伴的屍體,緩緩撤退了。 冷冷清清的月光下,如果不是看到那殘肢斷體以及流得像河水的鮮血,我真懷疑剛剛只是一個噩夢。 不過,我暫時鬆了一口氣,看著隨著運送食物、物資和武器的居民登上城頭的第27軍團第2師團長鐵然侍大將,我哭都哭不出來。剛剛交給我的第27軍第2師第5團精銳部隊兩千人,半天的戰鬥下來,竟然連我在內只生存了五十九個人,我有什麼面目見他呀! 嚴肅認真地向我敬了一個軍禮,鐵然低沉地道:「我代表帝國表彰5團的卓越戰功。你們擊敗了『銀蛇』一營的精銳步兵,戟陣使敵人陣腳大亂士氣全無,誓死捍衛了通往『碎星』大炮的過道。」 我一下子哽咽了,說不出話來。 「死了多少名戰士,才有這樣的戰果呀?如果這就是戰爭,那是不是太殘酷了?」我默默地自問著。 鐵然淡淡地道:「你們抓緊時間原地休息吧!我再調來預備役的一個團和你們協助防守。今夜勒·路西法雖然撤了,但林·路西法不會讓我們好過的。」說完,他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鐵然的預見無比準確,他剛走不足一盞茶的工夫,凱撒士兵進攻的雄渾號角就再次吹響了。「武卓拉!」無數凱撒士兵齊聲吶喊著凱撒帝國守護神的名諱,悍不畏死地以集團衝鋒的態勢蜂擁而來。一時間,耳畔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其聲勢之浩大簡直有吞天食地之勢。 我泰然自若地保持著微笑,滿不在乎地看著螞蟻似的敵軍,心中也不禁升起一絲恐懼,但那是萬萬不可表露一點點出來的。因為我現在是一名團隊的指揮官,一舉一動影響著全團士兵的士氣。他們依靠我的鎮定來維持緊張不安壓抑無比的心情,我的些許差錯將會導致兵敗如山倒,並使我最終成為千古罪人。 「不怕死的兔崽子們又來了。兄弟們,既然他們說『我煮啦』,就給他們點火焰多煮一段時間。」我的聲音在數十萬敵我官兵人歡馬嘶中,仍然清晰無比地傳入城頭每一位士兵的耳朵裡。頃刻間,一團團燃燒的火球宛如從天而降的流星雨,傾瀉到正在瘋狂登攀的敵人的頭上。「武卓拉!」的叫喊頓時弱了幾分,反倒參雜著尖銳無比的慘叫聲。無數敵人在半空中無路可逃地跳下雲梯,或者乾脆變成火球慘號著掉下去。 但好景不長,稻草和枯枝紮起的「火球」的數量終究有限,禁不起無限制的消耗。終於敵人開始再次攀上了城頭,頓時另一場短兵相接的白刃戰拉開了帷幕,鐵戟、長戈、狂刀、戰斧在這混亂的鐵血之夜,閃耀出噬人的怨毒厲芒,毫不留情地插入敵人的胸、腹、頭頸…… ※※※※ 「團長,團長!」我朦朦朧朧地被親兵推醒,感覺腦袋疼痛欲裂。耀眼的陽光從窗口肆無忌憚地照射進來,已經是新一天的午後了。連續數日的征戰,導致我疲憊不堪,回到臥室,一沾上床鋪就陷入了深沉的夢鄉。親兵小古的臉上寫著萬分的焦慮和不安,還有掩飾不住的悲傷和憤慨。我猛然預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心神倏地冷靜下來。「什麼事?」我緊盯著小古的眼睛,故作鎮定地問道。 小古眼淚無聲無息地滑落,嗚咽地道:「鐵然師團長,他……」我感覺大腦「嗡」的一聲陷入一片空白,迷濛中聽到另一個自己惡狠狠地抓著小古的脖領,凶悍地咆哮,「他怎麼了?」 小古的哽咽都被我猙獰的面容嚇到止歇,他結結巴巴地道:「他……他……犧牲……」 我勉強扶住椅背不讓自己倒下,顫巍巍地道:「快帶我去。」小古彷彿此刻才恢復平日的機敏,趕忙備馬…… 鐵然侍大將的屍體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木裡,威嚴冷肅的面容異常安詳,死前似乎並沒有感到任何的痛苦。棺木前擺放著數十個花圈,署著第27軍團幾乎所有高級將領的名字。靈堂內的牆腳,乃至整座院落都被一朵朵無聲哭泣的潔白花朵覆蓋,那是軍團官兵們心中最誠摯的祝福。 我不知道自己戰死的時候,是否會有那麼多的人來祭奠。站在靈堂前,我的心充滿了悲傷,鐵然師團長的突然逝去,帶來了無盡的遺憾,也帶來了對戰局前景的極度不樂觀預測。失去積威多年的領袖人物,第2師團還是否會團結如故呢? 「你在擔心什麼?」一個淡淡的甚至帶點無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靈堂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名坐在輪椅上的半百老人。他腰部以下蓋著厚厚的絨被,明顯是身有殘疾,可是臉上始終洋溢著樂觀向上的積極進取的精神,那雙溫和慈祥的眼神裡看不到一絲悲傷。我似乎被他的樂觀感染了,心情不知不覺地也好了很多。只是,表情更加迷惘,怎麼也想不到第3師團長辛百壽才數天不見,就坐到了輪椅上。 辛百壽似乎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仍舊淡淡地道:「老鐵是被偽裝成普通凱撒士兵的敵軍高手刺殺的。我幸運一點,命還沒被收走,只是沒辦法動彈了。」我默默地聽著,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此刻似乎傾聽才是最好的反應。 辛百壽望著鐵然的靈柩,深情地道:「老鐵呀老鐵,你走得也太匆忙了。許多事情都來不及辦,兄弟我幫你一把吧。」驀然轉首盯著我,「其實,老鐵早就注意你了。他本來期望退休後,讓你接任第2師團長。可惜來不及推薦就……你知道為什麼嗎?」我愕然以對,啞口無言。 辛百壽倏地嚴肅認真起來,神情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因為你夠狠。不是後天的培養,而是你天生就夠狠。一名真正的鐵血軍人,想要面對戰爭時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話,其他的素質都是狗屎。根本只需一個字就足夠——狠。誰夠狠誰才能活下去。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戰爭就像兩條惡狼狹路相逢,除了吃掉對方,只好被對方吃掉,除此別無選擇。」 我再鎮定也想不到會聽到如此驚人的話語。愕然中,辛百壽的聲音仍清晰無比地傳入耳朵,「老鐵已經『退休』,今後師團的事情就拜託你了。年輕人,好好幹吧!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 那一夜,我徹夜無眠。 又豈止是那一夜而已?我不知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只感覺整個人隨便倚著什麼都可以進入睡眠,疲勞像纏身多年的病魔般不肯輕易離去。忘記了射殺多少敵人;忘記了斬殺多少高手;忘記了換了第幾批預備役團隊(根本不記得他們的番號);忘記了有多少戰友的生命悄悄逝去,就像是一首淡淡的憂傷情歌。 我眼中只剩下通往「碎星」大炮的過道,每當城頭閃著敵軍顏色的戰甲,戰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劈砍過去,刀式在機械似的殺戮中拋棄了花俏與華麗,只剩下純純粹粹的殺意,往往簡簡單單的一刀居然讓人生出不可抵擋、慘烈無比、無堅不摧、恐怖至極的氣勢。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再也沒有敵人可以躲過我這經歷了一百個最精銳師團幾乎所有高手試煉、糾正的一刀。嚴格地說來,與其說這一刀是我自己所創,還不如說是參加這場無聊但是絕對恐怖的戰爭,由所有敵人共同傾注全部智慧與經驗幫我練就的。 所以,這一刀的名字就叫——「血祭」。 直到這一天黎明前的最黑暗的時刻,敵人的攻擊剛剛結束,還沒有撤回營盤時,鋪天蓋地的蹄聲結束了悲傷屈辱的八天九夜。天崩地裂海嘯山崩般的反攻開始了,無數鐵騎帶著風雲帝國無數英魂的復仇願望,彷彿從地底冒出來一般衝擊著敵人的營盤。局勢的逆轉居然只在一念之間,原來不可能這麼快趕來的援軍,在輕裝突進的輕騎兵的引領下,終於在最黑暗的一刻抵達了碎星淵要塞。 站在城頭看著撤退得井井有條毫不混亂的敵軍,我們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去,因為我們的騎士也幾乎可以在馬上睡著了。「攻擊根本就是虛張聲勢!大部隊還在遙遠的山區,起碼還要三天時間啊。如果那兩個皇子真的是作戰多年的老將的話,這點伎倆早被識破了。」眼睛充滿血絲的麒麟居然還有批評的興致。我懶得理他,也無心清點城頭寥寥可數的第2師團官兵,逕直一步三搖地走回那個只屬於我自己的小院落,盤膝運轉起「光之翼」心法來。 藉著八天九夜的觀察與實踐,終於讓我琢磨通透了那可以使我魔化的秘密。原來「碎星」大炮的能源是依靠一種叫做「熾天使之淚」的能量輝石提供的。雖然其中涉及的一連串複雜的反應我不懂,但那股能量刺激了我,我還是知道的。所以只要能夠得到一小塊「熾天使之淚」就足夠激發龐大無匹的潛在能量了。可是,當我終於可以隨意挪用它時,卻愕然發現用盡所有的辦法也不能把「熾天使之淚」分割出哪怕是一點點粉末。「它恐怕是世界上最堅硬的物質吧?」我暗歎倒霉。 不過,我並沒死心。恰恰相反,「熾天使之淚」給我帶來了無比的自信。其實,任何事情從反面來想,壞事也許就是好事。我雖不能得到「熾天使之淚」,但是可以用「光之翼」來模仿它內部能量的運行規律,同樣可以達到奇跡般的效果。只是過程沒有那麼簡單,需要仔細認真地想一想。想通之日就是我柳輕侯問鼎天下第一強者的時間了吧?誰能夠直接跳躍職業和階段直接進軍無上武道成功魔化呢?可惜,我似乎忽略了斬殺段羽的那一刀的狀況。當時,距離「碎星大炮」的距離起碼有數里之遙呢。 悠U書萌 uUTXT.cOM 銓汶自板越牘 第一卷 崛起 第四章 子爵 字數:10019 奉命前來支援的是第38集團軍,共計二十四萬人。集團軍總指揮是十大元帥中赫赫有名的「不死蒼龍」赫連鐵樹,他兼任著第381主力軍團軍團長。由元帥親自率領來援的集團軍,足見朝廷對碎星淵要塞的高度重視。不過,另一方面用如此眾兵長期鎮守碎星淵要塞也構成了人數龐大的弊病。所以,第38集團軍全部駐紮在城外,這注定是一種短期行為。 傳奇人物赫連鐵樹元帥的到來並沒有造成太大的轟動,整座要塞都被歡慶勝利的喜悅充塞,絲毫沒有閒暇照顧那位老元帥的情緒。蒙巖大將給予了第38集團軍的高級將領們最高級別的款待,但對於級別相差太多的團隊級幹部來說,惟一能做的卻是等在家裡自由活動。他們作為此次戰役的功臣之一,雖有被冷落的嫌疑,可接下來內務部頒布的獎賞令,立刻驅散了沒被邀請的陰影。 墓碑彷彿是這裡惟一的物品,就如它們主人生前的威武不屈的雄姿一樣,無數墓碑傲然屹立於茫茫戈壁間。宛如無邊無際的烈士陵園,總給前來觀瞻的人們一種熱血沸騰的衝動和無限神往的悲傷。它是每名剛入伍新兵宣誓永遠效忠帝國的地方,也是那些真正實現了誓言的戰士們永遠沉睡的溫床。 每到清明時節,陵園會是一片潔白花朵的海洋,譬如今天。 在鬥志昂揚壯懷激烈的國歌聲中,四萬一千八百九十六名帝國英魂即將永遠地沉睡在這片英雄的土地。隨著棺木沉入地底,我的心似乎也永遠沉了下去。朝夕相伴的戰友,半師半父的前輩,肝膽相照的兄弟……一切都似乎變得那麼遙不可及。 曾有一面之緣的那名內務部老倌,孤零零地站在地上宣讀著詔書。他白白胖胖笑容可掬的臉上,此刻彷彿戴上了一層厚厚的面具,莊嚴肅穆的面具。在他身前不遠處,是數以千計的帝國士兵們。他們排列成三個整齊劃一的大型方陣,無論是珵明瓦亮的嶄新鐵甲,還是胯下神駿如龍的戰馬,即使是最瘋狂的夢想家,也無法把雄壯如山的他們,和剛剛劫後餘生的第27軍團官兵們聯繫到一起。 我端坐在神駿如龍的戰馬上,全身都覆蓋在漆黑珵亮的龍鱗寶甲下,只露出一雙銳利無匹的眼睛。顯示軍階的戰盔上是一隻威嚴猙獰的狼頭,通體是由一種稀罕的白色魔晶石製作的,一雙狼眼鑲嵌的絕對是無價之寶黑珍珠。身後是一字排開的五名形態各異卻謜城隆云熔r將。麒麟、歐陽紫龍、水冪濤、雷霆、艨艟,他們都穿著一塵不染的筆挺的帝國軍服,莊嚴肅穆地守護著我。在他們身後組成方型戰陣的是第2師團僅存的一個團官兵。儘管曾經屬不同番號,但戰爭的鐵血洗禮將這群分屬不同團隊的士兵們牢牢地攥成了一個拳頭。 「其實他們是怕被當成散兵游勇閒置拋棄,麒麟就是最好的例子。於是自發地投到我的門下。原因無它,因為八天九夜的戰役下來,我成為第2師團倖存的最高長官,其餘的團長團副不是陣亡就是殘廢,或者成為植物人。想不投靠我也不行。畢竟我們總算是一家人,總好過投靠別的師團嘗試寄人籬下的滋味。」當然,這番話我只敢在心中想想,永遠也不會公諸於外。 人嘛,就是那麼回事兒。在瀕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率領大家走向光明前途的就可成為領袖;即使走不到,但可將所有人命運扛在肩頭勇於承擔的人,依然可以獲得眾人無比的尊敬。命運再一次戲劇性地也是萬分殘酷地將我推上了人生的另一個舞台。是機遇還是危機,我都必須坦然承受。因為命運從來都沒有和我妥協過,無論是昨天、今天,還是明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凱撒蠻夷無故犯我天朝神威,幸駐守碎星淵要塞第27軍團將士上下一心齊力抗敵,終以寡敵眾敗退頑敵,其忠心耿耿天日可表。朕也心懷大慰。特令嘉獎第27軍團全體將士,論功行賞。具體事務概由內務部駐碎星淵要塞劉卿全權處理。欽此!」 老倌念完聖旨,全場靜肅無比,只聽得到那{{zz地捲聖旨的聲音。這道聖旨與其說是嘉獎令,倒不如說是對內務部駐碎星淵要塞的最高長官劉老倌的委任狀。所有人眼巴巴地瞅著劉老倌的手,終於他不負眾望地又取出一卷聖旨宣讀起來。原來是因為時間的滯後性,他先收到一份聖旨,待統計通報完將士陣亡名單和功勞簿後,間隔了數天又接到了一份聖旨,這才是任命書。 也不知老倌是故意吊大家的胃口,還是無限尊重皇帝陛下,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也好,任是赫連鐵樹元帥也只好耐心無比地等他折騰完。因為這一刻,老倌代表的就是偉大的英明的正確的皇帝陛下。 「帝國歷809年5月26日,凱撒帝國發動五十年罕見的特大侵略行動,由凱撒二皇子勒·路西法、四皇子林·路西法攜一百個團隊兇猛來犯我國南疆碎星淵要塞。經歷八天九夜的艱苦卓絕的惡戰,在我英勇無雙的駐塞第27軍團全體將士用熱血和生命的保衛下,要塞完整無損。在這裡朕衷心感謝那些英勇戰鬥的官兵們,你們是帝國的驕傲,是帝國永不陷落長盛不衰的堅固基石。也感謝奔襲千里不顧疲倦的第38集團軍將士們,你們辛苦了……對於因戰鬥導致嚴重缺編的第27軍團,朕決定授予你們光榮的主力軍團稱號,全體將士無論職位高低,官職、爵位皆提升一級,重新組成嶄新的英勇無雙的戰鬥集體。 「具體任命如下: 「撤銷原第27軍團長、第1主力師團長蒙巖大將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長,授侍元帥、一等伯爵銜。 「撤銷原第27軍團副軍團長、第2師團長鐵然侍大將職務,追授大將、三等伯爵銜,子嗣沿襲一代。 「撤銷原第27軍團副軍團長、第3師團長辛百壽侍大將職務,授大將、三等伯爵銜,赴京療養,待傷好後再行委任。 ……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4團隊葛毅團長職務,追授侍大將、三等子爵銜,子嗣沿襲一代。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團隊柳輕侯副團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代理副師團長,授侍大將、三等子爵銜。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1營麒麟營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第1團團長,授一等男爵銜。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2營歐陽紫龍營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第2團團長,授一等男爵銜。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3營水冪濤營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第3團團長,授一等男爵銜。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4營雷霆營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第4團團長,授一等男爵銜。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5營艨艟營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第5團團長,授一等男爵銜。 「望各位始終銘記精忠報國,繼續為帝國的和平安定、百姓的安居樂業貢獻心力。欽此!」詔書公佈完畢,整座陵園響起了震天的歡呼。 「奧丁!奧丁!奧丁!」根據帝國的慣例,士兵們高呼的並不是皇帝陛下的稱號,而是象徵著秦皇室守護神的奧丁大神的名字。皇帝陛下特批重新招募新兵,還撥發巨額軍費和獎金,當作守城多日的獎賞和犧牲戰士的慰問金。這種做法無疑得到了廣大官兵的一致歡迎。 而按照內務部一貫以嚴肅認真聞名帝國的功勞簿記載(是內務部官員的實地記錄),第27軍團官兵上自軍團長下至列兵,全體官職平均上升一級,第27軍團還被破格提升為主力軍團,這一點更加出乎絕大部分人的意料之外。雖僅僅是兩個字的差異,待遇卻截然不同,至少薪水、裝備、福利都整整提高了一個檔次。 蒙巖大將經此一役遂成為主力軍團指揮官,享侍元帥伯爵銜,如有新的特殊功勳就可正式問鼎元帥了。其麾下的各級軍官均官升一級。由於大多數的高級軍官已和敵人同歸於盡,給無數年輕面孔提供了施展才華的機遇。畢竟在剛剛結束的那場戰役中,無論長官還是士兵他們的心靈第一次那麼貼近。最關鍵的當然還是帝國的軍事鐵律,空缺填補原則第一條:「首先考慮本部軍官是否有合適人選。」 蒙巖大將接過老倌遞來的兩道聖旨禁不住老淚縱橫,誰說軍人天生是鐵石心腸,冷血動物啊,他們只是不輕易表露罷了。看著自己一手帶出的部隊七零八落,眼看一個個昔日談笑風生的老戰友、老部下紛紛離他而去,蒙巖最終還是顯示出鐵血軍人的本色,收拾情懷後準備整理殘局。他可不想被軍部的小人們參上一本,說他的第27軍團實際已經名存實亡,然後和許多老友的部隊一樣被撤掉番號後悔終生。軍隊就是他生命的一切呀,要死也得死在沙場上。蒙巖似乎在惡狠狠地自言自語,「誰也別想把我的第27軍團從我手裡奪走。我得迅速補充有生力量。」 接下來是來援的第38集團軍元帥赫連鐵樹發表祝賀詞,具體的內容毫無新意又臭又長,我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倒是感覺赫連鐵樹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奇怪殊異之處,只是一名平平凡凡嘮嘮叨叨的糟老頭,要不是穿著元帥軍銜的筆挺軍服,說他是蹲門房的大爺也不會有什麼人提出反對意見。可偏偏他就是「不死蒼龍」赫連鐵樹,帝國東部軍區最高指揮官,風雲屈指可數的十大元帥之一。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傳說他還是帝國內寥寥無幾的高級聖騎士之一。 好不容易聽完他老人家的祝詞,新官上任的蒙巖侍元帥閣下開始了新一輪的「疲勞轟炸」……等到所有的大人物全部發言完畢,宣佈隊伍各自回到營區解散後自由活動的時候,我好像比幹掉一個小隊的比蒙戰士還累,心中暗暗發誓,「有朝一日,老子當上這勞什子的元帥,定要優先改革廢話連篇的陳規陋習。」當時只是一時的氣話,怎料到不久之後竟完成了心中所願。命運之奇妙,莫過於此。 晚飯後,我正在我的狗窩裡孜孜不倦地研究「魔化計劃」時,四個人的腳步聲悄無聲息地傳來。我叫道:「小古,倒五杯茶來。」小古是我惟一的親兵,叫古輝,雖然歲數比我還小那麼一歲,可是經過了剛剛戰役的洗禮和我沒事閒不住的點撥教導,他的武功此時此刻絕對勝任騎士考試。作為交換條件,日常打掃衛生和準備飲食也要全部麻煩他。 「不是四個人……咦?」小古開門時發現了除了雷霆、歐陽紫龍、艨艟、水冪濤之外,還有那位讓人害怕的大叔麒麟。 麒麟一進門就笑嘻嘻地道:「功力大進啊,居然可以聽出我使出『潛蹤匿跡』大法後的真身。」 我沒好氣地道:「幾位大哥不會又沒有銀兩去青樓,才找小弟我舉債吧?」我說這句話是因為前幾天剛剛發獎金不久,這五位損友就讓我到最昂貴的「獅子樓」請了一頓大餐,之後又拐騙了我剩下的一半財產去青樓廝混。 「哈哈!」五個人裡最會插科打諢的艨艟先聲奪人地道:「錯!錯!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這回我們哥五個是給你報喜來的。」 我冷笑道:「何喜之有?死了恁多弟兄喜從何來?」五人瞬間沉默起來。 麒麟有趣地看著我,似乎想不到我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戰後居然還擁有悲天憫人的胸懷,於是淡淡地打破僵局道:「其實,這件事是喜是憂還無定數,現在大伙都在一條名叫柳輕侯的賊船上,事情又和你大有關係,才和你商量一下對策。」 我冷靜思索片刻,淡淡地道:「莫不是為了陞遷之事煩惱?」 三人驚訝地看著我,雷霆喃喃地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我淡淡地道:「不就是代理副師團長嗎?我做不了嗎?」 歐陽紫龍這時叫道:「差點被他唬住了。原來他根本不知道。」 我這才驚奇道:「難道……」我心裡想的是:莫非蒙巖還想讓我多磨練幾年?看向五人中最英明果斷的麒麟時,才發現他彷彿知道我想的是什麼似的,緩緩搖頭面色沉重地道:「唉,如果蒙巖為難你倒也好了,糟糕的卻是他極力向陛下保薦你。」 我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蒙巖的意思非常明顯啊。蒙巖是擔心軍部趁機發難將他的27軍團收編改制,所以趕快坐實各部各位,同時安插親信。或者老部下如我等,比起外來人資歷還淺,但只要拉攏是很容易感恩戴德的,不是嗎?一下子就落實了六萬人馬,即使被奪取了一個師團長也沒什麼關係了。何況日後慢慢還可以放兩個副師團長來掣肘。 我認清現實冷靜地問道:「蒙巖是依靠哪位皇子的?」朝廷裡的事情還是麒麟這個當年故交遍佈大內的老江湖熟悉一些,這句話我當然是問他的。 麒麟搖頭道:「一個普通軍團長還沒有資格投靠任何一位皇子,只能投奔一位家老。蒙巖的靠山是當今的四大世家裡的蘇家。」他看我好像不太明白的樣子,繼續說道:「四大世家是指當年幫助太祖秦魔舞統一北方大陸的四姓家臣,分別是如今各霸一行壟斷產業的巨頭,他們是壟斷衣食行業的蘇家、壟斷住行行業的獨孤家、壟斷鹽鐵武器行業的慕容家、壟斷天下錢莊的上官家。這些世家不但權傾朝野,更是財大氣粗手眼通天,他們任何一家都對朝廷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而這些世家也聰明地與未來最可能成為皇帝的皇子保持著最密切的接觸,以保證在將來王朝中的地位得以鞏固發展。」 麒麟最後總結道:「蒙巖投靠的蘇家支持的是可順理成章繼位的大皇子。」我還是疑問地看著麒麟。麒麟無奈地續道:「我有數年沒去過京裡,但是根據我以往的經驗,當今的陛下似乎不太喜歡囂張狂妄、恃才傲物的大皇子,反倒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三皇子最是寵愛,但如果論起統兵打仗,所有皇子加起來也不如現在第九集團軍司令九皇子,而最仁慈最老成持重的卻是五皇子。」 我聽得頭大,連忙搖頭道:「饒了我吧!該怎樣就怎樣吧!反正我們這種普通軍團別說是把守邊關,除了發餉打仗外從來沒人理會,就算進得了京師也不會有人重視的。」 艨艟低低地道:「已是主力軍團了。」 我假裝沒有聽見,淡淡地道:「回去等候佳音吧!我想憑大皇子的性格這份任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麼露臉的事情他會打壓嗎?會容忍別人打壓嗎?所以安心地回去睡覺吧,準備下個月發薪水的時候,趕快把欠我的錢還了。不然,嘿嘿,我好像是代理副師團長的喔!」五人怪叫一聲,彷彿見到鬼一樣逃離。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還是最關心「魔化計劃」,孜孜不倦地研究,畢竟我還是很滿足做一名代理副師團長的,因為之前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列兵而已。如果短短不到數年的時間裡我從列兵迅速地陞遷為副師團長、一個直接指揮三萬大軍的師團總指揮官,我肯定認為任命我的人瘋了,而我自己也瘋了。因為我今年才剛剛二十一歲。不過,好像以前有個小傢伙十二歲也當宰相的。 ※※※※ 此時,就在與我相隔數萬里的帝都,正展開一場辯論會。辯論的主題就是可否任命一個像我這麼「年輕」的小傢伙擔任一個主力軍團的師團長。參加辯論的是吏部相蘇晚燈和軍部相獨孤闊海,地點是金鑾殿上。 蘇晚燈溫文爾雅地道:「獨孤大人剛剛的話可是大錯特錯。說什麼年紀小就不能成事。豈不知太祖皇帝13歲已經是百萬雄師的總盟主了。你這麼說豈不是……」 獨孤闊海嚇了一跳,當下連忙道:「老臣可沒有那個意思。老臣只是說像太祖皇帝那麼威儀天下的人,世間無人能及,也不是誰都及得。尤其是……」 蘇晚燈淡淡一笑,「獨孤大人所言有理,這柳輕侯確實是比之先祖皇帝天差地遠,但是,作為一名大將卻足夠了。大將者應具備什麼條件獨孤大人想必明瞭吧?」 獨孤闊海墨水有限又怕被抓到話柄,索性忍痛聽蘇晚燈說下去。雖然明明知道不妥,但卻一點辦法沒有,只好望向九皇子秦九。豈料秦九正聽得有趣,打算讓蘇晚燈說下去。 其實皇帝也在等蘇晚燈說下去。蘇晚燈抓住時機,侃侃而談道:「夫為將者應具備以下幾個條件:治軍應賞罰分明,明定軍律,識人善用,愛兵如子。作戰要勇猛、機智、料敵於先,退敵殿後,這些還只是慢慢培養也可具備之條件。為大將者不可或缺的則是士兵對你的信任,他肯為你死,你也肯為他死的生死與共的信任。而這裡有一份資料恰恰說明了柳輕侯具備這條最重要的可以用兵如神、如臂使指的條件的證據。請看!」 資料上寫的是八天九夜戰役中柳輕侯所屬的5團寸步不讓地與敵抗爭的絕對真實的戰場記錄。記錄上沒有一絲遺漏地將他臨陣的一言一行記錄了下來,包括所有的指揮命令。蘇晚燈末了又加了一句道:「兵法韜略的不足,大家不用擔心吧。柳輕侯已經表現出其聰明機警的一面,同時他的副手大家也都認識,是麒麟。如果大家對麒麟也不放心的話,恐怕是不太禮貌的事情啊!」 麒麟是皇帝欽典的魔舞學院早期最優秀的畢業生之一。由於畢業後,曾經在大內擔任過皇帝寢宮的實習御衛,曾因在實習期間偶立殊功,還被皇帝陛下親自嘉獎過,算是和皇室淵源深厚。蘇晚燈的挑撥還真是殺人不用刀啊!如果反駁無疑是指著皇帝的鼻子說其用人不善。獨孤闊海看了一眼九皇子,發現他搖頭示意,此事就此作罷,然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皇帝古井不波深邃平靜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會暴露感情色彩的東西。他環顧了四周才淡淡地道:「既然沒有人提出別的意見,那麼就這麼決定吧。第27主力軍團第2師團代理副師團長柳輕侯作戰勇猛,謀略出眾,在敵眾我寡兵力相差近二十倍的情況下仍然可以堅守到援軍到達的一刻,並斬殺敵方重要將領多名,小小年紀立下蓋世奇功,是不可多得的帝國中流砥柱之材。朕聽聞之後龍心大悅。若我風雲帝國子民,個個肯向柳輕侯學習,何愁凱撒帝國不滅。故為了完成消滅異教徒的神聖使命,特再次提拔柳輕侯為第27主力軍團第2師師團長,仍舊授予柳輕侯三等子爵銜,如再立新功再行加封。欽此!」 大殿上誰也沒有料到竟會是這種結局。居然將一個普通軍團的副團長,就那麼輕易地提拔到了富貴榮華無限的帝國權貴階層,三等子爵和主力師團的師團長,從此可以擁有自己的府邸近衛和世襲領土。按照大將的級別他可以擁有所率領的兵馬的百分之五作為看守自己領地不被侵犯的武裝力量,那麼他就擁有整整三個整編營級親衛隊,最精銳重裝甲騎兵一千五百人。 ※※※※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肥沃得流油的近五百里方圓的土地和百姓真的屬於自己了嗎?一切彷彿都像是美麗無比的夢境。想起昨夜劉老倌高誦聖旨時,蒙巖幾乎可以刮下一層霜來的老臉,我心中無由地感到快慰至極。 對於這個吸血鬼來說,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情會不受控制地變成現在這般模樣。本來只是想隨便找個人安插在代理「副師團長」的虛位上,待時局穩定再隨時更換下去。這如意算盤,在最注重資歷的軍方,堪稱無懈可擊,豈料朝廷的任命竟然打破了以往的慣例,索性將計就計把那個「列兵」扶了正。尤其可恨的是,那小子不知施展了什麼卑鄙手段,麾下集結了若干慷慨悲歌顧盼誰雄的「刺頭」們,想要動手剷除都要考慮會否激起兵變。 我瞇著眼睛替老蒙盤算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恐怕他最近半年內都沒有閒暇下手,因為一來那樣做太過惹人注目,容易引起高層重視,二來主力軍團的籌備工作正熱火朝天地開展著,他忙得喘口氣都難,根本無暇搭理我。「唉,管他呢!」我甩掉這令人煩惱的想法,全身心地融入到眼前的景色裡。 這裡是位於碎星淵要塞西北方三十里地,隱蔽在「南天門」山脈與湍急的「天藏河」交匯的三角洲地帶。由於背靠不可逾越的南天門山脈和不可強渡的水勢湍急的天藏河,天生就沒有被萬惡的馬賊群偷襲的危險。加之它正面對著有天塹之稱的碎星淵要塞,所以只要稍加引導,這裡肯定會一改貧窮落後的面貌,成為各地商家必經之路,繁榮昌盛指日可待。 歐陽紫龍等人全都留在要塞裡,緊鑼密鼓地為招納新兵入伍忙碌著,因此只有已經習慣忙裡偷閒的麒麟和我帶著數十騎親衛隊出來「閒逛」。內務部的劉澈還真是夠「義氣」,在勒索得我僅剩下買陽春麵的銅板後,又「慷慨大度」地劃撥給我據說是整座要塞周圍方圓數千里範圍內最肥沃的五百里方圓的土地。 儘管眼前的事實和他的描述有極大的出入,但有一點他還是沒有撒謊,那就是在這座隱秘的山谷裡,有一座用花崗岩石砌成的巨型城堡。它宛如伺機待獵的猛獸,躲藏在終年雲霧繚繞的「龍騰谷」口不遠處。由於當初設計者選擇的地理位置妙到毫巔,以至外人站在谷口也很難發現其中的奧妙。 傳說此堡的前主人是位常年隱居谷內的公爵大人,因無子嗣加上地理位置實在荒僻,公爵逝世後就再也沒有人來過。聽當地土著傳說,本來也有一些膽大包天的傢伙,到堡中「探險」想要順便撈點值錢的玩藝,卻一概沒有人走出來過。故漸漸傳出「鬼堡」的名頭,從此再也沒有人敢闖進去,甚至連「龍騰谷」都成了諱莫如深的禁忌之地,彷彿提一下,都會冒犯長眠於堡內的公爵靈魂,帶來不可預料的災難。 「哥舒」是當年那個老公爵的姓氏,我決定沿用這個古老尊貴的姓氏來命名城堡。雖然我並不迷信,但傳說總有一定的原因。佔據別人的房產,還得寸進尺地冠以自己的名諱,這麼厚臉皮的事情,我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而且,我並沒有立即入住的打算,只是想把它當作日後統轄領地時的政治軍事中心。這樣非但可獨立於帝國的體制之外,在戰爭期間還可作為要塞的犄角遙相呼應,作為突擊奇襲的根據地。 其實,說了這麼多好處,不能入住的最關鍵的原因卻是:維修一幢如此龐大規模的古堡需耗資億萬。我對敵時並沒有機會可以掠奪霸佔,而戰後獲得的獎金又被「卑鄙小人」們洗劫數次,導致現在囊空如洗,故只好先將就看看。 參觀完「哥舒堡」,接下來就是逐步會見生活在「領地」裡的居民頭領們。還是要多多感謝那位「吸血鬼」劉澈,在我主動簽下欠款若干金幣的借條後,他異常「爽快」地提供了一份複製的原始背景資料清單手抄本,上面詳細無比地記錄著領地內所有的山川、河流、湖泊、峽谷、沙丘、綠洲、小鎮、集市,最關鍵的就是人。 我做夢也沒想到過領地裡居然還有這麼多形形色色的人類。從茹毛飲血穴洞為居的原始部落,到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盜賊團;從起早貪黑殷實工作的小商小販,到成群結伙橫行不法的走私商旅;從四處漂泊乞討為生的流浪者團隊,到定點設卡抽佣提成的土豪惡霸高利貸者…… 一時間,我的頭變得有兩個大,根本無從下手。不過,我很快從麒麟那裡學會了一整套管理領地的要訣。首先第一課要讓他們認識到我是一個強橫無比的實力派人物,這早在無形之中就完成了。因為無論誰站在一千五百名全副武裝的重裝甲騎士前最醒目的位置,都足以說明一件事情。何況我的戰績早已被這裡的人民傳誦崇拜。 第二課是讓百姓相信我是他們的保護神,可為他們解決所有疑難問題,尤其是需動用武力解決的問題。當然他們要交納稅賦來養活我們。當前領地裡的人民還是很少,總人數不到兩萬。但麒麟告訴我:「很快人民就會多了。因為此地位於邊陲,方圓萬里都是不毛之地。這裡是個無法無天的地方,什麼醜惡的事情都會發生,人們需要保護。而皇帝已將土地中心的那塊肥沃的部分賜給了你,根據慣例,貴族尤其是擁有封地的貴族可將不屬於其他貴族的封地圈到自己的領地範圍內,並且第一個發現的人可以擁有世襲權力。而其他貴族可以通過決鬥來搶奪其他貴族的非皇帝賜地。」 麒麟蘊涵深意地一笑道:「據我所知方圓萬里還沒有任何皇帝分封的領地,除了你這一塊。所以可以這麼說,你是這方圓萬里惟一的一個合法領主。你可以用武力掠奪任何一塊土地,讓任何一個地方的人民服從你的領導,交納稅賦接受我們的保護。」我彷彿被雷劈中般猛地愣了一下,隨即興奮無比地道:「這就是說我實際上是這裡的無冕之王?」 麒麟嚴肅地道:「就土地和人民來說你是合法領主,且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當然,要塞的駐軍是個麻煩。不過,我已聽說赫連鐵樹元帥將留下第384軍團,協助防守要塞,他們第38集團軍主力則要回到東部戰區那邊的防線去了。所以,蒙巖元帥和384軍團的軍團長令狐千年就應該留下,讓他們和我們一起開發這片廣袤的處女地。」 麒麟的話彷彿驀然在我的腳下展開了整幅風光秀麗的南疆地圖。儘管它仍然貧瘠混亂愚昧醜惡,但我相信,終有一天南疆會因我而徹底改變容顏。 悠U書猛 UUtXT.COm 全蚊吇版閱鍍 第一卷 崛起 第五章 野心 字數:7427 碎星淵要塞完全籠罩著「末日」峽谷北部的出口,死死地遏制了凱撒帝國北上行軍的咽喉要道。只要通過要塞,就是一馬平川的塔卡瑪干大沙漠,可隨意襲擊帝國東西南北的任何角落。因此它具有舉足輕重的戰略地位,堪稱帝國最重要的戰爭堡壘。 同時,它也是帝國南疆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不論你是哪個國家、地區的商會,只要想走捷徑到凱撒,而不是多繞一萬多里冤枉路,就必須通過碎星淵要塞,穿越末日峽谷,再通過麥哲倫要塞,挺進武卓拉大草原。短短數百里末日峽谷,堪稱深藍大陸最具價值的「黃金通道」。因為,幾乎所有大商會都必須通過它進行國際貿易。 這直接導致了另一件舉世矚目的盛事的發生。數百年前,由深藍大陸所有勢力共同簽署的「黃金條約」,條約規定:「任何國家、任何勢力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阻止、影響、破壞『黃金通道』的通商使用權。兩大帝國可相應地徵收稅費,但徵收幅度不可超過貨值的百分之十五。違者將遭到其他所有成員的貿易制裁。」 由於該條約的實施,在其後的數百年內,要塞人口激增到一百萬,包括深藍大陸幾乎所有種族的身影。可作為帝國南疆最大的稅源地,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碎星淵要塞並不是城市。因為它沒有任何劃歸它管轄的城鎮鄉村,它僅僅是一座龐大無匹的戰爭堡壘,所以,歷來實施的也都是軍事化管理。最高行政長官其實也就是最高軍階的指揮官——蒙巖侍元帥。勿庸置疑,所有人都知道,這次「八天九夜」戰役,得益最大的人就是他。 以前他因軍階太低,還要受赫連鐵樹元帥的制約。但現在其本身也已晉陞為元帥,儘管到現在為止還是候補的,卻已足夠擺脫赫連鐵樹的陰影,可肆無忌憚地統治碎星淵要塞了。也就是說,可完全自由支配和使用每月的稅收。為此他特意地邀請我和令狐千年舉行了碎星淵三巨頭的首次非正式會晤。(此刻,第27軍團第3主力師團長,還沒有最後確定人選,只有一名蒙巖的心腹,暫時代理副師團長。) 宴席設在侍元帥府花園。花園裡數千種奇花異草爭奇鬥艷,漾滿了五彩繽紛的波浪,馥郁的香氣像酒一樣地在空中瀰漫,使每個人都感到沉醉的滋味。足堪媲美御花園的建築和流水般送上的超過三百道的珍饈佳餚,都讓我和令狐千年——兩名從普通列兵摸爬滾打,才晉陞到今時今日地位的土包子感到無比驚訝。 令狐千年是一名比我略長幾歲的青年。他身軀俊偉雄壯,四肢結實修長,整個人宛如鋼鐵鍛造一般。一塵不染的淡藍色軍服洗得微微發白,肩、領、胸前沒有任何炫耀身份的誇張飾物,處處顯示著他節儉和樸素的特質。臉部大理石般剛毅的線條鮮明冷峻,漆黑的眼神沒有一絲表情。他是一名標準的鐵血軍人,就像我一樣,彷彿就是為了戰爭而生存。 整個宴會從頭到尾都是蒙巖的專場講座。他說過什麼我記不太清楚了,但主題思想非常明確。一言以蔽之就是「老子是碎星淵要塞的老大,我的意志決定一切」。這種沒有任何技巧性,赤裸裸的立威行為,使我極度反感,且倒盡胃口,什麼美味佳餚也無法下嚥。令狐千年仍舊面無表情,但我清晰無比地注意到,他同樣沒吃任何食物。 好不容易等到宴會結束,蒙巖送給我們兩人各一萬枚金幣,作為「紀念品」。大將的薪水不過才一千金幣/月,而侍元帥也只有五千金幣/月。他可隨手拿出如此巨額錢財,其來路不言自明。 ※※※※ 「小古,這附近有什麼著名的飯店?」我急迫地問。 小古用狐疑的目光看著我,「大帥會見了三個時辰,連午餐也沒有準備?」 我瞪他一眼,怒道:「少廢話!」 小古仍舊笑嘻嘻地道:「嗯,我想起來了。前面隔一條街就是碎星淵最著名的秦樓。舉國連鎖,童叟無欺,且價錢最是公道,是信用程度為鑽石等級的名牌酒樓。據說廚子全都是御膳房畢業,連陛下都時常光顧它的總店呢。」 「好,就秦樓吧!」我迫不及待地道。 「果然不愧是數百年的老字號啊。」我情不自禁感歎。眨眼間,我已坐在秦樓裡。仰觀四面,蕭牆粉壁,畫棟雕樑,金釘朱戶,碧瓦重簷,四邊簾卷蝦須,正面窗橫龜背。秦樓最初的設計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手筆,雍容華貴、高尚典雅中隱隱透出法度森嚴、氣象萬千。儘管素未謀面,但我敢肯定他絕對是一位曠世高手。 小古難以置信地尾隨而來,為我剛才那連光速都會自愧不如的身法直咋舌,感慨萬千地暗道:「飢餓的力量原來這麼恐怖啊!」 「夥計,挑你們最精緻的菜餚速速擺上一桌,給大人品嚐。」我隨著那急切的聲音望去,恰好看見一抹冷峻的身影。 「是兩份。」小古急忙補充道。堂口肅立的侍者見多識廣,看兩人雖穿著便裝軍服,骨子裡卻透出無比的威嚴,顯然是常年手握重權的高級將領,豈敢怠慢,馬上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廚房了。我和令狐千年四目對視,都情不自禁莞爾一笑,然後自然地坐到一起。 我仔細打量著他身後的親衛。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生得齊齊整整,豐潤而白皙的臉龐,濃黑的眉毛,秀美的眼睛,潔白而整齊的牙齒,滿臉流露著年輕人爽朗而又愉快的英武神態。最重要的發現是,他和小古年齡相仿,卻是擁有青銅騎士實力的精銳騎士。 令狐千年淡淡地道:「小宋還不見過柳大人,更待何時?」 小宋聞言趕緊施禮。還是小古聰明,早就恭恭敬敬地道:「古輝參見令狐大人。」 我點點頭,隨手從懷裡取出一柄通體湛藍色、鋒刃銳利無匹的手斧道:「送你做近戰防身的兵器吧!」 小宋大吃一驚,目光遂望向令狐。令狐千年哈哈大笑道:「愣什麼?柳兄送的東西還會收回嗎?」說著他手中變魔術似的出現兩顆異彩紛呈無時無刻不在變化的魔力鏈錘遞給小古。小古感激無限地接過。 我忍不住打趣道:「嘿嘿,你可有點吃虧嘍!」 令狐千年微笑道:「為眼前危機、以後合作,這點虧還是值得吃的。」 我聞言正色道:「如不是在秦樓遇上你,或許最遲明天,我就會去384軍團駐地找你呢。」 令狐千年也收起滿不在乎的表情,鄭重無比地道:「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小古這孩子我已教定,小宋也就拜託給你了。不過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我們還有一場好戲要演呢。」 我歎口氣道:「先吃飯。」此時秦樓的酒席剛好送上來。 「兩位大人貴安!召見小人,不知有何吩咐?」秦樓的總管蘇扶先深施一禮,然後恭恭敬敬地問道。他心念電轉,月初剛剛接到帝都總部命令,要求嚴密監視剛剛上任的柳輕侯,必要時可提供一切幫助。看來他的來歷不簡單,自己得小心伺候。免得得罪組織內的紅人,死得不明不白。 我哪知他心中轉悠著那麼複雜的念頭,淡淡地道:「沒什麼。我要和令狐大人稍微切磋切磋,想借一塊寶地。」 蘇扶痛痛快快地應允道:「請跟我來。」 這是一座灰磚鋪就的長方形小院,極其雅致秀氣:東廂房百桿翠竹;西牆邊兩株青松;南簷下十幾盆秋菊,含苞待放;花壇旁那棵一丈多高的紅海棠樹,枝條修剪得疏密適度,整個庭院更顯得古樸、靜謐。只有當陣陣清風吹拂,從盆菊和海棠樹上落下的葉子在地上沙沙作響時,才偶爾劃破院中的沉寂。 令狐千年看完連連點頭道:「不錯,很安靜的地方呢。開始吧?」 我一邊從小宋手裡借回手斧,一邊淡淡地道:「好好看著我是怎樣使用它的。」令狐千年對小古說的是同樣的話語。 「這柄手斧的原主人是凱撒帝國的一名比蒙戰士。斧子的質料應該是六百年左右的高級寒鐵,從打造的手法來推斷應該是名家手筆,它的整個流線都完美無瑕。我叫它『裂地』。」話音才落,令狐千年也剛好說完。他的原話是:「這柄魔鏈錘的名字叫做『生死』。是隕鐵打造,歷經千年洗禮也沒有破損。我希望你可以比我更擅於使用它。」 氣勢彷彿凝結成了實體,整座院落就像是一杯水在剎那間凝結成冰,院內只剩下兩個可以移動的物體——我和令狐千年。小古和小宋難以置信地觀看著比試,卻什麼也看不清楚,只隱約感覺,兩股宛如龍捲風一般的幻影,無休無止地幻化出天地最神秘最詭異的影像。那些動作,根本超出了人體可以做到的極限,任意的扭曲和符合天道的協調,形成了致命矛盾的混合體。完美無瑕的招式,隨心所欲地層出不窮,匪夷所思的特殊技藝,更讓人窒息扼腕。 驀然,兩聲長笑,人影倏地分開。我和令狐千年歡暢地對望著。「痛快淋漓地打一架,什麼煩惱都變成微不足道的小事。看起來,以後我要常跑去找你!」令狐千年歡暢地道。 「可不,我還可以介紹麒麟給你認識。那老小子的功力可是深不可測。我至今還沒能摸出他的深淺。」我不露痕跡地將麒麟拖下了水。 「喂,你們兩個學到什麼沒有?」令狐千年轉頭問小古和小宋。小古吶吶地道:「太快了,什麼也沒看清楚。」 小宋喃喃地道:「原來平時您根本就沒使出真正的實力呀?」 我和令狐聽完,差點鼻子都氣歪了。「以後給我拚命苦練。知道嗎?我和令狐大人,剛剛只運用到『氣勢』,那根本不能和戰場實戰相比。要用到『殺意』,才可和比蒙戰士過招。你們連這種程度都達不到,以後上戰場,也只會給比蒙戰士送菜而已。要努力,知道嗎?」我故意在最後一句怒喝裡摻雜了一絲殺意。兩人心膽俱寒冷汗涔涔,恐怕這輩子都不敢再有所懈怠。 我簡單地把領地的事情和令狐千年講了,他淡淡沉思片刻,毫無矯飾地道:「我的出身你可能也知道。自小就是孤兒,幾經磨難才進入帝都最高學府——魔舞學院學習。畢業後,正值西部幾個大諸侯發生聯合叛亂,趁機撈取了一點功勞,又托赫連鐵樹元帥的提攜才有今日。」說到這裡他的眼神驀然綻放出數寸精芒,緊緊鎖定我的精神,語氣卻慢條斯理地道:「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要的僅僅是南疆的沙漠和戈壁灘嗎?」 他的問題可真大逆不道,抄家滅門誅滅九族也不為過。我卻從心底喜歡這位昂揚激越的同事,相信他決非見利忘義出賣朋友的卑鄙小人。於是,我也毫不迴避地盯著他的眼眸,一字一字地道:「我一直迷惘地生活著,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一個孤兒,沒有擁有不擁有的。一個戰士,需要鐵與血的戰爭。但更重要的,我是一個男人,需要一步一步去實現理想。我的理想很簡單。『行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你要和我一起幹嗎?問鼎世間權力巔峰!」 令狐千年的眼神熾熱得彷彿可以將天空與大地都燃燒成灰燼,他嚴肅無比地道:「神啊,我終於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可以引導我追求真理的使者了。從今天此時此刻起,我,令狐千年就是柳輕侯的生死兄弟,天地見證,以鮮血盟誓。」 我隨後跟著念道:「從今天此時此刻開始,我,柳輕侯就是令狐千年的生死兄弟,天地見證,以鮮血盟誓。」 原來命運是這麼的奇妙,在遙遠的南疆,一個宛如彗星橫掃大地一般迅猛崛起的少年,第一次擁有了同樣強橫謜囿漸S弟,結成了事業騰飛的雙翼。可怕的陰影迅速地籠罩了萬里方圓的南疆,在數萬里之外的皇帝也好,還是視他們為無知少年的蒙巖也罷,誰也沒有想到帝國的某塊版圖正無聲無息地改變著所有權,命運的齒輪開始向著岔路前進,或許那才是它的本意吧!※※※※ 我揉了揉微酸的脖子,簽字簽得手都有些軟了。師團長主管的事情也太多了吧,從修建兵營,招募士兵,訓練,實戰演習,到防禦設施的修葺、加固,武器的更新換代,安排上面的高幹子弟……「他奶奶的熊,當老子是機器呀?」我一把推開那堆彷彿根本不可能做完的審批和設計,一邊搖頭一邊大喊道:「叫麒麟來!」 我走到窗前安靜地望著火紅的太陽。它正在釋放無與倫比的巨大能量,彷彿在證明,自己是世界上無所不能的萬物主宰。「但你這麼厲害,還不是照樣要將黑夜讓給月亮?」我喃喃地道。 「大人,卑職奉命來到。」麒麟那深沉、充滿磁性的男低音從身後響起。 我霍然轉身道:「你要幫我一個忙!」 麒麟無奈地看了一眼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道:「大人,不是卑職不想幫您,奈何卑職和您的水平相差無幾,也是看到公文就無比頭痛。」 我惡狠狠地盯著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聽說沙漠裡發生小股騷亂,是幾個小盜賊團不停地打劫來往的商隊。以前沒人管,不過現在既然我是這片土地惟一合法的擁有者,就有義務去平定它。給你一個輕步兵團,時間就定在七日之內吧。」 麒麟驚呼道:「什麼?幾個小盜賊團?從來沒有人敢這麼稱呼他們,『塔卡瑪干盜賊聯盟』是由足足四十萬悍不畏死的遊牧民和罪犯匪徒組成的團伙。一個輕步兵團?連擁有整整一千萬精銳士兵的帝國皇帝陛下,也只是採取安撫的政策呢!」 我揚起眉毛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如果嫌兵力太單薄的話,就再給你加一個小隊好了。」 麒麟苦笑道:「閣下,卑職想起一位對處理文件有豐富經驗的人才。此人曾擔任過軍部最繁忙複雜的七個部門的絕對主力,如果不是殺死了戶部相作惡多端的兒子,或許現在已是軍部相,至少是一名S類軍團長。他現在就被發配在我們碎星淵要塞種菜,一直受卑職的照顧。因為卑職以前在京時,一直受他的賞識,他曾在關鍵時刻對卑職提拔了好幾次。如果他同意的話,做這些不費吹灰之力。」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凌厲、果斷地道:「如果我在明天早上,還是看不到他在幫我處理這些垃圾的話,你遠征沙漠的命令,仍然是有效的。」麒麟為難地道:「這時間恐怕……」 我無意義地笑笑:「如果你認為,今天晚飯前就可以辦好的話,給你發雙倍的獎金,還有津貼補助,以後還可以無息貸款。」 麒麟咬牙道:「是,大人。」 盛夏的子夜,在溫暖清爽的臥床上,我打了好幾個噴嚏,估計是麒麟那個老混蛋正在咒罵我。不過,睡眠與休息還是非常充足的。我的臥室就在「哥舒堡」的最高層—第七層,相鄰的是碩大的辦公室和書房以及練功室。以下六層是27軍團2師師部。蒙巖命令我防範「塔卡瑪干盜聯」的突襲,自從「八天九夜」後他們已經大膽到襲擊輜重部隊了。所以我將新師團設立在哥舒堡,順便發展繁榮領地。 從窗戶可以俯瞰到整片新修建的兵營、住宅區、商業區、以及整齊的街道。雖然沒頒布宵禁令,但由於許多基礎建設都還沒竣工,故谷內夜裡基本上沒什麼人閒逛,除了那條人流始終絡繹不絕的紅燈區。堡內常駐人口包括兇猛謜囿漱@千五百名親衛隊精銳騎士和數千名精悍青年高手,誰叫士兵們全部都是男人,又無法通過戰爭來發洩多餘的精力,只好讓他們發洩到女人身上,這總比發生大規模的流血鬥毆事件好得多。 子夜,紅燈區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由麒麟陪同,剛剛從新開業的最香艷的酒吧「野獸之家」走出來的那個男子。 他比麒麟還要高大粗壯幾乎一倍,而且相貌俊偉古拙,乍看根本不像現代人,更像古時的王侯將相。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他那雙完美得無半點瑕疵的湛藍色眼睛,透露出強大無邊的自信和強橫無匹的實力。臉上懶洋洋的表情,對一切滿不在乎的神色,恐怕是所有美女的致命殺手吧? 可當他來到面前的時候我才發現,還是低估了這個傢伙,我根本無法看透他的實力。一年來,我見到的高手一共有四人。神秘的「黑騎士」,麒麟,令狐千年和眼前這個叫做哥舒嫩殘的傢伙。我有自信盡全力的話,和令狐千年、麒麟至少可以打成平手,「恐怖騎士」嘛,暫時根本不用考慮送死,除非我想自殺。而哥舒嫩殘簡直就是魔鬼,懶懶洋洋無精打采的,可在他面前我連百分之一的功力都施展不出來,連送死的力量也欠有。 「難道他已擁有『神騎士』的實力?傳說中職業騎士的終極稱號?」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我可以開始工作了嗎?」哥舒嫩殘舒舒服服地坐到我的位置上,開始專心致志地批閱公文。不過,現在即使讓我給他端茶送水也願意,且真的那麼做了。 他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把所有公文批完;然後又用半個時辰在一幅最新的南疆萬里轄區地圖上描繪出一整套的戰略構想;在一刻鐘裡制定出內容新穎絕無抄襲嫌疑的,將軍隊應變能力和處理高危任務能力提高整整四十倍的系統性訓練計劃。當然訓練對像包括了我在內的所有高級軍官。最神奇的是,訓練居然和戰略構想能完美地結合起來。 「他是外星人嗎?」我恐怖地想。 「如果是敵人的話,那麼……我還是自殺吧!」我絕望地想。 「……」 史書記載,不知出於對悠長假期的厭倦,還是希望做點事,好引起世人的回憶,或者真的是為報答長期提供美女醇酒的柳輕侯,帝國歷809年6月27日清晨,深藍大陸三巨頭之一的「深藍魔王」哥舒嫩殘悄悄地加入了柳輕侯的哥舒堡,並被正式任命為柳輕侯的首席顧問,永久性的軍師,地位永遠只低於柳輕侯。 直到數十年後,柳輕侯幾乎統一了整個深藍大陸,被大陸全民稱頌為「柳大帝」的時候,有一次酒後他問神秘莫測的哥舒嫩殘:「當年你為何看好我?」 哥舒嫩殘默然半晌,才道:「或許因為你和我身上都流淌著神的血脈吧!可能不想你像我一樣荒廢到老。趁著年輕,我助你一臂之力,從你身上找回逝去的歲月。當年如果有一個像我這麼好心的人幫助我,或許,我就不會輸給秦魔舞和斷獄·路西法。」 只是現在的我還根本不知道,這個深不可測的傢伙,居然是迄今還倖存於世,擁有千年無敵盛譽的深藍大陸第一強者——「神騎士」哥舒嫩殘。僅僅知道,他是一名好色貪杯、吝嗇奢侈、同時擁有無數陰謀詭計的權術家。 憂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版月牘 第一卷 崛起 第六章 邂逅 字數:5497 帝國歷809年8月31日清晨,蒙巖侍元帥府第,同時也是第27主力軍團總部的最高軍事裁決廳上。到場的人員有我、令狐千年、蒙巖。把我們一大清早從被窩裡拎出來的原因是,第1師團的1團副團長藍宇指控,我親衛隊的一個小隊士兵襲擊了他和他的1營。而我還來不及知道前因後果,以及事實究竟如何。 我笑嘻嘻地看著那個鼻青臉腫,躺在擔架上哼哈的軍官,淡淡地看著報告,發現出事地點居然是在碎星淵最有名的妓院——楚館門前。事由寫得不清不楚模糊帶過,我想對方一定是理虧的。其實,這種小事根本不可能勞動我們三巨頭同時出馬。 只是當時由於年輕人的一時衝動,發展成1師和2師的群毆。總參戰人數是1個營零1個小隊。具體點來說就是1師的各團約五百人對陣2師師團長親衛隊五十人。結果是兩敗俱傷。只不過我的手下全部是衣服破了,手打腫了……等等「嚴重」的傷勢,而對方則是將近一半被抬到急救室,另一半也需要特護,整個失去了戰鬥力,一時還讓軍部醫院以為凱撒帝國又來偷襲了呢。 「當時的情況是怎樣的?為什麼和兄弟部隊動手?甚至動用了兵器?啊?」蒙巖怒不可遏地吼道。 藍宇臉色蒼白顫抖著道:「是他們先動手的。」蒙巖哼了一聲。 我心裡一緊,親衛隊?不就是小古帶來保護我,從哥舒堡來到碎星淵的小隊嗎?昨天說是和小宋他們去玩,我還特意吩咐不許多喝鬧事,萬事忍讓,想不到居然鬧出這麼麻煩的事情來。不過,數月前哥舒嫩殘那個傢伙隨隨便便傳授的拈花指也太厲害了吧?那些對手的傷勢全部是非利器造成。唉,那就是說這幫小子的般若功也小有成就了? 正說著令狐千年已大喝道:「把親衛隊小隊長古輝給我帶上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衝著蒙巖道:「大帥,對於這種違反軍紀的害群之馬,一定要殺一儆百。」 我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令狐千年絕對不是蒙巖的奴才,更不是狐假虎威之徒,況且他還是小古的授業恩師,疼他還來不及呢,又怎會陷害他? 蒙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古輝也被抬了上來。「咦?」我暗暗偷笑,這小子的武功我還不知道,在碎星淵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外,想要他受傷,就算昨晚的人再多點也很難讓他躺下。而這幾個人包括我、麒麟、哥舒嫩殘、令狐千年、蒙巖、歐楚(「行雷」歐楚,27軍團原一號戰將,「八天九夜」戰役前夕到帝都魔舞學院進修學習,直至戰役結束後二十多天才趕回來,錯過了千載難逢的晉陞機遇)。不過,毋庸置疑,他受的「傷」確實很重,連我和蒙巖這樣的專家也看不出一絲破綻,看來令狐千年真是厲害角色呀!「說,為什麼與他們發生衝突?我平時是怎麼教育你們的?嗯?」我冷冷地盯著古輝,殺意毫不掩飾地籠罩了他。這一刻我絕對動了殺機,即使是裝出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學點功夫就不聽號令,到處惹是生非,殺之無惜。」我暗暗地想著。 「大人!」古輝見我動了真怒,聲淚俱下,「卑職知錯,卑職知道這是殺頭的死罪。」他昂起頭惡狠狠地盯著藍宇,怨毒地道:「可是,可是那是因為他們說您的壞話呀!」 古輝激動得臉色潮紅,一字一字地道:「昨晚,我和弟兄們去楚館喝酒。遇到他們……」 原來昨晚古輝和宋智約好在楚館碰面,慶祝古輝升任我的親衛隊長。這項任命意味著他將享有青銅騎士頭銜、營長軍階。那是因為「八天九夜」戰役中他和我一直並肩作戰,確實以命搏命殺死了不少敵軍干將。而他的武功就是這麼磨練出來的。可是宋智還沒到,他就和早在楚館喝酒的藍宇發生了口角。藍宇也是「八天九夜」倖存者,同時也是我候選第2師團長的競爭者,如今是1師副師團長歐楚的親信。戰鬥的起因就是藍宇的一句話,「狐假虎威的小癟三你牛什麼,你的主子也不過是走狗屎運的小王八蛋而已。憑什麼就當上師團長?他哪一點配?老子當兵流血流汗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裡撿駱駝糞呢……」 然後,發生的事情就非常簡單明瞭了。差點被怒火燃燒起來的古輝,在第二招就一爪洞穿了藍宇胸腹。二十個洞穿胸背的透明血洞導致血如噴泉,那是四爪重疊的效果。藍宇之所以沒當場暴斃,完全是因為古輝要折磨他個夠,想讓他把血流光再說。之後,不到五分鐘聞訊趕來的隸屬1師團的巡邏小隊也參戰了。而最初跟隨藍宇來喝酒的官兵,已全部傷重不支需立刻急救。因巡邏小隊吹響了警笛,對方的援兵也越來越多,古輝見大事不好,趕緊下令手下全力突圍。 於是,最終結果是一個營的戰士失去戰鬥力,而古輝等人則一個不落地歸了隊。他們知道惹下彌天大禍,哪還敢找我。事實上也是因為對方封鎖道路,排下重兵搜索。於是,他們找到令狐千年,被他「拿下」,押解到帥府。 闡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倒不方便說什麼了,只是淡淡地道:「一切全權由大帥處理。末將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說完,我環視了屋內眾人一眼,當然主要是叮囑似的看了令狐千年一眼,意思相當明確:都拜託你了,兄弟。 緩緩步出裁決廳,值班的憲兵恭恭敬敬地向我施了軍禮。我嚴肅地回禮,邁步走入霧氣尚未消散的晨曦。露珠滴答地從清新的草葉上落在鵝卵石路上。我的心情倒不怎麼憤怒,對古輝也早已原諒。想不到我在他們心目中早已不是凡人,而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戰無不勝的英雄。任誰也不能任意詆毀他們心目中的神人,違者必需付出昂貴的代價。 「你是誰?」一個清脆甜美動人無比的聲音淡淡地在身後三尺外響起。我緩緩地轉身,驚艷無比地愣了剎那,才恢復一貫冷漠、寂寞、波瀾不驚的面容。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艷麗無匹、堪稱完美無瑕的動人嬌顏,配合著修長白皙天鵝般優美的脖頸,誘人無比的高聳酥胸,苗條的腰身,還有起伏的隆臀,修長的美腿,穿著高貴典雅的古武士服,宛如女武神一樣美麗。長期嚴格的武學修煉,也使她透出強大的自信,益發激起別人征服她的慾望。 「啊,我知道了。你是柳輕侯。」她欣喜無限地道。接著,那將純真無邪和風情萬種完美結合的湛碧色雙眸,好奇地打量了我半晌,無所顧忌地道:「『新月魔將』,聽說你有那麼嚇人的綽號,人家還以為一定是身高兩丈,青面獠牙,頭上生鋒利長角,說話像打雷,隨便一伸手,就可像捏死螞蟻般捏死一群比蒙怪獸,頂天立地的魔神般的巨人呢!哪知……」 我忍不住莞爾一笑道:「大小姐說的那種人,恐怕只有地獄才有吧?」至此,我已猜出眼前的超級美人就是蒙巖的獨生愛女,帝都魔舞學院最傑出的女劍客之一,十三歲就通過最嚴格的測試考核,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天空劍士」,被喻為帝國劍壇最有前途的新秀,享譽大陸三百年的劍聖關山月的關門弟子蒙恬。 根據劍士公會統計:迄今為止,深藍大陸一共只有三位劍聖存活。其中最老的一位,常年隱居在傳說中的「西崑崙」秘谷,參悟無上劍道,希望成為劍神。稍微年輕一點的,終年雲遊大陸,希望藉著入世的修行,突破極限成為劍神。最年輕的就是關山月,乾脆由帝國供奉,常年居住在皇宮單獨劃出的禁地「養神殿」,想來也是為了劍神的修煉。 蒙恬天真嫵媚地笑道:「你這個人還挺逗的。喂,會用劍嗎?」說到劍的時候,我發現她的眼神裡,綻放出絕世劍客才擁有的狂熱戰意。 她不是期待著和我一戰吧?我頓覺頭大如斗。如果是沙場對陣,我尚可遙感「熾天使之淚」,使用禁忌力量肆無忌憚地虐殺。偏偏她不是敵人,此戰也純屬切磋。而與令狐千年截然不同的是,蒙恬那大小姐脾氣,恐怕根本不知道輕重為何物。萬一收不住手…… 「看劍!」隨著她的一聲輕喝,一道匹練般賞心悅目的淡黃色劍芒直刺我雙目。每一瞬間都綻放著越來越眩目的黃色劍芒,它竟無時無刻不在變換角度方位。刺到一半距離,不過眨眼的十分之一時間,它已變成天幕似的劍光,徹底佔據我的視角。此刻,除劍之外,再無它物。 「劍罡!」我呻吟著歎息,「原來,天才就是指她這一類人吧?」我黯然銷魂地想。 「連『劍宗』的招牌劍技都可玩笑般地隨心所欲施展出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先機一失,根本沒有翻身的本錢了。」我絕望地想。 「不,好像還有一劍可以破解它吧?」我重燃戰意,在萬劫不復的境地,抱著一絲作為一名鐵血軍人對勝利的執著與迫切渴望,毅然義無返顧地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偉大獻身精神,悍然使出「朝天一劍」。 蒙恬在勝利的喜悅中,看到了一幅奇異神秘的圖畫。那個低頭作沉思狀的年輕男子,驀然抬起頭來,一瞬間,彷彿成為解脫了一切束縛,立地成佛的佛陀拈花微笑。是的,他手中惟一的武器,居然不是腰際的比蒙戰刀,而是一支含苞待放的小花。「劍罡」,劍宗無堅不摧操縱天道的蓋世劍氣,竟然頃刻消逝得無影無蹤,換來的是寧靜無匹的靜謐境界。 我很卑鄙,不過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都絕對不會放棄這個超級美女心靈失守的那一瞬間,那千載難逢的瞬間。所以,我驀然發動剛剛凝造出的玄妙氣勢,成功地在她腦海裡,留下了我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而惟一的感覺是愛慕。「嘿嘿,沒有人可以對你保持色心不動吧?」我感慨著,「幸虧臨場感悟到『朝天一劍』的精神境界,雖然,殺人還為之太早,但是,做點精神烙印還是力所能及的。再一次感謝友情贊助的哥舒嫩殘大人。那傢伙,也是經常這麼幹的吧?」 哥舒堡睡夢中的哥舒嫩殘驀然打了一個噴嚏。 時光倒流三天,我在堡內孜孜不倦地研究「光之翼」。在羊皮卷最不起眼的位置,無意中找到了一式堪稱無聊無趣到極點的史上最無用的劍法。不知原創者出於什麼卑鄙目的,這一式居然非攻非守全身破綻無數,只是為了——朝天一劍。或許大逆不道的他,感歎命運的坎坷,才對老天爺的不公允發出無奈謾罵的吧?但為了無意義地保持「光之翼」完整性的想法,最後,我還是練成了它。想不到今天總算派上了大用場。 其實,這也要歸功於哥舒嫩殘那個老色狼。就在我漫無頭緒的時候,他吃完雞翅膀,無意中將擦滿油污的東西,隨手扔了過來。那是一本厚厚的手抄本,羊皮紙好像是故意磨舊的,其實是剛剛寫出來的。啊,居然還有數個標題呢。嗯,是「從天劍修煉的時間和方法,對原創作者的置疑一萬五千問」,「修煉天劍應注意的十萬條常識」,「修煉天劍成功的三百條支線攻略秘籍」、「天劍二十四小時速成成功案例全程追蹤報道,附九重連續突破成功經驗寫真」……我在接下來的幾天,彷彿還是沉浸在當時那目瞪口呆的無比震撼之中…… 她的眼神癡迷了瞬間,遂恢復清明。「不愧是達到劍宗境界的超級高手啊。如果我憑借真正實力的話,恐怕九成以上,會輸得很難看。」我忽然發現,自己是一名絕對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我可以走了嗎?」我以退為進地道,那是深合兵法的泡妞策略。 果然,蒙恬自己都不自覺地露出小兒女的嬌嗔模樣,恨恨地道:「你就那麼討厭人家嗎?要像躲避猛獸一樣匆匆逃離?」聽到這大有深意的情話,我剛剛要調侃兩句,忽然,感覺到一股深沉無匹、詭異無比的殺意牢牢地鎖定了我的位置。 對方的位置,就在十丈外,正閒庭信步似的緩緩走來。每近一步,殺意就增加幾分。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漫不經心地走到我身前那座美麗花圃前的一刻,就是啟動毀天滅地一擊的最佳時機。因為到那時,他的殺意就積蓄到了巔峰境界。而更可怕的是,我不能逃離,那會導致氣機牽引下的對手的絕對優勢大增。我也不能坐以待斃,那不是無數次逆境求生、險中求勝的我的風格。所以,我再一次卑鄙地使出了下流招數。 我隨意地牽住了蒙恬嬌嫩無比的膩滑柔荑。這一抓可是大有學問,要抓一個女孩子的手,也許出其不意就可以了吧?但是,如果那個女孩子是堪稱劍道修行里程碑的劍宗的話,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幸虧,蒙恬的心神也因為他的出現有點間隙,而我施展的卻是拈花指第四重境界——「雲雨」。昨夜古輝他們對付官兵只用到第一重境界——「勾魂」的小成水準,這兩者絕不可同日而語,實有天壤之別。 果然,由於我的動作,妒忌如狂的敵人失去了冷靜,同時也失去了殺我的最佳時機。此刻,他的殺意更加猛烈了,但是卻留下了致命的破綻,那就是我身邊的蒙恬。心理的挫折與憤怒,使他的狀態再不是初現時的無懈可擊。這種狀態下,我真的希望他出手,那麼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幹掉心腹大患——歐楚。 不過,他還是顯示出了27軍團五萬大軍中惟一可以和我抗衡的強者實力,僅僅是淡淡的輕哼一聲,就化解了殺意與妒忌,孑然一身的超然模樣,讓我都有些嫉妒。 歐楚是一名身材修長相貌俊逸,身上總帶著三分邪氣三分傲氣三分霸氣和一分不可一世的男子。他略微比我高一點點,身穿筆挺的制式軍服,凜然剛毅的氣勢,就像是一座險峻挺拔的絕峰。如果我們不在一個軍團的話,或許會成為肝膽相照的好友,但此刻命運已不允許任何人反對地將我們推到只容一人繼續生存的惡劣境地。 我驀然感覺到蒙恬的手迅速掙脫開離去,她的人也迅速地消失在爛漫盛開的紫丁香花圃後,她也感覺到我利用她來打擊歐楚的事實了吧。「唉,看來現實還真是殘酷呢!」我苦笑著邁步離開,直奔令狐千年下榻的院落。留下若有所思的歐楚,淡淡地看著我的背影。一陣風吹來,落花繽紛,真是個傷情的季節呀! u優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阪月瀆 第一卷 崛起 第七章 混沌 字數:7408 衝突已過整整一個星期,判決才姍姍來到。也許是為了維護27軍團的友好團結,蒙巖作出裁定:「2師親衛隊相關人員,全體無罪釋放,但要賠償一半醫療費用,回師團關禁閉半年,期間服勞役。1師1團副團長藍宇膽敢辱罵上級目無軍紀,念及當日飲酒過量屬於酒後無德,解除所有官職,降級為普通列兵戴罪立功。作為直屬上級的第1師團,對麾下官兵的違法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負擔另一半醫藥費用。並責令1師全體官兵的訓練強度提高到五倍。」 我坐在餐廳裡悠閒地喝著下午茶,不時地翻閱著那本由我親自動手,重新排版印刷精美的書冊——哥舒嫩殘丟的垃圾。我算是用功了,不過絕對不是廢寢忘食的那種。這段時間我的武功每一刻都在突飛猛進,眼看著已經到達瓶頸地帶了,處於止步不前、積蓄力量的階段。「或許突破已迫在眉睫了吧?」我暗暗想到。 「報告!」一聲乾脆利索的男中音在餐廳門口響起。我抬頭看到了一名年紀輕輕氣質英武的小隊長——新培養的、我的貼身警衛辛辣。一名在哥舒嫩殘學習班裡最傑出的少年高手,武功之辛辣狠毒,絕對不在古輝之下。 「講!」我懶洋洋地道。或許,哥舒嫩殘這傢伙傳染給了我懶病,而且是無藥可治的那種。 「軍師大人有請。好像和塔卡瑪干盜聯最近的劫掠猖獗有關。」辛辣簡單明確地道。如果說古輝是狡猾的狐狸的話,那麼辛辣就是精明的獵豹,永遠那麼言簡意賅地表達完整的意思。 辦公室那張舒適寬大的巨型圈椅裡,哥舒嫩殘舒展著四肢,安逸地躺著,雙腳都架在了寫字檯上。看到我來,根本沒有起來的意思,當然我也熟視無睹。房間裡還有一個人——麒麟。 最先陳述報告的人也是麒麟。「大人,數天前,在哥舒堡九點鐘方向一百二十公里左右的地方,發生了令人非常遺憾的劫案。」麒麟略沉重地道。我古怪地道:「是哪個倒霉鬼?」 麒麟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道:「是從『東陵府』出發的季度補給車隊。一共二百輛運輸車,準備供應整個秋季的糧食、衣服,還有薪金、武器裝備。」 一瞬間我所有表情都凍結在了臉上,一言不發轉身看著窗外。 麒麟無奈地道:「下手的是『塔卡瑪干盜聯』排名第七的盜賊團隊——『吸血鬼』盜賊團。負責押送的3師,包括代理師團長凌風在內全軍覆沒。惟一生還的那名小隊長,全身上下只留下了右手的三根手指是完整的。他在被巡邏隊發現後,只寫了『吸血鬼盜賊團』六個字後,就自殺了。」 我淡淡地道:「很好,繼續!」 麒麟舔舔嘴唇,又道:「蒙巖侍元帥無比震怒,當即宣佈要塞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向『吸血鬼』宣戰,並下發了『懸賞令』,捕殺任何一名普通『吸血鬼』獎勵十枚金幣,男爵級別『吸血鬼』一百枚金幣,子爵級別一千枚金幣,伯爵級別五千枚金幣,侯爵級別一萬枚金幣,公爵級別兩萬枚金幣。而抓到或者格殺『吸血鬼王』斯帝芬·金的賞金是五萬枚金幣。」 頓了頓,麒麟壓抑地道:「皇帝陛下也龍顏大怒,給蒙巖下了死命令,限期一個月追回所有失去的軍用物資,並殲滅『吸血鬼』。還從帝國銀行特別分撥出百萬金幣,作為此次行動的獎勵。吏部相蘇晚燈提議,重獎該役有功之臣,嚴懲辦事不力之徒。並特別放出風聲,有可能在南疆設立新番號的集團軍,前提是整合舊有兵團,招募大規模新兵。集團軍的頭頭有可能會兼任整個南疆的封疆大吏——南疆總督。」 風雲帝國迄今只有三位總督:東海總督卡爾·麥哲倫,北嶺總督夏侯一貫,西域總督土司王。平均起點都是元帥,萬里自治領地的統治者,帝國顯赫無比、尊貴至極點的公爵閣下。 我沉思半晌,看向無動於衷的哥舒嫩殘。「蒙巖下發的公文,是同時給我和令狐千年的是吧?」我淡淡地問道。 「是的,大人。」麒麟恭恭敬敬地道。 「那麼根據慣例,準備三天後,就該進軍沙漠了?」我淡淡地問道。 麒麟道:「屬下已經命令全軍備戰了,明天清晨四點就完全結束。古輝等人也領命參軍,戴罪立功。七點準時在碎星淵要塞外的葫蘆洲集合,舉行戰前會議對戰略進行部署。這次將由27軍團、384軍團協同作戰,赫連鐵樹元帥也會派出部隊,牽制其他盜賊團的支援。朝廷也命令,南疆周邊的所有軍團全部進入一級戰備,同時和塔卡瑪干盜聯交涉,盜聯已發表聲明,此次完全是『吸血鬼』的私自行動,盜聯根本不知情,絕對沒有參與。」 我忽然想到一個關鍵性的問題,「誰負責碎星淵要塞的留守工作?」麒麟沉默片刻道:「蒙巖的意思是由384軍的第3奔雷師團和27軍第3師迅雷師團聯合防禦,由384軍副軍團長芮覆指揮。可是遭到內務部劉大人的強烈反對,表示那麼做陛下會非常憂慮,並言明:根據碎星淵要塞的重要性和宿敵凱撒帝國出名的神出鬼沒,惟有大人率領的能征慣戰的27軍第2師團負責防禦任務,才能萬無一失。同時,還可以多挪出一個師團絞殺『吸血鬼』。蒙巖已經同意了。」 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不過,倒是不太擔心凱撒方面的突襲。因為「吸血鬼」事件是突發的,凱撒想臨時攻擊的話,至少要提前準備三個月,所以可能性極小。而「吸血鬼」盜賊團的實力應該在2至3個師團之間,並且缺乏正規的軍事訓練,應該不是27軍團加上384軍團整編5個師團的敵人。儘管第27軍團的兩個師團絕大部分是新兵,但384軍團卻是久經沙場的鐵軍,應該沒有問題吧!惟一不舒服的就是劉老倌的建議,恰好遂了蒙巖的心意。他一定是怕我搶奪剿匪的功勞,這下倒好,可以名正言順地排除我參與的良機。這個老混蛋,恐怕此時正躲在被窩裡偷笑吧。 我一邊無可奈何地歎息著造化弄人,一邊望著窗外的落英繽紛。不知為什麼,凝視著隕落的猩紅如血的花瓣,心中立功殺敵的渴望漸漸被一種不祥的預感取代,而且還頑固地揮之不去。沒有理由啊!一切都那麼井井有條,勝利在望。我努力地說服自己,那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深邃微白的天空中散佈著幾顆星星,四處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東方現出一片柔和的淺紫色和魚肚白,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霧交融在一起,點染著戈壁。夜如同一片淡紫色的花瓣,慢慢消融於一片白色的微光中,天濛濛亮了。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吐出燦爛的朝霞。山峰也浸染了曙色,連南天門都抹著橙紅和胭脂色的霞光。曙光漸強,要塞的輪廓已影影綽綽地暴露在晨曦之中了。 就在這寂靜的清晨,兩大軍團十一萬人馬準時開拔,步入險惡無比的大戈壁。沒有人說話,咳嗽的人用手捂著嘴,悶住聲音。一路上,只有人的腳步聲和馬蹄聲,夾雜著沿路驚飛的禿鷹厲鳴。他們排成一路縱隊,沿著泥沙土道,迅速地前進著。我佇立城頭,在心中默默地祝福著令狐安然歸來。忙碌於換防交接的我,甚至來不及見他一面,只能寫下隻言片語,讓古輝帶去祝福。 略帶西斜的太陽殘酷地停留在半空,散發出炙膚的熱力。在每一塊石頭、每一片沙土似乎都在喘息的時候,我麾下的第272主力師團的三萬將士,已全部駐紮到碎星淵的各個防禦工事裡面,接手了要塞的整個防務。千頭萬緒需要整理,我忙得不可開交。我習慣了早中晚巡視三遍,特令警戒、巡邏、偵察、戒嚴等活動加強到平時的三倍,並且執行宵禁。聲明三十天內,膽敢掌燈後上街閒逛者,不論任何理由都預以斬首示眾,一切責任由我承擔。 每天,都有快馬從剿匪前線帶回即時戰報。遺憾的是已過了七天,「吸血鬼」像是從人間蒸發了般蹤影全無。剿匪大軍已經深入沙漠二百四十里,扇形搜索了該區域的一草一木,還是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補給線拉長到三天的路程了,沙漠作戰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啊!」麒麟嘀嘀咕咕著。 「奇怪,『吸血鬼』不可能憑空消失的。再怎麼說也應該有點痕跡吧?」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會有什麼陰謀藏在裡面吧?」不舒服的感覺再一次爬上心頭,我感覺會有什麼大事發生,而且必將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第十四天,喜訊終於傳來了。我軍終於在十一點鐘方向四百二十里的地方,發現了『吸血鬼』小股力量,戰鬥終於打響。之後喜訊頻頻,我軍根據俘虜的情報,銜尾追擊到了「吸血鬼」盜賊團主力——「吸血鬼王」斯帝芬·金的直屬團隊,發生了慘烈激戰。戰鬥持續多日,敵我雙方傷亡慘重,敵人比想像的更加頑強凶悍。 第十九日,快馬報告「吸血鬼」集結了大部隊,準備與我軍決一死戰,總兵力三個師,而我軍一共五個師,佔絕對勝算。戰鬥異常激烈,進行了整整七天。第二十七日,捷報傳來,我軍成功擊敗了「吸血鬼」。蒙巖、令狐千年、歐楚三人合力格殺了功力高超的「吸血鬼王」斯帝芬·金,現正在追剿殘餘部隊。最好的消息是,物資全部被奪回來了,正在陸續運回。負責押運的是我最討厭的、也是最討厭我的歐楚和他的第1師團。 遠遠地那支綿延數里的大型車隊出現在我視線裡,像是一條蜿蜒潛行的毒蛇。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不妥當的感覺,直到隊伍走到城下,我還是被那種彷彿讓毒蛇盯著的感覺纏繞著。歐楚冷冷地有些得意地望著我,眼神裡明顯帶著殺意。其實,我們本就是天敵,根本不用如此炫耀,有機會,我是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吊橋在我們敵視的目光裡緩緩放下,鋼閘一道一道升起,先頭的運糧車已有十多輛走上了吊橋。驀然,我終於發現了一直覺得不妥的地方,那就是歐楚身邊的那個親衛裝束的中年男子。他擁有一張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英俊無匹的臉蛋,還有一雙睿智與瘋狂完美結合得毫無瑕疵的驚人眼神,且顧盼之間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帝王氣概。雖然,他故意地將頭盔半遮住了臉龐,身子也大半隱藏到了歐楚的身後,但是,剛剛城門被打開的瞬間,也許是渴望已久的關係,他情不自禁地探出了隱蔽物,抬起了尊貴的頭顱,被我一眼看穿。 我只裝作茫然掃過,但腦海裡已迅速地掃瞄了所有的資料,結果是第27軍團從來就沒有這個人的資料。憑借他表現出來的絕對比歐楚只強不弱的實力,簡直是我見過的僅次於哥舒嫩殘的超級高手。於是,瘋狂的設想從腦海深處浮現,我只感覺全身如陷冰潭般徹骨寒冷。再無半點猶豫,我竭盡全力地暴喝道:「關閉鋼閘!格殺勿論!他們是敵人,歐楚身邊的是『吸血鬼王』斯帝芬·金。」 一剎那,彷彿天地間一切生物都窒息了,然後是所有運糧車驀然一起分解,在守城官兵癡呆之際,無數身穿漆黑皮甲紅色披風的敵人潮水般湧向城門。 「跟我來!」機警無比的古輝第一個明白過來,帶著親衛隊猛虎下山般殺向城門。不愧是我的心腹愛將啊!儘管年紀輕輕,但是對於時局的研判與迅捷的反映都可以比得上一名虎將。我安下心來,盯著敵軍的部署。 歐楚和斯帝芬·金在第一輪茫茫箭雨中早就退居到老遠,遙控指揮。低沉但雄渾悲壯的號角長鳴不歇,「吸血鬼」盜賊團的盜賊們彷彿非人似的瘋狂衝擊著城門的防禦人牆。 戰鬥激烈地進行著,黑洞洞的城門洞裡只見刀光閃閃,縱橫交錯地在空中組成刃網,相交時綻放的火花,在黑暗中紛飛。戰鬥呈現著白熱化狀態,敵我死糾活纏,互相扭打廝殺,情況緊張、激烈而又複雜。戰士們不斷地發著震天的喊聲,從城內擁入城門洞,直衝向敵人堆裡。戰刀和戰刀的撞擊聲、殺喊聲、尖叫聲、呻吟聲織成一片,戰士們血紅著兩眼,用戰刀、雙手、牙齒和已經損傷的肢體拚死地與敵人廝殺。但身經百戰的老牌強盜和新兵菜鳥的區別,馬上殘酷無比地顯露出來了,他們挺進了一百尺,我損失了兩個營。但當古輝與親衛隊到達時,情勢頃刻扭轉了。 斬瓜切菜似的屠戮,激起了士兵拚死的渴望和忠貞的熱血。局勢向好的方向靠攏了。最關鍵的自然是五道萬斤鋼閘的垂落,成功地切斷了源源不斷的敵人援軍,剩餘小股的敵人,頃刻就變成弓箭手箭下的刺蝟和漏斗。接下來就是猙獰殘忍的攻城戰了。 這個時候,我要衷心地感謝蒙巖,他完全沒有因為勝利而懈怠,準備了甚至超過往年總和的防禦武器。「應該給『吸血鬼』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了。」我淡淡地對麒麟道。麒麟會意,在敵人齊集城下的時候,啟動了「碎星」大炮。天地在一瞬間陷入詭異的橘紅色光影裡,那光怪陸離的神秘色彩中,一里方圓的敵軍連一絲殘渣也沒有剩下。 「轟隆隆!」伴著怒雷閃電,老天爺也震怒地下起暴雨來了。當然這並不影響「碎星」大炮持續不斷地發射無敵的光彈。麒麟看著仍然奮不顧身亡命向上爬的數不清的敵人,感歎道:「雖說這次跟隨歐楚叛變的至少有四千人,加上『吸血鬼』盜賊團的全部兵力,但我還是敢說想攻城比登天還難。只是27軍和384軍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其實,這個念頭早就在我腦袋裡盤旋不去,但我就是不敢往深處去想。因為那個結果實在太可怕。「歐楚啊歐楚,你這個雜碎,不管我的兄弟令狐千年是生是死,你都要為發生的事情負責。代價就是你的生命!」我狠狠地想。 箭矢彷彿比暴風雨還要密集,帶走了一群又一群可憐的生命。我殘酷地證明著正面攻擊碎星淵要塞,這個南疆乃至風雲帝國最堅固的戰爭堡壘,對不自量力的人來說,是多麼可悲和恐怖的一件事情。「本來準備的奇襲失效了,就應該撤退,有多遠就跑多遠。想不到還敢攻城送死。」麒麟也搖頭歎息著敵人的不自量力和盲目的自信。 「看,重頭戲來了。」我難以抑制激動的心情,看著敵軍裡整整一個團隊規模的會飛翔的「怪物」,能立即識別他們的身份,主要歸功於戰前的努力研究。我清楚地知道,眼前的敵人就是「吸血鬼」軍團的王牌主力——「血牙」。「血牙」的領袖由斯帝芬·金親自擔任,那是一群整整兩千名的男爵級別以上的高級吸血鬼族。 「親衛隊備戰!古輝、辛辣和我迎敵。城防就交給你了,麒麟。」我果斷地命令。果然,普通的箭矢對可以在半空中任意翱翔的傢伙來說,根本無可奈何。 我殘忍地抿緊嘴角,淡淡地道:「真是討厭的生物呀。」隨著這句話,狙擊弓將身後堆積如山的箭矢堆,變魔術般轉換成一條飛舞盤旋的箭龍,對著特殊的敵人激射出去。水冪濤率領的神射手團隊,驀然從隱蔽的角落冒出來,展開精確無匹的致命射擊。箭雨像是千針萬線,把天地密密集集縫合起來。 一聲泣血長嘯中,一條光矢般的身影像子彈一樣凌空撲擊我。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竟然沒有任何箭矢能跟得上他的軌跡,頃刻間他已登上城頭。「來得好!讓我見識見識『吸血鬼王』的絕技。」我單足一點緩慢無比地騰空而起,半空中輕描淡寫地一腳踢出。正中全速飛來的斯帝芬的彙集畢生功力於一擊的右爪——「毀滅咆哮拳」最後一式——「毀天滅地」。 「轟!」絲毫不亞於「碎星」大炮的爆炸效果,「朝天一腳」對「毀天滅地」的較量結果是:直衝雲霄的龐大無匹的氣浪將方圓兩丈內的一切都像狂風中的落葉一樣,拋灑揮舞撕碎無痕。 「也接我一刀!」我保持著冷靜淡淡地道,但聲音卻像沙漠中斷水十天十夜的旅人一樣,嘶啞難聽乾涸生澀,就像金屬摩擦。同時,我感到耳鼻都流下了粘粘的液體。 幾乎沒有下墜,我的身體像是突然長出翅膀的魔鬼,詭異莫測地在半空挪移三丈,奇跡似的追上了重傷準備逃逸的斯帝芬,玄之又玄的一刀刺向他的心臟。「血祭」!刀式在機械似的殺戮中拋棄了花俏與華麗,只剩下純粹的殺意,簡簡單單的一刀居然讓人生出不可抵擋、慘烈無比、無堅不摧、恐怖至極的氣勢。這經歷了凱撒帝國百個最精銳師團幾乎所有高手試煉、糾正和校對的一刀,再次出現。 「哧!」我的戰刀完全插入了斯帝芬的心臟,而斯帝芬垂死反撲的瘋狂一爪也插向我的小腹,但是半途中已沒有任何力量,因為我掌握了他吸血鬼功的命脈——心臟。但殘餘的真氣仍然強大到使我到了超負荷的境地,那是他臨死反擊時啟動了「血魔重生」,催化燃燒了所有生命潛力的原因。殊不知這正好遂了我的意。瞬間魔化的我,將深入他體內的戰刀,當作一根貪婪無比的吸管,瘋狂無比地吸收著他暴虐的生命力。近在咫尺的斯蒂芬·金再也沒料到終生打雁,卻在臨死前被雁兒啄了眼睛,感覺著體內的生命力迅速地消逝著,他終於可以體會到,從前那些被自己吸光功力而死的敵人的恐怖想法。可惜一切都太遲了,這一刻,已經是吸血鬼遇到魔的時刻。 我恣意地享受著功力暴漲的喜悅,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正悄悄地降臨。「小心!」聽到古輝的驚呼已太晚了。「嘶!」犀利無匹的劍鋒已洞穿了我的後背,從胸膛透出半尺。本來當它接觸到背脊時,我已察覺到甚至凝聚了部分功力自動凝結肌肉硬似鋼鐵,卻想不到敵人的功力之高甚至不在我之下,全力偷襲下攻勢之猛烈更不能以常理去衡量。 不過,難以置信地看著劍尖,我還是做了一件事情。我呢喃地說了一句:「熾天之翼!」十二隻燦爛輝煌、璀璨眩目的熾天使羽翼遮住了整個天際,恍惚間,彷彿真的有熾天使降臨人間般,堪稱神跡。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個神跡的始作傭者,此刻已陷入昏迷的狀態,完全憑借本能進行著一切活動。 「光之翼」最高境界——「熾天之翼」,要燃燒全部生命力,才可以施展;也是我惟一可以控制住歐楚那柄劍——凱撒帝國十大神劍中排名第四的「煙雨濛濛」,防止他將我粉碎成離子的方法。生命的潛能,讓我超越一切悍然地晉入人生最濃烈的境界。我居然越過無數阻礙,幸運地連越無數級,提前三百年闖入了「光之翼」的最高境界。這恐怕是震古爍今空前絕後的記錄吧!歐楚驀然難以置信地發現,掌中劍已被我用左手牢牢夾住,恍惚間對神兵利器的執著,使他短暫地猶豫了一下,然後毅然決定放棄。但是太晚了,我已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遇,成功地將左腳搭上了他的小腹,「朝天一腳!」歐楚彷彿支離破碎的布娃娃般,飛出數十丈撞擊在峭壁冒出的石筍上,「噗!」胸口冒出一截粘滿鮮血與淋漓破碎內臟的石筍尖。 「一切都結束了嗎?」我呢喃地道,然後自然落體。意識恍惚間,我掉到了一個人的懷裡。 憂憂書猛 UutxT.coM 銓汶吇扳閱鍍 第一卷 崛起 第八章 新生 字數:10972 我甦醒過來已是半個月後的某天深夜。「活著真好啊!」我不由地感慨著。我躺在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啊,是蒙巖的臥室。」體內的經脈正在以迄今未知的方式,詭異莫測地進行著翻天覆地般的重組,運行中的真氣彷彿宇宙一般浩瀚無垠。可悲的是,我居然一點也不能操縱它。而且,我甚至失去了對肉體的支配權力,沒有一點知覺。 這一夜,我徹底失眠了。雖然想盡了所有辦法,卻沒有任何效果。「或許哥舒嫩殘會有辦法吧。這個老色狼,總是出人意料地給人帶來驚喜。」我自我安慰著。 「你醒了?」哥舒嫩殘幽靈般出現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彷彿知道我的感受,洞悉一切似的道:「小朋友,你現在的狀況很複雜。難以用淺顯易懂的道理讓你明白。因為,那對我這個生存了千餘年的老傢伙來說,都是個懸而未決的問題。」他彷彿從我眼裡讀懂了「別囉嗦!」三個字,禁不住苦笑道:「真的不知道應該恭喜你還是為你祈禱。」 「什麼意思?」我用眼神示意。「你的淺薄與膽大妄為是導致這場劫數的根本原因。」哥舒嫩殘的廢話惹火了我。他卻不自覺仍在自言自語道:「幸運之神異常眷顧你。本來非自然越級是必遭天劫的,你剛剛才步履蹣跚地步入人界的上段瓶頸,就妄想跨入至高無上的神的領域——天界,本應碎屍萬段。可你幸運地度過了最可怕的噩夢。說實話,我非常非常嫉妒你,知道嗎?我當年十三歲進入人界巔峰,然後耗費了足足二百六十八年才進入地界巔峰,後來在那裡滯留了整整八百六十一年才晉陞天界。」 「現在,你惟一的問題就是被接近魔的力量統治了你的身體。雖然,從此你會不老不死,不吃不喝也無所謂,但如果想自己活動的話,最好研究一下我的語錄,時間只有三天。三天後,如果你還是只能待在床上,不能動彈的話,那就意味著你將失去一切。朝廷已在研究你的陞遷問題,因你一直昏迷,所以這件事情我也就瞞著大家,但如果你真的一直這樣癱瘓的話,那麼也就沒必要隱瞞下去。」 哥舒嫩殘的離去和來臨一樣無聲無息。可那番話卻留給我無限啟示。我運用精神力使自己慢慢地從煩躁騷動中安靜下來,寧靜無匹地感受著這個靜謐的天地。感覺就像脫離了束縛的小鳥,飛出了牢籠一樣,延伸到了外界廣袤的天地之中。 這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了元帥府裡早起的長工,聞到了廚房裡飄散的香氣。花園裡盛放的花朵,每一瓣都展示出驚人的美麗;圍牆旁那棵千年老樹剛剛顫巍巍抽出的嫩芽,還有精神飽滿的士兵們艱苦鍛煉武功的汗水,城外原以為荒蕪一片的不毛之地上,仙人掌通過深深的根須向大地吸取養分…… 感覺像一隻展翅九萬里的大鵬,振翼飛翔翱翔於九天之上,俯瞰著蒼茫的大地。恍惚間,我飛得越來越高,飛到了雲層之上,那是一個只有白雲的仙境。陡然我加速了,一切變得那麼模糊,「轟!」眼前出現了一個神秘莫測的玄異世界,無數碩大的星球充滿了這個靜謐的空間,而我身處的大地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藍色星球,另類的美麗與超然使我不知不覺地流下了冰涼的眼淚。 「眼淚?」我腦海裡出現這個詞彙的同時,感覺如拉到極限的弓弦,在一瞬間釋放,穿越天地不可逾越的距離,光速般地回到我的體內。「我終於可以動了。」我感謝上蒼。體內的真氣伴隨著我的「神遊」,耗費著數以億萬計的能量,瘋狂地轉化為精神力,支持著我的行動,彈指一揮間(其實已經過了三天三夜),那得來不易的龐大能量,已全部轉換為精神力。惟一值得慶幸的是,我並未失去武功,比起接近魔的力量小得可憐的真氣,緩緩地衍生壯大,終於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那是種闊別已久的感覺,讓我對它感到親切又陌生。不知道它在我的身體失控的十八天裡躲在什麼地方,居然可以躲過被轉化成精神力的命運。但不管如何應該是好事,因為古輝看到我的第一句話竟是:「頭兒,你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簡直像哥舒大人的孿生兄弟。」 鏡子裡的人,連我自己都快認不出了。比原來還要高大粗壯近一倍的身軀,俊偉古拙的容貌,皮膚宛如極品大理石一樣光滑透明,簡直讓人羨慕得發狂。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雙天然鑽石般完美無瑕的深邃漆黑的眸子,透露出強大無邊的自信和強橫無匹的實力。臉上懶洋洋的表情,對一切滿不在乎的神色,恐怕是所有深藍美女的致命殺手吧? 「天啊!我居然和那個色魔變得一模一樣了。」說完連自己都笑了。驀然,我「看」到了麒麟、歐陽紫龍、雷霆、艨艟、水冪濤五人攜手走入迴廊,「難道我獲得了『天眼』的能力?」果然,四人在我注視之下,緩步入屋。「咦?」他們都驚疑不定,顯然我的改變是令人震撼的,他們差點以為我就是哥舒嫩殘。其實,我們的相貌是完全不同的,只是氣質卻徹底地相同,簡直分辨不出真偽,或許,兩個推測都是真的呢。 「你康復就好了。朝廷的使節明天就要到了。這次的事情是這樣的……」麒麟說完時已經到了午飯時間。飯局就設在客廳,我們六人邊吃邊聊。 原來,一切突發事端都和凱撒帝國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寧·路西法沒看到攻克碎星淵要塞就猝然駕崩,使得凱撒帝國形成了兩派。一派認為國不可一日無君應該立即讓皇太子登基,另一派認為老皇帝的遺囑說得明明白白,攻克碎星淵的才是法定繼承人。結果差點發生大規模衝突,不過局勢被眾人之中威望最高的三朝元老,老皇帝欽封的攝政王、皇太叔思·路西法控制,並立下約定,半年之內無論哪位皇子可以攻克碎星淵,都將馬上繼承皇位,受到他的絕對擁戴。如果到時還沒有結果,就以古老的「圓桌會議」解決,那是指皇帝由帝國地位最高的三百位家老進行投票選出。 結果,勒·路西法就施展出了詭計,先是以重金和凱撒帝國的顯赫地位許願,買通了「吸血鬼王」斯帝芬·金和歐楚兩個人。然後,掠奪戰略物資,引誘駐守碎星淵要塞的第27主力軍團和第384軍團傾巢而出。在歐楚這名主力師團副師團長的刻意掩護下,兩大軍團當然遍尋不見「吸血鬼」。在勞頓疲勞至極點的情況下,敵軍以同樣規模甚至更強大的生力軍團偷襲了我軍。蒙巖當場戰死,令狐千年拚死突圍,但是敵人派出三位名宿級別的「吸血鬼」公爵,在一死一殘一傷的代價下,殺掉了令狐千年。 該役我軍全軍覆沒,一個生還者也沒有,戰報全是歐楚的親信投遞的。我潸然淚下,「兄弟,我為你報仇了。」而奇襲失敗後的一戰,由於我親手幹掉了歐楚和斯帝芬·金,敵人士氣低落到了臨界點,不戰自亂。被麒麟伺機追殺出三百里沒有任何一人漏網,奇怪的是凱撒帝國沒有任何動靜,本來他們應該配合著攻城的。後來,才知道原來勒·路西法擔心失敗後損失慘重,屆時爭奪皇位的軍事力量受損太大,沒敢出兵,以致失去了最佳戰機。可能上次的創傷還未痊癒吧?我淡淡地想道。 艨艟雀躍地道:「老大,這次物資全部奪回來了。他們就藏在離這裡不遠的山谷裡,是我發現的。」 「我軍的傷亡怎麼樣?」我淡淡地問。 麒麟嚴肅的臉上首次露出微笑,道:「因為是守城,加上哥舒嫩殘前輩的魔鬼訓練,我軍陣亡不到四千人,輕重傷一萬三千餘人。」 我嚴肅地道:「今天開始,訓練強度提高到現在的三倍,我也要參加訓練。知道了嗎?」 「是!」五個人苦著臉道。 這裡是「紫氣東來閣」,蒙巖最喜歡的地方。它位於侍元帥府中心,以昂貴得離譜的紫檀木為主原料建造,壯麗的廊柱,淡雅的色調,琉璃屋簷黃綠相間,構成了一幅絢麗的圖畫。秋冬來時,遙觀它那金黃的牆,黑色的瓦,位置卻永遠那麼妥帖,且與四圍環境極其調和,使人迎面得到的印象,實在非常愉快。裡面的設施更是奢侈無度、富貴豪華得離譜——舒適怡人的臥室,富麗堂皇的起居室和氣魄很大的會客室。水曲柳製成的拼花地板,鋪著大幅的紅色暗花地毯,牆上鑲嵌著工藝精緻的護牆板。穿過房間,有一條晶瑩透明的暖廊,憑窗眺望,絢麗多姿的園地景色像油畫一般映入眼簾……這一切讓此次來訪的欽差大臣吏部侍郎鄒文遠和刑部首席提督雷笑都暗暗咋舌。 他們此番前來是絕密行動,甚至沒有驚動任何人,是經由內務部劉老倌直接通知我的。倉促的會見,極可能是皇帝陛下的聖意,要借兩位當朝重臣的眼睛,仔細掂量掂量我的份量。 貴賓室中陳放著許多華麗的沙發、茶几,四壁上懸掛著一些山水、花卉圖,迎門立著一排雕花裝飾的屏風,屋角是棕櫚、菊花、萬年青和玲瓏的盆景,地板上鋪著深紅色地毯。花環狀的水晶吊燈沒有點燃,室外的光線穿過絲帷和一尺多寬的縫隙,進入室內已經所餘無幾。因此,高大寬敞的貴賓室內倒像是朦朧冷寂的黃昏時節。 我保持著一貫的波瀾不驚、絲毫不透漏一絲情感的面容,同時也打量著第一次見面的兩位帝國權貴。 吏部侍郎鄒文遠是一名矮小、精明,還不到四十歲的儒雅男子。這個人尖臉寬額,鼻樑上擱著一副只作裝飾用的金絲平光晶片眼鏡,全身上下穿著一套白蠶絲直領文職官服,腳下蹬著纖塵不染的潔白皮靴,走起路來腳跟不沾地。而刑部首席提督雷笑則是五短身材,赤紅臉,高鼻樑,一雙細長眼睛炯炯有神,看去有五十上下年紀,說話聲音像敲鐘,走起路來滿身是勁,顯出一副久經修煉、堅韌矯健的勁兒。 除了剛見面的官場禮節上的寒暄,他們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似乎也根本沒仔細打量過我。不過,我直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兩人的眼睛。 侍奉二位高官上座,親手奉上茶水點心後,終於言歸正傳。他們帶來了皇帝曾經許諾的百萬金幣的票據和三道密旨。第一道密旨是「原碎星淵要塞指揮官,第27軍軍長蒙巖侍元帥,指揮不當,用人不明,導致帝國損失了十一萬熱血青年,特命刑部和吏部協同嚴查此事,定罪論處。」原來朝廷早已發現,蒙巖利用多年在碎星淵要塞駐守,無人監控之機,大肆掠奪國家資產,累計達到以千萬計的天文數字。如今利用他的戰敗做文章,新賬老賬一塊算。具體處罰是,勒令沒收所有財產,並將其全部作為啟動資金建設碎星淵要塞與駐軍。而蒙氏子女一律發配邊疆服苦役,終生不許解脫。但是,插曲是劍聖關山月早早地出面保下了蒙恬。 第二道密旨是「素聞第27軍2師師長柳輕侯子爵,忠心耿耿熱血報國,在先後兩次碎星淵要塞保衛戰中顯示出驚人的智力和武功。鑒於愛卿又立殊功,與蒙巖之流實有天壤之別,朕特賜封汝為第59任碎星淵要塞指揮官、侍元帥、整編第27主力軍團軍長,兼第27主力軍團第1主力師團師長,三等伯爵銜,加封領地千里。」這一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再怎麼說即使是天大的功勞,也不能在不到數月內提拔一個副團長變成師團長,再變成軍團長吧?說實話,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和眼前兩名欽差大人的真實性。不過,第三道密旨給了我答案。 而第三道密旨內容則是「鑒於匪患猖獗,朕深感憂慮。望愛卿不辜負朕的破格提拔,早日徹底剷除塔卡瑪干盜聯以示我風雲國威,告謝天下。剿匪一事望秘密進行,不可鹵莽行動。一切愛卿可自主行事,當以籌建軍團事為先。祝愛卿馬到成功,凱旋之日早日歸來,一睹風采。」 我暗暗歎氣:哼!徹底的陰謀。原來是先給老子一個甜棗,然後讓老子賣命啊?說得輕巧,什麼剷除塔卡瑪干盜賊聯盟?那麼簡單的話,以前又不見你派人來做?欺負我年少無知,還是因為我是老實人?不過,皇帝那個老狐狸倒是個極有魄力的鐵腕人物。膽敢打破常規,完全以軍功破格任用下屬,光是這一點恐怕就很少有人學得來。嘿,原來當皇帝有個好處,那就是封官許願,讓屬下用實際成績來換取官爵。難怪這個老狐狸這麼罩得住,確實有兩把刷子。嗯,我也得好好學學這套理論才行。 領受了三道密旨,安排二位大人在府第休息,順便還想安排安排節目,豈料鄒、雷二人都是婉言謝絕。我親自將他們送上馬車,殷切道別,並約好此日起即迅速處理蒙巖貪污、瀆職之案件。 經過數日數夜的連續作戰,關於蒙巖的案子就基本上查清完結。這要歸功於內務部往日搜羅的如山鐵證。在將查封的財產全額授權第27軍軍部全權管轄後,鄒文遠和雷笑沒待幾天就起程回帝都了。我率領眾將歡送,當然少不了厚禮,即使是京官見慣世面,但還是充滿了驚喜。我的大手筆給二人留下了深刻至極的印象。 我微微羞慚地道:「二位兄長請慢走,小弟雖然與二位初次見面,但卻一見如故啊!無奈皇命在身不可違抗,他日小弟入京定要準備大禮奉上,今日的小禮真是羞殺小弟了。」 鄒文遠、雷笑連忙道:「哪裡哪裡。言重言重。」心裡早就樂開花了。 我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地道:「還望二位兄長為小弟多多美言,提拔提拔小弟啊!逢年過節我會差人帶去問候的。」 鄒文遠、雷笑真心道:「賢弟如此聰明,陛下又如此器重,發達之日不遠矣。到時別忘了愚兄就行了。至於京城裡的各位大人,那是最自然不過的了,我想賢弟如此豪爽,多著人願意認識你呢。」 我微笑著看著鄒文遠低聲問道:「不知此次任命的詳細情況是……」我揣測著:畢竟這個傢伙是吏部的副手,應該知道許多秘密吧? 鄒文遠淡淡一笑,老奸巨滑地道:「賢弟,太子殿下和吏部蘇相、刑部艾相(艾愁飛)的保舉可是起了大作用啊!」一句話就點醒了我,原來,太子看到蒙巖的貪婪與無能,為了擺脫他是自己陣營的人的陰影,索性下大力氣拉攏和提拔我,原因不外乎是我的才幹和資歷,都是他迫切需要的可以控制住碎星淵乃至南疆勢力範圍的重要棋子。我,一個本來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因為趕上了碎星淵統治上層最是青黃不接的時局,和確實無人能及的顯赫戰功,終於藉著權力傾軋的歷史車輪,攀登上南疆本地權力的巔峰。 雷笑不甘寂寞地道:「賢弟,你的成就可真是無人能及呀。想想一年之內連升十餘級,可謂空前絕後啊!」 我連忙賠笑地道:「不敢當!不敢當!小弟能有今天,上有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恩寵,下有蘇相、艾相的提拔,還有像兩位哥哥這樣俠肝義膽的前輩扶植。小弟是銘感五內,終生不忘。」 雷笑淡笑片刻,才道:「賢弟真乃一方人傑,無怪乎艾相在臨行前再三吩咐愚兄,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對了,再過幾個月,就是帝國每十年才舉行一次的大閱兵。屆時舉國歡慶,盛況空前。尤其是今年,托陛下的洪福,凱撒帝國兩次受到嚴重打擊,而且他們國內皇帝新喪,只要做好充足準備,就無須擔心其反撲。所以,軍方乃至各方的諸侯都會只留下副手在防區,全體參與大閱兵式。你是今年將壇冉冉升起的最耀眼的新星,更是帝國最年輕的侍元帥,不參加是絕對不行的。屆時,我們有得聊呢!」 鄒文遠也含笑道:「嗯,所言正是,愚兄在要塞數日,滿耳灌的都是賢弟的赫赫戰功和無敵威名,屆時可要一睹你的風采。」從正規的官場禮節到此時此刻的愚兄賢弟的親切稱謂,我都有點啼笑皆非,心中由衷地感覺到財富的魅力。管你是達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身上都有一個價格。如果無法打動,只不過因為你出具的價格不合適而已。連連謙遜著,我終於送走了兩位權貴。 看著二人的隊伍走遠,我臉上的笑容也徹底消失,肅然地望著藍天,感慨地想:「我終於踏入了險惡的權力漩渦,大佬們又會怎樣拉攏或者扼殺我呢?未來,真是撲朔迷離呀!」 麒麟淡淡地道:「我參軍二十四年,參加過兩次大閱兵式。每次都是轟轟烈烈的各方勢力的殊死爭鬥啊。好像,大閱兵式的比武大會,原來那切磋進步的性質完全被抹殺了,變成各方顯示自身實力的舞台。對此,陛下也是完全無動於衷的。想必,也是想從各個部隊代表個人的素質,來評定整個軍團乃至集團軍的戰力吧?」 我淡淡地看著悠閒的白雲,平靜地道:「這次的任命,可不平凡啊。陛下要求我們組建完軍團後,在最短的時間裡徹底剿滅塔卡瑪干盜聯。他的七十壽誕是三年後的7月1日,如果屆時還拿不出成績來,恐怕沒有人會放過我們的。」 麒麟微微驚訝道:「陛下還真是計劃宏偉呀。莫非,其潛在的意思是要你以此為資本,問鼎南疆總督的職位?」 我呆了半晌,點頭道:「看來陛下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麒麟驀然豪性大發道:「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我們就攜手干他個轟轟烈烈吧!要知道侍元帥全國足足有三十餘個,但是,南疆總督的地位,可是顯赫得只有三個人能與之平起平坐啊!咱就搏他個平步青雲或者是傾家蕩產吧!」 我看著豪氣干雲的麒麟,真摯地道:「昨天,我已經把擬好的奏折交給了鄒文遠。內容無非是論功行賞。我申請你擔任第27軍副軍長,第2師師長、兼任軍部參謀長,大將銜;由艨艟擔任你的副手,請務必嚴格監督他,不要留情面給我。第3師師長由歐陽紫龍擔任,由雷霆擔任他的副手。水冪濤嘛,來擔任我的副手。古輝和辛辣仍留在我的親衛隊任職。嗯,親衛隊的規模,應該是一萬三千五百人嘍。大家要互相扶植啊,另外要對哥舒嫩殘大人言聽計從,任何人有違抗的事情發生,我決不放過他。還有新軍招募與訓練要嚴格把關,寧可錯過一千,也要選出一名精兵。我要第27軍不輸於什麼見鬼的王牌。明白了嗎?」 身邊的麒麟、歐陽紫龍、雷霆、艨艟、古輝、辛辣一個個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我含笑不語,心道:你們以為鄒文遠和雷笑的錢是白給的嗎?如果不能搞定你們的職位,算我是白癡好了。嘿嘿!我趾高氣揚地道:「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我去幹活。」眾人歡呼一聲,躍馬絕塵而去。 ※※※※ 天氣近秋,午後的太陽還是很毒。大地釋放著吸收的太陽能量,把人熱得汗流浹背。當然我是例外,哥舒嫩殘也是例外。以前的帥府,還是帥府,不過名稱改為柳府了。我將哥舒嫩殘安排在最奢侈的「紫氣東來閣」的第七層,和我比鄰而居。望著窗外肆虐的驕陽,哥舒嫩殘半天不說話,瞇著眼睛半晌才莫名其妙地道:「我以前一直自負是千年一出的練武奇才。即使是秦魔舞和斷獄·路西法也沒看在眼裡。但是今天,我真是服了你。你是怎麼辦到的?」 看到他近似執著與頑固的眼神,我不解道:「辦到什麼?」 哥舒嫩殘像是看到怪物一樣呻吟似的道:「就是古今第一精神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最高境界——『鎖魂』。那根本就是傳說中的東西,我一直堅信它是不存在的。你知道嗎?從這一刻起,鑒於有至高無上的『鎖魂』的幫助,擁有了『鋪路石』的特殊技能,你的練武效果是別人的十倍。而且,『鎖魂』會幫助你把恢復速度加快很多。所以,平時你的真氣恢復速度也將是以往任何最佳狀態的十倍。你明白嗎?」 我整個人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不是說我可以隨時隨地保持著比敵人還快的恢復狀態?」我盯著哥舒嫩殘的眼睛,固執地問。 哥舒嫩殘揮手道:「不要問這種白癡問題。你以為『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憑什麼成為可以和『暗黑不死魔功』、『天魔策』並列魔界三大無敵魔功?」 哥舒嫩殘淡淡地恢復懶洋洋的表情:「你小子趕緊利用兩個月時間,把我給你的書好好看看,趕得上平常數年的修行呢。別到時進了京城,被秦魔舞的徒子徒孫揍扁。畢竟你以前的武功真的是很不入流,每次憑借的都是『朝天一腳』之類,動不動就用事後陷入昏迷的爛武功和不要命的精神戰勝敵人。要知道京城藏龍臥虎高手如雲,功力高一分就多一分的把握,可不像這裡那麼好混的喲。還有那個魔化最好不要再用,你原來的使用方式根本就是極其錯誤的,後患無窮。如果不想死得很難看,就按部就班地學習。再說現在的你用了也沒有以往的效果,因為魔化能量全部轉化為精神力以後,會有什麼效果,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永遠迷失在另類空間也不一定。」 我被他說得頭暈腦漲,惟一聽明白的就是,好像在不知不覺間莫名其妙地練成了古今第一精神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最高境界——「鎖魂」。代價是永遠不能魔化,原因是魔化能量全部轉化為了精神力。而得到的好處是神奇的視力和聽力,十倍練武效果,十倍真氣恢復速度,以及沒怎麼聽懂的危險無比的模擬功能。 哥舒嫩殘彷彿無意識地在我的辦公桌上丟了一本書後,就去泡妞了。那是一本千年前的龍王朝時代大部頭的古文版手抄書,深藍色的封面書寫著一列蝌蚪狀的古文: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那是比義父留給我的「光之翼」還要深奧難解的武功,也是迄今為止我見過的最古老的神秘心法。值得稱道的是,它居然被人以最直觀且通俗易懂的帝國語翻譯出來,還配合著詳細的圖解。天殺的,不是哥舒嫩殘已完全參悟它的秘密了吧?不然怎麼能寫出比原書更高明的註腳呢?太恐怖了。 「原來如此!」我難以置信地再一次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結果還是一樣,我彷彿分離成了兩個人,完美而毫無瑕疵地結合在一起。我擁有了神秘莫測的「天眼」和「天耳」,輕易地進入了剛剛甦醒時的境界。恍惚間,產生了一種「我即宇宙,宇宙即我」的美妙無比的感覺。 於是,我決定認認真真地聽從哥舒嫩殘的話,進行偉大的修煉——閉關。我把自己關在絕對靜謐黑暗的世界裡,一心投入對武技的修煉。這一刻,通過神秘莫測的「天眼」,我愕然迷失在體內經脈的遊覽中。我從來沒想到過經脈就像是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水流」,而真氣就是不斷從血脈產生的「水滴」。奇怪的是我的經脈似乎也太寬太闊了,「水流」的量卻極其稀少,好像乾涸的大江大河的河床一般。 仔細推敲之下,我恍然大悟。原來血脈內始終隱藏著龐大無匹的魔化能量,在適當的時刻,就會激烈地灌溉入河道,供我使用。啟動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可用「熾天使之淚」來刺激殺意引發,另一種是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它自動爆發來保護自己。不過,兩種辦法都存在一個弊病,就是對經脈的破壞極其嚴重,這也是我每次戰後都會陷入昏迷的關鍵原因。不過,幸好它好像還擁有一種神秘的自療功能,在我陷入昏迷後,都可以在一定的時間內修復如初,然後再回到血脈內隱藏起來,等待下一次使用。但是,如果長期如此反覆,經脈終究會留下傷痕,早晚會修無可修地崩潰,這也是哥舒嫩殘說的危險之處。正規的使用魔化力量,應該是通過長期堅持不懈的努力,一點一點將魔化力量轉換作「水滴」,融入常規真氣中使用。 魔化力量區別於生命力,我不知道它是怎麼出現在血脈內的,但我起碼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它。確切地說,除了我還沒有人擁有它。因為它我才可以施展「朝天一腳」,驟然發出比平常快十倍速的攻擊。換句話說,這一招簡直像是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因為別人根本無法在瞬間內暴漲數十倍的真氣流量,他們既沒有那麼大的「河道」,也沒有那麼多的「儲水量」。這就更加奇怪了,千年前的秦憐花怎能剛好知曉我的虛實,難道義父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不成? 這且不去想他,反正義父已逝世多年,根本無法給我答案。倒是幸虧有魔化力量的存在,才能讓我在施展「熾天之翼」,燃燒全部生命力之後,仍然倖存於世。關鍵是霸道無比的魔化力量搶先一步湧入了經脈,並且遏制住了生命力的灌注。就像是密封的水壺已經灌滿了水,並且還在源源不絕地湧入,再也容不得其他源頭參與。換句話說,魔化力量從始至終獨立完成了燃燒的全過程,連一滴也未留下,而「熾天之翼」指令,也僅僅足夠維持到燃燒完魔化力量。這就是我那比起魔化力量小得可憐的、宛如九牛一毛般的真氣,在「浩劫」後依然倖存的原因。只因在燃燒的一瞬間,它早就被驅逐到血脈中了。 這股微弱的真氣要徹底充盈所有經脈,恐怕還要浩瀚無垠的歲月,那也將是我修煉無上武道的道路。不過,惟一值得欣慰的就是,那條坎坷無比的道路,在「鎖魂」的幫助下,可以縮短為原來的十分之一。真可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在晝夜之間。一日,我忽然感覺真氣豁然貫通,形成一條綿延不絕川流不息的潺潺小溪,彷彿與天地有著某種神秘莫測的韻律暗合,再不分彼此,竟然再不需要主動地去運行。它已能保持無盈無缺的循環流淌狀態,這讓我感動得眼眶濕潤。「應該可以了吧?總算恢復到受傷前的功力了。哈哈!」 「大人,您笑什麼?也給小的講講!」孔龍小心翼翼地道。看著我笑瞇瞇地步出閉關的殿堂,孔龍也是由衷地高興。孔龍是繼承古輝、辛辣之後的第三任親衛隊隊長。如果說古輝是狐狸、辛辣是獵豹的話,那麼孔龍就是鷹犬。他最善於拍馬伺候,功夫簡直是爐火純青,真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練就的。但是我還是最喜歡他,而且他的武功也是後來居上,簡直超越了古輝和辛辣兩人聯手,是第27軍團最默默無聞的青年高手。而且他從不惹是生非,無論我交代的任何事情,都能圓滿地完成,且任勞任怨從不懈怠。因此哥舒嫩殘也特別關照他多次,還破格地秘密收他為記名弟子。 我雲淡風輕地道:「那是一件有趣而危險的事情。嗯,通知他們來開會吧!」孔龍乖巧地閉嘴,即刻領命而去。 我舒適無比地坐在「紫氣東來閣」第五層的小會議室內,淡淡地聆聽著窗外的蟬鳴,心思早飛到遙遠的京城。這次遠足將是極其危險的,先不說中途要穿過毫無法制可言的非帝國控制區——盜匪橫行的塔卡瑪干大沙漠;即使到了京城,鑒於皇子和世家們的尖銳鬥爭,恐怕也不會有片刻安寧吧?而要塞方面,雖然「吸血鬼」戰役徹底清洗了絆腳石,得以讓自己可以大展拳腳開創一個新的局面,但重建軍團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實現的事情,幸虧這方面哥舒嫩殘的統籌、麒麟等人的實行都還算差強人意。現在是驗收這一切的時刻了。 正式的會議開始於半個時辰之後。在野外拉練的眾將顯得興奮而疲憊,軍服都被汗水浸透大半,顯示出哥舒嫩殘的「照顧」是極其體貼的。 麒麟一副凶凶的模樣,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喝水解氣,似乎還沒從魔鬼式的訓練裡恢復過來,心情不是太好。 艨艟咧著大嘴合也合不攏,不知道在座位上自個兒高興著什麼,聽說他是極為擁戴哥舒嫩殘搞這個魔鬼特訓計劃的,畢竟對他來說,凡是提高戰力的方法都是要全力付諸實施的。沒有什麼比戰鬥力提高更加令他心滿意足的了。 歐陽紫龍淡漠深沉的眼神則明顯地帶著些許熱忱和生機,我知道那是因為隨著理想的逐漸實現,少許解開了他緊鎖的心結。的確,他現在已經擁有了從前不敢夢想的高位。 雷霆笑瞇瞇地陷入沉思中,不過那單純幸福的眼神,讓人不難猜到除了他的南妮,此刻他思念的絕不會是別人。成倍劇增的薪金,讓他的甜美理想更加接近了吧? 水冪濤則一個人躲在最陰暗的角落裡,寂寥無比的眼神偶爾閃過一絲溫暖,好像也開始融入了這個親密無間的大家庭裡。 u優書猛 UUtXT。cOm 荃文吇版閱讀 第一卷 崛起 第九章 頓悟 字數:11174 我清了清嗓子,誠摯無比地道:「各位辛苦了,小弟在此深表謝意。由於閉關,未能給大家幫上任何忙,真是慚愧之極。如今訓練開始已經數月,想必大家心中也各有了一些想法,現在我想聽聽諸位對軍團的發展,有何良好的建議?嗯,孔龍你負責記錄吧。」孔龍早就恭恭敬敬地坐到後排,開始做會議記錄。 雷霆習慣性地道:「那我就先講吧!愚見認為『八天九夜』戰役、『吸血鬼』戰役都暴露出如下的幾個問題:一、軍團上下的訓練,偏重於同等力量的對峙殺伐,一旦面對超過我方數倍的強大敵軍施展人海戰術,就沒有切實有效的致勝辦法,導致自身極大的傷亡。這對軍團長期持續地提高整體戰鬥力,損害極其嚴重。畢竟無論是怎樣的訓練,都需要一定的時間,而一名訓練有素的士兵,是經歷數年的培養才可勝任現有崗位的。二、作為軍團基礎的騎兵、戰士、弓箭手三大兵種混合小隊,在戰役中顯示出的戰力奇弱。這倒不是敵人相對強悍精銳,根本原因是,這種組合天生就有弊端,那就是它在零星的以小隊為單位的混戰中,的確可以發揮兵種組合互補的優勢,但在集團衝鋒中,這種自動分散兵種優勢的做法,嚴重影響了強大戰力的發揮。雖然,蒙巖軍團長組建過鐵甲精銳師團,但規模仍舊太小,且僅局限於騎兵。三、我軍野外作戰力量的缺乏,原因之一就是過於依賴要塞的強大防禦;原因之二就是缺乏對塔卡瑪干沙漠、凱撒帝國方面的準確情報;原因之三是野戰訓練幾乎為零;原因之四是要塞可以控制的範圍,有極大的局限性,造成一種要塞以外根本就不是管轄範圍的錯覺,導致了戰略上的不重視和戰術的匱乏。」 我聽得差點衝口而出大聲喝彩。真的想不出哥舒嫩殘究竟使用了什麼辦法,讓單純憨厚的雷霆居然可一針見血地提出如此尖銳的現實問題,隱隱已經具有了一名統兵大將的卓越風範,再也不是只顧衝鋒陷陣的狂戰士了。此刻,我期待著其他人的精彩言論,讓我最為企盼的首先當然是僅次於麒麟的超級猛將——艨艟。如果莽撞如他也能有雷霆一半的敏銳,我的京師之行,將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艨艟似乎瞬間就明白了我掃他一眼的確切含義,坐直身子凜然生威地道:「對於老雷的問題,小弟提出幾點可能助其解決的淺見。一、對於敵眾我寡形勢下的戰鬥,除了等待援兵讓兵力逐漸變化至均衡外,單靠自身的力量很難實現各個擊破的戰略目標。除非擁有大量的精良武器,例如大量的『碎星』大炮。當然根據可靠情報,由於能源問題,再想製造它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它實在太過笨重,根本不利於迅速有效的運動作戰。所以我建議盡可能加強現有裝備的攻防效果,對三大兵種的裝備做一次大規模的更新換代,並且組織專家研製新型的犀利武器。」 艨艟演講時極有氣魄,那股顧盼誰雄、旁若無人的模樣,讓我暗暗咋舌。他侃侃而談道:「二、關於兵種混合編隊的利弊,小弟認為『八天九夜』戰役已經說明了一切。我5團採用的騎士營、弓箭手營、戰士營等單一兵種營級作戰單位的聯合體顯示了極其優異的戰力,雖然對『銀蛇營』時損失慘重,但對方恰好也是兵種專一的營級作戰單位,且每名戰士都顯然是經過了極其嚴格的選拔。所以,我鄭重建議,建立起一支純粹單一兵種,以營為單位的精銳部隊。採取最嚴厲的優勝劣汰制度,一個一個篩選過關,寧缺勿濫。」 我這回多少聽出了艨艟的見解來源,看來麒麟真的非常關照他,他儼然就是號召重新建立、並在軍團範圍內大規模實施聞名天下的「麒麟營」制度。最精銳的「麒麟營」加上最精良的武器裝備,豈非正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基礎? 艨艟繼續道:「三、關於野戰,我想說的是,鑒於軍團的實際兵力規模,不如索性暫時拋棄『末日峽谷』地段的巡邏,呈緊縮防禦陣型,嚴守要塞。而對要塞北端則採取絕對控制戰略,嚴厲打擊零星的小股盜賊團,一面練兵一面備戰。這樣不但可以讓新兵們體驗實戰經驗,還可以獲得要塞附近領地的控制權。以哥舒堡為中心,建立堡壘關卡式的新兵駐紮營盤,四面出擊,保證東陵——要塞的補給通道的順暢。完畢!」 我微笑著點點頭,望向水冪濤。雷霆的建議足可代表歐陽紫龍,艨艟的建議也可代表麒麟,似乎他們這個副手當的還真是稱職至極。對於他們的成長,我是極其滿意的。因為這在數月之前根本無法想像,現在要看我的副手有何高見了。 水冪濤從容不迫地道:「關於第一點,建議搜刮一切可以搜刮到的財富,並聯繫最有實力的供應商購買最優質的裝備。單靠撥款和現有的國家配送渠道肯定是無法完成的,請大人到京師留心看看,有無合適夥伴。第二點,精銳部隊的建立,最快的捷徑就是殺戮。找到一切可殺的人渣,把他們清理乾淨就差不多了吧。第三點,說到情報來源,就涉及到領地控制。多多吸取本地的優秀人才,組成類似『麒麟營』的准軍事化組織,以地域劃分採取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兩極政策就好了。其間涉及到的分化、離間、策反、暗殺、收買等等手段我就不一一說明了。」 我長歎了口氣,心道:唉,這個副手挑的還真是準確無誤,簡直就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把我想說的話全都一字不落地說了個清清楚楚,避免了我去當惡人的機會,堪稱忍辱負重啊!不過,這次我再次失算,過去反應最激烈的雷霆、艨艟居然面不改色地聽著,甚至還微微點頭讚許。難道殘酷的戰爭,真的讓這兩位充滿樂觀英雄主義精神的俠士徹底摒棄了幻想,終於肯面對現實來思考問題了嗎?至於麒麟、歐陽紫龍則根本連一點表情也不顯露,似乎剛剛水冪濤說出的建議,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真理一般。 通過剛剛的隻言片語,我大致摸清了這幫傢伙的虛實,心頭懸起的大石也總算得以落下,遂淡淡地微笑道:「現在我將離開要塞期間的工作交待一下,請認真聽好。一、由麒麟負責『麒麟營』的批量組建工作。二、由艨艟負責全軍裝備的審核、清點、等級劃分,並提出具體改進建議。三、由歐陽紫龍負責主持要塞的日常防禦工作。四、由雷霆負責軍團的一切後勤保障。五、由水冪濤負責新兵的實戰演習,和領地內的治安。嗯,大家有什麼不同意見,請現在馬上提出來。如果沒有就按此實行了。」 麒麟微微顯得沉不住氣了,他幾乎馬上道:「卑職認為,『麒麟營』組建雖可,但必須改頭換面,另取其他名字,防止出現意外阻礙。」 我不動聲色地聽著,心中卻笑罵道:好你個麒麟,真不愧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呀。明知道這名字是個將來功高震主的忌諱,就想把它扼殺在搖籃階段。呵呵……這倒也好,免得我日後還要費心思動手腳去改名。 不過,話當然不能那麼說,我波瀾不驚地道:「噢,這倒也是。那麼諸位認為更改成什麼名字比較好呢?」 麒麟淡淡地道:「不如就叫『鐵血衛』。既可擺脫營級限制統一分散到整個軍團訓練,也可必要時抽調回來組成一支無堅不摧的精銳部隊。」 我正默默地盤算著可行性,忽聽歐陽紫龍插口道:「批量組建『鐵血衛』一事,在具體實施細節上,建議一層一層篩選,留下最後的精華成為王牌精銳部隊。並且根據通過實戰檢驗出的成績,頒發特製的鐵血榮譽勳章,以此為陞遷依據,以區別於普通戰士。嗯,也就是徹底摒棄掉軍隊的普通化,全面實施特種化。」 艨艟奇怪地道:「那麼普通士兵怎麼辦?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通過殘酷無比的地獄式訓練的。」歐陽紫龍含笑不語,笑盈盈地看著水冪濤。艨艟也望向水冪濤,看他這名始終給人陰森森感覺的傢伙,有什麼讓人信服的解釋。 水冪濤淡淡地道:「很簡單,能在無數次實戰演習中活下來,且能在規定的時間完成任務者,就算是合格的鐵血衛成員了。至於除此之外的其他,既不是我分內之事,也不是我應該關心的。」 艨艟聽完為之氣結,想不到這個混蛋對自己人也是如此冷血無情心狠手辣。 我輕描淡寫地笑道:「艨艟莫要上當。關於士兵的安置還是有很多渠道的。譬如最差的才可以回家種田,素質稍好的可以成為要塞和領地的常規哨和巡邏隊成員,維持日常的治安和預警,關鍵時刻還可成為預備役軍士。要人盡其用嘛!」 艨艟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耍,不過看著水冪濤認認真真的表情,忍不住心中暗暗犯嘀咕:這個冷血的傢伙,說不定真能幹得出來呢。 我環視眾人沉聲道:「有意見請迅速提出,若有人不清楚,那麼也請現在提出來。如果沒有就散會,一切依照剛剛商議的執行。」 「是,大人!祝大人京師之行一帆風順。」五人整齊劃一地肅然起身,異口同聲地道。 我也誠摯無比地道:「那我離去後的事情,就全拜託各位了。」 ※※※※ 這次京師之行,我只帶了孔龍和十八名親衛隊裡出類拔萃的頂尖高手。他們都是經哥舒嫩殘親自指點,點頭認可,並且在屢次戰役中展示過驕人戰績的高手。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京師之旅以徹底的低調為主。因為要穿越塔卡瑪干盜聯的領地——沙漠地帶。我們化裝成了商旅,混進了蘇扶介紹的商隊。那是常年駐紮於碎星淵,京師「金雕盟」的分支。在京師乃至南疆,甚至敵對的凱撒帝國都留下了「金雕盟」商人的足跡,它的勢力甚至可以影響皇帝的決定,堪稱民間數一數二的大勢力。「金雕盟」的主人迄今還是一個謎,但是只看貨物從來未在塔卡瑪干地區出過差錯,就知道他有多厲害了。 無邊無際的沙漠像黃色的大海,太陽照在上面,萬點光亮閃耀。它是那樣的靜寂,似乎只有熱空氣在哄哄作響,只有偶爾出現的風,將它吹成多皺的小紋,彷彿投下一顆石子,在水面上蕩起層層擴展的漣漪。放眼一望,儘是無邊的砂石,連顆樹也不見,遍地只有一叢一叢枯黃的駱駝草、芨芨草。 由一隊隊駱駝組成的商隊,宛如一條不知疲倦的蛇蟲蜿蜒前行著,固執地奔向目的地。專司護衛的傭兵團戰士正在嚴密地監視著商隊並警戒著周圍任何可疑的動靜。這支商隊的規模堪稱龐大無匹,搭載押運的貨物更是不計其數。這次我攜帶的是內涵天文數字財富的帝國銀行魔力晶卡和數十顆從蒙巖庫房找到的碩大寶石。所以,隨身攜帶著也不必像他們那般擔心失竊。倒是掩人耳目地購買了一批凱撒特產的香料、茶葉、珍稀動物毛皮角茸,有整整數十箱,使人頗費腦筋。雖然都是蒙巖時期,被要塞關卡扣留的可憐商家來不及贖回的存貨,但為了充樣子總要裝模作樣地保護。 旅途的無聊,使大伙間的閒聊漸漸成了惟一的解悶方法。 孔龍淡淡地道:「嘿,我知道了。您剛才笑的是那個傭兵團。如果強盜是我們親衛隊,咱們幾個哥們就可以把他們清理個乾淨,而且絕對不放過一個。時間就一刻鐘好了。」 我笑罵道:「胡說八道,給我老實點兒。什麼話都亂說,你怎知道我的想法?」 孔龍笑嘻嘻地道:「這個傭兵團人數雖然有八百人,但是資質參差不齊,戰陣組合上就必然亂套。如果正規的戰場,一個衝鋒就垮了。所以,應該是擺樣子的紙老虎,嚇唬蟊賊還勉強可以,如果塔卡瑪干盜聯的現存九大盜賊團(排名第七『吸血鬼』盜賊團已經被剿滅)看上它,絕對毫無勝機。而奇怪的是,這麼多年從來沒聽說過『金雕盟』被搶,看來裡面的文章不小。上次『吸血鬼』盜賊團的戰士用的裝備,有許多是質料上乘的精品,而即使是碎星淵的三歲孩子都知道,塔卡瑪干人是因貧窮才幹盜賊的,哪來那麼豐富的商品?除非是將沙漠裡蘊藏量最大的深藍大陸最著名的金屬礦藏採掘出來,再販賣給『金雕盟』。所以,我大膽地推測『金雕盟』和塔卡瑪干盜聯有著密切的交往。」 「咦,這傢伙還真是見微知著,讓我刮目相看。」這個問題我也剛剛想過,只是缺乏他那種特有的自信。皆因孔龍幼年就是在沙漠裡度過的,而我則是在碎星淵要塞附近的深山老林。看他們一副精力充沛,彷彿隨時都想找個不順眼的傢伙,痛快淋漓地干一架的樣子,我哭笑不得地道:「你們死纏爛打帶威脅恐嚇地非要跟著來,現在又是這副鳥樣子。好,無聊是吧?現在開始每天吐納從三次增加到三十次。如果到了京師,你們仍然不能自我突破到下一層境界的話,今年的年底獎金,你們就不用想了。」 眾人的表情瞬間從慷慨激昂的無聊找事,變成可憐巴巴的模樣。要知道武功到了他們那種境界,苦練積蓄已經不是突破的關鍵,而是心境自然無牽無掛的平和。所以一朝看花,就可能頓悟到武學真諦,像孔龍般直追麒麟的超級高手,則更要注重心態的調整。也不知誰呢喃地道:「天啊,還有足足二十餘天才到京師呢。」 隊伍離開了碎星淵已經快有半個月了,在浩瀚無垠的沙漠裡也走了足足十天。這一日,眼前奇跡似的出現了一片廣袤的綠洲,茂密的森林簡直像海市蜃樓。這支商隊的領隊、「金雕盟」碎星淵分會的總管金德西,命令全體休息就地用餐,順便到綠洲設立的惟一補給站補充飲水和食物。命令迅速地從隊首傳至隊尾,似乎是通過號角特殊的長短嘯音,傳遞給均勻分佈在隊伍中特定的接受者,再口頭傳達到每個人耳中。 整支商旅頓時忙碌熱鬧起來,紛紛尋找蔭涼的地方,停靠牲畜卸載貨物。這支商隊其實混雜著至少三分之一的非直接隸屬「金雕盟」的個體商旅。交一部分錢,就可以扯上「金雕盟」這面虎皮大旗,平平安安地來往於要塞——帝都間。這也算是它的固定收入來源之一吧。 正當眾人忙著卸貨和喂飲駱駝的時候,一個肥胖的穿著五彩繽紛錦袍的老者走了過來,奉承討好般遞過一壺未開封的金葫蘆道:「來,相逢就是有緣,小老兒請客隨意喝點兒吧。」看著他足有三百斤的球形軀體,親衛隊員擔心被責怪,早就要阻止他過來,卻被我無聲無息地制止。仔細端詳,此人中等身材,相當的富態,圓臉,重眉毛,大眼睛,頭髮和鬍子都很重很黑,很配做個體面的鋪店掌櫃。他的腳步很重,每走一步,臉上的肉就顫動一下。做慣了生意,他的臉上永遠是一團和氣,鼻子上幾乎老擰起一旋笑紋。 我從加入商隊的第一天起,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幾乎所有人似乎都和他熟稔無比,都可和他不疼不癢地開著五花八門的玩笑,他也從不生氣,而且非常突出搞笑。畢竟是「重量級」的人物,他那一組帶的人,也足足有二百多個,其中保鏢就有一百多,其餘的都是僕人和姬妾。他好像不是來做生意,倒像是來觀光旅遊的。他的保鏢裡確實有幾名實力鬼神莫測的超級高手,連我都無法完全看透他們的深淺。 他自稱是東陵郡第一大城「哈市」的首富,自從老爸死後,就「艱難」地做起「小買賣」來了,主要做的是古董生意。其實,通過收買超級情報販子芮斗金(芮覆的弟弟)的情報,我已經知道他就是索羅寺,是南疆大名鼎鼎聲威遠播,與塔卡瑪干盜聯聯主、第一大盜賊團「雷神之錘」團長「西北霸天」雷萬里齊名的南疆雙霸天之「東南霸天」索羅寺。當然,索羅寺的真名是價值連城的,真面目也是無價之寶,我自然不會捅破,自找麻煩。 情報裡說雷萬里和索羅寺的武功都已經晉陞到超凡入聖的境界,是南疆這塊萬里疆域的兩塊天,迄今無人可以超越。可眼前的景象卻讓我懷疑事實的真相,索羅寺肥胖如豬,皮膚卻白皙如玉石,那雙無論何時總是瞇縫的細長大眼睛總是笑瞇瞇的,怎麼看怎麼不像絕頂高手。幸虧這瞞不過練有「天眼」和「天耳」的我,儘管他趁我不注意,傾斜著肉球般的身軀,但我還是可以「看」到他亮晶晶的眸子裡釋放出的咄咄寒光,絲毫不亞於十大神劍的鋒刃。「終於證實了。如假包換的索羅寺。」我奇怪地想:「這傢伙究竟想幹什麼呢?」 我不客氣地喝了一口金葫蘆裡面的特級「古城燒」,那是東陵府珍藏數百年的名酒啊!一小瓶至少要一千金幣的。我一邊暗暗為他的慷慨咋舌,一邊心中打定主意,以不便應萬變,您老想玩什麼花樣,柳輕侯奉陪到底好了。 索羅寺淡淡地若無其事地問道:「愚兄想和賢弟借問一件東西從何得來。」 我心裡咯登一下,驀然發現破綻在哪裡了。我腰間配備的正是歐楚的配劍,也是凱撒帝國十大神劍排名第四的「煙雨濛濛」。此劍除了削鐵如泥吹毛斷髮之外,最奇特的就是會根據使用者的功力深淺不同,自己製造出淒迷煙雨,混淆視聽,令敵人不知不覺間判斷失誤,中招身亡。 索羅寺的問題恐怕只是引子,不過是想找理由強取豪奪罷了。於是,我古井不波地道:「您是說這柄劍嗎?病時,朋友贈來賞玩的。」 索羅寺仍舊淡淡地道:「請問貴友貴姓,何方人士?」 我還是平靜地道:「相交日短也不太熟悉,只知他姓歐。」 索羅寺直勾勾地盯著我,如猛獸守望著獵物般,嘴上卻仍淡淡地道:「貴友真是大方啊。老夫當年將此劍賜予小徒的時候,特別關照過劍在人在,劍失人亡。難道日子過得太久,歐楚那小子忘記了嗎?柳大人?」 我不動聲色淡淡地道:「原來前輩早就認出晚輩了。『東南霸天』索羅寺真是名不虛傳!」 索羅寺想不到我可以一言道破他的來歷,瞳孔驟然收縮射出毒辣無匹的精芒,卻仍以淡淡的口吻道:「看來我是不能留你活口了。可惜可惜。」 我被他的蔑視激起強大無匹的鬥志,氣傲蒼天地朗聲笑道:「晚輩正好剛剛悟出一點心得,敢請前輩指教一二。」 索羅寺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頭道:「不過,也別讓你師傅說我欺負小輩,只要你可以接我十招,歐楚之死就一筆勾銷。來吧,林中一戰!」說完徑直步入樹林深處。 我若無其事地起身,抬手制止磨拳擦掌打算一齊痛扁肥豬的孔龍等人,頭也不回地道:「防備著他的手下突然來襲,我去去就來。膽敢妄自行動闖入林內者,定以軍規嚴懲不殆。」 身後眾親衛隊員肅然整齊劃一地道:「是,大人!」 本來我還想叮囑孔龍點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想必我如果戰死,憑借他聰明絕頂的頭腦,當知怎麼做才是最正確的行動。這一刻,我心中驀然生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想法,真想「死」一次,然後看看到底誰才是我柳輕侯真正的朋友。 樹林內的一切都是明亮的、碧綠的,有時一道日光穿過多葉的樹枝射進來,古老的毛櫸樹梢交織成透明的華蓋,替我遮擋著偶然吹進來的風沙和酷日的暴曬。樹木特有的清新味道,充滿了我的鼻翼。我右手穩如磐石般握著「煙雨濛濛」的劍柄,冷冷地盯著相距不超過兩丈外的索羅寺,平靜地道:「請!」 他聞言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倨傲地佇立在一株高達數十丈的鐵杉樹前,彷彿自己就是這片綠林的萬能主宰者一般,不知不覺地就和搖曳的森林遙相呼應完美契合,凜冽的氣勢無限地暴漲著。那股磅礡無匹的氣勢,瞬間就形成一股有如實質的沉重壓力。它不但壓得我快要窒息,而且全身都無法動彈分毫。我這初出道的菜鳥和享譽數十年的骨灰級老前輩之間的差距,頃刻就殘忍無比地顯露出來了。 那不是單純的修煉時間長短的比較,而是精神修為高低的對照。如果說我還是瞎子般摸著石頭過河的話,那麼索羅寺早就對河道瞭如指掌,可以閉著眼睛都輕車熟路地往返來回。換句話說,如果我想聚集真氣與周圍環境達到完美契合,不僅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運作,而且最終還一定能夠成功的話,對索羅寺來說,那只是呼吸般自然的事情。這種差別足以導致他穩立於不敗之地了。 不愧是南疆數一數二的大宗師啊。可憐的歐楚連他一半的功力也沒具備。如果,他遇到的是兩個月前尚未轉移魔化力量為精神力的柳輕侯,此刻定然可十拿九穩地得嘗夙願,可惜現在我已非我。我淡淡地想著,面紅耳赤的窒息模樣,奇跡般突變,那雙漆黑無比的眼眸,宛如吸納一切物質的黑洞般,驀然射出詭異無匹的精芒。這一刻,在生死攸關的剎那,我引發了從未用於實戰的「鎖魂」境界,那是純純粹粹的魔化力量,較之最初囫圇吞棗般的濫用,實有不可逾越的距離。 索羅寺猛然大吃一驚地發現,本來被束縛在原地,無奈地痛苦掙扎的軀體,驟然從視野裡蒸發般無影無蹤。那股失足於無底深淵般難受無比的感覺,讓他氣得幾乎當場吐血。彷彿我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又好像無所不在地分佈在每一分空間裡。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宛如禪宗的一道機鋒,在最不可能的時刻出現在索羅寺面前,如果他不能立即從迷失中醒悟,重新鎖定我的真身,那麼這一仗就根本不用再打了,他已死定了。精神攻擊就是這麼妙到毫巔的藝術範疇的境界交鋒,有時候,根本無法用筆墨完全闡述個中玄虛。 「『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老夫剛剛還真差點看走眼了。原來你是魔界中人?」索羅寺面容倏地變得嚴肅無比,咬牙切齒地說著,而白嫩如玉石般的兩隻胖乎乎的手,則毫不留情地結成無數深奧玄秘的手印,剎那間籠罩兩丈方圓,充斥著每一寸空間鋪天蓋地般向我襲來。 我訝異無比地盯著這令人目眩神迷的大手印,萬萬沒想到,這死肥豬居然是禪宗超級高手,單靠這分修為,恐怕地位絕不亞於高唐境內執掌各大流派命運的領袖人物。因為此刻浮現在我眼前的,正是高唐禪宗鎮宗絕技——「阿帝夜指」。「鎖魂」雖然是精神力領域空前絕後最偉大的成就,但是由於仍舊脫胎於魔界寶典,先天上還是要被禪宗最頂尖的大手印識破行蹤。假以時日,我擁有索羅寺同等的經驗與精神修為,當然會是另外一幅光景,不過,此刻卻是被欺負定了的。畢竟初學乍練剛剛兩個月的我,無法和終生浸淫禪道的老禿驢較真。幸運是有限的,真正的成長還需要艱辛無比的苦苦修煉。 「唉,真是倒霉呀。死肥豬,難道你想和風華正茂的哥哥我同歸於盡嗎?」茂密樹木間的穩如泰山的我,望著漫天根本無法分辨虛實,卻越來越迫近的手印,無可奈何地將身軀縮成一團,盡量減少可能受到打擊的面積。同時,「煙雨濛濛」似緩實疾地平平刺向索羅寺肥胖頭顱的眉心印堂穴。劍鞘根本掩飾不住透出毫光萬丈瑞彩千條的劍身,劍氣宛如杏花煙雨,詩情畫意的宜人美景遙遙籠罩了整片樹林,在一片朦朦朧朧虛無縹緲恍恍惚惚隱隱約約中,蘊涵著足令乾坤變色的殺意。 「咦?」索羅寺本以為萬無一失,豈料我兩個月的閉關修行並不是玩笑度日,乍一出手就是完美融會於龐大無匹、源源不絕精神力的最強橫殺勢——「血祭」。不過,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是,每一劍都比前一劍輕,輕盈得像是飛舞的蝴蝶;每一劍卻比前一劍柔,溫柔得像是初戀情人的吻;每一劍還比前一劍淡,平淡得像是悠久的歲月;每一劍更比前一劍雅,雅致得像是遺忘多年的小詩。剎那間,我輕柔淡雅地刺出萬千劍影,迎接每個蘊含著浩瀚力量的手印,感覺快樂似神仙。 短暫的靜謐過後,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戰場出現一幕奇景。那些經歷了悠久歲月、在無數閃電雷霆的洗禮下都安然無恙的鐵砧松、古老的毛櫸樹統統都不見了,永遠地消失了。塵土瀰漫中,兩條人影悍然分離,卻倏然連喘息也欠奉地再次如兩條毒龍般糾纏在一起。犀利無匹的鋒刃和沛不可御的手印,如同猙獰可怕的龍牙,無所不用其極地尋找著對方最脆弱柔嫩的器官,準備施以致命的一擊。 激戰數十招有餘,我憑藉著迅速無比的恢復速度,龐大無匹的精神力量,固若金湯地捍衛著領域,阻擋著他一次又一次的瘋狂進攻。早已食言的索羅寺驀然退出戰場之外,宛如當頭棒喝般狂吼道:「臨兵斗者皆陣列於前!」話一出口,我就知道不好。那是高唐禪宗另一項秘而不宣的鎮宗絕技——「佛陀九字箴言」。它的最高境界可以將施法者化身為千萬護法尊者,每一個都擁有與真身同樣的實力,雖然只能維持片刻,但是,對於我的小命來說,已經是危在旦夕了。 果不其然,索羅寺肥胖臃腫的身軀,驀然發出瑞彩千條光芒萬丈,瞬息間膨脹至頂天立地的巨靈大神一般,金燦燦威嚴肅穆的面孔鬚髮怒張,銅鈴般的巨眼射出數寸伸縮不定猶如實質般可怕的深湛藍黑精芒,宛如一座小山般的超級巨掌,不可阻擋地鋪天蓋地般籠罩向我。那磅礡無匹的氣勢,遮雲蔽日的龐大陰影,愈發顯得我是那麼渺小無力。 我知道被它抓住的一剎那,就是粉身碎骨的時刻。沒有人能夠在巨靈大神的捏握下,仍能保持骨骼完整無缺的。「也許會像一團汁水四溢的番茄般支離破碎永遠不復人形吧?不,我不會屈服,不會認輸,更加絕對不會認命。」我倔強無比地想著。看著那隻小山般的超級巨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一個比瘋狂更瘋狂的念頭,徹底地完完全全地佔據了我的腦海。 「成王敗寇,就賭這一次了。」眼看著那只破碎虛空而來的小山般的超級巨掌,鋪天蓋地席捲宇宙一般氣勢浩瀚無比的攻勢,眼看就要觸及身體,甚至完成合攏準備握緊時,連彎曲用力的碩大指節都清晰可見。我卻僅僅是輕蔑地一笑,整個身體就人間蒸發般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彭!」巨掌猛然緊緊合握,發出可怕無比的轟然巨響響徹方圓數里。不過,掌中卻空空如也,捏碎的僅僅是永遠也無法傷害分毫的空氣而已,索羅寺聲勢浩大的攻擊竟然成了天大的笑話。難受得差點吐血十升,才隱隱制約住體內仍然間歇發作的傷勢,他驀然目瞪口呆地看著胸口突兀地冒出的半尺劍鋒,艱辛地想回頭看看偷襲的人。 我好整以暇地一寸一寸出現,先是握劍的右手,然後是完美無瑕的頭顱……「你……這是……什麼……武……功?」索羅寺感受著龐大無匹的功力隨著傷口被瘋狂無比的吸力席捲入黑洞般的荒謬感覺,艱辛無比地問道。 「是『朝天一劍』和『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最高境界——『鎖魂』的完美結合。為了對付你,我和上帝打了一個賭,燃燒一切精神力量,突破你的神罰。呵呵,你也許不知道,我是一名不相信任何神佛之說的男人,我只相信我自己擁有的力量。如果有一天,神佛膽敢和我作對,我就逢神殺神,遇佛屠佛,神仙佛陀也沒得商量,譬如今天。哦,你安心地去地獄吧!很快我就會送你的徒子徒孫下去陪你的,你是鐵定不會寂寞的。不過,女人我就沒有辦法了,要你自己努力去搶了。說實話,我也從沒碰過,真的是愛莫能助。」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猛然再次痛下辣手,「煙雨濛濛」中蘊涵的「朝天一劍」殺意驟然全部啟動,索羅寺頃刻間灰飛煙滅,連一星半點的痕跡也未留下。我確認了不可一世的「東南霸天」索羅寺這老狐狸的死亡,才頹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精神領域那種空虛無比的感覺,因為索羅寺貢獻的全部功力,已經大為緩和。剛剛啟動「鎖魂」,施展全部精神力量到達極限的做法,簡直不是人受的。在決戰瞬間,我仍心有餘悸,「撲通撲通」跳個沒完,全身的血液似乎一齊湧進了心臟。如果不是關鍵時刻,我冒著自己魂飛魄散的危險,施展了一直半生不熟的「朝天一劍」,此刻消散於空氣中成為離子的恐怕就是我了。 真氣開始緩慢無比地填充著空蕩蕩的經脈,我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疲憊中雀躍著。似乎因為這次完全超越極限的運作後,它們有了本質的不同。這種變化極其熟稔,就像燃燒魔化力量的那次一般。我無可奈何地呻吟道:「不是這樣吧!如果每次都要九死一生,才能突破現在的境界,我寧願這輩子停滯在如今的階段裡好了。畢竟小命要緊,沒了它,一切都是狗屁。」 不過,說歸說,當我沉浸在靜謐無比的玄奧境界中,驀然發現自己那雙白皙、透明、修長、完美無缺的手掌,宛如一件天下無雙的藝術品時,仍然忍不住讚歎:「嗯,活著真好啊!」 浟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阪月牘 第一卷 崛起 第十章 叛逆 字數:6134 索羅寺的隨從顯然沒有料到,從森林生還的居然是我。他們冷冷地注視著我,但是絲毫不敢輕舉妄動。我把玩著索羅寺身上惟一的遺物——兩枚各鑲嵌著一顆舉世無雙的暗黑能量輝石的、億萬萬年才形成的吸取了悠久歲月的黑暗能量的戒指。我為自己的學識淵博慶幸,因為除了我和索羅寺外,恐怕已經沒有人可以認得出這兩枚戒指的真正作用了。或者,連索羅寺也不過只是欣賞它們的神秘的美感,而不瞭解其蘊涵的真正意義。 「暗黑破壞神的眼睛!」我呢喃地道,一邊將戒指戴到了左右手的中指。一剎那,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就包圍了我,彷彿想把我頃刻就擠壓成永恆的宇宙塵埃,可惜,我不是普通的人類,更有過應付類似能量的經驗。「鎖魂」宛如一道犀利無匹的針刺入龐大無匹無邊無際的能量星雲,沒有任何訊息反饋,沒有任何化驗反應,好像它已經被吞噬了。 正當我徹底絕望的時候,精神力驀然開始瘋狂地攀升,其迅猛的勢頭,讓我後悔不迭,「根本和上次不是一個檔次嘛,簡直是大海和一杯水的區別。」我再不敢分心,「鎖魂」在一剎那提升到極限,我「看」到了無限遠又無限近的時空,無限大又無限小的物質結構,我不知要徘徊於這個世界多久,但是,我願意。無想成了我思維惟一的指南。在奇異神秘的玄幻之境,我的修行再次進入了鎖魂萬倍的加乘效用,只是這個時空彷彿是停滯不前的永恆的時空。時間沒有流逝,物質也沒有改變。 ※※※※ 「我睡了多久?」睜開眼睛看到一切都是剛剛發生的景象,索羅寺的僕人彷彿要吃掉我,又帶著無限的敬畏。孔龍和親衛隊依然編成鬼神莫測的陣勢將我守護在中央,太陽依舊高掛天空。「啊!」我震撼莫名,幾乎跳起來,本以為經歷了悠久歲月,豈料竟然只是眨眼的一剎那。只是,還是有些事物改變了。 孔龍驚呼道:「大人,你……你的眼睛……」 是的,我的眼睛從天空的蔚藍色變成了宛如宇宙一般深邃莫測的玄之又玄的黑暗顏色,第一時間裡我從「鎖魂」看到了自己的變化。而號稱「暗黑破壞神的眼睛」的碩大無匹的寶石戒指,居然變成了透明無瑕的鑽石。 我終於感受到了不同,經過兩次的魔鬼式修煉,我的精神力量彷彿已經與宇宙之神同步了一般,再沒有進步的餘地。而我現在仍然沉浸在一種神奇無比的境界裡,竟然可以輕而易舉地「見聞」方圓萬里內發生的一切事情,例如現在萬里外那個叫「葫蘆谷」的小城市東大街第三棟房子裡的女人正在抱怨丈夫在外花天酒地,一點也不疼惜她,準備離家出走。當然,是席捲所有的家資和馬伕開溜。而他的丈夫正和另一個妖艷的女子在床上翻雲覆雨,一發而不可收拾,他腦子裡正運籌著怎樣毒死他的髮妻。 而遙遠的碎星淵要塞裡,儘管已經是休息時間,麒麟還在繁忙地工作。我淡淡地道:「很好。」 驀然,麒麟彷彿僵硬了一般,難以置信道:「大人,你回來了。」 「他居然聽到了我的聲音。應該是心理感應吧?」 我狂喜道:「不,我還在沙漠裡。只是剛剛進入了『萬里傳音』的奇妙境界,所以和你聊聊。」 麒麟恭恭敬敬地道:「您有什麼吩咐?」 我淡淡地道:「我剛剛幹掉了索羅寺。他現在的身份是東陵第一大城哈市首富。而且,他的徒弟是歐楚,我懷疑他叛國,現在他們首領一死,說不定會狗急跳牆。你和哥舒嫩殘商量一下,研究一個無懈可擊的計劃,一舉端掉他的老窩。」 沉思片刻,麒麟微微皺眉道:「可是東陵郡名義上雖然隸屬於南疆,但是實際上一直都是東陵郡郡主呼延馭龍自治。此人拜在秦九門下,根本不買任何人的賬,貿然出擊恐怕會給他人留下口舌。」 我仍然淡淡地道:「正好趁這個機會給他一個小鞋穿。我會具體安排時機,你立刻派出密探,二十四小時監視索府動靜,派我的親衛隊第二小隊去。太子殿下會喜歡這類消息的。」 麒麟欣然道:「是。」 「嗯,小孔啊,你種的花結果了。」我淡淡地道,手裡卻奇跡一般地出現一顆普普通通的青毛杏子。孔龍剛剛離我最近,看到我「傳送」來的表皮上刻有他親手寫的一個「龍」字的水果,嚇得目瞪口呆。我淡淡地含笑不語。「孔龍或許是從這一刻開始對我徹底死心塌地地效忠的吧?」我淡淡地想。「閣下,您還是人嗎?」孔龍呢喃地自言自語。 隨性所至,我假裝閉目調息,索府隨從的話卻一絲不露地出現在我的領域。 「大哥,我們乾脆一塊上做掉他們算了,反正金德西也不敢管我們的閒事。」我觀察到索府保鏢裡的四名超級高手之一陰森森地道。那是一名臉上刀疤縱橫,長著宛如毒蛇的三角眼的壯漢。 「不可。」另一個相貌英俊,脂粉氣很重,不男不女的青年持明顯不同的觀點,「三哥此言差矣。你想想如果我們兄弟四個聯手可以幹掉索爺嗎?」 刀疤臉沉默片刻,歎口氣道:「只怕半成把握也沒有。」 人妖尖細的嗓音淡淡地道:「既然那小子不到一盞茶工夫就幹掉了索爺,你說收拾我們,大概要用多長時間?」 「老四,照你這麼說,索爺的仇,我們就不報了嗎?」一名儒雅的老學究悠悠地道。 「二哥說得對!索爺對我們『東陵四妖』不薄,他死了我們什麼表示沒有,不但回去沒法向總管魏中弦交代,大少爺索爾更不會善罷甘休。」刀疤臉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想必想起了二人的可怕。 「也不是這麼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人妖環視了眾人一眼,肅然道:「收拾這批廢物,可比惹那個瘟神簡單多了。這批貨物價值數百萬金幣,足夠我們下半生花用了。」 刀疤臉三角眼立刻露出貪婪的精芒,不敢相信地道:「什麼?你怎麼知道?」老學究也失去了悠閒神態,緊緊盯著人妖。 人妖得意地道:「是大少爺的書僮索真告訴我的。那個小子早對小姐的丫鬟香妮有意思,偏偏沒膽。知道我素來對女人特別有辦法,就來求我。我給他一顆『黑寡婦』,就完全搞定了。事後,他倆被我捏住把柄,對我當然言聽計從。出發前,我奇怪索爺多年不曾親自押運,為什麼突然改性了,就命索真暗地打聽。原來,這批貨裡最值錢的竟然是傳說中的無價之寶——『金陵八駿』。隨便一匹黑市開價就是三十萬金幣,整套下來最保守的底價也有三百萬金幣。」 刀疤臉佩服得五體投地,由衷地道:「老四,三哥這回徹底服了你。」 老學究也感慨地道:「這次我們也可收山了。」 三人嘿嘿冷笑,一齊望向素來惜言如金的大哥——「月妖」龍克綞。龍克綞不負眾望地點頭應允。 索府其他保鏢、隨從和侍妾根本不知道死神降臨,全部接到副總管的命令:「索爺命令,將營地遷到樹林裡。」 然後老學究向領隊金德西通告:「索爺因為身體不適,昨夜過度勞累,希望可以在此地暫時休息一天,會很快跟上大隊的。」金德西關照了兩句,想到索羅寺不是第一次發生此類事情,就答應了下來。一切就緒,只等第二天了。 我也期盼著黎明,因為那將滿足我對金錢的渴望。「『金陵八駿』?嘿嘿,究竟你是屬於誰的呢?」我淡淡地仰天問道。 黎明在五個人的期盼中姍姍來遲,商隊開始了新一天的跋涉。我高高坐在駱駝雙峰之間,淡淡地對孔龍道:「我去看看索羅寺的隊伍,你就說我病了,在車裡好了。」 孔龍恭恭敬敬地道:「是!」還好,我們帶了一輛小商隊經常使用的結實耐用的馬車。 下一刻,我的身影憑空出現在樹林裡最壯實的那棵大葉白楊的枝幹處,跳躍的落點精確無匹。從這個角度看去,整個樹林已經沒有任何人類的氣息。「難道,這麼一會兒就全死光了?」我後悔因為「特異功能」突然消失,沒有「看」到精彩的一幕,是的,森林裡已經沒有活人,不,還有最後一個,也是惟一的一個,是所有人命的索取者。 是索羅寺的府第副總管龍克綞。一名面目刻板得像雕塑,身材卻像精鋼棺材板一樣厚實堅硬的傢伙。眼神宛如死魚,沒有一絲人類表情。他也是當時惟一沒有發言的人,心裡不知道在做什麼打算。我瞭解這類人,是那種謜哄B冷酷、殘忍、毒辣、詭計多端、自私自利的超級高手。通常這類人,也最會看破表面,認識到事物的本質。想不到索羅寺麾下居然有這麼厲害的角色。比起來,我的部下中好像只有麒麟可以和他相提並論,水冪濤和孔龍還太嫩了點。 他冷冷地站在一輛最豪華的馬車跟前,手裡拎著一柄狹長的黑鞘寶劍。他周圍全部是死人,所有的保鏢和僕人隨從都死於致命的毒藥或穿喉的一劍。而老學究、刀疤臉、人妖則死在穿喉一劍之下。「咦?」我驚訝地發現龍克綞也「死」了。 活著的龍克綞驀然道:「我知道你已經來了。請現身說話。龍某有要事相商。」 我遺憾地歎了口氣,我太大意了,他擁有野獸一樣的直覺。什麼也瞞不過他。 我驟然出現在他身前一丈外,他二話不說,趁我陣腳不穩,一道迅捷的劍芒竟至我喉前一寸,戛然停滯了,像中了石化魔法一樣,一動不動。龍克綞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看著瞳孔一分距離前,蓄勢待張的兩根繡花針,隨時可以洞穿他的後腦。 我淡淡地道:「你確實很快,但是比我還是慢了一點點。我保證下次,你不會再聽到我的忠告了。」 龍克綞萬分艱辛地嚥了一口口水,看到繡花針憑空消失於虛空,嘶啞地道:「神……的……領……域……?」那是我精神力增長至止境後,學會的最高級控制術。暫時還沒有想到具體用途。但是運用起繡花針,卻是靈機一動,從奴婢屍體上「揀」來的。 我仍舊淡淡地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龍克綞死魚似的眼神釋放出難以形容的光彩,收劍獻上一個長條錦盒道:「請您收下我,為您效力。」 我不接,還在沉思。龍克綞眼神一冷,反手一劍剁向自己的右臂。 「鏘!」繡花針奇跡似的憑空出現在劍鋒下,與只差一分就將右臂斬斷的利劍蘊涵的十二重真力硬碰硬地交鋒,險險將劍鋒挑開。「好,我答應你。」我看出這是個亡命之徒,無論對自己還是敵人,都是那麼地果決,就像是一條毒辣無匹的響尾蛇。 彷彿看出我的疑問,龍克綞虔誠地道:「我是塔卡瑪干沙漠已經滅族的金狼族惟一的男丁,我一生的追求就是跟隨天下無敵的強者建立無與倫比的偉大事業。對於崇尚無上武力的我來說,索羅寺的敗亡就意味著滅絕,龍克綞絕對會對他不屑一顧。將來您也是一樣的,我的主人。」 我不以為許地道:「那是當然。希望我死的時候,你可以一樣果斷地追尋新的強者。」 龍克綞破例地露出了微笑,淡淡地道:「憑借主人的武功,或許還不能達到真正的神諭。但是,假以時日,大陸將在您的腳下屈服。從今天此刻起,龍克綞將追隨主人,誓死決不反叛。」 我真的非常喜歡這個真實的龍克綞,他是一個真性情的豪爽漢子。此刻,天衣無縫的佈局顯示著,全部索府 的隨從人員已經滅亡,只有索羅寺消失了。而龍克綞平時絕少顯露武功,更從未動用過劍,所以,絕對不會有人懷疑到他的身上。只要他改頭換面,一切就完美無缺了。「是的。我們走吧。」我淡淡地道。身後的龍克綞,已經與原來徹底不同,變成了另一個人。 ※※※※ 商隊繼續進行著無聊的旅程。我仍然還是坐在那匹年輕健壯的公駱駝身上,懶洋洋地閉著雙眼,全身徹底放鬆地曬太陽。實際上,我正在艱辛地將塔卡瑪干的地形圖印在腦海中,畢竟,我將來的目標是消滅這片土地上最強悍的男人們。龍克綞和以往一樣沉默無言地混在親衛隊裡。誰也沒有發現,我的隊伍裡忽然多出了一個生面孔。這年頭並不太平,多管閒事只會給自己脆弱的生命帶來未知的危險。 「鎖魂」的再次進化,使我的特殊技藝裡第一次出現了方便快捷,神出鬼沒,達到深不可測境界的暗器——「宿命針」。一種可以讓繡花針隨心所欲地出現在你身體任何部位的尖端武學。我開始嘗試了各種暗器,最後還是選定了幾乎沒有重量和質量的繡花針,因為,只有這種纖細無匹的武器才可以承受瘋狂無匹無限加載的精神力。上次,我成功融入神諭後,從碎星淵要塞挪移來的杏子,保存不到片刻就化為虛無了。沒有任何物體可以承受長距離轉移,卻不受損;但是,近距離,我是說數丈以內,繡花針可以。 或許,到京城用最昂貴也是最堅硬的萬年玄鐵打造的「宿命針」或許可以適應二十尺的距離。因為它的硬度正好是普通鋼鐵的二十倍。不過,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使我擁有了一個全新的設計方案,一個被無數冤魂厲鬼詛咒到永遠的世間第一恐怖暗器——「陰晴圓缺月」或叫「新月」。 ※※※※ 「大人,明天日落時分就可以到達京師了。」孔龍向金德西打聽了準確的到達時間。我沒有說什麼,一心在研究那份「暗器設計圖」。孔龍不再打攪我,我索性躺在車上等待靈感的出現。親衛隊的騎士們三三兩兩地去買回食物順便放放風,畢竟沙漠裡實在是太無聊了。 此地是已經極為接近京師外圍的無數衛星城市之一的「巨岩城」。它是一座整個建立在一塊龐大無匹的岩石上的城鎮,足有十里方圓,形成附近最為耀眼的天然景觀。我好奇地命隊伍暫時脫離商隊繞著它看看。「沒什麼稀奇,就是太大了。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冒出來的,造物主也實在是太神奇了。」我喃喃地道,順便把捏成一團的設計廢紙扔到腳下。 「嗖!」連我都歎為觀止的一道身影,就那麼在孔龍和龍克綞的眼皮底下輕易溜入我的車內,而且出自一名活潑可愛的決不超過十八歲的少年身上。他面帶驚慌之色彷彿在躲避凶神惡煞一般,但是卻掩飾不住他丰神如玉的風采之萬一。儘管我自認為美男子,但是,和他一比簡直自慚形穢。不過,我很快平衡了。因為,「他」居然是個女的。她的身材比例宛如根據黃金分割裁定的,五官精緻無匹,肌膚完美無瑕。只是,作為「男人」她的體重就太單薄了。而且根據我的「鎖魂」,我窺視到她體內的真氣完全是一股至陰至柔的玄功,根據我來自哥舒嫩殘的淵博學識鑒定,那是深藍世族最上乘的心法——「吠陀經」衍變出的——「無憂訣」。 「救我!」少女只來得及哀怨無比地說出兩個字,就全身縮入我床上厚厚的被子裡。我的心弦彷彿被她狠狠地彈了一下,即使是蒙恬也不能操縱我的情緒,可是這個少女卻讓我冷不防地中了招。確定少女的武功絕對不亞於孔龍和龍克綞,我就知道這次攬下的麻煩絕對是驚人的。就在這個時候,爭吵打鬥在一瞬間爆發了。 「麻煩還是躲避不掉的呀。」我呢喃地道。 浟憂書猛 UuTXt.COM 荃汶吇扳粵讀 第二卷 蟄伏 第一章 驚艷 字數:6507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對手一共是二十餘人,個個身著便衣,但是質料上乘做工考究,武器精良簡直是極品。夕陽中放射著璀璨奪目的精芒。那表露在外的謜哄B勇猛、冷酷、無情、傲慢與身經百戰才具有的殺人不眨眼的殺意,處處都顯示著對方的來歷不凡,當然只限於和我們一樣的軍隊。 場中打鬥的正是九比九,我的人佔了絕對優勢,哥舒嫩殘的記名弟子豈是普通人物。根據我的行前命令,在沒有瞭解對方的來歷和受到生命威脅前,不允許他們下殺手。所以對方還只是露出敗象,並沒有人受傷。 「住手!」我大喝道。親衛隊員齊齊跳出圈子,連一滴汗也沒有出。反觀對方,有幾個幾乎虛脫了,個個沒精打采好像散了功一樣。「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突然闖到我的商隊裡?」我義正詞嚴地道。 陰影裡緩緩走出一名穿著與眾不同的青年男子。他最顯著的特徵是左耳戴著一枚精緻絕倫的鑽石耳環和如同禿鷲一般的眼神。尖挺筆直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鷹勾鼻和嘴角齊齊下斜的薄唇,顯示著主人的無限殘忍和冷酷。 他隨隨便便地道:「你是什麼人,膽敢阻止帝都衛戍集團軍——西督辦案?」 我淡淡地道:「閣下是……」 他詭異地一笑,不語。身後的騎士得意洋洋地代言道:「見到帝都衛戍集團軍——西督第12111團長鍾碳大人還不束手就擒?難道你們想造反嗎?」 我很佩服那個傢伙亂安罪名的本事。本想狠狠教訓一下對方,但是,孔龍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進一步摩擦,已經採取了最果斷的措施。「混蛋,小小一個普通軍團團長,最多是一個白銀騎士,就敢如此囂張。你們忘記了我軍第22條軍規,以小犯上者腰斬了嗎?」凌厲無匹的言辭,震撼了所有在場的人。跟著,孔龍亮出了顯示軍官身份的特製腰牌,不,是身後包括龍克綞在內的十八人一齊亮出了腰牌。 「這……」鍾碳在內的所有人一齊傻眼,怎麼也想不到「強盜」搖身一變,居然都成了高級軍官。那是明晃晃的十七枚風雲帝國制式侍大將腰牌,而另外兩枚居然是風雲帝國制式大將腰牌(孔龍和龍克綞)。當然那僅是內部規定的閒職,有名無實,只是反映了持有腰牌者的級數,實際任命卻需要內務部審核。這是一個待推薦的階級,本來人數極少。不過為了激勵屬下上進,我特意破格提拔了一大批基層軍官,以待日後立功時,可以迅速向內務部報告,即刻陞遷。 可那群大兵哪裡知道其中的關鍵,當下無可奈何地齊齊敬禮,道:「對不起,長官!因為沒有認出所以冒犯。我們是奉了西督大人的命令捉拿軍機要犯的,有人看見他進了你們的營地。」 孔龍淡淡地道:「搜查可以,如果沒有的話,我會向軍部相以駐碎星淵要塞第27主力軍團柳輕侯侍元帥的名義,提出嚴正抗議的。」鍾碳的汗唰地一下子流下來。要知道在軍階就是一切的軍隊裡,冒犯上級是非常危險的罪名,軍部隨時會以維護軍紀的名義,斬首犯上的人以平息怒氣。 「小孔,不要為難他們,要查就查好了。畢竟,這裡是京師啊。」我淡淡地道。 孔龍淡淡地對鍾碳道:「既然閣下這麼說了,那就請吧。」鍾碳敬畏無比地向我敬禮,然後命人展開了細緻無比的搜查,結果沒有任何收穫。 鍾碳臉色難看得要死地道:「非常感謝元帥閣下的配合,卑職還要追擊要犯,就此告退。」 我和顏悅色地道:「沒關係的。代我向西督鍾軍長問好。」鍾碳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急忙退去。 我對孔龍淡淡地道:「好小子,你戲演得不錯嗎!」 孔龍笑嘻嘻地道:「快看看她吧!別暈了。」 原來,我不知不覺地將她吊到了巨岩鎮靠近營地的峭壁陰影裡。那裡離地懸空百丈,從地上看就是一團漆黑。抱著她如水般柔嫩的軀體,我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馬起來。可是,現在不是播放香艷鏡頭的合適時機。因為她受了重傷,再加上半天的懸掛,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了,簡直危在旦夕。 我不得不像佩服她的輕功一樣佩服她的意志力,如果換了另一個人,我不知道他能否在七經八脈幾乎斷裂的狀態下,還可以堅持從帝都西部全速奔馳五百里,趕到巨岩鎮。她的功力恐怕不在麒麟、龍克綞兩人之下吧。環顧我的集團軍,簡直找不到幾個像她這麼傑出的高手,她的來歷真是耐人尋味呀! 「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剎那,「鎖魂」牢牢鎖定了她。魔鬼天使一般毫無瑕疵完美無缺的容顏和胴體,讓我一面鼻血狂噴不止,一面為她進行檢查。「真是矛盾啊,幸虧我還有非我。」我感慨著想,「希望不會被誤會成色魔才好。」雙手卻完全和意念相反地遊走於每一寸隱秘地帶,簡直撫摩過每一寸玉肌了。沒辦法,不知哪個傢伙那麼缺德,用的居然是失傳了數千年之久,幾乎和哥舒嫩殘一樣古老的魔道招牌式最陰毒險惡的武功——斬剮剝凌遲車裂五馬分屍大法。 我祈禱道:「老天爺,這樣傾國傾城的大美女,既然送給我了,就不要再殘忍地拿走啊,那個混蛋我一定要讓他後悔生下來。不過,大哥,拜託你告訴我,你這個混蛋,到底把第九百九十九道真氣潛伏在哪裡了呀?」(註:「斬剮剝凌遲車裂五馬分屍大法」是魔道中人都不屑、不敢、不能、不願練的,歷史上最卑鄙、變態、下流、無恥、恐怖、可怕的特殊技能。本來,它和「暗黑不死魔功」、「天魔策」、「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合稱魔王四大絕學的。只是因為代價太昂貴而且太難練才漸漸失傳——它要求練習者必須是「不是男人的男人」。) 這次,素未謀面的敵手,給我留下了一個大難題。那就是他在破壞她的全身機能的同時,惟恐有人相救,或者單純地想享受超級虐待狂的樂趣,在她體內佈置了宛如連鎖反應定時炸彈似的九百九十九道會自動躲避攻擊的詭異無匹的真氣。 我一面流汗一面慶幸,「幸虧你這個變態狂的功力還只是三九境界,如果是九九境界,就算是真的神仙也只能望美人而歎息了。」「鎖魂」小心翼翼地在一剎那就用透明無比堅韌無匹的真氣球包裹住了九百九十八道殘留真氣,可是,我掃瞄了幾乎三遍也沒有發現最後一道殘留真氣。「天殺的,你夠狠!」我看著殘留真氣越來越不穩定,全身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汗水從我髮際雨水似的流過了印堂、鼻樑、臉頰滲入脖領。 「難道——」我腦中靈光一閃,用逆向思維考慮,一個最變態的想法從我腦海中誕生。連我都為自己骯髒的想法作嘔,「或許,我比那位老兄好不到哪裡去吧?可是,除了……哪裡我都檢查過了……啊!終於找到了……不好!」我在剛剛找到的瞬間,殘留真氣就爆炸了。幸好,我反應快極,在爆炸前的剎那,將所有包裹殘留真氣的真氣球送入了和當今世界完全迥異的反空間。不,我故意留下了一個在重重包裹下的最龐大的殘留真氣(或稱之為「葵花真氣」的無上魔道巔峰真氣)以供研究。嘿,其實除了要知己知彼,以後為她報仇之外,我要尋覓一條不需要自宮也能練成「斬剮剝凌遲車裂五馬分屍大法」的另類捷徑。 話題扯遠了。我趕緊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將「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最高境界——「鎖魂」變成一張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蠶繭一樣的物質包圍了她所有受創的經脈、肌膚和器官,進行龐大無匹的修復和進化過程。幸虧,我擁有堪稱永遠不會枯竭的精神力儲備。「能一邊全力以赴地用畢生精神療傷美容,另一方面又悠閒散漫地,以十倍恢復速度的精神力來補充損失,順便再加深修煉的傢伙,除了我這個怪物,恐怕舉世無雙了吧? 十個時辰過去了。我由於精神力太充沛了,正在給自己使用「鎖魂」。這是我昨天夜裡為她療傷的時候,剛剛發現的可以避免我的精神力無端浪費的好辦法之一。我一邊擴充經脈,一面將經脈壁鑿實。可以想像修建超宇宙級別戰爭堡壘的樣子,我在進行著空前絕後、蓋世無雙、浩瀚無垠、鋪天蓋地、龐大無匹的工程,每一秒耗費的精神力與「鎖魂」提供的恢復速度不相上下。如果哥舒嫩殘在的話,一定會說這是個瘋子和天才完美無缺地結合在一起的怪胎才能想出的絕妙主意。 這就是後世人們稱之為獨闢蹊徑的無上魔道絕學,與魔王四大絕學並駕齊驅,號稱「無敵戰爭堡壘」的「滅世魔體」。我這始作俑者當然還不知道後世對我的評價,只顧著盲目地砌牆運料,順便也分析那道堪稱中樞級數的「葵花真氣」。 「真是詭異、邪惡、恐怖、死亡……所有負面情緒的完美的結合體呀!」我試著輸入一道真氣,頃刻間就被完全改變了性質。「天殺的,還真不是普通的難對付啊。不過,小子,你還是太嫩了一點。畢竟是三九境界呀,沉不住氣。」我再無顧慮,輸出一道強橫無匹的精神力宛如鐵鉗一樣,死死地卡住了毒蛇似的「葵花真氣」的七寸,任憑它怎麼掙扎慘叫也不放手,直到活生生地捏昏了它。趁著短暫的時機,我做了一個小手術。當然,過程極其複雜繁瑣,但是結果非常直觀。那就是給它徹底地洗腦,對我惟命是從,然後,扔到「建築工地」進行勞動改造。 我真是天才!我正沾沾自喜,全然沒有料到禍起蕭牆。「啪!流氓!」一聲清脆的耳光,讓我從美夢中驚醒。啊!光顧玩了,居然忘記了大美人。我臉上印出五爪金龍,卻沒有任何解釋,只是用史上最無辜的眼神可憐巴巴地看著她。這一刻,她的精神被一股驚天地泣鬼神的冤氣震撼了。那是什麼眼神啊?居然,會說話似的。它以那無與倫比犀利無匹的言辭,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訴說著,它的主人是如何在萬分危急的境況下,冒著全身功力盡廢的危險,不顧將來可能生不如死的痛苦,毅然決然地走上了治療她這個陌生人那幾乎不治之症的不歸之路。然後是,一系列的救治過程中的感人事跡,足足可以為帝國日報提供整版一百年的正面教育素材,且絕對不會有重複抄襲的嫌疑,情節之離奇、人物心理之複雜、環境描寫之細膩、構思之恢弘、手筆之大氣磅礡都足以當選本年度最佳報告文學獎。 僅僅就是那麼一眼,我已經用盡吃奶的力氣,將「鎖魂」施展到了極限,這讓我感到有點窒息。天殺的,有點玩大了。我暗叫不妙。但是,效果卻是驚人無比的。一眼,就構思並傳遞給了她這麼一個讓聽者傷心、聞者流淚的令人迴腸蕩氣的故事梗概。「我一見鍾情地第一眼就愛上了她,在知道她身受最歹毒的『斬剮剝凌遲車裂五馬分屍大法』危在旦夕後,心如刀割,為了最心愛的姑娘,終於決心拋棄自己年輕而寶貴的生命,成全愛人幸福地活下去。於是,就使用了十代單傳的家族絕學『移花接木黯然銷魂大法』,將自己的生命力無償地奉獻給了她。結果,自身不但功力只剩下平時的半成,(因為要砌牆,而且不可半途而廢。還有,『葵花真氣』的培養也需要天文數字的真氣,幸虧這種功力不同於頓悟,只要可以無休無止地供應精神力來培養就可以了,我現在的狀況正適合這類可以進步飛快的功夫,不像別的武功都是解放前的水準。)而且每日還要承受噬魂嚼魄的磨難。(砌牆有時會塌方,需要不斷加固修復。初期還沒達到自動化,所以,表現為臉紅,眼白,流汗,抽搐,痙攣,當然可以輕易地控制,不去控制,當然就會產生痛苦似的症狀。)」 她哀怨無比地流下了冰涼的淚水,伏到我懷裡淒涼地哭泣起來。我也只好假戲真做,陪著落淚,還大義凜然地道:「我死以後,你不要再想念我一星半點,趕快找個美男子嫁了吧。祝你幸福。」而我的手則感受著光滑嬌嫩的軀體動人無比的感覺。 她堅定抬起淚眼,美麗的星眸中閃爍著聖潔的光彩,一字一字地道:「我慕容無憂,以最虔誠的提娜神教教徒身份,向掌管世間一切的至高神奧丁發誓,此生只與眼前的男子結婚。如果他不幸身死,我就一輩子清燈古佛,為他祈禱,了此殘生。」 我盯著她因為被單的滑落而露出的無限美好的酥胸,色狼的樣子落入了她的法眼,出奇地她沒有生氣,也沒有打罵,只是嬌羞無限地投入我的懷抱,呢喃地道:「你這個大壞蛋!」 只是,其中包含的情誼又豈是深闊如海可以形容的,簡直就像宇宙一樣浩瀚無垠。我如果再放過這萬載難逢的機遇,就是本世紀最傻的白癡了。於是,「鎖魂」死灰復燃,催動無限激烈的情慾,輸入了她的體內,一剎那,她白嫩無比的肌膚就變成了粉紅色,玫瑰花瓣似的櫻桃小嘴,吐露出銷魂無比的呻吟,魔鬼般的驕傲身材產生了舒服無比的痙攣,我迫不及待地擁住她…… ※※※※ 「咦?」她不經意地在枕下看到了我設計的草圖,驀然笑得花枝亂顫,好像發現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樣,眼淚都出來了。我欣賞著她嬌媚得令驕陽都失去顏色的笑容,淡淡地道:「寶貝兒,你笑什麼?」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容,見我惱火的樣子,連忙倒入我懷裡,獻上深情的熱吻。 良久,她才抬起美麗的夢幻似的驕人容顏,微笑道:「夫君啊,你可知當世單單以兵器設計製造而言,誰敢稱之為大師嗎?」 我好似想起了什麼,目射奇光道:「凱撒帝國我不清楚,我國當以慕容世家為最。想必慕容世家的大家長,當今的工部相慕容神工應該是此道宗師吧?」 慕容無憂聽完不屑地道:「十七年前或許他還算是,可惜自從慕容世家誕生了一位曠世奇才後,就改寫了家族的全部歷史,甚至改寫了深藍大陸的兵器設計製造歷史。今時今日只要是她設計的哪怕是一張草圖,也可以隨隨便便拍賣出一百萬金幣。慕容世家也乾脆任命她為『設計製造院』院長,代替了老邁的慕容神工。而上任的當年,家族就接到了軍部的全部訂單,總價值二十億金幣的合同,那已是前五年的總和。同時,接到的還有風雲榜十大高手之中八位對改進自身武器的要求。她惟一的條件就是他們要拿出最強悍的武技作為交換,就這樣她將八人的武技完美無缺地組合成一套心法——『無憂訣』。」 我難以置信地道:「那個曠世奇才不會就是你吧?」 她淡淡地道:「就是本小姐我,慕容無憂。你沒聽說過嗎?鄉巴佬!」 我哭笑不得地點頭道:「是,我是鄉巴佬!」 「的確,連這麼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可不是鄉巴佬嗎?」她仍舊冷靜地道,「你希望你的暗器達到什麼效果?」 我謹慎詳細地將「神諭」需要的條件說了,她沉思了半晌,驀然展顏歡笑道:「就是這樣。」說完,拿起畫筆,頃刻間就熟練無比地勾勒出一幅清晰的草圖,根本不用修改。 我讚歎上帝賜予我這絕代天驕寶貝兒,我彷彿能感受到紙上那件新月形狀暗器的龐大無匹、無堅不摧、快至不可思議的毀天滅地的威力。 她權威似的道:「最近,我一直在研究一件超級兵器,它的研究已經接近尾聲。只要再過兩年就可以真正運用到戰場上,屆時,什麼凱撒帝國精銳集團軍,頃刻就叫它灰飛煙滅。你是碎星淵要塞的總指揮,當然知道『碎星』大炮吧?跟我的研究比起來,那個大炮就是幼稚孩童的玩具。 「你知道嗎?圖紙上的『新月』就是它的縮影。你啟動時使用的能量,非常獨特,瞬間可以發揮超光速的速度,偏偏又可以控制自如。這要歸功於你的簡直堪稱變態的精神力,正好解決了我無法解決的必須用『熾天使之淚海』才能從反空間提取能量的問題。加上帝國耗巨資,三百年時間,上萬名煉金術士,忘我研究才收集到的宇宙範圍內鬼神莫測的終極物質——『末日之刃』,就堪稱完美無缺了。只要我小小地使點手段,秘密製造起來易如反掌。我會完美無缺地製造出來的。這是給你的,我的最愛,見證我們愛情的信物。」 「寶貝兒,你似乎忘了我已經身患絕症?」我潑冷水道。 她淡淡地冷靜地道:「親愛的,我家裡至少擁有三十顆『再生丹』,迄今還沒有聽說過有什麼絕症它醫不好的,你放心吧!」 我促狹地搔她的癢,呼吸急促地道:「那這個病恐怕只有你能醫治了。」 她銷魂無比地呻吟道:「你這個大壞蛋!」 U憂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阪閱瀆 第二卷 蟄伏 第二章 邪王 字數:6349 落日時分,我戀戀不捨地看著那魔鬼天使一般的動人胴體,穿上了一身精美絕倫幽雅無匹的女裝,那是孔龍到蘇家「老字號」總店特意購回的。 她輕輕轉了一個圈子,微笑道:「夫君啊,你的小嬌妻,好看嗎?」 我感歎道:「簡直是仙子降落凡間了。」 她銀鈴似的嬌笑道:「夫君啊,無憂好愛聽你講的情話,你以後要每天都說給我聽喲!」 我傻傻地點頭道:「當然,那真是求之不得呀。」 慕容無憂忽然正色道:「但是短期內,你不可以和我在一起了,那會給你平添許多敵人。現在的你根本無法與他們抗衡,知道嗎?我可不想成為寡婦。所以,我要做幾件事。第一,我現在要馬上回皇宮,親自取來『再生丹』,醫治你的內傷,幫你恢復功力。第二,最遲明天傍晚,將『新月』製造出來,因為材料齊全,加上設備都是價值億萬金幣的終極作品,所以,應該不成問題。第三,我要全力以赴逼慕容神工讓賢,坐到大家長的位置,讓慕容世家成為你的堅實後盾。要知道,慕容世家一直保持中立,宣佈只對登基以後的皇帝效忠。我會默默地支持你的。」 我也肅然道:「我發誓,會在此刻起十八個月內蕩平塔卡瑪干盜聯,屆時,陛下就會依照約定授予我南疆總督的職位,到時我會以公爵的身份來迎娶你的。」 慕容無憂淡淡地道:「我相信這一切會如約發生。但是,首先你要幫我幹掉一個人。」 「寶貝兒,說吧。我可是等了好久了。那個會用『斬剮剝凌遲車裂五馬分屍大法』的雜碎是誰?」我冷酷無比地道。現在即使是神也不能挽救那個混蛋的性命了。 慕容無憂仍舊淡淡地道:「獨孤世家的嫡系三公子,號稱獨孤氏千年以來最傑出的天才橫溢的青年高手——『心魔』獨孤禪宗。他為了阻止我的研究,害怕研究結果會造成獨孤氏的權力機構的沒落,居然膽敢卑鄙無恥地刺殺我。連獨孤家的走狗,西督鍾老兒也敢遞爪子。真是可惡!」 我仍舊冷酷無匹地道:「『新月』之夜,我會以他們的鮮血來祭月!」 ※※※※ 「這就是京師嗎?」我自言自語。蒼莽浩瀚的千年古城——京師,處處展示著昔日的滄桑與今日的輝煌。「可惜,你不能與我一起徜徉大街小巷,尋幽探密了。」她在無數金甲武士的簇擁中,女王一般驕傲地離去了。 「那就是皇家騎士團嗎?看來皇帝比我還要在乎她呀。」我忽然感悟,單就個人作戰能力來說,我身邊的第27主力軍團最優秀的二十名高手,已經接近或超過了他們。 疑惑中,我淡淡地問:「孔龍,哥舒大人對你們的騎士資格認證過了嗎?」 孔龍興奮地道:「是的,大人。臨來前哥舒大人對所有通過『墮落天使』試煉的兄弟們,進行了神聖莊嚴的騎士資格認證。」 我仍舊淡淡地問:「我怎麼沒有參加?」 孔龍僵硬地道:「哥舒大人說……要原話嗎?大人?」我哼了一聲:「廢話!那個色魔怎麼說的?」 孔龍清清嗓子,畏縮地道:「軍師大人說:『不用理那個變態佬,恐怕神也沒有辦法對他進行認證。』」 我忍不住笑了,好不容易止住笑,我正色地問:「我想你肯定問了原因。」 孔龍驚訝地點頭道:「大人真是神機妙算。」 我笑罵道:「馬屁精!趕快說。」 孔龍忙道:「軍師大人說,嚴格地考慮,您已經擁有『魔騎士』的實力。不過正常情況下發揮出的水平,僅僅是冰山一角,但是面臨生死關頭,您的實力恐怕神也要畏懼三分。」 我沉思片刻,感歎道:「哥舒嫩殘這個色魔,還真不是普通地瞭解我。嘿,只要『新月』出世,我就專心致志一心一意地投入到它的運用上,屆時才可能憑借它,真正問鼎神的領域呀。現在,我武功駁雜低劣,連我自己也看不慣。嗯,加快『滅世魔體』的改造和『葵花真氣』的養成吧。其他的,就放棄吧。」 我驀然問道:「你還沒有說各軍團的頭頭和你們自己的認證呢?」 孔龍肅然道:「在偉大的元帥閣下、英明的軍師大人的領導下,光榮晉級鑽石騎士的是麒麟;晉級龍戰士的是艨艟;晉級射日狙擊手的是水冪濤;晉級黃金騎士的是歐陽紫龍、古輝、辛辣、孔龍;晉級比蒙戰士的是雷霆。至於我身後的十八位兄弟,是此次試煉中晉級『黃金騎士』的全部人馬。另外,晉級『白銀騎士』的還有三百三十七人;剩餘原隸屬於272師團的官兵全部通過了『青銅騎士』的試煉。」 如果有外人聽到的話,肯定會跌碎一地鏡片的吧?恐怕風雲帝國乃至深藍大陸自龍王朝以來,也沒有冒出過這麼多私家認證的「XX騎士」吧?哥舒嫩殘具有超越神的資格,當然可以進行認證。根據權威的騎士公會資料記載,帝國歷809年他是騎士公會會長一舉躍為大陸公會聯盟主席,並蟬聯百年不變。因為深藍大陸倏忽間,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了無數個中高級騎士,而且毫無例外地都出自以碎星淵要塞為中心的南疆廣袤的黃土地上。 這直接導致碎星淵要塞被稱為「騎士之都」,也徹底斷絕了凱撒帝國妄想通過正面進攻來佔領它的想法。因為又經過後世的三次超級大規模戰役,凱撒帝國的指揮官們目瞪口呆地看到碎星淵要塞連穿著開襠褲的小孩,拄著枴杖老掉牙的婆婆都至少擁有初級「青銅騎士」的強橫實力。面對手裡的鋤頭、飯鏟、針線都變成了神兵利器,所向披靡的數十萬憤怒的「青銅騎士」(各階層老百姓),神也會顫抖。 風雲帝國的國界一直開拓到了距離麥哲倫要塞不足百里的諾頓要塞,並和凱撒帝國進行正常的商務往來。 我不露聲色地點點頭,淡淡地道:「看來訓練強度還是不夠啊,那就再加一倍好了。」不管身後一片慘叫跌倒的聲音,我邁步走向象徵著帝國榮耀的外宮廷——清華門。不知道蘇晚燈見到我這個弟子,會是什麼反應呢?不管如何,我來京師,畢竟還是要晉見這位素未謀面,但卻將我從列兵提拔到元帥的大恩人。我呢喃自語道,「聽說您是秦大集團的惟一智囊,真正的主宰,看來這份厚禮,也只有您配收下了。」 把守清華門的騎士居然全部是清一色「青銅騎士」。那是營長級數,戰鬥力相當於十名正規騎士實力的總和,這多少出乎我的意料。一名魁梧壯碩的禁衛軍官,昂首闊步地走了過來,上下對我打量了一下,才傲慢地道:「請出示證件。」我平靜地出示鑲嵌著太祖秦魔舞鑽石雕像的軍官證(元帥級別的是彩鑽雕像,侍元帥級別的是透明鑽石雕像,大將級別的是黃金雕像,侍大將級別的是白銀雕像,以下軍官都是用普通加蓋軍部大印的軍官證)。 禁衛軍官肅然起敬,立即恭恭敬敬地道:「卑職御林軍第211539小隊隊長白重霄參見元帥閣下。敬禮!」一聲令下,五十名禁衛列兵齊齊向我整齊劃一地行舉槍禮,我淡淡地回禮。白重霄禮貌至極地放行,讓我們一行人順利地通過了第一道哨卡。 是的,孔龍差點罵人。其實,誰都特別不習慣。因為一路到吏部足足通過了二百道戒備森嚴的哨卡,還不包括五十個禁衛巡邏營。等我來到金碧輝煌的吏部大門時,我乾脆地道:「我是吏部侍郎鄒文遠的至交好友,如果你怠慢我的話,自己想想下場好了。」本來打算來個下馬威的守衛官,趕忙拿著我的拜貼到裡面通報去了。 片刻後,一名身著深紫色吏部制式官服的年輕人將我們接到了吏部西側的會客室。我看到他的官銜標誌,腰牌是白銀打造,那就是說他是吏部刺史。刺史是一種文官階級的職稱,相當於侍大將。文官全部階級如下:最高為相;向下依次為侍郎,長史,刺史,御史,文書,雜役。他的年紀不大,這就說明以下事實:一、他有驚天緯地的才學。二、他是某個大家族的子弟。三、他是當今吏部紅人的心腹親信。 他淡淡地道:「侍郎大人正在和蘇相商議要事,卑職請示過了。侍郎大人請您一會兒單獨過去,蘇相對您過問了幾句,好像非常高興。」 我欣然道:「下官知道了。請問刺史大人怎麼稱呼啊?大人看起來極像小弟的一位兒時摯友,只是多年不見。唉,真是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他受寵若驚地道:「不敢,不敢。卑職賤名黃聘,只是平日裡幫侍郎大人打理文書的小小刺史,那能與能征善戰、殺伐驍勇、用兵如神的柳爵爺您相提並論呢?」 我淡淡地一笑道:「柳某只是一介武夫,初來乍到京師重地,對很多利害都是一知半解。此刻,還有點時間,黃兄可否指點一二呢?」說著黃聘就覺得手中驀然多了個沉甸甸的小袋,憑著經驗他馬上知道那是如假包換的一千金幣。嘿嘿,送你兩個月的薪金,只買幾句真心話,你抵擋得了誘惑嗎?我暗暗得意。 黃聘首次微笑道:「既然柳侯爺如此禮賢下士,卑職也就獻醜了。」 他用只有我可以聽到的聲音道:「如今的京師比起往年任何一刻都不太平啊!陛下龍體欠安的事情,早就從宮裡傳了出來。結果,只這條消息,內廷皇家騎士團就秘密處決了不下二百名宮女和太監。四大家族也聯合下了禁口令,被抓到就是腰斬啊。」 我淡淡地道:「那現在我又該如何?」 黃聘討好地笑道:「卑職十八歲就在吏部行走,今年已經是第八個年頭,可從來沒見過像您這麼鴻運當頭的人物呢。陛下、大殿下、蘇相對您無不關愛備至。您這次來京師,只要做好以下幾件事就可以了。一、得到陛下、大殿下、蘇相絕對信任。二、檢點言行,不給九殿下集團留下任何把柄。三、爭取中立的慕容世家的支持。」 我道:「詳細步驟呢?」 黃聘淡淡地道:「那當然離不開兩個字:錢和刀。」他目中釋放出驚人的狠辣神采,彷彿殺人無數的殺手。但是,我知道他不會武功,那只是他內在的氣質。「陛下需要的是帝國的穩定和能製造這種穩定的人才。大殿下需要的是皇位和打擊威脅到他的競爭者。蘇相需要的是強橫無匹的武力,保護家族和自身的利益。」 我忍不住道:「先生果然不愧是高人啊。小弟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高見,高見!」 黃聘嘿嘿冷笑道:「哪裡、哪裡,柳侯才智高絕,他日成就恐無人能及,屆時還望多多提攜卑職才是。」 「一定一定。」我淡淡地笑道。 這幢房子給我一種肅穆威嚴、殺氣森森的感覺。也許是因為這裡是吏部相的客廳的關係吧?我不由想到多少帝國的英傑,因為一個不慎,就在這個客廳裡被解職收押,由雲端跌至地獄。等到蘇晚燈來的時候,我反倒不那麼緊張了。他是個身穿京師最流行的寶藍色長袍便服的壯年官吏。「好一個玉樹臨風、倜儻風流的公子哥啊。」我萬萬沒有想到蘇晚燈居然那麼年輕。 蘇晚燈最引人矚目的就是那氣傲蒼天、胸懷淪海的磅礡氣勢,幾乎讓人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這恐怕和他修煉多年已臻化境的「修羅陰煞功」脫離不了干係。那是邪道奇功絕藝榜上名列第一的詭異邪功。實際上,蘇晚燈未入官場之前的綽號就是「邪王」,一個統轄風雲帝國所有邪魔外道,無人不服無人不敬,搞得風雲變色的超級強者。傳說他在陛下還是皇子的時候,就扶持陛下了,並在奪位之戰中立下顯赫的戰功。 他那雙清醒無匹的淺灰色鳳目,始終保持著冷靜的神色,「或許,這就是能在多年的宦海沉浮中始終屹立不倒的原因吧?」我不敢細看,只能用「鎖魂」遙遙地窺視。不放過他任何蛛絲馬跡,來窺探他對我的真實態度。即使如此,蘇晚燈還是覺察到了。他淡淡地哼了一聲,我的「鎖魂」那完美無缺的感覺就斷絕了。「天啊,他好厲害呀。」我哪敢再放肆,碰上精神力這麼厲害的高手,算我倒霉。其實,我還是小瞧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最高境界——「鎖魂」了。蘇晚燈只是感到不舒服而已,於是,就隨意地在這棟屋子外部布下了「修羅場」,以防止外人偷聽重要談話。 「輕侯,坐吧。你能第一個來看我,我就知道沒有看錯人。」蘇晚燈淡淡地道。我卻不動聲色,因為憑蘇晚燈的功力,我身體的任何反應都逃不過他的監控。在他這種級數的高手面前撒謊,明擺著告訴人家你在騙他。此刻,我捉摸的是,不知救慕容無憂的事,他知不知道,要不要說,憑他的眼線,恐怕瞞不過他。不過,慕容無憂也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應該不會露出破綻才對。 「恩相提攜再造之恩,卑職萬死不足以償還。在碎星淵之際,卑職就日夜掛念您。所以,初到京師,除了您,卑職是誰也不見的。」說著獻上裝著「金陵八駿」的長條錦盒。 蘇晚燈微訝道:「你這小子,剛當了幾天候補元帥,就給我送禮,不知道我是從不收禮的嗎?」 我連忙道:「恩相,此物不能算是禮物,最多只是個證物。卑職只是請您妥善處理的。」 蘇晚燈再次微訝道:「你小子,花樣還不少呢,說!」 我也不囉嗦,將「東南霸天」索羅寺怎樣死在我手中,而歐楚又是他的徒弟,還把關聯到凱撒帝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報告給了蘇晚燈。其實,這才是我的真正大禮。 蘇晚燈動容道:「竟有此事?嘿嘿,這下你有福了。」 我立刻明白,於是拜倒施禮道:「多謝恩相。」他的意思再明白也不過,既然皇帝最關心的叛亂主使者,居然出自九皇子的門生「東陵府主」呼延馭龍管轄之地,這失察之罪,就足夠抄家滅門了。畢竟,為此足足十餘萬帝國士兵殉職,代價也太大了。而這個剿滅罪臣和叛黨的任務,自然就落在准南疆總督我的頭上。順便安插一個我的人為下任「東陵府主」,再升我一級為正規元帥,持續加重秦大對南疆的控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之後,賓主之間的談話就隨便了很多。蘇晚燈對我著實嘉獎了幾句,無非是日後要多多努力,我自會提攜之類的話。最後,他淡淡地道:「你在京師還沒有可供落腳的府邸吧?我在東街有一套小宅子,自落成還沒有住過人,你先將就吧。明天你和我一起上朝面見陛下,今天暫時去逛逛京師風光也好。對了,你拜伯爵的事情,老艾在陛下面前很是美言了幾句,你應該去看看他。就叫文遠和你一塊去吧!那個老傢伙也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收集稀奇古怪的石頭,簡直和他的綽號一樣——貪石公。」 「謝恩相指點!」我退出吏部相的客廳,正好看到被蘇晚燈叫來陪我的鄒文遠,連忙迎上道:「鄒兄,小弟又給你添麻煩了。」 鄒文遠笑嘻嘻地道:「兄弟之間客氣什麼。」 我低聲道:「這次小弟特意帶了點別緻的小禮物,希望鄒兄笑納。」鄒文遠一聽,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上次我送的「深感羞愧」的小禮物,已經讓他偷笑了三天,這回的「別緻」還不高興一個月呀。 果不其然,西閣隱秘處,鄒文遠偷偷看過禮物後,簡直呆如木雕泥塑。「兄弟,這真的是送給老哥哥的?」他根本不敢相信地問道。 我毫不介意地道:「我柳輕侯雖然無甚身價,但是,最喜歡結交鄒兄這樣肝膽相照的朋友。這點薄禮,大哥就趕快別說二話,收起來吧。」 鄒文遠感激莫名地道:「兄弟,今天此刻起,你的事就是我鄒文遠的事,決不怠慢,定盡全力。」 我也真摯地道:「大哥,以後就請在京師多多關照了。」 「沒問題。」鄒文遠豪氣干雲地道。 uu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板月鍍 第二卷 蟄伏 第三章 真諦 字數:6929 這是一幢典型的北方樸實敦厚、古拙雄偉、大氣磅礡的小別墅,位於帝都東大門街冷肅僻靜的一條小巷裡,就像是一柄塵封無數歲月的絕世名劍,構思意境之深遠淵博,根本不是現代的浮華焦躁可比擬的。那種虛無縹緲令人驚歎,我從未想到過一棟建築都可以表現出如此玄之又玄的詭秘莫測的意境,恍惚間,我倏然明白了原創的大手筆必然就是蘇家的先人,更可能就是蘇晚燈本人。「這份寵愛,要我用什麼償還呢?」我憂愁地道,「蘇晚燈這種老謀深算老奸巨滑的老狐狸,一旦認真琢磨起我來,將來還真是令人戰戰兢兢啊。」我微微顫抖,「秋天,來了嗎?」 鄒文遠和我坐在帶有吏部侍郎標誌的六匹神駿牽轅的豪華馬車裡,外面是禁衛軍特派的保護高官的百名「青銅騎士」。孔龍和龍克綞及十八名黃金騎士被強制留在「別院」,並嚴令不許出去,違令者殺無赦。我是運足十二重真力逼出浩瀚無垠的殺意下令的,方圓十丈內一切非人動物都死了個乾乾淨淨。見到我是認真的,二十人都不敢大聲喘氣。 鄒文遠淡淡地道:「這下我可見識了你治軍的本事,真是讓人毛骨悚然啊。」 我微微一笑:「唉,大哥知道,小弟此次帶來的侍衛,都是軍中萬中無一、桀驁不馴之梟將。如果不動真格的,不知會惹出什麼彌天大禍來。讓大哥見笑了。」 鄒文遠笑嘻嘻地道:「軍人果然就是軍人。以後,我如果有需要你的地方,希望你別推辭。」 我恍然領悟:「大哥放心,辦那類事小弟可是行家裡手,只要你一句話,嘿嘿,莫不叫他人頭落地。最後,還不知是誰動的手腳。」 鄒文遠淡淡地點頭道:「那先謝過了。不過,不一定需要那麼嚴重就是了。」 馬車迅速地前進著,拐過數條繁華熱鬧的大街,戛然停在了艾愁飛的府門前。我倒吸了口涼氣,這簡直是一座小城市嘛!鄒文遠見怪不怪地也不下車,等了一會兒,城門似的鋼鐵府門開了,放這支隊伍入內。隊伍的前進速度又開始加快,足足一刻鐘後,才在一棟宛如鶴立雞群似的白色高樓前停止。 我發現護衛隊早就沒了蹤影,這裡只剩下馬車和馬伕。再就是我和鄒文遠,還有那個剛剛從樓裡走出來,明眸皓齒千嬌百媚的紫衫絕美少女,她最顯眼的就是天鵝般優美的玉頸上掛著的一串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不知道她是艾愁飛的什麼人,居然被賜予如此名貴的首飾。我正在暗暗揣測著。 鄒文遠已經笑道:「幾日不見,丹妮小姐又漂亮了幾分啊。」 丹妮毫不扭捏,頗有大家之風道:「鄒大人,每次來了就誇人家。不知鄒夫人介不介意,哪天我倒要去問問。」 鄒文遠哈哈大笑:「你這個妮子,嘴巴倒是越來越犀利了。難道不知我老鄒根本不怕老婆?」 丹妮撇撇嘴道:「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你懼內喲。還嘴硬。」 鄒文遠教訓道:「你哪知愛恨交纏的大人們的事情。」 丹妮不再理他,饒有興趣地望著我道:「怎麼從未見你來過?」 她毫不懼生地主動搭訕,倒鬧了我一個老臉微紅,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半晌才道:「在下來自南疆,平生還是首次瞻仰京師風采。」 丹妮好像對我非常感興趣,繼續追問道:「你叫什麼?」 我剛剛鎮定下來的情勢再度失守,如果被我的部下們看到,一定會笑掉大牙。不過,我還是首次遇到這麼開放隨意的女孩子,在這個時代,不能不說是鳳毛麟角。即使是皮厚如我,也有點招架不住的感覺。 這時鄒文遠適時地解決了我的尷尬,「柳老弟,咱們上去吧!不然,丹妮會纏著你不放的。」 果然,丹妮狡猾地一笑道:「見過我爹,你要來陪我玩喲。」 我心道:「我的娘啊,你還是放過我吧。」當下就裝作沒有聽見。 丹妮詭異地一笑道:「別想溜掉!我可會把你吃得死死的,信不信?」我苦笑跟著鄒文遠上樓。 鄒文遠看著我發愁的樣子,淡淡地笑道:「柳老弟,以你的條件足夠吸引任何女孩子投懷送抱。可是,像我們這種男人求的是蓋世功業,老婆也要找身出名門嫡系的大家閨秀,才會和事業相得益彰。剛剛哥哥我看丹妮小姐對你大有情誼,只要你略施手段就不難逼她就範,嘿嘿,別放過千載難逢的機遇呀。艾家是太皇太后的本家,持續三百八十餘年一直包攬著刑部相這人人眼紅的位置,雷打不動。你要把握狀況呀。」 我一邊唯唯諾諾點頭,一邊施展「鎖魂」無聲無息地將鄒文遠的聲音一律封殺在只有我聽得到的範圍內。鑒於「邪王」蘇晚燈的先例,我不得不小心,誰知艾愁飛的前身是否是當年哪個黑道巨擘。白樓出人意料的寧靜安詳,渾然不似執掌滿朝文武生殺大權,名列三公九卿、位極人臣的公侯世家的豪宅,倒更像出家修行的和尚的禪房。我開始有點懷疑蘇晚燈所說的艾愁飛喜歡石頭的情報是否屬實。 鄒文遠輕車熟路地帶著我徑直攀登,直上頂樓天台。我一路循序漸進地看了下去,再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動用「鎖魂」,先跑到天台看個究竟。即使如此,我覺得還是對完全陌生的艾愁飛有了相當程度的瞭解。鄒文遠謹慎地囑咐道:「艾相壯年喪妻迄今未娶,乃是至情至性之人,膝下惟有一女就是丹妮小姐,所以溺愛非常,你知道什麼應該說,什麼不應該說了吧?」我微微頷首,同時仍然沒有撤去「鎖魂」結界。 終於,攀上高樓,鄒文遠已經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我則是心曠神怡,幾乎被眼前的如詩如畫的景色陶醉得不能自拔。方圓十里的泥土都覆蓋在綠油油的草地下,疏密相間錯落有致的垂柳、勁松遍佈亭台樓閣的空白地帶,四季不謝的各色奇花異草點綴其間,憑空多了千百種顏色。所有建築都風格迥異,似乎囊括了大陸所有的建築風格,又偏偏契合得完美無缺,顯示出主人淵博的知識,獨具匠心的創意,足堪大家風範。 如果說蘇晚燈是豪放不羈、胸懷大志的一代豪雄,那麼艾愁飛就是溫文而雅、超凡脫俗的一代大儒。我定睛看到艾愁飛時,更加相信自己判斷的準確。艾愁飛淡淡地負手看著天邊,宛如就要隨風而去的仙人。一塵不染的氣質,彷彿謝絕一切干擾他寧靜安詳氣氛的人事。鄒文遠勉強地咳嗽一聲道:「艾相,卑職奉蘇相之命,帶柳輕侯侍元帥晉見。」也就是他打著當朝最有權勢的蘇晚燈旗號,不然,憑借他自己,拿天作膽恐怕也不敢打擾艾愁飛。我保持沉默,但還是禮貌地上前施禮。 艾愁飛看也不看鄒文遠,更不看我,只是淡淡地問道:「爾等可知道文章與軍事有一個共同的真諦。不論文臣武將只要領悟就可以定國安邦,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鄒文遠搖頭,我則陷入沉思,因為我知道艾愁飛和蘇晚燈是不同類型人物巔峰境界的典型,蘇晚燈看重現實,而艾愁飛看重頓悟。我想這和蘇晚燈練的「修羅陰煞功」、艾愁飛練的「阿難陀指」有關。如果我不能回答,那麼不但今後艾愁飛永遠不會拿正眼看我,我的武道修行也會大幅倒退,今生無緣再問鼎無上境界。這是一個玄之又玄、鬼神莫測的局,不幸我一早就被深陷在其中。此刻,能救我的也惟有我自己的智慧了。 驀然,我看到艾愁飛清澈無比的眼神流露出強烈的思念,那股熾熱激烈的情感如星火燎原一般,燃燒雀躍,頃刻間又消逝得無影無蹤。幸好我的「鎖魂」還是捕捉到了全部過程,而且看破了其中的奧妙,那過程伴隨的正是塔下花園裡丹妮的出現和消失。倏忽間,我已經勝券在握,而且多日停滯不前的「般若功」也戛然破繭而出晉級到「慧劍」境界。 般若功,是哥舒嫩殘傳授給親衛隊的一種極上乘的禪宗氣功。職業稱號認證中,眾人得以突飛猛進地橫跨數級,全靠它的默默奉獻。即使是普通人修煉它,也可在短時間內變成力大無窮的超級戰士。不過,般若功修煉條件極其苛刻,需要體質精神堅強無比,否則很難突破下一層境界。因此大多數士兵修煉的僅僅是最簡單的第一層口訣,依靠他來強身健體,增加戰鬥力。他們甚至不明白般若功是怎麼回事,全當是一種長官要求的必須完成的鍛煉方法,惟有自行突破者,才能得到下一層口訣。每隔一段時間,軍團都會以試煉名義,用一種特殊晶石來測試其修煉程度,以便從中選拔出精英,進行新一輪特訓。 其中獲益最大的莫過於麒麟、艨艟、水冪濤,他們竟可以分別晉級為鑽石騎士,龍戰士,射日狙擊手。他們發展潛力之大,實在是遠遠超乎了我的想像。至於我,般若功一直被「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死死壓抑著,毫無寸進。畢竟神佛和妖魔是天生矛盾的兩種心法,萬萬不能相容。不過這一刻,我似乎突然掌握到了佛與魔的完美契合點。 我若有若無、漫不經心地道:「艾相,您指的莫非是『天道』的真諦——無情?」局勢瞬息大變,艾愁飛驀然轉身,鬚髮飛揚中,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睛裡流露出瘋狂無限的殺意,牢牢地鎖定了我,宛如蒼鷹搏兔一般惡狠狠地注視著我。 良久,卻還是沒有動手,他只是淡淡地道:「很好。你們走吧!」 我這才將十二枚潛蹤匿跡於艾愁飛雙眼、太陽穴、心臟、咽喉、脊椎六七節間等週身各大要害前一分距離,剎那間就蓄勢至巔峰狀態的繡花針,暫時凍結起來,再慢慢恢復靜止,然後,和鄒文遠下樓。鄒文遠早已癱瘓似的邁不動步,全靠我扶著才走下樓梯。一進馬車,鄒文遠只說了一句「走!」就暈眩似的昏迷了過去。我的情況也不好,全身被汗水浸透,宛如河裡撈出的水鬼,臉色蒼白難看得要命。不過,我的精神非常充沛,甚至從來沒有這麼好過。因為,我與風雲帝國禪宗第一高手艾愁飛戰成了平局,儘管是短暫的片刻,至少我打消了他的殺意。或許,他感覺到了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潛在危機,乃是出自我的手筆才住手的吧?這一切已經不重要,至少我們還活著。 ※※※※ 回到莊嚴肅穆古樹參天的別院,我已經恢復到最佳競技狀態,鄒文遠也在我的幫助下,風采更勝往昔,整個人都像閃閃發光一樣。「唉,艾相的病差點發作呀,哥哥我的心也差點跳出來。我聽蘇相說過,以前就有人因在他面前一言不和,剎那間就身首異處的。我們算是幸運,我要回家去拜佛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上朝,我會提前來接你的。我走了。」 送走鄒文遠,我才忽然想起,本打算今晚請鄒文遠和雷笑兩位吃點飯,順便談談正事的。這下可好,被艾愁飛全部攪亂了。何況,明日事情太多,不但要面聖,晚上還得接收「新月」,順便犒勞她,不然,我會大事不妙的。想到這裡,我趕忙追出,截住鄒文遠的馬車。 鄒文遠疑惑地道:「賢弟,還有什麼事情?」 我真誠地道:「還有一件小事,如果拖到明日再辦,恐怕多有不便。」 鄒文遠乃是八面玲瓏的水晶心肝,頓悟道:「是雷笑的事情吧?這樣好了,我約老雷晚上到他最喜歡的楚館——醉月樓小酌幾杯,順便談談吧!」 我哈哈一笑:「大哥真是小弟知己也。」 華燈初上,西大街已經燈火輝煌宛如漫天星辰墜落於此,說不出的美麗動人繁華熱鬧,幾乎更勝白日一倍。原因簡單之極,那就是京師所有最高檔的酒樓、客棧、賭場、妓院、錢莊、成衣店、車行、商店全部坐落在此,並且一律十二時辰營業。當然也包括秦樓(蘇家)和楚館(獨孤家)總部。 我帶著孔龍、龍克綞、十八名黃金騎士一起來到醉月樓,言明是鄒文遠大人定的包房。雍容華貴的貴婦似的老鴇立刻神態慇勤至極地道:「我帶你們去吧!」 我搖頭道:「媽媽貴姓?」 她忙道:「不敢當!妾身姓雨,叫我雨姬好了。」 我笑道:「這倒是個奇姓。」說著隨手垃圾似的遞過一個錢袋,淡淡地道:「今晚一切開銷由我付賬,招呼好我、鄒大人、雷大人還有我的兄弟們。如果事後都滿意的話,我會封個紅包給你。」 雨姬接過錢袋,就發現裡面根本不是金幣,她透過縫隙竟然看到了十數顆釋放著璀璨光芒的小小鑽石,隨便評估每顆的市價都在兩千金幣以上。那這一袋豈不是足足價值數萬枚金幣?雨姬差點暈過去。 我的一擲萬金的大手筆,很快顯露出驚人效果。醉月樓數年難得一現的「鴻門宴」,被我定了兩套。那是彙集古今所有名貴菜餚,百年一次祭奠秦魔舞的國宴級別的大餐,我給孔龍他們也送去了一份。片刻後,雨姬就帶來了醉月樓僅有的三位「明月」級的美女。這是最高級別,賣藝不賣身的,只陪著吃飯聊天就要每人一千金幣。 酒足飯飽暖玉溫香中,我將準備給雷笑的禮物遞了過去。雷笑淡淡地讓身邊的風華絕代的美女代為開啟,一剎那,他整個身子都僵硬成石,呢喃地道:「兄弟,你這是要老哥哥的命啊!」那個大美人也尖叫著發出高八度的顫音久,這段時間雷笑早已將盒子關閉,防止別人偷看,這才無比動情地道:「賢弟,哥哥我算是認栽了。今後,任何事我都替你辦到。如違此誓天誅地滅。」我淡淡地道:「小意思,不成敬意。」 正在我們喝得興高采烈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兀地冒了出來。「雨姬,你是怎麼招待客人的?難道要老子拆了你這個破店,才把最漂亮的姑娘找來嗎?」 雨姬連忙賠禮道:「公子,不是賤妾不懂禮數,只是,今天一位爺把這裡的紅姑娘幾乎都包下了。而且,他請的客人,賤妾也得罪不起呀。」 那個難聽至極的嗓子誇張地道:「去你媽的,老子你就得罪得起了。」隨著話語,一個響亮的耳光響起,緊接著就是雨姬飛出數丈撞到牆上,再反彈到地上吐血昏迷。我「看」到了一名紈褲子弟似的慘綠少年,帶著四五個氣勢沉凝如山的一流高手,對付雨姬的全過程。 雷笑諱莫如深地微笑不語,鄒文遠事不關己似的高高掛起,我也沉住了氣。瞬間,我才想起,醉月樓可不是誰都可以砸的。楚館第一樓的後台可是獨孤世家呀,這個傢伙如此干法,顯然是要獨孤世家的人出來,大鬧一場。其身份恐怕大有來歷,莫非也是四大世家之一? 正尋思著,門口忽然傳來一個冷漠悠遠的聲音,宛如萬丈深淵傳上來似的:「滾!」我一直嚴密控制著全場的動靜,但是,這個人是怎麼來的,卻根本不知。他彷彿乍然從另類空間冒出來的,其身法詭異莫測處,讓人膽怯神顫。試想,如果雙方對戰時,你的敵人是他,那簡直就是噩夢。我尚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施展出類似傳送一樣的恐怖身法。雖然比較起來他的身法更接近人類,而不像正宗的傳送身法簡直就是鬼魅似的非人間所有,不過,實戰中卻差別極微。 「他的武功絕對不比蘇晚燈、艾愁飛二人遜色多少,而且又站在獨孤世家的立場上,莫非他就是——『心魔』獨孤禪宗?」我更加仔細觀瞧,發現他最引人矚目的就是站立的姿勢,隨隨便便一站,就像一座高不可攀、連綿不絕的巍峨大山,橫亙萬年地擋住了面前一切想要逾越而過的事物。那勝過百萬雄師的雄偉恢弘的氣勢,根本就是目空一切、無神無魔。 慘綠少年毫不在乎地淡淡地笑道:「原來是獨孤師兄啊,好久不見了。你家的鋪子可真是不會經營啊,居然如此怠慢貴客,小弟只是代你略微管教一下罷了。別動氣,容易傷神。呵呵,你的傷勢痊癒了嗎?」 陰影中的獨孤禪宗,以一種我從未聽聞過的金鐵交鳴般帶著無數顫音的奇異聲音道:「上官驚夢,你是想試量一下我的『嗜血魔劍』?」 上官驚夢彷彿挑開一簾幽夢的懷春少婦,微笑道:「既然師兄你連我們最最敬畏的師傅他老人家都敢挑戰,上官驚夢雖然不才,但是,挑戰師兄你還不在話下吧?何況你的傷勢,好像也痊癒了似的,並不違反遊戲規則。」 我聽完暗暗佩服不已。這個上官驚夢心細如髮思維縝密,做事滴水不露密不透風。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獨孤禪宗逼入必須一戰的境地,而且他明知對手已經受傷,卻窮追猛打不依不饒。此種梟雄風格,更是根本不與表面上那種紈褲子弟的派頭發生任何關係。只是,不知何人可以收得像二人這樣出類拔萃的尖峰高手為徒? 我看向雷笑,雷笑淡淡地微笑著傳音入密道:「前些日,京師最轟動的大事,莫過於劍聖關山月接受徒弟『心魔』獨孤禪宗的挑戰。雖然無人親眼目睹,但是傳說關山月寶刀未老,只一劍就打敗了他。獨孤禪宗因此身受重傷,潛蹤匿跡多日,今天尚是首次出現在大眾場合。那之前,很多人都看好他的。因為,他是連續殺敗帝都方圓萬里一十三位聲名顯赫、威震八方的超級劍客,才藉著無數勝利奠定的強大自信向關山月挑戰的。結果……上官驚夢也是關山月的徒弟,在帝都與獨孤禪宗並列『風雲榜』十大高手之列,是上官世家嫡系七公子。表面囂張跋扈胡作非為,但是,每做一事無不蘊涵深意,城府之深堪稱帝都太子黨裡面的翹楚,也是帝都範圍內連續七年被評為年度『最危險人物』的傢伙。有人甚至說出『得罪陛下也不要得罪上官驚夢』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悠u書盟 UuTXt。COm 詮汶字板月瀆 第二卷 蟄伏 第四章 意外 字數:6664 我暗暗驚訝雷笑輕描淡寫般表現出的雄厚內力,不愧是刑部艾愁飛麾下第一高手,此等內力足夠問鼎鑽石騎士級別了吧?我慨歎,「帝都真是藏龍臥虎之地。不說這個雷笑,那劍聖關山月的兩個徒弟恐怕就不好惹。嗯,別說是劍道第一高手『劍聖』關山月、邪道第一高手『邪王』蘇晚燈、禪宗第一高手艾愁飛,眼前這兩個小子,我就沒有把握憑借真實實力,不靠暗器獲勝。如果真的是戰爭還好,無所不用其極。但是如果在眾目睽睽之下比武的話,我很可能輸掉比賽。很快就是閱兵式了,希望不要遇上這兩個傢伙才好。不,應該說至少明天就不會再見到獨孤禪宗了,無憂的仇可是一定要報的。奇怪,既然獨孤禪宗是關山月的徒弟,他又是從哪裡學會『葵花真氣』的呢?」 我充滿疑問地繼續關注著樓下已是劍拔弩張的師兄弟。倏然間,獨孤禪宗已經不再說話,右手輕描淡寫地握在劍柄上,一道無與倫比的霸道劍氣晃如蒼穹一般籠罩住了上官驚夢,他身邊的五大高手竟然像玩具一樣被撞飛。上官驚夢頓時收起了習慣的輕佻浮躁,表現出一名傑出高手應有的素質來。他低低地輕嘯一聲,嘯音簡直低不可聞,可是,獨孤禪宗施展的劍氣卻驀然一顫,無懈可擊的攻勢,頓時失守。 一剎那,發生了許多事情。上官驚夢宛如無數道幻影,同時鋪天蓋地地攻擊獨孤禪宗。他的攻勢無所不用其極,指、掌、拳、膝、肘、腳、腿、頭、肩……上官驚夢至少精通一百五十七種武林中失傳或絕傳或自己獨創的絕世武功,這還不算,他還把這些武功完全融入到一套武功裡,形成了自己的獨門武功。他的武功就像他的為人一樣,根本不存在破綻,或者將破綻隱藏到你永遠不會發現的地方。面對這樣的敵人,如果是你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自己問自己,結果得到的答案就是未知。 雷笑在身邊微微歎了口氣,艷羨地道:「上官世家不愧是四大世家裡和皇室最為親近的家族呀。你看,他的武功就是融會貫通了大內珍藏了數百年的各門各派的鎮派絕學,總結出來的。一方面不得不佩服上官驚夢的天才般的頓悟能力,另一方面也不得不羨慕他有個好師父。這套『笑看風雲』經過關山月多年的指點改正,時至今日簡直堪稱為完美無缺的藝術品。」 我這才知道,上官驚夢拜關山月為師,實際上是為了完善「笑看風雲」。就在我胡思亂想心神微分之際,戰局發生了微弱變化,本來一不小心被上官驚夢的「嫩金嘯」佔去主動權,身處極度被動的獨孤禪宗,在用如鬼魅般迅捷無匹的身法無聲無息避過一輪急攻後,抓住上官驚夢真氣轉換的剎那,驀然拔劍。 我驚訝無比地看見,拔出的竟然不是劍身,而是漫天星斗般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璀璨無匹的劍芒。那不似人世間美麗的劍芒,居然給人一種忍不住撲上去擁抱的詭異莫測的幻覺,那種感覺實在是讓人難受得吐血。首當其衝抵受全部壓力的上官驚夢,卻讓人敬佩地面露閒適鎮定的表情,一點也不迷惑於獨孤禪宗的劍法,彷彿執著信仰的佛陀,微笑著右手宛如拈花狀,輕盈無比地同時精確無誤地探入劍芒之海,在虛空中硬生生地點在劍尖上。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暗暗咋舌,上官驚夢施展的正是前些日子哥舒嫩殘傳授給大家的「拈花指」。那份專注與灑脫以及佛家頓悟被表現得淋漓盡致,這一指簡直只能以天意來形容。獨孤禪宗幽幽的眼神瞬間陰冷萬倍,劍身劇烈震顫,發出哀傷無比的龍吟,頃刻間就支離破碎。碎片彷彿受到了魔神的詛咒,「嗚!嗚……」的詭異無比的嘯聲中,劍氣瞬息膨脹萬倍,以毀天滅地的威勢籠罩住了上官驚夢的全身死穴,速度之快連影子也沒有。 我猛然明白了獨孤禪宗居然使用普通鐵劍的理由,而這招恐怕也是上官驚夢逼出來的。試想獨孤禪宗這類超級高手,要被迫放棄兵器,那他的敵人肯定厲害無比,而這一招根本就是為了此情此景而設計,或者也可以說這是獨孤禪宗劍法的最後一招。 上官驚夢居然還能保持微笑,面對無數呼嘯而來無堅不摧的劍氣,呢喃地說了一句:「般若波羅密!」然後,我就看到了一幅奇景,上官驚夢彷彿有無數手腳的佛陀同時作出億萬法印指訣,與浩瀚無垠的劍氣做了一次親密接觸。我一直用「鎖魂」觀看比賽,以保證轉播的真實性質,來確保可以增加我和超級高手戰鬥的經驗值,所以,他呻吟似的那聲禪宗無上箴言,就一字不漏地鑽入了我的耳朵。這一刻,我的心情只能用彩票中獎得主的心情來解釋。而他那看似不動,冥王復活似的無數手印,在我這和他一樣練成「拈花指」的人看來,簡直就是無價之寶,我恨不得親他一下。當然本人沒有斷袖之癖。 如果上官驚夢知道,旁邊有一個人可以完全消化他施展出來的,耗費劍聖二十年心血的禪宗心得,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只是,他現在根本沒有時間理會閒事,因為獨孤禪宗在招牌必殺技「破碎虛空」之後,還有一招更加狠毒的殺手鑭。彷彿只是隨隨便便漫不經心地伸掌一拍,上官驚夢就感覺整個空間馬上支離破碎了,自己也好像被大卸八塊了似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只有獨孤禪宗的右掌倏然由小變大,直拍自己的天靈蓋。 「般若波羅密!」上官驚夢毫無選擇餘地,再次施展出耗費龐大精神力的禪宗無上箴言。同時,一道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宛如天真無邪嬰兒眼眸般的刀光,一閃而逝於獨孤禪宗的右手,上官驚夢和獨孤禪宗同時觸電般地後退。我恐怕是最瞭解其中奧妙的人。因為上官驚夢的「笑看風雲」(真諦為禪宗無上指訣「拈花指」)和獨孤禪宗的「破碎虛空」(真諦為魔王至尊絕學「葵花真氣」)很不幸地都被我學到了,並且通過今天實戰教學融會貫通。 只是,想不到上官驚夢的看家本領居然是玩刀,那一刀簡直可以上武林週刊的封面,因為它太帥了。而獨孤禪宗那一掌所蘊涵的,是九百九十九道刁鑽古怪、詭異至極的霸道真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它必然讓上官驚夢受到空前重創。這一番龍爭虎鬥簡直精彩萬分,讓人目瞪口呆。最後雖以兩敗俱傷落幕,但是誰也沒有表露出來。 忽然人聲鼎沸,上官世家的高手面色突變,保護著上官驚夢迅速消失。原來獨孤世家的援兵終於趕來助陣了。只是,會不會太晚了一點?我見雷笑和鄒文遠恐怕今晚再也沒有喝酒聊天的興趣,於是淡淡地道:「明日還要朝見陛下,今天就到此吧!」二人點頭稱是。約定了改日相聚的時間,我也找到了孔龍他們準備回家。 今晚,拉攏雷笑的目的已經達到,我領回精神抖擻的孔龍等人,路上淡淡地道:「弟兄們,現在知道女人是怎麼回事了吧?」驀然,我俯瞰蒼天,睥睨天下地道:「只要你們跟著我,忠心耿耿地辦事,明年,我保證你們個個擁有豪宅美女和如山財寶。」眾人的眼睛一下子就血紅無比,宛如餓極的狼群,呼嘯聲直入九霄。我描繪了一幅男人夢寐以求的圖畫,並且承諾帶領他們去奮鬥、去實現。大地,即將因為我的一句話而改變。 此刻,我自己卻忽然迷茫:「這就是我所追求的嗎?我最想要的又是什麼呢?」搖搖頭心裡苦笑,「或許無憂可以給我這個答案吧?」這一刻,我忽然十分想見她,恨不得今夜就闖到大內去看她。只是,先不說我找不找得到地方,就是皇家騎士團和劍聖關山月這群超級高手,就讓我頭疼不已了。我忙把心思轉移到今晚偷學的心得上去,讚歎的感覺更是油然而生,不愧是「風雲榜」十大高手之中兩位的心血結晶啊,簡直奧妙無窮。最關鍵的是,明晚暗殺獨孤禪宗的計劃,因為他的武功盡數洩露和身受重傷而開始有了十足的把握。 ※※※※ 清晨,我懷著欣喜無限的心情坐上了鄒文遠的馬車,趕赴宮廷拜見風雲帝國(深藍大陸最強大帝國之一)地位和身份最尊貴的老人——秦頤。帝都的早晨,給人的感覺是寂靜、安詳和肅穆。乾淨整潔的朝陽大街好像永遠保持著一塵不染。我感慨道:「帝都果然不同。」 鄒文遠彷彿知道我在說街道的清潔工作,聞言連連搖頭道:「不然。賢弟可否知道,為保證這條從帝都東門直通皇宮『青龍殿』的百里長街完好整潔,每年要花掉多少金幣嗎?更離譜的是還要刑部立法保護它。例如:法律規定『除皇室成員、每日早朝官吏以及各部直屬辦事人員外,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上朝陽街,違者重責八十廷杖。』『任何破壞街道的行為,均視為叛國罪一律斬首示眾,皇家騎士團直屬部隊,可以就地行刑,便宜行事。』這兩條就讓人大吃一驚。也許是吃飽了找不到事情幹的原因吧?」 我簡直肅然起敬,不管鄒文遠如何貪財,但是在對待國家大事方面,他勿庸置疑地是非常忠君愛國的,在不侵犯自己利益的條件下堅決維護百姓的。清脆的馬蹄聲連綿不絕地從車隊前後左右響起,因為是早朝時間,各部工作人員都要上班,馬車就顯得多了起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非常有秩序。所謂秩序就是小官一律要給大官讓道。 我奇怪地問道:「那些車伕根據什麼知道官階呢?我看馬車都差不多嘛!護衛也都是不超過一個小隊。」 鄒文遠淡淡一笑:「關鍵不是馬車,也不是護衛,而是馬匹。根據官階不同,馬匹使用上有明確規定。首先得講一下可以參加早朝的人員都有哪些部門的哪些大人。一是吏部、刑部、軍部、戶部、工部、禮部等六部的相爺、侍郎以及長史。二是衛戍軍團的四個都督,即東督、西督、南督、北督,其中以東督的權力最大,他可號令其他三都督。三是王爺、公爵、侯爵、元帥、侍元帥、家老等身份尊崇的人士。此三類中,第一類規定必須是紅馬,馬匹的多寡根據官位來定,官大馬多,官小馬少。最多八匹,最少四匹。第二類一律是黑馬,一律是六匹和侍郎同級。第三類就比較特別了,除侯爵、侍元帥六匹外,其餘的一律八匹白馬。車伕每天都來早朝,所以經驗豐富,一看就知道了。」 我謙虛地問道:「那麼具體是哪個部門,又怎麼知道呢?」 鄒文遠搖頭道:「這就難了。不過通常都不是看的,而是說的。所有保護上朝官吏的親衛隊都由皇家騎士團委派,有著嚴格而殘酷的紀律約束,風雨無阻。他們可以輕易地看出對方親衛隊的番號,由此推斷對方保護的大人是哪一位大人。所以經常可以看到本隊禁衛隊隊長,向對方禁衛隊隊長打招呼,互報家門。不過因為隨著保護對象的不同,禁衛隊成員的軍階也不同,當然是低的給高的讓路了。」 我含笑道:「唉,做官還真需要不少學問呢。」 鄒文遠笑嘻嘻地道:「賢弟,你可不同啊。未來的南疆總督大人。就是現在在碎星淵要塞那塊地盤,你也是呼風喚雨呀。」 我哈哈一笑道:「鄉巴佬而已。見笑見笑!」又不疼不癢地開了幾句玩笑,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下了車,才發覺景色大變。觸目就是威嚴莊重的午朝門,深紅色高大巍峨的城牆以及戒備森嚴的皇家騎士團。崗哨是這裡最鮮明的特色。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光是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午朝門附近就有一個整編皇家騎士團在站崗巡邏。「太誇張了吧?」我呢喃地道,那是整整兩千人啊。 步行走入午朝門,我佩戴上鄒文遠偷偷遞交的宮廷發給吏部的特許通行證——一面墨綠色的雕龍玉牌,這才沒有重蹈去吏部時的覆轍。鄒文遠領著我走入午朝門,然後向右拐進一個迴廊,曲折地前進到了一座大廳。廳內放滿數百坐席,每席必備水果、茶水以及早點,看來宮廷想得還很周到呢。 我看到了雷笑,但是他沒有過來和鄒文遠以及我坐到一起。顯然,他並不想把我們的關係公開化。鄒文遠就無所謂了,因為他是蘇晚燈人盡皆知的死黨,而我又是蘇晚燈竭力保舉的人,自然都是一夥。奇怪的是,我沒有看到蘇晚燈和艾愁飛,鄒文遠說:「二位相爺歷來都是晚到的,因為要先和陛下共進早餐。這是近兩年才開始的新習慣,獨孤闊海可是氣了好久呢。」說著他暗暗指點一名中年人給我看。 那個人給我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兇惡,彷彿猛獸伺機而動之前,那種待人而噬的危險感覺。但是,那又不是人為的殺意,而是他本身攜帶的氣質。或許那是身經無數戰役後,留存的殺人無數的殺氣吧?我倏然感覺,獨孤闊海那張斜斜掛著一道扭曲的淺淺劍痕的臉上,深幽藍色的鬼火般的眸子裡,冒著陰森森的殺機,而瞳孔裡此刻倒映的赫然就是我。 難道就因為我是大皇子的人嗎?我對獨孤世家的反感陡然倍增,簡直是不可挽回,這當然和慕容無憂幾乎被獨孤禪宗害死有關。 上朝時間終於到了,我跟隨著鄒文遠和大約一百名大臣,一起步入光明輝煌一色明黃的金鑾殿。早有內侍官通知我應該站立的位置,我一看居然是武將站立的西面,幾乎最後一個位置。不過這也難怪,誰叫我的官階和爵位低呢,要知道能站在這裡就已是對我的地位的一種承認了。「這種情況應該不會太久吧?」我淡淡地解嘲道。十八個月後我一定可以拿到南疆總督的位置的。 秦頤的相貌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老邁,看來風雲帝國皇室祖傳的蓋世武功,並沒有在他身上起到什麼作用,難怪當今的朝政,依然離不開蘇晚燈。我豁然瞭解到朝廷勢力構架的支點了,雖然我沒有經歷秦頤登基前的龍爭虎鬥,但是,他能夠憑借一個不會武功的虛弱軀體,就可承襲風雲帝國的皇帝大位,恐怕除了自身無與倫比的才智外,最多依靠的就是黑白兩道(蘇晚燈和艾愁飛)的幫助吧? 秦頤淡淡地道:「眾卿有事可早點奏稟,朕還有事情需要處理。」他的話並不是今天才這麼說,幾乎每天如此,因為他的健康連御醫院院長都愛莫能助,還不知道能否活過今年,每天的早朝可以說是他最受罪的事情。他非常想將皇位趕快交出去,以便了結心願,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所以,大臣們也盡量把所要稟報的事情簡單化,而皇子們的權利傾軋也前所未有地慘烈起來。 「臣有事啟奏。」工部相慕容神工第一個站了出來。由於是第一個冒出的傢伙,而且是慕容無憂的長輩,所以我特別留意。發現此人最突出特點就是:年齡雖然老邁,但是相貌特別俊美,氣質高貴閑雅,於廟堂之上也如閒庭信步一般。慕容神工淡淡地道:「啟稟陛下,小臣舊疾屢屢發作,希望可以提前辭官養病。」此言一出,金鑾殿上微微混亂,畢竟這老傢伙不是普通的癟三,而是掌管工部的首席執行官。 秦頤也感到微微意外,淡淡地道:「愛卿,身體還好嗎?」言下頗有同病相憐之意。 慕容神工感激不盡地道:「謝陛下關心,小臣只是精力不繼,恐無法完成工部繁重的工作。懇請陛下另行指派人員接手。」 秦頤微微一震,似乎想起什麼似的道:「那麼由愛卿看,應該由誰來代替你的位置呢?」眾大臣都伸長了脖子聽,因為朝廷的六部相官職簡直是文官職位的巔峰境界,是做官的最高階級之一呀。 慕容神工沉思片刻道:「小臣近日輾轉反側苦思不已,最後斷定當朝只有一人可以勝任此等工作。但是,不知道該不該保舉此人。」 秦頤奇怪道:「你要保舉何人啊?」 慕容神工沉聲道:「現任風雲帝國皇家設計院院長慕容無憂。」金鑾殿頓時充滿了小聲的議論,嗡嗡地作響。誰也沒有想到一向低調的慕容神工,在辭職的剎那,居然保舉起自己的親生女兒,當然也是慕容世家裡他最強大的反對派領袖。慕容神工淡淡地道:「臣已經辭去了慕容世家家長職務,讓賢於慕容無憂。從昨天夜裡開始,慕容無憂主理慕容世家的一切。」 秦頤點點頭,表示瞭解,也為同殿了半個世紀的老部下感到欣慰,於是,象徵性地問其他五相:「各位部相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蘇晚燈應聲道:「臣認為慕容無憂院長,從十二歲起就主持慕容世家設計部,參與了帝國無數經典大城和武器防具的設計,在經驗方面足以擔當此等重任。雖然年齡還小,但是臣以為提拔新人,正可以弘揚朝氣,破除頹廢與故步自封的怪圈,令國力大幅上升,實乃極好的事情。臣代表吏部全員支持工部的決定。」 我聽完簡直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隨隨便便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就把吏部和工部人員的意見圈死,為自己所用。這份敏捷的反應,驚人的口才,不愧是帝國文班首席大臣啊!更令人驚訝的是,刑部的艾愁飛也出列,淡淡地道:「臣以為蘇相的話,深獲我心。刑部全員支持慕容無憂擔任工部相,臣估計沒有任何人,在對工部的管理經驗上可以和慕容世家相抗衡吧?」這一招如影隨形的配合機制簡直就是夢幻組合,讓人無法抗拒。 浟憂書盟 UUTxt。cOm 荃紋字版粵鍍 第二卷 蟄伏 第五章 誤會 字數:6882 剎那間,他們就擁有了吏部、刑部、工部和皇帝明顯的袒護,旁人也就那麼沉默地通過了。即使有不同意見,此時提出無疑是和朝中勢力最強大的組合作對,別說一般人不敢,即使有此膽量,一時也想不出誰可以和號稱帝國第一宗匠、天才美少女的慕容無憂相抗衡。倏忽間,我掌握到了其中奧妙。我甚至想到蘇晚燈加艾愁飛加慕容無憂的組合,即將給風雲帝國帶來什麼樣的震撼。聯合到工部,秦大集團無疑就間接地控制了軍方,只要假以時日,就能武裝出帝國最精銳的部隊。這絕對不是說笑,也不看看是誰掌控著武器配給。 我忽然想放聲大笑,慕容無憂的話居然這麼快就兌現了。其能力之巨大,也讓我有點擔心。是否太厲害了一點?「不過,憑我也還足以降伏她吧?今晚應該首先搞定那個討厭的死太監獨孤禪宗。」剩下的時間,我沒有感覺怎麼度過,直到陛下提到了我的名字。 「柳愛卿,不遠數萬里而來,朕極為高興。今年碎星淵要塞兩場漂亮的大勝仗,都是你的功勞啊。朕今日見到你,還要重重賞你呀。」秦頤興奮地道。 畢竟,看到如此年輕就能幹無比的部下,而且還不是出自世家的名將,身後沒有骯髒的權力交易,這點才是他最看重的吧?我暗暗猜測著,口中卻道:「微臣只知道豁出性命保衛要塞,當時沒有想到那麼多。而且那都是將士們齊心協力的結果,微臣不敢妄自接受任何賞賜。再說,陛下榮升微臣為伯爵爵位,候補元帥銜,微臣已經受寵若驚,終日惶恐,望陛下收回成命。」 秦頤似乎仔細看了我一眼,但見我滿臉真誠,眼睛裡甚至閃動著晶瑩的淚花,他終於被感動了,「是啊,多少百姓因為這兩場戰役失去了他們的丈夫、戀人、兄弟、兒女啊。」定了定精神,秦頤正色道:「朕十八歲繼位,在位已經五十餘個年頭。時間已經很久很久了。現在的天下應該是你等年輕人的天下了。」遂話鋒一轉道,「還記得朕對你的期望嗎?」 我忙道:「陛下對微臣的教導,微臣時刻銘記在心間,片刻不敢遺忘。」秦頤滿意地點頭道:「朕對你是非常有信心的,也相信你和朕破格提拔過的其他年輕將領一樣,最終會成長為一代名將。」 早朝就這樣結束了。蘇晚燈、鄒文遠、艾愁飛、雷笑都紛紛回歸各自所在的部門,只留下我自由活動。乘坐馬車回到「別院」,正碰上孔龍和龍克綞在閒聊。內容也只是關於武功方面的見聞與知識,看他們極是投機的樣子,我也不打擾。倒是召集了「黃金騎士」,淡淡地道:「給你們每人五百金幣,隨便購買點土特產品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好準備回家送與親朋好友。但是,必須中午吃飯前趕回來。我帶你們再去好好吃一頓特別的午餐。這是那兩個小子的兩份,捎給他們吧。去吧!」 「是!」十八人恭恭敬敬地施禮,然後整齊劃一地邁步離去。 我躺在胡床上,琢磨著晚上對付獨孤禪宗的計劃。當然,它首先是以「新月」的研製成功和我完全掌握它的應用方法為前提。「或許,我會成為本世紀最偉大的殺手呢!」我洋洋自得地思忖著。「唉,等待的感覺還真是難熬啊!」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新月」是多麼牽動我靈魂的重要事物。「睡也睡不著!」其實,我已經很多個月沒有睡過了,基本上用修煉代替了睡眠,效果是顯而易見的。「或許,我也應該到街上轉一轉?」最後,我終於選擇了放棄枯燥的守候,也隨著部下的足跡,逛街購物去人。 「好像很久沒有逛街了?」我淡淡地對自己道。京都除了朝陽大街冷冷清清之外,幾乎每一條大街都是人滿為患。我早就向鄒文遠問明了京師的街區分佈,所以購物天堂還是找得到的,那就是西大門。不錯,那也是秦樓楚館的所在地。「哇,人怎麼這麼多呀?」儘管已經預料到公休日各個商行必將爆滿,但還是大大出乎了我的預料。那簡直可以用車水馬龍、人山人海來形容。不過,秩序還是非常良好的,儘管沒有督衛來維持秩序。車輛一律自覺地在大街兩端停靠下來,乘客都是步行走入這條「購物天堂」——香榭大街。 我的衣著非常考究,那是臨行前,麒麟根據帝都以貌取人的習俗,特意讓秦樓的首席裁縫特別製作的帝都最流行的款式。純黑色的冰蠶王絲戰袍(水火不侵,其質料是世界上最堅韌的物質。我這件戰袍的款式和普通便服完全相同,只是製作稍微特別,它是由一根冰蠶王絲編製而成的。它最珍貴的特點就是永遠纖塵不染,潔淨如新,甚至不會有磨損發生),純黑色的冰蠶王絲戰靴,頭上純黑色的冰蠶王絲冠,配合得完美無缺。光滑無匹,白皙透明的臉龐,還有那雙深邃無比的眼睛,以及修長挺拔的身材,如玉樹臨風般,形成神秘莫測無法阻擋的魅力。 我感覺街上貴婦、佳麗、少女……所有異性的目光幾乎毫不掩飾地都投射在我身上,我不由得暗叫受不了,如此這般怎麼逛街呢?簡直就像是故意穿得這麼拉風,來勾引良家婦女的花花公子。我逃命似的躲入秦樓,以旁人難以想像的速度隨便購買了一套最普通的淺灰色長袍套在身上,這才敢再次出門。果然,努力沒有白費,火辣辣的目光少了很多。不得已我收斂了功力,減弱至普通騎士的水準,這才徹底擺脫了糾纏。 我信步逛了半條街,倒也見識了許多新奇古怪的商品。耳中聽著清脆且韻味十足的京都方言,尤其是從年輕漂亮的女人嘴裡說出更是別有一番風味。樂此不疲地隨意跟著人流往前走,就在我準備結束完全為了消磨時間的逛街行動時,麻煩不期而至。 「歐兄大駕光臨帝都,怎不通知小弟。差一點失之交臂呀。」迎面氣勢洶洶地走來數十個大漢,同時「鎖魂」告訴我四面八方起碼包圍上來接近百人。氣機敏銳無匹的我,立刻感到所有的敵意和殺意,都是針對我的。 「想不到居然會被認為是仇家?」我保持著淡淡的微笑,漫不經心地道:「我不姓歐。」 迎面走來的那人冷冷地道:「你不是殺死敝盟無數護衛,搶走『魔靈珠』,帝國懸賞通緝要犯第一名的『七風鈴』歐鷺忘機那個作惡多端的混蛋?又何必隱藏本身功力,招搖過市。難道你欺我帝都無人嗎?」 我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地道:「你這是什麼邏輯,老子願意逛街干你屁事?這就證明我就是那個什麼『七風鈴』歐鷺忘機?」我暗暗心驚,對方居然可以看破我收斂功力,暫時變成另一個人,其身負的功力絕對達到一流高手境界,起碼不弱於我。還有他說的什麼敝盟,應該是指「金雕盟」吧?那可是民間第一大勢力呀。 那人最特別的就是碩壯雄偉的身材以及凶狠冷酷的眼神透露出的強橫危險的氣質。他穿著便服,僅僅是那麼隨便一站,我就知道除非立刻使出殺手鑭,不然絕對難以在百招內拿下這個硬爪子,看來他是「金雕盟」的資深打手。那人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語氣稍微客氣地道:「那麼為了證明你不是歐鷺忘機,請你和我走一趟吧。」 我暗暗惱火,表面卻不動聲色古井不波地道:「大膽狂徒,帝都乃天子腳下的法制之區,爾等既非維護治安的四門督衛,更非刑部執法部隊,竟敢私自拘捕百姓,豈不知罪當重責廷杖一百,服勞役十五年?」 那人微微一愣神,想不到我一個「欽犯」對帝都法典竟然瞭如指掌。自己畢竟只是普通百姓,雖然背景勢力龐大無匹,但是怎麼說也不敢和官府正面衝撞。那人無奈地道:「得罪了!」 說著再不客氣,倏地躥近我身體右側不足三尺,一掌來抓我的脖頸,半途恍惚間,已經變幻莫測地化為無數鋪天蓋地的掌影。我知道他是想把我逼出原形,憤怒之下(在碎星淵老子可是土皇帝,哪有人敢有半點動老子的意思,想不到到了帝都,居然被看門狗侮辱。)幾乎馬上想施展殺手鑭廢掉他,忽然,看到人群中那些「金雕盟」的打手被全部無聲無息地制住,孔龍那幫小子不知何時趕來了。我轉怒為喜之下,鬼魅似的在孔龍身邊出現,淡淡地道:「教訓教訓他,出事我擔著。」 孔龍雀躍地道:「保證讓他媽都不認識他。」 那人眼見我身手高明得簡直不是人,而又有一個英俊的少年向自己走來,一出手就是禪宗聞名天下的七十二絕技之「大慈大悲如意羅漢拳」的最後三式「佛光普照」、「佛渡眾生」、「佛法無邊」。但見宛如三座大山似的巨型金色手掌從天而降,那人不得不咬牙切齒地倉促間運足畢生功力迎了上去。「轟隆隆!」那人禁受不住三十重龐大無匹的真氣逆流,眼看就要被絞成遍地碎片,一隻暖玉似的白皙手掌,輕描淡寫地搭在了那人的肩上。倏忽間,就挽回了即將支離破碎的生命。 我和孔龍一起仔細地看向那個幫他解圍的人,竟然是一名雍容華貴的豪門公子模樣的人。那人揀回了一條命,向那個公子恭恭敬敬地道:「屬下費翔參見少盟主。」 公子淡淡地道:「這是一場誤會,只是貴友出手太過歹毒,不給在下一個公道,恐怕『金雕盟』不會善罷甘休的。就讓我費無極領教一下小兄弟的『大慈大悲如意羅漢拳』吧。費某尚是平生首次看到,有人可以將道家『大浪淘沙』的神功如此完美地融會到禪宗拳法裡呢。」 我暗暗佩服費無極的眼力,這種功力其實是哥舒嫩殘原創,他故意地將許多本來就厲害無比威力強大的武功,暗暗與其他不同流派的武功結合,使其保持原來面貌的同時,更多了其他詭異莫測的屬性。比如孔龍已經修煉至化境的十數種絕學,盡數是此等「陰險」武功。當然,孔龍最擅長的看家本領卻是哥舒嫩殘最近才頓悟出的騎士劍道的巔峰作品——「天劍絕刀」,那種功力的真正威力,連我也沒有真正見過,只知道他就是憑著對它簡直是上帝賦予的敏感,成為惟一的有緣人,被哥舒嫩殘收錄為記名弟子,繼而直追我麾下第一高手麒麟,成為除我和麒麟之外,27軍團的第一高手的。不過話說回來,剛剛的三式「大慈大悲如意羅漢拳」,其實每掌都蘊涵著十重大海生潮似的一浪高過一浪的勁氣,一切敵人都會摧枯拉朽似的被絞成碎片,費無極可以化解,其功力堪稱深不可測。 孔龍見我不阻止,心裡早就見獵心喜,淡淡地道:「那就請指點一下小弟的拳腳好了。」 費無極微笑道:「不敢當!請出招吧。」孔龍也不客氣,倏地左腳點地,步伐神秘莫測地變動八次,瞬間橫移至費無極身右三尺。左拳緩慢無比地打向他胸口,右掌卻迅捷異常地拍向他天靈蓋。一緩一急彷彿自成天地,形成了一種用語言難以描繪的玄之又玄神鬼莫測的天道禪境。同時,圍觀的人都感覺到方圓一丈範圍內均籠罩在萬斤的重力之下,更似身陷泥沼般動彈不得。 我暗暗點頭,孔龍看來是真的超越麒麟了,如果不施展禁忌力量的話,甚至我也不是這小子的對手。這一拳一掌表面上看平淡無奇,實質上展現的是已經達到化境的兩種武學。其一就是七十二禪宗絕技之「百步神拳」,據說可以遙遠地將百丈外的敵人致死;其二就是三十六道宗絕技之「輕煙掌」,據說是出手越輕受傷越重的狠辣掌功。 此番孔龍施展的「百步神拳」已經達到至重境界,每一拳皆有「十龍十象」之力,並且可以形成「狂雷天牢」。(這才是孔龍的真功夫,據說是哥舒嫩殘所傳的古代禪宗先知降龍尊者為了對付凶悍的魔神所創,可以形成超級重力氣場,還能召喚雷神的力量。)而「輕煙掌」已經達到至輕境界,每一掌皆如無形無色的空氣,但是據說可以在別人施展一掌的時間裡施展一萬掌有餘,每一掌都具有削鐵如泥的掌勁,最寶貴的是可以形成「血魔重現」。(每一掌即使不中,也可在空氣中布出詭異莫測的召喚之陣,召喚血魔的力量,每一掌都可讓中招的敵人自動奉獻出全部功力以供吸收。) 看來孔龍因為剛剛出招被人輕描淡寫地接下心裡不爽,故動了真火。這一拳一掌如果是我只有兩個辦法,一個就是運用「傳送」,馬上有多遠跑多遠;另一個辦法就是施展威力更強大萬倍的「鎖魂」禁忌力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做了他再說。可是看到戰場我不由得歎了口氣,因為費無極根本來不及或者高傲地不屑於使用第一種方法,所以他選擇了第二種方法。但是,也不是完全參照我的想法,或許不是每個人都擁有我這樣變態的「禁忌力量」的緣故吧。 不過,他的招式也蠻嚇人的。修長白皙毫無瑕疵的左手平平一抬,就在身前形成一面湛藍的冰盾,右手在瞬息間就變成了裹著獄火似的湛青顏色,逕直迎上孔龍的「百步神拳」。我呻吟一聲都來不及就衝到了兩個人中間,因為只有我明白這是個同歸於盡的結局。孔龍絕對避不開也卸不掉,更加化解不了對方的「修羅陰煞功」和「青魔手」,而費無極也絕對不瞭解「狂雷天牢」和「血魔重現」的恐怖程度。我一定要阻止這場殘殺的發生,因為一個是我最心愛最信任的部下,另一個是我現在絕對不可以得罪的人的嫡傳弟子。 我的眼睛倏忽間就變成了璀璨無比的熾白色,肩下瞬間展開十二隻熾白色的夢幻般美麗絕倫的翅膀,自動地吸收了所有在醞釀之中的真氣與殺意,靜止了一切運動中的事物。一片寂靜中,良久良久,人們彷彿從遠古的夢幻裡解脫甦醒一般,連孔龍和費無極也無聲無息地被擷取了對身體的控制權,被不知不覺間散去了此次凝結的攻擊力量。 半晌,我才從半空中懸浮的狀態恢復了正常人的神色。只是,嘴角浮現的那抹微笑卻永遠留在了人們心中,此招稱為「熾天之翼」,是「光之翼」第十八重的最高境界。效果就是可以吸收天地間一切可用的力量,包括敵人體內的真氣,只是被我小小地做了一點改動,變成讓人冷靜下來的極效鎮靜劑罷了。不知哥舒嫩殘那個老流氓會怎樣評價我呢?也許他會說:「『熾天之翼』前半式施展得這麼濫的,全大陸想找一個更濫的都難。」(其實迄今為止全大陸能施展『熾天之翼』的人,只我一個。因為沒有人會隨心所欲地耗費天文數字的能量,來吃飽了沒事幹地胡鬧,包括哥舒嫩殘系列的高手們。根據我的情報,還沒聽說什麼禁忌高手在我出生後的這段時間裡發生決鬥。) 我苦笑著感慨,看來還要多多練習才是。豈料,孔龍和費無極都以看神仙似的崇拜眼神看著我,眼睛裡面寫著「你是我的偶像」,恨不得馬上讓我簽名一般,讓我心裡不由得平衡了不少。「看來騙騙小孩子,還是足夠用了。」我更發現了另一個讓我真正興奮起來的理由,這次施展禁忌力量,居然真氣不到眨眼間就恢復過來了,原來是「葵花真氣」搞的鬼。「莫非是『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之『鎖魂』,可以讓人隨心所欲地使用至高無上的禁忌力量;而『斬剮剝凌遲車裂五馬分屍大法』之『葵花』,則可以儲存使用各種各樣的禁忌力量的真氣?這麼說完全獨立於本身的真氣,並不會讓我像往常一樣,用完就比普通人還不如?如果,有一天我的『葵花』可以儲存一百擊禁忌力量的話,那麼——嘿嘿,恐怕神也沒有辦法同時接下一百個『朝天一劍』彙集在一起形成的『弒神渺殺斷』吧?」我這時還不知道,經過我改造的「葵花」已經不是「葵花」了,而是後世和最堅固的防禦武功「滅世魔體」並列的,被稱之為空前絕後的最恐怖的攻擊武功——「末日審判」(囊括迄今為止已知的、所有的禁忌力量融會貫通釋放出的終極力量)。 險險地解決了倒霉的危機,我對費無極淡淡地道:「我是柳輕侯,不知蘇相在公子面前提過在下沒有。」 費無極聞言大吃一驚,遂恭恭敬敬地道:「原來是柳大人,怪不得可以從容化解小弟十二成功力的全力一擊。姨丈經常說起你,只是素未謀面,因此出現此等誤會。不過能因此結識像這位兄弟一樣的尖峰高手也算值得了。」 孔龍忙道:「費公子太客氣了,剛剛若非大人出手,小弟必然早已傷在公子手下了。」 我哈哈大笑道:「你們就不要謙虛了,我才是滿頭大汗呢。現在就隨我去秦樓暢飲三百杯,為我壓驚好了。」 費無極忙道:「這頓一定要小弟來做東。」 帝都秦樓不愧是整個風雲帝國秦樓的總部,宛如繁華的宮闕,內中僕役如雲,來客步步受到帝王一般的款待。尤其是看到費無極領來的客人,那就招待得更加慇勤萬倍了。費無極彷彿到了自己家一樣,隨意向領班吩咐了幾句,就帶著我直接上到平常專門接待親王公爵級別的包廂裡,特意擺了二十二桌宮廷式的單人座宴。簡簡單單的八菜一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每道菜的價值至少都超過十金幣,端的是名貴至極,簡直就是一場帝國盛宴。 片刻後,歌舞表演開始了。進來的絕對是天香國色的絕色美女,星目流盼中帶著萬種風情千番滋味。費無極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所有人,發現了一樁奇怪至極的事情。男人們本應該慾火焚身,猴急加心猿意馬之際,這二十二人個個冷靜得像是亙古未化的冰雪一般,渾然視眾美女如無物,只是偶爾欣賞一下歌舞。我也就罷了,孔龍也算一個,可是那邊那個像戴著木雕面具似的漢子居然連心跳也沒有快一點點,剩餘的十八名桀驁不馴、睥睨天下、謜垂簡r的大漢也是等閒視之。「難道他們都不是男人?」費無極心中生出一個自己根本就不相信的推測。「至少鬍子都是真的呀。」費無極的眼力可是秋毫必現的啊,居然也有迷惑的時候。 浟悠書萌 UutXt。cOM 荃紋自阪閱牘 第二卷 蟄伏 第六章 葵花 字數:7050 我趁著歌舞結束的當口,淡淡地道:「小弟初到帝都,一切還很是陌生。有一事想請教費兄,望不吝賜教。」 費無極忙道:「不敢當,柳兄儘管垂詢。」我依然淡淡地道:「請問費兄怎會是『金雕盟』的少盟主呢?這『金雕盟』又是什麼性質的組織?」 費無極淡淡一笑:「許多人都會有這種疑問,奇怪小弟為何不向仕途發展。其實小弟是礙於家規呀。『金雕盟』是費家一手創立的跨國大型商會,位列深藍大陸三大商會之一,與笑花王朝的『正氣浩歌樓』、自由都市商業聯盟的『天堂』齊名。負責兩大帝國和帝國境外自由貿易都市之間的貿易往來。即使發生戰爭時,只要不違反憲法規定,依然可以進行貿易來往。我是費家這一代的長子,恪守祖訓不入仕途,以全力發展商業為己任。現今的『金雕盟』盟主費心就是我的父親。」 龍克綞嘴角微微牽動,有些訝異地想道:「難怪『金雕盟』這麼多年平平安安,原來當年風雲帝國邪道兩大頂尖高手之一的『邪帝』費心是它的盟主。難怪塔卡瑪干盜聯聯主『西北霸天』雷萬里不敢動『金雕盟』,當年雷萬里曾經是『邪帝』費心的手下敗將。據說『邪帝』費心和『邪王』蘇晚燈都是當年邪道空前絕後的強者——『睥世君』冷笑的弟子。這麼看來費無極身兼『修羅陰煞功』和『青魔手』這兩種當年邪道聞名喪膽的蓋世魔功也是情有可原了。就不知道『睥世君』仗以稱霸江湖獨尊武林百年的,最可怕的第三種絕學『孔雀翎』傳給了哪個幸運兒?」 我暗暗感歎老天的不公平,想想老子是九死一生才拼得今日的地位,其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生死傷病,每一刻都掙扎在死亡的陰影中,就像怒海孤舟,時刻都有葬身萬丈碧波中的可能。想不到幸運兒的定義即是費無極這種版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夢想不到的財富、權力、地位、背景。「畢竟我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呀!」我感慨著忽然警覺,「我這是怎麼了,怎麼如此多的負面情緒?」我暗暗警醒,將「鎖魂」瞬息間提升到最高的極限,分離出另一個「我」看待自己。 ※※※※ 「這是什麼?」「我」忍不住差點驚呼。我的體內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全部籠罩在一種暴虐、哀怨、憤怒、悲傷、邪惡、陰森、恐怖、恐懼、孤獨、寂寥……所有負面情緒大集合的真氣統治中,所有本來曾經修煉過的真氣在它面前,根本不堪一擊,迅速地被同化、收編、整合、分解、吸收。頃刻間,我就喪失了對體內所有真氣的控制權。一時間,我全身都動彈不得,臉色還保持著鎮靜,眼神還是那麼冷靜,神韻還是那麼深邃,但是,實際上我已經徹底地癱瘓了。 「我」冷靜地看著發生的這一切,淡淡地對它道:「你是誰?」它在一剎那就凝聚了我體內所有的真氣,就像席捲天地的龍捲風,越來越浩瀚無垠,黑色的真氣顏色也越來越深,漸漸變成了純粹的不透射任何光線的黑暗顏色。一股彷彿可以將宇宙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浩瀚無垠的能量體,暢快地遊歷在我的思域中,毫不掩飾地翻閱著我赤裸裸的記憶。「我」制止不住地憤怒,想阻止這個入侵者,但是,在它面前我實在是太渺小了,就好像是塵埃和星球的比例。 時間彷彿凝滯了,「我」希望這是個夢,但是,殘酷的現實告訴我不是。恍惚間,「我」忽然解脫感悟了一般,彷彿佛家所說的立地成佛境界。精神從未有過地輕鬆愉快,沒有任何壓力,就像是無瑕的美玉,玲瓏剔透不折不扣地反映著天地間的一切事物。「想不到我居然在臨死前領悟了『拈花指』的『拈花』境界。」其實,我本來已經萬念俱灰,此刻,反倒超脫似的,想到即使魂飛魄散也不過是如此而已,倒要看看它想搞什麼鬼。 它好像感覺到了「我」的變化,倏忽間,一個難以形容的渾厚、深沉的男性低音道:「嘿,想不到你有如此定力。臨危之際,居然還可以入禪。我寂寞了數萬年,大陸上還是出了些人才的。想來可以把它托付給你吧?」 「我」淡淡地重複問題道:「你是誰?」它平靜得彷彿與世間一切沒有關係似的道:「確切地說,我是你召喚出來,存在於『葵花真氣』裡的靈魂。一個數萬年前的死人,同時也是『葵花真氣』的原創者。」 「我」不能肯定他是否要害我,但是,我極為不喜歡它的作為,淡淡地地譏諷道:「這麼說,你是『不是男人的男人』了?」 它不屑地道:「笑話,你瞭解的那個什麼『葵花真氣』,簡直是在侮辱我神一樣的智慧。當年我不但君臨天下所有高手,更享盡天下佳麗。嘿嘿,我可以免費地將我的記憶借你觀瞻,只是別流鼻血才好。」 「我」無動於衷地道:「你打算幹什麼?」 它嘿嘿笑道:「忍不住了?我以為你真的看破生死了?」 「我」悠閒地道:「無所謂生死,一切不過是遊戲,結束了就結束了。沒什麼了不起。」 它微微詫異地道:「沒有那麼容易。除非你可以承受『葵花』的力量和我的記憶。我已經沉睡了太久的時間,不想再蘊藏在這勞什子的『葵花』裡了。每次我都彷彿可以征服宇宙,但是,什麼也沒有做到。或許,我可以借你的手,實現我的理想,完成我的心願,再次地君臨大陸。」 「我」淡淡地道:「就是這樣?」 他沉默了片刻,仍舊彷彿脫離世間存在似的道:「記住我的名字吧——海孤舟。或許根本沒有人會聽說過我的名字,即使他曾經輝煌璀璨、照耀大地。」 「我」意外地被他這句話感動,認認真真地道:「有一天,我會讓這個名字響徹大地。」 他淡淡地道:「是嗎?那麼現在就開始吧!」 倏忽間,「我」感覺又回到了我的身體內,體內真氣充沛無比,而且再非往昔駁雜不純的境況,而是純粹得透不進任何光線的黑暗顏色。此刻,我才真正地掌握了「鎖魂」和「葵花」,我邁上了無上武道的第一步。因為不能完全承受「葵花」,我被海孤舟封印了大部分力量。但是,我的「滅世魔體」卻終於達到了小乘境界。「現在,即使不借用禁忌力量,我也可以和索羅寺真刀真槍地干一仗了吧?」我感激地想著海孤舟,如沒有他的幫助,我不可能在一念之間,晉級到全新的武學境界。而只能在「鑽石騎士」的水準中,達到初級罷了。 我或許很快就可以問鼎更高級的「黑騎士」了吧?那是相當於「恐怖騎士」的境界?不,他很可能已經達到了與神騎士並列的魔騎士的水準了吧?我對那破解「光之翼」致命一箭的那隻手,迄今記憶猶新,他彷彿惡夢一般纏繞著我,讓我根本不敢想起,更不敢興起任何和他對抗的念頭。那是什麼境界呀?我知道我借用禁忌力量,只具其表,卻無其神。我應該只是小乘境界,碰到真正的神級高手,只配送死。 ※※※※ 沒有人知道短短的時間裡,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也許他們看到,我只是沉思了一會而已。 費無極關心地道:「柳兄在想什麼呢?」 我淡淡地一笑道:「費兄如此禮遇,我等真不知道怎麼報答這份盛情啊!」 費無極也淡淡地一笑道:「柳兄說哪裡話來著,小弟只是略盡地主之誼。以後少不了也要到碎星淵打擾您呢!」 我微微一笑道:「費兄,你真是客氣得很哪!小弟在碎星淵也算是地頭蛇,如果真的來到我那窮鄉僻壤,還希望一定知會小弟。」 費無極笑道:「一定一定。敢不從命。」 我和費無極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著沒有營養的廢話,真讓我搞不清楚,費無極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我才不會相信堂堂「金雕盟」的少盟主會無聊到找我聊天的地步。雖然,我不知道費無極負責的是盟裡的什麼工作,但是公務繁忙,那是一定的。最近根本沒有聽說「邪帝」費心的消息,據此推斷,盟裡的公務應該全權交給眼前這個年輕人處理才對,他究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呢?「真是一個讓人費盡思量的頭疼人物呀!」 窗外已經華燈初上,不知不覺時間已是傍晚。雖然費無極熱情難卻,我還是打算告辭了,難道還要他連晚飯也請了嗎?「費兄,今日真是盡興至極,但是打攪這麼久,恐怕會耽誤兄台的其他重要事情吧?」我平靜地道。 費無極微笑道:「其實小弟想請柳兄幫一個忙。」 我淡淡地笑道:「小弟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一定全力以赴。」 費無極歎了口氣道:「其實,這件事不應該麻煩兄長的,但是小弟實在是有苦衷啊!」 我不禁忍不住問道:「還不知道費兄要求的是什麼事情呢?」 費無極苦笑道:「敝盟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人物,對方居然出動了風雲帝國『橫空飛來閣』的『七風鈴』歐鷺忘機,在短短三個月內做掉了帝都範圍內敝盟所屬的三十一名藍帶領,(金雕盟的級別以各種顏色的帶子劃分。比如最低的就是白帶幫眾,然後就是黃帶小隊長,再升級就是藍帶相當於營長,紅帶的是師長,黑帶的是軍長,白黃藍紅黑五色相間的綵帶即是軍團長。一下子損失了三十一名藍帶就意味著一萬五千五百人沒有了領導,那絕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且本月四日更變本加厲,他當街刺殺了常駐帝都負責日常事務的敝盟副總管耶律寒食,當場奪走了本欲獻給皇帝陛下延年益壽的『魔靈珠』。此珠據說能起死回生,如使用得法可以發揮不可思議的功效,是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珍品。敝盟也是費了無數人力物力財力才從凱撒帝國境內得到,再歷盡艱辛運回國內的。而這件事情為保密起見,皇帝陛下並不知曉,可是歐鷺忘機此人卻是必須早早剷除。小弟拜託哥哥的事情就是這樁。」 我沉吟了片刻正色道:「費兄的組織遍佈整個大陸,情報所及怎會找不到歐鷺忘機的藏身之處?」 費無極苦笑道:「柳兄不知道『橫空飛來閣』的來歷。這個組織是我風雲帝國建立不久就成立的殺手組織,其組織機構極其龐大,說它是風雲帝國的地下統治者也一點不過分。金雕盟雖也有點實力,但是比起它來,還是顯得太小太弱了。而『七風鈴』歐鷺忘機本來在『橫空飛來閣』裡很有地位,根據我重金結納的『橫空飛來閣』知情人士透露,歐鷺忘機已經背叛了組織,所以才違反組織大忌,冒天下之大不韙取『魔靈珠』,以求取更加深厚的功力自保。他的武功雖高,但『橫空飛來閣』派出的清理門戶的執法者也不是弱者,而且通常成群結隊地蜂擁而出。但是他曾經熟知組織的秘密,對隱藏行蹤極具心得,誰都拿他無可奈何。所以,小弟斗膽請柳兄幫忙,在碎星淵範圍內予以嚴密偵察,最好是奪回『魔靈珠』就地格殺歐鷺忘機,小弟的情報顯示,最近有人發現歐鷺忘機有逃往凱撒帝國的傾向,或許是想得到凱撒哪位大人物的庇護。這裡是五十萬金幣,還請笑納。事成之後,小弟當十倍答謝大哥。」 我朗聲笑道:「敢不從命,小弟就卻之不恭了。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只要他出現在我管轄的境內,絕對插翅難飛。有他的畫像和特徵嗎?」 費無極道:「小弟盡快送到別院給您好了。」 真正的事情談完了,此次宴席的節目才算結束。我憶起還要和慕容無憂見面,真是如坐針氈,於是淡淡地道:「小弟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可否改日再由小弟做個東呢?」 費無極哈哈一笑道:「那就不打擾柳兄了,要我送你們回去嗎?恐怕諸位在夜裡很難找到歸途呢!」 我淡淡地一笑道:「不敢勞駕,小弟自己就可以了。順便還可以看看帝都夜景,不知多麼愜意呢。」 ※※※※ 騎在馬上,夜風溫柔撫過,酒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的心早已經飛到了慕容無憂身上。吩咐孔龍和龍克綞帶領十八騎,乖乖地返回別院,我獨自騎馬趕赴約定的地點。那是慕容無憂的秘密別墅,除了她自己之外還從未有別人來過。我用鎖魂探測方圓數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才棄馬步行,走到西大街一處僻靜的院落。密室設計得簡直巧奪天工,如果沒有慕容無憂事先的指點,我根本無法進入看似簡單實則繁複無比的迴廊。 「真不愧是慕容無憂的設計呀。」我由衷地感歎著她的匠心堪稱舉世無雙,緩步通過門檻。這座院子鑲嵌在一座外表是園林,實際卻是巨石堡壘,隨時會自動移動位置的神秘建築中。陣陣清香飄來,那是我家鄉獨有的一種「夜百合」的香氣。 我不禁感慨萬千,「世家子弟就是不同凡響,她是第一個可以這麼快掌握到我喜歡的香氣的人。那是沒有辦法從別人的嘴裡知道的,因為我從來都沒有表現過,除非是憑借超人的直覺和驚人的智慧。幸虧這樣厲害的女人,不是我的敵人。」我虔誠地為自己的幸運向神祈禱。 「你在想什麼?」慕容無憂溫柔無匹的臉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我淡淡地道:「我在感動。像我這樣的凡夫俗子,怎麼會得到仙子的垂青呢?」 慕容無憂的眼神蕩起漣漪,軟軟地靠在我懷中道:「因為世上惟有你是真正地愛上我這個人的。只有你把我當成了一個女人,而不是可供利用的資本。」 我淡淡地道:「或許在我知道你是誰之後,已經開始準備利用你了也說不定。」 慕容無憂鮮花盛放般艷麗嫵媚地笑道:「那也沒有辦法。怪只能怪我慕容無憂上了賊船,偏偏已經不能自拔了。」 我感動地吻住了她鮮艷無比的動人櫻唇,挑逗著那誘人的丁香,首次沒有用任何輔助的刺激情慾的功力,而是單純的憑藉著從海孤舟那裡繼承的,數萬年前縱橫大陸沒有敵手的無敵調情技巧,僅僅用接吻就將慕容無憂的慾火輕輕地送上從未攀登過的高峰。「海老大的葵花最核心的精華,居然不是讓人絕子絕孫,而是讓人成為舉世無雙的情聖,這個事實恐怕會讓獨孤禪宗那個太監的死人臉,像吃了蒼蠅一樣扭曲吧?哈哈。」 慕容無憂吹彈可破嬌嫩白皙的肌膚,彷彿燃燒似的產生了高溫,無限美好的胴體,不知何時脫離了所有的束縛…… 我幾乎想仰天狂嘯來發洩我的興奮與感激之情,剛剛接近兩個時辰的激情,不但讓我感覺不到絲毫的疲倦,反倒讓我精力更加充沛萬倍,就像是雛鷹展翅扶搖萬里,倏忽間成長為大鵬鳥一般,眼中的世界忽然就像是兒戲一般。而海孤舟的封印,竟然沒有任何預兆地突破了一個。 「為什麼人家忽然感覺,你好像和剛剛有了極大的不同呢?」慕容無憂慵懶地蜷縮在我身上淡淡地問。我們還處於最甜蜜的境況裡,還未來得及做出回答,一股遲來的龐大的能量風暴,就毫無預兆地從我身上湧入她體內,來不及驚呼,那股彷彿有自主意識的浩瀚無垠的能量體,就徹頭徹尾地變成了冰藍色。不,我看到慕容無憂嬌嫩無匹的胴體,毫無預兆地變成冰藍色,就像是女神提娜的雕塑。如果我沒有料錯,海孤舟給我的真「葵花」力量,還擁有自動升級的屬性。 「啊!」慕容無憂煥發出讓人不敢仰視的奇跡般的聖潔與美麗,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嫵媚,簡直讓我顛倒迷醉。而我絲毫未曾留意到那股能量,其實是我順便改造了慕容無憂的體質,將她的無憂訣自動升級到新的境界。從原來的無屬性,變成顯著無比的冰屬性,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是,她的力量卻是明顯地提升了很多,這從她和我歡好時表現出的耐力和體力,可以最直接地看出。 「你對人家做了什麼?」她驚喜地問道。「天啊!人家怎麼好像可以看透你思想的樣子?」慕容無憂難以置信地道。 我微微皺眉道:「沒有那麼誇張,不過你的功力肯定是有了長足進步的。我自己也沒有想到,和你在一起居然可以達到練功的目的。」 慕容無憂嬌嗔地捶著我鋼鐵一般的胸膛,撒嬌不依地道:「你這個大色狼,究竟是想著練功呢,還是想找借口可以一直欺負人家?」 我在她白玉般耳邊壞笑道:「你應該瞭解我的,當然和你燕好是最重要的啦!」 …… ※※※※ 「這就是新月嗎?」我緊緊地盯著桌上毫無徵兆憑空出現的黑光,那是不反射任何光線的世界上最奇異的金屬,其實我不應該看到它的,如果我沒有「鎖魂」的幫助,一定看不到任何東西。 慕容無憂驕傲地道:「這就是新月!你看得出它有什麼優點嗎?」 我運足目力認真仔細地看了一遍,那件即將讓我名垂千古、萬世流芳的無敵武器——「新月」。真的看不出這像是裝飾品小玩意,可以當作武器。它的設計格局絕對是暗器,因為將它放到手掌裡絕對不會擔心別人看到,它的確精緻無匹。 「我看不出全部,還是你來解釋的好。」我由衷地道。 慕容無憂肅穆地道:「築新月採用的質料全部是研究院最新的成果『末日之刃』。這種絕密材料,本來是絕對不會落到我手裡的,甚至在我當院長之前,只有前院長秦默知道。直接參與研究的手下,也只知道一部分,組合起來是什麼,誰都不清楚。它堪稱是絕密中的絕密。」 她忽然冷笑道:「可惜秦默由於過度操勞,心力憔悴而死。臨死前將尚未完成的配方留給了我。直到今日我才真正地組合出來,連秦頤都以為還要等待至少兩年時間,真不知那幫蠢才是幹什麼吃的。」 優U書猛 uUtxt.cOM 銓蚊子扳月讀 第二卷 蟄伏 第七章 新月 字數:6404 「其實嚴格歸類的話,新月應該歸為暗器,而且是空前絕後的暗器。它根本不適合廣泛地推廣使用。我甚至懷疑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別人可以使用這種暗器。因為它根本不能觸摸,它蘊含著龐大無比的逆能,通常我們也管它叫死能,那是反空間能量的惟一屬性。『末日之刃』是迄今惟一可以引導死能的載體與媒介。以前沒有人知道死能出現在正空間會是什麼樣子,但是我現在知道了。答案非常簡單——那就是消失。不管死能多麼的致命和恐怖,只要出現在正空間就會被中和掉。但是,新月可以保持死能的威力,讓任何觸摸到它的物體灰飛煙滅,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任何人力,哪怕他是神,也只有飲恨收場。別看新月只有很小的體積,它所蘊藏的死能卻是不會減少也不會增多,始終保持著充盈的樣子。它的啟動方式是最特別的,那就是人的精神力。權威論證,只有精神體才可以穿越正反空間進行旅行,同理也只有精神體才可以操縱死能。新月在不用時可以存在於反空間,用時只需用精神力啟動就可以了。它的速度沒有上限,也就是說,絕對沒有任何物體可以阻擋或者企圖攔截它。」 慕容無憂的話語彷彿魔咒似的,迴盪在我的耳邊。我將鎖魂的力量附加在那正靜靜地躺在虛空中的新月,緩慢無比地讓它升入了半空,妖異無比地轉動著宛如透明的軀體。在別人眼裡甚至看不到,因為它不反射任何光線。毫無預兆地新月消失了,在我精確無匹地計算下,新月下一刻潛入反空間,穿越了複雜無比的迴廊,在我那匹大宛名駒旁邊出現,正好穿過了一名盜馬賊的軀體,然後再次潛入反空間,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閉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完了這場試驗戰,全過程似乎是在時間凝滯中進行的,新月更好似根本沒有動過一樣。但是,一條生命真的就那麼輕易地斷送了!我感到無比的興奮,就像是第一次看到初戀情人一般。為此,我再次地擁抱了她。她情不自禁地赧然嬌呼道:「你還要嗎?」 ※※※※ 離開別墅的時候,我的身上依然遺留著無憂幽幽的體香,但是精神卻冷酷到讓人看到我的眼神就懷疑,我的血是否被冰鎮過。這一刻,我的心裡面只剩下一個目標,那就是幹掉獨孤禪宗,這也是我答應慕容無憂的事情之一。現在距離黎明還有不足一個時辰,我回想著只看了一遍就如數家珍的獨孤府地形圖,思慮著獨孤禪宗究竟躲在哪裡療傷。這個光景,獨孤禪宗絕對不會到外面鬼混的,除非他傷勢痊癒,那麼密室是惟一的選擇。可是,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睡下了,想抓個人問一下,都不知道要進哪個屋子才好。 我鬼魅似的潛入獨孤府,經過海孤舟改造的能量有種奇怪的屬性,似乎在黑夜裡可以增加十倍的威力。所以,現在的我即使是「恐怖騎士」出現,我也有把握狠狠地打一場,而且保證不一定會輸。「真不愧是經營了千餘年的世家呀!」我不由自主地感歎,這片建築群堪稱是我所見過的僅次於皇宮的超級豪宅。 「如此浩大的地方,僅僅是僕人恐怕就有數千人,我到哪裡找呢?」我已經沒有退路,因為我不想失信於最心愛的女子。於是,啟動鎖魂不惜血本地迅速籠罩了方圓數十里的面積,搜索所有人,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效果卻一點也沒有。我怒氣陡生,心底冒出一個異想天開的計策。 獨孤寂滅愜意地摟著雲裳進入最深沉的睡眠,即使是獨孤家當代獨步的超級高手,碰到像雲裳這種修煉魔道「素女心經」達到「邪魅凝仙」境界的魔女也是疲累非凡的,畢竟雲裳是魔道「畫眉」一脈不可多得的一流高手。但是我出現的剎那,他還是條件反射似的醒過來,無愧於獨孤府排名還在獨孤禪宗之上的第二高手的威名。戴著無憂親手為我戴上的人皮面具,我現在是一名英俊中充滿危險意味的邪氣沖天的青年,「獨孤先生的夜生活真是愜意呀!小子這廂有禮啦。」 獨孤寂滅絲毫沒有準備用衣袍遮裹修長健碩的赤裸體魄,平靜地從床上坐起,淡淡地道:「你是什麼人?」 我感歎高手就是高手,絕對不是笨蛋,於是微笑道:「我是誰?」喃喃地自言自語聲中,驀然像鬼魅一樣消失,即使是獨孤寂滅也沒有看清楚我的樣子。畢竟現在是夜裡,我的功力彷彿天下無敵似的。 遭到這種玩耍,饒是修養功夫像獨孤寂滅這麼到家的超級高手,也不由得火冒三丈,倏然射出窗外發射戒嚴令。一剎那,獨孤府的燈光驟然多到原來的萬倍,無數青衣勁裝的謜姿~子手執寒光閃閃的兵器,封鎖了各個宅院和通道。我彷彿幽靈一樣潛伏在獨孤寂滅屋中的樑上,一縷若有若無的精神已經牢牢地附在獨孤寂滅的身上,跟蹤著他竊聽一切動靜。平常我絕對不敢如此自不量力地托大,但是今夜我的功力已然比「恐怖騎士」也差不了多少,才敢如此放肆。 「你是誰?」雲裳宛如秋水似的明眸笑盈盈地盯著我的藏身之處,毫無敵意地道。我不禁頭痛,事前我居然沒有想到雲裳是隱藏的第一流高手,她表現出的武功絲毫不亞於白晝的我,這種高手絕對是大有來歷的。如果她出聲或者是報警的話,我即使是恐怖騎士本人,恐怕也難以在短短不到一個時辰時間裡,在與整個獨孤府全體精銳高手作戰的同時,還能殺掉獨孤禪宗吧?我可不想答應無憂的第一件事情就失信。所以,我乾脆來個豪賭。這時,精神體伴隨著宿主獨孤寂滅,剛剛來到了獨孤府的中心建築——納蘭亭,準備面見獨孤家家長獨孤闊海。 我無奈地現身,驀然出現在她身前三尺。我這才可以真正地仔細打量雲裳的相貌。紫色秀髮如瀑布垂練,毫無瑕疵的瓜子臉蛋白嫩無比,嫵媚入骨的眼神連神仙都要動心,精緻小巧的鼻子,櫻桃般的小口帶給人無限的遐想。刀削似的香肩,優美無比的高聳酥胸,酥滑纖細苗條無比的腰身,渾圓筆直的修長玉腿,簡直是人間尤物。 雲裳嚶嚀一聲不依道:「哪有你這樣看人家的。」是的,我剛才的眼光,簡直就是荒山老淫魔的標準眼神。只是奇怪的是雲裳感覺自己根本沒辦法生氣,因為自己已被對方致命的吸引力牢牢地束縛在身上,此刻情慾驟然暴漲萬倍,無限希望和眼前的男子歡好。那是素以無情聞名於世的「畫眉」一系這一代的種子高手雲裳,自從練成「邪魅凝仙」第九重境界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也只有無情才可以使她與人燕好時,伺機吸取對方辛辛苦苦修煉得來的真髓。因此被陪伴的人絲毫感覺不到真氣的流失,反而會顯得神采奕奕,精神百倍。但是,往往在數年後,突然暴斃而亡。 嬌嫩無比的胴體軟綿綿地倒入我的懷裡,雲裳的肌膚燒成玫瑰色,痙攣地道:「你修煉的是什麼魔功?居然讓人家這麼難過?」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深入她單薄的衣裳,使雲裳差點不顧一切地瘋狂呻吟出聲,她那勉強壓抑著自己排山倒海似的情慾,卻妄想保持清醒的嫵媚形態,讓我的情慾同時攀升到頂點。正當我們準備「大戰」一場的時候,獨孤寂滅的聲音那麼清晰地通過感應傳來。 「我猜測不出那個小子是誰。」獨孤寂滅沉重地道,「但是,我的武功絕對不是他的敵手。或許只有大哥你出手,才可以對付他。」 獨孤闊海想不到一向高傲無比的二弟,如此推崇一個年輕人,不由得也收起了輕敵之心,淡淡地道:「那麼你說他是什麼人?」獨孤寂滅眸中精芒暴射,一閃而逝,惡狠狠地道:「帝都小字輩裡的高手,不出風雲榜。風雲榜十大高手之中,可以和各大家主並列的恐怕只剩下一個人。」 獨孤闊海意外地道:「難道你是說那個人就是秦漢?當今的風雲艦隊的少主,『海龍王』秦漢?」 獨孤寂滅深沉地搖頭道:「似乎很像,但我知道不是。那個人比秦漢更加高明,而且身上帶著一股撕天裂地的魔氣,即使秦漢再怎麼離經叛道,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拋棄苦修多年的『火焰刀』,反而去學習魔道武功。」 獨孤闊海搖頭道:「如果真的如此,追捕也只是徒費人力,倒是禪宗的傷勢已經大有起色,或許再過些日子就可以復出了。上官風雲這老賊居然使出這一招,幾乎被他用上官驚夢暗算成功,幸虧禪宗的功力很扎實。」 獨孤寂滅關心地道:「禪宗的傷勢可否在近期復原呢?近來對方逼得很緊呢。」 獨孤闊海歎了口氣道:「沒有辦法呀。本來設好了局讓禪宗可以盜了慕容無憂的紅丸,順便達到兩大世家首次聯手的可喜局面,沒想到慕容無憂的武功居然絲毫不亞於禪宗,如果不是老夫暗中相助,恐怕她就會從容逃去。只是我迄今依然想不明白,她的傷勢本來是必死無疑,怎麼可以第二天就像沒事人一樣呢。」 獨孤寂滅點頭道:「用不用我到『藏經閣』住一段時間?」 獨孤闊海微笑道:「你捨得雲裳那個妮子?不用擔心,我已經有了妥善的安排。」 不知不覺中,我撤回了那縷精神體,全部心神放到雲裳赤裸裸的優美胴體上,淡淡地道:「寶貝兒,能告訴我藏經閣的位置嗎?」 雲裳在一瞬間清醒過來,呆呆地看了我片刻,在這種境況下,還有什麼情報是套不出來的呢?我忽然想到,或許今後我的殺手鑭可以改成美男計也不錯。 藏經閣位於獨孤府東北部,緊緊挨著獨孤府的中心建築紅樓,是藏匿無數密典的中樞建築,它的防衛堪稱全府之冠,將獨孤禪宗放在這裡,難怪獨孤闊海那麼放心的樣子。我機警無比地躲在距離藏經閣不遠的一幢樓頂,駭然地看著藏經閣,暗暗地祈禱自己可以活著回去。因為藏經閣方圓六十丈連根草葉也沒有,光禿禿地亮如白晝。這種赤裸裸的戒備方法,讓天才的我也沒有任何可以混過的方法。而且此地不見一個守衛,想必全部躲在暗堡裡。只要一露面,肯定會免費被製作成蜂窩。 藏經閣高近三百尺,我試圖以精神能入侵,卻發現它用的建築材料,居然是一種特殊的金屬,對精神能有吸收和反射的功能,我淒慘地敗北在第一重門前。「難道我要就這樣失敗嗎?連獨孤禪宗那死太監的臉也沒有見到?」沒有辦法,惟有兵行險招。 我運足畢生功力,全力一飛沖天,就像是一支無回怒矢。在體內葵花自動循環和陰陽順逆的龐大無匹的能量帶動下,我彷彿鬼魅一般地攀升到比藏經閣還要高出五十尺的位置。瞬間真氣逆運,身體無端地憑空橫移六十丈,在僅僅相差五丈的情況下迅速下落。只是我早已經精確地計算過,袖中一根冰蠶王絲迅疾如閃電似的穿入堅固如鋼的牆壁,我稍稍借力躲入惟一開啟的窗子。我偵察過惟有這扇窗後的屋子裡沒有人。 我還沒有緩過氣來,毫無徵兆地,室內驀然充滿了無數璀璨無比的美麗劍芒,宛如滿天星斗突然灑落人間。那正是和醉月樓看到的一模一樣的劍法,我迄今記憶猶新。它竟然出自這次準備暗殺的目標——獨孤禪宗之手。儘管強大如我,但此刻即將黎明,且剛剛動用太多能量,消耗過劇,真該懷疑這不是來刺殺,而是來送死。 獨孤禪宗拿捏的攻擊火候,完全恰到好處。儘管我仍然強橫無比地悍然一拳,正中滿天幻影中的劍鋒,但是卻忘了獨孤禪宗最拿手的絕活就是「破碎虛空」。鐵劍在一剎那支離破碎,每一片都帶著星宿的詛咒,呼嘯著要傷害我每一寸的要害。這在一瞬間就將功力提升到極限的做法,非常像我的「朝天一腳」,可是覆蓋面之廣闊,絕對不是我可以阻擋的。 但求生的本能還是使我拚命地後退。不,我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這絕對不是養尊處優的獨孤禪宗可以明白的問題,只有經歷過碎星淵那種地獄似的戰役的人,才可以具有這種精神。我退到了牆壁的死角,已經退無可退。但我終於在這一剎那,呼吸到久違的那口真氣。這就是鎖魂的功效,只要有喘息的時間就可以恢復功力。但是,碎劍距離眼瞼也僅僅相隔不足一寸。「呼!」我一口真氣噴向威脅我眼睛的那枚碎片,口中喃喃自語「般若波羅密!」同時,雙手在一剎那以無人可以比擬的速度,做出無數複雜難明的手印,彷彿化身為佛陀一般。 獨孤禪宗驚愕萬分地道:「上官驚夢!」但他的「斬剮剝凌遲車裂五馬分屍大法」卻絲毫沒有停歇,毫不猶豫地帶著無限詭異莫測的變化,惡狠狠地鋪天蓋地般印來。獨孤禪宗驀然感覺到一絲不妥,但是雙手已經同時地惡狠狠地擊中了「上官驚夢」的胸膛。驚駭欲絕的絕望感覺,就那麼突兀地升入腦海。因為他打出的所有的「葵花真氣」歡快無比地宛如泥牛入海,毫不眷戀自己原來的主人,統統地被敵人吸收了。對方的「葵花真氣」竟然比自己苦練已久的還要深厚數十倍,自己這次真的是自投羅網了。感覺自己的真氣一絲不剩地輸入到對手體內,獨孤禪宗驀然狂噴一口血箭,仰天摔倒。 我絲毫沒有憐憫敵人的壞習慣。對敵人的慈悲,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我從未改變,也從來不準備改變的信條。所以,一枚鐵針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獨孤禪宗的眉心前,宛如被神魔詛咒的宿命針,悍然射入他的腦內引起爆炸,儘管是輕微的小型爆炸,但是我保證如果獨孤禪宗還可以活下來的話,這世界以後就永遠不會有死人了。 此刻,我已經「看」到正在瘋狂趕來的獨孤府的高手們,而黎明即將來臨了。也就是說,如果我不能把握這最後的時刻從原路返回的話,那麼即使我功力蓋世,也永遠別想活著再看到我的寶貝了。因為只有黑夜的時候,我才可以將自己的功力增幅到十倍以上的水準。 「嗖!」我幽靈似的出現在藏經閣的樓頂,正準備重施故伎一飛沖天之際,斜刺裡一根手指輕輕地搭在了我的後心,憑借我的感覺,居然絲毫沒有覺察到這惡人是怎麼來到屋頂的。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是一名絲毫不亞於恐怖騎士的超級高手,一剎那的自然反應,使我自然地動用了禁忌力量,在他施力的瞬間,惟一來得及施展的就是鎖魂。同樣也是毫無徵兆地,獨孤闊海猛然抱頭差點摔下三百尺高樓。那股強烈無比的扭曲,即使是哥舒嫩殘,恐怕也忍不住會砍下自己的頭顱吧?畢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最高境界可不是輕易可以承受的。 但是,獨孤闊海不愧是四大世家家主之一,同時號稱軍方第一高手,帝國不敗的常勝將軍。在我全力搗亂的情況下,仍然不能完全消除掉那一指的力量,最終還是有三成力量沒有消散,成功地侵入了我的身體,儘管我順順逆逆反反覆覆地化解了七七八八,但即使是殘餘的力量,也讓我深受重傷,頃刻間休想復原。借用增幅後的龐大無匹的黑暗能量來療傷,恐怕也要整整一夜的時間。我哪敢稍做停留,勉強運氣狂噴一口淤血,藉以減輕傷勢,再次一飛沖天。 「絲!」身後傳來異響,是獨孤寂滅身劍合一化作一道長虹直刺過來。我暗叫一聲:「我的娘呀!」看著與獨孤闊海相差有限的超級高手銜尾殺來,我只能慨歎命苦,在高度不夠的情況下,惟有硬接這一劍。「轟!」我精確無比地用「朝天一腳」點中劍尖,藉著龐大的潛力,一邊狂嘔第二道血箭,一邊攀升到不可思議的高度,在空中瞬間橫移出五十丈。本來這次我的目標是直接投向最接近府牆的南街靜巷的,但是在獨孤氏兄弟的熱情挽留之下,心血沸騰,被迫跌入了早就虎視眈眈的獨孤府鐵衛們的包圍圈裡。黎明的曙光已經展露,天邊的魚肚白預示著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可是,我的功力卻被打回了原型,難道我將看不到今朝升起的太陽了嗎? 此時此刻,我驀然嫌命太長了似的,絲毫不顧及身邊的無數兵器,毅然決然地重入鐵衛群。正當有些人以為可以立功陞官之際,毫無徵兆地恐怖至極的事情發生了。所有生龍活虎的鐵衛就在一剎那間,驀然支離破碎,彷彿被打碎的瓷器一般。 所有人都怔住了,連剛剛恢復元氣銜尾而來的獨孤闊海和獨孤寂滅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無論是誰,也不可能將三百一十四名百里挑一的軍中一等一的硬手在一剎那間粉身碎骨。除非,對方擁有神的實力。 我卻管不了那麼多了,趁著眾人一愣的瞬間,藉著冰蠶王絲的牽扯,迅疾地消失在房舍群中。 浟浟書盟 uutXT.com 全紋吇版越牘 第二卷 蟄伏 第八章 刺客 字數:7315 我再也無法抑制住洶湧如潮水般迫切需要休息和療傷的意念,整個人彷彿虛脫了似的軟綿綿地倚牆躺在爛泥裡。此刻就算是獨孤闊海直接追到眼前,我也不會動彈一根手指的。因為我根本就失去了行動的功力。我挨的那一指,它根本不是單純的武功,而是獨孤世家家傳的最陰險也是威力最大的「無相劫指」。儘管我不願承認,但是我逞強接下那一指後,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立刻有多遠走多遠,然後全力療傷。因為哪怕僅僅剩餘一絲指力都會死灰復燃,重新吞噬我全部的生命力。 幸好我練習的葵花,正好是無相劫指的剋星,雖然已經稍嫌有點晚了,但我堅信只要讓我睡過片刻,完全可以克服傷害。因為獨孤寂滅給我的傷害不過是內臟震傷罷了。可是,我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明,耳邊清晰無比地聽到了經過特殊訓練的獒犬特有的低低咆哮的聲音。顯然,它們已經聞到了我身上的味道。剛剛得到的那口真氣,依然緩慢無比地阻止著無相劫指指力的侵蝕,我再次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真氣,送到「前線」,然後,不斷地重複做著這個看似簡單,實則簡直是與在生死邊緣掙扎毫無分別的動作。終於,無相劫指的真氣被我侵蝕得僅僅剩下不到方寸之地了。我絲毫不敢大意,因為當初就是這麼上當的。正打算一舉除掉這無聊恐怖的隱患時,獒犬的低低咆哮已經變成了瘋狂的吼叫。 我沉著地彷彿根本沒有聽到似的,再次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真氣,將凝結在我小腹的無相劫指真氣徹底地排出體外,然後容光煥發地站起身來,獨孤寂滅造成的傷害輕鬆地被復原了。此刻,儘管是白天,但是擁有風雲榜高手實力的我,只要不是獨孤寂滅和獨孤闊海這兩個超級高手追來,即使不用新月,也休想留住我半步。鑒於不想讓新月頻繁出現在帝都,讓有心人懷疑它的來歷的緣故,我刻意地只施展另一種仍然利用反空間,在二十丈距離內堪稱超級必殺技的「宿命針」。這一次我沒有刻意地炫耀力量,而是純粹地速戰速決。每一枚鐵針都精確無比地射入敵人的眉心,切斷他們的神經中樞與全身的聯繫。由於零距離攻擊,儘管對方都是獨孤府的鐵衛和南督的衛戍軍,還是無法躲過我致命的恐怖暗器。一剎那,放倒了三十三個軍官,八條獒犬,我詭異莫測地微笑道:「原來逃避追捕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只是有些噁心。」 片刻後,大批的鐵衛們就到了。獒犬瘋狂地咆哮著追向了那個我曾經停留過的水井,那是個乾涸的地下通道,與地下水道四通八達,簡直像迷宮一樣。鐵衛們毫不猶豫地就衝了下去,而且大批的軍隊還在集結之中,陸陸續續地進行地下大搜捕。我只感到好笑,但是不可以笑甚至不可以動彈分毫,因為我現在的身份就是死人。死在萬惡的刺客暗器之下,算是英勇犧牲的獨孤府鐵衛。所以,我收斂了所有生機和氣息,真的將自己變成和屍體一模一樣的東西,當然除了我的精神海仍保持著隨時準備出手的警戒。如果是獨孤闊海和獨孤寂滅到來的話,那麼只有再次動用新月了。如果是普通高手,那麼宿命針應該是不錯的選擇吧。 果然,人只有活著的時候才是人,死了就根本不會有人來重視你了。所以,沒有任何人發現我這個死人其實已經掉包了。根據我的理解和帝國對死去的戰士的安頓習慣,照例採取的是傳統土葬。因為還可能會有死亡的追捕者,所以我到了停屍間,而不是墓地。「果然不出所料呀,也許只有瘋子才會連停屍間都遍佈哨卡吧?」我輕鬆地搞到一套乾淨的殯儀館工作人員的普通衣服,在水池裡簡單地洗刷了我臉上故意粘上的血肉模糊的臉皮,然後換上另一副徹頭徹尾的普通人的面具,一張淡黃色的臉膛,顯得病懨懨的樣子。我隨意地閃出殯儀館,彷彿不知道任何事情似的,溜躂到大街上。 黎明時分搞得天翻地覆的帝都,稍微變得平靜了不少。但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帝都所有的密探都傾巢出動了。因為獨孤闊海已經懸賞至少五十萬枚金幣,捉拿神秘刺客,甚至連通風報信都有一萬枚金幣的賞金。南大街已經徹底地被嚴密封鎖,連個蒼蠅飛出也要出示身份證明,如果拿不出案發時候不在場的證據,等待它的將是蒼蠅拍。幸好我所在的殯儀館的位置剛剛在南大街封鎖現場的外圍,以至於我可以愜意地喝著燙嘴的豆漿,啃著微甜的老婆餅,稀里胡嚕地嚥下兩大碗豆腐腦,然後心情好極地多給了那位丰姿綽約的老闆娘一個銀幣,邁步走向東大街。我住的蘇府別院正位於東大街西後方的富貴大道。 「站住!」一個清脆無比的甜美嗓音,淡淡地投射出咄咄逼人的凜冽氣勢,我假裝沒有聽到,全身氣機卻迅速地調整到了比普通武者高明得多,但也是非常有限的狀態。因為我感到這個聲音是那麼地熟悉,對方應該是我的一個熟人。如果,在這個時候被認出的話,那麼這輩子就再沒指望了。所以,我的腳步絲毫沒有停頓,甚至心跳都是那麼地平穩,甚至比平常還慢了好幾拍。 「站住,說你呢!」一隻手冒冒失失地搭在了我肩上,那手法是帝都現在聲勢浩大的最囂張的學院的具有最顯著特點的擒拿手法。如果我的記憶力沒有因為昨天飛得太高而嚇得減退的話,那麼這家學院應該是由皇室出資興建,具有悠久歷史傳統,專門培養帝國精英的魔舞學院;而招式則是入門時必須熟悉的大小擒拿手,一共是大擒拿手三十六式,小擒拿手七十二式。 雖然簡單,但是如果認真鑽研的話,還真不是普通難惹。我曾經就在「魔舞學院最優秀畢業生」麒麟施展此擒拿手的情況下,慘敗數次。但也由此對擒拿手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興致勃勃地創造出以實戰為基礎的鬼殺術,結果被麒麟譽為「根本不配稱為擒拿的最成功的空手必殺術」。因為它大成的時間,是在哥舒嫩殘成為我們總教頭之後,所以資料搜集和搭配銜接自然是更加完美無缺。由於「鬼殺」的真諦是無所不用其極,不擇手段,所以堪稱無人可以不慎重對待的卑鄙格鬥暗殺術。所以,像他這種程度的、我已經熟透的擒拿手招數,即使是閉著眼睛,我也可以同時和二十個人過招,並且同時擒拿住所有人。但是,我僅僅是聽話地站住,並且,詫異地回身看著打擾我的那個蠢貨。 抓我的那個人是個年紀輕輕的紈褲子弟模樣的人,雖然功力不俗,但即使是我麾下的黃金騎士也可以隨便地消滅一個整編師團。我已經打算忽略他,眼神落在了那個出聲挽留我的女人身上。原來是她。我目中不透漏一絲一毫的驚詫,只流露出普通人見到美女時的正常反應。 魔舞學院最傑出女劍士,劍聖關山月的關門弟子,一名十三歲就奪到「天空劍士」職業稱號,迄今十九歲凜然已經是「大劍師」職業稱號的所有者,我的老上司蒙巖元帥的獨生愛女,也是對我愛恨交織,不知道是想殺我還是想嫁給我的頭疼人物——蒙恬小姐。這一刻,我忽然想迅速地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因為有許多事情真的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她沒有改變多少,完美無瑕嬌嫩無比的容顏,更加高聳的酥胸,苗條無比又充滿彈性的腰肢,豐滿無比的俏臀。看來一年的歲月,根本沒有給這個少女留下一絲痕跡。如果勉強說有的話,那就是她成熟了,沒錯,災難是讓人迅速地成熟起來的法寶。雲裳並沒有滿足我的全部慾望,現在我依然對她充滿了性幻想。都怪海孤舟老大,葵花簡直把我變成索求無度的淫棍了。 蒙恬微微詫異地看著我,似乎沒有料到背影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居然如此的不同。我暗暗慶幸,好像可以矇混過關了。果然,蒙恬搖頭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連忙灰溜溜地走回人群,甚至大膽地回頭偷看了蒙恬一眼。然後,我才感覺到蒙恬這才徹底地對我放棄了懷疑。因為,如果我不回頭,就代表我心虛呀。一個正常人,被一個仙子誤會了,連頭也不回就走掉,莫非做賊心虛嗎? ※※※※ 當我悄然回到蘇府別院的時候,孔龍和龍克綞正焦急地等待我回來,差點就衝出去找我了。看我安然無恙地回來,這才放下心事。 孔龍道:「我真怕獨孤府的人,趁著抓刺客的時候對您不利呀。」 龍克綞道:「鄒大人已經派來了御林軍的一個營保護我們安全。我想這應該是蘇相的意思。」 我點點頭道:「他們知道我昨夜不在別院的事嗎?」 孔龍搖頭道:「昨夜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獨孤闊海已經成為瘋狗一隻,說不定會咬誰一口,為了避嫌,所以任何人問起,我都回答說元帥因為水土不服一直在臥室安歇,幸虧你回來了。不然,我不能讓你真病了吧!」我點點頭淡淡地道:「昨夜是我殺了獨孤禪宗。」 孔龍和龍克綞眼中忽然露出感動的神色,他們隱約猜測到了我必然做了些什麼,只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信任地將事情告訴他們。一時間,我的書房裡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笑嘻嘻地道:「不用緊張,獨孤闊海和獨孤寂滅真的很難惹,不過我還不是沒有受任何傷。」遂歎了一口氣道,「獨孤家的高手中,絕對不要正面迎戰獨孤闊海和獨孤寂滅。據我的估計,這兩個老混蛋的功力,已經不亞於蘇晚燈和艾愁飛了。我是九死一生才撿回一條命的。」說完,將昨晚的經過簡單精彩訴說了一遍。 龍克綞淡淡地道:「剛才艾小姐也來過呢!」我嚇了一跳,如果說我還有畏懼的人的話,那麼艾丹妮絕對是其中的一個。她的大膽與艾愁飛獨生愛女的身份,無論哪一樣都是我這個神經脆弱的人惹不起的。 我微微變色道:「她走了嗎?」 龍克綞搖頭道:「孔龍說您病了,她就命人去請家裡的太醫去了,而且非要馬上見您。我推說您只是老毛病犯了,沐浴一下就好,這才擋住了她。現在請您解決掉這個麻煩吧!」 我哭笑不得道:「看來是沒有辦法躲過她的,讓我去見她好了。」 客廳裡丹妮婷婷玉立,一派大家閨秀風範地坐在椅上,悠悠哉哉地嗑著瓜子,桌上已經是小山似的瓜子皮了。看到我來了,她淡淡地一笑道:「喲,柳兄好像精神不錯嘛!」 我無可奈何地苦笑道:「其實我……」說著我驀然仰天摔倒,狂噴一道血箭,化作滿天血雨,就人事不知了。 丹妮彷彿嚇傻了,忽然尖叫。孔龍和龍克綞以及黃金騎士們,幾乎在尖叫的同時就出現在客廳裡,將丹妮團團圍住。孔龍探手抱住我的上身,迅速地檢查全身經脈,頭也不抬地命令道:「不許對丹妮小姐無禮,元帥是因為練功走火入魔,導致短暫性的真氣反噬,休息一會就沒有事情了。」眾人這才退出客廳,只留下了孔龍和龍克綞。 孔龍施展出禪宗不傳之秘「拈花指」,每一指都彷彿移山填海似的,說不出的沉重,每一指的落點都是我身上的致命要穴。只是點了剛剛七指,孔龍已經彷彿是從水裡撈出來的般,渾身都被汗水濕透。 我終於睜開了眼睛,虛弱至極地道:「謝謝你了。」 丹妮彷彿嚇傻了似的,此刻才緩過神來,問道:「你怎麼回事?人家快被你嚇死了。」 我苦笑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勉強修煉『拈花指』第十指『混沌』的關係吧!」 這句話半真半假,真的是我現在的功力確實是可以勉強憑借變身前的功力,在白天施展「混沌」這種終極指法了,晚上則可以和獨孤闊海並駕齊驅,研究討論現今天下到底誰是真正的指法大家;假的就是憑借我「鎖魂」精神力量,還沒有任何武功可以讓我施展完之後吐出血來呢。 其實這一招也是我沒有辦法的辦法,皆因不知招惹艾愁飛的女兒,會產生什麼樣的嚴重影響。無憂方面不說,單單是那喜怒無常的艾愁飛,就說不定會找什麼理由將我置於死地。所以,最明智的選擇莫過於避開丹妮。最關鍵的原因是,大幅進化後的葵花,彷彿擁有任何女人都不可抗拒的魔力,好色簡直成了我的本性之一了。 如果,就那麼把持不住讓丹妮陷入情網,不知道等待我的將是艾愁飛準備的怎樣的殘忍死法。我看得出艾愁飛對待女兒,可是寄托了全部愛心的。這也是為什麼一直沒聽說艾愁飛有任何女人陪伴的根本原因。我猜丹妮和她的母親應該是非常相像。 「你好好養病吧!我先走了。」丹妮直到太醫幫我看過後服完藥,這才離去。 我慨歎一聲,無奈地道:「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種結果。」本來我準備將她嚇退,想不到反倒給了她可以隨時來探病的理由,真是命苦呀。孔龍知道我心情不好,不敢留在我身邊,主動地溜掉了,臥室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靜靜地躺下來,我回顧起到達帝都前前後後的諸多事情,不禁非常想念在碎星淵的日子,不論如何那裡畢竟是我自己的地盤,根本不用考慮別人的想法。現在身在帝都,好像隨時都有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來帝都本是為了參加閱兵式,希望七天內不要再發生其他枝節了。七天後,就回南疆繼續當老子的土皇帝去。 中午的時候,我破天荒地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吃飯。菜餚是從秦樓定的,標準的皇家豪華套餐。吃完飯,喝著茶水的我悠然想起一事,問道:「早上還有沒有別人來過?」龍克綞拍了一下腦袋,道:「差點忘了,上午一直不敢打攪你。有你一封信的。」我接過信來拆開,看到信紙是非常考究的蘭亭紙,那是只有皇族才會使用的超級奢侈品。信的內容非常簡單,只是說禮物已經收到,他日定當回贈。落款是一顆栩栩如生的冰藍色小星星,看來無憂已經知道了獨孤禪宗的死亡,也不用費心地通知了。 ※※※※ 正當我以為今天是平靜的一天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七風鈴」歐鷺忘機彷彿幽靈似的出現了,這一次他的目標竟然是我。我閒適地躺在胡床上,無聊地思慮著,怎樣才能將功力在白晝時也能夠保持在夜晚的水準。分析夜晚功力能夠增幅十倍的原因,不外乎是葵花的黑暗屬性,而光明則正好抵消了它的功效,白晝我只能憑借真正功力進行搏鬥。 「唉,我總不能命令所有敵人,只能在夜晚才來和我拚殺吧?」正感到沒有辦法的時候,一柄犀利無匹的狹窄利劍,毫無徵兆悄無聲息地自天棚垂直刺向我的頭頂百匯穴。速度迅疾無比,連一絲破空的聲音也沒有,甚至連蘊含在近似透明的劍身內那凌厲無匹的殺意,都是那麼地蟄伏潛藏。 這一劍堪稱我所承受過的最陰毒最冷酷的暗殺之劍,如果我還是領悟鎖魂之前的我,那麼此刻必被輕易做掉。可惜現在的我不但功力大進,而且已經是晉級到風雲榜級數的超級高手,即使比獨孤闊海和獨孤寂滅此等超級高手還有所不如,但是放眼帝都的年輕一輩,還真不在乎任何一人。 「轟!」我鬼魅似的以躺臥的姿勢憑空消失,輕描淡寫地一指點向刺客臉部,儘管他戴著青銅面具,但如果讓我這一指點中的話,不,即使是擦一點邊,那麼我也保證他必將支離破碎地以飲恨收場。「拈花指」第九指「鳩盤婆」,代表的是禪宗執掌刑罰的神的力量,是宇宙內最純粹的代表死亡輪迴的力量,這一指我沒有絲毫的留情。雖然說不上痛恨,但是對於鬼鬼祟祟的傢伙,我是一向沒有任何好感的。 不過,我仍然忍不住以欽佩至極的眼神看著對手,在完全不可能的情況下,驟然橫移三尺,用手中利劍精確無匹地刺中了我的指尖。原因無他,只因為如果不阻滯我的進攻,那麼在殺意的牽引下,那一指會自動尋找到他最脆弱的地方,發動最猛烈的攻擊。那時,我的氣勢將積蓄到無與倫比的巔峰狀態,他就真的有死無生了。 可是,倉促的阻攔只是凝聚了不足三成功力,與我蘊含了十二成功力的必殺絕技硬碰硬的結果,無異於以卵擊石。即使他是受過最嚴格修煉的最優秀的殺手,也禁受不住撕天裂地般真氣吞噬下的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噴泉似的血水,不可阻擋地從口中狂噴出來,勢頭之猛烈連面具也不可掩飾。 他在這種劣勢中仍然保持著第一流殺手的榮譽,居然可以像一隻靈活無比的壁虎,倒退著粘在牆上。手中的利劍靈動無比地遙遙籠罩著我的全身要害,似攻非攻地蘊含著慘烈無比的殺意。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奇異劍法,但卻知道一件事,如果我此刻真的魯莽地攻擊過去,那麼他拼著同歸於盡帶給我的反擊,也將使我付出慘重的代價。 「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呢。」我平淡無比地道。然後,緩步坐回到我的胡床,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現在我已經徹底地掌握了主動,精神牢牢地鎖定了殺手,如果我願意的話,「宿命針」隨時可以射入對方身體的任何部位。除非是像艾愁飛那樣的超級高手,否則整個帝都還真的沒有幾個人,可以純粹憑借直覺感應到我的威脅。 眼前的殺手雖然高明,但顯然還遠遠沒有達到艾愁飛的境界。「宿命針」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絕對不是致命的威脅,因為護體真氣和不可思議的身法會在最後的關頭,為他們阻擋片刻或者閃躲掉我的攻擊。除非是新月的攻擊,才可以達到一擊斃殺的效果。可是,新月是絕對不可以曝光的物品,哪敢隨便使用。且我隱隱感覺到在獨孤府瘋狂濫用新月後,精神力帶來狂暴無比的波動。說不定,它還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致命缺點。 虛弱無比的他,還在勉強維持著那極端耗費內力的劍法,而我的反應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竟然不顧他的潛在威脅,悠閒無比地看著他,彷彿看著耍猴戲的猴子一般。而若有若無讓人難過得吐血的殺意,貓戲老鼠似的,偏偏壓制得他不敢稍動。這短短一瞬間發生的事情,竟然已經將他陷入死地。 我早就聽到這間屋子已經被我的兄弟包圍得水洩不通。孔龍英俊無比的可惡面孔從窗口出現,含笑道:「頭兒,您老人家還真是寶刀未老啊!居然一招就擺平了他。看來我們放他進屋的決定還真的是正確無比。如果讓他在院子裡和我們交手,生擒他可是一件難度很高的事情。」 我沒有好氣地道:「臭小子,打攪老子午睡,呆會兒有你好受的。」 孔龍笑嘻嘻地道:「頭兒,不要這麼大火氣嘛。我知道這個傢伙身上藏著一件寶物呢。」 我臉色微變,凜然道:「原來這個傢伙就是『七風鈴』歐鷺忘機。那麼你身上藏的自然就是『魔靈珠』了。」後半句我故意陰沉地對殺手道。 幽悠書猛 UUTxt。com 荃紋字阪粵鍍 第二卷 蟄伏 第九章 陰謀 字數:4165 想不到自己隱秘至極的行蹤,在這些來自南疆的土包子面前,居然不值一提,連被陷害了也不知道。他心中難以避免地生出沮喪至極的感覺,戰意都被化解了七七八八。因為他早已看出,身前窗口的小白臉和身後窗口的木頭人,都是絕對不亞於自己的第一流高手,而屋頂和房子周圍巧妙地分散合圍的十八名形態各異的漢子,看那不經意地透露出的威猛謜垓`沉冷酷的氣質就知道,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實力可以輕視。 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地,歐鷺忘機灑脫地將利劍用一種優美雅致的姿勢送回背後劍鞘,然後緩慢無比地摘下了面具。那是一張與冷酷無情的殺手絲毫沒有任何聯繫的絕美臉龐,白皙細嫩毫無瑕疵的幼滑肌膚,配和著精緻絕倫的五官,給人一種驚心動魄震撼靈魂的美感。 由於受了嚴重的內傷,她顯得是那麼柔弱無助。這種感覺真的很要命,明明知道她是危險無比的存在,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偏偏沒有任何人可以狠下心,來對一個彷彿是受造物主恩寵的完美尤物痛下殺手。她是和無憂同一級數的超級美女,由於她給人的反差實在是太強烈,使得我們都呆住了。 我悠閒得彷彿根本不關心世間的所有事物,淡淡地歎了一口氣道:「你可以走了。」其實這句話我是代我的所有兄弟說的,她的美麗征服了所有在場的男人。如果說殺掉她的話,別說沒有人會捨得,即使是我違心地殺了她,事後也會後悔的。也許美女的力量才是無敵的吧,我明顯地感到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歐鷺忘機美麗晶瑩的星眸透射出複雜難明的神色,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想要勉強地堅持著走出我的臥室,可是那讓我感激莫名的「鳩盤婆」第九重潛力就在這時偏偏發作了,她真的要死不活地躺在我的懷裡暈了過去。接下來當然就是救治傷病的工作,一來是我造成的傷害,二來我的功力最深厚,三來她是倒在我的懷裡的,所以這個香艷又刺激的工作就當之無愧地落到了我的肩上。 當所有的門窗都緊閉,屋子裡只剩下我和她的時候,我的手微顫地按在她的後心。鎖魂完全透析鎖定了她全身每一分血脈的波動,一縷細若游絲的真氣試探性地接觸到她體內正在逐漸枯萎乾涸的真氣,緩慢無比、小心翼翼地將屬於我的那部分「鳩盤婆」真氣抽回體內,然後溫柔地送入無數股溪流似的真氣,緩慢地修復著她受損的經脈。漸漸地真氣彷彿大海似的浩瀚無垠地淹沒了她,幾經滄海桑田,直到她比未受傷前狀態更好,這才撒手。 她修煉的功力十分奇特,真氣居然可以分為七種性質完全不同的屬性,而且每一股的運行速度都是迅疾無比。雖然沒有我的真氣那麼深厚,但是就像是螺旋運行的龍捲風,神秘霸道迅疾詭異。竟然與我所知的深藍大陸所有門派的心法都大相逕庭,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武功。 這也是為什麼她可以避過我那一指的根本原因,她的身法在那麼奇特的真氣配合下,任何詭異莫測的動作都是可以施展的,而且絕對不會有真氣枯竭用盡的難題。看來我能夠勝她並佔據上風,還真是有僥倖的成分呢。如果說這就是「橫空飛來閣」的獨門武功,那麼教出這麼多傑出弟子的傢伙,豈不是絲毫不比恐怖騎士遜色多少?如果,她有二三十個師兄弟的話,那會是怎樣的局面?我不是危言聳聽,依照費無極的情報,「橫空飛來閣」真的是擁有這種實力的。唉,我好像和一個叫做麻煩的傢伙不離不棄呀。真是傷腦筋。 「為什麼救我?」歐鷺忘機冷漠地道。但是,由於我制住了她的穴道,使得她躺在我的懷裡,異常曖昧。我隨手解開了穴道,淡淡地道:「不因為什麼,只是我高興而已。」 歐鷺忘機發現自己的傷勢已經完全癒合,而且似乎更勝從前的功力,最關鍵的是衣著也沒有什麼不妥。看不出這個傢伙還是一個君子。歐鷺忘機淡淡地想。 我微微歎了口氣道:「你可以隨時離開,我保證不會有人阻攔。」 歐鷺忘機疑惑道:「你不想知道是誰想殺你?」 我苦笑道:「你會告訴我嗎?」歐鷺忘機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擁有難以想像的智慧。 「我欠你一條命,會還給你的。」歐鷺忘機淡淡地道。我沉默著想著另一個女人,沒有回答。歐鷺忘機怎麼走的我也不知道。其實,我知道要殺我的人是誰。因為除了一個人之外,我沒有得罪任何活著的人。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們來得那麼快。或許應該是早就預定好的謀殺吧?我猜想只有這個原因,可以讓獨孤闊海在經歷兒子被殺的次日,還可以派人來殺極具威脅的潛在敵人。不過又要讓他們失望了。 「篤!」清脆的敲門聲音,我清晰地看到孔龍英俊無匹的冷酷容顏。不愧是親衛隊第一美男子呀。 「進來!」我淡淡地道。「主公,有客來訪。是蒙恬小姐。」孔龍淡淡地道。 我忍不住苦笑:「看來要來的還是躲不掉呀!」隨意穿著了一件淡青色外袍,我來到客廳。 蒙恬還是早上看到的樣子。夢幻似的星眸盯著你的時候,很難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吧?我暗暗有些擔心,不知道美女的來訪究竟抱著什麼目的。通常都是麻煩吧?我臉上卻露出欣然的神色,完全不表露一絲一毫的心理不安,彷彿悠閒的午後,看著美麗風景的樣子。 「柳兄,來帝都居然不給小妹一個消息,不知是否有失禮數呢?」蒙恬彷彿不是見到間接的仇人,反倒像是看到戀人撒嬌的樣子,我不由得大感頭痛。隱隱地我知道這位劍聖的高足肯定有什麼要利用我來達成的事情,不然不會移尊就駕來到我的住處。 於是,我乾脆開門見山地道:「小姐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柳輕侯受元帥大恩,無以為報,一直都是深感遺憾的。」 蒙恬不動聲色地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想請你幫我殺一個人而已。」 我暗暗歎了一口氣,心道:「看來如果老子在軍隊幹不下去,完全可以成為職業殺手嘛。殺人的傻事情全來找我做?」我淡淡地道:「那要看殺的是誰了?」 蒙恬悠閒地笑著並不著急,反倒喝了一口茶水,才滿不在乎地道:「獨孤闊海!」 我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我說的是差點,因為我儘管心裡三魂出竅,表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眼神裡還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自然得彷彿早就知道她要說的一切的樣子。自然而然悠然自得的眼神,象徵著深不可測,也是我要保持的氣勢。帝都,在這個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會帶來殺戮的地方,我只有裝傻到底了,不然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到碎星淵的家。 「看來小姐的幽默感還是那麼逗人。」我淡淡地微笑著,盯著蒙恬甜美的眼神認認真真問道,「請問小姐以為我小小一個預備役元帥,手裡不足十萬新兵,而且還在遙遠的南疆,最關鍵的是還不知道他們敢不敢和我一起,敢殺風雲帝國怎麼算都是軍方第一高手、帝國四大世家之一的家主、朝廷權力最大的六部相之一、還是皇帝陛下的大舅子、最受寵愛的燕妃的嫡親大哥呢?別說殺人,就是這個消息現在洩漏出去,我敢保證不用半個時辰,獨孤府的鐵衛就會將這裡圍個水洩不通,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蒙恬嘲弄地道:「難道堂堂取得碎星淵兩大戰役『八天九夜』和『背叛』勝利的領袖,號稱『鐵壁』的南疆名將,膽量就是這麼一點嗎?」 我絲毫不為所動,古井不波地道:「我只是徒具虛名而已,讓大小姐見笑了。送客!」最後兩個字是那麼地絕決,真是不知所謂的丫頭啊!你以為老子是什麼?雖然你的老子對老子有那麼一點點恩情,但是還輪不到你來對我發號施令。什麼東西? 「嘶!」宛如毒蛇吐信似的劍尖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暴現在我的眉睫間,而且虛虛實實隱隱約約地至少有數千個,佈滿了整個空間的每一寸。 「真不愧是劍聖的高足呀!」我淡淡地閒庭信步似的似動非動之間,一千零一劍皆間不容髮地落空,彷彿不想和小孩子動手似的,我隨隨便便脫離了蒙恬的攻擊範圍,頭也不回地道:「闊別多日,蒙小姐的劍法沒見怎麼進步呀!本侯還有要事處理,就不送客了。孔龍送送蒙小姐。」 「是!」孔龍應聲出現在客廳的門口,彷彿憑空出現的鬼魅。僅僅這式身法蒙恬就知道不能討到便宜,悻悻地走了。 「主公,鄒文遠大人來了!」孔龍謹慎地報告道。我勉強打起精神看看天氣,正是傍晚時分,鄒文遠應該是剛剛忙完公事吧?再次來到客廳,鄒文遠正在品茶,因為京裡不同於家鄉,所以我不惜重金買了最名貴的茶葉,還特意請了茶道高手炒制,相信不會差到哪裡。看著鄒文遠點頭的樣子,我稍稍放下心來。 「鄒兄來得正好,小弟剛剛寂寞得很,正要派人請你一塊喝點酒呢!」我真摯無比地道。「看來我還真是有演戲的天分!」 鄒文遠瘦削剛硬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但是非常勉強。「你還有心思喝酒呢?知不知道出了大事了?」鄒文遠沉重地道。 我慎重地搖頭道:「鄒兄請講!小弟和弟兄們今日足不出戶,什麼消息也沒聽到的。」 其實,我心裡比誰都清楚,但是,我又不是很明白,不過是獨孤禪宗死了,為什麼蘇家的近臣鄒文遠如此緊張呢? 鄒文遠歎了口氣道:「獨孤禪宗遇刺身亡!」 我古怪地問道:「這個獨孤禪宗是什麼人?」 鄒文遠驚訝地看著我,半晌才道:「難怪柳兄不認識!前晚我們也是隱隱看到了。」 我恍然大悟地道:「莫非是那個與上官世家交手的人嗎?」 鄒文遠深沉地點頭道:「正是!」 我虛心地請教道:「是獨孤家的三公子嗎!」 鄒文遠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柳兄真的不知道嗎?」 我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冷靜地分析道:「難道獨孤闊海想要以此來打擊蘇相嗎?可是我想不到其中的關聯呀!」 鄒文遠苦笑著搖頭道:「賢弟來帝都的日子還是太短了。這個獨孤禪宗的武功可謂是聲名顯赫,綽號『心魔』,乃是獨孤家年輕一代無出其右的天才高手。可以殺他的放眼天下也不多見。」 U悠書猛 uutxt.COM 詮汶自版閱鍍 第二卷 蟄伏 第十章 雷霆 字數:9965 鄒文遠淡淡地道:「而在帝都的只有風雲榜十大高手和有限的幾位老一輩天榜高手。昨夜真可謂是鬧得天翻地覆呀!獨孤闊海親口證實,刺客是武功絕對不下於自己的年輕高手。於是懷疑到了所有在帝都的年輕高手。並且此案已經驚動了陛下和劍聖關山月,他們特批准對所有的年輕人進行盤查。」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冷汗迅速地浸透後背,一個可怕的想法升入腦海。「難道蒙恬是為了試探我才來的嗎?畢竟她不像是一個蠻不講理的傻丫頭呀!可惡,竟然被算計了一道。不過,我的武功在白天僅僅擁有昨夜的一成,根本不能與獨孤闊海或者獨孤寂滅之輩抗衡。可是,晚上試探的話……」我不由得深深地感激鄒文遠,因為在夜間,我的武功將是在白晝的十倍,恐怕獨孤闊海和獨孤寂滅全力聯手,也不能將我怎樣吧?那就是說如果我毫無戒心的話,此刻說不定已經陷入重圍了。 鄒文遠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道:「賢弟對此事有什麼看法嗎?」 我始終如一地保持著古井不波的冷靜和若有若無的微笑,直到他問起才淡淡地道:「鄒兄是讓小弟也預防一二,免得被陷害了也不知道,是吧?」 鄒文遠默默地點頭,良久才道:「其實,我絕對相信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因為於公於私你都沒有理由這麼做。」 鄒文遠品了口微涼的茶水,慢悠悠地道:「賢弟對九皇子瞭解多少?」 我搖頭道:「只是道聽途說而已!還請鄒兄指點!」 鄒文遠深沉地道:「諸位皇子之中,我們蘇家始終支持大皇子,獨孤世家始終支持九皇子,上官世家始終支持三皇子,慕容世家貫徹祖訓始終保持著獨立。其原因也很簡單,就是血緣。三位皇子的母親分別是三大世家的嫡系。所以,皇位的爭奪其實就是三大世家的鬥爭而已。獨孤禪宗本來是獨孤家極其重要的棋子,甚至被尊為獨孤家的准繼承人。雖然獨孤世家子弟眾多,但是傑出的人才僅僅只有他一個,其弟獨孤鋒寒各方面都要差一點點,根本無法和上官驚夢、蘇小橋以及慕容無憂相提並論。根據以往的經驗,遭受如此沉重打擊的獨孤闊海有可能改變以往的策略,即將主動地採取所有可能的手段,來想方設法打擊其他世家的世子。而陛下的龍體也許不能拖過今年歲末了。」 鄒文遠歎了一口氣道:「所以柳兄這次來到京師,恐怕真的要捲入鬥爭的漩渦了。」 我深思半晌:「那兄長以為小弟應該如何應變呢?」 鄒文遠和善的眼睛裡犀利無比的精芒一閃而逝,淡淡地說道:「遠離是非之地,西北收復塔卡瑪干沙漠,東南囊括東陵府(帝國南部最富庶的府。帝國行政編制是都、府(要塞)、州、縣、鎮、村。帝國只有三個半府。)重新建立風雲帝國完整的南疆總督府,必可建立蓋世功業。橫觀我國其餘三府,北部的可汗府始終受到『遊牧民族聯盟戰線』(簡稱『異族聯盟』)的間接控制與威脅,歷來穩定的時間少於戰亂的時間;西部的贊布府對高原民族從來都沒有實際權力;東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高唐府面對的是僅僅相隔數百里海域,東瀛諸國自由都市商業聯盟背後,藏有大量隨時準備復辟故國『高唐』的頑固分子。所以,賢弟只要拿下東陵府,再以此為根據地消滅塔卡瑪干盜聯,那麼整個南疆不管什麼人不願意,也必須絕對服從你的領導。甚至是陛下!」 「真是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我由衷感慨著,心想原來帝國留下了這麼多不穩定的因素呀?也許這是凱撒帝國不斷犯境導致的吧?只要我可以平定南疆,那麼無論誰的臉色我都不必看了,因為我就是南疆之王。事實上無論誰都不希望看到一個統一的南疆的出現,但是為了統治的需要又必須派一個能幹的人去收拾殘局,而這個人就是我。也許因為我是南疆土生土長的人,或者是我那堪稱奇跡般的顯赫戰功導致的吧?秦頤臨死時還是希望挽回一下危機四伏的王朝嗎? 鄒文遠莫測高深地一笑道:「賢弟,最關鍵的是此番你還要接受一個神秘的任務,這是老闆交待的。由於是密旨,所以你也要秘密執行。閱兵式你也不必參加了。」「嗯?」我疑惑地看著鄒文遠,試探地道:「除非是……」鄒文遠欽佩至極地道:「果然不愧是南疆名將,一猜就中。只是此事萬分機密,稍微露出一點蛛絲馬跡,恐怕都會導致東陵府的叛亂。不論如何,那裡至少有呼延馭龍的衛戍軍三個整編師團五萬人啊。他還是秦九的親信,你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才是。」 我雲淡風輕地微笑道:「不論如何他已經死定了。」我的語氣透露出磅礡無匹的自信,彷彿對方就是一個死人似的。原因很簡單,從蘇晚燈接受我的證據開始,碎星淵的麒麟已經開始針對東陵府展開了行動。最厲害的一招就是以募兵、練兵、後勤補給等不知所謂的名目,將我最精銳的整編親衛隊「新月」偷偷地安置到據說都是新兵的大營裡。這支隊伍也沒有什麼特別,就是全部都是青銅騎士級別以上的高級騎士。就是說普通士兵都是青銅騎士,小隊長是白銀騎士,營長都是黃金騎士,團長都是鑽石騎士,當然團長不是別人就是麒麟。 鄒文遠放心地道:「我知道你用兵從來都非常謹慎,而且運氣也一直不錯。這次的密旨陛下指派了一個人協助你完成。因為東陵的軍隊需要這個人幫你擺平。」 我好奇心大起,心道:「什麼人可以擺平呼延馭龍的保護傘呢?」 鄒文遠含笑道:「論職位資歷,呼延馭龍都是遠在你之上啊!」 我不能否認呼延馭龍這個東陵府府主的顯赫,(儘管管轄的面積只是其他府的百分之三十九,而且不包括軍隊的控制權,支配的僅僅是維持治安的衛戍部隊。但他是南疆地位最高的行政長官,是實際的南疆總督。)他的悲哀就是沒有自己的軍隊,即使有自己的衛戍軍團,在我的戰士們看來也只是抓抓小混混的警察組織,真正打起仗來,無論是裝備還是素質都不是對手。 而且衛戍軍團分佈在整個東陵府的各個州縣鎮村,就東陵府府城袍哥洲來說全部兵力也不過三萬人,其中防禦盜賊突襲的城外橋頭堡固定守衛部隊就有兩萬,城裡各個要害部門和必須保持嚴密警戒的主要行政商業區域就佈置了八千人固定守衛和流動守衛,剩餘的兩千人才是府主的近衛團。不過是一個團而已,我又怎會看在眼裡?如果有人可以保證衛戍軍團不會反抗的話,那麼呼延馭龍想怎麼死都要看我高興。 只要我當上東陵府主,事實上也必須是我兼任,因為只有如此才可以完成以後的統一號令,進行絞殺塔卡瑪干沙漠的大規模軍事計劃,最後是我將成為南疆總督,一個掌握南疆數萬里廣袤大地所有軍政大權的超級大軍閥。鄒文遠打斷了我的遐想,笑瞇瞇地道:「想見見這個人嗎?」 我識趣地道:「還請兄長引薦!」 鄒文遠點頭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這座宅院的樣式格局,古樸素淨得就像是禪宗的千年古剎似的。我和鄒文遠下了馬車不禁對此間的主人充滿了好奇。庭院裡看不到一個人影,這裡的面積很大,甚至比艾愁飛的莊園還要大一些。這讓我懷疑這次會見的大人物,起碼也是一名六部相。 但是,我錯了。看著充滿了樸素、原始、自然的莊園,我知道此間主人寄情於山水田園,而且從建築的佈局來看,此人神通廣大,對天道研究得極為透徹,應是我見過的惟一一個僅次於哥舒嫩殘的尖峰人物。蘇晚燈、艾愁飛、獨孤闊海等人簡直不可與此人相提並論。 沿著蜿蜒的鵝卵石小路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工夫,來到燈光柔和明亮的一座假山涼亭,亭內端坐著一個人。那個人乍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甚至他彷彿根本不存在一樣,但是當他的目光注視我的時候,卻好像整個世界都在為他存在一樣,他的生存彷彿就是為了受到億萬人尊敬和愛戴以及仰慕一般。 一個擁有寬容、溫和、睿智、冷靜氣質的年輕人。歲數和我相仿,身材修長挺拔簡直可以和我相提並論,手腳修長四肢粗壯,讓人可以聯想到他並不是一名文弱書生,而是一名充滿威懾力的勁爆戰士。寬廣的高額,斜斜的奇長的濃黑劍眉直連鬢角,一雙彷彿洞徹世情的晶瑩剔透的眼睛,散發著震撼人心的魅力。說實話,看清此人,我的心中陡生警惕,希望千萬不要和這個人為敵,因為他是我見過的年輕人裡最可怕的一個。 當然他也在打量著我,眼光猶如實質直接透射我的心靈深處,但是他恐怕要失望了。因為在晚上,我的武功有四大世家世子聯手的近三倍的威力,即使是獨孤闊海或者蘇晚燈、艾愁飛之流也要對我無可奈何。除非是哥舒嫩殘那樣的超越神的存在,否則放眼帝都我還真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呢。 再說精神力方面,即使是哥舒嫩殘也要甘拜下風,何況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呢?不過鋒芒畢露只會遭到忌諱,讓別人防範我而已,那可不是我一貫的風格,所以,此刻我表現出來的僅僅是我白天的功力,也就是說僅僅是相當於獨孤禪宗的水平,當然就是如此已經足夠讓人吃驚的了,因為帝都與我歲數相仿的年輕人裡,僅僅有十個人擁有此等驚人的武功修為,還被人們尊稱為風雲榜高手。 他們就是「魔燒焚燼」秦漢、「心魔」獨孤禪宗、「雲雨」上官驚夢,不知道綽號的蘇小橋,其他的我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獨孤禪宗死後有一個人肯定會被加入到風雲榜十大高手之中,那就是我的寶貝——慕容無憂。其實,她的「無憂訣」堪稱我見識過的最完美的心法之一,早就可以名列風雲榜,自從經歷過昨夜,她的「無憂訣」已經晉級到難以想像的境界,慕容無憂隨時可以變身為在我國處於統治地位的宗教提娜神教信奉的至高無上的神——「冰雪女王」。不過從來沒有人看到過慕容無憂在公眾場合和別人動手,所以不被排名也是有可能的。 鄒文遠恭恭敬敬地施禮後才道:「五殿下貴安!」我的腦際「轟」的一下,原來眼前的年輕公子哥兒,居然是當朝秦氏諸皇子中,才情最高的也是最受秦頤喜歡的五皇子秦五。可是支持大皇子秦大的蘇家權臣鄒文遠來見他做什麼呢?五皇子其實應該算是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但是他沒有任何背景,或者說,因為他不是四大世家的親戚,所以在只能用拳頭說話的年代,就顯得那麼無力,故他早就退出了紛紛擾擾的權力鬥爭,置身事外。或許是這一點才被秦頤所欣賞吧?血緣關係真的是很重要的呀! 「微臣柳輕侯參見五殿下!」我也恭恭敬敬地施禮請安。秦五朗聲長笑,攙扶起我真誠地道:「早就聽說過『八天九夜』和『背叛』之役,今日一會果然是見面更勝聞名,真乃我朝虎狼之將。」我知道他是因為看不透我的深淺,所以才會發出如此的感慨,畢竟他無論如何都是完全可以和風雲榜群雄並駕齊驅的尖峰高手。而這座年代久遠的府第更讓我聯想到他的師傅,絕對是極可怕的大宗師。我更加懷疑秦五莫非也是風雲榜十大高手之一?看來這個風雲榜的明細真的要向鄒文遠問個清楚才好。 「五殿下過譽了,卑職的功勞都是部下的血汗換來的,輕侯不敢居功。」我推了個一乾二淨。 秦五豪爽地一笑道:「居功不傲,看來柳元帥還真是謙虛呀!俗話也說強將手下無弱兵啊!」隨即轉頭對著鄒文遠道,「此番請二位來就是針對『背叛』一役,商定對東陵府府主呼延馭龍瀆職問題的處理方案。父皇決定對此役有功者重賞,有過者嚴懲不殆。鑒於呼延馭龍位居帝國四大府主之一,任期八年內從未出過任何紕漏,此次也僅僅是失察之罪,其他私通敵國的叛國罪還需查證。所以,決定先將他革職收押。但是,考慮到他是從東陵府基層的村長開始一步一步升到今天這個位置的,從上到下幾乎處處都是他的門生故舊,如果真的牽扯到私通敵國,那麼其危害將是本朝罕見的。所以,必須謹慎對待,務求一擊必中,同時還得防範他狗急跳牆。」 「為什麼不要他回京述職,再採取行動呢?」我淡淡地問道。秦五微笑,鄒文遠也笑道:「因為東陵府府主每年述職的時間都是四月中旬,現在距離正常述職還有整整半年多的時間,誰都無法保證這段期間內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尤其是皇上龍體欠安,萬一有什麼變動,簡直危機社稷根本。」 秦五歎息道:「哎,其實我朝的吏制真的必須整頓一番才好。比如蒙巖的事情,在事情未發之前,誰敢輕舉妄動呀?這回這個呼延馭龍,更是比蒙巖還要難對付的老狐狸,做事向來滴水不露。此行極端危險,幸好陛下早有預見,現在管理東陵府衛戍軍團的總軍團長關雲海,恰好是我們的人。只要有他在,所有衛戍部隊就會完全失靈,只會聽從我們的命令。當然為了防止消息的洩漏,這一次全部用的是你的碎星淵部隊,不用很多只要完全有把握吃掉一個近衛團就好。」 我充滿自信地道:「殿下請放心!只要命令一下,隨時會有數千精騎出動,絕對是我第27軍團的最精銳部隊。」 秦五點點頭道:「很好!剩下來的我想就交給你來做好了。這次欽差大臣的人選是誰呀?」 鄒文遠淡淡地道:「由於這次牽連太廣,所以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陛下、吏部蘇相、刑部艾相和五殿下,以及小人和柳元帥,其餘一概不知道。所以欽差大臣攜帶密旨前往東陵府的事情,還要勞煩刑部侍郎梁太平。行動方面就全拜託柳兄了。因為要避人耳目,所以護衛的選拔也很讓人頭疼,最後還是五皇子派『雷霆』小組成員跟隨的好。」 我尚是首次聽到關於「雷霆」小組的名字,也是這一次它才真正地浮出水面。一個號稱帝國最精銳的行動小組,成員極其神秘,不過絕對忠於風雲帝國,從事的是最危險的任務。五皇子絲毫不感到意外地道:「這個沒有問題,就派吧!但是人數最多只可以答應你三個。」鄒文遠含笑點頭,連聲稱謝。 研究了具體的行動方式,鄒文遠和我告別秦五,坐上了馬車返回我的別府。路上,我忍不住問道:「這個『雷霆』小組是什麼來頭?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鄒文遠壓低聲音道:「賢弟不知,『雷霆』小組是太祖皇帝建國就成立的專門從事最重要保衛職責的超級保鏢,不知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其成員都是經過最嚴格訓練的戰爭孤兒,戰鬥力極其驚人。當年與凱撒帝國交戰正酣,路西法十三世派出凱撒帝國第一高手黑金國師,率領國內『海市蜃樓』所有精銳高手傾巢出動,直撲行宮。結果被『雷霆』小組迎頭痛擊,該役凱撒無人生還。從此,『雷霆』小組聲威大振,睥睨天下,讓四方諸族聞名喪膽。」 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了一個本不該現在想起的人——歐鷺忘機。莫非「橫空飛來閣」就是「雷霆」小組嗎?想到歐鷺忘機那種詭異莫測的真氣運行方式,不正是綜合了多種最優秀的心法結合而成的嗎?如果我的推測成立,那麼歐鷺忘機為什麼背叛「雷霆」小組呢?帶著一連串的疑問,我很希望看到歐鷺忘機問個清楚。 那麼金雕盟又是怎麼回事?他要追殺歐鷺忘機,原因是什麼「魔靈珠」,可是假設金雕盟其實就是橫空飛來閣的話,或者說它是橫空飛來閣一部分的話,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因為蘇晚燈成為吏部相,而同樣不遜色於「邪王」蘇晚燈的師兄「邪帝」費心沒有任何理由退出江湖的,那麼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邪帝」費心實際操縱著「橫空飛來閣」,是其名副其實的閣主。費無極同時兼修「修羅陰煞功」和「青魔手」,就證明師兄弟的感情很好,更讓我聯想到了「睥世君」的第三個徒弟,也就是他的真正傳人,這個人就是秦五,他絕對就是「孔雀翎」的傳人。也只有這樣才可以證明為什麼秦頤會那麼喜歡他,因為他最看重的兩個助手蘇晚燈和費心都是秦五的師兄。更加讓人云開霧散的就是秦五主持著「雷霆」小組,如果沒有這層關係,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我現在終於知道秦五莊園的原創設計者是誰了,他就是百年孤獨寂寞沒有遇到過一個對手的「睥世君」冷笑,也只有他才堪稱僅次於老色狼哥舒嫩殘。 「哎喲!不好。」我突然想到了與費無極那一戰,渾身冷汗直冒。如果全部都和我想像的一樣,那麼孔龍和我,以及鐵血衛豈不是盡數暴露了。幸虧費無極不是敵人,否則我早就掛了。不過,恐怕蘇系的人馬對我先忌諱三分了吧?而我真正的實力恐怕沒有人知道,那麼事情還不是太糟糕。 而紛紛擾擾的南疆還是需要一個有絕對威望的人來收拾殘局的。現在塔卡瑪干盜聯已經漸漸從金雕盟的控制中脫離出來,在這種不安之下,蘇系應該沒有任何理由限制我的實力膨脹。只是最危險的就是我收拾完塔卡瑪干盜聯的時候,那時,是否就是設計我的時刻了?看來我得和寶貝兒好好商量一下,看看究竟應該怎麼應對今後的危機!這一刻,我分外想念慕容無憂。只有她才會不計較利害地幫助我嗎?或許牽扯到慕容世家的存亡的時候,也會不一樣的吧?我徹底地陷入了困惑,看來還得麻煩那個老色狼呀!好像只有他才是超然物外毫無煩惱的傢伙。 陪著鄒文遠談笑自如地吃了一點便飯,送我回官邸後,他謹慎地道:「實際此次我們的對手就是秦九和獨孤家。他們不會輕易讓我們得手的。所以,不洩漏風聲最是重要。明天陛下的旨意就會下達,鑒於近期碎星淵外的凱撒軍團調動頻繁,不排除一次大規模攻襲的開始,所以,你火速趕回碎星淵主持日常工作。而梁太平侍郎會暗中到達東陵府袍哥洲。屆時就由你策劃指揮了。時間就訂在809年12月31日好了。新任東陵府的府主論功行賞只有你合適,別辜負了大家的期望才好。」 我暗暗咬牙切齒:「想給我灌迷湯呀?把我抬得那麼高,是希望我太年輕可以操縱呢,還是看好我的韜略可以為你們打江山呢?」當然口中自然是真誠無比地感激涕零。 ※※※ 召集了鐵血衛和孔龍、龍克綞,我第一次按照家鄉的規矩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會議。我淡淡地道:「這次召集大伙沒有什麼別的議題。只是想告訴大家,明天開始我們將星夜趕回南疆。從此刻起任何人不允許私自離隊,特殊情況必須有我的批准。而且,今夜此時此刻起,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我不在的時候,孔龍負責指揮。」 「是!」二十名最精銳的鐵血衛齊聲應答。(孔龍和龍克綞其實也是鐵血衛成員,是我最信任的小組成員。) 交待了一聲,我戴上了人皮面具,變成了一副從來沒有人見過的普通面孔,彷彿是一個夜生活很豐富的無精打采的中年漢子,身穿質料不高不低微微俗氣的袍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漆黑的夜裡我就像是睥睨天下的無敵強者,沒有任何人物可以和我相提並論。完全沒有任何動作,我就用感應聯繫到了慕容無憂。 她剛剛從招待自由都市商業聯盟首席副盟主李杜白一行的宴會上撤出,將討厭的應酬交給了工部侍郎卓絕。這次的宴會實際是洽談兩國通商往來的一次最重要的談判,雙方火氣十足,偏偏禁運的物資又是彼此間最敏感的關鍵,導致慕容無憂失去了耐性,將細緻的工作交給了素有「帝都最有耐心之人」稱號的卓絕。 慕容無憂不勝酒力,白玉一般嬌嫩無匹的臉頰上霞飛嫣紅,坐上馬車才發現我好整以暇地出現在車裡。車窗外整整一個小隊的慕容世家最精銳的護衛居然一點察覺也沒有,真的是太驚人了。鮮艷無比的小嘴裡散發著淡淡的酒氣,此時此刻的她的溫柔彷彿像大海一樣淹沒了我。然後,她忽然鑽到我的懷裡,幸虧我布下了黑暗結界,使得車內不但什麼光線都吸收,而且任何聲音也照樣地不會洩漏一星半點。不然,恐怕整個帝都都會吵翻天的…… 累得連一根手指也無法動彈的她,赤裸裸地躺在我的懷裡,糾纏著我就像是八爪魚似的。我深情地道:「我明天就要回碎星淵了。或許很快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慕容無憂嬌嫩無匹的身體慢慢地散發出冰藍色的霧靄,然後越來越濃,整個人聖潔高尚得彷彿一塵不染。頃刻間,她的體力就完全恢復了。我帶給她的改變簡直是匪夷所思的,尤其是黑夜裡的我,擁有著白天近十倍的功力,慕容無憂此刻簡直成為絲毫不下於秦五的尖峰高手。我知道至少到現在為止這還是一件好事。「我會在帝都等你的好消息。」慕容無憂的話語平平淡淡的,但是,「鎖魂」感應到她的話語裡充滿了生死相隨不離不棄的柔情蜜意。 ※※※ 清涼的晨風,吹醒了我微微頹廢傷感的精神,略略定神恢復了鋼鐵般不可動搖的意志。我毅然地消失在濛濛亮的黎明中。今天的天氣很好,晴空萬里藍如水洗,看來也是個啟程的好日子。我躺在寬敞舒適的馬車裡,喝著冰鎮的葡萄酒,虛心地研究著哥舒嫩殘指點的幾篇好像從來沒有什麼人練成過的古今難題。 這座馬車是特製的,由十二匹神駿般的黑馬來拉。車廂的樣式就像是棺材,只是至少要比棺材大十倍,可以容納十五個人同時進餐而不嫌擁擠。由於車身和□轆的設計異常科學嚴謹,對道路的適應性達到空前的地步,所以速度比起普通的駿馬還要快兩倍左右。這是慕容世家的最新研究成果,好像他們找不到試驗的人,所以正好給需要最快捷的交通工具的我們使用。而且上萬里包括沙漠地帶的檢驗,正是此次試驗的真正目的。 駕車的兄弟並不是慕容世家的人,據慕容無憂說這兩兄弟應該是塔卡瑪干沙漠的異族人,是她某次在帝都街頭揀到的,當時他們身受重傷幾乎斃命,而且都傷在內家最陰毒的「噬魂劍」之下。由於憐才,(中『噬魂劍』本該馬上斃命,兩人居然可以挺上半個月,而且還在其中擊退過至少三十次的狙殺。)所以就一直收留到今天。 由於是秘密進行這一切,所以他們再未遭到暗殺,只是一直隱藏在慕容無憂的秘密製造工廠,協助生產馬戰武器。因為慕容無憂無意中發現兩兄弟簡直堪稱馬戰大宗師,慕容家的專家和他們比起來簡直是還在吃奶的孩子。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居然是龍克綞那麼冷靜克制的人,見到兄弟倆居然克制不住地淚流滿面,原來這兩個兄弟居然就是龍克綞失散多年的親人。他們都是龍克綞的子侄輩,而且是塔卡瑪干沙漠被塔卡瑪干盜聯滅族的金狼族最驍勇善戰的「天狼星」龍萬里的兒子。他們曾經是橫掃大漠最強大的金狼族騎兵——「狼牙」最銳利的兩道箭芒,曾任金狼最精銳軍團——「狼群」左右先鋒大將,是五萬金狼騎士排名穩居前三的尖峰高手。 如此意外的驚喜真是讓我喜從天降,仔細地觀瞧二人,發現簡直就像是一個人。同樣頎長碩壯的身材,四肢粗壯得勝似雄獅,宛如小山似的肌肉塊塊隆起,古銅色的肌膚宛如銅牆鐵壁,那是某種護體罡氣已經練到極致的最顯著標誌。骨骼粗大輪廓分明,眉宇間始終洋溢著強大無匹的自信。宛如刀削的稜角五官分明,充滿了個性。哥倆都姓龍,那是當年龍王朝的皇帝賜姓。惟一不同就是,哥哥龍之息臉上還遺留著一道永遠無法磨滅的,深刻無比蜿蜒崎嶇的劍痕,給人留下難以遺忘的酷厲印象。弟弟龍之吻則溫和得多,但曾經和他為敵,且小看他的人,今時今日已經沒有一個還活在世界上。 龍之息緩慢而清晰無比地說道:「金狼族是崇拜力量的種族,作為一個領袖必須戰勝我們。」我早已預料到了,他叔叔龍克綞何嘗不是這副鳥樣。於是,我淡淡地道:「那麼你們兄弟誰先來呢?」龍之息慎重地道:「他先!」話音才落,龍之吻已經化作無數龍捲風暴從前後左右一起襲來。 我深深知道這是金狼族的鎮族絕技——「嘯月」十三式。據說除了神秘的原創作者外,很少有人可以練成「嘯月」全部心法。但是即使是這樣,憑借只有十一式「嘯月」,天狼星龍萬里仍然奠定了大漠第一高手的無敵盛譽。我和龍克綞閒聊的時候得知,龍萬里如不是遭到盜聯所有精銳高手的聯合打擊,絕對可以東山再起。那一役雖過多年,但無論敵人還是朋友,從來都沒有人忘懷過那曾像噩夢般的恐怖招式。 我絲毫不為所動,任憑風沙吹打臉頰,甚至索性閉上了我的眼睛。「鎖魂」宛如天網恢恢籠罩住戰場,一絲一毫變化都無遺漏。我驚心動魄地看著這式「龍魔旋風斬」的真面目,不得不由衷地感歎。難怪哥舒嫩殘說大漠金狼族「嘯月」可怕無比,當年和金狼族族長龍荒樓打了十天十夜仍不能奈何對方,稱對手是大陸最堅毅忍耐最值得尊敬的敵人。 不過根據那個不要臉的傢伙的說法,如果決鬥地點不是沙漠,龍荒樓絕不是他的對手。哥舒嫩殘說,沙漠對金狼族族長武功的增幅高達數倍。尤其是每當到了夜晚月亮出現的時候,他功力會暴漲十三倍(因為龍荒樓練成了嘯月全部十三式)。所以,那一戰堪稱是哥舒嫩殘這輩子最窩囊的一戰。依靠練成於大漠的獨特氣功來控制風沙走向,迷惑對手視線聽覺,把對手變成瞎子聾子,把每一粒細小沙粒,都變成致命暗器,自身隱藏在龍旋風或者是莽莽黃沙下,這種武功難怪連哥舒嫩殘都感到頭疼。 優U書萌 UuTxT.COM 荃紋自板越鍍 第三卷 征服 第一章 白骨 字數:6900 在纖塵不染的金黃圓月下,鐵血衛們緊張地看著戰場中的我。無數越來越繁複、越來越凜冽的旋風,越來越粗大、越來越恐怖的風柱,冷酷無情地衝向我的身軀。場景詭異無比,我知道龍旋風柱速度已達不可思議的境界,甚至鋼鐵也休想不被捲成碎屑。 龍克綞沒說什麼,但眼裡顯露出尊敬無比的目光。明明知道對手武功在月光的照射下會猛然暴漲數倍,還要逞強出手,在戰略上,這種做法雖是傻瓜,但精神上卻是絕對大英雄,沒有超乎常人的強橫自信,是根本無法做出的。但無人知道我功力在黑暗中也會增幅十倍,即使龍之吻全部練成嘯月十三刀,也不過增幅十三倍,而沙漠對他們的增幅,對「鎖魂」來說毫無用處。 「鏘!鏘!鏘!……」正式攻擊終於開始。龍之吻彷彿化身無數龍旋風倏忽在前,倏忽在後,倏忽在左,倏忽在右,倏忽在上,倏忽在下。彷彿與黃沙融為一體的殘月彎刀,化作無數雪片似的刀光,永無休止般越來越快地圍繞著我,做精靈狀飛舞。且刀法運行彷彿無上限般速度越來越快,等我想阻止時,刀光已變成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刀繭,把我裹在當中。 那是一種奇特、詭異、恐怖、可怕的真氣運行方式。它可借用對手的力量,使每一道揮舞的盤旋刀光,都比上一刀快半拍。我始終保持著嘴角微笑,也不睜眼看他。右手「煙雨濛濛」招招硬拚和他拼著速度。他刀快,我劍更快。殺掉獨孤禪宗前,鎖魂就可在每次呼吸間恢復部分損失功力,現在這成為我制勝的法寶。因我功力彷彿永遠不會損耗一樣,而他的呼吸也那麼平穩。 但我知道,就像哥舒嫩殘曾經出過的數學題一樣,龍之吻已經不能支撐多久。那道題是這樣的:一共有數十個格子,第一個格子放進一粒米,第二個格子放入兩粒米,第三個格子放入四粒米,第四個格子放入八粒米……每個格子都放入前一個格子米粒數目一倍。龍之吻的功力畢竟有限,無法跟上我的超強恢復速度。這個遊戲毫無疑問以龍之吻失敗告終,他最後累得趴在地上,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也沒有,我則氣定神閒地看著龍之息笑道:「希望你比你弟弟氣脈悠長一些,剛才只是熱身而已,我還沒有玩夠呢!來吧!」 龍之息苦笑道:「我們兄弟服了!以金狼族供奉的至尊無上的神明月起誓,今後跟隨柳元帥永世不離不棄,為霸業盡我等綿薄之力。」我滿意地點頭,素知金狼族最重誓言,即使是殺父仇人也絕不背棄諾言,堪稱大沙漠最守信的種族。 我氣傲蒼天驕然屹立,在黃沙莽莽一望無垠的大漠,戟指蒼茫大地,意氣風發地道:「各位兄弟、柳輕侯在此,以騎士榮譽起誓,要鐵血軍旗(漆黑底色,血紅新月圖案的制式軍旗)插遍深藍大陸所有的山脈、草原、沙漠、湖泊、河流……每寸土地都將屬於勇敢的戰士們。你們再不用忍受欺凌,誰都沒有權利那麼做!讓我們用劍與火,來教訓任何企圖阻擋我們實現理想的混蛋們吧!你們應該擁有土地、豪宅、美女、僕役,為什麼不呢?」 這次沙漠誓詞,被後世學者稱為「鐵血之誓」。從這刻開始,一個嶄新、強橫、充滿侵略性的軍隊,誕生於深藍大陸中部、風雲帝國南疆,它就是被稱為「上帝之手」的鐵血軍團。 沙漠邊緣淒美悲涼地露出無數乾涸的河床和嚴重風化的石柱。在這裡孔龍、龍克綞、龍之息、龍之吻,還有黃金騎士的許多兄弟,彷彿回到家一般暢快。他們對沙漠熟悉得就像賢淑妻子對自家廚房一般。所以當我提出前往東陵府最後一個入漠前的驛站時,龍氏叔侄立即提出到「白骨堆」進行必要的補給,最重要的是要加入到大規模商隊中去,這樣只用花極少的金幣就可以得到大規模傭兵團的保護,另外還有的好處就是,遇到沙暴或狼群等自然力量時也有個照應。 「白骨堆」名字恐怖至極,其實卻跟凶殘無比的死域毫不相干,而是著名的繁華貿易集散區,據傳此地還是塔卡瑪干盜聯各大盜賊團最滿意的銷贓所在。購買贓物的商人成分特別複雜,不但有自由都市商業聯盟的商會,還有異族聯盟商隊,甚至是西域贊布商隊。由於牽涉各大盜賊團的共同利益,塔卡瑪干盜聯在十大盜賊團首領全票通過的情況下,設定「白骨堆」為非武裝區,且僅繳納一定比例的過路費,就可獲得安全通商的權利。而這筆費用根據與盜聯簽訂合約的差異各大商會略有不同。 根據未出事故的概率分析,專家們預測可能和盜聯簽訂合約的商會包括「金雕盟」(屬風雲帝國,總部在帝都風雲城),「正氣浩歌樓」(屬凱撒帝國,總部在帝都笑花城),「天堂」(屬自由都市聯盟,總部在釜城),「斯圖亞特」(屬異族聯盟,總部在龍城),「印第安娜」(屬凱撒帝國,總部在東海群島),「日爾曼」(屬凱撒,總部在野蠻人故鄉),「亞馬遜」(屬凱撒帝國,總部在南熱帶叢林)。 當然,其中以「金雕盟」和「正氣浩歌樓」實力最為強大。但其餘五大商會也不弱。他們為自保乾脆和家鄉政權合二為一,形成獨特的商政一體的聯合模式,無形間實力大增,比僅有部分政權參與的兩大帝國商會毫不多讓。對於兩大帝國的權貴也大多實施金幣外交,故在深藍大陸簡直暢通無阻。 我們一行二十三人,在「白骨堆」商人中間,並非太扎眼。有很多實力單薄小本經營的小商會也就是二三十個人的小隊伍,而一些小規模傭兵團也是相似的人數。轉過山坡,「白骨堆」就那麼奇跡般出現在眼前。簡直不可思議,眼前突然出現數以萬計的扁平低矮的房舍(是為防禦颶風的特殊設計)和各種鮮艷顏色的帳篷。 龍克綞輕車熟路地領隊進入「白骨堆」西北部的狹窄青石街道左拐右拐,驀然間,來到一幢外行完全看不出任何奇特地方的房子的正門。大門緊閉著,我倏地注意到房門上方端端正正地鑲嵌著一面稀奇古怪的標誌,是一把赤紅雙刃斧和湛藍塔盾交叉的圖案。龍克綞恭恭敬敬地道:「大人,這是『白骨堆』內『日爾曼』商會的聯絡處。卑職在數年前,逃避塔卡瑪干盜聯追殺時,曾救過他們的負責人老巴依的性命,其後一直跟他保持聯絡,由他負責我們的旅途是絕對可靠的。」 我心中無可奈何,表面上卻欣然道:「由你負責此事!經費方面不要計較!只求時間迅速。」 「是!卑職明白!」龍克綞敲響了「日爾曼」聯絡處大門。 「龍叔!」一個無比低沉的嗓音,清晰動聽地從屋簷下傳來,進門眾人除我外,居然無任何一人能在他發音之前發現他的位置。他是蓋世無雙的殺人魔王雛形,也是日後我最倚重的左膀右臂。此刻他卻僅僅是一名默默無聞的日爾曼野蠻人少年——湯姆·維特。 龍克綞欣然道:「你好,湯姆!老巴依在嗎?」湯姆紋絲不動,懶洋洋的彷彿一頭傳說中的魔豹因不需獵食而休息般,蜷縮在胡床上。他淡淡地道:「他去了天國!是可惡的衰老和心臟衰竭。他太老了,只好永遠休息。」他語氣平平淡淡的,聽不出一點點的悲傷意味。 龍克綞毫不奇怪,日爾曼人本就視死亡為新生的開始。他關心的是:「那麼現在誰管理聯絡處?」 湯姆輕描淡寫地道:「長老院還沒決定由誰接替老巴依的位置,暫時算是由我負責。因為最近離開的商隊帶走了庫索,他厭倦了單調的行商生涯,準備到自由都市聯盟去碰碰運氣。聽說那裡娘兒的床上功夫太棒了,簡直讓男人欲仙欲死,而且非常非常溫柔。而庫索在日爾曼的姘頭南妮,簡直可算是棕熊近親。」 龍克綞耐心地聽著,試探性地道:「如果我們要到東陵府袍哥洲,你有辦法嗎?很急!」 湯姆還是懶洋洋無精打采地道:「七天內都很困難!因為你們趕上了反常天氣。加索(大沙漠最有名的嚮導)說會有『阿爾多斯颶風』登陸,提前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無人膽敢不信他的預言,因為加索從不說謊,且據我所知,無任何紀錄表明在『阿爾多斯颶風』肆虐的時間段內,有人能穿過塔卡瑪干沙漠的。就連駱駝也會被吹上天,我親眼見過的。」 龍克綞耐心地道:「難道沒有其他任何辦法?」湯姆驀然沉默,彷彿在沉思。但我卻知道完全不是,他在打量我,那種眼光充滿了對更強大同類的崇拜與尊敬,應該說是對力量的瘋狂崇拜。 半晌他才開口,但說話與旅程惟有一點聯繫:「只有一個辦法!如果你實在想去。」 龍克綞無奈地道:「你要多少錢?」龍克綞顯然對這種老掉牙的套話極其熟悉。 湯姆不回答沉默著。我知道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他等待著我的回答。根本不需要任何交流,就可知道對方的思想,他看出我體內蘊含著強大無敵的力量和龐大無匹的野心。那意味著跟隨我,將給他帶來最渴望的戰鬥和顯赫無比的財富與名利。 我則看出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內,要收拾這野蠻人少年,都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那意味著這少年擁有與他的年齡完全不般配的強橫武力和野獸般恐怖的直覺。他是我見過的最有發展前途的少年高手,即使孔龍、龍克綞、龍之息、龍之吻四個人聯手恐怕也只能和他同歸於盡,或者被他幹掉兩個,自己也重傷逃逸。 為什麼會有這樣直覺,我也不知道。直到後來,我看到他的兵器才知道原因。只是現在,我還是聽從直覺安排,用最誠懇的語氣道:「歡迎你加入鐵血軍團。」 湯姆鬼魅般地從屋簷下消失,憑空出現在我身前,仍然無精打采地道:「我相信你說話算數。」而他肩上不知何時驟然冒出一件兵器。頃刻間,數丈方圓的院落顯得擁擠不堪。因為湯姆的兵器實在太龐大,就像一座小山般漆黑暗紅。充滿地獄般殺意的雙刃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簡單介紹一下吧!我是日爾曼戰士公會長老院聯合考核通過的,史上最年輕的混沌戰士湯姆·維特。它是我最忠實的夥伴——阿修羅。今後請大家多多關照。」湯姆淡淡地介紹道。 儘管大家都是定力超人的第一流高手,聽完也不禁要露出深思的表情。要知道混沌戰士是僅次於武神戰士的准終極職業,在場的所有人,除我的實力偶然可以發揮出黑騎士水準外,其餘人等都還在黃金騎士和鑽石騎士間原地踏步。簡單橫向比較,這個剛剛加入的湯姆,他的職業稱號最高,也是一行人中武功最高的傢伙。 「湯姆,說出你的辦法吧!」龍克綞淡淡地道。 湯姆微微一笑道:「只要加入明天啟程的『亞馬遜』商會團隊就可以。我剛認識的女友是『亞馬遜』駐『白骨堆』聯絡處負責人之女,凱瑟琳·亞歷山大。三天內這裡她說了算,因為她父親去處理別的事情還未回來。夾帶個二十多人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最多象徵性地交點金幣了事。」 龍克綞耐心十足地道:「但『阿爾多斯颶風』怎麼辦?」我苦笑道:「加索是從不說謊的,但湯姆·維特卻是滿口謊話的小騙子,從現在起請各位嚴防再度被欺騙,並列舉湯姆·維特為鐵血衛最危險的人物。」 湯姆·維特用奇異的眼神重新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我一遍,才道:「難怪你能當老大,我真是心服口服了,今後絕不再欺騙任何兄弟。若違此條,就讓我湯姆·維特武功盡廢、生不如死。」 ※※※※ 「亞馬遜」商隊給我的感覺很古怪。因為亞馬遜人的皮膚是棕黑色,除了牙齒、指甲、腳趾甲、眼白外盡都漆黑一片,但他們身體的柔韌性和肌肉蘊含的爆炸性力量,都極為驚人。而湯姆和他的女友凱瑟琳站在一起,更是絕不般配,湯姆皮膚極白,彷彿透明如水般,毛髮非常發達,除了臉外渾身上下都是淡金色的絨毛,最驚人是那頭黃金瀑布似的披肩散發,彷彿與萬獸之王成年雄獅的獅鬃相仿,配合著野獸般冷漠無匹的殘酷眼神的是充滿個性化的獅鼻和獅子大開口。而凱瑟琳肌膚是淡淡的棕色,配合著精緻絕倫的五官,幾乎與我並肩高,構成不可抵擋的巨大魅力。但她對湯姆絲毫不給予好臉色,看來我們又上了湯姆的當。凱瑟琳根本沒把湯姆當回事,什麼剛交的女朋友云云,只是湯姆的自我安慰而已,沒辦法只好由我親自出馬。 恰好凱瑟琳的目光也正好落在我身上。也許我真具有領袖氣質吧?凱瑟琳的聲音充滿說不出的韻味,發音是那麼地準確清晰,但是腔調明顯地帶著異國人的怪異味道,不過真的很好聽。她說的是深藍大陸的通用語,也就是大陸語。「你想跟隨我族商隊去東陵府?」凱瑟琳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淡淡地道。 我忽然發現有點不妥,又說不清楚具體是什麼事情,可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一件絕對不妙的事情。於是,心靈感應快捷無比地同時將命令傳達給所有人,形成戰鬥隊形,隨時準備戰鬥。鐵血衛果然不愧是曾經受過哥舒嫩殘親自點撥的黃金騎士親衛隊,倏忽間,已布成威力無匹的「毀天滅地十絕大陣」。這個陣勢是哥舒嫩殘研究千百年歲月才徹底搞清楚的超級陣式,據他說包括他自己都無法破解,可將最少三個人最多十八個人合力的暴漲,增幅至數十百千萬倍。當然這也是我僅僅帶著十八名黃金騎士,就敢上京的最強大保障。 果然,下一刻凱瑟琳身邊本來還在喂駱駝、搬運貨物、聊天、抽煙、喝茶、看書的人們無聲無息地包圍上來。凱瑟琳也宛如隨風而逝的斷線風箏,迅疾無匹地退卻。這座屬於亞馬遜人商會的院落,並不適合大規模武裝衝突。首先是地形狹長,擁有多個可以迅速退出的突擊點,其次是牆外就是各族的房舍與帳篷,我們突圍將導致她追擊,進而引起連鎖反應。在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的情況下,那些人最有可能的反應就是拿起武器,反擊任何侵入自己領地的敵人。 包圍上來足有數百人之多,且看起來都是精銳的亞馬遜迦藍武士,我知道此時此刻並不適合發生任何衝突,因為沒什麼事可瞞過盜聯密探。萬一有人認出我們是碎星淵要塞的守衛部隊,那我們要面對的就不是幾百名迦藍武士那麼輕鬆了,而是四十餘萬盜聯的追殺大軍。 我淡淡地笑道:「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我可以保證,如果你仗著這麼一點點兵力就妄想消滅我們的話,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剛好說完最後一個字,親衛隊左右手整齊劃一地變魔術般出現兩筒寬六寸、長八寸、金光燦爛耀眼生輝的東西,其一端密封,另一端卻佈滿密密麻麻蜂巢般的小孔,且現在正對著所有迦藍武士退路和站立的地方。 凱瑟琳臉色刷的煞白,顯然未想到我手中擁有傳說中最歹毒的暗器「暴雨梨花釘」,還是整整三十六筒那麼多,遠遠超過歷史上出現過的十倍。我很滿意這種戲劇性的效果,保持著在某些人眼裡該千刀萬剮的無聊微笑,淡淡地道:「現在你該說了吧?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大動肝火?我們該是素不相識才對。我想應是一個愚蠢的誤會。」 凱瑟琳美麗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地道:「你如何解釋自己的配劍,曾經殺害過我二百三十名族人的事實?」我暗叫不妙,原來都是歐楚惹的禍,早知如此就將「煙雨濛濛」藏起來好了。我用最誠懇的眼神看著凱瑟琳,同時「鎖魂」也通過眼神釋放出無限增幅的威力,一字一句地道:「這柄劍的主人死在我手上還不到三個月,這期間除我外,無任何人動用過這柄劍。」 凱瑟琳半信半疑地道:「原來的主人叫什麼名字?長得什麼模樣?」我故意地道:「什麼名字我不知道,但身高應比我要矮三寸,眼神總帶著三分邪氣三分霸氣三分不可一世。」 凱瑟琳沉聲道:「不是他!你休想欺騙我矇混過關。」 我心中一動,猶疑地道:「那麼就一定是那廝的師傅,是否是一個肥胖如球的愚蠢老人?」 凱瑟琳咬牙切齒地道:「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我無奈地道:「他也死在我的手下了。」凱瑟琳冷冷地道:「但這也不能證明你是無辜的!」 我搖頭道:「那麼只好如此了!可否請你借一步說話?我給你看樣東西,你就會明白!」 事後,我們被款待為貴賓,不但吃到最香甜的美食,更讓我們目不轉睛的是凱瑟琳一直陪伴著我們,直到深夜。次日清晨,規模驚人的數萬人的大商隊帶著價值天文數字的亞馬遜特產,趕奔風雲帝國最富庶的貿易之都東陵府。我高高地騎在單峰閃靈駝上,這是「亞馬遜」商會的謝禮。據說閃靈駝是大沙漠僅有的特產,在沙漠裡綽號「流星」,奔跑速度之快簡直像在飛。它的價值是用數以千萬計的金幣來衡量的。這只閃靈駝歲數極幼,本來準備賣個天價,但作為對恩人的報答,亞馬遜人拿出了最珍貴的禮物。 臨別前,我開玩笑地道:「你們亞馬遜人也太是小氣。明明還有更加珍貴的禮物,還拿閃靈駝來給我。」 凱瑟琳美麗無瑕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我,問道:「怎麼會呢?這將受到瑪祖的懲罰。沒有任何亞馬遜人願意冒險。」 我真誠地道:「在我眼裡,你比閃靈駝還要珍罕萬倍。」 凱瑟琳嫣然一笑道:「真的嗎?……我一直要將自己的第一次交給又好看又有本事的男人,現在看來終於找到了。你……人怎麼沒了?」我當然是被她的熱情嚇跑了。 幽優書盟 UUtXt。COm 全蚊吇扳越鍍 第三卷 征服 第二章 鐵血 字數:7005 由於我要求秘密護送,故商隊其他成員,都未對我們這一小群戰士感到奇怪,只當作小規模傭兵團斥候小隊。所以我們乾脆自稱「鐵血」傭兵團,全部成員就是看到的人馬。以至於護送亞馬遜商會的「毒蛇」傭兵團的同行,向我這名小小傭兵團團長開玩笑般道:「就你們這點力量,恐怕即使是十大盜賊團最弱的『黃蜂』盜賊團一個營,就可徹底消滅你們。」 我淡淡地微笑反問道:「是嗎?」我身後兄弟們沒有一個人出聲。因為我是老大,是戰役指揮官,擁有絕對權威,我的部下要絕對服從命令,絕對聽從指揮,所以在多年以後我軍團的一名最普通的士兵都當上了一個整編軍團軍團長時,沒有任何人不滿,只有敬佩。鐵血軍團隨便拉出來一個都絕對是最可怕的戰士。 由於政治歷史地理軍事各種各樣的原因,塔卡瑪干無可避免地誕生盜賊聯盟,也就是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綿延萬里大漠,由於有限數量的綠洲、天下最豐富的礦藏造成戰亂連年,從不止歇。金狼族本是大漠最強悍的,輝煌鼎盛時,幾乎統一大漠,佔有所有的礦藏,但也終於導致各大勢力間矛盾激化,在朝廷權貴強有力的支持下,得到大規模精良武器裝備和源源不斷補給的盜賊聯盟,終於開始瘋狂反撲。即使強悍勇猛如金狼族,最終也無法和整個盜賊聯盟甚至其背後的風雲帝國抗衡,無奈地退出歷史舞台,其族人遭到滅絕性追殺。「現在我們的位置在哪裡?」我淡淡地問道。 身邊龍克綞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在距離『駝鈴』綠洲半日路程的西北走廊上。」 我淡淡地問道:「『駝鈴』綠洲情況如何?」 龍克綞絕對是塔卡瑪干的「活地圖」般,對沙漠內的地理位置,他擁有別人無法企及的豐富知識。他依舊恭恭敬敬地道:「駝鈴洲是塔卡瑪干與白骨堆最近的綠洲,相距僅僅三天路程。要再找一個可以遠程奔襲的據點,就至少要多走七天路程到達下一個補給站鏡泊湖,或者乾脆繞過達巴斯山脈,穿越落日大峽谷死亡地帶,挺進另一個與白骨堆齊名的商業繁華集市『老燒刀子』,再襲擊白骨堆背後,全程只需五天。」 我沉思片刻道:「駝鈴洲屬於誰的地盤?」 龍克綞還是恭恭敬敬地道:「沙漠裡五十四處大大小小的綠洲是沙漠的共有資源,誰也不敢將其據為己有,但為戰略戰術需要,以及對已控礦山的補給,駝鈴洲一直在盜聯第十大盜賊團『黃蜂』的統治下。『黃蜂』盜賊團曾實力超人,即使是『雷神之錘』盜賊團團長塔卡瑪干盜聯聯主『西北霸天』雷萬里,也要讓他們三分,而『黃蜂』的排名在八年前還是穩穩當當坐在第二位。但由於那場戰爭中,金狼族選擇的突圍方向,正是他們所處的位置,故『黃蜂』精銳高手簡直就是死傷殆盡,從此一蹶不振,再無力崛起。聽說現在『黃蜂』領袖是前任團長『蜂王』太史蜜(被龍萬里做掉)的情婦,自稱『蜂后』化蝶。她與原來副團長『蠍子王』沙無痕怨隙難補,面合心不合,隨時準備暗中消滅對方一統『黃蜂』再度崛起,故而『黃蜂』始終維持著戰後規模,且一分為二。化蝶擁有一個整編師團,沙無痕只有一個七成編製的師團,但卻擁有一個營的大沙漠最精銳的兵種『刀鋒戰士』(成員全部是嗜血戰士,其中包括數名比蒙戰士),那是『黃蜂』的最後一支王牌部隊。」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不知何時陰雲密佈的天空,隨行兄弟們已準備好雨具,看來這場來勢兇猛的暴風雨會毫無商量地將我們留在此地。「秋天沙漠裡還有暴風雨,真是罕見的天氣呀!」湯姆喃喃地自語道。 亞馬遜商會的傳令兵,剛剛吹響停止前進就地紮營的雄渾號角。我微微皺眉,此地實在不適合休息。四面八方沒有任何屏障,如果我是敵人,只要趁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暴雨突襲,只需一團精銳騎兵,就可輕輕鬆鬆地搞定三千人的「毒蛇」傭兵團。何況無論是「蜂后」化蝶,還是「蠍子王」沙無痕都絕對不止一個團的兵力。更讓我確信敵人攻擊的信心是「黃蜂」內部的生存危機,長期控制著駝鈴洲附近的礦產,即使我是對礦業絕對陌生的生手,也敢肯定十年時間足夠他們采光采盡所有的資源。那麼位居第十位的盜賊團,在每年固定過路費收益中佔不了多大的便宜,而近一萬人還要吃喝玩樂,沒有擴張就意味著財力匱乏。養軍隊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那麼操起老本行來,這麼好的天氣當然是「黃蜂」絕不放棄的極佳良機。 我看著忙忙碌碌的扎帳篷商隊,心中微微產生寒意。倉促時間裡,這座營寨構建依然符合軍營慣例,雖沒有木欄壕溝,但卸下貨物後,空空如也的大批車馬,仍卸掉座駕一層層圍住營帳外圍,構築成一道防禦壁壘。 我淡淡地吩咐道:「第一滴雨落開始進入一級戰備,隨時準備應付敵人突襲。」眾人愕然地看向我時,恰逢我在用鎖魂偵測到東南距離三十里外的巨大沙丘後,靜靜等待的全副武裝的戰士。他們人數約有數千,全都鴉雀無聲、身穿米黃色齊整軍裝。雪亮的馬刀、訓練有素的戰馬,都帶著濃厚得化不開的殺意。 嘴角泛起一絲充滿冷酷意味的微笑,我淡淡地道:「龍克綞,通知亞馬遜商會,東南方三十里外有不明身份的數千名武裝戰士,問他們有何打算。如果他們不信,或者不能採取任何有效辦法,那麼我們立刻撤退。孔龍、龍之息、龍之吻你們三個一塊去,給他十秒鐘考慮,我等你們。」 四人領命而去。我繼續看著天色,自言自語道:「兵力相差太懸殊,時間又這麼緊,惟一的辦法就是趁著狂風暴雨撤退,但貨物恐怕就顧不到了。而亞馬遜商會的任務就如此泡湯,領隊因札基肯定會不甘心地要死守吧?可惡的是,他偏偏具有影響『毒蛇』傭兵團那群自高自大的笨蛋們能力。此役真是有敗無勝。幸虧無人知我柳輕侯也在這裡,傳出去必定很難聽吧?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商隊中人恐怕無人可活下來。」 我正在苦惱怎樣可以追回丟失的時間,並躲避「黃蜂」追殺,盡量早點趕到東陵府,忽然看見龍克綞一行人帶著三個人一塊走來。為首者正是因札基,此人身穿錦繡華麗得難以言喻的豪服,頭戴珠冠,身材不算高大,卻極為結實,彷彿鐵打的體魄。五官清雋冷峻,線條硬朗,炯炯有神的虎目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 此刻他正上下打量我,只問了一句:「貴友怎麼知道敵人的情報?」 我心中暗罵,都什麼時候了,還問這種愚蠢問題?偏偏此時又不能得罪這位實力派人物,無奈淡淡地道:「這不重要。關鍵是你信還是不信?」 「大膽!你怎麼敢跟因札基伯爵這麼說話?」他身邊那保鏢似的漢子怒喝。我身後的湯姆、黃金騎士,因札基身後的龍克綞、孔龍、龍之息、龍之吻齊刷刷地將手按在了兵刃柄端,對三人怒目而視,隨時準備在我一聲號令,哪怕是一個眼神的示意下,都會動手教訓那個膽敢挑戰神聖權威的笨蛋。因札基的保鏢們醒悟過來時,已晚了一步,有利的地形早被我的人全部佔領。 因札基臉色不變淡淡地看著我道:「他是我族恩人,誰也不准無理。」這句話是說給蠢蠢欲動的保鏢們聽的,當然也有效地緩和了氣氛。 因札基死死地盯著我道:「閣下知道這個消息意味著什麼嗎?」 我彷彿古井不波地道:「知道!所以提前通知伯爵大人小心防範。」 因札基不放過我道:「你能負責那嚴重的後果嗎?」 我微微一笑:「如果消息沒錯,那麼即將在下雨後開始一面倒的屠殺。尊敬的伯爵大人,難道您認為討論該由誰負責,比保存住小命更加重要嗎?」 因札基臉上陰晴不定,最後咬著牙向身邊兩個人吩咐道:「集合所有可以戰鬥的人員,發給武器。用繩索把車輛聯合固定,形成防線。所有婦孺老人和貨物集中在一起,準備拚死一戰。」 我暗暗搖頭,淡淡地補充道:「敵人大約有五百名精銳騎兵,五千名訓練有素的輕重裝步兵,如果我是盜賊團長,肯定會用騎兵分成無數股十幾個人的小分隊不斷地穿插切割,待我們陣勢混亂後,再以兩倍於我的大規模優勢步兵壓境,殺他個片甲不留。我們根本沒有勝算,甚至無人可活命。除非……」 因札基聽得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問道:「除非什麼?」 因札基敬畏地看著眼前的青年。他的黑髮如瀑布般披在肩上,眼睛漆黑深邃、銳利無匹,體魄強橫碩壯,嘴角永遠保持著一絲玩世不恭的微笑。他身上具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信的不可抗拒的魔力,就像大地的王者,他身邊的侍衛更無一不是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般的虎將。因札基不禁拿族內的「迦藍武士」(分為紅、橙、黃、綠、青、藍、紫,其中越是向後越可怕)與他們相比,卻洩氣地發現這二十二個侍衛,全都在藍袍迦藍武士水準以上,那個日爾曼野蠻人少年更驚人,居然達到紫袍迦藍境界。最恐怖的還是眼前的青年,功力更是深不可測,達到了傳說中的「水晶迦藍」的境界。 我輕描淡寫地道:「除非和老天爺賭一下運氣!」 因札基疑惑地道:「您想……」不知不覺地使用敬語,讓他身邊的軍師卡魯巴微微一愣,而「毒蛇」僱傭兵團團長「紫電魔蛇」撒娜,銀色猙獰面具下的星眸更是電光一閃。 我看著天氣淡淡地道:「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 「什麼?」在場的人全都呆了,充其量不過四千人馬,其中三千還是非正規軍的傭兵團。二百名重裝步兵迦藍武士,騎兵數量即使連拉車的馬和駱駝全部算上也不超過千人,而素質更是不能以「參差不齊」這種不負責任的褒義詞彙來形容,簡直就是慘不忍睹。這樣的兵力要和塔卡瑪干盜聯能征慣戰的「黃蜂」盜賊團交鋒,只是笑話而已。 趁著因札基沒有大發雷霆,我笑瞇瞇地道:「不知軍師有什麼看法?」 我問的是對因札基有著舉足輕重影響力的軍師卡魯巴。卡魯巴是標準的亞馬遜人,淺褐色的肌膚透出驚人的彈力和力量,而平平無奇的五官和瞇縫的眼神,往往會讓人產生輕視感。可當他聞言望向我時,雙眸投射出難以置信的鋒利目光,沉聲道:「可否講一下詳細計劃?」 我驀然仰天狂笑:「我們還有那麼多時間嗎?敵人一下雨就會發起進攻,現在已經開始趕來了吧?」 卡魯巴眼裡射出複雜難明的神色,無奈地對因札基說出一番話,由於是亞馬遜語言我聽不懂,而乖巧的湯姆早就傳音道:「主公,卡魯巴說值此千鈞一髮之際,也只好相信這個年輕人了……因札基同意了!」 果然,因札基無奈地看著我道:「好的,我同意!但必須是你和卡魯巴共同指揮。」 我達到了預期的目標,深沉地道:「希望大家都知道,這一次我們面對的是一場九死一生的死戰,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以一方徹底除名來結束。沒有這個覺悟,還是自殺算了。」 風無比瘋狂地似刀子般地席捲大地,第一雨滴終於落下。枝枝杈杈的樹根形粉紅閃電撕裂了漆黑無比的天空,無數個焦雷滾動在無情的天際。「蠍子王」沙無痕面無表情地坐在閃靈駝上(它是塔卡瑪干各方霸主的制式座騎,是一種尊貴身份的象徵)。雖知此次偷襲計劃幾天內就會傳遍塔卡瑪干,但他還抱有僥倖心理,那就是這場百年罕見的特大暴風雨。 「在暴風雨裡迷失方向的亞馬遜商隊,應該是一個不錯的故事吧?畢竟沒有任何證據誰也不能指控我。而有了這批價值百萬金幣的貨物,也就等於至少有了一個師團的組建費用,十年來的窩囊氣,終於可以一次發洩掉了吧?」沙無痕興奮地想,連一向陰森的眼神都綻露出一絲笑意,直到那聲淒厲得不像人聲的慘叫傳來。 狂風驟雨中天地漆黑一片,無數利箭幾乎不用瞄準就可以射中成密集隊型冒雨前進的士兵。他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伏地臥倒,可是受傷的戰馬,零亂的鐵蹄馬上給這群聰明人上了血的一課。臥倒的士兵幾乎沒有一個可以再爬起來,全部慘傷在己方部隊的鐵蹄下。還沒等部隊的騷亂穩定下來,無數敵人開始殺入敵陣,雪亮的馬刀和戰斧毫不猶豫地砍入敵人的脖頸。這帶來了新一輪殘酷搏殺。 敵人彷彿無窮無盡般地湧現,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任何身邊的人物都成了危險無比的敵人,任何企圖出聲來重整部隊的軍官,在發出一聲後,立刻死於凌厲無匹的大斧戰劍(專門用於沙場的巨型長劍,是普通長劍的二十倍重量和厚度長度)。自相殘殺帶給「黃蜂」軍團難以想像的傷害,至少一半部隊在「暴風雨」戰役一開始就失去了戰鬥力,或者死亡,或者身受重傷。 「點火!」沙無痕威嚴無比地下令。即使在遇襲後的劇烈混亂中,他身邊五百名「刀鋒營」嗜血戰士也毫無混亂景象,他們彷彿不是血肉之軀,而是鋼鐵煉成的雕像。無數「氣死風」(一種在水裡也可以長燃不滅的火把)投到了戰場每個角落。其腕力和準確度以及顯示出的卓絕訓練素質,都讓人瞠目結舌。搖曳的燈火揭開戰場的殘酷,遍地死屍,殘兵斷刃,悲嘯戰馬,淒厲傷口以及猙獰面目,無不歷歷在目。 就在燈火點起的一霎那,此役最精彩也是最殘酷的一幕開始了。一支百名騎兵組成的騎兵隊,在一名渾身包裹在漆黑戰甲中連面目也不露出的重裝騎士率領下,彷彿一柄鋒利無比的匕首,狠狠地刺向敵人的軟肋,目標直指沙無痕。領頭黑衣騎士簡直可用戰神來形容,凡阻擋在他身前的敵人,彷彿都是紙紮的傀儡,或是中看不中用的稻草人般,被摧枯拉朽、秋風掃落葉似的清理乾淨。更奇怪的是他手中沒有任何武器,可每個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彷彿都被犀利無匹的利劍一刀兩斷,切口平滑如鏡,再堅實的戰甲也似乎變成紙糊的東西,絲毫不管用。頃刻間,他指揮的騎兵隊,像離弦之箭深深刺入敵軍的核心部分——沙無痕的「刀鋒營」。 「烏拉!」沙無痕忍無可忍地舉劍高呼一聲,「黃蜂」軍團自動讓出了一條血路,「刀鋒營」在主帥的統領下,瘋狂無比地迎頭衝向敵人的衝鋒騎兵隊。沙無痕看著越來越近的黑暗騎士,甚至看到了那漆黑深邃、銳利無匹的龍眸裡射出來的璀璨的炙熱鋒芒。沙無痕催馬揚劍,體內真氣瞬間提升到極限,打算一舉斬斷黑暗騎士的脖子。 豈料,「嘶!」一道黑暗圓月,彷彿從虛無中驀然睜眼的撒旦般出現。「啊!」沙無痕最信任的副官,同時也是「刀鋒營」的營長,比蒙戰士卡妙龐大無比的身軀和仗以成名的比蒙戰斧(和比蒙戰刀齊名的重武器,比其大五倍,而阿修羅則比比蒙戰斧大五十倍)雖為他主子擋住了致命的襲擊,但世界上最恐怖的究極武器「新月」豈是說笑,毫無痕跡地將人、斧、馬齊齊地斜斜一刀兩斷。 時機稍縱即逝,沙無痕藉著部下的捨命掩護,躲過這輩子遇見過的最恐怖的襲擊,心頭的無限悲憤都化作力量,手中戰劍煥發出從未有過的凌厲鋒芒,惡狠狠地斬向黑暗騎士的頭顱。那股勢不可當的氣勢和無可挑剔的劍法,都顯示出沙無痕果然不愧是大漠強者——「蠍子王」。可這一次他遇到的對手卻是日後號稱「暗黑破壞神」的恐怖變態傢伙,於是,沙無痕驀然覺得腦海裡彷彿無數個焦雷重重疊疊密密麻麻地一齊爆炸,一時間彷彿置身於雷天下,連一聲也不吭就跌落馬下。恰好衝過的無數鐵蹄毫不猶豫地踏碎了這個倒霉的強盜頭子。 「一根頭髮點燃雷天下!」黑暗騎士冷冷地看著手中燃成灰燼的斷髮,自言自語道,「你是死在這鎖魂最深奧義下的第一人,可是非常光榮的事情呢!」 「黃蜂」師團終於在「蠍子王」沙無痕死後,露出讓人難以置信的低落士氣,幾乎根本就是在逃命,結果被黑暗騎士為首的衝鋒隊和強悍的重裝步兵們銜尾追殺直出三十里。該役「黃蜂」師團「蠍子王」沙無痕部,傷亡三分之二部隊,逃兵無數。最關鍵的是首領沙無痕被殺,想要崛起恐怕是今生無望,徹底從歷史中被除名。 雨後星空露出不可思議的靜謐銀河,彎彎新月淒美地籠罩大地。如非遍地死屍和淒鳴戰馬見證,這彷彿就是一場噩夢。親衛隊隊長孔龍簡單地報告道:「『暴風雨』戰役我親衛隊參戰二十三人,陣亡無,負傷無,共殲敵五百六十八人,傷敵九百二十四人,報告完畢。請指示!」 我早就脫下了滴血不染、漆黑無比的龍鱗寶甲,夜風凜冽地吹拂著戰袍,分外舒暢。「很好!每個人的戰功都記在功勞簿上,回到碎星淵論功行賞。」 「奧丁!」二十三人齊齊地躬身單膝跪拜,右手齊齊置於胸前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後才在「大家辛苦了!」的安撫下緩緩退卻。 「我靠!這是什麼部隊呀?真是傭兵團嗎?如果是的話,大陸傭兵可以全部回家種地哄孩子了!」同樣是統計部隊傷亡的卡魯巴一邊詛咒著,一邊無可奈何地向因札基報告部隊的傷亡數字,「此役我軍參戰部隊有『毒蛇』傭兵團三千人,迦藍武士二百人。戰役結束,我軍『毒蛇』傭兵團陣亡六百四十三人,重傷一百三十二人;迦藍武士陣亡八十五人,重傷三十二人,餘下全部負有輕傷。鑒於此請長老批准,進駐駝鈴洲治療重傷員的同時,向盜聯提出最強烈的抗議和譴責。並且要求嚴懲『黃蜂』軍團,為我死難戰士報仇。」 因札基堅定的臉上露出強烈的悲傷,「該死的盜賊讓多少遊子客死異鄉啊!忠誠的亞馬遜戰士們啊,願瑪雅大神保佑你們不朽的靈魂平安地回到故鄉。」 uu書萌 uUtXT。com 荃汶字扳越讀 第三卷 征服 第三章 鳳凰 字數:7596 「商隊繼續向駝鈴洲方向進發嗎?希望不要耽誤我的行程才好!」我淡淡地道。 湯姆恭恭敬敬地道:「主公,卑職記得帶走庫索的『自由都市聯盟』商會的商隊和我們現在的亞馬遜商會的行程只差一夜,也許由於暴風雨的耽擱,他們還在駝鈴洲也不一定。」 「噢?」我不置可否地道。 由於戰爭陰影和對溫暖被窩的期盼,星夜兼程趕路的亞馬遜商隊,終於在第二天中午進入塔卡瑪干大漠第一個綠洲——駝鈴洲。駝鈴洲是附近方圓兩百里惟一一個擁有大規模水源的地方。那是一座天然湖泊,湛碧色的湖水,倒映著岸邊稀罕的綠色灌木帶,還有一座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落——天賜。 安紮好帳篷,留下大伙,我只帶著湯姆和龍克綞走進天賜村。欣賞著建築風格各異,充滿異國情調的院落,我淡淡地問道:「莫非這裡也像『白骨堆』一樣駐紮著七大商會聯絡官嗎?」 湯姆驚訝地道:「主公明鑒!我也要向日爾曼駐此地聯絡官提出辭呈,並且要求趕快委派新的聯絡官去白骨堆。雖然,老巴依才是聯絡官,但作為從屬人員,還是要向地理位置最近的聯絡官報告,且請求辭職。」 龍克綞點頭道:「正該如此,有始有終!」 我淡淡地道:「雖不知梁大人到了哪裡,但我相信有聲名顯赫的『雷霆』成員護送,應可安然無恙到達東陵府。現在亞馬遜商隊因札基長老是鐵了心要將事情做大,恐怕會耽誤我們的行程。所以湯姆,你應該去找找那個帶走庫索的商隊,問問他們是否也願意帶上我們——不,應該是必須帶上我們。我在那家『曼陀羅』酒館等你!」 「是!主公。」湯姆鬼魅似的憑空消失。 龍克綞微笑道:「真是個衝勁十足的小子呀!」 我點點頭道:「是個不錯的小伙子。」 聞著撲鼻而來的烤肉香氣,龍克綞的肚子咕嚕嚕地響了起來,豪爽地笑道:「好像很久沒有正經吃過一頓了呢!」 我苦笑著舔舔嘴唇,「不錯!硬梆梆的乾糧真不是人吃的。」 龍克綞道:「天賜村最有名的料理店就是那家百年老店『曼陀羅』了,掌櫃名叫寶真。不但釀的美酒與帝都一般無二,而且小菜做得更是不亞於帝都名廚。」 我笑瞇瞇地道:「這一頓你請好了!」 龍克綞古怪地道:「為什麼?」我保持著微笑道:「因為你和那個寶真恐怕不是普通朋友吧?」 龍克綞難以置信地道:「你怎麼知道?」 我頭也不回地道:「看到你那滿是桃子的幸福眼神,白癡才不知道呢!請客吧!情聖。」 「曼陀羅」的標誌是一朵美麗的白色曼陀羅花,就像她的主人一樣夢幻般美麗迷人。即使是見慣美女的我,也禁不住有點頭暈。酒店規模不大,只有八十八副名貴典雅的香檀木座位。餐廳是一個完整的正六邊形大廳,色澤以白色、淺紫色和淺黃色為主。為了防止風暴來臨,捲走頂層建築,她未設置二樓,這通常也是大漠建房的慣例。在酒店四周,顯然是有意地種植了無數遮擋風沙最有效的樹林和葡萄籐,觸目儘是綠色,讓看慣沙漠落日的旅人,找到一種對故鄉的思念之感。無可否認,這個寶真不愧是心理戰術高手,生意不火才怪呢! 「龍兄,很長時間沒有光顧了!距離上次光臨敝店已有四十二天了喲!」明艷的少女動人地微笑著來到我們身邊道。 龍克綞微微一笑道:「是啊!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不過,撒加的容顏卻是更加動人了。」 我愕然看著龍克綞,想不到這個木頭居然能說得出這麼肉麻的情話,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撒加銀玲似的嬌笑道:「龍兄,你的這位朋友可讓奴家很著迷呢!」 龍克綞捧腹狂笑,顯然是看著我摸著鼻子尷尬的樣子感覺好笑吧,畢竟老大的糗樣,可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看到的。 我苦笑道:「在下無名小卒而已,撒加姑娘不要看錯了呀!」 撒加認真地眨著美麗的星眸,盯著我的眼睛道:「兄台自謙罷了!小妹即使僅僅看到您的佩劍,也可知您身份尊貴無比。」 我心頭一震,這已是第二個從佩劍看出我與眾不同的少女。我驚奇道:「這把劍我也是得來不久,還不知奧妙之處,只是比尋常的劍鋒利罷了。莫非姑娘還認識此劍不成?」 撒加疑惑道:「兄台真的不知道嗎?」我肯定地點頭。撒加淡淡一笑道:「此劍有數十個名字,分別是數千年來歷代劍主賜的。但最有名的劍主還要數其中兩位。一個就是409年北伐碎星淵幾乎成功的凱撒帝國超級名將——『深藍之虎』納蘭長生天。當時此劍名曰:獠牙。」 「噢?」龍克綞和我齊齊動容。當年納蘭長生天堪稱深藍大陸兩大帝國、六大民族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人,那無敵威名簡直讓人振聾發聵。 「另一個呢?」龍克綞忍不住地問。撒加凝視著我的眼睛柔聲道:「此劍的另一位主人就是609年君臨塔卡瑪干沙漠,威懾四方的惟一王者——『陸上龍王』含笑。當時此劍名曰:龍魂。」 這下龍克綞和我的臉一齊勃然變色,因為這個名字絲毫不比納蘭長生天遜色,甚至更強。當年含笑十三歲就統一大漠,終其一生率領大漠各族與風雲帝國奮戰不已,經歷不下數千場大小戰役,竟然沒有任何一個敵人是他十合之將,被敵我共同尊崇為「無敵神將」,受萬世敬仰。是大漠自古以來最偉大的武士,神一樣的存在。想不到此劍的前任主人中居然有如此大人物在內,實在太驚人了吧? 「好劍!」臨桌一粗豪的聲音情不自禁地道。聞聲望去,見到隔桌有四名形態各異的謜咧k子,剛剛說話的正是最魁偉的大漢。他穿著沙漠商旅最流行的服裝,明顯是經過長途跋涉的;五官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但神色卻極為強悍傲慢,彷彿可以主宰一切的樣子,那是長期發號施令帶來的威嚴氣勢;狹長細目此刻正露出欣賞的神情。看著我手中的劍,他悠悠地道:「這位兄台可願出售此劍,本座願意用百顆頂級南海夜明珠來換。」 龍克綞仔細打量對方的樣子,見其餘三人雖然穿著普通無二,特異處居然是靴子。那些無不是上等犛牛皮所製的特等軍靴,不但堅韌非常,而且極不易磨損,是北方可汗府異族人最喜歡的傳統穿著,心中不由得驚疑不定。 我淡淡一笑道:「好是好,只可惜不知道你會否辱沒它。」 那雄偉男子聽罷毫不動氣,微笑道:「聽閣下說話似對劍道極具自信,那可敢和我打一個賭?」 我暗暗欽佩此人心胸,淡淡道:「願聞其詳!」 雄偉漢子正色道:「我們就來比比劍術。如果你輸了,你的劍就是我的;如果我輸了,那百顆頂級南海夜明珠就是你的。怎麼樣?」 我古井不波地道:「先看看我的戰利品再說!不知它是否值得我冒險拚搏?」 雄偉漢子施個眼色,身邊的侍衛就打開了一個黑豹皮囊,剎那間璀璨奪目的光輝迷失了所有人的眼睛。那顆顆圓潤可愛足有龍眼大小的夜明珠晶瑩剔透,白癡也知道價值連城。我毫不動容地道:「果然是頂級貨色。好!就賭一把好了!」 雄偉漢子充滿自信地一笑道:「那麼這一局的裁判,我想請寶真姑娘擔任,沒有異議吧?」我看了一眼,那位從始至終坐在櫃檯內默默無言夢幻般美麗女子,她淡淡地點點頭。 酒店內瞬間靜謐異常,只剩下我和雄偉漢子緩緩步出酒店,走到店前空地的沉悶腳步聲。待站定,雄偉漢子雙手緩緩拔出一柄赤紅如火焰燃燒似的大劍,人群中已有人驚呼道:「『鳳凰』谷武魔!」我也微微意外,怎麼也想不到眼前的雄偉漢子就是塔卡瑪干大沙漠盜賊聯盟裡,十大盜賊團隊中排名第四的「不死鳥」盜賊團的龍頭老大「鳳凰」谷武魔。 據說此人傲慢不可一世,連盜聯聯主「西北霸天」雷萬里也不放在眼裡,一生只憑自己的好惡行事,手下二萬精兵雄霸大漠東北,也是在吸血鬼全軍覆滅後第一個迅速吞併它的地盤、眼光犀利的戰略家。由此他麾下的「不死鳥」盜賊團,整體實力甚至已超過排名第三的「北斗七星」,簡直可以和排名第二的「狂神降世」並列。此次遠至駝鈴洲恐怕是要吞併「黃蜂」吧?由於「黃蜂」和「不死鳥」一個佔據西北,一個佔據東北,本來中間還有和吸血鬼做聯手來緩衝谷武魔吞併的壓力,但近來卻壓力陡然大增可能隨時會兵刃相見,這也是為什麼蠍子王沙無痕寧可冒險襲擊商隊來賺取擴建軍隊經費的原因。頃刻間,我隱約掌握到可以擊潰塔卡瑪干盜聯的關鍵所在。 「看劍!」谷武魔舌綻春雷,雙手握劍直劈我面門。別看這簡簡單單的一劍,卻徹底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且吸乾了方圓三丈空間內所有的空氣。我感到無法呼吸,全身血脈逆流,無比痛苦。鳳凰劍遵循著難以理解的詭異線路不斷發生著令人目眩的變化,每刻都暴增數成真力劈來,瞬間,我已被這一劍完全震懾住。如果,他的武功真的每一劍都可達到這個境界,即使是身具風雲榜高手實力的我,也萬難是其對手。但我看破他其實只有這一劍,這也是他最得意的劍術,務求可以一劍將我擊敗。「浴火重生」,谷武魔冷酷無比地喝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這正是他的最強之劍。 「鳩盤婆!」一朵不斷地無休無止地盛開的白蓮花,驀然阻隔在火鳳凰的凌厲無比的攻勢上,綻放出無數曼妙無比、超越塵世的美麗蓮瓣。此刻「浴火重生」才突然顯示出不同凡響的實力,它在消亡中不斷地重生,而每一次重生都變得比前一次更加強大一倍,眼看它就要突破我的防線了。我還是首次遇到這麼頑強的敵人,只得無奈地出招。「流星降!」億兆美麗眩目的星星,驟然墜落在那越來越龐大無比的鳳凰身上,附帶的絕對零度的凍氣頃刻間就冰封了魔劍「鳳凰」。 這一劍實際是海孤舟大哥的記憶流傳給我的數萬年前的超級必殺技,據他的記憶瞭解,那時的深藍大陸的強者們比現在可瘋狂多了,幾乎叫得出名字的都是終級的強者,當然因為海孤舟這個情聖兼終級強者的武功實在太強了,所以看得上眼的當然都是近似無敵的角色。而他身兼當時所有強者們的終級必殺技,「流星降」就是運用絕對零度的初級概念施展的凍結一切的初級劍術。它的升級版本殺傷力太強,所以沒有用出來,當然我也只能用到中級版本的「月毀星沉」。至於其高級版本「天滅崩雷破」,恐怕我要達到神騎士或者魔騎士的時候才可以用吧。 所有人全部難以置信地看著被我用「流星降」凍結成一座透明冰雕的谷武魔,他們看魔鬼般地盯著我。我根本沒有打算取谷武魔的性命,所以冰封根本沒有辦法持久。在谷武魔的熾熱無比的「不死鳥」魔功護體的情況下,僅僅可以凝結片刻,就被他徹底融化。可是,高手都知道,在剛剛的一瞬間,我已經可以殺死他無數次了。 谷武魔的臉上絲毫沒有不妥的或者不自然的失禮表情,他欽佩地道:「閣下的劍術谷武魔很是佩服,希望可以在不久的將來再次領教!」說完轉身離去,徒自留下了那個黑豹皮囊。 龍克綞去取了過來,低聲道:「頭兒,你的那招太漂亮了!不知叫什麼名字?」 我微笑道:「我可以教給你,但是,嘿嘿……」 龍克綞涎著臉道:「主公儘管吩咐!」 我兀自向撒加大聲道:「可愛的撒加,快將你們酒店最好的酒菜端上來,我的這位好兄弟要邀請我吃個夠呢!什麼百年六頭鮑魚啦,鷹愁澗的千年娃娃魚啦,251年的葡萄酒啦!儘管端上來!不用省錢,我的兄弟可是非常慷慨的人。」龍克綞彷彿被施了魔法一樣看著我,好像看著自己的錢全部長了翅膀飛走了。然後,當場暈倒在餐桌上! 湯姆趕來的時候,毫不客氣地對桌上的珍饈美食發起攻擊,龍克綞也毫不客氣彷彿賭氣似的,比平時多吃了數倍。 「情況怎麼樣?」我在掃蕩戰役中場休息的時候,傳音問道。 湯姆自信地道:「沒問題。我找到了一個去東陵府的商隊。隸屬於高唐府自由都市商業聯盟,還有一個人也找到我的老夥計庫索。他的職業稱號是『狙擊王』,在日爾曼他曾經無聲無息地在光天化日下幹掉過在前線統兵百萬的笑花猛將『獅王』嚎,並全身而退。現在處於深藍大陸資深殺手榜排名前十之內,每個對象索價二十萬金幣。」 我歡喜無限地道:「人呢?」 湯姆搖頭道:「他說要試試您的武功,是否可以使用他?」我心中的警兆突現,「煙雨濛濛」自動離鞘,點在桌下那柄犀利無匹的匕首尖部,順勢直刺「湯姆」下盤。「湯姆」變招迅速至極,一瞬間,匕首已掠到我的咽喉,他的身體卻彷彿是水做的,詭異無比地扭曲著閃過我的劍。我古井不波地微微冷笑,「煙雨濛濛」驀然綻開億兆寒梅,每一瓣光點都籠罩了一分空間。 「無想冥殺!」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低呼著,憑空消失。 「想走?沒那麼容易!」我有點動了真怒了,「煙雨濛濛」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雨,每一滴雨都布成了一個浩瀚無比的陣勢,那意味著絕對毀滅的氣勢,差點可以讓人窒息而亡。「升龍霸!」那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已經帶了哭音。他當然沒有想到我居然會使用古老傳說中,龍王朝時代最神秘門派龍族嫡傳武功的最深奧義。 「手下留情!」如果不是湯姆急促到極點的聲音,庫索肯定會被我劍氣絞成了碎片。 「小的服了!今後惟大人的命令為尊,此生不變。」庫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上,露出了絕對尊敬的神色。 ※※※※ 辭別亞馬遜商會的因札基伯爵和卡魯巴軍師,將臨別饋贈的珠寶和金幣平均地分給部下,我們低調地參加了「自盟」D級商隊,那是專門用來運輸只有低廉價值的初級提煉礦石的隊伍。鑒於「蠍子王」沙無痕的教訓,鐵血衛異常低調地融入到商隊中間,畢竟我們的任務是協助刑部侍郎梁太平,查處帝國的「地下南疆總督」呼延馭龍,而不是憑著二三十名特級高手來剿匪的。見到「蠍子王」沙無痕和「鳳凰」谷武魔後,對於塔卡瑪干盜聯的情況,我不再是一無所知了,甚至可以說我已掌握了制勝的關鍵。 我悠閒無比地騎在閃靈駝上,淡淡地道:「龍一,可以告訴我盜賊聯盟為什麼可以長期存在於沙漠嗎?」受到質問的是金狼族最傑出的兩大青年高手之龍之息,我喜歡稱他為龍一。龍之息臉上遺留著一道永遠無法磨滅的,深刻無比蜿蜒崎嶇的劍痕,給人以無法忘懷的酷厲印象。因此他索性戴著一副遮蓋三分之一面孔,反射出詭異光澤的銀灰金屬面具。湯姆偷偷告訴我,那副面具很值錢,因為每一克「月亮寶石」的價值都是天文數字,罕有人用整顆天然極品來做成面具,那是瘋子的行為。不過這也說明了金狼族曾經是多麼輝煌過。 龍之息沉吟片刻,緩慢而清晰地說道:「因為塔卡瑪干太富有。」歎了一口氣,他繼續從容不迫地道,「從沙漠開始進駐人類起,敢稱為深藍大陸礦藏最豐富的塔卡瑪干沙漠,就一直飽受戰火蹂躪。即使是和平統一的全盛時期,戰爭也從未停歇過,更別提內部混戰時,人民的死傷有多慘重。盜賊聯盟其實是外人的說法,沙漠被有效地分成若干區域,不過是各族脫離金狼族的悠久統治後,為生存而不得不採取的辦法。而要說到盜賊聯盟,其實只是一個國家處在統一政治體制剛剛解體後,戰國時代諸侯鬆散的聯盟而已。『西北霸天』雷萬里是當年的叛軍領袖,諸侯中的梟雄人物,他組織起來的盜聯可以說是符合大漠的現況的,因為塔卡瑪干需要他來守護。但由於他不是最強橫最有力的霸主,或者說他只是頗具實力的幾個大軍閥之一而已,無法形成足夠的威懾,才導致暗流洶湧的和平假象。『吸血鬼王』斯蒂芬投靠笑花王朝,只是迫於雷萬里大軍壓境想找個生存空間而已。而慘敗的黃蜂軍團領袖之一的『蠍子王』沙無痕,也將導致『鳳凰』谷武魔一統大沙漠北部的局面。『蜂后』化蝶的那點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擋谷武魔前進的鐵蹄,如果我是她,依附於某絕對強橫的勢力,才是生存之道。」 我有意無意地看了呼吸微微一窒的龍之息一眼,冷靜地微笑道:「如果讓你在短時間內統一大漠,你會怎麼做?」 龍之息眼神中凌厲無匹的精芒一閃而逝,平靜地道:「卑職不敢有那種奢侈的想法。」 我嚴肅無比地看著他道:「此言差矣!誰又生來就是英雄?誰知命運如何安排?誰又決定不可抗拒的命運?」龍之息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想不到我如此離經叛道。 我淡淡地看著藍天白雲道:「難道你只想跟我混日子嗎?」 龍之息陷入深思之中,片刻後才如釋重負地道:「我想通了,因為卑職沒有雄霸天下的氣魄,考慮層面也總是一鱗半爪。勇猛殺敵那是分內小事,但一統大漠卻真的沒那個本事。」 我審視著這群戰場上謜奏L雙的猛將們,此刻才真正地把握到他們的心態,皇帝不是人人做得了的,尤其是開國皇帝。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笑著看龍之息。 龍之息漆黑的眉毛微微地舒展開來,侃侃而談道:「無非是剷除或者收編大軍閥一途。盜聯裡『吸血鬼』已滅,『黃蜂』的去留不足懼也,剩下的八個才是應該考慮的對象。『雷神之錘』由帝國南疆第一高手雷萬里統帥,總兵力八萬,統治著沙漠中部和西部的小部分區域,地盤面積是塔卡瑪干的四成。『狂神降世』由大沙漠最神秘的教派狂神谷支持,每一代谷主都是不可思議的超級高手,這一代的狂神也保持著一貫的神秘,僅僅知道他是個狂熱地喜歡收藏一切珍品的瘋子,每次出現臉上都戴著猙獰無比的面具。『北斗七星』相傳是從高唐傳過來的民間秘密組織,成員從事極度危險的叛逆活動,首領一共是七個人,不過據說還有一名老首領『北極星』,功力卓絕神出鬼沒,多從事暗殺破壞活動。『不死鳥』谷武魔不必多說。『滿天星亮晶晶』是大沙漠價格最昂貴的僱傭兵團,而且從不正面出手,還經常受雇搶劫,所以才列入盜聯名單,值得一提的是它每個成員的身份都是秘密的,組織名稱也是源於他們擅長用一種特殊的礦石,製成晶瑩剔透如星星般的細針而得名。『阿拉丙神燈』和『滿天星亮晶晶』性質完全相同,不同的是其領袖就是名叫阿拉丙的雲遊僧侶。『杜格拉斯』是大沙漠拳頭最硬的傢伙,領袖就是杜格拉斯,此人凶狠殘暴狡猾多疑,聲名狼藉惡貫滿盈,卻活得很好,我們一直拿他沒辦法。『幻影魔蛇』據說有兩位蛇王,雖一直墊底,那也只是他們低調而已,我懷疑有很多大案子都是它做的。」 優優書萌 uUTxT。cOm 詮蚊子板越讀 第三卷 征服 第四章 實力 字數:6704 我差點忍不住感歎出聲,難怪聲名顯赫、實力超群如「西北霸天」雷萬里也無法統一大漠。原來盜聯成員竟是這麼千奇百怪呀,簡直是一團亂麻嘛!這些組織個個都是非常神秘,來歷根本無法估計,連調查都無從下手。除「雷神之錘」和「不死鳥」擺明車馬地在明處外,「狂神降世」、「北斗七星」、「滿天星亮晶晶」、「阿拉丙神燈」、「杜格拉斯」、「幻影魔蛇」全部都是未知數,根本無從查起。這更加像一場間諜戰爭,敵人都是未知的,且神秘可怕,隨時可能會出現在你身後捅你一刀。看來皇帝秦頤將統一大沙漠的任務交給我,不是沒有原因呀,根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嘛!所以交給我這個毛頭小子,如果僥倖辦成那是最好,如果失敗也無甚損失。 深思熟慮後,我立下一個重要無比的決定,對龍克綞、庫索鄭重無比地道:「從現在開始,我決定成立一個直屬於我的戰略情報機構,暫時命名為『幽冥衛』,我從今天開始就是這個組織的最高首腦。龍克綞負責戰略情報一部,庫索負責暗殺狙擊二部,人手和資金方面沒有任何問題,全部人員必須是最優秀的。」 我又對湯姆、龍之息、龍之吻道:「你們就負責專職行動三部,這是沒有風雲帝國標誌的神秘部隊,作戰對象就是盜聯全部成員。你們的部隊嘛,我會讓麒麟抽調給你們大批訓練精銳特種戰士的教官,隊員要你們自行選拔。惟一的要求是,不管什麼來歷,關鍵要有雷霆手段且武功過硬。記住,我要盜聯從內部開始混亂。各部部長共五人,軍銜為團長,編製為每個團隊二千人。」 眾人沉默地看著我,眼睛裡的疑問當然是錢和裝備從哪裡來。沒有按月足發薪金,傻瓜才來當兵呢;沒有優良精巧、堅固耐用的軍事裝備,士兵打仗只是送死而已。反倒是訓練無人關心,因為黃金騎士就是通過不到半年的魔鬼訓練成為超級高手的。我沉吟不語,其實非常簡單,裝備方面由風雲帝國最龐大的軍火製造商慕容世家提供,而整個南疆經濟即將在軍方的絕對支持下,由慕容世家來徹底壟斷經營。當然還有本來已封鎖的對外貿易問題,我將實施從盜聯那裡偷師而來的收過路費的新政策,當然具體運作相當複雜,不過設立像白骨堆那樣的非軍事區國際商貿區域,應該可以解決部分關鍵問題。還有以戰養戰政策、鼓勵田耕、治理沙漠綠化工程……錢還不是像百川入海一樣滾滾而來。 暫時沒時間管這些傢伙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現在關鍵的事情是和龍克綞談一談。晚飯時間,我沒有禁止這幫酒鬼們喝點自己釀製的美酒,故意和冷漠無比的龍克綞坐到一起。他沒看我,只是若無其事地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他沒說是什麼事情,我卻知道。想問為什麼,嘿,你以為我這個老大是混的嗎?我還要一統深藍大陸呢。 「龍先生何必裝酷呢?其實你拉我出去一看,我就知道始末了。還有什麼地方比『曼陀羅』更隱蔽更適合操縱整個黃蜂師團呢?我只是疑惑,她的名字到底是寶真,還是『蜂后』化蝶?」 龍克綞長歎一口氣道:「是寶真!『蜂后』化蝶是她母親,早已在八年前那場戰爭裡過世。我們其實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突圍時,我本來受傷就很重,加上過度使用『嘯月』,幾乎就死在貓兒井,幸虧她救了我。她是臨危受命接管『黃蜂』的,這些年撐得很辛苦。她可肩負著數萬人的身家性命,又怎能說放手就放手呢?不過,這一次太危險了。而且她也同意跟隨大人,只是我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提出。」 我知道他所指的是來自「鳳凰」谷武魔的威脅,他甚至還找上門,但莫名其妙地敗在了我的手下,而我絕不相信他還不知道我是誰?盜賊團的耳目在碎星淵不是沒有,我又是碎星淵最有名的大人物,幾乎沒人不認識我的。這一次大意地沒戴上面具,結局不知會怎樣。不過他可能誤會我和寶真是一夥的,鑒於我背景太過強硬,他不敢輕舉妄動。區區兩萬人馬,還不夠我第27軍團的二成。最關鍵是「吸血鬼」全軍覆沒,那一役的威懾力量是無法估計的。真是讓人頭痛的人物呀! 權衡得失後,我胸有成竹地道:「鑒於三個原因谷武魔是不敢出手的。第一,他認為我們有聯繫。也就是說『黃蜂』和風雲帝國朝廷方面的聯繫。請注意我是南疆現在名副其實的實力派領袖,手握十萬重兵。第二,盜聯是不會給他機會控制整個大漠北部,遏制北方交通的。雷萬里肯定會干預,當然也有可能直接吞掉『黃蜂』,不過現在肯定不會。憑著老狐狸以往的風格,他是不會輕易給別人留下話柄,以致受制於人的。在制衡之下,我想暫時還不會發生吞併事件。第三,寶真可以支撐這麼多年自有她獨到之處,不要小看女人,女人發起火來是很可怕的事情,漂亮女人更可怕。最關鍵的是水冪濤第一師團距離寶真不是很遠,只要稍微靠靠就正式地進入了他的作戰範圍內,我已通知過他要特別照顧。儘管只有不到三萬的兵力,但也超過了谷武魔全部兵力的總和。」 龍克綞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我白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以為我敢大搖大擺地出沒於虎狼之地,是嫌命大任人宰割的嗎?只要我高興,隨時會有一個整編軍團跑出來為我唱歌跳舞。」 旅途的剩餘時間很快就打發掉了,因為和這幫未來要在大漠戰鬥的將軍討論沙漠戰爭,是非常耗費時間和精力的。所以,袍哥洲那山清水秀風景怡人的大型港口城市終於出現在我面前。 袍哥洲說是東陵府的中心城市,其實單就地理位置來說並不準確。因位於它北方的另一座城市——哈市才是規模最大的城市。可第一個選擇袍哥洲為整個東陵府政治中心的人,絕對是傑出的政治家和軍事家。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深藍大陸東岸怪石嶙峋群山環繞,根本是沒辦法跨越的天然屏障,作為惟一的一個可供停泊的天然深水港口——袍哥洲的位置就顯得格外重要,它的軍事價值簡直無法估計。 袍哥洲也是威懾大陸東南的風雲帝國艦隊的最大補給基地。奉命長期駐紮在此的,一直都是秦皇朝歷任皇帝最忠誠的部下,同時必須擁有秦氏的純正血統。這一代風雲艦隊的總司令正是秦頤最小的弟弟秦騰。這位今時今日的皇弟,處事一向低調,從未參與過任何權利鬥爭,忠誠地執行守護家族惟一港口的職責。獨孤家族曾經派遣過第一流的殺手,打算除掉這名在東陵府礙手礙腳的老傢伙。不曾想風雲艦隊,也就是帝國第二集團軍中高手如雲,猛將如雨,輕輕鬆鬆就打發掉了殺手,同時在三天內就派出了自己的殺手,悄悄潛回帝都幹掉了獨孤闊海最寵愛的小妾,手法神出鬼沒駭人聽聞。 我忽然感到頭有點痛,對付呼延馭龍其實根本不用我出手,秦騰只要一個眼色,呼延馭龍就只有見上帝的份,何必弄得如此複雜?那麼答案可能只有一個,秦騰根本不理會朝廷的旨意,或者說他在天高皇帝遠的東陵府風雲艦隊,根本就是名副其實的無冕之王。那麼隨之而來的問題,就從罷免一個有權無兵的東陵府主呼延馭龍,變成要和手握重兵的帝國軍方最強硬的地方實力派作鬥爭,怎麼想想都是渾身冷汗。帝國第2集團軍總兵力高達三十六萬,毫不遜色於秦頤的帝國第1集團軍。 其餘五十三個集團軍平均擁有二十四萬的實力,且天各一方根本沒機會造反。當然我的第27軍團偷偷擴編,是我自己的主意,也是特例。朝廷從未擔心過麾下兵團會擴充整編,因為即使有財力,也絕對沒裝備來武裝手無寸鐵的士兵。所以,慕容世家的中立和只對帝國皇室效忠的家規是絕對神聖不可侵犯的。不過,自從我碰到了無憂,這一切已開始改變。 或者我的擔心純屬多餘也說不定,秦騰不干涉政策正是最明哲保身的政策。不參加權力鬥爭,手中卻掌握著無人不敬仰的重兵,嘿嘿,老子也投胎姓秦豈不是少了很多麻煩?不過秦騰也不是太過懶散的傢伙,不僅僅是南方凱撒帝國皇家艦隊始終盯著袍哥洲,遙遠深紅大陸的龐大帝國同樣對深藍大陸虎視眈眈,他肩上的責任遠在我之上。幫助高唐府衛戍帝國東部遼闊版圖的第38集團軍司令「不死蒼龍」赫連鐵樹元帥曾經說過,秦騰是皇室乃至整個帝國在軍事上最傑出的大元帥。這讓我不由得想起了我親愛的結拜兄弟令狐千年,也想起了無數曾經把酒言歡,此刻卻陰陽分隔的戰友們。多少熱血男兒為捍衛國土完整而犧牲啊!雖知此刻不應該打擾我,但孔龍還是做了必要提示,「麒麟師長在等您!」 麒麟還是老樣子,威武雄壯睥睨天下,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但對我他是非常恭敬的。普普通通,車窗密封,無任何特殊標誌的馬車緩緩啟動,開往駐紮在袍哥洲城外的新兵大營。麒麟開始匯報軍隊重建和招募訓練的情況,最關鍵的當是軍事物資的到位情況。那是出乎意外的順利,根本就超出普通供給的兩倍,足夠武裝兩個主力軍團有餘。 麒麟開始還猶豫是否是圈套,但知道是慕容世家主管,物資全部由東陵府和碎星淵慕容世家兵工廠秘密製造後,就絲毫沒有顧慮,同時對我的崇拜也多了一重。連四大家族之一的慕容世家都可以搞定,還有什麼好說的?同時,慕容世家從碎星淵向境外走私軍火的數量,也達到以往六十年的總和,對像全部是凱撒帝國的敵對勢力。換回天文數字的金幣,供給給我軍雖只有一小部分,但那已足夠每年額外的軍餉和訓練費用。「看來無憂還真是敢作敢為啊!」 「袍哥洲方面情況怎麼樣?」我平靜地問。 麒麟正色道:「呼延馭龍沒有任何動靜,倒是哈市的索羅寺長子索爾活動頻繁,他手下的總管魏中弦和自由都市商業聯盟的天堂交往密切,而且我查到索家在東陵郡根深蒂固黨羽眾多,和東陵郡官僚有著千絲萬縷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真的不好對付啊!這個索爾儼然就是第二個雷萬里的樣子。」 我微微一笑,擺手道:「他們囂張不了多久,我已有人選來對付他們了。這個人對索家的一切瞭如指掌,等到配合刑部侍郎梁大人緝拿呼延馭龍後,就開始雷霆掃穴,一舉剷除餘黨。嗯,梁大人來過沒有?」麒麟肯定地點頭道:「沒來!但東陵衛戍軍團關雲海軍長派副官捎來口信,請您過去見一個人,順便商量一些事情。」 我點點頭道:「那應該沒什麼問題!關雲海是秦五的人。這個秦五非常厲害,武功恐怕是諸皇子之首,甚至還在號稱最勇猛無敵的秦九之上。此人最厲害之處,恐怕是在於忍耐功夫,城府之深簡直駭人聽聞。而且他實際上掌握著帝國最核心的秘密警察隊伍「雷霆小組」,也就是金雕盟或者叫作橫空飛來閣的秘密組織,是帝國的地下皇帝。所以一定要小心謹慎地對待安全問題,嗯,這方面以後全部交給庫索吧!他最擅長這方面的事情!還有幫我留意一個女人,她曾經是橫空飛來閣的叛徒,攜帶著『魔靈珠』這種異寶,如果她足夠聰明的話一定會來到碎星淵,惟有那裡才是最安全地方。請她留下來幫助我們對付秦五,要知道我們已處於下風。同時通知水冪濤麾下第1主力師遏制住整個東北地區盜聯團的活動範圍,歐陽紫龍第3主力師分兵牽制住西南地區的盜聯軍團,第2主力師分兵牽制東南部,而主力要嚴密防禦碎星淵。我嘛,要帶著新月親衛隊師在東陵郡好好地陪這幫大佬玩。還有,我帶來的朋友中,讓龍之息、龍之吻、湯姆派到水冪濤第1軍團去鍛煉鍛煉。水冪濤還可以收編寶真的『黃蜂』師團。統一沙漠行動現在開始進行,寶真將擔任第1主力師團第4團團長。」麒麟稀罕地露出敬佩的神色,這種大膽的任命是因為她比任何人對這個大沙漠都要瞭解。 我沉默了片刻正色道:「或許東陵郡的局勢要比我們想像的還複雜百倍!你要嚴密地監視哈市動態,不,應該讓龍克綞配合你直接鏟掉索家才是正理,不要理會任何阻撓,膽敢妨礙者一律殺無赦。發生事情由我一人承擔全部後果。梁太平這顆棋子來了,就要充分地利用。索家確實在製造陰謀,理當殺無赦!不要任何活口,所有罪犯連坐、滅九族!封鎖所有外逃通道,阻礙行動的,不論涉及到哪一個級別,一律嚴查到底!寧可錯殺,不許放過!還有繳獲的物資按戰爭期間的慣例處理,殺賊多的,舉報有功的一律封賞真金白銀,同時可以賞賜一官半職!」 麒麟彷彿感覺到了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好像已經看到了無數生命的消亡。這是目前惟一能最快掌握東陵郡從上到下官僚體制的捷徑,雖然殘酷,但卻極為有效。「大人不愧是大人啊!從他身上我看到政治家的殘酷,軍事家的冷酷,以及王者的無情。」麒麟戰戰兢兢地想道,「這是一個為了完成霸業,不惜犧牲任何人生命的絕世梟雄啊!」 坐在馬車裡,我冷靜地思考著目前的局勢,更加認為我的判斷是絕對正確的。麒麟告訴我說,秦騰近年來一直有病,軍務都交給他的長子秦漢打理,所以秦漢是第2集團軍代理元帥。而呼延馭龍的事情秦漢不是不想管,而是目前凱撒帝國皇家海軍以前所未有的姿態瘋狂地侵犯著帝國東部海域。和他們配合的還有縱橫七海的海盜界無敵霸主軒轅天之痕。 聽到這個消息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軒轅天之痕是連哥舒嫩殘也要顧忌三分的大宗師級的神秘高手。就今天的風雲帝國來說,可以和這個老不死相提並論的人物早就死光了。或許可和他一戰的只有『睥世君』冷笑,可冷笑已死了很久。而『邪帝』費心、『邪王』蘇晚燈、秦五三人只有冷笑的各三成的功力而已。還有『劍聖』關山月,誰知這老不死的是否進入了劍神境界?當年風雲三劍客,幾乎都成了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一般。這一次看來,如果軒轅天之痕搶灘登陸,只能再請老色鬼出手。這個傢伙沒有對手,恐怕也很寂寞吧?」 馬車外負責開路和保衛工作的騎兵隊,是由哥舒嫩殘親自進行魔鬼訓練,成績最優秀的鐵血衛。不同於我即將籌備成立的情報部和安全部,這些人數始終維持在數百名規模,營級單位任何一名成員都不會比古輝、辛辣、孔龍差多少,因為他們三個也曾經是鐵血衛的一員。他們每個人都是從萬名南疆人中挑選出來的實實在在的符合條件的高手。訓練過程非常簡單有效,那就是每個人每天都要單獨地潛入凱撒帝國的不同領土,取回敵軍職務至少是團長級別的腦袋,直到有一天累計完成可組成一個軍團為止。那就是說,要累計一顆軍長、三顆師長、三十顆團長、三百顆營長、三千顆小隊長的腦袋。迄今為止還沒有人可以正式達成這個目標,不過每次大戰役都會有部分最精銳的戰士轉移到親衛隊。 然後,每個人每天必備的訓練項目,是至少殺掉一個營的凱撒帝國戰士,必須獨立完成,且嚴格限制時間,因為超過規定時間就會暴露自己,導致惟一的結局就是被砍成肉泥。堅持服役十年後,可得到天文數字的退休金,同時可隨意選擇在任何軍團擔任至少副師團長級別的職務。這樣才有機會進入到人人羨慕的堪稱等同於副師團長級的鐵血衛。我手中擁有全部鐵血衛成員的檔案資料,保證他們忠誠。當然對外名義上他們只是隸屬於第27主力軍團的親衛隊。如同每個集團軍總司令所擁有的親衛隊一樣,這是一支絕對不超過五百人的精銳部隊。 永遠不要暴露自己的真正實力,不知是誰給過我這個忠告,所以即使是在危險如東陵郡首府袍哥洲,我也僅僅帶上孔龍。甚至連形影不離的十八名黃金騎士,也只是暗中保護我,當然鐵血衛全部成員都秘密地潛入了袍哥洲。 東陵郡衛戍軍團司令部,位於袍哥洲市區正北。府門完全是軍事禁區式管理,排列著四名固定哨,他們身後是由鐵閘門控制的出入口。我和孔龍將軍官證交給固定哨觀看,那個列兵愕然敬禮,恭恭敬敬地歸還證件,嘴裡還道:「非常榮幸可以見到您,元帥閣下!」我微笑地回禮,和孔龍昂首入內。鐵閘門內又是另一副光景,大白天除了每個門口四名固定哨外,只有兩個小隊巡邏。 孔龍愕然搖頭道:「想不到差這麼多!」我知道這小子說的是警戒巡邏的質量和數量。在碎星淵第27軍軍部,由第1主力師團四個特種整編營不分晝夜地處於一級戰備狀態輪班守夜。比較起來,這裡簡直鬆懈到連孔龍都瞠目結舌的地步。我微微一笑道:「這樣的司令部,你是不是覺得每天都可以隨便掠奪個三五百級?」 孔龍點頭道:「莫非這就是正規軍和衛戍軍團警察部隊的區別嗎?裝備也差了好多呀!那個哨兵的鎧甲還是白鐵薄鎧,手中的長槍,天哪,那也叫做武器?是紅櫻槍!簡直可以送到戰爭歷史博物館了!」 我不動聲色地道:「回去之後你該好好地宣傳你所看到的一切,讓所有的第27主力軍團的士兵知道,我為了捍衛他們的生命是多麼地不惜血本啊!」 孔龍由衷感激地看著我,不住點頭。因為他身上裝備的是慕容世家的珍品,覆蓋全身的黑鐵重鎧,鋒利無匹永不磨損的黑鐵重劍……全部市值可是天文數字呀!而且這是有錢也買不到那種非賣品。所有鐵血衛的裝備和孔龍是完全一樣的。 優優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扳月鍍 第三卷 征服 第五章 奧丁 字數:7048 領路的營長聽完只有苦笑,因為屬下的裝備真的是讓人笑掉大牙,畢竟國家的正規編製和由郡財政養活的警察部隊是根本不同的呀,素質上更是沒法比擬。因為訓練經費緊張和編入人員良莠不齊,直接導致作戰部隊的能力先天不足,缺乏鬥志和戰場上真刀真槍血的洗禮,但鎮壓示威者和抓抓流氓還是足夠的。我開始懷疑就這樣的衛戍部隊,如果不是第27集團軍支持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和索家抗衡。要知道索羅寺雖死了,但索爾還在,索家實力並沒有絲毫損失。看來我組織麒麟第2主力師三萬人,開拔到哈市絕對是一步非此不可的好棋呀! 我終於看到袍哥洲乃至東陵郡的治安總長關雲海。這是一間樸素的客廳,沒有任何奢侈品。這說明關雲海是一名純粹的軍人,而且非常清廉。仔細觀察這位軍團長,發現他起碼超過五十歲了,而且比實際年齡看起來還要蒼老得多,古銅色皮膚顯示出這位老人飽經風霜。看來呼延馭龍給這位老軍人帶來了不少壓力呀!不過他的身軀依然挺拔如松,雙目還帶著銳利鋒芒,昔日的威風多少還留了一點。 而站在他身邊的梁太平就顯得完全不同。雖根據雷笑透露他已五十多歲,可外表僅僅只有三十歲的模樣,皮膚白嫩細滑得連一般的女子都無法媲美,一對威嚴的鳳目總是射出審查似的目光,或許是職業病吧!最關鍵的是,我知道梁太平實際是艾愁飛的結拜兄弟,當年的綽號是「玉面判官」,乃是白道十大高手之一,武功恐怕不會比艾愁飛差得太多,並且心狠手辣無情殘忍。 在梁太平身後站著三個人,因為都是戴著精緻面具,所以根本無法辨識他們的真面目。儘管都是些大眾化的臉孔,但還是被我用鎖魂偵察到他們的真氣運行狀態,果然和歐鷺忘機沒有任何差別。從身材來看,最左邊的人極為魁梧雄壯,手臂已跟我的大腿般粗細,皮膚是稍微異樣的桔紅色。普通人也許會忽略過去,高手或許會因奇怪而留意,但是像我這種對數萬年以來必殺技都涉獵一二的卓越高手來說,幾乎立刻就知道那是某種極為特異的護體罡氣練到極致的外在特徵。一般來說風雲榜高手以下的任何攻擊,都不會給他帶來什麼傷痕。 中間那人身材極為嬌小玲瓏,和左邊的大漢形成鮮明對比,我不禁佩服起自己的眼力。因我馬上發現這是個年輕女孩子,雖比不上歐鷺忘機,但特點卻一模一樣。還有她佩劍的尺寸也是如此,那麼輕功和劍法將是她的強項,相信應該也是個非常美麗的丫頭,至少那星星一般的眼睛讓孔龍也破例看了一眼。最右邊那個人無疑是三人之中武功最高者,因為我沒有辦法看透他的深淺,只知道這個傢伙的水準絕對不在「七風鈴」歐鷺忘機之下。 我淡淡地道:「卑職參見侍郎大人!關軍長也是久聞大名了!」我的問候是非常講究的。關雲海只是一個非正規軍團的軍長,我是主力軍團軍長,隨便說說就好,其實他應向我問好才對。而梁太平刑部侍郎的官職就比較可觀,嚴格來說比我高半級,因為我現在還只是侍元帥。等我正式成為元帥時,那我們的級別又是另一番局面。 侍元帥、元帥都可以統帥集團軍。但像我這樣剛剛任命的,還沒建立任何功勳的主力軍長,帝國至少有三十多個。而帝國真正的元帥編製,一直都只有十來個名額,分別授予帝都三個、贊布府,可汗府,高唐府各兩個。由於南疆還沒有元帥,如我可結束南疆紛亂的局面,我將是第一個擁有元帥軍銜並駐守南疆軍區的集團軍司令,而且我也可指揮所有隸屬於南疆軍區的軍隊。 換言之,全國三十七個集團軍裡面,帝都秦頤擁有八個,風雲艦隊秦騰擁有四個,三府一共擁有並保持著八個集團軍建制,統歸六名元帥統領,其餘的集團軍番號永遠埋沒在對付外族戰爭的硝煙戰火中。根據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分析,南疆至少需要八個集團軍建制,而我至少可以指揮直屬於自己的四個集團軍。不過根據元帥晉陞的嚴格制度,極有可能是我一人獨攬八個集團軍領導權。前提必須是在秦頤死前統一南疆,秦頤死後牢牢控制住軍隊領導權。當然政治眼光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定要追隨某個絕對可以繼承皇位的皇子,才能完成心願。 前途還真是輝煌與危險並存,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想想我將開拓前所未有的帝國疆土塔卡瑪干大沙漠,親手建立起擁有八個集團軍的南疆軍區,並且絕對會被賜封為南疆總督,賜予公爵的爵位。在三萬里南疆升起新月旗幟時,哈哈,就是我迎娶慕容無憂之時吧?(按照帝國的千年慣例並且由憲法規定,開拓帝國新疆土的將領,不容置疑地可擁有該地域,並為其後世子孫永久世襲,這是風雲帝國可以迅速統一深藍大陸北部的秘訣,曾經調動起軍隊瘋狂的士氣。歷史驚人的相似,凱撒帝國採取的辦法完全相同。) 關雲海連忙回禮,而梁太平也微笑回答:「柳侯客氣了!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如何?」 我雲淡風輕地道:「輕侯對東陵郡情況不太熟悉,一切還請梁大人指揮定奪!」我話中的用意非常簡單,就是要套出梁太平的真正意圖,究竟要怎麼對付呼延馭龍和索家。畢竟作為東陵郡主長達八年的呼延馭龍和辛辛苦苦經營十數年、勢力龐大無匹的索家,絕對有可能通過某種渠道改變皇帝的心意。其實我最想知道的就是秦頤的真正想法。 梁太平若有若無地微笑道:「當然是採取正當途徑,向呼延馭龍宣佈聖旨!我想他還沒有膽大妄為到謀殺欽差吧?善後事情當然是柳侯和關軍長聯合搜捕叛逆!」 我輕描淡寫地道:「卑職以為整個計劃完美無缺,如果不使用本地子弟兵,那麼將給予敵人最嚴厲的打擊!」 梁太平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看向關雲海道:「關軍長以為如何?」 關雲海這隻老狐狸哪裡還不明白,分明是梁太平想獨善其身,卻從柳輕侯的嘴裡說出來好不得罪人,真是地地道道的混蛋。不過,嘴上可不能這麼說。「柳元帥的話非常有道理。叛黨籌劃多年,恐怕在衛戍軍團裡也不乏奸細,卑職以為應該重新整頓。至於此次行動嗎,衛戍軍團將完全不參與!」 梁太平輕描淡寫地看了我一眼道:「柳侯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我心中大罵,你個直娘賊生兒子沒屁眼,壞人全讓老子當了。可是話還是不得不說的,「卑職以為鑒於衛戍軍團潛在的危險性,不如……」 說到這裡我停頓了一下,梁太平微微皺眉道:「你想換防?」 我硬著頭皮道:「不只是換防,還要打散編製!」 關雲海忍不住道:「這恐怕會引起兵變!」 我忍不住心中暗暗歎息:真是老笨蛋一個!你難道還沒有認清目前的形勢嗎?難怪干到快退休了,還只是個衛戍軍團長。皇帝的意思是:如果不是看在你是秦五的人,早把你革職查辦了,還做夢呢! 梁太平愁眉苦臉道:「可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呀!聖旨你自己看吧!」 關雲海勉強鎮定道:「那總要給我三天時間準備一下吧!」 梁太平望向我道:「柳元帥意思怎樣?」 我無可奈何地道:「在帝都時,陛下曾有口諭,卑職哪敢耽誤,末將麾下親衛隊已著手換防,現在恐怕已改編完畢!唉!」關雲海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忽然仰天摔倒自此昏迷不醒。 梁太平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向外叫了軍醫僕人,淡淡地道:「柳大人聰明機智,未來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我恭恭敬敬地道:「大人過獎了!一切只是陛下英明和您果斷罷了。卑職只是忠實地履行上頭交待的任務。日後還要大人多多提攜才是!」 梁太平凝望著客廳正面牆上掛的「風雨神州圖」,自言自語道:「希望東陵郡的風雨不要太狂烈才好啊!」我卻只想捧腹大笑,古輝奉的命是殺無赦,徹底清洗東陵郡牌局,再完全依照我的思維設計。真不知道有多少笨蛋會在這場殘酷的權力鬥爭中活下來。 懷著複雜難名的心情,我走出了客廳,正好看到不知何時溜出去的孔龍返回,他報告道:「報告梁大人和元帥閣下,第27軍新月親衛隊已完全佔領袍哥洲所有重要建築物,並封鎖了一切交通要道,現在郡主府第正遭受重重包圍,敵人的反抗非常頑強。精確估計之下,藏匿的叛黨人數大大出乎原先的預料。竟有高達七八千裝備精良、懷疑是正規編製的職業軍人。而且來歷不明,似乎來自大漠。」 鎮定如梁太平,臉色都變得有些蒼白,要知道現在袍哥洲只有我的新月親衛隊五千精銳騎兵,到底誰勝誰負還言之過早呢。我微微一笑,深邃難測的眼神投射出寒冷無匹的殺意,淡淡地道:「去看看吧!梁大人請!」梁太平無奈地跟著我坐上了駿馬,直奔郡主府。 一路上,街道蕭條若死,家家關門閉戶,惟一可以看到的是清一色的黑鐵重裝鎧甲覆蓋全身及戰馬的重裝騎兵,他們有條不紊地控制著街道。頭盔上鮮紅如血的新月標誌,代表著他們是南疆最精銳的師團——新月親衛隊。沿途每當我經過時,士兵們整齊劃一的歡呼聲不斷重複著兩個字——「奧丁!」。那是上帝奧丁大神的名字。一遍遍的重複,使士氣高昂到吞天食地的地步,然後是不知道誰開始高唱第27軍軍歌——「上帝之手」。「當黑暗降臨大地,當惡魔肆虐人間,當城市變成廢墟,當村莊變成地獄,當親人遭受殺戮的時候,兄弟們啊!怎能繼續保持沉默?怎能成為待宰羔羊?拿起你們的武器,砍掉敵人的頭顱,讓他們的鮮血灌溉大地,讓他們的靈魂懺悔罪孽,這一刻,上帝之手指向他們醜陋的靈魂,打入永不超生的深淵。」 慷慨激昂悲壯豪邁的歌聲,充斥著整個袍哥洲,一遍一遍地重複著重複著……當我們趕到郡主府時,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指揮作戰的代理師團長侍大將古輝興奮地報告道:「報告!我們逮到了一條大魚!根據俘虜招供,死守在郡主府的正規軍,其實是杜格拉斯盜賊團。」 我微微詫異地和梁太平對望了一眼,後者的驚訝程度還遠遠超過我。梁太平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難怪這些年杜格拉斯可以橫行大漠無人可擋!原來是呼延馭龍在撐腰啊!」 我忍不住補充道:「恐怕不止如此!杜格拉斯成名,恰好是呼延馭龍到任那一年,我懷疑……」 梁太平出了一身冷汗道:「呼延馭龍就是杜格拉斯?」 我冷靜無匹地點頭道:「恐怕他也想到自己可能會暴露,所以打算乾脆干回馬賊的老本行去。」 梁太平咬牙切齒道:「可惡!」我暗暗好笑,因為他肯定是想到,如果貿然地去頒布聖旨,恐怕眼下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我淡淡地道:「古輝侍大將,你認為還要多長時間可以拿下郡主府?」 古輝透露出強烈的信心道:「現在是下午一點,我保證今晚八點,準時在郡主府召開盛大晚宴!」 我決然地道:「不!」然後在眾人驚愕時間已經非常短暫,驚異於第1師團是否有這個戰鬥力,能在七個小時內消滅八千名凶狠謜哄B縱橫大沙漠多年的王牌強盜時,我的反對讓所有人大吃了一驚。「我已很累了!」說著打了個呵欠,再摸了摸肚皮道,「午飯吃的也不是太多。晚餐必須在五點鐘準時開始!如果耽誤我吃飯的話,你自己到軍法處報到吧!」 古輝眼中閃過奇異的神色,大聲回答道:「是,元帥閣下!保證完成任務。」眾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剛剛還需要七個小時的年輕有為的大將,現在居然欣然接受了任務,還好像迫不及待似的。其中的奧妙只有隨行的孔龍和另一位侍大將辛辣才明白。一直的攻襲其實不過是煙霧彈而已,真正的壓軸戲在於我將投入第27軍團最精銳的特種部隊——鐵血衛。 對於我的輕率,梁太平明顯地感覺到不安。處於如此劣勢,還敢說出如此豪言壯語的將軍,不是絕代名將就是蓋世蠢豬,而我的威望和名聲都顯然不能夠成為前者。就連梁太平身後的雷霆小組成員都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眼色,只有我仍然是穩如泰山,因為我對鐵血衛的信任就像我對哥舒嫩殘的信任一樣,鐵血衛就像哥舒嫩殘一樣絕對天下無敵。即使現在還缺乏更加殘酷的考驗,但對付盜賊團嘛,我從來沒把他們看在眼裡,更絕對不會擔心。 溫和寧靜地舉起茶杯,呷了一口極品香茗,我的思緒已轉移到如何改造東陵郡的問題上。正思忖間,孔龍忽然進來稟報緊急軍情。「第27軍團麒麟第2主力師遭到強敵伏擊,不過麒麟副軍長經驗豐富,小心謹慎行軍,並沒有因此遭受大的損失,目前正和敵人在哈市郊外對陣。哈市已完全被敵人控制,敵軍數量大約接近兩個軍團的規模,根據最新的情報分析是『狂神降世』。索羅寺其實就是狂神降世這一代的狂神,他死後由索爾接替職務,總管魏中弦任軍師。麒麟將軍的糧草只夠七天所用,請閣下定奪。」 梁太平的臉色在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如果叛黨佔據了整個東陵郡,那他這個欽差也就不必回到帝都了,因為回去也是死罪一條。但如能平息這個叛亂,那麼他在刑部的聲望將直線上升,甚至可以鐵定地說下任刑部相,他不想當都不行。而雷霆小組三位成員的眼神也立刻聚焦在我這個大放厥詞的大話王身上,因為他們非常希望從我嘴裡吐出,一切可以隨意擺平這樣的話,那樣至少可以穩定軍心。 我當然不會讓這幫哥們失望,因為這正好是我最佳的崛起時機,還有什麼機會比這次更加容易渾水摸魚呢?先不說平定叛亂我能名正言順地順應民意成為東陵郡救星,順水推舟地成為除碎星淵外,南疆最富庶行省東陵郡的軍政首腦,直接地控制了三成南疆,最關鍵的是可以切斷所有南疆範圍內的糧草與裝備來源。還有什麼比這更毒辣的手段呢?它將可直接威脅到塔卡瑪干大沙漠所有利益團體的最根本的生命線,且地形優勢使我可形成半包圍態勢,任意出擊下即使不能完全消滅塔卡瑪干盜聯,也至少能做到將塔卡瑪干盜聯徹底趕出大沙漠,然後控制所有綠洲與礦藏。擁有更多財富後,間接地將影響朝廷對我的任免,從而在真正意義上統治整個南疆。其實到時候不管有沒有任命,我都是南疆惟一的統治者,誰都不可以改變這個事實。 我若無其事輕描淡寫地道:「索爾這條魚不是更加巨大嘛!」 「柳元帥就不要開玩笑了!有什麼計策趕快說出來吧!局勢極為緊迫呀。麒麟非整編的第2師團只有三萬不到的新軍,連對方一半都不到,且多數是新兵啊!」梁太平終於說出了心中擔憂。 我微微一笑,滿不在乎地道:「您說應該怎麼辦呢?」梁太平沉吟著道:「可否將別的師團調來支援?首先在兵力上保持平衡?」 我堅決地搖頭道:「萬萬不可!第3師團駐守著碎星淵要塞,此時凱撒隨時會突然發動襲擊,常備軍事力量不足,將出現風雨飄搖之勢。第1師團駐守在塔卡瑪乾嚥喉要道,隨便撤換或者減弱兵力,都會導致塔卡瑪干盜聯從背後來的打擊。到時東西夾擊裡應外合……要知道整個南疆財富至少九成儲存在東陵郡銀行,如果失陷,在座各位的人頭都將不保,包括在下柳輕侯的大好頭顱也不例外。」 梁太平不愧是在宦海沉浮多年、經驗豐富的老將,漂亮的鳳目微微瞇縫起來也能射出懾人精芒,他仰望著天棚不知在想什麼。而我則似笑非笑地研究著哈市地圖。別人都以為我們都在苦思對策,其實梁太平和我都在做著某項利益談判。 梁太平問:「柳侯有何破敵良策?」 「區區十萬烏合之眾,柳某要滅之如探囊取物、如拾草芥。只是,就這麼滅了對大人可沒有任何好處呀!」 梁太平問:「此話怎講?」 我淡淡地道:「即便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又怎能做到竭盡全力與忠君報國呢?梁大人如果想要成為梁相的話,自然要將事情做大嘛!如此平叛功勞才會落到大人頭上。」 梁太平怦然心動道:「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 「我只要您在報告中隨便夾雜一點功勞,將我這個侍字去掉就可以了!」 梁太平怒道:「你好大的胃口啊!一年之間從列兵到元帥,放煙火也沒有你升得這麼快的吧!」 「梁相不必生氣,豈不聞太祖皇帝語錄中說過,不想當元帥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我只是嚴格遵守和貫徹祖先訓示而已。」 梁太平哭笑不得道:「此事我自己做不了主的。」 我平靜地道:「梁相何必謙虛呢?梁相姨母乃當今皇帝陛下的生母,貴為皇太后。據說皇太后她老人家乃最嚴厲的母親,陛下懼母如虎,平生俱是如此。而梁相姨母一直對您父母懷著極大歉意,老早就想將你扶正,撤掉半瘋半癲不知所謂的艾愁飛。而卑職將作為梁相在外廷最堅實的軍事後盾。那時內廷外廷誰敢不給梁相三分面子,哪像此刻要看著許多臉色做人?」 我的話宛如驚雷閃電,句句擊中梁太平的要害,他的臉色忽明忽暗片刻,一咬牙道:「好!只要你可平定此次叛黨賊寇,姨母處自有我全權負責說項,即使不成功我也可保證你,說服她答應將南疆的集團軍數目在一個的基礎上增加到四個。那時你肯定已開始塔卡瑪干剿匪戰役,所有部隊又怎能逃脫你的控制?」 我差點忍耐不住狂喜,但臉上古井不波,平靜無比地道:「真的可以如此,只要梁相英明領導,即使是……卑職也敢操刀!」 梁太平絲毫不動聲色地道:「那可能永遠不會發生。」 幽憂書萌 uUTXt.com 荃紋吇阪閱讀 第三卷 征服 第六章 狂神 字數:7288 我緩緩抬頭,鎮定無比地命令道:「我命令麒麟第2師團分九路急行軍,以團為作戰單位,佔領所有哈市外圍的微型城市和村莊,將所有可以吃的東西能帶走的就帶走,不能帶走的就全部燒光殺光毒光。保證哈市外圍七百里內沒有一滴水和一粒米、一塊肉。」 「是!遵命!閣下。」孔龍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梁太平目瞪口呆地道:「焦土政策?」 我淡淡地道:「哈市是東陵郡的第一大市,人口近百萬,在南疆僅次於碎星淵。我碎星淵要塞的糧食除了要塞內囤積的固定數量以備不時之需外,全部需要向周圍農村購買和徵收。農民每天的銷售量都是極為巨大的,沒有他們的支持,碎星淵簡直連一天也無法支持下去。而哈市儲備糧的情況比碎星淵還不如。即使只供應給軍隊士兵,也根本不夠支持三天。索爾原來的如意算盤是依靠優勢兵力,在三天內至少打下附近所有的城鎮,那樣糧食問題自然能得到解決。可惜啊!可惜!」 梁太平難以置信地道:「即使是騎兵,最多每天也只能行軍二百里,如果加上步兵和輜重部隊,叛軍三天三夜也休想跑出七百里,那麼必將飢渴交迫。但在麒麟完成焦土政策之前,他們就殺出來怎麼辦?」 我微微一笑,面容卻極為可怕地道:「麒麟當然會佈置佯攻和狀似堅決的攻城戰,而索爾自然樂得麒麟損兵折將,只等著銳氣過後,麒麟撤退時再銜尾殺出,可他們到時卻會發現麒麟營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空空如也,而哈市也是山窮水盡,索爾也只有孤注一擲了。」 梁太平猶豫地道:「他會狗急跳牆般反撲袍哥洲附近的城鎮,甚至矛頭直指袍哥洲。」 我深邃無匹的眼神中厲電一閃而逝,淡淡地道:「永遠不會!因為他會發現在行軍途中,不分白晝和黑夜,永遠有戰鬥在等著他們。飢寒交迫人困馬乏,必然士氣低落軍心渙散,逃兵就會出現,殺也殺不完,只要有食物和生命安全的誘惑,我想不出沒有任何氣節的盜賊會有理由拒絕投降。那段七百里的距離將成為索家最後一代的墳墓。」 我頓了一頓,接著道:「還請梁大人頒發一紙紅色通緝令,緝拿叛黨首領索爾和魏中弦。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 梁太平道:「正是如此!本官即刻起草發表!」 「報告!」古輝旋風似的闖進來。我看到他臉上的血跡還沒有乾透,只是草草用水洗了洗,一臉殺意還沒有完全消失。 「講!」我淡淡地道。 古輝道:「新月師團師長古輝向元帥閣下報告,已全殲八千二百八十一名盜賊。匪首杜格拉斯也就是呼延馭龍已被生擒活捉,等候梁大人發落。」 我看看時間,果然沒有超過五點鐘,看了一眼梁太平道:「梁大人,您認為應該如何處理才好?」 真不愧是刑部二號人物,梁太平絲毫沒有猶豫,當機立斷地道:「立即處死!就地正法!值此混亂局面,生擒活拿押返帝都既不現實也太危險。本官奉陛下旨意糾察東陵郡叛黨案件,必須即刻返京。此地一切由柳侯全權處理,暫時代理東陵郡府主各項職能,直至朝廷新任命的到來,不得有誤。」 我絲毫不意外,雖然我說了那麼多,但計劃的成功性還是未知數,所以安全地離開險地,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其實,這也正中我下懷,功勞分給他根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關鍵是秦頤絕對不是傻子,我的重要性他也不是不知道。東陵郡平定亂黨,不給適當獎勵,那以後誰還會給他賣命呢?而且,這只是平定盜賊聯盟最開始的序曲,為繼續鼓勵我的熱情和發揮智慧光輝,怎麼說元帥任命也逃不掉。這一點蘇晚燈和艾愁飛,甚至是獨孤闊海都比梁太平明白得多。只是蘇、艾二人不會不支持我,反倒幫助秦九,當然會強力支持新任命。所有算盤我都已打得明明白白,最好是凱撒帝國的進攻再次展開,那麼無論是誰都不會比我更有指揮經驗。這一次我要凱撒帝國至少五年都不敢提「碎星淵」三個字。 我送走匆匆吃過晚飯後,在雷霆小組三大高手護衛下積極離去的梁太平。跟古輝回來時,正好看到用馬車從郡主府拉出來送往火葬的屍體。雖是深夜,但我卻看得清楚每根毛髮的顏色。結果真的讓我非常滿意,每具屍體上最多只有一道傷口,且幾乎同出一轍,致命處傷口深一寸七分,堪稱精確無匹。凶器清一色的是由慕容世家秘密製造,甚至不在工部和軍部備案的尖銳無匹的最新款狙擊武器。 「歐陽紫龍的第3師團什麼時候可以到達?」我淡淡地問。孔龍迅速道:「五分鐘前的報告指出,已經到達距離袍哥洲三十里的大陸公路。再有四十五分鐘應該可以到達。」 「很好!命令親衛隊除巡邏隊外,全體九點鐘休息,明早六點準時開拔,目的地:哈市東南一百七十五里處的古梵城舊址。換防事情由你和古輝聯絡吧!」 孔龍恭敬地行軍禮道:「是!」 終於可返回孔龍給我安排妥當的臨時司令部休息了。那是一幢風格特異堅固無比的小樓,一共是四層,共有近百個房間給鐵血衛準備著。洗了個澡,睡不著覺,索性坐在陽台上,看著彎彎的新月放縱自己的腦筋,隨心所欲地想任何事情。袍哥洲由於白日的激戰和夜晚宵禁的影響,顯得格外蕭條。本來這裡可是南疆最繁華的城市啊!剛剛感覺有點餓,就聞到一股香甜的味道。那是多種香味混雜的味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正是我平時最喜歡的八道小菜,還有一壇醇厚無比的「英雄血」。孔龍面孔立刻變得可愛無比。 「酒是從郡主府沒收的,菜是秦樓大師傅做的。」孔龍笑嘻嘻地道。 我笑罵道:「說吧!有什麼企圖?」 孔龍大喊冤枉,末了道:「只是非常想知道為什麼將新月師團開往古梵城而已,卑職想了好久也沒發現那麼做的好處。」 我忍不住捧腹大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開到那個廢墟去。」 孔龍疑惑地道:「難道那只是幌子?」我喝了一大口酒,微微瞇著眼睛看著孔龍道:「你認為目前這種形勢,內憂外患下怎樣才可以扭轉乾坤?」 孔龍好像早就想到了似的道:「卑職以為目前最緊要的事莫過於消滅『狂神降世』。而首要的自然是直接擊殺敵軍的七寸,使其一蹶不振。可是您的焦土政策雖可以達到目的,但大量的劫掠需要時間,而且那樣更會帶來民變。最關鍵的事情是誰也沒有辦法,將哈市周圍數十萬人口在三天三夜之內撤走。」 我古井不波地注視著杯中美酒,淡淡地道:「非常時期當然要用非常手段!你知道哈市周圍的近三百個城鎮究竟誰是主宰嗎?」 孔龍見我忽然扯開了話題,知道必然有一番驚人議論,緩緩搖頭道:「卑職不知。」 我微微笑著,臉上卻一絲笑意也欠奉地冷笑道:「索羅寺在東陵郡辛辛苦苦經營半生,就算還有什麼沒有被他收買的人物,恐怕也被他殺了,所以潛在的敵人還不知道有多少,袍哥洲當然也不例外。」 孔龍腦海裡靈光一現道:「我們就拿這個做手腳?如果他收到假情報,自然會傾力要在古梵城圍剿我們。而四個小時消滅八千多人的實力,實在是太恐怖,所以他至少會動員二三萬人馬圍剿我們,另一方面還要拖住麒麟。可是我們沒有多餘的人馬在古梵城剿殺他呀!」 我淡淡地道:「又何必殺掉他?只要他離開哈市,『狂神降世』就會永遠成為歷史名詞。」 孔龍失聲道:「難道……」 我淡淡地點頭:「龍克綞隨軍而去,絕對不是遊山玩水。他負責的是將索家情報網徹底地從大地抹去。哈市周圍百姓會發現塔卡瑪干盜賊聯盟發動前所未有的大規模突襲,人馬超過十萬。只要適當地宣傳、誤導還有演示,對像當然是為富不仁的貴族。那麼搬家活動會非常痛快的。」 孔龍不禁問道:「那麼這麼多難民往哪裡安排呢?」 我淡淡地道:「哪裡有什麼難民?只要不到一周時間,一切就會恢復正常,就當作是特殊的郊遊節目好了。而那個時候,索爾當然已和他父親團聚在地獄了。」 ※※※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哈市市政廳書房內,索爾身著紅色薔薇披風,雄偉傲岸的身軀如高山仰止般透露出強橫無匹的氣勢,映襯著英俊冰冷的面龐,形成絕佳的魅力。他微微地皺著英氣的劍眉,鐵灰色的眸子裡忍不住露出焦慮,「魏老,您認為這件事……」索爾問的是身邊的衰老速度驚人的孱弱老人,他皺紋多得足以讓任何飛行昆蟲失足在臉上,只有一雙毫無感情色彩的暗紅色眸子,發出殘燭似的微弱光芒。 索爾知道眼前的老傢伙,在祖父索尼還在世時,就已是家族總管,其忠心無可置疑,何況他還擁有比老狐狸更加狡猾萬倍的驚人智慧。魏中弦緩緩地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才用特有的低沉嘶啞的嗓音道:「少爺,您認為袍哥洲來的情報,究竟是真還是假呢?」 索爾耐心地道:「就是不知真假才向您請教!」 魏中弦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柳輕侯沒有任何理由把軍隊開到古梵城那個地方,是不是?」 索爾點頭道:「正是如此!可柳輕侯此人用兵,實在太過詭異,就拿消滅呼延馭龍那一戰來說吧,居然出現奇跡般的戰果,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在他身上發生什麼事情都是不足為怪的。」 魏中弦露出詭異的微笑道:「其實古梵城也不是沒有任何用處。」 索爾露出疑問的神色道:「啊?莫非他也知道了那件事情?」 魏中弦搖頭道:「或許一切只不過是巧合吧!但我們沒有任何理由不去古梵城,因為計劃或許會因此而改變。沒有人可以承擔這個已謀劃了一百五十年的秘密洩漏的責任。而且家族興旺發達,也已全部押到這上面。」 索爾陷入沉思,片刻後毅然決然地道:「帶走全部糧食開拔,目的地古梵城。我要讓今天載入史冊。」 ※※※ 也許是不勝酒力的緣故,晚上獨自躺在床上居然感覺不到疲倦。事實上自從海孤舟將「葵花的記憶」融入我的腦海,讓我在黑夜裡擁有十倍增幅的黑暗能量後,夜晚的我根本不需要睡眠了,我總是那麼的神采奕奕。但數次瘋狂地施展「新月」,卻對大腦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傷,偶爾會頭痛欲裂。最可怕的是,事先會毫無預兆,猛然就會發作。嚇得我再也不敢輕易施展「新月」,幸好單靠自身實力,也足夠應付任何危機。 此刻,一種強烈到讓我有生以來感覺最驚人的恐懼瀰漫開來。它再一次將我的思緒帶入了黑暗的天空,然後投射到了大地的某個點,我看到數以百計的士兵,源源不斷地從龐大地道口裡鑽出來。那明晃晃的武器,讓人在噩夢中驚醒,熟悉無比的明黃色戰鬥服,我難以置信,目瞪口呆地看著越來越多的敵人從狀似廢墟般的殘垣斷壁間出現。 「啊!是古梵城!」我從夢遊似的狀態中驚醒,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凱撒帝國的士兵們的兵團標誌和部隊編號。 「天啊!古梵城居然存在一個龐大的地道。而索爾又趁這個機會叛亂?一切昭然若揭,陰謀!驚天大陰謀!幾乎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來人啊!」幾乎是我的話音才落孔龍就趕來了,彷彿隨時準備聽從我的召喚。 我果斷地道:「立刻擬函,十萬火急!給麒麟。古梵城出現凱撒帝國大規模軍隊,總數目前還不到五千人,但每秒鐘都會增加,恐怕他們會隨時投入包括南方麥哲倫要塞在內的全部集團軍兵力,這將是帝國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戰役。同時告訴哥舒嫩殘,緊密防守碎星淵,敵人會兩方面同時作戰,以便拖住我主力部隊。讓雷霆和歐陽紫龍全速向我靠攏,把對盜聯的監控交給贊布軍區和高唐軍區,請隆美爾元帥和赫連鐵樹元帥負責,措辭要強烈。我們鐵血衛現在就整隊出發,由古輝和辛辣負責帶領新月親衛隊和歐陽紫龍第3師團隨後增援。」 孔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看到我眼睛時,就堅定不移地實施命令,而且迅速麻利得也讓我稍稍安心下來。「這一次,我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了。」我淡淡地看著新月,驀然感覺到反空間內新月也散發出喜悅的鳴叫,那是對殺戮的渴望吧!哼!千萬別用到你,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沒有任何標誌,馬車以風馳電掣的速度,疾駛向目的地——古梵城。五十名鐵血衛的騎士牢牢護衛在馬車周圍。即使是拚命疾馳,人馬合一似的高超騎術,仍然讓他們緊緊保持著牢不可破的防禦陣型。他們每個人都至少比普通騎士高兩個頭,雄偉傲岸的身軀,威嚴肅穆的表情,深沉冷靜的眼神,勇猛謜囿漁蘤捸A處處體現出這是一群絕對精銳的高手。 車內,我面無表情地冷酷無比地看著慕容炯炯的眼睛。他絲毫沒有一點點緊張的表示,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充滿自信的微笑。只是十根結實修長靈巧無比的手指,迅捷地在一個複雜無比的地圖上尋找著。看著這名慕容世家駐袍哥洲總管忙忙碌碌的景象,我不禁淡淡地自嘲道:「想我堂堂侍元帥,豈止身經百戰。現在居然要把我的命運壓在這個根本不知道能否信任的傢伙身上,命運還真是頑皮的傢伙呢?」 我恨不得立即到達古梵城,殺他個血流飄杵。但是,偏偏無可奈何地等待這個不知還要搞到什麼時候的混蛋,得出珍貴無比的結論。要知道我簡直快要崩潰了,每分鐘不知道有多少凱撒的雜種們從地道裡鑽出來呢。每過一分鐘,我的勝算就少一分啊!混蛋,如果你找不出來,你就會品嚐到一千零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我保證每一種都是不同的滋味。嘿嘿,正當我在腦海裡第一千零一次模擬演習折磨這個豬的辦法時。孔龍一貫的恭恭敬敬彬彬有禮的語音非常適時地傳來了,「大人,前面就是古梵城了。」 黑夜裡,車窗外是一片無邊無垠的黃沙。不知何時,一絲風哨子緩緩地逐漸變成劇烈的旋風,席捲陰冷森寒的大戈壁。我不待馬車停穩,已經搶步跨出馬車。走上一座小丘,望著不遠處迷迷濛濛的雲纏霧繞似的古梵城的陰影。雖然距離依然遙遠,但是仍然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晃動的人影綽綽。甚至連宛如饅頭似的行軍帳都看得隱隱約約的。 孔龍不動聲色地道:「敵軍開始安營紮寨。根據連城外都紮營的數量推測,至少已經達到六千人以上。」 我抬頭透過狂沙看看寥寥無幾的星星,陽光燦爛地微笑道:「今天的天氣不錯。」 孔龍根本就當沒聽見,好像早就熟悉了莫名其妙的長官會時常莫名其妙地瘋言瘋語。他盡職盡責地報告道:「鐵血衛準備完畢,隨時可以執行命令。」 我淡淡地道:「噢?」隨即陷入漫長的沉思……其實,我是在強忍著要將慕容炯炯撕成碎片的衝動。何止是我,鐵血衛五十名精銳高手,無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對像當然是那個在馬車中,大把大把謀殺腦細胞的可憐的傢伙。因為執行計劃的危險性恰好和這個傢伙的智力呈現反比。 良久……我甚至看到號稱比烏龜更能忍耐的孔龍,都忍不住摩擦著掌刀,當他冷酷無匹的犀利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慕容炯炯那身嫩肉的時候,奇跡終於降臨了。他瘋狂地歡呼一聲,難以抑制地激動地道:「找到了!找到了!就是這裡。」慕容炯炯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著他發現的東西。畢竟在這群一看就是殺人不眨眼,不,恐怕連心跳也不會多一下的殺人魔王面前,再沒有比勉勉強強裝酷扮炫自我鎮定更加辛苦的了。真是想不到自己會在半夜被凶神惡煞似的鐵血衛綁架來,分析古梵城的地理、地質結構。 我淡淡地道:「你是說……」 慕容炯炯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古梵城歷史悠久,始建於龍王朝時代,距今已有……」 鐵血衛們忍不住「咳嗽」起來。慕容炯炯的心猛然狂跳了一下,恍然大悟現在不是要講地理歷史課,連忙簡略至極地道:「根據古地圖記載,東陵府境內有埋藏極深的龐大無比的地下河,支流遍佈東陵府,只是後來漸漸乾涸而被世人遺忘,其中一條支流就經過古梵城。鑒於古梵城的沙漠地質加上橫亙東西的南天門山脈,現挖現掘猴年馬月也挖掘不出像樣的地道。而根據我多年的經驗,理論上,它最有可能成為天然的地下通道。只是,這麼隱秘的地道,非多年考察研究不可獲得,凱撒人怎麼能夠知曉呢?奇怪呀!奇……」 慕容炯炯正在搖頭晃腦苦思不解的時候,驀然胸口一緊,被小雞似的凌空抓起。鐵血衛一雙雙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憤怒無比的眼神,快噴血似的盯著他大罵:「你癡呆啊,知不知道老子要去玩命啊?現在開始,大人問一句,你回答一句。再說半句廢話,老子就廢了你。」 慕容炯炯嚇得心臟差點跳出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是……是!」這才被放下來,只是身體左右各貼近了一名鐵血衛,同時感覺尖銳無匹的冰涼利器惡狠狠地刺破衣裳,貼在兩側軟肋的肌膚上。 我長吁了一口悶氣,淡淡地道:「繼續說吧!那條河我們怎麼利用,才可以阻止凱撒持續地增兵?」 慕容炯炯畏畏縮縮可憐巴巴地道:「火奴魯魯!」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全體石化。足足三分鐘,大家才緩過精神來,不可思議難以置信地看著,仍舊畏畏縮縮可憐巴巴的慕容炯炯。 我忍不住仰天長歎,做悲天憫人狀道:「好樣的,你比老子還要狠毒萬倍呀!炸掉火奴魯魯,將方圓數里永遠淪陷地下。凱撒軍隊自然而然……」 緊接著我拍著慕容炯炯瘦弱單薄的肩膀道:「不過……嘿嘿嘿……我喜歡!」 皆大歡喜中,誰也沒有聽到被認為是始作俑者的慕容炯炯,臉色瞬息間蒼白無比,嘴唇顫顫巍巍地細不可聞地自言自語道:「人家不過是想說可以從火奴魯魯想想辦法,我可沒說要炸掉它呀!那可是方圓數里內發現的保存最完整的地下河床。」只是,看著如狼似虎的鐵血衛,他默默地等待著即將開始的瘋狂行動。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汶自阪閱讀 第三卷 征服 第七章 吞噬 字數:6148 古梵城內,古代的不知名神殿的廢址。一根大有擎天之勢的粗大石柱傲然屹立著,也許只能從它身上找回一點點昔日輝煌的歷史吧?不過,怎麼看都不再有莊嚴肅穆氣勢恢宏的景象……倒像是經歷了數以千計的蹉跎歲月後,終於按捺不住被推出歷史舞台的悲憤,在向著賊老天痛快淋漓地大聲吼叫。而早已殘破不堪的殘垣斷壁,更像是違章亂放,結果被大象無意中一腳踩得支離破碎的積木玩具,要多破有多破。 神殿前的廣場,算是保持得最完好的部分了。那也到處是殘破的石板和在石板的縫隙間不屈不撓地生長出的不知名的植物。廣場兩側巍然站立的神將們也實在是讓人擔憂。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五官不全,最佳狀態的也至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即使最忠誠的信徒也會嫌他們太過丟臉。或許,只有慈善堂或難民署還依然可見原有的形貌吧? 就在靠近神殿正門,原來是台階盡頭,現在卻只能算是雜草叢生的爛墳頭的位置,卻上演著一幅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感人畫面。一名又一名凱撒戰士魚貫地從簡易的木梯爬出深不見底的漆黑洞穴。間隙地還有一些嚴重缺氧或過度疲勞而無力登攀的戰士被吊上來。不過,不管是自己爬出來,還是被吊上來,都有一個完全相同的特點。乾乾淨淨威風凜凜的米黃色筆挺軍服,都變成了類似破抹布似的東西,上面都掛著「勳章」,仔細看卻發現那是蝙蝠、老鼠……等等地下河原居民的排泄物硬塊,也許這也是它們對野蠻的入侵者的一點點「回報」吧。 集團軍司令部下的是死命令,幾天幾夜的急行軍他們幾乎沒有合過眼,吃喝都是在暗無天日的地底,還要隨時防備突如其來的蝙蝠、老鼠、蚊子……一群群受到驚擾而引起自衛、逃竄、騷擾……應接不暇的混亂中,也不知道這些討厭的生物們是否帶有可怕的傳染病,尤其是幾千年前恐怖的邪惡巫師製造的叫什麼帕斯的可怕病毒。聽說,還發生過曾經橫掃數個大陸的可怕災難呢!不過,那個邪惡巫師很快就不得好死了。帕斯也在大家的齊心協力消滅下煙銷雲散。只是,聽說古梵城的那個神殿,供奉的是個邪惡的神靈,好像和那個邪惡巫師關係還不淺呢!越想越怕,越怕越想。如果不是違反軍規將導致嚴厲無比的殘酷刑罰,還有害怕迷失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河中,恐怕大多數官兵早就逃之夭夭了。 終於結束了暗無天日的地獄游,爬出地道重見天日的凱撒官兵一個個東倒西歪、南倚北靠、面色如土、目光呆滯,還哆嗦著嘴唇呢呢喃喃自言自語著什麼。偶爾在轉動眼球的時候,稍稍露出的一絲目光,都毒辣得像是浸過鶴頂紅的匕首。當夜,包括遠方的凱撒帝國第9集團軍總司令海因裡希元帥(公爵銜),參謀總長柯南道爾侍元帥(公爵銜),第1軍團軍長胡不虛侍元帥(伯爵銜)在內的司令部數十個高級將領,無不噩夢連連,又偏偏被催眠似的醒不過來,免費也做了一趟地獄之旅。 多年後,凱撒帝國斷獄學院近現代戰爭史權威艾垣潛教授,發表了震撼整個史學界的不朽著作《我不得不說的故事——地獄之旅》。其中在做專題演講時,有這麼一段話:「我參加了那次災難性的遠征,是極少數幸運無比的生還者之一……在此,我只想再說一句,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憤怒時詛咒的力量更加偉大。」說完他還莫名其妙地笑出聲來,引來頗多的猜測,但是有一點所有在場的專家學者都意見一致,那就是史學界的權威泰斗似乎有點非常解氣的樣子,帶著那麼幾分再想掩飾也無法隱瞞,或者根本就是不想隱瞞的幸災樂禍。是的,確確實實是幸災樂禍。只是,誰也不會把當時詛咒得最起勁,害得各位司令部大佬們不得安寢的傢伙和此君聯繫到一起吧!更離譜的就是,此君所謂的「參加」不過就是拖拖拉拉地賴在補給車上不肯進地道,然後在災難發生後,第一個「通知」司令部…… 略帶著料峭寒意的風哨子掠過古梵城的每個角落,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空氣中似乎傳播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危險氣息。但是對於城裡城外數千名凱撒官兵來說,憤怒詛咒的情緒漸漸被另一種更加瘋狂的情緒所替代……連續不斷的長距離的地底行軍,即使是鋼筋鐵骨的人也差不多就要散架了吧!但是,即使在如此疲勞的情況下,這些士兵仍然興奮莫名,即將達成的開創歷史先河的豐功偉業,熱昏了他們幼稚單純的頭腦,根本忘了睡覺是什麼東西。一想到數百年來,第一次踏上風雲帝國國土的凱撒「勇士」們裡,就有自己的名字,那可是會載入帝國的史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呀!這足以讓平素最冷靜的將領都徹底失眠,更何況是普通的官兵呢? 在地道出口不太遠的高地上執勤的蘇格雷努力地睜大眼睛,毅然決然地阻止上下眼皮的勝利會師,根本不理會它們強烈要求擁抱的迫切願望。更置幾天幾夜沒有合眼於不顧,一門心思盯著地道內不斷冒出的人頭,好像在認真負責地站崗放哨,實際腦子裡想的卻是,「呵呵,這回可是要大大地光宗耀祖了。回到村裡,哪個不給我三分面子?我可是成了大英雄,超級勇士,蝙蝠俠……等我把勳章拿回去,馬大哈他們那幫小子,還不羨慕得把眼珠子瞪出來?還有……翠花也會投懷送抱吧?上回偷看她洗澡時候,差點被旺財咬下塊肉……這回……嘿嘿……」他的思想越來越不良,眼看嘴角流出的口水就要有一尺長…… 正當蘇格雷的白日夢做到水深火熱的要緊關頭,隱隱約約模模糊糊聽到一連串古怪悶響,他狐疑地抬起頭給了距離自己最近的胡勒一個衛生眼,意思是你可不要污染空氣,下意識地還想躲到上風處。他剛剛抬起左腳,時間彷彿就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一切都似是被定格了,包括蘇格雷在內,負責偵察警戒任務的凱撒戰士們驀然看見了畢生難忘的場景,一個個張口結舌目瞪口呆。甚至還有幾名睡了一覺爬起來解手的戰士,全尿在褲子上也不自覺。 古梵城的東郊,奇跡般地迅速崛起一朵高達數十丈的蘑菇雲。熾白的火光瞬息間照亮了黑暗的大地,使平素早已習慣惟我獨尊地驕傲升起的艷陽都黯然失色。而宛如濃墨重彩一般化也化不開的碩大無朋的漆黑雲朵,在那白色恐怖中顯得分外地詭異,那漫不經心地繼續攀升,慢條斯理地擴散的景象,彷彿在得意洋洋地向正在注視它的「木頭」們宣告:小樣的,鑽了地洞出來我就不認識你啦!下回你就是飛過來,我照樣該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你。 不過,似乎「木頭」們還是不太明白它的意思,噢,應該說鴨子聽雷——沒聽懂。還是那麼呆若木雞地望著它,用他們簡陋得和山頂洞人相差無幾的知識,努力地分析著眼前發生的狀況。彷彿對凱撒戰士們的遲鈍反應和淺薄無知已經不耐煩了似的,無數悶雷般的響聲響徹大地。腳下的堅固大地,驀然發生了強烈得沒有人可以直立的狂烈抖動,宛如腳下踩的再也不是泥土和黃沙,而是發情的公牛背脊。 還不及作出任何反應,石柱、殘垣、斷壁、石板、雕像、帳篷、人……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突然陷入了巨靈大神的指掌之間,玩具似的被拋起來再掉下去,不斷地循環著這一過程。古梵城的地面彷彿煮沸的濃湯,在土精靈鬱悶地等待了數以千記的歲月後,盡情地展露出優美獨特的舞姿,宣洩著無人問津的不滿。 陷入造物主世界末日般的瘋狂惡作劇中,人類再也無法掩飾發自內心的徹頭徹尾的恐懼。數百聲尖厲無匹的慘叫組成了此起彼伏的悲鳴。慘叫聲還充分體現出了一山還比一山高、強中更有強中手的世間至理。如果帝國音樂界的教授們在場聆聽的話,或許真的會奮不顧身地搶救這些極具可塑性的男高音歌唱家們吧?不過,更大的可能卻是,他們自己被那蘊含著鬼哭神嚎似的超級無敵的殺傷力,足以洞金裂石穿腦碎心的一聲聲恐怖魔音,直接送上人間開往地獄的特快列車吧? 從空中鳥瞰,以蘑菇雲的根部為中心,正向四面八方產生蜘蛛網似的龜裂。如果說原本還算平整的土地,就像是烏龜殼,那麼現在它的每一塊花紋都爭先恐後地宣佈獨立自由的強烈願望。彷彿是失手打碎而寸寸皆裂的瓷碟,在驚濤駭浪般的渦流中,隨波逐流地翻了幾個身,就迅速消失了。包括古梵城在內的方圓千丈的大地正在迅速地塌陷、沉淪。大爆炸後,地震產生的龐大無匹的地洞,宛如史前怪獸的血盆大口,吞噬著看得見的一切事物。恍惚間,那猶在耳邊迴盪的大地狂嘯,似乎仍在輕蔑至極地告訴世人,消失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微不足道。為了各自的利益忙碌奔命的生物們,竟是連它翻個身繼續睡覺也抵禦不了的渺小生物種群。 旭日初升,白晝的溫暖取代了黑夜的陰冷森寒。大戈壁重新展現出慷慨悲涼蕩氣迴腸的景致。浩劫過後的古梵城,彷彿從未在歷史上出現過,哪怕一秒鐘也沒有。原來的殘垣斷壁、插天石柱……行軍帳、以及影影綽綽的凱撒戰士,更是蹤影全無。代之而起的是一座突兀的不規則的半圓形沙漠盆地,就像是大地之母無心地在這片沙漠上挖了一個坑,如此而已。除了地勢略低外,周圍完美的沙丘曲線,絲毫不能讓人覺察和沙漠中其他盆地有何不同。 浩瀚無垠的黃沙埋葬了古梵城廢墟,同時也埋葬了凱撒帝國三百年來最詭異神秘的突襲計劃。那條承載著凱撒戰士們詛咒和夢想的地道,也再次遁入了歷史的長河,嗚咽著無可奈何地接受著永久的沉寂。嗚嗚……不知道還要多久才可以重見天日,不過幸好還有數以萬計的凱撒士兵陪葬做伴,也不算是太無聊。 ※※※※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清晨對一些人來說,意味著糟糕人生的延續,而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卻是幸福人生的開始。同樣的東西,在不同的人身上,卻意味著不同的意義。 在東方,在距離盆地不遠處的沙丘上,奮力掙扎著從厚厚的黃沙中爬出來的人們,艱辛地一邊咳嗽一邊喘著粗氣。細碎的沙粒粘在被汗浸透的衣服、濕漉漉的頭髮和臉上。耳朵、鼻孔亦老半天才清理完畢,臉色更因長時間憋氣,紅得發青、青中透紫,一個個宛如地獄歸來的淒魂厲鬼一般。 從塌方的「火奴魯魯」抓住千鈞一髮的時機,好不容易才撤退出來,讓這群執行過最危險任務的頂尖精銳騎士們都不寒而慄。劫後餘生的喜悅還來不及表現出來,透射著陰森詭異的目光,就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那就是躺在地上,穿著與姿態極度不雅,好像只剩下一口氣似的慕容炯炯。 慕容炯炯閉著眼睛,享受著溫暖的陽光。心中默念著想得起來的神佛和歷代祖宗的名諱,感謝他們在關鍵時刻的見義勇為,回城後定要重塑金身,多捐香油錢。管它是正神還是邪神,先謝過再說。驀然,出於對危險敏銳無比的直覺,他感到有點不對頭,陽光怎麼不見了,這麼暗呀?快速地睜開雙眼,卻尖聲慘叫著差點嚇昏過去。 不知何時,身旁密密麻麻地圍上了一群狀似「厲鬼」的高大身影。淡青淡紅尚未褪盡的臉頰,佈滿血絲的凶殘犀利的電眸,原本漂亮神氣的華麗鎧甲,分不出原來顏色地歪歪斜斜地掛在他們身上。阻礙逃亡的笨重頭盔和胸甲,早就被丟掉。但是,手裡卻依然穩如磐石地握著戰劍。 「你們……我……你……我……」慕容炯炯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詞句,牙齒害怕得咯咯作響。最後,只剩下乾咳,想要稍微驅散大腦的恐懼,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這群如狼似虎的騎士發落。「咳……咳!」慕容炯炯虛弱無力的咳嗽聲音,在靜寂空曠的大漠傳出老遠。 鐵血衛們自動讓出一條通道,看著我緩步地走進來。看到我逐漸清晰、慢慢擴大的身影,慕容炯炯更加不安了。這個恐怖魔王到底在想些什麼呢?心裡宛如二十五個小耗子百爪撓心一般,惶惶地等待判決的到來。可是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暴露感情色彩的東西,整個人彷彿都隱藏在絕對的黑暗中。 驀然,那深邃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無匹的電芒,冷酷無匹地道:「你嚴重錯誤地計算了『轟天雷』爆炸時的能量,差一點就將本次執行任務的人員毀於一旦。尤其是……」驟然,渾身充滿磅礡無匹的霸氣,聲音也猛然高了八度,「該死的,你居然在逃跑,不,你居然在戰略性撤退的時候,牛皮糖一樣抱住本帥,怎麼甩都甩不掉。差點讓本帥埋身洞底,英年早逝。真可謂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氣極了似的,甚至蹲下身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慕容炯炯,一字一字地道,「老兄,準備接受鐵血衛的特訓吧!第一課:暗殺之道。」 我慢條斯理地站起來,面容宛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波瀾不驚地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鏘!」鐵血衛整齊劃一地拔出了泰坦戰劍。眨眼間,就佔據有利地形,布下牢不可破的防禦陣型。那一緩一急的默契配合,彷彿早就排演過無數遍似的。即使拖著疲憊不堪的軀體,他們仍然時刻保持著敏銳無比的警覺性。剛剛由於沒有我的命令或暗示,他們才沒輕舉妄動。此刻,一句話就招來了雷霆萬鈞般的凌厲殺勢。 慕容炯炯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戲劇性的變化。那個差點把自己生吞活剝的傢伙,現在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好像剛剛發火的根本就是別人,變臉的速度之快,讓人歎為觀止。而那群凶神惡煞般的鐵血衛,頹廢與疲勞一掃而空。雄偉傲岸的身軀,威嚴肅穆的表情,深沉冷靜的眼神,勇猛謜囿漁蘤捸A處處表現出這還是那群絕對精銳的高手。如果不是臉上還有幾分青紅的擦傷、衣甲仍舊襤褸,簡直讓人懷疑剛剛狼狽萬分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這幫傢伙還是人嗎?」慕容炯炯躺在地上一邊咋舌一邊嘟囔,「你們要幹什麼,請隨意!反正老子是連根手指也動不了了。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下面的話戛然而止。透過鐵血衛們軍靴間的空隙,他駭然發現,沙丘周圍的黃沙裡無聲無息地站出數以百計的凱撒士兵。 慕容炯炯再也禁受不住疲憊、激動、恐嚇、驚駭四重壓迫,白眼一翻暈厥過去。 出於高手的直覺,我和他幾乎是同時發現對方。只見一個軍官模樣的人,他穿著非制式軍服,全身都覆蓋在明黃珵亮閃閃發光的龍鱗寶甲下,只露出一雙銳利無匹的眼睛,透射出冷酷無情的殺意。顯示軍階的戰盔上是一隻威嚴猙獰的獅子頭,通體用一塊稀罕的明黃色極品魔晶石製作,一雙獅眼鑲嵌的絕對是無價之寶的黃珍珠。同樣是佈滿龍之逆鱗的重裝甲,而且鎧甲的樣式非常特異。 這種古怪的盔甲我絲毫不陌生,相反還非常熟悉。因為我的身上穿著同樣的盔甲,只不過我這副鎧甲的顏色是暗黑的。半年前,我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幹掉了凱撒帝國王牌輕騎兵團「末日戰狼」師團的副師團長聖騎士段羽。看來……他的復仇使者來了。 陡然間,我放聲長笑:「兀那小子,如能接我柳輕侯一劍,就饒你不死。」此言一出,早就對我的名字聞風喪膽的凱撒士兵的陣形幾乎崩潰。原因無他,因在「八天九夜」戰役中,死在我手裡的比蒙戰士,無一不是有萬夫不當之勇,在軍中享有崇高聲譽的勇士。我的名字簡直成了魔鬼的代名詞。 那個師團長不愧是卓絕的首領,聞言透著十二分輕蔑不屑地道:「柳輕侯嗎?即使在帝國軍中,亦從來沒有人敢對我南宮野望如此說話。你將為自己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價。」他的聲音平靜溫和,方圓數十丈內卻沒有一處不是清晰無比地聽到。本來慌亂的凱撒士兵驀然冷靜下來,似乎忽然想起,自己的長官可不是別人,而是在凱撒軍方享有幾乎無敵聲譽的「黃金獅子」聖騎士團團長南宮野望。 浟U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板粵瀆 第三卷 征服 第八章 詭道 字數:7283 「鏘!」我倏然拔劍,灑脫地扛在肩上,淡淡地凝望著那群散兵游勇中惟一的阻礙。鐵血衛整齊劃一地扛著泰坦戰劍,宛如兇猛無比的黑豹群出而獵,悄無聲息地撲向敵人。一剎那,防禦變進攻,雷霆萬鈞的殺勢驟然爆發。那股磅礡無匹的霸氣,簡直把超越己方數倍的敵軍視若無物。 「不好!」南宮野望倒吸一口涼氣,萬萬沒料到敵人如此高明。官兵之間根本不需要任何溝通,彷彿五十二人就是一個人。指揮官如何發動,沒有一絲痕跡外露。 他剛想組織有效的抵抗,還不及下令,一股磅礡無匹的霸氣就牢牢鎖定了他,宛如一塊重逾萬斤的巨石憑空而至,壓得他一口氣也喘不過來。更可怕的是,那股霸氣宛如失控般瘋狂無匹地無限暴漲……致命的瞬間,南宮野望拚命抵禦著龐大無匹的壓力,心中追悔莫及。 ※※※※ 對於靠著偷襲暗算,僥倖取得勝利的卑鄙小人,他是百般看不起、千般瞧不上。在他的觀念中,騎士就是要沙場對決,真刀真槍分勝負、決生死。那才應該是騎士的歸宿,是他們畢生追求的最高榮耀。為了它,哪怕是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這種觀念早已根深蒂固不可動搖。這也正是他可以不斷提升進軍無上武道的強大精神支柱。 可眼前發生的,這狂烈震顫心弦的一幕,卻根本無法用筆墨形容。自己剛剛還佔據著絕對優勢,僅是稍稍麻痺輕敵,就被對方咬住不放,窮追猛打。警覺—防禦—進攻—鎖定—接下來的恐怕就是……南宮野望感慨著一著棋錯,滿盤皆輸的狼狽,自顧不暇中,仍焦慮不安地掃了一眼戰場。 敵人的陣型,宛如含苞待放的黑玫瑰驟然怒放,每片花瓣都展現出致命的誘惑。驚艷中,「花瓣」早已迅速無匹地剝離母體,天女散花般落入己方腹地,展開慘烈無匹的殺戮。 由於絕大多數是追隨他南征北戰多年的老兵,「黃金獅子」聖騎士團所屬的精銳騎士,對突如其來的猛烈襲擊,僅僅稍稍混亂了一下,就穩住了陣腳,遂展開更加猛烈的反攻。可敵人的強橫、默契,卻超乎尋常。數十隻堅如磐石的鐵臂揮舞著重逾百斤的泰坦戰劍,幻化出無數尖銳無匹的芒刺,鑽石般耀眼生花的疾光電閃,連清晨的朝陽都黯然失色。鐵血衛都像是渾身長滿刺的仙人球,根本沾碰不得。 有些人不信邪地衝過去,剛把兵器遞出一半,就覺得眼前金星亂閃,什麼也看不清楚了。惟一的感覺是錐心刺骨的劇痛。「啊——」一名士兵再也忍受不住地獄般的煎熬,歇斯底里地狂叫出來。身邊剛剛還活蹦亂跳的戰友,頃刻間,身體就變成篩子似的,鮮血從數不清的微細傷口噴泉般地激濺出老遠。這種刺激畫面,凡是正常人都會禁受不住吧。「這還是人嗎?」凱撒士兵的心中不由自主地都升起一個天大的疑問,甚至連手中的武器都微微震顫起來。 彷彿剛淋過一場瓢潑血雨的鐵血衛們,卻無瑕關心待宰羔羊的想法。他們從未忘記過肩負的使命,那就是殺戮殺戮再殺戮……直到那個聲音喊夠了為止。聞著身上透出的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一雙雙深沉冷靜的眼神,燃燒起熾熱無比的殺機,對殺戮的渴望失控般無限暴漲。 驀然,南宮野望終於醒悟柳輕侯對鐵血衛如臂使指的奧秘。通過某種恐怖可怕的精神奇功,不露痕跡地吸收在場所有人的精神力,諸如慘烈無匹的殺勢、熾熱無比的殺機……等等暴力嗜殺的負面情緒,再回流到鐵血衛身上。因此,柳輕侯的精神壓迫才可以無限上漲。那再不是一個人的精神力,而是五十二名頂尖精銳騎士的精神力之和,而且還可通過無休無止地吸收回流,瘋狂無匹地增強威力。 我冷冷一笑,「銀色閃電」鎧甲無聲無息地支離破碎,挑釁似的露出裡面閃閃發光、覆蓋全身的暗黑色龍鱗寶甲。「現在才想到不嫌太遲了嗎?」話音未落,我驟然加速到鬼神莫測的地步,橫跨十餘丈不可逾越的距離,驀然出現在他頭頂三丈高空,把「獠牙」高高舉過頭頂全力劈下。宛如天崩地裂般的氣勁,把方圓七丈內的敵人全部捲入了不可名狀匪夷所思的泥沼中。塌陷中宛如黑洞般龐大無匹縱橫交錯的引力,彷彿要吞噬和撕裂任何物體似的。那些普通士兵宛如狂風暴雨中的小樹東倒西歪地被連根拔起,哼也不哼一聲,就七竅流血倒地而死。 我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獠牙」的鋒刃劃過空氣,發出不可思議的淒厲狂嘯。南宮野望在痛苦深淵中掙扎求存的醜態,甚至越來越粗重急促的呼吸,都清晰無比地傳入我的耳中。這一剎,天地間彷彿只剩下我和南宮野望,戰場的廝殺吶喊慘叫,一切都變得那麼遙不可及。萬籟俱寂中,劍刃距離他的頭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眼看南宮野望就要被我一劈兩半,「獠牙」發出喜極而泣的顫音的時候,南宮野望倏地將雙臂舒展開來,好像剛剛睡醒似的伸了個懶腰,速度卻比普通人快十倍不止。頓時,一直牢牢鎖定他的精神枷鎖,宛如一件破爛布衫般被他隨手丟棄。同時,被強制切斷精神聯繫的我,在半空中如遭電噬雷殛般渾身劇震。那種一腳踏入萬丈深淵,虛虛浮浮沒有一絲著力之處的感覺,將石破天驚般的殺勢瞬間瓦解。 「哇!」我再也控制不住洶湧澎湃的真氣激盪,一道血箭狂噴出來。南宮野望輕蔑無比地仰望著我,等待著落地前最佳的狙擊時刻。淒美的血花和他漫不經心的懶散,組成一幅充滿諷刺意味的圖畫,氣得我差點再次吐血。同時,一絲苦澀的滋味也湧上心頭:世間竟有如此神奇的心法,絕對優勢都被瞬間逆轉。死在他手裡,也算值得了吧? 有生以來,我第一次感到死亡的威脅是這麼接近。 南宮野望的眼中剛映出一條急速墜落的身影,就精確無匹地衝著我的頭部狂轟一拳。「轟——隆隆!」拳頭似緩實疾的移動過程中,震耳欲聾的悶雷聲不斷傳來。排山倒海般的拳勁,還夾雜著把空間都扭曲變形的古怪力場,使我無法動彈分毫。剛柔之間,契合得如此無懈可擊,這一拳實乃我平生未見的最可怕的拳法。 眼看著眼中的拳頭越變越大,凜冽無比的拳風刀鋒般甚至削掉了幾絲亂髮……我預感到墜地前的剎那,恰好是拳頭擊中頭顱的一刻。死亡來臨的瞬間,腦海裡莫名其妙地感覺不到一絲恐懼,更無半點遺憾。惟一閃過的竟是慕容無憂完美無瑕的動人嬌顏,「知道我戰死的消息,她會傷心欲絕吧……哎,我不想死呀!就不能有哪位好心的神仙路過,拉兄弟一把嗎?」 彷彿真的被聽到了似的,南宮野望的拳頭在擊中我的大好頭顱前的剎那,驀然拐了個古怪無比的弧線,毅然決然地放棄了輕而易舉的狙殺,轟向身後。「彭!」洶湧澎湃的滔天氣浪捲起數丈高的旋風,一瞬間將我拋出老遠,漫天的沙塵遮掩了我的視線。半空中,我看到了那道問天下誰與爭鋒般桀驁不馴的刀光,淒厲無匹地猝閃而過。 「大人!」六七名及時趕到落腳點的鐵血衛,一邊團團護住我,一邊不可思議地盯著那團越來越混濁的旋風。偶爾,一聲驚天動地的悶雷和一道眩目無匹的閃電交叉出現。彷彿旋風裡根本就沒有人,而是雷神的惡作劇。 「圍著我幹什麼?還不快去殺敵!」我忍不住咆哮起來,心中充滿了焦慮不安。鐵血衛哪敢停留片刻,瞬間走了個一乾二淨。我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雜亂無章的真氣逐漸地納入正常軌道。南宮野望的規避動作再一次清晰無比地出現在眼前。「那是一種真氣與精神結合而成的極限武功。調節真氣的振動,結合精神力打開無限潛能。儘管只能應用瞬間,但那股力量足以讓施法者擺脫一切束縛,立地成佛。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就是老色狼提到過的失傳已久的『天鳴覺醒』。想不到南宮野望竟練成此項絕技。不過,『天鳴覺醒』似乎有個致命的破綻,那就是……」 想到這兒,我勉強壓下頭痛欲裂的症狀,努力集中精神。不知不覺間,宛如露珠般的明悟湧上心頭。我哪敢怠慢,馬上施展出「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之「鎖魂」。龐大的精神力釋放出一股磅礡無匹的霸氣,再次牢牢鎖定了南宮野望,更可怕的是,這股霸氣較前次更加瘋狂猛烈地暴漲……旋風沙暴中的刀光也驟然暴漲數倍,被南宮野望的古怪力場牢牢操控的空間,頃刻恢復原樣。飄浮的沙塵中,兩條怒龍般糾纏不休的身影,在烈日下分外地觸目驚心。 哼!老子看你還能支撐到幾時!我壞壞地笑著,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地道:「般若波羅密!」一剎那,彷彿無數手腳的佛陀同時作出億萬法印指訣,禪宗無上箴言一字不漏地鑽入了南宮野望的耳朵。 「啊!」南宮野望淒厲地慘叫一聲,首次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如悶雷般呼嘯著轟向刀光的拳頭驟然一頓,戰場突然陷入墳墓一般的靜默。「絲!」淒厲無匹的刀光猝閃而過。隨著刀劈的方向南宮野望身後的沙丘無聲無息地裂開一道地縫。「啊!」一聲更加高亢尖銳,如地獄深淵受刑厲鬼的非人間慘嚎,從南宮野望口中傳出。他倒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被攔腰斬斷,在黃沙中微微抽搐的下半截軀體,不停地翻滾著慘叫著……終於,歸於沉寂。 孔龍摸著被南宮野望霸道無比的拳勁絞殺的,一縷隨風化為碎末飛散的碎發,心有餘悸地盯著那已經死透的平生勁敵,生怕他會再次死灰復燃。「哎!剛才有幾招險境,如果不是見機得快,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疲憊不已地望著孔龍抬抬手,還不及說點什麼,一股大海生潮般的疲倦就那麼不容抗拒地淹沒了意識,一切陷入了絕對的黑暗…… ※※※※ 戈壁深處的「狂神降世」主帥營帳內。 剛剛從戰場歸來尚不及洗漱的情報官風塵僕僕地跑進帳來,簡單扼要地道:「報告主公,發現凱撒軍和柳輕侯新月師團在東南方三十里處激戰。雙方交戰極為慘烈,死傷慘重。據不完全統計凱撒軍損失了三千多人,新月師團也只剩下不到八百人。新月師團正在緩緩向南撤退。」 索爾大喜:「麒麟軍團的位置呢?」 「還在百里外!」情報官道。 索爾捧腹大笑道:「麒麟啊麒麟,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妄想把我的糧草斷絕,想不到現在支援你的主子也來不及了吧?哈哈哈……給我傳令所有騎兵上馬,隨本少爺親自追擊柳輕侯,為老爺子報仇!」「是!」營帳裡的眾匪首興奮莫名地衝出帥帳,整頓軍馬去了。 支歪著無精打采打蔫似的新月鐵血軍旗,幾乎所有的戰士都是灰頭土臉渾身浴血。看到數萬精銳騎兵以鋪天蓋地的氣勢,與天地一線帶起無數煙塵的模樣,膽子小一點的恐怕早就暈倒在地,大小便失禁了。可是眼前的「敗軍」的臉上只有喜悅兩個字,有的甚至唱起歌來,當然敢於在軍紀森嚴的新月師團裡唱歌的當然不是別人,當然是我們尊貴無比的新月師團代理團長古輝大人。 「在那戈壁的某個角落,有一條美麗的流沙河,那裡沒有清澈的河水,只有黃金般的沙粒。旅行的人們啊,繞過那撒旦的祝福吧,因為它會吞噬你的財產,還有你的生命,你的生命……」伴隨著空曠遼闊、豪邁哀傷的大戈壁流行歌曲,氣勢磅礡、氣焰熏天的「狂神降世」騎士團抑制不住復仇的激情,懷著對殺敵立功報仇雪恨的憧憬,毅然決然地衝入流沙河。 那不是普通的流沙河,而是表面剛剛形成一層浮沙的數十丈寬數十丈長的地下河床。表面看來,它和普通的戈壁灘沒有任何的區別,除非仍然記著原來地貌的當地土著,否則根本無法分辨這足可以假亂真的天然陷阱。 明知道大事不妙糟糕透頂,可數萬匹駿馬奔騰,掩蓋了一切聲音包括無數掉落陷阱前的悲慘叫聲。索爾是首當其衝的第一騎,當他突然發現坐騎不自然地下墜時,擁有風雲榜高手實力的新一代狂神,自然流暢地拔身而起,橫空挪移到八丈後,在某個騎兵的頭上一點,再度後退……可是別人哪裡有索爾那麼高明的武功,一排接著一排宛如下餃子似的墜入地下河床。即使前面的騎兵想把坐騎停下,可是後面不知情的騎士根本無法適應他的急剎車。由於不斷的推擠和煙塵滾滾遮住了視線,使得暫時脫離危險的索爾簡直欲哭無淚,因為士兵們自殺似的競賽著誰先死亡。 當所有人終於明白前面是敵人陷阱的時候,人馬已經折損了大半,剩餘的數萬餘人還沒有撥馬轉身,「狂神降世」盜賊團四周千丈外的沙丘後,宛如從地底冒出來似的,無數盔甲鮮明、刀槍耀眼的親衛隊、重裝步兵、重裝騎兵,連弩騎兵、連弩步兵烏雲蔽日似的出現。隊伍的最前方睥睨天下般高高坐著一人,他漫不經心似的揮手道:「奧丁!奧丁!」氣壯山河威震天下的歡呼連喊三聲,宛如鋼鐵洪流似的戰爭機器衝向了肆虐東陵郡乃至塔卡瑪干沙漠長達數百年的老牌盜賊團的最後一代子弟們…… 我高高坐在閃靈駝上,沒有一馬當先地出擊。重傷後的暈眩感覺盤旋在腦際揮之不去,就像有千百個小人在耳邊不停地敲敲打打,喧囂不止。偏偏我不能拋開一切去休養,新兵們沒有主帥坐鎮穩定軍心,將是非常危險的事。濫用「新月」的後遺症,終於在昨天真氣耗竭最虛弱的時候爆發,精神力與死能進行交流的結果,帶來極其嚴重的負面影響。它們開始不安分地騷動起來,就像被猛虎激起嗜血野性的狼群,時刻準備狂暴氾濫。症狀不太嚴重,卻影響深遠。它妨礙我自由施展精神力,數次試圖啟動「鎖魂」,都被刀削斧劈般的劇痛制止。我甚至無法聚精會神地處理事情。 我索性放任自流,再不去想它,即使永遠無法動用精神力,那也是命中注定。鐵血軍旅戎馬生涯,讓我的心越來越冷硬,對死亡看得也越來越淡。不止是敵人的性命,包括自己的性命,都宛如草芥般一錢不值。值此亂世,已沒有任何人事能勾起我的恐懼。屢次大戰,數不清的戰友陣亡,劍與火錘煉得我緩緩蛻變,少年的天真、衝動、浪漫、幼稚似乎都已遠離我而去,留下的僅是軍人的冷靜、無情、殘忍、狠辣。我就像一塊鋼鐵,被戰爭機器逐漸鑄造成一柄無堅不摧的戰劍,發出輝煌燦爛的光芒。 望著徹底被打散建制的「狂神降世」盜賊團士兵互相踐踏著爭相逃命,我淡淡冷笑,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戰爭勝負不是由人數決定,而是取決於軍人的素質。所謂烏合之眾和精銳之師,區別就體現在面臨危險時做何反應。烏合之眾只會驚惶失措,樹倒猢猻散,宛如一群被呼喝驚嚇的野鴨,紛紛擾擾準備展翅逃命,最終難免被獵手射殺的命運。其實狂神完全有最後一搏之力,佔據絕對優勢數量的騎兵,就可發起數道衝擊,進而順利突圍,畢竟在兵力上敵人是我方兩倍以上。但盜賊們已被我軍的鼎盛軍容嚇破了膽,宛如沒頭蒼蠅般地亂闖亂撞。 瓢潑大雨般的怒矛鋪天蓋地般射向敵群,那是連弩步兵展開的首輪攻襲,他們裝備著弓箭類最犀利的武器——弩炮。這種超級武器,具有巨大的殺傷力,它一次能射出十支銳利短矛,射程遠達兩千步,甚至能夠連續洞穿兩名全副武裝的重裝步兵。在一望無垠的平原沙漠原野地帶,它猶如噩夢般恐怖。但賊軍迅速掌握到弩炮的缺點,不約而同地分作左右兩翼突圍。 眼看距離風雲士兵的戰陣越來越近,甚至連對方臉孔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卻奇怪他們既不恐慌也不興奮,更不畏懼。僅僅是整齊劃一地端起掌中的武器——衝鋒弩。弩身漆黑珵亮,滿月弩弦架著十支銳利無匹藍幽幽的箭矢。衝鋒弩體積不大,隨手折疊就可放入衣袋,專用箭矢更加短小,僅有平常箭矢一半長短,卻粗過倍餘,箭芒箭桿渾然一體,通體打磨得鋒刃如雪,是特製的穿甲弩箭。在五百步射程內,威力不在弩炮之下。其取名為衝鋒弩,意為專為衝鋒而設計。 賊兵眼看進入五百步射程,隨著一聲雄渾的號角,飛蝗般的弩箭烏雲蔽日般傾巢射出。在劇烈至撕裂耳膜般的破空暴嘯中,賊騎紛紛中箭落馬,在強橫無匹的穿透力的作用下,弩箭的軌跡成一條筆直線路,連連洞穿兩名身著硬皮甲的賊兵,還意猶未盡地貫人第三名賊兵的頭骨,愕然在他後腦的濃密頭髮中吐出箭芒。 弩箭編織成一片死亡光幕,凡進入五百步射程內的賊騎竟無一僥倖活命。驀然箭雨倏地奇跡般停止,連弩騎兵也潮水般退去。當賊兵誤以為弩箭告竭有機可乘之際,三座三角鑿穿式重裝騎兵戰陣,龍捲風般分左中右嵌入賊兵潮。雪亮刺眼的鐵戟鋒刃,宛如一片汪洋大海,洶湧澎湃著滔天巨浪般壓向賊兵。 無意戀戰一心逃命的賊兵哪敢硬碰硬,紛紛規避躲閃。一次衝鋒過後,重裝騎兵戰陣所過之地再無一名活著的賊兵。僥倖逃過此劫的賊兵,鬼哭狼嚎著玩命般催馬湧向重裝騎兵出現的縫隙,那是他們的惟一活路。就在他們越來越接近「生路」之際,陡然被眼前的陣勢嚇呆了。整整齊齊排列成綿延數百丈厚的重裝步兵方陣,黑鴉鴉地壓上來。「奧丁!奧丁!奧丁!」響徹雲霄的歡呼,透露出無比堅決的殺意。那一柄柄沉重頎長的戰刀、一面面厚重如小山高的塔盾,宛如一片片浩瀚無垠的鋼鐵森林般橫在去路上。重裝騎兵的鐵蹄聲,迅速在耳邊再次迴盪,他們拐了一個漂亮的弧線再次殺了回來。不知是誰第一個扔掉武器失聲痛哭,隨著那一聲「諷j!」無數賊兵丟下武器匍匐在地,無條件投降…… 我不滿地撇撇嘴,忍住幾乎衝口而出的「不要俘虜!」,然後忍不住低低嘟囔:「哼!就這兩下子還敢幹土匪,我呸!本來以為可以檢驗各兵種的戰鬥力,結果搞得虎頭蛇尾不上不下。真是鬱悶……」 歷史記載,截止到深藍歷810年1月1日陽曆新年第一天中午十二點前,當時任碎星淵要塞指揮官、東陵郡代郡主、風雲帝國第27主力軍軍長的侍元帥柳輕侯伯爵立下如下功勞: 一、殲滅「杜格拉斯」盜賊團全部成員,識破偽郡主呼延馭龍的真面目。 二、奮不顧身地帶領敢死隊員,阻止凱撒帝國第9集團軍先鋒部隊大規模的地道侵略計劃,且全殲入境敵軍,包括第9集團軍「黃金獅子」鑽石騎士團團長南宮野望。本人亦身負重傷。 三、以絕對弱勢兵力三萬新兵,全殲老牌強盜「狂神降世」騎士團十萬部眾,創下軍事史上前所未有的戰例,被選為年度最經典戰例。 uU書萌 UutxT.coM 全蚊子板月讀 第三卷 征服 第九章 黑暗 字數:10459 810年1月2日,我留下對東陵郡瞭如指掌的龍克綞和對安全敏感無匹的庫索,兩個人負責管轄整頓東陵郡,然後命令第2主力師暫時駐紮東陵郡休整,幫助衛戍軍團進行最初的整編和訓練。然後帶領剛剛休整一夜的新月師團趕往碎星淵要塞。因為哥舒嫩殘飛鴿傳書,凱撒帝國損失了第9集團軍數萬士兵後,氣急敗壞地向要塞發動了空前規模的猛攻。 總動員兵力包括凱撒帝國第33集團軍、第47集團軍、第59集團軍,第9集團軍殘部,共三個整編集團軍七十餘萬士兵。總指揮官是第9集團軍司令的弟弟,第33集團軍司令兼麥哲倫要塞指揮官庫勒公爵。聽到這個消息,我只能以狂喜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庫勒此番恐怕要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因為碎星淵要塞我早就調集四萬五千名精銳士兵嚴陣以待,他們是將近一個半的整編主力師的力量,除非是再多二十倍兵力,否則夢想攻克不斷整修一年有餘、配備了更加先進武器的碎星淵要塞,永遠只會是噩夢。看來上帝準備讓我提前成為南疆總督了。 為節約體力,全體新月親衛隊成員乘坐著運兵馬車,高速行駛在新修葺的大陸公路上,這樣不但可暫時打個盹兒,還可以進食。午後,新月師團已進入碎星淵要塞市區。由於已進入一級戰備狀態,要塞內空氣格外緊張。街道上負責警戒的新編衛戍軍團,一絲不苟地執行著固定哨和巡邏隊職責,預先清理出一條專線道路用於援兵上城樓。所以當我和鐵血衛登上城樓的時候,顯得異常輕鬆。 老遠就看到哥舒嫩殘指揮若定風度翩翩。即使是面對城下數十萬的凱撒敵寇,他也是輕輕鬆鬆地對麾下師團長們低沉平靜地下命令,那種鎮定感染了每一位戰士,陣地守得固若金湯。而且由於我擔任要塞指揮官後,大部分精力用在城防建設上,此刻終於顯示出威力。箭矢、滾木、火油、檑石、弩炮、衝鋒弩……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更加充足百倍。即使敵人再攻擊一年,每天都有兩個軍團的規模,我也敢打包票守得住。 「你看得見山上有什麼嗎?」哥舒嫩殘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對我說道。我搖頭道:「不知道,我的精神力無法啟用,好像消失了。」我沒有說假話,但是也不是完全的實話。至少我有預感海孤舟的事情還是不要對他講的好。可也許隱瞞不了多久,於是,我還是將葵花的事情對哥舒嫩殘詳細地說了。 哥舒嫩殘淡淡地一笑道:「海孤舟其實就是奧丁大神,據說他擁有凌駕於諸神之上至高無上的心法,成為他那個時代惟一的主宰,統治了深藍大陸長達五千年之久。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消失,導致統治分裂直至崩潰。又經過三萬七千年之久的黑暗戰國時代後,才有他的子孫龍之魂偶爾得到了他遺留下來的不完整典籍,武功陡增萬倍,在黑暗戰國時代發出耀眼的光輝,終於成為一代開國皇帝,也是歷史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統一深藍大陸的皇帝。」(海孤舟時期還屬於神話時代。) 末了,哥舒嫩殘目中露出驚訝的神色,快速道:「不好,是空降部隊!全體弓箭手注意,目標天空。」最後一句話已經是用喊的。我驀然抬頭發現無數巨鳥烏雲蔽日般降落到要塞的各個角落,最驚人的是每個巨鳥狀飛行器上都承載著一名凱撒帝國的士兵,統計起來數量之多簡直是災難。 此刻,正是寒冬季節,也是罕見的無風下雪的天氣,即使如此末日之刃大峽谷上方的南天門,也簡直像月亮一樣無法攀登,而且數千丈的高空罡風凜冽得連駱駝也可以整只捲走,瞬間無影無蹤,這個空降計劃的原創作者,只能以瘋狂天才來形容。我不由得想起古梵城的地道,相比起這招空降,更加狠辣無比,因為現階段幾乎沒有辦法預防和阻止。然而,空降的成功率也是驚人的低,即使是計算了氣候、地理、人為干擾……等等因素,也只有五成人員安全降落在碎星淵要塞城裡,但那也足足有十萬精銳士兵。 瘋狂的庫勒公爵真的想為哥哥復仇,不惜上凱撒帝國的軍事法庭了。這是本世紀最瘋狂的作戰計劃,其經典謀劃也載入了凱撒帝國國立軍事學院的制式教科書中,只不過它是代價最昂貴的失敗戰例。庫勒在「審判之雷」作戰計劃中投入空降的部隊總人數是一個整編集團軍,總兵力高達二十四萬人。而與此同時城外第33集團軍、第47集團軍宛如發情的公牛群一樣,士氣無比高漲,野蠻凶悍地悶頭狂攻上來。 我淡淡地道:「老色狼,城防就交給你了!我去捉老鼠。」哥舒嫩殘忙得只是堅定地點了個頭。我凌空躍下城樓,聲震整個要塞地道:「所有碎星淵要塞居民們請注意,開始打老鼠行動!」遂率領鐵血衛迎頭殺入正準備襲擊城門的凱撒帝國敵軍。其實,敵軍的一切軍事目的莫過於打開城門,而位於城下的城門總控制室就成了所有戰鬥的焦點。 親衛隊形成了最有利於防守的鐵桶陣,牢牢地護衛著總控制室,在簡陋至極的防禦工事後,從軍火庫搬來所有弩炮。(可一次發射十支精鋼短矛的巨形弩箭,由於機器強大,力量達到足足數千斤,任何裝甲都將形同虛設,紙糊一般。)這一招絕對是無法攜帶任何重型防禦設備的凱撒士兵們的噩夢,但是敵人悍不畏死的進攻精神也絕對是駭人聽聞的,而且城內各處紛紛起火,他們開始製造騷亂了。最關鍵的是如果糧草被燒,那麼短時期內根本無法補給,將造成無可彌補的傷害。 「兄弟們!就讓這幫兔崽子嘗嘗咱們的厲害。」我一馬當先殺了出去,身後是清一色的鐵血衛。漆黑珵亮覆蓋全身的厚重鎧甲,肩上扛著太陽一般燦爛璀璨光彩奪目的泰坦戰劍,只露出一雙雙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銳利無匹、冷酷無情的眼神,睥睨天下誰與爭鋒的氣勢,不愧是深藍大陸最精銳的特種部隊。在鐵血衛所過之處,沒有任何一名敵人可以抵擋一個回合,幾乎是人到敵死。其囂張跋扈的氣焰,無敵天下的威勢,給入境的凱撒帝國士兵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老遠我就瞄準了敵方的最高指揮官所在地——我以前居住過的小樓,一切命令都是從那個地方發出的。進攻總控制室的敵人宛如潮水似的湧來,而鐵血衛宛如逆流而上的大鱷,更像是一柄犀利無匹的手術刀,殘酷地將敵軍切割成兩半。根本不管身後的敵人重新復合成新的攻擊浪潮,我和孔龍作為三角鑿穿陣形的鋒矢,只是不斷地調節著前進的方向,至於敵人根本不在考慮的範疇。我手中的泰坦戰劍和孔龍手中的泰坦戰劍配合得簡直天衣無縫,每一劍出手都至少有二十名以上的凱撒戰士倒在血泊之中魂歸地獄。 驀然,我感到孔龍那邊壓力陡增,定睛一看對手,居然是人數高達千餘人的兩個半營左右的「大地」龍戰士團,他們戴著黃金頭盔,其黃金鎧甲上鐫刻著威嚴猛獰的龍神頭像。與風雲帝國的親衛隊制度不同,凱撒帝國的軍團長和集團軍司令各擁有一支王牌特種部隊。前者例如「光輝歲月」的黃金騎士團,後者如當前的「大地」龍戰士團。其團長和副團長理所當然是真正的龍戰士,而各營正副營長也都是比蒙戰士。以此類推,這是一支精銳中的精銳部隊。 宛如驕傲的武士決戰一般,龍戰士團擺出了完全相同的三角鑿穿陣形。位於鋒矢位置的兩名全身覆蓋在璀璨奪目、光彩照人的黃金龍形厚重鎧甲下的,如天神一般的武士,居然是凱撒帝國近千萬軍隊中也不過區區百餘名、專職負責帝都皇室安全的最精銳高手「黃金龍戰士」。光看他們的氣勢就知道,即使是孔龍也只能擋住那個副團長,至於團長嗎,孔龍至少還差距五年。 絲毫沒有猶豫,我雙手高高舉起泰坦戰劍,淒厲無匹地狂喝道:「奧丁!」「奧丁!」在鐵血衛們直衝霄漢的歡呼吶喊聲中,五百柄泰坦戰劍一齊高高舉起,宛如太陽撞擊地球的大爆炸一般,璀璨無匹的劍光佈滿了整個空間,天地萬物失去了顏色。「鏘!」讓幾乎所有人都失去聽覺的劇烈撞擊聲中,黃金龍戰士葛·奧克斯被活生生釘入堅硬的青石板地中足足有五尺,而我也絕對不好受,強大無比的反震力道讓我的雙臂在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知覺。半晌,蜿蜒崎嶇的暖流從我的每個竅穴流出,而黃金龍戰士諸葛均也抑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我恍然醒悟到諸葛均那看似毫不起眼的黃金戰劍,其實際重量恐怕還在我的泰坦戰劍之上。好個黃金龍戰士!神力幾乎在我之上,這第一回合兩敗俱傷。但是由於我是居高臨下佔了便宜,他受傷比我還重一點,卻沒有達到致命的地步。所以,當我猛然醒悟到事關百萬人身家性命的時候,已經決定不惜一切手段展開攻擊。 「嗖!」背著的「獠牙」自動離鞘,半空中恍然變成一條張牙舞爪的深藍巨龍,張開血盆大口咬向還未反應過來的諸葛均。「龍嘯天驅!」海孤舟雄霸天下五千年的三大散手第一式,也是速度無可比擬的空前絕後的快劍,雖然我也僅僅可以施展部分威力,但其速度已達到不可思議的境界。「鏘!」我和諸葛均交錯而過。真的不能不佩服眼前這個強悍無比的敵人,在眨眼的萬分之一的時間裡,他仍然可以用直覺做出最準確的判斷,將黃金龍最強之盾——龍骨魔盾擋在咽喉。 他甚至看出我的攻擊不過是虛招而已,因為沒有任何人在硬碰硬地拼了一劍後可以那麼快地再次出手,除了神騎士和魔騎士,而我怎麼看也不是無敵強者的樣子。可惜,我再也沒有心情和騎士情結的他做什麼決鬥。時刻沒有忘記此時此地乃是要拚個你死我活的我,在氣勢驚人到極點的「龍嘯天驅」煙霧下,施展了王牌必殺技「宿命針」。儘管只是蘊含著不足針尖大小的反空間死能,但是由於正反空間絕對對立法則,將導致任何人在剎那間死亡,從這一點來說,中了一支「宿命針」相當於被蘊含著億兆高壓電流的閃電劈中似的,雖然不會變成灰燼,但是身體內部的細胞將光速般死光死絕。 我看也不看地反手將插在地上的泰坦戰劍,擲給永遠在我身後的神力王艨艟,讓他雙劍合璧。「獠牙」宛如水中的游魚、天上的飛鳥、地上的羚羊,無孔不入地刺入每一個黃金戰士的致命要害,恍如收割莊稼似的,一排一排的敵人無聲無息地倒下。驀然,一聲淒厲無匹的怒吼從右後方半空中響起,宛如垂死的蒼龍的怒吼。我欣慰地一笑,知道孔龍已經百分百地解決了對手,因為那聲怒吼正是「倚天屠龍訣」的終級奧義——「天劍絕刀」。雖然僅僅只有三成威力,但也不是黃金龍戰士可以抵擋得了的必殺技。沒有了領袖的「大地」龍戰士團就像失去了大腦的無頭屍體,空有強悍的四肢卻發揮不出任何威力,只好待人宰割。一面倒的屠殺中,我、孔龍、艨艟三人根本不理哀叫的敵兵,直撲小樓的二層。 「鏘!」我在窗口和屋內的神秘高手毫無徵兆地硬碰硬地對了一劍。「哇!」久違的血箭宛如翻江倒海似的噴出口腔,迷濛了我的眼神,整個人被鬼神難測的磅礡力量撞飛百丈開外,右臂骨骼無聲無息地斷成數節,白骨刺出肌肉戳在龍鱗寶甲上,我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最要命的是一股龐大無匹的冰冷邪惡的暗黑能量,沿著右臂湧入了我的全身經脈,我自己都感到驚奇,怎能在遭受如此沉重的打擊下,仍能保持著冰雪般的冷靜,甚至無力地握著「獠牙」,還看到了窗口一閃而逝的恐怖騎士畢生難忘的面孔。仍然沒有絲毫的憐憫和同情,有的只是冰冷邪惡的毫無人世間任何感情的冷酷眼神。即使是因為剛剛拼掉葛·奧克斯,我的雙臂力量還沒有恢復到平時的一半,但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將一名風雲榜高手做掉的他,是否已經達到了魔騎士的境界? 艨艟和孔龍反應迅速地掩護著我退卻到安全的地方,他們當然知道我的實力如何,自己上去只是白白送死而已。「撤退!」當我可以說話的時候,我只說了兩個字。聲音嘶啞難聽到不可想像的地步,然後,我就感覺暗黑能量潮水似的淹沒了我……幸好只是瞬間的暈眩,幾乎立刻我就清醒了過來。激戰進行了至少三個小時,黑壓壓的敵軍殺到了臨時指揮部。此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鐵血衛組織成鐵桶陣寸步不讓地保護著我,任憑敵人瘋狂無比地衝擊著防禦圈。目標當然是我,柳輕侯。 我的腦袋在凱撒帝國軍中有著特殊無比的價值,象徵著征服風雲帝國的絕代名將,其官方甚至正式草擬出詔書,凡是殺掉柳輕侯的不論是何等身份,立刻賜封凱撒帝國大將伯爵銜,封邑三千里。而作為這場戰爭主角的我,一方面欣慰地看到沒有任何一名鐵血衛做出讓我失望的事情,另一方面終於有辦法對付入侵的暗黑能量了。因為,夜晚是我功力增幅高達十倍的媒介。感受著無邊無際的黑暗帶給我的愉悅,那股龐大無匹的暗黑能量也不得不臣伏在「葵花」甦醒後的力量之下,因為「葵花」即代表著整個暗黑能量的源泉,漸漸地那股冰冷邪惡桀驁不馴的暗黑能量從緩到疾,魔幻般地轉化為我的功力的一部分,而傷勢也隨之斷然而愈。豁然間,我緩緩離地拔起,彷彿有什麼力量把我托起來了似的。「奧丁!」鐵血衛陡然聽到了久違的領袖的聲音,士氣大振,再次向小樓發起猛攻。 我根本不需要任何動作,方圓數十丈內圍著我們長達數小時無休無止狂轟濫炸的凱撒士兵,驀然全部口吐白沫暈倒在地上。一眼也沒去看消失於空氣中的那根頭髮的灰燼,我淡淡地道:「殺無赦!」說完不理正在屠殺全無還手之力的凱撒士兵的鐵血衛,我不動聲色地再次施展出獨創的「一根頭髮點燃天下」,只是這次的目標是小樓裡的恐怖騎士。 「失敗了嗎?」雖然我鎖定了小樓中的恐怖騎士舜,但是同樣是「天魔策」的最高境界,「天魔場」依然毫無阻礙地將時空錯亂,我的頭髮受著空間裂縫與時間扭曲的影響,竟然無聲無息地被抵消了,並且順勢將我也包裹到了場內扯入小樓內。我發現與黑暗完全不分彼此、親密無間地融合在一起的舜的同時,一個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堪稱非人類的冰冷邪惡的聲音淡淡地道:「奧丁大神怎麼會選擇你作為他的繼承人呢?」 這句話似問非問彷彿自言自語,但是居然可以一眼看破我的力量源泉的,除哥舒嫩殘之外,舜是第二個人。這也反映出舜的實際修為已經達到魔騎士的境界。絲毫不感吃力地抵禦著扭曲錯亂的時空對我的影響,我終於發動了第二輪攻擊,「歷世天劫!」無數宿命針帶著對歷代天劫的記憶,零距離射出,其效果完全可以將目標捲入無數前世的回憶。 結果舜無動於衷地道:「彫蟲小技也敢獻醜?」話音未落所有攻擊宛如泥牛入海一去無回。我第一次感覺到恐懼,甚至不敢施展「新月」,因為積存著我的精神能量的宿命針回饋的消息說明,對手的精神能量甚至比我還要強半籌。無可奈何之下,我選擇了功力暴增後,從來沒有嘗試過的神化。「奧丁!」我虔誠無比地祈禱。驀然,小樓無聲無息地支離破碎,卻沒有一粒塵埃飛揚,我和舜同樣地被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中,與剛剛惟一不同的是我的背後魔幻般地長出十二隻漆黑無比的巨型翅膀,我的眼神也徹底地失去了任何的感情色彩,變得和舜一模一樣。 「原來真的是您!卑職始終認為您根本不會死在那幫光明聖堂的白癡祭司手裡。可是您為什麼不回到暗黑族中來呢?尊貴無比的黑太子殿下!」 我沒有回答他的詢問,只是用冰冷邪惡的眼神盯著他,淡淡地道:「一切已經過去了!舜,暗黑族早已灰飛煙滅。你為什麼還要執著地追求滅亡的事物?」 舜沉默了半晌才道:「您已經放棄了嗎?」 我淡淡地道:「我放棄了嗎?奧丁大神的名字何嘗不是通過柳輕侯再次統治天下呢?」 舜又沉默了片刻才道:「也許您的想法是對的。但是作為暗黑族惟一虔誠的奧丁大神的信徒,卑職無法苟同您的想法。就讓事實來證明一切吧!」 我淡淡地道:「即使你完全練成天魔策,也不是我的對手。不過通過扶植心目中理想的君主,達到統一世界的目的,讓奧丁大神再次降臨大地,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和公平的比賽。何不讓我們進行下去呢?可惜的是這一次你輸了。」 舜淡淡地道:「您還是脆弱的,但是我不會趁人之危,而且奧丁大神的教義說,暗黑族絕對不可以對自己的同胞下手。所以,我輸了。」 我悵然地站在小樓的廢墟中良久,城內的戰鬥依然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我不知道神化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噩夢一般的舜終於還是退卻了。沒有領袖的凱撒軍團依然在要塞裡佔據著絕對的優勢,內憂外患的要塞還在等著我共渡難關。各自為戰的凱撒軍團終於醒悟到如果還想要生還故土,那麼奪取城門的控制權將是惟一的出路,這種想法最終導致晚飯時所有倖存的最高長官達成了協議,組成了新的臨時司令部,推舉第59集團軍參謀次長凌雨樓為臨時司令官,指揮一切戰鬥計劃。 凌雨樓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少壯派軍官,出身貴族世家,以凱撒帝國斷獄學院優秀畢業生的身份畢業,由於曾經兩度帶領第5941師團遠征印地安娜群島立下赫赫戰功,在軍中擁有崇高的聲望。他迄今未婚,生活作風嚴謹得一絲不苟,不飲酒不吸煙不找小姐不賭博,沒有任何不良嗜好。惟一的愛好就是指揮作戰,是從來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害怕是什麼感覺的卓絕指揮官。他冷靜無匹狠辣無比的指揮風格,在庫勒公爵的麥哲倫集團軍中獨樹一幟,以不敗聲譽維持著鐵血軍人的榮譽。此番可以指揮將近十萬精銳戰士的他,也準備施展平生所學,乾脆漂亮地贏得這場攻堅戰的勝利。 略微清清嗓子,凌雨樓面對眼前的兩名軍團長、十四名師團長(因為他本身就率領著第5941師團)淡淡地道:「在下就開門見山地說兩句。軍隊是最講紀律的組織,不是市井更不是青樓楚館。在下保證第5941師團不會在各位離開碎星淵要塞之前離開,更不會搶功和求得封賞。相信各位也瞭解凌某的為人。那麼任何違反臨時司令部命令的行為,將不問理由一概軍法從事,殺無赦。」 他稍微頓了頓,「現在頒布司令部的作戰計劃。我軍將在今夜和明天清晨完成如下目標:第一、控制北門,分佈四個師團,不管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進一個援兵進來,要高度保證攻擊南門的人馬背後的安全。第二、攻擊南門將成為最重要的任務,兵力分佈為八個師團。第三、襲擊碎星淵要塞的糧倉和軍火庫,兵力為三個師團。三方面同時進行,北門請蕭軍長負責,我負責南門,李軍長請負責軍火庫和糧倉。立刻準備,十五分鐘後戰鬥開始。」 ※※※※ 我看著奮力廝殺疲勞過度的鐵血衛和新月師團的士兵們,淡淡地道:「麒麟、歐陽紫龍、雷霆他們怎麼說?」 孔龍依然精神如故,筆挺的身軀平靜地報告道:「麒麟軍團已經乘著運兵馬車趕來,預計明天凌晨三點到達,總兵力七萬,包括東陵府衛戍兵團。歐陽紫龍軍團預計今夜零點到達,預計兵力三萬,雷霆軍團明天清晨六點到達,預計兵力四萬。」 我微微皺眉道:「城防兵力現在怎麼樣?」 孔龍瞭如指掌地道:「哥舒大人麾下一共三個師團三萬人,經過昨晨至現在無休止的攻防戰,死傷五千人。剩餘兵力,絕大部分是疲兵,還有三個師團左右的預備役生力軍。」 我淡淡地道:「你們休息到今夜十一點半,由那三個師團負責堅守南門。十一點三刻的時候,和我一齊攻擊北門。孔龍,由你堅守南門,寧可戰到一兵一卒也不許後退半步。」 孔龍斷然地點頭道:「堅決完成任務。」此時,我冷冷地看著淒涼的街頭燈火,聽著野狗的悲慘號叫,冰冷邪惡的殺意如潮水般地湧上心頭。我第一次這麼迫切地想殺人濺血於三步之內。 「武卓拉!」凱撒帝國的士兵歡呼著,再一次潮水似的湧向南門總控制室。凌雨樓冷靜無比地注視著數百餘架弩炮吞吐的黑芒,古井不波地凝望著慘叫著倒下的子弟兵,一絲憐憫與憤怒也沒有,惟一的牽掛只是這場戰爭的勝敗。「『冷雨』聖騎士團,目標弩炮,出發!」凌雨樓派出了惟一的一支比較完整的三千五百人的聖騎士團——『冷雨』。這是第5941師團惟一的一支王牌重騎兵部隊,也是東拼西湊到的所有戰馬的主人。 「武卓拉!」宛如雷動的馬蹄聲,響徹整條空曠的大街。儘管地上的屍首磕磕絆絆,但是作為訓練有素的王牌重騎兵團隊,這點困難還是完全可以克服的。弩炮再次吐射出箭矢風暴,但是騎兵的速度快到驚人的地步,而且身後跟隨著無數精銳步兵。在騎兵的掩護下,他們距離南門陣地越來越近了,眼看已經衝過半場了,弩炮也無法封鎖舉著一人多高塔盾後的重騎兵。千鈞一髮之際,長街中心鬼魅般地出現一幅詭異無匹的圖畫。凡是走過長街的任何凱撒士兵必然無聲無息地被淒慘無比地幹掉,屍體支離破碎無法辨認。最神秘最恐怖的是沒有任何的徵兆,彷彿鬼神的懲罰與詛咒突然靈驗了一般。 「奧丁!」南門的風雲帝國士兵見狀齊聲歡呼起來,而凱撒帝國的士兵則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凌雨樓久經沙場,知道所有的古怪也只是人為,沒有什麼可怕的。於是,果斷地下命令:「從兩翼包抄,中路照常突破,後退者殺無赦!」軍令如山,無奈的士兵們鼓足勇氣再次邁過戰友和同胞的屍體衝向南門。這一次,那種詭異無比的現象再沒有發生。但是,另一件可怕至極的事情發生了。所有進入南門百丈範圍內的士兵,全都毫無徵兆、無緣無故地暈倒,然後是七竅流血而死,臉上還掛著一絲神秘詭異的微笑,眼睛卻又睜得老大,滿是痛苦至極的表情。怪事接連發生,凌雨樓故作鎮定地盯著南門,氣得牙根癢癢的,卻又不敢絲毫表露在臉上,只是淡淡地道:「繼續進攻!」 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夜,凌雨樓的軍隊連南門的邊兒也沒有挨上,反倒丟下了至少二千人的屍體,更加喪失了原本高昂的士氣。正當凌雨樓準備不顧一切地命令以人海戰術全力壓上去的時候,南門傳來了雷鳴般的馬蹄聲,彷彿突然從地底冒出似的,數萬名重裝精銳騎士,整齊劃一地拔出風雲帝國主力軍團親衛隊專用的「裂陽」刀並高高揚起,即使是在午夜,那股殺意和睥睨天下的氣勢也讓人心折。凌雨樓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沮喪過,由於空降的原因,二十四萬精銳戰士居然找不到任何像樣的戰馬,導致了冷兵器時代最具優勢的兵種——騎兵的威力根本發揮不出來。而對方就根本沒有這方面的顧慮。眼前的數萬名親衛隊全身連帶馬匹都覆蓋在三層合金重裝甲下,甚至連人和戰馬的眼睛也都保護在網狀鐵閘後面,每個人宛如一座高速移動的鋼鐵堡壘,普通的箭矢和兵器甚至無法傷害他們一絲一毫。 「奧丁!」親衛隊組成鋼鐵洪流的最前端,宛如魔神再世的將領龍克綞喊出號子,第一個衝入了凱撒軍團的陣營。凌雨樓首次見識到了風雲帝國居然還有威猛凶悍、深沉冷靜到這步田地的高手,只見「裂陽」刀在那個騎士手裡宛如太陽被大力神敲成了無數碎片落到大地上一般,陽光似的無所不在的刀光讓所有士兵徹底閉上了眼睛,還提什麼防禦和阻擊,根本是癡心妄想而已。宛如大戈壁最恐怖最可怕的龍捲風似的親衛隊,在那名「魔神」的率領下,越來越快地衝過敵軍陣地,眨眼間消失在街尾。再看鐵蹄下倖免於難的凱撒帝國士兵,全都面無人色,誰也沒有想到南門還藏著那麼可怕的兵種。凌雨樓扼腕長歎,暴喝道:「兄弟們,勝利就在此一舉了!如果這一輪還攻不下南門,凌某人就自刎在此地。衝啊!」意識到敵軍援兵就要到了的凌雨樓,只有孤注一擲地賭上這一把了。 窮凶極惡的凱撒帝國士兵們紛紛握緊武器,玩命似的衝向南門,這一次他們徹底捨棄了一切的不要命的精神讓守軍膽顫心寒,孔龍驀然大喝道:「兄弟們,歐陽紫龍軍團現在就在城外,柳元帥已經去與他們會師了,只要堅持片刻,這場戰爭的勝利就是我們的啦!是男人的就跟我宰了這幫凱撒帝國的娘娘腔們。」 「奧丁!」群情激奮的士兵們終於戰勝了恐懼,想到心目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柳輕侯元帥,頃刻就會帶著大隊人馬回來接應,更是士氣高漲到臨界點。沒有任何人相信柳輕侯會臨陣退縮。老兵們知道在以往的戰役,柳輕侯從來都是第一個衝上去,最後一個退下來。新兵們知道在南疆流傳著柳輕侯簡直就是上帝之手,從未失敗過,更是忠誠與值得信賴的代名詞。暴風雨似的弩箭沒頭沒腦地向凱撒士兵傾洩下去,但是前仆後繼的衝擊波終於還是觸及到了南門的陣地前沿,更加凶險萬分驚心動魄的肉搏戰開始了。 戰刀嘶鳴著挾著無數燃燒至沸騰的怒火,暴風雨似的劈砍向凱撒帝國士兵的大號頭顱上。「奧丁!」戰馬宛如幽靈似的出現在城樓上,沿途的敵軍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因為他們遇上的是深藍大陸最精銳的特種部隊——鐵血衛,全部是最精銳的殺人高手。再往後就是新月師團——全部是親衛隊級別的最精銳騎士團。在這數萬名根本不要命似的精銳高手的瘋狂殺戮下,凱撒士兵膽寒了,紛紛撤退,偶爾有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連鐵血衛的刀光還沒看清楚就身首異處了。 逃跑像瘟疫似的傳染開來,待形成規模的時候,連直屬長官也無法約束了……不知是誰第一個打開了城門的機括,二十五道萬斤鐵閘緩緩地升起和吊橋的墜落形成了催命的音符。「奧丁!」數萬柄明亮如雪的馬刀高高揚起,映亮了半邊的漆黑夜空。聲震整座要塞的號子,讓遠在南門的凌雨樓終於知道大勢已去,悄然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戰鬥一直毫不停歇地進行著,加入了歐陽紫龍的兩萬清一色的重裝騎兵、一萬清一色的重裝步兵後,戰局就完全倒向了我方。圍剿城內殘餘敵軍的任務就交給了兩萬整編重裝騎兵師團,城防就交給了一萬整編重裝步兵師團。 在城頭上,我看著依然亡命似的進攻的庫勒公爵的第33集團軍剩餘的軍隊,心中突然生出瘋狂無比的想法。 「孔龍!」我習慣性地大叫道。 「在!」渾身浴血至少負傷七八處的孔龍,仍然生龍活虎地跳到我身邊來。我心疼至極地下令給軍醫長道:「孔大將需要休息!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院。」 「是!」軍醫長道。孔龍什麼話也沒有說,被抬上擔架撤了下去。 「艨艟!拿我的令牌從第2主力師調一萬重槍騎兵過來,順便集合新月師團和鐵血衛,我們這次給庫勒公爵一個永生難忘的記憶。」 「是!」艨艟道。 U憂書猛 UuTXT。COm 詮汶自版閱牘 第三卷 征服 第十章 噩夢 字數:9536 距離黎明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讓第33集團軍望眼欲穿的碎星淵要塞的南城門吊橋,終於放下了,鐵閘也一道接著一道沉悶地升起。庫勒公爵陰沉似水的老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蘊含瘋狂意味的微笑,他高高地揚起手中的軍刀,瘋狂地嚎叫道:「武卓拉!」 剩餘的四十萬疲憊不堪的士兵見勝利就在眼前,鼓足最後的力氣瘋狂地衝向南門。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震天的殺聲和瀕臨死亡的慘叫,還有城頭上風雲帝國士兵們的絕望哀叫,此情此景如此逼真,使得深入到街尾的凱撒士兵們仍然沒有意識到這是個天大的圈套。 等他們醒悟過來的時候,數千枚弩炮、數萬支衝鋒弩、火箭……宛如狂風暴雨似的落到了頭上。想要撤退,可是身後不明真相的同伴們仍在瘋狂地擠進來,造成了通路阻塞。這使得射手們根本不需要瞄準,只要往人多的地方發射就行了。等到他們全體終於醒悟過來,後隊變前隊開始撤退的時候,震動大地的鐵蹄聲鋪天蓋地般掩蓋了所有的雜音。從長街的盡頭,一排排整齊劃一的重槍騎兵在「奧丁」的吶喊聲中,整齊端平地探出了長達兩丈的銳利無匹的鐵戟,刺向可憐的上當受騙的凱撒士兵們…… 810年1月3日清晨到4日黎明,深藍大陸上的風雲帝國與凱撒帝國爆發了二百七十五年以來最慘烈的攻防戰爭。雙方投入的兵力總和高達九十餘萬,結果以庫勒公爵的「飛鷹計劃」徹底失敗而告終。斯役凱撒帝國波賽冬要塞集團軍群七十餘萬兵力全軍覆沒,逃回麥哲倫要塞的僅有二十四人,庫勒公爵畏罪自殺於途中。斯役導致凱撒帝國在北疆辛辛苦苦經營了二百七十五年的成果付諸東流,徹底失去了在北部與風雲帝國抗衡的本錢。 一時間,新成立的風雲帝國南疆軍區集團軍群,囂張跋扈到甚至在麥哲倫要塞方圓三里內散步溜馬的地步。至於為何不直接奪取麥哲倫要塞,倒是眾說紛紜,不過最直接的原因是塔卡瑪干盜賊聯盟,在不久前發出了從來沒有發出的「綠林帖」。他們在碎星淵要塞北部直接陳兵四十萬,打算趁亂一舉消滅心腹大患——柳輕侯,這無疑使柳輕侯失去了絕好的建功立業的時機。 該役再次造成了朝野上下近乎十二級的強烈地震,甚至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秦頤都開懷大笑,病體也幾乎痊癒,欣慰之餘連夜頒布詔書,欽賜柳輕侯國姓秦大號南,並且乾脆許下諾言:於塔卡瑪干盜聯聯軍被消滅之日,正式賜封南疆全部為秦南封邑,可歷代世襲。並且秦南自動晉級為「鎮南公」,正式出任南疆總督,可開府設帳獨立任命官員。所轄各部爵位和官位一律加封一級。這是風雲帝國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獎賞與賜封。 其實從柳輕侯真正的功勞來說,平定帝國長久以來懸而未決的占帝國二成面積的南疆版圖,此等封賞絲毫也不為過,只是沒有任何背景就能如此飛黃騰達,倒是出乎滿朝官員的意料之外。只有像蘇晚燈此等與秦頤相處了幾十年,且對朝野洞若觀火的相爺,才明白如此任命,實際上是為了穩定朝野中洶湧澎湃危機四伏的暗流,同時也是為了培植一支完全中立的,能在關鍵的時候絕對忠於自己的軍事力量。原因無他,中央集團軍群一百四十四萬人馬分屬三大元帥,而蘇、獨孤、上官三大世家的派系各佔一位,雖然平時聽命於己,一旦出事就會想到與自己相關的千絲萬縷的利益了。另一個原因就是東西南北四疆嬴弱已久,是時候該振奮一下了,提拔柳輕侯無疑是在昭告全天下,風雲帝國以軍功論英雄,以能力定封邑,凡有志之士哪怕只是列兵也照樣可以封公稱王。現在這個時候洗滌一下整個帝國的歪風邪氣,是完全必要的。 ※※※※ 終於放下心來的我、哥舒嫩殘、歐陽紫龍,以及後來的麒麟和雷霆歡聚一堂。南城外庫勒公爵的殘餘部隊心不甘情不願地撤退了,等待他們的恐怕是凱撒帝國軍事法庭最嚴厲的制裁吧?有史以來風雲、凱撒兩大帝國之間,還沒有任何戰役損失達到如此驚人的地步啊!我親自帶著各大軍團的軍長慰問受傷士兵、看望烈士家屬、頒發獎金和獎品、分封新的官職爵位……忙了一整天最後發現還要參加碎星淵士紳們舉辦的晚會,我幾乎立刻暈倒,連忙讓哥舒嫩殘這個淑女殺手去應付了。好不容易爬回元帥府的紫氣東來閣,代替孔龍貼身保護我的艨艟,以及鐵血衛們也露出了疲倦的神色,畢竟在短短的兩天兩夜裡奔襲千里,並且和不下於百萬名的正規軍戰士拚命搏殺,鐵打的漢子也是熬不住的。 正準備吃晚飯,不速之客還是登門了。來者正是派駐塔卡瑪干沙漠負責監視北、中、南部的三位卓絕的青年高手:「混沌戰士」湯姆、「暗黑龍戰士」龍之息、「颶風龍戰士」龍之吻。湯姆微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看來可以蹭飯了!」龍之息沉默不語,龍之吻雀躍道:「正是!正是!」 我笑罵道:「該死的!不要用手抓,喂!我的雪魚王,只有一條啊!你,我的風雲十四,你們也太狠了吧?」……我看著杯盤狼藉的場面,不得不欽佩三兄弟的搶食功夫,只是庫勒公爵的帥帳裡還有很多更加珍貴的珍饈美食,當廚師依次端上來時,三人只能摸著圓鼓的肚皮,望著美食歎息。「說吧!如果不值這頓飯的價錢,我就要你們從南天門上跳下來,看看滋味如何?」 一直沉默的龍之息此番率先發言:「啟稟主公,塔卡瑪干盜聯聯主雷萬里日前發出了『綠林貼』,約齊了各大盜賊團的團長,在老燒刀子舉行了為期三天的秘密會晤。我曾經以秘密渠道套取過『不死鳥』谷武魔的一名心腹的口訊,結果發現會議內容完全是針對我們的聯合打擊行動。預計聯軍的數量將達到四十萬左右。」 湯姆接口道:「根據各大商會的商品流動分析,盜賊團在近期購買了大量的藥物和糧食,足夠一場大規模會戰的需要。」龍之吻道:「隆美爾元帥和赫連鐵樹元帥的封鎖是完全防禦性質的,如果發生大規模的衝突,他們起不到任何援助的作用。另外,就是塔卡瑪干沙漠民族對您的評價非常高,卑職個人認為有可能針對個別盜賊團採取說服、收編的策略。比如說對『滿天星亮晶晶』和『阿拉丙神燈』!」 我淡淡地道:「說說你的理由!」龍之吻整理了一下思緒,冷靜地分析道:「理由就是他們的前身,都是以獲利為目的的第一流傭兵團。雖然也曾經搶劫,但是從不殺不會武功的人和不抵抗的人,他們的宗旨是好的。另外根據我的調查顯示:『滿天星亮晶晶』的領袖是一名女子,原來是金雕盟即橫空飛來閣的高級主管,名叫歐鷺忘機。此人取得了繼承信物『魔靈珠』後成為新一代團長,她似乎對大人很有好感。」 我的心神微動,腦海裡立刻浮現出那張與冷酷無情的殺手絲毫沒有任何聯繫的絕美臉龐,白皙細嫩毫無瑕疵的柔滑肌膚,配和著精緻絕倫的五官,給人一種驚心動魄、震撼心靈的美感。我淡淡地道:「很好!你可以安排時間,讓這個女人和我見一面。我們算是老朋友了。」 龍之吻繼續道:「『阿拉丙神燈』的團長是一名雲遊的苦行僧,來自凱撒帝國東部群島的印地安娜部落聯盟,法號菩提真人。此人武功極為高明,估計不在雷萬里之下。不過他沒有什麼野心,部下多是生活不下去的貧民與奴隸。所以他率領傭兵團打劫時,針對的也只是糧食和生活必需品。同時他們也賺取金錢購買裝備,以防備被別人吃掉,其實也挺可憐的。只是,由於菩提真人已經具備了宗師級數的水準,其門徒練有古怪無比的可以使肢體任意扭曲的功夫,確實也是讓人非常頭痛的事。只要給他們編號、給養,並且答應長期供養家屬,他們將會是一支精銳的特種部隊。」 我淡淡地道:「那麼這兩個人就由你來安排和我見面。其餘的四個盜賊團你們還有什麼意見嗎?」湯姆道:「現在誰都知道您是未來的南疆之王,現在首當其衝要做的事情就是消滅塔卡瑪干盜賊聯盟。所以只要和商會的代表們洽談一下將來行商費率的問題,就可以達到直接遏制盜聯生命線的目的。」 我點頭道:「這件事情很重要,你可以拿出一份草案來,咱們找時間商量一下。順便請慕容世家的人一塊來參詳,因為將來大家要一起做生意的嘛!」龍之息道:「四大盜賊團中,雷神之錘沒有任何理由不死戰到底,原因是仰仗著對沙漠的熟悉和長久以來對統治的依戀,加上他本來就是塔卡瑪干的地頭蛇,是生於斯長於斯的豪強;北斗七星實際上是天堂的死敵,原因就在於北斗七星的創始者乃是高唐國的臣民,而天堂是當時揭竿而起反對高唐暴政的一支農民起義軍。由於高唐的亡國與當年那場風雲帝國千萬大軍的東侵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繫,所以北斗七星的宗旨就是:以暗殺、掠奪、破壞、腐蝕等等見不得陽光的手段,不遺餘力地對付風雲帝國的任何國民;不死鳥則是另一個北斗七星,其首領谷武魔本是被斯圖亞特異族聯盟驅逐出境的流亡貴族,由於繼承著祖先強悍的血液,終生以征服為目標,所以『屈服』、『不戰而降』是修羅民族字典裡永遠都沒有的詞彙;幻影魔蛇是戈壁神出鬼沒不可思議的鐵桿盜賊團,殺人越貨斬草除根的宗旨從來沒有任何人能比他們實施得更加徹底,其兩位首領的來歷連最信任的下屬也不清楚,一旦劫案發生立刻連人帶貨消失得無影無蹤,感覺上非常像杜格拉斯盜賊團。所以,卑職大膽地推測幻影魔蛇應該有風雲帝國官方背景。」 我沉吟著道:「八萬、四萬、三萬、二萬,四大盜賊團共計十七萬人馬,而在沙漠他們至少生活了半輩子,如果在戈壁作戰的話即使以十倍的兵力也絕對難以將他們一網打盡。而我軍現階段至多只有一個半主力師,兵力不足五萬,處於絕對的弱勢。所以必須出奇兵一戰成功,讓盜聯徹底消失。」 三人面面相覷,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辦法可以一戰成功。我淡淡地道:「這是軍事機密!我自有安排。湯姆要保證從商會談判開始的那一刻起停止對盜聯的任何供應,已經賣出的也不允許供給。否則我柳輕侯以南疆總督的名義向天發誓,哪個商會膽敢違反我的規定,我就以未來戰役中犧牲的戰士數量,萬倍地以他們的族人性命討回來。龍之息負責在戈壁尋找四個盜賊團的老巢,隨時準備戰役勝利後的清剿工作。龍之吻負責說服歐鷺忘機和菩提真人棄暗投明,至少和我見一面,要在兩天內務必完成。散會!」 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充滿信心,可以一舉消滅盜聯這個心腹大患。而日爾曼和金狼族三大青年高手卻發現:柳輕侯現在散發出的絕代霸主、蓋世豪雄的霸氣與豪氣,漸漸地取代了二十歲的稚氣與幼嫩,眼前的青年冷靜、犀利、敏銳、無情、果斷、堅韌、忍耐、灑脫,集合了領袖所有的優秀品質、謀略、手段和鐵腕。 在元帥府紫氣東來閣四樓大會議室內,我連夜召開了最高級別的軍事會議。在橢圓形會議桌的一端,我穩穩地坐在圈椅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到場的諸位將領:哥舒嫩殘、麒麟、歐陽紫龍、雷霆、水冪濤、艨艟、古輝、辛辣、孔龍。「我知道諸位親愛的兄弟昨夜都沒有睡好,剛剛才準備就寢。不過請不要責怪我,要怪就怪雷萬里那個老頭子好了。如果不是他此時發出『綠林帖』,集結了二十萬盜賊聯軍,即將在數日內光臨我碎星淵要塞的話……」雷霆虎目中射出精芒,冷笑道:「定讓他們來得去不得!」歐陽紫龍儒雅溫和的鳳目似笑非笑、不言不語,讓人想到修煉了萬年的老狐狸。麒麟威嚴肅穆,不愧是巨頭裡的大哥,深沉穩重足以委託任何大事。哥舒嫩殘則根本沒把一切聽在耳中似的,不知何時鬼魅般地消失了,我不由得歎息,老色狼就是老色狼,根本就是看出了我已經完全掌握了全局,甚至想到了破解的方法,才離去的。我淡淡地道:「我準備……」 ※※※※ 清晨的霧靄中,沉悶的□轆轉動的聲音打破了碎星淵要塞的寧靜。無數的運兵馬車宛如蜿蜒而行的巨蟒,通過南門一直綿延到天的盡頭。小道消息瞬間傳遍整個要塞。「『鎮南公』柳大人準備大舉進攻麥哲倫要塞了!」「聽說麥哲倫要塞現在不過是一座空城而已呢!」「我兒子就是雷霆軍團的工兵,昨夜連覺也沒有睡,在整備工程機械。」「赫連鐵樹元帥的集團軍已經開到東陵郡附近駐紮了,看來這是一場大戰啊!」「城裡好像都是衛戍部隊了呀!還有就是傷員,這次柳大人真的動怒了,準備給凱撒人好看了。」城裡的糧草和武器集結得越來越多,送往前線時連民用的馬車也徵用了。而凱撒帝國的俘虜也從午後開始陸陸續續送回要塞,當然還有第27軍團的傷員們,從傷員們的嘴裡得知攻城戰極其慘烈。 三天以來情報像流水似的報向塔卡瑪干沙漠的最後一個綠洲——葫蘆洲。一座碩大無朋的金皮大帳中,四名風格迥異、氣勢磅礡的大人物,分別各佔一席激烈地爭辯著。坐北朝南的正是塔卡瑪干盜聯聯主「雷神之錘」的總瓢把子雷萬里,在大戈壁成名數十年之久的老牌梟雄,表面上看起來就像是三十多歲的飽讀詩書的一代大儒,更像是私塾的教書先生。 清雋冷峻、睿智成熟的面龐,夜明珠似的眸子宛如深不可測的潭水,顯示出其武學上的修為已達到一代宗師的級數。他看了一眼敬陪末座始終一言不發的「幻影魔蛇」的蛇王金,金還是沉默寡言。他身材中等四肢勻稱,臉上始終戴著一張猙獰無比的血紅色面具,不透露一絲七情六慾的平靜眼神,給人以穩如泰山的安全感。身上穿的紫羅袍剪裁貼身、質地昂貴,看得出這是一名非常懂得享受,也確實有本事享受這一切的城府深沉的可怕角色。 實際在爭吵的是谷武魔和「北極星」宿,而爭吵的焦點就是到底對不對碎星淵要塞用兵。宿主張:「這是柳輕侯的徹頭徹尾的陰謀,從八大商會聯手不供應任何物資就可以看出來,甚至是提高到原來的價錢的兩倍也沒有人肯出售一粒米、一根箭矢。這明顯是出於風雲帝國高層的壓力,是針對盜聯的軍事行動的前奏,而柳輕侯現今在南疆的聲望可謂如日中天,此刻傾巢而出襲擊麥哲倫要塞,絕對不是在兩天兩夜就可以消滅掉七十萬正規軍的、用兵如神的柳輕侯做得出的事情。」 谷武魔主張道:「宿老的話,小侄也是贊成的。可是您要知道我們的糧食補給只能再堅持七天,雖然是意料之外,但也無可奈何,因為我們將要攻克碎星淵,並且拿它和凱撒帝國做一筆足夠各位告慰平生的大買賣。必須立刻進攻碎星淵的原因,除以上兩點之外就是生存危機。各位坐在這裡與其說是想要從薄弱的碎星淵大撈一筆,順便幹掉咄咄逼人的柳輕侯,不如說是為了身家性命賭這最後一把。隆美爾和赫連鐵樹已經迅速地從西北和東北兩線,各率一個整編集團軍日夜兼程地趕來,奉的是秦頤的密旨。作為塔卡瑪干北部的老大,我的情報是最靈通的對不對?如果三角夾擊形成……而我們惟一的突破方向只能是柳輕侯的地盤,第一,他因為路途遙遠,肯定還來不及收到旨意,難以做出有效的策應;第二,如宿老所說,第27軍團在兩天兩夜內接連與將近百萬,也就是相當於碎星淵要塞十倍的兵力作戰,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給養或是人員編制都下降到了歷史最低點。趁他病要他命,還上哪裡找比這更好的機會?還有的就是柳輕侯剛剛經歷了兩次空前的巨大勝利,不排除他被勝利沖昏頭腦的可能性。」 谷武魔的演說絕對富有煽動性和挑逗性,金、宿、雷萬里全陷入了深思。半晌,雷萬里毅然決然地道:「即刻拔營起寨,進攻碎星淵!」金淡淡地道:「小弟願意作為干擾部隊佯攻袍哥洲和哈市,吸引赫連鐵樹的集團軍。」宿平靜地道:「既然如此,不管是否是圈套,北斗七星都將派出最優秀的殺手團潛入碎星淵,作為內應。」谷武魔豪邁地道:「小弟願追隨聯主拋頭顱灑熱血,誓死決戰到底。」南疆最傑出的四大盜賊團長畢竟並非烏合之眾,終於萬眾一心、齊心協力地準備迎接一場盛況空前的血戰,或許也是今生最可怕的戰役。 ※※※※ 「墨霖!」瘋狂吶喊著塔卡瑪干第一代盜賊王的名字,疾風似的盜賊們就憑藉著敏捷無比的身手和簡單的攻城器械,亡命地攻擊著難以想像的雄厚沉重的城牆。無數道繩索下雨似的釘入城牆,輕功卓絕的北斗殺手人影紛亂、宛如幻影直接幾個起落就飛上城樓捲入血戰。負責防守的是只經過數個月短暫訓練,剛剛經歷兩天兩夜的戰爭,也只是負責搬運器械的衛戍軍團,幾乎根本不是久經沙場、殺人不眨眼如狼似虎的盜賊的對手。而且他們早被數十萬盜賊聯軍的浩瀚無邊的氣勢嚇得肝膽俱裂,亡命地奔逃。 太過容易地就佔領了北門的先鋒部隊,順利無比地打開了城門,引導著大部隊潮水般湧入。雷萬里心中湧起一絲詭異無比的感覺,莫非真的是個圈套,不然怎會如此輕易得手呢?或者柳輕侯太目中無人了,根本沒有想到有人膽敢在他如日中天的時候,在太歲頭上動土?但是,城內火光沖天、殺聲震耳的「墨霖!」歡呼此起彼伏,終於按捺不住對城中財富的渴望,眼看「不死鳥」和「北斗七星」的十餘萬人馬盡數開了進去,他心中再也沒有顧慮,揚起了號令「雷神之錘」的王牌軍刀「大雷神」,整齊劃一的騎士團由緩到疾衝入碎星淵…… 盜賊們正忙著搶劫,卻發現整個要塞內沒有人、也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好像一座空空如也的墳墓一般。「奧丁……」一浪高過一浪、一波高過一波,在整齊劃一噩夢似的歡呼聲中,碎星淵要塞在黑夜驟然變成白晝,數不清的燈籠升上半空,剛剛退卻的風雲帝國的士兵們也鬼魅似的消失了。 對突然的光明感到震撼無比的盜賊們,迎來了數以萬計的箭矢。幾乎所有的制高點和交通要衝都魔幻般地出現了盔甲鮮明、刀槍耀眼的風雲士兵,所有衝鋒弩、弩炮……一切重武器不帶絲毫憐憫,集中火力屠殺著不知所措的盜賊們。「快跑啊!」「狗娘養的,是圈套!」「快讓開,老子砍了你!」自私自利、缺乏正規訓練以及軍紀散漫的弊病立刻顯露出來,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著,盜賊們在互相踐踏中躲避著無處不在的冷箭和落石,瘋狂地湧向北門。 幸好城門沒有落下鐵閘,吊橋也沒有——不,吊橋居然被無聲無息地沉入了護城河底。盜賊們為了活命宛如下餃子似的跳下護城河,可是沒有任何跳下去的人可以活著上岸。不知道是哪個應該下地獄一萬次的混蛋,在河裡居然投下了無數特產於星宿海的「魔鬼魚」。這種魚體型很小,只有成人手掌的一半大小,嘴巴卻佔據了整個身體的七成,生長著恐怖至極的鋸齒形狀的犀利無匹的鋼牙,連精鋼鎧甲也可以輕易地撕碎。而且惟一的嗜好就是喜歡攻擊異類,更加看不得任何血腥,否則即將發狂。喜好群居的成年「魔鬼魚」每天至少可以消化一斤鮮肉,而小小的護城河內不知誰那麼神通廣大,居然搞到不下百萬條的「魔鬼魚」。結果就是寬度不過五十丈的護城河,變成了噩夢一般的地獄,即使是過了兩個月後,依然可以從淡紅色的河水中聞到血腥味。 「兵敗如山倒啊!」雷萬里淡淡地歎息著,率領著即使遭遇前所未有的混亂與危機也絲毫不見慌亂的「雷神之錘」的靈魂——「審判之雷」黃金騎士團,朝著南門排著密集衝鋒陣型傾軋過去。「墨霖!」整齊劃一的吶喊給混亂無比的盜賊們打了一針強心劑,對逃命擅長無比的他們直覺北門是通往地獄的大門,惟一可以活下去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南門。 所以雷萬里率領的「審判之雷」聖騎士團無形中成為所有盜賊聯軍的希望,這股希望彙集成了不可阻擋、充滿破壞力的洪流,居然就那麼給他們衝出了碎星淵的南門,看到了皎潔的月光和野外特有的泥土芬芳,這幫在刀尖上生活的盜賊竟然也會感動得熱淚盈眶。可是這份感動還沒有保持十分鐘,地面上就傳來了不可抑制的震動,那讓所有人失去聽覺的鋪天蓋地的鐵蹄聲,宛如九幽傳來的催命金鈴般敲響了新年來的第三次喪鐘。一馬平川的末日之刃大峽谷口,衝出了一行行一列列全身連帶馬匹,都覆蓋在三層合金重裝甲下的重裝騎士。 他們甚至連人和戰馬的眼睛也都保護在網狀鐵閘後面,每個人宛如一座高速移動的鋼鐵堡壘,普通的箭矢和兵器根本無法傷害他們一絲一毫。在整齊的「奧丁!」的吶喊聲中,齊齊端平探出了長達兩丈的銳利無匹的鐵戟,風雲帝國第27軍新整編「獠牙」親衛隊的處女作,就在這移動範圍極其有限的地方展開了。 由於繳獲和搜索到了庫勒集團軍群遺留下來的絕大部分武器裝備,才導致我大刀闊斧的建制革新運動。我徹底打破了將輕重騎兵、弓弩車兵編製在一起的、由混合兵種集團作戰的傳統模式,而改成純粹使用具有滅絕性質的單一王牌兵種作戰。用繳獲的大量武器裝備,將所有的重槍騎兵跨越親衛隊級數,直接升級為騎兵的終極兵種——鐵血親衛隊,並且定名為「獠牙」。 這支王牌騎兵的特點:第一,坐騎全部是負重能力驚人、速度迅猛無匹的「飛雲獸」。由於空降被遺留在營地的凱撒帝國兩個軍團級王牌騎士團的坐騎,成了我武裝王牌騎士團的現成工具。第二,所有騎士都是經歷過無數次烽火硝煙的老牌騎兵,擁有獵狗般的忠誠、老虎般的兇猛、駱駝般的堅韌不拔、禿鷲般的冷酷無情。第三,每人每騎都裝備著號稱完美無缺的防禦工事的「比蒙裝甲」。 「比蒙裝甲」是凱撒帝國率先研製出來,專門給比蒙戰士裝備的用於陸戰的王牌戰甲。在以往數百次的戰役中,碎星淵繳獲了無數此類裝備,但由於沒有搭配兵種——比蒙戰士,導致了其在軍火庫的灰塵里長久無人問津,最終助我創建出無堅不摧、所向披靡的王牌騎兵。由於獸化後的比蒙戰士通常身高都在一丈以上,所以「比蒙裝甲」的覆蓋面積足以嚴密無比地包裹住鐵血親衛隊員。加上「比蒙戰刀」以及迄今為止,風雲帝國研製出的最長最重,專門適用於騎兵衝鋒的王牌戰矛「混沌鋼戟」,造就了我的鐵血親衛隊。 早期的鐵血親衛隊囊括了第27軍團倖存的全部精銳騎士,總人數高達兩萬。請試想一下兩萬輛重型坦克,傾軋向身穿著簡陋原始的硬皮甲、手拿著僅能護身的匕首,且隨時準備逃跑的盜賊的情形。即使是雷萬里仗以成名多年,具有優良歷史傳統和戰術素養的王牌聖騎士團——「審判之雷」,在如此眾多王牌包裝的鐵血親衛隊面前也要黯然失色,甚至產生出從未有過的絕望和悲哀。從來沒有人想像過人世間還有如此如噩夢般的恐怖兵種,可是在美麗無瑕、皎潔明亮的圓月下,它終於還是誕生在末日之刃的大峽谷中,開始了稱霸天下的第一步。 全部擁有著至少是青銅騎士的職業稱號,裝備著比超人般的比蒙戰士還要精銳的武器裝甲,我創造出的哪裡只是一支重裝騎士團?這是比蒙戰士的騎兵化和大眾化,是深藍大陸軍事史上的卓越里程碑。我得意地想著,卻絲毫沒有忘記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斷然且從容不迫地扣下了保護臉部的鐵閘,手中的「混沌鋼戟」高高舉起,口中暴喝:「奧丁!」「奧丁!」驟然開始驟然結束、宛如一人發聲一般整齊劃一的號子,讓雷萬里、宿、谷武魔——塔卡瑪干三巨頭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蒼白無比,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因為這樣完美無缺、毫無瑕疵的鐵軍根本就是不可戰勝的。 我高高地坐在「飛雲獸王」的背上,睥睨天下的磅礡氣勢讓所有看到我的敵人肝膽俱裂,鎖魂以從未有過的高度集中從我的眼睛裡射出。「奧丁!」最後的衝鋒號子終於以席捲天地、威猛猙獰的氣勢衝出喉嚨。「奧丁!」鐵血親衛隊如虎入羊群似的殺入擁擠成一團,連最基本陣型也無法保持的盜賊聯軍的陣營中。 其實,塔卡瑪干盜賊聯軍本來不是這麼窩囊的,如果是與單獨的「雷神之錘」騎士團作戰,我即使戰勝恐怕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但是,現在的盜賊聯軍根本沒有統一的編制,三大盜賊團的盜賊根本不會聽從本團團長以外的任何聲音,而且由於是剛剛抱頭鼠竄地逃出要塞,秩序混亂到了極點,宿和谷武魔身邊僅僅擁有不到五千人的親衛隊,其餘的士兵根本不知道怎麼指揮,簡直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惟一值得考慮的就是雷萬里的親衛隊。所以,幹掉他就是全部戰役的制勝關鍵,而對於這一點我還做了一點手腳。 U優書萌 uuTXt.CoM 全文字阪閱瀆 第四卷 掙扎 第一章 瓦解 字數:7493 全神貫注地準備應付鐵血親衛隊驚濤駭浪般的攻勢,讓人們幾乎遺忘了背後就是風雲帝國南疆歷經千年風雨仍然屹立不倒的、號稱深藍大陸最堅固要塞的碎星淵。「奧丁!」熟悉無比的戰爭號子,和沉重的整齊劃一的堅定步伐驚醒了盜賊聯軍尾部的士兵。他們看到了噩夢一般的景象:被踐踏得亂七八糟慘不忍睹的雪地裡,彷彿從地底下鬼魅似的冒出黑鴉鴉的一望無際的風雲帝國士兵。 漆黑珵亮發出幽幽深藍的光芒、覆蓋整個身軀的厚重無比的重型裝甲、清一色的塔盾(一人的高度)、讓天上的圓月都失卻顏色無堅不摧的巨型戰劍,這一切即使是白癡也知道還是風雲帝國惟一可以和比蒙戰士媲美的王牌步兵部隊——「泰坦步兵」。只是讓人震驚的是,其數量之多恐怕趕得上風雲帝國總數量的一半。 這要歸功於我聰明無比的腦袋,想出了以途經塔卡瑪干沙漠段的大陸公路的獨家代理經營權為代價,換取了慕容世家在碎星淵兵工廠儲存的所有重型裝備,武裝升級了七個重裝甲步兵團,就是沙場王牌步兵之王——泰坦步兵團。 剩下的連弩騎兵團、連弩步兵團與輜重部隊完美地結合成為迅速機動的弩炮團、衝鋒團,基本上暫時取締了需要大量人員,效果卻不如前者的連弩騎兵和連弩兵。以犀利無匹的最新戰爭機器代替匱乏的人力資源,當然不是長久之計,但是此時此地卻是最佳的戰略。陣地戰中還有什麼比千萬台怒射的弩炮和衝鋒弩更有殺傷力的恐怖武器? 無數尖嘯的熊熊燃燒的火矛沿著優美的曲線,精確無比地墜落在盜賊聯軍最密集的區域,綻放出百花盛放般的奇異景致,而妄想奪路逃回碎星淵的盜賊們,再次領教了傾盆大雨似的百萬利箭。居高臨下架在運兵戰車上的弩炮射程遠達兩千步,依仗著身前七個泰坦步兵團組成的密集無比的鋼鐵般的防禦體系,肆無忌憚地掃射著活靶子一般的盜賊們。 我嘴角浮現出冷酷無情的嘲笑,手中的混沌鋼戟鬼魅似的消失在腰眼。以為有機可乘的敵騎,傻得可愛地將馬刀揮舞出明亮無比的刀芒,慘烈無匹地橫掃我的脖子上惟一露出的破綻。這一刀絕對是妙手偶得經典之作,至少出自黃金騎士(或者是龍戰士)之手,實乃苦修多年、千錘百煉的結果。 如果,此時此地是在白天平地決鬥,我或許要費點精神才可以幹掉這個狠角色。可惜,現在是在深夜,暗黑能量宛如浩瀚無垠的黑色海洋似的洶湧澎湃,讓我感覺沒有任何人是一合之將。強大無匹的信心凝聚著極度集中的鎖魂,發出幽幽深藍色光芒的眼神,形成了最神秘最詭異的景象。 黃金騎士焦雷(「審判之雷」聖騎士團副團長)眼看就要掃中我的脆弱無比的脖子,卻驀然宛如一顆「轟天雷」在腦海爆炸一般,身體遭受支離破碎似的不可思議的痛苦,劇烈無比地扭曲起來。其動作幅度之大簡直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我淡淡地微笑著收回鬼魅似的從腰眼飆射出的混沌鋼戟,在跨越人體極限的光速動作下,我彷彿根本沒有動過。半晌,激烈無比的血箭才充滿憤怒與不情願地從死者的咽喉飆出。 這個笨蛋已經是死在我矛下的第三十一個黃金騎士級數的高手,死法全部千篇一律。遭到鎖魂極度集中的「轟天雷」一擊後,不設防似的被我一矛洞穿咽喉。如此的不堪一擊使我喪失了繼續這種連續不斷、簡單無聊的殺戮的興趣。我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堪稱冰冷邪惡的眼神,牢牢鎖定了盜賊聯軍中流砥柱般阻礙著鐵血親衛隊擴大戰果的最大一塊絆腳石——「北斗七星」拱衛中的「北極星」——宿。 這八個人就擁有著七名劍宗(超過黃金騎士但是不及鑽石騎士)和一名大劍師(超過鑽石騎士但是不及聖騎士)的職業稱號,實力之強堪稱恐怖。不過,一切也只是到此為止了。因為,我已經決定收拾掉這群來自高唐卻不安守本分,到處流浪瘋狂撕咬不算,還打算太歲頭上動土的笨狗。 號稱職業殺手翹楚的北斗殺手們,宛如紙糊的傀儡一般,支離破碎零零散散地倒下。漫天血雨中我彷彿從地獄走出的大魔神皇般,睥睨天下地策馬前進,如入無人之境,旁若無人的飛揚跋扈模樣,讓北斗七星和宿幾乎將眼珠子瞪出眶外。七道璀璨奪目銳利無匹的劍虹,有如實質地封鎖住我所有的退路,而最恐怖的卻不是看得見的彩虹,而是沒有任何跡象驀然從「飛雲獸王」的腹下刺向我心臟的那一劍。 宿果然不愧是尊貴無比的高唐殺手界大宗師級的職業殺手,這一劍堪稱我所見過的最恐怖最可怕最完美無缺的暗殺之劍。比較起來,蒙恬的劍法宛如孔雀開屏美麗無比,獨孤禪宗的劍法宛如厲鬼索命淒厲無比,獨孤寂滅的劍法宛如潛龍出淵磅礡無比,庫索的劍法宛如毒蛇吐信狠辣無比。四人或是劍道天才,或是劍道梟將,或是劍道宗師,或是劍道翹楚。可是,論起劍法無疑都比宿差了一籌。宿是我見過的最擅長運用劍的高手。他的劍法簡單,有著原始的樸實、宛如捨棄一切世俗浮華煩惱的外衣後,返樸歸真大徹大悟的聖者——劍聖。 我始終還是輕敵了,究竟是低估了高唐第一高手的實力。宛如漆黑夜幕般不反映任何光澤的劍身,不存在任何特徵,彷彿冥冥中凝望蒼茫大地諸神的詛咒。它帶著不可言喻的神秘氣質,彷彿就是為了殺戮而誕生到人世間的黑暗魔劍。眼看這一劍已經觸及龍鱗寶甲的黝黑的逆鱗,沒有任何人來得及救援,也沒有任何人來得及抵擋。我甚至清楚地知道,龍鱗寶甲雖然是大地上最堅韌的盔甲,但是絕對抵擋不了高唐第一名劍——「煉獄」,加上劍聖宿傾盡畢生修為孤注一擲、登峰造極的暗殺之劍——「弒君」。 宿的精氣神渾然一體不分彼此地凝聚在「弒君」上,鬼神莫測地刺入我的黝黑鎧甲中。「噗!」宛如犀利無匹的尖針刺破一層薄紙一般,劍刃毫無阻礙地齊柄沒入我的體內,逕直從背後穿出。宿的精、氣、神盡數傾洩在對手體內,屍體宛如支離破碎的玩偶般爆出漫天血雨。 驀然間,「鏘!」地響起天崩地裂一般的劇震,宿臉色蒼白如紙,一切血色褪盡,他黯然銷魂地佇立在千軍萬馬中,難以置信地望著我手中滴血不染的「獠牙」。半晌,一道血泉洶湧澎湃地竄出心臟處深不可測的傷痕,皎潔的月光都好似變得淒厲無匹,一代暗殺天才生平最後一次出任務,居然就這樣死在別人設計的佈局下。 我也不好受,犀利無匹的劍氣餘威有如實質一般,陰魂不散地仍然還是刺中了我的心臟。費盡全力、勉勉強強嚥下幾乎脫口而出的鮮血,心中不由得欽佩得五體投地。 剛剛驚險萬分的一幕,其實絕大部分是出於我設計的陷阱。「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最高境界——鎖魂乃是天地間最神秘最浩瀚的精神能量,在月明星稀的午夜,我的暗黑能量蓄勢至巔峰狀態,方圓百丈內的飛花落葉莫不在我的監控之下,宿的殺氣隱藏得滴水不漏,也絲毫無助於潛蹤匿跡。 一旦暴露我的企圖,即使此時此地我擁有著魔騎士級數的武力,也不敢保證可以一擊斃殺。自從昨夜死裡逃生,吸收了舜的一部分冰冷邪惡的暗黑能量後,我的武功再次突飛猛進晉級為黑騎士,所以必須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對付迄今為止除了索羅寺、獨孤闊海、舜之外最恐怖的對手。我使用的是鎖魂從來沒有使用過的功能——「幻覺」。宿冤枉無比地在自己的幻覺裡判斷失誤,再經「獠牙」蘊含浩瀚無垠暗黑能量的引爆,「煉獄」在他自己體內洩盡了銳氣。嚴格地說來,宿還是成功地暗殺了一個人,只不過這個人是自己。 悲憤、激動、憎恨、怨毒……一系列負面情緒主宰著七道彩虹。不知不覺間,原本無懈可擊的劍陣露出了一絲根本不應該存在的破綻——宿之死。畢竟,宿是北斗七星的授業恩師,也是這群背井離鄉、流亡在外的高唐人的精神支柱。他的死使冷酷無情的頂尖殺手們也微微亂了分寸,給了我可乘之機。 那電光石火般的一剎那,即使是黑騎士也絕對難以在剛剛遭受到劍聖的垂死反擊後捕捉到。但是,對擁有黑騎士十倍武力的終級騎士——魔騎士來說,那一剎那的時間,已經遙遠得像是一個世紀般漫長。混沌鋼戟宛如鬼魅似的刺向半空中七個焦點,每一點都毫釐不差地命中劍尖。 它遵循著天道詭異的軌跡,奇跡似的搶先一步。「鏘!」空中響起清脆無比的金鐵交鳴,七柄千錘百煉的鐵劍寸寸皆裂,北斗七星宛如七顆隕落的流星般墜落塵埃。根本沒有絲毫同情與憐憫,「獠牙」自動光速離鞘,鬼魅似的與北斗七星幾乎被震得五臟俱裂的身軀交錯而過。七道噴泉似的血箭,在月光下現出詭異無匹的暗黑色,從十四截殘軀的下半段飆出,顯得分外地淒厲。 呼吸著冰冷混雜著血腥的異味,我的眼睛盯住了下一個目標——雷萬里。他將成為今夜戰役的終止符。我遠遠看到兩團扯地連天的龍捲風夾擊著神秘無比的藍白色光柱——那是龍之息、龍之吻聯手對付雷萬里的景象。雙方都拼出了真火,帶著殺父之仇、滅族之恨,金狼族年輕一代中最傑出的兩位青年高手,毫不猶豫地施展出「嘯月」第九重魔功。此刻,即使是一粒普普通通的沙子,只要捲入風中就立刻攜帶著撕天裂地的威力去攻擊雷萬里。 雷萬里不愧是塔卡瑪干盜賊聯盟盟主,擁有著「西北霸天」無敵美譽的沙漠之王,甚至排名還在「東南霸天」索羅寺之上,僅僅在金狼族前任族長龍萬里之下,他是現存的當之無愧的大戈壁第一高手。「大雷神」在他手中宛如歷代天界執掌刑法的至高無上的利器——「雷神之錘」,每一擊都蘊含著天崩地裂的威力。即使是威武謜哄B深沉勇猛如龍家兄弟也只能望雷興歎。 驀然間,雷萬里酷厲無匹地長笑,「大雷神」宛如開天闢地的巨斧橫亙古今地劈下。龍之吻、龍之息正要躲避鋒芒,卻發現不論如何都始終被雷萬里詭異的步法鎖定著,直到此刻雷萬里才終於施展出壓箱底的平生絕學——「雷神之錘」。「鏘!」震破耳膜般驚天動地的呼嘯聲,伴隨著方圓百丈的大地彷彿塌陷似的顫動,一道補天縫地的赤紅色光柱迎上去與藍白色光柱撞在一起。 塵埃落定,渾身毛孔都滲出血絲仍然帶著滿不在乎的表情,準備開玩笑卻發現聲音嘶啞到自己也聽不到的湯姆,扛著宛如一棟樓房似的「阿修羅」出現了。他英俊無匹的五官緩緩流出蜿蜒如小蛇似的血流,低不可聞地道:「沒有人可以欺負我湯姆的兄弟,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說完猛然暈倒,嘴裡還喃喃地道,「不過,這老烏龜的『雷神之錘』確實可以和我的『阿修羅破天舞』平分秋色。」 龍之吻熱淚盈眶忘情地扶住湯姆,龍之息則緊盯著雷萬里可能出現的區域。一條人影緩緩地從廢墟中走出來,背著月光看不清楚相貌。但是,他手中拎著藍白色璀璨無匹的寶劍——「大雷神」。龍之息低低地嗥叫一聲,宛如悲痛至極的孤狼嘯月,狼牙刀輝映著皎潔的明月彷彿散發出嗜血的隱隱的暗紅色光芒。 「嗖!」連人帶刀奮不顧身地化作渾圓無匹的金黃色長虹的龍之息,施展出金狼族「嘯月」魔功中最恐怖最可怕的刀法——「噬月」。我愕然發現激動萬分的龍之息,居然施展出連他自己也僅僅練到七成的「噬月」,而且目標居然就是我,心中不禁破口大罵:「一群笨蛋!要不是老子在『雷神之錘』啟動前,以得自宿的高唐第一名劍『煉獄』,施展出偷師於宿的『弒君』,搶先一步刺入雷萬里的心臟置老賊於死地,湯姆又豈能只是昏倒而已?只是沒有想到雷萬里死了,『雷神之錘』的威力還是驚天地泣鬼神。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應該考慮的是怎麼對付眼前的麻煩!」 「鏘!」龍之息的狼牙刀帶著鬼哭神嚎似的顫音齊柄沒入山壁,所過之處所有人馬都被犀利無匹的刀氣一刀兩斷,沒有半個活口。望著一手輕如無物似的托著「飛雲獸王」,單足穩如泰山似的站在深深插入山壁的混沌鋼戟上,哭笑不得地看著龍之息的我,他恍然大悟嚇出一身冷汗道:「主公!」 我似笑非笑地道:「臭小子,幾日不見武功大進啊!」龍之息垂頭喪氣道:「卑職罪該萬死!」我笑罵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中午在秦樓擺一桌替老子壓驚,然後考慮你的弒主大罪!」龍之息狂喜道:「是!」我笑嘻嘻地道:「恭喜你們兄弟報得大仇!」龍之息感慨萬千道:「如果不是主公鬼斧神工似的運籌帷幄,以我兄弟之能恐怕今生報仇無望!」我淡淡地道:「最好是下去再說,『飛雲獸王』這夥計的脾氣可是大得很,它不習慣四蹄離地。」話音才落,「飛雲獸王」彷彿表示贊同似的高亢地長嘯一聲。龍之息和我禁不住莞爾一笑。 在絕對優勢兵力的圍剿下,失去主帥士氣低靡到極點的盜賊聯軍終於徹底地崩潰,投降的士兵越來越多。「繳械者生!」的口號此起彼落,發現居然還有生還希望的盜賊們一個個扔掉兵器,跪在地上被監管起來。待到曙光乍現的時候,塔卡瑪干沙漠盜賊聯軍浩浩蕩蕩、氣勢洶洶的二十餘萬戰士或死或降,再沒有一名盜賊擁有第三個選擇。 孔龍負傷未癒,代替他行使助理職能的艨艟恭恭敬敬地匯報道:「啟稟主公!盜賊聯軍俘虜總計高達十二萬,分屬三大盜賊團——『雷神之錘』、『不死鳥』、『北斗七星』,沒有發現任何『幻影魔蛇』的成員。如何處理還請示下!」 我淡淡地道:「立即徹底清查有否私藏武器、暗器的,然後逐批關押到要塞監獄進行審問。審訊工作交給龍之息、龍之吻兩位大將全權負責。另外供應一半的食物給俘虜,我可不想別人說我虐待俘虜,但是,也不想人人都精神抖擻地鬧事。凡是搗亂的一概殺無赦。另外告訴俘虜,如果發現任何人逃跑,我將坑殺剩下的所有人,說到做到決不留情。」 「是!」艨艟高高興興地離去,心中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龍之息和龍之吻猶疑地道:「您的意思是……」我淡淡地道:「審訊的目的是查出隱藏在盜賊中的頭目,斷去其再生的根源。留下活口的原因是戰俘是最廉價的採礦工,我要用他們開採出的礦石,製造新的武器裝備,武裝出更加強大的軍事力量。逃跑連坐是個不錯的主意,是嗎?何況農田需要耕種,房屋需要修葺,道路需要開拓……等等都需要人手,對不?」 望著目瞪口呆的可愛的龍之息和龍之吻,我笑罵道:「快去幹活!這些天要塞的重建工程可是不少啊,如果不能按期交工,這個月的薪水只好……」話還沒有說完,龍家兄弟已經消失不見了。為什麼提到錢的時候,這兩個傢伙這麼緊張呢?我疑惑地想著,直到多年以後看到他們一個個娶了不下數十個老婆,生了近百個子女,才明白到原來是想依靠人數的優勢迅速地將金狼族復興啊!果然,每代的龍氏都是守財奴,而且最少也娶三十個老婆,以能生者為尊長的族規也一直延續了下去。當然,這一切都是需要大量的金錢的。真是化悲憤為生育,擁有蟑螂一樣頑強生命力的民族呀!我只有在心裡寫個「服」字。 ※※※※ 810年1月7日,漂亮地擊敗了塔卡瑪干盜聯二十萬盜賊聯軍的南疆代總督、南疆封邑的惟一合法領主——「鎮南公」柳輕侯大人被正式任命為南疆總督,可開府設帳獨立任命官員,加封「一等鎮南公」爵位,正式賜封南疆全部領土為秦南封邑,可歷代世襲。 這封聖旨是以十萬火急的軍情的傳遞方式——飛鴿傳書送達的。正式的任命文書要柳輕侯親自到帝都,在金鑾殿上授領。考慮到南疆初定百廢待興,秦頤欽命柳輕侯可以押後七天啟程,以便期間處理南疆軍政要事。但是,必須在年前抵達帝都。因為,平定南疆要作為本年度最熱門的喜慶消息,要在帝都乃至帝國全境展開狂歡。而我這個主角到時如不在場,實在是說不過去,也是掃興得很哪!我當然樂得將工作全部交給哥舒嫩殘做,南疆軍區參謀總長可不是白白稱呼的。其實,過年前要做的事情確實太多了,只不過我都分配給了最擅長的人才。 全局交給哥舒嫩殘;募兵訓練交給麒麟、歐陽紫龍,雷霆;情報交給龍克綞、寶真;安全交給庫索、歐鷺忘機;商業交給湯姆、菩提真人;建設交給龍之息、龍之吻。最重要的還是軍事力量的整備,組建整編第27軍團的九萬士兵排在了第一位,然後是地獄式的訓練。而情報部要網羅遍佈深藍大陸的情報網;安全部要編織遍佈南疆的安全網;商業部要負責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保證軍政收支平衡;建設部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在南疆範圍內建設一切必要的軍事設施,絕對不允許再次出現敵人摸上門來,我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那種混賬事情,根據戰略戰術的需要可以放手幹,包括建設數個新的大型防禦要塞的可能。 從溫暖如春的紫氣東來閣坐入豪華舒適的巨型馬車,我望著窗外覆蓋在終年積雪下的巍峨險峻的南天門山脈,感慨萬千。曾幾何時,我區區一介溫飽尚且不能保證的孤兒,赫然間變成了世襲疆土數萬里,談笑間數十萬兵馬俯首稱臣,操縱千萬人悲歡離合、生死存亡的帝國四大總督之一。 短短數年間,變化如此巨大,我卻感覺宛如呼吸一般自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在我身上呢?世事一場大夢,人生際遇之奇讓我深深地為之戰慄。命運又將把我推向何方呢?神秘莫測的未來根本就不是任何平凡的人類可以揣測的吧?惟一最清楚的事情莫過於自己已和風雲帝國最高層的權利鬥爭,早就糾纏在一起無法拆解。此趟帝都之行禍福難料啊! 也許就是預料到即將會發生凶險莫測的變局,自己才把足以抵擋任何攻擊的剛剛整編完畢的「新月」魔騎士團帶入帝都。這支部隊人數恰好是五千人,表面上看是一團普普通通的騎士,但骨子裡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僅僅是身高就至少比普通騎士高兩個頭。雄偉傲岸的身軀,威嚴肅穆的表情,深沉冷靜的眼神,勇猛謜囿漁蘤捸C它的前身乃是深藍大陸最精銳的特種部隊——鐵血衛和南疆最精銳的師團——新月,是經歷了我成名的所有戰役:「八天九夜」、「背叛」、「血色黎明」、「空降」、「末日之刃」的最精銳高手,是鐵血親衛隊和泰坦步兵團十萬精銳軍人中排名前五千位的高手。 由於是特殊的編制,「新月」魔騎士團與凱撒帝國各大黃金騎士團的建制迥然不同。凱撒帝國的黃金騎士團乃是一個整編團隊,只有團長和副團長才是黃金騎士,營長為白銀騎士,小隊長為青銅騎士,普通士兵為騎士,比常規師團高一級。因為在常規建制中集團軍群元帥是高級聖騎士,集團軍司令是聖騎士,軍團長是鑽石騎士,師團長是黃金騎士,團長是白銀騎士,營長是青銅騎士,小隊長是騎士,普通士兵是見習騎士。但是「新月」魔騎士團卻是兩個半整編團隊的建制。柳輕侯團長晚上或者黑暗的時候是魔騎士,白天是黑騎士,營長、副營長是黃金騎士,小隊長、副小隊長是白銀騎士,普通士兵是青銅騎士。 u悠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版月牘 第四卷 掙扎 第二章 衝突 字數:7111 南疆冬季特有的淅淅瀝瀝的雨來雪天氣把道路搞得泥濘不堪,幸好那只是車廂外的情景,我就當作沒看見。伸了個懶腰,拉上了窗簾準備睡一覺的時候,窗外恰好傳來孔龍的聲音:「啟稟主公,還有三里就到葫蘆洲。今夜您決定在哪裡過夜?」我淡淡地道:「入塔卡瑪干前的最後一個驛站——葫蘆洲?就在這裡休息一晚吧!兄弟們恐怕要離開南疆很長一段時間了,再看看也好!」「是!」孔龍恭恭敬敬地道。 按理來說,孔龍在南疆軍區秦南集團軍群的職務,應該是第27軍團鐵血親衛隊隊長。但是,孔龍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他一直默默地追隨著我,任勞任怨無慾無求。從接任第三任親衛隊隊長以來,他默默地聽從我的任何調遣,擔任著副官的角色,任何事情都是親歷親為。此刻前兩任鐵血親衛隊隊長古輝、辛辣已經分別是第1主力師副師長,爵位都是子爵,軍銜都是大將。甚至藉著南疆集團軍群的組建,在嚴重缺乏骨幹的狀況下,大部分老鐵血衛隊員憑借鐵血勳章,都至少謀求到了他們應該得到的副師團長軍職和男爵封號,步入了上層社會。但是,孔龍卻依然堅定不移地守在鐵血親衛隊隊長的崗位上,默默地奉獻著。孔龍的履歷絕對精彩,因為那是幾乎記錄著我崛起——蟄伏——征服南疆的歷史見證。從第27軍團第3師團第22輕步兵團第9營第2小隊普通劍士開始,每次戰役他都捨生忘死地和我並肩戰鬥在一起,甚至是和歐陽紫龍和雷霆一樣的老班底。 抵達葫蘆洲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葫蘆洲雖然名曰洲,其實是一座微型城市。由於是早期貿易往來興盛起來的綠洲,小鎮上可以看到深藍大陸幾乎所有種族的人,包括剛剛戰敗於要塞內外的凱撒人。因為塔卡瑪干盜聯徹底的潰敗,這一段勢力真空需要填補,最可能的當然是其他小規模盜賊團趁機取而代之。原來的第五大盜賊團——「滿天星亮晶晶」、第六大盜賊團——「阿拉丙神燈」、第十大盜賊團——「黃蜂」都已經改編成帝國正規軍,配合著原有的部隊駐守著大沙漠。 但是,「幻影魔蛇」的潛在威脅始終存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咬人一口。不過,我估計如果對方真的是帝國高官就會非常清楚,時下正是南疆軍團如日中天的時候,任何的劫掠都是絕對不明智的找死行動。若我是蛇王的話現在就馬上解散盜賊團,有多遠走多遠。「新月」魔騎士團我也沒有打算全部帶到帝都去,最多駐守在距離帝都最近的白骨堆左近。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突然帶領大隊人馬入京實在不是明智的想法,名人原來有這麼多的限制呀! 「啟稟主公,駐葫蘆洲鎮長古·章求見。」孔龍恭恭敬敬地道。我微微詫異,不知道孔龍為什麼會為一個鎮長傳達求見的要求。孔龍仍舊恭恭敬敬地道:「卑職請您接見這個人,因為這是龍克綞部長的安排。」我無可奈何地道:「讓他進來。」同時心中非常納悶,龍克綞讓我見見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村長—鎮長—城主—州長—郡主—府主,南疆府尚未定名,但是按照傳統應該是叫作塔卡瑪干府。其區分的根據是人口與駐軍的比例。村鎮是沒有城牆的,只有鬆散的民兵組織。但是,自從柳輕侯上任後提出南疆軍事化的要求,所有行政級別的村鎮,都配備了相當數量的由總督府直接劃撥軍費、武器、裝備,並組織軍事訓練的衛戍軍團。作為預備役部隊,成績優秀者可以加入正規編製的帝國軍團。此舉大大地強化了總督府對地方的監控,徹底避免了地方政要勾結軍隊類似東陵郡事件的發生。而且本地兵員異地服役也是策略之一,同時增加了全疆的郵政收入。 這是個堪稱寒酸無比的房間,除了桌和床以及剛剛搬來的兩張椅子外,沒有任何裝飾和奢侈品。古·章是個中等身材的老者。他穿著筆挺的深灰色禮服,深沉肅穆的臉上彷彿皺紋都是凝固了多年似的,冰冷淡漠的眼神讓我肅然起敬。直覺上我知道這是一名城府極深、操縱無數人生死也只是一瞬間意念的權力所有者。所以,我破例地用了一個「請」字:「請坐!」 古·章魚不卑不亢地施了一個貴族之間非常罕用的、尊敬無比的禮節姿勢。那份優雅無比的完美,我自問絕對難以靠模仿達到,必須擁有絕對優秀的內在氣質和數十年的修煉。最重要的是那是龍王朝的時候,諸侯參見君主的禮節,我敢說懂得這種禮節的,全大陸不會超過百人,而我的義父恰好是其中之一。非常得體的還禮後,雙方落座。根本不用我吩咐,孔龍已經端來了最名貴的銀杯,杯中盛著「清溪流泉」。據說是1金幣/每克。10000銅幣=100銀幣=1金幣,而普通人家小康生活一年只需要1.2金幣。 「從金狼家族古·龍克綞處得悉您來到葫蘆洲,冒昧求見,以表達克裡奧尼家族的尊敬。」古·章·克裡奧尼的話把我帶到了遙遠的過去。古是龍王朝時的尊稱,對像通常是聲名顯赫的大家族族長。我曾經聽學識淵博的義父講過,在塔卡瑪干沙漠中,比塔卡瑪干盜賊聯盟還厲害的就是克裡奧尼家族。他們實際控制著每座礦山,擁有著大沙漠中最寶貴的財富。金狼族其實是當時的幾大家族之一,而且是最龐大的家族。 我淡淡地道:「感謝您的來訪!尊敬的古·章閣下。」古·章淡淡地道:「在下此行實際是代表塔卡瑪干,感謝您消滅了萬惡的雷萬里,並希望您可以一如既往地支持克裡奧尼家族在沙漠裡的礦山生意。」我暗暗地想:哼!老子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盤,憑什麼要給你經營賺錢?剛剛打算拒絕,猛然想起龍克綞安排這次奇特會面的潛在含義,根本就是希望雙方合作,因為那是非常有利的事情。 於是我淡淡地道:「我一貫珍視和克裡奧尼家族的友誼,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絕。」古·章魚淡淡地道:「能贏得您的同意真是莫大的榮幸。細節方面的事情由我的軍師和湯姆談可以嗎?」我淡淡地道:「為什麼不呢?」心中已經開始問候這個老狐狸的直系親屬和其家族中的女性。 古·章仍舊淡淡地道:「給您一個忠告——今日的帝都就像是一座隨時會爆炸的軍火庫,請您此行要萬分小心。」我淡淡地道:「謝謝您的忠告!」古·章起身告辭,我送到門口。直到談話結束,我才愕然發現這個老混蛋一直操縱著這個會面的談話節奏和方向,自己則一直被牽著走呢。 不過歷史上是這麼記載這次會面的意義的:戰無不勝的柳輕侯,加上富甲天下的古·章的利益結合體在早期的創業過程中確實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畢竟慕容無憂還沒有完全控制慕容世家,老謀深算的慕容神工的歸隱反倒成了最厲害的一招棋,他不允許家族族長違反千年族規涉入權力鬥爭。而比帝國四大世家加起來還要古老一點的,龍王朝最神秘最可怕的克裡奧尼家族,經歷了千年的耐心守候終於再次登上了歷史舞台,完成輔助柳輕侯的使命。 古·章的加入使事情變得錯綜複雜,原來雷萬里並非實際控制著塔卡瑪干沙漠,最多也只是控制了表面而已,其背後的龐然大物正是克裡奧尼家族。它可以說是南疆最具實力的家族,恐怕各大商會在南疆都要看他們的臉色。所以,失去了盜聯這個不太聽話的傀儡,他就改變了遊戲的打法,與我聯手不能不說是一招好棋。無論誰都沒有想到控制著塔卡瑪干,威懾南疆萬里江山的數十萬盜賊在短短的不到七天的時間內就灰飛煙滅。「真是純粹的地頭蛇呀!」我嘀咕著迅速地起草了一份密函,十萬火急地送到龍克綞手上。辦完了這件事,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想:戰爭之外的事情應該找一個人處理一下才好。龍克綞嗎? 依然是孔龍端進來膳食,考慮到我的安全,飲食方面都是他處理的。按照習慣,我和他共進晚餐。這次是新鮮的水果、烤小牛腰肉和一壇竹葉青。喝了一杯青翠欲滴的酒水,我淡淡地道:「你認為此番入京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麼?」孔龍沒有停止咀嚼,立即道:「活命回來!」我不動聲色地道:「我們可是去受封,不是領罪,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孔龍的反應比別人至少快了三倍,任何時候都是,任何方面都是。這也是他可以成為哥舒嫩殘惟一的記名弟子的最關鍵的原因。 「兔死狗烹,古今如是。」孔龍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彷彿只是說出一個最簡單的道理罷了。我淡淡地道:「那你說我們為什麼還要進京呢?」孔龍恭恭敬敬地道:「因為變數。一旦破敵百萬的鎮南公如果發生不測,則四方諸侯不穩。所以,朝廷不敢輕舉妄動。但是,陰謀卻不會斷絕。以前,我們依靠的是大皇子秦大,背後還有朝廷中勢力最大的權力集團——蘇晚燈、艾愁飛輔助,今時今日我們已經坐大到讓高層們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預感到危險的他們恐怕會找機會剝奪我們的兵權。而惟一的支持者皇室更加處於風雨飄搖的時候,陛下的健康成了現今最重要的線索,這將決定著未來一切的格局變化。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候,盟友的重要性就特別突出。」 我由衷地道:「看來你真的可以獨當一面了。由今日起,你就是帝國南疆總督副官、伯爵銜。嗯,如果如預期建立南疆軍區集團軍編制,你將是鐵血親衛隊直屬長官,直接對我負責。」孔龍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半晌才反應過來,接過了我剛剛寫完的任命狀,那上面帝國南疆總督的黃金獅子印章見證著這一切是多麼的真實可靠。 「主公,微臣萬死難以回報您的恩情。」孔龍涕淚齊下地道。「快起來吧!我還要你做一件事情,兼任南疆秘密調查局局長,監督所有內部官員的貪污腐敗。南疆地域內外,不需要無能的敗類,凡是查到的你擁有先斬後奏的權力。人員你可以從哥舒嫩殘最新訓練的那批孤兒中挑選,記住,最關鍵的就是貫徹鐵血無情。」於是,一頓平淡無奇的晚餐過後,南疆內外聞風喪膽的內部整肅監察機構——監察廳就誕生了。直到柳輕侯逝世後的三百年,沒有任何一起成功的背叛事件,讓幾乎所有研究這段帝國歷史的學者們都摔碎了一地鏡片。 鑒於部下經歷了別人幾乎一生也遇不到的龐大規模的戰役,時間是僅僅不到一星期的時間內。所以,對於士兵們來說有一條非常特殊的命令,那就是輪流休息,有薪假期長達一周。街上可以隨處看到第27軍團的士兵,雖然是都穿著便裝,但是兇猛謜咿M對生死漠不關心的灑脫態度,讓我輕易地看出這些士兵全是鐵血親衛隊隊員。由於薪金與福利、裝備方面的優待,這幫小子個個穿著筆挺的深色風衣,頭髮梳得珵亮整齊,雖然沒有配備重兵器,但是隨身的新月軍刀和雙腿軍靴內藏匿的犀利的匕首,也足以應付任何場面了。 我和孔龍走在人流中,以艨艟為首的黃金騎士們穿著便裝跟在我們周圍保護著我們。艨艟死纏爛打非要去帝都,沒辦法才讓他跟來的。這群為數不多剛剛湊足一個小隊的黃金騎士,代號「逆刃」,是我的專署保鏢部隊,同時也是新月魔騎士團的最精銳戰士,堪稱南疆萬里挑一的最可怕的高手。我微微感到好笑,如果那些士兵們知道眼前這條街上有至少一名元帥,兩名大將,五十名侍大將,會是什麼想法呢?恐怕敬禮要敬到手臂酸麻吧? 「駐紮在這裡的是誰?」我淡淡地問道。「葫蘆洲駐軍是第27軍第2主力師第4團的第1營和第4營。第1營長風霜,第4營長宇文雪。」「居然還有女人?」我微微驚訝地道。要知道基層軍官多數是靠著勇武和忠誠來統帥士兵的,女人在這方面天生缺乏一些東西。當然像情報部副部長寶真和安全部副部長歐鷺忘機,那種手握重兵的女梟雄除外。 孔龍微微尷尬地道:「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女孩子。頑強地參加了哥舒嫩殘大人設計的鐵血衛全部訓練課程,並且取得了優異的成績。現在是擁有白銀騎士稱號的衝鋒營營長。」衝鋒營在團級別的作戰部隊中,有絕對精銳營的稱號,死亡率高達九成。如果可以在衝鋒營長期存活的話,除了必須的運氣之外,強橫的實力也是非常重要的。難怪被派遣來做駐守部隊,其任務也就是訓練當地的衛戍軍團和預備役新兵,執行絞殺盜賊餘孽的任務。我看在眼裡敏銳地感到孔龍似乎對那個女孩子有一種特殊的感情,真是有趣的一對呀。只是似乎相差得太過懸殊了吧?一個大將和一個營長至少相差四級,不過似乎也沒有什麼。 正想再多問點資料的時候,前面的街道上人群突然騷動了起來。 葫蘆洲雖然由於地理位置的先天性不足,導致城市規模始終維持在微型城市水準,但由於是抵達碎星淵要塞的必經之路,各國商隊來往頻繁,所以形成了畸形的繁華。一面是貧民窟,另一面卻是世間頂級的奢華。 我來遊逛的街道當然不是東城貧民窟,而是葫蘆洲西城的紅燈區。西城有駐守葫蘆洲的軍官官邸和當地富豪的別墅,還有提供百年醇酒和絕色美女的青樓。我所站立的地方剛好是西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道,兩旁至少有八家規模檔次達到一流標準的青樓,這種畸形的消費結構讓我感慨萬千。連年大規模的戰亂導致男性急劇的減少,使得流離失所的人比往年多了千萬倍。一瞬間,對於剛剛結束的大勝利,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對了還是錯了? 「主公,您看!」孔龍淡淡地道,語氣中卻帶著一絲焦慮,「是什麼讓指揮千軍萬馬,殺人不眨眼的孔龍都會情緒波動呢?」我隨著孔龍緩緩靠近人群,鶴立雞群似的個頭使我輕易地看到了人群中的狀況。簡單地說是一場爭執,雙方分別是駐軍和某個貴族。事情的起因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一看到苦著臉不敢發一言的歐巴桑,就知道除了爭風吃醋之外,就是酗酒鬧事。 男人嘛,喝完酒看誰不順眼就動刀子,只要不是對著自己兄弟我從來都是不會禁止的。而部隊內部卻是嚴禁任何形式的鬥毆的。不過為了適當地保持士兵們的兇猛,每週舉行一次的團級淘汰賽、每月一次的師級淘汰賽、每季舉行一次的軍級淘汰賽、每半年一次的集團軍級淘汰賽、每年舉行一次的軍區級淘汰賽,卻是異常艱辛的。由於比賽結果直接影響到陞遷和獎金,因而爭奪非常激烈,但是極少發生像今天這樣的士兵與貴族之間的衝突。 「混蛋,你不認識老子我是誰嗎?敢跟我動手,回去再練幾年吧!」臉色蒼白,雙眸犀利如劍的錦袍男子,蔑視至極地道。說話之間,拔刀相向的那七名士兵全部鼻青臉腫地飛出丈外。我淡淡地看著,由於沒有我的命令,人群中的黃金騎士們面無表情地瞅著地上呻吟的士兵。他們全部是普通的見習騎士,而那個貴族起碼擁有白銀騎士的實力,如果爭風吃醋的話,雙方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跪下磕頭認錯吧!那樣的話,我海明威子爵就饒恕你們這群混蛋的無理頂撞,當然今後任何時候不許你們再踏進琴韻閣半步。怎麼樣啊?」圍觀的人們沒有人敢大聲呼吸,緊密地注視著事態的發展。海明威冷笑道:「還沒有覺悟嗎?」說著錦袍闊袖內的手掌發出一串輕雷似的爆破響聲。孔龍微微意外地道:「這個混蛋居然還會使用贊布府的密宗真傳『大手印』,看來來歷還不簡單啊。」我淡淡地道:「先不要管閒事,你的女友來了。」孔龍微微驚愕時候,馬蹄聲音伴隨著尖銳的警笛同時趕到。葫蘆洲的憲兵隊來得還是不慢啊! 「發生了什麼事情?」高高坐在馬上趾高氣揚的憲兵隊長命令清場,同時用兩個小隊的憲兵封鎖了琴韻閣前的半條街。海明威理都不理他更加高傲地道:「這裡的事情不用你來插手。」憲兵隊長是個滑頭,此刻剛剛聽到密報知道眼前的傢伙就是海明威子爵,根據帝國的法律規定擁有爵位的男子必須擁有戰功,換句話說就是他擁有實際的兵權,可能已經是軍隊副師團長級數的高級軍官,也許已經擁有侍大將的銜位。 這樣的人物不管他隸屬於哪個軍團,總不比幾個列兵和見習騎士好惹吧?這麼想著,憲兵隊長陰冷地道:「這幫兵痞冒犯了尊貴的海明威子爵大人,立刻給我帶到憲兵本部去,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個傢伙帶出來的『好兵』,居然到青樓鬧事,違反軍紀和帝國的法律。」孔龍苦笑著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任何的表情。我只是淡淡地道:「知道為什麼要建立秘密調查局了嗎?就是因為這幫混蛋的存在。」孔龍低聲請示道:「主公……」我微微笑道:「不要打攪我看完這齣戲!真正的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不行!」這兩個字說得斬釘截鐵,卻說不出的清脆悅耳。人們順著聲音看去,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人群外卓立著一名披著深色披風,內襯淺色軟袍,頭上戴著半透明斗笠的女子。她露出的雪白如玉的頸子宛如半透明的美玉,而整張臉全部遮在斗笠的陰影裡。 憲兵隊長臉色一沉道:「你是什麼人?膽敢阻撓本官辦案?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把這個阻撓辦案的丫頭一塊帶回去。」憲兵們紛紛拔出刀來,有的掏出了手銬和腳鐐。「哼!」女子淡淡地冷笑著,地上七名傷重倒地的士兵卻突然齊齊躥了起來,忍著劇痛整頓軍裝,恭恭敬敬地向女子施禮道:「參見大人!」 女子淡淡地道:「先回去治療,傷好後自己去軍法處領罰!」「是,卑職遵命!」七名士兵恭恭敬敬地一齊回答。說完,七名士兵再也不看任何人,逕自直接走向南門方向,根本不把憲兵隊看在眼裡。憲兵隊長惱羞成怒,仗著海明威狐假虎威地道:「誰允許你們走的,全部給我抓起來。」憲兵們剛剛要動手,忽然就直挺挺地倒下了,不是一個人而是南門方向的所有憲兵。七名士兵依然固執地走著,甚至不看代步的馬車和馬匹。 憲兵隊長背上涼颼颼地,他怎麼也沒有看清女子的動作。女子淡淡地拍了拍手,轉身準備上馬。海明威嗤笑道:「這麼就想走了嗎?今天晚上你就留下來陪陪本爵爺吧!」女子的動作突然陷入完全的靜止,方圓三丈內宛如陷入冰冷地獄一般,實質一般的殺意牢牢地鎖定了海明威。海明威萬萬想不到一個女子居然具有與自己相同的白銀騎士的實力,而且看她的架勢,不但心狠手辣而且經驗特別豐富,好像是常年累月殺人不眨眼的老牌騎士,也像是一頭兇猛謜哄B敏捷狠辣的雌豹。 幽幽書猛 UuTXt.Com 荃蚊自版閱牘 第四卷 掙扎 第三章 危機 字數:7702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我淡淡地道。孔龍低聲道:「她就是第27軍第2主力師第4團第4營營長宇文雪。」我含笑不語遠遠地站在看熱鬧的人群之中。士兵們已經走出了原來的包圍圈,筆直地走向南門。宇文雪始終沒有回過頭來,但是殺意已經一觸即發,宛如雷霆萬鈞的奔雷,稍微碰觸都會讓人粉身碎骨。 海明威臉色迅速地陰沉下來,再也無法輕鬆下來了,因為識貨的他已看出她修煉的居然是禪宗最霸道、最威力無窮的心法——「獅子吼」。獅子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居然不是十分正確地使用獅子吼。本來用音波殺人的功力,在她的身上體現為氣勢磅礡的刀勢——「血獅刀」。迄今為止從來沒有任何見識過血獅刀真諦的人還活著,因為它太霸道,每一刀都挾著百萬雄獅的真力和韋陀金剛的祝福。 「嗡!」方圓三丈內驟然掀起通天風暴,一道淡淡的幾乎看不到的血色刀光,迅疾無比地斬向海明威的頸子。我不由得歎息一聲,這一刀完全符合最苛刻的要求,無論是角度、力道,還是火候、時機的掌握都已經達到了沒有瑕疵的水準。「鏘!」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響起。 宇文雪雙手握著狹長犀利的淬藍色軍刀,厚厚的刀背和薄薄的鋒刃結合成奇異的造型,正是新月軍刀。緩緩提起刀柄,直到舉過頭頂,形成力劈的姿勢。凝結聚集的氣勢形成銳利無匹的刀氣,時時刻刻威脅著海明威。猝不及防之下,海明威差點被劈成兩半,看看宛如斷裂似的手掌,他首次懷疑「紅魔手」的質量問題。 那是贊布出產的手套類兵器中出類拔萃的產品。據說製作的原料是使用堅韌無匹的百年冰蠶絲、金絲猴絨、人發,內襯犀牛皮外罩夢寒白金,除非是相差懸殊的實力,否則幾乎沒有任何兵器可以斬斷「紅魔手」,甚至想要留下痕跡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紅魔手」除了上述的優點之外,同時也是修煉大手印者必備的最佳裝備,因為冰蠶絲的寒氣恰巧可以抵消大手印散發出的熱氣,使得穿戴者可以毫無顧忌地施展大手印到極限。可以直接威脅到自己幾乎達到六層功力的密宗大手印的高手,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據說密宗大手印一共分為十三層境界,歷輩練到第十三層者絕無僅有,傳說只有第一代宗主贊布·雅練成過,其後數十代密宗高手中的最高成就僅僅是到達九層。以至於後世的密宗高手也以九層為畢生目標。六層已經是第二階段的最高境界。大手印共分為五大階段:第一階段一至三層「紅衣喇嘛」、第二階段四至六層「黃衣喇嘛」、第三階段七至九層「白衣喇嘛」、第四階段十至十二層「藍衣喇嘛」、第五階段十三層「黑衣喇嘛」。不過自讚布·雅逝世後,就再也沒有憑借「大手印」達到「藍衣喇嘛」地位的密宗高手出現過。 「這個傢伙似乎是來自讚布府的侍大將啊!」孔龍微微詫異地道,「是隆美爾元帥的部下嗎?來到葫蘆洲幹什麼呢?」我心中也微微感到奇怪。「或許和此次帝都的狂歡有關!陛下是否也同時給四府下達了述職令?」孔龍淡淡地推測道。「那麼此次來的恐怕就不只是海明威吧?我感覺琴韻閣裡還有一位真正的高手,似乎也是鑽石騎士的級數呢!」我這才稍稍感到有趣,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琴韻閣裡的那個人似乎和我非常熟悉。 「殺!」隨著一聲冷酷無比的咆哮,新月軍刀遵循著玄之又玄的天道軌跡,似緩實快宛如流星趕月似的爆斬海明威的眉心。「迎風一刀斬!」琴韻閣內傳來了驚訝無比的聲音。其實如果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感到驚訝的。高唐武林神話天楓十四郎始創的一刀流,乃是當今高唐最神秘最危險的門派,據說每代只有一個傳人可以繼承「迎風一刀斬」的必殺技,想不到居然會現身在一個女孩子身上。要知道在高唐極度男尊女卑的社會制度下,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明威狼狽無比地運足第六層大手印,瞬息間雙手從深紅色變成黃金色,拳頭宛如雷光閃電似的轟向刀鋒。凜冽的狂風刮飛了宇文雪的斗笠,斗笠在風中化作片片蝴蝶,拳風之烈可窺見一斑。失去斗笠的宇文雪終於露出了絕美的容顏,欺霜賽雪的肌膚,精緻絕倫的五官,風中瀑布似的秀髮有種讓人說不出的飄逸出塵。這和必殺必勝的刀法構成讓人無法抗拒的動人魅力。 「轟!」「鏘!」幾乎是同時響起的爆音震驚了在場的每一名高手。方圓數十丈的憲兵幾乎全被震得七竅流血,沒有當場暈倒的已經證明其具有非常高深的資質了。而海明威的拳和宇文雪的刀一起落在一個人手裡。那個人氣勢磅礡充滿自信,整個人彷彿沒有任何辦不到的事情一樣,是那種任何女人見到都難免會喜歡上的男子漢。 他炯炯有神的虎目看也不看海明威和宇文雪,而是淡淡地望著我道:「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怎麼樣?」我淡淡地看了一眼瞬間從頹廢到充滿自信的海明威,以及不動聲色但氣勢上已完全被壓制住的宇文雪,長笑一聲道:「這件事情恐怕我也做不了主,要問過我的兄弟才知道。」說著故意看了一眼孔龍。 孔龍罕見地微微瞇著英俊無匹的鳳目淡淡地道:「如果海兄可以接下小弟一拳,這個梁子就此揭過。否則,各位恐怕會受一些委屈了。」 那個人豪爽至極地道:「既然這位小兄弟有興趣,就讓在下接你一拳好了。」 孔龍微笑著淡淡地踏前一步,宛如九萬張神弩同時拉成滿月架上了神箭,全部瞄準了敵人似的,氣氛驟然緊張如雷霆萬鈞。這一步堪稱奇跡似的功力,完全展露出鑽石騎士的強橫實力。 那個人的神色瞬間凝重起來,海明威和宇文雪彷彿被無形的氣牆推出數丈外,天地肅殺,萬籟俱寂。 「嗤!」孔龍左手戟指成刀緩慢無比地劈向那個人。那種速度簡直連八十歲的老太婆都可以從容不迫地閃躲過去。但是那個人卻比先前更加緊張,同樣地左手成拳,尚未出手拳頭已經被重重迷霧包圍,甚至看不清任何輪廓。我暗暗地驚訝,想不到那個人居然已經得到了西域武學的精髓,別看僅僅是拳頭,那可是大手印的第四階段的功力,那迷霧不是別的而是星雲狀態的東西,爆炸起來方圓百丈之內絕對灰飛煙滅,任何活物必定十死無生。無疑,孔龍碰到了一名西域密宗的頂尖高手,至少是身份尊貴無比的藍衣喇嘛,是在南疆從未出現過的危險人物。 「領教了!」一觸即發的瞬間兩個人忽然一齊收手,宛如從來沒有任何劍拔弩張的架勢。那個人大笑道:「想不到南疆出現了個這麼了不起的青年高手,真是後生可畏。」孔龍微笑道:「過譽了!在下也沒有想到西域密宗,真的可以有人突破極限練到第十層星雲大手印。幸會!」 那個人目中精芒一閃而逝,顯然想不到年紀輕輕如孔龍居然也能知道它的來歷,而自己卻根本看不出對手的那一拳是出自何門何派,在見識上明顯遜色了一籌。但是,他素來城府深沉,極少將感覺表露在臉上。只是,像我和孔龍以及周圍的「逆刃」成員卻是心照不宣地明瞭於心。 「如果,各位有機會來贊布府布達拉城可讓小弟略盡地主之誼。」他的話非常隱諱,根本沒有提到自己的名字,彷彿所有人都應該知道他的名字似的。孔龍淡淡地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我古井不波地笑道:「聽說布達拉城的瓊花開得最是艷麗奪目,乃是世間蓋世奇花。它日倒要與海兄把臂共賞啊!」 一語道破了贊布軍區隆美爾元帥帳下第一猛將,隆美爾·沁的愛婿,贊布第一大貴族海家大家長捷那古烈·海伯爵的來歷,我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幻影魔蛇』其實就是與塔卡瑪干毗鄰的贊布軍區的駐軍組織,那麼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惟獨只有他們可以未卜先知似的逃脫了。因為實際上負責著西方防禦的根本就是盜賊自己,而八千人的規模恰好是接近於一個師團的規模,如果正好是捷那古烈·海的近衛師團,那麼就更加精彩了。 捷那古烈·海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淡淡地道:「過去人們說『南疆、南疆,盜匪故鄉』,現在卻改成了『南疆、南疆,貿易天堂』。這都要歸功於鎮南公的豐功偉業,小弟預祝柳兄一路順風。」 我哈哈大笑道:「過譽了!倒是在塔卡瑪干沙漠裡經常會迷路,各位注意點才好。萬一分不清方向闖到了防禦要塞的禁區,被當作敵人可就壞了。」捷那古烈·海微微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蘊含深意地道:「以後還要大公多多提攜呀!」 宇文雪恭恭敬敬地施禮後,頑皮地眨著星眸不是太確信地道:「你真的是柳元帥?」孔龍微微尷尬地不知所措。我哭笑不得道:「還沒有聽說過有人願意冒充我吧?」宇文雪歎了口氣道:「我還以為柳元帥應該是個大鬍子的伯伯呢。想不到比我也大不了幾歲呢!」 周圍的「逆刃」辛苦至極地忍著不爆笑,一個個面容扭曲。想到彈指間百萬兵馬灰飛煙滅的無敵名將被一名小女孩質疑,偏偏發作不得,實在是太陽底下的新鮮事情。我無可奈何地只好轉移宇文雪的注意力,迅速地道:「孔龍,你不是說要請宇文小姐去看歌舞表演嗎?」孔龍見到局面再繼續下去的話肯定會不可收拾,立即道:「走吧!」說著拉宇文雪就走。我長吁了一口氣,示意派八個人跟了上去。餘下的人一齊挑了一幢最具格調的閣樓——「雨蝶」走了進去。 雖然老鴇見慣了大場面,但是一次接待數十名氣勢恢宏、雄霸天下似的高手,倒還是第一回。本來以為第一個進來的就是大爺,可是沒有想到後面跟著進來的個個都像大爺,直到我走進來才發現所有的氣勢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彷彿皓月當空群星失色黯淡無光。老鴇二話不說,安排了最奢侈豪華的套房。簡直可以容納百人對砍的大廳,古色古香的裝飾與傢俬隨便一件都超過百枚金幣。 我淡淡地道:「今晚在座的全部是兄弟,不必講究任何多餘的禮儀,盡情玩樂就好。」說罷看了一眼老鴇。老鴇原來並不老,最多只有二十七八歲,皮膚依然光滑細嫩如處子,星眸含情脈脈勾魂奪魄,端的是歡場老手。老鴇微笑著款款施禮道:「奴家媚娘,參見公子。您是第一次來吧?以前可從來沒見過您這麼尊貴的客人!」 我攙扶著她起來順勢將她摟入懷裡,「公子!」武媚娘低低的柔順至極的微微抗拒使我恢復清醒,心中暗暗警惕著暗夜魔騎士的附身魔力,稍微不小心可能就會把持不住,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但是隨著晉陞到可以與聖騎士·劍聖·混沌戰士並駕齊驅的黑騎士級數後,對於女色的抵抗力似乎特別薄弱。或許,這也是哥舒嫩殘被稱為老色狼的最重要原因吧? 「媚娘,你怎麼安排我的兄弟們啊?」我淡淡地把她扶起,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她卻像是怕極了我似的,拍拍手就出去了。彷彿百花齊放爭奇鬥艷,至少數百名絕色美女步入廳堂翩翩起舞起來。頃刻間,每個人至少被三四名美人眾星捧月似的簇擁著,開懷大喝放聲高歌起來,氣氛瞬間就熱烈至極點。其實美女是我用來觀察部屬的最直接的辦法之一,如果連這點陣仗也無法通過的話,我寧願相信他們到了帝都全部會出賣我。 其實,我是多慮了。當初哥舒嫩殘和我二人選拔「逆刃」的時候已經對他們進行了無數次的生死檢驗,包括不可思議的誘惑在內,這批人隨時可以為我付出包括生命在內的一切代價。他們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最忠實的手下。 談笑風生中,誰也沒有留意到我暗暗感到的強烈不安,那是對未來的恐懼,彷彿在帝都等待我的不是鮮花與獎賞,而是陷阱與斷頭台。但是,卻又偏偏是無法拒絕的致命的誘惑。我必須掌握到帝都乃至帝國跳動的脈搏,以便確定今後南疆應該採取的取捨存留。而且,在此陣腳未穩、百廢待興的關鍵時刻,到帝都與各大勢力妥協又成了必須由我出面完成的任務,焦點問題終究還是在皇位的傳承上。或許,未來的帝國皇帝陛下屬於哪個皇子將最終決定帝國內部的穩定。 「公子,您在想什麼?」雨蝶樓當家花旦晨露小姐,異常著迷地注視著眼前這名截然不同的大人物。對於媽媽的安排,起初她還有一些不以為然,可是等到她看到這些人的時候,突然明白了歡場老手武媚娘也會緊張的理由。坐在廳堂裡的人物明明都是穿著普通的服裝,可是偏偏個個都散發出深沉內斂、高山仰止般的宗師氣魄。似乎這裡一下子雲集了南疆所有的宗師級數的高手。 更加奇怪的是,這些隨便挑出一個都會讓南疆抖顫的大人物們,在那隨隨便便漫不經心地坐在主座的青年面前似乎帶著完全出自內心的敬畏,就像是最虔誠的信徒面對著他們信奉的神明一樣。那個男人彷彿是這群人的上帝,所以晨露施展出不可思議的魅力吸引著他,因為她知道哪怕只是他隨便的一句話語,也許就可以改變她的命運。 我短暫地拋開了煩惱,至少現在美女當前讓我根本不想自討苦吃地去想秦頤、蘇晚燈、艾愁飛、獨孤闊海、秦五這群可怕之極的豺狼惡虎們的詭計。我淡淡地笑道:「晨露小姐在側,在下還會想什麼呢?當然是考慮怎樣才可以博得你的美麗無比的笑容。」晨露欣喜道:「公子真的如此喜歡奴家嗎?」我微微勾起晨露那張透明似的白皙嬌嫩的臉蛋,望著清澈無比的星眸,體內的魔力彷彿在一瞬間完全被點燃爆炸。佔有的慾望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這般炙熱。晨露顯得那麼孤單無助和任人採摘的誘人樣子,恐怕即使是神也會抓狂的。也許是根據女性特有的直覺她感應到我的異變,那是比乾坤變異更加氣勢磅礡、詭異無比的事情,她顫慄著等待著即將降臨到自己身上的寵幸,微微顫動著閉上了眼睛,可是什麼都沒發生。良久,耳邊還是剛才一般的喧鬧,可是,那個男人的衝動卻是在一剎那平復了。依舊是往常一樣的溫柔,但是致命的情慾卻消失了。晨露彷彿感到一陣失落,她知道自己永遠也看不到這個男人了。 「夜深了!」我淡淡地起身,稍後所有人同時起身,彷彿曾經約定好的動作自然流暢整齊劃一,看起來是那麼地賞心悅目。「打賞!」我看也沒看就走出雨蝶樓,前後左右簇擁著逆刃成員。此刻無論是誰、無論是多少人也休想可以動我分毫。邁出樓門的剎那,我知道自己可能永遠告別了我親手建立的南疆霸業,一腳踏入帝國最黑暗最卑鄙的政治鬥爭的漩渦裡無法回頭。究竟是什麼樣的狂風暴雨在等待著我呢? 孔龍早已經回到了軍營,失去了打趣的興致,我淡淡地道:「捷那古烈·海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孔龍迅速地道:「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一個世家的領袖,一個戰場猛將,一個帝國伯爵。」我點頭,然後搖頭:「捷那古烈是來探看我的虛實,或許是代表隆美爾,或許僅僅是代表他自己。看來你需要盡快地投入到工作裡去,地方上的軍政機構需要盡快統一落實。像憲兵隊這種居然幫著外人的白癡,必須嚴懲不怠、以儆傚尤。」孔龍道:「是!」 我微笑著道:「那麼就這樣吧!你早點休息。」孔龍剛剛要走出營帳,我忽然道:「雨蝶樓的背景資料上顯示它是獨孤世家的產業,告訴湯姆讓南疆地盤上所有的商家必須清楚一個事實,在他們面前只有兩條路走:一是永遠滾出南疆,一是徹底服從我。必要時採取一些激烈的手段也無所謂,這件事情你看著辦!」 「是!」孔龍走出了大帳。 ※※※※相隔萬里的帝都此刻剛剛是大都會夜生活的高潮時分。秦九精神抖擻地走到窗前,雄渾謜囿漕倦艅S有因為一夜的征伐而顯露絲毫的疲態,虎目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時刻提醒著所有人不要忘了,站在眼前的青年就是帝國最兇猛最狡猾的皇家近衛軍團第9軍團軍團長秦九。 「篤!篤!篤!」只有有最緊要的事情,親衛隊隊長完顏突古烈才會冒著隨時被撕成碎片的危險來敲門。其實,也只有完顏突古烈有這個特權。因為當年在征服異族聯盟的呼倫大草原會戰中,意外中伏的秦九,如果不是完顏突古烈捨命相救,恐怕早就變成野狼的排泄物了。所以,秦九和完顏突古烈之間的關係介於朋友與主僕之間。雖然帝國規定任何皇室成員不得任命異族人為官,但是對於剛愎自用、固執倔強的秦九來說那只當是放屁。 「什麼事?」秦九淡淡地問道。完顏突古烈以純正流利的帝國語迅速地道:「獨孤相求見!」秦九面容一整,對於這個從小就看著他長大的外公,他從心底就有著一種尊敬。那是戰士對於武神的崇拜,儘管他現在的武功已經幾乎追趕上了獨孤闊海,但是童年的情愫卻怎麼也不能忘卻。披上錦袍快步邁出臥室直奔廳堂,完顏突古烈宛如影子一般緊緊跟隨,一致的呼吸與節奏,一致的動作幅度,兩個人彷彿就是一個人一般。完顏突古烈是典型的北方人,堅韌不拔冷酷無情,宛如刀削斧劈的鮮明輪廓,雙目閃爍著禿鷲一樣銳利如劍的寒芒,厚重結實宛如鐵牆似的身軀彷彿可以忍受任何的非人打擊。 百盞長明燈映照得室內纖毫畢現,喝著茶的獨孤闊海緩緩地道:「陛下的病居然會奇跡似的好了起來,其中是有原因的。」彷彿知道秦九不會提問一般,他依舊緩緩地道,「根據內廷的情報,陛下似乎約見了關山月兩次,而病情也是從此好轉的。」秦九微微動容道:「他居然肯出手醫治父皇的病,難道他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有多麼嚴重?」 獨孤闊海緩緩地道:「如果說當今帝都還有一個人我們都要忌諱甚至不要為敵的話,那麼這個人就一定是關山月。他能夠經歷五朝沉浮,只是這份紀錄就足以傲視天下領袖,不愧是劍聖,不,應該說是劍神才對。」秦九奇怪道:「根據傳說,關山月根本就不是帝國人,為什麼如此守護社稷?」 獨孤闊海沉重地道:「因為他欠下一個人情,必須用畢生的時間來償還,那就是終生不渝地捍衛風雲帝國皇室的安危。你父皇當年如果不是得到了關山月的絕對支持,即使是擁有像蘇晚燈、艾愁飛、費心這樣的人的鼎力支持,也絕對無法輕易地消滅當時執掌著東北兩大軍區和半數中央軍區兵力的你的二叔秦項。現在的情況和當年是多麼地類似呀!穩定陛下的病情,甚至短期治癒,只是一種穩定政局的手段而已。畢竟現在的帝國危機四伏、四面楚歌。」 秦九狐疑道:「外公請明示!」獨孤闊海慎之又慎道:「是柳輕侯。陛下現在有意要打破現有的勢力均衡。他的眼光真的是太毒了,這個人就像當年從參謀本部挖掘出來的、從容不迫地擊潰數百萬異族聯軍的夏侯一貫(今可汗府府主)一般,而且他更加可怕。你認為柳輕侯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秦九愣了一下,沉思片刻才疑惑地道:「不知道。」獨孤闊海眼睛裡露出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的神色,緩緩地道:「這個柳輕侯比夏侯一貫危險萬倍。」頓了頓,獨孤闊海深思熟慮後,才道,「夏侯一貫是貴族,即使是沒落的夏侯家族的振興者,他還是貴族,體內流淌的是效忠皇室的血液。不管軍事上產生多少奇跡,終究還是臣民。但是,柳輕侯則完全不同,他是一個卑賤的平民。如果說夏侯一貫還存有一絲的捍衛貴族尊嚴的想法的話,柳輕侯則根本不會顧及任何事物,他是一名徹底的功利主義者,凡事只考慮成功失敗的結果,從來不考慮過程與手段。夏侯一貫和柳輕侯都是當代的軍事大家,是帝國數一數二的名將。不同的是,柳輕侯同時還是卓絕的政治家。只看他不顯山不露水地斬瓜切菜一樣,就將南疆內一切反對勢力倒垃圾一般一次性打入無底深淵,就知道此人乃是玩弄陰謀詭計的行家裡手。」 u浟書猛 UUtxt.Com 詮紋字扳粵瀆 第四卷 掙扎 第四章 風鈴 字數:6760 秦九呼吸一粗道:「父皇重獎柳輕侯,將其晉陞到『鎮南公』這個顯赫至極的地位,與其說是為一掃數百年頹廢的戰爭氣氛,倒不如說是為了皇位爭奪戰徵求到一名絕對支持自己決定的親信。恐怕蘇晚燈也萬萬沒有料到去年還是請安問好的小子,此刻的爵位與身份都隱約超越了自己吧?柳輕侯倒是真的沒有讓父皇失望啊!不,應該說是遠遠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才對!現在我感到此人的實力堪稱深不可測。」 獨孤闊海沉重地望向窗外夜空高懸的明月緩緩地道:「此番麥哲倫、夏侯一貫、鐵在燒、柳輕侯四大總督派系同時進京,憑空增添了諸多的變數啊!」秦九首次微笑道:「卡爾·麥哲倫與土司王鐵在燒都是紈褲子弟,喜好聲色犬馬之徒,只要看看其領地內搞得烏煙瘴氣就知道是什麼料了。這種世襲總督根本不足為慮,倒是軍伍出身的夏侯一貫連年征戰不停,帳下死士多如牛毛,讓人顧慮甚多。至於柳輕侯且不管他戰功多麼顯赫,畢竟是羽翼未豐的雛鷹,實力上還欠缺多多。」獨孤闊海搖頭道:「永遠不要小看自己的敵人。可以在眾多的子孫之中脫穎而出的家族繼承者,必然有著驚人的實力,只是你沒注意到而不是沒有。」 秦九叉開話題:「老大、老三他們有什麼動靜?」獨孤闊海歎了口氣道:「老三整天忙著吟詩作畫和踏青尋幽,似乎根本不在乎什麼皇位,而且每天除了參見父皇一事,一點也不關心朝政。不知道上官驚夢抱著什麼主意?老大繼續輔佐著陛下處理朝政,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一點沒有以前的浮躁和驕橫,反倒事事躬親,對上下一視同仁。根據可靠情報,老大和蘇小橋最近長在一起。」 秦九笑容凝滯:「蘇小橋?」眼前彷彿出現一名閑雅如仙、淡泊恬靜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蘇小橋,蘇晚燈的最幼女,帝都美女之冠,風雲榜十大高手之一,與獨孤禪宗、上官驚夢、蒙恬同為關山月的嫡傳弟子。獨孤闊海又歎了一口氣,心想:「看來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麻煩啊!」 秦九終究不愧是梟雄,頃刻就恢復原狀,不動聲色地道:「對於柳輕侯的行程可否清晰掌握?」獨孤闊海的笑容一僵,淡淡地道:「派出的鴿組沒有任何的回應,彷彿人間蒸發了似的。已經損失了四十二隻灰鴿,屍首找不到不說,根本沒有任何遺留下來的動手痕跡。」 鴿組,獨孤府秘密培養的刺探情報的間諜。分為花、灰、黑、白四種等級,其中花鴿等級最低,人物也最是清閒,等級越高需要刺探情報的任務越危險。不過,達到白鴿級數時通常都是機警絕倫、狡猾無比的一流高手。 秦九歎了口氣道:「柳輕侯手下肯定也有類似的組織,隨時防止任何情報洩漏的可能,那個人絕對是個人才。」其實,秦九大大地低估了負責此項行動的首腦,因為那個人就是深藍大陸殺手排行榜名列前十位的日耳曼第一刺客——比爾·庫索。何況整個南疆黑社會勢力統統控制在克裡奧尼家族手中,如此黑白兩道聯手夾擊之下自然是來多少死多少。 ※※※ 我神不知鬼不覺地率領新月魔騎士團進駐南疆與帝都的正北方邊界——火焰山。左側是早已經恭候在此地的比爾·庫索和鷗鷺忘機,他們率領著原隸屬於「滿天星亮晶晶」和「阿拉丙神燈」的五萬名死士,鴉雀無聲地看著他們的領袖柳輕侯大人。這批由庫索和鷗鷺忘機親自挑選的精銳殺手,以及右側同樣無聲無息筆直挺拔地坐在馬上,比蒙裝甲散發出幽幽清藍色光芒,右手永遠不輕不重地握著「裂陽刀」的五千名整編鐵血親衛隊精銳騎士,彷彿在訴說著我的軍事力量的強大,這是為了防備不時之需而準備的後備力量。我看著明月淡淡地舉起右手,輕輕地道:「奧丁!」聲音彷彿被億兆倍地放大了似的,轟響於天際。「奧丁!」數萬戰刀齊刷刷地刺向天空,更加浩瀚無垠的聲浪響徹大地。 「名單就這麼定下吧!」我略顯疲憊地靠在椅子上,實際上此行的人選事先都是經過多番的磋商才最後敲定的。我、孔龍(作為南疆總督府的總管/副官/幕僚長)、艨艟(作為我的親衛隊隊長,親衛隊全部只有五十人,當然這完全符合進入帝都的官員隨從數量標準),攜帶的禮物早就經過秘密途徑送到帝都的指定地點。眾人識趣地退下,惟獨鷗鷺忘機滯留在那裡,彷彿有什麼話要說偏偏又說不出來似的。 憑我在夜裡的魔騎士實力,連舜也休想討到什麼好處,她留下來我當然察覺到了,而且自然是擁有必須留下的理由。可是偏偏又不開口,實在讓人難以測度。「我有話對你說!」鷗鷺忘機冷漠酷冽的眼神中散發出無可名狀的光輝,憑我和海孤舟的閱歷,也看不出這位冷血美人究竟在打什麼主意。「請講!」對於女士我一向是非常禮貌的。「可以陪我散散步嗎?」鷗鷺忘機幽幽地道。我的心忽似被抓緊了,彷彿有只無形的手在操縱著。平素驕傲無比美麗無匹的她,動輒見血殺人且絲毫不會有任何的負面情緒,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她可是從來沒有如此情緒低落過的。 火焰山其實是一座死火山,因為顏色火紅而得名,地下硫磺礦藏異常豐富導致附近溫泉眾多。「谷武魔這個混蛋倒是挺會享受的!」我和她並肩坐在湖邊看著倒映在水中的明月,無話找話地聊道。鷗鷺忘機淡淡地憂鬱地道:「此去帝都我想請你幫我殺一個人。」顯然我的話她根本沒有聽進去,而且居然又是殺人。等等!要求我殺人的這個女人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是深藍大陸排名前二十的優秀刺客,連她也要假他人之手幹掉的人絕對不好惹。 我苦笑卻不忙著拒絕,淡淡地道:「為什麼不去找比爾·庫索?」 鷗鷺忘機輕描淡寫道:「比爾·庫索開價太高,成功率又太低!如果第一次失敗,或許永遠都沒有辦法再進行第二次暗殺行動。所以為謹慎起見,當然是找最穩妥的人選。」 我的好奇心禁不住被勾起:「這麼說我就是那個人選?」 鷗鷺忘機坦然道:「是!」 我忍不住微笑著反問道:「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會拒絕或者提出你根本無法接受的條件?」 鷗鷺忘機充滿自信地道:「因為你是柳輕侯。」 我哈哈大笑道:「真是有趣的問答!」 鷗鷺忘機依舊那麼自信地道:「柳輕侯從來不會拒絕挑戰!不管那是多麼瘋狂和不可思議的挑戰!」 我的笑聲戛然而止,忍不住驚訝地望著眼前的絕代尤物,重新恢復平靜宛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波瀾不驚地道:「你好像非常瞭解我!」鷗鷺忘機點頭承認。我雲淡風輕地道:「可是聽說最瞭解一個人的人絕對不是他的朋友,卻是他的敵人。」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左手尾指距離「獠牙」劍柄不足一寸三分,隨時會光速離鞘歸鞘,其間的分別就是人命歸天。鷗鷺忘機絲毫沒有準備動手的意思,甚至一根髮絲也沒有顫動。 「以前一段時期你曾經是我的敵人,現在當然已經不是了。」鷗鷺忘機淡淡地道。我的左手暫時離開了「獠牙」劍柄,反空間中的「宿命針」卻如臨大敵地進入隨時準備發射的狀態。「很好!我開始對那個目標感興趣了。你可以講講!」我輕輕地道。 「費心!」鷗鷺忘機冷漠地道。 我差點沒一頭栽進湖裡,難怪比爾·庫索都沒有幾分把握能幹掉目標,原來此人如此棘手。費心——「睥世君」冷笑首徒,排名尚在「邪王」蘇晚燈之前的老混蛋,綽號「邪帝」。他是當今深藍大陸數一數二的大商會聯盟——「金雕盟」的盟主,內廷最神秘的「雷霆」小組成員的總教練,「青魔手」方面的成就甚至有可能超越了他的師傅,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多年的韜光養晦、隱忍不發足見此人的修行已經達到了超凡入聖的地步。 據說當年「大雷神」雷萬里自從敗在費心手下後,數十年未曾踏入帝都半步,而且對於金雕盟不聞不問,從來沒有任何準備挑戰翻本的意思,足見當年他敗得是多麼淒慘。而就算不考慮任何其他因素,單單從可以和孔龍平分秋色的其子費無極的武學造詣來看,其老子的功力絕對不亞於歐陽闊海。對於那種老妖怪我實在是沒有把握幹掉。回想起刺殺獨孤禪宗時候遇到獨孤闊海的情景,現在仍會出一身冷汗。仔細計算的話我敢打賭白天的我依然還不是費心、蘇晚燈、艾愁飛、獨孤闊海、獨孤寂滅等老傢伙的對手,即使是以我黑騎士的實力也仍舊是一樣的慘淡收場,因為大家的級數都差不多,但是講到特級高手之間的搏鬥,我怎都不及這群老怪物的經驗豐富。而「宿命針」對這幫老狐狸根本失效,使用新月的話不知道會惹起多大自損。所以只好在晚上動手,那時候任何一個人我都有把握吃得死死的,隨隨便便擺出七八百種死法隨他們選擇。其實,我懷疑到了夜晚除了老色狼哥舒嫩殘、老不死關山月以及最神秘最詭異最恐怖最可怕的舜,這個大陸上我還會怕誰? 「世間高手無數,為什麼選擇我?」我平靜淡泊地問道,眼神從浩瀚無垠的星空落在鷗鷺忘機那完美無瑕嬌嫩無比的臉上,純粹欣賞地望著她精緻的五官,那是上帝的恩賜。清澈冷靜犀利的眼神宛如一柄剛出爐的絕世神劍,剎那間,彷彿百花盛開鮮花怒放,她笑了。 「因為殺手的直覺。出於對費心的瞭解,也只有你這種人才可以殺死他。」鷗鷺忘機淡淡地道。 我哭笑不得地道:「荒謬的理由!我連費心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怎麼殺他?」 鷗鷺忘機依舊淡淡地道:「我可以提供全部的資料。」 我詫異地道:「我好像沒有答應你去殺人啊!」 鷗鷺忘機不動聲色地道:「費心會是你進軍無上武道的豐碑。」 我終於按捺不住性子準備發作,心道:小丫頭,你以為你是誰?可以號令我柳輕侯嗎?居然敢給我定義未來,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淡淡地「哼」了一聲,再也不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逕自回帳。獨自留著鷗鷺忘機尚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看來這個丫頭真的是個危險分子,誰知道會惹出什麼大亂子來呢?殺費心?你以為是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嗎?搞不好費心殺不掉不說,得罪整個秦大集團才是滅頂之災。不行,如果讓這個女人壞了我辛辛苦苦準備多日的大事,那真是糟糕透頂。」驀然間,我迸發出無限殺機。 孔龍剛好進來,嚇了一跳,我則趁著轉移注意力的時機,散去那可怕的想法。「幫我查一下鷗鷺忘機和費心之間的仇恨,我要在抵達帝都之前知道。順便告訴比爾·庫索,對鷗鷺忘機嚴密監視,不許任何擅自行動的事情發生,違者嚴懲不貸。關鍵的時候,可以便宜行事!」 「是!」孔龍趕緊領命離去。他從來沒有看到我這麼生氣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是女孩子,恐怕早被鐵血衛秘密處決了也不一定呢! 我迅速地整理著思路,越來越覺得鷗鷺忘機絕對不是輕易放棄的人,也許她已經開始了什麼具體行動也說不定。無奈之下,我一面等待著孔龍的調查結果,另一面策劃著帝都可能發生變數的應變計劃。真是一個令人煩躁的傢伙,如果不是她節外生枝,此刻我又怎會還待在這見鬼的戈壁灘裡吃沙子,說不定早就進城住進專門為我準備的府邸裡了。我刻意地放緩行程,帝都卻越來越近,已經來到了上次遇見慕容無憂的巨岩鎮了。 孔龍的情報終於帶來了。「查到了!鷗鷺忘機其實是『雷霆』小組成員,和其他成員不同的是,她是從小就開始受到最嚴厲培訓的骨幹分子,是費心為數不多的嫡傳門人之一,在組織裡擁有極高的地位,所以知道的秘密也非常多。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她得知自己其實並不是孤兒,父母是被費心殺死的,而她僅僅是因為資質奇佳,非常適合繼承費心的衣缽才被留下了活口。於是,她處心積慮地準備脫離『雷霆』小組,並且藉機盜走了『魔靈珠』。她答應投靠您也是希望可以借助您的力量,報此大仇!」我在一瞬間沉默下來。看來我是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 鷗鷺忘機難以置信地道:「你真的答應幫我殺掉費心老賊?」我毅然地點頭,誠懇地道:「殺他沒有任何問題。可是你不覺得這麼殺了他太便宜了嗎?反正都是殺戮,不如徹底地粉碎他所擁有的一切,慢慢地折磨他好了。不用多久,他就會發現所有親近的人一個個都已經離他而去了。首先,幹掉他的兒子費無極怎麼樣?或者是他最寵愛的女人?」 鷗鷺忘機彷彿首次認識我一樣,仔細地看著我簡直讓我渾身不自在。「幸虧你不是我的敵人,永遠也不是。」我卻絲毫沒有感到任何的負面情緒,彷彿這麼自然流暢的事情根本沒有犯罪的感覺。良心這種不知所謂的東西,是根本不會存在於我體內的異物。「具體的計劃就交給比爾·庫索負責,你來提供輔助。記住兩件事情:第一、我們此番的敵人是令帝都乃至整個風雲帝國都會顫慄的猛獸一樣的組織,我絕對不會允許感情用事一類的事情發生;第二、你必須留在塔卡瑪干範圍內,不得擅自離開。我可不想因為你而連累在帝都的同僚們無命南歸,明白嗎?」 鷗鷺忘機慎重地點頭道:「是!」我欣慰地道:「此番朝堂上下即將展開新的勢力整合,以達到新的平衡點,而我就是那個最不穩定的因素。所以,可能遭受的壓力會遠遠超過我的預期值。和費心宣戰乃是最不合時宜的決定,那等於同時得罪當朝勢力最龐大的秦大集團和蘇晚燈、艾愁飛、秦五等等棘手角色。不過,正如你所說,沒有挑戰只有安逸那就不是柳輕侯的風格。想要在朝堂迅速立足,與其找棵大樹乘涼,不如自己種一棵實在。」 鷗鷺忘機忽然匍匐在地跪在我的腳前,以從未有過的尊敬態度道:「鷗鷺忘機此生願意永遠侍奉您。」我微微動容,遂溫柔地攙扶起她,看著其臉上晶瑩的淚痕,淡淡地道:「這不僅僅是因為你的仇恨,還有是為了自身的危機。本來以為自己僅僅是可以控制南疆忠心耿耿的看家狗,卻想不到驀然間蛻變成睥睨天下的猛虎,隨時會反噬主人。嘿,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呢。」 ※※※ 巨岩鎮的清晨霧靄茫茫,習慣早起耕田的農戶和辛苦經營的小商小販三三兩兩地出現在街上,開始各自的生活——平靜清苦的生活。彷彿地底冒出的幽靈似的,在鎮口猛然出現一小隊騎士,轉眼就消失在鎮子另一頭的霧氣中,速度之快堪稱當世無匹。曾經在南疆當過列兵的申爺爺喃喃地道:「全部是特產於凱撒帝國北部,號稱『黑色閃電』的飛雲獸啊!而那群穿著普普通通的騎士,莫非就是平定南疆、屠殺盜賊與凱撒數百萬大軍的鐵血親衛隊?領頭的那個特別俊偉雄渾、威嚴深沉的青年就是開創帝國二百七十五年來,第一次巨型防守反擊戰完美勝利的鎮南公柳輕侯大人了。不愧是全體帝國人民一齊稱頌的『帝國鐵壁』呀!不過凱撒人卻稱呼其為『凱撒公敵』,面向深藍大陸所有種族宣佈通緝追殺令,任何幹掉柳輕侯的人,都將得到一千萬金幣的賞金、凱撒帝國北部萬里江山的封邑,以及世襲一等鎮北侯。一個惡魔加戰神的毀譽參半的傳奇人物,一個以血腥屠殺完成亙古未有的統一南疆大業的無敵統帥,一個令兩大帝國朝野震動一次高過一次的傳奇焦點,一個響徹大陸最可怕的聲音——『奧丁!』的締造者。不論如何評價,不論朋友還是敵人,都無可否認一個事實:做柳輕侯的敵人無疑是和與死神簽訂了賣身契毫無分別。」 我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的名聲已經達到了此等讓人擔憂甚過喜悅的程度,這同時也意味著潛在的威脅已遠遠超過我的想像。以前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卒,曾幾何時風雲帝國的權力漩渦早已將我深深地捲入其中,除了殊死搏鬥再無任何生路。帝都南城城樓已經在望,趕早市的鄉農早就進了城,現在正是最清靜的時刻,也是我早就盤算好的時刻。惟有這個時候才不會驚動太多的閒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請留步!」這個聲音淡淡地從林間小路的盡頭傳來,那麼輕描淡寫漫不經心。但是,卻讓任何角度的任何人都清晰無比地聽到。這份功力之精湛堪稱爐火純青,除我之外隨行的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彷彿早就演習好了一般,鐵血衛一齊勒馬,宛如釘子一般停在原地。而方位恰好隱隱地包圍了那個聲音,保證那個人即使是神魔級數也休想毫髮無損地離開。 我發誓從未見過這個人,從未聽過這個人的聲音,這是一名完全陌生的絕頂高手。「閣下是……」我雲淡風輕地問道。等那個人緩緩地走過來,我才有機會看清他的相貌。普普通通的衣著,既不奢侈也不寒酸地穿在他身上,非常合身,裁剪的精確顯示出裁縫的技藝已經出神入化。瘦削白淨的臉頰根本看不出真實的年齡,那雙明亮如星的眼睛好似頑童一般地充滿了好奇與憧憬,偏偏又飽含著歷經滄海桑田後的睿智。這是一名讓人肅然起敬的大宗師級數的高手。 「如此良辰美景何不賭一局?」那人淡淡地道。 悠U書猛 uutxt。CoM 銓汶字板閱讀 第四卷 掙扎 第五章 麻煩 字數:8486 我微笑道:「好!問題就是猜猜閣下是誰嗎?」—那人微微一愣,隨即笑道:「看來我低估了你!」 我保持著微笑道:「閣下打算放棄?」 那人搖頭道:「我從來不反悔任何事情,何況你未必穩贏!」 我淡淡地問道:「閣下準備下什麼賭注?」 那人淡淡地答道:「既然你是個行家,又如此自信,就賭一個數好了。」 我搖頭道:「恕在下不懂!」 那人微笑道:「啊,是我疏忽。一個數就是一百萬金幣。」 我苦笑道:「恐怕我暫時拿不出這麼多錢。」 那人淡淡地道:「沒關係。你的信用不錯,一個朋友已經為你擔保,押了一百萬金幣。」我忍不住懷疑自己什麼時候多了位這麼講義氣的大款朋友。 「既然如此,可以開始了嗎?」我恢復古井不波的面容道。那人一副無所謂的面孔,微笑地看著我。 我身後的孔龍、艨艟、鐵血衛全部屏息以待,雖然知道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但是這個賭也太冒險了點。我也在思量著眼前問題的答案。剛剛之所以答應下來,是因為我感覺自己一定不會輸掉此局。屢次瀕臨死亡的靈感告訴我,這次必勝無疑。是龍是蟲就賭這一把了!我緩緩下馬走到那人面前,恭恭敬敬地道:「輕侯見過上官先生。」 那人眼內剎那間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頃刻恢復平淡,微笑道:「本來我已經高估你,其實還是低估了你。帝國鐵壁名不虛傳!」說著隨手遞過一張金黃色的大額金票,上面的數字赫然是一百萬金幣,錢莊恰恰是帝國最負盛譽的帝國第一銀行——風雲。我看也不看地隨手交給身後的孔龍,孔龍也是隨手放入懷裡,而一眾鐵血衛連一眼也沒有看過那張金票。 上官秋離心神微顫,終於領教了雄霸南疆建立赫赫功勳的柳輕侯的部下。真是鐵血雄師啊!擁有如此忠誠可靠的戰士,才是他得以迅速崛起的原因吧?柳輕侯啊,柳輕侯,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這位風雲帝國深居簡出諱莫如深的最成功商人,托病多年不早朝的戶部相,連四大家族之一的上官家族也放心地交給上官驚夢全權打理的上官秋離,來找自己究竟有什麼企圖呢?我的心思也在光速運轉,幸好謎題很快就打開了。 「陛下要見你!」 小橋流水老樹枯籐之旁,一座普普通通的亭子,現在卻被一個人佔據了。亭子很大,足夠百人休息,可是那個人站在那裡背對著大路,欣賞著銀河倒掛似的巨瀑注入水潭的奇景,空間彷彿突然就被他一個人佔據了。那是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奇異的感覺。彷彿那個人天生就應該如此似的,如此強大無匹的霸氣整個風雲帝國只有一個人擁有,至少我還從來沒在別人身上發現過,除了已經年邁但仍舊威凌天下的帝王——秦頤。 「微臣柳輕侯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我根據宮廷禮儀恭恭敬敬地施展全套的禮節。 秦頤淡淡地道:「平身!」「謝陛下恩寵!」我一邊站起身來,一邊注意到一路行來看到的至少百餘名大劍師級數的卓絕劍客。他們全是可以隨心所欲釋放先天劍氣的劍道宗師,比起我在碎星淵遇到的凱撒黃金龍戰士來絲毫也不遜色。我率領的鐵血衛雖然全部是黃金騎士級數的高手,但是比較這群從整個帝國所有戰區選拔出來的最頂尖劍客,至少還差一個檔次,只有十八名黃金騎士才勉強可以撐一撐,至於艨艟、孔龍兩個排名第一、第二的鐵血衛高手,單打獨鬥下,最多也只能幹掉對方排名最後的三四個,其他的就比較艱苦了。其實我也應該值得驕傲了,至少我擁有當今深藍大陸兩大皇室才能支配的最優秀的高手。 「知道朕為什麼在此地召見你嗎?」秦頤頭也不回地道。「微臣愚鈍!」我裝傻道。廢話!在這裡見我,當然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吩咐我去做了,用屁股想也知道啦。「有件事情朕很為難。」秦頤淡淡地道。媽的,要幫忙就明說,還搞這麼多序幕!我心裡暗罵這個虛偽的老皇帝。 秦頤非常技巧地轉移到了施恩的角度:「朕待你如何?」我裝作感激涕零地道:「輕侯自幼無父無母,視陛下如再生父母一般。輕侯平定南疆最艱苦時,身邊只剩不足百人,但是只要一想起陛下宛如慈父一般的關懷,頓時熱血沸騰不顧一切地捨身拚搏,終於奪取了勝利。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輕侯想的就是所有這一切都是陛下的賜予。」說著說著兩行清淚無聲無息地流下,我又技巧地讓秦頤在我的掩飾中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唉,在官場混久了,連演技也越發精湛了。 秦頤久經權力鬥爭,但是絕對想不到像我這麼年輕的小子,正當血氣方剛年少氣盛巔峰期的傢伙,竟然是另類中的另類。絲毫不亞於在宮廷混了一輩子的老狐狸,而且卑鄙無恥的程度讓後者一個集團軍的人馬加在一起也不夠看。秦頤也忍不住感動,但是表面上卻絲毫沒有流露出來,只是這對付普通人還可以,像我這種進入魔的境界也是指日可待的准魔騎士來說,他的心跳、脈搏、血壓等等數據全部毫無遮掩地暴露出來,他的確很激動。 「此番你功勞很大,明日的早朝將會首先宣佈對你的獎勵。」秦頤說的是早已經確定的事情,其實是為了鋪墊所說的廢話。「你認為我朝最大的危機是什麼?」秦頤龍目炯炯有神地盯著我。我暗暗知道已經到了千鈞一髮的時候,一個回答不好,別說高官厚祿錦繡前程,連腦袋能否保住也難說得緊。但是,不說的罪名更大。 「陛下明見,微臣乃是軍伍出身,曾聞太祖有云:『軍人妄議朝政者視為叛逆。』故臣心中只知奉陛下號令,衝鋒陷陣攻城掠地,對政治不敢過問。」我不禁對自己的過人機敏和那本偶爾無聊才翻過的《太祖訓》感激莫名。秦頤沉吟了半晌,歎息道:「愛卿為何不早生數十年。」這句話的含義也許只有我這種深深知道秦頤歷史背景的人,才可以揣摩一二。 莫非蘇晚燈準備造反?但是你現在重用我也不晚啊。於是,我趁熱打鐵道:「讓陛下憂慮,臣子萬死不足以贖罪,懇請陛下讓微臣獻上微薄之力。」秦頤哈哈大笑道:「你果然與那個愚忠的傢伙大大不同。」我又一次欽佩起自己的驚人智慧,因為我已經猜到秦頤說的必然是北疆總督夏侯一貫,因為也只有他才完全和我有並駕齊驅的資格。因為我們都是平民偶像,同樣戰功顯赫,同樣掌管近兩成的天下領土,同樣對陛下忠誠無比。 當然根據我收集的情報分析,夏侯一貫是個作風踏實、行事穩健的標準軍人,在正規戰場上任何時候都是無懈可擊的最優秀統帥。而我則陰謀詭計層出不窮,對敵時無所不用其極,是標準的最卑鄙無恥最冷血無情之徒。秦頤在非常時刻當然需要的不是驚天動地的雄渾鐵騎,而是殺人無形的王牌刺客。我知道帝國的大部分平民稱呼我為「帝國雙壁」之一,與夏侯一貫並列戰功最顯赫的名將;也有一小撮自命正義或者別有用心的分子背地裡叫我「上帝之手」,傳說很久之前作弊的人才會有此稱號。不過,這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無疑是個褒義詞。試想一下在百萬人拚殺的沙場都可以連連作弊成功的人,簡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好自為之吧!」秦頤突然用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結束了此番談話。 我繼續趕路並且尋思著秦頤此番話的意思。這老不死的,明白地告訴我離蘇晚燈遠一點會死呀?看來最近皇帝的大動作要開始了,連四大總督都被調到了帝都充當人質,明顯是為了防備各地的叛亂。要知道目前的西疆土司王和東疆麥哲倫雖然沒有我和夏侯一貫的軍功顯赫,但是其家族數百年的經營可不是開玩笑的。控制了我們四個就等於壓制了各地的武裝力量,秦頤完全可以從容不迫地收拾朝野的反對勢力了。看來秦頤還沒有打算殺我,當然前提是我安守本分識時務,這方面我做的不錯,否則他沒必要和我廢話。再說南疆神話一般的戰績以及剛剛穩定的局面,除了我真沒有任何人可以統帥得了。 正胡思亂想著,巨大無比的南城城門已經就在眼前。盔明甲亮刀槍似雪的衛戍軍明顯處於二級戒備狀態,兵力比原來的規定數量不多不少翻了一番,而城樓上雖然掩飾得極為巧妙,但是根本無法隱瞞來自帝國第一要塞的這群老兵,所有的暗哨是常規防禦數量的四倍。想必絕對不僅僅是南門的情況是這樣,各個城門都差不多吧? 「下馬接受檢查!」南督的衛戍軍列兵一絲不苟地道。五十二騎高高坐在飛雲獸上一動不動,我莞爾一笑道:「遵命!」說著乖乖地下馬遞上南疆總督府簽署的(我簽的)通行證。列兵知道這種通行證來自剛剛平定的南疆,是帝國通用的。從南疆來的商會都是用這種通行證,但是這批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商旅的打扮,個個壯碩得像北極熊似的,神情冷酷、眼神冷血、表情冷峻,簡直就是職業殺手的楷模。而且每匹坐騎也不是南疆特產的高腳馬,而是產自凱撒帝國麥哲倫要塞以南呼倫大草原的飛雲獸。飛雲獸是什麼?是凱撒帝國聖騎士團的標準裝備,黑市價格每匹二百萬銀幣。列兵不禁對自己淵博的學識感到自豪,並且知道自己可能要立下生擒凱撒刺客的首功。於是,他淡淡地道:「請各位到旁邊等一下,我們確認一下證件。」我可沒有想到只是不想有轟動效應才故意隱蔽身份的舉措,會帶來劇烈無比的反效果。 「對不起,你們的證件無法辨認真偽,必須滯留等候檢查。」一個小隊長模樣的傢伙冷冰冰地道。鐵血衛們無所謂地看著守衛在周圍足有三個小隊的士兵。孔龍淡淡地道:「主公,我們好像被當成凱撒刺客了。」我無奈地道:「沒辦法,這群弱智難道就不想想,凱撒的刺客會在大白天行動並等著他們的檢查嗎?」 孔龍上前一步,淡淡地道:「我要見南督鍾律大人!」小隊長冷冷一笑道:「小白臉,你以為你是誰?南督大人沒空見你這吃軟飯的。」孔龍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意思很明顯——他生氣了。綽號「史前恐龍」的孔龍最憎恨別人提到有關他相貌的事情。那次由於一句「小白臉」引發的最激烈的戰鬥結束後,整個軍區都識相地乖乖閉上嘴。因為他那次發狂的時候,若不是哥舒嫩殘出手,我、麒麟、雷霆、歐陽紫龍、古輝、辛辣聯手也沒能制服他。這一次,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小隊長驀然感覺全身無法動彈冷汗直冒,宛如被老虎盯住的獵物。孔龍淡淡地道:「你要為你的行為負責。」說完那個小隊長就殺豬似的淒厲無比地叫了起來,孔龍其實也沒做什麼,只是用鐵血衛最平常的刑訊逼供手段——「鬼跳牆」輕輕地伺候了一下他而已。但是根據以往的案例,被伺候的戰俘所有神經感官會變得敏感億萬倍的,哪怕是最輕微的碰觸也會導致宛如被整個撕碎的感覺。偏偏它有一種極其高明的醫學原理,能保證犯人的絕對清醒,而且不會受到實質性的損傷,更絕對不會暈倒。 這種變態的手法當然是來自老色狼哥舒嫩殘的傑作,據他說這是當年大魔王虐待人類最喜歡的刑法,但不會泛用的,因為這需要高明無比的真氣控制能力和持續能力,只有用聖騎士的實力施展才可以達到完美的效果。而醒悟過來打算援救的三個小隊士兵一面吹響了尖厲的警哨,一面瘋狂地衝上來打算以多欺少。鐵血衛可不是吃素長大的,見到副總管大人受了委屈立刻就出手了(孔龍是鐵血衛副總管,艨艟是鐵血衛一營營長)。只用了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就放倒了三個小隊的警察,無一不是用重手法,只給留了一口氣喘息。 當然,這還是因為這群無法無天的小子,在最緊要的關頭還記起我的吩咐,不要惹是生非。在南疆這幫小子就是不穿制服滿大街橫逛,看到不順眼的幫派角色或者某個貴族的家奴也會上去就干,最誇張的一次就是三個人在青樓和東陵郡的黑社會勢力發生爭風吃醋的事件。對方是東陵郡第一大黑幫斧頭黨黨首王參的兒子王汕,他動員了數萬黑社會成員來圍攻,見到這個陣勢三個小子快樂瘋了。沒錯,是快樂瘋了,他們直接發射鐵血衛的秘密聯絡信號,通知所屬的鐵血衛第一營的同僚來打架。 結果可想而知,聞訊趕到的鐵血衛僅僅是同樣處於休假期間的不到一個小隊的人馬,三下五除二就料理了數萬名業餘打手,而且最絕的是他們根本就把這當作了戰地實戰訓練,沒有給對方留下一個活口。也怪我曾經抱怨過東陵郡的治安有點差,讓這幫小子全記住了,並用在這個時候,使斧頭黨當天晚上被從大陸上徹底抹去。 話說回來,孔龍和艨艟聞訊後立即召見帶頭的那三個小子,在取得了足夠的好處之後再來見我,當然之後的幾天我就在青樓流連忘返。為什麼?因為鐵血衛實際控制了東陵郡的地下勢力。眾所周知黑社會是娛樂業的老大呀!而我是鐵血衛的老大,這幫小子當然要孝敬我啦。有鑒於此,我遂任命孔龍以鐵血衛和各地的駐軍配合展開全面的掃黑行動,讓南疆所有城市達到無黑化,實際上軍隊才是最大的黑社會、才是最強有力的強權。 話題扯遠了,再說警哨一起城頭的城防部隊立即派出了距離最近的三個營,同時大批巡邏隊瘋狗一樣撲了過來。看著蜂擁而至潮水似的帝都警察部隊,我歎了一口氣,迅速地想起了雷笑,雷笑的刑部第一提督好像就是專門管轄各區的警察和憲兵隊的。於是,我示意去找老朋友幫忙。這個時候,飛雲獸近似變態的驚人高速顯示出了凱撒排名第一流的坐騎的實力,僅僅是一個彎道,追兵就失去了目標的蹤影。 巡邏隊立即報告給南區值班提督,而那個提督一聽就知道自己背不起這麼大的黑鍋,立刻來到刑部通知剛剛吃完早飯,正在飯後百步走的雷笑。雷笑乃是帝都警察署和憲兵署的實際職權行使者,同時兼任著維護帝都治安的重任。他和刑部侍郎梁太平分掌刑部文武兩事,由於艾愁飛多數時間專注於吏治,從不過問治安問題,所以在刑部雷笑的權力可謂一手遮天。聽完提督的話,雷笑英明果斷地道:「凱撒的刺客?笨蛋!哪裡有這麼愚蠢的刺客明目張膽地殺進來的?分明是流氓與警察的械鬥。看清楚嫌疑犯的長相沒有?」那個提督搖頭道:「三個小隊都被放倒了,現在全部在醫院裡急救,估計沒有半年下不了床,而且以後繼續就業很成問題。」 雷笑面容古怪,提督以為是惱怒,實際上雷笑卻在暗暗大罵:柳輕侯你這個王八蛋,怪不得一大早把老子從被窩裡挖出來,連連說什麼兄弟情誼,又猛送金銀珠寶,還約定晚上去楚館玩個痛快。後來說有點小麻煩要我幫忙,說是進帝都的時候和警察打了一架,原來這麼嚴重。你個笑裡藏刀的混蛋! 不過,畢竟是拿人手短啊,何況這個兄弟現在的身份也根本不同於往日的碎星淵要塞指揮官。他現在是南疆總督,未來南疆軍區總裁,一等鎮南公,帝國現役十大元帥之一。不但是帝國封疆大吏中勢力最大的諸侯之一,而且是陛下親自提拔的親信大臣,誰知道裡面有什麼貓膩,值此多事之秋還是不要惹怒這個活祖宗。最關鍵的是這個人情將來可是巨大的資本啊! 想到這裡雷笑威嚴無比道:「這件事情我會處理,你下去吧!」提督走後雷笑迅速地簽發了五十三份蓋有刑部大印的特別通行證,其用途連心腹也沒有告訴,那是可以在帝都隨意行走的最權威證件,除了皇宮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禁止出入的限制。然後,下令撫恤受害者家屬並聲稱要加大打擊黑社會的力度,並且以高壓限制消息的流通,稱之為增加打擊行動的保密性。最後,憲兵署迅速地出動,很快地就抓獲了膽敢謀殺警察的流氓黑社會集團,閃電般地進行了處決。對於內部的質疑,雷笑淡淡地說了句:各位認為在舉國歡慶龍顏大悅的時候,出現這件事情會給陛下什麼印象呢?是我刑部太無能了吧?屬下各提督紛紛表示雷總處理得太果斷太英明了。一件風波就這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正準備進入楚館的無憂廳包廂內,雷笑登上樓梯時恰好看到了刑部侍郎梁太平,心中微微一動,連忙向這位隨時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刑部相的上級問好。表面上雷笑、梁太平都是蘇家的成員,但還是有一些分別的。雷笑沒有強大的背景,所以必須找個靠山;而梁太平則有皇太后的庇護,只是採取中庸的態度較少陷入鬥爭,所以無奈的雷笑只得和梁太平團結起來捍衛自己的利益。 加上處世的圓滑老到、揣摩聖意的準確,使得他在多次的人事變動之中得到了秦頤的賞識,而穩穩地坐在了帝都治安總長的位置上。這就構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雷笑雖然比侍郎官職略低卻實權更大,間接地架空了艾愁飛的權力。不過艾愁飛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也從來沒有任何的事情在意過,除了寶貝女兒艾丹妮之外。 我含笑看著三位開始表情尷尬,但又立即恢復正常的帝都官方的頭面人物。他們之間應該是非常熟悉的,畢竟是同殿稱臣的同僚——吏部侍郎鄒文遠、刑部侍郎梁太平、刑部總領提督雷笑。所以,當楚館的老闆歐文看到如此眾多的大人物同時賞光的時候,對正面端然穩坐,顧盼間透露出無與倫比的強大自信的青年充滿了好奇心。據他所知,京城所有的大家少爺可沒有任何人擁有這麼大的派頭,完全是一副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的磅礡氣勢,這副樣子只在當年擊潰千萬異族聯軍進京述職的夏侯一貫元帥身上看到過,那是鐵血軍人的經典範例。 雖然他也懷疑柳輕侯可能是一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兵馬大元帥,但是他實在是太年輕了,並且眉宇間流露出的幾分不經意的輕浮焦躁的眼神,洩露出職業色狼才有的貪婪光芒,不禁讓人對他產生幾分輕視之心,大大地折扣了敬畏之心。尤其是當歐文領進來楚館最紅的幾位清倌人時,柳輕侯的色狼本質就不可抑制地完全暴露出來。鄒文遠、雷笑、梁太平對他的評價頓時低了一半還多,不過他們紛紛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情,這種人才好控制嘛! 歐文關好門出去的時候,正是放浪形骸的瘋狂宴會剛剛開始的時候。通過秘密渠道,歐文貪婪地監視著廳內發生的一切,尤其是對柳輕侯。不可思議的是平素號稱館內最冷淡的冰美人歐陽芙蓉,自從被那個紈褲子弟強迫性地抓住了透明似的纖纖素手後,整個人都迅速地沉醉在難以自拔的情慾漩渦之中,不但對色狼缺乏任何防禦反倒積極配合起來,那幅景象幾乎是要立刻上床一樣。歐陽芙蓉嬌嫩無比的胴體在柳輕侯的懷中火熱無比地扭曲著,淡淡的充滿情慾色彩的喘息根本不像是經過獨孤世家萬中挑一的選拔,再經過十二年最嚴格訓練的清倌,反倒像是最低賤的五十個銅幣一宿的暗娼表演。而且無憂廳內另外三位大人也毫不示弱地加入了赤裸裸的調情之中,局面一團糟糕簡直不可控制。歐文痛苦地閉上眼睛冷汗直冒,心想如果這四個清倌人被奪取了貞操,那麼自己就損失了四張王牌呀,而且獨孤風寒少爺曾經一再關注過歐陽芙蓉那個小妮子,出一點點差池自己根本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事到如今只好採取非常措施了。 「轟!」堅硬厚實的牆壁彷彿遭到大力神的祝福般,宛如紙糊的一樣支離破碎,煙霧瀰漫之中衝入數十名身著不同衣著的手執利刃的大漢,大吼著追殺一名行動宛如鬼魅的影子。那人筆直地衝向柳輕侯,因為距離最近的關係吧。「嘶!」激烈無比的先天劍氣宛如淡藍色的夢幻一樣,形成一隻麻雀直撲柳輕侯的面門。 歐陽芙蓉有意無意地壓在了我的右手上,使得我根本無法在第一時間拔出佩戴在左側腰際的「煉獄」。而對手卻是深藍大陸殺手榜排名前三十以內的職業殺手——麻雀。 「鏘!」煉獄自動光速離鞘,自動穿過淡藍色麻雀的核心點,準確無比地刺中迎面而來的「熾焰鳥」的劍尖,麻雀狂噴一口鮮血鬼魅似的消失,輕功之高駭人聽聞。我則看也不看,煉獄劍自動光速歸鞘,心中卻在奇怪對方並沒有殺我的意思,目的似乎非常奇怪,讓人難以理解。麻雀無疑是非常重視敵人的優秀殺手,但是這一次卻完全錯誤地評估了對手的實力,結果在硬碰硬的那一劍中,感覺自己像被打碎的鏡子一樣支離破碎,宛如和自己交手的不是人類而是傳說中的大力神。只有神才會擁有那麼深不可測的力量。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因為麻雀惹怒了夜晚擁有魔騎士力量的柳輕侯。 歐文難以置信地來到現場,尷尬地解釋著這場事故,我已經沒有任何興趣聽他的廢話。匯合在外邊等我的孔龍,返回禮部專門為外地回京述職的高官準備的最高級旅館——邯鄲別館。今夜的不歡而散沒有給我留下任何的不快,打一開始我就知道楚館是獨孤世家的產業,去那裡就是要鬧事的,順便度過早朝前夜的無聊時光。由於自己的一舉一動必然會惹來多方勢力的監視,為了避免嫌疑我沒有去見朝思暮想的慕容無憂,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收到了消息,我已經來到帝都了。但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找到我的居然是她——蒙恬。 「可以和你單獨聊聊嗎?」蒙恬悠悠地道。佇立在寒冬的料峭中,她宛如一株迎風怒放的老梅新蕊,別具一番韻味,讓人產生無法拒絕的念頭。我淡淡地點頭,阻攔在身前的鐵血衛靜悄悄地讓出一條通道。一陣北風呼嘯,夢幻一般晶瑩剔透的雪花無聲無息地墜落在我和她的身上。惟一的不同是她衣衫上的雪花立即消逝無形,而我衣衫上的雪花卻是完整無損地彈開、落到地上。走在凌晨的東二大街獅子大道上,良久誰都沒有說話。身後是步行跟隨而來的鐵血衛們,以及空空的公爵級別的皇家馬車。 浟U書萌 uUtXT.COM 銓蚊子阪閱鍍 第四卷 掙扎 第六章 論劍 字數:7579 「日子過得真快呀,轉眼又要過年了。」蒙恬感慨地道。我歎了口氣道:「是啊,一個月的時間實在是過得太快了。」 蒙恬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星眸透露出萬分欣喜地道:「祝賀你在南疆取得的勝利,連師傅也大大地誇獎你呢!」我詫異地道:「噢?」 蒙恬淡淡地道:「自從我繼承他老人家的衣缽以來,尚是首次聽到他誇獎一個人呢。」 我備感榮幸地問道:「前輩是怎麼說的呢?」蒙恬輕笑道:「他只說了兩個字:很好!」我微微失望。 蒙恬醒悟著道:「你不要以為得到這兩個字的稱讚很容易呢!當年深藍大陸排名第二,凱撒帝國排名第一,劍客界三位大宗師之一的燕憔悴前輩,也只是博得師傅的輕輕一點頭罷了。甚至對於他的挑戰一點興趣也沒有呢。」 我虛心地問道:「莫非燕憔悴也是用劍的嗎?」 蒙恬明顯地失望道:「啊?你連這都不知道嗎?虧你還是用劍的呢!」 我老臉微紅連忙轉移注意力道:「不知三大宗師還有什麼人呢?」蒙恬擺出無所不知的樣子淡淡地道:「排名第一的就是我師傅(劍聖關山月),排名第二的是凱撒第一劍客燕憔悴,排名第三的是高唐第一劍客宿。而且由此決定了深藍大陸三大聖劍的排名:屠龍、裁決、村正……」 我截住她下面的話疑惑地問道:「宿的佩劍不就是這一把嗎?可是明明叫煉獄啊?」說著將腰間斜斜插著的煉獄連鞘遞給蒙恬。 蒙恬美麗的星眸射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接過村正驚呼道:「難道傳言是真的?你真的幹掉了宿?」我無可奈何地承認,畢竟這件事情的正面影響比之負面影響要好得多。承認的話也等於承認我的實力完全可以勝任深藍大陸三大宗師的水準,這對於現在百廢待興的南疆而言無異於一支強心劑。要知道自己的領袖就是幹掉三大宗師之一宿的絕世高手,足以威懾大陸。任是誰人也要賣幾分面子給我,那麼很多事情就會非常順利了。同時帝國內部的敵人也就會顧忌幾分,不會無聊到派什麼殺手來自討沒趣。 蒙恬繼續著剛才未說完的話題道:「你說得沒錯,村正其實就是煉獄。只不過村正是高唐的稱呼,含義就是地獄深淵的主宰,而煉獄卻是人們根據詞義擅自更改的,也是宿進入風雲帝國後才顯赫起來的名字。」我心中欣喜至極,想不到不經意之間居然得到了一件寶貝。「那麼三大名劍誰優誰劣呢?」我不解地問道。 蒙恬胸有成竹地道:「師傅著述的《論劍》一書,品評了有史以來的所有劍器。從劍士學徒拿來做最基本的動作用的練習木劍,到劍神流傳下來的神劍;從質地最脆弱的玉劍,到號稱永不磨損的玄鐵劍;從大陸劍客使用最廣泛的青鋼劍,到大陸上最冷僻的殞鐵劍各有優劣。但是純粹考慮劍器的攻擊力、防禦力、耐久度、輔助功能等種種因素,目前已經發現的劍器之中,屠龍、裁決、煉獄是當之無愧的最優秀劍器。他們幾乎不分高低,同樣達到了劍器類可以達到的極限境界。而排名的先後是根據使用者的劍道修行等級來決定的。譬如對我來說三大聖劍的任何一柄都無法使用,因為我的等級剛剛達到初級大劍師水準,而三大聖劍使用者的最低級別是初級劍聖。所以這也避免了許多無謂的爭鬥,經驗豐富的劍客只要看看對方佩帶的劍器等級就可以知道劍法的高下了。」 當然我不會大叫大嚷地說,老子幹掉了深藍大陸三大宗師之一的宿,其實使用的不是劍法,而是大魔神皇海孤舟兩大終極武學之「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和「暗黑不死魔功」。顯而易見,我會被自古以來從來就沒有消失過仇魔情緒的人類強者們迅速地幹掉。這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罷了。 腦際在一剎那閃過深藍大陸史的掠影,我淡淡地提出了疑惑已久的問題。「那麼據你所知,『獠牙』和『大雷神』又是什麼級數的劍呢?」蒙恬這一次不是吃驚的表情而是羨慕至極了:「我的天啊!你真是令人感到驚訝無比的人啊!」我敢打賭根據她表現出的感情,即使現在我要求和她上床也絲毫沒有問題。因為我已經成為了她的偶像。 蒙恬美麗無匹的星眸蕩漾著夢幻一般的色彩:「『獠牙』的正式名稱應該不是你所說的,這簡直侮辱了它!」蒙恬毫不客氣地指責道,「它的正式名稱也就是最原始的名字叫作『巴士底魔龍王』,是由神魔戰爭時候被永久封印的巴士底魔龍王最鋒利的那顆龍牙製成的。它的設計者就是人類最偉大的鍛造師矮人族的神匠艾裡斯·皮朋。鍛造過程雖然迄今無人得知,但是根據野史、民間傳說和吟遊詩人的詩歌分析,大體整理如下:劍身部分使用了犀利無匹的劍型龍牙,劍柄鑲嵌了象徵著龍之魄的靈魂之石,使用了龍的腦漿粘合,經過了以熾熱無比的新鮮龍血浸泡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才能將龍之魄喚醒重生。因為它等同於將龍族中最強橫最恐怖的巴士底魔龍王封印在劍內,所以劍的主人無疑地擁有著自身可以承受的巴士底魔龍王的部分力量。而此劍第一個也是惟一的正式名稱就叫『巴士底魔龍王』,是當年凱撒帝國開國皇帝斷獄·路西法的佩劍。 「斷獄·路西法的職業恰好是魔龍王,這與他恰好擁有『巴士底魔龍王』可絕對不是偶然的巧合。傳說當年斷獄·路西法率先統一半獸人部落聯盟的時候遭到了比蒙王的挑戰,根據凱撒帝國史官的紀錄,證明比蒙王在斷獄·路西法變身的時候,就徹底服輸了。」 「不過隨著斷獄·路西法的逝世,此劍就神秘地同時消失了,儘管凱撒帝國傾盡全力尋找卻絲毫沒有線索,後來就淡忘了。不過根據師傅的推斷,巴士底魔龍王經歷了無數人的轉手,卻在深藍大陸上悄無聲息的原因就是,已經沒有人可以承受巴士底的力量。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也許是斷獄·路西法認為後代已經沒有可以繼承的人,所以乾脆封印了該劍的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現在它只是一柄比同類鋒利萬倍的快劍而已,完全不復當年的威風了,甚至被世人遺忘了它的真正威力。所以它的名字也就成了『獠牙』,就讓人們以為它只是一隻怪獸的牙齒好了。」 葵花只是海孤舟在封印自己的特殊武學時,用來傳承大魔神皇蓋世無雙實力的媒介。「天魔策」是魔界惟一可以和「暗黑不死訣」並駕齊驅的魔族終極武學。多數人錯誤地認為前者也是大魔神皇始創的武學,其實完全錯了。「天魔策」的原創是一個名叫天魔的無敵強者,與大魔神皇並列魔界最可怕高手達億兆歲月。期間雖然各有勝敗,但是始終無法抗衡「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天魔,終於被海孤舟成功地驅逐出了魔界。至此大魔神皇海孤舟一統魔界,準備率領魔界億萬大軍佔領江山如畫的人間界。 孰料一路順風順水的他終於遭遇到了人類最頑強可怕的抵抗。象徵著人間界最可怕的強者聯盟:神騎士堯、武神嚎、劍神庵、箭神□終於首度聯手出擊。那一戰的過程無人知曉,但是結果卻是顯而易見的。魔界和人類大軍幾乎同歸於盡,只有極少數魔界士兵通過次元門回到了故鄉。由於精英損失殆盡,內部的矛盾空前高漲,再加上缺乏像海孤舟一樣的蓋世無雙的強者統治,魔界重新陷入了黑暗的戰國時代,無力再入侵了。 而通往人間界的次元門,也被狼狽逃生回魔界的僅存的高級魔族們合力封閉。於是,人世間也同樣陷入了武學文明倒退的黑暗時代。之後的悠久歲月裡,人界因為損失了本來就稀罕無比的極少量終極武學和絕大部分資深武學,直接導致了第一次神魔戰爭期間出現的另一個強大種族脫穎而出:那就是龍族。龍族憑藉著極其特殊的自成體系的與人魔兩界武學截然不同的武學系統征服了整個深藍大陸。經過龍族領袖蘭若寺兩百年的南征北戰,基本統一了深藍大陸的全部領土和領海,建立了第一個勢力範圍壟斷全大陸的王朝——龍王朝,並且第一個打破了種族的限製成為人間的始皇帝,開始了漫長的龍王朝統治序曲。 要感謝龍族,因為經歷了三千年和平穩定的統治,人間得以恢復了以往的人口規模,各種行業也得到了長足的進步,尤其是武學方面更是達到了超越前代的水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要算是兩個人:斷獄·路西法、秦魔舞。沒錯,他們就是後世被南北兩大帝國尊稱為開國皇帝的深藍大陸的兩大無敵強者,兩人終其一生也只是各自率領著軍隊,非常默契地橫掃了大陸以南天門山脈為界的南北兩端而已。而兩大帝國的爭鬥是從風雲帝國第二代皇帝秦衛和凱撒帝國第二代皇帝索爾·路西法開始的,不過儘管擁有大陸最強悍最善戰的半獸人戰士比蒙的凱撒帝國,也始終不能攻克號稱帝國鐵壁的碎星淵要塞。 蒙恬接連品評了「村正」與「獠牙」,遞還給我後則目不轉睛地看著沉重厚實給人無限壓抑的「大雷神」,喃喃地自言自語道:「我一直以為它只是一個美麗的傳說而已,想不到世界上真的有這種終極武器。『大雷神』就是它的名字嗎?不,它的真正名字應該是輝煌神器——殛。它是太古時代雷神手中執掌刑罰的工具,是閃電系的終極武器,製造方法不詳。但是師傅推測神的傳說也無非是非人類的其他種族使用一種奇妙無比的方法,使它可以引導大氣中的閃電攻擊敵人罷了。也許同『巴士底魔龍王』一樣,劍身封印了某個倒霉的閃電系終極怪獸王的靈魂之石罷了。不過,此劍的使用限制堪稱苛刻至極。」 「第一,必須對閃電元素的抵抗力達到最高;第二,練成雷神之錘;第三,必須擁有閃族的傳承血脈;第四,必須具備初級劍聖的職業稱號;第五,必須擁有宛如雷神一般浩瀚無垠的精神力海洋。滿足以上條件才可以使用殛。師傅說塔卡瑪干盜賊聯盟盟主雷萬里恰好是閃族人,而且對於閃族武功的研究堪稱深藍大陸第一人,再加上是初級劍聖級的高手,因此才可以施展殛。在一般人手裡就看他的精神力強橫的程度了,有一種假設,如果某個人的精神力真的可以和雷神媲美的話,自然就可以施展自如了。否則它也就像最平常的頑鐵,一絲電流也沒有。不過殞鐵的堅硬程度鬼神難測,雖沒有絲毫的鋒刃,但雙手若沒有萬斤臂力根本無法施展自如,因而讓人望而怯步。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叫它『鐵壁』吧!」 我聽得怦然心動,本來絕望的心情剎那間恢復了原狀。根據我的觀察,雷萬里並沒有蒙恬說得那麼厲害,他最多只可以施展一回「雷神之錘」,偏偏被繼承了初級混沌戰士級數的湯姆,用傳說之武神嚎的「阿修羅魔神斧」和「阿修羅破天舞」抵擋了回去。而趁此千載難逢的時機,我以「煉獄」加「弒君」殺了精神力幾乎達油盡燈枯境地的虛弱無比的他。 我欣然同意了她的意見,鑒於一貫的韜光養晦的原則(統一南疆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三柄佩劍完全改頭換面了,「村正」、「獠牙」、「鐵壁」。至此我開始迷惑蒙恬來的動機究竟是什麼,絕對不是出於對我的佩劍的愛好。誠然,那是用肉眼就可以看得出來的戀劍情結,但是,也是蒙恬找到我以後才發現的偏離了主題的節外生枝事件。對劍器的真摯喜愛,使得蒙恬暫時忘記了此次來訪的最關鍵的目的。不過,現在已經是必須要攤牌的時候了。 走了這麼遠的路程,前方巍然聳立的帝都最豪華的迎賓館——邯鄲總館已經就在眼前。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發現我和蒙恬在一起的話,鑒於蒙恬特殊的身份(蒙巖之女加深藍大陸排名第一劍客關山月·斯坦利最鍾愛的女弟子)必將導致莫名其妙的麻煩出現。因為上次來到帝都的時候,我就聽說了一個壞消息:蒙恬不但是帝都年輕一輩中最具潛質的初級女大劍師,而且也是被四大家族三公九卿王侯將相的後裔們爭相追求的大眾情人。 和她關係密切,無疑就是捅了馬蜂窩,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終日生活在父母世襲爵位餘蔭中的紈褲少年們,可是什麼離譜的事都做得出來的。我雖然不怕事,但在這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時節,任何的被動挨打的機會都不能讓敵人捕捉到。因此,雖然城門事件我沒有說什麼,但是毆打王族可不是找雷笑就可以擺平的事情,屆時恐怕皇帝也不能庇護我的部下。所以,我乾脆下了死命令:沒有我的允許不得擅自行動,違此軍令者軍法從事——殺無赦。 蒙恬無限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淡淡地道:「聽禮部相上官秋離大人說,今年的大年夜將舉辦歷史上規模空前的新年晚會。陛下為了提高年輕一代奮勇拚搏的精神,特別安排了限制十八歲至二十五歲的青年組排名總決賽和限制十一歲至十七歲的少年組排名總決賽。比賽中成績優異的少年劍士不但可以免費參加魔舞學院或者天翔學院的超級少年班,還可以獲得帝國財政支付的巨額培養費,前提是畢業後必須到帝國軍隊服役五至十年時間。對比賽中成績優異的青年劍士的獎勵就更加豐厚了,至少賜予男爵的爵位,如果本身擁有爵位則自動晉陞一級,還有機會學習多種宮廷秘藏的絕世劍法,前提是同樣必須到指定的軍隊服役五至十年。預計參賽的選手將達到八十名。另外還安排了最大規模的舞會,在賀歲晚會上,希望你能做我的舞伴。」 由於過度傾聽蒙恬陳述的劍士總決賽的事情,她低低的聲音說的最後那句話我幾乎沒有聽到。不過我立刻還是反應了過來,放棄思考秦頤此舉究竟抱著什麼目的,改成考慮蒙恬交給我的那個難題。幸好我早就想好了答案:「對不起,我恐怕那天無法做你的舞伴。因為陛下要求那天晚上總督們必須述職聽用。」蒙恬難以掩飾的幽怨無比黯然神傷的眼神,幾乎讓我動搖自己剛剛做出的決定而答應下來——就那麼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答應下來,但是理智終於克制了感情一時的衝動,讓我徹底地冷靜了下來。慕容無憂還等待著我請她跳第一支舞呢!雖然不可以明目張膽地表露出南疆總督一等鎮南公柳輕侯和慕容家族族長工部相慕容無憂的異常親密關係,但是和其他驚艷女子在一起恐怕是絕對不合適的。 不愧是帝都最優秀的初級女大劍師,蒙恬迅速地從失望的心情中振作起來,風度絕佳地道別離去。「明天見!」臨走的嫣然一笑,彷彿讓寒冷的冬季變成盛夏,讓我感到出奇的燥熱。該死的,都怪這一路急行軍,連個女人的也沒摸到。今晚好不容易摸到了,卻被那個混蛋刺客破壞了。目送著蒙恬從容不迫地登上街道拐角處默契至極地出現的皇家馬車,我暗暗留意:「這個丫頭在京師還真他媽的混得開呀!連內廷的馬車也可以隨便使用呢。」 回頭看到恪盡職守的鐵血衛在風雪中宛如雪人一般,我大手一揮道:「走,兄弟們!跟老子去看看邯鄲總館有什麼可以下肚的東西,抵禦一下這見鬼的天氣。」「是!大人。」鐵血衛轟然應諾中,身上的積雪連一絲也沒有留下。如果蒙恬之流的高手看到肯定會大吃一驚的,萬萬想不到穿著普普通通的便衣衛士們,竟然無一例外地全部達到精氣神內斂、外表卻一絲不漏,這在練氣方面可是堪稱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境界啊。 凌晨的邯鄲總館依然保持著外馳內張的森嚴戒備。身著制式服裝的僕人高貴典雅的風度和宮廷禮儀,處處提醒著我們這群來自南疆的土包子們,此地絕對是身份和地位沒有達到一定的水準不能進入的地方。果然,剛剛走到邯鄲總館的門口就遇到了麻煩。值班的侍衛宮(隸屬於禮部直轄的外廷安全機構,專職保護駐外使節和類似於邯鄲總館這樣的涉外使館。)侍衛長攔住了眼前這輛沒有任何標誌的馬車(陪同侍衛的服飾也同樣沒有任何標誌,使人根本無法辨別)。 幸好這個侍衛長比看守城門的削隊長要見過一些世面,一搭眼就看出這是一群訓練有素的鐵血軍人,隱隱透露出磅礡氣勢的雄軀和充滿強大自信的眼神,還有彷彿可以撕天裂地的粗壯無匹的手腳,處處都顯示出深不可測的實力。於是,他非常客氣地請我們出示證件。孔龍淡淡地點頭,隊伍最前列的鐵血衛遞過一面腰牌,並且低聲說了一句什麼。侍衛長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立刻示意放行,並且親自恭恭敬敬地向緩緩通過的整個隊伍致敬。 距離侍衛長最近的侍衛剛好看到了那面神秘的腰牌的真面目——栩栩如生的人像下冠以名字和職務,由於夜色迷茫他沒有看清楚全貌,但是充滿血紅色的恐怖淒厲的那彎新月卻在腦海裡怎麼都抹不去。而那彎新月旁還特別裝飾著永不磨損的夢幻色彩般的鑽石星星,粗略地數了一下竟然有七顆青白星。不由得想起一次侍衛宮宮主訓話時候拿出的類似腰牌,只是那面腰牌上的浮雕是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而星星也只有寥寥三顆,遠沒有現在的這枚壯觀。但是,它的寓意卻是極深的。青龍代表中央軍區,星星代表殺敵的數目,青白星:一萬人。也就是說只要擁有一顆青白星就等於說腰牌的擁有者是整個軍區乃至整個帝國都稀罕無比的萬人敵級別的勇士。侍衛真是看得目瞪口呆,鐵血新月代表的是最新成立的南疆軍區,而這個穿著怎麼看都像是最低級三等男爵的普通侍衛同行,居然擁有殲敵數目高達七萬人的輝煌戰績,那麼這輛馬車裡的被保護的人物就呼之欲出了。 在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的情況下,鐵血衛雲淡風輕地亮出南疆代總督鎮南公爵的旗號,於是立刻得到了最妥善的照顧。精明幹練的邯鄲總館值班總管寒冰親自率領著龐大的婢女群,恭恭敬敬地送至早已經安排妥當的王族級的獨樓獨院——紅樓。七層小樓佈置得古典樸素莊重威嚴,簡約中透露出設計者大海般浩瀚的胸懷。 我情不自禁地稱讚道:「好!」鐵血衛們去簡單地整理內務,孔龍習慣地去聯絡在京的情報員頭目。在我的示意下,艨艟也去巡視紅樓的設施,保證安全防禦體系的健全。諾大的七樓臥房只剩下我和寒冰。我很難相信達官顯貴各國使節雲集,內裡充滿複雜無比的政治鬥爭的邯鄲總館總管寒冰居然是一名年輕女子,也就是十九歲左右的樣子,好像太年輕了呀!聽到我的讚譽寒冰由衷地高興道:「多謝大公讚譽!」 看著她從心底發出的幸福笑容,晶瑩的星眸鑽石一般璀璨閃耀,我不想掩飾地微微詫異地道:「難道紅樓竟然出於寒小姐的設計?」寒冰淡淡地道:「是冰兒畢業設計的一部分!」我微微點頭道:「難得!冒昧地請問其他部分的設計又是什麼呢?」寒冰星眸難以掩飾遇到知音的快樂,純粹當我是同齡朋友地道:「大公可以猜一猜呀?」想必是我的和善親切平易近人和實在是太年輕的年齡給了寒冰膽量,她好像已經對我很有好感,甚至把我當成了知音和朋友。 我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今晚居然可以見到邯鄲總館的總設計師,鄙人柳輕侯重新見過寒小姐。」寒冰聽完嫣然一笑搖頭道:「不不,冰兒只是參與了三成設計,總設計師另有高人!」關於建築園林設計,由於原蒙府紫氣東來閣和碎星淵要塞都是出自歷代名家之手,使傾注心血予邊防的我漸漸地自有一番獨到的見解。而且哥舒嫩殘涉獵極為廣泛,甚至足跡曾經遍及海外的所有島國,因此對建築的隨便幾句評價都是警句,使我平添了不少知識,以至可以和魔舞學院的優秀畢業生進行初步交流。 備註:由於16號要動身去上海,預計20號晚上才能回到家裡,所以公眾版的更新,將於21號開始繼續。謝謝各位書友的一貫支持! U憂書猛 uuTXT。CoM 詮紋吇扳越鍍 第四卷 掙扎 第七章 沉浮 字數:7442 不知不覺時間流逝已經過了半個時辰,言談中意猶未盡的寒冰驀然驚覺為總督安排的午夜盛宴恐怕早已備妥多時,連忙道:「光顧聊天,大公還未用晚膳吧?」我微笑道:「深夜打擾,柳某深感內疚。願自罰三杯!」寒冰淡淡地歎氣道:「大公都是這麼邀請女孩子進餐的嗎?讓冰兒根本無法拒絕呢!」我聞言忍俊不住道:「謝謝寒小姐賞光!」眼下當然是默認下來,寒冰微微無奈卻又欣喜無比。 本來禮部派駐邯鄲總館的一共有三十六位值班總管,每四個時辰一班。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外族使節和國內的王公大臣入住,這倒也是個非常悠閒的職位。今日恰好是寒冰當職的凌晨段,本以為只要睡到天明就算交差,豈料半夜被值班人員叫醒,來見本年度最神秘最可怕的軍方第一號傳奇人物「帝國鐵壁」柳輕侯。而且據說此人也是風雲帝國崛起迅速最快最年輕的元帥、總督、一等公爵,戰功之顯赫二百七十五年來惟有現在鎮守北方可汗府的夏侯一貫可以與之抗衡。但是僅僅從戰術的運用和敵對力量的強弱來看,柳輕侯的表現惟有用鬼神莫測來形容,他堪稱是當世以少勝多的經典之戰的首創者,在南疆各族人民的心目中威望之高不作第二人想。 但是站在眼前的年輕人絲毫讓人聯想不起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無敵統帥,倒像是隨處可見的剛剛從學院畢業的手無縛雞之力、弱不禁風的學子。沒有擺出任何架子的和氣、親切的樣子,根本沒有給人任何威懾和危險的感覺,反倒像是應該受到最嚴密保護的初出茅廬的少年。 寒冰甚至擔心在這凶險莫測的帝都廟堂,像他這樣的雛兒究竟可以存在多長時間。不過,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奇怪可疑的地方,甚至有幾處讓寒冰驚訝至極。第一,那跟隨柳輕侯而來的一小隊普通侍衛,真正實力的強橫程度,顯然從未在任何宗族和王公大臣的親衛隊成員裡看到過,比起來似乎只有守護皇帝的風雲衛可以相提並論。第二,那個自稱是小隊長的,有著紫色的長髮和太冷太酷的紫色眼眸的青年,言談舉止間對柳輕侯的崇拜程度簡直是超級變態的,就像是信仰神明一樣。雖然僅僅是幾個最平常的動作,也可以看出這些人隨時可以為柳輕侯捨棄一切,從容赴死。第三,柳輕侯就像是繁星點點的夜空,靜謐安寧偏偏嵌入玄之又玄的境界,似乎伸手可及卻永遠無法掌握。最恐怖的就是身為魔舞學院年度優秀畢業生前十名,經過禮部安全司最嚴格訓練的高級情報官的自己,居然一點也看不透猜不著摸不到柳輕侯的心思。「一個虛空一般不可捉摸的男子。」這是寒冰最後的評語。 寬敞舒適賞心悅目的特級餐廳內,在寒冰的作陪下,我愉快地吃著夜餐。寒冰微微疑惑地看著這個平民出身的少年元帥,優雅嫻熟灑脫漂亮的儀態,簡直讓人著迷。她從來沒有想到過,世界上還有這麼懂得宮廷禮儀的平民。即使是最嚴厲的家族訓練出的世家子弟,也不過柳輕侯的水準罷了。儘管仍舊是普通的衣著,但是體貼的設計、傳神的剪裁都顯示出大家族的內在神韻,當然,如果不是像寒冰這種常年在禮部行走的官員,恐怕也會無知地輕蔑他吧? 我淡淡地問道:「入住的還有哪些同僚呢?」 寒冰如數家珍地道:「您是最後到達的。高唐總督卡爾·麥哲倫公爵昨天中午到的,贊布總督鐵在燒土司王是今天早上到的,可汗總督夏侯一貫公爵是今天中午到的。還有中央軍區三大元帥是今天晚上剛剛抵達的。」我欣慰地點點頭道:「這回有機會一定要向各位前輩求教呢!」 寒冰萬萬沒有想到柳輕侯居然會說出這麼謙虛的言詞,一點沒有帝都少年得志後的輕狂,美麗的星眸中也情不自禁地閃過一絲驚訝無比的神色,暗道:「難怪在數百萬敵軍壓境的時候,可以脫穎而出嶄露頭角,僅看這份修養就知此人城府之深非尋常官僚可以比。」 我淡淡地道:「不知關於中央軍區的三位元帥閣下的情況,總管可否告知一二,見面時候也好有個底!」寒冰微笑道:「冰兒只是區區小吏,對軍方的前輩們是不敢妄加評論的。」我也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強了。不過深夜叨擾,柳某心中甚是不安,區區薄禮還請笑納!」說著通過婢女送去一個普普通通的木盒。看到婢女手中輕飄飄毫不吃力的樣子,寒冰實在想不出這個禮物究竟是什麼東西。不過,隨隨便便接受禮物倒也不是作為禮部安全司高級情報官的風格。 於是,寒冰看也不看道:「冰兒感謝大公的抬舉,但是接待貴賓乃是冰兒分內事,無功受祿寢食不安也!還請大公收回成命。」我暗道:好傢伙!不愧是魔舞學院和禮部培養出的最優秀的高級情報官呀!做事滴水不漏。看來上官世家的實力應該重新估計呀!不過…… 我古井不波地道:「噢?」旁邊的艨艟把握時機地插嘴道:「寒小姐,還請你接受敝上的禮物,推辭的話就不要再說了!莫非寒小姐認為敝上送出的禮物還會收回嗎?」雲淡風輕的隻言片語悄無聲息地封鎖了寒冰的所有退路,潛台詞就是你看不起我們南疆嘍?那麼恐怕只能用鮮血和生命來洗清這種恥辱。寒冰總算認識到了眼前的少年高官深沉威嚴一面,連忙道:「冰兒謝過大公厚愛!」 晚宴在無關痛癢的閒聊中平淡地結束。回到紅樓我看早朝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連忙梳洗穿戴。由邯鄲總館委派來的特級化妝師迅速地搭配出最適合面聖的衣著打扮,然後我平靜地跨坐上早就等候多時的皇室專用特級馬車,直奔午朝門。 隨隊的數十名鐵血衛全身連帶馬匹都覆蓋在三層沉重厚實重的裝甲下,甚至連人和戰馬的眼睛也都保護在網狀鐵閘的後面,每個人宛如一座高速移動的鋼鐵堡壘,普通的箭矢和兵器甚至無法傷害他們一絲一毫。 鐵血衛們的得勝鉤鳥翅環上還毫不掩飾地掛著犀利無匹的超重超長的「混沌鋼戟」,腰間斜斜插著「裂陽」刀,端地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不過在極度重視輕騎兵千里奔襲神出鬼沒用兵傳統的風雲帝國,這種誇張的炫耀方式只會招惹軍方資深將領的譏諷嘲笑罷了。絕對不會有人重視,這種以絕對完美的防禦和絕對白癡的移動同樣揚名於深藍大陸的矛盾兵種。也就是說,這是一個理想兵種。無論哪個指揮官也不會將自己的軍隊,送到鐵血親衛隊的包圍圈中等待圍殲的。 孔龍歎了口氣道:「主公,此舉恐怕會惹來嚴重後果呀!軍部的那幫老傢伙恐怕會強烈抨擊我們的無能。畢竟那會將南疆平定戰的影響抵消很多,以後的工作怎麼做呢?是否表現得太誇張過分了?」我微笑道:「無妨!在這個危機四伏的關鍵時刻,被輕視總比被重視好得多!畢竟我們爬升的速度太快了。擁有戲劇性的效果,如果可以引發表面上被強烈牽制的假相,對南疆的發展只有天大的好處。同時陛下那裡也會少忌諱我們一點。怕就怕那個老狐狸不上當啊!不過,這也應該是他的計劃之一吧。我們是他的一招暗棋,太早暴露對誰都沒有好處的,他會配合的。」接下來孔龍淡淡地遞過來一打厚厚的卷宗,全部是關於中央軍區三大元帥和帝都四門城防軍統領——東南西北四督的資料。 我首先拿過四督的資料看了看,除了南督鍾律鍾炭父子印象深刻之外,其他人沒有任何的接觸。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要數帝都城防軍總司令東督東方文明,他也是在帝都管轄權限最大的城防長官,是軍方少壯派代表人物之一。轄下分管四門的全部防禦工事,即使是南西北三督也要聽從他的號令行事。如果入城的時候我們招惹的是這個傢伙,恐怕事情絕對沒有那麼容易解決。幸好對方只是憲兵隊的巡邏隊而已。 帝國建立最初依靠的是地方豪強的龐大勢力,因此後遺症就是那些地方豪強的後代陸陸續續地逐漸演變成帝國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貴族階層,其中最受萬眾矚目的當然就是堪稱風雲帝國中流砥柱的蘇、慕容、獨孤、上官四大家族。不過,這並不表明其他家族就毫無稱道之處,或者全部都是庸才廢物。 在帝國黑暗漫長的政治鬥爭中,始終沒有脫離舞台的還有一些大家族,當認為時機成熟的時候,就會厚積薄發脫穎而出。東督東方文明恰好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作為帝國七大世家之首的東方世家的長公子、蟬聯魔舞學院年度優秀畢業生總成績排行榜第一名長達五年、中央軍區碩果僅存的最年輕侍元帥,如果不是柳輕侯的橫空出世,他或許就是風雲帝國最年輕的侍元帥、帝都中央軍區新生代五大高手之首。諸多殊榮都落在東方文明的頭上,使他的名字被當之無愧地選入由深藍大陸劍士公會評選的,深藍風雲榜帝都十大傑出青年高手的行列。 吏部相蘇晚燈、軍部相獨孤闊海、刑部相艾愁飛、禮部相上官秋離、工部相慕容無憂、戶部相東方惜羽。顯赫如當朝六相之一,分掌整座帝國六分之一權力的東方世家,爭取到了管轄帝國心臟全部城防的要職,也可知道皇室對東方世家的信任。究其原因就是東方世家歷代名將輩出,且保持者一貫的忠心耿耿。 孔龍忽然看到了主公深沉威嚴的虎目裡射出猶如實質的殺機,眼睛一溜剛好看到關於東方文明的報告,最後輕描淡寫地說道:「據查東方世家與慕容世家有準備聯姻的徵兆,對像正是東方文明和慕容無憂。表現為東方文明對慕容無憂的愛慕無論在公開和私下都毫不掩飾,鬧得帝都街知巷聞。」 良久,我才淡淡地道:「不惜任何代價調查東方文明和慕容無憂的一切情報。」孔龍還是第一次聽到主公如此明確地表示出重視某個人的情報,實屬罕見。接著我又對其餘三位都督和三大元帥,提出了若干個尚需繼續挖掘的問題,隨後便閉目養神養精蓄銳,等待另一場沒有刀光劍影的戰爭的開始。窗外已經可以看到午朝門兩邊高高聳立的巨型防禦塔樓了。 ※※※※ 帝都地理位置極其優越,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它位於深藍大陸北部中心地帶,比鄰橫亙南北的頓河,背靠貫通大陸的公路,是風雲帝國當之無愧的軍事、經濟、政治、文化的發源地與中心地。經過近千年的歷代秦氏皇族的刻意經營,取得了當今深藍大陸第一大都市的美譽。 它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和歷史條件決定了它的發展方向與現狀。儘管帝國實行憑借軍功分疆裂土的制度,導致了帝國大大小小諸侯的擁兵自重和某種程度上的自治,但是依靠佔據帝國三分之二以上土地的大貴族的支持,並且皇室掌握二分之一最精銳部隊的雄厚實力,任何人都不敢明目張膽地扯旗造反,但是明爭暗鬥卻從來沒有停歇片刻。而每年的年會無疑就是勢力重整的最佳時機,各個大大小小的諸侯都要趁此良機進帝都公幹,也就是更加緊密地團結在各大集團的周圍。而此時此刻當然也就是表示對四大家族的親密度的時候。 帝都的防禦要塞職能除了地域的限制之外,任何方面都要超越碎星淵要塞。高空俯瞰帝都宛如穿著重重疊疊、厚厚實實裝甲的龐然大物,絕對沒有任何一絲破綻存在。從外城的城牆到內城的城牆到皇城的城牆到宮城的城牆,單單四層一城套一城的格局就足以謀殺掉最傑出的軍事家所有的腦細胞。 而號稱聚集帝國四成以上財富的商人聯合會、帝國的驕傲騎士公會、劍士公會、享譽大陸的四大學院之中的魔舞學院(大陸排名第二)、天翔學院(大陸排名第三,凱撒帝國都城擁有排名第一的斷獄學院和排名第四的九幽學院。每隔四年,學院之間就會舉行一次由八大商會聯合籌辦的學院排名賽,由四大學院各派遣最優秀的選手若干名參加,獎金極其豐厚。同時這也決定了學院當年的畢業生就業率的高低)皆雲集於此。帝都也是帝國軍種最繁複的都市,鎮守外城的叫督軍,鎮守內城的叫禁軍,鎮守皇城的叫御林軍,鎮守宮城的叫皇家騎士團。 我面容波瀾不驚地看著,在午朝門口巡視著的雄偉謜囿漪荇a騎士團官兵和巨型防禦箭塔中藏匿著的數百名第一流神射手,從容地吩咐孔龍、艨艟等待我回來,然後繼續乘坐馬車駛入威嚴浩瀚的皇城。馬車清脆的蹄聲敲響了沉寂的宮牆,引來深遠的回音。我透過低垂的窗簾稍稍露出的縫隙,窺視著千年滄桑的內廷。 在清晨的第一絲曙光中,皇城宛如剛剛甦醒的高貴雍容的貴婦人般掀起了面紗的一角,讓我窺探到無限美妙的容顏之萬一。此刻,我驀然有一絲明悟。秦頤雖然擁有了整個天下,但是他失去了更多更加珍貴的東西,譬如說自由。 馬車停靠在清華門,我換乘了八人抬的墨綠色皇家軟轎。這時我才第一次看見同樣準備早朝的同僚,但是肅靜無比的氣氛使得人們誰都不想交談。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熟人。過了好久,軟轎才在金鑾殿旁的朝房門前停下,走出軟轎的我忍不住暗暗歎氣,隨著大伙走入朝房。儘管沒有四處觀看,但是我還是知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上次見面時,還是一名要塞指揮官和侍元帥的三等子爵,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同樣的年輕人卻已經是帝國四大諸侯之一,主管著帝國塔卡瑪干地區全部軍政要事;也是打破二百七十五年來從無勝績的沉默戰爭的第一人,在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全殲凱撒帝國北部最精銳的部隊七十萬,直逼凱撒帝國波賽東要塞。 我含笑著和這群笨蛋們寒暄,目光卻集中在帝國權力核心的六相身上,無疑這一小群人才是左右帝國命運的靈魂人物。由於禮貌關係我率先向熟識的蘇晚燈施禮,不管怎麼說他對我的提攜是有目共睹的,而無論是格殺呼延馭龍還是之前的金殿保舉,我都無法不承認自己的表現絕對屬於蘇氏家族利益集團,至少表面上如此。而且,我也必須偽裝下去。秦頤當然不希望我在還沒有扎牢根基、羽翼未豐的時候暴露出來,被各大家族聯手剷除。 「輕侯參見蘇相!」我恭恭敬敬地向蘇晚燈施禮。蘇晚燈非常欣賞卻及時制止了我,他淡淡地道:「柳公莫要客氣,你我官爵相等,這禮蘇某可是受不起呀!」六相的爵位也只是一等公爵而已,帝國內部迄今為止只有兩位王爺,一位就是風雲艦隊總指揮皇叔秦騰,另一位就是贊布府世襲土司王鐵在燒。即使是帝國雙壁之夏侯一貫也未稱王。其餘擁有公爵頭銜的還有幾位元帥和軍方大佬。我稍微尷尬地看著蘇晚燈。他淡淡地道:「我給你介紹幾位朋友吧!」 順著他的目光,我看到距離他最近的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他腰板挺拔如標槍一般,嚴肅刻板冷漠滄桑的臉上始終是那麼鎮定,彷彿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他動容一般。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墨綠色制式軍裝,沒有任何表示軍銜的東西,似乎根本不需要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其他人就應該認識他似的。那股充滿信心高傲無比的態度和頷下飄飄若仙的五綹長髯,形成風格獨特的魅力。 這個老傢伙真酷啊!年輕的時候,騙了不少小妞吧!蘇晚燈語氣之中也完全收斂了隨意,帶著幾分莊重地道:「這位就是國老大善前輩。」我連忙施禮,心中萬分震驚,想不到眼前的老者居然就是號稱帝國軍方第一元老,帝國十大元帥之首,帝國千萬士兵的精神領袖大善勿血。根據龍克綞收集的情報,這個老傢伙乃是蘇氏家族最可靠的盟友,因為蘇晚燈的姐姐——當年帝都第一美女蘇小婉就是不顧家族的全力反對,嫁給了這個當時默默無聞的總參謀部的低級軍官。 之後的事情就是這個別人都看不起的大善勿血,在其後的七十年宦海沉浮中幾乎徹底主宰了軍方的一切要務,輔助剛登基的秦頤迅速剷除了所有的內憂外患,其變魔術一般的雷霆手段直接導致了包括蘇小婉父親在內的一整屆老傢伙的下台,以及蘇晚燈和以蘇晚燈為首的蘇氏家族的毅然崛起。即使是今時今日已經退休的他,隨隨便便咳嗽一聲,帝國軍方也要患重感冒的。據說無論是桀驁不馴的隆美爾,還是剛直不阿的赫連鐵樹,或者運籌帷幄決勝萬里的夏侯一貫,莫不對大善勿血存有三分敬畏。 「輕侯見過國老!」我還是恭恭敬敬地施禮問安。沒想到大善勿血的反應卻是波瀾不驚地說道:「嗯,不錯!」然後就閉目養神去了。我愕然站在當地,蘇晚燈古井不波的鳳眸閃過一絲驚訝,顯然想不到從不稱讚別人的姐夫居然對柳輕侯如此推崇。要知道即使是擊潰異族千萬聯軍的夏侯一貫,他也只是點點頭而已,半個字也欠奉啊! 為了迅速地扭轉尷尬的局面,蘇晚燈引見第二個人給我,卻是我朝思暮想的寶貝慕容無憂。闊別經年,她卻絲毫沒有任何變化,要說有,那麼就是比清純還清純比艷麗還艷麗的面容上,那雙清澈無匹、清醒無匹、清冷無匹的半月狀星眸更自信、更冷靜、更鎮定、更深沉。穿著工部相的威嚴朝服,慕容無憂宛如遺世孤立、不關心任何事情、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蘇晚燈淡淡地介紹道:「這位是工部相慕容小姐。」我微微詫異蘇晚燈介紹慕容無憂給我的企圖何在。慕容無憂已經開口,宛如天籟一般的聲音淡淡地道:「聽聞凱撒帝國懸賞一千萬金幣和萬里封邑鎮北侯,誓不罷休地要取得柳兄項上人頭,不知柳兄作何感想?」我心中感激萬分,她恰恰是在提醒我帝都危機四伏,慕容世家會全力支持我。偏偏局外人聽來的涵義卻似乎是慕容無憂由於和東方文明的親密關係,要給我一個難堪。 因為此刻那個不要臉的東方文明要死不活地站在慕容無憂身邊,眼神也在警惕地打量著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向除了陛下之外誰都不看在眼裡,不稍假辭色的慕容無憂,突然顯示出對我的強烈挑釁。當然,此中也包括了慕容無憂對我一年來沒有任何表示的憤慨,不過表現的僅僅是情人之間的撒嬌而已。東方文明卻似乎理解到了什麼,不禁喜上眉梢。 慕容無憂的聲音不大,但是本來就偷偷關注著慕容無憂一舉一動的人多如牛毛,這句話在剎那間使容納數百人的大廳靜如墳墓,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我。其中包括幸災樂禍的獨孤闊海、諱莫如深的上官秋離、居心叵測的蘇晚燈、冷眼旁觀的艾愁飛、微皺眉頭的東方惜羽(東方文明的父親),連閉目養神的大善勿血也微微睜開了眼睛。所有人都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因為不熟悉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所以這個回答絕對是觀察我的良機。在官場混跡了一輩子的官僚們,往往根據隻言片語,甚至是一個眼神都可以瞭解到重要無比的訊息。現在就看我柳輕侯的啦! 「多謝慕容小姐關心!」我恭恭敬敬地施禮後頓了頓,才道:「輕侯以為凱撒帝國如此作為,實在是有辱斷獄·路西法當年的赫赫威名,即使當作亡國前兆也絲毫不算過分吧?」百官嘩然,如果我不是南疆代總督、南疆軍區總裁、帝國十大元帥之一、鎮南公柳輕侯,一名剛剛挫敗數百萬凱撒帝國最精銳士兵的英雄,勢必遭到無數臭雞蛋的襲擊。 註:老爸住院了,我剛剛從醫院回來,所以更新慢了一點,請原諒 憂U書猛 uutXT。COm 詮文子扳月讀 第四卷 掙扎 第八章 搜狐 字數:7371 我絲毫不理會鼓噪嘟囔的聲音,淡淡地繼續道:「試想只是以宵小之輩的謀殺來打擊敵方將領,而不是以軍事上的勝利來摧毀對手,難道還不足夠說明敵軍的膽寒嗎?唉!可惜盜賊聯軍的襲擊使得我們失去了一舉攻破波賽冬要塞的最佳時機,輕侯遺憾不已啊!」聽著我侃侃而談南疆戰事,熟悉我的鄒文遠、雷笑、梁太平等人都暗暗皺眉,這等輕狂浮躁不可一世的品性可不是柳輕侯的風格呀!不知道這個傢伙是真的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呢,還是另有圖謀?而絕大部分官員都感歎畢竟是太年輕了,這個傻小子要是能多多碰壁幾次就好了,最好是萬劫不復,嘿嘿。 慕容無憂傾國傾城的面容波瀾不驚,古井不波的眼神憐憫地看著我,彷彿帶著幾分嘲笑、幾分譏諷、幾分不屑,還有一分卻是明悟,好像早就知道了我的圖謀一般。這其中的心有靈犀的感覺著實讓人感動不已。人群中,我驀然鎖定一名普普通通樸實無華的青年,他端端正正地穿著制式軍裝,可是總是給人一種鶴立雞群領袖群倫的感覺。彷彿靈光乍現,我猜到這個對我的大放厥詞幾不可察地點頭的青年是誰了——帝國雙壁之一的夏侯一貫。除了他還有誰配對我點頭?此刻,我驀然感覺到類似於東方文明之流的淺薄無知與妄自尊大,是多麼的可笑。 喧嘩之中,鐘聲響起,百官紛紛入殿,文東武西根據職位前後站好。我的位置恰好是西側第二排中間,身前是國老大善勿血、國老王翦(上官秋離的舅舅)、軍部相獨孤闊海(前三人恰恰就是中央軍區的三大元帥,軍部元老),左側是可汗府總督夏侯一貫,右側是兩名陌生的氣度非凡的中年軍人,冷靜沉穩的眼神表露出他們絕對不是好惹的傢伙,按理來說應該是總參謀部的負責人吧?根據情報這些人應該都是秦頤安排的保皇派心腹,可惜缺乏實際兵權啊!那三個老傢伙絕對不會將掌握了一輩子的兵權放手,然後任人宰割的。 偷眼看到東方文明居然就站在第四排,心中微微好笑道:「哼哼!跟老子搶女人,你的功夫還太嫩了一點!」趁著秦頤還沒有出現,我偷眼打量站在東側第二排的慕容無憂,恰好她也波瀾不驚地望過來,眼神衝撞在一起化作無數哀怨思念、嬌嗔愛憐的情緒,交織成熾熱無比的情網,幾乎再也無法分開。幸虧鐘聲伴隨著「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內總管太監劉瀾悠長的叫聲喚醒了沉迷於情網中的男女。百官跪拜中,我收拾情懷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麻煩。 禮畢,劉瀾獨有的悠長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宣佈道:「陛下龍體初癒,故一切議題由老奴代為宣讀傳送!」我微微驚訝,看到別人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才知道這麼上朝恐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劉瀾平靜如死水一般地道:「塔卡瑪干府代總督、南疆軍區總裁、帝國元帥、鎮南公柳輕侯聽宣!」我連忙出列走到中央跪伏在地,恭恭敬敬地道:「臣在!」 劉瀾淡淡地宣佈:「塔卡瑪干府代總督、南疆軍區總裁、帝國元帥、鎮南公柳輕侯年少老成、為人忠厚,在碎星淵要塞擔任指揮官期間識破原東陵府府主呼延馭龍的真面目,粉碎其大逆不道的陰謀,殲敵八千餘;誅殺東陵匪首索爾,殲敵十餘萬;消滅凱撒帝國海因裡希率領的一整編集團軍百十餘萬;力挽狂瀾獨立應對庫勒三大集團軍的聯手攻襲,並獲得全殲敵人八十餘萬的輝煌戰果;在連續對抗百餘萬大軍狂襲月餘後,竟然仍可以一舉根除危害南疆多年的匪患,再次全殲二十餘萬盜賊,月餘時間累計直接殲敵創本國建國以來的歷史最高紀錄。 「愛卿功在帝國、功在社稷、功在天下,寡人心中甚慰。故破格提拔愛卿為三等威武王,塔卡瑪干府總督,封邑南疆全境,為自治領,愛卿可自行打理境內一切軍政要事,同時兼任南疆軍區總裁、帝國元帥,並統轄第55、56、57、58集團軍。望愛卿不辜負寡人的殷切厚望,早日攻克波賽冬要塞,宣揚我風雲帝國威名,痛雪舊恨新仇。聞愛卿乃是前朝將門遺孤,祖輩也為貴族,寡人求賢若渴,特求宗廟以獲通過,賜愛卿皇姓秦,大名南,為寡人御兒。同時,御賜骷髏令牌一面,御酒三杯,東大街七號為三等威武王官邸。欽此!」 「謝父皇隆恩浩蕩,秦南萬死不足以償還皇恩!」我說著自己都感到肉麻的話,完全像一個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打暈的傻小子,暗暗地卻在觀察著百官的反映。彷彿早就料到了這種結果,前幾排的老傢伙一個個臉色僵硬,根本看不出喜怒哀樂和任何情緒,倒是稍稍靠後幾排的青壯年高級將官們躍躍欲試,極受鼓舞。惟獨東方文明的眼睛裡怨毒的光芒一閃而逝,立刻恢復成坦然之色。 我暗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你想跟老子鬥,就陪你玩到底好了!」同時心中也是思緒百轉:「秦頤這招玩得真高,實在是高!藉著其他各個軍區今年沒有任何大的功勞之際,突出我的豐功偉業,然後名正言順地拉攏我成為偽皇室成員,為皇室賣命。說是南疆給我做自治領,實際上卻是看穿南疆極度貧困,必須依靠中央的補給才可以維持有效的軍隊規模。而自治卻可以利用我,讓我自力更生地攻打凱撒帝國,絲毫不擔心與我勢不兩立的凱撒人會收容我叛變。」 「同時,還有風雲艦隊這顆大釘子牢牢地釘在沿海袍哥洲,隨時可以動員百餘萬人偷襲我領地內的任何一個城市,讓我不敢稍有異動。這個遊戲擺明了要牢牢控制住我,讓我賣命。哪天不順眼了,讓我不是死於自己人的暗箭,就是死在凱撒人的明槍之下。秦頤呀,秦頤,你可真夠狠的啊!這個遊戲這麼有趣,我怎麼捨得不陪你玩下去呢?」 雖然看不見秦頤在做什麼,但是絕對可以想像得到這老狐狸肯定是盤算著我中計的傻樣,心裡早已樂開了花。不過,這又何嘗不是我的希望呢?政治軍事鬥爭可是風起雲湧變化莫測的,如果你以為這就是遊戲的結局,那麼你就錯了。遊戲才剛剛開始,還有無數的驚喜在等待著你呢! 到殿下迅速換完衣服,我重新登上了金鑾殿。頭戴高高的鑲嵌了九九八十一顆象徵著英勇無敵聲譽的青白色完美鑽石的紫金王冠;身穿鐫刻著栩栩如生、張開血盆大口獠牙森森的紫蟒戰袍,腰纏鑲嵌著雙龍奪珠圖騰的玉帶(兩條龍都是玉帶內嵌的超級工藝,最稀罕的是那顆珠乃是足有鵝蛋大小的鮮紅色寶石,為人間極品),上面掛著一面完美無缺毫無瑕疵的水晶骷髏令牌,牌面上張牙舞爪地內嵌著「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八個蠅頭小楷,那是專門給戰功顯赫驚天動地的特級將領的標誌性獎賞。迄今為止本朝一共只發放過三面,國老大善勿血一面、夏侯一貫一面、柳輕侯一面,乃是帝國宮廷對軍人的最高獎賞,任何一名帝國軍人皆視此項獎勵為軍人的最高榮耀;腳蹬厚底官靴,黝黑珵亮光可照人。 換完這身裝束,金鑾殿安靜了足足三分鐘,人們屏息以待。誰也沒想到此刻柳輕侯煥然一新,宛如變成了另一個人。古拙雄奇的面容波瀾不驚,深邃無比鬼神難測的眼神古井不波,俊偉傲岸的身材高山仰止一般巋然屹立,整個人彷彿充滿磅礡氣勢。一股睥睨天下誰敢爭鋒的氣質一閃而逝,在沒有任何人醒悟前換回招牌式的輕狂浮躁的面容,簡直狂上天了似的。走過去和御賜座位的贊布府總督土司王鐵在燒,並肩坐在最靠近皇帝御座的二十七階白玉梯下,終於不用辛辛苦苦站立了。 這是已經流傳了千年的規矩,據說是太祖秦魔舞定下的規矩,最初有位可坐的是跟他一齊起義的結拜兄弟們,個個裂土封王。結果迄今為止那些開國元勳們的後代在歷次的政治鬥爭和戰爭中犧牲沒落消失了,惟一僅剩的一個就是當年西疆第一高手贊布部族聯盟領袖鐵木真的後裔,鑒於西疆民風太過強悍,外族根本無法領袖,太祖規定贊布府歷代總督必須由贊布人擔任,而且必須是鐵木真的後代。 每一位風雲帝國的皇帝,必須娶一位贊布部族鐵木真的後裔為後為妃,同時必須與鐵木真的男性後裔結為異姓兄弟,世代友好,同時將皇室一位公主嫁給鐵木真的後裔為妻(鐵在燒的妻子就是皇帝的八女兒秦怡公主)。這種簡單有效的姻親關係保證了疆土最大的安全性。 對於卡爾·麥哲倫(他的妻子是皇帝的五女兒秦瓊公主)、夏侯一貫(他的妻子恰好是秦頤的三女兒秦脂公主),老皇帝的手法是一樣的。我微微顫慄暗道:「這個老狐狸不會把年紀還不到六歲,他最寵愛的九公主秦無雙也嫁給老子吧?那至少要等到十年之後,而你那時是否還在人世還有待磋商,而十年時間會出現什麼變化也是難說的,所以把我收為乾兒子總算逃過一劫。」 轉念一想:秦魔舞那個死鬼真是有一套,把風雲帝國一切有勢力有實力的大貴族們全部用血緣關係套牢在一起,變成了一家人,不管怎麼折騰都是姓秦的人當皇帝,嘿嘿,夠狠! 我正胡思亂想之際,劉瀾的聲音再度要死不活地在空曠的大殿裡響起來:「新年佳節來臨之際,寡人決定召開盛大的舞會,慶祝碎星淵大捷。並於次日開始舉行為期七天的帝國少年組排名總決賽和青年組排名總決賽。具體詳情可參閱禮部印刷的《總決賽必讀守則》。鑒於激勵我國青年奮發上進的目的,除特殊事由必須得到寡人親自批准才有假外,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寡人將親臨賽場觀看,比賽地點定在帝國競技場。」我暗暗咋舌:老狐狸這一招絕對夠狠,將所有人圈在賽場固定席位,就可以做很多平常無法做或者不方便做的事情了吧? 接下來的就是漫長無聊的四大總督述職過程,一直搞到接近午休才結束。秦頤或許是沒有抓住要領或許是準備搞什麼陰謀(我現在懷疑這個老狐狸放個屁,都可能讓人十年後毒發身亡),居然來個龍心大悅,在金鑾偏殿賞賜御食,大宴群臣,自己卻借口身體不適休息去了。我暗暗警惕:這個老混蛋不是想把我們全部毒死吧?想到這裡不由得自己也傻笑起來。如果這裡都能死個人,恐怕整個帝國都會翻個底朝天吧?要知道小小偏殿裡聚集的乃是帝國上層的全部精英,主宰著帝國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人文……任何一個人的背後都是大大小小的利益集團啊! 享用著尋常百姓也許一輩子都無法品嚐到的珍饈美食和百年醇釀,我別無他念,只管盡情享用。「想趁此機會竊聽秘密,這招對我是絕對不管用的。嘿嘿,老子先吃飽再說!」心裡打定了主意,本打算根本不理會其他人的,偏偏麻煩還是找上了門。鐵在燒笑嘻嘻地端著酒杯走過來,逕直坐到我旁邊。一揮手,兩個宮女將他的宴席撤掉後,擺上了一壺極品龍井茶和數盤我根本沒有見過的古怪甜點與稀罕水果。我打量著鐵在燒,暗道:「你這個死胖子找我又有什麼事情呢?」 鐵在燒年紀不大,也就大我三四歲的樣子,中等身材,可體重卻足足有我的兩倍不止。除了被滿臉的肥肉擠成兩條細長縫隙的眼睛之外,鼻子、嘴巴、耳朵、脖子都是肥嘟嘟的,頭髮稀疏,眉毛極淡,巨大的鷹勾鼻子佔據著臉部絕大部分地方,櫻桃小口,滿口貝齒卻是潔白晶瑩完美無缺。他長得很滑稽、很好笑,尤其是鼻樑上總是架著一副亮晶晶的銀色眼鏡,只有吃飯的時候摘下來。現在當然又戴了上去。身上永遠穿著贊布部族獨特的民族服裝,原料是大雪山珍貴無比的冰蠶絲,聖潔潤滑冬暖夏涼、纖塵不染水火不侵,據說這是贊布部族酋長必須遵守的民族習慣,它象徵著尊貴無比至高無上的地位。 可惜我卻絲毫不感到可笑,只是感到恐怖可怕。若非老狐狸秦頤每一步都把我算到絕境,將我對任何人的輕視一律否決掉,我斷然不會用鎖魂探測鐵在燒,更不會探測到他體內蘊藏著比捷那古烈·海更加恐怖可怕的能量波動,那種深藍色夢幻一般美麗的光暈,偏偏象徵的卻是密宗大手印第十一層境界。 密宗大手印每一層威力的差距,可不是用數字遞進式就能算得出來的,而是呈幾何式跳躍增長的。尤其是越到後來,領悟參透每一層的時間即使以百年計也不為過。所以,在生命有限的時間裡,除了原創作者贊布·雅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人可以達到黑衣喇嘛密宗大手印第十三層境界。可是今天我卻發現,鐵在燒比傳說中的贊布·雅還要早至少七年時間晉陞第十一層境界。 他在武學上的成就只能以深不可測來形容,好像絲毫不亞於蘇晚燈、艾愁飛、獨孤闊海、上官秋離、東方惜羽、慕容神工等原六部相。這個推論使我沮喪:「或者幹掉費心才會刺激我達到中級黑騎士的水平吧?細算體內尚有海孤舟留下的封印,一道比一道艱難、艱巨、艱苦、艱辛。路好漫長啊!」 鐵在燒呢呢喃喃自言自語地道:「不知道帝國鐵壁和紈褲子弟能否交個朋友呢?」那有趣的樣子實在讓我哭笑不得,但同時又不得不承認,鐵在燒的辦法雖然簡陋笨拙,卻非常直接簡單迅速有效。我彷彿什麼也沒有說,卻以只有鐵在燒聽得到的聲音迅速交談起來:「你想和我交朋友?」鐵在燒笑瞇瞇地道:「為什麼不呢?」我微笑道:「榮幸之至!當然前提是你要介紹贊布美麗的姑娘,給我先認識認識!」鐵在燒捧腹大笑道:「沒問題。不過,聽說南疆的美女也是帝國一流水準,互相交換才不吃虧呀!」我感歎著可憐的秦頤,帝國西南兩大總督居然全部是好色之徒。 「你到帝都玩過沒有?」鐵在燒神神秘秘地問道。我誠實地點頭道:「昨夜去過楚館。」鐵在燒微露不屑地道:「你才來帝都吧?」我慚愧地點頭:「是!請鐵老大多多指點。」鐵在燒莞爾一笑:「多多是不可以的,那可是用錢和時間鋪出來的,全告訴你我可太吃虧了。不過稍稍指點一下還是沒有問題的。」我猴急道:「老鐵,最多我買單請你幾次好了。再不說可就不是朋友了!」 鐵在燒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笑嘻嘻地道:「你不怕那位大美人吃醋?」我毫不掩飾驚訝的神情:「鐵兄從何得知?」心中卻立刻盤算出可能出現的破綻,一定是朝拜時候,他正好看著慕容無憂,所以發現了我。鐵在燒淡淡地道:「作為探花高手這點算什麼呀!」我也淡淡地道:「每次我只是陪著朋友才去的,逢場作戲恐怕根本瞞不過慕容世家的密探。只要我愛她不變,她似乎也不介意。」鐵在燒歎了口氣道:「你好幸福!我老婆秦怡卻是個大醋缸,可以裝下通天河的那種。幸好她懷孕了就要臨盆,不然還真是被看得死死的,一點偷腥的機會也沒有。這次她說什麼也要跟著來,說是要回娘家,其實是來監視我的。」我同情地道:「你好可憐!」 鐵在燒甩甩頭,似乎要將煩惱甩掉的樣子,忽然問道:「你覺得楚館的小妞如何?」我不置可否地道:「每次去青樓的運氣都好差,還沒試過呢!」鐵在燒臉色古怪地看著我,若有所思地點頭:「我知道了。和我遇到的情況一樣,是不是關鍵時刻總是功虧一簣。不是刺客出現就是姑娘病倒?總之都是意外事故?」 我再次詫異地道:「莫非是獨孤世家的人在搞鬼?」鐵在燒苦笑著搖頭道:「獨孤世家的人不是小氣鬼就是老色魔,這種人開的青樓還能高明到哪裡去?要去就找個最好玩的地方!你聽說過『翡冷翠』沒有?」我疑惑道:「翡冷翠好像是翡翠中的極品,跟小姐有什麼關係?」鐵在燒毫不客氣地笑罵:「老土,翡冷翠是極品翡翠沒錯。不過,在帝都一提起它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絕對不會誤會其含義的。翡冷翠名副其實絕無虛傳是帝國第一青樓,而且是數百年的老字號,只此一家絕無分店。」 我心中一動,波瀾不驚地問道:「不知老闆是誰?」鐵在燒搔搔頭,困惑地道:「雖然沒有留心,但是看家護院的那幫角色似乎武功都不太低,個中也有三五個高手。看樣子似乎在帝都非常有勢力,卻又不完全像官府中人那樣官僚氣息嚴重得要命。」我眼睛一亮,鐵在燒似乎也抓到了什麼靈感,異口同聲地道:「橫空飛來閣!」 鐵在燒驚訝地看著我道:「想不到你也看穿了內幕!」我淡淡地道:「其實你也一樣不喜歡被老狐狸擺佈,不是嗎?」鐵在燒這才完全信任我,因為稱呼秦頤為老狐狸,按憲法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他歎了口氣道:「跟你這種聰明人說話真是太輕鬆了!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被橫空飛來閣的臭小子們監視的?」我心中驀然興起同病相憐的想法:「很簡單!看看今天老狐狸這樣對我機關算盡的醜惡嘴臉,就知道他絕對不會放過你啦!只是沒想到除了隆美爾外,橫空飛來閣的人還勾結了捷那古烈·海。」 鐵在燒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道:「看來我也低估了你的本事,居然捷那古烈·海的事情你都知道。你還知道什麼?」我笑嘻嘻地道:「老鐵,不要緊張!我不是你的敵人。至少在你和我結盟,聯手對抗雙方面臨的危機之前,我們是不會敵對的。」鐵在燒也笑瞇瞇地道:「沒錯!至少大美人的援助才是你真正以弱勝強的關鍵吧?」 我由衷地讚歎鐵在燒的機智:「老鐵,你現在的困難在於外部無法合理合法地解決隆美爾,內部無法剷除釘子似的捷那古烈·海。」鐵在燒淡淡地點頭:「你的困難卻是外部困難太大,要對抗凱撒帝國的瘋狂報復和秦騰周密的監視,還有糟糕的被破壞多年的經濟狀況。」我淡淡地搖頭道:「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秦騰和軒轅天之痕短時間內很難分出勝負,凱撒帝國鑒於損失慘重,一兩年內也不敢輕易出兵犯境。南疆的情況比你想像中要好得多!」 鐵在燒笑嘻嘻地看著我:「隆美爾始終陷在拉鋸戰裡不能自拔,捷那古烈·海家族在薩拉雖然勢力不小,不過也就是不小而已,離大還差得遠呢!」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鄭重其事地道:「但是,我們還是需要彼此的幫助,在各個領域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尤其是現在的任務很關鍵!」 鐵在燒伸了個懶腰,這個人彷彿蛻變成另一個人,宛如哈巴狗驀然蛻變成百戰雄獅一般神奇:「老狐狸不死,你我早晚要被玩死。所以,不如聯手做掉他的好!」說完早就恢復原狀。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誰也沒有想到在新年前三天的午宴上,初次相識的鐵在燒和柳輕侯從女人談到生存,從敵人談到發展,在短短的品茶時間裡開始了長達一生的珍貴戰鬥友情。而始作俑者老狐狸秦頤絕對想不到,兩個同樣詭計多端心狠手辣的青年梟雄,不但結成了比朋友還要牢靠的利益同盟,更關鍵的一點是為了對付共同的敵人。膽大包天不管天高地厚的兩大青年梟雄,從此開始了搖撼整個帝國根基社稷的大動作。不過,現在看起來還是兩個品茶水吃糕點啃水果聊女人,色瞇瞇的大尾巴狼而已,「真是討厭的嘴臉!不過卻是經典鑽石王老五啊!」負責伺候二人的宮女感慨萬千。 U優書萌 UutXT。Com 荃蚊子扳月讀 第四卷 掙扎 第九章 兄弟 字數:6009 慕容無憂優雅地端起晶瑩剔透的夜光杯,輕啟誘人的朱唇,輕柔地飲進小口葡萄酒,宛如半透明的欺霜賽雪的容顏比驚艷更驚艷地透出一絲淡淡的嫣紅,看得偷偷窺視她的官員們個個目瞪口呆垂涎三尺。包括老奸巨猾的其他家族的族長們在內所有人都有一種魂不守舍的感覺,這可真比任何武功都要厲害萬倍。 東方文明火冒三丈卻不能發作,他早把慕容無憂定為自己的女人,並施展出所有追逐少女的手段企圖得手,甚至勸說父親東方惜羽不惜動用家族的力量,向慕容世家前家長慕容神工為首的元老院提親,但是結局卻是大大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一向不問政事保持中立,似乎軟弱可欺的慕容世家,態度強硬地拒絕了提親不說,還直接警告東方世家的使者,如果以後任何人以任何名義糾纏不休的話,將被慕容世家視為不受歡迎的人並將受到嚴厲的制裁。同時,慕容無憂放出風聲:「我的夫婿必須強我百倍,若非如此無憂甘願終身孤單一人度過!」這是慕容無憂首次提出的擇偶條件,但是有識之士同時指出此等苛刻的條件無疑拒絕了任何方面的可能性。 試想一下,慕容無憂乃是帝國四大家族——慕容世家的族長、世襲一等公爵,官居極品的帝國六部相之工部相、掌管天下軍工建設,全大陸排名第二的魔舞學院公認的天才美少女。六歲就設計出風靡大陸迄今暢銷不衰的「風魔」系列武器裝備,十二歲起就擔任帝國研究院副院長兼首席研究員,十八歲接任其父慕容神工的工部相相位和慕容世家族長之位,並於同年被評選為帝都三大美女之一,帝國風雲榜十大傑出青年之一。要強她百倍還不如買塊豆腐撞死好了。 其實,帝都青年才俊無不以蘇小橋、秦明月、慕容無憂、費夜為心中偶像,好事者還勾勒出做男人的最高境界莫過於可以擁有「小橋明月無憂夜」四大美女的垂青。其中蘇小橋是蘇晚燈的三小姐;秦明月是秦頤的七公主;慕容無憂是慕容神工的二小姐;費夜是費心惟一的女兒(費無極的嫡親姐姐)。 更令人歡心鼓舞的是四大美女情同姐妹,曾於某日歡聚一堂時做下約定,她們按照慕容無憂的誓言照本宣科地公佈出去,都準備嫁給強過她們百倍的男子。結果是掀起帝國青年文武兼修的颶風,迄今仍是越演越烈毫無休止的態勢。據禮部情報司統計,自美女宣言公佈以來的五年裡,全國主動報名參加學院培訓的學生人滿為患,各類補習班層出不窮,而在校學生刻苦學習的精神超過了歷史上的任何時期,高手層出不窮。有志之士奔走相告,風雲帝國再次崛起的日子不遠了。 即使拋開家世、才情、官爵、容貌、智慧不談,僅僅是就帝國最看重、男兒們最引以為傲的武學造詣來說,也少有人敢於向她們挑戰。誰敢拿生命開玩笑啊?「小橋明月無憂夜」哪個不是帝國風雲榜十大傑出青年高手?當初決定參加帝國元老院院長吳起號召舉辦的「帝國青年排名總決賽」的時候,很多人都不以為然地認為女孩子怎能比男孩子更加優秀,說不定在淘汰賽就可以把她們都排除了。 結果,四大美女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無比的印象,更給那些瞧不起女孩子的大男人一記響亮的耳光,令他們振聾發聵。她們輕輕鬆鬆就進入了總決賽,全部位列十大傑出青年之中。當時兼任權威評論家,並在現場負責解說的吳起曾感歎:「天啊!那不是女神雅典娜來到人間了嗎?」眾所周知雅典娜女神是深藍大陸人民信奉的最崇高的女神,擁有無人能及的智慧和武力。不過,某些得悉內幕的官員卻深知四大美女全部是魔舞、天翔兩大學院畢業的年度最優秀畢業生,加上家族武學源遠流長,經歷千年奠基千錘百煉去蕪存菁,超出同齡人一大截距離是絲毫不意外的事情。 慕容無憂眉頭微皺,暗暗咒罵:「小混蛋!光顧和那個小肥豬聊天,連本小姐也敢不理不睬,呆會要你好看!」說完驀然警覺有個超一流高手靠到近前,定睛一看卻是熟人。一名嫻雅如仙,淡泊恬靜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素衣女子,正是帝都美女之冠蘇小橋。她是讓人如飲仙泉玉露,興不起任何塵世雜念的女子,甚至混世魔王蓋世暴君轉世似的秦大見到她,都言聽計從俯首帖耳,堪稱奇跡。這導致了蘇小橋雖然沒有任何官爵,影響力之大卻是讓諸位大佬都望塵莫及,她還是關山月·斯坦利收的本朝第一位女弟子。 跟在蘇小橋身後的是一名桀驁不馴鐵骨錚錚,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對一切都滿不在乎的傲慢青年。慕容無憂淡淡地施禮道:「無憂參見大殿下!」 秦大點頭道:「是小橋要來找你,我負責帶她進來。你們要聊聊的話,可以用我的『翰天居』。」說完就走了,根本不理會一路問安的高官,甚至連點頭也不屑一般。 慕容無憂莞爾一笑道:「蘇姐姐,看來他越來越聽你的話了?」蘇小橋雲淡風輕地道:「明月已經幫你問過,陛下身體不適,所以下午的朝會臨時取消了,夜兒也進了宮。」慕容無憂小女孩似的歡呼雀躍,欣喜無限地道:「不是說她要後天才能回來嗎?」蘇小橋彷彿早就意料到了慕容無憂的反應似的微笑道:「我說二小姐,這裡是金鑾偏殿,廟堂朝議的所在,你是位居極品的朝廷大員,請注意一下形象。」 慕容無憂恢復一貫的冷靜淡淡地道:「我只是想到無憂訣終於有了對手,才有點興奮罷了。誰像你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讓人根本無法對你產生動武的念頭。明月那丫頭卻寧願纏著三殿下下棋,也不會和我過兩招。只有夜兒最好,不知道她的『長空神指』練到第幾招了,真是讓人期待!」蘇小橋淡淡地道:「走吧!」慕容無憂點頭,回身向工部侍郎卓絕淡淡地吩咐了幾句,就匆匆離去。 ※※※※ 當我看到帝國第一美女蘇小橋的時候,心臟彷彿支離破碎成無數塊,不禁慨歎世間居然還有如此美女。平心而論,慕容無憂已經是極品美女,堪稱完美無缺毫無瑕疵的藝術品了。可是蘇小橋的美麗卻擁有魔幻一般的魅力,是男人的最終幻想。儘管姿色如春蘭秋菊各具特色並駕齊驅,但是慕容無憂是沒有男人不喜歡,而蘇小橋卻是連女人都會情不自禁地被她的魅力所感染。不過,我一向以自制力強大無匹而自詡,即使是蘇小橋也只能讓我在一剎那發呆,頃刻間就恢復波瀾不驚的面容,古井不波的眼神。回頭時恰好看到鐵在燒的眼神剛剛望過來,儘管看不到銀色鏡片後的眼神,但是,無疑他的震撼絕對不會亞於我。 鐵在燒苦笑道:「唉!只要一想到今生今世都無法得到她,忽然了無生趣,什麼都不想做了。小柳,我好像墜入情網之中了。」我同病相憐地道:「在此之前,我還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被任何女人左右,現在看來這女人應該不包括蘇小橋在內!」同樣的苦悶使兩顆年輕的心靈第一次零距離貼近,也使二人推心置腹的合作有了開始。 鐵在燒垂頭喪氣地道:「秦大那個眼睛長在頭頂的臭小子有什麼資格總和小橋在一起?」我搖頭道:「你有沒有注意到秦大似乎根本不在意蘇小橋?」鐵在燒振作精神,腦筋高速轉動起來:「或許我們都低估了秦大。誰說只允許我們兄弟扮豬吃老虎,就不允許別人做披著羊皮的狼。嗯,他雖然事事依著蘇小橋,但是骨子裡的霸氣卻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更加旺盛蓬勃。我敢說秦大的武功絕對不在你我之下,甚至超過那個號稱勇冠三軍無人能敵的秦九,極有可能是諸皇子中的第一高手。」 我驀然想起一個人,沉靜地道:「老鐵,千萬別忽略一個人,根據我的判斷,那個人也許比秦大更加恐怖可怕。」鐵在燒凝重地問道:「你說的莫非是秦五?」我點頭道:「正是!他應該是『睥世君』冷笑的關門弟子,預計得到『孔雀翎』真傳的可能性極大。」鐵在燒情不自禁失聲問道:「什麼?消息確實嗎?」我鄭重地點頭道:「我有九成把握!」鐵在燒毫不掩飾地咬牙切齒道:「這個該千刀萬剮的混蛋!終於讓老子找到了殺父仇人的下落!我們家老頭子正是死在冷笑『孔雀翎』下的。」 我心中狂喜,臉色卻絕對平靜地道:「需要小弟幫忙請千萬不要客氣,小弟正好也有點舊賬要和費心算算!」鐵在燒臉色僵硬地道:「老子曾在老頭子臨終前立下密宗血誓,若不滅掉冷笑的九族,讓我子嗣世代男盜女娼,永不超生。」 我淡淡地道:「不如讓我們兄弟聯手,在帝都搞他個雞犬不留血流飄杵好了。」鐵在燒重重地點頭道:「此時此刻起,你柳輕侯就是我鐵在燒生死與共永不背棄的兄弟,活佛作證,如違此誓叫我子嗣世代男盜女娼,永不超生。」我誠心誠意地道:「此時此刻起,你鐵在燒就是我柳輕侯生死與共永不背棄的兄弟,雅典娜作證,如違此誓叫我子嗣世代男盜女娼,永不超生。」 「乾杯!」「乾杯!」以茶代酒歃血為誓。 秦九一直牢牢盯著不遠處飲酒作樂,不時調戲取笑宮女的鐵在燒和柳輕侯,心中搞不懂為什麼獨孤闊海如此看重兩人的份量。「根本一個是不學無術,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廢物;另一個則是運氣好得離譜,輕狂無知裝模作樣的小丑屁精。不知道父皇是怎麼了,居然會對這兩個笨蛋賞識至極。」氣悶地喝著小酒,卻發現那兩個傢伙似乎因為什麼爭吵起來,後來雖然平息了,卻面紅耳赤地不再搭理對方,再過片刻又勾肩搭背唱著流行小調邁步出殿,堪稱奇觀。 抓過伺候的宮女詳細詢問,宮女支支吾吾地未語臉色先紅:「二位王爺說、說、說要去比試比試。」秦九奇怪地道:「比試什麼?」宮女鼓足勇氣地道:「比試誰更有男人味!」秦九感到好笑之極地問道:「怎麼比?」宮女輕輕地說了三個字:「去青樓!」秦九捧腹大笑,忍不住罵道:「這對無恥之徒!」 兩乘宮廷御用十六人抬綠尼特大軟轎(王族專用)顫顫悠悠地出了清華門——太和廣場——凌煙閣,直奔午朝門。孔龍、艨艟等鐵血衛都等得快急瘋了,雖然招待水準絲毫不差於內閣成員,但是由於憂慮我的安危,差點就想攻擊午朝門了。好歹孔龍老謀深算城府深沉,而且絕對壓制得住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將,不然還真不知道如何收拾才好。鐵在燒笑嘻嘻地吩咐自己的衛隊和馬車跟著走,僅帶著副官上了我的馬車。我也只好把孔龍叫來做陪。車子緩緩啟動,目的地當然是東大街七號三等威武王官邸。 鐵在燒大咧咧地介紹道:「他是我的副官,圖先。還不見過威武王殿下!」圖先是一名不苟言笑、態度生硬、嚴肅認真、不急不躁、有條不紊的贊布部族人。一絲不苟的高冠約束著每一根黑髮,不容許有任何越軌,沒有任何表情的大理石雕塑一般的容顏上,鑲嵌著同樣沒有任何表情的鐵灰色死魚一般的眸子,粗壯的頸項宛如巨型公牛,皮膚漆黑珵亮宛如某種堅硬的重金屬,四肢極其粗壯,與其說是人體,不如說是野獸的肢體,充滿著震撼人心的力量。他穿著贊布部族的民族服裝,不過顏色不是白色,而是大海一般的蔚藍色。 又是一個藍衣喇嘛!真不知道贊布部族究竟還有多少超一流高手未曾現身!我驚異之中,圖先淡淡地施禮道:「圖先參見威武王殿下!」我擺手道:「自家人不用客套!這是我的副官孔龍,見過土司王殿下。」孔龍依言行禮。 鐵在燒微笑道:「不愧是捷那古烈·海也不敢放手一搏的超一流高手。圖先以後你們要多多親近。」 留下一堆公文簡報,副官們撤離了,只留下兩個正主大眼瞪小眼,迅速地看完全部資料。然後,再迅速地派發或者銷毀掉。交換了彼此的精華情報濃縮版本,鐵在燒淡淡地道:「看來這個新年可不太平靜呀!老狐狸難道準備來一次大清洗不成?」我輕輕彈動著手指敲著車廂,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凱撒新敗,南疆的盜賊聯盟也連根剷除了,不知道別的地方怎麼樣?」鐵在燒臉色微微難看地道:「贊布部族聯盟的格林斯潘最近好像在跟隆美爾頻繁接觸,因為打打和和是常有的事情,我根本沒在意。你這麼一說,我才覺得不太對頭!」 我苦笑道:「老狐狸不至於想要一網打盡算總賬吧?」鐵在燒沉吟片刻,毅然決然地道:「夏侯一貫這小子是老狐狸的鐵桿心腹,不然也不會成為老狐狸最心愛的莊貴妃所生的秦脂公主的夫婿。他歷來都是不回帝都述職的,來了也是副總督戰捷回來充數,每次的借口都是軍務繁忙,或者異族聯盟活動突然頻繁了之類的鬼話。這一次,嘿!」 我趁機多多竊取情報:「不知卡爾·麥哲倫是怎麼樣的人?」 鐵在燒忍不住微笑道:「這要從頭說起啦!」他淡淡地望著窗外漸漸官邸化的景致,表情充滿了快樂,「卡爾是個非常有趣的傢伙。我是在他的婚禮前幾天認識他的。就在帝都大婚前幾天,這小子還要逛翡冷翠,膽量之大絕對不下於你我。而且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出戒備森嚴的皇城,武功之高駭人聽聞。當時,恰逢他倒霉遇到宿敵『天堂』的幾個老傢伙。因為看不順眼那幾個外國佬欺負小孩而拔刀相助。這卡爾可真有性格,中了兩劍洞穿右胸居然也不動聲色。於是,我和圖先還有衛隊下場子管了這趟子閒事。後來,做了大量的善後工作。惟一的收穫就是交了一個無法無天異想天開的朋友。」 鐵在燒淡淡地道:「老狐狸對待麥哲倫家族的方法,跟對待鐵木家族完全一樣。赫連鐵樹和隆美爾乃是一丘之貉。最近,我常常覺得老狐狸雖然不懂武功,但是搞陰謀玩手段確是天下無敵。知道南北的你和夏侯一貫沒有家族背景,就算搗亂也危害不大。所以,他就打算牢牢控制住東西的我和卡爾,再從容地收拾中央那些沒有耐心,等待他壽終正寢的野心家們。這幾天,會出大事情吧?不過似乎跟我們沒有什麼關係呢。」 我也淡淡地聽著他的分析,大致和我想到的相差不多。我微笑道:「不論這一次倒霉的是誰,既然有人願意到池塘和泥,如果不混水摸魚撈點東西走人,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嗎?」鐵在燒惡狠狠地咬牙切齒道:「至少秦五的腦袋,我預訂了。」我歎了口氣道:「費心的人頭不知道結不結實?」鐵在燒恢復了冷靜,從容地道:「此番進京包括卡爾在內,我們一共也不超過二百人。而老狐狸在策劃的時候,絕對不會疏忽對我們的監視。既要保持打擊力量足夠強大到可以一舉粉碎敵方防禦力量的地步,又要不被敵人察覺,難度不小呢!」 我平靜地道:「在夜裡只要被我發現秦五,他就死定了。」鐵在燒沒有問為什麼,居然瞭解似的點頭道:「不過,正主還是我下手比較好。那樣比較有快感!」我微皺眉頭道:「你?」鐵在燒微笑道:「我沒有義務給他留全屍,當然也就沒有任何破綻供人研究。」我歎氣道:「比較麻煩的是費心,就怕打草驚蛇啊!」鐵在燒微笑道:「你有完備的情報嗎?如果有的話,先幹掉費心或許我的良心會少些負擔。畢竟秦五怎麼說都是我的大舅子。」 我堅決地搖頭道:「不,必須先幹掉秦五。我雖然只見過他一面,但是,我知道如果不幹掉他,總有一天會死在他的手上。這個人必須死。」 鐵在燒無奈地道:「好!一言為定。卡爾方面我去通知,今晚就到翡冷翠去玩玩好了,或許有什麼新情報也不一定。」 U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板月瀆 第五卷 漩渦 第一章 麻雀 字數:8459 我淡淡地道:「下去參觀參觀我的官邸?」 鐵在燒面無表情地道:「老狐狸始終對我懷有戒心,最近兩年才因重病稍稍緩和。斯役幹掉費心或者龍五等於挖眼削耳,日後的好日子將從此開始。小心一點總是好的,我只是紈褲子弟而已,從來沒有人把我放在心上。」 老鐵最終沒能和我一起來看這座新威武王府,我只好一人前往。 走進兩扇巨型鐵門,經過三道萬斤鋼閘,看著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堅固厚實的院牆,古樹參天,綠草如茵,根本沒有絲毫冬季的蕭殺,我首次感到位極人臣的好處。 我喃喃門語道:「嘿,足夠兩個整編師團進行一場實戰演習了。」遂發現偌大的莊園居然沒有任何僕人。 早就等候在此的戶部官員也在繳納房契和官方文件後就要溜走,卻被孔龍攔住,隨手塞了幾錠純金,在威逼利誘下,才套出全部信息。 原來此府的舊主人乃是帝國最著名的大商人胡庸,概因不知道得罪了哪位黑道上的朋友或是恐怖份子,三年前的某天夜裡,全府上下千餘口被無聲無息地殺了個乾淨,連出外訪友的、回鄉探親的僕人在內無一漏網。 此事上達天聽,秦頤龍顏大怒,命刑部嚴查此事,迅速緝拿要犯,嚴懲敢於挑釁帝國尊嚴的亂黨。 當時,此案傳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一等提督雷笑重病不起,就委託另一位一等提督歐陽景山全權負責。結果查了半年毫無消息,歐陽景山引咎辭職,雷笑大病初癒,不到一周就輕輕鬆鬆破獲了這起特大滅門慘案,捉拿到全部兇手,菜市口凌遲處死。 追回的大部份贓款、贓物上繳國庫,雷笑遂名聲人振,牢牢奠定帝都治安總長的位置。 我波瀾不驚地聽著,直覺這件事情和雷笑以及某個隱藏幕後操縱血案的主謀,哪個權傾朝野的大人物有著直接的關係。 唯有動用頗具規模、訓練有素的正規軍或者私人武裝才有可能完成這麼大的手筆,從手法上看後者的可能性大得多,而後來抓到的兇手無疑僅僅是替罪羊罷了。 既然和我無甚關係也懶得再問,倒是孔龍打聽到沒有僕人是因為沒有人敢到這座鬼屋來、而且從來住東大街的都是封疆大吏、王侯將相,哪家不是奴婢成群,沒有數千也有數百,像我這般隨隨便便幾十個人入住的,戶部記載數十年乃至有史以來尚是首次。 我尷尬地一笑,送走那名露出「你們真是土包子」眼神的官員。遂對孔龍道:「總管大人,這下該你完成職責了吧?」 孔龍成竹在胸地道:「是,卑職肯定在日內辦妥!」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小子不是想把秘密潛伏的間諜全部領回來充數吧?那人數雖然足夠再裝備數十個官邸有餘,但是秦五的密探卻可以輕輕鬆鬆把我們送上軍事法庭。而且,龍克綞非跟我拚命不可。」 於是我立刻道:「算了,反正吃飽了沒事幹,天氣也不錯,運動運動也好。嗯,你打算怎麼召集僕人啊?」 孔龍恭恭敬敬地道:「官邸所需奴僕的來源其實非常簡單、只要確定了一名精明幹練的總管,其他自然就迎刃而解。因為那已經是總管的事情了。」 我感慨萬千地想,「這小子進步好快呀!不愧是南疆軍區最優秀的儒將之一。」 我饒有興趣地道:「你又怎麼找到那名精明幹練的總管呢?要知道他即將管理的可不是普通貴族官邸、三五個僕人,而是綿延數十里方圓的王府與數千奴僕。迎來送往的全是帝國權威人物,稍微一點,就會讓我顏面掃地。」 孔龍淡淡地道:「據我所知,近年來國內大商家壟斷現象日趨嚴重,帝都破產的大中小貴族日趨增多,從中挑選一名失業的總管和人群奴婢僕役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吧?再說咱們在帝都收集情報的力量已經非常強大,剛剛我與圖先談妥了共享情報資源的計劃,加上慕容世家、麥哲倫家族的情報網,想要隨便滲透到威武王府內當差的間諜,都會死得很難看的。」 我笑道:「小子,少和我講什麼大道理!現在馬上把總管給我找來。這裡千頭萬緒混亂一團,我可不想明天睡醒還是這副樣子。」 孔龍忙道:「是,殿下!」 隨意在官邸內逛了一圈,艨艟帶領鐵血衛寸步不離地跟著我。除了孔龍帶走的八名鐵血衛隨時隨地保護他的安全外,其餘的倒是全部成了我的跟屁蟲。 這幢別墅可真夠幽深的,膽子小點恐怕根本不敢四處走動。 我不禁感慨萬千,「他奶奶的熊!這個胡庸倒真會享受。」 官邸裡移植的千年老樹就多達數十棵、各類果樹四季開花結果不斷,青青綠草更是價格昂貴的珍稀品種,四季常青不死,一座天然的湖泊足夠訓練一支艦隊。還有小型原始森林、海拔驚人的小型山嶺、足夠容納一個整編軍團的一座座奢侈樓宇,數不清的亭台樓閣…… 我剛剛準備暈倒的時候,孔龍已經回來了,而且帶回來一名男子。 那名男子恭恭敬敬地跪倒叩拜道:「小人狄康平參見殿下!」 我淡淡地吩咐他,「免禮!平身!」然後上上下下仔仔細細觀察這個人。 他那補丁的衣著,菜色的面容,都顯示出主人現在失意落魄窮困潦倒,處境相當不妙。但是細看就會發覺,此人鬚髮、面容、衣著、手、襪、靴皆乾淨利索,言談舉止隱隱帶著只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貴族才具備的特質。他的年紀不大,但是性格極穩健深沉,而且具備不俗的武學修為。 這一點倒是不怎麼奇怪,所有小、中、高大學院小教授武學的根本沒有生存空間,不懂武功才是奇怪至極的事情。 我淡淡地問道:「麻雀,想不到你會來投奔曾經暗殺過的靶子,這次是準備下死手了嗎?」 孔龍目瞪口呆地愣在當場,想不到千辛萬苦搜羅列的總管,居然是風雲帝國殺手前三十名以內的超一流殺手麻雀。 「小人狄康平願追隨殿下,為您的霸業盡獻綿薄之力!」麻雀淡淡地道,接著無限惋惜地抽出袖中隱藏的貼身兵器——「熾焰烏」,捏著劍尖遞給我,「否則殿下昨夜留小人一命、今請收回!」 我看著蔚藍色燦芒流動不休的劍身,心中也在問自己,「麻雀排名僅僅在庫索和鷗鷺忘機之下,實力之強絕對不好惹,將來肯定有用處的。問題是萬一他是獨孤府的間諜,那麼危害之大,還不如現在除掉。」 驀然,麻雀運起畢生功力反手抹向頸間大動脈,這一式簡簡單單,蘊含的威力卻是龐大無匹,取位更是精確,中劍後必死無疑。 事出突然,沒有人來得及救護、眾人傻愣愣地看著一代著名殺手就要命赴黃泉,愕然問「喀嚓!」一聲脆響,麻雀沒有死,僅僅是過度用力,導致內力反挫右臂脫臼了。 我右手握著的「熾焰烏」,宛如一泓清泉般平靜流動。隱隱地帶著一絲雀躍歡騰,似乎也是為它的主人得遇明主而歡欣鼓舞吧。 我無可奈何地想道:「又是一個龍克綞版不要命的傢伙!」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座威武王官邸的總管,擁有一切你認為管理時所必需的權力和義務。在京期間,孔龍會安排你熟悉一些必要的人事,提供必需的資金,以及其他方方面面的必要幫助。不過,如果我睡一覺醒來後,發現堂堂威武王官邸沒有任何改觀的話,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轉身離去。 身後聽到狄康平恭恭敬敬地道:「請大人多多關照!」 孔龍隨和地道:「不必太客氣!自家兄弟嘛,有需要儘管直說好了。」 口口口看完情報部帝都支部送來的資料副本,我情不自禁地對自己巨大的人格魅力感到由衷的高興,麻雀的履歷驗證了他的來歷絕對沒有任何問題,是一名極優秀的刺客。 當然即使有問題,按照我從不相信任何人的習慣,早就佈置了三重安全裝置,使他無法造成任何的傷害。 「嘿嘿,不知道堂堂大陸總排名第二十四的人師級殺手,做起總管來是個什麼樣子?真是讓人期待呀!」我壞壞地想著。 「老人!」 這句話差點把我從椅子上氣得掉到地上去。 朦艟看著氣急敗壞的我手足無措地只會傻笑。 我無可奈何地暗道:「這個混蛋心中始終無法改變我是黑道人哥的形象,根本無法潛移默化的頑固分子。即使我們本質上就是混黑道的流氓,但是也沒有必要說出來吧?要知道這是很沒有面子的事情。」 不可否認,艨艟是南疆軍區唯一一個可以使我失去冷靜的活寶,偏偏他無與倫比的忠心,讓我即使想要把他處理掉也會於心不忍,結果就是只好讓他保持沉默。但是,只有我一個人在的時候,他還是會叫我「老人」這種黑社會專用的稱謂。 「什麼事?」我沒好氣地問道。 朦艟聞言像是做錯事的小孩,道:「上次你給我的那本書我已經看完了,想再換一本!」 「嗯,嗯?」我用一種讓朦艟毛骨悚然的眼光巡視了他一遍,有點難以置信地道:「你是說老色狼寫的那本《力拔山兮氣蓋世英雄無敵系列全集》,一共四十冊的那套書?」 我心中閃電般地過濾那套辭海的來歷,「某年某月閒極無聊的老色狼,在被困地獄深淵,彷徨無助幾乎絕望的時候,寫下了遺書式的傳世經典著作——《力拔山兮氣蓋世英雄無敵系列全集》,來紀念畢生最忠誠的朋友——『拳皇』八神庵,收錄了八神庵臨終托付的畢生武功心法。由於實在是太過無聊,在回憶的過程中居然毫不吝嗇,無恥之極地將門己的部份武學心得也批示了上去。」 艨艟聞言恢復冷靜,淡淡地道:「是!」 我微笑道:「感覺掌握了第幾層啊?」 艨艟恭恭敬敬地道:「第四層!」 我暗暗咋舌,情不自禁地想起老色狼對朦艟的武學天份特別推崇,還偷偷地收下了這第二位記名弟子。 我讚道:「好傢伙!『升龍霸』這麼高難的腿法也可以迅速掌握到第四層,真是前途無量呀!」 朦艟古怪地看著我,半晌才道:「噢,『升龍霸』早就練成,上個月練成『升龍霸』。師父說可以練練稍微有難度的,所以我說的是『龍嘯天驅』。」 我立刻啞口無言,暗道:「如此說來,這個傻大個憑藉著無與倫比的精神體魄意志,硬是將需要無限雄渾真氣補充才可以施展的龍族三大散手全部練成囉?」不禁對艨艟重新認識。 其實,也是過了很久我才知道,龍族三大散手必須是擁有龍族血液的嫡系子弟才可以發揮最大威力,修練時更是事半功倍。就像是偶然擁有大魔神皇,海孤舟精神烙印後的我一樣,對魔族武學和人族武學都事半功倍。 艨幢恭恭敬敬地等待著我從冥想中恢復,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色。可以跟在我身邊伺候著也是一種殊榮,絕對的忠誠使他甘願為我做任何事情。 半晌,我才從自鳴得意的冥想中甦醒,從行囊中取出臨行前哥舒嫩殘交付的一套書籍給朦艟,問道:「狄總管佈置得怎樣了?」 艨艟忍不住露出一絲讚賞神色,這在太冷太酷的艨艟身上是絕對難得一見的情緒,僅是一閃而逝,我已知道答案。 看來,麻雀的管理才能也絕對不是蓋的。 我信步走出書房,永遠波瀾不驚的面容也情不自禁地僵硬了一下。 龐大的莊園煥然一新,在黃昏的美景中透露出不可思議的魅力。 這種魔幻手法,讓我對麻雀產生重新評估的必要,他是一名水準不亞於龍克綞的優秀管理者,才堪大用也,僅僅是一路走過的數百家丁婢女中規中矩的服飾,訓練有素的神態,就知道這批人曾經在人宅門做過不少於數年時間。 狄康平憑空冒出來,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真是讓人嚇了一跳。不過倒不是因為他的出現速度,而是他的改變,頭上銀冠束髮,身上穿著裁剪得無懈可擊的錦袍,腰繫銀腰帶,掛著無瑕玉珮,手戴四枚四色上品寶石戒指,腳蹬名貴皮靴,配合著臉上冰冷肅穆的表情,堪稱完美無缺。 狄康平恭恭敬敬地施禮道:「參見主公!」 我平靜地點點頭:「免禮!」 狄康平道:「馬車已經準備妥當,是否現在就赴約呢?」 我這才想起今晚約好了鐵在燒到翡冷翠見卡爾·麥哲倫,點頭問孔龍道:「他們去了嗎?」我問的是孔龍。 孔龍道:「已經出發!」 我不可察覺地歎息一聲,道:「我們也去吧!」 我的心情稍微顯得有點緊張,這倒不是害怕什麼,而是興奮。陰謀幹掉帝都最神秘的橫空飛來閣閣主,雷霆小組的幕後老闆,大陸數一數二的巨型商會金鵰盟盟主——「邪帝」費心,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風雲帝國是擁有深藍大陸最龐大版圖的頭號大帝國,愷撒帝國的版圖也只有風雲帝國的八成左右,費心勢力有多大由此可見一斑。 他師父冷笑,乃是深藍百年強者榜的絕世強者,雖己不在人世,從他和關山月並駕齊驅的威名考慮,費心怎麼算都是大陸近代第一高手。 我甚至懷疑秦五的武功其實是費孤燈代師傳授的,根據老色狼確鑿證據表明,冷笑已不在人世將近百年,如此推斷,甚至是蘇晚燈都有可能是費孤燈帶出來的。 「唉!流年不利呀!怎麼儘是攤上麻煩事呢?」我感慨地悲歎著,卻無法阻止車輪的前進。 翡冷翠還是到了。 為了不引入注日,鐵血衛的人我一個也沒有帶,甚至蒙艟也呆在家裡,只有孔龍跟來。 迎賓侍者阿三看到兩名穿著普普通通的少年,下了無任何標誌的馬車,逕直走近大門,剛想阻攔卻被身後一人拽住。 阿三回頭一看,竟然是翡冷翠一年都很少露面的總管管絃樂。 管絃樂清秀恬靜的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悄悄地退到陰暗處,融化一般地消失前,吩咐阿三道:「不許怠慢!」 孔龍英俊的容顏、健美的雄軀、強大的氣勢立刻成為眾失之的,無數男人嫉妒和女人勾魂的眼神一起集中在他身上。 剎那問,管絃樂一直嚴密監視的柳輕侯憑空消失了,他稍感詫異,想不到對方如此難纏,猛然發現,連孔龍也不見了。 管絃樂搖搖頭,準備返回後院裯來高手詳細調查,忽然全身一僵,被一股無與倫比的劍氣鎖定,他甚至感覺得到、只要稍微異動,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背後一個淡淡的沒有任何人類情緒波動的聲音道:「我問你答!答錯了你將失去某個器官,也許是手,也許是腳,也許是頭顱。」 管絃樂的衣衫瞬間被冷汗濕透,他發現在剛才的偵察中早就落入了敵人的圈套,對手絕對是超一流高手。 「請問!」管絃樂仍然冷靜地回答。 他知道對方絕對不是喜歡虛言恐嚇的傢伙,而是貨真價實的頂尖殺手,現在只希望問題不會讓人太難堪,更希望剛剛發出的暗號馬上有人接到。 「你的名字?」那個聲音迅速地問道。 「管絃樂!」管絃樂不知道對方掌握了多少,只好盡量說實話。 「職務?」 「翡冷翠總管!」 「橫空飛來閣內身居何職?」 管絃樂身軀輕顫,無奈地道:「外三堂管事之一。」 那個人毫不遲疑地問道:「費心在哪裡?」 管絃樂快瘋了,對方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以我現在的權限不可能知道!那要問內三堂的堂主。」管絃樂越發無奈地道。 那個人繼續問道:「內三堂堂主在哪裡?」 「砰!」漫天花雨似的暗器籠罩了以那個人為中心的半丈方圓,是機器射出來的諸葛弩、喪門釘、子午針。 偷襲者正是聞訊趕到的橫空飛來閣外三堂殺手——「蜘蛛」。 管絃樂趁機身軀迅速縮成一團,不到原來體積的三成,像是被怒射的足球一般飛出。 「嘶!」那個人身周驀然完全陷入不可思議的靜止,暗器詭異無匹地凝滯在空中,倏地以原來千百倍的速度,螺旋著依照某種玄之又玄的天道軌跡回射蜘蛛。 蜘蛛驚駭欲絕,首次後悔膛這趟渾水,陪上小命。 恍惚間,身後驀然伸出一隻白晰修長、秀美絕倫的手掌,淡淡的,掌力傾吐,掌風宛如北極冰暴一般寒冷,空中暗器無聲無息地盡數粉身碎骨,融化於虛空中。 「參見少主!」管絃樂和蜘蛛一起恭恭敬敬地施禮道。 黑暗中一個優雅無比的中性聲音淡淡地道:「你們退下,我要和這位朋友聊聊!」 身處在黑暗中,費無極聲音顯得悠閒平靜,「閣下找家主所為何事?」 黑暗中那人卻一言不發,劍氣彷彿失去控制似地瘋狂上漲,速度之快如電光石火一般,眼看就要蓄勢達到巔峰。 費無極著實大吃一驚,準備反擊卻來不及了。 「這個對手居然可怕至斯!」他剛想撤退,劍氣已遙指自己眉心,哪怕稍微移動半步,也會牽引無與倫比的劍氣將自己絞成碎片。 那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氣溫陡然變得詭異無比,一邊宛如處身地獄深淵,烈火焚燒,另一邊宛如萬年冰窟,冰寒、徹骨,而且越演越烈。 眼看局勢根本無法控制,就要同歸於盡,驀然,難以形容的淒厲無匹的刀光一閃,寒熟空間被惡狠狠地一刀兩斷,那個人憑空消失,費無極難以置信地愣在當地,雖沒看到敵人,對方的武功卻給他留下無法磨滅的深刻印象。 「絕對高手!」費無極回想著那道犀利無匹的劍氣化作淒厲無匹的刀光一閃。 「究竟是劍,還是刀?」費無極虎日中射出熾熱的光芒,「好駭人的劍,好厲害的刀!簡直感覺像是同時應付獨孤禪宗和上官驚夢。」 就在孔龍第二次遭遇費無極之時,柳輕侯、鐵在燒、卡爾·麥哲倫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我走進包廂的門戶,恰好看到肥胖如故的鐵在燒和一名比慕容無憂也絲毫不遜色的美麗「女子」。 鐵在燒熱情地道:「你們自我介紹一下吧!」 「女子」淡淡地道:「卡爾·麥哲倫見過柳兄!」 我波瀾不驚的容顏沒有絲毫變化,也淡淡地道:「柳輕侯見過麥哲倫兄。」 鐵在燒笑罵道:「他奶奶的熊!聽著怎麼這麼彆扭。乾脆你們還是叫卡爾和輕侯才順耳一些!反正都是結拜兄弟嘛!」 鐵在燒攤開一幅地圖,道:「我現在可以確定,費心肯定在這裡。」 我和卡爾聞言定睛觀瞧,鐵在燒所指的地方,正是一處囊括方圓數十里的巨型莊園,頗為類似我住的莊園,也是位於東大街。 鐵在燒微笑道:「此地表面是朝中退職官吏別墅,我損失了三名情報員才調查清楚,這裡其實是金鵬盟總部,不屬於任何官員私有。費心這個老烏龜就在此隱居,具體位置還未確定。」 卡爾看著地圖半晌,柔美如五的纖纖素指驀然點在地圖某一點上,斬釘截鐵地道:「費心肯定在這裡。」 鐵在燒和我忍不住驚訝地看著卡爾。 卡爾淡淡地道:「小弟自幼酷愛建築設計,曾經也看過幾奉這方面書籍。此地恰好是府宅中最適合修身養性、閉關修練的所在,周圍沒有任何喧鬧設施。我想費心曾經嚴令該地為禁區吧?」 鐵在燒點頭道:「這座莊園有多處禁區,但可賭一賭!我相信你,卡爾!」 卡爾和鐵在燒一起望向我時,我輕描淡寫地道:「此地必然景色宜人,何不踏夜尋香?」 鐵在燒臉色古怪地道:「本以為你不會同意的?」 卡爾的結論卻是,「果然不愧是『鐵壁』柳輕侯!不過既是試探,不必攜帶大批人馬,就我們三人好了。」 鐵在燒道:「也好!人多了容易暴露目標,跑也能跑得快點!」 我點頭沉默不語。 U優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阪月牘 第五卷 漩渦 第二章 風雨 字數:8168 今夜無月,諾大的莊園燈火搖曳,乍看和普通官邸沒有絲毫的分別。 在我們這等級數的高手眼裡,卻是戒備森嚴,任何可取的潛入地點都被明暗哨卡卡住了,防禦系統居然多達八重,層層疊疊又秩序井然。 鐵在燒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奶奶的熊!每重起碼佈置了至少一個營兵力,不下於四千人啊!」言下之意非常簡單,提醒身邊的兩個小子,一旦行蹤敗露,休想活著逃出來。 卡爾若無其事地道:「正因防守嚴密,久久不曾有人敢於突進,我們才有機會趁著他們懈怠機會溜進去!」 我默然盯著地處官邸中心參天高閣,淡淡地道:「不如我們分別潛入,這樣目標也小一些容易一些。到時高閣裡找費心好了。不過絕對不允許提前動手,我想在座恐怕無論是誰都沒有自信,輕輕鬆鬆地幹掉『邪帝』費心吧?」 鐵在燒無所謂地點頭,卡爾微笑無言。 「鎖魂」宛如毒蛇蜿蜒而上,疾如閃電地竄入那輛速度飛快卻四平八穩豪華奢侈馬車。 車裡是一名宛如漆黑夜空鑲嵌點點繁星般美麗無限的女子。冰冷嚴峻的眼神,絲毫沒破壞整體美觀,反倒顯示出,她與眾不同冷艷絕色。纖塵不染凝脂溫玉般,無絲毫瑕疵肌膚,宛如刀削斧鑿般輪廓鮮明,精緻無匹五官,健美得讓人差一點窒息而亡魔鬼身材,堪稱造物主對男人最大的恩賜。 「如果,可將她壓倒在身下婉轉呻吟,此生也就不算虛度了吧?」我腦際產生了無比誘惑的想法。不過想歸想同時探測到她的武功之高,居然絲毫不在我見過的新一代出類拔萃高手諸如獨孤禪宗等人之下。 那個車伕和車旁跟隨的一小隊騎士居然無一不是內外兼修的一流高手。 「這年頭高手也實在是太多了一點吧?」我忍不住呻吟地道。 不過,此刻華燈初上恰好是我變身魔騎士的時刻,還真想像不出有什麼事情是我無法辦到的。 「絲!」宛如一縷幽魂無聲無息地粘貼在最後一名騎士身後。 「警覺性蠻高的嗎!」我暗道。 那名騎士看也不看反手一記手刀切向我的軟肋,部位拿捏之準,力道之凜冽,都顯示出這是一名非常優秀一流高手。 可惜一切全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想要在風馳電掣前行中,無聲無息地制服一名久經考驗身經百戰老牌騎士,若是其他人可能根本無法辦到。不過,可惜的是我是柳輕侯,擁有天下無雙的暗器——「宿命針」。 哼也不哼那人就僵硬在坐騎上一動不動,我隨隨便便地迅速將其中一名騎士的鎧甲穿上,扣上頭盔。動作當然是肉眼難以分辨的快捷,兩隻手根本就是在虛無中的幻影忙碌不停。 「換衣服的時候使用『捕風捉影』,老色狼恐怕會直接宰掉我把?」至於那個倒霉的騎士不但一命嗚呼,更被隨隨便便丟到了陰影之中了事。不過幸好今夜無月。 大模大樣地騎在高頭駿馬上,跟隨著小隊簇擁著馬車直接駛入莊門。 或許是太平日子過得太多,或許是大小姐鸞駕無人檢察,我輕輕鬆鬆地混入了龍潭虎穴似的金雕盟總部。沿途不動聲色地記下所有明暗哨卡,口令暗號,越發感覺費府比外觀還要森嚴十倍。 馬車肆無忌彈地直接駛到一座宮殿式建築前才停下來,騎士們肅穆地等待著費夜走入宮殿,才將馬匹送入馬廄交給馬童打理,然後才有說有笑地走向自己駐地。 我不敢隨便出聲,只得暫時跟隨著這群人進入相對普通的屋宇。 突然,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膀。心中電光石火閃過無數想法,最終還是沒有出手。因為,那隻手沒有蘊含一絲勁力,應該是純粹的打招呼吧? 「小唐,你不是昨晚被寒翠兒迷暈了頭吧?怎麼一晚上沒有任何動靜啊?」一個粗豪的聲音猥褻地道。 我淡淡地不做聲,撥開那隻手。 此刻率先走進屋子的隊長模樣雄偉如鐵塔般大漢,頭也不會低沉地喝道:「老紀,給我閉嘴!」似乎正在大發脾氣。老紀乖乖地閉上嘴巴。 屋內忽然燈光大亮,有人點燃了燭火。 我知道時機稍縱即逝,進了屋子被人認出,只要一個人大聲喊叫,不但是我,連潛入的鐵在燒和卡爾也萬難生離此地。 我暗暗地道:「各位老兄,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們生不逢時好了。」 「絲!」根本連一絲破空的聲音都欠奉,「宿命針」同時自虛無之中直接鑽入屋外四十一名騎士的眉心,蘊含著死能的針體幾乎入體就爆炸,七竅中鮮紅的血液宛如井噴一般湧出。 我宛如幻影般捲入屋內,七名騎士還未明白發生什麼事情就鮮血狂噴猝死。唯有那個小隊長反應敏捷無比,幾乎是第一個感應到出事的對象,想也不想就向幻影擲出長劍,同時想要狂喝。 「如果讓你叫出聲音來,老子也不用來帝都混了。」我俯身、撈劍、出劍。這一劍宛如電光石火筆直地從氣管切入,割斷聲帶,絞碎舌頭,穿過神經中樞,透出百會穴。 「好劍法!」我自己都忍不住誇獎自己。這一劍妙手偶得渾然天成,絲毫沒有任何矯揉做作,絕對是頂尖劍法之屬。 「可惜沒有人來觀賞!」我自憐自艾地站在血泊中淡淡地道。 「王隊!」客舍大門外傳來大驚小怪的叫嚷聲,聽腳步只有一個人,而且武功不高。 我可不想被他看到,庭院內血流成河景象。 「你找我們隊長什麼事情?」我懶洋洋地依靠在門框上淡淡地問道。 眼前這個人是個長相普通的僕役,他臉上焦急神色表露無遺,急切地道:「有刺客!」 我故意大大咧咧地道:「少他媽胡說八道!誰敢來這裡搗亂?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僕役狐疑地看著我道:「你是誰?我怎麼沒有見過你?」 我淡淡地道:「新來的!哪裡鬧刺客?」 僕役仍然疑惑地道:「不對呀!你什麼時候來的?你到底是誰?」最後一句語氣已經非常凶狠。 「也許是仗著練過兩天功夫吧?」我一邊無聊地想一邊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只好送你歸西!」掌中劍驀然綻放美麗無匹的劍芒,碩大無匹的血花緩緩盛開緩緩凋謝。 僕役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透明大洞,眼睜睜地仰天倒地。 「何必多管閒事?」我冷笑道。 費府西部驀然烈焰沖天,火勢不可思議地猛烈,將附近的一切全部吞噬。著急救火的人紛紛提著水桶拚命地趕過去。 但也只是西部的駐軍而已。鬧刺客的北部地區竟然有條不紊地進行地毯式的嚴密搜查,裡裡外外密密麻麻的鐵衛以小隊為單位,遙相呼應著擴大搜索範圍。 「他奶奶的熊!不知道是那個笨蛋被發現了。放火的無疑是卡爾或者鐵在燒,希望可以借此轉移敵人注意力。不過,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識破了己方詭計,試圖擒獲已發現的刺客再說!」 我大模大樣地跟上一隊鐵衛,重施故伎幹掉隊尾的傢伙,掂了掂掌中劍,感覺沒有小隊長那柄百煉精鋼繞指柔腸劍順手,就隨手丟掉了。 「接下來可是一場大戰!唉!早知道就乾脆把『獠牙』或者『煉獄』帶來了。不過,這柄劍似乎也不是很水的樣子。湊活用吧!」我淡淡無奈地想。 如果那個死去的小隊長地下有知肯定死不瞑目,居然有人把他視同第二生命,京城第一名匠公孫冶鑄造的「空鳴破」當作垃圾水貨。要知道保護費夜的這一小隊騎士,在費府地位不低,全是金雕盟銀衛(玉、金、銀、銅、鐵),小隊長還是一名准金衛呢,馬上就要升級了。 刺客武功不錯,輕功更好,倏忽在東倏忽在西倏忽在南倏忽在北,兜得鐵衛們分不清東南西北。 驀然鐵衛中掠起一道疾光電影,一把淡淡的宛如白開水似的聲音道:「朋友,你鬧夠了吧?」說著雙掌輕輕一壓,整個空間剎那塌陷不存在一絲空氣,三丈方圓內的一切物體支離破碎在爆炸成粉末。 我暗暗歎氣:「這個老小子的劈空掌,根本就是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費府真是藏龍臥虎的地方。不過……」 我隨即愕然發現白白粉碎了大片花草樹木,刺客卻滑溜地跑掉。不過,他的行蹤卻仍然被抓住了軌跡,而且受了嚴重內傷。 一絲古怪的想法陡然升入腦海:「他奶奶的熊!不對呀。雖沒看過鐵在燒和卡爾出手,但鐵在燒的密宗大手印,已至少達到第十一重境界,而卡爾好歹也不會差過鐵在燒。他們兩個即使暴露,也不至於遜色到這步田地。至少逃跑沒有任何問題吧?難道還有另外的刺客來湊熱鬧不成?」 藉著火光我終於看清楚剛剛發威的老傢伙面目。 他是一名精神矍鑠神態幽涼的錦袍老者。宛如嬰孩似的臉膛,鬚髮眉毛半黑半白,黑如碳白如雪,一雙銳利如劍的鳳目寒光閃閃冷氣嗖嗖,極具個性的鷹勾鼻子,配合著薄薄的緊緊抿著的嘴唇。寬大的錦袍下,身材瘦削枯乾,四肢纖細根本無法讓人聯想到剛剛氣吞天下的劈空掌。 「啟稟田總管,刺客已被堵在攬月亭!」一名銀衛恭恭敬敬地報告。 田七淡淡地道:「拿下再報告!」 「是!」銀衛領命增援,帶的恰好是我這個小隊。 攬月亭位置易守難攻,單單從戰略考慮絕對正確,但換成戰術考慮卻是最大敗筆。 「逃命要緊!你守個什麼勁?」我加緊步伐趕到戰場。 遠遠就看見一幅奇異景致,一柄犀利無匹金色彎月,遵循著莫名其妙的軌跡盤旋飛舞。 不同於帝國境內的任何刀法流派,那是一種最簡單最有效最直接最野蠻的殺戮公式般刀法。沒有任何花哨、虛招,每一刀揮出必然有人被一刀斃命。 我目不轉睛地望著每一顆新鮮的頭顱滾落,每一道血泉井噴。那名戴著黑色頭套,穿著黑色寬袍的刺客,宛如地獄索魂使者。 驀然間,我想起庫索曾經提到過一名用刀超級殺手,來自愷撒帝國南部「亞馬遜」運河流域原始森林部落共同體。據說是一名刀法別走蹊徑頂尖高手,出道以來殺人無算,從未失手。最可怕是被殺者全都一刀斃命,所用兵器乃是一柄犀利無匹金色圓月彎刀。由於刀法走向宛如無數在空中盤旋飛舞金色蝴蝶,所以從不透露姓名的殺手就被冠以「蝴蝶」作綽號。當今大陸殺手排行榜高居前十,根據戰績評估,與庫索也是並駕齊驅平分秋色。 鐵衛一茬一茬被割韭菜似的屠殺,卻仍然冒著生命危險,奮不顧身地衝上去廝殺,顯示出金雕盟刑法嚴厲冷酷。 看看至少數百名彪悍兇猛鐵衛,數十名冷酷無情銀衛,八名悠閒從容金衛,田總管(『隻手遮天』田七),根本就是打算耗光對方體力,再生擒活捉。 西部的大火漸漸受到了控制,哪曾想東部和南部同時冒起比剛剛北部更加猛烈十倍的熊熊大火,此次火焰明顯帶著刺鼻欲嘔硫磺味道,感情鐵在燒和卡爾豁開來幹了,居然動用秘密研製的燃燒彈點燃廚房、糧倉、馬廄、草料場……凡是能夠點燃的東西全點燃了。 「我靠!這下麻煩了。」其實,我知道鐵在燒和卡爾的意思,那是知道大火已把禁軍招惹進來,索性把事情做大,然後馬上來接應我迅速撤離。 「已經沒有時間了!」我無可奈何地拋棄等待最有利時機做法,採取最直接最痛快手段。 「嗡!」我掌中劍驀然響起震天龍吟,犀利無匹劍氣彷彿有形之物,瞬息間方圓三丈沒有任何活物,穿刺性劍氣下,中者立斃,個個支離破碎而亡。 拋棄一切負擔,心中捨劍之外再無他物,我晉入沙場搏命般慘烈無匹的氣勢中,掌中劍宛如一條縱橫天地任意翱翔的虯龍,肆意地刺入敵人的致命部位。 田七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名身穿鐵衛服飾的刺客同黨,那柄劍宛如被九天十地十萬神魔詛咒過一樣,彷彿長著光翼,快到不可思議。眨眼間已從隊尾殺到橋頭,而一路經過之處鐵衛們,宛如木雕泥塑般站立,直到那個人出現才反應過來,要攔截刺客。 我左手穩如磐石地扶著虛弱無比「蝴蝶」,掌中劍筆直地指著,小橋盡頭無聲無息地出現那群人中的一個人。 那個人彷彿不是置身在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修羅場,而是環團錦簇金碧輝煌宮殿內。看著你不是看著敵人,而是看著對他三拜九叩的臣民。 那個人的相貌非常普通,普通到像是大街上遇到任何一名中年人,偏偏又完全不同,任何中年人也不可能擁有,像他那般氣傲蒼天俯視天下,問大地誰主沉浮的偉大氣魄。 我苦澀一笑暗道:「今晚居然遇到最不想見到的人!」 那個人除了「邪帝」費心還會是誰呢? 整個院落驀然靜如墳墓墜針可聞。 我身後鐵衛,宛如骨牌般齊刷刷地摔倒在地,沒有任何一人是完整屍體,全部一劍兩斷。 田七見主子趕到軍心大定,正打算有所作為,身週三丈空間驟然塌陷,空氣被抽個乾乾淨淨絲毫不剩,鬼神莫測的壓力瞬息間逼得他七竅流血全身骨骼寸寸碎裂,軟成一團稀泥。他身邊金衛、銀衛無一倖免一概粉身碎骨。 剎那間從屍體堆中爬起來清場的鐵在燒,好像幹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隨意地拍拍手淡淡地道:「原來如此!」 他毒辣無匹眼神,剎那間就看透蝴蝶是一名女子,且受非常嚴重內傷,是至陽至剛掌力,比自己現在的密宗大手印,還要厲害許多的恐怖無匹掌力。 看來不是三個人中任何一個出了紕漏,而是這個小妞準備刺殺費心,反倒傷在「青魔手」下,暴露了行蹤。不過,從可以堅持到現在的功力看,小妞武功之高,似乎不比哥三個差多少!反正殿後的也是惹出麻煩的柳輕侯,何不賣個順水人情給他。 笑嘻嘻地接過「蝴蝶」,感受著裹在寬大黑炮下柔弱無骨嬌嫩無匹胴體,鐵在燒頭也不回地道:「時間不多!自己照顧自己吧!千萬不要讓那個老混蛋追過來。」說著宛如一發炮彈射向高空憑空消失。 我知道此刻鐵在燒還不是費心對手,而「蝴蝶」的傷勢只有密宗的人才可以醫治,鐵在燒的決策無疑是最佳選擇。卡爾肯定也來了,卻沒露面想必是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時間真的不多了,禁軍恐怕隨時都會趕到的,那時候休想活著離開,看來起碼要過費心這一關才行。 費心一直漫不經心地看著柳輕侯,目光從眼睛順著頸、肩、臂、肘、腕一直延伸到了掌中劍。身後所有人瞬間撤離,追趕方向恰好是鐵在燒撤退方向,而瞬息間至少一半準備追殺鐵在燒的高手,莫名其妙地倒地不起,永遠也站不起來。 屍體叢中平平淡淡地站起一人,同樣是鐵衛服飾,輕描淡寫地負手望天。似乎地上突然多出的數十具咽喉胸腹汩汩流淌血河屍體,根本就不是他的傑作。 他淡淡地望著眼前費府高手,彷彿看著一群待宰羔羊。意思非常明顯,想要追人可以,卻要邁過他屍體才好說話。 場面異常詭異靜謐,費心淡淡地望著柳輕侯和柳輕侯掌中劍,雲淡風輕地道:「不錯!跟我吧!」 費心頓了頓還是淡淡地道:「答應的話,你就是金雕盟副盟主!今夜發生的一切我決不追究。」 我頭也不回地道:「你先走!」 卡爾聞言笑嘻嘻地道:「至少處理了這些垃圾再說!」 費心狂怒,百年來從未有人膽敢如此蔑視自己的存在:「那就去死吧!」 整個空間剎那間以費心為中心瘋狂塌陷,龐大無匹壓力,宛如山嶽般壓制得我動彈不得。壓力越來越大,全身骨骼彷彿無法承受巨大的壓力卡卡做響,遙遙地看著那雙蒼白宛如透明的手掌緩緩印來,實際的速度電光石火般迅速。溫度無上限地瘋狂暴漲,我的鐵衛鎧甲宛如要融化般開始變形。 「我靠!老子和你拼了!」我惡狠狠地想。 卡爾輕輕鬆鬆地料理剩餘追蹤者,目瞪口呆地看著費心和柳輕侯戰場。 戰鬥慘烈無比,柳輕侯彷彿身處燃燒的黑暗之中,掌中劍毒辣無匹地刺入費心左胸。 費心卻雙手挾住劍鋒不斷地運轉超越歷代修煉者,包栝乃師「睥世君」冷笑達到鬼神莫測境界的「青魔手」,準備把這個不識抬舉的笨蛋,直接人間蒸發。 「他奶奶的熊!」卡爾的眼睛頓時就紅了:「混蛋,王八蛋,狗娘養的,欺負我兄弟,你死定了!」 「嘶!」名劍「空鳴破」再也禁受不住初級武神和初級魔騎士的龐大無匹能量,寸寸皆裂化為粉末。 「啊!」費心野獸般地狂嘯著,雙掌順勢擊中柳輕侯胸膛。 「澎!」柳輕侯斷線風箏般遙遙飛出,彷彿身上沒有一根骨頭似的,實際上也是真的沒有任何一塊骨骼是完整的了,徹底地粉碎性骨折。 卡爾以有生以來瘋狂無比叫喊著,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聲音早就徹底嘶啞,鬼神難測地扭曲閃電般滑過不可逾越空間,接住柳輕侯想也不想從懷中掏出一瓶液體灌入他口中,傾盡功力輸入柳輕侯體內催動「再生丹」藥力。 可是,柳輕侯彷彿一具失去所有水分燒焦的木乃伊般,任何搶救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或許鐵在燒有辦法。不,鐵在燒一定有辦法的。」卡爾·麥哲倫甚至沒有看看費心死活倉皇地離去。 「爹!」姍姍來遲的費夜,茫然不知所措地撲在全身上下不知多少傷口血泉井噴的費心身上,淒厲無匹地呼喊著。 乍一交手,柳輕侯就知自己實在是太大意。儘管劍不錯,劍法也不錯,對付地獄魔神似的費心,卻根本就是開玩笑。 果不其然,甚至連「殺神」也僅僅刺入費心心臟三分就被他用雙手挾住,絲毫動彈不得。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必死無疑,根本沒有僥倖可言。 柳輕侯知道自己還有一個最後機會,那就是利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最高境界「鎖魂」的精神攻擊,撬開費心的心靈空隙,趁他鬼神莫測的真氣微微混亂時候,啟動久久未曾動用,後果不堪預料,最神秘最詭異最可怕最恐怖的究極兵器——「新月」了結他。 這個時機就是「空鳴破」碎裂那一刻。 柳輕侯怎麼也沒有想到持劍較量內力時,被初級魔騎士的能量引發共鳴的費心,終於依靠與柳輕侯的拚搏時產生的超越兩個人合力的極限能量,在劍碎前悍然晉級為中級武神,武力暴漲十倍,「青魔手」晉入空前絕後無名境界。 即使是腦神經被龐大無匹的精神能量扭曲著,幾乎達到了所能承受的極限,「新月」擊中了費心身體,渾身充盈著中級武神能量的他,遭受著空前絕後重創,導致體內器官,九成以上遭受毀滅性打擊,卻無助於挽救襲擊柳輕侯掌力。 掌力依然擊出,威力雖不足一成,卻相當於晉級前全力出擊,已足以讓柳輕侯永世不得超生。 費心並沒有死,中級武神的力量保護著他僅存的不足一成生機,緩緩地進行著復活。「新月」攜帶的死能足以殺死任何一個人,但對於神來說,卻並非致命武器。他只是受了傷必須無限期地調養,表面上宛如植物人,一旦恢復知覺,「邪帝」恐怕就要改名為「邪神」了。 漫長的療養才剛剛開始而已,和柳輕侯一樣拚命吃「再生丹」…… 註:連續兩天通宵整理資料,都是中午睡覺晚上10點多才睡醒,所以耽誤了更新。今天我怕仍舊如此,所以乾脆白天更新了。 幽U書猛 uutXT.COM 全蚊自扳粵牘 第五卷 漩渦 第三章 突破 字數:7774 「波!」屋內的人都被嚇了一大跳。 「什麼聲音?」這恐怕是每個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好像是從主公體內傳來的!」孔龍表情嚴肅地道。 「你們看!」一直最冷靜的麻雀,第一時間發現了柳輕侯屍體的變化。 所有人的眼睛全部集中在柳輕侯的「屍體」上。 鬚髮衣物全部被燒個乾乾淨淨一絲不掛,宛如骷髏般的「屍體」,如果不是卡爾·麥哲倫固執無比地堅持等待「再生丹」完全發揮藥效的話,也不會看到眼前詭異無比景象。 那具焦炭似的「屍體」在動。 所有人感覺凌晨的臥室,溫度忽然下降到絕對零度。 唯有艨艟淡淡地道:「不論生死,大哥都不會害艨艟的。他只會教艨艟功夫,給艨艟出衣食,做艨艟的大哥,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不會改變。艨艟永遠會陪伴大哥。」說完無比虔誠地跪在「屍體」前,三拜九叩。 然後,站起身來平靜無比地道:「告訴我誰把艨艟的大哥,變成現在的樣子?」 艨艟淡淡地望著卡爾·麥哲倫,紫眸越來越亮越來越亮,漸漸地變成兩輪血紅色太陽在燃燒一般,聲調還是淡淡的,沒有任何波動地道:「你為什麼安然無恙?」 卡爾·麥哲倫精緻絕倫五官瞬間扭曲,完美無缺面容蒼白無比,他顫抖著手指,慘淡地道:「沒錯。是我卡爾·麥哲倫無用。我願以死謝罪!」 正在準備自裁的時候,一直默默無語的孔龍淡淡地道:「主公還活著!你們聽得到心跳的。剛剛不是錯覺,主公真的在動。他體內的能量好像剛剛啟動,請暫時放下任何爭執。」 「波!」這一次所有人全部聽到了那象徵著生存的爆鳴。然後的變化,脫離任何人想像之外,。 「波!」第三次爆鳴聲響起來。 「波!……」伴隨著一連串無數聲的爆鳴,不,其實是有數的,一共響了二百一十六聲。 鐵在燒摘下眼鏡直愣愣地看著「屍體」,暱暱喃喃地自言自語道:「死而後生,破而後立。難道世間真的擁有這麼神奇的武功?」 在他的注視中,「屍體」目不暇接地變化著,黑炭一般的肌膚魔幻般龜裂脫落,露出大理石一般光滑晶瑩的肌膚…… 滿屋子的人,傻愣愣地望著「屍體」恢復到從前的樣子,卻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不同,偏偏誰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改變了。 伴隨著黎明的曙光,我緩緩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宛如小孩子般又叫又跳的艨艟,然後是孔龍、麻雀、鐵在燒、卡爾·麥哲倫……伸了個懶腰,忍不住皺眉道:「艨艟,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 艨艟立刻閉嘴。 「主公,你感覺怎麼樣?」孔龍關切地問道。 我淡淡地道:「一切正常!」隨即向卡爾·麥哲倫道:「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我代艨艟向你道歉。他只是個孩子。請你原諒!」 卡爾·麥哲倫欣然點頭道:「兄弟之間,這麼說的話就太見外了。」 我轉頭對鐵在燒開玩笑道:「你沒對她怎麼樣吧?」 鐵在燒佯怒道:「他奶奶的熊!以為老子和你一樣是喜歡女人的大尾巴狼嗎?她的傷勢不輕,不過服了『再生丹』想死都難。老子又虧本之極地吸收全部熱毒,忙了一路呢!」 我笑罵道:「吃虧?費心的『青魔手』已突破人類極限,你借此機會再作突破,成為前所未有紀錄的創造者,在二十五歲晉入第十二層境界的藍衣喇嘛,比創始者贊布·雅祖師還要提前整整一百年,嘿嘿,請問你吃什麼虧呀?」 鐵在燒老臉通紅不好意思地道:「你小子就喜歡揭人老底。你不也是成為中級黑騎士了嗎?」 我淡淡地道:「算不了什麼啦!真正可怕的還是費心。他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死呢。我昏過去前發現他已晉入中級武神境界了。不知道哪一天,他復原過來的話……」 「我餓啦!開飯。然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作為主人,必須招待鐵在燒和卡爾·麥哲倫吧? 鐵在燒和卡爾·麥哲倫宛如想起什麼似的,火燒屁股似的跳起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恐怕朝野都鬧翻了天。早朝恐怕會爆發什麼大新聞。我們得回去準備了。」 孔龍淡淡地道:「二位總督大人請不要著急,用過早飯也不為晚。二位大人的總管圖先和俾斯麥·麥哲倫就在客房等候。順便帶來了官服和車駕。」 不得不對眼前這名英俊無匹的少年總管重新估計,應變速度之迅捷,考慮事情之周詳,確實不是任何同齡人可以趕得上的。 我淡淡地望著窗外老梅花落如雨,一時間彷彿癡了一般:「冬季好漫長啊!昨天的意外,又會帶來什麼樣的機遇和危機呢?」 秦頤淡淡地坐在龍椅上,透過垂簾看著文武百官,仍舊懶得說話。 這段日子病體雖然感覺像是康復了,但根據關山月先生的推斷,卻是迴光返照而已。 「必須在面見列祖列宗之前,安排好社稷的傳承者呀!」富貴榮華一生一世的自己,其實早就活夠本了。 「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寡人沒有擁有的呢?」秦頤淡淡地自問。 回想著往事,情不自禁地陷入了甜蜜苦澀歡喜悲傷的回憶當中。 直到貼身總管太監劉淵淡淡地提醒道:「陛下!禁軍統領雷笑起奏,昨日金雕盟總部被大批來歷不明刺客入侵,殺死殺傷侍衛近千,府邸燒燬高達七成,幸費老盟主只是略受驚嚇並無大礙。早朝商人公會聯名上萬人書,要求嚴懲兇手,以還商界一個公道。」 秦頤暗暗冷笑:「略受驚嚇?應該是重傷難癒吧?抗議?數千人連四個人都無法現場緝拿,居然把責任全部甩到朝廷頭上。嘿嘿,當寡人真的是凱子嗎?」 不過想歸想說歸說:「分赴下去,嚴加督辦。具體由雷笑負責,必須在月內捉到兇手繩之以法以儆傚尤。另外由戶部撥款修葺受損屋宇,費府人等暫時居住地,另行由戶部尚書東方惜羽妥善安置。」 秦頤吩咐完有點奇怪:「師兄都差點掛了,你這個師弟居然絲毫沒有反應?還有秦五這小子視費心比我還親,居然也是沒有反應。不會是大過年地想搞點大動作出來耍耍吧?」 一臉豬頭樣子的鐵在燒和輕狂無知拽到天上的柳輕侯坐在御賜座席上,也搞不懂究竟出了什麼紕漏,蘇家吃了大虧之後居然悶聲不響。 要知道金雕盟根本是蘇家的門臉之一,昨夜發生的事情,宛如當著眾人面,惡狠狠地打了蘇晚燈一記響亮無比的耳光。雖然沒有什麼實際損失,但此事如果處理不好,在其它世家掌權者心裡,會留下蘇家已沒落印象。由於,蘇家已掌控朝野大權多年,早就惹來大多數人不滿,藉著費心「退休」,金雕盟影響力大減,各大世家實力平均契機,一場洶湧澎湃的政治暗潮正緩緩勢不可擋地襲來。一時間政治嗅覺靈敏的官員們,紛紛預先行動起來,準備應付即將展開的新一輪「戰爭」。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第一次角逐的大力促成者,居然會是此刻金殿上土司王和威武王,兩名年紀輕輕的封疆大吏。 早朝輕輕鬆鬆地結束,鑒於新建塔卡瑪干軍區軍事裝備方面許多問題懸而未決,工部尚書慕容無憂邀請南疆軍區總裁柳輕侯商討協作事宜。 地點就在工部辦公地點——紫光閣頂樓會議室。 碩大無匹的圓弧形大廳,只擺了一套珍惜罕見,整塊墨玉精雕細琢的桌椅。 慕容無憂冷冷淡淡地道:「殿下可真是大忙人啊!如果不請您,是否根本不會來見無憂呢?」 我暗暗叫苦,知道已得罪眼前帝國最具實力女性,連忙彌補道:「無憂,你這可是誤會我了。前夜你會費夜,昨夜我險死還生確是冷落了你,瞧瞧我這不是來了嗎。」 慕容無憂完美無缺美麗容顏微微變色道:「居然是你搞出來的事端?」 「成功轉移了寶貝的注意力!我就知道這招准靈!」我一邊得意地想一邊淡淡地道:「弄巧成拙而已!沒想到『邪帝』費心武功之高,已臻至鬼神莫測境界。若非『新月』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慕容無憂嬌嗔地道:「死了最好!誰想見你啦?」我趁著她心神微分,瞬間移動閃躲到她身後,緊緊地抱住,那嬌貴柔嫩毫無瑕疵的完美胴體。 我留下一絲可以躲避的機會給她,可是她根本沒有抗拒的反映,任由我肆意地輕薄愛撫…… 我把凌晨發生的驚心動魄大戰,繪聲繪色地講給慕容無憂聽,她有數次臉色蒼白,冷汗涔涔。 良久,慕容無憂才恢復談笑間睥睨天下的一族之長風範,平靜地道:「你們這一次是惹下了天大麻煩。金雕盟、蘇家和『雷霆』誰都不會善罷甘休。現在各大世家都在嚴密注視著事態發展,隨時準備應付可能發生的全面戰爭。我想,已荒廢數十年的『圓桌會議』(世家之間的族長級別談判溝通)要重新熱絡起來了。」 微微一頓,慕容無憂宛如兩輪明月般美麗無匹眼眸,深情地注視著我道:「輕侯,你究竟要做什麼呢?」 我淡淡地一笑,並不直接回答,而是考慮此話的深層含義。 「自保而已!」我無奈地道。 慕容無憂用不可思議眼神看著我:「幾乎幹掉蘇氏家族三巨頭之首『邪帝』費心,居然只是為了自保?說出來也要別人相信才好!」 我破例地解釋道:「雖然不知道陛下的意圖,但卻可以肯定新年這段時間不好過。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的。他把我送上王族的位置,明擺著就是吃定了我的模樣。風雲艦隊秦騰百萬大軍對我虎視眈眈,而塔卡瑪干府全境兵力不足三十萬,分散在數萬里地域各個州郡。又要我赴京述職,許以高官厚祿圖謀昭然若揭,一方面是要我像鐵在燒、卡爾一樣干受威脅直到新帝順利登基,另一方面是象夏侯一貫成為駙馬爺,自動成為皇室附庸,供其趨遣。來帝都前,接聖旨時,我才知道被迫選擇走上成為乾兒子的道路,原因無他,秦明月公主還太小了,不足成婚。他欺我年輕識淺,準備穩住我然後伺機收買。」 慕容無憂淡淡地道:「為吾皇盡忠不是臣子當為的事情嗎?」 我也淡淡地道:「不錯!對於貴族來說是的。」 慕容無憂尖銳地道:「請不要忘記,你也是貴族的一員。尊貴的威武王殿下。」 我波瀾不驚毫不掩飾地看著慕容無憂,低沉地道:「是的!但我不會讓任何人主宰命運。永遠不會!」 慕容無憂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是多麼不瞭解眼前這個弱冠青年。本以為他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不世名將而已,直到剛剛才猛然發現,他無底深淵般的深沉城府。 慕容無憂微微顫抖著道:「你要篡位?」問完隨即感覺大腦暈眩差點支持不住地摔倒。 我淡淡地想扶助她坐到椅子上,卻被無力地拒絕。 「回答我!」慕容無憂恢復了平靜,眼神說不出的惋惜和痛苦,可是語氣之中卻有著從未有過的絕決與果斷。 我剎那間思緒百轉,眼神卻絲毫不顯露半點情緒,悠閒地望著窗外層層疊疊一望無際的皇城殿宇,淡淡地道:「我柳輕侯並不想一輩子困守在區區彈丸之地,皇位也許是帝都所有野心家的最終目的,可絕不會是我的目標。你可以懷疑我,但是請不要侮辱我的志向。我需要的是征服看得見的所有陸地、海洋和天空。終其一生完成太祖皇帝留下的驚世霸業,那就是統一深藍。」 慕容無憂再也沒有想到,眼前貧民出身籍籍無名的情人居然有著如此不切實際的理想,眼前的柳輕侯渾身散發出蓋世無敵的霸氣,讓人無法產生絲毫懷疑。彷彿他說的只是「今天晚上吃牛肉麵,我來做。」一般芝麻綠豆的日常瑣事。這份氣魄就是當今陛下在內都無法媲美。 慕容無憂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彷徨無助,蒼白無力:「天哪!你究竟讓我怎樣做呢?」 我看透她的心中翻騰的矛盾與掙扎,不忍心在讓深愛人兒再承受任何壓力,溫言軟語道:「寶貝兒!不要再為難了。剛剛說的話不知要到多久以後,才可實現。現在你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就好,現在我正遊蕩在風暴邊緣,連自保的力量也欠奉。牽引它,讓一觸即發的風暴提前到來,無非是想讓自己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而已。我就像是一顆豆子,隨時都會被石磨碾得粉身碎骨。豆子做的無非是跳出石磨的威脅範圍,掉到地上,卻沒有擺脫任何危險。它可能會被拉磨的驢子踩扁,也可能會被饞嘴的貓兒吃到肚子裡,連渣滓都不剩下。豆子做的只是見步行步。」 慕容無憂無言地緊緊摟抱著我,透明柔荑輕輕摩娑著寬闊厚實的雄軀,她仰起兩輪明月般美麗無匹的眼眸,一往無回地道:「親愛的,需要無憂做什麼儘管吩咐吧。」 我斷然地搖頭:「不,不要把慕容世家拖進來。你是一族之長,不只是我的愛人。你要對生你養你的家族負責。我嗎?嘿,豆子總有豆子的辦法的。」 慕容無憂動情地吻上我的嘴唇,銷魂呻吟和低低喘息迴盪在我的耳邊…… 走出紫光閣,我的心情頓時煥然一新,表情也輕鬆下來:「至少最近幾天會好過一些吧?」 「參見殿下!」說話的人就站在紫光閣不遠處的極品茶花旁。 紫光閣主閣外空地儘是名貴無比的稀罕花卉,每盆花都有專門的花匠打理伺候。據說是慕容無憂上任後,命令撤換的第一件事物, 那個人身著深紫色的官服,身材瘦削筆挺,給人一種孤傲冷淡的氣勢。灰白的鬢髮看來年紀已經不小,明顯缺乏青年人的銳氣,卻老而彌堅極為硬朗。 他正是戶部侍郎卓絕,也是慕容神工的心腹大將。根據情報,此人在慕容世家地位極為尊崇,甚至是一名家老。他對家族忠心耿耿,決無二心,現在戶部絕大部分日常工作都是由他親自操作,包括支援塔卡瑪干的軍事裝備在內。 我哪敢怠慢,趕忙回禮道:「卓大人客氣了!有空還要請大人喝茶聊天呢?」 卓絕波瀾不驚地道:「豈敢打攪殿下的清靜?」 我誠摯地道:「卓大人千萬別客氣,否則就見外了!」 卓絕深施一禮不再說話,退去。 他給我的印象極度清高自負,擁有嚴肅無匹的做人原則,是那種不能用財富權力打動的人。 孔龍恭謹地坐在車內等我,見我上車馬上遞過一份絕密檔案。上面是關於我搭救的那名女刺客全部資料。資料內容非常詳細,我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是凱瑟琳·亞歷山大,「亞馬遜」商會駐「白骨堆」的首席情報官京·亞歷山大的女兒。 我輕輕歎了口氣:「想不到各國商會之間的鬥爭是如此激烈!費心處心積慮地幹掉京·亞歷山大,結果導致『蝴蝶』孤身一人入京行刺。嘿!不知道又會掀起什麼風雲?」 「回去看看她!畢竟是朋友一場!」我淡淡地道。 孔龍微微感到納悶,卻還是按照我的指示做了,馬車駛入東大街。 我差點認不出凱瑟琳,白皙如玉的膚色和烏黑亮麗的秀髮,那和任何一位土生土長的帝國女性毫無二致。她要不是當初差點將我的小命留在「白骨堆」,我保證根本不知道眼前女子,就是「亞馬遜」首屈一指的女性職業殺手,反倒會無比欣賞她充滿魅力的容顏和魔鬼身材。這份大師級別的易容術造詣,讓我歎為觀止。 我淡淡地問道:「你感覺如何?」 凱瑟琳的星眸冷靜而犀利,她淡淡地盯著我,反問道:「是你救了我?」 我古井不波地道:「只是恰逢其會。」 凱瑟琳仍舊淡淡地道:「費心死了?」 我搖搖頭道:「沒有,不過也和死差不多。」 凱瑟琳露出古怪的神色道:「什麼意思?」 我深深吸口氣才道:「他傷的很重!也許永遠沉睡,也許突然甦醒,但是至少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內是植物人,十年或者二十年,也可能是一輩子。誰知道!」 凱瑟琳難以置信地道:「是你下的手?」 我淡淡地道:「算是吧!」 凱瑟琳狐疑地道:「你居然可以毫髮無傷?」 我搖頭道:「你不要高估我,沒有人可以重創費心,還安然無事。」 凱瑟琳露出疑惑的神情:「好吧,我相信你!我還想知道是誰替我療傷?」 我暗暗苦笑,道:「這個女人問題還真多呀!」於是淡淡地道:「我的一個朋友!問了這麼多,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凱瑟琳清澈無匹的明眸,驀然迷茫起來,暗付:「遙遙萬里趕赴帝都,是要剷除殺父仇人費心。現在費心已得到應有報應,即使沒死也只剩半條命,算是大仇得報。此事牽連極廣,『亞馬遜』和風雲帝國的貿易往來,將受到極大影響,開罪『金雕盟』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擺平的事。長老院究竟會怎麼處置還不知道,但敵強我弱是明擺的事實,加上父親平日耿直衝動,決策不會好到哪裡去,說不定長老院已頒布了追殺令呢。」 我淡淡地凝視著左右為難的凱瑟琳,一眼就看穿所有玄虛。我的腦海裡也迅速盤算著得失,等待著她先開口求我。 凱瑟琳迷茫的眼神迅速冷靜下來,幽幽地道:「凱瑟琳欠您一條性命,一切懇請您來做主。」 我激賞地點頭心道:「『蝴蝶』就是『蝴蝶』!不愧是大陸排名前十以內的超級職業殺手」嘴上卻道:「現在整座帝都都充斥著密探,中央軍區至少有三成部隊動員起來,嚴密封鎖著通往南疆的要道。你只要走出府門,難保不會立刻被包圍剿殺。我看唯有耐心等待,找一個恰當時機才能離開。嗯,你先安心養傷,需要什麼就向狄總管說,會滿足你一切需要的。」 凱瑟琳點頭,眸中射出一縷感激光芒一閃而逝。 凱瑟琳的住處位於王府中心的湖心島上,島上盛產紫色冬竹,故名紫竹林。那座星宿海(人工湖)平常就被列為府中禁地,擅入者格殺勿論,今日終於派上用場,而且專門派遣八名鐵血衛輪班守護,堪稱萬無一失。 不是我太謹慎,而是凱瑟琳『蝴蝶』身份若曝光,後果不堪設想。即使被其他任一世家發現,也是天大麻煩。我非常想要親手幹掉她,順手剁成碎片埋掉,那才乾淨利索。 可惜事情沒那麼簡單,這枚現在的棄子,或許是將來入侵愷撒的最重要棋子,留著比殺掉更加有用。根據情報顯示,凱瑟琳的父親京·亞歷山大是「亞馬遜」長老院成員之一,凱瑟琳是「亞馬遜」某部的嫡系繼承人,現在更是一位名正言順酋長。 uu書猛 uUtxT.COm 銓文子板越牘 第五卷 漩渦 第四章 偷閒 字數:8399 「殿下,這是軍部例會通知。」孔龍遞過一張古拙肅穆的深灰色請柬。請柬的封面鑲有的一枚歷史悠久的皇族徽章,那象徵著太祖戰無不勝的無敵聲譽。 正文異常簡練且公式化:「尊敬的元帥閣下:請您在百忙中參加一年一度的軍部例會。」落款:軍部大印和大善勿血的私人印鑒。請柬上說的雖然客氣,卻無疑是一道命令。 「他奶奶的熊!元帥聯席會議的議長,這麼牛啊!」我艷羨地笑罵一句,饒有興趣地問道:「議長就可以牛到不寫會議時間和地點嗎?」 孔龍恭恭敬敬地答道:「屆時軍部會派專車來接。例會開始時間通常是大年夜前三天的上午九點,也就是明天。會議內容通常是關於各大軍區的預算、徵兵、換防、敵情……等數十個議題,通常要連續召開三天左右。其中唯元帥有發言、否決、建議……等一系列權力,侍元帥只具備列席旁聽的資格。」 我苦笑道:「好像有點複雜?」我天生欠缺商人頭腦,最煩這些瑣碎的事情,孔龍淡淡地道:「例會制度迄今已擁有四百八十五年的悠久歷史。它是軍方一年一度的各軍區之間必要的溝通機會,增進兄弟部隊的感情,促進友愛團結的氛圍……」 我無法忍受孔龍的碎碎念,大喝一聲:「停!你說了這麼多,實際不過就是一句話罷了。」 孔龍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宛如看怪物似的道:「殿下,我背了整整一天一夜,厚度足以媲美《魔舞辭海的例會發展史》,您居然說一句話……」 我淡淡地道:「其實例會的真諦就是要過年了,大伙要領年貨。但是狼多肉少怎麼辦呢?這個例會就是討論,誰多得誰少得。屆時場面的熱鬧程度和潑婦罵街有一拼吧!」 孔龍目瞪口呆,良久才緩過神來:「下……下官對殿下的欽佩之情,如長江……」 我一臉不良笑容,孔龍不禁冷汗涔涔,為所有參加會議的人默哀三分鐘,心道:「不知道誰又要倒霉了。」 我全神貫注地看著桌上的模型,那按照實物比例縮小的栩栩如生的帝都四城,製作工藝堪稱巧奪天工。若非慕容無憂掌握著最詳細軍部資料,還參予過帝都修建工程,絕對無法造出如此精確的「地圖」。 軍部的位置「恰好」臨近皇城宮城交界處,與軍方首腦息息相關的例會,也「恰好」在這兒開整整三天。如果這三天皇家騎士團「恰好」也換防到附近,嘿嘿,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不禁歎了口氣,今年的平安夜,不知道誰可以「平安」度過呀! 預感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機,偏偏沒辦法阻止老狐狸。我是想阻止,也無能為力!大清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只是由誰來負責這次「平步青雲」的行動呢? 驀然間,我腦海裡閃過東方文明怨毒無比的嫉妒眼神,不祥的預感驟然強烈了十倍,彷彿看到那小子猙獰無比的面容正在衝我冷笑。 「他奶奶的熊!又要動用我珍貴無比的小命搏這一鋪了,有沒有搞錯呀?這一年,根本就是玩命年嗎?莫非真的是我流年不利?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不過,穿上紅色的內衣褲可以避邪吧?好主意,高實在是高!」我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迅速掂量著手中籌碼,衡量所有利害。 「時間就剩下四天了。不,應該說是三天半。那麼……」我習慣性地敲擊著書桌,卻一絲聲音也欠奉,漸漸地沉浸在一種靜謐無比的境界裡。 與此同時,沉溺於冥思苦想的費無極,卻無法獲得片刻安寧。驟然接管龐大的家族事業,讓這位年輕人有點手足無措。 被破壞府第僅僅是最輕微損失,即使沒有皇家賠償也無關緊要。人員傷亡也根本不能動搖樹大根深枝繁葉茂的金雕盟。最可怕的是被打成「植物人」的費心帶來的信任危機。 金雕盟始創於「邪帝」費心,它的前身是代表方方面面貴族利益的數百個商會的聯合會,簡稱「商聯」。經過費心近百年苦心經營,終於苦盡甘來稱霸全大陸,可抗衡者唯愷撒帝國正氣浩歌樓而已。 金雕盟統治基礎是費心說一不二的鐵腕。他當權時,沒有任何人敢違逆他。他牢牢控制著這座龐大商業機器的每個零件。他一倒下,立刻激發了被壓抑太久的聲音。本來,費心已漸漸把權力移交給兒子,可惜功虧一簣,半途出了天大意外。 於是,一直被傀儡般操縱的「商聯」死灰復燃,由三百三十三名商會代表出席,第一百四十屆商聯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隆重召開,專題商討以下幾個問題。 《議長不能履行職責如何解決?》,《議長之子是否擁有繼任的權力》,《關於新議長人選的投票表決》,《非常時期新一屆議員的權力草案》……所提的議案一個比一個尖銳犀利,就在誰也沒意識到的情況下,對整座風雲帝國的未來,影響深遠的新經濟秩序偷偷萌芽了。就在帝國內部權力傾軋愈演愈烈,政治前途未卜,頃刻間就是腥風血雨的要命時刻。 一切在最需要穩定的時候發生了。 在雨雪紛飛,燈火黯淡的金雕盟總部費家新宅,置身高樓頂端的費無極,極目窗外雪景感慨良多。 四名刺客的襲擊,給氣勢熏天的金雕盟,帶來了空前災難,影響極其深遠。 亭閣園林之間往返巡邏的鐵衛們,氣勢低糜到極點,毫無往日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光是鐵衛們驚弓之鳥般心態,就萬難彌補。而整座金雕盟何嘗不是一般欲振乏力的模樣? 迄今未查出刺客的蛛絲馬跡,他們彷彿融入空氣般消失無蹤。按理說像那等第一流高手,在帝都簡直屈指可數,呼之欲出,偏偏就是沒有任何線索。唯一線索就是,那名用金色畸形彎刀的殺手,推測是深藍大陸排名前十的「蝴蝶」。 對「亞馬遜」商會的照會已經發出,他們的反應非常冷淡而絕決,決不承認與刺殺費心有任何干係,「蝴蝶」線索也秘而不宣。根本不是往日巴結奉承的嘴臉,明顯是看淡費無極日後執掌金雕盟的可能性。 此舉和盟內洶湧澎湃的奪權熱潮,構成龐大壓力,深深折磨著剛過弱冠之年的費無極。 費無極頹然自言自語道:「嘿嘿,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老爹,您躺下的真不是時候啊!」 「吱呀!」廳門驀然開啟關閉,一個人淡淡地走到費無極身邊,一齊望向窗外雪景。 費無極沒有回頭,不看也知道來者是誰,整座金雕盟除了一個人外,其他人根本不能隨心所欲步入盟主安歇的紅樓重地。 費夜在深沉悲哀中,優美高挑丰姿綽約的嬌軀,仍透出閑雅自若瀟灑輕盈,使人感到一種賞心悅目的味道。 她年紀在十八九歲,嫵媚若初綻的春蘭秋菊,烏黑如瀑秀髮輕垂背後,放任自流的隨風飄舞。彎月般長睫毛下清澈純淨的美目,更美得叫人屏息,秀美精緻的鼻子下面兩片櫻唇豐潤鮮紅,偶爾輕蹙蛾眉,更顯眉目如畫。 費無極收拾情懷,關切地問道:「老爹的傷勢可有好轉?」 費夜一對秀眸晶光漣漣,幽幽歎道:「還是老樣子,昏迷不醒。我根本無法探測爹體內生機,真氣一旦接觸他的身體,就像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費無極輕描淡寫舒展手掌,接下一片完完整整雪花,癡癡凝望掌中玲瓏剔透的結晶體,絕決地道:「『青魔手』也不能窺探老爹體內狀況。不過我敢斷定他老人家仍在人世,一縷生機始終不滅,更似日漸茁壯,他總有一天會重睹天日。」 費夜美眸露出冷峻殺機,俏面含煞道:「那四個刺客可有線索?」 費無極無言以對,默然半晌才歎道:「唉,尚無頭緒。『亞馬遜』商會推脫得乾乾淨淨,一口咬定與此事無關。據查『蝴蝶』行蹤詭秘神出鬼沒,真面目不得而知。要抓一名全大陸排名前十的頂尖殺手談何容易。」 費夜冷冷道:「是否蘇晚燈和秦五都若無其事,在看笑話?」 費無極目光落在院中一株孤零零的老樹上,出奇平靜地道:「那也無可厚非。蘇秦二人早就對金雕盟垂涎三尺。昔日有老爹站穩陣腳,哪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今日老爹落難,商聯迅雷不及掩耳召開會議,無非要落井下石,篡奪盟主大位!歸根結底我費家終非皇親國戚,更非門閥世家。」 費夜愕然訝道:「商聯會議竟是他倆掀起的波瀾?」 費無極目光隨著一片落葉悠悠墜落雪地,意味深長地道:「何止蘇秦,如今京師諸侯,莫不想染指金雕。上官,獨孤,東方,稍具實力的世家莫不想分一杯羹。金雕已成眾矢之的。」 費夜嬌嗔無比瞪起秀眸,豐滿挺拔的酥胸急劇起伏道:「豈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你有何排解之道?」 費無極雙目厲芒劇盛,露出刻骨銘心的真怒,語氣卻古井不波道:「聯慕容,以御重寇。」 費夜聞言恍然大悟,深深體會到兄長用心良苦,情不自禁地道:「好計!我願和無憂說項,她定欣然應允。」 費無極轉身輕撫費夜香肩,無限愛憐地道:「此事事關重大,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唉,徹底脫離皇子爭位風波,轉換中立立場實是無可奈何舉措,希望日後老爹不會怪我。」 費夜感慨萬千地望著嫡親兄長,毅然決然地點頭,秀眸莫名其妙地注視窗外。雪粉從天空往大地灑下來,每朵雪花靜謐中若充滿深不可測的玄奧至理。 費夜忽生頓悟:「將來撲朔迷離,未知險阻艱難,是否恰恰如此,人們才活得生機勃勃,且趣味盎然呢?」 「主公!」隨著孔龍低聲召喚,我悠悠從魂不守舍的神遊境界甦醒。 最近一段時間,我時常陷入似夢似幻的奇異世界,真氣突飛猛進,精神力卻受到極大傷害。直到悍然晉級中級黑騎士,受到「新月」反噬的精神烙印才豁然痊癒,卻不敢再妄動它的主意。 我微笑道:「什麼時候了?」 孔龍恭敬答道:「剛過正午,請您用膳呢。」 我欣然點頭道:「嗯,是有些餓了。他們都在作甚麼?」 孔龍虎眸一閃,沉聲道:「陪著麻雀挑選了一批精悍武士,擔任看家護院。」 我注意到孔龍有點心不在焉,奇道:「莫非尚有其他事項?」 孔龍面色詭秘,壓低聲音道:「艾丹妮小姐來找您,迄今逗留在客廳未走。所以還請您,親自出馬解決。」 我忍不住手撫額頭,無聲呻吟道:「不是真的吧!你為何不早早把她打發掉,徒留麻煩給我?」 孔龍面露尷尬神色,為難地道:「唉,屬下盡力了。奈何艾大小姐不知從何得知我等大鬧城門的消息,以此威脅屬下。偏偏她身份非同小可,動輒得罪當朝刑部相爺。所以……」 我沒好氣地笑罵道:「所以你就要本王犧牲色相,來個美男計搞定此事,對嗎?」 孔龍默然無語,竟然無聲承認,神態恭順得讓人發不得半點脾氣。 我情不自禁地摸摸鼻子,豁然起身道:「唉,去看看吧!」 尚未步入客廳,就聽到一把清潤柔美的女子聲音道:「本姑娘坐了小半個時辰,柳輕侯還不出來見我,莫非真當艾丹妮好欺嗎?」 我苦笑著快步走入客廳,恰好看見麻雀愁眉苦臉地陪著笑,樣子難過得要命。 「是誰惹艾小姐發脾氣啊?我定不輕饒他!」我做足戲份殺氣騰騰地道。 艾丹妮嬌軀一震,霍然轉身,渾然不覺灰溜溜悄悄閃人的麻雀,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她穿著一身素紅暗繡淺黃花的便服,烏黑閃亮的秀髮瀟灑垂在背後,襯著白璧無瑕的臉蛋兒,個性鮮明的櫻唇,如夢似幻般晶瑩璀璨星眸,那種美態,連我都看呆了,微微愣神地瞅著一別年餘的小妹妹,竟然找不到那絲調皮搗蛋的頑皮氣質,赫然不知不覺長成盛放鮮花般大姑娘。 艾丹妮「噗哧」笑了起來,橫了我一眼淺笑道:「除了你這個大壞蛋,還有誰敢欺負丹妮?」說著忽覺等待良久實在委屈,竟自香肩微搐,垂淚低泣起來,那副楚楚可憐的嬌俏美姿,說不出地惹人愛憐。 我心中微痛手足無措,平常對付百萬雄兵指揮若定,此刻面對靚女啜泣,頓然柔腸百結無計可施。唯有搶步欺近她身前,柔聲安慰道:「是我不好,大錯已成不知如何彌補才好?」 艾丹妮聞言,感覺我語意誠惶誠恐,真摯無比,淚珠猶掛的瓜子臉真個綻出笑意,嬌嗔道:「這是你說的喲,可不許耍賴!」 我虎眸一閃,微微一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艾丹妮俏臉閃過驚喜的神色,嗲聲嗲氣道:「人家要你陪著逛街。」說完明眸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生怕我食言而肥。 我朗聲長笑道:「小事一樁!今日不論何等約會,都萬萬不及陪艾小姐逛街重要。」 艾丹妮興高采烈地道:「哦,那麼馬上動身如何?」 我看著她嬌俏可愛憨態,心中感慨良多:「自幼缺乏母愛,偏偏父親又是半瘋半顛之輩,輕易不表露深沉愛意。唉,唯有我來慰籍她了。」 嚴格來說,我視丹妮若頑皮可愛的嫡親胞妹,毫無秀色可餐的雜念歪想。兩人相處日短,她卻莫名其妙小鳥依人,將我視為至親好友。人與人姻緣真是奇妙無窮,任你智比天高,也萬難操縱自如。 「殿下!」孔龍陰魂不散地現身廳內,等候吩咐。 我又好氣又好笑,拿這傢伙無可奈何,淡淡道:「嗯,不用車馬,也不要護衛。哦,丹妮你坐了馬車來吧?」 孔龍略微遲疑不決,最終還是尊重我的意見,沒有強行派遣鐵血衛隨行。 艾丹妮銀鈴般嬌笑道:「是啊!就兩個人不用兩輛車吧?」 「是!卑職明白。」孔龍眼神古怪地瞄了我一眼,似乎極艷羨我與美女共乘一車,然後知趣地迅速消失,免得再碰一鼻子灰,。 我嚴厲反瞪回去,遂極自然地攬住她柔若無骨的纖纖素手,微笑道:「嗯,時間不早先找個地方用膳吧。」 艾丹妮嬌軀輕顫,料不到我突然抓住柔荑,心慌意亂加嬌羞無限,掙又不是不掙也不是。一時間連天鵝般修長美頸都嫣然緋紅,心醉神迷嬌軀酥軟,徒增三分嬌艷,惶然不知如何走出府宅,登上坐駕。 「吱呀!」隨著車門緊閉,寒冷世界被徹底隔絕車外,車廂內溫暖如春,馬車緩緩啟動。 我和艾丹妮凜然對坐面面相覷,隨著上車自然而然鬆開她柔軟冰涼小手,沒有進一步親熱舉動,使得她一顆芳心終於落地,卻隱隱有一絲失望之意。 我感受著溫暖柔軟的貂皮座椅,舒服得差點要死去般呻吟道:「啊,比我那輛破車,簡直有天壤之別。」 艾丹妮被逗得花枝亂顫般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我的目光透過車窗,落在厚厚積雪早被剷除乾淨的雪道上,東大街靜悄悄看不到一個人影,耳畔只聽聞車輪□轆□轆作響。一股淒涼感油然而生。 艾丹妮輕蹙秀眉,望了望黯然神傷的我,小心翼翼道:「莫非勾起了你傷心事?」 我勉強展顏歡笑道:「哪裡呀,只是想起從前瑣事。」 其實我是想起過世的義父,他的骨灰按照遺願,從故鄉最高峰巔隨風飄散,那一刻悲傷如我,差點縱身躍下……數年刀光劍影血雨腥風,早讓我嘗盡人世間最悲慘生離死別,豈料今日身居王者高位,在小女子前陡然神傷不能自已,真屬失態之至。 一顆淚珠由艾丹妮嬌嫩的臉蛋滑下,滴入輕袍瞬間殷成一點濕痕,徐徐擴散。 她勉強造出一個淒美的笑容道:「今天是媽媽的忌日,人家剛剛掃墓就來找你。你卻……」 我心防頓告失守,暗暗後悔不迭。如果再次惹得小姑娘哭泣,此番偷閒遊玩,將失去意義效果全無。於是,輕輕坐過去,突出奇兵摟過她香肩,柔聲安慰道:「妮兒莫哭!再哭可就不漂亮了。乖,哥哥給買糖果吃吧!」 艾丹妮嬌軀劇震,一動不動地任我摟抱,連啜泣都嘎然而止,若受驚的小動物般顫抖不已。情竇初開的她,何曾被陌生男子做親密接觸,乍聽得最後一句完全當作稚童話語,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她驀然掙脫我的懷抱,嬌嗔道:「討厭!當人家是三歲孩童嗎?才不要吃糖果哩!」 我愕然裝傻道:「那你要玩木馬嗎?」 艾丹妮氣鼓鼓地不理我,驀然明眸一閃,咯吱我腋下搔癢。 此等少女間嬉戲對我絲毫不起作用,但為取悅丹妮,索性徹去護體真氣,和她滾作一團,頃刻間廂內春意盎然,說不出旖旎美妙。 我軟玉溫香滿懷,鼻端傳來沁人心脾幽幽少女體香,情不自禁地昂然勃起,湧出龐大無匹情慾不能自己。 艾丹妮渾然不覺氣氛微妙,仍然竭盡全力伏在我身上,搔癢不止。 我連連告饒道:「投降!投降!一切都依你條件好了。丹妮要買什麼就買什麼。」 艾丹妮得意洋洋地嬌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驀然她探手撫向身下,奇道:「你藏了武器在那裡?硬邦邦的頂到人家了,好難過呀!拿出來好不好?」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橫跨騎在身上的艾丹妮,眼睜睜看著她伸出嬌嫩柔美的小手,抓向「要害」部位,偏偏一時半刻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真個心急火燎旖念叢生。若當真被她抓實,我可不敢保證不發生任何事情。 萬千懸念間,預料效果終於發生。 她柔美無限的小手,輕盈盈撫在異峰突起之處,溫柔套弄數下,趣味盎然道:「給我看看好不好啊!很有趣的東西噢!還會自動變大彈跳不止呢。」 我舒服得差點呻吟出聲暗暗爽呆,卻心知繼續下去,局面將一發不可收拾,連忙阻止道:「哦,不可亂來!」 艾丹妮好奇地眨著明眸問道:「為什麼?」 我啞口無言,暗想:「姑奶奶,你還問為什麼!暈!」一時半刻間偏偏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唯有矇混過關:「哦,那武器醜陋不堪不看也罷。再說現在也不方便,回去再說。」 馬車穩穩當當停靠路邊,我面紅耳赤地步下馬車,廂內香艷一幕,簡直比打了一場戰役還疲勞不堪。若非馬車剛好抵達目的地,真不知怎樣收場。 我搖頭苦笑暗暗琢磨:「堂堂帝國元帥,被小姑娘弄得心慌意亂,白癡也不信吧?」 幸虧艾丹妮不擅察顏觀色,否則定難掩飾。 她彷彿首次光臨熱鬧非凡的南門大街,雀躍不已道:「好熱鬧啊!」 我是鬧市常客,每次打點高官獎賞將領,無不是勾留煙花重地,平步街頭機會甚是稀少。 剛剛入伍時,囊中羞澀兼情竇初開,多半錢財倒都進了麒麟口袋,供他隨意揮霍。陞官發財後,聚精會神研究韜略武功,更無閒情逸致逛街購物。故白晝陪著千嬌百媚的小妹妹逛街,倒是平生第一次,和慕容無憂,也未經歷這般尋常情侶最普通行動。 「快來呀!」艾丹妮嬌嗔地召喚著我,顯然她目睹秦樓賓客如潮,生怕沒有座位甚是著急。 我哪敢道破她經驗淺薄,忙搶步跟著隨她走上樓梯。 「對不起,姑娘!沒有位置了。可否稍等片刻?」穿著一塵不染潔淨籃衫的侍者客客氣氣道。 艾丹妮悄無聲息狠狠掐了我手臂一下,一臉不豫神色,顯然怪我步履過慢,搶不到樓上坐席用膳。 我哭笑不得,暗道:「這也算是哥哥我的不是,豈非今後都沒得混了。」 當下冷眼注視侍者,輕描淡寫道:「何不在窗口添加一副坐席,我自當付足銀兩。」 侍者剛待拒絕,驀然發現青年深若大海的眼睛,爆閃起前所未有的異彩,接著又神情一黯,恢復靜若止水。那神乎其神變化,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滅印象。 侍者不由身軀劇震,顫聲道:「是,大爺!」然後慌不擇路跌跌撞撞而去,頃刻就搬來一副坐席,在臨窗位置擺放妥當。 艾丹妮轉怒為喜,高高興興地坐到椅上,左顧右盼引得整層樓的客人,莫不注目這對陌生男女。 Uu書萌 UUTxt。cOM 荃汶自扳越瀆 第五卷 漩渦 第五章 丹妮 字數:8583 驀然,她嘟著豐潤鮮紅櫻唇,神神秘秘地低聲道:「那個夥計怎會像你孫子般聽話,可否指點一二?」她學足了江湖人士老氣橫秋口吻,偏偏容貌清麗淡雅,怎都和粗魯不堪話語搭不上任何干係,情景甚是惹人發笑。 我沉吟半晌,故作姿態道:「這個……無可奉告!」 艾丹妮薄怒道:「切!本姑娘稀罕嗎?」 侍者恰好此刻走來,打斷了二人爭吵,他小心翼翼陪笑道:「公子,小姐吃點什麼?」 艾丹妮不耐煩地道:「只管挑選拿手好菜端上來好了。」 侍者面露難色,低聲道:「鄙樓廚師共計三百零八人,大半來自御膳房。每人多多少少都有幾樣拿手絕活,這粗略算起來,每人三道菜也有千餘,這……」 艾丹妮存心看我笑話,星眸蕩起盈盈笑意,漫不經心道:「本姑娘的話,你是沒聽到怎麼著?讓你揀拿手好菜上來,那管它有多少道,吃完自然有人會帳就是。」 我微微一笑,渾不在意地道:「正是如此。」 侍者滿臉詫異離去,臨走眸中驚疑不定,若非看我倆舉手投足都流露出大家風範,怕早已當作搗亂無賴,亂棒打將出去。 盛名之下必無虛士,秦樓置辦酒席的效率驚人之極。頃刻間,八道精緻絕倫小菜擺上桌來,皆是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搭配著那壺醇厚清冽的「女兒淚」,禁不住讓飢腸轆轆的我和艾丹妮饞相畢露,對侍者無禮對待,也暫時無暇顧及。 菜一道接著一道送上,最後還是艾丹妮慌忙制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暫緩狼吞虎嚥,飲食姿態才漸復貴族舉止。 艾丹妮瞠目結舌地望著我,星眸露出饒有興致神色,好像我的吃象足以研究三天三夜。 我含笑不語,數日只眠不食,鐵打身軀照樣無法抵受。何況帝都熟人極少,朋友更加絕跡,我理所當然肆無忌憚敞懷大吃,艾丹妮的觀感全然不在我考慮之內。 「哼!」一聲冷哼陡然響起,尋蹤望去傳自中央某席。席上昂然端坐數名華服漢子,不滿叫囂發自其中一位英俊瀟灑的青年。 我不以為意,懶得和他計較,光瞧穿著打扮,就知是無法無天的世家子弟。雖不怕開罪,但值此權力交替的多事之秋,終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收拾小的,老的顏面上不好看不說,甚至可能被誤會為挑釁開戰訊號,那才划不來。虧本的買賣是萬萬作不得的。 艾丹妮蛾眉一挑,勃然大怒。刑部相掌上明珠,皇太后的嫡親長孫女,宮內宮外哪個敢不禮讓三分,何曾受到此等輕蔑。 儘管苗頭直指向我,她卻感同身受。好歹我也算她宴請的貴客,有人找茬豈不掃了她的顏面。 艾丹妮欺霜賽雪臉蛋兒,瞬間冰封僵硬,回頭冷冷盯著那華服青年,幽幽地道:「你再哼個試試!本小姐剁下你的鼻子餵狗。」 我頓感驚愕,萬萬料不到乖乖女般的艾丹妮如此霸道,儼然一副黑道魁首號令天下架勢。本來足可息事寧人小事,被鬧得定然不可善了。 突發事件驀然變得精彩絕倫,我的拳頭也情不自禁癢癢起來。 「他奶奶的熊!當老子好欺嗎?不打得你萬朵桃花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青年本欲挑起事端,順便施展手段勾起美女注意,好乘機追求。不料出聲的居然是美女本人,一股酸溜溜怒氣,盡數發洩到我的頭上。 他霍然站起道,冷笑一聲道:「哦?某家倒要領教領教割鼻絕技。請下場指點吧。」 未待艾丹妮發言,我仰天長笑道:「憑你三腳貓的功夫,怎是我的敵手,速速滾出樓去,遲了莫怪老子我手下無情。」 華服青年氣得臉色鐵青,眼神精芒暴閃,顯示出不同凡響內家修為。他不怒反笑道:「請!某家倒要看看,你的武功是否唇舌般凌厲。還是虛有其表。」 與他同桌其他人等竟也不去阻止,顯然對他武功深具信心,絲毫不擔心落得慘敗下場,反倒笑吟吟地湊熱鬧看著。 艾丹妮對殺戮極度興奮,尤未忘提醒我:「小心啊!」含情脈脈的溫言軟語,讓我心頭一動。 「嗯,這妮子總算未把這場拚鬥當作鬥雞鬥狗,否則豈非氣暈哥哥我不可。」 我卓然傲立華服青年丈外,一手負後,另一手輕蔑地衝他勾勾手指,神情閒適自在,渾身卻散發著詭異莫名的懾人氣勢,彷彿是暗中統治大地的魔王,忽然現身人間。 華服青年大駭,敵人的高明遠超預料。 抬眼望去,他看上去不過二十許人,體魄完美無缺,大理石般光潔皮膚閃耀著眩目光澤,雙腿碩長,使他雄偉身軀更有頂天立地氣魄。披在身上淡蘭便服無風自動,手掌寬厚闊大,若蘊含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 更讓人肝膽俱裂的是他若暗流洶湧的海洋,表面平靜暗裡澎湃,連位置也萬難判斷,眼睜睜看著偏偏無法出手,彷彿如何攻擊都是錯的。 烏黑長髮瀑布般輕垂,隨心所欲地挽了髮髻與肩上,俊偉古拙的容顏宛如刀削斧鑿毫無半點瑕疵,挺拔筆直鼻樑上嵌著一對充滿妖異魅力,冷酷而又神采奕奕的眼睛,不透露絲毫內心情緒變化,使人感到他要殺人毀物,會天經地義般自然流暢,永遠不會有絲毫內疚。 「鏘!」 華服青年肅然拔劍,遙指敵人,凜冽的劍氣,海浪般催逼而去。 我卻絲毫不受影響,目光落在他的佩劍上,悠悠長歎道:「唉,好劍啊!可惜所托非人,徒然浪費三尺青鋒!」 語音才落,像鬼魅般橫移到他劍鋒左側四尺,左拳擊出。這一拳寂然無聲亦無滔天勁氣,輕描淡寫若開玩笑一般,可華服青年頓覺所有攻擊線路,全給拳勢封殺。 驚怖中,他顯露出自幼殘酷修行鍛煉出的頑強意志,腳踏奇步錯落有致,掌中劍鋒變幻莫測,竟瞬間在方寸之地轉移八次,似攻非攻似守非守,奇妙無方地躲過氣機鎖定。 我朗笑道:「這才有點意思!不過要躲過我這一拳,似乎還稍欠火候。」 笑聲中,華服青年驀然陷入泥沼般動彈不得,陡見一隻拳頭由小變大,直奔面門。拳勢以驚人高速推進,每寸都發生鬼神難測的變化,蘊含的氣勢亦無限暴漲,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一拳盡奪天地造化。 華服青年感到自己催發的劍氣,若泥牛入海一去不回,且被更高層次的敵人視若兒戲,別無選擇下,暴喝一聲,劍鋒寸寸皆裂,遵循妙到毫巔的天道軌跡,鋪天蓋地勁射,突襲魔神般不可戰勝的敵人。 這一招大出我意料之外,萬萬沒想到此子竟是劍魔獨孤禪宗的弟弟獨孤鋒寒,因「破碎虛空」乃獨孤世子不傳之秘。不過,縱使獨孤禪宗復生,也休想傷我半根毫毛,何況是火候不足的半吊子。 「轟!」 寬袍闊袖倏地充塞天地般無限漲大,恍惚間,漫天碎刃盡數沒入深不見底大袖內無影無蹤。料不到獨孤家混球下手如此不知輕重,動輒教人粉身碎骨,不由得怒氣橫生,真個想親手幹掉眼前混蛋。 略猶豫間,獨孤鋒寒的保鏢終於按倷不住,奮不顧身地一齊出動護主。三柄蓄勢待發已久的刀劍閃電般劈出,抽刀斷流般密集刀光劍影,直取我脖頸胸口小腹。 「蓬!蓬!蓬!」 刀劍不分先後不分落點,盡數劈在若銅牆鐵壁般的大袖上,三股無可抗禦的巨力透刀而入,保鏢們胸口如被雷擊,觸電般蹌踉跌飛。血箭不可抑止地狂噴而出。 我悠然立定,冷酷的臉容露出不屑一顧的笑容,搖頭歎道:「就這等身手,也敢招搖鬧事,簡直不自量力。柳某帶加管教了。」 獨孤鋒寒容顏忽青忽白,平生哪受過此等委屈,偏偏敵人那種級數境界,已至完美無暇,毫無可乘之機。片刻之前,誰想過世上有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功法,更不知如何可以抵擋化解,如何可對這君臨天下魔王般的敵人造成傷害。 長伴左右的隨從,乃獨孤府鐵衛中萬里挑一卓越高手,連父親大人都青眼有加,豈料不用一個回合,盡數萎靡傷退。今日爭鬥不可避免地以徹底失敗告終。 一念及此,獨孤鋒寒竟然置傷者於不顧,頭也不回下樓離去,羞於留下半句場面話,因那等舉動等於往自家臉上抹黑。 我暗暗懊惱失手傷人,如此招搖過市,非我一貫韜光養晦作風。原意是震退麻痺片刻,豈料武功大進後,真氣控制不熟,稍微重一點差點立斃當場,幸虧及時收回部分真氣。 艾丹妮的目光落在坐於身畔,這個不可一世,氣勢蓋過了她以前遇過任何男人的人物。他一言一笑,舉手投足,莫不優美好看,沒有半點可供批評的瑕疵。彷彿剛剛狼吞虎嚥的吃相,根本就是做給別人看的。 她輕搖螓首,眼中抹過一絲使人心醉的神色,歎了一口氣道:「如果你長伴在我身邊就好了。」 我暗叫不妙,一個慕容無憂已然麻煩透頂,再來個艾丹妮局面將複雜難明。若是普通女子也倒罷了,可惜身後都代表著錯綜複雜的龐大勢力,一朝應付不當,定有殺身大禍。 我只好裝傻充愣,微笑道:「看來這飯也沒法子吃了。不如我們逛街去吧。」 艾丹妮哀怨地白了我一眼,驀然欣喜無限道:「嗯,一會兒可不要逃跑啊。你要給丹妮拎好多東西的。」 我不知死活地道:「那有何難!」說罷渾然沒有注意到她眼中狡黠笑意。 收銀櫃檯的掌櫃,一副胖乎乎笑瞇瞇和氣生財模樣,看到我掏出銀兩,連忙擺手道:「殿下和艾小姐,是鄙樓請都請不到的貴客,歡迎常來捧場,費用一概全免。這是蘇相吩咐的,請二位萬勿令小老兒為難。」 我啞然失笑道:「貴上太客氣了。這頓是本王請艾小姐第一次用餐,若不付費意義全無。且在寶樓濺血,實感過意不去。」言罷輕描淡寫地留下足夠銀兩,笑看掌櫃。 心中卻暗暗驚異,想不到蘇家將自己畫像發佈到每人手上,今後行蹤恐怕極難保密,看來定要萬分謹慎才好。如果所有世家都是如此做法,往後日子將難過得要命呢。 胖掌櫃無奈收妥銀兩,湊近肥軀低低聲音道:「樓外有便服南督督衛,似乎是找麻煩來的。」 我洒然一笑道:「呵呵,多謝提醒。柳某正愁麻煩不來。」 胖掌櫃愕然瞅著眼前青年,想不到年紀輕輕如此好勇鬥狠,與情報記載老奸巨猾評語大有出入,一時間迷惑起來,忘了說話。 他負責帝都情報收集工作,尤其注重觀察重要人物一言一行,以備在未來某一時刻作為推測依據。本來看過柳輕侯資歷後,覺得他是個天底下最幸運的年輕人,真本事受年齡環境局限,非常有限。 豈料就是這位不及弱冠,未受過學院教育的平民百姓子弟,一個回合內盡敗獨孤世家世子和三位第一流保鏢。動輒衝突的舉止稍嫌莽撞,暴露出的實力卻超越凡人想像,絕對達到風雲榜十大高手級數境界。 這一刻得知南督督衛尋釁鬧事,竟欣然出門而去,大有有多大禍闖多大禍的架勢,著實給人莫測高深的感覺。 步出秦樓大門,觸目就是一群散落長街處處的便服彪型大漢。他們不懷好意地瞅著我和丹妮。有幾個還色瞇瞇地上下打量著丹妮婷婷玉立的嬌軀。 丹妮欣然陪在我身邊,明眸內根本沒有閒雜人等存在,直到一名錦衣大漢攔住去路,才把目光從我完美無暇容顏收回。 那人銳如鷹隼的雙目,電射在丰姿綽約的纖美嬌軀上,訝然望著眼前男女,心思電轉。 「似乎和情報不符呀!獨孤家的人說是搗蛋亂黨,可眼前男女分明都是來歷不凡的世家子弟。若搞出事端,莫名其妙得罪名門大閥,恐怕怎麼死都不知道。」 他小心翼翼地道:「適才聽到報案,有人在秦樓鬧事。不知二位知否?」 艾丹妮秀眸中露出不渝神色,淡淡道:「你是新來的嗎?不知屬於哪位提督門下?」 那人心頭一跳暗道:「點子棘手啊!」連忙恭恭敬敬道:「卑職寒壽,隸屬南督督衛,添掌督衛第一營。」 艾丹妮臉色瞬間一沉,嬌喝道:「大膽奴才,誰批准你們督衛擅自干涉城內治安。難道刑部事務,沒有你們幫忙統統辦不成嗎?」 這句話正說到那位營長痛處,督衛乃隸屬軍方城防部隊,擅自干涉城內治安,確實逾越了職權,曾經因此刑部軍方大動干戈,差點演變成火並,後經殿堂朝議秦頤判決刑部勝訴,軍方不得以任何名目擅入都內行事。這也是督衛穿著便服的原因所在。 那人那曾受過如此奚落,差點發作間,驀然聽到一聲尖銳無比的淒厲哨聲。 艾丹妮不知何時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翠綠短笛,吹奏起來。 我暗暗苦笑,那是剛剛入城之際,與巡邏隊火並人家曾做過的召喚同伴的訊號。現在親眼目睹艾丹妮用在督衛身上,世事還真是奇妙無比。 寒壽臉色慘變,來不及說任何話,迅速無比撤退。長街上的便衣督衛也潮水般退卻,頃刻間無影無蹤。若被禁衛當場圍困擒拿,轉交上級,那他們就再也不用混了。他從頭至尾都搞不清,起碼提督級別才配擁有的禁衛警哨,怎會出現在一名妙齡少女手中。 看到迅速趕到的數營巡邏隊,我幡然醒悟難怪丹妮根本不需要護衛,這滿街禁衛豈不正是最龐大的護衛群嗎?艾愁飛將自己親佩的警哨賜給愛女,足見溺愛之深。 艾丹妮笑瞇瞇地打發走禁衛團長,那壯碩如山精明強幹的漢子,立即領隊捉拿侵權的便衣督衛們去了。看那架勢非得惹出點兒事情才肯罷休呢。 丹妮不耐煩地拉著我,邁步走向步行街,嬌嗔催促道:「快點!咱們去逛街,人家需要買很多東西呢。」 我開始「慘不忍睹」的苦力生涯。 「呼!」我長噓一口粗氣,誇張地叫道:「終於回家啦!」說完隨手放下小山般的貨物,躺在僱傭馬車座椅上再也不肯起來。 方才整整逛了四條大街,幾乎每間店舖都要瞅瞅,零敲碎打不知買了多少玩意,真個後悔不迭答應拎物。我這才領教女人逛街的恐怖本領,想再叫我「幫忙」,絕對難比登天。 隨著馬車啟動,丹妮忽然沉默無語,方才興高采烈的動人無比美姿,頓時無影無蹤,換做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 我不知小妮子突然發什麼神經,今天一天來,我可是足足領教了她的厲害。情緒變幻快過沙漠天氣,時風時雨,陽光冰雹。嘿嘿,真的好難伺候啊! 不過總的來說,還是有跡可尋。若你時刻重視她的存在,自然心情好極。於是,我連忙正襟危坐,聆聽教誨。 丹妮嬌軀輕顫,修長優美的頸項像天鵝般垂下,輕輕道:「明日就要回學院準備宮廷劍士聯賽,你可否答應人家一件事情。」 我欣然應允道:「天大的事情,哥哥我也答應決不反悔。我尚想不出世上還有誰可拒絕,美麗無雙的丹妮提出的任何要求。」 丹妮見慣男性為她迷醉顛倒的神色,聽慣了恭維她美貌的說話,但卻從沒有人比柳輕侯說得更直接更動人,微微一笑,露出兩個酒渦,清白得若透明的臉容掃過一抹紅,瞬又消去,淡淡道:「你閉上眼睛,人家送予你一件禮物。」 我波瀾不驚地閉上眼睛,天眼清晰無比地勾勒出丹妮的一舉一動。 她垂下頭,以衣袖輕拭眼角,再盈盈仰起美麗的俏臉,明眸閃出動人心魄的晶瑩淚影。突然輕輕投入我懷中,豐潤鮮紅的櫻唇緩緩顫抖著印向我的嘴唇。 我如遭雷噬,卻木雕泥塑般紋絲不動。一動就暴露我在偷窺,惱羞成怒下,丹妮不知會做出何等過激反應。 這一刻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於冰涼柔軟的櫻唇輕輕覆在我的唇上,丹妮輕閉明眸,一對溫柔可愛的小手,也笨拙地緊緊摟抱住我的傲岸雄軀。 她溫柔婉約地輕吐香舌反應著,教我泛起陣陣銷魂蝕骨的滋咪,衝擊著靈魂的最深處。 丹妮的動作生澀僵硬,卻激起了我若滔天巨浪情慾。 我動情地反摟住她纖弱秀長的嬌軀,感受著緊緊擁抱帶來的,男女間動人無比的摩擦,不計後果地施展海孤舟親傳的調情手法,逗弄著丹妮。 良久良久,我差點長驅直入直搗黃龍,一絲突如其來的警兆,將我從不能自拔的情慾中喚醒。我感到一股凜冽無比的殺意,遙遙地籠罩全身,宛如在苦寒冬日,陡然被冰水痛快淋漓地浸透,還要陰寒十倍。 一對瘋狂與理智並存的可怕鳳眸,悄然出現在腦海。那是艾愁飛的眼睛。 我做賊心虛肝膽俱裂,哪敢再進一步動作,慌忙道:「天色已晚,你得回家了。」 丹妮依戀地將頭靠在我的肩頸上,輕輕道:「這是人家第一次和男孩子親熱呢。你滿意嗎?」 我不敢推開唯有摟著幾乎一絲不掛赤裸裸的丹妮,畢生尷尬莫過於此。要在女孩兒老爹眼皮下面,和他女兒親熱,哥哥我臉皮再厚也作不出來。 丹妮秀眸彷彿蕩漾著盈盈春水,羞得埋頭躲在我懷裡不敢抬頭,想必發現了不知不覺間衣衫全部不翼而飛。她哭泣般呻吟著道:「你好壞呀,居然脫人家衣服。」 我憋得難過之極,軟玉溫香抱滿懷偏偏不能霸王上弓,這妮子還百般挑逗,而那瘋子隨時可能看我不順眼,一指送我歸西。於是,重整旗鼓溫言軟語道:「快穿上衣服,容易著涼啊!」 丹妮嗲生嗲氣地嬌嗔道:「人家什麼都被你看光了,要你給人家穿好嗎!」 我只得笨手笨腳幫忙穿戴,哪知姑娘家的服飾,端地複雜繁複花樣百出,魯男子是說什麼搞不定的。 「哎呀,才不是那樣穿呢。哦,你差點扯斷帶子。格格,你好笨啊!你轉過身去,還是人家自己來好了。」丹妮不可抑止地嬌笑著催促我轉身。 我探手在凝脂白玉般飽滿高聳酥胸狠狠摸了一把才轉過身去。「哇,看不出這妮子年紀幼小,胸部卻如此豐滿挺拔,彈力驚人。」 「壞蛋!」丹妮嬌羞地捶打我一頓,迅速穿戴起來。 看著丹妮依依不捨地步入艾府,我遙遙揮手,毫無眷戀之情,皆因心中正翻來覆去盤算著,如何應付面對艾愁飛的危險。 「嘿嘿,他可是個瘋子啊,而且還是個愛女如狂的瘋子。」我忐忑不安地坐在車廂裡,等待著要命時刻來臨。 一把低沉卻悅耳之極的男音,從微微敞開的廂外傳來:「黃昏賞雪,也算詩情畫意。我在橫月橋上等你。」艾愁飛終於找上門來。 我聽罷緊張心情反倒一掃而空,心想:「眼看就要天黑。屆時天王老子我也不怕。最差也可逃命吧?」對方畢竟是屈指可數的超級高手,我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緊張。 橫月橋始建於建國初期,迄今已有近千年歷史,古拙雄奇蒼勁斑駁的橋身,見證著帝國堅實基石,橋下川流不息的河水,不知蘊藏了多少英傑崛起隕落。 雪花靜悄悄灑落,紛紛揚揚的像是天花亂墜。雪中艾愁飛卓立橋心,負手望著長河,面無表情。他悠然自若,完美無暇的蓋世雄姿,自有一股睥睨天下氣勢,迫得人透不過氣來,不愧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大宗師風範。 我暗暗心折,明知不敵卻不敢逃避。速成的功力修養,始終和數十年精純修行,相差不可裡計。今晚將是非常精彩之夜。 邁步登橋,我與艾愁飛並肩而立,出奇地沒有感到一絲殺意。他若要殺我,確也不必相隔半城那麼遙遠,隨時隨地都是下手場所。 我安然望著飛雪融入河水的動人場面,心中寧靜淡泊,整個人都融入了天地不可測度的玄妙境界。 艾愁飛露出一絲訝色,淡淡地道:「咦?看來老夫還是低估了你。」 我暗暗好笑,心道:「別說是你,就是哥舒嫩殘那老色狼,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呢。哥哥我這暗黑真氣,除了海孤舟之外,整個深藍大陸恐怕只有那個恐怖之極的舜,才瞭解一二。」 艾愁飛伸指戟點長河,雲淡風輕地道:「輕侯可知,此水從何而來,向何而去?」 我細不可聞地鬆了一口長氣,聽聞老艾說出我的名字,真正地放下心來。那明顯是當我做親近人等。 不過,繼續聽聞他提出的禪宗招牌問答,冷汗又冒將出來。 對於上次白塔無情之道的問答,我還記憶猶新呢。隨時隨地隨心所欲地翻臉無情,艾愁飛給我的印象,絕對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傢伙。 幽U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扳越瀆 第五卷 漩渦 第六章 勢論 字數:7229 我心思電轉,倏地決定賭這一鋪,哀告求饒只會讓他瞧我不起。像他這等天下有數的超級高手,恐怕只瞧得起真才實學之輩,遂石破天驚地道:「鏡花水月,何堪珍視。」 艾愁飛聞言洒然一笑,道:「莫非你已看破紅塵,那在別人眼裡將會是不可思議的奇事。最近整個帝國都在談論你的名字。」 我背脊倏地挺直,露出足以和他分庭抗禮磅礡氣勢,陽光燦爛般微笑道:「艾相,不是找我談論水流東西的吧?」 艾愁飛不以為意地望著河水,專情凝視的水的存在,似乎那足值他全心全意的觀賞。半晌他才答非所問的道:「輕侯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得不仔細考慮答案,心中始終搞不清楚艾愁飛真實目的。驀然腦海靈光一閃計上心頭,苦笑道:「天地萬物都要遵循自然法則,河水亦不例外,當然是從高處來,往低處去。依足河道的形狀,偶爾漾出河道氾濫成災,也不可持久。說到底,艾相不是想讓我做那離經叛道的河流,水漫帝都吧?」 艾愁飛饒有興趣地轉過頭,深深地望進我的眼睛,毫不理會我的調侃,悠悠地道:「值此亂世,輕侯有何打算?」 我終於等到正題,說了半天,老艾要問的恰好是我對帝位歸屬的支持態度。這著實讓我大吃一驚,不知他究竟瞭解我多少底細。我一呆道:「小子人微言輕,怎敢妄論朝廷大事。」 艾愁飛哈哈笑道:「輕侯說話真是好笑。人微言輕?恐怕現在所有人都要看你臉色行事,不知多麼緊張。」 我駭然道:「此話怎將?」 艾愁飛別過頭去,柔聲道:「陛下著實深謀遠慮,當年他破格提拔夏侯一貫,已經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今日再次提拔於你,更加深不可測。或許這就是他最可怕之處,實乃我輩不能及也。」 我恢復冷靜,淡然道:「陛下錯愛,艾相也當真嗎?輕侯此刻命懸一發,正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為什麼絲毫沒有,艾相所說主宰他人生死的快感呢。」 艾愁飛不答,目光重投橋下潺潺流水,雙目黯然的輕輕道:「這場風雪預料將比往昔任何一刻猛烈萬倍,若我有任何不測,希望你好好對待丹妮。」言下甚是淒涼,毫無威凌四射氣壯山河的傲氣,倒是頗有垂暮之年的心灰意冷感受。 我愕然以對,難道艾愁飛生出退隱之心,又怕無法安然歸去,才交待後事?又隱隱感到非是如此。 艾愁飛接著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歎道:「輕侯可知,這場權力鬥爭究竟誰可最終勝利?」 我重新感到艾愁飛難以捉摸,怎會出其不意的岔往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上,一時說不出話來。 艾愁飛恢復絕對的平靜,雙目精芒閃閃,沉聲道:「表面看帝位之爭紛亂不堪,百家爭鳴,實則就是秦大和秦九之爭。秦三雖得上官世家鼎力支持,奈何他的主子對帝位渾不在意,視若糞土。即使上官驚夢手段通天,也回天乏力。秦五雄才大略,奈何孤掌難鳴,身後毫無背景支持,怎都不是實力強橫的蘇,獨孤兩家敵手。」 我歎道:「莫非輕侯置身事外也是差錯?艾相到底支持誰家,又要指點輕侯怎麼做呢?」這句話宛如奇兵突出,目的就是逼迫老艾休要再兜圈子,直截了當地說出心底期盼。 我已再無耐性聽他說教。說到底誰當皇帝,關老子屁事,我只要南疆地盤平安無事。最好是你們狗咬狗全部掛了,老子來主宰風雲。嘿嘿,不過暫時看來,那是癡人說夢罷了。恐怕老鐵,老麥,老夏都是一般心思,就是不知秦頤究竟打算如何對付四大都督。 艾愁飛容色平靜寧和,一派宗師級高手的風範,淡淡道:「剛剛若是你的真心話,我怕你活不過新皇登基之時。」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此言一出,亦首次勾起我在天寒地凍的雪夜,高談闊論下去的興致。 我聽得倒抽一口涼氣,若他所言屬實,接下來的話語當涉及帝國最高機密。害我不得不苦思老艾背後隱藏的確切目的。連忙道:「輕侯洗耳恭聽,請艾相原諒方才無禮。」 艾愁飛溯河而上,迤邐而行,我慌忙跟上,心中說不出的窩囊,明擺著被他三言兩語牽著鼻子走,卻不得不恭恭敬敬客客氣氣。 漫天雪粉的帝都,遠近街景若現若隱,模糊不清,滿盈著徹骨寒意。 一老一少分別代表兩個時代出類拔萃的兩大高手,就在如此一個晚上,沿都內長河漫步於紛擾雪夜下。 艾愁飛露出一絲微笑,道:「輕侯在帝都必有足堪倚重的勢力,才會置蘇晚燈於不顧,迅速自立門戶。」 我心叫救命,艾愁飛智比天高,不知給他瞭解多少隱秘事件。最可怕是任何一件都足以帶來抄家滅門的殺身大禍,後果不堪想像。我連忙岔開道:「輕侯有一事始終不解,想請艾相指教。」 艾愁飛點頭道:「隨便問吧,橫豎今夜無事。」 我沒來由地一陣心寒,艾愁飛說及今夜無事,就像閒話家常般的普通平常,顯示出他遇見我根本不是因為丹妮,而是早有預謀。我皺眉道:「艾相是否經常閒適,喜愛找人逛街聊天呢?」 艾愁飛訝道:「你不解就是這件事?」 我歎道:「我不解的是另一件事,就是你為何會認定我必死無疑?或者勾群結黨呢?事實上我只是個運氣好得離譜的傢伙罷了,毫無稱王稱霸的野心,可以平安無事度過此生,是我最大的願望。」 艾愁飛停步,負手立在河邊樹下,凝視下游雪雨淒迷的夜景下,仍然浣衣不休的女子,雙目湧出深刻的傷感,緩緩道:「我艾愁飛是過來人,怎會看錯?你就像當年的我,不住騙自己。除非你能狠下心拋棄一切功名利祿,那我艾愁飛才不能不承認在此事上看錯。」 他目光朝我投來,柔聲道:「我曾在暗裡調查你,你就是當年我的化身。而你今時今日的作為,就像我見到蘇晚燈,費心,你的下場,我怎會不明白。告訴我,輕侯你第一次穿上王者服飾,身居萬人之上一人之下什麼感覺,可否坦白點說出來?」 我作夢沒想過艾愁飛竟會和自己大談心事,在如此一個淒美雪夜。 我雄軀一震道:「唉,當時我也不知什麼感覺,腦中始終盤旋不去的是,南疆英勇抗敵犧牲無數的戰士容顏。說實話,我想不起多少張臉孔,每一戰卻都竭盡全力。戴上王冠的那一刻,我心中渾然沒有一絲竊喜,皆因不知他日黃泉路上,如何面對眾位刀頭喋血,慘死敵手的兄弟。一將功成萬骨枯,我不知該怨恨愷撒士兵,還是徵召他們入伍,慫恿他們奮戰的自己。那是永遠分辨不清的事情。」 艾愁飛苦笑道:「輕侯啊,你可知天下的男兒都像你般思想,世間早就沒有紛爭了!」 我愕然道:「艾相這是什麼意思?」一時間沉溺於哀思苦痛,竟沒聽清老艾話語。 我回到府宅已逾初更,豈知等著我的非是孔龍,竟是淡雅如仙,超凡脫俗的慕容無憂。 她丰姿綽約的靠窗卓立,見我進到臥室,不禁黛眉輕蹙幽幽道:「殿下深夜才歸,不知去哪裡逍遙快活呀?」 我在她身旁隔幾坐下,沉聲道:「你不怕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麻煩嗎?」 慕容無憂玉容轉冷,不悅道:「你不要轉移話題,陪著艾愁飛的女兒整整一天,更是深夜才回。你當我慕容無憂是什麼人?你又何時對我那麼體貼過?」 我頓時語塞,半晌才道:「若你真的派遣屬下跟蹤於我,當曉得我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你之事。我當足她是小妹妹的。何況我早就送她回府,剛剛回來是因為被艾愁飛拉去賞雪。」 慕容無憂臉色微變,露出思索的神色,旋又回復冷靜,柔聲道:「我不和你爭論這類沒意義的事,來找你是有其他要事。嗯,艾愁飛都說些什麼?」 我心中卻在思索她剛才的神情,那是從未在無憂玉容出現過的,什麼事能對她產生這麼大的震撼力,是否與她來找我的事情有關。讓她如此失態的事情,絕對事關重大。 於是也柔聲道:「對不起!我應該和你說清楚的。丹妮當足我是陪她遊玩的大哥哥,我也只是可憐她自幼喪失母愛,太過寂寞。唉,真是糾纏不清啊。老天爺可作證,我對你是絕對忠誠不二的。嗯,艾愁飛倒是沒說什麼,不過極為消沉,似乎不看好日後鬥爭勝利,頗有留下遺言的味道。」 慕容無憂輕輕道:「輕侯可知一事?」 我苦笑道:「說吧!最近意外已足夠多,不介意再多一件。」 慕容無憂凝望著窗外的雪夜,溫柔的道:「陛下對你忍無可忍,決定殺死你。」 我失聲道:「什麼?」 雪粉漫空飄曳,夜灰幢幢的,院內樹木都變成朦朧的黑影,燈火化作一團團微弱光環,與雪雨溶為一體。 慕容無憂語重心長的道:「那是未來的預見,暫時尚不會變為現實,輕侯不必當真。但若你繼續肆意妄為,恐怕神仙也難挽回你的小命。陛下賜你秦姓,僅僅是暫時安撫你這桀驁不遜的驍將,你若恃寵生嬌,鋒芒畢露,絕對活不過新皇登基。可能比陛下還要先一步嚥氣。輕侯說你是否愚鈍?」 我心中大凜,想不到她對自己前途看得如此黯淡,另一方面心中卻不以她的話為然。在我的感覺裡,秦頤只因我戰功顯赫,加上乖乖聽命,故對我特別恩寵,其中或涉及一絲戒備,卻非如慕容無憂說的是「危及性命」的大難。 我的心兒不爭氣地狂跳起來,不能控制的馳想著和秦頤相處時,他每一個表情眼神,在腦海逐一重演。 慕容無憂傷感的聲音傳人我耳內道:「我選擇入夜前來相告,實則已觸犯家規。不知父親會如何責罰於我,慕容世家絕對不可擅自參與朝廷勢力紛爭。此乃祖訓,即使我貴為家長,也無權修改。」 我呆看著她,至此才明白為何她昨日那麼痛心疾首,非是對秦皇愚忠,而是因為她每次念及相助離經叛道的我,會否拖累家族,才如此勞心傷神。那是何等刻骨銘心的真愛呀? 我忍不住道:「經歷過這麼多事.你為何仍不能從鬥爭的噩夢中醒過來,看到現實的真諦?慕容世家欠缺的僅差軍事力量,既是如此,何不即刻備軍?我柳輕侯雖不才,甘願助你慕容世家冠絕其他門閥,獨尊一世。」 慕容無憂啞然失笑道:「無憂自懂事以來,從未有人像你般當面教訓過人家。人家剛才說的話,是針對你而說的。鬥爭仇殺,自古已然,從沒有間斷過,以後仍會繼續下去。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又何必勸我?我一直助你一臂之力,恰好是為這方面做嘗試。那是人家對家族的理想和使命。我們數百年來不住受其他門閥的欺壓和排濟,只能過著忍氣吞聲的生活。現在由於你的出現,機會終於來臨,有志者豈肯白白錯過?」 接著她漫不經意的道:「輕侯是無法無天的男兒,若人家不配合著你,也作個無法無天的女子,豈非不合夫唱婦隨的鐵律?」 我愕然道:「夫人有何妙計,為夫莫不遵從。」 慕容無憂微笑道:「輕侯啊,你可知陛下刻意栽培你,是為了鉗制日益不聽管教的蘇晚燈和獨孤闊海?鑒於歷史原因,作為帝國基石的軍方,一直處於被數大門閥分割佔據狀態。十大元帥中,除夏侯一貫和你外,莫不是心懷叵測的陰謀家呢。」 我早料到會是這般情況,卻非常想聽深諳箇中奧妙的她,形象地闡述出來,供我加以驗證。遂欣然道:「為夫洗耳恭聽夫人訓話。」 慕容無憂嬌嗔地白我一眼,悠然道:「大善勿血是蘇晚燈的姐夫,獨孤闊海是獨孤世家家長,王翦是上官秋離的表弟。三人分別代表三大世家主宰中央軍區,和陛下牢牢掌握的帝都軍事系統相互制衡。陛下最信任的將領分別是:皇家騎士團團長北宮魏,御林軍統領南宮子牙,禁軍總提督雷笑,以及城防軍最高長官東督東方文明。無論哪位皇子想要榮登大寶,必須經過四大統領同意,方可在帝都橫行無阻,否則寸步難行。皆因他們真正掌握著帝都的軍方實力。」 微微停頓,等待我稍加「消化」後才繼續說道:「域外形勢則相對複雜。除北方夏侯一貫對陛下忠心耿耿外,西域鐵在燒和隆美爾互相牽制,東部郝連鐵樹和卡爾·麥哲倫爭相制肘。對於南疆,陛下一貫鞭長莫及,採取的是控制事態避免擴大,守多於攻,其間涉及到權傾朝野的蘇家,富可敵國的費家,他也不好對老朋友指手劃腳,唯有睜一樣閉一眼。最終導致碎星淵要塞,始終是一個普通軍團的建制,那是各方實力均衡的結果,想要插手也無隙可入。直到你的出現,才打破僵局。」 我心中一震,想不到異想天開的幸運背後,竟涉及到帝國高層方方面面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 慕容無憂無限嚮往地輕歎道:「你就像是一柄犀利無匹的寶劍,不費吹灰之力就斬斷了亂成一團的線團,給陛下重新收拾山河的罕世機遇。那是別人從未想到過的事情,唯有陛下高瞻遠矚,在最初階段就一眼識破你是渾金璞玉,將來必然要散發出萬丈光芒。隨著你赫赫戰功,節節勝利,當眾人幡然省悟,一切已成定局。陛下再次憑借天下無雙的卓越眼力,為他找到南方最可靠驍將。」 我皺眉道:「那豈不是所有人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難怪老艾說,所有人都要看我臉色行事。原來是這番光景啊!」 慕容無憂淡淡道:「陛下最大的敵人,恰恰是執掌朝野牛耳的蘇晚燈集團。他那肯放心將帝國千年基業,輕易放手交給秦大。概因蘇家在這一代著實過於強大。陛下心中的算盤,誰都無法揣測,故帝都人人自危,唯獨你這新貴卻可安然無事。我慕容世家也借此千載難逢的契機崛起,若我們合作的關係傳了出去,定將粉身碎骨與其他世家一般消亡。」 我啞然失笑道:「無憂漏算了風雲艦隊的秦騰秦漢父子。有他們在一日,我都不敢輕舉妄動,唯有乖乖地聽從陛下擺佈,莫要忘了他們攜百萬帶甲之眾,兵力超越三個整編集團軍,隨時可以在背後捅我一刀,讓我一擊斃命。」 慕容無憂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像在嘲弄我的自怨自艾,也似在笑我的無知,平靜的道:「夫君莫要小看自家實力,經歷去年數場涉及雄兵百萬的慘烈戰役,你早非吳下阿蒙。現如今隨便亮個字號,看哪個敢不給你三分面子?『鐵壁』柳輕侯,堪稱帝國第一名將也不過分,皆因數百年來,唯有你可以少勝多,剎盡愷撒威風。可笑你還不知自家斤兩,跺跺腳天下都要顫三顫呢。」 我忍俊不住搖頭微笑道:「無憂說話真誇張,但我非常喜歡聽呢。說到軍事,倒有一點物資需要支援。嘿嘿,這也是為了增強你慕容世家的軍事實力。誰讓你說大家就是一家人呢,我的軍隊就是你的軍隊。」 慕容無憂哂道:「莫要獅子大開口就好。人家已準備了雙份裝備給你,甚至開啟了要塞封藏的秘庫軍械。你不要得寸進尺。不過說來聽聽也無妨礙。」 我淡然道:「陛下准許我籌建南疆軍區四大集團軍的事情,你已知曉嘍?不知有何感想?」 慕容無憂道:「若你以為全部歸你管轄,那將大失所望。例來軍區都由兩位元帥共同執掌。夏侯一貫能獨掌四大集團軍權,也是一時權益之計,為的是抵抗異族聯盟的不斷侵略騷擾。你則無此好運,也怨你太快將盜聯,愷撒兩大敵人打垮。即使短暫握權,早晚也要分於他人。除非眼下即刻冒出不可抵擋的強橫敵寇,否則交出一半家當的日子,迫在眉睫。」 我從容道:「恰恰相反,事情變得愈來愈順利,我只講利益,只看後果。根據我的情報,秦騰的風雲艦隊在海戰上並不順利。他們面對的敵人不止是愷撒帝國艦隊,還有縱橫七海的海盜聯盟盟主軒轅天之痕,一個關山月都要忌憚三分的無敵強者。強敵就在眼前,我體現自身價值的機會終於到來。」 我霍然站起卓立窗前,負手雄姿就若傲視蒼生的魔王,微笑向陪站側旁的慕容無憂道:「秦騰老邁,在軒轅天之痕掌下慘敗。新掌帥印的秦漢堪稱一代人傑,卻孤掌難鳴,始終不是人老成精的老海盜之手。縱觀東南戰事,此刻真算得上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我若是愷撒主將,若未東聯高唐出兵牽制郝連鐵樹,把頭割給你也無妨。嘿嘿,此情此景除我柳輕侯,誰也無力扭轉乾坤,轉敗為勝。」 我的說話充滿令人甘心順服的魅力,慕容無憂心頭一震,想不到我竟能藉一紙情報爆發出如此濃烈的戰意,條理又是如此清晰,不由垂下目光,輕輕道:「你也莫要得意忘形。南疆軍區尚未成型,真的被愷撒和海盜攻進南疆,你連自保的實力都欠奉。」 我眼中爆出懾人的精芒,望進慕容無憂深如淵海的美眸裡,溫柔地道:「秦漢再不濟事,怎都可以支撐個一年半載,我最關心的是如何形成最可怕戰力,將來決勝疆場。這要你鼎力協助方可成功。」 慕容無憂的臉容回復波平如鏡,淡淡道:「你有何打算,說來聽聽好嗎?看看人家如何才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平和地道:「陛下既然給我四個集團軍名額,豈敢抗旨不遵?不過稍做改動是絕對必要的。例如將紛雜的輕重步兵,騎兵,弓箭兵,一律改編為鐵血親衛隊和泰坦親衛隊。人員就從四個集團軍百萬將士擇優錄取。多了不用說,只要擁有直接隸屬於我的一個主力集團軍三十六萬人,就敢獨力鯨吞這次來犯的敵人。哪管他有多少人數。若真能按照元帥權力再控制兩個集團軍,放眼天下哪個也不是我敵手。」 註:呵呵,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倒不是小弟想要如何如何,就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小弟在此多謝了。 優悠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版月牘 第五卷 漩渦 第七章 爭鋒 字數:9429 慕容無憂微笑道:「這話才很適合你,人家就是愛你男子漢大丈夫,那種頂天立地的氣魄。咦,鐵血親衛隊,泰坦親衛隊,倒都是第一回聽說的單位,是你獨創的建制嗎?」 我淡然一笑道:「可惜身在帝都無法讓你親眼目睹,否則我可讓你大開眼界,曉得為夫帶兵打仗的霹靂手段。鐵血親衛隊,泰坦親衛隊,前身都是隸屬我私人的親衛隊。既然我可以統兵百萬,擁有十五萬的私人親衛隊,維護領地治安也不為過吧?軍餉軍費都從領地內的收入扣除,在南疆龐大貿易帝國內,算不上什麼稀罕事情,唯獨精良裝備難求。」 慕容無憂低頭輕笑道:「哈,夫君倒是仔細說來聽聽。」顯是感到我說得有趣。 我和聲道:「鐵血親衛隊是騎兵的究級進化兵種,配備龍牙槍,裂陽刀,衝鋒弩,鐵血戰甲,飛雲獸。兼併了騎兵部隊中最可怕的重裝騎兵,連弩騎兵,突擊騎兵所有優點,卻沒有前三者任一缺陷。它具有移動迅速,攻擊犀利,遠射近戰無不精湛的雙重打擊優勢。泰坦親衛隊是步兵的究級進化兵種。配備泰坦戰劍,塔盾,攻城弩炮,泰坦戰甲,泰坦戰車。它的組建概念,來源於帝國最強悍的步兵之王-泰坦步兵。不同的是它不但具有近戰無敵和阻礙騎兵的特效外,攻城弩炮的遠攻,和泰坦戰車的遠程移動能力,更足堪稱道。」 慕容無憂愕然半晌,倏地無限崇拜地道:「天啊,無憂真想看看,夫君究竟是如何想到這些驚世駭俗的軍事理論的。知道嗎?你的演說,如果拿到魔舞學院,頃刻會被人山人海的女孩子把你圍住,要自薦枕席者都可排到南疆。不過,人家才不允許這種荒唐事情發生,你想也別想。啊,上天注定無憂要找個天才軍事家了。 我只是順口說說,想不到她卻認真起來,看著她小女兒的情態,比起她剛剛楚楚帶愁的神情,實乃天壤之別,不由大笑道:「柳輕侯何德何能得無憂垂青,又怎會朝三暮四?」腦海裡卻無由浮起蘇小橋的天下無雙容顏,心中苦笑:「如果她自薦枕席,嘿,哥哥我說什麼也無法拒絕的。」 慕容無憂興奮過後,恢復冷靜道:「嗯,鐵血親衛隊的衝鋒弩倒也不難,問題是你哪裡去找那麼多飛雲獸?根據我的情報,連愷撒帝國都嚴加控制著此項輸出。」 我大喜道:「嘿,關鍵還是衝鋒弩。那種便攜式自動快弩,近距離內穿透力足堪比弩炮,且小巧玲瓏,單發聯發隨意。若可一次裝填更多沒羽精鋼短弩,就更好了。飛雲獸倒是不在話下,最近打敗愷撒數個整編集團軍建制,繳獲十萬匹以上,正在請熟悉獸性的專家配種飼養。不久將來當給愷撒人絕對驚喜。恐怕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賠了夫人又折兵,連王牌兵種都給我偷師到手。」 慕容無憂平靜神色都微微動容,訝道:「衝鋒弩的箭容超過十支不是問題,稍加改動就可增加至二十五支,也不影響射擊精度距離。怕就怕超重,使用不便。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擁有千斤臂力,可長時間端著衝鋒啊。」 我「噗哧!」笑了出來,正被她說中得意之處:「無憂不知,我的士兵全部受過特殊訓練,個個力大無窮。不合格的都被派到地方當警察去了。如果考教搏殺之道,他們大部分相差高手級數還遠,若單指區區千斤臂力,還真是難不倒那幫野蠻人。」 我往她望去,只見輕薄的衣衫緊貼在她身上,將曼妙的曲線顯露無遺,頗想多看兩眼,但在她灼灼目光下,惟有裝作視若無睹,收回目光,可是她動人的線條,已深印在腦海裡,心中暗歎一聲:「嗯,快點談完正事,今夜絕不讓她離開。」 慕容無憂彷彿曉得我的不軌心思,美眸白了我一眼,輕輕靠入我懷中,任我用寬大厚袍攏住嬌軀,淡淡道:「夫君是想這麼和人家談話吧?」 我裝出惶恐的姿態,乖乖低聲道:「豈敢豈敢。」說著雙手毫不客氣地緊緊摟住迷人嬌軀,感受著柔嫩無比的動人胴體。幽幽清香輕輕沁入鼻端,勾起我無限蓬勃情慾。 慕容無憂嬌軀一震,忍受著快要融化般的快感,半哭泣半呻吟道:「現在還不要嗎,人家還有話沒有問完呢。」 我點頭道:「娘子儘管速速問來,切莫耽誤我夫妻春宵美事。」說著一雙怪手暫緩尋幽探勝。 慕容無憂美目靈光閃閃,顫聲道:「嗯,那就沒有其它疑問。所需裝備人家自會以最快捷方式送達,你派人來接應就好。」 我嘿嘿笑道:「對我來說除了愛你,那批裝備是最重要事情呢,現在解決了我們是否立刻開始歡好?」 她神態稍許回復平時的清靈活潑,淡淡一笑接著說道:「還沒完呢!此番京師大亂在即,我們尚未達成如何共度危機的共識呢。」 我充滿自信一笑,道:「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待見過陛下才好決定。我總覺得他的選擇,將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如果可以押對這一寶,今後青雲直上不在話下。」 慕容無憂嬌軀輕顫.眼中閃過關切的神色,一呆道:「你心中已有答案?」 她想到不要看柳輕侯詐癡扮呆,其實心思細密之極。單從秦頤的蛛絲馬跡,就推斷出其中一著用意就是要引出謀逆之臣,加以覆滅。不由歎了一口氣道:「眼下這副光景,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陛下彷彿手裡握著雷霆,稍有異動就可藉著新年夜採取轟頂之勢。故人人自危。如能真的探出他的底細,確是再好不過。可惜沒有那麼容易。」 我莫測高深地道:「我料不出三日,定有分曉。嘿嘿,我們還是……」 「喲!」慕容無憂嬌吟一聲,將其他疑問盡數嚥回,室內頃刻春色無邊,。 昨夜與慕容無憂整夜纏綿,今晨卻出奇地神采奕奕,清心爽氣。看來我和她真的是天造地設珠聯璧合的一對兒,激烈的床第之歡,也成恢復體力的美妙樂事。 「篤!篤!」輕輕敲擊房門的聲音傳來。 我透過重重帷幔門戶「看」到,孔龍挺拔筆直地卓立門前。 於是淡淡吩咐道:「進來!」 孔龍推門而入,帶來一股凜冽寒氣。 他道:「有您的特快速遞,是要塞方面來的。」說著遞過一封火漆封印的信封。那是通過特殊秘法培訓的鷂鷹萬里傳遞的秘密公函。由於純良品種挑選訓練不易,南疆唯麒麟,歐陽紫龍,水冪濤,龍克綞,庫索等等首腦才有資格任意使用,總數不過百頭而已。 我迅速拆開信封,信函內容用毫無意義的秘語寫成,若不參照預定密碼本參照,保證讀者雲山霧繞不知所云,只以為是孩童塗鴉之作。 看完信件,我欣然道:「麒麟他們進度蠻快的呢,已經開始著手修葺三道要塞型關隘。分別遏制住東陵郡,高唐府,贊布府的咽喉要道,順便囊括『白骨堆』,『老燒刀子』等數十個散亂各地的原有貿易集市。嘿,今後南疆內的每一筆貿易,哪個不得向我們交足銀兩?嗯,原來擔心的問題豁然而解,心情都是那麼暢快。」 孔龍微笑道:「您擔心的不止是銀兩,最關鍵還是南疆長治久安吧?」 我點頭道:「那是自然,南疆屢經戰火蹂躪,百姓苦盼安寧。我當總督一天,自要讓轄區內百姓過上一天好日子。」 孔龍微微動容,料不到主公有此悲天憫人的胸懷,念及主公也是南疆土生土長的子弟,倒也釋然。誰不企盼家鄉繁榮昌盛,人民安居樂業呢。 我正色道:「水冪濤信中說,南疆初定匪患不絕,目前清剿工作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看來盜聯覆滅後,一直被壓抑多年的各種勢力紛紛抬頭,情況不容樂觀,動輒有復辟危機。南疆恰是用人之際,多方需要鎮守,艨艟還是回去住持軍隊事務較好。否則他性格魯莽衝動,不知會給我捅出什麼簍子。帝都近日定有大變,你也不要跟在我左右,去率領新月魔騎士團,到塔卡瑪干邊緣一帶等我。」 孔龍冷靜尋思片刻,沉聲道:「請主公以大局為重,留下十八名黃金騎士們。關鍵時刻,也可抵擋一陣啊。」 我淡淡道:「若真的發生事端,多少兵馬也不頂用。莫非你對我也不放心嗎?要不要較量幾招,再吃早飯?」 孔龍苦笑道:「唉,那還是免了吧。你連費心都可做掉,何況是我?我還想多活幾年啊!」這句話顯然不是以屬下的身份訴說,而是感情真摯的生死兄弟。 我掩飾著內心的激動,拍拍他的肩膀道:「嗯,記住。萬一事態有變,我會即刻退往沙漠邊緣的『白骨堆』附近。你一切小心為上。」 孔龍虎眸露出堅忍不拔神色,道:「屬下日夜期待主公回轉之日。」言罷頭也不回出門,以免被我看穿淚影。 註:呵呵,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倒不是小弟想要如何如何,就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小弟在此多謝了。另外需要積分的朋友到書評區說一聲,我也給加精,先到先得。 我暗暗放下心事,知道艨艟絕對不敢違逆孔龍號令。 「嗯,該遣走的人一個也未留下。我無牽無掛可放心面對強敵了。」 「篤!篤!」 房門再次響起,我剛剛吃完早餐,自由寫意地呼吸著大雪初晴的清冽空氣,一掃沉悶無聊,心情大好地看著推門而入的麻雀。 他本是受僱傭而來應聘的臨時總管,若也突然消失,反倒惹人注意。所以,撤退的名單裡沒有他的名字。也是威武王府名副其實的總管大人,料理日常雜物。 麻雀衣冠楚楚,風度翩翩,不愧是做慣名門大閥的職業管家,自有一股沉凝氣勢。他遞上一張請柬道:「今日皇城舉行青年劍士選拔賽,宮廷內務部昨日午後特授請柬來,請您參與。」 我訝道:「不是新年廷會才正式開始嗎?」 麻雀微笑道:「啟稟主公,那是總決賽最後一戰,參與者僅僅是積分最高的兩人而已。今日開始的才是激烈無比的排名爭奪戰。當日,風雲榜恰恰是如此決出的。」 我饒有興致地道:「聽起來非常有趣呢。都要什麼人參加呢?」 麻雀鄭重道:「今昔是歷年來最隆重舉辦的一次。由陛下親自題字,武能安邦。主持比賽者是魔舞學院院長宋明鏡,和天翔學院院長賀野航。參予者包括諸皇子在內的王公大臣,甚至六相十帥都有份出席。據可靠情報,今年參賽選手,皆是出類拔萃頂尖高手,陣容絲毫不下於獨孤禪宗,上官驚夢那一屆風雲榜盛會。注定精彩絕倫。」 我拍案而起,眸中精芒暴射的興奮道:「嘿,正可目睹帝都高手風範,如此良機焉能不去?備車!」 當我步入看台一刻,著實嚇了一跳。 帝都競技場巨大的橢圓形看台,足可容納十萬人同時觀賞賽場實況,此刻竟然座無虛席。 擁有千年歷史的帝都競技場,最初修葺的目的是,通過表演生死格鬥,來挑選百戰無敵的勇士參軍殺敵效命,刺激全國尚武風潮。隨著時間的推演,逐漸變成舉行重大賽事的指定場地。尤其是每隔四年一度,盛況驚人的深藍大陸學院排名賽,更是雲集來自各國的傑出高手,展示驚人藝業。 這一屆風雲總排名賽,也算是為不久在愷撒帝國首府-笑花城召開的,深藍大陸學院排名賽做的預備選手選拔。兩國雖兵戎相見,奮戰不休。但秦魔舞和斷獄·路西法在千年前,聯合做出的「切磋」約定,卻從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那也算是對宿敵無可奈何下,通過正常途徑的比武勝利,來發洩鬱悶之氣的舉措。 而大陸六族無不插手其中,紛紛派遣本族出類拔萃高手出戰,一方面試探兩大帝國國情伺機侵略,另一方面獲取最精確情報,決定靠往哪邊。為本族保得數年平安,甚至派送美女財寶結納權貴,。此舉促使大賽進程,更加撲朔迷離,錯綜複雜。 我心念百轉,目光逗留在東面最靠近賽場的看台,逕直邁步走去。 那處御衛林立戒備森嚴,與普通觀眾坐席涇渭分明。正是帝都的重臣巨賈,官紳名流攜妻帶兒前來觀賞的地方。 定睛觀瞧,還有秦頤的皇親國戚、湊熱鬧的妃嬪成為一個套交情攀關係的場所,吃得開者滿場亂飛,喧鬧笑語,足可想像不在將來年夜宴的熱鬧之下。貴婦仕女們大部份穿的是流行的鮮艷珍稀獸皮長袍,活潑多姿媚態橫生。 座上客我認識的不少,除六相外,十帥上下全體到場。可見軍方對此次比賽的重視程度。選手恐怕也會施盡吃奶的本領,賣弄本錢。皆因辛苦一遭,說不定就可獲得哪位大員的賞識,即刻飛黃騰達平步青雲。那可比上陣殺敵出生入死容易得多哩。 其他如秦大,秦三,秦五,秦九,上官驚夢,獨孤鋒寒,費無極,雷笑,東方文明,卓絕等等人物無不到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算是陪伴公主妃子們出席的,帝都美女高手們。蘇小橋,慕容無憂,費夜,蒙恬,艾丹妮等均有出席,一時艷光照人光彩奪目,其況之盛,可以想見。 穿過甲冑鮮明,持戈肅立的御衛的防禦方陣,我竟然丟臉地找不到自己坐席,幸虧驀然聽到一人道:「柳兄與我一起坐便了。」 註:呵呵,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倒不是小弟想要如何如何,就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小弟在此多謝了。另外需要積分的朋友到書評區說一聲,我也給加精,先到先得。 抬望眼,我驀然鎖定一名普普通通樸實無華的青年,他端端正正工工整整地穿著制式軍裝,總給人一種鶴立雞群領袖群輪的感覺。招呼我坐的人,赫然是北疆名將-夏侯一貫。一個與我並列帝國雙壁的無敵猛將。世事安排竟如此奇妙,我終於和風雲帝國唯一顧忌的軍事巨頭相遇。 我欣然走過去,微笑道:「唉,來得稍晚差點連坐席都沒了。幸虧夏侯兄收留。」說著自由寫意舒舒服服地坐到他右側空位。 夏侯一貫精光閃閃電眸,穿心透肺灼視著我半晌,驀然開懷大笑道:「柳兄定是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光明磊落男兒。遇到柳兄如此坦白,小弟真是三生有幸。」 我歎口氣,低低地聲音附在他耳邊道:「我也希望交到夏侯兄般能耐的朋友,那麼做夢睡覺都會踏實得多。因為在這世界上不是朋友,就是敵人。而擁有夏侯兄般可怕的敵人,嘿,小弟是說什麼都睡不著的。」 夏侯一貫沉吟片刻,有感而發的道:「希望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皆因小弟頗有同感。」 我和夏侯一貫面面相覷,豁然捧腹大笑,說不出的痛快淋漓。一個真正值得稱道的同級數高手,無論是做敵人還是朋友都將是精彩絕倫的快事。人生恰因此等奇妙的際遇,才引人入勝割捨不棄。 「二位元帥閣下,在討論什麼開心事啊?可否與小女子一起分享。」一把優美動聽的磁性女聲淡淡的傳來。 我以電掣似的眼神,迅快地捕捉到她絕世的玉容,以我黑騎士的超卓修養,心中亦不由湧起訝意。在我的心內,最美麗的女子當然是蘇小橋和慕容無憂,那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尤其是剛剛對這兩位美女行過注目禮,更長留下美好的印象。她們的氣質是無與匹敵的。可是當我面對眼前女子的時候,卻不得不承認,她擁有一種迥然相異毫不遜色的氣質。 若說蘇小橋和慕容無憂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便是能傾國傾城的魔女。 她最動人處是艷麗無匹的輪廓,和骨子裡透出惹人無限愛憐、楚楚動人的氣質。無論想像力多麼豐富,也無法勾勒出她一成神韻。她驚人的美麗是毫無瑕疵的,每寸肌膚都是那麼白皙嬌嫩,那對秀眸若兩顆璀璨亮星,充滿寧靜怡人感覺,使人聯想到她浩如煙海的內涵和溫柔多情的性格。 她穿著淺淡翠袍,透明皓腕上戴著一對完美無暇的玉環。烏黑閃亮的如瀑秀髮襯著雪膚宮裝,那種強烈的對比,使人為之目眩。她就那麼盈盈俏立,就使人生出婉轉纏綿,小鳥依人的銷魂感受。頃刻又給人一種霧裡看花水中望月般,如煙似夢教人難以捉摸的視覺效果。 當我迅疾地打量她時,她亦以充滿希冀的明眸好奇地回敬我。 驀然聽得身邊夏侯一貫微微一笑,點頭招呼道:「明月肯定會神奇的仙法,不然怎會連,談笑間不費吹灰之力就取上將首級的柳兄,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呢。」 我聞言恍然大悟,怪不得眼前少女美得如此驚心動魄,原來她就是帝都四大美女「小橋明月無憂夜」中的秦明月。也是秦頤最寵愛的女兒,據傳說她應該是未成年才對,眼見為實下,才知道流言是多麼荒謬無知。 心中也不由暗暗恨極了秦頤那個老狐狸:「他奶奶的熊,按照規矩你應該將她賜予我做老婆才對。哥哥我要那義子干殿下有個屁用。」 「姐夫說話真是誇張,明月哪有那麼厲害。」一陣嬌笑中,秦明月清甜柔美,如溫柔春風,如清澈流泉的聲音幽幽迴盪在耳邊。那一顰一笑,教鐵石心腸的男子都頓化繞指柔腸,恨不得即刻將她柔嫩無匹的胴體,擁入懷中輕憐蜜愛。 迄今為止,我都未注意緊伴她身畔的女子,一心琢磨著她的來歷。這明顯是天生麗質和魔界奇功共同營造出的天下無雙媚態,足堪臻達媚術的最高境界。她美麗到不可思議的神奇感覺,讓任何人都無法擺脫她媚態的絕對影響。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秦明月已恢復止水般安然,秀眉輕蹙,柔聲道:「明月最不喜歡屍積成山血流飄杵的殺戮戰爭!那不知要有多少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想想都覺淒然。偏偏有人樂此不疲,真的難以明白你們男兒的心思。」 夏侯一貫神色不動,一直全神觀察著我,順便注視明月的動作,這場沒有殺戮的戰爭,莫名其妙開始,不知如何終結。但無論誰的心靈露出一絲空隙,都將留下不可彌補的破綻,對未來修行帶來不可預料的後果。 我悠然一笑,道:「輕侯是個粗人,和千千萬萬百姓一般未曾讀過經史,更不懂得深不可測的哲理。殺戮與戰爭的是非曲直,我也不懂評論。唯一知道的就是,任何人都無權欺凌他人,若有人把刀架在脖子上,我定然無法乖乖束手就擒。因為爹娘從沒教過那麼窩囊的應對辦法。只管砍他娘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秦明月聽得最後一句若畫龍點睛的粗話,秀眉揚起,輕呼道:「噯喲,柳兄還說沒有讀過經史,說話就已經這麼厲害。若讀過了,豈不得讓小妹無地自容嗎?」說著透明柔荑指尖媚態橫生地虛點我胸口,盈盈在我身邊空位坐下。將周圍「觀戰」的人全部迷惑得目瞪口呆,不能自已。遂射出刀鋒般的銳利目光,撕裂著我的背心。如果換做真實兵器,我早被千刀萬剮,粉身碎骨而亡。 我向原伴在秦明月身畔,現已坐在夏侯一貫旁的三公主秦脂施禮,然後才苦笑著坐上萬眾矚目「飛來艷福」的座椅。 想到頃刻間不知多少權貴怨我親近他們的心中偶像,急欲制我於死地,真個心中忐忑不安如坐針氈。「唉,初次爭鬥我竟輸得一敗塗地,希望可以在今後連本帶利撈回來。」心中轉悠著莫名其妙的報復念頭,無心發現雲裳,秦明月身懷神奇魔異的媚功大法,神思全都撲到了,研究這股新生勢力的問題上。 「叮」的一聲清越激響,賽場中傳來直透耳膜的金鐵交鳴聲。 不知不覺間,新一輪風雲榜排名賽隆重開始了。 第一場比賽的兩名選手的功力,根本無足稱道。再笨的籌辦商,也懂得把最厲害的高手,放到最後做壓軸高潮。所以我注目的是選手席端坐帝國各學院的領隊人士。從他們身上才可找出,賽事隱藏著的外人無從得知的大秘密。 最突出的,人數也最繁雜的參賽隊伍,莫過於風雲帝國最高學府-魔舞和天翔兩大學院。其他一甘人等怎看都略遜一籌。純粹是歷史原因造成的這種懸殊差距,擁有近千年歷史的古老學院,具有整套經歷千錘百煉的教育系統,雖稍嫌死板,很難造就出天下無雙的名將,卻可批量生產出類拔萃各行各業人才。 單從這方面考慮,對與會的贊布,可汗,高唐,三家代表隊來說,無論那一家都無法媲美。不過弱旅自有辦法,通過輸送最優秀人才,到兩大學院進修,近年來他們結合本族絕技,確也著實發展出不少特立獨行的武學。何況如鐵在燒,卡爾·麥哲倫般精通本族武功者,也足可和當世高手一較高下。 由於沒看見任何熟識面孔,我抽回注意力,專心研究身旁的九公主秦明月。她可比不知所謂的虛名爭霸,有趣味得多。我預感到從她身上,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巨大收穫。 驀然,秦明月弱不禁風般輕輕嬌喘道。「柳兄,可陪明月出外轉轉嗎?場內甚是氣悶,人家連呼吸都不自然了呢。」 我悠然一笑道:「求之不得,輕侯也正覺氣悶呢。」心中暗付:「該來的還是來了。她們真的是衝著我來的,倒要看看你們耍什麼花招。」 秦明月翩然若仙般裊裊婷婷地走進一片閣樓群落,我安步當車地跟進。一路行來,她未吐露隻言片語,我也未問半句。兩人有意無意地保持著默契的緘默,只顧趕路。 穿過樓群,赫然是一條小巷,巷底停泊著一部沒有任何標誌的豪華馬車。 我隱隱感覺到馬車內有一個人,就是此次事件的幕後主使者,剛想開啟天眼看個究竟,卻駭然發現對方武功級數之高,竟可造成精神屏蔽,毅然割捨掉我的窺探。 我開始為自己默默祈禱:「我的娘啊,他的武功絕對不在蘇晚燈之下。」忍不住開始為自己的魯莽行為後悔,要是車內那名一代宗師級數的高手,和眼前媚態橫生的秦明月聯手,我恐怕連落荒而逃的資格都欠奉,勢將陷入有生以來最艱苦的戰鬥不能自拔。最後結果只好是找個傢伙同歸於盡,臨死也撈回點本錢,以免黃泉路上寂寞。 我正在胡思亂想,秦明月對我淡淡說了一句什麼,卻沒有聽清楚,只見她看我的眼神,勾魂奪魄,嬌艷欲滴,嫵媚動人到極點,彷彿初戀情人風情萬種地召喚著你,那魔幻般的吸引力臻至難以置信的地步。 我暗暗感到不妙,卻不知何處潛藏危險,一愣神,驀然耳畔盡被刀嘯聲音充塞了。 我本以為他們怎都要說兩句場面話才會動手,豈料根本毫無章法,端的是野蠻無比,哪有半分皇家尊嚴。而且採取的更是最不受歡迎的暗殺式襲擊。 註:呵呵,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倒不是小弟想要如何如何,就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小弟在此多謝了。另外需要積分的朋友到書評區說一聲,我也給加精,先到先得。 註:呵呵,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倒不是小弟想要如何如何,就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小弟在此多謝了。另外需要積分的朋友到書評區說一聲,我也給加精,先到先得。 憂u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板月牘 第五卷 漩渦 第八章 狙擊 字數:7040 傾耳細聽,心中更是大奇。刀風越來越臨近,竟沒有一絲停頓猶豫,是一招見勝負的格局,充滿有去無回的強橫自信,明顯是想使我落敗受傷,再無作戰之力。 這樣高明的策略武藝,恐連像龍之吻,龍之息兄弟亦都有所不及,會是什麼人呢?在我印象裡從未得罪過這般可怕的刀客。 我絲毫不理身後凌空撲下,威猛如天神般的一刀,激烈的刀風和接連響起的破空春雷,彷彿根本當它不存在,耳聽著閣樓角簷懸掛的風鈴,溫柔地清脆低訴,向秦明月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微笑後柔聲道:「明月約我前來,輕侯亦不敢欣然領受,如此禮遇愧不敢當,三日內我定會到宮中找你。」 言罷我看也不看,伸指一彈,正中刀鋒。 「叮」一聲響徹了方圓數十丈,戲劇化地讓我的說話徒增百倍威懾。 背後刀客踉蹌後退,殊料目標比資料顯示還要強橫十倍以上。 眼看著敵人抓住若白駒過隙的剎那,一指鬼神難測地恰好點擊在,刀鋒唯一難以施展全部威力的弱點,只是這份時機的把握,和精確無匹的眼力,就絕對不是好惹的敵人。 他藉著退步,艱難痛苦地化解著洶湧澎湃若滔天巨浪的暗黑真氣,一時半刻竟再也不能組織起有效攻擊。 秦明月花枝亂顫般失笑道:「柳兄的說話真是好笑。彷彿可以逃脫人家的重重包圍,那豈非將人家看得一錢不值了嗎?」說著漫不經心地蓮步輕搖,封鎖了我所有退路。詭異絕倫的怪異真氣,無孔不入的滲透身周每寸空間,布下天羅地網般的陣勢,氣流都若扭曲變形。其邪異莫名的威力,讓深湛魔道奇功的我,都禁不住大吃一驚。 她實是我出道以來遇到的最可怕女性高手。幸虧她似對我身後的刀客,充滿必勝信心,沒有打算馬上出手,否則我只好拼盡全力落荒而逃。而馬車內的神秘高手,仍然無動於衷,不露出絲毫情緒變化,似乎對眼前的爭鬥半點興趣也欠奉,給人深不可測的感覺。 我最忌憚的還是此人。 「哈!」我故作姿態,訝然笑道:「那麼請問公主到底身價幾何,要知明月願意宣佈價格,帝都不知多少男兒願意傾家蕩產地買入。柳某也是其中一份子,求之不得呢。那管他價值多少銀兩,都不值明月一笑珍貴。」 秦明月聽我把她比擬為仙子般珍貴,欣喜垂頭嫣然一笑,遂嬌嗔不依道:「你……你這個無賴,哪有這麼調戲人家的。」不過說歸說控制空間的奇妙真氣只強不弱,大有隨時出手的架勢。令我不知不覺地緊張起來,不能全部心思都放到劍拔弩張的刀客處。 我正待再次出言挑逗,趁她失神之際,一舉成擒好突出重圍。背後倏地傳來一抹腔調怪異而又發音標準的大陸語。 「柳兄,莫非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內,現在庫斯魯正式向你挑戰。公主請莫出手相助,在旁仲裁就好,否則休怪庫某翻臉無情。」 說話的正是可怕之極的狙擊刀客。他的刀法迥然有異於帝國任何流派,每一刀都似竭盡全力,不將敵人粉身碎骨,誓不罷休的架勢。其彪悍勇猛,陰毒狠辣舉世罕見,確是不可多得的用刀名匠。 我饒有興致接受挑戰,無論成敗,都將是極度賞心悅目的戰事。如此凶悍絕倫的敵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找到的。 早知兩人儘管內心反對,也斷然不會代他反悔剛剛的說話,那豈不自滅威風銳氣。 我微笑向秦明月打個招呼,順手輕輕握住腰畔獠牙劍柄,淡然道:「閣下莫非是高唐來的高手,刀法真的狠辣夠味兒,遠來總是客,讓我代帝國刀手招呼你,並順道送你回老家吧!」 庫斯魯聞言大怒,心神微分之際,眼中也不覺始終背對著他的年輕人如何動作,人已到了近在咫尺處,不及分辨敵人究竟用了什麼身法,駭然拔刀剛踏出閃躲步伐,一道劍氣分中直劈他的額際,殺氣凜烈得足可把人的血液凝固。 他輕震一下,刀身舉重若輕地揚起,倏地變招反攻。森寒如雪、薄若紙片的刀氣,不住向我催逼而至,剎那間布下七刀以攻代守,隱隱封死我那一劍所有進路。 我那管他三七二十一,漆黑如夜吸噬一切光線的劍鋒,鬼魅般隨著他的刀勢變幻,不斷地演變出秘不可測的天道軌跡,終於天雷勾動地火般惡狠狠地劈在刀鋒不及用力處。 「鏘!」 庫斯魯渾身觸電般狂震,若行雲流水退後丈餘間,掌中刀迅疾絕倫地虛劈出漫天刀影,阻止我乘勝追擊。 豈料我傲然屹立原地,如山嶽般巋然不動,僅僅是好整以暇地盯著他,溫和地道:「可接我一劍不死,倒也算是很不容易。柳某答應你不論勝敗,定讓你武士般光榮死去。」 「笑話!勝敗未分,你憑什麼大言不慚?待真的打敗我,再大放厥詞不遲。」他聲音嘶啞,隱然剛剛已被我那一劍震傷內腑,這不服輸的昂然鐵漢話語,雖盡露威武不屈的錚錚傲骨,說的時機卻實在有欠妥當。皆因我正需要他的慷慨陳辭,避免秦明月插手,順手把他斬於劍下。 我笑吟吟地煽風點火道:「好漢子!柳某就與你再大戰幾合,若害怕儘管退下。姑且看在公主面上,放你一馬。」 這句話可把秦明月說得哭笑不得,本來要借口插手,卻被我輕而易舉抓住庫斯魯的痛處,讓她連說話亦要小心。以免被庫斯魯誤會自己,當真認為他是靠女人庇護,才可存活下去的窩囊廢。 那是高唐人最忌諱的民俗,因當地向來都是男子主宰一切權力,女人都是作為貨物般附庸於男人的。 我說完才愕然驚覺,剛剛的說話,概念全部來自和湯姆無事閒聊。想不到聊聊數語和武功漠不相關的民俗見聞,也可隨心所欲用到比武爭鋒之中,我的武功絕對突飛猛進,遠遠超過以往任何時候。現在的感覺真的非常引人入勝,讓人心曠神怡。 庫斯魯漫體散發著驚人的殺氣,普通人只要看一眼便會膽顫心寒。顯然我的說話對他刺激頗深,桀驁不遜的傲慢男子,最受不了就是別人蔑視的言辭動作,我敢打賭現在即使秦明月插手,都有可能被他當場幹掉。戰事進行到這一步,真的越來越有趣味了,讓我愛不釋手。 我斜著眼睨了他一記,仰天一陣長笑道:「這才像個樣子嗎。剛剛那軟綿綿的刀法,像個娘們似的,豈能盡興!來來來,再接我一劍。」 那人眼柙倏地轉為莊嚴肅穆,兩手齊齊握在碩長刀柄,移山換岳般把刀緩緩移至眉心處筆直豎起,眼柙變得猝然射出淒厲電芒,刺往我的虎眸深處,龐大無匹的刀氣,大海生潮般往我湧來。 他的呼吸變得深厚綿長,霎眼間就晉入超凡脫俗的嶄新境界。那變魔術般的景象,讓人歎為觀止難以置信。 這才是一名真真正正名副其實的絕頂刀客,所具備的超卓品質。他終於擺脫了我連環往復,用言語挑撥的圈套,立地成佛般毅然決然地施展出最深沉的刀道境界。 從這一刻起,這場刀劍之爭才算正式開始。 我的生命也因此晉入最濃烈境界。 「鏘!」 我再次亮出了名震天下的獠牙劍,淡淡一笑道:「閣下足堪自豪,因為能讓柳某感到手癢,想要親手做掉的高手並不多見。數月來閣下乃是第一人呢。」 庫斯魯森冷無匹地大喝道:「廢話少說,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不讓你見識一下『纖月蒼龍流』縱橫無敵的刀法,你永遠都不會明白自己是多麼狂妄無知。」 我啞然失笑道:「希望閣下的刀法,真的能像閣下的嘴巴一樣硬朗才好。否則單單是嘴上『縱橫無敵』,刀法卻稀鬆平常,就讓人笑破肚皮了。唉,柳某見過太多名不副實的招搖撞騙之徒,庫兄千萬莫要讓小弟失望才好啊!」 庫斯魯暴喝一聲,寶刀倏地緩緩舉過頭頂,每一寸移動都是那麼均勻寧靜,透出不可測度的玄奧真理,待手肘剛剛移至頭頂的剎那,倏地化作眩目無比的淒厲閃電,一往無回地劈向我的臉面。 天地生機忽地一起斂去,彷彿被這一刀盡數吸噬。妖魔般的刀光遵循著不可逾越的神秘軌跡,毫無刀削斧鑿雕琢氣息,自自然然清清爽爽,盡展主人不可思議的刀道造詣。 連媚態橫生傾倒眾生的秦明月,都給眼前那驚心動魄的壯觀場面所震懾,呼吸都微微凝滯。馬車內神秘莫測的超級高手,也微微一動,似被磅礡無匹劫掠天地之威的刀氣驚擾。 辟巷內寂然無聲,除了北風拂吹,風鈴脆響外,一切都靜止下來。 我仰天一聲長嘯,雄軀倏地鬼魅般左右晃動出無數虛影,若千百個柳輕侯同時出劍,獠牙化做湛藍天幕,驟然罩向庫斯魯。 「鏘!」一串爆竹般金鐵交鳴激響過後,兩人倏地間隔丈許卓然立定。 庫斯魯緊握狹長寶刀,恢復成刀鋒筆直豎起垂放眉心的酷厲姿勢,站在靠牆位置,兩眼射出電閃雷劈般凌厲無雙的可怕神色。 我劍回鞘內,若高山仰止傲然屹立,眼中逼射洞徹天地玄機的魔幻異芒,淡淡的道:「確是好刀法,柳某已經領教了。」 「滴答!」一滴鮮血無聲無息滑落下頷,緩緩飄落兩人間的青石地板上,發出驚心動魄的聲響。給墜針可聞的靜謐世界,帶來難以置信的震動。 秦明月這才赫然驚覺,那庫斯魯冷酷鐵青色的臉容,露出一絲宿醉後的緋紅,熱血從嘴角不可抑制地奔流而出。 我微微一笑道:「庫兄,還要繼續嗎?」 庫斯魯臉容不見一絲波動,冷然道:「戰鬥尚未結束,柳兄不要言之過早。」說完倏地奇跡般踏前三步,鋒刃驟然斜斜比劃,刀風帶起的狂飆凝成一堵氣牆般的凶狠氣勢,重逾山嶽向我緊逼過來。 庫斯魯一聲暴喝,人隨刀進,雙手再次舉刀過頂,踏前半步。兩人間的距離縮至六步遠近,他刀勢更盛,在身前畫著詭異莫測的軌跡,輕薄的嘴唇緊緊抿著,額上青筋鬼魅般猙獰跳動。狹長寶刀閃閃生輝使人目眩,宛如待人而噬的魔獸,呲牙咧嘴嗜血低嘯。 我依然紋絲不動,面色靜若止水,凝望著這位高唐絕頂刀客的酷厲眼神。 庫斯魯的臉容更加深沉肅穆,雙腳踏著匪夷所思的詭異步法,遵循著某種秘而不宣的節奏,似緩實疾地圍繞著我,不斷地轉著圈子。那是在運動過程中尋覓我站姿的破綻和死角。他的移動宛如死亡舞蹈,稍有異動露出哪怕一絲間隙,都將被疾如雷霆的刀光劈成兩扇,其間再沒有轉圜的餘地。 驀然,庫斯魯仰天狂喝一聲,整個人彈射半空,狹長寶刀化作一道有去無回的淒厲閃電,直劈我光潔閃亮的額頭。 「鏘!」 我早已先一步輕輕握著獠牙,驟然陷入小橋流水枯籐老樹的禪道至境,劍刃輕靈飄忽無我無相地纏上刀身。 星火四濺,刀劍繚亂。若兩條猛虎狹路相逢,毫無留手地硬碰硬交鋒。招招都是驚心動魄,駭人聽聞的酷厲殺著,每寸空間都蕩漾著死亡漣漪,一波一波擴散著,不容任何人靠近。 鬥場內的物品,詭異絕倫地虛幻漂浮半空,隨著疾旋氣流寸寸皆裂,再爆炸成粒粒碎屑,形成如煙似霧的虛幻美景引人入勝,迷夢了場中劇戰的身影。 倏然煙霧驟斂。 秦明月俏臉倏地轉得蒼白,顫巍巍地緊緊盯著鬥場。 懶洋洋的陽光照耀下,兩人穩如泰山般屹立在劇戰前位置,彷彿根本沒有交過手。 庫斯魯臉上泛起獨特的神色,那是對超級高手最高讚譽。他淡淡道:「柳兄不愧是南疆第一高手,帝國蓋世名將。庫某輸得口服心服,只恨再無機會向你挑戰。不過這一戰也讓庫斯魯告慰平生。覺得此生不曾虛度。唉,寂寞呀,下雪了嗎?」 他癡癡地望著天空,一朵晶瑩剔透的雪花,寧靜恬淡地落在他粗黑的濃眉上,可惜空洞的眼神瞳孔渙散,再也看不到如此動人美景。 「撲通!」他軟若稀泥般灘在地上,呼吸閉絕,黯然歸西。 我輕歎一聲,轉身看著面色古怪的秦明月,苦笑道:「若換了一個場景,我和庫兄定是肝膽相照的生死至交。唉,老天為何如此歡喜戲弄人呢。我有時真的非常想要弄清楚,命運究竟是怎樣一個東西,為何總是讓人肝腸寸斷。如果這才是人生真諦,那人生下來豈非就是受罪。明月終於肯相告召我前來的目的吧,若還以為能像預算般輕易殺死柳某,你會發現,那將是一件非常令人失望的事情。」 秦明月根本不理我落在她秀色可餐臉上的灼灼目光,送出一個甜蜜的笑容道:「人生百年,只若白駒過隙,明月也無法給你的問題,完美無缺的動人答案。不過眼前的機會,卻怎也不打算放棄。皆因你的存在,威脅到太多人事。為何不將性命乖乖地任人家處置,你也可早早脫離糟糕塵世,享受西方極樂那永遠悠然平靜的生活呢。」 我哈哈一笑,騰空而起,正欲有多遠遁逃多遠,早早離開這凶險莫測的是非之地。一枚瑰麗無匹的七彩翎羽,倏地從虛空裡彈出,精確至難以置信地橫移至我的落點。若我繼續逃亡,那枚破碎虛空的羽毛根莖,將毫不停留地穿透我的後心。而且就在我新力舊力交替的時光。 我猛然看到一條熟悉無比的雄偉背影,悍然出現在馬車的廂門外側。那男子自由寫意地擺動著右手食中二指,本來夾著的翎羽卻消失無蹤,變成勾魂奪魄恐怖暗器。那距離至少有十丈之遙。偏偏他給我一種縱控自如的感覺,讓人認為近在咫尺的羽毛,仍然受他牢不可破的遙遙控制。 這種常人難及的可怕技能,讓人不寒而慄。但讓我比看到暗器,更加可怖而驚駭欲絕的卻是,那個男子的相貌。他竟然是五皇子秦五殿下。 我無暇考慮秦五出現的原因,倏地吸氣爆縮成一團,獠牙劍宛如一幕光雨猝然灑落,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劍光,重重厚繭般把我包裹其中,毅然凌厲無匹地迎向羽毛。 「蓬!」 若春雷綻裂的劇烈狂震聲中,我在半空中流星般隕落,嘴中鹹鹹的,儘是苦澀難嚥鐵蚳道,鮮血潮水般洶湧澎湃著翻騰不休。直至此刻,我才明白「睥世君」冷笑,為何能成為與劍神關山月並駕齊驅的對手。皆因他的武功確有經天緯地的神奇效果。不久前,費心的「青魔手」早給我狠辣至終生難忘的慘痛教訓,今日秦五的「孔雀翎」卻讓我飽償挫敗的「驚喜」。還有什麼事實比這更有說服力和震撼性。 「颼!」秦明月鬼魅般幽幽地從我身後虛空中浮現,那若沒有重量的輕盈身法,讓我情不自禁暗暗叫娘。她絕對是不亞於秦五的超級高手級數。尖嘯響起,翠袖玉環在她手上化作萬千芒點,狂風驟雨般席捲向我。 巷內空無一人,我耳內儘是撕裂耳膜般可怕呼嘯,猝不及防地突襲,讓我再次不情不願地拔劍硬拚。 「轟!」我觸電般雄軀劇震,背脊結結實實地跌撞在一扇厚實閣樓的大門,它驀地爆炸般化作漫空碎屑,隱去我的身影。讓追擊不及的秦明月冷哼一聲,銜尾緊追而至。 閣樓陰暗潮濕,顯然是貧困人家的擺設,或許是盡數出外勞作,倒未驚擾閒雜人等。 我毫不停留地穿堂入室,迅疾絕倫地玩命逃竄。笨蛋才仍舊停留巷內,面對帝都最可怕男女青年高手的聯手追殺。 可惜如意算盤往往落空,所謂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剛剛領悟其中真諦。 才穿過最後一扇門窗撲上屋頂,一柄彷彿來自烈焰地獄般的魔槍,居高臨下以飄忽變幻輕靈空透的弧度,劃過一道美麗無匹的明亮曲線,倏地照亮我的眼睛。 看著凜然若不動明王的秦五,悠然自得地朝我微笑,我情不自禁地暗叫救命,卻怎都無法避過那專為巨靈大神定做般的鮮紅長槍大戟。 我的預感再次靈驗,秦五果然是最可怕的敵人,若說軍事上我獨懼夏侯一貫,那麼政治上的心計我拍馬也絕對追趕不了秦五。 他彷彿將兵法與武功完全融會貫通,形成自創一派的宗師級數的超級高手。只看料敵機先地預先設下埋伏,就知照他比我仍稚嫩一籌。 我生出一種沮喪若死的頹然情緒,被人步步算計招招料到的感覺,絕對難受得要命。 平生首次我想到了今日難逃一死的不好預感。 背後急速掠近的衣袂聲,更是驚心動魄地響起。若秦明月趕到,我被前後夾擊的話,還不如此刻自動湊上去,給老秦的龍槍料理好些。那畢竟是死在我也要豎起拇指佩服的男兒手中,怎都好過死於弱不禁風般的女孩兒手中。 「靠,反正橫豎都是死,哥哥我定要拉個墊背。」 一念及此,我驀然哈哈一笑,雄軀化腐朽為神奇般倏地橫移三尺,輕墜地上,獠牙輕描淡寫地從側面恰到好處地掃在槍鋒處。 這一招徹底違背飛騰而起的物理慣性,乃是強敵壓境被硬生生逼出的絕妙身法。莫名其妙的追殺,竟讓我不知不覺間領悟到前所未見的神奇功法,真氣完全違逆慣例行駛,縱橫自若隨心所欲的狀態,著實讓我比吃了蘇小橋的豆腐還要爽快。 u浟書盟 uUTxt.cOM 荃汶吇板月讀 第五卷 漩渦 第九章 奮戰 字數:7041 秦五愕然相望,龍槍驟然化作億兆寒芒,發出無數股鋒利無匹的刃氣,激射往我所有要害死穴。整座小院立時陷進密不透風的封閉環境裡,感受到的儘是天下無雙的凌厲槍鋒。 我還不及為剛剛的神奇創舉得意洋洋,一股龐大無匹的真氣隨即潮湧而至,秦明月媚態橫生的聲音幽幽響起道:「柳輕侯,納命來吧!」 「啊!」我低低驚呼,心神驚駭欲絕,怎都料不到她來得那麼快捷,讓我同歸於盡的大計,都瞬間泡湯。 此刻陷於兩大高手前後夾擊之勢,局勢再非我能左右,遂沉下心來,獠牙光速飛逝人劍合一地投向秦五懷中。 頃刻間,戰況演變成生死相搏的陰陽立判的慘烈局面。 我將一切怨氣盡數化作殺意,奮不顧身地衝入槍風肆虐的狂風暴雨之中。 這一劍凝聚了我畢生功力,抱著捨身成仁,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禪道意境,倏地心神除秦五的眉心外,再無他物。一觸即發的猛烈攻勢裡,我渾然忘我地繼續靠近秦五,連他眉毛的數目都可數得一清二楚。 他精芒電射的眼中始終不透露一點怯意,我正以為失算,準備和他共赴黃泉之際,漫天粘稠的混沌槍風陡然失去,秦五奇跡般踏右一步,龍槍魔幻般化作一條張牙舞爪的虯龍,卷帶凶悍絕倫的殺意,破空而至。 我暗暗竊喜,他雖竭盡全力攻來,卻欠缺了我等級數高手交鋒時,最迫切需要的氣勢配合,那是需要捨生忘死,視天地萬物為無相無常的泱泱大度,稍欠分毫都生死立判,何況是貪生怕死。 我再不猶豫,掌中獠牙化作一道精彩絕倫的厲電,凌空撲擊秦五面門,看著秦五驚駭欲絕的模樣,飽受壓迫的我胸懷大暢,差點仰天長嘯。 驀然,岌岌可危的秦五,變魔術般露出狡猾如狐的詭異微笑,哪裡還有半分畏懼,龍槍陡然爆發出天崩地裂般的威勢刺來。 我身周數丈空間立即陷入難以置信的窒息,沼澤泥潭般的沉鬱氣場,若怨鬼纏身般陰魂不散地糾纏而來,掌中獠牙不可抑制地受到波動,鋒刃陡然偏離預定軌跡,完美無缺的殺意,竟露出不可饒恕的致命破綻。 我竟然只顧算計與身後的秦明月保持物理距離,渾然忘記了她最可怕的技能,正是可隨心所欲扭曲分裂空間的魔幻功法。 這一招輕敵之下,我幾乎滿盤皆輸。腦海裡靈光乍現,我僅剩下一個念頭,一個比瘋狂更瘋狂的殺戮念頭。不過,真的動用新月,可能首先要死掉的卻是我自己。 這一剎彷彿比永恆更加持久,不知不覺間獠牙惡狠狠地被龍槍鋒刃掃中,差點脫手飛出。七股霸道絕倫的真氣,沿著劍身山洪爆發般透入體內。 我踉蹌後退,拚命抵禦著橫空飛來閣招牌內功心法,心中說不出的窩囊悲嗆。 幸好早已修煉小成的「滅世魔體」陡然自發啟動,在「葵花」迅捷無匹的蠶食鯨吞下,頃刻化解入侵真氣,變做鞏固經脈的充足養料。 這恐怕是無人能及的獨門看家本領,就算秦氏兄妹智比天高,也萬難窺探魔界最高境界的魔功心法「葵花」的奧秘。 我裝作身受重創地斜斜飛退,步履蹣跚地落向屋簷下,瓦片紛飛更添淒涼風景,做戲逼真到了十分。 近在咫尺虎視眈眈的秦明月,豈肯錯過此等千載難逢的良機,一對玉環鋪天蓋地的飛蝗蟲害般,發出刺怕耳膜的呼嘯聲,倏忽轉遍東南西北上下左右,籠罩了我所有退路。 這種可隨時改變影蹤,完全迷失自身位置的奇異身法,若來自九天之上九地之下,是她以體內出神入化的魔功,催發出來的不可思議魔幻身法,以我為中心映照出旋舞不休,曼妙無雙的美麗媚態。 那種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的狀態,讓人感覺如陷身夢幻境界,看到天魔艷舞。 倏地漫天碎芒匯聚成一道晶瑩剔透的璀璨光芒,由她雪白纖美的透明柔荑傾瀉而出。 情景詭異之極,她那只帶著難以言語美態的透明柔荑,使人忽然明悟到塵世間至美至善的事物,竟忍不住情不自禁地湊上去,自願死在那完美無暇的玉環下。 我不禁魂飛天外,再不敢觀看那讓人心猿意馬,蕩漾著非人間媚態的玉手,眼睜睜地注視著瑰麗環芒,遂分逐寸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秦明月這種憑借舉手投足釋放天下無雙嬌橫魅力的魔功,確是厲害之極。假若我稍微分神去注意她的媚態,精神狀態立即墜入下乘,頃刻會被玉環超度升天,再別談什麼逃離生天。 而秦五的龍槍遙遙點擊鎖定我的精神,雖相距頗遠,但憑借龍槍碩長槍桿和他獨步天下的恐怖槍法,整座院落莫不在他控制之下。 他的龍槍和秦明月的玉環雙重氣場,牢牢鎖定整座庭院任何事物,不論我如何變化,亦逃不過兩人的聯手攻擊。眼前的機會,唯有自己創造,否則休想見到明天的太陽。 我雙手一齊握劍似緩實疾詆舉過頭頂,整個人瞬間陷入靜謐無聲的另類空間。 正待一舉斃敵的秦明月,忽然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我的位置,感到我似是透明水波般融入空氣裡,與天地萬物渾然一體不可分割。那秘不可測玄奧境界,連屋頂的秦五都大吃一驚。 這是不可能的發生的奇跡。 兩人的精神修煉雖未達到「鎖魂」境界,可都具有攝取敵人獨特生命氣機來追蹤敵人位置的第七感覺,憑借敵人體內血液流動、脈搏心跳等微妙細小的聲音,就可牢牢鎖定敵人蹤跡。 可眼前發生的景象,卻打破了二人具備已久的強橫自信,彷彿突然發現篤信已久的神詆驟然崩潰一般,心中登時泛起玄之又玄的詭異感覺。 我趁對方大吃一驚之際,長嘯一聲立展殺手。 這可是轉敗為勝的最佳良機,若再次把握不周全建立優勢,局勢就再非我能控制了。 「蓬!」 整座院落倏地以我為中心爆起一輪烈日當空般熾熱光冕。 秦明月正站在我的正前方,在若神跡烈日照耀下,她美麗得詭異絕倫,嬌艷不可方物,讓人怎都無法捨得移開目光,失魂落魄地命喪玉環之下。 可惜她今番迷惑的是,精神修為堪稱空前絕後的我柳輕侯,休想像以往般隨心所欲地主宰他人。 我倏然消失在烈日餘韻裡,憑空騰空而起佔據居高臨下的優勢,倏地隨劍狂劈而下的兇猛氣勢,凌空下挫。 獠牙劍化成一彎新月籃芒,挾著無堅不摧的劍氣,豎劈秦明月頭臉。這氣勢積蓄至巔峰境界的一劍,以令她肝膽俱裂的完美無缺弧度,萬夫莫當地暴斬落下。 秦明月一聲不響,翠袖猶如以萬倍高速快捷絕倫生長的怪物,層層疊疊驚濤駭浪般狂湧向天,試圖阻擋我的寶劍獠牙。秦明月翠袍飄揚,烏黑閃亮的秀髮,若無數毒蛇般伸縮飛舞,美到極點也詭異到極點。她在生死攸關的致命時刻,終於連壓箱底的絕活都拿出來,展開最凌厲的反擊,期望矇混過關。 她雙袖作出兩條淺水遨遊的神龍,在越來越近的方寸之地,幻化出不可思議的長江大河般雄偉壯觀袖影。若我的精神有絲毫分散,恐怕立刻會被她反客為主,一招斃掉。 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間,我肯定了秦明月的功力仍比我稍遜一線,當此佔盡優勢的情況下,以她的單獨力量,休想硬擋我傾力一擊。 劍氣倏地加速十倍,奇跡般光速劈向秦明月,我甚至動用了秘而不宣的「鎖魂」精神境界。 這能讓人粉身碎骨的天下無雙劍氣,使秦明月驀地嬌軀劇顫,被我以無上劍法割斷了她大海生潮般一浪高過一浪的翠袖真氣,行將墜地間劍勢更熾十倍地瘋狂劈入袖下。 「蓬!」 劍環相撞,對她迎頭痛擊的我,和正全力運環的秦明月,忽感週遭勁氣如潮,全身陷入無數急速盤旋的漩渦,漩渦每一刻都在變幻著角度位置,核心處瑰麗無雙的「孔雀翎」,正吐露出難以置信的驚人魅力。宛如眼鏡蛇高高揚起蛇信,不斷吞吐著尋覓我的弱點,準備一擊必殺。 秦五遙遙控制暗器的技術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就在這驚天濤浪中,不知如何應對我接下來攻勢的秦明月,彷彿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在倉惶退卻中,她油然露出的毫無一絲血色的蒼白臉蛋兒,都是美得那麼驚心動魄,讓人不能自己地遐想聯翩。真的是絕世尤物啊,簡直無時無刻不媚態驚人。 不過,若我精心設計的圈套,再像上次般簡單結束,秦家兄妹也太過瞧不起人了。我柳輕侯平生從未在兩塊同樣的石頭上絆倒摔跤。今番豈會例外。 我一面猛虎出閘般凶狠逼近秦明月,一面哈哈大笑道:「秦兄莫非黔驢技窮乎?三番兩次用這區區鳥羽,阻礙柳某前進道路,你真以為它可以扭轉乾坤嗎?」 說話間藏匿空間的「宿命針」傾巢而出,宛如通靈活物般自動找到耀武揚威的「孔雀翎」,紛紛同歸於盡,爆成漫天碎粉飄散天際。 秦五至此方才深切體會到柳輕侯的厲害,他奇招絕技層出不窮,宛如隨身攜帶著一座自給自足的天然寶庫,無論自己施展何等陰謀詭計,都無法奈他如何。這種可怕男子,真是前所未有的超級勁敵。那每一刻都精彩萬分的鬥智鬥勇場面,卓然讓人流連忘返,賞心悅目之極。但從欣賞應變能力的角度看,柳輕侯已經臻達鬼神難測的玄奧境界,完全不能用常理揣摩測度。 我連劈百餘劍,劍劍磅礡氣勢有增無減,直將秦明月劈得香汗淋漓,嬌喘噓噓。卻始終無法踏入她方寸之地,攻擊其致命要害。敗而不慌,退而不亂,門戶依然戒備森嚴。她武功高明到如此級數,是我做夢都無法想見的。 耳聽秦五的龍槍姍姍來遲地終於趕到,我霍然露出身形,卓立在三角陣型的頂點,彷彿從沒有移動過似的傲然望著二人。 秦五沒有追擊,只是和秦明月心中懍懍地瞅著我,知道還是被狡猾如狐的敵人設計圈套,愚弄了他們兩人。 不過說實話,我並沒有佔到任何便宜,雖然秦明月差點命喪我手,但也只是差點。她喪失大半戰力,卻絲毫不影響秦五,讓他發揮毫不遜色於我的犀利槍法,縱橫衝殺。若還偶爾介入施展天下無雙的媚功,我依然有七成落敗的希望。現在就看對方是否是致死方休的盤算了。 驀然,秦明月嬌軀劇震兩下後,萎靡軟倒,遂調整美姿寶相莊嚴地合什靜坐,我百刀布下的「葵花」真氣終於發揮效用。只要能牽制秦五剎那的光景,他將避不開我趁勢而至獠牙寶劍。失去秦明月保護的秦五,是否仍然凌厲如故,是我眼前最感興趣的事情之一。另一件事情當然是設法生擒秦明月,肆無忌憚地一親芳澤。比較起來,我非常想念後者,皆因那將是一件天下無雙的美事,絕對是一段精彩絕倫的經歷。 交手至此,三大絕頂高手各施奇謀,沒有絲毫可供猶豫喘息的間隙。 此刻終於被我略佔上風,挫傷其中一人不能再戰。勝利就在眼前,不過道路極其坎坷。光是看看秦五手握龍槍睥睨天下的雄霸氣勢,就知道他要多不好惹就有多不好惹。絕對是一個棘手的人物。 我悠然自得地望著他,手中獠牙再次舉輕若重,移山填海般輕輕揚起,那麼不可思議地,遵循著不可理喻的天道節奏,緩緩攀升到頭頂,那每寸每分都保持著同一速率,奇跡般高舉過頂的動作,宛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蘊涵著創造天地初始的至理,奇異莫名得讓人熱淚盈眶。 秦五臉容古井不波,好似陪伴著我一同晉入刀道無人無我的至境,龍槍穩若磐石般停在半空中,碩大特粗的鮮紅槍桿,齊腰攔在脅畔,正面對著我精芒電射的虎眸,露出完全發乎真心的欣賞神色。那是識英雄重英雄的惺惺相惜的感情,唯一遺憾的是今天兩人中必須得倒下一個。 縱是在這生死懸於一發的要命關頭,秦五仍然雍容大度,一派君臨天下的王者之風。教人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他怎能一邊痛下殺手,一邊卻仍能保持這種愛民如子的表情。 倏然,面對我不可思議的強橫劍勢,他忽然變得神情悠閒,嘴角甚至逸出一絲灑脫的笑意,深深望了我一眼,道:「柳兄知否小弟為何如此千方百計,必須斬你於臉前的原因?」 我給他這一眼看得膽顫心驚,似乎自己的致命弱點,都被對方那對深邃難測的冷酷眼神看穿看透。因為最令我震駭的地方,是我始終不明白他們施盡解數,定要殺我的原因何在。搞不清原因,使我從頭到尾都難以真正鼓足殺意,痛快淋漓地執行殺戮。畢竟殺害皇子公主的罪名,足以讓我失去豁出性命換來的一切。若這狙殺命令是秦頤那老狐狸所下,局面就更趨錯綜複雜到極點。 這個疑問始終在腦海盤旋不去,剛剛憑借無上劍道勉強排除體外,豈料被他三言兩語再次勾起。使我更訝然不解的是,對方理也不理我即將石破天驚的驚世一劍,彷彿一副促膝談心的至交好友模樣。真是高深莫測,不可揣摩的恐怖分子。我好不容易掌握到的優勢,頃刻被打回原型。若讓我評價最可怕敵人,秦五定然穩穩名列榜首,皆因我眼前絲毫想不出應對辦法,重新奪回辛苦拼得的戰果。 我只有絲毫不受影響,他的說話完全當作放屁,就那麼忽然哈哈一笑,獠牙劍倏地加速十倍,重重劈在龍槍槍鋒處。 「鏘!」 秦五也別無選擇,掌中龍槍全力由內往外送往我不斷欺進的雄軀,鋒刃盤旋移動間喑蘊無數必殺妙著。 這式硬碰硬火星撞木星般的可怕衝擊,形成死亡波紋不斷擴散,觸及的物品皆被震成粉末,屍骨無存。 天色不早,兼且巡邏隊早晚會經過這裡,我和秦五都不約而同帝全力出擊。都準備速戰速決,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 事實上我已展盡渾身解數,變化了數十次,以詭異絕倫的劍影眩惑秦五的精神,轉移他的注意力,甚至動用了「鎖魂」的幻術。 可是秦五頭也不抬,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大巧若拙的一槍,偏偏一招就徹底封印了我劍法的所有後續變化,就像是我把獠牙劍乖巧無比地送去給他的砸爛一般。 那種感覺實在是窩囊無比,好像任你不論如何辛辛苦苦努力,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對我士氣的打擊絕對嚴重,讓人漸漸感覺彷彿面對的敵人是不可戰勝的。 不過,秦五忽然雄軀劇震一聲悶哼,倏地噴出了一口鮮血,完美無缺聲勢浩大的攻勢頓時土崩瓦解不復存在。 原來在獠牙劍鋒,我貫注暗黑真氣的同時輸入了鬼神難測的葵花真氣。秦五曾經動用橫空飛來閣獨門秘傳的「第七封印」心法,連續發動七道霸道絕倫的真氣,一齊偷襲猝不及防的我,差點讓我吃了大虧。現在終於讓我找到恰當時機,給回他點顏色看看。 秦五硬擋了那一劍後,劍鋒蘊藏的葵花真氣直到現在才由數以千計的線路,沿著經脈直攻他全身致命要害。我這時的「葵花」修行,早就超越了獨孤禪宗數個等級,若非秦五功力精純深厚,藉大肆噴血化去潛蹤匿跡雌伏真氣,這一招定可百分百取他性命。 秦五見我輕描淡寫地幹掉庫斯魯,心中早就對我忌憚甚深,豈料此刻乍受偷襲,才知我比想像中的更要厲害十倍,剛剛表現的不過冰山一角。 我看著他露出驚駭欲絕的眼神,虎眸中露出一絲猛虎撲食前的嘲弄之色,劍鋒再次高高揚起,每寸每分都狂暴混亂地呲咧著暗黑電芒,猶如混世魔王般頂天立地地卓立院中,開天闢地般一劍劈下。 耳邊匆忙慌亂的腳步聲,預示著大群人馬不停蹄地正在趕來。 這一劍已經是決定勝負的至關重要的最後一擊,也是我唯一的機會。我管他是死是活,就狂賭他這一鋪好了。 天塌下來,當被蓋罷了。 「鏘!」 獠牙劍再次毫無花巧的凶狠無匹地劈在龍槍鋒側。 秦五全身劇震,迫不及待地運轉全身真氣,連連抵擋從獠牙劍傳來的驚濤駭浪般洶湧澎湃的暗黑真氣浪潮。此刻他別說變招,甚至連抽槍而退的力量也欠奉。暗黑真氣宛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幽幽黑洞,吞噬一切般瘋狂撕咬著鮮美可口的食物。 不過,秦五的真氣極其奇異,即使面臨如此窘迫局勢,仍然那麼堅毅不拔,穩如磐石。讓我一時半刻間,根本無法侵蝕入內,破壞他核心能量。 我殺機驟然劇盛,莫名其妙的狙殺勾起我體內魔性氾濫,極度想要殺人宣洩,那股騰雲駕霧般的熱血沸騰的感覺,使獠牙劍倏地變得黝黑不可測度,正是暗黑真氣全面爆發的前兆。我凶神惡煞般緊緊壓迫著劍鋒,雙目毫無半分人類情感,暗黑魔神般無情無義的眼神,透露出必殺必勝的把握。 「砰!」秦明月無聲無息地一環重逾泰山般沉沉地印在我的背上,陰寒柔韌驚駭莫名的真氣,瘋狂無比透體而入。雖是強弩之末造不成任何傷害,頃刻就被「滅世魔體」吸收殆盡,但終究還是分散了我的心神。 一轉眼的功夫,秦五猶如突破枷鎖的潛龍,頭也不回地和秦明月雙雙消失在黑暗角落。 uU書萌 uuTXt.com 詮文自阪粵讀 第五卷 漩渦 第十章 內奸 字數:10852 我懊悔得差點剁下自己的手指,斬斷頑敵秦五的首級只差一線距離,竟被敵人再次逃脫。日後再要尋覓這種時機,勢必比登天還難。我也再沒把握創造那麼有益的局勢,何況經此一役,老謀深算如秦五者,把我的底細早就摸的爛熟,下次見面非得是我飲恨收場不可。皆因對方定會安排最可怕陣容,死死吃定我才敢出手。 腳步聲更加驚心動魄的清晰傳來,禁衛顯然已經到了門外。我哪裡再敢耽擱片刻,灰溜溜鑽入黑暗角落,迅捷絕倫地潛往帝都競技場。 看秦五,秦明月急急如喪家之犬般落荒而逃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狙殺我的行動,秦頤並不知情。否則應該是對禁衛們來到欣喜若狂才對。何況,依照秦頤的性格,真的要殺我,也萬萬不必如此鬼鬼祟祟,隨便交待給他的皇家騎士團的大劍師們,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迅疾如鬼魅的急速移動中,我不斷回憶著上次離開帝都後的每個細節,想遍每個接觸過的人事,像過篩子般一個一個過濾,卻還是毫無所獲。 秦五誓要將我粉身碎骨才肯罷休的認真態度,實在讓人哭笑不得莫名其妙。 我敢發誓,他絕對不是為了情殺。皆因我不相信任何女人可以羈絆他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梟雄性格。 他若會對某女情深若海,甚至達到不惜冒身敗名裂的危險,刺殺朝廷大員封疆大吏的地步,我情願把頭割下送給他。他那深沉落寞胸懷大志的眼神,怎都隱藏著驚天動地的陰謀模樣。要圖謀也得是權力方面才是。 等等,沒錯!不是女人就是權力。男人除了這兩個愛好,真的找不出瘋狂的理由。正所謂「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他權力未到掌握,才會對我下手。可是,我是南疆總督,殺了我對他有何好處。或者說我死了,他如何受益呢?嗯,同理可解,我死後誰才是最大獲益者? 我一路狂奔享受著寒風呼嘯著從耳邊飛過的樂趣,腦海內翻江倒海般折騰不休。 一時間,生死與共肝膽相照的至交好友,都隨時可能變成被敵人買通,預備取我代之的內奸,我的心比風雪更加沁寒,鮮血都似凝結成了冰塊。 麒麟,歐陽紫龍,還是雷霆,水冪濤? 艨艟莽撞衝動粗魯不文的性格,絕對不是裝扮出來的,否則絕對無法逃過我的眼睛。他可以排除在外。 孔龍城府深沉,心狠手辣。且他始終伴隨我左右,沒有任何核心機密瞞得過他。若是他叛變,將是空前絕後的災難,給予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基業,毀滅性打擊。 但是他的資歷遠遠不夠,影響力也僅僅局限於鐵血衛。何況他是哥舒嫩殘親自挑選的記名弟子,與艨艟同是我最信任的夥伴。多次生死與共的經歷,我甚至連監察部都交予他管理,信任並非僅僅來自哥舒嫩殘,還有「鎖魂」精神境界對他最直覺的肯定。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和艨艟在一起的感覺完全相同,絲毫感覺不到一絲危險。我絕對相信他永遠都不會出賣我。 麒麟嗎?我忍不住想起昔日他向我借錢買酒時,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還有每次我尖酸刻薄地譏諷嘲笑他時,眼神中露出威風凜凜的大丈夫眼神。只要他肯隨便低頭服軟,當時哪個長官不願收他作為鷹犬?可是,他始終一副在說「我是人,不是狗。」的桀驁不馴模樣,從未向任何人低下高傲的頭顱。 我迄今仍然記憶猶新,官邸內那個義憤填膺慷慨悲歌的痛苦麒麟。對戰友的慘死那麼悲痛欲絕,對貴族官僚的無能懈怠那麼深惡痛絕。那是麒麟最放開負擔,敞開心扉的一次暢談。如果真的是他叛變,那麼我甘願讓他親手將我立斃掌下,不過那之前我一定要問問他,是否還記得那場為所有戰士的福祉,莊嚴宣佈騎士宣言的他,良心何在道義何在。讓他下半輩子永遠活在內疚的痛苦中。 不,不是他,絕對不是他。他是個擁有偉大的理想,天生就是英雄蓋世,光明磊落的豪爽男兒,絕對作不出危害兄弟的蠢事。我甘願用生命保證不是他。 雷霆嗎?呵呵,那個一心要娶家鄉的南妮為妻,盤算究竟多少月才能攢夠薪水蓋起新房,養活得起小孩子的溫柔淳樸漢子呀。 戰場上雖然橫掃千軍萬夫莫敵,但是即使精湛兵法後,仍然宅心仁厚泱泱大度,是難得的大將之才。要他搞陰謀詭計,比禿子頭上的虱子還要明顯。什麼事情都無法隱瞞。何況他對我的友誼忠誠,和我戎馬生涯同時開始,貫穿著那段最悠長歲月。連性命都可互相托付,何況是區區財物權力。 水冪濤最象內奸。他不但沉默寡言,而且比孔龍還要心狠手辣。 他心中根本沒有任何世事規矩可言,完全依據切身利益出發。從這一點來說,他和秦五非常酷似,宛如同胞兄弟。都是那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一般地無情冷血。我讓他擔任第一師團副師團長,掌管第一師團全部軍務,實在是對他的言行舉止提心吊膽。 他在要塞時候,最是寂寞連個說話的朋友也沒有,如此孤芳自賞的怪癖人士,做出任何離譜的事情,都絕對不會讓人意外。 不過,我還是排除了他。皆因他太酷似間諜,所以才萬萬不是間諜。一個萬眾矚目的酷斃將領,走到哪裡都是群眾焦點。此等人物庸俗墮落的貴族,或許才會把他作為間諜收買,但絕對不是秦五般雄才大略的陰謀家的做事風格。 眼前競技場在望,我卻毫無頭緒。茫然地看了一眼穿著打扮,見沒有任何劇烈戰鬥後留下的破綻,才緩步走入會場。 人山人海的群眾正在發出山崩海嘯般的歡呼。我隨著大家的目光,一齊落在場中玉容嫣紅,眼波嬌艷欲滴的艾丹妮,那婷婷玉立曲線玲瓏的嬌軀上。她悠然自得地歸劍入鞘,漫不經心地望著失魂落魄的慘敗對手黯然離去。顯然,她剛剛獲勝一場比賽。 我怕站著太過礙眼,迅疾絕倫地捕捉著夏侯一貫的「礙眼」軍服。那在厚實華麗的帝國軍服群中,是極其引人注目的。 驀然,我幸運無比地看到了他。 他的臉色冷峻,側臉露出刀削斧鑿般稜角分明的輪廓,波瀾不驚地凝望著什麼,眼神中露出一絲深沉無比的哀痛。 這熟悉無比的臉龐和眼神,讓我赫然想起另一個被刻意忽略掉的熟人。那個人正是擁有夏侯一貫此刻一模一樣的表情,而且數年如一日從來未曾更改。 我呆若木雞地盯著夏侯一貫,腦海空白一片,簡直不敢相信剛剛確定的事實。 難道間諜是歐陽紫龍?啊!我懷疑過任何人,為何剛剛偏偏刻意地忽略了他的存在?是否害怕他真的符合我懷疑間諜的所有條件,卻根本無法狠下心腸痛施辣手呢?我不知道那個答案。或許那根本就是永遠都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論資歷,論信任,論人脈……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他都是無可挑剔的傑出將領,完全有資格把我取而代之。 魔舞學院優秀畢業生的出身,勢必讓朝廷貴族門閥,刮目相看。與麒麟那個刺頭處處橫衝直撞,野蠻霸道地頂撞上級不同,歐陽紫龍非常講究策略。那時我還以為他講究鬥爭策略,為的是保護我們。他也確實保護了我們,做到了一名指揮官應該盡到的責任。後來歷次戰役,他都顯露出毒辣無匹的霹靂手段。不過當時對付的是多過我方十倍的愷撒敵軍。 但……但是,如果他處心積慮地為的僅僅是往上爬,那麼也足以解釋他鋒芒畢露的戰略動作部署。皆因那僅僅是為今後的取代行動,做必要的鋪墊。在我榮升第二十七主力軍團軍長後,我實在是太過麻痺大意了。朝廷門閥根本沒有放過南疆這一大塊肥肉。明裡秦頤不遺餘力的支持下,想要扳倒我無異於蜻蜓撼柱。唯有暗裡使壞,最輕鬆的莫過於從內部瓦解我的核心凝聚力。 我回想起往日總總,與歐陽紫龍相關的生活片斷,走馬燈般一幕一幕閃過腦海。嘿,難怪你原本哀怨若死的眼神,在陞官發財後,死灰復燃般神采奕奕,繼而生機勃勃充滿無限美好憧憬。初時我還真的替你高興了一陣子,以為你真的從過去的心理陰影裡,堂堂正正地走出來,終於熬過了那段傷心欲絕的難忘情事。 靠!原來不過是水漲船高,憑借現有的身份地位重拾舊愛。他奶奶的熊,也難怪最近總是給我陰陽怪氣的缺乏親切感覺,你也知道內疚,也知道有愧於心,不敢面對我呀? 想通了和老隊長之間產生隔閡的最根本原因,我氣得差點咬碎鋼牙,腳下磚石蜘蛛網般龜裂無數,遙遙伸及遠方。 我更感一股冷氣迅速襲遍脊背,若歐陽紫龍間諜,那麼事情大無可大,想多麼複雜就有多麼複雜。皆因他負責著整整一個師團的建制啊。 最可怕的是,他是我老隊長的資格擺在那裡,雷霆是不用多說,連麒麟和水冪濤都要給面子於他。他若想搞出事來,簡直可把第二十七軍團玩弄於股掌之間。偏偏哥舒嫩殘那個老色狼,他奶奶的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說過什麼去看老朋友。怎都無法在這段時間歸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說不定這次叛亂,他早早就瞭然於胸,就等著看我笑話,把這次磨難當作我的做為梟雄霸主的試金石。 嗯,害我連最強大的靠山都失去,完全只能憑借自己的班底收拾乾坤。真是狠辣的傢伙呀!你難道不知道玩得這麼刺激,很容易死人的嗎?我咬牙切齒地琢磨著怎麼對付老色狼,不過那也只是白日做夢,給我天作膽就算喝得酩酊大醉,我也不敢趁著酒勁挑戰他。唉,那得等我練成魔騎士之後,才有資格挑戰他。眼前只好腦子裡想像他被打成豬頭的樣子過過乾癮。 看來只好如此了。我認清局勢後,倏地冷靜下來,進入無情無義的魔鬼思維之中。腦海中浮現的儘是毒辣無匹,讓人肝膽俱裂的凶殘陰謀。 誰夠狠誰才能活下去。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頭也不回地踏上回府的道路,心中暗暗想道:「這一次我柳輕侯要遇神殺神,遇佛屠佛。嘿嘿,請你們趕快找個神靈祈禱,挽救你們那無恥的靈魂吧!」 東大街臨近宮城處,可容十六匹駿馬並肩奔馳的御道上,靜寂若死,顯示出接近皇城森嚴肅穆的氣氛,平添了殺氣騰騰的感覺。 秦五和秦明月在車廂內沉默良久,才恢復以往活力朝氣。 聽著空洞單調的馬蹄聲漸漸沉實,知道終於回歸戒備森嚴的皇宮大內,秦明月長噓了一口氣幽幽地道:「總算回家了。」 一語道破剛剛發生不久的激戰,帶給她多大的震撼。 庫斯魯的屍體已經永遠沉入護城河,變做魚兒的養料,但他遺留的驚駭,卻永遠銘刻在兄妹心中。何人能夠數招之內,把在高唐刀客界名列前茅的著名高手力斃劍下,傳說出去定然立刻名動天下,要多出名,有多出名。可惜此事現在只能永埋河底。 秦五神色凝重也歎息一聲道:「唉,想不到柳輕侯的實力,遠在我們估計之上。這一役的失敗責任完全在我,是我沒有調查明確,策劃也有遺漏。真是太過麻痺輕敵了。」 秦明月湊到秦五身邊,透明柔荑輕輕撫著秦五臉頰,淡淡道:「五哥也不必太過失望自責,庫斯魯的死也不完全是你的責任。何況借柳輕侯的手殺死了他,也算是了卻一個心願。免得我們總是提心吊膽,害怕不知哪一日會被揭穿老底。」 秦五對秦明月的挑逗無動於衷,輕輕向後欠身避開玉指,沉聲道:「嗯,話雖如此,白白犧牲庫斯魯,卻未能損傷柳輕侯半根毫毛,卻是不可饒恕的大失誤。想不到集合你我之力,仍然無法留下柳輕侯的性命,反倒差點被他留下小命。」 秦明月不著痕跡地收回透明柔荑,明眸中略微閃過失望神色,輕輕道:「不知師父對你我的表現,會做出如何評價。」 秦五雄軀一震,目光落在窗外雄偉壯觀的皇城美景,悠悠道:「你我分別師承冠絕千年的深藍大陸頂尖強者,如果面臨一次失敗就垂頭喪氣,師父在天之靈也定然會恥笑你我的愚魯,甚至清理門戶,逐出門牆也在所不惜。」 秦明月芳心懍然,玉容微微變色道:「你不要嚇我。」 秦五對她哀憐的目光,毫無疼惜之色,冷冷道:「枉費你是我教至高無上地位的聖女,連死人也會害怕。真是可笑。」 秦明月聽得神情倏變,俏臉似嗔似怒,一身湖水綠的華服無風而動,她驀然在廂內盈盈俏立,我見猶憐地笑道:「護教尊者發起怒來,確實是威風凜凜到極點。看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對付柳輕侯想必早有定計,何不速速講來,不要再吊人家的胃口。」說著媚態橫生地白了秦五一眼,真是嬌艷欲滴勾魂奪魄。 秦五想不到她仍有膽量發飆,神情稍微不自然起來。看她柔弱無骨的嬌柔模樣,臉上現出冷硬的表情,淡淡道:「明月難道不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目前的麻煩?畢竟你才是提出殺死柳輕侯計劃的始作俑者。」 他這麼一說,秦明月明白他是心中鬱悶無處發洩,不禁幽幽的白他一眼,微嗔道:「秦五就是秦五,難道就會向弱不禁風的女孩子發脾氣,有本事拿出計劃對付柳輕侯啊。當初我提出那個計劃,可完全是為了你將來榮登大寶著想哩!現在卻這麼說人家,日後休想人家再幫你做任何事情。」 秦五似乎早領教慣她把事情弄得撲朔迷離的手段,微笑道:「明月倒是會強詞奪理。不過算是我不對吧!如今之計,唯有速速發動原定計劃,在南疆默默奪權。」 秦明月知他平時看來沉默寡言,其實比任何人都要狡猾厲害,此番聽他說話,卻忍不住輕蹙蛾眉,狐疑道:「五哥沒有搞錯吧!原定計劃是柳輕侯死翹翹,現在他還活蹦亂跳。說不准真的跑到宮廷告我們的御狀,你還惦記著南疆奪權之事!」 秦五含笑搖頭輕輕道:「明月此言差矣,柳輕侯絕對不會狀告我們的。即使知道我們要殺他,在這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微妙時候,他也不會自找麻煩。告訴父皇又如何?現如今穩定壓倒一切。皇子和封疆大吏搏殺,有何人為證?有何物為證?又是何等駭人聽聞的醜聞?父皇即使知道事實,也要壓制到新皇登基後秘密處理。現如今最關鍵的是皇位的平穩過渡才對。」 秦明月嬌態可人地輕垂粉頸,淡淡道:「早知道你不是好東西。滿腦子都是陰謀詭計的。可是那個柳輕侯萬一是個不管青紅皂白的愣頭青,橫衝直撞地捅出去又如何是好?那勢必不管如何隱秘,都會造成負面影響啊?」 秦五啞然失笑道:「呵呵,你還是太過低估柳輕侯的智慧了。若他像你所說愚昧粗魯,又豈能統率得了那群桀驁不馴的驍將?」 秦明月歎氣道:「人家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來的關鍵棋子,為何這麼輕易就拋出。要知它今後的用處,可是更加犀利可怕呢。」 秦五臉色一沉,肅然道:「明月,你要牢牢記住。我們從事的工作,不能有一絲魯莽輕敵的僥倖冒險心理。因為動輒會家破人亡,永不超生。我料定柳輕侯經此一役已經察覺到我們的目的,甚至可能發現了那枚棋子。為了謹慎起見,為了避免功虧一簣,現在必須發動計劃,否則稍晚片刻,都可能被他先發制人地扼殺於搖籃。」 秦明月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道:「你居然如此看得起他柳輕侯?」 秦五輕撫著秦明月的瀑布般烏黑秀髮,虎眸中精芒爆射,微笑道:「明月或許無法理解,我對柳輕侯的評價是多麼中肯。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我就斷定他和我是同一類人。寧可負盡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不論如何親密,只要他懷疑到的人事,都會毫不猶豫地剷除乾淨。我可不想聽到哪日哪時,那枚棋子突然在某個地區被盜賊偷襲致死的新聞。相信我,柳輕侯絕對幹得出那種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霹靂手段。」 秦明月幽幽地道:「這才是你要殺他的理由,而不是我的。」 廂內陷入短暫的沉默中,馬車繞著內皇城的外牆,由東門進入內皇城而去。 經過路旁幽靜御花園的密林處,秦五忽然展顏一笑道:「究竟還有什心事兒,是明月尚放心不下的呢?」 秦明月玉手輕輕纏上他的頸項,橫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歎道:「五哥啊,最後一個問題是,你究竟想要如何殺掉柳輕侯呢?畢竟不論那枚棋子怎樣了得,柳輕侯在世一日,他都無法真正掌握南疆,獨攬百萬帶甲之眾的軍權啊。當然你的皇圖霸業,也就更是萬萬不用提起啦。」 秦五心中暗笑,尋思的殺柳計劃曲折離奇之極,任柳輕侯智能通天,亦包保想不破,微微一笑道:「明月,你雖魔功高明到不可思議地步,但卻有個致命破綻,那就是閱歷太過稚嫩。遇到身經百戰,閱歷豐富的超級高手,立即無所遁形,迅速被敵人掌握。柳輕侯也是一樣,他也有破綻。那就是太過輕敵狂妄,否則身邊留下一批衛士,也不會遭到今天的突襲發生。說實話,我還頗為擔心過那批亡命之徒。不但個個武功高強,且鬼迷心竅般對柳輕侯忠心耿耿,好像不懼怕任何誘惑。所以,狙殺計劃才會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敢實施。要不是他自毀長城,殊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我就是要利用他這一弱點,置他於死地。」 幾乎同一時間,從帝都內皇城不約而同起飛一隻快若流星的遠程信鴿。它攜帶著秘而不宣的信函,橫跨遙遙萬里的南疆,逕直停落到塔卡瑪干沙漠深處「甘藍」綠洲的第三師指揮部,專門為信鴿準備的暖巢裡。頓時清脆的鑾鈴音樂般響起,提醒主人有信來到。 一隻修長白皙,堅實幹燥的手掌,輕輕地抓住信鴿,取下了鴿腿綁縛的密不透風的金屬細管。打開它,從中取出幼細紙卷,歐陽紫龍炯炯有神的目光,透射出不可思議的精芒。眼神中有一絲嚮往以久的夢想,頃刻就要實現的期待,更多的卻是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敬畏懼怕。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難道我害怕他?」歐陽紫龍呢喃的自言自語道。 密令內容非常簡單僅僅是兩個字:「秋決」 據說很久很久以前的朝代,斬殺罪大惡極的犯人的時候,通常都是在秋季某個特定的日子裡。俗稱「秋決」。 歐陽紫龍當然知道這個典故,因為這個行動的代號本來就是他取名的。 取名「秋決」的動機,是想讓背叛行動有個堂堂正正的名字,至少少點負罪感。不管參加的將領級別如何,都多多少少有點畏縮不前。要對南疆神一般的存在開刀,並且取而代之,實在是談何容易呀。何況柳輕侯的威望正隆,眼下正是名震天下,如日中天的尖峰時刻。 「命令代號:『秋決』。只是有點名不副實吧。柳輕侯真的可以算是犯人嗎?他犯的又是哪門子的王法呢?」歐陽紫龍微微苦笑地尋思著令人尷尬的名稱。 「不過比起她對我青睞有加,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吧?」他腦海裡翩翩浮起一張媚態橫生的絕世容顏。 「如此人間尤物,得之夫復何求?為了她付出生命豪賭一次也是值得的。」歐陽紫龍威嚴肅穆,冷靜自若的臉龐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幸福微笑。彷彿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好生活已經開始。 他表情奇跡般變化,讓跟隨他多日的副官歐陽控都感覺不可思議。在歐陽控的印象裡,他的表兄歐陽紫龍是一名最標準的鐵血軍人,言行舉止連最吝嗇的禮儀官都挑不出一絲毛病。不論經歷任何挫折狂喜,都若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波瀾不驚,第三師上下無不把他奉若神明,不敢稍稍違逆其任何命令。 今天竟違反常規感情外露,顯然發生了極其重大的事情。不過依照慣例,歐陽紫龍不負責解釋,只負責下令。而自己的職責就是以最短的時間,讓命令做到最有效的實施,達到最豐碩的效果。 歐陽紫龍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命令就像是最殘忍的酷吏,他才不管你會如何哀痛哭號,只是不斷地實施刑罰,得到他想要的標準答案。我的命令也是如此,我只要你達到我要求的效果,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比如我讓你去要塞送一封信,三天內達到。我才不管你是騎馬去,還是放鴿子送去,或者爬著去。更不管有無沙暴,雷雨,大風。你都必須三天內送到。如果命令稍作修改,時間限制是第三天中午送到,那你不論快慢一秒都是錯誤。可能由於你的失誤,導致整個戰役的失敗。所以執行命令一定要不折不扣。下命令的人更加要謹慎小心地措辭用句,每個字都要斟酌再三,務必做到一字不差,完美無缺。」 歐陽控無限崇拜著表兄,歐陽紫龍就像是一台完美無缺的戰爭機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從不犯錯,他的命令都是非常明確清晰。執行他的命令時候,你根本不需思想,只要百分百執行就可以。他似乎可以預料到任何可能發生的狀況,命令中更涵蓋了一切不利因素,並找出妥善辦法解決掉了。 歐陽控不知道歐陽紫龍是怎麼養成那麼優秀精確的思維方法,但卻知道不論歐陽紫龍命令如何苛刻刁難,你若辦不好就只有一個下場。上一個副官就是因為皮靴上有一點污垢,被歐陽紫龍發現解聘,甚至開除軍籍的。不過極少人知道事實的真相,並不是由於歐陽紫龍有潔癖,而是那點污垢恰好和前段時間的殺人案件有關,正是當地的紅色土壤。事後所有人都服了這位年紀輕輕,卻擁有深不可測城府的長官。當然那名副官最後的下場是在地方監獄終生監禁。這也給自己帶來契機,從一名親衛隊副營長,一躍成為歐陽紫龍的副官。那是副團級職稱啊。 註:呵呵,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倒不是小弟想要如何如何,就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小弟在此多謝了。另外需要積分的朋友到書評區說一聲,我也給加精,先到先得。 倒,才+了不幾個,就沒精華了,看來只好星期一補足了。沒加到請耐心等待…… 歐陽控無比耐心地等待著歐陽紫龍下命令。每當他要下命令的時候,就不斷地看軍事地圖,推演沙盤,然後彷彿莫不經心地淡淡下一道命令。 若你以為他是隨口說說那就錯了,稍微遲緩一點,去軍法處報到那是常事兒。不過歐陽控從未去過軍法處,起碼從未被如狼似虎的憲兵押著去過。因為他非常乖巧,觀察力更加敏銳無匹,他總是可以在最細微的現象裡分析出事物的本質。所以,從他上任的第一天起,歐陽紫龍的生活習慣言行舉止就被他記錄登載,無論多麼瑣細的小事,都是他記錄的對象,以此獲得師長更大的歡心。 現在歐陽紫龍就在推演沙盤,不過態度那麼凝重吃力,彷彿注視的是一座真實戰場,專注模樣憑空給人龐大無匹的壓力。歐陽控手心情不自禁地冒出汗來,他非常緊張。每次他緊張的時候,歐陽紫龍都可以看出來,並且訓斥他幾句。但是今天沒有,師長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嗯,他也在緊張。 歐陽控難以置信地望著神詆似的長官,不敢相信師長也會像普通人一般緊張。不過那是白駒過隙般的短暫時光,短到歐陽控以為那是一個錯覺,歐陽紫龍剎那間冷靜如昔。 他若無其事地道:「通知親衛隊第十營,即刻發動攻擊。命令代號:『秋決』。」 歐陽控哪敢有絲毫的猶豫,刷地一聲身軀筆挺卓立,乾淨利索地敬個軍禮後,恭恭敬敬地道:「是,屬下明白。親衛隊第十營,即刻發動攻擊,命令代號:『秋決』。重複完畢!」 歐陽紫龍一揮手,彷彿要趕走纏繞心頭多年的陰雲般的決絕。 歐陽控迅速地退出了師團指揮部,直奔親衛隊第十營營房。 歐陽紫龍側耳傾聽著歐陽控迅速遠去的足音,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欣慰微笑:「真是不錯的小伙子,呆在親衛隊太可惜了。嗯,如果不是那天恰巧發現他,可能永遠埋沒也不一定。最快也要等個數年時光,才能憑借戰功嶄露頭角吧?啊,看來挖掘人才的工作,更要細緻確實地落在實處才行啊。要組織一個專門考核軍官的部門,破格提拔那些優秀人才。這樣才可慢慢充實我的班底,漸漸積蓄力量直到豐滿羽翼。」 鑒於多年來決不推脫,想到做到的優良工作習慣,他即刻將構思的部門職能編製,甚至負責人選都安排妥當。這耗費了他半個時辰,無聊地喝了一杯茶,他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悠悠地想著心事。 「天氣真不錯,非常適合殺人呢。因為鮮血流出後會凝固得比較快。呵呵,這好像是柳輕侯那個傢伙最愛說的話呀。」歐陽紫龍初覺很有興致,慢慢地有點黯然神傷了。 「命運是無法改變的。既然宿命安排我們必須倒下一個,那麼只好是你了。唉,畢竟交情再好,也不能替代我享盡榮華富貴,日後流芳百世,受千千萬萬人景仰膜拜吧?人和人畢竟還是有區別的。不管是你柳輕侯,還是麒麟。既然你們都成為我的絆腳石,那麼就必須去死。」 「一切都開始了嗎?」 正當歐陽紫龍腦海裡盤旋著如何提拔這個年輕有為、精明強幹的小伙子才好的念頭時,歐陽控心裡運轉的卻是截然相反的想法。他剛剛把口頭信函轉授給第十營營長。 同是親衛隊出身,歐陽控卻不認識那名陌生而冷酷的男子,甚至連任何一名親衛隊員都不認識。第十營上上下下煥然一新,個個如石中誕生的人一般沒有來歷。 一般親衛隊員都是師團精銳勇猛的卓絕戰士,皆享有崇高聲譽,在親衛師堪稱如雷貫耳。可這批人他敢用生命來打賭,從未在軍中任何一個地方見過。那奇異而深沉內斂的氣質,說明其中任何一人都是萬里挑一的精銳戰士。別說第三師,甚至第一師都難以比擬。除非是…… 第十營營長傲慢無禮地道:「知道了,你可以回去覆命。」那態度簡直不可一世到極點。 歐陽控暗暗咬牙切齒,心裡淡淡地想:「兔崽子,早晚給你們點顏色瞧瞧。」想罷淡淡地施禮後就快步退出。身後傳來一陣囂張狂妄的大笑聲。 歐陽控恢復冷漠冰山的面容,悄無聲息地潛回駐地,放飛了一隻豢養的禿鷲。沙漠中最尋常的景致莫過於禿鷲盤旋,尋覓地上獵物。所以當那只禿鷲在空中盤旋不休的時候,誰也未料到其中另有蹊蹺,更未發覺它旋轉飛翔的軌跡,漸漸拼湊成一幅特殊的圖案,似乎在預示著某種秘而不宣的情報。 註:呵呵,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倒不是小弟想要如何如何,就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小弟在此多謝了。另外需要積分的朋友到書評區說一聲,我也給加精,先到先得。 沒加到的請別著急,我週一補上(星期六就用光了,所以∼) 優悠書盟 uutxT.cOm 全蚊自板月鍍 第六卷 激流 第一章 血雨 字數:4671 歐陽控理直氣壯地邁步回師報告成果,絲毫不理鷹擊長空的禿鷲和諱莫如深的十營親衛隊員。因為惡人自由惡人磨,他負責任務不包括殺戮幫兇。發送信號後,他的任務只剩下監視歐陽紫龍,直到他被擒拿。雖微感遺憾不能親手解恨,但想到對付十營親衛的是何等凶神惡煞的高手,心中倒也頗感平衡。 「或許比我親自出手還要痛快淋漓呢!」歐陽控雲淡風輕地想道。 一場殘酷的殺戮就此拉開序幕。 距離「甘藍」綠洲不遠處,乾涸的沙漠河床地帶。 「鏘!」 雷霆觸電般渾身劇震向後狂跌,遂駭然地望向手中僅剩下半截的戰刀,以及胸口汩汩流淌的鮮血。這種感覺就好像重返昔日被包圍的碎星淵要塞,面對的是愷撒最可怕的比蒙親衛隊。 親衛們宛如稻草般被一片一片地割倒,甚至連慘叫聲都欠奉地撲跌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這些趁著自己輕騎巡視防務的時候突然出現的刺客,實力非常強橫。人數雖僅僅達到數百人規模,手段卻凶悍絕倫。無論使用刀劍槍斧,都像經歷過千錘百煉一般無懈可擊,隨便挑出任何一個人都是響噹噹的第一流高手。 真不知道誰能驅使這許多精銳高手,膽大包天地行刺邊疆大員。看他們毫不猶豫地舉刀就剁,足見心理素質非常穩定,肯定是經歷過最嚴格訓練的戰士。比起來自己身邊唯有那些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兵,才稍微支撐多點兒時間。 雷霆一步一步地不斷倒退著,竭盡全力地承受那七道詭異絕倫的真氣的襲擊。 忽地間,千百道劍氣山洪爆發般向他湧來。 雷霆知道這是生死關頭,連忙保持靜若止水的心境,倏忽間已連擋了敵人的三十六記快劍。 「鏘!鏘!……鏘!」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三十六下交擊乍聽起來恍若一下驟響,可知這三十六劍的速度是如何駭人聽聞。 七道霸道無匹的真氣,忽牽忽送,忽纏忽崩,每一劍均把雷霆緊緊圍困,教他無法抽身後退突出重圍。那感覺窩囊無比,就像化身為琴鍵被人任意彈奏一般。那七股真氣宛如七道音符時而高亢入雲,時而低沉如訴,隨心所欲地連續彈奏著。 雷霆心中焦急,這時他已退到了河床邊緣,身後就是高逾三丈的懸崖,如若給敵人再進一步,自己絕難倖免。因為敵人的精神牢牢鎖定了他,無論躲到那裡,對方均能在氣機牽引下,把他趕盡殺絕,除非有人能吸引開他的注意,那怕是一眨眼的光景,他也有逃離生天的把握。 而他仗之橫行的比蒙戰刀早就只剩下半截,對這位早就臻至大劍師境界的蓋世劍手根本起不了半分作用。若斬瓜切菜般的大屠殺已經接近尾聲,形勢對他們更有利了。凶狠毒辣的刺客們,紛紛圍堵上來,看來今日無論如何都難以倖免了。 雷霆把心一橫,當機立斷地將半截戰刀狠狠射向那名不可一世的男子,然後頭也不回地縱身跳下懸崖。一瞬間,他咬破舌尖,藉著嗜血大法催動了體內的潛能,奮不顧身地往距離最近的一匹「飛雲獸」撲去,只要騎上坐騎,回到「甘藍」綠洲一切都已值得。可惜背後傳來凌厲可怖的七聲烈嘯,劍氣已如影隨形般狂捲而至。 那名男子亦知時機稍縱即逝,嘴角泛起一絲可怕的獰笑,掌中的寶劍倏地化作一道長虹,迅疾絕倫地身劍合一,投射雷霆那寬闊的背脊。 一時天地間似乎只剩劍光在呼嘯,虹影距離雷霆後心越來越近…… 「鏘!」 星火爆亮,男子再次劈出五劍,然後鬼魅般橫空遁回半崖,卓立如山地望著使他功虧一簣的偷襲者,心中泛起一番斷魂滋味。 剛剛眼見鋒刃都已刺入雷霆的背甲,豈料陡然被一股兇猛無雙的巨力撞飛了。擋第一箭時,已覺對方射出的箭矢重逾萬斤,可是對方一箭比一箭重,尤其在自己不斷變換身法的情況下,對方竟成竹在胸招招料敵機先,每一箭射來的角度,均刁鑽至他無力相迎,可憐他甚至摸不清敵人的真正實力,只能遇招拆招。彼長我消下,擋到第五箭他早就汗流浹背,唯有憑借迅疾絕倫的身法潛回崖上,不然定會被鳥雀般射殺在半空中。 雷霆負傷狂奔,像一隻野獸般迅速逃過河床拐角處。 而那名箭法臻至出神入化境界的高手,遙遙站在河床彼岸倏地收弓傲立,動作如日月經天,不留半點刀削斧鑿的痕跡。 傲慢男子亦算是一代宗師,他不動如山地單手握劍,幽幽地道:「不知閣下何人,為何插手鄙人俗事?」 鋒芒驟起,整片河床迅速絕倫地被一片漆黑閃亮的鎧甲填滿,無數璀璨烈陽般的刀光映照大地,連天上的驕陽都失去了顏色。那奇跡般的景象,給人驚天動地的駭人感受。偏偏每個人都不發出絲毫聲音,靜悄悄地宛如木雕泥塑。一股磅礡無匹的慘烈氣勢瀰漫全場。 傲慢男子知無幸理,不由仰天狂笑道:「爾是何人,可敢與我高夕照比劍?仗著人多算什麼本事?」 傲岸男子啞然失笑道:「就你這等卑鄙無恥之徒,也敢要求公平決鬥?在殺戮我同胞兄弟的時候,是否給過他們公平一戰的機會?不過若我麒麟就這麼下令突襲的話,想必你死了也定然不會服氣。嘿嘿,給你個機會也好,那我就可以親手為死難的弟兄報仇。」 言罷他一個旋身,橫越數十丈不可逾越的距離,比蒙戰刀閃電般朝高夕照額頭劈去。同時間,鐵血衛宛如猛虎下山般的傾巢而出,怒濤般狂猛地衝擊著剩餘敵人。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鐵血衛三巨頭之二古輝和辛苦。 高夕照對潮水般的鐵血衛們視如不見,鋒利無比的鷹眸紋絲不動地盯著比蒙戰刀的刀尖。 麒麟微微一笑,用低沉而充滿磁性的嗓音道:「這一刀是獻給死難弟兄們的!」話音未落,刀光倏地爆散如煙花一般,雄軀也鬼魅般消失不見。 高夕照一聲狂喝,掌中劍鋒神跡般凌空猛劈而下,遂瞬間憑空消失,等到再次出現時已準確無誤地橫掃在刀芒最盛處。 豈料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比蒙戰刀火山爆發般絢麗奪目的刀芒,詭異絕倫地消散而去,露出簡簡單單的平平實實的一刀,猛烈地豎劈向高夕照的眉心。 「鏘!」 方圓兩丈頓時包裹在了猛烈爆起的龍捲風裡,把兩人的身影也完全籠罩在內。黃沙宛如糾纏不休的毒龍騰空而起直升十丈。 僅僅維持剎那光陰,高夕照慘哼一聲往前撲跌,他掌中的名劍早已不知被絞飛到了何處,麒麟忽然奇跡般出現在他身後的右側,比蒙戰刀的鋒刃庖丁解牛般婉轉如意地抹過其咽喉。 「鏘!鏘!……鏘!」十數聲金鐵交鳴,比蒙戰刀彷彿著魔般不分先後,迅雷不及掩耳地劈中趕來營救的刺客的劍鋒。 群敵觸電般身軀狂震,當踉蹌跌退的時候,高夕照宛如一隻破碎的玩偶般重重摔在地上,肢體散落得東一塊西一片地死無全屍。而那顆頭顱咕嚕咕嚕地滾到麒麟腳前,象徵著不可一世的絕代劍客也不是他一刀之敵。敵人終於授首,首級也乖乖地臣服在腳下,給他天神般的威武雄軀平添了百倍的殺氣。 旁觀的諸名刺客個個肝膽俱裂。他們哪曾想到麒麟居然厲害至此,連此行首領都不是他一刀之敵。 麒麟若無其事地微微一笑道:「這樣的劍法也敢來南疆搗亂,莫非真的視我軍無人嗎?」言罷掌中戰刀刀氣暴捲,將方圓數丈內的刺客統統籠罩在內,鑒於他巨靈大神般威猛強橫,一時間眾人連指頭都不敢動半個,更不要說逃之夭夭。 麒麟望向諸人,柔聲道:「你們這群欺軟怕硬之徒,難道除了偷襲暗算外就沒有一點武士的尊嚴嗎?嘿,滾吧!殺了你們倒是弄髒了俺的寶刀!」 刺客們的臉色一連數變,他們互相對望了一眼,驀然一言不發只是鐵青著臉容咬牙切齒地衝了上來。 麒麟哈哈大笑道:「這才有點樣子。男子漢大丈夫要生就生要死就死,豈能被人看不起?」 他輕撫著戰刀鋒刃慨然長歎道:「各位朋友真教麒麟失望,若剛剛再次出手,定可趁我耗費了大量真氣未復原之際的那一絲空隙殺我。但是你們白白錯過了良機。這一刻已是俺恢復功力大發神威的光景了,都給我去地獄懺悔吧!」 說完刀鋒倏轉,宛如一枚美不勝收的聖潔白蓮一圈圈地擴散開來,連續不斷地盛開不止。一時天地間彷彿僅剩下那朵悠然閒適的白蓮在不斷地盛放。所過之處,刺客體內亦綻開朵朵鮮紅奪目的艷麗血花,幽幽地在半空蕩漾迴旋,久久才墜到地上。那透明無暇的無上刀道,簡直堪稱是完美無缺的藝術。 殺戮瞬間晉入了白熱化的地步。 麒麟淡淡地瞅了一眼遍地屍首,倏地收起戰刀,威風凜凜地道:「戰況如何,詳細報來!」 古輝在老上級面前乖如小兔,戰戰兢兢地道:「啟稟師長得知,本役敵人總數四百七十七人全部陣亡。經割掉首級確認死亡狀態無誤。請驗收!」 麒麟暗暗覺得好笑:「這小子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看到老子的時候,才有點老鼠見了貓的窩囊樣。看來小柳派我來領導這次行動真是英名,否則這般兔崽子個個桀驁不馴不喜歡受束縛,換任何人來都難免吃鱉。還有他們的真正功力難道早已青出於藍,比昔日禪宗的大師們更厲害嗎?怎地殺敵速度這般快法?那個老色狼不知又加了什麼魔鬼訓練項目!嗯,有時間真得去哥舒堡參觀參觀學習學習!」 當下他古井不波地道:「嗯,整隊出發。目的地三師師部。」 「是,卑職遵命!全體整隊出發,目的地三師師部。重複完畢!」古輝,辛苦齊齊來勁地大吼道,說完一溜煙地跑掉集合隊伍去了。 現場只留下麒麟一個人在心中暗暗地大罵:「不用這麼大聲吧?我的耳朵都快被你們震聾了。靠,這般臭小子,是不是藉機給我來個下馬威呀?哼哼,老子待會給你們好看的,別以為是小柳的親衛隊就可以飛揚跋扈,在老子面前耍橫玩鬼心眼,你們可是太稚嫩了。老子玩這一套的時候,你們還穿開襠褲呢!嘿!」想著想著嘴角不由得溢出一絲微笑,想起了剛剛入伍的時候,捉弄長官的趣聞軼事。 「唉,真值得懷念啊!……哦,我是不是老了?怎麼竟是回憶往昔的日子。嗯,歐陽老二這次玩得太過分了,簡直有點出格了。我該怎麼面對呢?小柳回來一定會找他算帳的!他娘的,總是找這種破事來麻煩我老人家。」 南疆第二十七主力軍團第二師的師部位於「甘藍」綠洲中心地帶的紫河河畔。天上白雲悠悠,地上綠草如茵,碩大的營盤容納著第二師第一主力團加上師屬第一警衛團共計八千人馬。 高逾兩丈的三重營牆用的儘是防火的巨大滾木,配合著每隔十步一個,高逾五丈寬厚也有五丈,容納百人齊齊發射的弩箭箭塔,真可堪稱是固若金湯,讓那些行家們只要想想攻此營寨,就會不寒而慄。 註:呵呵,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倒不是小弟想要如何如何,就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小弟在此多謝了。另外需要積分的朋友到書評區說一聲,我也給加精,先到先得。如果在週末沒加上的話,只能等下周補了。 晚上停電了,才來 u悠書萌 UUTxT。CoM 詮文子阪月讀 第六卷 激流 第二章 逼宮 字數:7527 「站住!師部重地閒雜人等不許擅入!」守衛營門的執勤小隊長,盡忠職守地阻攔著這隊軍容鼎盛的鐵血衛。看著浩浩蕩蕩的足有萬人規模的重裝鐵騎,殺氣騰騰地編織衝鋒陣型在安全區外空地上虎視眈眈。他的嗓音都開始微微地變形,身子更是哆嗦不已。 那珵明雪亮的極品「裂陽刀」分明已拔出了鞘外,碩長粗壯的漆黑的混沌鐵戟,鋒刃逼射出一道道森森的寒光,衝鋒弩的機頭全部大張著,匣內的精鋼短弩赫然是不下於二十餘支的特殊款式,顯然是現代最先進最精良的武器。甚至連那些「飛雲獸」都低聲咆哮著,頭上鑲嵌的尖利鐵角也猙獰無比地輕輕地擺動著,散發出待人而噬的幽幽的寒光。 人馬皆是武裝到牙齒的恐怖模樣,不愧是南疆乃至風雲帝國的最精銳師團-鐵血親衛隊。 最可怕的卻不是眼前射程外虎視眈眈的鐵血親衛隊,而是遠方磷磷而來,茫茫無際的泰坦戰車的隊列。看著集結得越來越多的攻城弩炮,小隊長頭也不回地返身跑掉直奔師部。 外圍的泰坦親衛隊根本不管寨內士兵的反應,只是從容不迫且緊鑼密鼓地佈置著重重的包圍。數千門弩炮密密麻麻地佈置在營盤的周圍,控制了所有的制高點,封鎖了全部的出口。在一堆又一堆整齊劃一的弩炮的瞄準下,炮陣的縫隙處留下了相隔十二丈的間隙,那是留給整裝待發的鐵血親衛隊衝鋒突擊用的死亡通道。 不到半個時辰,整座營寨就被徹底地包圍了,鐵桶般的陣勢真個是水洩不通。 天空中自由翱翔著數以千計的兇猛禿鷲。不要小看它們,那是專門為了對付營寨釋放求援的鷂鷹而準備的殺手。麒麟早就設想到了一切可能性,水冪濤、龍克綞、庫索、孔龍、艨艟、龍之息、龍之吻、湯姆所有的南疆將領紛紛出馬,一張密不透風的天網,頃刻間牢不可破地籠罩了整座南疆,卡斷所有的交通要道,捕殺所有的涉嫌人士,扣留大批的可疑人物,警戒級別瞬間提升到紅色。 第一次大規模的清洗行動,對外宣稱是年末軍事演習。其實除非在南疆擁有超一流的情報網絡,不然絕對難以窺睹全豹,也絕對難以瞭解柳輕侯這一年來在哥舒嫩殘的輔助下,將南疆治理成何等森嚴肅穆的軍事疆域。那如神跡般的成績,非是親眼目睹絕不會有人相信的。 歐陽紫龍淡淡地望著窗外的斜陽,心頭湧起了淡淡的惆悵:「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嘿,柳輕侯啊柳輕侯,我終究還是鬥不過你。只不過怎麼也未想到,即使你身在帝都,我也萬萬不是你的敵手。」 報信的小隊長和副官歐陽控,默然看著梟雄末路的歐陽紫龍,不知道如何地安慰他。或許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事情。 歐陽紫龍笑瞇瞇地看著歐陽控,輕描淡寫地道:「輸了就是輸了。阿控記住這句話。如果你也有我這一天的話,也要勇於承認自己的失敗。嗯,現在你去宣佈投降,順便請麒麟師長單獨來見我。」 歐陽控暗暗咋舌,不管何時何地師長就是師長,始終都是第二十七主力軍團,三號大人物。 「大人物都是這樣的嗎?無論失敗還是成功,都是那麼從容不迫、視若等閒。那管他多少兵馬重重地圍困,頃刻覆於巢下完卵無存。」歐陽控情不自禁地佩服起這位泰山崩於前而不變的卓絕將領,並從此將他作為心目中最崇拜的英雄,終生不殆地永遠向他學習。 聽聞投降的命令,第三師上下官兵莫不長長鬆了一口氣。如果真的打起來,憑藉著堅固的營寨莫償不可做一番困獸猶鬥。但一來對手是曾經並肩作戰多年的生死兄弟,二來對手裝備著堪稱南疆乃至帝國最精良的軍火,硬拚是絕對討不到一點便宜的。說成是對方單方面的屠殺也不為過。何況他們根本不必強攻,只要斷絕水源,閉塞糧道,包圍困守,就足以兵不血刃地拿下這座孤城。 若非身經百戰後養成的堅忍不拔的硬朗作風,換支隊伍說不定早就投降了。此刻聽聞命令,紛紛拋下武器,乖乖地魚貫走出營盤,頃刻間營內空空如也,再無其他閒雜人等。連投降都是那麼地秩序井然、有條不紊,足見這支軍隊是多麼訓練有素、軍紀嚴明。 局面異常詭異,也堪稱盛況空前。戰勝方絲毫沒有吆五喝六的打罵戰俘,戰敗方也絲毫沒有垂頭喪氣,雙方都是那麼自覺地排列著整齊劃一的方陣。同樣的威嚴肅穆同樣的軍容鼎盛,若說唯一的區別也就是一方刀槍耀眼,另一方則赤手空拳。共同點是數萬雙賊亮的眼神,莊嚴尊敬地望著麒麟的背影,彷彿期待著什麼,希冀著奇跡的出現。 麒麟慨歎一聲,催馬孤身一人進入營盤的大門。「飛雲獸王」的鐵蹄發出孤寂空洞的回音,似乎就那麼毫無間隔地冰冷僵硬地直接踏在他的心口。他覺得那麼痛苦窒息。這麼多年的戎馬生涯血雨腥風地渡過來,除了損失掉「麒麟營」全部手足的「血月戰役」結束後的時光外,他還從未這麼壓抑難受過。 「靠,這算是什麼事情?你奶奶的柳輕侯,你小子在帝都享福,叫老子辦這種傷心欲絕的蠢事。嘿……」麒麟豁然咬緊鋼牙,雙腿加緊馬腹,催馬箭一般地竄入中軍帥帳。 「蓬!」帳門緊緊地關閉,麒麟瞬間沉浸在另一個寧靜安詳的世界,彷彿與世隔絕。 古輝皺著眉苦笑道:「我說小辛啊,你說這他娘的算是怎麼回事啊?頭兒突然下死命令來,對付歐陽二哥。唉,他也是,居然搞得有鼻子有眼,還聯合外地殺手對付雷三哥。這事情有點棘手啊。你看結局會如何?我可有點看不下去了,不忍心啊!」 辛苦沉默無語,半晌才答道:「看看麒麟大哥,能夠達成什麼協議吧。我感覺哥倆動刀子沒那麼嚴重吧?何況也沒死人。根據雷三哥的脾氣,也許能原諒歐陽二哥也不一定。嘿,不過這次歐陽二哥真的太過火了。頭兒既然能在帝都都曉得南疆即將發生的陰謀,事情或許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重得多。怕就怕涉及到敏感的問題,若只是兄弟矛盾,倒是好解決呀。」 古輝點點頭,幽幽地歎了口氣道:「現在恐怕不止是我們,你沒看到嗎?親衛隊和第三師的兄弟們都在翹首以待呢。靠,這他媽的真讓人義憤填膺,剛剛有點揚眉吐氣自己人就幹起來了。難道南疆這麼大地盤還不夠折騰的呀?」 辛苦啞然失笑道:「平時說你單純,你還反駁我而且不高興。看看你那點器量,熊樣吧!南疆算什麼呀?咱們頭兒可是胸懷天下的主兒。我跟著頭兒那光景,他沒少搜集深紅大陸的資料。嘿嘿,看他經常研究出海口,還有深紅大陸民情的勁頭,我看八成對人家的地盤都相當有意思。當然,那是平定深藍大陸之後的事情了。到時候,就從東陵府的港口起兵,攜帶千萬帶甲之眾,來個遠征深紅,創造不世的功業。」 古輝也哈哈大笑道:「你他娘的做清秋大夢去吧!現在南疆初定百廢待興。咱們連三十萬兵馬都不到,哪來什麼千萬帶甲之眾?呵呵,沒聽麒麟大哥說嗎,趕快磨兵礪馬擴軍備戰。東陵府那邊的海盜聯盟,可比盜賊聯盟凶悍多了。那個叫什麼秦漢的大元帥,率領百萬大軍都快頂不住了。早晚還得咱們頭兒出手。你呀還是顧顧眼前的滅頂之災吧。別總是不切實際地幻想那麼遙遠的事情。」 辛苦嘟嘟囔囔地道:「鼠目寸光的傢伙,就知道眼前。哥哥我可是要做個總督大人來光宗耀祖的。嘿,自從幹上了鐵血親衛隊副師團長,你都不知道城裡的姑娘排著隊給我寫情書。偏偏個個貌美如花,我都不知道和哪個約會好了,愁死我了!要是哥哥我做了總督那還不得……呵呵……」 古輝看著辛苦的不良的色色的笑容,抬手一個暴栗,笑罵道:「你奶奶的,表面滿臉正經,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原來一肚子的花花心腸。我說每次要去你的師部看看,你都鬼鬼祟祟地推三阻四。原來是有這麼一道暗槓啊?靠,趕快請我吃飯,堵住哥哥我的嘴巴。否則軍法處有你受的。孔龍那小子最是正經八百,你呀,就等著他回來,懲罰你吧。」 辛辣苦笑不迭道:「唉,忘了你是最佳損友啦,失誤呀失誤。不過,說到孔龍那小子,嘿嘿,懲罰我還輪不到他。雖然他掌管監察廳軍法處,不過也是監守自盜呢。那個駐守葫蘆州的女營長叫什麼來著,對,宇文雪!他們倆可是打得火熱經常幽會呢。不過,小孔似乎是個菜鳥,那個小姑娘也是情竇初開的模樣。唉,連個手都不敢牽,可真的急死我了。」 古輝駭然道:「小辛啊小辛,你可千萬小心啊!敢跟蹤孔龍那小子你不想混了?呵呵,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聽到免得被你拖累。那個軍法處不管誰去了都是封住穴道,先打一百煞威棒。嘿,你自己玩火吧,老子才不蹚這混水,自求多福啊!」 辛苦唉聲歎氣道:「唉,看你緊張的,我也就是那麼一回呀,還差點被他發現呢。嗯,那小子的武功真不是蓋的,我看南疆除了頭兒,麒麟大哥,就得算是他最厲害了。」 古輝似乎無意再跟他糾纏不清,打斷話題輕皺著眉頭道:「麒麟大哥,已經進去好長時間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裡面不是有什麼暗槓吧?」 辛苦也開始犯嘀咕。若麒麟有個三長兩短,頭兒回來肯定得要他倆的小命陪葬不可。 時間在忐忑不安中渡過,偏偏不敢打擾老大們談話的雅興,只好抓耳撓腮地等著繼續打屁。當然一個個耳朵都豎得像狼狗似的,傾聽著每一分風吹草動,隨時保持著最佳競技狀態,預備衝進中軍大帳。 而中軍大帳內的兩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忍受著百倍的煎熬。 麒麟目光落在窗畔卓立如山的背影,輕輕地歎了口氣,頹然地坐到原屬於歐陽紫龍的座椅上,一點鳩佔鵲巢的愧疚也欠奉。 歐陽紫龍也毫無責怪的語氣,他頭也不回地笑道:「你還是老樣子。永遠都把別人的辦公室當作自己的狗窩,那麼隨便寫意。」 麒麟淒然地道:「唉,不過以後是否可以再到你家做客坐你的破椅子,就非常難以確定了。」 歐陽紫龍微感意外,詫異地道:「麒麟兄的話實在讓小弟大惑不解。難道出此大禍,歐陽還有性命可留?你為何含糊其詞呢?」 麒麟驀然激動起來,聲音哽咽地道:「嘿,你也知道是大禍嗎?雷老三差點被你派遣的殺手掛掉老命。臨昏迷前還惦記你小子是否安康,要我們急速到『甘藍』報信。他奶奶的熊,你就對這樣對待死心塌地地跟你的兄弟還下死手。你還是人嗎?」 歐陽紫龍悶哼一聲,身軀劇顫,良久才歎氣道:「唉,不必多說了。我自知罪大惡極,恕無可恕。是你老兄給我一刀,還是讓我自己了斷。總不至於把我拉到大街上砍頭吧?那對南疆軍區威望一點好處也沒有,反倒容易惹來政敵的攻擊。」 麒麟恨聲道:「嗯,你這個不成器的傢伙。還知道影響頗大,居然被區區女子蠱惑至此。我麒麟根本不屑與你為伍。你還有什麼未了之事,儘管放馬過來。」 歐陽紫龍被罵得啞口無言,半晌才道:「唉,我沒什麼好牽掛的。只有在要塞的父母,得要你幫我頤養天年。嗯,借把刀用用好嗎?嘿嘿,武器都忘了攜帶呢。」 麒麟看他心喪若死垂頭喪氣的模樣,忍不住咆哮道:「你這副熊樣子,哪裡像個男子漢大丈夫?死也得死得像個英雄好漢啊!東西留在這裡,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賭氣坐在椅上不再說話。 歐陽紫龍靜默良久,才緩緩轉身。可當他懷著必死的信念,目光落在桌上物品時,整個人都難以置信地呆呆瞪著它,簡直呆若木雞。 那赫然是一封書信,信封的封面端端正正地書寫著兩行大字。歐陽二哥親啟,弟柳輕侯拜上。 麒麟淡淡地道:「這封信是小柳飛鷹傳書捎來的。他說不論你做出什麼事情,都要你看完它,才可以決定生死。任何人不可動你半根毫毛。」 歐陽紫龍眼球倏地紅了,兩行熱淚滾滾而下,迅速無匹地模糊了虎眸。 等到激動的心胸稍微平復,他才伸出顫顫巍巍的雙手,哆哆嗦嗦地開啟信封,湊近日光觀瞧。 信的內容不長短短半篇,不過由於書寫者過於激動,筆記極為潦草,需要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觀看,才能辨認明白。 書信的內容大致如下:「紫龍兄:見字如面。弟在帝都,遙聞兄長被妖女秦明月蠱惑,將做出令親者痛仇者快的畢生憾事。弟徹夜難眠特寫此信,拜託麒麟兄轉交與你。希望兄長見信之時,尚未鑄成大錯。小弟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忘懷當日並肩作戰的蹉跎歲月,難道人與人之間,真的就那麼可同患難,卻不可共富貴嗎?弟心惻然。唉,當日您、小弟、雷霆歷經多少戰役,仍矢志不改、親逾兄弟。其實弟視功名利祿如糞土,待他日重整山河,區區帝位送於兄長又有何妨?兄為一弱質女流所惑,又待如何面對黃泉路上眾位弟兄?兄乃當世智者,弟僅一介武夫,個中道理兄不言自明。故小弟也不願徒勞無功地多費唇舌。現有一事請兄代為籌謀,事成兄之夙願亦算達成。事不成兄也算畢生無憾。詳情如下:……,請斟酌答覆。」 歐陽紫龍再次目瞪口呆,世事變幻莫測可若論曲折離奇,他畢生經歷莫過於此宗。明明必死無疑,轉眼間脫離了鬼門關,還可一償夙願,天底下竟會有這等的好事。他感覺人生宛如夢幻般缺乏真實的感覺,一時間彷彿癡了,那封信也輕輕墜落塵埃,若此刻他的心靈接受著大地的依托一般充實無比。 帝國歷八百一十年二月某日,南疆軍區第二十七主力軍團第三師師長歐陽紫龍,副師長雷霆在巡視邊防的過程中,遭遇數目不詳的大批刺客的襲擊。事後全部擊斃當場,歐陽紫龍師長亦力戰捐軀,享年二十九歲,雷霆副師長身受重傷。南疆軍區軍民憤怒要求嚴懲兇手,總督府特批全疆進入紅色警戒狀態,直到捉拿到幕後的主使人為止。 陛下聞訊也極為震怒,追封歐陽紫龍師長為軍長、侍元帥、三等伯爵銜。第三師由副師長雷霆傷好後繼續統領,即刻升職為正師級別,養傷期間麒麟暫時代理日常訓練安排。對南疆日常的治安予以更加謹慎態度,勿要輕視盜賊匪患應以民情第一。具體事務請南疆總督府酌情處理。 黎明前夕,我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開門才發現是麻雀,他仍是一副溫和有禮、文質彬彬的紳士模樣,彷彿任何時刻都可保持最整潔的儀容,這一點我是絕對欽佩的。 麻雀淡淡地遞過一封密信後悄無聲息地告退了。來去都像幽靈般地詭秘,哪是多年的殺手生涯養成的職業習慣吧。 我緩緩地抽出信紙,輕描淡寫地無聲閱讀著文章的內容。待看完密信,我不禁心懷大慰悠然自得地望著潔白純淨的雪花,似乎它蘊涵著不可思議的玄奧真理。 南疆叛亂事件,麒麟處理得非常妥當,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下一步步走向完美結局。歐陽紫龍的出格,剛好實現了我下一個戰略部署。正可謂山窮水盡,柳暗花明。安置好後院,全部精力要放在帝都這塊一畝三分地上了。說實話,比起南疆的叛亂最讓我頭痛的還是帝都各派閥間的權力傾軋,皆因每個對手實力都太過龐大,況且不是在我的地盤內,所以要瞻前顧後顧慮重重。 風雲榜排名賽已經進行到第二十二輪。我每天都要麻雀把最新的戰況拿來給我觀瞧。這是哥舒嫩殘強迫我養成的習慣,從浩瀚如海的信息中尋找實用的情報,以備籌劃大事的時候隨時調用。當然最關鍵的還是眼前艾丹妮的戰績,唉,女孩子最是鬼靈精、天生的陰謀家,每句話無不蘊涵著深意。若你以為她隨便向我透露要準備宮廷劍士總決賽,那就大錯特錯了。她是希望我可以去觀看,她力戰群雄的絕世風姿。 我苦笑著吩咐麻雀準備帝都時下最流行的各種小玩意,以最詩情畫意的方式交給艾丹妮。自己則全心投入苦思冥想,準備應付隨時隨地從天而降的橫禍。若秦氏兄妹大手筆後,悶聲不響毫無動作,我會更加心驚膽戰地坐臥不寧。天知道他們會繼續什麼驚天的陰謀。尤其是天明開始,都要寸步不離地召開那個見鬼的軍部年會。希望會議期間,他們倆都得了癡心症乖巧一些才好。 遇刺事件發生後,孔龍艨艟都是暴跳如雷,再也不肯任我孑然一身地留在帝都,非要派遣鐵血衛最精銳高手組成一個整編團,偷偷化妝進駐帝都,氣得我拍碎了兩張桌子。真是迂腐,老子還不知道孰輕孰重,都給我乖乖地呆在「白骨要塞」等我。在回信中被罵的兩人雖然不敢抗命,但通過龍克綞的情報部門,硬是安排了一批最精銳死士進駐京師,美其名曰是交換情報員,實際就是秘密派來了超級保鏢們暗中保護於我。我實在不好說什麼唯有佯裝不知,心底倒也微微踏實一些。 帝都中心內皇城的鼓樓,十二口名震大陸的龐然巨鐘,準確無誤地開始報時。渾厚悠揚的鐘聲,響徹帝都尚是霧靄瀰漫,大雪紛飛的帝都。六響完畢,我無可奈何地離開溫暖如春的寢室,屋外是早早就肅立等候的軍部標誌的豪華馬車。 麻雀神秘莫測地出現在身後,我微笑著點頭招呼道:「總管不必相送,府內一切都交予你好好照看。嗯,有客人來的話,安排住下好了。不過不可太多,嘿嘿,本王的俸祿也養不起太多吃白食的傢伙。」 麻雀心領神會,知道我吩咐的潛意思是不讓鐵血衛大舉進駐王府,免得被有心人看出破綻徒惹是非,恭恭敬敬地施禮道:「小人明白!」 我哈哈一笑道:「嗯,那就好。本王去開會了。準備好酒回來吃吃,最關鍵是找幾個漂亮姑娘。」說著調皮地眨眨眼。 麻雀苦笑著暗暗地道:「嘿,我哪敢啊!上回那個艾小姐就夠麻煩的了。您老人家還用找,找來的都推卸不完呢!」嘴裡當然不敢那麼說,當然是乘興胡亂應付。 我邁步蹬車跨入車廂,笑容頓時隱藏在波瀾不驚的冷酷面容下。即將面對的軍部大佬們,堪稱帝國最具實力的超級軍閥,他們在任何時刻都擁有影響帝國政壇的龐大實力,我莫名其妙地介入其中,實在不知是福是禍。 聽著清脆均勻的馬蹄作響,我的神思不知不覺地飛到九天之外,體會著繁星閃爍、黑暗靜謐的奇異空間。這是近來難得一見的機遇,讓我重圓舊夢地體會精神離體的感覺。自從擅用「新月」次數達到一定量後,與費心兩敗俱傷一戰,已是最後一次瘋狂。自那以後,我稍微動念「新月」,都頭痛欲裂簡直苦不堪言。 我不敢和慕容無憂訴說此事,鑒於「新月」始作俑者就是她,我不敢排除她故意設下圈套的可能性。說到底我還是不能完全信任她,如果她只是平民百姓就毫無顧忌。偏偏她是帝國四大家族之一的一族之長。 u悠書猛 uUTxT。CoM 銓文字阪月讀 第六卷 激流 第三章 白虎 字數:6937 人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做出根本違背本意的事情來。皆因背後脅迫的人事太多。拿我來說,我就會為整個南疆的未來不擇手段地達成目的。包括殺掉素不相識的無仇無怨的陌生人,懷疑任何人自然是更不用提起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慕容無憂當然也在我的懷疑之內。皆因她和我是完全相同的一類人。她也有為慕容家族的未來,付出一切必要犧牲的時候。包括我這個情人甚至丈夫在內。哦,這就是亂世的權力法則。 我胡思亂想著,漸漸腦海無思無想,一片混沌空白,唯有那顆深藍的星球觸目驚心地美麗無限,完全充塞了每寸每分的思維空間。每當看到它的時候,我都感覺最是深沉渾厚的思念依戀,和最是刻骨銘心的真情摯愛。若用一種感覺確切形容的話,兩個字已經足夠。那就是-母親。 馬車緩慢而平穩地停靠下來,一顆冰涼的眼淚輕輕地滾落眼簾。我重整旗鼓,精神抖擻地打開車門,邁出龍驤虎步。 這一刻,我再不是痛哭流涕的稚童,而是操縱帝國六分之一領土的封疆大吏、帝國南疆軍區總裁、帝國十大元帥之一、帝國戰功最顯赫的王牌名將-「鐵壁」柳輕侯。那是一個不論是誰都要給三分面子的名震天下的強橫男子。 衛兵恭恭敬敬地施行最標準的軍禮,我從容不迫地穿過軍部大門,霸道而強橫的氣勢給所有望向我的人,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看著他們尊敬中帶著敬畏的眼神,我益發得意洋洋。這正是我需要的最飽滿的精神狀態。我早預感到此次會議不會那麼簡單,必將是一場龍爭虎鬥。一場比真實的戰爭更加殘酷萬倍的生死角逐。 軍部的早茶足堪稱道,素來傳說軍隊待遇與其他公務員迥然有異。早些時候我還不信,真正品嚐過才發現,散佈「謠言」者是太過含蓄謙遜遮遮掩掩了。豈止是不錯,簡直超越秦樓名典。 「名人權貴就是好啊!若老子是平民百姓,這輩子都得吃糠咽菜,一個月都難得聞到肉腥,更別提清晨就山珍海味美酒佳餚了。嗯,不對呀,軍部曾經嚴令辦公時間不許飲酒,酒從何來?」我順著沁人心脾的酒香,目光飄飄悠悠地停留在靠窗吃喝的那個中年人身上。 軍部食堂內,吃早餐的人人山人海。但內廳高級軍官食堂內,卻只有寥寥數人就餐。其他數人一搭眼氣勢格局就落入下乘根本不成氣候。我懶得浪費精神搭理。 唯獨他透露出強大無匹的自信,孤身一人卻好像掌握雄兵百萬兵馬大元帥睥睨天下誰與爭鋒。除了夏侯一貫我還是首次見到如此精彩絕倫的卓絕將領。我敢打賭他定然是我素未謀面的十大元帥之一。 他和我一樣沒有穿著制式帝國軍服,隨隨便便穿著一件便衣,椅上輕描淡寫地斜掛著一套漆黑閃亮的黑豹大衣,那副顧盼誰雄的模樣簡直是誰也沒放在眼裡。那種旁若無人的氣勢,著實讓人心生欽佩折服不已。 「咕嘟!」他再次暢快無比地狂飲了一口美酒。我這才看清,他掌中原來竟掌握著一方精緻絕倫的銀色的扁平酒壺。也就手掌大小,單看那燦爛輝煌、精光閃爍的色澤,就知是帝國第一流巧匠用秘而不宣的神奇方法,將純粹白金混合貴重金屬,經過錯綜複雜匪夷所思鑄造程序製作出匠心獨具的極品。運用天眼,我甚至看清酒瓶上赫然鐫刻著天然形成的瑰麗圖騰,那是一尊翱翔天地間,自由自在的九頭怪鳥素描。寥寥幾筆,配合潑墨大寫意般濃墨重彩,讓神鳥栩栩如生、展翅欲飛。堪稱大師級畫家手筆。 我還想仔細看看,中年人掌中的白金酒瓶驀然變魔術般消失不見。換來一雙深湛澄碧,精芒爆射的虎眸帶著深不可測的猛獰韻味死死地盯著我。 我悠然自得地微微一笑,心頭暗凜:「好厲害的直覺反應啊!嗯,武功不錯嘛!」 中年人沉默無言,彷彿漫不經心地一瞥,迅疾絕倫地收回目光,繼續與飯菜搏鬥。似乎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有性格,夠酷!不知道你是隆美爾還是秦漢。」我發覺這次會議越來越有趣味了,堪稱是群雄聚會。眼前漢子明顯武功不在秦五之下,無論為敵為友都精彩絕倫。 我用完膳食,正回味著豐富得難以想像的美味,驀然看見一名衣冠楚楚的年輕軍官快步行來,筆直地走向我。 他筆直挺拔地站到我身前立正,恭恭敬敬地行使最標準的軍禮後,道:「參見元帥閣下,善公有請。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他說的是名列十大元帥頭把交椅的帝國第一元帥-大善勿血。此公威望之高,堪稱帝國獨一無二。不論是風雲艦隊的秦騰、還是同在中央軍區的王翦、獨孤闊海、或者東方郝連鐵樹、西邊隆美爾·沁都要遜色三分。而四大總督都是青壯實力派,在資歷方面更無法比擬戰功彪炳的兩朝元老。 我欣然地點頭起身,準備跟隨前往。驀然回首間,秦漢已蹤影皆無。 我暗暗地嘀咕道:「這個傢伙手腳倒真是快捷,堪稱神出鬼沒的身法。如果你秦漢用兵也是那麼厲害,我就不必辛辛苦苦急急忙忙地備戰了。看來你怎都可以多挺一陣子,給我挪出寶貴時間擴充實力吧。」 四周儘是茫茫的白雪,遠近景致皆落入銀妝素裹中,不可分辨和賞玩。 經過重重警衛,我終於望見了軍部著名建築,也是帝國軍方標誌性建築-白虎堂。 軍部建築群設計得易守難攻,堪稱一座小型戰爭堡壘的縮影。當年設計它的建築師定然也是軍伍出身,任何時候都沒淡忘戰爭的威脅。它的院落層層疊疊,彷彿沒有窮盡,厚實堅固的牆垣,給人一種弩炮都望洋興歎的無力感。而隱蔽在牆頭處處兇猛絕倫的暗碉箭樓,更具有危險無比的氣息。 整座軍部就像一隻身著重型裝甲,渾身長滿尖利倒刺的洪荒猛獸。你別說摧毀,就是想擅自闖入都要掂量掂量自身的份量,魯莽蠻幹只會被打得頭破血流,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白虎堂就位於這只「猛獸」的心臟位置,受到最完善最周密的保護。不論敵人多麼強大,從任何角度進攻,想要到達它都要經歷地獄般殘酷旅程。 我詳細地審視著白虎堂的構造,暗暗記下要點。這是老毛病了,遇到奇怪的建築,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佔領和摧毀它。 我啞然失笑地想道:「如果那幫老頭子,知道哥哥我心裡轉的是這種恐怖的念頭,恐怕第一個反應就是把我丟進監獄裡終生監禁吧?」不過想歸想,白虎堂還是照看不誤。 高逾四丈、寬廣逾百丈方圓的大禮堂式建築,採用特產於西部深山老林的「金剛巖」。這種堪稱石中之王的晶瑩剔透的白玉石料,堅硬無比且重量驚人。 我實在想不出哪個神經病,如此勞民傷財地從遙遙萬里外運這種東東入帝都修葺房子。而且最讓我看不順眼的敗筆就是,偌大的建築物居然只有一扇僅容一人穿過的小門。就算是防範間諜滲透加強戒備森嚴程度,也不用搞得那麼極端吧! 懷著滿心的疑竇,我跟隨領路年輕軍官步入白虎堂。 「咦?」饒是我見多識廣且身經百戰,也被眼前景象震撼莫名。 整座白虎堂居然沒有任何的支柱,就那麼空空蕩蕩的憑空而立,完全依靠石塊與石塊間互相鑲嵌相輔相成的粘力維持。未作任何防護措施的「金剛巖」,經歷千年風雨洗禮仍保持著白璧無瑕、粗獷豪放的本色。 我忍不住讚歎不已,設計師鬼斧神工般的卓絕的技藝。 最令人歎為觀止的還得算是照明通風設備。圓弧型的天棚鑲嵌著數以千萬計的璀璨明燈,宛如銀河傾瀉散發出超越塵世的美麗顏色,竟從任何角度都不留下陰影,其計算之精密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而暗處毫不起眼的通風口,成就更比照明有過之而無不及。單聞堂內清爽新鮮的空氣,就知道多麼駭人聽聞。皆因穿透厚逾數丈的「金剛巖」談何容易,還要計算曲折蜿蜒的風道,引進新鮮空氣過濾淨化,那就更加難能可貴。 不過,我無暇仔細研究建築物,廳內人類才是我要詳詳細細觀察和瞭解的重點。 踏著宛如柔軟雲端的猩紅色羊毛地毯,我順手拿起一杯美酒,沿著延伸到大廳盡頭的一大圈美味筵席緩步前進。 我的目光彷彿漫不經心地掠過廳內諸人。 眼下廳堂內人數並不很多,也就是寥寥數十人。他們三三倆倆地聚眾聊天,不過偶爾看看肩章都觸目驚心,最低級別都是侍元帥。那是軍團長的級數呀。換句話說眼前白虎堂內聚集的將領,已是帝國軍方中流砥柱,中堅力量。這般驍勇彪悍的將領人數不多,但飛揚跋扈且顧盼誰雄的氣勢,卻把整座白虎堂填充得滿滿當當。 「呵呵,真衝啊!」我笑瞇瞇地看著這般衝鋒陷陣時橫掃千軍、萬夫莫敵的卓絕勇士,發出源自內心的微笑,遂忍不住想道:「唉,什麼時候我也能夠擁有這麼朝氣蓬勃的悍勇猛將啊?」同時目光驀然和另一雙饒有興致的眼神撞在一起,遂面面相覷相視一笑。那傢伙正是數天沒有露面,神秘莫測的土司王·鐵在燒。 他雍容大度地坐在一張特地為他準備的寬大巨椅內,肥胖無比的身軀把巨椅充塞得滿滿當當,我瞠目結舌地看著那龐然大物般的雄軀,不得不欽佩做椅的工匠,質量高絕且信譽卓著。還是那身招牌式的雪蠶白袍,戴著銀白色的眼鏡,晶瑩剔透的鏡片,當然絲毫無法阻礙我透視黑暗的犀利眼神與他對視。 他出奇地沒有往昔般狼吞虎嚥,僅僅是漫不經心地端著一杯酒慢慢品嚐。看到我凝望過來,輕描淡寫地輕揚酒杯算是打招呼,順手示意廳堂的另一角。我立刻發現了熟悉無比的卡爾·麥哲倫的身影。他優美無匹的身軀,筆直挺拔且玉樹臨風般的卓然傲立,那股鶴立雞群的超凡氣勢,頓時把週遭五大三粗的將領們比較下去。 此刻卡爾正在和一名同樣出色的超級美女旁若無人地聊天。 她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擁有絲毫不亞於卡爾的高挑修長,優美纖瘦嬌軀,那種高度在女子中堪稱罕見無匹。配以鍾靈玉秀清麗脫俗的玉容,透明無暇而吹彈得破的白皙皮膚,垂灑如瀑的烏黑秀髮,那飄飄欲仙的氣質讓人目瞪口呆,渾然不敢相信世間竟有如此尤物。尤其是她麗質天生的完美玉容寧靜恬然,好像不為任何世事有絲毫波動般,讓人想到若可以將她征服於胯下,婉轉承歡哭泣呻吟,將是做為男人在這世間最希冀的無上美事。 她穿著筆挺陡直的帝國制式軍服,沒有一絲褶皺。那一絲不苟的站姿,顯示出曾經受到過最嚴厲冷酷軍事訓練,這不但沒有降低她千嬌百媚風華絕代,更添加了凜然不可侵犯的軍人神聖尊嚴。 看著她足堪媲美廣寒仙子的絕世姿容,那閃耀著智比天高神奇光輝的深邃明眸,世間最美麗的櫻唇正逸出一絲甜美無比的笑意,好像正說到某項樂事。 她不但是我見識過的最美麗的女人,亦是最優秀的女性高手。 她彷彿漫不經心地側過臉來,雲淡風輕地瞟了我一眼。我報以波瀾不驚的淡淡微笑,眼神迅疾絕倫地掠過那侍元帥肩章,直到此刻面面相覷方才認出,她竟然就是陪伴秦大左右的帝國第一美女-蘇小橋。 我苦笑不已,暗道:「嘿,穿了軍服竟產生戲劇化劇變,差點連我都無法認出這人間尤物。她什麼時候擁有了侍元帥軍銜,呵呵,蘇家究竟有什麼圖謀啊,真是心懷叵測呀!還有這份尖銳無匹的觸覺感應,我都收斂至極點,卻仍被發現。她的功力較秦明月有過之而無不及。起碼精神力修為要技高一籌啊。」 卡爾·麥哲倫看到我由衷地感到歡喜,眼神中露出濃厚欣慰,他藉著歡笑掩飾而過,甚至沒有再看我一眼。我卻確確實實深切無比地感受到那份友誼的溫馨快樂。我沒有藉機走過去搭茬,不論何時和蘇家混淆在一起,都絕非明智舉動。何況卡爾·麥哲倫和蘇小橋不知在做什麼內幕交易,涉及至高無上家族利益,外人擅自插手怎都算失禮舉動,我豈會明知故犯討人嫌棄。 堂內熱鬧喧囂竊竊私語的嗡嗡聲響,隨著三聲清脆激越的鐘聲倏地收聲,廳內猛然靜寂若死墜針可聞。所有人迅疾絕倫地找到自己位置筆挺身軀傾聽主持者講話。 坐席的安排是別出心裁的橢圓形會議桌為中心,層層疊疊若圈圈漣漪般擴散。我悠然自得地就坐於會議桌正南方位置,身邊赫然是那名餐廳遇見的中年人,果然不出所料,真是風雲艦隊現任掌門人-「魔燒焚盡」秦漢。我倆都隸屬於南疆軍區,不過不是領導關係只是協作。他在海上稱王,我在陸上稱霸,誰也干涉不到誰的地盤。 我沒再打量他,他也根本不注意我。 坐在正對面的是鶴立雞群,出類拔萃的帝國北疆第一名將-夏侯一貫。他始終保持著古井不波深沉內斂的斂容,讓人無法揣測其內心真正思想。他身邊沒有任何陪同人員,標誌著北疆地盤是他說一不二當家作主。 我坐側坐著肥胖如豬,貌蠢心靈的鐵在燒。他身邊赫然坐著一名瘦削身軀,精神煥發的老人。他臉上始終帶著一絲溫柔祥和的微笑,彷彿根本就是鐫刻上去一般,任何時刻都不會改變分毫。 我尚是首次看到如此奇異表情。那雙如封似閉,親切中透露出修煉多年的狐仙般智慧的眼神,晶瑩剔透不暴露一絲精芒,偏偏給人難以置信的壓抑窒息。不用猜也知道,此人定然是贊布府元帥-隆美爾·沁。 「呵呵,這個老奸巨猾,老謀深算的老狐狸,怎看都和那個扮豬吃老虎的老鐵旗鼓相當,嘿,平常應該鬥得精彩絕倫吧?可惜無緣得見。」 我的目光隨即落到右側正東位置,端然穩坐著風流倜儻,灑脫寫意的卡爾·麥哲倫,以及表面碌碌無能,平凡庸俗的郝連鐵樹。這兩個傢伙一個像是吃軟飯的,另一個也像看門房的,不過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超級食肉恐龍,得罪他們一不小心就完蛋大吉。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得算是主位上座的四把交椅。分別坐著兇惡如洪荒猛獸般獨孤闊海(左),冷酷如萬載寒潭王翦(右),居中穩穩端坐帝國軍魂-大善勿血。不愧是帝國最雄渾偉岸的軍事權威,漫不經心地淡淡安坐,就完全把在場所有將領磅礡氣勢,壓制得服服帖帖。 令人驚奇的是他身旁還空著一個坐席,迄今空空如也。而且他坐的位置也並非正中,而是偏左明顯地讓空席居於正中。 在階級制度森嚴冷酷的帝國軍方,哪怕稍差一級地位都迥然有異。這淋漓盡致地體現在坐席位置上,哪怕稍有位移都暗暗預示著地位差異。今天大善勿血的偏移,我預感到某個大人物即將登場,而可以讓他畢恭畢敬欣然讓位的大人物,簡直呼之欲出。我隱隱約約猜到是誰,但卻不敢肯定他是否真的會駕臨白虎堂。 我的眼神不知不覺地落在飄飄欲仙,美麗無暇的蘇小橋身上。她恬靜淡雅,英姿颯爽地坐在大善勿血身後,明顯是隸屬姨父系統的最高級別將領之一。她優雅完美,丰姿綽約地回眸凝視我深深一眼,我如遭雷噬般全身發麻,那是禪宗最難修煉的光明宗不世心法-臨濟喝。 臨濟喝是一種最古老的禪宗真言,它籍著大喝助人徹悟大道,對修煉魔功的高手,確是致命傷害。 蘇小橋沒有真的施展「喝」,而只是「看」,想必尚未心生殺意。不知她對禪宗另一項最古老武技-「德山棒」,領悟臻至何等境界,通常來說「臨濟喝,德山棒」是唇齒相依,禪宗都會尋找宿世有緣人繼承衣缽,將其禪道發揚光大。禪宗術語稱之為「守護者」,乃是禪宗地位最高的原始尊者,甚至是禪宗宗主都要俯首聽命。 想不到蘇小橋居然是這一代的「守護者」。 我記憶猶新地想起哥舒嫩殘,當日在哥舒堡語重心長的說話。他講解著「鎖魂」境界,同時寥寥數語帶過「守護者」來歷專長,似乎早就料到今日我會遭遇坎坷。 「這個老色狼真是鬼神難測。」我微笑著想起,他隨後訴說的那段話。 「時間萬物都是成雙配對出現,相生相剋相輔相成。禪宗『守護者』亦不例外,魔道自有『支配者』與其抗衡。你非常有潛質,是我活下悠久歲月以來,第一次認真培養的『支配者』種子高手。不過,你要真正領悟魔道精髓,還需等待機緣,得遇真正的魔道至高無上尊者。我始終停留在神魔之間,徘徊不前。這也是輸給秦魔舞與斷獄·路西法的最關鍵原因。看你的緣分吧!」 不過,封印記憶的海孤舟,卻是另有一番說辭。 「呵呵,小色狼的話狗屁不通。他懂什麼叫做『支配者』。支配乃指揮萬物的領袖,首腦獨享的大權也,是面向一切希冀取得的事物,做出積極主觀的進攻,是強者的邏輯。『守護者』,守護什麼呀?弱者才去提心吊膽地防禦著財產權力不受侵犯,那是弱者的邏輯。如此強弱分明,怕什麼怕!以後看到『守護者』給我打他娘的。」 我笑意更濃,老海的話總是那麼痛快淋漓發人深省,不愧是當過天下無雙的大魔神皇,足堪稱道空前絕後的無敵強者。說的話就是一個字-爽! 浟憂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版粵瀆 第六卷 激流 第四章 南征 字數:2466 「縱觀去年一年來最令萬眾矚目的顯赫戰功,當然要數收復南疆重歸帝國版圖,擊敗愷撒敵寇兩次兵力超越百萬的大規模突擊奇襲,凜然捍衛帝國領土完整。在這裡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感謝為此廢寢忘食,徹夜不眠地奮戰在前沿火線的柳輕侯元帥,您辛苦了。」大善勿血真是渲染氣氛的宗師級高手。 我無可奈何地豁然站起,接受「祝賀」掌聲。嘴裡連聲道:「這都是陛下洪福齊天,軍部諸位前輩策劃有方,還有屬下士兵奮勇殺敵報效祖國養育之恩。輕侯才疏學淺,眼高手低萬萬不敢居功自傲,實在心中有愧,心中有愧呀!」掌聲更加熱烈,良久不息。 過了良久,我被「法外施恩」停止站立「體罰」重新落座,大善勿血繼續開始長篇大論的演講。 「眾所周知帝國積弱已久,究其原因皆是四方戰亂不休,無時無刻不在耗費帝國庫藏財富。不論帝國國內經濟如何迅猛發展,都不能彌補無底深淵般的軍費開支。那天文數字的壓力,始終如鋒利無比的寶劍,懸在帝國上方隨時都可能落下,讓我等一命嗚呼。那將是帝國的災難,也是我風雲子民的災難。」 大善勿血面露痛苦惋惜的神色,沉聲道:「陛下英明神武,早已察覺這種不合理狀況。力圖改制征服四夷蠻邦,老夫年邁就要靠年富力強的你們啦!」說著唏噓不已,為下面說話釀造氣氛。 我像看猴子演戲般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唱做俱佳的他怎麼完成這齣好戲。 大善勿血悠悠長歎道:「眼下恰值愷撒帝國內亂,諸皇子奪權不休。為避免我風雲帝國重蹈覆轍,步其後塵,英明無比的陛下準備派遣諸位皇子南征。戰功至偉者將被立為皇儲。」 全場興起嘩然大波,這可是爆炸性新聞,足以震驚大陸。 我有意無意地看看鐵在燒,夏侯一貫,卡爾·麥哲倫,他們沒有太大的驚訝舉措,彷彿一切根本就在預料之中。我暗暗大吃一驚,原來他們早就知道這件既定事實呀? 大善勿血充分享受著大家的驚奇訝異情緒,輕描淡寫道:「此番南征事關重大,陛下決定從五大軍區抽調十個集團軍,突襲『麥哲倫』要塞。戰役目標是先攻克那座號稱永不陷落的要塞,其餘沿後再說。」 廳內瞬間陷入安寧靜謐的境界,臉色最難看的莫過於四大總督。 大善勿血彷彿看不到四大總督的臉色,他漫不經心地道:「具體抽調兵力如下,中央軍區三個集團軍,高唐軍區,贊布軍區,可汗軍區各兩個集團軍,南疆軍區由於剛剛建立,百廢待興就一個集團軍,由秦漢元帥的風雲艦隊派遣。」 大善勿血的這番話,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他得意洋洋地剛剛想要繼續說下去,土司王·鐵在燒忽然插嘴道:「陛下聖明!微臣必將全力以赴支持南征。」 他說得冠冕堂皇,深悉他肚中三味的我卻知道,鐵在燒定然趁著公然表態獲得某種政治利益。果然,夏侯一貫和卡爾·麥哲倫不分先後地說出共同話語。我反應快極趁勢撈上末班車,和那兩個傢伙一齊說出。 大善勿血微微一愣,遂目光炯炯地盯著我,直深深望入我眼裡,才繼續言道:「嗯,柳輕侯元帥要繼續保證南疆的穩定繁榮。作為南部戰場最可靠的後勤基地,你肩上的責任重大呀,萬勿以為不上戰場就輕視之。」 我畢恭畢敬地道:「輕侯明白!」 大善勿血正以為把我這個初生牛犢算計得步步周全完美無缺,哪裡知道我心中轉著他做夢也想不到的大逆不道的念頭。他頗為歡喜地點點頭,對在場的諸位侍元帥道:「現在你們可以退場了,記住涉及本次的秘密會議,膽敢洩漏半個字者,定斬不饒。嗯,元帥們請留下繼續會議內容。」 侍元帥們井然有序地迅速退場,白虎堂頓時清淨下來了。除了橢圓形會議桌周圍的十大元帥,堂內空無一人。大善勿血默不作聲地等待著什麼,片刻後堂內驀然響起機關響動的微微震顫,從地底無聲無息地升起一座扶梯,梯上穩如泰山般端坐一人。赫然是帝國皇帝陛下秦頤。在他身後靜靜地卓立一名全身覆蓋在黃金鎧甲下,不露出一絲半分肌膚的雄偉壯觀的騎士。他推著秦頤乘坐的那輛輪椅,一言不發。緩緩挪移到大善勿血身邊的空位。 每個人都注意到秦頤的病真的病入膏肓,無藥可治。那消瘦深陷的雙眸,已經毫無昔日電光四射的王者威儀,君臨天下四夷臣服的浩瀚氣勢。 他奄奄一息地望著眾人,彷彿隨時就會嚥氣。難怪他那麼迫不及待地要擇出皇儲,繼承大位,顯然是對自己的健康毫無信心。但即使如此,仍不得不人讓人對他肅然起敬。就在眾人目露憐憫的時候,從他眼裡射出一種磅礡無匹誰與爭鋒的氣勢,絲毫沒有以為病危而稍稍減弱,反倒更加老而彌堅。 眾人齊齊跪倒,畢恭畢敬地施禮叩首道:「參見吾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者永遠是皇者,哪怕他僅僅是土掩頸項的垂暮老者,只要一息尚存就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秦頤輕描淡寫地擺擺手,示意大家起身道:「免!」看來多說一個字,對他都是一種難以承受的不堪重負。 我用「天眼」清晰無比地窺探到,他體內生機全靠背後那名造型誇張而實力雄厚的騎士努力維持,我的探測亦毫無徵兆地驟然被隔離切斷。我忍不住驚駭欲絕,難道名震天下的「劍神」關山月,竟然屈尊做了秦頤的保鏢? 我小心翼翼地剝離偷窺的那縷精神體,卻驀然發現那名騎士,頭盔眼睛位置鑲嵌著深邃難測的晶石輝芒後,一對無底深淵般凶險莫測的眼神,正對著我微笑。那純粹是一種精神感應,我差點魂飛魄散,肝膽俱裂。能夠隨隨便便偵破我「鎖魂」境界的高手,迄今為止除老色狼,海孤舟之外,他是第一個,也是最可怕的一個。皆因前者兩人一個是早就我的良師益友,一個是兩魂同體的至親兄弟,唯獨這個秘而不宣的敵人,才是真正威脅到我生存的無敵強者。 我再也不敢看他,垂頭喪氣地聽著秦頤主持會議,心頭卻永遠鐫刻不能磨滅的死亡陰影。 uU書盟 uutXT.Com 銓汶自阪越牘 第六卷 激流 第五章 棄卒 字數:1239 心愛的妃子不是年老色衰的正宮皇后,而是嫵媚動人回眸傾城的西宮懿貴妃。想必這個內侍在西宮非常有地位,所有衛兵見到他都要畢恭畢敬施禮,反倒對我愛答不理的。 他率先進入宮內,過了片刻才帶我入宮。殿裡空無一人,我迅疾絕倫地用「天眼」審視週遭百丈,除了一些宮娥內侍外,沒有任何礙眼人物存在。防禦力量也就是門口那些皇家騎士團的衛士。他們未淨身是不敢隨便闖入內宮的。秦頤雖然頗為信賴皇家騎士團,但是還沒有達到把老婆也搭進去的慷慨程度。這或許是老男人的一貫心理吧! 我耐心地等待著皇帝陛下的接見。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失去信心,卻沒有本事走出戒備森嚴的內皇城。來是容易之極,可是走卻不容易。我驀然發現那個內侍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若說他的消失換來500名刀斧手從殿內殺出,我反倒不害怕,別說是500就是再多10倍,我也等閒視之從容突圍離去。天色越來越黑,到了晚上我就是挑戰關山月也不在話下。 怕就怕這種難言的寂靜,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壓抑得我快要窒息了。情景異常古怪,既沒有人來倒茶,也沒有人來問候。彷彿根本就當我不存在一樣。我還發現所有宮娥內侍都遠遠地避開了主殿範疇,連走路都是繞行的,甚至悄無聲息地躲在我視線之外。我終於按捺不住壓抑的心情,緩步走到殿門口,透透新鮮空氣。 大雪不知不覺停止,天空罕見地放出雪後初晴的陽光,反常地映著原本灰濛濛的天空,渲染出幾片彩色雲朵。已是黃昏時分,我長長噓了一口氣,邁步走出正殿,準備不管三七二十一,衝出西宮再說。 剛剛做此打算,卻迎面看到一頂宮廷專用的豪華軟轎,慢條斯理地悠悠出現在宮門處。我還來不及欣賞抬轎的美麗宮娥,婀娜多姿的窈窕體態,就驚心動魄地聽到守門的皇家騎士們,整齊劃一,清晰無比,畢恭畢敬地躬身施禮道:「屬下參見西宮貴妃娘娘大駕,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瞬間,我驀然明白了秦五或者秦明月的毒辣計謀。他是想借用秦頤召見的名義,把我引誘到西宮懿貴妃的寢居,屆時只要懿貴妃回宮稍微喊叫一聲,那我就什麼都說不清楚,情等被捉拿問斬。盛怒下的秦頤,為了男人的尊嚴,帝王的名譽,是根本不會珍惜我這個棄卒的。 嘿嘿,真是最廉價也是最實用的毒辣計策。 我心念電轉,最後徘徊在就那麼落荒而逃,直接逃回南疆備戰,準備迎接300萬大軍的清剿;還是就那麼既來之,則安之伺機說服懿貴妃找機會脫離險境。 我一生經歷過數十慘烈戰役,每次都化險為夷死中求生,卻首次遇到如此詭異絕倫的計謀,內心不禁深深戰慄,脊背瞬間被冷汗濕透。不過一貫強硬如我,也瞬間狠下心腸。 「不論如何,死活我都要賭這一鋪。人生不過一場豪賭,我才不要不明不白地逃避現實。暴風雨,你來得更猛烈些吧!」 uu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扳閱讀 第六卷 激流 第六章 交易 字數:8683 軟轎厚重簾幕被輕輕佻開,我的目光往垂幕後方瞧去,頓覺眼前一亮。 一位明艷照人可比一輪圓月的美人兒緩緩走出轎外。擁有她,就像擁有整個夜空般令人感動莫名。宮內的人全看呆了眼,宮娥,內侍,甚至相隔老遠的皇家騎士團騎士們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那無限風情。 夜風涼吹,萬籟俱寂,我呆呆地佇立殿內,也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她猶如清澈如水的月光,鋪灑在波光蕩漾的海面,月輝熠熠閃動,創造出一個格外幽美恬靜的意境。我的心都好像溶入在無邊空明的月色水光中。那清麗和融,令人讚歎的氣質,彷彿就像一道秘不可測的機鋒,充滿禪的意味。 她穿著色彩秀雅的素淡外袍,內襯月白色緊身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自然流露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跡般美態,更將她襯托得猶如廣寒仙子,月裡嫦娥。她彷彿也根本不食人間煙火,一切華美瑰麗的辭藻亦無法形容其風度的萬一。 我忍不住夢囈似的道:「我現在可明白為何秦頤是那麼重視皇位的繼承了。皆因無論誰當皇帝都將變成世界上最有權勢的男人,可將深藍大陸最珍貴的財產享為己有哩!」 如此美色,足可和蘇小橋、慕容無憂、秦明月、費夜、蒙恬、艾丹妮那級數的美女爭一日之短長。 懿貴妃左右各有四名明眸皓齒,青春亮麗的少女宮娥簇擁著,看樣子平常排場就是奇大。 奇怪所有人的眼晴均視我如無物一般,連偷眼瞧過來的都沒有,在碎星淵要塞享受慣了美女偷窺的我,實在是窩囊之極。 我的心情也緊張起來,既怕她真的來個大喊大叫,那麼我唯有魚死網破地先殺出城再說。 懿貴妃一行終於來到殿門前的台階,沒有任何言語,那些宮娥悄無聲息地退卻離去。唯獨她孤身一人,步步生蓮地悠然走進大殿,隨手關上殿門。 和超級美女孤男寡女地共處一室,對我來說並非首次。但素未謀面就如此曖昧,卻平生都是第一遭。我的心臟不爭氣地彭彭加速跳動,任是功力通魔也萬萬無法抑制,或者根本就是非常享受這種感覺。偏偏驚悸與興奮並存,這一刻還軟玉溫香,下一刻也許就血濺五步,那種矛盾得要命感覺,令人刻骨銘心般難忘。 我遐想聯翩的時候,驀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那晶瑩剔透的一對美目像懸拴在深黑夜空裡明月,在兩條細長入鬢的蛾眉襯托下,寧靜淡泊地打量著我這名不速之客。 驀然,她秋波流轉,露出個迷人至極的笑容,櫻唇間現出白璧無瑕的貝齒,以充滿清馨爽洌的聲音道:「柳兄可否幫個小忙呢?」 我慌忙施禮,謙恭答道:「這是我的榮幸,娘娘請隨便吩咐!」 懿貴妃蓮步輕移,優雅無比地轉過身去,顯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美好背影,淡淡道:「柳兄可否幫忙卸下外袍?」 我心中一震,想不到她芳駕親臨後,第一個要求居然是寬衣解帶。口乾舌燥中顫巍巍地去解懿貴妃背後的結帶。我鼻端聞到若蘭若熏的香味,情不自禁心猿意馬,差點意亂情迷。如此人間尤物又如此雍容大方,恐怕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 順利解完衣帶,懿貴妃自由寫意地就那麼把外袍脫下,隨手搭在椅上,輕盈得如飛燕般飄飄坐入椅上。每一個動作每一寸移動都自然流暢,彷彿舞蹈家翩翩起舞一般。能夠把日常動作與舞蹈完美結合,生成舞蹈般韻律的人,尚是平生首見。想必她的舞藝亦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我眼睛彷彿被灼痛般熾了一下。眼前的她,宛如鶴立雞群般高挑優雅身材,那麼丰姿綽約,那麼苗條婀娜。她簡直無一處不美到極點,艷到極點,也清純到極點。那是一種矛盾之極的感覺,那麼完美無缺的契合,毫無間隙可尋的氣質,不愧獨領風騷的後宮頭號艷後。 懿貴妃淡淡道:「柳兄請坐下說話。」 我欣然領命落座,位置恰好是懿貴妃的對面。 懿貴妃以似含情脈脈的眼神落在我臉上,幽幽道:「人家慕名請您而來,想聊聊家常。想不到將軍倒是畏我如虎,好像坐在人家身邊就會被吃掉似的。真是讓人傷心啊!」 我為之鄂然,怎也想不到懿貴妃第二句說話,就一副郎情妾意的味道,不禁頭皮發麻。勾引皇帝愛妃可是死無葬身之地的重罪呀。我連忙一本正經地道:「豈敢!豈敢!」話雖那麼說,座位卻根本不敢有一絲靠近。 懿貴妃媚態橫生地白了我一眼才道:「「可知奴家召您前來的用意?」 我因不知她的所屬集團,究竟代表何方利益,唯有以不變應萬變。於是根本不理她目光,微笑道:「微臣愚魯遲鈍,真的不知娘娘有何差遣!」 懿貴妃蹙起秀眉,露出沉思的神情,半晌輕聲道:「柳兄入帝都多日,莫非還未有絲毫察覺嗎?那可叫奴家失望之極,因為和平素聽聞到有關您的傳聞相差太遠。」 我淡淡的道:「娘娘平素都聽到些什麼呢?恐怕荒謬可笑的謠言多些,最是混淆視聽呢。」 懿貴妃發出一陣銀鈴般悅耳的嬌笑,伸出美麗無暇的透明柔荑,從容不迫地從身畔暗格裡取出一本厚厚帳冊道:「請柳兄過目。」 我接過定神一看,冊面平平無奇登錄著柳輕侯三個大字,後面是編號第27。翻開首頁看去,只見冊子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帝國文字,竟然是有關我的生平世事。從參軍開始的所有戰役,人事陞遷,軍事變革,朋友交往,無不歷歷在目清清楚楚。簡直比我的記憶還要詳盡可靠。 我有點像是被剝得一絲不掛的感覺,赤裸裸地展示在她面前。不論任何一個敵人,看到這本帳冊,幾乎可立刻掌握我的習慣特性,隨時致我於死地。我驀然生出給此女玩弄於股掌上的感覺。那麼脆弱無力。 我迅疾絕倫地翻閱著始終未曾發覺慕容無憂和新軍最新裝備的字眼出現,這才稍稍放下心來。說到底其他事件內務部都有最詳盡資料,也不算特別稀奇。若連慕容無憂和數次刺殺事件都被察覺,那才是毀滅性打擊,比世界末日還可怕。 我看看時間,恰好寫到我參加軍事會議,並且受到大善勿血的「讚賞」這一欄,日期也鎖定到今天,遂徹底放下心來。不過臉色依然裝作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的樣子。 懿貴妃柔聲道:「對奴家來說,大至國家,小至私人,都只是一場遊戲。遊戲必須以娛樂為主,有趣才好玩。柳兄以為然否?」 遂目光射往我,抿嘴淺笑道:「柳兄是否認為,奴家有資格要求您再幫一個小忙呢?」 我苦笑道:「娘娘勢力如此浩大,幾乎將微臣每日解手幾次都查個一清二楚。嘿嘿,真個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是您辦不到的。」 懿貴妃毫不生氣,只是輕歎道:「唉,這件事情非要柳兄出馬才可辦好。奴家願意將此僅有的帳冊奉送柳兄,並且保證今後停止對您的監控,而且隸屬我麾下的情報組織,將向您提供他人同樣珍貴之極的情報。那將作為此番任務完成時候的補償。」 我不禁訝道:「為何偏偏選擇我呢?」 懿貴妃秀目異芒閃爍,令人感到她非但貌若天仙,更有常人難及的聰明才智,絕非花瓶那麼簡單。她語調平靜地道:「柳兄已成南疆,甚至整座帝國的第一號無敵猛將。說起柳輕侯,誰敢不說聲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 我啞然失笑道:「微臣如何擔當得起。」 懿貴妃香唇邊泛起一絲嫵媚動人的笑意,淡然道:「柳兄若置疑奴家的實力,是否可以承擔日後的補償,今日就有一個至關重要的情報,不知柳兄是否有興趣聽聽?」 我皺眉道:「坦白說娘娘確是令人難以拒絕的說客,不過我仍想先聽聽娘娘為何認為,微臣一定會接受您的要求,去辦那全然不知的任務。」 懿貴妃明眸流轉,意味深長地瞟我一眼,悠然自得道:「因為對名震天下的鐵壁柳輕侯來說,這個任務充滿不能拒絕的誘惑魅力。」 我歎道:「娘娘的說話總是那麼引人入勝,讓柳某自負鐵石心腸都土崩瓦解,情不自禁想要聽聽那個任務是如何地不能拒絕。」 懿貴妃嬌笑道:「若柳兄也肯加入敝組織,定然大放異彩,超越歷代組織領袖。」遂盈盈起立,婀娜多姿地走入殿內,片刻後取出另一本聊聊數張的一疊紙,一邊遞給我,一邊淡淡道:「請過目。」 我呆瞪著她遞給的紙張,良久才歎道:「啊,難道你們要我做的事情就是此樁?」 懿貴妃輕描淡寫地輕垂粉頸,幽幽道:「最後一頁是奴家免費贈送的情報。希望對您有用吧!」 我彷彿感到徹底淪為獵物,每一步都被對方設計得動彈不得,唯有乖乖聽命的份兒。現在這感覺更感強烈。本來還以為出自秦五的手筆,豈料接觸半天才明瞭是另一個潛藏帝都的權力集團,看上了我的實力。這個懿貴妃的心計堪稱足與秦五並駕齊驅,甚至猶有過之而無不及。偏偏好似不懂一點武功的柔弱模樣。 我苦笑道:「娘娘希望什麼時間完成任務最好。」 懿貴妃微笑道,「柳兄認為最快可以什麼時候完成呢?」 我無奈道:「放心吧,我柳輕侯答應的事情,從來說到做到,決不拖延。就以三天為限好了。不過條件必須稍微更改。」 說罷虎眸電芒暴漲數寸,深深望進懿貴妃的美眸,霸道絕倫地道:「事後你要陪我一夜,否則前面所說一切全都作廢,柳某也隨便你如何處置好了。」 這一句異軍突起,完全出乎懿貴妃意料之外。 她不由得微微一愣,遂欣然笑道:「一言為定。」 我再不理她,轉身離去。 臨到殿門,驀然想起一事,頭也不回輕輕一掌隔空按在遙距十餘丈外的桌上帳冊,這才開啟殿門走出殿外。 「蓬!」 隨著殿門關閉,一股微弱氣流輕輕撫過帳冊,瞬間無數碎片化作漫天紙蝶,飛舞旋轉。每一片碎紙在旋轉中都碎裂成更加細微的粉末,分裂無休無止地進行著,直到歸於虛無。 偏偏同樣受力的桌面了無痕跡,紋絲不動。 這一掌方位拿捏之準,力道使用之精,簡直臻至不可思議境界。 藉著月光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地上映著熒熒細粉,猶如剛剛下了一場小雪一般。 懿貴妃嚇得目瞪口呆,著實想不到年紀輕輕的柳輕侯,武功居然高明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那一掌……那一掌,誰能抵擋呢?」她苦惱地陷入另一個謎題中。 我看著御用馬車沒入拐角暗影裡,心彷彿也隨著沉入海底最黑暗的環境裡。 帝都的鬥爭錯綜複雜到了極點。 不但秦五明目張膽地狙擊我,而且尊貴無匹的皇帝陛下,想要罷免我的陰謀也是昭然若揭。懿貴妃更是鬼魅般突然冒出的另一個實力雄厚的權力集團,再牽掣到皇位之爭,我頭都大了數倍。 漫步徜徉在黑暗的王府園林,我不知不覺步上通往湖心島的九曲白玉橋頭,俯瞰橋下潺潺流水薄冰隨波逐流,悄然消逝。 我輕輕拍著橋欄頂部的栩栩如生的玉獅子頭,夜的靜謐使人想起許多白晝喧囂時遺漏的細節。我豁然想起已經有數日沒見過「蝴蝶」凱瑟琳,那位亞馬遜種族第一女殺手了。確實發生了太多事情,撤掉鐵血衛守護的時候,孔龍似乎隱約提了她一句,我當時沒有仔細聆聽,好像她有些不滿意藏匿的生活。 驀然一股奇異絕倫的氣機悄悄臨近,對方寧靜得像一片雪花,悠揚的像一縷清風,像是大自然萬物,就是不像人。 我忍不住暗道:「說她,她就出現。我什麼時候,預言如此精準了?」 凱瑟琳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橋頭另一端,淡淡地道:「柳兄雅興不淺,深夜猶然賞雪。」 她穿著質料剪裁極其簡單的暖袍,纖毫畢露地勾勒出完美無缺的健美體魄,堪稱魔鬼級身材。她美得極其陽剛彪悍,宛如烈日下草原狂奔逐鹿的閃電魔豹,說不出的陽光亮麗。尤其是窄袍闊袖,更讓我情不自禁想起,淒厲無匹的金色彎月刀芒,就安安靜靜地沉睡在她腕底。那和我認識的所有女子的陰柔美是截然不同的,是另一類陽光燦爛中蘊藏不知名危險的奇異風格。 我毫不掩飾眼中欣賞神色,老色狼般上上下下打量著她。重點當然放在那優美纖細充滿驚人彈性的腰肢,毫無一絲多餘脂肪的小腹。 她亦毫不介意我貪得無厭的眼神,甚至故意挺起胸膛,使飽滿渾圓的酥胸,愈加高聳誘人,來吸引我的眼球。那種任人採摘的誘人模樣,著實讓人垂涎三處,心臟跳動都快速一倍。 我深深吸口氣,平緩心情才道:「我是睡不著,瞎逛逛的。姑娘也是嗎?」 凱瑟琳挑逗地瞄了一眼我碩壯挺拔的雄軀,淡淡地道:「人家才不是睡不著,是有事情和柳兄商量。」 我微微訝異道:「哦,請講!」 凱瑟琳目光停留在一株老梅枝頭,盯著那被冰雪壓抑得欲折未折的枝幹,堅定不移地道:「我不能繼續留在帝都。我得回到族人身邊,他們需要我對抗元老會的侵吞蠶食。」 我欣然點頭道:「我支持你。」遂皺眉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起身?」 凱瑟琳淡淡道:「現在。」 我頗感意外,微微猶豫道:「這恐怕非常危險啊!刺殺陰雲並未完全渡過,朝野上下都在通緝你。首先帝都你就混不出去的,還有帝都到南疆的那段路,肯定到處都是捉拿你的告示。倒是入了南疆好辦一點,因為全部在我控制範圍之內。」 凱瑟琳微笑道:「這個我自有辦法,關鍵還是傷勢已經完全癒合,即使寡不敵眾,至少逃跑還是不成問題的呀。別忘了人家怎都是大陸排行第九名的第一流殺手啊。」 我聳聳肩,也微笑道:「呵呵,總是被你美麗無比的容顏迷惑,忘記了你絲毫不遜色於男子的刀法。嗯,那我預祝你一路順風吧。有什麼困難隨時來找我,我當盡力幫你。」 凱瑟琳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緩緩擴展成鮮花盛放般的歡笑,道:「人家才不相信你會被我迷惑。若你想與我歡好,人家願意明早再走啊。」 我搔頭苦笑道:「這個……」 凱瑟琳莞爾一笑道:「逗你的啦,人家走了。要每天都想我一次呀!」說著宛如浮光掠影般就那麼奇跡般融化在黑暗中消失不見。 我繼續留在橋上思慮不已,不知不覺直到天明。 「好漫長的夜呀!」 清晨,我洗漱完畢,退開窗子整個帝都簡直成了冰窟一座,透入窗內的光線頗呈異色。待我進早膳時,艷美的陽光把雪染作緋紅,餐室窗戶早已幻作一副迷人的雕塑精品,佈滿了精雕細刻般的漂亮花紋。窗外幼小的梅樹,正燦燦於滿眼晴光之下,枝柯覆雪,素裡裹紅妝,風致絕佳。 我探頭窗外,向書齋前面的花園草地以及更遠的丘崗望望,但覺大地光晶耀目,不可逼視。高天寒氣凜冽,色作鐵青,而周圍的一切樹木也都現出陰森可怖之狀。整個景象之中確有一種難以名狀的駭人氣氛。屋頂積雪很厚,一切樹木都壓彎了腰,帝都皇城最高建築,鐘樓的塔尖此時從陰霾翳翳的空中仍依稀可見。 麻雀一如既往地送來最新通報,沒有任何新鮮內容,唯有南疆三大新式軍用要塞和四大集團軍建制在慕容無憂強有力的後勤保障支持下迅速展開著建設,且已經初見成效。南疆軍情也並不緊急,按照秦頤縮略陣線的指導思想,秦漢的日子肯定也會好過許多,南疆所屬領地就更加穩如泰山。 一切都等待著新一年開春,南征計劃的開始。那也將是我這個名不副實搖搖欲墜的威武王徹底被罷免的時候,想當然鐵定會被抄家滅門吧? 在這冷得要命的早晨,我胡思亂想著隨便填保肚子,準備開始為我自己的未來,奮勇拚搏。 我驀然想起哥舒嫩殘平常最喜歡掛在口頭的話語。 「不論什麼時候,人一定要靠自己!」 今天,我將非常忙碌,忙的卻是非常瑣屑的小事。主要是「拜會」幾個老朋友。最關鍵的人物當然是吏部侍郎鄒文遠。而且我還準備了厚禮。 麻煩就像是發燒感冒一樣,如果不及時治療很可能演變成不可預知的絕症。最好的辦法就是剛剛萌芽的時候,扼殺它在搖籃裡。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和「狼」做一樁交易。若非極端被動,我根本想不起「同病相憐」的還有一人,那就是秦五。若非他預感到南征對他未來巨大的潛在威脅,他絕對不會對我輕舉妄動。既然暗殺我的計劃沒有成功,談判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一件事情。而鄒文遠則是最好的中間人。 我相信他是秦五的心腹,而不是蘇晚燈的親信。 蹄聲驟起,長街盡端雪泥飛揚,一座沒有任何標誌的馬車奔馳而來。 我透過「天眼」淡淡地注視著車內的鄒文遠。他面無表情地安然穩坐車內,絲毫沒有侷促不安的舉動。想必對我的召喚並不意外,也不緊張。好像一切都是他預料之內的小事,我不禁重新估計起這位與帝國高層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實權派人物。 片刻後,鄒文遠步上小樓,進入碩大的廳堂。 這裡是一座我臨時買下的小樓,位於帝都最偏僻的貧民區邊緣地帶。在這個地區裡它毫不起眼,與千千萬萬座小樓一樣。它黑暗無光,孤獨冷靜。每天唯有這個時候,陽光才能通過特定的角度,照射進來,帶來一絲溫暖的感覺。 我看到鄒文遠微微皺眉,老式狹窄昏暗的樓梯,對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攀登確是一種折磨。不過,他似乎並沒有宣洩任何不滿。多年的宦海沉浮,使他習慣把所有情緒深藏到內心深處,絲毫也不外洩。 我誠懇地道:「勞煩鄒兄大駕屈尊來此簡陋小樓,輕侯實在過意不去。」 鄒文遠淡淡微笑道:「柳兄客氣了。您定有萬分重要的事情指點於我,否則也不會早朝後,就直接把我接到這裡來了。還請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來的好。」 我坐回椅內去,漫不經意的道:「鄒兄還是那麼快人快語。」遂緩緩歎息一聲,道:「鄒兄想必已經知道南征之事,不知有何良言賜予小弟?」 鄒文遠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的雪色,目光變得呆滯起來,想必腦海裡正電光石火般高速盤算著利害得失,然後才給我一個符合切身利益的答案。 「唉!」他也長長歎息了一聲,輕聲道:「說實話,輕侯讓我非常為難。你找我來是想要我引見五爺給你是不是?」 我鄭重用力地點頭,表示非常肯定和一去不回的決心,道:「正是!」 鄒文遠苦笑道:「可是你應該知道現在五爺是最想要你性命的人啊!」 我直到此刻才相信鄒文遠真的顧及到了昔日的情分,總算沒有說謊。他當然不可能知曉秦五指使歐陽紫龍叛變,順便暗殺我的消息。但是秦五顧忌我,甚至想殺我的決心,他是肯定可以看得出來的。我也是故意憑借合作事宜來試探一下他的誠意,現在終於信任他一半了。 我輕描淡寫地道:「不是最想,而是付諸行動。包括他在內的三大高手聯手,不過我還活著,甚至差點留下他們三個人的性命。呵呵,就是前兩天的事情。」 鄒文遠聽完一時都不知說什麼話才好,道:「那已更成水火,他豈肯再度相見,甚至與你聯手?」 我詭秘莫測地微笑,搖頭道:「若他如此短視,這樣做唯一的結果就是大家死在一起,若南征成功,我們都必死無疑,仍是沒辦法扭轉乾坤,他需要的是南疆的地盤,我願意助他一臂之力,不如我們聯手,總好過一個個被新皇通吃。」 遂淡淡道:「從做大事的角度,我非常欣賞他辦事的魄力,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果斷。政治這個東西,本就沒有永遠的敵友,只有永遠的利益。相信這條遊戲規則,他比我還要清楚百倍。」 鄒文遠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是否真的老邁了,有點非常難以接受你們年輕人的觀點。」遂語鋒一轉,道:「不過,我還是願意嘗試一下促成你們的合作。當然成功與否還在於五爺的抉擇。說實話,我遠遠沒有達到可以左右他的意見的地步,只能提供建議。」 我點頭道:「就這麼辦,事情因我們而起,應由我們去解決。我相信您的能力,不過即使失敗也不會怨您的。其實,我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達成聯盟的願望,因為秦五在第一回合以徹底失敗告終,而我也永遠失去了得力大將歐陽紫龍。嚴格說來那是一個平分秋色的局面,兩虎相爭最後的結果定是兩敗俱傷,徒然給旁觀者留下漁人之利。」 「噹!噹!……」帝都皇城的大鐘轟然回鳴十響,清越激昂的聲音響徹帝都每個角落,更添山雨欲臨前的緊張形勢。 我長身而起,道:「那麼一切勞煩鄒兄打點,小弟還要赴約恕不遠送。」 uu書萌 UuTxt。cOM 全蚊字版月鍍 第六卷 激流 第七章 賭注 字數:7070 時間在庸庸碌碌的平淡中渡過兩天,除了給慕容無憂和艾丹妮送去截然不同的經典別緻的小禮物,倒是一次也沒和她們見過面。唯一奇怪的是秦五對我的示好居然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另有其他打算,我倒也安然自得。畢竟被雷霆知道的話,總是一件尷尬之事。 慕容無憂非常忙碌,主要是面臨著南征前龐大的準備工作。慕容世家也一下子變得炙手可熱,皆因它完全壟斷著帝國幾乎全部份額的軍需供應。戰時不論誰的軍隊,都得仰其鼻息過活。 艾丹妮在劍士總決賽的排名竟也名列前茅,從屬於優秀選手隊伍,這大大出乎我一貫認為的「嬌嬌女」評價。這幾天她興致勃勃地為宮廷總決賽備戰,差點連我是誰都忘記了。我瞭解她那個年紀的女孩子,最關心的是新奇好玩的事物,男人還不在她們考慮的範疇之內。即使考慮了,也只是可供向人炫耀的資本。 轉眼間,新年夜的重頭戲-那個盛況空前的宮廷宴會就要開始了。 碎星淵這類沙漠城市,對季節微妙的變化通常都比較遲鈍,但在帝都這座與大運河息息相關,銜接東西南北大陸公路的中樞城市,卻毫無遺漏的反映出大自然氣候的變化。她就像敏感多情的美麗姑娘,率先感應到了春的氣息。平安夜氣溫反常地高昇,與前兩日的酷寒形成截然不同的景致。反常的氣候,通常也影響人們的心情稍稍變異。 我興趣盎然地乘坐馬車,透過車窗瀏覽著往來不絕的車馬行人,享受著那份異鄉獨特的節日氣氛。與東,西,北三疆的短暫和平,以及南疆獲得的前所未有巨大勝利,像長了翅膀般散播開去,尤其是我殲滅塔卡瑪干盜賊聯盟,史上首次收復南疆,更加轟動一時,成為帝都街頭巷尾爭相討論的話題。 這從路上的行人姿態神情毫不掩飾地反映出來。他們真的極為自豪而又驕傲。以往都是死氣沉沉的,提起愷撒帝國更加無精打采。一直被人家壓在門口欺負,和一下子吞噬敵軍百萬絕對是兩種迥然有異的表情。 我突然想到老百姓們還是非常渴望和平的。什麼南征北伐,對他們來說真的不如平平安安吃頓晚飯實在。而戰爭通常都是那群「大義凜然」的貴族,甚至皇族挑起來的。他們最常用的就是百姓的福祉作為借口。 馬車風馳電掣地拐入東大街,除了三三倆倆同樣是入宮參加盛宴的官家車輛,百姓狂歡的繁華景象被遙遙拋到了腦後。 我輕輕愛撫著虛空中流轉不休的那枚「宿命針」,暗暗想道:「很快就會有一場腥風血雨吧。不准攜帶兵器,哥哥我就帶暗器進宮。如果真的按照懿貴妃的計劃實施成功,帝國的明天又將是一副什麼樣的景象呢?」 馬車的速度緩緩慢下來,不知不覺雄偉壯觀的內皇城青龍殿突兀地展現在我的眼前。 我的精神以令人難以相信的速度,在內皇城內光速移動著,展開魔道至尊無上的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探察著四周各式各樣人的武功深淺,若有秦五之輩在,必逃不過我神妙莫測的靈覺。那是只有到了我這般級數的高手才擁有的神奇觸覺。 我豁然「飛」到內皇城鐘樓之頂,「看」著眼下最偉大壯觀的建築群落。輝煌燦爛的燈火彷彿在向我炫耀著秦皇朝統治的八百年盛世。 我站在殿前佇立片刻,卻彷彿經歷了八百年悠久歲月,無數次電閃雷劈風吹雨打,都好似一縷清泉靜靜流淌過光滑磐石,留不下一絲痕跡。 驀然我的精神接觸到另一股強橫無匹的精神體,一張歷盡世事滄桑卻仍然充滿天真好奇的臉龐悠然浮現在腦海內,無論如何都抹拭不去。 我聽到自己淡淡地道:「輕侯參見關前輩。」 關山月卻淡淡一笑,沒有搭腔就那麼驀然失蹤。他一來一去都是那麼突兀,我隱約感到他不是隨隨便便找人開玩笑的人,卻怎都把握不到其深藏的意旨。 青龍殿坐北朝南,分為內外兩重。那重重巍然聳立的殿尖、和周圍層層疊疊的樓閣,數不清的密密麻麻門戶,總使人眼花撩亂分不清方向。 我欣然收回瞧著無限壯麗的皇城夜景的精神體,全神貫注到今夜宮廷盛宴。無論對風雲帝國或深藍大陸來說,今晚都是非常特別的一晚。它亦凝結了風雲帝國最超卓的一批大人物,聚集一堂。正可謂臥虎藏龍,風起雲湧。 關山月就是在這皇城之內,還有病入膏肓的秦頤和野心勃勃的四位皇子,當然尚有助紂為虐的四大家族領袖,四大封疆總督,六大部相,十大元帥。忽然間,風雲最傑出的數十個人物都聚集到這代表帝國最高權勢的地方來。 還有什麼危機比這更加容易一觸即發呢? 我緩步邁入青龍殿的門檻,恍惚間從這一刻起將陷入生死抉擇。 由於我不打算和眾人閒聊打屁,而其他人想必也不願和即將失勢的南疆總督多加糾纏,所以赴會的時間拖延少許,我到達的時候,宴會幾乎馬上就要開始了。 一入殿門,幾雙熟悉無比的目光就關切地落到身上。分別是慕容無憂,卡爾,鐵在燒。艾愁飛則淡淡地瞟了我一眼,然後饒有興致地繼續和蘇晚燈寒暄。我微笑著環視一圈帝國王公大臣們,實則是只是向寥寥數人問好。 一聲清脆悅耳的鐘聲從重重簾幕後傳來,頃刻間遮蔽殿內重重聲浪,迴盪在每個人耳邊。隨著鐘聲,在亮如白晝的清晰燈光下,秦頤以睥睨天下的雄姿,驀然從重重簾幕之後,緩緩走到眾人之前。眾人紛紛識相地收聲,畢恭畢敬地向風雲帝國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施行三拜九叩的大禮。 我用「天眼」繼續掃瞄著他體內病情。表面看他精神矍鑠,根本不似病入膏肓的絕症患者,而且體內還蘊藏著一股生機勃勃的活潑真氣,宛如一眼靈泉,源源不絕地供應著活動所需的一切能量。我表面波瀾不驚,心中卻駭然欲絕。怎都想不出他怎能允許別人施展這種飲鳩止渴般的霸道心法。 秦頤顧盼誰雄地高舉雙手,淡淡道:「眾卿家平身,今夜舉國同慶,大家不必拘束,盡情歡樂便好。」 眾臣子連忙歡呼道:「祝吾皇福如東海,萬壽無疆。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只是動動嘴唇,卻未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秦頤深不可測的龍眸內微微泛起波瀾,剎那間又死水一潭。我頓生感悟,默默計算著消耗的速度,發現他怎都難以活過明天日出。難道這位舉世矚目的皇帝陛下,他臨終前唯一期盼的就是再次君臨朝堂,接受萬眾膜拜嗎?我心中油然感到那種寂天寞地,英雄末路式的悲愴。 大家秩序井然地落座,我依照金鑾殿的規矩,僅僅比諸位皇子靠下。秦大,秦三,秦五,秦九,則緊緊靠著秦頤的坐席分列左右。他們正代表著秦皇朝的未來。 秦頤淡淡地舉起酒杯,道:「為了帝國繁榮昌盛,乾杯。」言罷一飲而盡。眾人也無不乖乖聽命,欣然舉杯一齊飲盡。我赫然發現在場居然沒有一名女眷。這是一場皆是男子的盛會。女子始終都被作為點綴存在,連秦頤最寵愛的懿貴妃都無資格列席。慕容無憂當然是一個唯一的例外,她與其說是一名女子,不如說是代表慕容世家在朝堂上的代言人。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身份。 秦頤又無悲無喜連續乾了兩杯,連最是囂張狂妄的秦大,也絲毫不敢勸阻情緒反常的父皇,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其他王公重臣更是噤若寒蟬。而在座的各位低階臣卿自然是越發小心翼翼謹慎萬分,生怕觸怒天顏,節日變喪期。 我油然生出同情其寂寞孤單,而產生的莫名其妙情緒,驀然腦海中陡發異想天開的念頭。這個想法絕對迥異於在場的所有官員。 「如果即刻就要死了,天明即是最後死期,在這一段人生的最後時刻,你想要做點什麼呢?是臣子無限敬畏的膜拜,還是其他的什麼事情。」 我的思緒飛速旋轉起來,似在捕捉那稍縱即逝的靈感。 剎那間,我整個人都深深沉浸在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充滿戰火紛飛,凶險難測的暗黑世界,也是激情燃燒,洶湧澎湃的歲月。「鎖魂」境界就那麼鑲嵌入天地秘不可測玄奧狀態裡,一縷壯烈,雄渾的戰歌,高昂激越地曲調,那麼熱情奔放地衝出我的口腔。 「當黑暗降臨大地,當惡魔肆虐人間,當城市變成廢墟,當村莊變成地獄,當親人遭受殺戮的時候,兄弟們啊!怎能繼續保持沉默?怎能成為待宰羔羊?拿起你們的武器,砍掉敵人的頭顱,讓他們的鮮血灌溉大地,讓他們的靈魂懺悔罪孽,這一刻,上帝之手指向他們醜陋的靈魂,打入永不超生的深淵。」 我終於將人生最大的一次賭注想也不想地拋出。 懿貴妃的任務就是讓我在萬籟俱寂的青龍殿上,與眾不同地做一番動作。唱這首歌,卻是我獨一無二的創意,是靈機一動的產物。我甚至無暇考慮任何人的反應,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飛揚的韻律中,那情緒激昂,穿金裂石的歌聲,飽含著大海般深湛的情感,在墜針可聞的靜謐無比的青龍殿上,遠遠傳出去,響徹內皇城。 這首在整個深藍大陸廣為流傳的戰歌,堪稱家喻戶曉。它的發源地就是秦氏的祖籍,奧丁山脈。經過八百年悠長歲月,甚至連皇族內部都只有編撰樂譜的樂師,才懂得這種快要絕傳的歌曲。我當初選擇這首歌作為第二十七軍軍歌,明顯是抱有政治目的的。奧丁是風雲帝國的守護戰神,奧丁戰歌作為奧丁號召大家奮起抵抗異族侵略的代表作,作為秦皇朝正統傳人的秦頤沒有學過才怪。 一瞬間,不約而同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驚愕,害怕,恐懼,沉思,頓悟……無數情感錯綜複雜地交織在一起。更多的人則只是目瞪口呆地望著我,渾然不覺手中的酒水完全淋進身畔夥伴的衣領。被淋者也在這一瞬間失去了應有的知覺,良久才得以緩解。當然即使有知覺也不敢隨便出聲,以免步我後塵。被淋和殺頭,白癡都知道哪個輕鬆。 唯獨秦頤仍然不動聲色,那麼古井不波地淡淡望了我一眼,眼神中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情緒。片刻後竟然閉上了威嚴無匹的龍眸,沉醉到另一個世界裡。青龍殿上鴉雀無聲,大家靜悄悄等待著膽大包天如我的悲慘結局。就這樣,我有幸在帝國最高階級貴族聚首的「青龍殿」,開始空前絕後的演唱了一曲。 我的歌聲自然難登大雅之堂,甚至有些音調還不堪入耳。不過,誰都無暇顧及那麼雞毛蒜皮的小事,考慮的都是此舉背後蘊藏的政治企圖。我中氣十足地歌唱著,直到唱完歌曲的第四小節,才凜然收聲。說餘音繞樑三日也不過分,音調嵌入了「鎖魂」,想不聽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殿上依然靜謐,秦頤依然閉著眼睛,所有人都敬畏無比地低頭等待著皇帝生死判決。可是良久,秦頤的龍軀都是那麼紋絲不動。又過了好一會兒,大家感覺彷彿渡過了一生一世般綿長,脖子都有些酸軟的時候,秦頤忽然動了。 他驀然站起身來,緩步走下帝座,筆直地走向青龍殿門口。這一舉動又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秦頤望著燈火輝煌的內皇城,悠然長歎道:「誰能告訴朕,人生百年最重要是何物?」 蘇晚燈淡淡答道:「世人皆為名利,超脫者也概莫能外。所以答案是名利吧。」 秦頤饒有興致地道:「哦,是名利。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名利。比如朕自登九五以來,天下名利盡在我手,卻又稀罕它值得幾何?艾卿,你說!」 艾愁飛洒然一笑道:「是情慾吧。人世間最難看破的就是七情六慾。讓人黯然銷魂,永不或忘,甚至終生不悔,誓死相守。」 秦頤哈哈長笑道:「呵呵,艾卿所言頗為矛盾呢。世人皆為情慾死去活來,做大事偏偏得絕情絕義,苦苦鑽研無情之道。這最大的慾望偏偏得是沒有任何慾望的人才可辦到。說到底情慾終究是害人之物,沉迷其中也不過碌碌無為之輩耳。闊海你說!」 獨孤闊海臉色陰沉,惜言如金地只說了兩個字:「權勢!」 秦頤淡漠了一會兒,歎氣道:「權勢真的那麼重要嗎?為何所有樂趣都是那麼容易消失而去,永不復來。根本沒有永恆不變的快樂。甚至是權力的巔峰,也只是新鮮數日而已?還有誰能告訴朕,人生最重要的是何物?答對的朕大大有賞,錯了亦不懲罰。」 這句話極端誘惑,偏偏前面三人的答案囊括了世間幾乎所有領域,根本不可能超出那些範疇。土司王·鐵在燒也湊起了熱鬧,他肆無忌憚地道:「臣以為世上最過重要莫過於吃。償盡美味是微臣最迫切不過的願望,任何事情都沒有吃更加重要。」 秦頤淡淡一笑道:「答案見得真如本性,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嗜飲食。」 卡爾·麥哲倫幽幽地道:「臣喜愛美女,卻無情亦無慾,只願有暇時促膝談天,余願足矣。」 秦頤微微點頭,連話也懶得說了。 …… 接下來的回答千奇百怪,卻始終未得到秦頤的肯定,恍惚間,幾乎全殿的人都被問遍,青龍殿內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靜。 秦頤正打算說出答案,驀然聽到一個人輕輕地道:「微臣認為人生最重要的事物,莫過於體會世間最動人事物。不論是名利,情慾,權勢,珍饈,美女,不世武功莫不出於一種感悟。人本就靠著感覺生存,人生最重要的也應該莫過於感悟。唯有不斷嘗試新鮮動人的事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活下去最原始的動力。若每天都重複一模一樣的事情,還不如死掉算了。」 秦頤首次動容,揚起斜飛入鬢的白眉,淡淡道:「說的好,繼續說。」 眾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我身上。我,柳輕侯再次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其實我本來並不打算出這個風頭,但是見到大家那麼痛快淋漓的訴說心中索求,忍不住道出藏匿已久的心聲。反正秦頤說過不會追究說話的責任。 我不動聲色,旁若無人地道:「我覺得人生最重要的就是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還有奮鬥的過程。常人都說登上絕頂才是最快樂的,我看其實不然。那種快樂短暫而容易消逝,而且必須不斷地去展開新的旅程,才能重新獲得,再重新失去,週而復始地循環往復。永恆的快樂是不存在的,唯一接近永恆的事物就是殘缺的物體,或者說傷感的回憶。世間最好的事物,都是得不到的東西。就因為得不到,才會日思夜想,永遠懷念,甚至把它美化到接近永恆的地步。」 我赧然道:「有些跑題了。人生最重要的事物,應該是永遠也無法得到的事物吧。」 秦頤仰天長歎,良久不語。 秦頤很長時間都是那麼寂天寞地的樣子,誰也不知道他心底最遺憾的事物究竟是什麼?甚至就那麼不管眾位大臣的感觸,甩袖離開了青龍殿。 正式慶賀新年的節目開始,廣場的煙火紛紛騰空而起,散發出難以置信的絢爛多彩的花朵,點綴在寂寥的夜空。赤橙黃綠青藍紫金銀,數不清的顏色紛紛擾擾地爭奇鬥艷得似夏日的御花園,百花齊放。漆黑寒冷的冬夜,瞬間熱鬧起來。 沒有了威嚴肅穆的皇帝陛下,大家放鬆了許多。紛紛互相道賀著新年祝福語,寒暄著,嘻笑著,鬥著酒,調戲著宮娥,爭搶著去試放煙花。一時間青龍殿也亂了套。我就在著亂糟糟的情況下,被一名秦頤的隨身親衛,「請」到了宮廷某處的積雪涼亭。 秦頤悠然自得地斟著兩杯茶水,顯然另一杯是給我的。 我豁然發現方圓百丈除了我和秦頤,竟然悄無聲息,連一隻活物都沒有。額頭冷汗迅速淌下,被皇帝召見預示著臣子被寵信,但一名隨時駕崩的皇帝召見當然是另一回事。如果我離開後,他就死翹翹,或者我在時他就駕崩,嘿,被有心人嫁禍,就算全身是嘴也說不清楚的。 秦頤似乎根本沒有看到我緊張的樣子,淡淡地道:「坐!」 我畢恭畢敬地垂手坐下,背脊挺得筆直如標槍一般。 秦頤微笑道:「不必緊張,我要殺你,你早就死了,也不用等到現在。」 我的心臟不爭氣地撲通撲通急速跳動著,枉費身具絕世武功,卻在這位行將就木的老人面前半分也施展不出來。皆因他操縱著半個深藍大陸所有人得生死存亡。 秦頤繼續道:「你的說話非常動聽,朕多年沒有聽到那麼動人的說辭了。記得朕年輕時,也有一個人曾經對朕說過一模一樣的話語。你讓朕想起了她。嘿,對朕來說,她就是你所說的永遠得不到的才是最重要的事物。我豈非正是永遠都無法得到她。」 我訝道:「陛下乃是微臣見過最具魅力的男子,想不出何等女子可以拒絕陛下的恩寵。」 秦頤啞然失笑道:「輕侯定是最善長拍馬之人,偏偏真的很有打仗的本事。讓朕都失去控制的心懷大慰。那是朕年輕時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非常像懿貴妃,甚至才智還在她之上。可惜人算及不得天算。」 他幽幽歎息著,柔和的聲音淡然道:「那是一段非常動人的男女情緣,結局卻非常不好。她死了。」 秦頤豁然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冷冷問道:「輕侯可知人生最難的事情是什麼?」 我哭笑不得,心內也緊張萬分。這一次,秦頤是認真的。我清晰無比地感應到他情緒有些不正常的波動,若歇斯底里地突然下令將我斬首,恐怕連神仙都無法救我。不過若我答對,將是另一副光景。 浟U書盟 UUTXt.coM 銓汶吇版月瀆 第六卷 激流 第八章 約定 字數:7372 這位當今深藍大陸最有權勢的老人,玩笑間就決定著整座帝國,乃至天下的命運走向。此刻,我的性命也危如累卵,就那麼取決於玩笑般的對答。這一瞬間忽然變得永恆般長久,偏偏真實時間不過彈指一揮間。 我幾乎想像到潮水般湧出的「風雲衛」,刀劍加身的景象,頃刻死於非命。就在那心亂如麻,千鈞一髮的瞬間,忽然福至心靈地道:「選擇。唯有選擇才是最困難的。對則生,錯則死。人生還有比這更加艱難困惑的嗎?」 秦頤驀然難以置信,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喃喃地道:「唉,你又答對了。」遂恢復常態欣然道:「和你說話真是痛快極了,竟然每一次都可答對。嗯,你一共答對了兩個問題,我就允許你提出兩個要求。不論如何我都會為你辦到,時限當然是現在,可以給你一點時間先考慮一下。」 我偷偷擦拭冷汗,俗語說伴君如伴虎,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其中奧妙。 時間一分一秒飛快消逝,不知不覺秦頤淡淡打斷了我的思緒,柔聲道:「輕侯已經有了計較嗎?」 我心中一懍,暗罵自己愚蠢,老狐狸頃刻就要歸西,豈會為一個「閒雜人等」多多耗費時間。於是立即跪稟道:「請陛下恩准微臣兩個要求。一,讓臣在有生之年都鎮守南疆,捍衛帝國領土完整。臣生於斯長於斯,願終老於南疆沙漠。二,請陛下再派遣一位賢能擔任南疆軍區元帥。臣德能淺薄深恐無力領導四大集團軍百萬帶甲之眾。願有一同僚共掌南疆。」 秦頤臉現訝色一閃而逝,道:「輕侯能如此想最好。唉,你想為社稷鞠躬盡瘁,讓朕怎能拒絕這拳拳報國之心呢!真未想到你居然一點私利也未考慮在內,要知道你一句話就可終生富貴,位極人臣啊。輕侯果然是國之棟樑也。」遂正色道:「今夜一番暢談真是意味深長,讓朕彷彿看到了帝國未來的希望。輕侯你好自為之。」言罷遞給我兩樣東西,就那麼揮手趕我離去。 我不敢現場觀瞻,匆匆放入懷中由來時那位「風雲衛」帶路,回返青龍殿。路上心中暗暗冷笑:「靠,哥哥我若是真個當真,才是萬劫不復。恐怕你根本不會給我任何東西,而是一群刀斧手蜂擁而出吧!」 走著走著卻感覺路途不對,沿途建築越來越稀疏,亭台樓閣簡單古拙大異於青龍殿周圍的雍容景象,反倒有一種飄逸出塵,超凡脫俗的意境。 赫然間,一座孤峰突兀地綻現眼前。 一道道瀑布從高峻的峰巔傾瀉而下,遠遠瞭望宛如來自半天之上,氣勢雄偉。它洶湧澎湃,轟鳴咆哮,如陣陣密集的響雷,鳴徹雲霄。飛流汩汩直下,彷彿是十數把寒光閃閃的長劍斜斜倚著雄偉的孤峰。垂掛著的瀑布,經風一吹浪花飛濺,灑落開來萬千水滴相激,水氣蒸騰,組成一道迷迷濛濛的水簾,創造了遼闊而瑰異的意境。 走到近處,另有一番滋味。瀑布從山崖流淌下來,就像山中織出的一匹匹白練。它是如此清淨而透明,好似寒谷中有數萬顆明珠熠熠閃光。青翠的山峰高峻峭拔聳入雲中,碧綠的潭水幽深不見底,瀑布從高處留下傾注到潭中,攪動著潭水發出了轟轟的雷鳴聲。 這驚險萬狀的奇景,排山倒海的氣勢,令人驚心動魄,歎為觀止。我目眩神迷,渾然忘了身周事物。連那名「風雲衛」何時走脫都茫然不知,彷彿有人牽引般不由自主地走向瀑頂那座殿宇。 一路行來,氣候溫暖如春,草木如新哪裡還有一星半點酷寒冬夜的氣象,想必山底蘊涵著豐富的溫泉資源,滋養著山中萬物,帶來不可思議的勃勃生機。 殿門虛掩著,隨手就可推開。 我邁步入內驀然驚愕萬分,殿內竟四壁雪白,空空如也。偌大的空間內,居然沒有一件裝飾品。殿正中央唯有一片蒲團,上面安然端坐著一名白袍男子。藉著從天窗洩漏進的那絲清麗月光,我清晰無比地觀察到這名賢者的相貌,一絲一毫也未遺漏。這一刻,我激動莫名,皆因終於見到了風雲帝國,蟬聯數百年無敵盛譽的絕代大宗師-關山月。 他慈眉善目,眉宇間蘊藏著海樣的深情,讓人聯想到世間最仁慈的長者。偏偏他的年紀彷彿一團迷霧般根本無從揣測。不論如何誇張的傢伙,都無法把他和數百歲的老人聯想到一起。驟然間,我想到了哥舒嫩殘那個老色狼,他不就是年輕得像是我的哥哥一樣嗎?我的目光瀏覽遍室內每寸空間,始終未曾發現關山月名聞天下的「屠龍」劍。 關山月雙目忽然亮了起來,柔聲道:「看到輕侯這樣子,想必是在尋找老夫的『屠龍』嗎?」 我苦澀一笑道:「前輩英明。輕侯正是在尋找前輩的『屠龍』。此刻沒有看到,晚輩忽然間感到輕鬆起來。皆因終於知曉前輩並未打算要輕侯的小命。要知道不管死後的世界是否更為動人。我都不打算如此年輕就去報道,晚輩還是想要堅強地活下去的。」 關山月啞然失笑道:「你好像放心得太過早了一點點。我似乎從未說過放你活著離去。有無『屠龍』和殺不殺你完全是兩回事,若你依然執迷於表象,這一戰根本不必繼續。因為你早已注定敗亡的命運。希望一會兒你仍能生龍活虎地走出這座『養神殿』。」 我尷尬地道:「那為什麼晚輩絲毫感覺不到前輩的殺意呢!」 關山月淡淡笑道:「說真的,我早已沒有了獵殺的心情,只想修心養性做個不問世事的隱士。天下間還有很多其它有趣的事情可做。真希望秦氏永遠不再把皇位傳承交予我掌管,我亦可離開這座牢籠般的殿宇,永遠放逐於名山大川,也好了無牽掛安心練劍。」 我訝道:「前輩的話,著實讓輕侯費解。莫非數百年來前輩的劍法始終有牽有掛,毫無寸進嗎?這樣的劍法又如何殺人呢?恐怕非是前輩不願,而是不能吧?」進攻永遠是最好的防守。我終於開始反擊,準備抓緊他每一個空隙,攻破這位劍道巨人的心理防線。 關山月哈哈大笑道:「好豪氣!既然你如此急迫,就成全你好了。希望你莫要臨陣退縮。」他顯然立刻察覺了我的不良企圖,打算馬上速戰速決,解決掉我這個麻煩。 我連忙拖延道:「且慢!前輩還未告訴晚輩,為何非殺輕侯不可?」 關山月訝然道:「想不到你這麼一個聰明絕頂的人,竟也有這種愚笨的時候。不過我有個忠告,不知老天爺是否最愛和人作對,通常人們最渴望的東西,往往都不會得到的。秦頤忌諱的是你不世戰功,我忌諱的是正在逐步成型的愈見強橫的暗黑不死魔功。數百年來我守護的不僅僅是秦氏皇朝,還有劍道永恆不變的真理,滅除一切魔界妖物。你既然已經繼承了魔王的衣缽,就要坦然面對全天下正道的征討。」 我啞然失笑道:「前輩不是開玩笑吧,輕侯和魔王怎會有任何瓜葛。照您那麼一說,晚輩好像忽然成為十惡不赦的大魔王一般。」 關山月沉聲斷喝道:「笑話!關某數百年修行若看不破你那三腳貓的偽裝伎倆,也就妄稱風雲第一人了。不過,為避免你師父說我倚大欺小,老夫就和你定下三招之約。若你可以避過我三招不死,今夜就放你一條生路,也未嘗不可。」 我聞言心情大定,暗道:「嘿嘿,有你這句話哥哥我還害怕什麼呀!別說是你,就是哥舒嫩殘也不敢大放厥詞,妄稱三招留下我的性命。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遂湧起萬丈豪情,哈哈大笑道:「那就多謝前輩手下留情了。」沉喝道:「請!」 戰爭本就是不擇手段的。 最後一句還未說完,我已驀然出現在關山月身後的虛空裡,一掌往他當後心印去。 景象看來極其詭異,他身前明明傲然屹立著一個「我」,另一個我卻奇跡般出現在他身後。身法施展到此等境界,足堪稱為獨步古今吧。驀然整座大殿內的空氣倏地被我的手掌吸得點滴不剩,甚至連月光都被吸噬得黯然無色,養神殿驀然陷入絕對黑暗。剎那間,我已營造出最適合進攻作戰的環境,夜晚倍增十倍的浩瀚功力,順著完美無缺拋物線軌跡,似緩實疾地印去。 我的感觀也倏地被放大萬倍,養神殿內一切變化都被洞悉無遺。那一掌是我出道以來最慎重,也是最決絕的一擊,再未有容納絲毫猶豫不決的餘地。皆因面前的人乃是深藍大陸最可怕的高手之一,動輒可置我於死無葬身之地。 「蓬!」 掌風毫無接觸實體的感受,就那麼生生穿過虛影,結結實實地印在地板上。整座養神殿都驀然晃動起來,宛如颶風中搖搖欲墜的瀕危建築。枝枝杈杈的龜裂痕跡,以蒲團為中心風馳電掣的蔓延至天棚頂,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劈叉聲。但是,如此威風凜凜的掌風下,關山月卻鬼魅般渺然無蹤。 我心中大叫不妥的時候,關山月的雙掌已按實我後心。兩股摧枯拉朽,毀天滅地的掌勁,逕直透心而入。這兩道掌勁一道至陽至剛,無堅不摧;另一道至陰至柔,沛莫能御。換了以前,在這麼近的距離,又是欺我猝不及防,那是萬萬難有倖免之理。幸虧我與費心生死角逐時,悍然晉級臻至高級黑騎士境界,此刻恰是午夜時分,我已是擁有初級魔騎士的水準的高手。 氣隨意動下,暗黑不死魔功自動加速十倍循環起來,在對方掌勁進入心脈前的剎那間,已光速運轉了九九八十一次,「滅世魔體」把關山月刻意取我小命的掌勁化掉七七八八,到貫勁及於心肺時,再藉億萬股蝗蟲過境般的「葵花」真氣,侵蝕一空。遂籍著噴出一口血箭,把對方摧心裂肺的狂勁,斂入那口鮮血盡數送出體外。表面上我慘哼一聲,背脊狂撞在後面的殿壁上。 「轟!」龜裂處處的「養神殿」,再禁不住我故意地猛烈一撞,泥屑恍如爆炸般激飛四處,徒留下一面殘垣斷壁在月光下顯得分外冷清。我斷線紙鳶般繼續高速往後倒飛。「蓬!」我好不容易停止後退的身形,背後倚靠著一株古松,喘息不停。每一次呼吸都噴出一團朦朦朧朧的血霧。 關山月閃電般追至,悄無聲息地落到我身前不遠處,俯首看著半跪半坐頹然無力的我,淡淡道:「輕侯,你也太大意太輕敵了,素聞你狡猾多智,無所不用其極。老夫又怎能讓你隨隨便便偷襲得逞呢?」 我心中暗覺好笑,勉力撐起上身,顫聲道:「想不到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厲害許多。我柳輕侯能死在你手裡,也算得償夙願吧!」說著反手猛拍樹幹,松針宛如狂風驟雨般激射關山月每寸肌膚。臻至我等級數,飛花摘葉亦可傷人,何況是蘊涵著浩瀚無垠的暗黑真氣的松針。恍惚間,天下間最密集的暗器倏然而至。 關山月嘴角悠然逸出一絲把握全局的微笑,渾身豁然溢出一層皎潔無暇的銀色光幕,松針觸及光幕驀然爆碎成無數細微粉末,連點點碎渣也未剩下。 他左手緩緩遵循著一道秘不可測的天道軌跡,慢慢握向我的脖頸。天地間一切事物的速率,驀然隨著他的手臂移動而凝滯下來。這一刻世界唯一可以移動的事物,只剩下他不斷擴大充塞天地的手掌。 我驚駭欲絕,如此駭人聽聞的奇功尚是平生首見。他竟高明得臻至影響萬物速率的恐怖境界,難怪膽敢大放厥詞,說什麼三招內取我小命。這一抓實在是比那第一招陰陽掌力更加神秘可怕。我竟找不出任何可以阻擋他前進的辦法。 「嘶!」我的精神力在極度強橫壓迫下,倏地從浩瀚無垠凝聚成渺小無比的一點,全部寄托在一枚渴望扭轉乾坤的「宿命針」上。它芥子納須彌般倏地牽扯著整個反空間的異動,一往無回地射向關山月的眉心。 關山月終於露出一絲凝重神色,驚天動地的那一抓倏地停滯了一下,似緩實疾地捺向虛空的某一點。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暗暗驚訝於他反應速度之快。不,他簡直是操縱了這一領域的全部時空,彷彿他就是無所不能的萬能之神。甚至連堪比光速的「宿命針」都要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波!」清脆無比的爆響,像是一枚石子投入了波瀾不驚的湖面。整個空間蕩漾起一波波一浪浪靜謐無聲的死亡漣漪。我大驚失色地遵循著記憶中的軌跡,鬼魅般遁入虛空中,大地的重力頃刻把我吸引,瞬間像一顆流星般垂直隕落,直挺挺地墜向峰下碧水深潭。 仰面朝天的剎那,我堪堪避過了那死亡漣漪的波峰,清晰無比地看見峰頂每寸空間都在扭曲變形,所有物體頃刻間彷彿從未出現過般被吞噬得無影無蹤。關山月頂天立地的神詆般威嚴肅穆地站在漣漪的中心,那誰與爭鋒的氣勢永遠鐫刻在我腦海裡,深深地植下無敵強者的影像。別說現在,恐怕下輩子我也不敢再和他定下什麼三招之約了。 當我狼狽萬分地從寒冷徹骨的潭水中探出頭來,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嚇呆。 峰頂不知何時聚集了混沌洶湧的浪潮翻捲著的雲層,一道道粉紅色的閃電,彎彎曲曲,亂擺亂竄,像一條條渾身帶火的赤練蛇,飛過天空,照亮了整個黑夜中的孤峰。沉悶的雷聲越來越大,它們就像有億萬個鐵球在鐵板上滾動跳躍,轟隆隆……剛剛滾到遠方,猛然間又是一個個劈雷,像碎星大炮的怒吼,在頭上響了起來。 我不顧濕淋淋髒兮兮的模樣,狂奔向最近的一座殿宇。剛剛患上沉重內傷,再受寒氣逼迫,還敢穿著濕透重衫的衣裳,在午夜閒逛,那種打擊絕對不是人可以承受得住的。何況我的精神力經此一役消耗殆盡,沒有三天三夜休想恢復原狀,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個溫暖的巢穴供我療養傷勢。 我摸了摸秦頤交付的兩樣東西,居然意料之外地完好無損。似乎還包裹著密密封存的防水錦囊。我暗暗放下心事,那等若日後秦頤駕崩整個南疆領域的護身符,失去它等待我的將是三百萬大軍的無情討伐,叫我怎能不慎之又慎。 我一面哆哆嗦嗦地運功逼出寒氣,一面運眼耳口鼻無所不用其極地觀察著周圍環境。倒是不怕被宮廷的皇家騎士團發現,怕就怕陰魂不散的關山月再次找上門來,賞我第三招,那才是最可怕的際遇。 我像一隻久經訓練的獵犬般悄無聲息地向目的地前進。驀然一絲警兆攀升心頭,我居然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倏地抬頭,一道曲曲折折的電光,在墨一般黑的天空中顛抖了兩下,奇跡般的掠過我的身體。我唯有完全憑借本能,稍稍側過身子避過正面的凌厲鋒刃。「嗤!」鮮血縱情地從胸腹間奔騰而出,肉脂生澀的鐵蚳頃刻滿佈鼻端,瞬息間渾身都被鮮血潤濕。 我感到有點暈眩,「滅世魔體」和「葵花」及時啟動,卻於事無補。它們只能消弭入侵體內的強橫真氣,卻無法消滅眼前凶悍絕倫的勁敵。 北風忽然靜止如死,只剩下筆直的劍風,扯天扯地地垂落,看不清一條條的劍影,只是那麼一片莽莽劍山,地上鋪設的厚實宮磚激射起無數道燦爛星火,方圓丈許落下了萬千條垂簾似的瀑布。瞬息間,天地已經分不開,空中的劍影狂風驟雨般往下落,地上的劍影山洪爆發般肆虐橫流,形成了一片有時灰暗昏黃,有時晶瑩透亮的一個劍的世界。 我驀地立定寸步不讓,身體猶如孤峰之巔那一道道炎蛇般的閃電,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瘋狂無比地扭曲搖擺。最駭人聽聞的是彷彿渾身沒有一根骨頭般柔軟,扭曲出非人類的軟體動物才能做出匪夷所思的姿態來。刺客鋪天蓋地的劍影,在對上如此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守式下,竟是根本無法施展,因為她根本不知該攻何處,劍落何點。 這是我剛剛頓悟自死亡漣漪肆虐孤峰後引起的連鎖閃電身法。乃是悟道自然的極致,令人攻無可攻,是天下無雙的守勢。刺客立時陷進偷襲開始以來最可怕危機,倘若判斷稍為失誤,會惹來我排山倒海似的反攻。 我期待著刺客破綻的出現,不過世事總是出人預料之外。 倏地,劍光驟然收斂,那景象恍如撥雲見日般神奇詭秘。她仍是活生生站在眼前兩丈外,劍鋒筆直地指著我的咽喉,宛如磐石般不可動搖,堅不可摧。可是我卻再次生出失去她行蹤的感覺,皆因她已與劍道,天機三合為一,劍氣猶如滔天濁浪正醞釀成型,在片刻後海嘯般的劍鋒刺來,將是我瀕臨滅絕的最後一刻。 我還是看不到她覆蓋全身肌膚的闊袍下的相貌,卻見她雙腳淡淡離地一寸,踩著虛空絲毫不用借力。這詭異絕倫的景象讓我心膽俱裂。幸而我心神仍是澄明空澈,不著一絲雜念,仍聚精會神於眼前生死搏鬥。 那感覺很奇怪,似有似無。對方肯定是秦五那級數的高手,且勝過此刻受傷的我,因為她能清楚感應到我的位置。而且像與某種超凡入聖的神奇力量結為一體,故如真似幻,捉摸不定。若鎖魂還可施展,此刻一旦發現敵人位置,我盡可不顧一切地施展最可怕手段摧之毀之,現在卻唯有靠著半生不熟的「感應」之法,全神貫注才能確定敵人真是位置。 此間高下立判,我如今根本不配和她交手。缺乏精神力配合的我,等若又聾又盲,她鬼魅般飄忽不定,神出鬼沒的身法簡直成為我的剋星,使我徒負強橫無匹的暗黑真氣,卻對她無可奈何。 如此超凡入聖的卓絕劍客,我還是首次遇上,一方面是猝不及防,抽冷子下手,且手腳上絲毫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只是這點怕刺客真的比關山月青出於藍了。我這時斷定了這名刺客乃關上月手下極其厲害的人物,那敢怠慢,目光凝視著劍鋒,靈台倏地空廣澄澈,世上似無一物可以避開我的感應。忽然間我又感覺到了劍影后那個人的真實位置。 時間在僵持中一秒一秒渡過,我知道時不我待,靈覺也許再也不會出現,再等片刻就是十死無生的絕境,於是倏地踏前一步率先引發了那可怕至斯的磅礡劍氣。 「嘶!」那幾乎積聚至頂峰的氣勁,從劍鋒山洪暴發般刺出,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氣浪,如裂岸的驚濤般鋪天蓋地往我湧來。 我也擺動得更急更快,就像海嘯中顛簸浪尖的一葉孤舟,狂搖亂擺的動作由始至終都是那麼無跡可尋。 在劍氣的波卷下,刺客的劍卻好像擁有可洞悉虛實變化的火眼金睛,遵循著某一種不可思議的軌跡,自然而然不離不棄地追蹤著我的身影,連扶搖直上的頻率都一般無二。她始終渴望超越哪怕僅僅一線之差,那樣即可瞬間刺殺讓我血濺三尺 憂U書猛 uuTxt.CoM 全文自板月牘 第六卷 激流 第九章 師徒 字數:7469 我驟然狂喝一聲,倏地將雙臂舒展開來,好像剛剛睡醒似的伸了個懶腰,速度卻比普通人快百倍不止。頓時,刺客一直牢牢鎖定我的精神枷鎖,宛如一件破爛布衫被隨手丟棄,使其石破天驚般的殺勢瞬間冰消瓦解。 這一式偷師於南宮野望的「天鳴覺醒」,不愧是愷撒帝國鎮國絕學之一。即使如高明如刺客般的超級高手,竟也一時不查乖乖中招。亦可讓我蓄謀已久的反狙擊終於得逞。此時此刻,局面再非一面傾倒,完全由對方佔據優勢主動,我第一次在這場凶險莫測的生死鬥裡,爭取到了絕對先機。 剎那間,整座空間都莫名其妙地陷入,彷彿立刻就要塌陷般的,不可名狀的螺旋漩渦內,刺客在踉蹌後退中如遭電噬雷殛般渾身劇震,那種一腳踏入萬丈深淵,虛虛浮浮沒有一絲著力之處的感覺,今夜第一次攀升上她的心頭。 我完美無缺的雄闊巨掌,輕描淡寫地往刺客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擊。 刺客終於立定,全神貫注於那一掌的來勢上,她知道今夜一戰的勝負,就取決於這一掌能否成功。從狙擊到反狙擊,一直以來憑著她鬼神難測的身法橫行無忌,豈知終究還是被我布下難以置信的巧妙陷阱,設計陷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機,令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失去勝券在握的感覺,並使她堪稱無懈可擊的精神大法,終被撬開一線隙縫,露出致命破綻。 她首次生出不知如何是好的不安感覺,皆因這一掌平平無奇,普普通通至不可思議地步,即使是第九流的武士揮掌都要比我孔武有力得多。按照這種程度得掌力,若真的挨上一下,死得肯定不是她而是我。她困惑而迷惘,怎麼也想不通好不容易佔據先機的我,為何施展如此愚蠢到家的攻勢。 一丈距離,轉瞬減為一尺。她的謹慎使我獲得了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的時間,面對著那倏然揚起的劍尖,我朗聲長笑,豁然吐氣開聲,施展前所未有的爆裂「葵花」,掌影倏地化成掌刀,在空中畫出一道美麗無暇的弧線,往刺客疾劈,帶起的勁風倏然消散,化作無數道猙獰扭曲的毒蛇氣勁,將對手牢牢鎖死。 刺客身軀劇震,想必也料不到天下間竟有如此奇跡般的氣勁,且在一星半點皆無氣勢的狀態下,陡然將氣勢積蓄至頂峰的時候同時施展,確有君臨天下,睥睨眾生的無敵威勢。首當其衝的她終於捕捉到了我的策略,竟是主動放棄追擊敵人的時機,而行險使詐誘惑她休要輕舉妄動。若她剛剛全力掙脫漩渦真氣,就那麼逃離而去,或者重整旗鼓與我再次決戰,都將使今夜戰果變成另一副結局。 可惜已遲了一線,如今就算能勉力擋格,在彼消我長下,她必然十死無生。即使僥倖逃脫死神垂青,接著來的攻勢將會更加無可抵禦。際此掌鋒剎那攻及的一瞬,她倏地加速,以肉眼難辨的驚人高速,一袖拂及掌鋒最凌厲的邊緣。 「蓬!」我眼睜睜看著只差一線就要劈中刺客,卻給她異軍突起的一袖掃個正著。我驚駭莫名地望著刺客,皆因我劈中的非是人類手臂,而是一件幼細光滑的短棒。它彷彿潛藏著諸神的詛咒般,帶著浩瀚無垠的吸引力,我掌內蘊涵的磅礡無匹的「葵花真氣」,彷彿火山爆發般終於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傾數瀉入那道詭異絕倫的黑洞內。 我暗暗冷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葵花真氣」如數傾注入刺客體內。「若你能夠盡數吃下我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研究明白的『葵花』,哥哥我今天就跟你姓氏,隨你處置便了。」我回憶起當日苦苦偵察獨孤禪宗那道「葵花」的情景,嘴角逸出一絲最冷酷最殘忍的微笑。 驀然異變再起,刺客彷彿正如我預料的已經承受不住猶如實質的壓力,倏地一腳踢出,足尖輕盈無比地點向我下陰位置。我豈能讓她詭計得逞,惡狠狠地抬膝相撞。 「轟!」足尖上,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透膝而入,震得我攻勢全消,血氣翻騰著劇震退開。刺客則如斷線紙鳶般遙遙飄飛,直到三丈遠外才一個曼妙無比的姿勢重新站穩。 我感覺老臉微熱,瞬息後才回復正常。剛剛刺客那一腳將我輸出的「葵花」真氣一次性如數奉還,還攜帶著一道清澄明淨的至純至粹的無儔真氣,害得我也要花費剎那光陰才能輸導化解。不過,我雖失去了追擊刺客最佳時機,卻終於探測出刺客的來歷,倒也不算是一無所獲。 我雙目魔光大盛,牢盯刺客負手而立,哈哈狂笑道:「久仰蘇小姐蓋世無雙的絕代風華,能於此良辰美景相見,柳某真是三生有幸。不過此情此景下,如此藏頭露尾,豈非與帝國第一美女,御內第一太傅,中央軍區侍元帥身份極為不符嗎?若要我柳輕侯的性命就明目張膽地殺過來好了,何必如此鬼鬼祟祟呢?」這番話在此時此刻說來,別具一番恣意譏諷的味道,亦宣洩著對世事的不滿。 刺客嬌軀一震,惶然不知何處露出破綻,居然被我一次就掌握到了身份來歷。這樣的敵人,實在太可怕。不過想到今夜或許是唯一可乘狙殺此獠的良機,只好毅然收懾心神,把希望寄托在完全正面的對決上,與敵決一死戰。 她輕歌曼舞般扯去身上偽裝闊袖長袍,晶瑩剔透的美眸射出一往無前的堅定神色,淡淡的凝視著我。月色從烏雲縫隙透出,輕輕地籠罩在她溫柔似水,虛幻如夢的嬌軀上。水色輕袍無風自動,恍如瑤池仙子陡然駕臨人間。 我身處的這一邊則陷於絕對黑暗中,那不只是因我站立方位是某座殿宇的陰影中,而是「葵花」在蘇小橋光明屬性的禪宗無上真氣刺激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恐怖浪潮,附帶著將身周空間盡數囊括到無邊無際的絕對黑暗中。 我負手背殿而立,光潔如大理石般的臉容露出一絲令人莫測高深的笑意,油然道:「蘇小姐今夜已經一敗塗地,免費仍有興趣與柳某決戰到天明嗎?」 「鏘!」蘇小橋優雅地還劍歸鞘,淡淡道:「柳兄若要暫停,小橋敢不遵從。」 我冷酷無情的容顏不透露分毫內心的秘密,從容不迫地封住已經開始自動癒合的胸肌劍痕,淡淡道:「柳某實在想不通,為何令師徒非要我橫屍於地才肯甘心。若只是由於所謂的什麼魔王降臨人間的屁話,我們不妨前言作廢,再拚個你死我活。」 蘇小橋淡淡皺眉,遂酷寒冬日裡鮮花盛放般微微一笑,道:「看在你迷迷糊糊的份上,我就代師傅告訴你好了。神魔之爭源於遠古神話時代,歷朝歷代莫不鬥得你死我活。龍皇朝是魔界勢力最為鼎盛時期,禪道神宗傑出人物莫不被屠殺殆盡,僅剩極少數苟延殘喘逃脫追殺。而龍朝末期義軍奮起反擊,甚至風雲愷撒兩大帝國的建立,處處都有禪道神宗高手的身影。你既然繼承了魔界力量,就休要再說什麼逃避或者莫名其妙的話語,皆因這就是宿命,你躲也躲不掉。如今恰好是我們反擊的時刻來臨了。」 我暗呼冤枉,對於背負歷史淵源深厚至斯的孽債,向來都一點興趣欠奉的我,真是宛如驀然頭頂響起晴天霹靂。蘇小橋的提醒看來應屬最可靠的實情,不過海孤舟卻根本不知道後世神魔鬥爭如此激烈,故未作點滴警示。而哥舒嫩殘秋毫也不提醒,卻非常曖昧讓人頓生疑竇。他肯定是最熟悉內情的傢伙,可恨現在蹤影皆無,不知跑到哪裡去鬼混了。 我瞬間雙目殺機大盛,真想頃刻間將對自己構成生命威脅的女子,永遠從人間抹去。偏偏自知自家事,實在是無法就那麼沙場對敵般絕情絕義地幹掉,眼前這位幾乎算是人間第一尤物的仙子。 一瞬間恍如一個世紀般漫長。 我驀然打了個呵欠,道:「你就算說得如何動聽亦是廢話,生命對任何人來說,都只有一次。沒有人會蠢得自動獻出寶貴無比的性命。嘿,今夜就到此為止。我們各回各家睡覺去吧!柳某再無興致打打殺殺。若小姐有空,約俺喝酒,那倒是求之不得的美事。」言罷我全無動作,驀然溶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蘇小橋彷彿要把他看通看透般,死死盯著黑暗,仍有點難以置信柳輕侯就那麼放過自己。自己雖對他的人沒有好感,更加厭惡他製造出的無數聳人聽聞的殺戮戰役,卻不得不承認他的雄性魅力非常動人。 終於脫離凶險莫測地戰場,蘇小橋感到真氣正不斷被削弱,入侵的「葵花」真氣並未能如數奉還,一絲一毫都未遺留地剷除乾淨。就像某種頑固之的病毒般,它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瘋狂滋生繁衍。幸虧自幼開始苦苦修煉多年地禪宗無上秘法,適時做出決絕反應,拚命抵禦著那股絕對黑暗屬性真氣地吞噬。 「如此魔功,確已臻至驚人無比地級數。難怪連師父都無法留下他地性命。假若他沒有受傷,單對單恐怕我也只有飲恨收場之結局。」 蘇小橋在渡過生死兩難的時刻後,心境逐漸平復下來,精神緩緩提升,天下無雙的優雅面容仍無動靜,全心全意陷入驅逐入侵真氣的艱苦征服中,渾然忘我。 瑞雪紛紛,滿天飛舞。 紛紛揚揚的大雪飄灑在宮殿上,有些雪花剛要落地,又被樓閣中傳出的歌聲托起,重新騰入空中飛舞;還有雪片在清冷月光的掩映下,閃爍著銀白的光芒,漸漸向舞榭飄去。 呼嘯的北風,像一把把揮舞的小錘,敲斷了房簷上水晶似的冰溜,發出一陣陣玻璃般的清脆的響聲。 我宛如鬼魅般潛入內皇城西衛戍營,片刻後順手牽羊偷走了一套皇城騎士團軍服。 那是嶄新珵亮的小隊長服飾,恐怕連其主人都捨不得穿呢。不愧是皇帝陛下最親近的兵種,無論厚實毛皮還是剪裁做工都是無可挑剔的精美。 我輕輕褪下濕透且被凍得僵硬如鐵的衣衫,傷處立時傳來宛如剝皮般的劇痛。傷口早就開始凝結癒合,胸口衣衫與傷口血肉卻凍結成一團,若任其發展,必定爛到整個五臟六腑,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我不動聲色地用拔出軍刀惡狠狠切下凍傷的肌肉。那一瞬間,我忍不住渾身劇顫,對關山月和蘇小橋的憤恨也立即昇華到嶄新的境界。 「啊!」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慘嚎,我用乾淨的布條牢牢地捆紮著胸口尺許長短的劍痕。「滅世魔體」迅捷絕倫地癒合著傷口,那道光明真氣也被「葵花」蠶食殆盡。它始終潛蹤匿跡在傷口患處,是我體內最後一道光明真氣。多虧是夜間,我的暗黑真氣最是強橫無匹,否則傷口的癒合肯定要曠日持久,且會留下後患。 我重新穿上軍服,額頭已經佈滿細細的汗跡,濕漉漉地頃刻又被凍成白霜,直到貼身慰籍著溫暖的毛料,這才稍稍感到一絲暖意。我重新振作起來,第一時間將換下的衣服裹成一團埋入僻靜角落的地底深處。然後,我開始仔細回憶今晚遭遇的每一個場景,一個細節又一個細節地推敲,一個又一個地過濾。那種在無數次生死一線戰役中,形成的天衣無縫的思維模式,再一次綻放出輝煌燦爛的光芒,為我在迷途中指引光明道路。 驀然,我清晰無比地把握到了關山月的動機。 他們針對的肯定不止是我,而是整個魔道,是以費心,秦五,秦明月為首的魔道集團。奇怪的是蘇晚燈同樣是「睥世君」冷笑的徒弟,卻可以得到關山月的絕對信任,甚至得到禪宗第一高手艾愁飛不遺餘力的支持,加上女兒蘇小橋是禪宗「守護者」的身份,令一切更加撲朔迷離起來。而獨孤世家的世子獨孤禪宗居然可以使用第三重境界的「葵花」,其來源更是可疑,那絕非是獨孤闊海親自傳授的技能,莫非他府內還隱藏著另一名魔道高手? 我再次陷入了迷惘,忍不住頭痛欲裂。 孤峰之巔的異變,並沒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或許因為當時幾乎所有真正的高手都在青龍殿內欣賞歌舞吧!而鎮守內廷的皇家騎士們,多多少少都會恪守保密原則,尤其是和內廷最神秘的「養神殿」有關的一切。所以,內皇城並沒有絲毫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氛。 我稍稍放下心來,只要不是秦頤的欽命,事情還是具有轉機的,關山月要殺我,那也隨便他,我並不是毫無反擊之力,逼急了哥哥,就拿新月和他同歸於盡好了,其他人若想跟我動手動腳還真是欠缺了那麼一點斤兩。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馬上逃離這是非之地,養好內傷,恢復精神力,屆時要打要逃都是那麼得心應手。 望著眼前廣闊無垠的廣場,我的心情豁然開朗,一個瘋狂無比的計劃霍然湧上心頭。 積雪潔白如玉,浸潤著門外蒼翠的冬竹;凝掛在牆邊的梅枝上的雪花,像盛開的梅花一樣晶瑩,潔白。聽到寒風吹動竹枝發出的響聲,順著牆根看去,大雪把殿宇都覆蓋上了,天空中正飄灑著鵝毛似的大雪。這條兩面宮牆形成的巷子裡非常肅寂,再看牆外院子裡厚厚地鋪著一層白雪,顯得格外清靜。 我悄無聲息地附在宮牆陰影裡,宛如一口黑漆漆的深不見底的洞穴,吸噬著一切光線,讓所有人的視覺都失去效用。我充滿耐心地等待著懿貴妃的來臨,在內廷地位至尊無上的關山月親自出手追殺下,任何朋友都不能連累,皆因我沒有把握避過老關的可能安置的監視人員,倒是神通廣大的西宮娘娘是無論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盟友,反而最是安全可靠。 我迄今都想像不到上次懿貴妃指引生路的目的何在,或許由於我具有某種利用價值。不過,那並非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人唯有活著才是至關重要的,在這人吃人的帝國權力巔峰之戰中,互相利用才是生存之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緩慢渡過,我瘋狂吸噬著黑暗能量治癒著受損的經脈,關山月那兩掌並未留下任何疑難雜症和永遠無法癒合的創傷,這讓我對「滅世魔體」和「葵花」再次充滿信心。或許某一天夜裡,我真的可以完全憑借自身功力痛痛快快的做掉他也不一定。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了,我咬牙切齒地想道。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宛如救命的福音,就那麼從宮牆的盡頭突兀地傳來。 我淡淡一笑,對自己料事如神的推測,不得不欽佩得五體投地。秦頤臨死前若不和心愛的懿貴妃交待交待後事那才是怪事,我就扼守著這條通往西宮的咽喉要道,怎都可以堵住她一回。尤其是看到地上沒有任何馬蹄印,車輪和足跡,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斷絕對正確。 果然,我遙遙望見那輛馬車的車伕,赫然是那名曾經假傳聖旨邀請我入西宮的內侍。瞬息間,我收斂一切氣息和味道,甚至閉塞了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靜靜等待著馬車馳過的剎那。 「嗤!」我鬼魅般竄入車窗。所有衣袂都緊緊貼在身上,保證不發出絲毫破空聲響,入窗的瞬間,更將唯一窗簾抖動的聲音,嵌入蹄聲毫無二致的節奏裡,刻意讓人忽略掉。 馬車彷彿根本沒有任何改變地繼續前行,甚至連車輪的印記都沒有深刻半分。我控制了重量,懸浮在車廂內壁。短暫的驚愕後,懿貴妃迅速恢復了端莊雍容的神色,饒有興致地望著我,那雙美麗無暇的明眸裡,淡淡的露出莫測高深的笑意,彷彿她完全掌握到了我冒然闖入的原因。 我淡淡苦笑道:「輕侯變成不速之客,希望娘娘原諒則個。」 懿貴妃優雅地道:「我知道你會來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嗯,陛下快要駕崩了吧!」 我不禁渾身一震道:「你怎麼知道?」 懿貴妃輕輕拂著鬢邊那綹秀髮,沉靜地道:「關劍神給陛下治病,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秘密,尤其是對我來說。」 我歎了一口氣,取出那兩件陛下賜予的物品,幽幽地道:「老關差點在孤峰之巔幹掉我,不過我也拆了他的『養神殿』,算是以牙還牙!蘇三小姐在半路出手狙殺我,此刻傷勢恐怕也不輕,這一夜真的精彩絕倫。噢,我還未看過老秦給的東西,娘娘猜得到是什麼嗎?」 懿貴妃淡淡的瞪了我一眼道:「柳兄何必試探我,陛下賜予的東西定與帝國將來有關,我對此不感興趣。倒是若要殺你,你此刻早就落荒而逃地滾回南疆了。哪裡還有機會在這裡調戲本宮。」 我嘻嘻一笑道:「娘娘生氣的時候最是美麗,輕侯簡直被迷得神魂顛倒呢!」 懿貴妃一對美眸立時亮了起來,沒好氣道:「就愛貧嘴,男人是否都是一個樣子,看到美麗女子都要逞一番口舌之欲,才肯甘心。值此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輕侯居然仍可以談笑自若,莫非對南疆的前景非常看好嗎?為何如此信心十足的樣子?」 我成竹在胸地道:「這還要看看老秦賣的什麼狗皮膏藥才好下定論!」 懿貴妃哂道:「那不若什麼都沒說一樣。」 我堅持道:「還是看過後再下結論吧!說不定對大家都有好處呢。」 懿貴妃心知不妥,好似局面顛倒,完全被柳輕侯掌握全局,無奈地道:「好吧,看就看。不過若你不清楚說出計劃,休想本宮助你。」 「絲!」秘密錦囊被被撕開,看到內藏物品,一時間,我和懿貴妃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半晌,我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竟是這般情形!」 懿貴妃也苦笑道:「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陛下的厲害,導致滿盤皆輸的結局。」 我失聲道:「你竟不知會是這種結果?」 懿貴妃苦笑道:「問題就在這裡,否則哪用你裝神扮鬼去騙取陛下的同情。」 藉著天上的月光,地上的雪光,以及皇城的燈火,我和懿貴妃清清楚楚地看到錦囊內赫然是兩封信。信的封皮上分別寫著我和懿貴妃的名字,卻並沒有預料中的任何赦免詔書。 我在她面前頹然盤膝坐下,驀然陽光燦爛般微微一笑道:「其實未必像我們想像的那麼糟糕,起碼信的內容還未看過,說不定會有轉機。」 遂頓了頓道:「他定然知曉我可以逃脫關山月的追殺,才刻意留下信來,此舉倒是頗為耐人尋味,說不定有更加精彩的好戲,寫在裡面。」 懿貴妃淡淡道:「以輕侯的無上魔功,要躲過蘇小橋的狙殺應是輕而易舉,但卻怎能避過關山月天下無雙的神劍呢?陛下是否太信任你的武功了?」 ps:寫了好多,也寫了好久,開始有點迷惘,不知道什麼內容好看,什麼內容不好看了。請兄弟姐妹們暢舒己見,把《柳輕侯的故事》裡好看的部分,以及不好看的部分都分別列一個明細表出來,留在書評區,以便小弟日後修改和繼續下面章節時,讓大家看得更舒服更過癮。謝謝大家的支持!(請寫得詳細具體一些,比較空洞的話俺看不懂的。) 憂幽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阪月鍍 第六卷 激流 第十章 晚冬 字數:7589 我啞然一笑道:「關山月確是我見過的最可怕高手之一,但卻不是絕對不可戰勝的神仙。而陛下若有重要事情非得假我手去辦,肯定和戰爭有關。倒是想不通陛下委託你的是什麼事情,況且他怎知道我肯定會來找你呢?」 懿貴妃撇過這問題,道:「還是先看信吧!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 信函內容如下: 「致柳輕侯元帥: 愛卿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已經逃過關山月的狙殺,世上恐怕也再無任何人可殺掉你了。朕亦已長眠地下,帝國安危也從此落在了愛卿和夏侯一貫的肩上。 平生得一知己,是何等幸事,朕死前能得交如愛卿般聰明絕頂的忘年之交,亦老懷大慰。朕素知帝國危機四伏,臨終也是放心不下,尤其是圍繞皇位繼承和征服愷撒這兩件事情。 朕慶幸老朽尚未糊塗,已委託工部相慕容無憂,從優從快供給南疆軍區的裝備補給,使南疆迅速成為帝國南面的安全屏障,望愛卿不要辜負朕的一片期望。 南征行動不要愛卿參予,實乃朕之私心作祟,皆因朕不知應該殺掉愛卿,還是留下愛卿,箇中原因愛卿應該知之甚詳,朕亦不重複了。 朕猶豫再三,始終無法決定,故全權委託國師關山月處理,由他決定愛卿的生死。若愛卿可以生還,就意味著天意不可違,朕亦全權委託帝國南疆重兵,且由愛卿家族世襲南疆領地。若愛卿無力抵抗此番危機,死也是最好的解脫,免嘗被整座帝國傾軋而慘敗的苦果。 關於帝位之爭請愛卿依照白虎會議的決定,堅決支持南征勝利的皇子。 以上決議朕在諸位皇子,國師,皇后處皆有備份,卿不必有擔憂。」 我瞠目結舌地看完信紙上「駭人聽聞」的內容,緩緩道:「想不到陛下臨終前還和我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真不愧那句『生是人傑,死亦鬼雄』。我怎都沒有玩過這位舉世無雙的老狐狸。」 懿貴妃也剛剛看完信函,她超絕塵世的玉容泛起一抹歉然之色,輕輕道:「柳兄不會怪我故意隱瞞事實真相吧?」 我啞然失笑道:「若世事都毫無秘密可言,個個都知道得通透,做人還有何趣味可言?娘娘讓輕侯體驗了最驚險刺激的生死遊戲,輕侯感激還來不及,哪裡會責怪娘娘?」 懿貴妃眼中射出感激之色。 我微震道:「娘娘原來也是依照陛下的旨意辦事啊,怪不得輕侯怎都想不出朝野誰還可以那麼神通廣大,連輕侯自以為最秘密的資料都可以調閱自如。」 懿貴妃幽幽一歎道:「但願這一次是最後一次在柳兄面前耍詐吧,今後還要請柳兄多多關照。」 我默然下來,心中想到的是宮廷嬪妃們的命運。只要新皇登基,老皇帝的後宮嬪妃如果沒有子嗣,除非身居高位否則一律打回原籍,當然一份遣散費是必不可少的。怕只怕會被要求殉葬,那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懿貴妃回復恬然,悠然道:「輕侯是否想到本宮的未來。」 我抬頭望往車廂頂端,眼中露出思索回憶的神色,好一會才淡淡道:「正是如此。不知娘娘本家是何方人士?若娘娘不嫌棄,輕侯願意送您到任何一個地方,安居餘生。」 懿貴妃秀目異芒閃現,呼吸微促道:「若你真的願意,本宮會有求你幫忙的那一天,屆時請莫要忘了今夜的承諾!」 她緊緊盯著柳輕侯那張不含絲毫人世情緒的岩石雕刻般的臉容,見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後道:「柳某說話向來不打折扣,何況若非娘娘提醒到陛下面前在合適時機表現一二,恐怕此時此刻輕侯早已身首異處,還哪有和娘娘談天說地的榮幸呢!」 遂眼中精芒一閃,平靜地瞧著懿貴妃,一字一字道:「所以娘娘不論要輕侯辦任何事情,輕侯都無不從命。」 懿貴妃驀然眼裡閃起淚花,垂下頭去,好半晌才幽幽道:「多謝柳兄啦!」 我歎道:「陛下新喪必定宮內大亂,娘娘要離開帝都必須在最近拿定主意。如此是非之地,絕對不可久留,若娘娘可以相信柳某,最好現在就開始著手準備行囊。」 懿貴妃芳心一顫,掠過柳輕侯的臉容,歎了一口氣,不可察覺的點了點頭。 我也點頭道:「輕侯想說的話就這幾句,娘娘請安心在宮內準備,屆時只要娘娘知會一聲,輕侯會親為娘娘護法,若我所料不差,陛下駕崩有些人會不擇手段殺死娘娘,以免夜長夢多。一方面可掃清新皇登基的障礙,另一方面可絕後宮權力被你劃走的那一部分,在新皇登基前,內廷定將有一番風雨,天下蒼生的安危,就繫於這段日子裡。」 懿貴妃搖了搖頭,嘴角逸出一絲笑意,道:「柳兄放心,他們耍殺死本宮亦殊不容易。」 「到了!」 馬車嘎然而止。 懿貴妃淡淡的道:「你可以安心乘坐馬車離開皇城,據我瞭解陛下的性情,他要殺人早就碎屍萬斷,斷然不會反反覆覆猶豫不決。那是本宮跟隨他那麼多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唯有真心欣賞,且要重用臣子的時候,才會如此反覆試探。所以,你可放心大膽的離開帝都,肯定沒有任何危機。即使有危險也不是來自他的授意,這一點要牢記在心啊。」 我鄭重的點頭道:「是,輕侯懂了。」 懿貴妃微微一笑,道:「那就後會有期了。」言罷飄然下車而去。 隨著車門關閉,馬車也重新啟動,隨著車輪滾滾,我陷入了徹底放鬆心防的狀態。 我幽幽一歎,自言自語道:「終於可以回家了。」 今夜的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個意外接著一個意外,處處山窮水復,每每柳暗花明。我被秦頤那個老狐狸玩弄於股掌之間,最後偏偏還得感恩戴德,畢恭畢敬的欣然領命,皆因他早就把我算計得死死的,一點餘地也沒有給我留下。幸好他今晚就要死了,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驀然間秦五那張深沉無比的臉容,莫名其妙的在腦海裡一掠而過。 「不會吧,老子死了,兒子來繼承。」一股陰雲開始籠罩在我心頭,始終不散。 鬥爭還遠遠沒有結束,似乎一切才剛剛開始。 我踏出車門的剎那,瞬間感應到一片熟悉之極的殺氣,鋪天蓋地籠罩住所有退路,頃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座院落內仍是空蕩蕩的鬼影皆無。 我哭笑不得地望著剛剛出門迎接的麻雀,沉默著步入內堂。 麻雀畢恭畢敬地道:「是小人怕主公危險,特地調來的鐵血衛,正準備隨時接應您呢。」 我一邊換裝一邊皺眉道:「現在我最擔心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明日朝歌的權力變更。若關山月令皇權不能順利交接,我們立刻便會陷身險境。」頓了半晌,歎了口氣道:「有人找過我沒有?」 麻雀恭謹地道:「土司王和麥哲倫大公不久前聯袂而來,知悉您不在,滯留了片刻後又匆匆而去。只留言說一旦您回來立刻和他們聯繫,有要事相商。噢,這裡還有一份便箋給您,是一位信史送來的。」 我點頭道:「嗯,替我安排見他們兩人。」遂拆開了那封火漆密封的信函。內容極其簡短,赫然就是四個字:「黎明時分,老地方見!」落款是一彎新月。 我心知肚明他們關心的都是秦頤的健康狀態,期望得到第一手資料,以備做出最快捷的反應,以便立於不敗之地。只是若老秦死了,局面愈加錯綜複雜,我也要和他們攀談才可瞭解到大家真正的打算。他們的態度,無疑影響著帝國日後的走向。 距離日出的時間所剩無幾,我必須抓緊最後一點時間來做溝通,否則一旦早朝開始,秦頤死訊頒布之時,一切都悔之晚矣。 我勉強打起精神振作起來,抵禦著潮水般渴望休息的倦潮,向恭候在一旁的麻雀命令道:「備車!去土司王府。」 「啪!」 鐵在燒寬厚的手掌猛拍在書房的桌上,眼中精芒閃現,望向我和卡爾身上,喝道:「他奶奶的熊,關山月既然玩陰的,咱們哥三個,就給他鬧個雞飛狗跳。小柳你一句話,咱們趁夜就做掉這個老混蛋,也省得今後總是提心吊膽,擔心被他算計。」 卡爾冷冷道:「莫要太自信!老關若那麼容易被幹掉,早就死了無數次了。何況柳兄舊傷未癒,戰力大打折扣,只憑你我恐怕唯有狼狽逃命的下場。」 我默然肅立著望著天棚的吊燈,凝立如山,氣勢迫人,臉容一點變化都沒有,似乎全聽不到兩人的對話。半晌才淡淡道:「報仇並非重要事情,只要他活著一天,早晚都會死在我的手上。問題是今日早朝時,頒布陛下死訊的時候,二位立場如何?」 卡爾神色不動道:「那要看情況而定,現在的局勢非常微妙。不論是秦大還是秦九,誰都沒有聯繫過我和老鐵,彷彿我們根本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相反根據細作的報告,隆美爾·沁和郝連鐵樹的官邸倒是車水馬龍,賓客如潮。很明顯這一代的皇子打算走老皇帝秦頤的政策路線,以駐紮東西的兩位元帥繼續鉗制我們。」 鐵在燒怒喝道:「老子再不受他這個氣了,趁著千載難逢的際遇,定要好好折騰一番。什麼南征,該老子屁事。現在是明擺著要消耗贊布府隸屬於我的兵力,打擊愷撒帝國。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的為秦家賣命,當我鐵在燒是弱智嗎?」 我微笑道:「二位兄弟找我來不止是訴苦這麼簡單吧?」 卡爾微笑答道:「我就知道瞞不過柳兄。」頓了一頓又道:「對應變我和老鐵早有定計,只怕柳兄不肯出手相助。」 鐵在燒哈哈一笑,顏面倏地轉寒,喝道:「這話休要提起,柳兄英雄蓋世,豈會與那幫膽小如鼠之輩相提並論,聯手之事乃是兄弟份內幫忙,不肯之類的話再也休提,這是對他的侮辱。」 卡爾眸中露出希冀之色,一閃而逝。 兩人一個黑臉一個紅臉,儼然是一派非逼我應允不可的架勢,我神色不動淡然道:「輕侯豈敢讓兄弟們失望呢?」 鐵在燒嘴角掠過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平靜地道:「世事往往出人意表,隨著老秦的死,國內矛盾一觸即發,稍不留神就會被其他勢力吞噬。如此風聲鶴唳的情況下,我和卡爾想與柳兄簽訂一份攻守同盟的戰略協議,以備共同渡過眼前難關。」 卡爾在旁不住點頭,表示同意,遂似是閒話家常地改變話題,挨在椅背悠然道:「現在帝國謠言四起,都是關於四疆總督的忠誠與否,這是有心人故意散播的流言,怕只怕新皇為了立威,私自挑起戰端。當然若我們三人聯手,足以自保有餘。」 我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笑意,淡淡道:「可是憑借哥哥我現在的實力,比起乞丐也好不到哪裡去,二位兄弟如何會看好我呢?」 鐵在燒默然半晌後,驀然爆笑道:「呵呵,就知道你準備了竹槓。」遂悠然道:「輕侯過謙了!我和卡爾對行軍打仗都是門外漢。這方面你是第一流專家,不過說起政治和經商,你騎上千里馬也都不是我倆對手。正所謂強強聯手,我和卡爾願意投資給你一筆錢大大的加強軍備,唯一的條件是哥倆有難的時候,你要義無反顧的支持。」 我淡淡的道:「你們兩個小子也是真不夠意思,想合作明明白白的提出來就好,偏偏要故作深沉來個七拐八拐。說吧,打算支援我這個窮人多少錢啊?」 卡爾迅速回答了一個數字,那比我的預想還要多出三倍,看來兩人是準備動真格的了。 我滿意道:「好。不過我還有一個附帶的條件。」 卡爾大喜,連連點頭道:「柳兄儘管說就是!」 鐵在燒忽地歎道:「好一個柳輕侯,我愈來愈想和你把杯對飲,暢談心事。是了!你要的是通商條件是吧。」 卡爾欣然道:「我定會安排得妥妥當當,若可以繞過中央軍區繁重無比的苛捐雜稅,經過南疆的荒漠區域給西方送貨,那將是一箭三雕的好買賣,利潤絕對豐厚。」 我眼中掠過複雜神色,語氣卻出奇平靜道:「此舉事關重大,明顯繞過了帝國財政,事發就是抄家滅門的死罪啊。」 鐵在燒凝坐不動,淡淡的道:「所以必須有你坐鎮,萬一暴露也可硬碰硬地打一場。咱們三方攜手足以抵得上半個帝國了吧。若可以再捧起來一個新皇,那這一切就名正言順,且可萬無一失了。」 卡爾忽道:「不知柳兄最為看好哪位皇子?」 我淡淡道:「小弟也正在犯愁此事,打算中立一段時間看看。」 鐵在燒失笑道:「輕侯此舉非常有學問呢。」 我無奈地道:「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不知道哪方最終獲勝,唯有置身事外了。」 鐵在燒淡然道:「輕侯你言有未盡,儘管放膽說出來。」 我神色不變,平靜地道:「秦大倚仗的蘇家勢力浩大,更有關山月在背後撐腰,本來極為看好。偏偏若蘇家得勢,對我等毫無點滴好處,更有可能被一口吞噬。至於獨孤家實力不薄,且樹大根深。其潛藏的實力更加令人莫測高深。這一番龍爭虎鬥,小弟實在不知誰可獲勝,且誰獲勝都沒法給我更好的利益,唯有置身事外,保持中立。情等誰當了皇帝,就向誰效忠就是。」 卡爾果斷地道:「正是如此!」 鐵在燒雙目厲芒一閃,道:「這也是大家團結起來的最重要原因。這一輪皇位角逐,四大世家分崩離析,導致帝國陷入最混亂的局面。置身事外,強強聯手才是保命之道啊。」遂悶哼一聲道:「說不定我們可以給他們一個驚喜。」 我心頭不由泛起一絲惆悵,在權力漩渦的激流中,什麼親情友情愛情全要拋在一旁。唯有利益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忘記了是誰說的:「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現在不就是這句話的最真實寫照嗎? 這份條約被後世稱為大帝柳輕侯簽署的最明智決定之一,它標誌著嶄新的柳輕侯時代,即將開始。 我如約趕赴慕容無憂的秘密別墅,那是我們第一次幽會的地點,那一晚我得到了噩夢般的超級武器-新月,同時也狙殺了膽敢惹怒她的獨孤禪宗,還差一點十死無生。 年前的遭遇歷歷在目,比任何一刻都清晰百倍。 我驀然感到一陣疲倦,皆因始終搞不清楚慕容無憂究竟打算如何處理這段感情,新月的後遺症使我極為懷疑她是否故意陷害我,那或許代表著慕容家族最根本利益,再非一個人情感問題那麼簡單。任何人都會為家族做出一定的犧牲,究竟是我重要,還是家族重要,或者其他的事物比前兩者更加重要。 那是這次會晤我必須解決的問題,雖然非常容易導致關係破裂,甚至殺機迸發刀槍相向,我卻毫無選擇的餘地。因為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我緩緩推開了那扇機關密佈的沉重宅門,邁步走進。 這一刻,我好像是邁過了生與死的分界線。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湧上心頭。 雪不知不覺地停了。 明月從薄薄的夜雲中透出淡淡的銀輝,輕輕的灑落在院子裡。 錯落有致的花圃,頂盔貫甲似的古松,千樹萬枝掛滿瑞雪,雪月相輝映,清光閃耀,宛若重重玉樹瓊枝與廣寒宮闕相接相連,又彷彿是一道銀河從天直下。 我凝望著傲霜斗雪,高潔剛毅的梅花,它們迎面東風悄然不語,亭亭玉立獨標風韻。那高雅潔淨神采煥發的美態,顯得格外嬌妍。猶如其主人的風韻,在花木繁茂的庭院裡面生長著上萬株梅花,它們是那麼質樸,純美,不經任何襯飾,卻經霜傲雪,吐蕾報春,彷彿大自然有意讓她獨具風韻,大放異彩,以疏秀,挺拔之美點綴著蕭條的殘冬。 銀妝素裹中,一陣陣幽香隨風飄散,沁人心脾。我抬頭四顧,只見滿樹梅花滿地疏影。 花影婆娑中,慕容無憂淡雅如仙地佇立在一棵蒼老的梅樹前,透明柔荑輕輕愛撫著花瓣,似是無限憐惜。晚冬時節,芬芳的梅花傲雪怒放,繁茂的花朵開滿枝頭,。一陣北風吹拂,落英繽紛。人行其中,恍若靈境仙人,落紅滿身,拂去還滿。 慕容無憂俏生生卓立其中,那麼玉潔冰清,那麼纖塵不染,那淡雅如仙風格,美麗無暇的姿容,讓我不知不覺看得癡了。 我輕輕走近她,生怕打破這份難得的寧靜祥和。疑竇驀然就那麼煙消雲散,此時此刻若將任何陰謀詭計和她聯繫到一起,都將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我深深懺悔著胡亂猜疑的行為,亦感覺到她對我至純至真的愛戀。 唯有戀愛中的女人,才是最美麗的。 我輕輕摟住了她嬌嫩無比的動人軀體,溫柔地抱入懷中淺淺地吻著她的粉頸。 她靜謐地感受我嘴唇的溫暖,沉默無言。 我們盡情地享受著這一段難得的溫馨時光,一切紛紛擾擾的名利爭鬥似乎遙遙地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一刻,我感到那麼輕鬆寫意,恨不能變做永恆,再也不會改變。 慕容無憂恬靜地問道:「你受傷了?」 我歎道:「沒什麼大不了,就是精神力暫時無法運用了,大概要等幾天才能恢復正常。」 那雙象徵著天下最大權勢的兩隻透明柔荑,驀地緊握成拳,然後緩緩舒展開來,語氣溫和地道:「是關山月?」 我苦笑著答道:「還有蘇小橋。」 慕容無憂沉吟片晌,點頭道:「是我疏忽了他們的決心,這件事情不算完,早晚要討回公道的。」 我暗忖:「當然不算完,可惜不論是蘇家還是關山月,都不是現在的我可以隨便擺弄的龐然大物。動輒敵人沒咋樣,我倒是被粉身碎骨了。」 我再次感到一陣疲倦,伸手輕輕拍著額角,喃喃自語道:「好像有些累了,最近一直精神不太好。」 ps:寫了好多,也寫了好久,開始有點迷惘,不知道什麼內容好看,什麼內容不好看了。請兄弟姐妹們暢舒己見,把《柳輕侯的故事》裡好看的部分,以及不好看的部分都分別列一個明細表出來,留在書評區,以便小弟日後修改和繼續下面章節時,讓大家看得更舒服更過癮。謝謝大家的支持!(請寫得詳細具體一些,比較空洞的話俺看不懂的。) 憂幽書萌 uutXT。CoM 詮紋自板月讀 第六卷 激流 第十一章 脫獄 字數:10240 慕容無憂恬然道:「這種狀況是從狙殺費心那一役開始的嗎?」 我從她寧靜無波的語氣中,感覺到了最真摯的關切,那是無論如何都假裝不出來的真心真意。我一邊閉目養神,一邊答道:「難說得很。新月的威力莫測高深,更涉及到那從未有人涉足過的反空間。是否有後遺症,我也不清楚。」 慕容無憂點頭道:「自研究『熾天使之淚』和『末日之刃』以來,這個課題始終困難重重。『新月』歸根結底還是一件實驗品。既然出了問題你就不要再用了,可以先給我拿回去檢查檢查,院裡先進的儀器,一定可以偵測出問題出在哪裡的。」 我豁然睜眼道:「好吧。我用它屢克強敵,說起來都是賢妻的功勞。可恨我仍舊勢單力薄,無法兌現當日娶你為妻的承諾。」 秦夢瑤含情脈脈地白了我一眼,透明玉指輕輕掩住我的嘴唇,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她也閉上秀目,不再說話。 我柔柔地吻著透明柔荑,漸漸滑過每一寸嬌嫩肌膚,最後輕輕覆蓋了她完美無缺的櫻唇,開始香舌糾纏瘋狂熱吻。 過了良久。 我喘息著微微一笑道:「我和鐵在燒,卡爾·麥哲倫締結了攻守同盟條約,不知可否渡過眼前難關。」 慕容無憂張開明媚的美眸,奇峰突起般問道:「他們信得過嗎?」 我靜若止水般微笑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和她面面相覷,驀然同時閉起雙目,更加瘋狂地擁吻起來。這一瞬間,我們都沉浸在相依為命般的溫馨境界,但願直到永恆。 一縷陽光悄無聲息地透過枝葉間的縫隙映照在兩人身上,天終於亮了。 早朝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皇太后親自主持朝政一共宣佈了五道旨意。 第一,老皇帝駕崩,立刻舉辦前所未有的隆重喪葬。 第二,新皇登基依舊貫徹白虎會議,南征勝利者才有資格繼位。 第三,各疆域總督從速從快啟程回去準備南征,不允許再逗留在帝都。 第四,新皇繼位前,一切皇權由皇太后暫代,南征有結果後,即時移交。 第五,帝國各級官員必須以南征為當前首要任務來抓,任何不配和的官吏,即刻撤職查辦。 我簡直不敢相信如此輕而易舉的就混過了最難熬過的關口,當踏上出宮的御用馬車,那感覺根本不能用狂喜來形容。 我不禁暗暗佩服得五體投地,暗付:「秦頤啊秦頤,你叫輕侯怎敢不佩服你!連死後的帝國,都被你算計得服服帖帖,面面俱到。你活著的時候,我怎敢有一絲叛逆之心?可是現在你死了,永遠都離開了這個世界。我的時代終於來到了,不是嗎?」 一路上,我的腦海裡盤算著竟是如何篡奪帝國全部疆域的想法,那種感覺暢快淋漓,就像是脫離牢籠的鳥兒,肆無忌憚的飛翔在廣闊無垠的藍天上。 馬車徑直駛入威武王府,麻雀早就恭恭敬敬的守候在車門外。 我和他徜徉在林間小路上,積雪掩蓋了一切生命的綠色,倔強的松枝卻偏偏想要嶄露頭角,偷偷探出幾分。 我呵著寒氣微笑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繼續留在帝都,作為威武王府的總管,打理這裡的一切。二是跟我去南疆,到那裡做南疆總督府的總管,打理那邊的業務。你選擇哪條啊?」 麻雀認真地思考了一陣,道:「不知主公需要屬下在哪邊?」 我歎氣道:「帝都情報網需要一位可靠的主管,這些日子來你也熟悉了運作流程,而且你一直生活在帝都,對此地風土人情都比較熟悉。不過從現在開始,帝都將不再安全了,你隨時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我給你一個選擇餘地。」 麻雀深思熟慮後的斷然點頭,道:「屬下願意留在帝都。」 我拍拍麻雀的肩膀,誠懇地道「嗯,既然你答應,從現在開始可以辭去威武王府總管位置,找個不相干的普通人代理,然後隱姓埋名的作回老本行做掩護,那樣或許安全一些。」遂語重心長地道:「帝都的確鑿無誤的情報,就全靠你了。如果一旦暴露,立刻安排你回來,千萬不要勉強啊!」 麻雀感動的低下頭,堅決地道:「屬下絕對不辜負主公期望,一定完成任務。」 我鬆了一口氣,暗付:「看來最棘手的事情處理完了,現在是應該撤退的時候了。」 我輕輕撫摸著古松凍得結冰的軀幹,感覺那抹異樣的涼意,幽幽地道:「叫鐵血衛準備車馬,現在我們就秘密離開帝都。我走後,你再通知有關人等。」 麻雀畢恭畢敬地道:「是,屬下明白。」說完迅速離去打點一切。 我看著他被密密麻麻的樹木逐漸遮擋的背影,神思倏地飛到久違的南疆:「唉,兄弟們啊,你們還好嗎?」 這一刻,我想到了背叛的歐陽紫龍,不知他在那邊生活的好不好。逐鹿帝國權力巔峰的鬥爭,越來越殘酷激烈了,今後不知還有多少兄弟會因此反目。我冷汗涔涔地胡思亂想著。 驀然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抹透過積雪映出的綠色,傲然不屈的古松給了我無限的勇氣與鬥志。 「不管前路危險到什麼地步,我都要一直走下去!」 太陽無精打采地掛在天上,被灰濛濛的霧靄遮蔽著,散發著幽幽的光輝,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空氣中沒有一點流動的風,寒意凍徹骨髓地侵入體內。 大街上到處懸掛著潔白如雪的燈籠,上面寫著斗大的奠字,一夜之間帝都所有住戶都被勒令人人必須佩戴白花,戶戶必須懸掛白燈籠。東二大街一切都是死寂的,我悄悄地從後門溜出直奔南門大街。 街上一片冷清,國喪搞得滿城風雨,連娛樂業都被波及,歌舞歡慶被嚴厲禁止了,加上此刻正是姑娘們養精蓄銳的時候,更加看不到閒雜人等。 我悠然邁步徜徉於行人稀少街道,遠遠看到進出城門的鄉農小販們正排隊接受檢查。 我暗自慶幸著,幸虧國喪並未導致閉鎖城門的程度,看著或挑或扛催牛趕馬進出城門,百姓一族為生計奔波繁忙的景象,一絲感慨湧上心頭。 我疾步趕上排在出城的隊尾,不一會兒就輪到了我。 值班督衛仔細地打量了我一眼,就放行到外城門那個關口,由值班小隊長審查過關證件。我面無表情地等待著,由於事先做過周密安排,故心中毫無不安情緒。 我戴著一張精緻絕倫的人皮面具,它薄如透明一般,卻可徹底改變容貌特徵。我還運功改變了骨骼尺寸。現在的我是一名年過半百的老人,穿著七成新的布衣藍袍,足蹬有點污穢的破損棉鞋,身材比「柳輕侯」整整小了兩號,只有普通人高矮。有些散亂的花白頭髮下,面色帶點蠟黃,彷彿舊病未癒偏偏沒錢醫治的可憐巴巴模樣,目光帶點鄉下人特有的癡呆。 小隊長例行公事地詢問道:「你要去哪裡?作甚麼?」他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當足我是一名卑微的鄉巴佬,如果知道在對帝國元帥講話,不知他的表情會否變得精彩絕倫? 我演戲演到十足,運功逼迫嗓音變得有氣無力,道:「長官,小老兒是到城外的巨岩鎮找小兒子家借錢看病。」遂刻意一串咳嗽,唾沫飛濺。 小隊長慌忙避開四溢的「口水」厭惡之極看我一眼,本要細看的證件也隨手扔給我,叫嚷道:「快走,快走!」 我千恩萬謝地離開了關卡,一腳邁上了帝都城外的土地。 這一刻起,我就被龍歸大海,虎放深山了。 天地都是那麼自由。 帝都城外,有一座超級大型的驛站。它是專門為平民百姓準備的快速交通工具。只要花掉少量的銅幣,你就可以穿梭於鎮與鎮,州與州,郡與郡之間,極快抵達目的地,非常經濟實惠,因此甚得人們喜愛。 驛站通常都是由官府出資興建的,始於大陸公路修建竣工的早期。通過驛站的建立,各地的百姓,物資都可以迅速交流,對貿易促進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當然南疆在此範圍之外,一是盜賊猖獗,二是地形惡劣,根本沒有人願意投資建立一個注定虧本的買賣。南疆現在只有沙漠外部地區才配備公路,碎星淵至東陵府,以及連接東陵郡內部各州之間的官道,大陸公路僅僅鋪設到了塔卡瑪干沙漠邊緣地帶的白骨堆就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十大盜賊團導致驛站永遠不能存在於南疆,我卻忽然對驛站感到了濃厚的興趣。之前每次進帝都都是鮮衣怒馬,或者一路豪華馬車,根本無法體會百姓需要,這是一個巨大的商機啊,我興致勃勃的看著馬車的型號,準備多多瞭解以備回南疆後立刻著手實施。 帝都四城外都有超級大型驛站,每日早晚人山人海,充斥著發往帝國各地的旅客。 我步入驛站的剎那,立刻感受到宛如滔天巨浪般的喧嘩,汗臭,小孩的哭鬧,擁擠,讓我這個首次親眼目睹此情此景的「鄉巴佬」謂為壯觀。 我有點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一名穿著青袍中年人靠近我,低聲問道:「您去巨岩鎮嗎?」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沉聲道:「是的,我去塔卡瑪干。」這個回答驢唇不對馬嘴,卻是正確答案,因為麻雀規定今天的接頭暗號就是這個。 青袍人彷彿不知道我是誰,他只是恭恭敬敬的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道:「我有一輛專車去巨岩鎮,您坐嗎?」 我不動聲色的道:「價錢合適的話,當然坐。不過要改道去東陵郡。」這句話根本是矛盾的,根本沒有帝都直通東陵郡的馬車。第二次暗號也對上了。 青袍人眸中的尊敬神色更加深厚了幾分,他領著我東拐西拐繞到龐大車隊群落中,親自送我登上其中一部外型普通的四駿馬車。 寬敞明亮的車廂內,只有一張柔軟舒適大床,我愜意地躺在上面,一宿未眠的精神極度萎靡,迫切需要休息來調劑。我閉上眼睛,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平和與寧靜。 這時車伕位置傳來一縷尖細而清晰無比的聲音:「屬下鐵血衛第二十二號寒泣天參見主公!」這份精純無比的內功,透露出其般若功已經達到極高明的境界,不愧是鐵血衛內僅僅名列古輝,辛辣,孔龍三巨頭,十八名黃金騎士之下的第一號高手。 我欣賞之極地道:「很好。這次你帶了多少弟兄來?」 寒泣天的聲音恭恭敬敬地傳來,道:「鐵血衛第一營所屬四百人,第二營所屬五百零一人,合計九百零二人。現在已經化妝成一支小型僱傭軍團,護送一支貨真價實的商隊前往白骨要塞。商隊是孔總管指定的信得過商會。現在主公乘坐的馬車位置就在商隊行列中央。」 我聽著車輪滾滾,前後左右行進的馬蹄聲,注意力頃刻轉移到了騎士身上,豁然九百多名至少白銀階級的高級騎士的呼吸,傳入而中,那毫無二致全部是莫測高深的般若功心法。遂終於忍不住暗付:「這孔龍安排倒是周密,差點連我都被瞞過了。」 我放下心來,淡淡的吩咐道:「嗯,繼續保持這個陣型。還有現在開始不要打攪我,有事情我會找你。」 寒泣天立刻必恭必敬地道:「是,屬下明白!」 我節奏分明地調節著呼吸,漸漸把所有思緒遺忘,融入到一個空靈通透的世界,黑暗降臨下來,吞沒了一切…… 我做了個夢。 夢見無邊無盡的黑暗中,我高高懸浮在半空,腳下是彷彿是無底深淵。 一陣陣劇烈無比的狂飆不斷吹拂著頭髮,它們來自背脊上生出的十二隻光翼,每隻光翼都由一片片璀璨奪目的光羽組成,散發出美麗無暇的柔和光輝,每扇動一次翅膀,光華就像無數利箭般射入黑暗,遠遠的投出去。 我是這個空間唯一的生物,也是唯一的光源。 我寂寞地扇動著翅膀,每扇動一次嘴裡就念道著一個名字,聲音那麼低沉,那麼悲傷,我簡直聽不到自己在訴說著什麼。那彷彿對我非常重要,在不斷地努力當中,終於聽到了那個名字。 我呢呢喃喃地跟著念道:「水靜素月!」 「轟!」天崩地裂般一聲巨響,整個黑暗空間倏地被一刀劃破帷幔,露出滿天星斗。 我還來不及為眼前美景慶幸,就迎來了數不清的光刀電劍,億萬道燦爛輝煌的黃金色流硭不斷的擊中我的身體,璀璨奪目的羽毛不斷紛飛隕落,驀然所有攻擊中的黃金色流硭匯聚成一道充塞天地巨劍,窮凶極惡的劈中了我。 我嚇得魂飛天拚命躲閃,可是一切掙扎都徒勞而無濟於事,頃刻間就被分解成了一陣籠罩乾坤的光雨,散落大地各處。 朦朦朧朧地耳邊傳來一段天龍梵唱,經文充斥著每一寸時空,不論如何都無法擺脫,漸漸我似乎習慣了它。不知過了多少年,驀然散落的光羽緩緩凝聚起來,它們開始還原成那個「我」。 我雄偉傲岸地站立在無盡虛空中,龐大無匹的身軀足以頂天立地,十二隻光翼變成原來的無數倍大,每一次扇動都是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偶爾襲擊而來的黃金色流硭巨劍,也變成微不足道的牙籤狀武器,隨手就可以捏斷。 寂寞再次折磨著我,終於按捺不住對更廣闊天地的渴望,我衝破了枷鎖闖入了無盡的星空。無數美麗無暇的星球,悠然自得的旋轉著渾圓軀體,散發出高貴優雅的神奇光暈。 「好美啊!」一滴冰涼的眼淚輕輕滑落面頰,濕漉漉的觸覺,驀然將我拖回遙不可及的現實。 我倏地睜開雙眼,眼前是顛簸不定的車棚,馬車不斷地高速馳騁在大陸公路上。剛剛的黃粱一夢那麼真實,彷彿鐫刻在靈魂深處的精神烙印一般。 我憂鬱地思念著一個素未謀面,僅僅存在於夢中那聲聲呢喃中的女子,暗付:「水靜素月是誰?好像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啊!或者是海孤舟留下的爛攤子,我不要管他了。」 當我收拾心情,立刻就「看」到車馬迤邐前行的動人情景。 數百輛廂式貨車,排成密密麻麻的方陣迅速前進著,拉轅的都是半獸半馬雜交而成的「狂牛獸」。這種獸類原產於愷撒,後被商家購入風雲,廣泛繁殖起來規模竟然不在愷撒帝國之下,而且逐漸失去了野性,依舊保留了力大無窮的特性,是拉轅最適合的苦力。 耳邊傳來了清脆悅耳的馬蹄聲,乍聽之下甚至有些親切感。皆因那不是普通的馬,全部都是久經訓練的第一流戰馬,而且盡數出自南疆軍區。憑借耳中傳來的特殊節奏的蹄點,我就可判斷出它們的來歷。 近千匹英武神駿的戰馬上穩穩端坐著腰板筆直如槍的黃麻衣戰士,他們不論如何疾馳,道路如何崎嶇,都維持著雄軀紋絲不動,彷彿長在戰馬上一般。得勝鉤上緊緊架著鐵血衛名震大陸的神兵利器「混沌鋼戟」,雖然裹在磨得晶亮的牛皮囊內沒有顯山露水,但遇上敵寇立刻會讓他們後悔為什麼降生人世。 鐵血衛盡職盡責的策馬馳騁在隊列每一段,完全做到了首尾兼顧左右呼應。這條一字長蛇陣臻至爐火純青境界,堪稱絕響。 我欣慰地點點頭,暗付:「不愧是南疆最精銳團隊,從最普通的掩護任務中亦可窺見平時地獄訓練的點點滴滴。如果南疆戰士個個能達到這等水準,何愁大陸一統啊!」 做過怪夢「重生」後,我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飽滿,天地間的一切都清澈無比地盡收眼底。不知不覺間,「天眼」,「天耳」就那麼自然而然地恢復了。 我驀然收回「目光」,淡淡的問道:「老寒,我睡了多長時間了?」 寒泣天恭謹無比地道:「啟稟主公,您睡了四天四夜了。您要用膳嗎?」後面一句他小心翼翼地詢問我的意見。 我摸摸肚皮,哈哈笑道:「他奶奶的熊,老寒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真的好餓啊!嗯,車隊現在到哪裡了?」心中卻不禁暗暗駭異,實際恢復的時間比預計還多了一天一夜,不知是關山月的影響,還是「怪夢」導致的。 不過精神力恢復如初總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我緊鑼密鼓地進行檢測,沒發現任何異常現象,唯有精神力有點凝練濃縮的跡象,不再無邊無際氾濫無度。那意味著我操縱它可以更迅疾更敏銳了。 寒泣天陪笑道:「屬下早就為您預備著呢!車隊剛剛過黃泥橋,明天傍晚左右就可到達白骨堆了。」 我聽完由衷地感到舒暢,暗付:「白骨要塞近在咫尺,哥哥我終於回到自家地盤了。在帝都畏首縮尾的窘迫模樣,也永遠都一去不復返了。」遂豁然站起,朗聲長笑道:「老寒,陪我吃飯去!」 行軍中飲食一切從簡,可以果腹的僅有乾巴巴的牛羊肉脯和酸溜溜的奶酪,以及一袋淨水,皆被我風捲殘雲地打掃了個乾淨。 我意氣風發地坐在戰馬上,胯下雖不是騎慣的「飛雲獸王」或「閃靈駝」,卻是現在找得到的最快最壯的第一流戰馬。我卸去所有偽裝披掛整齊,傲岸無比地高高坐在馬上,顧盼誰雄地催馬向隊伍最前方狂奔而去,感受著耳畔疾風呼嘯,我彷彿回到了叱吒疆場的輝煌時刻。 鐵血衛們豁然看到闊別已久的黑色閃電倏地掠過,士氣驀然空前高漲,「奧丁!奧丁!……奧丁!」所過之處莫不歡呼沸騰,我揮手致意,一時間眼角不禁有些潤濕。 「啊,唯有英勇果敢的戰士們是永遠不會背棄你的啊!他們永遠是充滿熱血與激情,對兄弟是春天般的溫暖,對敵寇是冬天般的酷寒。」 我霍然拔劍,獠牙在烈日流硭下散發出璀璨光芒,幾乎同時九百零二名鐵血衛戰士整齊劃一地拔出了裂陽刀,數百道刀光奇跡般編織成一片太陽般輝煌燦爛的光輝。 我金鐵交鳴般鏗鏘地道:「勇敢的戰士們,我,柳輕侯,謹以騎士榮譽向偉大的奧丁大神虔誠發誓。你們每個人都將擁有土地,擁有房屋,擁有美女,你們將擁有無上榮譽,你們的家人將過一種無憂無慮的天堂般的生活。今天開始,我將帶領你們建設全新的南疆。」我洪亮如雷的嗓音浩浩蕩蕩地響徹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宛如一場雷暴。 「奧丁!」鐵血衛歡呼聲突然陷入空前高潮。 商隊中旅客,馬伕,商人,婦女,小孩,老人,少女,所有人的目光瞬間熾熱起來,無限崇拜地望著在南疆神詆般的存在「鐵壁」柳輕侯,想不到傳說中的大人物驀然出現在了平平無奇的商隊。望向柳輕侯的人,盡數欽服於那比普通人更雄偉傲岸接近兩倍的猛軀,那大理石般晶瑩剔透的肌膚,如江海般洶湧澎湃的肌肉,彷彿撕天裂地也不在話下。 我倏地撤去「鎖魂」境界的精神感染,給愚民們植下天下無敵的形象就足夠了。這幫過著平平凡凡生活的無聊商旅,定會將所見所聞散播到大陸的任一個角落,傳言會越來越誇大失真,但卻不是我需要關心的事情,我想要的就是廣而告之的效應。今天開始,我要培植一尊永不隕落的偶像,一個比太陽從東方升起更加切實可靠的大人物,那就是我,柳輕侯。 天氣晴朗如洗,狂風捲起的沙塵卻阻止了商隊繼續前行。被迷眼的「狂牛獸」發起瘋來,絕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情,靠近塔卡瑪干沙漠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天氣,大隊人馬不得不駐紮到一處避風的舊城牆內望天興歎。 我盤膝坐在車廂內的床上,身前是一張碩大的矮矮方桌,坐上鋪著一張空白的巨幅白紙。 我右手執筆,迅速地在上面勾勒著南疆軍事地圖上每一個戰略要地,腦海中不斷盤算著可能遭遇的危機。是時候重新策劃新的戰略結構了,舊的體系已經不足以對付愷撒海軍,七海盜盟,風雲聯軍(南征)。新防禦體系必須可以防備眼前和日後可能發生的一切危機。 我吃驚地發現,迫在眉睫的危機來自東陵郡港口,秦漢的戰略性撤退直接導致了一個可怕結局,戰火迫不及待地燒到了郡屬沿海,而最初構想的東陵要塞剛剛動工不長時間,殊不知可否抵禦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若秦漢不堪一擊,那將是毀滅性的災難。我首要任務是必須盡快趕去看看具體戰況再作打算,不論如何秦漢的合作態度是一個關鍵因素。 「呼!」我長噓了一口氣,拋開了讓人鬱悶的煩惱,準備做些輕鬆的事情。當然最愜意的莫過於和青春亮麗少女聊天解悶,但是商隊全員都把我當作神詆一般膜拜,總不能自毀形象變成色狼吧?我苦笑著搖搖頭,為自作自受感到無奈。 「篤篤篤!」緩慢而富有節奏的敲門聲幽幽傳來。 我「看」到門外寒泣天略帶焦急的目光,有些訝異地問道:「老寒,發生什麼事情嗎?」 寒泣天見怪不怪我的未卜先知行為,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禮後,道:「啟稟主公,舊城內發現了大批人馬集結而至。他們全副武裝似欲圖謀不軌,而且是兩股勢力。一批是當地豪族的領主武裝,另一批是帝國士兵卻沒有任何番號。」 我鎮定自若地道:「哦?非常有趣,你和我去看看,其他人原地待命禁止隨意出入,命令鐵血衛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風雲帝國歷八百一十年,在塔卡瑪干沙漠肆虐數十年之久毒瘤塔卡瑪干盜賊聯盟,被雄才大略的帝國第一名將柳輕侯連根拔起,遂大展雄圖一統南疆諸郡,期間將原本隸屬暗箱操作礦產的一切豪族,一律驅逐出南疆,更甚者乾脆屠戮乾淨。次年一甘戰敗郡屬豪族不甘屈服,集結南疆邊境一代,有所圖謀等待復辟。 陽光明媚,燦爛驕陽照耀下,一切都那麼金光耀眼,奪人二目。 舊城另一端,猛烈的狂風將洶湧的沙暴惡狠狠的敲擊在古城牆上,「劈劈啪啪」沙礫不斷飛濺,化作灰濛濛的一陣陣激射暗器,煞是好看又肅殺。城邊低矮的岩石群一遍遍被淹沒,連原本傲視群倫的破城牆,也被瞬間捲起的沙流掩埋小半。 一面由兩個上下相疊的紅色三角形組成的戰旗,迎風撲獵獵劇烈飛舞著。它的旗邊為深藍色,上旗中白色的日、月、星代表蒼穹,下旗中金色的狼代表著塔卡瑪干沙漠最凶狠狡猾的獵殺者,兩個三角形的右角表示南天門山脈的兩個最高峰——天怒峰和神淚峰。 旗下站立著一名面無表情的灰衣戰士,他戴著遮陽避沙的大沿風帽,手握一柄長柄戰刀,四稜刀硭彎曲如鉤,刃硭狹窄而犀利,佈滿了淡淡的血色印記,怎都擦不掉,也不知道是浸了多少鮮血的成就。 艷陽下,他左右靜靜肅立著一排同樣是頭戴大沿風帽,手握長柄鋒利戰刀的灰衣戰士。在他們身前可以放眼觀瞧遠方景色的地方,是一群端然穩坐,腰畔佩戴雙柄連鞘長短戰刀的灰袍武士。他們的腰板筆直如標槍,儼然一副久經訓練的軍人模樣。儘管衣著落魄襤褸,但是精神氣魄卻綻露出猶如實質的殺氣。 放眼望去,這片城牆上或坐或站,充斥了一排排一列列的灰衣士兵。他們若無其事地坐在佈滿沙礫碎石的牆頭,眼神偶爾望向遙不可及的塔卡瑪干沙漠,思念著在大漠彼端的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還有血雨腥風。 他們手持一柄長柄戰刀,或長短兩柄戰刀,靜靜的等待著什麼。除了偶爾站起身來,自覺接替崗哨的士兵外,一切都那麼肅穆,那麼秩序井然。一片山雨欲來的肅殺氣氛,籠罩著這座邊陲舊城。 天空漸漸變得灰濛濛的,晴朗的天空由於凜冽的北風,席捲著昏黃的沙塵暴,顯得不太清晰。唯有獨樹一幟的餓狼戰旗撲獵獵劇烈飄拂著,舊城堅固的屋簷陰沉沉的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順著漆成猩紅色的斑駁的城牆,向下望去,城門前的甬道上靜靜的對峙著兩隊人馬。一邊是殺氣騰騰的灰袍武士,另一邊是嚴陣以待的帝國軍官。 風沙掠過帝國軍官群落吹拂起原本靜靜垂下的黑色披風,露出潔白如雪的衣領,鮮紅如血的腰帶,還有製作精良的高級牛皮軟靴。最醒目的還是一隻隻按在刀柄上的手掌,彷彿隨時都要拔刀相向。風越來越激烈,漸漸翻開了黑色披風下的鮮紅色底襯,顏色就像他們的血一般鮮紅。那是一貫橫行無忌的南疆豪族人馬的標誌。 反觀與其對峙的隊伍,灰袍武士們好整以暇的盤膝坐在地上,他們戴著大沿風帽,身著淺灰色原麻衣裳,一個個彷彿都沉浸在另一個世界,根本沒把眼前即將發生的殺戮放在眼內。身經百戰的他們學會了把握每一分鐘養精蓄銳,從不無謂的損耗一絲一毫的精力。這群灰袍人無一例外的都是腰配長短一對鋒利戰刀的高級武士,顯然是餓狼幫中精選的刀法高手。 ps:寫了好多,也寫了好久,開始有點迷惘,不知道什麼內容好看,什麼內容不好看了。請兄弟姐妹們暢舒己見,把《柳輕侯的故事》裡好看的部分,以及不好看的部分都分別列一個明細表出來,留在書評區,以便小弟日後修改和繼續下面章節時,讓大家看得更舒服更過癮。謝謝大家的支持!(請寫得詳細具體一些,比較空洞的話俺看不懂的。) U浟書盟 uuTXT.cOM 荃文字版越鍍 第六卷 激流 第十二章 鏖戰 字數:5120 在灰袍武士隊列的最前端,端然盤膝靜坐著一名身著深黑戰袍的高級武士。他穩如泰山的坐在一方木凳上,與席地而作的灰袍武士是截然不同的待遇,雄偉傲岸的身軀,猶如崇山峻嶺一般彷彿不可逾越,讓人為之驚怵。 八名豪族近衛軍士兵手握著鮮紅如血的煞威棒,威風凜凜的站在風沙中。他們嚴密守衛著在場的豪族聯軍最高長官宋溪東。宋溪東身邊肅立著兩人。左面是一名身著獨立豪族五品武將官服的壯漢,正是此次帶兵的千夫長,右面是穩穩端著托盤的侍衛。托盤中的美酒,正被宋溪東一仰脖痛快淋漓的喝下。他坐在遮陽傘蓋下的太師椅上,傘面的明黃色錦布正隨風飄揚,傘下宋溪東的臉剛剛被陽光的陰影遮蓋。 他將美酒一飲而盡,輕輕將空杯放在托盤上,身畔侍衛趕緊俯身接過來。宋溪東已經失去起碼的耐心,對於這幫沒有番號沒有歸宿的流浪武士,他是萬般的看不起,瞧不上。深擅權力鬥爭的宋溪東,信奉的就是成王敗寇的成功哲學,失敗者就應該臣服。 他那張老臉上流露出一種豪門大族特有的飛揚跋扈。陰森森地道:「我乃南疆豪族聯盟宋家大家長宋溪東。他們搶奪的那批武器是豪族聯盟向高唐商人買的國有軍械,劫持軍械者不論情由一律滿門抄斬。倘若你們能原數奉還,我尚可向盟主求情,不然格殺勿論。」 頓了頓,他繼續傲慢無匹地問道:「你們聽明白了嗎?」 豈料那名灰袍武士首領安之若素的坐在方凳上,雙眸低垂彷彿神遊物外。 他身穿深黑色麻衣,頭髮都覆蓋在厚實的風帽下,全身肌膚只露出那張刀削斧鑿臉頰,還有兩隻手。其中左手穩如磐石的握著刀柄,右手怕凍般伸入袖子裡,彷彿是一種珍貴無比的寶物一般。他靜默無聲地等待著,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當宋溪東說完那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後,他仍然波瀾不驚的低垂雙眸,一眼都不看向對方,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道:「你說完了嗎?」 宋溪東愕然中,驀然看見首領倏地起身,話音落下的同時左手拇指輕輕一挑,鑲滿金珠的刀柄驟然彈起寸許,一道珵亮如虹的刀光,迅雷不及掩耳地掠過城牆,犀利無匹的刀氣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眾侍衛見狀不妙立即搶身保護宋溪東,豈料他們剛剛擋在宋溪東身前,鋒芒所向的刀硭已至。 「負!」八人連慘叫都不及呼出,就被豎劈成毫無二致的兩半屍體。 一刀兩段。 一旁驚駭欲絕的豪族近衛軍戰士猝不及防之下,亂作一團匆匆拔刀相向。 那名首領不慌不忙地看著混亂的敵人,將戰刀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完美無缺的弧線,剎那間運刀高高舉過頭頂,雷霆霹靂般迅疾豎劈而下。 這一刀充滿了誰與爭鋒的磅礡大氣。首當其衝的五名近衛軍戰士,倒霉的身處一條線瞬息間被劈做十半。那名首領眨眼間就清除了前進的道路,近衛軍竟無一人膽敢阻礙其步伐。 趾高氣揚的宋溪東立刻大驚失色,遂惱羞成怒騰空而起,落在身後數丈外的城牆之上,舉起早就預備停當的暗紅色龍頭花旗火炮,迅速點燃釋放。 「嗚!」隨著一聲尖銳無匹的破空聲音,信號炮劃過晴朗的天空,在十數丈高的位置爆發出耀眼的精芒。 「讓豪族聯盟大軍收拾你們。」宋溪東惡狠狠地想道。 幾乎同時早已經埋伏在舊城隱蔽處的盟軍大隊人馬,迅速出動衝向舊城。那黝黑龐大的方陣立刻遮蔽了大片沙域,帶來烏雲般的陰影。 驀然,又是一朵信號彈在半空中發出尖銳無匹的嘯聲後劇烈爆炸。 宋溪東驚駭莫名道:「這是——」他心底預感到事情有點出乎預料,一股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 驀然城牆上的烽火台最高處傳來一聲虛虛蕩蕩的冷笑,迴盪在半空之中,充滿了冷酷而殘忍的意味。 宋溪東圓睜怒目定睛觀瞧,數十丈高的烽火台頂端驀然鬼魅般出現兩條人影。他愕然發現其中一人君臨天下般卓然屹立,那股傲視群雄的氣勢極為熟稔,而他身邊那麻衣人態度恭謹無比,似乎連大氣也不敢出,一看就知道是部屬家將之類人物。 最讓他觸目驚心的是那人右掌淡淡掌握的一柄古色古香的長劍,淡黃色的劍鞘上,赫然鑲嵌著一尊栩栩如生的六翼魔神王,它睥睨天下地冷冷注視著天地萬物,平頭鞘尖位置是兩隻腳,沿鞘身向上漸漸延伸到劍的護手,護手居然是六翼神魔王的兩顆碩大無朋的獠牙,劍柄則是它猙獰可怕的面孔。整座雕鏤無不顯示出匠心獨具的大師風範,一看就知出自名家手筆。 那分明是南疆時下風頭最勁朵兒最響的第一名劍「獠牙」。 宋溪東的心瞬間支離破碎,彷彿失去最後希望般徹底沉下去,掉往無底深淵。他難以置信自己倒霉至此,居然在最關鍵時刻碰上了最要命的煞星。 他再次恐懼地審視著「噩夢」般的敵人,赫然發現對方剛剛舉起了握劍的右掌,一聲雄渾沉凝的號角聲在滾滾狂風中分外嘹亮激越。 宋溪東不死心地準備最後確認一次,惶恐地強坐鎮定後,顫抖著大聲喝問:「什麼人?」 得到的回答只有三個字:「柳,輕,侯!」 那冷酷殘忍的嗓音,浩浩蕩蕩地傳遍戰場每個角落,宛如一場比雷暴更加恐怖的海嘯降臨,威勢足以天崩地裂。 戰場中從容屠戮敵人的首領目光中驀然露出一絲敬畏的神色,尊敬無比地低呼道:「主公!」他萬萬沒料到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突然發現頂頭上司悄悄光臨。 「奧丁!」彷彿從地獄傳來的吶喊,從城外清晰無比地傳來。一時間無數戰馬嘶鳴咆哮,鐵蹄瘋狂踏碎大地的震動,宛如潮水般洶湧澎湃。登高望遠的宋溪東赫然望見無數盔甲鮮明的帝國鐵騎,宛如從地底驟然冒出的幽靈,結成無數衝鋒隊形宛如無數把鋒利無匹的匕首,惡狠狠插入近衛軍的要害。 遠處的制高點數千架弩炮憤怒無比地開火,精鋼短矛猶如受到過諸神的詛咒,一枚就可洞穿近十名近衛軍戰士。宋家的子弟兵一排排一列列地被奪去寶貴生命,僥倖倖存的盡數被欺進的帝國鐵騎,用狂風驟雨般的衝鋒弩箭射成刺蝟狀,還有不死的則萬萬避不過「混沌鋼戟」和「裂陽刀」。 這簡直是一場單方面的大屠殺,不論是部隊的數量,裝備,素質,精銳程度,戰術修養都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幾有天壤之別。僅僅是一個衝鋒,豪族近衛軍已經徹底被打散建制,零星的組織反抗各自為戰。那就是自尋死路,帝國鐵騎猶如鋪天蓋地的滾滾鋼鐵洪流,所過之處齊刷刷地剷平一切阻礙,再看不見一名倖存士兵。 宋溪東的奇襲計劃被突如其來的粉碎性打擊徹底破壞掉了,他呆滯著望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近衛軍,呢呢喃喃地道:「完了,全完了,我的家當全完了!」他萬念俱灰地想到了自盡。 驀然烽火台巔峰落下一人,他降落在宋溪東剛剛坐過的寶座上,露出興奮莫名的嗜血微笑,他刀已出鞘,身著深色麻衣隨風飛舞,一股沛莫能御的殺氣,猶如實質般籠罩住宋溪東。 「嘶!」一道凜冽無匹的刀氣宛如橫斷時空般猛掃宋溪東頸部,寒泣天的雄軀亦如鬼魅般高速欺進敵人。 宋溪東卻驀然覺得自己被一道鋪天蓋地的磅礡氣勢席捲,宛如陷入詭異無匹的漩渦而不能自拔。他抬頭仰望,驀然發現柳輕侯輕若無物般從烽火台巔峰一躍而下,好像一隻蒼鷹搏兔般直奔自己。 寒泣天眼見裂陽刀就要觸及宋溪東的頸部大動脈,驟然發現一道幻影奇跡般高速掠過身旁,搶先一步疾撲宋溪東。 宋溪東怨毒無比地尖叫道:「柳輕……」才說出兩個字就嘎然而止, 「嗤!」宋溪東的大好頭顱被柳輕侯一把扯去,頸血井噴泉湧。 「侯!」他的六陽魁首被柳輕侯提在手裡,仍不甘心敗亡地咬牙切齒地傾吐出最後一個字,那聲音宛如十八層地獄產來的厲鬼慘嚎,充滿了深入骨髓的刻毒憎恨情緒。 也算南疆第一流高手的宋溪東,居然一點反應也來不及,木雕泥塑般站立在那裡,竟似根本沒有看清哪個出手取他性命的,狂濺四溢的血花彷彿一場淒美的夢,預示著南疆任何一名圖謀不軌的不甘臣服的豪族叛逆的下場。 「颼!」寒泣天的刀這才姍姍來遲地掠過宋溪東空空如也的脖頸,他驚愕萬分地望著首次落空的裂陽刀鋒,心中不由自主地湧起一種奇怪的燥熱,扭頭看向柳輕侯的眸子裡閃爍著兩道詭異輝芒。 他不禁暗付:「如果我也可以……」遂立刻斷絕了這種癡心妄想,若在柳輕侯面前露出一絲破綻,頃刻就將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以後有的是機會。」他暗暗盤算著計劃。 首領也愕然望著柳輕侯的出手嘎然停止揮刀,掩飾不住內心的震駭心情,呢喃地道:「好快的手!」他由衷地欽佩著柳輕侯從容不迫殺戮宋溪東的高明手法,那是一種比年前較量更加卓越十倍武功。龍之吻越來越對柳輕侯崇拜起來,恨不得現在就去擁吻他的腳尖,那是大戈壁金狼族對無敵強者最虔誠的膜拜。 就在兩名部屬各自心懷鬼胎的時候,柳輕侯宛如一道擎天柱地的龍捲風,剎那間扶搖直上數十丈,輕盈無比地傲然屹立在烽火台巔峰。整套屠戮宋溪東的過程中,竟沒有沾染一絲塵土,甚至根本就沒有落地,他宛如在空中自由翱翔的金翅大鵬鳥,劃了個優雅無比的曲線,再次違反人體極限定律,悠悠掠回舊城內最高點。 柳輕侯站在烽火台邊緣,左手提著宋溪東的大好頭顱,俯視著城內廣場中無限崇拜地仰望著他的帝國士兵,油然升起一股無與倫比的霸氣,彷彿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絲毫不見一絲情感波動。 帝國士兵們依舊敬畏無比的看著至高無上的領袖柳輕侯,整齊劃一地施展帝國最尊敬的禮數。 他們腳下是一具具支離破碎的近衛軍屍體,根據首領的慣例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城外的鐵血親衛隊和泰坦親衛隊正在追剿殘餘敵寇,在預先設計好的埋伏圈內若想逃跑絕對比登天還難。他們根據原定計劃,緩緩撤回駐紮的營地,這只是無數次訓練計劃的一部分罷了,彷彿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做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不過所過之處,原本隸屬近衛軍的一切馬匹,鎧甲,兵器,輜重全部被洗劫一空,而且毫無例外地割下了敵人的頭顱。這是防止敵軍中有企圖矇混過關而裝死的倖存活口。 一具具光溜溜的屍體猶如展覽般裸露在滾滾黃沙中,大風宛如哭泣般呼嘯著掠過戰場上空,似乎替死亡的戰士們哭訴著敗亡的不甘,只是那對具有鋼鐵意志的帝國鐵騎來說,根本無濟於事,不能造成任何負擔,徒遭恥笑罷了。 城內正是龍之吻和隸屬於帝國南疆軍團的編外秘密部隊。 這支部隊代號「餓狼」,其骨幹都是鐵血衛中退役老兵,所吸收的成員都是久經沙場戰陣的卓絕勇士,皆有豐富無比的作戰經驗。經過年餘的發展壯大後,已經初具規模擁有近三萬精銳老兵。它屬於標準的野戰游擊部隊,從事最機密任務。任何不適合正規軍出面執行的任務,都是由他們出馬辦理。 現時期「餓狼」部隊的主要任務就是剷除被逐出南疆的豪族聯盟。 那幫地主老爺就是捨不得原來地盤內的礦山產業,始終盤算著復辟的念頭。由於他們活動的地點一般都是在南疆與中央軍區的交界三不管地帶,而且行蹤詭秘神出鬼沒,時不時地還得到被其收買的中央軍官的明裡暗裡支持,故正規軍往往撲空的時候多,交戰的時候少,甚至偶爾還會和中央軍發生絕對不明智的摩擦,導致事倍而功半。 故類似於民間組織的「餓狼」部隊,那幫恐怖分子就應運而生了。 現如今這種外圍特別行動部隊,一共有三支活動於東西北三處,依次在高唐府,贊布府,中央軍區邊緣地帶活動,名頭都叫「餓狼」部隊。故「餓狼幫」在南疆一帶聲威顯赫,儼然取代了以往的塔卡瑪干盜賊聯盟。而且最可怕的是「餓狼幫」組織嚴密,結構緊湊,成員更是神秘可怕,極少拋頭露面,外人幾乎根本不能刺探到任何秘密。 最恐怖的是它出現的地方肯定發生駭人聽聞的大案要案,受害者都是南疆有頭有臉的世家豪門,清一色被洗劫一空,且斬草除根雞犬不留,手段極其狠辣。由於命案通常發生在南疆轄區之外,故各方治安長官都是頭昏腦脹,卻根本抓不到「餓狼幫」任何犯罪證據。 u憂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板月牘 第七卷 海嘯 第一章 血祭 字數:12173 且受害者又都不是本鄉本土的士紳,一死就是數千數萬株連九族,整個地被吵架滅門的架勢,導致想管的都得先掂量掂量自身份量,免得被株連鬧個家破人亡。而且死人太多,最後連敢於報案的都瞧不見人,唯有睜一眼閉一眼當作沒事發生。 後來學乖的豪族家長們乾脆集合在一起成立一個山頭,名曰「豪族聯盟」專門出錢出力招兵買馬,準備對抗「餓狼幫」的不斷蠶食鯨吞,不過仍是收效甚微。 「餓狼幫」從不留下蛛絲馬跡,行蹤更是無跡可尋。而且不管你出動多少兵馬圍剿,最後肯定落得被扒得清潔溜溜後曝屍荒野的結局。有專家現場勘測得出結論,「餓狼幫」擁有一支極端精銳的極速鐵騎部隊,否則哪能動輒消滅數萬人。若他們知道是南疆軍區名震天下的鐵血親衛隊和泰坦親衛隊,應「餓狼幫」信號趕來助陣,協同設下埋伏圈全殲敵寇,不知臉上的表情會多麼精彩。 這一次圍剿宋家家長宋溪東的行動,就是利用劫持宋家和高唐交易的軍火,誘惑他前來談判,順便全殲直屬宋溪東指揮的近衛軍部隊。 戰鬥猶在激烈地繼續進行,在距舊城十里光景的一座茅草叢生的亂石坡頂,幽靈般驀然出現一名深黑色麻袍的戰士首領,緊接著他身後悄無聲息地出現一排麻袍刀客中的一流高手。 龍之吻遙遙注視著山道,沉著冷靜地從懷中掏出一支單筒望遠鏡,那是用一袋高級祖母綠和來自深紅大陸的商船船長換取的,據說來自某個戰功顯赫的大將軍,他瞇起左眼,稍微調準焦距,目光透過淡藍色鏡片清晰無比地看到敵人。 隸屬豪族聯盟近衛軍系統的一支步兵師團,正在迅速來援救被團團圍困的宋溪東麾下的殘兵拜將。他們貼著那座陡峭而險峻的鷂子嶺,用急行軍的方式極快地靠攏而來。 龍之吻不動聲色地沉聲喝道:「發射信號!」 「嗚!」一枚響箭應聲閃電般陡然疾升半空,尖銳無匹的嘹亮刺耳呼嘯頃刻傳遍方圓數里。 剎時間,早就埋伏在鷂子嶺兩側三千名餓狼戰士,立即居高臨下地奔襲而出。一方猝不及防,一方蓄勢已久,戰鬥根本就是一面倒的格局,簡直用單方面屠殺來形容也絲毫不顯過分。 鷂子嶺一側的山坡上,熾熱驕陽透過風止後清澈空氣,赤裸裸毫不掩飾地照在餓狼戰旗上。旗幟撲獵獵迎風飄展,每桿旗下都站立著一名資深餓狼刀客,他們結成一塊微型方陣拱衛在我左右和身後。 寒泣天站在右側最靠近我的位置,那神態專注而肅穆,凜然握刀而立。 而我泰然自若地坐在象徵唯我獨尊地位的那把唯一無二的座椅上,靜止如水般觀看著戰局的發展。這座峻嶺沒有生長一棵大樹,故居高臨下的時候視野寬廣,可以洞覽全局,是最理想的指揮戰場地點。 眼見大局已定,我面容猶如一口古井波瀾不驚,透著凍徹骨髓的涼氣幽幽地道:「寒泣天!」 寒泣天慌忙應聲道:「是,主公!」 我彷彿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道:「嗯,傳我命令給龍之吻,俘虜中願意歸順我們的留下來,其他的……」頓了頓,語氣驀然變得冷酷無比,道:「全給我殺!」 寒泣天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敬畏無比地道:「是,主公!」遂宛如一隻天隼貼著草皮徑直飛下嶺去,而起落間竟然僅僅是輕輕踩著茅草尖端借那點不值一提的微薄力量,瞬息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寂天寞地地望著遠方,那邊峭壁上長出一棵孤零零的野松,不知孤獨了幾度春秋,經歷悠久歲月的風風雨雨洗禮,仍然矢志不渝地頑強支撐著,那何嘗不是一種無敵強者的情操啊! 驀然間,我倏地失去了觀賞這場力量對比懸殊的殺戮景致,只想返回營地找人共謀一醉。 夜幕悄悄地降臨,一弦新月冷清清地掛在高空,清冷的月光下,營地內顯得卻充斥著熱鬧歡笑。鑒於剛剛狂勝豪族聯盟,全殲敵軍數萬精銳近衛軍戰士,我特令召開盛大慶祝晚會。 空氣中漂浮著烤肉特有的腥檀味道,油漬滴滴答答地落在篝火中,使熊熊烈火陡然暴漲又陡然收斂,彷彿大家的情緒般熱烈而歡騰。 灰衣武士們一個個放浪形骸地舉著酒壺開懷暢飲,嘴裡訴說著喃喃細語,但即使是最博學的語言專家恐怕都難以翻譯那種莫名其妙的連篇醉話,那是戰士對故鄉家人的刻骨思念。可惜無法找來大批女子供他們消遣,那是最佳慰籍戰士們鄉情的方法。 他們圍著一座簡陋擂台,嘻怒笑罵地看著台上兩名赤膊巨漢角力。「加油!加油!……」的喊聲此起彼伏,喊的人聲嘶力竭,場中比賽的人也是青筋直崩。 他們如山似岳般洶湧澎湃的肌肉塊塊兒墳起,頂在兩人胸膛間的一抱粗細的滾木上懸掛著一隻巨大的鐵桶,桶內裝滿了清水,勝負取決於誰先被頂下擂台,獲勝者將榮獲十枚金幣,觀眾可以下注賭輸贏,這是軍營獨有的娛樂方式,專門刺激士兵們辛勤鍛煉內功,玩命拚搏內力。 我幽幽地坐在帥帳正中央的太師椅上,冷冷地望著被五花大綁的近衛軍子爵。他剛剛被帶進帥帳,還想扮作硬漢博取點英雄氣概,卻被押送的鐵血衛一腳踹倒在地,變成不太標準的跪拜姿勢。他不滿之極地哼了一聲,差點被身後如狼似虎的鐵血衛一掌扇掉半嘴牙齒,我淡淡的阻止了準備繼續行兇的部下。 他的頭顱恰好頂在一台弩炮鋼矛尖端,藍汪汪的鋒利無匹的淬硭在燈火搖曳中說不出的詭異可怕,構成強大無匹的精神壓力。望著完全打開機括一觸即發的弩炮,夷然不懼的眸子裡駭怕之極的眼神一閃而逝,他自己為掩飾得神不知鬼不覺,堪稱滴水不漏,殊不知休想瞞過過我的「天眼」。 我無限惋惜地道:「你們的前盟友雷萬里是個非常難得的軍事人才,可惜他不識時務,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協同愷撒敵寇偷襲我碎星淵要塞,終於導致名震天下的塔卡瑪干盜賊聯盟,支離破碎分崩離析。雷萬里也曝屍荒野慘淡收場。失去一貫暴露在前台張牙舞爪的鷹犬雷萬里的支持,你們根本沒有就可用之將,不過是一群聚眾喧嘩嬉戲的跳樑小丑罷了,難道你們想憑借那群烏合之眾,就來顛覆我南疆的鐵碗統治嗎?呵呵,看來你們豪族聯盟的滅亡之日也不遙遠了。」 說著我彷彿深情地凝望著貓一樣的蜷伏在懷中的美女楚楚,手掌輕輕愛撫著的她嫩滑無匹的凝脂肌膚,不屑一顧地陳述著鐵證如山的事實。 這名極品美女是初戰告捷後,商會領袖慇勤奉獻的楚楚,聽說還是未曾扯臉的優質少女,本來是準備伺機進獻給掌管要塞防務的長官,想不到有眼不識泰山,南疆最高長官赫然就在商隊裡,於是他迫不及待地通過重金賄賂寒泣天,想得到我的青睞,那麼日後在南疆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我照顧他,橫著走都沒人敢看他半眼。 我全神貫注地投入到美女楚楚艷光四射的美麗清純胴體上,驀然看見那名子爵倏地挺直腰板,凜然怒喝道:「柳輕侯,你身為堂堂封疆大吏,帝國一品大員,居然勾結勾結盜匪,迫害朝廷命官,難道你不害怕王法嗎?」 我聞言瞅了一眼義憤填膺的他,唇角露出一絲冷笑,嗤之以鼻道:「哼,王法?尊敬的子爵大人,請你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我的肚子會笑破的。嘿嘿,在這亂世王法是什麼,只要我手握南疆軍權,我就是王法。你回頭看看身後的戰旗吧,它很快就會插在你們昏庸無能的盟主狗頭上。」 子爵被我君臨天下的磅礡氣勢操縱,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在狂風呼嘯中獵獵飛舞的鐵血大旗,色厲內荏地喝道:「你……你要一網打盡?」 我輕柔地愛撫著美女楚楚嬌嫩如水的臉蛋兒,看著她天真爛漫的笑顏,嘴裡漫不經心地道:「對!我就是要一網打盡。南疆百姓自古以來就被那些所謂的風雲豪族們壓迫欺凌,你們這群無所事事的白癡豬玀,除了懂得每天吃喝拉撒睡覺外,哪裡配統治南疆?現在是該由我好好清理一下門戶了。」說著我悄無聲息地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美女楚楚,那是一柄精緻無匹的金光燦爛的衝鋒弩,堪稱極品。美女楚楚欣然接過,清麗無暇的明眸幽幽射出饒有興致的神態,似乎對使用這新鮮無比的武器射殺眼前目標非常感興趣。 子爵慷慨激昂地疾呼道:「你不要以為勾結了這批流落四方的蠢賊劫匪即可穩操勝券,我們豪族聯盟已經和尊貴無比的神武軍團長秦九殿下訂立盟約,剷平你們!」 「秦九殿下?」我肆無忌憚地狂笑道:「哈哈哈哈……」笑聲中悄無聲息地給龍之吻施了一個眼色,他瞬間意會領命舉起一道白璧無瑕的銀質令箭。 不遠處營寨木質牆壁上陡然推下數十名捆綁得宛如待宰羔羊般的近衛軍戰士,他們掙扎哭叫著,絲毫沒有作為一名帝國軍人榮譽感,那本應被視為重逾生命的寶貴情操。 我戟指著那群貪生怕死的戰俘,柔聲道:「秦九殿下現在正忙著向同胞兄弟捅刀子下黑手,以便篡奪皇位,簡直是自身難保都來不及,哪裡有空閒來救你們這般風馬牛不相及的蠢貨啊?等他們到的時候,我已經徹底剷平你們這群廢物一統南疆了,屆時誰玩誰還不一定呢!」 話音才落,龍之吻冷酷無情地大喝道:「瞄準!」隨著命令發出,一排特等射手齊刷刷地打開衝鋒弩機括,筆直地瞄準木牆上的目標,「發射!」他毫不猶豫地下令屠殺手無寸鐵不能反擊的戰俘,彷彿殺雞宰羊般痛快利索,連睫毛都不眨動一下。 「篤!篤!……篤!」一串密密麻麻洞穿木牆聲恍如狂風暴雨般傳來,其中充滿了絕望的慘烈嚎叫:「饒命啊!……我投降啊!……我的祖宗是南疆人啊!……嗚嗚嗚……」戰俘們迫不及待地狂呼著,那淒涼的慘叫良久才漸漸沉默下來,那是我故意命令射手們先射一些最是疼痛難忍的部位,以便摧毀敵人的鬥志,然後才逐漸射中致命要害,好加以利用慘烈景象做到我需要的結果。 子爵怨毒地望了一眼不爭氣的部屬,義憤填膺地道:「丟人現眼的傢伙們,簡直沒有半點帝國軍人的尊嚴!」 我哈哈大笑道:「嗯,在這一點上我們倆的觀點出奇地相似呢!他們本來就不配當風雲帝國的軍人。」說著我忽然止住笑聲,語鋒一轉幽幽地道:「現在可要輪到您了,尊貴的子爵大人。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投降或者死亡,請君慎重抉擇!」 「投降?簡直是荒謬!」子爵聞言倔強無比地扭過頭頸,似乎打定主意絕不會按我說的去做,更不打算再和我說半句話。 「噗!」一枚爆發力強勁無匹的精鋼弩箭齊尾沒入土中,相距子爵的左膝僅差半寸。「啊!」子爵嚇得勃然變色,驚駭欲絕中慌忙蜷縮著身子,像是一隻離水泥鰍,用笨拙無比的姿勢迅速避往後方。 美女楚楚嬌嗔不依道:「哎呀,不中啊!」她的聲音嬌憨純美,宛如一場甜膩膩的美夢。在無限遺憾中,宛如透明一般的柔荑,輕輕地舉起黃金衝鋒弩,再次瞄向子爵的身體。她充滿童貞的明眸有趣之極地望著子爵,好像碰到一件好玩之極的玩具一般那麼愛不釋手,那副嬌俏可人模樣,沒來由地讓我胸懷大暢。 「呵呵,不要緊,一次不中,還有兩次三次四次,我們有很多時間慢慢玩這場射擊遊戲哩!」我輕描淡寫地道,且音量故意提高到剛好讓子爵也聽清楚的程度。 這彷彿兒戲般的舉止,竟蘊涵著侵入骨髓的殺意。子爵如夢初醒,眼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赫然變成勾魂奪魄的無常使者,自己一條小命不知何時操縱於那柔弱不堪的白皙小手之中。 他如臨大敵地繃緊全身筋肉,等待著下一次射擊。 「噗!」第二枚精鋼弩箭閃電般透過子爵的官服衣袂,惡狠狠釘入土中,只留下一枚銅幣大小黑洞洞的洞穴。 子爵驀然蹦了起來,連滾帶爬地躲避著隨時跟蹤而至的強力弩箭,姿勢極為狼狽。 「噗!」第三枚精鋼弩箭險之又險地擦著他的大腿根部沒入土中,被恐怖折磨得幾乎精神崩潰的子爵,一個重心不穩狠狠摔在地上,身體竟然絲毫動彈不得了。他駭怕至極地連聲嚎叫道:「我投降,我投降!」先前那種英雄氣概渺然無蹤,遂連連磕頭不止,嘴裡大聲疾呼:「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看他一副被欺凌摧殘的可憐兮兮模樣,看得我不禁啞然失笑。 美女楚楚乖巧之極地蜷縮入我懷中,巧笑盈盈地看著自己親手製造出的那名「叛徒」。 我輕柔愛撫著她稚嫩無雙的如水肌膚,淡淡的道:「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恭喜子爵棄暗投明啊!」遂偏頭望向龍之吻,幽幽地道:「龍幫主!」 「卑職在!」龍之吻必恭必敬地應聲站出隊列,將早就取來準備已久的兩口鐵箱輕輕放在子爵面前。 當他看到那口較小的鐵箱時渾身顫抖地不寒而慄地呢喃道:「啊,宋溪東!」箱內呈放的赫然是宋溪東的項上人頭,那面色鐵青雙眸緊閉的臉容,說不出的猙獰可怖,道盡失敗者悲慘結局。而當龍之吻翻開另一口較大鐵箱蓋子的時候,子爵駭然望著裝滿整整一口鐵箱的十足赤金,情不自禁地目中露出貪婪神色,低呼道:「黃金!」 他驀然抬頭盯著我,質問道:「大人您想耍小人幹什麼事情,不妨直說!」 我霍然站起身來,睥睨天下的氣勢瀰漫整個營寨。 我戟指著子爵面前的較小鐵箱幽幽地道:「本來宋溪東的這口箱子全裝滿了黃金,可惜他做了一個大錯特錯的選擇,終於把自己的人頭放了進去。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轍!這箱黃金一半給你,另一半你拿回去打點上下,具體如何向上司解釋這次事件,你自己好好斟酌一下。另外你回去後隨時準備等我命令行事,如果你不聽話,我們『餓狼幫』高手如雲,你小心有頭睡覺,沒頭起床。你走吧!」 說著驀然轉身,我龍驤虎步地邁向居室,美女楚楚盈盈若水般跟在一步之後,徒留子爵臉上神色變幻莫測,火把劈劈啪啪地燃燒著,照亮著他游移不定的目光不斷地輪換著巡視人頭和黃金,最後頹然垂下頭顱,認命地服輸認載,這一刻恰好是我說已完話威風凜凜地跨過居室門檻之時,時間拿捏之準令人歎為觀止。 客廳茶几上,一隻愚蠢飛蛾在燈罩中撲騰不休,彷彿在拚命尋找著出路,導致室內光線有點撲朔迷離,美女楚楚輕掩櫻桃小嘴溫柔笑道:「主人您看!」她對飛蛾撲火自尋死路的做法,感到好玩有趣之極。 我想到的卻是另外一個做出同樣愚蠢無比事情的笨蛋,遂口吻彷彿來自十八層地獄的涼風,幽幽地道:「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天眼」剎那間就捕捉到了那在臥室翻箱倒櫃的黑影,剛剛「天耳」傳遞來的信息竟是這名膽大包天的竊匪入室偷盜。 「啊?」楚楚還未清楚發生什麼狀況,我已陡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颼!」我猶如鬼魅般在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內闖入臥室,豈料盜賊居然輕功高明之極,竟然只看到書房那扇木門輕微搖晃,顯然他剛剛遁入其中,我眼見追蹤不及驀然啟動「鎖魂」境界,一枚宿命針宛如遭受諸魔的祝福,奇跡般消失在虛空中,就那麼筆直跳躍時空隧道,悍然穿透盜賊的足踝。 「啊!」一聲慘哼透過房門幽幽傳來,接著是重物墜地的聲音,那是盜賊暫時失去行動能力摔在了地板上。 我輕輕退開房門,藉著新月灑下的清幽月光,冷酷無情地注視著那名盜賊。他匍匐在地,不論怎樣努力被暗器射傷的腿腳,都無法移動分毫。他驚駭欲絕地嘗試著用真氣解穴,卻毫無效用。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嶄新的贊布高原特產的高級地毯上,形成一小灘殷紅漣漪,在月光中顯得那麼妖異可怕。 他赫然是鐵血衛排名第二十二名的高手寒泣天。 我聚精會神地望著那只受傷的足踝,漫不經心地道:「你的經脈已經被我鎖住,一動腳就會變成殘廢。寒泣天,我待你們鐵血衛一向不薄,不但傳授你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大陸最上乘武學,還允許你跟著我加官進爵享盡世間榮華富貴。我一直以為你忠心耿耿,想不到另有陰謀。」 寒泣天虛弱無比地喘息道:「我知道南疆有本蓋世奇書叫《光之翼》,聽說在你手上。我想看看這本書上的神功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可以讓你在短短一年之間變成名震天下的無敵統帥!」 我彷彿看不見他逐漸猙獰的臉容,幽幽地道:「好,不過你看過之後,不要後悔!」 「殺!」寒泣天感覺不妙驀然怒吼一聲,勉強衝破左腳被封鎖經脈,雄軀霍然翻轉一個半園弧型蜷縮成一團肉球,未受傷的右腳倏地點地,人如禿鷹展翅一飛沖天,竟那麼悍然突破屋頂帆布一閃而逝。 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的受傷左腿,一點攔截追擊的意思都沒有,就那麼波瀾不驚地目送他遠去。但是他根本就走不了多遠,一泓鮮血井噴般痛快淋漓地灑在帳篷上,好像陡然天降暴雨一般兇猛狂烈,讓人難以置信那血雨居然都是出自一個人身上。 寒泣天彷彿支離破碎的玩偶倒在血泊中紋絲不動。宿命針蘊藏的葵花真氣豈是小小高手可以說破就破的,何況此際恰恰是月正中天的時候,我的暗黑不死魔功正凌駕巔峰境界,乃是白晝真氣最旺盛時的十倍威力。 「啊!」楚楚聞聲扭頭望向門外,當即嚇得花容失色仰天摔倒,恰好被我摟入懷中。我用寬大袍袖輕輕遮掩住眼前淒厲無比的悲慘景致。「主人!」耳邊驀然傳來一陣幽幽柔柔的甜膩嗓音,道:,不要發脾氣!」楚楚緊閉著清麗明眸,嬌軀不停顫抖著居然還不忘記要我保持情緒穩定,在弱質纖纖的女流中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奇異少女。 我虎眸中爆閃起兩道精芒,充滿慾望的巨掌緩慢掠過她嬌美無匹的瓜子臉蛋兒,輕輕滑入單薄輕裳,落在優雅純潔的渾圓峰巒上,肆無忌憚地揉搓起來。聆聽著從她櫻桃小嘴裡傾吐出的銷魂呻吟,我不禁無限陶醉在情慾海洋裡,耳邊繼續傳來營地內的歡歌笑語,彷彿剛剛消失的一切再次回歸,而若不是帳篷上猶未乾透的血跡,一切似乎不過是夜晚睡眠中的一場夢魘而已。 篝火熊熊燃燒著,慶祝會漸漸進入白熱化的高潮,麻衣戰士在琵琶的伴奏下,開始成群結隊的繞著篝火跳起南疆專門用來歌頌奧丁戰神的獨特舞蹈, 兩條鬼魅般影子告訴掠過遮擋風沙的帷幔,在遠處篝火掩映下高速掠過一閃而逝,若不仔細觀察還以為是眼花。他們迅疾如鷹隼一般急速接近主營帥帳,驀然在一處可窺見全營防禦佈局處倏然停下腳步,宛如狸貓般絲毫響動也未發出。 燈火掩映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兩個麻衣人的面孔。 其中一名高大魁梧的壯漢,頭戴遮陽斗笠臉上裹白布,僅露出半張臉容,但那半張臉孔傷疤也是傷痕纍纍,癒合之後層層疊疊的構成不可思議的赤紅瘤狀肌膚,居然分不出是刀劍斧鉞所傷,說不出的猙獰可怖,看一眼足夠噩夢半年。那雙精芒爆射的凌厲眸子,透射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酷厲神色,過分凸起的鼻樑因折斷後重新接和太過粗心,竟比原來還高昂近倍怪異無比。 他恭恭敬敬地望著另一人垂手肅穆卓立,彷彿眼前是十八代嫡親祖宗一般。 另一名麻衣人內襯暗鏤精緻花紋的優雅長袍,體態優美窈窕,充滿一種說不出的慵懶嬌嫩的貴族氣質。那張鵝蛋型臉兒,白皙得看不見一絲瑕疵,五官生得無一處不美到極點,彷彿上蒼的恩寵全部降臨到了她身上,右耳上調皮可愛的掛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碩大耳環,象徵著遊牧民族中郡主級大人物特有的尊崇地位。 一眼望去,幾乎每隔三步就放置一樽特製的氣死風火盆,帥帳前數十丈方圓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兩列撲獵獵隨風飄舞的戰旗盡頭,赫然是一群身著深色麻衣的雙刀武士,他們安安靜靜端坐在沙地上整個人都似陷入靜謐無匹世界,彷彿天崩地裂都未放在心上,為首者正是金狼族最可怕高手龍之吻。 臥室內,我閉著眼睛橫臥在溫暖舒適的軟席上,左手單獨支撐著頭顱,右手不斷依照同一擺動規律晃動著酒壺,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當中。剛剛在楚楚身上疾風驟雨般宣洩情慾後,我分外想念身處遙遠帝都的慕容無憂,想起猶如一剪寒梅一般欺霜傲雪的她,嘴角不由自主地逸出一絲滿足笑意。 「主人!」楚楚慵懶地輕輕靠近後背,柔弱無骨的嫩滑柔荑悄悄落在我寬闊雄厚的胸膛上,悠悠地道:「您是奴婢見過的最強壯的男子,剛剛差點讓人家暈厥過去呢!」 我波瀾不驚地閉著雙眼,腦海裡盤桓的依舊是慕容無憂的絕美影像,對楚楚的撒嬌討好根本未放在心上。 「主人!」楚楚將彷彿透明般的溫軟柔荑滑入了我的闊袍內,蓄意地挑逗著碩壯無匹的凶器。 腦海中的影像,由於她不懂挑揀時機的蓄意挑逗,頃刻間支離破碎再也無法還原。我的臉容立刻陰沉下來彷彿烏雲密佈,兩道電芒爆射的虎眸冷冷盯著楚楚,幽幽地一字一字道:「記住,永遠不要在我思考的時候打擾我!」 楚楚嚇得花容失色,差點哭出聲來,她無限惹人憐愛地低垂粉頸慌忙點頭道:「奴婢知錯了,主人原諒奴婢這一遭吧!」 我緊緊盯著她驀然坐起,臉容也霍然像雲開日出般晴朗明媚起來,嘴角也逸出一抹陽光燦爛的微笑。 我用手溫柔愛撫楚楚如瀑如雲秀髮,緩緩滑過嫩滑無匹的瓜子臉蛋,最後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淡淡地道:「是我太凶了,嚇壞你了吧!」 遂幽幽地道:「我時刻想到的事情都涉及軍國大事,你無緣無故打斷我的思緒,會讓思慮出現不應該出現的破綻。何況南疆百姓世代被認為是賤民,我要做的都是南疆光耀後世的功業!」 我隨意找來國家大事做掩飾的借口,不禁心中一陣發虛,生怕被楚楚那女子特有的敏銳察覺我口是心非。 幸虧楚楚未發覺,她知機地投入懷中,在我耳邊如泣如訴幽怨地道:「奴婢以為主人和別的男人一樣,一宿之後就厭倦了奴婢的溫柔,奴婢有無數姐妹都是被拋棄後淪為悲慘無比的娼妓,故楚楚要施展所有上天賦予女人的本領,竭盡全力討好主人。」 我心生感觸,男人女人在這亂世何嘗不是同樣結局悲慘,不過是男人被迫殺頭,女人被迫失貞罷了。 我輕撫著楚楚柔美背脊,輕輕一歎道:「世間裡本就充滿了無奈,唯有強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哩!所以我柳輕侯一直奮鬥不息,定要做出一番名垂千古的霸業,讓世人不看小覷。」 楚楚我見猶憐地柔聲道:「難道主人你每天背負著此等重擔,不覺得生活太疲倦了嗎?」 我驀然將楚楚橫抱懷中放在膝上,口中縱聲長笑道:「哈哈哈哈……所謂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身為一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自然要做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否則不是辜負了上天讓你活一遭的恩賜了嗎?」遂輕輕瘙楚楚腋下,一時間如銀鈴般的嬌笑混雜在雄渾豪邁的剛勁長笑中,充盈著臥室的每個角落。 那名麻衣女子略微沉吟片刻,向身畔的那名同伴輕聲問道:「竺木青光,你認為宋溪東是被俘虜在這座營寨中嗎?」 那名麻衣醜漢聞言用沙啞乾澀的嗓音沉聲道:「啟稟冷月郡主得知,情報是外盟情報官直報盟主大人的,肯定確鑿無疑。不過現在是生是死就無法確定。寨內守護的也可能是可怕的餓狼幫主,內內外外都是高手,我們必須分頭小心應付。」 冷月郡主臉容毫不驚惶,顯示出對武技的強大自信,淡淡道:「那好,你負責引開外圍高手,我入內一探。」她的話句句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字字都重逾千斤,根本不容任何置疑。 竺木青光眼光一滯,掃過遠處帥帳簷下端坐的沉凝如山嶽一般的龍之吻,卻終於沒敢反駁命令,必恭必敬地道:「是,屬下明白!」遂身影暴起,宛如一隻鷹隼般一飛沖天急速攀升十餘丈迅疾無比地掠過重重帷幔,半空中他雙手輕揚,爛銀色芒點猶如狂風驟雨般籠罩簷下群雄。 龍之吻不慌不忙倏地單膝跪地,左掌擎起巨型戰弓,右掌隨手一抹,一直擺放身邊地面上,那五支超長狼牙箭奇跡般跳入手中,通體藍汪汪的精鋼箭身,剛剛架上弓弦就閃電般一閃而逝,那似緩實疾般的動作競與施展突襲的竺木青光並駕齊驅。 「錚錚錚……」一連串的金鐵交鳴聲中,狼牙箭與十字鏢紛紛撞得粉碎墜落塵埃。 我被外面劇烈無比的動靜驚擾,瞬間從溫柔鄉覺醒,一面側耳傾聽著屋外的動靜,一面望著玉臉駭然的楚楚,臉容波瀾不驚地吩咐道:「有刺客,你到密室迴避一下!」順手輕輕拍了一下楚楚豐滿彈手的盛臀以示輕鬆。 楚楚嚶嚀一聲嫵媚無匹地白了我一眼,丰姿綽約地裊裊離去。 龍之吻悍然握緊刀柄,凶狠無比的眼神,惡毒地瞪著那道飛鳥般的人影,輕盈無比地落在對面帳簷,再一借力鬼魅般消失無蹤。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等輕蔑挑釁,他一言不發倏地騰空而起,身邊數十名麾下親信雙刀武士整齊劃一地拔刀出鞘,幾乎同時躍升空中,像是禿鷲一族群出而獵一般直追刺客,驀然統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頃刻間,主帳前除了懸掛的八盞氣死風燈籠,還有地上搖曳不定的盆火外,靜悄悄不見一條人影。 冷月郡主不屑地冷笑,暗付:「區區勝利就如此麻痺大意,看來名震南疆的餓狼幫也不過是烏合之眾而已。」 她雙腳毫不作勢就驟然離地,逾越過十餘重帷幔,輕輕在隨風飄舞的旗桿上借了一點不及蚊子降落的力量,就再次奇跡般掠過數十丈外燈火通明的門戶,途中再次踏雪無痕般悄無聲息點地就竄入帥帳內側的陰暗角落。 冷月郡主降落在一片沙地上,側耳聆聽屋內外一切細微動靜。 飛蛾繼續無助而頑固的在燈罩中做著無謂掙扎,我則啟動了「天眼」「天耳」嚴密監視著臥室外的狀況。 冷月郡主未監測出任何異狀,剛要邁步前往臥室,才抬起腳,驀然發覺沙地表面微微波動。她機警絕倫地如螺旋陀螺一般,倏然高速旋轉著遁至橫樑之上。 就在她騰空而起的剎那,沙地驀然塌陷崩潰,沙礫瀑布般流入地洞,土中迅疾無匹地竄出四道鬼魅般幻影,分別佔據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若冷月郡主稍晚半步,定然身陷重圍不能自拔。 藉著廳內朦朦朧朧的燈火,她清晰無比地窺探到四道猶如實質的龐大殺氣。 那四名潛藏高手,均是身穿潔白純淨彷彿纖塵不然的如雪麻袍,掌中穩如磐石般握著長柄鋒利戰刀,刀硭閃耀著燦爛輝煌的精光,精氣神渾然一體,完美無缺地契合在一起,竟然全部都是萬中無一的精銳高手。想到掩埋沙下多時,卻不沾染絲毫沙礫灰塵,只是這份內力修為就足夠難纏了。 「颼!」四道人影夢幻泡影一般迅速消失,竟追向門外廣場查探。他們分佈四方整齊劃一地啟動窺探敵蹤的玄奧秘術,卻始終一無所獲。 冷月郡主見機不可失,猶如一隻修煉成精的幽靈般無聲無息欺近四人,透明柔荑宛如晚冬寒梅驀然綻放四次,四道幽幽涼涼散發著縷縷清香的指風,凝聚著某種秘不可測的力量,遵循著天道玄奧真理的軌跡,神跡般封鎖了四人的啞麻穴道。瞬息間,她竟趁著四人疑神疑鬼,心靈微微出現空隙破綻的剎那一擊得手。 她微微一笑,暗付:「幸虧你們精神力量的修為和我根本不是一個級數,否則我也得大費周章才能制服你們。」 四名鐵血衛木雕泥塑般站立在廳前,怎都不明白敵人藏身之所,雖然未被即刻屠戮,但臨陣被俘隨之而來的必是殘酷刑罰,不禁愁腸百結,不知如何向領袖解釋。 我微蹙眉頭,「天眼」被一道無懈可擊的精神屏蔽反彈潰散,廳外敵人居然能夠純粹憑籍精神力量切斷我的秘密窺探,埋伏廳內的四名精選鐵血衛高手定然遭殃了,更高明的是對方每次移動都在飛蛾振翅欲飛的嘈雜時刻,將每個動作都天衣無縫地融入天地萬物運動之中,這等高難度修煉不禁讓我刮目相看。 我輕描淡寫的伸出右手食指,輕輕點在寧靜燭火根部粘取了一滴蠟油,然後看也不看漫不經心地柔柔彈出。 「嗤!」隔著兩道牆壁,四重帳篷,八幕帷幔,還有一層紗制燈罩的飛蛾應聲一分為二跌落塵埃。 此刻,冷月郡主正幽靈般倒勾在橫樑之上屏氣冥息,她收斂全身氣味,閉鎖所有毛孔,若有若無地深深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她依靠精神追蹤大法準備鎖定敵人確切位置,可惜臥室彷彿空無一人,心頭一凜,她知道終於遇上了最可怕的高手。 我與她隔著兩道牆壁,四重帳篷,八幕帷幔,靜靜等待著石破天驚的攻襲開始。 「吱呀!」刺客倏然穿門而入,翻手就是鬼哭神嚎的一劍。「嘶!」劍氣犀利無匹,猶如一堵牆般摧枯拉朽地橫掃客廳一切傢俬,然後倏地閃出窗外。 驀然竹製精緻窗簾齊刷刷墜落一半,切口平滑如鏡,淒冷夜風肆無忌憚地吹拂進來,平添幾分肅殺氣氛。 根據劍氣觸及的氣勢判斷,她幾乎馬上就覺察到了我的存在,劍鋒驟然逆轉,猶如一道極光電影般透過一道牆壁,四重帳篷,八幕帷幔,筆直地激刺咽喉。 我下半身紋絲不動,臉容凝重地盤膝坐在原位,唯有右手食指再次動作。「颼!」燭焰從油燈盛放處驟然憑空消失,宛如鐵錘般狠狠砸在寶劍鋒刃上,力道重逾萬均。 「鏘!」相互撞擊聲宛如龍吟虎嘯一般,火花四濺中冷月郡主運劍疾舞,曼妙無雙的柔軀陀螺般旋轉著,像是一道瘋狂的龍卷颶風,連旋四圈才勉勉強強化解掉燭火蘊涵的龐大無匹潛勁。 我望著黑暗中刺客翩翩起舞,竟生出三分清麗七分驚艷,暗暗猜測她定是一名顛倒眾生的人間尤物,美麗得一發不可收拾。 浟悠書萌 uUtxt.COm 銓紋自板越牘 第七卷 海嘯 第二章 天威 字數:9807 龍卷颶風猛地愈來愈近,劍鋒也愈舞愈疾,驟然抖顫如火蛇狂舞,劍尖驀然多出數以萬計,眨眼間倏然神鬼莫測地筆直戮向柳輕侯的咽喉。燭火在劍脊上搖擺不定,在虛空中留下一道道夢幻般美麗的短暫絢影,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我輕描淡寫地啟動了一枚「宿命針」。 「嗤!」針影猶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潛行直刺刺客眉心,這一針為避免被她識破特意採取遠距離射擊,雖然多費點時間,卻定然百發百中。 劍硭越來越近,眼見迫在眉睫,劍脊上的燭火無聲無息地映照出了我的模樣,在驚鴻一瞥中,刺客乍然驚駭欲絕地將嬌軀逆轉數圈,劍鋒以一個漂亮無比的大割引動作險之又險地擦著我的鼻尖掃過。 同時我也看清楚了對方的相貌,情不自禁暗付:「竟然是她?」 我想不到此情此景居然看到這個敵友難分的女人,無奈地啟動了第二枚「宿命針」。針硭迅疾絕倫地直接從另類空間彈出,筆直撞擊在急速運行中的第一枚「宿命針」針鋒中部,兩枚幼細針身齊齊被龐大無匹暗黑能量撞擊得粉身碎骨,消失在茫茫異度空間中。 「啊,是你啊!」蒙恬難以置信地低聲驚呼道,她宛如急旋不停的陀螺般狂轉一圈,倏地以一種天衣無縫的防禦劍式半跪在席上,劍脊上四平八穩的燭火卻再難保持平衡,驀然墜落地席上,滾了幾滾才停歇下來。 燭火熄滅,臥室內再次陷入難言的沉默之中。 蒙恬驟然銀鈴般嬌笑起來,她倏地收劍歸鞘,神情悠然自得地道:「原來是老朋友啊!我還以為『餓狼幫』怎麼會忽然多出一位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呢。想不到居然是你!」 我也不禁逸出一絲灑脫自在的微笑,卻不知道應該怎麼繼續下面的話題,索性不言不語,只是淡淡看著她。 蒙恬在黑暗中幽幽地走來,裊裊婷婷的步履讓人怎都想不到剛剛凶狠絕倫的劍法,竟是出自這位千嬌百媚風華絕代的絕色美女之手。她若蝴蝶般輕盈地緊靠著我坐下,我馬上感受到了那恁薄的衣袍下彈力驚人的美妙胴體,情不自禁地心猿意馬。或許是凶險莫測的鏖戰,忽然變成旖旎曖昧的促膝談心狀,反差太過強烈了吧。 蒙恬右手悄無聲息地搭在我的赤裸肩膀,一邊溫柔地揉搓著,一邊漫不經心地柔聲道:「輕侯剛剛是否和一名女子在這裡尋歡作樂啊?」 我苦笑道:「大小姐莫要耍我,今夜至此究竟有何貴幹?」 蒙恬見我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也就不再糾纏不清,而是將地上一襲錦袍輕輕覆蓋住我赤裸雄健的背脊,那副溫柔體貼的嬌俏模樣,不知道內幕的人看了,準以為她是我的小嬌妻呢。 房頂屋脊之上倏然鬼魅般出現五道黑影,他們全身包裹在漆黑無光的緊身衣內,在瓦面上無聲無息地挪移至臥室方位。為首者靜默無聲地打了一個確定目標的手勢,然後斷然戟指垂直下方位置。 我和蒙恬面面相覷,全神貫注地聆聽著屋脊上的動靜,驀然間敵人發動了奇襲。 「嘶!嘶!……」眨眼間數以千計的暗器猶如蝗蟲過境,盡數穿透重重瓦礫密密麻麻地釘入枕席。 蒙恬拉著我的手,好像一對逆時針旋轉不休的陀螺,隔空半尺高低橫捲向臥室一角。稍鬆口氣的時候,才發覺蒙恬整個稚嫩嬌軀都輕輕覆蓋在我身上,一縷處女幽香淡淡沁入心脾。我感受著波瀾壯闊的峰巒,彈力十足地牴觸胸口的動人情景,某一部分忍不住悍然勃起,猙獰如張牙舞爪的猛獸一般。 黑暗中,我看到她粉臉嬌羞無限,卻強作鎮定地道:「嘿,想不到你的敵人還真是不少!我們還是找個沒人打攪的地方好好聊聊吧!」直等到說完她才發覺,這句話是那麼曖昧,頗似一男一女偷情之前的約定模樣,禁不住再次羞澀得耳根都紅了。 我暗暗好笑,卻無暇逗弄這位魅力驚人的大美人,只是腦海中迅速掠過一縷殺機:「想不到寒泣天叛亂竟不是一個人參與,鐵血衛中還有若干同謀,嘿嘿,可惜你們鬥爭經驗太是淺薄,這麼貿然出擊,不過給我留下蛛絲馬跡可以迅速屠戮你們罷了。看來今後必須加強控制了。」 遂微笑道:「好,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好了。」 「颼!」我攬著蒙恬盈盈一握的蠻腰,兩人猶如一隻巨鷹般倏地穿窗而出,眨眼間消失無蹤。 同一時刻,龍之吻正率領著部屬猶如一群禿鷹般高速穿越密密麻麻的枝葉,猛然欺近一片樹林。 龍之吻倏然站定,彷彿感覺到了竺木青光的氣息,遂冷酷無情的命令道:「給我搜!」腰配雙刀的麻衣戰士們宛如一朵盛放鮮花般,驀然散佈到叢林的每一個角落,剎那間龍之吻已經孑然一身,身邊半個人影皆無。 他傲然如山嶽般矗立在林木中間的空地上,刀尖斜斜地指著地上落葉,整個人都全神貫注的聆聽著週遭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我和蒙恬飄飄欲仙地飛在淡藍色長空中,月色幽涼如水,迎面飄來朵朵晶瑩剔透雪花。蒙恬粉臉嬌羞柔美,散發成熟女性特有魅力,彷彿這一刻非常幸福。她嫣然微笑著,我也陪著笑,驀然間心底竟也有幾分開心和驚喜。林木被似緩實疾地拋棄腦後,頃刻間我們就飛出好遠。 眼前霍然出現一片開闊地,篝火帶起的星火隨風飄散,猶在狂歡的商隊成員,除了一名抱著琵琶伴奏的樂師外,剩餘人等都圍繞篝火在縱情歌唱,盡興狂舞。 風蕭瑟而淒涼地吹拂著大地,我和蒙恬降落在距離狂歡人群不遠處,就在一片有些陡峭的山壁旁安坐下來。 商人們單調歡快的歌謠,隨風傳入耳際,大家誰都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對方一眼,只是靜靜地享受著片刻沒有爾虞我詐的溫馨氣氛。沒過多久,夜更深了,勞累一天的僕從們就那麼裹上一席毯子,圍繞著篝火橫七豎八地就地而眠。只剩下篝火劈劈啪啪地自顧自地燃燒著。 我灑脫地橫坐在一塊巨石上,它位於峭壁最高點,於是我也佔據了最高點,在這裡彷彿可以更加看清楚滿天星斗。 蒙恬欣喜無限地道:「這下我們可以沒人打攪地自由欣賞月光了。」 忽然,一陣霧氣漫如煙海般緩緩吞沒了她的身影,一切景物慢慢變得朦朦朧朧的,唯有山風凜冽的時候,我才能看清楚她的臉容。 我輕撫隨風散亂的頭髮,淡淡道:「大小姐怎會成為豪族聯盟的人呢?」 月色半遮半掩地將潔白軀體沒入雲層,蒙恬的玉容也忽晴忽陰,她豁然展顏笑道:「我蒙氏家族本來就是南疆數一數二的豪門大族,才不是和後來加入的那些蝦兵蟹將們一樣。」 我頓感意外,心底還有些不知所措,口中一聲歎息道:「唉,想不到會是這般光景。」 蒙恬毫不迴避地盯著我的眼睛,幽幽地道:「輕侯可否告訴我,那『餓狼幫』是否你搞出來徹底毀滅豪族聯盟的棋子。」 我不太喜歡她咄咄逼人的語氣,淡淡的避而不答道:「大小姐深夜闖入男子睡房莫非也要竊玉偷香嗎?」 蒙恬啞然失笑地白了我一眼,默然解下一瓶酒壺,痛快淋漓地狂灌一氣,略顯粗魯的動作在別人眼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流好看。我更注意到,她嘴角衣衫未沾染一滴酒水,那份喝酒滴水不漏的功夫顯然是經年累月的修為,她竟然曾經長期借酒消愁,我不禁有些心痛莫名。 她終於暫停長鯨吸水般的豪飲,有點醉意朦朧地望著我,口齒含混地道:「其實人是一種最複雜也是最矛盾的生物,哪怕朝夕相處都不能夠清楚瞭解對方的想法的。」 我感到微微錯愕,想不到剛剛喝點酒她就牢騷滿腹,那根本不是一位領袖慣有的鋼鐵神經,她亦再不配做我的敵人。想通此節我忍不住開懷大笑,一把搶過那只酒壺,將剩下的美酒悉數倒進喉中。 蒙恬笑吟吟地看著我豪飲,驀然抽出一支長簫,全神貫注地吹奏起來。 簫聲幽怨淒美,彷彿就像是深閨怨婦的傾訴,或月下孤狼的嚎叫,充滿了如泣如訴的悲哀韻味,使人情不自禁淚濕袍襟。 我怔怔地拿著酒壺,全身心沉浸在這曲寂寞如潮的樂章中,不知不覺地癡立著,遂忍不住長嘯一聲。 嘯音悠遠繚繞,蒼涼悲壯,恍如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優美旋律。這是義父最喜歡的一首曲子,想不到竟和蒙恬的簫聲,完全契合在一起,竟然天衣無縫。 良久嘯簫餘音一齊渺然消逝,蒙恬目光落在火堆旁拋棄一邊的雪亮鋼刀,明眸迷離縹緲地道:「人世間的紛爭又何時才能結束呢?」 我輕撫著她透明柔荑,一聲歎息道:「如果天下人都像你這麼想,那麼我們永遠都不會有恩怨,天下也就真的太平了。」 蒙恬甜甜笑著瞅著我,我也笑呵呵地瞅著她,雖然那是不可企及的夢想,但是人還有夢想就是有希望實現的。 「轟!」篝火猛然四分五裂,爆炸出沖天火光,好不容易才擁有的片刻溫馨,眨眼間被拖回殘酷的現實。 龍之吻恍如一隻浴火重生的不死神鳥,驀然從熊熊大火中緩緩走出。他步履穩定,每一步都彷彿踏在心跳與心跳之間,給人說不出的壓抑鬱悶感覺。按在刀柄上的右手,覆蓋在一層寬厚袍袖之下,卻遮擋不住磅礡無匹的殺氣,他幽幽地道:「主公,此女曾經多次狙殺隸屬『餓狼幫』的精銳高手,是我部黑名單上通緝的第二號敵人,您怎麼會和她在一起?」 我無言以對,也根本不想解釋。 蒙恬知機地陡然邁步走前一丈,筆直地迎上去,淡淡道:「這件事情你們主子並不知情,梁子既然結下,今夜就由你我作一了斷吧!」 龍之吻彷彿受到傷害般厲聲喝道:「主公,請您給我一個解釋。」 我懶得再說什麼,返身跳下懸崖峭壁,錦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身影頃刻被大霧瀰漫瞬間失去蹤影。 蒙恬呼吸一窒,叫道:「輕侯!」說著也是縱身跳下,似乎想要馬上撈住我的衣襟。 「嗤啦!」她撈到的僅僅是一件如也的錦袍,柳輕侯已經無影無蹤,頭頂龍之吻猶如餓狼噬食一般接踵而至,一道金色弦月光芒四射,刀光鋪天蓋地籠罩四野。 「鏘!……」一連串悶雷般的相互撞擊聲中,沛莫能御的刀光和鬼神難測的劍影,倏地收斂了眨眼般的瞬間,龍之吻再度騰空數丈,居高臨下地暴喝一聲:「斬!」一道凶狠凌厲十倍的刀光,赫然筆直豎劈急速後退的蒙恬。 蒙恬在剛剛一陣硬碰硬的交鋒中,被剛猛無雙的「嘯月」魔功震得四肢酸軟,萬萬料不到上次交手略遜半籌的敵人,霍然功力大增近倍,猝不及防下暗吃大虧,尚來不及重整旗鼓,君臨天下的一刀就從天而降了。 「嘶!」她捲裹秀髮的斗笠倏地被刀氣犀利無匹地一分為二,秀髮飄揚中,刀氣縱橫馳騁如千軍萬馬,磅礡無匹地斬至頭頸。蒙恬剛準備發動全身功力拚個魚死網破,驀然感覺一股龐大無匹的暗黑能量瘋狂湧入體內。 「哇!」她被猝不及防的暗算,吐出一道絢麗淒美的血箭,猶如一顆被投入無底深淵的石子般瞬間消失在茫茫霧靄之中。 「錚!」刀光倏忽追至,殘月彎刀卻齊柄沒入峭壁,龍之吻雙目猩紅地瞅著我,儘管最後時刻手下留情,但那股瘋狂燃燒著戰意,似乎想要將我也撕成碎片。 我淡淡的哼了一聲,輕描淡寫的瞅了他一眼。 龍之吻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他赫然發現主公深邃難測的龍眸中,浸透出浩瀚無垠的暗黑能量,而自己引以為傲的「嘯月」魔功驟然失去效用,彷彿陽春白雪般迅速消融直至點滴不見。 他附在峭壁上,手足不可抑制地輕輕顫抖著,身旁天下無雙的凶狠氣勢久久籠罩著自己,一剎那彷彿就是永恆,直到耳邊聽到一聲:「夜了,去休息吧!」這才如蒙大赦的待宰羔羊般灰溜溜返回營地。但是那種心悸的驚駭感覺卻直到多年之後,仍午夜夢迴盤旋不去。 「主公究竟是神,還是魔?」龍之吻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惑著。 如血朝陽冷清清照耀著這片荒涼大地,霧靄緩緩被驅散消逝,遍地茅草和稀疏林木沐浴著淺淡金光,給人一種微薄的溫暖氣氛。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我站在高高山崗上,耀眼金光讓人差點看不見遠處的景致。眺望蒼茫大地,我的心情頗為舒暢,昨夜的鬱悶也一掃而空。 龍之吻必恭必敬地施禮後,謹慎地報告道:「主公!」 我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道:「龍之吻,我交待你的事已經辦妥了嗎?」 龍之吻果斷地點頭道:「是,主公。卑職已經把涉嫌叛亂的鐵血衛如數緝拿歸案,無一人漏網。」 我冷冷地「哼!」了一聲,語氣彷彿冰凍萬年的冰窖中傳出來,道:「鐵血衛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希望『餓狼幫』平常多加檢點,不要出現這種讓人哭笑不得的事件。龍之吻,對於叛亂者家屬,你是怎麼處置的?」 龍之吻馬上冷汗涔涔,小心翼翼地道:「尚未納入整肅計劃,還請主公定奪。」 我臉容猶如一口古井波瀾不驚,不透露絲毫情緒地問道:「你認為應該怎麼處理啊?龍幫主,現在這裡的一切可是你在作主啊!」 龍之吻駭怕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觸地再也不敢抬起,恭順地道:「卑職愚魯……卑職愚魯……」 我這才逸出一絲莫測高深的微笑,淡淡道:「軍規中對大逆不道的弒上叛徒是怎麼個處理辦法啊?」 龍之吻倒背如流地道:「軍規第五條規定,任何叛逆性質的活動組織者,執行者,提供幫助者,均以最高級別的叛國罪論處。軍規第三十一條規定,凡構成叛國罪者,均處以株連九族的極刑,即刻行刑不得有誤。」 我負手望著朝陽,瞇縫著眼睛,幽幽涼涼地道:「那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就按照這一條規矩辦,而且必須是在碎星淵要塞的南疆軍事法庭公開審理。還有,給我召集所有高級將領一塊兒去聽。真是太不像話了,堂堂最精銳鐵血衛部隊,竟然搞出這麼大動靜出來,也不知道平時你們是怎麼帶的兵!」 龍之吻本來還稍敢放鬆,這下全身都禁不住再次直冒冷汗,生怕喜怒無常的領袖順手拿昨晚無禮質詢做文章,順手幹掉自己。不過柳輕侯似乎並沒有那種怪罪的意思,僅僅是傳達他至高無上的旨意罷了。 他立刻恭恭敬敬地道:「是,卑職明白,現在即刻就去辦理此事。」 我輕描淡寫地道:「還有那個豪族聯盟,你給我盯緊一點,最近帝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們說不定會借用新皇登基的機會,突然間就鹹魚翻身了。哼,給我加把勁兒,最好是最近幾天我在白骨要塞的時候,給予他們致命一擊,將這幫豪族老爺一網打盡,以免夜長夢多!嗯,你起來吧,快去佈置!」 龍之吻馬上應答道:「是,卑職遵命!」說完倏然站起,恭恭敬敬深施一禮後,迅速消失在冷冷晨風中。 抵達白骨要塞的時候,已經是當天傍晚時分。 漫長的車隊迤邐彷彿延伸入黑暗的盡頭,我精神抖擻地走出馬車,抬眼望到的是孔龍率領的隸屬鐵血衛的十八名黃金騎士,除了他們看不到任何一名要塞駐軍高級軍官。這是我特意囑托的,此行唯有保密才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戰術效果。 十九名碩壯如山的漢子齊刷刷跪拜一地,恭恭敬敬地施禮道:「卑職參見主公!」 我心頭湧起一片溫暖,微微動情地道:「快快起來,有事回去再說!」 他們整齊劃一地站起身來,仍舊恭順地伺候在一旁,孔龍迅速靠近我低聲道:「卑職罪該萬死!主公您是先喝酒犒勞腸胃,還是立刻審查卑職的罪狀?」 我「哼!」了一聲,卻終於崩不住冷酷無情的臉容,遂乾脆無奈地微笑道:「呵呵,你這個傢伙啊,真是讓我哭笑不得。先去喝酒吧,然後再找你算帳。」 孔龍假裝哭喪著臉,陪著我一塊兒坐上豪華馬車,一眾黃金騎士眾星捧月般拱衛在周圍,浩浩蕩蕩地開赴白骨要塞城內。 我的目光透過車窗望著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的工地,一群群身高體壯的大漢正在連夜施工,他們迅速整齊地碼起一堵堵厚重堅實的城牆,按照現場施工規模判斷竟然絲毫不遜色於碎星淵要塞。驀然,我眼前一亮,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發現了一條熟悉無比的身影。 我忍不住笑瞇瞇地問道:「他怎麼也來了?」 孔龍順著我的目光望去,也樂呵呵地笑道:「是他自告奮勇一定要來幫忙的,這段日子來倒是吃了不少苦呢。幸虧前段日子的參加過晉級鐵血衛的地獄式訓練,身子骨很是堅實了數倍,雖沒日沒夜熬了不少時候,卻還是挺了下來。要塞的竣工期限被他縮短了將近一半兒,學問和脾氣都大著呢。」 我再次望了一眼身著厚實棉袍,不停地擦汗吆喝的慕容炯炯,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半年前還是文弱書生,轉眼間也成了敢打敢拚的男子漢了。時間過得真快啊。」遂打定主意道:「不錯的傢伙,你安排一下,馬上讓他來參加今晚的酒宴,有重要事情協商。」 孔龍立刻遵命道:「是!」遂從窗口向黃金騎士開始頒布指令了。 我等他命令完畢,才切入正題威嚴肅穆地道:「那個寒泣天是怎麼回事?」 孔龍彷彿胸有成竹地道:「純屬是一個意外。寒泣天的祖上是豪族,後來到他爺爺這一輩就沒落了。我們的情報部門審查不太細緻,結果就當作背景沒有問題提交到鐵血衛審查。由於他的基本功非常扎實,訓練也極為刻苦,完全依照晉級原則陞遷到目前位置。事發前不久才發覺他頻繁和豪族聯盟的人接觸,可能有問題。我準備放長線釣大魚,索性派遣他去你那邊,以為一天半天不會出事,想不到真的就出了問題。我還囑咐一名親信鐵血衛警告你,想不到那小子也是寒泣天一夥的。整個過程就是這樣。請主公責罰!」 我忍不住笑罵道:「混蛋!你還真是信得過哥哥我的本事啊,這等性命攸關的大事也不找個穩妥的人通知一下!」 孔龍趕緊趁機拍馬溜須道:「呵呵,整座南疆,不整個深藍大陸誰不知『鐵壁』柳輕侯的鼎鼎大名,乃是天下無出其右的頭號高手。這種蝦兵蟹將般的小人物,那是來多少就消滅多少,比捻死一隻螞蟻臭蟲都容易百倍啊!」 我哭笑不得地道:「你休要混淆視聽,處罰還是免不了的。嗯,就罰你調離鐵血衛,正式就任監察治安廳廳長,全心全意處理南疆境內的情報安全事務。艨艟的那個治安廳也全部交給你管了,以後你身兼兩廳要務執掌南疆一切官吏的生殺大權,給我放機靈點,不然就沒有這次那麼輕饒你了。明白了?」最後一句話,語氣倏然變得冷酷無情,誰都知道我是極端認真的。 孔龍肅穆無比地道:「是,孔龍明白,一定不辜負主公期望。」 我輕輕拍拍他的肩頭,展顏笑道:「嗯,你和那個宇文雪處得怎樣了,要否我幫你去上門提親啊?」 孔龍英俊無匹的臉容倏地赤紅,有些口齒不清地道:「我……這個……她……那個……」 我佯作勃然大怒道:「什麼?她敢看不起我們監察治安總長大人嗎?真是豈有此理!」 孔龍立刻變得口齒伶俐地道:「不是,不是啊!是因為我和她都是孤兒,所以根本沒有親人可以提親啊。」 我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嗯,女孩子衝鋒陷陣的總不是像樣的事情,我記得她在葫蘆州任職營長吧!這回特許你濫用一把私權,可以任意調動她到碎星淵要塞任職,至於哪個部門哪個職位,你隨便問問決定好了。只要她願意,你就立刻去辦,就說是我批准的。」 孔龍喃喃地道:「她現在已經是第56集團軍第2軍團第4主力師師長了,手底下還有一大幫割捨不掉的狐群狗黨,唉,我現在想要見她一面都得派人預約稟告啊。她怎都不會隨便離開部隊的。」 我看看愁容滿面的孔龍,微笑道:「嘿嘿,還是一名女強人呢!嗯,既然是大將級別的高級軍官,我也是無能為力啊。得看他的頂頭上司麒麟侍元帥的意見。呵呵,你還是趕快去拍一下老戚的馬屁吧,我也不好說話的。」 孔龍頹然點頭稱是,無精打采的瞅著我。 我崩起臉容,正經八百地道:「閒聊到此為止,各地修葺要塞和招兵買馬進行得如何了?」 孔龍振作精神,鉅細無遺地道:「現在正進行修葺的三大要塞分別是指:白骨要塞,落日要塞,長鯨要塞。他們依次抑制著帝都,贊布府,高唐府-東陵郡一線的三處大陸公路的咽喉要道。根據您指示的重要程度,最先破土動工的是長鯨要塞,它即將在月底左右竣工。落日要塞和白骨要塞稍晚開始,大概在下月中旬將可使用。」 我點點頭,表示對進展情況頗為滿意,示意他繼續向下說。 孔龍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軍團招募情況不太樂觀,雖然應徵入伍的人數每天絡繹不絕,但新兵大多欠缺最基本軍事常識,而且鐵血親衛隊和泰坦親衛隊成員需要大段時間用來審查背景和培訓戰力。總的來說,現在第55主力集團軍36萬人已經全部訓練裝備完成。共計四個主力軍團,第一鐵血親衛隊,第二鐵血親衛隊,第三泰坦親衛隊,第四泰坦親衛隊。」 我毫不感到意外,第55主力集團軍的前身是第二十七主力軍團第一主力師,是直接隸屬我調遣的嫡系人馬,當然第一步訓練裝備完畢。我不動聲色地問道:「其他三個集團軍的情況呢?」 孔龍猶豫片刻,硬著頭皮報告道:「麒麟的第56主力集團軍也訓練完畢,昨天剛剛收到了工部分配的軍事裝備,因摻雜了很多新兵,所以現在除實力較第一集團軍稍差外,總的來說仍是形成了可怕的戰鬥力。不過……」 我「哼!」了一聲,不快地道:「不過什麼?」 孔龍略顯緊張地道:「不過負責裝備四大集團軍的麒麟,似乎……好像……他並不十分熱心於其他兩個集團軍建制的訓練與裝備,只是一個勁兒不斷加強第55,56兩大主力集團軍,還有直接隸屬您私人的五個整編主力新月師的訓練程度,並以各種借口蠶食鯨吞了其他兩個集團軍的裝備和訓練費用。這個……」 我微蹙眉頭,裝模作樣地問道:「那麼現在第57,58集團軍現狀如何,由誰負責呢?」 孔龍臉色難看地道:「名義上是負傷修養的雷霆負責,實際上簡直是一盤散沙,以烏合之眾來形容都毫不過分。他們軍紀渙散,裝備落後,訓練完成度不足10%,簡直連地方警備部隊都不如。而且所有戰士都經過麒麟派出的憲兵隊逐個過濾過,凡是精英幾乎毫無例外的被以各種名目調走挪用,現在剩下的都是老兵油子似的垃圾,個個每天喝酒打架混吃等死。我想……」 我打斷了孔龍的話,欣慰地道:「嘿嘿,如果個個像麒麟侍元帥一般體察上意,我就不會那麼頭痛了。孔龍啊,講到政治手腕你還是稚嫩得很啊,嗯,以後多多向老戚學學吧!有時間一定要好好揣摩一下,他為什麼那麼做!呵呵,說實話我是非常贊同這種做法的。」 孔龍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半晌恍然大悟似地一拍腦門,叫道:「哎喲,原來如此!」 此時,我早已從停靠的馬車上,龍驤虎步地走出車廂,在黃金騎士的引領下筆直走向要塞司令部的宴會廳。 ps:昨晚九點老爸突然腦栓塞左半身癱瘓,我心情無限悲痛,十八歲以來第一次哭得那麼一塌糊塗……小說裡,我可以讓明娜起死回生,現實中,我卻束手無策,唯有祈禱蒼天厚土滿天神佛,也期望醫藥針劑能夠使他老人家早日痊癒。 秦漢唐宋 2005-4-23 u憂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板月讀 第七卷 海嘯 第三章 壟斷 字數:6892 宴會廳內裝飾豪華金壁輝煌,盞盞明燈照耀下整座大廳亮如白晝。賓客紛紛坐到紫檀木雕琢的舒適圈椅中,卻沒有一個膽敢倚在其中,個個都腰板筆直猶如標槍相仿。 我理所當然地佔據主位,左側是駐守白骨要塞的臨時最高長官孔龍,餓狼幫幫主龍之吻以及十八名功力超絕黃金騎士;右側是匆匆趕來的慕容炯炯以及一干設計謀劃的文職要員。 山珍海味彷彿流水般擺到台上,令人饞涎欲滴的香味飄出老遠,所有人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見人已到齊,我霍然端起一大杯葡萄美酒,威風凜凜地環視大廳諸人,才悠悠地道:「這杯酒祝我南疆世代和平穩定,百姓安居樂業,從此再也不受戰亂之苦,不受異族壓迫欺凌。干!」 一杯杯血紅如血的美酒紛紛一干為敬,慕容炯炯酒量最差,卻毫無膽怯地喝得點滴不剩,不禁讓眾人刮目相看。 在酒意作用下,大家有點肆無忌憚起來,甚至醜態百出的調戲伺候在側的侍女們,我絲毫不以為意,眼中矚目的唯有慕容炯炯一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慕容炯炯驀然放下餐具,低聲道:「主公,卑職已經用餐完畢,您有何差遣請隨意吩咐,慕容炯炯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饒有興致地瞅著與數月前判若兩人的慕容炯炯,幽幽地道:「你知道我要你辦什麼事嗎?」 慕容炯炯恭恭敬敬地道:「卑職不知,但卑職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卑職的建築,設計,製造,生產等方面的才能,可為主公霸業盡獻一點綿薄之力,那更將會讓卑職感到莫大的榮幸。」 我含笑點頭道:「不錯,看來你真的變了很多,我需要的就是你這方面的才能。」遂沉吟片刻,深邃難測地盯著慕容炯炯的眼神,柔聲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南疆軍區軍備總長,負責獨立掌管境內一切裝備的製造供應,還有軍事建築的設計製造。你僅向我一人負責就可以了。」 慕容炯炯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驀然磕頭如搗蒜一般,口中連呼:「主公萬歲萬歲萬萬歲!……」片刻激動過後,他露出狐疑神色道:「卑職唯恐燕雀之資不堪重用啊!」 我靜若止水般輕描淡寫地念道:「慕容炯炯,帝國歷782年生於帝都,父慕容嚴霜,母風慢弦,皆因世家內部權力鬥爭無辜死於非命。無兄弟姐妹,迄今獨身一人未娶妻妾,沒有相好女子。此人無任何不良嗜好,唯癡迷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設計研究,常有驚世駭俗的發明問世。余6歲始師從家中前輩學習鑄造設計技巧,遂18年如一日孜孜不倦苦研不休終成世家各項技術的專家翹楚,鋒芒僅次於帝國研究院院長慕容無憂。皆因出身非嫡系,遂被排擠隻身遠離帝都管理碎星淵要塞兵工廠與裝備庫,直到今天……我說的可有遺漏和差錯的地方嗎?」 慕容炯炯聽得目瞪口呆,直到我問第二次才緩過神來,一聲歎息道:「主公比卑職還要瞭解卑職啊!都是一絲無差準確無誤的。」 我手扶桌案,俯身拉起依然跪拜姿勢的他,語重心長地道:「慕容炯炯啊,我素知你的才華絕對不在慕容無憂之下,只是被掩埋多時罷了。今日起希望你能振作起來,為南疆的萬世偉業,更為你自己的不朽功名辛勤勞作啊!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不論是資金,原料,人員,我都從重從快地優先支持你。一場席捲深藍全境的大陸戰爭即將打響了,我要隸屬南疆軍區的部隊,擁有天下無雙的精良裝備,這都要靠你啊。」 慕容炯炯被說得熱血沸騰,忽而躊躇地道:「卑職定然豁出這條性命為主公辦事,可是……據卑職觀察我軍裝備皆是當世最先進武器,有些甚至連中央軍都未曾配備,顯然和慕容世家最高領導層有著無比默契,何必多次一舉地在南疆重新擴建建兵工廠呢?要知道光是每年投入的資金都是天文數字,足夠裝備一個集團軍了。」 我哈哈大笑道:「慕容啊慕容,你終究還不是軍人,所以不知其中奧妙啊!說穿了極其簡單,裝備修補和補充是戰場最常見的情況,難道讓我用光了箭矢,就傻等帝都送貨來不成?不說山高路遠路途艱辛,就算能夠如期抵達,但戰場千變萬化波譎雲詭,孰知會否出現意外戰況,讓我軍措手不及地必須轉移和進攻?若工廠近在咫尺,就不存在上述潛在危機了。另外裝備乃是一隻軍隊的命脈,豈能總是由外人監製送達,那豈不是永遠要被動受制?」 慕容炯炯情不自禁地面色微紅,虛心受教地道:「是,卑職明白了。聽主公一席說話,真是讓人茅塞頓開,炯炯定然全力以赴地進行這方面的工作。」 我悠然寫意地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慕容啊,你要努力啊!南疆數十萬將士的身家性命,就全部擔在你的肩上了。你多生產一分精良裝備,他們就會少流一滴血,甚至少死一個人啊。嗯,你打算從哪方面著手啊?有沒有計劃,大膽地談一談,不要有顧忌!」 慕容炯炯低頭思索片刻,遂抬頭果斷地道:「根據目前我軍裝備狀況分析,首要任務是升級裝備。簡單地說就是讓刀槍更犀利,裝甲更堅固,箭矢更強勁精準,馬匹更快捷,戰車更迅猛。」 我饒有興致地點頭,聽得津津有味地道:「繼續說下去,很有見地啊。」 慕容炯炯點點怯場的情緒一掃而空,彷彿站在神壇上的神詆面對芸芸眾生宣講神法一般侃侃而談道:「我軍現在軍備損耗都是先由軍需部查點,後由內務部核實,然後才呈報給軍部,審批後由工部根據實際數量補充給駐紮屬軍,整個過程大概需要三個月左右。這是指例如上次『空降』奇襲那樣的大型戰役。普通規模的小型戰役,照例每個要塞都有一定儲備的軍需庫,大概是整編裝備的三分之一左右。整座帝國的就算是中央軍都要遵循這種規矩,甚至鑒於提防叛亂等因素,他們的審核制度更加嚴謹十倍。所以,我們如果能建立一個獨立於體制之外的大型兵工廠,單就軍備來說,那麼就相當於徹底脫離帝國的控制,擁有完全獨立自主的支配軍隊的權力。」 他的話裡充滿了讓人不能不信的強大自信,我欣然點頭道:「慕容所言極是,不過你還遺漏了幾點。所謂精兵簡政,軍隊數目龐大臃腫,將直接導致指揮失靈。故南疆現在和將來都將只有兩個正規整編集團軍,而不是四個。所以,你要把這多餘的兩個正規整編集團軍的裝備當作軍需庫存儲備起來。」 慕容炯炯瞠目結舌地「啊!」了一聲,遂狂喜無限地道:「嘿,如果是那種情況,升級裝備的事情就非常簡單了。可以大肆整改庫存啊。而且南疆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那就是整座帝國的礦產資源,幾乎有一半左右埋在落日-南天兩大山脈之中。別人犯愁沒有精鋼,玄鐵,我們卻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啊。嗯,我早就想要動動這塊大肥肉了,可惜以前一直是金雕盟把持,不容任何人染指分毫。」 我微笑道:「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費心恐怕要很久很久不能管事了,費無極年輕識淺根本不能壓制各大世家的排擠,他們一門心思要動南疆礦產,乃至整座帝國貿易網絡的主意。不過我是南疆總督一天,哪裡由得他們放肆撒野。你就放心好了,我打算就在近日將豪族聯盟徹底消滅於境外,現在一切礦藏都合理合法地歸於我名下,你可放心大膽地使用。」 慕容炯炯忽然皺眉道:「還有一個問題,以前都是盜賊聯盟打理礦山,這些人沒有一點常識,大量耗費了礦石不說,而且效率極其低下,運輸工具更是騾馬駱駝,極其緩慢。再用老式採掘運輸方法事半而功倍。所以我想修建一條專用於輸送礦石的快捷通道,直抵兵工廠的。當然兵工廠的位置要先選好,必須可以最快抵達任何一座要塞,且還得距離礦藏最豐富的地方耗時最短。」 我飲盡一杯美酒,身後侍女忙上添滿,遂拉著慕容炯炯在身邊坐下,欣慰地道:「得慕容如此人才,實在是南疆之福啊!兵工廠的位置由你選定,我要說的是交通問題。不但礦石運輸需要道路,軍隊迅速移動何嘗不是一樣。你另一個艱巨任務就是修路,並建立超級驛站系統。我要一條直抵各大要塞的大陸級公路,唯我可用。這樣就牢牢掌控了另一條財源,押運貨物。南疆歷來都有數目不等的傭兵團護送大大小小的商隊過境,這不但帶來安全方面隱患,更白白錯失了大筆賺錢的良機。我們就將這一塊領域的財富,一股腦壟斷下來。安全問題,食宿問題,交通工具問題,信息聯絡問題……等等等等一概均由我們南疆人打理,這部分收入一部分將重新反饋到建設中去,另一部分就用在兵工廠的生產研究。呵呵,你可要好好設計一下啊,因為將來你和你的手下,薪水都是這裡面出的。」 慕容炯炯佩服得五體投,口中連聲道:「卑職對您的崇拜真是……要是您做生意,其他人情等破產好了。」 我威嚴肅穆地瞧了龍之吻一眼,淡淡道:「龍之吻,將來你的『餓狼幫』要兼顧起南疆內部有關大陸公路的一切事宜,屆時各郡各州的衛戍警備軍團中的精銳力量都將劃歸你名下,要打起精神來好好幹啊!」 本來一直無精打采落落寡歡的龍之吻,聞言驀然抬頭,差點掀翻了身前桌椅,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搶吻我的靴尖,激動得嘶啞著嗓音道:「主公萬歲萬歲萬萬歲!龍之吻定將不惜身家性命完成您的囑托。啊,金狼族終於有重見天日的一天了。謝謝奧丁大神,謝謝主公。您就是我的太陽啊!」 我手撫額頭,勉強維持著神聖莊嚴的表情,心中卻笑翻了天:「靠!連我的太陽都出來了,你們金狼族也太誇張了。」 我坦然接受他的膜拜,然後才將他扶起,莊重地道:「龍之吻,以後你要多多輔助慕容先生大力進行基礎建設,進行南疆偉業的重任,大半都落在你們肩上,你們的擔子可不輕啊!」 慕容炯炯和龍之吻甚至在場的所有官員一齊拜倒在我腳下,必恭必敬地宣道:「祝主公萬歲萬歲萬萬歲!卑職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以報主公知遇提攜的再造大恩。」 我的臉容猶如一口古井般波瀾不驚,目光緩緩掃視過匍匐在地的群雄,倏地投到廳外微明的夜空。 「日出東方的時候,新的一天就即將開始了。豪族聯盟啊,你是否已經到了該被歷史的車輪碾成碎片的時候了呢?」 數百盞盈盈星火宛如寂寥星空,它們幽幽懸浮在半空中散發出暈黃光輝,使這座中軍大帳莊嚴肅穆,還帶著隱隱淒涼氣氛。 正中央矗立著七面明黃瑰麗的寶玉屏風,每面屏風上都鐫刻著一種彎彎曲曲扭扭歪歪的奇異文字,每個字都溢出晶瑩剔透的墨綠毫光構成一幅幅詭異莫名的駭人圖案。 魏東流恭恭敬敬地跪在屏風兩丈前位置,雙手按在贊布長毛地毯上,規規矩矩地等待主子的問詢。 屏風下宛如一堵鋼鐵城牆般穩穩端坐著平羌王,這位久離南疆的超級高手絲毫不顯老態。他披散的鬚髯像扭曲虯龍般剛勁有力,山根高聳,一對眉毛纖細如女子淡至虛無,一雙微微瞇縫的眼睛,隱隱約約透射出不可思議的強大煞氣,碩大挺拔的隆鼻高傲而獨斷,剛剛飲過滋補血酒的嘴唇,讓人望而生畏。 他赤裸著上身,露出半截彷彿鋼澆鐵鑄的雄軀,一條條蜿蜒恐怖的傷痕,訴說著主人一輩子戎馬生涯,經歷過太多殘酷戰爭。他每次移動都會牽動身上疤痕扭曲蠕動,像是某種邪惡無比的異物。 平羌王不動聲色地道:「你是說宋溪東的兩萬近衛軍,包括前去支援的五千兵馬,都被『餓狼幫』消滅殆盡了嗎?」 魏東流沉著冷靜地道:「是,王爺!」 平羌王沉思半晌,目光落在身畔右側的女子身上,平平淡淡地問道:「告訴我『餓狼幫』是個怎樣的幫會組織!」 那名美貌如仙的韓族尤物,如數家珍地道:「『餓狼幫』創建日期不詳,始出現於帝國歷809年初,第一次行動既是雷萬里死後遺留在白鷺州的礦山爭奪戰,對手是當地聲名顯赫的半官方黑道組織『哥老會』,結果是以『餓狼幫』完勝而告終,斯役『哥老會』在南疆徹底除名。此後『餓狼幫』連連得手,對手皆是佔據『塔卡瑪干盜聯』遺留財產的大型地方黑道組織,時值今日他們所控制的礦山遍及南疆全境,不論對手是何等強勁,均是斬草除根雞犬不留。」 魏東流偷偷將目光停留在那名侃侃而談的韓族女子身上。 她穿著絢麗奪目華美錦袍,嬌軀窈窕修長秀美動人,勾勒出優美無限的峰巒起伏。她頭上戴著雍容華貴的白金束髮獸冠,鑲嵌著數十顆晶瑩剔透夜明珠,兩條純白狐狸尾輕垂香肩兩側,烏黑秀髮盡數攏於冠內結成好看髮髻,一張膚若凝脂的瓜子臉蛋兒顯得嬌艷欲滴,明眸皓齒令人感到格外驚艷。 魏東流不禁熱血流動,壓抑著衝動之極的原始慾望,暗付:「他奶奶的熊!昨晚和老子歡好的那幾個女子比起這人間尤物簡直是母豬。若能一親芳澤死也甘心。這個老混蛋真是好福氣,這次若真能幫助柳輕侯幹掉他,我當榮立首功,若要獎賞沒什麼比這女子更讓人心動的了。嘿,哪怕一晚也好啊。」 平羌王哪知卑微如螻蟻一般的魏東流,腦海轉悠的竟是如此色膽包天的想法,他聆聽完韓族女子的報告,僅僅微微一笑,道:「朝陽說說看,根據以上資料推斷『餓狼幫』究竟是什麼背景?」 魏東流暗暗咋舌,本來以為這女子不過是平羌王寵妾,哪曾料想到竟是名震戈壁的韓族酋長朝陽郡主。 朝陽郡主靜若止水般微笑道:「王爺讓朝陽獻醜,豈敢不從!」 遂再次侃侃而談道:「『餓狼幫』剿滅的皆是南疆固有勢力,表面上是收拾舊山河,其實何嘗不是重洗牌局進行權力再分配。若無南疆高層參與策劃,一個新興黑道勢力是萬難在短短一年時間內統一南疆黑道的。特別是有幾隻實力雄厚的黑道組織,例如:『滿天星·亮晶晶』,『阿拉丙神燈』,『幻影魔蛇』等前塔卡瑪干盜賊聯盟成員,前兩者秘密解散接受南疆軍區的收編整頓,搖身一變成為正規軍,後者隱姓埋名潛蹤匿跡,再也看不到絲毫蹤影。其實只要任何一支隊伍尚存,『餓狼幫』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卻盡被南疆高層出手或收編,或鎮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平羌王慨然長歎道:「朝陽所言恰恰是本王最擔心的事情,若『餓狼幫』真與柳輕侯那幫新興少壯派軍閥勾結,將肆無忌憚地掠奪南疆地盤和財富,終將導致我豪族聯盟將永無寧日。嗯,計將安出啊?」 朝陽郡主含笑不語,淡淡望著坐在另一測諱莫如深的冷月郡主蒙恬,平羌王當即醒悟竟疏忽了另一位尊貴賓客。 他仰天打了個哈哈,自然之極地轉變為真誠笑臉,誠懇地道:「嗯,本王也想聽聽冷月有和高見!」 蒙恬臉色略顯蒼白似乎新創未癒,她輕輕咳嗽幾聲,聲音嘶啞而充滿決絕:「冷月和『餓狼幫』幫主龍之吻交過手,皆因還有旁人襄助才身受重傷跌落懸崖。此行收穫匪淺,起碼大概摸清了敵人的真正實力,他們果然是南疆軍區的退伍軍人,其中不乏前來歷練的新兵。最骨幹成員就是直接隸屬龍之吻領導的雙刀衛,戰力極強,相當於大半個比蒙戰士。奇怪的是依照他們表現規模,很難一舉鯨吞宋溪東,除非還有潛藏未露的實力。」 魏東流適時插嘴道:「這一點卑職知道,他們潛藏未露的實力來自南疆軍區的帝國鐵騎,每次他們都是依據『餓狼幫』的信號傾巢出動,踏滅任何違逆勢力,手段極其凶殘。這次宋溪東全軍覆沒,就是被那群恐怖鐵騎剿滅的。」 平羌王虎眸瞬間陰冷如冰,罩定魏東流雙眼,沉默半晌才幽幽地道:「你怎麼知道的?」 魏東流嚇得渾身被冷汗濕透,不知哪裡出了紕漏,心想:「唯有支持撐到底了,現在再回頭,平羌王這老魔頭非得把我生吞活剝了不可。」他艱難地維持著表面平靜,甚至奇跡般把心跳都調節到平常速度,勉勉強強度過了生命中最危險的一道難關。這一刻他念叨遍了所有已知和未知的神靈名稱。 直到聽聞平羌王的問話才恍然大悟,自己又從鬼門關轉悠回到了人世,他鎮靜自若地道:「卑職從蹄印發現了那是愷撒帝國王牌鐵騎兵專乘的『飛雲獸』。這種半馬半獸的牲口,速度和負重能力出類拔萃,堪稱在同類戰馬中無出其右。本來愷撒帝國連本國超級團隊都罕有裝備,但接連不斷的快捷勝利下,我想柳輕侯肯定繳獲很多,且迅速裝備了己方騎兵。所以,我斷定『餓狼幫』的支援就是南疆鐵騎。」 這番話讓平羌王不禁對魏東流刮目相看,真未想到這位平素就知道花天酒地的浪蕩公子哥兒,居然能夠說出這麼有見地的話語。看來本族子弟中唯此子才堪大用,不由得越發重視幾分。 他罕見地面帶微笑道:「那你說應當怎麼處理眼前危機呢?『餓狼幫』不足為患,關鍵是它們背後實力雄厚無匹的南疆鐵騎,那是幾乎根本不可戰勝的。」 魏東流心知這個問題將決定今後在平羌族內的地位,而完成柳輕侯交待的任務也完全得憑仗即將要說出的話語,忍不住肝膽微顫,眼角也輕輕跳動起來。 悠U書盟 uutXt.COm 荃汶子阪粵讀 第七卷 海嘯 第四章 斬首 字數:6867 魏東流笑得像一隻偷吃到肥雞的老狐狸,輕描淡寫道:「柳輕侯任人唯親,提拔陞遷的都是嫡系部隊將領,原本隸屬第27軍團蒙巖的老部下幾乎沒有一人受到重用,心中早對他的做為不滿之極,若能策反這些人提供準確情報,別說全殲南疆鐵騎,就是殺掉柳輕侯都不在話下。」 平羌王微微動容,瞅了一眼身邊尤物,朝陽冷月二位郡主也是玉容微變露出訝色。他不禁愈發對魏東流刮目相看,態度更加和藹地問道:「東流,你剛剛所言對柳輕侯不滿的人物,是否早就有了人選?」 魏東流眸子裡自然而然露出尊敬神色,恭恭敬敬地道:「王爺聖明,卑職那點伎倆自是瞞不過您老人家的。確實有這麼一個人,他對柳輕侯憎恨之極,而且對蒙系官員有莫大影響力。」 平羌王露出稍許希冀神色,柔聲道:「誰?」 朝陽郡主和冷月郡主也緊張地盯著魏東流,那個名字已經是足以顛覆柳輕侯在南疆統治的導火索。 魏東流淡淡地說出一個人的名字,在場眾人盡數大驚失色,那竟是誰都未曾想到過的人物。 平羌王眉頭微蹙,雙眉間豎紋宛如睜開一道厲目,他幽幽地道:「此事立即著手辦理,所需金銀珠寶你儘管向庫房支取,不論多少都無所謂。關鍵是獲得精確可靠的情報,供我們狠狠收拾柳輕侯和『餓狼幫』。」 魏東流再次額頭觸地,必恭必敬地道:「卑職明白,定誓死完成任務。」 平羌王哈哈大笑道:「此事若真能成功,東流當居首功,族中副族長一職非你莫屬!」 魏東流感激涕零地道:「多謝王爺栽培之恩,東流定肝腦塗地完成任務。」 平羌王淡淡地道:「嗯,你下去吧!好好準備,我要盡快看到成效!」 魏東流知道平羌王還有重要事情和二位郡主密議,當下趕緊施禮告退。走出營帳,經夜晚冷風一吹,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原來整件錦袍竟不知不覺間都被冷汗浸透了。 隨行親衛厄姆規規矩矩站在戰馬右側,手中牽著韁繩等待主人回歸,鬚眉間竟隱隱結成冬夜嚴霜。 魏東流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走過去輕輕拍拍厄姆的肩膀,淡淡地道:「辛苦了!」 厄姆錯愕地望著魏東流,竟忘了回答主人,自從兒時伺候少主開始多少年了,他從未如此和顏悅色地和自己說過話的,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反常態呢。 魏東流用只有厄姆聽得見的聲音,彷彿低不可聞地道:「叫我弟弟來,記住千萬別驚動任何人。」 厄姆不知不覺地也壓抑著嗓子,窒息般低聲應答道:「是,奴才明白!」 魏東流讚賞之極地點頭道:「我知道你一貫忠心耿耿,明天我就讓族薄撤銷你的隸屬戶籍,你可以自由選擇生活了。願意的話,馬上做個近衛軍百夫長都是可以的。」 厄姆感激涕零地瞅了主人一眼,先是伺候著魏東流上馬,這才隨後迅速騎上馬背,主僕二人眨眼間消失在漆黑夜幕中,稍稍不同的就是,半道厄姆驀然拐到前營,而徒留魏東流繼續趕奔後營。 夜靜謐而美麗,塔卡瑪干大沙漠的星空神秘瑰麗,彷彿訴說著秘不可測的天道。美麗無限的星空下,綿延數里的平羌族大營依山傍水而建,形狀猶如一隻巨型蝴蝶,外圍以承載輜重的車馬設立重重營牆,內部帳幕間分隔數丈,既便於警戒又謹防火災,深得兵法至理。 平羌族大營東西兩側約相隔一里,即是紛繁茂密的大片楓林。儘管是晚冬時節枝杈間連一片葉子都欠奉,但晚間林內依然是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耳邊唯有餓狼低沉咆哮,夜梟淒厲尖叫的聲音。 格洛克抱怨著糟糕的天氣,仍不能不帶領麾下百人隊進行例行巡邏。他騎在純種贊布良駒上,戴著溫暖厚實的牛皮手套右手握著韁繩,兩腿輕輕夾著馬腹,偶爾才催促馬匹快點前進。 在他身後是一群百人規模的輕步兵。每個人都是頭戴各種小動物獸皮軟帽,身穿堅韌滑膩的硬皮甲,腰間配備單手劍,硬皮盾用鎖鏈扣在左臂前肘。他們步履尚算整齊,但經過半夜巡視後,在這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刻,眼睛卻根本不聽使喚,總是不由自主地合上,完全跟著感覺走。 他們的沿著固有路線前行,漸漸接近了大營東側的楓林。 梁繞透過密密麻麻的厚實樹葉偽裝,笑瞇瞇地瞅著那群處於一種半睡半醒狀態的平羌族士兵,用螞蟻走路般低不可聞嗓音向埋伏在身邊的吳濛道:「老吳,你看到那騎在馬上的蠻子沒有?嘿,那匹馬可真不錯。」 吳濛沒好氣地悶聲回應道:「土包子!那是平羌族近衛軍的制式裝備,贊布族特產的純種拐子馬,負重能力和突擊能力都屬中上,長途奔襲能力卻極差,是中看不中用的貨色。」 梁繞潛伏了半宿差點悶出病來,這下不禁聊出興頭,情不自禁地嘮叨道:「他奶奶的熊,你倒是走狗屎運參加昨天伏擊,還射死四名百夫長,可老子卻因拉肚子沒趕上,命運真是不公平啊。看看你現在都是副營長了,哥哥我還是小隊長呢。」 吳濛一動不動地埋在層層疊疊的腐爛葉下,聞言啞然失笑道:「嘿,哪能怪我,要不是你非要泡那名日爾曼漂亮小妞兒,結果吃烤羊肉壞了肚子,不就參加上了嗎1 梁繞嗚咽了幾聲說不出話來,牢騷都被吳濛的反駁噎在喉裡吐不出來了。 吳濛無聲無息地得意笑笑,由衷地嚥了口吐沫艷羨道:「不過那個小妞兒長得像是天使安琪兒般美麗可愛,而且簡直是魔鬼身材,要是能和她睡一宿我寧可不要這個副營長了。」 梁繞這下得意了,剛想再發表兩句感慨,猛然聽到耳邊一個聲音幽幽涼涼地道:「一個肆情濫交,一個好色如命,兩個膽大包天的混蛋,膽敢在戰前閒聊扯皮,這次任務結束後都給老子去憲兵隊報到。」那音調古板而刻薄,更沒有絲毫波動,赫然是「餓狼幫」最高首領龍之吻的警告。 兩人驚駭欲絕地紋絲不動,乖乖地繼續瞄準行進中的平羌族巡邏隊。 一百支烏金衝鋒弩穩如磐石般瞄準著敵人,準星隨著敵人移動而水平橫移而絲毫不見顫動,弩弦重逾千鈞處於一觸即發的待擊狀態。餓狼戰士靜悄悄地等待著突襲命令,但是即使平羌族巡邏隊遠離十丈了,甚至超出了射擊範圍,龍之吻仍未下令。 正當大家納悶的時候,驀然密林外響起一陣密密麻麻的機括連動,隨即入耳的是大片重物倒地的聲音。餓狼戰士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樹林外的凍土裡都早就潛藏了無數戰士,就等著敵人送上門,林外動手可比林內安全多了,起碼不會驚飛夜梟。 漆黑林幕中,龍之吻的命令威嚴肅穆地傳來:「全體匍匐前進五丈!」他的音量控制得極好,幾乎就是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別人卻休想聽到,內力之高簡直駭人聽聞,連餓狼戰士中最桀驁不馴的雙刀衛高手都不禁暗挑大拇指。 驀然大片大片的黑暗角落倏地爬動著無數鬼影,藉著微弱星光可看到一群群樹葉簌簌地飛速蜿蜒前進著,待要仔細看看,一切卻都再次恢復平靜,彷彿剛剛像是花眼一般。 我意氣風發地站在一根拇指粗的枯敗枝條上,隨著瑟瑟北風悠悠顫動,足下卻生根般紋絲不動。這片楓林以這棵楓樹最老最高,我站在它最高的枝杈上遠遠眺望著平羌王營寨,睥睨天下的雄軀宛如一隻孤獨傲岸的鷹王。 孔龍就站在我不遠處另一棵高度相差不遠的最高枝杈上,學著我的樣子在風中起伏著。他恭恭敬敬地問道:「主公,您說魏東流是否真能撤銷那些前營崗哨啊?現在距離黎明可沒有多長時間了。是否準備其他攻襲方案,請指示!」 我聞言沉默半晌,良久才莫測高深地笑道:「嘿,數萬近衛軍唯有魏東流所部被擒後生還,只是這條叛族通敵的罪狀就足以制他死地,他不會傻到分不清厲害關係。而且我在他眼中看到了貪圖享樂眷戀富貴的影子,怎都不會是寧死不從的愚忠之人。何況資料表明魏東流在平羌族根本沒受過重用,他弟弟魏舊年亦負責日常警備工作,上戰場根本就不能指望。他們都是平羌族最不得志一族,我對他們有信心。再等等看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終於來臨,我瞅著黑暗中匍匐在山水間的巨型蝴蝶,暗暗祈禱著:「天一亮奇襲計劃再無意義,魏東流啊魏東流,你可千萬勿要壞了我的大事。」 彷彿聽到我的指令般平羌族大營驀然閃現一點星火,倏然那點星火變成無數點星火,遂駕馭著呼嘯北風熊熊燃燒起來。 孔龍興奮地叫道:「成功了!」 我掩飾不住內心狂喜,得意笑容一閃而逝,臉容恢復波瀾不驚的古井狀,幽幽涼涼地道:「給我吹衝鋒號角!」 「嗚!∼∼」低沉雄渾的號角聲彷彿從地底傳來,瞬間傳遍方圓十里。幾乎同時,平羌族大營背後山脊上驀然出現數以萬計的「飛雲獸」的身影,無數鐵蹄紛飛踐踏著遼闊大地,鐵血親衛隊猶如一道道驚濤駭浪般排山倒海地衝向敵營。 敵營混亂不堪,人們紛紛只顧逃命。騎兵們披著棉袍盔歪甲斜地尋找戰馬;步兵們左手拎著褲子,右手拿著單手劍,沒頭蒼蠅般亂跑亂撞;戰馬受驚狂蹦濫跳,在火光中徑直闖入營帳不知踏碎何物引來淒厲慘叫;百夫長,千夫長,萬夫長們聲嘶力竭地要士兵們鎮定,想要組織起人員救火,甚至不惜拿戰刀砍死不聽話的士兵,可是局面太混亂了。 最可怕的情景是一群平羌族騎步兵彷彿著了魔一般,不分青紅皂白地見人就剁。他們好像殺紅來了眼,一名聞聲前來發號施令的萬夫長,被數十名平時卑微無比,如今凶神惡煞般的輕步兵剁成肉泥。大營內部更加混亂,士兵們哭爹喊娘凡是靠近身邊的都抽刀就剁,生怕是「瘋子」。 「餓狼戰士來了!」「快跑啊!」「王爺被殺了!」「媽呀!是南疆鐵騎啊∼∼」 在呼嘯北風助威聲中火勢愈演愈烈,整座平羌大營彷彿一片火海。整編新月師第一主力師團,憑籍叛亂士兵悄然挪移開的移動車馬活牆,猶如一柄戰刀鋒利無匹直刺敵軍心臟部位。哭哭啼啼的平羌兵哪裡是這群如狼似虎的戰將們對手,頭頂有一枚新月標誌的鐵血親衛隊隊員們,彷彿一道道黑色閃電般疾馳而過,沿途雞犬不留斬草除根。一眼望去,好像秋後稻田齊刷刷地被割除得乾乾淨淨,竟再無一個活物。 平羌王赤腳倏然衝出帳外的時候,整座營盤已經是滿目瘡痍,少受波及的平羌族第一王牌勁旅「屏風」部隊,剛剛組成衝鋒陣型。侍衛長官野老牆怒氣沖沖地跑過來,一邊遞過寶馬「盲飆」的韁繩,一邊咬牙切齒道:「敵人是餓狼幫的那群雜碎!是魏東流,魏舊年這兩個叛徒擅自挪移了防禦活牆,還組織一夥叛徒襲擊各處救火隊員。」 平羌王氣得臉色剎那間變得墨綠如鬼,他陰森森地恨恨地道:「這兩個吃裡爬外的王八蛋,我抓到他們馬上讓他們嘗嘗『萬鬼噬心』的痛楚。」遂他彷彿一抹流光電影般出現在寶馬「盲飆」身上,幽幽地道:「野老牆,你來帶路。我們去擊潰此番來犯的那群笨蛋,叫他們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又多厚。」 「是!」野老牆恭恭敬敬領命後,一臉凶殘嗜血的興奮,倏地拔出彎曲如虹的彩色戰刀,大喝道:「兄弟們,跟我來!」 數千名「屏風」部隊戰士,整齊劃一地穩坐馬上,恍如一股狂飆龍卷般潑刺刺衝入火海,逕直迎向新月師。他們連人帶馬皆數覆蓋在層層地獄白犀牛皮戰甲下,純種贊布拐子馬亮白如銀,手中揮舞著蜿蜒扭曲的蛇型戰劍,風馳電掣般悍勇無雙地衝向可怕無比的敵人。 「鏘!」平羌王倏地拔出一柄鋒利戰刀,「盲飆」亦驟然加速超越野老牆,筆直衝向新月師代理師長林壑清。驀然,平羌王掌中那柄古拙厚重的墨綠長刀「百鬼」,猛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碧綠冷焰,焰芒吞吐不定,彷彿無形中將本就碩大無匹的長刀更加增幅十倍。他握著一柄長逾數丈,寬逾五尺的巨無霸刀,攜著開天闢地的威猛氣勢疾衝林壑清。 林壑清大吃一驚,如此神奇夢幻般的刀法,他不但從未看過,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剎那間容不得他半點猶豫,身後是士氣如虹的南疆王牌第一師團,自己今夜首次率領他們參戰不知羨煞了多少友人,說什麼也不能閃避,一閃今後去掉代理兩字的機會就徹底渺茫了。 他咬牙切齒地心一橫腿一緊,胯下「飛雲獸」好像飛翔般狂奔一氣,「錚!」長逾兩丈的混天鋼戟發出震天龍吟,戟身宛如毒龍出洞般劇烈抖顫著,一瞬間他將全身般若功力盡數注入戟內,筆直指向魔神降世般的平羌王。 平羌王幽幽涼涼地瞅著穩如磐石般的犀利戟鋒,嘴角逸出一絲陰毒殘忍的冷笑,右腿用力連踹馬鐙,「盲飆」彷彿吃了興奮劑一般倏地速度加快一倍,竟然比預料時間更快一拍和林壑清錯身而過。 林壑清驚駭欲絕地逆轉偏移戟鋒,卻始終稍差那麼一線,混天戟遺憾終生地劃著一溜星火,擦過刀鋒刺入虛空。 「負!」刀鋒攔腰掠過,毫無阻礙地將他連人帶甲一刀兩斷,然後倏地閃現在林壑清身後。鮮血井噴猶如一朵碩大無匹的鮮花盛放在黎明天空。在鋒芒所向無一合之將的平羌王做鋒矢帶動下,緊接著隸屬平羌王的「屏風」部隊彷彿秋風掃落葉般將新月師一分為二,悍然直接殺向隊尾。 「糟糕!孔龍,你代我指揮戰役。」我倏然暴喝一聲,整座雄軀恍如夢幻泡影般驀然融化在透明空氣中消失不見,林壑清臨死精神波動悍然觸動了我的「鎖魂」境界,黃金騎士居然也會敗亡,這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意外。輕敵的自責瞬間彷彿潮水般淹沒了我的意識,繼而它們化作一股股滔天恨意填滿思維空間。 「平羌王!今天你若能生離此地,我柳輕侯跟你的姓氏算了。」 「颼!」「盲飆」宛如一股狂飆龍卷閃電般疾馳在夜色中,身後帶起一溜煙塵,途經之地處處飛砂走石。路經營門外一座土坡時,平羌王驟然勒馬,「盲飆」通靈般倏地站定。平羌王想要重整騎隊,再搞一次集體衝鋒,可一回頭卻看不見一匹跟隨而來的「屏風」騎士,甚至連最親信的侍衛長官野老牆都沒有跟上來。 一股不祥預感陡然湧上心頭,平羌王狐疑地暗付道:「難道全軍覆沒了?」 「篤篤……」一串清脆悅耳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平羌王凝神觀瞧,見赫然是一匹贊布純種拐子馬,馬軀斑斑點點彷彿被一桶紅色燃料澆過一般,而馬上那名高階「屏風」騎士整個人都貼在馬鞍上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野老牆!」平羌王好不容易才辨識出跟隨多年戎馬生涯的侍衛長官。他牽住因受驚嚇而掙扎不已還要逃竄的坐騎,探手輕抵野老牆背心,瞬間一股微弱的心跳透過真氣探測隱隱約約傳送而來,野老牆還活著。可等他親眼目睹最信任部屬的傷勢時,稍微放下的心卻徹底陷入了絕望。 野老牆渾身上下彷彿變成了馬蜂窩一般,處處皆是拳頭粗細的血窟窿,馬軀上的污跡正是他身上流出的血泉和腸胃碎片。平羌王心如刀割一般難受,他終於知曉「屏風」部隊為何在自己闖開一條血路後,依然一人一馬也跟隨不出的原因了。 野老牆在平羌王連續不斷輸送的精純真氣刺激下,短暫地恢復了片刻知覺,他眨動了一下眼睛卻根本無力睜開,唯憑借真氣認出救治傷勢的人正是主子。 他運盡全身氣力,鼓足一切殘餘生命力量,只說了一句話:「主公……『屏風』都完了,只有我一個人出來……小心……連弩!」說完就寂然不動,任憑平羌王輸入多少內力都無濟於事,這位忠心耿耿的侍衛長官至此與世長辭。 「啊!」平羌王仰天怒號著,吼聲充滿了對天地不仁的憤怒悲傖,轟隆隆地在山峰間迴盪著。他頭也不回地重新跨上「盲飆」形成一道怒浪狂濤,重新殺入烈火熊熊的平羌大營。「百鬼」刀鋒狂顫發出鬼哭神嚎般悍野長嘯,一路遇神殺神,遇佛屠佛,看到任何非羌兵都是一刀兩半。他彷彿一頭瘋狂無比的怒龍,霍然下凡人間,恍惚間竟然沒有一名敵手。 「鏘!……」密密麻麻的衝鋒弩箭竟然根本來不及追趕狂馳而去的「盲飆」背影,唯有幾枚射中,亦被「百鬼」斬為兩截。眼看著他在營盤內縱橫馳騁所向無敵,新月師一眾高手都在銜尾追趕,愣是揚灰吃屁的命運。 不知不覺間原本被切割成無數小塊各自為戰的平羌士兵,赫然被憤怒狂魔般的平羌王再次整合到一處,只是放眼看去一片狼藉,這群殘兵敗將鬥志皆無,平羌王知道大勢已去,要重整旗鼓奪回失地非得錯過今日了。 他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地暴喝道:「兄弟們,跟我走!」 ps:非常感謝大家的關心,老爸渡過了危險期,病情也穩定了不少,已可以吃些非流質食物了。 幽悠書猛 uutxt。COM 荃文子版粵鍍 第七卷 海嘯 第五章 橫行 字數:6625 平羌王縱橫馳騁於營寨之間,它左衝右突東奔西顧,刻意放慢速度慢慢糾集著殘兵敗將們。漸漸地六千餘名近衛軍騎兵,四萬餘名近衛軍輕步兵緊緊尾隨在平羌王身後,疲憊不堪地衝向正營門,奇怪的是冷酷殘忍的新月師鐵騎竟然紛紛讓路,絲毫不加以阻攔。 平羌王納悶之極,不過時間寶貴根本無暇細想,加上對掌中「百鬼」充滿強大自信,索性將這種規避視作敬畏,刀氣倒也憑空添加了三分威力。 他一路披荊斬棘衝向正營門,沿途敵軍不斷地從兩翼分割交叉穿梭,漆黑珵亮的混天鋼戟鋒刃如雪,一片潔白無暇的死亡漣漪洶湧而至,往往來不及半聲慘叫就徹底淹沒在莽莽騎陣之中。 由於地形狹窄火勢猛烈,來不及衝至近前的敵人整齊劃一地射出精鋼弩箭,幽幽黑夜熊熊烈火中,頭盔上映出血紅新月標誌的鐵血親衛隊員,猙獰如魔。整座營寨也充滿一股恐怖肅殺氣氛,團團圍困住平羌戰士使其不能自拔,正常人哪還不肝膽俱裂。 輕步兵最倒霉,鐵騎一過眨眼間就被連根拔起。幾乎沒費多大勁兒,排在逃亡序列最後,人數也最多的平羌輕步兵就被消滅四成以上,僥倖逃過一劫的平羌士兵們還未喘勻一口氣,就再次陷入另一場同族大戰。從身後掩殺上來的另類平羌士兵,個個臉上戴著猙獰恐怖的鬼怪面具,手中瘋狂揮舞著戰劍長槍。他們個個悍不畏死狀若瘋癲,親眼目睹者無不駭然欲絕。 二號黃金騎士風蕭蕭人馬合一,緊緊銜接著近衛軍隊尾,像一顆釘子般牢牢鑲嵌在那裡。他胯下「飛雲獸」疾催如電,左掌「裂陽刀」金色龍捲風般呼嘯來去,右掌「混沌戟」鋒芒畢露所向睥睨,整個人到處釋放雷霆霹靂,簡直無人能敵。 膽敢阻擋前路的敵騎一個個被挑於馬下,腸穿肚爛而亡。從側翼掩殺來的輕步兵,則一個個鮮血井噴,斷落的頭顱,猶自失魂落魄地呆呆瞅著那柄魔刀。他身後接踵而至的新月騎士們個個如狼似虎殺紅了眼,見人掄刀就剁連投降者都不放過,手段凶殘至極點。一號黃金騎士林壑清慘死平羌王手下,整編新月第一師徹底被激怒了。義憤填膺中,數萬鐵騎的戰力猛然發揮出平時五倍以上。 平羌王歷盡艱辛殺出重圍,一邊疾馳一邊調整隊伍前進的方向,他率隊筆直衝向里許外密林。唯有層層疊疊的莽莽林海才能限制橫行霸道的南疆鐵騎,不論自己如何神勇亦無法單人獨騎踏平三萬鐵騎啊。 現在他已經感到一陣氣虛力竭,那是長時間施展「百鬼」,被刀身吸納太多精氣之故。 天濛濛亮了,東方一片晴明,天空的魚肚白漸漸取代了漫長夜幕。一輪朝陽隱隱從地平線上升起,金色陽光朦朦朧朧地灑在那片廣袤森林上空,在堆累厚厚樹葉的地上投下濃濃陰影,地面有些看不清楚整片整片都是灰土土的顏色。樹林寂靜得像是墳墓,除了夜梟尖厲恐怖的淒叫外,只有風簌簌地狂嘯著。 北風寒冷如冰窟,刮在臉上刀割一般。平羌王用左手緊緊壓低獸皮帽簷,然後在疾馳中偷眼觀瞧身後兵馬,這一看差點心疼得他吐血十升。辛辛苦苦積攢了十餘年的精銳士兵,眼前竟僅僅剩下不足兩萬餘人,且個個盔歪甲斜垂頭喪氣,一股濃重鬱悶的衰氣籠罩全軍,而南疆鐵騎毫不手軟肆無忌憚屠殺著他們,一副趕盡殺絕的架勢。 平羌王強忍住不讓老淚縱橫,毅然疾催「盲飆」惶惶如喪家之犬般急奔樹林。在平原地帶和不論訓練和裝備都比己方精良百倍的南疆鐵騎硬拚,無異於以卵擊石,唯有利用林中地形優勢才能反擊成功。 「颼!」平羌王第一個連人帶騎闖入森林,身後是滿面掩飾不住狂喜的平羌士兵們。不知不覺間,平羌逃兵順利進入大多半,而死追猛打的新月師卻嘎然停歇下來。在平羌大營和茫茫樹林間裡寬平原地帶,一股股新月騎士井然有序地聚集起一個三角衝鋒陣型,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驀然,狂奔逐突中的平羌王預感到一絲不妙,他駭然大叫道:「小心!」話音未落,無數黝黑瓦藍的精鋼連弩射來,莽莽林海剎那間變做箭矢的海洋,每個角落每個陰影每個枝杈……都射出一道道冷箭。 「啊!」「嗚!」「啊!」「媽呀!」平羌兵馬鬼哭狼嚎慘叫不休,所有箭矢極其精準,幾乎支支命中要害,直接促使內臟器官支離破碎,再奪奪釘入樹幹身處,然後箭硭淒厲地從另一端冒出大半截。頃刻間兩千餘平羌戰士死於非命,所幸林內地形錯綜複雜,箭雨儘管密集,卻傷亡不眾。 「鏘!……」平羌王將「百鬼」揮舞得風雨不透,精鋼弩箭鏗鏘有力不斷撞擊著刀鋒,遂化作破碎光雨散入黑暗。他一馬當先再次衝入怒矢暴雨中,想要衝殺開一條血路求得一線生機。一時間竟讓他突擊前進數十丈,敵軍弓箭手一邊不斷撤退一邊不斷狙殺著士兵,驀然隨著北風,飄來一股濃郁的腥臭味道,「盲飆」不安地嘎然減速,平羌王一愣神,身邊悍不畏死的鐵衛們迅速衝入漆黑林木間。 驟然,林內颼地閃亮起來,一道道暗藍色魔焰噌噌狂竄,頃刻間遍佈整座林域。數百鐵衛霍然連人帶馬被燒成一團火球,筆直撞到樹上,散發出大片火花,那淒厲的慘叫,隔著老遠都讓人聽得魂飛魄散。衝入的數百名精銳騎士,片刻間就被熊熊野火燒得奄奄一息。 這一次上帝也不再眷顧他了,眼前霍然出現一道寬逾半里的暗藍色地獄烈焰區域。 「稀溜溜∼!」戰馬狂嘶聲中,近衛軍騎士們紛紛勒緊韁繩急停去勢,可衝勢哪有那麼簡單就可遏制。「彭!」「哎喲!」「啊!」「你奶奶的!」跌跌撞撞滾在一處的騎士們紛紛怒喝出聲,脾氣暴躁的甚至拔刀相向。 平羌王再也看不下去了,暴喝道:「都給我住手,要活命的跟我來!」他扔下這句話後,率先沿著林內火牆斜斜插向營寨正西側的六龍河岸。眾兵將幡然醒悟,緊緊跟隨其後,剛剛的小摩擦眨眼間就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平羌王一邊策馬狂馳,一邊黯然神傷:「唉,我此刻亡命奔逃急急如漏網之魚,哪曾想昨夜仍風風光光做著族中之王啊!……咦,不對!剛剛林中火勢明顯是將我逼迫至六龍河一帶,他們徒留一條生路給我,會否是圈套啊!」 他極目遠眺,瞅著蜿蜒盤旋在山腳間,川流不息的六龍河。河水絲毫沒有結冰的架勢,仍舊奔騰不休。儘管非是洪水肆虐的春夏之交,在這晚冬時節,六龍河仍然顯露出幾分雄渾霸氣。 距離河道越來越進,連昏黃河水中飄浮雜物都清晰可見。河面寬逾十丈,水深大概及腰,「噗通!……」水聲連連,平羌王與一眾將士毫無選擇餘地,爭先恐後涉入冰冷河水中。 晚冬初晨,水溫冰涼徹骨,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迅速沿著腿腳爬升至大腦中樞,一時間寒戰連連。近衛軍騎士們騎著高逾丈餘的神駿戰馬,倒也不甚糟糕,最淒慘的是徒步奔跑的輕步兵,不但要注意湍急迅猛的水勢,一個不穩很容易沖走消失,還要小心別被絲毫沒有同胞觀念的騎士們的戰馬撞到,他們跌跌撞撞地努力游向對岸。 第一批近衛軍騎士歷盡艱辛才渡過六龍河,正要稍做喘息,一陣低沉雄渾的號角聲幽幽傳來。 「奧丁!」早就嚴陣以待的新月師,整齊劃一地緩緩逼近。水中沉浮不已的平羌敗軍,一時間不知該是進是退。近三萬柄長逾兩丈的混天戟穩如磐石,筆直指向六龍河兩岸殘敵,那嶄新雪亮的戟鋒,散發出讓人不敢逼視的殺氣。齊刷刷的鐵蹄聲,聲聲都直接踏在敵人心坎上。 新月師排成密集波次的衝鋒陣型,一股股鋼鐵洪流匯成黑鴉鴉一片,不論怎麼神勇的人看了都得鬥志全消。 六龍河兩岸及河水中的平羌兵,瞅著緩緩壓制上來的鐵血親衛隊戟陣,個個面無人色,紛紛玩命向彼岸潛游而去。而新月師不慌不忙地緊隨其後,趕牲口入圈似的不遺漏任何一名敵兵。 正當平羌騎步兵拚命爭取上岸,對岸驀然車聲隆隆,山脊背後的河床平原,無數泰坦戰士蜂擁而出,從地底冒出來似的,那麼突兀那麼驚悸。 平羌王打量著這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武器,背脊不由自主冒出森森寒氣。 只見每輛重型戰車都是帝國制式鋼板結構,板壁四面各有一大四小五口專供射擊用的垛口,從中探出精硭暴射的箭矢尖鋒,那正是弩炮和衝鋒弩的射擊點。壁頂四面各有一尊三角支架,盛放量矢托盤採用多圓體螺旋結構,即使在顛簸不定的狂奔突襲中仍然可以保持精準命中率。 最可怕的是,戰車前進動力來自兩前一後三頭野蠻金牛,它們性情粗暴蠻橫,素來橫行無忌,被馴服後野性稍斂,卻盡數化為疾馳動力。它們天生神力足以拉動重型戰車奔跑一天一夜不需休息,加上披拂重型鎧甲,用普通箭矢對付它們根本隔靴搔癢,是第一流平原作戰利器。八隻純鋼車輪軸承上鑲嵌三稜尖鋒,是專門對付企圖攀附車廂的敵人的。 「嗚嗚嗚嗚……」無數尖銳可怕的破空怪嘯聲響起,尺許長短精鋼短矛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射來。本來準備冒險突圍的平羌士兵冷不防被撂倒一大片,人們這才醒悟到眼前是多麼可怕的敵人。 泰坦戰車排成錯落有致、層層疊疊的防禦陣型,死死堵住了平羌敗兵的去路。 朝陽初升,金光燦爛地照耀在平羌王的臉上,卻驅散不去他心頭陰影。他尷尬萬分地騎在「盲飆」上,這匹通靈神駿煩躁不安地來回踱步,偶爾示威般對著遠方野蠻金牛們低沉咆哮著,它緊張之極地等待著主人的驅駛。 萬餘平羌士兵一個個呆若木雞,或坐或立在岸上水中。陷入重重圍困、生路皆無的人們,開始盤算著如何為性命做一妥善盤算。 「奧丁!」「奧丁!」「奧丁!」重重包圍這群族殘兵敗將的南疆鐵騎,齊刷刷地吶喊著不敗戰神奧丁的名諱,一股股莊嚴肅穆的嗓音匯聚成響徹雲霄的吶喊,在殘冬黎明遠遠地傳出數十里,在山谷峰巒平原森林中跌宕起伏。 平羌族士兵們被嚇得士氣皆無,戰馬稀溜溜咆哮著驚恐不已。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六龍河岸邊徘徊不停的平羌王身上。今夜他手上沾染的鮮血最多,想要投降都是一種奢侈念頭,根據戰場鐵律,不被凌遲碎剮已是非常客氣的待遇了。 驀然,新月師數萬南疆鐵騎叢中,從容不迫地跑出一匹神駿非凡的「飛雲獸」,馬上端坐一名英俊無匹的年輕將領,他雍容地戟指平羌王,淡淡地道:「你就是平羌王嗎?」儘管距離相隔不下百丈,可那輕描淡寫的口氣,在每個人耳邊迴盪著,盡顯其深厚無匹內力。 平羌王一對虎眸中陡然射出凌厲精硭,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這名年輕將領,半信半疑地問道:「正是本王!難道你就是柳輕侯?」他怎都不敢相信,名震天下的「鐵壁」柳輕侯,居然是一名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若果真如此,自己真是敗得無地自容。 孔龍雲淡風輕地悠悠一笑道:「在下是南疆監察安全總長孔龍,主公神勇無敵宇內無雙,孔龍豈敢媲美他老人家呢!」 平羌王面露驚異神色,遂恢復波瀾不驚表情,冷冷地道:「孔兄勾結族內不肖叛徒,夜間驟然突襲本族,極盡燒殺搶掠之能事,不知是何道理?要知敝族並不在你南疆管轄地界之內,孤王且有皇帝陛下御賜的世襲族主爵位在身,爾等如此行徑豈不令天下人齒冷?」 孔龍一邊輕撫愛駒鬃毛,一邊悠閒寫意地道:「王爺與我南疆軍區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一直都相安無事。可是自去年盜聯被剿滅後,卻大肆聯絡疆內諸豪族,頻頻挑起邊界事端,今番甚至從高唐商人手中大量購買軍火,其意不言自明,何必非要在下明白道出原委才肯甘休。說到底王爺才是理虧之人啊!」 平羌王虎眸再次射出怨毒無比神色,他幽幽涼涼道:「原來你們早就蓄謀已久,那批軍火是用來對付你們的,可惜事情敗露,若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亦決不放棄,推翻柳輕侯殘酷統治的夙願。嘿,說那麼多廢話有何用處,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孔龍啞然失笑地搖頭道:「孔某本來還敬重王爺是一代梟雄,算是一號人物,豈料如今聽過王爺那番話,卻要收回以前觀點。閣下簡直是睜著眼顛倒黑白。南疆自主公一統後,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難道你看不見百姓安居樂業,商家蒸蒸日上?嘿,簡直連市井屠夫都比你明白好賴。」 他淡淡訴說著,語氣倏地轉厲,冷酷無匹道:「孔某非常想和你切磋幾招,為慘死於你刀下的林壑清報仇雪恨,可惜另有高手奉陪,嘿,讓你狗頭暫留頸上片刻吧!」 平羌王眉頭微蹙,沒有搞清楚孔龍這番話的深刻涵義,正納悶間局勢驟然劇變。 「平羌諸獠聽真,我喊三個數你們即刻放下兵器、匍匐在地,投降南疆大軍,過時膽敢不歸附者一概凌遲處死。」一把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嗓音,幽幽涼涼飄忽不定地從四面八方傳來,高明如平羌王竟都琢磨不清到底傳自何方。 平羌官兵面面相覷,始終搞不清這個神魔般深不可測的人物,究竟是在何處發號施令的。他們猶猶豫豫間,計數已經開始。 「一!」那個聲音浩浩蕩蕩傳遍整座戰場,倏然南疆大軍突兀地沸騰起來,跟著齊刷刷大喝道:「奧丁!」給那人釀造出磅礡無匹的氣勢。這突如其來的合作,讓平羌官兵不得不慎重考慮那名強敵的意見。那人的手段還未見識過,倒不怎麼害怕,南疆鐵騎的刀箭卻是恐怖無匹,怎都要納入考慮範疇之內。 「二!」那個聲音有條不紊地繼續念誦著,聲音一潭死水般波瀾不驚。「奧丁!」數萬南疆大軍整齊劃一地配合著神秘人物歡呼雀躍著,慶祝著一場血腥屠殺即將上演。這一唱一和的雙簧,如一把利劍越來越逼近眉睫,平羌官兵開始騷動起來,膽小的紛紛準備拋扔武器拜服在地了。 平羌王見大勢不妙,急中生智地暴喝道:「柳輕侯,你這卑鄙小人休要再裝神弄鬼,夠膽的話,真刀真槍地和本王戰鬥一場,那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偷偷藏在角落裡縮頭縮尾,豈不和烏龜一般行徑!哈哈哈哈……」他歇斯底里地狂笑蓄意挑釁著。 「三!」那個聲音毫不介意平羌王的叫嚷,從容不迫地吐露出最後一個字。「奧丁!」南疆大軍響徹雲霄地呼嘯著,戰車鐵騎整齊劃一開始緩緩啟動。那慢慢逼近的態勢,帶來一片化解不開的死亡陰影。 平羌王聲嘶力竭地呼喝道:「平羌族只有英勇戰死的厲魂,沒有苟且偷生的懦夫,我們一定要戰鬥到底,莫被這群南蠻看扁了。」 「噹啷!」一柄單手劍那麼突兀那麼響亮地掉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透射在那個輕步兵身上,可他早已嚇得呆若木雞,一灘軟泥般倒在地上,褲襠已經濕透。 「噹啷!……」絕望士兵們緊隨其後,紛紛放下武器,那股渴望生存的原始本能,瘟疫般迅速蔓延著,平羌陣營瞬息間傾倒了大片士兵。眨眼間,除了平羌王身邊的寥寥千餘忠心耿耿的親衛隊員外,竟再無一名不降者。 「哈哈哈哈……」一串狂笑聲中,「轟!」六龍河水驀然齊齊陷落數寸,然後陡然攀升百丈,掀起一道雄厚無匹的水牆,在空中劃出一道玄奧軌跡垂直壓向平羌王。狂飆肆無忌憚地吹拂著敵人。 平羌王勃然變色,「盲飆」離弦箭似的倏然竄出巨浪威脅範圍,茫然不知所措的平羌官兵可就無此好運。 「噗……」天上驟然下了一場滂沱大雨,每滴水珠都變做鋒利暗器,平羌士兵一個個被釘得千瘡百孔,億萬透明雨滴倏然鑽入體內,再毫不停留地冒出背脊,變成一幕幕鮮紅艷麗的顏色,惡狠狠沒入土地,徒留無數深深不知幾許的孔洞。 「啊……」淒慘無匹的厲嚎,眨眼間就被掩埋在重重雨幕中。那一聲聲被嘎然截斷在喉嚨內的痛楚,如一把把尖刀剜掘著人們的心扉。「幸虧我投降了啊!」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這句話,看到同僚的下場,一股兔死狐悲的淒涼感覺湧入腦海,但生存的喜悅瞬間沖淡了一切悲痛。 風馳電掣中,平羌王驟然驚覺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他倏地筆直騰起數丈。 「嘶!」一道恐怖無匹的劍光輕描淡寫地抹過「盲飆」,它陡然被一分為二,兩片馬屍左右傾斜著倒下,貼地溜出數丈。飛砂走石場面壯觀之極,神秘刺客卻極為懂得掌握良機,鬼魅般連人帶劍倏地隱沒在重重沙塵中。 優u書萌 UUtxt。cOm 詮蚊字版粵鍍 第七卷 海嘯 第六章 霸道 字數:8966 平羌王氣得睚眥欲裂,騰空身影驀然違反慣性高速狂墜,可以透視迷霧般疾撲刺客藏身處,「嗚!」百鬼刀倏地碧綠盈盈,好像一泓幽冥鬼泉,攜帶著百鬼夜哭疾斬刺客頭顱。 「哈哈哈哈……」在一串刺耳狂笑聲中,天空猛然爆發出一股青藍一股粉紅兩道糾纏不清的劍芒,惡狠狠迎上百鬼刀。 「轟隆隆!」一道道驚雷爆炸,平羌王歪歪斜斜地飛出數丈,他單膝跪地難以置信地望著掌中「百鬼」。那柄無堅不摧的寶刃,竟被轟擊得猶如鋸齒,裂紋遍佈整個刀身,赫然已被生生作廢。 他目瞪口呆地瞅著寶刀好一會兒,猛然將他拋在地上,衝著仍舊躲在塵爆中的刺客陰森森地道:「真是後生可畏,想不到雷萬里死後,仍然有人能將『雷神之錘』控制自如。雖然本王的『百鬼』已被你毀壞,卻還是要心服口服。柳輕侯,難道你還要躲在塵爆中,鬼鬼祟祟地不敢見人嗎?」 話音才落,塵爆忽然奇跡般消失,彷彿從來都不曾有出現過,一個遺世孤立的人影漸漸清晰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 平羌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對方,一名讓自己一夜之間變得一無所有的強橫人物。 柳輕侯渾身覆蓋在一層雄厚堅固、漆黑珵亮的龍鱗寶鎧中,雄軀撐破天空般傲然屹立,整個人透射出說不出的冷酷無情,像統治暗黑大地的魔王突然降臨人世,膽小的望一眼都要肝膽俱裂。 他背上裝備著兩柄截然不同的長劍:一柄劍鞘漆黑黯淡毫無光澤,卻永遠都透射出一股恐怖無匹的殺意;另一柄護手象洪荒猛獸的鋸齒獠牙,劍鞘卻鮮紅如血,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兇猛猙獰氣息。 而最引人注目還得算是另外一柄劍,是他此刻雙手合握的青藍色巨劍。 這柄劍長逾七尺寬逾七寸,劍脊雄厚陡峭,鋒刃寬闊犀利,劍身無休無止氾濫著青藍粉紅的電火花,彷彿無數小電龍繚繞著劍身。 我豪情蓋天地朗聲笑道:「王爺相召,輕侯豈敢再縮首縮尾,只好出來獻醜了。嘿,不如咱們打鐵趁熱,大家趕快作個了斷,不要耽誤吃早餐才好。我可是躲在林子裡餓了一天一夜啊!」 平羌王凶狠絕倫地盯著我,語氣出奇平淡地道:「希望地獄的早餐合你胃口!」話說一半右臂霍然暴漲數尺,倏地疾抓我咽喉。 「颼!」空氣發生異常波動,開鍋般沸騰起來,他倏然隱沒在虛空中。那一抓的落點亦倏然驟變,讓人搞不清究竟應該防禦何處。 我安之若素地站在原地,雄軀巋然不動,「鎖魂」一絲不露地洞察著他每一寸運動軌跡。 猛然間,我左手撮掌成刀,瞅也不瞅就疾劈在身前三尺空處, 「蓬!」刀爪第二次交接,勁氣四溢擴展成一股股狂風肆虐周圍。 平羌王那雙慼慼慘慘的墨綠鬼爪,遵循著匪夷所思的路線,不知疲倦地鋪天蓋地襲來。 我壓根沒打算退讓,掌刀凶神惡煞般不論他如何變招,都刀刀硬碰硬砍在爪上。 「蓬!……」勁氣一團團猛烈爆炸,方圓十丈灰濛濛伸手不見五指,兩人皆是憑借超人觸覺進行著生死搏殺。 平羌王漸漸支持不住,鬼爪傳來一陣陣洶湧澎湃的暗黑能量,雖然勉強可以化解,卻每次都參雜另一股莫名其妙的真氣。它彷彿視護體真氣無無物,輕描淡寫地滲透體內,瞬間就無影無蹤,不知潛伏到哪裡去了。 平羌王情不自禁臉上流露出一絲驚疑,暗付:「柳輕侯小小年紀,怎能擁有如此高深武學修為,不論我如何變招都被識破,還有那股莫名其妙的真氣,怎麼總是有點熟悉的感覺……難道今日非得動用它不成?」想到這兒他再不猶豫,鋪天蓋地的鬼爪倏地無影無蹤。 我有些錯愕地瞅著他消失方向,不知道這老鬼究竟要耍什麼花樣。 猛然間,煙霧驟分,露出一尊綠瑩瑩高逾兩丈的怪物。 「啊!」我嚇了一跳,只見平羌王本就碩大雄軀此刻倏然膨脹三倍,整個人都散發出詭異絕倫的慘綠妖芒,那雙鬼眼綠油油的毫無人類感情地盯著我。 他桀桀怪笑著,聲音比哭聲還難聽萬倍:「去死吧!」 他怒吼著一爪惡狠狠罩向我的頭顱。面對不論速度和力量,都至少暴漲五倍以上的鬼爪,我哪敢硬碰硬,慌忙原地消失暴退出數丈。 「蓬!」我站立的地方陡然出現丈許方圓的大坑,一顆顆斗大石頭,頃刻間被鬼爪捏成粉末隨風飄散。 「鏘!」我倏然拔劍,豈料我快他更快,鬼爪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筆直隔著五丈虛空抓來,一股龐大無匹吸力,層層枷鎖般牢牢套住我,瘋狂牽掣向掌心。 風肆無忌憚地瘋狂吹拂著矮草,一切物體驀然一齊傾斜向平羌王鬼爪方向,有的甚至被連根拔起,空間也漸漸開始扭曲變形,那赫然是魔界極端高明心法。 「他奶奶的熊,這是什麼武功?」我驚異莫名,搞不懂這究竟是什麼心法怎麼如此霸道,本來準備生擒活捉的念頭立刻煙消雲散。 「嗤!嗤!」兩枚宿命針驟然從虛空跳出,幽靈般鑽向平羌王雙眸。 我默運暗黑不死魔功,瘋狂輸入到「煉獄」劍身,一邊抗拒著碩大無朋吸力,一邊靜靜地等待著他分神的最佳時機。 平羌王嘴角露出一抹幽幽涼涼的冷笑,看也不看宿命針,它們就匪夷所思地消失在另類空間。他咧嘴傲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還是讓你試試我的『一手遮天』吧!」 「轟!」磅礡吸力猛然再次狂漲一倍,龍鱗寶鎧的鱗片倏然變形扭曲,甚至脫離甲冑,頃刻在平羌王指掌間支離破碎、無影無蹤。 平羌王妖異長髮隨風狂舞,霍然不耐煩地欺近咫尺,雙爪如狂風暴雨襲來,我渾身每一寸都被籠罩在鬼爪陰影下。 「颼!颼!……颼!」躲過七七四十九記連環鬼爪,我不由暗暗狂怒,趁著他短暫歇息空隙,驟然騰空而起,凌厲無匹地暴喝道:「老賊欺人太甚!」六個字間「煉獄劍」黝黑無光的劍身神跡般穿越不可逾越的距離,驟然點在他眉心前半寸。 「蓬!」一雙碩大無朋的鬼爪,鬼魅般後發先至悍然抓住劍鋒。「煉獄劍」犀利無匹,卻絲毫奈何不得變身食人魔王后的平羌王,甚至連一絲油皮都不能損害。 「我吸!」平羌王鬚髮根根直豎,睚眥欲裂地瘋狂吼叫道。一股龐大無匹吸力應言而生,瘋狂吸蝕起暗黑能量。 我暗暗高興,表面上卻裝作驚駭欲絕狀,「葵花真氣」決提洪水般盡數灌入他體內。 平羌王得意洋洋地瞅著「苦苦掙扎」的我,臉容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他幽幽涼涼地道:「得罪本王,我就讓你功力盡失,生不如死!」眼看著我的臉色越來越白,他就越來越興奮,渾然沒有注意吸蝕能量中蘊藏著一股股致命力量。 眼看差不多了,我驀然默運十二成「暗黑不死魔功」,狂喝道:「爆!」 平羌王驟覺吸蝕到體內的暗黑真氣猛然膨脹到極點,彷彿一條條毒蛇撕咬著每寸內臟,本就控制不易的龐大「魔氣」不斷地被蠶食鯨吞,而毒蛇不斷地發展壯大,吞噬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越來越猛。 「你好卑鄙……」平羌王聲嘶力竭地慘嚎著,他這才恍然大悟被我算計了,臉色難看到極點。他一邊拚命抵禦著體內造反的浩瀚魔氣,一邊努力想要放開「煉獄劍」。 可是那怎能由得他,現在的控制權盡數落在我手中,不是他的手想要抓緊劍鋒,而是被「暗黑不死魔功」牢牢粘連在上面紋絲不動。 我一邊盡情享受著一股股被控制得服服帖帖的魔氣回歸體內,一邊好整以暇地長笑道:「我卑鄙?呵呵,這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罷了。嘿嘿,吃不了就兜著走吧,這次若撐不死你,我就不姓柳!。」 驀然,平羌王慘綠眸子裡露出一線凶殘無比的毒芒,同時他龐大身軀篩糠般抖顫起來,體內能量也失控般瘋狂無限暴漲,那根根鐵青色血脈蚯蚓般蠕動彈跳著,每一截都在爆裂膨脹,一絲絲淡青色血液飛快地滲出皮膚,眼看大爆炸就迫在眉睫。 我心中大感不妙,想不到他竟然拼著永世不得超生的代價,施展雙重魔咒「超重力黑洞」。 這一刻,局面頓時逆轉,魔氣仍瘋狂無限地湧入我體內,根本不容放手,「煉獄劍」彷彿生生長在兩人手上一般牢固。 「嘶……」我身上每寸龍鱗寶鎧和衣袂盡數變成寸許碎片,在半空崩散,不斷重複著爆碎,變成點點粉末,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喜雀躍,享受著強大魔氣的澆灌。我一面舒服得呻吟出聲,一面渾身冷汗淋漓,眼看著平羌王臉部都膨脹至爆裂邊緣,甚至連眼珠都快掉出眶外,我知道時不我待唯有最後一搏。 「轟!」天崩地裂般的大爆炸聲遠遠震撼著整座戰場,那團迷霧倏地消失在一口丈許方圓的黑洞裡,附近的平羌族士兵連人帶馬捲入其中頓時無影無蹤,小草,石塊,屍體,人,馬……一切物體被無形縱控,紛紛離地而起沒入黑洞中。 孔龍臉色驟變,運足內力狂喝道:「撤退!」聲音浩浩蕩蕩響遍整座戰場,他焦急萬分地眺望著主公身影,可是遍及戰場每個角落,他也僅僅看到新月師,餓狼幫,泰坦師紛紛第一時間秩序井然地撤退,而距離最近的平羌降卒則來不及反應,永遠消失在異度空間,卻哪裡有絲毫柳輕侯的蹤影。 「主公,你在哪裡?」孔龍呢喃地自言自語著,虎眸精芒伸縮不定,驀然流下一滴冰冷無比的淚珠,他瞅著那座肆虐不休的黑洞,陷入無限悲淒氣氛中。 他正陶醉在一片愁雲慘霧中,耳邊驟然傳來一聲熟悉無比的笑罵:「他奶奶的熊,哥哥我還活著,你哭什麼哭!」 孔龍欣喜若狂地四處搜尋著主公身影,卻一無所獲,身邊除了正迅速撤退的士兵們根本沒有人。 我幽幽地歎氣道:「不用找了,我藏在土裡呢。他奶奶的熊,哥哥我現在一絲不掛渾身赤裸裸的怎麼見人啊?你找套衣服給我,順便保密!嗯,把這件事情當作南疆軍區最高機密,洩漏者按照叛國罪株連九族。」 孔龍強忍笑容,恭恭敬敬地道:「是,卑職遵命,主公請稍等片刻。」 我高高站在山崗頂端,任憑山風吹拂著嶄新戰袍衣袂。眼前是大片被「黑洞」吸蝕後滿目瘡痍的地域,我不由幽幽歎氣道:「想不到平羌王居然深諳魔界武學,他的武功詭異而霸道,非普通人可以抵擋,而且能夠點燃生命能量,開啟通往魔界的時光隧道。唉,真是一名可敬可畏的勁敵。」 孔龍畢恭畢敬站在身後,順著我的眼光眺望著遠方道:「主公,關於韓族和蒙族的殘餘力量,您打算怎麼處理?」 我微微驚訝道:「嗯,怎麼回事?」 孔龍詳細解釋道:「韓族酋長朝陽郡主和蒙族酋長冷月郡主,兩人昨夜都在平羌大營與平羌王密議,午夜時分秘密撤離。由於當時他們所帶兵馬各自超過五千輕騎,若想悄無聲息滅口絕非可能。故卑職命令派兩支偵騎尾隨跟去查探,待這邊事情料理完畢,再伺機拔掉他們。」 我悠然想起蒙恬美麗無暇的玉容,有些黯然神傷地道:「她們駐紮在哪裡?」 孔龍馬上答道:「蒙族在六龍河下游三十里處的另一座小型荒原紮營,韓族似乎連夜就撤走了,想必已經聽到了風聲。」 我輕撫額頭,目光落在艷麗陽光下熠熠閃亮的峰巔積雪,良久才幽幽地道:「嗯,交給龍之吻處理吧。我想他們沒有平羌王做後盾,恐怕也折騰不出什麼花樣。對蒙恬要手下留情,畢竟她是關山月的徒弟,老關是絕對惹不得的大人物,起碼現階段我方除了哥舒嫩殘那個老色狼,包括我在內沒有人是他的敵手。」 孔龍恭恭敬敬躬身施禮道:「是,屬下明白!」 我返身輕輕拍拍孔龍肩頭,淡淡道:「嘿,和你商量個事情,白骨要塞是南疆在北部最重要軍事基地,你推薦一個人來做指揮官吧!」 孔龍滿臉苦笑道:「啊,這個卑職可不擅長啊!」 我臉色一沉,威嚴肅穆地道:「不擅長就給哥哥我下崗,監察兼治安總長的職責之一就是為我選拔精英級人才,要忠心耿耿才智卓絕的傢伙。」 孔龍從善如流地道:「是,主公教訓的是,現在卑職知道錯了。白骨要塞如此重要,作為最高指揮官必須能夠毫不猶豫地下令抗擊任何方面來犯的敵人,最適合的人當然是從第二十七軍出身的高級軍官。他們永遠唯命是從,對主公也永遠忠誠不二。」 我欣然點頭補充道:「你分析得不錯,尤其是那句『抗擊任何方面來犯的敵人』非常有見地。我準備在『白骨要塞』部署一個整編主力軍團,所以這個人必須可靠。」 孔龍臉色一本正經地道:「卑職推薦第55集團軍第2軍團長古輝,他應該非常適合這個位置。」 我雲淡風輕地搖搖頭道:「不行,不行,古輝勇猛有餘,狠辣不足。白骨要塞面對的敵人來自帝國內部層層達官顯貴,要一名說一不二的鐵碗人物。」 孔龍腦海中立刻浮現起一名冷酷無情默默無言的嘴臉,輕輕地道:「原來主公寄希望於水冪濤閣下!」 我幽幽涼涼地道:「老水在南疆整日抱怨無事可作,這風聲鶴唳的白骨要塞才適合他,其他位置都是大材小用了。說實話,我非常期待他幹出一些令貴族們心驚膽戰的事情呢!還有你,不要在我面前裝糊塗,明明想到的第一人選就是水冪濤,卻故意提起古輝,嘿,想讓我表現領袖智慧,也不用這麼處心積慮的。」 孔龍頓時冷汗涔涔,趕緊跪倒在地,嚇得連連叩頭道:「卑職知道錯了,卑職罪該萬死,請主公饒命!」 我俯瞰群山,神思倏地跳躍到遙遠的南天門山脈,此時此刻分外地想念哥舒嫩殘,還有麒麟,甚至是已經遠在異國他鄉的歐陽紫龍:「或許只有他們這群老傢伙才不會處心積慮地算計我吧?」遂淡淡長出一口氣,道:「起來吧!難道還要我請你不成,趕快準備車馬,我要下午起程回『碎星淵』!」 孔龍如釋重負地爬起身來,垂首束足規規矩矩地道:「是,卑職馬上去準備。」 他剛剛轉身倏地回頭稟告道:「啟稟主公,屬下差點忘記了一件事情。剛剛勘測大營現場的兄弟,好像發現了七面寫滿奇異文字的墨綠屏風,他們也看不出什麼用途。只知道熊熊烈火燃燒整宿,它竟一星半點沒有損傷,而且重量極其驚人,被人用掌力深深按入地底。據魏東流交待,那原本是平羌王帥帳的擺設,是不論遷徙到哪裡他都必需攜帶的貼身寶物。」 我眉頭微蹙,臉容一口古井般波瀾不驚地道:「噢,好像有點價值,給我搬上馬車一塊帶走!」 孔龍興致勃勃地道:「是,卑職明白!」 晚冬時節,漫空雲集,海風浩蕩,天空顯得分外灰暗。 洶湧的海潮翻滾怒吼,奔突而來,那白茫茫滔天大浪好像是神龜馱負雪山,又好像蟄伏海底的巨龍在騰飛,又像是迅疾的狂風將大海掀立起來,大有翻江倒海之勢,猛烈衝擊著岸邊的山石和系船石墩,船上高高的桅桿,在海風中搖擺不定。 一名男子卓然屹立在主桅一側的瞭望台上,右手負於身後,左手輕按在護欄上,眺望著遙遠西方。那高逾常人兩頭的偉岸雄軀,天生莊嚴肅穆的神情,有如萬王之王一般淵嵉獄峙,神聖不可侵犯。 他頭戴復古高冠,身穿一件古拙質樸的墨綠寬袍,五官深陷輪廓分明,彷彿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完美傑作,一雙深邃難測的龍眸,襯托著古銅色健康富有光澤的肌膚,有種說不出的英俊瀟灑。誰能想到這位堪稱天下無雙的美男子,居然就是縱橫七海所向睥睨的「海神」軒轅天之痕。 軒轅天之痕的目光掠過大海彼岸,掠過高不可攀的南天門山脈,掠過茫茫萬里戈壁,淡淡落在一處風暴狂捲的異常地帶,他用一種唯有自己可以聽到的細微聲音,呢呢喃喃道:「科巴德啊科巴德,究竟誰可以逼你施展『超重力黑洞』,來一場同歸於盡呢?若他不死,早晚有一天我會替你報仇的,放心好了。」 言罷他輕輕在半空揮舞著左手,彷彿在驅散什麼,口中默默朗誦著平羌族獨特無比的超生咒。 灰暗烏雲漸漸擴散退卻,風嗚咽著忽然漸漸平息,海浪莫名其妙地越來越平靜,最後甚至海面平靜得像是一大塊湛綠水晶,浩瀚無垠地鋪設在藍天白雲下,美麗得像是一場永遠不願甦醒的夢幻。 我驀然感到一陣心煩意亂,彷彿某種大禍就要降臨一般,「鎖魂」不安地躁動著,不知不覺間好像受到一縷精神能量窺視,但仔細追蹤監察時,卻又被它甩得無影無蹤,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這種若有若無的幻覺,使我精神恍惚起來。我繼續等待著,卻再也沒有探測到任何異常現象,它好像僅僅是路過一般,我卻知道那是一名絲毫不遜於關山月級數的大宗師盯上來了。 此刻,軒轅天之痕剛剛走下瞭望台,緩步走入「海神號」戰艦主艙。 一場無聊的精神較量,促使一老一少兩位頂尖強者終於開始了生平最慘烈戰役的序幕。 傍晚,強勁的北風攜帶著一陣陣逼人的寒氣,吹折了山脊的枯草,。天空中,一彎新月清冷的銀輝映照大地。 我佇立在廣漠的邊塞古道邊,遙望故鄉,似浩蕩長風,從故園橫渡幾萬里吹進古道,悠悠思鄉之情,頃刻佔據了滿腔思緒。 抬望眼,東方長生海上空雲霧瀰漫,海北面隱隱雪山連綿千里,明月在巍峨的落日山上空高懸,形成雲月相映蒼茫如海的景象。我不禁驀然想起一件事情:「唉,已經數年未曾給義父掃墓了,墳頭恐怕早就雜草叢生了吧?」 山南高懸的明月正欲西斜,月光冷清清照耀在寥寥營帳間。空地上的熊熊篝火架著四隻肥碩貪狼,包括風蕭蕭一十七名黃金騎士威嚴肅穆地坐著,首位照例空置,只擺放著一瓶美酒,那是林壑清生前最喜歡喝的「英雄血」。狼身上插著二十柄鋒利無比的剔骨銀刀,卻絲毫沒有動過的跡象。油脂劈劈啪啪地跌落火堆,不時竄去一道道金黃火焰。 海邊,孔龍對著邊塞月吹起了胡笳,月光皎潔如白練,胡笳聲幽怨纏綿,山口狂風似箭,一派荒涼肅殺的景象。 乍地,一聲慘厲得不似人聲的嚎叫,打破了這片寧靜。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瞅向長生海彼岸,那裡不知何時竟亮起一簇簇野火,火光中隱隱約約映出森冷寒冽的刀光。 風蕭蕭訝異之極地道:「奇怪,天黑前派兩個人偵察過,沒發現任何人跡啊。」 負責勘測的兩名黃金騎士,也倏地起身稟告道:「卑職偵察失誤,現在願意馬上再去查探!」 孔龍擺擺手,溫文爾雅地笑道:「他們大該是從落日峽谷方向來的商隊,可能遇到麻煩了。嗯,留八個人看守營地,其他跟我去看看,瞅瞅現在南疆地面上,誰還敢公然殺人放火。主公您說呢?」 我輕描淡寫地道:「高唐人,商隊,礦石,盜賊。很有趣的組合模式,當作晚餐前的開胃菜吧。風蕭蕭和八名黃金騎士留下看家,其他人隨我去湊湊熱鬧。」 風蕭蕭恭恭敬敬領命,我和他擦身而過,輕拍肩膀柔聲道:「狼肉要烤得焦一點才能熟透,多撒點鹽巴和胡椒。吃飯和殺人都是同樣重要的事情。沒有家,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風蕭蕭肅然起敬地躬身施禮,道:「是,卑職明白。」 「走!」話音才落,十匹愷撒超級名駒「飛雲獸」,已經潑刺刺闖入濃濃夜霧中,怒矢般疾射長生海彼岸。 剛剛搭建不久的營帳,處處閃耀著猙獰熾烈的火光,北風呼嘯著快速助長著火勢,營地已經變成一片修羅場。數十名商旅奮起抗擊著盜賊們,可惜寡不敵眾,藝業更相差有天壤之別。飛鏢火箭刀光劍影中,眼看這群可憐商人就要被抄家滅門了,阿瓦爾差點急瘋了。 一聲聲慘嚎,一道道血箭,這場噩夢纏繞著阿瓦爾。他不停地揮舞著戰刀,追逐著喪盡天良的盜匪。可敵人太多了,準備充分的盜賊們,騎在雄駿戰馬上疾風驟雨般穿插分割,馬刀雪片般飛舞著,跳起一幕幕魔鬼之舞。而徒步迎戰的高唐商人們,簡直就是送死,用一條條血肉之軀,迎接馬刀的屠戮。 「颼!」一道閃電般的刀光,惡狠狠抹過麥加的胸口。「啊!」他淒厲無比慘叫著,慌不擇路地飛跌入熊熊燃燒的帳幕中,眨眼間就被烈火吞噬,變成一團火人,眼見不活了。 「弟弟!」阿瓦爾瘋狂吶喊著,像一頭雄獅般勇猛衝擊向兇手坐騎身後。那名盜賊頭目不慌不忙地獰笑著,霍然一聲尖銳長嘯,戰馬得到命令,後蹄支地凌空轉身,迅疾如電俯衝阿瓦爾。同時盜賊頭目手中的馬刀,猛然像風車般旋轉起來,似緩實疾地暴斬向阿瓦爾的破綻。 「鏘!」戰刀擦到馬刀鋒刃邊緣,撞上一座大山般脫手而飛,磅礡無匹的慣性力量,使得阿瓦爾整條右臂都癱瘓般麻木不仁。他眼睜睜地看著刀鋒,越來越近,越來越寒……「嗤!」他驟覺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馬刀鋒尖竟貼著鼻尖掃過。「阿嚏!」他猛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睜開眼來伸手一摸,赫然是一縷縷隨風飄散的頭髮搔到了鼻孔。 眼前是一幕奇景,那名盜賊頭目連人帶馬凌空後退著,彷彿被一隻無形大手拚命向後拖動。驀然,一人一馬暴退的速度加快了十倍,他們快得宛如一團疾光電影落到另外一人手裡,眨眼間,就被吸蝕得剩下皮包骨頭的骷髏架。 月光陡然變得妖異可怕,照耀在那名騎士身上。他是一名擎天柱地的黑暗惡魔,騎在天下無雙的雄渾龍駒上,從熊熊火光中緩緩走出來,阿瓦爾被嚇得瞬間暈撅過去了。 優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板粵鍍 第七卷 海嘯 第七章 魔鏡 字數:8226 蹄聲戰鼓轟轟作響,那麼激烈而浩蕩,一條條黑暗騎士的身影出現在熊熊火光裡。盜賊們愕然發現他們光臨的時候,人手已然折損三成。最可怕的是箭硭·戟影·刀光,都快得不可思議,當你發現的時候,它們已經穿透·絞碎·斬斷你的身軀。 「撤!」盜賊首領驚駭欲絕地尖叫道,聽到命令的盜賊們,蝗蟲過境般倏地退到東面火場外,然後迅捷絕倫地組織成一座鋒矢陣。他們兩腿緊緊夾著馬腹,鐵鑄般長在馬上,右手紛紛將馬刀揚起高高舉過頭頂,凶狠的眸子盯著從黑暗中驟然殺出的敵人們,眼神中充滿怨毒與憎恨。 黑暗騎士們穩穩地控制著「飛雲獸」,一柄柄碩大特粗的黝黑鋼戟,遙遙探出兩丈距離,鮮紅如血的雙月牙鋒刃,在火光中散發出尖銳無匹的厲硭。 盜賊首領由於喉嚨乾涸,喉結艱澀地上下滑動著,他努力鼓起勇氣,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打攪我們高唐族內事務?」他由於過度緊張,發出的聲音格外尖利走調。 話音才落,對面黑暗騎士中,一個重金屬般鏗鏘有力、餘韻不絕的聲音,道:「無膽匪類,你根本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他頓了頓,聲音猝然冷酷無情地道:「投降,或者死才是你應該考慮的事情。」 盜賊首領萬萬想不到,敵人蠻橫霸道至根本不允許談條件的地步。 他驚悸的目光,緩緩掠過黑暗騎士們。高逾丈二的雄壯身軀,粗逾常人的腰腹的健碩四肢,全都覆蓋在黝黑珵亮的雄厚鎧甲下。甲冑處處鐫刻龍鱗般暗紋,構成一幅幅觸目驚心的恐怖圖案。 面部一團漆黑,雙手都戴著黝黑珵亮的鋼鐵手套,拳骨位置赫然是五根鋒利無比的獠牙,馬鐙中黝黑珵亮的鋼鐵戰靴,靴尖位置伸出一截鋒利無比的三稜鋒刃。胯下是一匹匹高逾其它戰馬三尺有餘,全身盡數覆蓋在黝黑珵亮的雄厚鎧甲下的奇異龍駒。 盜賊首領看著一柄柄穩如磐石的鐵腕,平生第一次躊躇起來,對手毀滅之王般雄渾浩瀚,戰爭恐怕唯有以慘敗收場,可是投降絕對不是一件榮耀……他們只有十個人,他奶奶的,老子就用性命和你們搏一次。他惡狠狠地狂喝道:「兄弟們給我剁了這群雜碎!」 「殺!」盜賊們紛紛催馬如電,悍不畏死地狂衝黑暗騎士戰陣。幾乎同時,對方也發起了總攻。黑暗騎士們驟然啟動龍駒,如十道雷霆萬鈞的鋒矢,就那麼橫衝直撞地嵌入敵陣。 「鏘……」數柄馬刀惡狠狠砍在鋼戟上,卻蜻蜓撼柱不能動搖分毫,「負!」戟刃遵照著一道神秘軌跡,強橫無匹地穿透目標盜賊的胸腹,輕輕一絞就像踢爛西紅柿般支離破碎。 鐵騎繼續迅猛前行,一道道黑色閃電不可捉摸,十柄混沌戟帶著諸魔的詛咒,揚起一蓬蓬妖艷血雨,在火光中顯得格外淒美。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較量,以單方面冷酷無情的殺戮草草結束了戰鬥。 盜賊首領見大勢不妙撥馬就逃,他剛剛竄出半丈,倏地一股磅礡無匹的吸力,將他連人帶馬倒扯回後方。 「啊!」他嚇得魂飛魄散,掌中利刃猛然投向背後敵人,希望可以得到緩解。豈料馬刀如泥牛入海,吸力卻陡然增加十倍,他驚呼中瘋狂地手舞足蹈著,驟然一隻鐵手惡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現在他雙腳離地,像一隻待宰小雞般凌空吊著。 那個重金屬般鏗鏘有力、餘韻不絕的聲音,道:「我喜歡這種結局,剛剛還真怕你們投降呢!」 盜賊首領想說點狠話,卻被掐得差點窒息,呼吸艱難得像是離岸太久的魚。驀然血液沸騰如潮,像山洪暴發般湧向腦袋,那隻鐵手掐得越來越緊,那個聲音也越來越冷,他凶狠絕倫地低聲喝道:「說,你的姓名,年齡,綽號,籍貫,簡歷,此行的人數,任務,情報來源,老窩地址!」 盜賊首領眼珠轉了轉,還沒等說話,那個黑暗騎士陰森森笑道:「你最好說謊,因為我很久沒施展刑罰了,有點手癢。嘿嘿,你膽敢說半句謊話,我就讓你有眼無珠,有口無舌,四肢不全,成為盜賊行當前所未有的超級廢人。現在開始說第一句謊話吧!我很期待折磨你呢!」 盜賊首領驚駭欲絕地瞅著黑暗騎士,那張黝黑珵亮的鋼鐵面具下,兩隻深邃難測的龍眸裡,絲毫看不到憐憫與寬容,有的僅僅是嗜血狂熱與渴望。他終於徹底絕望了,禁不住垂頭喪氣地認栽。 阿瓦爾看見一柄鋒利馬刀倏地劈開麥加頭顱,鮮血猛然噴泉般湧出,他狂喝一聲操刀衝上前去,卻突兀地被熊熊烈焰捲入其中,眼看就要屍骨無存…… 「啊!」他倏地睜眼,卻猛然看到一座灰色四方尖頂,周圍靜悄悄地沒有半點聲息。原來是剛才只是黃粱一夢,自己現在孑然一身地躺在陌生的帳幕裡。 阿瓦爾慢慢爬起身,胸腹背脊傳來一陣陣清涼的感覺,數處刀傷此刻竟絲毫不覺痛楚。他習慣地揮舞了一下手臂,有點酸麻,暫時還不能劇烈運動。緊接著,他看到了擺放在行軍床畔的佩刀,它安安靜靜躺在那裡,阿瓦爾不由得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寬慰,他順手拿起佩在腰間,這才移步走出帳外。 邊塞的寒風如刀似劍,刺人肌骨寒沁髓中,夜空中的彎月如倒懸的銀鉤,寒光四溢。這種淒清蕭瑟的景象,在空曠無人的大漠分外惹人愁思。 山南高懸的明月已經西斜,月光冷清清照耀在寥寥營帳間。空地上的熊熊篝火架著四隻肥碩貪狼,皮肉早就變得金黃香脆,本來狼身上插著的二十柄鋒利無比的剔骨銀刀,已經分別落在一十九人手中,如一彎彎新月割引在狼肉上。 「颼!」一道銀光破空而至,阿瓦爾輕描淡寫地捏住刀柄,卻愕然發現疾電般的刀勢,在臨近面門時竟然美沒有蘊涵一點點勁道,即使他不接,銀刀也會恰好垂直落在他手中的。阿瓦爾愕然望著發刀的魁偉壯漢,想不到對方的真氣控制術,早已達到自己夢寐以求的級數,但是看對方神態,又僅僅是這群人中最普通一員。 「他們究竟是誰?」這時阿瓦爾驀然想起那尊黑暗魔王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渾身一顫。 忽然,一個重金屬般鏗鏘有力、餘韻不絕的聲音,道:「這位從高唐遠道而來的朋友,刀已在手,何不坐下共謀一醉?」 阿瓦爾順著聲音望去,見一名男子悠閒寫意地舉起酒瓶,淡淡向自己致意。 他穿著剪裁精緻絕倫的黑袍,腰板挺直如一桿標槍,特別粗壯的四肢充滿毀天滅地的力量。臉上看,輪廓刀削斧劈般鮮明,皮膚大理石般光滑,濃黑細長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那雙深邃難測的龍眸,無底深潭般波瀾不驚。最引人矚目的是那雙手,雄厚沉重寬闊堅實,且潔白無暇纖塵不染,似乎掌握著世間一切權力,一切事物的生存毀滅。 「多謝大人!」阿瓦爾立刻意識到那是一雙充滿威嚴和權威的無敵霸主的手掌,於是馬上恭恭敬敬地施禮謝座,然後才乖乖坐到最下首剛剛擺放的空位上。 他不敢凝視那雙給人無限壓迫的龍眸,只是自顧自地切割著狼肉。 剛剛飛刀的魁偉壯漢笑瞇瞇地遞給他十瓶美酒,輕描淡寫地道:「盡量多吃點,一會兒你將需要充沛的體力,膽量和激情。」 阿瓦爾充滿疑竇地望著真摯誠懇的壯漢,感激不盡地接過酒瓶,卻馬上就認出那是市價昂貴到極點的「英雄血」,整座南疆只有第一流貴族才有資格享用。這群武功超凡入聖的騎士,讓他再次費盡思量地揣測起來歷。 篝火劈劈啪啪地燃燒著,一縷縷青煙正裊裊婷婷地升入虛空。月正中天,我幽幽涼涼地吩咐道:「是時候了!」 阿瓦爾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忽聽一聲淒厲呼哨遙遙透入雲霄,鐵蹄如雷轟隆隆作響。黑暗中,驀然有十九匹龍駒猶如離弦箭疾射而來,細看之下每匹龍駒身後數丈都死狗般拖著數條人影。 「希律律……」整齊劃一的龍駒咆哮聲中,它們倏然齊刷刷在篝火不遠處停下。 阿瓦爾這才從血跡模糊,傷痕纍纍的軀體上,辨認出那些「人形物體」正是今夜偷襲營寨的盜賊,也是殺害族人的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們個個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身體被粗礪砂石磨得體無完膚,那副淒慘下場差點讓人不忍目睹。 「啊!」阿瓦爾狂吼一聲,眼珠子頃刻鮮紅如血,他拔出佩刀像是瘋子一般衝了過去。刀鋒狂風驟雨般落在盜賊們身上,一道道血箭噴泉般騰升,把月色都染成紅色。盜賊們來不及慘叫,就一個個接受著阿瓦爾憤怒火焰的洗禮,良久良久…… 他剁下了最後一顆盜賊的頭顱,然後失魂落魄地站在血流成河的屍叢間,看著親手造成的觸目驚心的殺戮,「噹啷!」佩刀墜落塵埃,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放聲痛哭起來,像是一個孩子般痛哭流涕著。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這一刻失去所有族人兄弟的阿瓦爾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孤獨無助。 驟然,一隻穩如磐石的鐵手,倏地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阿瓦爾身材魁梧如熊,重逾兩百斤,可是那人像拎小雞一般將他毫不費力地舉起。阿瓦爾被抓住衣領,雙腳離地臉容迅速靠近到另一張冷酷無情的完美臉容。 那個重金屬般鏗鏘有力、餘韻不絕的聲音,慷慨激昂地道:「他奶奶的熊,我說朋友,你是個男人,而且是天下最高傲最倔強的高唐族男人。你怎麼可以哭得像個娘們?早知道這樣,我柳輕侯才不會救你,更不會替你安排這場報仇雪恨。現在給哥哥我馬上閉嘴,然後立刻振作起來,不然就扔你到海裡清醒清醒!」 阿瓦爾血紅著眼睛瞪著對方,好半天才消化掉對方疾風驟雨般的訓斥,他呢呢喃南地重複道:「柳輕侯?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柳……輕……侯?」阿瓦爾猛然一激靈,像是數九寒天被狠狠淋了一桶冰水,瞬間從精神恍惚中清醒過來。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對方,結結巴巴地問道:「您……是……柳……輕……侯?『鐵壁』柳輕侯?」過度的驚駭使得他言詞反倒流利許多。 我莫名其妙地笑道:「嘿,正是哥哥我。你現在的反應還算正常!」說著一把將他遙遙扔出數十丈,直接泡到長生海裡。 阿瓦爾不及驚呼就騰雲駕霧地飛出去,「噗通!」一聲落入晚冬冰涼徹骨的海水中。「啊!」他慘叫一聲,瞬間從海面竄出數尺,狂呼道:「好冷……咕嘟!……」他才說了兩個字,就猛然嗆下數口冰水,再次沉入海底。 「阿嚏……」好不容易爬上岸來的阿瓦爾,連續不斷地打了七八個噴嚏,灌下五六瓶「英雄血」這才驅散三四分寒意。他換了件溫暖舒適的黑袍,被領到柳輕侯面前。這位偉大的領袖微笑著,像是一縷縷和煦春風溫馨而熱情,可是阿瓦爾只感覺比惡魔的獰笑更可怕。 熊熊篝火歡快地燃燒著,燒烤架上的肥狼,卻只剩下根根被剔得乾乾淨淨的骨架。這位傳說中南疆第一名將,悠閒愜意地剔著牙齒,溫和親切地招呼阿瓦爾在身邊坐下,漫不經心地切入正題。 我輕描淡寫地問道:「朋友,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阿瓦爾感到兩隻深邃無匹的龍眸,深深倏地鑽入自己靈魂盡頭,剎那間他渾身赤裸裸地一切秘密都被對方洞悉無遺。他緊張萬分地站起身來,謙卑地躬身超過九十度,才傾訴道:「回總督大人的話,小人名叫阿瓦爾,是高唐普裡斯郡福卡斯商會的資深驗貨員。」 我微笑道:「阿瓦爾先生,你並不是隸屬風雲帝國的子民,更非直屬南疆範疇的官吏,所以不必如此多禮,請坐下說話,我還有很多問題要請教你呢,站著說實在不方便!」 阿瓦爾依舊畢恭畢敬地施禮,道:「是,小人謹遵您的命令。」然後才把屁股稍稍貼到馬鞍上。 我哭笑不得地瞅著阿瓦爾,想不到這條象狗熊般的漢子,竟為權威地位變得如此卑微,足可想見高唐是個多麼等級森嚴。 「你知道那群該死的盜賊,為什麼劫持你們嗎?」我緊緊盯著阿瓦爾。 「回總督大人,小人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阿瓦爾誠懇真摯地道。 「通常這個問題並不太難猜測,一般來說都是一些容易勾起人們原始慾望的事物。例如,財寶,貨物,還有女人!」我輕輕地訴說著,期待著阿瓦爾給我需要的答案。 「可是,我們確實沒有任何值得別人窺探眼紅的寶物啊,除了……」阿瓦爾恍然大悟地拍著腦門兒道:「除了那些礦石!」他說完又疑惑地望著虛空,喃喃地道:「但是不可能啊!」 「礦石?這個話題不錯,阿瓦爾,你詳細講解一下這方面的事情吧!」我饒有興趣的催促道。 「是,總督大人!這要從頭說起。福卡斯商會在高唐是一支規模極小的普通商會,全員不過一百二十多人。這次接到了一筆利潤極豐的訂單,對方是常年做遠洋貿易的達達尼爾船長。他說深紅大陸那邊需要一大批原礦石,答應給我們普通礦石兩倍的利潤。這樣只要輸送一批礦石,我們就可獲利超越二十萬金幣。」 我微微動容,冷靜自若地問道:「什麼礦石那麼值錢?是黑鐵礦嗎?」 阿瓦爾果斷地搖頭道:「不是,那是一種隨處可見的普通白礦石,通常都是被當作垃圾處理的。到了礦山可以用購買垃圾的價格,成車成車地買斷過來。」 我眉頭微蹙,暗暗猶疑著瞅著阿瓦爾,心跳,脈搏和血液流動速度都很正常,這說明他並沒有說謊。 我目光落在旁聽的孔龍身上,他低低地傳音道:「聯繫從盜賊們獲得的情報,那劫掠目標幾乎百分百可以肯定,就是那批被礦工們稱為『垃圾』的廉價礦石。深紅大陸距離深藍大陸何止數萬里,他們萬里迢迢販運「垃圾」礦石,恐怕其中蘊藏著龐大陰謀啊!」 我不可察覺地點點頭,瞅著阿瓦爾道:「你知道這種礦石可做什麼用途嗎?」 阿瓦爾想了想,遂開顏道:「呵呵,我想起來了,達達尼爾船長曾經說起過一次,好像是做一種奇怪的鏡子,一種可以縮短距離的魔鏡!我有幸用過一回,當時看到數里外空中的海鷗,就像在眼前振翅飛翔,還真把我嚇了一大跳呢。」 我和孔龍面面相覷,他霍然從懷中急速取出那管龍之吻贈送的單筒魔鏡,遞給阿瓦爾道:「是這玩意嗎?」 阿瓦爾驚訝無比道:「啊,就是它。呵呵,想不到你們也有啊。」說完他自覺言詞不夠恭敬,不好意思地搔著頭髮。 我禁不住欣喜若狂,哪有心思管他是否恭恭敬敬,一把將他從座椅拎到半空,目光咄咄逼人地道:「你確定?」 阿瓦爾驚駭欲絕地望著我,結結巴巴地道:「我……確定!千真萬確啊,大人!」他雙腳離地,在半空中踢騰著小腿,由於呼吸艱難而不斷咳嗽著。 我這才恍然一把鬆開他的衣領,連連拍著他皮糙肉厚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不要害怕,本督沒有惡意,而且還有天大的好處給你。我現在就任命你為魔鏡委員會礦石部部長,專門尋找上述礦石。薪金嗎,就以你原來在商會任職期間的工資兩倍來計算。我將根據你的搜尋成績,每季分紅給你,只要好好幹,你會迅速成為百萬富翁,」 阿瓦爾莫名其妙地望著我,但高唐人天生對金錢的敏銳,使他迅速掌握到即將獲得的利益。這股巨大的誘惑,使他剎那間遺忘了失去親友的悲痛,「噗通!」他倏地跪下連連磕頭道謝,甚至去搶吻我的冰冷靴尖。 我無暇理他,抬頭淡淡仰望明月,默默付道:「想不到夢寐以求的資源,居然就在身邊,而且還被當作垃圾礦石。真是天意,天意啊!」 東方漸露曙色,晨風凜冽寒氣逼人,枯敗草葉上結滿了森森白霜。夜空中的殘星如衣垂上的佩玉,閃爍著晶瑩的光芒,那輪彎月早已西偏變得有些昏暗淺淡,天快要亮了。 黎明前的夜色,清新秀麗頗有詩境。 長生海邊,阿瓦爾孤寂地站在沙灘上,一邊不斷地添加著枯柴,一邊瞅著熊熊燃燒的烈焰迸出一串串飛爆的火星。麥加的遺體被無情吞噬著,搖曳不定的火苗使阿瓦爾再也看不清兄弟的容顏……數十具高唐人的骨灰永遠被盛放了羊皮袋中。 阿瓦爾將麥加的骨灰最後一個盛放到羊皮袋中,然後小心翼翼紮緊袋口,謹慎裝入行囊。從始至終整個過程他都虎眸含淚,卻強忍著沒有讓它流下。 「希律律!」龍駒驀然不安地咆哮著,遠處陡然煙塵四起,一時間數不清多少人馬掩殺過來。 阿瓦爾倏地從悲痛中驚醒,這才發現所有人老早就穩穩騎在馬上,全副武裝的結成鋒矢陣型,等待著這一刻。他立刻意識到危險降臨,慌忙爬上馬鞍,驚駭地瞅著大批騎士奔襲而來的壯觀場面。 長生海周圍是一片廣闊無垠的沙礫平原,除了低矮醜陋的仙人掌,佈滿倒刺的荊棘類植物外看不到一點綠色。那群騎士氣勢洶洶地直奔己方趕來。阿瓦爾老遠就清晰無比地發現了一柄柄砍刀鋒芒畢露的反光,即使在風馳電掣中,他們都像長在馬鞍上一般穩如泰山。 「靠,是馬賊,好多!他們和昨晚那些人是一夥的!」他一眼就辨認出那些騎士竟和昨夜盜賊們一模一樣的服飾裝備,只是人數卻多了整整十餘倍,心臟倏地蹦蹦狂跳著,好像馬上就要跳出胸腔,手心也瞬間佈滿冷汗,差點連刀都握不住了。他渾身哆嗦牙齒打顫,腦海裡瞬間回想起所有關於盜賊虐待俘虜的淒慘場景,頃刻間呆若木雞地瞅著越來越近的敵騎。 「阿瓦爾!」一個重金屬般鏗鏘有力、餘韻不絕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一把將他從失魂落魄的境地拉回現實。 「在!」阿瓦爾恭恭敬敬地高聲應答著,只是尾音顫巍巍的任是誰都可以聽出從骨子裡透露出的戰慄。 我凝望盜賊所在的平原方向,狠狠道:「阿瓦爾,你們高唐有很多馬賊嗎?」 阿瓦爾長歎一聲道:「數量極少,規模都在幾十匹左右,上百匹的馬賊群算是大股隊伍了,全境不超過二十支。因為高唐是一座島國,資源匱乏到極點,連草原都極為珍稀罕見,歷來馬匹都被國家徵用。所以私人組織都是輕裝步兵,若你擁有千把騎兵,根本就不用做盜賊,乾脆劃地立國算了,絕對沒有人敢說三道四的。」 我嘿嘿冷笑道:「那倒奇怪得很了,這幫兔崽子從哪裡搞到這麼多戰馬的?」 阿瓦爾好不容易聊起熟悉話題,格外打起精神回答道:「肯定是從愷撒得到的支援,他們可以趁著混戰間隙,從高唐府沿岸荒蕪人煙的半島登陸,馬匹也可以隨船運送過來。有些邊境甚至僅僅是一河之隔,只要摸清對方巡邏隊的規律,趁夜潛渡絕非難事。」 我饒有興致地質問道:「那麼如何混過南疆關卡呢?」 阿瓦爾苦著臉瞅了一眼越來越逼近的馬賊群,顫聲道:「大人,我們是否衝出重圍再繼續聊天啊?」 我豪情蓋天地朗聲長笑道:「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嘿,兄弟們注意啦,給阿瓦爾見識見識咱們的手段!」 「喀嚓!喀嚓!」整齊劃一的機括扳動聲中,黃金騎士們人人手中各多了兩架燦爛輝煌的黃金衝鋒弩。 我笑嘻嘻地扔給阿瓦爾一架黃金衝鋒弩,淡淡地道:「這是帝國現階段最強勁的新月級衝鋒弩,射程兩千五百步,箭容五十枚。操作是傻瓜系列非常簡單,只要對準敵人要害,然後扣動扳機就可以了。看到上面鑲嵌的魔鏡了嗎,你可以用它來瞄準。當然若你是暗影狙擊手級數,自然隨心所欲。」 阿瓦爾看我輕描淡寫地扔過來就隨手接過,豈料它體積輕薄精緻卻沉得要命。他差點一個觔斗栽下馬去,幸虧雙臂總算還有點斤兩,這才沒有當眾出醜。阿瓦爾禁不住老臉羞紅,不好意思地笑道:「好沉的傢伙!」 我瞅也不瞅他,一邊瞧著馬賊群,一邊幽幽涼涼地道:「給我瞄準了再射,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小心它強勁的後坐力。」 阿瓦爾興高采烈地道:「是,小人明白!」 ps: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就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 優u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版越牘 第七卷 海嘯 第八章 鐵流 字數:9713 此刻馬賊們瘋狂策馬越逼越近,眨眼間已經進入兩千步射程之內,我緩緩舉起右手,黃金騎士們齊刷刷地端起新月衝鋒弩,魔鏡十字準星紛紛套牢鎖定了目標。我波瀾不驚地等待著馬賊繼續靠近,一千五百步……一千步……五百步……「刷!」我的右臂倏地果斷落下。 「嗤……」一連串爆豆般破空劇響,藍汪汪精鋼弩箭宛如烏雲蔽日般筆直湧向敵群。 「希律律!」「啊!」「哎喲!」「轟!」「噗通!」……敵群頃刻間人仰馬翻亂成一團,馬賊們鬼哭狼嚎著跌落塵埃,瞬間就被後方鐵蹄踏成肉餅。 阿瓦爾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阿鼻地獄般慘烈戰場。 一名盜賊在催馬疾馳中突然被一枚精鋼弩箭射中,就像被迎面一拳擊倒般陡然倒飛數丈,足踝卻仍舊掛在馬鐙上,戰馬被強勁絕倫的拉力直挺挺勒倒在地。那枚精鋼弩箭卻並未就此停歇半秒,而是犀利無比地穿胸而過。「颼!」流矢兇猛絕倫地射中緊貼他身後不遠處盜賊的頸部,「嘩!」鮮血倏地井噴,迷濛大片空氣。流矢依然去勢強勁,惡狠狠地釘入第三匹坐騎馬頭,「負!」弩箭鋒利無匹的箭硭詭異絕倫地從馬頸另一側鑽出,沒入騎士胸膛。 同樣的場景不斷重複上演著,幾乎沒有一枚弩箭是殺傷一人就歇止不前的。 阿瓦爾看著愣是不能衝進五百步範圍的馬賊,霍然胸腹間血氣翻湧,殺意瀰漫雙眼,也湊上魔鏡開始尋找目標。 突然,一聲淒厲號角響起。敵群紛紛散開,滿山遍野地成疏散陣型小心翼翼地狂湧上來。他們彷彿覺察到敵人箭矢太過犀利,再也不敢倚仗人多用集團衝鋒壓制,而採取了「淹沒」陣勢。 阿瓦爾興奮無比地瞄著一名撥馬轉向稍慢的馬賊,猛然扣動扳機。 「嗤!」「噗通!」弩箭成一條直線軌跡,疾光電影般消失在弦上,眨眼間被瞄準的馬賊一截木樁般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可惜阿瓦爾卻沒有看到,他被強勁無匹的後坐力,筆直拋飛數丈,淒淒慘慘地跌落塵埃。 「嗚……不是吧!」阿瓦爾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奇跡般沒有扔掉的新月衝鋒弩,呢呢喃喃的自言自語道。 我又好氣又好笑,笑罵道:「早告訴你注意後坐力啦!不過這一箭確實不錯,目標的腦袋被你射成兩半嘍,你要繼續努力啊!」 「是,大人!」阿瓦爾一手揉著屁股,一手拎著沉甸甸的衝鋒弩,再次爬上了戰馬,另外選擇著目標。 「嗤……」弩箭象狂風暴雨、迅雷疾電般向馬賊群傾瀉而去,馬賊們一個個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驀然,箭雨乍收,黃金騎士們整齊劃一地將黃金衝鋒弩折疊成巴掌大小收入革囊,齊刷刷地右掌端起混沌戟,左掌抽出裂陽刀,成鋒矢陣型象十八道黑色利劍惡狠狠地插入敵群。整個過程快到極點,收弩的時候戟刀已揚起,揚刀的時候已橫衝直撞地切入敵陣。 馬賊們根本組織不起像樣的陣勢,號角突然嗚嗚作響,偏偏絲毫不能指揮亂成一鍋粥的隊伍。黃金騎士們像一柄犀利無比的匕首,肆無忌憚地橫掃整座敵陣,刀戟旋風般飛舞著,每一次鋒刃乍閃乍滅都有數名馬賊血濺三尺。這一道鋼鐵洪流迅猛無儔地第一時間碾過所有企圖掙扎反抗的馬賊群,往往他們剛剛組織起陣勢,立刻就被分割得支離破碎。 阿瓦爾目不暇接地看著奇跡般迅捷的改變,心中不由得佩服得五體投地。尤其是始終位於衝擊波尖鋒的孔龍,手中揮舞得彷彿不是一柄裂陽刀,而是一輪金黃太陽,陽光普照下,馬賊們象炎炎夏日裡的點點積雪迅速消融不見。阿瓦爾被魔幻般神奇的刀法驚得目瞪口呆,定睛一看每名受到「照顧」的馬賊,都被分割成三四兩重的肉塊,像被失去控制的玩偶般分崩離析。 這時,他突然側目瞅向唯一沒有動手的柳輕侯,實在無法想像這位名震天下的無敵統帥,若出手又將是怎樣一番光景。 驟然戰場再次發生變化,一股人數超逾百人的馬賊騎兵,勢如猛虎般逆流衝向黃金騎士們的側翼。他們出現得極其突兀,彷彿一條潛伏很久的眼鏡蛇,驟然瞅準時機發出致命一擊。猝不及防的黃金騎士們竟被瞬息間衝散,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就被分割包圍,各自為戰。 戰況岌岌可危,以「衝擊波」形勢四處搗亂,和孤軍奮戰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眼看黃金騎士們就要被馬賊群淹沒,阿瓦爾不禁失聲驚呼,卻見柳輕侯不慌不忙地瞅著戰場,絲毫沒有下場干涉的跡象,彷彿眼前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那副胸有成竹的架勢讓人側目。 果然,還沒等阿瓦爾從驚駭中恢復,戰場中驟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十餘道燦爛輝煌的金色光幕,倏然鋪天蓋地連成一片,觸及光芒的盜賊們象被萬斤鐵錘狠狠砸中,連慘叫都不及發出就粉身碎骨。璀璨奪目的美麗輝芒中,黃金騎士們猛然匯聚成一股,天神下凡般威武雄壯地追擊那群突襲的卑鄙盜賊。 阿瓦爾呢呢喃喃道:「這是什麼魔法?」 戰場中黃金騎士鋒芒所向,盜賊望風披靡。在不論速度力量都暴增數倍的凶神惡煞追逐下,他們甚至來不及回頭瞅一眼,就被一口口吞噬。那股人數超逾百人的馬賊騎兵,急急如漏網之魚拚命逃竄著,緊緊銜尾而來的鐵騎越追越近……沿途賊兵根本不能阻擋半秒衝勢,就被刀戟絞成碎片,使得他們一直連翻身的機會都欠奉,只能不斷逃竄。 「嗚嗚……」警號長鳴,賊兵們奮不顧身地從兩翼掩殺上來,卻彷彿螳臂當車無濟於事。 「奧丁!」孔龍驀然狂吼一聲,胯下「飛雲獸」陡然無限加速,快到不可思議地騰空躍起,橫跨一段遙不可及距離,奇跡般降臨逃在最前面的敵人頭頂,「鏘!」裂陽刀像一道巨大鐵幕,鋪天蓋地般籠罩而下。刀氣驚濤駭浪般洶湧激盪著,方圓數丈內,盜賊們一個個變成斷線紙鳶,手舞足蹈地被拋飛數丈。 驟然,一道臥虹沖天而起,被襲敵酋化作一團紅光,不要命地疾衝刀幕最薄弱那一點。 「轟!」兩股無聲無息的可怕刀芒,在雙刀牴觸前,惡狠狠地絞擊在一起,傳來毫無花假的硬拚後的激響震嗚。 人影倏然分開,孔龍悠然自得地橫刀而立,臉上閒淡如常地,嘴角逸出一絲灑脫微笑。幾名想要趁機偷襲的馬賊,剛剛欺進一丈距離立時噴血狂拋,全身爆起骨折肉裂的聲音。孔龍根本沒有一絲移動痕跡,渾身傳來一股男性霸道強橫的魅力,讓人為之側目。 另一面黃金騎士們閃電般迅疾插入,馬賊們瘋狂攔截著,一時間竟陷入一種膠著狀態,使方圓十丈成為一塊絕頂高手間決鬥的禁地。 孔龍細細打量那名賊酋,他有一頭獅鬃般的金黃披肩長髮,臉上戴著一張猙獰如鬼的面具,渾身裹在鮮紅如血的高唐盛裝裡,雙手舉重若輕地擎著一柄狹長寶刀,刀身長逾七尺,通體黑黝黝毫不起眼,卻是最珍貴的黑鐵鑄造。 孔龍淡淡地道:「孔某刀下不死無名之輩,尊駕不報個名字來聽聽嗎?」 賊酋全神貫注地凝視孔龍,半晌才用生硬冷澀的口吻道:「高唐,碎影流九段,山千重翠。」 孔龍微微吃了一驚,想不到敵人竟是位列九段,地位尊崇之極的第一流刀客,遂收起輕慢心理,沉聲道:「南疆,孔龍。幸會!」 山千重翠倏地向前跨了三步,把與孔龍的距離倏地縮短至七尺。他步伐間充滿一去無回的強橫氣勢,雙手似緩實疾地揚起長刀,高高舉過頭頂,在與天地共呼吸的詭異韻律中,山千重翠霸氣逼人地道:「刀,櫻魂,記住。」言詞間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令人無可抗禦的氣度。 孔龍嘴角仍掛著一絲笑意,喃喃自語般道:「刀,裂陽,記住。」 就在這一剎那,山千重翠陡然立定,凌厲無匹的眼神,凶神惡煞地盯著孔龍的咽喉,刀氣倏地狂漲百倍,櫻魂刀已倏然刺出。「嗚!」櫻魂刀劈出良久,才發出一道尖銳無匹的厲嘯,速度快得簡直駭人聽聞。 孔龍亦於同一時間,揮刀相向。 「鏘!」雙刀二度交鋒,磅礡刀氣驚濤駭浪般翻捲開去,觸及一切事物均被斬成一堆碎肉。 孔龍和山千重翠惡狠狠地隔刀相望,不但看出對方心中的震駭,還看出對方生出的殺機。刀鋒不斷地被傾軋向對方臉頰,再緩緩移回,這是純粹的功力硬拚,絲毫不能取巧。裂陽刀越來越亮,漸漸地變成一團金黃色,而櫻魂刀依然黝黑如故,絲毫不因真氣充盈而有絲毫變化。 孔龍暗暗焦急,刀質量相差太過懸殊,若因此敗北,實乃生平憾事。 「崩!」裂陽刀猛然居中斷裂成兩半,櫻魂刀恍如一團魅影閃電般橫掃孔龍頸部。 「嗤!」刀鋒驚險無匹地掠過額前頭髮,碎發紛飛中,孔龍愕然握住那柄破空而來的漆黑長劍。 山千重翠手臂猶自微微顫抖,剛剛若非拼盡全力扭轉刀勢,此刻屍橫在地的肯定是自己。那柄劍竟算準他每個動作的位移,精確無匹地投入孔龍手中。最可怕的是,那柄劍佈滿一種待人而噬的黑暗能量,心志堅定如他,猝不及防下也要魂飛魄散不敢接架。 山千重翠此刻比任何人更清楚這孔龍實是繼柳輕侯後南疆最厲害的人物。這般年紀,武功已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剛剛若非倚仗寶刀之力,休想能夠傷害他一根毫毛。今日若不能斬殺他,絕對難以獲得戰役勝利。一念至此,他冷哼一聲,一刀向孔龍迎面豎劈。這一刀看來平平無奇,實是山千重翠畢生功力的凝聚,達到了於無聲處聽驚雷,大盈若缺的境界。 孔龍虎眸神光炯炯,整個人冷峻得像一座高不可攀的絕峰,絲毫不為刀氣所動地凝視著刀鋒。 陡然間,山千重翠感到一股卷天席地的精神壓力倏忽而至,心靈劇顫間,刀鋒受到匪夷所思的波及,斜斜地砍向一邊。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好像命運般不可抗拒。 這一剎那,孔龍驀然開始緩緩移動,右手挺劍直刺,軌跡清晰無比像是放慢無數倍的鏡頭,就那麼筆直刺向山千重翠的咽喉。方圓數丈內,一切動靜都倏地慢了下來,緩緩隨著劍鋒的移動而動,整座空間都被那柄劍主宰著。 山千重翠心中大叫不妙,陡然一聲暴喝,閃電橫移,竟在孔龍劍鋒觸及肌膚前,挪移至右側丈許處。「哇!」一道血箭狂噴出口,脫離「天劍」力場,即便是柳輕侯亦要付出慘重代價,何況是他。不過他這一避深含奧理,恰是閃到對方劍勢最弱處,隨時可以展開強橫絕倫的反擊,若孔龍乘勢追擊,卻要墜入敵人設計的陷阱。 孔龍朗聲長笑,喝道:「好!」言罷竟猛地後退。「天劍」力場好像從未存在過般驀然消逝,氣機感應下,山千重翠毫不猶豫地將手中櫻魂刀化作驚濤駭浪追擊而去。 孔龍像早預知了有這種結果,英俊無匹的容顏冷靜得像波瀾不驚的古井。他鬼魅般疾退兩丈,待山千重翠跟進,倏忽與劍合二為一,驟然凝成一道無堅不摧的劍氣,疾刺對方刀鋒的最強勁處,教人生出難以言喻的凌厲感覺。 山千重翠再不能掩飾臉上驚駭的神情,打由與孔龍交手開始,就已察覺到此子的不凡處,但仍夢想不到他厲害至此。 「鏘……」在電光石火剎那,兩人交換了三招。劍芒刀勢所過之處,雜物紛紛支離破碎絞碎如雨。 孔龍倏地收斂劍芒,彷彿一條眼鏡蛇般迅疾絕倫的挪移,在山千重翠有如驚濤駭浪、大開大闔的刀勢中,鬼魅般封擋自如。他時時刻刻瞄準著對方每一絲破綻。乍看似是落在下風,實是對付敵人刀法最高明的策略。因為凡以攻代守的刀法最為耗損真氣,若山千重翠力竭,稍微露出丁點破綻,就是孔龍反守為攻要命時光了。 山千重翠明知孔龍策略,怎奈「天劍」太過詭異,力場分分秒秒影響著他的攻勢,氣機牽扯下,他現在已經欲罷不能,唯有不斷劈斬,期待孔龍先一刻露出破綻倒下。 這一役實乃雙方平生最凶險的一戰,動輒中招落敗永不超生。 驀然,山千重翠凝聚畢生功力唰唰唰一連百餘刀連續劈出,每一刀取的角度都詭異莫名,力道忽剛忽柔忽陰忽陽,腳下步法愈加精彩絕倫,旁人觀瞧頃刻便目眩神迷暈倒在地。 孔龍陡生警兆,背後一股有如實質的殺氣倏忽而至。根本來不及反擊,百忙中他憑借千錘百煉的靈覺,「蓬!」地一腳踢在矛頭。勁氣大江傾瀉般湧入體內,他強壓洶湧澎湃的氣血,硬生生側身迎接山千重翠的百餘快刀。 「鏘……」孔龍艱辛萬分地封隔著山千重翠記記重逾千斤的刀鋒,偷眼觀瞧,一名散發披肩,雄偉如山的黑衣大漢,倏地噬人惡豹般從人群中竄出,掌中一柄鐵矛再次惡狠狠刺向自己軟肋。 兩大高手卑鄙無恥的聯手夾擊下,孔龍睚眥欲裂,黃金騎士們近在咫尺,卻一時半刻援救不及。倏然他虎軀劇震,猛然剎止退勢,化作一條長虹般連人帶劍投向山千重翠,對黑衣大漢漫天矛影,居然漠不關心置若罔聞。 「鏘!」刀劍三度交鋒,山千重翠再也無法忍受撕天裂地般的「天劍」力場,櫻魂刀脫手飛出,七竅鮮血狂噴一灘軟泥般堆在地上。煉獄劍仍毫不停留地抹過他頸部大動脈,此刻孔龍早就忘卻了生死,一心要將對手碎屍萬斷,即使是力竭而死的屍首也不放過。 「啊!」悲痛莫名的黑衣大漢,他銅鑄的臉膛倏然一紅,凶狠絕倫的雙眸掠過兩道猙獰可怖神色,長矛疾若閃電般刺向孔龍毫不設防的背脊。 「轟!」一聲劇響,矛影驟然消逝無蹤,孔龍背脊倏地變成一名擎天柱地般雄偉青年,他幽幽涼涼地冷笑著,寬厚雄渾的鐵手,捏著牙籤般握著矛頭,黑衣大漢驚駭欲絕地瞅著這名天神般恐怖的敵人,一時間感官太過震撼,竟然忘了攻擊或者撤退。 驀然一股匪夷所思的強橫吸力,牢牢控制著擎矛雙手,內力百川匯海般傾瀉而去,瞬間消逝三成內力。他這才恍然大悟,荷荷地喘著粗氣想要掙扎求饒,卻一點聲音都無法發出。對方甚至閉起眼睛,那雙操縱乾坤主宰萬物的鐵手,陡然漆黑珵亮起來,彷彿一下子粗壯了十倍。 他淡淡冷哼道:「憑你也配和我動手嗎?」 黑衣大漢瀕臨生死關頭,還被當眾侮辱,不禁眼中掠過狂怒神色,霍然張嘴狂吐一道血箭,有如精鋼狼牙般嗤嗤作響,直奔對方眉心。 那人掠過一絲訝色,鬆手放過長矛,鬼魅般欺進黑衣大漢左側三尺,一腳踹向他小腹。 黑衣大漢哪料想對方身法快到不可思議地步,才擎矛在手,敵人撩陰腿已跟蹤而至,慌亂中矛柄惡狠狠砸中足尖。「蓬!」勁氣四溢中,鐵矛猶如一條怪蛇般脫手而飛,雙手火辣辣地竟然整整脫去一層皮肉。「啊!」黑衣大漢慘哼一聲踉蹌後退,對方卻並不追趕,僅僅是伸出一隻寬厚雄渾的鐵手,遙遙抓向他的咽喉。 黑衣大漢剛剛以為得命生還,驀然喉頭一緊,像被無形巨手牢牢扣死,一步一步被拖向對方站立處。「咳咳……」他窒息般拚命咳嗽著,敵人卻絲毫沒有丁點憐憫感受,地上被劃下一道深刻的拖拽痕跡。 那人單手捏住黑衣大漢咽喉,將他高高舉起,輕描淡寫地道:「記住葵花的名字吧,你就是死在它手下。」他也不管對方是否聽清楚,龍眸倏地變得冷酷無情,黑衣大漢被吸蝕一空,陡然只剩下空空如也的一團皮囊。 有幸看到這一幕的馬賊們,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名魔王降世般的敵人,不禁哭爹喊娘地逃竄開去。兩名頭領被殘殺殆盡,對士氣的打擊簡直是無以復加。 我不耐煩地看著敗兵,鬼魅般竄入敵群,反手拔出獠牙,劍勢倏然展開,幻作千百劍影,長江大河般朝敵人攻去…… 這一戰力量對比懸殊之至,竟然以我方無一傷亡而完美結束。 戰役接近尾聲,我把「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運行到極致,感官以億兆倍數的增強,清楚地感應到山腳後逃亡中賊兵們的驚駭。阻止了欲銜尾追殺不休的黃金騎士們,笑瞇瞇的瞅著阿瓦爾在搜刮死者的錢財,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商人就是商人,任何時候都是利潤第一。」 阿瓦爾當然聽不到我的呢喃自語,仍自顧自地揮汗如雨搜刮不停。 這時,孔龍快步跑到身邊,慚愧汗顏地叫了聲道:「大人!」只說了兩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了,這場比拚確實夠他窩囊一陣子的。 我臉容靜若止水,淡淡地道:「此戰不利,原因盡在兵器。你可有了解決之道?」 孔龍心境玲瓏剔透,那是何等澄明清晰,瞬間把握到我的含意,驚喜道:「謝主公指點!」「鏘!」他反手拔出那柄櫻魂刀,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刀脊,片刻後捏著刀尖遞給我,以資鑒別。 我鄭重地用右手接過刀柄,左手輕輕在刀鋒輕彈。「鏘!」一聲細細龍吟悠遠纏綿,彷彿足以繞樑三日久久才消逝。聞弦而知雅意,聞刀吟而知刀質,我由衷地讚美道:「好刀!」 這柄櫻魂刀長逾七尺,寬僅三指,通體黝黑,刀身若隱若現朵朵菱形雙重螺旋花紋,那是經歷千錘百煉的鍛造後,遺留的唯一特徵。這柄刀起碼鍛造了三十年以上的時間。 我將櫻魂刀握在掌中,輕輕柔柔地揮舞三次,每一次都劈出不同的角度速度,一種古拙厚重樸素踏實的感覺油然而生,每個動作皆被完美無缺的表現出來,它確是出自大師級名匠手筆。 驀然,我突兀地將精神能量輸入刀身,腦海倏然一震,殘留信息彷彿潮水般湧上心頭,我情不自禁訝然道:「櫻魂刀始創竟是高唐第一兵法家林花亂彩,它的排名也在高唐前三之內。嘿,勉強可配得上你了。」 孔龍欣喜若狂地接過櫻魂刀颼地入鞘,左手再不願意離開刀柄。 「啟程!」我一聲號令,二十騎潑刺刺地捲起一條黃龍消逝在塵爆中。 「等等我啊!」落在最後的阿瓦爾著急地大叫著,坐騎身上掛滿了沉甸甸的錢袋,回頭觀望的眾人為之氣竭,真虧他幹得出來,搜刮了那麼多錢財。 我坐在「飛雲獸王」雄健身軀上,遠遠眺望著「銅龍堡」。晨光中,它像是一隻匍匐沉睡的猛獸,那高高的重簷五重頂,特別觸目驚心地提醒著別人,這是普通人絕對禁足的軍事重地。 二十人騎隊剛剛才接近警戒範圍,「嗚!」一聲低沉雄渾的號角悠悠傳來,遂鐵蹄隆隆,一支五十人規模的重裝騎士閃電般標射而來。這群騎士個個威武雄壯,宛如一頭頭猛獸伺機接近獵物。 「希律律!」鐵騎兵們倏然在一箭之地外勒馬列隊,隱隱封鎖住所有退路。為首小隊長用馬鞭戟指著隊列,厲聲喝道:「這裡是軍事重地,任何人不得涉足,違者格殺無論。現在是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後一次警告。速速離去,否則後果自負!」 我和孔龍還有一眾黃金騎士們不禁面面相覷,半晌才驀然爆發出哄堂大笑,風蕭蕭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好一個格殺勿論!他奶奶的熊,就算你們師團長見到我們,也得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嘿,君起那小子還未起床嗎?」 小隊長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我們一番,語氣和緩一些,卻仍舊不容置疑地道:「對不起,規矩就是規矩。任何人想要進入『銅龍堡』禁區,必須出示軍官證以及集團軍司令部的准字號大印,否則一律當作奸細處理。請您合作。」 風蕭蕭虎眸中不禁露出充滿敬佩的神色,他非常配合地取出軍官證,不見任何動作,軍官證已化作一團疾光電影,直奔小隊長面門。倏地運行速度不斷神奇倍增,空氣燃燒起來映出一股黃金火焰,風沙順著運行軌跡,轟轟隆隆地形成龐大無匹的混沌球體,鋪天蓋地席捲向小隊長。 「好!」黃金騎士們轟然叫好,這一手「般若功」端地漂亮之極,在場除柳,孔二人外,也唯有風蕭蕭可以施展出來。 小隊長馬上面沉似水,神情凝重地望著不斷變換角度襲來的軍官證,深深吸了一口長氣,倏地他右臂鎧甲彷彿受到強烈爆炸般轟然粉碎,露出一隻粗逾平常數倍的巨型手臂,他吐氣開聲,狂喝道:「破!」 兩人之間頓現奇景,原來鐫刻在小隊長右臂上的猩紅巨龍,復活般驟然暴漲十倍,凶狠絕倫地騰空迎向混沌球。 「轟!」小隊長連人帶馬被打橫轟出十餘丈,一路留下串串鐵蹄磨地縷縷青煙,偏偏不論如何都無法制止退勢。不過,他右手穩如磐石般牢牢攥緊一塊青白寶玉,哪怕鮮血長流都不放手。 阿瓦爾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咋舌道:「阿拉真神啊,我在做夢嗎?」話音未落,「啪!」肩膀已經被大力拍了一下。 「哎喲!」阿瓦爾痛得齜牙咧嘴,扭頭瞪向偷襲者,卻聽那名黃金騎士笑瞇瞇地道:「疼嗎?」 阿瓦爾怒火焚燒道:「廢話!骨頭都快拍碎了,能不疼嗎?」 那名黃金騎士事不關己地道:「那就證明不是做夢了!」 阿瓦爾瞠目結舌半晌,陡然咬牙切齒地道:「靠!你等著,我學會了風老大那般武功,一定好好教訓你!」 黃金騎士聞言差點栽下馬去,他歇斯底里地捧腹大笑道:「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阿瓦爾奇怪地問道:「為什麼?」 黃金騎士唉聲歎氣道:「不要問為什麼,一言難盡啊!」 阿瓦爾愈發好奇道:「說嗎,難道你會算命,知道自己命不久長?」 「呸!」黃金騎士猛然吐了口吐沫,瞪眼道:「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告訴你吧,老子練到今天這步田地,經歷了新兵,老兵,精兵,鐵血衛,新月衛五道門檻,就你現在那水準,勉強比初來乍到的新兵厲害那麼一點點。跟我鬥,只能下輩子啦。我可等不起!」 阿瓦爾氣得直翻白眼,驀然聽到場中一把重金屬般鏗鏘有力、餘韻不絕的聲音,道:「好,能接風蕭蕭三成功力的『般若功』,想必『降龍臂』已經修煉至第五重境界了吧。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小隊長聞言一怔,不由自主地答道:「卑職第5612345小隊隊長,關自寒。」說完他驚駭欲絕地瞅著我,渾然不知剛剛為何乖乖地報告部隊番號。 我暗暗好笑:「嘿,哥哥我的『鎖魂』若連你都控制不了,還怎麼稱霸南疆啊!」 小隊長仍舊迷迷糊糊地想不明白,「降龍臂」是老兵必修的武將技,是向精兵陞遷的通行證。這一點南疆軍區內部人員都知曉,並非什麼天大秘密,但如數家珍般道出修煉境界,卻是非尖峰高手不能做到。 他狐疑地瞅著這群軍官不像軍官,商旅不像商旅的隊伍,驀然間留意到右掌中早被遺忘的軍官證。那枚厚逾一寸長寬逾三寸的橢圓形青白寶玉,在朝陽下爆發出璀璨奪目的光彩。 小隊長心中情不自禁讚歎道:「真是價值連城的寶玉啊!」 但更讓他驚歎不已的卻是那面神秘腰牌的真面目——正面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全身雕像,雕像左側以蠅頭小楷鏤刻出主人簡歷,背面則是一彎新月,月色鮮紅如血,看過後腦海裡怎麼都抹不去那股淒厲景象。而在那彎新月右側,還特別裝飾著數顆小星星,粗略地數了一下竟然有八顆青白星。 風蕭蕭朗聲長笑道:「關隊長,我現在可以進入銅龍堡了嗎?」 關自寒臉色刷白,仍神色鎮定自若地道:「檢查合格,允許通過警戒範圍。敬禮,歡迎長官來到銅龍堡!」 「刷!」整個小隊騎士整齊劃一地擎槍執行軍禮,鋒刃筆直指天連一絲偏差都沒有,橫看豎看都是一條直線。 直到這群高階將領全部消失,關自寒猶自呢喃:「暈,居然是那群萬人敵!難道那個人就是主公?我得趕快通知師長!」 優憂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板月瀆 第七卷 海嘯 第九章 光暗 字數:11937 二十匹飛雲獸風馳電掣地趕奔銅龍堡城下,城門處老早就恭恭敬敬佇立一排臉容冷酷無情的帝國高級軍官。 為首者年紀也就二十三四歲,面容冷靜自若,虎眸內厲芒伸縮不定不怒自威,神色間充滿了一往無回的彪悍氣勢。他的手腳比一般人粗大,予人力大無窮的感覺。見到我們停馬佇立,立即龍驤虎步搶先拜見,態度恭敬到了極點。 我笑盈盈地瞅著君起,淡淡道:「嘿,看不出你帶兵很有一套!風蕭蕭當年保薦你做這個師團長,果然是沒有看錯人啊!」 君起必恭必敬地道:「都是主公栽培,風大哥保薦,君起不過是聽從您的指導而已。」 風蕭蕭默然不語,剛剛搶著和關自寒的對答,是不願意暴露主公來到銅龍堡的消息,現在再搶著發表意見,那可真是嫌命長了。 我讚賞了幾句,返身對孔龍道:「你和君起說說那些高唐流寇的事情,還有阿瓦爾,南疆哨卡的漏洞你也要一字不露地告訴君師長,用鷂鷹發送回要塞。這幫蟊賊真是有夠囂張,不給點教訓是不行的。」 孔龍和阿瓦爾連忙躬身施禮道:「是,主公!」遂就在城門處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君起聽。 君起聽完臉色微變,想不到轄區內發生這麼大問題,虎眸陰寒如冰,告個罪後一言不發地離去。 我好像看到了一幅屍積成山血流飄杵的場面,冷冷一笑,彷彿製造一起血案的根本不是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是南疆軍區一貫風格,不管現在還是將來,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得罪我,不如自己去地獄報到簡單一點。 驛站內,士兵們將一匣匣精鋼弩箭,一袋袋清水乾糧,井然有序地配置到每匹飛雲獸上。 我和黃金騎士們悠閒地享受著豐盛早餐,阿瓦爾賊溜溜的目光,不時瞅向院中坐騎上安放的袋袋錢幣,生怕負責裝卸的士兵們偷偷藏匿一些。 與他混得恁熟的黃金騎士茅三重,手扶額頭做暈厥狀,道:「我服了你了。那麼短的時間,你怎麼能搜集這麼多錢?」 阿瓦爾得意洋洋地道:「嘿,說起武功你是前輩,說到對材料的敏感,你下輩子都不是我的對手。我光靠聞的就知道你身上有沒有錢!」 茅三重饒有興致地道:「那你猜猜我身上現在有多少錢?」 阿瓦爾不屑一顧地道:「還用猜嗎?錢袋裡一共21枚金幣,5枚銀幣,9枚銅幣。」 茅三重一臉駭然神色,情不自禁狐疑地問道:「你連我有多少錢都知道?」 阿瓦爾詭異莫名地笑道:「錢財方面有什麼事情瞞得過我老人家?」 孔龍聞言溫文爾雅地笑道:「呵呵,三重剛剛數錢的時候,阿瓦爾雖然背對著沒看,耳朵卻聽了個仔細。我聽說有些人可以用耳朵來分辨錢幣的種類,你給他聽就等於給他看過一樣。」 茅三重恍然大悟,而阿瓦爾卻露出一絲古怪神色,想不到從未被人看破的伎倆,今日竟被孔龍一語道破,不由得產生幾分敬畏之情。 看著他們插科打諢,我油然產生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那時和隊內的兄弟就是如此混日子的。可惜……我收拾情懷,再次詳細審閱了一遍君起提供的軍事簡報,上面記載的南疆周邊地區最新戰況,讓我有些煩惱。 我輕輕遞給孔龍,然後緩緩抿了一口新鮮果汁,靜靜地等待他看完簡報,問道:「你怎麼看?」 孔龍目光露出罕有的凝重神色,充滿憂慮地道:「聯軍居然一舉拿下了郝扎爾群島,這等於擁有一個天然補給基地。誰都知道那座破島上什麼都沒有,就是盛產糧食,他們若再不需要從本國輸送,我們將遇到天大麻煩。」 我冷冷地搖頭,深邃莫測的龍眸射出咄咄逼人的寒光,道:「豈止如此,郝扎爾群島失守,風雲艦隊就像被卡住七寸的毒蛇,一點威力都沒有了。讓稱霸海上的艦隊窩在袍哥州打陸地戰爭,秦頤的戰略原意是好的,可惜方法不對。若是我指揮,就不斷地以袍哥州為依托,和聯軍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拖也拖垮他們。」 孔龍長歎一口氣道:「如果這次高唐人也站到聯軍一方,即使奪回郝扎爾群島,也無濟於事。秦漢也許已看出敵人真正實力,故才打算聯合我們打一場陸地戰爭。他期待的是波塞冬要塞的大捷,那已經是唯一可以獲勝的籌碼!」 我興致勃勃地展開地圖,以指代筆劃出三道直線,分別聯繫高唐,波塞冬要塞,袍哥州,遂悠閒地道:「關鍵還在皇子們頭上,這場戰爭我們做壁上觀就可以了。不論袍哥州還是波塞冬要塞,恐怕都沒有我們建立功勳的機會。那就讓他們碰得頭破血流吧!我們關鍵是積累足夠財富,作為日後發展的基礎!」 聽聞財富兩字,阿瓦爾倏地眼睛雪亮,卻聽不明白我們議論的內容,再次埋頭對付那只烤雞翅膀去了。 孔龍眉頭微蹙道:「波塞冬要塞的防禦絲毫不亞於碎星淵。我對攻克它抱懷疑態度。那時,帝國精銳必將嚴重受挫,敵人若趁機反撲,我們擔心的將變成如何應付聯軍。」 我莫測高深的一笑,道:「嘿,不談這個。你瞭解聯軍的兩位領袖嗎?」 孔龍沉吟片刻,如數家珍地道:「七海盜盟是令各個大陸都頭痛欲裂的難題,他們縱橫所有海域幾乎從未遇到敵手,即使強悍如風雲艦隊,愷撒皇家艦隊也要忌憚他們三分。皆因他們盟主就是享譽深藍數百年的大宗師『海神』軒轅天之痕。據說此人曾經數度與『劍神』關山月,『劍魔』燕憔悴交手,都平分秋色。後來乾脆劃分勢力範圍,軒轅天之痕畢生決不登陸深藍,而關燕兩人也永不染指海域。其武技之強橫可見一斑。」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天神般威猛的關山月,若軒轅天之痕強橫如他,這場仗我俯首稱臣算了。 我波瀾不驚地淡淡一笑,掩飾著心內忐忑不安的情緒,輕描淡寫地問道:「另外一個呢?」 孔龍鄭重無比地道:「是愷撒帝國的皇家海軍元帥哈里發·路西法,也是愷撒軍方資格最老的名將。他生平數百戰從未失利,是軍神般的大人物,加上有純正無比的愷撒皇室血統,最受寧·路西法生前倚重,甚至臨死前將軍方一切事宜都交給此老負責,他與思·路西法現在一軍一政主宰著整座愷撒帝國。」 我幽幽涼涼地笑道:「想不出這麼驕傲不可一世的兩個老傢伙,走到一起會是什麼光景!」 孔龍正經八百地回答道:「根據可靠情報,兩人關係相處得非常和睦,軒轅天之痕很少干涉軍事部署,一切都由哈里發·路西法負責指揮。我猜測燕憔悴肯定暗暗許諾了一些實質利益。」 我聞言微微一怔,似乎有一道靈感倏地閃過腦海,待仔細回味孔龍的話第三遍才陡然醒悟,忍不住拍案歎道:「好傢伙,軒轅天之痕想要的恐怕是整座風雲帝國!」 「嗯?」在眾人驚愕無比地瞅著我的時候,我才驚覺失態,悠然笑笑打算掩飾尷尬,笑容卻那麼僵硬生澀。這一刻,我格外想念碎星淵,真恨不得插翅飛回去。 孔龍臉色難看地道:「啊,這麼一來,不論愷撒還是海盜,絕對不是打幾場勝仗就心滿意足的。尤其是表面不動聲色的軒轅天之痕,天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我現在馬上修書給麒麟,讓他立即著手實施支援秦漢的計劃。」 他自責地道:「軒轅天之痕本來沒有理由捲入深藍兩大帝國間矛盾中,除非符合他的根本利益。對一個沒有根的老海盜來說,哪裡還有比統治陸地更具誘惑的東西?唉,我真是愚蠢,竟然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有想通!」 我苦笑道:「怪不得你,其實這場戰爭早就已經變質,愷撒帝國在碎星淵要塞受到重創後,為了緩和國內矛盾,必須實施強有力的報復行動來平衡民心,它甚至不惜勾結聲名狼藉的海盜,這就證明他們下了多大決心,打算剿滅風雲帝國。而軒轅天之痕的野心是路人皆知,可憐我居然還在打自己的小算盤,以為他們會因補給問題而撤軍,殊不知戰爭已到殊死搏鬥的境地,任敵人受傷多重也絕不會退讓的。」 孔龍喃喃地道:「不知秦漢是否可以挺住啊!」 早餐就那麼斷然結束,我掩飾著內心的惶恐,古井不波地掃視眾人,淡淡地道:「立刻發警報給秦漢,現在開始我們全速趕回碎星淵!」 寒冷的空氣使密佈的彤雲增添了一層凝重的色調,那雲塊一層層壓過來,如一幅廣闊無邊的帷幕。銀河灑落的千萬條雨絲經一陣陣北風吹過,凝成雪片滿空輕舞如飛絮,像鵝毛鶴羽一樣的潔白,輕盈。 「蓬!」那扇窗剛剛開啟,就被強勁的北風吹得大敞,旋風般的雪花劈頭蓋臉地打來,我卻絲毫不想閃避地屹立窗前。紫氣東來閣內凝重無比的氣氛,似乎直到此刻才稍稍有些緩解,眾人都微微鬆了一口氣,靜靜地繼續傾聽著彭真的報告。 昨夜凌晨剛剛趕回碎星淵,我就連夜召開了南疆最高軍事會議,凡是在要塞的高級將領都被邀請來到。 依照文東武西的慣例,橢圓形會議桌邊左側依次端坐著孔龍、龍克綞、庫索、彭真、歐鷺忘機,右側坐著麒麟,艨艟,古輝,辛辣,湯姆,龍之息。除水冪濤赴任白骨要塞,雷霆赴任落日要塞,龍之吻繼續剿滅豪族聯盟殘兵不能參加會議外,是有史以來人數最齊的一次會議。 彭真神色寧靜淡泊地佇立在坐席前,優雅動聽地訴說著一個個震撼人心的真實情報:「……根據最新情報,哈里發·路西法率領愷撒皇家艦隊整編第3集團軍、第13集團軍、第23集團軍,共計100萬精銳士兵進擊袍哥州防線。此外七海盜盟總盟主軒轅天之痕,率領麾下八大天王進駐高唐至郝扎爾群島一線,總兵力不下於50萬。……秦漢元帥的部隊現退守袍哥州,正加緊構築防禦工事,準備依托剛剛竣工的長鯨要塞,打一場防禦戰。……自去年夏天開始,風雲艦隊與聯軍艦隊共計大戰四場,皆以失敗告終。……目前獲得的情報就是這些,午後將有更新的情報送來。」說完她輕盈飄逸地落座,臉上不露一絲情緒。 我霍然轉身,從容微笑道:「嗯,大家有什麼意見隨便說說!」 麒麟搖頭歎道:「局勢比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把150萬大軍分成兩個梯隊,駐守相隔數百海里的兩個島嶼,這點極為不智。而剛剛根據彭真所說,進攻袍哥州的是哈里發的部隊,唯有幾個主力師的規模,這就更不正常。就算袍哥州地形狹窄,試想每天耗費天文數字的軍費糧餉,他們怎會不動聲色地等待時機?這裡面肯定有陰謀!」 龍克綞點頭道:「我同意麒麟兄的意見。根據高唐的朋友介紹,七海盜盟的人在高唐諸島上頻繁接洽各郡領主,恐怕高唐的鷹派軍閥會參予到這次戰爭中來。」 歐鷺忘機俏臉微寒地道:「根據內線情報,我也得到可靠消息,聯軍似乎並不想以武力直接攻克袍哥州,而是採取另外一種比較簡單的方法。比如,暗殺!所謂進攻僅僅是麻醉秦漢的舉措罷了。」 我瞅了一眼歐鷺忘機,目光中充滿讚賞之色,只有我曉得所謂內線情報是來自橫空飛來閣潛伏在七海盜盟裡的臥底。她曾經作為閣裡高級主管,專門單線聯繫東海岸事務,手中想當然掌握著一批確實可靠的情報員。遂悠閒地問道:「其他人還有什麼意見?」 庫索幽幽地道:「如果是刺客,事情將很棘手,深藍第一刺客孤燈下最近曾在高唐出現過。這位每次出場費用高達兩千萬金幣的王牌殺手,從不為生意外的事情拋頭露面。恰好哈里發·路西法和軒轅天之痕都是富可敵國的大人物,根本不會吝嗇區區兩千萬金幣。」 孔龍眉頭一揚,淡淡道:「他有傳說中那麼可怕嗎?」 庫索沒有回答,臉色深沉似水。 倒是一旁的湯姆,輕輕歎息道:「我和庫索幾年前曾經聯手和他打了一場,結果……」他臉上驀然浮現無限崇拜神色,柔聲道:「若非他從不免費殺人,你們現在已經看不到我們了。相信嗎?從頭至尾一共只用了兩招!一招打倒我和庫索,再一招將我們踢到安拉河裡,從此我們再也沒有去過安拉河以北的地域。時至今日,那種噩夢般的武功還是讓人那麼戰慄,太絕了,我們和他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艨艟戰意飆起,不怒自威地咆哮道:「你們還認識他嗎?」 庫索幽幽冷笑道:「殺手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而孤燈下絕對是深藍大陸喬裝改扮的第一專家。可惜他還是被我發現了一個破綻,不論怎麼易容都不能抹去。」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庫索臉上,他輕描淡寫地道:「在剛剛殺完目標的時候,由於興奮他的左眼會不停地眨動,好像根本不受控制一般,而他自己卻毫無察覺。」 古輝笑嘻嘻地道:「嘿,那不是要等到秦漢元帥死翹翹,我們才能緝拿元兇?」 辛辣也懶洋洋地道:「嗯,專門挑選眼光好的兄弟,盯緊愛眨眼的人好了。」 一直默默無語的龍之息,這時才陡開金口破天驚地道:「看來我們必須掌握風雲艦隊內部編製資料,等他死掉後,迅速控制整個艦隊。嗯,誰能告訴我風雲艦隊的實力究竟如何?若秦騰秦漢都死了,誰最有威望繼任總長?」室內頓時嘩然,想不到金狼族左鋒將說話那麼直接露骨,根本不考慮如何搭救,反倒就當秦騰秦漢父子死定,關心的更是如何奪權。 我啞然失笑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歷來風雲艦隊指揮官都是帝國皇室嫡系。若秦漢死了,第一個繼任者首選是新皇最信任的兄弟子侄。而且體系內皇親國戚總是多如牛毛,是鐵桿保皇派,我們控制不了全部的。不過……若發生大潰敗,其建制被徹底打垮,根據帝國軍事條例,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地收編他們。」 眾人聽得面面相覷這才恍然大悟,暗暗讚歎主公高桿,不但比龍之息想得更為深遠具體,而且做法絲毫不違背帝國現行法律,讓人抓不到半點把柄。 我微笑道:「大家還有沒有補充?」 我環視一圈見沒有不同意見,遂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分配一下任務,水冪濤赴任白骨,雷霆赴任落日,麒麟繼續擔任碎星淵要塞指揮官,長鯨要塞先給秦漢玩玩,消耗消耗哈里發的兵力。不過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隨時準備迎接風雲艦隊的潰敗,孔龍、艨艟、古輝、辛辣、湯姆、龍之息你們率領本部人馬,給我牢牢守住長鯨要塞,不許放任何一名敵人過來。具體指揮聽我號令,我不在由孔龍指揮。龍克綞,庫索,歐鷺忘機,彭真你們四人做好情報安全工作,重點放在南征和聯軍入侵方面。各位有疑問嗎?」 我再次環顧眾人,淡淡道:「沒有的話,散會!麒麟留一下。」 室內頃刻間只剩下我和麒麟兩人,陰暗的燈火隨風搖曳,會議室內因為人去樓空而顯得特別空蕩蕩,我們面面相覷卻說不出一句話。閣外馬車碾動積雪的□轆聲接二連三的響起,這見鬼的雨雪天氣,回家摟著老婆睡覺才是最享受的事情,我忽然很羨慕龍克綞,南疆官員裡,唯有他和彭真雙宿雙棲,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夫妻生活。其他人都是光棍一條,分別僅僅是男光棍和女光棍而已。 沉默中過了良久,麒麟無聊地找出我秘藏的三百年葡萄美酒自斟自飲起來。他連續干了三大杯,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哭笑不得道:「他奶奶的熊,你再喝酒錢就得從你薪水裡扣除啦!說句話行不行?」 麒麟愁容滿面地道:「有什麼好說的,喝酒先!」說著開始倒滿第四杯。 我又好氣又好笑,冷冷地注視著那尊水晶杯,「颼!」水晶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手裡,鮮紅如血的酒水連一圈漣漪都未興起,靜謐得像是一面鏡子。 麒麟不動聲色地瞅著我,我也瞪著他,不知過了多久,他終究還是忍不住笑道:「嘿,還是瞞不過你的眼睛。紫龍去愷撒扎根,這麼生離死別的大事,你怎知我絲毫不傷心?」 我沒好氣地道:「你每次借酒消愁皆是一種神態,都看了這麼多年,隨隨便便裝出另一副悲慼模樣,怎能瞞得過我?」 麒麟無奈地點頭道:「就像紫龍的變化一樣,我們中間你的觀察力最為敏銳,確實沒有任何事情瞞得過你!……嘿,把酒還給我好嗎?你也不差這一杯吧?要知道你不在這段日子裡,老子可是整日滴酒不沾,兢兢業業地幫你守護這份家當,酒蟲都快死絕了。現在總算可以放鬆一下!快點啊!」酒杯眨眼間飛回麒麟面前,他彷彿看到小別勝新婚嬌妻般,一口幹掉了第四杯酒。 我無聊地瞅著窗外積雪,驀然想起一件事,輕笑道:「嘿,我剛剛想到龍克綞,這老小子最是幸福,我們都形單隻影孑然一身,他卻可以軟玉溫香抱滿懷。唉,羨慕啊!你有沒有中意的姑娘,早點成家立室吧!再晚點,我怕你就中看不中用了。」 麒麟被我兩句話勾起悠遠回憶,他舔舔嘴唇上的酒跡,興致勃勃地道:「呸,你才中看不中用,老子這龍精虎猛的樣子,姑娘們看了就心靈顫抖,哪裡有你說的那種樣子……呵呵,咱們去酒吧喝酒吧!哥舒嫩殘那個老色狼不在,確實缺少了很多樂趣呢!記得上次他勾引的那個小妞簡直是魔鬼身材,差點讓老戚我口水流盡……」 我被逗樂了,微笑道:「不過說起來,哥舒堡的野獸酒吧確是盛產美女的地方,去年我、你、老色狼每晚都會光臨那裡,卻始終沒有人知道我們的來歷。堂堂元帥,侍元帥,軍師三巨頭一起泡妞,絕對是內務部最感興趣的內參頭條新聞。那段日子也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無憂無慮的不用思考任何難題,總有老色狼替我解決。他或許是怕我太過依賴他,這才離開南疆的吧?也不知道這個老色狼跑到哪裡鬼混去了?」說到這兒,我有些黯然。 麒麟笑呵呵地道:「嘿,看不出你還挺在乎他的嗎!」 我聽完氣不打一處來,臉色難看地道:「呸,我在乎他?我是在乎借他的那100萬金幣。這個老色狼臨走也不還錢,擺明是想賴帳!」 麒麟被我提醒,也氣呼呼地道:「怪不得他臨走的時候不聲不響地,不過還好!」 我奇怪道:「你借給他的不多?」 麒麟老神在在地道:「不是,他借給我20萬金幣,看來不用還了。」 我無語。 過了半晌,麒麟未卜先知般道:「你是要親自坐鎮長鯨要塞吧?」 我毫不驚奇地道:「就知道瞞不過你,反正你和我必須去一個人看看,我懶得搭理那群皇子皇孫,只好去衝鋒陷陣。」 麒麟長長一聲歎息,道:「他奶奶的熊,留老子當孫子,應付那群白眼狼,你倒一身輕快地打仗去,太不公平了吧?」 我裝作驚駭欲絕地尖叫道:「一身輕快?軒轅天之痕那老傢伙簡直和妖魔有一拼,我是怕你筋骨禁不起折騰才去的,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麒麟赧然笑道:「嘿,你早說嗎!那就留點錢給我,彌補心靈的創傷吧!不用太多,隨便一二十萬金幣就好!」 我光噹一聲絕倒,手扶額頭暈眩地道:「不是吧,戚大哥,您不是每月都有手下的孝敬嗎?還剝削我這個窮人?」 麒麟苦著臉道:「不提還好,那些錢都被我妹妹沒收啦,說是幫我存著娶老婆。這不,後來手下那幫兔崽子認清了究竟誰是老大,現在乾脆都直接交給她了。她現在是碎星淵要塞的黑道領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簡直不可一世啊!」 我忍不住痛苦呻吟道:「我也是啊,無憂怕我在外邊亂來,所以把私人存款全部劃歸她的帳下,現在要吃花酒,我還得借錢呢!」 麒麟瞪大眼睛瞅著我半天,遂詭異絕倫地笑道:「沒人比我更瞭解你,呵呵,兄弟,把私房錢借點花花吧,最多下次倒賣裝備的時候,多分你一份啦!」 我斷然拒絕道:「沒有!」 麒麟慢條斯理地道:「哦,那沒關係,我不要就是!不過你和蒙恬、艾丹妮、歐鷺忘機、野獸酒吧的盈盈、楚館的秋水,還有……」 我慘叫道:「停∼∼!算你狠,那幾次都是我埋單請你啊,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居然吃我的喝我的拿我的玩我的,臨了還打算告發我!別忘了,你也有娶老婆的一天!」 麒麟無動於衷地道:「你也承認是你埋單了,我最多算是從犯,被壞人教唆學壞而已。你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主動拉好友下水喝花酒泡小妞,而且有時還主動帶走兩個小妞!別說你是和她們凌晨2點回家唱歌直到天亮,我可是親眼看見,第二天你的床單被蹂躪得慘不忍睹,天知道你做了多少高難動作。」 我徹底被侃暈,從懷裡悲痛欲絕地抽出一張金票塞給麒麟,遂咬牙切齒地道:「老戚,枉費我對你親逾兄弟,你敲詐勒索我,這麼做你對得起我嗎?就這麼多,不要太貪心啊!」 麒麟嘿嘿冷笑著一把抽走金票,得意洋洋地瞅瞅數額,然後滿意地點點頭道:「呵呵,別說那麼多沒用的,這點錢就算是這次的封口費,記得在長鯨要塞多搶點海盜和愷撒的錢啊,嘿,哈里發和軒轅一個是愷撒皇族,一個是海盜皇帝都是富得流油的主兒,你下手越狠搜刮的錢越多。我先恭喜發財啦,別忘了我那一份啊!」 我苦笑道:「靠,說的輕鬆!我不被他們剝得精光,就是家山有福了,還想發財?」 麒麟臉色一整,輕輕拍拍我的肩膀,幽幽地正色道:「兄弟一切小心!不管是軒轅還是哈里發,都絕對是難惹的角色,實在不行就撤回來。反正有300萬士兵做後盾,他們怎都不能讓敵人長驅直入就是。還有一件事我始終放心不下。」 我不禁感動地點頭道:「知道,我會一切小心,你放心好了!嗯,你還有什麼事情放下不下啊?」 麒麟情真意切地道:「就是……你到長鯨要塞條件那麼艱苦,戰況又那麼危險,有沒有特別想對我說的話,呵呵,例如帝國銀行的存款帳號密碼留給誰什麼的……我當然是最可靠的保管者啊!……啊,你要幹什麼?……救命啊!……」 「去死!」隨著一聲劇響,帝國第56集團軍最高長官麒麟閣下,從紫氣東來閣五樓窗口倏地被扔出來,直接甩進早就停泊多時的下班馬車。 「這小子怎麼修煉的,功力再次突飛猛進了,尤其是那一抓一擲,好像有一種龐大無匹的吸蝕能量,唉,這我就放心一點啦!」麒麟躺在馬車裡呢喃地自言自語道。 馬車緩緩啟動,駛入漆黑夜幕。 「篤!篤!篤!」 敲門聲節奏分明地傳來,我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酒瓶,頭也不抬地道:「進來!」 「吱呀!」檀香木的厚實廳門幽幽地開啟,歐鷺忘機輕舉玉步,婀娜多姿地來到我身前,溫柔地接過酒具,巧笑倩兮地斟起酒來。 我這才發覺她穿得簡直是男人都會呼吸不暢,剛剛進屋時還有一件披風罩著曲線玲瓏的嬌軀,尤其是那張絕美容顏,白皙細嫩毫無瑕疵的幼滑肌膚,配和著精緻絕倫的五官,給人一種驚心動魄震撼靈魂的美感。 此刻披風卸去,身上僅有一件紋樣精美色彩素雅的蝴蝶長裙,輕薄得匪夷所思的質料,使得她豐滿雪白的酥胸,筆直修長的玉腿,勾勒得讓人熱血沸騰。我瞅著那若隱若現的深深乳溝和渾圓挺翹充滿彈性的臀部,一股不可阻擋的劇烈衝動,毅然決然地從小腹勃起。最要命的是即使笨蛋都知道,她那件裙下,絕對是一絲不掛赤裸裸胴體。此情此景,哪怕是略具姿色的女子都能變成絕色美女,何況歐鷺忘機的容顏,簡直比仙子還要清新素雅,高貴潔美。 她見我死命盯耆自己酥胸,不由嬌嗔道:「你……你怎麼只懂盯人家那地方啊!」 我「骨嘟」一聲吞了口涎沫,呼吸困難的道:「呼∼∼你趁我獸性大發前,還是快走吧!」 歐鷺忘機嫵媚動人地橫了我一眼道:「人家既然來了,今夜就不打算走了呢?」 我為掩飾尷尬情緒,手忙腳亂地一口喝下整整一大杯酒,豈料正值聽她說話,整杯酒差點全部灌進氣管裡。 「咳咳……」我拚命咳嗽著,歐鷺忘機輕柔無比地拍撫著我雄壯背脊,啞然失笑道:「面對雄兵百萬從未慌亂的柳輕侯,為何現在面對一名弱質纖纖的女子卻手足無措呢?」 我舒服得差點呻吟出聲,那雙纖塵不染的玉指溫柔得像是水做的,揉得心臟都不爭氣地狂跳起來,遂苦笑道:「因為你比百萬雄兵更加讓人熱血沸騰,不能自已。我現在都不知道下一刻會作出什麼!」說著終於忍不住摟住了那柔軟無匹堪堪一握的小蠻腰。 歐鷺忘機想要裝作若無其事,可是嬌軀不斷輕微的顫抖和由於不習慣的微微掙扎,卻說明她遠遠沒有表面顯露的那麼冷靜自若。 我頓時識破她仍是未經人事的處子,瞅著她玉頰霞飛,眼波嬌艷欲滴,笑瞇瞇地故意挑逗道:「你的肌膚好滑啊!」說著一雙怪手在腰臀間幽靈般游弋著,悄悄施展海氏調情聖手,順便默默潛送一縷若有若無的催情真氣。 眨眼間,歐鷺忘機就情難自己地急促地喘息著,櫻桃小嘴微啟露出一口精緻絕倫的清亮貝齒,丁香小舌微吐輕舐著櫻唇,一副飢渴難耐的模樣。 我並不著急,而是緩緩將她摟緊,彷彿要徹底融入體內一般,那洶湧澎湃的分身一件絕代凶器般狠狠頂在她小腹處。由於她嬌軀修長挺拔,超級白皙秀美的玉腿高度僅僅略低我一點點,此刻我們摟得毫無間隙,感覺就格外銷魂。 驀然,原本慘白的燈光倏地柔和起來,我小心翼翼地掠起散落的一縷烏黑秀髮,目瞪口呆地瞅著歐鷺忘機,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氣質動人至此的美女。近距離窺視中,她美得太驚心動魄了,那烏黑的秀髮和雪白的肌膚,倏然奇跡般美麗得詭異絕倫。 我凝望著她起伏有致的動人酥胸,輕輕道:「你……」只說了一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歐鷺忘機柔若無骨的動人肉體緊緊地反摟著我,透明般柔荑深深抓住背脊,她嬌滴滴地呻吟著在我耳邊道:「輕侯,狠狠地愛我吧!我曾經發誓,要將第一次獻給為我報仇的男人。現在費心死了,我今夜是你的了。你要疼惜我啊!」 我靜謐地聆聽著,彷彿還想保持冰雪般的冷靜,可是霍然心底彷彿有一團黑暗之火陡然熊熊燃燒起來,剎那間就把我吞噬掉了…… 隨著一彎新月漸漸地黯淡下去,雪亦停了,天亦晴了,夜空顯得寥廓澄靜,展露出一顆顆熠熠生光璀璨奪目的星星,眨呀眨的,宛如一雙雙調皮稚童的清爽秀美的明眸。空氣清新明朗,彷彿洗盡了一切污垢,院落周圍一株株老松,在一夜纏綿雨雪洗禮下,如同剛剛染上黛墨的少女長眉,格外秀翠。 我眺望遠山,渾身赤裸地領略著蕭瑟北風,感覺舒暢到極點只欲仰天長嘯,不由輕頌道:「匹馬輕裘三萬里,一劍光寒十四洲。」這是義父當年在深山草廬正堂懸掛的對聯,此刻念誦有一種格外豪放的滋味。 我回頭深深凝望了一眼歐鷺忘機,她早就疲極而眠,柔嫩無匹的胴體像一件完美無缺的藝術品,絲毫不經掩飾地躺在床上,我輕輕一揚左手,一襲薄被就溫柔的覆蓋在她胸腹之間,露出的部分卻倏地將誘惑度提高百倍。 我波瀾不驚地望著彷彿不是人類的絕代尤物,心中卻一口幽深古井般靜謐,絲毫不差地反射著天地萬物的變化規律。 窗外北風猶自呼嘯,捲起片片輕柔如初戀情人愛撫般的雪花,融入池塘的瞬間,在我看來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每一點接觸都被感官刻畫得細膩無匹,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在那一剎那復活了,變得無比豐富。 我想不到平羌王的七屏風魔功,居然和橫空飛來閣的七道真氣相輔相成,有如一件神器的一枚枚零件,當歐鷺忘機爆發高潮的瞬間,七道真氣像是七把截然不同的鑰匙同時啟動了這件神器,剎那間,我看到了宇宙的誕生和滅亡,那種震撼太過驚心動魄,頃刻間讓我經歷了生生死死世世代代的無數輪迴。 於是,我重生了。 「熾天之翼!」十二隻燦爛輝煌、璀璨眩目的熾天使羽翼,倏地穿透整座紫氣東來閣的一切縫隙,萬丈光芒剎那間就遮住了整個天際,恍惚間,好像真的有熾天使降臨人間般,堪稱神跡。 我第一次在神智清醒的狀態下,施展出畢生武功的最高奧義。一切都那麼清晰真實,不知不覺間兩滴冰涼的淚水,輕輕滑過面頰,兩道驚雷般狠狠砸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狂震。淚珠四分五裂,一瓣瓣散落四方,訴說著一個傳奇的開始。 我幽幽地注視著蒼茫大地,一切還深陷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我始終搞不清楚的魔道最高境界,就在這一瞬間豁然開朗,原來那就是天地至理物極必反,黑暗的極至才能帶來光明,如同光明極至就會帶來黑暗,終於可以將光明黑暗正逆自如了,同時向無上武道足足邁進了一大步。 我默默地祈禱著:「軒轅天之痕,我來了!」 ps: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小弟在此多謝了。 Uu書猛 uUTxT.com 全汶字板越牘 第八卷 天王 第一章 黑白 字數:11334 寺院倚山傍谷矗立在山腳下,從遠處山林中傳來陣陣松濤聲。江水從門前繞過,水勢傾斜隨流而下。古樹參天江水翻滾的岸邊,這所古寺緊閉著大門,空空蕩蕩沒有一點生氣,顯得清幽孤寂與世隔絕。 在翠柏參天,古松挺拔的環境裡,只有寥寥幾人賞游其中。花開又花落,院中的僧人從不過問。倒是那清澈的流水,同那碧綠的池塘競相媲美。爛陀寺清幽雅靜,在這與世無爭的環境裡的僧人也過著不過問凡俗的清靜日子。 軒轅天之痕一步步穿行於蔓蘿之間,來到了幽寂的小徑上。 莫瓊瑤始終閒淡雅致的跟在身後,一路茶花爛漫,一路綠意盎然,寂寥無聲,寧靜怡人。 月光下,軒轅天之痕的背影傲岸如天神,偶爾卻流露出匪夷所思的寂寞孤單。 莫瓊瑤看得有點感動,秀眸露出迷醉的神色。不過,這一點她通常都掩飾得很好,永遠不要忘記家族復興的重任,兒時的訓戒,時至今日絲毫沒有減輕,反倒更加堅不可摧,這恐怕是最擔心女兒叛逆性格的高唐王,從未想到過的事情。 不知不覺間,軒轅天之痕悄無聲息地停下身來,他默默地瞅著一朵美得炫目的夜叉。驀然,一陣微風吹拂而過,晶瑩剔透的花瓣開始迅速隕落,一瓣接著一瓣,軒轅天之痕看得出神,彷彿那就是人生的全部。 莫瓊瑤心中默默歎息著,她是多麼喜歡那朵花啊!從小到大最喜歡美麗事物的她,不能忍受任何東西的不完美。傷感也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情緒,可惜她永遠不能表露到表面上。 軒轅天之痕沒有回頭,卻好像洞徹了一切,他淡淡道:「你的心有點亂!」 莫瓊瑤淡然道:「是的,師父!」 軒轅天之痕伸手接過一瓣落花,凝望著花瓣每一絲紋理,柔聲道:「做大事者必須擅決斷,展鐵腕,六親不認,雞犬不留。你能做到嗎?」他這番話說的是那麼溫柔祥和,絲毫不能勾起人們對權力鬥爭的殘酷聯想,卻擁有一股不能質疑的強橫氣勢,讓人不能不信也不敢不信。 莫瓊瑤咬緊銀牙,冷冷地道:「能!」 軒轅天之痕淡淡一笑,道:「這世間沒有一件事情是用嘴說就可以做到的。譬如十年前,高唐三十六郡諸侯在你父高唐王駕崩後紛紛稱霸一方,那群百無一用的清流文官嘴上說得天花亂墜,實際卻於事無補,諸侯們依舊視你這正統王室繼承人如無物,就是現在支持你者亦寥寥無幾。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還要助你一統高唐嗎?」 莫瓊瑤媚眸中掠過一絲殺機,輕輕搖頭道:「瓊瑤不知,請師父指點!」 軒轅天之痕好整以暇地道:「理由唯有五個字,因為你夠狠!當年我本準備趁亂奪取高唐全境,做為日後進攻深藍的踏板。但是當我看到你就改變了主意,征服高唐也在剎那間失去了任何意義。還記得嗎?當年你成為家族繼承人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殺光參予叛亂的一切黨羽,並且株連九族鄰里連坐。其後十年間再無一人膽敢違抗你的命令,而你才不過八歲。」 莫瓊瑤默然不語,眼神中絲毫沒有愧疚不安之色,坦然地道:「我從未後悔過下那個命令。今生不論何時何地,再遇上那種事情,我只會更快捷更果斷地下令。若非如此,十年前我就早死在黃泉下,根本沒資格在這兒和師父賞花聊天。」 軒轅天之痕微笑道:「人隨著成長,總會多一些煩惱。我問你,是要你記住優點,永不或忘。瑪雅星已進入前所未有的混沌,要在這紛紛擾擾的亂世中生存,唯一法則就是狠。要狠到不可思議,讓所有人都難以置信,你才能幸運的活下來,而不是被敵人生吞活剝。高唐的希望就在你身上,切記!切記!」 莫瓊瑤感到一絲奇怪,油然道:「師父,您……」她不知道一貫鎮定自若不信鬼神的師父,怎麼陡然間恍如巫師般預測起未來來。 軒轅天之痕波瀾不驚的臉容,倏地有了一絲表情,他仰望著西方最璀璨奪目的那顆紅星,幽幽涼涼道:「那顆霸王星沉寂了數萬年,終於再度緩緩甦醒,剛剛我甚至感覺到了熾天之翼復活的力量。儘管它還稚嫩,但總有一天會帶給瑪雅翻天覆地的變化。首當其衝的就是……」他的語調漸漸呢喃無語。 良久,軒轅天之痕才從深深夢魘中甦醒,淡淡道:「那批魔礦送回來了嗎?」 莫瓊瑤苦笑道:「被另一批實力強橫的人物半道劫走了,根據倖存者的描述,那夥人極像是帝國軍人,而且是南疆最精銳的新月魔騎士團成員。山千重翠九段和真主月宮七段都當場陣亡了。對手是兩名非常年輕的男子,一個銀髮銀眸,一個黑髮黑眸,都戴著詭異絕倫的面具。據說屍體一個被粉身碎骨,一個被吸成乾屍。最糟糕的消息是福卡斯商會的一名資深檢驗員阿瓦爾還活著,可能已經透露了魔礦的珍貴情報。」 軒轅天之痕聽完眉頭微皺,遂展顏一笑輕描淡寫道:「那是柳輕侯和他的助手吧!想不到他開始修煉七屏風魔功了,真是有趣。嗯,順便查查柳輕侯的陣營裡有沒有冷笑的傳人,他最近接觸的人非常重要。這件事情交給你處理吧!」 莫瓊瑤恭恭敬敬道:「是,瓊瑤遵命!」 軒轅天之痕幽寂深邃的龍眸裡,倏然爆射出不可思議的奇芒,淡淡補充道:「記住,不僅僅是調查那麼簡單,既然魔礦已經暴露,事情就得做得乾脆一點。將所有知道這件事情的人統統幹掉。盟裡的高手隨你調遣,你務必要達成任務。」 莫瓊瑤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勉勉強強問道:「聽說哈里發為幹掉秦漢,不惜重金請到深藍第一刺客孤燈下,並且派遣大批高手潛入南疆準備製造極度混亂,我怕屆時會引起不必要的衝突。」 軒轅天之痕搖搖頭道:「沒關係,局勢越亂對我們越有力。我和愷撒帝國準備交割的是整個南疆,柳輕侯和秦漢都死了,南疆立刻群龍無首,一群烏合之眾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兒。這才是哈里發和我聯手輕輕鬆鬆打下郝扎爾群島,卻對袍哥州一直按兵不動的原因。整個計劃我已經有詳細方案,你要做的僅僅是……」 莫瓊瑤聽完,秀眸中一抹驚駭神色一閃而逝,腦海裡不由閃過一句高唐格言:「薑還是老的辣!天知道他怎能想出這種計謀。」 驀然,軒轅天之痕掌中那瓣夜叉,一剎那被無數圓弧型犀利刀氣掠過,璀璨奪目的花瓣眨眼就粉身碎骨,消逝於空氣中。彷彿預示著所有與「海神」軒轅天之痕作對的敵人,一概都會像那瓣夜叉一樣脆弱無依,眨眼間就會煙消雲散。 軒轅天之痕悠悠道:「今夜無雲,明天肯定是陽光明媚的好日子。瓊瑤,完成任務後,千萬記得帶點南疆特產的葡萄酒來,很久沒喝過了。」 「是!」莫瓊瑤恭恭敬敬答應著,心臟卻情不自禁的戰慄著,她無限敬畏地瞅了一眼軒轅天之痕的偉岸背影,才默默退去。 軒轅天之痕依舊沒有轉身,彷彿根本不知道莫瓊瑤已經離去,也不瞭解剛剛短暫的談話會改變多少人的性命,他還是他,像是一名脫離世俗的隱士,在浩瀚無垠的星空下,寂寥孤單地負手賞月。 就當我渾身充滿強大無匹的自信,準備挑戰軒轅天之痕的瞬間,體內再生劇變。 「轟!」光翼驟然收斂,一道道璀璨奪目的光羽,萬流歸宗似的湧入體內,倏地凝聚成一股光明能量。眨眼間,千百道光能匯聚成不可思議的巨流,好像一隻沉睡萬年的熾天使悄悄甦醒,震顫著燦爛輝煌的光翼,挑釁似的瞅著不斷潰敗的暗黑真氣。 另一邊意識到前所未有危機的黑暗能量,空前團結起來,像一頭頭兇猛絕倫的洪荒巨獸,紛紛衝向腦海內精神中樞。「嗚……」一聲聲淒厲無匹的鬼哭神號中,它們倏地壯大成一隻頂天立地的墮落天使,同樣呼呼震顫著陰暗詭異的十二隻黑暗光翼。 一黑一白兩道席捲一切的浩瀚氣流,遮蓋天地般壯觀雄偉,他們毫不避讓地凝視著對方,卻涇渭分明地隔著一條淡淡的銀河。我知道那就是「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之最高境界「鎖魂」。它凝聚了一切精神力,塑造出一道奇異無匹的隔斷,保護著我脆弱的身體,以免被毀天滅地的黑白能量抹煞。 這種詭異絕倫的平衡狀態裡,我目瞪口呆地親眼目睹一幅奇景。一名呼呼震顫著燦爛輝煌的十二隻光翼的熾天使,和一名同樣呼呼震顫著陰暗詭異的十二隻暗翼的墮落天使,還有一條淡淡的銀河,構成了一個獨立世界,反反覆覆圍繞著腦海循環旋轉不停,就像白晝與黑夜的交替般自然流暢。 在這地老天荒般劇變中,一切心法像潺潺小溪緩緩流過銀河,所有雜質都被剎那間吸噬同化,黑白被天道自然地一遍遍去蕪存菁,一遍遍提煉昇華,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它們每轉一圈體積就縮小一倍,形象就逼真一倍,兩「人」栩栩如生地隔河相望,驀然間,恍如一黑一白兩個光點倏地消逝在浩瀚無垠的銀河裡。 那一剎像永恆般久遠,又像瞬間般容易流逝,當我「醒」來時,眼中的世界與昨夜已又是截然不同。 扶疏的樹影中透射出星星點點的金色陽光,與清晨陣陣涼風相伴,肆無忌憚地闖入寧靜的臥室,向人們預示著另一個白晝的降臨。我直到此刻才駭然發覺,自己竟然雕塑般紋絲不動,在窗前靜謐無匹的佇立了整夜。 朝陽初升,被薄薄的窗簾輕輕遮住的陽光發出柔和的銀白色,懶洋洋地照射在她熟睡的臉上。 我驟覺眼前一亮,呆瞪著她鬼斧神工般完美側面輪廓,嗅著她秀髮身體散發出來的天然芳香,情不自禁被她那種虛無縹緲,驚心動魄的美麗所震撼。 驀然,恍如心靈感應,她緊閉的眼簾忽然慢慢張開,露出一對璀璨奪目、熠熠生輝、謎一般神秘美麗的眸子。 「啊!」我全身劇震,竟說不出話來,心底同時湧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激動。 那對眸子絕對配得上絕世容顏,且有畫龍點睛的妙用,彷彿一直沉睡的九天仙女倏然復活,從畫裡步下凡塵。她簡直是造物主的恩賜,倏忽間,傾國傾城的美麗突然臻至另一種級數。 歐鷺忘機幽幽地瞥了我一眼,驀然謎一般神秘美麗的秀眸也射出無比震驚的神色。她一眨不眨地盯著我良久,像首次認識我般驚訝道:「天啊,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人家差點都認不出你了。」 我苦笑道:「你又何嘗不是?」說著故作鎮定地緩緩走向床榻,目標自然是地毯上散落四處的衣物。 歐鷺忘機肆無忌憚地欣賞著我赤裸裸的精壯胴體,一對秀眸湧現出無限迷醉的神色,溺愛之極地上下打量著。那種千嬌百媚的美姿,令人平添無限愛憐。 我陡然湧起一種幸福的感覺,好像被小嬌妻頑皮地調戲著,故意盡露俊偉雄軀的所有優點,從容走至床邊 忽然,兩隻透明如水的美麗柔荑輕輕摟住了我的脖子,一抹慵懶的聲音,在耳邊低低嬌喘道:「輕侯,人家愛死你了。」說著柔軟豐潤的嘴唇,溫柔地印在我的臉上。 「轟!」情慾排山倒海般湧來,我猝不及防整個人就被驚濤駭浪吞噬,那是一種魂飛魄散的快感。歐鷺忘機宛如感同身受,美麗無暇的胴體舒服得痙攣起來。我們毫無間隙地緊緊擁抱在一起抵死纏綿。每一次肌膚接觸都像靈魂爆炸般暢快,每一個瘋狂熱吻都像浴火重生般新奇,每一瞬間感官都被無限強化了,快感像是一波連著一波的巨浪,不厭其煩地吞噬著我們,遂又送上一輪又一輪峰巔。 良久良久…… 歐鷺忘機彷彿失去了所有氣力,懶洋洋地伏在我胸口,唯有纖柔的玉指輕輕滑過我每寸肌膚,畫出一幅幅頑皮有趣的圖案。她含情脈脈的望著我,那雙謎一般神秘美麗的星眸,正閃動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夢幻色彩,可以讓任何男人迷戀瘋狂。 我一邊盡情享受與柔軟嫩滑的胴體最親密接觸,一邊也深情凝望著她。 此時無聲勝有聲,目光交流著彼此無限愛憐,根本不用說話,已經表達出千言萬語。 「啊!」一聲驚呼中,歐鷺忘機驀然閉上那對勾魂奪魄的嫵媚明眸,玉頰霞燒嫣紅一片。她害羞地輕柔捶打著我的胸口,嬌嗔不依道:「你怎麼可以想那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連叫冤枉,急忙狡辯道:「啊,大小姐,我想什麼了啊?」 歐鷺忘機睜開媚眸,幽幽白了我一眼,格格嬌笑道:「你這個厚臉皮的混蛋,讓人家女孩子怎麼說出口啊!反正就是你不應該胡思亂想就是。」說著白璧無瑕的柔荑狠狠擰了一下我最脆弱的部位。 「哎喲!」我失聲誇張地痛叫道:「好痛啊!」 「活該!」歐鷺忘機嘴上雖那麼說,柔荑卻溫柔無比地愛撫剛剛擰過的部位。 我舒服得差點呻吟出聲,閉眼默默享受著。 忽然,她軟綿綿地靠近我,輕輕咬了一下我的耳朵,蚊鳴般低低聲音道:「你真的想要人家吻你的……」 我故作不知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問道:「什麼?」 她「嚶嚀!」一聲埋頭在我胸前,再也不肯抬起頭來。 我狐疑地問道:「你剛剛真的看到我腦海裡想什麼?」 她不可察覺的輕點一下粉頸,不依地扭動著優美動人的嬌軀,吃吃笑道:「你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我一下子就讀懂了它的意思。噢,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壞蛋,專門想著讓女孩子做那種事情。」 「我的娘啊!」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原來僅僅是用眼神表達意思,而不是我顧慮之極的精神互動滲透。這倒是個意外發現,我隱隱猜測那和昨晚鎖魂吞噬同化掉所有雜質有關,想不到陡然間精神力就臻至另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了。 我貪婪無比愛撫她曲線完美的腰臀,正打算繼續……驀然,一縷清朗雋永的聲音穿透層層迴廊牆壁,幽幽地出現在耳邊,道:「屬下有要事啟稟。」不用辨認,這段時間唯有兩個人膽敢破壞我的好事,一個是麒麟,另一個就是孔龍,而這聲音顯然沒有麒麟那磅礡無匹的霸氣,看來只能是後者。 「好,在客廳等我!」我用一模一樣的千里傳音回復著,眼前清清楚楚看到孔龍臉上露出一絲曖昧微笑。 這時,歐鷺忘機剛剛慵懶地坐起,薄被輕輕滑落,緩緩露出無限優美的峰巒。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驕傲挺拔的酥胸,挺直盈盈一握的細腰,忍不住垂涎三尺,怎麼看都看不夠。 她頑皮的皺了皺巧俏的秀挺小鼻子,媚態橫生地幽幽白了我一眼,道:「人家也要起床了,輕侯可否迴避一下呢?」 我被那記勾魂奪魄的媚眼,弄得魂飛天外,忙道:「沒問題,沒問題。這間臥室歸你,我換個地方穿衣服。」說著狼狽萬分的抱著衣服竄入外屋的浴室,再看下去,我恐怕永遠都迷戀在醉生夢死中不能自拔了。 每座城市都有一種最古老的行業存在,青樓。 碎星淵當然不能免俗,因駐紮重兵,要塞內青樓更是鱗次櫛比,被光棍官兵們捧得益加發揚光大。每月五日官府發放餉銀的日子,恰恰是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姑娘們也就愈發疲憊不堪,笑得最甜的自然是龜公、老鴇和青樓幕後老闆。 不過人分三六九等,青樓也分低中高檔,這一點在碎星淵西城五號街區體現得最明顯。這條被稱作「五五巷」的地段,是青樓、賭場等特種行業法定經營地點,下至50銅幣一宿的廉價流鶯,上至10000金幣一夜的昂貴紅牌,你想要任何女人,任何服務都可用錢來買到。 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在一片讓人心猿意馬的鶯鶯燕燕聲中,無數恩客被迎來送往,也伴隨著無數金錢無數青春悄然流逝。不過對過慣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生活的人們來說,生活愜意而瀟灑,渾然不覺頹廢與荒誕。 每當白晝來臨的時候,五五巷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整條街道佈滿大陸各地客商,每一處都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商品,叫買的叫賣的,生意紅紅火火興興隆隆,只要你有錢,依舊可買到任何東西。那種說不出的繁華熱鬧,絲毫不亞於晚上。 五五巷就像是一位勾魂奪魄的巫女,在黑夜、白晝施展無窮魅力,吸引著四面八方來客,誘惑他們掏盡錢包。唯有在晝夜交替的清晨,整條街道才恢復本來面目,如一名沉睡中的少女,寂寥而安詳,神秘而靜謐。 這一刻,正是五五巷「睡」得最熟的時候,整條街道上除了一條餓得發昏的野狗發出嗚嗚哀嚎,數名宿醉未歸的酒鬼潦倒在陰溝旁打呼嚕,以及遠遠傳來悠悠揚揚的報時大鐘偶爾轟鳴一聲外,靜悄悄看不見半條鬼影。 天空灰濛濛的,陰沉得像是一張晚娘面孔,從北邊刮過來一陣陣刺骨寒風,肆無忌憚地侵略著每一寸土地,吹得屋簷下懸掛的串串風鈴,發出驚心動魄的響聲。 「吱呀!」五五巷最繁華的「天方夜譚」酒吧後門忽然開啟,伸出一隻毛茸茸大腦袋向四周看了看。「嗚∼」正趕上鋒利如刀的風哨子凌厲呼嘯著掠過,那人被寒風迎面灌了滿嘴,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頭也倏地縮回門內。 「阿嚏!」他涕泗橫流地向身後埋怨道:「老茅,你有沒有搞錯啊?我睡得好好的,你非得發神經,趁著這鬼天氣回府嗎?」 藉著牆壁上微弱燈光,映照出一張宿醉未醒,仍瞇縫著睡眼的臉容。那張臉紅撲撲的,臉頰額頭都烙著袍袖墊壓的痕跡,想必是昨晚整夜都是和衣而眠,剛剛被人從床上拽起。 他穿著一身皺皺巴巴的高唐長袍,一看就是那種5個銅幣一尺的廉價布料製成的,身材像是一隻狗熊般碩壯,臉上看濃眉大眼鼻直口方,倒頗有幾分威武架勢,只是長期謙卑慣了,一時改不掉三分逢人就討好的小人物神情,正是新近被任命魔鏡委員會礦石部部長的阿瓦爾。 他滿腹牢騷地埋怨著背後的茅三重,暗歎此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頑固。他本來很氣憤茅三重一有機會總是耍弄他,不過昨天抵達碎星淵,柳輕侯兌現承諾,先發放給他2000金幣的餉銀後,他第一個邀請的就是茅三重。到達人生地不熟的碎星淵,結交強橫彪悍的朋友,以便求得照顧,是高唐人天經地義的生存法則。 茅三重淡淡瞅著這位新「結交」的朋友,一句話都沒有說,下巴輕輕努了努,方向仍然指著大門。 阿瓦爾抗議的呼聲立刻煙消雲散,在他眼中,溫和可親的茅三重,剎那間渾身瀰漫著一股觸目驚心的殺機,儘管那種感覺一閃而逝,卻深深印在他腦海裡。 「啊!」他駭了一跳,情不自禁在肚子裡暗暗嘟囔著:「你奶奶的,喝酒最凶的是你,調戲姑娘最歡的是你,結帳時消失去方便的也是你,現在命令老子頂風冒雪趕路的還是你。你到底想幹什麼啊?真是看不透的怪人,有床不睡,有美人不抱,非得日出前趕回府去。」 不過想歸想,茅三重的命令還得照單全收,阿瓦爾咬咬牙硬著頭皮狠狠開啟後門,迅速闖入寒風中。一剎那,一直站在燈火映照不及陰影裡的茅三重,像一條陰魂不散的鬼影般緊緊靠上阿瓦爾身後一步距離,那是鐵血衛魔鬼訓練營裡,哥舒嫩殘親自指點的最佳安全距離。 他耳邊彷彿仍能迴響孔龍大人慎重囑托:「保護這名高唐人,直到製造出第一批優質魔鏡。這關係到整座南疆軍區的武器裝備更新換代問題,你要明白,其份量絲毫不亞於保護主公。」言罷就將一名尊貴無比的黃金騎士,委派到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高唐人阿瓦爾身邊,這恐怕不止在南疆,甚至在風雲帝國都是前所未有的禮遇。 茅三重全神貫注地盯著方圓十丈內的蛛絲馬跡,卻老是有點心神不寧,彷彿總有人若有若無的影響著他的氣場,使他無法保持一貫冷靜深沉的氣勢。他開始有點懷疑,選擇黎明時分是否決策正確。本來是為避免經過白晝熱鬧繁華的五五巷,因為人越多,刺客就越好偽裝,就越易偷襲成功,而保鏢也就越難防備。現在恰恰被人利用這種心理,若敵人是同等級數的高手,需要的豈不正是放手一搏天時地利。 想到這兒,他無聲無息地牽動了一下嘴角,僵硬無比地微笑了一下,暗道:「那種級數的高手,誰會來對付他呀,我是否有點疑神疑鬼。呵,回府得找個兄弟換換班,讓別人也受受這份洋罪,看到哥哥我接受任務的時候,你們個個都在旁邊笑來著,現在應該是你們付出『出賣』兄弟的代價的時光了。」 五五巷距城南總督府不遠也不近,也就是隔著三條青石路,八九條街道的樣子。拐出狹窄偏僻的小巷,走上寬敞通達的青石路,遠遠地就看見一座馬車,孤零零的等在巷口。 天已濛濛亮,卻還是看不到一絲溫暖的陽光,觸目一片片景物皆屬青白色,寧靜祥和的等待曙光降臨。清晨的碎星淵,開始悄然的起霧了,霧靄中遠遠傳來小販叫賣煎餅油條的清脆喊聲,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阿瓦爾走了幾步,臉色突然有點蒼白,昨夜狂灌一氣的酒水,現在報復一般在肚裡洶湧澎湃,酸酸苦苦的胃液一陣陣翻到嘴裡。「哇!」他又向前走了一步,終於按捺不住倚牆狂嘔起來。 「喂,趕車的夥計!」茅三重高聲喊叫著車伕,可是或許距離有點遠,或許對方睡得太死,那名倚靠在車轅上的車伕對他的召喚,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仍舊頭上扣著風帽睡得正酣。茅三重苦笑搖頭,只好等阿瓦爾吐完在一起走過去。 「嗚哇!」阿瓦爾吐個底兒掉,半天才直起腰來,用袍袖滿不在乎地抹抹嘴巴上的污漬,滿臉蒼白虛弱的神色,罵罵咧咧道:「靠,想不到南疆車伕都這麼大架子,在我們普裡斯郡,車伕聽到有人叫車,會像狗聽到主人的召喚一般飛跑過來。因為叫車的都是貴族老爺,稍有怠慢,人家只要動動嘴到郡裡投訴,郡衛和憲兵們就會給他們狠狠一頓生活。唉,哪像這裡如此無法無天。」 他搖頭感歎著,似乎世風日下,已經到達不可救藥的程度,言詞間充斥著貶低南疆抬高故鄉的意思。 茅三重輕描淡寫的微笑著不置可否,高唐人的自高自大早已貫徹到日常生活的一言一行,若要一一發現再一一糾正,就不用做其他事情了。 於是,他淡淡的點到即止道:「南疆和普裡斯郡畢竟是不同的地方。」潛台詞卻是:「他奶奶的熊,你以為帝國人都和你們高唐豬一樣奴隸命啊!」當然這句話是憋在心裡,無法宣之於口的,否則就破壞民族感情了。 阿瓦爾頭搖得和波浪鼓似的,他意氣風發地道:「不對,不對,對賤民怎能心慈手軟,他們會翻上天的。看我教訓教訓這個不分尊卑的傢伙,貴族老爺來了還敢酣然大睡,簡直不可饒恕啊。」說著他晃晃悠悠走向那輛馬車,一邊走著還將兩隻袖子全都擼起來挽到肘部,一副痛扁一頓才肯罷休的模樣。 茅三重苦笑搖頭:「想不到阿瓦爾這麼沒有酒品,酒都醒了還鬧這麼一出?」 他哪裡知道,高唐三十六郡諸侯相互連年征戰不休,郡與郡一年都罕有幾日和平時光,故民間尚武之風鋪天蓋地,幾乎人人好武,人人以強悍為榮。如此強者為尊的民風下,喝酒打架簡直是家常便飯般必不可少的娛樂活動,昨晚文鄒鄒干喝了一晚,睡眠也不充足的情況下,現在阿瓦爾是渾身癢癢,非得找人動手不可,偏偏知道自己再乘十倍也不夠茅三重一根手指,唯有找別人發洩不滿,這車伕是剛巧碰到槍口上了。 他惡狠狠地沖馬車叫嚷道:「喂,趕車的,還不給貴族老爺把車門開開,莫非要老子給你鬆鬆筋骨不成嗎?」 茅三重聽得直皺眉頭,他見過的「貴族老爺」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豪門閥主,從未見識過說粗口的市井貴族。不過既然是郡,想必只有腦滿腸肥的鄉紳惡霸,這麼說倒也般配。 他笑瞇瞇地跟在阿瓦爾身後,準備看看好戲。要知道從數次大戰之後,碎星淵全民皆兵,凡是男人基本上都通曉幾手騎士基本技能,其中練至正規騎士級數,卻甘願趕馬車的市井豪傑大有人在。 他等著看阿瓦爾出醜。 一陣陣節奏分明的呼嚕聲嘎然而止,那頂破舊不堪的風帽卻依然蓋在臉上,車伕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地穩穩坐在車轅上,似乎根本沒將阿瓦爾放在眼裡。 這等赤裸裸的挑釁,惹得阿瓦爾氣極反笑,一拳兇猛絕倫地砸向車伕小腹。拳風呼呼作響,遵循一條筆直的軌跡旋風般直槌過去。 茅三重再次眉頭一皺,不由暗暗責怪阿瓦爾下手不知輕重,若車伕挨上這一拳,恐怕半天都要爬不起來,那就得耽誤行程了。可惜由於阿瓦爾狗熊般雄軀,幾乎遮擋住了所有視角,他沒有看見風帽下陡然睜開的那雙眼睛,否則他肯定得埋怨阿瓦爾下手太輕了。 天啊,那簡直不是一雙人類的眼睛,兩隻眸子烈焰般火紅,爆裂出縷縷燦芒伸縮不定,無時無刻不透露出一種趕盡殺絕的強烈意願。剎那間,一股有如實質的殺氣驀然增強百倍,牢牢籠罩方圓三丈,像是一潭淤泥般使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不好,是高手!」茅三重暗叫不妙準備拔刀相向時,早已不及救援阿瓦爾。 「嘶!」阿瓦爾雄厚寬闊的背脊驀然迸裂成兩半,伴隨著傷口井噴的鮮血,一道寬逾數尺的紫紅色彩虹倏地從他背脊竄出,行雲流水般直斬茅三重咽喉。這一剎,簡直比電光石火還短暫,根本無法形容變化發生的速度,虹光已匪夷所思地挪移至茅三重眉睫。 「鏘!」茅三重險險架住那道紫紅色彩虹,鋒刃間迸起無數星火將他肌膚燒炙得生疼,可是他根本無暇搭理那等瑣屑小事,虹光彷彿意猶未盡地不斷前衝過來,那股滔天巨浪般的神力,不斷壓迫著他肘臂的承受力。 「喀!喀!……」腳下厚逾半尺的青石寸寸皆裂,隨著他不斷被迫後移,龜裂得越來越多,破碎得越來越小,漸漸竟成粉末狀。 「蓬!」一聲巨響中茅三重背脊惡狠狠撞上一堵院牆,牆磚彷彿爆炸般四分五裂,卸去兇猛無儔的刀勁,這才勉勉強強停止退勢。 驀然間,他感覺全身壓力驟減,一陣天旋地轉的無力感湧上心頭,五臟六腑好像開鍋般沸騰,「哇!」狂嘔數口鮮血後,他才真正冷靜下來。 定睛一看,自己距那座馬車已有三丈距離,青石磚路上,清晰無比地鐫刻著深深的碎裂烙印。那名「車伕」漫不經心地瞅著他,右手輕盈無比的握著一柄狹長戰刀,刀身清澈得像是一泓秋水,哪有一星半點紫紅色彩虹的影子。 茅三重簡直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敵人剛才就是用那柄平平凡凡的狹長戰刀打敗了自己。 最讓人驚駭欲絕的就是,敵人始終未曾移動過半步,完全是刀氣實質化,直接延伸到三丈距離遠。 難怪那道紫紅色彩虹,越到後期越是雄渾得難以抵禦,刀鋒自然比刀身力量強悍得多。這等神乎其神的刀技,讓茅三重有些瞠目結舌,心中拿不準二哥風蕭蕭究竟能夠完成這一刀。 阿瓦爾的屍體從胸腹間被刀鋒斜斜一分為二,直到現在兩截身軀才淒慘無匹地萎然倒落塵埃。 驀然,車內倏地探出一隻手,閃電般的刀芒驟閃而逝,阿瓦爾的頭顱無聲無息的失蹤了。車廂距離阿瓦爾的屍體起碼間隔半丈,那人卻一伸手就摘走了阿瓦爾的首級,茅三重偏偏竟沒看清他的動作,眼前一花一切就結束了。 茅三重暗暗叫苦,這名刀客迅捷絕倫的手法,和那道紫紅色彩虹的神勇平分秋色,今日遇到如此棘手的兩大高手。任是其中一人,自己都休想討得好去,何況兩人一照面就心狠手辣做掉阿瓦爾,擺明事情無法善了,也根本不在乎他南疆軍方的身份。 ps: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小弟在此多謝了。 憂悠書萌 uuTxt。CoM 全紋吇版越鍍 第八卷 天王 第二章 失足 字數:12037 猶豫不決中,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打起逃跑的念頭,其實由打吐血起,茅三重就開始盤算這件「丟臉」的事情,可惜「車伕」的刀氣,像凶神惡煞一般牢牢鎖定著他的精神,稍有異動即刻雷霆萬鈞攻至,他實在沒有把握再抗拒第二次神跡似的刀光,唯有一邊潛忍等待時機,一邊保持無懈可擊的防守。 「車伕」根本毫不在乎時間長短,貓戲老鼠般淡淡瞅著他,忽然幽幽問道:「你也用刀?」 茅三重心中暗暗竊喜,嘴上卻冷冷道:「是又怎麼樣?」 他的語調故意飄忽不定,讓人產生一種欲罷不能的繼續聽下去的渴望,然後利用「車伕」說話的機會,偷偷崩起右肘肌肉。那處暗附著一封微型黃金衝鋒弩,一觸即可射出三支尖銳無匹的響箭,他知道附近至少一個團的巡邏隊聞聲鐵定十分鐘內趕到現場,問題是他能不能趁「車伕」不注意射出報警箭,還有就是自己有沒有能耐扛過射箭後那段要命辰光。 茅三重緊緊盯著「車伕」的一舉一動,表情專注而冷靜,像是一頭待人而噬的魔豹,右手開始似緩實疾地揚起裂陽刀。 表面上看,他似乎準備攻擊,其實袍袖揚至頂點的剎那,即是衝鋒弩箭沖宵而上的時光。他不敢有一點馬虎,心神寧靜如一片波瀾不驚的湖泊,靜靜等待那聲尖銳無匹的呼嘯響起。 突然毫無徵兆地「車伕」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再度暴漲一倍,袍袖無風自動獵獵狂舞,圈散出點點奇異漣漪。這股磅礡無匹的殺機,宛如一股股鐵箍狠狠套住茅三重,使他再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 茅三重的動作也嘎然而止,目光宛如鋒刃般狠狠盯著「車伕」,心中慨歎:「可惜僅差半尺……」 「車伕」彷彿讀懂了他目光,驟然詭異絕倫地微笑,道:「小輩,在老夫面前耍花招,你還太嫩了點。給我乖乖地站在那裡,老夫還能讓你多活片刻。」 茅三重聞言不動聲色,體內一直隱而不露的般若功,悄無聲息地提升至前所未有的極限,淡淡道:「嘿,那晚輩還要多謝您老人家的手下留情嘍!」 「車伕」不可一世的仰天怪笑道:「小輩,老夫欣賞你。二十年來,你是第三個接我一記『櫻花斬』後,還敢出言不遜的傢伙。希望你接我第二刀後,還能說出話來。」 茅三重聞言不禁蹙起眉頭,暗付:「櫻花斬,這個名字好熟悉啊,好像聽誰說過,難道……」 他猛然想起一個人,那是前陣子兄弟們閒來無事,談起當世出類拔萃的刀道高手時,提到過的一個人。那人的招牌刀技就是「櫻花斬」,傳說此人有個規矩,任何人只要能夠接下一記「櫻花斬」,他就放其一馬。不過數十年來,逃過那一刀之劫的寥寥無幾,甚至屈指可數,想不到今天遇到這位刀法大師。 「你是『刀霸』陰山雪?」茅三重表情駭然脫口問道。 「車伕」哈哈狂笑道:「算你小子有眼光,老夫的威名……」他下面的的話嘎然而止,因為那名聽眾早已趁殺氣稍稍減弱的剎那,猛地掙脫真氣枷鎖,像一匹脫韁野馬颼地竄出十餘丈外。 陰山雪不禁暴怒如狂,想不到終究還是低估了這名黃金騎士。對方竟從一開始就隱藏實力,若接「櫻花斬」的剎那,就運轉全部功力施展「般若功」,他絕對不至於那麼狼狽,更不會導致自己判斷失誤。這陰險狡猾的傢伙,竟從打開始就盤算著逃跑了,直到剛剛被殺氣所懾都是在演戲。他不禁氣得牙根癢癢,恨不得將茅三重剁成肉泥。不過輕功並非自己強項,尤其對方默運全力逃跑,更非隨隨便便就能追上,現在只能指望另一名同伴了。 茅三重驚覺身邊景物模糊飛逝,般若功像山洪爆發般迅猛無儔地注入雙腿,然後迅速燃燒成無窮無盡的腿勁。剎那間,他晉入夢寐以求的無思無想境界,思感蛛網般迅速延伸向四面八方,感應著天地萬物的一切變化。這一刻,他不由得欣喜無限,想不到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精神感應技,竟在危機四伏的狀態中豁然頓悟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見陰山雪仍然表情古怪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那雙火紅的鬼眸透射出凌厲無匹的殺人刀氣。 眼看著距離越來越遠,對方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了,他這才稍微放下心來,抬手就要釋放久違的響箭通知巡邏隊抓人。豈料剛剛舉起右手,劇變陡生。 「轟隆隆!」驀然一聲巨響在茅三重耳畔響起,將他震得七葷八素,遂整條街道都陷入煙霧繚繞、雷鳴電閃。他還未明白發生什麼事,「蓬!」腳下青石路又毫無徵兆地陡然爆炸,一張佈滿鋸齒獠牙的血盆大口疏忽竄出,直咬茅三重雙腿。 茅三重嚇得魂飛天外,想也不想一刀迅猛無儔地疾向怪物頭顱攻去。 「錚!」一聲清脆無比的金鐵交鳴聲中,裂陽刀瞬間支離破碎,一股龐大無匹的潛勁倏地灌入茅三重右臂,「喀嚓!」一聲脆響,粗壯無比的右臂枯柴般寸寸皆裂。 茅三重強忍劇痛,借一震之力,鷹隼般彈射高空,這才驚駭欲絕地向下瞅著地底冒出的怪物。 「嗥!」路面爆裂的破洞中傳來一聲直入雲霄的怒吼,一條崎嶇蜿蜒的金黃巨龍迅疾絕倫地竄出,它筆直衝天而起,如影隨形般緊跟茅三重斜斜隕落的身影,竟然是一幅趕盡殺絕的場面。 茅三重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暗付:「我就和你這畜生拚個魚死網破吧!」想著他將所有殘餘功力運集至左臂,頃刻間,未受傷的左臂奇跡般猛然暴漲十倍,袍袖寸寸皆裂中,露出一條無數青筋蠕動粗壯得不像人類的手臂,一道雷霆般悍然轟向龍頭。 「呼!」鐵拳帶起的旋風高速迫近巨龍,想一舉將它粉身碎骨。豈料,就在這節骨眼兒,異變再生。那條崎嶇蜿蜒的金黃巨龍,彷彿從未出現般豁然煙消雲散,反倒露出一張悲痛欲絕的臉容。 這一刻,茅三重簡直有心遇神殺神、遇佛屠佛,可是當他看到這張臉容,卻不禁稍稍猶豫了片刻。因為那赫然是阿瓦爾死前那張恐怖扭曲的臉容,這位曾經的「朋友」不禁讓他想起愉快的一些回憶,想起總管的一些囑托,他不禁懊悔不已。 一失足成千古恨,就在茅三重心神稍分的一瞬,一抹快得不可思議的刀光,閃電般掠過他的咽喉。 「颼!」茅三重只覺喉頭一涼、眼前一黑恍惚間似乎被裝進了一個口袋。 他呢呢喃喃道:「好快的……刀!」 這一句已經是他今生最後一次感慨。 我巍然屹立在窗前,目光落在窗外。院子裡松柏繁茂,綠蔭如蓋,使閣子裡充滿松子柏實的特有清香。客廳位於紫氣東來閣六樓,抬頭可見氤氳中的南天門山脈,低眉能俯瞰山下的末日峽谷。閣前有路直通一道人工斷崖,斷崖處又有石橋相連。從閣頂往上看,山峰絕處,隱隱露出海市蜃樓般的寶塔和殿堂。 孔龍灑脫不群地屹立在身後,靜靜等待著我的指示。 我悠然輕聲道:「坐在波塞冬要塞看南天門,是否會有截然不同的感觸呢?」說完忍不住啞然失笑,覺得這個想法太也荒謬,且不說帝國絕不會讓我參予進攻,即使有朝一日坐上城頭,恐怕也絕不會輕鬆,面對數百萬如狼似虎的愷撒士兵,任誰都輕鬆不起來。 孔龍淡淡道:「總有一日,主公能如願以償,而且就在中央軍在波塞冬承受前所未有的巨大挫敗的時候。」 我輕輕點頭道:「正是如此,我很想看到得知失敗後,關山月如何收拾這個爛攤子,那將是我柳輕侯最開心的一件事情。」 看孔龍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微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不用擔心,仇恨對我來說不過是過眼煙雲,若我執著於個人私仇,又怎能領導大家建立千秋霸業?不過若能給老關製造點麻煩,我是定然不會推辭就是。」 孔龍如釋重負地恭恭敬敬施禮,道:「主公如此想實乃南疆之福也!」 我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絕倫的冷笑,道:「剛剛你來找我的時候,可曾聽到或看到了什麼?」 孔龍本以為我絕對不會提起,頓時臉色緋紅,不自然道:「這個……沒什麼!」 「哈哈……」我得意的狂笑片刻,倏地收起笑臉,半真半假地寒聲道:「他奶奶的熊,你最好保密,若有其他人知曉,我首先拿你大卸八塊。」 孔龍苦笑道:「是,主公。不過,您需要保密的事情似乎太多了點吧。上次平羌王,這次歐……您是不是表示表示?」他說著說著忽然用右手拇指呵食指捻了捻,做了個點金票的動作。 我怒目圓睜瞅了他半晌,直到他有點忐忑不安,才惡狠狠地咬牙切齒道:「小子,有前途,連老色狼敲竹槓的本事都學了個十足。嗚,碰上你們師徒真是遇人不淑啊,那麼就發你雙倍餉銀好了。」 孔龍欣然接受封賞,剛要轉身離去,才走到門口;我也結束這段無聊談話,正待返身處理桌上一大堆待批文件。 門忽然被敲響了。 我腦海中驀然閃過一絲警兆,想也不想就大喝一聲:「退!」同時雄軀迅捷如鬼魅般衝向孔龍,可是一切都在剎那間發生結束。 「轟!」厚實笨重的木門爆炸般支離破碎,一條崎嶇蜿蜒的金黃巨龍倏忽探入頭來,長滿鋸齒獠牙的血盆大口,兇猛絕倫地咬向孔龍頭部;同時一道紫紅色彩虹緊貼著地表,以稍稍向上傾斜的角度疾斬孔龍腰腹。這一龍一虹配合得天衣無縫,加上距離近在咫尺,饒是換了任何人恐怕都不能躲過這驚天一劫。 不過今天刺客倒霉,他們遇上的是孔龍,一名在日後有資格號稱「天劍絕刀」,獨自一人就奠定大陸第一刀劍大宗師地位的絕代強者。這一戰也被載入史冊,成為日後暗殺歷史上最經典的偷襲未遂範例。 且說浮光掠影般的一瞬,孔龍彷彿神跡般驟然一分為二,一左一右兩個孔龍出現了。 「殘像·踏前斬!」左側空間夢幻泡影般殘像紛呈,孔龍化身千萬,無數淒慘刀光鋪天蓋地沒入彩虹後的暗影。 「秘劍·旋風斬!」右側空間鋒刃交錯令人目眩神迷,孔龍化作一團模模糊糊的劍影,彷彿一頭高速旋轉的陀螺,硬生生鑿開巨龍頭部,以摧枯拉朽的架勢,倏地將它由頭至尾一分為二,猶去勢不盡,橫衝直撞向始作俑者。 「鏘!鏘!」兩聲驚天動地的劇響過後,室內室外都靜謐得像是墳墓一般。 我扶住踉蹌跌退的孔龍,他受了風寒般不斷輕微顫抖著,我知道那是連續兩次與恐怖級數的強敵硬拚,造成的短暫振蕩,當下連忙籍著攙扶,將昨夜領悟的光之翼能量毫無保留地注入他體內,目光卻幽幽涼涼地瞅著來犯的刺客。 暗影中孤零零站著一名穿著暗黑戰袍的黃金騎士,那張粗糙黝黑的臉膛上淡淡的面無表情,卻瞪著一雙簡直不像人類的眼睛瞅著我和孔龍。那兩隻眸子烈焰般火紅,爆裂出縷縷燦芒伸縮不定,無時無刻不透露出一種趕盡殺絕的強烈意願。若非此刻他渾身散發出無與倫比的刀氣,我差點認為他是著魔的茅三重,而他的臉容真的和茅三重一模一樣。 我暗暗一聲歎息,心彷彿一顆沉入湖底的石頭,再也飄不起來。 敵人如此有恃無恐地出現,顯然茅三重已被殺害,那張臉甚至可能是從……剎那間,一股滔天巨浪般的怒火,轟地熊熊燃燒起來。 我幽幽涼涼的冷笑著打破沉默,道:「從來沒有人膽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殺害我的屬下,更從未有人敢明目張膽地闖入紫氣東來閣暗殺我。這簡直是奇恥大辱,若教你們生還,我從此就不叫柳輕侯。」 陰山雪陰陰寒寒地詭笑道:「小輩,真欣賞你的性格。敢在老夫面前大言不慚的年輕人,你是二十年來第一個,為此老夫準備留你全屍,儘管讓埋伏在閣外的兔崽子們放馬過來吧!」 我好整以暇地微笑一下,一把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聲音,陡然顫音不絕地迴盪在紫氣東來閣內外,道:「我們親愛的兄弟,茅三重和阿瓦爾已經被這兩名喪心病狂的刺客殺害。現在閣內即將進行的是一場復仇之戰,由我和孔總管應付,其他人嚴格把守各處通道,任何人膽敢走出紫氣東來閣,不論是誰一概格殺勿論。」 「是!」閣外轟然允諾,聲若雷鳴。一時間,連鎮定自若的陰山雪,都忍不住面容微變,他怎都料想不到閣外頃刻間聚集了至少三千名等級不低的高手,一會兒突圍時恐怕要大費周章。 就在他心神微分的剎那,我仰天一聲狂喝,道:「殺!」 那個「殺」字經過「熾天使的祝福」加持,威力驀然擴大了千百倍,像一道天雷般狠狠轟響在陰山雪耳畔。他情知不妙,卻想不到我的攻擊竟如此奇特,猝不及防下,那雙生生不息、詭異絕倫的鮮紅鬼眸,都差點湮滅一般風雨飄搖著。 幾乎同時,我倏地原地消失,奇跡般陡然出現在他身前,毫不憐憫地一拳轟向他被震得蒼白的臉容。這一拳在他烏龜般緩慢挪移的閃避中,光速接近他的臉容,他那驚駭欲絕的表情,帶給我肆虐的無限快感。 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就在我認為可以偷襲得手的剎那,一道紫紅色彩虹突兀地隔斷我和敵人的聯繫,迅猛無儔地切割向我的右腕。 「鏘!」劇響中人影促分,陰山雪瞠目結舌地瞅著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這世間竟有人可以空手接下一記十二成功力的「櫻花斬」。 我也暗暗慶幸蒼天有眼,剛剛要不是用光明能量裹住右拳,今後就只能用一隻手抱美眉了。儘管手還在酸麻不已,但這一拳轟得絕對值得,起碼陰山雪迷迷糊糊已經不能分辨我的真正實力。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我趁著陰山雪一愣神的功夫,再次毫不停留地占穩先機,雄軀鬼魅般原地消失,同時在陰山雪身旁右側三尺出現。這一剎,我成功晉入夢寐以求的無思無想境界,看到天地萬物都以各種難以形容的速率,或快或慢地進化繁衍、生老病死。 「嘶!」久違飲血的獠牙劍早就停留在虛空中,像是長了一對光速小翅膀倏地刺向對方眉心。這一劍無聲無息將空氣,分裂出一道筆直的真空帶,劍鋒未至,犀利無匹的劍氣已經摧枯拉朽得襲至。 「蓬!」再次劇響中,紫紅色彩虹驟然一分為三,忽輕忽重幾乎同時斬在獠牙劍上,人影交錯,再度相隔三丈靜靜對峙。他這份爐火純青的刀技,簡直令人歎為觀止,讓我空有絕世功力偏偏不能施展,第二次偷襲唯有無可奈何地以失敗告終。 陰山雪雙手齊握名刀·雷桐高高舉過頭頂,這才彷彿首次認識我般前所未有地認真起來,他腳踏奇步,起步剎那驟然縮丈成寸,名刀·雷桐倏地劇變,幻化做一幅詭異絕倫的圖畫迎面拋來。 「夠膽就接我一記五光斬!」他老奸巨猾地直到施展大半,才慢悠悠地說出招名。不過那口氣倒是說不出的恭恭敬敬,彷彿訴說的不是刀招,而是祖宗牌位上的名諱。 「雨!」隨著一聲斷喝,我眼前驟然異像紛。恍惚間,鄉間小路上春雨綿綿,一名手擎花傘的異族少女,閒庭信步地緩緩走來,那丰姿綽約的神韻,婷婷玉立的嬌軀,讓人神魂顛倒簡直不能自已。尤其令人驚異不定的是,她的臉容竟然和慕容無憂一模一樣。 我暗叫不妙:「好厲害的幻術!竟可讓人不知不覺地著道。」當下慌忙啟動鎖魂,驟見一道紫紅色彩虹恍惚間差點砍在頸部。我嚇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在最後關頭,一劍堪堪架住刀光。 「轟!」勁氣四溢,人影驟分。 陰山雪難以掩飾驚異,由衷地欽佩無比道:「好,二十年來你是第一名接我五光斬·雨,還能立即恢復清醒的高手。嘿,再接我餘下四刀吧。」 我簡直哭笑不得,卻不能不保持風度,淡淡道:「儘管放馬過來。」心下卻暗付道:「他奶奶的熊,讓你再砍四刀?哥哥我又不是靶子,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以為你是太陽呢,都得繞著你轉。」 陰山雪哪知我的想法,整個人都陷入切磋武技的興奮中,名刀·桐霸再次悍然揚起。他彷彿一座險峻嵯峨的高山,刀鋒一落一揚間,天道自然完美無缺,一記簡簡單單的揚刀,就盡展浸淫刀道數十年的深厚功力,使人生出不可戰勝的頹廢心理,戰略之高明,刀技之純熟,實乃我平生僅見的用刀宗師。 他面無表情的瞅著我,一對鮮紅鬼眸驀然射出咄咄逼人的神光,剎那間精氣神三合為一,彷彿隱隱和某種虛無飄渺的天道規律結為一體,氣勢陡然瘋狂攀升起來。 我一直沒有放鬆觀察,苦苦尋覓著它的破綻,偏偏他就像是一顆鵝卵石般滑不留手而無懈可擊。 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陰山雪五光斬早已翩然而至。 「雨!」隨著陰山雪一聲暴喝,雷桐刀驀然化作千百道縱橫交錯的犀利刀光,卷天席地地罩向我全身要害。 可惜這次我再不受幻像影響心神,他賣力施展的花俏刀法,根本不值一哂。 「嗤!」獠牙劍遵循著一條玄奧無匹的天道軌跡,光速切入漫天虛影,精確無匹地捕捉到那抹潛藏的真正刀鋒。 眼看劍鋒就要劈中刀身中央最難施力的破綻,陰山雪勢必要受挫敗退落入下風,豈知他腳踏奇步,化腐朽為神奇猛地橫移三尺,不但避過破空而至的獠牙,還不慌不忙將刀法驟變成截然不同的樣子。其變化之快,銜接之奇,竟絲毫不露刀削斧鑿的痕跡,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驚艷感覺。 「鶴!」陰山雪話音未落,雷桐刀早就像一隻孤傲無比的仙鶴,倏地展開雙翅急速飛翔而至,那刀尖化作鶴喙,在空中畫出詭異莫名的弧度,直啄我週身要害。這一刀看似簡單,實際卻比上一刀更難應付。那鋒利無匹的刀尖落點飄忽不定,倏忽間封鎖了我所有退路,更隱隱藏匿著無數匪夷所思的變化,最後落點不管怎樣離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 我尚是首次遇見這種讓人目眩神迷、心煩意亂的刀法,偏偏又拿它無可奈何,唯有以不變應萬變牢牢盯緊鶴喙,獠牙劍倏地揚起,劍光宛如一波波驚濤駭浪洶湧向陰山雪和雷桐刀。 陰山雪淒厲鬼眸中露出一絲懊惱的神色,鶴喙無可奈何地化作一道最常見的紫紅色彩虹,奇跡般一記豎劈狠狠斬在獠牙劍鋒腰處。 「鏘!」刀劍交擊處冒出無數星火,兩人承受不住山洪爆發般的巨力,紛紛步履踉蹌地退後。「卡卡……」一陣陣牙酸的爆裂中,每退一步都將足下柚木地板踏得粉碎,足見剛剛都用盡畢生功力,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成分。 陰山雪這一刀透出熊熊燃燒的火氣,他本來萬般不願撤刀變招,可惜我劍劍力道平均,分佈更是縝密絕倫,竟採用一模一樣的笨辦法,將他所有進攻路線封鎖逼他就範,他無法破解才出此下策。這也是唯一一種避免兩敗俱傷對攻的方法。 陰山雪不由義憤填膺的用高唐語咕噥了一句什麼,我沒聽清楚,不過大概可以猜出意思。他肯定在罵我混蛋,破不了刀招,就用無賴招數野蠻硬拚。 我毫不吃虧的也低聲咒罵:「靠,你以為哥哥我和你過家家呢,砍倒才是硬道理,我管你什麼破招,還是好招,一概拼無赦。」 「蓬!」「蓬!」兩聲劇響,我和陰山雪的背脊幾乎同時牴觸牆上,不約而同地卸去對方勁氣,準備新一輪戰鬥。 驀然間,陰山雪發現柳輕侯騰起的剎那,幾乎不可察覺的慢了小半拍,這在普通人眼中絲毫沒有差別,可絕頂高手的拚鬥間,卻足以決定生死。 他陰陰寒寒的冷笑,暗付:「小子,你終究還是年輕了點,終於功力不濟了吧?」這個想法僅僅是電光石火般掠過,想的同時手已揚刀而起,彷彿晴天霹靂般大喝道:「刺·日·花!」 雷桐刀奇跡般裹住陰山雪整個瘦削的身軀,長出無數紫紅色鋒利芒刺,乍看像是一隻碩大無朋的刺蝟般凌空橫衝直撞奔來,我還未準備破解方法,「刺蝟」刀光驟然散發光芒萬丈,陰山雪猶如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半空,驀然加速滾滾飛來。 我情不自禁瞇縫著眼睛嚴陣以待,豈料陰山雪的把戲還未完畢,「太陽」刀光倏然爆炸成朵朵璀璨奪目、嬌艷不可方物的櫻花,化作鋪天蓋地的花海洶湧澎湃襲來。 這一瞬間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陰山雪一招三變,每個變化都是不可思議的絕世刀法,「五光斬」的六成真正威力竟已龐大如斯,我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傻傻等待著厄運降臨,那柄愛逾性命的獠牙劍,都只是黯然無光的守護著面門胸腹要害。 陰山雪猙獰的冷笑著高速欺近柳輕侯,雷桐刀在天女散花般的佛光普照中,穩穩當當地握在他雙手中,刀鋒高高掄起,一副開天闢地的磅礡氣勢。 「喀喇喇!」刀鋒攜帶著無與倫比的力量,筆直劃裂空間,一道燃燒的熊熊火柱,驀然出現在我頭頂。那紫紅色彩虹散發出生生世世最是燦爛輝煌的光芒,毀天滅地般瘋狂豎劈直下。 陰山雪獰笑著不斷運足真氣逼近獵物,就要完成任務的強大喜悅中,其實他心中也有一絲絲詫異,暗付:「不知道為什麼敵人好像突然變得那麼不堪一擊,可能是被五光三連斬嚇傻了吧?」即將獲得的勝利,使他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那一絲絲懷疑,數十年的操刀經驗告訴他,這時候,就算是軒轅天之痕親至,也絕對無力回天了。 「小心!」一聲急促的喊聲隱隱約約傳來,在尖銳無匹的刀嘯中顯得那麼微不足道。那聲音彷彿是同伴的,陰山雪以為是錯覺,理所當然認為是一直晾陣的孔龍在提醒柳輕侯注意,可惜他錯了,錯得一敗塗地。那是同伴在提醒他,小心柳輕侯。 隱藏在陰山雪背後陰影中的漢克斯,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著戰場,他對「刀霸」陰山雪的刀法極具信心。的確,迄今為止除了尊貴無比的「海神」軒轅天之痕,世上還沒有任何一名正面交鋒贏過「五光斬」的高手。何況這最後一刀簡直臻至陰山雪畢生運刀的巔峰境界,那道燃燒的熊熊火柱已經瀕臨頭頂,換了誰都無力回天。 可是勝利即將毫不費力的得到,他不禁油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那是一種來自多年潛心修煉,才配擁有的宗師級術者的直覺反應,尤其是當他看到柳輕侯低垂的目光中隱隱散發出的強橫無匹的自信,他不禁更加確信自己的推斷,大聲疾呼道:「小心!」可惜紛紛亂亂的刀氣縱橫中,室內一切傢俬都頃刻間支離破碎、化為烏有,充塞一切的尖銳刀嘯埋沒了所有聲音,他的聲音就像一顆投入急流的小石子,連一絲漣漪都來不及驚起,就悄悄被抹煞了。 漢克斯想衝過去幫忙,可是一縷自私自利的想法短暫地停留了片刻,使他改變了主意:「若是陰山雪活著,我會被善嫉的他誤會搶功,若是陰山雪死了,我就自動陷入被兩大高手聯手襲擊的危險境地。還是原地看看好了,隨時準備撤離。」他打著如意算盤再次定睛觀瞧戰況。 驀然間,就在他思緒轉變的剎那,場面陡然發生了一個戲劇性的變化。 天地萬物倏地陷入一片靜謐孤寂的境界,時間都悄然變成一件可快可慢隨意操縱的事物,那充塞一切的刀嘯,像從未出現般消失不見,那道燃燒的熊熊火柱般的刀光,也慢得像蝸牛搬家般遲鈍,幾乎感覺不到在向下移動。 就在這萬籟俱寂的環境裡,「嗤!」一縷微不可聞的破空聲輕輕響起,緊跟著「喳!」一連串披荊斬棘般的骨骼破碎聲,石破天驚般清清楚楚傳入漢克斯的耳朵。 漢克斯努力睜大眼睛,拚命使勁聚焦望去,可是他移動的速度竟然連蝸牛搬家都遠遠不及,一切動作都被上蒼控制整整放慢了一萬倍。等他好不容易將眼眸挪移到適當位置,眼前清清楚楚看到這樣一幅奇景。 陰山雪的後腦陡然標射出一道細細的半紅半白血箭,他甚至清晰無匹的數得出每一滴構成血箭的腦槳和鮮血,它們慢慢遵循著一條劇烈傾斜的仰角軌跡,遙遙噴灑出老遠,才緩緩散成一片紛紛狠狠滴在地上,爆炸成四分五裂的更小的小珠。 漢克斯心中陡生一種兔死狐悲的憤慨:「啊,陰山雪完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逃命,不知不覺間,隨著血箭墜地他的動作倏忽恢復成原來的速率。 「快跑啊!」他心中狂想著一句話,鬼魅般迅疾絕倫地轉身,就要隱身潛逃。 可是,身前突然冒出了一個年輕人,好整以暇地瞅著他。 對方手裡拎著一柄黑黝黝毫不起眼的七尺長刀,刀氣無孔不入地滲透了每一寸空間,寒浸浸冰涼徹骨地圍繞著他。 漢克斯記得他是一名勁敵,尤其是剛剛施展的殘像分身斬厲害異常,甚至在絕對速度上還稍勝自己潛修多年的無限一刀流術法半籌。 而背後另一名殺死陰山雪的高手也在緩緩逼近,對於他剛剛殺人的手法,漢克斯始終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陰山雪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卻詭異莫名地被狙殺。 孔龍和我一前一後編織出一面天羅地網,牢牢封鎖住所有退路。 我這才有機會仔細觀察這名超級術者的本來面目,結果卻大失所望。 他身材瘦削,骨骼堅韌,整個人都包裹在一團黑色緊身服內,看不到一絲肌膚,渾身唯一裸露的就是一雙冰冷無比的眼神,眸子裡沒有任何感情,天生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模樣。 我特別觀察了三次,卻始終沒發現他藏匿武器的所在,毫無疑問這是一名極難惹的超級高手。 漢克斯紋絲不動地瞅著孔龍,卻給我一種波濤洶湧的感覺,就像是平靜無波的海面,海底卻是暗流滾滾危險異常,一遇到襲擊立刻演變成海嘯。 這時孔龍虎眸裡也閃過駭異神色,和我一樣感到棘手非常。就在我們微訝之際,漢克斯突然發動了第一次逆襲。 「蓬!」漢克斯陡然爆炸,每截殘肢斷體都飛向不同方向疾馳而去。 我和孔龍又是一驚,當醒悟到是幻像的時候,危機已至。 「秘術·朧天舞!」一抹快得不可思議的刀光,閃電般疾斬我頸後大動脈。 「秘術·朧地斬!」一抹厲得難以置信的刀光,雷霆般飛挑我小腹丹田。 最可怕的是看不到半條鬼影,幻像消逝時,漢克斯已同空氣成功合為一體,整座身軀無影無形。驀然間,天地間只剩下兩道凌厲得匪夷所思的刀光,遵照著兩條神奇軌跡高速劈挑而至。 「轟!」漢克斯的精神倏地再次晉入另一種詭異莫名的境界。天地萬物猛地緩慢了千萬倍,兩道刀緩慢得像光蝸牛搬家般,根本感覺不到移動。 漢克斯不禁驚駭欲絕,他剛剛看見陰山雪被殺時,也遇到了這種狀況,但那時還以為是幻覺,想不到竟是人為事件。只是後悔已經晚了,一抹快至不可思議的劍光,雷霆萬鈞般狠狠轟在刀鋒上。 「錚!」愛刀·無名寸寸皆裂,碎片遵循著凌亂不堪的軌跡緩緩飛逝。一股浩瀚無垠的光明能量迅猛湧入體內,摧枯拉朽地橫掃著一切障礙。 漢克斯腦際此刻只剩下一個感慨:「那麼緩慢的速率中那麼迅疾的劍,換作平常環境速度該有多快?」 「哇!」漢克斯口中倏地狂噴出一道血泉,化作漫天花雨。五臟六腑七經八脈劇痛無比,他像是一具失去控制般的玩偶,隨時都可能倒下。這場淒美幽涼的「雨」中,他恍惚看見一尊天神般威武的青年,用一種冷冷淡淡的眼神瞅著他,隨時都可以再補上致命一擊。 極度悲觀絕望中,他下意識地發動了術者最後絕招「秘奧義·影舞·天魔覆滅」。 「颼!」不由自主打橫飛跌的漢克斯,突然找到了依靠,憑借一股神奇力量,陡地在空中穩定下來。電光石火般的一剎那後,漢克斯的身影倏地化身億兆,無數個漢克斯以千萬倍速度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隱隱約約中,一尊天魔猛地充斥了整座紫氣東來閣,恐怖無匹的氣勢瞬間罩定一切事物。 「撤!」我不由大吃一驚地狂喝著,同時光速欺近孔龍,,想也不想攔腰抱著孔龍,倏地衝出閣外。 「轟隆隆!」一聲劇響,淡紅色薄薄霧靄籠罩下,紫氣東來閣像是巨人手中紙杯,瞬間被捏得支離破碎。緊跟著整座空間都瘋狂塌陷下去,拚命地吸噬著夠得著的一切物品。 就在大家拼盡畢生功力抵抗凹陷時,現場再生劇變。那股吸噬巨力非常明顯地頓了一下,然後倏地以千萬倍速度向外爆散。 「喀喇喇!」無數股浩瀚無垠的強橫氣流,摧枯拉朽般橫掃一切障礙。人,建築,樹木,花草……一切物體像是遭遇了颶風,紛紛拔地而起,被席捲到空中。來不及「飛」起的物體一概被衝擊波夷為平地。 我臉色鐵青地瞅著原來紫氣東來閣舊址,現在那裡已經是一片瓦礫殘垣的廢墟。周圍鬼哭狼嚎的傷者慘叫,惹得我更加心煩,卻無心也無暇搭理,孔龍驚魂初定,就立即著手善後工作,我則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風蕭蕭!」我森寒無比地喝道。 「卑職在!」風蕭蕭臉色深沉如水地答應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他身後的黃金騎士們齊刷刷的跪倒一片。 ps: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算是對《柳輕侯的故事》持續解禁的一種小小的鼓勵好嗎?那咱也更有動力每天更新了不是?小弟在此多謝了。 明天開始更新下一章:第八卷天王第三章守株 優u書猛 uuTXt。com 詮汶吇版月鍍 第八卷 天王 第三章 守株 字數:12789 這次事故,黃金騎士要負全責。因為今天總督府被鬧得雞飛狗跳,與他們盤查疏忽有著直接關係。按照軍事條例規定,每個人進入紫氣東來閣,都用十二時辰不斷更換的秘密口令,那就絕對不會發生這種「意外」。黃金騎士們倚仗著是主公親隨,就在內部肆無忌憚不遵守規定,這是事故發生的直接原因,若一切按照規矩來,刺客早被絞殺閣外了。 我瞅也不瞅它們,冷笑道:「黃金騎士,好大的名頭!讓刺客摸進我的辦公室,你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奶奶的熊,哥哥我要你們是吃乾飯的?啊!……」謾罵像是狂風驟雨般瓢潑而至。我像是瘋了般失態地說著,言詞長江大河般源源不絕,過了半晌絲毫沒有停歇的架勢。 這時,我才愕然發覺,自己罵人花樣繁多,引經據典,若論起這門功夫還真絕對一流,可能是平時被壓抑太久,自以為不會說罷了。 這幫平日囂張跋扈的黃金騎士們聽得個個低頭無語,猶如木雕泥塑一般。我尚是首次在眾人面前狠狠數落它們,一點面子也沒給留,而且越聽主公罵得越狠,自以為不能善罷甘休,有的都淚流滿面,心喪若死。 過了半晌,我將滔滔不絕的咒罵嘎然而止,輕描淡寫地問道:「城門戒嚴了嗎?」 這句話突兀之極,風蕭蕭差點反應不過來,頓了頓他才恢復伶俐,立即道:「已……已經戒嚴了,就在閣內發生戰鬥的同時。我調動了新月魔騎士團的兩個整編主力師,扼守住了南北兩座城門,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許出入,總兵力共計十萬人絕對萬無一失。」 我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冷冷道:「哼!要是你早這麼做,何至於連老窩都被掀掉?」 風蕭蕭一干人動都不敢動,唯有繼續苦苦跪著,不過性命已經有保障了,這一點他們倒是達成了共識。 這時孔龍急匆匆跑過來,一貫沉穩無比的臉上都露出一絲焦急,他幽幽道:「主公,廢墟沒有發現黑衣蒙面刺客的殘骸,他似乎……逃跑了!」 黃金騎士們一陣低低的嘩然,顯然是沒想到那名刺客搞出那麼大動靜,居然還沒有死。 我雲淡風輕道:「逃跑才好!」 包括孔龍在內一干黃金騎士都愣住了,以為我在說反話。豈料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們吃驚不已。 我若無其事道:「他若不跑,我們怎麼找刺客老窩啊?難道要將碎星淵翻個底朝天嗎?哼,這種笨方法,虧你們想得出來!」 「啊,主公!您是說……」孔龍萬分意外狐疑地問道。 我柔聲道:「我攻擊他那最後一劍,之所以施展十成功力重挫他,就是想趁他分神,在其體內種植一枚『宿命針』。這樣他行蹤再詭秘,也休想逃出我的掌握。嘿,可笑剛剛還要罵你們,給他可趁之機逃脫。呵呵,辛苦了各位。」說著我看著恍然大悟的黃金騎士,臉色一冷道:「剛剛我雖然有做戲的成分,但是你們也太不像話了,若這次圍剿行動再失敗,你們一個個給我提頭來見。聽到沒?」 「是,主公!卑職定完成任務。」黃金騎士們恭恭敬敬地轟然答道。 「刷!」地圖迅速展開,我沉思片刻,一指戟點北城富人區,暴喝道:「再調兩個主力整編師團封鎖這個區域,一隻蒼蠅也不許放走。」 風蕭蕭就要領命前去,我驀然關切無比地囑咐道:「小心,對手屬於一流一的超級高手,不要盲目硬拚。嗯,順便通知城內的高手全部聚集,這次我們就來個捕鼠行動。我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是,屬下明白!」風蕭蕭應聲答應著,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冰雨像線條一樣,傾斜而下,經風一吹,便交互重合,落入水面上得到雨滴,蕩起圈圈漣漪。隆隆的雷聲不斷在天邊雲際炸響。 莫瓊瑤靜謐無匹地站在欄杆前,望著池塘中不知寒冷的暖魚,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冷風幽幽地吹拂著她漆黑如雲秀髮,此刻她的心亦像髮絲一樣繚亂不堪。不過那絕美容顏上,絲毫情緒也不外露,這一點讓身後肅立久久的枯硯大師看得心中感慨不已。 他淡淡暗付:「唉,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老成深沉,若將來真能由莫瓊瑤繼任高唐女王,我族必將繁榮昌盛。只是,軒轅天之痕絕對是一個極大障礙。」 枯硯大師正在為高唐的前途憂慮著,忽被一縷仙音般美妙無方的聲音打斷思緒。 「大師,您怎麼看這次狙殺未遂的後果?」莫瓊瑤淡淡問道。 枯硯大師歎氣道:「恐怕柳輕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應該盡早撤離險境才好!」 莫瓊瑤幽幽皺眉道:「柳輕侯真的有那麼高明?」言下之意頗為不信。 枯硯大師念了聲阿彌陀佛,單掌豎起施禮道:「『刀霸』陰山雪駕鶴西歸,『術尊者』亂影入門即亡。我想兩大天王的死,足以表明柳輕侯真正實力了。那絕對不是表面讓人看到的那一點點,或者可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吧!」 莫瓊瑤充滿自信道:「我們身處之地,乃是碎星淵名流風涼月先生的私人官邸,諒柳輕侯也不敢隨便得罪當地名流吧?」 枯硯大師見莫瓊瑤自信滿滿,也不好反駁,唯有不置可否的淡淡道:「既然您這麼說,還請派遣探子出動偵察一番,免得被包圍也不知道。」 莫瓊瑤微笑搖頭道:「大師真是小心謹慎啊!」 枯硯大師暗暗苦笑道:「唉,老衲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畢竟是年輕氣盛啊,可能還得多磨練幾年才能勝任高唐王!」 莫瓊瑤勉為其難地道:「嗯,那就聽大師的吩咐吧!」 她非常技巧地給足了枯硯大師的面子,卻僅僅是為了照顧高唐道宗一代名僧的情緒,卻非真的從戰略角度考慮。 其實莫瓊瑤心中暗暗鬱悶不已:「想不到這名弓箭手出身的柳輕侯,居然令我一下子折損了兩名天王。到底是撤退還是繼續破壞的任務呢?……我也知道危險,可如果就這麼撤退回高唐,我第一次獨立行動的戰果將是徹頭徹尾的失敗,那麼我的威信,我的尊嚴,我的事業……就全完了。」 想到這兒,她下定決心,惡狠狠咬緊銀牙,語氣卻更加平淡地道:「大師對繼續暗殺柳輕侯,有什麼好主意嗎?」 枯硯大師差點以為聽錯了,待確定聽到的話一絲不差,不由得開始為老命擔憂起來。他老奸巨猾地先瞅瞅莫瓊瑤的臉色,遂胸有成竹地道:「等躲過這陣風聲,待柳輕侯去長鯨要塞的路上伏殺他吧。我們在要塞外已秘密潛伏不下三千精銳武士,加上『開天』秦山,『劈地』楚山兩兄弟,還有你我,只要時機得當,幹掉柳輕侯絕對不在話下。」 莫瓊瑤緊皺的蛾眉稍稍鬆懈,卻沒有舒展開來,她不太滿意地道:「可以快些動手嗎?」 枯硯大師無奈苦笑道:「除非我們現在有把握用三千人攻佔袍哥州港口,並且還得堅守三天三夜,直接引駐紮島上的聯軍來襲,否則基本上絕無可能。」 莫瓊瑤吩咐完也知道自己有點操之過急,淡淡歎氣道:「想不到第一次行動就折損了兩員大將,真不知道該怎麼和師父解釋。」 枯硯大師陪笑道:「那是沒辦法抗拒的事情,軒轅先生肯定可以諒解的。柳輕侯手下居然有能夠格殺陰,亂兩人的超級高手,這本來就是誰都想像不到的情況。我們真的應該重新估計他的實力了!」 莫瓊瑤哀歎一聲,遂秀眸中射出咄咄逼人的奇光,道:「回去一定要那名負責收買情報的官員好看,實力相差這麼多,情報上卻隻字未提,真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麼吃的。」 枯硯大師好心提醒道:「您剛剛一說,老衲才突然想起來,似乎那名提供情報的官員,好像是……」 莫瓊瑤玉容慘變,冷冷問道:「你是說,那人是那賤人的部屬,故意來陷害我們失敗的?」 枯硯大師不敢吭聲,僅僅是不可察覺的點點頭。 莫瓊瑤差點咬碎銀牙,怒聲道:「果然是她算計我,難怪此番行動如此不順利。等回到島上,我定要她好看。」 枯硯大師見狀心知一言不慎,觸動了莫瓊瑤最敏感的那條神經,此際她恐怕什麼進言都聽不得光顧生氣了。當下急速施禮,然後一眨眼功夫消失不見,獨自一人去佈置了。 亭中獨留莫瓊瑤仍對著池塘細雨發脾氣。 天越來越陰沉,雨似乎也越來越猛烈,這場冬不冬春不春亂下的冰雨,好像即將變得格外猛烈了。 風涼月私人官邸斜對過有一家清幽淡雅的茶樓,神秘靜謐的氛圍特別適合做指揮所。 櫃檯上的掌櫃老早被鐵血衛控制起來,夥計也清一色換成了精銳高手,不久除了那扇僅容一人通過的後門外,上板打烊門上也掛起「店主有喜,暫停營業」的牌子。 不過茶樓的客人卻是幾乎達到暴滿的程度,二樓靠窗的位置至少站立了五名最優秀的情報專家,個個端著魔鏡一眨不眨地監視著府邸,時不時還有數百名專職情報員的身影,閃電般來回穿梭於個個制高點的樓宇之間,那是附近所有制高點上的觀察員,利用千里加急高速相互傳遞交流著情報。 我冷冷地坐在一扇視野最佳的窗戶旁,靜靜地等待著對敵人總衝鋒的時刻。 風蕭蕭大冷天忙得滿頭大汗,興奮和緊張中度過每一分每一秒。 終於,他跑步過來報告道:「啟稟主公,一切佈置完畢,可以發起攻擊了。」 我幽幽涼涼地問道:「真的萬無一失了嗎?」 風蕭蕭臉色一緊,趕緊詳細報告道:「這座府邸是風涼月的私宅,現在他已被我們控制,並且交出了原始設計圖。根據設計圖和他提供的最新情報,此番入境的高唐刺客一共有一百零六人,其中除了已經死掉的刀客,還有那個負傷……」 他剛剛說到這,我嘎然打斷他補充道:「那名術者不用考慮了,他回到府宅的一刻,已經粉身碎骨了。」 「是!」風蕭蕭面露驚異神色,絲毫不敢停頓地抓緊時間繼續報告道:「那名術者也死了,那麼還剩下四個首腦級人物。最重要的是一個美麗女子,所有人都聽她的。比較特殊的是兩名巨人兄弟和一名老和尚。其中巨人兄弟幾乎都有一丈三四尺高低,只是一個赤手空拳,一個手持巨斧。老和尚沒什麼特殊之處,只是好像特別受尊敬的樣子。那批隨行的高級高唐武士們,尊稱他什麼神僧之類的稱號。」 我點點頭示意風蕭蕭繼續說,他咽口吐沫有點緊張地道:「根據敵人數量和分佈情況,我咨詢過孔總管的意見,最後一致決定正面部署新月魔騎士團兩萬人,分成四個方陣突擊進攻。外圍還部署了新月魔騎士團兩萬人做攔截準備。另外地道……」 我嚇了一跳,驚訝問道:「什麼地道?」 風蕭蕭看我表情也嚇得不輕,結結巴巴地道:「這座府宅是戰時修建的,是為了防備愷撒真的入侵,風涼月秘密修建了一條通往袍哥州方向的地道。」 我恢復鎮定道:「嗯,你們怎麼部署的?用以防止敵人用地道偷渡出去?」 風蕭蕭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跡,道:「艨艟大哥已經趕去了,隨行的還有湯姆,龍之息,和整編一個團的鐵血親衛隊戰士。」 我暗呼不妙,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怎麼就帶那幾個鳥人?萬一敵人在地道口有大批人馬怎麼辦?愚蠢!」 風蕭蕭嚇得撲通一聲跪倒,無奈地道:「是……是艨艟大哥說沒關係的啊!」 我無暇細說,氣得一把拎起風蕭蕭,惡狠狠地道:「給我馬上發動進攻,立刻找來一名知道出口的人來,給我帶路。你,趕快點齊大部隊跟上。真是亂彈琴,愚蠢之極!」 風蕭蕭差點嚇傻,連連應聲道:「是,是,屬下立刻照辦!」說著連滾帶爬地傳令去了。 我幽幽望著窗外冰雨,心卻一下子沉入谷底:「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以為算無遺策,最終還是棋差一著,不知能否趕得上了,艨艟啊艨艟,這回可要全看你的了。」 眼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松林佔地極廣,一股如煙如幕的雨霧,濃濃淡淡籠罩著它,彷彿一層層神秘面紗掩蓋著其真面目。 枝葉上雨滴滴滴答答地快速墜落土中,發出悅耳之極的聲音,一陣陣涼風伴隨著清新自然的空氣吹入鼻端,總給人一種回歸曠野的優美感受。 艨艟用手遮住迷濛雨粉,仔細打量著這片低窪密林地帶,不禁暗暗發愁:「根據地圖上標明,地道口就在眼前這片樹林。昨夜開始下個不停的冰雨,使地面泥濘不堪,時時刻刻都有泥足深陷的危險,這對身後五千鐵蹄來說,無異於最致命陷阱,入內作戰簡直就是送死。……何況只看地勢就知道,沒有比這片密林更適合打埋伏的地腳了,尤其是方便輕裝上陣的高唐武士。可是,自己誇下海口,若就此無功而返,豈不令孔龍笑掉大牙,主公恐怕再是愛護,都得降罪於己。這……」 他有些猶豫不決,不由望向身邊的兩位同僚。 左側湯姆正以野蠻人獨有的優雅風度,旁若無人地欣賞著雨景。那種興致勃勃的勁頭,彷彿即使現在高唐武士殺出來,他也會充滿詩情畫意地勸說對方,錯過如此美景,等雨過天晴再打。 艨艟不由搖頭歎氣,暗付:「這傢伙曾不止一次欣賞著類似風景,同時鄭重表明他自己尊貴無比的血統,儘管那已經是他曾爺爺的曾爺爺的曾爺爺的時候的事情了。但是他總是忘不掉祖先曾是一名三等男爵的事實。嗚,日耳曼野蠻人!」 他失望地瞅向右側馬上的龍之息。 龍之息像是一隻地獄歸來的魔豹,波瀾不驚的臉容,深沉得像是一口古井。那雙精光炯炯的虎眸,咄咄逼人地瞅著樹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艨艟剛剛想問問他的意見,話還沒有出口,他驀然未卜先知般側過臉來,淡淡笑道:「艨兄是擔心這片樹林有埋伏是吧?」 艨艟彷彿首次認識他般仔細打量了一遍,歎氣道:「難怪他派你來,只是這句話,就超過我艨艟多多!」 龍之息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說的恭維話,只是禮貌之極地在他說完,才接口從容地道:「這片樹林若想誘敵深入,從規模上看,最多可以埋伏三千輕裝步兵,且必須埋伏在樹林深處,否則肯定無法躲過絕頂高手的精神掃瞄。首先我們站立的樹林邊緣是絕對安全的。」 艨艟點頭道:「正是如此!若就藏匿在林邊,我們即時退出,敵軍的埋伏將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且若非輕裝步兵,肯定也像我們一般泥足深陷,別說廝殺,恐怕連移動都成問題。」 龍之息讚賞地深深望了艨艟一眼,繼續說道:「若敵軍埋伏在密林深處,對付我們的方法將只有一種。誘敵深入!唯有如此這般,他們才能施展開輕裝步兵的優勢,配合預先設置的陷阱,一點一點瓦解我們的兵力,除此之外一切途徑都是徒勞的。出林廝殺,給他們天大膽子,也不敢和號稱『平原惡夢』的超級重裝騎士戰鬥。」 艨艟聞言微微皺眉道:「龍兄的意思,莫非是我們就這樣等下去?要知現在已是過午時分,我們乘坐的飛雲獸速度極快,即使敵人和我們同時出發,現在還在地道裡爬行,根本來不及現在趕到出口,最多樹林裡是接應敵酋的伏兵。若一直等下去,不但把敵人的超級高手都等來了,也等來了夜幕降臨。光是五千鐵騎可不能徹底包圍這片樹林,我們一直聚精會神守候著,若敵人以逸待勞、將計就計和我們耗下去,待我們人困馬乏的時候,再集中力量從我們最薄弱地帶突圍,屆時可就調兵遣將都來不及,萬萬守不住啦!」 龍之息輕描淡寫笑道:「艨兄所慮極是,小弟也想到了敵人可能的應變策略,所以我們採取的最後策略就是,以退為進!」 艨艟難以置信地瞅著龍之息道:「你是說……我們主動撤退?那他們衝出來怎麼辦?」 龍之息笑瞇瞇地道:「衝出來就是死路一條,平原上我們怕過誰來?」 艨艟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叫道:「唉,我真笨。我們不就是讓他們出來廝殺嗎?……可我擔心的是,不曉得他們從哪個方向鑽出來。」 龍之息歎息道:「這更簡單,只要各個方向遠遠地安置精銳偵騎小隊,大股部隊逃竄絕對休想逃過法眼,屆時哪方號角一響,大軍就向哪方傾軋過去便了。以飛雲獸的腳力準保來得及,兩條腿怎能逃過四條呢?」 艨艟還是沒太明白整套戰略,不禁狐疑問道:「那他們夜晚突圍怎麼辦?畢竟我們的兵力遠遠不足合圍,他們硬拚的話,幾乎肯定落敗是大家都能預知的,可我們的任務不是獲勝,而是擒拿敵軍領袖。只要逃脫一個,那任務就算失敗了啊!」 龍之息莫測高深地道:「這一點就看天意了。」說著還真是認認真真看看天色,言語卻是嘎然而止,再不肯多說一句。 艨艟呢呢喃喃地重複道:「天意?」 龍之息彷彿想從煩人的韜略問題中解脫出來,淡淡問道:「艨兄看今日天色如何?此等良辰美景正是喝酒賞景之時,可惜我等還在曠野枯坐,唉,人生不得意事十之八九也!」 艨艟正抱著腦袋苦思,根本沒聽清他的感慨,沉默良久忽然問道:「嗚,我還是想不通,和天意有什麼關係啊!……啊,你要喝酒?我倒珍藏了幾瓶極品虎牙。」 龍之息啞然失笑道:「艨兄還在想啊?呵呵,其實這很簡單……」剛剛說到這裡,他驟然聽到了艨艟關於虎牙的嘟囔,本來欲出口的答案也嘎然而止。 他虎眸驟亮一倍,像是剛剛發現新大陸般直勾勾地瞅著艨艟,吃吃地道:「嗯?虎牙,那可是好酒啊,市價二百金幣一瓶。極品虎牙是非賣品,黑市價格在兩萬金幣左右。」 艨艟好像這才發現說露嘴了,卻已經無法挽回,不由臉色立刻黑了一倍,一股失戀般心痛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在心中迅速掂量了一遍任務成敗和虎牙酒的輕重,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因為虎牙酒是鐵血衛的小弟們,從酒廠查抄的,說不定還有很多,主公的責罰和孔龍的嘲笑卻是萬萬領受不得的。 他暗暗咬牙切齒,道:「他奶奶的熊,這幾瓶極品虎牙是老子打算慢慢享用的,想不到今天餵了狼了。」 不過想歸想,艨艟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地道:「龍兄要喝酒,儘管拿一瓶去好了。呵!」他勉強笑出聲來,卻驚覺比哭聲還難聽,不由連忙止住。 龍之息連忙答謝,由衷地道:「那就多謝艨兄了,哈哈,咱們兄弟多親多近啊,我會經常去看你的。」 艨艟擺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好,沒問題。」說著暗暗咒罵:「好小子,給你一瓶了,你還來幹什麼,還不是惦記剩下的酒。嗚,我得趕快處理掉才好。」 正盤算著,一旁被景色陶醉不已的湯姆,倏地回過神來,插一嘴道:「呵呵,見者有份!枉我湯姆和你親逾兄弟,這極品虎牙怎能我都沒有品嚐過呢?這傳了出去,豈不大損艨老哥豪爽仗義的名聲?哈哈,我要求同樣待遇,送一瓶再去你家喝一頓,嗯,我也不白喝,以後你艨艟的事情,就是我湯姆的事情,我的阿修羅就為你而揮舞了。」 艨艟聽完差點從馬上栽下去,差點破口大罵,暗想:「臭小子,真是比猴兒還精。剛剛看雨,根本就是欲蓋彌彰。真正目的就是我的酒。嗚,我的酒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旁邊的龍之息見湯姆慷慨陳詞,連忙也表態道:「小弟對艨艟大哥的敬仰,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尼爾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您有錢大家花,有酒大家喝的豪傑行徑,全南疆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啊?我龍之息老早就如雷貫耳,今日鄭重盟誓,就跟您混了。」 艨艟牙縫裡只擠出一句話,道:「好,我都答應就是,龍小弟,你現在該說出那個天意,究竟是什麼東東了吧?」 龍之息笑得合不攏嘴道:「是,大哥吩咐,小弟馬上就說。天意就是,我們將有援兵抵達。」 艨艟不客氣地怒聲道:「胡說八道,我們一共就五千鐵騎,誰能支援我們?」 龍之息老謀深算地詭笑道:「敢打賭一瓶極品虎牙嗎?如果沒有援兵到來,我贏的那瓶極品虎牙,就當作廢。如果你輸了,就……嘿嘿……」他不懷好意地陰陰笑笑。 艨艟聽完這誘惑之極的賭注,差點脫口答應下來,道:「當然……不賭!快說是怎麼回事,再囉嗦明天就不請你喝酒了。」 龍之息苦笑道:「好,我說。其實很簡單,我料定援兵到來,是因為艨艟大哥出兵的時候,並沒有獲得主公將令。根據主公一直以來用兵謹慎的慣例,只要等待一段時間,鐵定會有大批援兵到來,屆時不論敵人多少,不論晝夜都休想有一人脫逃。」 艨艟恍然大悟道:「怕只怕我們鎮守這段時間內,敵軍中有才智卓絕之士,看破你的計謀,不惜魚死網破地衝出來,逃掉一個算一個。這才是現在唯一值得顧慮的問題吧?」 龍之息算無遺策般自信滿滿地道:「這也不難,只要稍加佈置,即可達到疑兵的目的。我們派遣部分鐵騎,在樹林四面遠處不斷游弋巡邏,敵軍就搞不清我們游多少人。說到底,平原這麼廣闊,根本無法預知我們來襲的總兵力,他們錯就錯在全軍移入林內,遂只好耐心等待我們中圈套。」 湯姆此刻才接入第二句話,他淡淡道:「我是僱傭兵出身,最善長裝神弄鬼。嗯,給我五百鐵騎,一定讓他們搞不請我們的虛實,乖乖在樹林裡等死。」 艨艟臉色稍稍緩和,關切道:「一有狀況千萬別硬撐,立即吹號角通知我們。」 湯姆嘴角逸出一抹灑脫無比的微笑,道:「呵,您還是擔心極品虎牙夠不夠吧!我走了。」說著呼喝一營鐵騎呼嘯離去。 艨艟苦笑不得的瞅瞅龍之息,發現他竟無聊的瞅著天氣,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彷彿眼前根本就是一場遊戲。 此刻,他心中不由暗暗慶幸:「難怪臨來的時候,孔龍非得將這傢伙也派來,原來是早就料到了我的窘境。嗚,看來光憑湯姆和我的匹夫之勇,還真是不夠統率大軍的資格啊!嗯,得多多讀讀兵書戰策了。」 歷史就像一個頑皮之極的孩童,往往將真相塗改得面目全非。 就像這後世萬古流芳的「刀·斧·手」三巨頭,就是從平平常常的極品虎牙產生了極具戲劇性的變化,終於奠定了終生不離不棄的友誼。 若艨艟知道,區區幾瓶極品虎牙就收買了兩個人的忠誠的話,恐怕要偷偷笑掉牙齒吧。 不過根據後世的歷史學家夏爾·巴爾茲的分析,卻是另一副景象:「陛下的三位超級重將,湯姆和龍之息,之所以畢生效忠於艨艟,唯一的真正原因既是淵源派系的不同導致的。他們一個是日爾曼野蠻人,一個是金狼族少數派,才智雖無與倫比,要想得到重用,卻始終缺少一點幸運。事實證明,尊崇艨艟這位陛下最親信的猛將後,他們的官爵的的確確迅速攀升了數級。也從這一刻起,真正消除了由來已久的鴻溝,輕鬆被歸納到了陛下親信的陣營裡。」……摘自《論裙帶關係與官職陞遷的內在聯繫與影響》。 這篇見解精闢的文章,在出書後的頭一天就被內務部嚴厲查辦,遂連手稿在內都付之一炬,其作者要不是及時找到陛下求情,恐怕都被秘密處決了。原因無他,那時候三巨頭已經代表了半個軍方,連陛下都要給三分面子,誰敢說半個不字,得罪他們還不如找塊兒豆腐撞死算了。 惱人的冰雨,淅淅瀝瀝下個不休。遠近景物都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中,給一直昏暗的冬日,帶來了無限生機勃勃。彷彿春天就要來了。 而我卻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欠奉,黑著臉等風蕭蕭集合完隊伍就出發。身邊除了背後給我撐傘的黃金騎士,其餘衛士們都盡量離我遠遠的,以免殃及池魚。 我正在生悶氣,忽聽車馬□轆轉動聲隱隱傳來,街角倏忽奔來一輛馬車,看車身標誌竟是南疆軍區總部的牌子。 我有點納悶,吃不準究竟是誰冒雨趕來,莫非又出了什麼岔子?正尋思著,精神能水銀瀉地般融入車內,這一看卻是一個絕對意象不到的人。 車門驟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主公,您何不上車來一起賞雨。」 我哭笑不得,暗道:「他奶奶的熊,哥哥我這是在賞雨嗎?」不過想歸想,對這個人我總是懷著一副體諒的態度,聽話的邁步走向車門。 「唉,誰叫人才難得呢?」我一邊走著一邊感慨萬千,等走到車門口,他老早就笑瞇瞇地給我讓出最舒適的座位,口中連連道:「呵呵,您老慢點!」 我又好氣又好笑,罵道:「在白骨要塞呆了沒幾天,客套話倒是學了個十足啊!你跑回來幹什麼?」 「阿嚏!」慕容炯炯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嘟囔道:「嗚,這天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冷啊!」說完他搓搓通紅的雙手,趕緊將車門關上了,廂內立刻又恢復了一片寧靜祥和的氣氛,我聽到撐傘的黃金騎士,明顯的鬆了一口長氣,然後才緩緩離開,繼續在周圍警戒。 車廂內真是溫暖如春,我摘下被冰雨打得濕漉漉的戰盔,舒服地歎氣道:「慕容,白骨要塞竣工了?」 慕容炯炯知機地正色道:「啟稟主公,白骨要塞已經全部提前竣工了,估計防禦力比碎星淵也差不了多少。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現成的白骨大炮安裝上去,不然連攻擊力都和這裡有得一拼。」 我欣慰的點頭道:「很好,這我就放下一半心事了。皇室背後捅刀子,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沒有了後顧之憂,南疆才固若金湯啊!」 我頓了頓,遂關切無比地問道:「那長鯨要塞和落日要塞防禦方面還有沒有問題?」 慕容炯炯成竹在胸地道:「落日要塞有雷霆這位天字第一號擅守的將領在,自然是無懈可擊的。長鯨要塞嗎,得看是誰鎮守,如果是您老,我看定能叫愷撒海盜聯軍吃癟。」 我笑罵道:「呵,想不到慕容的拍馬功夫,大大進步了啊!既然要塞都沒問題,你應該考慮魔鏡基地的選址了,跑回碎星淵來幹什麼?莫非相好的在要塞裡?」 我只是隨便說說,可慕容炯炯聞言卻老臉一紅,道:「嗚,這你也知道?……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我詫異之極地瞅著他,彷彿首次認識他一般,問道:「呵,你小子行啊,居然金屋藏嬌。我隨隨便便一詐,你就什麼都說了。是哪家姑娘啊?我給你做媒去!」 慕容炯炯見我越說越離譜,連忙截住話頭,岔開話題道:「做媒的事情以後再說,我要談的是關係到一統霸業的大事,您還是先別開玩笑,專心聽我說說吧。」 我收起笑臉,正襟危坐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道:「慕容兄請講,小弟聆聽教誨。」 慕容炯炯彷彿沒耐心客氣,短暫地整理了一遍思緒,好整以暇地道:「主公認為我軍戰力如何?」 我微微詫異,遂認認真真考慮了片刻,道:「還算差強人意吧!目前正大力培訓發展兩個兵種。一個是泰坦親衛隊,一個是鐵血親衛隊。兩者都採取重型裝備為依托,攻擊防禦力量都沒得說,即使是人數,我們也後來居上,在帝國各大軍區也算天字第一號啊!」 慕容炯炯莫測高深地瞅了我一眼,讓人不禁感覺好像犯了天大錯誤。他直到瞅得我心裡發毛,這才緩緩地道:「卑職也知道點兩大軍種的基本情況,不過不敢表示贊同。因為我也經歷過鐵血衛的地獄式訓練,那種以般若功奠基的系統,總是存在一些瑕疵。我下面要說的話,就是專門針對破綻來說的,若彌補了,部隊戰力頃刻提升十倍。若不彌補,日久天長早晚得吃大虧。」 「噢?」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慕容炯炯,發現他絲毫沒有危言聳聽的意思,於是立即恭恭敬敬地道:「輕侯真心願意聆聽教誨。」 慕容炯炯挺直腰板,目光咄咄逼人地一言定論道:「其實南疆軍根本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強大,他依靠的是衝鋒弩和攻城弩兩種巧器,飛雲獸和泰坦戰車兩種代步工具,再加上改裝的比蒙裝甲防禦無雙,這才無往而不利。噢,還有般若功,這可使普通人短時間變得力大無窮的神奇功法。」 我點點頭,一邊靜靜等待著下文。 慕容炯炯長出了一口氣道:「您或許會說,這不就足夠了嗎?可卑職的看法有點不同。天下敵軍並非都是平庸之輩,早晚碰上一些不是裝備優良就可以戰勝的對手,那麼問題就來了。一群速成的士兵,如何依靠蠻力,戰勝技巧和力量都爐火純青的超級戰士?……實際問題就是,您走上了一條追求臨時利益的歧途,而不是追求長遠利益的康莊大道。」 我有些回過味來,明白了慕容炯炯要說什麼,淡淡反駁道:「慕容你說的雖然對,但是也不盡然。我是暫時脫離了騎士晉級制度,且只是在高級將領處做了部分保留。可我的親衛隊計劃,可以使大批的普通士兵成為勇猛無敵的戰士,為我衝鋒陷陣。至少到目前為止,勝利都不是假的吧?」 我淡淡訴說著,口氣一點都不激動,只是就事論事地道:「嗯,我們的話題就當閒聊,我可以反駁你的論點,你也可以駁斥我的觀點。總的來說都是為了南疆的繁榮昌盛、長治久安。呵呵,有什麼話,儘管放馬過來。」 慕容炯炯淡淡笑道:「您這麼想,絕對是我軍之福啊!其實我想說的就是,您不應該放棄廣泛普及的騎士制度。」 我狐疑地反問道:「可是你也知道現狀,在要塞裡,不,即使是整座帝國,也唯有營長階級才是青銅騎士級數。那是五百人選一的比例,現在的親衛隊計劃,基本上一名鐵血親衛隊員,或者一名泰坦親衛隊員就可以抵擋,甚至超越他了。你有什麼理由說服我,放棄這麼便宜的事情。」 慕容炯炯目光裡露出誠摯無比的笑意,他淡淡地道:「成本!」 「嗯?」我詫異之極地瞅著他,想不出這個商業專用的詞彙,和軍事建設有什麼直接的聯繫。 慕容炯炯老神在在地道:「請看!」說著從身旁革囊裡抽出厚厚的一本帳簿遞給我。 我隨手翻看,見是軍部裝備製造的帳目,是從老早以前就開始的記錄。令人驚異的是,每一頁幾乎都有人用紅筆做了批注。只簡單看了片刻,我就不禁立刻頭暈目眩,呻吟道:「暈,這是什麼鬼畫符?還是你說給我聽吧,那樣比較節省時間。」 慕容炯炯彷彿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若無其事地道:「噢,您任命我為南疆軍區後勤裝備總長,我上任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查帳交接。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自從您下令開始親衛隊計劃以來,開採、製造、修理武器裝備的開支,直線上升了五十倍。尤其有一項決定最是離譜,那就是裝備兩個集團軍七十萬人的親衛隊,現在據不完全統計,累計借貸慕容世家的資金缺口,已經佔據整個財政收入的50%。也就是說,現在南疆總部每賺取兩枚金幣,都要分給慕容世家一枚。」 註:即日起,每天最少更新一章,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歡本書的話,請幫忙推薦幾票。 u幽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阪粵鍍 第八卷 天王 第四章 待兔 字數:10764 我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叫道:「什麼?那我不成了幫別人辛苦了嗎?」 慕容炯炯輕描淡寫地道:「這是慕容世家兵不血刃佔領南疆的完美計劃,而且是主公您自願上鉤的。所謂的親衛隊計劃,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卑職斗膽預期,根本不用敵人來打,只要繼續維持現狀,數年後的財政赤字足以搞垮整個南疆的經濟。屆時慕容世家可以隨隨便便就成為南疆主宰。」 他頓了頓,長長呼吸了一口氣,心情沉重地道:「而且鑒於要和愷撒盜賊聯軍長期對峙,我們很難再開闢疆土,一段時間內,唯有不斷鞏固地盤。那麼根據協議南疆最豐富的礦產,都將流水般運給慕容世家。表面上看我們賺到很多錢,可細細算來,我們不但要全部用來支付給慕容世家,作為根本不必要的軍費開支。到頭來,還得欠一屁股的債。」 我冷汗涔涔地問道:「難道這是……」 慕容炯炯幽幽涼涼冷笑道:「沒錯,這是一個陷阱。事到如今我也實話實說,這並不一定就是慕容無憂的伎倆。正相反如果是那倒好辦了,反正主公主母之間,錢在誰兜裡都一樣。怕就怕是暗地裡控制全局的慕容神工那老不死。他號稱『鬼斧神工』,不但打造兵器天下無雙,小算盤也是精明不二地。他……」 我一聽就真急了,急忙問道:「那究竟有何對策,慕容兄就不要藏著腋著的啦!快說啊!」 剛剛問到這個問題,門外傳來風蕭蕭必恭必敬的聲音:「啟稟主公,大隊人馬已經集合完畢,請指示!」 我不耐煩地道:「立刻啟程,沒有極特殊的事情,不要打擾我。」 風蕭蕭納悶地連忙答道:「是!」他聽出我在忙,識趣地馬上消失了。 馬車緩緩啟動起來,在泥水中發出陣陣吱呀吱呀的呻吟。 慕容炯炯臉色微變道:「我們去哪裡?」 我隨口答道:「打仗,是去接應艨艟。你不用管那麼多,快說啊!」 慕容炯炯陪笑道:「呵,主公,我是負責裝備的總長,不是負責打仗的,就不用去了吧?」 我一點商量餘地都不給地道:「不行,你要和我一起去!路上繼續報告南疆現存的裝備問題。……哦,你剛剛說的很有見地,我現在正式任命你為貿易總長。嗯,就和裝備總長兼任好了,薪水也拿雙份,福利雙倍。如果發現重大問題,解決的好的話,還可以根據挽回損失的量給你提成。譬如這一次,我如果見到確實有成效,嘿,美女、華廈、金磚、寶馬……總之你要什麼我給什麼,且都是最好的,跟我一個級別待遇。怎麼樣,快說啊!」 慕容炯炯被突然降臨的幸福擊倒,想想現在居住的地點,還是慕容世家當年臨時租賃的簡陋宿舍,不禁熱淚盈眶,差點當場跪下謝恩。心中暗付:「真不枉我一番苦心鑽研啊,唉,將來我孩子一定得叫他好好學習文化知識,練武有什麼用啊?一輩子都難有出頭之日,再說誰能保證自己能天下第一啊!」 正當他浮想聯翩的時候,我忍無可忍地一把揪住他脖領子,高高舉起,怒喝道:「你奶奶的,倒是快說啊!」 慕容炯炯被勒得一個勁咳嗽,瞬間從美夢裡驚醒,艱辛地用手指指我的手。 我氣得一把將他輕輕放回原地,暗付:「嗚,現在你是寶寶啊,換了別人膽敢這麼囉嗦,這時定然早就被我撕成碎片了。」 慕容炯炯重整旗鼓,恭恭敬敬地道:「首先感謝主公委以重任,對於南疆現狀屬下有如下幾點建議。第一是必須現在開始停止從慕容世家進貨。」 我皺眉道:「這倒沒問題,但是我軍的裝備怎麼辦?」 慕容炯炯若無其事地道:「估計現有的裝備足夠我們抵擋聯軍和守備南疆半年有餘,這段時間我將正式設計出產南疆自己的武器裝備。」 我狐疑的問道:「你一個人行不行啊?這批親衛隊裝備,可是帝國設計院集體的創意啊!」 慕容炯炯胸有成竹地道:「主公請放寬心,卑職別的才能只是末流,唯獨武器設計製造這一項,敢說不作第二人想。即使是盛名不墜的主母慕容無憂小姐,擅長的也僅僅是高速熱能武器:譬如碎星大炮和精神刀,在冷兵器方面,還是差卑職數籌的。呵呵,將帝國設計院綁在一起,也不及我一晚的靈感。卑職曾經多年苦心鑽研,總結出……」 我聽著他侃侃而談,那副領袖群倫的風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不知為什麼,看著他說話時的神態和臉上洋溢的神采,我情不自禁想起關山月那個老混蛋談起劍法時的樣子。或許某一領域的無敵高手,在訴說自己最擅長技能時,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吧。 慕容炯炯繼續誇誇其談,大有欲罷不能的態勢。我連忙打斷他的興致,直接切入重點問道:「嗯,這些我都略知一二,你可以日後找時間,慢慢地詳詳細細解釋給我聽。現在說說你剛剛提到的那個騎士制度的普及問題吧。」 慕容炯炯意猶未盡地抿抿嘴唇,彷彿剛剛還沒有說夠,還想說卻懾於我的威嚴,只好把話題從「吹牛」轉移回到正題上來。 他神完氣足地道:「騎士制度由來以久,擁有近萬年歷史。經過從遙遠的黑暗時代,到現在的帝國時代的演變,它早就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的考驗,成為當世最具權威的人類四大主力職業之首。它與戰士、劍士、弓箭手,都成為軍隊不可或缺的構成力量,其中尤以騎士最重要,為領袖力量而存在。」 我暗暗點頭,他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卻從未仔細考慮過,也絕對不能像他那般侃侃而談,心中不由對他「姍姍來遲」的計劃,第一次充滿了信心。 慕容炯炯見我沒有不耐煩的表情,反倒是若有所思的神態,不由信心更足地道:「風雲帝國太祖皇帝秦魔舞,就是手使『毀天』『滅地』兩柄天下無雙神戟出身的神騎士,這就奠定了日後八百餘年,風雲帝國一貫崇尚騎士的風俗,人人都以做騎士為榮。即使是現在每家每戶都以出了一名騎士而引以為榮,哪怕他僅僅是一名最普通的騎士學徒而已。」 我連連稱是道:「嗯,這就具備了群眾基礎,大家都不反對,而且極度贊成,那麼發展起來當然是事倍功半。就像我也曾經化裝和愷撒商人閒聊,他們國內也是非常尊崇擁有強大力量的高階戰士的,譬如號稱萬人敵的比蒙戰士,簡直是家家都想把姑娘嫁給他,好在鄰居親戚們面前,大大露一回臉子。」 慕容炯炯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讚賞的點點頭,道:「嘿,沒錯。這麼好的思想觀念不利用太可惜了。要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啊!」他感慨不已地搖頭晃腦,我差點忍不住敲他滿頭包,卻愣是勉強忍住,因為那會更浪費時間,不如耐心等待下文。 慕容炯炯笑瞇瞇道:「最關鍵還是成本,根據最可靠資料,一名親衛隊員戰鬥力約等於一名青銅騎士。可是全副裝備的成本,卻是後者的二十倍,維修費用則高達五十倍。」 我瞠目結舌地瞅著他,難以置信地問道:「這個數字,你是怎麼算出來的?真的可靠嗎?」 慕容炯炯雲淡風輕地道:「千真萬確!親衛隊的第一次裝備,都是從庫房的積壓中提現出來的物資。那些年久失修的比蒙裝甲,幾乎經歷一次修理,就得耗去修理正常青銅鎧甲的五十倍費用。幸虧都是舊貨,不然還得更多,最高甚至能達到一百倍。要知道比蒙裝甲的原料都是最稀罕的黑鐵礦石,對純度還有特殊要求。」 我搖頭歎氣道:「這麼複雜啊?」 慕容炯炯沒好氣地道:「您以為隨隨便便就可以裝備出幾十萬的比蒙戰士啊,真要那樣的話,愷撒帝國早就橫掃深藍、一統天下多時了。他們的算盤精著呢,這年頭老百姓隨便一煽動就當兵了,人命如此廉價,何必掏光皇帝自己的腰包保護百姓的生命,國庫還得供他們揮霍呢!」 我深有感觸地點點頭,歎息道:「唉,要塞不就是因為差最好的裝備,才犧牲了那麼多兄弟嗎?我絕對不會做出那種出賣部屬的卑劣行徑的。」 慕容炯炯肅然起敬道:「主公仁慈為懷,愛惜部屬生命,這一點大伙都心知肚明的,所以才捨命陪著您打天下。」他小小地再拍了我一記馬屁,繼續開始訴說自己的觀點,我也舒舒服服的繼續聽著。 慕容炯炯正色道:「說一千道一萬,歸根結底其實只有一條道路,創造出我們自己的騎士裝備。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獨立起來,不論政治、軍事、經濟各個方面,都再不用看別人臉色行事。」 我興奮無比地問道:「你早有腹案?」 慕容炯炯一副忍痛割愛的神情道:「這是我苦心鑽研半生的精華,名曰『諸神的黃昏』。」 我見他欲言又止,不禁心癢難耐道:「你就不要遮遮掩掩了,快說啊!」 慕容炯炯咬牙切齒地下決心道:「嗯,其實就是一種詭異無匹的液體。它彷彿擁有自己的生命,可識別外來能量的等級,且自動吸收用來改變本身強度和質量。只要將這種生命液體,分離一滴注入到一塊普通鐵礦中,不久那塊凡鐵的質量強度,就甚至超越了珍貴無比的黑鐵。我前不久終於下狠心,不惜血本地改變過一次黑鐵礦。結果是……天啊,真的難以置信。」 我辛辛苦苦等待著結果,他卻冷不丁發了一句感慨,正題卻隻字不提,氣得我差點將他踢出疾馳的馬車之外。 我耐著性子問道:「嗯,後來呢?」 慕容炯炯那雙眼睛裡充滿了夢幻般迷離的色彩,呢喃道:「嗚,簡直是奇跡。那黑鐵礦是純度達到二十級的終亟亟品,可惜就是體積太小了,根本不夠製造一副鎧甲,只夠製造一柄匕首的。於是,我用那改造過的黑鐵礦,製造出了一柄短小精悍的匕首。打造完成的那一天,我抱著萬分激動的心情,用它狠狠刺向一副比蒙裝甲。嗯,沒錯,是那種萬人敵專用的比蒙裝甲,足足厚逾三寸。結果是……將盛名顯赫的『鋼鐵堡壘』,像削豆腐一般砍成一堆破爛。呵呵,爽,太爽了。」 我忍不住問道:「暈,你在編故事吧!」 慕容炯炯本來激動不已的心情,陡然被我潑了一頭冷水,不禁惱羞成怒,憤然地從革囊中抽出一物遞給我看。 我暗笑:「他奶奶的熊,哥哥我不激你,你又得囉嗦半天,哪能這麼痛快掏出來啊?呵呵!」不過得意歸得意,臉上還是一副根本不信的架勢,手卻老早將匕首一把搶過來,慢慢端詳起來。 藉著昏暗的日光,我仔仔細細觀察起這柄「神奇」匕首。 它彷彿就是一隻黑漆漆的手鐲,外表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很像是碎星淵街頭隨處可見的地攤貨,呵呵,就是五個銅幣一枚的那種。可是觸手就是一沉,好傢伙!它幾乎有一柄重型開山斧的重量。 我暗暗好笑:「難怪這麼好的武器,你小子不戴在手腕上妥善保管。原來是太重了,嘿嘿,如果真戴上,不把你手腕勒斷才怪。」 可當我運足天眼看的時候,卻有點笑不出來了。天眼亦只能隱隱約約偵測到一些古怪的地方,譬如鐲身上暗刻著無數奇怪花紋,似乎是金屬經過冶煉鍛造後的紋理,又好像某種天生神秘符咒。 「符咒?」這個念頭讓我不由得大吃一驚,遂謹慎無比地用「鎖魂」牢牢鎖定手鐲,輕輕滲透進一縷光明屬性的精神能量。 「轟!」那縷精神能才觸及手鐲,就被強勁無匹地反彈出來。若非我早有防備,差點整個人都被震出馬車。 慕容炯炯驚駭欲絕地瞅著我,說出的話更讓我絕倒:「嗚,小心我的鐲子。」 我差點暈倒,繼而想破口大罵,不過還是忍住了,暗付:「他奶奶的熊,算你狠。不關心你直屬上司的生命安全,而只關心那隻鬼鐲子有否破損。哼,等我將來慢慢和你算帳。」 我不理慕容炯炯苦苦哀求的眼神,再次改換黑暗屬性的精神能量,一鼓作氣輸入到鐲子內部。 這一次順利非常,那縷精神能龍游大海般自由自在地深入到鐲內最深處,一下子就探測到一股不弱的另類黑暗屬性能量,那是一種與精神能截然不同的能量,卻生出一股生命的雀躍。那種詭異絕倫的感覺,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嗯,就像是在陌生世界,首次遇到同伴喜悅一般。唯一遺憾的是,那是一股冰冷、陰寒、邪惡無比的能量,絕非什麼好路數。 我倏地抽回那縷精神能,面色深沉地道:「你這種藥水,是從什麼渠道提煉出來的?」 慕容炯炯忐忑不安的瞅著我的表情,手足無措地道:「這……」 我怒氣狂湧,凶狠絕倫地道:「嘿嘿,到現在你還以為得到寶寶了,真不知天高地厚!你看看我的眼睛。」說著我運起了剛剛接觸到的能量,迅速虛擬出那種生物的原型,冷冷地印入慕容炯炯腦海。 「嗷!」他剛剛接觸精神能,整個人就像中箭的兔子一般竄起來,沒我拽住,簡直可以穿透頂棚衝出車廂。 我靜靜地按住他,使他動彈不得。 良久,他才恢復過來,整個身軀都被冷汗濕透。 我緩緩灌輸一股強勁的光明屬性精神能進入他體內,慢慢撫平他的精神振蕩,這才幽幽涼涼地道:「這是一種我們未知的魔界生物,生命力非常頑強。如果你說的僅僅一滴的數量是真的,那麼它也就可怕到了極點。長期用這種材料的武器,輕輒生命力漸漸被吸食一空、百病叢生。重輒靈魂被奪舍,成為行屍走肉。嘿嘿!」 慕容炯炯的反映絕對經典,他絕望地叫道:「嗚,我的發明就這麼毀於一旦了嗎?不要啊,這是我多年的心血!」 我差點一頭栽出馬車,暗暗咒罵:「好傢伙,不服不行!迄今還沒有悔改之心,倒是只關心研究成果的成敗,嗚,不愧是科學狂人啊,你拽!不過若現在不治治你,說不定連魔神你都敢複製出來,靠,來點狠的,讓你清醒清醒,也便於日後控制。」 想到這兒,我故意賣個關子道:「解決這個技術問題,我剛好有點辦法,可是不知道你的配方,嗯,這個,就不好辦啊!」 慕容炯炯撈到一根救命稻草慌忙道:「嗚,這『諸神的黃昏』是用一種奇特的藥草配置的,它似乎對依附金屬有著天生嗜好,我也是不小心實驗出來的成果。嗚,我就覺著那藥草太邪門,居然長在最黑暗的角落,不但一點陽光看不見,甚至附近一隻野獸都不敢靠近。我也是費了千辛萬苦才移植成功了一株,養了十年現在一共只有一百多株,每到月圓之夜才能提供一株一滴。」 我暗暗得意,略施手段就徹底得到了一切需要的情報。 我冷笑一聲,淡淡道:「幸虧你遇上了我,不然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是否總有感覺頭暈無力、心情煩躁,甚至突然暴怒起來,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時候?那都是魔草在作怪,明白嗎?」 慕容炯炯一頭冷汗涔涔,仔細回想著連連道:「是啊,是啊!嗚,主公,你要救救卑職啊!」說著說著眼淚都在眼眶裡面打轉,看來真是被剛剛的異像嚇得夠嗆。 我在一旁差點笑破了肚皮,暗付:「靠,只要是科學狂人都是脾氣暴躁之輩,當然是看誰不順眼就和誰吵了,呵呵,這都可以矇混過關,我簡直可以去做職業騙子了。還有那顆爛草,在魔界入不入流還不知道的破生物,呵呵,造武器就第一流,要搗亂就生生世世休想。你以為人間結界是水貨啊,是個魔物就可以突破?嘿,連大魔神皇和天魔都得付出從零開始的代價,何況別的東東。再說要作亂早就做了,還等你發現。呵呵,你以為你是太陽啊,都繞著你轉。」 看著慕容炯炯服服帖帖的模樣,我真是爽得沒話說,於是假戲真做地道:「嗯,幸虧我修練的光明屬性能量,剛剛可以克制魔草的邪氣,你過來我給你注入一道祝福能量,那麼今後就不必害怕了,放心地製造魔兵吧!」 慕容炯炯乖巧地靠過來,我倒是真的將一股光明能量注入他體內,循環不斷地游弋了一個大周天。看著他虔誠無比的模樣,差點將我當成上帝轉世。 接受完「祝福」的他就立刻精神抖擻起來,他感激涕零地道:「嗚嗚嗚……多謝主公挽救小人性命啊!」 我鎮靜自若地「愛撫」著他的禿頂,淡淡道:「嗯,你儘管盡心盡力辦事,再也不必害怕那魔草了。嗯,關於魔草的事,你不許和任何人提起,一切參加研究製造的人員,都得經過我親自允許。聽到沒有?」 慕容炯炯現在簡直拿我當上帝使,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小人明白,一切謹遵主公吩咐。」 我暗笑:「嘿,從卑職變成了小人,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啊!跟我鬥,你還嫩了點。」一邊想著一邊將匕首沒收,忽然想起還不知道怎麼開啟手鐲,於是有點慚愧地問道:「這匕首怎麼拔出來?」 慕容炯炯像兒子一般孝順地講解道:「嗯,只要按動那個微微凹進的位置,匕首就自動彈出了。」言語間絲毫沒有半點鄙視的意思,看來這次給予的教訓真是深刻啊。 我依言輕輕按下,幾乎同一剎那,「嗤!」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黑鐵手鐲倏地變成一柄長逾半尺的黝黑匕首。劍身通體漆黑如墨毫不起眼,卻隱隱籠罩著層層陰寒無比的能量,使人剎那間就變得冷酷無情、彷彿隨時可以六親不認殺掉任何人。 我低低驚呼道:「好一柄殺人利器!」說著隨手切入車廂壁,那厚逾數寸的鋼板,竟然被毫無阻礙地刺個對穿,連一絲聲響都欠奉,好像刺入水中一般隨心所欲。 我差點咬斷舌頭,咋著舌珍視異常地將匕首恢復成手鐲狀,準備交還給慕容炯炯。 他果然如我所料般慌忙道:「這手鐲的製造,小人也頗費了一番功夫,若主公看得上眼,還請收下小人這份心意。」 我喜出望外連連推辭道:「呵呵,這怎麼好意思。」說歸說,黑鐵手鐲還是老實不客氣地戴上左腕。 慕容炯炯誠摯地道:「還請主公為此鐲命名,也算對小人工作的一點肯定吧,小人將非常榮幸!」 我略略思索,立刻決斷道:「嗯,就叫潛龍吧!潛龍匕,不錯的名字啊!發現魔草就意味著潛龍升天,我們南疆霸業也將開啟新的篇章。炯炯,此番你居功至偉,不論何時我都將記著你的功勳。嘿,只要我柳輕侯掌權一日,你就是我的心腹愛將,你的家人就像我的家人一樣。嗯,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慕容炯炯感激不盡地道:「是,小人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微笑道:「不要隨便提那個死字嗎,活著多好啊!你將有世上最令人羨慕的生活啊,好好享受吧!」 慕容炯炯眼神中掠過一抹水影,咬牙下定決心道:「小人本來不敢奢求,但主公如此愛戴,不由斗膽再請求一件事,希望主公可以恩准。」 「噢?」我微微驚訝的瞅著他,不知他又有什麼暗槓,淡淡問道:「儘管說吧!」 慕容炯炯熾熱的眼神,盯著我的腰際,懇切地道:「小人知道主公有三把愛劍,分別是繳獲自歐楚的『獠牙』、宿的『煉獄』、雷萬里的『雷神之錘』。現在斗膽請您將三柄愛劍全部賜予小人,讓小人完成一件畢生心願。」 我做夢也想不到他的要求竟是如此奢侈,卻先頭把話說滿,此刻無論如何都無法改口了,只好柔聲道:「如果可以完成你的心願,區區三把劍,算不了什麼。即使是三百把也照樣送你就是!」 我嘴上說的痛快淋漓,心中卻暗付:「他奶奶的熊,真有三百把寶劍才怪啊!嗚,你以為是地攤貨啊,這都是傳說中的名劍啊!」 慕容炯炯歡喜無限地含淚道:「嗚,屬下的心願就是煉成一柄蓋世無雙的名劍。這三柄劍,主公想必知道其中妙用吧!」 我看著他一副以為我肯定明白的神情,怎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不知道,只好含糊地道:「略知一二,也不是很詳細。」 慕容炯炯面容虔誠嚮往地道:「傳說中『獠牙』是魔界最可怕的巴士底魔龍王的銳角。魔龍王每一千年才長一寸角,每一萬年才換一次色。其中猶以深藍色最為珍貴,因為那是幾乎壽命永恆的魔龍王,臨死前留下的銳角。已經是終極進化過的角質了,是天地之間最最堅硬的物質。」 我見他彷彿著魔似的訴說著,不由輕輕抽出腰際獠牙,見劍身劍柄,果然通體綻放一股深藍光輝,幽幽的流轉不休,彷彿劍身蘊涵著強橫無匹的能量一般,不由深深相信慕容炯炯的話。 他繼續說道:「所以要煉蓋世無雙的名劍,第一條要素就是深藍魔龍王的銳角,我們已經具備了。」 他頓了頓,幽幽道:「傳說中『煉獄』是地獄永恆不滅的業火石,由於某種奇特的原因,瞬間被封印。在特定條件下,將恢復燃燒,成為融化一切物質的烈焰。這第二個要素就是業火,我們也具備了。」 我聽得差點魂飛魄散,不由呻吟道:「你不是想把業火也搞出來燒吧?」 慕容炯炯彷彿根本沒聽到,整個人都陷入一種狂熱的宗教信仰中,他虔誠無比地說道:「傳說神界有一位執掌刑罰的大神,擁有一柄懲善罰惡的大錘,可以釋放『禁忌之雷』毀滅一切物體。俗語說的天雷勾動地火,就是指『雷神之錘』和『煉獄』啊!嗚,好激動啊!第三條要素我們也具備了。」 我的臉色漸漸發青,哭笑不得地想像著無數天雷地火毀滅一切的慘況,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連忙道:「還是算了吧!那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邪門的事情呢!」 慕容炯炯剛剛全身心投入到美麗憧憬當中去,一聽我打退堂鼓,豈肯善罷甘休。 這一刻,他變成了最善於花言巧語的說客,從容不迫地煽動道:「如果不用這三件傳說中神器,打造那柄『十方俱滅』的話,絕對是天打雷劈的事情啊!想想吧,如果您擁有了『十方俱滅』,等於功力瞬息間暴增百倍,世間還有誰是您的對手啊?屆時您就天下無敵,不,簡直是宇宙無敵。呵呵,偷著樂吧!」 我將頭搖得像是波浪鼓一般,連連拒絕道:「不行,不行……如果讓整座南疆變成一片廢墟,我寧願不要這種天下無敵。況且誰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成功。若不成功,反倒陪上三柄神劍,那就得不償失了。」 慕容炯炯無奈拋出殺手鑭道:「那就沒辦法了。我本來想好了萬全之策的,這種修煉方式是一本古籍記載的,論述從頭到尾絲絲入扣、滴水不露,而且找個塔卡瑪干最荒蕪所在,那就不會影響到百姓了,簡直沒有一點點危險。再說煉劍嗎,總是有一點點危險存在的,您不也是刀光劍影裡殺出重圍,才獲得今日聲威的嗎!如今怎都怕事起來?……」 他將勸降計、激將計、美男計……三十六計一個個接連不斷地施展出來,我卻雷打不動。 慕容炯炯見我始終無動於衷的樣子,話題一岔奇兵突出道:「您知道關山月的『屠龍』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注意我的神色,我猛地聽到仇人的名字忍不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上次在帝都落荒而逃的奇恥大辱,瞬間全部湧上心頭,剎那間臉色微微一變。 慕容炯炯知機地繼續挑撥道:「小人曾經有幸見識過一次『屠龍』,哇,那真是一柄絕世神劍啊!您現在擁有的三柄劍,絕對沒法和它媲美的。除非煉成『十方俱滅』,不過您不願意冒險,那就算了。下次遇見老關,躲著點別惹他就是。他都好幾百歲了,小名也叫『劍神』,咱是小輩躲躲也不算丟臉。您說是不,主公!」 我明明知道他是故意刺激我,可是帝都那次絕對是順風順水的生涯中,最最窩囊的一次慘敗。此刻哪還顧慮許多,血氣狂湧下,破口大罵道:「放屁!哪個要躲那個老不死?慕容炯炯,給,給,給,這三把劍我都給你。你小子給我去煉,好好煉,一定要煉成『十方俱滅』,靠,若我柳輕侯不親手砍死那老王八蛋,哥哥我就揮刀自宮,做太監去。」 話一出口,才發覺這個誓言有點太毒了,可收口卻已來不及,唯有眼睜睜看著慕容炯炯高高興興接過三柄神劍,笑呵呵地觀賞去了。 車廂內的氣氛不由得立刻變得鬱悶之極,我打開車窗大喝道:「他奶奶的熊,怎麼還沒到?」 風蕭蕭應聲出現近前,小心翼翼地道:「啟稟主公,前面那座山崗後的樹林就是地頭了。」他說話的聲音都緊張之極,真不知道平時溫和親切、深有城府的主公,被慕容炯炯什麼言詞挑撥得如此火爆,這倒是一件新鮮事,一會兒抽空得好好問問。 我哪管他心裡轉悠的是什麼念頭,只是微微皺眉,仔細聆聽著遙遙傳來的陣陣殺聲,不由狂喝道:「糟糕,前面動起手了,你們怎麼還這麼慢騰騰的。還不給哥哥我吹衝鋒號?」 風蕭蕭嚇了一跳,縮縮脖子拔出衝鋒號就吹。 「嗚……」號角頃刻傳遍方圓數十里,山崗後幾乎同時傳來同樣低沉悠長的號角聲,那是準確無誤的確認方位號。 聞聽衝鋒號的無數重型騎士,宛如一幢幢會移動的戰爭城堡,迅速匯聚成一股巨大的鋼鐵洪流,鋪天蓋地地衝向目的地。 一場殲滅戰即將打響了。 我冷冷一笑,吩咐道:「風蕭蕭,你們黃金騎士和鐵血衛第一團,別的事情都不用做了,就是給我好好保護慕容炯炯。他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就剁了你們餵狗,聽到沒?」 風蕭蕭委屈萬分地道:「這……」 我理也不理他,飛身竄上飛雲獸王,一溜煙追上衝鋒陣型的隊尾。 都狂奔出老遠了,我仍是不放心地千里傳音道:「嗯,要寸步不離左右,即使他方便,也給我一級戒備狀態。」 風蕭蕭剛剛以為能夠鬆口氣,咋聽到我的聲音,嚇得魂飛魄散,嘴裡不由嘟囔道:「暈,這小子怎麼惹主公大發脾氣後,反倒身價倍增啊?一級戒備連主公都很少使用的。他媽的,真是傻人有傻福!」 風蕭蕭不可思議地瞅著馬車裡,劍癡般抱著三柄劍流口水的慕容炯炯,說什麼也不能夠和價值連城四個字聯繫到一起,不禁也納悶地瞅著他發呆。 起風了,山崗後的冰雨驀然傳來一陣陣濃郁的血腥氣,戰爭隨著援軍的加入,倏地進入白熱化狀態。 ps:每天最少解禁1w字! U悠書萌 uUTXt.cOm 詮汶子版閱讀 第八卷 天王 第五章 孤燈 字數:11540 一堵堵厚厚城牆的黑松林,遮蔽了凶狠而毫無人性的血肉搏殺。急行軍中,戰士們只能隱隱約約聽到,風雨中接連不斷傳來的短促慘叫,卻看不到一個人影。那聲聲嘎然而止的淒厲動靜,給聞者帶來無比震撼的感官刺激。 雨中的開闊地狼藉一片,到處是鐵蹄踐踏過的痕跡。 我穩穩壓住陣腳,瞅著大片雜亂無章的蹄痕,不禁皺起眉頭,暗暗心焦:「看來形勢極不樂觀啊,艨艟團隊似乎遇到了意料之外的變故了。嗯,得玩點絕活了,敵人真不簡單!」 我拿定主意,冷酷無情的龍眸淡淡巡視一圈師團長們,幽幽道:「我命令:全軍成天蠍陣,左右兩翼沿松林邊緣包抄敵人,沿途不要理會留戀,看到小股敵人給我就地殺絕,大股的也遠遠圈起來,暫時別動。注意隱蔽性,誰要貪功冒進,放走一個敵人,哥哥我要他人頭落地。一切都等我中軍抵達後,再發起總攻。明白沒有?」 四人聞言一律規規矩矩地施禮,凜然道:「謹遵主公號令,圍而後動。一概由主公大軍抵達後,再發起總攻。」 恭恭敬敬侍立在身畔的四名師團長,個個面容古井不波,彷彿戴著一張張鋼鐵鑄造的生硬面具。 我滿意之極地瞅瞅他們,腦海中光速掠過一遍四人的詳細資料:「嗯,都是鐵血衛出身,最好勇鬥狠的冷血悍將,無任何違規記錄。」確認完畢後,我朗聲喝道:「好,去吧!」 四人再次齊刷刷地做了個漂亮軍禮,催馬像四支怒矢般激射入兩翼陣勢,片刻後,整個大軍像一隻巨大無比的洪荒猛獸緩緩蠕動起來。 這一次,沒有任何號角聲,四萬鐵騎彷彿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貼著黑松林,烏雲蔽日似的黑鴉鴉一片掩殺過去。 每匹飛雲獸都被強迫套上了威猛無匹的鋼鐵面罩,但那絕非只為貪圖好看,而是為防止流矢和禁止馬嘶做的工具。黝黑瓦藍的戟刃,綻放出一道道森寒殺機,每隻胳膊都平端得穩如磐石,甚至提起肘部夾在腋下的方位,都分毫不差。 我不禁感到無比欣慰:「儘管剛被慕容狠狠痛扁了一頓親衛隊計劃,但這套昂貴無比的裝備加上地獄式訓練,造就出的這群精銳騎士,絕對可以問鼎深藍三甲。如可用新裝備換裝的話,那就……」 我嘴角逸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彷彿眼前已將整座大陸踩在腳下一般。 「啟稟主公,兩隻蠍鉗已抵達指定埋伏地點,接下來的行動,還請主公示下。」傳令兵急匆匆地催馬跑過來,打破了我美好遐想。 我微笑道:「這幾個兔崽子倒是手腳麻利!鳴衝鋒號,蠍尾出針。」 「嗚……」嘹亮雄渾的號角響徹雲霄,隸屬中軍的二萬鐵騎,早攢足了力氣,像一隻隻猛虎下山般凶狠無比地衝了出去。 我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飛雲獸王「幽靈」撒開歡兒歡蹦亂跳地跑著。一人一騎宛如一支犀利無匹蠍針鋒尖,挾帶誰與爭鋒的威勢,筆直衝向林後戰場。 風雨肆無忌憚地敲打在戰盔上,發出刀劍切割的銳利金風。 我一邊感受著風馳電掣般的高速,一邊開啟「鎖魂」,精神能馬上像一張天羅地網,籠罩了方圓數十里的每一寸土地。 「唏律律!」「幽靈」驀然倏地站定,唯有兩隻後蹄著地,昂首發出驚天動地的狂嘶。一人一騎睥睨天下的君主一般高高站立在山崗上,俯瞰著崗下不遠處的戰場風雲。 崗下不遠處的平原,是一副不親眼目睹絕對難以置信的慘烈景象,居然有近一萬多名敵對的戰士,正在做著殊死搏鬥。 戰場的局勢異常微妙,竟分成了三層密密麻麻的包圍圈作戰。 最內一層顯然是三千輕裝步兵,他們清一色頭戴皮盔、身著皮甲、手持狹長鋒利的長柄戰刀,正拚命抵抗著與之實力相差天壤之別的艨艟團隊。 中間一層就是艨艟團隊,他們個個都是全副重型裝備的鐵騎。本來依據他們的實力,要消滅內圈的敵人,簡直像大象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偏偏外圍還有一層敵人,不斷干擾著他們的殲滅戰。 最外層的兵馬竟然都是清一色的戰士,個個體魄彪悍雄偉,渾身皮膚接近墨綠,身上僅僅只有要害處鑲嵌了幾塊碩大、笨重、粗糙的鋼板,手裡捻稻草般拎著一柄柄巨大無比的重型開山斧,揮舞得風,好像一點重量都沒有。那副情景讓人看了簡直做惡夢。 艨艟團隊的鐵騎,寸土不讓地用小股兵力狠狠遏制住內層高唐武士,卻要用絕大部分兵力,阻擋外層野蠻戰士的強力侵襲。 這場戰鬥極其血腥,不斷有鐵騎被重型開山斧劈中,鮮血像泉水一般井噴,連人帶馬都轟然倒地。這副可怕的情景,不斷重複播映著,整整五千名精銳騎士,難承重負一般苦苦支撐著,竟拿那兩千多名野蠻戰士無可奈何,只能拚命的消耗時間和精力。明眼人簡直可以立刻預測出,這場戰爭勝利的天平絕對是傾斜向敵人一方的。 我波瀾不驚地瞅著這一切,心神倏地分離開來,竟絲毫憐憫悲憤的感覺都欠奉,整個人都冷酷無情到了極點。我唯一關心的只是,這場戰爭的最終結果必須是我方勝利。 我幽幽涼涼地自言自語道:「居然是愷撒帝國的王牌精銳部隊『嗜血戰士團』,嘿嘿,哈·路西法啊哈·路西法,你的爪子伸得也太長了,這回我叫你們來得去不得。聽說舉國上下也就那麼幾個團隊,當成心肝寶貝似的,這次拿出來獻寶,我一口氣就吞掉它,不知夠不夠你犯心臟病的啊?」 驀然,我身後出現霹靂雷霆一般山搖地動的景象,無數鐵蹄隆隆作響,騎士們像潮水般滿山遍野洶湧而來。咋看雜亂無章,細看卻讓人大吃一驚。隊伍以五十人一隊、五百人一營、五千人一團,組成一個個小、中、大不等的秩序井然的鐵三角衝鋒陣型,不論遇到什麼地形都毫不含糊地變陣而過,頃刻間再次恢復原型,就像是鐵打鋼鑄的一個人似的,根本是摧不垮、砸不爛的架勢。 「嗚……」三聲號角長鳴,驚濤駭浪般的鐵騎,齊刷刷地在山崗方圓數里原地嘎然而止。那副整齊有序,足以讓每一名敵人魂飛魄散。與此同時,東西北三個方向的地平線上,不約而同地出現黑鴉鴉一片衝鋒陣。 陡然,四面旗幟冉冉升起。迎風筆直展開的戰旗上,醒目無比地閃爍著一枚鮮紅如血的新月,那正是南疆永遠不落的鐵血新月戰旗。 我閉目內視,用精神能仔細觀察了一遍,見第四層包圍圈確無遺漏,這才高高擎起一柄混沌戟,口中龍吟虎嘯般狂喝一聲:「奧丁!」 「奧丁!奧丁!奧丁!」三聲山崩海嘯一般的回應,瞬間響徹大地。同時,四萬鐵騎向戰場中心狂湧而去。那股洶湧澎湃的氣勢,使捨生忘死交戰的三方,都陡然一頓,遂發生了數個匪夷所思的變化。 首先是中層艨艟團隊,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號角一響,整支隊伍驀然高度內縮扭曲,瞬間搖身一變就聚集成一團巨大的刺蝟陣,別人還來不及反應,又倏地分裂成近一百個鐵三角衝鋒陣,像一百柄鋒利無比的匕首四面出擊,惡狠狠從八方刺入嗜血戰士團陣營裡,攪起陣陣血雨腥風。 我依照老規矩一馬當先沖在第一位,剛想給艨艟叫好,卻驀然發現第二個匪夷所思的變化。 一直無精打采的高唐武士,驀然像吃了興奮劑精神抖擻起來,陣型變魔術一般從鐵桶陣轉化為偃月陣,犀利無匹地切入了艨艟變陣的空隙,筆直衝向距離我最遙遠的東北方向的南天門山脈。 我不由大吃一驚,暗暗驚異於高唐指揮官的敏銳直覺。 東北方由於地處山脈丘陵,非常不適合騎兵衝鋒,最多佈置區區三千鐵騎做密集防守,整個戰役都不參加衝鋒,這也是此番戰略部署中,最最薄弱的環節。她能一瞬間洞徹全局,選擇唯一可供逃竄的活路,不論兵法、膽略都是常人難以企及萬一的。 我一邊讚賞一邊冷笑道:「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依然冷靜自若地判斷出我軍兵力最薄弱地帶作為突破口,絕對是萬中無一的帥才。可是三千輕裝步兵對三千全副重型裝備的騎士,你有命逃出生天嗎?」 這句話像泡沫一般瞬間被殺戮的海洋淹沒,迎接我的是一場久違的民族戰爭。 「幽靈」碩壯無匹的鐵蹄一撐,就鬼魅般竄射出十餘丈,它根本不用催促鞭笞,三步兩步就一頭扎入「嗜血戰士團」的陣營裡。 「嗷……」嗜血如狂的愷撒王牌戰士們,像聞到血腥味兒的鯊魚般一股腦兒圍上來。首當其衝的我,竟同時遭受八柄重型開山斧的偷襲。八柄大斧編製出一道道死亡羅網,冷酷無情地從四面八方劈砍而至。 我嘴角逸出一絲冷笑,一直穩如磐石般平端的混沌戟倏地有了動作。配合著超越同類戰馬數十倍恐怖速度,我的混沌戟,驟然彈跳起來,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道妙到毫巔的神秘軌跡,疾光電影一般出入於敵人胸腹體腔。 八戟彷彿一戟似的揮灑自如,剎那間,八名虎背熊腰的巨漢,陀螺般旋轉不休打橫飛跌出去。八柄重型開山斧,連我和「幽靈」的一根汗毛也沒碰到,倒是他們每轉一圈都得付出鮮血井噴的代價。 後面的敵人怎都想不到,實力強橫的嗜血戰士一個回合就折損了八位,一慌神兒的剎那,我已連人帶馬像閃電般嵌入缺口,混沌戟倏然化身無數,像一道燦爛輝煌的光明天幕,籠罩了方圓三丈的每寸土地。 「嘶……」一連串詭異絕倫的聲響過後,惡夢般駭人聽聞的情景出現了。 圈內的嗜血戰士再無一人生還,連人帶斧齊刷刷地被斬成數截,切口整整齊齊平滑如鏡,像是用尺子量好後,才用剪子裁出的一般。 眾寇目瞪口呆之際,我早已催促「幽靈」遠遠遁入另一處,製造起同樣淒慘的殺戮。混沌戟無往而不利地出沒於敵人身體,神出鬼沒地超度著一個又一個膽敢冒犯天威的笨蛋。 「幽靈」的速度越來越快,我殺的人也越來越多,所過之處血流飄杵、屍積成山,沒有任何一名嗜血戰士是我一合之將。我雖被暫時圍困,受到千夫所指,可是一種孤獨寂寞的感覺,卻油然湧上心頭,連痛快淋漓的殺戮,都霍然失去了剛剛震撼人心的刺激感覺。 我情不自禁地埋怨道:「難道連一名值得一戰的高手都沒有嗎?……垃圾!」 我滿腹牢騷地繼續悶頭向東北方疾衝而去,精神能無孔不入地監視著整座戰場。 四面八方的新月騎士們,正像張開鋸齒獠牙的洪荒猛獸,一口一口吞噬著敵人隊伍。 高唐武士們已經不止一次被湧來的鐵騎攔截住,可每一次都被首領用壁虎斷尾的方式,狡猾無比地逃脫。它的人馬經歷六次攔截,高唐武士迅速從兩千人被消滅至四百人,可東北方的缺口也越來越明顯,按照現有的方向筆直突圍的話,負責守備的騎士團,很可能難以及時截住他們。那些該死的山路丘陵,對重型裝備的騎士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想比烏龜移動快點都難如登天。 艨艟團隊正和其他四名師團長和作,裡應外合地絞殺著橫行霸道的嗜血戰士。 戰役憑空陷入了一陣短暫的膠著狀態。 強橫的「嗜血戰士團」,雖然人數佔據絕對劣勢,可是作風強悍之極,愣是迅速攥成一隻鐵拳,橫衝直撞地四處廝殺,不斷試圖衝破封鎖,逃向西北方的大沙漠。 親衛隊雖人數佔據絕對優勢,可單兵作戰能力,卻稍遜神力驚人的野蠻人種,在敵人飄忽不定的轉移和屢屢得手的疑兵之計策下,不斷兜著圈子,每次都是相差那麼一線,始終無法圈定對手。不過眼看著包圍圈越來越小,嗜血戰士團的活動區域也已經越來越小了。 我見大局漸定,再無心思和嗜血戰士們糾纏不清,催馬筆直插向東北方。那一柄柄重型開山斧,紛紛中看不中用地劈中掠過後產生的殘像上,徒然激起陣陣塵爆和地上一個個駭人大坑。 我不禁咋舌道:「好傢伙,若一不小心挨一下,可絕對不好受。嗯,我個人倒無所謂,可『幽靈』總會馬有失蹄,得保護一下這個寶貝。」 我皺著眉頭,愈發速度驚人地狂策「幽靈」。它四隻鐵蹄上下翻飛,撒開歡兒跑了起來。 沿途的嗜血戰士,或是根本看不清人馬殘像,來不及出手;或是看清了,卻顧忌我掌中這柄鬼神難測的混沌戟,一時間前方半個鬼影皆無,夾道歡送般只顧遠遠躲在兩旁偷襲。偶爾也有不怕死也不要命的蠢貨,倒霉地佔據前路,都被我示威般一戟挑飛半空,瞬間碎屍萬段,使殘肢斷體散落一地。 眼看著嗜血戰士的身影,被漸漸拋在腦後,我也如入無人之境似的從隊頭殺到了隊尾。 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殺出了重圍,情不自禁戲謔地叫囂道:「一堆垃圾!」說完我開始將「鎖魂」聚焦在東北方,重新注意起高唐殘寇蹤跡,結果就在這時候,劇變陡生。 「嗤!」一抹天真無邪的刀光,神跡般乍閃乍滅;同時一縷平淡無奇的男聲,從容不迫地反問道:「哦,是嗎?」 「鏘!」刀戟相交,千百股說不出道不明的詭異真氣,一瞬間沿著戟桿狂湧向我右臂。我哪敢大意,十倍加乘的光明真氣,剎那間傾盡全力頂了上去。 「轟!」僅僅稍差一線,一聲劇烈爆炸聲中,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混沌戟,就剎那間粉身碎骨灰飛煙滅。而我則連人帶馬齊齊陷地三尺,全身盔甲都爆發出難聽的吱呀聲,漸漸顯露出龜裂痕跡。 這時候,我仍一動不敢動,聚精會神地觀測著周圍任何一絲可疑的動靜,左手潛龍匕早就握在掌中,默默潛運畢生功力,靜靜等待著第二次石破天驚似的攻擊。 可那名刀客早就了無無痕地渺然歸去,一點反應也沒有。 回想起剛剛驚險無比的一幕,我情不自禁地全身汗毛倒豎,冷汗濕透重衫。 我迄今都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那麼快的刀光。 若非我老早就開啟了「鎖魂」,在他殺氣爆發的剎那,突然驚覺倏地進入「回歸」境界,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即使是緩慢一萬倍的速率裡,他那一刀仍然快得不可思議,我甚至看不清那隻手的清晰模樣,只見一團幻影撲面而來。幸虧混沌戟在「回歸」境界裡,總比那柄神跡般的刀快了一點點,堪堪架住了它,終於以粉身碎骨的代價,挽救了我的性命。 「唏律律!」「幽靈」心有餘悸地低低咆哮了一聲,我安慰地拍拍它雄壯的脖頸以示安撫。這次被偷襲它承受了極強壓力,不過我的光明真氣,在下意識裡同時灌輸進了它的體內,一瞬間它已和我連成一體,都是如鋼似鐵一般堅硬,倒也未受任何實質性傷害,就是被嚇得魂飛魄散而已。 我驚魂初定,耳畔再次傳來那縷平淡無奇的男聲,仍舊從容不迫地歎息道:「好快的戟!」 我絞盡腦汁地遵循聲浪來勢,去偵測敵人位置,可「鎖魂」偏偏失靈了一般,什麼都偵測不出來。那人就像是一縷幽魂,根本不存在於人世間一般。 我知道他一定就在我附近不遠處,於是淡淡道:「柳某的戟只是獻醜罷了,倒是閣下的刀法才真正快捷,讓我差點黯然銷魂。」說完就豎起耳朵,將「鎖魂」升級到最高境界,靜靜偵聽敵人的回話。 片刻後,傳來了一縷不置可否的輕笑,那人輕描淡寫道:「好一個差點黯然銷魂,你感到非常榮幸嗎?」 他幽幽訴說著,我卻無心細聽,全神貫注地偵測著他的方位。他開口說出第一個字的剎那,「鎖魂」就立刻捕捉到了數以千計的地址。我差點氣得罵娘,這混蛋狡猾之極,竟懂得利用千奇百怪的真氣,製造出無數幻影般的假相,而自己卻躲在一旁看熱鬧。我敢打賭那數千個方位裡沒有任何一個真實存在。 忙了半天,結果卻是我依然無法偵測到他的方位,這不禁讓我感到無比沮喪,遂淡淡道:「嗯,為什麼?」 那人冷冷地自嘲道:「因為從來沒有人可以躲過我致命一刀,你是第一個。」 我聽著他狂妄無比的言論,卻又忍不住深信不疑。 一個原因是那一刀確實無與倫比,換個人想要躲避簡直比登天還難。 另一個原因是他說話的時候,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強大自信。彷彿沒人躲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不禁想起了關山月和慕容炯炯的說話神情,他們兩個說到劍法和製造的時候,豈不也是同樣的狂妄自負,偏偏又給人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認為他們狂傲都是應該的,因為他們有足夠狂傲的本錢。 一瞬間,我驚駭欲絕地想起了這個人的身份,不禁脫口驚呼道:「你是孤燈下?」 那人彷彿微微一愣,遂恢復平靜道:「是。」 我心中頓時泛起滔天巨浪,有一種人生如戲的荒謬感,不禁自我解嘲道:「嘿,怪不得。我竟然架住了深藍第一殺手的致命一刀,真是應該好好慶賀一番。可是你不是要殺我嗎,怎麼和我談天說地起來,這不是頂尖殺手的一貫風格吧?」 孤燈下幽幽涼涼苦笑道:「嗯,我接的生意裡,本來你在目標中排名第二,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為什麼?」 孤燈下自負之極地道:「殺手有殺手的規矩,不同的殺手有不同的規矩。我的規矩就是,躲過第一刀的目標,就從此排除在我的目標之外。」 我冷笑道:「可是我聽說現在很多殺手都不管這一套,只要給錢多少刀都砍,殺死了再說,畢竟賺錢才是硬道理。唉,人總得活啊!」 孤燈下默然半晌,才緩緩歎息道:「唉,每個行業都有一些垃圾,殺手也不能免俗。我見到這種人的時候,都是很痛心的。因為殺人根本是一種藝術,他們卻將它當成賺錢工具,那簡直是殺手最大的悲哀。不過垃圾就是垃圾,怎都不能成為真正的殺手。」 我微笑道:「你為什麼和我說這麼多?戰場似乎不是聊天的地方,你這名殺手好像也有點太不稱職了吧。嗯,簡直囉嗦得像是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婆。」 孤燈下也微笑道:「幸好只是對你一個人囉嗦而已,僅僅破例一次就不要緊。要知道你是我數百年來第一個失手的目標,我對你很有興趣,真的很想和你聊聊天!」 我不禁皺起眉頭,苦笑道:「前輩,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等著去做,改天再聊行不行啊?」 孤燈下幽怨地歎了一口氣,道:「那好吧,我有時間去找你。不過臨別我有個忠告,你要追殺的人,是個老怪物最鍾愛的徒弟,憑你現在的實力,想要戰勝他的靠山,恐怕力有未逮。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好,或者你出錢,我來幹掉她。」 我眉開眼笑道:「那感情好,我真的不想得罪軒轅天之痕,你動手我最開心了。嗯,你殺一個人,哦不,做掉一個目標通常要多少錢?」 孤燈下輕描淡寫道:「唉,現在生意難做,你又破了我的慣例,算是一名特殊客戶。這樣吧,給你五折優惠再抹去零頭,殺她就給一千萬金幣吧!嗯,我一貫都是先收錢後辦事的,這回鑒於情況特殊,屬於臨時接受訂單,你可以事後再付款。夠慷慨吧,呵呵,我是絕對講信譽的殺手!做吧,你可是大大的賺到啦!」 我聽得下巴差點耷拉到地上,連忙擺手道:「不做!五折還一千萬金幣,你怎麼不去搶?」 孤燈下委屈萬分地道:「那你說給多少錢?我可是實話實說,一點都沒有宰你啊!」 我嘿嘿賊笑道:「一千金幣一個的話,我可以考慮。」 孤燈下這回半天沒有一點動靜,良久良久才悠悠轉醒似的,模模糊糊只說了三個字就消失不見了。 「靠,你狠!」 我仔細確認沒有任何敵人潛伏的反饋信息後,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暗付道:「他奶奶的熊,終於送走這位『瘟神』了。」 極目遠眺,漫天朦朦朧朧的水影裡,高唐武士狼狽逃竄的身影若隱若現,赫然已經開始攀爬山地。 早就原地待命多時的三千重裝騎士隨機應變,及時改怒濤陣為鋒矢陣,但山地丘陵對飛雲獸來說也難釋重負,匆匆啟動只能堪堪掃到敵人的右翼邊沿。被狙的高唐武士,馬上悍不畏死地反撲過來。那副拚命三郎的架勢,擺明是要護衛主子生離死地,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代價。 我冷靜自若地瞅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體內的光明真氣神鬼莫測地循環往復,舒緩溫柔地注入「幽靈」雄壯身軀。同時,「鎖魂」精確無匹地鎖定了敵酋位置,我甚至清晰無比地看見了情報中提到的兩名巨人、一名老僧、還有那名美麗無比的女子。瞬息間,「幽靈」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嘶,筆直俯衝向匪首的必經丘陵。 坐在「幽靈」上,我立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高速,一股股強勁無匹的颶風瘋狂呼嘯而至,若非我如膠似漆地牢牢依附在它背上,僅僅是啟動時無與倫比的衝勁,就足夠將我甩上半空有餘。 那種超越世間一切戰馬千百倍的速度,讓我激動、興奮還夾雜著一絲驚駭欲絕的恐懼感,意識變得朦朦朧朧的剎那,我恍然大悟到一件事情:「想不到經過真氣改造過的飛雲獸,竟可發揮出如此強橫的實力。如果……」 我想到做到,當即源源不絕地將光明真氣灌輸過去,剎那間「幽靈」的速度再次晉入另一種境界。風驟然猛烈了萬倍,我慌忙施展全力運行光明真氣,順勢將「鎖魂」升級至「回歸」境界。一切都慢了一萬倍,在一片靜謐無匹的世界裡,彷彿只有我一人孤獨地奔馳著,風也溫柔得像是初戀情人的玉手。 倏忽間,眼前不遠處就是那座制高點了。數百丈不可逾越的距離,「幽靈」竟可一閃而至。我來不及動念,唯有右掌服從多年養成的習慣,自然而然地搭上了馬鞍左側的裂陽刀刀柄。 「鏘!」龍吟不絕中,裂陽刀如燦爛輝煌的一輪金陽冉冉升起,璀璨無匹的刀光瞬間映照出一張張驚恐不安的臉龐。 「颼!」「幽靈」早已在我拔刀的剎那,閃電般切入了敵陣隊尾。 「嗤……」裂陽刀倏地化身無數,毫無阻礙地冒出敵人背脊。那虎入羊群的氣勢,著實讓高唐武士們瞠目結舌,恐懼本能迫使他們慌不擇路地逃向反方向,卻剛剛落入疾襲而來的重裝騎士包圍中。 重裝騎士的鋒矢陣首,拚殺最凶最狠的赫然是,日爾曼野蠻人中排行第一的混沌戰士湯姆。他那柄「阿修羅·霸邪天煌斧」,每一斧劈下至少將四名敵人橫掃成八截,任何戰刀皮甲都像紙糊般支離破碎,一瞬間方圓三丈連半個敵人都欠奉,竟統統被提前輪迴轉世了。那種神勇無敵的風姿,讓我不禁為之心折,不得不慨歎蒼天有眼,竟令這等無敵猛將為我所用。 驟然,斜刺裡同時傳來連續不斷的慘叫,那聲威赫然不下於湯姆,我驚訝萬分地望去,見左後方不知何時冒出兩名鐵騎,在高唐武士群中翻起滔天血雨。 其中一名鐵騎揮舞著一柄圓月彎刀,每一刀揮出都變成一圈碩大無朋的金色月亮,倏地從環繞週身擴散出數丈遠,鋒芒所向敵人都陽春白雪般迅速消融,眨眼間就清理出一條血路,殺向敵酋。 另一名鐵騎卻沒帶任何兵器,全憑赤手空拳奮勇殺敵。但見他輕描淡寫地舉手投足間,高唐武士皆手舞足蹈地飛出數十丈,半空中連五臟六腑都咳出口外,更有甚者一聲不吭地頹然倒地,七孔流血而亡。仔細一看傷者胸腹間無不留有一枚清晰無比的金色拳印。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兩人赫然是剛剛還在絞殺「嗜血戰士團」的龍之息和艨艟,不禁暗付:「嘿,『刀·斧·手』三巨頭都到齊了,我也不用再顧慮地方高手阻攔,這回倒要看看高唐人怎能逃過這次劫數!」 「奧丁!」我驟然狂喝一聲,催馬倏地穿過高唐武士群,直指莫瓊瑤立足的丘陵頂端。「幽靈」像一艘逆水行舟的戰艦,乘風破浪地奮勇前進,沿途膽敢阻撓的敵人,紛紛鮮血飛濺殘軀拋跌,眼見不活了。驀然間,眼前一空再無一名敵軍,唯有丘陵上那名高唐女子波瀾不驚地瞅著我,一對秀美無雙的明眸中,透射出兩道深入骨髓的恨意。 她櫻唇微動,一縷仙音般美妙無方的聲音冷冷地道:「閣下就是柳輕侯?」 我一邊傾聽著仙音,一邊漫不經心道:「正是區區,不知姑娘怎麼稱呼啊?」 莫瓊瑤嘴角逸出一絲不屑冷笑,遂幽幽道:「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南疆霸主,居然行徑宛如一名市井小混混,真叫本宮失望。」說著她不知作出什麼暗號,丘陵兩側倏地冒出那兩名巨人、一名老僧等三大高手。 那兩名巨人居高臨下向剛剛殺出重圍的湯姆和艨艟撲擊而去。巧合的是他們正好是一人手持巨斧,一人赤手空拳,好像天生就想和湯姆、艨艟配對廝殺一般。高手相搏一搭眼就知有沒有,那兩股浩瀚雄渾的氣勢,我看了都不禁微微變色,他們的強橫竟絲毫不亞於後兩者。 果然不出所料,斧斧相碰拳拳相撞,強烈無比的狂響猶如一個個春雷驚綻。他們將戰場帶入到一個如夢似幻的境界,好像時間倒退了數萬年,對戰雙方再都不是凡人,而是頂天立地的巨靈大神在做殊死搏鬥一般。第一次交鋒,湯姆和艨艟就吃了個大虧,座下飛雲獸竟被反震巨力碾成血肉碎片,不過兩名巨人也並未討得好去,一斧一拳受到電殛般劇震,竟一時不能連續出擊。 我立刻看出敵方高手與麾下最神勇大將間的微弱差距,勝利是早晚的事情。混沌戰士和龍騎士的實力豈可輕侮,那可是僅次於武神和神聖龍騎士的高階級數。 刀斧手瞬間被攔截住兩位,唯有龍之息急速策馬趕來。 我默默計算著他接近的速率,靜靜等待著他與我並肩的瞬間,那一刻剛好是最佳的突襲時間。要知直至此刻,我一直都觀察兩人虛實,莫瓊瑤的實力最多也就是和龍之息持平,可我怎都看不破那名枯瘦老僧的虛實。所以必須用龍之息級數的高手拖住莫瓊瑤,這才能夠騰出手來全力送老禿驢歸西,使圍殲行動萬無一失。 於是,我開始施展緩兵之計,嘴裡淡淡道:「姑娘倒是法眼無差,我柳輕侯就是流氓混混出身,真讓您見笑了。不過,我看貴屬的武技平庸之極,恐怕難以堅持多長時間了。芳駕何不也早點出手,和他們作個伴兒,以避免黃泉路上碰到不開眼的色鬼糾纏。」 莫瓊瑤秀眸一瞪,完美無暇的玉頰嫣然掠過兩片緋紅雲朵,她不怒反笑道:「柳輕侯,希望你的功夫像是唇舌般犀利!」說著恍如一團幻影般倏地衝來。 她突擊中的倩影快得不可思議,無數尊殘像連接著數十丈空間,竟清晰無比地充滿丘陵至我站立的地點。這一式身法不禁讓人眼花繚亂,畢竟眼神注視物體總需要時間調節,若物體移動速度超越一定速率,被襲方卻仍只顧追逐殘像,則極容易為敵所趁,一擊斃殺。 可惜的是,我早就啟動了「回歸」境界嚴陣以待。她自以為快捷絕倫的動作,在我眼中卻慢悠悠得像是老太太打太極拳。 我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那曼妙無雙的驕人英姿,腦海中遂產生種種不良的旖旎場景,渾然沒將她的傾情演出放在眼裡。 我瞅著她一點一點高速接近,變幻出種種美麗無匹的運行軌跡,嘴裡卻仍然不肯放過她,悠悠調侃道:「我的功夫究竟如何,你到床上自然知曉。」話一出口,劍到人到。 「嗤!」一道粉紅色閃電出鞘後倏地化身無數,從四面八方疾刺而至。那漫天虛影如真似幻,加上殘像久久才肯消失,愈發使攻擊變得撲朔迷離,劍招簡直難以琢磨到極點。 我見獵心喜不禁精神大振,悍然拔出裂陽刀,刀刀針鋒相對地劈砍而去。 「回歸」境界中,莫瓊瑤的劍路詭異絕倫,尤其可怕的是,攜帶著一股經天緯地的無儔霸氣。這個發現讓我大吃一驚,儘管每一刀我都可準確無誤地劈中對方劍鋒最脆弱破綻,可她總是可以險死還生,憑借那股強橫無匹的霸氣再次發動逆襲。恍惚間,我彷彿在和一條逆世妄為、離經叛道的魔龍作戰,她則不斷歷劫重生一次次反撲,好像根本就是殺不死打不敗的。 ps:每天至少解禁一萬字。 優U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阪粵鍍 第八卷 天王 第六章 道宗 字數:11323 漸漸地我發現另一個更可怕的事實,我的裂陽刀竟漸漸分崩離析,儘管有十倍加乘的光明真氣保護,仍無法挽回它支離破碎的命運,頃刻間,我掌中徒留一截刀柄,片刻後它又自動化為一粒粒塵埃。莫瓊瑤掌中的劍,竟隱隱然散發出唯有神兵利器才擁有的氣息,換作另一柄沒有保護的兵器,恐怕一交手就立刻粉身碎骨了。 我的預感幾乎馬上成為現實,聞聲趕來救駕的龍之息,第一個照面就被斬斷圓月彎刀。若非他憑借「嘯月」魔功險險躲過那一劍,此刻定然已經被裁成一劍兩截。 龍之息驚駭欲絕地暴退數丈,用腳尖挑起地上兩柄無主戰刀在手,倏地重新衝回戰圈。這一退一進的身法,好像經過千百遍演習一般,快准狠不說,更如行雲流水一般渾然天成。 「好!」一聲斷喝中,那名老僧也驟然啟動,鬼魅般橫在龍之息的必經之路上,一副千百世前就一直卓立在那裡的模樣,不禁讓人為之氣結,還得對他那份氣定神閒欽佩萬分。 龍之息一直肅容盯著枯硯大師,哪怕他稍微露出一絲破綻,也將立即被兩柄戰刀斬成碎片。可是枯硯大師宛如一尊佛法無邊的菩薩,處處存在又處處不在,龍之息始終無法確認他確切位置。雙刀鋒刃侵出的殺氣越來越熾,卻根本無從入手。無奈下高速欺近中的雄軀,在枯硯大師身前兩丈處嘎然立定,恍如一座大山般穩穩地與敵展開對峙。 一時間兩人木雕泥塑般不言不動,方圓三丈內卻連半顆石粒都欠奉,一股股強勁無比的旋風和一陣陣靜謐無聲的佛光同時出現,形成半場龍卷狂舞,半場靜如墳墓的奇異景象。這場氣勢比拚較之一招一式的真實殺伐更加凶險萬倍,稍有倏忽立刻萬劫不復。 龍之息將第十重「嘯月」魔功運行到極至,雙眸露出不可思議的金燦燦神芒,漆黑閃亮的披肩長髮迎風高速增長,且抖得筆直宛如一柄柄無限延伸的利劍。龍捲風恍如一團漆黑如墨的黑洞,連續不斷地惡狠狠衝擊著枯硯大師的氣場。 枯硯大師寶相莊嚴地淡淡佇立原地,說不出的悠閒自得。他一對眼眸猶如兩顆夜明珠般熠熠生輝,臉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單手捏住神聖印訣,不驕不躁地和龍之息對峙著。那副氣定神現的架勢,落入下風的根本不是高唐軍,而是佔盡上風的南疆軍一般。 我一邊暗暗欽佩他旁若無人的超人修養,一邊暗暗頭痛莫瓊瑤的野蠻殺伐。 「鏘鏘鏘……」一串接連不斷的劇震中,我和莫瓊瑤硬碰硬地互換了七七四十九劍。潛龍匕果然沒辜負我的期望,硬是沒留下一絲傷痕,相反我卻注意到莫瓊瑤的玉容越來越難看,一對秀眸差點落下淚來。 驀然間,莫瓊瑤鬼魅般倏地後退,劍鋒劈出一道道驚濤駭浪的劍氣,霸道無比地截住我能跟蹤而至的去路。待我破除層層阻礙,欺近莫瓊瑤身畔時,她老早就擺出完美無缺的守勢,丰姿綽約地卓立。霸道無匹的劍氣有如實質遙拒兩丈距離,我想多近一寸都將頃刻引爆蓄至巔峰的劍氣。 正感無從下手,突然我發現了一件令人噴飯的笑料。 我忍不住仰天長笑道:「姑娘的劍法,柳某是從打心眼裡欽佩有加的,想來天下女子中,能勝過芳駕者猶如鳳毛麟角不多矣。可是你用的劍,實在是垃圾。哈哈哈……沒錢買的話,和哥哥說一聲,借你點買好裝備也不是不可以……」 莫瓊瑤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誇誇其談,好看之極地輕撇櫻唇,不屑地瞅向掌中劍鋒。這一看不要緊,只見那柄美麗無暇的粉紅色長劍,赫然變得坑坑窪窪,鋒刃兩側到處是米粒大小的缺口,且不多不少整好是七七四十九處。眼看愛逾性命的寶劍,惡夢般變成鋸齒形狀,驀然間,她發出驚天動地的厲嘯,劍氣猛地突破極限,失心瘋般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 短暫無比的一瞬,她無懈可擊的守勢,終於露出一處千載難逢的破綻,我豈肯放過這等良機,鬼魅般原地消失,避過一陣陣疾風驟雨似的先天劍氣,「鎖魂」倏然啟動一枚宿命針奇跡般刺向她心臟。 莫瓊瑤哪曾想到這一切都是我隨機應變想出來的詭計,劍劍落空下氣勢頓瀉,再不復纖塵不染的劍道無上妙境。她驚覺不妙之際,也唯有眼睜睜看著那枚宿命針高速逼近,危險迫在眉睫。 眼看著一代絕色尤物,就要在我親手導演下香消玉殞,剎那間,一種不忍心的憐憫陡然湧上心頭。我盼望奇跡出現,那就不必有幾日難過心情。 正躊躇間,轉機倏至,莫瓊瑤從未出現過般驟然消失,換之而來的是,一片烏雲蔽日般黑影忽然崛起。 「轟隆隆!」那枚宿命針毫無保留地狠狠刺入那道黑影,發出震破耳膜般的滾滾巨響。 促不及防下,我被震得頭暈腦漲,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一隻大得離譜的土黃色巨手,早就鋪天蓋地地抓來。它移動速度快逾閃電,幾乎我才察覺,他已襲至我頭頂。眨眼間,我眼前黑糊糊一片,看不到一絲陽光,本能地一翻手腕,「潛龍匕」猛然貼地掠起一道衝霄光柱。 「嗤!」那只土黃色巨手應聲被斷成兩截,我滴溜溜一轉游魚般靈活得竄出數丈。 直到此刻,我才有機會仔細觀看襲擊龐然大物。這定睛一瞧,嚇得我冒出一身冷汗。但見剛剛戰鬥處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地卓立一物。 它身高超逾三丈,頭大頸粗,五官模模糊糊,只是隱隱透射出古代武士特有的莊嚴肅穆,四肢雄壯無比,連小臂都有一抱粗細。整個「人」站在那裡,像是一道崇山峻嶺不可逾越。最特異的是它通體土黃色,體表成一塊塊厚逾尺許的裝甲狀,不但堅固無匹,更連一絲雜色都欠奉。這「人」整體動作雖給人慢騰騰的錯覺,可細微處攻擊動作卻真是快逾閃電,讓人防不勝防,我就差點被拍成一塊肉餅。 它現在正「含情脈脈」地瞅著我,擎天巨柱似的右腿根部赫然被炸開一個直徑數尺的透明,而左手也齊肘被切去整整一截,使它多少顯得有些怪異可笑。可我卻真的一點都笑不出來,全副精神都放在它隨時可能發動的閃電戰上。 這位「仁兄」的出現,給戰場帶來了一幕戲劇性的變化。 枯硯大師召喚怪物現身救主的剎那,精神不由自主地露出一點點空隙。 龍之息本來一直苦苦支撐著,就像噴泉被一壓再壓。枯硯大師那絲精神空隙,就像是突然在噴泉地表鑿出一眼兒,龍之息哪還客氣,頃刻間破釜沉舟地施展畢生功力,遵循著氣機牽引的方向雙刀齊發。忍無可忍的刀光,化作兩輪金月毫無保留地爆斬枯硯大師頭腳。 「嗷嗷嗷……」刀鋒咆哮著鬼哭狼嚎厲嘯,也伴隨著龍之息壓抑久久的怒吼,天地間僅剩下兩輪金月在高速盤旋欺近。由於蘊涵功力太過強橫,所過之處空氣被裂開一道寬逾半丈的宏闊真空帶。刀鋒未至,犀利無匹的刀氣,已經率先掠向枯硯大師。 枯硯大師枯槁面容死水微瀾,似乎也未料到刻意打壓後,一朝爆發的刀氣竟強烈至斯。不過危機迫在眉睫,他卻猶自不慌不忙地掏出兩張紅藍各異的符咒,淡淡釋放出去,口中還唸唸有詞道:「電鳥·光虎!」 剎那間,枯硯大師身前驀然煙霧繚繞、電閃雷鳴,陡然從迷霧中鑽出一紅一藍兩道魅影,閃電般噬咬向兩輪金月。 龍之息哪曾料到世間還有如此神奇的法術,不過這一刻他早抱著遇神殺神遇佛屠佛的心態,反正都是殺,遂毫不留情凶狠絕倫地斬去,同時心中暗道:「老子管你是人是妖,一律殺無赦。」 「蓬!蓬!蓬!蓬!」一連四聲足以刺破耳膜的連環劇烈爆炸響過,龍之息只覺像是劈中兩座大山,雙臂瞬間麻木不仁,整個人都被震飛十餘丈,那兩柄臨時揀來戰刀,更是觸及暗器的同時就灰飛煙滅,連一絲碎渣也未留下。他一邊倒飛一邊驚駭欲絕地想道:「什麼鬼東西這麼厲害?」 塵埃落定的戰場,早已颱風過境般面目全非。剛剛交鋒的地點,被強烈無匹的連環爆炸,硬生生弄出數丈方圓的巨坑,微風掠過,帶起寸寸皆裂的紅藍碎末迎風起舞。 龍之息簡直不敢相信兩片符咒就可抵擋他前所未有的傾力一擊,遂又幸運之極地發現枯硯大師並沒有追蹤殺至,這一驚一喜過後,他仔細再看敵人早就蹤影皆無。 我一直監視著整座戰場的動靜,莫瓊瑤和枯硯幾乎同時消失,那尊土黃色巨人也倏地變成一張殘破不堪的符咒落地,這不禁讓我預感到一絲不妙。 果然,剛剛一念至此,湯姆和艨艟同時發出怒吼,我側目望去,只見兩人的對手倏地換成四大天王聯手,一時間符劍斧拳卷天席地地攻至,那無孔不入的攻勢,饒是兩人勇貫三軍也唯有節節敗退的份兒。 「不好,他們要逃跑!」我鬼魅般騎上「幽靈」,一道厲電般斜斜切過去,準備斷掉四大天王的逃生去路。可是一切都顯得那麼遙不可及,戰場就在我啟動「幽靈」趕去增援的剎那,再生劇變。 「八歧大蛇!」枯硯聲嘶力竭地仰天怒喝一聲,天空驟然變得烏漆抹黑一片,青白粉紅的霹靂閃電發瘋似的一齊湧現,四大天王從未出現過一般蹤影皆無,原地驟然地震般山鳴地動。整整數十丈方圓的大地齊齊龜裂沉陷,一聲似龍非龍難聽至極點,卻也嘹亮至極點的狂嘯,轟然從地底傳來。 「快退,危險!」我倏地捨棄「幽靈」,十倍加乘的光明真氣驀然超負荷地爆發出來。 「颼!」我快得像一抹流光,剎那間掠過百丈距離,一手一個抓住湯姆和艨艟的脖領,驀然閃出險境。幾乎同時,背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一條盤起蛇陣高逾近百丈的巨型慘綠大蛇幽幽出現在地洞口。 「我的媽呀!」也不知道誰發出的一聲感慨,卻訴說出在場親眼目睹這幕奇景的所有人心聲。這簡直是人力難以抗拒的洪荒猛獸。天知道枯硯怎麼搞出來超級東東,也太邪門了一點。剛剛我見枯硯其他符咒都輕描淡寫,偏偏這一次就叫得聲嘶力竭,就知道發作起來非同小可。不過怎都想不到的就是,居然會是如此巨大的動作。 那條八歧大蛇瞅也不瞅眾人,根本就是不屑一顧,驀然仰天怒號一聲,遂巨型三角頭顱雙頰一鼓,猛然噴出碧綠碧綠的炎芒。眨眼間,一道道排山倒海般的深綠炎芒淹沒了方圓百丈內的一切事物,甚至連它自己都難以倖免。烈焰歡快的燃燒著一切物質,那股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讓在場的騎士們個個面無人色。 良久良久……八歧大蛇在火中悄無聲息地化作縷縷輕煙,就像從未出現過般消失了。 當一切恢復平靜,人們仍然鴉雀無聲,沒有一人膽敢步入那一片灰燼的火圈之內。 我愕然發現一幕奇景,剛剛被砍死的高唐武士們的屍體,竟一具具全部蹤影皆無,連戰刀等武器都統統消失不見。 艨艟咋舌不下道:「好厲害的火焰,即使是傳說中的爐火純青,恐怕也不過如此了。」他的話給人一種啟迪,八歧大蛇吐出的火焰真的像是冶煉兵器需要的最純正火焰。 湯姆恢復一貫冷靜,懶洋洋道:「唉,幸好只是一張超級符咒,而不是真有這麼恐怖的怪物。嗚,剛剛被嚇得有點餓了,你們誰身上還帶著乾糧?」 被他注視的人們一副快要暈倒的架勢,不禁有人小聲嘀咕道:「湯姆大哥,你還真是粗線條啊,現在還有胃口吃東西呢!嘿,野蠻人就是野蠻人!神經簡直粗到可以忽略一切恐懼的程度,不服不行啊!」 湯姆嘿嘿一聲冷笑,親耳聽聞一般颼地鬼魅般出現在那人身畔。 那人嚇得趕緊收聲,忙不迭地掏出乾糧諂媚地陪笑道:「湯姆大哥,這是小弟的乾糧,您拿去慢慢享用好了。」 湯姆聞言淡淡笑道:「呵呵,背後說人壞話這個習慣可不好啊,我現在不是太餓,嗯,晚上回要塞後,你請我一頓秦樓,我就原諒你好了。」 那人聽完差點暈倒,上次請湯姆吃飯賠罪的小子,到現在還沒還清秦樓的欠款呢。湯姆可不是普通的能吃,而且是專揀昂貴得離譜的東西吃。 傳說上次他就餐點菜如下:先用一斤極品虎鯊魚翅漱漱口,然後飯前甜點吃了兩斤亞馬遜群島的極品聖梨,正菜要了八頭鮑魚三隻、百年結丹龍蝦四尾、千年黃金娃娃魚六條、星宿海藍珍珠貝七對、萬年海龜湯一蠱,酒水點的是風雲建國元年封藏的「美人血」一瓶。據說最可氣的是,臨走前他居然吩咐廚房,將上敘菜餚酒水,重新點齊了一份兒打包,作為夜宵。 我懶得理他們插科打諢,陽光燦爛般微笑道:「這一役大家打得很不錯,尤其是面對『嗜血戰士團』也能毫不手軟,堅決打擊。這是很大的進步啊!」 剛剛徹底殲滅「嗜血戰士團」餘孽,才趕過來的四名師團長,連一杯水都來不及喝,就擠到前排高級將領之間,開始聆聽我的總結發言。當他們聽到我的真誠讚許的時候,一對對虎眸都情不自禁露出感激莫名的神色。 其中一名最老資格的師團長動情地道:「要不是主公您大力提倡重型裝備普及化,光是這一戰恐怕就得有半數戰士統統陣亡,另一半也得終身殘疾大多數啊。說到底,這來之不易的勝利,還是您平時重視且真心保護士兵性命的結果,卑職等都是銘感五內,時刻都牢記在心的!」 我首次認識他般仔細端詳一遍,想不到新月師還有如此擅於渲染情緒的高手,此前怎都沒有發現呢。 我輕描淡寫道:「輕侯豈敢居功,這都是兄弟們不怕流血犧牲,奮勇殺敵賺來的功勳啊。期待大家日後可以愈發努力奮鬥,繼續發揚優良傳統,使南疆世代長治久安,成就我軍不朽之霸業!」 「奧丁!奧丁!奧丁!……」一浪高過一浪的勝利歡呼聲中,我結束了簡短有力的戰役總結。 戰士們士氣頓時高漲,剛剛被八歧大蛇引起的消極影響,早就渺然無蹤。我卻開始感到有點心力交瘁,因為局勢正愈演愈烈,歷史的車輪也開始向我無法控制的方向前進。 痛快淋漓地宰掉軒轅天之痕的兩名天王,挫敗其他四名天王,還冷酷無情地吞噬三千高唐武士,這不論是脾氣多麼好的領袖,都不會善罷甘休的,何況軒轅從來都不是好說話的人物。 我淡淡的一聲歎息,無可奈何地呢喃道:「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隨它去吧!」 回程的馬車上,我懶懶洋洋地躺在車座上,對面坐席上,慕容炯炯猶自抱著三柄劍心肝寶貝似的愛撫不休。 我忍不住稱讚了一句:「老慕,你的潛龍匕還真不是蓋的,嘿嘿,那個小姑娘拿了一柄粉紅色長劍,本來拉風之極,可我潛龍匕一亮,居然被我七七四十九劍,砍成鋸齒形狀,倒也算是出了胸中一口惡氣。氣只氣那老禿驢實在難纏,居然搞出八歧大蛇那麼超級的東東,害我們差點葬身火海。」 我說到這兒不禁有點意興闌珊,因為下次聚首實在不知如何應付他那層出不窮的妖術。 慕容炯炯宛如從夢中醒來,大吃一驚似的瞅著我,訝異地道:「什麼火海,什麼八歧大蛇?我怎麼統統聽不明白?」 我只好原原本本將戰役全過程敘述一遍,直講到八歧大蛇化作輕煙渺然失蹤。 慕容炯炯聽得眉頭大皺,臉色凝重地道:「那傢伙應該叫枯硯,是高唐末代皇帝的國師。此人門派隸屬於與禪宗並列的道宗,現任高唐炎卷流流主,據說有通天徹底之能,且忠心耿耿輔佐高唐公主莫瓊瑤復國,一心要奠定道宗超越禪宗的地位。」 我打斷他的話,搶問道:「啊,原來他不是軒轅的八大天王之一啊……哦,還有道宗是什麼東西,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慕容炯炯臉色陰沉地道:「風雲帝國隸屬禪宗控制範圍,故道宗之說幾乎從來沒有人敢提起,久而久之自然聞者全無。其實嚴格說起來,禪宗、道宗、甚至魔宗都是追求突破人類生命極限的一群人,自發源起的門派。隨著悠久歷史,不斷整合成現如今的規模。其中三家流派的修煉方法迥然不同,結果也就千差萬別。」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反正無聊,你就詳細說來聽聽。我只聽過禪宗,道宗和魔宗是知之甚少的。」 慕容炯炯淡淡微笑道:「小人也是略知一二,就給主公講講,說的不對之處,還請批評指正。」 他清清嗓子,略做沉吟整理思緒後,道:「傳說三宗源起於歷史上最黑暗恐怖的戰國時代,那個時候整座深藍大陸,都處於千百諸侯割據的狀態,戰爭像是一台永不停歇的機器,不斷運轉運轉再運轉……大陸各族人民飽受戰火蹂躪,日日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當人們最絕望的時候,出現了一群矢志不渝地追求和平的人們,他們以常人難以想像的決心、勇氣、和大無畏精神,還有超凡入聖的武功、法術,締造出一門流派。」 我恍然大悟道:「這就是禪宗的啟蒙嗎?」 慕容炯炯搖搖頭接著說道:「噢,還不是!這個流派宗旨是平息一切戰爭,信奉傳說中的和平女神婆羅門,於是根據古大陸語人們尊敬無比地叫它婆羅門宗。由於宗旨極得民心,成員數量遂成千上萬地迅猛增加,它極盛時期,甚至擁有五百萬信徒,儼然超過大陸一半以上的正規軍。武力極度的膨脹,大大觸動了諸侯最敏感神經,他們直接展開歷史上第一次圓桌騎士會議,簽署了第一個聯合聲明,開始共同聲討『婆羅門』。」 我淡淡冷笑道:「真正的和平是要用拳頭來說話的。誰的拳頭夠硬,誰說的話就好使。嘿,這一點倒是自古始然。」 慕容炯炯點頭歎道:「正是如此。在外部打擊激烈展開的同時,它內部矛盾卻更猛烈地爆發了。一群高級元老,強烈不滿足於現階段掌握的權力,在抗議無效後,遂直接擁戴另一尊大神剎帝利成為崇拜偶像,旗幟鮮明地反對起原始教派來。戰爭再次席捲了整個大陸,這一次的人數規模和激烈程度,都是前所未有的。」 我隱隱把握到一點真諦,淡淡猜測道:「莫非婆羅門就是禪宗,剎帝利就是道宗?」 慕容炯炯動容地瞅著我,不可思議地叫道:「主公真乃奇才也,這也能夠想到。不錯,婆羅門正是禪宗的原始稱謂,剎帝利則是道宗最初的名字。隨著戰爭升級,宗教和政權不斷交融鬥爭,經過一段漫長時期的較量,雙方最終兩敗俱傷,這才意識到聯合的重要性。不過稍微不同的地方是,婆羅門和騎士制度結合,剎帝利和戰士制度結合。」 我驚歎不已道:「難怪騎士崇尚光明屬性的精神力量,而戰士卻崇拜猛獸的原始力量。原來這還是歷史淵源決定的啊!」 慕容炯炯微笑道:「和主公談話真的輕鬆愉快,很多話都不用小人說明,您就都知道了。」 我老臉微紅,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還是聽你說吧,嘿嘿,真的非常長知識呢!」 慕容炯炯正容繼續闡述道:「經歷數千年的演變,禪、道兩宗分別形成風格迥異的特殊技。禪宗一貫提倡天道自然,遂以光明力量為主,始終崇拜太陽神婆羅門,發展出不斷憑借自身力量,來超越生命極限的修煉方法,俗稱佛法。道宗則提倡乾坤無極,遂憑借修煉符咒、藥劑,來提升自身實力,他們受到戰士的部分影響,崇拜操縱大自然的混沌神剎帝利,而這種特殊技巧俗稱道術。」 我暗暗心悸,問道:「照你這麼說,風雲帝國和愷撒帝國的爭端,豈不就是禪宗和道宗的爭執?原來八百年戰爭,僅僅是歷史長河中禪道之爭的延續啊?」 慕容炯炯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態,點頭道:「正是如此!我風雲帝國家喻戶曉的『劍神』關山月,就是當代禪宗宗主。他以禪入劍,獨領風騷數百年,不老不死天下無敵。這足堪鐵證禪宗實力的勇悍啊!」 我虛心求教道:「那愷撒帝國的『劍魔』燕憔悴又是怎麼回事?」 慕容炯炯啞然失笑道:「非也非也,『劍魔』燕憔悴擅長的並非是劍,而是道宗法術。他在道術上的造詣,足以堪稱震古爍今。傳說中即使關山月和燕憔悴交鋒不下十次,每一次都是平分秋色。若非如此,風雲愷撒北南對峙的局面,數百年前就早已被打破了。我們北方人戲稱燕憔悴為『劍魔』,那是民間杜撰的綽號,憑空創造出來對應『劍神』關山月的。他們以為兩劍交鋒才煞是好看,殊不知燕憔悴根本不懂劍法的。而且愷撒帝國百姓稱呼他,也用另一個名字『道尊』哈里發。他少年時,曾經遊歷大陸所有名山大川,那時的名諱是燕憔悴,故也有人一直叫下來。」 我不禁茅塞頓開,接著問道:「慕容真是學識淵博,連這麼隱秘的事情,都如數家珍。嘿,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 慕容炯炯連忙謙虛道:「小人僅僅是練武不成,在魔舞學院的國立圖書館的時候,多讀了幾本內部資料而已。」 我刮目相看道:「噢,慕容是魔舞學院畢業生?不知學的是哪個專業?」 慕容炯炯淡淡一笑道:「小人哪有那等福分,只是曾經在圖書館做了幾年雜役,直到設計製造的兵器嶄露頭角,生活才稍微有點改善。小人出身慕容世家旁系,父母幼年時早喪,能安然活到今天已經是非常知足了。」 我見他這幾句話說得感慨萬千,似有說不盡的坎坷曲折,不禁憐意大生,柔聲道:「慕容不必哀傷,憑借你不輸於無憂的蓋世鬼才,在南疆定能大展拳腳,讓所有人刮目相看。嘿嘿,你現在可是南疆裝備、貿易總長,屈指數來整個南疆也是排得上字號的大員,不知要羨慕死多少人呢。怎可再妄自菲薄?」 慕容眼圈一紅,激動地道:「都是主公提拔,小人萬死不足答謝您這份恩情啊!」 我連連擺手道:「非也非也,我得慕容這等賢能,實如增添左膀右臂,又好似如虎添翼。我柳輕侯一償夙願,可就全拜託慕容的智慧與才能了。」 慕容炯炯噙淚肅容道:「小人……」他還想說點什麼,可聲音卻已哽咽地講不出一句話。 我見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實在不像話,連忙岔開話題道:「剛剛我們講到禪道兩宗的爭執,現在我想瞭解瞭解諱莫如深的魔宗,它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慕容炯炯不愧智囊型人物,迅速收拾情緒,接茬兒道:「禪道兩宗都是深藍大陸本土誕生的教派,魔宗卻不是。它的由來眾說紛紜,不過有一種說法被現代大多數專家學者所接受,那就是魔宗誕生的同時,也衍生了龍皇朝。那是黑暗恐怖的戰國時代末期,禪道兩宗猶自征戰不休。突然某一年,大陸各地連續不斷地爆發瘟疫,隨後無數魔獸憑空出現。很多人死去,人們陷入世界末日般的恐慌。」 我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魔獸是什麼東東?」 慕容炯炯微笑道:「根據古籍上刊載的圖鑒和說明,魔獸就是來自異界,也就是所謂魔界的生物。他們不但擁有強橫的力量,也擁有由低至高不同程度的智慧。可怕的是,他們攻擊任何人和物,所過之處片瓦無存一片狼藉。當時的武技沒有現代發達,要應付層出不窮的魔獸,實在是力有未逮。就在這人類堪堪滅亡之際,一個不可思議的種族像魔獸一樣憑空出現了。他們擁有比魔獸更加強橫的力量,而且擁有匪夷所思的智慧,更是無私幫助各個種族的每一名成員重建家園,甚至傳授最上乘武技。」 我咋舌不下道:「不是吧?想不到龍族祖先竟如此無私偉大!那後來他們怎會因殘暴不仁而被滅亡呢?」 慕容炯炯歎息道:「唉,那是絕對權力使人絕對腐化。人們在魔獸消滅之際,感恩戴德之餘集體擁戴龍族成為統治階級,一心嚮往著建設一個富足長樂的美好世界。於是,歷史上第一個龍皇朝問世了。建朝初期的數百年,深藍武技獲得了長足的發展,甚至擁有了一部分可以抗衡龍族的尖端武學問世。不過人類的劣根性,漸漸感染了單純無私的龍族,他們在和人類通婚交往的過程中,不斷嘗試到貪婪、虛偽、狡詐的苦果。這迫使擅於學習總結的龍族,演化出更貪婪、更虛偽、更狡詐的習性。」 我也長長歎息道:「唉,正是如此。『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乃是千古不變的至理,龍族恐怕是被人類帶壞了。」 慕容炯炯無奈地道:「於是,龍族的統治開始變質,壓搾剝削千百倍地強化起來,他們認認真真地執行起新學到的本領。從龍皇朝的中期開始,人類不甘受欺辱,開始了漫長而痛苦的抗爭。但武力的差距是不能短時間彌補回來的,龍族之強橫簡直不可思議,即使最普通的龍族都可抵擋人類的第一流高手。幸好龍族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我興致勃勃地猜道:「是否是人數?我猜人類蟑螂一般的繁殖力,絕對是龍族無法抗衡的力量。」 慕容炯炯眉宇頓開道:「正是。龍族儘管強橫無匹,甚至壽命都比人類多出數倍,可其繁殖能力極其低下,通常要人類繁殖週期的數十倍,而且龍族女性受孕成功率接近萬分之一,大多數龍族女性也不願意虛耗生命去嘗試生產,因為那太痛苦和漫長。於是,龍族在歷屆鬥爭中開始慢慢落入下風,人數開始慢慢減少減少再減少。即使如此,他們仍然堅挺了長達千年的悠久歲月。」 我接口道:「直到龍皇朝的最後一代暴君龍洗洋的滅亡是吧?」 慕容炯炯淡淡道:「沒錯,龍洗洋是龍族罕見暴虐的君主,他甚至屠殺過超越百萬的人類平民百姓,雙手染滿了血腥。不過,秦魔舞、斷獄·路西法、哥舒嫩殘等人類最傑出的高手一起聯手聚眾圍攻下,即使強橫如他,也唯有慘死收場。」 我一直聽得津津有味,此刻霍然醒悟一件事情,情不自禁叫道:「慕容,你說了半天都是龍皇朝的事跡,可我問的是魔宗啊!」 慕容炯炯不好意思笑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最喜歡研究龍皇朝歷史,一提起來就忘了正題。呵呵,是魔宗啊!」 我氣得直翻白眼,怒道:「快說!」 慕容炯炯整理了一遍思路,幽幽道:「魔宗其實就是龍族最虔誠信奉的宗教,本來它的名字叫索羅亞斯德,據說龍族語的意思是最強橫的龍,所以如果你譯為龍宗也不算錯的。不過由於龍族和人族水火不容,人們乾脆叫它魔宗。現代關於魔宗的資料極其稀少,大部分都被義憤填膺的人們,攻克龍皇朝帝都阿茲特克的時候焚燬了。」 我不禁眉頭一皺,道:「那就是根本無從考證嘍?上回在帝都,禪宗宗主關山月要宰我,就說我是什麼魔宗繼承人之類的屁話,我始終沒搞懂。看來想破解這個謎底,也是遙遙無期嘍?」 慕容炯炯詭笑道:「非也非也,稀少不等於沒有。國立圖書館迄今還保存著關於魔宗的資料。據說魔宗崇拜的神是一頭最強橫的龍,也叫龍神。我聯繫魔獸和龍族的出現,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主公應該也猜到了吧!」 我微微一怔,遂呆了半晌,才難以置信地叫道:「你是說獠牙……巴士底魔龍王……龍神……魔獸……龍族……」由於太激動,我的話語結結巴巴地,竟說不出一句完整話語,而且我還有一個更可怕的想法沒有說出口。 慕容炯炯歎服道:「主公就是主公,真是英明神武啊!不錯,根據小人多方考證,終於肯定龍族就是來自魔界的魔族,龍神其實就是巴士底魔龍王,對,也就是小人手中這柄獠牙的原始主人。而魔獸破開結界出現人間,恐怕和魔界環境異變有關。」 我木然聽著,嘴裡卻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哥舒嫩殘啊哥舒嫩殘,你到底是否是魔族出身呢?」 其實我心裡早就肯定了這個答案,否則一名人類怎能隨意擁有魔界最尖端的三大武技?「暗黑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斬剮剝凌遲車裂」那可都是大魔神皇的看家本領啊。而且他後來指導我們的武功,莫不是人類各大流派的巔峰之作,若他本是龍族一員那麼事情就非常好解釋,畢竟人類大部分高級武學都源於龍族。 浟U書盟 UuTxT.COm 詮蚊吇板月讀 第八卷 天王 第七章 騎士 字數:11592 這時,慕容炯炯的聲音要死不活的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魔宗修煉者本來都是魔族成員,他們信奉龍一樣強橫無匹的力量。個中超級高手則兼備精神與力量,雙重巔峰修為,實力乃是遠遠超越道禪兩宗的存在。不過,基本上不適合體質脆弱無比的人類修行,通常強迫修煉的話,唯有灰飛煙滅的悲慘下場。」 我搖頭道:「這可不對,我曾經親眼目睹魔宗高手出招,甚至還同他們中間的佼佼者做過殊死搏鬥。他們體質平平無奇,卻練成絕不輸於我的神奇武功。這又怎麼解釋呢?」 慕容炯炯輕描淡寫道:「小人指的是龍族正宗武功。據古籍記載龍族人平均高逾兩丈五尺,且天生鋼筋鐵骨力大無窮,雙手可隨隨便便撕裂棕熊大象。最可怕的是,一出生就擁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魔鬥氣。魔鬥氣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自動發展壯大,直至增強到體質承受的極限。龍族也就是從那時開始算真正成年,始能修行本族武功。」 我驚疑不定道:「好傢伙,難怪他們能獨家壟斷本族武學,想必那魔鬥氣,是天生用來保護其免受修行時的劇烈反噬之苦。」 慕容炯炯肅容道:「正是如此,曾經有無數前輩嘗試過修煉龍族武學,結果莫不走火入魔經脈盡廢。不過經歷一次次失敗後,終究還是有一名人類最傑出高手鑽研出一種心法,可以大幅增強人類體質,用來適應龍族真氣的反噬。這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始終不曾露出過真面目。不過他創立的新魔宗,卻是足堪與禪、道兩宗並駕齊驅的厲害門派。他的門下和世人,鑒於他創出史無前例的詭異心法來適應龍族武功的功績,遂尊稱他為魔君。」 我恍然大悟道:「啊,難怪我總覺得他們的心法稀奇古怪,總有七股真氣同時運行,偏偏又絲毫沒有交集。想必那是因為必須架起七座通道,才能保證霸道無匹的龍族真氣順利運轉,且沒有任何反噬存在。」 一法通百法通,我忍不住歡欣雀躍地道:「嘿嘿,下回秦五兄妹可有難了,我只要集中全力隨便破壞其中一條,他們就必然受反噬。再多破壞幾條,他們想死得多慘,可就都由我說了算了。」 遂不禁又有點疑惑,自言自語道:「恐怕也沒有那麼簡單,若七股真氣相輔相成、遙相呼應,我破壞起來肯定顧此失彼,怎都不能得心應手。嗚,得找她好好試驗試驗。」 慕容炯炯笑吟吟地瞅著我,彷彿看到主公像瘋子般喃喃自語,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這種神情通常只發生在自己身上,想不到今日從另外一個人身上也看到了,一時間不禁引為平生知己,大有同病相憐的感觸。 我驀然從狂想中醒悟過來,看看窗外,不知不覺早已是掌燈時分。 由於宵禁令還未解除,街道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唯有我們一行隊伍浩浩蕩蕩趕奔總督府。大部隊早就返回營地,只剩下一個五千人規模的整編主力加強團,密密麻麻包裹在馬車周圍。聽著齊刷刷殺氣騰騰的鐵蹄聲,我倏地想起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慕容炯炯還在興致勃勃地瞅著我,卻猛然發現我不懷好意地笑笑,不由頭皮發麻地道:「主公有令,請隨意吩咐,小人無不欣然領命。」 我微笑著拍拍他瘦弱的肩膀道:「沒什麼,就是一會兒可能要召開一個臨時最高軍事會議。你也要列席,並且得準備好正式發言。」 慕容炯炯苦著臉道:「發言內容不是關於魔草裝備方面的吧?」 我笑得更甜了,淡淡道:「哈哈,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啊!根本不用點明,孺子可教也。」 慕容炯炯狐疑地問道:「關於魔草,現在將製品統統算起來也不過潛龍匕一件,而且它是20級極品黑鐵煉製,根本沒有普遍性。主公,您看是否等小人打造出一副普通鐵礦製造的鎧甲,那樣才更有說服力啊?」 我哈哈大笑著,聲音卻壓制到最低點,道:「慕容啊慕容,作為科研人員我不如你,但是權術運用你就不如我了。全軍換裝豈是兒戲,更非一蹴而就的簡單小事,那得南疆各個部門統統全力配合才行啊!等一會兒開會你就知道了。我要提醒你的只有一點,那就是……」 慕容炯炯聽完目瞪口呆地道:「啊,這個主意好像是我……」 我幽幽涼涼地道:「沒錯,就是出自你的觀點。」 慕容炯炯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可是如果失敗……」 我雲淡風輕道:「沒有如果,一定要成功。我們現在只剩下一條路,你則是我們能夠走完這條路的唯一保證。嗯,拜託了,慕容!」 慕容炯炯聞言差點暈過去,僅僅瞬間之後,他那一對渾濁無力的眸子,卻倏地爆發出咄咄逼人的神采,惡狠狠地道:「靠,賭了!」 我仰天長笑道:「這才像鬼才慕容炯炯的樣子啊,風蕭蕭,請在要塞的各位總管前來開會。」 風蕭蕭應聲出現在車窗不遠處,朗聲應答道:「是,屬下明白!」遂剛想轉身施行,猛然回頭問道:「主公,紫氣東來閣沒了,會議召開的地點設在哪裡啊?」 我悠然自得地說出兩個字:「白屋!」 白屋不是一間屋子,而是一座水上樓閣。它有十二層梯子,登上樓頂,人可與白雲相齊。從窗子向外望去,只見滿窗湖水流向南方,倩影倒映水中,由水中斑斕的色澤又側面表現出白屋的燦爛多姿。 白屋這個地方是在太白金星正對著的位置,傳說在這裡興建樓閣,可以積攢天下的精粹。 它造型峻逸,氣勢偉岸宏大,天空中那長長的銀河就好像依掛在樓閣的斗拱旁邊。 古雅清淡的閣樓,低垂著層層簾幕,多層結構的樓閣高高聳峙,曲繞的紅欄杆像是縈迴樓身的綵帶非常鮮艷,重簷翹角一片青翠。 這安適恬靜的居住環境,讓我第一次產生一種遁世隱居的念頭。不過那也僅僅停留了剎那光陰,就永遠被拋棄腦後。 陪我一起欣賞湖光山色的慕容炯炯,從容不迫地道:「真是奇怪,小人看這白屋不論格局氣勢,都遠遠超越紫氣東來閣。奇怪的是,蒙巖卻捨棄它不要,偏偏住起後者。」 我幽幽辯駁道:「不是眼光問題,而是心境。紫氣東來閣金壁輝煌,時刻提醒人這一切榮華富貴得來不易,要牢牢把握。而白屋是一種遁世隱居的意境,呆久了難免生出出家的念頭。蒙巖的抉擇肯定是正確無誤的。倒是這一動一靜莫不顯露大家手筆,看來設計者絕對是頂尖高手。」 慕容炯炯欣然道:「這個人我知道,是帝國極有名的建築大師雪傍竹,現在魔舞學院專職教授建築。」 剛剛聊到這兒,一聲豪邁爽朗的仰天長笑,遠遠就清晰無比地傳入耳中,不用看我就知道是麒麟等人到了。我遂招呼慕容在東側第三把交椅坐下,面無表情地等著開會。 在要塞的大佬們都到齊了,齊刷刷恭恭敬敬向我請安後,分東西兩側落座。 照慣例東側第一位是龍克綞,他身後坐著副手彭真;第二位是庫索,他身後坐著副手歐鷺忘機;第三位是慕容炯炯,還沒有副手。 照慣例西側第一位是麒麟,他身後坐著艨艟;第二位是孔龍身後無人。西側空置著兩張椅子,其後排並肩坐著湯姆、龍之息、古輝、辛辣。 按理來說,水冪濤和雷霆現在都是身份不亞於雷霆、孔龍的人物,可惜遠在萬里之外,只好按缺席會議處理,日後再通知討論結果。後排人物中,還缺少龍之吻,現正執掌餓狼幫幫主,專門執行特殊人物。 我輕描淡寫做開場白,道:「首先宣佈兩件事情,嗯,一是為慶祝戰敗高唐軍,會後秦樓貴賓廳我請客,大家可以開懷暢飲。二是我提名慕容炯炯兼任裝備、貿易總長。嗯,明日一早,各部長官將此役立功官兵名單報上來,交給慕容總長從速審批,然後立即給予獎勵。嗯,好了,下面本次會議正式開始,議題是南疆軍區編製改革草案,慕容,你宣讀一下必要性和展望。」 慕容炯炯胸有成竹地站起身來,侃侃而談道:「關於親衛隊計劃的弊端有如下幾條……我們南疆的財政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恢復騎士制度是目前唯一解決途徑,關於裝備問題解決方案如下……所以我倡議改革目前編製現狀。」 他從容不迫地將馬車上向我說過的話,重新組織有序地演講開來。這次不同以往,他要說服的是全部是南疆頂尖的實力派人物,非是朋友之間私人建議,故引經據典將論斷說得頭頭是道,連我這聽過一次的人,都不禁再次被巨大震撼所淹沒。 我默默地聽著,心神卻早就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地擴展開來,觀察著在座每位高官任何一絲細微表情變化。 結果是令人滿意的,連素來有鐵面人之稱的龍克綞,都不禁為慕容炯炯宣讀的統計數字冒出一頭冷汗。而其他人則個個面面相覷,相顧駭然失色。 慕容炯炯滔滔不絕地說了大半個時辰,這才知機地短暫停頓了一會兒,給眾人心理承受的空閒。 這一刻,屋內十雙犀利無匹的電眸,瞬間全部聚焦到他身上,彷彿看怪物一般瞅著慕容炯炯,好像怎都想不出,外表平凡如他竟能發表如此驚心動魄的言論。 我臉容波瀾不驚地環顧眾人一圈,遂淡淡道:「各位有什麼疑問,儘管向我們的慕容總長提。啊,集思廣益嗎!」 一句話打破了沉寂如墳墓般的寧靜,作為老大哥的麒麟率先發問道:「剛剛慕容老弟提到,打算擱淺親衛隊計劃,不知你考慮過後果沒有?」 他頓了頓,臉色沉重地道:「這親衛隊諸有千般不是,可現在戰事吃緊,聯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突破袍哥州防線西進或南下,我們南疆怎都是首當其衝。如今匆忙改革,恐怕士兵們一時不能適應之下,大大影響部隊的戰鬥力呀。」 麒麟不愧是在座最卓越將領,這番話說得大家頻頻點頭,顯然將所有人顧慮的焦點,一股腦講了出來。 慕容炯炯淡淡一笑道:「戚元帥提到的問題,下官也曾考慮過一二,現在跟您這位帶兵打仗的行家裡手討論討論,希望可以得到您的點撥,彌補其不足。」 麒麟一聽慕容炯炯對自己這麼恭順有禮,毫無新官上任的傲氣,臉上不覺露出一絲微笑,道:「慕容老弟莫要客氣,儘管說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什麼事情都可以有商有量!」 慕容炯炯欣然道:「下官敢不從命!我先說說親衛隊的缺點。它太費金錢,這屬於經濟層面的問題,我剛剛已經詳細闡述過,在此就不再說明了。現在我主要說說它的實用性。目前我軍親衛隊序列中,一名鐵血親衛隊員的標準裝備,包括重型比蒙裝甲、混沌戟、裂陽刀、衝鋒弩、飛雲獸。一名泰坦親衛隊員的標準裝備,包括重型比蒙裝甲、泰坦戰劍、塔盾,每五名隊員還配備一台攻城弩、一輛泰坦戰車。」 麒麟點頭道:「完全正確,目前第55、56集團軍已全部裝備完畢,總人數是70萬人。其中兩大軍種比例大約各佔一半左右。」 慕容炯炯幽幽歎息道:「唉,這得浪費多少上好鋼鐵啊?」 眾人目瞪口呆,傻傻地瞅著他,根本不知道慕容炯炯突然發什麼神經,說出的話也驢唇不對馬嘴,裝備完畢和浪費鋼鐵有什麼直接關係啊。 會議室內唯有我一人知道慕容炯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裝傻充愣乃是他看家本領,這一招施展開來,為的就是引起大家的好奇心,不知不覺地誘入預先設計好的圈套。 果不其然,慕容炯炯咄咄逼人地掃視眾人一圈,無限惋惜道:「唉,對不起,下官剛剛失態了。只因實在是心疼那些上好鋼鐵用的不是地方啊。」 艨艟笑呵呵插嘴道:「不是啊,我就覺得挺不錯的。那比蒙裝甲穿在身上,等閒刀劍槍斧根本無法穿透,箭矢也像隔靴搔癢一般無濟於事。嘿嘿,那可是要多威風有多威風。」 慕容炯炯輕笑道:「艨將軍豪勇蓋世,比蒙裝甲的重量自然不在話下,不知您穿著它能持續戰鬥多長時間啊?」 艨艟撓撓頭,憨笑道:「若是騎戰,飛雲獸恐怕最多能堅持三個時辰;若是步戰,老子恐怕最多能堅持一個半時辰吧!」 慕容炯炯咋舌不下,讚歎道:「真是不可思議。可若超過您剛剛所說的限度,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艨艟明顯一愣,呆呆道:「這倒從未試過,因為每次親衛隊出戰,敵人都在限度內被輕鬆解決了。如果……」下面的話,他嘎然而止說不出來了。 一旁沉默寡言的湯姆,淡淡道:「如果繼續下去,飛雲獸將因過度疲勞而累斃,人嗎,恐怕連逃命的力氣都欠奉,只能聽任敵人宰割,最終慘淡收場。」 艨艟臉色一緊,想反駁幾句,偏偏知道湯姆說的千真萬確,根本無法違心說出謊話。 孔龍慨然長歎道:「比蒙裝甲的防禦確是固若金湯,可其體積和重量,恐怕也唯有比蒙戰士的強悍體魄可以承受,普通人類是萬難堅持長久的。嗯,重絕對是一個缺點,現在軍中長途奔襲,都是用戰車搭載裝甲,到目的地之前再穿戴。若遇到意外情況,甚至得在沒有穿戴護甲的情況下,應付危機。」 慕容炯炯悠悠笑道:「這是裝甲方面的缺點,那麼武器方面呢?混沌戟、裂陽刀、泰坦戰劍足以堪稱二流兵器中的佼佼者,但距離一流兵器,仍有天壤之別。首先它先天不足的還是重量,一柄混沌戟相當於十柄普通鐵戟重量,一柄裂陽刀也相當於十柄普通鐵劍,泰坦戰劍呢,恐怕更加恐怖,它的每柄重量甚至超過兩柄混沌戟。」 艨艟聽到這兒不禁嘟囔道:「重也不錯啊,騎戰中衝刺的力量,往往是步戰的兩倍甚至三倍,重型兵器最擅長適應這種慣性,殺敵絕對遠遠超過輕型兵器的。這可沒什麼不好的。」 慕容炯炯笑瞇瞇道:「艨將軍說的觀點也對,但就是不太精確。儘管上述三件武器重量如此驚人,但殺傷力卻也平平無奇,我曾做過一個實驗,結果顯示每殺一萬名敵人,它們的效果僅僅比普通武器強一點點,也就是多殺一百名左右。那等於是說,每殺一百人,它只能多殺一個敵人。請問一場大戰下來,除非是絕頂高手,否則誰能一口氣殺掉敵方數百人呢?」 湯姆長長歎息一聲道:「想不到威風凜凜的三寶,其真實殺傷力竟是這般平庸!我以前還一直羨慕,一刀兩斷的強橫殺勢呢!嘿,都是妄想罷了。」 慕容炯炯瞧了湯姆一眼,這金毛獅王兩次插嘴,都是大力捧場,心底不由產生幾分感激之情。不過,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間如此幫忙,其用意不說自明,他定是有求於己。 慕容炯炯心中閃電般掠過這個念頭,嘴裡卻不閒著,他趁熱打鐵地繼續說道:「武器、裝甲都說了,第三項是衝鋒弩。」 一時間廳內眾人鴉雀無聲,腦海中同時閃過的想法都一模一樣:「衝鋒弩乃是親衛隊王牌殺手鑭,這大半年不知立下多少赫赫戰功,你慕容炯炯要是能在雞蛋裡挑出骨頭,我們這才服了你的本事。」 萬種矚目中,慕容炯炯不慌不忙道:「衝鋒弩還是不錯地,現裝備的是全自動連髮型,箭容五十發。每支短鋼弩長三寸七分、重四兩八錢,通體都用優質烏鋼鑄造……」 他說了一大通衝鋒弩的好處,大伙聽得是一愣一愣的。想不到慕容炯炯隨口道出的好處,比他們這幫成年累月弩不離手的傢伙,還要多出數十條,儼然衝鋒弩就是他發明的一般。 就在大伙有點讚歎,還參雜著一點失望的時候,戲肉終於來了。 慕容炯炯話鋒一轉,說出另一番駭人聽聞的說辭:「衝鋒弩算不錯了,威力也算入流。可從整體配合角度來說,它還是太重。試想武器裝甲已經那麼沉重,它本身超越普通弓弩十倍的重量不說,每名隊員起碼還要攜帶八封備用弩箭吧,那不是給飛雲獸雪上加霜嗎?要知道飛雲獸雖是擅長負重奔跑的猛獸,但是它也是血肉之軀,也有疲勞度的。親衛隊員一整套裝備下來,再加上騎士本身的重量,這就極度限制了戰鬥時間。噢,還有一點潛在隱患,那就是飛雲獸長期過度疲勞,將導致其壽命大大縮短,估計已經服役一年的飛雲獸,經過親衛隊員的折騰,能活夠原來預期的一半壽命也就不錯了。」 這番話讓廳內諸人不禁齊齊動容,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良久,麒麟豁然站起身來,開朗長笑道:「慕容老弟莫非早有通盤解決之道?嘿嘿,快快說來,可把老戚憋得鬱悶好久了。」 此言一出,大家紛紛迎合,叫得最起勁兒的是艨艟,他嚷嚷道:「老慕快快說來,不要再打啞謎了。最多艨艟給你認錯,呵呵,有什麼寶貝先給俺裝備上就是。」 古輝、辛辣見機不可失齊聲道:「慕容大佬,您這個月的開銷,不管多少我們兄弟都買單了,裝備方面還請多多照顧啊!」 巨大誘惑下,湯姆、龍之息、甚至是歐鷺忘機都伸出了橄欖枝……我見場面越來越亂,氣得一拍桌子。 「轟!」一聲巨響中,會議室瞬間萬籟俱寂,窗外月光幽幽涼涼地照進室內,平添幾分清冷素雅的氣氛。 我霸氣十足地大喝道:「混帳,這是南疆最高軍事會議,不是菜市場買菜。看看你們這副樣子,哪裡有一點兒像帝國高級將領!嗯?簡直連半獸人都不如,他們起碼還知道尊老愛幼,長輩在場的時候,連個屁都不敢隨便亂放。我堂堂一疆之主還沒提要求,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忙什麼?嗯?」 諸人馬上垂手肅立,噤若寒蟬般聆聽我的教誨。大半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發這麼大火,鋒芒畢露的殺氣,瞬間提醒了諸人,眼前這位可從不是笑呵呵的和事老,而是縱橫天下馳騁沙場,戟下從無一合之將的主公。 我見大家都冷靜下來了,卻因剛剛表演得太過火,不知如何收場。 就在這時,艨艟搔搔後腦勺,赧然說道:「老大,都是俺們不對。那你先說吧,俺們都排在你後面好了。不要生氣啦!」 我聽完差點連鼻子都氣歪了,卻剛好找到一截梯子下台。 於是,哭笑不得道:「他奶奶的熊,哥哥我是為了和你們搶裝備嗎?」此言一出,室內再度恢復一片歡聲笑語,兩位大美女被艨艟的話逗得花枝亂顫,彷彿連腸子都笑抽筋了。 我微笑道:「慕容,繼續剛剛的話題說。」 慕容炯炯知機地道:「鑒於親衛隊制式裝備的非實用性,我打算開發一批新式裝備來替代它們。這批新式裝備,在保證超越原來裝備的基礎上,還將避免我提到過的所有缺點。概括地說,將實現輕、快、硬三個優點。」 麒麟聽罷喜上眉梢,心癢難耐道:「嘿,老戚我早知你有暗槓,快點兒詳細說說!」 慕容炯炯一對眼眸熠熠生輝,露出一股強大自信,顧盼誰雄道:「新式裝備照舊分騎步兩種。騎兵裝備包括裝甲、槍、刀、衝鋒弩。步兵裝備包括裝甲、劍、盾、車、攻城弩。騎步裝備將統統分為輕型、中型、重型三個階級,質料分別為青銅、鋼鐵、黑鐵三種,可適合青銅騎士至黃金騎士的需要。」 孔龍心細如髮,淡淡質疑道:「噢,普通士兵的裝備好像沒有提到啊!」 慕容炯炯淡淡微笑道:「孔元帥,這得請主公回答您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暗歎慕容老奸巨猾,懂得時機讓大牌露臉,說到底這種事關全局的命令,還得我這掌舵人發言。 我清清嗓子,掃視群雄一圈兒,淡淡道:「說了半天,今天的議案可能大家都忘了。我們討論的問題是南疆軍區編製改革草案。裝備更換只是副議題,最重要的還是改制。我動議建立新型騎士團,具體隸屬四大騎士團:青銅騎士團、白銀騎士團、黃金騎士團、鑽石騎士團。」 麒麟奇道:「這不是換湯不換藥嗎,和以前可沒什麼區別啊!」 我哈哈大笑道:「老戚啊老戚,總算把你也蒙過了,此騎士團非彼騎士團也。我這番改革的重點,就在於發展真正的精銳騎士團。青銅騎士團就意味著,整團五千騎士清一色都是青銅騎士。其他白銀、黃金、鑽石三大騎士團也莫不如此。這可絕非愷撒帝國那些,僅僅只有團長副團長才是黃金、鑽石騎士的團隊。」 包括麒麟在內諸人都是目瞪口呆,半晌無語。 良久,龍克綞才醒悟過來,狐疑道:「可根據下官掌握的資料,我南疆軍區高階騎士的數量恐怕……不容樂觀啊!」 我悠然自得道:「嘿,這就要大大感激哥哥我的親衛隊計劃了,我讓70萬人個個感受了一次青銅騎士的實力。這種親身體驗是一種萬金難買的精神財富啊。」 龍克綞恍然大悟道:「啊,我懂了!他們雖然還不是青銅騎士,但個個擁有超越青銅騎士的實戰經驗,只要稍加引導不難步入正軌,成為數量驚人的優秀青銅騎士。唉,主公才智真乃我輩難以企及,想不到般若功加親衛隊,這兩項計劃合二為一就是培養高階騎士的捷徑啊。」 我老臉微紅,連忙謙虛道:「哈哈,老龍莫要誇我,這還得慕容出謀劃策,否則豈能變廢為寶?只憑哥哥我的計劃,恐怕南疆破產指日可待呢。」 一直沉默無言的庫索,畫龍點睛般問道:「慕容兄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換裝,裝備生產地點又在哪裡?」 慕容炯炯不假思索道:「我打算在全軍先施行確認騎士資格計劃,同時大批量生產新式武器裝備。至於裝備生產地點,最好是在南天門山脈的玄武礦區。據我勘測得到的數據,玄武礦產出的銅、鐵、金、銀都是第一流品質,而且背靠南天門的第一峰南鬥,地勢易守難攻,距離碎星淵要塞也不過百里之遙,是絕佳的原礦石採集地。」 庫索冷冷淡淡道:「嗯,那請慕容兄盡快將參與開發計劃的人員名單交給我,好安排過濾,防止敵方奸細混進來。還有玄武礦區方圓三十里將劃為禁區,由安全部全權負責保安。這裡先跟戚元帥、孔元帥、以及各位大將打招呼了。」 慕容炯炯微微一愣,卻發現大家都是泰然自若,彷彿庫索說的話都是天經地義一般,早就料到了似的。他啞然失笑道:「就是就是,不然我的心血將很可能付之東流啊。」 這時庫索身後的歐鷺忘機,優雅好看地蹙起蛾眉淡淡問道:「慕容總長,您剛剛還提到過騎士資格認證的事兒,據小女子所知,騎士資格認證,整座風雲帝國唯有魔舞、天翔兩大學院擁有,且認證完畢後,還要給騎士公會登記備案。若我們大張旗鼓請他們來操辦,豈不街知巷聞,毫無隱秘可言了嗎?小女子在這方面,很想聽聽您的處理辦法!」 換一個人問這種近似挑釁的問題,肯定得到的是慕容炯炯的白眼,可大美女提問題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慕容炯炯在這位大美女的密切關注下,不禁容光煥發,恍如換了一個人般神采熠熠地答道:「這一點我早就盤算在內,我們也搞騎士資格認證,不過方式與傳統的晉級式認證不同。他們是由一名准青銅騎士,同時挑戰十名正規騎士,獲勝就晉級。這種一比十晉級方式有利有弊。利就是晉級者鐵定實力超群,可以以一敵十;弊就是僅限小規模晉級。像我們一次要檢驗70萬名准青銅騎士,要到哪兒找來700萬名正規騎士陪練啊?這等耗時耗力、曠日持久的賠本買賣,我是絕對不幹的。」 歐鷺忘機若有所思地瞅著他,一對秀眸射出如夢似幻的光芒,像首次認識慕容炯炯一般,問道:「那慕容總長的賺錢買賣是指……」 慕容炯炯詭異絕倫地微笑道:「謎底就是……呵呵,請恕在下賣個關子,明日自有分曉。戚元帥、孔元帥明日清晨請分批在校軍場閱兵,一個主力師團三萬人,大約半個時辰就可以測試結束,還請時間上預先做好安排。」 麒麟、孔龍瞅著慕容炯炯,都覺著這傢伙深不可測,打死他們都不敢相信他能在那麼短暫的時間內,分辨出三萬騎士的優劣。 艨艟插嘴道:「呵呵,那可太好了。俺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可否也插隊試試,好有個正式的名分?」 慕容炯炯胸有成竹道:「沒問題,在座各位都可放心參與,測試結果在下以人頭擔保,絕對精確無誤。」 彭真一直負責會議筆錄,這才有暇提議道:「既然慕容總長如此自信滿滿,我們南疆何不成立一所專門的騎士學院。反正擁有騎士認證資格,不利用白不利用。而騎士公會方面,只要我們繳納一定數額的金錢,辦公費用提襟見肘的他們,一定欣然應允。學員方面就更簡單,認證完畢肯定有不合格的騎士,他們就進入騎士學院進行再教育。而潛在學員就更加數不勝數,只要軍區下一道指令,唯有青銅騎士以上才能入伍,那麼數百萬在職騎士肯定聞風而動,學院門檻想不被踏平都難上加難。」 我拍案叫絕道:「彭副總長不愧是專業情報巨頭啊,這一招可謂得天獨厚,定將在南疆掀起騎士狂潮。一直以來,我軍訓練費用都居高不下、只出不進,士兵素質卻沒有顯著提高。嘿,騎士學院一建立,沒有根基的奠基,有根基的晉級,提高我軍戰力不說,還可賺取大量金錢彌補費用開支,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啊。嗯,這件事情就由你們情報部負責,彭副總長就暫時兼任騎士學院院長好了。」 龍克綞老奸巨猾地道:「這份公告的草擬,請交給下官負責。具體內容就寫:凡隸屬南疆子民男性,年滿八歲必須成為騎士學徒,年滿十四歲必須成為見習騎士,年滿十九歲必須成為正規騎士,年滿二十三歲必須成為青銅騎士,並且參軍服役四年。嘿嘿,騎士要從娃娃抓起嗎!」 庫索老謀深算地補充道:「我南疆疆域廣闊,少數民族眾多,時有流血摩擦發生。究其原因都是相互溝通太少,與外部交流也太閉塞所致。不如趁著這次騎士學院的建立,我們修建一座巨型城市,騎士學院也建造在那裡,以後專供那些遊牧民族定居。天下父母心思都是一樣望子成龍啊!我想這個偉大感召下,南疆民族間的凝聚力絕對可以上一個新台階。」 我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庫索對人性瞭解之透徹,以及對安全事務的操縱,都已經臻至爐火純青的境界了。只看這招兵不血刃的民族融合方法,就夠別人受用一生。 我欣然道:「庫總長說得太好了,興建工作就交給慕容總長吧!嗯,那批修建三大要塞的施工人員先別遣散,就趁勢修葺這座城市。資金方面不用擔心,先由疆財政預支,然後從騎士學院的每一期學費中扣除就是。嗯,龍總長你的公告要快,順便草擬一下學院的規章制度。庫總長你的移民計劃也要快點兒拿出來,孔元帥將配合你進行疆域內治安整治工作。呵呵,慕容總長的一個提議竟能帶出這麼多好主意,真是萬萬沒想到的事情啊。」 龍之息幽幽站起,恭恭敬敬道:「屬下也有點建議,不知可否提出?」 我聞言淡淡道:「此番會議正是要大家暢所欲言,龍將軍儘管說。」 龍之息一對虎眸露出一絲極度的渴望,道:「剛剛庫總長提到民族融合問題,屬下認為最關鍵問題還是各民族平等。這一條若能由主公欽定為南疆憲法,少數民族定然聞風而動,潮水般投降歸附。龍之息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他們定將死心塌地輔佐主公,促成不朽霸業。多少年來,少數民族一直受欺壓凌辱,求的莫過於公平兩個字而已。」 他說著說著不禁熱淚盈眶,我亦眼角濕潤起來,動情道:「嗯,正該如此啊。聯繫各族酋長的工作,就由你來負責。憲法修改方面,也要從快從速完成,孔元帥完成文書工作。」 一時間大伙討論得興高采烈,差點連吃飯都忘記了。 我見時候差不多了,連忙起身道:「今晚會議就到這兒,趕快去吃飯吧,秦樓掌櫃肯定以為我們放鴿子呢。呵呵……」 靜靜的流水,悠悠的白雲,賞心悅目,令人流連忘返。 在那連綿不斷、宛若神山的巖壑深谷中,軒轅天之痕獨駕輕舟,在寒江上垂釣。他身著蓑衣,舒適、安閒,自有樂趣在其中。水波浩淼,信船泛舟水上,讓人感覺世間一切榮譽、羞辱之類的俗事都離得遠遠的。 驀然,水影奇跡般分開,一道鬼魅般的人影,幽幽躍到那葉孤舟上。整個過程悄無聲息,且快得不可思議,連水中遊玩的小魚都不曾驚動。 那名不速之客冷冷瞅著軒轅天之痕的背影一言不發,恍惚間,宛若變成了一尊木雕泥塑。 U優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阪粵瀆 第九卷 命運 第一章 魔礦 字數:11937 藉著清澈明亮的湖水,那人身影完完整整映照在水面上。他軀幹雄偉,宛如一座險峻絕峰,有一種說不出的大氣磅礡。可惜通體不露一絲肌膚,連面目在內都包裹在厚實沉重的漆黑披風裡。 軒轅天之痕始終未曾回頭,卻彷彿老早就知曉對方會來,他淡淡對著湖水,靜謐地道:「你來了?」 那名黑衣人幽幽道:「小侄參見師伯。」 軒轅天之痕微笑道:「自阿笑蒙主寵召,他的門人中,你是第一個來向我問安的。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可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無法解決了?」 黑衣人淡淡苦笑道:「師伯真是神機妙算,小侄的心思哪能瞞過你老人家呀?唉,正是遇到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想請您老出山解決一下。」 軒轅天之痕聞言默然不語,氣氛陡然陷入無比靜謐,那根釣竿穩如磐石般紋絲不動,唯有湖麵點點漣漪由小至大緩緩擴散開去,彷彿沒有盡頭一般。 過了半天,他輕輕一聲歎息,柔聲道:「出山?這兩個字我早就遺忘了!自我不問世事三百年來,一切俗務都交給八大天王打理,還從未出現紕漏。你要辦什麼,儘管找他們就是。除非你要對付的是關山月、燕憔悴,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出手的。」 黑衣人雄軀一僵,遂立即恢復常態,微笑道:「等閒人物,小侄豈敢請您老出山?這個人實在太是棘手,小侄師兄妹聯手都無法將其拿下,這才想到您老……而且據最新情報,八大天王已經折損其二,『刀霸』陰山雪和『術尊者』亂影恐怕永遠都無法回歸高唐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對方的情緒波動,豈料軒轅天之痕根本無動於衷,事不關己般淡然道:「生老病死不過是人生必經之路,死在床上和死在刀下,又有何區別?終究不過是白骨一堆而已!若你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看不破,那麼今生休想能夠超越柳輕侯。」 直到此刻,軒轅天之痕才輕描淡寫地說出黑衣人一直故意隱瞞的名字,不禁讓他大吃一驚,心中湧起一種棋子般被操縱的窘迫感覺。他也算一代梟雄,豈料遇到這位成精老海盜,卻步步失招連一絲反擊的機會都欠奉,不禁魂飛魄散,始知對方深藍大宗師的評價不是白白得來。 他心悅誠服地道:「師伯教訓的是,秦五明白了。其實小侄萬里迢迢趕來,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向您請教。」 軒轅天之痕雲淡風輕地微笑道:「還是為了柳輕侯吧?」 秦五渾身劇震,難以置信地瞅著軒轅天之痕的背影,失聲道:「您都知道了!」 軒轅天之痕好整以暇地道:「阿笑收錄的三名弟子中,費心繼承青魔手、蘇晚燈繼承修羅陰煞功、你獨得孔雀翎和龍槍真諦。如今和『畫眉流』流主秦明月聯手,兩個人都無法做掉柳輕侯,且發現他的武功也隸屬聖宗範疇,這才找我對不對?」 秦五垂頭喪氣道:「師伯智比天高,小侄早知瞞不過您的。小侄倒不怕殺不掉柳輕侯,怕只怕得罪柳輕侯背後宗裡的前輩。萬一發生內訌,或干擾了同宗的計劃,誓將影響恢復聖宗偉業,故才向您請示。若柳輕侯真是聖宗傳人,那就萬事大吉。他現在掌握著南疆全境,對聖宗的幫助將不可估量!」 軒轅天之痕無動於衷道:「莫要太樂觀,柳輕侯背景複雜之極,絕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現在也不適宜挑明。你只要按照自己意願放手施為就行,不用考慮任何後果。我聖宗信奉的至理名言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活下來的才有資格品頭論足,畏首畏尾只能一事無成。嗯?」 秦五恍然大悟地點頭道:「小侄明白了,一切遵從師伯安排。」 軒轅天之痕幽幽歎息道:「我什麼都沒有安排,一切都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恩怨糾葛罷了。」 秦五默然半晌,忽又聽他冷冷淡淡問道:「費心的傷勢如何?」 秦五一愣,想不到軒轅天之痕竟關心起素不相識的大師兄來,遂正色道:「仍陷於昏迷中,恢復進展極為緩慢,乍看就像死人一般,只是並不腐爛。」 軒轅天之痕淡淡道:「蘇晚燈仍擁戴秦大做皇帝嗎?」 秦五無可奈何道:「是,二師兄近年和禪宗的人走得很近,連女兒都做了禪宗種子高手。至於和禪宗這一輩第一高手艾愁飛的關係,也就差沒有血緣了。在朝在野,人人都知蘇艾兩家親逾嫡系。」 軒轅天之痕不置可否地道:「蘇晚燈城府深沉,絕非表面那麼浮誇張揚。目前最要緊事是盡快南征。南征一起,不論勝敗都必將激化朝野矛盾,皇位爭奪戰也將分出勝負。記住,唯有笑到最後才最好看。」 秦五虛心求教道:「那小侄應該怎麼做呢?」 軒轅天之痕朗聲長笑道:「哈哈,秦五啊秦五,你比任何人都聰明,恐怕心中早有定計。你儘管向目標邁進就好,這世界永遠都是強者為尊,只要你夠強,即使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天下人也唯有乖乖聽命的份兒。我說的夠清楚了嗎?」 秦五恭恭敬敬地施禮道:「是,小侄明白了。祝師伯萬壽無疆,小侄先行告退。」說著他的軀體,像是朦朧水影般幽幽消失。 煙波浩淼的湖面上,再次只剩下藍天、白雲、孤舟、釣叟,靜寂得像是一幅山水畫,哪裡像老少兩輩尖峰高手會過面的樣子。 我驀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是一張驚艷得讓人窒息的玉容。 我和她相距不過數寸,同處一張溫暖舒適的大床上,身上的衣服絕對不必初生嬰兒多一點點。儘管身上僅僅蓋著一層薄被,卻絲毫沒有感到寒冷,不僅僅因為室內升起數盆炭火,更因為我體內的慾火亦熊熊燃燒起來了。 我沒有照鏡子,可知道現在自己那雙龍眸,絕對足以融化任何女人的靈魂。 歐鷺忘機慵懶地單手支著下頷,深情款款地瞅著我。那對璀璨奪目的鑽石星眸裡,閃爍著勾魂奪魄的夢幻色彩,男人似乎可以為看她一眼去做任何事。 我不禁有點感動,因為這等級數的美女,昨夜居然陪著我瘋狂了半宿。 她是一名比美麗更美麗,比清純更清純的女子,仙境般美不勝收的嬌軀,讓我每次看的時候,都彷彿首次認識般聚精會神。 這時,歐鷺忘機彷彿感受到了我的衝動,她美目淒迷地不依道:「輕侯,我們不可以……」 她還沒說完,我已經餓虎撲食般把她壓在身下,大嘴熟練之極地將她下面的話堵住,一雙大手也迅速在山巒峽谷間巡幽探勝。 「噢!」一聲驚呼中,那最後一絲布料猛然被我一把扯掉,她窒息般拚命張著小嘴喘息著,丁香小舌滑溜得像是一條成精的小蛇,反過來挑逗著我。 「轟!」剎那間,暗之翼和七道魔氣抵死纏綿般狠狠糾纏在一起,歐鷺忘機也像八爪魚般牢牢附上身來。 我驚駭欲絕地瞅著她,一浪高過一浪的高潮永無窮盡地洶湧而至,好像隨時都要淹沒我們似的。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真氣交換,我和她根本不用交合,情慾勃發肌膚相接的剎那,一股股黑暗能量和魔氣就自動循環不斷地粹煉昇華。那種感覺勝過男歡女愛萬倍,是精神層次的愉悅。 她秀眸緊閉,彷彿整個身心都投入了精彩絕倫的接觸裡。驀然,她緊閉的心靈倏地也開放了,我像是突然陷入了一種神跡般的精神境界。 歐鷺忘機腦海傳來一股強烈無比的信息:「人家好舒服啊!」 我嘗試著淡淡想道:「我也是啊!」 歐鷺忘機嬌軀劇震,秀眸卻捨不得睜開,再次傳來信息道:「天啊,我們可以互相知道對方的想法了。」 我也欣喜無限道:「是啊,以後只要你這麼抱著我,我們的溝通就根本不用說話那麼麻煩了。」 歐鷺忘機百媚橫生地格格嬌笑道:「大壞蛋,最懂得為自己打如意算盤。人家才不要呢,總是這副樣子多難看啊!」 我得意洋洋地笑道:「怕就怕,你自己捨不得,到時候求我呢!」 歐鷺忘機默然半晌,突然劇烈嬌喘道:「嗚,人家不行了……快……」 幾乎同時,我猛地感覺到真氣交流正處於一種極度緩慢的凝滯狀態,一股股暴虐無比的黑暗能量卻仍向她兇猛湧去。 我不禁大呼不妙,倏地晉入「回歸」境界,將脫韁野馬般暗之翼惡狠狠勒住。瞬息間,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化作一尊十二翼的墮落天使,泥牛入海般消失在茫茫精神領域。 這一切的發生,猶如電光石火一般快捷,若稍差半分,懷中絕世美女定然香消玉殞,灰飛煙滅。 我臉容宛若一口古井般波瀾不驚,可心裡早泛起滔天巨浪,不由萬分苦澀地道:「對不起,我將修煉看得太簡單容易了。」 劫後餘生的歐鷺忘機驚魂未定地瞅著我,比鮮花更嬌嫩萬倍的雪白肌膚,早已冷汗涔涔,猶在微微顫抖不停,她甚至被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知道那是黑暗能量攜帶的大量負面情緒,侵蝕其精神能的結果,當下憐惜萬分地溫柔注入一股股光能,遂輕輕擁吻著她的柔軟濕潤的嘴唇,柔聲道:「沒關係,一切都過去了。」說著仍不放心地施展「鎖魂」,光速環繞她體內一圈,檢測五臟六腑七經八脈,直到沒發現任何受損狀況,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歐鷺忘機不愧是精神堅如磐石的頂尖殺手,在短暫修整後,立即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從容。 她輕描淡寫地微笑道:「輕侯,想不到你釋放出的暗能那麼強大,人家差點被碾成碎片呢!不過現在好多了,我從未像此刻般真氣充沛。」 我赧然乾笑道:「嘿嘿,都是你太迷人了,搞得我神魂顛倒,不然也不至於弄出如此嚴重的紕漏啊!」 歐鷺忘機嫵媚動人地白了我一眼,銀鈴般嬌笑道:「你這個大壞蛋,就知道從人家身上找原因。不過你說的情話,人家真的很喜歡聽呢。格格……如果你答應以後每天都說給人家聽,那麼我就原諒你這一次。」 我暗暗叫娘,暗付道:「女人真是天生的政客,都懂得隨時隨地要挾勒索,嗚,這個要求答應下來,無憂來了,可怎生是好?」不過想歸想,眼前這張絕美容顏絲毫不亞於無憂,剛剛的親熱更使我臉紅心跳。讓我此刻說出絕情絕義的拒絕話語,還不如直接一刀砍死我算了。 於是,我深情款款地瞅著她,真心誠意道:「我願意每天都對著你,說這世界上最最好聽的情話,而那也是我最最幸福的時刻。」 歐鷺忘機聞言嬌軀劇震,遂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剎那間,她臉上漾起一抹夢幻般美麗微笑,溫柔地道:「人家雖知你言不由衷,偏偏還是很歡喜聽!你這個壞蛋,騙起女孩子眼睛都不眨的,真不知以後還有多少女子要迷戀你呢。人家若癡心妄想獨自佔有你,恐怕你終究會厭煩起來,唉,所以只好便宜你這個大壞蛋了。」 我聽完差點暈倒,哭笑不得地瞅著她,不知道美麗女子哪裡有那麼多匪夷所思的想法,不禁心中狂罵:「他奶奶的熊,不知哪個混蛋說美麗女子,通常都沒有大腦的?美麗與智慧難以並存,這句話簡直是天大的謬論。我碰到的就一個比一個聰明伶俐,想騙騙都難如登天。」 一時間,室內陷入一陣莫名其妙的靜謐,直到門外傳來一陣清晰無比的腳步聲。 歐鷺忘機玉頰霞燒,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用低低聲音威脅道:「又是孔龍這傢伙,我們再次被他發現了。你趕快去應付他,不然人家要你好看!」 我故作義憤填膺狀,咬牙切齒道:「這個混蛋,每次都撞破老子的好事,今天非得做掉他不可。你別攔我!」說著披著一件衣服就衝了出去。 身後傳來,歐鷺忘機識破詭計後花枝亂顫的嬌笑,她喘息著道:「信你這鬼才怪,明明是閱兵式快開始了。要丟下人家,也得說一聲再見吧!」 我鬼魅般一閃而逝,她的話語猶在耳邊迴盪,心中不由暗付:「嘿,那得糾纏不清到什麼時候,還是這招兵詐快點脫身啊!呵呵……」 早晨起來,整座城市霧氣瀰漫,灰沉沉,迷濛蒙,天空昏暗。山裡的涼風吹來,使人感到陣陣寒意。 街道上看不見一個閒人,通向南城的街道天沒亮就被戒嚴了,觸目既是刀槍似雪的重裝步兵。他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個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地戳在當地,膽小的人看了早被嚇得魂飛魄散。要知道這批人可不是剛剛學會列隊的新兵,而是久經沙場的真正勇士。 孔龍輕輕關上車窗,廂內瞬間恢復溫暖如春的溫度,疾速奔馳的馬蹄聲也被淡淡阻隔在車外。 我抹了一把臉,淡淡地表示不滿道:「慕容有點過分緊張了,他居然調來一個整編師團警戒,有這麼嚴重嗎?」 孔龍恭恭敬敬回道:「慕容總長說,事關南疆最高軍事機密,要嚴防走漏消息。所以陣容就壯觀了點,不過更壯觀的是一會兒換防,他說得每隔半個時辰換防一次,被換下的部隊直接去校軍場報到。估計今天全天,要塞所有部隊都得在南城站一次崗,無一例外。」 我不禁被孔龍的描述逗樂了,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啞然道:「你和麒麟就這麼隨他折騰嗎?」 孔龍輕描淡寫道:「慕容總長吹得天花亂墜,戚元帥早被迷得暈暈糊糊,連您和他兩位超級大佬都沒有言語,我這小弟怎敢妄加阻止。再說他在昨晚會上倒也說得頭頭是道,真有兩把刷子也不一定。一切等到了校軍場自然就揭開謎底,這點忍耐的度量,下官總還是有的。」 我不動聲色地道:「我們是否太瘋狂了,把賭注全壓在慕容炯炯一個人身上。要是他不能力挽狂瀾,嘿嘿……」 孔龍接口道:「即使不能挽回頹勢,他的建議倒也算真知灼見,作個參謀長還是游刃有餘的。若是能力挽狂瀾,南疆他足配擁有一席之地,就算頂替軍師大位,恐怕也不為過。」 我出言試探,就是想知道私底下諸人對慕容炯炯的評價,只是萬萬沒想到竟如此看得起他,甚至提到哥舒嫩殘以前的位置,那可是除我之外,最顯赫地位啊。 我幽幽重複道:「哦,軍師?呵呵,這倒是不錯的主意。」 閒聊間,校軍場已經到了。 當我步下馬車的一刻,山中迷茫的細雨已經不下了,煙霧也開始消散,天邊的曉雲變得絢麗鮮明起來,太陽就要升起了。山雨初晴,旭日將出時,黎明前的那種朦朧而清新的景象。有一種勃發向上的力量,不禁令人精神振奮。 校軍場內整整齊齊排列著三座萬人方陣,每名騎士都盔明甲亮,掌中握著長戟大刀,胯下騎著全副武裝的飛雲獸,威武崢嶸的軍姿,讓我頓覺心曠神怡。只是讓人感到狐疑的是,場邊還排列著數層密密麻麻的鉛封運輸軍車,乍看也不知道多少輛,連綿不絕的場面似乎比軍姿更有看頭。 我滿腹疑竇地在孔龍和黃金騎士們環衛下,緩步登上點將台。 慕容炯炯和麒麟以及昨晚與會的諸人早早就等在那裡,出人意料的是,歐鷺忘機也站在人群中。她瞧見我,如陌路相逢般無任何特殊表情,反倒是我報以微微一笑。 端坐正中主位,諸人恭恭敬敬施禮後紛紛依照職位高低落座。 我笑瞇瞇地瞅著慕容炯炯,淡淡道:「慕容總長,可以開始了嗎?」 慕容炯炯必恭必敬地答道:「是,謹遵主公號令。」說著一揮手,台下傳來三長兩短的雄渾號角齊鳴,場邊的馬車頓時緩緩啟動,井然有序地駛向三個萬人方陣。 彷彿早就演習過多遍似的,方陣每行間都容納自動一輛馬車緩緩通過,遠遠看不清楚,但似乎車上有人忙忙碌碌又有條不紊地分發著物品。凡是領到物品的騎士都下馬原地盤膝而坐,雙手抱著那物品運功的模樣。 雖然距離遙遠,但在座無一庸手,尤其是我利用「鎖魂」,更是清清楚楚「看」到那件物品。 每名騎士得到的物品,都是長逾一尺、厚逾半尺的長方形石頭。石頭表面粗糙不平、凹凸不定甚是難看,唯一特異之處是每塊石頭都大小相差無幾,顏色統統都是濃得調不開的墨綠色。 我瞅瞅麒麟等諸人,發現他們都是滿臉駭然,想必都想不通於慕容炯炯給士兵們發石頭的用意。 這時候,一個春雷綻放似的聲音,驚喜道:「呵呵,俺知道了,老慕是以權謀私,想重新修葺一下官邸,又怕花錢。只好叫來兄弟們每人發一塊兒石頭,一會兒回去蓋房子去。」那正是艨艟招牌似的聲音。 點將台上諸人哄堂大笑,想不到這個活寶關鍵時刻出乖露醜,惹人發笑。 而笑得最起勁兒的莫過於艨艟本人,他揚揚自得道:「嘿,我猜對了吧,老慕?」 慕容炯炯啞然失笑道:「艨將軍高看慕容了,我即使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涮在座諸位啊。以權謀私那更是無稽之談,這石頭的奧妙,恕我賣個關子暫時不作說明。若哪位有興趣,倒可同台下的士兵們一樣試試便知。」 艨艟第一個叫嚷道:「不是蓋房子?那俺試試,至於怎麼個試法你講講吧。」 慕容詭異絕倫地一笑,向台下揮揮手,片刻功夫,台下鐵血衛們魚貫而上,人人手中捧著數塊墨綠石磚,整整齊齊堆放在地上。 他輕描淡寫地指點墨綠石磚道:「試驗騎士資格方法很簡單。只要將您修煉的真氣,輸送到石頭裡就可以。這些產自玄武礦區的原礦石,都被我用特殊方法處理過,且切割成一般大小,經真氣灌輸到一定程度後,會通體變成各種顏色。一般來說會變成淡青,亮銀、金黃、透明,偶然也可能出現黑、白兩種顏色,不過概率接近於零。」 諸人不禁恍然大悟其中奧妙,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慕容炯炯所說的特殊方法,到底是什麼手段。看這一次性搞出數千輛馬車的架勢,恐怕過程極其簡單,只是旁人休想掌握這獨門秘方罷了。 我在一旁平平淡淡地瞅著,心中卻不禁感慨萬千,想不到慕容炯炯施展的手段竟是如此簡單。思緒一轉,我甚至想到了他另一層更深刻的含意,卻不方便在大庭廣眾訴說,唯有默默隱忍,靜謐地看著大伙興高采烈地進行資格確認。 艨艟率先跑了過去,宛若怕人搶奪似的,拿起一塊兒就躲到一邊運功去了。 緊隨其後的是古輝、辛辣、湯姆、龍之息,過會兒彭真和歐鷺忘機也放下淑女的矜持,一人拿走了一塊兒。孔龍見人人有份,笑瞇瞇地拿了五塊兒,逐個分給我、麒麟、龍克綞、庫索。一時間,在場諸人人手一份兒,個個閉目養神將真氣灌輸到墨綠石磚內。 時間過得飛快,半個時辰眨眼間就用完了,隨著一聲悠長雄渾的號角聲,台下馬車再次啟動開始緩緩逐個回收起礦石來。唯一不同的是,每輛車上都多了一名書記官,迅捷絕倫地記錄下每名騎士胸前的編號,和墨綠石磚的顏色。還有一絲奇怪的地方就是,那些士兵個個像是剛剛苦戰了十天十夜般精神萎頓。 看著三個萬人方陣無精打采地上馬退卻,慕容炯炯臉上浮現一絲興奮之極的微笑,那副可惡的笑容裡,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洋洋得意。 他又等了片刻,大聲喊道:「各位時間到了,請放下石磚吧。」 諸人聞得號令,紛紛笑嘻嘻地將石磚放在面前,一時間卻不禁都被眼前景象驚呆了。 陽光下,剛剛濃得調不開的墨綠石磚,此刻紛紛放射出璀璨奪目的光彩,竟無一還是一成不變的舊貌。 我早預料到了這種狀況,正好借此機會窺探諸人真正實力,遂逐一掃視過去。但見十一塊墨綠礦石大概分作兩種顏色,其中猶有幾種特殊之極的顏色。儘管我大略猜到幾分,心中卻總是拿不準,於是順著大家希冀的眼神望向慕容炯炯,等待他詳細解說。 慕容炯炯清清嗓子,嘖嘖稱奇地觀賞著礦石,眼光中露出由衷的讚歎,道:「首先感謝大家的傾力協作,呵呵,也讓小弟大開了一回眼界。我想大家根據我剛剛的解釋,應該都猜到了結果。一般來說會變成淡青的當然是青銅騎士,亮銀的是白銀騎士、金黃的黃金騎士、透明的是鑽石騎士,偶然出現的黑、白兩種顏色,則是黑騎士和聖騎士。」 麒麟狐疑地道:「奇怪,按你那麼說大家造成的結果應該差別不大,可我這個好像與眾不同啊!」 諸人依言望去,見麒麟面前擺放的礦石,赫然變成了一塊兒透明澄靜的巨大鑽石磚,唯一古怪的是磚內栩栩如生地矗立著一頭猙獰無匹的火麒麟,彷彿要待人而噬。 慕容炯炯微微一愣,難以掩飾地驚歎道:「戚元帥好深厚的功力啊!要在磚內塑造出鮮明形象,唯有幾乎接近聖騎士的實力才能鑄就。嘿,您現在距離聖騎士也不過一步之遙了。恭喜您,您現在正式成為三級鑽石騎士了。正式證書會在騎士公會辦理後,給您送去。」 麒麟一臉歡喜地道:「嘿,剛剛可是差點耗盡老子的功力,這才雕琢成功。不過總算物有所值啊。」 艨艟聞言,急忙舉著礦石嚷嚷道:「老慕、老慕,快給老子看看,這一塊兒又是怎麼回事!」 諸人聞聲望去,但見艨艟掌中礦石,赫然變成接近純粹黑色的深紫色,不禁面面相覷驚駭欲絕。一個不約而同的念頭,同時升入腦海:「這傢伙不是戰士嗎,怎麼礦石變得這麼奇怪。黑色可是黑騎士的象徵啊!」 慕容炯炯微微一笑,欣然解釋道:「艨將軍莫要著急,您的職業是龍騎士,所以永遠不會變成透明的。根據遠古遺留下的文獻記載,龍騎士只有三種階段,分別是見習龍騎士、龍騎士、神聖龍騎士。對應的三種礦石顏色,則是紅色、紫色、黑色。您現在這塊兒礦石,是接近純粹黑色的深紫色,我想您的階級應該是三級龍騎士。」 艨艟欣喜若狂道:「哈哈,想不到我進步也蠻快的嗎,太好了!」 這句話氣得旁邊麒麟嘟嘟囔囔道:「他奶奶的熊,怎麼老子不是龍族啊!」 慕容炯炯輕描淡寫一句話,立刻讓麒麟轉怒為喜:「龍騎士進階的難度,是所有職業中最艱難的一種。根據史料記載,龍皇朝最鼎盛的時期,也不過一共只有九名神聖龍騎士。三級龍騎士和一級神聖龍騎士間經驗值相差天文數字,實力差距也有天壤之別,不能單單從稱謂考慮。」 艨艟兩眼瞇縫成一條縫隙,笑盈盈地道:「那倒是,艨艟這小子打架,還真不一定能贏過我。」 艨艟氣呼呼地想說點什麼,可想起以往的糟糕戰績唯有乖乖閉嘴。 這時,古輝和辛辣雙雙來到慕容炯炯面前,手裡捧著兩塊一模一樣的透明澄靜的礦石,恭恭敬敬齊聲問道:「慕容總長,您給看看我們這兩塊兒,能評個幾級鑽石騎士啊?」 慕容炯炯聚精會神的仔細看看,斷然下結論道:「看這成色……一級,都是一級。呵呵,年紀輕輕就晉陞至一級鑽石騎士,真是前途無量啊!」 古輝、辛辣聽到第一句本來有點略略失望,後來聽完整句,頓時轉優為喜,高高興興地退下了,連連說要請慕容炯炯吃飯。 我淡淡瞅著兩人,心中湧起一種澎湃感覺,暗付:「年輕真好啊,這兩個小子還是一片赤子之心,真是讓人羨慕啊。」 鑒定仍在繼續進行著,龍克綞、龍之息叔侄拿著兩塊接近純粹黑色的深藍礦石走過來。 慕容炯炯一搭眼,就情不自禁地欣喜無限道:「想不到剛剛見識過龍騎士,龍戰士就出現了。嘿,在下真是眼福不淺,二位都是三級龍戰士。繼續努力啊!」 此言一出大家都齊齊動容,怎都未想到一直保持低調的龍克綞,武功如此高強。這份韜光養晦的修養,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練成的,不由都對他刮目相看起來。 緊隨其後的庫索和歐鷺忘機,他們拿著兩塊幾乎接近純粹黑色的深灰礦石。 慕容炯炯這回眉頭微微一皺,仔仔細細鑒定一番後,肅容道:「唉,二位都是職業劍士,這級別……庫兄是三級大劍師,那是鐵板釘釘確鑿無疑的事情。怪就怪在歐姑娘,也是三級大劍師,而且是最近剛剛進階。嘿,真是奇跡,您莫非服食某種靈丹妙藥嗎?不可思議啊,不可思議!」 他搖頭晃腦地在那裡揣測不已,歐鷺忘機玉頰霞燒,臉色嫣紅地老早就躲到一旁去了。 我情不自禁暗付道:「嘿,你小子眼睛真夠毒辣的。呵,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不愧是我軍的軍師大人啊!」 慕容炯炯還在妄自揣測,孔龍早就知機過來打岔,搶著追問自己那塊礦石。 諸人眼球一下子被孔龍手中的礦石吸引了,慕容炯炯目瞪口呆的瞅著它,一轉眼就忘了追問歐鷺忘機,實在是礦石太奇妙了。它竟然齊刷刷被一分為三,左中右分別是接近純粹黑色的深灰、鮮紅、透明涇渭分明的三種顏色。 慕容炯炯苦著臉道:「嗚,不是這麼誇張吧?」 孔龍笑瞇瞇道:「是有點奇怪,您評不出來也是有情可緣的。」 豈料慕容炯炯聞言勃然變色道:「豈有此理,我發明的試金石,怎就評不出來。只是……」他面露一副豁出去了的神色,咬牙切齒道:「只是結果太離譜,我不知道怎麼說而已。因為你是我前所未見的身兼三重職業的怪胎。唉,二級大劍師、三級比蒙戰士、二級鑽石騎士齊聚一身的高手,你們誰見過?」 點將台上一片嘩然,紛紛像看怪物似的瞅著孔龍,孔龍無辜地道:「嗚,不是我要變成怪胎的,都是師父逼我練的啊!」 慕容炯炯幽幽歎息道:「唉,雖然你逐個職業等級都不如別人,可綜合實力之強,簡直無人可比。嗚,真是變態地強橫啊。」 剛開始孔龍聽得眉開眼笑,等聽完整句氣得差點將他一腳踹下點將台,幸虧被湯姆拉著,慕容炯炯才倖免遇難。 慕容炯炯剛要感謝湯姆,卻一字不露地聽到湯姆和孔龍的耳語,不禁嚇得冷汗涔涔,開始尋思怎麼應付天降奇禍。 孔龍怒氣沖沖地道:「你小子幹嗎攔我,他居然把我從怪胎升級為變態,我非剁了他不行!」 湯姆嘿嘿冷笑道:「孔兄,小弟不是攔著你啊,你們都評完了,我還沒呢。等我評完了,幫你一塊兒收拾他好了。好不好?」 孔龍鬱悶之極,但看在湯姆強橫無匹的「阿修羅·霸邪天煌」的面子上,卻唯有暫時作罷,氣鼓鼓地道:「也就是看你湯姆的面子,我才暫時忍忍。」 湯姆笑呵呵拍拍孔龍的肩膀,晃晃悠悠走向慕容炯炯,掌中拿著一塊兒通體混沌一片的礦石。 慕容炯炯淡淡道:「不用看了,你是一級混沌戰士。」 湯姆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又淡淡退開了。他離開後站立的位置恰好是孔龍並肩,想必正合伙盤算著整人大計。 直到此刻,彭真才裊裊婷婷地走過來,一雙嬌嫩無匹的柔荑捧著一塊兒淺灰色礦石。 慕容炯炯歎息道:「姑娘家舞刀弄槍確實不太雅觀,呵呵,一級大劍師足夠自衛防身就好了。」 彭真清幽淡雅地輕笑道:「彭真受教了,多謝慕容總長指點。」 皆大歡喜中,慕容炯炯剛剛準備第二輪整編師團的資格認證開始,我兩眼一翻,鬱悶之極地暴喝道:「他奶奶的熊,當哥哥純粹是一種擺設啊?連一個敬老尊賢的傢伙都沒有,真是平時白對你們那麼好了。靠,把昨晚吃喝的東西,都給哥哥我折合成現金交出來。」 此言一出,眾人驚心動魄地瞅著我,眼神中露出怎麼忘記這位最重要的大人物呢,那種悔恨不已的神情。不過究竟是悔恨忘記主公,還是悔恨一不小心白吃白喝變成有償服務,那就唯有奧丁大神知曉了。 慕容炯炯滿臉堆笑著顛顛兒跑過來,前倨後恭地諂媚笑道:「呵呵……豈敢豈敢!主公乃是在座諸人中武功最高者,不說蓋世無雙,也是天下無敵。嘿嘿……這個好戲必須壓軸啊,這不,我不是給您瞧來了嗎!」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我沒好氣地冷笑一聲,拿出一塊礦石遞給慕容炯炯,諸人的眼神立即齊刷刷目不轉睛地盯了上來。 「啊!」「這是?」「怎麼可能?」「天啊!」「嘿,這也行!」「……」在一片難以置信的驚歎中,慕容炯炯緩緩將那塊兒礦石對著太陽仔仔細細觀測起來。 燦爛陽光下,只見一塊兒神奇無比的礦石,靜靜躺在慕容炯炯手裡。 乍看它只是通體呈現一種純粹黑色,可待注目片刻,卻發生一種詭異絕倫的變化。礦石內空間驀然向四面八方無限延伸開來,其間佈滿了千千萬萬枚璀璨繁星,一時間好像整座銀河都被挪移到了礦石裡,說不出的精彩絕倫。 但變化猶未停歇,億兆星辰驟然漸漸淡去,隔著銀河幽幽出現兩尊碩大無朋的身影。一尊十二隻光翼的熾天使和一尊十二隻暗翼的墮落天使,淡淡的隔著銀河相望。猛然間,一股撕天裂地的氣勢倏地充斥整座宇宙,親眼目睹者無不如遭雷殛、魂飛魄散。 u優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扳閱讀 第九卷 命運 第二章 噩耗 字數:11207 慕容炯炯瞠目結舌半晌才懂得說話,第一句竟是:「我的娘啊,近似於零的概率竟真的出現了,這……這太不可思議了。主公,想不到您竟擁有神騎士和魔騎士雙重職業。嗚,儘管還只是一級,但……但那也足夠雄霸天下了吧?」 他一邊嚥口水一邊結結巴巴的解說,讓在場所有人目光聚焦到了我身上。眾人瞅向我的眼神裡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崇拜和敬畏,在這強者為尊的世界,神騎士和魔騎士就代表著最強橫的實力,根本不用說擺在那裡都威震天下。 我尷尬之極地笑笑道:「沒那麼誇張,若真像慕容說的那般,我就不會被關山月打得落荒而逃了。」我刻意掩飾著真相,秘密就是秘密,若人人都知道我的底細,暗算起來豈不得心應手,屆時我哭都沒地方哭去。 艨艟最先反映過來,一對深紫色龍眸射出兩道奇光,他認真地道:「老大,你實力真的好強,不愧是艨艟的大哥啊!今後我一定要加倍努力,早日晉級為神聖龍騎士,為您更加忠誠地效力。」 這番話說得誠懇之極,眾人聽罷也紛紛表態,一時間艨艟的話竟然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 麒麟充滿自信地慷慨陳辭道:「風雲、愷撒、甚至七海盜盟之所以能長生不衰,皆因有關山月、燕憔悴、軒轅天之痕,今日我們有主公這等蓋世高手坐鎮,何愁霸業不成?最差也能分疆裂土,劃地為王。」 龍克綞這木頭人也激動無比道:「下官一直在擔心敵方巔峰級數的高手,乃至其他潛藏不露的絕頂高手出現,屆時無人能擋。嘿嘿,現在我只擔心他們不來呢。」 「……」 眾人意氣飛揚,大有氣吞天下如虎的磅礡氣勢,儼然統一天下都指日可待。 我不禁啞然失笑連連搖頭道:「唯有見識過關山月可怕實力,才真正懂得什麼叫做高手,我還遠遠不夠份量。你們知道有這麼回事情就好,切記不可因此得意忘形。兵法有雲,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善守者遁於九地之下。唯有出奇方能制勝,也唯有未知,才最為可怕。就讓這個秘密,深藏在我們心底吧。」 眾人齊刷刷恭恭敬敬施禮道:「是,主公!卑職一定嚴格恪守這個秘密。」 點將台上驀然陷入一陣沉寂,經過短暫的默然,慕容炯炯知機地打破僵局,道:「主公,預定時間已經過了,騎士資格確認的工作是否繼續進行?」 我鄭重無比道:「當然要進行,我軍目前至關重要的任務就是換裝,資格確認片刻也耽誤不得。」 慕容炯炯立即發佈號令,第二個整編主力師團整整齊齊地排著方陣步入校軍場。彷彿一場戲的重播,礦石再次分發到每個人手上,台下也再次出現三萬人同時靜坐運功的壯觀場面。 校軍場內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慕容炯炯的目光也再次落到眾人面前的礦石上,他饞涎欲滴地道:「主公、各位兄弟姐妹,這十二塊兒礦石可否交給在下處理?」 艨艟狐疑道:「資格已經鑒別完畢,難道你真要用來蓋房子?」 慕容炯炯苦笑道:「艨將軍就不要拿我開玩笑了,這些礦石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對大家也有益無害,何不就交給在下呢?」 龍克綞老奸巨猾地道:「不說出原因,恐怕在場兄弟姐妹是絕不會同意交給你的。嘿嘿,怎麼說我們都浪費了將近半個時辰才製作完成,怎能如此不明不白地將一番心血隨便交給別人呢?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他這番話一出口,眾人齊齊點頭應是,慕容炯炯恨恨地瞅了龍克綞一眼,眼睛裡明顯寫著兩個字「奸商」,不過現在不是討論人性奸詐與否的時候,而是取得這批高級礦石的辰光,他可憐巴巴地苦著臉道:「既然如此我只好說了,不過你們要相信我說的話才好。」 庫索冷冷淡淡道:「你說,若是假話我絕對可以聽得出來,那後果將很嚴重。所以,你得慎重對待自己說過的每一個字。」 慕容炯炯只覺渾身冷汗直冒,庫索普普通通的軀體發出的氣勢,竟冰冷徹骨,渾像是千年未曾融化過的冰雪一般。這股寒氣淡淡掠過他的身體,所過之處血液都好像要凍結了。 我輕描淡寫地替慕容炯炯解圍道:「慕容,你就實話實說好了。我已經猜到了八九分,確對大伙有益無害,儘管你的手段有點稍欠光明,但初衷卻是好的。」 慕容炯炯聽完我的話,差點哭出來,想不到我明處幫忙幫暗處使壞,一句話就將他推入必須說的境地,連半步退路都未留下。他看著十來雙咄咄逼人的銳利眼神,無可奈何道:「我說,我說就是。其實……我交給大家的都是普通礦石。」 孔龍淡淡道:「我自幼長在礦區,可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種『普通』的礦石,它居然是墨綠色的!」 古輝、辛辣齊聲道:「是啊,是啊!我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礦石,絕對不是普通貨色,又沒有人搶你,你還是照實說了吧!」 慕容炯炯漸漸恢復鎮定,從容地解釋道:「這真的是普通礦石。不過……不過我稍微做了一點改動而已。」 龍克綞極為感興趣道:「我剛剛輸入內力的時候,分明感覺到一股非常強勁的吸噬能量,那是怎麼回事?」 慕容炯炯目光中透射出凜凜神光,驕傲地道:「那就是我的傑作!大家都知道普通礦石只能製造普通武器裝甲,唯有黑鐵等極其稀罕的特殊材料,才能製造出上乘裝備。其實你們都忽略了一件事情,特殊材料是可以人工合成的,只不過方式各不相同而已。我用的就是一種獨家發現的植物液體。」 彭真欽佩無比地道:「彭真曾經聽說過,要改變材料的本質極其艱難,比如青銅,要將它變成鋼鐵一般堅硬,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聽說古代真有名匠煉製出種種神兵利器,遠勝今日武器。想不到今日彭真可以親眼目睹慕容先生現身說法,實在是三生有幸。」 慕容炯炯被大美女誇得有些飄飄然,差點忘乎所以地道:「呵呵,沒有那麼誇張啦。其實……我只是利用魔草的特性,進行逐塊兒滴注而已。然後只要靜觀其變,魔草侵蝕改造的特性,自然而然就將礦石同化了。而被改造過的礦石,開始擁有和魔草同樣的特性,能自動分辨能量強弱,並且毫不浪費地吸收,重新用於礦石改造。這樣複雜繁瑣的煉石過程,就輕輕鬆鬆被解決了。」 庫索難以置信地道:「就這麼簡單?可灌注真氣後的礦石,憑借我的內力根本難損分毫。若說一滴植物液體,就可以將一塊石頭變成比鋼鐵還堅硬百倍的物質,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慕容炯炯幽幽一笑道:「非也非也,不是魔草液體功能那麼神奇,實在是您自身功力的深厚。剛剛您運氣要掰斷的已經再也不是普通礦石,而是蘊涵您全部功力的石頭。試想您能將和您並駕齊驅的高手,一刀兩斷嗎?」 庫索呆若木雞地瞅著慕容炯炯,一副沉思的表情。 歐鷺忘機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是說這些礦石已經擁有我們所有人的全部功力?」 慕容炯炯莊嚴神聖地點頭道:「正是。魔礦在經人灌輸真氣後,自動和真氣原主人建立聯繫,迅速達到真氣濃度的共同性。換句話來說,也就相當於可以不告而取施法者的全部功力。」 他瞅著大家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連忙乾笑著補充說明道:「呵呵,不是各位想像的那種情景,這部分功力就像您全力打擊牆壁一掌,牆壁受到攻擊後自動反震。而魔礦做的僅僅是沒有反震,而是全數吸收而已。而且還利用這股能量改造了礦石本身結構。各位稍微休息就可以恢復功力了。」 湯姆好奇地問道:「可剛剛第一個師團的騎士們,臉色怎麼難看之極,簡直像是得了重病一般。」 慕容炯炯馬上解釋道:「那是因為他們功力不足改造,故魔礦自動吸食了他們的部分潛力。不過,那沒有任何副作用,唯一的好處的就是狠狠刺激了一下潛力發揮,正所謂破而後立,只要歇息幾天,功力定然突飛猛進。我甚至敢擔保,只要認真施行騎士資格確認計劃的騎士,基本上能夠全部通過青銅騎士的考試。」 龍之息直指要害道:「您說了半天,這礦石製作過程如此興師動眾,究竟要達到什麼目的呢?」 慕容炯炯詭異絕倫地笑道:「我要製造一種劃時代的裝備,其原料就是這一塊塊兒魔礦。他將包括刀、劍、槍、斧、盾、甲、弩,以及任何其他武器。大家都看到了剛剛書記官在筆錄,他們記載著每一名騎士測試的礦石。因為使用者必須對號入座,絕對不能搞錯。搞錯了就用不了了。比如說敵人拿到了你的兵器或者裝甲,若他實力強過你,強行灌輸內力進裝備,則裝備全毀,若他實力不如你,則被裝備將內力吸食一空。」 麒麟聞言雄軀劇震道:「你是說……它對敵人來說只是一塊兒廢銅爛鐵,而對我們……對我們卻是……」 慕容炯炯見麒麟一時沒有找到確切的詞彙,遂代為解說道:「對我們來說卻是神兵利器。除非敵人遠遠超越你的實力,否則他根本無法傷害你一絲半毫。就像你擁有了兩條生命,一條是與生俱來的,另一條則是這副裝備。」 我倒吸一口涼氣,喃喃地道:「即使敵人無比強悍,砍破了我的裝甲,我卻依然毫髮無損。那是一種夢寐以求的境界啊,一個士兵簡直可以當作兩名士兵使用。」 慕容炯炯淡淡糾正道:「主公,您說的恐怕不太確切,魔礦製造出的裝備應該能使穿戴者功力倍增,而且幾乎不會被砍破。因為它每次損耗的持久度,都可以用功力來彌補回來。換言之士兵們穿戴的盔甲,掌握的武器,將永遠都是嶄新珵亮的,宛若剛剛出爐一般。這還有助於士兵們被動地勤奮練功。」 我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慕容,你可要盡快生產出這批神奇裝備啊!我要給愷撒海盜聯軍,一個天大的驚喜。」 慕容炯炯恭恭敬敬道:「是,屬下明白。可是……」 我雲淡風輕地道:「有什麼困難儘管提,我一定想辦法給你解決。」 慕容炯炯為難地道:「南疆最缺乏的就是大規模的兵工廠,僅靠碎星淵要塞的這一座廠子,要生產70萬套裝備,可就得耗時費日了。」 我魄力十足地擺手道:「非也非也,不是一座,而是你需要多少座就建多少做,需要的地皮、廠房、設備、人員、資金全由總督府一力承擔。這一項你和龍克綞一起負責,他的情報比較豐富,肯定能大力協助你完成任務。哦,還有安全問題由庫索負責。」 慕容炯炯欣喜無限道:「是,屬下多謝主公。」 我開懷大笑,真是前所未有的舒暢,遂莊重肅穆地宣佈道:「這資格認證計劃,你要嚴格把關,想打造出一支天下無雙的鋼鐵勁旅,就全拜託在座各位了,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要竭盡全力協助慕容先生。我現在宣佈,慕容先生從此時此刻起,就是我南疆軍的工貿總長大人。」 眾人齊齊歡呼,想到戰力憑空增強一倍,將皆是眼前這位絲毫不諳武功的慕容炯炯所賜,哪個笨蛋才會不同意呢。 慕容炯炯隨隨便便一招詭計,就平白賺取了全要塞高手的天文數字真氣,幫他進行礦石提純升級,而且還順便替自己完成了官爵晉陞的三級跳,直接問鼎了南疆首席顧問、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我瞅著諸人歡欣鼓舞地場面,莫名其妙地產生一股難以名狀的激動。 曾幾何時,南疆軍指點江山的願望,開始變成現實的一部分了。 我輕輕把筆放入筆架,長長伸了個懶腰,然後霍然從椅子上站起走近陽台,茫然瞅向窗外紛飛的雨雪。一股寒冷徹骨的涼風迎面撲來,颼颼強勁地吹進衣領,讓我情不自禁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昨日午後開始,就聚精會神地打理疆內外公文,直忙得通宵達旦,這才將文案上堆積如山的卷宗,終於全部批完。 我頓時有一種豁然解脫的快感,這種文職工作耗時耗力,尤其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關係,稍微考慮不周,都將導致後果惡劣的連鎖反應,腦力消耗實在厲害。這一刻,我分外想念哥舒嫩殘,以前這些工作都是他經手的,後來帝都期間部分分給了諸人,但總審批權限都掌握在自己手裡,也就是自那時起,惡夢也片刻不離我左右了。 我苦惱地歎息道:「唉,這些又麻煩又累人的工作,應該交給一名可靠的人專門打理才行啊,這樣下去,我恐怕什麼事情都做不成了。」 晚冬早過,卻連續數日天氣都是陰沉沉不見天日,毫無春暖花開的早春風光。 天氣鬱悶,我也鬱悶。我努力搜索著「苦力」人選,可怎都找不到合適人物,正要召喚最是見多識廣的麒麟,一陣熟悉之極的腳步聲驀然打破了辦公室內的寧靜。一凝神,麒麟威武雄壯的形象,立刻鮮明無比地出現在腦海裡。 我興高采烈地大喜道:「老戚,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派人請你呢!」我隔著門大聲叫嚷著,破天荒地跑過去給麒麟開了門。 門口麒麟一臉愕然地瞅著我,渾然不知有什麼事情值得這麼興奮,總之我反常的舉動,給了他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小心翼翼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又有非常棘手的事情交待我做啊?」 我大力摟著麒麟粗壯的肩膀,陪笑道:「哪裡哪裡,小事情小事情!」 麒麟根本不吃這一套,他老謀深算地拒絕道:「少來這套,向你借錢又不見你這麼熱情?前倨後恭者非奸即盜,這可是古有名訓。你求我做什麼,擺在明面先!」 我呆了半晌,低聲威脅道:「你他奶奶的倒跟我擺起臭架子來了,嘿嘿,信不信我派你去長鯨要塞決戰軒轅天之痕?」 麒麟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道:「他奶奶的熊,你敢威脅老子我?我老戚吃螃蟹吃烏龜就是不吃你這一套,想必你現在的難題唯有我才能解決,不然你怎肯使出這種小孩子的威脅把戲?嘿嘿,老戚我現在篤定得穩如泰山,除非有足夠的好處,否則一切要求休提!」 我苦笑著可憐巴巴地道:「嗚,哥哥我算是被你抓到把柄了,眼前確實有一天大難題需要你幫忙。」 麒麟一副早知道你有求於我的得意神情,故作姿態道:「那給點錢花花先!」 我又好氣又好笑地道:「錢多少都沒問題,關鍵是你得找一個專家來幫我審批公文。喏,就是那些讓人頭痛的東東,我足足搞了一個通宵才理出大概。繼續這麼搞下去,不用軒轅天之痕宰我,我自己就先被公文砸死了。」 麒麟若有所思地沒有做聲,我連忙會意,從懷中抽出兩疊厚厚的銀票,塞到他手中,遂鬱悶地道:「咱們這批軍官出身的傢伙,叫他們殺人放火、行軍打仗個個奮勇當先,讓他們審批公文,恐怕人人比兔子溜得還快。唉,你這回得找一名塌實肯干便於控制的人才行,不能再像老色狼一般幹幹就跑,那就得不償失了。」 麒麟穩妥地收起銀票,頓時眉開眼笑地道:「呵呵,其實這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論起公務處理,咱們南疆她是天字第一號高手,雖照老色狼比稍微遜色一點,但目前一切都已基本上了軌道,她鐵定能夠應付自如。只是你常年在外,不瞭解她的真正本領而已。」 我皺眉道:「南疆居然有此等人才,我竟一點都不知曉?快說,到底是誰!」 麒麟歎道:「不就是……」 正說著敲門聲響,一個柔媚無匹的女聲輕柔地道:「屬下歐鷺忘機請求拜見主公!」 兩人愕然面面相覷,都是一副意外之極的表情。我意外的是歐鷺忘機竟在這時候來找我,麒麟卻意外之極地吐出最後一個字道:「她!」 「什麼?」我張口結舌地瞅著麒麟,萬萬沒想到他推薦的人竟是,數日來一直陪伴我左右的歐鷺忘機。 麒麟疾速道:「她曾經是橫空飛來閣的高級主管,接觸的儘是風雲帝國最高層的機密大事,而且擔任南疆外域安全副長足足一年半,誰比她更有資格?」 我無暇細想麒麟的話,口中連忙道:「歐副長快請進來!」 麒麟背著門一臉賊笑,低聲繼續說道:「而且她辦事,你不是更放心嗎!」 我聞言氣得差點想要掐死他,偏偏這時候門開了,歐鷺忘機裊裊婷婷地步入室內,我面對著她一切動作都難瞞過她的耳目,故唯有悶聲吃啞巴虧。 麒麟遂轉身換了一副莊嚴肅穆的表情,淡淡道:「小歐,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們正聊到你呢!」 歐鷺忘機鮮花盛放一般歡笑道:「戚元帥說到忘機,不知是什麼好事啊!」說著那對璀璨無匹的星眸,媚態橫生地瞅著我們,顧盼間彷彿能夠勾魂奪魄似的,充滿了神秘莫測的奇異美態。 我和麒麟看得目瞪口呆,歐鷺忘機魔功大進後,那股艷光四射、百媚橫生的嬌美也發揮到了極至,讓人為之目眩神迷。 我嚥著口水艱難地道:「老戚打算推薦你幫我處理公務,不知你意下如何?」 歐鷺忘機對我嫣然一笑,輕描淡寫道:「主公命令忘機豈敢不從?不過主公負責的公務,乃是事關南疆千秋基業的大事,您總得給我個正式的官爵吧?若是普通官僚,恐怕那些飛揚跋扈的將領不服啊!」 麒麟見她與我眉目傳情、口角春風的神態,再瞧著她對我含情脈脈的玉容,輕輕咳嗽著將話題從曖昧的打情罵俏中牽扯回正題,沉聲道:「官爵是必須與職務匹配的,這一點小歐勿庸置疑。其實我這次來還有相關問題要和主公商討!」 我點頭道:「老戚儘管道來,如今主管公務的歐大人也在,盡可拍板定案。」 歐鷺忘機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也淡淡瞅著麒麟,不知這位南疆軍區頭號猛將對吏治有和看法。 麒麟一雙虎眸射出炯炯異芒,正色道:「南疆自一統以來,軍政一體皆有軍師打理,遂達到令行禁止的理想境界。但好景不長,終於在軍師離去後陷於混亂不堪境地,由此可見一個完善制度對全局影響至關重要。現如今南疆內外交困,尤其需要一個穩定大局的框架,確保大難臨頭,仍能有條不紊地進行統治。」 我彷彿首次認識般看著麒麟,怎都想不出這位看似粗魯不文的大漢,心中竟然藏匿著無盡韜略,不由大感意外道:「老戚有何良策儘管道來,我柳輕侯洗耳恭聽。」 麒麟毫無得色,神情凝重的道:「目前南疆軍區共有四個集團軍,也共有四大要塞。軍方可以要塞為依托互為犄角,納精銳伺機待動,駐平庸以固城防。眼下我統率第56集團軍鎮守碎星淵,雷霆統率57集團軍鎮守落日,水冪濤統率58集團軍鎮守白骨,你親自帶領第55集團軍鎮守長鯨,這種軍事格局確定後,再討論政體。」 我微微一笑道:「這一點我們好像已經大部分做到了,就差我這個長鯨要塞指揮官,還沒有走馬上任罷了。而且對比原計劃,也稍微做了一些調整,本打算放棄第57、第58集團軍,現在慕容炯炯發明了新式武器可以變廢為寶,反正他們處於大後方,在朝廷收回編製前,再狠狠刮它一筆也好。嘿嘿,屆時訓練出的精銳騎士都調遣到第55、56集團軍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新式武器,那可不要隨便給他們,對付聯軍全靠它呢。」 麒麟欣然道:「那是自然!再說政體,我提議設立六部制度,乾脆模仿風雲帝國模式,建立一個小朝廷算了。」 歐鷺忘機油然道:「忘機有個小小建議,設立六部,不如設立六部司。如今贊布、高唐、可汗三府都是這種行政單位,我們有樣學樣好了。畢竟建立朝廷是造反,設立六部司卻是順乎民意,兩者可有天壤之別。」 麒麟老臉一紅,赧然道:「嘿,對!就是六部司,人選都是現成的呢。主公親自坐鎮吏、兵部司,孔龍掌管刑部司,庫索掌管禮部司、龍克綞掌管戶部司、慕容炯炯掌管工部司。而日常吏、兵部司的公務可由小歐處理,你只要拍板關鍵命令就行。」 我哈哈一笑道:「老戚是真人不露相,還有什麼良策儘管放馬過來。」 麒麟沒好氣地道:「嘿嘿,暫時就這麼多了,你明知老戚我也就那麼點墨水。」 我淡淡道:「忘機剛剛都聽到了,把它變成正式命令下發,即日起生效。」 歐鷺忘機眼神立變得無比溫柔,輕輕道:「是,謹遵主公號令。另外忘機還有一點補充,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微笑著打趣道:「忘機的話都是金玉良言,我們只愁聽不到,哪有不想聽的道理。況且你現如今也是吏、兵部司的代理總管,什麼人都要看你臉色行事,誰敢妨礙你說話,那是不想活了。」 歐鷺忘機聞言輕搖臻首,柔聲道:「那可不敢當,忘機只是受兩位的啟發,關於新式武器想發表一點小小建議罷了。」 麒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淡淡道:「願聞其詳!」 歐鷺忘機輕描淡寫地淺笑道:「聽二位的打算,是想將新式武器編入現有的戰鬥序列,忘機的意見卻是另起爐灶,單獨規劃出一支天下無雙的勁旅,讓它們沒有任何羈絆專職從事特種作戰。」 我和麒麟同時眼前一亮,聚精會神地緊緊盯著歐鷺忘機,分明感覺到她絕非是花瓶式美人,而是絕對秀外慧中的卓絕女子。 歐鷺忘機侃侃而談道:「因為目前南疆軍區缺少的並非是騎士,而是無堅不摧的精銳騎士,從以往記錄來看,即使敵人雄兵百萬,也休想攻克碎星淵一般雄偉的要塞,故我同意戚元帥的觀點,納精銳伺機待動,駐平庸以固城防。不同的是生產出的新式武器,在外觀方面刻意做成和普通軍人的裝備一模一樣,這才有出奇制勝的效果。」 麒麟雄軀劇震,像是不能相信所聽到她吐出來的說話而致呆若木雞,道:「天,這不就解決了聯軍入侵危機嗎?」 我亦想到同一件事,拍案叫絕道:「好計,我們需要的正是這種攻守分離的制度。若後顧無憂,只要率領一支精銳大軍即可南征北討東擋西殺,哪管聯軍人多勢眾,也早晚被我方蠶食鯨吞,吃得乾乾淨淨。我的娘啊,你怎能想出如此絕妙計策!」若非麒麟在側,我一定要痛快淋漓地擁吻她到窒息為止。 「篤篤篤!」敲門聲不緊不慢地傳來,「鎖魂」在剎那間偵測到了龍克綞那張木無表情的臉容,儘管與外表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分別,但我明顯感到他有點緊張、激動、甚至不能自已。 我眉頭微蹙,預感到一絲山雨欲來的緊迫,淡淡道:「龍兄快請進來!」 龍克綞應聲推門而入,見到麒麟和歐鷺忘機在座,向我恭恭敬敬施禮,然後僅僅向麒麟、歐鷺忘機兩人點點頭,才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剛剛接到十萬火急的情報,袍哥州出了一件大事,秦騰、秦漢父子……都死了。」 「什麼?」我驀然雄軀劇震如遭雷殛,這個消息像是晴天霹靂一般將我剛剛升起的希望打入無底深淵。 「不可能!」麒麟怪叫道:「袍哥州高手如雲、猛將如雨,怎能無緣無故離奇死亡呢?」他由於說話過度急迫,有點語無倫次地道。 歐鷺忘機相對受到震動極小,也是三人中最冷靜鎮定的一人,淡淡道:「死亡原因是什麼?」 同時面對三人質問,龍克綞刻意保持鎮靜,低眉低眼道:「兩人都是在重重保衛下猝然遇刺身亡,現場除了兩道致命刀傷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當時寢宮方圓百丈至少有五百名一流高手,防守嚴密得堪稱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可是刺客不但潛入不說,還成功刺殺掉了一名一級聖騎士一名三級鑽石騎士。我懷疑這個人是……」 我斷然揮手下定論道:「不用懷疑,這個人鐵定是孤燈下!」說著眼前彷彿栩栩如生地掠過前天偶遇孤燈下的一幕,禁不住油然一聲歎息道:「唉,我和他交過一次手,那一刀快得不可思議,令我迄今心有餘悸。當時若非我剛剛武功大進,險險真就被他暗算成功。呼,那簡直不是人類能臻至的速度。」 「啊!」三人輕輕驚呼,我的實力是眾人親眼目睹,若連我都沒有一點把握,那孤燈下豈非可以縱橫南疆為所欲為。 我看透他們心中轉悠的念頭,幽幽搖頭道:「不必擔心他在南疆搗亂,至少我們之間有君子協定,他親口承諾過決不殺死能夠抵擋他那一刀的敵人。而且等閒人物他絕對沒有興趣動手,旁人更不會隨隨便便出兩千萬金幣買一顆人頭。」 歐鷺忘機眼睛立時亮了起來,訝然瞧著我,皺眉道:「想不到排名第一的孤燈下身價如此離譜,唉,人家的出場費才僅僅40萬金幣,真有天壤之別啊!」 麒麟深吸一口氣,微笑道:「既然孤燈下不會來搗亂,事情則容易得多。不知聯軍方面有和反應?」 龍克綞鎮靜自若道:「毛毛雨似的進攻,已經轉變為疾風驟雨般瘋狂可怕,前期投入的那些小股雜牌師團如今統統不見,參戰部隊全部是哈·路西法的嫡系精銳師團。而且疆內連續不斷出現恐怖事件,手法如出一轍,針對的統統是高級將領。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甚至搞不清楚究竟是哪方下的手,預測最大可能是從碎星淵逃離的莫瓊瑤,不甘失敗頻頻發動的進攻。不過這些都無傷大雅,最要命的是,現在袍哥州內部人心渙散,若非還有一批秦騰嫡系將領牢牢守衛前沿陣地,這仗不打也罷。」 我聽得心中一動,和麒麟面面相覷,再次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麒麟幽幽歎道:「目前能救風雲艦隊的唯有我們南疆軍區了,問題是……」 我淡淡接下話茬道:「不知朝廷怎麼決定艦隊首腦人選!」 這時,歐鷺忘機美得可令任何人屏息的俏臉飄出一絲笑意,柔聲道:「朝廷沒得選擇,左近就主公一名帝國元帥,才夠資格接任風雲艦隊,且莫忘記主公剛剛在帝都被陛下賜名秦南,雖和皇室有點隔膜,但總算也未壞了不傳異姓的規矩。關山月比任何人都冷靜鎮定,他一定會選擇主公的。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盡快趕奔袍哥州,以雷霆手段鎮壓混亂局勢,其他到了地頭再說。」 我哈哈大笑道:「忘機說的有理,如今局勢豈容朝廷大佬們挑三揀四。危機迫在眉睫,要麼城破人亡,任由聯軍長驅直入,要麼讓我接管風雲艦隊趁火打劫。正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老關怎都明白這個道理的。我即刻動身去袍哥州,長鯨現在駐紮著多少兵馬?」 龍克綞迅速接口道:「目前第56集團軍的第2、第3主力軍團都部署在長鯨要塞,若主公再率領第1主力軍團和新月魔騎士團趕去,總兵力預計能達到四十五萬人。」 我欣然道:「這怎都夠哈·路西法和軒轅天之痕焦頭爛額的,給我飛鷹傳書,命令長鯨要塞在我抵達前一律按兵不動,膽敢違令者殺無赦。就算袍哥州淪陷,也給我城門緊閉,一個士兵百姓也不准放進來。」末了我的語氣變得極端冷酷無情,一絲人味都欠奉。 龍克綞認為天經地義一般,麒麟面露苦笑卻一言不發,唯有歐鷺忘機仰起美絕人寰的俏臉,似嗔非嗔地橫了我一眼。 我一聲歎息道:「兵敗如山倒,若風雲艦隊潰敗,只是頹廢之勢就足以衝垮任何堅固防線,戰爭本來就是比誰更凶更狠更殘忍的冷酷遊戲,身陷其中豈能面面俱到?」 這一刻,我分外嚮往和平,可歷史的車輪總將我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唉,命運究竟是多麼奇特的一件事情啊。 優U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版越讀 第九卷 命運 第三章 垃圾 字數:13252 御書房內氣氛從沒像此時此刻一般緊張,凝重壓抑得幾乎讓人喘不過起來。 「劍神」關山月和風雲六部相面面相覷,一時間誰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打破沉悶僵局。會議桌上靜靜地躺放著那封日夜蒹程送至的特級軍情,傳送者怕臨時耽誤,甚至同時放飛了三隻最優秀鷂鷹,這不但在風雲歷史上空前,恐怕也將絕後。 秦騰秦漢父子之死,暫時成為帝國最高軍事機密,若散播開來,恐怕將在朝野引起大片恐慌,局面都一發不可收拾。 驀然,室內響起關山月那雄渾低沉的聲音,他悠然自得地笑道:「哈·路西法真是窮凶極惡,竟不惜耗費巨資請動孤燈下出手殺人。嘿,真當風雲帝國無人嗎?」 諸人沒有一人敢搭茬,都清楚知道從未動氣的關山月,此番是動了真怒,在他監國期間兩名帝國元帥同時遇刺身亡,且都是嫡系皇親國戚,那等若直接在他臉上抹黑一般,不論他脾氣如何好商好量,都難以忍受這份侮辱,何況這位大宗師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容忍兩個字存在。 蘇晚燈面色鎮靜自若地道:「此番愷撒欺人太甚,敵方高手自有關公出馬斬殺,目前最重要的是,由誰來接替風雲艦隊指揮官的職務,請大家來也是商量這件事情。」 艾愁飛淡淡道:「此人必須是皇親國戚,還得是秦姓,而且英勇善戰,足以擊退哈·路西法和軒轅天之痕的聯軍,我看諸皇子中,唯有勇冠三軍秦九堪當此任。」 此言一出獨孤闊海的臉色微微變色,想不到一向老成持重的艾愁飛矛頭直指獨孤家族的希望,誰都知道風雲艦隊指揮官乃是歷代皇帝的嫡親兄弟擔任,且變相地承認退出皇位爭奪戰,只要此事一有定論,那人百分百要永久駐守東海,終生無緣帝夢。 他聞言哈哈一笑道:「艾兄真是風趣,秦九目前在帝都練兵準備南征,而袍哥州位於東海之巔,兩地相隔遙遙萬里,即使最快駿馬日夜蒹程也得至少一個月才能抵達,請問哈·路西法能忍耐至秦九到達袍哥州時,再進攻嗎?簡直是荒謬絕倫。」 艾愁飛毫不動氣,只是輕描淡寫地問道:「那獨孤兄的意思是,秦九絕對不適合駐守東海了?」 獨孤闊海想也不想答道:「那是自然,三歲小兒也看得出,帝都任何一位皇子都不能解救目前危機。」 艾愁飛聞言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獨孤闊海古怪地瞅了艾愁飛一眼,想不出他為什麼急著逼自己承認秦九不合適,只是隱隱約約覺得鑽進了一個圈套,頓覺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蘇晚燈幽幽歎息道:「獨孤兄真是一語中的,帝都確沒有任何人來得及力挽狂瀾。今番恐怕要破例一次,從異姓將領中選拔一位傑出人才臨時擔當此任了,而且此人必須是高唐、南疆兩大軍區的高級將領。嗯,各位可有合適人選嗎?」 東方惜羽是四大家族外系,勢力範圍始終徘徊在中央軍區,對萬里之外的東海始終是鞭長莫及,故唯有保持沉默。 上官秋離支持的秦三,僅僅鍾情於琴棋書畫,對皇位一點興趣都欠奉,他也就拚命鑽研賺錢之道,這種涉及權力交割的敏感問題,他一貫都是迴避的。 兩人謹慎地保持著沉默,室內僅剩下最年輕的慕容無憂未表示明確態度,偏偏她代表的慕容世家,世代負責帝國軍工生產,她的意見也是至關重要的因素。若獲得慕容無憂的支持,加上兩票棄權,蘇家將以三比一佔據絕對優勢,而獨孤家則可挽回弱勢與秦大方分庭抗禮。 一時間,諸人雖未提出任何一名人選,氣氛卻愈加凝重起來,彷彿呼吸都不順暢起來。皇位爭奪戰的最重要一幕,風雲艦隊百萬大軍歸屬權爭奪,就在這聯軍即將大舉入侵之際,不期而至了。 眾目睽睽下,慕容無憂雲淡風輕地道:「蘇相、獨孤相都贊成從南疆、高唐選拔一名將領臨危授命力挽狂瀾,無憂絕對表示贊同。不過諸位似乎都忘了還有一人適合所有條件,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獨孤闊海乾咳一聲,有點愕然地道:「哦,無憂說的秦姓將領是……」 慕容無憂淡淡道:「現任南疆軍區總裁的秦南元帥啊!」 獨孤闊海尷尬地道:「他……柳輕侯?」頓了頓,緊接著歎了一口氣道:「他畢竟不是嫡系出身啊!」 慕容無憂顯然有點不大高興,聲音轉冷道:「此言差矣,秦南元帥乃是陛下親自賜姓,此時此刻正在南疆厲兵秣馬,且戰功赫赫屢屢挫敗愷撒大軍,試問南疆高唐還有哪一個人可以有此聲威。哼,換個人恐怕連風雲艦隊本部人馬都難以信服吧?」 獨孤闊海立刻被慕容無憂說得啞口無言,陷入一陣難言沉默。 柳輕侯堪稱是繼夏侯一貫後,帝國最天才橫溢的年輕將領,以二十一歲低齡問鼎帝國元帥,更是開創了前所未有的記錄。偏偏鴻運當頭,在碎星淵要塞期間,殲滅愷撒敵軍、塔卡瑪干盜賊數以百萬計,這等戰功足以讓任何人黯然失色。 獨孤闊海再老謀深算,此刻搜腸刮肚也找不出一絲反駁的依據。 蘇晚燈聞言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道:「無憂說得有理,不過你想過沒有,柳輕侯在南疆已經坐擁四大集團軍,總兵力臻至140萬大關,若將風雲艦隊再交由他打理,其總兵力將超過240萬,遠遠超過中央軍區現有兵力。若他臨時起意造起反來,根本無人可制。嘿,那時候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敢違逆他分毫?」 他說話不卑不亢,不但表現出深謀遠慮的眼光,還於持重中見謙抑,給人一種真誠懇切的味道,讓聞者發不出一點脾氣,不愧當今帝國最具魅力和威望的權相。 慕容無憂略微沉吟,嫣然一笑道:「蘇相太看得起南疆軍區的底子了,一年多來英勇善戰之士,早就埋骨荒漠多時。現如今南疆儘是剛剛開始訓練的新兵,稱之為烏合之眾也不為過。140萬的數字雖駭人聽聞,其實真正戰力不過了了罷了。」 接著幽幽歎息道:「無憂真正顧慮的是,聯軍入侵後的局勢。試想南疆軍區如此薄弱,若連素有精銳中的精銳之稱的風雲艦隊都潰敗了,又憑借什麼抵擋愷撒鐵蹄?尤其可怕的是七海盜盟,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一點軍人的尊嚴都欠奉,屆時焦土千里雞犬不留,我們白白葬送了辛苦得來的南疆領土不說,生產武器的礦藏被佔,那才是天大災難。」 蘇晚燈不置可否地沉吟著,艾愁飛折衷道:「事在人為,用柳輕侯也未嘗不可,不過需要滿足以下條件。他只能暫時接任風雲艦隊指揮官,任期也就一個月至一個半月之間,屆時不論戰局如何發展,都由帝都派遣的新任指揮官接替其職務。時間緊迫,袍哥正日夜等待答覆,我們根本沒時間詳細討論,不如就由柳輕侯暫代指揮吧。」 關山月歎了一口氣道:「好吧,我同意阿飛的意見,就由柳輕侯暫代風雲艦隊指揮官的職務吧!不過新人也要立即選拔出來,即刻日夜蒹程趕赴南疆。晚燈說的也有道理,不能置帝國安危於不顧。」 地位尊崇無比的劍神開了金口,東方惜羽和上官秋離第一時間表示贊同,艾愁飛、慕容無憂意見一致,蘇晚燈和獨孤闊海雖覺仍欠妥當,卻勢單力薄唯有勉強點頭應允。 於是,就在接到加急情報的半個時辰內,三隻鷂鷹攜帶著三份一模一樣的任命書,同時起飛趕赴南疆。 清晨時分,雨雪鋪天蓋地灑下來,可還未落地就被渲染成鮮紅顏色,泥漿飛濺大地一片狼藉,溫馨浪漫風景早被破壞無遺。 城上城下旌旗蔽日、戰鼓如雷,喊殺聲遠隔數里都清晰可聞。以袍哥州一牆之隔,風雲、愷撒兩支最精銳艦隊正在進行殊死搏鬥,場面慘烈無匹。殘肢斷體血肉橫飛,鋒刃耀眼生花一次次無情戮入敵人要害,彷彿天地間只剩下充滿原始獸性的野蠻殺戮。 今日凌晨起,愷撒軍方投入了不下二十個最精銳師團,進行最殘酷攻城戰。半獸人戰士驚濤駭浪般一波波洶湧而至,卻被帝國騎士結成鋼鐵長城,寸土不讓阻於城下,生命頓時像垃圾一般輕賤,最終目的卻僅僅為了奴役對方。 馬隆這時他負手觀望城下如蟻敵寇,說不盡的鎮定自若,瀟灑自如。 他身型高挺筆直勻稱,相貌英俊,頭頂透明無暇戰盔,一身標準鑽石騎士鎧甲,更顯得他英明神武、智勇兼備。 最吸引人的不但是他那對銳目射出來可教敵人魂飛魄散的冷酷神色,還有刀削斧鑿般稜角鮮明的輪廓,似乎永遠令他充滿一種陽剛無比的男性魅力。 他好像很溫和,但又若永遠與其它人保持距離。 這些驚心動魄的氣質融合起來,形成了他鶴立雞群的孤傲氣質。 這一刻,他彷彿突然從戰場抽離出去,像是一名遺世孤立的旁觀者,一絲情緒波動都欠奉。 猝跋韓瞅著馬隆眼神敬畏無匹,恭恭敬敬伺候在身後,同他一樣馬隆身邊莊嚴肅穆凜立著近三十名黃金騎士。 驀然,一名白銀騎士順著馬道急匆匆跑上城頭,在猝跋韓耳邊低低耳語幾句,然後遞上一封火漆信封,再次急急忙忙離去。 猝跋韓片刻不敢耽誤,低聲道:「馬元帥,帝都來信了。」 他刻意壓低聲音,宛若不敢打擾馬隆沉思一般,但他知道即使聲音再小十倍,馬隆也絕對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三級鑽石騎士實力豈可輕辱? 馬隆頭也不回,淡淡道:「念!」 猝跋韓微微一怔,遂不敢怠慢馬上撕開信封,抽出明黃色佈滿淡淡檀香信紙,朗誦道:「字諭風雲艦隊全體官兵:值此國難當頭,秦騰、秦漢兩位帝國元帥不幸遇刺身亡,本座謹代表帝國上下致以最深切哀悼。追封秦騰元帥為三級東海王、秦漢元帥為二級鎮東王,家屬世襲一級王爵俸祿。風雲艦隊指揮官一職由……」 念到這兒,猝跋韓面色一愣,猶豫不決道:「由……」 馬隆面色一冷,沉聲道:「繼續念!」 「是!」猝跋韓戰戰兢兢繼續念道:「由南疆軍區總裁秦南元帥暫代月半,屆時由帝都另行指派人員擔任。望風雲艦隊全體官兵嚴格遵守朝廷委任,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阻礙施行,違者嚴懲不怠。關山月印。」 好不容易念完,猝跋韓瞅著馬隆頭上冷汗涔涔,不知頂頭上司究竟如何處理這件棘手之事。 馬隆對暫代艦隊總長職位期望甚高,這是一線將士眾所周知的,朝廷委任令一下,對他自信心打擊尤其嚴重,順帶身邊三十名黃金騎士都表情不自然起來。 誰知當事人馬隆平平淡淡一笑而過,輕聲道:「原來繼任者是『鐵壁』柳輕侯,嘿,老古董們這一次總算選對了人。」接著他幽幽歎息道:「現在符焱的臉色鐵定精彩絕倫,可惜我無緣看見,真是一件生平憾事。」 猝跋韓欲言又止,他始終琢磨不透馬隆到底是怒是喜,偏偏一副波瀾不驚面容讓人無可揣測,唯有保持繼續沉默。 馬隆瞅著戰場血流飄杵,城下愷撒士兵屍體堆積成山,雲淡風輕地道:「你們皆以為我對艦隊指揮官志在必得,是因為私人虛榮心作祟。嘿,那也太小看我馬隆了。我追求的不僅是功名利祿,還包括一種純粹的鬥爭的樂趣。人生若沒有幾個像樣的目標,作為刺激你上進的動力,豈非索然無味?艦隊指揮官如是,符焱難堪如是,柳輕侯的戰功如是。」 他雄姿勃發地望著雨雪紛飛中蒼茫大地,豪氣蓋天道:「若無這些目標,我此刻定然還是普通一兵,休想成為風雲艦隊副指揮官。你們可明白?」 「是,屬下明白了!」包括猝跋韓在內三十名黃金騎士轟然應答著,一股磅礡無匹的氣勢猝然爆發,宛若足以戰天斗地一般。 馬隆滿意之極地哈哈大笑道:「這才像我馬隆的兵!猝跋韓,你去查查柳輕侯何時抵達袍哥州,我要找他好好喝一頓!此君是我生平最佩服的人之一,無依無靠白手起家,如今名震天下雄霸南疆。嘿,夏侯一貫雖冠絕帝國,但終究是靠著一層裙帶關係起家,總沒有柳輕侯那麼痛快淋漓。」 猝跋韓連忙恭恭敬敬領命而去。 攻城戰愈發激烈逐漸進入白熱化,每寸城郭都反反覆覆爭奪不休,雙方死亡人數以直線急劇上升,偏偏任何一方都沒有停止的意思。 殺氣瀰漫著這座天然深水港口,隱隱凝聚成一片黑茫茫烏雲,緩緩地不可阻擋地籠罩著這片死亡地帶。 馬隆遙遙向符焱堅守的東城望去,觸目即是一片卷天席地的米黃色軍服,愷撒戰士宛若驚濤駭浪般一波波潮漲潮落,爭先恐後地爬向城牆。 他喃喃地自言自語道:「符焱啊符焱,勝敗就看你我誰堅持得更久了。你莫要輸得一敗塗地才好!」 茫茫雨雪中,車隊彎彎曲曲地在街道上迅急的往城內開去。 城郊靜若鬼域,就像天地間只剩下這支無比孤獨的車隊。 我、孔龍、艨艟、湯姆、龍之息五人安安靜靜坐在車廂內,都默默無語地瞅著空無一人街道,分外感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親自挑選的五十名三級黃金騎士、五百名二級黃金騎士,戒備森嚴地守護在馬車四周,警惕著周圍任何一絲可疑動靜。除了偶爾飛雲獸發出噴氣聲,只有馬蹄、車□轆摩擦青石板的刺耳噪音。 我微微皺眉,沒好氣道:「孔龍,哥哥我上任第一天,袍哥州怎是這麼一副慘淡景象?簡直像是一座死城,分明是觸我霉頭嘛!」 孔龍賠笑道:「主公息怒,卑職調查過此事。唉,袍哥州乃是巨富商賈雲集之地,戰爭爆發後,這幫人紛紛不看好帝國戰力,早早就跑到高唐或帝都去做買賣了。而普通百姓見狀,那還不跑路走人。據悉前幾天的場面極其壯觀,數十萬人攜帶老小財物離開州城,趕赴長鯨要塞大後方,還很是讓那邊緊張了一番,不過目前難民都妥善安置了。」 我點點頭,遂搖搖頭道:「不用看戰事,僅僅民心一項,就知沒有人看好風雲艦隊能夠戰勝聯軍。唉,哪像碎星淵,知道要打仗了,百姓個個歡欣鼓舞,恨不得自己上場支援一番才解氣的模樣。」 孔龍歎道:「這就是所謂的士氣了。卑職以為目前風雲艦隊的士氣,恐怕也低靡到了極點。畢竟人的想法大同小異,若不能首先解決士氣問題,這仗不打也罷。」 這時龍之息面對窗外風雨淡淡道:「不知馬隆、符焱究竟是怎樣的兩個人?」他的話猶如神來之筆般突兀奇特,卻精確無比地擊中要害,讓人怎都要對他刮目相看。 孔龍如數家珍般答道:「風雲艦隊下轄三大集團軍,除秦騰總管全軍外,實務通常由三位侍元帥負責。其中首席侍元帥秦漢陣亡,如今剩下的兩位侍元帥分別就是馬隆、符焱。我們要接受的部隊,實際上唯有秦漢遺留的第三集團軍,其他兩支都牢牢控制在馬、符兩人手中。」 緊接著他有點啼笑皆非道:「而且目前防線也是分東西兩線的,符焱在東城,馬隆在西城。他們很有借聯軍之手,誓死較量一番的意思,看看誰才是風雲艦隊第一猛將。據可靠情報,馬、符兩人矛盾重重,在各個層面都針鋒相對。馬隆出身平民家庭,是憑借顯赫戰功一步步攀升到今日地位的卓越將領,在朝沒有任何靠山,僅僅得秦騰父子賞識而已。而符焱是獨孤世家門生,還是天翔學院高才生,為人傲才恃物看不起平民,但統兵打仗確實很有兩把刷子。」 龍之息幽幽歎息道:「壞就壞在這裡,起初我還懷疑將領無能,為什麼明擺著誘敵深入、以逸待勞的計策不用?豈知竟僅僅是因為鬥氣。嘿,此番戰役勝敗,關鍵還得依靠風雲自己的實力!可他們都當戰爭如兒戲一般,若不能撥亂反正,這場不打也罷。任他們自生自滅吧!」 艨艟低聲道:「哪有這麼麻煩,不聽話就直接做掉好了。」他的嘟囔讓人聽了初感好笑,仔細想想偏偏又有點道理。 湯姆淡淡道:「好一個快刀斬亂麻,這倒不失為一個最簡單辦法。若不能短期內整合全軍,戰敗只是早晚的問題。所以,還不如直接利用雷霆手段達到目的。」 我首次感到這幫兄弟的無法無天,真是有多大亂子就敢搞多大。若我不警告一下,說不定艨艟真的帶人去砍了兩人腦袋回來交差呢。 我沒好氣的瞅著兩人,狠狠地道:「他奶奶的熊,你們休要給我惹禍。兩名侍元帥是能隨隨便便做掉的嗎?退一萬步講,即使做掉了對我們也沒有任何好處,得意的只是後來上任的傢伙罷了。」 艨艟不知死活的道:「那就連那個小子也……」 我氣得直翻白眼,剛想罵他兩句,整個人驀然鬼魅般彈出車子,其餘四人也僅稍慢我一線,倏地出現在車廂外。 「轟!」一塊兒小山般的千斤巨石從天而降,惡狠狠砸在馬車頂端。剎那間,那輛豪華馬車粉身碎骨,拉車的駿馬都被猛力牽扯下,被慘厲無匹地勒斷了脖子。而最可憐的是車伕,被巨石邊緣稍稍擦到,腦漿迸裂骨斷筋折眼見不活了。 直到此刻,眾人才聽到一聲前所未聞的尖銳厲嘯破空而至,令人想像不出那塊龐然大物竟被擲得多快。 來不及驚愕,漫天飛雪驟然一凝,七股凌厲無匹殺機,牢不可破地籠罩了在場所有人。 我對著街道右側一幢門窗緊閉的酒樓,淡淡道:「莫小姐別來無恙否?上次匆匆一別,小弟甚感遺憾!希望這次芳駕不要虎頭蛇尾才好。」隨著話音,黃金騎士們齊刷刷地將一千零六十柄黃金衝鋒弩指向那棟酒樓。 長街之戰一觸即發,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過了半晌,酒樓內才傳出一抹仙音般美妙動人的聲音,嬌笑道:「柳兄太客氣了,上次在碎星淵的禮遇讓小妹迄今記憶猶新,此番特地請來幾位朋友,就是為了專程招待你的,希望柳兄不要推辭才好。」 我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今番異地重逢,輕侯不禁喜出望外。剛剛一見面莫小姐就給小弟如此禮遇,還帶了七位朋友一起助興,真令我很有面子呢!這讓我怎能不好好享受一番!」 莫瓊瑤冷冷淡淡道:「哼,希望你消受的起!」說完酒樓內靜寂若死,彷彿人早已渺然無蹤。 陡然間,七股殺機驟斂驟放,面對長街的一面酒樓整整齊齊地被切下一個斷面,像一堵高牆倒塌般狠狠壓來。 黃金騎士們急忙後撤閃避,無形中製造出一個空擋。 我暗叫不妙,七道若有若無的黑影,早已鬼魅般快捷的撲過來。 一剎那,我同時面臨七大高手聯手襲擊,破天荒第一次感到徘徊在生死邊緣。 「颼颼颼颼颼……」我像一條孤魂野鬼般晃來晃去,虛幻得方圓數丈都是殘像,可敵人絲毫不為所動,包圍圈越來越小,眼看我的活動空間也越來越小,露出真身的一刻就是敗亡之時,我正打算拼掉老命……值得欣慰的是,孔龍等四人及時趕到分擔了我大部分壓力。 「蓬蓬蓬蓬蓬……」一連串緊鑼密鼓的氣爆聲中,場中出現一幕奇異景致。我被七名形態各異的高手團團包圍,圈外是四名高手傾盡全力援救。 戰況極其慘烈,每一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架勢,若非我晉入「回歸」境界,趁他們對外圍攻擊分心,偵測到七人任何每一絲破綻,此刻早已命喪黃泉。 瞬間戰場再生變化,受到強大壓力的敵人,無可奈何地分出四人招呼瘋狂無比的孔龍等人,我眼前豁然只剩下三人。 那赫然是最令人頭痛的枯硯大師,還有兩名素未謀面的頂尖高手。 兩人造型都極其怪異。 一個體型雄偉,身穿華麗無匹金紅相間長袍,披肩長髮鮮紅如血,臉上敷了一層厚厚粉底,偏偏將嘴唇畫成櫻桃小嘴,一副鮮艷欲滴的噁心模樣。而且更奇怪的是,這麼冷的天氣,他還做作的左手扇著一柄粉紅色小小折扇,彷彿熱得不得了似的扇個不停。他的右手則拎著一柄貨真價實的冷月寶刀,長長的刀桿盡頭,那彎清澈如水的刀身,漾漾的簡直可以當鏡子使用。 另一個穿著正統高唐武士服裝,可上衣僅僅圍在腰間,任由上半身赤裸裸的露了出來。那寸寸盤根錯節的可怕肌肉表面,佈滿了無數神秘莫測的咒語,給人詭異絕倫的感覺。臉上看,那是一張佈滿青慘慘胡茬子的冷酷臉容,宛若戴著一張青銅面具,極度呆板僵硬,給人一種千年殭屍的印象。他腰畔別著一長一短兩柄寶刀,刀鞘色彩斑駁,好像年代極其久遠,他的右手就輕輕握著那柄長刀刀柄。 七人倏地變成三人,戰略也隨之一變,死纏爛打倏地消失不見,換成靜靜對峙。 猛然間,醒悟過來的黃金騎士們潮水般淹殺過來,他們的反應雖照這批頂尖高手相差數籌,但絕對是南疆最精銳騎士,七大高手眼看著要落入絕對劣勢。 豈料劇變陡生,那一直安安靜靜的枯硯大師忽然動了。 他輕描淡寫的低低喝道:「疾!」話音未落,四尊土黃色古代武士應聲從土中鑽出,像四面城牆般牢牢阻擋住潮水般的衝擊波。 我這才幡然省悟,暗罵自己愚蠢,怎就忘了這老混蛋道術爐火純青,隨時都可召喚莫名其妙生物,根本不怕群毆。 當下再不猶豫,三枚「宿命針」猛然激射三大高手致命要害。同時,雄軀一閃鬼魅般出現在枯硯身旁,雙手化作兩支光翼奇跡般舒展開來,密密麻麻包裹住他所有退路。 這一式乃是目前我掌握的一級神騎士最可怕招數,每支光翼都蘊涵著毀天滅地的能量,中招的話直接人間蒸發,連一絲渣子都不會剩下。不過我也要付出慘重代價,至少一半光能都耗費在兩支光翼上,非得一天一夜才能恢復元氣。但若能殺死這老妖怪,那絕對是值得的,我永遠不想看到八歧大蛇重新出現的場景。 兩支璀璨無匹光翼,攜帶著鋪天蓋毫光,倏地照射出枯硯那張慘白老臉。那一對宛若永遠鎮定不變的雙眸,第一次出現驚駭欲絕的表情。 「嗤!」宿命針驀然鑽出反空間,距離枯硯咽喉不及半寸。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叫我簡直歎為觀止。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枯硯咽喉倏地露出一口透明窟窿,宿命針竟然就那麼毫無阻礙地通過了。同時,那具瘦小枯乾的身軀,也倏地支離破碎,宛若突然被千刀萬剮一般,每寸肢體都奔不同方向突圍。 我暴喝一聲:「哪裡逃?」說著兩支光翼乍然合攏,天衣無縫般包裹住每寸空間,險險兜住數片差點逃脫的碎片。 這一套動作一氣呵成,枯硯因宿命針慢了那麼一線,再想挽回劣勢已經來不及,統統被裹入燦爛輝煌的光翼中。 此時此刻,身後兩大高手剛剛躲過宿命針,兩柄長刀就拼盡畢生功力劈向我背影,期望能挽回枯硯老命。可惜我全副精神都灌注於雙手,殺意空前高漲,哪怕天下三大宗師親至也休想阻礙我殺人。 光翼驀然熾烈萬倍,一輪金日猝然從我手中升起,燦爛輝煌的陽光中包裹的正是化身千萬的枯硯,溫度不可思議地瘋狂暴漲,人間蒸發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我第一次領略神騎士的真正威力,可尚不及歡喜枯硯垂死反擊就倏然而至。 「嗷!」一聲洞金裂石的浩瀚長嘯幽幽響起,瞬間由低轉高,光翼包裹成的光球驟然膨脹十倍。我促不及防下,愣是被擠開一絲縫隙,一道神秘莫測烏光乍閃乍滅,竄出包圍。 「蓬!」光翼再斂,瞬間演化成兩枚小小光球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掌心,剛剛驚天動地的攻擊,好像從未發生過。 我幽幽歎息一聲,想不到苦心籌謀的狙殺,僅僅成功了一半,枯硯大師的實力真是不可輕侮。 「電炎曲舞!」一道曲曲折折歪歪扭扭的刀光倏然從天而降,電閃雷鳴淒厲可怕,偏偏絲毫痕跡都不可追溯。 「八相發破!」一道平平淡淡樸樸素素的刀光幽然貼地掠來,空山靈雨般晶瑩剔透,讓人生出一種虛無飄渺的感覺。 我終於面臨七海盜盟最可怕的兩大刀客聯手狙殺。他們刀法之精絲毫不亞於陰山雪,換作往昔只剩一半功力的我,唯有全力逃命的份兒,可惜今時今日我再非吳下阿蒙,而是堂堂一級神騎士。 我陡然一分為二,一道身影沖天而起,另一道身影貼地平飛,毫無花俏地硬接下兩刀。 「鏘!鏘!」隨著兩聲幽然長鳴,猙獰迫近的兩名刀客觸電般雄軀劇震,不由自主踉踉蹌蹌退出三四步,這才穩住身形。 我瞅著他們倆驚駭欲絕的神情,波瀾不驚地淡淡說道:「垃圾!一群垃圾!實話告訴你們,我現在只剩下五成功力。嘿,你們聯手下,連半個我都搞不定,還敢妄稱天王?我看不如叫垃圾王比較合適一些!」 饒是兩人皆屬絕頂高手,一時間也不禁被我氣得發昏,從未有人膽敢如此輕蔑他們,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 過了半晌,身穿華麗長袍的刀客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找死!」 話音未落,華麗長袍鮮花盛放,冷月寶刀化作層層疊疊的花瓣,永無休止地延展開來。瞬息間,漫天飛雪都倏地變成刀光,鮮艷奪目地飄然灑下。那如真似幻的美麗場面,足叫人畢生難忘。危險亦無聲無息地悄然臨近。 另一端赤裸上半身的刀客,一雙穩如磐石的手掌牢牢把握著古拙長刀,刀柄高高豎立在眉心位置,默然不作聲地緩緩欺近。他腳踏奇步,每一腳邁出身影都倏地轉移至最不可思議的位置,宛若無孔不入的刀氣,時時刻刻尋覓著我的破綻。 兩人深得動靜如一刀道無上境界,每個動作都靜中有動動中有靜,讓人看不透半點破綻。不知不覺間,兩張嚴密無比的刀網,完美無缺地契合在一起,刀氣憑空倍增了數倍。 我依然不為所動,氣定神閒地淡淡瞅著他們,欣賞歌舞表演般輕鬆自在。那股旁若無人的氣勢,見者無不側目。尤其給予積極籌謀進攻的兩名刀客極大刺激,彷彿是耍把戲的猴子般被觀眾圍觀不已。 「裂天曲舞!」華袍刀客按奈不住澎湃殺意,肆無忌憚地惡狠狠洶湧而至。那不是一片層層疊疊刀光那麼簡單,此刻鮮花已經綻放到盡頭,頓時化作一幕滔天巨浪,每一滴水都蘊涵著一記匪夷所思的刀光,非親眼目睹簡直難以相信天下竟有如此精妙的刀法。 「二角羅刀!」赤膊刀客不甘寂寞緊墜其後,從另一側狂飆似的倏地襲至。他掌中長刀宛若電閃雷劈,短刀猶如蜻蜓點水,這一輕一重一剛一柔配合得天衣無縫,好似行雲流水般瀟灑飄逸,偏偏又透出詭異絕倫的殺氣,彷彿根本技不止此,讓人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他們一前一後高速欺近,三柄寶刀散發出璀璨奪目的神光。凜冽無比的刀氣,化作兩股狂暴無匹的龍卷,瘋狂吹拂著方圓三丈內任何事物。偏偏我連一絲髮梢都未被驚動,衣袂沉甸甸的一點點飄揚都沒有。 華袍刀客和赤膊刀客眼神一絲波動都欠奉地瞅著我,卻掩飾不住心底的駭然,有生以來除了軒轅天之痕,他們尚是首次見識如此難纏的對手。連全力以赴的刀氣,都難以動搖其身型分毫。 刀鋒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運行軌跡依然詭異得隨時可以扭曲蜿蜒,讓人摸不準其真正落點。眼看要觸及我前心後背,恐怖無匹的刀氣甚至無聲無息地分裂開衣衫,可我依然無動於衷。兩大刀客難以掩飾心中的狂喜,驀然再追加兩成功力,一十二成功力灌注下刀鋒嗡嗡龍吟不絕,以有去無回之勢,凶狠無匹地劈入我的身體。 際此生死關頭,我一對深邃難測的龍眸猝亮起藍澄澄的奇異光芒,倏地仰天長笑,道:「垃圾就是垃圾!」 他們驚覺不妥,再想抽刀已經根本來不及了。 「鏘!」一聲驚天動地的劇響中,冷月寶刀和水月寶刀硬碰硬地對拼在一起。崩起的火花,化作繁星點點美麗至難以置信。可如此難得美景,兩人全無心思欣賞,相顧駭然地狂嘔著鮮血。 我的身影粉碎無形,從未出現過般消失了。換來的是兩隻不斷擴大充塞天地的手刀,輕描淡寫地劈在兩人背脊。 「轟隆隆!」兩人根本來不及反應,體內就發出春雷綻放般劇響,七竅鮮血狂噴如泉,齊齊萎然倒地。 我施施然抽回雙掌,閒庭信步邁過兩人屍體,再也不看這兩名手下敗將,只是淡淡瞅著相隔數丈外的枯硯。 他精神萎頓之極地倚牆而立,一身漆黑道袍零零碎碎,只是勉勉強強可以遮住要害,露出的肌膚浸透出血色褪盡的慘白,想必剛剛兩記光翼斬足足掠奪了他九成以上的功力。不過那雙幽幽鬼火般的青眸猶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射出刻骨銘心的憎恨。 我若無其事地微笑道:「枯硯大師的生命力真是頑強,莫非您是蟑螂轉世嗎?看看吧,您的兩位同伴已經先行魂遊地府,是否您也該上路了呢?」 枯硯看著死人般瞅著我,突然劇烈無比地咳嗽起來,半晌才喘息著道:「柳輕侯,你莫要以為臻至一級神騎士,就無人能夠制你。天地間能人異士無數,殺死你不過比捻死螞蟻更簡單的事情而已。」 我認認真真地瞅著他,驀然開始捧腹大笑,差點連腸子都笑斷,道:「呵呵,老禿驢啊老禿驢,想不到此時此刻你還在癡人說夢,我柳輕侯並未認為自己天下無敵,起碼現在還不是。可你咒我又有何用,若你現在有捻死我的本事儘管施展出來,其餘不過徒增笑料而已。唉,我本對堂堂國師還稍存敬意,如今看來也不過大吹法螺之徒罷了。殺了你好嗎?」 枯硯臉上淡淡湧起一抹令人心寒的笑意,語氣出奇地平和道:「你會為你剛剛說出的每一個字都付出昂貴代價,我會在九泉下等你的。」 話音未落,他驀然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淒厲聲音暴喝道:「八歧大……」那毛骨悚然的慘叫彷彿攜帶著生生世世的詛咒一般,令聞者無不側目,可是僅僅說出三個字就像被利刃截斷般嘎然而止。 我的身影夢幻泡影似的幽幽出現在他身側,一隻鐵手惡狠狠地卡住枯硯的脖子,一寸一寸地將他提離地面。那一聲聲骨骼爆裂的聲音,清脆得像是爆竹般響亮動聽。我冷酷無情地瞅著枯硯一點點瀕臨死亡,不管他使出多少力氣,那個蛇字都被卡在咽喉怎都說不出口。 我一邊笑嘻嘻地一邊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熊,哥哥我在這裡,你還大你娘的頭啊!你以為你是誰?隨便弄出條破蛇,就搞得我們雞飛狗跳!嘿嘿,這種白癡伎倆你投胎轉世再施展吧!」說著毫不猶豫地勒斷他的頸骨,像是丟垃圾般扔向莫瓊瑤。 「呼!」枯硯掠起強勁絕倫勁風,恍如一道衝擊波直奔莫瓊瑤。屍體的外沿朦朦朧朧,籠罩著層層水影,劇烈摩擦導致離譜高溫,剎那間將他變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碧綠火球。 莫瓊瑤正和孔龍打得天昏地暗,哪曾想驀然出現這麼恐怖速度的暗器,失神間,差點被孔龍一刀兩段。不過軒轅天之痕的嫡傳弟子究竟不同,就在火球及身的瞬間,她奇跡般橫移七尺,甚至在原地留下一尊殘像,身法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蓬!」火球狠狠撞上酒樓,化作漫天燦爛火雨紛紛揚揚飄散,好看得像是一場幻夢。但酒樓也同時無聲無息被燒得乾乾淨淨,從未存在過一般。 莫瓊瑤嚇得魂飛魄散,禁不住花容失色地尖叫道:「柳輕侯,你好卑鄙!居然偷襲!」說話間,孔龍哪能和她客氣,左刀右劍化作刀山劍海,重重鐵幕一般壓制過去,一剎那,莫瓊瑤後面的話,都被難過無比地噎在喉內,再也無暇說出。 「鏘鏘鏘……」 我看著電閃雷劈般淒美動人的火花,好整以暇地道:「好說好說!是你們先用石頭砸車,我不過是用國師以牙還牙而已。說起來你們還是佔了天大便宜呢!我的車耗資數千金幣,而枯硯老兒當垃圾賣都沒人收購。」 莫瓊瑤略帶疑惑地問道:「什麼垃圾?」遂花容慘變,厲聲喝問道:「你將國師怎樣了?」說話間鏘鏘鏘鏘鏘之聲不絕於耳,她和孔龍劍劍硬碰硬,勁氣飛濺轟隆如雷。 我漫不經心地指著那棟毀壞的樓宇,淡淡道:「喏,剛剛給你的不就是……」 莫瓊瑤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劍氣驀然狂漲百倍,氣勢洶洶地衝向我。哪管孔龍竭盡全力攔截,都要退避三舍,因為動輒就是同歸於盡的局面。 uU書萌 uUtXt.cOm 荃文子板粵讀 第九卷 命運 第四章 荊州 字數:12007 「流風斬!」莫瓊瑤渾身裹入層層精芒,一柄神劍光芒萬丈地刺來。空氣被硬生生分裂開一道真空,一股磅礡無匹的先天劍氣遙遙鎖定我的位置,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我平平淡淡瞅著那道劍氣,幽幽歎息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說著隨隨便便一招手,面前驟然憑空出現一面璀璨無匹的圓弧形光幕,剎那間又由圓變銳,一柄長逾四丈碩大光矛,針鋒相對地迎上劍影。 「轟!」劍矛相交,聲震數里。 我雄軀劇震,上半身猛地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一股充沛無匹的劍氣悍然入侵體內,但頃刻間就被浩瀚光能同化吸收。 莫瓊瑤更加不堪,遙遙橫飛出數丈,櫻桃小口一張,狂噴出一道血箭。 我絲毫憐香惜玉都欠奉,雄軀一動暴現在她左側三尺,抬手一掌輕輕按向她高聳胸口。「回歸」千萬倍增強了速率,精神能無孔不入地探測著每一分破綻,這一拳蘊涵了我畢生武功精華,堪稱出道以來最強之拳。 莫瓊瑤不愧是大宗師軒轅天之痕的嫡傳弟子,在山窮水盡境地中,仍冷靜如亙古不變的冰石。就在我顯露身形的剎那,她竟懂得先一步出劍。 「飛鷹百斬!」隨著一聲嬌叱,莫瓊瑤柔荑中的劍鋒,化作千百孤鷹齊飛,瞬間在兩人之間布下重重帷幕。那數以百計的劍氣有如一堵堵銅牆鐵壁,硬生生封住我所有進攻路線,唯有眼睜睜瞅著她遁出數丈。 我輕描淡寫地擊碎千百重劍氣,悠然自得地稱讚道:「好劍法!」一邊說著,精神能卻毫不放鬆地繼續鎖定莫瓊瑤。 莫瓊瑤秀眸射出兩道滔天怒火,想將我生吞活剝燒成灰燼,那才略微能解心頭之恨。不過現實和夢想的差距永遠都不可逾越,強橫無匹的精神能壓迫下,她漸漸更加不支,連目光都有些迷離恍惚起來。 我好整以暇地道:「莫小姐何不早早歸降,這打打殺殺的事情,真是有傷體統,哪像一名公主殿下應該做的事?我答應一定給您和身份相符的待遇。怎麼樣?考慮一下吧!」 莫瓊瑤冷冷淡淡地道:「呸,你休想以花言巧語欺騙本宮,我們之間仇恨不共戴天,結局只有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仰天長笑道:「哈哈哈哈……莫小姐真是幼稚可笑,說的話一點都不像做大事的人。為了區區幾條人命就和我不共戴天,你睜開眼睛看看,目前局勢除了投降,唯有慘死收場。這麼簡單,你都不懂抉擇嗎?」 莫瓊瑤聞言情不自禁地環顧四周,但見方圓百丈密密麻麻地圍滿高階黃金騎士,剩餘三大天王皆在其中殊死搏鬥著。無事可作的孔龍氣定神閒,指揮著一隊隊黃金騎士布下層層封鎖。一片片金燦燦閃光,天下只剩下這一種顏色,只是原本賞心悅目的風景,此刻卻充滿了殘酷殺伐。 三雙捉對廝殺的對手,此際也盡露優劣。 艨艟和對手拳拳硬碰,卷天席地的狂風,使方圓三丈沒有一人能夠立足。即使三丈外都充斥著一股洶湧澎湃的氣浪。忽然,他興致勃勃地喝道:「過癮,過癮!很久沒這麼爽了。好,再接我一拳!」 我見他玩的上癮,不禁氣結怒喝道:「艨艟,還不給我趕快做掉他,哥哥我還要進城吃免費早餐呢?」 「轟隆隆!」艨艟和那名巨人人影一分,咧嘴悶聲道:「不陪你玩了,小子去死!升龍霸!」言罷雙拳合握,高高舉過頭頂,狠狠砸下。 「嗚!」天際驀然傳來一陣陣由低至高的雄渾長嘯,眾人愕然之際,一條栩栩如生的深紫色巨龍憑空出現在艨艟雙拳合一處,倏地閃電般飛向敵人。這條十六人合抱粗細的魔龍,攜帶著強橫無匹氣勢,所經之處天地變色,即使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也知道它蘊涵著排山倒海般可怕威力。 那名巨人怎都料不到艨艟竟是一名三級龍騎士,倉促間唯有抱著魚死網破的殺意,惡狠狠咆哮道:「蒼神粉碎爆!」 他身後驀然湧現一尊猙獰可怕的魔神影像,輪起一隻碩大無朋的鐵拳,毫無畏懼地轟向龍頭。 「不好!」我見狀想要阻止已經不及,唯有眼睜睜看著一場爛攤子出現。 「喀喇喇!」一團白熾光芒驀然以艨艟·巨人為中心擴散開來,滔天氣浪向四面八方湧去。一幢幢房舍樓宇紙糊玩具般紛紛支離破碎、爆裂成粉。眨眼間,方圓百丈一片狼藉,沙塵爆霧團團籠罩著數條街道。 我第一時間「鎖定」莫瓊瑤,想也不想一記手刀全力切向她的頸部,豈料她早就直接人間蒸發了,我劈中的僅僅是幾可亂真的幻象。 這種匪夷所思的變化,發生得詭異絕倫,乃至根本來不及佈置。我一邊深深懊悔著,一邊仍不死心,將精神能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片刻後,我爽然若失地愣在那裡,半晌才啞然失笑道:「好厲害的女子,竟懂得瞞不過我的精神能,早早潛入了預先準備好的地道。這次算你走運,下次可就沒那麼幸運了。」 塵埃落定,灰頭土臉的艨艟一臉懊喪地走了過來,直挺挺地長跪不起。 我早知他會認錯,平平淡淡道:「你起來吧,錯不在你!」 艨艟駭然望著我,料不到我就那麼輕易放過他。 我一把攙起艨艟,笑瞇瞇道:「小事一樁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枯硯老賊一死,莫瓊瑤這個小女子能折騰出什麼大浪?再說他們充其量不過剩下四名高手而已,想近期組織狙殺行動絕對力有未逮,我們還是抓緊辦正經事吧!」 艨艟茫然點頭,仍不清楚我說的深層含意。 我暗暗歎息:「看來艨艟真不是搞政治的材料,也就衝鋒陷陣可以用用。」 這時,孔龍、湯姆、龍之息紛紛圍上來,稟報傷亡數字。 孔龍恭恭敬敬道:「啟稟主公,本次被狙部下死亡人數為零,唯有四名重傷者、二十五名輕傷者,已經開始緊急治療,估計沒有大礙。根據現場勘測,敵人此番來襲共計莫瓊瑤、秦山、楚山、斬鐵、枯硯、神崎谷一、曉武藏七大高手。其中後三人皆被主公擊斃,前四人都已逃脫。報告完畢!」 我淡淡點頭道:「這次敵人實力大損,值得慶祝一下。嘿嘿,恐怕軒轅天之痕也不會善罷甘休,將來的戰鬥會很殘酷,大家都小心一點,別出了什麼紕漏才好。」 湯姆在一旁補充道:「使斧的傢伙也受了點傷,估計半個月不能動真氣。」 孔龍連忙記錄下來,微笑道:「那人叫楚山,在七海盜盟八大天王裡排名第八。呵呵,這樣一來那四人在半個月裡,當成三個就行了。」 艨艟嚷嚷道:「不是三個是兩個,秦山那小子硬拚老子的升龍霸,起碼也得養半年才能痊癒。嘿嘿,以為老子的絕招是混假的,夠他鬼哭狼嚎一陣子的。」 孔龍繼續記錄著,如數家珍道:「他叫秦山,在七海盜盟八大天王裡面排名第五。預計傷癒在半年後。」 龍之息最後一個輕描淡寫道:「我的對手叫斬鐵嗎?剛才動手的時候,我在他體內埋藏了兩道嘯月真氣,下次月圓時分,他就一命嗚呼了。算來他也就剩下三天壽命。」 這番話一出口,湯姆、艨艟都露出一副錯愕的表情,唯獨孔龍臉容古井不波,只是深深望了龍之息一眼。 他一邊記錄一邊解說道:「斬鐵,在七海盜盟八大天王裡面排名第四,預計三天後死亡。」 龍之息臉上毫無得色,看到孔龍望來的眼神,眸子裡反倒微微露出一點後悔神情。不過眨眼間又恢復如初,變回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我將一切看在眼內,卻佯裝什麼都不知道,一點勸誡的意思都欠奉。 兩名智將之間勾心鬥角,總比他們聯起手來對付我強。這樣我才能牢牢控制全局,而不是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所謂權術不過如此。 我漫不經心地聽著他們閒聊、整隊、收拾器械……眼神卻始終落在城門方向。 四人見我半天沒有作聲,不由紛紛住嘴,目光也齊齊望向城門。 戰鬥持續時間不長,但戰場位置無遮無攔,若配有瞭望哨,在城門樓上絕對可以把戰場一目瞭然。但是,迄今為止沒有任何援兵抵達,情形詭異之極。 艨艟心中有些不滿道:「城門官倒是輕閒,老子打得手忙腳亂,他們悠哉游哉地一個鬼影都不見,難道是想眼看著我們挺屍嗎?」他說的粗陋直接,偏偏又極有道理。 湯姆乍聽想笑,仔細一想笑容卻凝固在臉上了。他冷冷道:「說不定城門官真是這麼想的也不一定。我們來接收風雲艦隊,誰知道那些頭頭腦腦背地裡玩些什麼花活兒?」 龍之息默然不語,倒是孔龍淡淡吩咐一名黃金騎士道:「你去看看,順便通知城門官開門迎接主公。」 「是!」那名黃金騎士正要領命前去,忽聽城門大開,傳來清脆而急促的馬蹄聲,正有大批人馬匆匆趕來。 我緩緩舉起右手,淡淡道:「列隊!」 「鏘!」數百柄裂陽刀齊刷刷出鞘,在雪光裡閃耀著炫目光彩。 黃金騎士們排成整整齊齊的五座小型方陣,軍姿威武雄壯之極,那種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絕對讓人不敢小視。更可怕的是他們齊齊將刀柄豎在右胸,右手穩如磐石地握緊,一對對虎眸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 這種軍禮是騎士最普遍禮節,表示對高階長官的尊重。不過普普通通的軍禮,由五百餘名黃金騎士施展,則又是另外一種威猛韻味。只是那一股沛莫能御的真氣洪流,就不是任何高手能夠承受得了的。 我瞇縫著眼睛,平靜地瞅著那彪人馬。 「希律律!」戰馬仰天咆哮,兩千名帝國騎士齊刷刷勒住韁繩,距離一箭之地橫在路上。 他們清一色內襯天藍帝國軍服,外罩深藍厚重馬鎧,肩頭披散著黑色披風。獨角蛟龍盔下,是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容,單手齊齊握在劍柄上,說不出的殺氣騰騰。 我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兒,眉頭微微一皺,暗付:「他奶奶的熊,都是剛剛從戰場退下來的士兵。難不成剛剛真的沒有任何人守衛城門嗎?」 正尋思著,一個洪亮聲音突兀地打斷了我的思緒:「風雲艦隊第二集團軍近衛軍統領猝跋韓,參見元帥閣下!」 我循聲望去,見騎士團裡正跑出一匹良駒迅速靠近我,馬上端坐著一名三級黃金騎士。 他身材瘦削,穿著一副黃金鎧甲顯得鬆垮垮的,有點滑稽可笑。可不論誰看到那張傷痕纍纍的醜臉,都絕對笑不出來。尤其是那雙電芒暴射的鐵灰色眸子,冷慘慘地沒有一絲人類情緒,讓人從頭涼到腳,幾乎動都不會動了。 我依舊笑瞇瞇地打量著他,平平淡淡道:「猝統領免禮,馬隆侍元帥一向可好?」 猝跋韓畢恭畢敬答道:「侍元帥閣下正在西城督戰,軍務繁忙不能親自趕來,特命卑職率領近衛軍第一團前來迎接。還請元帥閣下恕罪。」 猝跋韓的態度非常公式化,表面上看起來恭恭敬敬,可骨子裡誰都猜不透這種人心底的真實想法。 我笑意更濃,若無其事地道:「戰事要緊,戰事要緊,接個把人算不了什麼大事。嗯,我們先進城吧!」 「是,卑職遵命!」猝跋韓乖巧地陪在我身邊,近衛軍第一團則分成兩隊一前一後夾道護送,浩浩蕩蕩挺進袍哥州內。 我悠然自得地問道:「猝統領對目前戰事有和看法啊?」 猝跋韓一愣,想不到我第一句就問他的意見,有點受寵若驚地道:「卑職……沒有看法。」 我哈哈大笑道:「猝統領太緊張了,隨便說說就好嗎!我柳輕侯是初來乍到,對戰況一點都不熟悉。還望猝兄不吝賜教!」 猝跋韓臉色微緩,正色道:「卑職說的空口無憑,不如您直接去戰場看看的好。您說呢?」 我碰了個軟釘子,暗付:「你小子倒是口風嚴緊,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馬隆專制下,平常根本沒有發表意見的機會。」 我拍拍他的肩膀,沉聲道:「有道理,有道理!我們就依猝統領的意見,去城頭看看吧。」 猝跋韓臉容微微一動,想不到堂堂帝國元帥如此平易近人,心頭不禁湧起一種異樣感受。 雪下得更大了。 漫天飛雪下,古老的袍哥州顯得分外孤獨、滄桑。 袍哥州,古稱袍哥關,位於南疆東陵郡大袍山、小袍山之間,地形成凹進的倒三角型。從龍皇朝時期以來,一直分東西兩城防守。城牆建在半山懸崖峭壁間,從不設置城門,純粹是為防範敵人偷襲。而入城者必須乘船,經過港口水道深入二里,才能抵達袍哥水寨。目前由於處在戰爭期間,水路已經關閉,航道處處設置了沉船鐵鏈,要清理乾淨非要一年半載不可。 我登上水寨城頭,波瀾不驚地瞅著海面。 冬季的大海濁浪滔天,給人一種人類是那麼渺小、那麼無力的震撼。它憤怒地咆哮著,溫柔的雪花不斷輕輕撫摸,卻根本無法使它平靜下來。 驚濤駭浪中,我遠遠的就看見一幕奇異景觀。 一艘艘碩大無朋的墨綠色愷撒戰艦,虎視眈眈地漂浮在海面上。在它們周圍是一艘艘體積很小的登陸艇,忙忙碌碌地運送著一批又一批愷撒戰士。登陸艇匯聚成兩條流水線,源源不絕地連接著戰艦和東西兩城。岸上看,無數愷撒戰士捨生忘死地攀登著懸崖峭壁。崖壁上正是不太堅固的城牆。 儘管距離遙遠,慘叫聲、怒吼聲、吶喊聲、廝殺聲聲聲入耳,足見戰況多麼淒厲慘烈。 我掃視完整個戰場,輕輕地閉上眼睛。剛剛看到的一幕幕場景,以光速掠過我的腦海,迅速無匹地整理編製,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心頭。 良久,我微微歎息一聲,有點愁眉不展地重新睜開眼來…… 猝跋韓終於等到機會,試探性地問道:「元帥閣下,您不去西城看看戰事嗎?」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幽幽道:「若我需要去東西兩城臨陣觀看戰況,那麼這一仗根本不用打下去了,我們必輸無疑。」 猝跋韓聞言臉色一變,噤若寒蟬地瞅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管他怎麼想,自顧自地命令道:「你現在就去請馬隆侍元帥,讓他到這裡來見我,越快越好。」 猝跋韓還想說點什麼,卻欲言又止,話都到了喉嚨,被那雙深邃難測的龍眸硬生生憋回肚裡去了。 我等了半天,他才擠出一個字:「是!」說完畢恭畢敬地深施一禮,轉身離去。 我冷冷一笑,輕描淡寫地收回「鎖魂」,心道:「他奶奶的熊,不給你點顏色,你還以為哥哥我是豆腐渣,怎麼捏都無所謂呢。」 不用施眼色,孔龍早就機靈地道:「屬下這就派人去請符焱侍元帥、以及第一集團軍的臨時負責人。」 我默默點頭,憂鬱地眺望著大海:「海無邊無際,但只要不斷航行,總有一天可以看到盡頭。可哈·路西法,你的底牌究竟是什麼呢?簡單魯莽的攻城戰,可不是你的一貫伎倆啊!」 一隻海東青低低掠過海面,劃出一道優美弧線,翩翩收翼落在船艙窗前。 這是一艘墨綠色愷撒龍牙戰艦,體積簡直龐大得難以想像。數以百計的船艙,密密麻麻分佈在五層樓艦之間。而海東青停泊的窗口,恰恰屬於樓艦裡位置最高的五層第一間。 窗門緊閉,它不甘受到冷落,奮力高聲鳴叫著。 「吱!吱!」鳴音未落,窗門被倏地打開,從中陡然伸出一隻手,又陡然收回。這一伸一縮乍閃乍逝,快若電光石火。海東青突然不叫了,因為尖銳彎曲的喙前,已經愕然多出一塊兒血淋淋的新鮮肉塊,只是腿上綁縛的密信卻被同時取走了。 「終於來了!」哈·路西法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密信平平鋪在辦公桌上,薄薄一張白紙而已,可哈·路西法卻將他視若珍寶,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角落裡,軒轅天之痕舒適寫意地坐在沙發上,微笑道:「兵法有雲,料敵制勝,計險遏遠近,上將之道也。王爺的主力連續數日始終按兵不動,現在是時候亮出破城之計嘍!」 哈·路西法聞言收拾情懷,露出一張和氣生財的臉容,笑瞇瞇道:「知我者莫過先生!這……」 他指了指密信,一瞬間,臉容陡然變得神采奕奕,口吻也霸氣逼人道:「這封信就是我等候七天的理由,您猜得到內容嗎?」言罷,哈·路西法屈起右手中指輕輕敲擊著辦公桌,竟拿密信當作問題考較起軒轅天之痕來。 軒轅天之痕洒然一笑,想也不想答道:「前段日子,王爺率領部隊勢如破竹,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就一舉拿下風雲領海所有島嶼。當時,風雲艦隊指揮官是秦騰、秦漢父子。如今敵將不過是馬隆、符焱等籍籍無名之輩,面對的更是殘兵敗將佔據的彈丸之地,王爺卻猶豫不決,連續七天沒有任何進展。前後反差如此巨大,老夫認為唯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王爺在等。」 哈·路西法臉容古井不波,虎眸射出兩道凌厲電芒緊緊盯著軒轅天之痕。他語氣出奇地漫不經心:「哦,先生認為本王在等什麼?」 軒轅天之痕哈哈大笑,眼神裡卻一點笑意都欠奉。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哈·路西法,幽幽涼涼道:「除了他,整座南疆還有誰配讓王爺等候七天呢?」 哈·路西法聽罷亦哈哈大笑道:「和先生講話就是痛快。不錯,本王是在等一個人。他就是……柳輕侯。」 說到最後三個字,他一對虎眸中冒出前所未有的精芒,沉聲道:「目前的攻城戰,我軍每日消耗超逾萬人。嘿嘿,這不過是一副假象,我為的是讓他麻痺大意,誤以為我軍目標是袍哥。其實只要派一支艦隊牽制在此,大兵北上突破高唐半島,照樣可輕易入侵風雲。但若那麼做,大軍背後卻必留下他這名心腹大患。我始終放心不下,才大費周章布下此局。」 軒轅天之痕輕歎道:「原來是請君入甕之計!王爺不愧是愷撒第一名將,行軍佈陣如天網恢恢、疏而不露。」頓了頓,他忽又回復平時的冷漠,淡淡道:「今番柳輕侯已然死定,就不知老夫在這場戲裡扮演的是何等角色?」 哈·路西法見軒轅天之痕隱隱有質問之意,連忙正容道:「豈敢豈敢,本王怎都不敢差遣先生的。不過……」說著他一邊用餘光瞅瞅對方臉色,一邊唉聲歎氣道:「此番行動確需先生出手。根據已掌握的情報,柳輕侯武功深不可測,且每隔一段時日總會突飛猛進,導致我們屢屢判斷失誤。帝國曾派出多名高手狙殺,結果竟也無一能夠生還。所以……」 軒轅天之痕沒好氣道:「王爺應該知道,老夫已封刀退隱多年,等閒人物是絕對不會出手的。若天下人知曉老夫以大欺小,那我這張老臉往哪裡放啊?」 哈·路西法見他沒有斷然拒絕,不由心中大喜,立刻接口道:「柳輕侯素來囂張跋扈,常常自詡武功天下無雙,從未將前輩宗師看在眼內。比如這次八大天王……」他知機地停住話頭,駭然瞅著臉色難看之極的軒轅天之痕。 軒轅天之痕氣得怒哼一聲,狠狠道:「哼,這幫沒用的東西,連一點點小事都辦不好,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哈·路西法萬分錯愕地盯著對方。想不到一貫高深莫測的軒轅天之痕,此刻情緒波蕩根本不能控制自己。這種反常舉止,讓他生出一種不能掌握的感覺,甚至早已預備好的說辭,也都派不上用場了,唯有繼續看著對方借題發揮下去。 只見軒轅天之痕發出一陣雄渾悅耳的長笑,語氣陡然轉變,道:「他們辦不好事情,該殺!老夫一點都不心痛。殺小兒柳輕侯,也不過是舉手之勞。關鍵是另一樁……」說到這他冷冷盯著哈·路西法。 哈·路西法心中打個突兀,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全身都動彈不得,唯有一股冷氣迅速凍結了七經八脈。 聲音低沉的軒轅天之痕道:「老夫曾經保證過做到兩件事:其一是說服高唐鼎力支持聯軍進攻風雲,其二是七海艦隊全力協助愷撒擊潰風雲艦隊。目前第一件已經做到,第二件也只剩下柳輕侯一個障礙物。尊敬的王爺,您的承諾是否也該兌現了呢?」 哈·路西法臉色忽陰忽晴,瞬息間變換數次,最後一臉苦笑道:「原來先生是信不過本王。」 軒轅天之痕淡淡道:「小心點總是好的。七海艦隊人數僅僅是愷撒海軍的一半左右,王爺要是翻臉不認人,再僱傭孤燈下之流,老夫真會非常頭疼。」 哈·路西法感覺他們間的關係頗為微妙。既親近,又像很疏離;既是惺惺相惜,但亦帶著競爭和對敵的意味,恐怕誰都弄不清楚其間真正的情況。 他沉吟片刻,鄭重無比道:「那先生準備要什麼保證呢?用本王做人質嗎?」 軒轅天之痕湊到他耳邊低聲道:「……」 「什麼?」哈·路西法雄軀劇震,驚駭欲絕地瞅著對方,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軒轅天之痕輕描淡寫道:「軍人有軍人的信念,海盜有海盜的邏輯。我這麼做,就是為保證協議能夠百分百執行。王爺有疑問嗎?」 哈·路西法好像一隻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道:「先生這麼做,不嫌有點過分了嗎?」 軒轅天之痕哈哈大笑道:「過分?換作王爺,恐怕會比老夫做得更加過分吧!您不是派遣一支嗜血戰士團進南疆了嗎?遺憾的是,他們沒能成功俘獲小徒莫瓊瑤,反而倒霉之極地碰上柳輕侯,慘遭全殲。老夫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放心,您的孫子聰明伶俐、人見人愛,誰都捨不得傷害分毫的。我甚至可以保證,心情好時有可能收個小徒弟。前提是……他的爺爺嚴格遵守協議的每一項條款。」 哈·路西法愈發無精打采道:「協議上寫得清清楚楚,攻克南疆則全境皆歸先生所有,這無論誰都賴不掉的。本王一概遵照先生意見處置就是……唉,亞夫自幼身體贏弱,還請多加照料。」 軒轅天之痕淡淡道:「王爺放心好了,鴻姬小姐會照料好他的。」 「碰!」哈·路西法氣得拍案而立,驚覺露出真實情緒的時候為時已晚,一切都被對方看在眼裡。他想故作鎮定坐回原位,由於太激動,終於還是撞翻了那把太師椅。 他顫巍巍地戟指軒轅天之痕,口齒不靈道:「你……你……你……」急怒攻心之下,他徹底忘記了使用敬語。不過即使記得他也不會再用了,因為對方手段實在太卑鄙,根本不配讓人尊敬。 軒轅天之痕對他的不恭敬絲毫不以為忤,只是啞然失笑道:「王爺不要激動,老夫將鴻姬小姐也請過來,僅僅是為照顧好令孫而已。一旦按照協議條款交割完畢,自當完璧歸趙。」 過了半晌,哈·路西法才有氣無力點頭道:「好吧,一切遵從先生吩咐。」 他說到先生兩字之時,音咬得極重,充滿了一種無比辛辣的譏諷。目前戰況是滿盤皆輸,哈·路西法也唯有在口頭上才能稍稍佔點便宜了。 軒轅天之痕好像根本聽不出嘲諷,目光若有所思,緩緩望向窗外遙不可及處。在雨雪紛飛中,大袍山依稀可見,只有半山腰那一片片忽隱忽現的火光,證明一場殘酷殺戮猶在進行。 他呆了半晌,才苦笑道:「剛剛苦思良久,可憑老夫智力,怎都猜不透王爺的攻城妙計。我想請教王爺,這……」 哈·路西法沉聲道:「豈敢豈敢,小王怎領受得起先生垂詢?有事儘管吩咐就是。攻城……」他的嗓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沉,漸漸唯有軒轅天之痕才能聽得清楚。 漸漸的他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詭異,也不知是越來越昏黃的日光影響,還是所謀太過光怪陸離導致。 寒冷刺骨的海風,掀起一道道滔天巨浪,惡狠狠拍擊著船舶壁壘,使戰艦發生一陣陣劇烈搖晃。甲板上遍佈水漬,整艘戰艦倒有一半沉浸在冰涼的海水裡。 不過這一切都絲毫未能打攪密議中的兩位老人,陰謀也像驚濤駭浪一般,在海底暗流洶湧著、醞釀著…… 時值晌午陽光最熾烈的時候,可袍哥州卻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厚厚彤雲低壓城頭,漫天飛雪迷濛雙眼,我的心情驀然莫名其妙地沉重起來。恍惚間,我預感到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 我淡淡地召喚站在身旁不遠處的心腹愛將的名字:「孔龍!」 孔龍第一時間回應:「卑職在!」 我欣賞之極地瞅著他。隨時保持冷靜客觀的態度,乃是一代名將必須具備的條件,而孔龍恰恰擁有這種難能可貴的素質,我並沒有看錯人。 我戟指一望無垠的大海,一副輕描淡寫的口吻道:「你能告訴我嗎?哈·路西法為什麼一直按兵不動?」 孔龍聞言一愣,遂若有所思地道:「哦,主公指的是,愷撒海軍的王牌作戰部隊一直未動吧。這……根據情報透露,攻城部隊一直都是普通戰鬥師團,嗜血戰士團、比蒙戰士營、龍戰士小隊連一個都沒有出現!若其中任何一支出現,恐怕袍哥州都危在旦夕!可是,以哈·路西法的地位,絕對擁有指揮這些部隊的權力,之所以不使用,也許是等待時機。至於等待什麼樣的時機,請恕卑職愚魯,暫時還想不出來。」 我欣然點頭道:「你能看到這一步,已經難能可貴了。不錯,哈·路西法是在等,他等的是我。」 孔龍雄軀劇震,直愣愣地瞅著我,結結巴巴道:「等……您……」 我石破天驚地哈哈大笑道:「正是!哈·路西法是愷撒無出其右的一代兵法大家,僅憑最近一月戰果,就知此人奇謀妙計層出不窮,斷斷不會為一座彈丸小城,躊躇七日之久。嘿嘿,若無所圖那才是新鮮事兒!何況,只要派一支艦隊牽制在此,大兵北上突破高唐半島,照樣可輕易入侵風雲。他捨易求難,圖謀必大。」 頓了頓,我負手遙望茫茫滄海,油然道:「我一路上苦思良久,剛剛才幡然省悟。如今南疆全境,風雲艦隊是敗軍之將不足言勇,想來想去也就只剩下我柳輕侯的軍隊還堪一戰。他早料到我會親來袍哥,故一直按兵不動。呵呵,只要除掉我這顆眼中釘,他即可長驅直入,無人能擋。」 孔龍欣然道:「主公英明,卑職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您既已看破哈·路西法的詭計,想必早有破敵之策,請讓卑職率隊出擊,堅決完成任務。」 我哈哈笑道:「我的命令,你都能不折不扣嚴格執行嗎?」 孔龍斷然道:「卑職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主公的任何命令都一絲不苟地執行到底。」 一陣強勁的長笑後,我油然道:「好,那我命令你,現在起就繼任長鯨要塞指揮官,即刻赴任。隨行人員包括艨艟、湯姆、龍之息、三級黃金騎士小隊和黃金騎士營。明白了嗎?」 孔龍反射性地立正敬禮道:「是,卑職遵命!」可剛剛說完,卻懷疑是不是聽錯了,他狐疑地望著我道:「您讓我去長鯨要塞,還帶走所有高手?那……您怎麼辦?」 我從容道:「我留在袍哥,風雲艦隊總兵力超過六十萬,豈能任其群龍無首?總得有個人留下,和哈·路西法龍爭虎鬥一番才是!不然他不是太寂寞了嗎!何況,我還是風雲艦隊代理指揮官,總要盡盡人事。」 孔龍越聽越覺蹊蹺,疑惑道:「您這麼說,怎麼聽起來好像我軍必敗的模樣?您剛剛不是說,已經看破了哈·路西法的奸計嗎?」 我淡淡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讓你鎮守長鯨要塞,不過是大戰略的一個步驟而已。畢竟我軍要誘敵深入,才能徹底殲滅聯軍。你還記得風雲艦隊是如何處理軍艦存放的嗎?」 孔龍接口道:「秦漢元帥奉命退守袍哥,所有戰艦都順著內陸運河,駛入高唐府的備用軍港。」 我哈哈笑道:「不錯,那正是誘敵深入的步驟之一。既然海上打不過哈·路西法,就長痛不如短痛,乾脆放棄海戰。陛下決策如壯士斷腕,沒有比他更果斷的了。」 緊接著,我淡淡歎息道:「唉,可惜秦漢英年早逝,不然他一定會將這個策略貫徹到底的。說起來,風雲艦隊裡,也唯有他和秦騰才真正懂得陛下的苦心啊!好好一盤棋,如今被庸手下得一塌糊塗,我擔任此職,倒像是專門收拾爛攤子來的。」 孔龍切入道:「那卑職更應該留在袍哥,因為局勢將陷入完全劣勢,您的安全會更加吃緊!」 我淡然道:「當今形勢確不樂觀,越是風聲鶴唳,你越要提早到長鯨要塞準備妥當。說到底,袍哥是早晚得拋棄的,長鯨才是我們抗拒聯軍的橋頭堡。你早去一日,我戰勝聯軍的把握就多一分。明白嗎?」 孔龍臉色難看道:「那也用不著帶這麼多高手離開吧,我只要帶走幾名就好,其餘都留給您。畢竟戰時……」 我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頭,怒喝道:「放肆!他奶奶的熊,哥哥我的話什麼時候打過折扣?你能執行就執行,不能執行也得執行。時間就是現在,給我趕快滾回長鯨去!貽誤戰機,哥哥把你軍法從事。聽到沒有?」 優U書萌 UUTxT.com 詮蚊字板越瀆 第九卷 命運 第五章 半城 字數:11929 孔龍見我動了真怒,立刻變得可憐巴巴道:「是!」除了這個字,他連一個屁也不敢放。 我見狀稍稍有點不忍,遂語氣微軟道:「在長鯨等我吧,我不會有事的!記得多多囤積糧草與守城器械,嗯,對了,還要催催慕容炯炯的新式武器,現在都火燒眉毛了,他得盡快給老子生產出來!」 「是!」孔龍恭恭敬敬深施一禮,目光依依不捨地離開我,迅疾轉身跑下城樓。 瞬間,城樓下傳來艨艟特有的大嗓門,可吵吵嚷嚷維持不了片刻,馬上一片寂然。 我不禁微笑道:「唉,唯有孔龍能治住這幫無法無天之徒,倒省卻了老子多費唇舌之苦。」 我的目光投向遼闊無邊的大海,一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再次湧上心頭。 我呆呆注視著遠方忽隱忽現的戰艦,幽幽涼涼道:「軒轅天之痕,我知道你在那裡。現在我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盡可放手一搏。你……準備好了嗎?」 言罷,我對著蒼茫大海神經質地狂笑起來,倏忽間,我心底一點把握都欠奉。皆因我的對手不是別人,而是享譽深藍大陸數百年的無敵強者,一名「劍神」關山月都奈何不得的神階高手。 臨時會議在南城一座雅致小樓三層召開。 穿過層層近衛軍守衛,我登上了三樓台階。門邊衛士,早早就開啟室門,恭恭敬敬迎接我入內。 一股溫馨浪漫的氣氛撲面而來,我第一眼看到的竟不是人,而是窗台上並排擺放的七盆藍色馬蹄蓮。瑟瑟冬日裡,它們開得竟是那麼鮮艷奪目,一種頑強無比的生命力,陡然給一直頹廢的我,注入了無窮生機。 「刷!」三條筆挺身影齊刷刷矗立眼前,乾淨利索地敬過軍禮後,靜靜等待著我先落座。 我一邊微笑打量三人,一邊和和氣氣道:「不要客氣,都坐都坐!小弟初來乍到,還請各位多多關照!」 長方形會議桌周圍,一共擺放著四把虎皮圈椅,我理所當然坐在主位。 左側第一位是一名瀟灑英俊、風度翩翩的年輕男子。他看我的眼神充滿崇敬和友善,不用說此人定是風雲第一美男子馬隆。 左側第二位是一名鐵骨錚錚、威武不屈的硬漢,乍看覺得有點眼熟,仔細一看卻是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尋思半晌,我才幡然省悟,這位猛將和雷霆竟有諸多相似之處,尤其是氣質方面簡直是一模一樣。根據情報分析,此人定是秦漢生前統率的第一集團軍副手雷雨。 右側獨坐一人,想必只能是那位神憎鬼厭的符焱了。出於對獨孤府的顧忌,我特意留神觀察此人。 符焱乍看四十有餘,身形削瘦,手腳纖細,臉容陰寒,神色冰冷,一對眼神詭異難測,予人狠辣無情的印象。古怪的是,他明明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卻穿著鑽石騎士專用鎧甲,不禁讓人刮目相看。 他們也打量著我,目光剛開始充滿驚奇,漸漸地卻轉為輕蔑和不屑。 我暗暗奇怪,稍加留神才愕然發現,三人都穿著鑽石騎士鎧,唯有我是一身便裝軍服。 「在強者為尊的軍界,實力就是一切。你連鑽石騎士都不是憑什麼領導我們?」剎那間,我就從三人眼中讀懂了這句話,不禁啞然失笑道:「呵呵,抱歉抱歉,小弟臨行匆忙,忘記了穿戴鎧甲。這是違反軍事條例的,該罰該罰!」說著左掌輕描淡寫抹過墨綠色大理石桌。 「嗯?」三人倒吸一口涼氣,目瞪口呆地瞅著桌面。 不知不覺間,我抹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枚清晰無比的掌印。掌印的紋路栩栩如生,一點刀削斧鑿的痕跡都欠奉,哪怕最高明的巧匠,都難以鐫刻那麼逼真的作品。 更可怕的是,這種墨綠色大理石是北天門特產,堅硬程度超過最純粹鋼鐵三倍,曾有高手用開山斧疾劈數百次,也只留下點點白痕而已。我的內力之高,由此可見一斑,起碼三人扣心自問,誰都按不出一模一樣效果。 我淡淡一笑,打破尷尬氣氛道:「嗯,我們現在開會吧!」 頓了頓,我接著說道:「目前形勢極其嚴峻,不知各位兄弟誰有破敵良策呢?」言罷目光悠悠掠過諸人,將三張表情迥然不同的臉容一一印入腦海。 馬隆一臉高深莫測的微笑,雷雨義憤填膺的激動,符焱陰沉似水的沉靜。 雷雨第一個發言道:「末將認為,與其默默防守,緩緩消耗我方有生力量,不如主動出擊,搞他個雞飛狗跳。這麼做,說不定連哈·路西法的腦袋都可以摘到呢!」 我微笑點頭道:「噢,雷兄的意思是搞個突襲?嗯,不錯的主意啊!我軍總兵力六十萬,守城只需二十萬,其餘四十萬人馬盡可四處出擊啊!雷侍元帥對突襲可有具體方案嗎?」 雷雨想不到我居然這麼好說話,搔搔頭一臉為難道:「這……這……」他「這」了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旁馬隆接口道:「如今航道沉船遍佈,任何大型戰艦都無法出動。若乘坐小型快艇出擊,先不說大風大浪無法承受,即使能靠近敵艦,人家只要擺擺舵輕輕撞你一下,你就得人仰船翻葬身海底。海路如此,陸路更不用說。東西兩城之外,晝夜都有數十萬人不停不歇地輪番攻擊,想從那裡搞突襲,簡直是癡人說夢。」 我淡淡道:「馬兄說得也有道理,看來暫時不適合突襲。嗯,以後敵人潰敗的時候,就得請雷侍元帥多多出力啦!」 雷雨本來臉上陣紅陣白,又被馬隆說得啞口無言,根本不知如何反駁,這時藉著我這個台階立刻就「溜」掉了,乖乖地在一邊旁聽。 我看著馬隆,輕描淡寫道:「馬兄不同意突襲,想必另有良策吧!不知可否說給小弟聽聽?」 馬隆恭恭敬敬道:「末將的策略就是一個字,等。」 我古井不波地瞅著他,輕聲道:「願聞其詳!」 他臉上洋溢著一種咄咄逼人的神情,侃侃而談道:「我軍和聯軍相較,最大的優勢就是補給。不論士兵人數,還是補給線長度,都是對方做夢也無法企及的。我們只要等,聯軍敗亡是早晚的事情。」 接著他環顧眾人,虎眸裡透出強大自信道:「從士兵人數來說,聯軍每戰死一人就少一人,而帝國在南疆東海,總兵力不下三百萬。從補給線來說,即使從帝都運來糧食,前後也只需一個月時間。而愷撒本土距離赫扎爾群島,航程是一個半月,抵達袍哥的航程又需一周,加上船舶修理和沿途補給,全程非兩月不能完成。這麼長時間的航行,我們只要沿途稍做手腳,他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苦笑道:「可據我分析,聯軍佔領赫扎爾群島、聯合高唐為的都是保障補給線通暢。前者是愷撒本土至帝國的海上最大中轉站,後者是海外唯一一個大型糧食基地。你說做手腳,從何做起呢?聯軍除了補給線,還有高唐這個產糧基地,即使破壞掉愷撒本土運來的糧食,他也照樣可以起作用啊!」 馬隆悠然自得道:「末將說的等,是針對聯軍超逾百萬的有生力量而言。預先用陣地戰消耗敵軍大批有生力量,然後才有可能切斷對方補給線,一舉擊潰敵軍。」 我皺眉道:「馬兄莫要賣關子,如今危機迫在眉睫,分分鐘都不可耽擱的。難道你的計策就是互相拼到彈盡糧絕不成,有點太消極了吧?再說那可是一百萬人,你說得拼到什麼時候?」 馬隆雲淡風輕道:「不用很久,只要敵軍久攻不下士氣低靡,那時我軍就可大舉反撲,一朝讓他們全軍覆沒。」 對面符焱插口道:「說的輕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們充其量不過是一匹狼,怎麼吞得下那麼多?」 馬隆傲然道:「關鍵在於策略的運用。等,等到愷撒久攻不下,部隊銳氣喪盡,我軍就可求助高唐府,讓它派遣海軍攔截赫扎爾群島的補給船。屆時沒糧沒草,愷撒必定軍心大亂變成紙老虎一隻,隨便我們怎麼殺都無所謂。呵呵,只要符兄屆時別殺到手軟腳軟就好。」 符焱冷冷一笑,道:「馬兄似乎忘記了高唐的存在,嘿嘿,他們可是產糧基地。供給個百萬人吃飯,還不易如反掌。何來補給不足,軍心大亂之說呢?」 馬隆面容鎮定,嘴角逸出一絲嘲諷的微笑,道:「此言差矣!符兄想必從來都不研究天氣變化吧?莫非您不知現在恰恰是『鬼眼』颱風登陸的季節嗎?哈哈,高唐全境正處在『鬼眼』颱風肆虐的最強區域。不用幾天,高唐的兩季稻就得顆粒無收,屆時別說補給聯軍,恐怕自身都難保啊!我甚至敢斷言,為了緩和島內矛盾,高唐極有可能重新投到帝國的懷抱,以換取糧食援助!」 符焱差點被說的啞口無言,半晌才擠出一句道:「他們不會向愷撒要援助嗎?」 馬隆一聲歎息道:「符兄真是健忘,我們討論的是聯軍糧草不足啊!屆時,愷撒的補給船支援本國軍隊還來不及,哪有閒暇顧及旁人呢?更何況,那時高唐府的部隊,早就切斷了愷撒-赫扎爾群島的補給線,除非聯軍士兵都是不用吃飯的神仙,否則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我愣愣地瞅著馬隆,他躊躇滿志的樣子給人無限信心,連宿敵符焱都被說得啞口無言,可一切明明又是那麼不妥當。這使我產生了一種莫名衝動,一種不說不快的渴望,漸漸我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終於說出了一番肆無忌憚的言辭。 我幽幽歎息道:「換作另一個敵人,馬兄這套策略定然奏效,可是聯軍領袖是攻無不克的哈·路西法,你想到的他會想不到?那他也妄稱愷撒戰神了!何況還有一名高唐幕後的大老闆軒轅天之痕在,即使高唐人全餓死了,他也鐵定先支援聯軍的。因為打下南疆,就等於打開了風雲帝國的大門,屆時要什麼有什麼,誰還在乎死幾個人啊,又不是自己的親戚。」 馬隆極不服氣地反問道:「柳兄認為哈·路西法會用哪種詭計,攻克我們這座固若金湯的袍哥州呢?嘿嘿,他若真有良策,也不會攻城迄今死傷超逾十萬人馬吧?難道他死傷十萬,為的只是掩飾他的詭計不成?」 我聞言不禁大搖其頭,心中生出一陣感慨:「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始終是侍元帥了。不錯,你才能卓絕、見識非凡,足堪帝國元帥之才。可唯一缺點就是太驕傲,太自以為是,將別人都當作酒囊飯袋。怪不得以秦漢識人之能,亦不敢隨便舉薦你。唉,真是個頭痛人物啊!」 不過想歸想,話不能這麼說。目前最重要的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共同對抗虎視眈眈的哈·路西法,為了這個大前提,我必須忍耐忍耐再忍耐。 正當我不知該如何說服馬隆的時候,小樓驀然產生一陣劇烈搖晃,桌椅板凳紛紛東倒西歪,茶杯托盤亦都跌落塵埃粉身碎骨。緊接著一陣轟隆隆爆炸聲迅猛傳來,嚇得樓內諸人個個灰頭土臉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搖晃稍停,我來不及抹一把臉上的灰塵,立即暴喝道:「情報官,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門外倏地竄進一名白銀騎士,慌慌張張報告道:「啟稟元帥,爆炸聲是從東城方向傳來的,具體原因現在正在查明,很快會有消息的。」 我聽罷一聲不吭,倏地鬼魅般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早已遙遙落在數十丈外的樓外大道上。我根本來不及說話,化作一道疾光電影,直撲東城。 身後傳來急促無比的衣袂破空聲,三人緊隨其後而來,他們恐怕也想到了同樣的可能性。不過方向卻略略有別,一道撲向西城,一道撲向南城,只有一人緊緊跟著我。 我暗暗點頭:「看來馬隆、雷雨、符焱等三人,不算徹底的酒囊飯袋,至少還懂得關鍵時刻各據各位。」 我稍稍放下心事,全副精神都用來趕路。街道、房舍、人群、戰馬、車輛……所有物體都變得模糊不清,幻影般被遠遠拋到腦後。驀然間,我進入了「回歸」境界,掠進的速度陡然再次攀升十倍,不知不覺腳下已經變成堅實厚重的鐵青色城磚。 「轟隆隆!」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再次響起,大地猛烈無比地搖晃起來。 恍惚間,我感到一件恐怖之極的事情發生了。 果然,根本來不及細想,腳下的大地陡然開始傾斜,大半座東城正在緩緩向滔滔海水隕落。 來不及撤退的士兵,瘋狂吶喊、慘叫著,可一切都顯得那麼徒勞,沒人能救助他們,山體滑坡本就是任何力量都無法阻止的不可抗力。 「啊!」我驚駭欲絕地瞅著眼前景物迅疾遠去。僅僅相隔一丈距離,東城象被一刀兩斷似的,另一半永遠消失了。 我的心徹底涼透,呆若木雞地瞅著另一側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愷撒戰士。他們人人頭戴密封頭盔,只露出一雙犀利無匹的眼神。在煙塵瀰漫的迷霧中,如入無人之境地狂奔而來。 沒有了城牆的阻隔,愷撒士兵的進攻更加肆無忌憚了。他們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失去城牆的斷層地帶。此刻那裡兵力薄弱得像是一張薄薄紙張,輕輕一捅就破。其後是一路順風順水,直接抵達南城,袍哥州的最後一道防線。 一邊是氣勢洶洶,一邊是驚魂未定,我不知道如何指揮這場絕對不對稱戰爭。 我喃喃自語道:「哈·路西法,你的陰謀終於得逞了。原來你犧牲數萬之眾,為的竟是連夜在城下挖掘地道,然後在其中安裝炸藥啊!我佩服你,因為我遠不如你心狠手辣,也遠不如你那般草菅人命。」 符焱不知何時抵達,在我耳邊歇斯底里地狂吼道:「他媽的,城牆肯定是這群王八蛋炸的!他們早有準備,連頭盔都是防塵的!」 我面無表情地瞅著他,冷冷道:「廢話,快組織抵抗吧!希望可以堅持三天三夜,搶修回來一點防禦工事!」 符焱欲言又止,正要轉身前去組織抵抗,忽然又被我叫住。 我氣得咬牙切齒,惡狠狠地道:「把你的近衛軍借來用用,我去堵住那個缺口。你比較熟悉部隊編制,一會兒重新整合完畢,再過來接應我。」 符焱想也不想道:「好!」言罷,他高聲斷喝道:「鍾山,你帶著近衛軍,全權聽柳元帥指揮,拼盡最後一人也給我堵住缺口。明白了嗎?」 「是!」一名粗獷壯實的黃金騎士應聲站出來。 他轉身向我致敬道:「近衛軍軍長鍾山,參見元帥閣下!近衛軍已經集結完畢,請指示!」 我嚴肅地回敬一個軍禮,鄭重無比道:「袍哥危亡就看我們能否守住缺口了。走!」說完化作一道魅影直撲東城最前沿。 大袍山是一座光禿禿的小山,常年勁吹的海風,使它寸草不生,一眼望去儘是黑黝黝的長滿苔蘚的礁石。 東城就位於大袍山半腰地段,城牆依山而建,呈一彎弧月狀,保護著袍哥州東部沿海地區。由於大袍山山勢平坦,它能倚仗的唯有這道弧月型城牆。 秦頤制定誘敵深入策略,恰恰是根據袍哥州無險可守而制定的最優秀策略,可惜秦騰父子突然死亡,馬隆、符焱又爭強好勝,白白錯失了最佳殲敵計劃。 我和近衛軍趕到缺口,敵軍距離陣地已不足十丈,遠遠地就可聽見敵兵粗重有力的呼吸,以及甲冑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響。 雨雪紛飛夾雜著漫天粉塵,使守城一方視野糟糕到極點。幸虧我的「回歸」境界用的是心眼而不是肉眼,否則必然連敵人是否接近都無法判斷。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我親眼目睹了一群最不想看到的敵人,他們正以離奇高速飛奔而至。 這幫傢伙身材魁梧,肌肉盤根錯節,其中絕大部分都裸露在外,唯有致命要害才裝備著墨綠色厚重板鎧。最可怕的是,那只粗逾旁人大腿手臂,稻草般捻著一柄車輪大斧,那副不費吹灰之力模樣,讓人情不自禁倒吸一口涼氣。 「嗜血戰士團!」我暗暗驚呼,一眼掠過無數顆猙獰可怕的頭顱,他們漫山遍野茫茫一片,根本望不到邊際。 「他奶奶的熊,是嗜血戰士師團!」我忍不住真的驚呼失聲。 想不到哈·路西法動真格的了,啟動這輪攻勢的先鋒部隊,竟是愷撒帝國視為王牌精銳的嗜血戰士師團。 要知愷撒全境也就那麼一兩個王牌師團,哈·路西法居然動用了整整一個師團來攻袍哥,我哪能不嚇得魂飛天外。就憑這點近衛軍根本不夠人家一碟小菜啊,等級相差太懸殊了。 嗜血戰士們從層層迷霧中破空陡現,那種噩夢般的視覺效果,使背後組成天蠍陣的騎士們,微微發生一陣混亂。 關鍵時刻,我豈敢怠慢,馬上竭盡全力大喝道:「放箭!」 「嗤嗤……」彷徨無助的騎士們神經繃緊如鋼絲,幾乎一聽到命令就放射了所有箭矢,數不清的箭矢飛蝗般空群而出,急奔嗜血戰士群落。 「嗚嗚……」無數道半月型斧芒憑空誕生,箭矢侵入那團光影中,頃刻間就被絞得支離破碎。蒼茫箭雨對這幫「野獸」簡直就是隔靴搔癢,根本無濟於事。 我暗暗皺眉,一旁的鍾山更是難以置信地驚呼道:「我的娘啊,這幫傢伙還是人嗎?」 的確,衝鋒弩在這幫嗜血戰士面前,顯得那麼懦弱無力,溫柔得像是情人的愛撫一般。我頭一次後悔將孔龍他們過早地送走,起碼目前這種狀況,唯有他們那種身經百戰的黃金騎士才堪堪可以守住危城,可惜一切都已追悔莫及,太晚了。 眨眼間,第一道攻擊波已經越過殘垣斷壁,凶狠絕倫地衝入我軍陣地。 我看到了那一雙雙赤紅如血的眼眸,它們充滿了對血腥的渴望,簡直一點人味兒都欠奉。那是一種半獸人戰士特有的心法「嗜血術」,可以催逼出畢生潛力,瞬間提高攻擊力至以往一倍有餘。 我忍不住苦笑,那明顯是針對我來的,哈·路西法真是太瞧得起人了。 最野蠻最殘酷的白刃戰開始了。 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場面,戰友被大屠殺的滋味簡直不是人受的。恍惚間,我知道末日即將來臨,因為我根本無法拋棄這幫戰士,獨自一人撤退。 「鏘!」我悍然拔刀出鞘,烈陽刀猝亮起來,宛如一輪黃金太陽冉冉升起。 「殺!」我一馬當先衝入嗜血戰士的「海洋」裡,身後是無數悍不畏死的帝國騎士,一曲鏗鏘有力的鐵血戰歌已經奏起,結局是喜是悲,永遠無人知曉。 我只知道一件事。 一剎那,我就被嗜血戰士形成的浪潮淹沒了,疾速地消失不見。 入海口附近,幽靈般停泊著一艘墨綠色巨型龍牙戰艦。 在它五層樓艙甲板上,哈·路西法和軒轅天之痕正在觀戰。整座樓艙一共只有兩個人,盡透惟我獨尊、誰與爭鋒的強橫氣魄。 四層樓艙則駐紮著一群實力強橫之極的龍戰士。他們總人數約有五十人上下,雄軀皆被包裹在璀璨奪目的龍型寶甲內。看不到他們的真面目,唯有一股股危險無比的氣息,給人無窮壓抑的感覺。他們似乎一直在等待命令,態度是那麼悠然自得,好似即將參加家庭宴會一般輕鬆自如。 哈·路西法緩緩收回遠眺的魔鏡,臉色冷靜自若地下命令道:「比蒙戰士營立刻投入戰鬥,目標狙殺柳輕侯後,打破缺口的阻礙。從現在起龍戰士小隊開始預備作戰,隨時可能投入戰鬥。」 「是!」傳令兵一絲不苟地重複著最高領袖的命令,位於桅桿頂部瞭望塔台上,八名大力士鼓足真氣拚命吹奏著祖瑪號角,一陣陣嘹亮雄渾的號角聲遠遠傳播開去,數十里內皆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軒轅天之痕露出思索的神情,好一會才道:「王爺是不放心嗜血戰士師團嗎?」 哈·路西法淡淡遞過魔鏡,幽幽冷冷道:「先生親眼看看柳輕侯這位小朋友做的好事,就明白為何我如此慎重對待了。」 軒轅天之痕充滿疑竇地接過魔鏡,遠遠向大袍山方向望去。 但見塵埃落定後,東城腳下已演變成一幕修羅殺場。嗜血戰士和帝國騎士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永遠失去了寶貴生命。 戰鬥猶在進行,一名渾身浴血的帝國騎士,掌中揮舞著一柄黑霧繚繞的丈二長劍,如魔王降世般威風凜凜地橫在缺口處。在他周圍堆積著無數殘肢斷體,竟沒有一名敵人是囫圇死亡,個個被豎劈橫斬成一刀兩段。 他身邊是一排排悍不畏死的帝國騎士,努力分擔著嗜血戰士衝擊波,不過僅僅擔負的是撿漏的職責,關鍵還是那名帝國騎士。 他橫劍而立,每一次揮出至少八名以上嗜血戰士倒在血泊之中,永遠也爬不起來。更恐怖的是,凡是被劈中的敵人,不論如何格擋閃躲,最終都是被屠戮的悲慘結局,那一柄柄車輪大斧,好像突然失去了可怕威力,連一絲威脅都欠奉了。最離譜的是,每名死者都像一具具風乾萬年的骷髏,除了森森白骨一絲人形都欠奉,血肉精氣竟似被不知名魔物一掃而空。 軒轅天之痕目不轉睛注目戰場半晌,久久才輕輕垂下魔鏡,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口氣問道:「那名帝國騎士確是柳輕侯嗎?」 哈·路西法信誓旦旦道:「是的,除了他沒有人能夠那麼隨便屠戮嗜血戰士師團成員。起碼目前的袍哥州,不,甚至是整座南疆沒有別人能做到,只有他一個具有那種超卓實力。根據絕密情報,那是一種魔騎士的境界,別人沒有這種特殊階級。」 軒轅天之痕仰天長歎道:「唉,不止是魔騎士那麼簡單,關鍵是他掌中那柄魔劍。」 他陷入噩夢般呢呢喃喃道:「那是一柄不屬於人間的魔劍,是誰把它從魔界帶到人間的呢?戰場洶湧澎湃的殺氣,喚醒了魔劍最深處隱藏的魔靈。看到了嗎,魔靈正在肆無忌憚地吸食著人類血肉,當它吸收足夠黑暗能量的時候,將迫使黑暗籠罩大地,黑暗魔君會重現人間,屆時人類也將永無寧日。」 哈·路西法瞠目結舌地瞅著軒轅天之痕,若非對方是地位尊崇無比的大宗師,光是這番神神叨叨的言辭,就足夠治他戰前擾亂軍心的大罪。 他不以為然地哂道:「先生有點言過其實了吧?柳輕侯要是有那麼可怕,這場戰爭我們還打什麼,乾脆舉手投降算了。」 軒轅天之痕啼笑皆非道:「王爺,老夫說的可怕不是指柳輕侯,而是他掌中的那柄魔劍。此子目前充其量不過是一級魔騎士水準,我要殺他不費吹灰之力。真正難對付的是那柄嗜魂魔劍。看到了嗎,凡是被魔劍斬到的嗜血戰士,一個個都變成了森森白骨,一點血肉都欠奉。那是因為嗜魂魔劍內蘊藏的魔靈,將一切精氣都化作了攻擊力。」 他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絕倫的微笑,柔聲道:「每殺一人,死者的精氣神都會被一絲不落地融入劍身。每多殺一人,魔劍的威力就強大一分。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奇跡,迄今沒人知道如何破解它。只知道若讓魔劍繼續吸收殺氣,早晚連神仙也難擋其鋒。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柳輕侯如何控制得了這柄魔劍,那鍾撕天裂地的反噬力量,絕對不是人類體魄可以承受的啊!」 哈·路西法聞言動容道:「噢,竟有如此離譜的武器?……來人啊,龍戰士小隊立即投入戰鬥,目標打開缺口,狙殺柳輕侯,奪取魔劍。」 「是!」五十名龍戰士齊刷刷躬身領命,然後魚貫走下樓艙,步入一艘墨綠色登陸快艇,箭一般直射沙灘。 哈·路西法充滿強大自信道:「嘿嘿,柳輕侯和魔劍絕對難以抵擋五十名龍戰士的狙殺,他囂張跋扈的辰光,恐怕已經到了盡頭。」 這番話明顯是說給軒轅天之痕聽的,他始終不太相信對方講述的事實,一直都以為軒轅天之痕在危言聳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何來什麼神魔之說,老子就給你宰掉柳輕侯,拿回那柄「魔劍」看看。想到過一會兒就可以當場揭穿對方的謊言,哈·路西法油然升起一種報復的快感。 軒轅天之痕不動聲色地聽著,再度舉起魔鏡眺望戰場。 過了半晌,他才輕描淡寫道:「王爺,您過高估計了龍戰士小隊的戰鬥力,要看看現場景致嗎?很經典的殺戮哦!」 「嗯?」哈·路西法錯愕地一把搶過魔鏡,迫不及待地湊眼望去,一時間不禁心生寒意,整條脊椎骨都涼浸浸的。 「不可能!」他歇斯底里地狂呼一聲,渾然忘記了聯軍最高領袖的身份,皆因那副場景太具震撼力了。 這時,軒轅天之痕幽幽冷冷道:「這世界不存在不可能,只存在做不到。我早說過可怕的不是柳輕侯,而是那柄魔劍。嘿嘿,它不是正變得越來越可怕嗎?」 哈·路西法虛弱無力地靠在艙壁上,嘴裡呢喃自語道:「天啊,我的龍戰士小隊就這麼全完了。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關鍵時刻,軒轅天之痕不失時機地落井下石道:「現在袍哥州守軍已從爆炸中緩過勁來,你面臨的攻城戰也越來越艱苦。怎麼樣,我們再簽署一份協議吧!你只要在這份協議上簽字,我就幫你攻克袍哥州,至於柳輕侯,我想殺死他,簡直就像捻死一隻螞蟻般容易。王爺意下如何,好好考慮一下吧!」 言罷,他掌中驀然出現一紙契約,淡淡送至哈·路西法眼前。 哈·路西法顫顫巍巍地接過協議,僅僅掃視了一遍,就憤然撕得粉碎,怒目圓睜地斥責道:「你……你……你簡直是強盜!我哈·路西法永遠不會簽署這種喪權辱國的條約,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軒轅天之痕的臉容立刻變得無比冷酷,寒聲道:「我本來就是強盜,而且是強盜的老祖宗。嘿嘿,是否簽署,請王爺自己慢慢斟酌吧!我在裡面等你!」 他轉身步入船艙,臨走又丟下一句讓哈·路西法為之氣結的話:「哦,忘了和王爺說了,那分契約我一共印了一萬來份,如果您想要撕扯解氣,儘管來找我要。不過請預先支付印刷費用,每張是一個金幣。看在您是老客戶,我會給您優惠價格的。」 「轟!」甲板被一掌拍得粉身碎骨,哈·路西法失神地望著剛剛製造出的大窟窿,腦海中思緒如潮。 「是簽,還是不簽?嗜血戰士師團、比蒙戰士營、龍戰士小隊,已經投入了這麼多王牌精銳,若還攻不下這彈丸之地,回去後元老院會如何彈劾我呢?免職、拘禁、還是流放……」 遠眺袍哥州,一代無敵名將面臨著一項生死抉擇。 曾幾何時,他從未想過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會給他帶來如此巨大的麻煩。 「魔劍?……他媽的,怎麼都是這麼稀奇古怪的武器!柳輕侯,你究竟是什麼妖魔轉世啊?」哈·路西法仰天怒罵一句,頹然地走向船艙。 這一刻,他的心腸變得堅若鐵石,一個駭人聽聞的計劃也開始幽幽然浮出水面。 「轟隆隆!」爆炸聲接二連三地從一海之隔的對岸小袍山傳來,我甚至看到那半座西城滾落海中的轟轟烈烈場面,又是無數帝國士兵手舞足蹈地跌落百丈深海,我心中湧起無盡恨意。 西城遭遇了同等命運,可我身陷洶湧澎湃的攻擊浪潮內,根本無暇顧及彼岸的同胞兄弟們。 眼前我看得到的,僅剩下一望無垠墨綠裝甲,數萬道半月型斧芒無休無止地衝擊著陣地。 這群嗜血戰士不同以往,他們是真正的精銳戰士,每個人都練成了三級「半月斬」。「半月斬」是嗜血戰士所能學習的最高階武功,每一斧揮出皆有普通攻擊近三倍殺傷力,而且攻擊幅度極廣,呈一種渾然天成的半圓型,使進入攻擊範圍者莫不血濺五步。 我莽撞地闖入重圍,立即後悔不已,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殺回缺口處。 「鏘鏘鏘……」我連續八刀砍翻八名嗜血戰士,終於殺出一條血路,重新站到鍾山身旁。 鍾山肋下血肉模糊,已身負數道傷口,不過精神狀態極其亢奮,掌中一柄黃金騎士槍揮舞得風雨不透,偶爾毒龍出洞般出擊,必然刺倒一名嗜血戰士。 他勉勉強強支撐著,其身邊的近衛軍騎士,憑借的則是純粹的人海攻勢。他們排成一行行一列列鱗次櫛比的密集防禦陣型,無數柄碩長的騎士槍,編織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槍林刃雨,用血肉堆砌出一道鋼鐵長城。 「蓬!」鍾山勉勉強強挑開一柄巨斧,長槍不及回防,又有兩柄巨斧同時從左右兩側攻至。眼看必無幸理,鍾山眼睛赤紅如血,黃金騎士槍筆直戳向右側敵人咽喉,竟完全置左側利斧於不顧。 「嗤!嗤!」破空聲劇烈得足以撕破人的耳膜。鍾山只覺眼前一花,兩輪金色艷陽乍閃乍滅。再定睛一瞧,身前已多出一名雄偉如山的背影,而那兩名嗜血戰士早被硬生生一分為二。 「元帥閣下……」鍾山哽咽著,下面的話由於太激動已經說不出來了。 我哈哈大笑道:「抱歉,抱歉,剛剛只顧殺敵,差點忘了正事。這幫傢伙可不好對付啊!嗯,都是三級嗜血戰士呢!小心一點!」 ps:每天最少解禁一萬字,沒有精華了,到週一再補 u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版閱牘 第九卷 命運 第六章 魔靈 字數:11985 鍾山聽罷不禁眼眶一紅,道:「您也小心啊!」 「武卓拉!」數十名嗜血戰士聽聞我的官階,哪裡還管其他,一邊瘋狂獸吼,一邊奮不顧身地衝向我。 「呵呵,老鐘,你怎麼恩將仇報,給我引來這麼多笨蛋啊!」我戲謔地沖鍾山做了個鬼臉,弄得他極不好意思。戰場上最忌諱道出上司官階,因為那很容易給敵方狙擊手和特殊高手監聽,順便找到下手目標。他違犯了兵營大忌。 「嘶嘶嘶……」裂陽刀散發出光芒萬丈,凡是欺近方圓五丈內的敵寇莫不黯然銷魂。眨眼間,氣勢洶洶逼近的數十名嗜血戰士,竟無一漏網,個個魂遊地府。最可怕的是,每具屍體都被攔腰斬段,連堅固無比的墨綠板鎧也被不偏不倚地一分為二,切口更是平滑如鏡。 我仰天長笑,殺氣騰騰地在屍叢中橫刀而立,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瞬息浸透方圓百丈。我任憑鮮血順著刀鋒緩緩跌落塵埃,那一股股細流觸及大地,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催命符似的震撼著敵寇。 一時間,週遭嗜血戰士的衝勢為之一窒,竟再沒有人膽敢逾越雷池半步。 近衛軍騎士們獲得寶貴的喘息時間,兩側殘垣斷壁上喀嚓喀嚓聲不絕於耳。我不由微微感到欣慰,剛剛用天眼「看」到了兩支衝鋒團登上兩翼制高點,他們來得還算及時,再遲片刻我僅能自保,卻無暇顧及背後的陣勢是否完整了。 戰場上氣氛極其尷尬,一種要命的窒息隨時都要爆炸似的。雙方大眼瞪小眼,相隔數丈而立,那一雙雙殺得興奮如狂的眼眸佈滿了血絲,一隻隻青筋崩起老高的鐵手,牢牢握著利斧長槍。 危機一觸即發。 「奧丁!」「武卓拉!」雙方幾乎同時發出凌厲萬分的怒吼,再次衝殺到了一處。 敵人疾如箭矢的沿兩翼向缺口插去,嗜血戰士手段確教人意料不及,早前以為可闖過我把守的關口,使攻城有望,豈知被我潛藏實力徹底粉碎,此番竟換上截然不同的策略。以他們的突擊速度,在短程內可勝過快馬,潮水般湧向兩翼,實是讓我顧此失彼的妙著。看來剛剛的短暫停頓,並非是懾於我的威猛,而是有心人故意製造假象,用來掩飾戰術轉換。 我恍然大悟的時候,敵人派遣的高手亦已近在咫尺。 那是一群特立獨行的嗜血戰士,他們人人都穿著墨綠板鎧,不同的卻是,整座身軀都包裹在堅實厚重盔甲內,頭戴一頂鋒利無比的銀牛角戰盔,身高更遠遠超出同類接近一半。蒲扇大手掌握的武器更是聳人聽聞,一柄柄烏黑珵亮的雙刃板斧,散發出一種妖異恐怖的氣息,斧刃更是超度過無數魂魄一般淒厲哀怨。 「嗡嗡嗡……」一種詭異絕倫的震顫狂音,拚命摧殘著我的耳膜。與此同時十二道凌厲無匹的圓月斧芒,不約而同地聚焦到我身上。 那一彎彎銀色圓月,散發出晶瑩剔透的光幕,不但猝然割斷了我和戰友們的聯繫,更使我陷入一種莫名其妙的孤寂境地。 我好像一個人走著夜路,周圍再也感覺不到一絲聲響,觸目儘是一片片美麗無暇的月光。最可怕的是,我明明知道它們充滿危險,可偏偏又忍不住要用手去觸摸。 「好厲害的幻術!」我暴喝一聲,凜然進入「回歸」境界。 天地萬物瞬間還原本位,美景豁然消失,僅剩下一團團觸目驚心的鋒利斧芒,蕩起一波波氣浪,迅疾接近我的身軀。 「殺!」我的裂陽刀劃出一道優美圓弧,它渾然天成,毫無遺漏地掠過每道斧芒。 「鏘鏘鏘……」一串清脆悅耳的長鳴過後,十二道斧芒被一一盪開,令我驚訝不已的是,他們竟沒有任何一柄戰斧脫手飛出,其臂力之雄渾由此可見一斑。 「好,輪到我了。」我鬼魅般一晃,分出前後左右十二尊殘像,恍惚間,沒有人能分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只覺我劈出的每一刀都是單獨針對他的。一剎那,我劈出一十二刀,每一刀都充滿了有去無回的絕決,且勁道忽輕忽重,速度忽慢忽快,距離忽遠忽近,管叫任何人都沒辦法輕鬆接下。 「蓬蓬蓬……」勁氣激盪,刮起一道道凜冽旋風,一十二刀竟又是無一得手,盡被敵人成功攔截。 我不禁大吃一驚,這一十二刀可謂用盡了全力,可敵人卻依舊毫髮無損,難道他們比比蒙戰士還要強橫嗎?我胡思亂想著,驀然發現了他們的破綻。 表面上十二人都裝作若無其事,可在接刀後第一次呼吸的時候,仍忍不住全身劇烈後仰一番,那是在消化裂陽刀勁。而且他們後仰的速率奇跡般保持著一致,好像一個人在動作似的。 我忍不住欣喜若狂,暗付:「他奶奶的熊,原來是利用某種心法,將十二人化作一人!那一刀就算是龍戰士也要慘淡收場,難怪我卻砍不死你們。嘿嘿,竅門原來在這裡。」 戰鼓聲起,十二名嗜血勇士從左中右三方衝至,一彎彎圓月斧芒再次化身千萬,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一時喊殺四起,交鋒熾烈,殺氣震撼大地。嗜血戰士們拚命衝向兩翼,想趁我被羈絆的時候,抓緊時間衝破防線。 「嗤嗤嗤……」箭如雨下,一輪又一輪激射向敵軍。 如此近距離暴射,儘管強悍如嗜血戰士,也無法盡數格擋閃躲。一時間,對方傷亡無數,可仍有部分敵人嵌入陣地,捨生忘死地拚命搏殺著。戰場進入了一種短暫的膠著狀態。局勢明顯對我方不利,由於單兵作戰能力相差懸殊,敵人嵌入缺口一多,我軍就必然全線崩潰。 危機迫在眉睫,我再也不敢保留,仰天一聲長嘯道:「去死吧!」 「錚!」裂陽刀化作一道金虹,呈無垠擴展的圓弧橫斬而出。 豁然間,天地只剩下這一道金虹魅影,璀璨無匹的陽光倏地囊括了一切事物,圓月斧芒幾乎沒做任何抵抗,就從未出現過一般消融殆盡。 領頭的嗜血勇士見勢不對一聲叱喝,想要指揮眾人臨時改向躲避鋒芒,可一切都太遲了,那道金虹早就算準了每個人的應變措施,神跡般抹過諸人腰際。 「喀嚓!」一聲如擊敗革的悶響過後,二十四截殘軀轟然倒地。 「蓬蓬蓬……」好不容易才觸及刀芒的戰斧,亦一柄接一柄爆成團團齏粉。 剛剛一幕特別驚險,我算準十二人聯結一體,遂竭盡全力攻其一點。 果不其然,一點擊破全線崩潰,儘管我那一刀劈中的僅僅是一個人,但剩餘十一人卻感同身受,忍不住齊齊劇震失神,我趁著千載難逢良機,一舉挫敗了所有人。 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頗不容易。首先得施展「回歸」境界,清晰掌握每名敵人的動向,其次這一刀必須超越敵人力量的總和,最後選擇時機必須精確無誤,一刀得手後立即回刀,在眨眼間殺光敵寇,否則等敵人緩過勁來,我卻氣虛力乏鐵定要慘淡收場。 戰況愈加熾烈。 十二名嗜血勇士的敗亡,嗜血戰士師團竟不受一絲影響,他們反倒更加猛烈地衝擊著重型步兵陣地。 我首當其衝迎上第二波嗜血勇士,這次是二十四名巨人。 他們氣勢洶洶狂奔而來,一柄柄受過詛咒的修羅斧,在半空中發出鬼哭狼嚎的嗚嗚怪嘯,鋪天蓋地疾劈而至。恐怖無比的幻覺潮水般灌入腦海,我卻若無其事的橫刀屹立不動,只是冷冷地瞅著他們的衝勢。 敵人越逼越近,一雙雙鮮艷欲滴的血眸,證明這群人已只剩下獸性。 我心中微微一凜,竟發現那是戰士職業最可怕的「紅魔咒」! 被施展者不怕痛楚,不會疲倦,不辨親疏,只聽施法者一人號令,甚至連親生父母也可碎屍萬斷。最恐怖的是,法師可遠遠地做精神遙控,不用親臨現場,這就保證了「紅魔咒」施法後穩定性。它幾乎可算是無懈可擊的法術。不過,也有一個致命破綻…… 「嘶!」一柄修羅斧率先攻至,碩大斧刃攜帶著鋒利月芒,狠狠捲起了我額前的一縷髮絲。 我冷冷地瞅著他,全身紋絲不動,唯有嘴角逸出一抹不屑之極的譏笑:「米粒之珠,也放光華!」話音未落,精神能早已光速鑽入敵人腦海,一剎那就找到了施法者遺留的那股精神烙印。 斧刃距離額頭僅剩半尺,月芒眼看就要觸及肌膚,我這才好整以暇道:「靈魂風暴!」 這四個字像魔咒一般神奇,那道利斧陡然硬生生頓在半空,繼爾那名嗜血勇士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然後直挺挺地仰天摔倒在地。 他的五官七竅內,鮮血如一股股噴泉狂湧而出,形象慘厲無匹。 豈止是他,但凡欺近百丈內的愷撒士兵,莫不是一模一樣的悲慘結局。那一幅幅鮮血狂噴的畫面,匯聚成闊逾百丈的詭麗風景,親眼目睹者無不魂飛魄散。 我用「鎖魂」如影隨形跟蹤著那縷精神能,直到發現其主人已被反噬能量吞噬一空,方才光速返回。 解決了幕後最討厭的指揮官,我不由心懷大暢。 更讓我驚喜交加的是,施展精神攻擊的時候,以前的弊病並未發生,看來只要不透支精神能施展「新月」,普通攻擊並不會對我產生任何精神損害。 「鏘!」我豪氣陡生,猛然將烈陽刀歸鞘,回首暴喝道:「兄弟們,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走,騎兵跟我去砸爛這幫畜生!」 「希律律!」一聲響徹天際的龍吟響起,重型步兵師團齊刷刷一分為二,讓出一道寬逾數丈的通道。 「幽靈」一馬當先,如一道疾光電影飛奔至我跟前。它身後是一支如狼似虎的重型騎兵師團。喊殺陣陣、鐵蹄如雷,一排排一列列帝國騎士驀然出現在山坡上。 我傲然狂笑,龍軀微晃已穩坐在疾馳如電的幽靈身上。一探手,得勝構上的混沌戟通靈般自動跳入掌中。 我單臂高高擎起巨戟,暴喝道:「奧丁!為了騎士的榮譽!」這一聲怒吼運足了十二成真氣,吼聲匯聚成一道滔天氣浪,撞擊著兩側山壁,如滾滾春雷不斷在大小袍山間徘徊激盪。 「奧丁!為了騎士的榮譽!」被我豪氣感染的騎士們,也不禁體內熱血彭湃,嘴裡不斷歡呼吶喊著,一股磅礡無匹的氣勢應運而生,足以撕天裂地。 眼前是一片開闊地,百丈外嗜血戰士仍是層層疊疊望不到盡頭。 我夷然不懼,催馬揚戟筆直衝向敵軍最密集處。 鐵騎化為月形,從東南方往嗜血戰士們罩去,我的目標是沙灘西北方,要將敵軍攔腰截為兩段。不這麼做,不足以迫使敵軍混亂,背後符焱指揮的重型步兵師團也就永遠無機可趁。 「嗤嗤」矢響,數以百計的長箭從強弓射出,由前方和左側鋪天蓋地的灑至。敵軍終於發現了我的企圖,弓箭手開始試圖用強弩阻截潮水般的鐵騎。 我猛送一道真氣,「幽靈」騰身遠躍十餘丈,避過大部份勁箭,餘下的邊跑邊以刀戟擋架揮打。 我刻意保持著坐騎速度,裂陽刀、混沌戟與幽靈光速水乳交融,根本不用施展大力,但凡觸及敵人軀體兵器,護體真氣自然反擊。觸者盡皆血如泉湧,萎然倒斃。光能也遍佈身軀和坐騎,散發出千萬道燦爛輝煌的神跡。而融入光輝照射中的敵寇,再無一合之將,一眨眼我已深入敵陣數十丈。 倏忽間,四方全是如狼似虎的敵兵,利斧巨棒迎頭當臉的劈砸而來。 我加速前衝,變成一道無敵閃電,混沌戟顯示出「回歸」境界的功力,戟出如風,帶起凜例的氣勁狂濤,過處總有敵人應戟倒斃,凡進入戟勢的敵騎,定必濺血橫跌。 敵人從四方八面圍攏過來,原先沿海登陸的士兵也趕至百步之外,若給他們數萬人圍攏,後果實在不堪設想。我倒無所謂,盡可來幾記「靈魂風暴」,然後溜之大吉。可身後不遠處是一萬名帝國鐵騎,陷入重圍後,騎兵優勢全失,唯有待宰結局。 危機一觸即發,我施盡渾身解數,全力領頭突圍,衝往西北海灘。 在這近身肉搏,處處刀光矛影的戰場上,眼睛根本派不上用場,純憑感覺、身意與超人靈覺對付敵人的進攻,且絕不能讓敵人衝近,否則一旦展不開手腳,勢難應付其他敵人的攻擊,且沒法移動分毫。 我恰恰具備「回歸」境界,這種凡人夢寐以求的無上精神層次。右掌中的混沌戟上下翻飛,每一擊都肯定自己對敵人造成了最致命創傷,左手也陡然化作千萬雙手掌,每一刀擊擋上敵人兵刃,一股股潛勁便以近乎爆炸的威力送出,敵人無不噴血倒飛。 我和幽靈過處,敵軍人仰馬翻死傷遍地,鮮血飛濺觸目驚心。 驀地斜後方喊殺四起,另一支敵兵終於趕至,我偷眼觀瞧,竟是一支純粹由比蒙戰士組成的隊伍。 「比蒙戰士營!」我情不自禁呻吟出聲。 曾幾何時,這噩夢般可怕的兵種,給我留下過難以磨滅的印象,想不到在這最危急關頭,他們再次出現在眼前。豁然間,我只剩下一個選擇,馬上返身衝回救援。否則以比蒙戰士的神勇,屠戮乾淨萬名鐵騎,乃是呼吸般容易的事。 我不能失去這支可解救圍城之困的重兵。 雨雪紛飛,日光黯淡。 戰場內,一道道高大雄偉的人影,彷似充滿無窮無盡的爆炸性力量,在滾滾鐵騎間,忽然閃掠如鬼魅,忽然狂攻如迅雷,刀勢凌厲可怕,招法出人意表,帝國鐵騎雖佔居高臨下和人多的優勢,一時間竟無法搶得合圍之勢,任那群變態戰士縱橫來去,所到處總有人連人帶馬被豎劈橫斬一分為二。 藉著雪光映照,此時看出那群戰士赫然是一個個身高逾丈的傲岸巨人,全身覆蓋在一塊塊厚逾數寸的黝黑板鎧下,連雙眸都蒙上一層網狀透明銀幕。他們舉手投足,均充滿彭湃能量,說不出的兇猛彪悍。最令人駭異者是他們的進退移變,落點總是敵人追截不及的弱點破綻處,教敵手意想不到,把敵人牽著鼻子來走。 那唯有功力高出敵人數階才可辦到,他們的武技肯定已臻達三級比蒙戰士那般級數,因此縱使在生死決戰中,仍透出一股輕鬆自如,漫不經心的韻味。 「錚!錚!」兩柄向鍾山攻去的戰刀給他以長槍盪開,可惜坐騎卻難以身免,被斜刺裡一柄戰刀一分為二,鮮血飛濺散出層層簾幕。 幸好在敵人兵器臨身前,他已像鷹隼般沖天而起,連續三個翻騰,落在敵人最少的空地上,三名比蒙戰士緊躡其後,趁他尚未站穩,戰刀狂風驟雨似的罩下。 鍾山踉踉蹌蹌閃避著,勉強掣起兵刃舞出疊疊護身槍影,戰刀竟也無一能夠突破防線。不過好景不長,一口真氣難以為繼,他的槍法越來越無章法,眼看就要喪命刀下。 「唉,我都告訴你不要在戰場上暴露軍階嗎!看看又被盯上了不是?」我幽幽歎息的聲音,一把將絕望的鍾山的拉回現實。他聞言欣喜若狂,不知哪來的神力,愣是奇跡般格擋開三刀。 「鏘!鏘!鏘!」金鐵交鳴聲中,三名比蒙戰士一個個手舞足蹈地沖天飛起,灑下大片茫茫血雨。 鍾山眼尖,窺見到一幕奇景。那三具屍體背後皆露出一道慘厲無匹的傷口,傷口周圍的裝甲盡被撕裂成一條條鐵絲狀。 「那是……」他目瞪口呆地瞅著這一幕,簡直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 「還不走?」一隻鐵手突兀地將他扔向一匹無人戰馬,遂化作一道閃電,再次融入漫天腥風血雨中。 在比蒙戰士強力支援下,嗜血戰士師團開始重整旗鼓,要將帝國鐵騎重重圍困在一段狹窄區域內,使其不能發揮機動作戰的優勢。豈料我的加入陡然改變了這種一面倒的頹勢。 不知何時,比蒙戰士營已將我團團包圍。 他們像一隻隻成精的妖魔,閃電般騰挪移動著,與此同時,數百柄戰刀攜帶著幽幽光影,肆無忌憚地劈砍向我最脆弱部位。 「蓬蓬蓬……」勁氣不斷交接,化作一股股爆炸氣浪,將級數低下的敵人,盡數拋出圈外。 眨眼間,數十丈方圓內一名友軍也未剩下,觸目即是凶狠絕倫的比蒙戰士。 我頓生出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 在我眼中,比蒙戰士驀然變得個個面目可憎,非得碎屍萬斷才能稍解心頭厭惡。這種情緒失控般不斷狂增,同時一股殺意也悄悄湧上心頭,遙相呼應地勾引著戰場所有負面情緒,湧入體內。 「啊!」我鬱悶之極地仰天狂嘯,殺意潮水般湧向掌中刀戟。 「崩!崩!」刀戟毫無預兆地化作片片碎屑,不知不覺右掌多出一物,迎風暴漲近丈。 我勉勉強強振作精神望去,那赫然是一柄黑霧繚繞的丈二長劍。 戰場萬籟俱寂,墳墓般悄無聲息,比蒙戰士們甚至忘了攻擊,只顧瞠目結舌地瞅著我和我掌中的長劍。 天空愈發幽暗枯寂,潑墨似的雲朵瞬間遮蔽了一切,一道道粉紅色淒厲閃電,連續不斷地劃過長空,散發出濃重得化不開的殺意。 戰場陰風慘慘,厲嘯遍佈,一股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爭先恐後地匯聚向我掌中的劍。 「潛龍匕!」腦海中錯愕地閃過這個名字,我終於知道問題所在,一切都是手鐲內那縷不死魔靈搞的鬼。想不到它在怨靈聚集的戰場,竟有這等撕天裂地的威力。 既知癥結所在,我再不猶豫,空空如也的左手捏起一個光明印訣,沉聲喝道:「光之翼!」 「轟!」我的腦海中突然升起一尊熾天使,他扇動著十二隻璀璨奪目光翼,頃刻間無數璀璨星光將烏雲一掃而光,一切負面情緒盡被統統逼回劍內,我的心神也同時恢復清明。 魔劍繼續吸收著怨氣殺機,無數孤魂野鬼成群結隊地湧入劍身。它的色澤越來越深,越來越黑,漸漸將方圓數丈盡數籠罩在層層黑霧中。鬼哭狼嚎似的慘叫不斷傳出,霧中像有千軍萬馬在廝殺不斷。 戰鼓擂擂,號角齊鳴,海上傳來接連不斷的催戰命令。 愷撒士兵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高擎兵器,惡狠狠撲向敵人。 此時,我的氣勢憑借魔劍的威力,陡然攀升至莫可測度的巔峰境界。 我毫不閃躲四面疾斬而來的二十多柄勁刀,僅是輕描淡寫地揮劍一帶。劍光如一道完美圓弧,均勻地徐徐擴散開去。這一劍速度緩慢之極,卻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淒厲。 「嘶!」魔劍毫不停留地掠過周圍所有戰刀,所有比蒙戰士。結果讓敵人魂飛魄散。那簡直不是雙方廝殺,而是單方面屠戮。 魔劍所過之處,凡是被劈中的敵人,不論如何格擋閃躲,最終都是慘死收場。最離譜的是,每名死者都像一具具風乾萬年的骷髏,除了森森白骨一絲人形都欠奉,血肉精氣竟似被不知名魔物一掃而空。 比蒙戰士們雄軀劇震,難以置信地瞅著魔劍。哪管他們個個都是萬夫莫敵的猛將,此刻情緒亦忍不住被恐懼感染,再不敢像剛才般正面硬撼,只是紛紛揮舞戰刀,不停橫移豎躍,企圖避開那柄迎面刺來的魔劍,欺入內層突襲。 我和幽靈好整以暇的站在一道斜坡盡頭,與比蒙戰士展開慘烈的遭遇戰,無盡的嗜血戰士由前方和兩側潮水般湧過來。 倘能殺盡比蒙,再帶領鐵騎,從嗜血中間衝出一條血路直抵西北海灘,愷撒這番圍城大戰將變成一個天大笑話。這不但給守城士兵帶來一絲喘息良機,甚至可伺機傾全城兵力展開反攻,一舉將敵寇趕回海裡。 我開始主動進攻,魔劍採用最原始、最直接、最簡單而最見效的方法去殺人和避免被殺。黑霧剎那瀰漫方圓百丈,這一刻再沒有人可以看清週遭環境。 我催馬如電,攜帶著層層迷霧,迎愷撒士兵逆流而上,迎頭痛擊起敵寇來。 「戰爭本來就是一種看誰死得更快的生存遊戲。」 我驀然想起這句某位先哲的格言,心中再無半點負疚,魔劍開始肆無忌憚地破空狂舞,憑藉著虛無飄渺的特性,瞬間又讓三名敵人中劍倒地,他們連一點抵擋的資格都欠奉,應劍拋跌告別塵世。 通往西北海灘的要道塞滿前仆後繼殺過來的愷撒士兵,原本聚在一起的帝國鐵騎被沖得各自為戰,根本不能擰成一股威懾力量,我不由暗暗焦急。就我一個人衝到海灘,不過是多殺幾名敵寇而已,對全局根本沒有任何幫助,關鍵還是幫助重型騎士師團重整旗鼓。 兵器從四方八面襲至,使我沒有一分喘息調息的餘暇,每一刻時間都要應付多件襲到的兵器,能閃躲活動的空間不住收窄,敵人雖剛剛被魔劍搞得魂飛魄散,士氣低落,但平時嚴格訓練和豐富的作戰經驗,就在眼前這關係生死存亡的時刻,展露無遺,組成血肉的長城,奮不顧身的對我狂攻猛擊。 我一劍掃出,毫無阻礙地掠過敵人巨斧,狠狠劈進那名嗜血戰士體內,遂劍身附帶的魔氣,滔天巨浪般淹沒了他的身軀。「嗤!」一縷青煙裊裊,轉眼間他已化作一堆枯骨。 我一邊用「鎖魂」一絲不露地偵測著比蒙戰士的行蹤,一邊不斷重複做著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歸根結底,阻礙去路的主力是比蒙戰士,殺光他們才是我最要緊的任務。衝破嗜血戰士的重圍,對我來說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所以不必費神殺傷他們。 可恨的是,比蒙戰士狡猾如狐,自從數十同伴被我一劍斬殺後,再不肯輕易靠近。 每當我刻意接近的時候,他們都遠遠地聞風遁逃,相反跑去狙殺泥足深陷的帝國鐵騎,擺明是想先憑嗜血戰士耗光我的體力,再趁機落井下石的如意算盤。我明知是敵人詭計,偏偏身周始終充斥著水洩不通的嗜血戰士,根本不能追及跳躍如飛的比蒙戰士,這不禁讓我為之氣結。 一名又一名帝國騎士被比蒙戰刀一分為二,淒慘無比地倒在血泊中爬不起來。我看得睚眥欲裂,胸臆間漸有一股怒氣橫生,終於忍不住不顧一切地施展出禁招。 我高高擎起魔劍,筆直指向天際烏雲最黑暗角落。 「喀喇喇……」一道道粉紅色閃電倏地鑽進劍身,黑霧瞬息間濃郁了千百倍,烏光珵亮得像是一面面無數菱角的鏡子。風雲驚濤駭浪般湧動著,一股股黑暗氣流百川歸海般納入劍氣。頃刻間,魔劍好像膨脹了數萬倍,我手中掌握的再不是一柄劍,而是一根頂天立地的圓柱。圓柱電光繚繞,黑芒川流不息,而且狀態越來越不穩定,隨時好像要爆炸一般。 我也想不到暗之翼注入魔劍後,會給它帶來如此劇烈的變化,可是局面大改,一切再非我可以控制。我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按照原定計劃執行,否則就連我都難以承受這種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 「靈魂風暴!」我的聲音幽幽裊裊徘徊在海灘上空,沒有怨毒沒有仇恨,平平淡淡得像是在朗誦一首浪漫小詩的名字。 但效果是駭人聽聞的。這一喝伴隨著無數漆黑電光掠過長空,魔劍蘊涵的無儔魔氣,瞬間剝離母體,化作一隻隻鋸齒獠牙的白骨幽靈,通靈般湧向方圓百丈內任意一名人類。 「嗷嗷嗷……」一聲聲凌厲得不似人類的慘叫不絕於耳,一隻隻白骨幽靈無情噬咬著敵人。武器對這種無形無影的氣化生物根本無濟於事,我看見一名名嗜血戰士比蒙戰士轟然倒下,瞬間被吸食成一堆白骨。 轉眼間,方圓百丈再也看不見一名敵人,觸目既是一堆堆森森白骨。 事情並未完結,吸噬完畢的白骨幽靈一個個體積膨脹近倍,鬼哭神嚎地圍著我盤旋起來。幸虧我知機,看到情景不妙,早早就將魔劍第二次舉起,不然恐怕找不到落腳之處的白骨幽靈,唯有憤怒無比的鑽入我的體內肆虐一番解恨了。 「嗡嗡嗡……」魔劍龍吟不絕,幾乎每一隻白骨幽靈回歸,都要長鳴一聲示意,結果千百隻白骨幽靈連續不斷地返回劍身之內,就匯聚成一道令人魂飛魄散的嘯聲,一直摧殘著我的耳朵。幸好白骨幽靈們「回家」的速度奇快無比,沒過多久這種噪音折磨就消失殆盡了。 再看這柄魔劍,外貌已然大幅改觀,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那是一柄黝黑珵亮、烏光閃閃丈二長劍,通體渾圓滑不留手,劍身寬逾兩掌、厚逾一拳,由柄至尖構成一節節的竹根狀,共計七七四十九節,每一節劍身都佈滿三重螺旋菱形花紋,花紋個個純白無暇優雅好看,像一朵朵寒梅落在泥地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溫馨浪漫。 可我只一眼就看得頭皮發麻,因為我知道,那美麗無匹的白色暗刻花紋,其實不過是白骨幽靈們的偽裝而已,就連觸摸一下也都是萬萬不可以的,除非你活得不耐煩,想要瞬息人間蒸發。 環顧四周,「大清洗」過後倖存的比蒙戰士寥寥無幾,根本不能構成有效的威懾力量。帝國騎士們知機地迅速向我靠攏,不一會兒就重新匯聚成一條鋼鐵巨龍。 我威風凜凜的高擎著魔劍,狂喝一聲道:「兄弟們,跟我將這幫畜生斬成碎片!奧丁!」言罷一馬當先衝向西北海灘。 「奧丁!殺啊!」士氣膨脹到極點的帝國鐵騎,嗷嗷怒號著緊隨我身後直撲敵軍。 在他們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恐懼,有的僅剩下迫不及待的殺戮渴望。有我這名所向披靡的無敵統帥撐腰,他們再也沒有絲毫後顧之憂,盡情地放縱屠宰起來。一次做掉幾乎全部比蒙戰士,這種聳人聽聞的戰果就擺在眼前,那還由得你不相信? 我的魔劍在只吸一口氣的高速下共劈出三十三刀,刀勢凌厲無匹,但覺劍內魔氣生生不息,無有窮盡,三十三名敵人竟無一倖免,立斃刀下。 不過我心中並無快意,敵軍的龍戰士小隊,以及大宗師軒轅天之痕還沒有出現,殺這些小嘍囉並不能左右戰局成敗。愷撒軍中好手不斷從兩翼湧來,加入圍攻我的戰陣,情況慘烈至極點,死傷纍纍,鮮血濺得雪地斑斑駁駁,生命似再不值半個銅幣。 我的魔劍飛旋一圈,劍光奕奕,熾芒耀眼,殺得四周敵人驚心動魄。幽靈一竄一跳間,再次前進五丈,我猛喝一聲,劍光暴漲,往壓力陡增的偏北方殺去。靈覺告訴我,那個方向出現了不可思議的強大壓迫,偷眼觀瞧,竟是一群數十人規模的龍型戰士加入了戰鬥。 「嘿,那群小蛇,夠膽來和哥哥我玩玩,專找一些小弟弟欺負,那算什麼本事?」我一邊戲謔地謾罵著,一邊催馬疾奔向龍戰士。 魔劍疾揮如雨,所到處擋者披靡,竟無人是一合之將。我瞬間殺開一條血路,連人帶馬迎上了更高階的宿敵。 帝國鐵騎立即壓力大減,在鍾山率領下,使盡吃奶力氣舞動著長槍大刀,玩命向西北方突擊而去。刀槍開闔間敵人紛紛應刃倒地,轉眼間就脫離了龍戰士的重圍,巨龍滾滾翻騰著向目標衝去…… 我魔劍劃出,一劍解決最後一名嗜血戰士,幽靈赫然止步,因為眼前已清一色都是龍戰士。 他們通體穿著顏色各異的龍鱗寶甲,一雙雙冷酷無情的厲眸,不動聲色地瞅著我。根本不用做勢,五十股大氣磅礡氣勢,就牢不可破地鎖定了我。 我用「鎖魂」看到每個人頭上,都隱隱頂著一二三枚不等的璀璨光環,不由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龍戰士特有的武技「皇龍霸」練至一定境界時候的特徵,雖然單個拿出來,任何一名都不夠斤兩,但綜合實力之強,卻是我遭遇過的最強組合。 「哈哈哈哈……」一陣氣震山河的長笑過後,龍戰士叢中緩步踱出一人,悠悠向我走來。 「既然柳兄如此盛情款款,小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嘿嘿,希望到了陰曹地府,莫要說雲某以眾欺寡才好!」 說話的是一名高瘦筆挺的壯年男子,他一邊走一邊說,直行至相隔兩丈許才嘎然停步。然後一雙厲眸冷冷朝我瞧過來,雙日精芒電閃,一副武功深不可測的模樣。 此人生得相貌堂堂,偏是生一隻碩大無朋的鷹鉤鼻,使他神情陰森可怖,予人非常傲慢自負的感覺,又使人對他生出翻臉無情的印象。 他身上穿著一副燦爛輝煌的白金龍鱗寶甲,頭上戴著一對長逾半尺的碩長龍角戰盔,用「鎖魂」望去,光環卻駭人聽聞地多達六枚,赫然是龍戰士群中無出其右的第一高手。 我騎在馬上,輕描淡寫道:「哦,原來是雲兄啊?不用客氣啦,小弟最是好客的。今日特意組織了一場免費地獄游,各位儘管都來參加就是,保證不會吃虧的。」言罷不動聲色地瞅著龍戰士佈置陣勢,卻連人帶馬紋絲不動,一點反應都欠奉。 雲止苑啞然失笑道:「怕就怕柳兄準備不足,別賠了夫人又折兵才好。」 我淡淡道:「今趟輕侯出擊,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雲兄莫要想差了。有件事以雲兄才智,可否能猜到一二嗎?」 雲止苑微微面露疑惑神色,微笑道:「嗯,什麼事情?」 我油然道:「就是為什麼我任憑你們圍困佈陣,卻沒有一絲反擊的措施啊!」 ps:每天最少解禁一萬字。 u幽書萌 uUtxt.coM 荃蚊字阪越瀆 第九卷 命運 第七章 寂寞 字數:11716 雲止苑難以掩藏眸子裡的驚訝神色,卻故作淡然道:「為什麼?莫非柳兄是被我們嚇傻了不成?」 我驀然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道:「哈哈哈哈……蠢材!因為唯有距離鄰近,我殺起來才得心應手啊!」 話音未落,魔劍陡然掄起一個完美無缺的圓弧,詭秘莫測地疾劈雲止苑。同時,靈魂風暴也驟然啟動,四十九名龍戰士疾撲來勢嘎然一頓,臉上紛紛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不過,「靈魂風暴」卻再不復剛剛成千上萬白骨幽靈齊現的盛況。 我心底驚駭欲絕,想不到如意算盤徹底落空,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靈魂風暴」摧殘敵人中樞神經的特效尚還存在,否則這一著棋錯,我剛剛早被龍戰士們亂刃分屍。 「好卑鄙!」雲止苑一聲痛哼,跌跌撞撞凌空暴退。他知道生死關鍵就看此時,絲毫不理往他身上招呼的魔劍,只顧騰身閃避。在他蓄意施為下,攻來的劍氣只能劃破衣服,連半道血痕都欠奉。如此劍、精神雙重突襲的情況下,他仍全身而退,盡現出龍戰士第一高手卓然不群的大家風範。 我情不自禁地讚歎一聲,道:「嘿嘿,雲兄好俊的功夫啊!真不愧是這群小蛇的領袖!」不過讚賞歸讚賞,魔劍仍展開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的攻勢,冷酷無情地緊躡其後一劍連接一劍刺出,一副勢必斬殺劍下才肯甘休的模樣。 在龐大魔氣催動下,幽靈有若天馬行空,飛翔速度竟比雲止苑還要迅疾三分,堪堪就要追到他疾退的身影了。我甚至看到他一臉驚駭欲絕的表情,好像怎都想不通一匹馬怎能比一名龍戰士更加敏捷。 「嘶嘶嘶……」四名率先恢復過來的龍戰士,急揮長劍生出點點精芒,從左右兩翼迎著我兜底刺來,劍勢凌厲無匹,乃開戰以來敵人最有威脅的攻擊,我知是遇上了龍戰士中僅次於雲止苑的第一流高手,豈敢怠慢。 「殺!」我大喝一聲,「幽靈」駒凌空換勢,奇跡般再次升騰半丈躲過那四道磅礡劍芒,同時掌中魔劍烏光暴漲,送出一股龐大魔氣,不死不休地催逼向急速降落中的雲止苑。 雲止苑見躲無可躲,無奈之下遙遙一掌按出,正中魔劍劍鋒。 「蓬!」劍掌隔空相交,發出悶雷般狂震,無數道激盪不已的旋風,將方圓數丈都刮得飛砂走石,不能見物。 「哇!」雲止苑張嘴狂嘔出一道血箭,雄軀象折翼鳥雀般直挺挺隕落。 剛剛掌風觸及劍鋒,魔劍立即生出一股沛莫能御的吸噬能量,瞬間將他掌勁吞噬,然後毫不停留地隔空掃向其胸膛。這時他始知中計,駭然下猛地疾速下墜,無奈去勢已盡,終被劍氣邊緣掃中,儘管有真氣化解八九分,那剩餘的一二分,也足以讓他徹底退出這場戰鬥。 就借那麼一點掌風的力量,幽靈倏地翻越數名敵人頭頂,猛然竄射入從頭痛中尚未恢復過來的龍戰士群中。魔劍驟然發出駭人聽聞的狂嘯,烏光暴漲如天幕,方圓十丈瞬息陷入層層疊疊的劍光裡。 那十餘名龍戰士醉酒般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精神還處在恍惚迷離的狀態,結果連一聲慘叫都欠奉,人早被鋪天蓋地的劍芒掃中濺血飛跌。 「嗤嗤嗤……」魔劍斬瓜切菜般肆意屠戮著敵人,不可一世的龍戰士,在我劍下一個個脆弱得像是毫無還手之力的稚童。我看著一具具眨眼間化作森森白骨的屍體,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精芒。那不是憐憫,不是怨恨,僅僅是一種明悟。 「戰爭是比誰死得更快的生存遊戲,手段不重要,關鍵是結果。」 我騎著「幽靈」,揮舞著魔劍,像一陣狂風驟雨,倏忽掠過東南西北。所過之處,留下的是遍地狼藉的龍戰士屍體。數彈指間,五十名龍戰士僅剩下不到二十名,他們心驚膽戰地瞅著我一點一點迅猛欺近。 「還愣著幹什麼?快,龍嘯天馭!」雲止苑聲嘶力竭地狂喊一聲,妄動真氣下,一道血泉自口中洶湧噴出,斑斑鮮血將他頷下胸前染得猩紅一片,形象說不出的淒厲可怖。 龍戰士們聽罷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打算有所動作,可我豈容他們再有發揮餘地。 「靈魂風暴!」我輕描淡寫地說出四個字後,急催幽靈橫躍十餘丈虛空,筆直向敵人落去。半空中,魔劍化作漫天劍影,向龍戰士疾灑直下。 「啊啊啊……」數十聲淒厲慘叫接連不斷地響起,龍戰士紛紛口吐白沫眼神癡呆地望著魔劍降臨。 靈魂風暴在狹窄區域內的威力,遠遠超越了我的想像,而龍戰士的魔御能力之強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若換作嗜血戰士、嗜血勇士、比蒙戰士任何一個兵種,此刻根本不需要我再親手出劍,他們早就七竅流血而亡。目前龍戰士卻只是陷入半昏迷狀態而已。 「殺!」我一絲憐憫都欠奉地光速揮舞著魔劍,半空中一道道烏光猝亮如電,凡掠過之處人畜皆化作森森白骨一堆。精神能再次搜索過這片死亡區域,見確實無一漏網,我才心滿意足地關注起海邊戰事。 帝國鐵騎和嗜血戰士師團正戰鬥得如火如荼。失去比蒙戰士營和龍戰士小隊的強有力支援後,帝國騎士開始穩穩佔據上風,差一點就要突破西北海灘了,看來戰役的勝利不過是時間遲早問題。背後的大小袍哥山上更是人歡馬炸,馬隆、符焱二人正在整裝待發,趁勢一舉收復沿海被佔領區。 眼看局勢一片大好,我不由興奮異常,撥馬衝上一塊碩大無朋的礁石,高擎魔劍大言不慚道:「名震天下的龍戰士小隊不過爾爾,哈·路西法,你的部下若統統是這種垃圾,哥哥我勸你趁早回鄉下種田去好了。不要再出來丟人現眼,更不要妄談什麼攻佔南疆!你不怕將別人的門牙都笑掉嗎?」 經過數周天的運轉,真氣凝聚如滔天巨浪,這幾句話每個字都像一道驚雷乍爆,浩浩蕩蕩直接傳送到海岸線的盡頭,讓戰場上再沒有一人可以裝聾作啞。我的實戰經驗極其豐富,對以寡敵眾的群戰更有心得,深諳避重就輕的血戰之術,能把敵人士氣成功減至最低,乃是對一支軍隊最致命的傷害。兵法所云:「上兵伐謀,攻心為上。」指的就是這一點。 「奧丁!」劇戰中的帝國士兵,由南到北處處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相形之下愷撒士兵一個個垂頭喪氣、無精打采,更有甚者乾脆偷偷向後撤退下去,目標從殺敵變成找船。敵軍開始緩緩演化出一股大撤退的浪潮。兵敗如山倒,若非親眼目睹絕對難以相信那種盛況,那是一種任何人力無法阻擋的強勢。 我正慶幸攻心之計得逞,突然聽見一抹平平淡淡的嗓音,悠悠迴盪在戰場上。 「柳輕侯,我確實高估了你。剛剛那段大言不慚的話,更反應出你內心的淺薄無知,如同一隻井底之蛙,渾然不知天高地厚。嘿嘿,這場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可惜你卻要早早離開塵世了。因為我,軒轅天之痕,要將你徹底送入阿鼻地獄,去永遠懺悔你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來吧!我等你!」 山谷間餘韻不絕的迴響中,一道人影似緩實疾地從海邊那艘墨綠龍牙戰艦五層標出,橫空挪移近百丈,悠然自得地站到一塊礁石上。那塊礁石高逾五十丈,通體黝黑宛若一座孤峰,軒轅天之痕瀟灑自如地負手卓立在石上,隱隱透出誰與爭鋒的無敵強者風範,見者無不心折。 他輕描淡寫道:「這塊石頭叫做『三生石』。當年我和關山月、燕憔悴,三個人在此石上印證了七天七夜,亦未分出勝敗輸贏,最後唯有約定今生井水不犯河水。想不到三百年後今時今日,我軒轅天之痕,竟要破例為一小輩出手過招。柳輕侯,你可知自己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嗎?」 我硬著頭皮遙遙眺望著大宗師,心底湧起萬丈巨浪,久久不能平靜:「我就要和他動手過招了,『海神』軒轅天之痕。他是天下三大宗師之一,無上武道的止境,神的化身。我……不能逃避!」 不知不覺間,我得出了這個結論。 戰場上鴉雀無聲,無數捨生忘死搏殺著的仇敵,嘎然定格在那一瞬間,所有目光齊刷刷地瞻仰著「三生石」上的軒轅天之痕。不論風雲還是愷撒,只要是任意一名戰士,都曾經聽說過傳說中的三大宗師。現在,其中一人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了,而且他在向另一人挑戰。這場悠關戰役勝負的決戰,牽動著百餘萬人的心神,讓他們暫時放棄了彼此的成見,不約而同地關注起另一場千載難逢的盛大戰事。 我波瀾不驚地微笑道:「久違了,軒轅先生!貴屬下八大天王在南疆作客,一不小心如今僅剩寥寥三人,晚輩一直想為此事登門謝罪,可惜不得其門而入。今日總算找到機會一嘗夙願,望先生不吝賜教。」 話音未落,我輕輕一點「幽靈」背脊,鬼魅般橫空挪移百丈,氣定神閒地落在「三生石」另一測,與軒轅天之痕僅隔兩丈距離,淡淡對視。 「奧丁!」帝國騎士們發出震天彩聲,這一招橫空挪移,不論距離,速度,還是輕描淡寫的神態表情,無一有遜色對方之處。這讓原本對此戰失去一切信心的風雲戰士們,瞬間重新找回自信,忍不住瘋狂歡呼起來。 我卻有苦自知,軒轅天之痕憑借的是數百年殘酷修行得來的精純真氣,我依靠的卻是魔劍內浩瀚無垠的魔氣。這一內一外,表面上看平分秋色,若運用到實戰當中,則立刻顯現出天壤之別。更何況軒轅天之痕還未亮出成名兵刃,由此可見彼此高下立判,若非關係到百萬人的生死存亡,我寧願即刻投劍認輸,有那麼遠滾那麼遠,挽回自己危若累卵的小命。 軒轅天之痕雲淡風輕地瞄了我一眼,似乎剎那間就將我看通看透,他毫不動氣道:「輕侯,你若想以屬下的生命,擾亂我的心神,這一仗你將必輸無疑。難道你看不出,老夫已經看破世間一切名利紛爭了嗎?區區人命算得了什麼,與蒼茫宇宙和浩瀚星辰相比,那不過是幾顆小得不能再小的塵埃罷了。」 我若有所思地瞅著他,充滿疑竇地問道:「前輩如此淡泊名利,那無故挑起這場戰爭,究竟又是為了什麼呢?」 軒轅天之痕發出一陣雄渾悅耳的長笑,道:「哈哈哈哈……輕侯問到點子上了。參與戰爭的原因嗎?我想是因為寂寞吧!」 我驚駭欲絕地瞅著他,失聲道:「寂寞?」 軒轅天之痕好整以暇道:「正是!在幾乎沒有盡頭的生命裡,不找出一點生存的樂趣,活將是一件漫長而無聊的重複。所以我選擇了戰爭。佔有天下疆土,俯瞰萬民臣服,大地在腳下無限伸展直至天地的盡頭……嘿,那定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覺,也是我現在正努力追求的東西。」 我聽得默默無語,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陣驚濤駭浪。 軒轅天之痕幽幽歎息道:「每個人活著就要找一件甚至幾件事情來作,否則必然了無生趣。關山月選擇的是守護風雲,燕憔悴選擇的是發展愷撒,輪到我,只好選擇破壞。唉,人生如遊戲,敵人如對手,好的對手最是難求!太強則味同嚼蠟,太弱則索然無味。唯有勢均力敵才有趣味。來來來,儘管你是憑借外力才勉勉強強煉成魔靈劍,但數百年來亦算是唯一一名堪堪可作為敵手的傢伙,莫要辜負了這大好時光,快快出招吧!」 說著大有立即出手的架勢,我聽得疑竇叢生,連忙阻止道:「慢!前輩說的魔靈劍是怎麼回事,晚輩聽得雲裡霧裡,可否解釋清楚再戰?」 軒轅天之痕不耐煩地道:「魔靈劍就是你手中那柄劍,它是魔界中最是橫行霸道的暗黑精靈附在劍上所化。古老相傳,它平常都附在一種叫做『忘憂草』的奇異植物體內,呈一種散發微弱魔氣的液體狀,有改變礦石結構的功效。在特定條件下,例如強大無匹的能量作用下,會演化出不可思議的威力。譬如:白骨幽靈。不過那僅僅是魔靈劍煉成的瞬間,開光時候的現象。以後就不會再重複出現了。魔靈劍必須以主人心中暴戾之氣不斷澆灌,日久天長自然水到渠成為一柄所向披靡的絕世魔劍。你目前掌握的,僅僅是初始形態,剛剛夠威脅到我一點點而已。」 我恍然大悟,還想繼續詢問下去,軒轅天之痕已換了一副冷酷無情的臉容,幽幽涼涼道:「老夫將魔靈劍的秘聞告訴你,為的是不佔你這小輩的便宜,免得你到阿鼻地獄向閻羅哭訴,說老夫以大欺小。義務已經盡到,現在……你去死吧!」 軒轅天之痕說到做到,右手撮掌成刀,似緩實疾地橫空劈至頭頂。 我絕非沒有見過大陣仗的人,但仍未想過世上竟有這麼可怕的武功。 才瞅見敵人掌刀劈出,我整個人已陷進一種近乎無可抗拒的強橫氣漩裡。無數道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霸道真氣,有的橫扯豎拽,有的斜推歪送,有的如泰山壓頂,有的如泥足深陷……我就像掉進了山崩海嘯的天地異變裡,再難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幸好我早知他絕不好惹,全身功力一直都在嚴加戒備,否則此時怕早東倒西歪難以立穩。 我知此乃生死關頭,想也不想,手中魔靈劍聚集了畢生功力,沉腰坐馬,一劍向他眉心刺去。 豈料他好似根本沒有看見,掌影依舊原勢不變攻來。剎那間,那點掌影在我眼前無限擴大,直似要充塞整個宇宙,浩瀚無垠的掌勁透過空氣侵入,使我呼吸立即頓止,全身有若壓上萬均巨石再難移動分毫。 大宗師不愧是大宗師,交戰開始不過眨眼的萬分之一功夫,已使我陷進生平未曾遇過的凶險裡。此時此刻,我所有的生存希望,全部寄托在剛剛刺出的那一劍上。因為我對眼前這一掌根本無計可施。 「嘶嘶……」在「回歸」境界更快萬倍的速率裡,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劍鋒一點點向前移動。眼看手中魔靈劍就要刺入敵人眉心時,對方身影陡然生出詭異變化,我的劍鋒竟硬生生擊在空處。那種一腳踏空,掉進萬丈深淵的感覺,令我難受得差點吐血。 眼前全無人跡,幸好「回歸」境界清晰地告訴我,對方正以秘不可測的身法,來到我右側視線死角位置。 更可怕是,剛剛眼前那道碩大無朋的掌影,也陡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掌勁猶在,驚濤駭浪般從四面八方洶湧而至,讓人對具體落點捉摸不定,只能純憑感覺作出反應。 「嗚!」一道無堅不摧的掌勁,驟然印向我右側軟肋處。 如此厲害的身法掌勁,確是駭人聽聞之極,我哪還有餘暇思索,硬把刺空的魔靈劍收回,側身勁劈而下。 眼前一花,我的魔靈劍二度劈空,可惜今趟我早有準備,劍一刺出立即往後疾退,伺機重穩陣腳。 雖只剛剛交手不足兩招,我卻已竭盡所能,在比普通環境快逾萬倍的速率裡,劈出蘊涵畢生功力的兩劍。可結果是泥牛入海有去無回,敵人明顯在速度上比我慢上半籌,但主動卻全操在對方手內。皆因雙方功力差距太過懸殊,使他總可以游刃有餘地臨時變招,我卻根本來不及,也沒有餘力再生變化相隨。 驀地掌勁迎風暴漲,前後左右儘是呼嘯掌影,虛實再也難以分辨。但我卻仍能清楚地把握到對方不但正在左側兩步處,致命一掌亦正朝我心臟閃電攻至。 際此生死關頭,我心頭一片清明,魔靈劍倏地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精芒,凶狠絕倫地筆直劈中敵人掌影。 接戰以來,尚是首趟接觸到對手掌勁的實體。由於魔靈劍獨特的結構,本是最擅於腐蝕敵人肌體的武器,我眼看著對方就要化作森森白骨,心中無比興奮。 豈知掌劍相交,竟全不是這麼一回事。我感到貫注劍身的真氣一下子被那只魔掌吸乾了,接著生出一股綿綿吸力,教我連抽回魔靈劍亦有所不能。 我見大難臨頭,正要棄劍逃命時,對方的手掌卻早已附著劍身蜿蜒而上,閃電般貼上我的小腹。我唯一來得及做的就是將剩餘功力,一股腦地積蓄在魔掌落點。 「轟隆隆!」一聲劇響,半空中春雷初綻,我踉踉蹌蹌地斜斜暴退十餘步,每一步邁出,都噴灑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箭。 「鏘!」魔靈劍深深插入石地,我全憑拄劍保持著身體平衡。背後僅差一步就是巨浪滔天的大海,我奇跡般避免了跌下的悲慘下場。剛剛若一不小心失足,憑我現在的身體狀況,那還不即刻摔得支離破碎,屍骨無存? 過了半晌,我渾身仍劇震顫抖著,五臟六腑七經八脈油煎刀割似的痛楚難受。 這時,軒轅天之痕深沉悅耳的聲音,再次平平淡淡傳來:「柳輕侯,你的武功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假以時日,就算想要擊敗我們這幾個老傢伙,也絕對不在話下。可惜你過早暴露了實力,我豈能再留你活在世上?要知人心總是自私的,玩遊戲的高手,自然是越少越好。你絕對有資格自豪,因為你讓我三百年來第一次生出滅絕一名晚輩的心思。來來來,讓老夫送你下阿鼻地獄吧!」 他一臉寒霜地瞪著我,鬼魅般迅速欺近數丈,輕描淡寫地一掌印向我的胸膛。 在我眼中,那只魔掌遵循著一條神妙無方的軌跡,不斷加速襲來。它每一刻都變換著角度方位,說不出的玄奧神奇,也充滿了一股唯我獨尊的強橫韻味兒,讓人還沒接觸,就早已為之心折,不敢硬抗鋒芒。 我心中再度湧起驚濤駭浪,軒轅天之痕的話和全力以赴的進攻,無疑承認我擁有與他一戰的資格,亦給了我無限信心。 掌風越來越近,掌勁越來越熾,面臨滅頂之災,我嘴角驀然逸出一抹陽光燦爛的微笑,使鮮血淋漓的臉容顯得分外詭異。 軒轅天之痕但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分分鐘就可將敵人碾成碎片,哪曾想對手臉上突然浮現一種那麼奇怪的表情,心中不由感到十分詫異和不妥,待要重新審視戰局,卻已來不及了。 「宿……命……針!」我一字一字艱辛無比地訴說著,每個字都伴隨著大量鮮血爭先恐後地湧出口腔,其中甚至參雜著五顏六色的內臟碎塊。剛剛那一掌造成的傷害,比我預期中還要猛烈近倍,某些器官已徹底被粉碎無形了。不過這一切都不再重要,渡過這一瞬間,天地再非以前的模樣。 「蓬!」一聲聲淒厲無匹的鬼哭神號中,滔滔碧海無風起浪,海水倏地壯大成一隻頂天立地的墮落天使,呼呼震顫著陰暗詭異的十二隻黑暗光翼。剎那間,天地間一切黑暗能量也俱被墮落天使吸引,百川歸海般迅速融會到那十二隻黑暗光翼內。 同時一道幼細烏光,跨越正反空間的結界,奇跡般出現在眼前。它一絲停頓都欠奉,閃電般射向軒轅天之痕。 宿命針,我目前擁有的最強橫暗器,正以光速欺近對方,每一分距離的接近,都攜帶著更加強橫十倍的黑暗能量,暗之翼正以無人能夠理解的速率,拚命將暗能輸入到那幼細針體內。 「你他媽瘋了……」軒轅天之痕嚇得魂飛魄散,口不擇言地怒聲譴責著。那張滑稽可笑的臉容,再不復剛剛勝券在握的得意模樣,只是忽遠忽近、若隱若現地跳動不已,讓我感到一陣陣頭暈目眩。 意識開始變得模模糊糊,一切都如陷噩夢。倏忽間,眼前閃起一道道熾烈白光,緊接著腳下驀然一空,身體不由自主地向滔滔大海墜去。加速……加速……再加速……速度越來越快……急促的狂風,使我慢慢清醒過來,身體卻軟綿綿沒有一點氣力。 「終於要死了嗎?」我呢喃地自言自語著,這一刻,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霸佔了所有思維空間。 「他奶奶的熊,原來死不過是這麼一回事啊!」我歇斯底里地狂笑著,一點悲傷情緒都欠奉,有的僅僅是壯志未酬的遺憾。 「軒轅天之痕被我幹掉了嗎?這個神氣活現的老混蛋,以為誰都拿他沒有辦法,嘿嘿,哥哥我偏偏不信這個邪!」我瞬間又有些躊躇滿志,試問誰能在二十一歲的時候,搞得天下兩大宗師先後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 一個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電光石火地掠過我的腦海。正當我看見慕容無憂裊裊婷婷走來的剎那,劇變猝生。 「轟!」一聲劇震中,我失去了所有知覺,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那一剎那,死亡是那麼迫近,但我沒有一絲恐懼,唯一遺憾的是,我的手距離無憂還有一寸,僅剩那麼一寸距離,卻永遠不能觸及了。 天空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偶爾猝亮起一道道慘白閃電,才給茫茫蒼海帶來一抹極其短暫的光明。 狹窄的船艙內燈火搖曳,若隱若現地照耀出四、五張古銅色的臉膛。每張臉都那麼疲憊無聊,陰雨連綿風急浪狂,這麼烏漆抹黑的天氣,打魚計劃是徹底泡湯了。不過換成打牌休閒娛樂,確是一種排遣無聊時間的最佳方式。此時,這群水手正圍坐在一張堅固耐用的原木桌旁,聚精會神地廝殺著。 「喀喇喇!」舷窗外又一道淒厲閃電掠過黑暗長空,可剛劃出一條亮麗弧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艙內沒有一人關注它,牌局正殺得難解難分,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突然,悍苗驀地扔出三張鐵牌,咧嘴大笑道:「我贏了!」說著他一把搶向檯面上的籌碼,中途卻被一隻穩如磐石的鐵手狠狠扣住手腕,連抽幾次都蜻蜓撼柱般紋絲不動。 老船長高奈爾漫不經心道:「悍苗,你想幹什麼,輸急了準備耍賴嗎?」 悍苗被捏得呲牙咧嘴,連聲叫痛道:「哇……不是啊?」 高奈爾笑瞇瞇道:「噢,不是耍賴啊!那就認賭服輸吧!」說著空閒的一隻手輕輕拿過悍苗掌中的兩張鐵牌,輕輕地攤在桌面上。 眾人看罷一陣嘩然叫囂,道:「嘿,悍苗你他媽的又作弊了,快快拿錢來!」 窗外依舊是電閃雷鳴、暴雨滂沱。 就在距離漁船不遠處的海面上,一具人形物體正隨著巨浪沉浮不已。一道淒厲閃電劃過長空,深藍海水模模糊糊倒映出此人雄壯無匹的背影。他臉容朝下,紋絲不動地飄在海面上,距離漁船若即若離那麼鄰近,可誰又能在這種鬼天氣發現他呢? 走廊內黑漆漆的燈火皆無,高奈爾憑借對艙房佈局的熟稔,快步走到臨近甲板處,信手摘下蓑衣、戴上斗笠,開門步入風雨中。 整艘「藍鯨號」沉浸在黑黝黝夜幕裡,影影綽綽只能看見三根主桅的外形。船隻搖搖晃晃的,像是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可他卻穩如泰山般一步步欺近船首。 「嘩啦!」他一把撈起天黑前垂下的八鉤釣,上面掛著四五隻長逾數尺的媧魚,心滿意足一笑,高奈爾自然自語道:「我就知道在陰雨天,你們喜歡浮出海面覓食,呵呵,這不又被我逮到了嗎?」 他興高采烈地摘下媧魚,小心翼翼地扔進魚簍,好像生怕死魚變活跑掉似的。 「喀喇喇!」一道巨大的閃電猝然掠過黑暗長空,倏地照亮了附近整片海域,高奈爾下意識地向茫茫無際的海面望去。 「嗯?」他忽覺不遠處海面上,有一可疑物體一閃而逝。 「那是……」藉著第二道猝亮起的電光,這回他看得清清楚楚,那赫然是一個人。對方在海裡沉沉浮浮,表面上看渾身上下都紋絲不動,就那麼任憑海浪不斷侵襲著那具雄壯無匹的軀體。 「媽的,原來是個人!」高奈爾呸了一聲,旋風般轉身衝進船艙,大喝一聲道:「兄弟們,跟我去撈人,他好像溺水了。他媽的,都給我動作快點!」 漁船依舊劇烈搖擺不定,捕鯊網在狂風劇浪裡一次次拋錯,良久終於兜住了那個人,眾人氣喘吁吁地將他拉上了高逾四丈船舷,每個人都被濕透了全身,也分不清到底是汗水、雨水、還是海水。 悍苗嘟嘟囔囔道:「這場景真是有夠混亂的!船長,你以前有沒有看過死人啊?」 高奈爾在狂風驟雨中凜然而立,虎眸冷冷盯著那具「屍體」,波瀾不驚道:「不,他還沒有死!」 「啊?」悍苗和一眾水手錯愕之極地瞅著老船長,想不到立刻迎來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他奶奶的,你們再這麼愣下去,他可就真的死了,還不快給我抬到船艙裡面去!」 「是!」諸人連忙領命,亂糟糟一團混亂地衝向船艙。 船艙內,高奈爾經驗豐富地指揮全局:「大黑,去拿一塊兒好毯給他捂上。」 「是,馬上就來!」黝黑粗壯的大漢應聲小跑而去。 高奈爾冷靜自若道:「放到這邊!」說著鐵手一揮滿桌鐵牌都被叮叮噹噹掃落地上,騰出一張空空如也的桌面來。 水手們手忙腳亂地將那人放到桌面上,緊接著聽到高奈爾高聲喝道:「快點把他裹起來,嗯,不要動胸腹位置,那很可能是傷患之處!對,就是這樣……沒錯,小心點……哦,可以了,別動。」 查看片刻,高奈爾眉頭緊鎖道:「他受過極其嚴重的內傷,內腑破裂多處,脈象也非常不穩定,可意識流卻強烈得足以發動一場風暴,真是好奇怪的傷勢啊!唉,不管了,先幫他將傷勢處理一下吧!一切等他醒過來再說。」 說著他緩緩踱入內艙,取來一方灰塵纍纍的鐵盒,鄭重無比道:「你們先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時候都不要進這間屋子,以免打擾我不能成功施術。明白了嗎?」 「是,船長!」諸人一概收起嘻笑神態,嚴肅之極地魚貫離開了艙房,順手帶上了房門。 船艙內陷入一片秘不可測的靜謐境界。 高奈爾輕輕打開鐵盒,取出三顆龍眼大小的赤紅藥丸,緩緩碾成碎末狀盡數倒入那人嘴裡,然後用一杯溫水沖下。對方一點反應都欠奉,無知無覺地承受著這一切。 「嘶!」一道寒光猝亮,高奈爾手中不知何時變出一柄奇薄如紙的小刀,準確無誤地切入那人腹腔。他的手穩如磐石,一點搖晃都欠奉,神情是那麼專注凝練,周圍一切都瞬間被遠遠隔離,眼前只剩下這具半死不活的軀體了。 犀利刀鋒在胸腹間劃出一條淒艷血痕,緩緩沿著中軸線伸展開去。不一會兒,烏黑如墨的淤血,爭先恐後地激流而出,高奈爾一點不敢怠慢地注視著血流。過了良久,一直等到色澤變回鮮紅,他才面露放鬆神情,用一把銀光閃閃的奇異鋸齒鉗子,一下一下掐在傷口上。 同樣過程不斷地循環往復地做著,他直到放完最後一處積血傷口,接完最後一根斷骨,這才緩緩直起腰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再也站不起來。 高奈爾喃喃自語道:「唉,我真是老了,連這種小手術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醫聖』阿里·高奈爾,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不服老!」他笑瞇瞇說著,眼神中卻充滿了強大無匹的自信,又救活一名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給他心理帶來了一種無限愉悅的感受。 此刻,那名年輕人正因傷勢沉重、失血過多,虛弱無比地昏迷在桌上。他顯得那麼無辜而脆弱,讓人忍不住對這名怎麼看都不超過二十歲的青年,生出無限憐惜之情。 高奈爾不由發出一聲幽幽歎息,道:「唉,是誰忍心對他下這種毒手啊!那個人簡直應該天打雷劈!」 他像一名普通老人似的,嘮嘮叨叨地訴說著。 當然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如今躺在桌上的青年,昏迷前曾是一名多麼顯赫、多麼強橫的大人物。而此時此刻,不知又有多少敵友,在傾盡數以千萬的兵力苦苦搜尋著他的蹤影。 究其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因為他的名字叫做柳輕侯。 天下無雙的柳輕侯。 不論生或死,只要他存在過就是一個傳奇。 風暴漸漸平息了,可另一場更加可怕的暴風雨,卻正在偷偷醞釀著…… 「媽的,怎麼還是拿不下來?」一個聲音嘟嘟囔囔地在耳邊不斷鼓噪著,讓我昏昏沉沉的腦子,更是頭暈腦漲。 驀然一雙手使勁兒拽著我的胳膊,右腕關節處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刺痛,我不耐煩地一翻手,行雲流水般沿那人臂膀而上,輕而易舉地抓住他的咽喉,不費吹灰之力地高高提起。 「嗯?」我的眼睛倏地睜開,眼前是一片搖搖晃晃的世界,地域狹窄而潮濕,身上裹著的羊絨毯子輕輕滑落,毯下的我竟是身無寸縷,赤裸裸如剛剛誕生的嬰兒。恍惚間,我不知身在何處,只是心頭煩悶到了極點,急需發洩一番。 「荷荷……」一陣艱難喘息聲打破了我的冥想,我好整以暇地瞅向右手。 它高高擎起在半空,掌中輕描淡寫地握著一名大漢的咽喉,他雙腳離地半尺,正面紅耳赤地拚命喘息著。可呼吸道被牢牢卡住,那口氣始終喘不上來,如今臉容已漸漸憋得泛出鐵青色,眼看就要窒息而亡。 ps:每天最少解禁一萬字 優幽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板月讀 第十卷 異鄉 第一章 父子 字數:11814 我冷酷無情地瞅著他,若無其事道:「你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嗎?」 「荷荷……」大漢拚命眨動眼睛,踢騰著雙腿,看得出他是一千一萬個願意的。 我洒然一笑,輕輕將他放下,瞬間雄軀又狠狠將他頂在艙壁上,幽幽冷冷道:「你最好說實話,因為我知道你說謊後,隨時可以將你碎屍萬斷,明白了嗎?」 「咳咳咳咳……」他拚命的咳嗽著口水鼻涕四溢,害我不得不和他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避免雨露均沾。 在一段短暫的平復過後,大漢開始嚴肅回答我提出的每一個問題。 我平平淡淡道:「首先,請你說出你的名字,這樣彼此才方便稱呼,作為尊貴武士必須嚴格恪守的禮節,我可以先告訴你。我叫碧勝藍。你叫我碧勝藍,或者碧先生這都隨便你。嗯,輪到你自我介紹了。」 我面不改色地扯著彌天謊話,不過碧勝藍這個名字倒非是信口雌黃,若真能做掉軒轅天之痕,這個名字也就名副其實了,因此我毫無半分愧疚的給自己安上了它。 大漢精乖得很,那還不知順桿往上爬,馬上態度大變恭恭敬敬道:「尊貴的碧先生,小人叫悍苗,您老就叫我小悍或小苗吧,只要您叫著習慣,阿貓阿狗都無所謂的,呵呵,那正是小人兒時的乳名。」 我見他這麼合作不由心懷大暢,隨手撿起毯子重新罩住全身,這才苦笑搖頭道:「好吧,悍苗,請你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我又怎會處身此地?」 悍苗聞言收攝心神,凝神沉思片刻,輕聲道:「這是一艘捕鯨船,名叫『藍鯨號』。目前位置是亞斯沃郡西三十里的荒僻海灘。我們正在進行捕殺鯨魚的工作,目的是取得極品香料『眼兒媚』,哦,補充一句,那是專門給皇宮御用的超級貨色。至於您……是我們老船長從海上撿回來的。當時情況極其危急,您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好像隨時都會死去似的。後來是老船長親自出手救治,這才化險為夷!當時的情況真是危若累卵啊……」 他喋喋不休地訴說著,全然沒有留意到我注意的根本不是他,而是自身。 「颼!」一股精神能光速掠過全身,剎那間,渾身上下每寸每分,都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情況比預計要嚴重許多,目前我最多只能發揮出鼎盛時期的千分之一功力,那約相當於一名一級青銅騎士,而且光明和黑暗兩種能量加乘法術,根本無法啟動,體內經脈正陷於一種混沌未開的原始形態。那種情形很像遠古時代的一個個遊牧部落,急需一名無敵霸主整合四方一統天下。遺憾的是,我心有餘而力不足,要重振昔日雄風非得一年半載之後。 不過幸運的是,精神能不但未有絲毫損耗,反倒瘋狂暴漲了一倍有餘。我暗暗放下心事,至不濟就動用「宿命針」和「靈魂風暴」,只要別碰上軒轅天之痕那種級數的大宗師,普通高手還不是一個一個手到擒來嗎!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琢磨起悍苗的情報。 「亞斯沃郡,這個名字好陌生啊……嗯?你說的是愷撒帝國的亞斯沃郡?」我瞠目結舌地盯著悍苗,難以置信地失聲叫道。 悍苗無辜地瞅著我,不可思議地答道:「是啊,尊敬的碧先生。就是帝國的亞斯沃郡啊!」 我這才注意到他刻意省略了愷撒兩個字,而僅僅稱呼帝國。那是對祖國名稱的隱諱叫法,就像風雲帝國的子民,從來不稱呼自己是風雲帝國某某地人一樣。因為那只會徒惹別人恥笑而已。 發現這一點後,我不禁大罵自己愚蠢,他剛剛說話時大陸語明顯帶著異域腔調,和風雲人有著本質的不同,可我當時頭暈腦漲,迄今才愕然發現這麼明顯的破綻。 眨眼間,一幅愷撒軍事地圖躍然出現在腦海內,我開始憑借卓越記憶,光速搜尋起亞斯沃郡這四個字,驀然它們從愷撒帝國領土的右下端跳出來,粗略計算此地距離袍哥州,已足足橫跨三千里海域。這……我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欲哭無淚地想著心事:「他奶奶的熊,三千里啊!怎麼隨便一飄,就飄出這麼遠啊!我可怎麼回去?」 悍苗哪能夠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低聲安慰道:「我們老船長是絕世神醫,治好您的病只是時間問題。嗯,您不要過分傷心啊。」 我苦笑搖頭,默然半晌才道:「你出去吧!哦,順便請老船長過來一趟,我有要事相訊!」 「是!」悍苗恭恭敬敬告退,臨走時用一抹餘光,貪婪無比掃視了一眼我的右腕,這才開門離去。 我順著他的眼神瞧去,見右腕上緊緊箍著一枚黑沉沉的手鐲。 驀然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儘管它外貌驟改,整體比原來粗壯了三、四倍有餘,可七七四十九節斑斑駁駁的竹根烙印,卻是來生也不可能遺忘的痕跡,它正是那柄威力無窮的魔靈劍。 想不到在天崩地裂的劇變後,唯有它始終與我不離不棄誓死相隨。就不知當時這柄魔靈劍,怎能變回手鐲模樣,重新箍在腕上。 我全神貫注地瞅著它,一股精神能光速送入鐲內,幾乎同時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響起,右掌中赫然多出一柄黝黑珵亮、烏光閃閃丈二長劍。 那不正是久違的魔靈劍嗎? 我隔空虛撫著劍鋒,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有了這柄神兵利器,生還南疆的把握就又多出一分,不過除非面臨生死關頭,此劍卻是萬萬不能輕易顯露的。理由自不用說,袍哥一戰後,魔靈劍的威名恐怕已在整座深藍大陸家喻戶曉,在愷撒帝國隨隨便便拿出來耍寶,保準被敵人凌遲碎剮去餵養豬狗。 我還沒有愚笨到那步田地。 驀然,走廊上一陣堅定不移的腳步聲驚碎了我的遐想,腦海中清清楚楚勾勒出一名鮮活靈動的人物形象。恍惚間,我馬上頓悟到此人定是助我擺脫死亡威脅的那名老船長。 「嗤!」魔靈劍恢復手鐲模樣,重新箍在右腕上。 「吱呀!」幾乎同時一聲微響,艙門豁然開合,走進一人。 那是一名戴著老花鏡,挺著大肚腩的禿頂老人,他笑瞇瞇走到我面前,手中捧著一套粗布製成的衣服。 「孩子,這是給你的。哦,那條毯子你也湊活用吧,晚上海風涼浸浸的,年輕輕就得風濕、關節炎,可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呵呵,你還需要什麼啊?」 我聽著他囉囉嗦嗦說個不休,卻感覺不到一丁點不耐煩。 眼前一幕赫然將我拽回深山隱居的時候,義父當年也是如此熱衷於嘮嘮叨叨的,只是此刻生死殊途、陰陽相隔,我再也聽不到他老人家的聲音了。唯一能夠做到的,也僅僅變成在午夜夢迴的時候,一起歡聚在那座千里孤墳上,做一番精神交流。 我不禁一時感慨萬千,恭恭敬敬地雙膝跪倒,顫抖著聲音,叫了一聲道:「老爹!」 這兩個字渾然發自內腑,有一種說不出的真摯懇切,恍惚間一幕幕往事湧上心頭,我不由百感交集,真當足他是義父重生。我抱著他的雙腿失聲痛哭起來。 數年來的風風雨雨、恩恩怨怨,讓我早就淡忘了親情的滋味,這一刻被重新勾起兒時點滴,思念排山倒海般淹沒了我的意識。 「老爹啊!」我放聲痛哭著,哪管聲聲嘶嚎多麼難聽,只是盡情哭了個痛快。 「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吧!哭吧,一切傷心事哭出來就沒事了。誰說男兒無淚,只緣未到傷心之處啊!」高奈爾輕拍著我的肩膊,不斷溫言安慰著。 此時場景極其古怪,我跪在地上,身高卻隱隱超逾他的眉宇,有如一座雄偉大山橫亙眼前,說不出的大氣磅礡。 漸漸地我感到欲哭無力,於是慢慢收聲,淚眼朦朧地瞅著高奈爾,不好意思之極地道:「對不起,老爹!」 高奈爾哈哈大笑道:「沒關係,沒關係,你哭個痛快就好,反正我這身衣服也要洗了。」 原來他身上穿著一套淺色羊皮衣褲,現在胸前大腿部分已被淚水濕得一塌糊塗,眼看著不能繼續穿了唯有馬上更換衣衫。他以為我道歉的原因是為這一條,所以連說不用。 我啞然失笑道:「不是衣服啦,是晚輩要拜您做義父,事先沒有爭得您的同意,就亂叫一氣,這才道歉的。」 高奈爾明顯愣了一下,錯愕之極地瞅著我,張口結舌道:「你……我……義父……」 我不容置疑地點頭道:「晚輩從小就是孤兒,由義父撫養成人,這才避免陷身狼腹。義父大人給了第一次生命。前日,若非老爹您在風雨中將我撿回來,再施妙手全力救治,小子恐怕此刻已然孤魂渺渺,不在塵世多時。是老爹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故小子真誠懇求您,收下我這個兒子吧!」言罷一頭觸地,再也不肯抬起,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的頑固模樣。 當然,表面上這麼老實巴交,「天眼」卻老早就瞄上了他的一舉一動,不過沒有任何惡意,惟是生怕老人家不答應而已。 不過,我的擔心太過多餘了。 只見高奈爾那張皺紋遍佈的老臉,簡直唯有欣喜若狂四字才能形容一二,一雙虎眸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他顫顫巍巍道:「孩子,你說的可是真的嗎?……想不到天祐我阿里·高奈爾,讓這老朽之身晚年得一虎子,嗚,蒼天有眼啊!」 這回輪到高奈爾喜極而泣,感情跌宕起伏了。 我跪在那裡,精神能小心翼翼地監視著他體內的一舉一動,畢竟年事已高,萬一太過激動之下損傷真元,那我可是百死不足贖罪了。 這一看,我才愕然發現一件奇事,老爹體內的真氣竟然頗為不弱,那股噴薄欲出的真氣流強橫霸道,隱隱具有一名三級比蒙戰士水準,實力更是不可小覷。 突然,高奈爾倏地收起悲泣,啼笑皆非地說道:「他奶奶的熊,剛才光顧哭了!兒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這總得有個稱呼不是?」 我從容不迫地說道:「老爹,我叫碧勝藍。你叫我小碧就可以了。」言罷我暗暗有點內疚,欺騙這個善良老人不是我的本意,可如實說出柳輕侯三個字,則會生出莫大風波。權衡利弊下,唯有繼續說謊掩飾下去。 高奈爾怎知我心情之複雜,他只是輕聲重複了幾遍,若有所思地問道:「碧勝藍,好有氣魄的名字啊!青出於藍而必勝於藍!小碧,我看你體魄雄偉,不知戰士修行臻至狂戰士幾級了?」 我有點赧然,面紅耳赤道:「這個……老爹,我現在是一級狂戰士!」 高奈爾哈哈大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在你那等年紀,還只是一名正規戰士呢!小伙子實力不俗啊,嗯,繼續努力!」 我錯愕地瞅著他,不知他是真心誇獎,還是軟言安慰,遂試探性問道:「我這水準還算過得去嗎?」 高奈爾理所當然道:「嘿,那是自然。小碧,你今年多大啊?」 我如實回答道:「二十一歲。」 高奈爾臉上露出一抹驚訝神色,道:「啊,我還以為你二十四、五呢!看你這副強健體魄,根本就是成年人啊!根據目前帝國戰士的平均水準計算,二十一歲頂多也就是二級正規戰士,你已經超逾兩級了。嗯,是真的很不錯啊!如果參軍,起碼是一名小隊長了,運氣好的話,做到副營長也說不定呢!對了,你是哪座學院畢業的呀?」 我搔搔後腦勺,不好意思地道:「嘿嘿,我從未參加過學院。」 高奈爾聽罷忍不住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那你的一級狂戰士,恐怕有點靠不住啊!」 我若無其事道:「那倒是千真萬確的,不信你找來十名正規戰士,咱們比劃比劃。不打得他們滿地找牙,我就不叫柳……碧勝藍!」高奈爾猶在狂笑,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口誤,不過卻嚇得我冒出一身冷汗,心中不斷重複著給自己洗腦:「我是碧勝藍,我是碧勝藍,我是碧勝藍……他奶奶的熊,不再是柳輕侯了!」 笑了一會兒,高奈爾鄭重無比道:「嗯,比試倒不用,因為傷到誰都不好啦,不過測試還是必要的,方便我將最後一點箱底絕活,統統傳授給你。呵呵,老爹在洗手歸隱前,朵兒還是挺響亮的哦。嘿,提起阿里·高奈爾,亞斯沃郡誰人不挑大拇指,讚一聲英雄好漢啊?」 他喋喋不休地說,我笑盈盈地聽,不時捧兩句逗他開心。如果他知道眼前站著的年輕人,就是單人獨騎做掉大半個嗜血戰士師團、整支比蒙戰士營和龍戰士小隊、順便讓軒轅天之痕都生死未卜的無敵強者,恐怕怎都牛不起來吧? 「篤篤篤!」三記敲門聲不輕不重節奏分明地響起,隔了一次呼吸的時間,門外傳來一把低沉靜謐的聲音,道:「老爹,開飯了。」 「知道了,馬上就來!」高奈爾淡淡地答覆著,目光轉柔往我望來,長長吁出一口氣道:「唉,你一天兩夜粒米未進了,快點穿好衣服,我帶你參加第一次午餐,順便介紹大伙予你認識!」言罷開門向艙外走去。 我點頭道:「是,老爹!」說著一邊著手穿衣服,一邊目光偷偷從開啟的門縫望向說話的那個女人,可剛剛看到一角淡藍衣袂,她就消失不見了。 直覺告訴我,她是這艘「藍鯨號」上武功僅次於老爹的第一流高手,而且是一名美麗絕倫的女人。這不禁讓我對她更充滿了好奇,糟糕的是「天眼」在這關鍵時刻,莫名其妙地失靈了,我竟掃瞄不到一點圖像。 我不禁大吃一驚,遂啞然失笑道:「啊,真是個神秘莫測的女人啊!愷撒之行變得越來越精彩了,不是嗎?」 午後的笑花城覆蓋在一片皚皚積雪下,天地間只剩下兩種顏色,白與黑。白的是雪,黑的是一座座高聳入雲的連環尖塔。那是笑花城的中樞,伊德裡斯堡宮殿群的尖頂。粗糙堅固的牆壁上,一扇扇鐵窗緊緊封閉著,隔絕著令人無法忍受酷寒,黑幽幽的參天大樹更是遮蔽了有限的陽光,帶來無數森冷可怕的陰影。 在城堡東北角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廳內,一群人緊張忙碌地工作著。他們頭戴一頂頂又高又尖的滑稽帽子,身穿制式白布長袍,胸前別著一枚枚金光閃爍的徽章。在他們面前是一顆顆透明水晶球,球內不時閃現出山巒起伏、江河奔騰的壯麗場景。那景致栩栩如生,好像是將實物縮小了一萬倍,然後投影其中似的。 廳內一百零八盞燈明亮得分毫必顯,照射出一張張滿是焦慮和不安的臉容。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工作著,那種分秒必爭的勁頭,讓人懷疑是否遲一秒世界末日就來臨了。 思·路西法臉容威嚴肅穆,紋絲不動地站在辦公室內那座橢圓型巨幅落地窗前,極目遠眺窗外景致。 明亮的燈光,將他的面容清清楚楚映照在巨幅玻璃上。 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銀髮,兩條深深插入鬢角的粗重銀眉,一雙鷂子般銳利可怕的眼眸,高高挺起鼻準劇烈下彎的鷹鉤鼻子,一張獅子大口。他滿臉都是精悍之氣,且一絲皺紋都欠奉,使人望而生畏的同時,馬上可以意識到一股充沛無比的精氣神。他就像一隻永遠不知疲倦的雄獅,始終都警惕地守衛著領地,防止任何一名敵人入侵。 「篤篤篤!」三聲清脆悅耳的敲門聲過後,一名副官裝束的中年人推門而入。 「已經得到確認了,尊貴的攝政王閣下!」阿巴來薩恭恭敬敬報告道。 思·路西法聞言只說了一個字,道:「講!」 阿巴來薩微微遲疑了一下,硬著頭皮道:「任務失敗了!」 思·路西法聽罷,虎軀明顯地僵硬了一下,從頭皮到腳踝每一寸肌肉都瞬間繃緊,過了良久良久,才緩緩放鬆下來。 然後,他失魂落魄地抬起右手,目光沉痛地望去,掌心赫然握著一張白紙,紙上畫著一副簡易地圖,手法粗鄙陋俗,但明顯看得出沙漠、海洋、城市的分界。 思·路西法若有所失地瞅著那座被重筆重重圈定的城市,幽幽冷冷地問道:「我弟弟怎麼樣了?」 阿巴來薩戰戰兢兢答道:「尊貴的常勝王閣下安然無恙!目前正在海上重新部署兵力,準備隨時反撲袍哥州!倒是帝國的盟友七海盜盟盟主軒轅天之痕身受重傷,時下正返回高唐修養,根據可靠情報預測,沒有一年半載,他絕對難以徹底痊癒的。」 思·路西法臉上訝色一閃而逝,淡淡道:「是關山月親自出手了嗎?」 阿巴來薩苦笑搖頭道:「不是關山月,是帝國公敵柳輕侯。他用一種恐怖之極的法術,召喚來一尊十二隻黑暗光翼的墮落天使。結局非常恐怖,在場者以『三生石』為圓心,千丈方圓內生物皆被趕盡殺絕,連整座大小袍山都差點被移為平地。如今袍哥州城外,已是一片澤國,風雲帝國的軍隊一概退守南城嚴陣以待。斯役我軍可謂傷亡慘重,精銳王牌部隊一名也未能存活下來,敵軍卻僅僅損失了城外的一萬名重型騎兵師團。若非沒有現成戰艦,敵軍定然伺機傾巢而出,屆時恐怕……」 思·路西法大力揮手,制止副官繼續無端推測,一矢中的地問道:「柳輕侯在哪裡?」 阿巴來薩幽幽歎息道:「一場前所未有的特大暴風雨橫掃袍哥沿海三千里,他恐怕永遠消失在茫茫大海中了,生還機會等於零。」 思·路西法如釋重負地一聲長歎,道:「唉,這個煞星早死早投胎!再殘留世上,不知還要給帝國增添多少麻煩呢!死得好,死得好啊!」末了兩句,他的語氣陡然變得聲色俱厲,顯明心中恨不得將柳輕侯生吞活剝。 阿巴來薩默默等待主子咆哮完畢,這才報告道:「還有一件事,駐守北疆波塞東要塞的塔姆公爵送來八百里急電,信上說近一個月來,風雲帝國各大疆域兵力調動極其頻繁,涉及的總兵力超過三百萬大軍,矛頭統統指向南疆。他斗膽預測說……」說到這兒,阿巴來薩欲言又止,不知怎麼表達才好。 思·路西法沒好氣地悶哼一聲,道:「這個杞人憂天的膽小鬼,又說了什麼瘋話啊?」 阿巴來薩忐忑不安地道:「塔姆公爵說,風雲帝國可能準備大舉南征,而且根據兵力調動週期預測,時間就是最近一個月內。」 「嗯?」思·路西法聽得虎眸圓睜,精芒伸縮不定道:「他真的這麼說?」隨即整個人都陷入一陣難言的沉默中,半晌才斷然下令道:「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目前波塞東要塞兵力一共不足五十萬,若真有其事,塔姆那小子真的應付不來的。快去叫老二和老四來,還有那幫整天不打仗就皮癢的傢伙們,這次可能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戰爭,夠他們過足癮了。」 「是!」阿巴來薩恭恭敬敬施禮後,轉身傳達命令去了。 思·路西法則面無表情地瞪著窗外,午後的笑花城天空陰雲密佈,街道上連半個鬼影都欠奉,一副蕭條荒涼的景致。往日的熱鬧繁華,似被一個接一個的噩耗摧殘殆盡。 他凝望著遠方,幽幽涼涼地發出一聲長歎:「唉,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明天是風和日麗,還是電閃雷鳴,這恐怕連武卓拉大神,都不能準確預知吧?帝國,你將走向何方呢?」 海無邊無際延伸著,一直到天涯盡頭。它風平浪靜的時候,溫柔得像是初戀情人,含情脈脈地容許你做任何事。湛碧的海水清澈透亮,偶爾一隻隻海鷗徜徉盤旋在低空,發出清脆悅耳的嘶鳴,給人無盡寧靜的感受。 「藍鯨號」乘風破浪行駛在海面上,海豹型船首下沿白色的浪花翻滾,濺起的碎末有時也會噴到水手們身上。 正是黃昏時分,粗粗的橫桅上,高高吊起一面面沉甸甸的巨網,網內是一條條歡蹦亂跳的鮮魚。 我有樣學樣抖動著漁網,一條條鮮魚被準確無誤被彈入水池裡,再由大黑分門別類地挑出來,扔到一個個大魚缸裡。 我笑瞇瞇地瞅著大黑的動作,他嫻熟無比地舞動著雙手,簡直快得像是兩團幻影,偏偏又那麼從容不迫,那麼準確無誤。我自問可以做到同樣快捷,卻沒辦法像他那麼對數千種海洋魚類瞭如指掌,於是只好枯燥地幹起收拾漁網的「粗活」。 大黑心滿意足地感慨道:「今天收穫可真大啊!」 我笑盈盈道:「嗯,收成是比昨天要好一點。對了,我們捕這麼多小魚乾什麼,為什麼不去捕鯨魚啊?」 大黑疑竇地瞅了我一眼,遂哈哈大笑道:「小碧,你剛來所以不瞭解海上漁民的生活。捕魚是漁民們每日必須從事的工作之一啊,那可不分什麼大魚小魚,一概都要抓個乾淨再說。看到沒,這些魚就是我們的糧食和財富!」 他頓了頓,嚥了一大口口水道:「嗯,你看到我身邊這幾個魚缸沒有?喏,左邊第一個魚缸裡,挑出來的都是普通魚類,這些都是供我們平時食用的口糧。第二個魚缸裡,都是處在排卵期的雌性魚類,專門用來做新鮮好吃的魚子醬。第三個魚缸裡,都是色彩斑斕、稀奇古怪的魚類,它們既不好吃也不好用,偏偏郡裡的貴族小姐們就是得意這些小東西,拿到商店裡可以賣出最昂貴的價格呢……」 他滔滔不絕地介紹著身邊數十個魚缸的用途,我既聽得津津有味,又記得頭暈腦漲,恐怕除了那可以隨便食用的普通魚類外,其它事後都會被遺忘得乾乾淨淨。 我苦笑道:「嘿,說了半天,你還是未提到鯨魚啊!那……到底是一種什麼魚啊?」 大黑聽罷差點當場絕倒,他難以置信地瞅著我,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說了半天,你根本不知道鯨魚是什麼樣子啊?嘿嘿,那你亂起什麼哄!我還以為你要大展身手呢!切!」 我忙解釋道:「呵呵,我不是亂起哄,是老家根本沒有這種魚啊!它究竟是什麼模樣啊?」 大黑不耐煩地道:「屆時你就知道了,現在是冬季,鯨魚都跑到圖爾諾夫海暖流交匯處過冬去了,現在說也是白說,你根本見不到的。總之記住一點,鯨魚是海洋裡最大的魚類,幼年期的鯨魚也比大象龐大沉重好幾倍,氣孔噴出的水柱通常高逾數十丈,遠遠就可以看見的。不過它的性情非常溫和,只是由於體型太過龐大,捕捉起來卻極不容易,通常都要整支艦隊數十艘船聯手行動才能稍有收穫。」 我神色恬靜的道:「哦,原來如此。那咱們冬季根本不能捕鯨,收入又從何而來呢?」 大黑聞言長長一聲歎息道:「打漁就是打漁,何談收入二字?能拉扯老婆孩子混口飯吃,不被餓死就喊萬歲了!咱們還算幸運的,碰上老船長對內宅心仁厚,對外交遊廣闊,不管軍方還是幫會都要禮讓三分。你換一家船東試試,沒日沒夜打漁,一不小心還得葬身海底。我表弟就是那麼給鯊魚釣走的。」 我雙目猝亮起來,淡淡道:「唉,不管走到哪裡,都是一個充滿壓迫剝削的世界啊!」 大黑詫異萬分地瞅著我,納悶之極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連忙掩飾道:「沒什麼,只是想知道船什麼時候靠岸啊!」 大黑恍然道:「哦,快了。你看儲物艙和水池都已裝得滿滿騰騰,咱們就要返航了。這裡距離亞斯沃郡天然港不足一百海里,據我估計,若順風順水的話,明天晚上就可以上岸去泡妞了。」 我啞然失笑道:「靠,聽你剛剛說話,分明已娶妻生子,怎麼總想在外面隨便亂來啊?」 大黑哂道:「切,老子龍精虎猛,在海上又整整憋足數月,若不痛痛快快廝殺一番,豈非要生出一場大病?」 我笑罵道:「他奶奶的熊,你老婆是留著用眼看的嗎?要廝殺自然回家去殺個夠啊,到外邊不但費錢,還容易沾染各種怪病,既危險又不實惠,真是笨蛋一個!」 大黑聞言狂笑道:「呸呸呸,烏鴉嘴一張,老子身經百戰,何曾有一回中標落馬?說到我老婆……」 他陡然變成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長吁短歎道:「想當年,她可是四鄉八鎮一朵鮮花啊,被老子娶回家,不知羨煞多少色狼。可如今,十足一個母夜叉,比老子還要雄壯幾分,嘿嘿,對這種娘們你又怎能產生興趣?當然是家花沒有野花香嘍!」 我笑嘻嘻和大黑閒聊著,不知不覺間兩人距離越拉越近,男人間有一個永恆的話題,那就是漂亮女人,只要你掌握對方心理,任何人都絕非難以溝通的。 瞅準時機,我漫不經心地問道:「藍鯨號上好像就有一個女人啊,可我除了前幾天瞥見過一次背影外,怎麼始終都看不到她啊。她是誰呀?」 大黑聞言表情驚駭欲絕地瞅著我,臉色瞬息變得慘白如紙,聲音壓得低無可低才道:「你見到過她了?她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我莫名其妙地反問一句:「她能對我怎麼樣?」 大黑鬼鬼祟祟地左右瞅瞅,見四下水手們都忙忙碌碌,不可能有監聽者,這才驚魂初定道:「嘿,小碧啊小碧,你想活著返回岸上,今後切莫再提起這個女人,否則定有橫禍倏至。切記!切記!」說完埋頭幹活,一個字也不肯再說了。 我疑竇叢生地瞅著他,腦海中再次浮現那抹淡藍衣袂,而想揭開對方神秘面紗的衝動,此刻分外強烈起來。 船艙裡陰暗潮濕,散發出一股腐爛腥臭的味道,我皺皺眉頭,卻無可選擇地忍受下來。 「嗤啦!」一把脫掉粗布外套,攥到手裡是一把濕漉漉粘糊糊的水跡,也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海水。 藉著舷窗投射進來的微弱月光,我淡淡審視著那尊雄壯無匹的軀體。袍哥大戰留在身上那百餘道刀傷斧痕,此際早已痊癒,僅留下一道道淡若至無的淺痕。在強橫無匹的精神能催逼下,肌膚新陳代謝的速度,快捷了數萬倍,否則絕難這麼短時間痊癒。 可最令人頭痛的不是外傷,而是內傷。迄今為止,我都想不出一種行之有效的方法,恢復鼎盛時期的功力。於是,返回南疆和返回南疆之後必須借助武力解決的事項,更讓我輾轉反側,不能入寐。 我微微調整姿勢,那面磨得雪亮的銅鏡,立刻映出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 透過朵朵浮雲的間隙,月光幽幽涼涼地掃過漆黑如墨的海面。那彎新月偶爾掠過的銀芒,才會稍稍映照出這艘寂寞航行的「藍鯨號」。 我趁著夜色,一個人偷偷爬上了主桅的瞭望塔,默默地極目遠方。 可惜觸目是一片黑暗,「鎖魂」也看不到任何事物,這一刻的大海是一種靜謐深沉的存在,我孤身一人站在那兒,久久不曾離去。 月影、船影、人影三位一體,構成了一幅巨大無聲的畫面,我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寂寞湧上心頭。 驀然,我眼角的餘光窺見到另一條優雅無比的背影。 她站在另一根主桅上,與我相距超逾三丈,位置幾乎臻至「藍鯨號」的顛峰境界。四周沒有任何扶手依靠,只是那麼平平淡淡站在那裡,隨海風微浪輕輕搖曳、起伏不定。 她照舊穿著一身淡藍色長裙,衣袂隨著輕風搖擺,幅度始終保持著一種奇特無比的韻律,不緊不慢節奏分明,就像她數日前敲門時候的樣子。 我看得有點出神,「鎖魂」無孔不入地罩去,卻依舊陷入一團迷霧,始終辨不清東南西北。她是虛無飄渺的存在,像一片雲,像一縷風,像一曲淡淡鄉愁,就是沒有任何實物的感覺。 我沒有聯想到幽靈和鬼魂,可能因為她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驚艷感覺,怎都讓人想不到醜惡齷齪的東西吧。 我就那麼癡癡凝視著她的背影,不管時間如何流逝,眼睛都一眨不眨地定格在那裡。於是,我的心慢慢沉澱平復,最後像一顆石頭緩緩沉入海底,再無一點波瀾起伏。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 東方出現一抹魚肚白,清新颯爽的海風悠悠喚醒了我,想不到我竟睜著眼睛,在瞭望塔上「睡」了一宿,只是精神卻前所未有的飽滿,體腔內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力量。莫名其妙地功力好像恢復了一點點,這個發現不禁讓我欣喜若狂。 那個女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昨夜怪事也像黃粱一夢般了無痕跡。 船吱呀吱呀地發出一陣陣韻律十足的響聲,乘風破浪地駛向太陽升起的地方。距離船舷不遠處,一隻海鷗優雅地掠過低空,在浪花飛濺處,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鳴叫後,再度振翅騰空飛向遠方。 我一邊欣賞著霧靄茫茫的滄海,一邊緩緩從繩梯上順階爬下。 船上靜悄悄看不到一個人影,除了控制室內掌舵值班的人外,其他人都還沉浸在香甜的夢鄉裡。起床對於大家來說,時間還太早了點。 為了避免無謂詢問,我偷偷一個人溜回船艙,聚精會神地閱讀起書籍來。 ps:每天至少解禁一萬字 U優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扳越讀 第十卷 異鄉 第二章 崢嶸 字數:11777 那是一本用大陸語書寫的船長日記,記錄著高奈爾當上船長那天起,直到今時今日的所有大事小情。最引人入勝的是,他如實反映的海戰鏡頭,從正面作戰到雨夜偷襲,內容無所不包無所不容,豐富且精彩絕倫,堪稱一代模範船長的典型成長歷程。 我如癡如醉地閱讀著,差點再次遺忘了時間,直到聽見大廚察蓋裡的吆喝:「開飯啦,開飯啦,可以開飯啦!大家快來吃飯啊!」緊接著走廊裡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水手們匆匆忙忙「殺」奔客廳,好像和食物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 我急忙跑出船艙,剛拐入走廊,迎面正碰見高奈爾,那一對沉靜若海的眼神裡,流露出深厚誠摯的感情,關切的問道:「你在做什麼?大家都到齊了,就缺你一個人。」 我尷尬地笑笑,揚揚手中的船長日誌道:「喏,我在看這本書!有點太投入,忘記了就餐時間了。」 高奈爾不動聲色地用手扶了扶眼鏡,淡淡道:「噢,想不到你喜歡這玩意!我書房裡應該還有很多,你可以隨便閱覽。」 我難以掩飾眉宇間的喜色,慌忙道謝道:「嘿,太好了,多謝老爹啊!」 高奈爾幽幽轉身,露出一抹落寞的背影,沉默無言地緩緩走向客廳。 我緊隨其後,亦步亦趨地跟著。 忽然,我聽見高奈爾呢喃自語道:「你是不是想要參軍,當一名愷撒皇家艦隊的艦長啊?」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壓抑著濃烈之極的情感,好像隨時都要山洪爆發般迸裂開來,可是腳步依舊堅定不移,穩如泰山的前進著,甚至一腳已經邁入客廳。 客廳內喧嘩鼓噪的聲浪,干擾了我的聽覺,待我經過短暫的思維空白,恍然大悟那句話是對我說的時候,不禁雄軀劇震,目瞪口呆地瞅著高奈爾的背影。 不知為何,我脫口而出道:「不,我只是很喜歡研究歷史戰役而已!」 這時候,他另一腳剛緩緩提起,遂如釋重負地邁入客廳,顯現出無比輕鬆的心情。 我若有所思地瞅著這位老人的魁梧背影,由衷升起一種親近感。 「老爹是在擔心我的安全吧?」我默默地想著心事,快步走進客廳,坐到了最末一個位置。 餐廳內,全船老少歡聚一堂,圍著一張碩長的餐桌痛快淋漓地吃喝著。 桌上擺放著十二籃黑麵包,五罐散發濃烈芬芳的黃油,四盆顏色深紫的魚子醬,和七桶剛剛煮沸的鮮魚湯,還有堆積如小山的碟大螃蟹、長鬚龍蝦、深碧海螺。 可惜我對這些「珍饈佳餚」胃口倒盡,為保持體力才勉勉強強喝了數碗魚湯,吃了七八隻龍蝦。其他食物根本敬謝不敏,恐怕這輩子都無福消受了。從第一次午餐開始,我就對海洋生物深惡痛絕,那股腥檀味道實在讓人作嘔。不知大黑怎能吃得那麼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熬到撤桌時分,大伙卻沒有像往常一般散席離去,而是依舊靜靜正襟危坐,等待著什麼,目光都有意無意地瞟向坐在家主位置的老爹身上。 「咕嘟!」高奈爾喝了一大口香香濃濃黑咖啡,漫不經心地說道:「嗯,大家想必都知道一件事。」 他頓了頓,淡淡環顧一圈四周,犀利目光在每個人臉上都停留了剎那。 然後,目光又落到右手掌握的湯勺上,一邊慢慢攪拌著咖啡,一邊平平淡淡道:「今日傍晚時分,我們就要回到闊別數月之久的亞斯沃郡了。」 餐桌週遭一片低聲喧嘩,夾雜著陣陣歡聲笑語,幾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那麼興奮那麼愉快。 我不動聲色地盯著高奈爾,暗暗察覺氣氛異樣,遊子歸家實足值得慶賀,不過老爹似乎話裡有話,言有未盡之意。 果然,他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笑容,幽幽長歎道:「大家莫要高興太早,我還未曾宣佈另一個壞消息呢。」 「嗯?」「啊?」「噢?」諸人發出千奇百怪的悶響,目光齊齊聚焦在高奈爾身上,透露出滿腔疑竇。 高奈爾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剛剛得到最新情報,遠征風雲帝國南疆的勇士們,皆已全軍覆沒。其中包括亞斯沃郡的一百七十二名嗜血戰士,十九名比蒙戰士,一名龍戰士。他們蒙武卓拉大神的寵召,永遠離我們而去了。」 「天啊!」「怎麼可能?」「帕朗卡大人那麼神勇,卻也……」水手們有的捶胸頓足、有的號啕大哭,有的黯然神傷、有的默然不語,餐廳一時陷入無秩序的混亂狀態。 我冷冷瞅著他們,心中升起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不禁暗暗慶幸數日前的英明決定。若那時真的告訴老爹自己就是柳輕侯,也就是導致這場驚天噩耗的罪魁禍首,恐怕現在吃喝的就不是魚湯龍蝦,而是敵人的穿腸毒藥了。 這時候,坐在高奈爾左下首的帝汶長身而起,雙手虛按半空,安撫道:「靜一靜,大家都靜一靜,聽老船長的指示!死者已矣,我們要更加堅強十倍。他老人家說出此事,絕對不是讓我們痛哭流涕的,而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吩咐給大家!安靜一點啊!」 我聽罷龍眸猝亮,上上下下打量起這位臨危不亂的帝汶老兄。 他身型高瘦、臉容清嚏A神色一貫冷靜從容,一對細長鳳眸開闔間總是精芒暴射,顯示出深厚精湛的功力修為,是一名智勇兼備的儒將型人物。 我除了在餐廳,其餘時間從未見到過他拋頭露面,這位老兄簡直比大家閨秀還要「靦腆」,不知整日忙忙碌碌的在做些什麼。 此番尚是第一次聽他開口說話,果然不同凡響。話才出口,餐廳內頓時鴉雀無聲,想來平日就極具威嚴,不然也不能坐到高奈爾麾下左首第一的位置。 帝汶告罪後再次落坐,高奈爾從容不迫地接口道:「帝汶說的不錯,我要的不是悲傷,而是振作。大家都知道,我們『藍鯨號』從祖輩起就隸屬於風族一脈統轄,期間發生過無數次駭人聽聞的危機,可都挺過來了。現在風族的宿敵黑族,要趁風族實力大損的時機,一舉吞掉我們,你們說該怎麼辦?」 「他媽的,把他們統統扔到海裡喂鯊魚去!……這群狗娘養的,讓他們知道老子鐵拳的厲害!……砍死他們!……剁掉他們的臭頭餵豬!」諸人群情激憤、揮拳怒吼,好一陣嚷嚷叫囂。 我聽得雲裡霧裡,搞不懂南疆兵敗和數千里外的種族之爭有何聯繫,唯有聚精會神注意著高奈爾,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高奈爾滿意之極地點點頭,過了良久才雙手虛按示意大家安靜,沉聲道:「很好,大家有此決心,就絕未辜負主公的遺願。少主雖然尚且年幼,偏逢族內高手一戰損失殆盡,可有我們在,風族子民就絕不容黑族欺辱,風族租給大家的土地,也將按照老規矩收租。而且鑒於大戰一觸即發,數月內不能再次出海,這趟航程的酬勞將增加一倍,供大家支付日常開支。請各位回到故鄉後,竭盡所能轉告更多的親友,千萬莫要恐慌。」 「耶!風族萬歲!少主萬歲!」諸人在餐廳內紛紛將帽子擲向半空,表達心中無上敬意。 我有點明了高奈爾的策略了,他明顯是在為風族收買人心,順便做針對黑族的戰前總動員。看來兩族之間的戰爭已迫在眉睫,說不定登陸一刻,就是濺血之時。 高奈爾大手一揮,斷然道:「散會!都到隔壁領薪水去吧。」 人群向艙門蜂擁而出,我不願隨大伙推推搡搡,故悠然自得地端坐椅上,靜靜等待最後一名走出…… 「小碧!」一聲低沉輕喝,讓我邁出艙門的右腿乖乖地收了回來。 高奈爾面容嚴肅道:「你坐到這邊來,我有事和你說。」 我恭恭敬敬答道:「是!」說完一言不發坐到老爹身畔,右側第三把空椅上。 這時候,餐廳內僅剩下寥寥數人未走。 分別是高坐家主位置的阿里·高奈爾,左首第一位冷靜睿智的帝汶、第二位矮墩墩胖乎乎的紅臉老人鶴雙飛,右側第一位豹頭環眼、虎背熊腰的黑臉青年帝力、第二位燕額虎鬚、儀表堂堂的錦袍中年人云四海。 高奈爾平平靜靜地道:「帝汶,你給小碧介紹一下時局,今後大家一起共事,先互相增進一些瞭解也好。」 帝汶恭聲道:「是,屬下明白!」說完他轉頭看著我,正色道:「還是先從風族說起吧,剛剛小碧在會上也聽過這個名字了,想必正滿頭霧水吧!」 我感激地連連點頭,暗付道:「好厲害的眸子,我僅透露出一點疑竇神色,都逃不過你的監視。當時全場不下百人,你卻偏偏注意到我,真是稀奇古怪之至!」 帝汶從容不迫道:「風族是亞斯沃郡最老資格的名門望族,族譜可追溯至輔助太祖開國的那一代先祖,可謂樹大根深。根據帝國律法,風族從祖輩開始一直世襲著亞斯沃大公爵的頭銜,並世代領導著亞斯沃郡方圓千里以百萬計的子民。政治開明民主,百姓安居樂業,一直為朝野稱道。直到黑族的出現……」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慨歎道:「想不到風族聲威這麼顯赫!那黑族又是什麼來頭,膽敢冒犯虎威呢?」 帝汶臉帶苦笑道:「黑族是一支姓黑的龐大部落共同體,本來世代棲居在猛□森林裡,過著鑽木取火、茹毛飲血的原始生活。不知哪一日突然腦筋開竅,大肆向週遭州郡城鎮進犯。開始的時候,都是一股股小隊出沒搶奪一些糧食而已,故沒有人當真將它放在眼內,也就偶爾派出雜牌部隊前往剿伐一番。豈料大禍倏至,這幫黑族人膽子越來越大,竟敢公然劫掠起商隊和軍餉,殺傷正規軍士近千。陛下聞訊龍顏大怒,派遣精銳大軍前去征討。雙方先後交戰數百次,彼此互有傷亡,卻始終無法奠定決勝局面。」 我倒吸一口涼氣,道:「嘿,這幫蠻子倒是彪悍得緊啊!連正規軍都久戰不下!」 帝汶長歎道:「此時帝國正與風雲關係極其緊張,對方派出無出其右的頭號名將秦那,統率大軍兩百餘萬在邊界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突破北疆防線長驅直入。為避免兩線作戰,確保帝國安危,陛下只好採納了右相納蘭染江的招安之計,勸降了黑族凱凱可汗。」 我淡淡附和道:「力戰不得,唯有智取,這是無可奈何的選擇啊!」 帝汶冷冷一笑,悶哼道:「嘿,就是這種無奈選擇,才造成今時今日東疆沿海二十八郡一片狼藉不堪的爛攤子。當日黑族人受封後,著實安靜了一陣子。正當大家都以為它們已偃旗息鼓的時候,戰亂再次降臨愷撒。這一次的戰爭規模更加龐大,儼然還在兩國邊境衝突之上。雖最終再度被平息,人們卻終於認識到了黑族的可怕。它的族人性格野蠻殘暴,不論男女個個兇猛善戰,終日以燒殺劫掠為樂。那是一種民族性,根本沒有辦法朝夕改變。」 我默然不語,因為再也猜不出愷撒權貴們是怎麼解決這次危機。 帝汶無限崇敬道:「誰都想不到,無數謀臣良將都束手無策的黑族,竟是一名手無縛雞的六歲稚童解決的。他就是現在受萬人敬仰的國師燕憔悴。當時他提出封地、屯田、聯姻、教化等一系列英明論斷,通過數十年辛苦實踐,終於漸漸將彪悍無雙的黑族,硬生生劃歸為帝國一個少數民族了。」 在座諸人專心致志地聽著,臉上無不露出崇敬神色,燕憔悴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顯然無可比擬。 我由衷欽佩道:「不戰而屈人之兵,實乃一名兵法家可以臻至的最高境界。燕前輩的韜略,確非常人可以企及萬一的存在。可是,如今黑族的挑釁又是怎麼一回事呢?他們不是已乖乖臣服了嗎?」 帝汶唉聲歎氣道:「鶴老師是郡內家喻戶曉兵器鑄造大師,黑族演變歷程他最清楚,下面的故事還是由他老人家繼續講述吧!」 鶴雙飛哈哈大笑,聲若洪鐘道:「嘿,偷懶就是偷懶,偏偏又拍得我老人家不好意思拒絕,也罷我說就我說,不過講得沒有帝汶那麼引人入勝,小碧你可得多多包涵啊!」 我忙道:「豈敢豈敢,晚輩洗耳恭聽!」 一番客套過後,鶴雙飛沉聲道:「猛□森林位於巴格威山脈和通布圖山脈之間,呈一條狹窄頎長的帶狀。其實森林兩側絕壁千仞橫亙千里,與其說是森林,還不如說是峽谷合適。我當年年輕氣盛,曾冒險深入猛□五百里尋找神奇礦石,沿途所見所聞迄今記憶猶新。說句沒出息的話,能活著回來,純粹是武卓拉大神嫌棄我長的太矮太胖啊。」 他自嘲地冷笑著,眼角卻不由自主地輕輕跳動,似乎回憶到了極其可怕的場景。 頓了頓,鶴雙飛繼續道:「猛□森林內部,環境極其惡劣,處處遍佈洪荒猛獸不說,毒沼瘴氣更是比比皆是。黑族就是這種環境下發展壯大起來的,可以想見這是一群生命力多麼強橫的種族啊。我年輕時曾有幸在九幽學院,專攻兵器鑄造技藝,當時我親眼目睹博物館內收藏的第一代黑族武器。嘿,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們是用石刀石斧頑強抗爭帝國大軍的。」 「啊?」我臉色劇變,萬萬想不到鶴雙飛說出這麼驚人的話。難怪帝汶讓他說,原來憑借鑄造大師的身份說出這番話,才能讓人們更加確鑿無疑地相信這麼離譜的事實。 鶴雙飛冷笑道:「沒錯,就是用石刀石斧對抗鋼刀鐵戟。每一次思及此事,我都萬分感激國師大人。不是他老人家教化有方,一旦他們掌握了先進武器,恐怕我們被黑族滅亡,不過彈指間事。」 我幽幽道:「確是驚險無比!」 鶴雙飛展顏一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一切都已成為歷史。眼前的黑族再非昔日的黑族,他們絲毫欠奉祖先的悍勇無畏,手中揮舞著精兵良器,亦徒具嚇阻膽小鬼的功效罷了。只是黑族蟑螂般恐怖的繁殖力太過驚人,即使蛻化到今日這步田地,人數仍多得足以威脅東海二十八郡百姓安居樂業。」 我疑竇叢生道:「此言何解?黑族戰力又怎會前後差距這麼巨大?短短數百年歲月,中間相隔不過寥寥幾代人而已,就算陡生異變,也不應有此天壤之別啊!莫非個中還有不為人知的秘辛不成?」 鶴雙飛被問得張口結舌,半天才擠出一句話,道:「那恐怕只有國師他老人家才能回答你了。老夫只知道,現在的黑族是一群地痞無賴,更是一幫強盜土匪。他們憑借祖先留下的餘蔭,不斷兼併擴張,對象都是風族般漸漸沒落的大貴族,這種現象如今普遍存在於東海。因朝廷動盪,人事變遷過度頻繁,東海諸郡這群開國元勳的後裔,也早就被皇室所遺忘,所以連黑族那麼粗陋野蠻的種族,也敢欺到咱們頭上作威作福。」 我聽得目瞪口呆道:「可我剛剛還聽說,你們派遣了大批精銳戰士參予了北伐戰爭啊?既然皇室不仁,我既可不義,何必再為他們賣命呢?」 這回輪到鶴雙飛呆若木雞地瞅著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觀其他諸人反映也各異其趣。 高奈爾臉容波瀾不驚,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一對虎眸淡淡落在咖啡杯裡,一動不動。 帝汶一對鳳眸精光暴射,蘊涵深意地瞅了我一眼,就望向別處,只是眼角仍不由自主地高速跳動著。 帝力一臉興奮莫名,一對鐵拳也握得喀喀作響,恨不得馬上想找人痛痛快快打一架似的。 雲四海則臉上驚疑不定,瞅著我目光也陡然變得陰沉可怕,隨時都要出手殺人一般。 隔了半晌,高奈爾終於打破沉默,幽幽涼涼道:「小碧生於荒山野村,心中毫無忠君愛國的思想,故言語直率坦白,大家莫要當真。嘿,這番話要是在郡裡說出,那還不立即戰雲密佈,掀起席捲整座東海的腥風血雨嗎?正氣浩歌樓的秘探,可是每天都在滿世界尋找這種情報呢!希望大家守口如瓶才好。」 帝汶平平淡淡接口道:「不過小碧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可謂一言驚醒夢中人啊!縱觀帝國數百年歷史,東海二十八郡公爵,哪一家不是漸漸沒落衰敗?反觀黑族那種野蠻人,倒是蒸蒸日上如日中天。若非聖意暗裡支持,他們豈敢欺人太甚,不斷兼併土地和財富。此時想來,這根本就是借刀殺人之計,皇室是想借黑族的刀,殺這幫開國元勳的後裔們啊!」 「嗯?」鶴雙飛動容道:「此話怎講?」 帝汶悶哼一聲,冷笑道:「事實擺在眼前,哪還需要說明?帝國武力空虛,卻每年北伐不斷,毫無休養生息之意。前些年強攻碎星淵要塞我就不說了,就說這最近兩年吧!帝國北部戰線接連敗在柳輕侯手下,就該收斂羽翼,避其鋒芒。可皇室是怎麼做的呢?一道徵兵令下,將東海二十八郡精銳戰士盡數抽調前線,美其名曰是報效祖國,實質就是生怕各大家族造反生事,而借柳輕侯的手剷除異己罷了。」 鶴雙飛恍然大悟道:「莫非和即將召開的『圓桌騎士會議』有關?」 一直沉默寡言的雲四海,幽幽長歎道:「事情錯綜複雜之極,遠遠超乎大家的想像。攝政王思·路西法、常勝王哈·路西法、二殿下勒·路西法、四殿下林·路西法,甚至是其他隱藏在暗處的不知名勢力,都有可能施展出這招借刀殺人之計,以維護自身潛在利益。皇位爭奪戰從未有一刻停歇過,每個人每個家族都必須有所取捨,才能保住既有利益,乃至生命安全。」 帝力出乎意料接口道:「雲大哥的話令人茅塞頓開,黑族入侵加劇,恐怕就是因為東海二十八郡一直態度曖昧,沒有表示出明確的支持者,而惹怒了某些高層大人物吧!嘿,一場大戰再所難免,就讓我們好好教訓一下那群權貴的狗腿子吧!」 高奈爾啞然失笑道:「呵呵,阿力永遠都忘不掉好勇鬥狠,剛剛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老夫還以為你轉性了呢!嗯,對了,小碧號稱具有一級狂戰士的實力,你倆一會兒去甲板較量較量,看他是否言過其實。老鶴,你順便給他量身打造一柄趁手兵器,上了岸恐怕就沒時間了。」 帝力、鶴雙飛齊齊躬身應是,我微微一愣緊隨其後也是深施一禮。 高奈爾古井不波地沉聲道:「帝汶,船上和岸上的軍備狀況如何?詳細介紹給大家聽聽,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帝汶恭恭敬敬道:「是,卑職遵命。目前『藍鯨號』上總人數三百九十七人,其中真正構成戰力的二百四十四人。包括一百六十八名正規戰士、五十六名狂戰士、十三名嗜血戰士,五名比蒙戰士。」 我聞言不禁大吃一驚,想不到小小一艘「藍鯨號」竟蘊藏著這麼多高階戰士。純以級數計,足夠武裝大半支普通軍團了。要知我碰到過的愷撒普通軍團,一般也就五萬人規模,其中包括五名比蒙戰士、二十五名嗜血戰士,一百名狂戰士,一千名正規戰士而已。 帝汶侃侃而談道:「截止昨夜凌晨,亞斯沃郡港口目前已集結了『蒼穹』艦隊四成兵力,其他船艦亦在日夜兼程趕回,其中除了路途最遠的『黑鯊號』會晚個半天之外,今天傍晚時分我軍主力即將全部到齊。」 帝力插嘴道:「咦,『黑鯊號』的神力王最是爭強好勝,上回為了搶戰利品,還差點和我們大打出手,今番怎麼這麼老實,居然落後半日之多?」 帝汶幽幽一笑道:「這得你親自去問問他本人嘍!」 我微笑道:「敢問『蒼穹』艦隊一共有多少艘船?每艘船都有『藍鯨號』的實力嗎?」 鶴雙飛搶答道:「這個老夫最清楚,他們的兵器都是老夫量身定做的。嘿,一共五艘漁戰兩用遠洋船艦,戰力排名依次是『紫碧螺』、『藍鯨』、『黑鯊、『金槍魚』、『綠珍珠』,每個名次間實力相差微乎其微基本持平。」 我粗略計算一番後,遂駭然道:「以高手計,一郡就差不多是一支集團軍的力量,二十八郡就是二十八支集團軍,黑族憑借什麼還敢攻來呢?」 帝汶黯然長歎道:「非也非也!諸郡中唯有亞斯沃郡、澤德內斯郡、基達爾郡瀕臨東海三大港口,故才能以出海捕獵未歸為借口,錯過徵兵期限,從而保存了大量有生力量。其他二十五郡眼下恐怕連自保的力量都欠奉,更別提征剿黑族了。所以目前形勢非常嚴峻,遠沒有小碧預想的那麼樂觀!」 雲四海接口道:「嘿,氣只氣哈·路西法太過窩囊,哪怕僅僅攻克袍哥州,黑族也不敢這麼囂張地欺上門來。因為他們怎都要考慮到,大軍回師之日,就是清算舊帳之時。如今則一切休提,我們只有依靠雙手,捍衛自己的家園了。只希望莫要傷亡過重才好,我見慣了生離死別,可每次看到孤兒寡婦的哭泣,都忍不住隨之落淚,心中難受得緊。」 高奈爾一擺手,哈哈大笑道:「四海平時總是多愁善感,偏偏戰場又是如狼似虎的另一番模樣,『九頭雕』的綽號名震東海,何曾當面哭哭啼啼過,痛哭流涕的從來都是敵人而已。只要我們齊心協力,黑族何足懼哉?管叫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 帝力擊掌附和道:「沒錯,老爹簡直說到我心坎裡去了。嘿,不如現在大家就去甲板,觀賞我和碧兄一戰如何?好久沒有動手了,拳頭都癢癢得很,希望可以解解饞才好!」 帝汶沒好氣道:「小弟莫要沒輕沒重,小碧傷勢剛剛痊癒,不能太劇烈運動的。」 鶴雙飛卻截然相反道:「嘿嘿,一定要拿出真功夫來,不然會影響老夫設計出現偏差,嗯,阿里兄在旁觀戰保管不會出現紕漏,你們儘管放心出手好了。」 我暗暗苦笑,心中亦充滿了一股凜然不懼的傲氣:「嘿嘿,哥哥我柳……不,碧勝藍今生怕過誰來?別說是你這名小小的一級比蒙戰士,就是一級武神費心,老子也叫他迄今沉睡不醒呢!」 不過想歸想,如今徒具蓋世功力,卻僅能施展出千分之一,憑借一名一級青銅騎士功力,硬抗一名一級比蒙戰士,白癡也知道結果如何。當然若添加曠古絕今的精神能參戰,則又是另一番情況。 不知不覺間,初到異鄉的第一次交鋒陡然迫在眉睫。 天略微有點陰沉,薄薄的雲層覆蓋了大片晴空,海風颯颯地吹過甲板,撲獵獵吹拂著人們的衣衫。船舷一側剛剛掠過一座屹立突兀礁石上的燈塔,伴隨著忽隱忽現的氣死風燈,人們的呼吸也稍稍緊張起來,因為兩位高手已經入場。 戰場是匆忙騰出的三層艙頂,長逾八丈、寬逾十二丈,本來擺放的雜物都被清一色歸攏到一角,露出光溜溜的閃亮甲板來。 週遭是看熱鬧的水手和大佬們,有的搬來太師椅正襟危坐,有的隨隨便便席地而坐,有的乾脆爬上桅桿,想居高臨下看個清楚,更有甚者在場邊用帽子兜售起賭資來,就不知盤口開的如何。 鶴雙飛一邊在場邊維持秩序,讓觀眾莫要太過靠近,一邊充當著裁判,詢問著兩人:「阿力、小碧你們準備好沒有,可以開始了嗎?」 我淡淡道:「隨時可以開始!」 相隔兩丈的帝力悠然自得道:「老鶴,我也準備好了。宣佈吧!」 鶴雙飛聞言點頭,聲若洪鐘地宣佈道:「好,我現在宣佈比賽規則。一級比蒙戰士帝力對決一級狂戰士碧勝藍,一共以十招為限,若十招內帝力不能勝出則作負論,若十招內碧勝藍可以保持不敗,則作勝論。比賽現在正式開始。」 話音才落,帝力連忙舉手反對道:「且慢,才十招怎夠過癮?我願自封穴道,僅保留一級狂戰士功力,和碧兄做大戰三百回合。碧兄,你看如何?」 我若無其事一笑,道:「小弟久未與人動手,正是求之不得呢!」 帝力聞言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不愧是一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哪位快快來給動手封穴?」 鶴雙飛苦笑道:「一事不煩二主,老夫是本場裁判,親自出手封穴沒人反對吧?」 我輕笑道:「鶴前輩出手,晚輩哪會不放心,儘管動手施展就好,我看帝兄已經等不及了。」 帝力連聲道:「嘿,還是碧兄瞭解小弟,老鶴還不快封穴,更待何時啊?」 海風陡然熾烈起來,以帝力為中心倏地爆發出一股強橫絕倫的氣勢。 「居合踢!」帝力身隨意動、意在聲先,整個人踏著大象散步的重音,疾如狂風般衝至。倏忽間,他衝出一步兩步三步,驀然凌空彈起,雙腳踢出腿影如山,鋪天蓋地當頭罩下。 「颼!」第一腳爆踢小腹,我輕輕側身避過。 「颼!」第二腳電踹心口,我淡淡吸胸閃過。 「颼!」第三腳猛踏面門,我悠悠仰頭躲過。 同時,我閃電般伸出雙手,搭在他來不及收回的右腿,順勢以螺旋狀當空狂旋而去。 這三腳紛紛落空,卻每一腳都重逾泰山,帶起的腿風凜冽如刀削斧劈,我一抓一旋一扔,卻仍未能完全抵消,本來想將他拋出數丈,換取短暫時間重整陣腳,豈料帝力就勢一沉,僅翻了半身就翩然落地,以左手支地右腿高高揚起彎曲,狀若翹尾毒蠍,鬥志激昂地盯著我。 「呼!」貼地掠過一道狂飆,帝力左腿鬼魅般橫掃我腳踝,遂整個人龍捲風般旋轉攀升,右腿毫無間隙地踢向我脖頸。 我暴退半步、仰身躲過這神出鬼沒的兩腿,根本來不及反擊,又迎來帝力有如疾風驟雨的一十八記重拳。 「蓬!」帝力拳勢放盡,仰天狂喝一聲,又有一道千斤重腿有如泰山壓頂狂劈直下。 我見機不可失哪肯放過,滴溜溜一轉莫名其妙地用肩膀頂在他胯下,遂弓背疾張施盡全身功力狠狠送了出去。 「砰!」帝力重心不穩,凌空翻滾七百二十度重重摔到甲板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單手支地坐起,帝力古怪之極地瞅著我,眼神中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啊!」他怒吼著腳踏「之」字型奇步,氣勢熏天地向我衝來。尚距七步,他陡然沖天躍起,頭下腳上雙掌平平伸展,筆直印向我百會重穴。 「雷刃掌!」掌風滋冒出滋滋黯籃星火,兜頭蓋臉印下,根本不容我有機會閃躲。 電光石火間,我瞬息變掌成指,再化指為袖,粗布袍袖被貫注畢生功力頓時硬如鐵石,直挺挺戳向帝力雙掌。 「嗤!嗤!」袍袖化為飛灰散落四方,我露出光禿禿的無遮無攔的雄健雙臂,卻終於躲過了雷霆一擊。 「轟陽斧!」帝力雙臂劇震,雄軀卻助反噬力不降反升半丈,雙腿一撮並到一處,順勢凶狠絕倫地踢向我面門,這一腿變招之快,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我哪敢再硬擋銳鋒,龍軀一晃化作數道虛實難辨的人影,堪堪躲過這連環殺手第二式。 「颼!颼!」剛剛觸及地面的帝力,迫不及待再次踹出兩腿。此番腿影虛虛蕩蕩,一改剛剛暴烈狂虐風格,偏偏又讓人生出無可著力的難過感受。 我實戰經驗何其豐富,搭眼既知這兩腿踢出後帝力已是強弩之末,哪肯錯過良機,遂如影隨形緊緊貼靠上去,在神出鬼沒的腿影間閃轉騰挪,再不肯退後半步。 果然不出所料,帝力腿勢踢盡再無猛料,為避免我乘虛而入,無可奈何地運集全部殘餘功力,一拳狂轟而至。 「啪!」一聲清脆嘹亮的交擊聲響起,我右掌輕描淡寫地拍在拳鋒側上方,妙到毫巔地盡數借去拳勁,然後掌勢有如行雲流水,自然而然滑落到腕部,硬生生全力拍出。 「喀嚓!」帝力左拳應聲脫臼,臉色痛得一片慘白。可他並未放棄,倏地鬼魅般一退一進,左腳單腿撐地,右腳筆直踢向我小腹。 我再不客氣,雙掌環抱成球狀虛空套住腿影,胸腹應腿一吸一送,整個人有如一隻巨型彈簧倏崩倏放,將帝力炮彈般遙遙射出近十丈,趁著他踉踉蹌蹌站立不穩之際,雙腳驀地邁開「之」字步潛行,同時雙臂亦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道玄奧無匹的軌跡,準備施展戰局開始以來第一次正式強攻。 「蓬蓬!」帝力不愧是「藍鯨號」最凶悍高手,遭受重創、功力未復的此刻,亦勉勉強強抵擋了我兩記重拳,不過第三掌卻怎都擋不過去了。 「蓬!」我左掌漫不經心地印在帝力護住胸腹的雙臂間,他面紅耳赤地努力頑抗著,一副絕不認輸的凶狠架勢。我陽光燦爛地一笑,右掌已毫不容情地高高揚起,重逾萬均地狠狠加在左掌背處。 「轟!」掌勁有如山洪爆發,無窮無盡地湧向帝力。剎那間,我隨隨便便就可將他拍成齏粉,不過考慮到是切磋不是敵對,故掌勁猶有保留,僅僅是淺嘗輒止。 「嗤!」甲板上傳來劇烈無比的摩擦聲,一股股青煙裊裊升起,帝力有如一具失控玩偶,手舞足蹈地瘋狂倒退著,靴底竟赫然燒得一絲不剩。好在我手下留情,掌力僅僅將他送至甲板邊緣,就驀地用盡勁道,避免了讓他跌落大海的窘狀。 優悠書萌 UUTXT.COm 全汶子板閱瀆 第十卷 異鄉 第三章 天涯 字數:11401 這一掌造成的奇跡,連我自己都不禁歎為觀止,深知換作精神能倍增前的柳輕侯,說什麼都無法做出這種效果的。 瞬息間,全場鴉雀無聲,安靜得幾乎墜針可聞,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地瞅著我,整整三分鐘聽不見一絲聲響。 直到鶴雙飛尷尬萬分地咳嗽了一聲,大聲宣佈道:「這一局……碧勝藍勝!」 人們這才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著這名初來乍到的年輕人恐怖無比的實力。那一道道羨慕中透出無限敬畏的目光,不禁讓我老臉有點赧然,說到底用這種「驚人」方法出位,並非是我的初衷,實在是精神能太過強大,一時失控導致的意外後果。 我三步並作兩步迅疾跑到帝力身前,一把將搖搖欲墜的他攙住,充滿真誠意味道:「帝兄受驚了,小弟萬分過意不去!剛剛只是僥倖,若論真功夫小弟萬萬不是帝兄對手的!」 帝力有點虛弱地依靠著我,一對豹眸卻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他一字一字道:「僅憑狂戰士功力而論,普天之下恐怕少有碧兄敵手。帝力非是心胸狹窄之人,故你也不必過於謙虛。嘿,倒是得有空暇,帝力還想再次請教高明,希望碧兄屆時莫要推辭才好!」 我一邊口中連連答應,一邊僅用單掌乾淨利索地接合他那只脫臼腕骨。 「喀嚓!」腕骨歸位,帝力眼神古怪地瞅著我,驚訝之極道:「看碧兄的療傷手法,頗似一名經年累月生活在硝煙戰場的勇士,而且剛剛一戰中表現出的豐富戰鬥經驗,更遠非一名戰場菜鳥能體驗領會得到的,偏偏碧兄又這麼年輕,唉,真讓小弟有點百思不得其解啊!」 「正是正是,小弟的話的確發人深省,連為兄都忍不住想傾聽碧兄解釋啊!嘿,不知碧兄從前是做什麼行當出身呢?」一直在旁觀戰的帝汶,此刻閒庭信步而來,臉上帶著一抹奇異微笑,說不出的悠然自得,眼神中更充盈著一層晶瑩剔透的光彩。 在他身後是阿里·高奈爾、鶴雙飛、雲四海等三人,雖然表面不動聲色,但氣氛陡然凝重起來,想是都稍稍懷疑起我的來歷,皆因剛剛數招威力太過驚人所致。 我聞言暗暗苦笑,腦筋以光速轉動著,一遍遍迅速過濾著那套早就預備妥當的謊言,是否還存在細節上的破綻。 片刻後,我一對龍眸中射出刻骨銘心的沉痛,幽幽道:「小弟本打算將這件悲傷往事永遠埋藏心底,不向任何人傾訴告白,可帝大兄親自垂詢,小弟豈敢不坦誠相告?唉,我實際是一名聲名狼藉的海盜,隸屬七海盜盟『刀霸』陰山雪麾下的『紫虹』親衛隊。」 此言一出,諸人頓時目瞪口呆,想不到我的來歷如此「驚人」。 我不管諸人駭然表情,仍自顧自道:「小弟雖自幼生長在千萬海盜中間,但終日接觸的卻是和藹可親的義父大人。他老人家將我撫養成人,亦教我分辨是非善惡。唉,那段歲月不堪回首,要不是那一日……」 我面露無限哀慟,眼前真的浮現出義父逝世的悲痛場景,一對龍眸剎那間熱淚盈眶道:「那日義父終於離我而去,遂留下一封遺書吩咐我永遠脫離七海盜盟,到陸地去另尋生路。我趁著『刀霸』陰山雪入南疆行刺柳輕侯之際,終於偷偷駕著一葉輕舟逃連夜離高唐駐地。眼看著海闊天空、鳥飛魚躍,我知道自己終於自由了,心情不知多麼興奮。豈料天降橫禍就在眼前……」 「啊?」帝力聽得目眩神迷,鐵拳亦握得喀喀響,想必也猜到那就是我一身傷勢的由來了。其他人也皆都露出一副凝神傾聽的神色,因為我編的故事太過跌宕起伏、引人入勝。 我鄭重無比道:「七海盜盟乃迄今為止世上最龐大海盜聯盟,自有一座極其嚴密的監控體系。可惜我年輕識淺,怎知箇中奧妙。儘管自以為逃離行動天衣無縫,卻也僅僅三天就被專門追捕逃兵的『嗜魂組』追及。那一場大戰打得天昏地暗,他們人人皆是千里挑一的超卓殺手,我儘管手底還算硬朗,也僅能勉力支撐片刻,眼看就要死無葬身之地,天可憐見,終於下起這場百年罕見的暴風雨……其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諸人皆長長鬆了一口氣,高奈爾拍拍我的肩膀道:「嘿,英雄不怕出身低,想當年老子也不過是一介農夫之子,今日還不照樣統領一方高手嗎?哈哈,他奶奶的熊,沒什麼了不起的。」 帝汶卻猶未釋疑,淡淡問道:「不知碧兄在『刀霸』陰山雪的親衛隊中擔任何職?小弟也用刀,故特別崇拜當世刀法大家,尤其是聞名天下的高唐刀法,『刀霸』陰山雪乃是高唐一代刀法宗師、個中翹楚,可惜帝汶素來慳吝一面,故常常引為畢生憾事,不知碧兄有否教我?」 我連忙謙虛道:「豈敢豈敢,勝藍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弟在『紫虹』親衛隊,僅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副中隊長而已。不過天王……哦不,『刀霸』陰山雪的模樣十餘年倒卻僅見識過兩次,不過每次看到那雙鮮紅如血的魔眸就魂飛天外,光顧匍匐在地施禮,究竟長相如何卻是從未看清楚過,只覺比常人高出一頭有餘,端地雄偉傲岸之極。此人平時深居簡出,視研究刀法為生平己任,不論寒暑都終年閉關苦修,非老神仙差遣辦事,否則絕不邁出房門一步,而且更不容許僕役親兵邁入房門半步,違者立殺無赦。陰山雪平日飲食也極其簡單,都是隨隨便便對付兩口的,有時甚至七天七夜不進粒米不沾滴水。」 我一邊根據歐鷺忘機的情報信口胡說,一邊偷偷用「天眼」觀察諸人。 只見帝汶聞聽我這番「真情流落」後,那一抹奇異微笑終於盡數逝去,露出一副溫和親切笑容,悠悠道:「『刀霸』陰山雪名震天下,而『紫虹』親衛隊皆是乃陰老心腹愛將。嘿,碧兄能在其中身居副中隊長一職,統率五百精銳刀客,想必刀法造詣極高,有時間倒要指點一二啊!」 這句話說得半真半假,也不知是真要求教,還是再度試探。本以為他疑竇盡去,此際卻又異兵突起,讓我不禁頭疼愈裂。終於知曉這名「狗頭軍師」智慧的可怕之處,簡直可用心細如髮來形容,絕不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我欣然微笑道:「不敢不敢,還是小弟領受帝大兄的教益才是!」 一旁鶴雙飛早就按捺不住,此際才來得及插嘴道:「呵呵,你們這兩個酸丁謙來謙去,到底累不累啊?老夫看來都是一副鳥樣,簡直不知所謂!」 帝汶聞言僅是微微一笑,不以為忤道:「嗯,那請鶴老說點真知灼見吧,帝汶從此閉嘴,洗耳恭聽就是!」 鶴雙飛沒好氣地白了帝汶一眼,扭頭向我道:「原來你用刀啊?嘿,需要什麼款式儘管道來,老夫要抓緊這一個白天冶煉成功,以便供你晚上使用。」 我臉色一整,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數柄曾經用慣的寶刃,不過卻都不適合眼前說出,因為那皆屬風雲軍方制式軍刀,要是隨便說出口來,憑鶴雙飛的淵博見識不馬上穿幫才怪! 猶豫半天,我無精打采道:「唉,想來想去勝藍從前使用的戰刀都是不入流的兵器,說出來徒然辱沒宗匠尊耳。嘿嘿,不如鶴大師親自給勝藍量身定做一柄刀好了,吾定珍惜它超逾任何兵器,終生不離不棄。」 鶴雙飛聽罷眼睛都瞇縫起來,極其受用地道:「嗯,這話倒是不假!想我鶴雙飛自創『天火陰風、千磨萬擊』之術,精心製造出的兵器,哪一柄不是削鐵如泥的寶刃。我看勝藍你將來必是一代刀法大師,這回就免費贈你一柄寶刀吧!呵呵,那可是貴族們用萬頃良田交換都得不到,迄今仍眼饞不已的我的珍藏作品啊!」 我連忙一揖到地,口中連聲道:「多謝鶴大師成全,勝藍感激不盡啊!」一邊說著一邊心中暗暗偷樂,看來嘴甜到哪裡都可吃香啊,只要迷湯灌足,別說女孩子會投懷送抱,就是老頭子也照樣俯首帖耳的。 帝汶一旁苦笑道:「唉,鶴老真是偏心,你我認識多年,可別說贈我寶刀,就是看看珍藏都慳吝一面的。勝藍真是好福氣啊!」 帝力也附和道:「嗚,老鶴你不要薄此厚彼啊!也給帝力一件珍藏兵器吧!好不好?」 鶴雙飛沒好氣道:「你們兄弟還好意思說?老大拚命吹噓自己那柄『破魂』刀如何如何了不起,從來沒把老夫放在眼內。老二殺到興處敢用刀鋒劈裂城門,也不管刀質是否足以承受。嘿嘿,給你們珍藏的寶刀,老夫還不得活活氣死?嗯,別理他們,小碧跟我來,我領你去看看你的未來搭檔!」說完撇下帝氏兄弟,自顧自轉身離去。 我聞言辛苦忍笑,卻不敢那麼放肆,連忙向眾人施禮,這才快步跟上了鶴雙飛的背影,走向船艙。 「嗯?」我略帶驚疑地瞅著眼前船艙,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居住的艙房高七尺、長一丈、寬五尺,每次進入都要縮手縮腳俯首屈肩,躺在那張破木板床上,就像躺進了一座棺材般動彈不得,說不出的委屈難受。 豈料眼前的艙房,卻截然不同。 它比我的「陋居」整整大了二十倍左右,艙壁上懸掛著數以百計的各式各樣兵器。 從長逾丈八的「刺龍搶」,到短僅三寸的「魚腸匕」;從厚逾半尺的「寶塔盾」,到奇薄如紙的「蟬翼甲」;從普普通通的「雙刃斧」,到稀奇古怪的「百爪鐮」,簡直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只要你想得出名字的這裡都有,我算是見多識廣的,可仍然絕大多數都叫不出名字來,看來非得慕容炯炯親至,才能一一解釋明白。這一刻,我驀然想起慕容炯炯研製的新式武器,嘿,應該給長鯨要塞的兄弟們裝備上了吧? 「呵呵,你看老夫的收藏如何?」鶴雙飛得意洋洋地看著我樂道。 我誠心實意地讚歎道:「勝藍佩服得五體投地,對前輩的敬仰之情,更是找不出語言可以形容。唉,不怕前輩見笑,晚輩剛剛粗略看了一遍,僅僅認識百分之一左右,其他兵器則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鶴雙飛高興得手舞足蹈,遂發現頗不符前輩風範,連忙正色道:「這些武器部分是老夫業餘收藏,部分是死鬼師傅留下的遺物,還有一些是他人知曉老夫喜歡這些玩意,故想方設法搞到送來討好我老人家的。不過都僅僅是收藏品,還談不上珍藏品級數。嗯,來來來,我帶你看看老夫的珍藏。」 我饒有興致地緊隨鶴雙飛身後,走進一扇暗門。 那道門表面裝飾成一面光可鑒人的八尺巨鏡,通體用銀色奇特金屬鑲嵌而成,鶴雙飛剛剛走近,它就自動橫移開來,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門戶。 我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鶴雙飛搞了什麼鬼,僅只這種機關設計極其精妙,若非不知底細的人妄想潛入,恐怕定遭不測。 鶴雙飛見我愣在那裡,也不解釋原因,唯匆匆招手示意快來。 我邁步進了暗門,不禁又是一呆。 根據設想,外間已那麼寬廣,內層自當收斂一點。畢竟珍藏品要比收藏品的數量少上許多,豈料內間密室的面積,比外間展覽室還要寬闊一半左右。 整座密室呈一顆不規則的六芒星狀,牆壁都塗染了一層亮晶晶的銀色油漆,使室內根本無需照明設備就亮如白晝一般。而在六芒星每個銳角處,都整整齊齊擺放著一隻用不知名金屬製成的碩大黑色儲物箱,想必是鶴雙飛用來盛放珍藏品用的。 不過我倒未太留意那些箱子,而是全神貫注地緊盯著六芒星中心位置的擺設。 那是一尊古拙厚重、色彩斑斕的三足九耳青銅爐鼎,鼎身呈七條威武神龍盤踞狀,龍頭各含著一顆拳頭大小的七色彩虹寶珠,說不出的鮮艷奪目、光彩照人。在鼎肚位置三面各有一方透視鏡,可供使用者隨時觀察鼎爐內的火候。 我還待細細研究,陡然發現鶴雙飛臉色有點難看,連忙微笑道:「呵呵,這座爐鼎真是別緻,是您用來早晚焚香祈禱的嗎?原來鶴大師還是潛心研究道家清淨無為之術的世外高人,小子就沒有這份恆心毅力的,總是半途而廢。」 鶴雙飛臉色一緩,哼哼哈哈一陣打岔過去這個話題,淡淡道:「嘿,勝藍看看老夫珍藏的幾柄寶刀,從中選擇一柄做隨身兵器吧!嗯,先看看這柄吧!」說著他伸手開啟一座儲物箱取出一件兵器遞給我。 我再不敢看那座爐鼎,心底卻是飛快盤算著,牢牢記住了爐鼎的一切特徵,以便日後參詳箇中奧秘。剛剛裝傻充愣,當了一回白癡騙過鶴雙飛,其實我若不知道那是一尊冶煉兵器的絕世鼎爐,才是世界上最大奇聞。 「啊!」我剛剛接過鶴雙飛遞來的兵器,就忍不住失聲驚呼。因為它實在太過寒冷,觸摸下差點連心臟的血液都凝結成冰。當即連忙默聚玄功,將真氣重重包裹在雙掌周圍,這才堪堪抵禦住寒氣,能夠握刀仔細觀看下去。 它的刀柄設計得簡約質樸,光禿禿一片沒有任何多餘裝飾,唯有握手處遍佈魚鱗狀花紋防止滑脫,柄端以下則盡鎖在烏沉沉鞘內。 「鏘!」拔刀出鞘,一聲龍吟在耳邊久久迴盪不已,眼前赫然浮現一泓藍汪汪泉水。「阿嚏!」迎面撲來一股惡寒,讓我情不自禁鼻端奇癢,狠狠打了個噴嚏。 我定住心神,細細端詳著寶刀。這回觸刀,感覺又和上回截然不同,整柄刀都變得輕若無物,讓人辨不出一絲重量。但見刀鋒狹窄如指,長逾尺半,顫顫巍巍抖動得像一條藍色冰蛇。 鶴雙飛平平淡淡一笑,我的一切反應似早在他預料之中,可惡的是這時他才悠悠解釋道:「此刀名曰『冰螭』,乃是用聖塞奧海溝特產的萬載寒鐵打造,從收集原料到煉製完成,一共花費了老夫三年零七個月時間,可謂極不容易!此刀前身在海底冰窖被掩埋數萬年,所以刀成後天生就攜帶一股幽幽寒氣,不用劈中只要被刀風觸及,即可將敵人血液凍成玄冰。若真劈實,對方當即會變成一座冰雕,任其功力通天,也休想一時半刻解脫。」 我笑瞇瞇聽著,片刻後輕描淡寫地還刀入鞘,交還給鶴雙飛道:「可惜這柄刀不適合晚輩使用!」 鶴雙飛隨手接過,臉上露出驚奇之色道:「這柄殺人如切菜的寶刀,怎會不適合你呢?」 我悠然自得道:「鶴大師是在考較勝藍啊!首先,這柄『冰螭』刀的重量和長度,就不適合身材昂藏的大丈夫使用,反倒像是給一名窈窕少女量身定做的。其次,刀身蘊涵的無儔寒氣,對敵對己皆傷害巨大,除非持刀者練就至陰至寒奇功,天生對寒氣免疫,不然始終無法得心應手。最後,也是最重要一點就是,常用此刀會不知不覺產生一種依賴心理,嚴重妨礙向無上武道邁進的決心,故勝藍認為絕不可取。」 鶴雙飛聞言身軀一僵,然後像首次認識我一般,目光炯炯地瞅著我,半晌才道:「好見識,好見識啊!哈哈哈哈……老夫今日總算遇見高人了。嗯,勝藍的三條理由,讓老夫浮想聯翩,忍不住要浮三大白!呵呵,你再看看這柄刀如何?」說罷他將「冰螭」刀放回儲物箱,又取出另一柄刀遞給我。 我早有前車之鑒豈敢大意,遂連忙運全身功力集於雙掌,小心翼翼地接刀。 「嗤!」一股沛莫能御的熱浪,一瞬間就差點將我的真氣保護膜蒸發殆盡,若非我早有準備,迅速而源源不斷地補充著元氣,恐怕此刻整隻手掌都要被炙得皮焦肉爛了。 「嘿,好燙啊!」我呲牙咧嘴地訴苦道。 鶴雙飛幽幽道:「這柄刀名曰『炎魃』,原料采自帝魯拉伯利火山特產的千年煉獄石。為打造此刀,老夫必須先煉成『冰螭』以抗酷熱,故全部時間算來,共計耗費了八年零兩個月。此刀一成從未染血,概因老夫從未見到有人能將它施展自如,其真正威力故也無從揣測。只知傳說中那柄『煉獄』斧,每一斧劈出皆有一堵碧綠火牆竄出,當者莫不化作裊裊青煙,直接人間蒸發。想來『炎魃』之威絕不在它之下就是!」 我一句話都沒說,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趕緊將「炎魃」刀送還鶴雙飛,赧然道:「此刀威力無窮,可惜晚輩無福消受,您還是留給有緣人使用吧!」 鶴雙飛漫不經心地接過「炎魃」刀,緩緩送回儲物箱,遂雲淡風輕道:「老夫生平煉製的得意兵器共計一十二件,目前只剩三柄刀、兩柄劍、一桿戟猶在身邊。如今你已看過兩柄刀,僅剩最後一個機會做出抉擇,希望你莫要白白錯失良機才好!」 我苦笑道:「多謝鶴大師提醒,勝藍銘感五內!若天意教勝藍無緣得刀,心中絕不埋怨您老就是,盡請放心。」 鶴雙飛不置可否地第三次掏出一柄刀,看也不看直接塞到我的手裡。 我依然小心戒備,聚集全身功力才敢觸摸刀柄。豈料這柄刀反倒沒有任何機關陷阱,外表看來平平凡凡普普通通。要說特點也不是沒有,那就是特別寬、特別短、特別沉。而且刀柄製作得尤其古怪,是一枚橢圓型空心圓,使用者要將手套握其中才可舞動此刀。 我輕輕一拔,寶刀紋絲不動。「鏘!」老臉赧然下我施盡畢生功力拔刀,一道烏光這才緩緩出鞘,可觸目之下,我差點連鼻子都氣歪了。 這柄刀最寬處超逾半尺,最窄處狹僅半指,通體黝黑無光,呈一道弧度極險的滿月狀。乍看下形狀古怪絕倫,說不出的彆扭歪曲。這倒也沒什麼,最可氣的是刀身袑騑陷部A一枚枚銅錢大小的綠衒賑M其間,明顯是在庫房陰涼處擱置了悠久歲月,從未妥善保養過的垃圾。 「這……」我不禁張口結舌,半晌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鶴雙飛好整以暇地瞅著我,雙眸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精芒,其中除了倨傲,似乎還洋溢著幾分洋洋得意。儘管那種表情一閃而逝,可哪能逃過我的「天眼」?我略加思索,立刻冥悟個中道理:「他前恭後倨,分明另有圖謀。難道這柄蚺M也是考驗我眼光的一道難題不成?」 一念及此,我的臉容隨即恢復波瀾不驚神色,口中平平淡淡道:「敢問這柄寶刀,又是何等來歷呢?」 鶴雙飛聞言哈哈大笑道:「終究還是瞞不過勝藍的慧眼啊!嘿,說起它來,價值可比『冰螭』、『炎魃』加起來還要珍貴百倍。不過正因如此,老夫才萬分割捨不下,從前更立下過血盟毒誓,除非有人能說出此刀三處與眾不同的妙處,否則絕不輕易贈送,寧願它和老夫在墳墓裡朝夕相伴。」 我淡淡苦笑道:「嘿,勝藍此刻毫無頭緒,鶴大師可否稍微給點提示呢?」 鶴雙飛輕輕搖頭道:「不可不可,由於此刀太過珍貴,得者無不如虎添翼,對無上武道追求更是指日可待,故老夫只能說愛莫能助了。哦,不過老夫曾經答應過你,要贈你一柄寶刀,這題目太難,倒像老夫刻意為難你似的。嗯,這樣吧,我告訴你此刀名稱,你可順著這個思路繼續延伸,或者可以說出令人滿意的答案也不一定。哈哈,它名叫『天涯』。」 「颼颼颼!」我右臂驀地彈起,閃電揚起天涯寶刀,虛空連劈三刀。每一刀劈出都蘊涵著截然不同的勁道,箇中奧妙絕非三言兩語可以形容,輕重緩急處理得更是登峰造極,讓鶴雙飛都情不自禁看得目瞪口呆。 他咋舌道:「你這三刀氣勢遠勝在甲板與帝力競技之時,每一刀間全無空隙破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味道。嘿嘿,若非功力尚淺,只停留在一級狂戰士階段,我敢說亞斯沃郡沒有一人可抵擋你的鋒銳。」 我聞言苦笑道:「鶴大師過譽了,讓勝藍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渾然不知道身在何方呢!嗯,剛剛藉著揮刀,晚輩好像抓到了一點什麼,可否多給一點時間,讓勝藍細細參詳一番呢?」 鶴雙飛欣然點頭道:「沒問題,誰教咱們投緣呢!呵呵,你儘管慢慢想,直到這柱香燒完如何?哦,再多給你時間,恐怕也是無濟於事的。」 我雲淡風輕地垂首同意,全副精神一概貫注到那柄其貌不揚的「天涯」刀內。剎那間,精神能在刀身內部龍游大海般暢快地翱翔著,情報千絲萬縷地浮現出來。結構、質量、神韻、氣勢……一絲絲虛無飄渺的數據,也排山倒海般灌入腦海分類匯總。 過了半晌,我驀地張開一對龍眸,胸有成竹道:「時間尚未用完吧?」 鶴雙飛露出吃驚神色,偏頭看看那柱香才剛剛燒到一半,他忐忑不安道:「勝藍莫非已對答案瞭然於胸嗎?」 我好整以暇道:「不敢這麼說,僅僅是有點心得罷了!希望別在前輩面前出乖露醜才好!」 鶴大師總覺有點不對勁,彆扭之極道:「嘿,但說無妨!沒人笑你就是。」 我輕描淡寫地一笑,侃侃而談道:「首先,這柄『天涯』刀質量極其沉重,幾乎要比目前最重的開天級戰斧還要沉重三倍有餘。勝藍對煉製兵器的原料一竅不通,不過左思右想良久,也想不出天下怎能有這麼沉重的礦石。故勝藍大著膽子冒險預測一回,構成此刀的金屬絕非本土所有,而是天外飛來。」 鶴雙飛垂頭喪氣道:「不錯,此刀是用天外隕石所煉,故比黑鐵武器還要堅固耐用,簡直可以堪稱是無堅不摧、永不磨損的神兵。老夫曾經用盡各種方法都不能損傷分毫,甚至使用過天下第一劇毒『惡魔之吻』,也對它無可奈何。唉,它擁有最鋒利、最堅固、而且萬毒不侵的特效。你能看出第一點就囊括了三大妙用,這柄『天涯』刀應該立刻屬於你。嗯,你還有什麼其它見解嗎?」 我漫不經心道:「其次,刀型呈一道滿月狀,卻偏偏給人一種彆扭歪曲的印象,好像好端端一幅絕佳山水被稚童隨手塗鴉,變得一副面目全非狀。初看下令人捶胸惋惜,仔細一看卻又不然。那一道險至極處的弧度,隱隱蘊涵一種至理,簡直囊括了天底下所有刀法的止境。」 鶴雙飛聞言不禁駭然道:「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老夫還以為是一時錯覺呢!嘿,可否詳細描述出來?」 我緩緩搖頭歎息道:「唉,非是不願,而是不能!這種至理玄之又玄,勝藍也僅能參詳一二,要窺得全豹非得再有數十年寒暑苦心鑽研不可!我猜此刀並非鶴大師原創吧?」 鶴雙飛喃喃自語道:「不,不是。鶴某哪想得出這等鬼斧神工的設計?那是從一幅古老壁畫上偶然得到的靈感,當時那尊武士雕像手裡的寶刀,恰恰是你手中的『天涯』模樣,老夫不過是照葫蘆畫瓢罷了。嗯,無上刀法,又被你說對了一項。第三點是什麼?」 我怡然神往道:「最後,『天涯』刀具備的特異之處就是,乍看如斑斑袑顒瑣朮韘熐刐紋路。勝藍一直以為那是後天生成,直到努力嗅聞才發現結果大異其趣,那根本是刀成既與生俱來的胎記,因為我嗅不到一絲嗆鼻的鐵澀味道。得出結論後,勝藍就想此刀這麼奇異,那斑斑銅錢也定然有其妙用。於是揮刀而試,結果立即探出奧秘。」 鶴雙飛幽幽歎息道:「不錯,『天涯』刀上九九八十一記『綠閻羅』,是老夫煉刀之際,隨機留上去的。每一記『綠閻羅』都代表一顆『精靈之心』永遠毀滅,釋放出的能量則鐫刻在刀身上。這也是我苦思良久後,唯一可以煉化這塊隕鐵的方法。天下也唯有『精靈之心』蘊藏的能量,才能釋放出足夠熱量去蕪存菁。嘿嘿,只是代價未免太大了一點,著實讓老夫心痛了好一陣子。唉,要知道每一顆『精靈之心』都可製造出一柄神兵利器的。結果老夫傾盡所有,只煉成了它。那亦是老夫封山之作!」 我爽然若失道:「君子不奪人之美,勝藍豈敢領受這麼貴重的寶刀,那是鶴大師一生心血結晶啊!唉,請您收起此刀吧!」 我鄭重其事地說著,倏地還刀入鞘,將「天涯刀」遞向鶴雙飛。 鶴雙飛面帶微笑,斷然道:「嘿,老夫豈是食言而肥之徒?你既這麼識貨,且通過了老夫當日誓言提到的試煉,『天涯』刀自然應該交予你手!希望日後你可好好待它,嗯,老夫最後一個心願已了,心裡也算再無牽掛羈絆了。嗯,也終於可以全身全意完成一件嚮往已久的宿願了。」 我愕然接過「天涯」刀,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不過一切都是那麼實實在在發生了,右掌內的刀柄更沉甸甸證明著事實的可靠性。 鶴雙飛淡淡揮手道:「你走吧!老夫要好好考慮一件事情,不用關門,它會自動關閉的。」 「是!」我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然後小心翼翼地退出六芒星室。身後銀鏡悄無聲息地迅速關閉,將鶴雙飛的矮胖身影倏地掩在門內。 前行數步,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狂喜,差點仰天大叫:「天啊,我竟白白得到了一口至尊寶刀!」 進入愷撒境內以來,第一件喜事竟這麼意料之外地降臨了,以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情,我不由充滿了期待。或許人生正是由於不斷的驚喜,才會活得越來越有趣味吧?我深信著…… 天色漸暗,我一個人孤獨地站在船頭,落寞地凝望著越來越近的碼頭。 左臂臂彎處搭著一件嶄新的漆黑武士服,那是戰勝帝力後不久,在我那間簡陋艙房內發現的東西。同時擺放在那裡的還有,一雙小牛皮製成的手工精緻的皮靴,以及一套乾乾淨淨的內衣。它們此刻都已整整齊齊地套在我身上,那舒適柔軟的感覺,讓人不禁想起在碎星淵要塞的日子。 眼前不遠處是一艘艘小舢板,專門用來近海捕魚的小不點,它們鱗次櫛比地停靠在碼頭周圍。碼頭是用灰白色的粗糙巨石修葺而成的,範圍極其廣闊,幾乎囊括了綿延數里的月弧型海岸線。在緊靠碼頭的貨車道內側,是一排排高大雄偉的七層石築樓宇,牆體漆成了好看的粉紅色和天藍色,給人一種溫馨浪漫的感覺。 我歎了一口氣,暗付:「那就是達官貴人才能享用的別墅嘍?隔窗眺望海景,在雨雪紛飛的季節,應該別有一番情趣吧?只不知我何時才能率兵攻打到這裡!」 身後驀然傳來輕不可聞的腳步聲,一個人正緩緩靠近我,心情顯得極為悠然自得。通過鼻端傳來的一陣濃郁旱煙味兒,我不看就知道來的是老爹阿里·高奈爾。 果然,高奈爾走到我並肩位置,淡淡止步道:「這就是亞斯沃郡的天然港,怎麼樣環境還不錯吧?嘿嘿,郡裡的姑娘更加水靈靈、而且熱情似火呢!憑你的容貌和體魄,一會兒不知要傾倒多少小娘們。嗯,你可要小心一點,她們也是很容易吃醋的!」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老爹說得勝藍像是情聖一般,其實我認識的女孩子一共不過那麼幾個而已,其中更有大半是不共戴天的仇家。嘿嘿,所以一提美女,勝藍第一個感覺不是欣賞,而是後怕。因為美女對我來說,幾乎和麻煩是等價的存在。嗯,超級美女自然也就是超級麻煩!」 高奈爾被我逗得哈哈大笑,忍俊不住道:「勝藍的比喻真是經典,美女等於麻煩,老夫尚且第一回聽人這麼說,不過偏偏又那麼實實在在。嗯,說得很有道理啊!可惜自古以來英雄都是難過美人這道關口的。嘿!」 「藍鯨號」距離碼頭越來越近,緩緩停靠向預先留下的巨大舶位。 「嘩稜嘩稜……吱呀吱呀……」水手們匆匆忙忙放下鐵錨,降下主帆副帆,再遙遙伸出連接岸邊的踏板,一時間人頭攢動、聲浪鼎沸,好像置身於喧嘩鬧市之中。 背後傳來一聲聲韻律截然不同的腳步聲,竟是帝汶、帝力、鶴雙飛、雲四海四位大將一齊聯袂而至。 高奈爾淡淡道:「四海,這回安排我們住在哪裡啊?」 雲四海恭恭敬敬道:「啟稟老船長,是在『班斯卡』旅館。房間是少主親自安排的,其他幾艘船的高手也都住進去了。」 高奈爾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道:「嗯,好吧!找來卡納芒,立刻將船上的貨物全部交割完畢,看看這一趟我們是否賺了點小錢。然後租賃一座露天酒吧,讓大伙好好狂歡一次,喝個夠吧!嘿,上次大黑那小子和朗裡奇拼酒,第二天可是在廁所旁邊被找到的。呵呵,不知這次會是什麼光景?」 雲四海含笑道:「沒問題,『索法拉』酒吧的老闆娘韋太太,是鶴老的老情人,交給他不管酒吧生意多麼熱鬧,都能給我們騰出地方的。是不是啊,鶴大師?」 優浟書萌 uUTXt。Com 荃文子阪粵牘 第十卷 異鄉 第四章 遊戲 字數:11937 鶴雙飛厚著臉皮,大言不慚道:「那是自然,不過金幣是一分錢不能少的,誰都知道『索法拉』酒吧是亞斯沃郡最著名的銷魂窟,不但有最香醇的美酒,還有最漂亮的女人,從來都是明碼標價不打折扣的。」 帝力嘟嘟囔囔道:「嗚,一個金幣一瓶松子酒,就是老子有錢也絕對不去主動挨宰的。我寧願去德比街喝大排擋!」 鶴雙飛沒好氣地笑罵道:「吝嗇的小帝,難怪姑娘們總說你沒有品味,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帝力有氣無力地爭辯道:「嘿嘿,我只是在癟癟的錢袋和實實惠惠的痛飲間,理智地選擇了後者而已,對於那些愛慕虛榮的女人,我是絕對不屑一顧的。」 這時帝汶在一旁悠悠插口道:「不知上次是誰偷偷拿了我的一百金幣去買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送人呢?」 一片哄堂大笑聲中,帝力尷尬之極地搔著後腦勺道:「親愛的大哥,那是兩年前的事情啊,你怎麼還記得這麼清楚啊?」 帝汶好整以暇道:「無論誰被無端盜走一百金幣,都會記得清清楚楚的,至少十年不會遺忘。」 帝力還想說什麼,高奈爾揮手打斷道:「嗯,不要打屁了。我們現在就去『班斯卡』旅館,少主應該等得非常心焦了,不然不會派出霍伊大管家親自來催,他可是很少親自出馬接人的。」 眾人的目光隨著高奈爾的話,同時移向碼頭停靠的數輛豪華堅固的駟馬車。 我遠遠地就瞅見駟馬車前方丈餘的空地上,有十多名錦袍大漢團團拱衛著一人。 他年紀在四十上下,身著錦繡斑斕的精緻長袍,暴露在衣外的肌膚白皙嫩滑,簡直像小姑娘一般水靈靈的,看不見一道皺紋。而且臉上總是一團和氣,保持著一副笑瞇瞇的神情,細長的眼睛差點瞇成了一條縫兒,讓人油然生出好感。 鶴雙飛感慨萬千道:「唉,霍伊比我大八歲,如今倒是越活越年輕,早知道我也去練道宗的功夫了。」 帝力打趣道:「是韋太太嫌你賣相不好了嗎?嘿嘿,不過霍總管是數十年拚命精修的成績,您現在也只有羨慕的份兒,從頭修煉恐怕是來不及了。」 鶴雙飛欲言又止,無精打采道:「胡說八道的臭小子,小韋豈是以貌取人的庸俗女子?」不過說歸說,底氣卻不足之極,明眼人都知道確有其事。 他們嘰嘰咕咕著,最終還是帝力發現話題有點傷人而伺機住嘴,鶴雙飛則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走!」這時整理衣著完畢的高奈爾,滿臉嚴肅地第一個邁步走上踏板,其他人魚貫而行。 我淡淡跟在最後,目光卻始終逗留在霍伊臉上。剛剛驚鴻一瞥,馬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湧上心頭,可仔細想想,卻偏偏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那種感覺極其難受,儼然有幾分即將大禍臨頭的危機感。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考慮著這種從未發生的異狀,不知不覺距離高奈爾一行已落後了近五丈,他們都已上岸,唯獨我一人還站在踏板上發呆。 岸上霍伊帶著錦衣侍衛們大踏步地迎上來,熱情洋溢地和高奈爾說著什麼,我卻一句話都聽不清楚。這一刻,「天耳」愕然失效了,不論我怎樣催逼精神能,結果都是一樣。 「嗯?」我腦海中那股不祥預感驀地以萬倍計的強烈起來,向高奈爾等人望去,此時他們已登上其中一座駟馬車。 「小心!」我歇斯底里地狂吼道。所有人都錯愕地瞅著我,包括車窗內驀然浮現的高奈爾的老臉。那張臉猶帶著一絲疑惑和嗔怪,不解地瞅著我。 我拚命狂奔向那座馬車,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挽回了。 「轟隆隆!」一聲震天劇響,那座馬車爆炸成一團熊熊烈火,烏黑濃煙筆直騰入高空形成一朵黑色蘑菇雲。 「老爹!」我義憤填膺地衝向現場,卻被斜刺裡殺出的錦衣侍衛們截個正著。 瞬息間,碼頭、海面、貨艙、舢板裡數以千計的青衣侍衛掩殺過來,整座亞斯沃港口遍佈濃濃殺機。他們拎著大刀利斧從四面八方湧來,將「藍鯨號」包圍得水洩不通,而且見人就殺看人就剁,分明是早就蓄謀已久的狙殺行動。 隸屬「藍鯨號」的戰士們如夢初醒,奮勇抵抗著大屠殺。他們紛紛各自為戰,但由於缺乏領導組織者,空有數百名精銳戰士,也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僅能多抵抗一段時間而已,用反衝鋒來潰敵潮卻是絕對休想。 我勉勉強強振作精神,一邊應付著周圍蜂擁湧來的敵人,一邊拚命衝向海邊,暫時遠遠拋棄了報仇雪恨的念頭。 因為精神能」失靈「後,想憑借一級狂戰士的功力搏殺霍伊,那只是癡人說夢而已,只會白白再賠上自己的小命。何況敵人多得數不勝數,粗略計算足有一個師團那麼多。就算我在全盛時期,也不能輕而易舉的殺乾淨的。 「嘶嘶嘶……」天涯刀發出一道道犀利無匹的刀氣,凶狠絕倫地殺向岸邊。 我緊咬牙關,傾力克制住洶湧澎湃的仇恨,漸漸地整個人都融入到一種無驚無怖的境界裡。這時,我心中只留下那道險之又險的滿月狀刀鋒,在敵叢中翩翩起舞著,帶起一朵朵天真爛漫的血花,徐徐在半空綻放開來。 「嗤嗤嗤……」刀風輕柔無比地「吻」過一個個敵人的要害部位,一柄柄碎刀破斧、一截截殘臂斷腿,皆被遠遠置於身後,我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金鱗不斷欺近碼頭,當我抵達岸邊的一刻,就是金鱗跳躍龍門的時候,屆時天空海闊任我暢遊,早晚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撈回敵人搶走的一切。 「截住他!」霍伊臉上微笑如舊,口吻卻冷冷慘慘,不帶一絲人味兒。 「是!」他身邊十餘名錦衣侍衛齊刷刷躬身施禮,倏地在人牆中跳躍如飛,筆直衝向激戰中的我。 「颼颼颼……」我驀然滴溜溜轉了一圈,掌中天涯刀伴隨著身法,化作一道詭異絕倫的不規則圓弧橫斬而出。 「哎喲!」「啊!」「哇!」「我的娘啊!」週遭貪功逼近的青衣侍衛們,猝不及放下被撂倒一大片,眼前數丈頓時空曠起來。 我哪敢放過這得來不易的良機,閃電般嵌入缺口,玩命地衝向岸邊。海水距我赫然不足十丈,可恨的是中間偏偏阻隔著層層疊疊數也數不盡的敵軍。 「絲!」一柄巨斧倏地從背後悄無聲息劈來,其勢快逾閃電,斧刃尚距三尺,半月狀斧芒卻已劈開我的衣裳直觸肌膚。 「是高手!」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逝,我不及多想猛地向前俯衝撲地,同時天涯刀反手向背後撩出。 「鏘!」一道劇烈金鐵交鳴聲響起,我整條右臂都被震得麻木不仁,天涯刀更是差點脫手飛出,幸虧刀柄是套在手上這種「先進」結構。但是避過被一劈兩半危機的同時,背脊也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緊接著一股沛莫能御的真氣觸體瘋狂侵入經脈。 「哇!」我雄軀狂震暴吐一口鮮血,連回頭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繼續玩命向前衝去。 「好俊的功夫!」一把雄渾壯烈的嗓音悠悠讚歎著,伴隨著數以十計的同級數高手蒼鷹搏兔般凌空迫近,聲勢駭人到極點,明顯是敵方最精銳高手空群而出了。 我知他稱讚的是,剛剛體內瞬間化解入侵真氣的實力,可我卻有苦倒不出來,因為那是蘊藏經脈內的昔日真氣所為。其實別說他那點道行,就是再強十倍的高手,也不一定可以真正傷害我。皆因我劈出的每一刀僅是體內蘊藏真氣的千分之一而已,其他千分之九十九分分鐘都在蓄勢待發,自動保護著我不受傷害。 我拚命揮刀左衝右突,竭盡全力避免被「尾巴」咬住。 「嗤嗤嗤……」我邁開「之」字型步伐,借助大地的力量,每一刀都凝聚畢生功力劈出,一時間敵人皆被我狀若瘋癲的砍殺嚇得魂飛魄散,竟沒有一人是我一合之將,也沒有一人可以阻擋我片刻時光。 「呼!呼!呼!」好景不長,這種攻擊每一刀都極費心神,我狂劈二百餘刀後,手臂酸軟臉熱心跳,呼吸聲大得像是風箱一般轟鳴,可身前敵人依舊一望看不到盡頭,身後衣袂破空聲卻近在咫尺,好幾次凌厲勁風貼著脖頸胸腹斬空。 就在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絕望的時候,眼前驀然開朗,不知不覺竟已殺到岸邊。海浪一波波侵襲著碼頭,在佈滿青苔的粗糙巖壁上,爆散成一朵朵美麗的白色浪花。我雙腿一併施盡所有殘餘功力,奮不顧身地跳向蔚藍海水。 「殺殺殺……」聲聲斷喝中,數柄短刀飛斧沒頭沒腦地向我劈至。身在半空再無騰挪餘地,我勉勉強強避開頭頸小腹,但左脅和小腿卻未能倖免遇難,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噗通!」我掉入冰涼徹骨的海水裡,草草辯明方向就玩命潛游向藍鯨號船底。 廝殺聲漸漸變得遙不可及,我的大腦也昏昏沉沉,意識開始模糊起來。隱隱約約地,我眼前一暗,陽光被一團巨大無朋的陰影遮蓋住了。 「嘩稜!」我用盡全身氣力拽開艙底排水伐,藉著一股巨大浮力隨水流湧入底艙。 「光噹!」我試了七八次,憑借無數次戰場廝殺磨練出的鋼鐵意志,終於重新合上了水閥,而這時我全身上下也連動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欠奉了。 眼前漆黑一片,沒有一點亮光,只有一股濕漉漉潮乎乎的腥味充斥著鼻腔,可這種難聞無比的味道,對我來說卻無異於世界上最香甜的美味,因為我終於安全了。 排水艙是大型遠洋漁輪的最底層,鑒於安全考慮它採用的是絕對獨立的結構,和其他船艙沒有任何通道。除非發生嚴重洩漏,否則經年累月都難得一次有人光顧。 我無聲無息地笑了一下,不料立即牽動了胸腹、背脊、內腑的傷患,內外傷陡然一齊發作,讓我痛得差點叫出聲來,微笑也變成了苦笑。 我疲憊不堪地閉著眼睛,一次次嘗試著啟用「精神能」,無燈無火的狀況下,唯有「天眼」才能看到傷口,然後做出妥善處理。否則光是流血,就足夠我死十次有餘了。失敗失敗再失敗……不知試了多少次,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恍恍惚惚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裡,隱隱約約好像回到了南疆…… 碼頭上一片狼藉,遍地都是屍體斷刃,呻吟聲、慘叫聲、剁碎骨骼聲、不時聲聲傳入耳膜。戰鬥已經接近尾聲,一群臂纏紅袖標的青衣侍衛已經開始打掃戰場,針對的主要是偷藏屍叢,試圖矇混過關的敵人,順便清點對方死亡人數。 「負負負……」一刀接連一刀劈在每具屍體脖頸處,濺起一道道殷紅鮮血,驗證完畢的屍體被抬到碼頭廣場上,羅列成一道長長的隊伍,供情報官對照手上的名單,檢驗程序無聊而緩慢地進行著。 「索法拉」酒吧正面臨海的七樓陽台上,霍伊慢條斯理地坐在遮陽傘下,一邊喝著琥珀色美酒,一邊欣賞著殺戮的尾聲。 在他身旁不遠處,是負責警戒的十餘名錦衣侍衛,唯有一名臂帶紅袖標的青衣侍衛統領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戰戰兢兢地稟告著傷亡數字。 「大人,名單和屍體已經對照完畢了。『藍鯨號』全員三百九十七人,其中包括一百六十八名正規戰士、五十六名狂戰士、十三名嗜血戰士,五名比蒙戰士。目前已擊斃三百八十九人,另有八人失蹤,估計是見機不妙潛水逃逸了。不過幸好沒有棘手人物,都是普通水手和伙夫。」 霍伊笑瞇瞇地青衣侍衛統領阿尤恩,淡淡道:「哦,調查清楚了嗎?」 阿尤恩信誓旦旦道:「大人,千真萬確的。小人豈敢隱瞞不報?」 「啪啪啪啪!」四聲清脆響亮的耳光,將阿尤恩抽得兩腮瞬間腫起老高,上面留下清晰無比的兩枚掌印。 阿尤恩痛哼一聲,身軀卻保持著紋絲不動,只是眼神無辜而不解地瞅著霍伊。 霍伊收起笑臉,左手戟指著他的鼻子,惡狠狠罵道:「笨蛋,要不因為你是我老婆的唯一一個弟弟,現在我就出手斃了你。剛剛那名殺人最多,然後跳水逃逸的用刀高手,根本沒有再浮起過,想來此刻正不知躲在什麼地方看我們笑話呢。你居然把那麼危險的人物,放到普通水手和伙夫一類,嘿嘿,真不知道你這名稽查隊長是怎麼當的!」 阿尤恩冷汗涔涔道:「大人,是我的錯。現在馬上在郡裡頒布通緝令,追捕這個十惡不赦的傢伙。」 霍伊輕輕拿起水晶杯,淡淡抿了一口酒,幽幽涼涼道:「嘿嘿,那名逃犯殘忍而狡猾,雖然現在受了點輕傷,但也絕對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擒獲的。嗯,通緝令照發,同時懸賞五百金幣,而且一定要通知周圍其他幾個郡的衛戍部隊長官,請求協同追捕。」 阿尤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諂媚地笑道:「大人的命令滴水不漏,過不了多久一定可以擒獲此獠的。」 他置紅腫和疼痛於不顧,想在臉上努力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可惜由於傷勢不輕,所以做得並不成功,實在是笑比哭還要難看十倍。 霍伊眸中露出厭惡之極的表情,不耐煩地揮揮手道:「快去辦理此事,然後收拾好戰場,我可不想再多看一眼血腥,明白了嗎?」 「是,大人!」阿尤恩屁顛屁顛地跑步離開,執行命令去了。 這時候,霍伊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特有的和氣笑容,輕描淡寫道:「你看夠了嗎?」 角落裡傳來稀稀拉拉的掌聲,一名衣著考究、舉止嫻靜的貴夫人裊裊婷婷走出陰影。 她有一雙令人心醉的眼睛,細膩白嫩的皮膚,波浪般起伏不定的黃金長髮,和十分動人的窈窕嬌軀。隨著每一步的輕微顫動,高聳酥胸透出不可抵擋的誘惑力,陽台上的錦衣侍衛們,呼吸瞬間都紊亂起來,唯有霍伊頭都沒回,好像根本不屑一顧似的。 她櫻唇逸出一絲動人微笑,道:「霍總管的脾氣可是不小啊!」 霍伊沒好氣地道:「嘿,為了一件是否存在都不能確定的物品,我私自動用了整整一個師團的兵力。怎麼,連發一點脾氣的資格都欠奉嗎?親愛的韋太太!」 韋太太不動聲色地反擊道:「哦,是嗎?這麼說起來,整件事倒都是賽西亞的不對了!呵呵,難道霍總管對那件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霍伊沉默良久,才柔聲道:「唉,恕霍伊無理了。剛剛多有得罪,請你別往心裡去。只是豁然間將辛苦經營半生的基業,一股腦賭在這件東西上,讓我感到非常忐忑不安而已。要知道阿里·高奈爾不是一名普通人,他是『蒼穹』艦隊的骨幹力量,在朝在野都有不少故吏親朋,而且少主,不,是風輕袖她雖年少,一貫處事卻精明幹練,稍有差池,整件計劃就可能功虧一簣的。」 韋太太啞然失笑道:「嗯,我還以為你在擔心什麼呢,原來是那個小妮子啊!放心吧,此番出手對付她的是黑族第一高手黃泉,憑她那點斤兩殺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何況這次黑族出動了足足一個整編軍團,而且還擁有你提供的最可靠行軍路線,任憑他們有驚天動地的能耐,也唯有慘敗收場的份兒。我會當面向二殿下稟報功績,你請等著繼任亞斯沃郡郡主就是。」 霍伊心情一寬,喜上眉梢道:「呵呵,那就多謝您了。若我坐上郡主大位,一定不會忘了您的。在本郡範圍內,您的酒吧不但可以獲得免徵賦稅,而且若想參與其他行業的經營,我也將竭盡全力幫忙。」 韋太太淡淡一笑,道:「那倒不用,這點小錢我賽西亞還從未放在眼裡,倒是那件東西萬萬不能有所閃失。二殿下金口玉牙點名要它,若辦不好這件事,別說你,連我都得受連累,吃不了兜著走啊!唉,為了它我肆意親近鶴雙飛,花了一年時間,才總算搞清楚是藏在這艘『藍鯨號』上,事情都做到這種地步了,若再出紕漏可就糟糕之極了。」 霍伊連忙道:「不會,不會,『藍鯨號』入港開始就被控制得嚴嚴實實,一隻蒼蠅飛進飛出,都是記錄在案的,你放心好了。」 「噗哧!」韋太太忍俊不住嫣然一笑道:「霍總管好幽默啊,賽西亞有時間倒要看看那本記錄蒼蠅進出的記錄本,不知您有時間指點嗎?」 霍伊臉色一僵,苦笑道:「您說笑話了,明知霍某修煉道家功夫,是不能親近女色的。」 韋太太白了他一眼,幽怨地道:「唉,好心沒好報!在帝都有很多人苦苦求我,我還不屑一顧呢!德行!」 霍伊見越說越下道,連忙轉移話題道:「下面清理得差不多了,我們馬上去看看那件東西怎麼樣?謹防夜長夢多!」 韋太太聞言臉色一整,嬌容鄭重無比道:「嗯,好吧!正事要緊啊!」 此時,天上掛起一彎下弦月,月光幽幽冷冷地照耀在「藍鯨號」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味道。若仔細觀察的話,人們可以立刻發現這彎明月的異常現象,它竟隱隱透出一道道赤紅如血的魔幻光輝,而且血色正一點一點變得更加濃郁。可惜的是滿船燈火,將碼頭照得亮如白晝,所有人光顧看地面了,竟沒有一人有暇仰望天際。 「咳咳咳……」一連串劇烈無比的咳嗽,將我從黑暗的無底深淵一把扯回。緊接著氣管傳來無法抑止的顫動,一團團粘糊糊髒兮兮的血塊兒,從口鼻嗆嘔出體外。 我涕泗橫流地艱難狂嘔著,良久良久才恢復平靜,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輕鬆自如的感覺遍及全身,功力豁然又復原了一點。 我不禁欣喜若狂,本以為這一覺睡得必死無疑,想不到因禍得福功力反倒暴漲了幾分。我顧不得清理髒物,連忙閉目啟動精神能。 「蓬!」眼前頓時霍然開朗,有如白晝一般纖毫必顯,精社能也恢復如初了。 「嗤嗤!」我閃電般拔出左脅和右小腿的暗器,順手疾封住要穴止住流血。傷口沒有藥物處理,唯有那麼原封不動地放著,也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長時間,不過傷口絲毫沒有感染腐爛的跡象,反倒縮緊成窄窄一條更長出了白嫩的新鮮肉芽,而且暗器都有慢慢被擠出的現象。 「啪!」我右掌重重印在船底鐵閥門上,赫然印出一枚深逾寸餘的清晰掌印。 我看到成果不禁有點失望,遂釋然道:「那麼重的傷哪能一揮而就,唉,一級白銀騎士的功力也算不錯了。聊勝於無嗎!按照這種速度,我很快就可以恢復了吧?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找一處安全所在養傷。」 我手扶額頭靜靜尋思著,驀然一個念頭倏地閃過腦海:「他奶奶的熊,我怎麼變笨了。哪裡還有比那個地方更加安全的呢?雖然有點麻煩,但是精神能恢復如初後,這些難題都將迎刃而解吧?」 意動身隨,我小心翼翼地在排水艙一邊摸索一邊向前攀爬起來,環境雖然依舊潮濕骯髒,可心情卻一片風和日麗,因為好日子即將來臨了。 「一二三四……」我默默計算著房間數目,一步一步走向排水艙西北角。 「就是這裡了!」我穩穩站住,高高擎起右手緊緊貼在艙頂。眨眼間,上層艙內一切事物盡皆落入眼底。那是一間黑漆漆的儲物間,遍地都是木箱木桶木櫃,連轉身的餘地都欠奉,而週遭也是靜悄悄一絲聲響皆無。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空地,異常謹慎地運氣拔刀。 「嗤!」天涯刀無聲無息齊柄沒入艙板,迅疾絕倫地劃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圓圈。「啪!」渾圓艙板應聲而落,早被我接到手上,然後輕輕放到地上。 我輕輕一掠,鬼魅般竄入儲物間,瞬間一股腐朽糜爛的味道迎面灌入鼻腔,看來此地已經許久沒人光顧了。輕輕將一座木櫃挪移到洞口,遮蔽住破壞後的痕跡,再仔細觀察一遍,沒有發現一絲破綻,我這才邁步走向艙門。 果然不出所料,艙門是被反鎖的,不過鎖頭緊緊是最普通的門閂。我雙掌隔著一扇木門,輕輕按在門閂處,靜靜地運集精神能聚焦在門閂上。 「卡!」一聲輕響,門閂有如得神助,緩緩挪開了一寸。我再接再勵,運足精神能全力施為。「卡噠!」門閂應聲全部退出華槽,眼看就要落地。我手急眼快,閃電般開門低身一撈接在手裡。輕輕抹了一把冷汗,走廊上要死不活地傳來節奏分明的足音,人數約在五人左右。 我想也不想重新隱入儲物間,做出一場豪賭。 我賭的是人們對日常司空見慣的事物,熟視無睹的心理。例如一扇緊緊關閉的門,有門閂和沒有門閂,這種微乎其微的分別。希望他們都是粗心大意之輩,根本不會在意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攥著門閂,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足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一個傲慢自大的聲音道:「嗯,你們給我仔仔細細地搜查!沿海和諸郡都已封鎖,可迄今連一點消息都欠奉,估計逃犯就躲在某艘船上。嘿嘿,抓到了就有五百金幣的賞金,你們給我賣點力,聽到沒有?」 「是,隊長!」四人恭恭敬敬地答道。 我有點苦笑不得,暗付道:「噢,五百金幣!我的身價到了愷撒帝國,反倒降低了幾千萬金幣。不知道這幫傢伙知道我就是柳輕侯,會是一副什麼表情。」 足音漸漸遠去,我再次用精神能搜尋一遍方圓數十丈,確定沒有任何敵人,這才走出儲物間,反手將門閂上好,小心翼翼地潛向目的地。 沿途雖碰上五六個巡邏隊,但盡數都是平庸之輩,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溜過,也根本發現不了我的蹤跡。 鶴雙飛的艙房,位於地下一層。費了一柱香的功夫,我有驚無險地潛至那座掛滿兵器的大廳。 廳內空無一人,兵器擺設更是紋絲未動。我暗暗感覺古怪,卻一時間管不了那麼多,整艘船上敵軍密佈,也唯有此地算是安全地帶。 我快步走到銀色巨鏡跟前,一抬頭卻冷不丁嚇了一大跳。 鏡中浮現的人像竟是那麼可怖。渾身血跡斑斑,衣著破破爛爛,左脅右腿更是血肉模糊。一張稜角分明的俊臉,此際也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唯有一對龍眸仍舊深邃難測,發出咄咄逼人的精芒。 我不禁生出滔天怒火,恨不得現在就殺出艙外,將全船敵寇屠戮殆盡。終於理智戰勝了情感,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我將激動心情緩緩平復下來,開始辦理正事。我將雙手隔空按在銀色巨鏡上,精神能無孔不入地鑽入鏡體,鉅細無遺地感受著它的每一分脈動。 早在鶴雙飛第一次領我參觀的時候,我就發現這扇自動門的有古怪。 它不是簡單的機括控制開關,而是愷撒帝國最神秘的道術。儘管我從未鑽研過箇中奧秘,但精神力如我般強大,一切有關精神能量的秘技,也就統統稱不上什麼秘密了。 我耐心地回憶著鶴雙飛的音容笑貌,用精神能逐步調整著精神頻率,讓它和鶴雙飛的精神波動漸漸吻合。 忽然間,銀色巨鏡驀地自動打開,我喜不自勝地步入內間。 這時候,艙外陡然傳來一陣悄無聲息的腳步聲,隱隱竟有二十人之多。我腦海裡油然浮現出霍伊那張可惡的臉蛋兒,還有十餘名錦衣侍衛和一名美艷動人至極點的貴婦人。 我不禁嚇得魂飛天外,因為眼前根本全無退路,除了硬拚之外,唯有傻傻地等死。千鈞一髮間,我毅然選擇了後者。 「呼!」我甩手一袖,勁風激盪間將殘留鏡前的氣息,吹拂得乾乾淨淨。銀色巨鏡遂緊緊關閉起來。 此刻,腳步聲剛剛邁入大廳,時間稍遲一分,恐怕我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來不及抹一把冷汗,我就將精神能重新灌注到銀色巨鏡內,天翻地覆般改造著控制中樞結構,瞬息間一層又一層精神能團團包裹在原有的精神鎖外緣,有如給一名赤裸武士穿上了重重比蒙戰甲。 「嘿嘿,就算你是道術高手,也休想能破壞我自創的精神鎖。除非你擁有和我一樣變態的精神能。」我暗暗得意地靠牆坐下,眼神不由自主地掃視了一圈密室內部。 「啊!」這一看不要緊,我差點連眼珠子都瞪出來。 那尊青銅古鼎旁,赫然站著一名丰姿綽約的年輕女子。她穿著淡藍色長裙,目不轉睛地瞅著我的一舉一動,看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態就知道,我的一切舉動,都有如小丑表演盡數落入了她的眼底。 「你……」我只說了一個字,就再也講不下去了。因為我對她連最基本資料都欠奉,除了那次午夜時分一齊在主桅上賞過月外,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 「你好,柳輕侯!」她漫不經心地說道。 「嗯?」我整個人如遭晴天霹靂,呆若木雞地瞅著他。儘管想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偏偏對方說出的話語,太富有震撼性,讓我怎都不能保持平靜無波的心態。 她輕描淡寫道:「想不到我們會在此時此刻見面,天尊的安排真是奇妙到了極點。」 我右手穩如磐石地握住天涯刀柄,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冷冷淡淡道:「你是誰?」 她啞然失笑道:「莫要用這種殺氣騰騰的架勢和人家說話,要知道就算你全盛時期,也遠遠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如今僅剩不足百分之一的功力。」 我被她一語道破實力,臉上卻一點心虛都欠奉,雲淡風輕道:「那你可以試試看!」 她不屑一顧地哂道:「還用試嗎?只是你連軒轅天之痕都殺不死,自己卻反落得流落異鄉,武功盡廢,這就說明了所有問題呢。你現在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殺死你就像捻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我不禁動容道:「你到底是誰?」 她好整以暇道:「不如這樣吧,如果你可以猜出我是誰,我就暫且放你一條生路,這次先不殺你。因為打落水狗,既無聊且無趣,像你這樣的年輕高手,世上已經不多了,殺一個就少一個,我還打算將來慢慢教訓你呢。不過你可以放心,那是在你傷勢痊癒之後,而不是現在。」 我聽罷不禁陷入沉思:「她口氣好大,言語間更是連『海神』軒轅天之痕都未放在眼裡,而且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應該知道她是誰。她……她的精神力好強,連我都窺探不透。啊,她難道就是……」 我難以置信地瞅著她,一字一字道:「你是燕憔悴?」 她發出銀鈴般悅耳之極的笑聲,欣喜道:「呵呵,你總算猜到了。人家還以為早被世人遺忘了呢!」 我臉上立刻血色褪盡,右手頹然離開刀柄,順勢倚牆塌坐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燕憔悴輕描淡寫道:「你別灰心啊,這可不像名震天下的『鐵壁』柳輕侯啊!嗯,一點都不好玩。」 我直勾勾地瞅著她,心底湧起滔天巨浪:「想不到天下三大宗師中,主宰愷撒帝國的燕憔悴,竟是一名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兒,偏偏她的實力強橫至連我都難以測度的境界。真是奇哉怪也!」 燕憔悴悠然自得道:「我知道你心底依舊有點不相信我就是燕憔悴。不過,你想燕憔悴應該是什麼模樣呢?」 我剛想說點什麼,忽聽艙外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 霍伊冷冷道:「給我仔細搜查,一點蛛絲馬跡也不許遺漏。」 那名貴婦人連忙補充道:「嗯,不能破壞艙板,我懷疑鶴雙飛的藏寶暗室,使用的是道術開關。用物理攻擊破壞的話,門戶將自動鎖死,除非將整艘船都拆得支離破碎,否則根本無法打開了。」 「是!」錦衣侍衛們恭恭敬敬地答應著,繼續一寸一寸搜尋著大廳。 我稍稍分神之際,耳畔猛然感覺一陣輕微刺痛,腦海中的聲音圖像愕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眼前一花,燕憔悴已經站回原地,像是從未移動過一般。 我怒不可遏地道:「你……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麼?」 燕憔悴好整以暇道:「沒什麼,只是剛剛發現你的精神力太過強大,遠遠超出我的預算。所以為避免你情急拚命的時候,對我有太大威脅,只好暫時封印掉了。」 我只覺天旋地轉,最後一點倚仗在不經意間就被對方隨隨便便封掉,實在是太不小心了。我閉目努力冥想著,可腦海中的精神能有如死水一潭,連一絲漣漪都欠奉。 我啞聲道:「你保證過不對我下手的,前輩怎能言而無信?」 燕憔悴淡淡道:「柳輕侯,你殺我同胞數以百萬計,我不殺你已經非常客氣了。而且剛剛我只答應不殺你,嘿嘿,我不正是遵守諾言了嗎?」 我為之氣結,卻被說得啞口無言,恨只恨剛剛太過粗心大意,完全被對方小女孩的外表迷惑。 燕憔悴詭異絕倫地一笑,道:「嗯,不如我們玩一個遊戲吧?」 我悶哼一聲道:「什麼遊戲?」 燕憔悴嬌容緋紅,興奮地道:「捕獵!你來充當獵物,我來發佈全國通緝令抓你。根據你目前的體力和傷勢來說,恐怕禁不起太劇烈運動,所以難度可以稍微降低,只要你一個月內能不被抓到,我就親自送你回南疆怎麼樣?你說這個遊戲好不好玩啊?」 u優書盟 UuTXT。Com 詮文吇板粵瀆 第十卷 異鄉 第五章 脫困 字數:12260 我波瀾不驚地瞅著他,反問道:「我可以不答應嗎?」 燕憔悴嫣然一笑道:「好像不可以!」 我無精打采道:「何必那麼麻煩?你直接殺死我算了!我不想像喪家之犬一樣到處流竄!」 燕憔悴臉色一整,幽幽涼涼道:「你想有英雄式的死法,嘿嘿,恐怕不能如願以償。若我將你交給戰死士兵的家屬,你想想看會是什麼後果?」 我心中將燕憔悴本人、包括所有女性親屬全部問候了一遍,這才冷冷淡淡道:「哼,你隨便好了。」 燕憔悴悠悠地道:「是嗎?鑒於你不恭順的態度,遊戲現在開始!」說完她憑空消失在空氣中瞬間蒸發,而那扇銀色巨鏡卻無聲無息地開啟了。 我憤然大罵一聲,耳聽著艙外歡呼雀躍聲,龍軀閃電般撲向一口儲物箱。 「啊!」錦衣侍衛們驚呼失聲的剎那,我早已將箱中「冰螭」和「炎魃」握在掌中,想也不想就將渾身捲入一片籃碧刀光疾撲諸人。 「哇——」首當其衝的錦衣侍衛來不及發出半聲驚呼,就被一道碧綠火牆吞沒,眨眼間化作裊裊青煙消失不見。 「嗚——」另一名錦衣侍衛剛剛遞出板斧,才接近刀鋒三尺,就驀地渾身僵硬,被硬生生豎劈兩半,最可怕的是半截身軀連一滴鮮血都不曾流出,觸目即是一團冰籃凍肉。 我有如一股旋風,當者睥睨地衝向大廳,沿途的錦衣侍衛紛紛化作青煙冰雕,赫然沒有一合之將。轉眼間,我就衝到廳口,身後是橫七豎八的兩列屍體。 「好膽!」一聲斷喝中,霍伊和那名貴婦人同時出手。兩道白茫茫真氣和一道粉紅色劍芒鋪天蓋地封住了所有前進道路,有如一堵高牆迎面砸來。 「破!」我把心一橫,雙刀以螺旋狀筆直刺出,一時間畢生功力盡皆融入刀鋒之中。一堵厚逾三尺的碧綠火牆和一枚巨型冰籃氣球同時爆出,惡狠狠撞在對方掌勁劍氣鋒沿。 「轟!嘶!」火牆冰球倏地爆炸,廳內一切盡數被籠罩其中。 「啊!啊!」兩聲慘哼中,我哪敢停留片刻,頭也不回地衝入走廊。 追兵聞聲而至,走廊兩側湧來數以百計的青衣侍衛。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剛剛那兩刀倚耗盡我體內九成以上功力,殘餘力量別說殺敵,連自保的資格都欠奉,身後是急促飛來的霍伊和貴婦人,眼看就要命喪重圍。 我陡然急中生智,龍軀倏地止步,將那股衝勢如數轉化做上升動力,連人帶刀疾衝艙頂。 「蓬蓬!」冰螭炎魃兩刀勢如破竹地連連衝破艙頂,眨眼間我已竄至甲板上。 匆匆趕至的敵人,見狀奮不顧身地也騰空而起,希望銜尾而上。我哪會跟他們客氣,甩手就是兩道碧綠火牆。 艙底傳來淒厲無比的慘叫,我哪有閒暇觀看,足不沾地地在甲板上疾衝岸邊。 天上月光黯淡如晦,正是午夜十分,甲板上除了放哨的幾隻小魚小蝦外空無一人。我瞅也不瞅,信手揮刀就剁。眨眼間就踏上船舷,像一隻大鳥般騰空而起,沒入黑暗之中。 身後追兵姍姍來遲,趕到甲板上的時候,早就不見目標蹤影。 霍伊氣急敗壞地道:「給我搜,挖地三尺也要將他給我找出來。聽到沒有,快去啊!」 韋太太咬牙切齒地補充道:「給我抓活的,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來他姣好肌膚被燙得處處生起水泡,時時刻刻都疼得撕心裂肺,難怪如此激動。而韋太太一頭美麗金髮也缺省了大半,更可怕的是猶自冒著縷縷青煙,她美麗容顏變得異常扭曲,心中恨到了極處。 雨霽天朗,東方欲曉時空際出現了清麗景色。風吹雲動,綺霞散碎,映襯天邊。曉月仍是那麼明亮,透過稀疏的樹木,只能望見聊聊的幾顆晨星,彷彿是懸掛在樹枝上的殘燈。 我隔著粗糙狹窄的木窗縫隙,淡淡的審視著這一幕美景。 昨夜逃出「藍鯨號」不久,驀然天降小雨,將一切殘留氣味清楚得乾乾淨淨。我本來擔足心事,現在看來即使敵人動用嗅覺最靈敏的豹犬,亦難以追蹤到我的氣味。 這是一間柴房,搭建時使用的皆是笨重厚實的石料,使它看起來簡單粗陋中透出堅固耐用。這亦如愷撒人一貫堅忍卓絕、樸實無華的性格。不過這座府宅的主人卻絕對不是普通人家,僅是八庭十六進的龐大院落,即知其顯赫一方的身份。 我安安靜靜地躺在稻草堆裡,一動都不想動。經過半夜修整,我功力盡復至一級白銀騎士的境界,傷口卻因激戰中動作過於劇烈,再次迸裂開來。沒有精神能的輔助治療,我感到一陣陣錐心刺痛,而且一日一夜沒有進食,亦讓我精神極度萎靡。 驀然一陣輕盈舒緩的腳步聲,悠悠傳入耳鼓。 我像一隻矯健的豹子颼地竄到柴草堆後,偷偷注視著柴房的門扉。 腳步聲越來越近,筆直走向柴房。 「吱呀!」門開了,一名容顏俏麗、皮膚白皙的十八、九歲少女推門而入。她穿著一身質地普通的棗紅色厚裙,耳畔手腕沒有一件首飾,眼神中透露出緊張焦慮的神態,不時隔著窗戶向外張望,好像在等什麼人。 我將按住刀柄的右手輕輕鬆開,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明顯是一名這戶豪族的使喚丫頭,黎明時分趕來柴房,莫非是想要偷會情郎不成? 想到這兒,一股噴薄欲出的邪火湧上心頭,不禁暗暗苦笑:「你們可莫要在這裡真人表演,因為哥哥我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受到刺激後說不準會幹出什麼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不一會兒柴房門扉再次開啟,鬼鬼祟祟鑽進一名強壯青年。此人僅僅比我矮半個頭左右,四肢相當粗壯有力,像是練過幾年武功的傢伙。身上穿著皂青色棉袍,頭戴一頂四楞小帽,標準的僕役打扮。他長得眉清目秀,相當受看,只是此際眉宇間隱隱透出一股殺氣,讓人不寒而慄。 我暗叫不妙,心中替少女大叫可惜,不知為何青年竟然要狠下心來辣手摧花。 少女見青年進屋,滿腔期待都化作一片溫柔,急切地抱住雄軀熱吻著他臉容的每一寸。過了半晌才幽幽道:「猛雨帶我走吧,離開這個鬼地方,找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長相廝守。我盜取小姐的珠寶首飾,足夠我們舒舒服服度過下半輩子了。」 青年虛情假意道:「好啊,我們就去加夫佐斯平原吧,那裡人煙稀少、土地肥沃、幅員遼闊,哪怕他們有天大本領也休想找到我們的。我們蓋幾間大屋,生幾個小孩,甚至可以僱傭幾個僕人伺候我們。現在我們伺候別人,以後是別人伺候我們。水容,你說好不好啊?」 少女明眸中露出迷離恍惚的神色,幸福之極道:「好啊,猛雨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啊?」 青年繼續花言巧語道:「男孩女孩都一樣喜歡。不過如果生的是女孩子就最好了,因為會像她媽媽一樣,美麗得像一朵鮮花。」 少女玉頰緋紅,輕輕捶擊著青年胸膛,不依道:「你就知道取笑我,我哪有那麼好看啊?」 青年鼓動如簧之舌道:「豈知是好看,簡直美若天仙。水容,你在我心目中就像女神一樣高貴亮潔、美麗怡人。能夠跟你在一起,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少女被迷湯灌得暈暈糊糊,感動莫名地道:「猛雨!」 青年趁熱打鐵,低頭痛吻著那兩瓣鮮嫩櫻唇,香舌纏繞間說不出的旖旎綺麗。 又過了良久,青年才摟著少女輕描淡寫地問道:「寶貝兒,我們現在就走吧。嗯,你拿的首飾,可曾帶在身邊?」 少女低垂螓首,呵氣如蘭道:「不,我藏在臥室床下的夾層裡,因為不知道你今日是否能跟我一齊走,所以沒有帶來。」 青年聽罷眼睛裡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神色,嘴裡卻淡淡道:「是在你平時放私房錢的那個床下暗格裡嗎?」 少女猶未察覺危險地輕輕點頭。 青年露出一抹獰笑,那雙粗壯有力的熊掌緩緩愛撫著少女柔嫩背脊,游移向頸後。 「啊!黑猛雨,你……」少女驚恐莫名地瞪著青年,丁香小舌吐出半截,艱辛之極地掙扎著。 黑猛雨的雙手卻越收越緊,他絲毫不理會少女的踢騰,猶自緩緩促加著指掌力道。 少女開始窒息,玉頰慢慢憋得鐵青,瞳孔都有點渙散的跡象。 黑猛雨幽幽涼涼道:「雲水容,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你嗎?因為我擁有了那筆巨額財富,就可以過上神仙般快活逍遙的日子,想擁有幾個處女都只要我點點頭就好。而你從始至終不過是個被大少爺玩過就丟的破鞋而已。我憑什麼要和你廝守終生,嘿嘿,那不過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而已。」 雲水容眼神中露出悲痛欲絕的神色,一股怒火恨不得將黑猛雨燒成灰燼。她企盼著上天降臨奇跡,懲罰這名寡情薄倖的情郎,可是柴房本就人跡罕至,此時此刻更是鬼影皆無,到哪裡祈求幫助呢? 驀然,黑猛雨掐頸的雙手倏地喪失了所有力量,軟綿綿地離開了雲水容的脖子,同時雄軀有如一灘爛泥似的緩緩堆到了地上。 雲水容拚命咳嗽著呼吸著,劫後餘生的她,睜著一對美麗星眸仔仔細細打量著這名救星。 我輕描淡寫道:「姑娘受驚了,因為他出手太過迅速,故救援晚了點,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雲水容目瞪口呆地瞅著我,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說不出的美麗動人。她想像不出一名衣著襤褸、血跡模糊的男子,怎能透露出唯有高高在上的帝王才擁有的泱泱大度。可眼前男子偏偏就做到了,舉手投足間莫不顯露出一種磅礡大氣。 她半晌才道:「謝謝你救我!」她再沒有看黑猛雨一眼,只是目不轉睛地瞅著我道:「你不是府裡的人?」 我幽幽歎息道:「是的,我是『藍鯨號』的船員。外面整個亞斯沃郡都在通緝我,我現在的名字前面恐怕要加上罪犯兩個字了。」 雲水容驚愕地道:「原來霍伊的人要抓的是你,他們鬧騰了大半夜害得少爺小姐們都沒有睡著呢。很可能現在猶在街道上挨家挨戶搜查呢!」 我苦笑道:「那是必然的,因為霍伊差點被我毀掉引以為傲的『玉容』,他現在恐怕將我扒皮抽筋的心都有。」 雲水容啞然失笑道:「想不到你說話這麼風趣,『玉容』,呵呵,沒有比這兩個字更貼切的形容詞了。哦,你一個人就可以將亞斯沃郡鬧得天翻地覆,看來本事還真是不小呢!」 我見她毫無傷心悲嗆之意,不禁暗暗搖頭:「女人真是現實的動物啊,翻臉就可以不認人的,哪怕剛剛還在卿卿我我,轉眼就可形同陌路。」 雲水容好像猜到我想什麼,幽幽道:「你一定認為我是一名水性楊花的女孩子,轉眼間就可將情人拋棄腦後。可是,你看看他都做出了些什麼齷齪勾當?我雲水容若還念及半分舊情,就枉費活了這十幾年了。嘿嘿,恩怨分明這四個字,可不是男人的專利。女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搔搔後腦勺道:「嗯,說得有道理。不過黑猛雨一死總會驚動一些人,你不怕鬧出什麼事情嗎?畢竟讓一個人無緣無故失蹤或者死掉,在任何國家都是一項重罪啊!」 雲水容花容慘變,遂展顏一笑道:「呵呵,差點忘了還有你。看你殺人那麼乾淨利索,恐怕處理屍體,也不過是小事一樁吧?何必故意說出來難為人家呢?」 我微笑道:「話是如此,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我現在是一名通緝要犯,根本不能隨意出入。所以這具屍體恕我愛莫能助了。」 雲水容不死心道:「如果你可以隨意出入,就可以處理掉這具屍體了嗎?」 我淡淡點頭,繞了半天圈子,需要的正是她這句話。 雲水容欣喜道:「那還不簡單,我雖是一名丫鬟,權勢倒是不小。讓你替補此人成為一名僕役,做起來簡直易如反掌。」 這微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過念及剛剛黑猛雨的話,立刻想到此女和少爺間曖昧關係,狐假虎威之餘這點能為還是有的。 我漫不經心道:「那就還剩一個小問題了。我需要一些小道具,以便化妝改扮成黑猛雨的模樣。這樣做不但可以迫使別人不會懷疑,而且也避免畫影圖形後,人們按照通緝令上描繪抓到我。嗯,你可以幫忙嗎?」 雲水容欣然道:「樂意效勞!」 雲水容瞅著照銅鏡的我,漸漸露出歎為觀止的眼神,同時表情也稍微不自然起來。 我安安靜靜站在柴房裡,身上穿著皂青色棉袍,頭戴一頂四楞小帽,標準的僕役打扮。對著銅鏡我不斷調整著眼神表情,漸漸地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氣緩緩收斂起來,臉上也換做一副必恭必敬的奴僕神態,絲毫不引起旁人注目。 雲水容深深吸了一口氣,平緩心情後才道:「唉,你喬裝改扮的技術真是一流。人家看到你模樣,總想到以前的種種。連我這最親近的人都可騙過,對其他人來說就更不用提了。」 我灑脫一笑道:「姑娘莫要高興太早!若你不將府宅內雞毛蒜皮的小事統統說給我聽,讓我背得熟極而流,恐怕不用半天我就得原形畢露。」 雲水容淡淡道:「那我現在詳詳細細講給你聽,不過時間不多,我得去伺候少爺洗漱,故只說一遍,你能記多少就記多少吧!」 我鄭重點頭道:「好吧,我應該可以記住的。」 雲水容正色道:「這座府宅是亞斯沃郡首富雲千丈雲老爺的老宅,宅內居住著約千名僕役、護院,其中當家做主的是少爺雲俊豪、小姐雲採菱,老爺常年在帝都經商,只有每年祭祀祖先的時候,在回家省親的。」 我點頭示意記住了,讓雲水容繼續說下去。 她悠悠道:「不過府邸內的瑣事,少爺從不插手的,他只管經營府外的二十餘家大型商舖。而真正主宰內務的是小姐雲採菱,一般來說她都忙於交際,所以隨口發佈命令,讓我們這些下人去執行的。例如招募家丁僕役這種差使,有時就由我來負責。另外府內還有十幾位管事,他們各負責一攤,例如採購、廚房、花園、馬廄、搬運、庫房等等事務。」 我插嘴道:「不知我要負責什麼差使?」 雲水容玉容微變,遂輕聲道:「你負責……打理庫房。」 她幽幽道:「庫房的活計最為清閒,每隔一段時間點點斤兩,只要不缺不少就可交差了。因為府宅裡日常用品大部分都是直接由店舖送來,所以真正庫藏的都是一些陳舊物品,沒人關心其數量多少的,而且即使拿出去變賣幾件,人家不會察覺。黑猛雨生前就靠著看守庫房,著實賺了不少私房錢。」 我默默聽著,知她此刻黯然神傷,偏偏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安排情郎進這種油水肥厚,工作清閒的崗位,恐怕花了她不少心思,可惜沒碰到好人,情郎是個狼心狗肺的壞東西。 雲水容說著說著驀然聲音渺然,一下子撲到我的懷裡號啕大哭起來。 我尷尬地輕輕拍著她的柔背,安慰著這名可憐女子。 她緊緊抱著我,嬌軀不覺輕輕顫抖著,似是極為激動。我一動不動地任她摟著,雖然冬日穿著厚實,可這妮子著實豐滿無比,高聳酥胸更是充滿了驚人彈力,我感受著那兩團球狀物體緊緊貼在胸前,不禁心猿意馬起來,小腹不可抑制地猛然矗立如山。 「啊!」雲水容似有察覺地一聲嬌呼,遂臉色緋紅地瞅著我,嬌羞道:「你……」 我尷尬之極,同時腦海中一片火熱,情不自禁地低頭狠狠吻住她的櫻唇,施展起調情妙手技巧高超地撥弄起她的情弦。 她起初有些抗拒,可不一會兒就被我挑逗得不能自己,一副任君採摘的模樣。 我哪能控制得住,正要脫開束縛衝鋒陷陣,耳畔驀然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又有人走向柴房。我眼急手快,伸腿一掃將化妝用的瓶瓶罐罐統統踢入柴草堆,然後左手拎著黑猛雨赤條條的屍體,右手仍環抱著雲水容的小蠻腰,無聲無息地騰空而起輕輕落在距離地面三丈高的橫樑上。 雲水容一臉駭然神色,驚呼卻被我硬生生堵在嘴裡,這一幕香艷之極,實是有生以來讓人閉嘴的最佳辦法。 柴房被嘎然開啟,走進一名青衣小帽的少年僕役,他挑揀了兩捆柴草就轉身關門離去了。 我從始至終沒有停止侵犯雲水容,看著她滿臉羞紅、星眸欲滴的神情,我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雙手倏地探入衣裙,輕輕握住了那兩團豐滿酥胸,肆無忌憚地用指掌不斷改變著其形狀。 「不要……」雲水容勉力抓住握粗壯的胳膊,低聲懇求道:「再不去伺候少爺起床,別人會懷疑的。最多人家晚上抽空去陪你好了。」 我情慾倏退,腦筋立刻變得清醒,不過眼前尤物實在迷人,遭遇過的女子更無一人及其豐滿。我肆意又捏弄了一陣酥胸,這才狠狠捏了一下她的盛臀,咬牙切齒道:「莫要忘了晚上的約會,我一定要讓你快活得欲仙欲死,以後沒有我你都會睡不著覺的。」 雲水容嬌羞無限地捶打著我的寬厚胸膛,深情款款地吻了一口,才風情萬種道:「大壞蛋,竟對人家說這種下流話。不過你真的好雄壯啊,人家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你的寵愛呢!」 我怪笑道:「試試就知道了啊!」 雲水容見我一副無休無止的貪婪模樣,不知道再胡扯下去,要浪費多少時光,連忙打住道:「快放人家下去啊,再遲就真的來不及了。」 我依言躍下橫樑,落地後,卻見雲水容星眸圓睜地瞧著我左手提著的屍體,愁容滿面道:「現在是大白天,你拎著他鐵定出不了府門就會被發現的,但是放在這裡又太不安全。唉,怎麼辦啊?」 我聽罷淡淡一笑道:「這還不簡單,寶貝兒,靠邊一點站著。看為夫施展一點通天手段。」 雲水容好奇地讓開數步,我深吸一口氣後,悍然拔出「炎魃」刀隨手一揮。 「蓬!」一道碧綠火牆一閃而逝,再看黑猛雨的屍體已經蹤影皆無,僅剩下空中飄浮的裊裊青煙。 雲水容看得目瞪口呆道:「這是什麼法術?」 我啞然失笑道:「小小技巧罷了,寶貝兒見笑了。」 雲水容難以掩飾驚訝道:「憑借你的身手,恐怕充當本宅的總護院都綽綽有餘了。嗯,我替你籌劃一番,要嶄露頭角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呢!」 我聞言不禁苦笑道:「你好像忘記了我是一名通緝要犯,若貿然出位,恐怕富貴榮華得不到不說,連小命都難以保全。唉,等這段風聲過了再說吧,好嗎?」 雲水容嬌俏可愛地吐吐香舌,呵氣如蘭道:「人家忘了嗎!嗯,現在必須馬上趕去上房了。你自己去庫房上班吧,它的位置在……」 我淡淡瞅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由一陣感慨萬千:「人生真是奇妙啊,若非袍哥那場驚天動地的戰役,恐怕我和老爹、鶴雙飛、雲水容等等人物這輩子也不會有交集存在吧?」 「吱呀!」柴門輕悠地開闔,我漫步走出柴房,緩緩走向庫房。 東方旭日初升,灑下一片片金色陽光,映照得整座府宅都金壁輝煌、格外燦爛。 我伸了個懶腰,惡狠狠瞪了一眼驕陽,恨恨地自言自語道:「他奶奶的熊,希望庫房的早餐可以豐盛一點,哥哥我可是許久未曾進食了。」 夜間落了一場小雨,拂曉天色轉晴,碧空萬里無雲,空氣新鮮、濕潤。一對對燕子在清爽的晨風中自由地翱翔。 「燕子都飛回來了?」我喃喃自語著,暗暗感慨著時光如逝,不知不覺間春天近了,離開袍哥也有近十天光景了。 信步走過水井,我輕舒臂膀迅速提上一桶涼水,痛快淋漓地梳洗起來。那股涼浸浸的感覺,讓我徹底從狂熱的情慾中清醒過來。水中漣漪緩緩擴散、平靜下來,映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容,那麼謙卑恭敬,一副十足的奴才像。 我厭惡地一把將水桶扔回井裡,聽到噗通一聲水花四濺,無由地心情暢快了許多。 「呱呱呱!」這時三聲奇異鳴叫在半空響起,我聞聲抬頭瞅見一隻海東青倏地投入到庫房左近消失。 「嗯,那不是軍隊裡專門用來傳遞情報用的猛禽嗎?一個小小商人怎麼也用起這種東東?而且降落地點還是倉庫附近,要是情報傳遞也應該是主宅才對呀!」 我懷著滿腹疑竇,快步走向倉庫,一路上沒看見半條人影,這辰光大部分人還在夢鄉之中。 「篤篤篤!」我輕輕敲響了庫房的厚木門,門反鎖著。 一個充滿警惕的聲音冷冷問道:「是誰?」 我控制聲帶,模擬七八分像黑猛雨的聲音道:「是我!」 門內的人明顯鬆了一口氣,道:「他媽的,你小子怎麼不用暗號敲門,嚇得我差點尿褲子了!」 我暗暗驚異,嘴裡卻雲淡風輕道:「他奶奶的熊,能出什麼事情啊?每次都那麼麻煩,鬼才記得清呢!」 「吱呀!」門內人罵罵咧咧地將木門一條縫隙,偷偷瞅了我一眼這才退去。 我推門而入,正巧看見一名同樣是青衣小帽打扮的漢子,趴在天窗附近喂鷹。那只海東青一聲不吭快活地叼啄著鮮肉,腿上綁縛的信卻已渺然無蹤,僅剩下服服帖帖擠壓在鷹腿上的絨毛,依稀證明著那裡曾經綁有密件。 那名漢子從背影看非常瘦削矮小,不過體魄非常結實,乍看就透露出一股敏捷如猴的機靈勁兒。若非一大清早,他腦筋不是特別清醒,要瞞過他絕非那麼容易的事情。 我一邊靠近他,一遍漫不經心道:「唉,上頭怎麼說?」 那名漢子隨隨便便接口道:「當然是節節勝利,風輕袖那小丫頭怎會是黃泉的對手?」遂緊接著道:「你不是一直都不太熱衷戰事的嗎,問這個幹什麼??嘿嘿,我還以為你只要能和那個丫頭男歡女愛,就連正事都不顧了呢!」 我悠悠道:「唉,那只是調劑罷了。來這鬼地方也時日不短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那名漢子輕描淡寫道:「快了,信上說風輕袖的殘餘部隊已經在趕返亞斯沃郡的路上。我們的苦日子就快到頭兒了。屆時只要抓獲雲千丈的子女,黃泉自然會大大奉賞一番!」 我啞然失笑道:「若黃泉死了呢?」 他目瞪口呆道:「你……」 「呼!」我迅速絕倫地欺近三步內,閃電般伸出左手抓向他後頸要穴。 「颼!」那漢子應變快到極點,聞聲蜷縮成一團肉球,在半空中倒翻半個觔斗趁隙出劍。劍鋒薄窄而犀利,刺出之際一點風聲都欠奉,直奔我咽喉。 我激賞道:「身手不錯,可惜用的不是地方!」說著左手去勢不變,龍軀一扭一斜貼著劍鋒欺入對方懷中。 他大驚失色,待要棄劍已然不及,遂悍然起腳踢向我小腹。 我哈哈大笑道:「這可不像男人該用的招數啊!」說著一模一樣提腳踹去。 「喀嚓!」兩腳相交對方腿骨應聲寸寸皆裂,我的左手亦如願以償地捏住了對方咽喉。 「啊!」他痛哼一聲,不過剛剛呼出半截就被我卡在咽喉內。 我笑吟吟地瞅著他,左手卻老實不客氣地將他拎在半空中。 「嗯,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是嗎?」我不動聲色地望著那張因窒息越來越青的臉膛,幽幽涼涼道。 那漢子惡毒絕倫地瞪著我,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 我平平淡淡一笑,悠悠道:「我最喜歡硬漢子,因為用起刑來比較爽快,不會三招兩式就乖乖就範。」說著左手緩緩加力,對方喉頭發出一陣陣卡卡的可怕聲響。 漢子憋得開始直翻白眼,雙腿亦無力踢騰起來。 這時,我才輕輕放鬆一點手勁,輕描淡寫道:「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彼此稱呼起來方便一點!」 那漢子把頭偏到一旁,一副你能把老子怎麼樣的架勢,打定主意不開口招供了。 我長長歎息一聲,右手微微一動,一道冰籃色電芒猝閃而逝。 「嗚!」那漢子痛得臉上血色褪盡,卻一聲慘哼都發不出來,眼睛難以置信地瞅向地上的五根手指。 我漫不經心道:「你看看,我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只要合作的話,我不會做出任何違背天理的事情。可是如果你不合作,我就只有稍稍違反一下慈悲心腸了。嗯,這回是個小小的警告,僅僅是五根手指而已。你以後仍然能用兩隻手摸女人。下一刀可就沒有這麼輕鬆了,你也許在剩餘的大半生時間內,只能用眼睛看看女人,卻永遠都無法衝鋒陷陣了。」說著我淡淡瞄著他胯下,眼神猝然凌厲得有如刀鋒。 那漢子不禁後悔不迭,眼前這名年輕人擁有與年齡截然相反的狠辣和老練,那是唯有經年累月的殺戮,才能鑄造的鐵石心腸。 他顫顫巍巍道:「那沙林……我的名字。」 我笑瞇瞇道:「這就對了嗎!親愛的那沙林老兄,可以告訴我你是哪個民族嗎?」 那沙林急促地喘著粗氣,艱澀地道:「可以將我放下來再說嗎?」 我淡淡道:「當然可以,為什麼不呢?」說著輕輕一鬆手,那沙林有如一堆爛泥癱在了地上。 那沙林怨毒無匹地瞅著我,大聲慘嚎道:「混蛋,你廢了我的武功!」 我冷冷一笑道:「親愛的那沙林,請你最好注意自己的音量和修辭,不然這個世界馬上又會產生一名太監。」 那沙林嘎然閉嘴,目光仍惡狠狠地盯著我,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恐怕我已經死了一千次了。 我雲淡風輕道:「呵呵,不要這麼含情脈脈地瞅著我,我不太喜歡美女以外的人盯著看的。如果你還需要另外五根手指的話,最好閉上眼睛。」 那沙林下意識地縮起未受傷的手,遂乖乖閉上了雙眼。 我調侃道:「嘿嘿,這才是好孩子!我們繼續剛剛的一問一答。你是什麼民族,雲府內還有幾名潛伏者呀?」 那沙林悶哼一聲,不情不願道:「我們是黑族沙敦武士,一共只有兩名,就是黑猛雨和我。」 我再次輕輕一聲歎息,聲音未落那沙林已經尖叫一聲道:「還……還有別人……一共是二十三名沙敦武士。」 我嘴角逸出一抹冷笑,陰森森地道:「人數好像還差一點吧?」 那沙林悲呼道:「真的只有這些人了,對付普通的看家護院,十名沙敦武士已經綽綽有餘,何況是二十三名。」 我心中微微錯愕,遂恍然大悟道:「嘿嘿,你也是一名沙敦武士?」 那沙林眸中露出沮喪無比的神色,道:「現在只能說曾經是了!」 我不理他的自嘲,柔聲問道:「誰是此行的沙敦武士頭目?」 那沙林一愣,遂老老實實道:「唉,你怎知道不是我?」 我哈哈大笑道:「你的身手不錯,可也僅僅是不錯而已,何況言行間更缺乏一股領袖群倫的霸氣,嘿嘿,最多是一名傳遞情報的臥底罷了,當頭兒還差了那麼一點火候!」 那沙林徹底服氣道:「好吧,我都說出來就是!不過你要答應饒過我的性命,而且希望你們可以一網打盡,否則我的日子就絕對難過了。」 我拿過身後桌上紙筆遞給他,然後淡淡道:「空口無憑,你還是寫出來吧!只要你不遺漏,我就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老實說,如果沙敦武士都像你這種水準,嘿嘿,百十來個不過是一碟小菜而已,我殺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沙沙沙……」那沙林匍匐在地辛辛苦苦地書寫著人名,我一邊提防著他搞鬼,一邊悠悠地想著心事,驀然出現的雲府內部危機,不知不覺為我脫離亞斯沃郡帶來了一線曙光。 隔了半晌,那沙林恭恭敬敬道:「全部寫好了,請您過目!」 我信手接過名單,隨隨便便看了一遍,就折起收好收入懷中。 那沙林眼巴巴地瞅著我道:「可否現在就放小人離開?」 我微笑道:「可以放,不過不是現在!」 「砰!」我一腳踢在那沙林頸側大動脈,將其踹暈。 看著他難以置信地緩緩軟倒,我淡淡道:「他奶奶的熊,第一次看到你這樣囉嗦的俘虜,還是給哥哥我安靜一會兒吧!」 接著,我迅速將庫房恢復原樣,順手挑了幾塊鮮肉拋給海東青,然後舒舒服服地躺在圈椅內,仰頭望著天窗外的悠悠藍天,想著心事。 我聚精會神地望著藍天,心中卻一絲雜念都欠奉,整個人都融入到一望無垠的天際。慢慢地我和「我」分離開來,「我」漸漸變得無限渺小,最後化為一個精神點,向神經中樞最深處滑翔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接觸到了一層深藍色古怪力場,那赫然是燕憔悴遺留的精神封印,渾然天成而流動不休,總給人一種深邃難測的感覺。它天衣無縫地牢牢包裹著精神能,不論我如何透隙,都難越雷池一步。 我忍不住頭痛道:「他奶奶的熊,燕憔悴的精神封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呢?沒有精神能哥哥我怎麼混啊,只憑一級白銀騎士實力,別說回南疆,就是眼前的亞斯沃郡也逃不出去。他媽的,說不得只好拼一次了!」 悠u書盟 UUtXT。cOM 銓文吇扳閱牘 第十卷 異鄉 第六章 刀試 字數:12394 我倏地抽回「我」,雙手行雲流水般捏出禪宗九印,就要悍然發動「傳送」的力量。 那是將「我」像「宿命針」一樣,零距離射入精神海,由內而外地突破精神封印。說到底,燕憔悴切割的不過是我和精神能的聯繫,一旦恢復內外聯繫,屆時我才不相信有人可以強過我的精神能量。 不過與以往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的動力是靈魂力量,失敗了我將永遠迷失在反空間內。 正當我要孤注一擲,準備背水一戰之際,驀地眼神被右腕上的魔靈鐲深深吸引住了。它閃爍著幽幽黑芒,間隙地透出一節又一節詭異的白色,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我觸目下腦海裡空白了幾秒鐘,遂忍不住失聲驚呼,欣喜若狂道:「哈哈哈哈,有救了!有救了!我怎麼忘了它呀?」 眨眼間,無數只白骨幽靈倏地脫離禁錮,如狼似虎地撲向深藍色封印。鑒於光明和黑暗的天生對立法則,白骨幽靈根本不用驅使,就肆無忌憚地鯨吞蠶食著對方。 「我」躲在一旁暗暗協調著白骨幽靈們攻擊的方向,頃刻間數以千萬計的幽靈大軍,鬼哭神嚎地衝擊著深藍防線。 這是一場力量對比懸殊的戰爭,燕憔悴恐怕做夢都想不到我擁有這等強橫的盟友,她遺留的封印不過堅持了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就被迅速消滅殆盡。一群群白骨幽靈們,意猶未盡地徘徊不去,似乎覺得可口美味實在太少了點,一點都不過癮。 我一邊暗暗竊喜著,一邊策動著墮落天使緩緩收復失地,將白骨幽靈們像趕羊迴圈一般統統攆回魔靈鐲內。 這時,我愛撫著魔靈鐲,喃喃自語道:「燕憔悴啊燕憔悴,我真想馬上看看你失去所有精神能後,表情是否仍然那麼得意!」 彎曲的園中小徑旁,那株老松孤獨矗立著,雨過天晴,它更加整潔、明亮、一塵不染,院內聽不見一絲喧嘩噪雜之聲。空蕩蕩的庭院裡,已被雲水容用竹帚掃得乾乾淨淨。翡翠鳥在欄杆上歡啼嬉戲,金魚在魚缸裡翻騰游動。 她呆呆倚著老松出神,連衣裙被清露沾濕也沒察覺。 「我」促狹地侵入她的精神海,幽幽道:「心肝寶貝兒,你是在想我嗎?」 她嬌軀劇震,驚駭欲絕地扔掉了竹帚,玉頰蒼白得連一絲血色都欠奉,整個人都差點坐到地上去。 「我」憐意頓生,連忙溫柔哄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雲水容驚魂初定,認出我的聲音,柔荑輕撫酥胸道:「你這個大壞蛋,差點嚇死水容了。」 「我」尷尬笑笑,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那高聳入雲的酥胸,差點流鼻血道:「呵呵,想不到你的膽子那麼小,我只是普普通通的打招呼啊!」 雲水容嬌嗔不依道:「普普通通?簡直像鬼一樣可怕!咦,你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到你啊?」 「我」信口胡扯道:「我在庫房啊,因為一心一意地想你就和你聊上了。嘿嘿,你對我可是三心兩意,不然我能找到你,你怎會找不到我呢?」 雲水容沒好氣道:「簡直是胡說八道!人家……」 「我」哈哈大笑道:「這麼說來你剛剛是在想我嘍?嗯,是我胡說八道啊!我的心肝寶貝在想親親好老公嗎!」 雲水容嬌羞無限道:「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厚臉皮啊!」 「我」若無其事道:「厚臉皮好啊,不然我猴年馬月才能一親芳澤呢?」 雲水容連耳根子都緋紅一片,喃喃地道:「壞蛋,跟人家親熱的事情怎麼能亂說呢!」 「我」得理不饒人道:「嗯,那就只有我們兩人在的時候,再卿卿我我吧!」 雲水容見怎都說不過我,乾脆閉嘴不言語了。 「我」鬧夠了,遂言歸正傳,將黑猛雨和那沙林以及沙敦戰士一事,原原本本地講給雲水容聽。 她聽罷剛剛恢復一點的臉色,再次血色褪盡,顫聲問道:「啊,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輕描淡寫道:「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敢開玩笑呢?」 雲水容被嚇得六神無主道:「我得趕快稟報小姐,不然大事不妙啊!黑族的沙敦武士出了名的武技強橫,普通一個人就抵得上一名嗜血戰士,個中高級沙敦武士甚至比擬比蒙戰士呢。那絕非普通看家護院們可以抵擋的。」 「我」悠然自得道:「寶貝兒莫要慌張,如今是我們在暗他們在明,而且掌握了其成員名單,就等於掌握了對方的命脈。嘿嘿,現在形勢逆轉,哪到他們囂張跋扈?關鍵是在他們沒有察覺之前,調集優勢兵力一網打盡!」 雲水容頓時安靜下來,愣愣地道:「你……你在哪裡啊?都火燒眉毛了,怎麼還不出現啊?」 「我」忍不住絕倒,想不到關鍵時刻她倒注意起雞毛蒜皮的小事來,連忙道:「嗯,我馬上來,你先告訴我你們小姐的住所吧!」 雲水容櫻唇微啟剛道:「她住在……」 「我」嘎然打斷了她的話,淡淡道:「我知道了,現在馬上去『沙鷗』小築。」 雲水容莫名其妙道:「我還沒說……你……你怎麼就知道了?」 「我」忍不住氣結道:「你居然還浪費寶貴時間?」 雲水容恍然大悟,赧然道:「人家……人家奇怪嗎!」 「我」斷然道:「快去,以後慢慢告訴你!」 雲水容眸中露出一抹奇怪神色,乖巧之極道:「是,水容知道了。」言罷急匆匆拐入橫廊,跑向一扇月亮門相隔的院子。 「我」啞然失笑道:「嘿,女人,你對她凶一點才會乖乖聽話,真是奇怪啊!」 「颼!」精神能光速回歸體內,我倏地從圈椅上彈起,隨手在庫房裡找了一個最大號的麻袋,將那沙林裝入其中,倉庫門也不鎖,就大搖大擺地背著它步向後宅。 這座精舍建築得艷麗而豪華,穿過兩扇秀麗的門,觸目既是帶有彩繪的窗欞和雕刻得十分好看的軒檻,兩側是紅色和紫色相間的長亭,彼此掩映輝耀。簷角是白玉裝飾的鈴當,偶有微風吹過,交相發出陣陣清脆悅耳的聲響。 簷下整整齊齊站立著八名全副武裝的女戰士,個個英姿颯爽,氣勢不讓鬚眉。她們每人都腰配戰刀,背掛硬弩,眉宇間皆透出久經訓練的沉凝殺氣。 一名漂亮健美的女戰士,冷冷道:「來客請止步,這裡是後宅禁地『沙鷗小築』。報上姓名待我等通報,經批准才能入內!」 我聞言不動聲色地抬頭觀瞧,雕樑畫棟間是沙鷗小築四個大字,筆體龍飛鳳舞,頗具一股懾人雄姿。 我看罷暗暗皺眉,心道:「好傢伙,如果這四個字出自雲採菱之手,恐怕她是個極其難對付的女子呢!」 於是,我改變既定算盤,臉上淡淡一笑道:「碧某當然是客隨主便啦!請姑娘代為通稟就是,說『藍鯨號』唯一倖存者,一級嗜血戰士碧勝籃,有要事求見雲小姐!」 那名女戰士聽罷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陣,驀地厲喝道:「混帳,膽敢蓄意冒充『藍鯨號』烈士,你這個傢伙臥底臥到雲家來,想必是活得不耐煩了?來人啊,給我拿下再說。」 「鏘鏘鏘鏘……」八柄珵明瓦亮、寒光閃閃的戰刀,齊刷刷指向我的全身要害。刀氣縱橫交錯,我愕然發現每名女戰士功力都絕對在嗜血戰士級數以上。 「這……」我剛剛說出一個字,滿眼儘是雪白刀光,眨眼間視覺就失去了應有的效果,攻擊開始了。 我索性閉上了眼睛,「鎖魂」啟動代替了原有視覺。 「嗤嗤嗤嗤……」每一刀都間不容髮地貼著衣袂切過,剎那間八八六十四刀劈過,除了幾根偶然揚起的長髮被斬斷外,我仍舊毫髮無傷。 為首的女戰士怒哼一聲,厲喝道:「梨花刀陣!」話音才落,刀光驟然熾烈了十倍有餘。 我見機得早,搶先一把將麻袋扔出全外,朗聲長笑道:「嘿嘿,哥哥我今天就陪你們好好耍耍大刀吧!」說著鬼魅般分出八條人影,悍不畏死地衝向刀光。 「啊!」一名女戰士收手不及,眼看就要劈中我的頭顱,不禁失聲驚呼。她們原意是捉拿活口,豈料我這麼勇敢,頓時被嚇得有點手忙腳亂。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賭的就是這剎那間的失神。 「對不起了!」我右手小指閃電般劃過那名女戰士皓腕,戰刀當即脫手,被我接個正著。她也被一股沛莫能御的柔力遙遙送出數丈。 其他女戰士見勢不妙,紛紛擎刀殺來,一時間刀光猝亮有如漫天飛雪,讓人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我滴溜溜一轉,旋身如一尊高速陀螺,戰刀遂化作一團光柱升起。 「鏘鏘鏘鏘鏘鏘鏘!」一串串金鐵交鳴聲有如爆豆,我在刀光裡越縮越小、越旋越弱,倏忽間驀地整個人都消失不見了。 「咦?」七名女戰士驚覺敵人蹤影不見的時候,一切都已成定局。 「嗤嗤嗤嗤嗤嗤嗤!」一陣清脆悅耳的輕響過後,七女個個長髮飄飄,定睛觀瞧,空中正飄浮著一絲絲絢麗綵帶,那本來是她們束髮用的。 「卑鄙小人!」那為首的女戰士猶要再起干戈,忽聽門口傳來一把清幽淡雅的聲音道:「依依退下,人家都手下留情了。」 「鏘!」為首女戰士帶頭還刀入鞘,諸女也相繼有樣學樣收刀。 我無暇搭理依依,倒認真打量起那名出聲阻止的女子來,估計除了雲採菱,此時此刻斷無其他女人能截住這七名母老虎的。 我乍覺眼前一亮,雲採菱裊裊婷婷地站在廊下,輕描淡寫地瞅著我。 她真可以說得上是女人中的女人,白裡透紅的臉蛋明艷動人;柳眉微蹙潤濕的朱唇不時吐氣如蘭,從她我見猶憐的玉容中,散發出一股撩人情思的特別韻味。不僅容貌動人,身裁更是苗條娉婷,雪白的皮膚光滑柔嫩,腰枝柔軟纖細,雙腿修長挺直。 我偷偷瞄著那件翠綠間金的錦繡長袍,心中幻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用什麼辦法可以將它脫下來。非是我好色如命,而是雲採菱整體給人一種勾魂奪魄的震撼美感,讓人忍不住意亂情迷。這不是秦明月那種登峰造極的媚功,而是一種天生的無敵媚態。 雲採菱見我目不轉睛地瞅著她,玉頰不見一絲慍色,反倒雲淡風輕道:「碧兄的刀法有如天馬行空,具備一種常人萬難企及的自由寫意,採菱剛剛看罷頗為震動,不知可否當面指點一二嗎?」 她說的客客氣氣有如閒話家常,我隨口答道:「不敢當,不敢當,彫蟲小技而已!」 雲採菱淡淡道:「哦,那就請碧兄小心了,採菱的刀素來不知留手的。」 我這才警覺,連忙搖頭道:「豈敢,豈敢,小姐乃千金之軀,萬一傷到就不好了。」 雲採菱若無其事道:「是嗎?接招吧!」聲動身動刀動。 只見她幽靈般彈射半空,一伸手依依刀鞘內的戰刀就自動出鞘,掠過兩丈虛空攥到柔荑內,化作一道瑰麗閃電,筆直劈向我眉心。 「嘶!」刀鋒已快觸及面門,刀風破空聲才堪堪傳入耳鼓,這一刀簡直太快了。 我哪敢繼續胡思亂想,反手擎刀硬生生外架出去,倉促間除了這一架外,我腦海中一片空白。 「鏘!」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中,我驀地驚覺一股磅礡無匹的大力透過刀鋒從天而降,竟猛烈得無堅不摧。「喀嚓!喀嚓!」一連串兒脆響噹中,我陡然矮了半截,雙膝齊齊跪倒在地面青磚上,磚頭被壓得寸寸皆裂。 「嘎嘎嘎嘎!」刀鋒間發出刺耳之極的金屬摩擦聲,我倏地瞥見雲採菱突兀地雙手握著刀,玉容波瀾不驚地瞅著我。 陡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湧上心頭,哥哥我還從未對戰時候這麼窩囊過,給女人下跪,那更是太陽底下的新鮮事兒。 「啊!」我怒吼一聲運集畢生功力奮起,猝然爆發的力量強橫到了極點,一把掀飛了對方戰刀。我趁勢猛然鬆手,在一股螺旋暗勁兒作用下,刀鋒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半圓,毫不留情地疾斬雲採菱咽喉。 「錚!」她處變不驚,翻腕一刀正中戰刀旋轉軸心,戰刀應聲被挑飛,順著預定軌跡重新送回我到手中。 「殺!」一聲嬌叱,雲採菱左掌輕輕一按地面,整個人借力使力,有如一桿離弦箭迅疾欺近我懷中。 這一刀詭異到了極點,原本接我那一刀後,她必須有一次呼吸間隙,才能重整旗鼓,豈料她借力使力異軍突起,搞得我手忙腳亂下,唯有急中生智,橫刀沿著對方刀鋒前行,惡狠狠隔在對方刀柄護手上。 「嗤!格楞!」刀尖刺入衣衫聲和刀鋒格住護手聲同時響起。 差一點就開膛破腹,我嚇得冒出一身冷汗,還不及抹拭對方的刀已高速挺進。 「喀喀喀喀喀喀喀!」她一路前進,我一路暴退,沿途踩過的青磚寸寸皆裂,化作粒粒碎石。 眼看背後是粗糙石牆,我已退無可退,雲採菱驀地加緊運刀,竟打算把我硬生生擠到死角。 我冷哼一聲,龍軀倏地違反自然慣力,頭下腳上筆直倒飛而起。 「蓬蓬!」石牆上被對方深深刺出一道刀痕,同時雲採菱順勢翻身向前滑出半丈,險險避過我凌空狠狠劈下的那一刀。刀鋒僅僅相差半寸掠過她小腹,遂深深埋入地底,堪稱千鈞一髮。 我見有機可乘,遂腳尖著地,身體前傾三十度,有如一股狂風猛烈吹襲向雲採菱,刀光在正午烈日下特別耀眼。 豈料她不慌不忙地將刀尖深深插入地底,然後輕輕佻起。「呼呼呼呼!」數不清的青磚離地而起,有如疾風驟雨向我砸來。 我原勢不變,刀鋒猝閃如電,將一塊塊青磚如數劈成兩半,遂惡狠狠劈在對方疾刺而來的戰刀上。 「蓬!」勁氣四溢,我不由自主地踉蹌跌退三步,眼睜睜瞅著雲採菱的戰刀,攜帶凌厲刀芒筆直刺向我的咽喉。 「殺!」儘管功力相差懸殊,對方擁有一級龍戰士的實力,但我仍拚死掙扎著怒吼出刀。 「嗤嗤!」雲採菱的刀狠狠穿過我的胸襟,緊緊貼著左胸肌膚滑過,我的刀亦差之毫釐抹過她的右頸大動脈。 兩人錯身而過,保持原勢紋絲不動。 剛剛一幕實在太過驚險,一時間諸女兵都忘記呼吸,這時才紛紛發出嬌叱,拔刀架箭對我怒目而視,一副要把我立斃庭前才甘心的模樣。 我淡淡一歎,反手收刀入鞘,道:「想不到好人真是難做,我碧勝籃送來有關雲府上下生死存亡的重要情報,竟換得諸位的圍殺凌辱。嘿嘿,士可殺不可辱,我定抗戰到底決不投降的。」 雲採菱悠然收刀,返身啞然失笑道:「你說你是『藍鯨號』船員,可根據我的情報該船上下沒有一人逃過霍伊毒手。你若想臥底探聽虛實,卻是打錯了算盤。本小姐生平從未放過一名壞人,亦從未錯殺一名好人。嗯,你怎麼證明你是『藍鯨號』船員呢?」 「鏘!」我倏地拔出天涯刀,冷冷道:「有此天涯刀為證。這是鶴大師在遇難前一天送予小弟的寶刀。」 雲採菱瞅也不瞅天涯刀,淡淡道:「此際『藍鯨號』整艘船都在霍伊手上,何況是區區一柄天涯刀,碧兄當足採菱是小孩子嗎?」 我沉思片刻,頹然道:「那我亦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了。不過現在亞斯沃郡全郡都在通緝我,這總是不爭的事實,不信你們可以隨便派人到外面打探。那老混蛋霍伊、妖婦韋太太皆被我燒得面目全非,嘿嘿,想不到我殺了那許多賊兵,亦無法為老爹報仇,還得受你等無休無止的盤問,夫復何言?」 雲採菱一對秀眸射出兩道奇異精芒,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道:「你真是這兩天大鬧港口的那名高手?」 我沒好氣道:「我說是,你就相信不成?」 雲採菱微笑道:「當然不是,會有人辨認你的真假的。隨我來吧!」 我帶著滿腹疑竇,跟隨著這名武功強橫的女子,快步走向內間,等待我的不知是禍是福。 昏黃的燈光,照著牆壁映出暖融融的光采。透過黯淡的燈光,我依稀看見錦帳帷幕間,一動不動地側臥著一人。 他大半張臉都深深埋在被褥裡,臉上是一片失血過多後的蒼白,可是我怎能忘記他那憨厚樸實的臉孔呢。 「大黑,你還活著?」我欣喜無限地歡呼道。 「啊,小碧……是你嗎?……你也終於逃出來了?」大黑虛弱無比地呢喃道。 我長長噓了一口氣,轉頭問道:「他傷在哪裡?重不重?」 雲採菱歉然道:「對不起,誤會你了……噢,黑兄傷得不重,只是內腑受到過震盪,再休息幾日就沒事了。我們出去說吧!」 我稍稍放下心來,沉聲道:「大黑,你好好養傷,我會再來看你的。」 接著扭頭對雲採菱道:「雲小姐,我有至關重要的事情向您稟報呢!正要借一步說話呢!」 走出陰暗閉塞的客房,我緩步走入庭院中,輕輕撫摸著蒼松軀幹,幽幽歎息道:「大黑的傷勢是否並不像小姐描繪的那麼輕鬆?」 雲採菱玉頰閃過一絲蒼白,淡淡道:「唉,你還是看出來了。他……他被敵人用重手法粉碎了七經八脈,目前能夠活著都是奇跡。我想盡一切辦法都無法挽回他的性命,因為一個生機盡逝的人,神仙也難以救活。他在臨終前可以指認你,恐怕已是現在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了。」 我怒目圓睜,惡狠狠一掌深深印入樹幹,恨聲道:「不殺霍伊老賊,怎能解我心頭之恨?」 雲採菱目光灼灼地盯著我,柔聲道:「碧兄稍安毋躁,霍伊必然不得好死。嗯,你究竟要和我說什麼呢?」 我恍然大悟,連忙從懷中取出那張名單,一邊恭恭敬敬遞給雲採菱,一邊狠狠道:「這是黑族潛伏在雲府的名單,共計二十三名沙敦武士,我已殺一擒一,目前還剩二十一人,希望小姐速速組織高手前往捉拿才好!」 雲採菱看罷名單,嬌容慘變道:「不好,他們針對的重點對象是哥哥,跟我來!」話音未落嬌軀騰空而起八丈,半空中又倏地轉向直撲西北方。 我連忙緊隨其後,驚鴻一瞥間看到「沙鷗」小築竄起數十條人影跟隨而來。其中每一名高手的身法都是那麼矯健利落,赫然都不在嗜血戰士級數之下,讓人不禁暗暗歎服。因為其中竟沒有一名鬚眉男子,都是年輕貌美的窈窕女戰士。 領路的雲採菱有如一隻翱翔綵鳳,每一次落足再次躍起,都遠遠掠過二十丈距離,看得我不禁咋舌不下。因怕追丟,故唯有用「鎖魂」牢牢鎖定目標,再用「龜爬」的速度緊隨其後。要知輕功一項最是考驗真實內力修為,一級白銀騎士和一級龍戰士的區別,就那麼絲毫沒有掩飾地暴露出來。 驀然,雲採菱消失在一片層層疊疊的紅牆綠瓦之間。幸虧「精神能」聯繫仍在,赫然「看」見她正若無其事地漫步在庭院中,緩緩走向內堂。 我暗暗警惕地環顧四望,但見那群女戰士早已個個潛蹤匿跡、鬼影皆無。剛剛一幕聲勢浩大的救援,陡然變得靜謐無聲,卻不知雲採菱是怎麼通知大家的。 我一邊偷偷潛向那座庭院,一邊感慨萬千道:「好傢伙,真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女羅剎啊!倒是哥哥我的擔心太多餘了。」 正感寬慰,心神稍鬆之際,內堂驀然傳來雲採菱一聲悲呼:「哥哥!」 緊接著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內堂有如沙灘城堡一剎那分崩離析,殘磚碎瓦四散崩飛,聲勢驚人到了極點。 天地劇變中,兩條人影從廢墟中冉冉升起,身周數丈竟然一點灰塵都無法欺近。 「小姐(隊長)!」女戰士們和一群青衣小帽、偽裝成僕役的刺客同時驚呼著廝殺到了一處。 我一邊高速欺近著雲採菱,一邊細細打量著她的對手。 他身材修偉,容貌俊朗,穿著一身青衣小帽,卻不能掩飾眉宇間那咄咄逼人的邪氣。 那人不斷盤旋著升入虛空,與雲採菱有如一對螺旋攀升的光柱。不同的是那人左掌始終扣著一名青年男子的咽喉,僅憑右手連續發出黑茫茫的龍形勁氣,抗拒著雲採菱無孔不入的攻襲。 雲採菱此刻纖纖玉手中,盈盈掌握著一柄古拙渾厚的狹長戰刀,聖銀刀身雕鏤著整條燦爛輝煌的金龍紋章,每一次揮舞都化出一條張牙舞爪的神龍出擊。不過明眼人馬上看得出她此際投鼠忌器,生怕全力施為下傷害了人質,故刀法僅僅能夠施展平時的五成功力。 我悄悄欺近戰場,淡淡傳音道:「小姐暫時停手出言穩住他,我自有辦法讓他束手就擒。」 雲採菱嬌軀一震,倏地暴落地面,刀氣卻空前高漲地鎖定了對方,使其不能隨隨便便逃脫。 那人也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隨著雲採菱悠悠降落地面,相隔兩丈而立。 他面容古井不波地瞅著她,淡淡道:「雲小姐莫非想通了嗎?」 雲採菱冷哼一聲,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對我雲家下手?」 那人微微一笑道:「噢,原來雲小姐只是碰巧知悉我們的計劃,倒讓在下著實緊張了半天,不知是哪裡出了紕漏。在下黑郡雨,添掌黑族沙敦戰士第一營第四小隊隊長職務。」 雲採菱俏臉帶煞,道:「我雲家和你黑族井水不犯河水,為何重創我哥,還伏下這許多奸細?莫非認為我雲家好欺負嗎?」 黑郡雨哈哈大笑道:「豈敢豈敢,只是我黑族陀陀可汗,素來仰慕令尊雲翁,偏偏在帝都之時數次都慳吝一面,故唯有出此下策。」 雲採菱露出深思神色,片刻後嫣然一笑道:「哦,原來如此!看來都是一場誤會嘍!不就是見面嗎,採菱替你安排就是。爹素來都聽我話的,你們可汗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呢?」 黑郡雨微微一愣,想不到雲採菱情緒變化這麼快捷,愕然道:「那……」 他剛剛吐出一個那字,雲採菱倏地暴進身前三尺,龍紋刀化作一條碩大無朋的金龍,一口噬向其左手。 黑郡雨趕忙運勁格擋,豈料體內空空如也連一絲真氣都欠奉,同時一股致命麻痺由足底閃電般蔓延全身。 「噗通!」他直挺挺地摔倒在地,眼睜睜地瞅著人質被雲採菱搶走,偏偏連半根指頭都不能妄動。 我笑瞇瞇地瞅著黑郡雨,精神能卻在光速運轉著,一枚枚「宿命針」鬼神莫測地鑽透地表,迅猛絕倫竄入敵人足底湧泉穴。頃刻間,敵人紛紛被生擒活捉,只有八名被當場擊斃。 雲採菱幽幽瞅著懷中哥哥,黯然神傷道:「他……他傷得很重,恐怕養好傷也不能再動武了。」 我左顧右盼,卻發覺身畔根本沒有旁人,那群女戰士最近的都遠在數丈之外,這句話赫然是對我說的。 一時間不禁受寵若驚道:「嗯,我來看看吧!」 雲採菱出奇柔順地將雲俊豪遞交過來,然後美眸異常脆弱地緊盯著我,急切盼望我能說出不同結論。 我聚精會神地瞅著雲俊豪的臉龐,那是一張與雲採菱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容,唯一不同的是其山根高聳、劍眉粗厲,洋溢著一股說不出的凌厲氣勢。此刻,他緊緊閉著雙眸,經脈內腑也多處破裂斷折,可即使如此不堪境地,我仍體會到這是一名精明厲害到極點的角色,讓他重新生龍活虎,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雲採菱關切地追問道:「我哥哥傷勢究竟如何?他還能恢復功力嗎?」 我幽幽盯著她,發現了她對我的幾分依賴之情,恍惚間我驀地明白:「原來因為我是府內唯一一名有實力的男子,所以你自然而然要依賴我!嘿,女人終究還是女人!」 我淡淡一笑道:「勝籃和小姐的結論稍稍有點不同,雲兄的傷勢重則重矣,恢復功力卻指日可待。唯一的難題是……」說到這兒,我略微沉吟了一下。 雲採菱忙道:「碧兄儘管從實說來,雲府雖然不算富可敵國,但家資也算豐厚,不管任何靈藥,哪怕是皇宮大內的庫藏,也有辦法弄到手的。」 我暗暗心驚,連忙擺手道:「非也非也,令兄傷勢需要的不是錢財,而是頂尖高手為其疏通經脈。我想起碼需要四名三級龍戰士同時出手,才能保證他功力盡復,甚至功力突飛猛進呢。」 雲採菱面露難色,遂倏地展顏一笑道:「那我們唯有進京一行了,我大伯添掌龍戰士小隊多年,絕對可以湊足人手的。多謝碧兄指點!想不到碧兄醫道這麼精湛,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我倒吸一口涼氣,一邊向尚算完整的廳堂走,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怪不得小姐武功那麼精湛,原來是令伯傳授之功啊!不知令伯的名諱是?」 雲採菱隨口道:「人家的武功才不是伯伯教的呢!哦,伯伯名諱上止下苑,號稱『鐵背蒼龍』。」 我心底涼了半截,暗暗苦笑道:「他奶奶的熊,真是冤家路窄啊!這下子闖到仇人家裡了,就不知道那老小子,在袍哥一戰到底死沒死啊?若還活著,那麼……」 我縮了縮脖子,眼前冒出無數愷撒戰士有如潮水湧來的幻境,不禁冷汗涔涔,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雲採菱訝道:「碧兄,快走啊!」 我驀然驚醒,連忙道:「哦,是是是!走走走!」 雲採菱啞然失笑道:「想不到你在臨戰之際足智多謀,平時卻是這麼木吶笨拙!」 我聞言傻笑道:「嘿嘿,隨機應變罷了,哪裡稱得上足智多謀?」 說說笑笑間,兩人邁步走進一棟三重進的豪華臥室。 室內燈火亮如白晝,牆壁上處處懸掛著金絲銀線繡出的華貴掛毯,而寬闊舒適的床第兩側,高懸著一簾簾翡翠鳥圖案的帷幕,芙蓉褥上游動著麝香的芬芳氣息。 雲採菱充滿淡淡憂傷地道:「嗯,到了,你先將哥哥放在這張床上。唉,可以了,你先出去吧,晚飯後,我要和你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屆時叫依依去通知你吧!」 我恭恭敬敬施禮後,正準備退下,忽聞雲採菱道:「哦,你以後不用施此大禮了。我兄妹的性命都是你救下的,以後大家平輩論交。若碧兄不嫌棄,可以先作雲府客卿位置,不知您滿意嗎?」 我裝作欣喜無限道:「是,多謝小姐栽培。」 雲採菱淡淡道:「碧兄以後還是直接叫人家採菱吧,小姐小姐的是下人們叫的,你從此就是客卿了呀!」 我吶吶地道:「是,小……採菱!」 雲採菱白了我一眼,驀地嫣然一笑道:「被你打敗了,隨便你叫好了。依依!」末了兩個字,聲音直透牆壁傳到外間。 「吱呀!」兩扇門驟然開闔,走進那名對我最兇惡、也是容貌最靚麗的女戰士。 依依恭恭敬敬道:「小姐有何吩咐?」 雲採菱不動聲色道:「給碧兄安排一間上等客房休息,一切待遇皆按照客卿標準施行,明白了嗎?」 依依稀罕無比地瞅了我一眼,遂必恭必敬地道:「依依明白!」 雲採菱略帶疲倦地道:「嗯,那就都出去吧,我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依依款款施禮道:「是!」 我也淡淡再次施禮告退。 這座庭院中,稀罕之極地有一株開花綠樹,嬌嫩花蕊迎著寒風傲然綻放,帶著幾許說不出的風情。步過樹前,鼻端立即嗅到一股幽幽香氣沁人心脾。 我不禁讚歎道:「好花,好樹,好堅強的植物啊!」 依依壓根兒沒理我,自顧自地推開房門,硬邦邦地道:「碧先生,這就是您的居所了,有什麼需要可以拉那根黑色繩索,自有僕人前來伺候。小女子,先行告退了。」言罷,根本不管我是否回話,趾高氣揚地姍姍而去。 我哭笑不得道:「靠,難怪說小人與婦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他奶奶的熊,不就是沒讓你揍我一頓,至於擺出一張晚娘面孔嗎?我稀罕!」 鬱悶之極地望著她窈窕背影消失在月亮門後,我收回目光爽然若失地望著眼前精舍,並未立即邁步進入,而是細細打量起來。 這座屋頂作二重簷的古樸閣樓,飛簷越過四周樹梢,在一片繁茂青翠的蒼松翠樹間,顯得幽雅而寂靜。台階上青苔長滿厚厚一層,嚴冬剛過卻絲毫衰敗的氣象都欠奉,毛毛融融有如鋪上了一層翠毯。 我返身走近院中那座小小池塘,懶洋洋享受著午後日照的光輝。耳中聽著不知名的鳥兒自由自在地飛鳴歡叫,眼中看著樓閣天色的倒影在水中湛然空明,心中的雜念頓時滌除,超凡脫塵的念頭油然而生。 忽然一把怯生生的聲音道:「勝籃,你怎麼站在那裡呀?不冷嗎?」 我訝然回頭,驟見雲水容俏生生卓立身後不遠處,捧著一盆未曾燃著的爐火瞅著我,一對柔荑赫然已凍得通紅。 我連忙右手接過爐火,左手輕攬她蠻腰,悠悠道:「我在等你啊!」 雲水容甜滋滋地微笑道:「騙人的傢伙,你怎知道人家會來啊?」 我正經八百道:「嗯,我碧勝籃乃是鐵口神算第一百零八代傳人,算這種人緣遇和,還不是手到擒來嗎?」 雲水容格格嬌笑道:「你呀,最是油嘴滑舌!簡直騙死人不賠命的!」 我愕然道:「咦,你又未品嚐過如何得知呢?」 雲水容一愣神,柔軟濕潤的櫻唇頓告失守,我施展出渾身解數挑逗起此姝最狂野的情慾。 ps:每天解禁一萬字 uU書盟 uUtXt.Com 全蚊自扳越牘 第十卷 異鄉 第七章 別離 字數:9726 「吱呀!」兩扇門倏地緊緊封閉,火盆亦平平落在臥室中央,蓬地竄起三尺高的金黃火苗。 我抱著她,一步一步邁向床第,每一步都深情地挑逗著她的丁香小舌,一對怪手更加肆無忌憚地游弋在峰巒幽谷之間。美麗焰火中,我們的衣衫漸漸減少,直至一絲半縷都消失殆盡。 望著這具白皙豐滿的誘人胴體,一直盤桓在腦海中的不滿、鄉愁、離別、苦悶,各種負面情緒倏地均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僅剩下一團強烈無比的慾火在熊熊燃燒。 我悍然壓在雲水容身上,冷酷無情地瞅著她摻雜痛苦和甜蜜的表情,恍惚間,這張粉嫩的臉幻化成了慕容無憂、艾丹妮、蒙恬、蘇小橋、雲採菱、依依……無數張臉容走馬燈似的閃過腦海。 「啊,勝籃……溫柔點好嗎?」雲水容不堪重負地呻吟著,瞬間這句話就被有如潮水的情慾,淹沒得無影無蹤…… 不知過了多久,爐火漸漸黯淡,床第上的征伐亦緩緩接近消沉下來。 「篤篤篤!」幾記清脆響亮的敲門聲傳入耳鼓,我腦海裡驀然浮現出依依那張冷冰冰的俏臉,她雙掌托著一方銀盤,盤上擺放著一身嶄新的暗金花紋的衣帽袍靴,旁邊還用紅綢緞遮蓋著一堆高如小山的物事。 我低不可聞地在雲水容耳邊道:「是依依那丫頭!」 雲水容花容慘變道:「那怎辦是好?被她看到我在這裡,可就糟了!」 我啞然失笑道:「放心,這丫頭恨我到極點,不會進來的,你躺著蒙被不動就是,我打發她走掉!」 雲水容連點螓首,攏盡秀髮全身莫入錦被當中,我則若無其事地隨手攏了一件外袍,起床開門。 「篤……」敲擊聲只響了一下門就霍然開啟,依依的纖纖玉指來不及收回,就那麼點在我的胸腹之間。頓時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她玉頰飛起兩片暈紅,遂惱羞成怒地瞪著我,低低聲音罵道:「下流!」 我又好氣又好笑道:「對不起,對不起,碧某習慣裸睡,匆匆忙忙就趕來,也未多穿一件衣服。」 依依何曾見過這麼坦白的說法,「嚶嚀!」一聲放下盤子,頭也不回地逃了出去。風中依稀傳來一句羞怒嬌嗔道:「你這個大流氓,小姐在『黑鯊』小築等你!」 我哈哈大笑道:「依依慢走,莫要拐到足踝才好!」 拾起銀盤後,我看也不看就那麼隨手放在桌上。 此刻,雲水容不知何時鑽出被窩,敏捷絕倫地穿戴起來。 我笑吟吟地走過去,突然一把將她摟過來壓在床上,肆無忌憚地溫存起來。 「不要啊,小姐還在等你呢!……噢,別……不行啊,人家那裡還痛呢!……壞蛋!……」直搞到雲水容鬢亂釵斜,我這才心滿意足地鬆手道:「晚上來陪我吧!」 雲水容狠狠白了我一眼,遂眼波流轉道:「你……你真的好強壯啊!」 我懶洋洋道:「嘿嘿,來不來嘛?」 雲水容沒好氣地吃吃笑罵道:「流氓,非要人家親口答應才行嗎?」 我歡呼一聲,起身迅速穿戴起來,雲水容則溫柔體貼地幫忙端正衣帽,撫平每一絲褶皺。 我好奇地扯去紅綢緞,問道:「嗯,這是什麼?」 頓時屋內金芒耀眼、閃閃發光,那赫然是一堆有如小山的金條,粗略計算竟有八十一根之多。 雲水容目瞪口呆道:「啊,我的娘啊!這得多少錢啊?」 我眼皮也不抬,輕描淡寫道:「根據成色和數量來看,應該價值八千一百枚金幣。九九歸一,採菱倒是個有心人啊,取了一個吉利數字給我。」 雲水容收回目光欣喜道:「勝籃,恭喜你了,發了一筆橫財喲!」 我悠然自得道:「呵呵,不應該恭喜我,而是恭喜你才對!」 雲水容愕然道:「為什麼?」 我洒然一笑道:「因為我打算將它們全部送給你,作定情禮物啊!」說著轉身離開庭院,徒留她一個人站在屋內,呢喃自語道:「送給……我?」 當我步入「黑鯊」小築的剎那,整個人都差點呆愣在那裡。 但見雲採菱剛剛梳洗打扮完畢,穿著清幽淡雅的鵝黃武士服,眉目脈脈含情,背窗而坐。 窗外繁星點點,明月高懸,美麗迷人到了極點。而她有如嵌入整座星空中,說不出的神秘深邃。那清澈如水的雙眸,白皙無暇的肌膚,明艷動人的櫻唇,更處處顯露出不可抵擋的魅力。 雲採菱淡淡道:「碧兄也來了,既然人已到起,那麼就開始這次會議吧!」 我凜然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在會議桌右側末座,這才有暇細細打量參與會議的諸人。 除端坐首位的雲採菱外,廳內一共僅有三人。一身戎裝的依依,冷若冰霜地坐在雲採菱左下首,在她身畔是一名英武豪邁黑衣青年,對面則是一名皺紋滿臉的灰衣老者。 雲採菱幽幽道:「哦,碧兄想必還不認識,這位是雲府總護院燕丹,是採菱在斷獄學院的學弟,與我同屬風師門下。」 我大吃一驚,怎都料不到雲採菱和燕丹竟是愷撒帝國「劍魔」燕憔悴以下,最著名的宗師級高手風師的徒弟。 想那風師地位尊崇無比,自燕憔悴漸漸不理世事後,隱隱為愷撒武道最高領袖,庫索每次的報告中都要淡淡提上一筆此人奇聞軼事,故我對他印象極深。 雲採菱輕聲道:「這位是雲府總管雲朝暮雲老,是府中歷經三代的老人家。」 我連忙欠身施禮,絲毫也不敢怠慢。 介紹完畢,雲採菱直接切入正題,鄭重地道:「今天請諸位來原因不說自明,黑族無端進犯東海二十八郡,將遙遙五千里海岸線盡數捲入戰火,連一向棄政從商的我雲姓一族,現在亦難免戰禍。根據刺客口供,入侵亞斯沃郡的黑族來勢特別強大,率隊的更是素有黑族第一高手之稱的黃泉。雖然目前尚不能確認其具體目標,但我總感覺絕非佔領領土那麼簡單!」 她頓了頓黛眉輕蹙道:「唉,儘管師姐添掌的風氏一族實力不可小覷,『蒼穹』艦隊更是高手如雲,可惜出了霍伊這個大叛徒,不但半途中伏實力大損,更變成有家不能歸的尷尬局面,唯有且戰且退奔赴帝都。」 燕丹微微動容道:「啊,風師姐已向帝都撤走了嗎?」 雲採菱輕垂螓首,憂鬱道:「是,我剛剛接到她的飛鷹傳書。不過字跡工整措辭縝密,想來處境尚不太糟糕。唉,她素來在眾姐妹中最擅長行軍佈陣,這次慘遭挫敗,想必對她信心打擊不小。她勸我速速離開亞斯沃郡,脫離黑族的威脅範圍,可惜剛剛接到信,哥哥就在這個節骨眼兒出事兒了。」 依依恨聲道:「黑族真是欺人太甚,早晚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雲採菱冷冷淡淡道:「這一天並不遙遠。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目前關鍵任務是保護哥哥順利抵達帝都。屆時會合風師姐,再聯絡要好的眾家兄弟姐妹,憑我雲家財力、物力定可叫黑族吃不了兜著走的。」 雲朝暮咳嗽一聲,緩緩道:「老朽已將要緊物事盡數藏入暗庫,並用祖傳秘法鎖死,故不用擔心黑族入侵後開啟利用,其他次要物品不能帶走的亦盡數毀壞。另外車馬帳篷等等旅行用品,也都已準備停當,請小姐確定路線後,即可馬上啟程了。」 雲採菱長歎一聲道:「唉,僕役也都妥善遣散了嗎?」 雲朝暮眸中閃過一絲悲傷,木然道:「嗯,都發了雙倍餉銀提前安排到附近親戚朋友家去了。只剩下一些確實可靠、又無處可去的人,自願隨咱們到帝都去。」 燕丹欲言又止,目中露出不滿神色,半晌才開門見山道:「這……有點不妥吧?此番帝都之行說得好聽是搬家,實際很可能是血戰突圍。我倒不擔心霍伊老賊,他怎都要考慮雲家在帝都近衛軍的影響力,以及日後可能的報復。可是黑族素來無法無天,若半途遇上這幫盜匪,這些不會武功的僕役,豈不白白搭上性命嗎?請師姐三思!」 雲採菱過了片刻猶未說話,只是默默地打開了一幅標注極其詳細的軍用地圖。 半晌,她輕提如雪皓腕,伸出纖纖玉指點在亞斯沃郡,緩緩引向西部,最後筆直落在一處特殊標記的龐大城市群落處,淡淡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多人少不是問題,關鍵是選擇一條安全穩妥的行軍路線,以最少的傷亡抵達帝都。不知各位有何建議?」 我久不發言,此刻終於撈到機會,遂輕輕問道:「請問黑族兵力分佈如何?我部所屬戰力又怎樣?」 眾人目光齊齊射向我,最後燕丹從容接口道:「亞斯沃郡的雲府,素來用作休養生息之用,精銳全在帝都追隨老爺。故說實話除了小姐身邊的一個小隊嗜血女戰士外,也就是護院的一百名狂戰士和四百名普通戰士了。黑族方面的兵力部署,根據刺客們的口供匯總起來如下:黃泉率領著黑族整編第二軍團,共計五萬名正規戰士。其中最可怕的是,包括整整一個團的沙敦武士。」 我眉頭微皺道:「這只是數量,我想知道敵我雙方裝備和訓練度的差距、以及大概的兵力部署情況。因為一旦遭遇敵軍,血戰勢必難免,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多瞭解一點總是好的。」 燕丹苦笑道:「碧兄要求過高了,那群刺客職位最高者不過是一名小隊長,你要的資料恐怕得黃泉親自說明。」 我不理他言語中的挖苦嘲諷,目不轉睛地盯著地圖,腦海中迅速推演著一場模擬戰爭。 片刻後,我胸有成竹道:「在下對行軍路線有點拙見,不知可否獻醜呢?」 雲採菱雲淡風輕道:「碧兄但講無妨!」 她身旁的雲朝暮露出聆聽神色,依依卻滿臉的輕蔑,而燕丹也是一副看我笑話的模樣。 我絲毫不為眾人情緒所左右,輕鬆自如地落指點在地圖一處河流,斷然決然道:「若我們黎明前不能渡過這條河,就再也休想生離亞斯沃郡。」 「什麼?」四人齊齊失聲驚呼,遂驚怒參半地瞅著我,連雲採菱都露出一絲薄怒,慍聲道:「碧兄何出此言,請說出幾分道理來,否則定會被大家誤認為臨戰擾亂軍心者嚴加督辦!」 我從容不迫地道:「大家請看!」說著我戟指那條河流道:「此河環繞亞斯沃郡大半,乃東行必經之路,若黃泉不在西岸佈置重兵,嚴防有人潛渡趕赴帝都求援,那絕對是稀罕怪事,他亦不足以擊敗兵法過人的風家少主。」 依依冷哼了一聲道:「這一點大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不知道的是為什麼一定要黎明前突圍?要知敵人若真的佈置妥當,深夜突圍恰恰會落入敵人陷阱之中,全軍覆沒都是一時半刻的事情。」 我充滿強大自信道:「很簡單,因為直到黎明前這一刻,黑族軍都來不及佈置重兵到此。精確算來,他們至多僅有先頭部隊抵達,那亦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燕丹冷笑道:「不知碧兄的依據又是什麼呢?」 我故作驚奇道:「哦,事實不就擺在眼前嗎?黑族刺客接到命令於今日下午動手,而雲小姐亦傍晚才收到風少主的飛鷹傳書。從此時間上推斷,風少主必是下午才剛剛擺脫黃泉的追擊,有暇通知我們小心防範,而黃泉想必亦同時有暇佈置針對亞斯沃郡的軍事計劃。」 雲朝暮輕輕咳嗽幾聲,淡淡道:「小碧怎知風小姐不是從橫江東渡,此刻黃泉早就在那裡嚴陣以待呢?」 我侃侃而談道:「道理很簡單,風少主和黃泉都是精擅兵法的專家,故人人選擇的道路,恰恰是他們摒棄的方案,我想風少主是在迂迴深山老林的時候被狙擊的吧?且黃泉過於自信沙敦武士的實力,輕估了我們的潛力,裡外裡算來,怎都是應該忽略橫江防禦的。因為根本沒必要畫蛇添足,在空曠無人之處部署重兵。」 依依和燕丹還想說什麼,卻被雲採菱抬手阻止,她有如首次認識我似的,驚訝萬分道:「天啊,這些都是你猜到的嗎?怎可能和事實完全一模一樣呢?」 「啊……」諸人聽罷亦目瞪口呆地盯著我,上上下下打量起來。 我渾身不自在地喃喃道:「難道這很難猜到嗎?都是最普通的軍事常識啊!」 雲採菱輕搖螓首,不可思議道:「唉,你們不要再爭了,此行突圍我全權交由碧兄指揮,任何人不得有任何異議。」 依依狠狠瞪了我一眼,燕丹則頗有深意地瞄了我一眼,再扭頭裝作若無其事。可我看到了嫉妒和怨恨的眼神。唯有雲朝暮真心誠意地微笑望著我,鼓勵中帶著幾分欣慰。 我苦笑一下,無可奈何道:「勝籃遵命!不過領導全隊突圍一事還請小姐親自做主。因為時間太過倉卒,對我方兵力部署也不熟悉,所以無法做到知己。倒是針對敵方可能的行動,勝籃倒可以預測一二,輔佐小姐共渡難關。」 雲採菱明眸含笑,柔聲道:「碧兄的學識真是深不可測,採菱覺得越來越難以瞭解你的想法。也罷,就按你說的定下好了,請大家速速回去準備,半個時辰後啟程,絕不會因任何事情耽擱!」 「是!」四人包括我在內恭恭敬敬施禮退下。 我緩步走出「黑鯊」小築,錯愕地「看」到雲採菱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那對美麗無暇的明眸裡,更是射出兩道驚喜交加的欣賞眼神。 「美人兒的芳心就這麼被我打動了嗎?……輕易暴露軍事才華,也不知是對是錯!……唉,總比稀里糊塗地死在黑族手中強吧?……渡過眼前這道難關再說,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若有所失地走向居所,忽然異鄉第一場生死攸關的戰役,轉眼就要降臨了。 臥室內黑漆漆靜悄悄地沒有一絲燈光,唯有寥寥數顆黯淡星光映射進來,釀造著無限孤寂。 雲水容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頭,見我推門而入,也只是癡癡地望著我一句話都不說。 正當我猶豫不決地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她卻搶先發言道:「水容打算留在亞斯沃郡。」 我一揚眉,剛想說話卻被她用柔荑掩住嘴唇,那雙清澈美麗的星眸裡水光漣漣,聲音卻出奇地平穩:「籃,不要再說了,水容已經打定主意留在亞斯沃郡了。這是我很久以前的打算,只不過一直沒辦法實現而已。此次雲家主動裁人,而我又不會武功,恰恰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這裡。」 她堅定而毫不遲疑地道:「我知道你想帶我去京師,可是去了又如何?水容不過是繼續奴婢的身份罷了。有了你給我的金幣,只要水容找個老實可靠的男人,再妥善經營的話,這輩子大可無憂無慮地渡過的。你明白嗎?一個女人追求的並不是轟轟烈烈,而僅僅是平平安安而已。」 我胸腹間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酸味,還有一種油然的輕鬆:「你……」剛剛說出一個字,嘴唇再度被堵上了,不過這次不是柔荑,而是柔軟濕潤的櫻唇,她瘋狂而窒息地狂吻著我,顯示出片刻前的話語是那麼虛假和蒼白,數不盡的愛意潮水般狂湧而來。 不知過了多久,唇分。 雲水容赫然轉身,顫抖著香肩抽泣道:「人家很愛你,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與你的每分每秒,水容都不會忘記的。可是你始終都不是個為女人停留片刻的男子,水容亦不想成為你的累贅。再見了,我的愛人!希望以後的日子裡,你在夢中依然可以想起我!」 「吱呀!」門扉驟然開闔,雲水容豐滿苗條的倩影嘎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直到此刻,我仍然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口,唯有感覺到一縷冰涼的水跡,緩緩滑落我的臉頰,輕輕墜入掌心。 那是一滴清冷幽涼的淚花,亦是一名平凡而偉大的女性的見證,恍惚間,我為自己純粹追求情慾刺激的表現深深不滿,想要彌補點什麼,偏偏又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做。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吧?水容!」我平平淡淡地瞅著那滴淚水化作裊裊輕霧渺然無蹤,胸懷中唯一一點柔情蜜意也黯然消逝了。 曠野的風肆無忌憚地吹拂著一切生靈,它掠過瑞斯洋、跨過泰依山脈、經過亞斯沃郡、掀起橫江怒濤,最終才在這片廣袤無垠的提茲尼特平原漸漸消失。 夜幕中深綠色帳篷群無邊無際地延伸出去,形成一隻栩栩如生的振翅欲飛的蝴蝶狀,一時間有如天地間只剩下一種顏色。而每五座帳幕自自然然形成一朵盛開梅花,花蕊中心圍著一堆碩大的篝火堆。 在篝火周圍每隔一段時間必然出現一隊隊巡邏兵,他們穿著土黃色羊皮暖袍,內襯半身鐵板鎧,足蹬老牛皮氈靴,手裡提著明晃晃雪亮亮的銳利兵器,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一絲不苟地巡視著。 臉上看,這群人無一例外皆是皮膚黝黑油亮,頭髮彎曲短粗,淡眉巨眼、塌鼻厚唇的醜陋大漢,而且士兵們的平均身高都遠遠超出愷撒血統的白人數寸,夜裡冷不丁觀瞧,都會讓人懷疑是不是地獄歸來的惡鬼。 猩紅色的戰旗在茫茫夜色中威風凜凜地飄拂著,旁邊高高懸起一串串特製的長明燈,一絲不苟地映射在旗面的圖案上。那是三柄交插在一起的刀劍斧,形狀奇異曲線古怪,絕非現代大陸流行的任何兵器類型。 在大旗明燈下,是一頂碩大無朋的漆黑帳幕,在帳門左上角插著八支不知名動物的金色羽毛,根根絨毛在燈火映照下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輝,顯示出帳主的與眾不同身份。 在帳門前,威嚴肅穆地卓立著一百名另類士兵。他們的軀體特別彪悍強壯,個個埋沒在層層疊疊的精鋼板鎧下,連一絲肌膚都不外露,矗立在那裡有如一尊尊不動金剛。天氣那麼寒冷,可是人人都紋絲不動,唯有背後綁縛的各兩柄門板巨劍,隱隱約約綻放出待人而噬的精芒。 帳門緊閉著,厚厚的水牛皮氈隔絕了一切燈光,但一聲斷喝油然清清楚楚地傳出帳外。 「混蛋!你他媽再給我說一次!」 帳內燈火輝煌,狹長的會議桌上擺放著豐盛無比的晚餐,所有人剛剛都正在進餐之中。這時,聞言不約而同地齊齊頓住了正在進行中的動作,甚至連咀嚼聲都嘎然而止,生怕打攪那位盛怒的暴君。 桌子兩側正襟危坐著兩排高級將領,他們打扮與普通士兵截然不同,除了穿著一身漆黑閃亮的厚重鎧甲外,彎彎曲曲的牛角戰盔上亦鑲嵌著從一到七不等的黃金螺旋暗紋。不同的是沒有任何一名將領膽敢攜帶武器。 他們個個氣勢如狼似虎,眼神有如待人而噬的猛獸,不過現在戰戰兢兢地連個屁都得醞釀半天「無聲釋放」,因為最崇高、最尊敬、最可怕、最驚怖的首領大人正在發怒。 黃泉端端正正坐在首座,戟指著帳門口的傳令兵亞特,一聲喝罵後仍保持著原勢,紋絲不動地瞅著對方,眼神中噴出的怒火差點就可以焚燒整座平原。 亞特連大氣都不敢出,窒息般張大嘴,眼睛直勾勾地瞅著最高首領,竟是硬生生被嚇傻了。 過了半晌,黃泉冷冷淡淡道:「廢物,居然浪費老子這麼長時間等你!來人啊,給我拉出去重打一百軍棍,再調到騎兵營養馬去。」話音才落,帳外竄入兩名如狼似虎的西塔武士,不由分說拖著亞特三步兩步跑出帳外,瞬息間一聲聲淒厲無匹的慘叫劃破了靜寂的夜空。 黃泉臉容陰沉地瞥過每一名將領的表情,然後淡淡地離座站起,邁著龍驤虎步圍著餐桌兜起圈子來。滿帳的將領頓時鴉雀無聲,連呼吸都斷絕了似的,靜靜等待著未知厄運的降臨。 黃泉的「散步」猶在繼續,藉著明亮的燈光可以清清楚楚看見他的臉,那是一張完美得沒有半點瑕疵的英俊臉容。刀削般稜角鮮明的輪廓,大理石般光潔白皙的肌膚,寬廣豐隆的額頭,斜斜飛入兩鬢的劍眉,一對燃燒著永恆鬥志的厲眸,筆直挺拔的貴族式鼻樑,抿如刀鋒笑如春風的冷酷嘴唇。 他穿著一套與諸將迥然有異的漆黑戰袍,頭戴流光溢彩的暗金王冠,冠分八層每一層都用精緻好看的白金花紋分隔開來,顯示出睥睨眾生的獨特構造,腰畔未懸掛任何兵器。 「布尼亞!」黃泉若無其事地輕輕柔柔道。 頓時餐桌右側中端的某位將領,渾身癱軟冷汗涔涔,整個人堆在了座椅上。 黃泉愈發輕描淡寫道:「聽說是你命令一支沙敦武士小隊進駐雲府的?」 「是!可是……」布尼亞還想說點理由辯駁,卻被黃泉嘎然止住後面的話語,他一步步優雅高貴地走近他背後,突然止住身形平平淡淡問道:「結果全軍覆沒了,那是一支人人可以以一擋百的沙敦武士小隊呀。告訴我他們殺死了多少名雲府的人?又抓到了多少名雲府的人?」 布尼亞顫抖著雙唇道:「我不知道,他們沒有按時反饋情報回來,後來霍伊傳來消息說他們都被幹掉了。」 黃泉不動聲色地道:「哦,都被幹掉了?一支整整相當於兩千三百名精銳士兵的小隊,居然都被消滅了,而且連一絲成績都看不見?告訴我,事發後你做了什麼補救措施,雲府又因此死了多少人?」 布尼亞哆嗦得連話都差點說不出來了,帶著哭音道:「我……我剛剛得到……消息,還來不及……來不及做出任何部屬!」 「噢?」黃泉漫不經心地道:「是嗎?讓二千三百名精銳戰力傷亡殆盡,你還在這裡高高興興地喝酒吃肉,臉上看不見一點哀淒的表情,我平時是怎麼教育你們的?難道你是一頭豬,根本聽不懂人言嗎?」 布尼亞眸中閃過一絲怨毒,惡狠狠道:「我叔叔是埃達林長老,黃泉你不要欺人太甚!」 黃泉有如根本沒有聽到似的,幽幽涼涼地問道:「巴伊曼,指揮失誤導致大量士兵無意義喪生、貽誤軍機停滯我族復興大業、直呼長官姓名公然威脅上司,你說說都是什麼罪啊?」 餐桌左下首第一名冷酷將領頭也不抬地道:「第一條斬首、第二條腰斬、第三條凌遲處死。」 黃泉故作恍然大悟狀,道:「噢,是這樣啊,那麼你再翻翻功勞簿,看看我們親愛的布尼亞師團長有什麼豐功偉績可以抵消這些罪責的。」 巴伊曼想也不想地道:「沒有,他進第二軍團以來,寸功未曾立過。」 黃泉惋惜地道:「原來如此!那就對不起了。」 布尼亞聲嘶力竭地喊道:「我叔叔是……」剛剛說到這兒,聲音嘎然而止,但見一支燭台赫然齊柄沒入他的後腦勺,且尖端狠狠鑿透了眉心,貫穿了鐵杉木餐桌,將兩者牢牢釘在了一起。布尼亞喉嚨裡荷荷作響,雙手無濟於事地虛抓了兩次後,就萎然不動了。 黃泉有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雲淡風輕地回到原來位置坐下,道:「我黃泉自執掌第二軍團以來,素以賞罰嚴明自詡。此番第一次處置師團長級將領,不知各位有何意見嗎?請坦白說出好了,我黃泉是最提倡民主的。」 帥帳內鴉雀無聲,黃泉靜靜等待了片刻,見仍沒有任何人出聲抗議,遂幽幽冷冷地道:「既然沒人提出意見,我就當大家都同意處死布尼亞了。嗯,那麼這件小事就暫且放到一邊,現在讓我們來討論一下佔領亞斯沃郡後的軍事計劃……」 說是討論,可帥帳內唯有一個聲音肆無忌憚地指點江山,旁人唯有點頭哈腰的份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越來越深了。 ps:1.每天至少解禁一萬字。 2.作者投票欄目換了一個問題,請大家積極投票。 uU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扳粵瀆 第十一卷 手足 第一章 幽靈 字數:14036 與帥帳僅僅一牆之隔的營幕內,一隻手優雅而緩慢地拿起葡萄酒淡淡品了一口,再輕輕酒杯放回茶几上。他整座身軀都隱沒在重重陰影裡,唯有一雙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冷眸,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茶几上的水晶盒子。 燈火映照下,一隻碩大無朋的黑蜘蛛,漫無目的地徜徉在水晶盒子裡散步,八條特別粗壯有力的長腿,支撐著它的身軀,迅疾無比地移動著,簡直來去如風。它的身軀狹小單薄,但兩顆鋒利獠牙,還有一對邪惡恐怖的毒眸,卻讓人望而生畏。 「呼!」帳門倏地開啟,帶進一陣涼浸浸的寒風,黃泉崇山峻嶺般高不可攀的身軀,驀然出現在帳幕內。 坐著的人一點站起的意思都欠奉,仍聚精會神地瞅著那只黑蜘蛛,好像所有的興趣都集中到了它身上。 黃泉微笑著快步走過來,坐到那人對面的圈椅上,道:「很抱歉,讓你久等了!這幫蠢材總是把事情辦得一團糟,害我每次都要傷腦筋幫他們彌補過失。嗯,你還要一杯酒嗎?」 那人懶懶洋洋地問道:「我們能不能直接談重點?」 黃泉臉色頓時肅穆起來,正經八百道:「嗯,言歸正傳!此番入侵東海二十八郡,其實背後主使者是二殿下勒·路西法,他要登上帝位,首先必須剷除中立的開國元勳後裔們,以免他們臨時傾斜向四殿下林·路西法。當然事先經過多次籠絡,卻始終沒有達成協議。於是二殿下惱羞成怒,咱們黑族就成了那把執行任務的屠刀。」 那人安安靜靜地聽著,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黃泉自顧自地說下去道:「這恰恰也是咱們黑族崛起的最佳時機,不但可以報得世仇,還可趁機擁有東海大片肥沃土地。不過現在出了一點小麻煩,因為一個蠢材自以為是的操作,雲府的小姐和少爺跑掉了。捉拿他們本是為了要挾富可敵國的雲千丈,讓他為我們提供巨額軍費,可是現在不但軍費化為泡影,等待我們的更可能是帝都軍方的殘酷報復。所以,他們必須被活捉!」 那人輕描淡寫地道:「哦,這就是你委託給我的工作?」 黃泉鄭重地點頭道:「是!你可以做到嗎?」 那人悠然自得地微笑道:「可以,不過我需要一份昂貴的報酬!因為我聽說雲家好像有風師那老不死的弟子,或殺或擒都必將觸怒此人。誰都知道他不好惹,所以我必須得手後遠揚,甚至永遠不能在風師有生之年踏入愷撒境內。」 黃泉欣然道:「沒問題!你一定會滿意的。」 那人幽幽歎息道:「如果不是因為我有純粹黑族血統,這份委託說什麼都不會接的,所以請你在有限的範圍內代為保密吧!我不想馬上被風師追殺,起碼不想在愷撒帝國境內狼狽逃竄。」 黃泉重重點頭,道:「我保證不會!嗯,他們現在應該抵達了橫江東岸,巡邏隊正迅速趕去,不過肯定追擊不及,能做到的也僅僅是逼迫他們坐船順流而下,你明白怎麼做嘍!」 那人傲然一笑道:「他們走不遠的,很少有人快過我!想來黎明時分,我將完成任務返回吧!」 黃泉也哈哈大笑道:「嘿嘿,我差點忘了你是……」 兩人得意洋洋的大笑聲,在空曠營幕內不斷迴盪盤旋,好像已經得手了似的。 陰森茂盛而茫茫無邊的江邊寒涼無人,渡口處嚴整肅穆,一片寂靜。岸邊竹林把橫江的夜色變得更為昏暗,蘆葦半浸在江水裡正隨風翻弄它的倒影。 這是一幅清靜、典雅、美麗而富有詩意的夜景, 除了□轆偶爾發出的吱呀聲、戰馬發出噴鼻聲外,這支數百人的隊伍默默地像是一群幽靈浮動著。馬頭清一色戴上了嚼環,馬蹄也統統綁縛著厚厚棉布,為防止咳嗽,每名隊員都嘴裡都含著胡桃,甚至連兵器也可以地纏上了層層黑布,防止反光被敵人發現。 我騎在一匹雄駿良駒上,不緊不慢地跟在馬車旁邊前行著,身畔是美麗如夢的雲採菱。燕丹先鋒、依依殿後、雲朝暮委身車內保護雲俊豪,故只留下我和雲採菱居中策應。 「你怎知敵人尚未抵達渡口?」雲採菱發現自己越來越不瞭解這名叫做碧勝籃的無名小卒了,不由略帶幾分質問的口氣問道。 我正默運精神能,遙遙監控著方圓三里內的風吹草動,聞言想也不想答道:「很簡單,若黑族有船隊在手,風小姐根本休想逃脫追捕,唯一下場就是葬身橫江。嘿嘿,倒是您說的接應船舶不知可靠不可靠!那可是目前逃離險境的唯一屏障了!」 雲採菱沒好氣地道:「不用瞎操心,這支內陸艦隊是我雲家自己的買賣,艦長更有全家老幼在京師生活,我若出事他自然倒霉,誰會傻到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我淡淡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想黑族的巡邏隊很快就要來了,希望艦隊可以趕在他們頭裡,不然我們又要大費周章了!」 雲採菱白了我一眼,嬌嗔道:「我怎麼聽你的話那麼彆扭,好像你特別希望敵人追到似的?」 我暗罵自己該死,一時只顧敵人來了可以狠狠廝殺一番解氣,卻忘了眼前第一要務是護送雲俊豪上京。於是連忙陪笑道:「只是打個比方,小心駛得萬年船嗎?我去安排一下上船的隊形,以免一會兒亂哄哄地沒有章法!」 我催馬小跑了一圈,一邊細細觀察著每一處可能的破綻,一邊低聲喝叱道:「跟上……注意右翼……看什麼呢……別擋著路……箭手負責警戒和掩護……」 儘管臨行前,我已經吩咐得妥妥當當,可一路數十里緩慢行軍過後,整支隊伍再次變成一盤散沙,別說黑族的精銳之師,就是同樣的垃圾部隊殺過來,也必然慘淡收場。預備役和正規軍的差距勿庸置疑地顯露出來了,氣得我差點想將他們一個個都踹到江裡好好清醒清醒。 不過,經過我一陣「聲嘶力竭」的整頓後,隊伍面貌馬上煥然一新。 左右兩翼弓箭手殿後壓陣,長槍兵、大刀兵居中,最外層是人數最多的刀盾兵,而人數僅有一百名的狂戰士作為總預備隊,隨時準備支援各方危機。其中人數最少、實力最強的五十名嗜血女戰士,理所當然地守護在馬車最近處。 部隊各兵種構成一座層層疊疊盛開的牡丹狀,隱隱透射出咄咄逼人的殺氣。 這時,我才鬆了一口氣,咕嘟咕嘟地灌了好幾大口水,腦海中驀地想起新月衛來,不禁心頭一陣惆悵:「那幫兔崽子在孔龍領導下,應該可以守住長鯨要塞吧?何況慕容炯炯的新式武器也就要派上用場了!嘿嘿,真不知道哈·路西法看到新裝表情會有多麼精彩!」 突然,依依從一旁鑽出來,冷冷冰冰地道:「接應船隻馬上就要抵達渡口了,小姐讓我通知你隨時準備上船!」說完扭頭看了看周圍警備森嚴的強悍陣容,秀眸不禁閃過一絲駭然神色,怎都料不到鬆鬆垮垮的部隊,眨眼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好整以暇地瞅著她,腦海裡陡然浮現出一艘四層樓艙的大型運輸船,黑黝黝的船身在黯淡星夜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森詭秘。船上一點燈火都欠奉,精神能光速掃瞄兩次,也僅僅發現一群大約三十名的普通水手,沒有任何異常情況發生。 我臉容波瀾不驚地道:「那艘船沒問題……咦,不對,有敵人,弓箭手都到岸邊去!」這句話剛開始平平穩穩,到最後幾個字卻是疾聲厲喝。 依依駭然欲絕地瞅著我,我顧不得解釋,策馬筆直跑向岸邊。眨眼間,兩百名弓箭手已經各據各位,牢牢扼守住了狹窄河段。 我用精神能無孔不入地監視著一群高速移動的黑族騎兵,眉頭緊緊鎖定,一絲輕鬆感覺都找不到了。橫江西岸廣袤平原上,整整一支團隊的騎兵悄無聲息地掩殺而來。他們的目標極其明確,直指渡口的隊伍。 過了片刻,依依也望見了敵人和船舶,一陸一江競賽般玩命賽跑的情景。 那黑鴉鴉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敵騎正高速逼近,而孤零零的船舶也越來越靠近渡口。眼下最可能發生的狀況就是,敵騎和船舶同時抵達渡口。 她不知不覺地虛弱地靠向我,緊張之極地澀聲道:「天啊,敵人一共來了多少人啊?」 我沉聲道:「他奶奶的熊,是整整兩千精銳鐵騎,我竟疏漏了天上的眼睛!」 依依莫名其妙地問道:「什麼……眼睛?」 我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弓來!」說著向依依一伸手,她情不自禁地被我強橫氣魄所懾,乖乖地遞上背負的紫杉木弓。 「吱!」一聲洞金裂石的劇響,紫杉木弓毫無徵兆地被拉成滿月狀,六支鐵羽鋼喙龍牙箭穩穩架上弓弦。依依才緩過神來,發現馬鞍左側的箭壺內少了六支箭,耳畔就聽「仙嗡!」一聲龍吟不絕於耳。 「呱……」夜空中驀地傳來數聲毛骨悚然的慘叫,不過僅僅叫出半截就嘎然而止了。目力過人的依依,隱隱約約看見六道小黑影流星般隕落江面,濺起道道白色水花。 她瞠目結舌地瞅著我,難以置信地道:「你居然一次射下了六隻金眼銀爪半獅鷲?那是一百五十丈高空啊!」 我好整以暇地道:「哦,是嗎?我不知道它們的名字,只知道這幫扁毛畜生暴露了我們的行蹤,不殺掉的話,今夜休想生離橫江。嗯,順便補充一句,這是把精品良弓,勁道可真夠味兒。」說著將紫杉木弓遞交給依依。 依依猶未徹底從震撼中甦醒過來,見我還弓不但不接,反倒將鞍兩側的八壺鐵羽鋼喙龍牙箭盡數遞給我,由衷地歎服道:「唉,你的箭法比人家好得太多,這把弓還是暫且由你使用好了。」 我不再謙讓,左手握著紫杉木弓,厲聲斷喝道:「兄弟們,殺敵立功的時刻就要到了。讓黑族小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戰士?我們是擁有武卓拉大神保佑的最優秀戰士,是愷撒帝國無數先烈的後代,是無私無畏無敵無匹的存在,就讓這幫異教徒們統統下地獄去吧!殺!」 「殺!殺!殺!」近六百名戰士聞言群情激奮,聲嘶力竭地狂吼著口號,一股驚天動地的殺氣迫在眉睫,不知不覺間怯懦、畏懼、恐怖的情緒統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剛剛運集「鎖魂」,首次對數百人同時施展「鼓舞」特技,哪曾想超出負荷太多,差點就被精神能反噬得嘔血十升,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壓回血脈。一時間嘴裡充斥著一股鐵蚳道,說不出的難受噁心。 依依也被「鼓舞」特技渲染崇拜無比地瞅向我,卻愕然發現「偶像」有些異常,不由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我緩緩吐出一團血霧,淡淡道:「沒什麼!」說著卻感到一陣強烈反胃,遂乾嘔了兩聲,可什麼都吐不出來。 「吱呀吱呀吱呀……」船舶發出一陣陣令人牙酸的聲音,緩緩地停泊向渡口。西岸卻是人歡馬炸,希律律戰馬狂嘶聲不絕於耳,一排排一列列黑族騎士,齊刷刷地張弓瞄準著船上人影。 我急忙果斷下令道:「目標西岸敵軍,無差別亂射!」 「颼颼颼颼颼颼颼!」一時間兩岸箭矢穿空,密密麻麻有如狂風驟雨,夾雜著聲聲淒厲慘叫,戰況說不出的突兀凜冽。一名又一名黑族騎士、雲家武士中箭摔倒,就再也爬不起來。 我偷眼觀瞧戰局,見整座戰場都陷入了一種短暫的膠著狀態。 黑族騎兵人多勢眾,騎射更是拿手好戲,人人都操弓搭箭施展出連環急射,不過他們使用都是犀角戰弓,只適合馬上短距離衝鋒,中間相隔一條寬逾數十丈的橫江,最遠也僅僅威脅到東岸邊。 可是,長逾十二丈寬逾七丈的接應船舶就成了對方集中攻擊的焦點。瓢潑箭雨中,刀盾兵捨生忘死地頭頂、身前均頂起大盾,防備著正面、凌空灑下的亂箭。 我緊張無比地盯著冒「雨」衝向船舶的馬車,它在數以百計的鐵盾團團護衛下,艱難地踏上了踏板。「嗤嗤嗤嗤嗤嗤嗤!」左右兩翼不斷激射而至的箭雨,瘋狂地吞噬著刀盾兵的生命,不過短短十丈的距離,百名刀盾兵僅剩七人能夠登上甲板,屍體手中的盾牌老早就被狂戰士和嗜血女戰士們搶過,繼續掩護著馬車豋船。 「希律律!」兩聲哀嚎中,駕轅的兩匹健馬像刺蝟一般渾身箭矢倒在血泊中,車廂也驀地傾斜,轟然滾落滔滔江水中。萬分危急時刻,車門倏地開啟,一條矯健如飛的身影閃電般貼著水面掠起,竄入船艙。眼力如我可以清清楚楚看見,雲朝暮懷抱的正是重傷垂危的雲俊豪,想不到老人擁有那麼強橫功力。 「錚錚錚錚錚錚錚!」西岸上兩百張一人高的幽鬼戰弓猶在傾力狙擊著對岸黑族騎士,雖然攻擊是杯水車薪,對敵人構不成絕對威脅,但總算壓制著一點點攻勢,迫使他們不敢過分進逼,否則任由對方直接站到江水裡射擊,全部人馬都要葬身此地。 眼看掩護撤退的任務已經完成,我高聲斷喝道:「撤!撿盾!」 弓箭手們如蒙死囚獲得大赦,玩命地衝向踏板,那股爭先恐後的勁頭兒,讓人歎為觀止。 我氣得連聲狂喝道:「揀盾!揀盾啊!他奶奶的熊,都給我揀盾!你們不要命了嗎?」聲音轟轟隆隆在戰場上散播開來,可是情急逃命的弓箭手們哪管你喊什麼,一個個只顧上船了。 「颼颼颼颼颼颼颼颼!」黑族騎士哪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箭雨再度狂暴起來。那群剛剛踏上甲板的弓箭手,尚且來不及高興就被活生生釘成了刺蝟,眼睜睜地倒在血泊中。後面喳喳呼呼的同伴,這才如夢初醒地紛紛在地上找起盾牌和掩護物品來。 一時間舉著盾牌、屍體、硬皮甲各式各樣稀奇古怪「擋箭牌」的弓箭手,瘋狂湧上甲板。 我滿腔怒火盡數化作無儔真氣,紫杉木弓弦不斷狂顫龍吟著,一支支鐵羽鋼喙箭像一條憤怒毒龍翱翔於橫江之上,一名名黑族騎士被活生生帶起,手舞足蹈地飛出數丈這才斃命。 他們何曾見過這等恐怖無匹的射手,不禁齊齊驚駭欲絕地退後十餘丈。 我猶未解恨尚待繼續施威,豈料右手一空壺內再也摸不到半支箭矢,不知不覺中八壺鐵羽鋼喙箭竟然都被我射了個精光。眼見弓箭手部隊已全部登上船舶,我這才飛身上船。可再細細點數,弓箭手數量居然不足五十名,足足一百五十人永遠留在了滾滾橫江之中。 「唉!你們……」我本想痛快淋漓地大罵一番,解解心頭惡氣,不過話到嘴邊卻又嘎然頓滯,心中暗道:「對這幫戰場菜鳥要求多了也是白搭,想死就死光好了。他媽的,最多老子自己殺出去就是!」 想到這兒,我一個人悶悶地瞅著西岸黑族團隊。 不知不覺間,箭雨油然停歇,隨著船舶的緩緩啟動,那群黑族騎士亦紛紛騎上戰馬潮水般狂湧向橫江上流。 清風吹過,兩岸樹葉瑟瑟作響,明月朗照,江面上這艘孤獨大船,輕輕飄蕩著,奮力地駛向上游。傷兵進行著包紮,未受傷的盡數鑽進底艙努力划動著船槳,船速逐漸快捷起來,慢慢速度有如奔馬狂馳入漆黑夜幕。 甲板上空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亂箭叢中。孤獨的身影,淒清的環境,淡淡的愁緒蘊涵其中,冷寂的氛圍使人浮想聯翩,遐思不止。 依依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邊,關切地道:「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人家找了你老半天呢!」 我手扶刀柄,慨然長歎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了義父他老人家,有點唏噓而已!」 依依充滿憐惜地道:「唉,往者已逝,你也不要太過悲傷了。哦,對了,小姐要我問你,現在我們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是什麼?」 我雄軀一震,猛然想起一件事,疾聲問道:「上流可有地形特別狹窄的航道?」 依依臉上露出駭然神情,血色褪盡道:「有,最著名的躍馬崖就是!兩座峭壁之間,若疾馳駿馬,幾乎可以一躍而過。雖然從未有人試過,但傳說如此。最可怕的是,崖頂距離江面僅有十餘丈,若敵方高手空降此船,屆時……」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腦海頓時陷入前所未有的冷靜狀態,決然道:「通知底艙全速前進,務必得在黑族騎兵趕到前穿過躍馬崖。另外將一半狂戰士和一半嗜血女戰士調到甲板上來,其他人盡量封住通往艙房的走廊。」 依依恭恭敬敬地道:「是!」說罷轉身就要去傳達命令,突然又被我叫住。 我幽幽補充道:「小姐和少爺都要轉移到方便迅速逃離的位置,我們很可能需要棄舟登陸!」 依依嬌容一凜,遂恭恭敬敬道:「是,依依明白了。」 佈置完畢後,我登上位於船首四層的控制塔,幾名經驗豐富的水手,有的操舵、有的測試水流風速、有的遙控調整主副三帆。其中一名古銅色面容、雙目炯炯有神的黑衣精壯漢子,正氣定神閒地指揮全局。 他見我步入控制塔,眸中露出誠摯無比的欽佩神情,欣喜道:「碧兄來了!」聽到他的話,塔中水手們紛紛對我行使注目禮,滿眼都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眼神。 我不禁老臉微紅道:「嘿,慚愧啊慚愧!還不知道老兄貴姓!」 那人哈哈大笑道:「小弟姓鐵名鱷,是這艘『富貴號』的臨時船長。呵呵,剛剛見碧兄神威凜凜,黑族群丑無不望風披靡,早有心結納,只可惜尚要指揮船舶起航,實在抽不出身來。唉,不能與碧兄並肩作戰,實乃平生憾事也!」 我不由從心底喜歡起鐵鱷來,他豪邁爽快的言詞,讓我不知不覺想起了遠在南疆的諸位兄弟。精神能光速掠過他的雄軀,更發現鐵鱷體內蘊涵著三級嗜血戰士的強橫實力,不禁微微錯愕起來。 剛剛我問過雲採菱,她說得極其隨意,似乎駕駛船隻的統統不過無名小卒,偏偏鐵鱷擁有著絕不下於依依的高超武力,結果非常耐人尋味。 鐵鱷見我眉頭微皺,立即改變話題道:「碧兄來此莫非有何賜教不成?小弟洗耳恭聽!」 我輕描淡寫道:「噢,差點忘了正事。不知鐵兄對橫江航道清楚否?」 鐵鱷微微一笑道:「算不上很熟悉,只運過兩次趟貨物到亞斯沃郡,稍微有點印象吧!」 我聞言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道:「那麼鐵兄可知,此地距離躍馬崖還有多遠?」 鐵鱷一怔,遂面露愁容道:「啊,應該還有半個時辰的航程吧!難道碧兄認為,敵人會在躍馬崖準備空襲『富貴號』?」 我心情沉重地點頭道:「是!希望我們可以盡快趕過那裡。」 鐵鱷眸中露出堅毅神情,狠狠道:「碧兄放心,鐵鱷定然全力以赴趕在敵軍前面過崖!」 我輕輕拍拍鐵鱷堅實臂膀,轉身走出控制塔。 精神能有如八爪魚向四面八方伸出了觸角,江水、蘆葦、樹林、曠野、峭壁……所有景致毫無遺漏地盡數收入「眼」底,驀地我發現了黑族騎兵的蹤跡。他們形成一條滾滾長龍,策馬狂馳在崎嶇蜿蜒的荒村野道上,位置赫然落後了「富貴號」半里左右。 我掩飾不住心中的狂喜,差點失聲歡呼:「嘿嘿,真是天助我也!」 我剛想將這個好消息通知給其他人,「富貴號」沒來由地向西岸劇烈傾斜了一下。 「咦!」「哇!」「他媽的!」眾人一陣輕微混亂,性子急的謾罵脫口而出。 「怎麼回事?」燕丹倏地竄出船艙,對著控制塔厲聲喝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緊隨其後的依依,則滿臉疑竇地瞅著我,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生怕是黑族騎士突然空降到了船上。 「不知道,可能是……」我剛剛說到這兒,驀然住口惡狠狠地瞪視著控制塔,右手牢牢地握住了刀柄。 「喀嚓!」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三人耳膜。 「有敵人入侵,目標控制塔!給我團團圍住,不要輕易出擊!」我不動聲色地沉聲喝令著,心底卻泛起驚濤駭浪。 精神能老早就遍佈「富貴號」為中心的方圓三里範圍,可敵人入侵卻一點徵兆都欠奉,甚至連控制塔內諸人的精神波動,都在一瞬間屏蔽掉了。若非那聲敵人有意無意間發出的聲響,恐怕佔領控制塔,殺光操舟者,大夥兒都仍陷入夢中一般毫無察覺。 這是一名功力深不可測的超級高手。 「殺!」燕丹臉容猙獰扭曲,渾身裹入一道橙黃長虹內,直貫控制塔。 「鏘!」依依不甘落後,也拔出戰刀化作一團狂風吹向控制塔。 牽一髮而動全身,五十名狂戰士、二十五名嗜血女戰士在首領帶動下,齊刷刷地高擎刀斧掩殺過去。 我根本不及阻止這群莽撞之徒,唯有將身形稍稍落後,再擎出天涯刀遮擋住要害部位,這才小心翼翼地欺近控制塔。 「轟!」控制塔陡然四分五裂,爆炸後的狂暴氣浪帶起漫天碎屑,沒頭沒腦地砸向諸人。 「呼呼呼呼呼呼呼!」盤旋半空的有殘肢斷體、有木屑鐵皮、有碎刀破斧……剎那間,無數稀奇古怪的「暗器」飛向四面八方,居然沒有任何一件物品是完全相同的,唯一相同之處只有物品蘊涵的勁道。 「蓬蓬蓬蓬蓬蓬蓬!」但凡觸及爆炸物的戰士,莫不七竅流血萎然倒地。 最離譜的是,那半截桌子腿竟硬生生撅入一名狂戰士胸膛,勢猶未止地帶起他串起另一名狂戰士,將兩人同時深深釘入主桅上。「吱呀吱呀!」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過後,那道粗逾一抱的主桅桿驀然龜裂開,斜斜地傾倒在船首。 「哇!哇!」燕丹和依依一前一後狂嘔著鮮血,踉踉蹌蹌跪倒在甲板上,長劍戰刀皆已扭曲變形根本不能再用。他們胸腹急劇起伏著,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化為一片廢墟的控制塔。 所幸我走在最後,大部分「暗器」都被同伴用身體遮擋住了,剩下的亦被精神能牢牢監控著,根本不能擦到我的衣袂。不過物體飛動速度實在太快太猛,我也是手忙腳亂好一陣子,才險險躲過危機,有暇注意製造這起禍亂的元兇。 那人有如一座孤峰,寂寞地站在廢墟裡,睥睨眾生的優雅風度堪稱無懈可擊。在場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無法窺探他的真實面目,觸目既是一團詭異莫測的黑暗。 「你……是……誰?」燕丹一字一字艱辛地問道。 那人紋絲不動卓立艙頂,好像根本沒聽見燕丹的問話,漫不經心道:「雲小姐和雲少爺在嗎?」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偏偏還擁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極端冷漠,每個字都像是在萬丈深淵裡冰鎮了亙古歲月似的。沒有特別高昂彭湃的語調,可每個字都第一時間響徹全船的每一寸角落,即使捂著耳朵也休想阻擋它的滲透。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到他讓我不由想起了另一個人:庫索。庫索不論何時不論何地,說話都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難道這傢伙居然是一名不亞於庫索的超級殺手? 深藍大陸十大殺手的資料光速掠過腦海,孤燈下、「北極星」宿、「墮落天使」庫索、「蝴蝶」凱瑟琳等一個個聲威赫赫的名字掠過腦海。他們排名在第一、第三、第十、第十一,雖然「北極星」宿已經亡魂末日峽谷,可剩餘七人中的任何一個,都莫不是現在的我可以抗衡的。 「他是誰呢?」我懷著莫大的疑問,靜靜地躲在人群中等待著時機,硬碰硬從來不是智者所取,那只是笨蛋在找死而已。 「富貴號」奇跡般恢復了平穩,失去了掌舵和主桅,它也就喪失了調控方向的能力,異常緩慢地隨波逐流著。幸運的是,它貼近的不是西岸,而是仍舊依照原來的航道,在橫江中心迤邐前行。 不過,諸人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名超級殺手身上,根本無暇考慮躍馬崖的黑族空降問題。若不能請走這位瘟神,一切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 這時,雲採菱美妙動人的聲音,幽幽地從底艙傳來,道:「閣下深夜前來,為的可是我兄妹?」 那人毫不隱諱地道:「是,我的目標就是護送兩位到黑族做客。」 雲採菱淡淡冷笑道:「哼,做客?說得真是好聽!不過是脅持我們兄妹,威脅父親大人提供財富幫助你們顛覆帝國而已。真是癡心妄想!我答應了,父親大人也萬萬不會妥協的。」 那人云淡風輕地道:「哦,是嗎?你答不答應都無所謂!因為那不是我接受的委託範圍。我的任務只是將你們兩個活著送到委託人手上,然後拿錢了事!至於半路上試圖阻撓我的人,則只好統統下地獄去懺悔了!」 雲採菱沉默了片刻,道:「不管黑族承諾給你多少酬金,我都加倍給你,委託內容是護送我們去帝都,你肯考慮放棄黑族那個委託嗎?」 那人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不,每個行業都有職業準則,殺手也不例外。根據殺手準則第二條規定,任何一名殺手都必須嚴格維護自身信譽,那是在殺手圈子裡混的根本保障。迄今為止違反者都被殺手公會清理了,我不想也不會觸犯它。」 雲採菱歎了一口氣,道:「如果我們兄妹願意和你走,是否可以放過這艘船上的其他人?」 那人好整以暇道:「可以,前提是沒有人阻撓我的工作,畢竟我從不喜歡免費殺人!」 「不,小姐你不能跟他走啊!兄弟們,跟我殺了這個王八蛋!」一名狂戰士雙手合握著開山戰斧,瘋狂怒吼著衝向那人。此時此刻,那對黯淡焦黃的眼睛,竟然暴射出咄咄逼人的赤芒,他狂化了。 緊接著甲板上、艙房內、桅桿後數以百計的狂戰士、嗜血女戰士,奮不顧身地衝向了四層廢墟。他們莫不眼神湛露出赤紅、碧綠的精芒,嘴裡發出野獸般的荷荷怪聲。 「颼颼颼颼颼颼颼!」無數破空而至的戰刀、利斧打破了午夜的靜謐,整齊劃一地同時指向目標。連受到重挫的燕丹和依依都毫不例外地加入了突襲的行列,唯一不同的是兩人仍保持著理智的頭腦,「狂化」和「嗜血」兩種戰士系特技,只帶給他們磅礡可怕的戰力,卻未影響其智慧和判斷力。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我也唯有無可奈何地拔刀跟進。不知不覺間,一條九死一生的血路擺在眼前,且絲毫未給我留下任何抉擇餘地。生或死都變成孤零零的一枚籌碼,統統壓在了這一擊上。 那人微微皺皺眉毛,微嫌厭惡道:「真是不知好歹的低劣種族啊,難道你們就不懂得覺悟嗎?」 「呼嚕嚕!」奇怪的響聲過後,整艘富貴號驀地一暗,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境地。 「嘶嘶嘶嘶嘶嘶嘶!」數不清的凌厲尖嘯驟然響起,在漆黑暗夜裡帶來死亡呼喚。 「啊……」一聲聲慘叫響徹橫江兩岸,悍勇無雙的狂戰士們發出不是人類的厲嚎,好像不能承受某種巨大痛苦一般。慘叫聲短促而尖銳,往往半途就嘎然而止,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半刻鐘,一切就又陷入了寂寥寧靜的氛圍之中。 一彎新月清清幽幽地映照在富貴號上,我也從陰暗角落緩緩探出頭來,強忍嘔吐瞅著修羅沙場。 那人漫不經心地矗立四層廢墟間,有如剛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身週三丈外,是一座橢圓形人牆。數以十計的屍體擺出千奇百怪的形狀,或站或坐或躺或趴在那裡。每一具屍體都是一擊斃命,傷口流出的鮮血少得可憐,卻恰好足以致命。 僥倖生存的燕丹、依依、以及一干狂戰士、嗜血女戰士們直勾勾地圍在五丈外,卻說什麼也不敢再貿然進攻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精神能無孔不入地監控著他,可根本沒有效果。我既不知道他如何製造出黑暗,也不知道他使用的是什麼武器,唯一知道的是,那是一種充滿黑暗能量的武功。而那恰恰也是我目前無法偵測和破壞的力量之一。 雲採菱優雅美妙的聲音再度響起:「唉,閣下的手段太毒辣了一點吧?」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艙門口,因為一條丰姿綽約的倩影幽幽出現在那裡。 那人輕描淡寫道:「死亡代表的是生命終結,不論方式天差地遠,其本質又有何分別呢?」 雲採菱幽幽冷冷道:「真是謬論!那我把你砍成一十八段餵狗也可以嘍!」 那人毫不動氣道:「歡迎之至,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雲採菱驀地嫣然一笑道:「我沒有嗎?」 那人不屑一顧地道:「想不到風師的徒弟,竟都只是牙尖嘴利之徒,真讓人失望透……」他剛說到這兒,劇變再生。 「嘶!」那人足底艙板悄無聲息地陷落,缺口處冒出一輪燦爛輝煌的暗金太陽,快得不可思議地捲住對方下半截軀體。與此同時,包圍圈外諸人整齊劃一地猛衝四層控制塔。刀光、劍影、斧芒、槍鋒組成一道道驚濤駭浪,從四面八方蜂擁向同一個目標。 我也衝了過去,運足真氣、悍不畏死地衝了過去,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雲採菱製造出的偷襲良機。因為艙門口站立根本就不是雲採菱,甚至一開始說話的也不是雲採菱,那都是為迷惑那個人施展的煙霧,真正的雲採菱一直在尋找那人立足之處,第一次突襲也不過是為了掩護雲採菱抵達偷襲位置,佈置一個可怕無比的殺局而已。 「鏘鏘鏘鏘鏘鏘鏘!」金鐵交鳴聲如爆豆,暗金艷陽陰魂不散地纏繞著那人,刀刀不離致命要害,雲採菱一副不要命的架勢根本不屑防守,這種全力進攻的態勢,讓那人大感吃不消。他竭盡全力閃轉騰挪,偏偏就是甩不掉她,唯有憑借掌中武器招招搪架。 「殺殺殺!」諸人終於殺到,數以百計的刀劍斧槍,不由分說齊刷刷向那人身上招呼過去,寒浸浸的鋒芒遮蔽了天上的月光,殺氣直衝霄漢。 「嗚!」那人驀地發出一聲尖銳無匹的厲嘯,筆直衝天而起數十丈。雲採菱緊隨其後飛起,龍紋刀影緊緊纏在敵人雙腿間,卻始終不能傷其分毫。十丈……二十丈……三十丈……雲採菱終於不甘心地力竭而落,而那人猶在攀升不停。 「不好,大家小心!」雲採菱剛剛叫出聲來,「呼嚕嚕!」一把奇怪響聲過後,整艘富貴號驀地一暗,再度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境地。 「嘶嘶嘶嘶嘶嘶嘶!」數不清的凌厲尖嘯驟然響起,在漆黑暗夜裡帶來死亡呼喚。 一切場景都像鏡頭重新播放,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我毫無遮攔地陷身這場大屠殺之中。精神能再次在黑暗能量的海洋裡失去了功效,我頓時成了瞎子聾子,因為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充斥著十二級颱風呼嘯的聲音。 「嘶!」一道沛莫能御的烏光悄無聲息地抹向我的脖子。它運行速度太快了,根本不及閃躲,也根本不及防禦,唯有依靠本能用右臂擋在咽喉前面。死亡第一次那麼靠近我,使我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可笑的念頭:「如果現在手裡有一面盾就好了。」 「轟!」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倏地響起,一股股凜冽狂飆將方圓數丈內一切生靈統統拋出老遠。 我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愕然發現自己受到那麼強烈的襲擊後,竟然連半寸都未退後,有如一根擎天神柱,淡淡地矗立在那裡。緊接著還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恢復了視覺,右手還赫然握著一面斑斑駁駁的古怪盾牌。 儘管它的外形前所未見,明顯不是深藍大陸現存的任何樣式,可牌面斑斑駁駁的竹根烙印,還有盾內洶湧澎湃的白骨幽靈大軍,卻是來生也不可能遺忘的痕跡,它竟赫然是那柄威力無窮的魔靈劍所化。 剎那間,我和魔靈盾驟然二合為一,強橫無匹的精神能,悍然突破了那個人布下的精神屏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戰士們依舊遭受著慘無人道的大屠殺,雲採菱、燕丹、依依仍在徒勞追逐著神出鬼沒的幻影兵器,看得出他們的感官仍被屏蔽著,攻守依靠的完全是敏銳直覺,局面已經險象環生了。那柄長逾數丈的鎖鏈鐮刀,每一次閃爍都至少撂倒一名戰士。 我幡然醒悟到一件事,剛剛魔靈盾接觸的正是這把死亡鐮刀,蘊涵著龐大暗能的它,在精神屏蔽內如魚得水地暢遊著。若說平常它只能發揮出一成威力,在特殊環境裡,它的威力就可達到一百成,甚至一千成一萬成。這種黑暗結界,賦予了死亡鐮刀難以置信的神奇力量。 「黑暗……魔靈……吸收……精神屏蔽……」我腦海裡迅速計算著四者之間的聯繫,驀然當我瞥見高高站在副桅上的那個人時,一切都豁然貫通了,答案就是他左手無名指上戴的戒指。我分明感受到一股詭異莫名的黑暗結界,正由它源源不絕地擴散開來,牢不可破地籠罩在整艘富貴號上。 它無償提供給那個人蔓延數十丈方圓的黑暗結界,並使他在結界內成為唯一一名感官正常者。除了他所有人都變成了瞎子、聾子,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兒。若非魔靈盾在千鈞一髮的時刻挽救了我,若非魔靈盾內蘊藏著曠古絕今的白骨幽靈大軍,若非白骨幽靈恰恰最喜歡吸食黑暗能量,我現在早已粉身碎骨。 船安安靜靜航行在橫江上,沒有人掌握航向、也沒有人划槳推動,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團漆黑,無耳無眼全憑感覺抗拒著死亡降臨。那根倒塌的主桅桿一端插在水裡、一端高高翹起,無聲訴說著戰鬥的慘烈恐怖。 前方不遠就是躍馬崖了,狹窄陡峭的崖頂上不知何時隱隱發出希律律的戰馬咆哮,可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種情況。挽救瀕危生命,成了當前唯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誰還有心思搭理呢? 「鏘!」雲採菱間不容髮地硬生生擋住一刀,腳下甲板卻受力不住驟然無聲無息裂開。就在她嬌軀下沉的剎那,死亡鐮刀颼地自動彈起半尺,鬼魅般凌空拐彎兒,斜斜抹向粉嫩的玉頸。這一刀太快太奇,哪管雲採菱臻至龍戰士境界的功力,都根本來不及閃躲。 眼看她要香消玉殞,雲採菱甚至閉上了眼睛,血濺五尺的慘況卻久久也未發生。「哼!」一聲沉喝中,從她頸側倏地伸出一隻怪手,穩如磐石地握住了刀鋒。 「錚!」鎖鏈發出震耳欲聾的狂顫,四層甲板毫無徵兆地齊齊龜裂沉淪,龐大無匹的反挫力使整艘富貴號,都驟然下沉了半尺再迅速浮升上來。 u憂書盟 UUtxT。coM 詮文自板越鍍 第十一卷 手足 第二章 閻羅 字數:11872 那名殺手高踞桅頂,凌厲雙眸直勾勾地瞪視著我,好像第一次意識到我的存在一般。 過了良久,他突然聲色俱厲地暴喝道:「又是你?」 他儼然醒悟到了不久前鐮刀失手的事,惱羞成怒下,那股優雅雍容的氣質頓時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有刻骨銘心的怨毒。 我冷冷地瞅著他,臉容有如一潭死水波瀾不驚。 鎖鏈連接著兩隻穩如磐石的鐵手,通過它一波又一波暗能潮水般湧向我,可每當攻至我緊握鐮刀的右臂時,它們卻總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人又驚又怒,偏偏一時半刻間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怎都想不明白,百試不爽的暗能為什麼遇上我就突然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功效。 驀然,「嗡!」的一聲怪響,被禁錮的鎖鏈,著魔似的劇烈顫抖起來,原來筆直如槍的鏈身,也驀地在半空中蕩起了一圈圈死亡漣漪。同時我感到右臂一空,整座身軀不由自主地劇烈後仰,差點仰天摔倒在地。 根本沒有間隙,鎖鏈陡然再次扯起,這一次的牽掣力量簡直大得不可思議。鎖鏈在半空中化作一團螺旋不已的巨大漩渦,龐大無匹的吸力正是由它而來。我哪裡還有應變餘地,整座身軀猛地離地投向漩渦中心。 這一刻,精神能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起來了,我注意到不只是自己,幾乎在場的所有人、物,都遭受到了這股怪力的作用,紛紛投向死亡漩渦中。 「喀嚓!劈啪!蓬!」率先捲入的狂戰士、兵器、繩索、木塊、鐵板一觸即碎,寸寸皆裂。眾人魂飛魄散地試圖阻止狂烈倒飛的身形,可根本無濟於事。我是諸人中受力最強的一個,因為鎖鏈一端就牢牢綁縛在胳膊上。雖然依靠魔靈鐲幻化成手臂,可以抵抗著強橫無匹的暗能,但是對這種充滿爆元素的原始力量,卻是根本無能為力的。 身軀迅疾無匹地衝向死亡漩渦,腦海中所有思緒都化作一片空白。 我甚至連拿手好戲「宿命針」都無法釋放。因為海上遇難後,所有苦心精煉的黑鐵神針也永埋海底了,本打算上岸後補充,卻又遇上了霍伊的狙擊。現在我身上連一根繡花針都沒有。我也不能施展「靈魂風暴」,因為迄今為止精神能仍舊不能鎖定對方的腦域,都是那枚該死的戒指。 我的身體一寸寸接近著死亡漩渦,時間飛逝,眼看就要觸及漩渦邊緣,眼看我就要和這個世界永別,奇跡倏地產生了。死亡漩渦無緣無故地停頓了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無法用確切詞彙精確描述它,但是它確確實實停了一下。這一剎對別人來說根本毫無感覺,可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我頭腦驟然清醒,發動了唯一一件超級武器「白骨幽靈」。 「轟隆隆!」腦際一聲開天闢地劇響,數以億計的白骨幽靈們呼嘯著沿鎖鏈湧向那名殺手。那種場景說不出的浩瀚壯觀,鋪天蓋地的儘是一片白色。一隻隻猙獰恐怖的白骨幽靈,瘋狂嚼動著鋸齒獠牙,歡快搖動著滑稽可笑的小尾巴,爭先恐後衝向對方。 「我的媽呀!」那名殺手藉著黑暗結界,看到這幅畢生難忘的場景,不禁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呼起來。同時他以空前絕後的高速,猛地鬆手甩掉了死亡鐮刀,由於動作幅度太大,腳下一滑失足跌向滾滾橫江之中。 我哪肯輕易放過此獠,甩手拋掉纏繞右臂的死亡鐮刀,雄軀化作一道碧綠閃電,連人帶刀衝向不住跌落的殺手。與此同時,那人戰立處也倏地射來一道暗金長虹,正是剛剛令他分神一頓鐮刀的雲採菱。 我和雲採菱一上一下,兩柄寶刀爆發出璀璨無匹的光輝,遮天蔽日地罩向殺手。 那人不愧是深藍大陸十大殺手之一,面臨險境竟是毫不慌亂,身軀驀地蜷縮成原來體積的三分之一大小,硬生生避開了我的「炎魃」寶刀的碧綠魔焰,有如一枚肉球橫空挪移三尺繼續投向橫江。不過接踵而來的「龍紋」,卻結結實實地劈中了他。 「蓬!」勁氣四溢,那人身軀上的黑袍莫名其妙地自動膨脹七次,奇跡般化解了絕大部分刀勁。不過龍戰士豈是易予,他也禁不住那股迅猛無儔的刀勁,口中狂噴一道血泉,流星般隕落江面。 兔起鵲落的一瞬,殺手展示出宗師級高手獨有的精彩招式,只是我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欠奉,只想立斃此獠。 「助我!」我衝勢未盡,剛剛掠過雲採菱頭頂偏左三尺,不由大聲疾喝,也不管她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果然才女就是才女,雲採菱不愧是愷撒帝國第二高手雲師的嫡傳弟子,聞言即刻反應過來,迅疾絕倫的伸出左手抓住我的右踝,施展畢生功力向下甩去。 「颼!」我像一顆炮彈筆直衝向殺手頭頂,半空中「炎魃」「冰螭」兩刀捲起漫天碧炎白霧,冷酷無情地湧向對方。此情此景換做三大宗師親臨現場,也休想能夠囫圇離去。我的殺意頓時空前暴漲起來。 三尺二尺一尺……三寸二寸一寸……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快得手……豈料異變陡生,他無緣無故地猛然快速下沉了半丈,頸部以下赫然全部沒入了水中。 「該死的千斤墜!今天讓你溜掉,哥哥我就不叫柳輕侯。」想到這兒,我拋開所有顧慮,精神能光速灌入右臂魔靈鐲內。「嗤!」右掌憑空出現一柄魔靈劍,倏地越過不可逾越的距離,齊柄沒入殺手百會穴,長逾丈二的劍身,赫然連半寸也未剩下。 「噗通!」看著對手瞬間化作一具白骨骷髏,我還來不及高興,就一頭栽入橫江裡。 「呸呸!」我驀地鑽出了水面,吐了兩口髒水。豈料等待著我的,卻不是迎接英雄式的歡呼雀躍,而是劈頭蓋臉的一輪箭雨。 儘管偷襲是那麼突然,但仍難不倒我。早與魔靈鐲心意相通的我,第一時間變出一面碩大無朋的圓盾罩在頭頂。 「鏘鏘鏘鏘!」一支支狼牙利箭爆成了一團團粉末,隨風飄然落入江水。 「他奶奶的熊,是哪個王八蛋偷襲哥哥我?」我不禁氣得咬牙切齒,倏地展開精神能向射手隱藏的方向望去。 眼前赫然是兩座十餘丈高斷崖,崖口僅差數丈就可合併。黑糊糊的懸崖峭壁上,此刻遍佈著數以千計的黑鴉鴉人群。風中隱隱傳來咆哮狂嘶的戰馬長鳴,箭矢有如狂風驟雨灑將下來。 可憐的「富貴號」就在前方三丈處,不知為什麼牢牢卡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從水裡仰望上去,此刻整艘「富貴號」都陷入了激烈無比的戰鬥中。趁著殺手搗亂的時候,黑族騎士團終於超逾了無人控制的船舶,在躍馬崖截住了它。 「鏘鏘鏘鏘!」又一輪狼牙箭雨爆成了團團粉末,隨風消逝。雖然利箭傷害不了我,但卻吸引了越來越多人注意到水面有人。 「怎麼避過這群笨蛋,上船救人呢?」驀然腦海靈光一現,我暗罵自己愚蠢,輕捏手印將一縷精神能,小心翼翼注入剛剛獲得的那枚神秘戒指裡。 「呼嚕嚕!」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在整座江面上迴盪開來。耳畔傳來的是,「富貴號」上敵我雙方不約而同的失聲驚呼。 「怎麼回事?」「我看不見了!」「他媽的,怎麼搞的?」「啊!誰砍我?」……「富貴號」上亂成了一鍋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戰鬥變得詭異而可笑。一柄柄戰刀利斧漫無目的地在空中揮舞著,劈砍著所有觸及的人、物。躍馬崖上的弓箭手,也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弄得頭暈腦漲,不知應不應該繼續射擊。 我悄無聲息地爬上「富貴號」,拔出「天涯」一路肆無忌憚地殺去。 「嗤嗤嗤嗤嗤嗤嗤!」一道道血箭,從敵人殘肢斷體標出直衝天際,在半空中盛放著一朵朵最鮮艷的血花。遺憾的是,偌大橫江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欣賞如此美景。 我由外至內、由身邊到外邊,一路殺了出去,一直殺了過去。 很快的,慘嚎聲此起彼落,不住有人撲倒踣地,我身上暗金武士服很快便為血水染紅,變黑,最後分不出任何顏色。 受到刺激的人群,不分敵我人人殺紅了眼、殺昏了頭。 刀光劍影斧芒槍鋒越來越熾烈,越來越瘋狂,漸漸地人們不顧一切地廝殺起來,我甚至看到歇斯底里的戰士,拚命地剁著地板、砍著艙壁,也有一些失去武器的戰士,用指甲用牙齒玩命撕咬著觸摸到的任何人。 我沿著「富貴號」船舷轉了一圈,甚至冒險跑進底艙去尋找,但是沒發現雲採菱,甚至燕丹、依依、雲朝暮、雲俊豪等人也一個個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殺掉了幾名神經錯亂的黑族戰士。 精神能倏地光速啟動,「天眼」肆無忌憚地監控起方圓數里的江面。 驀然,一個小黑點躍然出現在腦海裡。牢牢鎖定後,它驟然放大了千萬倍,那是一艘僅容八人乘坐的救生艇,艇上赫然坐著雲採菱等人。 雲採菱、燕丹、依依、雲朝暮等四大高手著齊心協力地划著船。四支粗大船槳深深插入水裡,每次迅猛快捷的扳動後,都讓小船標射出數丈距離。重重夜幕下,但見那艘救生艇有如離弦之箭,緊緊貼著西岸崖下的陰影飛快前進著。 我搖頭苦笑道:「他奶奶的熊,讓哥哥我白白擔心了一場。」 剛想轉身離開,去追雲採菱她們,驀然一個惡毒的想法湧上心頭:「嘿嘿,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誰也別太便宜誰!」 想到這兒,我颼地拔出「炎魃」惡狠狠刺入艙板側壁,根本不用施力,厚逾半尺的艙壁已經露出一個碩大窟窿,江水肆無忌憚地狂湧進來…… 夜半更深,朦朧的斜月映照著蒼茫大地,橫江一半沉浸在月光中,另一半則籠罩在夜的暗影中。寒冷的江水在舷外靜靜流淌,,幽深的蘆葦叢也寂靜無聲,唯有岸邊樹影疊印在船上,月光游動不定。 天上的北斗星和南斗星漸漸傾斜,默默地暗示時間的流逝。 五人悄無聲息地藏匿在救生艇裡,一動也不敢動,儘管駛入了蘆葦叢深處,來路連他們自己都分辨不清了,但仍然沒有一人膽敢妄動。 此地距離躍馬崖不足半里,若敵人站在崖頂眺望,救生艇就根本不能逃脫監控,所以經過商量諸人一致同意暫時躲在蘆葦叢裡,等到天亮黑族騎士退兵後,再想辦法逃脫。 依依首先奈不住枯燥單調的等待,低啞著嗓音道:「小姐,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雲採菱出奇地沉默著,半晌才澀澀地道:「等到那群惡棍離開之後!」 依依眼圈一紅,低低抽泣道:「不知道姐妹們都怎樣了,有沒有逃出來?」 雲採菱頹然一歎,欲言又止地沒有答腔,誰都知道答案,沒人能在被數以千計的黑族騎兵包圍後,且無船無援的情況下逃生。 燕丹低喝道:「別哭,我們早晚會報仇的,讓他們黑族用十倍百倍千倍的代價,償還今天施給我們的一切傷害。眼淚是留給那幫人渣,來懺悔今夜所犯下的罪惡用的。」 雲朝暮不愧歷經滄桑的三代總管,迄今仍保持著冷靜自若的態度,他鄭重其事道:「憂慮和報復都是將來要考慮的事情,眼前最重要的是,天亮後如何逃過黑族的追捕,成功抵達京師。唉,至少我們得逃出東海二十八郡轄地,我想這次遇難的不止是我們雲姓一家呀!」 雲採菱輕柔愛撫著昏迷不醒的哥哥,聞言歎息道:「不知道現在碧兄是生是死,剛剛投入江中後,他半天也未浮出水面,希望吉人自有天向。嗯,如果有他在,此刻定然想得出計策,渡過難關的!」 依依抽泣聲嘎然而止,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碧勝籃最是詭計多端,應付眼前危機卻是游刃有餘的。」 燕丹明顯酸溜溜地道:「非也非也!碧勝籃這小子絕不可信,他來歷諸多可疑,而且武功時高時低,讓人摸不清深淺,說不定是黑族派來的奸細呢!」 雲朝暮聞言啞然失笑道:「呵呵,小燕不要亂說氣話,剛剛聽你說的前半句還算條理分明,後半句就完全是意氣之爭了。我雖然接觸這個碧勝籃時間最短,但明顯感覺得到此人與眾不同,絕非等閒人物。嘿嘿,遇事沉著冷靜,行事當機立斷,再加上陰謀詭計層出不窮,想我雲家子弟雖眾,卻沒有任何一人及得上他。」 燕丹、依依見雲朝暮這麼誇獎碧勝籃,不禁都有些不樂意,剛想反駁幾句,卻聽雲採菱幽幽地道:「您老說得極是!採菱也覺得碧勝籃是個難得的人才,正打算見到父親後鄭重推薦他呢!」 船上陷入一陣難堪的沉默,只聽見岸上樹叢裡,夜梟淒厲刺耳的怪叫,還有寒冷凜冽的北風肆無忌憚的呼嘯。 天上彤雲密佈,不知不覺間連一彎斜月都遮蔽起來,半空中悠悠揚揚灑下了片片雪花。 雲朝暮輕輕握住雲俊豪的一隻手,默默運集玄功,將熾熱真氣一點點渡給對方御寒。 武功最差的依依,經過半夜血戰,真氣早已所剩無幾,此刻溫度驟降數倍,情不自禁凍得哆嗦起來。雲採菱憐惜地伸出柔荑,剛想渡點真氣給這位小妹妹,耳畔驀然傳來輕輕水聲。嘩啦嘩啦的水聲由遠而近,筆直朝著救生艇游來。 船上諸人瞬間忘記了寒冷,除了雲俊豪個個死死握住了兵器,眼睛惡狠狠盯著蘆葦叢。 四人的凌厲殺勢急速囤積起來,眼看就要蓄滿爆發,那水聲卻驀地嘎然而止,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 又過了良久,前方傳來一個低沉無比的男聲,輕描淡寫地問道:「你們是誰?」 「啊,碧勝籃!」依依第一個驚呼失聲道。 「依依?」我難以置信地驚呼,言語裡更充滿了狐疑和不確定,其實我現在連肚皮都差點笑破了。在一邊旁聽好久,就是想知道這群人對自己的真實評價,本來還要過一段時間,才上演這出「劫後相逢」,偏偏天公不作美,在這個節骨眼兒下起雪來,我沒有大冷天泡在江裡的嗜好,所以故意弄出一點由遠至近的動靜出來相會。 終於爬上了救生艇,我舒展了一下被凍得哆哆嗦嗦的手腳,感覺風一吹更是冰寒徹骨,還不如江裡暖和呢。剛剛一直處於慘烈激戰中,所以不覺得怎樣,現在是真氣消耗得七七八八,御寒能力連依依都不如,自然景況堪憂。 「刷!」依依抽回情急拉我上船的白嫩小手,露出一個皺鼻子的俏麗笑容道:「碧勝籃,你現在又髒又冷,身上還帶著一股怪怪的味道,簡直難聞死了。不要靠近人家坐啊!」 我一邊默運真氣恢復功力,一邊苦笑道:「嘿,好的,沒問題,我坐開一點就是!」 雲採菱那一對秀眸清澈如水目不轉睛地盯著依依,輕輕訓斥道:「依依不要胡鬧,碧兄身上血跡斑斑,經江水浸泡多時,猶未完全去掉異味,想來突圍之際不知多麼辛苦呢!」 依依頑皮地吐吐香舌不再說話,雲採菱這才轉頭看我道:「碧兄可曾受傷?」 我感激莫名地搖頭道:「托小姐鴻福,勝藍僥倖囫圇突出重圍,只是船上兄弟姐妹們,卻全都不幸遇難了。唉,我真是沒用!」 雖然諸人早預料到是這種悲慘結局,但總希望能有奇跡發生,現在由我這當事人親口證實,不禁格外具有震撼效果,立刻連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依依頓時淚流滿面低聲啜泣,剛剛的頑皮表情早就不翼而飛;燕丹雙眸鮮紅如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雲朝暮仍舊一副看慣生離死別的模樣,絲毫不為所動;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雲採菱,她一滴眼淚也未流,媚態橫生的玉容佈滿了前所未有的堅決神色,鎮定自若地望著江水。 短暫的沉默過後,雲採菱長長噓了一口氣,輕描淡寫地問道:「碧兄認為眼前局勢需要如何應對呢?」 我情不自禁露出佩服表情,暗付若兄弟手足受損,自己斷無這份不動聲色的城府。 沉吟片刻,整理了一遍思路後,我鄭重無比道:「黑族經此一戰損兵折將,不過即使剩下的兵力,也絕非我等可以抗衡,故必須以突圍為首要任務。」 一旁的燕丹嘴唇蠕動了幾下,卻沒有任何音節發出,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那強力克制著未曾出口兩個字,正是「廢話」。 我故意視而不見,繼續侃侃而談道:「敵人強勢不言自明,我想說的是我們佔據的優勢。」 依依難以置信道:「我們都這副模樣了,還有優勢可言?」 我微微一笑道:「別的我不知道,我們佔據的優勢,卻確確實實有三點。第一,敵人用來高空偵察的六隻禿鷲,已經全部死亡,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逃離,不用再擔心向剛剛那樣的突襲發生。第二,那名超級殺手已經斃命江底,黑族騎士團短時間內,再也無法派出高手攔截我們。」 雲採菱意外之極道:「你墜江那一刀,果然刺中了那廝要害嗎?」 我充滿強大自信道:「是,勝藍親手割掉了那廝頭顱,若他不死那才出鬼了。這還得多謝小姐贊助的一臂之力啊!」 雲採菱心有餘悸地道:「幸好……幸好他死掉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那廝武功之高,恐怕連大伯都不是對手,真不知道黑族從哪裡找來這麼厲害的殺手行刺!」 我淡淡接口道:「據勝藍推測,那廝定是深藍大陸十大殺手之一,不過根據那柄死亡鐮刀分析,我窮搜記憶也找不到他的資料。」 這時,一直諱莫如深的雲朝暮,幽幽涼涼道:「我知道他是誰!」 「啊!」三人目光齊齊聚焦在這位老人身上,想不到他竟知道這等驚天秘聞。 雲朝暮昏黃黯淡的眸子裡,陡然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一字一字的道:「他就是穩踞深藍殺手榜第七的『死靈血刃』黑摩蘇。一個憑借『詛咒戒指』蘊涵的暗黑結界,橫行天下的獨行殺手。」 依依失聲驚呼道:「他居然是黑族人?」 燕丹則恨恨地道:「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戰鬥的時候居然使用作弊道具,真是一點武士的自尊都欠奉!不,這種人渣根本不配做武士,我鄙視他!」 雲朝暮說完目光炯炯地瞅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趕忙澄清道:「由於江水渾濁不堪,晚輩好不容易才找到黑摩蘇的屍首,割掉他的頭顱後,因為擔心趕不上富貴號,所以馬上就潛上水面了。至於那枚戒指,晚輩根本不知道其存在,故也沒能取回。」 雲朝暮爽然若失地歎了一口氣,默然閉目養神去了。 雲採菱似乎早預料到了這種局面,生怕諸人越扯越遠耽誤了正事,遂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引回正軌,道:「原來如此,不知碧兄的第三點優勢又是什麼?」 我正色道:「第三點就是我們人數稀少,非常不利於敵人搜尋。只要進入人煙稠密的城市,滿可以不動一刀一槍混出黑族包圍。當然前提是必須籌備足夠的乾糧、衣物、還有一輛堅固快捷的駟馬車。」 雲採菱低垂螓首琢磨了一會兒,驀地試探著提出建議道:「我們就進入桑古郡的巴爾卡堡吧!桑古郡也是東海二十八郡之一,不過歷來都以貧窮聞名於世。其中巴爾卡堡更是個中翹楚,幾乎所有商會都不屑在那裡設置分會,因為沒有人在那裡賺過一個銅板。」 我苦笑道:「這倒是一個絕妙所在,恐怕整個東海淪陷了,它都會穩如泰山。因為根本沒人會費力佔領一個空殼子吧?」 雲採菱秀眸精芒閃閃,道:「正是如此!我選擇巴爾卡堡,因為它還有三個任何城市都不具備的優點。第一,它管理非常混亂,沒有任何形勢的官方政府,是人們常說的地下秩序維持的三不管地帶。第二,它位於橫江下游,沒人猜得到我們會捨近求遠,到那個距離京師更遠百里的邊城。第三,儘管物資貧乏,但當地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幾支大型地下商隊路過,如果能混在其中,足可避過黑族耳目抵達京師。」 我慎重問道:「消息確實嗎?」 雲採菱胸有成竹道:「碧兄忘了家父是做哪一行當的了,在經商過程中什麼歪門邪道的人都有交往的。若運氣好遇上熟人,那就一切都不必我們操心了。即使運氣不好,只要搭上任何一支商隊,許以重酬也能達到目的吧!」 我誠心誠意地讚歎道:「小姐真乃神機妙算,這一著異軍突起,那黃泉定然難以預料。」 雲採菱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媚態橫生的微笑道:「碧兄是在笑話採菱計謀太過幼稚嗎?」 我色授魂與,連忙否認道:「哪裡哪裡,勝藍是真心誠意誇獎您呢!半句誇張的成分都沒有!」 依依也讚道:「小姐,你好厲害啊!輕袖小姐也不過如此了!」 燕丹在一旁也想說點讚美的話,可望了我一眼後,就索然無味地閉口不言了。 這個動作氣得我差點想要一刀劈死他,不過考慮到目前寄人籬下的處境,終於忍下這口惡氣,準備日後再有戰鬥,一定送這小子當炮灰。 雲採菱笑盈盈地謙虛道:「依依莫要胡說,輕袖師姐的文韜武略俱乃眾師兄妹中翹楚,除了白師兄外沒人能夠企及萬一的。唉,很長時間沒看到白師兄了,不知他是否已從印第安納群島修行歸來!」 依依聽罷無限崇拜道:「小姐說的是『邪眼假面』白如雲嗎?聽說他輕輕鬆鬆奪取了上一屆深藍學院聯賽總冠軍呢,是不是真的啊?」 雲採菱剛剛微笑點頭,一旁燕丹陡然插嘴道:「嘿嘿,不過是一名倚仗神兵利器的狂妄之徒而已,真正實力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我聽完差點爆笑出聲,心中不禁暗付:「你小子的嫉妒心還真不是普通的強啊!人家再倚仗神兵利器,功力也在那裡擺著呢!呵呵,深藍大陸四大學院哪個不是藏龍臥虎的所在,能輕取第一名絕非等閒之輩。再說你如此搶白人家的偶像,不是找罵嗎?」 果不其然,依依立刻翻臉相向,言詞出奇刻薄地道:「不知燕兄在上一屆聯賽裡排名若干啊?我想比總冠軍還要強上幾分吧?」 燕丹被搶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噎得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他再強也強不過人家總冠軍啊! 雲採菱打斷兩人無聊爭執,深沉肅穆道:「莫要再討論這些無聊話題,我們現在是逃命不是郊遊。快準備準備,我們啟程去巴爾卡堡。」 緊接著她正色道:「請老總管繼續照看哥哥,其他人分成兩組,一組操舟一組警戒。先由我和燕丹操舟,碧兄和依依一邊練功恢復功力,一邊偵測周圍動靜。各位明白了嗎?」 雲採菱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欠奉,冰冰涼涼得冷酷到了極點,誰都知道她是絕對認真的,若有人在這節骨眼兒搗亂的話,恐怕不死也得脫層皮。 「是!」四人紛紛收起嬉笑神態,齊刷刷地躬身施禮,各自領命運作去了。 頓時,這艘救生艇陷入一片死寂,遂悄無聲息地分開蘆葦叢,劃入重重夜幕,頃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黎明前的巴爾卡堡,有如一頭重傷垂死的野獸,靜悄悄雌伏在曙光乍現的江邊。 那粗糙低矮的石製城牆,那一棟棟鱗次櫛比的簡陋木屋,無聲地訴說著艱苦生活和惡劣環境。這裡沒有城門、沒有衛兵、沒有店舖、甚至沒有打鳴的公雞。這是一個被神遺忘的角落,若非那幾縷裊裊升起的炊煙,人們很容易將它當做一座死城。 當第一縷金色陽光透過木板縫隙照射進來的時候,我立刻就醒了。其實那只是短短半個時辰的假寐,危機四伏的環境下,沒有人能夠真正踏實地睡著。 這座木屋幽靜而溫馨,只有燕丹不合時宜的呼嚕聲是唯一美中不足。昨夜有驚無險地躲過四組黑族巡邏隊,好不容易迂迴才潛入巴爾卡堡,一路負責掃清遺留痕跡的燕丹,確確實實累壞了。 本來我以為自己是第一個醒來的,豈料稍稍一偏頭就看見了一雙清澈如水的秀眸,出神地緊盯著我看。由於我的「甦醒」太過突然,所以她根本來不及迴避,一時間氣氛極其尷尬,她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我目瞪口呆地瞅著那超越一切世俗的美態,渾然忘記了掩飾赤裸裸的仰慕與艷羨。 雲採菱在我色瞇瞇的注視下,換做平日早已拔刀相向,將我剁成幾十段,此刻卻莫名其妙地含情脈脈起來。她不但沒有絲毫慍色,秀眸反倒露出點點滴滴的竊喜,那一雙柔荑更是差點揉碎了衣角。 「難道……她喜歡我?」得出這個結論的我不禁大吃一驚。 要知道我是一名聲名狼藉的「海盜」,出身和富可敵國的千金有天壤之別,再加上愷撒帝國最注重門第,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我光速啟動精神能,做賊心虛地掃瞄著其餘四人:只見雲俊豪仍舊昏迷不醒、燕丹呼嚕依舊、雲朝暮和依依的呼吸也是節奏平穩悠長,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這才放下心事。 雲採菱和我就這麼無言對視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一輩子都不夠對望的。忽然一陣粗重笨拙的腳步聲絞碎了這種浪漫旖旎的氣氛。 「吱呀!」房門悄悄開啟了一個縫隙,探進一個油光珵亮青瓢腦殼,它的主人眨著一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屋內諸人,然後迅速鎖定到我身上,還向我招了招手。 我連忙翻身坐起,充滿歉意地瞅了雲採菱一眼,豈料她玉容冷若冰霜,哪裡還有半點剛剛柔情蜜意的模樣?我碰了一鼻子灰,悶氣一股腦兒撒在了打擾哥哥幽會的傢伙身上。 安德魯的家座落在巴爾卡堡東區,緊靠著那條川流不息的護城河。 能遇上他純屬巧合,救生艇順流而下,深更半夜黑咕隆咚地沒看清楚,就直接駛入了這條支流。巴爾卡堡的護城河為圖簡便省事,引的也是橫江的水,於是乎我們沒費多大事兒就抵達目的地,還碰見了凌晨捕魚的安德魯這小子。 於是在五枚銀幣的誘惑下,安德魯異常「慷慨」地將他的房子貢獻出來給我們住,並且答應留意任何一支出現在巴爾卡堡附近的商隊或者騎兵。 雲朝暮不愧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 他用金錢收買對方後仍不放心,遂刻意在安德魯身上佈置了三重致命禁制。然後漫不經心地告訴對方,世上唯有自己可以解除,若他有心出賣大家,那麼不出三日定然七竅流血而死。 這條噩耗嚇得安德魯胖臉煞白,在燕丹隨手表演了碎石如粉的「神奇」武功後,更是深信不疑地賣力工作起來。 這座木板房和成百上千座貧民窟臨時建築毫無二致,要說差別就是寬敞一點、乾淨一點、瀕臨護城河空氣也清新許多。若喚作東區深處的臭水溝,恐怕雲採菱寧願睡在荒郊野外。不過它仍舊沒有奢侈到擁有一座獨立院落的程度。 安德魯步出房屋,鬼鬼祟祟地瞅了瞅周圍,見沒有任何人跡,這才刻意聲音報告道:「老大,我發現了一支大約兩百人騎兵巡邏隊。他們不是帝國士兵,也不是白人血統,一個個穿著土黃色羊皮暖袍,內襯半身鐵板鎧,足蹬老牛皮氈靴,手裡提著明晃晃雪亮亮的斬馬刀。而且皮膚黝黑油亮,頭髮彎曲短粗,淡眉巨眼、塌鼻厚唇……」 我嘎然截住他的話頭,直奔主題道:「嗯,不用細說,我知道他們的長相。現在這群人在哪裡紮營?你確定只有兩百人?他們有沒有後續增援部隊?」 安德魯愣了一下,努力搜索著記憶道:「噢,我光顧想著趕快向你們報告了,沒看清他們在哪裡紮營……咦,不對,當時他們匆匆忙忙的向東方趕去了,好像家裡著火了似的,根本不像是要紮營過夜的樣子。而且我怕被他們發現,在岸邊又潛伏一頓飯的功夫,也沒看見後續增援部隊出現。」 我緊鎖眉頭,不由提醒道:「你當時有沒有聽到異常的響聲,譬如說號角、長嘯、或者其他洪亮悠遠的聲音。」 安德魯果斷地搖頭道:「沒有,我聽力最靈敏了,要是有動靜絕對逃不過我的耳朵。」 我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揮手道:「你先去休息吧,醒了以後再找找看有沒有大型商隊路過。」 安德魯點點頭,忽然欲言又止地看著我,猶豫半天才道:「給我下的禁制可一定要解開啊!安德魯這條小命老大們要去也沒意思,是不是?」 我啞然失笑道:「放心吧,只要你乖乖地為我們工作,臨走的時候,就一定會給你足夠銀兩,舒舒服服過下半輩子。嘿嘿,雖然華衣廣廈不敢擔保,但是娶幾個小美女做老婆,卻是絕對沒問題的。」 安德魯感激涕零地道:「多謝老大,多謝老大!嗚嗚嗚……美女的事情再說吧,只要保住小命我他媽就偷笑了。」說完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他前面兩句說得異常響亮,後面兩句卻低如蟻鳴,分明是心中老大不滿,卻無處發洩,只好在口頭上多沾點兒便宜,可惜又怎能瞞得過我這等級數的高手。 不過,我也不和他這種市井小人物一般計較,返身進屋向雲採菱稟告黑族軍隊的奇怪動向。 憂浟書萌 UUtxT。coM 銓汶子板越瀆 第十一卷 手足 第三章 變異 字數:11711 巴爾卡堡的生活單調而乏味,在漫長等待中,諸人漸漸一句話也不說,整天都沉浸在修煉真氣的狀態裡。橫江一戰後,誰都曉得往日的孤傲自大是多麼滑稽可笑,一旦遇上「死靈血刃」黑摩蘇之流絕世高手,根本連招架之力都欠奉。 雲採菱恢復昔日常態,常常盤膝靜坐,溫軟柔荑輕輕撫摸著膝上擱置的「龍紋」,不知在修煉什麼絕世武功,偶爾嘴裡呢喃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語言。 燕丹和她的精神波動極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停地在屋內走動著,每邁出一步的方位都特別古怪,別說常人根本無法模仿,就是模仿下來也不知所謂。偏偏他就那麼樂此不疲一直走下去,漸漸地粗糙堅硬的青磚地面,都烙下了一枚枚完完整整的腳印。 三人中依依最正常,每日除了打坐練功就是起身練刀,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修煉方式。 最緊張最忙碌的要算是雲朝暮,雲俊豪的傷勢一天比一天好轉,現在已經能夠說話和進食,只是身體虛弱而憔悴,必須每天定時補充大量真氣。份屬同宗同派的雲朝暮,就義無反顧地拚命為主子輸送著能量。 所有人裡數我一個人最悠閒,真氣早就蓄滿多時,武技也已登峰造極,剛開始還期望能像上次海濱一役後功力突飛猛進,直接晉級到一級黃金騎士境界。可惜事與願違,可能是戰鬥不夠激烈的緣故,功力依舊停留在一級白銀騎士境界,僅僅稍微有點增加,不過距離二級白銀騎士都遙遙無期,更別提一級黃金騎士了。 閒極無聊之下,我孤身一人爬上屋頂曬太陽。 冬日裡的巴爾卡堡處處白雪皚皚,城牆、屋頂、煙囪、田園、道路……都被覆蓋在一片雪白顏色下,這是一個沒有生命躁動的世界,也是一個純淨美麗的世界。 響晴的藍天上澄藍如鏡,唯有一輪驕陽熾烈得讓人睜不開眼睛。經歷了橫江上的「狂風暴雨」,這難得的好天氣,不禁讓人胸懷大暢,懶洋洋地直想在屋頂睡去。 「呱!呱!」兩聲孤單寂寥的鷹唳從高空傳來,我閉著眼眸,精神能光速掠過那只孤鷹。偵察結果不禁讓我啞然失笑,它只是一隻普普通通的深褐色老鷹,並非我擔心的海東青和金眼鷂子,看來多日征戰,讓我有點神經過度緊張了。 一時興致所致,我並未收回那縷精神能,反倒駕馭著它直奔九霄雲外。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我」掠過了一碧如洗的藍天,穿過了氣流劇烈翻騰的高空,倏地鑽入那個熟悉而陌生的奇異空間。 無數枚神秘美麗的星球一一浮現在眼前,它們靜謐而安詳地緩緩轉動著,遵循著一種秘不可測的天道。我企圖破解這種規律,卻發現根本無從入手,唯有垂頭喪氣地瀏覽著神奇美景。 在我眼中,離我最近的那枚深藍色星球最美麗最親切。每當凝望著它的時候,總有一股心底湧起的激動,好像面對的是我的母親,儘管我從來沒見過她老人家。 不知過了多久,我幡然醒悟到時間流逝的時候,驀然被一縷邪惡無匹的強橫暗能惡狠狠闖入體內。最讓我感到驚奇的是,它毫無阻礙地穿透了層層精神壁壘,直接進入了我的意識海,肆無忌憚地暢所欲游著。而且它竟然還不自量力地想要消滅我,正一口一口不斷蠶食鯨吞著精神海裡的游離能量。 「颼!」又過了眨眼的萬分之一秒,「我」倏地光速潛返體內,驚怒交集地審視著這種前所未有的異狀。 自打「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大成以來,還從未有任何人或物,膽敢侵犯龍威。就算是最浩瀚的海孤舟、最強橫的哥舒嫩殘、最恐怖的瞬、還有名震天下的深藍三大宗師,亦從不敢對我的精神能抱有非份之想,反倒屢屢在精神能面前碰壁吃虧。 我定睛觀瞧著入侵者,驀地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它竟和我似曾相識。 那是一枚碩大無朋的橢圓型球體,觸目望去根本一眼看不到邊際。它散發出璀璨奪目的白光,每過一刻就猝亮一分,而游離能量也就被吸噬得減少一分。 看了半天,我不禁啞然失笑起來,擔憂驚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它雖然拚命努力,勤勤懇懇地吸噬著能量,卻總是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十二光翼熾天使和十二暗翼黑天使,好像知道自己惹不起似的,只是遠遠地繞著圈子揀「垃圾」。按照這種程度吸噬能量,我甚至可以推算出,就算再過一萬年它也敵不住兩位大天使任何一人隨便一擊。 我有如在看一個小丑表演,過了半晌,心中驀然想起幾個疑問,這個笨蛋從哪裡來的,為什麼可以肆無忌憚地衝破精神壁壘呢?懷著這個疑問,我謹慎地分離出一縷精神能,小心翼翼地沿著能量軌跡順籐摸瓜。 它的意識體猶處在剛剛萌芽的初級階段,並不知道隱藏入侵時的精神軌跡,所以我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它的巢穴。 「啊!」儘管我早有預見,它的來歷肯定不同尋常,豈料親眼目睹之下,仍然讓人大吃一驚。因為那赫然是魔靈鐲。 「不是吧?」我苦笑著在魔靈鐲內空間裡轉了十來圈,卻連一隻白骨幽靈也沒找到,更別提那支屢建殊功的白骨幽靈大軍了。整只魔靈鐲內變得空空如也,甚至連一絲游離暗能都欠奉,就像剛剛被最貪婪的盜賊團洗劫過一般。 「難道說是它……」我腦海裡驀地浮現出一個滑稽可笑的答案,雖然誇張得離譜,但也唯有這麼解釋才能通順。 近日來,我先後啟動過兩次白骨幽靈大軍,一次是為對付燕憔悴的神奇封印,一次是昨夜偷襲「死靈血刃」黑摩蘇。每次啟動的時候,我都是用游離精神能,小心翼翼顛覆魔靈鐲的內部能量平衡,迫使白骨幽靈大軍狂暴起來,再引誘它達到我的目的,最後再用十二暗翼黑天使平復叛亂,將它們統統送回魔靈鐲封印起來。 也許就是顛覆太過頻繁,魔靈鐲內部產生了秘不可測的變異,所以促使白骨幽靈大軍衍生出了這枚巨蛋。依照它剛剛在意識海的表現,這傢伙簡直邪惡無匹,是一個最標準的弱肉強食型生物。它會將遇到的一切弱小能量統統蠶食鯨吞,用來壯大自己實力。白骨幽靈大軍恐怕就是,第一批增強它實力的犧牲品了。 我正胡思亂想著,那枚巨蛋驀然再生劇變。只見十二光翼熾天使和十二暗翼黑天使驟然煽動翅膀,將二十四道黑白分明的光束透射到彈殼表面,與此同時數以億計根吸管倏地探入我體內七經八脈,一股龐大無匹的吸力,在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內,一下就淘空了我所有功力。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開始既是結束。 我不禁被嚇得魂飛魄散,眼睜睜等待著死神降臨。這一刻,我才愕然發現,自己實在太低估魔靈的真正實力了。它狡猾透頂地一直等待著這個機會,等我麻痺大意,不再注意來自它的威脅,這才突然發難。 可惜這種明悟來得太遲了,此時我渾身虛虛蕩蕩,以前存儲在體內的可控和不可控的蓋世功力,統統被魔靈吸噬得乾乾淨淨,整座軀體一星半點能量都欠奉。甚至是一直倚為王牌力量的兩尊大天使,亦被魔靈蛋牢牢束縛起來,源源不絕地提供著天文數字的光能和暗能。 我不知魔靈蛋究竟要做什麼,也不知這種神秘而詭異的清形,還得維持多久,只知現在連一根手指都無法移動,甚至連思想都在某種程度上停滯運行了。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像是生生世世那麼遙遠漫長,我都快變成化石了,情況才稍稍有點改觀。 「轟!」腦際傳來一股劇痛,似乎某種東西破碎虛空離去了。 我勉勉強強集中注意力,首先觀察起腦域受損情況。 眼前浩瀚小宇宙無邊無際地擴展出去,有一種說不出的壯觀美麗。詭異莫名的是,這裡沒有任何物質存在,就像魔靈鐲絲毫能量波動都欠奉。 「難道連大天使也……」我悲憤莫名地狂想著,頓時陷入了暴走邊緣,一時間連死的心都有。就在我精神差一點就徹底崩潰的剎那,驀地一白一黑兩道熟悉無比的光影出現在眼前。片刻後,光影倏地變大了億萬倍,十二光翼熾天使和十二暗翼黑天使重現眼前。 他們頂天立地的神軀,重新充斥著整座小宇宙,將這片廣袤空間塞得滿滿噹噹的。經歷剛剛那番浩劫,熾天使和黑天使顯得更肅穆、更深沉、更加威風凜凜了。那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光能暗能都沉凝而結實,再非以前那種虛無飄渺狀。 隱隱地我發覺,這兩個傢伙不像是吃了大虧,反倒是佔了天大便宜似的,一下子進化至難以想像的境界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試探性地用一縷意識流和他們溝通,結果一切反映都正常,一縷縷游離能量,正在兩尊大天使不斷循環往復的旋轉過程中產生,意識海也以驚人速度慢慢恢復舊貌,若非親身經歷浩劫,一切異狀似乎都從未發生過。 直到那條涇渭分明的銀河恢復舊觀,我這才將那縷精神能抽離意識海。可喜的是,在腦域強橫無匹的精神能作用下,體內真氣一點一滴地從外界吸收存儲起來,那過程極其緩慢,就像一個嬰兒蹣跚學步,想要奔跑跳躍,還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 不過令我欣喜若狂的是,全身經脈內的壁壘也在浩劫中統統被打通復原,也就是說,只要蓄滿功力我將重新獲得受傷前的功力,甚至有可能突飛猛進至二級神魔騎士境界。 「颼!」那縷精神能倏地被送回意識海,我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天依舊澄碧如鏡,陽光仍然熾烈刺眼,到處還是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象。我躺在屋頂,懶洋洋地享受著劫後餘生的狂喜,生死之間的彷徨回憶起來竟是那麼美妙動人,不知不覺地我有些癡了。 「喀嚓!」一聲清脆無比的爆裂,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凝神「看」去,只見右手邊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瑞彩千條、霞光萬道的白蛋。它只有普通鵝蛋大小,本來通體渾圓無暇,現在卻硬生生龜裂出無數紋路。剛剛的聲音,就是一隻鋒利無匹的爪子探出蛋殼的動靜。 「他奶奶的熊,剛剛沒折騰夠,你還要再來一次呀?」我一眼就認出這枚製造浩劫的罪魁禍首,念及方才九死一生的險境,不禁頭痛欲裂。可是偏偏在這要緊關頭,體內百廢待興,別說出手毀滅這怪物,就是舉手投足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可得。 我眼睜睜地「瞅」著眼前這一幕誕生奇跡,心中不停地念叨著滿天神佛保佑,可別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被怪物給生吞活剝了。 「喀嚓!」第二聲清脆無比的爆裂響起,蛋殼驀地支離破碎,從中搖搖擺擺鑽出一隻小怪物,竟筆直向我走來。 小怪物只有一隻成人拳頭大小,渾身毛茸茸赤紅如火,頭上長著一對彎曲螺旋的赤角,一對眸子猶緊緊閉著,粉紅色的鼻子頭說不出的嬌俏可愛。它像足一隻剛出生的小狗狗,不過嘴巴大得離譜,一直裂到了耳垂,而且是人立前行的,兩隻下肢粗壯結實到極點,兩隻上肢則萎縮蜷曲,四瓣前爪深深隱藏在皮毛之下,隱隱透射出令人難以置信的鋒芒。 我嚇得寒毛倒豎、冷汗涔涔。 想到以往白骨幽靈大軍的恐怖戰績,再念及這隻小怪物就是億萬魔靈的綜合體,胯下不禁傳來一股涼浸浸的感覺,竟不爭氣地尿了褲子。 幸好沒人知道這種窘況,不過即使知道了也無所謂。因為凡是見識過白骨幽靈吸噬絕技的人,絕對不會恥笑我的,說不定他們面臨這種情況時,比我還要狼狽呢。 「嘎吱!嘎吱!」它一步一步踏著積雪走來,身後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腳印。那方向竟是筆直衝著我的右手而來,由於相距不過半尺,儘管它步履蹣跚,每一步邁出的間隔也只有數寸,但仍然是轉瞬即至。 「老大,不管怎麼說你總是我創造出來的,無論如何都請給點面子先!別吃我的肉好不好?我已經好幾天沒有洗澡了,你吃了不但上吐下瀉,更可能一命嗚呼啊!嗚嗚嗚……拜託不要吃我呀?」 可惜小怪物不懂人言,對我的苦苦哀求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走到我右手邊。它用粉紅色小鼻頭緊貼著肌膚嗅了嗅,然後頑皮可愛地皺皺鼻子,似乎覺得味道差極,不滿地嗚嗚叫了兩聲,遂放棄目標繼續前行,赫然爬上了我的掌心。 我早就閉上眼睛,甚至連意識流都送回腦域了,靜靜等待著厄運降臨。 豈料等待半晌,小怪物都站在右臂上一動不動,只是那處肌膚溫溫涼涼、麻麻癢癢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舔我。 「不會吧?」我不禁好奇心起,偷偷支配一股意識流「望」去。 只見小怪物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右臂上,前爪牢牢扣住魔靈鐲打著瞌睡。那溫涼麻癢的感覺,赫然是它用粉紅色細長小舌舔弄肌膚造成的。看它那悠然自得的模樣,竟是打算長期賴著不走了。 我真是哭笑不得,提心吊膽了大半天,這小傢伙卻徹頭徹尾是一隻頑皮可愛的寵物小狗,和那些陰森恐怖的白骨幽靈竟大相庭徑, 長長鬆了一口氣,我將全副精神都投入到恢復功力的吐納當中。不知不覺間,口鼻已自然封閉,全身毛孔也統統閉塞起來,我進入了先天胎息境界。 這種久違的最高級奠基修煉方式,我在受傷後是從來都不敢嘗試的,生怕就此永訣。不過經脈豁然貫通後,我重新晉級一級神魔騎士境界,就不用擔心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因為稍有異狀,意識海會自動將我「踢」出冥想境界。 小宇宙的游離能量,從一點一滴的水珠,慢慢匯聚成一道細長水柱,再演化成一條涓涓流淌的小溪……真氣從無到有,由弱至強,緩緩從泥丸順流而下,儲入丹田要穴。這個過程漫長而無聊,我唯有不斷地循環往復地運送著。 回想往日,真氣運行都是螺旋攀升下降,速度快得和精神能有一拼,不過現在若那麼做只是找死,就像三歲小兒舞動百斤大錘,鐵定被砸得骨斷筋折。 時間彷彿凝滯了似的,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我兀然感到胸口一陣煩躁悶熱,倏地被意識海「踢」出了冥想境界。 睜眼一瞧,天色尚早,日頭才剛剛偏過中天,我「冥想」的時間竟只有短短一個時辰左右。 「他奶奶的熊,我現在的水平還真差勁啊!冥想才維持一個多時辰就挺不住了。功力也就是一級白銀騎士水準吧?」我不滿之極地嘟囔著,因為按照精密計算,根據我現在的承受能力,至少還得三十天才能徹底恢復全盛時期的功力。 「卡吧……」一連串清脆悅耳的咀嚼聲,從腰畔傳來。 我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卻差點連眼珠子都瞪出眶外,一股滔天怒火迅速在胸臆熊熊燃燒起來,那勢頭足以將深藍大陸燒成灰燼有餘。 只見小怪物正大口大口吞噬著一柄僅剩鋒尖的碧綠寶刀,那赫然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寶刀「冰螭」。我習慣性地將右手探向腰際,可是原本佩戴三柄寶刀的地方,此刻早已空空如也。「冰螭」、「炎魃」、「天涯」,甚至是我貼肉珍藏的「詛咒戒指」都不翼而飛。 「你……」我戟指著小怪物,氣得後面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臉上肌肉顫顫巍巍抖動不已,形象恐怖到了極點。 「嗚嗚!」小怪物委屈之極地叫了兩聲,還用兩隻前爪輕輕拍擊著高高隆起的小腹,努力抗辯著自己的偷吃行為僅僅是因為飢餓,還清晰無比地表達出幾分嗔怪之意,似乎在埋怨我睡那麼久,竟不給它預備一點點食物,害它只好自己動手。 我瞅著它的眼睛,是的,眼睛!不知何時,這小怪物竟然睜開了那對一直緊閉著的眼睛。那是一雙金燦燦妖瞳、銀閃閃魔眼,當它凝視你的時候,一股清晰無比的意識流,就會自然而然地晉入你的腦域,和你溝通交流。 「暈!你到底是什麼東東啊?他奶奶的熊,哥哥我剛剛生下來的時候,可沒你這麼聰明。我是五歲的時候,才懂得偷吃義父藏起的狗肉的。你他媽的,剛剛出世不到一個時辰,就知道偷食乾淨老子的寶物了,行,你夠狠!」 我也不管它能否消化這麼高級的「髒話」,只是自顧自地指著它粉紅色小鼻頭罵了個痛快。 它委委屈屈地站在那裡,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金瞳銀眸裡射出七分得意兩分委屈一分迷惑,我的話它竟足足聽懂了九成。 「嗚嗚!」它等我說累了停下嘴來,這才低低鳴叫了兩聲,搖搖擺擺走過來,舔弄著我的手指。一陣熟悉的溫涼麻癢感覺,從肌膚傳入意識海,讓我不由想起了它破殼而出的情景,那純粹是一種初生嬰兒形態。 我胸臆中怒火莫名其妙地消失得無影無蹤,油然被一種龐大無匹的親情所替代。 我輕輕愛撫著小怪物毛茸茸的頭顱,啞然失笑道:「靠!老子冒著生命危險,給足你誕生時候所需的全部養分,倒真有點像是十月懷胎的模樣。他奶奶的熊,哥哥我不是母的,卻亂七八糟地孵出你這個怪胎,人世間最奇妙的事情莫過於此,嘿嘿,我倆也算有緣,你今後就跟著我混吧!」 小怪物聽懂了似的,鄭重其事地大點其頭,一派小大人模樣,可愛得令人發噱。 我哈哈大笑道:「好傢伙,你居然也知道混是什麼意思?厲害,厲害,真他媽的厲害!對了,你除了能吃掉金屬之外,還有什麼本事沒有?」 小怪物聽罷前爪捂著胸下,嘎嘎嘎嘎地捧腹大笑起來,似乎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我被它栩栩如生的擬人形態,也逗得前仰後合,竟未發現「笑」聲中,一股遮天蔽日的陰影緩緩屏蔽了所有陽光。 冷不丁一抬頭,「我的媽呀!」我不由失聲驚呼,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幕奇景,屋頂上不知何時憑空出現一隻神獸。 它雄軀有如一座巍峨高山,竟高逾四丈有餘,渾身都覆蓋在赤紅如火的厚厚長毛下,頭上長著一雙彎曲螺旋直指天際的鋒利長角,一對足有銅鈴大小金瞳銀眸怒目圓睜,粉紅色碩大鼻頭呼呼伸縮著熾熱烈焰。那張大得離譜的嘴巴,仍是一直裂到了耳垂,只是透過唇縫,可以清晰看到兩排鋒利無比的鋸齒獠牙。 它仍是人立前行的,兩隻下肢變得更粗壯結實,儼然就是兩根擎天神柱,兩隻上肢相對短小精悍,不過四瓣前爪,每一枚角質指甲都足足有一尺長短,藍汪汪的鋒刃透射出難以置信的幽幽寒光。 「呼!呼!呼!」它陡然張開血盆大口,仰天噴出三道神焰。它們個個顏色迥異,竟有白霜、綠焰、黑炎三種,而且每一道都粗長超逾三尺,筆直噴出數十丈亦經久不散。 我根本來不及阻止,那堵低矮厚實的城牆已經中招。 「轟隆隆!」一聲劇響過後,整整一面城牆統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清清楚楚監視著全過程,霜凍、火燒、腐蝕這一招三式一氣呵成,分別凝聚了冰、火、黑暗三種最強橫元素魔力,不,還有噴射出去時,那無與倫比的爆發力,竟是神魔級職業才擁有的爆元素,在這四種誰與爭鋒的元素作用下,誰能安然無恙? 想到這兒,我幡然醒悟道:「靠,我的『冰螭』、『炎魃』、『詛咒』、『天涯』,你居然統統吸收變成了攻擊力。好,好,也算沒太委屈這些神兵利器。」 「嗷嗷嗷嗷!」它聽罷驟然發出四聲撕天裂地的長嘯,得意洋洋地回應著,卻差點沒把我從屋頂震掉地上。 「不好,快變回來!」我乍聽到它的「驚人」笑聲,就知道大事不妙,連忙一邊急催精神能通知它恢復原型,一邊迅速跳入黑暗中藏匿起來。 「颼颼颼!」木屋內射出三道人影,迅疾如電地掠上屋頂巡視了一圈,遂筆直撲向青煙裊裊的城牆根。 「嗤!」神獸悄無聲息地化作一縷青煙,緊隨著我的身影鑽入魔靈鐲內。 我不禁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剛才你那麼留戀它,原來那是你家啊!」 藉著一點微弱陽光,我瞥見魔靈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七七四十九節慘白竹根花紋表面,不知何時多出四股麻花狀螺旋光柱。霜白、漆黑、翠綠、火紅四種顏色涇渭分明地平行螺旋,擰成一圈渾然天成的圓形,像極了一條七色彩虹臥於鐲上。 透過一縷精神能,我清晰比地感受到一股強橫無匹的能量波動,神獸在鐲子裡正笑得前仰後合,神情興奮到了極點,似乎正為剛剛的得意之作顧盼自豪。 「他奶奶的熊!臭小子,你倒是爽了,哥哥我卻得替你收拾爛攤子!我招誰惹誰了我?」我嘴裡嘟嘟囔囔著,卻還是迅速撲向三人站立的城牆根,那麼大的動靜,沒理由我聽不見的。 雲採菱疑惑地瞟了我一眼,卻沒有開口問話,燕丹出奇地保持著沉默,唯有依依向我點點頭,算是打聲招呼。 「你剛剛在外面,看到什麼異常現象沒有?」雲採菱輕描淡寫地問我,從語氣裡根本聽不出任何心裡想法。 我苦笑著搖頭道:「剛剛我在入定練功,切斷了感官與外界一切聯繫。只是感到一股特別強大的能量波動,直接觸動了體內元神的安寧,這才醒過來看看究竟的。」 雲採菱揚了揚蛾眉,頗為意外地道:「碧兄修煉的是什麼心法,竟然可以晉入先天至境?」 我暗叫糟糕,要知先天境界必須晉入一級鑽石騎士、一級龍戰士、一級大劍師、一級暗影狙擊手等七級職業稱號,才可能修煉成功。憑我現在一級白銀騎士水準,居然可橫跨兩級修煉先天至境,怎能不讓雲採菱感到驚奇? 不過話既出口,再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我不動聲色地道:「小姐誤會了,勝藍修煉的不是先天境界,而僅僅是一種『冥想』。它有助於真氣迅速恢復,卻對修行沒有任何幫助的。」 雲採菱狐疑地瞅瞅我,靈覺敏銳地洞察著我的心跳和脈搏,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她這才微微一笑道:「哦,碧兄的鍛煉方式還真是奇特呢,有空採菱還請您多多教誨。」 我連忙客客氣氣道:「不敢當,不敢當,彫蟲小技怎敢獻醜!」 燕丹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自顧自地嘟囔道:「嘿嘿,憑你也練得成先天至境?」 依依在一旁則莫名其妙地問道:「什麼是先天至境啊?」 雲採菱尚未回答,燕丹已經搶著賣弄道:「所謂先天至境就是,一名武者將外呼吸轉變成內呼吸,直接從特殊渠道吸取天地精華的行為。」 依依仍然不解地道:「我知道外呼吸是指口鼻呼吸,那內呼吸是指什麼呀?還有特殊渠道又是什麼呢?」 燕丹洋洋得意道:「內呼吸就是呼吸斷絕後,在假死狀態裡,五臟六腑七經八脈自動形成的循環系統。它自給自足,供應一切主體需要的養分。至於特殊渠道,那就不是語言可以形容的了。唯有晉入先天至境的人才能瞭解。」 依依還是聽得雲裡霧裡,雲採菱插嘴道:「依依,你現在問也是白問的。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你修煉至一級龍戰士階段,自然而然可以晉入先天至境了。」 依依無比艷羨地道:「噢,依依明白了,現在起定然苦練武功,希望可以早日晉級一級龍戰士階段。」 我聽罷不禁啞然失笑,幸虧依依這個白癡丫頭幫我岔開話題,不然真會被雲採菱看出破綻。 「哎呦!」一聲痛呼吸引了四人目光,我們齊齊聚焦在安德魯身上。 他渾身濕淋淋得像個落湯雞,臉上也是鼻青臉腫的難看之極,手裡還拎著一個空空的魚簍,罵罵咧咧地從缺口走了進來。他一隻空手正不停地揉著屁股,隱隱地露出一縷縷鮮血。 我哭笑不得地問道:「你怎麼了?」 安德魯咬牙切齒地道:「他媽的,不知道老天爺發什麼神經,突然連著四五個晴天霹靂,將城牆劈得四分五裂,碎石四處亂飛。你看看我的屁股都被碎石戳傷了好幾處。」 雲採菱和依依忍俊不住,咯咯笑得花枝亂顫,尤其是安德魯破碎衣褲露出數個大洞,使得雪白的屁股也「春光外瀉」,更是惹人發噱。 燕丹嘴角上翹,艱辛地忍住狂笑衝動,問道:「你看見了剛剛的雷劈?」 安德魯立刻洋洋自得地道:「是啊,剛剛我在河邊揀魚,突然聽到半空數聲劇響,你猜怎麼著?只見西邊天際倏地飛來四五道碩大光球,接二連三地轟在了城牆上。靠,那架勢別提多恐怖了。轟轟轟轟轟!當時天崩地裂亂石穿空,我也被好幾塊兒石頭砸中一下子栽倒在河裡,等我爬出來,城牆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我聽著他唱作俱佳的表演,差點想狠狠親他的大光頭一下。這小子的吹牛吹得滿天飛,不過重點統統落在天降巨雷,根本對神獸隻字未提,這無形中就將「人為」改為「天罰」,徹底淡化了暴露我的可能性。 燕丹又著重問詢了幾處關鍵要點,可惜安德魯除了剛剛所說,其餘一概回答得不知所謂。 過了半晌,雲採菱見燕丹問不出任何有價值答案,輕輕擺手停止調查,轉移話題道:「安德魯,你找到商隊了嗎?」 安德魯這才如夢初醒地叫道:「嘿,差點忘記最重要事情了。剛剛在抓魚的時候,我聽到一陣萬馬奔騰的聲音,那座山背後好像有大批人馬經過。這不,剛想去察探一番,就被那該死的雷聲嚇得什麼都忘記了。」 雲採菱微微動容道:「是東面傳來的蹄聲?」 安德魯信誓旦旦道:「是的,動靜很大,恐怕至少得有一千匹騾馬同時行進,才能製造出那種聲勢。」 依依狐疑道:「你們附近可有野馬群、野牛群什麼的?」 安德魯苦笑道:「哎,就這窮鄉僻壤的山溝,哪有那種好東西呀?有野馬野牛的話,巴爾卡堡也不會就剩下這群老弱病殘了。你剛剛也看到了吧,剛剛那麼大的劈雷,一個出來看熱鬧的人都沒有!那是窮的、餓的,每個人除了下頓飯之外,什麼都不感興趣的。」 我歎息道:「你呢?我看你身強體壯,怎麼不到外地去混個差事,倒在這裡干靠著?」 安德魯異常沉默了一陣兒,才緩緩道:「我本來有機會離開的,不過當時父母剛剛過世。根據巴爾卡堡的習俗,兒子必須守孝三年。所以那些年齡相當的同伴都離開的時候,我留下來了。現在守孝期滿,我想離開卻又不知何去何從了。」 諸人聽完不禁肅然起敬,這年頭具有這等樸實心態的大孝子,已經不多見了,想不到這窮鄉僻壤竟藏著一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雲採菱態度出奇和善地道:「安德魯,我對你的孝心欽佩之極。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著我們一起去帝都。不過要事先聲明,你必須聽從我的一切命令。嗯,這倒不是將你視為奴隸,只是我們惹怒了一群可怕仇家,說不定會因此連累你的,你考慮清楚再回答我。」 安德魯先是欣喜若狂,遂一對巨眸露出堅毅果斷的神色,道:「好,不論生死,安德魯就跟你們混了。我一個堂堂男子漢,總不能一生一世呆在這鳥兒地方憋屈自己。」 雲採菱含笑點頭,道:「很好,現在你先包紮一下傷口,然後好好休息一會兒!說不定我們很快就可以啟程趕往帝都了。屆時我會安排你進商會,謀一個好職位的。」 安德魯千恩萬謝地領了依依給他的療傷丹,找地方治療臀部去了。 看著他蹣跚走遠,燕丹幽幽道:「師姐,我去察探一下山那邊的動靜!」 雲採菱一對秀眸露出熠熠神光,淡淡道:「一切小心,千萬別打草驚蛇。」 燕丹充滿自信地道:「師姐放心,就算是埋伏著一千黑族騎士,也絕對留不下我的。」 雲採菱不置可否地點頭,心中拿這個誇誇其談的師弟實在沒辦法。不管對什麼事情,不吹噓兩句,他都渾身不舒服的。但她也素知燕丹從來都不是莽撞之徒,對自己的小命也尤其愛惜,就暫時由他充當偵察兵,其他人一律呆在堡內等待消息。 「糟糕,魚!」燕丹走後不久,依依忽然尖叫起來。 我被她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什麼魚啊?」 依依苦著臉道:「安德魯那小子說,抓魚回來做午餐的。現在魚沒了,午餐自然也泡湯了。」 我啞然失笑道:「嘿嘿,原來如此!不知二位姑娘信得過勝藍的手藝嗎?炮製烤魚,可是我的拿手好戲呀!包管外脆裡嫩、鹹淡適宜、色香味俱全。」 ps:每天17點左右解禁一萬字 uU書盟 uutXT.CoM 荃文自阪月瀆 第十一卷 手足 第四章 道德 字數:11586 雲採菱和依依兩對明眸直勾勾瞅著我,一副饞相畢露的模樣,畢竟連續一天一夜未進油鹽,任是神仙也得垂涎三尺啊。 我哈哈大笑著邁步走向護城河邊,「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光速啟動,一縷精神能倏地刺入河水,無孔不入地自動搜尋著冬眠魚類。剎那間,整條護城河內的魚兄魚弟概莫能外地被掌握通透,我刻意挑肥揀瘦,選了二十餘條特別肥美鮮嫩潤滑無刺的秋魚,同時發動「精神統一」。 小小河魚哪曾受到過這麼隆重的禮遇,捕魚就捕魚唄,居然施展魔界最強橫精神技「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中最恐怖靈魂術「精神統一」,遂一聲沒吭就被控制,從四面八方乖乖巧巧地游到我伸手可及的地方。 我裝模作樣地挽起袖子捲起褲管,耳目留意的卻是兩位美女行止。依依喋喋不休地向雲採菱訴說著什麼,後者罕見地露出一抹顛倒眾生的微笑,清澈如水的秀眸不時裝作若無其事地瞟向我,眼神裡充滿了情意綿綿。 我無暇享受美人觀瞻,趁著她倆不注意以閃電般手法撈起鮮魚,一古腦兒投入魚簍瞬間將它裝滿。完成午餐原料,我招呼一聲兩位談興正濃的美女,尋原路趕返安德魯的「狗窩」。 依依驚奇道:「碧兄,你抓到魚了嗎?」 我啞然失笑道:「也許是剛剛雷聲太大,河裡的魚兒都被嚇傻了吧!你看這不是魚兒是什麼?」說著打開魚簍的蓋子,遞給依依看。 依依依言望去,美眸露出難以置信神色,但見魚簍內一條條鮮蹦亂跳的大魚,正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那一人高的魚簍此刻竟被裝得滿滿當當,直冒出簍口來。 雲採菱插嘴道:「想不到碧兄抓魚都是行家裡手啊!」 我平淡一笑道:「小姐似乎忘記了勝藍是什麼出身了,魚水乃是海上討生活的人們終身不離的活計,十數年耳濡目染加上親手操作,誰都能夠成為捕魚能手的。」 雲採菱微笑瞅著我,秀眸帶著萬分歉意道:「採菱只是就事論事,沒想刻意提起碧兄的過往經歷,真是對不起。」 我豪邁大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大丈夫無事不可對人言。何況早有古人做出結論:『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我即使是一名海盜出身,也沒什麼丟人的,他日建功立業,睥睨天下,照樣不是能夠名垂千古、流芳萬世嗎?」 這番話說得雲採菱和依依齊齊動容,想不到我平常嘻嘻哈哈,骨子裡竟擁有這麼宏偉的目標,一時間被我雄渾無匹的男性魅力感染,盯著我的英俊臉膛不覺有些癡了。 或許是這番話太過震撼,剩下的路途大家都出奇地沉默起來,不一會兒就走進了安德魯家的房舍。雲採菱和依依拋下我一人在廚房,都進臥室探望雲俊豪的傷勢去了,驀然間廚房變得空蕩蕩的。 我返身四顧,由於頭一次入廚竟找不到油鹽醬醋的位置。正一籌莫展之際,安德魯不知從哪裡探出光禿禿的大腦袋來,笑嘻嘻道:「聽說老大你要下廚,小弟特來觀瞻觀瞻,看看有什麼忙可以幫到。」 我正缺人手幫忙,聞言大喜道:「你來得正好,快快告訴我廚具、調料、柴火在哪裡!這再高明的廚師,缺少這三樣工具,也照樣無法做出美食的,你說是不是?」 安德魯一臉難色道:「這……菜刀、鐵鍋倒是都有,不過自老媽過世後,我就未曾用過了。至於調料……嘿嘿,我一向是在野外就地燒烤的,一般都不用什麼調料啊!」 我手撫額頭,頭痛道:「鐵鍋就不用了,烤魚需要的僅僅是二十餘根細鐵絲,你那把陳年菜刀先給我看看能否繼續用。還有給你點錢,用最快的速度買點蔥、姜、蒜、鹽、糖、胡椒、大料花椒來,你千萬別告訴我城裡買不到調料啊!」 聽到給錢買東西,安德魯眼睛一亮,以與體型不相稱的敏捷,抄出一把袑騑陷釭熊璊M和一捆黃黃綠綠的鐵絲給我,然後我只覺手心一空,掌心上掏出的銀幣已經蹤影皆無,遂隔著廚房遠遠聽見安德魯的聲音道:「老大,我會很快買回來的,你放心吧!」 我不禁看得目瞪口呆,這區區財富竟令一名普通人施展出絕世高手才具備的輕功,貧窮的力量真是可怕啊! 「鏘!」菜刀通靈般自動跳入右掌,一縷精神能光速掠過整片刀身,瞬息間鐵蛈繳{統統被一掃而光,湛露出一截亮如秋水、利如神兵的刀身來。浣洗過一盆清水,整柄菜刀立刻變得更加神采熠熠,除了刀身被硬生生縮小一號外,簡直就是新出爐的超級利器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右掌中的菜刀緩緩揚起,鋒刃遵循著一條不可言喻的神奇軌跡,徐徐攀登頂點。這一刻我心中空靈一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稍有逗留,連能否返回南疆,重整統一霸業,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眼裡只剩下刀鋒在慢慢攀升。 「颼颼颼!」一條條鮮魚接二連三地蹦出魚簍,在半空中劃出一條條半月型圓弧,精確無誤地飛至眼前。剎那間,菜刀突然動了,一道道璀璨奪目的刀光如一朵朵白蓮花豁然盛開,釋放出超越人世間一切凡俗的美麗形態。 我整個人都沉浸在無上刀道感悟中,「天涯」刀那道險之又險、怪異絕倫的鋒線,清晰無比地指引著我不斷突破阻礙,進軍更高一層無上境界。包括我自己在內,誰都沒有發現,在這若有若無的明悟裡,一尾尾鮮魚赫然被刀光拾掇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 它們失去了每一片魚鱗、每一座骨架、每一片魚腮、每一枚魚泡、每一隻魚鰭,每一根魚腸,眨眼間一切不能食用的部位,都愕然被切下剔除。每一刀都那麼乾脆利落,那麼果斷凌厲,那麼精確無誤。最關鍵的是,那都是我有意無意間,自動揮刀完成。 驀然間,刀光嘎然而止,它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向何而去,只留下一剎那的輝煌,亦已照亮了人世間一切榮耀。 「嗚嗚嗚……」一陣喜極而泣,將我從無我無相、無驚無怖的無上境界裡拉回現實,一抬眼正瞅見安德魯哭得稀里嘩啦,地上掉了一堆大包小包的調料,還有一大堆乾燥的柴火。他想必是剛剛看到了那一幕感動莫名,所以哭得稀里嘩啦,可是他是一個普通人啊,難道竟可以看透我揮出的急速刀光? 我滿懷疑竇,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安德魯,你哭什麼?」 「噗通!」不問還好,這一問安德魯竟然倏地拜服在地,連連叩頭不止。由於地面佈滿柴火,堅硬犀利的木刺將他的大胖臉蛋扎得鮮血淋漓,可是他雙眸裡透射出前所未有的堅決果敢,硬生生連一聲也不吭,只是一直磕下去。 我被他搞得有點手足無措,連忙問道:「安德魯,你這是幹什麼?儘管你很有誠意地給我磕頭,可是你不說要什麼,我又怎麼知道呢?如果你一直磕下去,我也就一直糊塗下去對不對?」 安德魯聞言霍然抬頭,雙眸噙著滴滴血淚,堅毅無比道:「老大,請您教給我剛剛那套刀法,我一定可以練成的。」 我故作啞然道:「嘿嘿,沒出息的胖子,廚房裡的菜刀技你也要學?難道你想一輩子只當一名廚子不成。要知道一名再厲害的廚子,做出的也僅僅是一道道美味可口的飯菜而已,永遠也不能得到貴族小姐的青睞。現在這世界是強者的天下,你倒不如修煉一門強橫武功,那才是男兒正途才對!」 安德魯呼地站起,一把搶過我的菜刀,當空連連虛劈十餘刀。 「嘶嘶嘶!」十餘道閃電刀光將廚房內整座空間劈得支離破碎,再也不能渾然天成。每一刀都充斥著一股天意不可違的凌厲氣勢,每一刀都不蘊涵一絲真氣,每一刀都將我剛剛領悟的刀意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張口結舌地瞪著安德魯,怎都想不到這其貌不揚的胖子,竟擁有這麼強橫的領悟力。如果他僅僅依靠剛剛一瞥,就臻至目前境界的話,那麼其天份之高、資質之好,簡直超越了我在內的世間一切高手。 就在我心中驚疑不定,腦海裡千頭萬緒、零亂不堪的時候,安德魯誠摯無比地說道:「安德魯謹遵祖訓,一日不能練成『割鹿刀』,一日不得顯露身負武功的秘密。今日得見老大蓋世無敵的刀法,意境遠勝小弟家傳刀法,這才違背祖訓出手一試,希望您能夠可憐小弟的遭遇,指點一二。」 我愕然問道:「你是說,你剛剛施展十餘招刀法是祖傳武功,而不是看到我剛剛揮刀剁魚才領悟的?」 安德魯憨厚地傻笑道:「呵呵,老大太看得起小弟了,那十餘刀乃是小弟二十年來日以繼夜辛苦練習,再加上剛剛驚鴻一瞥間幡然醒悟的成果,哪裡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的境界啊?」 我半信半疑,遂運起一縷精神能倏地探入安德魯體內光速搜尋一圈,結果當真像他所言,體內僅僅擁有二十年功力,且被一種繁瑣之極的功法封印住,即使釋放出來實力也就大約相當於雲採菱的水準。 安德魯見我不言不語,生怕我不答應傳授刀法,連忙詳細解釋道:「我偽裝成不諳武功之輩皆非得已,那乃是家父臨終前給我下過禁制,除非我能在有生之年臻至強者境界,否則一輩子也只能做一名普通人了。這幾年來,我自行領悟刀法已到極限,每日每夜苦練,也只是維持不會倒退罷了。幸虧我能夠遇到您……」 接下來是一連串阿諛奉承的詞語,讓我雞皮疙瘩落地無數,終於禁受不住安德魯的糾纏答應有時間指點他一兩招足夠打破禁制的刀法。 其實我是個惜才、愛才的人,看見這名一等一的用刀好手一生埋沒絕非所願,當然如果他強大至一瞬間就可以領悟我生死之間才能領悟的絕學,那又另作它論。歸根結底來說,安德魯遠遠不足以構成威脅,相反卻可能成為一名逃往時候最佳臂助,這才是我想指點他的最直接理由。 忽然,臥室門口傳來依依特有的凶巴巴聲音:「你們的烤魚什麼時候能烤好啊?怎麼屋裡只聽見廚房裡有人鬼哭狼嚎,卻聽不見有人在幹活呢?」 「馬上好,馬上好!」安德魯連聲答應著,帶著十二分歉意瞅著我,表現得可憐巴巴之極,生怕我見怪,不教他刀法的模樣。 我淡淡微笑,將二十餘根鐵絲一一用精神能過濾掉鐵蛈繳{,還原出精光耀眼的新出爐狀態,然後交給安德魯道:「我現在示範一次,你學著我穿魚喂料。嘿嘿,莫要小看烤魚啊,要知事事皆學問,武功臻至一定境界後,越來越接近自然天道,越是普通生活中的一切,越能體會自我在宇宙間的真實位置。」 安德魯若有所思地道:「老大所說的莫非就是傳說中『天人合一』境界嗎?正所謂『事事無礙,梵我如一』,不論穿魚烤魚,還是捕魚吃魚,甚至殺人濺血,若能夠時時刻刻保持平常心,恐怕距離大道無形的無上境界也就不遠了。是嗎?」 我大吃一驚道:「啊,這麼高深的至理名言,你是從何領悟出來的?」 安德魯罕見地胖臉一紅道:「這個……我只是照搬道宗法典上的一段話而已。剛剛聽到老大說得和書上講的不謀而合,就隨口講出來賣弄賣弄,其實我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噢,您要不相信的話,請看……」 他果真從懷裡逃出一本四四方方書籍狀物品,其外層緊緊包裹著層層油布,上面猶留有點點水跡,看來剛剛他說要回來治療臀傷是假,擔心寶籍受損才是真! 我也不道破,瞅著他小心翼翼地揭開油布,雙手捧著道書遞給我,其態度極其恭敬。正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古人誠不欺我。如果沒有懇求我傳授刀法那一幕,安德魯絕對不會把這麼珍視的道宗寶典借我觀賞的。 我一邊指點安德魯穿魚、喂料、調火、翻烤,一邊仔仔細細閱覽起這部奇書。 它是一本深藍封皮的線裝古籍,表面蒼勁豪邁、鐵筆銀鉤地書寫著三個稀奇古怪文字,可惜我不認識。翻開第一頁,我再次閱覽到封皮上那種稀奇古怪的文字,隨手後翻觸目儘是一般模樣的異國文字。 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這本書正文非常稀少,一共僅有八十一章,總字數也不過寥寥五千餘字。倒是註釋極其豐富,大約是原文的十五至二十倍之間,筆跡也迥然有異,顯然不是出自同一譯者之手。所幸他們考慮周詳,使用的是我完全能夠看懂的深藍大陸通用文字。 安德魯一邊烤魚,一邊鬼鬼祟祟地打量著我,甚至還間隙地掃視臥室方向,生怕有人偷窺到這本書籍的模樣。 我聚精會神地融入書籍註釋裡,千百縷精神能同時從腦域分離出來,將另一端牢牢聯在書頁上,瘋狂複製著上面的知識。雖然是第一次使用過目不忘技「學習」,但是效果極其顯著,我不但牢牢記住了所有註釋,甚至連原文都一字不拉地做成精神烙印,儲存在腦海裡。 前後不過眨眼數次的功夫,我已翻閱完畢,將那本譯者稱之為「道宗法典」的寶籍鄭重交還給忐忑不安的安德魯。他如釋重負地接過,三下五除二地重新包裹完畢,迅速藏匿回貼身處。 安德魯緊張興奮地問道:「老大讀完有何感想?」 我微微皺眉道:「可惜不認識原著文字,僅憑註釋者語,因其水平有限且非是一家之言,故我也不敢妄加評論。只能說這是一本道宗至尊無上的秘典,所記載內容幾乎臻至鬼斧神工境界,一旦能完全正確的領悟通透,成就絕對不在道宗第一高手『天尊』燕憔悴之下。」 安德魯喜形於色道:「呵呵,這是老爹臨終前遺留給我的唯一財產,他一直珍視如命秘而不宣,直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千叮嚀萬囑咐我好好包管後,這才托付給我。他曾經說過,這本書是我的老祖宗任職道宗藏經閣閣主的時候,偷偷藏匿下的超級東東。本來我還以為老傢伙是敷衍我的,想不到真有其事。」 我搖頭苦笑道:「超級東東是不錯,可惜是誰也看不懂天書。武道修行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你若不想走火入魔變成千古廢人,最好慎重對待此書所寫的每一個文字,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安德魯被我狠狠澆了一盆涼水,熱情頓時熄滅不少,不過眨眼間,這傢伙眼珠滴溜溜一轉,眉開眼笑地道:「呵呵,老大說得對,其實這種超級東東本就是有緣得之,無緣失之的瑰寶,小弟也不敢妄言修煉成功。嘿嘿,倒是老大答應教我的刀法,千萬莫要失言啊!我從普通人變成高手,全靠您的栽培啦!……」 他嘀嘀咕咕嘴裡吐出說不盡的甜言蜜語,一個勁兒地給我灌迷魂湯,若非我經歷過無數陰險毒辣的政治陰謀,此刻早被他說得迷迷糊糊著了他的道兒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間二十餘條香氣噴噴、色澤金黃的美麗烤魚已經統統烹製完成。安德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端著盛魚的盤子,和我一齊步入臥室。 依依首先表示強烈不滿道:「怎麼要這麼久啊?人家肚子都快餓扁了!」 雲採菱剛想斥責她,避免得罪我這個「關鍵人物」,卻見我臉上笑盈盈地一點慍色都欠奉,倒是安德魯言詞便給,小心翼翼地哄著依依道:「美麗的依依姑娘,您知道『極品熏香魚』需要三九二十七道繁瑣工序,才能上桌的,否則只要差一點點味道就迥然不同啊!呵呵,所以這時間自然就慢了許多,請您多多擔待。您嘗嘗看!」 我差點暗暗笑破肚皮,普普通通的熏魚被安德魯一吹就成了絕世佳餚,讓美女等待反倒變成了理所當然的小事一樁,偏偏依依聽了不但發不出脾氣,更有點心花怒放的竊喜,真的不能不佩服此子的驚人口才。 接下來的進食過程是一片沉默,依依和雲採菱都餓得頭暈眼花了,卻仍保持著一副大家閨秀模樣,都是小片小片用銀刀切下,細嚼慢咽地食用的。 雲朝暮則仔仔細細地挑揀著每一片精華,必恭必敬地餵給雲俊豪,自己卻一星半點也未食用。後者無精打采地躺在土炕上,身上蓋著厚厚的白熊皮褥,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雙眸如睜似閉、似醒非醒,唯有兩腮不可察覺的咀嚼動作,才能窺見他還是神志清醒的。 窗外艷陽的光芒格外濃郁凝重,好像純金的溶液,穿過板房間壁的縫隙,瀉進一道道金黃色細微光柱,將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不經意間,我和雲採菱的美眸輕輕碰撞在一起,四道目光騰地燃燒起熊熊火焰,簡直可以把大地燒成燒成灰燼。她費勁渾身氣力,才勉勉強強將眸子移開,豐滿高聳的酥胸已不自然地氣喘吁吁起來。 我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諸人反映,只見安德魯似睡非睡地瞇縫著眼睛,依依意猶未盡地打量著給燕丹預留的三條烤魚,雲朝暮聚精會神地給雲俊豪過渡真氣,臥室內幸運之極地沒人注意到雲採菱的異常。 「他奶奶的熊,可別再有下一次了。碧勝藍啊碧勝藍,你可千萬莫要忘記了自己的卑微身份,萬一被雲氏家族發現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就大大不妥了。沒聽說門閥豪族通常都是趕盡殺絕這種臭小子的嗎?」 我給自己打足了預防針,遂借口出門等待燕丹歸來,急急忙忙鉆出屋外。豈料剛剛將房門拽開,就看見燕丹和五名勁裝大漢有說有笑地步入戶外。 那五人一前四後,在燕丹指引下筆直走向臥室。看得出都是久經訓練的卓越戰士,尤其是昂首闊步走在第一位的金色濃髯大漢,更是一名出類拔萃的第一流高手。 他高逾九尺,膀闊腰粗,古銅色肌膚盡數覆蓋在一襲純黑鑲嵌金邊的武士戰袍下,背披一件極品猩紅色天鵝絨披風,頭戴一頂紫金束髮金冠,冠周鑲嵌著八顆龍眼大小夜明珠熠熠生輝。 臉上看,他天庭飽滿地格方圓,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濃郁劍眉下,那雙深邃難測的碧綠鷹眸,不時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暴電。筆直的貴族式鼻樑猶如刀削,彎起一個陰騖傲慢的弧線,緊緊抿起的刀鋒般的嘴唇,總是噙著一絲懾人魂魄的冷笑。 這個人給我第一個感覺就是傲慢自大,是那種世間事情都休想難倒他的梟雄個性。第二個感覺就是,他為達目的絕對會不擇手段,只要他想得到的,就絕對不會放過。 他身後四名彪形大漢明顯是保鏢兼隨從,同樣是穿著一襲純黑武士戰袍,不過沒有鑲嵌任何金屬邊沿,背披精品猩紅色天鵝絨披風,穩如泰山地卓立原地,右手統統扶在劍柄上,一副隨時拔劍殺人的模樣。 臉上看,一個個猶如戴著一副鋼鐵面具,連半點表情都欠奉,四對精光閃閃地眸子裡充斥著冷酷無情的殺氣。最令我驚訝的是,四人的腳步由始至終保持著同一速率,不快不慢不慌不忙,連呼吸的節奏都是那麼一致。這明顯是沒日沒夜浸泡在血河屍山的沙場老將,才能臻至的平心靜氣境界,難道他們竟然都是愷撒軍方精銳高手? 可惜燕丹根本沒有給我介紹的意思,自顧自地引領五人和我擦身而過,倒是為首金髯大漢頗為驚訝地深深凝視了我一眼,那超逾他大半個頭的雄偉身軀。 「吱呀!」臥室門輕輕開啟關闔,我清清楚楚聽見燕丹的聲音。 他難以掩飾興奮心情,稍稍有點結巴地稟告道:「啟稟師姐,我奉命去偵察商隊,您猜我碰到誰了?是尊敬的帝國右相次子,一等伯爵段璧段師兄啊!」 「啊!」屋內諸人齊齊一驚,遂一陣慌亂動靜,片刻後臥室房門被打開,雲採菱裊裊婷婷地玉立門扉右側,其他人除了雲俊豪外一概都是束手恭恭敬敬立於兩側。 我暗呼倒霉,怎都想不到冤家路窄,在瀕臨絕境之時,竟碰到了注定沒法化解的強仇大敵。雖然段璧一時間還不能將我跟殺弟仇人聯繫到一起,但是我自那一役後聲名鵲起,難保他們早就通過間諜搜集到了我的畫像,萬一對號入座了,恐怕將我碎屍萬段都不解氣,看來老子的逃亡生涯要再度開始了。 段璧豪爽之極地哈哈大笑道:「雲師妹莫要多禮,我們暫且將朝廷規定的陳規陋習拋到一邊,還是論論師門情誼吧!嘿嘿,不然可就彆扭死我這個二師兄了。哦,還有我特地帶來了一顆宮廷御用的極品養神丹,對雲兄的傷勢應該有點幫助,不成敬意請師妹務必收下才好。」 雲採菱感激莫名地瞅了段璧一眼,我見猶憐地道:「多謝二師兄!」 段璧連連擺手道:「這個謝字可就太見外了。我與賢妹情同手足,與雲兄更是神交已久,相請不如偶遇,走走走,和我回歸營盤再做道理。」說著一揮手,身後四名侍衛已變出一副便攜式擔架,邁步走向屋內。 雲採菱幽幽歎息道:「唉,給二師兄添麻煩了。可是黑族……」 段璧臉上笑容盡數斂去,露出特有的森森寒寒的冷笑道:「可惡的黑族,腦筋膽敢動到我段璧師妹身上,那他們已經沒有存活人世的必要了。黃泉也好,陀陀也罷,統統沒放在我眼裡。一切待回歸營寨後,從長計議便了。若不給他們點慘痛教訓,還真以為無人能制了呢!」 這時候,四名侍衛已經抬出雲俊豪,一行人在段璧率領下迅速無比地撤離了巴爾卡堡。 才出堡門斜刺裡山坡後,就闖出一標人數超逾五百名的精銳鐵騎。 他們清一色鐵盔鐵甲鐵手套鐵戰靴,背後披著鐵灰色精品天鵝絨披風,手擎一柄碩大粗長的鋒利騎士鐵槍,連胯下戰馬都覆蓋在一層密密麻麻的鐵製鎖子甲下。 根本不用吩咐,一輛九瓣黃金菊花標誌豪華馬車就行駛至近前,將雲俊豪和雲朝暮裝了進去,其他人一律騎上了空出的優良戰駒。 我和安德魯略微墜在隊伍最後,一邊走一邊竊聽段璧和雲採菱間的談話。 雲採菱淡淡問道:「二師兄自藝成離開師門,就一直在『鋼鐵巨人』騎士團擔任團長職務,小妹羨慕得很啊!這些年不論是在帝都,還是在東海,無時無刻都可聽聞您縱橫沙場所向披靡的無敵戰績。只是……您目前應該駐守在西部防範凍土高原的日耳曼人才對,怎會突然降臨遙遠的東海來呢?」 段璧悠悠笑道:「勞碌人有勞碌命,我率領兒郎們正和日耳曼人打得不可開交,攝政王殿下突然一紙命令下來,要我們立刻停戰談判,甚至連談判代表都星夜兼程趕來了。正當我莫名其妙的時候,老爹傳來確切消息,風雲帝國準備近三百年來第一次聲勢浩大的南征,總兵力投入高達三百萬精銳部隊。」 雲採菱大吃一驚道:「啊,歷來不都是我們攻打『碎星淵』要塞的嗎?還有,眼下哈·路西法元帥閣下不在攻打袍哥州嗎?風雲帝國怎麼敢兩線作戰呢?」 段璧面露苦笑道:「唉,問題就在我們戰無不勝的哈·路西法元帥閣下身上。這段時間他老人家可是非常不順利啊!先是碰上近兩年崛起的『鐵壁』柳輕侯,在海灘一戰,使盟軍七海盜盟徹底潰敗,連『海神』軒轅天子痕都重傷遠遁高唐。本以為柳輕侯失蹤後戰局大定,豈料千辛萬苦攻克了袍哥州以後,卻在長鯨要塞遭遇到孔龍。」 雲採菱滿腹疑竇道:「孔龍是何許人也啊?」 段璧歎息道:「我本來也沒聽說過,一時好奇就參閱了一下老爹的秘密情報記錄。這才發現孔龍原來只是柳輕侯麾下一名最信任部下,無甚了不起的軍功。古怪的是他偏偏擁有柳輕侯親筆簽名的全權委任狀,有權指揮南疆第五十五精銳集團軍,而且年僅二十歲已經是一名侍元帥了。」 雲採菱莫名其妙地哂道:「那又如何,憑他小小年紀絕不是『愷撒軍神』哈·路西法元帥閣下的對手啊!等待他的只有慘敗二字而已。」 段璧鄭重其事道:「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結局卻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哈·路西法元帥閣下著實狠狠吃了數次敗仗。你絕對想不到敵人有多厲害,根據戰場實時戰報傳遞記錄,僅一夜之間我攻城部隊就損失了七萬人。」 雲採菱失聲道:「什麼?」 段璧沉聲道:「高層正在嚴密封鎖消息,避免造成恐慌性暴亂。這個數字僅僅是最保守統計,實際傷亡人數應該在它的一倍到一點五被之間。敵人採用了前所未有超級新式武器,攻擊防禦遠程近戰,都遠遠不是我們可以抗衡的。所幸敵人一貫採取密集防守策略,從未輕易發動過進攻。」 雲採菱幽幽涼涼道:「那就糟了,攻又攻不下,誘又誘不出,哈·路西法元帥閣下恐怕夜無計可施,只能被無限期地拖延在那裡了。萬一箭盡糧絕,恐怕……」 段璧虎眸中精光暴射道:「孔龍的策略就是一個字,等。他的勝利目標就是等待大軍攻克波賽東要塞,再靠援軍兩面夾擊哈·路西法閣下。所以,目前最關鍵戰役,反倒不在進行中的長鯨要塞,而是山雨欲來的波賽東要塞。」 雲採菱微笑道:「與碎星淵要塞齊名豈是興致,波賽東要塞也是自帝國建立以來,千年從未陷落的超級要塞。哼,憑他們那點兵力休想能夠攻下它來,等著城牆下丟滿屍體罷了。」 段璧點頭道:「話是這麼說,不過駐守波賽東要塞的是膽小怕事的塔姆公爵,他作戰經驗極其淺薄,甚至都有可能不戰而逃。為了防止這種狀況,尊貴的攝政王殿下特命令二殿下和四殿下所屬的近一百個帝國精銳騎士團統統開赴北疆。我是途中突然接到風輕袖師妹的飛鴿傳書,特意溯運河而下接應你們的。」 雲採菱驚訝道:「是師姐讓你來的?」 段璧哈哈大笑道:「要不我哪能這麼準時出現啊?嘿嘿,當時我正在急行軍途中,接到飛鴿傳書後急得火急火燎,將一切交待給副官之後,便片刻不敢停留地率領近衛團開赴東海了。哈哈,要是讓老爹知道,關押半個月禁閉,再加上兩百軍棍恐怕是怎都逃不掉的了。」 雲採菱感激莫名道:「二師兄……」 段璧正色道:「不過給你報仇之事暫時是無法施為了,根據可靠情報,在二殿下的督促下,黑族暫時停止了對東海二十八郡的侵略,精銳部隊統統調往北疆助戰去了。嗯,根據行程計算,黑族陀陀可汗甚至可能已經抵達了波賽東要塞附近。東海黑族所屬也應該所剩無幾,留也留的是老弱殘兵罷了。哼,如果沿途碰上,只要對方膽敢挑釁,就統統殲滅掉好了。」 雲採菱咬牙切齒道:「尤其是黃泉!這個臭傢伙逼走了雲師姐,還重傷了我哥,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段璧溫言安慰道:「放心,有二師兄在,黃泉小兒算是什麼東西?嘿嘿,我會給小師妹一個痛快交代的。」 雲採菱暫時壓制心中悲憤,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噢,怪不得徘徊巴爾卡堡外的黑族騎兵一聲不吭地連夜撤離了,原來是北疆戰事吃緊導致的啊!」 段璧面色微微一滯,道:「採菱到了帝都,平日裡也要小心謹慎才是。要知道帝都非比尋常,尤其是二殿下黨羽眾多,非常可能藉機作亂的。唉,你應該勸勸你爹,乾脆投靠四殿下算了。否則二殿下他誓必不肯善罷甘休的。」 雲採菱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道:「嗯,採菱盡量試試看吧!他老人家素來脾氣倔強之極,而且信奉的是陛下遺命那一套老規矩,恐怕殿下們正式登基之前,他對任何一人都不肯表示效忠的。」 段璧歎息一聲,不再說話。 我和他們直線距離超逾二十丈,而且為防止竊聽談話間都刻意壓低了音量,可惜在「天耳」無孔不入地竊聽下,這番對話一字不漏地盡數傳入耳鼓。 我聽得真是又驚又喜:驚的是風雲南征竟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讓對方早早有了防備,喜的是愷撒北伐果然在長鯨要塞受挫。 段璧口中的超級新式武器,當然就是慕容炯炯研製成功的魔靈系列裝備,想不到開發研製速度這麼快,恰如其分地緩解了哈·路西法的凌厲攻勢。不過段璧有一點鐵定說錯了,那就是非是孔龍消極防守等待援軍,而是魔靈系列裝備每日產量有限,目前尚來不及大規模換裝。否則依照艨艟膽大包天的性格,不搞得哈·路西法雞飛狗跳才怪! 我默默盤算著深藍大陸兩大帝國劇烈交戰後,可能導致的政治經濟動盪局勢,一時間只顧眉頭緊鎖苦苦思量,渾然沒有注意到,不知不覺間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段璧輕描淡寫道:「嗯,雲師妹請隨我來,讓隨軍御醫看看雲兄傷勢,然後對症下藥。其餘諸位都已旅途勞頓,我特意安排了三座獨立的帳幕給你們休息,同時也安排了一點家常便飯,請隨侍衛長一塊兒前去即可。安全方面不用擔心,世上還沒人能夠隨隨便便從『鋼鐵巨人』騎士團手裡奪走一針一線。」 ps:每天解禁一萬字,作者投票已經更新了問題,請踴躍投票。 幽U書猛 UuTXt.CoM 詮汶字版粵讀 第十一卷 手足 第五章 破壁 字數:11609 這番話出口,有一種說不出的強橫自信,偏偏沒有任何人膽敢懷疑其內容的可靠性。尤其是當我這行軍佈陣的行家裡手,看到「鋼鐵巨人」騎士團佈置的臨時營寨的時候,更加確定他所言非虛 營寨位於地勢陡峭的丘陵頂端,數百座帳幕呈一圈圈錯落有致的圓筒狀分佈,每個帳幕間間隔超逾兩丈,其間可供燃燒的草料樹木都已被砍伐精光,露出光禿禿漆黑凍土。 外圈是兩道又寬又深的圓環狀壕溝,溝中蓄滿了引來的橫江水,偷偷掩飾了枝枝杈杈鋒利尖銳的木樁鹿仗等可怕陷阱,正對著營門只留下一道狹窄得僅容一輛駟馬車通過的堅實地面。 壕溝內側十五丈,是兩圈堅實可靠的木製柵欄,欄欄之間通過簡易踏板構成了一座座專供射手使用的箭塔。塔上數以十計的神射手循環往復地走動著,手裡牢牢攥著一柄柄鮮明珵亮的強弓硬弩。塔下是一支支小隊規模的巡邏兵,每隔一段時間必然出現一次,既前一隊剛剛消失,後一隊恰好出現,前後時間剛好吻合,沒有絲毫破綻。 最令我感到驚異的是,營門兩側深二十丈處就是兩座龐大馬廄,近千匹彪悍戰駒井然有序地吃著草料,馬夫人數高達五十人之多,臨近每匹戰駒莫不安置著一具堅韌耐磨的皮囊,裡面整整齊齊擺放著一套鐵製鎖子馬甲。如果敵人貿然進攻營門,兩軍交戰正酣的當兒,這一千精銳鐵騎陡然殺出,恐怕敵人連逃命的時間都欠奉。 我倏地收回那縷精神能,嘴裡呢喃道:「段璧啊段璧,你千想萬想怎麼也想不到,你的佈置統統都被我看個通透吧?它日兩軍對陣,恐怕你至死都不明白為何慘敗呢!如果可以到愷撒其他軍團參觀參觀的話,那就更好了。」 我打著如意算盤,驀然瞥見侍衛長烏貢饒有興致地瞅著我,眼神充滿了好奇。 他見我發現了偷窺,亦絲毫不露緊張神色,平平淡淡道:「烏某見碧兄龍驤虎步、膀闊腰圓,身材雄壯得即使在近衛軍中,也萬難找到一名比擬者,故小弟方才看得有些失態還請見諒。」 我微笑道:「烏兄太客氣了,小弟除了長一副嚇唬人的身材外,其他都一無是處,哪裡敢和名震天下『鋼鐵巨人』騎士團諸位大哥比較,真是慚愧啊慚愧!」 烏貢那對犀利鷹眸裡露出孤傲神色,嘴裡卻連連謙遜道:「哪裡哪裡,剛剛聽雲小姐直誇碧兄謀略過人,堪稱算無疑策,而且刀法、箭法更是出神入化,一路上屢屢挫敗黑族鐵騎,連『死靈血刃』黑摩蘇都命喪汝手,嘿嘿,那才是真正的英雄豪傑啊!」 我心中暗罵雲採菱大嘴巴,亦猛然領悟到了烏貢的真實目的。他無疑是奉主子段璧之命,來試探試探我這「情敵」,究竟有何驚人藝業,能讓小師妹時時刻刻讚不絕口。 想通此節,我情知事無善了,遂坦然面對道:「那都是僥倖所致,真正動手的是雲小姐、燕公子、還有依依姑娘,小弟不過湊巧揀了個便宜罷了。說出來真是貽笑大方!」 烏貢見我始終不落口實,眸中露出一絲失望神色,遂勉強微笑道:「碧兄太客氣了,連日勞頓也請早點安歇吧!餐飯我會讓勤務兵直接送到你們的營帳之內的。」 我連連點頭,露出感激莫名的表情道:「多謝烏兄了!噢,小弟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這個……小弟和安德魯經過連番苦戰衣服都有極大破損,不知可否暫時借用兩套穿戴呢?另外若有剩餘戰刀等武器,也請暫時借用兩柄。呵呵,路上難免碰上一點麻煩,有把刀防身總是好的。」 烏貢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隨口吩咐身邊勤務兵去軍需官處領物品後送來。 一路說說笑笑,不知不覺步入預先準備好的行軍帳內,烏貢交待了兩句不要隨便亂跑後,就迅速消失在帳外了。一時間帳內只剩下我和安德魯。 這座帳幕在我看來不過是普通士兵待遇,兩張厚厚毛氈製成的簡易行軍床,床面罩著兩塊潔白如雪的床單,床頭整整齊齊疊擺著觸手柔軟卻頗有重量的棉被和枕頭,床尾左側橫欄上掛著兩尊行軍水壺。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不過比起安德魯在巴爾卡堡的狗窩,這著實有天壤之別。他仍就是少年心性,興高采烈地在床上翻起了觔斗。半晌玩累了,仰天躺在床上四肢大張,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咧著嘴笑嘻嘻地道:「老大,我不是做夢吧?我們現在是置身於『鋼鐵巨人』騎士團的營帳裡呀!」 我沒好氣地道:「那又如何?」 安德魯仍不知死活道:「啊,那就很不得了啊!你是外鄉人所以不知道『鋼鐵巨人』騎士團的威風。在帝國數以百計的各大騎士團裡,它穩穩盤踞前十名位置,這些年一直奮勇抗擊野蠻粗獷的日耳曼人,塑造了不可戰勝的赫赫威名啊!別說是尊貴無比的騎士團長段璧大人,哪怕隨便抽出一名騎士老爺,在地方官吏面前也是高人一等的。嘿嘿,如果我也能夠成為一員,那就……」 我啞然失笑道:「那我預祝你官運亨通了,安德魯騎士老爺!」 安德魯洋洋得意地欣然應允著,驀然覺得不對勁,連忙一骨碌爬起身來,陪著諂媚笑臉道:「呵呵,老大我不是要單獨參加『鋼鐵巨人』騎士團啊,沒有人您指點刀法,沒有您罩著小弟,嘿嘿,不客氣地說,我恐怕連一時半刻都混不下去的。一切都由您做主好了,小弟個人沒有任何意見的。」 我似笑非笑地打量著這個貪婪小人,剛想教訓教訓他,厚實帳簾一掀,兩名勤務兵走了進來。他們放下手裡兩隻堅韌厚實的行軍皮囊和兩套香氣誘人裝滿飯菜的食盒,恭恭敬敬地敬了個軍禮道:「這是烏貢大人吩咐屬下送來的裝備和食物,請二位查收。」 我真摯地表示謝意,並送兩人走出門口,待回身入帳卻見安德魯早已對其中一個食盒發動了總攻。只見他刀叉齊飛,氣勢有如風捲殘雲,頃刻間那四菜一湯一斤米飯都已被掃蕩一空。片刻後,「呃!」他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抄起行軍水壺咕嘟咕嘟狂灌起水來。 這時我才剛剛拿起刀叉,其速度之快可見一斑。 我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暗想:「你小子真的和野豬有一拼啊!」不過想歸想,我倒未訴之於口,安德魯外表粗魯不文,飲食野惡形惡象,不過廚房裡施展的那十幾刀,加上那本博大精深的道宗秘典,卻處處體現出此人深不可測。 我一邊細嚼慢咽地吃著飯,一邊前所未有地認真研究起安德魯來。 此時,他正興致勃勃地翻看行軍皮囊。 「喀嚓!」扭開閉鎖的黃銅暗鎖,掀開褡褳皮兒,安德魯立刻發出特有的驚歎:「天啊,烏貢大人還真是慷慨大方啊!」說著右手探入行囊一把拎出一件嶄新珵亮的鐵灰色箭袖勁裝,隨後拎出的是從內衣到靴襪莫不一應俱全的軍用裝備,而且大約打量就可看出,完全符合安德魯的體型大小,連肥瘦都考慮得滴水不漏。 這些物品對尋常百姓來講,確實稀罕而且平生都難得一見,不過對我來說簡直不屑一顧。 安德魯每拿起一件都大呼小叫一次,順便立即以閃電般速度換穿在身上,至於原來那套破破爛爛的布衣早就捲成一團塞到床下了。眨眼間,他已從頭到腳一身「鋼鐵巨人」騎士團特有的鐵灰色制式軍服。 古人曰:「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此言一點不假。換上嶄新軍裝後的安德魯,差點讓我認不出來。 他中等身材,個頭不及我肩膀高度,不過胸背雄厚、肩膊粗壯,原本被鬆鬆垮垮布衣遮掩的魔鬼身材立刻顯露無遺。別的不說,單單那具高六尺、闊五尺、厚四尺的彪悍熊軀,就叫人目瞪口呆。配合著黝黑珵亮的肌膚,原來的肉球狀物體,不知不覺竟蛻變成一具巨型鋼鐵方磚,一舉一動間充滿了爆炸性力量。 油光珵亮的腦袋上,也長出一層密密麻麻、銳利如針的金黃短髮,寬闊前凸的明黃額頭下,一雙潦草凌亂的粗大長眉,巧妙掩飾著那對日漸凌厲可怕的一對虎眸,碩大渾圓的鷹鉤鼻忽閃忽閃地大幅呼吸著空氣,唯有那張輕薄犀利的嘴唇,依舊帶著那抹一貫謙恭卑微的笑容,使人對他不由自主地產生幾分輕視之心,也奇跡般中和了那股與生俱來的超級霸氣。 他興致勃勃地拿起行囊中最後一件物品,外表看那是一柄愷撒帝國制式軍刀。不過稍微仔細留意的話,就會發現一些與眾不同的地方。普通愷撒軍刀份量很輕,一般裝備給輕裝步兵,由於整座深藍大陸輕步兵的地位最低,所以戰刀也最粗製濫造。 不過這柄刀絕對是精品,刀柄是鋸齒獠牙的黃金虎頭狀,吞口鑲嵌著精美考究御用花紋,刀鞘金燦燦光閃閃的,雕鏤暗刻著一隻頂天立地的深藍鋼鐵巨人,那染色工藝極其精妙,迫使畫像栩栩如生,直欲破空而出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名匠設計。 「鏘!」安德魯悍然拔出戰刀,苦嗜刀法如他,一朝寶刀在手哪裡還能按捺得住激動的心情。夕陽燃燒著暮靄,藉著一縷縷璀璨奪目的陽光,那柄戰刀散發出一泓秋水般的清澈光輝。 它長逾兩臂齊展,寬逾雙掌並排,背脊厚重沉凝,鋒刃如霜似雪,最可怕的是,刀鋒曲線並非是一條規規矩矩的圓弧狀,而詭異莫名地在刀尖、刀鍔、刀柄等多處收束彎曲,以達到施展最小力量,達到最大劈砍效果。 我不禁脫口讚譽道:「好刀!」 它比起鶴雙飛煉製的「冰螭」、「炎魃」、「天涯」等神兵利器來說,刀質仍有天壤之別,不過若大規模裝備給精銳鐵騎做衝鋒陷陣之用,卻足夠殺得敵人鬼哭狼嚎潰不成軍。看來「鋼鐵巨人」騎士團在愷撒享有無敵盛譽,此刀絕對功不可沒。 安德魯愛不釋手地輕撫刀鋒,歡喜得嘴都合不上了。當初即使他看見雲採菱媚態橫生的傾城容貌,也沒有這麼癡癡呆呆過,這傢伙倒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刀癡呢。 我不慌不忙地吃完「大餐」,隨手收拾好餐具,也開始著手換裝了。 與安德魯不同,他是破衣換新顏說不出的輕鬆愉快,我卻是第一次穿上敵國制式軍服,心中端地彆扭之極。尤其是胸前那枚展翅欲飛的漆黑蒼鷹標誌,我不知曾經在戰場上踩碎劈斷蹂躪了多少,今日反倒要穿上這玩意,命運的安排還真他媽的奇妙。 將戰刀插入長袍外置的武器皮槽,我已裝備停當,並刻意地將外沿寬廣的風帽壓低,使臉孔大半都置於陰影中,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清楚。 這時,安德魯不知何時將目光從戰刀移開了,目瞪口呆地瞅著我發楞,嘴裡還呢喃道:「天啊,老大你穿起軍服來原來是這麼酷斃的!我敢打賭,只要您穿著這一身在街上逛一圈,包管那些貴婦名嬡們統統拜倒在您的鐵灰戰靴之下,懇求您賜予她們一夜溫柔的。這一點,我絕對敢用頸上人頭來打這個賭。」 我不禁哭笑不得,又有些莫名歡暢,安德魯這小子拍馬屁的功夫堪稱爐火純青,明知道統統都是花言巧語,卻仍讓人喜上眉梢。 我心懷大暢下,淡淡笑道:「油嘴滑舌的小子,不用再灌我迷湯了。因為我已經決定現在就幫你解除那見鬼的破禁制。你老爹要求你自強不息雖然沒錯,但是那只限於巴爾卡堡,如今既然出外闖蕩,就得有幾分保命逃跑的真本事才行。」 安德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聞言颼地蹦起老高,興高采烈地喊道:「真的?」 我眼神嚴厲地瞪了他一眼,刻意壓低聲音惡狠狠道:「你想讓全世界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嗎?」 安德魯無辜地眨眨眼睛,用右手熊掌牢牢摀住大嘴,悶聲不哼地瞅著我,一臉真誠懇求神色。 我吩咐道:「過來盤膝左下,我要仔仔細細幫你看看禁制設置。」 安德魯乖巧地背對我席地而坐,屁股下墊的正是行軍皮囊。 「看來這小子倒是非常懂得珍惜得來不易的新衣服呢。」我一邊無聊地想著心事,一邊將一縷精神能探入他體內,直逼丹田重穴。 剎那間,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內腑畫面展現在我腦海裡,一條條清清楚楚能量狀態信息映入腦域。「鎖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角度和威力,分析著安德魯全身每寸每分的構成元素。那種感覺無比動人,恍如掌握宇宙蒼生的神魔,足以駕馭世間一切規律和力量。 漸漸地我欺近了那一層深藍色古怪力場,那赫然和燕憔悴曾經遺留給我的精神封印是一模一樣的意識流,渾然天成而流動不休,總給人一種深邃難測的感覺。 它天衣無縫地牢牢包裹著安德魯苦苦修煉多年的爆元素,不論他如何掙扎,都難越雷池一步。 我冷笑一聲,輕車熟路地召喚出魔靈鐲內的休憩的神獸,根本不用命令,小怪物早就嗅出可口佳餚的位置,化作一隻擎天柱地的深紅能量巨獸,瘋狂興奮著撲了過去。 接下來一幕頗富戲劇化,神獸三口兩口就將深藍力場吞噬殆盡,然後意猶未盡地打起剛剛被釋放出來的爆元素的主意來。那饞涎欲滴的模樣,恨不得馬上將安德魯生吞活剝似的。幸虧我手疾眼快,強行用光暗雙翼將它逼回魔靈鐲。 「轟!」一聲精神劇震,魔靈鐲與安德魯的聯繫通道被光暗雙翼惡狠狠切成兩段,神獸見去路被封,不滿之極地衝我咆哮了兩聲,灰溜溜地鉆回魔靈鐲睡覺去了,它也知道只能口頭表示表示抗議,萬一惹毛了我,會直接讓它形神俱滅,永遠成為腦域小宇宙空間的游離能量。 處理完「內務」,再看脫離「牢籠」的安德魯正處在潛心運行爆元素的過程中。令人驚奇的是,他一開始選擇的不是普通修煉方式,而是最精妙的上乘心法「胎息」。 這種先天境界必需封閉七竅、渾身毛孔,純粹以內呼吸替代外呼吸,功效是普通心法數十倍之上,而且最厲害的是,它是區別普通高手和超級高手的分水嶺,有些人一輩子辛辛苦苦修煉,也無法臻至此等境界,一般來說練成它,也就等於踏上了進軍無上武道的快速列車。 我饒有興致地研究著安德魯,心神卻不知不覺飛到了遙遠南疆,魔靈新式裝備已經開始投入實戰,我不世霸業亦跨出決定性的一大步,偏偏自己流落異鄉,尚不知如何返回故鄉戰友中間,一股悲愴思緒填滿胸臆,恨不得仰天長嘯一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千頭萬緒不斷騷擾著我,使人不能入睡,不知不覺間我聽到了嘹亮的掌燈號角,白晝竟然在胡思亂想中白白渡過了。 「老大!」一聲精神抖擻的呼喝,將我最後一點朦朧意識驅除出腦海,愕然發現眼前如浴火重生的安德魯。 他還是白晝那身打扮穿戴,只是眉宇間凶戾之氣盡去,換成一副英華內斂的深不可測境界,那對凌厲可怕的虎眸,也如兩顆夜明珠散發出晶瑩剔透的圓潤光彩,渾身磅礡雄壯的超級霸氣,更是轉變為綿裡藏針的大巧若拙。 我由衷讚歎道:「安德魯,恭喜你武功突飛猛進啊!現在起碼晉級為龍戰士階層了。」 安德魯欣喜若狂道:「多謝老大成全啊,不然我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突破封印呢。」 我搖頭苦笑道:「你也莫要謝我,借助外力消除封印,對你來說並非完全都是好事。我想當初封印你的老爹,是想你在晉級混沌戰士之後,擁有足夠強橫的力量,再自行突破禁制的。現在我幫你一個忙,也不知是不是害你。要知道封印中爆元素時時刻刻受到約束、壓迫、蹂躪,增長速度反倒會遠遠超越無束縛狀態,達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安德魯聽得連連擺手道:「老大,話不是這麼說地,要知道在這兵荒馬亂得年代,我始終保持菜鳥水準,且要長期生活在貧民窟忍受貧窮之苦不說,萬一碰上戰禍,恐怕連小命都無法保全。嘿嘿,慢點就慢點,我還是擁有足夠自保得力量,再求上進吧!」 我淡淡點頭,忽見他眼珠滴溜溜亂轉,突然涎著臉道:「再說老大您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胸中所學窮安德魯畢生努力也無法窺得全豹,呵呵,只要施捨給小弟那麼一點點神功秘笈之類,我即使不被封印,進步仍然是萬種矚目得。您說是不是啊?」 我聽得苦笑不得,忍不住笑罵道:「你小子天生改不掉愛佔便宜得小毛病,明明抱著金磚卻到處去乞討銅板。哼,你只要吃透法典,我擔保你打遍愷撒無敵手。切記貪多嚼不爛,武功修行一道,不是以多取勝,而是以精取勝。同樣一刀劈出,如果你比對手快十倍,快百倍,快千倍,那麼對方會千百種花俏又有何用呢?不過是死時,擺出千百種形態各異的樣子,惹人恥笑罷了。」 安德魯聽得雄軀劇震,露出前所未有得認真思索表情,遂一揖到地恭恭敬敬道:「老大,安德魯知道錯了,今後必定一心一意修煉法典記載武功,未修煉至登峰造極的巔峰境界,絕不半途而廢改換門庭。」 我微笑不語,隔著帳門傳來一陣急匆匆腳步聲,清晰無比傳入耳鼓,竟是筆直衝著這座營帳而來。安德魯僅差半剎後才聽到,他一臉興奮地瞅著我,一對炯炯有神的虎眸裡充滿了突增奇功的狂喜和感激之情。 帳簾一挑,步入一名身材彪悍的勤務兵,他恭恭敬敬地施過軍禮後,報告道:「兩位尊貴的客人好,伯爵大人請二位共赴晚宴,現在就隨小人前行可以嗎?」 安德魯頗有深意地瞅了我一眼,明顯是一切以我馬首是瞻的態度,於是我也不客氣,從容不迫地點頭道:「那就有勞兄台頭前帶路了!」 勤務兵連稱不敢出帳領路走向中軍帥帳。 一路上,我愈發感覺到「鋼鐵巨人」騎士團戒備森嚴,夜晚警惕程度,更遠遠超逾白晝。 燈火管製造成營寨內部一片漆黑,和黑夜徹底融為一體,除了巡邏隊外,看不到任何走動人影,也不知潛伏了多少固定哨和暗哨,而且統統是暗中悄無聲息地移動著,交插而過的剎那更不知用什麼神秘方式交換信息,確保不會誤傷,不過我敢肯定那不是口令密碼之類淺薄手段。 兩層原木柵欄內側又增添了三層木蒺藜。木蒺藜是削尖的兩排木樁交插捆綁,呈斜斜的十字形狀豎立在地上。黑燈瞎火的情況下,若鐵騎瘋狂衝入,頃刻間必備刺得腸穿肚爛而死。而三層木蒺藜後,是一排排躲在陰暗角落的刺龍槍手。長達兩丈的專用拒馬刺龍槍,絕對是騎兵的噩夢。 我不敢多看,收回精神能一心一意地跟著勤務兵前行,身邊的安德魯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不過微微顫抖的指尖和稍稍急促的脈搏,都清晰反映出他也發現了「鋼鐵巨人」騎士團防禦的可怕之處。 好不容易挨到中軍帥帳,勤務兵挑開門簾伺候我們進去。 「哈哈哈……」一陣歡暢大笑惹得我一進門目光就被他吸引了。 段璧端坐主位,他滿面紅光,蒼翠欲滴的雙眸露出祖母綠般的璀璨光芒,正笑盈盈地打量著我。只是那深藏其中如針尖般犀利可怕的眼光,讓我心底升起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 倒是坐在段璧左下首位的雲採菱、燕丹、依依都神色如常,只是瞅我和安德魯的眼神充滿了驚詫和艷羨,估計是沒想到換裝後,兩人這麼神威凜凜,狀如天神。奇怪的是,沒有發現雲朝暮,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僕,大概還是陪伴在雲俊豪身畔吧? 我甚至明顯感覺到段璧右下首那群近衛團高級軍官,眼裡紛紛射出充滿戰意的挑釁眼神。 段璧淡淡揮手,充滿主人慷慨大度的風範道:「快請入座!這接風酒宴可就差二位兄台了!」 我和安德魯連忙道謝,中規中矩地坐到了燕丹下首,因為隔著一個人我揣摩不到雲採菱的暗示,不禁有點著急,眼前明擺著宴無好宴、會無好會,肯定段璧想搞鬼,就是不知道具體目標是什麼罷了。 伴隨著大伙說說笑笑,美酒佳餚以一盤盤一道道流水般送上餐桌。不一會兒面前的小餐桌上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珍饈美味,都是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走獸飛禽海鮮,極盡富貴榮華之能事。 由於每人都獨立擁有一座餐桌,故菜餚美酒都是針對每人單獨一份兒。安德魯何曾遭受過這等厚待,尤其胖者嗜好美食,這下差點連口水都滴到了桌面上。 我又好氣又好笑,裝出一份別說你認識我的架勢,細細品味著段璧說出的每一個字隱藏深意。 酒菜準備停當,段璧豁然舉起酒杯朗聲道:「這第一杯就我敬給雲師妹、燕師弟,歡迎他們光臨『鋼鐵巨人』騎士團隸屬第一近衛團營寨。順便還要承諾一件事,不論日後黑族興旺或者衰敗,我段璧定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名曾經入侵東海,迫害雲家的無恥強盜,定要讓他們獲得淒慘無比的下場。」 言罷將掌中美酒一飲而盡,一眾近衛團高級軍官似乎對他這種筵席間談吐殺戮之事早就司空見慣,一點不以為忤地齊聲迎合著也是一飲而盡。 雲採菱不讓鬚眉地豪飲一杯後,玉頰飛起兩朵艷麗嫣紅,緊接著也舉起一杯美酒道:「小妹也祝願二師兄率領英勇無敵的『鋼鐵巨人』騎士團諸位勇士,能夠在北疆戰場上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一舉擊敗風雲南征敵寇,獲得蓋世無雙的顯赫戰功。先乾為敬!」 段璧和諸幕僚不禁對雲採菱齊齊刮目相看,世家子弟就是世家子弟,真是口齒伶俐才思敏捷,這套再標準不過的外交辭令,在她無比動人的仙音娓娓道來,居然另有一種使人失魂落魄的超人魅力。 段璧哈哈大笑道:「呈小師妹吉言了,可惜你不是男人,否則段某必將你拉到我『鋼鐵巨人』騎士團來,這職位嗎,就龍驤營營長好了。」 那群高階軍官紛紛迎合著,做出一種惋惜之極的表情,連聲道:「可惜可惜!」 雲採菱本不擅飲酒,此際酒意上湧,聽得諸人貶低女孩能力,玉容勃然變色道:「誰說女子不如男,哼,你們誰敢和本小姐較量較量?」言罷纖纖柔荑緊緊握住「龍紋」寶刀,生出一股沛莫能御的氣勢,瞬息充斥整座中軍帳。 刀氣凜冽,帥帳內喧嘩頓時鴉雀無聲,連氣溫都急劇下降到臨界點。那擺放四角的八座巨大火盆內,高盈數尺的火苗噗噗地驟被壓縮到不足數寸,色澤更從金黃變做淡藍,好像隨時都要熄滅的模樣。 段璧頗感意外,有點手足無措地道:「嘿嘿,為兄剛剛不過是一句戲言,小師妹莫要認真才好。天下誰不知道風師門下無弱旅,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頂尖高手呢?這當然包括輕袖師妹和採菱師妹嗎?你說是不是?」 雲採菱玉頰霞飛,一對媚態橫生的明眸勾魂奪魄地盯著段璧,溫溫柔柔地差點滴出水來。不過櫻唇輕啟,說出的言語卻半點也不讓步:「哦,那總要見過真章才曉得吧?空口無憑,趁著大家都高興,就請二師兄找位龍驤營營長和採菱過兩招,一來祝祝酒性,二來驗證驗證到底是不是女子武力不如男子吧!」 段璧不禁面露難色半晌不語,倒是其右下首一名虎背熊腰的高級軍官早就按捺不住激憤,颼地站起身來朗聲道:「『鋼鐵巨人』騎士團龍驤營營長哈舒裡,厚顏請雲小姐不吝賜教幾招刀法。」 雲採菱聞言一對清澈如秋水的明眸露出三分狂熱神色,正要拔刀出場迎戰,驀然聽得帳幕一角,一把時而低沉、時而尖銳的嗓音道:「嘿嘿,要和雲小姐動手過招先過我安德魯這一關再說!」 諸人包括我在內不禁齊齊目瞪口呆,眼神不約而同落在安德魯身上。 只見他不慌不忙用潔白餐巾揩抹乾淨雙手油膩,還從容不迫地飲下半杯美酒衝下食物,這才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閒庭信步地走入場中,恰好站到哈舒裡對面隱隱成對峙局面。 搞不清對手虛實的哈舒裡,臉上不動聲色道:「本人添掌龍驤營以來,刀下從未會過無名之輩,汝莫要意氣用事,萬一我失手傷了你,可是非常不好交待的事情。」說著一臉傲然地橫刀而立,對安德魯根本不屑一顧。 安德魯聞言仰天大笑,肩背戟張營造出一股卷天席地的強橫氣勢道:「哈哈,真是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就你還想和我家小姐挑戰?若你能夠躲過十刀,我安德魯就跪地磕三個響頭,今生為你做牛做馬服侍你好了。你贏了再吹牛好不好?」 他遂轉頭對雲採菱道:「小人在巴爾卡堡時,迫於對家父立下的誓言,故守孝期間必須藏匿身懷武功的事實,現在守孝期滿、離開故鄉,誓言自然從此失效。安德魯在此請小姐原諒,順便答應讓小人與哈舒裡營長一決雌雄。」 雲採菱芳心暗顫,心道:「事情已到這步田地,你再說這些也於事無補,倒是你剛剛的猖狂言辭激怒對方太甚,恐怕決鬥非得濺血收場了。」 她一邊想著一邊斟酌辭藻道:「嗯,決鬥雙方是友非敵,刀劍無眼也要點到即止才好,千萬莫要傷了和氣!」 安德魯尚未答話,一旁段璧奇峰突起地插嘴道:「嗯,正是正是,不過乾巴巴的打鬥豈能助興,咱們還是賭個引人盡力的綵頭好了!呵呵,誰若勝出,本爵就賞賜他一斤黃金如何?嘿嘿,速速開始比賽!大丈夫拔刀鬥毆,哪來那麼多婆婆媽媽的規矩?」 帥帳驀然安靜下來,只剩下諸人粗重呼吸和火炭燃燒時發出的清脆氣爆。 我偷眼打量哈舒裡,但見他身高七尺三寸,足足高出安德魯大半個頭去,胸腹背脊四肢肌肉鼓脹糾結,在鐵灰色帝國軍服內墳起一塊塊顯而易見的可怕造型。 臉上看,除了額頭、眼睛、鼻子周圍光潔潤滑外,其他部位都佈滿了青慘慘胡茬子,乍看毛茸茸如一隻狗熊。那對利如刀鋒的鷹眸,此刻正虎視眈眈地瞪著安德魯,厚實多肉的黝黑嘴唇正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似欲待人而噬的猛獸。 反觀安德魯一點緊張情緒都欠奉,雙腳不丁不八地卓立原地,右手穩如泰山地按住刀柄,雙眸有意無意地盯著對方破綻。 誰也不著急動手,只是靜靜地對峙著,不過時間稍微一長,哈舒裡首先感到一股泰山壓頂似的壓迫,因為不論他如何運氣施勁,對面的死胖子總能未卜先知地在發招前盯緊那一招的破綻,遂一股大氣磅礡的刀勢就會牢牢鎖定那裡,讓他不敢蠢動。 待他費盡心思轉移功力,變更進攻路線和攻擊心法後,對方卻不費吹灰之力地再次捏住了他的七寸。如此循環往復,哈舒裡連續變換了數十種已知絕招,連壓箱底的看家本領都預備好了,可是仍未能瞞過對面的死胖子。 這時候,時間已過了一頓飯功夫,周圍眼力稍差的軍官紛紛不耐,暗地裡嘟嘟囔囔說起哈舒裡的壞話來,什麼虛有其表啦,什麼繡花枕頭啦,什麼銀樣臘槍頭啦,好聽的不好聽的起來。殊不知兩人一招沒出,卻比千刀萬剮的實戰更加凶險萬倍,動輒就是生死存亡的結局。 哈舒裡越來越心浮氣燥,一股怒火猛烈地在胸臆燃燒起來,他搭在刀柄上的手越握越緊,掌背青筋盤虯根根蠕動不休,形象可怕到了極點,不過那性命攸關的一刀,始終不曾發出。漸漸地他終於按捺不住煩躁情緒的鼓蕩,真氣如驚濤駭浪激盪翻湧著,若再不出手,恐怕就是走火入魔的悲慘下場,無可奈何下,他悍然拔刀…… 「鏘!」戰刀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耀出一道眼花繚亂的精芒,眼看就要出鞘卻驀地嘎然而止。不知何時,兩根穩如磐石手指已牢牢地鉗在刀身上,磅礡浩瀚的刀氣泥牛入海般盡數消失在那人雄偉傲岸的軀體裡。 段璧沉聲道:「安兄刀法之高,段某真是生平首遇!古人曰:『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上策。』想不到除兵法外,運用到武功上也是同樣精闢。來人啊,給我奉上一斤黃金,這一役,是安德魯兄弟大獲全勝。」 安德魯淡淡笑道:「安德魯只是取巧獲勝而已,論起真實功夫,又豈是身經百戰的哈舒裡營長之敵呢?呵呵,這黃金真是受之有愧啊!請段團長酌情收回才好!」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給對方留足了面子,又狠狠誇耀了一頓,而且對如何獲勝,以及段璧得稱譽寸字未提,更不作答,充分表現出一名狡猾如狐得小人本質,讓人狗咬刺蝟、無從下嘴。 段璧無暇跟他狡辯,輕輕哼了一聲,放開鉗住刀身的雙指,轉身返回座位去了。 哈舒裡這才如夢初醒,但覺渾身衣料都被粘糊糊、濕漉漉的冷汗浸個通透,四肢象被抽盡力量的空空軀殼,微微一晃差點就那麼軟綿綿摔倒在地,幸虧知曉這一摔事小,性命前程也將統統搭配進去,這才勉勉強強用盡吃奶的力氣,站穩腳跟一步一步挪回本來位置。這幾步路程,也驀然間變得那麼遙不可及。 ps:每天解禁一萬字,作者投票問題已經更新,請踴躍投票。 悠u書盟 UuTxt.CoM 荃文子版粵鍍 第十一卷 手足 第六章 燎原 字數:11442 安德魯「意外」獲勝,刀未出鞘僅憑氣勢就克敵制勝,讓在場諸人紛紛對他刮目相看。雲採菱、燕丹驚異莫名自不用說,近衛團高級軍官也齊齊怒目而視,恨不得立即拔刀衝入場中,將這頭豬大卸八塊。只恨團長段璧神思恍惚考慮著什麼,根本沒有照顧到大伙的情緒。 半晌,段璧那雙深邃難測的碧綠鷹眸,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語氣出奇平淡地問道:「請問安兄,你這套刀法從何得來?我總覺得似曾相識,偏偏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安德魯鎮定自若,謙卑地微笑道:「彫蟲小技豈敢入伯爵大人法眼,這天下類似刀法多如牛毛,您看錯了也不一定。這套刀法不過是小人家傳得粗淺功夫罷了,還未曾定名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向座位,由於低頭且側臉對著段璧,所以除了正面對著他的我之外,誰也沒發現那張胖臉由於過度緊張產生的抽搐和痙攣。不過可敬可佩的是,胖子由始至終聲調、步伐、心跳、脈搏、血液流動速度都保持著無懈可擊的態勢。 段璧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旁敲側擊地問道:「不知安兄祖上名諱是?」 安德魯剛剛坐入座位,聞言面露悲慼表情道:「家父名諱是安德烈。歐奈。」言罷眼角分泌出兩行讓人感動莫名的清淚,端地是情真意切,真如想起慈祥老父的大孝子模樣。 段璧絲毫不為所動,步步進逼問道:「不知歐奈老弟一家,是祖祖輩輩一直都定居在巴爾卡堡呢,還是最近幾十年才從其他地方遷徙而來?」 我明顯感到安德魯精神劇震,這句話問得高明之極,皆因他的回答不論是真是假,段璧都只需一紙命令,馬上即可向巴爾卡堡戶籍管理員查明真偽,屆時安德魯才是大禍臨頭。 關鍵時刻,在場所有人都察覺到一點不對勁兒,數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盯在他身上。 結果安德魯仍舊表情冷靜,且故作苦苦思索狀,過了良久才一邊苦笑一邊唉聲歎氣道:「嗚,這個問題可難倒小人了。我只記得從記事那一刻起,就一直生活在這裡,至於祖輩何時遷徙到巴爾卡堡,這就有點……嘿嘿……」 段璧鷹眸不可察覺地閃過一絲失望神色,隔了片刻遂爽朗大笑道:「哈哈,好男兒志在四方。憑借歐奈老弟的超卓武功,若加入我『鋼鐵巨人』騎士團,封官拜爵指日可待,不知汝意下如何?」 這句話出口,雲採菱立刻露出一抹不愉表情,卻不便馬上發作,只是一對顛倒眾生的媚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安德魯的胖乎乎臉蛋兒。 我笑嘻嘻地瞅著安德魯,看好戲似地注意這個胖子的反映。 萬眾矚目下,安德魯奇跡般一臉羞澀表情,呢呢喃喃道:「多謝伯爵大人抬愛,可惜安德魯早有夢中情人依依姑娘出現,一顆心已經沉澱在甜蜜愛情的漩渦裡,再也不能容納其他了。現在我只想立即千方百計得到她的芳心,其他的事情都不在考慮之列。」 這一招奇兵突出令所有人大出意料之外,反應最強烈的是依依,玉頰飛起兩片嫣紅,剎那間連耳根子都燒得紅紅的熱辣辣的,芳心更是噗通噗通急促地跳個不停,片刻後,一對星眸噴射出惱羞成怒的利箭,直勾勾地盯著安德魯恨不得將這個大嘴巴射得千瘡百孔。 安德魯一副被迫說出心事的不好意思模樣,低著頭卻偏偏偶爾偷眼瞧向依依,更讓「謊言」惟妙惟肖,甚至連雲採菱和燕丹望向依依的眼神都有點半信半疑起來。 帥帳內響起一陣哄堂大笑,近衛團高級軍官們表情忘乎所以不說,以至連喜怒不形於色的段璧都忍不住嘴角浮現一抹微笑,暗歎安德魯真是個活寶。 就在眾人興高采烈的時候,我心中陡生警兆,預感到一股前所未有得強大危機即將降臨。正待分離一縷精神能察探究竟,帳門猛地被一股狂暴無匹的颶風掀開,遂整座營帳都被無儔氣浪連根拔起,下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被捲到離地十餘丈的高空中,再惡狠狠地拋向地面。 身下是噩夢般的地獄場景,方圓數十丈營寨所屬地域莫不陷入一片赤紅火海,火焰熊熊燃燒著,人、戰馬、盔甲、兵器、帳幕……一切物體只要沾上一點點橘紅火苗,就再也不能熄滅,直到燃燒殆盡。天際仍就落下紛紛擾擾的橘紅火蓮,伴隨著每一朵火蓮降落,都形成一股十二級颶風似的氣浪,它席捲衝擊著一切建築物。 身經百戰的「鋼鐵巨人」騎士團騎士們經歷過最殘酷的戰爭洗禮,但是當他們遭遇到無情天劫的時候,卻徹底失去了冷靜,像一團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全無章法地四處亂竄惶惶不可終日。營寨內亂成一鍋粥,慘叫聲、哭泣聲、戰馬哀鳴聲……各式各樣的充滿悲愴恐懼的聲音成了主旋律,它波及到了所有著火和沒著火的區域,演繹著世界末日來臨時候的序幕。 「蓬!」我借變態精神能的幫助,成功降落在壕溝邊緣地界,不過是屁股先著地,震得我五臟六腑差點從嘴裡嘔出來。還沒來得及看清周圍形勢,一道龐大無匹的黑影就凌空筆直向我撞來。它來勢極其兇猛,我身後就是佈滿陷阱得壕溝,若放任自流必是一齊墜落死無葬身之地得下場。 我剛要閃躲讓過這奪命煞星,猛聽得空中那個龐然大物驚心動魄的尖銳嗓音叫道:「老大救我!」那赫然是安德魯的聲音,我心中頓時微微躊躇起來,憑借他驚人體重和氣浪沖勢,要安全接下他,背後起碼得有三丈緩衝空間,可是現在我就站在壕溝邊緣,背後連三尺餘地都欠奉。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間,安德魯已經砸至我伸手可及的半空,它攜帶的無儔氣浪吹得我衣袂飄飄,臉上肌肉突突地顫抖,形勢再不容我三心二意。 在這千鈞一髮時刻,我差點咬碎鋼牙,強迫自己由始至終保持著冰雪般的冷靜,同時左臂成上弦月、右臂成下弦月,雙臂合成一輪空心滿月狀,驀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瘋狂螺旋起來。 「轟!」一聲石破天驚劇響,安德魯安然無恙地一屁股狠狠蹲在地上,緊隨其後的龐大衝擊波卻被螺旋勁氣擦邊一撞,陡然逆轉了方向,筆直投向地面。一步兩步三步……我左腳釘子般牢牢長在岸上,右腳凌空虛踩在壕溝翻騰不已的水面上,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全部化解了衝力。 再看地面竟鑿出一口深不見底的洞穴,瞬間噴射出一道兩抱粗細的噴泉,筆直衝高十餘丈,這才徐徐回落。那骯髒泥水噴濺得四處都是,首當其衝的自然是靠得最近得安德魯,他不及做出任何反映,就被澆成一隻泥水落湯雞,整個人都灰頭土臉泥濘不堪,只是在那裡「呸呸!」不停地乾嘔著。 我雖距離稍遠,不過泥泉噴灑半徑過大,結果亦難倖免也是一副灰頭土臉得落湯雞模樣。正要調侃安德魯幾句,讓他以後減肥少吃點肉類,驀見安德魯目瞪口呆地瞪著我身後,驚駭欲絕地大叫道:「小心!」 「嗤嗤嗤!」一陣密密麻麻的淒厲破空聲由遠而近,速度快至極點。我想也不想,習慣成自然地蜷縮成一團肉球,呈原來雄軀的十分之一左右體積,像被人狠狠踢了一腳似的颼地貼地掠出十丈距離。同時,身畔鬼魅般多出一條龐大身影,他氣喘吁吁地正是不及壓驚,又被迫施展全力騰挪的安德魯。 「噗噗噗!」箭矢一排排一列列深深沒入地表半尺,聲勢密集如狂風驟雨,烈火映照下,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一支支鐵翎羽製成的箭尾狂烈劇顫著,也瞬間將我的心沉入絕望深淵。那赫然是為渡橫江豋船一戰時,早就見識過的黑族制式箭矢。 身畔驀然傳來安德魯的再次驚呼:「天啊,老大你看,那是什麼?」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見兩圈壕溝外圍的漆黑暗夜裡,驀地亮起無數明亮火把,火光照耀下,數不清的黑族鐵騎、刀斧手、弓箭手整整齊齊地擺成衝鋒方陣,那一支支珵明瓦亮的騎士槍、一柄柄鋒利耀眼的戰刀,還有一張張架著精鐵狼牙箭的硬弓,無聲陳述著沛莫能御的龐大殺機。 營寨內漸漸安靜下來,所有倖存者都就地隱蔽在尚未燃燒的物體後方,恐懼駭怕地盯著比例相差懸殊的敵人。儘管沒有一人走出來投降,但是一股絕望氣氛卻已瀰漫全場,誰都知道若頑抗到底絕無生路。 「哈哈哈哈……」隨著一串龍吟般長笑,黑族鐵騎衝鋒陣中踱出一匹特別高大雄健的烏黑神駒,馬上穩如泰山端坐一人。 藉著明亮的火光可以清清楚楚看見他的臉,那是一張完美得沒有半點瑕疵的英俊臉容。刀削般稜角鮮明的輪廓,大理石般光潔白皙的肌膚,寬廣豐隆的額頭,斜斜飛入兩鬢的劍眉,一對燃燒著永恆鬥志的厲眸,筆直挺拔的貴族式鼻樑,抿如刀鋒笑如春風的冷酷嘴唇。 他穿著一套與諸將迥然有異的漆黑戰袍,頭戴流光溢彩的暗金王冠,冠分八層每一層都用精緻好看的白金花紋分隔開來,顯示出睥睨眾生的獨特構造,腰畔未懸掛任何兵器。 「啊!」我情不自禁驚呼失聲,簡直不敢相信眼前一幕是真的。那名黑族將領竟和另一名讓我刻骨銘心懷念的兄弟令狐千年,長得一模一樣毫無分別。那從骨子裡透出的孤獨傲慢、眼神裡充滿的雄才大略、落落寡歡的表情,就算將我挫骨揚灰也休想讓人遺忘分毫。 沙漠一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流落到愷撒帝國成為黑族二號領袖黃泉,這一切的一切充滿了疑問,可是我偏偏無法提出半點問題,皆因現在不但是戰場兩軍對陣,而且我方此刻已落入或死或降的兩難境地。 令狐千年催馬卓立於第一道壕溝前,有如一尊主宰蒼茫大地的神詆。 沉默片刻,他好整以暇地道:「尊貴的段璧伯爵閣下,事已至此『鋼鐵巨人』騎士團已敗相皆露,難道您還想讓這些子弟兵都陪您共赴阿鼻地獄不成?」 他的音量一點也不高亢,可方圓數百丈內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就像面對面坐著聊天一樣真真切切。這份駭人聽聞的功力修為,不但是諸騎士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連我都不禁大吃一驚。闊別兩年不見,令狐千年的功力竟已臻至三級聖騎士境界,距離神騎士也不過一步之遙罷了。 話音才落,營寨西北端傳來一聲怒喝:「無恥匪類,趁夜放火偷襲算什麼本事,有膽量和老子明刀明槍較量一場,看看你當得多少回合?」 「大膽!」數不清的黑族士兵整齊劃一地暴喝一聲,音波如一輪滾滾焦雷浩浩蕩蕩散播四方瞬間就震徹大地。 那剛剛發言的「鋼鐵巨人」騎士團高級近衛軍官,哪曾料想到敵人這麼訓練有素,連怒斥聲都如出自一人之口,不禁嚇得啞口無言,其餘無禮言詞統統噎在喉嚨裡,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令狐千年悠然自得道:「大的藏頭縮尾,小的唧唧歪歪,真是一群不知所謂的下九流貨色。我不知道你們『鋼鐵巨人』騎士團偌大的名頭,究竟是怎麼搏來的。唉,說實話,你們真的讓我非常非常失望,本來還期待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呢!」 這番話將「鋼鐵巨人」騎士團貶低得一無是處,好像是一堆垃圾破爛似的,再好涵養的人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頓時聽得營寨東北端傳來段璧陰沉無比的聲音道:「黃泉,你率領黑族整編第二軍團,明目張膽地偷襲西陲邊防軍『鋼鐵巨人』騎士團,這罪名若被攝政王殿下得知,恐怕陀陀可汗也擔待不起吧?」 一把嫵媚無匹的溫柔聲音,輕描淡寫道:「你率領黑族群寇夜襲帝國軍營,難道想造反嗎?」那赫然是媚態橫生的雲採菱特有的勾魂仙音。 豈料被威脅恐嚇的令狐千年不怒反笑,若無其事地反問道:「這麼說我黃泉是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了?嘿嘿,根據帝國律第二十二條,任何人任何組織不得以任何名義衝擊軍事單位,違者格殺勿論,造成嚴重後果者,誅滅九族。哼哼,安上這麼大罪名到我頭上,你們很想我死嗎?」 段璧幽幽涼涼道:「知道就好,只要此地有一人生還,或者有一絲信息外洩,你黑族上下沒有任何一人可以逃過帝國鐵騎的圍剿,希望你想清楚嚴重後果。」 雲採菱雲淡風輕道:「若你此時收手,我可以祈求攝政王殿下免你死罪,留下一條性命苟活!」 兩人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紅臉,一唱一和地數落著令狐千年,期望能以破釜沉舟威脅他就範,當然,為的不是黃泉能釋放他們,而是盡量拖延時間,使剛剛放出去的鷂鷹盡快引來距此不遠的「鋼鐵巨人」騎士團援兵,屆時突圍會合再做打算。 令狐千年聞言哈哈大笑,爽朗豪邁的笑聲越來越高亢激烈,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隔了半晌,他輕輕撫摸著肚子,悠悠道:「你們這對狗男女狼狽為奸,一唱一和地是想拖延時間,還是想笑破本大人的肚皮,以達到謀殺不能達到的效果呢?呵呵,巴伊曼,把本大人率領黑族平叛軍攻擊他們的理由說一遍,免得他們到死都莫名其妙!」 巴伊曼恭恭敬敬道:「是,卑職遵命。」說完,他昂頭挺胸、威風凜凜地朗誦道:「根據帝國律第五十九條規定,任何軍隊任何將領不得以任何私人理由,將奉命集結的部隊駛往目的地以外地域,違者將被視為叛逆,其他部隊有權及時對其進行征剿。」 令狐千年故作驚奇地道:「哦,是這麼規定的啊?那麼尊貴的段璧伯爵閣下,您和您的『鋼鐵巨人』騎士團都應該奉命去波賽東要塞集結了,為什麼偏偏出現在與要塞背道而馳的千里之外的東海呢?難道您想造反不成?」 他不待段璧解釋,就滔滔不絕地接著說道:「那麼事實就很明顯了,帝國最忠誠的衛士,黑族第二軍團軍團長黃泉侍元帥,率領部隊奔赴北疆前線的途中,驀然發現一股叛軍在東海腹地出現,經過元帥算無遺策的佈置,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將叛軍團團包圍。由於敵人誓死頑抗,故戰場沒發現任何活口。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如得神助地燒燬了叛軍營寨,使得後人只能從無數灰燼裡尋找本帥英雄無敵的戰績了,伯爵閣下,雲小姐,你們覺得這個劇本怎麼樣?」 營寨東北端一片默然,沒有任何聲音搭腔。 令狐千年無趣地摸摸鼻子,笑瞇瞇地道:「看來我們的客人注定不想和平解決爭端了,既然郎心似鐵,我黃泉就成全你們好了。現在開始,我軍將報十個數,希望願意投降的人走到第二道壕溝前趴在地上別動,過期不降者……嘿嘿,你們剛剛也見識過『朱雀神炮』的厲害,這一次營寨將燒成一片灰燼。」 說完他猛然揮手,黑族大軍整齊劃一地報起數來:「一……二……三……」隨著報數的聲音,令狐千年身後黑族鐵騎衝鋒陣型潮水般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一尊橘紅如火的奇異大炮。 它炮管長逾五尺,口徑粗逾車輪,通體橘紅如火浸透出熊熊燃燒的熾熱。那截乍看起來又短又粗的醜陋炮管,斜斜插在一架正方形橘紅色精鋼四輪戰車上,駕轅位置空空如也,大概是生怕牲畜被發射時的氣爆驚嚇,所以先行撤離了,等待需要移動的時候,再重新綁縛籠頭。 我隱隱猜出那就是令狐千年所謂的「朱雀神炮」,也就是剛剛搞得營寨雞飛狗跳的罪魁禍首,心中不禁猶豫不決:「是投降,還是逃亡呢?」 忽然耳畔黑族大軍報數的聲音已經念道:「七!」 安德魯使勁拉了我一把,壓低聲音道:「老大,我看他們根本就是想殺人滅口,投降也是死路一條,不如拼一下,看看從壕溝能否穿越陷阱群直抵橫江吧!那才是唯一活路啊!」 我幡然醒悟,抬頭看了一眼冷笑不已的令狐千年,驀然發現他眼神裡充滿了浩瀚殺機,根本沒有絲毫仁慈存在:「果然是陷阱,要不是安德魯知機提醒,恐怕現在我們現在早被當成靶子射成刺蝟了。」 這時黑族士兵報數的聲音已經查到:「九!」,「鋼鐵巨人」騎士團騎士亦有數十名倉惶喊叫著奔向第二道壕溝,其餘人或是準備拚死一戰、或是還在猶豫不決,我見局面稍顯混亂,那肯錯過這千載難逢的良機,輕聲招呼安德魯一下,兩人像離弦之箭般快捷無匹地彎彎曲曲貼地平射,在陰影與火光耀眼處迅猛衝向壕溝。 「嗖嗖!」我和安德魯如兩條小小游魚一下子出溜到水裡,任由江水淹沒頭頂,耳畔剛好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歡呼:「十!」緊接著「嗤嗤嗤!」數不清的箭矢破空聲響徹天際,繼而一聲天崩地裂的爆炸聲封閉了所有人的耳膜,「朱雀神炮」終於開炮了。 「轟!」隔著薄薄的水層,我清晰無比地看到了一片象徵死亡的橘紅火焰,它在整座壕溝表面熊熊燃燒著,瞬間水面開鍋般沸騰起來,無數氣泡同時誕生湮滅,水溫一剎那晉陞至不可思議的程度。 安德魯第一個按捺不住,他瘋狂扭曲著肥胖軀體想要竄出水面,強烈的高溫炙痛差點使他失去理智。幸虧我及時發現,用右手牢牢按住了他寬闊背脊,同時直接用意識流影響其腦域,說了兩個字:「忍耐!」 他掙扎了一會兒,奇跡般不動了。 水中佈滿密密麻麻的荊棘、蒺藜、鹿仗,那數以千計的防禦設施此際成了我和安德魯逃亡的最大障礙。在水中別說游泳,就是想稍稍鬆快地移動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除非你真的是一條魚,一條可以見縫就鑽的小小銀魚。 現在生路僅剩一條:突圍。 我默默潛伏水底,同時利用一縷精神能光速掠過包圍圈,偵測著敵人防禦漏洞,那是今夜生還的唯一機會。與令狐千年相認解圍雖然頗具誘惑力,但我對躲過無數刀光劍影,活著見到他的臉孔感到悲觀。 數百名火海餘生的「鋼鐵巨人」騎士團騎士分成數十股,鼓起百折不撓的勇氣,四面八方瘋狂出擊奮力衝向黑族鐵騎,期望殺出一條血路逃得生天。可惜那兩道壕溝段璧佈置得實在太巧妙,不但是外面黑族戰士輕易衝不進來,連裡面鋼鐵騎士想衝出去也是難如登天。 黑族戰士個個好整以暇地彎弓搭箭、磨刀礪搶隔著壕溝看傻瓜似的一個個射殺著殘敵。 那是一幅悲壯慘烈的殺戮畫卷,一條條人命毫無價值地消失、蒸發,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導致連一絲波瀾都欠奉,黑族士兵無驚無險地佔據了絕對上風。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嚇得一動都不敢動,這麼嚴峻場景是我做夢也想像不到的,它也將我準備渾水摸魚的計劃徹底粉碎,此情此景別說逃走,就是稍稍露面都會頃刻被射成一隻刺蝟魂歸天國。 驀然,戰場陷入一片死寂,除了一陣劈劈啪啪的燃燒氣爆,聽不到一絲人聲。 「難道……所有人都死光了?」我狐疑地掃瞄全場,那縷精神能清清楚楚地告訴我,營寨內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生人氣息,連段璧、雲採菱等人的氣息都沒有發現。雖然他們都不是省油的燈,但「朱雀神炮」的威力太恐怖,任何人都無法抵擋它摧枯拉朽般攻勢。 「嗚嗚嗚!」三聲淒厲悠長的號角響起,黑族鐵騎緩緩撤出戰場。它們本是一座巨大圓形戰陣,此際竟一步步筆直向後退卻著,卻始終保持著那個圓陣包圍圈,如此進退有度、訓練有素的部隊,我尚是第一次見識,果然不愧是令狐千年的名將手筆。 安德魯早被憋得狠了,陡見危機渡過,不由驀地在水面探出口鼻,窒息般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他見我猶自發楞,不由微笑道:「老大,他們看不到我們了,上岸去吧!」 我緊皺眉頭,直愣愣地看著黑族士兵越走越遠,呢喃道:「他們難道不用搜索倖存者嗎?這可不是他的一貫作風啊!天衣無縫的完美佈局,遺留這手大大的敗筆,這中間一定有問題。」 安德魯哂道:「黃泉肯定以為『朱雀神炮』天下無敵,所有人都被燒死了。他怎能想到我們可以居然能憋氣藏在水中這麼久?」 我面色沉重地搖頭,一縷環狀精神能光速以我為中心散播出去。火海、屍骸、廢墟、斷刃……一幕幕慘淡景象映入腦海,當我潛入黑暗地帶,卻驀地被眼前駭人聽聞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那尊橘紅如火的「朱雀神炮」正虎視眈眈地筆直指向營寨舊址。剛剛撤離時,它是第一個被帶走的貴重物品,豈料那根本不是撤離,而僅僅是一次轉移位置,它仍然嚴密監視著戰場。 「啟稟大人,迄今尚未發現任何可疑生還者!」站在「朱雀神炮」身畔的十六名手持「魔鏡」的偵騎恭恭敬敬地稟告道。 騎在馬上的令狐千年雄軀紋絲不動,臉容波瀾不驚地道:「嘿嘿,他們還真能忍耐啊!不過本大人沒功夫和他們耗費寶貴時間捉迷藏。來人啊,給我對這個區域進行無差別炮火覆蓋。記住方圓五百丈,有一處沒轟到,我都拿你們的腦袋當球踢!聽到了沒有?」 「是,卑職遵命!」四名炮手必恭必敬領命,開始立即執行覆蓋任務。 安德魯正想大搖大擺上岸,我一把將他狠狠摁入水中,同時低低暴喝道:「大菜來了,想活命馬上用胎息潛入水底。」言罷也不管他明不明白,緊隨其後沉入水底。 接下來的事情,白癡都知道危險無比了。一隻又一隻燦爛輝煌的巨大橘紅鳳凰,接二連三地映顯數十丈高的美麗星空。那神話般優美動人的詭異場景,讓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忍不住跪倒膜拜、甚至熱淚盈眶。可是,誰又知道那恰恰是死神揮舞鐮刀的剎那。 「蓬蓬蓬!」火鳳凰一一爆散開,化做成千上萬朵朵金蓮悠悠墜落地面。天地被映得一片橘紅,橘紅火焰熊熊燃燒著,像把地獄業火倏地從魔界搬到了人間,所有物品都被燃起,不燒盡絕不罷休。 巨大的爆炸氣浪,演變成一道道排山倒海的颶風,摧枯拉朽地橫掃蒼茫大地。草、樹、石、殘骸、破帳、爛兵、碎甲世界末日般在空中盤旋飛舞,黑夜驀然變得迷迷濛濛,視野一片橘紅,空間蒸騰扭曲盤旋,這哪裡是人間,分明是十八層地獄。 令狐千年對「朱雀神炮」的威力始料不及,差點被瘋狂颶風捲入其中,嚇得連忙帶隊急急退離危險區,險險以數丈之隔逃脫大難。 「若有人能從這座『修羅地獄』生還,那我也無話可說!認栽!不過,恐怕得具有蟑螂般恐怖的生命力才行!」令狐千年一邊策馬追趕大部隊,一邊嘟嘟囔囔自言自語著。 在他身後是一望無垠得橘紅火海,無邊無盡地燃燒不停。 「嘩啦!」水花翻湧泥漿紛飛,安德魯和我像兩隻土老鼠般驀地鑽出壕溝地下的泥沙河床。 不知不覺已日上三竿,響晴的藍天萬里無雲,讓劫後餘生的人們由衷地感到生存的喜悅。這塊飽經戰火蹂躪的土地猶然青煙裊裊,大片大片黑褐色焦土龐大而醜陋地赤裸裸暴露在陽光下,無聲地抗訴著人類的虐待。 安德魯撫著額頭難以置信地呻吟道:「天啊,我們昨夜真的在這裡喝過酒吃過飯嗎?為什麼我現在看不出一點曾經有人安營紮寨過的痕跡?」 我一邊運功蒸發破爛軍服蘊涵的水分,一邊輕描淡寫道:「你就當做是一場噩夢好了!因為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沒死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從來都是最公平的。」 安德魯呵呵傻笑著瞅我道:「不錯不錯,只不過是一場噩夢罷了!現在我們再不會遇到任何麻煩了。黑族也不會陰魂不散地纏著我們不放了。老大,現在你打算到哪裡去啊?」 我默默注視著西北方,悠悠道:「帝都笑花城。不論如何,我都得先找到一位朋友,辦一件最為至關重要的事。否則恐怕連睡覺都無法安穩。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他現在一定住在笑花城!」 安德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右手穩如磐石握在刀柄上,渾身散發出一股唯有真正高手才具備的凌厲可怕氣勢。 我平平淡淡道:「發生了這件事後,你仍然打算和我一起闖蕩嗎?要知道那是會隨時隨地丟掉寶貴小命的危險勾當,你現在回到巴爾卡堡還來得及,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繼續之前平平安安的普通百姓過的日子?」 安德魯露出深思表情,一對虎眸又咄咄逼人瞅了我半晌,這才陽光燦爛地微笑道:「呵呵,老大的提議我認認真真考慮過了。不過自從昨夜我在帥帳吃過那一餐後,挑剔的腸胃已經容不得任何糟糕飲食。還有雲採菱那種級數的超級美女,即使不能一親芳澤,每天看看都是賞心悅目的美事。嘿嘿,不過若繼續留守在巴爾卡堡,這些佳餚美女,將與我這輩子無緣無份。所以,不論將來命運演變成哪種局面,我都要一直跟隨老大走下去!」 接著他長長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望著散發璀璨光彩的朝陽,雄心萬丈道:「兒需成名酒需醉,這句話是我老爸平時最喜歡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嘿嘿,連『朱雀神炮』都炸我們不死,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倒我們呢?從今天起,我安德魯。歐奈這條小命,就徹底交給老大處置了。嗚呼……珍饈、美女、金條,我來了!」 聽罷末了一句,我差點暈厥在地,直愣愣地瞅著安德魯道:「小弟,我們目前至關重要得是換身不太起眼的裝束,然後飽飽地美餐一頓,最後再考慮泡妞發財大計!當然最重要的莫過於可以無驚無險抵達帝都!」 安德魯如夢初醒瞅瞅我,再瞅瞅自己身上泥濘不堪,且濕漉漉破破爛爛的帝國軍服,苦笑道:「我們這副模樣確實很容易讓人誤會啊!好像和街頭乞討的那些人強不了多少!」 我沒好氣地道:「知道就好!」 安德魯驀地愣了一下,遂狂喜道:「嘿,我有辦法了!跟我來!」 得土安城,樸素而整齊的房屋,沿著江畔,從北面的古奈山麓一直伸展到南面的翡翠頂山坡,迤邐十餘里,形如一鉤新月。它的建築,沒有碎星淵那樣的高樓大廈,也沒有亞斯沃郡那樣風格迥異的花園別墅,它的風景,沒有帝都那麼大氣磅礡,也沒有袍哥州那麼溫馨浪漫,然而它卻有與眾不同的風格。 它是一座山城,同時也是個水城,並且是一個花城。往往計程馬車把你從一個微微斜陡著的坡路上送下來,停落在載滿菩提樹和梧桐樹的達泥丁河邊上,如果你登上翡翠頂極目四望,你便覺得置身於小島,達泥丁河像一條柔軟的帶子,曲曲折折的圍繞著這美麗的城市,如果你登上古奈山麓,瞭望著那聳立在星羅棋布的建築群中、高入雲天的武卓拉神像,又彷彿置身於崇山之巔。 可惜這一切都不過是我利用一縷精神能環狀掃瞄整座城市後,浮現腦域的自然風景,真正的我卻只能穿著殘舊獐皮袍,戴著破損狗皮帽,蹬著快磨出洞的老牛皮靴子,頂著凜冽寒風站在傭兵公會門外,等待著信誓旦旦保證成功的安德魯辦妥一切註冊手續滾出來。 鑒於我的真面目不宜曝光,所以才派遣安德魯打理一切外交事宜,豈料這小子一鑽進溫暖如春的傭兵公會大門,就再也不肯出來似的渺然無蹤。 時間已流逝大半個時辰,正當我要失去僅剩一點點耐心的時候,傭兵公會那扇厚重鐵門驀地被推開了,露出半截城牆垛子般軀體的安德魯,興高采烈地招手示意我進去。 「蓬!」鐵門重重在我身後關閉,我置身於一座樸素厚重、返古氣息非常濃郁的大廳裡。 廳裡以一座長方形櫃檯隔成兩半,一端是四名穿著一襲華麗長袍的靚女接待員,一端是三三倆倆的傭兵們。他們刻意壓低聲音,迅速地交換著意見,不時還互相傳閱一張張字體纖細精巧、密密麻麻的卡片。 安德魯再次招呼我走過去,立即熱情洋溢地介紹道:「這就是我的老大,碧勝藍先生。他可是一名擁有深不可測實力的超級高手。」 那名靚女先是輕蔑地瞅了一眼我的穿戴,遂看到我雄壯如山的身軀稍稍變得有點驚詫,等到我抬起半遮在狗皮帽子下那張英俊無匹的完美臉容,她已徹底迷失在我那雙深邃難測的龍眸裡。一股暈紅自然而然染遍她所有裸露在外的嬌嫩肌膚。 我彬彬有禮道:「美麗的小姐,我需要一份直抵帝都的工作!你可以幫助我嗎?」 她明顯沒有聽到,仍癡癡呆呆地釘著我,我歎息一聲不得不重複一次說話,而且暗暗添加一點精神能刺激對方神經中樞。 她嬌軀劇顫,表情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嬌羞地道:「您需要一份工作?噢,是到帝都去的,我馬上幫您找找看!」 優優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版粵讀 第十一卷 手足 第七章 替補 字數:9083 安德魯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毫無顧忌地打破微妙氣氛道:「小姐,你剛才不是已經查閱過任務欄了嗎?我需要的是那份護送伊什古曼商隊去帝都的任務,你剛剛告訴我還差兩份名額,我和我的老大,恰恰可以彌補這個臨時空缺,現在你見到老大的本來面目了,是否趕緊和我們簽訂一份協議才是最要緊的事啊?」 靚女聽罷秀眸射出兩道咄咄逼人的寒光,冷冷淡淡地掃了安德魯一眼,讓後者嚇出一身冷汗,正當他以為煮熟的鴨子飛掉時,靚女突然鮮花盛放般嫣然一笑道:「您好,我是得土安城傭兵分會三級接待員布蘭薩,能為您這麼英俊神武的先生服務,我感到非常榮幸。您可以添一份履歷表,然後就可以和傭兵分會簽署一份短期服務協議了。」 她這番話當然不是對安德魯說的,對布蘭薩來說,他完全等同面前透明無痕的空氣。 我暗呼不妙,想不到愷撒帝國的女孩子這麼豪放,若她非要我出賣色相才肯簽署協議,那就非常糟糕了。不過大不了也就是犧牲一次而已,好像還是可以忍受的。 我一邊筆走龍蛇書寫著履歷,一邊小心翼翼應付著布蘭薩非常技巧的盤問。時間過得特別漫長,我像坐牢一樣忐忑不安地結束了「善意」詢問,看也不看就迅速簽署了那份協議,然後問明僱主所在地,領了可供辨認的兩面紅褐色腰牌,立即逃之夭夭。 布蘭薩直瞅著我的身影消失在厚重鐵門外面,這才爽然若失地收回幽怨無比的眼神,活像久居空閨的哀苦怨婦,讓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寒風肆無忌憚地吹拂著大地,天氣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冰冷徹骨,當我和安德魯拉開門扉走進「邁爾斯」酒吧的時候,喧囂熱鬧的酒吧驀然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瞅向我和安德魯殘破衣著。這間高檔酒吧,通常都是衣著光鮮的紈褲子弟和腰纏萬貫的富商們談判交易的地方,一年到頭都極少有人走錯門。 短暫的靜默過後,機靈的夥計一個健步衝過來趕蒼蠅似的揮手道:「這裡不是你們來的地方,要喝酒的話去街角拐彎處的『肥狼』酒吧,那裡才是你們應該待的地方。快走快走,不要妨礙本店做生意!」 他一邊說著一邊推推搡搡,想將我和安德魯趕出大門。豈料這一推將餓得肝火正旺的安德魯惹毛了,他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任憑夥計臉紅脖子粗地使勁推拉,偏偏就像蜻蜓撼柱一般根本不能移動分毫。 片刻後,夥計驀然發出聳人聽聞的尖叫聲,渾身抽搐痙攣著倒地不起。附近就座的客人們可以清清楚楚看見他那只骨骼怪異扭曲的右手裡虛握著一柄鋒利匕首。那本來是起威嚇作用的利器,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正散發出爍爍精光。 造成這一幕慘劇的安德魯好像剛剛昨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笑瞇瞇等待著事態的發展。 「他奶奶的,你們是來搗亂的是吧?來人啊,將這兩個混球給老子擒下,我要好好招待一下他們!」距離兩人不遠處的櫃檯裡傳來一聲斷喝。 「嗖嗖嗖!」話音未落,酒吧各個角落裡無聲無息竄出十數名彪型大漢,一聲不吭地圍向二人站立之處。他們個個穿著質地優良剪裁精緻的錦袍,袍袖間鼓鼓囊囊地不細看也知道藏匿著致命利器。 我見事情越鬧越大,念及此去帝都事關重要,不得不暫時忍氣吞聲道:「對不起,我想這是一場誤會,我們是來找人的。請問伊什古曼商隊德布靈先生在這兒吧?」 櫃檯裡那名雙眸凶光四射的錦袍中年人,疾言厲色地沉喝道:「誤會?將人的一條手臂臂骨斷成七截也是誤會嗎?不用說廢話,兄弟們將這兩位『貴客』請出去好好『招待招待』!」 「呼啦!」十數名彪型大漢齊刷刷訓練有素地逼上來,看那標準規範的動作即知這是一群職業打手。他們整齊劃一地將右手探入腰間,雙眸隱隱透出一貫心狠手辣的凶殘殺意。 我歎息一聲,和安德魯從容退出門扉,筆直走到街心靜靜等待著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 「蓬蓬蓬!」門扉被猛烈撞開,錦袍大漢們一窩蜂衝出酒吧正門,餓虎撲食一般包圍上來,一聲不吭拔刀就砍。酒吧門窗也被紛紛推開,一群無聊之極的貴族、富商和公子哥兒們探頭探腦,唯恐落後地瞅起熱鬧來。 不過戰鬥場面開始即是結束,毫無懸念地結束了,根本沒有驚險刺激、血肉橫飛的殺戮場面。 「噗通……」一連串電光石火的瞬間較量中,那群職業打手有如一朵盛開蓮花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身軀僵硬如石根本是紋絲不動,在每個人右臂關節處觸目驚心地都插著一柄血淋淋的鋒利砍刀。每柄刀都筆直貫穿了關節,窮凶極惡地深深沒入青石板街道,露在手臂外面的僅剩下一隻隻纏著天鵝絨布的猩紅色刀柄。 打手們沒有一人痛哼一聲,任由辟里啪啦的冷汗濕透重衫,可仍沒有任何人求救饒命。 戰場靜得墜針可聞,連一聲細微呼吸聲都欠奉,人人都是屏息以待,靜靜等著事態發展。似乎料想不到安德魯武功如此霸道,心腸亦如此狠辣,櫃檯內那名錦袍中年人瞠目結舌地站在門口,不知所措地瑟瑟顫抖著,雙腿早就軟得一塌糊塗,大冷天兒肥碩的腦門上點點滴滴竟佈滿一層又一層冷汗也不懂擦拭。 安德魯幽幽涼涼道:「老闆,你的『招待』我們已經享受過了,效果似乎不太理想啊!還有沒有更好的菜式啊,我可趕時間,我們老大也是很忙的喲!」 錦袍中年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個比哭還難堪的表情道:「你……你們……想怎麼樣?」 我照舊壓低狗皮帽子,靜靜等待安德魯隨心所欲的處理,這種「拋頭露面」的危險節目,當然都由這位新收的小弟一手自編自演。 只見安德魯他果然不負期望,慢條斯理地走到錦袍中年人身畔,輕描淡寫道:「老闆,你說這麼大場面鋪開了,現在應該怎麼收拾爛攤子呢?你是罪魁禍首,理所應當付出一點昂貴代價吧?當然我指的是比較地上躺著的各位仁兄仁弟們說的,他們是一隻右手,你嗎,就一隻右手加上一條左腿好了,這樣也搭配一點,不會導致將來走路時身體不平衡是不是?」 錦袍中年人聽罷嚇得魂飛魄散,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早就沒有當初喊打喊殺那股威風凜凜勁兒,若是沒有安德魯知機扶持,恐怕早就堆成一團爛泥了。 他哆哆嗦嗦細若蚊鳴道:「大……大爺……饒了我吧!我……我上有小,下有老……不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您不看我的面子,也看在我家裡人的面子上,就繞過小人這一遭吧!我殘廢了,他們就得活活餓死啊!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安德魯雲淡風輕地在錦袍中年人耳畔道:「嘿嘿,你說得倒是容易,可惜此事老子做不了主!看到沒,那得我老大親自點頭才能算數。不過你別想用人情求他老人家,我老大這輩子水裡來火裡去,刀山劍海視若等閒,提著腦袋混到今天,早就練就了一副六親不認的鐵石心腸,目前僅對一件東西感興趣!那就是黃金!嘿嘿,不用我指點你怎麼做了吧?」 錦袍中年人噤若寒蟬地連連點頭,恭恭敬敬請我和安德魯進入後堂,同時命令其他夥計及時救治傷員。圍觀的酒客們見熱鬧如此收場,瞬間恢復熙熙攘攘、熱鬧喧囂的場面,當然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這件「轟轟烈烈」的戰鬥已經被渲染成另一種誇張十倍的版本。 「蓬!」當後堂鐵門被關閉的瞬間,我清清楚楚感覺到兩道有如實質的目光芒刺在背,那是人群中一名富賈打扮的三十歲左右男人,匆匆一瞥間我只留意到他有一雙特別犀利敏銳的眼神,渾身透著一股子精明幹練,且皮膚白皙緊繃、輪廓線條硬朗的臉容上時刻保持著一抹自然從容的微笑,頗有一種予人好感的親切魅力。 我心中一動,卻壓制滿腹疑竇尾隨著安德魯和錦袍中年人步入後堂深處。 經過短暫停留,安德魯已完美無缺地結束生平首次敲詐計劃,和我渾身上下煥然一新地步出後堂,逕直走向後門溜走。 在我倆身後不遠處的酒吧老闆,眼睜睜地瞅著兩人溜走,眼神裡射出怨毒無比表情,偏偏卻又不敢立即做出報警等措施。 因為老謀深算的安德魯,剛剛不小心「洩漏」出我倆是「鋼鐵巨人」騎士團近衛一團密探的事實,並且巧妙地以「鋼鐵巨人」極品軍刀為證,迫使他不敢不也不能不相信。 一直以來,涉及帝國軍官的案件都由各級憲兵隊負責,而類似於「鋼鐵巨人」騎士團這種超級團隊,身份卻又凌駕於一般憲兵隊,它內部獨立設置著一支憲兵隊管轄紀律,只要沒有傷及性命,或者姦淫婦女,憲兵隊例來都是隨隨便便敷衍判決了事的,有的甚至根本沒有外界通報,判不判都不知道,所以酒店老闆也只好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 安德魯哈哈大笑道:「想不到這一千枚金幣這麼好賺,只要我們再做上兩票,嘿嘿,不但去帝都不愁沒錢,連這輩子的花費都統統有著落了。」 我冷冷淡淡地釘著安德魯,看得他心裡發毛,狂笑立即嘎然而止,只會結結巴巴地道:「老大,我……我有什麼說錯了嗎?」 我幽幽涼涼道:「你以為我們是打劫的土匪,還是敲悶棍的棒老二?得了那麼點錢就沾沾自喜,簡直不知所謂。我看你乾脆不用跟我混了,你去做強盜好了。我看你敲詐勒索殺人放火樣樣精通,在這一行當鐵定一炮而紅,不是嗎?」 這番話說得安德魯面紅耳赤,頭低得和脖子一般齊,驀地恭恭敬敬地道:「老大,我知道錯了。您教訓的對,我是個目光短淺的笨蛋,請老大一定不要趕我走,我一定會改正的。」 「呼!」我長長吐出一口悶氣,卻餘怒未消地問道:「哼,你知道你錯了?那說說到底哪兒錯了?說不明白的話,你還是回巴爾卡堡去吧!」 安德魯嚇得噗通一聲跪倒,連連磕頭道:「老大,我……您……我……您……」說了半天卻結結巴巴搞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後好說歹說無賴地捅出一句道:「小弟資質愚魯,老大就教教小弟最後一次,我一定記得牢牢地以後絕不再犯。」 我也不扶他,負手仰天沉喝道:「看到了嗎?這是個瘋狂的世界,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誰的拳頭夠硬,誰就可以大聲說話,誰說的話就是真理。沒有絕對強大的力量,你就是狗屎,你說的話就是放狗屁。就拿你剛剛的話來說,我氣的不是你搶錢搶衣服,而是氣你太沒志氣。一個人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手段就是手段,始終不是目的。所以我說,你若要當強盜立刻給我遠遠地滾開,我要的是天下疆土、天下人的財富,區區一點薄利就能滿足你,你就根本不配跟著我混!明白了嗎?」 安德魯聽罷如被電擊雷劈了似的,目瞪口呆地跪在那裡紋絲不動,他腦海裡反覆翻騰著兩個詞彙:「……天下疆土……天下人的財富……」叨咕半晌,他倏地恭恭敬敬、誠心實意地向我邦邦邦磕了三個響頭,口中連聲道:「多謝老大教誨,安德魯明白了,安德魯明白了……」 街道上兩側遠遠地圍觀著幾個行人,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那名雄軀有如半截城牆垛子的錦袍大漢,突然跪下又是磕頭,又是哭泣,又是懇求,又是狂喜的,差點以為是精神病,幸虧看一跪一站兩人都是雄軀健美無比的巨人,也只敢遠遠旁觀,卻不敢生事。 我平平淡淡道:「還不起來,難道你想我們成為全得土安城的焦點人物嗎?」 安德魯恭恭敬敬道:「是!」說著倏地站起,將腰板挺得筆直,矗立在原地有如一座「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偉壯觀城闕,充斥著一股說不出的威風煞氣,就連那對精芒暴射的虎眸,也愈發神光熠熠、璀璨生輝,簡直令人不敢直視。 「坦波夫」酒店那間臨街的正中大廳,掛了一塊兒古色古香的金字象牙牌匾,上寫一串龍飛鳳舞的愷撒古文。大門兩側,掛著一副木刻雕像,是兩尊精緻典雅的男女。裡面的桌椅,漆得烏黑晶亮。牆上掛了二十多幅人物風景油畫,每一幅都功力精湛,筆力雄渾,不論是少女、豐收、還是幽靜森林、洞天湖泊,莫不惟妙惟肖意境悠遠,給人無限遐想的空間。正中最大的一幅,是一位賢者教授數十名弟子的圖畫。 我和安德魯在侍者引領下,在一副臨窗座位坐下。 侍者恭恭敬敬送上兩杯熱茶,遂遞過兩份精美絕倫的菜譜。由於我認識的愷撒文字非常有限,遂點菜重任都落到了安德魯肩上。 看著他連續翻動華麗頁面,故作鎮定地輕聲誦讀菜名,心底不由湧起一股促狹的快樂。讓一名從小在巴爾卡堡貧民窟出生成長的少年,在得土安城五顆星級豪華酒店點及那些這輩子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珍饈佳餚,實在是一件賞心悅目的樂事,當然當事人的想法不會和我相同。 我不動聲色地摘下本來遮掩大半張面孔的精緻風帽,若無其事地飲著熱茶,欣賞著餐廳內其他客人和景物。 早就過了中午就餐時間,整座大廳客人稀稀拉拉的,連半成都坐不夠,吧檯附近坐著數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麗姑娘,悠然自得地品味著琥珀美酒,不過看那游弋不定的眼神就知道,尋找有錢的獵物比喝酒消遣的意味濃厚得多。 驀然,安德魯似乎找到了解決之道,耳畔傳來他略帶得意的聲音:「我要……」除了這兩個字外說得很響亮之外,後面的話一概在侍者耳邊低聲細語。頃刻間侍者倏地一驚,驀地又狂喜,再不動聲色地下去傳菜了。 我微微一笑,耳畔清清楚楚聽到了一枚金幣掉入侍者口袋的聲響。安德魯裝作若無其事地喝著熱茶,他漫不經心地道:「這家店的菜餚應該會很和我們倆胃口的。」 我淡淡點頭道:「味道應該不錯,因為價錢貴了一個金幣。你做得很好,繼續努力。」 安德魯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髮,憨笑道:「還是瞞不過老大的耳朵。」 我剛剛想要說點什麼,忽然又住嘴,嚥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因為我看到一個人正筆直朝著我們這一桌走來。他步履沉穩踏實,儀表整潔得體,風度無可挑剔,臉上還無時無刻都帶著一縷溫暖如春風的和煦微笑,正是那名「邁爾斯」酒吧偷窺我的富賈。 他自然從容地做自我介紹道:「我是伊什古曼商隊的現任領隊德布靈·卡瓦,很高興認識二位先生,若告訴我的人沒有說錯,你們應該是在找我,是嗎?」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安德魯,他知機地道:「德布靈先生請坐,剛剛是我們在找你,您並沒有弄錯對象。」 德布靈頗有風度地道謝後,毫不客氣地坐到了我對面的位置,這眼睛特別犀利敏銳的傢伙,一眼就看出了誰是真正老闆。他淡淡道:「可以告訴我,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我仍舊一言不發,安德魯只好接茬道:「我們需要一份保鏢工作。今天上午在傭兵分會,通過布蘭薩小姐的介紹,我想您需要兩名傭兵來不足旅行中護衛者的空缺,所以冒昧拜訪過『邁爾斯』酒吧。」 德布靈優雅地皺皺眉頭,道:「哦,您二位也需要找工作?請恕我直言,可以在『坦波夫』酒店享用午餐的人,應該不會在乎每月三十金幣的保鏢工作吧?可以告訴我真正的原因嗎?伊什古曼商會麾下的所有商隊都有明文規定,不得僱傭來歷不明、或有疑點的傭兵,恕我不能答應你們。」 安德魯哈哈大笑道:「德布靈先生說話非常幽默。」 緊接著他刻意壓低聲音,俯身在德布靈耳邊輕輕地道:「其實我兄弟一共只剩下夠付這一餐帳的錢,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找一份工作。另外聽說帝都機會多多,憑著我兄弟的身手,應該會有點作為吧!這才是找一支去往帝都商隊的真正原因。至於保鏢工作可以認領薪金多少,我們並不太關心。」 德布靈被安德魯「親密」傾訴搞得頗不習慣,不過他在「邁爾斯」酒吧從頭看到尾,倒是對安德魯一番話沒有任何懷疑。畢竟兩名衣衫襤褸的「乞丐」,瞬間變成兩名衣著光鮮的「大爺」,他們的手段和武功都早早就見識過了,別人或許會害怕收服兩名狼心狗肺的盜匪,他卻只擔心收的人不夠本事,至於什麼出身從不考慮。 德布靈權衡片刻,露出一張坦誠真摯的笑容道:「二位要加盟這次旅行,德布靈代表伊什古曼商隊表示熱烈歡迎,而且到了帝都,小弟也可代為尋找適合二位兄台才能的工作。別的不敢說小弟在帝都人面還算廣博,應該機會也多一些吧!」 安德魯大喜道:「嘿,我果然沒有看錯,剛剛瞧見德布靈先生,就覺得遇上了貴人,此際想來我安德魯的眼光著實不錯呢。哦,看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安德魯·歐奈,這位是我大哥,碧勝藍。」 德布靈低聲念誦了兩三遍,微笑道:「抱歉抱歉,小弟習慣記住別人的名字,以免過斷時間迅速忘懷,讓二位兄弟見笑了。」 我靜靜地陪坐,淡淡看著侍者上菜,再默默用刀叉切割新鮮烤肉,從頭至尾一言不發。 安德魯則一直陪著德布靈山南海北一通神侃,看著他從生疏到熟練,從言詞無味到妙語如珠,我知道我沒有看錯人,安德魯絕對是一名可造之材,雖然到現在還是不知道他父親是什麼人,起碼有一點是勿庸置疑的。他對安德魯從小進行過非常系統的貴族教育,不管這一點是無意還是有意,都對安德魯成為一名獨當一面的高級人才,打下了堅實基礎。 德布靈始終試圖勾引我說話,不過一直得到的回答,都是心不在焉的「嗯,啊,是,哦,嘿!」之類無意義的音節,搞得他要辛辛苦苦才能保持住彬彬有禮形象,以免氣炸心肺。 他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疑竇,單刀直入地問道:「看二位應該不是職業傭兵吧?」 安德魯微訝道:「德兄真是好眼光啊,不知從哪裡看出的破綻呢?」 德布靈淡淡道:「武器裝備!我押運貨物周遊了大半個帝國,連高唐、亞馬遜都去過數次,可是從未看到過任何一名傭兵使用軍刀的。而且你們欠缺傭兵們最常見最基本的裝備,譬如一匹體力強健適合長途旅行的駿馬,一個簡易的適合野外生存工具,還有一套適合近中遠三種距離交戰的組合武器。」 安德魯無可奈何地苦笑道:「想不到要做一名職業傭兵居然會如此複雜,我們真是破綻百出啊。嘿嘿,真是讓德兄見笑了。」 德布靈微微一笑道:「沒關係,這些都是小事。到營地後,裝備我可以一人送你們一套。屆時你告訴物需官,型號重量數量等相關條件就可以了。」 安德魯大喜道:「多謝多謝,小弟真是感激不盡。嘿,這一杯就算我敬德兄贈裝備之德,干!」 德布靈笑瞇瞇一飲而盡,悠悠地掃視了一眼一直保持沉默是金的我,溫和道:「二位吃飽了的話,我們現在就去營地好嗎,原定下午出發,傍晚前趕到布迪氆城的。在那裡我們會送達最後一份貨物,然後直抵帝都。」 安德魯連忙招呼侍者準備結帳,卻見德布靈擺手道:「伊什古曼商會和『坦波夫』全國連鎖店都簽署有合作協議,這一餐就算小弟給二位接風吧!千萬要給個面子啊!」 他眼神裡帶著略微得色,畢竟能夠和五顆星級大酒店簽署帝國全境協議的商會,在愷撒也是屈指可數的,所以很期待兩人驚訝、羨慕、錯愕的表情,豈料安德魯·歐奈那半截城牆垛子,僅僅是一臉憨厚微笑,根本就沒聽懂。 而另一個人,我則根本沒聽到似的,爽然若失地瞅著窗外不知何時捲起的飛雪,安謐地祈禱著趕奔帝都笑花城一路太平。 天際灰濛濛、暗淡淡的,一場更大的暴風雪正在醞釀。 「希望不會在傍晚之前來臨吧!」我默默想著。 在遼闊的田野上,一列滿載著貨物的車隊,就像溫吞吞的老牛似地往前一步一步緩緩挪移著。咆哮的北風攜帶著大片大片的雪花紛飛而至,刮得人們面頰生疼且麻癢難當。風雪迷濛了大夥兒的眼睛,使天地都白茫茫一片失去了原有界限。 「碰!」車廂門被狂風肆無忌憚地狠狠關閉,發出一記劇烈聲響。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氣和淒厲北風席捲而入的雪花隨即掠過整座車廂,眨眼間化作一陣茫茫霧氣和遍地斑斑水痕。 塞爾肖抖了抖佈滿厚厚一層冰雪的風帽,連帶整件結實鹿皮外套也褪下,一屁股坐在靠椅上默默拂拭著衣帽上的雜物,片刻間地上已經淌滿半寸多深的雪水了。 他低聲咒罵道:「他奶奶的,老天也不知道發什麼瘋,都是晚冬季節了,居然也會有激烈洋流出現。我想這股冷空氣起碼要滯留三到五天時間,這下恐怕得耽誤總行程一個星期時間了。我還答應耶曼和她一起春遊呢,現在全泡湯了。」 塞爾肖嘟嘟囔囔著一雙精靈古怪的眼神,不經意瞅見車廂內多出兩張陌生面孔。他自來熟地搭茬問道:「你們是新來補缺兒的傭兵?」 依照慣例,我默默地沒發出一絲聲響,答話的是安德魯:「是,我們是得土安城傭兵分會介紹過來的。」他對答如流地應付著。 塞爾肖微笑道:「呵呵,你們好,我是塞爾肖·阿斯,本商隊的物需官。」他上下打量了我和安德魯一眼,毫不掩飾地道:「你們應該是暫時客串傭兵吧?沒有行囊、沒有馬匹、沒有作戰裝備,嘿嘿,你們倒很像是遊俠,卻一點都不像傭兵。」 安德魯哈哈笑道:「果然好眼力,我們是剛剛入伍的軍人,可惜很不幸幾乎馬上就失業了。你知道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安德魯·歐奈,這是我的老大碧勝藍。」 塞爾肖出奇地掌握談話分寸,並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只是淡淡「哦!」了一聲,悠悠道:「你們的目的地是帝都吧?經常有遊俠客串傭兵到帝都去尋找飛黃騰達的機會呢!我就遇見過好幾撥!嗯,我猜德布靈應該讓你們找我領裝備了吧?」 安德魯一愣,搔搔頭髮道:「嘿,你不說我還忘了,在酒店裡他是這麼說過的!麻煩你了。」 塞爾肖莞爾一笑道:「不客氣,這是我的本職工作。我日常就是要提供給商隊所有人一切必需用品。這是件繁瑣麻煩的活兒,不過下雨下雪的時候,只要檢查過倉庫車廂不漏,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躲起來喝老酒了。我喜歡南部產的葡萄酒,你們要嗎?」 悠憂書猛 uUTxt.cOM 荃汶自扳越牘 第十二卷 問鼎 第一章 暴雪 字數:13727 他一邊笑盈盈地說著,一邊變戲法似的在座位下掏出一隻密封的小型木桶來,咕嘟咕嘟地倒了三大杯,大方地遞給我和安德魯一人一隻道:「嘗嘗吧,這酒不錯。是進貨時我偷偷向葡萄農場的老闆要求的贈品,嘿嘿,你知道物需管總可以得到一些這樣那樣的實惠。當然貪污受賄我是絕對不會做的。」 安德魯和我相視而笑,看來塞爾肖並不是一名難以相處的麻煩,遂愉快地點頭稱謝。 灌下幾輪葡萄酒,塞爾肖臉頰微微紅潤起來,舌頭也稍稍僵硬道:「其實商隊保鏢工作,在傭兵委託裡面是最容易的一種了,風險性也是最小的。當然季節、路線和押運貨物的價值,有時候也決定了委託的危險程度。不過,這一次你們不用擔心。車裡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低值農產品,還有未經提煉的初級原礦石。是一批白送給強盜們,他們都覺著累贅的東西。」 安德魯不置可否地陪著笑臉,淡淡望向窗外道:「咱們商隊一共有多少名傭兵啊?喏大的車隊能不能保護得來啊?說實話,光是坐著喝酒領薪水,我老安真有點坐立不安啊!很想出去幫幫忙,以免被說成是吃閒飯的。」 塞爾肖哈哈大笑道:「沒關係,沒關係,這段路從得土安城至布迪氆城最是安全。車隊會經過一座大型驛站、四座小型補給站,其間還有城防巡邏隊交匯點兩個,沒有任何強盜會笨得在這兒打壞主意的。兄弟們出去喝西北風,也不過是看看有沒有牲口失足,或者車輪損毀等等小事。你們剛來不熟悉所以不必插手,等晴天了德布靈會佈置給你們任務的。當然如果沒有,你們可以一直待在這裡喝酒,喝到帝都。不過這種待遇只有特級保鏢才有資格,他們是專門出手對付難纏事情的,在全隊八十七人裡,今趟一個都欠奉。」 安德魯微微一愣,自言自語道:「特級保鏢?好像是一種不錯的待遇啊!」 塞爾肖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斷然決然地擰好木桶蓋兒道:「嗯,不能繼續喝了,否則以後這段旅程我們就只能嚥口水了。對了,那邊有厚毯子,如果冷的話可以蓋著,我們可能要半夜才能抵達預定客棧呢!這還得沒有任何車□轆陷入泥濘,唉,武卓拉大神保佑!」 他一邊說著一邊瞇縫起眼睛,身軀全部依靠到車廂板壁上,剛剛脫下的鹿皮袍子包粽子似的裹在了身上。 我啞然失笑,塞爾肖天性率真、博聞強記、善解人意,絕對是一名協調、組織的一流高手,做一名默默無聞的物需管實在是太委屈它了,如果……我剛剛想要下決心確定一件事情,卻驀然被一種奇怪的預感打斷了。 我嘴角噙著一抹詭異絕倫的冷笑,喃喃道:「看來即使有暴風雪肆虐,我們也不會寂寞呢!」 「嗯?」安德魯莫名其妙地瞅著我,不知我在說什麼。 「哦!」塞爾肖醉眼朦朧的瞟了我一眼,似乎認為我也在耍酒瘋。 不過接下來的聲響,即使是白癡也知道其涵義了。 「啊!」那聲淒厲無匹的慘叫,好像就在耳畔響起,尖銳得幾乎可以刺破耳膜。 塞爾肖一個骨碌爬起來,右手緊緊握著刀柄,急匆匆邁步衝向廂門。他剛剛靠近門扉,左手尚未搭上把手,一直處變不驚穩如泰山的安德魯閃電般一把將他拽回身邊,冷澀地道:「小心!」 話音未落,「蓬!」的一聲劇響,一柄毒蛇般迅疾的標槍,同時刺破薄薄車門,在碎片紛飛的木屑中幽幽掠過塞爾肖片刻前站立之地。「嗖!」槍風激烈如濤,布下重重封鎖的彎彎曲曲軌跡後收回廂外。 暴風雪夾雜著無儔勁氣席捲全車,三人直勾勾地盯著破門未入的那名敵人。 銀頭盔、銀鎧甲、銀戰袍、銀手套、銀戰靴、雪白絨披風亮銀槍配合胯下白馬,臉上戴著一副笑容可掬的爛銀面具,整個騎士身上透露出一股子身經百戰、縱橫疆場無敵手的磅礡氣勢,讓人不得不產生一種下意識的敬畏駭怕。 他一言不發,冷冷地瞅著車廂內三人,胯下戰馬驀地高高抬起一對前蹄,嘴裡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連人帶馬身槍合一化作一道銀色閃電,筆直衝入車廂。 塞爾肖驚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記了閃躲攻擊,只顧癡癡呆呆地瞅著神勇無敵的白銀騎士。電光石火的一剎那,一切變化發生並且結束了。 「轟!」氣勢洶洶的白銀騎士瘋子般硬生生衝撞在車廂終端的板壁上,發出一頓令人牙酸的骨斷筋折聲,然後軟軟摔倒在地,有如一堆爛泥似的再也爬不起來了。血如汩汩流淌的幽泉,瞬間殷濕了一大灘地板。 「希律律!」白色神駿戰馬驚恐無比地咆哮著,四蹄亂蹬亂踹期望能夠瞬間遠遠躲避一名恐怖敵人,可是就在它身邊,我輕描淡寫地愛撫著頸部鬃毛,用一對深邃難測的龍眸默默注視著它。不一會兒,白馬就開始用碩大頭顱安靜親暱地拱著我壯碩胸懷,渾然忘記了原來主人慘死與恐懼。 我目光停滯在深深戳入板壁的銀槍上,淡淡吩咐道:「親愛的塞爾肖兄弟,你能將那柄銀槍遞給我嗎?」 塞爾肖不折不扣地執行著我的命令,可是當握緊銀槍拔出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大大的麻煩,那柄乍看華而不實的銀槍,居然沉重得差點舉不起來,他使盡吃奶的力氣,也半拽半拖地送至我手上。 「謝謝!」我一邊客客氣氣地說著,一邊用右手捻根稻草似的拎起銀槍,鬼魅般現身上馬。 一旁的安德魯早就乖巧地遞過那幅笑容可掬的爛銀面具,血跡早被揩抹得乾乾淨淨,它就像是剛剛才出爐的一樣嶄新而珵亮。 我將銀槍四平八穩地橫放判官頭,雙手小心翼翼地戴上了那副爛銀笑臉面具,並將八股純白絲絛牢牢固定在腦後。 「安德魯,你的任務就是照顧好塞爾肖,還有別讓人傷害到你自己。外邊的敵人就全部交給老大我了。」我漫不經心地耍了個槍花,銀槍一會兒像瘋狂旋轉的風車,一會兒象枝枝杈杈的閃電,一會兒象荊棘遍佈的刺蝟,一會兒象層層疊疊的雪蓮,驀然槍影一收,重新變回一柄銀槍。 我微微歎息道:「好像份量輕了許多,長度也短了不少,打造火候也欠缺幾分……簡直就是一柄垃圾級數的槍械。嗯,不過外面的敵人好像也是一堆垃圾,正好和這柄銀槍很搭配。好了,你們等等我,我會很快回來的。」 塞爾肖和安德魯瞠目結舌地聽著我的話,瞅著我的動作,身軀竟半晌都忘記移動。 跨上戰馬、手持銀槍、戴上面具後的我,產生一種匪夷所思的神奇變化,前後氣勢簡直判若兩人。一個是沉默無言的遊俠,一個是縱橫無敵的神將,其間變化絕非語言可以形容萬一的。 這一刻我再不是顛沛流離、亡命異鄉的碧勝藍,而是昔日睥睨天下、誰與爭鋒的柳輕侯。 「遇神殺神,遇佛屠佛,再沒有人是我一合之將。」我心中升起一縷淡淡惆悵。 風捲著雪花,狂暴地掃蕩著山野村莊,團團雪片絞在旋風裡成了針尖、硬塊劈頭蓋臉地抽打著行人,它們密密麻麻飛旋著,織成了一面白網,天地間融成了一體。 我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只聽見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戰鬥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陡然間,一道銀白魅影突破風雪潑刺刺地從我左前方出現,那名白銀騎士瞅著我雄軀倏地僵硬了一下,接著驀然發出一聲驚恐尖嘯,遂撥馬挺槍拚命三郎似的惡狠狠衝刺而至。 銀槍鋒刃在超級高速的空氣摩擦中,散發出一串耀眼生輝的幽藍星火,筆直戳向我全身要害。銀光閃閃的槍身,詭異絕倫地伸縮不定,運行中像一條蜿蜒起伏、疾進如風的騰蛇,讓人根本無法預測它下一步的變化與落點。 「高手!」我暗暗默念著這兩個久違的字眼,在他啟動的同時,人馬槍三合而一筆直俯衝向那名騎士。唯一不同的是,銀槍僅僅是水平端著,槍尖低低下垂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或者說被敵人嚇得喪失了一切鬥志也無所謂。 我「不知死活」地硬碰硬地迎了上去。 白銀騎士那張愁眉苦臉的爛銀面具後,一對鷹眸露出不屑一顧的輕蔑表情,沙場對決氣勢決定勝敗生死,這名對手未戰先殆已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對手。他唯一覺得奇怪的地方就是,敵人如此懦弱,怎麼可能駕馭得了最暴躁最驕傲的「銀雷」,還有那柄重逾數百斤的「碧血銀槍」。最關鍵的是,「銀雷」和「碧血銀槍」的原主人哪裡去了? 槍火越來越熾烈,燃燒成一團熊熊幽藍火焰,槍鋒所過之處一片真空,強烈氣旋攪動出方圓三尺的漩渦,槍風肆虐範圍內一片雪花都欠奉。兩匹戰馬距離越來越近,甚至馬鼻噴出的陣陣白霧都清晰可見,我仍低低垂著槍鋒,穩如泰山地淡淡盯著對手。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眼看著雙方要害岌岌可危,最適宜出槍的瞬間即將到來了。 白銀騎士爛銀面具下嘴角浮現一絲猙獰可怕的冷笑,眼神也猝然凌厲萬倍,握槍的雙臂也陡然膨脹粗大了近一倍有餘。 「殺!」銀槍陡然加速數倍,攜帶著肉眼難辨的無數鋒利氣旋,一往無前地刺向我咽喉要害。 我默默地瞅著他飛蛾撲火似的進攻,一直低垂的「碧血銀槍」驀地鬼魅般斜斜挑起。沒有刺出槍鋒,它只是那麼安安靜靜地挺立著,穩如磐石地等待。槍鋒的高度、傾斜角度、恰巧是白銀騎士咽喉位置,不過直線距離還相差七步。除非白銀騎士突然改向,衝上來用咽喉撞擊槍鋒,否則根本就是找死。因為他的銀槍絕對會先一步將我挑殺馬下。 盤踞丘陵上的暗影狙擊手焦特布,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他嗤笑著望著戰場,笑吟吟道:「呵呵,那個騎士瘋了嗎?他以為這是排戲,擺個架勢就有人送上門來讓你刺穿咽喉?」 話音未落,戰場陡然發生一幕奇跡。白銀騎士在就要刺中敵人的剎那,倏地連人帶馬還有槍鋒齊齊轉向,筆直衝向那柄本來位置可笑,現在卻位置可怕之極的「碧血銀槍」。 焦特布嚇得魂飛魄散,他狂喊一聲:「不,扎帕斯,你小子瘋了嗎?」同時右手五指倏忽伸張,一支極品狼牙鳳尾箭遵循著不可思議的軌跡,凌空射向那名「魔鬼騎士」的握槍右臂,期望可以提前射落「碧血銀槍」,挽救同伴的性命。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噗!」一聲沉悶響聲清晰傳來,漫天飛雪驟然變成大片大片鮮紅色,扎帕斯整個人被輕飄飄地挑在「碧血銀槍」鋒刃上,在半空中腳不沾地地晃晃悠悠蕩來蕩去,躲過劫難的唯有那匹神駿白馬,潑刺刺地衝出老遠,才猛然停下茫然四顧著,不知道主人為什麼突然脫離馬鞍。 狼牙鳳尾箭轉瞬即至,眼看要觸及「魔鬼騎士」右臂的肌膚,卻陡然就那麼凝滯在半空中紋絲不動。一連串清脆悅耳的氣爆聲傳入耳膜,空氣有如鏡花水月朦朦朧朧,漣漪般以箭尖為中心一圈圈不斷向四周擴散,最後一隻手優雅雍容地「摘」下利箭。 焦特布頭皮發麻地瞅著這一幕,舌頭僵硬地結結巴巴道:「天啊,這傢伙還是人嗎?」 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好不容易重新撐開「極品狙擊弓」,再從箭壺迅速抽出四支狼牙鳳尾箭,似緩實疾地搭在蛟筋烏金弦上。他左手穩如磐石,右手畜滿功力,一對鷹眸左封右瞇,全神貫注地盯著敵人。 這一刻,他已凝聚全身功力灌注弓弦箭尖,準備給「魔鬼騎士」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讓他記住侮辱一名暗影狙擊手的箭,是絕對不可饒恕的罪行。 焦特布期待著敵人血濺當場的悲慘結局,而且他興奮莫名地發現暴風雪裡突兀出現的四名同伴已遙遙包圍了那名敵人。那是四名較扎帕斯更優秀的白銀騎士,銀頭盔、銀鎧甲、銀戰袍、銀手套、銀戰靴、雪白絨披風亮銀槍配合胯下白馬,臉上分別戴著一副哭泣、憤怒、害羞、嚴肅表情的爛銀面具。 四柄銀槍輕如鴻毛地拎在白銀騎士們手裡,在半空中輕描淡寫地揮舞盤旋著一道道奇妙軌跡,猶如落花繽紛美麗而危險。 遍及方圓半丈的熊熊燃燒的幽藍槍火,一直肆虐不休的暴風雪被槍風攪得一塌糊塗,遂形成一枚碩大無朋的透明圓球,將「魔鬼騎士」牢牢禁錮在場內動彈不得,而四名白銀騎士象四堵會移動行走的城牆,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飛也似的擠壓向中心。結局自不用說,「魔鬼騎士」除了粉身碎骨再無第二個結局。 焦特布竊喜地瞅著這一切,唯一奇怪的是,包圍圈中心「魔鬼騎士」連人帶馬安安靜靜矗立原地,連銀槍都漫不經心地橫置判官頭,好像根本沒將眼前石破天驚攻勢放在心上。他倒是莫名其妙地直勾勾望向自己,橫亙越過數以十丈計的距離,那對深邃難測的龍眸好像近在咫尺,自己甚至清清楚楚瞧出對方眼裡的冷酷無情,還有一絲嘲諷。 「媽的,這是怎麼回事?他是道宗的修行者嗎?」焦特布習慣性地自言自語著,可是與以往不同的是,他沒聽到一絲聲響,唯有嘴唇哆哆嗦嗦蠕動著,一股致命麻痺迅速從眼睛開始,蔓延至神經中樞,再沿著每一根神經線路光速擴散至每一分神經末梢。 一剎那,他整座雄軀每一顆細胞都被一股沛莫能御的精神能控制了。 焦特布不禁嚇得魂飛魄散,可惜恐怖行動才剛剛開始,最令人驚悸的事件還在後面。毫無預兆地他握弓的左手開始微微調整角度,從「魔鬼騎士」轉移到了四名同伴身上,同時握箭的右手微微屈張,夾在指縫間的狼牙鳳尾箭錯落有致地先後排列起來。 他費解地瞅著那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控箭手法,恍惚地想起與傳說中最神奇的「射日十箭」頗為神似。陡然間,體內真氣排山倒海般咆哮起來,一浪又一浪湧向右臂末端的四支狼牙鳳尾箭,頃刻間體內如長鯨吸水被吞噬一空,從頭至腳一貧如洗。 「蓬!」一股無名火焰瘋狂炙烤著經脈,無休無止地煉化著經脈蘊藏的潛力,然後再次匯聚著一浪高過一浪的排山倒海般的真氣灌注「極品狙擊弓」弓身弓弦內。 頃刻間,四支狼牙鳳尾箭變做燦爛輝煌的明黃色,整張「極品狙擊弓」變做璀璨奪目的深藍色,弓弦圓若滿月蘊涵著龐大無匹的爆元素能量,堪堪抵達崩潰粉碎邊緣。 數十丈外,四名白銀騎士佈置的透明氣球已堪堪大功告成,他們和「魔鬼騎士」已即將抵達最佳攻擊距離臨界點。焦特布甚至清清楚楚看見四名夥伴們齊刷刷地揚起了銀槍,鋒刃在暴風雪裡精光耀眼…… 「他媽的,魔鬼!不……」他憤怒、驚恐、焦急、彷徨,一時間百味雜陳、六神無主,他想瘋狂吶喊提醒夥伴們注意狙擊手的箭,可是一切都是徒勞的,箭還是發射出去了。 「嗤……」「極品狙擊弓」的弓弦瘋狂顫動不休,四支狼牙鳳尾箭一剎那就融入肆虐大地的暴風雪中渺然無蹤。 焦特布心喪若死,卻陡然發現一件更恐怖的事情。「極品狙擊弓」驀然無聲無息爆裂開來,瞬間粉身碎骨。同時體內亦同時傳遞來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每一顆細胞都宣佈獨立自主拋棄了主人。他也無聲無息爆裂開來,瞬間粉身碎骨。 彌留之際,焦特布向戰場瞟了最後一眼,而在瞳孔中凝結的影像卻是,數十丈外四具四分五裂、支離破碎的屍體,他們猶安安穩穩端坐神駿白馬上,只是胸腹頸頭盡數被炸成碎片。 暴風雪嗚嗚狂嘯著,似乎嗚咽悲憫著死者靈魂得到永生,亦團團侵襲著那尊睥睨眾生的傲岸「魔鬼騎士」,他橫槍立馬紋絲不動地凝望著漫天飛雪,似乎剛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對深邃難測的龍眸,則游弋不定尋找著下一個倒霉目標。 德布靈這輩子從未遭受過如此嚴重的打擊,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徹底絕望。 暴風雪瘋狂無度地橫掃整支商隊,不,是一支被攔腰截成三段的伊什古曼商隊,數以百計的白銀騎士肆無忌憚地縱橫馳騁,銀光閃閃的鎧甲、精芒爍爍的槍鋒、神駿無匹的白馬,一名名傭兵、商旅、僕役紛紛血濺三尺,慘叫著摔倒在血泊之中,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太快了,突襲毫無徵兆地出現,猝不及防的傭兵們第一時間向死神報到了,僥倖第一輪逃過危機的人們還來不及擎出武器,就被高地暗藏的暗影狙擊手一擊斃命。真正受命運眷顧的是,猶在車廂裡或者貨物旁的人,他們憑借微弱防禦設施,玩命地釋放著弩箭利矢。 不過對於強悍無雙的白銀騎士們來說,那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別說準頭奇差,即使直接命中也僅僅能夠讓敵人雄軀微微一晃,然後無力地墜落到雪地裡,被踐踏成一堆爛泥。白銀騎士們裝備的銀鎧甲,竟出奇地堅固,弩箭利矢留下的唯有一星半點的白色劃痕。 他們有如一座無休無止猛烈穿梭「織布機」,冷酷無情地清除掃蕩著所有障礙物,不只是人連駕轅的牲畜都不放過,一匹匹駿馬一頭頭金牛被銀槍瞬息穿刺千千萬萬洞孔,血水井噴狂湧出來,染紅了大片大片雪地。 伊什古曼商隊立刻癱瘓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野荒地裡,四周是殘忍彪悍的白銀騎士們,還有躲在暗處,時時刻刻瞄準你致命要害的暗影狙擊手們。 「啊……」「救命啊……」「嗚,我不要死啊……」「求求你,不要殺我……」 慘叫、哀嚎、痛哭流涕聲充斥著曠野,可惜頃刻被寒風呼嘯著席捲一空,根本傳不到遠處。糟糕的壞天氣無意中為慘無人道殺戮提供了天然屏障。 這隊象徵聖潔無暇的白銀騎士們,仍心狠手辣地碾來碾去,將看到的一切生靈統統毀滅殆盡。 穿梭獵殺漸漸演變成重點進攻,所有負隅頑抗的火力點都被七八名至十五六名白銀騎士團團圍困,剩餘的人將一輛輛貨車統統拆得七零八碎,無一能夠倖免遇難。眼看局面危若累卵,緩過神來的德布靈無可奈何地命令立即求援。 「嗚嗚嗚嗚!」一聲兩聲三聲四聲……無數聲雄渾低沉的號角突兀地在曠野響起,角聲遠遠傳出數里,即使聾子都要聽到。 「嗖嗖嗖嗖!」德布靈惡狠狠地連環射出四支利箭,看著應聲墜落地面的四名白銀騎士,嘴角露出一抹猙獰詭異的表情:「想要我死,總得拉你們一半人馬墊背!他媽的,不知道布迪氆城巡邏隊是幹什麼吃的,現在還不來?」 白銀騎士們的攻勢越來越猛烈,越來越可怕,他們排山倒海似的一波又一波衝擊著脆弱得不堪一擊的防禦陣地,頃刻間一條條人命魂飛魄散,包圍圈也越來越縮小至有限的幾個點。 「嗖!」德布靈身邊剛剛探出小半截身子的傭兵驀地直挺挺仰天摔倒,妖艷鮮血從脖頸汩汩竄射狂噴。「嗖嗖!」另兩名傭兵稍稍猶豫是否轉移陣地,斜刺裡陡然閃電般射出兩箭筆直貫穿了心臟和眉心致命要害。 「小心狙擊手!」德布靈怒聲斷喝著,遂猛然向右側偏了一下頭,躲過了一枚無羽鐵箭的偷襲。「嗤!」箭頭兩端攜帶的鋒利扁鉤毫不客氣地掠出兩道血槽,血徑直噴射在他握箭的手背上,再滴滴答答墜落地面。 德布靈一點擦拭的意思都沒有,他眼裡只剩下硬弓瞄準下的白銀騎士。 「嗖!」利箭破空而去,那名白銀騎士應聲栽落馬下,戰馬驚惶失措地繼續狂奔著,左腳猶套馬鐙裡的屍體被鐵蹄拖著,在雪地上劃出一道長長寬寬的血紅軌跡,有一種說不出的淒厲悲慘。 可惜,德布靈根本無暇得意,因為那已是他最後一次出箭致敵,白銀騎士們轉眼間衝至伸手可及的位置,你來我往的攻防戰瞬息變成了殘酷可怕的白刃戰,唯有槍劍才是主宰一條生命存活的唯一屏障。 「蓬蓬蓬!」三團耀眼生花的碩大槍花,自左前右三方齊刷刷猛襲而至。空氣被凜冽槍勁炸得四分五裂,發出陣陣春雷劇響,來襲者竟無一不是匪夷所思的超級槍手。 他來不及慨歎,彎腰、兔滾、鷹翻、出劍,劍鋒爆發出一道璀璨奪目精虹,閃電般刺入左側白銀騎士軟肋,再筆直穿刺過心臟,任小半截鋒利劍尖突兀地從頸側冒出。 那名白銀騎士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劇烈無匹的痛楚,使他發揮出生命餘暉裡所有殘餘精力,直挺挺地竄起半丈高度,才重重摔下馬背跌落塵埃。 「嘶!」一記尖銳無匹的破空劇烈顫抖聲裡,德布靈背脊上的硬皮甲如一張張碎紙片寸寸皆裂隨風飄散,犀利槍鋒狠辣無比地留下一道長長血槽,鮮血四處飛濺。不過他還是險之又險地躲過這次滅頂之災,還幸運之極地從戰馬四腿間竄射而過,成功躲過右側白銀騎士的偷襲。 只是,這一刻他不但赤手空拳,剛剛被刺中的那一槍更震傷了五臟六腑,稍微動一動,都是撕心裂肺的劇痛。 德布靈蜷縮在戰馬另一端,絕望地從馬腹下盯著那八隻越來越近的雄渾鐵蹄,那兩名白銀騎士越過戰馬的那一刻,就是他魂歸地府的時辰,中間再無任何商量餘地。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腦海裡一片空白,靜靜等待著槍鋒觸體的冰冷感覺。 「希律律!希律律!」耳畔先是傳來戰馬瘋狂咆哮聲,緊接著是四聲沉重鬱悶的倒地響,德布靈期待的殺戮久久未曾降臨,反倒迎來了一個低沉悅耳的鏗鏘金屬嗓音:「你還能動嗎?」 德布靈難以置信地睜開了眼睛,觸目即是一匹神駿白馬,馬上穩穩端坐一名偉岸男子,頭戴一副笑容可掬的爛銀面具,右手捻著一柄碩大特粗的銀槍,身上穿著陌生又熟悉的新衣服,竟是一身色彩斑斕的高檔錦袍。 「嘿……是你……救了我?」德布靈用眼角餘光清清楚楚看到四截白銀騎士的屍體,那是被人硬生生用槍鋒劈成兩半的痕跡,如此神力簡直駭人聽聞。他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現在連輕聲說話都會牽掣到內腑傷患。 我輕描淡寫道:「好像是吧!」 德布靈苦笑道:「還有別的倖存者嗎?」 我微微沉吟了片刻,道:「有,不過不多,絕對不會超過十個人」 德布靈忽然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神色,問道:「那幫白銀騎士怎麼不進攻了?」 他掙扎著稍稍挺直了腰板,用右手支撐著微微向右挪了半步,讓視線略略避開戰馬的屁股尾巴。眼前的景致再度讓他大吃一驚,甚至忘記了體內劇烈刺痛。 橫在路中央的車廂外圍橫七豎八躺著數以十計的白銀騎士屍體,沒有一具完整囫圇,統統都是殘肢斷體缺胳膊少腿兒的。即使用屍積成山、血流成河這樣的詞彙形容,也絕對不嫌過分。那一匹匹無主戰馬,圍繞著主人不斷發出哀鳴,更增添了這一片淒涼悲慘景象。 伊什古曼商隊車輛被毀壞殆盡,唯有靠近他所在的幾輛貨車還算囫圇,不過也是半躺在地上□轆離地。暴風雪依舊肆虐不停,風中隱隱傳來一陣陣辛苦壓抑的哭泣聲,那麼無助那麼悲哀那麼可憐。哭聲是從隔壁距離不遠的馬車裡傳出的,證明著那裡仍然擁有數量超過一名以上的倖存者。 德布靈眉頭緊皺道:「他們想幹什麼?不會就這麼衝鋒殺戮一陣就滾蛋了吧?」 我平平淡淡道:「是的,白銀騎士們絕對還有再戰之力。除了躺在地上沉睡不醒的這些仁兄們之外,我感覺到剩下所有活口都在西北五十丈外集結編隊,那應該是在準備最後一次衝鋒。我們的戰鬥尚遠遠沒有結束,除非撐過這最後一關。」 德布靈倒吸一口涼氣道:「你是說……至少還有數十名白銀騎士活著,而且準備用偃月戰陣衝鋒我們這麼寥寥幾名老弱殘兵?」 我雲淡風輕地糾正了他邏輯錯誤,道:「不,不是數十名白銀騎士,而是整整兩百名白銀騎士。剛剛他們有整整一百五十名預備白銀騎士在觀戰、狙擊且封鎖現場,現在那些人終於按捺不住了,也參予到正面衝鋒中了。還有一點,他們衝鋒的不是我們,而是我。因為我招呼了他們不少人免費地獄一日游,這卻與他們原來的願望不符。」 德布靈半信半疑地眨眨眼睛,苦笑著有點遲疑地問道:「我想你不止是一名剛剛入伍的新兵那麼簡單,更應該是一名曾經身經百戰的高階騎士才對。喂,你是黃金騎士還是……鑽石騎士?」 我漫不經心答道:「這個令人尷尬的問題,可否留在我活過下一刻後再回答?因為他們來了!」 「希律律!」一陣陣戰馬咆哮夾雜著驚心動魄的鐵蹄滾滾,暴風雪紛飛肆虐中,一道道銀光魅影突兀地竄出迷霧,筆直飆向我和「銀雷」卓立之地。一柄柄銀槍珵亮如雪,一支支利箭幽藍如星,統統指向我週身要害。 我幽幽涼涼吩咐道:「老德,你最好裝死好好休息一會兒,否則沒有人能夠救你那條小命。」 背後傳來德布靈一邊咳嗽一邊大笑的話語:「嘿嘿,我正想幹你說的那件丟臉之極的事情呢!想不到我們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祝你好運,老碧!」 「呼!」暴風雪陡然劇烈數倍,吹得我漆黑烏亮的長髮隨風狂舞,一團團雪片鋒利暗器似的漫天紛飛,遮擋住了人們的視野。不過這並不阻礙確認每名敵人精準位置。 我左手輕輕愛撫「銀雷」碩大頭顱,默默催動龐大無匹的真氣,順著一條詭異莫名的路線迅猛無儔地灌輸至它體內。 瞬息間,「銀雷」陡然鬃尾直豎,渾身每塊肌肉都呈現完美形狀,更堅硬如鋼澆鐵鑄一般,充溢著不可思議的龐大能量。那對碩大馬眼更爆射出金光燦爛的神芒,乍看就像一頭洪荒猛獸重現人間似的。 德布靈剛剛有一件事情肯定猜錯了,我目前的實力絕對不是黃金騎士,更不是鑽石騎士,而是黑騎士。不管天意如何,我已勿庸置疑地再次擁有啟動暗之翼的雄渾真氣。這一刻,將是我稱霸愷撒帝國的嶄新起點,世間再沒有任何人事可以阻擋我。 我舌綻春雷,仰天暴喝道:「擋我者死!」 「希律律!」「銀雷」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鳴,載著我像離弦之箭迅猛無儔衝向敵群。一倍兩倍三倍四倍……速度令人目瞪口呆地狂暴攀升著,我單槍匹馬陡然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銀光,筆直刺入驚惶失措的敵群。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一連串利刃裁紙的清脆響聲過後,我愕然覺得壓力驟減,前後左右再無一名敵人,一縷精神能第一時間提醒我,偃月戰陣已被眨眼間一分為二,他們仍在渾渾噩噩地向前衝鋒呢! 「他奶奶的熊,若不再玩一次,怎對得起他們辛辛苦苦擺設的偃月戰陣呢?嗚呼,哥哥我又來了!這一次,我決定給你們一個天大驚喜。」 我手舞足蹈著催馬再次展開一場「暗翼之旅」。 「嗖嗖嗖……」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利箭一窩蜂湧向我和「銀雷」,那尖銳得足以刺破耳膜的破空聲,提醒著我每支箭都蘊涵著一名白銀騎士的全部力量,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接下的。而且這一次他們已精確掌握了「銀雷」變態速率,肯定不會再次弄錯射空了。 我臉容波瀾不驚地凝望著鋪天蓋地的利箭狂矢,唯一動作僅僅伸出握槍的右手,箭頭轉瞬即至,中間連一次喘息時間都欠奉,我甚至可以清清楚楚數出箭矢得精確數目,看出每枚幽藍箭頭都是用昂貴鋼母打造出的極品。 箭群越來越近,我也越來越危險,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我和「銀雷」身前驀地綻放出一團強烈得炫目光輝,它出現得那麼突兀,盛放得那麼耀眼,幾乎一剎那就膨脹成一輪燦爛輝煌的熾白烈日,所有箭矢一觸及白光照耀範圍,就消逝得蹤影不見,人間蒸發了。 可惜暴風雪妨礙了白銀騎士們的視線,使他們只看到熱能劇烈蒸發冷空氣導致的,那團螺旋盤升的超級龍捲風,卻沒發現這一幕恐怖異象的原創者越來越接近了。 「武卓拉!」整齊劃一的吶喊聲中,一座嚴實緊密無懈可擊的錐形陣,筆直刺向龍捲風背後。銀槍駿馬士氣如虹,沒人能否認白銀騎士們無堅不摧的事實,幾乎沒有人能抵擋這麼密集的衝擊浪潮,即使是我也要忐忑不安順應天命,可惜龍捲風背後隱藏的事物,已經超越了所有人意料之外。 「轟隆隆!」一聲劇響,平地乍起驚天風雷,那團龍捲風陡然攜帶著漫天冰雪,卷天席地覆蓋向白銀騎士們。瞬息間,天地寒氣似被掠奪一空,白茫茫一片氣牆徑直迎向敵群。沒人可以形容得出它的厲害,就像沒人可以描述阿鼻地獄的殘酷。 「蓬……喀嚓……崩……」一連串稀奇古怪的聲音不絕於耳,沒人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只知道再往前一步,就無疑等於邁入死亡深淵了。見勢不妙的白銀騎士們紛紛勒馬停駒,來不及停靠的甚至棄馬騰空後飛,一時間錐形陣潰不成軍,亂成一鍋糊塗粥。 天地倏地靜止下來,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瞅著白茫茫霧牆背後,雪塵終於落定,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古怪生物。 它雄軀有如一座巍峨高山,竟高逾四丈有餘,渾身都覆蓋在赤紅如火的厚厚長毛下,頭上長著一雙彎曲螺旋直指天際的鋒利長角,一對足有銅鈴大小金瞳銀眸怒目圓睜,粉紅色碩大鼻頭呼呼伸縮著熾熱烈焰。那張大得離譜的嘴巴,仍是一直裂到了耳垂,只是透過唇縫,可以清晰看到兩排鋒利無比的鋸齒獠牙。 它仍是人立前行的,兩隻下肢變得更粗壯結實,儼然就是兩根擎天神柱,兩隻上肢相對短小精悍,不過四瓣前爪,每一枚角質指甲都足足有一尺長短,藍汪汪的鋒刃透射出難以置信的幽幽寒光。 此時,它粉紅色碩大鼻孔正呼呼喘著粗氣,顧盼自雄地東張西望,那雙金瞳銀眸裡爆射出的竟是不屑一顧的輕蔑表情,更離譜的是兩隻上肢正誇張地按在肚子上做捧腹大笑狀。 最最讓人匪夷所思的情景是,那整座形體眼神清清楚楚表達出一句話:「就你們這點三腳貓功夫還想跟我鬥,趁早回家多修煉幾年,再看本神獸有沒有空吧!」 白銀騎士距離神獸十數丈,中間本是空空如也的雪地,此刻卻倏地多出數十尊觸目驚心的冰雕。他們或躺或立,或殘或碎不過有一點完全相同,那就是每尊人像戰馬都栩栩如生,可以想見那是在一剎那被光速冷凍的作品。 「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動靜過後,一尊角度傾斜的冰雕,驀地被狂風惡狠狠吹歪。白銀騎士們默默地注視著那尊冰雕倒地的全過程,這一瞬簡直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砰!」冰雕重重摔倒在雪地上,沒有發生眾人期待的四分五裂支離破碎,不過結局讓視生命如兒戲的白銀騎士們感到更加恐慌。 那冰雕表面薄薄一層幽藍冰甲,竟然是摔不碎的。 哪怕一個人直挺挺地摔倒,恐怕也會鼻青臉腫,更何況那尊冰雕是連人帶馬一起被封印的,高度足足超逾九尺,那就是用膝蓋想也可知曉冰鎧的堅硬程度。 「如果被它封印的話……」所有白銀騎士齊齊倒吸一口涼氣,不知所措地望著神獸,不知道是否應該立即撤退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可惜神獸早就不耐煩了,已經不打算給他們最後選擇的機會。 它陡然張開血盆大口,仰天噴出三道神焰。 它們個個顏色迥異,竟有白霜、綠焰、黑光三種,而且每一道都粗長超逾三尺,筆直噴出數十丈亦經久不散。 頓時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百丈方圓盡被一團深邃難測的黑暗籠罩。 若你置身於圈外,即可看到驚濤駭浪似的白茫茫霧氣翻騰盤旋,漫天飛雪降落至白霧上空,就驀地加速萬倍,拖著一條細細長長的幽藍光尾,射入迷途。一道兩道三道四道……無數幽藍光尾編織成一幕舉世罕見的流星煙火,無窮無盡地展示著完美奇跡。 白銀騎士們陷入了空前混亂,目不能視、耳不能聞,觸及的是冰冷徹骨的寒氣,降落的是重逾千斤的無數暗器,還有地底不時冒出的地獄業火。他們不知道究竟碰上了什麼恐怖怪獸,第一輪交鋒就已輸得一塌糊塗。 我默默地佇立在神獸雄偉壯觀的背影裡,周圍是一片陽光照射不到的巨大陰靄,因為即使騎上「銀雷」也不及它高度的四分之一。 一道精神環穩穩盤旋在戰場上空,光速向四面八方擴散著靈覺,我清清楚楚「看」到一個個剛剛還在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白銀騎士,一剎那變成一尊尊千瘡百孔的幽藍冰雕,再被爐火純青的地獄烈焰人間蒸發。 「天眼」觸及更遠範圍,驀地十數條狼狽逃竄的矯健身影映入腦海。他們頭腦清醒、騎術精湛、厚顏無恥,幾乎在剛剛發現神獸的瞬間,就決定了玩命逃亡。應變之快、策馬之急、心腸之狠都足以讓人側目。 我幽幽歎息一聲,打斷了腦海中趕盡殺絕的想法,憑借改造後「銀雷」的變態速度,追上他們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飛揚跋扈並不是我的習慣,且在異國他鄉我更要保持矜持謹慎,剛剛迫不得已出手為商隊渡劫,已大大違反了我的初衷,還不知道會引發何等風雲變幻。 「嗷!」神獸仰天狂嘯一聲,倏地化作一團流光無聲無息消逝在空氣裡。 我輕輕愛撫著魔靈鐲,傳遞著一縷清晰無比的感謝信息,豈料回饋信息差點讓我從「銀雷」栽到地上。 神獸貪婪無比地要求道:「我想吃掉『碧血銀槍』,很長時間沒有享受到神兵利器的甜美味道了,雖然這次品質差多,不過飢不擇食的情況下,也就委屈委屈自己好了。」 我怒不可遏道:「他奶奶的熊,你不說哥哥我還想不起來。我的『冰螭』、『炎魃』、『天涯』都讓你吃的乾乾淨淨,現在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門一柄破槍你也不放過,看來不教訓教訓你,你就不知道柳輕侯三個字怎麼寫!」 ps:每天解禁一萬字,今晚11點30分更新第二章。 幽優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扳月讀 第十二卷 問鼎 第二章 內幕 字數:11594 神獸見勢不妙連忙求饒道:「老大老大,別動肝火嗎!嘿嘿,我只是很餓很餓啊,好久沒吃東西了,再說皇帝也不能差遣餓兵啊!何況我剛剛才幫您收拾了那批小癟三,沒有功勞總有點苦勞吧?您只讓馬兒跑,不讓馬吃草的作風也有點太官僚了吧?」 他越說越委屈,差點潸然淚下,一副淒慘悲涼的小樣。 我苦笑一聲,搔搔後腦道:「嘿嘿,聽你這麼一說倒真是哥哥我虐待你似的。不過事先聲明,你不能隨意吃掉我的兵器,要知道赤手空拳和手持利器,戰鬥力相差有天壤之別。而且為了你的安全起見,也不能每次遇到麻煩,都將你釋放出來解決問題。那也太驚世駭俗了,對不對?」 神獸眨巴著一雙金瞳銀眸直勾勾地瞅著我,討價還價已經到了關鍵地步,這傢伙絕對不肯吃虧的。它保持著罕有的緘默,靜靜等待最後結論出現。 我咳嗽一聲道:「所以我決定……用光暗之翼補充一次你損失的能量。嘿嘿,你看如何?」 神獸聽得目瞪口呆,當它恍然大悟被我耍弄了的時候,魔靈鐲封印已多出一道缺口,精神能排山倒海般湧入虛無空間,一股作氣淹沒了神獸。 腦域猶在迴盪著神獸的嗚咽和悲呼:「不要啊,我才不稀罕!我要美味的神兵利器,不要味同嚼蠟的精神能。快點給我啊!嗚嗚嗚……」 切斷了噪音源泉,我緩緩策動「銀雷」奔向隊列。 一個人的心情真的很奇怪,剛剛還在咬牙切齒喊打喊殺,現在雨過天晴了卻又迅速變得靜謐安詳,只想隨隨便便地找個地方躺下好好休息一會兒,任何人事任何情緒都拋棄得遠遠的,再也不管天崩地裂滄海桑田。 暴風雪繼續肆虐著,時間越來越接近傍晚,氣溫也越來越低,低得足以將人活活凍成冰棍,血液都快凝結成一團停滯不流的固體,可剛剛劫後餘生的人們卻都像置身在陽光燦爛的海灘上,臉上露出內心深處發出的由衷喜悅。 他們七手八腳地拼湊著數輛馬車,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傷者挪移至車內,所有毛毯、棉被、避寒衣物統統被搜集到一起,優先給患者使用。 塞爾肖和安德魯東跑西顛忙忙碌碌地指揮著災後重建工作,他們甚至將白銀騎士們遺留下的無主戰馬統統趕至一處,用多餘的籠頭韁繩縛在車轅,改裝成免費動力。 一切井井有條地完成著,我慢慢悠悠策馬靠近,那副笑容可掬的爛銀面具早已摘下,露出一張英俊得令人窒息的完美臉容,還有嘴角那抹懶懶洋洋對一切充滿信心的微笑。 所有人看到我的表情,都爆發出恭恭敬敬的崇拜孺慕之情,現在誰都知道我是挽回敗局的超級救星,沒有我這裡所有人都要魂遊地府無一例外。 我向每個人微笑點頭,向每個人鼓勵加油,雖然不知道下一刻等待我們的是什麼劫難,但是當我挽救這批人命的一剎那開始,我已不能隨意拋棄他們自己離開。 「碧先生,隊長他醒了!他現在很想見你,請跟我來!」塞爾肖畢恭畢敬地向我稟告道。 「好的,你快帶我去!」我欣然點頭應允。 寬敞密封的車廂內傳來一陣陣呻吟痛哼,大約十二三名傷者或躺或坐佔據了絕大部分面積,兩名對外傷頗有經驗的老年傭兵,正手忙腳亂地對他們進行最基本止血包紮。治療已接近尾聲,在沒有大量可用藥物的情況下,他們已用盡所有辦法。 地板上一片狼藉,處處是殷紅觸目的鮮血,血跡斑斑的繃帶,還有劈斷木板做固定角架時遺留的木屑。 亂七八糟的雜物裡,德布靈面色蒼白地靜靜靠板牆坐著,冷汗涔涔直流,那對犀利可怕的鷹眸裡精芒相應減弱不少,尤其是看到我出現的時候,更罕有地露出一抹充滿感激的微笑。那和他一貫予人好感的親切笑容完全不同,儘管是電光石火般一閃而逝,但我知道他已將我完全當作自己人了。 德布靈未曾言語,先是一聲低沉歎息:「多虧你了,老碧。若不是你關鍵時刻出手襄助,我想伊什古曼商隊沒有任何人可以躲過這次劫難。」 我聞言苦笑道:「對不起,我能力有限,一個人始終不能對付整整數百名白銀騎士。」 德布靈劍眉一挑道:「沒關係,這裡不會有任何人怪你,他們只會感激你所作的一切。而且即使要怪也不能怪你,而是得怪我。是我沒有想到會有人利用暴風雪施展偷襲伎倆,唉,若讓我早一刻預料得到,結局將徹底改寫!」 我搖頭不語,遂也沉沉歎息一聲。 德布靈岔開這種沉重話題,扭頭對塞爾肖道:「你向老碧報告一下隊伍傷亡情況,目前手頭可以運用的交通工具數量,還有我們的行程安排。今後一段時間裡,我要安安靜靜調養,隊長職務由老碧暫時接替。」 我剛要推辭,抬頭看見那對充滿信任懇求的眼神,忽然又不忍拒絕了。 塞爾肖整理片刻思路,遂條理清晰地道:「伊什古曼商隊全員一百二十三人,其中包括五十名傭兵,十九名車伕,五十四名商旅。經過這一輪激戰,現存傭兵六人,其中除碧先生和安德魯安然無恙之外,四名傭兵盡數身負重傷,短期不宜參加任何激烈運動,包括走路在內。」 他抿抿乾裂嘴唇,嚥了一口口水繼續報告道:「現存車伕三人,由於反應夠快躲藏及時,受的都是輕微擦傷不太要緊,但是被驚嚇過度,清醒以後一個勁兒說要脫離商隊。現存商旅十二人,包括隊長和我,還有現在車廂裡躺著的三個,其餘七人都在外面幫忙整理有價值的貨物和工具。」 德布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知道了,繼續往下說!」 塞爾肖幽幽道:「我們現在擁有繳獲的七十二匹純種白色戰駒,還有一共五輛大致完好無損的馬車,其中兩輛廂車三輛貨車。我已自作主張將戰駒平均分配給每輛車使用。廂車一輛運載傷員,一輛運載臨時保安力量。貨車裝載的都是……屍體。」 他深深吸了一口冷氣,道:「最後關於行程,我看過地圖羅盤,我們目前距離布迪氆城還有三十四里左右,最安全的方法是原地紮營過夜,日出後再行啟程。不過我駭怕敵人會捲土重來,而且傷員中有兩名特別嚴重,現在雖不致命,但我們缺少必需藥品,若不及時治療,可能會延誤時機而送命。所以我建議連夜趕路,直抵布迪氆城。報告完畢!」 德布靈有些精神萎靡地閉上眼睛,順水推舟地將決定權交予我手,一副「我是病人非常需要休息的架勢」。 看著他鐵了心裝傻充冷,我唯有暗暗苦笑,無可奈何道:「為傷者考慮,立即出發趕奔布迪氆城。」 塞爾肖一邊點頭一邊狐疑問道:「不過那些貨物怎麼辦?」 我想了想道:「嗯,問問看有誰願意留下自願看守貨物,佣金就以平常十倍支付吧!實在沒有的話,我和安德魯願意幫忙,當然時限在布迪氆城巡邏隊到來的時候截至。還有,你順便統計一下剩餘未曾破損的貨物數量,還有貴重物品要隨車一起帶走,不能留在曠野,那實在很冒險。」 塞爾肖一一遵命,另外又詢問了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我揮揮手讓他自己看著辦,將大部分小額決定權統統下放給他,因為憑借塞爾肖的精明幹練,有些事情肯定比我處理得更加妥帖。 塞爾肖得到所有問題的答案,一身輕鬆地出門執行去了。 這一刻,德布靈悠悠「醒」來,淡淡歎息一聲道:「我沒有看錯,你確是文韜武略兼備的奇才,是那種任何組織、任何領袖都夢寐以求的高手。我還知道你有很多疑惑需要我來解答,可是現在遠遠沒到時候,屆臨適當時機,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答案。另外,對是否具備防衛力量不要太過緊張,我想他們不會再來了,這裡並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哦?」我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遂緩緩伸出一隻右手握住他的左手,道:「其實我根本不想知道這次劫難的原委始末,對我來說,活著就是最好答案,為什麼能夠活下來,卻是細枝末節的東西,唯有無聊的人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 德布靈好像第一次認識我似的,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 隔了半晌,他驀然嘴角浮現一抹微笑道:「你絕對是一名最溫柔體貼最善解人意的好朋友。」 我尷尬地一陣乾笑道:「你用的詞彙好像都是形容小娘子的,不覺得有點不合適嗎?」 德布靈哂道:「哪有?如果你介意的話,我還有大把的恭維詞彙待用,相信你肯定會喜歡的。哎喲……」 末了一句話卻是我為截住他太多廢話,倏地運集千百縷光明真氣齊齊滲透週身每寸經脈,劇烈刺激下疼得他失聲驚呼,不過對傷勢痊癒卻非常有幫助,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就是這個道理。 馬車緩緩啟動,滿載傷員駛向充滿未知的旅程,風雪呼嘯不斷,不知是否在預示前途坎坷…… 布迪氆城位於京東運河中下游,左依肥沃富饒的庫馬納平原,右鄰礦產資源的連綿山脈,上貼愷撒第二大城市奧裡瓦,下靠跨海貿易之都亞斯沃郡,是方圓千里僅次於亞斯沃郡的、直通大海的最大內陸深水港口。 它繁華鼎盛商家雲集,就像東海二十八郡內一顆璀璨奪目的最耀眼明珠,讓世人莫不刮目相看。布迪氆城還彙集著愷撒帝國與東印第安納群島、南亞馬遜雨林、西凍土高原等三大地區,數以百計少數民族間的正常、黑市貿易,成交量之大常常令帝都研究院的專家跌碎眼鏡。 不過最吸引眾商家眼球的不是優越無比的地理位置,而是布迪氆城城防軍。 這支號稱愷撒帝國東部最精銳兵團的「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從誕生那一刻起就奉命駐守在此,團長雖換了數十屆,但一貫強硬凶狠的風格卻一直保持完好,而且還有日漸增強的趨勢。因為這一代「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團長是,愷撒帝國僅有的百名黃金龍騎士中,最赫赫有名的「白虎」帕赫薩。 車廂內塞爾肖興致勃勃地介紹著,言語中自然流露出一份心底湧起的敬畏。 他幽幽歎息道:「若你沒在布迪氆城呆過,就絕對無法想像出『白虎』帕赫薩有多麼出名。這座城市是東海二十八郡裡唯一一座,連黑族第一高手黃泉都要望而怯步不敢攻襲的鋼鐵堡壘。」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就透過車窗觀賞著道兩旁的景致去了。 暴雪依舊肆虐,但街道兩側仍是燈紅酒綠,裝潢考究的酒樓妓寨時不時傳出絲竹古箏的悠揚樂聲,處處洋溢著一種歌舞昇平太平安樂的景象。誰又能想到距此數十里外,剛剛發生了一起聳人聽聞的劫案呢? 車輪傾軋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悅耳響聲,藉著微弱路燈,我用眼角餘光掃瞄著陪伴在車隊兩側的城防軍巡邏隊員。 他們總人數約在五十人左右,人人武器精良、鎧甲渾厚、戰馬神駿,個個精神抖擻意氣飛揚,挺拔筆直的腰板後,是一道道猩紅天鵝絨披風隨風飄舞。 我輕描淡寫道:「見微知著,僅憑這一小隊訓練有素的鐵騎,就知道『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戰鬥力是多麼雄渾。只不知深夜打擾尊貴無比的帕赫薩大人,是否有違帝國最基本禮節?」 塞爾肖立刻洋洋得意地搖頭道:「嘿嘿,我們伊什古曼商會怎都算是『正氣浩歌樓』正式成員之一,大佬胡默爾·卡瓦更是商盟元老院成員。現在三少爺代表的不僅僅是一支三流商隊隊長,還是帝國第一商會新貴身份,所以就算是帕赫薩大人,也得賣我們幾分面子。」 「三少爺?」我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不解地向塞爾肖望去。 塞爾肖這才陡然發覺失言,匆匆忙忙掩飾道:「哦,反正大家都很給我們商會面子就是了。這件劫案絕對不會輕輕鬆鬆結束的。」 我心中頓時升起疑竇,卻恍做根本未曾仔細留意道:「沒錯,憑借帕赫薩大人赫赫威名,區區數十名白銀騎士又豈會放在眼裡?」 接下來塞爾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話題距離德布靈·卡瓦的身份一事越來越遠,倒是扯到布迪氆城名聞東海的風月街上,貴族們的風流韻事上來。 我漫不經心地隨口敷衍著,腦海裡始終盤旋不去著三個字:「三少爺」。 德布靈·卡瓦是三少爺的話,胡默爾·卡瓦自然就是老爺了。一名愷撒帝國屈指可數的龐大商會少主,率領著一支普普通通的三流小商隊,滿載著一車車垃圾貨物穿城過郡直指帝都,其中若沒有陰謀詭計,恐怕白癡都不會相信。 「老大,我們似乎掉進一場權力漩渦中了。」一直假寐的安德魯,突兀地用「心靈傳送」在我腦域裡說起話來。他經歷連番苦戰,真氣精神力都有顯著提高,像這種「心靈傳送」等小技巧,已足以運用自如了。 我淡淡凝望窗外,悠悠回傳道:「哦,你也看出了破綻?」 安德魯沉靜地道:「德布靈故意偽裝成普通商旅,肯定想要掩飾什麼真相。看那幫窮凶極惡的白銀騎士到處癱瘓破壞貨車,你說會不會是在找某種頗具體積的物品?」 我伸手接下一片雪花,再任它隨風消逝,從容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很奇怪。什麼貨物足以引起半營白銀騎士出馬?要知道在普通軍團,一名白銀騎士代表著一個整編團的首腦,一名隨時可以指使兩百五十名團長為其效命的人,絕對是掌握無上權力的大人物。」 安德魯澀澀苦笑道:「即使不是團長,恐怕也是某個大人物專屬的精銳衛隊。老大你一次性消滅了絕大多數,梁子恐怕解無可解了。我們今後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呢!」 我微微哂道:「莫要擔心,正主是德布靈·卡瓦和伊什古曼商會。你沒看德布靈急著要見帕赫薩嗎?說不定他們早就認識,來布迪氆城就是為了投靠強力靠山的。我們只要安分守己,屆時榮歸帝都,自然少不得真金白銀美女華廈。」 安德魯趁塞爾肖不注意向我翻翻白眼,繼續做他的春秋大夢去了,「心靈傳送」間的談話亦告一段落。 馬車繼續行駛了約一盞茶功夫,驀地速度放緩,拐入一條黑咕隆咚的胡同,這次前進了僅僅十數丈,伴隨著軋軋軋的鐵門開啟聲,迅速駛入一座巨大府邸。 它佔地頗為廣闊,哪怕我用「天眼」粗略掃瞄一遍,也被那種恢弘雄偉的建築群弄得頭暈腦漲。車隊沿著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寬闊道路筆直前行著,不過原本五輛馬車如今只剩下兩輛廂車,另三輛滿載屍體的貨車不知不覺被開到它處了。 大道兩旁是黑漆漆的大片原始森林,一株株高逾數十丈的參天古樹形成一道道天然防禦牆。暴風雪在莊園裡倏地變得溫柔許多,再非飛揚跋扈卷天席地態勢。 兩輛駟馬廂車仍在城防軍巡邏小隊掩護下,迅速向目的地前進著。 沿途偶爾傳來一聲低沉短促而頗具威嚴的詢問:「口令!」回答總是模稜兩可含含糊糊的,配合著細緻入微的小動作,好像還得出示身份證明腰牌,確實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到極點。如果不知虛實硬闖,絕對無異於龍潭虎穴,連根骨頭也剩不下。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道鐵門,眼前又是一副景象。亭台樓閣、花橋水榭不一而足,每座樓閣都是明顯模仿皇城大內建築成三重簷、四重簷。那是權力、地位、身份象徵,若背景裡沒有足夠斤兩的武勳爵位,擅自挪用乃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我乘坐的馬車,在一座三重屋簷的華美樓閣前停靠,車門被輕手輕腳開啟。城防軍巡邏隊消逝無蹤,換成了數十名垂首肅立的青衣小帽家丁。 一名管事模樣的漢子,恭恭敬敬道「小的姓霍,是府裡的專職迎賓管事,各位貴賓如有要求盡可吩咐小的去做,一定包您滿意。現在請隨小的進『天悲閣』看看住宿之地。」 他一邊介紹著一邊頭前領路步入樓閣,由始至終只對著我一人說話,似乎認定了我是這群人的領袖,眼光不可謂不毒辣。 身後那些家丁們用擔架抬著傷員們,忙忙碌碌地跑來跑去,統統進了旁邊另一座閣樓。只有德布靈一人來不及和我們說一句話,就被塞入一頂特製豪華軟轎,奔向庭院深處拐個彎兒就不見了。 跟隨我身後的是,安德魯、塞爾肖、還有三名車伕、七名商旅,他們象鄉巴佬第一次進程,兩眼都不夠用了,手足無措地這裡看看那裡摸摸,那副不知道怎麼好的模樣,真是丟盡了我的臉面。 幸虧霍管事城府頗深,好像早就知道這是一群什麼材料,倒也裝作若無其事。 帶眾人走上二層樓,霍管事畢恭畢敬地問道:「各位要先進餐嗎?廚房已經準備好了,各位大爺可以隨意點菜,不論南甜北鹹東辣西酸,大師傅都可做到非常地道的。當然,如果您沒有特別要求的話,還有制式餐飲可供選擇。」 眾人面面相覷,一副茫然不知所措呆樣。顯然是被霍管事的言語嚇唬住了,包括塞爾肖在內,誰都沒見識過這麼大場面,不禁瞠目結舌不知所謂。霍管事眼神裡掠過一絲輕蔑表情,看來他對我們這群土包子的身份,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我暗暗冷笑,臉容古井不波地道:「霍管事不用記住每個人口味那麼麻煩,就送來……嗯,是十三份制式餐飲就可以了。另外米飯多盛兩鍋,飲料要一些度數高點兒的烈酒,天氣太糟糕了,喝酒御御寒氣。」 霍管事略微驚訝地瞅瞅我,遂低眉低眼道:「是,小的知道了。一會兒有人送來換洗衣物,另外三樓每間房都預備著熱水可供沐浴。如果各位還有其他吩咐,請拉一下那道黑色繩索,立刻會有人來服侍。最後至關重要一點提醒各位,因為院子裡設置多重警戒,隨意亂跑很可能會被侍衛誤傷,所以夜間最好不要外出。」 我環顧眾人一圈,沉聲道:「大夥兒都是懂規矩的人,而且現在想必都已聽得清清楚楚,沒有人會拿自己的小命兒開玩笑的,霍管事敬請放心好了。」 霍管事淡淡陪笑道:「豈敢豈敢,小的這就告退了,祝各位貴安!」說著一步三搖晃下樓去。 待他走後不久,塞爾肖第一個發作道:「他奶奶的,這個勢利小人不過是一名僕役頭子,卻狐假虎威不可一世,根本不拿正眼瞅人,當足我們是鄉巴佬土包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德魯老成持重地安慰道:「老塞,你就忍忍吧!沒看見如今我們是站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嗎?人在屋簷下,焉能不低頭?更何況若我沒猜錯,這座府邸很可能就是『白虎』帕赫薩大人的私人官邸。嘿嘿,憑借堂堂伯爵名銜,平時我們巴結他還來不及,現在被奉為貴賓,也該滿足了,是不是?」 塞爾肖嘟嘟囔囔地嘀咕了兩句,就不再說話了,畢竟隔牆有耳,傳到人家耳朵裡,將你碎屍萬段都是輕而易舉的,他還沒傻到拿雞蛋碰石頭。 吃過豐盛晚餐,再回房痛痛快快洗了個澡,然後換上一套纖塵不染的月白色棉制內衣,直接熄滅燈火,鑽到熱乎乎被窩裡假寐起來。 隔壁傳來一陣陣嘹亮的呼嚕聲,大夥兒本就疲憊不堪,今夜又剛剛經歷過生死考驗,所以個個順利晉入夢鄉。唯有我閉上眼睛,卻怎都睡不著,思緒飛快跳動著自動過濾著近幾天來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仔仔細細尋找著任何一絲破綻。 「他奶奶的熊,我是否有點太過神經質了,『白虎』帕赫薩與『獅王』南宮野望齊名,都是愷撒帝國響噹噹的狠角色,有他在還有什麼事情擺不平呢?最多鑒於我戰績特殊好好『考察』一番,不過除非是『天尊』燕憔悴親臨,否則誰都休想揭穿我的真面目。不,即使燕憔悴那老妖婆來了,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惹毛了我,就讓她和軒轅天之痕一個下場。」 想到這兒,我幽幽涼涼一笑,思緒轉移到回轉南疆的路線上。 透過一縷精神能,我窺探到睡在隔壁的安德魯正在勤奮練功。他斷絕口鼻呼吸,晉入先天至境,完全憑借腦域無限大無限小正負無窮的小宇宙,自動調節著內外陰陽均衡。除了相隔很久很久才傳來的一聲微弱心跳,安德魯整個人就像是一具殭屍。 我啞然失笑道:「嘿嘿,想不到這小子功力突飛猛進,已經晉入道宗先天秘境第五重天了。恐怕過兩天又要來煩我教授武功。唉,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誰能想到肥胖如豬的安德魯,竟會是道宗出類拔萃的一流高手呢?」 我正感慨萬千,驀地聽聞「天悲閣」外傳來一陣模模糊糊、斷斷續續的慘叫和兵刃撞擊聲。由於距離太遙遠,又夾雜著暴風狂嘯,我也聽不太真切,不過可以斷定的是,有人闖入官邸並且正發生著一輪殘酷可怕激戰。 枕畔靜靜躺著「碧血銀槍」,當我用右手握住槍柄的時候,驀地啞然失笑自嘲起那份神經過敏。此地是「白虎」帕赫薩的老巢,堂堂「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團長的私人官邸,不是普通百姓民宅,如果刺客或者盜匪能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話,他哪能積攢下威震愷撒的赫赫威名,早該被變成一隻孤魂野鬼了。 果然,窗外傳來的打鬥和慘叫漸漸平息歸於死寂,只剩下暴風雪無休無止地咆哮不已。 「希望明天是個好天氣!恐怕院子裡連一滴血跡都不會剩下吧?」 我幽幽歎息一聲,可命運偏偏要和我作對似的,緊閉的窗戶突然發出清脆低沉的爆裂,門閂在剎那間碎成一團塵霧,同時兩扇窗門驟然開闔,鬼魅般闖入一條人影。 對方根本未曾猶豫,腳尖一撐地,身軀和地面斜斜支成一道小小銳角,迅猛無儔地貼地飛掠近床頭,右掌金光暴漲惡狠狠斬向我的脖子。黑暗中敵人的準頭不可思議地精確,且這一刀太快太狠太猛沒留任何餘地,就像一隻被逼迫得走投無路的猛獸遞出利爪。 我靜靜凝視著慘金色刀鋒,驀然感到這種刀勢、這種打法都充斥著一種熟稔無比的感覺,它們都非常像某一個人專屬風格,那是別人想模仿都模仿不來的。 「住手!」我一邊低低斷喝,同時閃電般刺出一槍。 我仰天臥倒在床上,槍鋒就貼著黑黝黝地面無聲無息地刺出去,槍尖微微挑起,筆直瞄準了對方疾撲而來的咽喉。或許我出槍慢了一拍,但是「碧血銀槍」長逾丈二,他的刀身加上臂展也不過六尺,如維持原勢不變,在刀鋒及體前,對方鐵定會被先穿刺成一條痛苦掙扎的烤魚。 可惜我預料到的只是正常人的反應,卻忽略了眼前這名對手神智正陷於瘋狂與崩潰的邊緣。 「嗤!」一聲布帛撕裂的脆響,我在千鈞一髮之際,險險將槍尖再度右移上挑半寸避開咽喉要害,不過仍毒辣無比地擦過對方左肩。黑暗中,我清清楚楚「看」見一道血箭標射出來,劃出一條優美曲線噴射到椅背上,撞擊出點點詭麗血花,同時還有數聲清脆悅耳的骨骼斷裂粉碎。 他沒有躲避,結果用肩膀硬生生承受了所有攻擊力,只為保證劈出那一刀奏效。哪怕僅僅是被槍鋒擦到,也休想再保持軀體的完整性,這是除了菜鳥外,每一名超級高手都清清楚楚的遊戲規則,想不到對方竟會明知故犯。 我傻乎乎地瞅著刀鋒劃破空氣屏障,帶著越來越凌厲、越來越恐怖的尖嘯,越來越欺近我柔軟脆弱的脖子。尖嘯從無到有、從弱到強,一瞬間超越了人類耳膜能夠承受的極限,我感覺渾身上下每根神經都興奮無比地顫抖不已。 眼看著我就要被慘金色刀鋒一分為二,對手清澈明亮的眸子裡也露出血腥瘋狂的表情時,刀身驀然劇烈扭曲,既定軌跡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改變了。 「嘶!」慘金色刀鋒貼著我右耳半寸,迅雷不及掩耳地切開被褥、切開床板、切開地板,一路暢通無阻地切了下去,直至整柄刀盡數沒入地下,只剩下一隻古拙渾厚的刀柄,還有握在刀柄上那只白皙嬌嫩的柔夷。 「蓬!」她柔軟如水、幽香怡人的嬌軀,也同時遏制不住強烈衝勢,直挺挺摔入我懷裡。我右手猶握著槍柄不及鬆手攙扶,來得及的左手也剛剛夠摟住她充滿彈力的腰肢,結果我就一頭深深埋入那聳然有致的挺拔酥胸裡,被惡狠狠壓制在床上動彈不得。 好不容易將她推開後爬起來,我充滿歉意地尷尬苦笑,還想解釋兩句,卻發現她早已昏迷不醒。香肩鮮血狂湧,瞬間殷濕了那套價值不菲的名貴夜行衣,情景嚇人之極。 我手忙腳亂地替她止血,一邊暗歎倒霉。 「靈魂風暴」本是保留節目,豈料她太過激動根本不躲不閃橫衝直撞,所以只好關鍵時刻拿出來獻寶。所幸威力已減弱到萬分之一程度,除了影像一次精神集中外,並沒留下任何後遺症。糟糕的是那一槍造成的損害。 肩骨、鎖骨、肋骨根根被震得寸寸皆裂,槍鋒攜帶的龐大暗黑真氣,更在攻擊前的一剎那強制封閉了附近所有經脈穴道,遏制了其防禦自愈雙重功能,迫使傷勢成倍加重。我甚至有理由相信,若非臨時手下留情,她早就在接觸我之前香消玉殞了。 黑暗中我輕輕摘下她蒙面頭套,愛憐地瞅著那張嫵媚無比、足以顛倒眾生的絕世臉容。昏迷中的雲採菱別有一種勾魂奪魄的神奇魅力。尤其是一向剛硬倔強的外殼被剝去後,露出一副孩子般純真無邪的氣質,讓數日來一直身處血肉橫飛中的我,瞬間呼吸粗重慾望也蓬勃燃燒起來。 「他媽的,我上輩子欠了你好多錢嗎?」 勉強壓制住野獸般慾望,我將窗戶無聲無息閉緊,再將「碧血銀槍」和「龍紋刀」,還有一切殘破物品、點滴血跡統統收拾得乾乾淨淨。然後一邊低聲咒罵著,一邊將雲採菱上身衣服統統剝個精光。 或許是碰到了傷患,或許是室內溫度太低,當我瞥見一生中最誘惑最驕傲的美麗胴體時候,她長長睫毛微微顫抖,白嫩如玉、柔軟如絲的酥胸輕輕哆嗦著,顯露出令人畢生難忘的驚艷一幕。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右手覆蓋在那座驕傲聳挺的完美椒乳上的,只覺得呼吸、心跳、脈搏都亂得一塌糊塗,差點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要不是在關鍵時刻,憑借一股果斷卓絕的毅力,用棉被覆蓋住風光無限的酥胸,我保不準會作出何等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終於,我送出了第一縷神聖高潔、純淨無暇的光明真氣,它暢快遨遊在骨斷筋折處,一寸一寸將她們恢復原狀。 軟綿綿的床鋪裡,她靜默得像一尊女神,我無限癡迷地瞅著她。 眼簾緊閉遮蓋住了那對堅強得一塌糊塗的眼神,這時的她顯得那麼嬌弱無助,那麼無依無靠,讓人恨不得用一生去守護。 我用空閒的左手輕輕拂開一縷秀髮,目瞪口呆地凝視著那張讓人心疼的完美容顏,渾然不知道時間的過去,也不知道她微微顫抖著柔夷,緩緩移向床榻邊的「龍紋刀」。 光明真氣被運轉至極限,我的右手散發出一道燦爛輝煌的光芒,眼看就要功德圓滿,重新塑造出一尊完美無暇的女神雕像,一股欣喜湧上心頭,我的心神也因過度疲勞稍稍鬆懈了幾分。 「嘶!」刀尖無聲無息沒入我的軟肋,頎長鋒利的刀鋒瞬間刺入一小半,血咆哮著井噴而出,迅速浸透了我的內衣,再一股一股噴射在她赤裸裸酥胸上。那一灘灘詭異鮮紅的血液,冷冰冰嘲笑著我的愚蠢,比那兩點嫣紅更加觸目驚心。 「為……什……麼?」我直挺挺地緩緩摔倒在地板上,任憑血肆意地奔流,腦海裡卻僅僅剩下這個疑問。 剛剛遇襲的時候,我雖然猝不及防,但是仍下意識地提起了運集所有殘餘功力的左手,它距離雲採菱的玉頰僅僅不足一寸,可是我突然停住了手,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安德魯的狗窩裡那雙含情脈脈得簡直可以說話的大眼睛。 我難以置信地盯著她,看著距離越來越遙遠的她,直到一聲劇震結結實實地摔倒在地。 「你知道你手裡那柄『碧血銀槍』是誰的嗎?你還記得那名戴著張笑容可掬爛銀面具的白銀騎士嗎?你為什麼要殺掉他,你為什麼要殺掉燕丹?你為什麼要殺掉那麼多熱血彭湃的白銀騎士?你知道它們為了祖國付出了多大非人代價嗎?」 雲採菱優美動聽的嗓音,在空曠死寂的臥室裡鏗鏘迴盪著,一遍遍撞擊著我靈魂深處最敏感的神經。這個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怯懦,心靈更是脆弱得一塌糊塗。 ps:呵呵,對不起,睡過頭了,每天還是繼續解禁一萬字。 U優書猛 UuTXt。COm 詮紋吇阪越鍍 第十二卷 問鼎 第三章 灰燼 字數:11826 「刷!」龍紋刀筆直地停留在我的咽喉,刀尖牴觸在肌膚上,鋒利、尖銳、冰冷的觸覺讓我寒毛直豎,這一次死亡距離我那麼臨近,我無依無靠地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望著下一刻就要捅死我的眷戀情人,忽然感到這個世界那麼荒謬,生活是那麼無恥,一切都像是一場惡夢,可惜我永遠都醒不過來。 半晌,我聽見了一個陌生而沙啞的聲音,顫抖卻堅定地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知道他是燕丹,我只知道,我和伊什古曼商隊的兄弟們碰到了殘酷可怕的殺戮。那幫白銀騎士對你來說,可能是忠肝義膽的夥伴,但是對我來說他們只是冷酷無情的畜生。憑借他們優勝的武力,其實只要用威脅,就可以逼迫商隊那些連普通士兵都比不上的菜鳥們投降認輸,然後對你們服服帖帖,可是你們沒有那麼做。」 我陌生而冷靜地訴說著,看著雲採菱越來越輕蔑不屑的眼神,越來越壓迫血肉的刀鋒,毫不妥協地侃侃而談道:「所以,我選擇了還擊。你們想不到會遭受那麼大傷亡吧?當你們夾著尾巴逃走的時候,我看著滿地狼藉的屍體,心裡一點內疚的情緒也沒有。我只有痛恨,我恨自己為什麼愚笨,為什麼沒有足夠實力將你們趕盡殺絕。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樣會殺得你們寸草不留,燕丹?白銀騎士?我照殺不誤。」 「別聽他說廢話,菱菱,夜長夢多馬上了結了他,帕赫薩就要帶人來了。」段璧幽靈般從窗外閃了進來站到雲採菱身後,迅速敏捷地將身上衣袍解下來披在裸露著挺拔酥胸的雲採菱身上。 我魂飛魄散地瞅著他的手肆無忌憚地掠過那對聳然有致的酥胸峰巔,眼神裡充斥著一股得意洋洋的邪惡表情,最可怕的是,被侵犯的雲採菱絲毫沒有慍怒神色,只是玉頰飛起兩片嫣紅,一對媚態橫生的明眸嬌嗔地白了段璧一眼。 「姦夫淫婦,你們居然在短短數天時間裡就……」剎那間,我感到萬念俱灰,恨不得馬上死去。可是雲採菱那致命誘惑的眼神,始終徘徊在腦海不去,如一道道滾滾焦雷不斷轟轟作響。如果不是有了床第之歡、夫妻之實,一個處子萬萬不會任由另一名男人肆意撫摸驕傲酥胸。 怒火如火山爆發一般噴薄欲出,第一個燃燒殆盡的不是敵人,卻是那顆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心靈。我的心在一剎那化作灰燼,一股酸澀鬱悶的氣流在胸臆瘋狂翻湧著,頭腦卻前所未有地清醒無比,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我不要死,起碼不是現在死,要死也得讓這對姦夫淫婦悲慘收場之後。 「嘶!」雲採菱惡狠狠挺進刀尖的剎那,我先一步啟動玩命貼著刀鋒暴退。一攻一守在電光石火間完成,除了我和她,即使高明如段璧也來不及出手阻止。 我突然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緊接著無數股熱乎乎的液體淹沒了整個右半邊身子。那是一道從左肩鎖骨開始,一直劃到左腿膝蓋骨為止的深湛殷紅傷口,紅白相間的血肉翻湧著,更多的卻是鮮紅駭人的血液。它們爭先恐後地狂湧出來,把我碩壯雄軀統統染成觸目驚心的顏色。 我不顧一切地貼地狂退著,直到遇到一道障礙物,那是一堵堅實牢靠的牆,可惜它現在卻成為促使我泅渡鬼門關的最大障礙。 我絕望地虛弱無比地靠著牆,只來得及看一眼傷口,就迎來了如影隨形的一刀一斧。 刀光晶瑩耀眼,斧芒璀璨奪目,它們越來越近,越來越厲,越來越猛……因重傷失去啟動「鎖魂」能量的我,現在是作繭自縛,只能眼巴巴地等待著死神降臨。 恍惚中,我又看到了那雙曾經對我含情脈脈的妙眸,但是那抹欲語還休、心有靈犀的默契卻永遠都不存在了。現在的雲採菱眼睛裡只有刻骨銘心的仇恨,還有咄咄逼人的殺機。 女人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動物,這一刻我也幡然省悟一件事情:「如果我佔有她的第一次的話,是否現在苦苦掙扎在生死邊緣會是段璧?」 我幽幽歎息著絕望地揚起了右手擋在眼前,那是下意識的反應,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重傷垂危的我陷入一團迷迷糊糊的境地,突然很不喜歡閃閃發光的事物,我想遮住那一片耀眼生花的閃光,於是抬起了右手。 接下來,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只聽見耳畔隱隱約約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憤怒咆哮,將我硬生生震得暈厥過去了。它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可是我偏偏想不出來在哪裡聽過,我已經太疲倦了,精力像破水壺裡的水,一次就洩漏得點滴不剩,只留下一個空殼。 「咳咳咳……」我劇烈無比地咳嗽著,胸腔內的空氣被強勁扭曲統統逼出了體外。 嗓子乾裂得像一把地獄火熊熊炙烤著,雄軀僵硬如死,脖頸以下膝蓋以上全都被潔白繃帶包裹得結結實實,期間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濃郁藥香味,迅猛充斥著我的鼻翼。奇怪的是,聞到它我忽然奇跡般止住了咳嗽,終於可以順順利利喘口氣了。 「老大,水……」安德魯急急忙忙端來一杯水,輕輕抬起我的頭喂到嘴邊。清冽冰冷的液體潤濕過乾涸的嗓子,順著食道一鼓作氣流到胃腸,我感到思緒突然間清醒了,同時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痛苦淹沒了我。 我痛苦無比地閉上了眼睛,心臟痙攣似地抽搐著,指甲死死陷入掌心,任憑一道道纖細血流浸透出掌心,再慢慢滲透到潔白如雪的床單上。 雲採菱的影子陰魂不散地在腦海裡跳動著,我想方設法要將她抹去,可是她一次次更加鮮明地映照在眼前,一次次地在我遍佈傷痕的心靈上,狠狠撒下鹽水,重重踩上幾腳。 安德魯驚駭欲絕地瞅著我,結結巴巴地道:「老大,老大,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為了那樣的賤貨,你根本不值得這麼傷心!你這樣他們只會更加得意,更加嘲笑你。唯有你堅強起來,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才是對姦夫淫婦最強烈的反擊!」 我瞅也沒瞅他,默默地忍受著傷心難過,這一次的打擊那麼猛烈、那麼直接、那麼猝不及防。 看到她仍在人世的時候,我心底不知多麼高興,傷害到她的時候,我又不知多麼痛苦。沒有人能夠瞭解我對她的感情之深,那是一種患難與共的真情。可惜現在現實的荒謬殘酷地向我展示了這個無知女人零度情商,更曉得她由始至終都將我當做一件工具。 不過事到如今一切都無所謂了,我的心被熊熊怒火燃燒成一片灰燼,還殘留一股永不能忘的深仇大恨。它深深烙印到我的血液、我的骨骼、我的經脈、我的靈魂最深處。如今的我,被糾纏不休的噬骨深仇包圍著,唯有用血才能洗淨恥辱,恢復我的尊嚴。 「安德魯!」我猛地睜開龍眸,淡淡地盯著他問道:「告訴我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 安德魯怔怔地瞅著我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容,驀地發現那對深邃難測的龍眸,這一刻爆發出兩道邪惡無比的冰寒,四目接觸的剎那,他就立刻潰不成軍,再也不敢面對面盯著我看,因為他承受不了那種撕天裂地的壓力。 「對不起老大,我只看到了結尾。在我練功最酣的時候,你房間裡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憤怒咆哮,我被嚇得差點走火入魔。在收拾妥當脫軌的真氣後,就立刻拔刀想衝進你的房間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就是衝不進去。每次都被一股龐大無匹的力場反彈出來,而且身體還遭受到各式各樣的異常攻擊。黑暗、霜凍、烈焰、爆炸若不是我憑借『秘典』記載的自然之道卸載,恐怕早已被撕成碎片了。」 安德魯記憶猶新地驚恐轉述著,隔了半晌,他嚥了一口口水,艱辛地道:「說實話,當時我很高興,因為我知道排斥力場意味著打鬥仍在進行,而天底下沒有任何人會是您的對手。我最害怕的是,那種悄無聲息的死寂。我非常恐懼順順利利進門,然後看到您慘遭不測。我一直等待著能夠衝進去機會,一遍又一遍嘗試著。」 當他說到這裡,我暗暗送出一縷精神能進入魔靈鐲。神獸立刻送返一縷歡愉無比的精神能回應我,那是一種發自心靈深處喜悅。但是我卻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悲哀,獸類尚且能夠如此專一,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為什麼卻集合自私自利、卑鄙無恥之大成? 安德魯繼續訴說道:「後來,我聽到一聲天崩地裂劇響,你的房間塌了大半。煙塵瀰漫中,那對姦夫淫婦正碰上聞聲趕來的巡邏隊,可惜被他們殺出重圍逃走了,不過他們的同黨卻被全部留下來了,沒有活口,即使被活捉,也都紛紛咬碎牙齒內暗藏毒藥自殺身亡了。」 我幽幽歎息道:「是你衝進廢墟救了我?」 安德魯搔搔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小事一樁嗎!你不提起,我都忘記了。再說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這麼做的,這是人類基本的良知嗎!」 我冷笑道:「沒錯,可惜有些人根本就是喪盡天良,所以也就根本沒必要讓他們繼續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因為他們連畜生都不如!」 安德魯默默聽著這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誓言,暗暗替被詛咒的人們祈禱著,希望他們早死早安樂,若落在老大手裡,恐怕死都是一種世界上最奢侈的事情。 時間悄悄流逝,我躺在病床上默默潛入意識海深處,徜徉在無邊無際的小宇宙內,觀賞造化的神奇詭秘。銀河、熾天使、墮落天使、無數色彩繽紛的游離能量,它們無私地陪伴著我,靜靜等待著時空毀滅的極限。 這一刻,我暫時忘記了刻骨仇恨、忘記了天下霸業、忘記了紅顏知己……心中一片空明通透,不知不覺臻至「事事無礙,梵我如一」的禪宗至高境界。真氣渾渾噩噩地逐漸恢復原狀,那是一種讓人終生難忘的極速,一剎那即是永恆。 「吱呀!」我輕輕推開窗子,一股清新冷冽的空氣直沁心脾,多日鬱悶壓抑的心情陡然得到了釋放。極目遠眺,長空澄碧如洗,白雲悠悠遊游,肆虐大地的暴風雪早就消逝得無影無蹤,人間恢復了一片寧靜祥和。 「只是,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很難挽回了吧?」我輕輕歎息著,目光逗留在眼前景致上。 這是一座紅欄綠柱、長廊曲回的園林。 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不一而足,閣前的噴泉晝夜不息地噴放著水的花朵,潺潺的水聲在幽靜之中更顯得動聽,簷下火紅的赤龍菊和精靈桃排列在灑過清水的花園裡,微風把陣陣清香吹散在空中。 我暗暗感慨萬千,僅僅是這座四季如春的花園,就不知道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一直保持現在的景致。而與此同時,愷撒帝國乃至風雲帝國,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忍饑挨餓,承受著刺骨嚴寒,隨時可能凍斃街頭。 一陣輕盈明快的腳步聲淡淡傳入耳鼓,我腦海裡迅速浮現出德布靈的鮮明形象。 「咦,還有一個人……」我直到那個人欺近五丈之內,才愕然發覺對方的蹤跡。之前他如融化在透明空氣裡,根本就不存在似的,這份駭人聽聞的天道修為,不禁讓我大吃一驚。 「哈哈哈哈……有勞帕赫薩大人親自探望,勝藍盛感惶恐不已,請恕小人失迎之罪!」我霍然轉身恭恭敬敬地施禮,順便打量著那名威震天下的「白虎」帕赫薩。 眼前是一名年紀與我相若的青年,身軀雄偉挺拔,僅僅略低我半個頭。 他穿著樸實無華的棉制長袍,唯一的裝飾是高高豎起的古典脖領,微微遮掩著那張一副古井不波的臉容,即使被我嚇了一跳,訝異表情在那雙深沉冷靜的虎眸裡,也僅僅是一閃而逝。 若有若無的蛾眉,刀削筆挺的尖鼻,冷酷無情的薄唇,比常人雄闊近半的胸臆,還有粗壯強橫的四肢,處處顯示出一種飽含爆炸力的潛在威懾。無疑,他是一名能夠直接威脅到處於鼎盛時期的我的超級勁敵。 在我打量他的同時,他也上下仔細審視著我。那目光猶如一隻張牙舞爪的老虎,小心翼翼觀察著同樣充滿危險和威脅的同類。 我和他就那麼劍拔弩張地靜靜對峙了良久,直到德布靈都覺著太尷尬,機靈地打圓場。 他輕輕咳嗽一聲,打破臥室內沉寂的氣氛,微笑道:「呵呵,讓我來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團長帕赫薩伯爵……這位是碧勝藍先生。」 帕赫薩哈哈大笑道:「幸會幸會!這幾天,阿德不斷在我面前誇獎你,我一直以為言過其實,想不到今日一見,才曉得他實在是太謙虛了。碧兄比阿德描述的至少還要厲害十倍。歡迎碧兄光臨寒舍!」遂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右手握向我的右手。 我陪著笑臉道:「大人太客氣了,勝藍豈敢蒙您厚愛!」言罷硬著頭皮伸出右手與他相握。 「喀嚓!」雙手接觸的剎那,我和帕赫薩腳下的地板紛紛支離破碎,狂暴勁氣颶風過境似的掃過半座臥室,搞得大部分傢俱全部損毀。 「佩服!」我藉著後退一步緩解了那股迅猛無儔的衝勢,嘴角卻不禁噙著一縷妖艷鮮血, 「承讓!」帕赫薩則只是上身劇烈搖晃了幾下,那雙深沉冷靜的虎眸爆閃出兩道狂熱精芒。 德布靈苦著臉道:「大家都是自家人,不必搞得這麼驚天動地吧?」 我淡淡擦拭著嘴角鮮血,剛剛想要說點什麼,驀然狂嘔一聲,噴出一道粗大血箭,老半天都溺水般拚命喘息著。 德布靈大吃一驚趕忙扶住我,臉容變色地盯著帕赫薩,疾言厲色道:「你……」 帕赫薩一臉歉意道:「不好意思,剛剛碧兄反擊勁道太強勁,我被迫動用了『白虎』的力量才能抵禦。不過吐完這口血,潛勁都釋放出來就沒有大礙了。」 德布靈嘴唇微動,卻又欲言又止,只是扶住我坐到椅子上,關切地問道:「老碧,你沒事吧?」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故作悠然自得道:「我想伯爵大人只是隨便伸量伸量小弟的功夫,絕對沒有惡意的。否則我現在就根本不能站在這裡說話了。『白虎』就是『白虎』,果然名不虛傳。」 德布靈鬆了一口氣,歎息道:「你們倆真是……讓我怎麼說呢!」 帕赫薩淡淡道:「請莫怪小弟出手過重。對一名單槍匹馬挫敗『暴雪』白銀騎士團,再獨力抗擊風師兩大愛徒聯手攻襲的超級高手,我帕赫薩真的充滿了發自內心的崇高敬意。作為一名視榮譽為生命的騎士,全力以赴是對另一名騎士至高尊敬。我想碧兄,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我苦笑點頭道:「話是沒錯,不過我希望這種敬意最好是溫和一點的,譬如男子間握手,就不如換個千嬌百媚的小娘子來划算。起碼軟玉溫香,勝過嘔血十升對不對?」 「哈哈哈哈……」德布靈忍俊不住道:「說的好,刀光劍影哪裡及得上兒女情長,就讓小弟做東,請二位同我去好好瀟灑一番,見識見識東海佳麗是何等的溫柔動人如何?」 「不行!」帕赫薩斷然回絕,可我和德布靈愕然望向他的時候,卻看見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 他雲淡風輕道:「嘿嘿,你們莫要忘了這裡是誰管轄的一畝三分地。誰敢說比我帕赫薩更懂得布迪氆城的風月行情呢?若你們不要我幫忙,我擔保阿德帶著你,肯定連美女的裙子都摸不到,就被掃地出門。」 屋內傳來一陣哄堂大笑,德布靈眉飛色舞道:「莫非你知曉什麼超級美女存在?」 我助興地追問道:「呵呵,莫要賣關子啦,我可是很久沒碰過女人的,就是母豬也有興趣的。」 帕赫薩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瞅著我倆,嘴角浮現出一抹詭異絕倫的微笑,道:「暫時保密吧!不過我擔保你們看見她的時候,一定會連口水都流出來的。只是究竟有沒有緣分,能不能一親芳澤,那就不是任何人能夠控制的事情了。要她願意才行!」 德布靈和我面面相覷,遂同時嚷嚷著湧向帕赫薩,叫道:「那我們還等什麼?」 沐浴更衣後,我穿上一襲嶄新精緻長袍,精神飽滿地出現在兩人面前。他倆都驀然呼吸一窒,面容僵硬了一下,甚至有點不敢相信地瞅著我的英俊臉容。 德布靈苦笑道:「未想到老碧大病出愈,氣質反倒多出一股沉凝大氣來。我想違背良心說你很醜,可惜怎都騙不過自己。看來今晚我有難了,花魁可能要無條件讓給你。」 帕赫薩笑嘻嘻地拍著德布靈的肩膀,安慰道:「若是普通女子也許必被阿碧迷得神魂顛倒,可惜這位傾國尤物絕對與眾不同,人品武功才華學識任何一方面都馬虎不得,她短暫逗留布迪氆城期間,都不知道有多少風流才俊剎羽而歸,所以我並不對阿碧特別有信心,倒是認為我們三人機會一定均等。」 我哈哈大笑道:「老帕的話不禁強烈勾起我的興趣,真的很想立即見見這位能讓你讚不絕口的女人。」 德布靈連忙起哄道:「是啊是啊,千萬不要耽誤了約會美女的時間啊!」 帕赫薩沒好氣地白了兩人一眼,道:「一會兒千萬不要出醜啊!呵呵,否則屆時別說我裝作不認識你們倆。嘿嘿,還是美女最重要。」 「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我和德布靈異口同聲地怒斥著帕赫薩,遂整座屋宇內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這一刻,我心裡分外思念一個女人。 「無憂,不知道你現在正忙什麼?儘管相隔萬里,可我仍很想你,很想很想……」 當我跨出車廂的瞬間,立即被眼前景致所吸引。 這裡松柏繁茂,綠蔭如蓋,使長亭裡充滿松籽柏實的特有清香。亭子座落在半山腰,抬頭可見氤氳之中的遠山,低眉能俯視山下的河谷大路。亭後有路直通一道斷崖,斷崖處又有石橋相連。從草亭尖頂往上看,山峰絕處,露出古剎的寶塔和殿堂。 德布靈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帕赫薩,道:「老帕,你不是想帶我們去尼姑庵吧?」 帕赫薩悠然自得道:「嘿嘿,布迪氆城多的是煙花柳巷,數不清紅燈萬盞。不過那些儘是庸脂俗粉,絕對俗不可耐。我帶你們來看她,中間不知托了多大人情,不要不識好歹。」 我忍笑道:「不要爭了,時間尚早,最多到前面打個轉,我們再去溫柔鄉嗎!」 德布靈聞言眉飛色舞,帕赫薩卻一臉不屑一顧道:「若你們看過她之後,還有心情去見別的女人,那麼一切開銷皆由小弟負責好了。」 三人說說笑笑,一路盤山登鋒,目標直指那座禪院。 隨著越行越近,禪院輪廓也漸漸雄偉起來。 四四方方的朱紅院牆、鱗次櫛比的重重簷頂,處處洋溢著昔日風光一時的鼎盛輝煌,奇怪的是現在香火特別黯淡,看不見一名燒香拜佛的信徒。 聆聽著悠揚鐘聲、陣陣梵唱,凜冽山風都變得一片寧靜肅穆。 我幽幽歎息一聲道:「果然是遠離塵囂、與世隔絕的好地方。或許唯有此地,才配得上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可惜就是有點太寂寞了。」 德布靈無知無覺道:「嘿嘿,我倒覺得禪院經營甚不得法,一副坐吃山空的架勢。如果我來經營的話,自然……」 帕赫薩白了他一眼,低聲喝道:「阿德住嘴,有人來了。你若想見到真正美女,就莫要再唧唧歪歪的。」話音才落,禪院寺門打開,踱出一胖一瘦兩名穿著木棉袈裟的和尚。 他們相貌普普通通,卻雙眸淒厲如電,太陽穴更高高鼓起如鴿蛋,唯臉上一片寧靜平和。更引人注意的是,他們步履雖急,可總給人閒庭信步的沉穩安詳,點塵不驚纖沙不擾。 胖和尚悠悠合什道:「歡迎三位施主光臨敝寺,不知有何貴幹呢?」 帕赫薩淡淡道:「我受朋友所托,特來求見聖女芳駕。這是信物,請代為稟呈。」言罷從袖中變魔術般亮出一枚蒼翠欲滴小如意。 胖和尚臉上掠過一絲訝異,遂恭恭敬敬道:「原來是貴賓駕到,請隨小僧前往『雨浥殿』。」 帕赫薩波瀾不驚道:「那就有勞大師帶路了。」 胖和尚連道:「不敢!不敢!榮幸之至。」 我和德布靈面面相覷,滿腹疑竇地跟在帕赫薩身後,走向座落在後山的一座孤零零殿宇。 這一刻,我對這位諱莫如深、架子出奇大的美女亦充滿了好奇。 「是她?世界還真是小啊!」當我邁步走入雨浥殿的剎那,看到了一尊熟悉無比的優雅身影。這一刻,我頭皮發麻,心中寧願從未踏入過這座倒霉的禪院。 蘇小橋飄飄欲仙地翩然坐於蒲團,一對洞徹世情的秀眸正有意無意地打量著我。 她的目光平平淡淡地掠過我的臉容,卻並沒做任何滯留,但是我知道憑借她禪宗聖女的精神修為,我的黑暗能量根本無法瞞過他。 一瞬間,我從天堂墜入地獄,更不知道即將等待我的是什麼悲慘結局。 帕赫薩和德布靈帶著我繞了半圈,魚貫坐上三個空蒲團。 蒲團是呈圓弧型排列的,數量約有三十餘個,每座蒲團都端坐著一名男子,莫不是氣宇軒昂、雄姿挺拔。每人面前都擺放著一張鵝黃色原木茶几,几上放著一壺一杯,清幽茶香裊裊升入鼻端,給人一種特別溫馨的家居感覺。 我強力壓制著忐忑不安心情,硬著頭皮坐下,卻怎都欠缺愉快心情品茶聊天。 蘇小橋並未因三人加入而稍假辭色,她正和一位瘦高硬朗的男子談得正歡。 蘇小橋悠悠道:「夜兄對時勢有何高見呢?」 夜青槐從容不迫道:「青槐以為當今大陸連年征戰、民不聊生,歸根結底是一個利字。若利益分配得當,世間又何來那許多紛紛擾擾。若人人生活富足,人人安居樂業,你不比我多一個金幣,我不比你多一塊磚頭,自然一切爭鬥消逝無形嘍。」 蘇小橋饒有興致地瞅瞅他,只是默然不語,卻聽斜刺裡一個激昂嗓音道:「此言差矣,謝某抱持截然相反意見。我認為大陸久違和平,非是利益不夠平均,而是恰恰由於太平均導致。試想若風雲愷撒兩大帝國非是勢均力敵,那麼戰爭天平必定傾斜一方,只要一方得勝統一大陸,請問誰能與其抗衡?即使有不自量力者,也必被消滅殆盡,於是和平自然持久了。」 我暗暗偷瞧了一眼發話的人,見他雄軀凜凜、雙眸如鷹,正是一名典型好勇鬥狠之輩。難怪發言如此激進,不過說的話卻深獲我心。 夜青槐悻悻地不及反駁,又有一個嘶啞憔悴的聲音反駁道:「謝老弟說話似有幾分道理,可是詳細追究起來,又覺欠妥。試問哪朝哪代強盛過龍皇朝,可是最終它仍未能給大陸帶來任何和平。三千年浮華背後,掩藏著多少生靈塗炭,多少無家可歸。誰能保證下一個大陸帝國一定可以給天下百姓帶來安寧呢?」 人群安靜下來,蘇小橋幽幽道:「梅先生憂國憂民,實在讓小女子敬佩,卻不知您有何使大陸和平昌盛的良策呢?」 梅先生長長歎息道:「梅某早就脫離紅塵俗事,再不想討論虛妄和平。若一日不能回歸小國寡民,老死不相往來的遠古生活,這紛爭片刻也不會停滯的。」言罷悄無聲息,竟再不肯說話了。 「咳!」角落裡驀然傳來一聲輕咳,一個熟悉的聲音侃侃而談道:「回歸是萬萬不可能的,那是一種悲觀消極態度,逃避現實而已。試問在座願意住華廈豪屋,還是草廬茅室呢?樵夫喜歡鋒利鐵斧,還是愚鈍石斧?我承認進步帶來了更加劇烈的競爭與壓力,但人們同樣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愉!」 眾人目光齊齊聚焦他身上,我愕然發現那人竟是德布靈,他臉上散發神采奕奕,充斥著一股無往不利的信心。 德布靈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唯有勇敢面對現實困難,想辦法加以解決。我認為統一勢在必行,不論誰統一誰,都將促進整座大陸的經濟文化交流,提高百姓生活質量,讓社會穩定、繁榮、昌盛。戰爭或許會帶來短暫痛楚,卻可長治久安,避免百姓陷入水深火熱的境地。」 蘇小橋淺笑道:「這位兄台是支持武力統一的嘍?」 德布靈受寵若驚道:「在下德布靈·卡瓦,確是支持武力統一深藍的。」 夜青槐哂道:「德兄說得不費吹灰之力,可統一大陸豈是一件容易之事?它欠缺天時地利人和,任何條件都必不可得。當年龍皇朝能結束黑暗戰國時代,時值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所有聲音一致要求和平統一。人心之齊,縱觀歷史也無出其右,故能一舉收拾山河,覆滅國家千百。可現如今風雲、愷撒兩大帝國除邊境干戈不斷外,還與四夷六族糾纏不清。根本沒有和平契機出現,屆時誰也不服誰,打來打去苦的只是百姓,還不如每個國家每個民族正視公平兩字真意……」 場內一片默然,夜青槐的解決方法雖然消極,但分析時勢卻頭頭是道、一絲不差,辯得別人啞口無言。只是我想來想去,卻又覺得他說的特別牽強,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我正琢磨著夜青槐的話,陡然間感覺一縷明亮清澈的目光落到臉上,赫然來自我又愛又怕的蘇小橋。 她悠然自得道:「小橋看兄台眉宇挑動數次,想必另有高論,不知可否說來給大家聽聽呢?」 我心中暗暗苦笑,道:「該死,你終究還是不肯放過我。」不過想歸想,我若不答立刻成為全場焦點,屆時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 想到這兒,我輕輕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才道:「小弟認為關鍵不在統一與否,而是百姓生活安康。只要完成這一點,不管是一州一郡,還是一家一戶,那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我頓了頓,繼續說道:「戰爭消耗著巨額人力物力財力,故除非事關生死存亡,絕對不要動武的好。不過既然動了,就要速戰速決,萬萬不能拖得經年累月,因為最終受苦的還是百姓。所以,我不支持目前兩國戰爭,因為那就是一場虛耗物資的無用功,到頭來即使一方慘勝,也將導致大陸更加動盪。」 眾人一片嘩然,數十雙目光死死地盯著我,一遍遍掃瞄不停。 蘇小橋一雙秀眸射出訝異表情,幽幽問道:「那兄台有何治國救民的良策呢?」 我索性豁出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道:「勝藍以為,與其做無謂戰爭,不如安心發展,等待一個統一契機。其實不管國家如何發展,深藍大陸終究是那麼點地方。只要你的國家日漸強盛,憑借實力自然可以得到越來越多的資源和從屬民族。屆時只要公平對待每個民族,人家自然服你,不會再出現糾紛和戰爭。哪怕昔日強敵,也會日漸沒落衰敗。當然一切都建立在強硬無比的武力和以德服人的威望上。」 說完,我不顧眾人看怪物似的目光,倏地長身而起扭頭走向殿外,再不管背後任何人挽留。 這一刻,我忽然弄懂了自己一貫模糊不清的理想,統一不統一深藍大陸無所謂,但是我必需給百姓,給支持我的兄弟、將士們一個交待。 「果然高論!聽到輕侯一番說話,我差點忍不住軟下心腸,想有多遠就走多遠,再也不管塵世的是是非非。可惜……」一抹平平無奇的低沉悅耳嗓音,自我背後兩丈外幽幽響起。 我嚇得全身酥軟,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地聽著她說話。 有生以來唯有這個人給我最恐怖壓力。因為我仗以縱橫天下、所向披靡的精神異能,在她身上根本沒有一點效用。甚至她欺近我兩丈範圍內說出那句話,我才愕然察覺她的存在。 我小心翼翼地轉身,赫然再一次看到了「天尊」燕憔悴。 她穿著一襲晶瑩如雪的白袍,赤足離地半寸佇立。朔風狠狠吹拂著及腰秀髮,那漆黑烏亮光澤形成一面詭麗魔鏡,深深吸引住我的眼神。最可怕的是,她臉上戴著一副半哭半笑的死神面具,質料居然是爛銀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道:「白銀騎士竟是你的部下?」 燕憔悴不置可否地道:「很奇怪嗎?我竟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他們從未屬於過我個人,只屬於英明偉大的道宗。他們是為道宗信念犧牲的最崇高殉道者,他們想要阻止的是蔓延整座深藍大陸一場惡夢,結果卻被你破壞掉了。」 「惡夢?」我一邊嘲笑著對方,一邊緩緩握緊了雙拳,沛莫能御的光暗之翼讓驛動的心漸漸平復下來。 「屠殺數以百計的無辜商旅才是惡夢吧?一群雙手血淋淋的劊子手,居然堂而皇之說要阻止一場蔓延大陸的惡夢,尊敬的天尊閣下,您是在說笑吧?」 我不遺餘力地譏諷著她,警戒狀態亦同時提高到臨界點。 燕憔悴一雙星空般美麗秀眸裡綻放出一點惱怒,不過立刻就消逝得無影無蹤,最後只餘下一抹惋惜。 她幽幽涼涼道:「輕侯,想不想聽我講一個古老的故事?」 我不禁暗呼一聲:「我的娘啊!」 ps:今天開始繼續解禁。前幾天網絡連接不正常,無法登陸起點。 優幽書猛 UUtXt.coM 詮蚊吇阪越鍍 第十二卷 問鼎 第四章 天魔 字數:11733 一會兒恨不得要將我粉身碎骨,一會兒又要跟我促膝談心講故事,一股窩囊之極的感覺湧上心頭。一代大宗師果然個個難纏之極,開始迄今,我竟一點主動也沒佔到,硬生生被她牽著鼻子兜來兜去,恨只恨我不敢搶先出手,去面對一點信心都欠奉的戰鬥。 燕憔悴侃侃而談道:「道家學說認為,世間的萬物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組成,也各自具備其對應的五行屬性。在乾坤五行爐內,所有的物品在五味真火的作用下,都可還原到上述的五種基本元素,然後根據一定的規律組合成為新的物品。這就是乾坤五行爐的基本原理。簡單地說,就是大家可以把任何東西都丟進五行爐內,得到新的東西。」 我聽得雲裡霧裡,莫名其妙問道:「五行生成、相生、相剋的順序這我知道,可乾坤五行爐是什麼東西?」 燕憔悴聽罷露出一抹令人目眩神迷的深思表情,半晌突然沉聲問道:「你居然知道道宗內部都鮮為人知的五行奧秘?說,誰告訴你的?」 我暗罵自己嘴太快,那五行學說正是安德魯秘藏道典裡開宗明義的世界定義,本以為修道者盡人皆知,豈料聽燕憔悴說來,那竟是道宗內部都秘而不宣的超級機密,冷汗瞬間濕透背衫。 燕憔悴目光裡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刀鋒般上上下下刮著我的肌膚。 我強做鎮定,臉容一副波瀾不驚表情,不答反問道:「很稀奇嗎?世間萬物生成的順序是木、火、土、金、水。相生的順序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相剋的順序是: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燕憔悴強烈不滿地撇撇櫻桃小嘴,卻沒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她平平淡淡道:「我不管你從哪裡得知,只希望今後再不從你嘴裡流傳出去。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我漫不經心笑道:「嘿嘿,敬愛的天尊閣下,我不說您就會放晚輩一條生路嗎?那恐怕不是您的初衷吧?」 燕憔悴聞言微微一呆,遂鮮花盛放般嬌笑道:「和輕侯談天真的很有趣。嗯,我們繼續講故事好嗎?你的時間並不多呢!」說完有意無意瞟了背後不遠處的「雨浥殿」。 我自家知自家事,蘇小橋與群雄討論結束的時候,恐怕立即就會聯合禪院眾高手玩命追殺我,甚至有可能在見到我的剎那,就用一種巧妙無比的方法,將追殺令傳達至每個人耳朵裡了。 我苦笑道:「晚輩洗耳恭聽就是,請天尊賜教!」 燕憔悴露出一抹重新把握全局的微笑,悠然自得道:「你既然瞭解五行學說,那麼也定然知道若能操縱五行元素,無異於掌控整個世界。因為世間萬物都是由木、火、土、金、水,五大基本元素構成的,任何事物都概莫能外。乾坤五行爐就是一件足以重塑五行的神奇寶物。」 我點頭道:「哦,天下真的有如此希罕的寶物嗎?」 燕憔悴歎息道:「其實你也見過它的,只可惜當時並不知道它有如此珍貴而已。」 「啊?」我勃然變色,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一件事物。 那是一尊古拙厚重、色彩斑斕的三足九耳青銅爐鼎,鼎身呈七條威武神龍盤踞狀,龍頭各含著一顆拳頭大小的七色彩虹寶珠,說不出的鮮艷奪目、光彩照人。在鼎肚位置三面各有一方透視鏡,可供使用者隨時觀察鼎爐內的火候。 燕憔悴眸中射出無限嚮往表情,悠悠道:「乾坤五行爐是道宗世代相傳的無上秘寶,它最早出現在群雄並起的黑暗戰國時代。其後經歷了四千年悠久歲月,幾經轉折無數人經手,想不到直到今天才能重被道宗掌握。」 我淡淡道:「似乎還沒有吧?」 燕憔悴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哂道:「不過暫時交由他們保管罷了。此去帝都路途漫長,你試試列舉一個人來,看看他能不能阻止我獲取乾坤五行爐。」 我垂頭喪氣道:「唉,前輩不是強人所難嗎!縱觀深藍大陸能與前輩抗衡的對手,不過關山月、軒轅天之痕二人而已。老關坐鎮風雲,軒轅回家養傷,您現在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敢說半個不字啊?」 燕憔悴鳳眸輕佻,狠狠斜了我一眼,漫不經心道:「你好像還落了一個人選啊!那就是你自己。突破我佈置的『大五行』精神禁制,還能孵化、召喚、馴服無上神獸『魔靈』。嘿嘿,若不出我所料,假以使日你定然可躋身深藍大陸頂尖強者之林。」 說到這兒,她驀地頓了頓,正經八百問道:「殺了你好嗎?那是我現在最猶豫不決的事情呢!」 我嚇了一跳,遂全神戒備著,心臟也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她說到做到,當真不管三七二十一對我痛下殺手。 豈料燕憔悴只是笑得花枝亂顫道:「輕侯也懂得害怕嗎?這副模樣真是好可愛呀!你做出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膽大包天,為所欲為呢?我還以為你已膽大到無畏無懼,想不到仍會怕死,讓人家很是失望啊!」 我害怕繼續談下去終會撕破臉皮動手,遂連忙岔開話題:「前輩,您尚未說完乾坤五行爐的典故呢!晚輩很想聽完下面的故事,那也是您找晚輩聊天的初衷對不對?」 她莫測高深地微笑道:「沒錯,還是正事要緊。你還記得鶴雙飛吧?他利用乾坤五行爐重組五行元素的特性,煉製出幾柄破銅爛鐵,就妄稱什麼一代大師,簡直令人貽笑大方。更讓人捧腹的是,居然還有一群人專門向他求索兵器。」 我陪笑聽著,不敢打擾這位喜怒無常的大宗師。 燕憔悴目光空濛,極目遠望群山悵然道:「跟隨『藍鯨號』四處漂泊的幾個月,給我留下了一段彌足珍貴的回憶。我一直在研究著乾坤五行爐的奧秘,也期待著重返陸地,憑借它來振興道宗昔日輝煌。可惜……」 我被這一席話勾起無限痛楚,不禁憤然道:「可惜你只是眼睜睜守著乾坤五行爐,任由那幫畜生濫殺無辜是不是?」 她古井不波地瞅了我一眼,幽幽歎息道:「爆炸發生的太突然,我根本來不及阻止。若你對我有誤會,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要奉勸你一句,真正強者絕對不會為任何人事情緒影響。你若尚未臻至永不動情的境界,哪怕精神力量再強大,碰上關、軒轅也唯有落荒而逃的下場。」 我幡然醒悟,可胸臆間那股酸楚卻始終不去,忍不住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燕憔悴默然半晌,輕聲道:「讓我繼續說下去吧!鶴雙飛鑽研出的秘密,不過是乾坤五行爐最膚淺奧義,其實它真正的價值在於煉丹。」 她眸中射出無限狂熱神色,聲音微顫道:「在黑暗戰國時代末期,婆羅門、剎帝利、索羅亞斯德三大宗教開始萌芽,遂逐漸形成了現代禪宗、道宗、魔宗雛形。不過最後只有魔宗脫穎而出,悍然成立了史上第一個大一統龍皇朝。許多人一直都堅信那是得自魔界強橫種族的無私援助,可究其真正原因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我聽得津津有味,想不到從宿敵嘴中也可聽到埋沒數千年的歷史懸疑,不禁激動地問道:「難道和乾坤五行爐煉製的丹藥有關嗎?」 燕憔悴點頭道:「正是如此。禪宗崇尚光明,道宗操縱自然,魔宗信奉力量,本來三者並駕齊驅、各有千秋,直到一位魔宗天才橫溢的煉金術士利用乾坤五行爐,提煉出一種叫做『奧羅聖瑪』的藥物。服食者立即變成鋼筋鐵骨力大無窮的勇士,雙手可隨隨便便撕裂棕熊大象。最可怕的是,孕婦服食後,嬰兒一出生就擁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魔鬥氣。魔鬥氣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自動發展壯大,直至增強到體質承受的極限。」 我倒吸一口涼氣道:「難道現在有人重新發掘出這種秘方了嗎?」 燕憔悴幽幽歎息道:「沒錯,確實有人找到了修煉『奧羅聖瑪』的秘方,而且更要命的是,他不是從遺跡裡挖掘出的魔宗秘方,而是從魔界直接帶來的原版。如果讓他得到乾坤五行爐,那麼休說出現大一統局面,甚至人類覆滅都是想當然的事情。因為那種『奧羅聖瑪』再非提升人類力量的靈藥,而是將人類改造成魔獸的最有效工具。」 我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一條漆黑幽暗的騎士身影,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道:「舜,一定是他。」 她莫名其妙地瞅著我,驚疑道:「舜是誰?」 我苦笑一聲道:「一名來自魔界的神秘高手,他說自己的名字叫舜,唯一的理想就是統一魔族稱霸世界。哦,他最擅長的武功就是『天魔策』。」 燕憔悴本來聽得雲裡霧裡不知所謂,可聽到「天魔策」三個字時,那對秀眸驟然亮了起來。她有點激動道:「沒錯,就是他。我曾經和他交過一次手,可惜沒佔到任何便宜。我知道憑借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奈何他,所以找你一起出手。」 我聽罷不禁目瞪口呆,跑到異國他鄉不說,還要與宿敵聯手對付一名異域天魔,命運安排也太離譜了點。 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我努力平復情緒問道:「既是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晚輩自然責無旁貸。只是目前輕侯尚是一級戰犯身份,嘿嘿,在愷撒恐怕寸步難行吧?而且,舜比任何人都清楚晚輩的底細,所以輕侯更害怕他運用帝國軍力圍剿我。屆時恐怕您也保不住晚輩吧?」 燕憔悴啞然失笑道:「狡猾的臭小子,你若要我保護你,明明白白說出來就好,何必拐彎抹角兜這麼大圈子?這一次是我求你幫忙,所以我承諾動用手頭一切力量,保證你在愷撒帝國境內的人身安全,而且事後定然送你安全穩妥地回到南疆。」 我強忍欣喜若狂的情緒,斷然伸出右手道:「一言為定!」 「啪!」一隻白皙、修長、完美的柔夷重重擊在我掌心,她堅決果斷道:「一言為定!」 我輕輕噓了一口氣,剛想說點什麼,驀見燕憔悴用眼神阻止了我,直接傳遞一縷意識流道:「有人來了!乾坤五行爐由我搞定,你暫時跟商隊入京吧,有事我會找你。」 我毫不驚訝,立即反饋一縷意識流道:「晚輩明白!」 「老碧!」德布靈熟悉無比的呼喚在不遠處響起,我欣然扭頭望去。 一剎那,站在身後的燕憔悴有如一縷輕煙消散得無影無蹤,憑借「鎖魂」無孔不入的控制,我竟然不知道她施展的是什麼身法,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株鳳眼梧桐在風中蕭瑟顫抖枝條,僅剩的葉片在風中盤旋飛舞,依稀勾勒出那尊詭麗身影。 「幸虧剛剛她不是來殺我的!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我垂頭喪氣地呢喃著,正巧看到興高采烈的德布靈和波瀾不驚的帕赫薩聯袂走出殿來。 德布靈張嘴就埋怨道:「老碧,你太不夠意思了。一個人偷偷溜出來,害我和老帕不知多麼尷尬呢!唉,不過你的言論和行動,都給聖女留下不可磨滅印象,我想這或許是唯一讓她深刻記住你的最高明策略。我德布靈·卡瓦真的好佩服你,因為這才是男子漢泡妞的手段。」 我聽罷不禁啼笑皆非道:「呵呵,老德太過抬舉小弟了,我只是不習慣做自己力不能及的事情罷了。那麼胡說八道一番,僅僅是趕鴨子上架。總不能被點名後,卻支支吾吾什麼都說不出來,讓人瞧不起咱們是不是?這不,我嫌太過鬱悶,說完就自己跑出來了。治國安邦對我這名終日考慮下頓溫飽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 帕赫薩劍眉微揚,虎眸射出灼灼精芒道:「碧兄過謙了,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僅從戰略角度考慮,風雲確實沒有足夠實力併吞帝國,它想要的最多是一點點領土,還有解決國內皇位爭端的鑰匙罷了。這場囊括近千萬雄兵的戰爭,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場政治遊戲。」 德布靈看看我,又看看帕赫薩,忽然哈哈大笑道:「不管是不是遊戲,那都絕不是我們幾個小人物可以決定的事,及時行樂才最划算。嘿嘿,老帕老馬識途,快快帶領我們兩個路癡前去布迪氆城最出名青樓。先說明啊,我今夜至少要兩名一流美女陪寢的。」 說罷一馬當先衝下山去,留下我和帕赫薩面面相覷半晌,遂同時啞然失笑。 「亂世裡朝不保夕,美女柔軟嬌嫩的酥胸才是男人真正樂土吧?」我無聲無息唏噓著…… 「篤篤篤!」一串節奏分明的敲門聲,將我從美夢驚醒。來人不諳一點武功,故沒能觸及屋內外「鎖魂」設置的重重精神禁制。 我甩甩仍舊暈眩疼痛不已的頭顱,好不容易才從粉臂玉股的糾纏中掙脫出來,隨手撿起一件散落在地上的錦袍披到身上,赤足跑去開門。 「吱呀!」門開了,一名俏麗可愛的丫鬟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當她瞅見我赤裸雄健體魄時候,羞得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我嚇了一跳,趕忙將鬆鬆垮垮的錦袍束緊腰帶,然後故作鎮定地問道:「什麼事?」 俏丫鬟面紅耳赤道:「奴婢想問問您需不需要用午膳?」 我微微一怔道:「現在都是正午了嗎?」 俏丫鬟掩嘴失笑道:「是啊,奴婢不敢怠慢所以特來問候一聲,您需要幾人份的午餐啊?」 我搔搔頭,回頭瞅瞅床榻之上玉體橫練的八位美女,赧然道:「九份吧!順便準備一下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俏丫鬟瞠目結舌半晌,喃喃道:「我的娘親啊,你也太雄壯了吧?八個啊!」 我眉頭微皺道:「你說什麼?」 俏丫鬟風情萬種地瞟了我一眼,連聲答應著:「沒什麼,沒什麼!奴婢知道,奴婢知道!」言罷心如鹿撞地急匆匆跑開了。 「人小鬼大!」我啞然失笑地搖搖頭,返身關門一屁股坐到桌旁,抓起桌上茶壺慢慢倒了一杯,一仰脖子痛快淋漓地灌入腸胃。 冰涼徹骨的茶水,讓我瞬間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回憶起昨夜發生的一幕幕香艷場景。 昨夜和帕赫薩、德布靈去青樓廝混,我才知道什麼叫做荒淫無道。 原來一本正經的帕赫薩沾了酒水,就不停地灌著我和德布靈,一瓶瓶極品美酒下肚後,「白虎」虎威驟發,竟喝令老鴇將所有紅牌美女統統叫來伺候我們。之後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似乎是德布靈趁著酒勁,非要三人比試比試床上功夫,於是每人都帶著八九名美女回府逍遙。 「昨夜到底是誰獲勝了?」我苦笑著搖搖頭,瞅著床上青春靚麗、活力四射的胴體發呆。那一具具肉光緻緻、藝術品般精美的女體,再次讓我領略到一股不可抗拒的誘惑。 「他奶奶的熊,看來午飯要推遲一會兒了!」想罷,我餓虎撲食般衝上床榻,反手放下了床簾和層層幃幕。不一會兒,嬌喘呻吟的聲浪充斥著整座臥室,連走廊上都隱約可聞。 密室內,德布靈將耳朵撤離竊聽銅管,一臉沮喪表情道:「他娘的,看來我們倆個都輸給老碧了。這個變態的傢伙,小弟弟真不是普通強橫,昨夜迄今做了不知多少次,現在還是那麼生龍活虎。」 帕赫薩懶洋洋地躺在胡床上,瞇縫著一對稜稜有威的虎眸,慢條斯理道:「賭局是我們輸了,不過現實中卻是我們贏了。既然他的弱點是好色,那麼就一定可以完美控制。能夠活著接下我『白虎』傾力一擊的人,帝國上下也屈指可數。碧勝藍確是一名難得的優秀人才。」 德布靈露出一抹古怪神色,問道:「難道你想……」 帕赫薩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卡瓦也!要知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捨不得孩子,也就套不到惡狼。為了他日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不會吝惜明娜·威廉那妮子的,對不對?」 德布靈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心疼地道:「帕赫薩,你還真他媽狠心啊!我爹含辛茹苦培養那麼多年,才訓練出她一名頂尖間諜。現在你說送就送,那不是將我往火坑裡推嗎?回帝都後,我怎麼向他老人家交待啊?」 帕赫薩皮笑肉不笑道:「嘿嘿,少在我面前哭喪著臉,你們父子都是一丘之貉,皆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吸血鬼。碧勝藍就在眼前,別說到帝都出得起美女的人數不勝數,即使是現在我都想立即用美女收買他成為部下。」 略微頓了頓,他陰陰笑道:「畢竟美女好找,名將難求。女人嗎,早晚都是那麼回事兒,名將就不同了。你也聽到他高談闊論了,見識之高甚至超逾你我。唉,我有一種神奇預感,來日他絕非池中之物。若現在你用區區一個女子羈絆住他的心靈,那麼將來收穫到的將千百倍於付出。」 德布靈眼睫不停速眨動著,映出心內鬥爭著實激烈到了極點。 他猶豫了半晌,驀然狠狠一掌拍在牆上,惡聲惡氣道:「操他奶奶的熊,我就賭這一鋪了!」 帕赫薩一臉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我祝賀你做出最英明決斷。做為一名男人,喜愛美女是無可厚非的。但是作為一名梟雄,別說是美女,就是父母妻兒也都得視如糞土。你若今後還像剛剛般猶豫不決,前途絕對一片坎坷!」 德布靈苦笑道:「唉,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嗯,決定的事我德布靈·卡瓦絕不後悔!現在說說那件東西怎麼處理的吧!」 帕赫薩露出一抹凝重表情,幽幽歎息道:「亞斯沃郡的霍伊著實有幾分斤兩,竟懂得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嘿嘿,大名鼎鼎的『暴雪』白銀騎士團竟也被商隊扮成的幌子迷惑,致使它能夠無驚無險送往帝都。」 德布靈聞言冷笑道:「我才不信霍伊那麼本事,這條計策肯定出自妖女賽西亞之手。唉,怪只怪風輕袖支撐時間太短,白白讓她得了首功。這次回京後,在二殿下面前,恐怕有這婊子得意的了。」 帕赫薩不置可否地笑笑道:「我看未必,真正出力的可是黑族黃泉。否則單憑霍伊那點老弱殘兵,哪裡是風家精銳艦隊的敵手?他們不過是幸運地撿漏而已。何況這場戰爭遠遠沒有結束,二殿下、四殿下統統北上支援波賽東要塞,京師空虛無比,憑借風家在宮廷的影響力,誰在亞斯沃郡出力越多,誰就越可能遭到強力反噬。」 德布靈聞言興奮地拍案而起,道:「我怎麼沒想到啊?立功也得看看時機,現在二殿下不在帝都,賽西亞那婊子只要回去,風輕袖那幫叔叔伯伯定然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哈哈,老帕真是一言點醒夢中人啊!」 帕赫薩毫無喜色,反倒微皺眉頭道:「我現在顧慮的不是賽西亞!她之所以一直趾高氣揚,憑借的僅僅是二殿下的恩寵。關鍵時刻,真能動用的力量不過爾爾,我隨時都可以讓她灰飛煙滅。真正令人擔心的是……黃泉!」 「嗯?」德布靈驚詫道:「他有什麼好擔心的?再厲害也只是黑族二號人物,他上面還有陀陀可汗壓制著呢。何況黑族目前領地僅僅是懸而未決的東海二十八郡而已。一旦朝廷大佬們決議收回的話,他們也只有乖乖地退出東海,滾回那兔子不拉屎的原始森林。況且二殿下……」 帕赫薩擺手阻止他的言論,幽幽冷冷道:「你錯了,此一時彼一時也,帝國精銳部隊幾乎全部聚集北疆,等待一場勝負難料的戰爭。別說朝廷不會在此風聲鶴唳的節骨眼兒令生枝節,就算他們愚昧得傾力反對,你想黑族會被一句空話嚇得退出東海二十八郡嗎?」 德布靈倒吸一口涼氣道:「這……」 帕赫薩右手摸摸下巴上新生的堅硬胡茬,輕聲道:「黑族的飛躍式發展,就是最近短短數年間的事。確切地說,就是黃泉出現後的事。根據可靠情報,我發現一個驚人的秘密。黃泉根本不是黑族人,起碼不是傳統的黑族人。他要麼是徹底的普通人,要麼是普通人與黑族人的混血兒。總之,他是一個絕對危險的人物。」 德布靈鷹眸裡露出狠辣光芒,厲聲道:「那就派人做掉他好了!我不信他有三頭六臂,衛士們日夜不睡提防著。」 帕赫薩搔搔後腦勺道:「如果隨隨便便可以料理的話,我現在就用不著這麼傷腦筋了。唉,黃泉那個傢伙也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武功奇高倒在其次,最可怕的是,他擁有與『白虎寶玉』齊名的『朱雀寶玉』。嘿嘿,我擁有最高階光明屬性的『白虎』力量,他擁有最高階火焰屬性的『朱雀』力量。真要打起來,我還真不一定能夠佔到便宜呢。」 德布靈目瞪口呆地望著帕赫薩,難以置信問道:「什麼?他……他也能運用聖靈力量嗎?」 帕赫薩沒好氣地答道:「他奶奶的熊,問題癥結就在此處!傳說中四大聖靈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各代表著閃電、光明、火焰、黑暗四種力量極限。它們平常雌伏在一種天外飛來的玉石上,一旦碰到屬性級數相當的人就會自動附身其上,與宿主融會貫通後,形成最恐怖攻擊力量。」 他虎眸掠過一絲迷惘,狐疑地道:「而且根據『鋼鐵巨人』騎士團營地被毀壞痕跡來看,黃泉自己不但能熟練運用『朱雀』力量,而且還可依靠某種外界媒體,成百上千倍發揮其威勢。他娘的,如果可以清楚瞭解那種方式,或者『白虎』就不再只是『白虎』,而是橫掃千軍、所向披靡的神兵利器了。」 德布靈搖頭苦笑道:「黃泉再笨也不會乖乖奉獻秘密武器的。而打入黑族內部竊取機密,更是癡心妄想,光是外貌習俗就杜絕最優秀間諜了。那也是素有『無孔不入』聲譽的帝國內務部,一直不能滲透腐蝕黑族的最關鍵原因。」 帕赫薩胸有成竹地微笑道:「誰說一定要滲透呢?那根本就是最愚蠢的方法。呵呵,我們先不談這個,聲東擊西計劃要繼續施行,你盡快率隊啟程去帝都才是要緊事。」 德布靈無奈點頭道:「明白明白!我就知道老頭子親自派我出馬,根本沒安什麼好心。不過我現在要貨沒貨要人沒人,一點商隊的模樣都沒有,怎麼啟程啊?難道要我做光桿司令,帶著十餘人灰溜溜滾回帝都?」 帕赫薩笑瞇瞇道:「怎麼會呢?我早給你準備了一艘『猛虎』級戰艦,另外配備五百名精銳騎士護航。貨物嗎?我有一整批要送給二殿下的禮品,你代我押運!」 德布靈手撫額頭慘叫道:「你搞得如此聲勢浩大,段璧肯放過我才怪!換個計劃好不好?」 帕赫薩幽幽涼涼道:「我就是想要段璧出手!這次老天再沒有任何幸運給他,我定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語氣陰冷無比,室內溫度驟然因此下降到冰冷徹骨的地步。 德布靈勉勉強強忍住凍入骨髓的寒意,耳畔竊聽銅管內,卻要死不活地傳來一聲聲銷魂無比的嬌喘和呻吟。 他恨恨地吐了口唾沫,暗付:「老碧真他媽艷福不淺!如果我擁有那副龍精虎猛的雄軀……」 我站在「克羅伊」號猛虎級戰艦的四層艦橋上,縱目北望,只見運河象千萬匹脫韁的怒馬,在廣闊平原上嘶叫狂奔。水聲浩蕩,洶湧澎湃,霎時間就衝過河灣碼頭。河水撞擊著艦身,四層艦橋上悠悠晃晃,使神經稍微衰弱些的人會目眩神搖。浪花捲著兩岸的大鵝卵石,一路上濺起千堆雪。 德布靈默默走到我身邊,忽然意氣風發道:「我們很快就要回到帝都笑花城了。」 我微笑道:「回家的感覺總是讓人興奮莫名。」話雖是對他說的,可眼神卻落在卓立在他身旁的軍人身上。 那人頭戴龍舌扁盔,腳蹬一雙光可鑒人的珵亮皮靴,雄軀穿著一襲嶄新筆挺的墨綠制式軍服。唯一裝飾物是,左胸心臟部位暗繡一頭斑斕猛虎,背景是一幅海上日出的畫面。那亦是「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的團徽。 臉上看,饒是我身經百戰也不由被嚇了一跳。那是一張舊傷纍纍的臉膛,癒合後留下無數赤紅疤痕,徹底遮掩了他的本來面目。唯一還算清晰的是,那雙精光灼灼的豹眸,隱隱約約爆射出駭人厲電。 他淡淡瞅了我一眼,眼神特別留意著我的身高,不過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挑釁,僅僅是象看到一棵樹或者一塊兒石頭似的。 德布靈好像察覺到了有點不對頭,連忙乾笑道:「呵呵,望了給你們介紹了。這位是『克羅伊』號猛虎級戰艦艦長,格洛茲尼。這位是碧勝藍,我們伊什古曼商會的首席安全助理。」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多出了個首席安全助理的頭銜,不過想來是德布靈隨便給我安的,以避免我被人誤會成無名小卒太尷尬。 格洛茲尼不動聲色向我點頭,生硬地道:「請多關照!」 我素知這類鐵血軍人最厭惡虛偽禮節,遂平平淡淡道:「由您護送,勝藍感到非常榮幸。」 德布靈興致勃勃地歎道:「我尚是第一次乘坐如此宏偉戰艦呢!格艦長可否簡單介紹一下沿途城市和航線呢?」 格洛茲尼豹眸驟亮起來,語氣卻仍古井不波道:「布迪氆城距離帝都也就十天十夜航程,沿途我們只停靠大型港口做飲水補給,其他時間任何人都不得擅離戰艦。具體安全事務皆由艦上巡邏小隊負責,請卡瓦先生約束好您的部下,避免不必要衝突。」 德布靈苦笑道:「那和坐牢有分別嗎?」 格洛茲尼面無表情道:「卡瓦先生比我更清楚押運貨物有多貴重,下官職責所在不得不晉入二級戰備狀態。得罪之處,還請您原諒則個。」 德布靈無可奈何道:「沒關係,我只是個商人,你才是戰艦艦長。行軍打仗你是專家,一切都依照你的意思辦吧!嗯,如果我的人,有哪一個違反規矩,你隨意處置好了,不用給我面子。」 格洛茲尼鄭重其事地點頭,道:「下官一定秉公辦理,多謝卡瓦先生合作。」言罷他沖德布靈和我點點頭,告辭轉身返回指揮塔去了。 德布靈沿著艦橋邁步轉到右側,盯著碼頭上忙忙碌碌運送貨物的搬運工,鷹眸露出了幾分罕見的凝重神色。 他沉聲道:「格洛茲尼有個綽號,你猜得到嗎?」 我漫步到他身側立定,瞅著湛碧河水搖頭道:「我猜不到。不過他一定能征慣戰、勇猛彪悍,而且做人鐵面無私、六親不認。」 德布靈失笑道:「『瘋豹』格洛茲尼若聽到你的話,一定引你為平生知己。不錯,他確是你說的那種人。老帕派他來,絕對是因為唯有他才最適合這趟危險旅程。」 我微皺眉頭道:「難道風師門下還不死心嗎?可是我們商隊確實沒有任何值錢的貨物啊?」 德布靈訝然瞅著我,忽然岔開話題指著碼頭道:「看,你的寶貝兒們也上船了。」 我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但見安德魯正一手牽著「銀雷」一手拎著「碧血銀槍」步上踏板。 正午陽光照耀下,「銀雷」昂首闊步地驕傲前行著,銀色鬃毛散發出一陣陣璀璨奪目光輝,反射出的精芒讓每個看它的人眼睛都花了。它渾身每塊肌肉都呈現完美形狀,更堅硬如鋼澆鐵鑄一般,充溢著不可思議的龐大能量。那對碩大馬眼更爆射出金光燦爛的神芒,乍看就像一頭洪荒猛獸重現人間似的。 我不禁看得目眩神醉道:「呵呵,想不到我缺戰馬,白銀騎士就乖乖送來了一匹最好的給我。他們很乖巧呢!老德,你說是不是啊?」 德布靈沒好氣地道:「暈,你都不知道在我跟前自吹自擂多少遍了。拜託,換點新鮮的詞兒好不好啊?難道你除了『銀雷』就看不到別的東西嗎?」 我無辜地傻笑幾聲,瞅瞅銀雷後面畏畏縮縮跟來的八匹駿馬,卻沒看出一點優秀之處。它們不論身高還是體型,比照「銀雷」都差距了至少好幾個檔次,最糟糕的是那一雙雙溫順無比的眼神,就跟一隻隻綿羊似的,哪裡像是縱橫疆場的戰馬啊! 德布靈看我撇嘴一臉不屑模樣,冷笑道:「嘿嘿,我說親愛的兄弟,這回你可真是看走眼了!這八匹馬裡隨便挑出任何一匹,都是價值萬金的寶馬良駒啊!」 我輕蔑道:「哦,可我怎麼看怎麼覺得一隻野生山羊都比它們跑得快呢?」 德布靈「噗哧!」一聲噴笑道:「呵呵,土包子一個!就因為它們速度夠慢,性格夠溫順,所以才能價值萬金啊!難道你從來沒有聽說過『逍遙馬』嗎?」 我幡然醒悟道:「你是說專門給貴族小姐、夫人們騎乘的『逍遙馬』嗎?」 德布靈欣然點頭道:「正是!如果需要優質戰馬,北疆平原出產的『烏龍駒』天下無出其右,哪裡輪得到帕赫薩獻寶呢?不過說到『逍遙馬』,卻唯有西域凍土高原上特產。這八匹馬就是帕赫薩特地從日爾曼商人處定購,專門送給公主、小姐們縱橫馳騁的。嘿嘿,段璧當年也曾想做同樣的事情,可惜日爾曼一族最是同仇敵愾,他連一匹也買不到,搶不到的。」 憂u書萌 uutXt.cOm 詮紋字版月牘 第十二卷 問鼎 第五章 傾心 字數:12015 我不禁立刻對「綿羊」馬們刮目相看,要知有時一件合適的禮物,遠比赫赫戰功和懸河般口才更吃香。 「嘿嘿,他奶奶的熊,看來老子又學了一招送禮竅門!嗯,回頭我也搞幾匹逍遙馬送給帝都眾家夫人千金才好!」 打著偷學送禮絕招的鬼主意,我別有用心地詳細問道:「老德,那『逍遙馬』後面一擔擔的箱籠裡裝的是什麼?」 德布靈一搭眼就恍然道:「那是東海雪峰之巔特產的『仙蓮子』茶葉!需要浸透空氣才能保持原味的。看到那幾個戴著尖聳紅高帽的人沒有,他們都是專門照料茶葉的工人。」 說到這兒他突然歎了口氣,羨慕道:「『白虎』就是『白虎』,這次包括二殿下在內,上上下下都要承帕赫薩的人情了。你知道嗎?『仙蓮子』產量本就極低,而且保存極為不易,他能一下子搞到這麼多猛料,相信沒人會比他更受器重了。」 我對茶葉一貫一知半解,平時全當白開水喝的,遂隨隨便便聽完拉倒。 這時碼頭驀然出現數十群四名一組孔武有力的大力士,他們用碩粗的木槓「嘿呦嘿呦!」地抬著朱紅大箱走上踏板。根本不用細瞅,光看那沉甸甸份量,就無人不知那是整箱整箱的金銀財寶。 德布靈這回反倒一點兒都不動聲色,似乎早就司空見慣了。 甲板上,物資官塞爾肖與「克羅伊」號大副一起聚精會神地一箱箱檢查著官封是否完好。旁邊是兩隊刀出鞘弓上弦的精銳戰士。 檢驗過程緩慢而細緻地進行著,碼頭上的貨物一點點減少,「克羅伊」號船舷吃水的程度也越來越深。 德布靈驟然打破沉默道:「勝藍,我德布靈·卡瓦待你如何?」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雙鷹眸精光灼灼地注視著我,不透漏出一點點內心情緒。 我毫不猶豫地答道:「小弟只是一名到處流浪的野雞傭兵。可老德你沒嫌棄我,給我錢花,給我女人玩,還待我親逾手足兄弟。這份恩情,碧勝藍到任何時候都不會遺忘分毫的。」 德布靈鬆了一口氣,輕輕拍著我肩膀道:「我能夠認識你這麼本事的兄弟,也很高興。我們是自己人,所以我打算交待清楚一些事。因為從現在開始,大家都在一條叫做『伊什古曼』商會的大船上討生活,若不同舟共濟,嘿嘿……結局就肯定糟糕之極!」 我鄭重其事道:「德兄,請不吝賜教!小弟現在洗耳恭聽。」 德布靈微笑道:「不用這麼嚴肅,我只是通知你一聲而已。詳細內容一會兒有人會告訴你,將來你也可慢慢體會。現在你只要記著一條就可以了,『伊什古曼』商會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敵人。因為他們妨礙我們賺錢,賺大錢。」 我幽幽涼涼道:「這種人通常都不需要存活在世界上的,勝藍明白怎麼做的!」 德布靈讚許道:「我就知道勝藍是一個聰明人,對你也很有信心。呵呵,貨物裝載的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吧!有事兒我會派人找你的!」 我恭恭敬敬施禮後,懷著滿腹疑竇離開四層艦橋,走回位於二層的獨立艙房。 「克羅伊」號猛虎戰艦可最多搭載八百名戰士,五十五輛標箱貨車。它共分板下五層和板上四層,共計九層兩百餘間艙房。 目前人數遠遠未滿,所以住宿條件非常優越。板下二層裝載貨物,板下一層和板上一層駐紮精銳戰士和水手,二層艦橋開始駐紮軍官和商隊隨員。不是想優待商旅,而僅僅是為保障貢品安全考慮。 我信步走進艙房間狹窄通道,恰巧看見安德魯鬼鬼祟祟從我房裡跑出來,一臉古怪神色。 「喂,你找我嗎?」我出其不意地叫道。 安德魯胖臉嚇得一哆嗦,瞅見是我結結巴巴答道:「我……我給你送……送槍來了。」 我看他言不由衷的模樣,冷冷道:「哦,是嗎?只是送槍,沒有別的事情要說?」 安德魯臉色迅速恢復正常,不緊不慢地道:「嗯,還有『銀雷』在一層餵養呢!它總是用咆哮來威嚇那幾匹『逍遙馬』,所以我將它們隔離到兩個房間餵養了。」 我猜不透這小子搞什麼鬼,正要施展點霹靂手段逼供,豈料安德魯見勢不妙撒丫子就跑回自己屋裡,甚至「喀嚓!」一聲連艙門都鎖得結結實實的。 「他娘的,這小王八蛋難道吃錯藥了?」我嘀嘀咕咕著搖搖頭,暫且不想理這點閒事,筆直走向我的臥房。昨夜宿醉,加上將那青樓八艷翻來覆去挨個兒搞了數回,現在確實有點腰肢酸軟、疲憊不堪,只想躺到床上好好休息休息。 「嘎嘎!」本來預計艙門會被應手推開,豈料竟不知不覺被鎖得結結實實的。我用的力量不小,結果門鎖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剛剛明明看見安德魯跑出來啊,難道……裡面有人?」想到這兒,我心中一動,遂光速啟動「天眼」,想看看誰在裡面搞鬼。 這時候,門卻突然被拉開了,露出一個人的身影。 我目瞪口呆著瞅著對方,一時竟忘記逼問為何我的艙房,還得別人來給我開門了。 她裊裊婷婷站在門口,一雙比星光更燦爛的明眸,目不轉睛地上下打量著我。 我呼吸一窒,遂憑借天下無雙堅強意志頃刻恢復神志。不過只是這一瞬,她已在我腦海裡深深植下美麗倩影,這輩子都休想能夠忘懷。 嚴格地說,她的臉型一般、五官普通、身材瘦削、皮膚略白、秀髮微紅,衣著也是最廉價的布裙,可是當這些平平無奇的部分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卻立刻化腐朽為神奇,讓她煥然一新,整個人都散發出唯有傾城美女才具有的絕世丰姿。 最迷人的是那雙充滿魔力的眼睛,它們時而浸透出孩子般的天真無邪,時而暴露出婦人般的風情萬種,兩者天衣無縫地融會貫通在一起,形成一股所向披靡的無敵魅力。 她簡直是女人中的女人,極品中的極品。 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衝動正在迅速崛起,可是此刻,她明眸裡透露出的目光竟是那麼純真潔淨,讓我分外感到自己卑鄙無恥,甚至邪惡得一塌糊塗,腦海裡更不應該充滿齷齪骯髒的佔有慾望。 「他奶奶的熊,哥哥我這回算是碰上了剋星了。」 我暗暗嘀咕著,強制壓下瘋狂情慾,面無表情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我房裡出現?」 她輕輕讓出門口,恭恭敬敬萬福道:「賤妾名叫明娜·威廉,是卡瓦少爺賜給您的奴婢。」 「德布靈?」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暗付:「好傢伙,在艦橋上剛剛和我推心置腹,現在就賞賜了一名傾城美女做間諜監視我。你還真捨得出手啊!」 不過想歸想,我嘴上卻道:「哦,這樣啊!」說著邁步走進艙房,順手將房門也關上了。 「克羅伊」號猛虎戰艦體積龐大無比,但是鑒於艙房眾多,所以每座船艙實際面積都不大,一切以實用為主。由於二層艦橋艙房是軍官專用的,故比起普通艙房大了一半左右。不過那也僅僅可以容納一張床榻和一桌一椅而已。 當艙門關閉一剎,房內頓時陷入一個昏暗靜謐的世界,這個世界裡只有我和她。 我默默卓立艙門處,距離明娜只有兩步距離。我可以清清楚楚聽到她如鹿撞的心跳,還聞到驚心動魄的撩人處子體香。 誰也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說什麼,她則緊張得一塌糊塗。畢竟艙房空間實在太狹小了,加上我碩壯雄軀佔據了僅剩的大半閒賦空間,萬一我想侵犯她,她就算想逃跑,也沒有多餘騰挪空間。 經過短暫沉默,我幽幽歎息一聲,道:「我很累了,想休息一會兒。」說著旁若無人地開始寬衣解帶。 我穿著一襲顏色暗銀、用純棉絲線手工編織的錦繡長袍,那是帕赫薩送給我的禮物之一。它溫暖而厚實,十分適合現在早晚寒冷徹骨的天氣。 當我脫下它的時候,立刻感到一股輕微而料峭的寒意。我也這才發現,艙房是多麼的潮濕陰冷,一點都不如岸上房舍那麼乾燥暖和。淡淡的金色陽光從那小小的橢圓型舷窗投射進來,懶洋洋照耀在床榻上,變成屋內唯一溫暖源泉。 我輕輕噓了一口長氣,一邊坐到床榻上,一邊習慣性地隨手將袍子搭向椅背,不料半途卻被一隻柔夷溫柔地接過去。迅速麻利地翻疊兩折後,掛在了板牆上衣鉤上。那可以防止衣服出現過多的褶皺,只是我平常很少注意那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一股深度疲倦如潮水般淹沒過來,我重重躺在床板上,踏踏實實的接觸,使一股酸麻快感從腰肢傳輸到了神經中樞。那是全身酸痛肌肉最寫意的放鬆調劑,感覺美妙無比。 「啊!」我舒服得呻吟出聲,順手扯過被子隨隨便便蓋在身上。 明娜再次走過來,輕手輕腳地將被子調整了一下方向,還溫柔地將被角掖好。 這一切都沒有瞞過「天眼」,我上床也絕非為了休息。我現在只想知道,她到底被委派了什麼任務,針對我行動的最壞結果是什麼。於是,我按照原定計劃繼續「睡」下去,同時啟動「光暗之翼」修煉浩瀚真氣。 可惜明娜僅僅是掖完被角,就坐到唯一那張椅子上,默默地看著我。 她的坐姿慵懶而嫵媚,偏偏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端莊鄭重的韻味兒,讓人挑不出一點瑕疵。那襲乾乾淨淨的布裙,穿在她身上那麼熨貼,那麼合適,明娜就像天生衣架,不論什麼衣服穿上都好看無比。 「唉,如果她真的屬於我,此生才不算虛度吧?」我一邊暗暗嚥口水,一邊狠狠詛咒著這場該死的戰爭。 「要不是因為不可抗力,老子怎會跑到異國他鄉看著絕色美女都不敢下手呢?不過如果不來愷撒,或許我這輩子都看不到明娜吧?唉,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禍呢?」 我胡思亂想著心事,耳畔忽然聽到了一絲悉悉嗦嗦的聲響,好像有人正在脫衣服。難道是……我驚駭欲絕地將龍眸睜開一條縫隙,瞬間一條肉光緻緻、精緻絕倫的女體迅速映入眼簾。那是明娜·威廉正在寬衣解帶。她已完全褪下布衣荊裙,暴露出一件嫩綠色貼身小衣,只堪堪遮住胸腹要害。 一時間,我不禁目眩神迷,那是一尊無可挑剔的完美胴體,柔若無骨粉臂、修長筆挺玉腿、聳然有致酥胸、跌宕起伏腰臀處處體現出造物主的偏心和寵愛,嬌軀每寸都呈現勾魂奪魄魅力。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明娜的一舉一動,卻愕然發現她整齊折疊好布裙後,竟蓮步輕移,向床榻走來。這一刻,我停止呼吸,切斷思維,甚至忘記了時間流逝,不知不覺間一具冰涼滑膩的女體,無聲無息地鑽入了我懷裡。 「轟!」情慾山洪爆發般一下子就衝垮了理智的堤防,我毫不猶豫地用粗壯雙臂,摟住了她不堪盈盈一握的小蠻腰,一把帶入懷裡,同時狂暴熱吻雨點般印在櫻唇、粉頸上。 「啊,不要!」突如其來的攻襲,讓明娜失聲驚叫起來。但我明顯聽出了那是羞澀驚慌的自然反應,並不是殊死搏鬥的頑抗拒絕。我的動作漸漸溫柔起來,可是每次侵犯都堅決而不容拒絕。 她像一隻柔順的羔羊,默默承受著我撩撥她的情慾。慢慢地明娜渾身火熱起來,粉嫩肌膚燒成一種玫瑰紅色,那張甜美誘人的櫻桃小嘴也發出嬌喘細細、呻吟陣陣,還有那只粉嫩丁香,無意識地舔舐著貝齒,那情景特別動人。 這一刻,我感同身受,那根碩壯無匹的分身竟不可抑止地狂野矗立起來,無聲咆哮渴望著蹂躪與征服。那件嫩綠色小衣在施展妙手下,終於不翼而飛。最令人感動的是,她輕抬豐臀玉腿,溫柔無匹地配合著褪下那件最後障礙。 「溫柔……溫柔一點好嗎?人家是……是第一次!」明娜在我耳邊呢喃哀求著,十根白嫩纖細的玉指早已深深陷入我雄渾背肌。她柔軟嬌軀輕微顫抖著,讓人自然而然會加倍疼惜她,那嬌嫩如水的白皙肌膚,在金燦燦烈日餘暉裡,散發出心馳神搖的媚惑。 我終於按捺不住噴薄欲發的情火,惡狠狠地挺進了那個溫暖潮濕的狹窄幽谷…… 暴風雨過後艙內一片寧靜,我難以置信地瞅著雪白床單上遺留的點點落紅。 明娜·威廉慵懶無力地躺在我懷裡一動也不動。那張嬌艷欲滴的臉蛋兒,猶在散發出春潮尚未褪盡的美麗嫣紅。 她輕閉著眼瞼,漂亮睫毛動人心弦地微微顫動著,透明玉頰上殘留著兩道淡淡淚痕,而溫柔濕潤的櫻桃小嘴,還噙著一縷幸福滿足的微笑。 我忽然感到很內疚,因為潛意識裡竟將她和青樓八艷當作同一類女人,剛剛更是不遺餘力地縱橫馳騁,那對一名初經人事的處子來說怎說都太過分了。 燦爛陽光下,她柔弱得一塌糊塗,讓人情不自禁生出一種想要保護她的衝動。 我用舌尖動情地輕輕舔舐著她的淚痕,心疼地愛撫著被我捏出淡青淤痕的酥胸。她渾身肌膚嫩得像是水做的,輕輕一碰柔嫩細滑不說,隨隨便便都可留下淤傷。 「嗯!」她對親吻似有所覺,朦朦朧朧中用雪白藕臂溫柔勾住我粗壯脖頸,動情地獻上熱吻。同時,那尊精緻絕倫的女體,也似要融化到我體內似的八爪魚般緊緊纏了上來。 我情不自禁地再次衝動起來,她幾乎立刻察覺,駭然睜開一雙明眸望著我:「碧先生,您……」 我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道:「嘿,這是男性自然反應。不論誰擁著你這麼動人絕代尤物,都會衝動的。」 明娜用一隻透明柔夷輕輕掩住我的嘴,羞得差點耳根子都紅透了。 她低若蚊鳴道:「先生不必強自克制,賤妾非常願意侍奉您的。將女兒家最寶貴的貞操,獻給您這樣蓋世無雙的大英雄,是明娜的福份啊!」 我溫柔地捧著她嬌艷欲滴的臉蛋兒,蜻蜓點水般吻了櫻唇一下。 然後一雙龍眸深深望入她眼裡,悠悠道:「放心吧,我碧勝藍絕對不會辜負你對我的深情眷顧!雖然現在我還只是一名默默無聞的傭兵,但是不遠的將來,我會讓你得到千萬人的尊重與愛戴。」 明娜幽幽道:「賤妾相信先生的承諾。不過即使沒有人尊重愛戴我也不要緊,我只要你陪我就夠了。知道嗎?明娜其實是一名無父無母的孤兒,從開始學會走路起,就接受過各種最嚴格訓練,目的是將我培養成一名最優秀間諜。而我接近你就是要監視你,控制你,讓你為卡瓦家族效忠。你……」 我萬萬料想不到她會在這個節骨眼兒和盤托出,措手不及之下竟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明娜傷感地瞅了我一眼,無限眷戀地撫摸著我稜角分明的臉頰,歎息道:「在趕我走之前,可以最後一次愛我嗎?」 我幡然醒悟,看著她幽怨表情,驀地哈哈大笑道:「你在開玩笑嗎?落入我碧勝藍魔掌裡的女子,從未有一人可以全身而退的,你豈能例外?」 明娜匪夷所思地呆瞪著我,不知道我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愛憐地托起她尖尖下巴,龍眸驟然轉厲露出一抹睥睨天下的神光:「我也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世間能夠瞞過我這雙火眼金睛的人屈指可數。在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你是間諜。只是想不到世界如此奇妙,你竟向我和盤托出所有事實。」 明娜聚精會神地聽著我說話,像是等待判決的死刑犯人,那俏模樣溫柔可人到了極點。 我正色道:「告訴我,你為何甘願自動獻身給一名目標呢」 明娜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感覺你非常非常吸引我。小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崇拜萬夫莫敵的英雄。隨著歲月流逝,這種崇拜在長大後更加熾烈瘋狂。所以當我看到你輕而易舉殲滅『暴雪』白銀騎士團的時候,就深深愛上了你。」 說到這兒,她驀然勇敢地凝視我的臉頰,一雙透明柔夷也輕輕滑過寬闊雄厚的胸膛。 明娜一邊傾情愛撫一邊萬分迷醉地道:「何況你又那麼英俊、那麼灑脫、那麼雄偉如山,人家從未見過比你更出類拔萃的男子呢!在你身邊的時候,人家會感到很安全、很溫馨,哪怕天塌下來也不怕,因為你一定會保護人家啊!所以人家相信找到了終生依靠,哪怕是被視作壞女人,也要將女子最寶貴的貞操奉獻給你!」 我聽得目瞪口呆,亦十分感動。說實話,明娜·威廉這種敢愛敢恨的奇女子,我還是平生第一次碰到。 「難道這就是一見鍾情嗎?」我喃喃自問,遂立刻得出結論。 像她這種最優秀間諜,曾經接受過扮演各式各樣女子,可是她呈現給我僅僅是溫柔賢惠,只懂順從馴服的小家碧玉,是否她內心中最渴望扮演的就是這種角色?那亦是靈魂深處最真實的明娜·威廉呢? 我柔聲道:「以後人前叫我先生,就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叫我勝藍吧!」說著輕輕扯去覆蓋著明娜胸腹的薄被,讓那具精緻無匹的絕美女體,赤裸裸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眼前。 「啊!」明娜發出輕輕一聲驚呼,遂羞澀地遮掩住酥胸,緊緊夾起那雙修長筆挺的玉腿。 艙室內溫度直線上升,我淡淡拉開她那雙透明柔夷,仔細觀賞著媚態橫生的女體。她嬌柔無力地順從著我,透明玉頰嫣紅霞飛,低垂眼簾更是一副任君採摘的誘人模樣。 我的情慾如熊熊烈火般騰地燃燒起來,遂伏到明娜美麗無限的胴體上,剛準備共同攀登人生最濃烈境界的時候,艙門驀地被敲響了。 「篤篤篤!」寂靜無聲的艙室裡,敲門聲顯得那麼突兀和急促。 我倏地停止動作,慢慢爬下明娜嬌軀,腦海裡幾乎就立刻勾勒出門外那人的形象。 他中等身材,身穿一襲適合長途跋涉的普通商旅的慣常裝束,用結實耐用的帆布染成的藍袍,腳上蹬著一雙老牛皮快靴。臉上看,那是一張歷經風霜雨雪的滄桑面孔,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蒼老一點,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精明幹練神色。 我沒和他說過話,可知道他是「暴風雪」戰役裡倖存的幾個人之一,名字好像叫做費西格。 費西格隔著艙門,恭恭敬敬道:「啟稟碧先生,少主請您去四層艦橋商量要事。」 我朗聲道:「失禮失禮,剛剛小弟正在午睡。嗯,知道了,我馬上就去四層艦橋。」 費西格淡淡道:「沒關係,是小的叨擾先生清淨了。那我先告退了!」 我連忙道:「恕不遠送,待小弟忙完,請費兄喝酒賠罪啊!」 腳步聲漸漸遠去,我低頭看著明娜,正巧她亦瞪著一雙比星光更燦爛的明眸瞅著我。 我萬分沮喪道:「唉,看來不能繼續燕好了!」 明娜溫柔環抱著我的熊腰,羞澀道:「那正好啊!可以讓人家好好歇息一會兒,剛剛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勇猛,人家到現在都覺得有些疼痛呢!最多等你回來後,我們再繼續嘍!」 我無限疼惜地愛撫著她,遂將一縷縷光明能量,光速滲透五臟六腑七經八脈,甚至全身每一個細胞內部。瞬間,明娜整個人猝然散發出超凡脫俗的神奇魅力,背脊處更驀地生長出十二支燦爛輝煌的光翼。 儘管是短短一瞬,我亦不由得目瞪口呆。有生以來第一次,光之翼竟在別人體內湧現出來。 「我的娘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暗暗奇怪著,馬上利用「鎖魂」光速掃瞄了一遍明娜身體構造。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她體內處處洋溢著一種清澈純淨的光明能源,每顆細胞都亮麗得一塌糊塗。 「難怪我稍稍刺激一下,就激發了她所有潛能,直接幻化出十二翼熾天使完美殘像。原來她早有絕頂高手指點,一直修煉著光明屬性心法啊!」 這時候,我腦海裡驀然浮現出一個人來,心底突然感到非常不舒服,因為我知道明娜修煉的心法,八成和那討厭傢伙有關。 明娜瞅著我漸漸陰沉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勝藍,你為什麼不高興啊?」 我勉勉強強一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有點嫉妒。想不到『白虎』帕赫薩竟捨得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 明娜嬌容慘白,可憐巴巴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她輕輕搖著我粗壯胳膊,乞求道:「可是我和他真的沒什麼啊!他教我武功,只是因為他說我是千載難逢的純粹光屬性載體,而我唯有徹底變強,才能脫離別人的控制。其中不包涵任何男女私情在內的。」說著她清澈如水的明眸一紅,差點落下晶瑩淚珠。 我淡淡道:「別哭,我相信你!」話雖這樣說,可是念及「白虎」帕赫薩的恐怖,我暗暗驚悸起來,想必連德布靈都不知道自己辛苦訓練的間諜,早已經被那個好兄弟偷偷收買了吧?如此推算,剛剛明娜向我坦白自己是卡瓦家族的間諜,這種坦誠的可信度就微乎其微了。 我正苦思著事實的真相,渾然沒發覺明娜星眸裡露出的那抹絕望表情,她緩緩提起右掌,輕輕按向天靈蓋。 「既然你根本不相信我,那就用自廢武功來證明,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愛戀!」她呢喃著傾訴著,驀然狠狠拍下右掌,一股磅礡無匹的力量噴薄欲出,筆直砸向天靈蓋。 龐大的能量波動,瞬間將我從幻想拉回現實。我魂飛魄散地看著那只有去無回的柔夷,心裡悔不當初,可是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她那只飽含毀滅光能的柔夷,距離天靈蓋僅僅不足三寸了。 「不,不要啊!」我心中瘋狂吶喊著,眼睜睜看著剛剛將最寶貴貞操交給自己的女子就要香消玉殞。就在那最關鍵一瞬,腦海裡陡然靈光一現,想到了唯一可解決眼前危機的辦法。 「他奶奶的熊,我怎麼忘了這一招?」我根本來不及責備自己,眨眼的萬分之一剎那,「轟!」整個人都陷入了「回歸」境界。 所有事物的運行都緩慢得如同靜止一般,趁著萬載難逢的良機,我光速探出左手緊緊握住了她那只準備瘋狂肆虐的右手。光能排山倒海般湧入體內,那股摧枯拉朽的氣勢,足以證明明娜求死的決心有多大,若真的擊中天靈蓋的話,別說是我,就是哥舒嫩殘親臨也是救不活的了。 明娜精神恍恍忽忽的,還以為必死無疑,驀地眼前一花,遂驚覺掌心光能一瀉千里,同時耳畔傳來一聲清晰無比的慘哼,那赫然是他的聲音。 「啊,你沒事吧?別嚇我啊!」她趕緊拚命撤回殘餘光能,手忙腳亂地扶著我躺下,星眸裡晶瑩淚珠早已急得辟里啪啦掉落下來。 我強忍著噴薄欲出的那口鮮血,可是嘴角仍禁不住流出一絲絲血水。 她嚇得魂不附體連聲道:「不要,不要啊!我不要你死啊!都是我不好,上天要懲罰的話,讓我死好了……嗚嗚嗚,如果你死的話,我也不活了。」 「咳咳咳!」我劇烈咳嗽著,好不容易嚥下那口鮮血,連忙道:「我沒事的,剛剛只是血氣翻湧,現在好受多了。呵呵,想不到娜娜的掌力如此雄渾,差點要了我的小命啊!」 明娜難以置信地運氣掃瞄了一遍雄軀,半晌才安下心來,嬌嗔道:「你好壞,差點嚇死人家了!」 我暗暗苦笑道:「我的娘啊,咱們到底是誰嚇唬誰啊?我才差點被你嚇死呢!」不過想歸想,話不能那麼說。 我溫柔愛撫著她赤裸背脊道:「寶貝兒,是我不好惹你生氣。唉,要不你懲罰我解解氣吧!」 明娜星眸露出狡猾神色,道:「那你說吧,怎麼懲罰你啊?」 我故作姿態地想了想,然後正經八百道:「嗯,想到了這個懲罰辦法,你一定滿意的!」 明娜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滿意啊?說說看嘍!」 我微笑道:「就懲罰我做苦工,陪你按摩、洗澡、睡覺好了,呵呵,都是苦力活啊!」 「啊!」明娜幡然醒悟,不依地捶打著我道:「你壞死了,竟想佔人家便宜,還說是苦力活!」 我享受著輕如羽毛似的敲打,詭異微笑著一把將她扯入懷裡,在她耳畔輕聲道:「不是啊,剛剛我們燕好的時候,你可是很享受很舒服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吃虧了啊!」 明娜羞得耳根子都紅透了,狠狠擰了一下我的大腿,遂連忙摀住耳朵,嬌嗔道:「不聽、不聽、不聽,你只會欺負人家,娜娜不理你了。」 我哈哈大笑著直到逞夠手足之慾,這才放過軟成一灘稀泥的明娜。 「我的心肝寶貝兒,乖乖地等我回來啊!」我一邊說著一邊穿戴整齊,床上明娜慵懶無力地輕輕點點頭。 當我轉身帶上艙門的時候,背後傳來一聲輕微的喀嚓聲,門被明娜反鎖了。 這屋子的陳設非常精美,只看牆上的點綴就知道。東牆上掛著四幅錦繡屏風,上面繡著花蟲鳥魚,邊沿上密密麻麻繡著各色的小蝴蝶,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很燦爛。西牆上掛著一幅彩色的「金戈鐵馬圖」,兩邊還各有一柄沉重異常的連鞘戰劍。 床榻對面的南牆上有一扇巨大橫移式舷窗,窗下有一書桌,桌上展開著一幅詳盡無比的軍用地圖,格洛茲尼和德布靈正聚精會神地對著它一邊指指點點,一邊低聲細語,即使看到我進來也沒打招呼。 我信步走到兩人身邊,德布靈幽幽道:「那你決定如何應對呢?」 格洛茲尼波瀾不驚道:「這場大霧來得太不是時候,唯今之計只剩下硬闖一途了。」 德布靈倒吸一口涼氣道:「霧夜伸手不見五指,還要硬闖險灘『鬼見愁』?格洛茲尼大人,請問是你瘋了,還是我聽錯了?」 格洛茲尼冷笑一聲,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靜靜地瞅著地圖。 我被兩人搞得雲裡霧裡,不解地問道:「不知召小弟前來有何見教啊?」 德布靈不愧是精明商人,臉色變得比翻書還快,他見我借問訊給了一個台階,立即改用一種若無其事的語氣道:「事情是這樣的,根據沿途秘密驛站傳遞來的情報,段璧和雲採菱那對狗男女並未打算善罷甘休。這回他們聚集了一大批精銳戰士,總人數大概在兩千名左右,日夜兼程騎馬尾隨著『克羅伊』號而來。」 他頓了頓,皺著眉頭道:「現在毫無疑問的是,他們已經追上了我們。而且這次準備極其充足,甚至擁有數以百計的海軍專用衝鋒舟。單從速度來說,我們在運河上絕對跑不贏素有『閃電飛魚』稱號的衝鋒舟。現在我和格洛茲尼正在研究對策,叫你來是希望你也能出謀劃策。」 我好奇問道:「我記得你剛剛說過大霧,那是怎麼回事?」 格洛茲尼搶先答道:「那是我預測的今夜天氣狀況,從黃昏時分,河面以及兩岸定然會起大霧,時間最少會延續到明早。如果敵人趁此機會偷襲戰艦,我們逃走的機會絕對是零。所以我堅持連夜強渡『鬼見愁』。」 我不動聲色道:「大人有信心強渡成功嗎?」 格洛茲尼淡淡一笑道:「世事無常,誰敢保證任何事情有十成把握呢?冒險一搏罷了!不過這條運河每段航道我都瞭如指掌,『鬼見愁』起碼也逛過數十回,唯一例外的情況是,沒在大霧裡強渡過,所以頗具挑戰性。」 我哈哈大笑道:「這就成了,小弟恰恰對道術略知一二,其中有一種天視地聽之術,哪怕濃霧再大也可將暗礁峭壁看的清清楚楚,屆時只要我和你一起掌舵,憑借您豐富無比的操舟經驗,強渡『鬼見愁』不過是小菜一碟耳!」 「嗯?」格洛茲尼和德布靈頓時豎起耳朵,臉上霍然動容,齊聲問道:「此話當真?」 我收起笑臉,正經八百道:「軍無戲言!我還要和很多很多絕色美女睡覺呢,所以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的。」 德布靈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肩膀道:「他娘的,幸虧我靈機一動喚你前來議事,不然豈不白白錯過了保命良機?呵呵,到了帝都我再請你玩玩青樓十二艷好了,定叫你舒服得精盡人亡。」 我掩飾不住狂喜道:「嘿嘿,軍無戲言!你說過的話,可一定要兌現啊!」 德布靈沒好氣地道:「那是自然,老子我什麼時候賴過你的帳啊?哦,差點忘記了,強渡『鬼見愁』成功是有了保障,可是我們並沒有脫險啊!萬一他們再返回陸路,扛著衝鋒舟跑到前面截住我們怎麼辦?」 格洛茲尼聞言虎眸厲芒驟閃,用食指在地圖上沿著運河一路移向西北,最後又折回頓在某處。 他幽幽涼涼道:「沒人比我更瞭解『鬼見愁』的湍急,利用衝鋒舟是絕對無法強渡的。那麼若我是段璧,一旦發現目標失蹤,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撤回所有準備夜襲的衝鋒舟,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從陸路急行軍到第一個自然渡口,登上衝鋒舟攔截、或者追逐我們。」 我聞言眼睛一亮,心中隱隱把握到了格洛茲尼的策略,遂定睛瞧去,發現那是一片樹林茂密的荒灘,非常適合用計。 我忍不住問道:「大人是否打算派遣一標人馬埋伏在山林中,屆時給予敵人狠狠重創呢?」 優u書萌 UuTXT.COm 荃文自版粵鍍 第十二卷 問鼎 第六章 霧隱 字數:11987 格洛茲尼像首次認識我般上下打量我一遍,遂欣然點頭道:「不錯,我正有此意!」 一旁德布靈急忙插嘴道:「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對方有足足兩千精銳戰士,我們總人數都不及他們四分之一。這一仗怎麼打?萬一失利,反被敵人團團圍住,那麼『克羅伊』號將徹底變成一艘空船任人宰割啊!」 我若無其事地聽著,卻不好意思反駁德布靈的論調,畢竟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上級,而且他僅是一名精明商人,根本不是一名鐵血軍人,所以也就無法瞭解箇中奧妙。如果兩軍交鋒光憑人數論勝敗的話,碎星淵要塞早就被數以百萬計的愷撒士兵攻克多時了。 格洛茲尼胸有成竹道:「德兄莫要緊張,豈不聞兵者詭道也!用兵之道更是千變萬化無有窮盡,絕非簡簡單單用人數即可定勝負的。現在我軍以逸待勞,佔據天時、地利、人和三大要素,段璧匆匆趕來必然疲憊不堪,屆時只要我們佈置陷阱、輔助以火攻,熊熊烈焰下,他們定然落得個鬥志全失落荒而逃的下場。」 德布靈還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格洛茲尼歎道:「德兄,你現在得認清現實啊!此番埋伏是勢在必行的。要知道過了『鬼見愁』就是一馬平川,正好發揮衝鋒舟速度上的優勢。可以這麼說,如果讓他們登舟成功,我們絕對是死路一條。」 德布靈聽罷苦笑一聲道:「唉,老德我明白了。埋伏一事我同意,但是有個條件必須答應我。」 格洛茲尼狐疑道:「但說無妨!」 德布靈鷹眸露出狠辣無匹表情,道:「岸上埋伏一定要算我一份兒,操他奶奶的熊,他們刺我那一槍,這回定要連本帶利賺回來,否則以後豈能睡得著覺呢?」 我和格洛茲尼聞言不禁面面相覷,遂哈哈大笑道:「好,就算你一份兒吧!」 我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道:「嗯,我拜弟安德魯功力僅僅差我一籌半籌的,鐵定可以幫得上忙!希望准許他也參加伏擊行動!」 格洛茲尼連連點頭道:「嗯,伊什古曼商會的人選你們定下就好,關鍵是咱們得嚴格遵守保密條例,切勿洩漏行動細節才好。」 當下三人繼續研究了行軍路線、人手調配、武器裝備、放火道具、發動時間等等一系列問題。等到一切安排妥當了,太陽都已西斜多時了。 格洛茲尼吩咐道:「現在立即去飽餐戰飯,順便準備戰鬥時需要的物品。嗯,我交待過軍需官了,需要任何武器儘管開口,只有船上有的,他一定不遺餘力提供給你們。」 我淡淡笑道:「那可太好了,小弟正缺一套重型盔甲,還有強弓利矢若干。」 德布靈嘟囔道:「老子還是用自己的劍趁手,盔甲嗎就不要了,太累贅!」 說到這兒,房間內陡然陷入一股緊張無比的氣氛裡,三人默默互望相對無語。 一時間誰都不知道找什麼話題可以打破眼前這難言的靜謐,只感覺到「克羅伊」號順著河道疾若奔馬般快速向前行駛著。兩岸景物飛逝,還不時傳來一聲聲淒厲猿啼,似乎預示著一場慘烈戰鬥即將來臨。 一層一層淡淡的涼霧從河面上升起,朦朦朧朧,飄飄冉冉,使四周的景物若隱若現,漸漸的飄渺透明的白紗組成了一籠巨大的白帳子,頃刻間在運河上形成了一片霧海。 大霧來勢兇猛,一霎時就填滿了所有的空間,「克羅伊」號沿著蛇一樣彎彎曲曲的航道,驚險無比地強渡著「鬼見愁」。 滿山遍野都是乳白色的霧氣,那樣的深、那樣的濃,像流動的獎液,能把人都浮起來似的,戰艦行駛在河上,恍若走在迷濛的夢裡。 整艘船無燈無火鴉雀無聲,默默向著未知凶險前進著。 駕駛室內,我不斷簡單扼要地報告河情,耳畔傳來的除了湍急水聲,就是格洛茲尼略嫌粗重的喘息聲。他嘴上說不緊張,可額頭上滾滾而下的汗珠,卻無聲訴說著主人每根神經都崩至極限了。 「蓬!」傳來一聲沉悶劇響,「克羅伊」號艦體劇烈搖晃了幾下,然後船速驀地緩慢下來。 我駭然望向格洛茲尼,卻見他欣喜若狂地瞅著我,激動地揮舞拳頭道:「我們成功了!剛剛是水流落差太大,所以造成的震動,不要緊的。嘿嘿,那也是『鬼見愁』航道上,數個小船不能逾越的天然屏障之一,即使強悍如衝鋒舟,也只能望洋興歎。」 我微笑道:「我已偵測到那個荒灘確切位置,格兄想什麼時候行動呢?」 格洛茲尼笑容微斂,虎眸中射出咄咄逼人的殺機,寒聲道:「當然是越快越好!大副,給我傳令,除留下最低控船水手,以及無攻擊力婦孺外,所有戰士一律按照第一套行動方案,十分鐘後乘坐登陸艇上岸。不得有誤!」 大副恭恭敬敬道:「是,屬下明白!」言罷轉身傳令去了。 我淡淡道:「格兄,小弟也去準備準備!」 格洛茲尼微笑點頭,拍拍我的肩膀道:「多虧你的道術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哂道:「嘿嘿,那不過是自救罷了,大家都是患難與共的朋友,說多了就見外了!」 格洛茲尼不再說話,只衝我用力點點頭,算做短暫告別。 我匆匆跑回艙房,沿途所見都是忙忙碌碌的精銳戰士。他們有的沉艇河面,有的佈置繩梯,有的整備槍劍,有的佩戴弓矢,儘管場面稍嫌混亂,但卻一步步井然有序地整軍備戰著。 「格洛茲尼帶兵果然有兩下子,現在看來勝算又多了幾分!」我暗暗欣慰著鑽入了二層艙的走廊。 「吱呀!」艙門一開,安德魯未卜先知似的走了出來,攔住我的去路。 他穿著一套黝黑珵亮的重型板鎧,厚實密封的甲冑覆蓋了渾身每寸肌膚,只露出一對厲芒閃爍的豹眸。本來依照他那鋼鐵方磚似的身材,極難找到合適盔甲,豈料軍需官愣是找出了這套由三十六塊兒百煉精鋼厚板製成,符合人體比例的特製甲冑給他。 不過最驚異的不是鎧甲,而是他選擇的刀。 那是一柄天下無雙的巨型武器。 刀柄如龍尾盤捲,刀鋒若鳳喙突兀,刀身碩長雄闊超逾三尺九寸。整柄刀顏色深藍,刀脊至刀刃每寸都遍佈著數以千萬計的菱形精美暗花。若不仔細觀瞧,這小小異端定被忽略過去,唯有我這深擅「鎖魂」的人才知道,那絕對是經過大師級宗匠千錘百煉後留下的痕跡。 我還沒說話,安德魯已經得意洋洋道:「老大,你看我這身裝備如何?」 他渾身覆蓋在黝黑裝甲下,右手持一柄天下無雙的巨型大刀,乍看下恍若一尊地獄修羅陡然出現在眼前,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無敵氣勢。 我不忍打擊他,遂連連點頭讚道:「不錯不錯,最厲害是那柄大刀,你從哪裡搞來的?」 安德魯哈哈大笑,連嘴都合不攏,半晌才答道:「就在軍需庫房裡啊!軍需官得到艦長大人手令,二話不說就送我這套重型裝甲。而武器嗎,他就讓我自己隨便挑一樣。結果我一眼就看中了它!呵呵,它剛被我從垃圾堆裡撿起的時候,刀身還是袑騑陷釭滿A可是我一運氣灌注進去,它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我苦笑不得地聽著,想不到安德魯運氣就是他娘的好,不知不覺都能得到一柄萬金難求的神兵利器。 安德魯笑嘻嘻道:「它還有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名字呢!老大,你看!」說著他一手橫捏刀脊一手半握刀柄,恭恭敬敬遞過整柄刀來給我參詳。 「操他奶奶的熊,怎麼這麼沉啊?」大刀乍一入手,我就感覺膝蓋關節住「喀嚓喀嚓!」一陣爆響,自動運氣抵抗著恐怖無匹的重量。 我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緊緊握住刀柄,凝神望向刀鍔處用古大陸語銘刻的兩字:「漏影」。 看我眉宇間露出疑竇神色,安德魯興奮莫名地解釋道:「我記得小時候爹曾講過,傳說中有一把神秘莫測的寶刀,刀光過處,所立之物無不摧毀,唯有影子可以躲過。故曰:漏影。嘿嘿,想不到我無意中竟可成為它的主人,天祐我也!」 我見他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樣,告誡道:「寶刀雖好,但勤修更加重要。試想天下第一用刀高手軒轅天之痕,即使空手也可將你我碎屍萬斷,足見神兵利器並不足保命啊!」 安德魯一邊虛心受教保證以後定會更加勤練武功,一邊接過「漏影」寶刀鏘然還歸鞘內。 我欣然點頭道:「謙虛謹慎、不驕不躁,這才是一代高手的胸襟氣度。嗯,你在此稍候片刻,我裝備整齊就和你一起坐登陸艇上岸!」 安德魯恭恭敬敬答道:「是,老大!」 我輕輕一推,艙門應手而開,只是門開的一剎那,一雙龍眸立即被眼前景致吸引,整個人也中了魔法般動彈不得。 艙內舷窗旁邊,傲然卓立著一位美艷不可方物的絕代尤物。 她一副嬌慵倦怠的動人模樣兒,山巒起伏、美不勝收的嬌軀則裹在一襲緊身白色武士服下,再配合著那雙比星光更燦爛的秀眸,整個人都浸透出一種傾國傾城的艷色,讓人瞳仁都差點瞪出眶外。 最令人驚異的是,那只透明柔夷內,輕描淡寫地扣著一柄「碧血銀槍」。那碩壯粗大的槍柄,在她纖纖玉指把玩下,有如一根稻草般輕盈靈巧。 「你是……明娜?」我結結巴巴地,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完整問話。 明娜一身戎裝打扮,差點讓我認不出來了,只顧被她神奇魅力震撼得失魂落魄,恍然不知過了多久。 她微微一笑,欣然走近道:「勝藍,你覺得人家這副打扮好看嗎?」 我呆呆瞅著她,半晌才如夢初醒般長噓了一口氣道:「好看,好看,簡直好看極了!哪怕是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而已。我真不知道上輩子修了什麼功德,才能得到你的青睞!」 明娜格格嬌笑道:「人家好喜歡聽你說情話呀,繼續講給娜娜聽好嗎?」說著投入我懷中,動情地緊摟住雄渾背脊,悄悄閉上雙眸,獻上最熱烈香吻。那柄「碧血銀槍」則老早就被扔到一邊涼快去了。 鼻端幽幽傳來芳馨誘人的女兒體香,手腿胸腹感受到的是,與嬌美動人軀體做出的最親密接觸。我施展出最高超調情技巧,不遺餘力地挑逗著她的甜美丁香,同時一雙怪手在她背臀最優美曲線上肆無忌憚地游弋著。 一時間,兩人呼吸驟然急促起來,情慾筆直攀向無上巔峰。當我一度將怪手探入衣內,愛撫聳然有致酥胸時,驀然毫無預兆地被她輕輕按在那裡。 「不,不要……時間快到了。」她嬌喘細細地在我耳畔提醒道。 我幡然醒悟,頗為遺憾地抽回那只怪手,第一次刻骨銘心地恨死了陰魂不散的段璧和雲採菱。 明娜見我臉色不愉,一雙嬌嫩無比的手臂就那麼吊在我粗壯脖頸上,吐氣如蘭道:「你生人家的氣啦?」說著一雙比星光更燦爛的明眸,直勾勾地盯著我,透露著一股楚楚可憐的神色。 我被勾起遭人背叛的不快回憶,雖然仙女在抱,享受著世界上最快樂的滋味,可轉瞬間臉色依舊僵硬如故,表情可怕到了極點。 明娜善解人意地伏到我耳邊,柔聲安慰道:「勝藍,不要生氣啦!最多人家在戰鬥結束後,什麼都不再管,馬上陪著你瘋狂好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瞬間將仇恨煩惱統統拋到九霄雲外,然後重重吻了她櫻唇一下。 「沒什麼,我只是剛剛想起一次不愉快經歷!現在有你在身邊安慰我,那些都不重要了。」言罷抱著明娜走向床榻。 「啊,勝藍……」明娜嬌軀綿軟得一塌糊塗,口中低聲驚呼著,卻不知道怎麼拒絕我的非禮。 我笑嘻嘻道:「莫要胡思亂想,我只是想換上甲冑,所以先送你到床上休息一會兒而已!」 明娜「嚶嚀!」一聲羞得螓首埋入我頸後,再也不肯抬起,同時一雙粉拳不停捶打著我雄闊胸膛,一副嬌嗔不依的可愛模樣。 我開心得哈哈大笑,放下她後,將軍需庫領來的重型鎧甲迅速穿戴整齊。 那是一套雄厚堅實、顏色淡藍的精鋼鎧甲,包括頭盔、胸甲、護臂、護腿、手套、戰靴等十餘個零件。每個零件都依照著人體流線型設計,穿戴扣鎖後,絕對可覆蓋渾身上下每寸肌膚。 「喀嚓!」我輕輕扣上精鋼面具,傲骨錚錚地卓立在窗前。 明娜無限迷醉地呆瞪著我,那雙比星光更燦爛的明眸內,此時映出的是一尊威武天神般的強橫戰士。我接近艙頂的傲岸雄軀,寬肩窄腰長腿,在鎧甲下呈現完美形狀的雄渾肌肉,面具後那雙深邃難測的湛藍龍眸,還有一股睥睨眾生、誰與爭鋒的最可怕氣勢,處處體現出一位絕代強者風範。 明娜玉頰升起兩朵嫣紅,明眸嬌艷欲滴地柔聲讚道:「勝藍,人家現在愛煞你這副冷酷無情的模樣了!」 我波瀾不驚道:「寶貝兒,乖乖在這裡等我!待為夫殺得他們片甲不留,立刻就回來和你做愛直到天亮!」 明娜翹起可愛櫻唇,嬌嗔道:「不,人家要和你一起去!」 我聞言差點摔倒在地,天下無敵氣勢也頃刻冰消瓦解,問道:「親愛的寶貝兒,為夫是去殺人放火,又不是郊遊踏青,你跟著去能幹什麼啊?」 明娜鮮花盛放似的嬌笑道:「哎喲,夫君大人好像瞧不起人家女孩子哦!不要以為只有你們男人才會行軍打仗!小心哦,看招!」 話音未落,被甩到床沿的「碧血銀槍」變魔術般倏地彈跳起來,槍鋒筆挺閃電般直刺我咽喉。這一槍集快、準、狠、穩之大成,槍勢啟動讓人猝不及防,我甚至沒看清她如何將小手搭上槍柄的,槍尖距離肌膚已不足半寸。 「好!」我暴喝一聲,鬼魅般左右一晃,從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下一刻,我攜著雷霆萬鈞之勢,一掌凶狠絕倫劈向她頸側。這時候,我已憑空挪移到她身側三尺,右掌距離她頸部大動脈僅剩半寸。 危機一觸即發,明娜表現出了驚人的鎮定從容。 她憑著槍鋒勇往直前的衝勢借力使力,右手輕輕一振槍柄,整個嬌軀驀地蜷縮成一團避過我凌厲掌刀。與此同時,一瞬間發動了鋪天蓋地的反擊。無數璀璨奪目的槍影,枝枝杈杈地以她蜷縮嬌軀為中心刺出,形成一堵層層疊疊、密不透風的鋼鐵森林。 我見無機可趁倏地暴退近丈,準備站穩陣腳再做打算。 豈料戰鬥中的明娜,一改溫柔可愛模樣,凶狠狡詐如一隻雌豹般迅猛無儔地衝刺而來。那漫天槍鋒驀地化作一道耀眼精虹,遵循著秘不可測的神奇軌跡,指向我全身每一處致命要害。哪怕功力臻至神魔騎士境界的我,一時間也不能捕捉到精確落點。 「好槍法!」我朗聲讚美著,傲岸雄軀有如擎天神柱般不閃不避,硬生生迎向越來越凌厲可怕的槍鋒。 「啊,小心!」原本得意洋洋的明娜,此刻嚇得魂飛魄散,驚叫著提醒我。眼看悲劇就要釀成,她一邊竭盡全力抽取附著槍鋒的光明真氣,一邊悲痛欲絕地閉上了眼睛。 「嗤!」槍鋒以摧枯拉朽的氣勢筆直刺入,看得見的只剩下那只柔夷掌握的柄端。 「啊,勝藍!」明娜如夢初醒地睜開眼睛,悲呼著抱著我嚎啕大哭。 「小傻瓜,你哭什麼啊?」我摟抱著她顛倒眾生的動人嬌軀,看著那張梨花帶雨的嬌顏,不禁一臉莫名其妙地柔聲問道。 「你……你沒事兒?」明娜難以置信地問道。 我哈哈大笑道:「我能有什麼事兒啊?你的槍法很不錯,是我這麼多年來見過的槍法最精湛女子。不過,想要傷到我,這輩子恐怕是沒機會了。」 明娜半信半疑地打量著我,冷不丁發現「碧血銀槍」根本沒刺中對方咽喉,而僅僅是從我腋下穿過,齊柄刺入了背後艙壁罷了。那勢如破竹的強勢,洞穿的也僅僅是牆壁,而不是肉體。 「嚇死我了,你這個大壞蛋!」明娜再次不依不饒地敲打著我,我則一邊挨著雨點般的粉拳,一邊心裡美滋滋的,舒服得雲裡霧裡找不著北。 忽然走廊裡傳來安德魯的聲音:「老大,登陸艇快開了!」 我連忙應聲道:「收到,現在就來!」遂可憐巴巴地看著明娜道:「你……」 明娜不容置疑地道:「你已經見識過娜娜的槍法了,現在沒理由拒絕人家跟去了吧?」說著從床底下摸出一個包裹,三下五除二利利索索就穿戴好了一套暗金色輕型鎧甲,隨後還將三截晶瑩剔透的短棍銜接一處。 「卡崩!」一聲短促尖銳的厲嘯響起,明娜手中赫然多出一柄可軟可硬、剛柔兼備的長槍。 這柄槍從槍尖至槍柄長逾八尺,卻皆是透明顏色,恍如一泓清泉幽幽顫動不已。槍桿粗若鴨蛋,槍鋒犀利無匹,槍身處處洋溢著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 我狠狠打了個噴嚏,狐疑道:「這柄槍是萬年寒鐵打造的吧?」 明娜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馬上刷地扣好頭盔遮住那張傾國傾城的艷姿,挽著我的胳膊就走。 我苦笑道:「不用這麼急吧?」心底暗暗發愁:「唉,這回可真是留不下這小妮子了。」 古老森林黑糊糊的一片,暗夜和濃霧使遠近景物變得更是模模糊糊的,哪怕近在咫尺都看不清對方容貌。四周異常寂靜,除了江水滔滔、朔風陣陣,根本聽不到一點聲息。 我暗暗慶幸,幸好冬季剛過鳥雀絕跡,否則行軍經驗豐富如段璧者,恐怕根據動物們不自然行動,就可立即判斷出一個地方是否有敵人埋伏。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趴在我身邊的德布靈漸漸有點不耐煩地問道:「老碧,你說段璧他們會不會中計啊?」 我心中殊無把握,暗道:「老子哪裡知道他們會不會來?」 不過想歸想,話不能這麼說。正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段璧真的率隊趁夜來襲,恐怕連一個人都不能逃出生天。所以格洛茲尼甘冒奇險,賭他娘的這一鋪。而且,我隱隱有一種預感,今夜必有斬禍。 一念及此,我胸有成竹道:「他們肯定會上鉤的。因為段璧知道,失去『暴雪』白銀騎士團後,哪怕他老爹是右相也保不住他。除非他建立殊功,一舉殲滅我們,那才能將功折罪,並在大人物跟前挽回面子。呵呵,相信我吧,他現在恐怕急得都恨不得肋生雙翅飛來呢!」 德布靈輕輕扭扭雙腿,舒展了一下被半埋在落葉裡的身體,忽然問道:「剛剛在四處淋濕火油的時候,你想沒想過一會兒怎麼點燃啊?光憑火箭引燃恐怕仍有不及之處吧?現在是大霧天氣,地面潮濕水分充足,萬一屆時燒不起來可就糟糕透頂了。」 我這個氣啊,這小子簡直就是烏鴉嘴,什麼不吉利就搶著說什麼,也不怕被旁邊士兵聽到影響大家的士氣。 我悶聲道:「放心吧,哪怕是全淋上水,我也能讓它燒得熱火朝天的。」 德布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終於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我有點暗暗納悶,不知道這傢伙還有什麼愚蠢問題要說,不過轉瞬之間注意力就集中在那條鄉間小路上了,如果敵人想要從荒灘入河,這條小路附近地帶絕對是必經之路,我們的包圍圈也就是圍繞這條小路展開的。 不遠處安德魯老老實實趴在掩體裡,身上覆蓋著厚厚落葉枯枝,只露出那雙精光灼灼的豹眸,凶狠絕倫地盯著前方。 在他旁邊靠近我的位置,隱藏的就是寶貝兒明娜·威廉,她的隱蔽技術特別專業,若非我事先知道方位,恐怕根本想不到那片厚厚實實普普通通的落葉層下,會埋伏著一位那麼可怕的槍手。 我輕輕抹了一把臉,擦拭著濃霧黏著的水分,手心傳來的冰涼膩滑感覺,讓我心裡一陣不舒服。 極目眺望著西北角的格洛茲尼,他仍舊面無表情地寒著臉,偶爾才低聲詢問一下大副。然後,大副迅速地向偵察兵發出信號問訊狀況,不過結果總是令人失望,敵人像憑空消失了似的渺然無蹤。 夜越來越深,露越來越重,鎮靜如我都有點吃不消了,開始檢討是否當初估計錯誤。 就在這時,德布靈身軀猛地一震,低呼道:「來了!」 我凝神望去,只見一名偵察兵嗖嗖地狂奔幾步,刷地竄入掩體躲起來了。緊接著地面傳來隆隆顫動之聲,那是數以千計的鐵蹄狂奔之音。 「吱呀呀!」一陣令人牙酸的拉滿弓弦聲傳來,枯枝敗葉間隙裡齊刷刷探出無數鋒利箭簇。 「克羅伊」號隸屬「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精銳步兵營之一,五百戰士莫不是精英里的精英,裝備更是好的沒話說。就拿眼前弓箭來說,都是愷撒最新式的精鋼強弩,冰蠶絲製造的絞弦射出箭矢,哪怕鐵甲也可對穿而過。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張萬分地集中在鄉間小路上。 蹄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清晰,待行至樹林邊緣的時候,卻驀然陷入一片靜止。沒有喧嘩、沒有喝斥,只有悉悉嗦嗦踩上落葉、刮碰樹枝的聲音,漸漸地這種聲音越來越大,霧氣裡倏地鑽出十餘條影子,逐漸地影影綽綽人越來越多。 敵人清一色穿著覆蓋全身的暗紅鐵甲,頭戴銳角尖聳朝天的猙獰頭盔,手裡攥著鋒利刺槍和戰刀,每二十人必分出四人扛著笨重堅固的衝鋒舟。他們最可怕的是,頭盔透氣縫裡露出的眼神冰寒鎮定、而且絕對冷酷無情。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暗付:「這場仗可不好打,眼前這幫傢伙擺明了久經戰陣的精銳老兵,訓練度絕對不在我方之下。他娘的,實在想不通段璧從哪裡搞來這麼多鐵血軍人。」 敵人小心翼翼地前進著,目標直指荒灘。眼看著他們速度飛快地衝過埋伏圈,時機稍縱即逝,再不下令發動攻擊,人家就都下河了,可令人惱火的是,人數不過區區五百人,不過佔據情報的四分之一。 格洛茲尼不愧是沙場老將,他就趴在掩體裡,紋絲不動地等待著時機。這是一場耐心與毅力的較量,段璧明顯是投石問路之計,想派出一營兵馬試探荒灘有沒有埋伏,大部隊都默默無聞地等在林外。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足足過了一盞茶功夫,熟悉的腳步聲才再度從樹林邊緣傳來。這一次,聲音明顯粗重了許多,方圓百丈儘是悉悉嗦嗦的動靜。霧靄裡一群群全副武裝的精銳戰士出現了,他們凶神惡煞地衝向荒灘,粗略估計總人數高達一千五百人以上。 「點火!」格洛茲尼無聲無息地衝我做了個嘴型,我欣然領命,惡狠狠一掌拍向四丈外火油罐。 「轟!」陶罐驀地在一聲劇響中爆炸了,半空中一蓬蓬璀璨奪目的碧綠焰火四散開來。 當敵人剛剛醒悟中伏的時候,早先挖好的火道在烈焰勾動下熊熊燃燒起來。那是兩圈囊括數百丈方圓、寬逾半丈的龐大低淺坑道,道內灌滿一桶桶火油。幾乎是匆匆一瞬,暗綠火苗就順著坑道飛快蔓延了一圈。 最可怕的是,為防止敵人在火勢弱小的初期大批逃脫成功,坑道外圍的樹木也都被淋漓盡致地潑了個遍。野火燃起,成片成片樹木立刻被燒成一堵堵烈焰沖天的火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徹底阻隔了敵人逃生通道。 「放箭!」格洛茲尼暴烈地一聲斷喝,千百支怒矢挾帶著淒厲尖嘯遁入火場。一支支狼牙利箭穿過夜幕、火牆、霧靄,準確無誤地釘入敵人致命要害。瞬息間慘叫、哀嚎、慌亂、恐懼各式各樣的負面情緒籠罩在敵群上空。 我嘴角噙著一抹冷酷無情的嘲笑,雙手左右開弓,變魔術般循環往復地射出一串串利矢。根本不用瞄準目標,也不用擔心射不死,以「天眼」鎖定、以「暗翼」灌注的狼牙箭,噩夢般連續貫穿著敵人的咽喉。 現階段就是要趁對方慌亂不堪、六神無主的節骨眼兒,大量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否則等到第一批抵達荒灘的一營敵人衝回幫忙,或者火場內敵人想到了脫困計策,那麼倒霉的就會是我們這區區五百人了。 時間瘋狂流逝而去,箭雨對圈內敵人的殺傷,驀地跌到了開戰以來最低點,因為他們終於想到了抵抗偷襲的辦法。一艘艘笨重堅實的衝鋒舟被橫躺著豎立起來,形成了一堵堵最可靠的巨型盾牌。 緊接著,他們一步一步衝著火牆欺近,藉著「巨盾」掩護,迫使利箭偷襲徹底失效,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尺一尺挪近位置。 「克羅伊」號士兵們手足無措地愣在那裡,是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他們唯有眼睜睜看著敵人臨近火牆,偏偏射出每一支箭都只能釘在船底板。可偏偏心裡明鏡兒似的瞭解,對方這麼欺近一定是想到了衝出重圍的辦法。 德布靈一邊咒罵著,一邊問狐疑道:「他娘的,這幫傢伙瘋了嗎?難道他們不怕被燒死?」話音未落,答案已經揭曉了。 「轟!」一艘衝鋒舟炮彈般惡狠狠砸在火牆上,瞬間兩棵被燒成紅炭的大樹,被撞成火樹銀花分外妖嬈。 在無數火星飛濺,數百雙眼眸看得魂飛魄散的時候,數以十計的衝鋒舟,接連不斷地橫跨數丈,一艘艘準確無誤地砸在火牆上。「轟轟轟!」一株株大樹齊根被撞斷,漫天殘枝斷葉焰火飛舞。霎時間,西北角的火牆頓時弱了下去,敵人將衝鋒舟遮在身前,玩命地殺出重圍。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不待格洛茲尼吩咐,一蓬蓬密密麻麻箭雨暴雨般灑了過去。 「砰!砰!砰!」一艘艘衝鋒舟在無差別亂射下,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躲在舟後的敵軍士兵,在眨眼間被射成了一隻隻刺蝟,鮮血像噴泉般狂湧而出。可是敵人越來越多,那道缺口在衝鋒舟衝撞下也越來越大,敵人有如山洪決堤,潮水般洶湧而來。 「殺!」格洛茲尼狂吼一聲拔出佩劍,身先士卒衝出戰壕,第一個擋住了衝出缺口的敵人。他身後緊緊跟著一群熱血彭湃的精銳士兵,一剎那匯聚成一道滾滾鐵流,拚命堵截著缺口溢出的敵軍士兵。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殊死搏鬥,其間沒有任何轉圜餘地。 刀光劍影,槍林箭雨,一蓬蓬血花鮮艷綻放,一具具屍體橫飛撲跌,戰鬥慘烈到了極處。 我左手攥著「碧血銀槍」,一路所向披靡地直衝最前沿陣地。沿途遭遇的漏網敵軍,無人是我一合之將,紛紛被槍鋒挑得腸穿肚爛。 左翼的安德魯,手持巨無霸「漏影」寶刀,展開大開大闔至陽至剛刀法,每一刀光閃過,站立者無不被劈成橫豎兩段。 右翼的明娜,雙手持透明無暇「嗜魂」寶槍,施展出最簡單的刺字訣,每一道槍影過處,敵人莫不肝腦塗地、血濺五尺。 這樣一來,害得在「鐵三角」尾端殿後的德布靈連聲埋怨起來:「給我留一個……喂,這個是我的!他奶奶的熊……不要搶啊!」 我哪管他胡言亂語,只顧用「碧血銀槍」逞盡狠辣殘忍之能事,殺出一條血路直奔格洛茲尼奮戰的地方。 目前我軍僅僅稍佔上風,局勢仍舊危若累卵,不管是讓敵人衝出火牆,還是讓敵人從荒灘往回包抄,這區區五百人都得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我急急忙忙尋找格洛茲尼,請他率領部分士兵拖住後面荒灘的反撲,由我率領部分人堅決抵禦住敵人衝勢,同時有機會就重新彌補火牆。 「嘶!」我一槍刺穿敵人鐵盔,卻不立即拔出,反倒鬼魅般疾撲向包圍格洛茲尼的三名劍手。 「呼!」那具可憐的屍體,在半空中陀螺般高速盤旋飛來,大蓬大蓬的血雨痛快淋漓地傾瀉下來,三名劍手驀逢劇變不禁微微一愣,精神防禦也露出了一線破綻。 我哪還會客氣,「碧血銀槍」恍若流星趕月般連刺三槍,犀利無匹的槍鋒也蜿蜒曲折拐了三拐,「噗噗噗!」三具屍體頓時被竄成一串,晃晃悠悠掛在槍桿上。 格洛茲尼目瞪口呆片刻,猛地豎起大拇指道:「好槍法!」 我沒時間客氣,急道:「大人率隊阻截荒灘那一營人馬片刻,小弟在此重新部署火牆如何?」 格洛茲尼狠狠拍了我一掌,頭也不回道:「第一、二、三、四、五小隊,跟老子去荒灘一線,剩下的統統歸碧勝藍先生統轄,堵住火牆缺口。不得有誤!」說完二話不說,撒腿就跑。 我輕揉著被拍得劇痛的肩膀,更來不及埋怨,就投身於水深火熱的奪缺之戰。 安德魯、明娜、德布靈還有「克羅伊」號五個小隊的精銳戰士,前仆後繼地牢牢釘在缺口,承受著敵軍一波波排山倒海般的凌厲攻勢。 此刻火牆缺口已擴大到整整三丈,憑借現有力量僅僅能夠維持不潰敗而已,幸虧敵軍的衝鋒舟似乎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否則若再打開一丈缺口溢出,這些人恐怕連一個都休想有命出去。 我惡狠狠吐口唾沫,聚精會神地念道:「魔靈啊魔靈,全靠你了,給老子一把火補上火牆。」話音才落,身畔倏地驚現一隻高逾四丈,渾身覆蓋在赤紅長毛下的神獸「魔靈」。 幽U書萌 uuTXt.Com 全文子阪閱讀 第十二卷 問鼎 第七章 雷藏 字數:9633 它眨眨那一雙似魔似幻的金瞳銀眸,仰天爆發一聲長嘯,嘯聲洞金裂石、直入雲霄。在短暫的開場白,用嘯聲宣佈「我來也!」之後,它在我略帶責備的眼神中,終於正式開始工作。 「呼!」魔靈陡然張開血盆大口,略微低頭迅猛噴出一道神焰。這道焰火顏色碧綠,長度超逾三尺,筆直噴出數丈亦不消散。 戰場倏地陷入短暫停滯,誰也想不到從哪裡鑽出這麼個怪獸,居然還會噴火。他們正驚疑不定之間,「轟隆隆!」恍如半空中響起一聲晴天霹靂,「火箭炮」驀地在缺口正中位置爆炸了。霎時間,一層層火網鋪天蓋地升起,爐火純青的魔焰吞噬了一切生靈。 沒有慘叫、沒有抵抗、沒有倖存,驚濤駭浪般的衝擊波,將缺口兩端士兵玩具娃娃般拋到數丈半空,再惡狠狠地摔到地上。那股聲勢驚天動地可怕至極點,不過除正面被狠狠擊中數十敵人外,其餘人等只是被兇猛無儔的強勢逼開了而已,並未受到實質性傷害。 慘碧火牆一度竄起十數丈高,橫鎖七八丈方圓地面,半空中另有一團碩大的黑色蘑菇雲冉冉升起,帶著無數木屑火炭和正在燃燒的殘肢斷體落下。缺口再也不復存在,爆炎以前所未有的熱度熊熊燃燒不停,哪怕地上寸草不留,僅僅憑藉著土壤也頑強支撐著可怕景致。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我和「魔靈」身上,其中飽含著羨慕、感激、敬畏、駭怕等等複雜無比的情緒。 我見這群呆頭鵝不關心如火如荼的戰事、卻只顧看怪物般瞅我,不禁怒火驟起,狂喝道:「他娘的,我有什麼好看的?還不趕快去支援格洛茲尼大人?」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急奔向陷入浴血苦戰的前五小隊士兵。 我剛想隨隊前往,腦域驀地傳來一股驚心動魄的可怕危機,尚來不及分析危險的源泉,異變陡生。 「嗚!」魔靈驚駭欲絕地哀鳴一聲,碩大無朋的雄軀驀地被四分五裂、大卸八塊,隨即像一縷輕煙般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傳來的最後一縷意識流,竟是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和深入骨髓的恐懼,還有對道宗憎惡無比的極端情緒。 它回到了魔靈鐲內的異空間,幸虧不是永不超生,僅僅是短暫迴避,臨時失去變身攻擊能力。 這個念頭在電光石火瞬間傳到腦海,我尚來不及慶幸,背後火牆猛地裂開一張血盆大口,一株粗逾兩人合抱的參天火樹,轟轟烈烈地直撞過來。霎時間,滿眼儘是滔滔烈火,面對如此龐大無匹暗器,我不禁被嚇得呆若木雞。 漫天星火勁舞使我眼不能看、劈劈啪啪焚燒使我耳不能聞、濃煙炭屑焦味使我鼻不能嗅,剎那間,我甚至連腦海裡都是一片空白。不過恰恰如此惡劣的環境,才迫使我晉入「事事無礙,梵我如一」的禪宗至境,領悟到了「本性真如」。 天地間萬籟俱寂,一切物體皆陷入靜止不動的永恆,這是一種比「回歸」更玄奧更高階的精神境界。它讓我清清楚楚透過表像,看到了事實真相。 參天火樹的偽裝背後,真正導致危機的赫然是一柄霧靄濛濛的淡青長劍。它筆挺劍尖,穩如磐石般一寸一寸高速前進著,哪怕是在「真如」境界的絕對靜止狀態下,它依然保持著遺世孤立的高傲,不羈地挺進挺進再挺進著。 「蓬!」靜止畫面被炸得粉身碎骨,「真如」境界頓時再不復存,而起因僅僅是一顆星星之火灼傷了我的眉骨,將我一腳從虛幻踢回了現實。 眼前依然是一片火樹銀花,偌大空間被一株參天大樹填補得滿滿騰騰。它隔絕了我所有進攻路線,也藏匿了那柄驚天地泣鬼神的淡青神劍。一條有去無回的死路,迫在眉睫地擺在腳下,只等我一步踏上就萬劫不復。 可惜,因有蒼天無私眷顧,此刻我已找到了解決目前危機的辦法。 「轟隆隆!」我驟然弓起背脊,離弦箭般反彈射出,奮不顧身地迎撞在那株遮雲蔽日的參天火樹上。千鈞一髮的瞬間,被擊中那龐然大物驀地毫無預兆地凝滯了一下,繼而在一剎那爆出無數蛛網裂痕,遂寸寸皆裂、粉身碎骨,待它跌落地面的時候,早已變成一顆顆不足盈寸的碎冰渣。 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劇變中,我藉著衝撞帶來的反挫力,在樹幹上一觸即退,整個人蜷縮如球有多遠就彈出多遠,遠遠拉開了與那柄淡青神劍的致命距離。 「哪裡逃?」背後傳來一聲驚天斷喝,緊接著倏地劍芒大盛,一股撕天裂地的磅礡劍氣,沛莫能御地銜尾追來。 此時,我的身體恰巧彈射至最高點,正是舊力耗盡新力未生的尷尬境地。那名高手明顯算準了我自由落體的速率,那一劍精確無誤地刺向下一刻我降落後的後心位置。 最可怕的是,「鎖魂」反饋給我的信息,我竟被敵人的精神領域牢牢鎖定了。 這說明他不但是一名天才橫溢的絕代劍客,更是一名心靈修養足堪比肩大宗師級數的頂尖高手。不知為何,這九死一生的關鍵時刻,腦海裡無由地浮現出蘇小橋那張宜嗔宜喜、一笑傾城的完美艷姿。 「若非這傢伙十足男音,我肯定以為現在出手的人就是蘇小橋。他奶奶的熊,愷撒帝國什麼時候出現了以為如此難纏的劍客啊?」 不論怎麼抗拒,我始終不能抵禦無處不在的地心引力,自由落體運動開始了。 那柄矯若游龍的淡青神劍,如影隨形筆直戳向我的後心。 劍鋒越刺越快,距離後心也越來越近,我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只白皙、修長、完美的握劍之手,甚至沿著右臂還瞥「見」了那張冷酷妖異毫無瑕疵的容顏,以及那雙充滿悲天憫人情懷的動人鳳眸。 「嘶!」那柄淡青神劍終於吐出了最恐怖的鋒芒,犀利無匹的劍氣所向披靡地直刺後心。 眼看就要被一斬兩段,我卻毫不氣餒驚懼,只是冷酷無匹地沉喝道:「你上當了!」 話音未落,也不管敵人多麼驚恐,我將雄軀鬼魅般橫移三尺避過神劍,同時腋下毫無預兆地反手刺出一槍,槍尖筆挺直奔對方咽喉。 這一招詭異絕倫的防守反擊,哪怕強橫如他也是措手不及。 不過強者就是強者,在眨眼的萬分之一剎,淡青神劍堪堪來得及回防,恍若一條毒蛇般一圈圈纏上槍身,劍尖吞吐不定,鋸齒獠牙似的直噬我手腕。 「他娘的,看你的劍快還是我的槍長?」我嗤笑著他垂死掙扎的舉動,正想一鼓作氣刺穿他咽喉,耳畔驀然一連串莫名其妙聲響。待我定睛觀瞧時,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喀嚓……」伴隨著聲聲脆響,「碧血銀槍」被劍鋒滑過的部位紛紛如雪消融,一截截跌落塵埃。匆匆一瞥間,長逾丈二的銀槍赫然只剩下不足半尺槍柄,那淡青神劍的劍尖再度神出鬼沒地貼近了我的後心。 「靠,你狠!」我氣得咬碎鋼牙,真是做夢也想不到他的那柄破劍居然鋒利到這步田地,猝不及防下,我差點就被莫名其妙地幹掉了。 「颼!」「嗤!」瞬移和突刺同時發生同時結束,我鬼魅般挪移出八丈,幽幽卓立在一株古槐的冠頂,後心鎧甲卻被劍氣粉碎無形,露出了赤裸雄健的背脊。那一劍只差三分就要刺入後心了,若非我望風而逃,此時定已被劍氣絞成了一堆爛肉。 他距離我四丈,穩如泰山地傲立另一株樹冠上,袍袖似雪、衣袂悠揚,整個人飄飄欲仙有如圖畫中人。那柄淡青神劍遙遙地筆直指向我的眉心,一股若有若無的劍氣牢牢鎖定著我的心神,哪怕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我似的。 這時候,戰場也陷入了膠著狀態,荒灘苦戰正酣,火牆內再度傳來轟轟烈烈撞擊聲,敵人不堪束手待斃,重新撿起衝鋒舟撲滅著火牆,雖然一時半刻還開闢不出通道,可時間長了就難說了。 局面對我軍極為不利,除非立即收拾掉眼前這個吊靴鬼,否則最後絕對得慘淡收場。可我也知道一件事,要殺這小子真是難如登天,他亦是除三大宗師外,我遇見過的最難纏對手。 「你是誰?」我瞇縫著一雙深邃難測的龍眸,幽幽涼涼問道。 他亦上下仔細打量著我,遂漫不經心吟道:「白雲如有意,萬里望孤舟。」 我聽了仍舊稀里糊塗,有些不耐煩道:「靠,這詩不詩詞不詞的玩意兒,能說明什麼啊?我問的是你的名字來歷,不要故弄玄虛!」 他聞言一愣,破天荒地笑出聲來:「你居然連這兩句話都不知道,怎麼在愷撒帝國混啊?」 我沒好氣地道:「哦,難道很有名嗎?」 此刻恰好經過樹下的德布靈插嘴道:「碧兄小心,此子是風師首徒,也是九幽學院千年來最天才橫溢的劍客,白如雲。他掌中青靄劍是一柄無堅不摧的上古神兵。」 我笑嘻嘻罵道:「他奶奶的熊,你現在才說怎麼來得及啊?老子剛剛差點就被那柄破劍刺個透心涼呢!」說到這兒,我驀地冷笑道:「嘿嘿,原來你是段璧和雲採菱那對狗男女的大師兄啊!看來所有新仇舊恨,今天可以一起算個清楚了!」 白如雲不屑地哂道:「就憑你也想殺我,還是先去找件像樣兵器吧?我白如雲出道以來殺人盈千,卻從不殺赤手空拳的弱者!」 我摸摸鼻子苦笑道:「是嗎?嘿嘿,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別人歸納到弱者一族,說實話我還真有點不習慣呢!不過這件武器,總配得上你那柄破劍吧?」 「鏘!」一記悠長悱惻、連綿不絕的龍吟聲中,我右掌豁然多出一柄漆黑珵亮的長劍。 普普通通外形,簡簡單單構造,平平凡凡質地,從劍尖至劍柄上端,根本看不出一點點奇特之處,柄端以下部分被我緊緊握住,唯有自己才知道掌心貼靠著堪稱無價之寶四顆神奇鑽石:白霜、綠焰、黑霧、爆元素。 不錯,我萬般無奈下,終於啟動了魔靈鐲變身程序,它幻化成了一柄劍,一柄擁有神獸「魔靈」所有異能的神兵利器。 「魔靈」在劍身內憤怒咆哮著,一雪前恥成了它目前最想做的一件事。道宗「聖言術」可瞬間秒殺任何一隻神獸,並將目標送回原來的異空間,「魔靈」剛剛正是一不小心著了白如雲的道兒。此際被我幻化成劍,再不懼那狗屁「聖言術」,它哪有不想瘋狂報復的道理。 白如雲立即感同心受,不禁大皺眉頭道:「你到底是誰?普天之下,唯道宗天尊她老人家才配擁有寵物神獸,你從何得來的獸卵?嘿嘿,若不從實招來,呆會兒誤傷誤死,也休怪白某劍下無情!」 我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無知小兒,竟敢在我面前施盡威脅恐嚇之能事,真當老子好欺負嗎?這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真正劍法!」 「殺!」伴隨著一聲石破天驚的斷喝,魔靈劍倏地橫跨四丈距離,毫無預兆地從虛空裡刺出直奔白如雲咽喉。那情景詭異無匹,只看見一柄劍破碎虛空刺來,卻看不見任何人操縱它。快逾光速的飛掠,赫然屏蔽了我的偉岸身影。 「嗆啷啷!」兩劍相交遂無聲無息粘在一處,繼而一股鋪天蓋地的衝擊波,以兩人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湧去。一株株參天大樹連根拔起,一塊塊磨盤大石迎空飛舞,落葉盤旋半空,爆發出一陣陣鬼哭神嚎的厲嘯,戰場一副世界末日般的可怕景象。 我和白如雲紋絲不動地僵持在半空,既不攀升也不下降,就那麼逗留在虛無飄渺的空氣裡。 兩柄劍惡狠狠交叉抗衡,傾注著彼此所有精神肉體的力量,劍身因過渡灌輸能量早已面目全非。青靄劍越來越碧,恍若一塊兒蒼翠欲滴的祖母綠,魔靈劍越來越詭,白霜、綠焰、黑霧、爆元素輪番登場,循環往復地不斷侵襲著對手。 白如雲的真正實力遠遠超出我意料之外,在施展近七成真氣催發魔靈的時候,他竟然若無其事地挺受下來,唯一越來越古怪的是他的肌膚。 他大理石般光潔白皙的肌膚,越來越綠、越來越碧,後來竟隱隱浮現出一塊塊兒莫名其妙的蒼翠鱗片,而他的臉色也越來越猙獰恐怖,像一頭猛獸多於像一個人。 我倒吸一口涼氣,感覺青靄劍傳來的壓力越來越沉重,劍鋒不可抑止地直割向我的咽喉。 「操,管你是人是妖,我他娘的跟你拼了!」我嘴裡嘟囔著,瞬間將功力提升至十二成,凶狠無比地反噬回去。這一刻,原本念及燕憔悴的那一點香火之情,早被我拋到九霄雲外,現在哪怕一點點猶豫都將使我粉身碎骨,哪裡還容得半點手下留情啊? 「蓬!」二十四支光暗之翼,在暗夜迷霧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燦爛輝煌,白如雲像玩具娃娃般被拋出了老遠,直挺挺摔入了火牆之中。 我亦被一股龐大無匹的反挫力,狠辣無比地攔截住一切進攻路線,根本不能躡蹤追殺他。 「青龍寶玉?」我幡然醒悟到這一點的時候,驀地感到戰場內所有人都驚恐無比地瞪著我。 「他是柳輕侯!」不知是誰發出這一聲尖叫,場面頓時大亂。 我暗付:「大事不妙,終於還是被人認出來了。」 一念及此,我匆匆瞥了一眼戰場,只見我和白如雲激戰處,方圓數十丈不過區區數十名「克羅伊」號士兵,荒灘方向敵我雙方因距離遙不可及,故反倒沒人聽到那聲尖叫。驚鴻一瞥,確定了再沒有其他閒人聽到,我驀然間有一個惡毒無比的計劃湧上心頭。 那是一把無比誘惑聲音在勸誡:「殺光他們吧!這些人都死了,就沒人知道你是柳輕侯了!」 「嗤!」魔靈劍摧枯拉朽地刺穿一名士兵咽喉,遂毫不停留地追逐起另一名士兵。殺戮閃電般轉移著方位,沒人來得及出聲,沒人來得及閃躲,沒人來得及看清,一柄漆黑珵亮的劍鋒,電閃雷鳴般光速環繞過一條條倉惶逃竄的身影,留下了一朵朵鮮艷綻放的血花。 頃刻間,一個個生龍活虎的精銳戰士,赫然變成了一具具被一分為二的無頭殘屍。 我右手拎著魔靈劍,臉容波瀾不驚不見一點激動,一雙龍眸冷酷無情地光速掃過戰場每寸角落,搜索著萬中無一的倖存者。 忽然,一縷微弱無比的心臟跳動聲,勾起了我的注意。 德布靈小心翼翼隱藏在一座掩體裡,他閉著眼睛拚命祈禱著神佛保佑,千萬莫被那魔王般恐怖無比的傢伙發現自己。 剛剛一連串毫無間斷的慘叫,像一把把尖刀剜著心肺,簡直痛入骨髓。他做夢也想不到,視若左膀右臂的救命恩人居然就是帝國惡夢柳輕侯。 週遭環境陡然陷入一片死寂,殺戮剛剛開始就立即結束了,德布靈再聽不到一點點人聲。 他謹慎無比地睜開了眼睛,瞬息間,德布靈嚇得差點連心臟都從嘴裡蹦出來,就在眼前赫然是一雙淡藍色精鋼戰靴。靴面上滴滴答答流淌著殷紅鮮血,顯示著曾經戰鬥多麼激烈多麼殘酷。不過他害怕的不是熱血與激戰,而僅僅驚恐地意識到,那雙靴子分明是屬於碧勝藍的。 「砰砰砰……」德布靈心臟毫無規則地狂跳著,一雙略含一線祈求的眼神,沿著小腿緩緩上移,終於落在了那張古拙厚樸、稜角分明的威嚴臉頰上。那裡一對深邃難測的龍眸,正冷酷無情地瞅著他,沒有一絲憐憫,也沒有一絲波動。 他絕望了,並愚蠢地試圖做出最後抵抗。可劍鋒尚未遞出掩體,一道漆黑電光猝然一閃而逝。 「呼!」一蓬血泉迅猛穿透厚厚落葉層,激烈無比地在半空中綻放開來,其中一滴正巧穿過頭盔上的透氣孔,粘在我唇邊。 我用舌尖輕輕舔舐了一下,味蕾傳來一股生澀的鐵蚳道。 「原來只要是鮮血,不論是誰的都是同一種苦澀的味道啊!」我呢喃著最後檢查了一遍圈內的是否倖存者,結果是令人失望的,再沒有人能夠填補我越來越空虛的殺戮了。 荒灘上戰役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在格洛茲尼臨危不亂的指揮下,還有安德魯、明娜兩位刀槍大師從旁協助,儘管全軍僅佔敵人總人數的一半多,仍然有攻有守像模像樣的。 只是敵軍亦非弱旅,屢次強攻不下的情況下,戰場上亦撂倒了多名「克羅伊」號士兵。 我收拾情懷,正準備飛馳荒灘,去支援我的兄弟和心肝寶貝兒,斜刺裡一堵火牆驀地轟然傾塌,滔滔烈焰夾雜著朽木枯枝,劈頭蓋臉淹沒而來。 「破!」我怒喝一聲,雄軀暴漲倏地釋放出千百道冰寒氣勁,根本不費吹灰之力,漫天火焰驀地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地上一根根一塊塊兒被白霜凝結成深藍結晶狀的焦炭。 「陰魂不散的混蛋,你不覺得這招用過一次就不靈了嗎?」我惡狠狠盯著火牆背後突兀刺來的那柄翠綠神劍,右手猛揚魔靈劍硬碰硬迎上前去。 「鏘鏘鏘鏘……」一陣驚心動魄的交擊聲響起,青靄劍與魔靈劍毫不避讓地糾纏在一起。 白如雲帶給我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壓力,那比較不久前力量更充沛、氣勢更沉凝、劍氣也更犀利了。每一劍劈出都攜帶著雷霆萬鈞的勁道,我每接一劍都禁不住感到手臂一陣酸麻,漸漸地右臂整個陷入了麻痺境地,可是我萬萬不想再次動用「光暗之翼」,因為那要殺掉更多無辜性命。 就在我還猶豫不決的時候,發生了一件預想中最糟糕的情況。 「轟隆隆!」東北面的火牆毫無預兆地整片整片瞬間被撲滅了,煙霧瀰漫中,一道道迫不及待的魅影閃電般衝了出來。那正是被困火海多時的敵軍精銳戰士。一時間,我不知道有多少敵人脫困,卻明白這場戰役終於以我方失敗而告終。 一念及此,我再無心戀戰,利用鬼魅般身法前後左右虛晃一次,驀地瞬移得無影無蹤。 荒灘處「克羅伊」號士兵看到敵人成群結隊衝來,也軍心大亂再沒有一點鬥志。若非格洛茲尼常年鐵腕控制,樹立了無比威嚴,此刻早就潰敗得一塌糊塗了。 「一、二小隊殿後,向西北方撤退!」他拚命扯著嗓子叫喊著,勉勉強強組織起一道道單薄的防禦人牆,可是近三倍的敵人恍若潮水般湧來,哪個不看得肝膽俱裂啊! 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明娜身邊,半途還順便扯回殺得興高采烈、渾身浴血的安德魯,拚命向密林奔去。 身旁景物模糊不清地瘋狂逝去,身後廝殺慘叫聲越來越遙遠,就在大家都以為逃出升天的瞬間,我嘎然止步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 眼前赫然再無道路,迷霧漸漸消散而去,呈現出的是一條蜿蜒綿長、雄奇寬闊的長河,原來我們不知不覺間跑到了岸邊。 我施展「天眼」積極搜索著週遭敵情,結果敵人連鬼影都不見,卻發現了久違的「克羅伊」號猛虎戰艦。 它孤零零地停靠在對岸,艦橋甲板上人影綽綽,不知忙忙碌碌搬運著什麼東西。再仔細觀瞧對岸上,隱隱約約地停靠著數以百計的貨運馬車,每輛馬車旁邊都至少駐紮著數十名全副武裝的精銳戰士。那標誌、那顏色……竟是「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的制式軍服。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頭皮發麻地瞅著對岸,幡然醒悟到這一切事情徹頭徹尾是個陰謀。 「老大,你怎麼了?」安德魯見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連忙問道。 我渾身冷汗涔涔,失去了侃侃而談興致,只簡略道:「我們都上當了!『白虎』帕赫薩從未打算將貢品送交到帝都,他的目的僅僅是自己全部私吞而已。不論我們狙擊段璧,還是段璧狙擊我們,更不論雙方誰勝誰敗,結果都由他來收拾殘局。」 安德魯驚詫道:「那『克羅伊』號上的士兵們呢?他們都是隸屬『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的人馬啊!」 我苦笑搖頭,一點也沒興趣解釋。 明娜幽幽歎息道:「對『白虎』帕赫薩來說,區區五百名精銳戰士算得了什麼,只要能夠將劫掠貢品的罪名安加在政敵頭上,他能夠獲取的利益遠遠不止失去這些。何況僅僅是貢品裡的財富,就足夠他重新裝備十倍百倍人數的精銳師團了。哪怕最糟糕情況發生,他也可以恍做獨立偵破此案,重新將貢品交納朝廷,那同樣是大功一件呢!」 安德魯大吃一驚道:「若是如此,段璧和格洛茲尼豈肯善罷甘休?」 明娜默然片刻,沉聲道:「你認為他們能夠活著離開這裡嗎?」 安德魯還待爭辯什麼,暗夜濃霧裡驀地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那不是一個人兩個人,也不是一隊人兩隊人,而是成千上萬精銳師團特有的吶喊。同時,河面霧海裡驀地冒出千百艘登陸艇、衝鋒舟,天羅地網般封鎖住了大片河域。 「伏下!」我迅速撲倒安德魯,另一邊的明娜早就知機趴下。此刻,一艘登陸艇剛剛靠到岸邊,船上五十名精銳戰士迅速如風飛上泥灘,擎著刀槍成半月狀圍向廝殺鼎沸處。 三人一動不動靜謐地等待著,直到那一小隊戰士遠遠走開,這才小心翼翼抬起頭來。 安德魯面無人色道:「他奶奶的熊,差點就被這幫兔崽子發現了!」 明娜嫣然一笑道:「放心吧,他們只是一隊防範突圍者外逃的攔截者。由於我們跑得夠快,已遠遠超出他們的估計,所以只要能迅速脫離森林範疇,逃到官道上,那麼我們就有活路了。」 我連忙搖頭道:「不對不對,明娜的分析針對普通將領的話,我擔保一定奏效。可是若對手是『白虎』帕赫薩這種級數的名將,那就死無葬身之地了。要不要賭一賭,我敢說森林外定然遍佈偵騎,稍有風吹草動立即會引來大批精銳騎士的追殺。」 安德魯聽得目瞪口呆,明娜則眨眨比星光更燦爛的明眸,不太服氣地瞅著我。 我淡淡歎息道:「就相信這一次吧!數年來,我柳輕侯經歷過無數險惡戰役,早就培養出一股預知危險的靈覺。剛剛就是它告訴我,林外的凶險較之林內更加恐怖百倍呢!」 「啊?」「嗯?」安德魯和明娜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柳輕侯?」兩人異口同聲地驚呼道。 我漫不經心地微笑道:「是!」 此時,我的心理異常矛盾,剛剛說出底牌絕非心血來潮,而是蓄意為之。要知道白如雲早晚可以殺出重圍,待他銜尾追來道出事實真相,還莫不如我自己出言試探一下兩人的忠誠度。因為這樣做可以徹底杜絕可怕變數的發生。 話一出口,就等於劍已出鞘,我心中早有了快刀斬亂麻的必殺覺悟。如果他倆任何一個有異常舉動,絕逃不過我「鎖魂」偵測,屆時魔靈劍就有活生生祭品了。 「哇塞!老大居然是『帝國公敵』柳輕侯,這也太酷了吧?」安德魯誇張無比地叫囂道。 「勝藍,我早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只是沒想到你竟這麼有名!」明娜風情萬種地瞟了我一眼。 「你們……想幹什麼?」我萬萬沒料到說出真實身份,換來的竟是這種待遇。 兩個人熱情洋溢地注視著我,眼神執著而瘋狂,好像見到的不是祖國最恐怖的敵人,而是畢生追求的偶像。那隨時準備將我剝光的赤裸裸眼神,簡直一點含蓄和掩飾的意思都沒有。 最可怕的是,他們不僅僅是看,還一下子撲到我身上動手動腳的,好像不摸摸看柳輕侯,自己會吃多大虧似的。只是一笑傾城的明娜愛撫我尚可忍受,肥胖如豬的安德魯也貼靠過來亂佔便宜,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Uu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板月瀆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一章 虎穴 字數:14123 「住手!」我一聲斷喝抬腳踢飛安德魯,再制止了明娜蠢蠢欲動,然後擺出一副全面防禦的守勢,這才問道:「你們倆搞什麼鬼啊!」 明娜搶先說道:「輕侯,你是不知道啊!帝國女子最崇拜強者,自你連續挑戰關山月和軒轅天之痕成功之後,早就被封為本年度深藍大陸最危險最具魅力的女性偶像啊!信不信,你在帝都大街上,只要隨便喊一嗓子我是柳輕侯,定會有千萬純情玉女向你獻身求愛啊?」 我嚇了一跳,遂哭笑不得道:「他奶奶的熊,有沒有那麼誇張啊?拍馬屁也得有點譜兒吧!我是她們殺死他們叔父、兄弟、情人、老公的不共戴天仇人,她們不聯合起來砍死我就不錯了,還主動獻身?虧你編造得出這麼沒水準的謊話!」 明娜媚態橫生地白了我一眼,沒好氣道:「你說的情況只適用於風雲帝國,卻不符合愷撒國情。帝國自建立之初,不論男女都無限崇拜武力。帝國境內百姓,越是強者地位就越崇高,哪怕你奇醜無比,只要你打遍天下無敵手,自然會有千嬌百媚的絕色美女投懷送抱、自動獻身的。」 她頓了頓,接著斷然得出結論道:「所以哪管你是風雲人,哪怕你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只要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她們就會崇拜你,封你為偶像,甚至甘願自薦枕席啊!」 這番驚世駭俗言論,真令人振聾發聵、醍醐灌頂,我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味兒來。 「那你又是怎麼回事?明知道哥哥我不喜歡男人,只喜歡娜娜一般傾國傾城的絕代尤物,你沒事跑過來,又摟又抱又摸的,是不是皮癢了啊?」我虎視眈眈地瞪著安德魯,摩拳擦掌地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子,讓他以後懂點規矩。 他剛剛齜牙咧嘴地扶著腰爬起來,聞言連忙解釋道:「且慢,老大你等等,先聽我說啊!那是一場誤會,不是斷袖之癖,純粹是一種禮節嘛!對無敵勇士的最崇高禮節!您不信問問明娜小姐啊!對不對啊?」 我狐疑地望著明娜,只見她巧笑倩兮道:「呵呵,是啊!是一種膜拜戰神的禮節!每年過年的時候,村子裡最強壯勇士都要接受這種獻禮呢,美其名曰是祈求戰神賜予神奇力量,實際上只是一個心理安慰而已。」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啞然失笑道:「他娘的,害哥哥我窮緊張了好一陣子。想變強就直說嗎,我又不是不想教你武功,嘿嘿,搞什麼勞什子的禮拜,害我全身直起雞皮疙瘩!下次不要了!」 「是!」安德魯一臉苦笑著答應道。 嘻笑結束,我換上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道:「既然你們打定主意跟我走,那我柳輕侯就對天發誓絕不辜負你們的深情厚意。現在咱們看看逃亡路線。」 我信手拾起一根枯枝,在泥地上迅速劃出一幅簡單明瞭的地形圖,然後指著代表運河的粗線條道:「我們現在的位置在這裡。」說著將枯枝停留在粗線條某一點,繼續說道:「如果我是帕赫薩,一定會在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三處設置重兵把守,謹防有漏網之魚逃脫。」 安德魯對行軍打仗一竅不通,所以只是鴨子聽雷般在一旁呆呆望著我比比劃劃、誇誇其談。 明娜卻是曾受過長期嚴格軍事訓練的最優秀間諜,乍一聽就難以掩飾眉宇間的敬佩神色,因為我隨隨便便指出的三個地點,恰恰是兵家必爭的咽喉要道,只要穩穩守住這三處,休說是人恐怕連只蒼蠅都休想飛出重圍。 她憂心忡忡地問道:「不錯,若帕赫薩真像你說的在三地駐紮重兵,再沿途村鎮道路遍佈偵騎的話,我們豈不是插翅難飛了嗎?那該如何是好?」 我胸有成竹道:「等!前後都是不可力敵的大批精銳戰士,我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我相信『白虎』帕赫薩比我們還要著急,也比我們更加等不起。畢竟他的管轄地界是布迪氆城,這裡距離布迪氆城超逾兩百里,我才不信他膽敢逗留十天半月。」 詭異絕倫地一笑,我豁然想起白如雲那柄淡青神劍,不禁微笑道:「而且就在他的包圍圈裡,還有一個棘手人物等著他呢。恐怕一個白如雲就夠他手忙腳亂的,屆時他還會發現,與道宗裡地位僅次於『天尊』與『風師』的『道子』為敵,是一件多麼進退兩難的事情。」 明娜秀眸一亮,幡然醒悟道:「你是說,哪怕『白虎』帕赫薩再強悍,他也得考慮考慮『天尊』和『風師』的感受。畢竟不管怎麼說,燕憔悴連一個弟子都沒有,白如雲理所當然就成了道宗衣缽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若有人蓄意傷害了他,兩位大人物定然會不遺餘力地復仇。」 我欣然點頭道:「所以只要我們挺過幾天最艱難日子,帕赫薩就必須撤軍,還要嚴防來自道宗一脈的傾力報復。屆時我們自然也就高枕無憂了!」 一旁安德魯聽得雲山霧繞,莫名其妙問道:「你們說了半天,我怎麼一點都不明白啊!誰能告訴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麼呢?是否是吃飯……我打了老半天肚子已經很餓很餓了!」 明娜啞然失笑道:「活該,誰讓你剛剛拚命廝殺啊,人家怎麼攔都攔不住呢!」 安德魯聞言苦笑道:「嘿嘿,俺還以為早點殺完了,就可以早點回船上吃飯睡覺呢!誰知道敵人那麼多,事情還會出現這種意料之外的變化呀?」 我悠悠笑道:「其實我也餓了,也正打算好好吃一頓大餐呢!」 安德魯欣喜若狂道:「老大,那一定要帶安德魯一個啊,他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明娜若有所思地瞄了我一眼,淡淡問道:「你想到了什麼辦法弄食物呢?要知道不管是段璧軍還是白虎軍,他們的食物都不是好搶的。前者正浴血奮戰,且來的時候肯定就帶著一日份的乾糧。後者嘛,布下天羅地網就怕你不上鉤,搶他們的糧食,那還樂不得等你去呢!」 我不理她的解釋,故意賣個關子道:「不止是食物,還有舒舒服服的床榻,你們倒是猜猜,這兩樣東西哪裡會有呢?」 安德魯聽罷嚇得臉色煞白,結結巴巴地問道:「老大,你不是想潛回『克羅伊』號吧?」 明娜也苦笑道:「你真是瘋子,虧你連這種辦法也想得出來!」 我哈哈大笑道:「沒人能想到的方法,或者是最愚蠢的,或者是最聰明的。我剛剛看到岸邊數以百計的馬車,就立刻聯想到了帕赫薩的策略。這以後幾天,他一定整天呆在『克羅伊』號上,沿運河上下游弋。嘿嘿,此時此刻那艘猛虎戰艦不但成了臨時指揮部,也成了大軍唯一的糧草供應基地。試想還有什麼地方,比白虎眼皮底下更加安全穩妥呢?」 「咕咚!」安德魯一頭栽倒在地,明娜也無精打采地瞟著我。 我沒好氣道:「你們這是什麼態度啊?」 安德魯和明娜異口同聲地問道:「請問尊敬的柳輕侯大人,您想用什麼辦法混進戒備森嚴的敵軍總指揮部啊?還有,即使我們混進去了,屆時又要怎麼逃出來呢?」 我笑嘻嘻道:「進去的辦法我早就想到了,不過出來的辦法就還沒考慮好。呵呵,其實最糟糕的方法不過也就是,鑿穿船底、製造混亂再逃出來這種吧,應該沒什麼太難的。」 「咕咚!」聽完我的話,強自堅持的明娜,不禁再也承受不住沉重打擊,一頭栽倒在我懷裡。 看著兄弟和愛人雙雙臥倒「犧牲」,我無奈苦笑道:「你們以為我喜歡深入虎穴啊,可是依照帕赫薩的個性,不出天亮就得帶著大批獵犬做地毯式搜索。屆時整條流域包括運河兩岸,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敵人的指揮中心『克羅伊』號,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天色漸漸發白,霧靄亦緩緩淡化,新的一天即將來臨,而可供我們趁暗夜強登戰艦時間,也越來越短暫了。 「他奶奶的熊,你們別裝死了,都跟哥哥我渡河吃早餐去!」說完我三把兩把脫掉沉重鋼甲,一馬當先跳入滾滾河水,而安德魯和明娜也做出同樣動作,緊隨其後跟了上來。 上天的安排真是太奇妙了,半夜前我們尚是「克羅伊」號的貴賓,此刻卻得偷偷摸摸地才敢回去。 「也許這正是命運精彩之處吧!」我泡在冰涼河水裡深刻反思著這個問題。 「喀嚓!」一聲脆響,貨艙的門閂倏地徹底移出滑槽,筆直跌向地面。 我隔著門板清清楚楚「看」到這一幕,一邊暗悔用力過猛,一邊連忙隔空吸住了不住下降的門閂,終於在離地半尺的時候,硬生生將它滯留在那裡。 「我的娘啊!老大,你怎麼做到的?」安德魯目瞪口呆地問道。 明娜雖然沒說話,可那雙宜嗔宜喜的妙眸,透露出一種足以將鋼鐵融化的柔情蜜意。 「還不快點兒進去!哥哥我快支持不住了!」我忍不住粗聲粗氣地催促道。 「噢!」兩人趕緊推門而入,我這才如釋重負地緩緩將門閂擱到地上,雄軀鬼魅般竄入貨艙。 此刻,背後走廊盡頭,剛剛響起一陣節奏分明的腳步聲,來者足有一個小隊那麼多。 我來不及擦拭冷汗,遂閃電般撿起門閂插向滑槽,同時運足精神能布下一道隔音結界,避免噪音驚動走廊上的巡邏隊。 當一切搞定了,卻見明娜和安德魯還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前方。我暗罵該死,可是當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的時候,自己也忍不住目瞪口呆。 眼前赫然出現一幕奇景,五十五輛貨櫃馬車滿滿騰騰遍佈整座貨艙,在每輛馬車廂壁上清清楚楚鐫刻著一枚枚愷撒帝國國徽。當然我們驚訝的不是這個,而是每枚國徽下方都交叉著弓箭標誌。 安德魯剛想慘叫一聲,發表點絕望演說,可連一個字都沒來得及出口,就被我乾淨利索地封住了啞穴。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心靈傳送道:「你想找死啊?沒聽見走廊裡都是巡邏隊員的腳步聲嗎?」 安德魯委屈地點點頭,反手自己解開了穴道,卻再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了。頓時,貨艙內鴉雀無聲,默默等待著巡邏隊走開。 「嘎嘎!」艙門被狠狠推了兩下,接著耳畔傳來那群節奏分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的聲音。 「呼!」長出了一口氣,安德魯忍不住叫苦道:「他娘的,本來以為是糧食,所以千辛萬苦地摸進來,現在倒好,全是制式弓箭,咱們這幾天吃什麼啊?」 我猶在沉思著這個意料不到的狀況,就根本沒理會安德魯的牢騷。 倒是一旁明娜安慰道:「放心吧,不過幾天時間,你那麼胖肯定不會被餓死的。就是餓死,也是最苗條的本姑娘第一個啊!」 安德魯嘟囔了一會兒,驀然好奇地問道:「奇怪,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可是那門閂是怎麼鎖上的啊?難道有鬼不成?」說著,鏘地拔出漏影刀,小眼睛小心翼翼地向四周遊弋起來。 明娜啞然失笑道:「你是豬啊?難道沒看到那扇艙門奇窄僅能讓人通過嗎?貨櫃馬車當然是從另一扇足夠寬敞的大門進來的啊!」 安德魯半信半疑問道:「在哪裡啊?」 明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隨手指了指左側的整扇艙壁道:「喏,那不就是!」 安德魯依照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那長寬高皆超逾數丈的厚實木牆,果然有一絲絲縫隙與旁邊板壁隔離開來,但是若非有人指點,卻是萬萬想不到這重逾萬斤的木牆,竟是一扇可供出入的門戶。 明娜淡淡解釋道:「戰艦貨艙一般都有兩扇艙門。一扇是專供人通過的小艙門,一扇是專供碼頭裝貨時貨車通過的大艙門。小艙門一般都在裝貨後封閉,人員則從大艙門退出,再通過機械吊索的力量將大艙門封閉,直到抵達目的地碼頭才重新開啟。所以現在我們是絕對安全的。」 安德魯放下心事,赧然收起漏影刀,喘著粗氣道:「唉,老子還是餓得前心貼後背啊!帕赫薩也不知道搞什麼鬼,弄這麼多弓箭幹什麼,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真缺德啊!」 聽到無意中的牢騷,我腦海中驀然靈光一現,所有疑問豁然貫通。 想到這兒,我長噓了一口氣,歎道:「唉,我還是算錯了一件事。」 「嗯?」明娜和安德魯齊齊望向我,臉上寫滿了疑問和不滿,畢竟沒水沒飯的境地是我決策失誤造成的,他們有權埋怨。 我尷尬地乾笑道:「嘿嘿,你們先聽我說好嗎?」 「嗯!」兩人再次默契無比地用鼻子重重哼了一聲,等待起我的下文。 我無奈聳聳肩膀,一邊整理思路一邊緩緩說道:「現在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終於脫離敵軍重重包圍了。只要再過兩天,不,只要再過一天時間,然後逃出『克羅伊』號,我們就可以獲得自由了。」 可是兩位聽眾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喜悅神色,一臉不置可否地看著我,像是看著一個白癡。 沉默半晌,我只好用咳嗽來掩飾尷尬場面,這時卻聽明娜不動聲色問道:「那麼壞消息又是什麼呢?」 我讚賞地看了她一眼,笑瞇瞇道:「壞消息是我們若不下船,就會被當作軍事物資,直接送往戰火紛飛的北疆戰場。而迎接我們的很可能是,數以軍團計的海量精銳戰士。」 安德魯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帕赫薩根本就沒打算在這裡虛耗時間,他卸載了貢品後,就直接裝載了大批軍事物資,然後日夜兼程趕往北疆支援其主子勒·路西法。對不對?可是我想不通一件事,僅憑區區一艘『克羅伊』號能裝多少東西,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嗎!」 我從容不迫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支援是支援,可只有一艘船卻未必。我想沿途會陸陸續續跟上數以百計的軍艦的。它們將滿載糧食、弓箭、草料甚至是女人,浩浩蕩盪開往運河盡頭的『波賽東』要塞。」 明娜露出一副古怪表情,遲疑地問道:「輕侯,你不是想一路乘船直抵北疆吧?」 安德魯聽罷亦可憐巴巴地瞅著我的嘴唇,生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苦笑道:「嘿嘿,這的確是目前我最想做的事情。沒有盤查、沒有追殺、沒有騷擾,一路平平安安抵達北疆,然後伺機穿越混亂不堪的戰場,直接返回我日思夜想的故鄉。可惜……」 安德魯虎眸露出激動神色,明娜妙眸也流露出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絲,這一刻,兩人清楚知道,我為了他們的安全著想,毅然放棄了最容易的逃生途徑,反倒選擇了一條荊棘遍佈的道路。 我故意頓了頓,遂得意洋洋道:「哈哈……你們不要自作多情啊,我可惜的是早就答應了燕憔悴,幫助她做一件挽救人類危亡的大事,才不是怕你們倆有任何不測呀!呵呵,說到底若那老妖婆存心作梗,我根本就回不了南疆!」 「你……」安德魯和明娜知道被耍,氣得二話不說,擎刀舉槍餓虎撲食般衝了過來。 霎時間,貨艙裡響起了刻意壓制的低微慘叫聲。 太陽下落得飛快,山巒上已經蒙起一片晚霞,樹叢的陰影也開始擴大,加深。不一會兒,晚霞已經散盡,樹叢全部發暗,四野開始凝聚在一片灰濛濛的霧氣中。 一輛貨櫃馬車在官道上高速奔馳著,大路兩旁那一片片高高矮矮的白楊林,連續不斷飛逝著向後閃去。光禿禿的樹冠已能依稀望出淡薄的青色,嫩綠的小草也悄悄地從土地裡鑽了出來,一小片一小片地染綠了大地,草尖兒被熏風吹得微微擺動,恍若展現著春天裡重生的莫大喜悅。 甘吉興致勃勃地哼著淫蕩小曲兒,手裡的馬鞭不斷落在可憐的馬兒身上。眼前不遠處,在官道的盡頭,巍峨矗立著一座雄偉壯觀的城市,那就是他的目的地-笑花城。 他略微有些擔心地回頭瞅了一眼車廂,在確定繩索捆綁得萬無一失之後,那一絲擔心立即變成了一種噴薄欲出的慾望。 「嘿嘿,這車葡萄酒運完後,就可以拿到這個月的全部賞金了。嗯,應該有十個金幣吧?小桃紅,我的心肝寶貝兒,老子就要來好好伺候你了!」 甘吉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更猛烈地催趕著馬車前進,不知不覺地寬闊雄奇的護城河已在眼前。他逐漸降低了行速,慢慢悠悠地跟上了長長的入城隊伍。 高大笨重的城門兩側,依照慣例整整齊齊排列著四排全副武裝的綠甲武士,亮堂堂的鎧甲配合著明晃晃的刀槍,令甘吉的心突突地狂跳起來。每次來到這裡,他都感到一股無由的緊張,可能是上次那件事情的陰影吧。 甘吉一邊尋思著往事,一邊瞟了一眼城頭上密密麻麻的箭垛。當他還是見習車伕的時候,他的師父阿利伯就是因為入城時嫌速度太慢而鼓噪,結果被亂箭射成刺蝟的。那時阿利伯喝了很多酒,根本就是耍酒瘋,若在其他地界是沒人管的,可惜這裡是城門要地。 自那件慘案發生後,甘吉每次經過城門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馬虎懈怠,而且他毅然戒掉了喝酒的惡習,不論怎麼比較,小命總比美酒珍貴萬倍的。 「下一個!」城門官單調呆板地叫了一聲,甘吉連忙屁顛屁顛地牽著馬車跑過來。 他恭恭敬敬地報告道:「小的是『姆貝亞』商會的,車上裝載的是一百桶陳年葡萄酒,準備送到普拉托伯爵府上呢!是獻給伯爵大人壽誕的特訂飲品!還有這是商會和伯爵府的腰牌!」 接過甘吉遞過來的腰牌,城門官淡淡掃視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放行了。只是那雙狹長鋒利的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他奶奶的,居然敢拿伯爵來壓老子!你等著瞧,我就不信你還天天都幫伯爵家運酒了,下回再找你雙倍收回入城稅!」 甘吉哪知城門官心裡轉悠的是這麼惡毒的念頭,他樂顛顛地催馬入城,筆直趕往北城伯爵府。 晚餐時間剛到,家家炊煙裊裊,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偶爾疾馳而過的馬車,基本上看不到一條人影。那些沒有路燈照耀的街道胡同,都陰影綽綽的像是隱藏著無數妖魔鬼怪似的。 甘吉一心只想快點交差,就沒留意週遭環境,也根本就沒聽到車廂裡發出的輕微爆鳴,□轆與地面間刺耳的摩擦聲,掩蓋了微乎其微的雜音。 「颼颼颼!」三條矯健無比的身影驀地從酒桶裡竄出,神不知鬼不覺地彈射到陰暗僻靜的胡同裡潛伏下來。他們聆聽著馬蹄嗒嗒聲漸漸遠去,這才一個個鬆懈下來,像一灘灘爛泥似的貼著牆壁坐到地上。 「喀嚓喀嚓……」一連串骨骼輕響中,兩條瘦小人影霍地暴漲成近倍體積,一個聲音嘟嘟囔囔地埋怨道:「他娘的,我要是知道誰設計的那麼狹窄的酒桶,一定將他撕成碎片!哎喲,腰酸背疼腿抽筋,安德魯快被憋死了。」 「嘻嘻,活該!誰讓你平時不注意節食,現在終於知道苗條的好處了吧?不過你也真夠沒用的,看看輕侯大人比你縮骨的時間還長,就一點苦都沒叫過啊!」明娜幸災樂禍道。 安德魯嗚咽了一會兒,岔開話題道:「老大,下一步我們幹什麼啊?」 我扭了扭脖子,再活動活動了手腳,這才答道:「你倆先調息一陣,然後我們去搞點錢和體面的衣服,最後再去找我的朋友。」 安德魯好奇道:「你居然在帝都還有朋友?」 我幽幽歎息一聲沒說話,倒是明娜忍不住譏諷道:「笨蛋,就因為這是帝都,他才有朋友啊!我想他那位朋友不但忠肝義膽,而且肯定神通廣大。譬如送我們三個逃出愷撒這類事情,都是舉手之勞罷了。」 安德魯饞涎欲滴道:「既然如此,那來一桌上等宴席恐怕更加不在話下嘍,那還等什麼,趕快去找他吧!」 「是啊,我帶你們來為的就是請他幫助,時間都過去了這麼久,也是時候重會了,不是嗎?我最親愛的兄弟!」我龍眸裡閃過一絲迷惘,目光融化在淒迷夜色裡。 我尚沉浸在傷情感懷裡,一旁安德魯驀地竄過來,在我耳邊神秘兮兮地道:「老大你快看!」 我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但見三、四名錦袍醉漢正頭重腳輕地蹣跚行來,目的地赫然是這條胡同。 安德魯眸內瞬時爆出一抹寒光,幽幽涼涼道:「有人送酒菜來了!」 明娜狐疑地望來,我淡淡一笑,遂一把將她摟在懷中,退入牆根下暗影裡狂吻起來。霎時間,背後悶哼連連,繼而連一點動靜都聽不到了。 安德魯獅子搏兔般舉手投足間就封閉了四人暈睡穴。他的動作乾淨利索,力量也運用得恰到好處,而且最難能可貴的是,一招之內用指、肘、腿、膝同時命中四人要害,偏偏帶著一股閒淡寧靜的味道,隱隱透出一代宗匠風範。 「嘩啦嘩啦!」他晃著四隻裝滿金幣的錢袋得意洋洋地走過來。 此刻我早已放開了明娜嬌軀,略帶讚許道:「好功夫,比起在巴爾卡堡的時候,你有顯著的進步,繼續努力的話,總有一天安德魯·歐奈的名字會名震天下的。」 安德魯喜形於色道:「多謝老大誇獎!呵呵,這和您的栽培是分不開的。」 難得這小子謙虛一回,我亦心情大暢道:「走吧,大財主!咱們得先去成衣店買幾套體面的衣服,然後再到酒樓好好吃一頓,犒勞犒勞久受虐待的腸胃啊!」 明娜倏地從我腋下鑽出可愛的小腦袋來,笑嘻嘻道:「我知道哪裡有最流行的成衣和最美味的佳餚,嘻嘻,我來帶路好嗎?」 安德魯和我面面相覷,忽然疑問道:「你認識城內的路?」 明娜驕傲地挺起高聳有致的酥胸,道:「切,本小姐沒告訴過你們兩個鄉巴佬嗎?人家可是在帝都長大的呢!」 「哦,親愛的威廉小姐,你可從來沒跟我們說過啊!還有……誰是鄉巴佬啊?」我和安德魯有志一同地反問著,臉上還帶著明顯不懷好意的表情向她逼去。 「啊,救命啊!」明娜尖叫著一溜煙向街上竄去,背後如影隨形跟著兩名彪形大漢。 即將故友重逢的喜悅,瞬間沖淡了一路艱辛悲嗆,在暗夜長街上狂奔,竟恍若回到了南疆,此時此刻,我再也分不清理想與現實的距離了。 這是一座優雅恬靜的淡紫色小樓,它丰姿綽約地臨街而立,裊裊婷婷如一位尚在閣中的大家閨秀。那股矜持而高貴的韻味吸引了無數高人雅士前來捧場。這不,晚餐時間剛到,門前已滿滿騰騰地停泊了數以百計的豪華馬車,看得出它的生意紅火到了極點,簡直是車水馬龍、客如潮湧。 門楣上,「碧落」兩個橫置的金字招牌,在七綵燈盞反射下散發出耀眼光輝,映得貧苦百姓哪怕看一眼的膽量都欠奉。 安德魯哪裡見過如此金壁輝煌的建築物,被明娜挽著向裡走時,忐忑不安地問道:「娜娜,買衣服剩下的錢夠不夠消費啊,要不,咱們換一家普通酒店如何?」 明娜聽了笑得花枝亂顫,道:「放心吧,小安!那些金幣足夠吃一頓的了!」 「一……一頓?」安德魯結結巴巴地反問,馬上後悔將金幣交給明娜支配了,要知那些金幣足夠普通人家吃喝數年啊! 我一眼看破了他盤算,微笑道:「小安啊,不要心疼這點錢!呵呵,你就放心享受吧!別說回到南疆,就是呆會兒見到我兄弟,他款待的級數恐怕也要超逾此間十倍呀!」 「哦!」安德魯無精打采地邁進「碧落」正門,馬上有兩位艷麗迷人的迎賓女郎走來,一個恭恭敬敬開門,一個櫻唇含笑著問道:「歡迎光臨『碧落』,請隨我來!」說著輕扭豐臀,引領我們走向一樓大廳。 安德魯剛要跟過去,後腰早被暗暗扣住,明娜一臉不悅道:「喂,你搞錯了!我們就餐從來不去一樓大廳那種地方的。如果樓上有雅間的話,我們立刻包一間,如果沒有我們就換『九州』就餐。」 那名女郎玉臉一僵,連忙陪笑道:「對不起這位小姐,今夜『碧落』二樓以上全被人包下了,除非有主人請貼,否則任何人都不便接待的,您看……」 明娜星眸露出逼人寒意,馬上就想動手教訓對方,所幸在發作之前仍懂得瞟我一眼徵求意見。 我知她心中惱怒之極,一邊輕撫香肩安慰,一邊淡淡向侍者道:「那就改日再來吧!我們去『九州』!」說著左臂輕輕一帶,摟著明娜盈盈一握的小蠻腰,轉身走向大門。 安德魯右掌橫握漏影寶刀,恍若一尊門神般緊隨身後而出。 「且慢!」我的手才觸及木門,背後陡然傳來一個嬌柔無匹的聲音阻止了我們。它聽起來那麼耳熟,偏偏想不起來在哪裡接觸過,只是言語間無端帶著一種冰涼徹骨的殺意。 「難道是……她?」 我驚駭欲絕地想起一個人來,卻萬萬沒料到此情此景會遇見她,真是冤家路窄啊! 「貴客大駕光臨,『碧落』豈敢怠慢?三位何不上樓,與人家一同把盞賞月呢?若連這點面子都不給的話,人家可是會很生氣的哦!」她漫不經心地說著,可言語間暗藏機鋒,卻令我脊骨升起濃濃寒意。 我終於鬆開了握住門把的手,笑瞇瞇地轉過身來,望向樓梯盡頭的那名女子。 莫瓊瑤丰姿綽約地站在原地,凝脂白玉般嬌嫩的瓜子臉上始終帶著一種閒淡雅致的表情。此刻,那雙鳳眸裡正蘊涵著一股異樣情結,是怨恨還是愛慕,恐怕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我悠然自得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月餘不見,小姐風采依然,在下心裡著實歡喜呢。」 剛說到這兒,腰眼驀然傳來一股尖銳刺痛。我用眼角餘光瞟去,正瞥見明娜悄悄收回一隻柔夷。在她燦爛星眸裡正閃過一絲嫉妒和幽怨,似乎在怪我拈花惹草,到處留情。 「娜娜,你一定要相信我啊!這莫瓊瑤可不是俺的老情人,她是高唐郡主,亦是軒轅天之痕的嫡傳弟子。我曾經連殺她麾下數名得力高手,現在她一定恨不得將我粉身碎骨呢!」我偷偷傳遞著一縷意識流,注意力卻一點也不敢離開莫瓊瑤,生怕她身後隨時殺出一群高手來。 莫瓊瑤嫣然一笑道:「虧你還記得,人家當時不知道被你欺負得多慘呢!這段時間,只要想起那件事,就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可是……如今真的看見你了,人家又有點捨不得了。你說這就是所謂的冤孽嗎?」 她楚楚可憐地訴說著,好像在講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可唯有當事人才知道,那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殺戮,不但沒有一點柔情蜜意的意味,而且包涵的儘是你死我活的宿仇。 我苦笑道:「郡主把在下說成一名薄情寡義的負心人,可公道自在人心,天知道是誰先挑起的爭端。唉,過去的事情,我已不想再提,若你一再糾纏不清的話,在下也唯有捨命相陪了。」 莫瓊瑤鳳眸爆起一串金星,幾乎立刻就要發作,卻不知為什麼強自壓制下去。 她淡淡道:「看來瓊瑤是無法請動你了,不過還有個人你一定想見見吧!」 我暗呼不妙,心中隱隱感到一股危機即將降臨,它是那麼突然、那麼強大,一瞬間竟牢牢鉗制住了我的心神,迫使我動彈不得,唯有乖乖受命的份兒。 下一刻,一把抑揚頓挫的男聲淡淡在耳邊響起:「輕侯,多日不見,何不上來陪老夫喝酒賞月?」 剎那間,我渾身如陷冰窖,精神更嚇得魂飛魄散。因為那把男聲赫然屬於一個我最可怕的對手,一個幾乎不可戰勝的敵人:「海神」軒轅天之痕。 我瞬間血色褪盡臉比紙還蒼白,不過聲音猶然平淡而寧靜:「恭敬不如從命!既然前輩相約,輕侯豈敢推辭?」 我默默鬆開了明娜的柔夷,同時向安德魯和她傳音道:「呆會兒你們見機行事,能跑多遠就跑多遠,這次的敵人是軒轅天之痕,只有自己救自己了。別擔心我,我會伺機逃走的!」 明娜嬌軀明顯一顫,而安德魯渾身鬥志都灌注進了刀鋒,突然間,我感到很放心。因為我知道,至少安德魯會很好地保護著明娜,那至少免去了後顧之憂。 我一步一步邁上樓梯,莫瓊瑤微笑地望著我,驀地她眼裡流露出一點譏嘲,同時我發現一股強盛無比的氣機鎖定了安德魯。 我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銀牙,低聲道:「秦山的傷勢還沒好嗎?為什麼只有楚山一人準備出手呢?希望今天之後,你們八大天王還有人存活!」 說完促狹地在她耳畔吹了一口氣,看著白玉般的粉頸瞬間紅透,一股邪惡快感充滿了胸臆,一時間連軒轅天之痕都不覺得那麼可怕了。 「騰騰騰……」我龍驤虎步地邁上二樓,每一步都凝聚起「光暗之翼」的部分能量。我知道當走到他身後的時候,功力亦會提聚至巔峰境界,屆時哪怕軒轅天之痕都得讓我三分。 樓上,靜悄悄沒有任何外人,唯有大廳中心開著一盞明黃色花燈。它默默映照著窗前那個人的背影。他癡癡地望著窗外夜色紋絲不動,恍若那裡埋藏著前世今生最寶貴的東西。燈光下,軒轅天之痕的背影傲岸如天神,偶爾卻流露出匪夷所思的寂寞孤單。 我感到一股莫名震撼強橫無匹地衝擊著心靈,令辛辛苦苦積攢的「光暗之翼」也瞬間無用武之地。眼前的軒轅天之痕,竟然與夜色與燈光與天地合一,整個人天衣無縫地嵌入時空,讓人不知道如何出手對付。 「坐!」軒轅天之痕淡淡吩咐著,那個字充滿了不可抗拒的魔力。 我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道:「想不到相隔短短月餘,就能與先生再度相遇,世間所謂緣分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故意頓了頓,我突然發問道:「只是輕侯有一事不明,您傷勢尚未痊癒,為何匆匆而來呢?」 這句話純粹是個試探,因為我剛剛發現了一個破綻。現在的軒轅天之痕太強了,強大得讓人一眼可以看穿,再非袍哥海灘上那種深不可測的味道,他是否故意示強來掩飾傷勢未癒的事實呢?我決定冒險一試。 軒轅天之痕沉默半晌,坦然承認道:「我太小看你了!不錯,你確是千年來繼哥舒嫩殘後,魔宗最有潛力的青年高手,而且還是一名膽大包天的對手。你居然敢憑借蛛絲馬跡,就試探我是否受傷未癒。不過看破僅僅是看破而已,距離擊敗我還遙遠的很呢!」 說到這兒,他輕歎道:「哪管傷勢未癒,我要殺你仍易如反掌。」 最後那句話好像隨隨便便說的,可一出口,整座樓宇氣溫陡然下降至歷史最低點,這「碧落」內每人每物也在瞬間和我脫離了干係,宣佈支配權是屬於敵人的。我生出被重重包圍的可怕感覺,軒轅天之痕變成了一個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存在。 我深吸了一口氣,「光暗之翼」百川歸海般匯聚在右手掌心處,醞釀著最恐怖的反擊。 軒轅天之痕柔聲道:「輕侯,我們打一個賭好嗎?若你能逃過接下來的三刀,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另外還送你一件夢寐以求的禮物。如果你接不下,我就揀個風水絕佳的地方好好安葬你,讓你來世不會再遭厄運!」 我冷笑一聲,反唇相譏道:「為什麼只有三刀,是不是你怕發出三刀後會後勁不繼啊?嘿嘿,那墓地還是留給你戰敗享用吧,我長命百歲,一時還用不到!」 軒轅天之痕濃眉一挑,一雙神威難測的龍眸爆發出駭人精芒,低喝道:「不知天高地厚!」話音未落,他撮掌成刀倏地橫掃我的脖頸。 我和他相距不過一丈,這一刀轉瞬及至。 令人奇怪的是,刀鋒行進慢得不可思議,而且變化平平無奇,甚至讓人懷疑三流武士都比他砍得精彩。可我仍不敢有絲毫大意,聚精會神地採取完美防禦,因為對手不但是深藍大陸三大宗師之一,還是浸淫刀法數百年的巔峰級高手。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隻手,看著它一寸一寸逼近,驀然它奇跡般釋放出萬道金芒,將整座樓層籠罩在內。 我忽地心中一陣迷糊,隱隱曉得上了對方大當,可一切都來不及挽回了。 「轟!」刀鋒化作無數分身,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襲來,每一刀都凝聚著鬼哭神嚎的威力。最可怕的是,每記刀影都靜謐無聲,在緘默世界裡幽幽滑翔,哪怕是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攻勢,外人也根本聽不到半點聲息。 「真如!」我暴喝一聲,悍然晉入領悟不久的奇妙境界。 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另一個萬籟俱寂的世界浮現在腦域,天地萬物都是絕對靜止的,金芒刀影統統消失不見,只餘下一個金輪光速欺近,直劈我頸部大動脈。 「蓬!」十二支輝煌燦爛的光翼、十二支陰暗詭異的暗翼匯聚成一圈圓融如意的黑白光環,結結實實地撞在那個金輪上。 「哇!」我慘哼一聲,身形整個往後飛跌,重重掉在數丈外地板上。 「真如」境界頓時支離破碎,天地恢復了被重重包圍的沮喪感覺,我甚至看不到軒轅天之痕的蹤跡,只有全身疼痛欲裂,不但乏力,連站起來都有問題。 驀然,耳畔傳來一聲洞金裂石的長嘯,一尊傲岸如天神般的雄軀映入眼簾。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比剛才明亮近倍的金輪。 軒轅天之痕疾衝而至,一股無可抵禦的巨力也隔空劈來。 我勉力抬起頭來,見到金光萬丈的敵人愈來愈近,心底湧起徹底失敗了的感覺。剛剛竭盡全力施展出最新領悟的「輪迴」環,竟然連一絲喘息機會都沒爭取到手,那絕對是我出道以來最慘重打擊。 我扣心自問道:「這就是……我和他的差距嗎?」 「嘶!」一股尖銳無匹的厲嘯已降臨至頭頂,把滿頭烏髮激起千層波浪。 一種熟悉無比的危險感覺,喚醒了體內潛藏的求生慾望,那是我千百次戰場死裡逃生,培養出的頑強意志。 「我不能死……還有很多事情等我去做!」 一念及此我信心倍增,思感光速延伸過去,緊緊鎖定軒轅天之痕的真身後,運集全身「光暗之翼」能量,炮彈般往最脆弱部位撞去。 整個空間忽地凹陷下去,變成了無底深洞。 我有一腳踏空跌入萬丈深淵的恐怖感受,頭錘沒有撞中任何物體,因為千鈞一髮之際,軒轅天之痕旋轉起來,飄飄欲仙地躲過了致命一擊。 uu書盟 uutXt。CoM 荃蚊吇板閱讀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二章 和親 字數:11769 繼而一個璀璨奪目的金輪出現了,它愈來愈亮,像熊熊燃燒的金色艷陽,在虛無飄渺空間裡爆發出無與倫比的輝芒,輕描淡寫地印向我胸腹之間。 生死一瞬,我拋開了個人一切得失,把「光暗之翼」毫無保留地不住循環提升,再一股腦兒地灌輸到魔靈鐲內。 這一剎,魔靈劍成了唯一可以挽回敗局的依靠。 「鏘!」一道彩虹光速出鞘,攜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跨越了不可逾越時空,狠狠撞上金陽。 驀地整個天地停頓下來。 緊接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傳入腦域,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那盞明黃色花燈仍散發著溫柔輝芒,軒轅天之痕也照舊欣賞著窗外淒美夜景。若非胸口隱隱作痛,那場驚心動魄的惡鬥更若黃粱一夢,從未發生過似的。 「你醒了?」軒轅天之痕柔聲說著,那抹抑揚頓挫的男聲略帶著一點心力交瘁的味道。 我敏銳地覺察到這一點,不禁暗暗慚愧:「先生為何不惜耗費功力,治療我的傷勢?」 這一刻,我再不明白軒轅天之痕的心意。一會兒趕盡殺絕,一會兒悉心救治,這位經天緯地的奇人,究竟想要什麼呢?是生是死,還是…… 軒轅天之痕轉過俊偉古拙的容顏,朝我瞧來。 他英俊無匹的臉容,不能說天下無雙,但神采丰姿卻無人可及,尤其是那雙神威難測的龍眸,有若兩輪金陽,令人不敢逼視,比之哥舒嫩殘也毫不遜色。看到他,只會令人想起所向無敵的戰神,一點也不會把他和惡名昭彰的七海盜盟聯繫到一起。 我的心臟「霍霍」跳動著,心神全投入到他睥睨眾生的氣勢裡,心中卻沒有絲毫敵意,有的只是無比的尊敬和感激。 這對冷酷無情的柳輕侯來說,是非常罕有的情緒。 若說世上有人能毀掉我,寥寥數人裡肯定包括這個男子,我甚至難以生出無儔殺意。 軒轅天之痕深不可測的眼神閃亮著無與倫比的智慧,平靜地看著這天下最可怕的青年高手,淡淡道:「我們之間的三招賭約,已經徹底結束。你贏了,現在是我支付賭注的時候了。」 我愕然道:「我……贏了?」 軒轅天之痕微微一笑道:「沒錯,你贏了。剛剛三刀裡,第一刀我用了六成功力,第二刀用了九成功力,第三刀用了十二成功力。」 說著仰首望往燈盞,露出一抹懷念之情道:「問天下誰是英雄?昔日縱橫無敵的軒轅已經老了,自從你接下我三刀那一刻起,已代表著這個時代,將由你這樣的年輕人獨領風騷!」 他的聲音充滿磁性,響徹整座二樓大廳,是那麼不疾不徐,那麼清晰肯定。 我壓下心頭的顫動,謙虛地道:「先生謬讚了,輕侯這點微末道行哪堪行家法眼,剛剛一戰早就說明了一切,不是嗎?」 軒轅天之痕幽幽一歎道:「多說無益!輕侯準備接受我的饋贈吧!」話音未落,一本墨綠色帳冊輕輕飄落在桌上。 我輕輕拾起,隨手翻開了第一頁,頓時雄軀劇震道:「您這是……」 軒轅天之痕閉上龍眸,沉思了好一會兒,再張開龍眸時,現出無限緬懷表情道:「這本帳冊記載著七海盜盟、高唐諸郡、還有遠及深紅大陸各條航道的最詳盡資料。其中當然也包括數百年來,我逐漸積累的天文數字財富,以及對武功、天道的一點心得。」 我心中大訝,這時的軒轅天之痕像是滿懷感觸,全沒有往常的冷靜深沉,不為任何事物所動的神態,他究竟打算做什麼呢? 軒轅天之痕繼續說道:「當我最初掌握天道奧秘的時候,還以為完成了人生夢想。但我發覺自己錯了!成為七海盟主後,我更差不多擁有了一切,可是我並不快樂,不明白為何一切都豐足圓滿,但仍感覺欠缺了一點什麼似的。」 我用神聽著,沒有答話,他說的話像一記記重錘敲擊著心靈,因為日後,我也將很可能碰到這種心態,此刻多吸收一點經驗,將來會受益無窮。 軒轅天之痕微微一笑道:「直到剛剛一戰,我才幡然醒悟到那遁去的缺憾是什麼!原來那就是鬥志,那就是挑戰,那就是不斷前進的動力。自從三國鼎立後,我已失去最初的衝勁。三生石一戰,奠定了我、關山月、燕憔悴統治天下的超然地位,可也同時停滯了三人修行境界。相信嗎?這數百年來,我們不斷進行著每百年一次的切磋,可是誰都沒有任何進步!決鬥變成了不甘落後的鞭策,而非不斷超前的動力。」 我呆了一呆,暗暗反思著一個問題,當初總希望自己擁有更超人的能力,可是即使達到軒轅天之痕的境界又如何?是否換取的僅僅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寂寞呢? 軒轅天之痕道:「從那一刻起,生活變得索然無味。我不知道關、燕兩人過得如何,但是我知道自己一直都很無聊,鬱悶得想自殺。大家也開始苦苦尋找新的刺激,例如哥舒嫩殘級數的對手,例如推波助瀾的你,例如風雲變幻的大陸統一。你明白嗎?」 我點點頭道:「我明白的,哥舒嫩殘的悄然離去、三大宗師對我的試探、以及三位前輩對大陸事務的頻繁干涉,這一切問題我都得到了答案。只是我還有一個問題不太明白,您為什麼要選擇我呢?」 軒轅天之痕微笑道:「你說對了。至於選擇你,是因為你通過了考驗,而我亦將不久於人世。唉,雖然我看破了紅塵俗事,但總有幾件人事是放不下的。而你恰巧可以替我解決麻煩!」 我一呆,遂恭恭敬敬道:「請先生賜教!輕侯莫不竭盡全力完成所托。」 軒轅天之痕淡淡看了我一眼,柔聲道:「輕侯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即使我不說你也想得到吧?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剩下她了。」說到這兒,他默默瞅了一眼樓梯盡頭佇立的美艷少女。 我恍然大悟,瞬間把握到了他的心態。 一直以來,七海盜盟都全力協助高唐對付自己,究其根本原因,不外乎莫瓊瑤這最重要因素。我不知道她和軒轅天之痕之間的關係,但從他命不久長的時候,仍願付出全部所有換取莫瓊瑤安全來看,兩人絕非師徒關係那麼簡單。 果然,軒轅天之痕道:「我一生中擁有過無數女人,但此刻回憶起來,始終只有棠棠在腦海裡徘徊不去。她是我一生中的至愛,也是莫瓊瑤親娘。瓊瑤始終不知道我這個師父其實就是爹爹,她也一直沿用著母親的姓氏。」 我點頭道:「先生希望輕侯來揭開這層謎底嗎?」 軒轅天之痕微微一笑道:「算了,這件事等我活過這次百年之約再說吧!」 我駭然道:「什麼?」 軒轅天之痕淡淡道:「這是無法避免的衝突。不管是關山月,還是燕憔悴,或者是我,三人誰都不能逃避這場決鬥。失敗者必將面臨死亡,我預感到大限將至,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就是為你真正崛起,掃除最後兩個障礙了。」 我心底翻起滔天巨浪,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半晌才結結巴巴道:「您……是說……」 軒轅天之痕沉聲道:「老一輩的恩怨自然由老一輩解決,你不需要插手,也根本插不上手。嘿嘿,哪怕我不逼他們就範,為了彼此理想,他們也絕對不肯放我一馬的,這就是宿命。」 我色變道:「可是……」 軒轅天之痕搖頭道:「稱霸天下沒有可是,你別告訴我自己鬥不過那群幫材,信不信我立刻將你擊斃當場?唉,我本來看好秦五的,可惜他一方面太心慈手軟,放不下兄弟之情,另一方面又太忘恩負義,連情逾恩師的『邪帝』費心都落井下石。最後,選來選去魔宗唯有你才堪大任!輕侯,你千萬莫要讓我失望才好!」 我唯有點頭的份兒,遂驀然想起一件事情,問道:「晚輩最近見過燕憔悴,她曾經提起『乾坤五行爐』煉化丹藥的事情,還說事關整個人類安危,不知此事是否……」 軒轅天之痕冷冷一笑,斷然揮手道:「嘿,舜妄想違背宿命一步登天,就任由他去瘋狂作孽好了,早晚他會得到天遣。你根本不瞭解箇中奧妙,就不要插手愷撒內務。嗯,你倒說說,現階段大陸戰雲密佈,你最應該做的是什麼事情?」 我略微沉思片刻,從容道:「我獨攬南疆百萬軍權,新增您麾下的七海艦隊和高唐的支持,在帝國東南試問誰與爭鋒?我的計劃是,先聯合卡爾·麥哲倫擊潰長鯨要塞外虎視眈眈的哈·路西法,然後集合全部兵馬,趁他毫無防備之際,分海陸兩路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攻克高唐府。然後等待愷撒、風雲大軍兩敗俱傷的時候,牢牢扼守住『碎星淵』、『袍哥州』、高唐府一線,斷絕風雲大軍歸途。此時再聯合西部吐司王,兩家陳兵帝都,逼迫秦皇室乖乖讓出皇位。」 軒轅天之痕首次認識我般仔細打量了半晌,才歎息道:「嘿,我總算沒有看錯人。寥寥幾語後,局面就豁然開朗。我現在堅信你可以辦到以上幾點。可是你忘記了夏侯一貫,還有事後吐司王會尾大不掉!另外,秦、路西法皇室莫不家底雄厚,你以為區區一場戰爭,他們就再無反擊之力了嗎?」 我胸有成竹道:「在輕侯遇到先生之前,這些確實都是難題,不過有您贊助後,一切難題都可迎刃而解了。先說夏侯一貫,他素以對秦室忠心耿耿著稱,既奉遺命鎮守北疆,就絕不會干涉帝國內部事務。所以我會借扶植一名皇子的名義調兵進京,等到他回味過來,兩家早已合兵一處,哪怕他用兵如神,也休想討得好去。」 頓了頓,我繼續道:「何況若我未料錯,此次南征口頭上是東、北、西、中央四大軍區聯手,實際上主力仍是中央軍區直屬蘇、獨孤兩系兵馬,其他人不過是個陪襯,誰都不會真賠上老本兒出力的。所以不論勝敗,兩大家族莫不實力大損,唯一可顧慮的僅剩下上官一脈掌控的帝都軍系,解決了他們,帝都就牢牢在我掌控之中。」 軒轅天之痕微微一笑道:「說起來倒是很容易!嗯,老夫聽得也食指大動呢!」 我不理他是褒是貶,侃侃而談道:「隨後我會提議兩家平分戰果。這時,我囊括東南全境最富庶城市和土地,而且牢牢控制著所有海上貿易,財富會越來越多,麾下軍隊也會越來越精良。屆時哪管他鐵在燒豪勇蓋世、夏侯一貫決勝千里,也唯有乖乖俯首聽命的份兒!」 「啪!」餐桌在軒轅天之痕掌下瞬間粉身碎骨,他興奮莫名道:「好一句俯首聽命!男子漢大丈夫要麼雄霸天下,要麼馬革裹屍,那才沒枉來世上這一遭。嘿嘿,輕侯的話痛快淋漓,當浮一大白也!瓊瑤,上來斟酒!」 我也被剛剛一番豪言壯語,說得怦然心動。多少年來,一個理想一直徘徊在腦海不去,此時此刻,距離實現它已只差一步之遙,試問我能不激動嗎? 莫瓊瑤一雙清澈如水的明眸充滿疑竇,可師命難違,仍乖乖走來斟酒。 現在她最想不通的是,兩人剛剛明明拼了個你死我活,此刻卻親熱得好像至交好友似的。拜師以來,軒轅天之痕從未對任何人稍假顏色,可如今對柳輕侯卻另眼相看,甚至命自己斟酒給那討厭鬼,這其中莫非…… 驀然間,她眼睛一亮發現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本墨綠色帳冊,正服服帖帖地放在柳輕侯手旁。 「那是師尊片刻不離左右的『軒轅秘錄』,寶貴得連我都捨不得給看一眼,現在卻莫名其妙贈給了那個混蛋,難道他老糊塗了嗎?」 莫瓊瑤氣鼓鼓地胡思亂想著,差點就要當場發作,忽然聽到軒轅天之痕沉聲道:「瓊瑤,我有件事要你做!」 莫瓊瑤連忙恭恭敬敬施禮道:「徒兒在,師傅有命莫不遵從!」 軒轅天之痕罕見地猶豫片刻,陡然下定決心道:「我要你嫁給輕侯!」 「啊?」我和莫瓊瑤同時驚呼出聲,難以置信地望向他。 雖然早在意料之中,可我萬萬沒想到軒轅天之痕會當著莫瓊瑤的面兒,直截了當地提出婚事。我以為他至少會拐彎抹角、旁敲側擊一番,然後再等時機成熟之際提出,看來是我太高估岳父大人的耐性了。 莫瓊瑤則從未想過師父會提出如此荒謬的命令:「暈,師父真的老糊塗了!居然要我嫁給那混蛋?打死人家也不幹!他……他殺死了七海盜盟多少高手啊!我身為盟內八大天王之一,若嫁給他,豈不成為天下笑柄?更何況我根本就不瞭解他,成親又不是過家家,難道隨隨便便說一句,就可以湊合一輩子的嗎?」 我和莫瓊瑤各懷鬼胎,心情忐忑地望向「晴天霹靂」的始作俑者,豈料軒轅天之痕一臉鄭重其事,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他威嚴肅穆地問道:「柳輕侯,你願意娶莫瓊瑤為妻,終生不離不棄嗎?」 我硬著頭皮道:「願意!輕侯這一生一世,定與莫瓊瑤小姐永結同心、摯愛不改!」 軒轅天之痕滿意之極地點點頭,遂望往莫瓊瑤,沉聲問道:「瓊瑤,你願意嫁給柳輕侯為妻,終生廝守嗎?」 莫瓊瑤默然半晌,卻始終一言不發。那張嬌嫩無匹的臉蛋兒上,鳳眸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地板,透露出倔強無比的表情。 軒轅天之痕臉色愈來愈難看,甚至袍袖亦無風自動,多少年來,從未有人膽敢違背他任何一條命令,哪怕命令再荒謬再可笑。如今終於出現了一個人,可她偏偏是自己最寵愛的女兒,而且還從未得到過一天父愛。 一時間,軒轅天之痕愁思百轉,忽然揮手道:「輕侯,你先到下面用餐吧!」 我趕緊起身,恭恭敬敬施禮後轉身下樓。人家要解決父女間的家務事,我若不識趣離去,恐怕軒轅天之痕的怒火,會第一個傾瀉到我這個準女婿頭上。 轉過樓梯拐角,我赫然看見了安德魯和明娜,他們猶站在大廳正門前忐忑不安地來回踱步呢! 而在樓梯口,楚山一尊鐵塔般橫在那裡,右手還握著一柄巨型雙刃戰斧,一副萬夫莫敵的可怕氣勢。 「借過!」我笑盈盈地走下去,和氣生財地說道。 「嗯?」楚山顯然對我心有餘悸,一個箭步竄出兩丈有餘,遠遠躲開我能觸及的攻擊範圍。而且他渾身肌肉繃緊,一塊塊如鋼似鐵地爆起,那千百道蠕動盤虯的狂猛真氣,就差隨著斧勢噴薄欲出了。 眼看這莽漢就要發作,樓上驀然傳來一聲低喝:「楚山不得無禮!還不帶貴客去用膳?」 軒轅天之痕未卜先知般適時阻止了蠢動的天王,我心中真是感激莫名啊!要知道我雖然能夠打敗他,不過那至少也得是拆掉半座「碧落」之後,以前我當然會滿不在乎,可現在這都將隸屬於自家產業,打破哪裡不得自己花錢修補啊? 經楚山吩咐後,女侍們的態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甚至有點慇勤得過了份。餐桌位置特別在臨窗處加了一張,而且美味佳餚更是頃刻間就擺滿了整整一桌,哪管我見多識廣,這裡大多半卻是連名字都叫不出的。 我代替了漂亮女侍的位置,慇勤地為坐在身邊的明娜和安德魯加菜、斟酒。我的眼睛亦大感興趣地打量著她媚態橫生的俏模樣,心底充滿了興奮和喜悅。 「來,祝我們的威廉小姐青春常駐、永遠漂亮!」我真心誠意地祝福著,舉起了盛滿極品葡萄酒透明水晶杯。 明娜聞言立即笑逐顏開,剛剛漫長等待引起的滿臉陰雲也瞬間散去,露出一幅傾國傾城的艷姿。她風情萬種地白了我一眼,柔聲道:「謝謝!這回就算你吧!人家不生你氣就是了!」 一旁安德魯陪笑道:「呵呵,老大回來了就好!我安德魯這下終於可以完璧歸趙了,唉,我伺候明娜小姐,都不知道多麼辛苦呢!一會兒問我一次,一會兒踢我一腳,嗚嗚嗚,老安的小腿都快腫成豬肘子了。」 我不禁感激莫名,在軒轅天之痕眼皮底下等著救朋友的,試問有幾人能做到呢? 「你的腿本來就像豬肘子,那可不是本姑娘踢的!」明娜被安德魯一語道破擔心我的焦急模樣,不禁有點惱羞成怒,指著對方的鼻子嬌嗔笑罵起來。 「唉,這年頭好人作不得啊!」安德魯嘟嘟囔囔著,一口狠狠咬在「翡翠」鵝腿上。 「不論豬腿還是人腿,我柳輕侯都以擁有你們這樣的紅顏知己和熱血兄弟為榮,乾杯!」言罷我一仰脖兒,將那杯極品葡萄酒一飲而盡。 霎時間,那股清涼甘甜的酒水,就化作一線熾熱烈火,一路沿著食道直燒到了喉嚨。 「咳咳……好酒!」安德魯拚命咳嗽著,仍忍不住讚譽的模樣,實在惹人發噱。 「暈啊,你們男人真是的,沒事就乾杯,也不看看酒的種類適不適合!這『妖紅』性子可烈著呢!呆會兒醉了,我可背不動你們倆啊!」明娜優雅地淺嘗輒止,就開始數落起安德魯和我來。那是一種超逾親人的真摯情感,毫無做作和掩飾,不禁讓我心中一動,感到彌足珍貴。 「啊,好久沒感覺到家人的溫馨了!呵呵,將明娜娶來做老婆,一定是件非常快樂的事情!」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腦海,我驀地想起二樓還有一位未過門的小媳婦呢!也不知道,軒轅天之痕這老頑固,現在是怎麼說服莫瓊瑤的,可千萬別搞砸了才好啊! 我一邊陪著兩人痛快吃喝,一邊胡思亂想著心事。也不知過了多久,桌上菜餚已被安德魯消滅得乾乾淨淨,令臨桌的紳士淑女們大皺眉頭。他們若非顧忌安德魯那柄巨無霸似的漏影寶刀,恐怕早就出言不遜了。 就在這時,楚山一臉古怪表情地走來。 他靠近我身邊的時候,赫然恭恭敬敬尊稱道:「屬下楚山參見盟主!老盟主現在二樓,請您立即前去議事。」 我聽得目瞪口呆,不禁由衷佩服起軒轅天之痕對屬下的絕對權威來,如果換我讓艨艟管殺他同事的人叫盟主,他定然耍起牛脾氣死活不幹的。 「看來棘手問題差不多都解決了。現在就是不知道最關鍵的人物,莫瓊瑤答沒答應啊!」我心裡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臉容卻波瀾不驚道:「知道了,我現在馬上就去!」 我以驚人毅力步上二樓,觸目卻僅見莫瓊瑤一人孤零零佇立窗前。 她肅穆地凝望窗外,充滿雕塑美的側臉輪廓有種令人目眩神迷的丰姿,那絕不是任何人都能臻達的天生麗質。她真是絕色美女中極品,她的氣質是觸目驚心的,而且讓人感到一種勾魂奪魄的震撼力。 在我短暫的生命裡,曾和無數美女接觸,可是莫瓊瑤仍令我怦然心動,情不自禁。也許她即將成為我小嬌妻的緣故吧!剛剛作為敵人時候,我可以將她視若無物,這一刻化敵為友後,我已不知不覺深深陷入了致命誘惑。 我故意發出稍微沉重的腳步聲,宣告著客人來到。 莫瓊瑤紋絲不動,恍若根本沒有察覺似的,可我無孔不入的「天眼」馬上偵測到,那具頎長婀娜的嬌軀微微一顫。 「嘿,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有絕對把握粉碎你堅硬外殼,俘獲美麗芳心的。」我打定主意,龍驤虎步地走到她身側,並肩而立。 她清澈智慧的眼神,立刻流露出一股深入骨髓的厭惡,以一種冷酷無情的語調道:「師父有事離去了,他臨走前吩咐我,將『軒轅秘錄』親手交給你!」說著將手裡那本墨綠色帳冊狠狠摔到我身上。 「啪!」帳冊狠狠撞擊在雄軀上反彈落地。 莫瓊瑤略帶驚愕地瞅著我,她萬萬沒想到對這本至關重要帳冊,我竟連伸手撿起的興趣都欠奉。她本以為我用花言巧語說服軒轅天之痕,為的就是七海盜盟和高唐的全部力量和財富,所以想要借此大大羞辱我一番,豈料卻偏偏失算了。 我臉容波瀾不驚,淡然道:「莫小姐,若因婚事遷怒於我,做出此舉實屬不智。在下素來不喜強人所難,何況事關終身大事!你若親口對我說出不願意三個字,輕侯立即扭頭就走,再不糾纏片刻。」 頓了頓,我目光滑過地面,遂倏地挺起胸膛,睥睨天下道:「至於這本帳冊,原本就是作為嫁妝贈送的,恕輕侯受之有愧。嘿嘿,我柳輕侯有今時今日地位,是一刀一槍流血流汗打拼得來,絕非依靠他人施捨獲得。有沒有結局都是一樣,天下必然是我囊中之物,不過時機稍稍延誤一點罷了。」 言罷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等待著那令人心碎的答案。 此刻,整件事情已完全脫離了掌控,真不知道軒轅天之痕那老混蛋是怎麼進行說服的,為何局面變得如此難以收拾。 眼下,我勝戰策略只剩下破釜沉舟一途,希望能夠以強橫無匹的雄性魅力征服她的芳心。這也是我從她送我帳冊的事情上發現的唯一轉機。如果軒轅天之痕沒有說服莫瓊瑤,他絕對不會把帳冊留給我,只是莫瓊瑤的舉動太過奇怪,瞬間迷惑了我的思緒,害我唯有孤注一擲地逼她交出底牌。 莫瓊瑤聽得臉色倏忽連變,驀地俏臉一沉道:「柳輕侯,你在威脅我嗎?」 我望向她的清麗俏臉,沉聲道:「輕侯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毫無威脅恐嚇之意。我想昔日戰鬥中,哪怕最惡劣情況下,小姐也未曾有絲毫畏懼,此刻又豈會害怕輕侯寥寥數語呢?現在請小姐答我願不願意即可!」 莫瓊瑤美目掃過我的臉容,再度投向窗外茫茫夜幕,用一種心力交瘁的聲音道:「唉,你們都在逼我,不停地逼我!師父逼我嫁給你這個混蛋,你逼我說出難以啟齒的答案。你們……」 她嬌軀劇顫,美目忽然傾瀉出兩行幽幽淚影,遂毫不留戀地跌落塵埃。 我看得肝腸寸斷,不知道誰說過女人最厲害的武器是眼淚,現在哥哥終於領教了個中威力,果然不是他娘的普通厲害。不過我仍有辦法…… 「你……放開我!」莫瓊瑤拚命掙扎著想要掙脫我的懷抱,可鐵箍般的雙臂牢牢環抱著她的小蠻腰,讓她緊緊貼靠在我雄軀上。 莫瓊瑤怒斥一聲,曲起膝頭向我小腹頂去,去勢疾若星火、勁道狠辣無匹。眼看著色狼就要哀嚎倒地,誰知她眼前一花,對方竟已來到自己背後,還以胸腹和她背臀相帖,姿勢親密到了極致。 我把頭擱在莫瓊瑤的香肩上,側臉望著她精緻絕倫的五官道:「瓊瑤肌膚又嫩又滑,真讓人愛不釋手呢!」 莫瓊瑤驚怒交集,藕臂輕振,袖子裡立刻滑下一柄犀利短劍,反手疾刺色狼軟肋。「噗!」短劍毫無阻礙地齊柄沒入雄軀,廳內倏地靜得鴉雀無聲。 她大感後悔,呆呆地佇立了好一會兒,這才望向我。 我一臉詭異絕倫的表情,傻傻地注視著她,喃喃自語道:「你現在滿意了嗎?」 莫瓊瑤顫聲道:「你……你為什麼不躲?」 我微笑道:「若這一劍能化解你我之間恩怨,輕侯何其榮幸呢?」 莫瓊瑤愣在當場,萬萬想不到我會說出這種話來,兩行熱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她呆呆地閉目垂淚,卻愕然感到玉頰麻麻癢癢的,好像……好像有人在輕輕舔舐著淚水。「啊!」她倏地睜開鳳眸,觸目竟是重傷垂危的柳輕侯在搞鬼。 她一邊驚呼著,一邊打算狠狠推開對方,結果卻發現嬌軀被牢牢鉗制住了根本動彈不得,而那張貪得無厭的大嘴早已狂野地覆蓋住了櫻唇。剎那間,腦域傳來一陣暈眩,她迷失在濃郁無比的男性氣息裡,還不由自主地伸出丁香小舌任其肆意逗弄著。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噹啷!」一聲脆響,驚醒了沉醉在熱吻愛撫中的男女。 「什麼東西?」莫瓊瑤狐疑地望向地面,當看到那正是她貼身藏匿的短劍,而且劍鋒上滴血未染的時候,一股被欺騙的怒火,瞬間將她焚燒得失去了理智。 「你騙我?」莫瓊瑤氣得跺腳轉身,指著我的鼻子怒喝道。 我聳肩攤開雙手道:「我從沒說過自己中劍啊!是你自己認為那樣罷了!」 莫瓊瑤氣得不肯答話,旋風般疾衝過來,一雙粉拳雨點般落下。這可不是明娜撒嬌時候,每一拳都充斥著迅猛無儔的力量,若不小心挨上一下,非得骨斷筋折不可。 我鬼魅般騰挪躲閃著,倏忽間已繞著大廳跑了五十多圈。 莫瓊瑤見對我無可奈何,忽然止住追逐腳步,我也氣定神閒地停在兩丈外。只見她凝神瞧了我好一會兒,猛下決心道:「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能不閃不躲接我一拳不死的話,我便和你……嘿!和你成親!」 我欣喜若狂道:「此言當真?你可不要臨時反悔!」 莫瓊瑤雙目神采飛揚,悠然自得道:「哼,七海盜盟與高唐全境有誰不知道我莫瓊瑤金口玉言,每個字都可兌換真金白銀使用的!」 我莞爾一笑道:「呵呵,看來娶到你做老婆,哪怕是個窮光蛋也不要緊了。因為老婆大人只要隨便說上半個時辰,就足夠老公這輩子花銷的。」 「廢話少說,接招!」莫瓊瑤絲毫不為所動,檀口低喝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道激電疾刺而來。 我連忙收斂心神,瞬間晉入萬籟俱寂的「真如」境界。但見天地萬物都陷入了絕對靜止,只留下一枚纖纖柔夷緩緩破空而至。它遵循著一條玄之又玄的神秘軌跡,每前進一寸都從虛空中吸納一股強橫力量化入掌勁,那不斷前進的軌跡,竟赫然變成了瘋狂暴漲的過程。 這一刻,我清晰無比地感到一股震撼靈魂的力量。那一掌無疑是莫瓊瑤最可怕的功夫之一,即使以我目前的功力,也休想能夠中掌後囫圇倖存。 「難道我要避開嗎?」我呢喃自問,驀然雄霸天下的美景、還有嫵媚無匹的動人嬌顏同時浮現腦域,它們瞬間打消了我的猶豫。 「不,他奶奶的熊,哥哥我就賭這一鋪了!是生是死都儘管來吧!」 我沉喝一聲:「般若波羅密!」遂雙手十指鮮花盛放般展開,雙臂似緩實疾地朝天空托起。 「蓬!」莫瓊瑤那一掌結結實實按在我心臟處,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已透體而入。我慘哼一聲,半步不退地矗立在原地,眼神裡露出驚駭莫名的表情。 「什麼!」莫瓊瑤也驚呼失聲,甚至忘記了抽回柔夷,連整個人都摔入我懷裡。 我肆無忌憚地摟抱著動人嬌軀,輕笑著在她耳邊道:「嘿嘿,想不到老天也在幫我,竟讓我逃過一劫,還能奪得如此美麗的嬌妻。」 莫瓊瑤被愛撫得嬌體酥軟,顫聲抗議道:「誰答應嫁給你了?」 我輕噬著她柔嫩耳垂,還挑逗性地吹了一口熱氣進她耳鼓道:「呵呵,剛剛不知誰說過金口玉言,每個字當金銀用的,這麼快你就要反悔嗎?瓊瑤還是承認吧,若非你對我頗有情意,又豈會在剛剛最關鍵時刻,毅然撤回一半功力呢?」 莫瓊瑤玉頰霞燒、情慾高漲,遂緊緊閉著美目,任由我一雙怪手四處尋幽探勝。驀然她驚駭欲絕地驚呼道:「你要幹嘛?」遂死死按住我企圖剝掉她衣衫的雙手。 我二話不說,將她狠狠擠壓到牆壁上,惡聲惡氣道:「你說我想幹什麼?為夫當然是要做一件能夠找回老公尊嚴的事情啊!」 莫瓊瑤羞得渾身肌膚都泛出動人無比的玫瑰紅,顫聲道:「不要……不要在這裡……會有人看見啊!」 我見她徹底屈服了,不禁感到一種無與倫比的暢快感覺,直想仰天長嘯發洩心中快感。不過打鐵趁熱,年輕女子最難抵禦外界誘惑,我可不想因一時躊躇,而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征服美女的機會。 「告訴我,哪裡是沒人看得見的?」我一邊柔聲詢問著,一邊不可抗拒地繼續剝下她的衣裳。 「啊,上面……上面有個臥室……」莫瓊瑤斷斷續續訴說著,一雙柔夷早被我撇到一邊,唯有緊緊摟住我粗壯的脖頸,避免跌落到地板上。 「颼!」我以前所未有的高速竄向頂樓,憑借莫瓊瑤若有若無的指示,順順利利找到了目標。 「蓬!光當!」臥室的門被狠狠撞開,繼而又被狠狠關閉上鎖。 我和莫瓊瑤糾纏不休地粘在一起,渾忘一切地親吻愛撫著。眨眼間,一件件衣衫不翼而飛,床榻上只留下兩具赤裸裸一絲不掛的胴體。 「呼!」一隻纖纖柔夷倦慵無力地扯過一襲薄被蓋過兩人頭頂,可那銷魂無比的呻吟和嬌喘,卻充斥了整座臥室,甚至連屋外走廊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這一刻,我終於得到了她。 「莫瓊瑤,我的明天會因為你更加精彩吧!」 悠浟書盟 UUTxT.cOM 銓紋吇版閱鍍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三章 冰釋 字數:12123 我從最深沉睡眠中醒來的時候,眼前一團漆黑,連最後一絲光亮都消逝不見了。可身下柔軟的床榻和懷內嬌嫩無匹的赤裸女體都清晰告訴我,仍在頂樓臥室內的那張大床上。 記憶慢慢復甦,一幕幕掠過腦海。 一切是那麼真實,剛剛入侵她嬌貴處子之軀的溫柔觸感還記憶猶新,之後是銷魂噬骨的抵死纏綿,直到兩個人都精疲力竭,連半根手指都無法移動為止。 我悄悄伸出右手食指,「噗!」指尖變魔術般無聲無息冒出一截青藍焰火。輕輕一彈,它「颼!」地一聲劃出一道圓弧形軌跡,掠過了牆壁上的七處燈盞,然後消失在虛空中。 臥室內驟亮起來,莫瓊瑤嬌慵無力地「嚶嚀!」一聲,玉臂緊緊摟抱著我雄軀,順便還將薄被拉過了頭頂。霎時間,我感到胸膛最敏感部位傳來一股尖銳刺痛,差點疼得從床上跳到地上。 「你幹什麼呀?」我連連按摩著差點被咬掉的部位,勃然變色道。 薄被倏地滑下,露出莫瓊瑤一雙渾圓挺拔的酥胸,她漫不經心地問道:「疼嗎?」 我沒好氣道:「廢話,不信你讓我咬咬看,是否會疼痛徹骨?」 莫瓊瑤裝作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那麼人家現在被你欺負得連路都走不了,這筆帳又怎麼算呢?嘿嘿,那不過是一點小小的利息補償罷了!」 「你敢耍我?」我誇張地怪叫著鬼魅般撲了過去,莫瓊瑤不及閃躲,瞬間兩人緊緊糾纏在一起滾做一團。我熟練無比地挑逗著她的驕傲高聳,順勢向下挪移而去。 「嗚嗚嗚……」莫瓊瑤竭盡全力避過我大嘴的侵襲,駭然叫道:「不……不要……」言語中充滿了驚慌失措。 我連忙停住侵犯,狐疑地望向她道:「怎麼了?」 她再不復剛剛得意洋洋的俏模樣,楚楚可憐地望著我哀求道:「就這樣抱著人家不動好不好嘛!人家真的受不了了,現在還……還好痛啊!」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她的聲音低若蚊鳴,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我馬上從她身上爬起,雙手將動人嬌軀帶入懷中,無限憐惜地道:「對不起,昨晚我只顧自己快樂,弄痛你了!」說著默默運行「光翼」,藉著不斷愛撫優美無匹的背臀曲線,一點點滲透到了「患處」。 「啊!」莫瓊瑤嬌嫩無匹地呻吟著,一雙玉臂小蛇般溫柔地纏上我的脖頸,低低聲音道:「其實剛剛也很舒服的,只是你太凶了,人家好害怕呀!現在這樣就不會了,瓊瑤很愛你啊!」 我動情地擁吻著她每寸肌膚,訴說著無窮無盡的綿綿情話,一時間,兩人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甜蜜裡,渾然忘記了世間一切。 「輕侯!」一把充滿磁性和雄性魅力的男聲,幽幽在腦域響起。 我渾身一顫,瞬間又鎮靜下來,連忙用意識流反饋道:「在,先生請吩咐!」 軒轅天之痕輕輕歎息道:「看到你們在一起,我就真的放心了。瓊瑤性格剛烈,以後你要盡量遷就她一點。唉,那本『軒轅秘錄』你們遺忘在大廳裡,我剛剛已幫你們揀回來,放在臥室門口。嘿嘿,現在的年輕人啊,一旦縱情聲色什麼重要事情都可以忘記。」 我差點找個地縫鑽進去,心道:「你個老混蛋,剛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送書的。如果是我和瓊瑤交戰正酣的時候,嘿嘿……」下面的事情,我已想不下去,因為實在太尷尬了。 莫瓊瑤見我半晌不動,狐疑道:「輕侯,你在幹嘛?」 我乾笑道:「是,先生在和我用心靈傳送對話呢!」 「啊?」莫瓊瑤羞得將螓首深深埋入我的胸膛,再也不肯抬起。 軒轅天之痕未卜先知似的,使聲音在空曠臥室內迴盪起來:「瓊瑤、輕侯,為師要走了!今後你們要相親相愛、好自為之!嗯,那本『軒轅秘錄』定要妥善收藏,因為裡面記載的秘密,足夠顛覆整個國家,改變任何人的命運呢!」 說到這兒,他的嗓音無聲無息地消逝不見了,再也不曾響起。 莫瓊瑤霍然抬起粉臉,難以置信地顫聲道:「師父他……終於還是走了!」言罷倏地撲入我懷裡,潸然淚下抽泣不已。 我輕輕拍著她滑膩背脊,深情道:「師父他老人家不過是去閉關修煉,只要回到高唐,你隨時都可以看見的,不要難過啊!寶貝兒!」 「真的嗎?」莫瓊瑤可憐兮兮地瞅著我,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不確定地追問著。 「當然!」我信誓旦旦地保證著,儘管心裡一點底氣都沒有,可是我必須制止莫瓊瑤繼續悲傷下去。 「嗯,人家知道了。」莫瓊瑤輕而就相信了我的謊言,乖乖地伏在我的懷裡一動不動。 「誰說百煉精鋼不能煉成繞指溫柔?」我喃喃自語著,手指在莫瓊瑤的柔背上畫出點點漣漪,傾心感受著她的悸動和顫抖,竟不知不覺間有點癡了。 「蓬!」車門驟然關閉,將凜冽寒風阻隔在車廂之外。 我爽然若失地望著四樓那扇淡青窗欞,心底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楚:「瓊瑤,想不到短暫別離,都讓我痛徹心肺啊!可是此行危險無比,我絕不能拖你下水的。乖乖地在這裡等我,一旦諸事辦妥,我第一時間前來接你回南疆!」 與此同時,臥室內莫瓊瑤失魂落魄地隔著窗簾的縫隙,眺望著承載情郎的馬車漸漸遠去。 她柔聲祝福道:「唉,人家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過,可千萬不許忘了瓊瑤啊!她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的。」 莫瓊瑤癡癡地望著馬車拐過街角,消失在茫茫晨霧裡,突然覺得百無聊賴,什麼都不想做了。 「原來戀愛就是這個樣子啊?」她呢喃自問著,美目落在潔白如雪的床單上,驀然玉頰霞燒連耳根子都紅透了。但見那上面觸目驚心地印著一枚枚鮮艷紅梅,預示著自己永遠告別了少女時代,成為了幸福的小婦人。 車廂內,我亦沉浸在昨夜如饑似渴的狂熱激情中,一雙龍眸不經意地露出無限陶醉神色。 突然間,一個不冷不熱的仙音淡淡在耳邊響起。 「還在回味呀?昨夜是不是過得特別銷魂啊!好像丟了魂魄似的,從上車到現在,你可連一眼都沒有看過人家呢!」明娜醋意大發,惡狠狠地擰著我的大腿,不依不饒地撒嬌著。 我雄軀一震,閃電般握住那只嬌嫩小手,低低聲音道:「呵呵,娜娜莫要吃醋,我和瓊瑤真的沒有什麼的。不信呆會兒你就知道了!」 明娜嘟著小嘴,氣鼓鼓地道:「哼,鬼才吃你這個大壞蛋的醋呢!還敢信誓旦旦地保證什麼都沒發生過,連稱呼都從莫小姐變成了瓊瑤。你就不要欲蓋彌彰了!」 我被噎得啞口無言,只得涎著臉去捏她的粉頰,逗她開心。 「啪!」明娜一掌拍開我的手,眼圈一紅委委屈屈道:「你……你這個大壞蛋,只會欺負人家,知不知道娜娜很擔心你,整晚都沒有睡過啊!嗚嗚嗚,結果你只知道自己風流快活,卻連一個口信都不留下,人家恨死你啦!」 我暗暗苦笑,心知此事做得實在理虧,不管怎麼說明娜都已將處子之軀交給自己,而且輾轉千里逃亡都不離不棄,現在還沒過幾天,就丟下她另尋新歡確實有點…… 我不禁備受良心譴責,連忙將她攬入懷中,溫言軟語地安慰起來。起初她還掙扎不依,可漸漸地嬌軀愈來愈酥軟,最後整個人都膩在我懷裡再也不肯起來,不知不覺間竟睡著了。 座位對面的安德魯,鼻觀口、口問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對週遭一切都不聞不問的。可是,當我注視他的時候,卻立即精神抖擻地「醒」了過來,瞬間將腰板挺得筆直道:「老大,您有什麼吩咐嗎?」 我淡淡道:「呆會兒到了地方,你仍像往常一樣保護娜娜吧!」 安德魯毫不猶豫道:「是,小弟明白!」話剛出口,他驀覺氣氛不對,訝異地問道:「咱們不是去見您的朋友嗎?難道他……」 我搖頭道:「也許是我多慮了,反正一切小心為上!我們一日未回到南疆,一日就不可鬆懈精神!別輕信任何人,這是保命的第一要義,你一定要牢記在心。」 安德魯堅定地點頭道:「小弟明白了。」 「嗯!」我幽幽點了點頭,眉宇間浸透出一縷憂色。 「不知道為什麼,此次去見那個人,心頭總有陰影揮之不去,莫非真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嗎?」我半信半疑地問著自己,神思卻瞬間飛到了南疆,亦同時堅定了心中信念。 「不管怎麼樣我都得見他一面,因為這已是回歸南疆的最快途徑。他娘的,打仗講的就是一個兵貴神速啊!為可早日攻克高唐府,哪怕再凶險這一關也得闖啊!」 馬車轔轔前行著,衝破了一層又一層濃郁晨霧,最後嘎然停泊在一條狹窄小巷口。 車伕老早跳下駕座,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打開車門道:「大爺,您說的地址就是這兒!路費一共是三枚銀幣!」 安德魯率先跨出馬車,大大方方地扔給他三枚銀幣怪笑道:「嗯,不用找了!」 車伕一臉苦笑,心中狠狠問候著「死胖子」的十八代祖宗,可就是不敢表示一點點不滿。因為安德魯正握著那柄巨無霸似的漏影寶刀,笑嘻嘻地瞅著他,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勢。 我無暇理會他的惡作劇,雙臂平平穩穩地抱著明娜下車,筆直走向胡同深處。安德魯落後半步,緊緊跟了上來,瞬間兩人都隱沒在朦朦朧朧的晨霧裡,消失不見。 我、安德魯、還有剛剛甦醒的明娜三人目瞪口呆地瞅著這座府邸。 霧靄中呈現出的是一座美麗無比的府第,它充滿了懷舊的情調,其所在的每一塊兒磚瓦都被無盡的蒼碧色覆蓋,斜飛的重簷、碩高的圍牆、厚實的鐵門都充滿線條優美的花紋和暗雕,院內更傳來淙淙水聲,巷內最不起眼的地方也植滿了綠意盎然的小樹。 最讓人驚異的是,建築材料都是最堅硬耐腐的「銅龍石」和「鐵衫木」。形式依照著某種不知名的玄奧至理建成,不但顯得特別氣勢磅礡、而且絕對易守難攻。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暗驚詫道:「這簡直是一座戰爭堡壘嗎!他何時變這麼張揚了?」 「啪啪啪!」安德魯在略微愣神後,主動地上前扣動門環來。吞獸環撞擊在鐵門上,發出一陣清脆而悠揚的響聲,在寂靜的清晨遠遠地傳了出去。 過了片刻,鐵門上的小窗嘎然開啟,露出一張平平凡凡的臉容,淡淡問道:「你們找誰呀?」 安德魯聳聳肩膀,乖乖地讓到一旁,讓我這正主上前答話。 我微微一笑道:「這是萊格勒·阿讓先生的家嗎?我特地來拜訪他的!」 那人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我幾眼,怪眼一翻道:「你是外鄉人吧,懂不懂規矩啊?」 我不動聲色道:「哦,什麼規矩?」 那人不耐煩地道:「我家老爺有三不見!第一、不速之客不見。第二、來歷不明不見。第三、看不順眼不見。我看你既未預約,又行為鬼祟,而且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老爺絕對不會見你的,趕快走吧!要不等一會兒,我可就獒犬伺候啦!」 「嗯?」我乍聽一呆,遂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一旁的安德魯和明娜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就趴在地上了。 那人勃然變色道:「你……你們笑什麼?」 我倏地收起笑容,龍眸暴射出兩道駭人厲芒,直擊他靈魂最深角落,語氣卻出奇地慢條斯理道:「蠢材,我真的很感激你!多少年來,從未有人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是第一個。嘿嘿,真是一種令人懷念的感覺啊!」 那人如遭雷噬般渾身一震,騰騰騰連退三步,駭然道:「你……你不要過來!」 我幽幽一笑道:「我不過去的話,怎麼報答你對我的饋贈啊?」 那人嚇得毛骨悚然,儘管隔著一座厚重逾山的鐵門,可是無孔不入的殺意已經牢牢鎖定了他的精神,使他生出一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可怕錯覺。此時此刻,他手軟腳軟,渾身力氣都被抽離身體,唯有可憐巴巴地癱瘓在地,甚至忘記了呼喊求救。 「沒用的東西!」我冷冷一笑,右手遙遙按在鐵門上。 「轟!」橫豎六條又粗又重精鋼門閂,瞬間毫無預兆地扭曲爆裂,像碎紙片一般飄散在半空。 「吱呀!」兩扇鐵門緩緩開啟,我終於龍驤虎步地邁進了府宅大門。 那人哪曾料到對方如此強橫,連銅牆鐵壁般的府門也阻擋不住片刻,一時間手足並用連連後退著,嘴裡還歇斯底里地狂叫道:「來人啊,來人啊,有刺客衝進來了!」話音未落,一大幫手持刀槍棍棒的家丁們從月亮門一側蜂擁而出,團團圍了上來。 我啞然失笑道:「這倒省卻了很多麻煩,不用一層層通傳稟告了。」說著閒庭信步繼續前行,根本就沒理會那只狂吠的白癡。 安德魯落後三尺,亦步亦趨地跟著我前進著。 他背脊挺得筆直,一隻右手穩如磐石般握住刀柄,目不斜視地直勾勾望著前方,週遭一切事物變化莫不對他毫無影響。在他眼裡只顧忌身畔明娜的人身安全,因為那是我交給她唯一的任務。 明娜漫不經心地欣賞著四周風景,一邊看還一邊喃喃自語:「天門紫薇……七心海棠……醉芙蓉……還有日爾曼榛葵。啊,這裡有好多名貴花卉呀!如果可以都搬回家,那該多好啊!娜娜嫉妒死了。」 我們旁若無人的態度,終於激怒了眾人,他們二話不說,擎刀舉槍就殺了過來。 我陰森森一笑,渾身上下紋絲不動,僅是淡淡默念了一句:「暗靈縛!」 一剎那,黑暗結界籠罩了方圓數丈空間,那些家丁不但眼不能見、耳不能聞,而且馬上一個個口吐白沫暈厥在地。 「住手!」月亮門後一聲疾喝,可惜戰鬥結束太快,他根本來不及阻止了。 我暗暗好笑道:「他奶奶的熊,讓你躲在後面裝大瓣兒蒜!現在孩子我也打了,你這個大人還不是得露面嗎?早點出來多好,簡直是多此一舉。」一邊想著一邊打量著對方。 那名男子年齡在三十左右,長得非常冷酷。唇上留著濃密的小鬍子,高鼻深目,略嫌單薄的嘴唇始終帶著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頭頂鑲嵌寶玉的高冠,身穿深黑筆挺豎領長袍,正負手踱著方步走出月亮門來。 他的眼神犀利狠辣,一眼望來,令人感到一股涼浸浸的感覺直透脊骨。 「閣下是什麼人?為何無緣無故傳入私人宅邸,難道你不怕王法嗎?」他義正詞嚴地指責道。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心底湧起一種奇妙感覺:「真是什麼人用什麼樣的兵啊!看到這傢伙,我好像馬上就聯想到了你!親愛的兄弟,你過得好嗎?」 那人被我洞徹世情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舒服起來,連忙凝聚畢生功力,疾言厲色道:「本總管在問你話呢,難道你是聾的嗎?」 我微微一笑,用低沉悅耳的聲音溫柔地道:「嗨,總管大人你好!我終於看到一名可以做主的人了,不像某些看門狗,對誰都是狂吠一通的。」 那人目光掠過一片狼藉的府門,還有遍地昏迷的家丁,臉色微變道:「廢話少說,閣下到底想做什麼,開門見山吧!」 我知他正在重新估計我的實力,遂也不道破,淡淡道:「唉,事情本來很簡單!只是有些人太過專橫跋扈橫加阻撓,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一句話,我想求見萊格勒·阿讓先生,僅此而已!」 那人一呆,遂露出一抹冷笑道:「求見?這種拆門傷人的求見方式,倒也非常別緻!」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因為這是我能找到的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這不,你來了,我也表明了來意。現在請你轉達給萊格勒·阿讓先生吧!就說一個老朋友不遠萬里迢迢來找他敘舊!」 那人半信半疑地瞅著我,遲疑道:「哦,老朋友?那請問我該怎麼轉達您是誰呢?」 我微微一笑道:「這一點你暫時不用知道,跟萊格勒·阿讓先生說,他自然會明白的!因為他好像只剩下我一個好朋友了吧!」 「嘿!」那人突然悶哼一聲,陰慘慘道:「大膽狂徒,竟敢冒充隨意我家老爺的至交好友!今日若不給你點顏色看看,別人還以為爵爺府是菜市場什麼人都可以來去自如呢!來人啊,給我拿下!」 話音未落簷上、牆頭、花叢、樹後、土裡齊刷刷地冒出無數鋒利箭硭,一簇簇幽冷靛藍的光澤無聲訴說著,若讓它們隨意擦破一點油皮的話,絕對是會見血封喉的。 「颼颼颼……」衣袂獵獵作響,那名總管身旁亦閃現出十六名體魄雄偉、氣度沉凝的一流高手。「光當!」最後甚至連府門也驀然封閉,給人一種陷身天羅地網無處可逃的可怕感覺。 一眨眼的功夫,局勢急轉直下,一直由我掌握的主動也瞬間易手。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剛剛「天眼」明顯沒有偵測到任何異常,顯然這些人都隱藏在可以隔絕精神探測的坑道內。這種杜絕高手偵測的藏匿方式非常先進,想不到我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比較起來,那些手持刀槍棍棒的家奴,不過純粹是一種煙霧罷了,若沒有真正高手出現,這群訓練有素的精銳戰士,就會一直默默地躲在坑道內等待時機。 一念及此,我不禁感慨萬千:「你還是老樣子啊!總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埋伏,讓人猝不及防!看來那件事情並沒有讓你喪失鬥志,你仍然是所向披靡的絕代名將呢!」 那人見我精神恍惚,還以為是害怕了,幽幽涼涼施壓道:「閣下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遲了我定叫你嘗嘗亂箭穿心的滋味!」 我扭頭看看安德魯和明娜,結果安德魯仍舊無動於衷,而明娜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們根本沒將眼前危機放在心上,對我充滿了毫無保留的信任。 「哈哈哈哈……」我不由豪氣頓生,仰天長笑起來。 那人臉色驟變,就要下令射箭的當口,驀覺一股兇猛無儔的吸力撲面而來。他根本不及動念,整個人已橫跨數丈距離,倏地變魔術般出現在我手上。 我捏著對方咽喉,將他雙腳離地高高舉起,那副獨臂擎天的架勢像足了傳說中的蓋世魔王。 直到此刻,那群精銳戰士們才駭然發覺首領被擒,可已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 我寒著臉道:「總管大人,請問你現在如何讓我亂箭穿心啊?」 他臉色紫脹,呼吸也變得艱難無比,可一雙鷹眸裡卻不見任何一點屈服畏懼神色,正拚命想從我鐵腕控制下,發出最後同歸於盡的命令呢。 我暗暗欽佩不已,食指微動射出一股真氣迅速封閉了他的啞穴,避免他做出魚死網破的蠢事。然後悠然自得道:「故友來訪,阿讓先生為何慳吝一面呢?人說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我萬里迢迢趕來,難道希望得到的款待就是利箭和刀槍嗎?這也太讓朋友寒心了吧!」 我的聲音不高不低不輕也不重,可那聲波在一剎那已浩浩蕩蕩傳遍整座府邸,哪怕你藏身十層密室內,也休想躲過隻言片語。 這份超凡入聖的功力修為,讓總管在內的所有精銳高手同時駭然變色。此時此刻,他們才真正認識到我有多厲害,哪怕是要片刻殺光他們,也絕對不費吹灰之力的。 府宅內頓時傳來輕微騷亂,大清早地擾人清夢,自然有無數謾罵和詛咒鬧哄哄地傳來。 但那些雜音渾然掩飾不住一縷清晰、低沉、激動無比的男聲:「天啊,是你……你還活……!勞尼,速速請他到『蓮心閣』來!不,不……還是我親來迎接的好!」 我亦難以平復壯懷激烈,動情道:「唉,一言難盡啊!我們見面再說。」 那個聲音陡然怒喝道:「勞尼,為何還不請貴客過來,你愣在那兒幹什麼呢?」 我連忙放下勞尼,他一手拚命揉著脖子,一邊可憐巴巴地望著我懇求道:「大人,可否不要提剛剛發生的事情,小的給您跪下了。」說著雙膝跪倒就要磕頭。 他是嚇傻了,曾幾何時見過冷若冰山的主人如此激動過,照此推斷這位功力深不可測的貴客,在他心目中也絕對非同小可。如果貴客稍微搬弄是非,依照主人的脾氣,他不死也得脫層皮,一念及此,勞尼迅速拋棄了無所謂的尊嚴和面子,誠心誠意地懇求起來。 我趕忙攙扶起他,在耳畔輕輕道:「快帶我去『蓮心閣』吧!再拖延片刻,他就真的來接了。」 「是是……小人明白!」勞尼慌忙揮手令所有精銳戰士和高手們消失,然後恭恭敬敬地頭前帶路,引領三人前往庭院深深的內宅。 匆匆一瞥間,我看到那群人退卻的時候,有條不紊秩序井然,而且還將地上暈厥的家奴和門閂造成的碎屑也收拾的乾乾淨淨,表現出一支精兵滴水不漏的作戰風格,不由更加佩服起他來。 「唉,若你仍在南疆,那將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啊!事情過了那麼久,是否大家都該遺忘過去,好好盤算一下嶄新的未來呢?」 「蓮心閣」位於府邸中心位置,外型像極了一朵乳白蓮蓬,邊緣呈一圈不規則的圓型。閣樓周圍植滿了奇花異草四季盛開不斷,品種之多簡直令人目不暇接,明娜歡喜之極地游弋於花叢間,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嗅嗅那個,好像稚童得到了最喜愛的玩具般再也不肯離開。 我掃了一眼閣前樓後隱隱約約露出的噴泉,心中升起一種奇妙感覺。 這等景致在皇宮大內也堪稱少見,他居然能夠隨手佈置出來,顯然在愷撒擁有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龐大實力,這對我返回南疆實在是最大的安慰了。 我正胡思亂想著,陡覺閣門處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返身一看頓時呆若木雞。 台階上,一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他高大挺拔的身軀,穿著剪裁得體一絲不苟的銀白長袍。英俊瀟灑、神采奕奕的臉容上,一雙虎眸冷靜銳利、稜稜生威,古銅色健康皮膚,舉手投足都顯示出一種龐大自信和霸道絕倫的氣勢,連我都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絕對堪稱是少婦殺手。 「輕……」他激動得哆嗦著嘴唇,半晌才說出了一個字,剩下的全部哽咽在喉嚨裡了。 「紫龍!」我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幾乎瞬間兩個大男人就狠狠摟抱在一起,根本不能控制情緒地任眼淚奪眶而出。思念、感懷、激動、歡喜、興奮……無數情緒在一滴滴眼淚裡,肆意宣洩奔流著。誰說男兒無淚,數月辛酸令兩名縱橫沙場所向披靡的虎將也情難自禁了。 過了半晌,兩人才唏噓不已地分開。 「勞尼,你先帶兩位客人去洗漱、休息、用膳。嗯,都安排在『翠羽軒』吧!還有給我推掉所有應酬,我今天誰也不見!另外給我吩咐下去,誰都不准談論此事,違者定斬不饒!」 歐陽紫龍連珠炮似的發佈了一串命令,勞尼總管唯有一個勁兒點頭,最後欣然領命而去。 看著勞尼帶著安德魯和明娜遠去,歐陽紫龍迫不及待地拉著我,走進「蓮心閣」內的密室。 剛剛坐定,歐陽紫龍幽幽歎息道:「唉,剛剛聽到你的聲音,我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可是偏偏又那麼千真萬確,一點也不含糊。當日聽到你的噩耗,我只想盡起帳下兵馬殺到高唐,和那軒轅天之痕拚個同歸於盡,可冥冥中總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告訴說,你還活著,柳輕侯還活著。」 他虎眸飽含真情道:「這段時間我一直搜集著軒轅天之痕的行蹤資料,順便瘋狂壯大著自身實力,每天都期望能快點為你報仇。只是萬萬沒想到,天可憐見終於讓我重新遇到你了……」 我感動道:「紫龍,為我你受了很多苦啊!自袍哥一戰後……」當下我從海上獲救一直講到遭遇軒轅天之痕得到天大饋贈為止,其中除與兩女翻雲覆雨的細節略作保留之外,其他無不原原本本告訴給他。 歐陽紫龍聽得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尤其是當他聽到令狐千年化身「黃泉」之後,更是眉頭舒展難掩喜色。而講到與軒轅天之痕化干戈為玉帛,還結為親家的時候,簡直笑逐顏開。 歐陽紫龍正色道:「好,太好了!看來我擔心的事情大部分都已圓滿解決,如今唯一可顧慮的就剩下……」講到這兒,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苦笑道:「嘿嘿,這件事情我尚沒有確切證據,不過苗頭已經很明顯了。但是,若由歐陽紫龍的嘴裡說出分析結果恐怕有點不妥,還是我說你聽,自己下結論吧!」 我大奇道:「紫龍為何吞吞吐吐?難道你我兄弟還有不能言語的事情嗎?」 歐陽紫龍虎眸精芒暴閃,一字一字道:「好兄弟,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從身後抽屜內取出一份詳盡無比的軍事地圖,平平鋪開在茶几上。 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張囊括深藍大陸全貌的巨型軍事地圖,其中山川河流、沙漠平原莫不標注得清清楚楚,若說它是兵家無價之寶,恐怕也一點不誇張。 「好傢伙!紫龍從哪裡搞到這麼個寶貝,快快給我從實招來!」我忍不住愛不釋手道。 歐陽紫龍從容一笑道:「不要眼紅,這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當初雖花了不少金幣,但我知道絕對值得。」 說到這兒,他略微頓了頓整理思路後,沉聲道:「自輕侯送我遠赴愷撒以來,我每日每夜都籌備著一張鋪天蓋地的情報網絡。當初我依靠南疆持續不斷的財政支持,順利地買到了一個沒落伯爵的世襲稱號,還幸運地在皇廷掛了號。從此開始了腐化墮落的『伯爵』生活。」 我笑嘻嘻道:「呵呵,這一點我倒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光是你這座府邸等級,恐怕就有小半座風雲皇宮的級數了。剛剛看到的時候,我真是嚇了一跳,不過也非常欣慰,因為知道你不論在哪裡,都一定是出類拔萃的人才。」 歐陽紫龍淡然道:「官場、商場講究的就是一個門面,若你衣衫襤褸,住的北街的貧民窟這輩子就休想出人頭地、大把撈錢。我只不過徹底反其道而行之罷了。這不,短短數月以來,我通過不斷的賄賂和買斷,秘密吞併了大小七十八家商會,順順利利成為了『正氣浩歌樓』長老院議員呢!」 我驀地想起伊什古曼商會,還有慘死劍下的德布靈·卡瓦,一時間感慨良多竟有些癡了。 歐陽紫龍看破我的心事,柔聲安慰道:「別難過了,你若知道那小子糟蹋了多少良家婦女,一定會恨不得多砍他幾劍的。嘿嘿,一劍斃命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本來我很有機會借一名元老後繼無人榮升元老院議員的,就是因為這個卡瓦老爺說什麼太年輕缺乏歷練的話,而慘遭淘汰。他娘的,我早晚會親手做掉那老不死。」 「噢?」我大感興趣道:「嘿嘿,我還以為間諜都要夾著尾巴做人呢!可看你喊打喊殺一副社團大佬架勢,為何卻一點沒有鬼鬼祟祟的感覺呢?難道你不怕暴露嗎?」 歐陽紫龍哈哈大笑道:「這就是哥哥我的能耐了。你到笑花城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問問看,若你說萊格勒·阿讓老爺是間諜,保準一大幫人給你飽以老拳的。哈哈,如今我歐陽紫龍可是帝都炙手可熱的大慈善家,擁護者數不勝數,連朝廷大員也得刮目相看呢。」 我苦笑道:「算我這個問題問得太蠢吧!您老人家現在也吹噓夠了,可否切入正題了呢?」 歐陽紫龍收斂笑容,正色道:「我目前掌握的生意包括衣鋪、酒樓、客棧、牛馬行、賭場、妓院、武器店、糧店、奢侈品店等等等等,可以這麼說,凡是賺錢的買賣我無不插上一腳。合得來大家就一塊兒賺錢,合不來我就送他去地府黃泉。而情報網就是這麼慢慢形成擴散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怎都料不到他手段如此高明狠辣,其中飽含了多少孤魂野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情,每月都有大批精通愷撒風土人情的精銳戰士輸送給他,看來他一點都沒有浪費這幫人力呢。 歐陽紫龍忽然莫名其妙地對著我笑起來,悠然自得道:「有時候我真的很嫉妒你,因為太聰明、太幸運。」 我淡淡一笑道:「這話怎麼說?」 歐陽紫龍正經八百道:「因為就在剛剛編織成情報網的月餘後,我從各行各業的商品價格波動裡,收集到了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有人在大量收購武器裝備、糧草馬匹。起初我以為是愷撒國內的商人得到了內幕,想要藉機狠撈一筆戰爭財,於是我為確認真假將大半人力統統傾斜到了這上頭。結果你猜怎麼樣?」 我搖頭表示不知,只是隱隱覺得他要說出的秘密定然驚天動地。 歐陽紫龍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心情後道:「我竟然在一個貌不驚人的傢伙嘴裡得到了天大秘密。那些物資運輸的最終目的地,竟然都是南疆。」 我豪不驚異道:「從敵國購買軍事物資,是一個不錯的消耗敵人實力策略。雖然有點愚蠢,但也很難為風雲軍部的參謀們,能夠想出這種辦法來了。畢竟南疆糧食產量太過低靡,囤積一些也是好的。只是他們不該購買武器裝備啊,帝國造不論質量和材料,都要強過愷撒很多才對,除非是箭矢。」 uU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阪粵鍍 第十三卷 逐鹿 第四章 狼煙 字數:11593 歐陽紫龍目瞪口呆地罵道:「操他奶奶的熊,幸虧你不是我,否則咱們被別人賣了還要給人家數錢呢。哥哥我豈會就此善罷甘休,於是毫不猶豫地繼續偵察下去。最後發現,這批物資的背後操縱者竟是『正氣浩歌樓』。」 「什麼?」這下我可坐不住了,颼地一聲蹦起多高,臉上的血色褪盡地道:「你再說一遍!」 歐陽紫龍臉色難看地道:「你沒聽錯,確確實實是『正氣浩歌樓』!為了穩妥起見,我刻意親自拜訪了一位關係不錯的元老,旁敲側擊中隨便談起我有一批武器賣不出去,打算虧本甩出套取現金。你猜他怎麼說?這老混蛋立刻表示願意有多少收購多少,而且還一不小心洩漏了總共需要十萬套裝備的秘密。」 我嚇得魂飛天外,心裡陡然地升起一個毛骨悚然的念頭,喃喃自語地道:「我的娘啊,十萬套由『正氣浩歌樓』賣給南疆的制式裝備!他們想幹什麼?他們要掀起多大的波瀾啊?這次顛覆計劃的目標,莫非就是……」 歐陽紫龍連忙拍拍我的肩膀道:「輕侯,你先不要著急。冷靜,冷靜下來,我們再從長計議!」 我輕輕擦拭了一把冷汗,顫聲道:「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歐陽紫龍道:「半個月前!」 我聞言微微鬆了一口氣,道:「那麼應該還在路上!啊,你一定通知了麒麟對不對?」 歐陽紫龍肯定地點頭道:「是!我不但通知了麒麟、還告訴了雷霆、水冪濤、孔龍。當然依據的是絕密條例的第二十一款,絕對是單對單的直線通信,而且都收到了確認信函,一切無誤。」 我緊皺雙眉,幽幽涼涼地道:「十萬套啊十萬套,時至今日的南疆誰具有這麼大的胃口呢?針對南征三百萬大軍,十萬人不過杯水車薪,所以敵人的目標絕對不會是他們。那麼剩下的就只有……」 我猶豫著不敢輕易說出那個答案,生怕一旦說出立即變成現實。 歐陽紫龍卻毫無顧忌,斬釘截鐵地道:「嘿,男人豈能婆婆媽媽畏首畏尾?如今南疆最脆弱的莫過於群龍無首的四大要塞!你柳輕侯不在一日,大家都如一盤散沙,最容易被敵人各個擊破。若我是愷撒高層,不動你的腦筋,簡直是天理難容。而最簡潔有效的辦法莫過於從內部收買和破壞,現在你只要提出可能的叛徒名單,然後寧可殺錯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就可以了。」 我如被醍醐灌頂,幡然醒悟到歐陽紫龍說的每個字都是切中要害的至理名言,可是由於感情方面的原因,我內心深處實在不想懷疑任何一名曾經生死與共的戰友,一時間不禁頗為躊躇起來。 歐陽紫龍冷冷地道:「如今半個月都過去了,時間也所剩無多。我想那批軍火已陸路續續地抵達了目的地,可能人家就要舉事了。大丈夫當斷不斷,必受其害。你想清楚後再告訴我吧!」 我淒然地苦笑道:「唉,我的心現在好亂!紫龍你幫我想想看吧!你才智不輸於我,而且旁觀者清,定然會讓事實水落石出的。」 歐陽紫龍冷靜地分析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既然愷撒高層出手,其授意者定然是思·路西法這老狐狸。根據我對他的瞭解此人一向胃口巨大,普通人物是勾不起他的食慾的,所以我想他針對的絕對是有能力顛覆南疆的『大人物』。當然那就是你麾下最重要的幹部中的幾個。」 我難過地點頭,示意他不要顧忌我的感受暢所欲言。 歐陽紫龍繼續說道:「其中我首先排除了四個人,麒麟、雷霆、水冪濤、孔龍。因為他們都已官拜帝國的侍元帥高位,統率精兵有數十萬之巨,他日不管你稱王稱帝,他們都理所當然是一代元帥。而若投靠愷撒,則怎都輪不到他們那麼輝煌,所以不可能被收買。」 他頓了頓,清清嗓子道:「當然他們也有可能想要獨力併吞整個南疆,但是四大要塞軍力平均,誰都沒有能力併吞別人,這就構成了一個微秒的平衡,讓誰都不敢妄動。嘿嘿,這是你當初的傑作呢!」 我補充道:「你還忘了一點,他們是不需要軍備的。因為四大要塞都常備著儲藏量龐大的軍火庫,根本不必勞師動眾地從愷撒運回,那太引人注目了且極易暴露,最終導致全盤計劃的失敗!」 歐陽紫龍欣然地點點頭道:「不錯,所以剩下的人選就不多了,而且足具實力反叛的更是鳳毛麟角。輕侯,你還要我親口說出是誰嗎?」 我艱難地搖搖頭,道:「怪不得他們的,當初宣誓的時候,龍家叔侄就曾經說過,金狼族只崇拜並臣服於當世的強者。我的敗亡已宣告誓言的終結,他們做的不過是貫徹自己的信念罷了。」 歐陽紫龍冷哼一聲,不滿地道:「話雖如此,背叛就是背叛!若不殺一儆百,他日誰還怕你柳輕侯?他們會一個接一個地叛逆獨立,將你當成擺設和傀儡一般不屑一顧的。」 我重重地點點頭,咬牙道:「我明白!即刻下令給麒麟他們吧!先報告我生還的消息,然後……對龍克綞、龍之息、龍之吻、彭真,還有昔日『黃蜂』盜賊團的骨幹、『餓狼幫』的成員,以及上述四人的親戚朋友、門生故吏統統地一網打盡。反抗者格殺勿論!」 歐陽紫龍趕緊飛快地拿筆記錄著,寫完後遞給我批示一遍。 我淡淡地掃視了一眼,忽然龍眸露出兩道寒光,道:「還有塔卡瑪干沙漠的所有社團和世家,尤其是什麼古·章一類的家族,也統統給我從地圖上徹底抹去。讓我們用鮮血警告所有窺伺的敵人,惹毛了我柳輕侯,定會被殺得雞犬不留。」 「是!」歐陽紫龍默默地注視著被自己一紙情報覺醒的蓋世魔王,突然感到一股發自內心的戰慄。原來下定決心的柳輕侯,竟是如此可怕而殘忍,簡簡單單的一個命令傳出後,被屠殺的人噴灑的鮮血,一定會染遍整座南疆土壤吧? 看著他迅速離去的矯健的背影,我由衷地感到一絲欣慰,隨後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那張囊括深藍大陸全貌的巨型的軍事地圖上。 不知不覺中,它讓我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一心一意只想著征服大陸的宏偉計劃。南疆、高唐、帝都、贊布、可汗、愷撒……一個個地區、國家的名稱鮮活地跳入腦海,再迅速演變成一場場驚天動地的戰役。 我差點癡迷了,精神恍惚地深深陷入殘酷戰爭中不能自拔。 「輕侯!」歐陽紫龍幽幽地呼喚,一把將我從噩夢拉回現實。 我聞言龍軀劇震,艱難地將目光抽離那張勾魂奪魄的神奇地圖,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 歐陽紫龍大奇道:「你怎麼啦?」 我苦笑道:「他奶奶的熊,剛剛我差點走火入魔。多虧你一聲召喚,不然最好結果也得是損失一半功力。唉,執著乃是最大的心魔,功力愈高愈是凶險萬分。」 歐陽紫龍目瞪口呆地道:「啊?」 我恢復波瀾不驚的臉容,淡淡地岔開話題道:「嗯,不說它。我現在最想知道的事情,莫過於南疆的戰事,還有南征的最詳細的資料。你快點說給我聽吧!」 歐陽紫龍沉吟片刻,侃侃而談地道:「袍哥一戰距今月餘,戰事並無太大變化,南疆仍算風平浪靜。哈·路西法自艱難攻克袍哥州後,一路挺軍西進勢如破竹,而風雲艦隊則節節敗退傷亡慘重。直到抵達『長鯨』要塞才被緊緊拖住腳步。你任命孔龍為臨時指揮官,絕對是最英明的決定。他表現得很好,完全符合一名侍元帥的資格。」 我皺眉道:「可否說得再清楚點,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啊!消滅嗜血戰士師團、比蒙營、龍戰士小隊、最後決戰軒轅天之痕成兩敗俱傷,這些戰果應該讓哈·路西法元氣大傷士氣低落到最低點才對,為何聽你說得好像我方不堪一擊似的。」 歐陽紫龍幽幽一歎道:「不錯,本來確實形勢大好,甚至很有希望一舉殲滅愷撒皇家艦隊。最不濟也可穩守袍哥,一直拖到哈·路西法彈盡糧絕退兵。可惜風雲艦隊群龍無首,更沒人能鉗制三人鉤心鬥角。馬隆、符焱、還有那雷雨個個野心勃勃誰也不聽誰號令,只想建立殊功奠定元帥的地位。結果被哈·路西法洞悉內情,逐一誘出城外作戰個個擊破。」 「什麼?」我倒吸一口涼氣,道:「整整數十萬的兵馬,難道都賠進去了不成?」 歐陽紫龍冷笑道:「那倒沒有,不過已被徹底打亂建制,只顧一窩蜂湧入『長鯨』要塞。根據可靠的情報,馬隆遇伏陣亡、符焱下落不明、雷雨身負重傷極可能落下殘疾再也不能領兵打仗了。風雲艦隊經此一役可說一敗塗地,殘兵敗將不足四成,其中大部分人都負輕重傷。最可怕的是士氣低落到了極點,根本毫無戰志。」 我一直默默地聽著沒作聲,腦海裡浮現出的是一張歷盡滄桑卻永遠古井不波的鎮定的臉容:「秦兄,我對不起你啊!好好的風雲艦隊,就這麼……」我不由被一陣愧疚情緒淹沒,半晌說不出話來。 耳畔歐陽紫龍淡淡地道:「當時哈·路西法以為勝利指日可待,只要攻克『長鯨』要塞,他就成為愷撒三百年來第一位入侵帝國成功的將領。可惜他的夙願被一名無名小卒殘酷地破滅了!那人就是……孔龍。」 我聽他跌宕起伏、懸念不絕的講演,終於拋開了憂鬱的心結,忍不住爆笑道:「紫龍,我看你不該經商,若去做吟遊詩人肯定一炮而紅且前途無量。」 歐陽紫龍白了我一眼,繼續說道:「斯役孔龍表現出不可思議的領袖風範,他先是在短短兩天時間,就重新打散整編了風雲艦隊近三十萬精兵,並且充分調動起大軍的士氣。而後依托要塞強大的防禦,給予愷撒軍隊最無情的打擊。那是一場迄今為止最殘酷的軍事較量,因為雙方都是帝國最精銳的集團軍,區別僅僅是一個是老牌勁旅,一個是新銳黑馬罷了!」 我幽幽地道:「結果如何?」 歐陽紫龍無限緬懷地道:「唉,鐵壁就是鐵壁。愷撒公敵麾下的直屬部隊豈會是軟腳蝦?哈·路西法不但無功而返,而且還白白丟下足足十萬具的屍體。那對愷撒軍隊的士氣,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啊!我看到情報後,真恨不得代替孔龍打那一場硬仗!」 我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羨慕,你要打的仗一定會比孔龍更精彩!說不定你的部隊將是第一個佔領愷撒皇宮的勁旅呢!」 「嗯?」歐陽紫龍難以置信地瞪著我,呢喃地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哈哈大笑道:「軍無戲言!這麼重要的事輕侯豈敢說笑?委屈你暫時留在愷撒,為的正是他日一統深藍做準備。雖然尚不知令狐千年的意圖,但我想他體內流淌的是風雲人的血脈,終究是會站到咱們這一邊的。只要南征打響,我們的統一大業就可著手進行了,屆時就怕你打仗打不過來,拚命找我訴苦呢!」 歐陽紫龍眉開眼笑地道:「去你娘的,老子我什麼時候打仗打到手軟過?」話音未落,忽然一把將我緊緊樓住,顫聲問道:「兄弟……我聽到的是真的嗎?」 他激動無比,淚水沿著雙頰滾落在我肩上,迅速殷濕了大片衣衫。這條傲骨錚錚的鐵漢,如今哭泣得只像個受委屈的小孩子,世上沒有比兄弟的信任更有效的傷藥了。那道因背叛導致的裂痕,就在這一刻奇跡般地被癒合了。 我動情地道:「是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還是我的二哥,我的小隊長,我爭霸天下最可靠的搭檔。這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的事實。」 歐陽紫龍輕輕鬆開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明白!」 我微笑道:「歐陽大詩人,咱們是不是繼續您的吟唱啊?」 歐陽紫龍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初戰踢到鐵板的哈·路西法哪肯死心,他總結經驗教訓後,立即重新部署兵力準備第二次大規模的進攻。期間他還拚命施展詭計誘敵出城,什麼示弱、行險、亂陣、地道、運糧……各種各樣的假像層出不窮,可惜孔龍就是雷打不動,一個字守。當他把自己搞得黔驢技窮後,終於組織起聲勢浩大的進攻浪潮,總兵力投入六十萬日夜不停地衝擊要塞。」 我心中一寒,愕然想起了「八天九夜」戰役。哈·路西法麾下的皇家艦隊號稱愷撒第一軍,那可比林·路西法和勒·路西法的雜牌軍團精銳多了,全力發動後的實力恐怕…… 歐陽紫龍唏噓地道:「這一戰絕對比『八天九夜』慘烈百倍!要塞城牆都被染成了暗紅色,事隔半月護城河水仍飄浮著縷縷殷紅,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兒迄今都殘留不去。根據現場的實戰筆錄記載,敵人曾經九度突破防線攻上城頭,最危險一次甚至差點打開城門放下吊橋。關鍵時刻是……」 我被勾起興致,這混蛋卻欲言又止,氣得狠狠卡住歐陽紫龍的脖子,搖晃著問道:「關鍵時刻怎麼了,快說啊!」 歐陽紫龍艱難地道:「松……手!那要看過東西才……知道!」 我連忙鬆手,催促道:「快點,是不是新式裝備啊?我想看好久了,想不到你這裡居然也有!」 歐陽紫龍揉揉脖子,嘿嘿地笑道:「慕容炯炯要靠我輸入一批愷撒特產的武器原料,哪敢不討好我呢?不過鑒於產品必需優先供應戰場的理由,我只有一套制式的戰神套裝,別的僅僅是聽說而已!你要看實物,必需去『長鯨』要塞才行。」 我心猿意馬地道:「他奶奶的熊,你怎麼那麼多廢話,擺明是想饞死哥哥我嗎!再囉嗦攻擊笑花城的任務,我到時候就交給麒麟那老小子啦!」 歐陽紫龍大急道:「別……別啊!我只是開玩笑的!親愛的兄弟,你快跟我來,我馬上給你看還不行嗎?」 牆壁上無聲無息地滑開一道暗門,在歐陽紫龍帶領下,我邁步走入這間密室中的密室。 裡面空蕩蕩的,除了牆壁上的八盞長明燈外,只剩下室中心一尊蓋著厚厚絨布的人形物體。 歐陽紫龍神秘兮兮地道:「嘿嘿,別眨眼睛啊!好東西就要上場了!」說完一把掀開了那層厚厚的絨布。 驀然室內傳來一股唯有頂尖高手才能發出的大氣磅礡的威勢,我目瞪口呆地瞅著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青銅雕像,容貌與歐陽紫龍毫無二致,哪怕最細微部分都刻畫得一絲不差。從雕塑的角度來講,它絕對是出自大師級名匠的第一流的作品,堪稱價值連城。可惜我一點都不感興趣。 真正讓我大吃一驚的是,雕像身上穿戴的那套威風凜凜的奇異鎧甲。 它色澤墨綠近黑,呈覆蓋全身的重型裝甲款式。可乍看上去,裝甲厚度卻很普通,大概僅僅比重盔稍厚一點。頸、肩、胸、腹、背、臀各部位莫不按照人體的流線打造,整體渾然天成,赫然是一塊巨型的鐵胎打造出的極品,有一種說不出的順眼和好看。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蘊含著一股絕不亞於三級鑽石騎士的能量波動。 我喃喃地道:「他奶奶的熊,這怎麼可能?老慕那傢伙真造出這種東西來了嗎?」 歐陽紫龍得意洋洋地道:「沒錯,起初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實勝於雄辯,老慕用戰神鎧甲一舉閉塞了所有置疑的聲音。用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嗎?」 我慢慢地走近,用手指輕碰甲面,頓時一股熟悉無比的真氣狠狠彈開了我企圖探測的暗勁。 我欣然地道:「好傢伙,你快穿上讓我試試威力如何?嘿嘿,讓我看看它能否真像老慕所說的,讓使用者功力倍增!」 歐陽紫龍面露詭異的笑容,乾淨利索地套上了戰神鎧甲。 我目不轉睛地瞅著他,只見他穿上鎧甲後並未停止忙碌,而是從雕像的身上扒下很多的零零碎碎的物品,再一一地穿戴到自己的身上。包括兩枚外型鋸齒獠牙的淡棕色的戒指,兩枚龍頭銜龍尾、龍身做圓環狀的精金手鐲,一條蒼翠欲滴的綠色項鏈,一副冷酷無情的黑鐵面具。 「喀嚓!」一聲脆響過後,歐陽紫龍的右掌內出現一柄烏光閃閃的黝黑渾厚的鐵劍。劍長逾五尺五寸,寬逾兩掌有餘,劍尖平削如鏟,劍身呈一截套一截的鱗次櫛比的寶塔狀,寸寸皆露出耀眼的精芒, 他擎天柱地卓立在原地,右手隨隨便便地拎著那柄黑鐵劍,整體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霸氣。更可怕的是,那副黑鐵面具緊緊地扣在臉上後,隱隱約約地將主人的七情六慾反映得一絲不差。這一刻,他像戰無不勝的無敵武士,徹底地融入慘烈無比的戰場氣氛中,心中再不留半點的憐憫之情。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穿戴完畢的歐陽紫龍比剛才未穿戴前整整強大了兩倍有餘,裝備效果之神奇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歐陽紫龍幽幽涼涼地道:「準備好了嗎?」 我連忙收懾心神,微微一笑道:「來吧,讓我看看養尊處優的伯爵生活,有沒有腐化你的戰鬥力!我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因為唯有全力以赴才能檢驗出『戰神』是否合格!」 「哈哈哈哈……」歐陽紫龍仰天長笑道:「輕侯你真是一點沒變,還是那麼地不知天高地厚!現在我有足夠的信心挑戰任何人,你千萬莫要粗心大意地輸掉此局後賴帳啊!」話音未落,他鬼魅般地左右一晃,消失得無影無蹤。 同時,密室內每寸空間皆被充塞了鋪天蓋地的厲嘯,無數亦真亦幻的猛烈氣旋不斷徘徊激盪著切割向我的身體。場面詭異絕倫,我的衣袂獵獵地飛揚,四面八方皆朦朦朧朧的,一切景物都消失不見,只剩下無休無止的狂風,還有隨時隨地可能降臨的戰劍。 我紋絲不動,乾脆閉上了雙眼,全憑無孔不入的「鎖魂」偵測敵人的一舉一動。 這一刻,我愈發感悟到歐陽紫龍的武功著實突飛猛進了,哪怕距離聖騎士也不過一步之遙。單單這份製造「域」的功力,已足令我對他刮目相看。因為那條若有若無的影子,倏忽東南西北,根本無從琢磨和鎖定。 「鏘!」我光速拔出魔靈劍,凝視著吞吐不定的深藍劍芒,淡淡道:「嘿嘿,我是捉迷藏的高手!你就不要在我面前班門弄斧了好嗎?」話音剛落,對方的漫天劍嘯倏地匯聚成一道熾熱無比的熊熊火柱迎頭劈來。 「蓬!」整個密室的空氣驀地被吸得乾乾淨淨,火柱瞬間粗大暴漲了數十倍落下。這一劍大大地出乎我意料之外,不論勁道還是氣勢都遠遠超出了預期,那簡直是一記開天闢地的暴斬,除硬碰硬的接觸外,中間再無一點盤桓餘地。 電光石火的剎那,我別無選擇地唯有雙手握劍惡狠狠地迎天撩去。 時間彷彿停頓了一下,室內萬籟俱寂,只剩下半空中的兩柄劍靜靜地滑行的軌跡。它們分別攜帶著一道熊熊燃燒的火柱和一團白茫茫、寒浸浸的霜霧,距離越來越近,勢頭也越來越猛。 「嗤嗤嗤……轟!」不可一世的熊熊火柱被一舉撲滅,兩柄雄渾無匹的戰劍也毫無花俏地劈在一處。 我悶哼一聲跌跌撞撞地倒退了三步,這才勉勉強強地站穩腳跟。而歐陽紫龍更不繼,整個人斷線風箏般地直直飛出數丈,再重重地撞上牆壁慢慢地滑落到了地上。頓時牆上凹陷出一具完完整整的人形鑿痕,而被揭落的白色牆皮下,每塊兒青磚都寸寸皆裂、粉身碎骨。 我苦笑一聲,迅速調勻體內翻江倒海般的真氣,準備走過去扶起老友。 豈料他若無其事地爬起來,笑瞇瞇地道:「如何?可體會到了『戰神』套裝的厲害?」說著眼中流露出意猶未盡的神色。很顯然剛剛那可怕之極的反震力道,早已被他統統地集中到背脊,再借一撞之際盡數轉移給了牆體承受苦果,其本身卻是毫髮無損的。 我幽幽一歎道:「厲害厲害!簡直是打不死的怪物。剛剛那一劍除了光暗之翼外,我啟動了所有的能量,想不到仍無法將你傷害分毫。他奶奶的熊,這也太離譜了吧?我看你和麒麟穿上戰神後,都可超越一級聖騎士實力,普通高手再難抵禦你們的隨手一劍了。」 歐陽紫龍得意洋洋地道:「嘿嘿,要知道哥哥我現在就快晉級一級聖騎士了!屆時再穿上聖戰套裝,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我狐疑地問道:「聖戰套裝是什麼東西?」 歐陽紫龍一邊脫下裝備,一邊悠然自得地道:「這都是老慕搞出來的裝備名稱。它們一共分為五大套裝:輕盔、中盔、重盔、戰神、聖戰,分別針對青銅騎士、白銀騎士、黃金騎士、鑽石騎士、聖騎士。每套都包括:武器、鎧甲、頭盔、項鏈、手鐲一對、戒指一對,共計八件物品。製作方法是由申請人向魔礦石灌輸全部的真氣,然後交給老慕兵工廠秘密加工……」 我幡然醒悟道:「哦,這個我知道!當初在點將台的時候,被老慕設計灌輸過一回魔礦的。哈哈,那回哥哥我的作品可是神魔雙重的變態屬性。唉,也不知道制沒製成鎧甲。嘿嘿,要讓我穿上了,你小子就得輪迴轉世……對了,如果是神魔級數的成套鎧甲,應該叫什麼名字啊?」 歐陽紫龍一呆道:「暈,我怎麼知道叫什麼呀?……嘿,就暫時叫神魔套裝吧!」 我無限憧憬地道:「他奶奶的,根據你使用戰神的情況來看,等哥哥我穿上神魔套裝後,哪怕是關山月也不在話下了。呵呵,最起碼跑起來不會像以前那麼窩囊!」 歐陽紫龍狠狠拍了我一掌,惡聲惡氣地道:「瞅你那點出息!什麼叫逃起來不用那麼窩囊,將老關打得他媽媽都不認識,那才叫本事呢!」 我疼得齜牙咧嘴,拚命揉著痛處道:「靠,你又沒和三大宗師交過手,哪裡知道人家的厲害?就是昨晚,我用十二成的光暗之翼出手,也三招內就被老岳弄暈了。唉,那根本不是裝備好壞的問題,純粹是精神境界的高低。他娘的,這幫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實力強橫得簡直不是人。要知道我才活了二十二年啊,老兄!人家一個零頭就夠我活到現在的。」 歐陽紫龍事不關己地冷笑道:「嘿嘿,誰讓你是老大呢!你不扛誰扛啊?」 我聽完差點哭出聲來,破口大罵道:「這種沒義氣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歐陽紫龍剛剛擺放好那柄雄渾的戰劍,聞言頭也不回地道:「別這麼說啊!你知不知道迎戰三大宗師帶來何等轟動的廣告效應啊?呵呵,你在流亡所以不知道目前柳輕侯三個字的朵兒在深藍大陸有多響!那簡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要不要給你介紹介紹別人送你的綽號?」 我傻傻地點頭道:「說來聽聽也好!」 歐陽紫龍一本正經地道:「以前叫鐵壁、愷撒公敵,現在換成叫霸王、無敵神將、超級萬人迷……最好笑的是,帝都某些好事者已經評你為本年度深藍大陸最具危險、最有魅力的男性,且得到所有女性的一致擁護。勸你以後進京一定要易容改扮,否則一定被貴婦名嬡們搞得精盡人亡啊!」 我瞠目結舌地聽著一連串匪夷所思的綽號,痛苦地呻吟道:「停!咱們還是說點正經事吧!譬如這五大套裝在『長鯨』要塞的實戰效果如何?以及都有哪些部隊裝備了它,具體數量又是多少?修理和維護裝備的後勤工作如何做?碎星淵擁有的兵工廠數量、新式套裝的產量,還有……」 這回輪到歐陽紫龍大叫起來,滿臉苦笑地道:「老大,我僅僅是一名駐外情報總長,不是工部尚書。這些除了老慕沒人能給你確切數字的。不過根據我最新的情報分析,目前新式裝備仍只局限於前線作戰的第五十五集團軍,連麒麟的『麒麟營』也只能排在第二位慢慢等待。至於高層幹部們倒是人手一套戰神套裝的,我想他們為了悼念你,神魔套裝也應該生產出來了,只不過是放在碎星淵的墓地裡陪伴衣冠塚罷了。」 我眼眶一熱差點潸然淚下,連忙轉移注意力道:「嗯,那也就是說五大套裝每一款都可以讓騎士們發揮平時一倍至兩倍威力嘍?這可是非常可怕的數字啊!想想十萬精兵發揮出二十萬甚至四十萬精兵的力量,那是什麼概念啊?這老慕真堪稱是南疆軍功第一人也!」 歐陽紫龍摟著我肩膀,笑嘻嘻地道:「那是,我要是有妹妹一定嫁給他做老婆了!這老小子現在別提多威風呢!從上到下不管是官是兵,莫不對他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為的不就是得件好裝備嗎!呵呵,聽說他還正在改良步騎弩的發射系統,那才是作戰時最犀利的遠程武器啊!」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不說這麼多了!咱們聊了一個早上,還沒吃飯呢!你不會吝嗇到想把米飯都省掉吧?快帶我去,我快要餓死了!」 歐陽紫龍也笑罵道:「我暈了,是你一見面就纏著我問東問西的,現在才騰出時間知道肚子餓!他娘的,還敢誣賴我故意不給你吃的,真是好人作不得啊!」 清晨雨過天晴,郊野的涼氣疏散,草木青翠繁茂,顯示出春的生機。青池水滿,魚兒歡快地跳躍。綠柳低垂,黃鶯婉轉地啼鳴。雨後的春色清新明麗,生機盎然,讓人目睹此景時的忍不住欣喜。 空曠遼闊的江面上,也是春潮翻湧白浪翻騰。綿長碧綠的峰峰巒巒,經一夜春露滋潤,拂曉便顯得更加青翠欲滴。 山中迷茫的細雨也已經不下了,煙霧也開始消散。天邊的曉雲變得絢麗鮮明起來,太陽就要升起了。旭日將出時的黎明前的那種朦朧而清新的景象,有一種勃發向上的力量,令人精神振奮。 可惜經歷過劍與火的考驗和千里迢迢的長途跋涉後,白如雲等三位師兄妹再沒有絲毫恬淡悠閒的心情,哪怕是沐浴更衣後,眉宇間流露出的還是一股股駭人的殺機和刻骨銘心的仇恨。 在笑花城內短短修整了一夜後,他們就輕騎簡從、馬不停蹄地出城、渡江、進山,歸心似箭地去拜見授業恩師,也就是那位愷撒帝國除「天尊」燕憔悴之外最負盛名的大宗師:風師。 白如雲騎在「逍遙駒」上,一臉遺世孤立的表情,目光始終一眨不眨地望著天邊彩霞,不知道心裡轉著什麼念頭。 他身旁的段璧差不多也是同樣的表情,不過桀驁不遜的虎眸裡迸射出的更多是一股屈辱和憤怒。做為一名和「白虎」帕赫薩齊名的帝國侍元帥,被打得急急如喪家之犬般地逃亡千里,這對他自尊心的打擊簡直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不過三人中心情最複雜難明的還得算是雲採菱。她萬萬沒想到,貌不驚人的碧勝藍居然就是「愷撒公敵」柳輕侯。火海中,那冤家撕天裂地般的威勢早已深深銘刻在芳心深處,一時間她悔不當初被段璧誘惑失身,而錯失了這名真正的英雄豪傑,心中不禁黯然神傷。 三位領隊默默無言,跟隨在身後的一百名全副武裝的嗜血戰士自然也不敢高聲喧嘩。他們是由右相段真臨時抽調的家將,奉命隨行保護主人及兩位身份尊貴的客人。雖然沒人提起,但是消息靈通人士早就知曉此番拜見的將是「老神仙」風師大人,不由得每個人的心中都開始忐忑不安了。 清幽秀美的松林細竹相間的小路,曲曲彎彎延伸到深山之中。此刻天邊的朝陽已爬到山崗,把淡金色的清輝灑滿林間。這一段路鳥語花香,讓人禁不住心曠神怡。可惜好景不長,只走了短短一截,領隊們就拐入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岔道。 又行了近半個時辰,山勢漸漸陡峭了,棧道也慢慢地盤旋而險峻起來。再沒有鮮花綠柳,也沒有白兔黃鶯,這裡連一根多餘的雜草都沒有生長。馬在坡道上行走,因斜立的山石而顛蹶,人在崎嶇不平的山脊上,也再也無法直起腰來。 驀然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崖突兀地出現在眼前,它像一根光溜溜的筆管似的,沒有任何道路通向巔峰,那麼不協調地愣愣地戳在前方,阻住了大隊人馬的去路。 「希律律!」段璧勒住了韁繩,抬起右手示意隊伍停止前進。 他臉容陰沉如水,冷冰冰地吩咐道:「你們暫時留在這裡等候,若有事發生,就吹號角通知我。明白了嗎?」 兩名小隊長級嗜血戰士連忙畢恭畢敬地道:「是,屬下謹遵二公子號令。」 段璧淡淡地哼了一聲,雄軀霍然拔起數丈,然後在半空中撐開雙臂蒼鷹般滑翔了十餘丈距離,最後緊緊貼附在峭壁上,閃電般地攀向頂峰。 眾人暗暗地咋舌不下,想不到世間竟有此等卓絕的輕功。他們正目眩神迷之際,有眼尖的嗜血戰士驟然發現,就在段璧那旋風般的身影上方十丈處,還有一條翩翩如仙的白影跳躍如飛。他並不是用四肢攀爬懸崖,而是僅僅憑借雙足的力量交替登攀。 優幽書盟 uuTxt.CoM 銓汶字版月讀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五章 風師 字數:12009 眨眼間,白影和黑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嗜血戰士們正看得心馳神往,臉上不禁浮起一絲意猶未盡的表情。正哀怨的時候,崖上陡然金光閃爍,另一道淡淡的魅影也消失在茫茫白雲之中。 「是雲小姐啊!想不到她的輕功也如此高明!」一名嗜血戰士目瞪口呆地叫道。 他身邊的同伴一臉不屑地道:「暈,你還真是孤陋寡聞啊!難道你不知道雲小姐也是老神仙的嫡傳弟子之一嗎?」 那名嗜血戰士赧然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同伴得意洋洋地道:「嘿嘿,那你就得多請教哥哥我了。知道這座山崖叫什麼嗎?知道為什麼老神仙會住在此地嗎?還有……你知道嗎?」 他一連串地問了十七八個問題,問得那名嗜血戰士瞠目結舌,最後一臉慚愧地涎著臉道:「哥哥,請您詳細指點一下小弟吧!以免我今後再被別人笑成鄉巴佬啊!」 同伴聽罷只是嘿嘿冷笑,卻一言不發。 那名嗜血戰士哪還不明白其中奧妙,連忙遞上一卷價值昂貴的「祥雲」煙草,並且親手用火石點燃。 同伴狠狠地吸了幾口,連聲讚歎道:「好煙啊好煙,哥哥我可是很久沒抽過『祥雲』煙了。唉,我這個人有個毛病,若是講故事的時候,煙火斷了就容易忘記最精彩的段子,而且很可能張冠李戴弄錯典故。你看……」 那名嗜血戰士暗罵奸商,卻不得不忍痛割愛地將整整一袋「祥雲」煙草遞過去。 同伴欣然地笑納,順手就放入懷內貼身處放好,可嘴裡卻不立刻講故事,只是拚命地抽煙。 眼看著那捲煙呼呼直冒青煙,轉瞬間只剩下一小截煙屁股了,那名嗜血戰士終於忍不住催促道:「老兄,你是不是應該講講老神仙的故事了?」 同伴終於嗯了一聲,戀戀不捨地吸了最後一口,然後狠狠地將燒得紅紅的煙屁股彈入半空。 星火飛濺中,他倏地閃電般竄到一群嗜血戰士背後,囂張跋扈地狂笑道:「哈哈哈哈……你上當了!老子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典故,說這些不過是圖謀你那袋『祥雲』煙草而已。嘿嘿,若我知道的話,早就拜在老神仙門下了,還用當嗜血戰士嗎?只有你這個大笨蛋才會相信啊!」 那名嗜血戰士聞言憤怒如狂,狠狠撲向人群後的同伴。 豈料同伴再次奇兵突出,他大聲喝道:「各位兄弟,哪位願意仗義援手,事後小弟定然奉送一人一卷『祥雲』煙啊!快幫我攔住那大笨蛋!」 崖下頓時亂做一團,他們熙熙攘攘地打鬧著,渾然沒有感受到崖上那股沉悶鬱結的氣氛。 若非親眼目睹,沒有人會相信眼前的這幅奇異的景致是真實的。 雪覆蓋在崖頂的筍石上,彷彿有萬千玉石矗立;桂樹間的松蘿上掛滿雪花,千朵萬朵銀光燦燦。山巔雪景如玉雕冰砌一般,壯闊中透精美,令人神往。 亂石則呈現出無數的奇形怪狀,橫梗在各條通道上。這些亂石好似墜地已久的隕星,光芒漸滅;又經歷風吹雨淋,蝕痕日深。 常人見此美景,早就心曠神怡不能自己了,可三人每前進一步表情就更凝重更肅穆幾分,不但絲毫沒被春日雪景所迷惑,反倒如臨大敵一般步步為營地向前探索而去。 雲採菱苦笑道:「師父他老人家連『星路迷蹤』大陣都啟動了,不知是遷怒我們幾個不爭氣,準備磨煉我們一番呢,還是因為要練功怕強敵干擾而設?」 段璧古井不波地巡視了一眼跟前七塊兒亂石的方位,心中只是默默地計算下一步落腳的方位,卻沒有回答雲採菱的疑問。 倒是走在最前的白如雲,淡淡地接口道:「師妹不必擔心,儘管跟著我的腳印走好了。這『星路迷蹤』大陣還困不住我們。嗯,想來師父倒不是誠心難為人,我知道最近他老人家正在參悟道宗無上秘法,是非常忌諱外界干擾的,你不要多心!」 「唉!」雲採菱幽幽地歎息道:「我倒希望師父狠狠地責罰一頓才好受些,燕丹師弟的死,大部分都是我的責任啊!我真不知道日後九泉之下如何面對他!」 「別說了!」段璧陡然斷喝一聲,把臉陰沉到了極點,咬牙切齒地道:「都是那個柳輕侯,若讓我知道他還在愷撒境內,定叫他碎屍萬斷才解我心頭之恨。還有那個陰險毒辣的帕赫薩,我也照樣不會輕易放過他!」 雲採菱乖乖地閉上了小嘴,生怕再度惹怒這位初戀情人兼二師兄。 從巴爾卡堡一路北行至笑花城,這位名震西陲的黃金龍騎士團的團長大人,簡直沒碰上過一件順心如意的事情。 先是數千人的精銳近衛團被黑族黃泉一把火燒個精光,而後想奪取「乾坤五行爐」卻屢屢遭受挫折,損兵折將不說,有時候連正敵的面兒都見不到就一敗塗地了。這讓縱橫沙場多年沒有敗績的段璧,簡直窩囊到了極點。 三人陷入了另一輪無言的沉默裡,只顧悶頭破解著這座上古遺傳下來的「星路迷蹤」大陣。不知過了多久,白如雲第一個走出了無休無止的幻境,眼前赫然浮現出一幅恍若仙境的美景。 這是一片壯闊而美麗的郊野,極目四望茫茫無際,到處都是紅花綠柳、小溪幽徑、灌木叢林。曙光從遙遠的天際投射到崖頂,雲蒸霞蔚、絢爛無比。 水邊的春蘭花香四溢,繁枝密葉遮沒了小徑。溪邊的綠柳發芽吐綠,枝條低垂籠罩著長長的水渠。雨過天晴,花兒嬌艷欲滴;風息了,樹葉停止擺動稀疏可見;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清新、絢麗、多姿,一派盎然勃發的春色。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軸心地帶的那株頂天立地的萬年鐵杉樹。它樹姿巍峨,枝幹挺拔,遒勁有力地矗立在高高的蔚藍色的天空下,一看就給人以蒼勁無畏的感覺;而且每根細長的枝條上都綴滿了瑰麗的花朵,花紅似火,蕊黃如焰,英姿勃發。 極目眺望,白如雲一眼望見了風師日常生活起居的屋宇。那是一座精緻素雅的木屋,就座落在最高枝的三根最粗壯的側幹上。 一會兒冰天雪地、一會兒春暖花開、一會兒怪石嶙峋、一會兒小橋流水,崖頂方寸之地像是濃縮了四季的無限美景,紛紛呈現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意境。可白如雲早已見怪不怪,因為他深知這些景致對道法已經登峰造極的風師來說,不過是區區的彫蟲小技罷了。 他淡淡地佇立在小徑旁,幽幽地等待著段璧和雲採菱,偶爾目光也會熾熱地落在那幢建在參天大樹接近樹冠處的精舍上。 昔日每當遇到獨自解決不了的困難的時候,他就會爬上「鷹愁崖」,跪拜在「春秋小築」前,虛心地請恩師指點迷津。風師每次都會不遺餘力地傳授給他最上乘的道術,突破一個接一個難如登天的癥結。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白如雲出師的那一天,他繼承了風師的全部衣缽,甚至得到了傳說中最強大的法器「青龍寶玉」。那一刻,白如雲以為天地任我遨遊,哪怕是昔日的恩師風師也不再是自己的敵手。 可時至今日,遭遇過「愷撒公敵」柳輕侯之後他才明白一件事,他太過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比起在愷撒帝國擁有僅次於「天尊」燕憔悴的崇高聲望的風師來說,白如雲這三個字是多麼微不足道。如今他想要再次步上縱橫天下的道路的話,那麼就必需繼續接受風師的無私指導,直到真正臻至風師的那種登峰造極的境界。 「你來了?」一把悠悠蕩蕩、低沉悅耳的嗓音,從曠野的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湧向白如雲。 白如雲神色一凜,連忙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口中尊稱道:「師父萬安,徒兒白如雲有禮了!」 風師平平淡淡地一笑道:「呵呵,你來的正好!為師正有點事情要你去做呢!」 白如雲龍眸亮了起來,喜滋滋地道:「師父有命,徒兒莫不竭盡全力完成!請您吩咐就是!」 風師哈哈大笑道:「說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是想讓你幫助輕袖起兵奪回『亞斯沃郡』。畢竟那是雲家世襲的封地,被黑族霸隨隨便便地霸佔是怎都說不過去的事!起碼你我都會覺得顏面無光的,對不對?何況我聽說黃泉擁有一塊兒『朱雀寶玉』,你不是一直想和朱雀、白虎、玄武一一較量一番嗎?機會難得啊!」 白如雲一呆道:「輕袖也在您這兒嗎?」 話音未落,精舍內輕飄飄地躍下一條倩影。她只是簡簡單單地在枝葉間借力數次,就平平穩穩地降落到了白如雲身前不遠處,然後裊裊婷婷地移步走至白如雲雄軀的右側,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地。 那是一位眉目如畫、膚若凝脂、有若仙女下凡的超級美女。 她有一頭烏黑閃亮的披肩長髮,配合著修長曼妙的身段,纖細的蠻腰,秀美的玉頸,神態間說不盡的嫵媚多姿、明艷照人。特別是一對水靈靈的眸子裡始終保持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英氣,顧盼間不但芒采四射,更透露出遠超常人的智慧和果敢,實在是動人至極。 風輕袖幽幽地見禮道:「大師兄,您一向安好嗎?」 白如雲頓時變得緊張無比,半晌才勉勉強強地說道:「咳……我……很好!」 在風師門下諸位師兄妹裡,文韜以鳳輕袖為狀元,武略以白如雲為翹楚。恰好兩人又是一女一男相貌更是萬中無一地俊美,故早被有心人暗中不斷地努力撮合到一起去,希望他們能夠珠聯璧合、白頭偕老。 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前些年白如雲一心追求無上武道,絲毫無心於男女私情。尤其是獲得青龍寶玉後,這種執著的信念更是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生出了遠赴印第安納群島歷險的念頭。而風輕袖見冤家郎心似鐵,一怒之下就聽從家族的命令黯然神傷地返回祖籍亞斯沃郡,統率「蒼穹」艦隊積極地展開南征北戰。 這一刻,是兩人數年來第一次重逢,霎時間百語千言萬種柔情都化作簡簡單單的問候和回答,哪能不叫白如雲瞠目結舌無言以對呢?一剎那,兩人都陷入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微秒境地裡,渾然沒發覺身後空氣一陣波動,段璧和雲採菱驀地出現在背後。 「徒兒拜見師父!」一個低沉渾厚的男音、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突兀地自耳畔響起,饒是白如雲一貫波瀾不驚、風輕袖素來古井不波,此刻也不禁一個面紅耳赤、另一個心如鹿撞。 風師悠悠地問道:「哦,你們倆也回來啦!燕丹那小子呢,他為什麼沒和你們一起回來呀?」 雲採菱和段璧面面相覷半晌,後者毅然地抬頭答道:「對不起師父,是段璧沒照顧好燕師弟,他……他已經被柳輕侯害死了!徒兒罪該萬死!」 「砰!」他言罷一個頭重重地磕在石地上,頓時額頭鮮血飛濺,可是段璧不但沒有絲毫擦拭的動作,反倒就那麼直挺挺地俯頸跪趴在那裡紋絲不動。 風輕袖駭然欲絕地瞅著雲採菱,見她哀怨地點頭,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痛不欲生。 諸位弟子中以燕丹年齡最幼,嘴巴也是最甜,尤其當大家痛苦鬱悶的時候,他總能做出很多誇張搞笑的事情讓大家開心,是風師門下名副其實的開心果,從上到下無人不打從心眼裡喜歡這名小師弟。哪管燕丹武功排名在最末,卻絲毫無減於眾人對他的寵愛。哪曾想今日突聞噩耗…… 四人齊刷刷地跪伏在原地,戰戰兢兢地等待著風師的最嚴厲的訓斥。豈料等待了許久,風師卻像睡著了似的沒有半點聲息發出。 白如雲用狐疑的目光望了一眼風輕袖,後者肯定地點了點頭,示意剛剛跳出「春秋小築」的時候,師父確實還待在裡面沒有離開過。四人唯有耐心地等待著恩師的命令,儘管是那麼地枯燥無味,可在風師發佈看法之前,一貫不允許任何人擅自行動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春秋小築」裡的風師像是死去一般沉默著。直到四人終於按捺不住滿腹疑竇,準備親自爬上去看個究竟的時候,風師終於說話了。 「我知道柳輕侯現在在哪裡!」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句話像一枚突然引爆的炸彈,將四名昏昏欲睡的弟子驚得一愣一愣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中最失禮的莫過於段璧,他脫口質問道:「你說什麼?」這聳人聽聞的好消息,使他甚至忘記了使用敬語。 吃罷豐盛的午餐,我悠閒地坐在椅子上品茗,腦海裡回味著各式各樣的美味佳餚,心情頗為悠然自得。 這一刻,是我離奇地漂流到愷撒境內後,最放鬆最愜意的時光。沒有爭權奪利,也沒有勾心鬥角,一切都可放心地交給滴水不漏的歐陽紫龍去處理。 金狼族集體叛亂的消息雖然帶給我不小的衝擊,但是由於我方洞察先機,早早地佈置了天羅地網,將來造成的傷害也肯定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我並不擔心。 現在我唯一需要考慮的是,怎樣盡快聯繫高唐府的卡爾·麥哲倫,讓哈·路西法腹背受敵且全軍覆沒。 想到這兒,我不禁喃喃地自語道:「奇怪!既然哈·路西法膽敢兵臨『長鯨』要塞城下,他就早該想到有一天會腹背受敵。可是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那又是為什麼呢?是因為自信短期內就可攻克『長鯨』要塞呢,還是另有妙計拖住高唐府的兵馬?難道……他還在信任著『七海盜盟』?」 一瞬間,我驚喜交加地從座椅上蹦起來,差點撞翻了身旁的茶几。 一直以來,我的潛意識裡都將軒轅天之痕的「七海盜盟」當作了敵人,此刻驀然想起那已是我私屬的武裝力量,不由得欣喜若狂。 現在我恨不得插翅飛回南疆,親率大軍給予哈·路西法致命一擊。可惜願望雖好,想要達成這個目標卻至少得半個月之後,那還得是一切順順利利,路上不再發生其他意外才行。 我正打著如意算盤,腦域驀然升起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好像被人肆無忌憚地窺伺著身體。那純粹是一種精神感應,若非我臻至「真如」境界誓必無法察覺對方的存在。 「吱呀!」歐陽紫龍推門而入,看見我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用狐疑的眼神瞅了我一眼,就要走過來。 我嚇得魂飛天外,想也不想立即模擬出一道精神屏障封鎖住他的氣息,同時焦急地傳遞出一股意識流道:「別動,有人在偵測我們!」 歐陽紫龍聞言止步,石化般一動不動地凝固在那裡。他雖然不太明白我說的狀況,但是卻清楚地知道事態非常嚴重,不然我絕對不會那麼急迫地下命令的。 我謹慎地纏上那縷精神能,小心翼翼地沿原路反偵測回去。我的動作輕柔而舒緩,相信哪怕對手是蘇小橋、白如雲的級數也休想能夠察覺到我的存在。 豈料結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剛剛搭上那縷精神能,它就觸電般倏地縮了回去,繼而一股龐大無匹的精神浪潮,鋪天蓋地般傾軋而來。那股來勢恐怖到了極點,恍若高逾萬丈的滔天巨浪想要吞噬一葉孤舟,頃刻間就覆蓋了所有精神領域。 「糟糕!」我暗呼不妙,閃電般地抽回那縷用於反偵測的精神能,同時喚醒熾天使和墮落天使,啟動了光明與黑暗的雙重防禦罩。 「轟……」在眨眼的萬分之一剎裡,兩股經天緯地的龐大能量已毫無花俏地正面硬撼在一處。 我渾身觸電般地劇震,忍不住瘋狂地慘嗥一聲,五官七竅內汩汩流淌出七條蜿蜿蜒蜒的血蛇,形象淒厲到了極點。 而表面上的創傷比起腦域承受的打擊來說,何止有天壤之別? 我感覺腦域就像被一百隻大象慘無人道地踐踏了整整十天十夜似的,再沒有半寸空間是完好無損的,那種支離破碎的痛楚更非沒有經歷過的人可以明白千分之一。 經過短暫的暈厥後,我勉勉強強地振作起精神,檢測起自身承受的真實傷害。 熾天使和墮落天使仍舊完好無損,只是光輝的形象黯淡了許多。那是超負荷地耗損精神能的結果,但卻並不妨礙抵擋敵人第二輪打擊。因為它們正在自動清理著小宇宙內游離的敵對精神能量,同時從「銀河」提取天文數字的龐大能量補充著體內的損耗。 這讓我放下了最大的心事。 我在輕敵且被敵人狙擊的危險情況下,幸運之極地存活了下來,這當然要歸功於我那天下無雙的變態精神力。但是勿庸置疑的是,敵人的精神力之強實乃我平生僅見,恐怕只有舜、燕憔悴等強者才能夠穩穩勝出一分半分的。 剛剛那記猛烈無比的撞擊中,我甚至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一股陌生而熟悉的能量模式。 「道術!不是燕憔悴,反倒酷似白如雲那種虛無飄渺的境界。他是誰呢?為什麼一見面就搞出一場殊死搏鬥?我什麼時候得罪過這麼厲害的敵人?難道是……」 我按捺不住心底的驚駭,不禁輕輕地脫口說出一個名字,緊接著我又搖了搖頭暗付道:「值此魔宗勢力暴漲之際,風師豈會不顧大局,拼著大大地耗損能量與我為敵?是我太過杞人憂天了吧?唉,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一連串的疑問在心中徘徊不去,可惜我無暇細想。 這一刻,每一秒鐘的時間對雙方來說都寶貴無比。不用想都知道,對方正緊鑼密鼓地籌備著第二輪的打擊。因為哪怕他不出手,我也會循原路躡蹤而至對他痛下殺手的。 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得飛快,腦域中的熾天使與墮落天使的光輝形象已經恢復如初。我不放心地又仔細檢測了一遍。在確認無誤後臉上露出陰森森的一笑,將魔靈也從鐲子裡釋放出來,然後率領著三股龐大無匹的能量團,遵循著那絲若斷若續的能量軌跡,光速潛往敵人的腦域。 我自認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豈料敵人比我想像的還要狡猾十倍以上。眼看著就要攻入敵人腦域,讓他也嘗嘗大象踐踏的痛苦的滋味,哪曾想到敵人的那縷負責偵測的精神能竟然不是從對方腦域內直接射出的,而是通過層層疊疊的複雜陣法折射出來的。 我嚇得魂飛魄散,拚命地光速撤離了所有的精神能。 在光怪陸離的能量世界裡,那層層疊疊的陣勢像一張張血盆大口等待著可口的獵物自動地送上門來。 我偷偷地擦拭了一把冷汗,然後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剛剛只要我有一點點的猶豫,就立刻會被它們將靈魂印記吸噬到陣勢裡永不超生。 「咕咚!」一聲,我再也堅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渾身上下都被鮮血和冷汗浸透,粘粘乎乎地難受到了極點。 歐陽紫龍慌忙跑過來將我攙扶到椅子上,並且立刻輸送真氣為我治療內傷。 我淡淡地擺擺手,有氣無力地道:「不要緊,我只是感覺有點累,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歐陽紫龍欲言又止地問道:「剛剛是怎麼一回事?」 我苦笑道:「我要知道就好了!不知是道宗的哪位老前輩在開我的玩笑,差點就將我打得永不超生呢!」當下將剛剛發生的一幕用歐陽紫龍能夠理解的方式,給他仔仔細細地講述了一遍。 「啊!」歐陽紫龍聽罷大吃一驚道:「世間竟有如此可怕的功法?那他想要誰死,豈不是輕而易舉就可辦到嗎?」 我幽幽地歎息道:「唉,話不是這麼說!我想對方只能對精神力超逾常人百倍的卓絕高手施展偵測的手段,而對於普通人反倒是無能為力的。這就像是一缸大米裡老鼠屎好找,想找一顆普普通通的米粒卻難如登天一樣,因為相似的選擇太多了,所以很難鎖定目標。」 我頓了頓,鄭重地說道:「嗯,你的話也提醒了我一點。對方如果要在近距離內殺害普通人的話,那目標簡直連半點還手之力都沒有。不過這一點擔心也算多餘吧!凡是有這種精神能力的高手,莫不是威震天下的一代宗師。他們等閒是絕不會自貶身份,對普通人出手的。」 歐陽紫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大叫道:「不好!你剛剛說他一觸即退,會不會是……」 我幡然省悟道:「啊,他可能會立即派遣大批人馬前來的。他奶奶的熊,對方鐵定知道了我是柳輕侯,這才玩命地出手硬拚的!沒錯,剛剛那個人肯定就是風師!因為唯有白如雲見識過『光暗之翼』,並且知曉我是柳輕侯。算算時日他應該和我同時抵達了帝都,很可能馬上就通知了風師,這才會引發剛剛的那一幕……」 歐陽紫龍倏地冷靜下來,淡淡地道:「看來你現在必需離開帝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是的,再晚一步所有人都得遭殃呢!呵呵,不過你不用擔心,風師雖然偵測到了我,卻被我及時把你給屏蔽掉了。你這個萊格勒·阿讓伯爵還是非常安全的!」 歐陽紫龍不屑一顧地哂道:「那倒是小事一樁!若真被發現了,最壞的結果莫過於和你殺出重圍,重返南疆罷了。我現在只擔心你的安全。若風師再次掃瞄整座帝都,你怎麼應付啊?何況這次將絕對不僅僅是風師一個人,他那些徒弟就個個都是難纏的厲害角色,再算上數以萬計的精銳戰士包抄堵截,你……」 我嘴角浮現出一抹詭異絕倫的微笑,幽幽地道:「山人自有妙計!只要你幫我一個忙,我包管風師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休想再偵測到一點點的蛛絲馬跡。」 歐陽紫龍驚愕萬分地瞅著我,不知道我所指何意。 我哈哈大笑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一名捧著金飯碗要飯的乞丐啊!我需要你提供的物品其實很簡單,那就是……」 中午的陽光,垂直地照射著笑花都城。 運河那泛著漣漪的澄清的水面閃耀著魚鱗般的光彩,水氣隨著微風,飄到了河畔村莊的上空。村莊的屋頂被溫暖的春陽暴曬著,發散出一陣陣乾焦的氣息。而涼潤的水氣恰好調劑了那股乾焦的氣息,令人感到無比的舒適和愜意。 段璧直挺挺地端坐在神駿的戰馬上,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全副武裝的黃金龍戰士鎧甲,被陽光曬得都有點燙手了,可他一點點都沒有覺察到。此刻,他腦海中唯一翻滾不去的念頭就是,我一定要親手逮住柳輕侯,為死去的燕丹報仇。 他高高地佔據著山崗的頂端,孤零零地極目眺望著四方,偵測著任何一絲可疑的動靜。 坡上的亂石後、坡下的叢林裡,密密麻麻地埋伏著數以千計的全副武裝的精銳騎士。他們刀出鞘、槍在手、馬不卸鞍,只等主將一聲號令就會毫不猶豫地衝出去,見人殺人、見鬼殺鬼、見到佛組也會剁下一顆光頭來。 可是段璧遲遲都沒有發號施令。 段璧焦急地等待著另外三位師兄妹傳遞來的消息,只是心情特別地矛盾。他一邊期待著聽到西北南三道城門外發現有柳輕侯潛逃的行蹤,一邊又深深地渴望著最好什麼都沒有發生,讓他能夠一舉消滅掉號稱「愷撒公敵」的帝國第一號戰犯。 「也許到了那時候,思·路西法攝政王閣下會親自為我佩戴一枚帝國一級斷獄勳章吧?」段璧暗自得意洋洋地尋思著,嘴角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忽然,運河上掠過的一艘碩大無朋的龍神級戰艦勾起了他的注意。 段璧用低低的聲音問道:「咦,這條戰艦是帝國最新設計的型號嗎?我怎麼從沒見過呀?」 身旁的副官連忙細細地端詳了一遍,然後恭恭敬敬地解釋道:「哦,啟稟團長閣下,那並不是我國的戰艦。若卑職沒有猜錯的話,它可能是近期訪問我國的『海神』軒轅天之痕的座駕,也就是號稱東西方大陸所有戰艦中戰鬥力最強橫的戰艦之皇:『海神號』。」 「哦?」段璧饒有興趣地打量了它一眼,悠悠地問道:「他來帝國做什麼?」 副官謹慎地壓低聲音道:「根據可靠線人密報,說他來帝都是受到了『天尊』閣下的親自邀請,商討我國和『七海盜盟』目前有關合作方面的事宜。因為哈·路西法元帥閣下現在的處境進退兩難,可高唐方面卻遲遲沒有任何動作!尊貴的攝政王閣下對此非常惱火,只好請『天尊』閣下代為表示強烈的抗議,並且督促對方盡快做出……」 段璧幸災樂禍地冷笑道:「嘿嘿,歸根結底其實就是一句話。思·路西法閣下要軒轅天之痕對南疆戰事給個交待,可偏偏又害怕他惱羞成怒後,倚仗無人能敵的刀法威脅他的生命安全,所以最後只好請動『天尊』她老人家居中遞話兒罷了。畢竟他們兩位並列為深藍大陸的三大宗師,誰也不怕誰啊!」 副官聞言一臉乾笑地道:「咳……這個……是……可能是吧!」 段璧驀地一皺眉頭,岔開話題問道:「哦,對了,我聽說軒轅天之痕和柳輕侯拼得兩敗俱傷,探子對『海神』的健康狀況的評價又是如何呢?」 副官連忙答道:「對不起,團長閣下!由於是秘密的私人會見,而且地點安排在秘不可測的『天尊宮』,所以根本沒有任何人得以窺伺到兩位大宗師的真面目。」 段璧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聽罷淡淡地點點頭道:「嗯,想來軒轅天之痕也只是受了一點點輕傷罷了,不然高唐距離帝都迢迢萬里,他定然不會欣然前來相會的。」 副官不敢隨便答話,垂手肅穆地坐在段璧半步後駿馬上,默默地等待著主子新的問詢。但是段璧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後,只是靜靜地騎在馬上,再沒有任何問題咨詢了。 在愷撒帝國數以千計的精銳戰士「虎視眈眈」的目送下,「海神號」開足馬力浩浩蕩蕩地駛向運河最東端的入海口「亞吉魯格港」。 段璧萬萬想不到,他恨不得剝皮抽筋的大敵柳輕侯,現在正舒舒服服地躲在「海神號」的頭等艙內,肆無忌憚地嗤笑著燕憔悴、風師、以及所有準備擒拿他的敵人們。 這一刻,是深藍大陸歷史上最具紀念性的瞬間。 因為柳輕侯終於脫離了被愷撒帝國追捕的喪家之犬般的厄運,重新開始了睥睨天下的無敵霸主生涯。這一次,他將爭取的再非是南疆一域。當他重掌百萬兵權擊潰強敵哈·路西法的時候,鐵蹄下蹂躪的將是整座深藍大陸。 「吱呀呀……蓬!」貨箱的蓋子被緩緩抬起,然後一把翻開。當它重重地跌落在艙板上的時候發出了一記沉悶結實的巨響。 眼前豁然開朗,明媚無比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射在身上,我不禁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切和溫馨。對於一名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渡過了不知多長時間的人來說,光明確實是一件最奢侈的禮物了。 莫瓊瑤笑吟吟地瞅著我,一雙清澈如水的鳳眸裡洋溢著綿綿無盡的柔情蜜意。 我陽光燦爛地微笑道:「呵呵,想不到那建造『狙擊地堡』用的金屬,真的可以隔斷任何人精神掃瞄。現在哪怕風師和燕憔悴想破腦袋,也休想猜出我是怎麼混出帝都重重封鎖的。嘿嘿,看來任何事物都有弱點,沒有絕對戰無不勝的利器。」 我正說得興起,莫瓊瑤卻陡然露出一抹哀怨的眼神,幽幽地道:「輕侯,這七天七夜你讓人家擔足了心事呢!你……安然無恙嗎?」 我溫柔地托起她尖尖的下巴,凝視著她美麗無暇的鳳眸,深情地道:「瑤瑤放心吧,我這幾天過得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你陪伴在身邊,只能忍受著那種度日如年的滋味。啊,我快想死你了!」說著就張臂抱向她盈盈一握的蠻腰。 莫瓊瑤鬼魅般地一閃倏地橫移開三步,驀然花枝亂顫地嬌笑道:「哎呀,你這個髒鬼七天七夜都沒洗澡了還想要抱人家!咯咯,快滾去洗乾淨再來吧!不然今晚休想人家肯理你!」 我疑惑地嗅了嗅衣袖,遂滿不在乎地道:「我覺得味道還不錯啊!」 「啊!」莫瓊瑤慘叫了一聲,手扶額頭做出快要暈倒的嫵媚動人的嬌態,道:「你……你快去洗呀!人家都快被你熏得暈過去了。」 我無奈地點頭道:「好的,好的,我去洗,我馬上去洗還不成嗎?不過……」 莫瓊瑤裊裊婷婷地走過來,疑惑地問道:「不過什麼……告訴你休想可以逃避洗澡哦!」 我苦笑道:「唉,你讓哥哥我去洗澡,總得告訴洗漱室在哪裡吧?這艘『海神號』房間何止千百,難道要我光天化日下挨門挨戶去推開看看有沒有澡盆嗎?」 莫瓊瑤可愛地皺著瓊鼻,嬌笑道:「咯咯,原來如此!洗漱室就在……」 她話音未落,我早已閃電般地將她撈起橫抱在懷裡,哈哈大笑道:「我是天生的路癡,還是有勞郡主大人親自指點路徑才好!嘿嘿,最好是能夠陪伴小人共浴,那我就快活似神仙嘍!」 莫瓊瑤低低地驚呼一聲,嬌羞無限地不依道:「快放我下來呀,外面還有很多守衛呢!大白天的若讓別人看到咱們這副親熱的模樣,人家一點面子都沒有了,今後還怎麼統率七海盜盟的兄弟們啊?」 我繃著面孔故意凶巴巴地道:「嘿嘿,我剛剛被你嫌這嫌那簡直傷透了心,定要就這樣抱你出去給別人看看,來平衡平衡自己飽受創傷的心靈。除非你立即做出相應的補償,不然休想為夫放你一馬!」 莫瓊瑤媚態橫生地白了我一眼,遂蜻蜓點水般輕輕地我臉頰上啄了一下。 她幽怨地道:「你現在滿意了嗎?」 U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子板月鍍 第十三卷 逐鹿 第六章 舌戰 字數:11483 我目瞪口呆地瞅著她魅力四射的絕世姿容,右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那座幾乎噴薄欲出的高聳酥胸,立即隔著薄衫大力地揉搓起來。 「啊!」她被我突如其來的侵犯嚇得手足無措,柔嫩如水的嬌軀在瞬間就癱軟得一塌糊塗了。繼而整個人都只懂得懶洋洋地依偎在我懷裡,僅憑一雙白嫩無暇的柔夷,緊緊抓住我的衣衫來保持身體的平衡。 最誘人的是,那張吹彈得破的漂亮臉蛋兒早已霞燒嫣紅,簡直是艷麗不可方物。就連我這名見慣絕色美女的大色狼,都情不自禁地目眩神迷起來。此刻,莫瓊瑤那副凜然不可侵犯的高傲神情,早就被我粉碎於無形,眼前只剩下一名任人採摘的最眩目最迷人的超級尤物。 我心中充滿了無與倫比的興奮,能夠讓這名傾國傾城的絕色美女傾心於我,更心甘情願地侍奉枕席,恐怕任何男人都要醺醺然地自我陶醉一番。念及日後連她的喜怒哀樂都會操縱在自己手裡,我胸懷大暢地忍不住想要仰天長嘯了。 這一刻,蒼天對我何其厚待?若我浪費這難得的良辰美景,日後可就要追悔莫及了。 「吱呀!」我就那麼抱著莫瓊瑤拉開室門,一腳踏出了高唐郡主的閨房禁地。 室外正午的陽光閃亮得耀眼生花,我隔著欄杆從艦橋極目遠眺,看到一條橫跨大海垂臨水面的長虹,好像是在酣飲海水,煥發出璀璨奪目的光彩。海面上碧波茫茫一望無際,連碩大無朋的「海神號」都顯得有點太過渺小了。 海風溫柔地吹拂著天空中正在狩獵的幾隻白隼;船邊不遠處一群群銀白色的小魚兒振翅忽飛忽落,顯得出奇地自由自在快活寫意;甚至連一層甲板上也不斷地傳來肆無忌憚的歡笑聲,偶爾還夾雜著震耳欲聾的歡呼狂喊。 我愕然問道:「他們在幹嘛?」 莫瓊瑤懶懶地瞇著眼睛,一邊躲避著明亮刺目的陽光,一邊倦慵無力地道:「應該是在進行釣鯊大賽吧!呵呵,那是一群閒極無聊的傢伙搞出來的名堂,偏偏好像每個人都樂此不疲!唉,你們男人真是不知所謂的動物!」 我聽到最後一句,不由地苦笑一聲,卻出奇地沒有反駁她的論調。 如果一個女人肯在你面前毫無顧忌地談論你們男人怎麼怎麼樣的時候,你最好是默默無言地聽她把話說完,而且千萬別反駁。因為她已經將你當成了最親密的朋友,而即使是再和氣的辯論都將破壞這種難得的和諧氣氛。 我正想得出神,莫瓊瑤突然狠狠地擰了我一下,惡聲惡氣地道:「你這個大壞蛋,還不快帶人家去洗澡?難道你想就這麼傻站著,等別人來瞻仰我們的姿容嗎?」 「哎喲!」我誇張地慘叫一聲,趕緊連聲答應著,依照莫瓊瑤的指點狂奔向洗漱室。 沐浴更衣後,我煥然一新地走出浴室。 會議室內早有許多人眼巴巴地等待著我的駕臨。其中除了莫瓊瑤之外,赫然還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鐵臂天王」楚山、安德魯、明娜,以及另外幾名素不相識、沉凝穩重的一流高手,想來必是「七海盜盟」內威名赫赫的統領級人物。 分賓主落座的時候,我被一致公推坐上了居中的主位。 左側首席當仁不讓是莫瓊瑤,右側首席則是氣壯如山的楚山,其他人依據職位順次落座。安德魯和明娜由於跟我關係匪淺,也被列席會議,只是要敬陪末座罷了。不過他們倒也喜滋滋地不甚在意。 莫瓊瑤淡淡地介紹道:「各位兄弟,本次例會正式召開前,請允許我特別介紹一位尊貴的朋友。我想大家近年來或多或少都聽過幾次他的名字,不過真正見過他本人的卻寥寥無幾。現在由『海神』閣下親自發出了邀請,讓我們終於榮幸地見到了他的廬山真面目。那就是這位風雲帝國最年輕的元帥,被敵人譽為『愷撒公敵』和『帝國鐵壁』的柳輕侯閣下。」 「啊?」幾名尚不知情的統領不禁失聲驚呼起來,同時心中閃電般地掠過一個念頭:「他娘的,這個柳輕侯不就是殺死五大天王,連盟主他老人家都被打得負傷不輕的那個年輕人嗎?他怎麼登上『海神號』了,居然還是盟主閣下親自邀請來的,難道……」 他們狐疑的念頭被熱烈無比的掌聲淹沒了,一貫信仰武力至上的海盜統領們,興奮無比地端詳著心目中的偶像。 因為柳輕侯三個字本身就代表著一個神話。 從一名普普通通的小隊長爬升到帝國四大總督之一的顯赫高位;無數次以微弱兵力擊潰數倍乃至數十倍的敵軍;半年內統一混亂了八百年之久的南疆;目前麾下雄兵百萬戰將千員,哪管隨便抽出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弟孔龍,都能力抗「愷撒軍神」哈·路西法的百萬大軍進攻長達一個多月之久。 這些有目共睹的神奇戰績,讓世人目瞪口呆之餘,心中都隱隱地將柳輕侯變成了他們人生中最大的奮鬥目標。因為那是一個普通人在亂世中崛起的神話,改變自身糟糕的出身,一舉變成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他絕對堪稱是一個令人瘋狂的存在。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那種觀賞珍奇動物似的眼神,差點讓我感到無法忍受。不過哪管我心底鬱悶到了極點,臉上卻始終保持著古井不波的冷靜和從容。 因為莫瓊瑤的介紹絕非是簡單的引見,而是為我打開了一扇通往「七海盜盟」盟主寶座的權力之門。現在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將攸關「七海盜盟」的中層幹部們對我的支持率多寡。換句話說,我必需用自己天下無雙的個人魅力,去征服這群桀驁不遜的老牌強盜。 想到這兒,我營造催發出一股誰與爭鋒的強橫氣勢,不知不覺間籠罩了整座會議室。霎時間,被「鎖魂」暗算的諸人紛紛撤回了無禮的眼神,武功略遜一籌的已經渾身冷汗涔涔,心臟都差點蹦出腔外了。 當所有人都開始有意無意地避開我的目光,再沒人敢跟我暗中叫板了。 我這才打破沉默,淡淡地道:「小弟早就聽說『七海盜盟』乃是橫跨東西方大陸的最強大最有勢力的幫會,今日見到諸位兄弟,輕侯深感榮幸!咱們可謂不打不相識啊,那可是在刀光劍影和血肉橫飛裡結下的過命的交情!」 室內倏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甚至連莫瓊瑤都直勾勾地瞅著我,鳳眸裡充滿了嗔怪之色。 她氣急敗壞地傳音過來道:「你……你這個人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我好不容易壓制住了他們的不滿,你卻故意提起,想要活生生地氣死人家嗎?」 我沒理會她的埋怨,反倒在臉上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悠悠地道:「就在不久前,我有幸和貴盟的五大天王,以及尊敬的『海神』閣下切磋了一次技藝。我必需承認那是一次畢生難忘的經歷,不論是他們的武功、才智、信仰、忠誠,還是他們堅忍不拔的毅力,都給我柳輕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 當所有人都傾力緬懷過去,更不知道我弄什麼玄虛而莫名其妙的一瞬間,我驀然拍案而起,大聲斷喝道:「他們無愧為高唐民族最偉大的戰士,是值得所有高唐人畢生學習的光輝榜樣。我柳輕侯也不例外,因為我深深地知道,那是一個民族永遠不屈的脊樑,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超越的存在。」 說到這兒,我威風凜凜地掃視了一圈兒會議室內的諸人,只見他們個個熱血沸騰、摩拳擦掌,精力充沛得恨不得找人狠狠地拚殺一場發洩激情。 眼見諸人的熱情和渴望已經被我點燃,我反倒冷靜從容地坐回椅子上,冷冷地問道:「可是高唐如今的現狀又是怎樣呢?」 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不過我也沒期望他們會回答。 我慷慨激昂地道:「貴族們安於現狀,每天除了養雞鬥狗,就是玩命地盤剝平民和奴隸,再不就是無聊地你打我我打你,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似的;平民們每天鑽營著蠅頭小利,為了區區一點微薄的薪水,辛辛苦苦地奔波勞碌;還有可憐的奴隸們,他們連最基本的生存保障都沒有,卻必需超負荷地勞動、連牲口的待遇都得不到!」 說到這兒,我的嗓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尖銳地譏諷道:「難道這就是曾經輝煌一時,號稱東西方大陸最璀璨明珠的高唐帝國嗎?不,不是!現在的高唐只是一個藏污納垢的垃圾場,它充滿了枯朽腐爛的臭味,讓人作嘔、讓人絕望、讓所有英雄的高唐兒女蒙羞,忍受天大的恥辱!」 我的話像一枚重磅炸彈在會議室裡爆炸開來,頓時室內「嗡!」地一聲,諸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這股論調無疑是逆反潮流、違背法律、能在高唐的思想界掀起滔天巨浪的反動言論。 我像一個惡魔義無反顧地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最後的結果我沒有去想,也根本不必去想。既然現在的高唐已經糟糕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那我就讓他們清清楚楚地瞭解眼前這個真實的世界,然後再從混亂中牟取最大的利益。 不經意間,我瞥見莫瓊瑤在用一種絕對陌生的眼神瞅著我。她的眸子裡充滿了敬畏和恐懼,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表情。 我知道剛剛的言論深深地觸動了她靈魂中最敏感的部位。這番話一說出口,結果也再不是完全控制「七海盜盟」那麼單純了,我圖謀的將是整個高唐八島三十六郡領土。可惜一切都太遲了,沒人來得及阻止我,她的選擇也只剩下一個,那就是支持,支持一個勇敢地捅破馬蜂窩的人。 我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讓大家稍稍消化了這番說辭,這才斷然下結論道:「現在是時候進行清理了。而『歷史的清道夫』這種神聖而偉大的工作,將由我們『七海盜盟』最勇敢最無畏的戰士們去完成。這是神賜予高唐兒女最崇高的使命,每個參予此項工作的人,都將永載史冊,被世世代代的高唐子孫們頂禮膜拜。你們將是高唐獲得重生的締造者,將流芳百世被人們紀念!」 講到這兒,我陽光燦爛地微笑道:「是做一名被人詛咒的盜賊還是一名被人尊敬的英雄,現在就在你們一念之間!未來嶄新的高唐八島等待著你們的決定,那裡有無數的鮮花、讚美以及財富和權力。每個人都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只看你是不是真的願意付出努力了。我言盡於此,大家慢慢考慮吧!」 霎時間室內鴉雀無聲,可維持不了片刻光景,就被熱烈無比的掌聲填滿了每一寸空間。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兒,但從一張張熱情洋溢的面孔上,我看到了無比的尊敬和崇拜,他們終於接受了一個外人,一個能給予他們無限希望和鬥志的領袖。 待一波波掌聲完全歸於沉寂的時候,莫瓊瑤率先打破沉默道:「閣下剛剛說出了當今高唐社會存在的種種弊端,足以堪稱是振聾發聵、發人深省。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勢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逆轉的。若我們貿然舉起義旗,恐怕會立刻遭到所有高唐門閥的一致反對,那股力量甚至將遠遠超越『七海盜盟』。另外閣下的言論太過驚世駭俗,我怕……」 她欲言又止,倒是一旁的楚山顯露出敢說敢做硬漢風範,開門見山地道:「郡主說得不錯,柳兄的確非常鼓舞人心,但是實際操作起來難度卻極大。以目前『七海盜盟』的實力來說,就算是能夠完成,恐怕也得傷亡慘重。此乃智者不為也!」 兩人一個代表著「海神」軒轅天之痕,一個代表著「天王」級數的元老,一唱一和間就大大地削弱了我剛剛那番令人熱血澎湃的演說的影響力。因為莫瓊瑤始終是高唐皇室成員之一,我明目張膽地要推翻貴族統治,她反對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表面粗魯不文的楚山表現出的思慮周詳,卻叫我頗感意外。 我聞言哈哈大笑,雄辯滔滔地道:「郡主和楚天王所言甚是,輕侯深表贊同。只憑『七海盜盟』的實力,要獨力完成統一高唐八島三十六郡的霸業,確是癡人說夢。不過……我柳輕侯難道只是一個擺設嗎?風雲帝國地大物博人傑地靈,僅南疆一域就轄有精兵百萬戰將千員,武器裝備糧草戰馬等不計其數。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做後盾,又何愁大事不成呢?」 莫楚二人面面相覷,卻沒有立即反駁我的論調,只是默默地等待著別人發言。 我感激地瞅了他們一眼,知道剛剛一番說辭表面上是持反對意見,實際上卻是絕對支持我的。那麼做也僅僅是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用一些平庸的見解引發出諸人激烈的反應,再適當地做出解釋來化解。至於實在化解不了的頑固分子,唯有連根拔起趕盡殺絕。這種防患於未然的手段,著實高明到了極點,若非深擅陰陽之道的高手,肯定用不出來。 通過這件事情,我對莫瓊瑤的認識也深刻了一層。做為一名高棠皇室的末代郡主,她擁有著普通女孩兒永遠都無法企及的政治手腕和軍事韜略。這對我來說是福是禍還言之過早,不過據目前形勢來看,卻絕對是利大於弊的。 我正胡思亂想的當口兒,耳畔驀然傳來一把鎮定自若的嗓音道:「請問閣下,您是以什麼身份參予這次會議呢?請恕鄙人魯莽之罪!但這個問題至關重要,若沒有明確答覆,之前所說的一切都無從談起,所以冒昧地請您澄清一下。」 我定睛望去,見說話的是一名特別高瘦硬朗的男子。 他的頭髮編織成了數以百計的烏黑油亮的小辮子,身上穿著一層套一層的魚皮軟靠,手腕足踝處露出一塊塊兒精鐵似的肌肉。不過最引人注目的卻不是那副精壯無比的雄軀,而是眸子裡灼灼閃爍的智慧之光。那證明他不但是一名最優秀的戰士,還是一名足智多謀的軍師。 我鄭重地問道:「請問你是……」 那名男子倨傲地說道:「鄙人多爾頓·根傑,暫代秦天王掌管『七海盜盟』的第五艦隊。」 我一聽心中就暗暗地一凜,想道:「真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原來你小子是秦山的嫡系親信啊,怪不得說話這麼衝!是想借此機會替主子給我難堪嗎?嘿嘿,可惜你還遠遠不夠份量!」 當下我慢條斯理地笑道:「呵呵,我想在座的很多兄弟都在暗暗地揣測著輕侯代表的身份,根傑兄能夠如此開門見山地問出來我真的很高興。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我既然來了,自然有足夠的資格參予盛會。不過具體的內容,請恕小弟答應過『海神』閣下,所以不方便告訴給大家。如果哪位有興趣,可以直接去請教『海神』閣下,我想他會很樂意告訴各位的。」 多爾頓微微一呆,強硬地道:「空口無憑,誰能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 我充滿憐憫地瞅了他一眼,卻沒有繼續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事態的發展。 果然不出所料,「啪!」莫瓊瑤一掌重重地拍在會議桌上。剎那間,那張厚重結實的棗紅色楠木桌頓時支離破碎,木屑像狂風中的碎紙片一般到處飛射。 她俏臉含霜,鳳眸透射出兩道冰冷徹骨的殺機緊緊地鎖定了多爾頓,然後一字一字地問道:「多爾頓·根傑,請你解釋解釋什麼叫做空口無憑!柳輕侯閣下是我和楚天王親自接上船的,難道我莫瓊瑤和楚天王都是瞎子是傻子,連師尊的手諭都不能分辯真偽,就把敵人帶上『海神號』嗎?你是這麼看我們倆的,對嗎?嗯?」 莫瓊瑤面無表情地盯著多爾頓,看得後者不禁魂飛天外,更是差點屁滾尿流。 若讓這項目無尊長、藐視盟主及天王的罪名成立的話,就算他是秦山的親生兒子,也定難逃過盟律的嚴厲制裁。 此刻,他心中後悔不迭,暗恨自己太沒眼光,沒有早點兒發現這是人家設計好的圈套。不論是柳輕侯、莫瓊瑤還是楚山,他們根本就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同黨,想要整治的也恰好是自己這樣的出頭鳥。 一念及此,他勉勉強強地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緊張無比的心情,這才恭恭敬敬地道:「對不起,郡主閣下!多爾頓豈敢生出那種大逆不道的念頭,卑職只是擔心有心人假冒『海神』大人的手諭罷了。嘿嘿,這個……這個既然有郡主閣下和天王大人的雙重保證,卑職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呵呵,剛剛是誤會,絕對是天大的誤會。卑職對盜盟的忠心天日可表……」 莫瓊瑤不耐煩地擺擺手,嘎然截斷了多爾頓囉哩囉嗦的解釋。 然後,她幽幽地掃視了一遍會議室內每一張臉孔,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之中誰還有什麼疑問嗎?請儘管提出來吧!柳輕侯閣下會給你滿意的答覆,他解釋不了的就由我和楚天王代為解答好了。都是自家兄弟,請暢所欲言吧,千萬別客氣!」 我暗暗地苦笑一聲,心道:「若你這番話在收拾多爾頓之前說出,定然充滿了誠懇真摯的意味。可惜如今說出來,卻變成了絕對赤裸裸的威脅和恐嚇。我想除了白癡之外,在座任何人都不敢向你叫板的。因為那根本就是廁所裡點燈,找死呀!」 果不其然,窮凶極惡的海盜們個個都是老油條,粘了毛比猴兒還精。他們一見「海神」閣下的衣缽傳人、也就是未來的「七海盜盟」盟主大人莫瓊瑤都表示不遺餘力地支持我了,就齊刷刷地表示一致擁護她的英明決定。 這主要是因為,盟內僅剩的兩名有資格反對的人,楚天王和多爾頓·根傑保持沉默的關係。其中一個由始至終都站在莫瓊瑤這邊,另一個則剛剛露頭就被她用雷霆手段制得服服帖帖,其他統領們距離天王級數還差那麼一級乃至數級,故唯有馬首是瞻的份兒。 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眼前最難搞定的讓盜盟接納我的問題,已經有驚無險地圓滿地解決了。剩下的就是收編、整改、換裝、插人、監控等一系列的複雜瑣細的技術問題了,那絕非我單槍匹馬可以解決的,必需和南疆取得聯繫,然後再按部就班地一步步實施計劃。 這時候,莫瓊瑤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了我一眼,示意該輪到我表態了。 我輕輕地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雄姿勃發地道:「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為什麼『七海盜盟』囊括雄兵近百萬,更有諸位統領齊心協力地輔佐,卻始終不能打下一片穩固的江山呢?為什麼對大家來說,陸地始終是一個充滿誘惑力的夢想,卻根本不能成為現實呢?請大家告訴我!」 這回甚至包括莫瓊瑤和楚山在內,所有人目光裡都露出熱切的渴望和深思的表情。 的確,陸地是隸屬「七海盜盟」的海盜們心中永遠的痛,試問誰想老死在蒼茫無際的大海上,誰不想擁有一塊兒踏踏實實的土地,可以再不恐懼暴風雨的侵襲啊?甚至連「海神」軒轅天之痕聯合愷撒帝國入侵南疆,其最關鍵協議都是戰後將南疆佔為己有,為大小海盜們妥善地安置一個寧靜的家園。 陸地對於海盜們有著不可抗拒的魅力,而我老早地就把握到了他們這一致命的弱點,如今拋出這個香甜的誘餌,哪還輪到對方猶豫不決呢? 我見沒人搭腔,立刻大聲說道:「答案就是兩個字:海盜。」 我在最後兩個字上重重地頓了頓,然後悠悠地道:「沒有哪個大陸、哪個帝國、哪個民族、哪個地區、甚至是哪個城市的人民,會歡迎無惡不作的海盜們進駐到領土之內的,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哪怕我們能夠依靠無與倫比的武力暫時地霸佔了那裡,也總有一天會被徹底地驅逐出境。歷史已經無數次地證明了這個事實。」 室內一片死寂,每個人都沉浸在淡淡的絕望的氣氛裡。 以前,他們隱隱約約地想到過這些道理。只是心中實在不願意承認,所以一直在逃避面對眼前的事實。而我現在做的則是,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肆無忌憚地揭開了這道血淋淋的傷疤。嘿嘿,若不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們豈能臣服於區區一個外人? 我倏地挺起雄軀,展露出一股睥睨眾生的霸氣,大聲斷喝道:「不過今天,我柳輕侯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我可以讓『七海盜盟』的每一位成員,今後都能堂堂正正地成為土地的主人。然後在暮年的時候,充滿自豪地對子孫後代們說,老子我是一位擁有千頃良田、顯赫戰功的令人尊敬的騎士大人,而非是人人唾棄的強盜。」 頃刻間,掌聲再次淹沒了整座會議室,這次是莫瓊瑤、楚山、多爾頓帶頭拍手的,每個人都爆發出難以抑制的熱情,皆因我柳輕侯帶給了他們最渴望的東西,向他們展開了一條通往美好未來的黃金大道。 我入主「七海盜盟」的第一次非正式軍事會議,就在白熱化的高潮裡嘎然結束了,留給眾人的是一尊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無敵霸主形象。 「對於習慣以強者為尊的海盜們來說,實力是最佳的說服力!若非我是南疆總督,若非我麾下雄兵百萬,若非我連軒轅天之痕都敢單挑,恐怕他們會把我當成狗屎一般,不屑一顧地戳到垃圾堆裡吧?」 我啞然失笑地想著這個問題,目光卻悄悄地穿過窗外茫茫無際的大海,遙遙地鎖定了東方的神秘島嶼。那裡將是能使我的雄圖霸業更上一層樓的風水寶地:高唐。 我無限憧憬著…… 吃罷晚飯,我被莫瓊瑤邀約到艦橋上觀賞夜晚的海景。 海水一片綠色,沒有光澤、不透明、像凝固似的;海面如青絨的地毯,隨著微風的韻調而抑揚吟詠;海天一樣地澄碧而明鏡,錦緞般閃著誘人的光輝。夜晚的大海是黑夜間月亮的一座漂亮的明鏡,它絲毫不差地倒映出浩瀚無垠的星空和彎彎的明月,向人們展示難以置信的美麗景色。 我胸懷大暢,所有煩惱一瞬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自然洗滌了我的靈魂,澄淨無比的精神領域被倏地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天地萬物諸般的複雜變化,皆滴水不漏地反映在腦域裡。 我聽到了黑綠色的大海在均勻地呼吸著,微波溫柔地撫摸著船舷發出輕輕聲響,還有……還有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到了深不可測的大海裡。 那是莫瓊瑤在默默地哭泣。 我納悶地看了她一眼,實在不知道怎麼開解。於是,我試探性地從背後抱住了那具窈窕動人的嬌軀。幸好她沒有絲毫的抗拒,反倒順勢軟軟地靠在我雄闊堅實的懷抱裡。 這一刻,她完完全全地卸掉了全副武裝,思想赤裸裸地展露在我面前。我看到了脆弱和悲傷的情緒,不由得心中一疼,溫柔地吻上了她的櫻唇。這一吻不蘊含任何情慾的因素,僅僅是一種體貼和關懷。 短暫的擁吻過後,莫瓊瑤仰望著璀璨星空,悠悠地道:「瓊瑤現在覺得好安全、好幸福啊!」 我不解地問道:「難道以前不是嗎?」話剛一出口,我就不禁後悔不迭,同時心中暗罵自己愚蠢。大美女都說了現在又安全又幸福,從前的回憶肯定是不愉快的,我真是豬腦袋呀,竟然沒事找事勾起她的傷心往事。 莫瓊瑤幽幽涼涼地一笑道:「嗯,是的。從前的事情我記得不太多,只知道父皇將我送給師父教育的時候我才五歲。當時我很喜歡採集漂亮的鮮花,用它們來裝飾閨房,可惜船上沒有花。我們終年漂泊在海上,除了偶爾補給食物和飲水之外,幾乎從不停靠陸地的。」 「我所有的時間都被要求用來學習本領,包括劍法、兵法、權謀、禮儀……一切行動都是為了塑造出一名英明神武的女皇在做準備。師父的要求特別嚴格,絕不容許有任何瑕疵,他說完美是做事的唯一標準,違反這一規則就意味著失敗。於是,我拚命地……」 她呢喃地訴說著往事,漸漸地閉上了迷人的鳳眸,一雙嬌嫩如水的也柔夷覆在我的手背上,共同按在那沒有一絲多餘脂肪的溫暖結實的小腹上。 我靜靜地聆聽著,直到她赧然地止住傾訴,害羞地望了我一眼,嬌嗔地道:「哎喲,瓊瑤不知不覺把所有事情都對你說了!這可怎麼辦啊,人家今後一點點秘密都沒有啦!」 我哈哈大笑道:「沒關係,沒關係,我也跟你說說小時候的糗事,算是扯平好不好啊?」 莫瓊瑤欣然道:「好啊,好啊!你快說吧,瓊瑤很想知道呢!」 我沉吟片刻,整理了一遍零亂的回憶,然後淡淡地開始講道:「我是個孤兒,記事的時候起就住在一座深山老林裡。陪伴我的只有義父他老人家,還有無數的飛禽走獸。那裡很偏僻,哪怕是距離最近的小鎮,也得走上半天的路程。我平時……」 我報流水帳似的將兒時的點點滴滴講給莫瓊瑤,難為她能夠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地這樣那樣幼稚的問題。相對於敏銳的政治眼光和卓絕的軍事鐵腕來說,莫瓊瑤的生活技能低劣得一塌糊塗,甚至連有些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 我苦笑著解釋了一通,不時地因露出「可惡」的笑容,而慘遭她的粉拳捶打。 就這麼嘻嘻鬧鬧了一陣兒,莫瓊瑤忽然輕輕一歎道:「我想義父他老人家肯定不是普通人,不然絕對無法培育出你這樣傑出的人才!」 「嗯?」我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 莫瓊瑤鄭重其事地道:「你知道嗎,瓊瑤有時候覺得很難看透你。譬如今天的會議上,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恍若天馬行空般自由寫意,讓人根本無法猜測下一步的步驟。人家真替你捏了一把冷汗呢,幸虧他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我想憑借這種級數的權謀,哪怕是策劃吞併整座深藍大陸,也沒人會是你的敵手呢!」 「啊?」我被她突如其來的赤裸裸的讚美搞得暈頭轉向,只來得及發出支支吾吾的音節。 莫瓊瑤看到我愣頭愣腦的傻樣兒,不禁忍俊不住地輕笑道:「咯咯,臉皮這麼薄啊!誇你兩句就找不著北了。虧瓊瑤剛才還在偷偷地感謝師父他老人家沒有看錯人呢!哎呀,這個評價現在恐怕得降低一兩個等級了。」 我著迷地瞅著她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兒模樣,不禁莞爾一笑,故意唉聲歎氣地道:「啊,你剛剛才感謝師父他老人家替你做出的明智選擇啊?我一直都以為咱倆是一見鍾情呢!唉,我現在可要傷心死了!」 「想得美!」莫瓊瑤媚態橫生地白了我一眼,巧笑倩兮地道:「大壞蛋,看你把瓊瑤說成多麼隨便的女人啦!一見鍾情?這麼盲目愚蠢的事情,只會發生在吟遊詩人編造的才子佳人的浪漫愛情故事裡。別說像瓊瑤這種經受過最可怕的精神修練的一流高手,就算是現實裡的普通女孩子,也絕對不會向初次謀面、毫無瞭解的陌生男子付出真感情的。你以為帥就可以無往不利嗎?」 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苦笑不已道:「嘿嘿,我柳輕侯是最專情的男人了。你這番話似乎搞錯了批判的對象吧?好像我是一個大色狼似的,到處做著誘拐良家婦女的勾當!」 莫瓊瑤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悠然自得地問道:「是嗎?」 我驀覺一絲不妙,但是剛剛說的話太過圓滿,這時候想要改口也已經來不及了。唯有可憐巴巴地瞅著莫瓊瑤,希望她嘴下留情。 結果莫瓊瑤誠心看我笑話似的,不依不饒地問道:「請問尊敬的元帥閣下,明娜·威廉小姐和您又是什麼關係呢?在你晉入先天境界修煉的七天七夜裡,人家可是天天風雨無阻地上門問候,生怕你萬一出點什麼不測呢!唉,那楚楚可憐的嬌俏模樣兒,連人家這種鐵石心腸的女人,都忍不住要動心呢!」 說到這兒,莫瓊瑤驀然在我大腿上狠狠地擰了一下。 「哎喲!」我慘哼一聲,耳畔聽到她充滿醋意的仙音幽幽地質問道:「你千萬別告訴我,和明娜之間是清清白白的呀!像你這種大色狼,豈會放過遞到嘴邊的美食?哼哼,你不說真話也可以,只要我略微施展一點手段,定可調查得清清楚楚的。到那時候就別怪我六親不認了,現在由你自己選擇是主動交待爭取寬大處理呢,還是人家親自出手,弄得水落石出後再跟你算帳!」 我被她一番話說得頭痛欲裂,徹底地失去了慣常的分寸。正不知該不該和盤托出的當口兒,驟然間,我窺見到莫瓊瑤鳳眸最深處強忍著的一股笑意。 「你在耍我?」我幡然省悟地叫出聲來,一把將她攔腰橫抱在懷裡,大步向臥室走去。 莫瓊瑤嬌嫩的藕臂像小蛇般溫柔地纏上我粗壯的脖頸,一雙鳳眸媚眼如絲地望著我,嗲嗲地道:「耍你又怎麼樣,難道不行嗎?」 我嘿嘿壞笑道:「可以啊,沒什麼不行的啊。不過今晚你就別想像那天一樣跟我求饒啦!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這個調皮鬼的啊!」 u優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版粵鍍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七章 魔血 字數:11630 莫瓊瑤聞言嚇得花容失色,忽然螓首低垂附在我耳邊輕輕地道:「大壞蛋,人家怕了你啦!要不要瓊瑤幫你將明娜妹妹也叫來,一起伺候你啊?」 我不禁食指大動,臉上卻故作頗是為難的表情道:「這個……不太好吧?」 莫瓊瑤狠狠地在我耳垂上咬了一下,嬌嗔地道:「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是對你的懲罰!唉,放心吧,明娜妹妹的那裡我去說。我看她非常惦記著你呢,要是今晚不算她一個,你們恐怕會恨我一輩子的。哼,與其將來讓你們背著我偷偷摸摸地亂來,還不如我做個順水人情給你。誰讓你那麼厲害,人家一個人根本承受不了你的恩澤呢!」 我聽罷渾身四萬八千個毛孔都舒坦無比,心情只能以飄飄欲仙來形容了。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我舉頭仰望明月,卻愕然發現它早已害羞地躲到了雲層裡。 「難道你也知道今晚將有一場徹夜不眠的鏖戰嗎?」我啞然失笑地想道。 「嗚!」渾厚悠長的一聲巨螺號角,將我從最深沉的睡眠裡幽幽地喚醒。 窗外天已大亮。臥室內的書案上,那盞長明燈卻猶在散發出一縷縷暈黃色的溫柔光芒。我伸指輕輕一彈,一道犀利無比的勁風倏地隔空截斷了燈芯,空氣中裊裊地升起一縷淡藍色的輕煙。 臥室內陡然明亮了數倍,藉著朦朦朧朧的晨光,我悠然自得地欣賞著身畔的兩位絕代尤物。 那是一幅令人鼻血狂噴的動人畫面。 兩具粉光緻緻、魅力四射的胴體上,僅僅毫不設防地遮蓋著一層薄被,被下若隱若現地勾勒出一道道玲瓏剔透的曼妙曲線。最誘人的是,從露在被外的刀削般完美的香肩和滑若凝脂的裸背上不難猜出,兩人被下的嬌軀完全是初生嬰兒般清潔溜溜的。此刻,她們正沉浸在最香醇的美夢之中,嘴角上猶掛著暴風雨後那絲滿足而甜蜜的微笑,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我慢慢地掙脫了粉臂玉股八爪魚般的糾纏,躡手躡腳地爬下了那張寬大舒適的床鋪。地上凌亂地棄置著各式各樣的衣物,我好不容易翻到一件罩袍隨手披到了身上,然後將其餘的一股腦兒都撿起扔到了椅子上。 「呼!昨夜可真夠瘋狂的啊!」我回想著那一幕幕令人如癡如醉的場景,心滿意足地長噓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我腦域裡除了香艷鏡頭外,皆是一片空白。 經歷過月餘的亡命生涯後,突然陷入絕對安全的環境,我覺得非常地不適應,甚至有點不知所措,明明眼前擺放著許多工作,卻千頭萬緒地不知道從哪裡做起才好。 我信手拿起一本書,隨意翻看起來。那是一本高唐文的歷史著作,令我眼前一亮的是,每段話下面都用娟秀端莊的蠅頭小楷詳細地標記著註釋,而且註釋用的文字赫然是標準的大陸語。 「啊,這不會是……」我連忙從首頁開始聚精會神地閱讀起來。 若我所料未差,這定是莫瓊瑤刻意翻譯出來,供我迅速全面地瞭解高唐的歷史文獻。果不其然,書卷內容包羅萬象,涉及了歷史、地理、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習俗、風土人情等等各個方面。它在我眼前栩栩如生地勾勒出最生動的畫卷,掌握了它儼然就可以做到真正地瞭解高唐。 我不禁有點感動,對莫瓊瑤無微不至的關懷心中更覺慚愧。 因為從一開始,我就隱隱地將整樁事情當成了一次權力交易。軒轅天之痕霸王硬上弓的做法惹得我非常反感,若非「嫁妝」太過優厚,我萬萬不會做出任何承諾的。這種心理連帶著轉移到了莫瓊瑤身上,使我根本難以對她產生刻骨銘心的愛戀。我和她燕好也僅僅是為了用男女間最親密的肉體關係羈絆住她的心靈,避免重蹈覆轍再次出現像雲採菱一般的意外狀況。 我正胡思亂想著,腦域的「鎖魂」驀地捕捉到背後床榻上傳來的一陣微弱的精神波動,終於有人醒了。 莫瓊瑤赤著雙足,悄無聲息地走到擱置衣衫處,悉悉嗦嗦地穿戴起來。 我佯裝不知,卻竊喜地用天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目光貪婪無比地瀏覽著那具窈窕動人的赤裸胴體,直到一道道玲瓏剔透的優美曲線皆被衣服覆蓋才嘎然而止。 她裊裊婷婷地行至我背後,一雙嬌嫩白皙的藕臂小蛇般溫柔地摟住我粗壯的脖頸,兩隻透明的柔夷居然頑皮地從脖領伸入罩袍,輕輕地摩娑起胸膛的皮膚來。 一股輕微的麻癢和觸電般的快感迅速傳入腦海,我雄軀微微一顫,猛地轉過頭來準確無誤地吻上了她的櫻唇。 「嗚!」她想說什麼,可惜被我刻意挑逗得不能言語。頃刻間,我就再次品嚐到了那條鮮美甜膩的丁香小舌,雙手也毫無顧忌地入侵對方衣內,愜意地逗弄起渾圓挺拔的玉乳和平滑柔軟的小腹。一時滿室皆春,我和她都情火狂熾,眼看就可以剝掉最後的累贅劍及履及,莫瓊瑤突然死死地按住了我做怪的手掌。 我愕然一呆,不解地望向她。 只見莫瓊瑤閉著雙眸,聳然有致的酥胸急劇地起伏不已,滑若凝脂的玉頰更是霞燒嫣紅,簡直嫵媚到了極點。 隔了半晌,她才悠悠地睜開雙眼,歉意地道:「對不起,輕侯我們現在不能繼續享受快樂了。」 「為什麼?」我狐疑地問道。 莫瓊瑤迅速整理了一遍衣衫,同時臉上流露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淡淡地道:「相公,你看看窗外就明白了!」說完再不解釋,逕自漫步走到一人高的落地鏡梳理起頭發來。 我依言望去,窗外微風吹拂,水面泛起綠波漣漪,如同碧藍的天空一樣綺麗。太陽還沒有升出水面,但旭日的光輝卻映紅了半個海面。紅日將出未出之時,海面上壯美絢麗的景色極有氣魄,令人心曠神怡,情不自禁地讚歎大自然的神奇。 不過我留意的當然不是這些,而是那幾隻在水面上翩翩起舞的海鷗,以及不遠處一片黑糊糊的地平線。不知不覺間,「海神號」竟已距離陸地不過一步之遙。此刻,它正沿襲著一條海岸線迤邐前行。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好一會兒才懂得提問道:「瑤瑤,難道那裡就是高唐嗎?」 莫瓊瑤啞然失笑道:「呵呵,你怎麼好像還活在夢裡啊?我以為你研究過『高唐史』的地理篇之後,會立刻猜出目前身在何處呢!唉,看來人家還是太過高估你的才智了。沒錯,這裡就是高唐八島最南端的『乾羅島』,也是『七海盜盟』登陸高唐後的第一個根據地。」 我現學現賣道:「『乾羅島』是不是那個從古高唐起就專門流放重刑犯的黑獄島啊?」 莫瓊瑤淡淡一笑道:「算你本事,居然還可以立刻聯想起相關情報。不錯,一直到菊花王朝覆滅為止,『乾羅島』都是高唐最森嚴最黑暗的死囚牢。被流放到島上後,沒人敢奢望回到家鄉,最好的結局是終生監禁,運氣差一點的定被生生打死或被疾病折磨致死。曾幾何時,王朝皇室依靠著它威嚇著刁民權貴,甚至讓人們談島色變,不敢稍有逆心。可惜……」 她輕輕地歎息一聲,幽幽地道:「最終還是壓抑不住各地連續不斷的暴亂,導致了目前這種分崩離析的殘局。輕侯,統一高唐的任務就全靠你了,這是爹爹的遺願,也是瓊瑤從小立下的志向。將來你會成為高唐唯一的帝皇,八島上所有的藩屬會如螻蟻般爬來朝拜。人家真的很希望看到那一天呢!」 我溫柔地抱住她那窈窕動人的嬌軀,斷然地道:「放心吧,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了。」 「乾羅島」的清州郡郡守杜登,領著十多名武藝高強的手下,靜靜地肅立在碼頭上,與黎明前的黑暗渾然融為一體。 他正在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海神號」的光臨。 此刻,那張肥胖無比的餅子臉上,罕見地收斂起一貫和氣生財的笑容,反倒自然流露出一股陰森恐怖的殺機。因為從他接到通知的那一刻起,就要被迫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擒拿賢德王唯一的正統繼承人莫瓊瑤殿下。 杜登戰戰兢兢地站佇立在原地,心中懊悔不已。 若是能夠選擇,他絕不願意去激怒「海神」軒轅天之痕,可惜自己不去做的話,頃刻間就得人頭落地;而若勇敢地去做的話,說不定「乾羅島」島主的大位就會不費吹灰之力落入掌心。只要對方說話算數,那就……杜登在踟躇間油然想起了蹉跎的往事。 自菊花王朝最後一位皇帝賢德王駕崩後,八島三十六郡紛紛宣佈獨立。一時間高唐八島上暗流洶湧、風起雲動,每一島每一郡的郡守都虎視眈眈地窺伺著高唐皇帝的寶座,偏偏任何人都沒有一舉吞併八島的實力。於是小規模的局部戰爭成了家常便飯,人們習慣了用實力代替了講道理。 經過近十多年的內戰後,高唐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島上苛捐雜稅盛行,蟊賊盜匪四起,各地奴隸和平民也忍受不了越來越殘酷的剝削,紛紛揭竿而起自立為王。有鑒於此,各地的郡守老爺們一邊暗暗地在心中叫苦不迭,一邊又不得不精疲力竭地壓制著「匪患」。長此以往,高唐的整體國力再也無復菊花王朝時的空前盛況。 不過其中「乾羅島」算是一個異數,由於它地處偏遠物資匱乏,所以反倒被群雄爭霸時刻意忽略了,相對來說局勢要平靜得多。甚至連高唐八島上無人能夠逃避的郡戰,在「乾羅島」上發生的頻率也僅僅是每月三五回,遠不如其他島嶼三天一小戰五天一大戰那麼慘烈,而且起因多是為了掠奪對方的奴隸和糧食發起的小摩擦。 因此杜登一直過得很愜意。他憑借手中掌握的四千麻衣武士,加上臻達三萬之眾的奴隸兵,倒也逍遙快活,絲毫都沒人能威脅到他的絕對權威。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海外歸來的「七海聯盟」,選擇了「清州郡」作為第一個停泊和修理戰船的海軍補給基地的時候才結束。 莫瓊瑤以菊花王朝皇太女的身份親自賜封他為「一品乾羅侯」,同時對島上其他四位郡守也依照領地的多寡賜封了一堆有名無實的華麗頭銜。雖然因為顧忌五郡郡守會聯合起來抵制盜盟勢力,所以沒有及時接管島上各處防區,但是僅僅憑借「海神」軒轅天之痕的天下無雙的威名,也已足夠讓諸人服服帖帖地不敢輕舉妄動。 盜盟戰士們因為長期陶冶在「海神」天下無敵的神話般的戰績裡,警惕心已經降低到了極點。失敗對於他們來說遙不可及,近年來除了彗星般崛起的「鐵壁」柳輕侯外,從未有人敢觸怒他們。對於家鄉這群養尊處優的「鄉下親戚」們,自「龍齒天王」秦山以下,更是誰都沒將他們放在眼裡。 一場驚心動魄的激戰,就在「七海盜盟」全無防備下,悄悄地醞釀著…… 「嗚嗚嗚!」三聲雄渾悠長的的巨螺號角,將杜登從昔日輝煌裡驚醒過來。剎那間,他腦際一片空白,過了半晌才回過味兒來,那號角正意味著「海神號」請求停靠碼頭接受補給的信號。 杜登側臉瞅了瞅不遠處那艘大型捕撈漁船的艦橋上卓立的彭多夫大將,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可惜除了對方一雙明亮銳利的鷹眸裡,浸透出的那股狠辣無情的殺意外,臉上卻絲毫不顯露一點內心深處的真實情緒。 無奈下,他惡狠狠地咬咬牙,命令手下用巨螺號角做出一長一短的允許停靠的回應。同時暗暗地念遍所有已知的仙聖神佛,祈禱著「斷翼」計劃馬到成功。 這時候,局面再非他杜登能夠控制得了的了。 我、莫瓊瑤、明娜、楚山、安德魯等諸人默默地佇立在艦橋上,極目眺望著近海風光。漸漸地「海神號」距離碼頭越來越近,從站立處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分辨人們穿著的服色。 明娜興奮地叫道:「好多大帆船啊!人家還以為只有在『亞吉魯格港』那種海上貿易重鎮,才能看到這種桅桿如林、錦帆如雲的盛況呢!想不到連號稱窮鄉僻壤的『乾羅島』也可以毫不遜色!」 安德魯也湊趣道:「是啊是啊,漁船夠多是沒錯,不過就是沒什麼勤快人!你看看除了碼頭上那十幾個傻鳥外,方圓千丈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嘿嘿,我猜若不是打漁生意太蕭條了,就是島上住民都是懶鬼。要知道冬季剛過一個月,不管是河魚海魚都是集群遷徙回溫流產卵的時刻,若不趁此機會狠狠地撈一筆,實在是太愚蠢了。」 他倆興高采烈地談論著,卻沒留意到我和莫瓊瑤互相交換了一個驚駭欲絕的眼神。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從他們平平常常的觀察中,一不小心就暴露出一個危險無比的信號。清州港的黎明實在太寂靜了,而且對一個經濟落後、海上貿易閉塞的港口來說,碼頭上停泊的大型商船和大型漁船實在是太多了一點。如果…… 莫瓊瑤毫不猶豫,當機立斷地命令道:「傳我號令,『海神號』立即調頭離開清州港!同時全體船員馬上晉入一級戰備狀態,不得有誤!」 楚山微微一愣,遂恍然大悟地飛馳而去。片刻後,「噹噹噹……」一聲聲清脆悠遠的金鐘連續不斷地響起,頃刻間傳遍了「海神號」的每個角落。 與此同時,艦體驟然向左傾斜了三十度,毫無徵兆地在原地劃出一條半圓弧型軌跡,奇跡般完成了調頭的命令。 要知道船體越龐大調整方向也就越困難,至於調頭逆行這種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更是難上加難,肯定得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來醞釀完成。可是我今天真算大開眼界了,負責操舵的不知道是哪位海航高手,竟然說調頭就調頭,簡直比如臂使指還要流暢十倍。 莫瓊瑤看到我臉上的訝色,嫣然一笑道:「他是『海神號』的影子船長,哪怕是我在海戰時,都得對他言聽計從。若說航海技術他認第二,縱橫七海絕沒人敢稱第一的。」 我欣然點頭,遂用「鎖魂」刻意罩定整艘戰艦,仔細觀察著有沒有不及發現的漏洞。 結果卻意外地發現一件事。 那近兩千名船員居然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的精銳高手。他們不但行動間緘默無聲,而且能夠迅速準確地各據各位。在聽到警鐘後的十剎內,甲板上竟然再也看不到一條人影。 同時,被擱置在兩側船舷和艦尾艦首的深綠色帆布被齊刷刷地揭掉,露出了一百零八架唯有龍神級戰艦才能配備的「波塞冬」式巨炮。 它們在一瞬間就全部晉入了蓄勢待發的狀態。 每架六個深深凹陷進去的巨大的圓型槽體內,分別盛放著一枚枚碩大無朋的猩紅色炮彈:「地獄火」。那是一種特殊研製的巨型燃燒彈,專門供給「波塞冬」式巨炮使用。據說因為擁有地獄火般強大無匹的威力,才得到那麼可怕的稱呼。 我駭然地瞅著那一架架恍若小山般龐大的巨炮,突然間明白了莫瓊瑤嘴邊的那抹胸有成竹的微笑是怎麼來的。 驀然,她淡淡地說道:「他們來送死了!」 我極目望去,但見碼頭雲集的桅帆驟然齊齊動了起來。那一艘艘「漁船」、「商船」以媲美優質戰艦的驚人加速度,勢如奔馬般衝殺過來。 途中只聽得「彭彭彭……」的聲音連響,一塊塊做為偽裝的艙板、魚缸、水箱紛紛被拋棄在湛碧的海水裡。敵人正在傾力減輕船舶的負重,希望臻達最快捷的速度。漸漸地偽裝盡去,敵艦露出了本來面目,那赫然是比「猛虎」級戰艦還要優勝一籌的「狂鯊」級戰艦。 與「狂鯊」級戰艦相比,速度更快的是一艘艘梭魚狀的衝鋒舟。它們從戰艦的陰影裡鬼魅般地冒出來,頃刻間就達到了數以千計的浩瀚規模。 眼前景像壯觀無比,整整兩千餘艘衝鋒舟划出無數道雪白的浪花,鋪天蓋地地衝來。它們身後是近三十艘「狂鯊」級戰艦虎視眈眈地壓住陣腳,更隱隱地組成合圍之勢慢慢地包抄上來。 莫瓊瑤皺著眉仔細地觀察了片刻,驀地露出咄咄逼人的鋒芒,冷笑道:「一艘『狂鯊』級戰艦滿載三百八十名戰士,二十八艘就是一萬零六百四十人;一艘衝鋒舟滿載是十五名戰士,兩千艘就是三萬人。嘿嘿,他們還真瞧得起我,竟然整整出動了一支滿編海上軍團。輕侯,你可猜出對方是什麼來頭嗎?」 我苦笑一聲,幽幽地歎氣道:「唉,這恐怕是令我最難以啟齒的答案。若我沒料錯,能擁有如此數量眾多且裝備精良的海軍艦艇者,大概除了愷撒帝國就只有風雲帝國了。其他深藍六族根本沒有那麼強大的物力和財力。嗯,他們定是隸屬高唐府麥哲倫家族領導的私家海軍艦隊。」 莫瓊瑤冷哼道:「想不到卡爾·麥哲倫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公然欺負到『海神』軒轅天之痕的頭上!難道他就不怕『七海盜盟』的百萬雄師會即刻血洗高唐府嗎?」 我默默地沉思了片刻後,搖頭道:「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我想依照卡爾·麥哲倫本人一貫謹小慎微的性格,他鐵定不會同意這項冒險的決定。因為那失敗的後果太過嚴重,他根本無法承擔下來。倒是被人脅迫的可能性大得多,譬如郝連鐵樹那個老狐狸,還有……秦大、秦九兩位皇位繼承人,甚至極有可能直接出自『劍神』關山月的授意。」 說到這兒,我的思路豁然變得開朗起來,侃侃而談道:「因為唯有他才不會懼怕你師父的無敵聲譽。最關鍵的是,在陸路難保暢通的情況下,現在他迫切渴望得到一個強力的後勤補給基地,來解決三百萬大軍南征時的糧草問題。高唐無疑是最理想的目標,而要控制高唐則必須先控制你,這才能夠穩住整個『七海聯盟』,甚至驅使其為己所用。」 莫瓊瑤目光投往越來越近的敵方艦艇,淡然自若地道:「不管他們用意如何,既然已公開挑戰『海神』的權威,『七海盜盟』就絕不會輕饒他們。這場戰爭唯有以一方徹底的失敗才能告終。來人啊,給我通知春川、聞慶、金泉、居昌、寶城五地駐軍統領,即刻全面接管『乾羅島』防務,遇到反抗者給我格殺勿論。」 「是!」一名通訊官恭恭敬敬地答應一聲,剛要領命而去,卻忽然又被莫瓊瑤叫住了。 她幽幽地補充道:「另外再通知德積群島、格裂飛群島、古群山群島、大黑山群島、羅州群島、楸子群島、所安群島、草島群島八地海上巡邏艦隊,給我仔仔細細地盤查過往船舶,一旦發現可疑的和企圖反抗的艦隻,一律不需警告就地殲滅。」 說到這兒,莫瓊瑤頓了頓,沉聲道:「還有,要第一個通知駐紮在承彥的『縱橫』艦隊,叫他們立即來清州港見我。索佩羅這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敵人一個整編軍團進駐了『青州港』,他都不聞不見。你給我告訴他,此事的判罰可大可小,完全根據其在此役的表現而定。若他來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完這群笨蛋,他就自己割掉腦袋吧!」 「是!」那名通訊官再次畢恭畢敬地答應一聲,轉身狂奔向通訊室,釋放飛鷹去了。 我瞅著莫瓊瑤心底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佩服。 作為一名東西方大陸最龐大艦隊的總指揮官,她不但擁有迷人的臉蛋兒、魔鬼的身材,還具有一種領袖群倫的霸氣和雷厲風行的手段。這些難能可貴的品質,鑄造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強大魅力,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心靈。 「大哥!」安德魯低沉渾厚的嗓音,淡淡地自耳畔響起。 我微笑道:「什麼事?」 安德魯右手緊緊握住漏影寶刀,焦急地懇求道:「一會兒敵軍的衝鋒舟就要衝上來了,小弟想到一層甲板助戰,請大哥恩准!」 我聞言瞟了莫瓊瑤一眼,見她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遂咳嗽一聲為難地道:「這個……你好像求錯了人吧!要在這艘『海神號』上做什麼事,你不找瓊瑤姐姐卻來找我……嘿嘿,這可是本末倒置啦!」 安德魯連忙轉移進攻方向,對莫瓊瑤先是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然後甜兮兮地道:「姐姐,您就恩准小弟去參戰吧,肯定不會有什麼事兒的!您看我連重型裝甲都準備好了。」 我聽罷差點笑出聲來,心中暗付道:「你小子順桿往上爬的功夫真是了得。我剛剛說的是『瓊瑤姐姐』,可這一到你嘴裡就赫然變成『姐姐』了。哈哈,佩服啊佩服!」 莫瓊瑤忍俊不住「噗哧!」一笑道:「呵呵,我本來不想答應的,不過看在你一聲姐姐叫得夠甜的份兒上,就特准你參戰。不過有一條你得牢記,戰時絕對不允許擅自進退,所有行動必需嚴格遵守楚天王的命令。否則違犯了軍規,哪管你是我親弟弟也定斬不饒,聽明白了嗎?」 安德魯肅容地道:「是,安德魯明白,一定謹遵天王號令,絕不敢有絲毫違逆!」 莫瓊瑤點頭道:「好,傳令兵帶安德魯去一層見楚天王!」 「是!」背後一名傳令兵恭恭敬敬地答應著,立刻帶安德魯前往一層甲板了。 一旁的明娜忽然插嘴說了一句話,可是我什麼都沒聽清,因為這時候被稱為「海神之怒」的戰役終於揭開了序幕。 「嗚嗚嗚……」一道道淒厲無匹的尖嘯,狠狠地劃破了黎明的寂靜。噪音排山倒海般湧入耳鼓,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受到了爆鳴的影響,而暫時失去了聽覺。只見朝陽輝映下,一顆顆西瓜般大小滴溜溜渾圓的「地獄火」,拖著長長的赤紅色焰尾,準確無誤地砸落在衝鋒舟陣內。 「波塞冬」式巨炮彈射的威力簡直駭人聽聞,炮彈出膛後不論彈道曲直,都快得迅雷不及掩耳,幾乎是剛剛看到就已命中。 「地獄火」式燃燒彈則更加恐怖,只要讓它觸及任何實物,哪怕是僅僅是海水,它也會立即爆炸成一片寬長高皆超逾半丈範圍的猛烈燃燒的猩紅色火牆。 若非親眼目睹沒有人會相信眼前的淒厲場景。熊熊燃燒的烈焰,瞬間覆蓋了「海神號」後方百丈區域內所有膽敢欺近的衝鋒舟。沒有慘叫、沒有抵抗、甚至連反應也欠奉,數以千計的高唐戰士就永遠被埋葬在深海裡,最後連骸骨都被燒成灰燼。 火苗筆直地竄起數丈高,偌大的火場形成了一幅難得一見的淒美圖畫。滾滾濃煙噴墨似的遮蔽了天地,同時也遮住了我的視線。我再也看不到濃煙背後,倉惶跳水逃生的帝國士兵們,只知道火海不斷在海上擴散蔓延著,而火勢也越來越兇猛可怕。 「轟轟轟……」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猩紅色火焰在更遠的海域內再次迅猛升騰起來。一瞬間,它們吞噬掉了一切被擊中物體。我甚至清清楚楚地看見,數艘衝鋒舟被兇猛無儔的氣浪徑直掀到超逾十餘丈的高空中,然後像撕碎的紙片一般四散零落入火海。 不論是人是船,都被活生生地炸得粉身碎骨。 「海神號」戰艦上的炮手們,顯然得到了趕盡殺絕的命令。這一輪炮火的目的明確之極,就是為了給敵人救援落水者增加難度,同時也擴大火海的寬度和厚度,迫使追兵必需繞過一個大圈子才能夠重整合圍之勢,為撤退營造出最有利的形勢。 戰爭就是這麼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中間再沒有任何回寰的餘地。 「唉!」明娜幽幽地歎息一聲,將螓首深深地埋入莫瓊瑤的香懷裡。 儘管作為一名傑出的情報官,殺人是在所難免的事,可如此慘烈的大屠殺,她心底仍然無法接受。偏偏她又知道無法避免,所以只好選擇不再繼續看下去。 莫瓊瑤輕輕地拍了拍明娜的粉背,淡淡地道:「這就是戰爭,誰挑起誰就得承受苦果。若非『海神號』擁有獨一無二的海戰利器『地獄火』,恐怕被他們逮到的時候,我們的下場會比敵人更淒慘萬倍。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所以,我莫瓊瑤在戰場和政治利益面前,永遠不會存有半點婦人之仁。這亦是師父教導我的最有用的真理。」 我波瀾不驚地望著熊熊火海,心底卻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激動:「如果能把『地獄火』運用到陸地戰爭上去,那麼不就天下無敵了嗎?」 想到這兒,我迫不及待地問道:「這『地獄火』到底是什麼材料製成的?為何它如此犀利可怕,我卻從未聽任何人談論過它的存在呢?」 莫瓊瑤悠然自得地道:「輕侯終於懂得提這個問題了,人家還以為你不想知道呢!」 我連忙陪笑道:「呵呵,請博聞強記的親親好老婆大人,指點為夫一二吧!」 莫瓊瑤嬌嗔地道:「哎呀,你這個油嘴滑舌的傢伙,就懂得拍馬屁,人家什麼時候說過要嫁給你啦!」她嘴上竭力否認著,一雙笑意盈盈的鳳眸卻透露出無限歡喜,顯然是對這「肉麻」的稱呼受用之極。 我笑嘻嘻地道:「哈哈,不就是昨晚……」 莫瓊瑤大急道:「你敢說的話,人家再不理你了!」 我本來只想逗逗她,一見她真有點薄怒了就立刻閉上了嘴巴。豈料一直伏在莫瓊瑤懷裡的明娜突然插嘴問道:「瑤姐姐,你不讓他說什麼呀?」 莫瓊瑤頓時羞得連耳根都紅透了。 不過在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領袖氣質掩飾下,她仍強作鎮定地岔開話題道:「咳……沒什麼!其實『地獄火』的製作方法很簡單。你只要用黏土燒製成一個球狀容器和一個邊緣帶有螺旋花紋的蓋子,然後內盛一種叫做『魔血』的黑色粘稠液體,最後擰緊蓋子用蜜臘做密封加工就大功告成。」 她趁著說話,努力恢復了古井不波的面容,淡淡地繼續解釋道:「由於『魔血』易燃、易爆、易揮發、易擴散,而且密封後最受不得強力衝擊,故可用做遠程攻擊最犀利的武器。效果你們都親眼目睹了,它一砸就爆炸成一片火牆,並且能在海水裡迅速地向四周擴散蔓延,直到燃盡最後一滴『魔血』為止。」 我皺眉道:「『魔血』又是什麼東西?是高唐的特產嗎?」 莫瓊瑤咯咯嬌笑道:「不,不是!『魔血』是深紅大陸的產物。它一般深藏在地底,不過找起來卻非常容易。因為凡是『魔血』儲藏量豐富的的地方,通常都是一棵莊稼都無法存活的不毛之地。『魔血』顏色漆黑、液體粘稠、加上氣味腥臭刺鼻,本來就不討人喜歡,加上那些愚昧無知的土著居民們誤認為,是地下沉睡的惡魔的血液導致他們無法耕種,所以就叫它『魔血』。而『魔血井』附近的土地,也都會被冠以『詛咒之地』等駭人的名稱。」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苦笑道:「幸虧如此!不然被他們統統挖掘出來製成『地獄火』,恐怕整個深藍大陸都得臣服在異族的鐵蹄之下。」 莫瓊瑤啞然失笑道:「你放心吧!深紅與深藍兩座大陸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世界,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在那裡宗教至高無上,『教皇』統轄著包括任命國家領袖在內的一切權力。像研究『魔血』武器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是沒有任何人夠膽敢做的。因為任何一名試圖研究者,都會被『末日審判團』釘到十字架上活活地燒成灰燼以儆傚尤。」 我幽幽一歎道:「唉,那始終只是暫時的狀況!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魔血』的真正價值是體現在戰爭裡,而不是煮飯燒菜上。所以我們必需趕在他們覺悟前做好最充分的準備,以應付將來的滅頂之災。」 莫瓊瑤嚴肅地點頭,倏忽間又嫣然一笑道:「哦,人家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記得瓊瑤剛剛列入門牆不久,師父講解深藍大陸地理風貌的時候曾經提過,他在塔卡瑪干沙漠深處,發現過一片擁有龐大數量的『魔血井』群。那裡儲量之豐,甚至還遠超深紅大陸最著名的死亡地帶『諸神的黃昏』大戈壁。呵呵,南疆是你的地盤,看來捧著金飯碗要飯吃的人,非輕侯莫屬嘍!」 「你說什麼?」我瞠目結舌地瞅著莫瓊瑤,難以置信地問道。 莫瓊瑤嘴角飄出一絲無比動人的笑意,柔聲道:「所有人都太小看師父了。當初他與哈·路西法達成了一項協議,那就是在戰爭勝利後,將獲得得南疆全境作為盜盟出戰的唯一酬勞。呵呵,這當然不是為了給『七海盜盟』謀求一塊兒安身之地那麼簡單。真正的原因你現在知道了。」 我乍一聽渾身劇震,半晌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讚歎道:「『海神』名列深藍三大宗師之一,而且數百年盛名不墜,果然非是幸至。原來他看中的不僅是南疆豐富無比的礦藏,更關鍵的是珍貴無比的『魔血』資源。嘿嘿,一旦佔領『魔血』井群地區,不出三年即可製造出天文數字的『地獄火』,並且訓練出最精銳的鋼鐵雄獅。擁有了這種天下最可怕的遠程武器,打遍天下無敵手指日可待,屆時不論愷撒還是深藍六族,都唯有乖乖地俯首聽命的份兒了。」 優悠書萌 UUtXT.Com 荃紋自阪粵牘 第十三卷 逐鹿 第八章 心臟 字數:11407 莫瓊瑤歎了一口氣道:「唉,輕侯只想到了產量問題,卻忽略了實用技術方面的困難。鑒於『魔血』特別不穩定的性質,即使在『七海盜盟』以千計的戰艦裡,也唯有寥寥數艘巨型船舶可以裝備。因為唯有類似『龍神』級規模的巨型戰艦,才能躲過海浪的劇烈顛簸,避免『魔血』遭到劇烈晃動而爆炸呢。」 我眉頭大皺道:「你的意思是說,『魔血』根本無法在陸上使用?」 莫瓊瑤淡淡地道:「『魔血』作為定點防守的遠程武器還可以,但若要做到像你所說的移動作戰就千難萬難。首先運輸就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早有無數實例證明,『地獄火』根本禁不起車馬的顛簸。若僅僅運輸『魔血』,卻又需要製造黏土容器而耽擱時日,而且黏土也並非什麼地方都有。它的製作工藝雖然簡單,可也必需是專門的作坊才能製作,並非是隨處可造的。」 我心念電轉,驀然哈哈大笑道:「瓊瑤擔心的問題,對我來說根本不足掛齒!你莫要忘記了一件事。風雲帝國數百年來最傑出的兩位天才製造大師,如今一個是我老婆,一個是我的兄弟。嘿嘿,像這種小問題就交給慕容世家處理好了。我絕對相信依靠他們的智慧,定能圓滿解決此項技術難題。」 莫瓊瑤雙眸閃過異芒,悠然地道:「你的『老婆』?慕容無憂是你的老婆,那我又算什麼?小老婆還是小妾啊?」 我連忙陪笑道:「呵呵,你們都是我的老婆,地位並駕齊驅,絕對沒有孰高孰低的問題。」 莫瓊瑤冷哼一聲道:「嘿嘿,沒有規矩怎麼定方圓?難道將來皇后位置也要搞出數十個來嗎?這尊卑是一定要分清楚的。」 我先是雙眸厲芒一閃,旋又斂去,淡淡地道:「唉,這個問題確實讓人頭痛,不過我早就想到了解決辦法。」 莫瓊瑤木無表情,靜如止水般地問道:「什麼辦法?」 我迅速整理了一遍思路,侃侃而談道:「瓊瑤對深藍大陸史瞭若指掌,那肯定應該知道這樣一件事。施行奴隸制的龍皇朝,論實力就算拍馬也追不上廢除奴隸制後的風雲帝國和愷撒帝國。同樣是在深藍大陸上,同樣是八大民族,為何兩大帝國在建國後短短一百年的時間裡,即可取得萬眾矚目的驕人成就呢?是生產技術的飛躍發展,還是突然有無數金礦從天上砸下呢?」 莫瓊瑤默默地聽著,秀眸首次露出深思的表情。 我自問自答道:「不,不是。當初我學習這段歷史的時候,曾經苦苦思考過這個問題,結果當我發現問題的癥結的時候,卻大吃一驚。那竟然僅僅是因為人們的地位改變了的緣故。」 頓了頓,我唏噓不已地道:「奴隸變成平民後,他們就開始竭盡所能地生產和研製物品,以臻至最快最省力最賺錢的效果。而奴隸則就是吃喝等死,根本不管日月經天還是江河行地,對他們來說每天都是一樣的,永遠沒有自己。」 莫瓊瑤苦笑道:「唉,你這番話是針對高唐現狀所說的吧!」 我幽幽地道:「嘿,就拿菊花王朝來說吧,它建國與風雲、愷撒兩大帝國同年,可為何經過整整八百年後,它的國力仍舊比龍皇朝時代毫無二致呢?不僅僅是地域狹隘的問題吧!我想最關鍵的還是人的問題。一日奴隸制度不廢除,高唐就一日不能崛起。」 莫瓊瑤秀眸驟然亮起,堅定無比地道:「嗯,在輕侯說這番話之前,瓊瑤還有一點猶豫是不是徹底摧毀奴隸體制。因為那會將高唐現有的所有實力派人物得罪得精光。現在想來卻一點心理障礙也沒有了。為了高唐的崛起,我願意做千夫所指的先驅者。」 我聽得她慷慨激昂的言詞,不禁赧然道:「其實我最終想說的不是高唐,而是想解釋一件事。那就是人們之間的地位差距越大,社會發展就越慢,所以不如真正地做到人人平等!我希望統一大陸後,頒布的第一條法律就是關於人權的規定。屆時自然也就沒有皇帝皇后一說,大家都是一般地平等呢!呵呵,所以我也就不必頭痛你們爭大小的問題了。」 莫瓊瑤呆了一下,像初次認識一般把我由頭看到腳,動容地道:「唉,為何你總給人家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奴隸平民化的結果導致了兩大帝國的繁榮昌盛,這麼淺顯的道理為什麼瓊瑤就從未想到過呢?輕侯,人家越來越怕你,也越來越愛你了,再也不願去計較什麼虛名。」 我剛想說話,明娜忽然提醒道:「敵人來襲啦!」 「嗚嗚嗚……」一連串短促激昂的巨螺號角聲,打破了戰場上短暫的沉寂。角聲未歇,數以千計的衝鋒舟繞過熊熊火海,憑藉著無與倫比的短程衝刺速度,終於追上了「海神號」。 滾滾濃煙中,驀然接連不斷地竄出數以百計的衝鋒舟,看起來著實有惡夢般恐怖的視覺效果。那是一股令人感到無比窒息的兇猛氣勢,也是一種實力相差太過懸殊的顯示。畢竟三萬人對兩千人,那是十五對一的懸殊比例啊!更何況敵人尚有完整無損的二十八艘「狂鯊」級大型戰艦,那表明有足足一萬餘人的生力軍。 站在艦橋上,我們可以清楚地瞥見,那一艘艘衝鋒舟上滿載著全副武裝的帝國士兵們。 他們的表情麻木不仁,眼神冷酷無情,掌中或擎著鋒利刀槍、或彎著強弓硬弩,手腕在驚濤駭浪中也是穩若磐石,一看即知是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兵。 我的心頓時懸起,因為我太瞭解這幫傢伙了。若叫他們攻上戰艦,恐怕沒人能夠禁受得住那種排山倒海般可怕的攻勢。 莫瓊瑤的俏臉上浮現出一抹咄咄逼人的殺機,幽幽地道:「有興趣和人家一起到指揮艙觀戰嗎?我敢擔保這將是場最經典的一面倒的大屠殺,甚至可以讓卡爾·麥哲倫以後只要提起『七海盜盟』這四個字就頭痛無比!」 我和明娜面面相覷,怎都沒料到正處於絕對劣勢的「海神號」船長,口氣居然如此強硬。那姿態愣像是眼前佔據上風的根本就是她自己一般。 莫瓊瑤見此情景,啞然失笑道:「呵呵,你們大概以為我患了失心瘋吧?哼,海戰遵從的是森林法則,豈是卡爾·麥哲倫那種菜鳥能夠明白的?一百隻綿羊永遠不會是一頭猛虎的對手,我今天就讓他明白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海戰!憑他那幾艘木質破船,也敢和東西方大陸獨一無二的巨型鋼鐵戰艦拚殺,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鋼鐵戰艦?」我和明娜驚呼失聲。 莫瓊瑤來不及回答,整艘「海神號」驀地開始在原地盤旋起來。它轉動的速度快到了極點,而且啟動時毫無預兆,就像不久前做出的一百八十度調頭一樣。當我感到有點暈眩的時候,它已經完成了整整一圈的轉動,赫然開始繼續第二圈旋轉了。 海水伴隨著「海神號」的轉動,漸漸地被攪起一團碩大無朋的漩渦,艦體周圍一切事物莫不第一時間受到波及。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浩瀚景象,小山般的巨浪一波接著一波向四面八方湧去,乍看就像是一座座山峰突兀地拔地而起,原來平靜無波的海面頓時變做無數峰巒深谷密佈的險惡之地。 那些本來堪堪觸及「海神號」的衝鋒舟上,戰士們剛剛想要拋出飛爪、繩梯等攀爬工具,卻被突如其來的劇變徹底嚇傻了。 距離最近的數十艘衝鋒舟,幾乎不及做出一點反應,就被硬生生捲入了艦底葬身魚腹。距離稍微遠一點的也難逃厄運,在這場人工製造的驚濤惡浪中,衝鋒舟暴露出體積太小、重量太輕的弊病,它們像是一隻隻玩具船似的被海浪拋起砸下,艱難無比地維持著不被怒海吞噬。 沒有人能預料到會發生如此戲劇性的場面,在這場石破天驚的劇變裡,敵人徹底失去了冷靜。面對大自然的憤怒,人類顯得那麼渺小、那麼蒼白無力。 「海神號」的盤旋直到第三轉完畢這才結束。此時此刻,平靜的大海早已變成怒濤一片,世界末日般的巨浪鋪天蓋地地席捲著方圓數里海域。 這時候,浩劫的始作俑者「海神號」才施施然地調頭衝向海灣的出口處。艦體在怒海狂濤中是那麼地四平八穩,除了悠悠乎乎如嬰兒搖籃般的溫柔晃動外,一切都那麼安寧恬靜,似乎眼前的險惡處境跟它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些炮手們甚至滿有閒暇地打起落水狗來,一發發「地獄火」炮彈再次準確無誤地命中了搖搖欲墜中的衝鋒舟們。這完全像是一場郊外踏青或者森林狩獵那麼輕鬆悠閒,徜徉漫步中,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也不過就是眼前這種境界罷了。 當然最可憐的就是那些衝鋒舟上的帝國戰士了。他們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現在不但要竭盡全力地避免舟覆人亡,還要適時地躲避「卑鄙」敵人的炮彈襲擊。兩者的危險恐怕誰也分不清孰輕孰重,一邊是憤怒如狂的大海,另一邊是鋪天蓋地的烈焰,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艦橋上,莫瓊瑤無限陶醉地道:「看到了嗎?猛虎發威的時候,就是這般景象。『海神號』縱橫七海數百年盛名不墜,如此無敵聲譽豈是幸至。哼哼,換成任何一名在海上混過幾天的人都知道,與『海神號』作對無疑是與虎謀皮。皆因為它擁有操縱大海憤怒如狂的能力,那亦是戰艦名稱的由來。多少年了?自我拜師以來,尚是第一次看到有白癡要挑戰它呢!哈哈,真是不知死活!」 我忍不住問道:「你剛剛說它是鋼鐵戰艦?」 莫瓊瑤溫和地道:「是啊,『海神號』整艘艦體都是用一種非常特殊的不會生蛌瑪鐵製造出來的。具體製造方法我不太清楚,因為年代太久遠了,那恐怕要追溯到幾百年前,師父立志統一所有看得見的海域開始!」 明娜驚呼道:「我的天呀,這艘戰艦足足有五艘『狂鯊』級戰艦那麼大吧?若是全鋼製的,那得耗費多少人力才能劃得動啊?」 莫瓊瑤莞爾一笑道:「呵呵,娜娜的問題好幼稚啊!別說是『海神號』這麼龐大的鋼鐵戰艦,就是同等體積的木艦,恐怕也沒有任何人力可以劃得動的。還有你說錯了一點,『海神號』不是五艘而是七艘制式『狂鯊』戰艦那麼大。」 我奇道:「不用人力那用什麼?」 莫瓊瑤一聲嬌笑,柔聲道:「囊括眼前那幾十艘『狂鯊』戰艦,甚至是風雲、愷撒帝國兩大皇家海軍艦隊在內,那些所謂的『超級戰艦』,莫不是使用數百人甚至千人划槳的古老方式為動力源泉。嘿嘿,試想人力有時而窮,若想稱霸七海乃至天下無敵,這種落後的動力絕對是一處致命隱患!所以早在數百年前製造『海神號』時起,『七海盜盟』就徹底拋棄了人力划槳的愚昧方式,而改用了一種神秘的方法。」 明娜不依地抱住莫瓊瑤的嬌軀,撒嬌道:「姐姐快說吧,不要賣關子啦!」 莫瓊瑤得意地橫了我一眼,歎道:「不是人家賣關子,而是那種方法你一看就明白,卻很難用語言形容得出。就像……就像……嘿,總之我說不出來,還是直接帶你們去看好了!」 明娜雀躍起來,頑皮地在莫瓊瑤俏臉上香了一口,笑嘻嘻地道:「姐姐對娜娜最好了,現在就去看好嗎?」說著暗暗地瞟了我一眼,秀眸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情意。 我心中一蕩,暗讚明娜乖巧伶俐。她纏人之舉明顯是為了避免我親口懇求莫瓊瑤而做的,這既照顧了我男子漢的自尊心,又間接地討好了心高氣傲的莫瓊瑤,倒是頗費了一番心思呢! 莫瓊瑤頓時玉頰霞燒嫣紅,嬌嗔地道:「你……你這個小壞蛋,居然偷襲我?」 明娜老早就跑到艙門邊,打趣道:「難道只允許他任意親吻,就不許妹妹也一親芳澤嗎?」說完丟下嬌羞無限的莫瓊瑤,鬼魅般竄人了艙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尷尬地搓搓手,不知道說什麼好。 莫瓊瑤見狀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緊接著又忍俊不住發出一串兒銀鈴般的嬌笑聲。 她美目彩光流溢,故意唉聲歎氣地道:「唉,這個死丫頭真是人小鬼大,人家都快被你們倆欺負死啦!這都怪你,要不是你那麼……厲害,人家就不用找她幫忙,也就不會被她牢牢握住把柄,肆無忌憚地調笑耍弄啦!」 我情不自禁地摸摸鼻子,苦笑道:「嘿嘿,這個……」 莫瓊瑤怕我說出令她更加害羞的話語,狠狠地一跺腳,便也「嗖!」地一聲竄入艙門不見了。 結果艦橋上只剩下下我和船舷外排山倒海的巨浪為伴,還有就是怒海中亦沉亦浮惶惶不可終日的高唐戰士們。 我幽幽涼涼地一笑,頭也不回地步入艙門。 此時此刻,身後敵人的生死跟我再無半點關係。因為戰爭本來就是泯滅人性和良知的產物,而且現在也沒有任何事比洞悉「海神號」的神秘動力源更具誘惑力,皆因那已成為我異日稱霸七海,甚至遠征東方大陸最有力的保障。 我剛一走近主控室,立即就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肅穆氣氛。 透過「天眼」異能,我清清楚楚地「看」見竟有整整兩百五十名精芒內斂的特級高手,分成五層防禦陣勢,牢牢扼守著五道重鋼製造的門戶。而且每道門戶都是內制暗鎖,除非是裡面的人在確認無誤後給你打開,否則休想從外部著手破壞。 最可怕的是,艙壁比預計的還要厚實三倍以上,牆面上更密密麻麻地遍佈著銅錢大小的黝黑坑洞,那赫然是一架架全自動連弩的發射孔。它們一旦啟動哪怕你是絕頂高手,也休想在超短距離內全身而退。單單從這一點就知道莫瓊瑤對「神秘動力源」是多麼地珍視了。 「嘎嘎嘎……」一陣尖銳刺耳的啟動聲過後,第一道防禦門自動開啟,我走了進去。裡面是同外間一模一樣的全副武裝的五十名特級高手,還有第二扇毫無二致的防禦門,不過它一直都緊緊封閉著。 我正狐疑間,乍聽背後再次傳來「嘎嘎嘎……」的聲響,第一扇防禦門開始緩緩關閉了。「砰!」直到兩扇厚逾五尺的精鋼拉門緊緊閉鎖,再不留一絲縫隙的時候,眼前的第二扇防禦門才緩緩開啟。 我不禁暗暗豎起大拇指,付道:「他奶奶的熊,關一扇才開一扇,這種安全可靠的辦法,哥哥我倒要好好學習學習!」 當我忍受了第十次噪音折磨後,終於看見了莫瓊瑤和明娜。她倆正站在一座超巨型的奇怪物體前面,指指點點地討論著什麼問題。 明娜眼睛最尖,她瞥見我來了立刻欣然道:「快來看啊,這就是所謂的『海神的心臟』了。原來『海神號』要全靠它才能遨遊七海呢!可惜即使姐姐講了數遍,娜娜還是不太明白個中蘊含的複雜原理。你來聽聽好嗎?」 我淡淡一笑走近她,抬眼仔細打量起神聖而秘不可測的「海神的心臟」。 乍看下它酷似一座道家專門煉藥用的古鼎,只是體積龐大無匹,比一般鼎爐要整整大上十五到二十倍的規模。三支圓柱型鼎足中,任何一支的直徑都足足超逾兩尺,支撐著碩大無朋的鼎腹。鼎身通體呈現出一股神聖無比的亮銀色,每寸都打造出一塊疙疙瘩瘩地凸起的龍鱗狀物體。在鼎腰附近,則依照某種奇異順序分佈著數片透明晶石視窗,用於隨時觀察內部運行狀態。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巨鼎的最上端延伸出的八條粗大無比的圓柱型密封管道。它們的直徑足足超逾一尺,通體黝黑深邃,呈現出一朵盛開的菊花狀深深地延入四周的地板下方,讓人搞不清其實際功能。 我立即施展「鎖魂」境界,令八縷精神能沿著管道光速向下方飆去。 霎時間眼前豁然開朗,場景變成了無邊無盡的海底世界。船底以八卦方位鑲嵌著八幢小山般大小的風車狀旋葉,此刻正不斷飛旋著刨動海水,讓「海神號」高速遨遊於蒼茫的大海之上。而催動這幫大傢伙的力量源泉,卻是八條管道內一股接一股絕不間斷地噴出的雄渾氣浪。 我聚精會神地「瞧」著旋葉翻飛,陷入無盡的沉思之中。 就這樣呆了半晌,我陡然龍眸放光地問道:「老婆快告訴我,這『海神的心臟』究竟有何古怪?那氣浪又到底是如何產生的呢?」 莫瓊瑤香唇旁逸出一絲笑意,美目深深地瞧了我一眼後,柔聲道:「歸根結底還是依靠『魔血』。剛剛你也看到了『魔血』爆炸時產生的無儔威力,現在不過是變相地將戶外爆炸改為鼎內燃燒而已,然後再通過八條管道疏導至旋葉上作為動力。」 話音未落,我心底頓時湧起滔天巨浪,終於明白了軒轅天之痕選擇我做繼承人的最關鍵理由。原來一切都是因為「魔血」資源。若非親眼目睹「地獄火」和「海神的心臟」,我做夢也夢不到「魔血」這種東西存於世上,更加想像不出「魔血」對「七海盜盟」是多麼地重要。 在強攻不下南疆的情況下,索性採取聯姻和禪讓的方法,讓擁有無盡「魔血」資源的我來完成畢生心願。軒轅天之痕果然是老奸巨猾,不動聲色間已經把握全局穩操勝券了。 我心中暗暗地苦笑,臉上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饒有興致地問道:「剛才『海神號』能夠做出一千零八十度度原地急轉彎,是不是因為暫時關掉了一側四個旋葉的緣故呢?」 莫瓊瑤臉色微變,驚訝道:「天啊,輕侯是隨便得出的結論,還是以前對船舶動力深有研究呢?當年人家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到你在剎那間就可猜出真像。唉,你……」 我迎上莫瓊瑤詢問的目光,淡淡地道:「這一點無關緊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是否有人知道『魔血』井群的確切位置,還有就是能否順利將『海神號』停靠袍哥。」 莫瓊瑤皺眉道:「師父肯定知道位置的,可惜現在找不到他老人家。至於『海神號』停靠袍哥的問題,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必需那麼做嗎?要知道它是整個『七海盜盟』的靈魂,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數以百萬計的戰士目光哩!」 我雄立如山,雙目閃閃地瞧著高高矗立的「海神的心臟」,渾身露出一種不可一世的懾人氣勢,沉聲道:「查探『魔血』井群的事情,就交由四大要塞去做吧!我想憑他們對轄區的熟悉,很快會有眉目的。至於『海神號』必需停靠的原因只有一點,那就是我需要『海神的心臟』做一項研究。」 莫瓊瑤點頭道:「你想製造出另外幾艘『海神號』嗎?」 我聽得她的猜想,不禁豪氣沖天地哈哈大笑道:「這回瓊瑤可猜錯了,我需要的不是一艘乃至數艘巨型無敵戰艦,而是成千上萬可供大規模集團衝鋒的大中小型『魔血』戰艦和『魔血』戰車。試想千百輛陸地戰車和海上戰艦,以超逾戰馬十倍乃至二十倍的速度,不知疲倦地奔跑徜徉於陸地海洋之上,那將是多麼雄偉壯觀的場面啊!」 莫瓊瑤和明娜目瞪口呆地瞅著我,鳳眸中齊齊地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她們萬萬沒有想到,我計劃的藍圖居然如此龐大宏偉,若真能順利完成,那簡直會給深藍大陸帶來天翻地覆的劇變。一念及此,兩人看我目光都心迷神顫了。 最終仍是莫瓊瑤率先恢復冷靜,歎了一口氣道:「唉,輕侯的話著實叫人心動。可是你有何辦法將『海神的心臟』變成陸上戰車的動力呢?我們曾經試驗過無數次,可是『魔血』燃燒時釋放的熱量著實太高,除非是這種銀白色金屬,否則必將融化成鐵水一堆的。」 我絲毫不為所動,悠然自得地道:「嘿嘿,那就和哥哥我沒有半點關係了。南疆礦產之豐冠甲深藍,慕容炯炯和慕容無憂總能找出一種金屬來替代的,這一點勿庸置疑。倒是戰艦改戰車,我頗有點餿主意的。呵呵,只要將旋葉驅動改為車輪驅動即可。同樣是釋放氣浪,隨著衝擊點的不同,我就不信車輪它轉不起來。」 莫瓊瑤怔怔地瞧了我好半晌,像首次認識清楚我般,肅容道:「若輕侯的設計圓滿成功,統一深藍再非是遙遠的夢想,而是伸手可及的誘人果實。瓊瑤還知道南疆軍區的『泰坦戰車』名震天下,若經過『魔血』改良動力源,再配以自動重射連弩,平原之上還有誰是敵手呢?屆時恐怕連兩大帝國的王牌部隊,也變成可隨意屠戮的紙老虎了。」 我欣然點頭道:「正是如此!現在最重要的關鍵是,關於『魔血』井群在南疆的情報必需準確無誤,否則咱們只能空歡喜一場。到時候若需要我們萬里迢迢趕去先征服深紅大陸,得到大量『魔血』後,才能回過頭來完成征服深藍大陸的夢想,那可就糟糕之極了!」 明娜啞然失笑道:「數年來,你做的事情有哪一件不是一帆風順水到渠成的?呵呵,娜娜想這一次也肯定不會例外的,你就放寬心吧!現在咱們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擺脫這群討厭的跟屁蟲,盡快趕至南疆實現偉大的理想才是!」 剛說到這兒,室外陡然傳來「篤篤篤!」三記敲門聲,緊隨其後的是一把沉靜淡漠的聲音報告道:「啟稟殿下,出海口附近發現敵方十餘艘『玄武』級戰艦死死地扼守住了去路。簡天王請您速去定奪!」 我聽罷倒吸了一口涼氣,知道一場殊死搏鬥再所難免了。 因為「玄武」乃是比「狂鯊」更優勝一籌的超大型戰艦,它的速度、攻擊力、載重莫不遠勝後者。其滿載時士兵總數能臻達八百人之巨,而且甲板上通常都配備著二十八架「彗星」式巨型投石器,在短距離正面交鋒的時候,數百塊小山般的巨石彈同時砸來,豈容任何人等閒視之。 莫瓊瑤秀麗無匹的玉容閃過不悅之色,但語氣聲線仍是那麼溫柔婉轉,淡淡地道:「知道了,我馬上就來。」 言罷,她略帶歉意地微笑道:「看來咱們商討的『魔血』大計,要暫時告一段落了。呵呵,高唐的指揮官竟懂得切斷退路,倒也有幾分真才實學。可惜他們整體的海戰技術太過粗糙,恐怕連傷害『海神號』的一分本領都欠奉呢!唉,先幹掉這幫討厭的吊靴鬼再說吧,他們快要煩死人家啦!」 我歎口氣道:「瓊瑤莫要輕敵!敵人此番是有備而來,說不定還有陰謀詭計沒施展出來呢!」 莫瓊瑤「噗哧」失笑,掩嘴嗔道:「哼,輕侯妄稱是『帝國鐵壁』,打起仗來來竟如此畏首畏尾。若非人家早知道你貨真價實,定會當你是浪得虛名的冒牌貨!」 我苦笑道:「嘿嘿,我能夠歷次化險為夷、反敗為勝的秘訣就是一句話:不驕不躁,小心謹慎。如今敵勢強勁,我軍雖然在戰艦性能上佔優,仍得小心翼翼避免陰溝裡翻船才好。最關鍵莫過於別讓敵兵等艦,否則……」 莫瓊瑤柔聲道:「夫君,瓊瑤知道錯了!咱們現在可以去指揮艙了嗎?」 我尷尬地搔搔頭,嘎然止住了關於戰略方面的長篇大論。 霎時間,莫瓊瑤和明娜都被我的窘態逗得花枝亂顫,掩著香唇笑個不停。可惜在輕鬆寫意的氣氛中,我隱隱感受到了一種山雨欲來的凝重殺意。那遠比常人敏銳萬倍的靈覺告訴我,此番敵人定有暗槓,可惜我用「天眼」探索了方圓數里海域,始終沒發現半點蛛絲馬跡。 「唉,他奶奶的熊,最好是我瞎操心!」 我跟著莫瓊瑤一路走向設在五層艦橋上的指揮艙。沿途碰到的不論男女職位高低,一律都停下手邊的工作畢恭畢敬地向她施禮,態度著實謙卑到了極點。 明娜眸中露出奇怪的神色,我淡淡地傳遞一股意識流囑咐道:「娜娜不要隨便問話!高唐等級制度森嚴無比,你的瓊瑤姐姐是目前唯一一個名正言順的高唐皇位繼承人,這些部屬自然侍奉她如至高無上的帝王。明白了嗎?」 明娜衝著我頑皮可愛地伸了伸丁香小舌,一副不以為然的嬌憨模樣。不過轉臉間,魅力四射的臉蛋兒上,立刻就多出了幾分莊重肅穆的表情,真不愧是出類拔萃的女間諜。 我微微一笑表示讚許,慢條斯理地緩緩踱入指揮艙。 指揮艙內恭恭敬敬地垂手肅立著十個人:除了威猛雄壯的「鐵臂天王」楚山、安德魯外,還有八名身姿挺拔、氣度沉穩的青年,標槍般卓立在艙廳東西南北四面的窗口處。他們的臉容古井般波瀾不驚,全神貫注地盯著窗外的每一絲風吹草動,渾身浸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凝重肅殺。 不經意間,我赫然發現其中四人右掌都暗藏著一支湛碧色的巨螺號角,而另外四人頸間則懸掛著外觀精緻絕倫的雙筒魔鏡。由此我暗暗推測,這八人一定是「海神號」指揮官專屬的傳令兵和偵察兵,專職向戰艦前後左右各方下達指令,同時也將搜集到的戰場情報第一時間反饋給上司。 我的目光淡淡地掠過這十個人,最後落在哪怕莫瓊瑤進艙廳也沒抬頭看一眼的傲慢中年男子身上。他自顧自地趴在桌上,用鵝毛筆在地圖上迅速勾勒出一道道筆直的線條,然後隨口發佈一條條連續不斷的指令。 此刻,我愕然發現一件事。不論傳令兵和偵察兵竟對命令都無動於衷,中年人似乎在對空氣發號施令。但是經過短暫掃瞄後,我卻發現艙廳中心文案下的地板上,赫然露了一個橢圓型大洞。洞下若有若無地傳來十餘人的呼吸和心跳聲,原來「海神號」的總控制室,竟然就在指揮艙的正下方。 一名偵察兵驀然報告道:「發現四艘『狂鯊』級戰艦徘徊在射程範圍外,請指示!」 中年男子淡淡地道:「繼續偵察!報告出海口方位的十艘『玄武』級戰艦的動態。」 他的嗓音渾厚無比,音域極其寬廣,雖然僅僅是寥寥兩句,卻讓方圓數十丈內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不禁心中一凜,暗暗付道:「此人內功早已臻至化境,絲毫不亞於八大天王中的任何一位高手。嘿嘿,『七海盜盟』真是藏龍臥虎之地,連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傢伙,都擁有令人不敢小覷的強橫實力。今趟真沒白來,我拾到寶貝啦!」 片刻後,另一名偵察兵急促地報告道:「十艘『玄武』級戰艦全部啟動了,它們呈二三五品字型,正迅速向本艦欺近。估計半刻鐘後,將全部晉入射程範圍。」 緊接著剩下三名偵察兵接二連三地報告道:「發現……『狂鯊』級戰艦徘徊在射程範圍之外!」一瞬間,「狂鯊」級戰艦的數量已經從四艘激增到了二十八艘。奇怪的是它們竟無一例外地徘徊不前,只是穩穩地保持在不會被「地獄火」覆蓋的邊緣之外。 中年男子皺眉道:「繼續偵察,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搞出什麼花樣!……嗯,命令瞭望塔密切地注意水面有沒有異常的飄浮物,一旦發現可疑的不需報告,立即進行炮火覆蓋。還有總控制室現在起立即全速甩掉『尾巴』,與敵人保持在兩倍安全距離以外。」 「是!」傳令兵雷厲風行地吹起號角,以一種特別古怪的韻律傳達著領袖的意旨。 莫瓊瑤默默地聽著,絲毫沒有干預的意圖。看來這名中年男子,就是那位所謂的「影子船長」了。表面上看來真的頗有兩把刷子,他不但將整座戰局洞悉無遺,而且每一步作戰計劃都謹慎而小心,根本不給敵人留下絲毫空隙。 可是,我腦域裡那種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起來。 透過窗口望去,水天一色的大海是那麼平靜那麼溫柔,根本看不出蘊藏著任何可怕的威脅。颯爽的微風吹拂下,一道道粼粼的碧波劃出無數片燦爛的金鱗,不斷閃爍著璀璨奪目的光彩。幾隻海鷗任意遨遊在海面上,偶爾還低頸疾若流星般投入水中銜起一尾鮮魚果腹。 一切顯得那麼正常,若非四面八方皆有隱成合圍之勢、始終徘徊不去的戰艦群,此情此景,就算當作海上假日悠閒地渡過也絲毫不嫌過分。我差一點就被眼前和平的假相所迷惑了,幸虧腦海裡無時無刻不保持著冰雪般的冷靜。 我再次啟動了「鎖魂」,光速掠過了方圓數里內每一寸可疑的海域,結果仍是一無所獲。正當我暗笑自己杞人憂天的時候,一件載沉載浮的物品驀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一隻外觀精美、皮質優良的深綠色防水革囊。它約有一尺見方,裡面鼓鼓囊囊地裝滿了東西。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朝著天空一面囊壁上,赫然鐫刻著一幅色彩艷麗奪目的圖畫。 ps:沒有精華了,週一補足。 優u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阪閱讀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九章 夜叉 字數:11701 不過畫上主角既不是花蟲魚鳥,也不是飛禽走獸,而是一隻頭生銳利雙角,面目猙獰恐怖的夜叉魔王。夜叉魔王在圖畫裡頭頂著藍天,腳踩著大地,嘴角尚噙著一串鮮艷欲滴的鮮血,有一股說不出的兇猛彪悍的氣勢。 我看罷立時皺起眉頭。因為腦海中隱約記得曾聽人提起過這個「夜叉」標誌,偏偏一時間又想不起出處,著實令人懊惱不已。 莫瓊瑤狐疑地望了我一眼,低聲問道:「輕侯,你有什麼不妥嗎?」 我點點頭,驟然伸手握住她滑膩的小手,然後不待對方羞澀地掙脫,就馬上解釋道:「老婆,你快幫我看看,那個『夜叉』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莫瓊瑤嬌軀微微一僵,倏地劇烈狂震,整個人都陷入了「鎖魂」神奇無比的視野裡。她驚呼失聲道:「我的天啊,你是如何辦到的?」 我幽幽地道:「這一點我稍後再向你解釋,現在你快告訴我關於『夜叉』的來歷。我預感到危險越來越臨近了,可是偏偏不知道來自何方!」 莫瓊瑤迅速地冷靜下來,凝神觀察起那副防水皮囊,可隔了半晌卻頹然說道:「唉,我也從未見過啊!不過看起來精緻絕倫,絕非是普通作坊可以製造出的。」 這時候,中年男子聞言愕然望來,淡淡地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合適,倒是莫瓊瑤馬上詳細無比地描述了一遍皮囊的形狀和標誌,最後恭恭敬敬地問道:「屈大哥,您知曉此物的來歷嗎?」 屈五牙聽罷,頓時面露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顫聲問道:「你們真的沒有看錯?確是一隻栩栩如生的夜叉魔王圖嗎?」 我肯定地點點頭,遂以一縷意識流,將剛剛看到的影像原封不動地傳送到屈五牙腦海裡。 「砰!」屈五牙倏地拍案而起,暴喝道:「嗨,想不到讓屈某苦苦尋覓數十年不得,今日終於天可憐見,讓我在海上重遇這幫畜生。來人啊,立即傳我號令,全艦馬上晉入特級戰備狀態。」 「是!」傳令兵嗚嗚地吹響巨螺號角。 角聲乍起,船頭、船尾、左右兩舷同時傳來驚心動魄的金鐘齊奏。那赫然是遭到不明數量的敵人入侵的危險信號,一時間「海神號」上警鐘長鳴,陷入一片混亂不堪的境地。 偵察兵們接二連三地急稟道:「發現大量來歷不明的『水鬼』,人數在一百……一千……伍千……一萬……繼續瘋狂增加中。請指示!」 指揮艙內,除了我和屈五牙之外,所有人的臉容齊齊變色。因為敵人來得太突然、數量也太多了。而且根本毫無半點預兆,就像是突然從異空間裡竄出來的妖魔鬼怪一般,聲勢駭人到了極點。 不過各人的表現頗不相同。 「鐵臂天王」楚山和安德魯,是滿臉寫著「我喜歡殺戮和太過癮了」的興奮表情;明娜的俏臉上則稍稍露出了一點怯意;莫瓊瑤卻在微微一驚後,頃刻間恢復了波瀾不驚的鎮定,一雙鳳眸亦投射出鋒芒畢露的精光;八名親兵則面不改色,心跳脈搏也毫無增減,一副置生死於度外的鐵血軍人本色。 當然諸人裡表現最傑出的還得算是屈五牙。 他慢條斯理地撫摸著頷下的山羊鬍兒,從容不迫地下令道:「控制艙密切保持和敵艦的安全距離,自動連弩發射點立即施行無差別亂射。所有艦載武裝戰鬥人員,立刻進入防守區域,未得到命令前膽敢擅自退後半步者,定斬不饒!」 這時的屈五牙,臉上噴薄欲出的怒氣早已渺然無蹤,冷靜得像是一尊冰雕一般,每個字都清晰有力且毫不猶豫,顯示出一股所向披靡的無敵統帥氣質。 艙內寂靜得墜針可聞,除了偶爾偵察兵的報告和傳令兵的號角外,再沒有半點聲息。 敵人來勢異常兇猛,在人數上更超逾了我方五倍乃至十倍規模,卻一時間也不能撼動轉戰七海從未遇到過敵手的盜盟戰士們。 戰事頓時陷入了膠著狀態。不過那僅是暴風雨降臨前短暫的寧靜罷了,一旦被敵人調集精銳戰士做出多管齊下式的攻擊時,局面將再無法控制,唯有以「海神號」慘淡收場結束。 「嗤嗤嗤……」漫天飛矢密密麻麻地激射四方。從空中俯瞰下去,「海神號」恍若一隻被激怒的刺蝟,面對挑釁突然炸起了渾身上下每一根尖針般犀利的鬃毛,強行登艦的「夜叉」部隊,乍一露面就遭受到了強有力的打擊。一架架全自動連弩編織成一片片死亡箭網,讓敵人每前進一步都必需留下數以十計的生命為代價。 可惜好景不長,弩箭終會告竭,當它們需要重新填充利矢才能發威的時刻,也就是「夜叉」部隊最恐怖打擊來臨的一刻。 站在艙廳正中央,屈五牙的一雙虎眸爆出前所未有的精芒,沉聲道:「儘管連弩陣採用了四重循環式連射技法,但『海神號』可供消耗的弩箭終究有限,所以白刃戰是在所難免了。我希望諸位分赴四方協助他們防守,一直等到『縱橫』艦隊趕來支援為止。拜託了!」 眾人皆被他語氣中透露出的慘烈氣氛感染,心中頓時湧起無限豪情壯氣,轟然應道:「謹遵艦長大人號令!」 「蓬!蓬!」鋼製艙門被轟得支離破碎,「夜叉」部隊潮水般湧入狹窄的走廊。 他們清一色穿著玄黑色的魚皮水靠,渾身上下只露出一雙冷酷無情的眼眸。穩若磐石般的掌心裡,牢牢地握著一柄柄雪亮耀眼的分水刀和三叉戟。最可怕的是,哪管人數超逾數百,而且後援亦源源不絕,可是除了越來越密集的腳步聲外,卻不聞任何喊叫之聲。 在通道盡頭的掩體後面,盜盟戰士們驚駭欲絕地望著這群與眾不同的敵人,從他們身上明顯可以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龐大氣勢。那是與以往任何形式的部隊都截然不同的殺意,哪管未曾交手已教人心膽俱裂。 不過死戰已在所難免,就算艦長大人不下命令,為了「海神號」的安全,為了骷髏旗的榮譽,也容不得他們有半點退縮。 敵人的來勢越來越猛,衝刺速度也越來越快。眼看著距離掩體只剩下不足五十尺距離,我突然打出一個全軍撤退的手勢。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瞅著我,表情充滿了迷惘、輕蔑、憤怒和不甘。他們萬萬想不到被臨時委任為前線指揮官的「鐵壁」柳輕侯,竟是一名打算臨陣退縮、不戰而逃的膽小鬼。若非懾於我天神般威武的氣勢,恐怕背後幾柄刀子早就捅入後心了。 我懶得去解釋,嘴角逸出一抹懶洋洋的笑意,柔聲道:「寶寶,這裡就全靠你撐著了。我剛剛已掃瞄過所有敵人的精神領域,保證沒有上次白如雲那麼變態的傢伙存在。你就放心地幹活吧,給哥哥我好好地露一回臉!」 伴隨著我的殷切囑托,掩體前方的空氣驀如漣漪般波動不已,一切景致都變得影影綽綽、光怪陸離起來。當人們被眼前奇異現象弄得不知所措的時候,一片龐大無匹的陰影已經籠罩了整座走廊。 「天啊,那是……」夜叉戰士們冰冷邪惡的眼神,瞬間變成了驚愕和恐懼,甚至連勇往直前的腳步,都有點踟躕不前了。 一切皆因為眼前驟然出現的恐怖神獸。 它的雄軀恍若一座巍峨高山,竟高逾四丈有餘,渾身都覆蓋在赤紅如火的厚厚長毛下。 頭上長著一雙彎曲螺旋直指天際的鋒利長角,一對足有銅鈴大小金瞳銀眸怒目圓睜,粉紅色碩大鼻頭呼呼伸縮著熾熱烈焰。那張大得離譜的嘴巴,仍是一直裂到了耳垂,只是透過唇縫,可以清晰看到兩排鋒利無比的鋸齒獠牙。 它的兩隻下肢粗壯而結實,儼然就是兩根擎天神柱,兩隻上肢相對短小精悍,不過四瓣前爪,每一枚角質指甲都足足有一尺長短,藍汪汪的鋒刃透射出難以置信的幽幽寒光。 「嗷!」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驟然響起,驚碎了人們千奇百怪的臆想。 神獸好像在提醒他們現在不是做白日夢的辰光,而是身處在你死我活的殺戮戰場上。不過唯有我這當主人的才知道,寶寶其實是在抱怨走廊太狹窄了,根本容不下它那碩壯如山的健美雄軀。 我苦笑一聲,傳遞過一縷意識流道:「呵呵,親愛的寶寶,你暫時先忍耐一陣子吧!收拾這幫小螞蟻,對你來說還不是吹一口氣兒的事情嗎?再說了,你莫非忘掉自己會變身了嗎?體積變得小一點這裡就能容得下你了,可別找借口偷懶啊!」 寶寶被我識破詭計,不禁鬱悶地哼了一聲,鼻端也立刻竄出了兩條伸縮不定的翠綠色烈焰。而那對銅鈴般大小的金瞳銀眸,則凶光四射地瞥向緩緩欺近的夜叉戰士們,準備好好整治一番這群打擾它寶貴睡眠時間的小螞蟻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趕緊吩咐道:「千萬別用火啊!這是我老婆最珍視的一艘船,若船艙裡到處都是人肉串燒的味道,哥哥我以後都不用上床瀟灑了。寶寶,拜託你啦!」 神獸嗔怒地回頭瞪了我一眼,臉上明顯地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好像在說:「你他媽的怎麼那麼多要求啊?囉哩囉嗦沒完沒了的,有這時間哥哥我早就料理完這幫小螞蟻,回床上睡大覺去了。瞧你那點兒出息,怕老婆的沒膽鬼!」 我氣得差點沒暈過去。要說世上還有誰能激怒我的話,那麼這頭老不死的神獸,理所當然地能名列第一位。因為除了把它封印在魔靈鐲里外,我也只能用「光暗之翼」不定期地略作懲戒,卻根本無法徹底消滅它。 這時候,誤以為有機可乘的夜叉戰士們,趁著神獸回頭的時機,陡然加速掩殺上來。剎那間,一蓬蓬牛毛般的細針,狂風驟雨般罩向寶寶的整座雄軀。同時,數十柄刀叉編織成一道死亡光幕,凶狠無比地鎖定神獸全身每寸肌膚。 敵人的攻勢啟動得太快,盜盟戰士們別說提醒,甚至連驚呼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神獸挨打。豈料事實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在毒針刀叉及體的一瞬,神獸竟未卜先知般倏地回過頭來,同時雄軀騰地竄射出長逾數尺的碧綠烈焰。 「啊……」一陣非人的慘叫聲響徹走廊。 眼前一幕簡直令人置信。 毒針刀叉在接觸碧焰的一剎那,就融化成一團鐵水被瞬間蒸發;而夜叉戰士們甚至是被整塊兒整塊兒融掉手臂和小腿。那種擁有恐怖高溫的青焰,似乎一下子將所有人一起帶入了阿鼻地獄,領略無限淒慘的風景。 慘劇猶未結束,被敵人冒犯「神」威的寶寶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開始真的發火了。 「呼!呼!呼!」它陡然張開血盆大口,筆直地噴出三團白茫茫的霧氣。它們剛出口的時候,尚保持著一顆西瓜大小,可每前進一尺卻足足暴漲三倍有餘,轉眼間整條走廊都沉浸在朦朦朧朧的寒霧之中。 盜盟戰士們呆呆地望著前方,不知道噴火怪獸搞出的「霧靄」又是什麼秘密武器。正疑惑間,某人突然響亮無比地打了一個大噴嚏,緊接著噴嚏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來。走廊內的溫度不知不覺間,已臻達滴水成冰的程度,而且還有不斷下降的趨勢。 「好……冷啊!」我身旁的一位副統領牙齒打顫地道。 我沒好氣地道:「哼,哥哥早就下令全軍撤退了,是你們自己不想走!嘿嘿,現在就怪不得我嘍!」 副統領勉強做出一個苦笑的表情,道:「可是敵人……怎麼辦?」 我笑瞇瞇地道:「夠膽就自己去查看吧!不過小心別凍成冰棍,屆時可沒人去救你哦!」 話音未落,好像要證明我說的話似的,通道內陡然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聲。緊接著,「砰……啪……喀嚓!」一陣雜亂無章的墜地碎裂聲,接連不斷地在耳畔響起。 眾人面面相覷,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不經意間,一個圓咕隆冬的物體滾到了掩體附近,眼尖者立刻失聲驚呼起來。 因為那赫然是一顆凍結在層層玄冰內的夜叉戰士的頭顱。 它自頸下齊刷刷地脫離軀體,斷口處尚保持著最原始的形狀。只見血液早就凝固成一團殷紅色的堅冰,明顯是凍僵後,再摔倒在地板上,被硬生生裂成兩截了。 副統領吃吃地道:「這……難道……他們都……死了?」 我寫意地舒展了一下腰腿,笑罵道:「廢話!不信你摘掉腦袋瓜子,像他那樣滾來滾去地試試,看自己能否還是一個鮮蹦亂跳的大活人?」 副統領頓時被說得面紅耳赤,赧然地低下頭去。 趁此時機,我脊背一挺,龍軀倏地爆發出一股頂天立地般的浩瀚氣勢,暴喝道:「他奶奶的熊,剛才老子下令全軍撤退,你們個個心口不服。哼,現在誰還有疑問?」 盜盟戰士們不論職位高低一律鴉雀無聲,默默地聆聽著我的訓斥。畢竟事實勝於雄辯,我靠著神獸把關,確實可以牢牢地扼守住走廊,根本不需要盜盟一兵一卒幫襯。所以說,剛剛我的命令絕對英明,而刻意違反軍令的他們,則都得承受嚴厲的軍法制裁。 我雙眸神光炯炯地掃過每一張臉孔,斬釘截鐵地道:「這一次是柳輕侯統兵無方,沒有在事前提醒大家,算我的錯。下一次,你們再敢違令不遵,就準備接這一掌吧!」說著頭也不回地反手拍出一掌。 「轟隆隆!」千百道雷霆霹靂一齊滾動著湧向走廊入口。沿途所有冰雕、殘肢、碎體一概被炸成無數碎片,再一股腦兒地被龍旋風席捲一空送出戶外。那一掌的聲勢駭人到了極點,連我自己都大出意料之外,就更別提那幫呆若木雞的盜盟戰士們了。 霎時間,走廊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垃圾和霧靄也被一掃而光。除了傲然屹立在掩體前,擺了一個自以為酷斃造型的神獸外,只剩下遠處隱隱傳來的驚呼聲。夜叉戰士們終於看到了那些同伴的屍體了。儘管他們會驚駭莫名,但是我知道距離第二次衝鋒的時間已經越來越短暫了。 於是,我振臂高呼道:「此地留給神獸把守,所有人立刻跟老子去支援其他兄弟。他奶奶的熊,讓夜叉知道知道咱們盜盟也不是好惹的。你帶路!」 最後一句話是對副統領說的,他感激莫名地望了我一眼,倏地運轉身法帶頭狂奔起來。 身後走廊內再度嘈雜起來,敵人密集無比的腳步聲伴隨著神獸驚天動地的怒吼,形成一曲扣人心弦的動人樂章。 我一邊緊隨副統領身後狂奔,一邊心中暗暗祈禱道:「寶寶啊寶寶,你可千萬別一發狠,就施展碧焰啊!哥哥我的床第之歡,就全靠你嘴下留情了。」 眼前是一派狼藉的景象,到處棄置著殘刀斷劍,艙內艙外也滿佈了敵我雙方的屍體,更有一部分變成了僅可辨認的血肉模糊的一團。 激戰在混亂中持續升溫,身著玄黑色水靠的夜叉戰士們驚濤駭浪般一波接著一波洶湧向艙口,而身著淡藍色武士服的盜盟戰士們,則捨生忘死地抵抗著超逾十倍乃至十五倍規模的敵人。對傷者和死者再沒有人有興趣瞅上一眼,因為只要是生者早已盡被捲入驚心動魄的狠辣搏殺中,根本無暇他顧。 這條走廊是「海神號」內部最重要的交通樞紐之一,不論你要前往任何地點,都必需經過它才能臻達。其中包括艦長室、控制室、高層炮塔……等等一系列的樞密要地。當初設計者考慮到全艦的安全問題,故意設計了這麼一條易守難攻的鋼鐵通道,想不到竟成了敵我雙方爭奪的焦點。 「蓬!」一名盜盟戰士被惡狠狠地打飛數丈,筆直地撞在艙壁後反彈落地,再也爬不起來。瞬息間,一條生龍活虎的漢子就七竅流血眼見不能活了。 我胸臆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燒起來,目光迅速鎖定了那名兇手,鬼魅般欺上前去。 那人顯然是「夜叉」部隊中的一流高手,在我鎖定的一剎那,竟然再次結果了兩名盜盟戰士。這種赤裸裸的挑釁行為,讓我深惡痛絕的同時,心中亦萌生出鋪天蓋地的殺意。他就像一根釘子深深地嵌入了防禦陣的要害,而且越陷越深,已經臻達必需拔除的危險境地了。 現在能夠擋住他的高手亦一個個陷入苦戰,眼下唯有我這名生力軍頗有空閒,一切都注定要經過我的手掌,結束掉這條卑微的生命……我正猶豫應該用哪種慘厲手段對付他好呢,斜刺裡倏地捲來一道瘋狂的刀影,刀尖充滿玄奧至理地疾點向對方軟肋。 我情不自禁地怒哼一聲,暗罵道:「他奶奶的熊,誰敢跟老子搶著殺人?」 當下腳底加速,整個人一弓一彈間已奇跡般攀升到敵人頭頂一尺左右的高度,右腳重逾萬斤般重重地踩了下去。 「喀嚓!噗!」頭骨碎裂和利刃破膛這兩種美妙絕倫的聲音同時在耳畔響起,那名高手毫無懸念地被我和刀客聯手屠戮了。 我心情鬱悶地瞥向那位半路上跑出來搗亂的刀客。結果這一看不禁被氣樂了,原來對方竟是小弟安德魯。 他的賣相特別誇張,竟將渾身每一寸肌膚都覆蓋在厚重無比的精鋼板鎧下,甚至連手套和戰靴都一般無二地採用重金屬製品。乍看之下,他從頭到腳處處散發出漆黑的金屬反光,右手威風凜凜地橫握著「漏影」寶刀的模樣,倒真有幾分問天下誰與爭鋒的駭人氣勢。 安德魯瞅也不瞅地揚手劈翻了兩名企圖繞過自己的敵人,腦海裡卻赧然地傳遞一縷意識流道:「對不起老大,剛才安德魯只顧痛痛快快地殺敵,卻沒瞧見您來了。嘿嘿,這個一不小心就搶了您的獵物,還請原諒則個。」 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道:「他奶奶的熊,你少在那裡水仙花不開裝蒜!想試試老大我真正的功夫,就擺明車馬硬碰硬地來過幾招,不要總是偷偷摸摸地搶著殺人!」 話音未落,我鬼魅般疾衝八尺,到胸口快要貼上數名夜叉戰士的兵刃時,雙手閃電般探出,握著了正準備攻向我的兩刀一叉。霎時間,我內勁狂吐下,那三人一聲不響地癱軟在地,渾身骨骼早已寸寸皆裂。 身後不遠處,隨我而來的盜盟戰士們,迅捷無比地填充到各個防禦薄弱的環節上,一下子彌補了絕大多數漏洞。他們雖然不能像我和安德魯這種高手,動輒跳人敵群內衝鋒陷陣,但是只要能穩穩地保住陣地不失,那已經足以讓人偷笑了。 目前的戰況一點都不容樂觀。因為此番參加進攻的敵人總兵力臻達三萬人至四萬人之間,而且攻擊點的選擇精確無比。他們好似對「海神號」的防禦體繫了若指掌,處處都能針對弱點進行最強有力的打擊。若非「海神號」從建成那一天起就是易守難攻的格局,恐怕盜盟支撐不了半個時辰就得全線潰敗。 眼下對戰艦上十多條狹窄甬道的攻守,成了決定戰爭勝敗的焦點。一端是排山倒海式的攻擊,一端是捨生忘死式的防守。在區區彈丸之地,屍體迅速積累起來,漸漸地阻住了敵人前進的道路。他們倒也乾脆,索性分撥出一批人專門清理屍體,剩下的依舊是玩命地衝擊著防禦人牆。 我和安德魯站在防禦陣最前沿,一劍一刀摧枯拉朽般切割著人體。我們製造出一幕幕血肉橫飛的場景,手中鋒刃卻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狠辣無匹地旋舞飛揚。週身的神經都好像麻木不仁了,搏殺也變成了純粹機械式的重複的動作。 我用「鎖魂」罩定了方圓數丈範圍,但凡妄入者莫不是被一劍兩段的結局。一旦碰到洶湧而入的敵人數量過多的時候,我甚至會毫不留情地施展一次「靈魂風暴」。 望著一個個凶神惡煞似的夜叉戰士,在一瞬間臉孔痛苦地扭曲,然後無聲無息地萎然倒地,我心中湧起了一種淡淡的快樂。可以隨心所欲地操縱他人的生死,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奇特而美妙。 不經意間,我想起了那場名震天下的「八天九夜」戰役。 當時也像眼前這般雙方的實力相差非常懸殊,而且我們必需堅守長達十天十夜的漫長時光,才能等到援軍。現在卻簡單無比,我們只需再堅守半天,甚至是短短幾個時辰即可獲得最後的勝利。因為當「七海盜盟」最精銳的「縱橫」艦隊抵達戰場的時候,哪怕高唐艦隊兵力再多十倍,也必然慘淡收場。 「鏘!鏘!」魔靈劍左右揮閃,首當其衝的兩名敵人應聲濺血飛跌。他們的屍體在落地前一剎,就已斜斜地攔腰迸裂成兩截,兩柄分水刀亦被劈得支離破碎,斷刃漫天飛舞。 這一刻,憑借無處不在的「鎖魂」境界,我的劍法已臻達化腐朽為神奇的無上境界。哪怕敵人只暴露出一點點微弱的破綻,都將被我成功地捕捉到,然後在一瞬間將其碎屍萬斷。魔靈劍就像死神手中的鐮刀一般,鋒芒所向之處所有人皆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驀地一隊夜叉戰士從左側殺至,交鋒至此刻,敵人尚是第一趟做出有組織有規模的突襲。 我厲喝一聲,身先士卒地朝衝來的敵人殺去。掌中的魔靈劍頓時黑芒大盛,我的精神亦晉入了高度集中的「回歸」境界。此時此刻,我不但對敵人的動靜強弱瞭如指掌,更一朝將他們全部拖入了遲緩萬倍的恐怖速率裡。 「鏘!」魔靈劍閃電般朝前直劈,一敵立時濺血往後仰跌。緊接著我趁隙逼近,劍法大開大闔,配合著幽靈般神出鬼沒的瞬移身法,肆無忌憚地筆直嵌入敵陣。眨眼間,敵人好不容易組織起的攻勢已被徹底粉碎,戰場又恢復了混戰不休的局面。 身後的安德魯、副統領和眾戰士均以我馬首是瞻,始終保持著無懈可擊的防禦陣型。當我突入敵陣的剎那,他們也毫無預兆地猛然全線壓了上來。由於敵人已經習慣我們只挨打不還手,這突如其來的反擊,頓時搞得他們手忙腳亂潰不成軍,一直退出三四丈距離,才能勉強地站穩陣腳。 激烈的戰鬥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鮮血灑遍甬道,伏屍處處,失去戰鬥力的傷殘者竭盡全力地四處躲閃,更憑空給戰場增添了幾分混亂和淒厲的景象。 倏地精光暴閃,一把三叉戟朝我右肋戳來,戟未至勁氣已先把我牢牢鎖緊,顯示出對手卓絕的功力修為,這是防禦戰開始以來對我最具威脅的攻擊了。 我知有敵方高手出馬,遂將雄軀鬼魅般左右一晃,讓過了兩側襲來的數件武器,接著純憑「鎖魂」境界判斷出長戟走勢,在戟尖尚差半寸刺進軟肋的一刻,重重地劈中戟鋒最難著力處。 「鏘!」三叉戟應聲被劈得往外盪開三尺,敵人也觸電般狂跌出足足七步開外。 我幽幽涼涼地瞅著對手,足下卻絲毫不放鬆地踏出詭異莫名的步法,只跨出數寸距離,龍軀就變魔術般出現在對方右側三尺處,魔靈劍朝他面門疾挑而去。 對方大吃一驚,在踉踉蹌蹌後退中,長戟蛟龍出海似的翻騰不已,一時間戟影漫天,嘶嘶裂空之聲大作。他在試圖用三叉戟帶起的勁氣將右方完全封死,以阻止堪稱神來之筆的那一劍。 我冷哼一聲,魔靈劍忽然再生變化,就在接觸被對方戟刃的前一刻,奇跡般地驀然下沉兩寸,沿著戟桿迅雷不及掩耳地改向他心臟刺去。這一劍變化之精妙,端地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對方施盡了渾身解數,戟勢頻改,仍然不能羈絆劍尖前進的勢頭。 現在哪怕他想破腦袋,恐怕也猜不透世間竟然有一種「回歸」境界,是可以千萬倍地減緩敵人速率的。我就是施展了這種絕學,準備一招之內殺他立威。 豈料那名在劫難逃的敵人,就在這種十死無生的境地裡,陡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橫功力。他整個人倏地變成一尊不斷高速旋轉的陀螺,每一圈都增添出數以百計的戟影。眨眼間,魔靈劍力圖刺殺的目標再非一個活人,而是一座龐大無匹的戟山。 「砰!」劍戟相交,敵人全身劇震往後挫倒,還控制不住地連退兩步。 在他後退的瞬間,我不但絲毫無損,還從他霸道雄渾的戟勁裡借得一半真氣,化作疾速橫移的動力,鬼魅般朝安德魯的方向飛去。臨別之際,我特意將左腳悄無聲息地飛起,疾踢對方丹田重地,同時手中魔靈劍也幻化萬千光影,迷惑敵人的視線。 可惜的是敵人極為了得,竟能在一瞬間重整陣腳,二度攻來。 「彭!喀嚓!」勁氣四溢的悶悶爆炸聲和金屬迸裂的脆響中,三叉戟硬生生擋住了那記陰險毒辣的無影腳,同時戟身一分為二。只見兩柄短戟幻化出千百道似拙實巧的玄奧軌跡,毫不留情地全力向我攻來,擋腳搶攻的節奏更是拿捏得分毫不差。 我暗暗地鬱悶,終於知道自己錯估了對手的實力。 這名用戟高手實力之強橫,實乃擅使龍槍的秦五之外,我所遇到過的最可怕勁敵。起先他至少暗藏了七成功力以上,以備瞅準時機將我一舉置於死地。孰料我比他預想的還要厲害十倍,所以只好不再藏拙,無奈地選擇全力出手強攻。 若說一對一地單挑,他萬萬不是我的對手,恐怕十招內就得向死神報到。不過眼前戰況瞬息萬變,我根本無暇聚精會神地收拾一名敵人。我的任務是支援全場,若被他一人羈絆在此,那就是最大的失策了。他打的是如意算盤,我卻豈能中了敵人詭計。 就在我勝券在握,以為可脫身溜走去支援安德魯的當口兒,異變忽起。 駭人至極的勁氣以席捲天地的可怕威勢從四面八方湧至。霎時間,我不但全身針刺般劇痛,而且呼吸困難,飄往安德魯的雄軀也頓時受牽制轉緩。那種感覺有如陷身泥潭,每移動一寸距離都得付出平時千百倍的力氣。 我心中先想起舜的「天魔場」,接著聯想到魔界四大聖典之「天魔策」,然後腦海裡浮現出一名素未謀面的女子的鮮明形象。 她是一位身穿黑色緊身水靠,肌膚如雪、千嬌百媚的絕色美女。 她的一對眼睛長而嫵媚,輪廓精緻得毫無瑕疵,配合著那身單薄柔軟的服飾,勾勒出的無數令人驚歎美麗曲線,別說是男人就是女人看到了也會立刻變得目瞪口呆。 她的美麗完美得教人窒息。黑衣白膚強烈的對比下,使她超出了人類所能想像出來的美態,連蘇小橋、莫瓊瑤這類超級美女似也要給比下去了。 眨眼間,她鬼魅般從夜叉戰士群後現身,一對深藍色明眸幽冷地凝視著我,同時將一隻白玉無暇的柔夷,似緩實疾地劈向我後心。 此女不愧是舜的衣缽傳人,竟可在我毫無所覺下藏身人群內,際此全無防備的要命時刻,才施展十二成「天魔功」,一舉置我於死地。 我腦海一片空靈通透,縱在這等絕對的劣勢下,仍平靜寧和得恍若一潭死水,絲毫不差地映照出天地間一切變化玄虛。電光石火的一剎那,我已通過「真如」境界捕捉到對方的能量軌跡。於是斜飛的雄軀在半空中嘎然而止,魔靈劍閃電般映出重重劍幕,反手罩向魔女。 「噗!」的一聲輕響,一隻白玉無暇的柔夷毫不費力地穿幕而出,繼續似緩實疾地印向我的背脊。凜冽的勁氣如萬千利針激射,偏偏滿艙空氣都被它吸噬得點滴不剩,整座走廊都塌陷般斜斜地湧向她那只不斷行進中的手掌,情景詭異至令人心寒的地步。 在玉掌及體前,我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是瞬移還是硬抗,這個決定將直接影響到我的生死存亡。若換做任何一名高手,我都可選擇暫避鋒芒以圖後報,唯有對同樣地精擅無上魔功的敵人卻行不通。他們好像天生可以洞悉一切魔功製造出的迷障而直指本源,若我勉強地班門弄斧,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被牢牢地鎖定,繼而直被追殺至死無葬身之地為止。 一念及此,我猛一咬牙,惡狠狠地提聚十一支「光之翼」的能量化為一拳,筆直地迎向她那只咄咄逼人的玉掌。這已是我目前能夠凝結的最強橫的力量。不過在倉促運作下,真實威力只能臻達鼎盛時期的四成左右。若要以此對抗一名將「天魔功」練至第十七重境界的敵人的傾力一擊,實在是有點癡心妄想,但是時間已不允許我有任何猶豫了。 頃刻間,拳掌悄無聲息地緊緊貼在一起,甬道內外也同時陷入了一片寧靜至極的境地。 位於離地半丈處的我,最後一口真氣已盡,一股軟弱的感覺侵襲全身。但我的心靈仍保持在空靈透徹的境界裡無驚無怖,因為這一拳擊出後,後勢再非自己所能掌控,一切都要等待老天爺的慈悲了。 「喀喇喇!」晴天霹靂般一聲巨響,僵持之勢頓告破滅,而短暫的安寧也被排山倒海似的氣浪一瞬間粉碎於無形。 一時間我全身有如刀割針刺,如墜入冰窖,耳鼓貫滿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我不知道傷勢有多重,只覺得自己像一隻斷線風箏遙遙地倒飛出數丈,身前魔女和用戟高手先後騰身而起,凌空追來。兩翼的盜盟戰士們見狀,也奮不顧身地衝上前去阻攔,可惜只是白白地送死。 優浟書盟 UUtxt.COM 詮紋字阪越讀 第十三卷 逐鹿 第十章 龍吟 字數:11542 「轟!」的一聲,魔女的雙手奇跡般編織出一張天羅地網,任何人一觸勁風邊緣莫不七竅流血而亡。她一邊從容地屠戮著每一名欺近三尺內的盜盟戰士,一邊仰頭往我瞧來。那對深藍色明眸裡竟射出兩道詭異莫名的異芒,充滿了挑釁和輕蔑的意味。 就在此身陷劣境的時刻,莫瓊瑤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冷喝道:「誰敢傷他!」 下一刻我已感到給人攔腰抱個正著,接著是兵刃勁氣不絕如縷的交擊聲響起,夾雜著魔女的悶哼怒叱,然後被莫瓊瑤凌空而起迅速遠離令我差點陰溝裡翻船的凶險戰場。 當我勉強地掙扎著離開她的懷抱,定睛觀瞧戰場時,赫然發現出手者不止是莫瓊瑤,更厲害的是「鐵臂天王」楚山。那一雙彷彿可以開天闢地一般兇猛熾烈的掌勁,竟惡狠狠地催逼得魔女寸步難行。 目睹此景,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付道:「嘿嘿,原來你也受了不輕的內傷啊!他奶奶的熊,哥哥我還以為你已經堪堪及得上舜那個老妖怪了呢!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看我呆會兒怎麼收拾你!」 當下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真氣,光速啟動了完整的「光暗之翼」,默默地修復起遭受創傷的內腑和經脈。 不經意間,耳畔突然傳來一把優美動聽的仙音,嗔怪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啦?不然憑她那三腳貓的功夫,焉能打得你落荒而逃?」 我聞言被氣得差點走火入魔。 剛剛被她抱在懷裡救離險境,已是一個大男人生平最丟臉的事情。現在又被她「誣陷」成貪慕美色的卑鄙小人,真是委屈得滿肚子都是苦水。 可惜等不到我稍加解釋,莫瓊瑤已「鏘!」地一聲拔劍出鞘,剎那間就裹入層層疊疊的璀璨劍芒裡,迎向躡蹤而至的用戟高手。 時間飛速流逝,戰況愈發晉入白熱化狀態。敵方高手層出不窮,卻再沒有超逾魔女和用戟高手的水準。在兩名首腦人物被莫瓊瑤和楚山牽制得難以動彈之下,夜叉戰士再無驚人戰果,只是不斷地蠶食著我方陣地,一寸一寸挪近走廊更深處。 片刻後我療傷完畢,一雙龍眸射出深邃難測的暗芒,緊緊地鎖定了魔女和用戟高手。 「鏘!」我擎出暗藏右腕的魔靈劍,小宇宙立即與手上魔劍聯成一體,無分彼此。乾坤萬物也驀然從須彌納入芥子,再落在我的完全掌握之中。霎時間,我脫離了整個戰場,至乎脫離了整個宇宙,融入到一個無限大又無限小,生生不息無窮無盡的神秘境界裡,那種感覺非常動人。 不知不覺間,我由外呼吸自動轉為內呼吸,心底湧起一種難以名狀的頓悟,就在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哥舒嫩殘說過的「混沌」境界。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夠保持多久,於是趁著感覺良好,悍然邁步逼向魔女。 魔女腳不沾地似的凌空飛舞,一雙白玉無暇的柔夷化出無數精奇奧妙的掌法,緊緊纏繞著楚山的週身要害。但是不論如何變化,她的纖纖素指總是綻放閉合如空谷幽蘭,不斷呈現出盛開凋零的完整過程。 那是一種凌駕於人間之上的不可思議的美麗,恍若囊括了生老病死、悲歡離合等一切人生歷程。面對如此深奧難懂的魔幻掌法,楚山左支右絀眼看就要抵禦不住敗下陣來。 但對於楚山的窘迫我恍若不見,只是不斷地向前邁進,一步兩步三步……我無比耐心地調節著動作的韻律,待掌握了「混沌」節奏的剎那,才驟然一聲長嘯,駕馭著魔靈劍破空而起,光速刺向魔女。 此時此刻,在魔女能覆雨翻雲的玄妙招數的龐大壓力下,楚山只餘全力迎擊一途。他曉得對方沒有留下任何餘地,力圖在數招內分出勝負,置他於死地。 一念及此,楚山悍不畏死的海盜脾氣發作,雙掌驀然暴漲了近三倍大小,而且掌緣更幻化出重重疊疊的慘金色虛影。一瞬間,兩隻碩大無朋的暗金巨掌並在一處,攜帶著鋪天蓋地的勁氣浪潮,劈頭蓋臉地拍向魔女的胸腹要害。 「蓬!」勁氣交擊,發出一連串兒悶雷般的爆炸聲。兩人在空中錯身而過,四隻手掌在剎那間交換了十多記匪夷所思的凌厲招數。 落地後楚山想要站穩腳跟,豈料卻一個踉蹌虛弱無比地坐倒在地。這一刻,他怎都抑制不住侵入體內的那股詭異莫名的龐大暗勁,「哇!」地標出一道血箭,仰天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魔女也是悶哼一聲,臉色難看之極地墜地,在跌跌撞撞地向後倒退了三四步後,這才勉勉強強地站穩陣腳。 她先是硬接我十一支專門克制魔功的「光之翼」,再承受楚山十餘記排山倒海般的「破山掌」,若換做旁人早就粉身碎骨了,也就是身具秘不可測的「天魔功」才能堪堪忍受。不過魔女目前也僅剩下不足一半功力了。 這時,橫跨數丈驟然出現的魔靈劍,距離她聳然有致的酥胸已堪堪不足半尺。 我這一劍沒有帶起任何風聲,真氣全蘊藏在劍身內,包括剛剛頓悟的「混沌」境界的精氣神在內。所以哪管她「天魔功」蓋世無雙,也休想在劍影出現前,發現任何不妥。 按理來說,我不應該乘人之危,更不應該對一名女流之輩暗下毒手。可惜戰場不是競技場,根本沒有點到為止那麼便宜的事。她殺害了恁多盜盟戰士,還使我在兄弟們面前顏面掃地,更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陰溝裡翻船,累此種種「深仇大恨」,我根本毫無理由手下留情。 何況我還窺探到就在不遠處,莫瓊瑤正用憎恨無比的秀眸瞪著魔女,若我出劍時猶豫不決,恐怕她會第一時間和我翻臉。 豈料我枉費腦筋尋找了無數借口,結果卻大大地出乎我意料之外。 驀然間,魔女置身於劍尖所指處,全身衣服和長髮展現出逆風而行,往後狂舞亂拂的詭異情景。她竟未卜先知似的提前啟動了「天魔功」,營造出一股能把我吸攝過去的龐大氣場。 這本是沒有可能的,偏偏卻又活生生存在於眼前。 頓時,我無懈可擊的一劍變成了破綻處處的失著,若我仍是原式不變,當捲入氣場核心的一刻,就是我命喪魔女掌下的瞬間。 魔女的「天魔功」確是威力無儔,最可怕處是她操縱整座空間和時間的能力。 我憶起當日小樓一戰,千百枚「宿命針」被舜一一攝入時空裂縫的駭人場景,不禁暗暗大罵自己愚蠢透頂。對於同樣精擅「天魔功」的魔女而言,她的字典裡根本就沒有被偷襲這三個字。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時空的主人,凡是晉入領域內的異物,絕對休想能瞞過對方耳目。 魔女一對白玉無暇的柔夷倏地在眼前不斷擴大,似緩實疾地擊向魔靈劍。週遭氣流也立生變化,一股股龍捲風似的狂暴氣流,從四面八方向我吹來。不知不覺間,我發覺自己已陷身於颶風攻襲的核心地帶,等待我的將是被粉身碎骨的悲慘結局。 大難臨頭的剎那,我平靜地閉上了眼睛,然後一劍劈出。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只知道唯有這麼做才能挽回敗勢,至乎救贖這條岌岌可危的小命。 恍惚間,一件奇妙無比的事情發生了。 透過右掌與手上魔靈劍結合後的我,進而與那傳說中秘不可測的天道結成一體,這一劍不但超出了劍法的範疇,更超出了武功的範疇,只剩下混沌未開時朦朦朧朧的能量狀態。魔靈劍帶起的劍氣,神跡般把及體的氣流統統搗散,然後義無反顧地狠狠撞上了魔女一雙白玉無暇的柔夷。 「轟!」魔女應勁往後踉蹌倒退,伴隨著每一步地上都留下了一枚深逾三寸的足印,且櫻桃小口連續不斷的嘔出一道道血箭。直至第七步她終於立定的時候,那張毫無瑕疵的完美容顏血色早已褪盡,蒼白得就像一張透明的薄紙一般。 我亦向後一陣搖晃,雖沒有挫退半步,但也因而不能乘勝追擊,給予了魔女喘息之機。 她低垂著一隻白璧無瑕的柔夷,用另一手揩掉嘴邊血跡,雙眸投射出兩道詭異莫名的異芒,狠狠地盯著我道:「哥舒嫩殘的徒弟也不過如此!錯過今日,小妹定當重新領教高明,後會有期了!」話音未落,鬼魅般一閃消失在洶湧如潮的夜叉戰士群的大後方。 我面容古井不波,平靜至令人見之心寒的地步,一對眼睛卻是殺機大盛,追溯著她離去的方向淡淡地道:「輕侯衷心地希望芳駕的玉體能恢復如初。可惜的是大海茫茫,你認為瀕臨油盡燈枯之境的自己還能捱多久呢?」 這段話通過「鎖魂」境界一字不露地傳遞給正躍入大海的魔女,她卻僅僅是冷冷哼了一聲,就再不搭理我了。眨眼間,她徹底消失在一浪高過一浪的萬頃碧濤中,瞅那方向赫然是游向距離最近的一艘「玄武」級戰艦。 「鏘!」魔靈劍嘎然恢復成一枚黑鐵手鐲狀重新扣回右腕,我邁步逼向用戟高手。 豈料對方狡猾無比,早在魔女撤退的當口,已經情知大勢不妙預備好了退路。但見一對短戟像正月十五的焰火一般爆發出千百道令人眼花繚亂的璀璨光輝。 當莫瓊瑤試圖用劍氣突破對方防禦時,卻愕然發現那僅僅是一記虛招,對方早已趁著她猶豫不決的剎那光景,急急地暴退入身後人群之中消失不見。 我的緊逼動作,不過是加速了他的逃亡罷了。 莫瓊瑤沒好氣瞪了我一眼,嬌嗔地道:「都怪你啦!人家本來三招後就能將他刺殺於劍下,可你一跑過來,卻把他嚇跑了。哼,你知不知道他就是自卡爾·麥哲倫以下,麥哲倫家族最出類拔萃的高手基塔·麥哲倫?若能趁此機會殺掉他,將來要攻陷高唐府的時候,都不知會輕鬆多少倍呢!」 我苦笑一聲,目光穿過她飄逸無比的秀髮,望著潮水般緩緩退去的夜叉戰士們,幽幽地歎道:「唉,這件事遠遠沒有瓊瑤想得那麼簡單。知道嗎?和我交手的那個魔女的師父,乃是愷撒帝國二皇子勒·路西法麾下最可怕高手舜,他擁有絕對不亞於三大宗師的實力。」 頓了頓,我整理一下思路,繼續說道:「而且這個人的立場很奇怪。單看他平素鼎力支持勒·路西法,這回卻莫名其妙地幫助卡爾·麥哲倫對付我們,就可初見端倪。我現在頭好痛,始終想不通這次突襲究竟是出自關山月的授意,還是麥哲倫家族和愷撒有了私底下的交易。」 莫瓊瑤玉容一沉,道:「這件事一定會水落石出的。不管是關山月,還是舜,反正卡爾·麥哲倫總是逃脫不掉干係。瓊瑤發誓絕對不會輕饒過任何一名挑戰『七海盜盟』尊嚴的敵人。一旦觸怒我們,唯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才能洗清過節。這是海盜的邏輯,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能改變。」 我點頭道:「正是如此!不過報仇雪恨之事暫時擱置一邊,咱們還是應付過眼前危機再說吧!」 莫瓊瑤移近少許,與我並肩卓立在走廊盡頭,微微一笑道:「輕侯不要擔心,剛剛我已收到『縱橫』艦隊發出的信號,他們已順利抵達出海口。同時駐紮八大群島的巡邏艦隊,亦已封鎖了方圓五百海里,現在貓捉老鼠的遊戲角色互換。嘿嘿,該是他們拚命躲藏的辰光了。」 我雙目奇光迸射,仰天狂笑道:「哈哈,瓊瑤此言當真嗎?憑借『海神號』超逾普通戰艦十五倍乃至二十倍的航行速度,現在豈不是可以銜尾追上,將他們挨個宰殺乾淨嗎?」 莫瓊瑤古怪地瞅了我半晌,苦笑道:「嘿嘿,問題是……剛剛為了阻撓敵方艦隊欺近,『海神號』上的『地獄火』已經告竭了。」 我渾身一震,遂啞然失笑道:「呵呵,看來『魔血』資源匱乏的問題一日不解決,海戰上我們就一日不能縱橫無敵。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只要回到南疆其他事情都會放到一邊,首先搜索這神奇無比的『魔血』井群再說。」 莫瓊瑤欣然道:「真令人期待啊!如果有足夠數量的『地獄火』,這群三流戰艦根本就不值一哂,『海神號』能分分鐘消滅整支艦隊呢!」 我點頭道:「沒錯,瓊瑤說的很有道理。不過這次遭遇戰也暴露出一個明顯的缺憾,『海神號』海戰能力無與倫比,但是一旦被敵人登上甲板,卻會陷入尷尬無比的境地。盜盟戰士的訓練度和武器裝備都有點……這個差強人意啊!」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偷偷地瞄了一下莫瓊瑤的臉色,見她正若有所思地品味著我的話,臉上並無不悅的表情,這才放下心事。不知為何我越來越害怕這位手握重兵的老婆大人了,也許是因為她具備一種領袖群倫的獨特魅力吧! 隔了一會兒,莫瓊瑤幽幽地歎道:「唉,人家是有苦難言啊!你當海盜組織那麼好經營嗎?就拿盜盟來說,它勢力遍及七海、麾下雄兵百萬,還有數以千計的戰艦需要保養維修。而且光是這些還不算,組織內部總有一些人試圖獨立分裂。瓊瑤現在撐得很苦呢,哪裡還有時間管他們裝備的升級換代,能夠保持原狀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這一刻,莫瓊瑤再不是名震天下的海盜領袖,而僅僅是一名楚楚可憐的絕代尤物。她神色間散發出的那種心力交瘁的模樣,讓人分外感到心疼。 我愛憐無比地摟住她的香肩,柔聲道:「瓊瑤放心吧!有我柳輕侯在世一日,你就不必再為這些瑣事煩惱。此番戰役結束後,咱們就率領全部人馬前往南疆整頓。屆時要裝備有裝備、要補給有補給,而且可以藉機將鬆散的盜盟組織,重新整合為正規的集團軍戰鬥群。呵呵,那就根本不存在獨立和分裂,自有憲兵隊和軍法處專門負責糾察和審判,將他們扼殺於搖籃狀態了。」 「海神號」重新陷入往日的寧靜祥和,不過血跡處處、傷痕纍纍的艦體,卻無聲訴說著剛剛的戰鬥是多麼慘烈。甲板上到處是忙忙碌碌的盜盟戰士。他們或打掃戰場、或清理屍體、或救治傷者……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太多的悲痛和憤怒,顯露出的只是一股淡淡的無奈和憂傷。值此亂世,哪怕是最普通的百姓都看慣了生離死別,何況是身經百戰的精銳戰士們呢!人命好像變成了一件最不值錢的事物。 我和莫瓊瑤悠然地步上五層艦橋,站在最理想的觀戰位置,凝望著剛剛編陣完畢的敵方艦群。 雄渾的號角響起,高唐艦隊由三艘「玄武」級戰艦開道,六艘「狂鯊」級戰艦殿後,在警鐘長鳴中,浩浩蕩蕩地駛向出海口。那陣仗嚴密無比,教人生出一種難以攻掠的可怕感覺。 這剛剛經歷過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戰場,此刻風平浪靜,敵我艦隊相安無事地漸漸遠離對方。乍看起來頗有一種依依不捨的送別味道,只是骨子裡卻恨不得將對方砸得稀巴爛,可惜一方是追不上,一方是炮彈告竭。 莫瓊瑤微笑道:「敵方的艦隊指揮官確是個厲害角色!他能在屢戰屢敗後迅速收拾殘局,重新鼓舞部隊士氣,然後作出如此無懈可擊防守,實屬難能可貴。唉,想不到卡爾·麥哲倫手下,也有這等人才!可惜!」 我哈哈笑道:「能讓瓊瑤動了憐才之心,此人定然非同小可。不過槍炮無眼,戰場亦瞬息萬變,是否命令索佩羅對敵人的旗艦特別手下留情呢?不然萬千『地獄火』傾瀉下去,恐怕就算他功力通天也得屍骨無存了。」 莫瓊瑤若無其事地道:「他不過是區區一名敵將,投降、聽命與否都還是未知數。瓊瑤絕不會為了捕風捉影的事情,白白錯過眼前能夠重挫敵人的良機。哼,他若有命活下來,再討論是殺是留不遲!」 驀然,一陣巨炮轟鳴聲響起,提醒著兩人戰爭正在出海口處激烈地進行著。 「嗚嗚嗚……」無數顆拖著耀眼光尾的「地獄火」射上高空,迅疾若流星火雨般灑向敵群。 緊接著敵艦紛紛還擊,在一陣陣尖銳凌厲的破空聲中,一架架「彗星」式投石器彈射出千百顆磨盤大小的巨石,惡狠狠地砸向對方戰艦。可惜的是效果微乎其微,由於射程太短,巨石根本無法命中盜盟戰艦,只能無奈地在近舷十丈處濺起一道道沖天水柱。 相反體積小、重量輕、威力無窮的「地獄火」,卻可遙遙地射出,然後準確無誤地命中目標。 第一個回合才過,高唐艦隊序列裡就整整減員四艘戰艦。它們都位於最前沿,本打算憑借「玄武」級戰艦優異的速度、兇猛的炮火,給予敵人最殘酷的打擊。可惜事與願違,反倒統統栽在敵人不可思議的遠程大炮下。 滾滾的濃煙遮蔽著天際,尚能露出海面的半截戰艦上火光熊熊,四艘「玄武」級大型戰艦就那麼緩慢而不可抑止地沉沒下去,最後連桅頂都消失在蔚藍色海水裡。 海面上一個個模糊不清的黑影載沉載浮,拚命掙扎著游向己方戰艦。他們都是沉艦上的士兵,僥倖逃過滅頂之災,卻又徘徊在生死邊緣。 可惜的是,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在意他們,雙方指揮官的目光都集中在敵人下一步的動作上。 驀然,「縱橫」艦隊一分為二,左右兩側各有十二艘「銀龍」級大型快艦運槳如飛,離弦之箭般飆射向敵方艦隊尾部。 它們的速度可怕之極,憑藉著兩舷下側探出的三百二十支碩長鐵槳,在一陣白浪翻湧中,飛一樣撲向猝不及防的高唐艦隊。陽光下,一艘艘銀光熠熠、色彩眩目的劍型龍頭戰艦,竟透露出一股直迫眉睫的殺機。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奇地道:「天啊,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我感覺就像在海面上飛一樣!」 莫瓊瑤悠悠地道:「答案很簡單,因為『銀龍』級快艦上有兩樣事物是非常特殊的。第一是掌舵者,他們皆參予過為期數年的跨洋航行,經歷過無數次糟糕的天氣和洋流。若像眼前這種小海灣,他們都不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話,那就太讓人失望了。第二是鐵槳,它形狀奇特,是專門為攀升極限速度而製作的。呵呵,若同時啟動的話,在一定距離內就算是『海神號』也要瞠乎其後。」 話音未落,二十四艘「銀龍」級快艦已順利地插入敵方腹地,展開了驚心動魄的近戰。 它們像一群嗜血魔狼,逮到機會就群起而攻,逮不到機會就頻繁騷擾來創造機會。最可怕的是,它們忽聚忽散忽進忽退,整支艦隊都神出鬼沒無跡可尋。這讓敵人看得眼花繚亂、叫苦不迭。因為炮彈一次次瞄準一次次落空,最後連艦影都砸不到半個,而每一顆「地獄火」卻長了眼睛似的接連不斷地命中同一目標,頃刻間就擊沉一艘戰艦。 那根本就是一副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窩囊場面,敵方憤怒如狂地將戰陣一變再變,可惜始終都無法鎖定那些艦體狹長、迅捷如鬼的「銀龍」級戰艦。 我駭然想道:「好厲害的狼群戰術!默契的配合、詭詐的變化、冷酷的殺戮,『縱橫』艦隊簡直具備一支王牌部隊所需的一切要素。唉,我想不出誰配做它的敵手,高唐艦隊這回有難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縱橫」艦隊疾風驟雨般的攻勢下,高唐艦隊漸漸地瀕臨崩潰的邊緣。艦與艦之間的走位越來越進退無據,甚至炮手們在心慌意亂下,誤傷友艦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最糟糕的是,二十四艘「銀龍」級戰艦皆有意無意地混在敵艦堆裡,接連不斷地抽冷子暗下毒手。這種卑鄙戰術搞得敵艦個個疑神疑鬼、人心惶惶,而且讓他們根本無暇聽命於旗艦的統一指揮,只能各自為戰。 此消彼長之下結果不言自明,我忽然間失去了繼續觀戰的興致,淡淡地道:「唉,想不到高唐艦隊如此不堪一擊!嘿嘿,哥哥我要去補充一下昨晚欠缺的睡眠,瓊瑤會陪我一道嗎?」 莫瓊瑤聞言一呆,片刻後醒悟過來,嬌羞無比地嗔道:「你……你這個荒淫無道的大壞蛋,整天就想著那個。現在可是大白天啊,人家絕不會陪你去瘋的。」 我啞然失笑道:「非也非也,我的老婆大人!蒼天可證,現在輕侯只想好好地睡一覺,腦海裡連半點男歡女愛的想法都沒有的。不信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莫瓊瑤連忙搖頭道:「不去不去,戰後一大堆爛攤子得收拾,你叫娜娜陪你好了。人家恐怕直到明辰都抽不出一點時間呢!」 我歎了口氣,惋惜地道:「我知道,待你忙完就回來睡覺吧!」 莫瓊瑤歉然一笑,道:「對不起,人家忙完後一定第一時間來找你。」 緊接著,她語氣轉冷,鳳眸透出一股涼浸浸的殺氣道:「唉,是該處理掉一批垃圾了!你放心,待盜盟開往南疆的時刻,你再不會看到一個礙眼人物。」 我暗暗地打了個寒戰,想不到前一句還柔情蜜意,後一句就變得殺氣騰騰。莫瓊瑤顯然是想告訴我一場大清洗迫在眉睫,可惜氣氛場合都那麼不協調和突兀。 我心中苦笑,臉上毫無表情地點點頭,然後轉身步入艙門。 一陣微風吹來,輕輕拂過後頸肌膚,可不知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一點點溫暖,只覺得深入骨髓的寒意。是因為烏雲遮蔽了陽光,還是因為風雨欲來的壓抑感作怪呢? 我默默地問自己,答案卻是……不知道。 在塔卡瑪干沙漠的東北方,阿雷佐河的兩道支流和北天門山脈,界劃出一片呈三角形的龐大綠洲。聳入白雲、綿延千里的北天門山脈,遮擋住了來自海洋的熱帶颶風,充足的日照使峰巔的雪水匯聚成一道道潺潺流過的河水,灌溉著兩岸沃土,最後匯入洶湧澎湃的大海。 這裡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物產富饒,其中蘇卡達納鎮所在的原野,更恍若人間仙境。 四面低窪中間高聳的地勢,被大片鬱鬱蔥蔥的樹木覆蓋,東西斜坡的盡頭隱隱露出高高聳起的瞭望塔和堅固厚實的女牆,死死鎖住了可供進出的道路。險要的地勢,形成了蘇卡達納鎮天然屏護,據說塔卡瑪干盜賊聯盟活動最猖獗的時候,也不敢輕言攻克它。 當龍之吻率隊經過坡道,來到可俯瞰全鎮的丘陵上時,見到原野裡一片嫩嫩的綠色,十多個形狀各異的湖泊明鏡般點綴其中,岸邊裝典著紅、黃、藍、粉、橙、紫無數鮮艷奪目的小花,構成了一幅幅色彩繽紛的美麗圖畫,不由得心曠神怡。 在這恍若仙境的世外桃源中,密佈著數以萬計的駿馬,它們優遊憩息在草場上,懶洋洋地打發著無聊的午後時光。數十名牧人騎乘駿馬游弋四方,漫不經心地做著放牧工作、一切顯得那麼安寧靜謐,渾然沒有一場大戰即將來臨前的緊張氣氛。 滿載物品的貨運馬車,一輛輛川流不息地經過哨卡,筆直地駛向東北方的一座市鎮。 它背靠陡峭無比的北天門山脈,前臨一條蜿蜒迤邐的小河,隔河相望是一大片紅牆綠瓦、鱗次櫛比的房舍,一條橫貫東西的街道寬敞整潔人來人往,給人一種安居樂業、繁華熱鬧的和平景象。 龍之吻傲然端坐馬上,望著眼前衛兵們皆是一種毫無戒心的懈怠情緒,不禁微皺眉頭,有些不滿地問道:「今天是誰負責鎮上的巡邏?」 緊隨身畔的副官嚇了一跳,連忙答道:「是古·章家的私人衛隊。」 龍之吻哼了一聲,冷冷地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都不知道叔叔怎會選擇這群笨蛋攜手做事的!要不是因為……嘿!」他嘎然截住話頭,自行中斷了差點洩漏的軍事機密,雙眸精光灼灼地注視著副官的臉。 此時此刻,假若對方露出一絲緊張不安的情緒,都會立即被他無孔不入的「嘯月」魔功偵測到,既而以雷霆萬鈞的重手法把他撕成碎片。 幸虧副官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只是恭敬地聆聽著訓斥,臉上始終都不動聲色。 龍之吻暗暗地鬆開了在袖中凝聚了十二成功力的鐵拳,淡淡地吩咐道:「你留在這裡繼續指揮,務必讓整支車隊在日落前一輛不落地全部進入鎮內待命。明白了嗎?」 副官躬身施禮道:「是,屬下明白!」 龍之吻幽冷地一笑,頭也不回地催馬向鎮內呼嘯而去。 緊隨其後,立刻潑風般飆射出一支超逾二百人的鐵騎士。他們盔明甲亮刀槍耀眼、人如猛虎馬似蛟龍,不但武器裝備質地優良,而且個個精氣內蘊意態沉雄,顯示出唯有精銳高手才具備的強橫氣勢。 副官望了一眼龍之吻逐漸遠去的背影,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詭異絕倫的微笑,呢喃地道:「他奶奶的熊,想不到第十一重『嘯月』功竟如此可怕,嚇得哥哥我差點尿了褲子。嘿,如果剛剛他真的施展殺手,恐怕……呸呸呸,想這些幹什麼,總之我歐陽控運氣不錯,又逃過了一劫就是。」 他嘴裡嘟嘟囔囔著,目光卻漫不經心地挪移到晴空萬里的藍天上。 此時,在離地百丈的高空上,正有一隻矯健的雄鷹展翅滑翔。它比常見的鷂鷹體積龐大近一倍有餘,雙翅展開更長逾三丈,兩隻犀利如電的鷹眸始終都是那麼狡猾機警。此刻,它不斷圍繞著一個無形的中心點盤旋不已,畫出一幅深奧難懂的圖案。 歐陽控瞅了半晌,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突然凝重起來,右手也悄無聲息地按在了腰刀柄端。 「希律律!」二百餘名鐵騎士齊刷刷地勒緊韁繩,釘子般矗立在街道中央一座巨大府邸門前。 龍之吻根本不管週遭百姓驚詫無比的目光,飛身下馬後龍驤虎步地硬闖宅門。在他身後是一群精神抖擻的玄甲騎士,殺氣騰騰地扶刀跟進。 把守宅門的八名家將本要攔阻,可一瞥見龍之吻凶狠獰惡的眼神,頃刻間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癟了下去,乖乖地讓出一條道路。 龍之吻淡淡地哼了一聲,旁若無人地穿過宅門步入天井。 「嘩啦!」玄甲騎士訓練有素地馬上封鎖了現場,只留下十餘名最強悍的高手繼續跟著龍之吻入廳。整個行動疾若星火一蹴而就,轉瞬間府邸的前半段已被徹底控制在龍之吻手中。 「嗯?」龍之吻剛抬起腳準備邁上台階,倏地又收回來,然後整個人都嘎然止步,若有所思地盯著從客廳裡緩緩踱出的一群人。 他們人數達三十名之眾,個頭高高矮矮參差不齊,服飾豪華奢侈色彩絢麗,但臻至龍之吻這種級數的高手,卻可一眼就看出對方居然個個都是功力卓絕的一流高手。 他們威嚴肅穆地走出客廳,當行至台階盡頭的時候,倏地向兩旁避讓挪出一條通道來。 「哈哈哈哈……」一陣震耳欲聾的大笑聲中,通道裡昂首闊步走出一人。 他穿著一套金燦燦、銀閃閃的裡衣外袍,每一件都極盡奢華之能事,不但剪裁合度、而且刺繡精美,給人一種色彩繽紛、富麗堂皇的感覺。更誇張的是,他頭戴的高冠、腰束的玉帶、雙腕十指,均綴滿異彩紛呈的夜明珠和寶石,在陽光下,散發出一片片璀璨奪目的光輝,耀得別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不過最引人矚目的不是衣著,更不是飾品,而是他本人。 這位被一群高手眾星捧月般伺候著的大人物,長相絕對不敢令人恭維。他身材矮胖肥碩不說,還挺著一個懷胎十月似的大肚腩,雙眸幾乎被滿臉橫肉埋沒不見,嘴角時刻保持著一抹曖昧促狹的微笑。他整個形象庸俗不堪,若非剛剛那記先聲奪人的長笑,顯示出特別深厚的功力,龍之吻肯定會對此人不屑一顧的。 龍之吻瞇起雙眸,細細端詳著這位「暴發戶」,心中隱隱地感到一絲不安:「迎接我的人怎麼不是古·章呢?這小子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土財主啊?」 他疑竇叢生,卻見那人踏前一步,呵呵笑道:「能得龍二少大駕光臨,我章克拉倍感榮幸。來!讓我們到廳內商談要事吧!孩兒們,還不去準備美酒佳餚嗎?」 龍之吻眸內厲芒一閃,抬手阻止道:「且慢,鄙人從不和陌生人飲酒取樂!若古·章臨時變卦,委派你來接洽這筆生意,就請你先出示相應信物。若不是的話,嘿嘿……來人啊!」 「在!」院內頓時傳來一陣轟雷般的應諾聲,聲勢駭人到了極點。 龍之吻精光灼灼地盯著章克拉,一字一字地道:「別怪我心狠手辣!」話音未落,他身後傳來一片腰刀出鞘的龍吟聲。 不論一呼百諾,還是整齊拔刀,都顯示出一種如臂使指的默契,憑空給人增添了龐大壓力。 霎時間,狂風驟起,戰雲密佈,似在預示著一場血雨腥風即將來臨。 Uu書萌 uuTXT.coM 銓汶子版月瀆 第十四卷 亂世 第一章 鐵腕 字數:11558 章克拉兩道細線般的眼睛內異芒乍閃,嘴角笑容頓時斂去,流露出一副冷酷無情的臉容道:「嗯,龍二少在向章某示威嗎?你別以為憑借兩百玄甲騎士和四千餓狼戰士,就能縱橫整個大漠戈壁。休說塔卡瑪干能人異士無數,就是小小的蘇卡達納鎮,你也休想討得好去!」 說音剛落,府邸四周圍牆上驀地出現數以千計的弓箭手。 他們手擎精裝閃電連弩,幽藍色飽含劇毒的箭硭吞吐著妖異光輝,穩如磐石般指著包括龍之吻在內的所有玄甲騎士。針對每一名玄甲騎士,至少有八到十二支利箭伺候著,一旦發生衝突,恐怕第一輪箭雨過後,就會全淪為刺蝟似的箭靶。 更可怕的是,從府門、客廳兩側潮水般湧出無數披堅執銳的精銳戰士,長長的刺龍槍、厚厚的金剛盾,形成四座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鋼鐵森林。別說發起攻擊,就是敵人一步步傾軋過來,一旦合圍之勢形成,光憑槍鋒戳扎,就休想有一人能夠活命離開。 最驚人的莫過於,鎮外傳來的扯地連天的號角聲,以及令地皮狂顫不已的萬馬奔騰。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兵馬在蘇卡達納鎮範圍內出現,其用意不問可知,自然是針對押送貨車的四千餓狼戰士設計的。 龍之吻勃然變色,怒聲道:「章克拉,你這是什麼意思?」 章克拉好整以暇地微笑道:「呵呵,龍二少是什麼意思,章某就是什麼意思!若有人以為拳頭就是真理,那我就跟他比比誰的拳頭更硬好了。沒關係的,我這個人最善解人意,別人怎麼要求,只要劃出道來,我通常都會奉陪到底。」 龍之吻倒吸一口涼氣,幽幽地道:「這本來就是一場陰謀,對嗎?古·章在哪裡,為什麼他一直都像個懦夫似的躲著,不敢出來見我?他違背了龍皇朝時代立下的誓言,徹底背棄家族聯合體的遠大理想。他是一個叛徒,無恥的敗類!我……」 章克拉掩口打了個呵欠,假惺惺地歎道:「唉,我不得不提醒龍兄一件事。你剛剛口口聲聲謾罵的古·章大人,目前正在一個就算你喊破喉嚨,也絕對聽不見你說話的地方。除非你也願意去那裡,否則交流上一定是存在某種難以逾越的障礙的。」 龍之吻惡狠狠地盯著章克拉,心裡把這頭肥豬的祖宗十八代糟蹋了一個遍,然後迅速思索著解決眼前危機的方法。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狼牙」寶刀也被他攥得越來越火熱,可惜大腦就像一團漿糊般粘稠,任何脫困之計都想不出來。 章克拉淡淡地道:「為了讓龍兄能夠迅速做出決斷,還是讓章某把情況說得更明瞭一點吧!呵呵,現在章家由我章克拉說了算,古·章已經是過去式了。他不但年紀太大,而且也老糊塗了,在某些事情上實在太頑固不化,所以我只好提前請他到天堂去享福。」 他開心之極地咧嘴笑道:「哈哈,現在你明白了吧?」 龍之吻聽罷徹底冷靜了下來,沉聲道:「是,我明白了!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吧!」 章克拉豎起大拇指,讚道:「佩服佩服,不愧是名震大漠的金狼族右鋒將啊!龍少說話就是爽快利落,那章某就實話實說了!呵呵,我要求很簡單,只要你們無條件投降聽候發落!僅此而已!」 龍之吻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無聲無息地獰笑道:「好,很好!希望你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也預見過所有可能會發生的後果。」 章克拉愕然瞅了龍之吻半晌,驀然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龍少真是風趣,死到臨頭還想威脅章某。今時不同往日,你以為令叔龍克綞、令兄龍之息的權位仍是穩如泰山嗎?嘿嘿,大漠金狼一族,多麼顯赫的名字啊!可惜被一群目光短淺的敗家子徹底搞垮了。這皆因你們得罪了一名絕對惹不起的大人物,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龍之吻憤怒如狂,鏘然拔出「狼牙」寶刀,刀尖筆直指向章克拉的咽喉。立時一股有若實質的刀氣狂湧,隔空鎖定目標。 他幽幽涼涼地道:「章克拉,若你還算是一名男子漢,就過來和龍某單挑!若沒膽的話,就把剛剛說過的侮辱金狼族後裔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吞回去,永遠不許再提起。」 章克拉麵不改色地冷笑一聲,忽然舉起雙臂伸個懶腰,奇跡般擺脫了刀氣的鎖定,然後漫聲道:「嘿,老子是很想教訓你一頓,可惜你的命早被別人預定了!唉,我的戲份到此結束,該輪到正主上場,老子不陪你玩了!」 他先是隨便就擺脫掉了龍之吻的精神鎖定,再漫不經心地提出退出,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非是沒有一戰之力,而確實是有不戰而退的理由。這一招耍得漂亮之極,令在場群雄莫不暗暗點頭,亦同時對其深厚無比的功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龍之吻氣得七竅生煙,正待採取進一步攻勢將章克拉斬於刀下,猛然一抬頭,卻整個人都呆呆地愣住了。因為他看到章克拉身後旋風般閃出一人,那張面孔熟悉無比,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會在此情此景見到對方。 一時間,他萬念俱灰,許多一直想不通的事情都豁然開朗,甚至清楚地瞭解了為何章克拉從始至終都那麼有恃無恐,一副天塌下來別人抗的可恨模樣。 古輝卓然傲立在章克拉身旁,一手負後,另一手溫柔地摩娑著刀柄,神情閒適自在,渾身卻散發著雄霸天下的懾人氣勢,彷彿是一隻斑斕猛虎置身羊群一般威風凜凜。 他感慨萬千地歎息道:「唉,命運真是奇妙!龍兄,以前我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我們會在這種情景下相會的!」 龍之吻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冷笑道:「少說廢話!我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能夠勞動古軍長大駕光臨蘇卡達納鎮的,究竟是麒麟、孔龍還是歐鷺忘機!」 他提的問題看似簡單,實則高明之極,通過一個問題就能迅速掌握到所有關鍵。 古輝是第一任鐵血衛總管,也是柳輕侯最倚重的嫡系親信之一,且現任南疆最精銳部隊「鐵血親衛隊」第一軍軍長。因此除了兵部司麒麟、監察司孔龍、吏部司歐鷺忘機之外,等閒人物根本就休想調動得了他。 而出自這三個人的命令,效果又截然不同。 若是麒麟則定罪最輕,因為餓狼幫屬於獨立於兵部司之外的半軍事組織,他並沒有管轄權。若是孔龍則定罪較重,因為他有權監察一切違法活動、甚至先斬後奏,不過也只能針對當事人一個。若是歐鷺忘機後果就最嚴重,因為她被授權代理吏治,擁有彈劾和罷免高級官員的特權,一旦定罪,恐怕包括龍克綞、龍之息在內都要受到牽連。 古輝悠然朝他望去,眼神嚴峻深邃,精芒電閃,嘴角飄出一絲冷酷的笑意,淡淡地道:「龍兄,你也懂得害怕了嗎?陰謀叛亂是最嚴重的罪名,任何人都無法僥倖逃過懲罰的,你現在最好束手就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龍之吻哈哈大笑道:「真是笑話!三生石一戰後,柳輕侯慘敗在軒轅天之痕手下,落得屍骨無存的悲慘下場。我金狼一族曾經宣誓效忠的霸主,亦隨之永遠沉淪海底,南疆也再次陷入群龍無首的混亂境地。嘿嘿,這種狀況下,我揭竿而起進而爭霸無主領土,乃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你憑什麼說我陰謀叛亂?我陰了誰,又叛了誰?你倒是說來聽聽!」 古輝不受絲毫影響,好整以暇地道:「若一切都像龍兄所言,小弟定會打從心眼兒裡對您欽佩有加。因為爭霸天下乃是每個男兒的夢想,不論手段如何,都是無可厚非的。可惜根據小弟掌握的情報來看,卻跟龍兄所言大相逕庭呢!就拿這批武器裝備來說吧,你能就來源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嗎?」 龍之吻頓時語塞,有點不知所措的望著古輝。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掌握的情報居然如此精確,那根本是沒可能的。在南疆控制外界情報來源的兩大巨頭中,一個是叔叔龍克綞,另一個就是嬸嬸彭真,於公於私他們都沒有理由出賣自己。更何況為了穩妥起見,此次顛覆行動,龍克綞甚至連彭真都蒙在鼓裡,知情者除了叔侄外再無旁人。 古輝淡淡地道:「很難啟齒是嗎?那就由我來告訴大家好了!你們以為的尋常貨物,其實是一批打造精良的武器裝備,而且來源更是愷撒帝國的支柱商會『正氣浩歌樓』。」 一言既出全場嘩然,玄甲騎士們有半數以上不解地望向龍之吻。 作為一名沙場老兵,他們經歷過的每一次最殘酷的戰役,莫不和愷撒帝國脫不開干係。愷撒兩個字早已深深烙印在腦海中,成為仇恨的代名詞。現在聽說幫主居然跟宿敵合作,尚且用意還是協助萬惡的愷撒人顛覆南疆,一種被背棄的憤怒,頓時潮水般淹沒了理智。 龍之吻臉色陰沉如水,背負的左手忽然做了一個古怪無比的手勢。 一剎那,位置最靠近台階的數名玄甲騎士,左袖中驟然齊齊地滑出一柄黃金衝鋒弩,抬手瞄準古輝的軀體,想也不想就扣動了連射扳機。他們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儼然禁受過最嚴格的神射手訓練,這一擊竟臻達完美無缺的地步。 眼看著劇變發生,局面急轉直下,可古輝的臉容卻鎮靜如初,他只是充滿冷酷殘忍的意味說了一個字,道:「殺!」 這個字彷彿醞釀了很久,說出的時間更把握得恰到好處。恍惚間,甚至讓人分不清,究竟是龍之吻先下的絕殺令,還是他早一步洞悉了陰謀頒布了反狙殺命令。 「嘶嘶嘶……」一道道疾光電影一閃而逝,飛快地抹過了戰友的脖頸。瞬息間,一顆顆大好頭顱滴溜溜地滾落塵埃,鮮血噴湧如泉。緊接著,「噗通噗通噗通……」一連串兒重物倒地的聲音響起,一具具雄壯堅實的無頭軀體也斷木樁般直挺挺地倒地,再也爬不起來。 時間像凝滯在這一刻,再也不會流動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瞅著場內,忘記了做出任何反應。誰都搞不清楚一件事,為什麼玄甲騎士們突然窩裡反,一個個毫不猶豫地就斬下身畔夥伴的頭顱,神情更是冷酷無情到了極點,一點愧疚的意思都沒有。 「停!」古輝高舉左手,阻止了蠢蠢欲動的四周將士,鏗鏘有力地道:「龍之吻,你還有什麼花招儘管施展出來,我古輝全部接著就是。」 龍之吻臉上血色褪盡,猙獰可怕的眼神從地上一具具斷頭屍體和一張張倖存的玄甲騎士臉上掠過,猛然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們……你們早就挖好了陷阱等我跳進來,對不對?哈哈哈哈……好手段、好伎倆!」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咆哮著。 古輝哂道:「陷阱嗎?嘿嘿,對你這種背叛帝國、違逆道德、忘恩負義之徒來說,就應該得到這種懲罰。『鐵血衛』只忠於柳輕侯閣下,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你圖謀不軌,一眾爪牙皆論罪當誅!他們只是盡到了自己本分而已。是不是?」 猛然間,在場的玄甲騎士們擎起戰刀,齊聲暴喝道:「赤膽忠心,鐵血報國!殺!殺!殺!」喊殺聲響徹雲霄,亦像一道道驚雷般滾滾擴散到草原的盡頭。這是每位「鐵血衛」加入時,必需宣讀的誓言,此時此刻說來別具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龍之吻低低垂下脖頸,幽幽地道:「原來柳輕侯從來沒有信任過我!他們是建立『餓狼幫』的時候,就開始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想不到大難臨頭就臨陣倒戈、落井下石!嘿嘿,名震天下的『鐵血衛』,不過是柳輕侯的鷹犬而已。我好恨啊!」 他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啞,待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已經微不可聞近乎呢喃了。 古輝臉色一變,驚呼道:「別讓他自斷心脈!」 可惜一切都察覺得太晚了。 一陣微風吹過,龍之吻雄偉碩壯的軀體直挺挺地仰天摔倒。他臉容異常平靜,若非嘴角那縷緩緩流出的鮮血,根本就像熟睡了一般。而且哪怕是呼吸斷絕之後,他的腰板亦仍保持著筆挺雄姿,象徵著金狼族永遠不屈的靈魂。 一名玄甲騎士探過龍之吻的鼻息後,衝著古輝搖搖頭,表示再沒有救治的可能了。 古輝皺著眉頭半天沒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龍之吻的屍體,最後艱難地道:「屍體妥善地處理一下,然後帶回碎星淵!」 「是!」玄甲騎士們恭恭敬敬地齊聲領命。 重重包圍的戰士們一波波秩序井然地撤出了府邸,圍牆上的弓箭手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章克拉顫巍巍地走過來,笑瞇瞇地道:「恭喜古軍長行動圓滿成功,請您向威武王殿下帶去我們最誠摯的問候。呵呵,後院已準備好了慶祝他洪福齊天的賀禮,我們是否一邊喝酒一邊詳細討論一下今後合作的細節呢?」 古輝勉強忍住了一拳揍扁這張胖臉的衝動,微笑道:「呵呵,正該如此,章兄想得真是周到!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兩人在眾人簇擁下浩浩蕩蕩走向內廳,再沒人有興趣向院中的屍體望上一眼。 龍克綞漫步於熱鬧喧嘩、車水馬龍的北大街上,忽然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所包圍。 不知是否因前途未卜的煩惱,令他的情緒開始低落,他感到命運再非掌握在自己手上。無論是對付麒麟、孔龍,又或歐鷺忘機,他都只能被動地等待時機。 置身於碎星淵燈火通明的北大街,他想起了遠赴帝都的彭真,想起了奮戰在長鯨要塞的龍之息,也想起了承擔接洽重任的龍之吻,可是這一切他只能默默去忍受,孤獨地一個人承擔巨大的壓力。這是他內心的秘密,他不會把秘密告訴任何人,包括最信任的心腹在內。 此時有人走到他身旁,保持著某種和諧的速率,與他並肩前行。龍克綞根本不用細看,純憑感覺就可認出他是自己在碎星淵最親密的頭號手下蔡河。 蔡河淡淡地道:「啟稟大人,屬下已按計劃安排完畢,請指示!」 龍克綞瞅也不瞅他,目光逗留在燈火不及的黑暗角落,幽幽地道:「確認目標就在屋內嗎?」 蔡河斬釘截鐵地道:「是,根據收買的內線反覆核實,目標從兵工廠回府後一直都待在屋內,沒出過房門。而且他屋內的燈光也一直亮著,應該是正在設計圖紙!最近一段時間,他一直都做著同樣的工作,直到翌日清晨才結束,然後睡到中午醒來。」 龍克綞漫不經心地瞥了蔡河一眼,隨口問道:「另外幾個人的行蹤呢?」 蔡河不假思索地道:「麒麟傍晚時分去了『哥舒堡』,視察第五十六集團軍換裝。有人親眼看到他經過『葫蘆州』,估計就算立刻趕回,至少也得午夜時分才能到達碎星淵。長鯨要塞眼下戰況吃緊,孔龍正在應付哈·路西法新一輪的猛烈攻勢,絕對抽不出身來回碎星淵。至於歐鷺忘機……」 他說到這兒稍稍停頓了一下,瞅瞅龍克綞的臉色,結果被後者橫了他一眼,於是連忙道:「她從前天下午開始就聲稱身體不適,還請過名醫桑野茶診治,事後病情秘而不宣。不過屬下還是得到了確切情報,她似乎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龍克綞沉吟片刻,壓低聲音道:「好,真乃天助我也!我命令,『旭日』行動正式開始!」 他眸子裡爆發出兩道懾人精芒,恍若旭日初升般鮮紅且熾熱,看得蔡河不禁心驚肉跳,連忙恭恭敬敬地道:「是,屬下明白!」說完再不敢看龍克綞一眼,一溜煙似的消失在人來車往的長河中。 十餘條黑影翻過院牆,藉著夜色河園內樹木掩護,前往書房的方向。 這是一棟獨門獨戶的院落,位於距離北大街不遠的偏僻胡同裡。它表面看起來似是尋常百姓家的宅院,若非調查者是專職情報搜集的禮部司高手,換做一般庸手,肯定會被它平平無奇的賣相矇混過關。 此時宅院沒有半點燈火,但比常人靈敏百倍的知感告訴他們,正有十多人分別埋伏在院內各處,布下暗哨,宅內外全在嚴密的監視下。 在如此情況下,即使高明如龍克綞級數的高手亦感有心無力,只能行險一搏,但卻難不倒此番侵入的「狐狼」小隊成員。做為禮部司功勳最卓著的團隊,他們經歷過比這次更凶險萬倍的任務,但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並且順利完成任務。 「嗤!」四支綠瑩瑩的棒狀物體,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騰向無盡星空。趁著它們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剎那空隙,「狐狼」們就憑借那一點點微弱無比的聲息,精確無誤地鎖定了目標的位置。 「嗡嗡嗡……」十餘支蜻蜓鏢依照一條條匪夷所思的軌跡,無聲無息地沒入暗樁們的致命要害。從綠棒騰空至鎖定狙殺,「狐狼」們僅僅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但是喂有劇毒的蜻蜓鏢已足以奪取所有人的性命。 在遠處一棟小樓頂端,龍克綞一邊用超大倍率的「魔鏡」觀賞著戰況,一邊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他呢喃道:「唉,希望在以後的行動中,也沒有任何閃失才好呀!金狼族霸業的成敗,就全部拜託你們啦!」 「狐狼」成員繼續小心翼翼地欺近書房,不但落腳悄無聲息,而且不管是屋頂、簷下、樹旁、草叢、花圃皆有他們的身影,採取這種全方位立體式包圍,用來保證行動萬無一失、滴水不漏。頃刻間,沿途遭遇的明樁、暗哨也莫不被他們輕輕鬆鬆地「摸」掉,行動進行得出乎預料地順利。 這使得擔任現場指揮的蔡河,一邊暗暗竊喜不已,一邊又隱隱感到不妥。 他朦朦朧朧地想起一件事。根據情報分析,慕容炯炯的住宅防衛絕非如此簡單,因為常年不離目標左右的「滅世十八騎」始終沒出現過。那群騎士曾作為柳輕侯的貼身保鏢,經受過「鐵血衛」最嚴苛的訓練,哪管你功力通天,也不敢對他們等閒視之。本來針對這幫怪物「狐狼」特意準備了一份大禮,豈料事情的演變,導致他們根本無需施展伎倆了。 眼看著距離書房越來越近,作為先鋒的兩名大力士正準備破門而入的當口,劇變陡生。 「噗噗噗噗!」一連串兒清脆的爆鳴聲響起,兩人應聲撲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那情景詭異絕倫,恍若線偶突然失去了操縱者的控制,就那麼原勢不動地癱軟在地上。 緊隨其後的「狐狼」們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瞬息間蜷縮成一團肉球,滾入距離最近的掩體後,將軀體小心翼翼地藏到陰影中。然後紛紛擎出遠攻近戰的利器,目光炯炯地從身邊一直偵測到遠處,嚴密無比地搜尋著敵方狙擊手的蹤影。 他們配合默契且分工明確,根本不需要語言上的交流,各人就負責起一片區域警戒起來。不過可惜的是,忙活了半天卻一無所獲。敵人像空氣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根本無跡可尋。 蔡河躲在花圃下目光難以觸及黑暗中,冷靜地觀察著兩名跌倒的同伴。 腳踝和脖頸都扭曲至一種奇怪的角度,通過他們擺出的那種非人造型,可以輕易判斷出生命早已在被襲的一剎那就離他們遠去。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目光陡然銳利如劍,細緻入微地審視起死者的傷口來。 他們的致命傷幾乎一模一樣,都是兩處拳頭大小的血窟窿。窟窿間距大約只有一指寬窄,行家一眼就可看出,是狙擊手連續兩次精確射擊造成的結果。 敵方狙擊手箭法精確至駭人聽聞的地步,這倒令蔡河沒太感到意外,因為那肯定是借助於超大倍率的「魔鏡」瞄準。真正可怕的是凶器,那赫然不是自己熟悉的箭矢和飛鏢之類的暗器,而是更幼細更具爆炸力的新式武器,是從未出現過的東東。 蔡河臉色愈發凝重起來,見多識廣如他幾乎立刻想起對方是什麼樣的敵人。縱觀整個南疆地域,唯有一支狙擊手部隊的指揮官是要求部屬作二連射的。別人都相信一擊斃命,就這個部隊的指揮官徹頭徹尾不相信這一套,明文規定必需作二連射,哪怕目標死了也要讓它再死一次。 他又驚又怒,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道:「他娘的,真該死!他們居然是辛辣的『貓豹營』!」 此時此刻,蔡河嘴上咒罵著,可由心底升起的卻是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因為「貓豹營」的赫赫威名他早就如雷貫耳了,它們僅次於獨佔鰲頭的「新月衛」,與第一軍的「骨灰營」、第五十六集團軍的「麒麟營」並駕齊驅,是南疆軍區最可怕的王牌戰隊之一。 據說這幫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劊子手,全部是從臭名昭著的「鐵血衛」篩選出來的超級戰爭機器,對領袖忠心耿耿,視生命如草芥,字典裡從未有良心、仁慈等懦弱的詞彙存在過。 蔡河苦笑一聲,表情稍微猶豫了一下,緩緩掏出一枚粉紅色的信號箭,準備彈射到空中宣佈緊急撤退。豈料他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整座園子陡然亮如白晝,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盞明燈同時點燃。霎時間,身著黑色夜行衣的「孤狼」們化暗為明,立刻陷入了最危險的境地。 「颼!」一名自作聰明的隊員仗著輕功身法卓絕,恍若一縷輕煙般竄向牆外。孰料他尚不及跑出三步,「噗噗!」兩聲清脆爆鳴響起,他的腦袋被乾淨利索地炸開了兩個拳頭大的血窟窿,然後「咕咚!」一聲茫然失神地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其他同樣抱有僥倖心理的「狐狼」們,見狀立刻噤若寒蟬,再不敢作逃跑的非分之想。他們一個個像鑽地老鼠一樣,一面努力蜷縮著軀體避免成為下一個鏢靶,一面鬼頭鬼腦地巡視著四周,期待著一線可供活命的時機出現。 僵持局面也就維持了片刻光景,書房內驀然傳來一把悠然自得的聲音道:「我是鐵血親衛隊第二軍軍長辛辣。你們已被重重包圍,若現在就乖乖地束手就擒,本座保證刑部司會從輕發落你們。若是繼續執迷不悟、負隅頑抗的話,那三位夥伴就是最佳榜樣,等待你們的只有兩箭爆頭的淒慘下場。」 「狐狼」們默然無語,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花圃下方的蔡河身上。在「狐狼」小隊裡,投降是唯有行動負責人才具有的特殊權力,其他任何人出頭都會被視為背叛。背叛的唯一後果就是死亡,由於不想冷不防被同伴從背後射成馬蜂窩,他們必需等待蔡河的決定。 蔡河感受到屬下灼灼的目光,心跳驟然加快了十倍。他用一雙犀利鷹眸,淡淡地掠過遠處龍克綞藏身的那座小樓,然後艱澀地苦笑了一下,遂將手中的緬鋼寶刀遙遙扔出半丈距離,宣告「狐狼」徹底失敗且無條件投降。 「蓬!」的一聲劇響,鎖死的樓門猛然被撞得支離破碎,九名穿著戰神鎧甲的雄偉騎士,旋風般刮入頂樓天台。 夜風懶洋洋地吹拂著天台,溫暖中還透著一絲絲涼意,讓人舒服到了極點。 可惜這幫兇神惡煞似的大漢們一點兒欣賞的心情都沒有,他們緊鑼密鼓地四處查探著,不放過絲毫蛛絲馬跡。可惜的是,樓頂一共就那麼大點兒地方,且無遮無欄空空如也,別說一個大活人,就是連一隻小貓小狗恐怕都無法掩藏。 為首一名特別雄偉的騎士皺眉道:「他奶奶的熊,人呢?」 他的語氣急迫中還帶著一絲焦慮,因為此番緝拿的要犯非同小可。若半途出現一點點紕漏,讓目標成功逃逸,危害的絕非是一兩個普通人,而是主公統一深藍的不世霸業。故哪管風蕭蕭一貫沉穩如山,此時也禁不住要焦躁如狂,失去平常心態。 沒人敢搭茬,眾人皆靜默地偵察著現場遺留的每一處可疑的痕跡。 就在天台陷入尷尬的冷場時,「嗚!」臨街的小巷內突然傳來一記尖銳無比的呼嘯聲。那是「新月衛」們約定的獨門聯絡暗號,採用的哨子乃是慕容炯炯特製的七音和弦梭,絕非任何人可以假冒的。 「快!」風蕭蕭一聲令下,九名「新月衛」恍若神兵天將一般,就那麼從八丈高的天台上,橫跨十數丈距離,筆直落向那條小巷四周。 可惜仍然晚到了一步,抵達現場時只看到一片狼藉景象。地上橫七豎八地躺倒著二十餘名精銳好手,他們統統被重手法震得昏迷不醒,口鼻亦殷出鮮紅血蛇,形象淒厲到了極點。 眾人正懊惱不已的時候,耳畔忽聽得「轟!」地一聲巨響,小巷拐角處猛然傳來劇烈的氣勁交擊聲,緊接著兩名「新月衛」腳下踉踉蹌蹌地橫跌出來,嘴裡還呼呼地不停喘著粗氣,每一次喘息都噴薄出一團深紅色血霧。正當人們看得驚心動魄的瞬間,兩人陡然呼吸一窒就那麼暈倒在地了。 風蕭蕭虎眸驟然一亮,無暇搭理同伴的生死,悄無聲息地做了個包抄的手勢,九名「新月衛」立時心領神會地一瞬間沒入黑暗中,一張天羅地網迅速形成縮緊,目標一律指向位於小巷內不及撤退的龍克綞。 風蕭蕭和兩名「新月衛」肩負起了最危險的正面強攻。 他們先把身體的狀況保持不變,因為任何改變,包括呼吸、心跳至乎脈搏躍動的速度,均會惹起龍克綞的警覺。對一般人來說,這是絕不可能的事,但「新月衛」乃是經哥舒嫩殘調教過一段時間的最出類拔萃的王牌戰士,自然輕易就能辦到。 他們沒有聽到半絲聲息,純憑高手的直覺,清晰無誤地掌握到龍克綞從小巷右側的牆頭閃落地面,迫近至巷口附近,然後驟然站定雄軀,轉身靠牆背貼而立。 三人把雜念全部排出腦海之外,晉入「晴空萬里」靜謐境界默默地等待事態的發展。 老奸巨猾的龍克綞,早料到附近街道的所有制高點都已被敵人牢牢地控制了,故非但不逃離現場,反倒暗暗地繞回來潛伏於此。這種戰略簡直高明到了極點,若非親眼目睹兩名「新月衛」的受傷昏迷,恐怕真會被他騙過。 現在風蕭蕭根本不知道,龍克綞會用哪種手段對付他們。 剎那後,龍克綞倏地出現在小巷口,即使是親眼目睹,三人仍不敢相信世間會有如此迅捷如鬼的駭人身法。「嘯月」魔功在月圓之夜施展開來,果然非同小可。 此時此刻,在他功力鼎盛時期,嘯月魔功配合迅捷如鬼的身法,「新月衛」根本沒人能奈何他。風蕭蕭第一次為自己過度自信,而採取分散兵力包抄合圍的做法感到後悔,可惜大錯已經鑄成,想要反悔卻來不及了。現在最關鍵問題就是,挺過敵人最初幾輪的攻勢,成功地拖延時間,等待眾兄弟從四周兜回來。 龍克綞恍若魔王降世一般驟然逼近,同時無聲無息地一掌遙擊在地上。 「蓬!」堅厚的青石板應聲而起,化作一顆顆淒厲呼嘯的炮彈,鋪天蓋地地捲向陰暗處三人的藏身之地。更駭人的是,這位金狼族碩果僅存的長老級高手,不知施展了什麼奇功異法,偉岸雄軀竟可在絕對不可能的狀態下,驀然再次提速近倍,僅比碎石稍慢一線地迅猛逼上。 「鏘鏘鏘……」一連串兒金鐵交鳴聲響起,漫天碎石皆被重重刀幕擊飛絞碎。三人右手穩若磐石般握著戰刀,只憑左手刀鞘傾力防守,六隻虎眸則一眨不眨地瞪著龍克綞。 龍克綞微微一愣,顯示出他對三人表現出的功力非常震驚。不過時間緊迫,根本不容他稍加思索,就那麼硬生生原勢不變地嵌往三人編織出的刀芒最盛處。 明月皎潔如水,清晰無比地映照著胡同內的一切最細微的變化。可當龍克綞欺近的瞬間,天地同時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黑裡,所有亮光好像一剎那都被龍克綞吞噬掉了。從三人的角度瞧去,視野範圍內漆黑一片,耳際更佈滿了驚天動地的狂嘯聲,令他們眼不能見、耳不能聞,陷入完全挨打的糟糕境地。 風蕭蕭不由暗呼厲害,頃刻間人隨刀走,戰刀有若霹靂閃電般擊往正前方。這一刀他純憑感覺施展,偏偏攜帶著一股沛莫能御的凜然殺氣,讓人生出置身戰場的慘烈感受。 左右兩名「新月衛」心知已給這名空前強大的勁敵佔據上風,無奈地暗歎一聲,分往左右退後半步,兩柄戰刀變化出千百道電芒,與風蕭蕭孤注一擲似的一刀,契合成最完美的防守。 瞬息間,雙方都竭盡全力出手,力圖在最短暫的時間裡給予敵人最沉痛的打擊。 龍克綞冷哼一聲,往巷內退了一步,左右兩側的刀芒立時擊空,只留下風蕭蕭一柄戰刀孤零零地深入暗黑鐵幕中。 三人均為之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根本是沒有可能的,龍克綞卻像舉手投足般輕鬆做到。要知適才三人都感到他要全力衝破封鎖,不惜一切代價突圍而去,原來那只是虛招,卻把三人騙得服服帖帖。 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龍克綞用左手匪夷所思地抓住刀鋒,同時生出一股龐大無匹的吸噬力量,莫名其妙地洩去了全部刀勁。 憂悠書萌 uutXt.coM 詮蚊吇扳越鍍 第十四卷 亂世 第二章 楚歌 字數:11313 他剛準備一鼓作氣殺掉風蕭蕭,豈料掌中戰刀也驀地刀芒大盛,詭異絕倫地掙脫鐵掌的束縛,閃電般劈向龍克綞面門。 「蓬!」一道石破天驚的爆炸聲響起,風蕭蕭慘哼一聲,戰刀被擊成碎屑漫天激射,人也打橫拋跌出半丈遠近。不過他亦終於不負眾望,破去了「嘯月」魔功籠罩的重重鐵幕,星月映照下,龍克綞雄偉無匹的軀體,再次出現在三人眼前。 「殺!」兩名新月衛默契無比地擎刀出擊,眨眼間兩束璀璨奪目的刀芒,完全不顧自身安危地朝龍克綞席捲而去。進攻是最好的防守,無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的經驗告訴他們,眼前唯有捨命相搏,方能化不可能為可能,獲得一線生機。 龍克綞冷笑一聲,鬼魅般暴進半丈,如影隨形地追上風蕭蕭。同時雄軀一晃妙到毫巔地躲過新月衛的雙刀威脅,倏然抬起左腳狠辣無匹地踢向其小腹。 風蕭蕭嚇得魂飛天外,剛才連續施展「戰神套裝」的儲藏能量和自身蘊藏的全部功力後,此時此刻他虛弱得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休說再接龍克綞全力一擊,就是對方一根指頭也能置自己於死地。 他眼睜睜地看著不斷欺近的腳影,心頭萬念俱灰、精神亦委靡到了極點。 因為他知道若被這一腳踢中,就是三大宗師聯袂而至,也休想救活自己。而實際情況則是,就連最接近的兩名同伴,也相隔半丈遠的距離,根本來不及施以援手。 腳影越來越近,性命越來越危急……孰料就在這千鈞一髮的一刻,龍克綞忽然旋風般收腳轉身,雙臂成空心圓環狀,圈向週遭虛無的空氣。 風蕭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識裡只知道手腳飛快挪動,拚命地向身後爬去。耳畔只聽得「噗噗噗……」一連串清脆爆鳴響個不停,在龍克綞身前映出數百朵拳頭大小的絢爛火花。那赫然是「貓豹營」獨有的「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開火了。 原來龍克綞一直小心翼翼地躲避著狙擊手們的視線,豈料就在欺近風蕭蕭的一瞬,無意中踏出了視野的死角,潛伏在週遭制高點的「貓豹營」狙擊手們,幾乎同時發現了他,想也不想地扣動了扳機。 可惜月圓之夜乃是「嘯月魔功」獲得最大增幅的時候,龍克綞在瀕臨危險的前一剎,就布下了一堵厚實無比的氣牆,屏蔽了所有狙擊勁箭。不過他展露出無隙可尋、全無破綻的護身罡氣的同時,今晚也首次被牢牢牽制在一個固定地點上,再無法憑借迅捷如鬼的身法逃脫圍攻了。 兩名新月衛一邊為他能赤手空拳抵擋狙擊弩齊射的駭人功力歎為觀止,一邊默默地凝聚全部功力,然後驀地將軀體斜斜地彈離地面,到觸及圍牆時才猛然發力,整個人像炮彈般貫向龍克綞。 他們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渾身裹入一層層璀璨無匹的刀芒裡,筆直地朝龍克綞電射而去。若合兩人之力仍不能讓龍克綞的防禦氣牆露出半點空隙,那麼今夜的狙擊行動,將陷入完全失敗的糟糕境地,而「新月衛」辛苦建立的無敵聲譽也將隨之付諸東流。故這一擊絕對不容有失,兩名新月衛亦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龍克綞也是心中暗暗叫苦,他從未想到一直瞧不起的「新月衛」和「貓豹營」居然如此難纏。哪管憑借月圓之夜,功力臻至登峰造極境界的第十二重「嘯月」魔功,他亦不能從容逃逸。 其實今夜一戰前,他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所以刻意選擇了麒麟等超級高手均不在場的時候發動。他幾乎算準了所有因素,唯獨遺漏了一點,那就是連他都一知半解的新式裝備。不管是「貓豹營」強大無比的新式狙擊弩,還是「新月衛」化身為二的神奇鎧甲,皆構成他事事不順的原因所在。 「颼颼颼……」不遠處的巷尾、屋頂、牆頭同時傳來十數股疾速掠近的破空聲響,眼前刀芒耀眼一副死纏爛打、拚命三郎的架勢,最可怕的是,那一片無休無止、水銀瀉地般的狙擊連射。值此危機一觸即發的時候,龍克綞終於忍無可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鋒芒。 「月映!」隨著一聲暴喝,小巷內驀地一片光明。恍若一輪明月冉冉升起,人們睜眼如盲再也看不到任何物體。 「鏘!鏘!」兩柄戰刀應聲粉碎,持刀的新月衛如遭雷殛,雄軀劇烈抽搐著直挺挺地跌落塵埃。他們觸及月光的一瞬,就完全失去了知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變故,為何月亮竟可從地面升起。 遠處制高點上的狙擊手們,亦遭遇了同樣的尷尬,突如其來的強烈閃光使他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手指也暫時離開了扳機。 甚至連高速逼近的「新月衛」們也有點不知所措,刻意放慢了前進的速率。 全場唯獨風蕭蕭一個人徹頭徹尾地保持著冰雪般的冷靜,那輪明月驟升的剎那,他已經預知了後果:「今夜的狙擊行動,算是一敗塗地了。」 果不其然,當一切景物恢復如初的時候,小巷內除了遍地殘磚碎瓦之外,哪裡還有龍克綞的半點蹤影?他藉著一招威力無匹的障眼法「月映」,就那麼瀟灑自如地從「新月衛」和「貓豹營」聯手佈置的天羅地網中逃脫成功了。 風蕭蕭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他娘的,讓老子如何向麒麟大人交待呀?」 清晨的朝暉斜射在簾鉤上,溪畔的春景使人感到清幽。沿岸是一片片天然的花圃,釣翁背灘倚樹生火做飯。唧唧喳喳的鳥雀爭佔位置,擁擠在枝頭使樹枝下墜,各種飛蟲在快樂地在庭院中上下浮游。 臥室內,龍之息早已悠然轉醒,卻半晌都沒有睜開眼眸,只是細細地品味著春意盎然的滋味。唯有這一刻,他才能徹底忘記戰火紛飛、生靈塗炭的戰場,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一片安靜祥和的境界當中。 他萬分感激柳輕侯,因為唯有像威武王那種高瞻遠矚的蓋世明主,才能遠在帝國戰爭爆發前,就預料到戰略要塞的重要性,然後未卜先知地興建起這座堅不可摧的長鯨要塞。 這項決定動用了數以百萬計的勞力,耗費了天文數字的財富,當時亦遭受到幾乎所有部屬的堅決反對,不過時至今日鐵一般的事實一次次地證明了他是多麼正確、多麼英明,可惜……就在他事業最輝煌的時候,為了一場毫無價值的戰役而英年早逝了! 龍之息幽幽地歎息一聲,猛然睜開凜凜有威的龍眸,把目光落在床頭懸掛的「狼牙」寶刀上。剛剛通過功聚雙耳,他愕然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欺近臥室,這不由得惹起他極度警惕, 第五十五集團軍進駐長鯨要塞後,治安管理條例規定得最是嚴格,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義擅自欺近軍事管制區域方圓五十丈,違者格殺勿論。何況在他臥室四周,至少佈置了二十名一級帶刀護衛日夜不停地換班巡邏,這些人能夠不聲不響地包圍上來。難道說…… 「篤篤篤!」隔著客廳傳來一陣清脆響亮的敲門聲,一下子將龍之息從驚疑不定中喚醒,他下意識地問道:「哪位?」話一出口又乍覺不妥,剛剛距離最近的人也在四丈外的柳樹下,這敲門人是怎麼冒出來的?難道他的功力已經臻至自己都難以覺察的地步了嗎? 正沉吟間,一把清朗寧靜、令人如沐春風般的嗓音道:「小弟預先沒做通知,就冒昧地前來登門拜訪,實在是有失禮節!呵呵,希望沒有打擾龍兄休息才好!」 龍之息聞言大吃一驚,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因為說話的非是別人,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第五十五集團軍總長、長鯨要塞最高指揮官孔龍。 他心底翻起滔天巨浪,腦海中浮現出千百個雜念,最後統統變成一個疑問:「究竟是何等重要的軍國大事,能讓日理萬機的孔總長親自前來拜訪我呢?」 懷著這個疑問,龍之息手忙腳亂地披上一件外袍,以最快的速度飛出去打開了客廳的房門。 孔龍負手背後,散步似的踱進廳堂,先溜目四顧,最後才落在龍之息那張嚴肅拘謹的臉上,歎道:「龍兄的生活過得很清儉啊!我去過很多師團長的官邸,他們奢侈得讓人痛心扼腕,真應該讓那幫蛀蟲到這裡來走走,看看一名真正的鐵血軍人是何等清廉!」 龍之息暗叫厲害,心中終於明白為何柳輕侯如此重用這名年輕人。 比起驍勇善戰的古輝、詭計多端的辛辣來說,孔龍天生具有一種領袖群倫的卓然魅力和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浩然正氣,讓人不得不心悅誠服地拜服於他,心甘情願地聽從他的任何命令。假以時日,憑借這兩種得天獨厚的氣質,他終可取代軍方頭號大佬麒麟,成為繼柳輕侯之後南疆第二位蓋世霸主。 一念及此,龍之息的態度愈發畢恭畢敬起來,他謙遜地道:「大人謬讚了,之息慚愧萬分!不知您大駕光臨,是否因軍情有變?若是如此,請您直言相告,末將願全力以赴,為您效犬馬之勞!」 孔龍瞧了龍之息好一會兒,微笑道:「呵呵,龍兄定是那種天生光明磊落、不懂作假的真英雄真豪傑,小弟終於可以放下心事,對你暢所欲言了。說實話,此次登門拜訪小弟著實費了一番心思,眼下這座房舍周圍至少佈置有二千名新月騎士,而且個個配備著全套新式武器。他們本來是準備用來對付你的,可現在看來應該沒這個必要了。」 「啊?」龍之息大吃一驚,目瞪口呆地望著孔龍,可從對方臉上根本找不到一絲一毫開玩笑的跡象,他只是在用一種輕鬆寫意的語氣,嚴肅認真地闡述著一個鐵一般的事實。 隔了半晌,龍之息才恢復過來,啞聲道:「為什麼……」 孔龍遞過一疊保存完好的紙張,淡淡地道:「你看過之後就明白一切原委了。但是在看之前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請你保持冷靜和克制,別太激動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就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和挽回的。」 龍之息顫顫巍巍接過資料,剛一觸目就雄軀劇震,迫不及待地一頁一頁向後翻去。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長達數十頁的檔案資料亦翻過了最後一頁。 「砰!」龍之息失魂落魄地放下手中的資料,往後重重地坐倒在椅子上。豈料渾身真氣不受控制地激盪下,堅實厚重的酸枝木椅瞬間四分五裂,他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 孔龍連忙伸手攙扶,突覺對方身體軟綿綿渾不著力,就像一名根本不諳武功的普通人。 他大吃一驚,心知龍之息因情緒太激動而陷入走火入魔的危險邊緣。當下不敢怠慢,雙手如疾風驟雨般一路封印了他身上數十處真氣波動異常的竅穴,同時以禪宗「獅子吼」在他耳邊當頭棒喝道:「龍兄,你要振作呀!」 「嗯?」龍之息愕然從惡夢中驚醒過來,一雙龍眸黯淡無光地瞅著孔龍,忽然間淚如雨下,仰天咆哮道:「他媽的,這不是真的。你騙我,你在騙我,你在騙我……」他不知從哪裡爆發出一股蠻力,突然掙脫了孔龍的攙扶,手腳瘋狂地踢打著客廳內所有能夠觸摸到的家俱,一遍遍聲嘶力竭地吼叫著。 這一刻,他心中湧起無比荒謬的感覺,驟然覺得天地萬物都失去了顏色,生存亦再沒有半點意義。因為他一直相依為命的弟弟死了。那個陪他衝破百萬盜賊聯軍的封鎖,那個伴他輾轉萬里躲避敵人的追殺,那個與他醒時橫刀長嘯、醉時臥丘狂歌,那個發誓和他享盡世間榮華、成就不世功業的弟弟死了,而且偏偏就在生活苦盡甘來,事業方興未艾的時候。 他幾乎徹底瘋狂了,根本不顧沒有真氣保護下的手腳,在毫無技巧的碰撞中鮮血淋漓,只是肆意地讓殷紅的血跡染印在每一個角落,就那麼全無痛覺地發洩著心中悲憤如狂的情緒。 孔龍默默地望著他,靜靜地等待著他發洩完畢。因為他知道唯有龍之息自己想通了,才能恢復理智,其他任何人都幫不上忙,甚至只會越幫越忙。 孔龍幽幽地歎息了一聲,想起了很多往事。 喪失至親好友的痛苦,對他來說遙遠而模糊,自懂事起他就是一個人,參軍、作戰、殺敵、立功、升職在這條充滿腥風血雨的崎嶇道路上,他見慣了生離死別,卻從未掉過半滴眼淚。 在他的感情世界裡真正在乎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宇文雪,另一個柳輕侯。前者是他無限愛戀的情人,後者是他永遠敬仰的大哥。宇文雪恍若一朵生長在雪峰之巔的白蓮花,讓他忍不住產生一種想要保護的衝動;柳輕侯則像一柄開天闢地的神劍,無畏無懼地劈開一切混沌,讓他心甘情願地追隨著一同尋找久違的光明。 孔龍呢喃道:「大哥呀,經歷過三生之戰和愷撒之旅後,你的鬥志應該更激昂萬倍了吧?」 他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隨即又悄無聲息地斂去。哪怕在所有人都懷疑柳輕侯已經慘遭不測,再也不能回來領導大家完成霸業的時候,他仍然堅信大哥活在世上,而且終將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回歸,重新領導大家為光明而奮鬥。現在事實證明他猜對了,兩個人的重會之期,亦已只在朝夕之間。 「蓬!」茶几被打翻在地,龍之息筋疲力盡地仰躺在地上,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天棚,龍目含淚不知在想什麼,也許腦際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 客廳內陷入一片死寂,不知過了多久,龍之息幽幽地問道:「之吻的屍體在哪裡?叔叔和嬸嬸又怎樣,他們還好嗎?」他的聲音嘶啞而沉悶,就像一潭死水裡偶爾冒起的一串水泡,隨之一切又恢復平靜,讓人懷疑龍之息到底有沒有說過這番話。 孔龍淡淡地道:「龍兄的遺體被妥善送回了『碎星淵』,令叔則迄今都下落不明。不過他應該未離開過要塞,而且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遭受過傷害,這一點請你放心!至於彭副司長嗎,目前正在接受禮部司的隔離審查,庫司長一向以公正嚴明著稱,他不會冤枉任何一名好人的。」 龍之息面無表情地聽著,忽然鄭重無比地道:「我保證這件事一定沒有嬸嬸參予。金狼族的一貫傳統是男主外女主內,叔叔不管是為了家族的榮譽,還是為了愛侶的安全,都不會將她牽扯到危險之中的。」 孔龍默然無語,既沒表示贊同和也沒斷然否認,只是將目光突然挪移到窗外不遠處,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堵雄偉壯觀的城牆發起呆來。 龍之息苦笑道:「嘿嘿,我真是一個遲鈍的人!現在這種狀況下,只要不是笨蛋就應該想到自己糟糕之極的處境了。唉,等待我的是隔離審查,還是秋後處決,請總長大人看在共事一場的份兒上,痛痛快快地告訴我吧!之息願意承擔任何後果,卻不希望稀里糊塗地死去。」 孔龍愕然道:「哦,對不起,小弟剛剛走神了。嗯,我相信你是無辜的,也相信你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參予叛亂。唉,不過這件事的內幕,遠比你想像的還要複雜萬倍,就算是我也沒有最終審判權的。」 「啊?」龍之息莫名其妙地望著孔龍,怔怔地問道:「那……那誰能決定最終結果?」 孔龍聞言嘴角逸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淡淡地道:「一個充滿仁慈和寬恕的領袖,他的回歸將避免更多的流血和犧牲。你放心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現在對你來說,最要緊的莫過於靜靜地休養一段時日,所有的事都等你完全康復了再說。」 龍之息瞠目結舌地道:「你……你是說……他……」 由於過度的震驚,他甚至忘記了使用敬語,不過孔龍絲毫不以為忤,悠然地道:「是的,我們偉大的領袖威武王閣下,他還龍精虎猛地活在人世!也許明天,哦,不,也許今晚你就可以重新目睹他老人家的蓋世雄風了!」 「轟隆隆!」半空中一道晴天霹靂響起,好像助威似的就在孔龍話音剛落時爆炸,憑添了無限威嚴。 二人愕然地面面相覷,搞不懂風和日麗的清晨,哪裡傳來如此驚心動魄的聲響。正疑惑間,猛然從屋外旋風般跑進一名傳令兵,他迫不及待地報告道:「啟稟總長大人,愷撒大軍發動總攻了!」 「什麼?」孔龍聽完先是失聲驚呼,遂忍不住爆發出一陣充滿歡愉的大笑道:「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這回哈·路西法有難了!」 這句話把傳令兵弄得呆若木雞,愣愣地望著孔龍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他萬萬沒想到,十萬火急的軍情快報,換來的竟是總長大人的捧腹大笑。 一場名垂青史的戰爭,就在三人做出截然不同的反應之際,不可抑止地拉開了序幕。這一次它波及的再非僅僅是南疆一隅,而是風雲帝國,乃至整座深藍大陸。 鼓聲雷動,號角齊鳴,袍哥州方圓數千丈的海域裡,處處洋溢著首戰告捷的興奮喜悅之情。那一面面隨風飄揚的黑底白字的海盜骷髏旗,都比往日顯得威風煞氣,盜盟戰士們更是雄姿勃發,一副可以把天捅個窟窿出來的囂張模樣。 我和莫瓊瑤並肩卓立在「海神號」五層艦橋上,一邊向不斷駛過的戰艦上的勇士們揮手致意,一邊留神觀察著那十幾艘被俘的愷撒戰艦。 戰艦的表面傷痕纍纍,而且統統是「地獄火」炮彈造成的嚴重灼傷,一搭眼就知道已徘徊在報廢的邊緣,除非是立即拖入船塢進行全方位立體化的特別修復,否則根本就是爛木頭一堆。 甲板上是一具具被捆成粽子模樣的愷撒士兵,他們被倒吊在絞盤和桅桿上,身畔分別站立著兩名手持鋒利匕首的行刑手和一名手拿紙筆的書記官。刑訊逼供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他們搾取的是我們最需要的實時戰場信息。 經過剛開場時,切手斷腳、開膛摘心、扔到海裡喂鯊魚等毫無新意的下馬威後,還沒從一觸即潰的慘敗中恢復過來的愷撒官兵們,就紛紛哭爹喊娘地將老婆偷人的糗事都供了起來。 周圍制高點上,數以百計的狙擊手們小心翼翼地留意著船上每一絲可疑的動靜。那一張張撐至滿月狀,隨時可以發射的閃電連弩穩穩地端在手裡,冷酷無情地瞄準著每一名愷撒戰俘們,迫使他們不敢有絲毫蠢動。 莫瓊瑤厭惡地瞅了一眼懦弱卑賤、可憐兮兮的戰俘們,黛眉微蹙道:「情報官是否弄錯了?他們真屬於那支名震天下的愷撒皇家艦隊嗎?哈·路西法手底下怎會豢養了一群不打就招窩囊廢,真讓人家感到失望透頂!」 我苦笑一聲,摸摸鼻子道:「嘿嘿,這一點勿庸置疑,戰艦上的標誌絕對是如假包換的『武卓拉』大神,而官兵們自然也是隸屬於哈·路西法領導愷撒皇家艦隊成員。」 頓了頓,我繼續道:「他們那麼差勁的唯一合理解釋就是,『地獄火』萬炮齊發的情景太恐怖了,他們早被嚇破了膽。要是再補充一點的話,只能說負責留守戰艦的士兵們,是哈·路西法手裡的三流團隊,真正的精銳師團都上岸攻擊長鯨要塞去了,畢竟他後顧無憂,攻破要塞才是他的首要目標。」 莫瓊瑤冷哼一聲,正要說什麼艙門卻被輕輕扣響,嘎然止住了她的話頭。只聽一把優雅恬靜的聲音道:「瓊瑤姐姐,人家現在可以進來嗎?」那赫然是明娜·威廉的聲音,卻故意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告進模樣,份外惹人發噱。 我不禁啞然失笑,莫瓊瑤也繃不住公事公辦的嚴肅臉容,沒好氣地道:「小壞蛋,門又沒鎖不懂自己滾進來嗎?」 「吱呀!」艙門開啟,明娜順著樓梯裊裊婷婷地步上艦橋,櫻唇含笑道:「喲,這年頭兒真是好人做不得呀。人家怕打擾你們倆親熱才告進的,想不到竟也成了不是。唉,那人家以後都隨便出入吧,屆時瓊瑤姐姐莫怪小妹打擾才好!」 莫瓊瑤玉頰霞燒,狠狠地白了明娜一眼,故意裝作惡聲惡氣地道:「你……哼哼,等一會兒再和你算帳!明娜小姐,本宮要的材料你可準備妥當了?」 明娜嘴角飄出一絲無比動人的笑意,揚了揚纖纖玉手中拿著的那頁薄紙道:「這是小妹將各種情報、戰報、俘虜口供以及參考消息分類匯總,最後歸納出一份概括性簡報,請姐姐過目,順便指出不足之處吧!」 莫瓊瑤狐疑地望了她一眼,微感詫異地道:「這麼快就弄出來了?」說著馬上接過那份薄薄的簡報,聚精會神地研究起來。 要知對一名統帥來說,參謀從繁瑣複雜的資料裡歸納出的簡報是至關重要的,動輒會影響到整個戰爭的兵力部署和前進方向。那需要最縝密的分析、最精確的計算,最賦有邏輯性的推理以及對人性最透徹的瞭解。 「明娜這麼年輕,時間又如此倉促,簡報的質量恐怕會……慘不忍睹吧?」我暗暗苦笑著搖頭,對於不久前答應明娜毛遂自薦弄簡報的事情懊悔不已,看來我這喜歡寵慣女人的毛病,果然是要不得呢!唉,根據莫瓊瑤一貫公事公辦的性格,呆會兒恐怕不會有好話出口吧? 我忐忑不安地瞅著明娜,心裡一點信心都沒有。 不過作為當事人,明娜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而莫瓊瑤則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她芳心蘊涵的喜怒哀樂。她只是反反覆覆閱讀了多遍簡報,由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過了良久,莫瓊瑤幽幽地歎息一聲,遂把簡報遞給我,一雙秀眸卻炯炯有神地盯著明娜,嚴肅無比地問道:「這份簡報真的出自娜娜之手嗎?」 我不知出了什麼差錯,一邊低著頭審視簡報的內容,一邊卻用「天眼」分心二用地瞄著莫瓊瑤和明娜,生怕兩人起什麼衝突。 豈料明娜根本沒覺察到緊張氣氛,輕描淡寫地答道:「是啊!我刻意刪減了重複多餘的部分,再增添了一點自己的見解,然後就完工了。姐姐告訴我有何不妥吧,娜娜會虛心改正的!」 莫瓊瑤怔怔地瞧了明娜半晌,忽然開心之極地嬌笑道:「輕侯,我發現一名天才參謀了!唉,人家現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將參謀部那群蠢笨如豬的傻瓜們統統扔到海裡喂鯊魚。枉費我以最昂貴的薪金供養他們,結果十數個所謂的『精英』連一個小姑娘都比不過!這樣的『人才』留著還有什麼用處呢?」 此刻,我也看完了簡報全文。儘管只是粗略而迅速地一瞥,我臉上卻難以掩飾內心的駭然。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簡報不但將眼前的戰事分析得絲絲入扣,而且對未來局勢發展也講解得明明白白。其眼光之獨到、見解之精闢、論證之嚴密、語言之簡煉,哪管精明強幹如莫瓊瑤和我,也不過如此了。 當然我和莫瓊瑤誰都沒自認為舉世無雙,不過明娜還只是一名略帶稚氣和天真的少女而已,這就不能不讓人慨歎那句「學無先後,達者為師」的古老諺語了。 明娜見二人首次認識她般從頭到腳仔細打量著自己,不由得嬌嗔道:「你們……你們幹嘛這麼看著人家啊?眼神好古怪哦!」 我淡淡地一笑,極目瞧向海天盡頭,悠然自得地道:「世事變幻莫測,人生曲折離奇。一個人永遠都不知道命運會將他帶向何方!譬如迄今仍蒙在鼓裡的哈·路西法,他做夢都想不到七海盜盟會臨陣反戈,更想不到蒼天會派來一名任何人都預料不及的厲害對手給他。」 莫瓊瑤欣然抱緊明娜的香肩,微笑道:「不錯,像哈·路西法這種絕代名將,哪管強橫如你我亦要大感頭痛。因為他必然早在愷撒帝國未出兵前,就透徹瞭解過每一名敵人和友軍將領的脾氣品性,甚至是生活習慣,直至做到瞭若指掌的地步。所以,當正面交鋒的時候,不論你我誰出手,都難保能穩勝這位生平未嘗一敗的深藍第一名將。不過現在自然是另一種局面了!」 明娜聽我和莫瓊瑤一唱一和,儼然說的就是自己,不禁呻吟出聲道:「啊,那……那個人不會就是我吧?娜娜不行的,真的不行啊!別說是動輒數以百萬計的集團軍群,就是一個五十人的小隊,娜娜也沒指揮過呢。這……這怎麼可以?簡直是開玩笑嗎!」 我幽幽涼涼地盯著她,直看得她毛骨悚然,嚇得躲藏到莫瓊瑤身後去嘴裡再也不敢推辭,這才驀地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傻丫頭,沒人要你挑起全副重擔!僅僅是作為一名普通參謀,分析敵情兼出謀劃策,很簡單的工作呀!真正拍板定案的是我和你瓊瑤姐姐,安心好啦!一個小孩子家,誰會讓你負責這麼重要的戰役呀?」 明娜半信半疑地瞅瞅我,再看看莫瓊瑤,見後者信誓旦旦地輕點螓首,終於鬆了一口氣,興高采烈地笑道:「咯咯咯咯……那就好!其實人家最喜歡紙上談兵了,難得有這個機會可以痛痛快快地玩個夠!」 我的嘴角劇烈地牽動了一下,差點忍俊不住笑出聲來,幸虧莫瓊瑤見機不妙拉著明娜走開了。 她微笑道:「前天有人送姐姐幾匹『流光緞』和『孔雀錦』,讓裁縫做成了幾套最新穎最流行的春裳,現在差不多應該做好了。娜娜隨姐姐去試試,咱倆身材相差無幾,如果穿上合適就統統送給你吧!」 「啊!」明娜高興地跳了起來,摟著莫瓊瑤的玉頸不放手,不斷甜膩膩地叫著好姐姐,三下兩下就被莫瓊瑤哄得離開了艦橋。 我啞然失笑地望著兩人的背影,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另一個人:「哈·路西法,我們終於要正面交鋒了。遺憾的是,我從未想到過會用一個小孩子來對付你。嘿嘿嘿嘿……當你慘敗後知曉事實真相的時候,會否因此被氣得吐血而亡呢?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幕啊,希望你能活到那一刻!」 哈·路西法站在一座丘陵頂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那座屢攻不克的敵城,心中忍不住驚歎建築師巧奪天工的構思。晨曦中,「長鯨」要塞像一隻碩大無朋的猛獸,悠然自得地傲立在鐵龍平原上,輕蔑地俯瞰著任何一支試圖挑戰自己的軍隊。 極目遠眺,最先映入眼簾的總是那片鐵灰色的雄偉城牆。它超出「碎星淵」要塞的女牆至少五丈,每塊城磚皆是一丈見方、堅逾精鋼的「斷龍石」,磚與磚之間結合得天衣無縫,宛如天然生成一般密不透風。 城頭是三層階梯式的暗堡,每層之間的落差最少都有一丈,它們密密麻麻地遍佈所有角落。而且每座暗堡除了數個發射孔外,全部都覆蓋在「斷龍石」下,根本不懼火攻和落石。在三層暗堡的盡端是,雙排鱗次櫛比的巨型箭塔。它們巍峨尖聳地矗立在城頭,形成兩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暗堡的屋頂和箭塔的底座構成了「長鯨」要塞的城頭,由此它徹底改變了傳統意義上的城防。因為不管暗堡還是箭塔門戶都是內置的,所以以往攻佔城頭就能勝利的想法,用在「長鯨」要塞上,簡直就是死路一條。 曾經有一次,一支精銳師團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在友軍拚死掩護下攻佔了城頭。結果愕然發現要塞城頭光禿禿一片,根本看不到一名風雲士兵,也看不到任何標誌性旗幟,而且馬上領教到眾矢之的的滋味了。 暗堡和箭塔一齊開火,在不到一盞茶功夫就屠戮光了所有入侵者。整個過程中,愷撒士兵們面對敵人閃電弩、衝鋒弩、狙擊弩的襲擊根本束手無策,用掌中的兵器去劈砍包裹暗堡和箭塔的「斷龍石」,那簡直就是開玩笑,石面上最多留下幾道白痕而已。 至於通過發射孔來殺傷敵人的想法,更是愚蠢透頂。因為每座暗堡都佔據著最理想的位置,至少受到七八個暗堡、一兩座箭塔的保護,在欺近之前,絕對會被射成刺蝟的。 自那一役後,哈·路西法徹底摒棄了攻上城頭的自殺方式,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條穿流不息的鐵龍河上。人力不行就靠水力,築壩淹城本就是戰場上最常用的計謀之一。豈料勘查過水源後,得到的情報卻令人大失所望。鐵龍河的源頭竟然多達數千條,而且統統位於高不可攀的天門山脈上,根本是截無可截。 最可恨的是,每一條源流都細微得可以忽略不計較,所謂的上流河域,也就是「長鯨」要塞城下這一段護城河罷了。恐怕敵人早在建城之初,就為了防止被淹,特意選擇了分散源流的方法。 這讓哈·路西法對水攻絕望之餘採取了最原始的戰術,開渠引水一點點排光護城河水,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數以百萬計的沙包填塞鐵龍河。 優幽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扳閱牘 第十四卷 亂世 第三章 長鯨 字數:11434 說來簡單之極,實際情況卻是無比艱辛,為了這一行動,哈·路西法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整整兩支軍團被撤銷了番號,傷者更是不計其數。不過辛苦沒有白費,大軍終於抵達「長鯨」要塞城下,可以直接攻擊城門了。 本來哈·路西法的作戰計劃是再壘起一座媲美「長鯨」要塞女牆高度的土坡,以便從城頭破壞暗堡和箭塔,減輕攻城時的壓力,可時間已不允許他這麼做了。風雲帝國的南征迫在眉睫,他必需在短時間內拿下長鯨要塞,從背後插入南疆腹地截斷敵人的補給線,來緩解波塞冬要塞承受的巨大壓力。 於是清晨的進攻就在他不情不願的情況下,無奈地展開了…… 月餘來的辛酸往事一幕幕閃過腦海,哈·路西法不禁緊鎖眉頭,幽幽地歎息了一聲道:「唉,想不到區區一座『長鯨』要塞,就能讓百萬大軍止步不前長達月餘之久。嘿嘿,我哈·路西法真是枉稱一代『愷撒軍神』啊!」 正感慨間,站在他背後的心腹手下賴久爾恭敬地道:「啟稟閣下,後備師團皆已進入指定位置,隨時可以發動總攻。請指示!」 哈·路西法的目光落在「長鯨」要塞城下如火如荼的城門爭奪戰上,頭也不回地問道:「工兵營研製的『徹地雷』確實可以炸開城門嗎?」 賴久爾猶豫片刻,老老實實地答道:「根據實驗記錄,每五顆『徹地雷』可以炸毀厚逾一丈的『斷龍石』。不過我們對『長鯨』要塞的瞭解極度匱乏,成功的關鍵主要取決於敵人設置的萬斤閘的數量。根據工兵營的分析,封鎖『長鯨』要塞入口的萬斤閘,至少有四十道之多,比『碎星淵』要塞至少多出一半……」 哈·路西法聞言心浮氣躁地擺擺手,截住賴久爾的話頭,不耐煩地道:「我現在不想聽廢話,只想知道主攻的揚博爾師團現在炸毀了幾道萬斤閘?還有多久可以打通城門隧道?」 賴久爾暗暗苦笑,臉上卻一本正經地道:「目前為止敢死隊仍被拒在第二道萬斤閘之外,他們遭到了敵方的殊死抵抗。城頭上暗堡施放的弩箭太密集太犀利了,我們除了使用五角塔盾外,根本不能抵禦住那種疾風驟雨般的攻襲。因為只要從盾下露出一點肢體,莫不被射出數個透明窟窿……」 哈·路西法臉色一沉,怒喝道:「五角塔盾?簡直是亂彈琴!他們為什麼不用可掩護數十人移動前進的『帕米耶』戰車?難道士兵們的性命那麼廉價的嗎?」 賴久爾被嚇得噤若寒蟬,直待哈·路西法怒火稍息,這才婉言道:「這其實也怪不得他們,要怪也只能怪敵人太狡猾了。『長鯨』要塞城外本來就屬於戈壁地形,樹木稀少之極,他們又刻意砍伐掉了所有僅存的樹木,根本沒留下任何可供製造攻城器械的材料。我們數十天來投入的『沖車』、『帕米耶』戰車、甚至建築營寨的木樁都是派人從袍哥州連夜運來的。現在袍哥州已經拆無可拆了,連普通百姓家的門板,我們都搶來急用了。」 哈·路西法聽罷欲言又止,目光巡視了一圈丘陵下方的鐵龍平原,神色間罕有地露出了一點猶豫,不過頃刻間又被那種一貫堅忍不拔的表情所掩埋。 此際,鐵龍平原被覆上了一層厚厚的蔚藍色,它漫無邊際地一直延伸到「長鯨」要塞城前百丈,愷撒皇家艦隊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們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座座箭型鋒矢之陣,靜靜地等待總攻的命令。一行行鋒利槍斧、一列列雪亮盔甲無聲地營造出一種睥睨天下的雄渾氣勢。 瞬息間,哈·路西法從他們身上找回了強橫無比的自信,暗暗地自付道:「我哈·路西法戎馬一生從未言敗,難道要在這小小的『長鯨』要塞前飲恨撤退嗎?那我怎對得起這支帝國最精銳的王牌部隊,又怎對得起殷切企盼我們勝利歸來的帝國百姓?在沒傷筋動骨的情況下離開,朝廷裡那群奸妄之徒又會怎樣誣陷我呢?嘿,就算拼盡最後一兵一卒,我也要攻克『長鯨』!」 一念及此,他再不猶豫,斷然地高高舉起緊握的右拳,恍若一尊頂天立地的戰神一般,暴喝道:「武卓拉!」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三個字漣漪般一圈圈地不斷擴散,轟轟烈烈地湧向四面八方,鑽進每一名士兵的耳鼓。 「武卓拉!武卓拉!武卓拉!」愷撒士兵們個個兒擎刀舉槍,拚命吶喊著唯一信仰的神詆名號,在無敵統帥號召下,大軍的士氣陡然攀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峰。 「嗚嗚嗚……咚咚咚……」號角長鳴、戰鼓驚天,伴隨著三輪雄渾悠長的號角和九段振奮人心的戰鼓後,鐵龍平原上隸屬愷撒皇家艦隊海軍陸戰隊的二十三個精銳師團,由緩變疾逐漸形成一股鋪天蓋地的巨浪,惡狠狠地撞向「長鯨」要塞。 賴久爾駭然望著哈·路西法的偉岸背影,驀然覺得好陌生。此刻,眼前的他充滿狂暴和躁動的情緒,再非一貫的冷靜睿智、沉穩剛毅。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暗想:「我的天啊,閣下這是怎麼了?現在怎能施行總攻的命令呢?那不純粹等於是……送死嗎?」 賴久爾牙關緊咬,雙拳捏得指節發白,拚命地忍住了諫言的衝動。 因為現在一切都太遲了,不論說什麼都無法阻止整整六十九萬精銳戰士已經展開的集團式衝鋒,而且哪怕這項決定是天大的錯誤,也唯有一直錯下去,那樣或許憑借高昂的士氣,才能有一線勝利的希望。 眼下自己唯一能夠做的就剩下虔誠地祈禱一切順利。 風溫柔地吹拂著鐵龍平原,「長鯨」要塞內外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景致,城內風和日麗、鳥語花香,城外卻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扯地連天的灰暗風沙中,一排排披堅執銳的精銳戰士突兀地走出來,著實有魔幻般的效果,給人無邊無際、殺不勝殺的可怕感覺。「喳喳喳……」沉重單調的足音,更匯聚成一股龐大的壓力,震撼著每一名風雲戰士的靈魂最深處。 艨艟站在箭塔頂樓的瞭望台上,目瞪口呆地瞅了排山倒海似的敵軍。由於此塔位於城頭第一排正中間,所以視野最廣闊,看得也最清晰,是專供將領們偵測敵情的要地,故此刻沒人比他更清楚敵人是多麼強橫。 不過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面對漫山遍野、撲面而來的敵軍,艨艟那雙威稜四射的龍眸內,爆發出的既不是恐懼,也不是訝異,反倒是驚喜無限。 果然,在呆了半晌之後,他驀地興奮得直搓雙掌道:「乖乖,看來哈·路西法這次是準備拼老命了,比起這回來前幾輪都只能算是毛毛雨呢!我總算可以殺個過癮了!」 一旁卓立的湯姆,悠悠地愛撫著「阿修羅·霸邪天煌」斧,淡淡地道:「老艨莫要高興得太早了,哈·路西法一生用兵謹慎,這次說不定會搞出什麼新花樣呢!剛剛我就接到急報,把守城門的兄弟們說,敵人正試圖用一種威力巨大的爆炸物,一道道打通萬斤閘呢!」 艨艟聽罷不屑之極地撇嘴道:「笑話,我才不信世上有什麼爆炸物能連續炸開五十道萬斤閘的!嘿嘿,何況慕容炯炯那小子曾和我自誇,說製造萬斤閘的材料是從玄武礦區最堅硬的一種礦石中提煉出來的重金屬。雖然無法製造兵器,但若做成牆壁、門窗卻最是堅實耐用。」 緊接著,他惡狠狠地冷笑道:「哼哼,不過說實話,我倒是希望他們能夠破城而入!他奶奶的熊,慕容炯炯設計的這勞什子要塞太過變態,害得老子足足憋了一個月都無仗可打,拳頭都快生蚺F。唉,這哪裡是打仗啊,根本就是坐牢嗎!」 湯姆含笑不語,似是習慣了艨艟的抱怨,倒是一直沉默的孔龍幽幽地道:「大家切莫小看了哈·路西法,他一直久攻不下,原因非是他太差勁,概因當初設計要塞的時候,已將敵人所有可能採用的攻城戰術都考慮在內了。」 他侃侃而談道:「拿暗堡加箭塔的防禦模式來說,就是深藍大陸獨一無二的創意。迄今為止,我們都能不損傷一兵一卒,只因他根本沒有動用全部實力。你看他按部就班地先試探性攻擊城頭,然後見無法攻克就洩光護城河水,用沙包填河,最後用爆炸物毀壞城門。由此可知,此人城府極為深沉,做事更是井然有序、條理分明。」 說到這兒,孔龍長噓了一口氣道:「假以時日,他定能一層一層地剝掉『長鯨』要塞的防禦體系,最後直搗黃龍。今晨的攻勢,只能分析成他受到了某種脅迫,不得不將計劃提前,以不惜犧牲的代價來換取勝利。唉,他放棄了一步步蠶食的完美計劃,改用悶頭強攻的拚命打法,為的恐怕是解除帝國南征帶給愷撒內地的壓力。瘋狂的敵人是很可怕的,我們切勿輕敵才好!」 艨艟聞言不服氣地道:「哼,我就不信這群連戰馬都沒配備的輕重步兵,能打過咱們全副武裝的精銳騎士。他奶奶的熊,老子的飛雲獸踏不死他們才怪!」 孔龍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縱觀兩大帝國深藍六族,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擁有我軍這麼強橫的裝備。不過強橫歸強橫,卻不可恃強而凌弱,正所謂驕兵必敗,任何時候我們都要保持一種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心態,這才能做到百戰百勝。兵法有云:避其鋒銳、擊其惰歸,等待他們筋疲力盡,士氣下降至最低點的時候,我們再出手一舉全殲他們好了。」 艨艟有些不滿地嘴裡嘟囔道:「打落水狗有什麼意思呀?真刀真槍地劈砍,才能顯出老子的英雄本色呢!」 孔龍臉色一整,沉聲訓斥道:「胡鬧!兩軍交戰講究的是以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勝利。你以為是市井小民間的私鬥嗎?何況就算是兩人決鬥,講究的也是用最強勁的力量,攻擊敵人最脆弱的部位。趁他病要他命,無論在軍事和政治上都是勿庸置疑的真理,若你不能覺悟這一點,那麼我將親自撤銷你的第五十五集團軍第二軍團長的職務。」 艨艟還想說什麼,結果被湯姆悄悄地拉了拉衣角,他忍住了不滿,氣鼓鼓地不再說話了。 孔龍將一切都看在眼裡,莞爾一笑道:「呵呵,我剛剛是嚴厲了一點兒,不過我們都是自家兄弟,所以說話才百無禁忌,但求務實適用。嘿嘿,換了主公在此,恐怕就不會是像我這般苦口婆心地對你良言相勸了。我確鑿無疑地相信,他會讓你親自率領一小隊輕步兵,取來哈·路西法的人頭,然後用最殘酷、最慘烈的事實,讓你明白這個道理的。」 艨艟聞言突然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孔龍道:「你說……老大他會那麼做?」乍聽到主公這兩個字他無比震驚,因怕兄弟們感念傷懷,同僚間早有不成文的規定,所有人都竭力避免提起與柳輕侯有關的話題,想不到今日孔龍能夠用最輕鬆的語氣談起他來。 他情不自禁地搔搔頭,展顏憨笑道:「呵呵,老大確是最不喜歡囉嗦的人。還記得麒麟大哥找到軍師前的情景嗎?為了讓他推薦一名能做文案策劃工作的人才,老大真的逼迫他帶一營人馬去剿滅塔卡瑪干盜賊聯盟呢!嘿嘿,讓我去抓哈·路西法這種事情,他也一定可以幹得出來的。」 一提到柳輕侯,艨艟不知不覺間欣喜無限,渾然忘記了剛剛的一點點不愉快。此際,他深深地陶醉在昔日的光輝歲月中不能自拔,和老大一起並肩作戰、馳騁疆場,那是一件多麼快活寫意的事情啊?沒有敵人是十合之將,沒有軍隊可擋住去路,殺殺殺……爽就一個字呢! 孔龍和湯姆看著艨艟的呆樣兒齊齊地捧腹大笑,神態悠然得恍若三五好友把酒言歡,渾然沒把眼前的兵臨城下放在眼內,只是傾情於眼前的笑話。 三名領袖面不改色、談笑自若的輕鬆氣氛,也一絲不落地擴散到「長鯨」要塞城頭的每一座箭塔和暗堡內,給戰士們服下了一顆最具神效的定心丸。試想大佬們都在消遙快活、毫無懼色,那鐵定是對破敵之策早就胸有成竹了,我們這些手下還有什麼可害怕的?只要乖乖地努力殺敵就是,戰爭的最後勝利者一定非我們莫屬了。 艨艟也呵呵地傻笑著,驀然腦際靈光一閃,狐疑地問道:「咦,不對啊!你不是一直都不讓我提起老大的嗎?為什麼今天反倒自己提起他來,還那麼興高采烈的模樣?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老艨啊?」 孔龍愕然瞅了艨艟片刻,彷彿首次認識他般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個遍兒,然後哈哈大笑著走近艨艟,忽然刻意收斂聲線,低低地道:「嘿嘿,想不到老艨也有開竅的時候,看你今天這麼機靈我就提前告訴你吧!老大……就要回來了!」 「什麼?」艨艟驚天動地地狂吼一聲,嚇得週遭箭塔上的狙擊手們齊刷刷地望過來。他也不管別人什麼反應一把抓住孔龍的胳膊,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你說什麼?不是跟我開玩笑吧!別騙我,千萬別騙我!老大……你說老大就要回來了?我沒有聽錯……我沒聽錯,是嗎?」 他雄偉如山的軀體興奮得顫抖不已,絕頂高手特有的冷靜和沉穩更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此時此刻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信息,那就是老大他還活著,而且馬上就要回來了。除此之外,任何事情對他來說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孔龍望著艨艟激動無比的樣子,重重地點頭道:「是真的,昨夜我接到了歐陽二哥的飛鷹傳書,信上說主公沒死,他只是受傷昏迷,隨洋流飄到了愷撒,經過一段慘痛經歷後功力盡復,還收服了天下第一大幫七海盜盟。此刻,他正率領盜盟大軍日夜兼程趕往袍哥州。」 艨艟聽得如癡如醉,呢喃地道:「呵呵,我就知道老大不會隨隨便便離開我的!他奶奶的熊,他還沒看到艨艟成為神聖龍騎士呢,焉能提前向死神報到?死神敢收的話,哥哥我就拆了他的狗窩……嗯,等等,你說昨夜……昨夜你就收到了消息,那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麼……」 艨艟冷冷地質問著,越來越惱火,最後幾個字甚至是低吼出來的。他那雙龍眸也迅速變成接近純黑的深紫色,整個人都陷入暴走邊緣。 孔龍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老艨別發火,這可都是主公吩咐的啊!你想想如果讓你昨夜就知道了消息,依照你的火爆脾氣,當時還不率領『新月』魔騎士團衝出要塞跑去袍哥州啦?可哈·路西法會隨意讓你出入嗎?一旦兩軍交戰,我們焉能看著你送死,當然要傾巢而出和敵人硬拚一場,結果鐵定是全面戰爭爆發,那可就徹底打亂了主公的部署啦!呵呵,一切都是為了戰爭的勝利,你受委屈了……受委屈了……呵呵!」 他一邊說著一邊暗施眼色,湯姆心領神會地走近,兩人趁他聽孔龍說話失神的瞬間,一左一右夾住了他的胳膊,施展渾身功力迫使他動彈不得。三級龍騎士暴走豈是說笑之事,艨艟不生拆了「長鯨」要塞才怪! 不過幸好艨艟還算識得大體,他眸子漸漸恢復正常,遂被另一種狂熱的嗜戰光芒所代替,興致勃勃地問道:「什麼部署,是不是有大仗要打?嘿嘿,老大一貫都喜歡和集團軍玩群毆的,這一次想必也不會例外,我想哈·路西法一定有難了!快說快說到底是什麼部署?」 孔龍苦笑一聲,暗付到:「暈,真是什麼樣的老大帶出什麼樣的小弟。主公每次的計劃都那麼瘋狂,卻剛好可以發揮艨艟無與倫比的戰鬥力。這是否就是傳說中天造地設的最佳組合呢?」 不過他想歸想,卻不敢稍加拖延,天知道艨艟這個戰爭狂人會做出什麼過激反應,當下趕緊說道:「他們第一步會掃蕩沿海地帶的所有敵艦,以斷絕哈·路西法的後路。第二步會牢牢扼守住袍哥州,構成對哈·路西法的陸上合圍。屆時哈·路西法會被切斷補給線,同時也失去援軍。等到他們幡然醒悟的時候,已經箭盡糧絕陷入絕境。」 孔龍嚴肅地道:「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盡量拖住敵人,哈·路西法攻擊『長鯨』要塞多一分鐘,我們對戰爭勝利就多一分把握。我們拖住他的時間越長,勝利天平就越傾向於我方。若能拖得他們筋疲力盡,那麼包括哈·路西法在內,這支天下第一軍都要全軍覆沒呢!」 說到這兒,連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孔龍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種希冀的眼神。還有什麼能比打敗「愷撒軍神」更光彩的事情呢? 艨艟聽得眉飛色舞地道:「好,好,太好了……咦,不對啊,聽你這麼一說,打仗我們是贏定了,可我不是要再等很多天才有仗打嗎?他奶奶的熊,你想憋死我啊?嗚嗚嗚,繞來繞去你就是不想讓艨艟衝鋒陷陣對不對?」 孔龍聽完差點兒暈倒在地,心中暗付道:「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向你解釋得那麼清楚了,你還胡攪蠻纏,我……」 正鬱悶間,湯姆插嘴為孔龍解圍道:「非也非也,老艨豈會無仗可打?你看看敵人這勢頭,我敢說不用半天你就爽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艨艟聞言大喜過望,豪笑道:「哈哈哈……真的啊?湯姆說話最合我胃口了,我要殺……」 說話間,喊殺聲驀然近了許多,但見城下猛然升起一架架雲梯,愷撒士兵們螞蟻般密密麻麻地攀附其上,奮不顧身地湧向城頭。暗堡和箭塔內的狙擊手們豈會客氣,第一時間作出攻擊。一時間箭矢恍若狂風暴雨般傾瀉而下,傷者莫不慘叫哀嚎著跌落城下。 此番敵人早有準備,專門安排八個精銳師團結成數百丈方圓的巨型方陣,每名戰士都只負責擎起五角塔盾防禦。遠遠望去根本看不到人,只看到地上有一面烏光閃閃的巨鏡,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陣陣令人心寒的厲芒。 而其他十五個精銳師團的士兵們則毫不停留,統統以最快的速度從盾下穿過,一直衝往「長鯨」要塞城下。於是,敵人藉著盾陣的掩護,將來自狙擊手們的威脅下降至最低點。 湯姆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哈·路西法好手段,我就想不出這種辦法來防禦箭矢。」 孔龍肅穆地道:「傳令,第二軍團登城迎戰。第三、四軍團作為預備隊整裝待命,第一軍團在校軍場集合隨時準備出擊。城門的防禦部隊馬上點火,然後撤出甕城!所有出入口全部封閉,一律使用地下通道。立即執行,不得有誤!」 「是!」副官記錄完畢,飛快地奔下箭塔,頃刻間二長五短的號角長鳴,整座「長鯨」要塞都「活」了起來,無數盔明甲亮、刀槍似雪的士兵潮水般湧出,天知道他們之前躲藏在哪個角落。 最驚人的要算城上,「吱吱吱……」每座箭塔底座都嘎然開啟一扇暗門,一隊隊雄偉彪悍的騎士們魚貫竄出,本來空無一人的城頭,轉眼間就人滿為患了。 這群如狼似虎的大兵,手中高擎著長槍大戟,迅速排列成一座座圓球型防禦陣,然後將每個小陣毫無間隙地湊到一起,結成數十個巨型圓球陣。從箭塔向下望去,根本看不到人,觸目即是密密麻麻的槍山戟海,恍若數十隻渾身鋼刺、碩大無朋的刺蝟。而且這群刺蝟絕非是靜止不動,而是無時無刻不在螺旋轉動。 「噗噗噗……」血光暴現、骨斷筋折,乍登城頭的愷撒士兵們尚來不及看清眼前景物,就被數以百計的槍刃洞穿,僥倖者躲過槍鋒,也逃不過暗箭的致命一擊,箭塔暗堡裡的狙擊手們專門負責收拾這種漏網之魚。 戰役進行得如火如荼,箭塔上觀戰的艨艟只覺渾身熱血沸騰,連一秒種也忍耐不住了,恨不得馬上就跑下去殺個痛快。 他不止一次地望向孔龍,後者卻視若不見,終於艨艟忍不住可憐巴巴地向孔龍懇求道:「阿龍,你讓我下去殺一陣兒吧!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我殺他幾百人再上來繼續觀戰行不行啊?」 孔龍不動聲色地拒絕道:「不行!」 艨艟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道:「為什麼不行啊?」 孔龍沒好氣兒地瞪了他一眼,幽幽地道:「哼哼,你當我白癡啊!自相識以來,這種話你都跟我說過不下兩百遍了,可有哪次你遵守過承諾?每次讓你退,你就說等會兒等會兒,一會兒就好,結果都是從頭干到尾,兵換將換就你不換!若守城這類小打小鬧的事情,都要大將親自衝鋒陷陣,那我們根本就不用做事了,和小兵又有何分別?」 艨艟一聽沒戲不禁急得團團轉,眨眼間繞著孔龍不知走了幾圈,最後憋出一句問道:「那我何時才能上場啊?他奶奶的熊,戰爭戰爭,不戰不爭還搞個屁呀?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那可真要鬱悶死我啦!」 孔龍啞然失笑道:「呵呵,誰讓你光說不練啦?現在就給你一個艱巨的任務,去校軍場給『新月』魔騎士團鼓鼓勁兒,然後隨時等候出擊的命令。」 艨艟乍聽一喜,以為有機會出陣,豈料孔龍只是讓他慰籍手下,不禁耷拉著大腦袋道:「唉,知道啦!我就知道你會安排一項爛差使給我!嗚嗚嗚,我要打仗,不要當保姆啊!」 孔龍聞言冷笑道:「保姆?嘿嘿,兩軍交鋒有如二人搏殺,劈砍無關緊要處一百刀,也不如一劍穿心來得致命。眼前的城頭攻防戰就是這個道理,我才不信哈·路西法傻到用老本兒和我拚個兩敗俱傷,他肯定有殺手鑭未出的,而『新月』就是我們最強的防『鑭』之盾。我將最精彩最激烈的一戰交由你指揮,你反倒埋怨我?」 說到這兒,孔龍歎息一聲道:「既然你不願意,那好吧!現在你就下去對付那群小魚小蝦好了,呆會兒哥哥我自己去抓哈·路西法,屆時你別跟我搶啊!我可不會讓給你,因為是你自願放棄的。」 話音未落,艨艟倏地消失不見,片刻後,不知多遠處遙遙地傳來他的聲音道:「哈哈哈……看你們誰能搶過我!湯姆,你也別跟我搶啊,老艨會翻臉不認人的!讓開讓開……別擋路啊!老子有十萬火急的軍務需要處理呢!」 聽著艨艟這個活寶的喊聲漸漸消失在地道裡,孔龍和湯姆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搖頭道:「呵呵,這個傢伙真是急性子……」 城上戰鬥越來越慘烈……愷撒士兵們前仆後繼地爬上來,一浪接一浪不停地衝擊著「刺蝟」陣,一副拚命三郎的架勢。而風雲士兵們則穩若磐石,寸土不讓地堅守著陣地,「刺蝟」群更是忽聚忽散忽攻忽守,極盡狠辣詭詐之能事。 一時間戰場陷入膠著狀態,恍若兩隻猛虎糾纏一處,拚命尋找廝咬著對方的破綻,偏偏勢均力敵,誰都無法逾越雷池一步,施展出致命一擊來。 湯姆悠悠地道:「愷撒皇家艦隊的海軍陸戰隊號稱天下第一鐵軍,原來實力也不過如此!我以前高估他們了。」 孔龍微笑道:「非也非也,若論經驗和素質我軍尚差敵人一籌呢!此番能夠打得平分秋色,我們更多依靠的是地利、裝備、體力等各方面綜合因素。唉,若換做地面作戰,我方優勢盡喪的時候,局勢將不堪設想。這也是主公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們切莫硬拚的原因所在。」 湯姆一怔,幡然醒悟道:「孔兄所言甚是,若我們和哈·路西法角色互換,鐵定無法指揮部隊做到眼前這種水準的。恐怕只能對著敵人駐守的『長鯨』要塞望洋興歎了!」 孔龍欣然點頭道:「正是如此!哈·路西法不愧是一代軍神,只可惜運氣太差,再受時局所迫,犯了急功近利的毛病。更倒霉的是,他還遭到盟友的背棄和落井下石。若換做一場公平決鬥,我方任何一人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呢!」 湯姆嘻嘻一笑道:「呵呵,世間本來就沒什麼事是絕對公平的。何況我們玩的這個遊戲,名字叫做戰爭,最需要的就是,利用一切不平衡的因素來削弱和制約對方,哪管它卑鄙無恥,還是心狠手辣,都見他娘的鬼去!唯有獲得勝利才是最重要的,否則就得被別人踩在腳底碾成碎片。成王敗寇,古今如是!」 孔龍長噓了一口氣,歎道:「沒錯,所以我才分外渴望有人能夠統一深藍,讓黎民百姓再不用受刀兵之苦。主公就是這樣一個人,故我會始終追隨他,一直到理想實現的那一天。」 湯姆愕然望著孔龍,想不到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竟然擁有如此悲天憫人的偉大情操。不知不覺間,他豁然從如火如荼的殺伐中抽離出來,腦海中浮現出一片安定繁榮的新世界。 「這一天,還要多久才能實現呢?」湯姆幽幽地問著自己。 哈·路西法將右眼離開「魔鏡」,淡淡地慨歎道:「這個孔龍確是個人物!傳令,攻城先鋒由手持五角塔盾的八個師團輪番擔任,每輪兩個成四個波次不間斷進擊。不論付出多大代價,一定要徹底粉碎敵人的槍陣,不得有誤!」 「是!」副官領命,飛快地奔下丘陵通知相關部隊去了。 哈·路西法負手望著越來越熾烈的陽光,驀然沉聲問道:「城門戰果如何?」 賴久爾恭恭敬敬地道:「已攻陷十九道萬斤閘,不過揚博爾師團長他身負重傷,目前正在急救中,暫無生命危險。眼下負責指揮的是默圖副師團長。」 哈·路西法眉頭一挑,低喝道:「怎麼回事?」 賴久爾連忙解釋道:「敵人太狡猾了,他們在閘門與閘門之間,放置了許多易燃物品,製造大量濃煙,嚴重影響破城的進度。揚博爾師團長在指揮部隊使用沙包滅火的時候,不小心中了敵人流矢,所以……」 哈·路西法冷哼了一聲,道:「特別囑咐一下大夫,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救活他,若有意外嚴懲不貸!另外你找一名熟悉戰況的人來,最好是隸屬揚博爾師團的一線戰士,我想問問破城部隊究竟遇到了哪些困難!」 「是!」賴久爾哪敢拒絕,趕緊回身吩咐傳令兵,後者跨上戰馬急奔丘陵下方的傷兵營。 哈·路西法再度舉起「魔鏡」,聚精會神地觀察起戰場變化來。霎時間,丘陵頂端陷入一片寂靜,除了偶爾響起的戰馬噴鼻兒外,再沒有任何聲響。 此時此刻,他感到心情格外地壓抑,偏偏沒有任何人能夠分擔,哪怕一點點也不可以。或許這就是盛名所累吧!作為一代「愷撒軍神」,你就必需孤獨地站在最高峰。人們仰仗你、依靠你、崇拜你、羨慕你,卻絕對不會同情你、憐憫你,認為你也會需要幫助。 哈·路西法長噓了一口氣,目光有些迷離起來,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遠在帝都的妻兒,還有…… 忽然,耳畔傳來賴久爾的聲音道:「閣下,揚博爾師團長的副官奧博來帶到。」 哈·路西法雙眸陡然變得銳利如劍,旋風般轉過身來,望向那名有點忐忑不安的年輕人。 奧博來拘謹地站立在五步開外,見哈·路西法轉過身來望向自己,連忙標準地單膝下跪,右手撫心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口中尊稱道:「卑職奧博來參見閣下!」 哈·路西法淡淡地道:「免禮!嗯,你的肩膀怎麼了?」 他愕然發現奧博來的左肩鎖骨處緊緊纏著數層繃帶,不由關切地問了一句。因為繃帶被淤血浸漬,變成了一種烏紫色,與沾滿汗水和灰塵蔚藍色的軍服極易混淆,故一開始他並未注意到。 奧博來眸中露出感激神色,朗聲答道:「是敵人的狙擊弩所傷,沒有大礙的!」可話雖這麼說,他直起腰板的時候,卻疼得臉色煞白,差點兒暈厥過去。 哈·路西法施個眼色,一名侍衛趕緊攙住他右臂,另一名侍衛立刻取來一副馬鞍供他安坐。 奧博來羞得滿臉通紅地道:「我……」 哈·路西法微微一笑,道:「呵呵,堅強是一種美德,但是假裝堅強就是一種愚蠢的行為了。你安心就座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呢!」 奧博來恭恭敬敬地道:「是,卑職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哈·路西法讚賞地瞅了他一眼,悠悠地問道:「你覺得敵人最可怕的是什麼?」 奧博來想也不想就答道:「敵人沒什麼可怕的,我軍必勝!」 哈·路西法啞然失笑道:「呵呵,我不是要你表決心,而是要你說出敵人的優勢!嗯,也許應該換一種問法,你說說若要攻陷『長鯨』要塞,我們最大的障礙是什麼吧!奧博來,你直接參予過一線的戰鬥,我很想知道你最真實的想法,不要誇張自己,也不要貶低敵人,一切如實敘述。」 奧博來沉吟片刻,歎息道:「是城防和弩箭。我從沒見過那麼堅固的城牆,還有那麼可怕的弩箭。敵人的狙擊弩,甚至可以洞穿蒙上七層熟牛皮的『帕米耶』戰車,直接射殺藏匿下方的戰士。我的肩膀就是這麼受的傷,您看……」 悠幽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版月鍍 第十四卷 亂世 第四章 金蟬 字數:11574 他說著用右手從衣袋裡掏出一把精光閃閃的金屬,遞向哈·路西法。霎時間,包括哈·路西法在內的所有人都被吸住了目光。 那是兩枚截然不同的金屬製品:一種是直徑約為一寸的圓球,通體色澤幽藍;另一種是長逾三寸的八稜螺紋短箭,通體色澤黝黑。 眾人瞧得莫名其妙,儘管對風雲帝國的狙擊弩箭早就如雷貫耳,可實物尚是首次得見。因為以往每次從傷者體內取出的都是一些支離破碎的金屬殘渣,從未有完整標本出現過。 看到哈·路西法垂詢的目光,奧博來小心翼翼地捻起圓球,解釋道:「這一枚就是敵人暗堡裡常用的衝鋒弩箭。它射程較近,卻數量驚人,眨眼間就能射出千百枚之多。最可怕的是,一旦強烈撞擊某種物體,就會產生異變。譬如這樣……」 他一邊說著,一邊猛然將圓球扔向身旁的一塊岩石。 「喀嚓!」一聲脆響,那枚圓球觸及石頭表面的剎那,驟然化作一隻張牙舞爪的蜘蛛,八條鋒利無匹的長腿,瞬間就深深地嵌入岩石內部。緊接著,那塊兒岩石被摳下了足足拳頭大小的一塊兒,「啪嗒!」一聲滾落到地面。 「啊!」眾人情不自禁地驚呼失聲,賴久爾手疾眼快地就要拾起來遞給哈·路西法觀看,卻被奧博來飛撞開三尺。 「蓬!」那枚碎石倏地爆炸成一地粉屑,嚇得賴久爾勃然變色,如果剛剛他成功撿起來,此刻一隻手都要報廢了,一念及此,不禁感激無比地瞅了奧博來一眼。 奧博來苦笑道:「這小玩意很可怕,哪怕你身穿鋼鎧,也會被八枚利針瞬間穿透,然後惡狠狠地剜掉足足拳頭大小的一塊肉,再爆成粉末。」 哈·路西法眉頭微皺,遂立即舒展開來,臉上裝作若無其事地道:「你說說另一種弩箭吧!」 奧博來點頭應是,捻起八稜螺紋短箭的尾翼,淡淡地道:「這一枚是敵人箭塔常用的狙擊弩箭。它的箭頭由圓錐型三角鎢鋼打造,箭尾呈八片角度迥異的風輪狀,兩者均可自動旋轉,前者可增強穿透力,後者可增加空中續航的時間。另外箭身的螺紋,可減少風阻,便於突破重鎧防禦。」 他一邊解釋著一邊狠狠地將短箭擲向身旁土中。 「嗤!」一聲輕響過後,那枚短箭恍若一隻修煉成精的靈蛇般倏地鑽入土中消失不見。 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地表那個小洞,靜靜地等待著結果。沒過多久,「蓬!」地一聲爆鳴,塵土崩起數尺高,飛砂走石目障神迷。待塵埃落定,再看那個小洞早已蹤影不見,原地只遺留一口海碗大小,深逾一尺的土坑。 這可比圓球厲害得多,連哈·路西法都不禁勃然變色,他萬萬沒想到這支短箭居然也會爆炸,而且威力如此驚人。 奧博來正容道:「卑職初識此箭,也想不通它為何能夠爆炸!後來仔細研究過它的構成材料才發現其奧秘。原來鑄造時,箭身使用的並非鋼鐵,而是一種受到強烈震盪後,就會自動爆裂的不穩定金屬『炸銅』。那本是一種被鐵匠們摒棄的垃圾礦石,想不到有人能將其製成如此犀利的暗器。唉,那個人絕對可稱作是製器界神工級數的大宗師。」 哈·路西法臉色陰晴不定,片刻後才恢復原狀。他虎眸爆射奇光,淡淡地問道:「奧博來,你對製器好似非常精通的模樣,卻為何沒進工兵營呢?」 奧博來眼神中露出一抹黯然神傷的表情道:「唉,一言難盡啊!」 賴久爾駭然瞅了一眼哈·路西法,見後者一臉饒有興致的模樣,並未帶一絲惱怒神色,這才放下心來。擱在以前或者換一名旁人,按照哈·路西法的脾氣早就一百軍棍伺候了,因為他生平最討厭別人賣關子吊胃口。對奧博來如此客氣,想必因為他確是一名人才的緣故,所以才特別寬容放縱。 當即他好言提醒道:「博來莫要心存顧忌,閣下既然垂詢你但說無妨,一切都有他老人家替你做主呢!」對於這名年輕人,賴久爾有一種打從心眼兒裡發出的感激之情,要不是他自己一隻手就永遠地消失了,此等恩情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報答的,所以時時刻意維護著他。 不過賴久爾的話並未產生任何效果,哈·路西法聽罷只是不置可否地微笑,既不答應也不拒絕,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多年的政治生涯告訴他,世事總是出人意料的,奧博來的困難憑自己的能力未必能解決呢!何況若對手是一名棘手人物,那付出的代價更將遠超獲得,賠本的買賣自己是絕對不做的,所以他保持了謹慎觀望的態度,等弄清事實再說! 奧博來倒沒想那麼多,他充滿憂傷地道:「家父是帝國研究院副院長托克勞……」 「啊?」賴久爾倒吸了一口涼氣,腦海中迅速浮現去年年尾震驚帝都的那場特大風波,這位托克勞副院長正是主角之一。 儘管最後由四殿下林·路西法出面,保住了他一命,但研究院內的席位卻只得拱手讓給了別人。老頭子怒氣攻心之下一病不起,在床榻上發毒誓再不從事任何研究,同時也禁止門下弟子再為帝國服務。想來以奧博來嫡子的身份,自是要嚴加遵守,難怪他不加入工兵營呢! 哈·路西法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淡淡地道:「我知道你父親是個好人,他是被別人設計陷害的。哼,朝廷裡總有一些利慾熏心的小人,為了一點兒名利就不擇手段地做事,最近更是越來越不像話,我想應該清理一次了。你放心吧,這件事不算完,我會調查得水落石出,還你父親一個公道的。做為最優秀的武器專家,他是帝國最寶貴的財富,誰也沒有權力埋沒他。」 奧博來被哈·路西法的一番話感動得熱淚盈眶,這段日子所受的委屈和悲憤都一股腦兒地宣洩而出。此刻,他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直想兩肋插刀報答對方的大恩大德,可惜咽喉哽咽,一句感激的話都說不出來。 哈·路西法慈藹地輕聲訓斥道:「男子漢大丈夫生當頂天立地,死當泣鬼驚神,哭哭啼啼的可是娘們兒的舉止哦!哈哈哈……快把眼淚擦擦,本王還有要事托付於你呢!」 「是!」奧博來被說得滿臉通紅,連忙拭去淚水,恭恭敬敬地聆聽對方訓示。 哈·路西法凝重地道:「奧博來副官,我現在破格提拔你為工兵營副營長,隨身攜帶剛剛示範的那兩種弩箭標本,日夜兼程趕回帝都交給你父親。你就說我請他立即出山,著手研製類似的硬弩和弩箭。嗯,這是我的私人印綬,你可憑此信物直接求見思·路西法閣下,求得所有必需的幫助。拜託了!」說著遞給他一隻精緻絕倫的印盒。 奧博來茫然接過,目瞪口呆地道:「這……我……」 哈·路西法不容置疑地命令道:「這兩支弩箭事關帝國興亡,你必需活著回國,而且一定要親手交給你父親。因為你是親眼目睹它們威力的人之一,所以任何人沒你更具有說服力。相關的事你不必擔心,我在你出發後會即刻修書一封給王兄的,他定會全力輔助你父親重返研究院。」 說到這兒,他沉聲吩咐道:「小賴,你從我的親衛隊裡,親自挑選五十名好手,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貼身保護他,直到抵達帝都見到王兄為止。途中任何人膽敢攔截一律殺無赦,萬事由本王擔當。嗯,另外通知海岸巡邏隊準備一條快船隨時待命,即到即發,明白了嗎?」 「是!」賴久爾畢恭畢敬領命而去,準備挑人去了。 這時,奧博來還是沒能從喜訊中緩過神來,仍用雙眼直愣愣地瞅著哈·路西法,根本不敢相信委任和任務都是真的。 從一名師團長的副官,陞遷到工兵營副營長,那可不是一項簡單的人事任命,兩者官階和職實有天壤之別。要知隸屬愷撒皇家艦隊的精銳師團多達三十四個,而工兵營卻只有那麼一個。而且工兵營並非單指一個營,而是集團軍全體工兵部隊的統稱。那通常都是一個精銳師團的編制啊,副營長就相當於副師團長! 哈·路西法暗暗偷笑,心道:「嘿嘿,用一個小小的副師團長的職位,換回你父親重新為帝國效力,這筆買賣怎麼算我都賺啊!何況將來還有一大批精良武器到手……唉,想不到風雲帝國的武器製造水平竟可臻至此等境界,若南征部隊也配備這種弩箭,那麼帝國豈不危若累卵……」 一念及此,他臉上的笑意頓斂,陰沉似水地望著「長鯨」要塞又陷入了沉思。 時間悄悄地流逝而去,不知過了多久賴久爾已回轉身畔,只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哈·路西法皺眉道:「出了什麼事?」 賴久爾欲言又止,最後咬咬牙硬著頭皮,低聲報告道:「啟稟閣下,高唐府一線佈防的龍牙艦隊剛剛傳書示警,說袍哥州海域發現大量不明國籍的戰艦,而且發生過小規模的武裝衝突。經過辨認,對方好像是隸屬七海盜盟的絕對主力『縱橫』艦隊。現在他們請示您,是否可以全力出擊!」 哈·路西法的臉色立刻變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憤怒如狂地咆哮道:「這群笨蛋,袍哥州的海岸巡邏隊呢?難道他們都是瞎子聾子,人家跑上門來也看不見聽不著嗎?他們只會吃白飯,全是死人?」 賴久爾嚇得噤若寒蟬,直等哈·路西法怒火稍息,這才低聲道:「每日清晨的例行戰報,他們迄今也未發過來。卑職以為,袍哥州的海岸巡邏隊可能已經……被敵人全殲了。」 他的聲音冷靜而單調,盡量不含任何感情波動,純粹一副就事論事的態度。那正是一名優秀的參謀所應具備的素質,任何時候都要客觀詳實地向指揮官提供情報和分析,這一點上賴久爾做得非常出色。 過了一會兒,哈·路西法噴薄欲出的怒火迅速地冷卻下來。同時頭腦裡精確縝密地分析起優劣得失來。這個突如其來的沉重打擊,確實讓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多年養成的習慣告訴他,處境越是惡劣自己越要冷靜,否則定然萬劫不復。 哈·路西法淡淡地問道:「七海盜盟在這個節骨眼兒橫插一腳,而且行動還特別不友善,你說他們想幹什麼?」 賴久爾早料到對方會有此一問,胸有成竹地道:「根據卑職臆測,有兩種可能。往好處分析,可以說他們是想提前分享勝利果實;往壞處分析的話……這個……」 哈·路西法鼓勵道:「但說無妨,這裡沒有外人,我也只是想聽聽你的看法罷了!」 賴久爾苦笑道:「那賴久爾就斗膽分析一下,不對處還請閣下不吝賜教。這海盜以劫掠為生,天性就是貪得無厭,誰給得錢多就為誰賣命。卑職害怕最糟糕的結果是,他們會被風雲帝國收買,統統掉轉炮口來對付我們!」 哈·路西法眉頭深鎖,輕聲道:「若事實正如你所說,那麼恰恰可以解釋他們今晨對袍哥州的不宣而戰。嘿嘿,軒轅天之痕你妄為深藍三大宗師,想不到竟自甘墮落成一名背信棄義的無恥小人!哼,不管七海盜盟想幹什麼,擅自攻擊帝國海軍都是赤裸裸的挑釁行為,他們必須受到嚴懲。」 賴久爾適時提醒道:「閣下,既然他們清光了沿海巡邏艦隊,而且對高唐府一線只做戰略性防禦,恐怕真正的目標會是攻掠袍哥州啊!我軍駐守在城內的部隊,目前只有兩個精銳師團和一部分準備運回國內傷員,恐怕會抵擋不住敵人的攻勢啊!」 哈·路西法嘴角浮現一抹詭異絕倫的冷笑,幽幽涼涼地道:「本王自有主張!」 一瞬間,他恢復了往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自信,虎眸精光灼灼地注視著奧博來道:「嗯,按照原定計劃,你仍要立即回國。袍哥州的安危尚未能確定,那就讓親衛隊裡熟悉地理的人,帶你走捷徑直奔最靠近高唐郡的海岸,然後由龍牙艦隊派船前來接應。」 奧博來點頭應是,迅速被親衛隊高手帶走了。 安排完最重要的事情,哈·路西法悠閒地道:「小賴啊,我們多長時間沒有遇到這種棘手的難題了,呵呵,真有點兒懷念啊!」 賴久爾也忍不住微笑道:「很多年了,自卑職就任以來,好像一共也不過三數回的樣子。最近的一次恐怕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呵呵,確實值得懷念呢!」 哈·路西法目光陡然沉凝如山,堅毅無匹地道:「不錯,我們經歷過數次九死一生的惡戰,最後都安然無恙地活下來了,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嘿嘿,痛哭失聲的將永遠是敵人自己!傳令……」 他的聲音冷靜而鎮定,神態從容不迫地宣佈著一項接一項的作戰命令,賴久爾飛快地在本子上記錄著。 恍惚間,賴久爾有一種錯覺,他書寫的再不是一行行愷撒文,而是一片片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決定性戰役竟然不知不覺地迫在眉睫,而且這次的對手再不是力量相差懸殊的南疆菜鳥軍,而是來自四洋七海的骨灰級強盜。 「砰砰彭彭!」鞭炮在城內各個角落響起,加上歡呼吶喊的喝彩聲,將孔龍從美夢中吵醒過來,不過隨即他又痛苦地發出一聲呻吟,將被子蒙上頭轉身繼續睡了過去。 昨夜愷撒大軍攻到凌晨四點才偃旗息鼓,他的神經一直繃緊如弦,之後又要犒賞官兵、慰問傷員、修葺城防、清點傷亡……一路忙下來直到剛剛才能偷閒睡一會兒,想不到這時剛剛聞訊的百姓們,又開始奔走相告歡慶勝利。 正鬱悶間,忽聽門外八名親衛齊刷刷地敬禮,緊接著客廳門轟地被一腳踹開,一條雄偉身影旋風般刮了進來。那人二話不說就直闖臥室,行動無禮到了極點,偏偏誰都不敢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孔龍氣得從被子裡探出頭來,對著臥室門破口大罵道:「艨艟,你他娘的還讓不讓老子睡一會兒安穩覺啊?」 可惜對方根本沒作聲,抬腳又踹向臥室門。 孔龍不禁怒火中燒,當即憑借修成先天秘境後得來的神奇靈覺,先一步鎖定對方氣場,然後功聚右腳竭盡全力踹出。 「呼嚕嚕!」棉被化作一片厚重鉛雲直飛向臥室門。它的飛行速度不是很快,時間卻拿捏得精準無比,室門轟地被踢開的剎那,棉被也迎面罩去。來人只覺眼前一黑,本能地用雙手交叉護住頭臉,同時暴喝一聲道:「升龍霸!」 「轟隆隆!」棉被與拳鋒相遇,發出一聲晴天霹靂似的巨響,整座庭院都顫了三顫,隨後棉被後陡然冒出無數金光,頃刻間就將這枚古怪「暗器」粉身碎骨。更可怕的是在棉絮和碎布落地前的一剎,一隻長寬超逾兩丈的黃金巨靈大手憑空出現,將所有漂浮物一舉吸入手掌。「嗤!」一縷裊裊青煙升起,棉被頓時化為烏有了。 直到此刻,門口才傳來艨艟笑嘻嘻的聲音道:「對不起,對不起,阿龍別生氣!呵呵,俺是前來報信兒的!哈·路西法那老小子好像是連夜撤兵了,營地居然連一根稻草都沒有留下!我想問問你,是否可以立即率軍追擊?」 「什麼?」孔龍大吃一驚,猛地從床上盤膝坐起,急迫地問道:「已經派出金雕和偵騎嗎?」 艨艟昂然步入臥室,隨便找了一把臨窗的圈椅坐下,屋內頓時一暗,陽光都被那具雄偉身軀遮在了背後。 他淡淡地道:「是,我派出了八隻金雕、二百偵騎踏遍方圓五十里,結果未發現任何敵蹤。我想哈·路西法應該是收到情報,連夜撤軍支援袍哥州去了。畢竟他的糧草、軍備都要從海上補給,這條生命線可比『長鯨』要塞重要多了,他拼老命也要維護的。」 孔龍沉吟片刻,幽幽地道:「別急著下結論,我覺得哈·路西法這兵撤得有點奇怪。」 艨艟瞪大眼睛瞅著他,問道:「什麼地方奇怪啊?」 孔龍微笑道:「呵呵,原因很簡單。如果你有甲乙兩名敵人,乙比甲強大得多,你即使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夠戰勝他。在這種情況下,你會不會仍不遺餘力地攻擊甲呢?」 艨艟搖頭道:「當然不會,我怎都要保存實力先戰勝乙再說!」 孔龍點頭道:「沒錯,是人都會這麼想,哈·路西法卻反其道而行之。根據主公發來的戰報推測,哈·路西法應在昨日上午就收到了袍哥州危急的情報,可直到今日凌晨四點攻襲才結束。期間有近二十個小時的空檔,你說他在忙什麼?準備撤退嗎?哪怕是一支預備役部隊有兩個個小時,也足以整裝待發了,何況是一支王牌部隊呢?」 艨艟駭然道:「你是說他們明裡一直佯攻,暗裡卻佈置陷阱,等我們追擊時自投羅網?」 孔龍苦笑道:「最糟糕的狀況莫過於此!要知以兵力論,哈·路西法始終在我一倍以上,若他假借撤軍為名,實際施展的是『調虎離山』之計,那麼第五十五集團軍全軍覆沒事小,失陷『長鯨』要塞可就……」 艨艟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背脊寒浸浸的都是冷汗。他呆了半晌,才冒出一句道:「他奶奶的熊,哥哥我差點兒上了那頭老狐狸的大當!」 孔龍拍拍他寬闊的肩膀,安慰道:「別洩氣,我剛才說的那番話都是推測和假設,還有待證實呢!嗯,我們先不考慮那麼多,反正哈·路西法撤軍對『長鯨』要塞是一件大好事,是值得慶祝的。不管他是誘敵之計,還是真要撤退,我們都以不變應萬變,一切都等主公那邊證實後再說。」 看著艨艟聽得一副頭暈腦漲的可愛模樣,孔龍笑瞇瞇地道:「呵呵,我現在就擬戰報傳給主公,你則抓緊時間檢查一下各軍團的裝備和編製,看看有多少武器和人員需要補充的,接下來的戰役會更慘烈呢!哦,還有一個問題,若真要追擊的話,第一軍團將充當絕對主力。你不是一直嚷嚷要打仗嗎?我宣佈,從現在起直到戰役結束,『新月』魔騎士團都歸你全權指揮了!」 「真的啊?」艨艟大喜過望,興奮得竄起老高,遂張開雙臂閃電般抱向孔龍。 看著老搭檔一臉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許報答知遇之恩的模樣,孔龍故作駭然地尖叫道:「去死,哥哥我只喜歡女人,不喜歡大老爺們的。」說著鬼魅般一晃,雙手順勢輕輕一帶,艨艟在毫無防備下,龐大身軀像一顆炮彈般射出對面的一扇窗戶直落向院內池塘。 眼看他就要跌落水中變成落湯雞,豈料飛過岸邊垂柳的瞬間,身體象被什麼吸住了一般疾飛之勢頓減,艨艟恍若一隻大蜻蜓似的冉冉降落,輕飄飄地貼在柳稍上,晃啊晃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悠閒自在。 「嗷!」艨艟引頸長嘯,宣洩著興奮無比的心情,遂兩個起落就消失在府外街道上。 孔龍目睹此景,不禁啞然失笑道:「呵呵,這個傢伙怎麼還像個小孩子啊?」 他微笑半晌,表情忽然凝重起來,斟酌起這張至關重要的戰報如何寫才好了,因為自己說的每句話都將成為主公判斷敵人下一步行動的依據,那是半點差池也不允許有的。 片刻後,孔龍終於拿起了書桌上的鵝毛筆,奮筆疾書起來。 清晨的薄霧中,一行四十七騎馳出袍哥州,放蹄在廣闊的鐵龍平原上邁進。 除了我和莫瓊瑤這兩名海盜王后外,明娜和安德魯也隨行,以盡參謀和保鏢之責。其他都是七海盜盟的人,包括了天王級的楚山,統領級的多爾頓、索佩羅。 另外還有四十名負責警戒和守護的黑袍刀客,他們很少說話,但雙目神光如電,顯然是從七海盜盟百萬雄兵中層層篩選出的精銳高手。 我注意到他們的腰帶與眾不同,赫然是用烏金絲編織而成,系法也非常精緻考究,愣是編出九頭毒蛇揚信噬人的模樣,有點兒讓人望而生畏。我猜測那是一種獨一無二的身份標誌,就像「新月衛」的星牌一樣,代表著戰士們嚮往的最高榮譽。 不過最引人矚目的還得算是他們左掌虛握的狹長寶刀。 漆黑珵亮的刀鞘,可供雙手合握的精美刀柄,刀鋒頎長而弧度極小,柄鞘銜接處根本就沒有設計護手。乍看上去整柄刀渾然一體,純粹是為進攻搏殺而制,處處洋溢著濃郁的暴戾肅殺之氣。 我忍不住暗暗讚歎道:「好刀!」心中遂很想馬上問問莫瓊瑤,這把刀和這群刀客的身份來歷。作為一名戰場上的無敵統帥,我最渴望擁有先進武器和精銳戰士,因為唯有它們才能幫我實現戰略戰術構想,取得一個又一個輝煌勝利。不過他們是莫瓊瑤的王牌戰士,我到底該不該問呢? 正猶豫間,莫瓊瑤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淡淡地道:「輕侯有事要問人家嗎?」 我雄軀一震,苦笑道:「嘿嘿,還是瞞不過你啊!我剛剛看他們有點特別,所以很好奇……」 莫瓊瑤咯咯嬌笑道:「瓊瑤早知你會抱此疑問,輕侯卻一直等到現在才提起。唉,人家都不知道憋得多麼辛苦呢!」 我像首次認識她般,心悅誠服地道:「瓊瑤的耐性比我厲害多了!唉,而且真的非常細心體貼,我不知多麼感動呢!嗯,請你現在說出謎底吧,其實我也憋得很辛苦!」 「是嗎?」莫瓊瑤淡淡地反問了一句,接著不知為何臉上笑容陡然斂去,一對秀眸也掠過我,幽幽地望向天上一片浮雲。 隔了半晌,她才歎了一口氣,輕輕地道:「他們曾經是御前一品帶刀侍衛,對皇室忠心耿耿,更為王朝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故此每人都被賜封過一條『九耀金帶』表彰其彪炳戰功。當年王城被攻破後,也是他們不惜以寡敵眾,殺入萬馬軍中擊斃賊酋,後又經數年苦苦尋覓,這才找到我。師尊見他們心志堅毅,不由起了憐才之心,遂破例指點他們武功更上一層樓。」 我忍不住驚歎道:「怪不得如此厲害,原來是得過令師指點!呵呵,剛剛我探測他們體內的真氣時,就發現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剛猛霸道且博大精深,似隱隱能將高唐流刀法發揮至淋漓盡致的境界。當時我還暗暗揣測,不知天下何時出現如此可怕的大宗師呢!」 一番話說完,這回輪到莫瓊瑤目瞪口呆。她看怪物似的望著我,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不用肢體接觸,就能……憑空探測別人體內的真氣?」言下之意懷疑遠遠超過相信,因為那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頗感意外地瞅著她,不解地道:「難道你做不到嗎?很簡單的技能啊,我看很多人都會的!」 莫瓊瑤苦笑著問道:「除了你還有人會?」 我想都不用想,屈指就開始數道:「令師、關山月、燕憔悴、蘇小橋、白如雲、魔女……這些人都能做到啊!他們單憑肉眼就可偵測敵人體內的能量波動,然後迅速找出最薄弱處一擊必殺。不過通常來說成功率並不高,因為凡是進入先天秘境的一流高手,自身都具有一種神秘靈覺,它可以自動防禦敵人的突襲。只是上述這些人的『天眼』更高級一點兒罷了。」 莫瓊瑤鳳眸內射出狂熱神色,緊緊地盯著我道:「你能教我『天眼』嗎?」 我故意露出為難的表情,踟躇地道:「這個嗎……」 莫瓊瑤嬌嗔不依地道:「什麼這個那個的,你到底教不教給一句痛快話,一個大男人怎可像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猶豫不決呢?」 我一聽差點兒從疾馳的戰馬上栽下去,心中暗付道:「他奶奶的熊,你不至於吧?哥哥不過是想賣賣關子,順便撈點兒好處,你這就把我變成女孩子啦?行行行,算你狠,再等下去你還指不定把我踢到禽獸一夥裡去呢!」 於是,我趕緊解釋道:「咳咳咳……我的意思不是不教,而是這個『天眼』需要龐大無匹的精神力量,所以必需……」後面的話我用意識流直接傳入莫瓊瑤的腦海裡,那是絕對不容許旁人聽到一星半點的限制級內容。 「啊?」莫瓊瑤驚呼一聲,頓時玉頰霞燒,連粉嫩的頸子都嫣紅一片。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媚眼如絲地望著我,傳音過來輕輕地問道:「真的需要那麼做才可以練成嗎?」 我見詭計得逞,連忙一臉嚴肅信誓旦旦地道:「沒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莫瓊瑤低垂螓首沉思片刻,驀然抬頭盯著我,淡淡地道:「大色狼,你在騙人!」 我被她看得心臟狂跳數下,臉上卻一本正經地道:「啊,我怎麼會騙你啊!」 莫瓊瑤冷笑道:「照你那麼說,若白如雲、蘇小橋、魔女要練成『天眼』,豈不是也得被……哼哼,別人我不知道,起碼燕憔悴大師德高望眾,她絕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所以一定是你在撒謊,為的只是……只是要佔人家的便宜罷了!」 我聽完暗暗地鬆了一口氣,連忙解釋道:「非也非也,禪、道、魔三宗各自都有一套獨樹一幟的精神修煉大法,所以未必都要那樣。呵呵,只是我曾經試驗過……」剛說到這兒,我就知道要糟,怎麼說著說著一不小心就說漏嘴了,莫瓊瑤這妮子可是最討厭我搞七搞八的。 果不其然,只聽她惡狠狠地道:「你這個花心大蘿蔔,去死吧!」說著功聚左腳,閃電般疾踢向我這匹戰馬的馬腹。 當初為了談話方便,所以兩騎距離極近,豈料現在反倒成了弊端,讓我根本來不及閃躲。如果這一腳挨實,戰馬立斃不說,連帶著我也得跌個連滾帶爬,堂堂威武王殿下被老婆踹下馬去,這個面子老子可丟不起。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間,莫瓊瑤的致命一腳距離馬腹已經不足三寸,我再沒時間猶豫,趕緊光速啟動了魔靈鐲上的那顆詛咒石。 霎時間,我連人帶馬憑空消失不見。 這就是深藍第七殺手「死靈血刃」黑摩蘇的四大保命絕招之一「隱身」。本來詛咒戒指內蘊涵的黑暗結界還包括「狂暴」、「麻痺」、「盲目」等三項技能,不過對付我的親親好老婆大人,卻是萬萬不能施展的,因為以後哥哥我還要上床求歡呢! 「咦?」莫瓊瑤果然大吃一驚,迅捷如電的一腳也嘎然而止,繼而本能地收回。她迷惘地望著空白處有些失神,忽然間我又鬼魅般顯出身形來了,而且這一隱一顯間隔的時間極其短暫,完全配合著她一發一收的空隙完成。 我的豪賭終於成功了。 要知臻達先天秘境後的高手,不論舉手投足都能夠控制自如,什麼用力過猛失去平衡的事情,對他們來說根本是一個笑話。所以當莫瓊瑤發現我消失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收招自保,然後再繼續查探敵蹤,這是每一名先天高手的自然本能。不過有時也會例外,譬如受到「天魔功」之類的詭異氣場影響,哪怕是晉入先天秘境的高手,也要暈頭轉向不能自己了。 我利用的就是她這種謹慎心理,其實若那一腳繼續前進三寸,戰馬怎都要慘死收場,可惜她被我算得死死地終於中了圈套。 但莫瓊瑤豈是尋常庸手,她幾乎一瞬間就想通了全部關節,即刻使出「獨門絕招」發難。 「你竟然……欺負人家!」莫瓊瑤罕有地露出小女孩的嬌嗔模樣,一對秀眸媚態橫生地瞪著我,甚至還懂得嘟起那張無比誘人的櫻桃小嘴來表示強烈不滿。 這種撒嬌神情稀罕得出現在她俏臉上,不但格外動人,更讓我有一種猝不及防的感覺。因為我一直都習慣了她剛毅、果斷、堅強、獨立的性格,如今突然百煉精鋼化作繞指柔腸,著實讓人很不習慣。最糟糕的是,我這個人面冷心軟,生平最害怕的就是女孩子撒嬌耍賴,因為不論何時怎都硬不起心腸拒絕她們。 另外還有一點勿庸置疑,那就是能讓一名領袖群倫的女強人突然變成一名會撒嬌耍賴的小嬌妻,這種成就感絕非任何言語可以形容。 於是,我瞠目結舌地瞅著她,整個人都被迷得神魂顛倒地,無力呻吟道:「天啊,瓊瑤現在的俏模樣,我恐怕一生一世都難以忘記呢!嗚,不知輕侯上輩子敲破了多少木魚,老天才讓我今生遇見你,上蒼對我何其厚待!」說著雙手合什,嘴裡還唸唸有詞。 莫瓊瑤本打算興師問罪的,豈料乍一聽我這半真半假的誇張情話,就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得花枝亂顫,繼而含情脈脈地望著我,有些意亂神迷地道:「輕侯,你……你說的可都是心裡話嗎?人家現在好開心好開心啊!嗯,你對瓊瑤真的很好呢!就是有時候太色了,看到漂亮美眉就心花花地,讓人家醋意大起!」 我摸摸鼻子,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只得暫時保持沉默。因為慕容無憂、艾丹妮、歐鷺忘機三人中不論讓我放棄哪一個,都絕對是最艱難的選擇,所以這麼尖銳的問題,我是能拖就拖,等到有一天實在躲不過去再聽天由命好了。 浟U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板閱瀆 第十四卷 亂世 第五章 聖靈 字數:11411 莫瓊瑤倒未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下去,她只是幽怨地白了我一眼,遂淡淡地驅散滿臉愁雲,有如鮮花盛放般嬌笑道:「呵呵,本公主暫時放你一馬,咱們先不提這個吧,還是辦理正事要緊!」說到這兒,她側身問道:「距離敵營還有多遠?」 一旁的多爾頓機靈之極,立即恭恭敬敬地答道:「啟稟殿下,登上前面那座山崗,我們就可看到敵軍的營寨了。」 莫瓊瑤淡淡地嗯了一聲,揮手道:「加速前進,讓我們去見識見識,哈·路西法他究竟有多少斤兩,可以妄稱『愷撒軍神』!」 「是!」群雄轟然允諾,四十七騎恍若一道狂飆筆直刮向不遠處的高崗。 風哨子猛烈地刮過耳側,響起一陣陣尖銳的厲嘯。胯下的那匹高唐矮腳馬,恍若插上翅膀一般飛速衝向山崗頂端,身後不遠處是以莫瓊瑤為首,緊追不捨的七海群雄。 我不時地回頭觀望,心裡早樂開了花,暗暗竊笑道:「嘿嘿,想陰哥哥我,小妮子的道行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你以為有一匹寶馬就可穩勝別人嗎?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萬里追風矮腳馬!哈哈哈……」 我一邊幻想著呆會兒莫瓊瑤氣急敗壞的嬌嗲模樣,一邊不斷給胯下這匹矮腳馬灌輸光明能量。 晨霧中,矮腳馬本來普普通通的淺灰色鬃毛,不知不覺變得銀光閃閃,水波般蕩漾著一層神聖光輝,它短粗的四肢憑空暴長了一尺有餘,馬腿上的肌肉更是如鋼似鐵、稜角分明,顯得特別修長有型,充滿了爆炸性力量。 剛剛莫瓊瑤為報一腳落空之仇,突然提議大家比賽一下戰馬的腳程,想借此贏回一點兒面子。要知我騎的這一匹是臨時抽調的普通矮腳馬,比她胯下那匹汗血寶馬「冰嵐」實有天壤之別,這擺明了是欺負老實人嗎! 當她看我一臉苦相無奈地答應下來時,立刻笑厴如花,簡直得意到了極點。殊不知我根本不是苦惱,而是忍笑忍得太辛苦,導致臉部肌肉有點兒抽筋罷了! 自上次成功改造「銀雷」後,任何一匹戰馬落到我手裡,立將肋生雙翼一般奔跑如飛。這個秘密我從未告訴別人,哪怕親如明娜、安德魯也並不知曉,想不到今日為了區區一個賭約,倒要拿出來獻寶了。 「呼呼呼……」風聲越來越疾,那匹「冰嵐」神駒撒開四蹄,恍若騰雲駕霧般疾飛而來。 遠遠望去,它足足超逾同類近三尺高,一身優雅高貴的冰藍色鬃毛,修長強勁的四條馬腿,紅寶石般熠熠生輝的大眼睛,不論從哪方面看「冰嵐」都是馬中皇后,我現在騎的這匹矮腳馬給它提鞋都不配。 豈料就是這麼一匹垃圾馬,偏偏就比「冰嵐」還快,而且快得不是一星半點,那四條小腿一屈一彈間,每次都能落它半丈距離。更可怕的是,矮腳馬挪移四蹄的速度簡直駭人聽聞,乍看上去只有一片虛影,憑莫瓊瑤的眼力都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條。 轉瞬間,我已第一個抵達高崗上的終點,坐到那棵足有百年高齡的老槐樹下,悠然自得地用手扇起風來。天氣倒是不熱,不過剛剛輸送光明能量時有點急,要調息一陣子才能恢復。 極目遠眺,崗下一座座愷撒營帳層層疊疊地排列在鐵龍平原上,構成一幅震撼人心的宏偉場景。對這一幕哪管我早有精神準備,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一道道壕溝、一座座箭塔、一層層木柵、一隊隊士兵,莫不透露出法度森嚴、訓練有素八個字,觸目即知絕不是好相與的。 我苦笑之餘,胸臆中也陡然湧起一股沖天豪氣,幽涼地冷笑道:「哈·路西法,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嘿嘿嘿……世間唯有像你這種級數的對手,才配做我柳輕侯的敵人呢!」 我一邊呢喃自語,一邊暗暗得意,結果馬上就樂極生悲,只聽得「希律律!」一聲鳳唳九天似的清嘯囂張無比地在耳畔響起。我一回頭,當即被眼前情景嚇了一大跳,「冰嵐」碩大的頭顱距離我的臉容不足三寸,正怒氣沖沖地噴著鼻子,用一雙紅寶石般的大眼睛瞪我。 「神駒通靈,想必它也知道我在幫助矮腳馬作弊吧?」我沖它扮個鬼臉,遂順著那條優美修長的脖頸望向它的主人。 莫瓊瑤正委屈萬分地瞪著我,晶瑩的淚花在眼眶裡滴溜溜地轉個不停,隨時都可能滾落玉頰。她用銀牙緊咬下唇,甚至連點向我鼻子的纖纖素指氣得都哆哆嗦嗦的了。 我暗呼不妙,心道:「他奶奶的熊,怎麼女孩子都這麼無賴啊!輸就輸唄,下回贏回來就是了嗎!怎麼能動不動就哭鼻子呢?這算他娘的什麼本事啊,哥哥我暈死了!」不過想歸想,要是我敢這麼說,鐵定會死得很難看,最可怕的是她閨房內那張軟塌,老子是永遠休想沾邊了。 一念及此,我鬼魅般騰空而起,挪移到「冰嵐」後座,輕輕環抱住了莫瓊瑤的小蠻腰。她半推半就地掙脫了一下,無奈我雙臂摟得死死地,馬上的空間又實在有限,最後她只能不情不願地妥協,不過螓首卻盡量遠離我的腦袋以示距離。 我見狀趕緊用很無辜的眼神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口中連連求饒道:「唉,哥哥我又錯了,小瑤瑤就原諒哥哥我吧!嗚嗚嗚,我千不該萬不該騎馬跑贏你,下次就是後面追著一百隻餓狼,我也慢慢跑一定讓你贏,這樣總行了吧?」 她緊繃著小臉兒,瞅也不瞅我一眼,我無可奈何下只得施展無賴手段,一邊雙臂用力將她攬入懷中,一邊用大嘴吻向她櫻唇。 莫瓊瑤想不到我光天化日之下,當著眾屬下的面兒,行為如此放縱,不禁駭然地推開我的臉頰道:「啊,你要幹嘛?現在是大白天,又這麼多人,你……氣死我啦!」 我狐疑地向四周望了望,故作驚奇地道:「哦,是嗎?可我怎麼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啊?」 莫瓊瑤也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原來七海盜盟眾高手都是心思縝密、老奸巨猾之輩,他們早在莫瓊瑤準備興師問罪的當口,就統統躲到老遠風涼去了,好任由我施展甜言蜜語說服刁蠻公主。因此她擔心有人偷窺,那根本是無稽之談。 趁著她愣神的剎那,我再度偷吻過去。不料莫瓊瑤這次早有準備,一偏頭就躲了過去,遂舒展雙臂一下子掙脫了我的懷抱,順手還用一記肘錘狠狠擊中我的軟肋。猝不及防下,我大聲呼著痛跌落馬下,好像肋骨斷了六七根一般誇張。 莫瓊瑤知我在故意裝蒜,嘴角仍情不自禁浮現一抹微笑,隨後馬上又覺得不妥連忙斂去笑意,凶巴巴地興師問罪道:「你這個大壞蛋,少在本公主面前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快說,這次又是怎麼作弊的?如果不馬上交待清楚,以後休想人家再理睬你!」 我臉上賠著笑正要上前解釋,心中陡生警兆,雄軀原地筆直拔起十數丈,輕飄飄地落在老槐樹樹冠逸出的一根橫枝末端,俯身瞥向高崗四周。 但見西南、西北山坳裡毫無徵兆地出現數以千計的愷撒鐵騎,有如未卜先知般徑直衝著高崗而來。他們穩穩地端坐在飛雲獸上,手中平舉著鋒利無比的騎士槍,連人帶馬都覆蓋在黃金重鎧下。燦爛的陽光輝映中,兩支騎兵恍若一雙金光耀眼的巨龍迅捷無比地奔襲而至,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威風煞氣。 我一觸目即嚇得魂飛天外,週身如陷冰窖,連血液都似要凍結成塊兒了。因為那些敵人我太熟悉了,幾乎每次戰役都要跑出來顯擺一次,他們就是愷撒軍方的頭號王牌部隊:黃金龍戰士。一瞬間,葛·奧克斯、諸葛均、南宮野望等人的名字迅速掠過腦海,同時浮現的還有一場場血戰的慘痛回憶。 我忍不住低罵道:「他奶奶的熊,怎麼是這群怪物啊!這下哥哥我的樂子可大了!」 正苦惱間,驀覺腳下的那根橫枝稍沉即浮,莫瓊瑤無聲無息地漂落在我身邊。她輕蹙黛眉,淡淡地問道:「出了什麼事?」 我心情差到極點,隨手一指就再沒興致說話。 莫瓊瑤看罷默然無語,過了半晌才歎氣道:「唉,這哈·路西法實在太厲害了!他竟懂得事先埋下伏兵,就像是算準我們一定會來現場勘查敵情似的。現在怎麼辦?」 我苦笑一聲,幽幽地道:「我也不知該怎麼辦!目前敵我力量相差太懸殊了,打是肯定打不過的,至於逃走更是癡心妄想。人家騎著飛雲獸,我們騎著矮腳馬,那是情等給人家從後面當靶子射的!就算我和你憑『寶馬』能跑得掉,那剩下的人又怎麼辦?何況背棄戰友、臨陣脫逃那麼卑鄙無恥的事,老子是下輩子也萬萬做不出來的。」 莫瓊瑤微微愣神後,嫣然一笑道:「瓊瑤果然沒看錯你,輕侯真的是那種天生的英雄豪傑呢!」 我翻翻白眼兒,手撫額頭呻吟道:「親愛的寶貝兒,現在可不是互相吹捧的時光,我們若不立刻想出應對之策,恐怕呆會兒只能去天堂卿卿我我了。」 莫瓊瑤溫柔地道:「天堂也不錯啊,反正不管你去哪裡,人家都要跟著就是。呵呵,瓊瑤今生能認識你,就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再無奢求。」 我呆呆地瞅著那雙清澈明亮的秀眸,耳畔重複著剛剛那段充滿柔情蜜意的話語,忽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危機也變得那麼微不足道。 我仰天長笑道:「哈哈哈……為什麼聽了瓊瑤這番話,我忽然覺得精神百倍,渾身充滿力量呢!好像敵人就算再多十倍,我也可獨力殺個精光似的。他奶奶的熊,這次就讓他們和前幾次一樣,統統做我的劍底遊魂好了!」 莫瓊瑤掩口笑道:「這才是瓊瑤的好夫君呢!人家最喜歡看你縱橫疆場、所向無敵的英姿了!」 我微笑點頭道:「呵呵,那這次瑤瑤一定會愛死我啦,因為輕侯正打算放手殺個痛快呢!」話音才落,我鏘然拔出魔靈劍,大聲斷喝道:「全體集合,讓我們看看七海愷撒到底是誰的刀劍更鋒利些!」 「殺殺殺!」包括明娜在內,諸人齊刷刷地飛身上馬擎出兵器,異口同聲地重複著聽起來挺帶勁兒,實際卻愚蠢無比的口號。 我暗叫不妙,連忙糾正道:「嘿嘿,看來我得改變大家一個錯誤觀念。嗯,現在我要求的不是殺殺殺,而是搶搶搶……呵呵,就是搶奪敵人的飛雲獸,能多搶一匹就多搶一匹,搶到手的人別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往袍哥州逃吧!至於殿後的問題不用你們操心,有哥哥我在,保證一切順順利裡啦!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啊?」眾人呆若木雞地望著我,怎都沒想到名震天下的柳輕侯嘴裡也會冒出一個逃字,而且還那麼異想天開,打算「搶」敵人的飛雲獸作為代步工具,當人家黃金龍戰士都是豬腦袋嗎? 我見他們一個個稀里糊塗地沒有明確概念,也懶得挨個兒解釋,鬼魅般一閃,出現在那匹「萬里追風矮腳馬」上,笑嘻嘻地道:「呵呵,打架去嘍!兄弟姐妹們,大家跟我衝啊!」說著一馬當先向崗下奔去。 「希律律!」一陣狂嘶中四十六匹戰馬緊隨其後跟上,自然演變成一座天蠍陣。我做蠍頭,安德魯和莫瓊瑤做兩支蠍鉗落後一步跟在左右,楚山做蠍尾殿後,兩翼分由多爾頓、索佩羅各率二十名「九耀衛」保護,明娜武功最弱只好居中策應,希望能抽冷子偷襲敵人一槍了。 山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兩側景物如飛倒逝。不知不覺中,我驀然晉入了「回歸」境界,感受著延緩萬倍後的速率下天地萬物幾乎凝滯不動的奇特景致。 這一剎那,我有一種掌握全局的自信,不論敵我戰陣的增減變化,還是私人喜怒哀樂等諸般情緒,莫不統統置於我監視之下。那種幾可操縱時空的感覺真的好奇妙,無驚無怖無我無相,它讓心湖波瀾不驚,更可以承擔任何危險降臨。 下一刻,號角和鐵蹄聲驚天動地地傳入耳鼓,兩條金色巨龍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敵人冷酷無情的眼神。 我嘴角逸出一抹莫測高深的冷笑,倏地改變前進方向,筆直迎向西北方飆來的鐵騎。霎時間整只「天蠍」靈動無比地橫移數尺,拐出一個完美弧度,惡狠狠地朝著左方殺去。 這一招令敵人有些措手不及,他們本以為若洩漏行蹤,我第一個反應會是落荒而逃,那樣的話兩支隊伍就可在崗前三十丈左右合二為一,然後銜尾追殺上來,繼而大獲全勝了。豈料我們竟敢不自量力地衝上來迎戰,結果讓西南方的騎兵隊大跌眼鏡。他們依照慣性愣生生跑出數十丈遠,才能止步回頭,而此時我早已和另一支騎兵隊碰撞一處了。 「嗤嗤嗤……」魔靈劍光速劈出一十八劍,每一道精虹閃過,必有一名金鎧騎士被活生生截成兩段。這一刻,我徹底融入了「回歸」境界,自己瞧別人慢若蝸牛爬行,旁人看我卻迅捷如鬼,所以往往一劍劈去他們只知駭然瞅我,手中武器卻根本來不及招架就向死神報到了。 一時間,矮腳馬所過之處,愷撒騎士恍若遭遇鐮刀的稻草般齊刷刷地倒下一大片,我劍下竟無一合之將。更厲害的是,這種殺人如割草的酷厲手法,給敵人帶來巨大的恐慌,且隨著我閃電般的鑿進勢頭愈演愈烈,竟從隊首一直波及到隊尾。 殺到後來,敵人簡直是鬥志盡喪潰不成軍,沿途敵騎一見到我就會自覺地讓出一條道路,盡量地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說什麼也不敢再進入魔靈劍的攻擊範圍了。不知不覺間,整支騎兵隊被我筆直剖成兩半,「天蠍」成員統統有驚無險地殺出了重圍。 我一馬當先率領著四十六名騎士旋風般刮過左側高崗,直奔出二十多丈,才在一處稍顯空曠的沙地上拐了一個圓弧折回。 時機稍縱即逝,我趕緊趁著「天蠍」減速轉彎大家都能聽見的時候,低聲喝道:「打鐵趁熱,讓我們一鼓作氣徹底搗爛這群菜鳥騎士吧!另外大家注意一點,這次衝鋒時得空一定要記得搶飛雲獸,我們剩餘的時間不多了,必需在敵人合圍完成前換乘戰馬。大家聽明白了嗎?」 「是,明白!」諸人轟然應諾著,顯出高昂到極點的士氣。此時此刻,再無人敢置疑我的真正實力,因為所向披靡的魔靈劍早用鐵一般的事實證明了我有多麼強橫。 我滿意地點點頭,猛然發出一聲震懾平原的長嘯,催馬揚劍再次衝向那支正陷於混亂中的倒霉騎兵隊。 眼看「天蠍」越衝越近,敵群中一名黃金龍戰士忽然聲嘶力竭地狂喝道:「列隊,組鋒矢陣!」 我好笑地瞄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小子,你不嫌動作太遲了嗎?若這幫窩囊廢能依照你的命令組成像樣的陣勢,老子今天開始就跟你姓!不過對我來說你喊得卻非常及時,哥哥正愁找不到突破點,你就主動報名了。嗯,就是你啦!」想到這兒,我毅然拋棄了製造大屠殺的想法,乾脆死死地鎖定了對方的身影筆直殺了過去。 隨著彼此的距離越來越拉近,對方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那名黃金龍戰士個子高大,肩膀寬闊厚實,方形的臉盤長著濃密黑髯,皮膚異常白皙,濃眉下有一對精光灼灼的眼睛,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我。儘管周圍的士兵們慌亂且恐懼,可他的眼神仍是那麼堅定而冷靜,看樣子只有二十七、八歲,骨子裡的氣質卻令人想起身經百戰的一流名將。 我暗下結論這是一名勁敵,卻並未把他放在眼內,我真正關心的只是這小子身上的極品裝備。 他頭戴龍首盔、身穿龍鱗甲、手腳均包裹在龍爪型厚重護甲下,右手武器是一柄巨型黃金戰劍,左前臂配備著一面圓型龍骨魔盾。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那面盾牌,色澤金黃的盾面暗刻一刀一劍一斧交叉圖案,背景是一條栩栩如生的三頭黃金龍肖像。 我嚥了一下口水,腦筋飛快地旋轉尋找著有關那面盾牌的詳細資料。豁然間,「聖靈盾」三個字鮮明無比地跳了出來,不錯就是它。哥舒嫩殘曾經說起過一件事,當年自己「惜敗」給斷獄·路西法,只因他有兩件特別變態的武器,其中之一就是可以完全吸收物理攻擊的「聖靈盾」。 一念及此,我雙眸魔芒劇盛,高興得差點兒從矮腳馬上直接蹦到那小子身邊去搶,幸虧理智壓抑了我的本能衝動。但是這股驚濤裂岸的殺氣,還是觸動了莫瓊瑤和安德魯的護身真氣,他們紛紛投來狐疑的目光。 我連忙示意沒事讓他們放心,右手開始緩緩地揚起魔靈劍。整個過程有如行雲流水般順暢,沒有一絲刀削斧鑿的痕跡,最難得的是寓快於慢似緩實疾,旁人目睹的總是它掠過空氣後產生的幻影,永遠只能追逐殘像卻觸摸不到實體。 當我將魔靈劍擎至最高點的一剎那,矮腳馬也剛好竄入敵陣攻擊範圍。霎時間,三柄騎士槍閃電般刺向馬頸和我的腰、腿,他們不但出手狠辣無匹,而且取位更是精準刁鑽,顯然是一流高手的手筆。 可惜他們找錯了對象,想和我較量也欠缺太多斤兩了吧? 我歎息著雙腿輕夾馬腹,矮腳馬頓時心領神會,奇跡般化作一團銀光騰空而起,剛好躲過了三槍的威脅。與此同時,我彎腰俯身揮劍,空氣立刻被兩條優美的圓弧分成四半,「蓬蓬蓬!」六截斷軀相繼跌落塵埃,一不小心被劍氣劈成兩段的三匹飛雲獸亦萎然倒地,猩紅的血泉噴得到處都是,無聲訴說著戰場的慘烈。 「颼颼颼……」十數柄騎士槍以為我在半空就有機可趁,悍不畏死地狂刺過來。他們在矮腳馬可能降落的地面豎起了一座密密麻麻的槍林,想藉著槍長劍短的優勢偷襲我一回。 我冷笑一聲,瞅也不瞅越來越迫近的槍鋒,只將魔靈劍輕描淡寫地揮出。「喀嚓!」一聲脆響凡是膽敢遞過來的騎士槍,驟然全部居中裂成兩半,同時持槍者一個接一個雙手捂著臉孔慘叫倒地,指縫間溢出的是井噴般的鮮血。 於是當矮腳馬落地時,身畔再無一名囫圇站立的敵人。我催馬揚劍片刻也不停留地向前衝去,眼睛始終冷冷地盯著黃金龍戰士,目光裡充滿了輕蔑、挑釁和血腥。 這時候,哪怕是白癡也知道我下一個目標是誰了,情知不是對手的敵軍鐵騎再次乖乖地讓開一條道路,攻擊也只是裝腔作勢地騷擾莫瓊瑤和安德魯以及「天蠍」的其他成員,說什麼也不敢再靠近我了。 我加速催動矮腳馬,一邊耀武揚威地逼近黃金龍戰士,一邊哈哈大笑著用半生不熟的愷撒語道:「那條黃金小蛇,你為何一直躲在他人背後不敢拋頭露面?是男人的話,現在就放馬過來跟老子大戰三百回合;不是的話,就滾回愷撒摟著你師娘吃奶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我的聲音重金屬般鏗鏘有力回音不絕,一瞬間就響徹方圓百丈,讓每一名敵我雙方的戰士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一招很毒辣,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話一出口就將對方逼上了絕路。 當初為避免戰場上兩軍交鋒時發生怯戰這種尷尬的狀況,風雲愷撒兩大帝國甚至對部隊指揮官都規定了嚴格的武力考核制度,以保證高級軍官不會在決鬥時令帝國顏面掃地。而且作為一名指揮官若臨場怯陣,那今後不但是這支部隊,就算換了別支部隊他也毫無威信可言了。所以這種赤裸裸的挑釁行為,是任何人都無法容忍的。 果不其然,那名黃金龍戰士被挑逗得按捺不住熊熊怒火,大聲斷喝道:「你想快些死,我百孤軍就成全你!」說著催馬揚劍衝了過來。 我幽幽涼涼地盯著他,目光淡淡地掃過那面「聖靈盾」,心中早已抑制不住那股狂喜,只想興奮得仰天長嘯。 「嘿嘿,你這傻小子主動要送盾給我,哥哥可就卻之不恭啦!屆時可別哭鼻子哦!」我一面齷齪地幻想著他痛哭失聲後悔不迭的模樣,一面更快地催動矮腳馬迎了上去。 霎時間,金甲騎士和七海群雄化作兩道鋒利無匹的利劍,凶狠絕倫地拼往一處,而利劍的尖鋒就是我和百孤軍。 這絕對是硬碰硬的一仗,動輒將以一方徹底失敗結束戰鬥,不過我心中卻沒有任何顧忌。在這瀕臨生死決戰的一剎,我腦域裡只剩下百孤軍一個人,「回歸」境界亦突破了臨界點,驀然間天地萬物都陷入了絕對靜止狀態,我終於再次進入了「真如」境界。 「轟!」兩劍交鋒發出一聲天崩地裂似的巨響,百孤軍抵受不住強大的反震力,整個上半身劇烈地向後仰倒,同時口中狂噴一道血箭散成細雨落下。 他驚駭欲絕地瞪著我,心靈中的震撼遠遠超過肉體上的損傷。 百孤軍現在怎都想不通,為何我能未卜先知似的放過他左肋故意露出的破綻,而去硬劈右手似強實弱的黃金巨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結果卻在一瞬間發生了,事實就是我利用熟悉「聖靈盾」的優勢,將計就計一劍就重創了他。而他本打算利用「聖靈盾」吸收魔靈劍的攻擊,然後趁隙給我一劍的陰謀則徹底破產了。 此時此刻,他已沒有再繼續決鬥的資格,我卻沒打算紳士地放過他。 矮腳馬旋風般欺近對方,我亦再次緩緩地揚起了魔靈劍,然後趁著兩馬交錯的一瞬,閃電般右上左下地斜斜劈去。這一劍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根本不給任何人思索的餘暇。 「嘶!鏘!」劍風破空和金鐵交鳴幾乎不分先後地同時響起,百孤軍不愧是一名出類拔萃的黃金龍戰士,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仍能精確無誤地用「聖靈盾」格擋住我雷霆萬鈞的一劍。 驀然間,我有一種奇怪無比的感覺,右手的魔靈劍像是劈入了一個虛無飄渺的異空間,不但悠悠蕩蕩地混不著力,而且劍身蘊涵的力量更被眨眼間吸噬一空。 我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拚命抽劍,結果魔靈劍不費吹灰之力就離開了盾面,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矮腳馬毫無知覺地繼續前衝,迅速將我和百孤軍之間的距離拉開到兩丈,忽然間身周儘是凶悍無比的愷撒鐵騎,我深陷敵陣被重重包圍了。眼看著煮熟的鴨子越來越遠,我焉能甘心放過,當下一不做二不休,鬼魅般騰空升起,凌空倒翻一個觔斗頭下腳上俯衝過去。 「喀嚓!」礙手礙腳的魔靈劍被扣回右腕,我騰出雙手幻化出漫天掌影鋪天蓋地地罩定百孤軍。眨眼間,方圓數丈內以百孤軍為中心罡風驟起,所有無關人等一概被無形氣牆排出圈外,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地準備承受我的致命一擊。 百孤軍萬萬沒料到,我在連劈兩劍後還有餘力如影隨形追至,更沒想到攻勢會如此迅猛無儔。猝不及防下,那柄黃金巨劍只舞出幾朵中看不中用的劍花,妄圖借此迷惑我的視線,左臂上真正的殺手鑭「聖靈盾」卻靜靜地等待著時機,那正是他用來保命的最後一張王牌。 我冷哼一聲,俯衝而下的身影驟然加速,「蓬!」掌緣準確無誤地掃中劍鋒,硬把黃金巨劍盪開,然後猛扭熊腰翻身轉回頭上腳下的狀態,功聚右腿惡狠狠地朝著百孤軍胸口踢去。 百孤軍露出不屑之色,黃金巨劍垃圾般隨手丟棄,右手疾托起左前臂下方,用「聖靈盾」迎向奔雷一腿。 十多名高階騎士此時現身在氣場周圍,他們在戰場上唯一的任務是即使要犧牲性命也要保護百孤軍,不讓他有任何損傷,任何時刻都和百孤軍形影不離,只因百孤軍剛剛盛怒下心切殺死我,才比他們搶先一步攻上來。所以若這一腿落空,局面將變成雙方大混戰,我可能永遠都沒機會得到「聖靈盾」了。 「呼!」下踢的右腿突然出現神奇至令人難以相信的變化,它竟無緣無故倏地熊熊燃燒起來,碧綠色火柱先於腿勁沒頭沒腦地砸下。百孤軍被嚇得魂飛天外,第一個反應就是用「聖靈盾」遮住頭臉玩命竄離馬鞍,根本顧不得還擋不擋那一腿了。 可惜反應速度太慢了,我早已趁機連續不斷地踢中百孤軍七腳。首先是他擋在胸前的雙臂「喀嚓!」一聲骨斷筋折,繼而是胸、腹、丹田、會陰幾乎同時命中,此時他雙臂虛虛蕩蕩地垂下剛好露出面門,剩下的兩記我一腳踢碎其咽喉,另一腳將他那張臉踹成了爛柿子。 當我踩著百孤軍屍體離開的時候,他早已支離破碎不成人形,甚至連那身黃金龍戰士套裝都已被扭曲得慘不忍睹。我毫不介意遍地狼藉,小心翼翼地撿起那面世人夢寐以求的「聖靈盾」,輕輕地扣在左前臂上。 鮮血攙合著泥土沿著盾面緩緩淌下,卻怎都掩飾不住「聖靈盾」與生俱來的那種雍容、典雅、高貴、聖潔的本質。我看得差點都癡了,直到本能地橫移三尺躲過兩柄偷襲的騎士槍,這才幡然省悟自己還置身於戰場上。 「嗤嗤嗤嗤嗤嗤!」又有六柄騎士槍狂風怒濤般破空刺來,那連人帶馬的衝擊力太過驚人,我心知肯定招架不住遂往後疾退,好爭取一點喘息時間用來恢復功力。一步兩步三步……當退到第九步的時候,我驟然違反慣性地化退為進,鬼魅般欺入敵叢,「鏘!」地一聲魔靈劍出現,閃電般連環劈出八劍。 「嘶嘶嘶……」一時劍刃破風聲大作,距離最近的八名鐵騎哼也沒哼就被統統一劈兩半。 我欲乘勝追擊,魔靈劍立即展開大開大闔的劍勢,所向披靡地殺向那匹鞍上空空如也的「萬里追風矮腳馬」。沿途敵軍見百孤軍都三招內慘死在我腳下,哪還不知厲害,頓時就連僅剩的那點士氣都洩個精光,恍若受驚的鳥獸般四散奔逃。 「希律律!」我重新跨上矮腳馬,它馬上通靈般長鳴一聲表示著歡欣雀躍。緊隨身後疾馳而來的安德魯,連忙奉承道:「老大,不但您英明神武,就連這批矮腳馬都通曉人性呢!難怪您三招就可以做掉百孤軍啊,小弟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笑罵道:「少他娘的拍馬屁!該辦的正事都辦了嗎?」說著目光巡視了一圈「天蠍」成員,發現除了莫瓊瑤依舊騎著「冰嵐」外,每個人都換乘了一匹飛雲獸,這才安下心來。 莫瓊瑤笑盈盈地道:「剛才輕侯狙殺百孤軍時,幹得實在太漂亮了!鼎鼎大名的『補天缺』百孤軍竟然會被你只用三招就活生生地拆成了碎片。我敢擔保,若此消息傳到笑花城,鐵定沒有幾人能夠接受這個殘酷事實。」 我愕然問道:「啊,什麼『補天缺』,是那小子用來吹噓自己的外號嗎?臉皮可真夠厚的!」 莫瓊瑤一聽笑得花枝亂顫道:「咯咯咯……才不是呢!百孤軍在愷撒帝國素有武道奇才美譽,曾經連續三度獲得宮廷比賽的冠軍。因為從未有人能傷他一根毫毛,故寧·路西法在他二十三歲那年御賜封號『補天缺』以資鼓勵。」 我撇撇嘴不屑地道:「嘿嘿,照我看這冠軍水分太大,根本不是百孤軍的真正實力!不說別的,只要他戴上『聖靈盾』就穩立於不敗之地了,再配以差強人意的三流劍術想不贏都難!如果沒有那面神盾,他絕對是垃圾一個!起碼據我所知,『白虎』帕赫薩的修為就遠遠超他數籌。」 說到這兒,我話鋒一轉壞壞地笑道:「嘿嘿,這小子如此名不副實專靠作弊獲勝,你說素來精明過人的寧·路西法為什麼還竭力推薦他?甚至怕他太膿包丟人現眼,連斷獄·路西法的隨身利器之一的『聖靈盾』都送了給他防身,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貓膩啊!譬如百孤軍是寧·路西法的私生子什麼的……」 莫瓊瑤聞言一呆,努力回憶道:「似乎有過類似的傳言,不過很快就被扼殺了……唉,死都死了還理他作甚!我要講的不是百孤軍,而是當時受封的另外一個人。」 她眉宇間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正色道:「據說此人箭術深不可測,已臻達最接近箭神的三級射日狙擊手境界,不但足以堪稱是愷撒第一人,就算細數建國以來的歷代神射手都無出其右者。他就是『刺天脊』蕭晚!當年寧·路西法在金鑾殿上御賜封號的時候,同時也將深藍七弓裡排名第二的『光翼弓』賞給他,讓他現在更是如虎添翼。」 我心臟猛地狂跳了一下,失聲叫道:「『光翼弓』在他手裡?快告訴我此人現在何處!」 莫瓊瑤狐疑地瞅瞅我,卻沒立刻追問原因,只是淡淡地道:「據說他和百孤軍受封後,一齊加入了愷撒帝國的最精銳軍團『愷撒皇家海軍』,並且還頗受哈·路西法的重用,成為等閒絕不會派出的王牌虎將。所以我猜測既然『補天缺』已出現,那『刺天脊』也就不遠了。最糟糕的情況就是……」 浟優書猛 uUTxt。COM 荃汶自板越讀 第十四卷 亂世 第六章 魂渺 字數:11180 我幡然省悟,苦笑著接口道:「我們馬上要迎戰的就是他!」 莫瓊瑤幽幽地道:「沒錯,所以無論如何要在第一輪攻擊開始的時候找到並做掉他,否則大家都會成為他的箭靶!」 我慢慢地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片刻後猛然睜開龍眸射出兩道駭人之極的厲芒。 霎時間,我心中的負面情緒均被一掃而光,渾身散發出強大的自信,哈哈大笑道:「『刺天脊』蕭晚一定是個很有趣的傢伙!可惜壽命只到今天為止,因為我會把他變成歷史!」說完撥轉馬頭重新佔據蠍頭位置,準備開始發起第三輪衝鋒了。 時近晌午,天空中的烈日漸漸將最熾熱的光芒灑遍大地,戈壁地帶的沙層也助紂為虐的將氣溫逐步推升,一眼望去地表三尺儘是朦朧扭曲的蒸騰畫面,伴著陣陣輕風襲來的沙塵,都帶著一股讓人嗓子冒煙兒的乾燥和悶熱。 惡劣的天氣使水分蒸發得極快,體力消耗得更快,這對人數稀少的「天蠍」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所幸我們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佔據著上風。風沙雖弱,但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會混淆敵軍射手的射線。 剛才百孤軍那一隊騎士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偷襲,所以根本來不及放箭,可是我不相信幸運會一直與我們相伴。更何況若敵人真是「刺天脊」蕭晚,那在場的所有高手,包括我柳輕侯在內都沒人比他更懂得如何使用弓箭了,屆時千人齊射下不管瞄不瞄準都將是一場毀滅性災難。 於是「天蠍陣」迅速整合成了一座密集緊湊的「鋒矢陣」。 我領先一騎左右的距離突出地卓立在隊伍最前方,緊隨其後的是莫瓊瑤和安德魯,再往後是四十名彪悍冷酷的「九耀衛」組成每排三人的劍型長龍,多爾頓、索佩羅、明娜三人散佈在陣腰的不同位置,「鐵臂天王」楚山一人留在隊尾殿後。 這樣做是為了保持最強突破力的同時,最大限度縮小敵人箭矢的殺傷面積。 本來若敵人換做任何一支普通騎士團,我都不用如此慎重地佈置,因為由四十六名精銳高手組成的「鋒矢陣」簡直可以在戰場上橫行無阻。可惜對手是由「刺天脊」蕭晚統率的王牌騎士團,因此我不得不小心對待,努力將傷亡降至最低點。 極目遠眺,戰場上一片殺戮後的慘烈景像,除了地上殘缺破碎的屍體和斷裂扭曲的武器外,就只剩下幾匹圍繞著主人徘徊不去的戰馬在哀鳴。百孤軍麾下的殘兵敗將早就逃了個精光,視野裡再也看不到一名活著的敵人。可是我知道這份安寧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罷了。 我靜靜地等待著敵人最暴虐的攻勢來臨,而那恰恰也是我們現在唯一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安德魯低聲問道:「老大,敵人會不會都被您的神劍嚇跑了,要不然怎麼過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動靜呢!用不用我過去查探一下虛實,免得耽誤寶貴的撤退時間?」 我似笑非笑地搖頭,篤定地道:「呵呵,你別慌嘛,冷靜一點兒!相信我吧,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想現在敵人一定比我們更加迫不及待呢!」 安德魯苦笑道:「嘿嘿,小弟知道了!俺就是心底惶惶不安,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莫瓊瑤莞爾一笑,淡淡地道:「我們一舉擊潰百孤軍的千騎隊,換做任何人都要疑神疑鬼一陣子的。何況摸清敵人的確切情報、將殘兵敗將重新編入戰鬥序列,這兩項工作也需要一段時間來完成。謀定而後動才是一代名將風範,我想蕭晚這時候差不多也該來了,不知輕侯有何破敵良策呢?再想趁其不備來場突襲恐怕不會靈光了呢,他們一定做好萬全準備才敢進攻我們的。」 我不動聲色地道:「屆時你就知道了,現在揭破謎底豈不是太過無趣了嘛!」話音才落,地皮驟然輕微顫動起來,繼而轟轟隆隆的蹄聲淹沒了一切雜音,遠處沙塵滾滾,一時間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鐵騎來襲,聲勢駭人到極點。 距離稍近,敵騎的身影開始清晰可辨。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左手持橢圓型鋼盾、右手持黃金戰刀的刀鋒騎士;中間是渾身璀璨金鎧、平端碩長騎士槍的衝鋒騎士;最後是雙手穩擎強弓利矢的連弩騎士,他們躲在兩大兵種身後構成三重攻擊波裡最具威脅的殺手鑭。 我臉容波瀾不驚地瞅著前方敵陣,心底油然升起欽佩之心。 以第一波刀鋒騎士破陣、第二波衝鋒騎士防禦、第三波連弩騎士絞殺,如此層次分明、分工明確的戰術對我來說不過稀鬆平常,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收拾殘局、重整旗鼓的指揮官卻實屬生平首遇,那得需要多麼驚人的統御力啊! 和這個人比起來百孤軍只能算是剛剛學會蹣跚行步的小孩子罷了,若他剛才也能佈置出這種水準的陣法,我絕對無法那麼輕易收拾他,怎都要付出一定傷亡代價的。 這些念頭僅在腦海中一閃而逝,我臉上的表情毫無一絲改變,唯一的動作只是淡淡地舉起了右手,那是早已約定為準備進攻的信號。 「鏘!」我右手魔幻般擎出魔靈劍,黝黑頎長的劍鋒筆直地指向藍天,整個人頓時威猛雄渾到了極點,有如戰神般不可一世。 身旁的安德魯神色一凜,右手緊緊地握住漏影寶刀迅捷地退回原位。霎時間,「鏘鏘鏘!」一陣悅耳龍吟中,背後的四十六人也齊齊地擎出兵器嚴陣以待,一股肅殺之氣隨即瀰漫整個戰場。 我仰天狂喝道:「殺!」說完率先催動坐騎,連人帶馬化作一抹銀色流光刺向敵陣。 「殺!」身後也傳來熱血沸騰的吶喊和沉悶如雷的鐵蹄,幾乎同時莫瓊瑤、安德魯以及七海盜盟的眾高手緊跟著我衝了出去。 不知不覺間,生死攸關的最關鍵戰役打響了,當我催馬奔出的一剎,一切都已再無挽回的可能,唯有拚命殺出重圍才是唯一出路。 「嗚嗚嗚……武卓拉!」伴隨著雄渾號角和震耳狂呼,敵陣最前列的刀鋒騎士們緩緩啟動了,他們高高擎起的黃金戰刀在陽光下格外耀眼,充滿了一種尊貴和霸氣。轟隆轟隆的鐵蹄聲中,逐漸加速的刀鋒騎士們慢慢地顯露出了陣型,那是與我們一模一樣的「鋒矢陣」,他們居然想針鋒相對地硬拚一場。 我不屑地冷笑一聲,目光離開這群自不量力的笨蛋落在遠處的連弩騎士身上。他們整齊劃一地舉起連弩,弓脊上搭著的狼牙利箭斜斜地指向正前方,一副隨時準備射擊的模樣。看來他們仍在耐心地等待著我們進入射程內。 兩支距離隊伍越來越近,距離連弩的有效射程也越來越近,一百丈九十丈八十丈……眼看就要承受疾風暴雨的洗禮了,我驟然冷酷地撇了一下嘴角,猛然間戰場上「嗷!」地響起一聲驚天怒吼,緊接著一枚碧綠色的巨大火球燃燒著長長焰尾,準確無誤地落在連弩騎士群中爆炸。 「轟!」洶湧澎湃的氣浪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連弩騎士們連人帶馬掀到半空中,再重重地摔到地上砸成肉餅。更可怕的是,火球觸地後像一朵鮮花般徐徐綻放,層層疊疊的花瓣不斷擴散擴散再擴散……碧綠火焰熊熊燃燒起來吞噬著能夠觸及的一切生物。這朵碩大無朋的火蓮充盈著一種超越塵世的美麗,可惜帶來的只有死亡和毀滅。 敵方本陣頓時陷入混亂狀態,士兵們哭爹喊娘地四處奔逃,場面異常壯觀。他們做夢都沒想到我有如此恐怖的外援,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神獸這個脫離現實的存在。可惜神獸不管三七二十一,它只是忠誠無比地完成著我佈置的噴火指令。 「轟轟轟……」我耳畔聽著接二連三響起的悅耳爆炸聲,哪還有心情管敵人死活,只顧率領眾人以最快的速度迎向刀鋒騎士。 此時兩軍相隔不足二十丈,我輕描淡寫地從馬鞍橋右側得勝構上抽出一柄騎士槍,這是剛才打掃戰場時隨手揀來的,為的就是彌補魔靈劍消失後的缺口。每次召喚神獸後,魔靈劍都要還原成魔靈鐲的形狀,這一點著實不太方便。 「嘶嘶嘶……」我手腕輕輕一抖,騎士槍立時化作漫天銳芒一閃而逝。 我暗暗評價道:「嗯,除了重量有點輕之外,其他都還符合最低標準。嘿嘿,一會兒就全靠你殺敵致勝嘍,你可千萬別叫我失望啊!」 「武卓拉!」刀鋒騎士們再次爆發出瘋狂吶喊,凶悍絕倫地揮舞著黃金戰刀逼近。看來剛才的大爆炸不但未能減弱敵人的士氣,反倒更鼓舞了他們必勝的鬥志。 我忍不住低聲嘟囔道:「我靠,這個指揮官到底是不是蕭晚啊?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麼訓練的士兵,竟然個個都能臨危不亂、悍不畏死!看來他確是一名優秀將領,可惜我和他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錯誤的事件中相遇,死後我會默哀三分鐘的!」 敵騎已經近在數丈之外,我收起所有雜念,殺氣騰騰地暴喝道:「殺!」隨著最後一聲號令,我疾催矮腳馬旋風般闖入了敵陣。 「砰砰砰……希律律……」一陣亂七八糟的重物落地聲和戰馬嘶鳴中,首當其衝的十餘名刀鋒騎士連我的臉都沒看清,就被手舞足蹈地挑出老遠,重重地砸在後面的同伴身上。而那些空騎也因嚴重妨礙前進,被我以槍桿惡狠狠地掃中頭顱,腦漿迸裂地橫跌出數丈開外,成為敵人衝鋒的絆腳石。 一路上矮腳馬越跑越快,我的騎士槍也越舞越疾,人馬槍三合歸一凝結成一團虛實莫測的魅影,所過處無一合之將,擋者皆立斃當場。 「嘶嘶嘶……」槍鋒乍來倏去忽隱忽現,每閃一次都伴著滿腔鮮血激濺,我機械似的鎖定、刺殺、拔槍,敵騎均應槍命喪黃泉。驚呼、痛哼、哀鳴、慘嚎等等奇怪的聲音頻頻響起,我卻置若罔聞只是專心致致地完成我的工作。一槍兩槍三槍……槍槍不離眉心、咽喉、心臟三處致命要害,實在觸不到的就刺入戰馬體內,然後送出一縷黑暗能量間接侵入敵人體內截斷心脈。 這一刻,我再次成功地融入了萬籟俱寂的「真如」境界,心中憂喜和牽掛統統消失不見,靈台清澈透亮如一面明鏡般毫無遺漏地反射出戰場內外的每一絲變化。 恍惚間,敵人變得那麼卑微渺小,就像是一群螻蟻生死盡數掌握在我手中。這根本不是戰鬥,而是單方面的屠戮,力量速度簡直有天壤之別。他們掙扎著想要躲過槍鋒,可惜動作太慢了,往往只是眼神到了,身體卻仍舊傻乎乎地坐在馬上一動不動,任我刺穿任何部位。 無聊的殺伐一直持續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我終於殺出了重圍。可還沒等我喘口氣兒,「嘶嘶嘶……」一排騎士槍就迎面刺到,是敵陣中蓄勢已久的衝鋒騎士,他們仍舊組成一座「鋒矢陣」硬碰硬地衝上來。 我不驚反喜,心中感慨著終於突破敵人第一輪攻勢了,手底下卻一點也沒鬆懈。掌中的騎士槍閃電般連環刺出一十八槍,有如驚濤裂岸般席捲過去。「噗噗噗……」首當其衝的數名騎士頓時被扎得全身都是拳頭大小的透明窟窿,鮮血不可抑止地井噴泉湧眼見不能活了。 趁著他們連人帶馬萎然倒地的空隙,我冷酷地牽動了一下嘴角,倏地催動矮腳馬騰空躍起數丈,逕直落向衝鋒騎士群內。這一招令他們猝不及防,望著一張張驚恐無比的面孔,我心中升起一種殘忍的快樂:「他奶奶的熊,讓你們沒事兒跑來狙擊我,今天就讓你們嘗嘗老子的厲害!」 「轟!」騎士槍驀然變得流光璀璨,爆發出一團令人目眩的瑰麗色彩,我獰笑一聲就要刺出龍族三大散手之「升龍霸」,佈滿光明能量的槍身也擎至了頭頂。 就在這節骨眼兒,我的心臟無端地狂跳了一下警兆陡生,隨後眼前毫無徵兆地大放光明。那股熾白色光芒亮到了極點,刺得我不由自主閉上眼睛。我根本沒看清是什麼東西,「鎖魂」也只探測到一股鋪天蓋地的能量已倏地竄至眼前。 「光翼弓!」我驚天動地地暴喝一聲,想也不想就抬起左臂擋住頭臉。 「蓬!」左臂和暗器接合處燦芒爆散四方,化作一朵巨大而美麗的七彩焰火冉冉綻放,然後緩緩消失不見。幾點濺到皮膚上的星火,痛得我呲牙咧嘴繼而虛火上升。我萬萬沒料到蕭晚會在此時出手偷襲,這個王八蛋真懂得挑揀時機,要不是那面「聖靈盾」格擋住這一箭,我可能真的就被他掛掉了。 正當我罵罵咧咧地準備找他算帳的時候,異變再生。 第二枚光箭再次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視野內,而且距離我的心臟不及半尺。它的移動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簡直像我的槍一樣快,若換做另一個人定然慘淡收場,可惜被射的人是我,它再快也不能躲過「真如」境界的速率限制的。 「蓬!」盾箭相交再次化作璀璨奪目的漫天光雨,我倏地冷靜下來,靈覺循著尚未消失箭道軌跡光速飛去。一眨眼的功夫,我發現了對方,對方也發現了我。我根本來不及看清他的容貌,只看到對方彎弓搭箭,這一次弦上架著三支流星箭。 「流星箭」乃是愷撒軍方特製的秘密武器,若說「穿陽箭」以大範圍的爆炸力著稱的話,那麼「流星箭」絕對是速度型箭矢裡的翹楚。狹窄扁平的箭頭,均勻光滑的箭身,可以自動調節方向的尾翼、「流星箭」簡直是頂尖狙擊手們夢寐以求的殺人利器,可惜因為造價太過昂貴,所以像「穿陽箭」一樣不能普遍裝備弓箭手部隊。 我忍不住怒罵一聲:「我靠,你他娘的還敢射,當哥哥我好欺負是不?」話音未落矮腳馬一顆石頭般疾速墜地,逃過了空中鏢靶的命運。「啊!」背後傳來一聲驚呼,聽聲音是不知虛實的明娜在為我擔心。 我來不及向她解釋,在矮腳馬落地的一剎那就全力輸送光明能量給它。 「希律律!」矮腳馬仰天一聲咆哮鬃尾亂顫,渾身骨骼也卡吧卡吧響個不停,頃刻間就暴漲了近四尺高六尺長,甚至一雙碩大的眼眸都冒出了兩道數寸長的熾白色光焰。 「颼!」它四蹄一蹬地,像一隻銀光閃閃的利矢般暴射向蕭晚。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儘管我早有提防,也差點被撲面而來的狂風掀到地上去。「呼嚕嚕!」肆無忌憚的風吹得我渾身肌膚如遭針扎般劇痛,經過終極改造後的矮腳馬,終於讓我自食苦果,親身體驗了一回流星趕月的神奇速度。 「嗡嗡嗡……」弓弦狂顫不已,架在「光翼弓」上的三支流行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失聲驚呼道:「好快!」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可是「光翼弓」強橫無匹的衝擊力還是給了我最猛烈的震撼,真不知道深藍七弓裡排名第一的神弓能臻達何等恐怖的射速? 據說迄今為止,在「流星箭」下能夠成功逃生的高手屈指可數,因為它飛行時的速度足堪媲美流星劃過夜空,當人們看到的時候,它早已消失不見。 當我腦海裡浮現這段評語的時候,唯一的念頭就是想把「流星箭」比喻成流星的那個傢伙馬上撕成碎片。在「刺天脊」蕭晚手中射出的「流星箭」哪裡是流星,根本就是三道光速閃電。一道天降、一道地升、一道平射,唯一相同點就是太快,快得在「真如」境界裡都看不清形狀,只見一片刺眼白光倏忽而至。 我無暇分心他顧,雙眸只是專心致志地盯著越來越迫近的箭尖,但卻知道此刻蕭晚心中一定得意非凡。一弓三矢的伎倆隨便挑揀一名高階弓箭手都可隨意施展,可要做到天地人三合一的玄奧境界,恐怕整個深藍大陸找不出幾個人能做到。 可怕的是蕭晚不但做到了,而且還通過前兩次失敗的經驗,想出了專門針對「聖靈盾」的戰術。那三支「流星箭」角度方位迥然不同,偏偏速率卻一般無二,利用「真如」境界我清清楚楚探測出它們將同一時間射穿我的身體。 這一刻,不論我用「聖靈盾」格擋上中下哪一支箭,結果都是被另外兩支箭穿透心肺的結局。最離譜的是,它們速度都太快了,快得我根本無暇多想,生死懸於一發的瞬間,我終於有了一個異想天開的決定。既然沒可能同時擋住三支「流星箭」,那就徹底放棄防禦好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隱身!」我驟然啟動了魔靈鐲上的詛咒石,連人帶馬在極速狂奔中融入空氣人間蒸發。 「轟!」三支「流星箭」同時貫穿我遺留下的殘影,箭尖精確無誤地碰撞在一起,製造出一陣晴天霹靂似的爆響。猛烈的衝擊波將隨後跟來的七海群雄掀得東倒西歪,幸虧矮腳馬速度快到極點,他們也只來得及跟近暴風邊緣,所以並未受到任何實質傷害,倒霉的只是距離我最近的愷撒騎士們。 我隱隱約約地好像再次聽到了明娜的驚呼:「這小妮子可能又在擔心我的安危了!呵呵,哥哥我是那麼容易掛的嗎?」矮腳馬狂奔中這個念頭一閃而逝,讓我心中升起一股溫暖的感覺,有人關心真好啊! 不過想歸想,我卻慳吝回頭一望,眼前沒有任何事比做掉蕭晚更重要了,因為隱身是有時限的,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需重新啟動一次。而我距離蕭晚越來越近,讓我在一名僅次於箭神的敵人面前顯露身形,那還不如直接砍死我算了。於是我拚命催動戰馬,打算在這一輪隱身效果消失前一槍狙殺掉這名平生第一勁敵。 在熊熊烈焰的另一側,蕭晚左手持著「光翼弓」,右手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支「流星箭」,整個人全神貫注地掃瞄著五十丈空間內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令人驚奇的是,除了最初的一點點驚訝外,他對我突然消失竟然一點慌亂情緒都欠奉,就像大腦神經是用鋼筋做的。更可怕的是,他嘴角始終浮現著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似乎一切變化都掌握在他手裡,根本不擔心我突然冒出來做掉他。 我和矮腳馬速度越來越快,有如一抹疾光電影飛射向蕭晚。眼看著繞過眼前的熊熊烈火即可狙殺他於槍下了,蕭晚驀然開口道:「柳兄再不現身,莫怪小弟不客氣了。」 我心中啞然失笑,暗付道:「暈死,不客氣?你根本就瞅不見哥哥我,看你如何不客氣!」 一念間,矮腳馬又閃電般飆近了五丈,距離目標已不足二十丈。 蕭晚好像預感到了處境極度不妙,遂陡然開弓搭箭直勾勾地向正前方瞄準,口中厲喝道:「既然你不識抬舉,就休怪我辣手摧花!」話音未落,「嗡嗡嗡……」弓弦狂顫不已,那支本來夾在右手食指和中指間的「流星箭」赫然消失了。 我這才幡然省悟他那番話裡的含意,不禁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呼道:「明娜小心!」可是現在示警已經太晚了,當我用「天眼」鎖定明娜的時候,只看見「蓬!」半空中血花激濺無言地擴散開來,像一場美麗得令人心碎的夢。 這一刻天地萬物的運行都好像凝滯一般慢到了極點,我呆若木雞地注視著明娜那具嬌小玲瓏的軀體被一股無儔巨力狠狠地帶離馬鞍飄向半空,然後劃出一道淒美的弧度重重地砸向地面。 「不!」我驚天動地地悲吼著,腦海裡一片空白,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天眼」清晰無誤地偵測出明娜的生命能量為零,可我心裡卻不斷否認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明娜不會棄我而去的……」精神陷入一片混亂中,「隱身」效果再也無法保持,只剩下矮腳馬仍如利箭般標射向蕭晚。 看到宿敵終於顯出身型,蕭晚一貫平靜的心靈都忍不住欣喜若狂,眨眼間左手「光翼弓」自動撐成滿月狀,右手食指和中指間魔幻般又變出一支「流星箭」來,迅捷如鬼地搭在了弓弦上。 「希律律!」他乘坐的飛雲獸驟然啟動衝向側翼,整個人卻倒騎在馬上聚精會神地瞄著敵人的心臟。在他眼裡此刻的柳輕侯精彩到了極點,迷惘、自責、悔恨、內疚、驚懼、憤怒……千百種負面情緒從他眼內走馬燈似的閃過,一副恨不得立刻自殺的白癡模樣。 最可笑的是,那匹矮腳馬在沒有主人新指令的情況下,只懂得按照既定路線衝向自己原來站立的位置,那簡直是找上門來送死。看來那名兩次為柳輕侯驚呼的女人,對他真的很重要呢!蕭晚不禁越來越佩服起自己敏銳的洞察力,眼中的殺機也越來越濃厚了。終於,「嗡嗡嗡……」致命的顫動聲再次響起,弦上的「流星箭」再次無端地消失不見了。 十五丈對於蕭晚、「光翼弓」、「流星箭」三強合一的夢幻組合來說,簡直是伸手可及的距離,若要射殺目標更如探囊取物一般輕而易舉。曾經有一次蕭晚在三十丈外射殺大陸上最敏捷的動物貓豹,結果它哼也不哼就栽倒在地,至死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射中了自己,所以蕭晚相信距離縮短到十五丈的時候,不管目標是神是魔都休想再活著離開。 蕭晚笑瞇瞇地看著柳輕侯,只等對方鮮血激濺屍橫就地,屆時自己將變成愷撒帝國最傑出的英雄人物,高官厚祿、美女鮮花、如錦前程、無敵聲譽……所有的一切都將唾手可得。儘管自己一貫不太喜歡這種虛名,不過被世人交口稱讚絕不是一件令人厭煩的事情,不是嗎? 蕭晚盡情地展開幻想的翅膀做著美夢,渾然沒有發現不知何時起柳輕侯身上已冒出一黑一白兩團奇芒。它們先是似緩實疾地均勻遍佈全身,然後層層疊疊地加大厚度。 在熊熊碧焰映照下,柳輕侯左半邊身軀潔白如雪,右半邊身軀漆黑如墨,甚至左右臉都以鼻樑正中為界,涇渭分明地分成黑白二色。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神,左眼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慈藹,右眼充斥著憤世嫉俗的怨恨,好像天使和惡魔同時存在於一個軀體內,淡淡地注視著這個荒謬的世界。 「嗤!」一縷熾白色芒點挾帶著鋪天蓋地的異能疾刺向柳輕侯,那是一種超逾凡世的極速,幾乎被發現的同時就已凶狠絕倫地命中了他的心臟。 不過令蕭晚詫異到極點的是,中箭處並沒有任何血跡,而是……出現了一個詭異絕倫的情景,「流星箭」的箭尖觸及那層潔白如雪的光幕後,速度驟然凝滯下來,像是遇到了某種極其堅韌的阻礙,它依舊在慣力的作用下不斷前進著,可速率用肉眼都可分辯出來,而且越來越慢,慢得像是蝸牛在爬,最後竟赫然停止不前了。 與此同時,那團潔白如雪的光幕驟然鼓起,那團漆黑如墨的光幕也不分先後地脹大,軀體迅速被一枚半黑半白的巨球包裹起來。「喀喇喇!」巨球周圍銀蛇亂舞,一道道慘白閃電無休無止地驟亮驟滅,情景駭人到極點。就在蕭晚不知是否應該繼續攻擊這球形「怪物」的時候,最可怕的一幕出現了。 黑白巨球中的柳輕侯毫無徵兆地懸浮離鞍,一寸一寸不可抑止地攀升上半空。他的軀體每寸都是完全靜止的,體內也沒有任何真氣運行的跡象,就是那麼筆直地拔升。而那一黑一白兩團光幕也膨脹到了極限,倏地破裂出數十個不規則的碎片,迎風無限暴漲。 「轟隆隆!」天地籠罩在一片雷暴中間,柳輕侯離地五丈而立,背後生長出二十四支足以撐破天地的巨大羽翼。「轟轟轟……」一陣陣悶雷通過空氣傳播到了每個人的耳鼓內,那是左側十二支燦爛輝煌的光翼,還有右側十二支陰森詭秘的暗翼共同振動形成的噪音。 柳輕侯雙眸化作兩團熊熊燃燒的黑白烈陽,再不帶有任何一絲人類的七情六慾,恍若一尊魔神靜靜地俯瞰著蒼茫大地。 此時愷撒騎士和七海群雄一個個都看得呆若木雞,就連一貫冷靜無比的「刺天脊」蕭晚也破天荒地皺起眉頭來。大家惶惶不安地揣測著即將發生的事情,可眼前的異像已經遠遠超出他們所能理解的武功範疇,恐怕唯有神跡兩個字才能形容。 眼見戰場形勢越來越糟糕,蕭晚當機立斷地暴喝道:「跳樑小丑也敢裝神弄鬼,來人啊,給我放箭把他射下來!」他這句話是灌注十二成真力喝出,乍聞恍若霹靂雷霆一般浩浩蕩蕩掃過方圓百丈,頓時將迷惘渾噩中的愷撒騎士們驚醒過來。 「是!」一直追隨在他身邊的心腹高手們轟然應諾著,紛紛擎弓搭箭瞄準空中的柳輕侯。 莫瓊瑤等諸人也幡然省悟,根本不用命令就自動重組一支「鋒矢陣」,迅猛無儔地衝向蕭晚。霎時間,戰場上以柳輕侯懸浮地為焦點,變成了兩軍對峙衝鋒的局面。一方面要盡快射落「妖孽」,另一方面要拯救「海盜王」,戰鬥陡然間再次晉入了白熱化狀態。 「蓬蓬蓬!」一團團異彩紛呈的氣團爆起,被惹怒的「九耀衛」們一個個不惜血本地祭起了先天刀氣,然後雙手握住刀柄,肆無忌憚地施展出「軒轅一刀流」八段水平中最血腥的刀法「霧雨狂殺陣」。 霎時間,戰場上忽然飄來一片片淡淡的雨霧和一陣陣蕭瑟的冷風,愷撒士兵們心中頓時茫然,渾不知炎熱無比的沙漠哪裡來的深秋風雨。正納悶的時候眼前景色驟變,風、雨、霧魔幻般形成千百道縱橫交錯的鋒刃利芒漫天飛舞,有如狂風暴雨灑向敵陣中人數聚集最多處。 「噗噗噗!喀嚓!」一連串兒密集無比的骨斷筋折聲湧入耳鼓,四十股犀利無匹的刀氣在一瞬間不知超度了多少條性命,空氣中血腥味兒馬上濃郁到令人作嘔的地步。 而悲憤如狂的安德魯甚至渾身裹入九層透明水影裡,準備以漏影寶刀施展道宗無上秘功之「至善刀」。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顯露第九重「水月鏡花」功力,本來他發誓非修煉至第十三重大成境界絕不出手炫耀的,但是明娜·威廉的意外給他刺激太大了,一時間只想發洩滿腔怒火,再沒有任何顧忌了。 巨大笨重的「漏影」寶刀到了安德魯手裡像耍弄玩具刀般揮灑自如,刀招細膩精微更是妙到毫巔,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度和玄幻意境。看著他一步殺一人的優雅姿態,讓人情不自禁忘記了他廚師長式的遍體贅肉,倒覺得像在觀瞻一名絕代畫家揮毫作畫一般賞心悅目起來。 這一刻,安德魯忽然忘記了仇恨,也忘記了殺伐,只記得不斷揮刀揮刀再揮刀,試圖揮灑出道宗最深奧的真諦。在物我兩忘的境界裡,第九重「水月鏡花」功力正緩緩地滋生成長,慢慢向更高階邁進。 「鋒矢陣」中最狠辣者莫過於莫瓊瑤,眼見夫君生死不明地掛在半空給敵人當靶子,「新婚燕爾」的她可受不得這種刺激,整個人頓時陷入暴走邊緣。 「颼颼颼……」她右手愛劍「青冥」化作千百孤鷹齊飛,左手還意猶未盡地拔出另一柄愛劍「赤霄」連連施展「新月斬」、「破裂斬」、「暴風斬」、「海波斬」等等軒轅天之痕親自傳授的獨門散手,將方圓數丈陷入一片血蓮綻放的世界。 諸人個個都施展出了平生絕技,爭先恐後地殺向柳輕侯,不禁讓在隊尾殿後的楚山看得眼睛都紅了。每一名愷撒騎士倒下他都歎息一聲,恨不得是自己一拳砸扁的才好,無奈的是他位置太落後,而莫瓊瑤帶隊突進速度又太快,導致他除了揀到幾個漏網之魚出出悶氣外,根本沒機會出手殺敵。 這座「鋒矢陣」在人人拚命下,恍若一柄鋒利無匹的匕首惡狠狠地刺入了敵陣腹地,鋒芒所向直指蕭晚。「擒賊先擒王」,身經百戰的七海群雄比任何人都懂得狙殺首腦的重要性,可是敵我力量相差那麼懸殊,想要突破千軍萬馬的封鎖斬掉敵酋首級又談何容易呢? 在神魔般強橫的柳輕侯陷入休眠狀態後,刀鋒騎士、衝鋒騎士、連弩騎士越來越多地被蕭晚重新組織起來,組成一道道鋼鐵長城死死地擋住了眾人去路。而本來頗受好評,堪稱為製造敵人混亂的最強力武器——神獸,此刻卻一反常態地安靜下來,若有所思地仰望著柳輕侯一動不動。 於是戰場形成了一種勢均力敵的膠著狀態,莫瓊瑤等眾高手驚濤裂岸般一波波不斷衝擊著敵陣,可在層層疊疊的黃金戰刀、騎士槍、連弩的協防下,愷撒團隊恍若一塊塊兒海邊的礁石,任你如何沖刷就是半步不退。 幽u書萌 uutxT。cOm 荃紋自扳越瀆 第十四卷 亂世 第七章 天誅 字數:11178 所幸「刺天脊」蕭晚並未親身參予戰鬥,他的精神一直鎖定著半空中的柳輕侯,否則眾人定然傷亡慘重。不過這倒不是因為蕭晚心慈手軟,而是現在他親眼目睹的情景太過詭秘。 剛才一聲令下,馬上有近百名心腹高手一齊瞄準目標開弓放箭,結果卻令人大跌眼鏡。所有弩箭只要侵入柳輕侯身周兩丈範圍內,不管速度多快,都必然無聲無息停滯於空中,然後毫無徵兆地被白光黑芒吞噬一空。 弩箭射中的地方,能量光幕像一團團漣漪般緩緩擴散開,稍過一會兒馬上又就恢復如初。無數弩箭射中即有無數漣漪出現並擴散,有如綿綿細雨落入蒼茫大海,除了初期有點點滴滴的痕跡外,往後都如泥牛入海有去無回。 在連續十二輪無差別亂射結束後,蕭晚猛然舉起右手阻止了親衛隊繼續攻擊。他劍眉怒挑,一對虎眸爆射出兩道凜凜神光,下定決心般吩咐道:「忠布蓋!」 「在!」他身後立刻站出一名身材雄偉、氣勢沉凝的黃金騎士躬身待命。 蕭晚露出肅穆的表情,正容道:「目前柳輕侯正陷入一種奇怪的休眠狀態,好像在修煉某種神奇的武功,而且就快臻達功德圓滿的境界了。我能感覺到他體內的能量波動非常劇烈,那應該是收功前最凶險的一段時間,動輒會前功盡棄走火入魔。我想那將是我們唯一可乘之機。」 話音未落,忠布蓋立即插口道:「卑職請命,帶兄弟們一起合力誅殺此獠!」 蕭晚唇角浮現一絲古怪的笑意,幽幽涼涼地道:「不,不用你們插手,我只需要你們做好善後工作。嘿嘿,你也看到了,普通外力根本無法擊破二十四支『光暗之翼』構成的能量光幕,而且一旦他甦醒的話,恐怕在場的兄弟沒有一個人可以生離此地。所以這一擊絕對不容有失,因為機會只有一次……嗯,我打算施展最後絕招——『射日九箭』!」 「啊!」忠布蓋失聲驚呼道:「萬萬不可,大人莫非忘記了上次在印第安納群島的那場惡戰嗎?」 蕭晚目中露出無限緬懷的神色,淡淡地道:「大丈夫自當馬革裹屍戰死沙場,有何懼哉?何況這一仗不但關係到我蕭晚的聲譽,更對哈帥以下數十萬官兵東撤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所以無論如何哪怕付出我的性命也要做掉柳輕侯。如果他死了,不論是『長鯨』要塞還是七海盜盟,都將變得群龍無首,成為一群烏合之眾,我軍將一舉掃平東西兩條戰線,奠定帝國北部戰場的決定性勝利。」 忠布蓋一句也沒聽進去,滿臉憂戚之色道:「可是您一旦施展『射日九箭』的話,就會像上次一樣啊!那實在是太危險了,絕對不可以……」 蕭晚臉色一沉,低喝道:「住口,我意已絕你為我善後吧!難道你敢不相信我的箭術嗎?」 忠布蓋見團長發火頓時噤若寒蟬,雙眸卻不可抑止地射出悲傷情緒,恍若蕭晚就要死掉一般。 「唉!」蕭晚幽幽地歎了口氣,柔聲道:「好了,不要難過,我自有分寸不會輕易犧牲性命的!唉,待會兒可就全靠你了,如果我只能重挫柳輕侯,你無論如何要繼續下去,一直到做掉他為止。」 忠布蓋堅定無比地答應道:「是,末將誓死完成任務。」 蕭晚滿意地點點頭,目光忽然迷離起來,呢喃地道:「不知帝都的薔薇園,是否像往年一樣有無數鮮花迎著朝陽綻放出嬌艷的風姿……」他說著說著有如陷入一場永遠不會甦醒的美夢,右手緊握的「光翼弓」也伴隨著整句話的韻律,一閃一閃地忽明忽暗起來。 漸漸地蕭晚每次呼吸的週期越來越悠長,聲音也越來越響亮,就像是一口碩大無朋的風箱不斷加力推拉,最後簡直如同龍吟虎嘯一般響徹雲霄。 他的臉容、脖頸、雙手越來越淡薄透明,整個人彷彿突然變成了水晶人似的,甚至隱隱約約地看得到青色血管和白色骨骼。滿頭黑髮也盡數變成亮銀色迎風抖得筆直,橫飄在半空中越生越長,最詭異的是他的耳朵越來越尖聳,越來越狹窄,直到幾乎超越頭頂的高度才停止下來。此時「光翼弓」也已化作一團熾白色光影,只是模模糊糊地還具有一絲戰弓的輪廓。 莫瓊瑤第一個感應到了這股洶湧澎湃的能量狂潮,她循蹤望去恰見蕭晚鬼魅般離地寸許憑空而立,左手擎著一道熾白色的光弧,右手重逾萬斤地挪移著九支怪矢搭往弧光後端。每一支怪矢均流動著深邃難測的幽藍能量,箭身也散發出神秘而美麗的光暈,毫無疑問那絕對是神兵級數的超級武器。 莫瓊瑤的芳心焦急如焚,白癡都知道蕭晚要用它們對付柳輕侯,「光翼弓」加上這種前所未見的怪矢,恐怕沒人能抵禦得住……一念及此,莫瓊瑤清嘯一聲,倏地人劍合一化作一道青紅相間的精虹,橫跨十數丈虛空直射蕭晚。 緊隨其後的安德魯、「九耀衛」們亦配合莫瓊瑤的行動,紛紛施展最凌厲刀法撲向敵人。驟然遭受巨壓的愷撒騎士們,在猝不及防下陣勢頓時被撕開一個缺口,任由四十四名精銳高手虎入羊群般殺了進去。 不過愷撒王牌騎士團的盛名豈是幸致,其麾下的金甲騎士個個更是精銳中的精銳,簡直一觸即有反應。頃刻間,只聽「嗚嗚嗚!」號角長鳴,一隊隊愷撒生力軍迅捷絕倫地編入防禦戰陣,阻擋起這一夥越來越狂暴凶殘的敵人。 剛剛佔據一點上風的七海群雄再次陷入了苦戰之中,因為人數相差實在是太懸殊了,哪管你驍勇無雙也禁不住敵人一波波排山倒海似的衝擊。 「除非是主公那種強橫得變態的『怪物』,才能無視敵人數量多少而隨心所欲地殺進殺出,如入無人之境吧!」親身經歷過這場煉獄般的殘酷戰役,在場諸人對柳輕侯的欽佩之情開始以幾何級數猛增,並且心中深深地植下一個牢不可破的信念:「主公的武力天下無敵,無人是他一合之將。」 這個荒謬而誇張的想法一直延續了很多年,直到他們的後世子孫仍然頑固地相信柳大帝生平未嘗一敗,生下來那一刻開始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三大宗師根本就是垃圾,給他提鞋都不配。 蕭晚對週遭發生的事情統統置若罔聞,全部精氣神都注入了雙手擎握的弓箭內。深藍七弓排名第二的「光翼弓」、深藍六箭排名第四的「天誅箭」、加上三級射日狙擊手才能施展的最強橫武技「射日九箭」,天底下誰能一動不動地承受得住這種程度的傷害呢? 「啊啊啊……嘶嘶嘶……咕咚……」伴隨著連續不斷的慘叫,一股卷天席地的青紅劍氣橫空襲來。沿途數以百計的精銳戰士紛紛飛身攔截,可惜沒有任何一人能夠當其一劍。不過愷撒士兵們仍是前仆後繼地衝過去送死,哪怕只能用肉體來減弱一絲劍氣,他們都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換取。 莫瓊瑤玉容冷若冰霜,一雙鳳眸眨也不眨地盯著蕭晚,對於其他人的攔截她根本不屑一顧,但凡欺近劍氣範圍內者莫不被劍氣裁成兩段。不過她清楚地感覺到掌中的「青冥」和「赤霄」劍氣越來越弱了,因為距離蕭晚越近,敵人的武功就越高,招式也越不要命,現在每殺死一人都需她用多年苦修的先天真氣來彌補流失的劍氣。 不一會兒,她已經香汗淋漓,先天真氣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剛才一時情急勉強啟動了禁劍「虛空輪轉」,完全沒考慮到敵人抵抗如此頑強,同時也過分低估了維持這一禁劍所需的龐大真氣。眼看著距離蕭晚只剩三丈,可她再也堅持不住了。 「嗡!嗡!」青冥、赤霄雙劍哀鳴兩聲光華驟斂,莫瓊瑤筋疲力盡地從半空跌落地面陷入重重包圍之中,而且腳下踩空還差點一個踉蹌栽個跟頭。所幸兩柄寶劍都是高唐皇室珍藏數百年的上古神兵,不但削鐵如泥,更蘊涵著某種奇怪能量可以幫助主人迅速恢復體能。於是趁著敵人一愣神的機會,莫瓊瑤立刻深吸一口氣重新提聚真元,此時偷襲者才懂得包抄上來,卻皆被她殺得刀斷槍折、血濺三尺。 敵人繼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哪管莫瓊瑤是一名臻達先天秘境的卓絕高手也要大感吃不消,更何況剛才禁劍「虛空輪轉」已消耗了她近九成真元,眼下只能憑借迅捷如鬼的身法和劍法竭力抵擋敵人的攻勢了。 「鏘鏘鏘鏘!」金鐵交鳴聲驟然劇烈響起,莫瓊瑤尚未看清敵人長什麼樣子,就被四股龐大無匹的勁氣壓得單膝著地脊椎欲斷。「嘎吱嘎吱……」青冥赤霄雙劍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呻吟,莫瓊瑤駭然望著重重壓在劍脊上的武器,心中有生以來第一次湧起絕望的念頭,因為……那赫然是四柄宣花斧。 這宣花斧是雙兵器之一,桿長二尺七寸,頭長六寸九分,兩尖寬距七寸五分,通體烏鋼製成既沉重又鋒利,據說在愷撒軍中只配給狂戰士中第一高手使用,也就是所謂的「狂戰士統領」。想不到自己居然在最脆弱的時候碰上了最可怕的「殺戮機器」,而且還是一次碰上了兩個。 「輕侯啊輕侯,想不到我們自詡功力通神,今日卻陰溝裡翻船了。唉,難道我們夫妻都要命喪此地嗎?」莫瓊瑤暗暗叫苦,竭盡全力抵抗著四柄漸漸貼近玉頰的烏黑斧刃。時間彷彿凝滯了一般,莫瓊瑤感覺一秒種比一個世紀都要漫長,現在哪怕任何一名愷撒士兵輕輕一槍刺來,自己都得香消玉殞,可是那種糟糕的狀況並未發生。 不知是否是愷撒帝國特有的大男子主義作怪的緣故,覺得兩名狂戰士統領對付一名弱女子已經夠丟人的了,還是覺得莫瓊瑤已是強弩之末根本不必再浪費人手夾擊,總之周圍的愷撒士兵不但不再欺近,反倒紛紛遠離去對付那群瘋虎一般暴進的安德魯等人了。 一分兩分三分……斧刃越壓越低,兩名狂戰士統領的眼神也越來越冰冷邪惡。他們幽幽冷冷地莫瓊瑤,對著她的絕代艷姿卻有如看著一塊石頭一根木頭似的毫無憐惜之情。 莫瓊瑤櫻唇沁出一縷鮮血,開始默默地念頌一段奇特咒語,那是魔宗一脈相承的最強武技,也是軒轅天之痕教授給她的最後一招——「碧落黃泉」。顧名思義,一旦施展此招敵我皆升天堂墜地獄,就是不會再停留人間。而且此招最可怕的一點是,它的啟動能量非是本身真氣,而是天上地下至精至純的宇宙本源力量,哪怕你體內一絲真氣都欠奉也不要緊,只要用特殊的精神能量融入天地共振之中即可毀天滅地。 「咦?」斧刃堪堪觸及眉睫莫瓊瑤都無動於衷,此刻卻忍不住失聲驚呼起來。因為她愕然發現那段咒語念罷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方圓數里內的宇宙本源能量竟早已點滴無存。 莫瓊瑤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驀然整座空間要塌陷了一般向某個核心點傾斜而去。兩名狂戰士統領哼也沒哼一聲,就被一股無名巨力扯離地面浮上半空。繼而莫瓊瑤、四周的愷撒騎士、戰馬、武器、安德魯、「九耀衛」、楚山……均被一股無所不在的神秘力量控制得離地而起,魔幻般懸浮到了半空。 更可怕的是,他們在一瞬間就失去了身體控制權,哪怕連眨眼的力量都被吞噬掉了。人們恍若世界末日來臨似的滿臉都是恐懼無比的表情,張口結舌地盯著異像的始作俑者柳輕侯。 他默默地佇立在半空中,背後的二十四支「光暗之翼」正逐漸濃縮,白芒越來越璀璨眩目,黑光也越來越陰暗叵測,最令人矚目的是,那一枚枚黑白光羽本來形狀模糊不清,現在不但清晰可辨,而且栩栩如生。 柳輕侯背後的二十四支「光暗之翼」每振動一次,整座空間的壓力就增加一分,他好像要將天地萬物都碾成碎片一般不斷施加著威力,而眾人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他大逞淫威。 「喀喇喇!轟隆隆!」閃電雷霆包圍著柳輕侯的軀體不厭其煩地劈來炸去,奇怪的是他不但毫髮無損,一對神眼魔瞳反倒越來越明亮黝黑,慈悲和殺戮的情緒也越來越濃烈。 莫瓊瑤苦笑一聲,暗付道:「老公啊,你不是想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撕成碎片吧!要知道這些人裡既有你最憎恨的敵人,也有你最親愛的兄弟和情人啊!唉,我們……」她剛想到這耳畔驀然傳來一串兒尖銳無匹的厲嘯。 莫瓊瑤努力用眼角餘光向下望去,但見一團熾烈白光直刺柳輕侯。「蓬蓬蓬……」一連串兒厲嘯恰恰從那團白光發出。它每前進一寸都要突破一層力場,劇烈無比的摩擦聲有如鬼哭狼嚎響徹雲霄。 莫瓊瑤的芳心頓時緊張得狂跳起來,大腦也窒息般暈眩不已。因為沒人比她更清楚蕭晚九支怪矢的威力了,神器豈是說笑的一件事!莫瓊瑤一對鳳眸睚眥欲裂,眼睜睜望著九支「天誅箭」距離情郎越來越近,卻一點都沒有辦法去阻止。她急得血液都快燃燒起來,心中更念遍了所有滿天神佛,期望奇跡出現挽救柳輕侯的性命,哪怕立刻要她永不超生也在所不惜。 在莫瓊瑤心急如焚的同時,卻有一個人正在拚命地幸災樂禍,他就是蕭晚。蕭晚剛剛憑借「風精靈王」變身的力量勉強抵抗著「光暗之翼」的吸噬,終於施展出了要燃燒部分生命力才能射出的絕招「射日九箭」,現在已經徹底手無縛雞之力地漂浮到半空中。 他凝視著迅猛無儔的「射日九箭」距離目標越來越近,嘴裡喃喃自語道:「柳輕侯啊柳輕侯,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了。嘿嘿,『光暗之翼』是很了不起,不過它再了不起也不能連續屏蔽九支『天誅箭』洞穿一點襲擊你吧?哈哈哈哈……希望你下輩子別再落到我手了,否則……咦?」 他才得意到這兒,驟然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柳輕侯背後的二十四支「光暗之翼」濃縮的速度驟然加快了,不是普通的快而是快得匪夷所思,任何人都來不及反應的地步。一剎那,二十四支「光暗之翼」就自動縮小成兩丈長短、三尺寬窄的一對黑白光翼。定睛細瞧,它們實際上仍由二十四支「光暗之翼」構成,只是重疊融合下,乍看起來就像是一支光翼一支暗翼似的。 變化遠不及此,它們還交織在柳輕侯胸前,黑白光羽夢幻般融合一起,匯聚成一道頂天立地的巨大光柱灌入他的左前臂上鑲嵌的「聖靈盾」。眨眼間,盾牌爆發出萬丈金芒,精確無誤地先一步格擋在九支「天誅箭」必經之路上。 「轟隆隆!」箭盾相交傳來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繼而以柳輕侯為核心一圈又一圈數百丈高的塵爆,遮天蔽日地向四面八方疾速湧去。霎時間,整個力場空間都崩潰於無形,所有脫離精神枷鎖的人們都被狂風掃落葉般捲出數百丈。 根本不用警告,經過「免費長途飛行」剛剛接觸地面的人們,第一時間就明智地選擇了遠遠逃離險境。「颼颼颼……」千百種稀奇古怪的身法紛紛出籠,卻無一例外地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速,他們的功力也發揮出了夢寐以求的水準。因為……屁股後面如影隨形的是數百丈高的塵爆,若不想被瞬間活埋的話,最好是手腳並用有多遠跑多遠吧! 「救命……」大部分身披重鎧的愷撒騎士哭爹喊娘地呼叫著同伴,他們頭一次詛咒起那套向來引以為榮的黃金鎧甲,皆因它已成為現在逃命的最大阻礙。可惜這段詛咒別人根本聽不到,只能永遠悶在心裡了,那股鋪天蓋地的塵爆一剎那就屏蔽了所有慢跑者。 「噗通!」不知跑了多久,莫瓊瑤一頭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她的體力已經透支到極限,哪怕一根手指都無法移動了。「呼呼呼……」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猶帶濃烈土腥味的空氣,這一刻對氧氣的渴望遠遠超逾了自小養成的潔癖。畢竟唯有生命才是最寶貴的,生活習慣只好小小地犧牲一下了。 「嗡嗡嗡!」一陣低不可聞的龍吟鳳唳將她從虛無中喚回現實,掌中的「青冥」、「赤霄」彩芒劇盛,片刻後千百道涓涓細流溫柔無比地送入五臟六腑奇經八脈,無聲滋潤著受損部位。隔了半晌,莫瓊瑤啊地一聲嬌吟,雙臂緩緩地抽搐了一下,繼而慢慢地支撐地面爬了起來。 眼前是一幕令人瞠目結舌的奇景,莫瓊瑤呆呆地望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站在一座丘陵頂端,觸目是一大片漏斗型的盆地,極目眺望才發現自己剛好位於盆地邊緣。它由淺及深,從邊緣一尺一尺下落直到最遠處處已深逾四丈、直徑更是超逾百丈,而且到處坑坑窪窪,所有土壤都被炙烤得黑如焦炭,唯中心地帶有座丈許方圓的圓柱型平台孤傲地佇立原地,保持著故有戈壁風貌。 從她視角望去,隱約可見平台上一團忽明忽暗的異芒閃爍不定,蕩漾著一波接一波詭異莫名的力量。莫瓊瑤感到陌生又熟悉、親切而溫暖,遂情不自禁地驚呼道:「啊,輕侯!」她幡然省悟,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 莫瓊瑤步履踉蹌,偶爾還會全無一流高手風範地被碎石羈絆一頭栽倒在地,不過情郎倖存的喜悅已超逾了一切世俗的虛偽假面。「有人看到就讓他笑個夠吧!現在沒有什麼比證明輕侯還活著更重要了。」她欣喜若狂地重複著這個念頭,渾然沒發現危機悄悄降臨了。 「嗤!」一道慘金色閃電猝然掠過長空,筆直劈向莫瓊瑤的粉頸。莫瓊瑤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堪堪舉起青紅雙劍搭成一個十字架迎去。「鏘!」她嬌軀劇震,櫻口疾張仰天狂噴出一道血箭,雙腿被壓得瞬間就深埋過膝。 不待她喘口氣兒,雙劍交叉的節點突然壓力一輕,那道慘金色閃電倏地鬼魅般出現在距離莫瓊瑤纖腰不足半尺處。「鏘!」莫瓊瑤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再度架住這一擊,頓時覺得頭暈目眩,渾身如針刺般劇痛,甚至連內腑都開鍋般翻騰不止。 「嗤!」那道慘金色閃電再度消失,莫瓊瑤萬念俱灰地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著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一瞬間,她腦海裡掠過的唯一想法就是:「輕侯,這輩子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心情正絕望到極點的時候,左後方驀然傳來一聲暴喝道:「鼠輩敢爾!」話音未落,兩道卷天席地的狂飆倏忽而至。 「喀喇喇!」一記晴天霹靂響起,莫瓊瑤驟然睜開秀眸,難以置信地瞅著眼前兩個糾纏不清的身影。只見一道慘金色閃電圍繞著一尊天神般壯漢飛舞不休,不斷有鏗鏘的金鐵交鳴聲入耳。敵人是素不相識面孔,天神般壯漢卻熟得不能再熟了,那除了「鐵臂天王」楚山還有誰呢? 「一招兩招三招……」莫瓊瑤默默地查著數,心中早就設定了十招之限。凡人能抵擋天王十招,當足以在愷撒軍中佔有一席之地了,只不知此人如何能在浩劫中存活下來。這個念頭乍起,盆地四周驟然傳來接二連三的慘叫聲,遂一道道顏色迥異的刀光掠起,最刺目的要數一輪紅日般的「漏影」寶刀。 「九耀衛、安德魯……你們都活著?」莫瓊瑤驚喜交集地發現大量部下倖存,同時也看到了一批不斷從泥土中竄出的愷撒騎士。 想在剛才那場天變中存活下來,莫不要求他們擁有常人難以企及過硬本領。七海群雄自不用說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精銳高手,而蕭晚的騎士團內也是藏龍臥虎之地。於是這群剛剛逃離死亡邊緣的戰士們,再度陷入了你死我活的劇烈廝殺中。 莫瓊瑤無心戀戰,沿途小心翼翼地避過幾名愷撒高手,筆直地潛往那座孤台。片刻後,她鬼魅般迅捷地背貼著台壁攀升直上,隨後一兩個起縱便竄至台頂。 台上陽光刺得人耀眼生花,溫度也駭人地無限攀升,古怪的是你前進一步就晉入阿鼻地獄,退後一步就一切恢復如初,好像一步之差足以判定生死。在一隻腳差點被烤熟之後,莫瓊瑤乖乖地撤出了那條無形的界限之外。 她瞇起眼睛,屏息靜氣地往最眩目處瞧去。憑借魔宗秘傳的「內視術」,莫瓊瑤看到了一幅畢生難忘的奇景。 柳輕侯像一尊天神般離地寸許凌空而立,左臂穩如磐石地橫在左胸心臟位置。令人觸目驚心的是,那面「聖靈盾」表層尚虛插著九支「天誅箭」,它們充盈著無數股暗綠芒影,構成一朵盛開鮮花狀不斷螺旋轉動著試圖侵入盾內。 不過顯然是徒勞無功,盾牌外包裹著層層疊疊的黑白光能,一旦觸及綠影瞬間就將它吞噬掉,一秒種都不猶豫。亮光和高溫的罪魁禍首正是吞噬過程中散發出來的熱能,看情況還要維持一段很長的時間。 莫瓊瑤看罷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道:「輕侯啊,現在可不是和它們拼蠻力的時候啊!哈·路西法會隨時派遣援軍來的,我們得盡快撤離此地才是……」可想歸想,對待這種神話中才存在的戰鬥,她根本就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慢慢虛耗,直到一方徹底被同化為止。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又過了多久台下驟然一片死寂,咒罵、慘叫、搏殺聲統統消失不見了。身後風聲驟響,鬼魅般出現了兩條人影,莫瓊瑤警惕無比地拔劍回身,正看見滿身血污的楚山和安德魯狼狽不堪地站在台邊,瞠目結舌地望著柳輕侯。 楚山狐疑地問道:「閣下在做什麼?愷撒援軍恐怕隨時都會趕到啊!」 莫瓊瑤簡單地解釋了一下,然後對兩人道:「唉,現在只能等它們鬥個你死我活了。真是見鬼了!我嘗試過好多次,結果根本就不能邁進那個圈子,溫度太高甚至都可以融化鋼鐵了。」 楚山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抬腳就要闖進去,結果被安德魯一把拽了回來。 他看著氣呼呼的楚山,笑瞇瞇地道:「呵呵,你最好聽郡主殿下的話別進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說著倏然出腳將一枚拳大石頭踢入氣場。頃刻間,只見那枚石頭在空中由灰變紅、由紅變黑,當它啪嗒一聲落地時候立刻分裂成一粒一粒纖細無比的焦炭,風一吹消失得無影無蹤。 楚山倒吸一口涼氣,咋舌不下道:「他奶奶的熊,這……這怎麼可能?閣下難道是冰做的?」 莫瓊瑤幽幽地一歎道:「不,當然不是。他只是被一種奇異無比的能量保護著,所以不害怕這種駭人高溫。唉,我剛剛嘗試過用先天真氣護體伸進去一隻腳,幸虧縮得夠快不然……現在要想辦法盡快撤退,如果能夠叫醒他就好了,我觀察了好一陣子,發現輕侯的抵抗是無意識的,若能由他主動啟發『光暗之翼』,定能迅速殲滅那些怪矢的。」 楚山搔搔後腦勺,皺著眉頭道:「如果我用『獅子吼』的話,閣下能聽見嗎?」 莫瓊瑤輕搖螓首無語,驟聞一旁的安德魯插嘴道:「哦,用喊恐怕是不行的,現在老大處於最高級別的冥想狀態,就算耳邊響起晴天霹靂,他都可以置若罔聞呢!嗯,除非……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能否行得通。可以試試嗎?」 安德魯露出猶豫不決的表情,煩惱地望著莫瓊瑤請示她的意思。 莫瓊瑤聞弦而知雅意,淡淡地道:「你是說會有一定程度的危險性嗎?」 安德魯為難地搓搓手道:「是的,郡主殿下。因為我的精神力遠沒有老大浩瀚,所以極有可能遭到劇烈反噬,最壞的結果是我的靈魂被一瞬間吞噬掉永不超生。」 莫瓊瑤聞言一呆,愕然瞅著安德魯沉默無語。她萬萬沒想到將遭遇危險的原來不是情郎而是安德魯,這個答案著實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安德魯一直關注著她的臉色,這時忽然露出堅毅無比的眼神,微笑道:「安德魯孑然一身故也別無所求,只希望一旦失手能將屍身安葬在一處山清水秀之地!」說完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架勢,神色要多悲壯有多悲壯地極目眺望著戈壁風光,造型簡直「酷」到了極點。 莫瓊瑤被這活寶逗得「噗哧!」一聲笑出聲來,秀眸內憂戚之色一掃而光,嬌嗔地道:「好你個安德魯,竟敢拿本宮開涮,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楚天王何在?給我把這頭肥豬扔到結界裡,本宮要吃烤全豬!」 「在!」楚山聞言搓著一雙碩大無朋的巨掌,嘿嘿冷笑著逼近安德魯。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郡主殿下有命就都不折不扣地執行,這是多年來八大天王的慣例,對軒轅一脈傳人惟命是從。 安德魯見玩笑開大了,連忙一邊退後一邊乾笑道:「呵呵,這個……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嘿嘿,我看大家實在太緊張想調節一下氣氛,所以就……等等,老楚你別過來……且慢,你把我打傷了,誰來救老大啊?」 安德魯見楚山一本正經地將功力提升至十二成,一對巨掌油光珵亮大小膨脹了十多倍,連忙搬出柳輕侯這道殺手鑭來擋駕。要知「鐵臂天王」楚山的掌功豈是說笑,禁招「蒼神粉碎爆」一出方圓數十丈將永淪地獄啊! 「暫停!」莫瓊瑤適時阻止了楚山,恬淡地道:「楚天王聽令,如果呆會兒輕侯醒不過來的話,這個死胖子我再也不想看到他。明白了嗎?」 楚山甕聲甕氣地道:「是,殿下!」 安德魯苦笑一聲,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天知道這個野蠻郡主還會搞出什麼飛機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穩定心神,遂將左右手弧線揚起,熟極而流地構成一個黑白太極圖案。下一刻太極圖自動旋轉起來,安德魯雙掌如飛地結出千百個姿勢各異的奇特手印,精神倏地融入了天地萬物生老病死的神奇韻律之中。這時,他一改嬉皮笑臉的模樣,寶相莊嚴地凝視著虛空半晌,直到太極圖吸取到足夠的天地精氣,才緩緩地抽離出一縷精神能倏地游向氣場內…… 「老大,你千萬得給小弟留點面子啊!嫂子太凶了,要是我真叫不醒你,恐怕那大塊頭兒真會一個『蒼神粉碎爆』砸過來的。拜託拜託,求求你快快醒來吧!」 安德魯嘴裡唸唸有詞地向柳輕侯傳遞著意識流,內容全部是絕密級數的。萬一洩漏的話,恐怕他將死無葬身之地。當然在場除了安德魯自己能半生不熟地進行「意識交換」之外,其他人都是鴨子聽雷不明所以,故擔心洩密實在多餘,這也是他敢肆無忌憚說話的原因之一。 「咦,這是怎麼回事啊……」安德魯潛入氣場後,特意遠遠地避開「聖靈盾」和「天誅箭」的戰場,而是繞了一大圈從柳輕侯身後侵入。遵照以往柳輕侯教授的方法,他在試圖尋找精神切入口,可忙碌了老半天結果是一無所獲,不由得心中大奇。 要知對普通人來說,他們的精神體就像是不設防的城市,可任由精神能進進出出。 而對武功臻達先天境界後的一流高手來說,基本上漏洞個數接近於零了。因為先天真氣會產生一種超越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的第六種感覺——「靈覺」,用以警惕任何異常狀況和預知危險。哪怕你的攻擊無聲無息無影無蹤,都照樣不能逃過「靈覺」的監控,當然這種感覺根據先天境界的高低,其感應程度也有上下層次之分。 最後對禪、道、魔三宗的精神異能修煉者來說,想入侵他們的精神體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因為他們的武功通常已晉入先天至境,精神修煉更臻達完美無缺的水準,所以精神不但沒有漏洞,而且實力更是強橫無匹,一旦被發現動輒叫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幸虧這類人數量極少,身份也一般只有兩種,一種是名震天下的大宗師,另一種是天才橫溢的青年高手。譬如關山月、燕憔悴、軒轅天之痕就屬於前者,而柳輕侯、蘇小橋、白如雲則屬於後者。 換做平常日子,就是給他吃了熊心豹子膽,安德魯也不敢太歲頭上動土去入侵柳輕侯這種無敵高手的腦域。不過今天情況有點特殊老大正陷入暈眩狀態,而且精神力似乎也並未受控,也許會產生未知的漏洞,他這才敢嘗試一次。不過剛剛施展的普通觀測法無效,讓安德魯苦惱不已,正鬱悶的時候忽然腦內靈光一閃想起了道宗無上秘典記載的精神法術——「神合」。 於是,他立即調整了那縷精神能的頻率,竭盡全力模仿起柳輕侯的能量振動模式來。一次兩次三次……當安德魯嘗試到第二百九十九次的時候,那縷精神能稍一接觸柳輕侯的背脊就被瘋狂吸噬了進去,繼而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倏地拽著他光速前往未知空間。 u優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扳粵讀 第十五卷 梟雄 第一章 滅世 字數:11306 「我的娘啊!」安德魯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呼起來,可惜在精神領域裡就算你喊破喉嚨也沒人能夠聽得到的。這一瞬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安德魯停止了一切思維呆若木雞地等等等……等著被打入天堂或者地獄。可什麼情況都沒有發生,只是這段短暫而瘋狂旅行嘎然結束了。 當安德魯穩定心神,得以平心靜氣地看清眼前景物的時候,不禁徹底忘記那段驚心動魄的航程,由衷地驚歎和讚美起來:「哦,至高無上的武卓拉大神,這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跡啊!」 他想遍了普通人、一流高手、大宗師三種人的精神特徵,卻怎都和眼前情景對不上號。因為那縷精神能「看」到的是一幅浩瀚無垠的宇宙星圖,無數星球自然和諧地漂浮在這座無邊無際的廣袤空間裡,像一顆顆鑽石閃耀出最迷人的光輝。 安德魯覺得自己那麼渺小那麼脆弱,哪怕要飛到最近的一顆星星上都不知要花費多少歲月,或者需要永恆那麼長久的時間吧!不知不覺間,兩行冰涼的淚水殷濕了臉頰,這是他懂事以來第一次流淚,不過不是因為傷心,而僅僅是被眼前的奇景感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安德魯才幡然省悟此行的目的,連忙施展道宗無上秘法第九重「水月鏡花」努力搜索著小宇宙內每一絲精神波動。 千萬股意識流以安德魯為中心,像一圈圈漣漪般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霎時間,無數信息潮水般湧入腦域,可惜偏偏沒有任何與精神體相關的情報。凡是映入腦海的物質,莫不都與現實毫無二致,讓人懷疑虛幻與現實的距離是否真正存在。 正當安德魯心灰意冷的時候,眼前景物倏變。億萬顆星球同時塌陷縮小,頃刻間就被壓縮成一顆顆異彩紛呈的「寶石」,好像有一種無形力量牽扯似的,驟然向同一方向飛去。「不好!」安德魯心中暗叫不妙,根本來不及掙扎就也被那股龐大力量帶著飛向未知的地域。 「轟轟轟……」沿途所見是一座座星球的毀滅,一顆顆「寶石」的誕生,繼而飛行大軍的成員越來越多,規模也越來越龐大,浩浩蕩蕩地飛向目的地。 距離越來越近,吸噬力量也越來越猛烈,那縷精神能經受著撕天裂地的折磨,傾力保持著最後一點清明。這是對意志力最殘酷的考驗,安德魯一邊祈禱著滿天神佛,一邊苦苦抵禦著一波強似一波的無儔巨力。可惜雙方力量相差太過懸殊了,眼看著安德魯就要魂飛魄散,他拼盡全力送出了一組信號:「老大,救我!」 接下來的情景唯有奇跡方能形容了,苦苦掙扎的安德魯倏地壓力大減,繼而光速脫離了精神亂流,出現在一座佈滿奇特紋理的慘金色平台上。 安德魯極目四顧,再次被驚得目瞪口呆,因為距離他短短十丈處,浮現的赫然是一張人臉。頭髮、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一切器官一應俱全,唯一不同的是皆比普通人大上一萬倍,錯非安德魯悉心觀察,根本想像不出一個「人」可以那麼巨大。 最離譜的是,這個「人」居然和柳輕侯長得一模一樣,透過他頭頸間的空隙安德魯甚至看到了十二支璀璨奪目光翼和十二支陰暗詭秘的暗翼直插天際,那麼腳下托起自己的應該是……「天啊!」安德魯再次發出一聲驚呼,那竟然是一隻大得不可思議的巨掌。 「我的娘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老大他……」安德魯忐忑不安地嘟囔著,一抬眼下面的話立刻嘎然而停止,因為不知何時起老大那雙深不可測的巨眸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一臉似笑非笑的戲謔表情。 「啊啊啊……他奶奶的熊!」安德魯嚇得連聲驚呼,遂幡然省悟到非是碰上了敵人,故馬上閉上嘴巴靜靜地等待著老大訓斥。現在,他終於發現這個世界太瘋狂了,這輩子遇見過的稀罕事兒更以此為最,不過誰又能說它不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遇呢? 莫瓊瑤焦急萬分地等待著結果,她一會兒看看虛空懸浮的柳輕侯,一會兒瞅瞅木雕泥塑的安德魯,恨不得將兩個混蛋同時用劍劈成碎片,以舒緩內心的煎熬。時間一分一秒絕決地離去,正當她的耐心消磨殆盡的時候,事情發生了轉機。 「滴答!」一顆水珠輕輕地砸在莫瓊瑤嬌嫩無匹的臉蛋兒上,空氣驟然冷冽起來,繼而平台範圍內一片淒迷,溫度一降再降,寒冷直接侵入骨髓。 楚山駭然道:「殿下,你看……」 其實根本不用他提醒,莫瓊瑤早就注意到了異狀。柳輕侯背後的十二支重疊的「光暗之翼」驀然匯聚到一起,變成一道擎天柱地的暗金光柱將他囊括其中。接下來的變化誰都沒料到,暗金光柱驟然收縮起來,從萬丈高度倏地變成不足丈許,進而徹底融入柳輕侯體內。 「喀喇喇!」一記晴天霹靂過後,暗金光柱倏忽消失不見,唯一改變的只是曾經身在其中的柳輕侯。他渾身由內至外冒出無數道恐怖金芒,還有一股令天地萬物瑟瑟發抖的可怕氣勢,儼然像是一位沉睡億萬年的蓋世魔君重現人間。 莫瓊瑤、楚山、甚至是平台四周負責警戒的「九耀衛」們都感受到了這股毀天滅地的氣勢,竟然忍不住有一種想要下跪的衝動。隱約間,眾人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柳輕侯實力再次晉陞了整整一個層次,在場諸人聯手也休想能夠是他一根手指之敵。 不知過了多久,柳輕侯終於完全恢復正常,那面「聖靈盾」卻驟然金芒劇盛。在它表層尚虛插的九支「天誅箭」則不可抑止地顫抖不已,原本構成一朵盛開鮮花狀的箭陣也歪歪扭扭不成章法。最讓人喜出望外的是,箭身充盈的暗綠芒影正迅速地黯淡下去,而「聖靈盾」上黑白光能結合而成的暗金芒影正爆發出越來越強橫的力量。 眨眼間,暗綠光影只剩下最後一點星火,被斜刺裡伸出的一隻鐵手輕描淡寫地捻滅,九支「天誅箭」也被那人牢牢緊握在掌心裡。 我豁然睜開雙眸,胸懷大暢得仰天狂嘯道:「蕭晚啊蕭晚,你想不到苦心積慮營造出的『射日九箭』,竟然會成為加速我『滅世魔體』大成的契機吧?哈哈哈哈……隨著這顆生命之火消逝,你將永遠徘徊於六道輪迴之中,曾經謀害我義父後奪走的『光翼弓』,你也該物歸原主了吧!我謹以自由之神的名義,虔誠地召喚神弓『光之翼』!」 下一刻,我右掌內憑空出現一張燦爛輝煌的熾白色戰弓。 它由頭至尾長逾三尺,弓身弓弦渾然一體,是一幅光精靈彈奏豎琴的造型,整體給人感覺栩栩如生,耳邊似乎還可以聽到足以繞樑三日的天籟。最引人矚目的是,那只光精靈擁有三對薄若蟬翼的狹長翅膀,無聲訴說著「光翼弓」那種恐怖速度的力量源泉。 我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念頌道:「我謹以至高無上大魔神皇的名義,賜予你十二支『熾天之翼』。」話音才落,體內就突然湧現出十二股迅猛無儔的光能注入弓身。 「嗡嗡嗡嗡……」耳畔響起一曲曲仙樂飄飄,「光翼弓」的光芒連續不斷地劇盛六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強烈,伴隨著每一次閃光光精靈背上都多出一對與原先一模一樣的透明翅膀。當第六次閃光消失後,光精靈背上竟已擁有多達十八支透明薄翼,每支羽翼都散發出璀璨奪目的白光。 我知道那是二十四支「光暗之翼」晉級成「滅世魔體」後的殘餘光能,總算沒有浪費掉啊!正慨歎之際,體內殘餘暗能驟然也蠢蠢欲動,在沒有我命令下就自發自覺地湧到了左手「天誅箭」旁遊走不已。 我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這一奇特現象,暗暗忖道:「咦,你們也不甘寂寞嗎?嘿嘿,哥哥我就不讓你們出去,看你們能如何?」當即也不干涉,任憑殘餘暗能越積越多,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地衝擊著「滅世魔體」保護下的掌心肌膚。 眼看著右手暗金光芒越來越盛,而掌內暗能也逐漸凝聚成一尊栩栩如生的超小型墮落天使,我這才醒悟到玩笑開大了,連忙念頌道:「我謹以至高無上大魔神皇的名義,賜予你們十二支『幽冥之翼』。」話音才落,掌心內的那尊墮落天使霎時化為九股暗黑洪流,無限囂張地注入九支「天誅箭」內。」 「嗚嗚嗚……」億萬慘魂厲魄哭嚎的聲音一齊湧入耳膜,嚇得我差點精神分裂,幸虧「滅世魔體」第一時間啟動將他們排出體外。再看「天誅九箭」,每一支都變得黑漆漆毫無光澤,蘊涵著一股鋪天蓋地的冰冷與邪惡。而外觀上最顯著的變化是,每支箭的箭尾都多出一尊栩栩如生的黑暗精靈,背脊上還赫然長有十二支纖細幼小的黑色翅膀。 我還想仔細研究一下,看看「光翼弓」和「天誅箭」蘊涵了兩種截然相反的光暗能量後將是何等威力,不想卻被一直晾曬旁邊的女人打斷了。 「輕侯!」莫瓊瑤驚喜無限地飛撲向剛剛甦醒的我,她輕聲啜泣著,一對美麗無暇的秀眸裡充盈著激動的淚水,畢生至愛一瞬間失而復得的喜悅,將這位不可一世的女強人最脆弱的女性溫柔暴露了出來。 我連忙愛憐地緊緊擁抱著她,心底深深地感受著那份誠摯無間的真愛,同時暗罵自己卑鄙無恥。因為片刻前我還思慮著她的愛是否純粹,是否會參雜著為維護高唐皇室利益而必不可少的狡猾與虛偽。不過事到如今一切都證明我的憂慮純粹是多餘且不切實際的,莫瓊瑤對我情真意切那是根本無法假裝,且無法瞞過我變得更加強橫十倍的精神能的。 我溫言軟語地安慰了一陣莫瓊瑤,眼光倏地掃過安德魯木雕泥塑一般毫無表情的臉容,驚呼失聲道:「糟糕!」 莫瓊瑤駭然揚起俏臉,一對秀眸目不轉睛地望著我,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能讓我將內心情緒付諸於顏色。可惜我來不及解釋,雙手迅猛無儔地結出億萬枚道宗無上秘印,口中接連不斷地呼喝出一個個毫無意義的單字,腳下則繞著安德魯光速旋轉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借助道宗無上秘印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之「鎖魂」境界,目的是更快地在腦域內找到安德魯的三魂七魄。剛才我被他叫醒後,「光暗之翼」晉級「滅世魔體」在即,時間上根本來不及將他送回體內,只好暫時存放於小宇宙銀河核心處。 豈料,「光暗之翼」晉級為「滅世魔體」的時候,釋放的能量太過龐大了。那簡直是演繹了一場宇宙湮滅重生的全過程,徹底顛覆了小宇宙一切物質,,故現在連我都不知道他是否仍然存活。 時間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在我苦苦尋覓下,終於找到了那個倒霉的安德魯。眼前一幕簡直讓人哭笑不得,我光速繞著整座小宇宙跑了幾百圈,結果他竟安然無恙地躲在大爆炸的原點上,而且還懂得把自己包裹在重重疊疊的水幕中。 這原點是銀河核心的中心點,休說在小宇宙大爆炸中本來就很安全,就是再危險也休想能夠破除九層「水月鏡花」結成的「絕對屏障」啊!這就像一場暴風雨再猛烈,也無法將憑借雨滴將一顆鵝卵石砸碎一個道理。 我放下心事,惡狠狠地一腳將那顆水球光速踢回本體,然後迅速從「神遊」狀態中醒來。 「呼!」安德魯長噓一口氣從冥想中甦醒過來,直愣愣地望著我道:「老大,你終於醒過來,這可太好了。嗚嗚嗚,您不知道,剛才大嫂命令楚山差點要將小弟撕成碎片呢!可憐小弟我……」他還想說什麼,結果被「鐵臂天王」楚山一手摀住嘴巴一手拎著腰帶,「颼!」地一聲躍下平台而去,週遭頓時清靜了許多。 莫瓊瑤幽幽地瞅著我,黯然神傷地道:「輕侯,明娜她……你別太傷心了!」 我臉色剎時陰沉下來,愉快心情也馬上跌落谷底,這一刻「滅世魔體」大成的喜悅與成就感,徹底被愛人的永遠消逝而粉碎於無形。多麼天真可愛,多麼聰明伶俐的少女啊!愚蠢的戰爭,該死的蕭晚,萬死莫能贖罪的我……千百種紛亂思緒化做一條條鋸齒獠牙的毒蛇齊齊啃噬著我的心靈。 我全身冰冷,完全沒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剛才驚險無比的戰鬥讓我暫時忘記了明娜逝去的痛楚,可莫瓊瑤的一句話卻勾起了我太多的美好回憶。愷撒之旅、「克羅伊」號、林中混戰、千里逃亡……我的明娜啊,在馬上可以永遠廝守的時候,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呢?該死的哈·路西法,既然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我不但要你在戰場上付出最昂貴的代價,還要你斷子絕孫,雞犬不留! 我不知自己呆呆地佇立了多久,直到莫瓊瑤柔軟溫熱的嬌軀緊貼上背脊,這才從悲哀與悔恨的情緒中解脫出來,恢復了一點點理智。 我淡淡地道:「我沒事!」話音才落,兩滴滾燙炙熱的淚珠就滴在了她的手背上。莫瓊瑤嬌軀觸電般震動了一下,繼而迅速恢復了常態。她努力假裝沒注意到我的脆弱,可事實上呢? 我輕歎一聲道:「她在哪裡?」 莫瓊瑤猶豫了片刻,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對不起,爆炸來臨的時候,誰也沒有預料到威力那麼強大,她永遠沉睡在這片土地下了。」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明媚的眼神更不敢對著我看,生怕暴怒如狂的我就那麼生生地撕碎她。 可一切只是她一廂情願的臆想,結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只是幽幽地聆聽著,臉上一絲表情都欠奉,哪管這句話在腦域變成無數晴天霹靂,也任由它們肆無忌憚地蹂躪我哭泣的靈魂。 「輕侯!」莫瓊瑤駭然瞅著眼神越來越可怕的我,忐忑不安地叫了一聲。她憂慮地道:「輕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啊!合圍之勢剛剛形成,如果一時衝動恐怕會被敵人所趁,現在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一旦敵人糧草耗盡,哪怕他兵力再多十倍也只能束手待斃了。」 我重新恢復冰雪般冷漠和平靜,淡淡地道:「放心吧!我既不會即時調動大軍和哈·路西法硬拚,也不會衝動得單槍匹馬去送死的。這一刻起,再沒有任何事可以影響我的理智了。唉,是我害死了明娜,如果我稍微謹慎一點,她就不會走了!」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心中又湧起明娜慘死的悲傷,五臟六腑全絞成一團,痛苦萬分地再次閉上了眼睛。 莫瓊瑤重新投入我懷中,淒然道:「別自責好嗎?我們誰都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的,可是命運的軌跡又有誰能改變分毫呢?」 我身軀僵硬了一下,拳頭倏地握緊發出「卡吧!卡吧!」的一連串兒異響,呢喃地道:「是啊,命運這個王八蛋誰能改變呢!只有強者,強者中的強者,最強者……如果我是天下無雙的強者,誰敢惹我,誰敢傷害我最親近的人呢?認命只是弱者的邏輯,強者要操縱命運,不但是自己的,還有千千萬萬別人的命運。」 莫瓊瑤猶自沉浸在悲痛之中,模模糊糊地沒聽清楚,愕然問道:「你說什麼?」 我腰脊倏挺,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仰天長嘯道:「我柳輕侯謹對天發誓,自此時此刻起立志成為深藍大陸第一強者,若有膽敢妨礙者,我遇神殺神、遇魔殺魔絕不手軟。」 「殺!殺!殺!」台下群雄聽得熱血沸騰,紛紛拔刀呼應吶喊助威,連剛剛找回來的二十餘匹飛雲獸和「萬里追風矮腳馬」、「冰嵐」也鬃尾亂顫地咆哮起來。我不知道這些畜生是不是真能聽懂人言,不過念在它們政治覺悟不錯,起碼能擺正自身位置,回城後就用上好的草料回報它們吧! 極目眺望,眼前的蒼茫沙漠是那樣的寂靜,似乎只有熱空氣在哄哄作響,偶爾一股旋風掠過,把黃沙捲起半空,有如平地冒起的焰火,打著旋在沙漠上飛跑,片刻後一切再次歸於沉寂。 我騎在「萬里追風矮腳馬」上,心中默念道:「明娜,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下一次帶的禮物將是哈·路西法的首級。」說完深情地凝視了最後一眼這片讓我愛恨交織的土地,毅然催馬離去,身後潑刺刺地跟著「冰嵐」和二十餘匹飛雲獸,揚起一陣沙塵化作風煙散去。 隆隆的雷聲不斷地在天邊雲際滾動,如同神人推動粗軸大輪的棧車,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凌厲的電光連續地在四野上空亮起,彷彿騰空而起的蛟龍,揮動威武雄壯的長爪。霎時間,一場暴雨迅急地傾落下來,雨象線條一樣傾斜而下,經風一吹便交互重合,砸在地面上的雨滴,濺起一道道威力十足的泥箭。 春天的第一場暴風雨說下就下,剛剛執行完偵察任務的賴久爾緊趕慢趕,可仍以一步之差被淋成了落湯雞。淡青色文士袍濕漉漉地緊貼在身上,自腰部以下更濺滿了泥點,讓一貫儀表堂堂、衣冠楚楚的他一時間喪盡了首席幕僚的威嚴。不過這副糟糕形象,比起偵察所得的情報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賴久爾滾鞍下馬,行色匆匆地直闖中軍大帳,讓一貫六親不認的侍衛長烏赫塔都愣是沒敢阻攔他,同時省略了通報這道手續。因為平日裡一派溫文爾雅的賴久爾,此刻不但滿臉焦躁不安的表情,而且好像隨時都會暴走似的,笨蛋才去自討沒趣呢。 烏赫塔暗忖道:「我的天啊,究竟發生了何等十萬火急的軍情,居然能讓賴久爾失態至此呢?這老小子平時可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呀!」想到這兒,他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屏息提氣功聚雙耳,心神全部集中到了內帳兩人間的談話上。 做為一名出類拔萃的比蒙戰士統領,他身經百戰,無數次遊蕩於死亡邊緣,這世界上已經沒什麼事能讓他感到吃驚了,可這一次他仍被嚇了一大跳,甚至被驚得目瞪口呆。 帥帳內,賴久爾迅速來到哈·路西法面前,躬身施禮道:「啟稟閣下,狙殺行動徹底失敗,參予本次戰役的近衛軍正副統領百孤軍、蕭晚以下兩千名精銳騎士無一生還。現場勘查資料全部在此,請您御覽!」 哈·路西法憐惜地看著這個從小至大都忠心跟隨自己的部屬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也說不清楚自己是憤怒是沮喪還是無奈。 他沉默半晌,頹然揮手道:「其實我早該知道是這種結果,卻仍然忍不住要試一試才肯甘心。唉,柳輕侯啊柳輕侯,你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想不到繼三生石之戰逃過軒轅天之痕毒手後,此番又成功做掉了蕭晚和百孤軍,難道你真的厲害至人力難以扼殺的地步嗎?」 賴久爾恭恭敬敬地垂手肅立,絲毫不敢隨便搭腔。 儘管哈·路西法把內心真實感受掩飾得很好,但是無故損失兩員虎將的事實終究難以抹煞,何況還是兩名先皇陛下親賜封號的黃金龍戰士!國內政敵若得此情報,那還不知要攪起多大風波呢!不過這些擔憂都是生還愷撒後的事情了,目前唯一需要考慮的只有一件事,如何突破重圍,逃離這個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 哈·路西法惡狠狠地瞪了虛空良久,驀地啞然失笑道:「呵呵,小賴,我們這次栽得很慘啊!是我失算了,想不到柳輕侯竟可高明至看破我們預先佈置的埋伏!不過遊戲才剛剛開始,就不知他能不能連我下一步棋也料到!」 賴久爾乾咳一聲,狐疑道:「您是指……」 哈·路西法悠然自得道:「這場暴風雨簡直是天賜良機,不好好利用一次豈不是暴殄天物嗎?」 賴久爾難掩訝色道:「難道您打算提前發動總攻?」 哈·路西法微笑道:「若連你都想不到有此一著,這場突襲絕對可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當初秦漢下令沉船填港,致使我皇家艦隊始終不能順利停靠袍哥州,現在該讓柳輕侯嘗嘗箇中滋味了。我敢打包票,他們現在至少要傾注一半以上兵力,去保全數千艘戰艦在暴風雨中安然無恙,因為那是莫瓊瑤準備用來復國的全部家當,所以哪管柳輕侯竭力反對都無法阻止他們的行動。於是可以順理成章地得出結論,他們眼下的城防力量再強也不會超逾五十萬。而當我百萬大軍從海陸兩方面全力出擊,會營造出什麼局面呢?」 他不待賴久爾接口,傲慢地自問自答道:「是慘敗,柳輕侯將一敗塗地!畢竟說起陸戰,這幫雜牌海盜哪裡是我愷撒王牌精銳部隊的敵手?不論是武器裝備、兵源素質,還是訓練程度、戰術修養來說,他們連給我們提鞋都不配。今晚我將讓這幫膽敢冒犯虎威的羔羊,徹底知道知道什麼叫做戰爭。」 賴久爾被這段長篇大論說得心悅誠服,由衷地讚歎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白晝的狙擊不過是一枚可有可無的煙霧彈,真正的殺著居然是雨夜偷襲。以精銳擊平庸,藉著暴風雨的天然屏障,阻隔了可能來自『長鯨』要塞的援兵。畢竟在暴風雨中,在霹靂閃電環繞下,不論飛雲獸還是金牛都要心驚膽顫,根本無法發揮應有的戰鬥力,令南疆軍區名震天下的鐵血親衛隊和泰坦親衛隊變成十足的擺設!天啊,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破敵良機呀!」 「哈哈哈……」哈·路西法朗聲大笑道:「廢話少說!咱們現在就去看看戰場吧!哦,你先去換身乾爽厚實的衣服,今夜我們也許要在雨中淋很久呢!嘿嘿,真是一個可愛的暴風雨之夜啊!它將永栽史冊。」 賴久爾暗暗禱告道:「武卓拉大神保佑一切順利吧!此戰功成,我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享福了。」一念及此,他急匆匆地奔出內帳,一頭闖入漫天風雨中。 「喀喇喇!」一道粉紅色閃電掠過黑暗長空四野驟亮,繼而無數個晴天霹靂滾動天際,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了。 袍哥州本是龍皇朝東部版圖上一座名不見經傳的海邊小漁村,其城市化進程始於風雲建國初期,目的是建設一處橫跨東西大陸的遠洋貿易中心,以賺取天文數字的財富同時,憑借擁有天然深水港的優勢,使來自深紅大陸的大洋級巨型商艦有停泊補給之地。 歷代秦皇對袍哥州都給予了極度重視,不但將南疆行政中心移至袍哥州,後來更把風雲艦隊基地毗鄰而建。坐擁一百四十四萬精銳海軍的風雲艦隊,保證了袍哥州在數百年戰火中安然無恙,而且愈漸繁榮昌盛,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跡。可惜「愷撒軍神」哈·路西法結束了它一直以來安逸閒適的生活,用戰火摧毀了這座名副其實的黃金城。 現在的袍哥州東門臨海城防基本陷於癱瘓形同虛設,西門城防經過三日臨時抱佛腳式的修補,也只恢復到全盛時期的六成左右。好在負責修葺防禦工事的統領情知事關重大,不放心地臨時補充了幾點措施。 在他號令下把城牆在原有基礎上加高加厚了近倍,上面鑲嵌了密密層層的鐵蒺藜,城下也挖了數道三丈寬四丈深的圍城壕,塹壕裡面栽上無數尖利的木楔子。在城樓各個制高點上,均擱置一門「波塞冬」式巨炮隨時待發,百餘炮台周圍是一排排沙石包壘起的射手女牆,順著地勢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地一路延續迤邐地繞著袍哥州城樓轉了十幾圈,構成城上城和牆中牆。 炮台、女牆和暗堡縱橫交叉鱗次櫛比,令人感到冷森森一團殺氣,在雨中卻黑乎乎地看不真切。尤其「地獄火」屬於超級秘密武器,更是被重點保護起來,暴雨未至就被士兵們用巨大的帆布統統遮蓋起來,然後小心翼翼檢查數次後才退回營房,足見其珍視程度。 傍晚時分,滂沱大雨從漆黑夜空傾瀉而下,雨點扯地連天地垂落,在地上射起無數箭頭,屋簷也落下萬千條瀑布。漸漸地雨越下越大,水珠辟里啪啦地打在屋頂、樹葉、城垛上,發出一陣陣令人心煩意亂的聲響。轉眼間,雨聲連成一片轟鳴,天像裂開了無數道口子,暴雨匯成瀑布似的,朝大地傾來。 此時城樓上除了披蓑戴笠守在瞭望塔內的十營哨兵外,防禦工事裡靜悄悄地鬼影皆無。除輪值當班的兄弟和失眠者外,絕大部分人都已進入香甜美夢之中,去驅逐一天的疲憊和辛勞。就算是哨兵們也忍不住眼皮打架瞌睡連天,因為這段辰光恰巧是人們最容易犯困的時候,不過這絕不包括警備一團團長鐵隆。 他內襯精鋼鎧,外罩猩紅袍,背披盜盟團長標誌黑色骷髏披風,腰兩側各配一把「宿鐵刀」,威風凜凜地站在城樓中心最高塔樓頂層垛口前紋絲不動。從晚飯後接班開始,他就一直保持著這種姿勢,虎眸精光灼灼地透過密密的雨簾,凝望著暴雨肆虐的蒼茫大地。 沒人知道他在看什麼,也沒人敢問,其實哪怕鐵隆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期待何物。他的腦海裡只能隱約預感到一種巨大的危險正緩緩逼近,它不可抗拒,它沛莫能御,它讓鐵隆雙手緊緊握著兩柄同生共死十數載的「宿鐵刀」,才能微微找到一絲安慰,心神也能稍稍冷靜下來。 「呼!」鐵隆悄無聲息地長噓了一口氣,暗忖道:「他媽的,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總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呢!」他翻來覆去地尋思老半天,卻無半分收穫,索性也不想下去了,聚精會神地將注意力投入到兩柄愛刀上。 兩柄「宿鐵刀」規格一模一樣,皆乃精銅精鋼混鑄而就,刀身長三尺五寸,刀鋒做曲刃,刀脊有鏤雕,刀面帶血槽,殺敵放血之餘,更能增加揮刀時的破空之聲以助聲威。此刀最為著名者,可一下劈斷三十片金屬甲片,鋒利非常。由於製作的刀都是選用「宿鐵」做刀刃,因此人稱這種寶刀為「宿鐵刀」。 鐵隆回憶一遍雙刀資料,又不由想起盟主賜刀的情景,那是盟戰中第一名奪得帥旗的獎勵,是無敵勇士的身份象徵。一念及此,他豪氣陡生道:「嘿,老子有什麼可害怕的呢?殺人不過頭點地,若事未臨頭就畏首畏尾,豈不弱了『宿鐵刀』的名頭?」 「喀喇喇!」一道暗紅色閃電呈奇形怪狀的樹枝形向四面八方伸展,將整個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這記突如其來的閃光使漆黑午夜頃刻間輝煌雪亮,電光熄滅了又是一片昏暗,那雷聲卻一波接一波永無休止般響起,轟隆隆……剛滾到遠方,猛然間又一個霹雷,像炸裂的炮彈在頭上響起來了。 白駒過隙的一瞬間,鐵隆藉著閃電帶來的剎那光明,看到了一幕噩夢般的場景。在城外廣闊的鐵龍平原上,無數敵人排列成數十座整齊方陣冒雨佇立著,他們掌握的兵器構成一片片刀山槍海,一層連一層厚重鋼鎧殺氣連天,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豁然間,城內全軍覆沒的厄運迫在眉睫。 鐵隆嚇得魂飛天外,臉上血色剎時褪得一乾二淨,他難以置信地驚呼道:「操他奶奶的熊,這根本不可能!天啊,偵察團的雜碎們在搞什麼鬼,敵人摸到眼皮底下了他們都毫無覺察!這幫該死的狗娘養的王八蛋,我要剁碎他們餵豬!」 「團……團長大人,我……我們……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身畔有幸和鐵隆同時目睹敵軍盛況的數名盜盟戰士結結巴巴地問道。 鐵隆挺立在垛口前,一改往日臨敵從容的態度,氣急敗壞地罵道:「笨蛋,你們他媽的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報警!給老子馬上拉響一級警報,遲一步我親手劈了你們!」 「是!」盜盟戰士們忙不迭地領命,一個個像中箭的兔子般瘋狂奔向城樓末端二十八口連環警鐘。鐵隆深吸了一口氣,穩定穩定心神,大聲命令道:「警備團全體成員聽令,現在立刻隨老子進入一線陣地,開啟所有『波塞冬』對城下進行無差別轟炸,不得有誤!」 話音才落,「嗚嗚嗚……噹噹噹……」一聲聲雄渾悠長的衝鋒號角和清脆嘹亮的警鐘在城外和城內同時響起。大地一片漆黑,因而看不到敵人移動的盛況,但「喳喳喳……」的腳步聲隱然蓋過了傾盆大雨和晴天霹靂。 鐵隆一顆心緊張得噗通噗通狂跳不止,臉上卻保持著一副穩如泰山的表情,他連聲催促道:「快快快,都給老子跟上,守住敵人這一波攻擊,咱們就都他媽是英雄,守不住就都他媽是狗熊。不,恐怕連狗熊都不是!狗熊起碼是活的,咱們要是守不住就得去陰曹地府免費逛一圈了,所以一定要給老子守住,援兵很快就到了……開炮!」 「轟轟轟!」數十門波塞冬巨炮昂首齊吼,頓時,天在搖,地在顫,天地似乎要裂開了。一顆「地獄火」在人群中爆炸,地面上像突然冒起了一股噴泉似的,灌木和沙土一起飛上了半空;一顆「地獄火」落在護城河岸和河心裡,河水如煮沸了一般水柱四起……當「波塞冬」巨炮和閃電連弩一齊開火,像一把把鐵掃帚無情地掃倒了敵人,「地獄火」爆炸時劇盛的紅芒,照亮了週遭一切景物,最清晰的就是閃電連弩掃射下冒起的一道道血箭。 UU書盟 UutXt.CoM 全汶吇版月瀆 第十五卷 梟雄 第二章 巧取 字數:11160 不久,敵群從混亂中恢復過來,有條不紊地調來數千架巨型投石器和重型攻城弩進行大規模反擊。霎時間,磨盤大小的巨石、如雨如雹的利矢充斥著刺耳尖嘯,激盪著袍哥州城樓上空。從高地樹林,從灌木草叢,從他們臨時挖掘的掩體裡,各種輕重遠程武器一齊發作了。步兵弩、投石器、攻城弩、流星石雨的轟擊,夾雜著敵人的嗥叫,匯成了一片。 在槍林彈雨裡,在戰火硝煙中,愷撒大軍井井有條地展開了攻城第一步驟——填堵壕溝。 「嘩啦啦……」一輛輛裝滿砂石的運輸車,被直接推入壕溝增高地面。頃刻間,千百輛運輸車失去蹤影,一條三丈寬四丈深的壕溝同時被硬生生堆出一條十餘丈寬的康莊大道來。 第一波工兵完成任務後迅速向兩側撤退,將位置讓給第二波工兵進行填坑偉業……工作週而復始地進行著,數萬張五角塔盾構成一片堅固天棚,棚下是忙碌狂奔的工兵們,他們的目標顯然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壕溝,然後直逼城下的護城河。 炮台上鐵隆臉容猙獰而可怕地扭曲著,他一邊觀察著敵軍動態,一邊惡毒地狂喝道:「孩兒們,給老子瞄準盾陣狠狠地打,把他們卵蛋給我統統轟爆。」 「轟轟轟!」數十枚「地獄火」應聲在盾陣內爆炸,強大的衝擊波構成一道道死亡波紋,凡是爆炸範圍內的人、車、物,莫不支離破碎飛上半空。 但是敵人數量太多了,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無休無止。藉著偶爾亮起的淒厲電光和「地獄火」爆炸時一閃而逝的紅芒,鐵隆看到漫山遍野儘是黑鴉鴉的愷撒士兵。他們以鋪天蓋地的浩瀚氣勢瘋狂襲來,儘管波塞冬巨炮和閃電連弩滿負荷運轉,也僅在龐大人流中攪起點點水花就銷聲匿跡了。 一批批敵人衝到了第四道壕溝前,一輛輛運輸車填入了壕溝內,眼看著壕溝越來越淺,敵軍就要兵臨城下。鐵隆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道:「狗娘養的,為什麼增援還沒到?誰去通知的,我要宰了他喂鯊魚!」 話音未落,城樓甬道內驀現數以萬計的盜盟士兵,他們迅速而準確地進入陣地,片刻也不停留地架起一支支閃電連弩,衝著城下無遮無掩的敵人展開了狂風驟雨式的射擊。 由於炮台統統都建在城樓最後一排,所以只能對遠距離的敵人造成有效殺傷,當敵軍侵入第四道壕溝後,炮台周圍發射的箭矢和炮彈就威脅不到他們了。這讓敵人產生了一種極大的錯覺,誤以為盜盟士兵箭矢不夠或者人數不夠了。於是索性撇開五角塔盾的保護,憚肆無忌地發起集團衝鋒,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架起雲梯登城,結果被新來增援部隊迎頭痛擊,死傷慘重。 鐵隆高興得直蹦高,冷不丁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疼得他齜牙咧嘴。猛回頭,卻見炮兵一團團長鐵堰沒好氣地瞪著他,叫道:「大哥,你也太不夠義氣啦!如此大功也不給小弟分點兒,讓俺也沾沾光嗎?」 鐵隆拿這位嫡親兄弟最是沒轍,聞言像洩了氣的皮球道:「他奶奶的熊,每次都跑來跟哥哥我搶,難道老子上輩子欠你不成?」 鐵堰笑瞇瞇道:「不欠不欠,是哥哥照顧我嘛!何況小弟還有多爾頓指揮官的口令呢!嘻嘻,盜盟歷史上還沒聽說放著正規炮兵團不用,用雜牌的警備團充數的呢!嗯,請大哥撤出所有警備團的兄弟,回到瞭望塔吧,所有炮台由小弟的炮兵一團全部接管了!哦,對了,其實大哥不必太傷心,小弟的炮兵團對炮台也不是永久獨佔,後面還有七八個炮兵團編製排隊等著接班呢!」 「鬱悶!」鐵隆嘟嘟囔囔地下令全線撤退,與炮兵一團緊鑼密鼓地完成了換防工作,回到瞭望塔台。鐵隆沿途所見,儘是一隊隊士氣高漲的海盜兄弟們從城樓甬道跑出來,投入到層層疊疊的沙包掩體後各據各位,雙眼血紅地等待著敵人光臨。 這群天性凶殘的亡命之徒個個瘋狂嗜血,平日裡都沒事找事地好勇鬥狠,眼看著敵人送上門來哪還不興奮莫名呢?對他們來說,腦子裡根本就沒有害怕和膽怯這種懦弱的詞彙存在過,腦袋掉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這才是他們的座右銘。 「靠,老子當初咋就一時糊塗加入警備團了呢?要是我加入陸戰團,現在豈不就可以殺個痛快淋漓了嗎?」鐵隆懊悔到了極點,偏偏又無可奈何,只能望著瓢潑大雨出神。 此時,愷撒部隊正在冒雨填堵護城河,短兵相接的攻城戰已迫在眉睫。 當我聞訊趕至西城的時候,戰鬥已晉入白熱化階段。 城牆上下內外處處刀光劍影,敵我雙方喊殺連天,箭矢、擂石、滾木比暴風雨更密集百倍地橫空穿梭。方圓數十里籠罩在濃厚殺機中,時雖午夜,但在戰雲密佈下,大地一片喧囂鼓噪,到處是低沉雄渾的戰鼓鼓點和號角長鳴。 城西外牆被撞破三處,敵人的數十架攻城車仍不知疲倦地猛攻不休,想要趁機擴大戰果。而盜盟士兵組成血肉長城拚死頑抗,阻擋從缺口潮水般湧入的凶殘敵人,以他們的鮮血保證寸土不失。 「轟隆!轟隆!」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響,又一處城牆崩塌,在漫天激射的灰塵碎石中,一大片城牆徐徐滑落,露出第四道缺口。早在缺口不遠處整裝待命的一支整編陸戰師,第一時間堵上窟窿,與敵人展開了殊死搏鬥。 戰場陷入膠著狀態,愷撒軍隊兵精將猛,且人人悍不畏死,蝗蟲般密密麻麻地覆蓋了所有看得見的土地。這回哈·路西法是下足本錢,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若非倚靠聊勝於無的城防優勢,袍哥州早已被攻陷多時。 身旁諸將皆憂形於色,日前海上初戰告捷,讓他們心底產生了一種愷撒王牌不過如此的輕視念頭,如今真與敵人正面交鋒,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厲害。武器、裝備、士氣、陣勢、戰術……不論哪方面,七海盜盟這支雜牌軍隊都無法和名震天下的敵人相提並論。 觀戰多時的多爾頓,倒吸一口涼氣道:「他奶奶的熊,哈·路西法用的是什麼新式武器?這簡直可以跟『地獄火』相媲美了。」 我鄭重地道:「如果情報無誤的話,那想必就是愷撒最新研製出的攻城利器——『徹地雷』!據悉它差點連續炸毀了五十道特製的『萬斤閘』,袍哥州的微薄城防根本不在話下。所以我想……」 多爾頓心領神會道:「以攻代守?」 我胸有成竹地點頭道:「沒錯,既然結果始終都是守不住這座危城,我們就索性和哈·路西法來場硬碰硬的對決!不過在那之前,必需完成幾件準備工作。」 我頓了頓,略作思索後道:「其一、通知『長鯨』要塞按兵不動,只在哈·路西法退路上埋伏。我懷疑他早就佈置了伏兵防止孔龍增援袍哥州,所以我們將計就計和他比耐心,看誰忍不住先暴露目標。其二、通知郡主殿下嚴守城東以及海岸線,我料愷撒海軍定會趁亂偷襲我軍背後。其三、將所有戰馬都裝備給最精銳的王牌陸戰師,並且保證這支部隊是絕對生力軍,待敵人喪失銳氣的一刻,我將帶領他們一舉破敵。」 多爾頓身軀劇震,難以置信地望向我,躬身施大禮道:「多爾頓一貫自詡足智多謀,想不到今日聽聞閣下一番話,才知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唉,小人真的心悅誠服,此時此刻起,甘願為您效犬馬之勞。」 我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根傑兄如此說話可就太見外了。眼下唯一障礙物就是哈·路西法,我們只要齊心協力消滅了這隻老狐狸,就可將盜盟和南疆軍團徹底合二為一。我們兩家強強聯手後,總兵力將首次超逾兩百萬規模,並且配備當世最精良武器裝甲,屆時鋒芒所向試問誰與爭鋒?在場諸位都將是封疆裂土的大公和諸侯啊!」 這番話我憋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道出,心底真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淋漓。一個男人生平所需無非四樣東西:名譽、權勢、金錢、美女。一言以蔽之就是兩個字:尊嚴,要別人關注、羨慕、嫉妒、敬畏的尊嚴。而我柳輕侯恰恰可以賜予他們這群臭名昭著的海盜頭子們,若繼續以七海盜盟的名義廝混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事物,可以說我是他們一個永恆的希望。 環顧四周,包括多爾頓在內的十多名親信將領看我目光裡充滿了崇拜和孺慕,那是弱者對強者的頂禮膜拜。我安然領受,心中無限享受著造物主般偉大的情操,嘴角不由自主浮起一抹陽光燦爛的微笑。 可惜誰也不知道我真實的想法:「他奶奶的熊,如果你們這幫傢伙能活到我統一深藍的歲月,那麼老子就統統封你們個空頭公爵好了。至於封地嗎,嘿嘿,一個菜園子不知道夠不夠?」我腦海裡轉悠著最惡毒、最卑鄙無恥的想法,毫無顧忌地瞪著漆黑天空。 「轟隆隆!」一道晴天霹靂在頭頂炸響,好像老天爺都忍不住憤怒了。 我卻滿不在乎地一笑,喃喃自語道:「靠,讓你鬼叫,惹急了哥哥我照樣滅你沒商量。」 黎明時分,暴風雨終於結束。 雨過天晴是鐵龍平原最明媚的時光,空氣像剛濾過似的,每顆砂石都變得分外晶瑩透亮,閃閃發光。雨後的天空大地纖塵不染,一碧無際的天幕給人帶來意種爽快的心境,顯得那麼清晰、潔淨、明媚、寬闊。 一片金黃色的陽光斜射進「長鯨」要塞最著名美景——菊園,林蔭小徑冒著輕輕水氣,翠柏帶著如煙的濕霧,樹葉都綠得可愛,很有韻律似的滴著水珠,更有不知名的昆蟲在樹根的石頭下幽然長鳴。 窗外美景如詩如畫,煙霞軒內諸人卻恍若隔世滿臉寫著不愉和憤慨。 「蓬!」林祺瑞一掌重重拍在會議桌上,震得杯盤齊齊支離破碎,湯水四濺。他怒氣沖沖地戟指在座諸將,惡狠狠地道:「你們這是明目張膽的造反,是赤裸裸的背叛,是對風雲艦隊的褻瀆!別以為用所謂的整編重組,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吞噬帝國最精銳的三十三萬海軍將士,你們會為此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孔龍啞然失笑道:「請恕孔某愚魯,實在不知林參謀長所指罪狀究竟從何說起?本官自問上無愧於蒼天和皇室,下無愧於部屬和百姓,清晨一覺醒來,就被您找來無端扣下造反的帽子,實在冤枉之極。嘿嘿,這可是要抄家滅門株連九族的死罪啊,希望您給本官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休怪孔某要討個說法!」說到最後一句,虎目射出兩道深不可測的異芒,容色靜若不波止水,修挺的軀體有如崇山峻嶺般使人生出難以撼動的氣勢。 林祺瑞頓時胸口如遭重擊,難過得差點狂吐鮮血。他萬萬沒想到年及弱冠的孔龍居然身具如此匪夷所思的強橫功力,僅憑純粹氣勢即可傷人於無形之中,不禁方寸大亂,隔了半晌才調勻真氣。 林祺瑞氣急敗壞地道:「難道我冤枉你了不成?根據帝國律和風雲艦隊慣例,唯有艦隊總長才有整編重組部隊的權力,你憑什麼橫裡插上一手?還敢擅自將部隊整編重組成十一個主力師,並且自擬編號、委任正副師團長人選,是誰賦予你這麼大的權力?」 孔龍做出一副幡然省悟狀,輕描淡寫道:「原來您的證據來源於此,真是可笑啊可笑,虧您還是帝國最精銳的風雲艦隊參謀長呢!」 林祺瑞見對方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隱隱覺得不妥,卻不知究竟哪裡不對頭,唯有硬著頭皮冷笑道:「請孔侍元帥指點迷津!」言語中蘊涵著一種說不出的譏諷。 孔龍佯裝不聞,侃侃而談道:「根據帝國律第一百七十二條規定,戰役最高指揮官有權在非常情況下,對缺編嚴重的部隊進行撤番、整編、重組和建番等命令。備註中指出,非常情況包括騷亂、叛逆、戰爭等一切危害帝國統治和領土完整的行為。」 他莊重地道:「這是至高無上的帝國律賦予本官的神聖權力,在下只是嚴格遵照執行而已,不知造反和叛亂兩項罪名從何而來啊?」 林祺瑞聞言冷汗涔涔,腦海裡迅速回憶著繁瑣的帝國律典,驀然靈光一現,難掩喜色道:「且慢,孔侍元帥的陳述似乎稍有遺漏,讓林某代為補充一下如何?」 他壓根不管孔龍答應與否,朗聲道:「帝國律第四十九條規定,風雲艦隊總長必須是秦氏皇族、帝國元帥銜,且指揮過集團軍群作戰的經驗豐富的將領,除滿足上述條件者外,任何人不得擅自干涉艦隊內部事務。嘿嘿,孔侍元帥您好像不符合上述任何一條吧?那您又憑什麼以一個外人的身份,擅自插手艦隊內部事務呢?」 孔龍幽幽地望了一眼林祺瑞那副得意洋洋的小人嘴臉,歎道:「是啊,本官確實沒有資格對強大的風雲艦隊發號施令!」 林祺瑞下巴抬得更高了,他用眼角斜著孔龍,正打算繼續調侃幾句,同時開始在心中虛擬一份彈劾奏折草稿的時候,孔龍卻神來之筆般補充了一句道:「可是我沒資格,卻不代表尊貴的威武王殿下也沒有資格呀!」 林祺瑞張口結舌道:「你……你……說什……麼?」 孔龍「刷!」地掏出一幅錦帛,威風凜凜道:「本官對風雲艦隊殘部進行整編、重組、撤番、建番,是奉帝國元帥秦南閣下親命為之,此卷就是證明。」說著他展開錦帛,露出落款處加蓋的一枚精緻絕倫的鮮紅元帥印綬。 待眾人觀瞻確認完畢,孔龍從容不迫地收起軍令,冰冷地注視著臉若死灰的林祺瑞道:「尊敬的參謀長閣下,您身為帝國侍元帥之一,卻在與愷撒皇家艦隊作戰中毫無建樹不說,還屢屢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不知您對此有何解釋?」 林祺瑞一聽蹦起多高,指著對方的鼻子叫囂道:「孔龍,你他媽別太過分,我林祺瑞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把我逼急了,老子滅了你!」 孔龍對此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地向負責會議備忘錄的書記官道:「請記下這條罪行,林參謀長在軍事會議上公然對帝國侍元帥孔龍假以生命威脅。原話為……」 林祺瑞愣了一下,想不到孔龍如此認真,若真鬧到軍部吃虧的一定是自己。因為他一直是秦騰秦漢一系,現在靠山已魂飛渺渺,用膝蓋想都知道軍部那幫勢利眼會偏袒哪方。 正當他在為是否當眾道歉而猶豫不決的時候,孔龍雷霆萬鈞般發起了攻勢。 他冷酷無情地看了一眼林祺瑞,遂環顧在場的二十二名師團長,威風凜凜道:「誰能告訴我,天下無敵的風雲艦隊為何在袍哥戰役中一敗塗地?是因為尊敬的秦騰、秦漢兩位元帥不幸遇刺,導致指揮失靈呢?還是因為像林祺瑞這樣的窩囊廢空掌大權,卻貪生怕死進退失距,導致貽誤戰機呢?」 會議室頓時一片嘩然,頃刻間又再度陷入沉寂,二十二位師團長不愧是風雲艦隊精銳中的精銳,紀律性之強由此可見一斑。 最吃驚的是林祺瑞,他萬萬沒想到孔龍竟然包藏禍心,玩這種陰謀詭計。若被他當著眾人面親口數落自己,今後哪管他手眼通天也無顏再在風雲艦隊廝混了,因為對一名高級指揮官來說,在官兵心中的威信就是生命。想到這兒,他張口想要反駁,卻愕然發現找不到什麼現成話題好說。 孔龍罕有地沉默了一會兒,呼吸漸漸變得粗重,虎目噙著晶瑩的淚花,慷慨陳辭道:「親愛的兄弟,你們是否還記得一件事,曾經有一百四十四萬忠誠的帝國騎士與在座諸位一齊並肩作戰過!可現在還剩下多少呢?三十三萬!我想問問大家那一百一十一萬兄弟哪裡去了?」 會議室安靜得墜針可聞,所有人都被孔龍的話問住了。他們心底同時湧起一個疑問:「是啊,號稱天下無敵的風雲艦隊,居然有一百一十一萬精銳騎士死亡或者失蹤了。為什麼?」 林祺瑞被一種巨大的恐懼包圍著,像坐在即將爆發的火山口般渾身顫抖,偏偏無計可施,唯有眼睜睜地瞅著那個年輕人在翻雲覆雨,搬弄是非。 孔龍緩緩摘下軍帽,哀莫大於心死地道:「他們去了哪裡?請你們告訴我!這不是我孔龍在問你們,而是帝國千千萬萬百姓在問你們!作為上司、同僚、部屬、戰友的你們,將怎樣回答陣亡戰士的親屬們的質問啊?」 他頓了頓,繼續道:「難道你們告訴他,對不起,我們風雲艦隊都是孬種,都是垃圾,因為敵人太強大了,所以我們失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您的兒子、孫子、哥哥、弟弟、丈夫、情人都不幸陣亡了,被愷撒士兵們無情地殺害了。我幸運地活了下來,卻連兄弟們的一塊骸骨都無法帶回故鄉安葬。至於仇人,仇人就在袍哥州!他們張牙舞爪地侵略著帝國的土地,肆無忌憚地殺戮著我們的同胞,他們過得很滋潤也很瀟灑。而我們卻毫無勇氣去反擊,因為他們太厲害了,我們害怕,很害怕,害怕死亡。他奶奶的熊,事實是這樣嗎?」 話音才落,「嘩啦啦!「一聲會議桌被震得四分五裂,二十二名師團長齊刷刷地站起身來,一個個雙目血紅地瞪著林祺瑞,瞪著這位曾經下令大撤退的指揮官。因為他的失誤,迫使哈·路西法在攻破袍哥州後,能夠銜尾追殺數百里,殲滅帝國戰士無數。間中哪怕能夠組織起一波有效的抵抗,今時今日的損失也不至於如此嚴重,被孔龍一番激動人心的言語,說得熱血沸騰的師團長們,現在恨不得馬上生吞活剝了林祺瑞這個狗娘養的。 「咕咚!」林祺瑞心膽俱裂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哪管如狼似虎的新月衛衝上去捆綁成粽子形狀,都不知道掙扎和反擊。他被嚇壞了,被二十二名師團長眾志成城的氣勢嚇得魂不附體,茫然不知所措地被押解上一輛鑲嵌著獨門血月標誌的軍用馬車,迅速消失在清晨的霧靄中。 孔龍深吸一口真氣,微微平復了激動情緒後,道:「我想大家回去告訴風雲艦隊的兄弟們,是英雄還是孬種其實很好證明。眼前就有一個絕佳的機會,讓我們可以踢碎哈·路西法的卵蛋,讓他痛不欲生,關鍵在於你們還有沒有一股勇氣和血氣。我在校軍場準備了三千三百輛空運兵車和三十三萬套質地優良的武器裝備。我也衷心希望每輛車都滿載,每套裝備都有人領取。好了,我言盡於此,散會!」 「奧丁!為了騎士的榮譽,為了兄弟的英魂,為了帝國的尊嚴!」二十二名師團長恭恭敬敬地念頌完血誓,一個個魚貫經過孔龍身前走出會議室。那一條條雄偉彪悍的背影無不透露出強橫無匹的信心,人們必須得相信,這群鬥志激昂的師團長們擁有虎王般的憤怒,他們將帶領三十三萬頭猛虎將所有敵人都撕成碎片,挫骨揚灰。 清晨第一縷陽光筆直地射進窗口,映在孔龍那張英俊無匹的臉上。 他不禁瞇縫了一下眼睛,口中呢喃地道:「尊敬的威武王殿下,我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挑起了風雲艦隊最兇猛的怒火和戰志了,接下來可就看您的了。哦,可憐的哈·路西法親王,看在您不辭勞苦地連續攻擊『長鯨』要塞一個月之久的份兒上,讓我為您默哀三分鐘吧!地獄之旅,請您小心走好!」 正「祈禱」中,湯姆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會議室門邊,懶洋洋地背靠著牆壁,歎道:「唉,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很嫉妒你呢!」 孔龍不露聲色道:「為什麼?莫非因為我是『長鯨』第一帥哥?」 湯姆怪笑道:「哈哈哈……鬼才嫉妒你帥不帥呢!三歲小孩兒都知道你對女色絕對免疫,就算帝國第一美女蘇小橋脫光了站在你面前,也不會瞄上一眼的。這麼『安全』的帥哥,讓我早在情敵黑名單上把你的名字自動刪除了!」 孔龍莞爾一笑道:「他奶奶的熊,果然是人言可畏!難道我用情專一也是錯?……嗯,那你嫉妒什麼?嘿嘿,你不會也想追求宇文雪吧,那可得先問問我的『天劍絕刀』答不答應!」 湯姆連連擺手道:「非也非也,你千萬別誤會,我嫉妒的只是你驚人的耐心而已!唉,我始終都想不明白,僅僅為對付一個狐假虎威的小人林祺瑞,製造意外讓他掛掉不就一了百了了,我們何必興師動眾外加勞民傷財呢?根據不完全統計,一個月來你除了抵禦哈·路西法層出不窮的陰謀詭計外,所有剩餘時間全部都用來拜訪和慰問風雲艦隊的官兵了。真有這樣做的必要嗎?」 孔龍默然不語,凝目望向窗外。 雨水沖散了悶熱,空氣裡如同摻了薄荷一樣涼絲絲的,空氣裡沒有了灰塵,菊園裡的一切都特別清新,格外透澈,人的視力能看出很遠很遠。林蔭小路一側,正有幾名園丁在砍伐一株枯爛腐朽的老樹,經過數年害蟲侵蝕和風雨交迫下它終於倒下了,人們也不再需要它。 孔龍指著那株老樹,幽幽地道:「看到了嗎?林祺瑞就像這棵老樹,乍看一無是處,可誰知地下有多少樹根糾纏交錯呢?殺他很簡單,就像從地表鋸掉這棵樹,人們都以為它死了,甚至軀幹都當木柴燒成了灰燼,卻想不到哪天一陣春風化雨過後,它又會『活』過來,呈現出無與倫比的生命力。」 湯姆狐疑地瞅了孔龍一眼,似懂非懂地問道:「復活?他活著我們尚且不怕,何況是變成一個笨蛋殭屍!難道你怕鬼?」 孔龍被湯姆的話逗樂了,捧腹大笑道:「哈哈哈……鬼你的頭啊!我害怕的是林祺瑞死後的影響。要知他在風雲艦隊為官多年,貿然殺他明面兒裡自然無人膽敢反對,可背地裡卻不知道要結下多少仇家呢!所以我們不能直接出手,只能間接操作,犯眾怒的事情我們絕對不做,卻一定要林祺瑞去做!這一個月來,我除了收編風雲艦隊殘部為十一個主力師外,全力鑽研的就是人事構架問題和袍哥戰役的始末。呼,時至今日終於妥善解決完畢,剩餘的事情就交由老天安排,因為我已盡了全力。」 湯姆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你是通過不斷和他們交談,來瞭解整個風雲艦隊潰敗的真相,然後把戰敗的責任統統嫁禍到林祺瑞頭上,讓他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一旦這位碩果僅存的侍元帥閣下垮台,那麼風雲艦隊夠檔次的大佬就一個不剩了。而憑借我們親手提拔上來的二十二位師團長,就可以不露聲色地牢牢控制風雲艦隊了,我說的對不對?」 孔龍嘉許地點點頭,道:「大致上沒錯,但有兩點我需要更正和補充。其一、這二十二位師團長絕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長的南疆人,剩餘部分的師團長也都是了無牽掛的光棍一條,他們符合長期駐守南疆的條件。其二、除了帝國皇帝,誰想控制風雲艦隊那都是不切實際的,我們充其量也只能借此千載難逢的良機,控制風員艦隊的官兵。屆時風雲艦隊還是要歸還給朝廷的。」 湯姆腦子糊塗起來,不解地問道:「我們好不容易才控制了三十三萬精兵強將,難道屆時還要原封不動地歸還給朝廷嗎?這……這也太吃虧了吧?」 孔龍詭異絕倫地一笑,淡淡地道:「嘿嘿,此風雲非彼風雲也!笨蛋湯姆,你還真是死腦筋啊!難道你就不會把原裝貨統統留下,把冒牌貨全部送去嘛?譬如小偷、流氓、強盜、罪犯、乞丐、政治犯等等人物,只要你悉心挖掘,會發現符合條件的人數不勝數,有可能將遠遠超越三十三萬人呢!然後只要再把堆積在倉庫裡的報廢的、殘次的、無法修復的武器裝備一人配備一點充充場面,大概可以騙過帝都的審查吧?」 湯姆瞠目結舌道:「這也行?他們沒接受過一點點正規訓練,只要有幾天行伍經驗的人立刻可以看出真偽的。難道就不怕那些大佬們暴跳如雷嗎?」 孔龍佯作唉聲歎氣道:「我們可以說袍哥戰役實在太艱苦了,把一貫英勇無畏的風雲艦隊官兵都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外加心理變態,簡直讓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啊!如果實在推搪不過去,最後一招就是耍賴了。嘻嘻,聽說主公剛剛與七海盜盟聯姻,原本我們南疆軍區就有五個集團軍,再加上莫瓊瑤的八大艦隊,總兵力將首次超逾兩百萬人。屆時帝都的大佬們可就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誰讓咱們實力夠強橫呢!槍桿子裡出政權嘛!」 湯姆佩服得五體投地,尤其是聽到南疆實力暴增一倍有餘的時候,更是雙目冒出炯炯神光,老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來:「靠,以後老子和帝都軍官一齊泡妞的時候,再也不用刻意忍讓了。他奶奶的熊,南疆軍區如果有了兩百萬人,中央軍區算個屁啊!我以後要橫著走路。」 孔龍聽罷差點暈倒,一腳踢向湯姆的屁股,低吼道:「你這隻老色狼,還不立刻給哥哥我去集合隊伍!呵呵,你想學螃蟹橫著走,先消滅哈·路西法再說吧!如果耽誤了主公的作戰計劃,你就等著他把你第三條螃蟹腿切掉吧!」 「收到!」湯姆笑嘻嘻地答應著,軀體在腿影及身前已倏地消失不見。 孔龍聆聽著一波波嘹亮雄渾的號角長鳴,不禁陷入短暫的沉思之中:「主公,您一切順利嗎?我們就來助您一臂之力了,一定要堅持住啊!」 「刷啦啦!」微風吹拂下,樹葉上的積水像千百顆珍珠同時滾落地面,形成一片片五彩繽紛的光雨。 在這陽光燦爛的日子裡,一場百年罕見的慘烈戰役,正式拉開了決戰的序幕。 天空淺灰色,西北角上掛著最後幾顆失光的星,淡淡地照在「長鯨」要塞東郊校軍場上。隔著女牆柳條兒靜靜的飄蕩著,一切都還在沉睡中,只有三五隻小雀兒唱著悅耳的晨歌,打破了沉寂。 聞雙溪靜靜地在校軍場中央站著,吸著新鮮的空氣,腦中充滿了無限的希望,渾身沐浴在歡樂之中了。他身邊卓然傲立著三萬名勇猛彪悍海軍陸戰隊士兵,此時和他懷著一模一樣的激情,充滿期待地望著校軍場正門。 長達一個月零七天的「修養」,讓這群龍精虎猛的皇家騎士們,鬱悶得就要臨近爆炸邊緣了。無數戰友被屠戮的仇恨,無敵團隊被擊潰的窩囊,無法宣洩只能在營房裡默默地忍受的煩躁和憤怒……一切的一切都隨著一聲緊急集合的號角長鳴煙消雲散了。 因為他們知道復仇的機會終於來了。 只是與以往任何一次緊急集合不同的是,此番遵照師團長司徒鶴親口宣佈的命令,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第一主力師即刻在校軍場集合,全體成員不許佩戴任何武器裝備,一切器械均按標準格式整理成行軍包等候處理。 「這擺明了是要上繳所有武器裝備嘛!」騎士們一個個心裡憂心忡忡,紛紛慫恿上級長官去探聽口風,同時做好萬全準備,一旦局勢不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舉行嘩變。頓時兵營裡差點鬧翻天,可當師團長的副官出來澄清時,卻讓人跌碎一地眼鏡片。 副官滿臉不可思議地道:「我暈,這有什麼好鬧的啊?難道給咱們換上當世最先進的武器裝備也不高興嗎?偷著樂去吧!」 霎時間,這句話比瘟疫更快一萬倍地傳播到三十三萬皇家騎士耳中,十一支主力師開始爭先恐後地集合、整隊、開赴校軍場,不過速度最快的自然是聞雙溪所在的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第一主力師。 天空漸漸成淡白的——白的——淺紅的——紅的——玫瑰色的顏色。雀兒的歌聲漸漸高了起來,各處都合奏著。場外的車聲、馬蹄聲和腳步聲漸漸喧囂起來。 聞聽轟隆轟隆作響的車輪滾動,聞雙溪忍不住低呼道:「終於來了!」 萬眾矚目下,校軍場西門緩緩駛入六十輛運輸車。每輛車都由十二頭粗壯蠻橫的金牛駕轅,牽掣著一座長二十尺、寬八尺、高八尺六寸的巨型金屬車廂,十六枚巨大的鋼製車□轆壓得青石地面嘎吱嘎吱直響。 聞雙溪心細如髮,一眼瞥見廂表鐫刻著一枚精緻絕倫的獨門血月標誌,廂門密鎖上還做了鉛封。他倒吸一口涼氣,呢喃道:「好大的手筆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批裝備肯定是南疆獨立研製生產的。他奶奶的熊,我從未聽說有敢撇開風雲軍方,單獨搞出這麼大動作的人。柳輕侯就是柳輕侯,不服不行啊!」 優u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版越讀 第十五卷 梟雄 第三章 暗戰 字數:11135 聞雙溪憑著在兵部武備司任職的經驗,依據種種蛛絲馬跡推測著事實真相。他越想越興奮,對新式裝備的好奇心也臻達頂點,比任何人都迫不及待了。 「光當!」隨著一聲聲轟然巨響,一扇扇廂門被同時開啟。 緊接著營長們的命令此起彼伏地響起:「向後轉,跑步前進三十步……向前二十五步,齊步走……」當全體各就各位的時候,聞雙溪愕然發現第一師以營為單位,每五百人皆分得了一輛運輸車。 車廂門洞開,走來數名分配裝備的工作人員。廂下有兩名帶刀侍衛維持秩序,廂旁有一名書記官、一名武備官、一名倉庫管理員分別負責登記表格、審核裝備、發放令牌。首先、要出示軍官證,由書記官辨別真偽,然後登記所屬部隊番號、姓名、職務等資料。其次、將原有裝備上繳給武備官,由對方審核是否齊備無缺失和耗損。最後、由倉庫管理員甲發放一枚領貨令牌,去廂車交給倉庫管理員乙提貨。 整個過程滴水不漏,當輪到聞雙溪的時候,他發現更離譜的是,自己那套裝備箱上居然鑲嵌著聞雙溪三個字。很顯然哪個人哪套裝備都是早就預定好的,絕對不存在遺漏和錯誤,上述三個步驟不過是為了再一次確認無誤罷了。 一瞬間,聞雙溪陷入短路狀態,腦海中唯一反覆徘徊的念頭就是:「天啊,難怪孔龍要耗時一個多月來整頓風雲艦隊呢!原來他不但控制了所有高中低級軍官的任命,並且連每名士兵的身高、三圍都丈量清楚,以備將來製造裝備用。如此縝密的計劃,簡直堪稱天衣無縫,不知道此子尚有多少暗槓呢。看來我有必要對他重做估計了!」 他正在胡思亂想,耳畔驀然聽聞營長喊道:「全體注意,原地就坐。」 「嘩!」全營五百人頓時齊刷刷地矮了一片,每名騎士皆挺直腰板盤膝而坐,裝備箱一律擱置左上角位置,連桀驁不遜的營長大人也不例外。這是聆聽首長訓話的標準等待模式,大家都在揣測不知哪位大人物要來巡視的時候,結果出現的竟然是一名弱不禁風的白衣少年。 他長得細皮白肉,眉清目秀,氣度瀟灑,是一個翩翩美少年。最令人驚奇的是,他明明是個從未經歷摸爬滾打的菜鳥,那件白衣胸口位置卻赫然暗繡著一枚團長軍徽。 「咦,這名小菜鳥居然是一名團長!」聞雙溪萬分詫異,表面卻不動聲色地等待著事態的發展。他知道謎底很快就會揭開了,也許這將是此行最大的收穫呢。 白衣少年拎著一隻裝備箱走到近前,朗聲道:「本官授命給大家講解新式裝備性能和使用方法,請各位注意聽講,因為時間緊迫我只能說兩遍。下面正式開始!」 他單手舉起裝備箱,侃侃而談道:「這是帝國南疆研究院獨立開發設計的雙肩背攜式裝備箱,可防禦普通武器和箭矢的襲擊,如果你受到敵人狙擊,手裡卻沒東西格擋,那麼它能暫時充當一回盾牌。不過請注意,裝備箱最主要的功能還是盛放東西,除非萬不得已請不要用於防禦用途。現在請大家像我一樣按動這個按鈕!」 「卡!」一陣清脆悅耳的卡簧崩開聲在耳畔響起,五百零一隻裝備箱被統統開啟。 白衣少年環顧一圈,見全部正常開啟無誤,遂繼續說道:「請大家檢查箱內物品是否齊全,但不要擅自挪動任何裝備,標準放置格式為四層八件。」 等待片刻見仍無人搭茬,他輕輕地取出一件輕型盔甲,道:「此乃銅魄打造的輕盔,分為頭盔、胸甲、護臂、護腿、手套、戰靴六大部分十個組件,頸、肘、膝等關節部位皆以三重銅魄布聯接而成,既不影響靈活性,又能保證防禦力與輕盔本身持平。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與制式『青銅』騎士鎧相比,它的重量和厚度僅為前者五成,防禦力卻是前者一倍。當然它還只是粗製濫造的半成品,因為製作工藝有某種特殊要求,成品恐怕只能戰後慢慢升級了。嗯,請隨我一起穿戴上吧!」 場下諸人個個目瞪口呆,有如在聆聽白衣少年講述天方夜譚一般,一時間均忽略了最後一句命令,直到他再次提示,這才恍然大悟急匆匆地穿戴輕盔。 白衣少年環顧四周,見人均穿戴無誤,這才把手伸入裝備箱取出第二件物品,那是一柄黃芒耀眼的連鞘長刀。 他平靜地道:「此乃銅魄打造的近戰利器『斬馬』。請不要懷疑它的鋒銳有任何誇大之處,每柄『斬馬刀』出廠前都要經過三名以上的驗貨員親手試刀,如果不能將一匹全副武裝的戰馬一刀兩斷,那麼它將被視為不合格產品,而所有不合格產品已統統送回熔爐重鑄了。另外根據最新實驗數據表明,愷撒軍隊現役裝備的制式狂戰士鎧,絕對抵禦不住『斬馬』輕輕一刀。按照參予試驗的專家事後話說,那就像菜刀切豆腐一般痛快淋漓。請裝備上吧!」 「喀嚓!」斬馬刀連鞘嵌入輕盔背後的凹槽內,密密實實地如同焊接在那裡,哪管劇烈奔跑下,也休想撼動其分毫。此設計最獨具匠心的是,大半截刀柄剛好露出肩膊,處於伸手可及的位置,一旦拔刀將立刻演變成威猛無匹的「大上段」刀法,第一時間進入臨戰狀態。 皇家騎士們被他充滿蠱惑的言語說得心馳神往,勾起了無限好奇心,腦海裡一門心思惦記著下一件超級裝備的說明,對已經裝備完畢的「斬馬刀」倒也並未太在意。 白衣少年不負眾望地拿起了第三件裝備,那是一柄黑沉沉的奇型弩箭。 他雙眸射出炯炯神光,莊重地道:「此乃南疆特製的『蝗蟲』式突擊弩。目前帝國制式衝鋒弩數據如下:有效射程三百步,箭容二十五連發,精確度中等,射速中等,威力中等。『蝗蟲』式突擊弩數據如下:有效射程七百二十步,箭容一百連發,精確度高,射速高,威力強。由於它採用銅魄代替了部分機件,所以耐磨損方面遠遠超逾了同類弩機。在輕盔系列遠程武器中,給步兵配備的『蝗蟲』式突擊弩為單件,可鑲嵌在空置的左右前臂手腕部位,可供射殺對像包括俗稱『萬人敵』的比蒙戰士,實驗證明愷撒現役的比蒙戰甲絕對阻擋不住『鎢鋼破甲箭』。」 頓了頓繼續道:「『蝗蟲』式突擊弩一般配給兩百發『毒吻』,十發『鎢鋼破甲箭』。裝備箱內的黑色箭匣是『黑寡婦』,白色箭匣是『鎢鋼破甲箭』。前者針對敵方普通戰士,後者針對敵方特級高手,所以請勿濫用。」 場下再度一片嘩然,他們萬萬沒想到,新式裝備裡居然暗藏著能夠狙殺「萬人敵」的超級武器,那豈非從此打破風雲騎士們的「比蒙噩夢」了嗎? 待大家漸漸安靜下來,白衣少年一次性拿出兩件物品,一件是幽藍幽藍的半尺長軍刺,三道深深血槽,愣是將整截鋒刃勾勒成極度凹陷的怪異形狀,白癡都看得出那是地獄惡魔專用的放血利器,如果不幸被捅一刀,恐怕上帝都會止不住鮮血狂噴的。 白衣少年簡單地介紹道:「此乃銅魄加黑鐵共同鍛造的軍刺——『鬼眼』,其鋒銳度尚在『斬馬』一倍之上,足可輕易刺穿比蒙戰甲。『鬼眼』最可怕處在於,它能刺出一道除縫合外根本無法治癒的三稜型傷口,讓敵人不斷流血直至死亡。」 說到這兒,他拿起另一件物品,那是一支顏色黝黑外表毫不起眼的圓筒。白衣少年鄭重地介紹道:「此乃飛簷走壁的利器——『壁虎』。它是輕盔系列裡唯一一件全部用黑鐵打造的超級輔助裝備,不論是筒壁、鎖鏈、箭頭、機括都堅不可摧。其用法很簡單,只要瞄準目標再按動機括,鎢鋼箭頭就會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出牢牢扣住目標,再按動一次機括,鎖鏈將自動全力收縮,有效射程為五十步。如果你要登城攀巖,它將是最可靠的夥伴;如果你要偷襲暗算,它也將變成最犀利的工具。這就是『壁虎』二字的由來,不但飛簷走壁如行平地,一旦瞅準獵物也必然是一矢中的絕無漏網。」 「真是好東西啊!」聞雙溪忍不住痛苦呻吟起來,他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穿著這套輕盔裝備,用「壁虎」將白衣少年一舉成擒,然後頭也不回地趕赴愷撒帝國。那會是所有潛伏在風雲帝國的「釘子」們,心中嚮往樹立的最高功勳,說不定連攝政王思·路西法殿下會親自接見和褒獎呢。 聞雙溪拚命抗拒著這個致命誘惑,右手掌握的「蝗蟲」被鬆了又鬆緊了又緊,反覆三次以後終於下定決心,將俘虜白衣少年的念頭惡狠狠地壓制在心靈最深處,再也不敢隨便觸動。 「呼!」他長噓了一口氣,然後將「蝗蟲」式突擊弩嵌入左腕,腦筋活絡地思慮著如何傳遞這份超級情報了。「他奶奶的熊,現在看來唯有求那只討厭的『小鷹』幫忙了。真搞不懂帝國內務部是怎麼想的,非得分成搜集情報和傳遞情報兩套系統,明顯是大佬們想利益均沾,還美其名曰是出於安全考慮。真是太虛偽了,我強烈鄙視你們!」 拿定主意後,聞雙溪開始不動聲色地窺伺著周圍的動靜,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第一主力師已全員集合完畢,排成整齊劃一的隊列,井然有序地迅速退出校軍場東門,同時校軍場西門駛入第二批運輸車和第二主力師所屬的皇家騎士們。六十名白衣少年統統卓立原地紋絲不動,看來他們的任務尚未結束,很可能要教導剩下十支主力師三十萬人全部學會著裝才能卸下重擔。 「喳喳喳喳……」伴隨著雄壯有力的腳步聲,聞雙溪隨著人流湧出校軍場東門。通往東城門的整段街道警備森嚴,一搭眼就可看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黑衣憲兵。他們靜靜地傲立街道兩旁,看守著停靠在身畔的數千輛運兵車。雖然刀未出鞘箭未上弦,莊重肅穆的面容卻自然流露出山雨欲來壓抑和緊張。 運兵車的外形簡直和運輸車一模一樣,唯一區別是兩側廂壁各多出一百個通氣孔兼射擊孔。聞雙溪暗暗叫苦,曉得若登上全封閉式運兵車,自己就算有通天本領也休想在眾目睽睽下脫身報信了,看來若想建功立業必須冒點風險才行。 他雙眸冒著森森寒光,眼皮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前方不遠處一條毫不起眼的粗陋小巷。由於地面坑坑窪窪凹凸不平,所以巷口未停靠任何一輛運兵車,而距離最近的黑衣憲兵也間隔至少兩丈開外。最幸運的一點是,聞雙溪走在隊列最左側邊緣位置,不但正好能路過巷口,而且依照既定時間和路線抵達巷口的時候,身影必將被一輛運兵車擋住進入黑衣憲兵視線的盲區。 聞雙溪不禁欣喜若狂地想:「嘿嘿,果然是天賜良機!運氣來了,就是城牆也擋不住啊!」前方還有十步抵達巷口,他按捺住激動無比的心情,默默地數著:「十步、九步、八步……一步!」聞雙溪運足十二成功力,施展平生最得意的「疾光電影」身法,有如裊裊青煙倏地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噗通!噗通!」這一刻聞雙溪緊張得心臟狂跳不已,可他哪敢稍做停留歇息,竄入陰暗小巷速度不減反增,辨明方向後只知玩命奔向接頭地點——西城「富貴祥」成衣鋪。 憑借多年殘酷訓練和無數次徘徊於生死邊緣得來的經驗,聞雙溪堅信此刻沒人追蹤自己,儘管如此,謹慎如他仍小心翼翼地通過七八種最隱秘的反偵測手段來確認自己的判斷,結果也未發現任何被跟蹤的蛛絲馬跡。 一切那麼祥和平靜,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此時他才放下心事,幽靈般飄過兩條偏僻無人的窄街,翻牆跳進一座普通民宅的後院菜圃,隱沒不見。 雨後,水淋淋的馬路像一條閃閃發光的綢帶;旭日初升,這條街道卻仍冷冷清清猶在沉睡之中。「長鯨」要塞裡,有不少這樣別緻的小街小巷:長長的瘦瘦的曲曲又彎彎,石子路面經夜露灑過光滑閃亮。 「富貴祥」後院斜對面的三層小樓第二扇白紗窗後,「卡!」歐陽控輕輕合上單筒魔鏡,犀利如鷹的雙眸望著聞雙溪倏忽消失的背影露出一絲嘲弄神色。他輕快地命令道:「魚兒上鉤了,收網!」話音才落,街道盡頭一根高高的旗桿上,驟然升起一串兒醒目之極的紅燈籠。 一瞬間,整條街道都「活」了起來。每個制高點都悄無聲息地探出一截「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黑黝黝的軀體,一抹抹藍汪汪的「鎢鋼破甲箭」硭散發著毒蛇獠牙般的厲芒,一百二十八名職業狙擊手頓時操控了方圓數里內每寸土地和每條生命。 與此同時,埋伏在「富貴祥」附近的十支突擊小隊閃電般衝進了成衣鋪。正門、後門、屋頂、側牆、花圃、菜園內外,一條條魅影乍隱乍現迅雷不及掩耳地佔據了所有通道。 他們體魄雄偉剛健,渾身每寸肌膚都覆蓋在漆黑如墨的重型盔甲之下,雙手腕部各鑲嵌著一柄百連發的「黑寡婦」式雷霆突擊弩。一旦碰到抵抗,突擊手們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在輕微得幾乎讓人忽略的「噗噗!」兩聲連響過後,敵人就像破碎的布娃娃般屍橫就地。鮮血歡快地從太陽穴、咽喉、心臟迸射狂噴,卻根本沒人憐憫地看上一眼,他們的血液彷彿天生寒冷如冰,生存的目的就是執行上級命令,完成殺戮任務。 聞雙溪剛把情報全盤托出,「小鷹」就皺起眉頭,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那具肥胖如山的軀體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敏捷倏地閃到一扇暗門前,透過細微得看不見的縫隙向外瞅去。 頃刻間,「小鷹」臉色陰沉如水,猛回頭對聞雙溪低聲咆哮道:「你這個白癡,難道走路從來不看有沒有『尾巴』的嗎?外面起碼有一個鐵血衛突擊營在掃蕩。天啊,我的人全被他們毀掉了,這幫狗雜種,該死的!」 聞雙溪嚇得魂飛魄散,整整呆立了數秒這才緩過神來,鎮靜地道:「胡說!按照時間推算,我剛進門他們就發動了攻勢,分明早已埋伏多時。你們暴露了目標卻連累我一起倒霉。他奶奶的,該發牢騷的是我,而不是你!」 「小鷹」幡然醒悟,臉色稍緩露出一抹苦笑道:「行了老弟,咱們也別討論什麼責任歸屬問題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活著離開此地,並且及時送出情報給哈·路西法殿下。那樣或許能將功折罪,保留一條小命。否則一個情報站被端掉事小,貽誤戰機卻罪不容恕,那可關係著數十萬帝國戰士的性命呢!」 聞雙溪緊皺眉頭道:「你是地頭蛇,你說怎麼辦?」 「小鷹」倒吸了一口涼氣,面色凝重地道:「後院菜園子東牆邊有棵百年老槐樹,樹身是中空的連接著一條地道直通城外小綠洲。出口是一座土坯茅草屋,屋內住著兩名獵戶都是我們的人,你不用多做解釋,直接出示這枚玉珮他們就會將豢養的海東青借給你傳遞情報。」 聞雙溪越聽越不是滋味,忍不住插口道:「且慢,你怎麼好像……在交待遺言啊!難道你不打算跟我一起走嗎?」 「小鷹」臉容露出一抹堅毅表情,淡淡地道:「『禿鷲』聞雙溪的盛名,內務部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小鷹』自問輕功遠不如你,這勝利逃往的重擔只好擱置在老弟的肩上了。」 聞雙溪急道:「可是……」 「小鷹」自嘲地笑道:「嘿嘿,就我現在這身材『飛』是絕對『飛』不動了,勉強跟著你也只能成為拖油瓶。而我唯一自豪的也只剩下打架還湊活,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一直都忍氣吞聲,過街老鼠般躲躲藏藏,今天終於可以讓鐵血衛們見識見識老子的厲害了。嗯,我意已決!」 聞雙溪欲言又止,凝視「小鷹」背影的雙眸露出一抹晶瑩水跡,可惜「小鷹」根本沒看見。 他沉聲吩咐道:「我喊三,我們一起衝出去。注意別管周圍的攔截,一切有我負責。聽明白了嗎?一、二、三!」話音才落,「小鷹」猛然拉開暗門,龐大身軀倏地從天棚筆直墜落,掌刃畫出無數眩人眼目的模糊光影,以迅疾絕倫的詭異手法,從不同角度鋪天蓋地地罩向廳內各角落的十餘名突擊手。 「喀喇喇!」廳內乍響起一記晴天霹靂,桌椅板凳和茶杯托盤盡數化作碎屑漫天激射。猛烈無儔的螺旋勁氣吹得諸人東倒西歪,突擊手們天衣無縫的防禦陣型也被無情地撕開了一道缺口。 聞雙溪心知時機稍縱即逝,哪敢有片刻猶豫,再度施展十二成功力的「疾光電影」,鬼魅般竄出客廳,頭也不回地飆射後院菜圃。他的動作快若星火,竟連精銳如鐵血衛也來不及阻截。一時間聞雙溪背後警嘯大作,居然整整半個小隊突擊手銜尾追來。 「嗤嗤嗤!」一連串兒凜冽氣流擦著肌膚掠過,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灸痛。聞雙溪知道那是威力驚人的突擊弩箭,如果不幸中上一枚自己就徹底完蛋了。 於是,他一邊利用地勢和建築躲避追兵,一邊拚命騰挪閃躲,連續作出無數個高難度的「之」字型身法。前方不遠處就是菜圃,聞雙溪看到了「小鷹」說的那棵百年老槐樹孤零零地卓立在東牆根下,這一刻他看到了一線生的希望。 與此同時,本來悠然自得地站在三層小樓第二扇白紗窗後觀戰的歐陽控,卻緊緊地皺起眉頭極度不滿地譏諷道:「嘖嘖嘖,司馬佐你快過來瞧瞧,那些突擊營的小弟在幹什麼呀?是追捕愷撒間諜,還是在和情人散步啊?你也太摳門了,連早飯都沒讓他們吃嗎?什麼準頭啊,突擊弩交給他們實在是太浪費了,我看一名見習弓箭手都比他們強得多。」 這番話尖酸刻薄到極點,直損得那名突擊營營長司馬佐一張白臉瞬間變得鐵青,一言不發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嗚!」一記尖銳無匹的厲嘯響徹方圓數里,嘯聲充滿了猛烈無儔的憤怒。 霎時間,隸屬突擊營的戰士們像吃了興奮劑似的紅著雙眼迅速逼近聞雙溪。簡直是開玩笑,營長司馬佐大人大發雷霆,屬下誰敢不竭盡全力?為避免遭受連續一個月地獄式訓練的突擊手們,頓時連吃奶的力氣都施展出來,追蹤那只討厭的漏網之「魚」了。 聞雙溪幾乎馬上感到壓力劇增,一支支突擊弩箭發瘋似的在腳後跟濺起一道道泥水,幸虧老槐樹近在咫尺,否則他不敢保證還能不能繼續躲過下一支勁箭。 「呼嚕嚕!」露在輕盔外的衣袂隨風激烈飄舞,發出一陣刺耳聲響。聞雙溪很享受這種風馳電掣的快感,他眼瞅著一根粗大橫枝越來越近,樹葉掩飾下的樹洞也越來越清晰,心臟忍不住「噗通噗通!」狂跳不止欣喜無限,因為差一步即可脫離生天了。 白駒過隙的剎那,聞雙溪的右手緊緊地扣住了樹洞邊緣,只要用力一翻他就可以永遠從「長鯨」要塞消失了。他沒有絲毫猶豫,運足「鷹爪」斷然施力……恍惚間,聞雙溪感到自己在急速下墜:「我終於逃進地道了嗎?」他呢喃自語著,隨即發現陽光刺眼身體仍在洞外,緊跟著他看到了一幕畢生難忘的奇景。一截斷臂狂噴著濃綢血霧,直挺挺地掛在樹洞旁,隱隱地透露出只差一步的無限遺憾。 「原來是我的手……」聞雙溪覺悟的瞬間,就被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刺激得差點暈過去。模模糊糊地他看到二十餘名凶神惡煞般的突擊手迅速逼近,不待他做出任何反抗,就冷酷無情地團團圍住他,用四十餘柄漆黑珵亮的突擊弩瞄準了他的腦袋。 司馬佐用右手食指旋風般轉動三圈「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然後行雲流水般插進腿側弩套。他一臉酷酷的表情斜眼瞟著歐陽控,目光中充滿了示威和挑釁,無聲地訴說著「靠,誰說突擊營沒吃早飯來著?老子出馬,一箭就能把他手到擒來。你服不服啊?」 歐陽控不為所動,淡淡地微笑道:「厲害厲害,小弟對司馬兄的箭法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我仍要提醒您一句,大佬孔佈置了整整一個月零七天,要的絕不僅僅是一名半殘不廢的俘虜和一堆變成馬蜂窩的屍體。他要的是一份能夠直接誤導哈·路西法戰略部署產生巨大破綻的內部情報!嘻嘻,您知道怎麼傳遞嗎?」 司馬佐被噎得差點氣暈過去,環顧「富貴祥」成衣鋪內院,見一具具佈滿箭孔的屍體被突擊手們從屋子裡抬出來,愣是乾淨利索地沒有一個喘氣兒的。而唯一一名活口,現在仍陷入昏迷不醒的危急狀態,自己那一箭直接轟斷了他整條臂膀,恐怕一時半刻很難恢復精力提供情報呢! 歐陽控瞅著這名鐵血衛時期的老隊友一臉懊喪吃鱉的表情,忍不住捧腹大笑道:「哈哈哈……事情並沒你想像那麼糟糕,還是有辦法可以彌補。不過……」他一邊說著一邊戲謔著瞥著司馬佐捻了捻拇指和食指。 司馬佐暗罵損友太不仗義,居然在緊要關頭大敲竹槓,但是比起大佬孔發火,小小地破一回財又算得了什麼呢?一念及此,他強顏歡笑涎著臉道:「嘿嘿,這個小弟今晚做東『知味居』請歐陽兄務必賞臉光臨啊!」 歐陽控滿臉踟躇地道:「這個……嗯,不太好吧?」潛台詞卻是:你想用區區一頓便飯就買通哥哥我嗎,這也太廉價了吧? 司馬佐哪還不懂他話裡涵義,連忙補充道:「嘿嘿,飯後『紅袖齋』也我買單。」 他的心在暗暗滴血,要知「知味居」是長鯨要塞內最高檔食府,「紅袖齋」是從袍哥州遷徙來的東陵府首屈一指的銷魂窟,兩者唯一共同點都是價格貴得離譜到極點。估計一夜瀟灑過後,自己得連續三個月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豈料對司馬佐做出如此重大犧牲,歐陽控仍不太滿意,他悠哉游哉地道:「小弟最近晚上公務繁忙,恐怕沒時間吃飯泡妞啊!呵呵,司馬兄的盛情小弟敬謝不敏啦!」 聞聽此言,司馬佐臉色再度鐵青,他惡狠狠地瞪著歐陽控,咬牙切齒地道:「靠,你到底想要什麼直接放馬過來,哥哥我都接著總可以了吧?」 歐陽控微微一笑,附耳過去輕輕說了一句話,司馬佐當場暴跳如雷道:「姓歐陽的,你小子別太得寸進尺!老子通過特殊渠道,求爺爺告奶奶耗時倆月才搞到一把血月刀,你空口白牙就想要走,也太黑了吧?」 歐陽控一副老神在在地道:「答不答應隨便你,小弟素來不喜歡勉強別人。」 司馬佐臉容陰晴不定,半晌終於從牙縫裡面擠出一個字道:「好!」 歐陽控笑嘻嘻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呵呵,這就對了嘛!對神通廣大的司馬兄來說,區區一把『血月刀』算得了什麼啊?只要您對那位小甜甜施展無敵帥哥的超級魅力,她哪還不乖乖地再奉上一柄嗎?嗯,今晚『知味居』和『紅袖齋』,還請司馬兄破費啦!」 司馬佐拳頭握得嘎嘎直響,沒好氣地道:「你小子不是最近晚上都公務繁忙嗎?怎麼又突然有時間出來跟我一起去吃飯泡妞了?」 歐陽控笑瞇瞇地道:「嘻嘻,公務是重要,不過您司馬兄的面子更重要啊!再繁忙的公務,小弟也得騰出時間給您捧場不是?今晚小弟一定準時赴約。」 司馬佐氣得七竅生煙,都不知道說這「兄弟」什麼好了,趕緊岔開話題道:「言歸正傳,你到底有何伎倆傳遞假情報給哈·路西法呀?我的手下剛剛連『富貴祥』的茅廁都搜查了三回,也沒發現飼養海東青的蛛絲馬跡呢!」 歐陽控胸有成竹道:「非也非也!司馬兄的調查方向根本從開始就進入了一個誤區。試想我們監控了『富貴祥』成衣鋪整整一個多月,何時發現過海東青的蹤跡啊?而此地確屬愷撒帝國內務部的一個情報窩點,這就說明一件事情——狡兔三窟。他們將情報站和海東青分置兩地,以免被我們一網打盡,連翻本的機會都失去。」 司馬佐見他分析得絲絲入扣,不禁點頭贊同道:「不錯,你剛才說的話都很對,事實確是如此!可關鍵是海東青到底在哪裡飼養啊!不搞清楚這個問題,哪管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啊!」 歐陽控歎道:「我不知道,不過他一定知道。如果某人瀕臨死亡都執著地朝著一棵老槐樹衝去,那麼那棵老槐樹肯定有一件能讓他起死回生的事物。譬如——一條通往城外的地道。」 司馬佐一愣,遂嗤笑道:「你熱暈了吧?如果真有一條地道,哈·路西法早就利用它來攻城了,哪還至於含恨拋下十餘萬具屍體撤軍呢?」 歐陽控淡淡道:「很簡單,因為那是一條非常狹窄的地道,根本不容許大規模轉移軍隊。以哈·路西法一貫謹小慎微的用兵風格,他寧願捨棄此捷徑,也不願冒著前鋒部隊被全殲的危險,施行突襲。於是,這條被遺棄的地道就成了間諜通往城外放鷹的最佳路徑。」 司馬佐被說得目瞪口呆,老半天才恢復精神,一邊飛快地招呼人手查找秘道,一邊嘴裡嘟囔道:「靠,我們都是鐵血衛混出來的兄弟,差別咋就這麼大呢?難怪這傢伙都混到副師級了,我還只是副團級,鬼主意就是他娘的多!」 歐陽控若有所思地瞅著司馬佐的背影,暗暗長噓了一口氣道:「呼,終於有驚無險地完成了這項大佬孔親自交待的任務。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他怎能確定愷撒間諜一定會在今天發送情報呢?也許所謂的算無遺策,就是形容大佬孔這樣的人吧!」 他舉目凝望著一望無垠的萬里長空,神思不由飛到遠隔數百里的袍哥戰場上:「親愛的兄弟們,我歐陽控能做的都做到了,現在剩下的任務就靠你們完成了。祝你們好運,奧丁!」 鐵龍平原是遼闊的,一望無垠的黃沙伸展著,直到天邊。平原遼闊而且寂靜,每日只有火一樣的陽光蒸曬著,使得地上的黃沙變得焦灼。沒有風,沒有聲息,黃沙發出著枯燥的苦味,使人暈眩。 敖夔本來還指望著昨夜的暴雨能帶來一絲涼爽,可酷熱的驕陽讓他徹底絕望了。他抿了抿乾燥皴裂的嘴唇,努力地從沙子裡抽出那支單筒魔鏡向官道盡頭望去。結果仍讓人非常失望,南疆軍好像在故意考驗己方的忍耐力極限似的,遲遲不曾出現。 身旁的副軍團長拓拔融從黃沙裡探出頭來,用低低的聲音道:「大人,『禿鷲』傳來的那份情報是否有誤啊?我們已在沙子裡整整等待三個多時辰了,眼看日照越來越強烈,弟兄們沒吃飯不說,連口水都沒喝,這樣下去恐怕根本不用打,南疆軍到的時候,我們自己就先中暑暈倒了。您看咱們是不是……」 敖夔回頭瞅瞅埋伏在官道兩側沙地裡的六萬名帝國皇家戰士,心頭湧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動和悲壯。烈日當空,黃沙的溫度已攀升至令人難以忍受的可怕程度,可極目眺望整片大地仍然一平如鏡,愣是看不到一條直立的人影。所有人除了口鼻外莫不深埋在層層疊疊的厚沙下,靜靜地等待著敵人上鉤。 敖夔嗓音沙啞地道:「再等半個時辰,如果敵人仍未出現,我們就撤退……嗯?」剛說到這兒,下面的話就如同被利刃截去般嘎然停止了。他雙眸射出森森寒芒,眨也不眨地盯向天空。拓拔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頓時也興奮得心臟狂跳不止,身軀卻越發小心翼翼地縮入深深的黃沙之下。 但見一隻威猛矯健的金雕,緩緩地拍擊著翅膀,翱翔在午後的百丈碧空之上,它在這陰森荒涼的丘陵間盤旋盤旋,又陡然衝過岡巒重疊的亂石坡,飛回西方…… 拓拔融輕噓了一口氣,歎道:「終於要來了!」緊接著他詭笑道:「嘿嘿,素聞南疆金雕凶狠如狼,敏銳如鷹,鋼啄鐵爪足以生裂虎豹,乃天下第一流的高空偵察兵,被南疆人自稱為『天眼』。可今天這位立功無數的『天眼』,即將帶領南疆軍一步步走向死亡,真是天大的諷刺呢!」 敖夔不動聲色地向傳令兵做了一個全體預備攻擊的手勢,才陰森森地接口道:「金雕的確防不勝防,攻擊『長鯨』要塞那會兒我們曾經三度栽在這扁毛畜生眼下呢!不過這一回他們沒那麼好運了,因為我們有『禿鷲』精確確無誤的情報,事先又做足了功課。」 拓拔融陪笑道:「全靠大人的英明決斷,才能把握住這一點稍縱即逝的戰機。若換做下官指揮,那是萬萬不敢冒險出兵設伏的!」 幽浟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版月讀 第十五卷 梟雄 第四章 天雷 字數:11168 敖夔傲慢地點點頭,嘴裡卻幽涼地謙虛道:「不敢不敢,哈·路西法親王殿下才稱得上英明果斷四個字的評語。他老人家命令我們扼守咽喉棧道四疊陽關,就是一個絕對正確的戰略。背靠古戰場遺留的四疊陽關佈防,左翼是舟船難渡的天鵝湖,右翼是插翅難飛的斷魂嶺,只要擱置雄兵數萬,累死孔龍也休想突破關隘呢!嘿嘿,若非後顧無憂,我敖夔豈敢輕離要地遠程奔襲呀?可惜總有人冥頑不靈地做些煞風景的蠢事!」 拓拔融聞弦而知雅意,推波助瀾道:「沒錯,瞿易副軍團長就是那種天生的死腦筋,親王殿下讓幹什麼就幹什麼,永遠不知道變通是怎麼一回事。」他正搜腸刮肚地編織罪證,準備進一步詆毀那名同僚的形象,敖夔卻舉手嘎然截斷了後面的話。 大地輕微地震顫著,身畔的沙礫也在狂跳,耳畔還隱約傳來一陣陣轟隆轟隆的蹄聲。恍惚間,官道盡頭湧現出一條黑鴉鴉的長龍,順著官道迤邐行來。 敖夔興奮得手臂微顫,好不容易才拿穩魔鏡細細觀察起那支聲勢浩大的隊伍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輛輛由三頭粗野蠻牛牽掣的軍用運輸車,每輛車旁邊還跟著四名懶洋洋的輕鎧騎士。蠻牛們黝黑碩大的鼻孔裡呼哧呼哧地狂喘著白霧,一副不荷重負的模樣,而騎士們卻顯得春遊踏青一般悠閒自在。 敖夔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好生奇怪地道:「這幫懶遢遢的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雜魚啊?千萬別告訴我駐守『長鯨』要塞月餘,打退我們數十次進攻的就是他們這幫垃圾,我會精神崩潰而死的。咦,有點不對頭……難道說他們是……」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視覺,連忙定睛細瞧,結果卻毫無二致。那幫騎士老爺們穿的風雲制式軍服胸口,都整整齊齊地暗繡著一束金黃色麥穗。「噗通噗通!」敖夔的心臟超負荷地狂跳不已,幾乎就要從口腔蹦出來了。他太激動了,萬萬沒想到天上掉下一塊兒大餡餅,居然硬是能精確無誤地砸到了他敖夔的頭上。 「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魔鏡遞給身旁的拓拔融,鄭重其事地道:「你看看,真是缺什麼來什麼,敵人這就給咱們雪中送炭來啦!」 「哦?」拓拔融趕忙用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魔鏡,湊到眼前望去。「啊!」拓拔融的反應比敖夔還要不堪,直接瞠目結舌愣在那裡。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狂喜失聲道:「武卓拉大神萬歲!那竟是敵人的輜重部隊,而且看軍服上的金穗標誌,他們應該是專門押運糧草上前線的護衛隊。但是……」頓了頓,他狐疑地道:「好奇怪呀!敵人明明知道我軍現在最缺的就是糧草,卻偏偏送上門來給我們劫走,這會不會是敵人的陰謀啊?」 敖夔迅速冷靜下來,幽幽地道:「不錯,這支運輸隊的先鋒官探路也太草率了,匆匆放了一隻金雕就敢大搖大擺地將大部隊開過來,任何一名稍有軍事常識的將領,都絕不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不過……」 他嘴角驀然浮現出一抹詭異絕倫的微笑,譏諷道:「依照這群雜魚表現出來的訓練度來看,他們的統率者絕對是一名酒囊飯袋。嘿嘿,假如對手是一頭蠢豬,那麼無論它做出多麼出格的事情,都是可以原諒的,不是嗎?」 拓拔融悉心分析道:「正是!何況大軍未動糧草先行,也是學院教科書上明文標注的內容之一,沒上過戰場的菜鳥軍官們,通常都會原封不動地搬過來實踐呢!另外此地距離『長鯨』要塞不足百里,策馬狂奔也就一兩個時辰的路程,若非有『禿鷲』的精確情報,我們斷然不敢孤軍深入至此。綜合以上種種來看,這又不太像陷阱了,反倒有點像一個天賜良機。所謂驕兵必敗,是否說的就是他們現在那副模樣呢?」 敖夔用手指輕輕地摩擦著魔鏡筒壁,雙眸卻眨也不眨地瞪著由遠而近的運輸車隊。他心底在反覆衡量著利益得失,戰或不戰確是一個無法選擇的難題啊!忽然間,他仰頭望天痛下決心道:「我賭這一鋪了!」 敖夔遂苦笑呢喃道:「袍哥州久久無法攻克,海外援兵也遙遙無期,再加上糧草馬上就要消耗殆盡……所有因素一齊壓過來,這個險我敖夔不冒也得冒啦!唉,萬一失敗,就讓我承受千古罵名吧!至高無上的武卓拉大神啊,這次您並沒有給您最虔誠的信徒,任何選擇的餘地呢!」 轉瞬間,他已收拾起柔弱情懷,沉聲道:「立即傳我將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傷害牽轅的牲畜和戰馬,否則軍法從事!」 「是!」傳令官哪敢怠慢,雷厲風行地召集所有傳令兵執行命令去了。 「轟隆轟隆!」蠻牛鐵蹄和轔轔車輪匯聚成一股震耳欲聾的噪音,塞滿每個人的耳膜。隨著運輸車隊愈來愈近,愷撒士兵們也越來越緊張,他們一個個握緊手中的武器,憋足力量等待著發出雷霆一擊。漸漸地連最後一輛運輸車都駛入了包圍圈內,敖夔再不猶豫,果斷地下令衝鋒。 此刻,只聽曠野上吹響了「嗚——嗚——嗚!」三聲雄渾號角,緊接著一支支精準無誤的狼牙箭,像長了眼睛的精靈似的蜂擁而出,事前早已測好最佳衝鋒距離的狂戰士們,也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敵群裡猛衝。棧道兩側千丈範圍內,即刻騰起一片蔚藍色的煙海。風雲護衛隊四散奔逃,愷撒戰士們紛紛躍出掩體,冷酷無情地用強弓硬弩猛射著,就好像圍獵一群亂衝亂竄的野獸一般。 棧道周圍數里都是一望無垠的滾滾黃沙,絕對沒有一處阻擋視野的物體,這給愷撒狙擊手們發揮強大威力提供了最佳環境,也給風雲騎士們的逃往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儘管人數逾千,而且擁有腳程極快的戰馬,但是由於敵我力量相差太過懸殊,風雲護衛隊只堅持了短短的幾分鐘就全軍覆沒了。 戰場上倏地安靜下來。愷撒皇家艦隊出身的精銳戰士們一個個都非常訓練有素,他們秩序井然地形成一座長達數里的橢圓形包圍圈。他們首先制住了驚慌亂竄的蠻牛,將運輸車重新牽回棧道,然後警惕無比地圍住了每座車廂,再分別派出一名大力士砸掉鉛封打開車門。 眼前並未出現想像中無數披堅執銳的風雲騎士,而是堆得滿滿騰騰幾乎直抵廂頂的袋子。「噗噗噗!」用匕首試著插破數只袋子,白花花的大米麵粉就嘩嘩地流淌出來,直讓這群一整天未食粒米的戰士們垂涎三尺。 「武卓拉——武卓拉——武卓拉!」愷撒戰士們士氣暴漲瘋狂歡呼著。如此輕易獲勝確實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大家最高興的莫過於繳獲了大量軍用物資,尤其這批物資是目前軍中嚴重緊缺的軍糧。 一名副官飛快地跑上沙丘,躬身施禮道:「啟稟大人,此役我軍共殲敵一千二百四十九人,其中一千名風雲護衛隊士兵,二百四十九名車伕,敵人無漏網我軍零傷亡。另外共繳獲敵軍運輸車二百四十九輛,初步檢查貨物均是大米麵粉。報告完畢,請指示!」 敖夔直勾勾地瞅著眼前二百多輛軍用運輸車,心中疑竇叢生。他一扭頭,正迎上拓拔融狐疑的眼神,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不約而同地道:「莫非有詐?」 一念及此,敖夔連忙下令道:「傳我號令,將所有運輸車全部重新封閉,在沒有進行完安檢前,任何人不得私自開啟挪用。違令者殺無赦!」 副官恭敬地施了一個軍禮,道:「是,下官明白。」 他正要領命離去,拓拔融突兀地插口道:「且慢,那些風雲士兵的屍體擺放在哪裡?」 副官指了指棧道對面的沙地,道:「敵人的屍體全部擺放在那邊。」 拓拔融揮手讓他離開,若有所思地道:「大人,下官覺得此事大有蹊蹺啊!二百四十九輛運輸車若統統裝滿軍糧,將足夠三萬人食用一月之久的。不論敵人如何疏忽大意,也不應該只派遣區區千人護送才對!」 敖夔點頭道:「不錯,此事確實令人費解。但現在沒時間討論,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們快快離開此地才是上策。傳我號令,全體集合向四疊陽關方向撤退。」 「嗚——」隨著一聲悠長雄渾的號角聲響起,兩支愷撒精銳師團整整六萬名精銳戰士圍繞著運輸車隊形成一條長長的隊伍緩緩啟動,逐漸加速向東方前進。 這一刻誰都沒有注意到一件小事。在塵土飛揚的棧道上,在封閉的運輸車廂下,正悄無聲息地洩漏出一縷縷淡藍色輕煙和一陣陣劇烈燃燒時發出的嗤嗤響聲。 驀然「轟隆隆!」一聲巨響,隊首一輛運輸車毫無徵兆地被炸得粉身碎骨,一支黑色的煙柱升騰起來,地面成了一片紅色的火海。首當其衝的是那輛車方圓五十丈內所有物體,它們眨眼間就被火海吞噬,被氣浪掀飛,被鋼鐵碎片撕裂,被衝擊波搞得骨斷筋折支離破碎。 緊接著另一輛運輸車在隊伍中間爆炸了。爆炸聲驚天動地,在人們頭上耳邊呼嘯,像滾過一道沉雷一般。霎時間,整條棧道都陷入了混亂不堪的局面。七百多頭蠻牛不受控制地東奔西突,戰士們驚惶失措地四散奔逃,御者的皮鞭和長官的指令都成了一種擺設,石破天驚的天地劇變比任何命令更具威懾力,對生存的渴望瞬間顛覆了所有慣性思維。 敖夔和拓拔融也混雜在人群中亡命狂奔著,他們悔不當初未將懷疑進行到底,粗心大意地就收編了這支「定時炸彈」。可惜一切都太晚了。耳畔足堪撕裂耳膜的巨大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真有一股無休無止的架式。一支支黑色的煙柱騰空而起,地面上高達十丈縱橫交錯的火浪構成了一片煙和火的海洋,似乎世界到了末日。黑煙越來越濃,越升越高,不一時滾滾的黑煙籠罩了半面天空,隨著風滾到丘陵另一端。剛才還是碧澄澄的天空也被映得黑烏烏的。 不知過了多久,爆炸聲才慢慢地陷入了沉寂,人們也筋疲力盡地躺倒在地,失魂落魄地注視著不遠處那片紅色煉獄。軍糧、戰馬、戰友……一切都灰飛煙滅,只剩下無盡的悲傷、恐懼、仇恨在胸臆翻騰肆虐。曠野的風溫柔地吹拂著萬物,也輕輕撫過這群飽受磨難的愷撒皇家戰士們心靈。那股死一般緘默,無聲地訴說著眼前慘敗的事實。 天堂變地獄的巨大落差,讓敖夔難過得差點嘔血十升。拓拔融都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這位情緒低落到極點的頂頭上司,平素吹噓拍馬無所不能的他,此際也黔驢技窮起來,也許因為現在無論說什麼都無法改變現狀吧! 一名參謀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偷偷地觀察了一下敖夔和拓拔融的臉色,馬上將要報告的事情統統嚥回了肚子裡。他正想悄無聲息地離去,卻被敖夔逮個正著。 敖夔無力地問道:「什麼事?」 參謀謹慎地道:「啟稟大人,您剛才讓我統計全軍的傷亡情況,現已有了具體結果。」 敖夔疲憊地道:「講!」 那名參謀壯著膽子說道:「根據最新統計,我軍陣亡一萬九千人,失蹤一萬三千人,重傷七千五百人,輕傷無數。俘獲運輸車和戰馬全部損壞斃命,目前我軍能夠參加戰鬥者共計兩萬零五百人,其中絕大部分都帶有輕中程度燒傷。」 敖夔倒吸一口涼氣,愣了半天沒有答話,參謀未得將令,也只能尷尬地站在原地等待。 倒是拓拔融非常瞭解敖夔此刻的心情,他連忙揮手示意讓參謀速速離去,然後輕咳一聲安慰道:「大人,勝敗乃兵家常事,請您勿要掛懷。孰能料到敵將孔龍居然卑鄙到草菅人命的程度呢?唉,對一個能夠隨隨便便就犧牲千人性命,換取戰役勝利的敵人來說,我們失算也並非不可理解的。末將以為哈·路西法親王殿下必然會體諒我們的苦衷,不會太過責怪的,此乃非戰之罪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保存實力,末將擔心敵人會趁此機會發動逆襲,還請大人振作運籌大局啊!」 「啊!」敖夔幡然醒悟,他感激萬分地瞥了拓拔融一眼,歎道:「唉,多謝拓拔兄指點迷津,不然敖夔定然鑄就大錯呢!」 拓拔融連稱不敢,正客氣間西方驟然響起兩聲韻律怪異的號角聲,那是發現敵軍迅速逼近的信號。根本來不及垂詢詳情,西北、西南兩個方向同時響起警號。尖銳長鳴一聲比一聲淒厲可怕,不知不覺間這群殘兵敗將已陷入了更可怕的危機中。 敖夔臉上的血色剎時褪盡,氣得哆嗦著嘴唇,咬牙切齒道:「好一招連環毒計!傳令全軍集合,隨時準備殺出重圍。拓拔兄請隨我登高一觀!」言罷不待拓拔融回話,就急匆匆爬向最近的一座沙丘,拓拔融連忙隨後緊緊跟上。 從丘頂極目遠眺,哪管敖夔早已做過最壞打算,此刻仍不禁心膽俱裂。但見正西、西北、西南三方地平線上黑鴉鴉一片,一時間不知聚集了多少兵馬齊頭並進,唯有遮雲蔽日的沙塵,無聲訴說著敵人兵鋒是何等強盛。 「嘎!」敖夔勉強克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雙手顫巍巍地拉開單筒魔鏡,湊近右眼望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正西方的南疆鐵騎。由於距離過於遙遠,憑敖夔的眼力根本不能分辨敵人具體裝備,但一片片璀璨奪目的金芒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那是一群人數超逾五千,人馬皆全副武裝的超級精銳騎兵。 往南北兩翼和大後方望去,觸目即是無邊無際的戰車之海。每座戰車都由十二匹強壯蠻牛牽轅,風馳電掣一般高速逼近駐地,那跟剛才三頭蠻牛慢騰騰地牽掣運輸車散步實有天壤之別。敖夔在心裡狠狠糟蹋著敵將十八代祖宗的同時,也不禁暗暗佩服敵人算無遺策,連牽轅蠻牛的數量都考慮得周周到到。 他閉上雙眸,又倏地睜開,果斷地下令道:「陸戰二團負責殿後,其餘部隊一律迅速撤退,目標四疊陽關。」言罷敖夔象徵性地看了拓拔融一眼,咨詢他的意見。 拓拔融報以苦笑,恭聲道:「卑職完全同意大人安排,請您批准由末將擔任陸戰二團指揮。」 敖夔微微一愣,遂深深望入拓拔融眼神盡頭。結果他看到的是無私和誠摯,沒有半點虛偽,不禁感動莫名。大力拍拍拓拔融的肩頭,敖夔衷心地道:「拓拔將軍請保重,萬勿逞血氣之勇,請保留有用之身報效祖國啊!」 拓拔融嚴肅地點頭,頭也不回地走下沙丘。 孰都知道這是一個無奈的抉擇,因為目標實在太明顯了,滾滾濃煙在視野遼闊的平原地帶那麼顯著地標明了靶子的位置。即使不使用金雕,南疆大軍也能不費吹灰之力銜尾追來,所以殿後乃是十死無生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盡可能多拖延一點時間,讓大部隊能夠盡量跑得更遠一點。 數千輛戰車排列成一座鋪天蓋地的衝鋒大陣轔轔前行,每輛車門窗都封閉得嚴嚴實實,滴水不漏地擋住了漫天塵囂和悶雷鐵蹄。 在陣勢的中心樞紐位置上,有一輛標新立異的金色戰車。它採用了與眾不同的九層裝甲,牽轅的蠻牛也比同類高出足足一個頭來,甚至由頭至蹄皆穿著厚重無比的金色重鎧。最顯著的特徵是,在車廂頂部最前端鑲嵌著一枚碩大無朋的血月標誌,象徵著它獨一無二的霸主地位。 車廂內靜謐得宛如另一個世界,顛簸、震盪、噪音等行軍時經常出現的弊病,在這架新式戰車內部根本找不見一點蹤影,它完美得就像一件藝術品。 廂內諸人都在忙忙碌碌地為戰役做著準備,唯有艨艟透過車窗,幽涼地觀望著威前方猛無儔的「新月」魔騎士團,心中不知轉著什麼念頭,出奇地半天都沒說一句話。 忽然他感到被人注視,然後那人朝他走來,站在他旁。 艨艟看也不看,沉聲道:「你忙完了嗎?」 孔龍平靜的聲音響起,淡淡道:「嗯,對付區區數萬殘兵敗將,確實不需要什麼周密計劃。」 艨艟回過頭來,孔龍一身侍元帥筆挺軍服傲然卓立身旁,縱使相識多年,此刻與他比肩而立,仍能感到一股完美無缺的神秘氣質。 他靜靜地凝望著孔龍,似是設法看透他心靈有異於往常的波動,好半晌才歎道:「迄今我都不願相信,『春雷』行動是你親自策劃並且下令執行的。一直以來我都認為你是一名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的君子,可是經此一役,讓我對你的印象徹底改觀。」 孔龍默然半晌,緩緩道:「看來你對我犧牲那一千名戰士仍在耿耿於懷對嗎?」 艨艟雙眸立刻黯淡下來,露出一抹刻骨銘心的悲痛,肅容道:「不錯,我需要一個能夠真正說服自己那麼做的理由!」他單刀直入地問道:「你怎能視生命若草芥呢?何況那些人皆是我南疆軍的英勇戰士!若你凡事皆從功利出發,將所有人皆當作籌碼和棋子,縱使百戰百勝天下無敵又能如何呢?徒留下遺臭萬年的罵名罷了!」 孔龍臉容仍是靜若止水,像早知必是如此般,淡然自若地道:「你為何等到現在才肯問我?」言罷不待艨艟回答,迅速接道:「因為你根本不願相信我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呵呵,作為並肩作戰無數回的生死兄弟,我豈能讓你失望!想要一個滿意的答案嗎?看看這些你就明白原委了!」說著遞過一份厚厚的鮮紅封皮的絕密檔案。 「咦,這是……」艨艟迫不及待地翻閱數頁後,立刻抬頭呆看著他,好半晌都說不出隻言片語。絕密檔案上標注著「春雷」行動策劃始末,備註上附錄著二百四十九份志願書和一千份調查書,上面詳細無遺地記錄著一千二百四十九名南疆戰士的全部資料。 孔龍一字一字地沉聲道:「此乃根據鐵血衛秘密調查後得出的一些資料。那點燃導火索的二百四十九名御者都是『死士營』選拔出來的勇士,他們或與愷撒侵略者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或要求在南疆政權強力支持下做某些事情,或需要豐厚賞金撫恤家人……總之理由千奇百怪,但絕無一人是被強迫送死的。」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至於那一千名騎士,我只能說非常遺憾了。根據鐵血衛的周密調查,我有絕對充足的證據表明,他們是來自天南地北,從屬於錯綜複雜的各個勢力組織的間諜。他們唯一相同點是都抱有窺探、竊取、破壞南疆政權的企圖。對於這幫蛀蟲,我一貫是趕盡殺絕毫不留情的,所以就一次性將他們全變成『炮灰』了。」 艨艟豁然開朗道:「原來如此!他奶奶的熊,我還奇怪呢,這群老兄弟裡面怎就突然冒出一個殺人狂魔呢!真是天大的誤會啊!哈哈哈……」 看著他高興得手舞足蹈,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孔龍沒好氣地道:「哼哼,你的疑竇都解開了,哥哥我卻被兄弟懷疑得非常不爽呢!你說說應該如何彌補我的心靈創傷啊?」 艨艟闊肩微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道:「嘿嘿,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看著辦吧!」 孔龍露出一個詭異絕倫表情,微笑道:「哦,是嗎?你先去把那群殘兵敗將搞定吧!若有一名漏網之魚到四疊陽關通風報信,你就莫怪我公報私仇,先罰你個對長官不敬之罪,重責兩百煞威棒吧!」 艨艟一聽有仗可打簡直喜翻了天,想也不想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繞過那一截黑煙滾滾烈焰熊熊的棧道,前方就是鐵龍平原中部浩瀚的戈壁灘。大如斗,小如豆的卵石鋪在砂土原野上,形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荒莽。團團簇簇的駱駝草、芨芨草和紅柳散佈開來,給戈壁點綴上了一些生機。 在一片地勢陡峭的山崗上,拓拔融默默地目送著戰友們遠去,心裡不由升起一種必死的覺悟。整整五千名精銳皇家戰士陪伴他扼守此地,同時遺留下的還有五千張強弓硬弩和不計其數的狼牙利箭。這批身經百戰的鐵血老兵們,根本不用號令就自覺地壘石成牆、挖掘掩體,順手將弓矢皆擱置伸手可及的位置,然後安安靜靜地等待著敵人發動最凌厲的攻勢。 一切剛剛準備停當,一支精銳騎士團就鬼魅般竄入視野範圍。 他們的武器裝備、坐騎、穿戴、團標均是一模一樣,樣式、風格、質料也處處顯露出與眾不同,格外地引人矚目。 最醒目的要算是那套金光燦燦的騎士鎧和馬鎧,鎧甲均採用全金屬週身覆蓋型設計,連人帶馬都被捂得密不透風。不過更離譜的是製造工藝,那些工匠居然將鎧面打造得一塊塊兒明鏡般光可鑒人,時時刻刻折射著刺眼陽光。遠遠望去,那支騎士團成員恍若一座座金甲天神下凡似的,看得稍久一點就得眼花淚流,根本別想瞅清人家的真面目。當然如此艱苦的條件下,想要瞄準射擊自然更屬癡心妄想了。 一時間坡頂噴嚏連連,愷撒皇家戰士們人人淚眼朦朧。他們一邊拚命瞇縫著眼睛瞄準敵騎,一邊把設計鎧甲的工匠們的所有女性親屬在腦海裡糟蹋了一個遍。這一刻,諸人都迷迷糊糊地未發覺一件怪事。那五千匹披掛整齊的戰馬,居然在一眨眼間就衝上了斜坡,速度之快簡直就像飛過來一般。 拓拔融倒吸一口涼氣,駭然命令道:「全體射擊!」 霎時間坡頂弓弦聲嗡嗡大作,無數支狼牙利箭疾風驟雨般向神秘騎士團傾瀉而去。那群神秘騎士反應快極,幾乎在弓弦乍響的剎那,就一個個連人帶馬裹入層層耀眼金光裡,悍不畏死地迎向箭雨。目睹此景的愷撒皇家戰士們簡直欣喜若狂,萬分慶幸遇到了一幫白癡騎士,可是結果卻讓企盼看到人仰馬翻場景的他們徹底失望了。「噗噗噗……」一輪爆豆似的異響過後,那群神秘騎士一個個毫髮無損地突進了整整二十多丈。 拓拔融被嚇得差點慘叫出聲,他暗暗祈禱著滿天神佛,夢囈道:「親愛的武卓拉大神啊,請您賜予虔誠的信徒們最強大力量,讓我們能夠打敗這群邪氣沖天的異教徒吧!鬼知道他們是從哪座魔窟裡面冒出來的怪物啊!實在是太可怕了!」 眼看著只剩一輪射擊的機會,他祈禱歸祈禱命令仍然第一時間發佈了:「全體射擊!」 「噗噗噗……」又一輪爆豆似的異響鑽入耳膜,眼前那群刀槍不入的神秘騎士已經欺近五丈,再也沒人來得及彎弓搭箭了。最要命的是,剛完成第二輪射擊,猶未及時縮回掩體的皇家戰士們遭遇了敵人第一輪反擊。 「鏘!」整齊劃一的拔刀聲震九霄,伴隨著五千柄燦爛輝煌的金電倏地出鞘,所有戰馬猛然加速前行,齊頭並進地衝入了敵軍戰壕。他們展開了一場敵我力量相差懸殊的單方面大屠殺。面對五千名愷撒精銳皇家戰士,神秘騎士們表現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凶悍和強橫,鋒芒所向幾乎全無一合之將。通常一刀斬下定然滾下一顆大好頭顱,毫無商量餘地。 其中最凶殘者莫過於位列隊首的那名天神般的巨人,他第一個衝入陣地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路鬼哭神號般怪嘯著鑿穿七重人牆,留下數百具血淋淋的屍體囂張無比地離去。 正當諸人剛松完一口氣,打算重整陣型的時候,耳畔驀然再次傳來那種噩夢般的怪嘯,轉瞬間他居然又從後方殺了回來。他將兩柄長逾六尺的紫龍戟揮舞得風雨不透,恍若一枚碩大無朋的紫色巨球在敵陣中滾來滾去,但凡觸碰者莫不骨斷筋折血肉橫飛。 在那員無敵猛將統領下,這支神秘騎士團像一台收割機似的,橫犁豎耕一遍遍剷平了陣地上所有礙眼的人和物,直到再沒有任何物體站在坡上。 「我們投降……我們投降了……饒命啊……大人饒命啊……」一陣陣哀嚎傳遍戰壕,幸運地逃過這場殺戮的人們,毫不猶豫地丟棄兵刃跪倒在地,選擇了無條件投降。碰上如此變態的敵人,他們除了跪地求饒,還能做什麼呢? 艨艟意猶未盡地倒提著紫龍雙戟,騎在一匹碩壯無比的飛雲獸上,居高臨下地望著面前五花大綁下跪著的拓拔融,眼神中充滿了輕蔑和遺憾。 他用一種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難道就是你們這群軟腳蝦,日夜不停地連續攻擊『長鯨』要塞長達一個月零七天之久嗎?天啊,早知道愷撒人如此差勁,我他娘的早就帶兵把你們連鍋端掉了。哇呀呀,真是氣死我了!」 儘管主將站在那裡瘋瘋癲癲地猛發牢騷,新月騎士們卻能絲毫不受影響地各司其職,緊鑼密鼓地展開打掃戰場、收押俘虜、刑訊逼供、聯繫援軍等等一系列的複雜行動。也不知他們究竟使用了什麼「高明」手法,在短短一盞茶的功夫,所有問題就都得到了答案。 曹魏旋風般刮到艨艟眼前,躬身施禮道:「啟稟大人,本次戰役我團共殲敵四千九百二十四人,俘虜七十六人。經審訊確認,他們全部隸屬於愷撒皇家艦隊第八軍第一師第二陸戰團。斯役我軍共繳獲舊式弓弩四千七百張,舊式狼牙箭一萬兩千壺,愷撒制式武器、裝備、軍服、給養若干。我軍零傷亡!報告完畢,請指示!」 艨艟漫不經心地擺手道:「他奶奶的熊,獅子搏兔勝了有何稀奇!老子不想聽什麼所謂的戰報,只想知道你從那批俘虜嘴裡,有沒有撬出點兒重要情報來?」 曹魏呼吸一窒,情不自禁暗忖:「好霸道的氣勢啊,真不愧是名震南疆的艨艟大人!」 當下他哪敢怠慢,趕緊報告道:「啟稟大人,根據俘虜招供,參予狙擊的敵軍全部隸屬於愷撒皇家艦隊第八軍第一師和第二師,總人數共計六萬人。在『春雷』行動中遇伏後,敵軍現在銳減為約兩萬人規模,再經我團這次閃電猝襲,在逃敵軍總人數只剩下一萬五千人左右。他們潛逃目標為正西方兩百里外的四疊陽關,目前除制式近戰武器外,僅擁有少量的遠程弓弩和箭矢,因為絕大部分都遺留給這批殿後部隊了。」 曹魏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另外有情報表明,他們沒有任何代步工具,估計只能憑借雙腳奔行。眼下敵軍的最高指揮官是,愷撒皇家艦隊第八軍軍長敖夔大將,此人身經百戰戰功顯赫,唯一缺點是有點魯莽冒進,曾因此連累所屬部隊遭受過兩次毀滅性打擊僅以身免。目前敵軍士氣已低靡到極點毫無戰志,可慮者唯有鎮守四疊陽關的愷撒皇家艦隊第八軍第三師,該師也是一支主力師團,擁有三萬名精銳戰士。其師長瞿易大將兼職愷撒皇家艦隊第八軍副軍團長,為人特別穩重而謹慎,最擅長的就是防禦戰。」 一鼓作氣說完所有情報和戰況分析,曹魏卻發現艨艟像聽不到他的說話般,悠然眺望著遠方起伏有致的山巒,淡淡地道:「瞿易算什麼東西?對我艨艟來說,值得一提的敵人只有哈·路西法那個老混蛋。」 曹魏一愣,赫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那是艨艟大人在說話嗎?嗯,一定是幻覺!」 烈日下,艨艟勒馬揚戟,傲岸如天神般矗立在山崗頂端。倏忽間,他猛然遙指東方狂喝道:「全體上馬,隨老子殺光那群軟腳蝦,直抵四疊陽關!」言罷催動坐騎,筆直地躍下數丈高坡絕塵而去。 這一手精湛無匹的騎術,頓時將整個騎士團的士氣提升到了頂點。「奧丁!」五千名新月騎士轟然響應著,一個個鬼魅般竄上馬鞍,緊隨主將催馬躍下山崗離去。 頃刻間,剛才猶在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中喧囂的戰場,現在只留下遍地狼藉的斷箭殘刃,還有一百餘名昏迷不醒的俘虜。這裡靜悄悄地宛若一座墳墓,只有嗚嗚作響的山風,肆無忌憚地席捲著那支僅剩小半截的愷撒戰旗,幽幽講述著戰爭是多麼殘酷無情。 傍晚華燈初上,恰是每天最溫馨浪漫的休閒時光,愷撒中軍大帳內卻如臨大敵般忐忑而壓抑。這種緊張氣氛的罪魁禍首是兩張淡藍色信箋,此刻它們就靜靜地躺在會議桌一端,覆蓋在一隻蒼勁有力的鐵掌下,在壁燈照耀中不停地閃爍著詭異無匹的光芒。 沉寂良久,坐在陰影中的哈·路西法率先打破了沉默,道:「賴參謀長,請你將兩封信箋的內容複述一遍,我想在座諸位軍團長可能還不太瞭解事情的原委和目前我們面臨的嚴峻形勢。」 U幽書猛 uUTxT.coM 荃蚊子板月讀 第十五卷 梟雄 第五章 地火 字數:10908 「是!」賴久爾應聲站起,環顧了一圈會議桌兩側的十二名正副軍團長,見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聆聽,這才深吸一口氣說道:「我要告訴大家兩個壞消息,其一是今日午後敖夔大將指揮的第八軍第一師和第二師全軍覆沒了。起因是他接到了一封署名『禿鷲』的假情報,於是擅自出兵伏擊敵軍運輸隊,結果導致自他以下無一人生還四疊陽關。」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其二是四疊陽關告急。瞿易大將來信說,根據海東青的高空偵察判斷,起碼有三十萬至四十萬南疆大軍在關前安營紮寨,徹底封鎖了所有西進道路。」話音才落中軍大帳內一片死寂,軍團長們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充斥著一股唇亡齒寒的悲慘氣氛。 哈·路西法擺擺手示意讓賴久爾坐下,不動聲色地道:「戰況通報完畢,現在本王想聽聽大家的建議。你們暢所欲言吧,不要有任何顧忌了!」 此言一出諸人皆面面相覷,因為搞不懂哈·路西法的真實想法,所以誰也不敢第一個發言。 帳內頓時冷場,賴久爾暗暗苦笑,無奈地拋磚引玉道:「下官以為孔龍此番傾巢而來圖謀必大,眼前最要緊的任務是守住四疊陽關,防止南疆軍和七海盜盟聯手,使我軍陷入腹背受敵絕對劣勢。因此我建議立即派遣一支重兵前去增援。」 坐在哈·路西法右下首第二把交椅上的鄔巴蓋,肅容道:「末將完全同意參謀長大人的看法,我願率本部人馬即刻起程增援四疊陽關,誓不讓南疆軍跨過斷魂嶺半步!」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配合著那副中氣十足的渾厚嗓音,隱隱透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給人感覺他是一名定然能夠說到做到,絕不缺斤少兩的英雄好漢。 哈·路西法淡淡地瞥了一眼鄔巴蓋,就將目光移往他處,他這種既不支持也不反對的做法,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渾然不知自己究竟說對了還是說錯了。片刻後,他的目光滯留在左首第四把交椅上的軍團長身上不動了。 霎時間,羅維戈的內衣就被冷汗濕透了。他顫聲道:「末……末將覺得不宜在四疊陽關虛耗兵力。因為它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實可享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讚譽,加上現在已有最擅長防守的瞿易大將坐鎮,三萬雄兵足以讓數十萬南疆大軍裹足不前了。」 羅維戈說到此處思路越來越清晰,語言也越來越流利了。他侃侃而談道:「更何況從大局來看,當前我軍的戰略目標是要突破重圍與海上艦艇部隊匯合,以跳出圈外的方式來重新控制戰爭的主動權。所以與其增援四疊陽關,倒不如繼續加大攻打袍哥州的力度,爭取徹底摧毀七海盜盟的陸上兵力。這樣我軍就進可攻退可守,毫無後顧之憂地面對孔龍軍團了。」 「啊!」話音才落帳內一陣騷動。這番話說得包括老謀深算的賴久爾在內人人都要對他刮目相看,誰都想不出一直膽小怕事默默無聞的第七軍軍長羅維戈,兵法韜略竟有如斯修養。 其中唯一的例外是哈·路西法,他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哈哈大笑道:「說得好!羅維戈的話,大家都聽到了嗎?這就是我的戰略部署,什麼四疊陽關,什麼四十萬南疆軍,我們統統不去管他,我要的就是一個袍哥州。只要順利拿下它,這場突圍戰我們就是勝利者,任何人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他威嚴的眼神緩緩掃過每張臉容,笑意逐漸地淡薄……最終悄無聲息地化去,變成了另一副待人而噬的可怕表情。 哈·路西法惡狠狠地罵道:「整整一天一夜過去了,我們攻破了袍哥州的城牆,卻被深深陷入巷戰的泥潭裡。該死的柳輕侯,他試圖用那群齷齪的海盜生命,來盡可量地拖延我軍前進的步伐,這簡直卑鄙無恥到了極點。可是在詛咒那個混蛋的同時,我也要教訓教訓你們。你們這群笨蛋也太不爭氣了,難道就不能把吃奶的力氣都施展出來,用以證明你們無愧於『天下第一鐵軍』的光榮稱號嗎?」 隔了一會兒,哈·路西法臉色稍緩,語氣卻更加堅定道:「我鄭重宣佈,從現在這一刻起總攻開始!去吧,給我把他們統統撕成碎片。我哈·路西法不計較傷亡數字,也不計較戰略戰術,我只要徹底的勝利,沒有半分折扣的勝利,你們明白了嗎?」 「是,殿下!末將一定全力以赴攻克袍哥州!」中軍大帳內齊刷刷地站起一片,人人鬥志激昂地回答著。霎時間,一股驚天動地的戰志醞釀成型,在夜幕初降的一刻,團團籠罩了袍哥州上空,一彎明月都瑟瑟發抖著躲藏到了雲層背後,不敢正視其鋒。 我、莫瓊瑤、楚山三人站在東門城樓上俯瞰著袍哥州戰場全景,心底不由對哈·路西法和他麾下的「天下第一鐵軍」升起一股濃濃的懼意。 自昨晚掌燈時開始至今晚掌燈時為止,在這短短一天一夜時間裡,敵人就已投入了十二支精銳師團,整整三十六萬名愷撒皇家戰士輪番上陣攻城。期間敵方戰鬥人員傷亡數以十萬計,各式各樣的撞車、巨型投石機、八弓弩、移動箭樓、徹地雷、雲梯等器械更是損毀不計其數。袍哥州西城就在這種不可理喻的「野蠻」攻勢下,在今晨黎明前夕被硬生生地攻克了。 但是戰鬥並未以七海盜盟一面倒的大潰敗而結束,反倒讓不可一世的愷撒大軍迎來了最詭秘最血腥巷戰。隨著敵軍源源不斷地高歌猛進,袍哥州防禦體繫上的神秘面紗也被一層層揭去,他們終於開始頭痛了。因為通往袍哥州東城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胡同、每一幢建築物,甚至是每一棵樹,每一叢灌木都佈滿了路障、陷阱和暗箭。一場無休無止的拉鋸戰拉開了幃幕…… 我幽幽地回想著一個黑夜加一個白晝的激烈戰事,出奇地連半點激動情緒都沒有。人命算得了什麼,在這場你死我活的戰爭中,他們就是一枚枚為奪取勝利而存在的棋子,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價值。 恍惚間,一聲驚呼在耳畔響起。我聞聲望去,但見楚山戟指著城外慢慢匯聚成一條蜿蜒巨龍的星星之火叫道:「他娘的,哈·路西法這回可是真要拚命了。從火把數量上看,那起碼得有八個精銳師團的規模吧!」 莫瓊瑤也倒吸一口涼氣,歎道:「哈·路西法這一手非常高明,看來他已經完全摸清我軍的實力部署了。我敢打賭這支部隊定是他目前所擁有的最精銳力量,它們一直潛伏暗處以逸待勞,等待的恐怕就是現在這樣一個機會。唉,看來我們請君入甕的計劃要宣告泡湯了。」 「是嗎?」我不置可否地應了一句,頭也不回地喝道:「多統領,報告一下最新戰況!」話音才落,多爾頓就從我背後那間臨時搭建的簡陋指揮所裡跑了出來。 他先向三巨頭躬身施禮,繼而略加思索後,鎮靜地道:「啟稟閣下,我軍投入袍哥州的總兵力為四十八萬人,其中包括四支陸戰軍團、一支警備軍團、一支炮兵師團。經過一天一夜的激烈爭奪,袍哥州西城和東陵廣場以北的五道防線已經全被攻克。目前戰役焦點位於西坡寺——南坪——板橋一線,那裡部署著末將直屬的第五艦隊第一陸戰軍團,戰況非常不容樂觀。」 楚山皺眉道:「這麼說來,我軍在城內的防線只剩下東城的三個嘍,怎會搞成這副狼狽模樣?」 多爾頓苦笑道:「由於武器裝備和士兵訓練度相差懸殊,我軍的傷亡情況較攻城一方猶有過之。本來依靠『地獄火』齊射產生的巨大威力,我們尚能佔到幾分便宜,可隨著黎明前炮彈告竭,終於連這一點點優勢也喪失了。末將以為若單憑近戰肉搏和弓箭遠射,恐怕全城淪陷都是早晚的事情。」 楚山雙目厲芒大盛,冷哼道:「混帳!我們比敵人整整多出十二萬人,你卻告訴我很可能守不住?試問你這個戰場指揮官究竟是怎麼當的?到底是士兵們無能,還是你無能啊?」他這番話說得半分情面不留,不但將多爾頓罵得狗血噴頭,而且把我這個留守袍哥州的最高軍事長官也捎帶了進去。最倒霉的是,我只能悶聲發大財,也不好跟這個粗人計較什麼。 多爾頓當然也是滿腹委屈,卻不敢對盛怒中的楚山說出半個不字,只是默默地垂首不語。要知這位「鐵臂天王」乃是七海盜盟裡最著名的「霹靂火」,純粹是個一點就著的主兒,若毛了他,他真敢將你撕成碎片啊! 談話氣氛立刻陷入一個僵局,隔了一陣兒,莫瓊瑤才驚訝地問道:「不對吧!你說『地獄火』黎明前就告竭了,可我清楚記得昨夜得到你們遇襲的消息後,當即吩咐過索佩羅,讓他從『縱橫』艦隊輸送六千顆過來啊!是他沒送到,還是你們連補給品都用光了呢?」 多爾頓聞言一愣,心虛地瞅了我一眼沒敢吱聲。不過他這一眼和直接出賣我有什麼區別呀?霎時間,莫瓊瑤和楚山那兩對刀鋒般犀利的眼神,就齊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我輕歎一聲,雙目默默地掃視城東處處殘垣斷壁滿目瘡夷的景致,沉聲道:「不錯,那六千顆『地獄火』式炮彈我們早就收到了,只是礙於我的命令,它們才一直原封不動地保留到現在,沒有投入正式使用。」 「哦?」莫瓊瑤美眸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是幽怨地看看我一句話也沒說。倒是楚山反應激烈得多,他重重地「嗯!」了一聲,兩個鼻孔呼呼地直喘著粗氣。要不是明擺著打不過我,說不定他真會撲上來狠狠地教訓我一頓呢! 我將二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卻一點也不著急解釋,反倒異峰突起般忽然岔開話題道:「哈·路西法不愧是愷撒第一名將,我真的很佩服他的智慧與勇氣。因為他不但可以看破我們如此逼真的拖延合圍戰術,還能毅然決然地繼續選擇袍哥州作為突破口。唉,換個立場來說,若我率軍攻陷半座袍哥州後陷入了巷戰的泥潭,而眼看著背後四十萬虎狼之師近在咫尺,那是說什麼都沒辦法像他那麼灑脫地說增兵就增兵的。這招將計就計逐個擊破的戰術,果然非常狠辣呢!」 莫瓊瑤雙眸閃動著深邃莫測的光芒,油然道:「唉,他倒是未必能看破我們的計劃,可是卻採取了最正確的策略。師父他老人家曾經說過,哈·路西法一貫的作戰風格就是穩和狠,平生遭遇勁敵無數,莫不栽在他這兩個字下。在過去的一天一夜時間裡任憑我們百般誘惑,他仍巋然不動默默地等待著我們露出破綻,以便給予致命一擊。現在他心知已陷入絕對劣勢,動輒可能全軍覆沒,同時也在最緊要關頭摸清了我們的全部底牌,這才肯使出最後一招殺手鑭。」 我巡視著蜿蜒的護城河水,沉聲道:「公主殿下說得很對,不過卻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哈·路西法的糧草已經所剩無幾了。昨夜突襲大大違背了他平素一貫的穩健作風,據我推斷唯一可能就是形勢所迫,既然繼續蟄伏也要箭盡糧絕,與其被餓死,不如轟轟烈烈地豪賭一場。嘿,我敢打賭,他一天一夜來隨時隨地都想蹦出來和我們拼老命的,可惜『長鯨』要塞屬軍一直動向不明,這才不敢造次!」 楚山虎軀一震道:「我明白了,哈·路西法以前採取的戰略是,任由我們卡斷所有退路,自己卻集結最精銳部隊,隨時準備對我們做出迅速而有效的狙殺。他奶奶的熊,我們雖摸清楚他的用心,偏是一籌莫展,只能繼續死守袍哥州完全失去主動。因為他麾下二十支精銳師團牢牢抱成一團,不論我們哪一支部隊出馬都難保證一定能夠戰勝他們,而若我方傾力出擊,卻又害怕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被他們趁隙脫離包圍獲得自由。唉,這隻老狐狸真不簡單,從一開始就算得我們死死的。」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話雖如此,我們仍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這三大必勝條件呢!」話音才落,只聽「啊?」的一聲,莫瓊瑤、楚山一齊愕然望著我,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現在眼看著都要被敵人逼得棄城而逃了,他還敢在這裡大言不慚說什麼三大必勝條件,這個傢伙可真不是普通程度的厚顏無恥啊! 聰明如我哪還讀不懂他們倆那點潛台詞兒,一時間不由得氣湧如山,鬱悶得我差點忍不住就想把原打算保密到最後關頭的破敵妙計說出來了。 沉默片刻,我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從容不迫道:「看來二位天王都不太相信我軍頃刻間就能反敗為勝嘍?」 楚山嘿嘿冷笑不語,滿臉寫著不可能三個字。 莫瓊瑤秀眸似笑非笑地瞅著我,似是猜到了我定有一招殺手鑭能夠瞬間扭轉局勢,卻一時半刻想不透具體詳情,只好採取觀望態度。 最尷尬的莫過於多爾頓,他輕輕地乾咳數聲,半句話也不敢搭茬。雖然他名義上是第五艦隊代指揮官,可新官上任威信缺缺,而且位階仍屬統領一級,所以在天王級大佬們面前根本沒有發言權,只有乖乖聽命的份兒。另外我曾命他做過的一些事涉及到「賭約」的最關鍵部分,所以此刻就算給他天做膽子,也不敢冒著得罪我這個「真命天子」的風險說出來的。 眾人正踟躇間,一名傳令兵飛也似的跑過來,躬身施禮道:「啟稟殿下,西坡寺——南坪——板橋一線防禦陣地全部失守,目前第五艦隊第一陸戰軍團殘部正退往新塘——巖口子——鴉鵲水一線,與第六艦隊第一陸戰軍團匯合。安樂溪軍長鑒於敵人勢頭太猛,希望能夠得到您的許可,直接退守最後一道防線進行抵抗。」 霎時間,四人面面相覷心中均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安樂溪是莫瓊瑤最近才親自提拔上來的第六艦隊代指揮官,其人性格堅毅,作風硬朗,乃是一名鐵骨錚錚、百折不撓的好漢。現在居然連他都不看好戰事,足見形勢已經惡劣到了何等地步。 楚山怒目圓睜道:「混蛋,他想不戰而退,白白將陣地拱手讓人嗎?」 傳令兵面露悲憤之色,卻由始至終沒說什麼。我看在眼裡,心平氣和地問道:「敵人援軍全部到位了嗎?」言罷也不等他回答,極目望向城外。但見那條由無數火把組成的蜿蜒巨龍,此刻竟只留下一小截尾巴滯留在城門外,龍頭龍身早化作一片星海照耀得大半座袍哥州亮如白晝一般。 傳令兵恭恭敬敬地答道:「是的閣下,敵軍前沿部隊已全部換成了生力軍。它們由愷撒皇家艦隊第一、第二、第三陸戰軍團共計二十七萬人聯手出擊,其中包括哈·路西法的嫡系第一精銳部隊——『獸神之怒』比蒙戰士團……」說到這兒,他不禁馬上想起那群洪水猛獸般可怕的敵人,眼中流露出一抹濃濃的懼意。 楚山怒不可遏道:「他奶奶的熊,俺就不信整整十多萬人,居然連區區一個團都擋不住,還敢要求撤退防守。哇呀呀,真是氣煞本天王了。殿下,請您立刻批准我參加一線戰鬥,若不能逆反這種潰敗勢頭,楚山甘願領受軍法嚴懲。」 莫瓊瑤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輕描淡寫道:「楚天王憂心戰事,瓊瑤甚感欣慰。不過攻城略地拼的不是蠻力而是智慧,我看盟主早已成竹在胸,我們還是聽聽他的建議好嗎?」她這番話讚譽中蘊著批評、商量裡含著命令,根本不容楚山有半分抗拒的機會,直接就將矛頭指向了我。 我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暗暗忖道:「好厲害的丫頭,真不愧是堂堂天下第一大幫的領袖啊!寥寥幾語間,不但擺平了最桀驁不遜的楚山,而且還隱隱透露出一種了然一切的自信。嘿嘿,不過你真能看破了我的計劃嗎?」 「嗚——」一股涼風襲來猛烈地吹拂著諸人衣袂,發出一陣呼嚕嚕的響聲。鼻端那略帶鹹腥味的空氣告訴我,現在刮的確鑿無疑是東南風。 霎時間,我腰脊倏地挺拔如山,雙目神光電射地投往莫瓊瑤,哈哈大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瓊瑤也!既然已被你察覺,我也就不再隱瞞。眼下的形勢確實已惡劣到極致,動輒就是城破人亡的結局。我想不論是誰,包括哈·路西法在內都不會有絲毫懷疑,所以他才不遺餘力地傾巢來襲,希望能夠一蹴而就徹底攻克袍哥。」 諸人聞聽此言注意力頓時被我吸引,怔怔地瞅著我等待著下文。 我的目光投往城內喊殺震天的街頭巷尾,沉聲道:「從戰役起始,我就明白一件事。憑借盜盟目前的實力,若論海戰絕對可與愷撒皇家艦隊分庭抗禮,若論陸戰卻肯定是全軍覆沒的結局。所以我才制定了一個請君入甕的計劃,一步步引誘哈·路西法的大軍陷進袍哥戰場。一天一夜來,六道防線的淪陷過程中,不論敵我每次都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代價,將這場戲演得越來越真實可信。現在腹背受敵下,哈·路西法終於按捺不住投入了最後的一個籌碼,準備徹底絞殺我們,我們也終於等到了這齣戲的高潮。」 頓了頓,我仰望著浩瀚無垠的璀璨星空,壯懷激烈道:「人生能得幾回搏,此番能與愷撒第一名將哈·路西法決一死戰,不論勝敗都讓輕侯告慰平生了。嘿嘿,只是不知瓊瑤是否放心讓我全權指揮這場生死攸關的戰役呢?」 莫瓊瑤沉思片刻,斷然點頭道:「屈叔負責對沿海敵艦的清剿,我們負責困死哈·路西法。眼下袍哥州內駐紮著十六支精銳陸戰師,合計四十八萬名戰士,現在我就將他們統統交給你指揮!」說著毫不猶豫地將一塊銀光閃閃的虎符遞給我,微笑道:「替我好好錘煉他們吧,盜盟將來的命運全繫在一支經歷過最殘酷戰鬥的軍隊身上呢!」 我接過虎符,望著那張美麗得超凡脫俗的俏臉,心中不受控制的想起遠在帝都的慕容無憂,不知她對身在這場殘酷的爭霸戰中的自己,會有怎樣的想法。 我和哈·路西法終於抵達決一生死的時刻,中間再無任何緩衝的餘地。他若落敗身亡,當然一切休提,否則將直接威脅到風雲帝國千年基業,把深藍變成一個最慘烈的大戰場,任何一名深藍人皆無法逃避地陷入亂世洪流中。而風雲南征和愷撒北伐勝負的關鍵戰役就肩負在我身上,將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更沒有人可改變這可怕的形勢。 「颼!」一塊純白無暇的手帕,隨著猛烈呼嘯的海風在半空中只閃了幾下,就墜入謎一樣的黑夜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緊緊地盯著它墜落的方向,斬釘截鐵地道:「傳我號令,城內部隊迅速放棄所有陣地,一概以東城城牆為依托抵抗敵人的進攻,立即執行不得有誤!」 傳令兵領命離去,我不管諸人驚愕無比的眼神,寒聲問道:「多統領,昨夜我交待你辦的事情可有疏漏?」 多爾頓心靈一顫,連忙道:「請閣下放心,末將早已安排得妥妥帖帖,並且從頭到尾親自檢查過三次以上,保證沒有半點遺漏。」 我俯瞰著袍哥州城絢爛迷人的夜色,幽涼地道:「好!看來此番哈·路西法肯定是在劫難逃了。那就讓我們待會兒欣賞一出精彩絕倫的好戲吧!我想對某些人來說……它絕對是一次畢生難忘的演出。」 「武卓拉!武卓拉!武卓拉!」愷撒攻城部隊瘋狂吶喊著信奉的神詆名諱,一個個悍不畏死地衝向城門、城牆、甬道、垛口。他們動用了幾乎所有攻城器械,其中包括撞車、巨型投石機、八弓弩、移動箭樓、徹地雷、雲梯……一片片刀光劍影,一叢叢槍林箭雨中敵人無所不在,觸目即是黑鴉鴉的人山人海。 戰場內外處處血肉橫飛,敵我雙方以殘破不堪的東城城牆為界犬牙交錯地廝殺在一處,。面對著敵軍排山倒海般的猛烈攻勢,海盜軍顯示出驚人的強韌,誓死力爭寸土不讓。惱羞成怒的敵軍指揮官把後備師團源源不絕地開上前線,短短一頓飯功夫,愷撒增援部隊已多達整整二十多萬,層層疊疊地佈滿了每一條街道、每一棟建築、每一座庭院。海盜軍承受著越來越龐大的壓力,防禦陣地開始撐不住了,慢慢地出現了一絲絲缺口,場面岌岌可危。 突然間,盜盟戰士們聽見背後傳來一陣呼嘯而過的異響。回頭一望,原來是己方的「波塞冬」式巨型大炮開始射擊了。緊接著前後左右的炮兵陣地,都迅雷不及掩耳地開始了急襲。「嗚嗚嗚……」伴隨著一串串兒尖銳破空聲,無數拖著淒厲虹影的「地獄火」式炮彈密密麻麻地遮蔽了整片星夜,構成一幅遮雲蔽月的血紅天幕。 他們把一排排「地獄火」呈扇子面型傾瀉到城內和敵陣之中,,炮彈咆哮著在敵軍佔領的塹壕周圍炸開。「轟轟轟……」眨眼間,一道道橫寬超逾十丈的渾厚火牆縱橫交錯地冒起。烈火熊熊,火勢凶到極點,它們一旦從中心燒起就飛快地向四周蔓延,那些低矮的民宅,好像紙做的一樣,火苗朝它一卷,就捲去了半截,其餘的半截像醉漢一樣,搖搖晃晃地就倒在火焰當中。 煙霧裡還時不時地冒出一條條紅膩膩的火舌,藉著迅猛無儔的風勢向西北方撲去,一棟棟的房舍在火海裡轟轟倒塌。漸漸地濃密的煙霧,像一團團碩大的黑紗,遮住了明月,遮住了星空,惡狠狠地罩在敵人頭上。泥土、石塊、敵人丟棄的武器,合著炮彈片的尖叫聲,狂飛亂迸…… 敵軍立刻陷入了空前混亂狀態,居然會遭受如此沉重的打擊,那是任何人都始料不及的。他們誤以為盜盟的「地獄火」式炮彈早就告竭了,甚至連投石器用的巨石都所剩無幾了。因為海盜軍在守城戰役中節節敗退連失八道防禦陣地,可不論傷亡慘重到何等地步,都未再動用一顆炮彈,所以甚至連海盜們都相信己方的炮兵純粹是一個擺設了。哪知這竟是一個天大陰謀…… 當愷撒皇家艦隊的指揮官們終於清醒過來,試圖從大規模混亂中重新振作的時候,更恐怖的災難降臨到了他們頭上。 「轟!轟!」袍哥州南北兩側驟然傳來幾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繼而爆炸聲每隔數息響起一次,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延伸向西城。那是一幕畢生難忘的景致,火光一閃,跟著就是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然後大地劇烈地痙攣一下,滾滾黑煙和熊熊烈焰一瞬間就吞噬了剛剛爆炸的區域。這個過程週而復始連續不斷地演繹了成百上千次,從半空中俯瞰可以發現,袍哥州南北兩面各有一條蜿蜒翻騰的巨大火龍,它們從袍哥州東城門伊始,呈兩道完美圓弧,一路浩浩蕩蕩地燒向前方。隨著爆炸聲越來越密,巨龍的軀體也越來越長,越來越粗。 驀然,兩條巨大火龍的猙獰龍首倏地一拐,齊齊向西城門游去。目睹此景的愷撒戰士們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早前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早被丟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們爭先恐後施展出吃奶的力氣衝向西城門,因為那已是最後一條生路。如果被兩條巨龍聚首,構成一道完整無缺的包圍圈,誓將沒有一人能夠生離袍哥州。 可惜這一切做得都太晚了,「喀喇喇!」一聲晴天旱雷中,小半截西城樓隨著沖天的火光飛上了半空,它翻了數個觔斗,又像倒塌的巨廈一樣轟然坍倒。緊接著首尾相連的巨大火龍,倏忽分出千百道火蛇從四面八方游向袍哥州城中心的標誌性建築物——「靈感塔」。 「轟隆隆!」一記史無前例的天崩地裂般的巨大爆炸聲響起。一盞茶功夫過去了,一條巨大的、熾熱的、翻騰著的煙塵從爆心升到高空,像一條可怕的黑褐色巨龍,它扭動著龐大而醜陋的身軀,尾部在大地攪起濃密的煙塵,頭部在高空中晃動著,搖擺著,迅速擴大著吞吐著煙霧。方圓數千丈內巨大的火焰迴旋在夜空,陪襯著遍佈全城衝霄赤焰,更顯得悲烈而雄壯。淒涼夜風中,黑紗似的烽煙在幽幽地舞著,隨風飄向這座千年古城的四野,漸漸地整個袍哥城的一切,都被埋在濃煙烈火底下了。 此時此刻,袍哥州東門城樓上鴉雀無聲,除了燃燒時發出的「劈劈啪啪!」爆響,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所有人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浩劫給驚呆了。他們恍若木雕泥塑般僵硬地站在那兒,數十萬雙眼睛直勾勾地瞪著茫茫火海,張口結舌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慢慢地一股神秘而難以言喻的恐懼在人群中蔓延開來,這群無法無天的海盜,包括足智多謀的多爾頓、桀驁不遜的楚山、英明果斷的莫瓊瑤在內,所有人都開始用一種無比敬畏的目光偷偷地瞄向我,似乎我不是人,而是一尊主宰大地的蓋世魔君。 這場總共投入了近兩百萬精銳部隊,直接影響深藍大陸南北兩大帝國興衰的超級會戰,終於在新舊兩代最傑出將領的幾輪鉤心鬥角後,分出了勝敗存亡。遺憾的是,在戰役結束的剎那,勝利的一方既沒有一聲歡笑,也沒有三呼萬歲,他們默默感受著無盡的戰慄,並任其瀰漫天地之間…… 我苦笑一聲,心底湧起一股冰徹骨髓的寒意,不禁暗忖道:「他奶奶的熊,好像哥哥我這招絕戶計玩得有點太過分了。嘿嘿,讓所有人畏懼是一件美妙絕倫的好事,可若逼得他們一齊聯手剷除我這個殺人魔王,那就是天大的壞事了。」 一念及此,我旋風般回過身來,渾身爆發出一股擎天柱地般的強大氣勢,暴喝道:「親愛的兄弟們,經歷過一天一夜的殘酷戰鬥,在大家捨生忘死的拚搏下,我們終於打敗了『天下第一鐵軍』。現在我們可以用鐵錚錚的事實詔高天下,哈·路西法率領的王牌軍隊不過是一堆垃圾,一群烏合之眾!只有我們七海盜盟所屬才是天底下最優秀的戰士。讓我們盡情地為勝利歡呼吧!骷髏旗萬歲!」 「骷髏旗萬歲!」短短的五個字重金屬般鏗鏘不絕地傳遍了戰場每個角落。它蘊含了無盡的力量、無窮的鬥志、無比的榮譽,它有如一顆巨型炸彈在一潭死水攪起萬丈波濤,奇跡般復活了海盜軍的勃勃生機。霎時間,耳畔傳來無數聲一模一樣的吶喊。起初它還只是三三倆倆參差不齊,可僅僅過了數秒,那股吶喊就匯聚成了山崩海嘯直貫雲霄,掩蓋了一切雜音。 我莞兒一笑,呢喃道:「是啊,從不信奉任何神靈的海盜們,他們只服從兩者,一個是天下無雙的強者,另一個就是骷髏旗的榮譽。只要抓住這一點,自然不難控制他們的情緒呢!真是一群簡單可愛的小傢伙啊!」 火龍飛騰,染紅了黑暗的天空。 四疊陽關是一座由南北兩道天險夾在中間形成的特殊關隘。它南倚斷魂嶺處處懸崖陡峭、絕壁如削,盡顯插翅難飛的氣勢;北臨天鵝湖終年煙霧繚繞,湖面下時時暗流洶湧,舟排難渡,動輒船毀人亡的格局。 瞿易奉命鎮守此地後,臨湖構築水寨,倚山搭建哨塔,絲毫未放鬆對兩道天險的警惕。最值得稱道的是,他還在關隘入口處添加了多達七重石牆的階梯形防禦系統。每道石牆皆隔十五丈而建,牢牢控制在箭石射程之內。石牆間則以寬闊平台相連,同時佈置了大量弓箭手、刀斧手、槍盾手、投石機、弩箭機協防,使整座陣勢渾然一體固若金湯,充分顯示出偷師於「長鯨」要塞的建築精髓。 湯姆安靜地趴在峭壁邊緣,居高臨下審視著瞿易的防禦工事。但吸引他眼球的不是七道階梯狀防禦石牆,而是緊緊貼著第七道防禦牆而建,充斥整條棧道的連環營寨。 乍看它似是士兵們休憩安歇之所,可實際上關隘裡地勢狹窄凹凸不平,絕不適合安營紮寨。更重要的是,這座帳篷數量驚人的連營,居然沒有一重柵欄、一條壕溝、一道路障,那簡直就是一座不設防的軍事禁地。哪怕是一隻超級菜鳥都懂得要保護自己的營盤,何況主持防務的是哈·路西法麾下諸將中最擅長守城的瞿易呢! 湯姆鎖緊眉頭苦苦思索著,驀然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的跳入腦海,他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熊,瞿易這個王八蛋不會在帳篷裡全部裝滿了引火之物吧?一旦南疆軍攻破關隘,你就放火切斷棧道……這招也太狠毒了!」 憂浟書盟 UutxT.COm 銓文字扳粵牘 第十五卷 梟雄 第六章 虎翼 字數:11260 湯姆越想越覺得有理,連忙轉身爬了幾步湊近臨時指揮點,七名鐵血衛營長正悄無聲息地趴在那裡,一副隨時待命的架式。 湯姆簡單明瞭地闡明形勢後,問道:「你們認為應該怎麼辦?」 七人面面相覷,最後齊聲道:「吾等謹遵大人號令!」 湯姆也不客氣,沉聲道:「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立即採取行動。除第七營留在崖頂負責掩護外,其他六營全部空降至四疊陽關東部窪地。原定計劃也稍做修改,目標從第七道防禦牆改為敵人營寨。需要注意的只有一點,行動時絕不允許打草驚蛇,多用勁弩少用刀劍。」 他頓了頓繼續道:「另外馬上釋放金雕向總部匯報這裡發現的新情況,請他們在半個時辰後發動大規模佯攻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以便我們順利攻掠敵寨。萬一被發現的話,我們就率先放火,燒他們一個雞飛狗跳。」 「是!」諸人恭聲領命分頭準備去了。 片刻後,在五百挺「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的掩護下,三千條繩索從峭壁頂端筆直垂下。隨後每條繩索上都無聲無息地滑下一道矯健身影,頃刻間就消失在崖下蒼茫夜色之中…… 群山黑魆魆的,大野陰沉沉,天上的星月也只發出黯淡光芒。夜異常靜謐萬籟無聲,四疊陽關周圍靜悄悄的,只有樹葉被涼風吹著,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漸漸地風不吹了,樹葉也不響了,整個關隘都進入靜靜的沉睡中。 距離四疊陽關第一道石牆四百丈外,數千輛新式戰車構成一道碩大無朋的圓弧陣,虎視眈眈地盯著敵人。在每輛戰車頂端醒目處,分別支著一架巨型攻城弩和四挺重型連弩機,在戰車兩翼和後方都隱蔽著一百名精銳騎士,他們渾身裹在密不透風的甲冑裡,左手平端「蝗蟲」式突擊弩,右手緊握斬馬刀,神情專著地等待著號令,隨時準備發動總攻。 孔龍站在丘頂,遍覽南疆大軍的雄壯軍威後,忽然收回目光,莞兒一笑道:「呵呵,瞿易的如意算盤恐怕要打不響了!他準備兵敗縱火,豈料我們另有佈置,一招奇兵天降就讓他自掘墳墓嘍!」 艨艟點頭道:「幸虧是湯姆出馬,若換做我肯定看不出其中奧妙!」 孔龍輕拍著老友碩壯臂膀,油然道:「若換做是你,恐怕根本不用大軍支援,即可依靠七營鐵血衛屠盡瞿易師團了。與敖夔、拓拔融一戰,你以五千鐵騎踏滅兩萬敵軍,早就證明了這一點。」 艨艟一愣,搖頭苦笑道:「嘿嘿,都是自家兄弟,你就莫要專揀好聽的來安慰我了。」 孔龍欲言又止,目光被一名急奔而來的參謀吸引過去了。 參謀搶步跑上丘頂,躬身施禮道:「啟稟大人,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十一個主力師已全部進入指定作戰位置,隨時可以發動攻擊。請指示!」 孔龍默默地計算了一下時間,沉聲道:「命令第一師和第二師負責主攻,其他師團按兵不動,僅以遠程武器從左右兩翼助攻。另外此戰以騷擾為主,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在撤退時戀戰,違者軍法從事!明白了嗎?」 參謀朗聲道:「是,末將明白!」 「咚咚咚……」「奧丁!奧丁!奧丁!」戰鼓聲震耳欲聾,喊殺聲驚天動地,漆黑曠野驀然被無數火把照得亮如白晝,漫山遍野的皇家騎士們憑空出現在廣闊的鐵龍平原上,潮水般往四疊陽關席捲過去。一瞬間,每一寸土地上都佈滿了強悍的風雲士兵,他們士氣如紅,人人精神抖擻,目露凶光的向宿敵殺去。 「嗖嗖嗖……」一輪接一輪不知疲倦的箭雨,似銀河倒瀉,似滄海傾盆,只一瞬間就將四周的一切全給淹沒了。猝不及防的愷撒士兵們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大片大片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僥倖生存的愷撒士兵們則一個個被嚇得魂飛天外,拚命蜷縮身軀,擎起手中的五角塔盾遮擋無邊無際的箭雨。 在鋪天蓋地的箭雨強力掩護下,五千名皇家騎士奮不顧身地衝上了第一道石牆。此時箭雨稍歇,如夢初醒的愷撒士兵們開始組織起激烈的反抗。頃刻間漫天刀光劍影,遍地血肉橫飛,生命成了最廉價的物品簡直一錢不值。 隨著雙方增援部隊源源不絕地開入戰場,戰鬥越趨凶狠殘酷,伴隨著每一步前進和後退,地上都倒下數以百計的戰士。漸漸地以輕盔、突擊弩、斬馬刀等新式裝備武裝起來的風雲騎士們佔到了絕對上風,他們以壓倒性人數和武器一路高歌猛進,勢如破竹般殺至第四道石牆之下,敵軍節節敗退潰不成軍,眼看著只能抱頭鼠竄了。 就在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全軍撤退的號角聲突兀地響起來了。「嗚嗚嗚——」乍聞號令的皇家騎士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一貫以紀律森嚴著稱的他們,仍然義無返顧地選擇了絕對服從。攻城部隊馬上從「箭」型鋒矢陣轉換為「球」型魚鱗陣,前鋒殿後分工明確地迅速撤出了敵陣。 此舉搞得愷撒一方疑神疑鬼,愣是沒敢趁勢銜尾追殺。就在他們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答案以一種最慘烈的方式揭曉了。熊熊燎天的烈焰從己方連營騰起,藉著強勁的東南風勢迅速蔓延整條棧道,不一會兒就吞噬掉了第七道石牆。那火燒得轟轟烈烈一派紅光,如金蛇亂舞,如血魔肆虐,火舌貪婪地舔著夜空,濃煙遮雲蔽月,無數的火星直接升騰到高空讓璀璨明星都黯然失色。 「放下武器,投降不殺!」數十萬人齊聲暴喝,讓這八個字連續三次響徹整座鐵龍平原。面對黑鴉鴉一望無際的南疆大軍,眼望一張張迅猛無儔的硬弩利箭,剛剛脫離火海的愷撒士兵們感到了一股寒徹骨髓的絕望。 孔龍低沉悅耳的嗓音傳遍方圓數里:「放下武器,投降不殺!本座孔龍謹以『長鯨』要塞指揮官、風雲第五十五集團軍總長,帝國侍元帥的身份向你們保證,投降者可按照軍階享受戰俘待遇。若你們仍舊執迷不悟,還要負隅頑抗的話,後果自負。現在起計數,十個數內膽敢手持武器站立不跪者一律格殺勿論!」 話音才落,南疆大軍整齊劃一的報數聲響起來了:「一、二、三……」 「噹啷!」隨著第一件兵器墜地,第一個膽小鬼匍匐在地,越來越多的愷撒士兵明智地選擇了投降一途。眨眼間,兩萬六千餘名愷撒皇家艦隊士兵齊刷刷地跪倒一片,包圍圈內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名站立者。早在一旁虎視眈眈的三支主力師飛快地衝了上去,收繳武器、捆綁戰俘忙得不亦樂乎。 「我們勝利了,奧丁!」數十萬人的歡呼聲震耳欲聾,海浪般一波連著一波此起彼伏。 艨艟感慨萬千道:「唉,操他奶奶的熊,我們終於打贏了這場戰役了。可惜大火封路,不能及時夾擊哈·路西法那老混蛋了。遺憾啊遺憾啊……」 孔龍瞥了一眼長吁短歎的艨艟,又凝視著前方熊熊燃燒的四疊陽關,微笑道:「不晚不晚,我剛才接到主公一封密令,怕你太興奮就沒告訴你。嘻嘻,據說主公誘敵深入成功,一把火將袍哥州燒成白地不說,還同時葬送了至少五十萬名愷撒精銳士兵。現在哈·路西法兵微將寡、士氣低靡,正是最適合我們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你看……」 艨艟興奮得直搓雙手,大叫道:「哥哥我就知道,老大絕不是挨打不還手的膿包。哈哈哈……果然藏著一招殺手鑭沒出。啊,誰也別搶,我一定要帶兵親自活捉哈·路西法。」 孔龍啞然失笑道:「呵呵,這裡就你我兩人,誰能跟你搶啊!快去吧,我在天鵝湖一共集結了一萬五千名鐵血衛,他們還等著你生擒哈·路西法呢!嗯,渡湖後第一件事必須聯繫上湯姆,他帶的人太少,我擔心他們會遇到危險。明白了嗎?」 艨艟一拍背上紫龍雙戟,嘻嘻笑道:「沒問題,既然把任務交給哥哥我了,就一定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孔龍點頭,旋又低聲吩咐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此去你一路小心,萬事都要和湯姆有商有量,我不想你有任何閃失!」 「是!」艨艟眸中閃過一絲激動神色,毅然轉身離去。 夜如同一片淡紫色的花瓣,慢慢消融於一片白色的微光中,天濛濛亮了。一直戰雲密佈的南疆,也將隨著初升的朝陽,結束了一場歷時數月噩夢般令人恐懼不安的反侵略戰爭。 在黎明前黑暗的小廳堂內,我神情平靜沉著至近乎冷酷,默默地傾聽著莫瓊瑤總結的戰報。 她露出一絲苦澀的表情,輕歎道:「唉,袍哥之戰是七海艦隊有史以來傷亡最慘重的一役,也是戰果最輝煌的一役。現在第五、第六、第七、第八艦隊的戰鬥人員僅剩下不到一半,幸虧一把火徹底消滅了愷撒皇家艦隊,否則一旦被他們反撲後果將不堪設想!」 我幽幽地道:「不錯,哈·路西法的確是一名非常可怕的對手,可惜他最終還是失敗了,而且還輸光了手中所有政治和軍事上的籌碼。現在整個南疆都在通緝他,不過結果如何並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接著目光往她投去,眼神變得銳利凌厲,語氣卻平靜無波,淡然自若道:「現在戰役結束了,我要兌現當初的承諾呢!」 「嗯?」莫瓊瑤愕然瞅向我,訝異道:「什麼承諾呀?」 我啞然失笑道:「瓊瑤真是健忘,我的承諾當然是指給『七海盜盟』安家落戶的事情啊!目前高唐八島內有三十六郡相互傾軋,外有麥哲倫家族虎視眈眈,根本不宜駐軍的。試想哪有比眼下更適合漂白身份和養精蓄銳的辰光呢?」 莫瓊瑤沒好氣地橫我一眼,微嗔道:「真是好心沒好報!非是人家健忘,只是我不忍心趁機要挾你罷了!嗯,既然提起此事,你心中想必早有定論,趁現在只有我們倆在場,那就開門見山地說吧,以免他日公佈後漏洞百出!」 我輕攬住她纖纖細腰,順勢吻了一下玉頰,正色道:「答案就是四個字——重建袍哥!它將成為七海盜盟的一號海軍基地。不,我說錯了,它應該是隸屬南疆軍區管轄的七海艦隊第一基地才對。」 莫瓊瑤失聲驚呼道:「什麼?」這一刻,她再也看不透我天馬行空般的奇思妙想,思緒盡被帶入那四個字可能引發出的巨大變數里浮想聯翩。 隔了良久,莫瓊瑤才消化掉我話中蘊含的深意,語調平靜地道:「此舉會不會太激進了?」 我胸有成竹地道:「當然不會,瓊瑤在擔心什麼呢?」 莫瓊瑤輕蹙黛眉,苦笑道:「若非瓊瑤剛剛才見識你能顛倒乾坤的神奇手段,此刻定然有多遠就逃多遠,永遠離開你這個大瘋子。每年袍哥州能上繳朝廷多少賦稅,朝廷又駐紮多少軍隊扼守袍哥州,你不都知道嗎?若將風雲帝國比作一條神龍,袍哥州即是那塊誰都不許觸摸的逆鱗,一旦……」 我抬手止住她下面的話,哈哈大笑道:「我必須承認你講的都是鐵錚錚的事實。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眼下袍哥州是一片廢墟,風雲艦隊也是名存實亡,甚至連朝廷都因南征而鞭長莫及,如果我們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遇,他日定然追悔莫及。」 莫瓊瑤見我那麼得意忘形,忍不住冷然道:「重建袍哥非一日之功,期間若朝廷騰出手來對付我們怎麼辦?你切莫忘記一件事,現在碎星淵外駐紮著至少三百萬大軍,隨便抽調個百八十萬來就夠我們焦頭爛額的。屆時除非你擺明車馬造反,直接封瑣碎星淵要塞斷掉他們的後路,並且聯合愷撒軍方兩線夾擊,否則肯定是慘淡收場。」 我笑瞇瞇地默不作聲,直到她情緒平穩下來,才悠然道:「瓊瑤的所有假設都建立在朝廷能夠馬上發現我霸佔袍哥州之上,這就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假如他們一直都沒發現,或者很久之後才發現呢?」 我興奮莫名道:「那樣的話,事情將變得非常有趣兒!那段時間將足夠我們散佈種種煙霧迷惑敵人,並且還能充分利用南疆資源,打造出一支天下無雙的精銳之師橫掃整個深藍大陸。親愛的寶貝兒,你嘗試著想像一下吧!一百艘『海神號』、十萬門波塞冬巨炮、兩百萬名武裝到牙齒的精銳士兵,那是何等壯觀的場面啊?嘿嘿,這些都不是虛無縹緲的夢想,而是觸手可及的未來。」 莫瓊瑤聽得目瞪口呆,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從沒想過我會以這種思考方式來看待重建袍哥的問題,但卻清楚我正毫不隱瞞地開放自己,讓她分享心內的奧秘。正是這種有別於常人的意境心態,令我可演繹出一個個讓敵人魂飛魄散的奇謀妙計。 我低喚道:「你在想什麼?」 莫瓊瑤脫口而出道:「我在想你。」頓了頓,她一副幡然醒悟狀的解釋道:「難怪連哈·路西法都要栽在你手裡,論起玩陰謀、耍詭計、佈置陷阱、騙人上當,當世真的很難找出一個人能與你抗衡呢!唉,人家都不知道今後會不會被你賣掉,還替你數錢哩!」 這回換做我呆若木雞,良久才深吸一口氣,以堅定和一往無前的語氣道:「放心吧,我柳輕侯對天發誓,那種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的。」 莫瓊瑤嬌體猛顫,「啊!」的一聲垂下螓首,輕若蚊鳴道:「人家開玩笑的啦!」言罷霞生玉頰嫣紅直透耳根,顯然是芳心因這意外驚喜而頗為激動。 我目眩神迷地望著她情動的仙姿嬌態,忽然悶聲不響地攔腰抱起她,向臥室床榻走去。這一刻,嬌體酥軟的莫瓊瑤耳畔傳來一縷低沉悅耳的嗓音道:「瓊瑤,我永遠愛你!」 時值午時三刻,當我龍精虎猛地步入莊嚴肅穆的議事廳,在場所有將領莫不齊刷刷地站起來躬身施禮,其聲勢之盛哪怕緊隨身後的莫瓊瑤都要吃醋和嫉妒。因為那一雙雙眼睛裡流露出的是前所未有敬畏和崇拜,是人都看得出他們皆已臣服於我睥睨天下的強橫氣勢之下。 這次在「海神號」碧霄宮中舉行的會議,其隆重程度遠遠超越了七海盜盟歷史上的任何一次會議,甚至比「海神」軒轅天之痕統一七海所有海盜幫後舉行的那一次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予會群雄中職位最低者也是一名副師團長,負責會場安全的更是郡主直轄的親衛隊——「九曜衛」,最關鍵的當然還是我要借此機會宣佈的幾項命令。 「刷!」當眾人整齊劃一地落座後,我開門見山道:「此番召集大家來,我要宣佈幾件事。第一、七海盜盟即日起更名為七海艦隊,並正式編入風雲帝國南疆軍區序列,凡艦隊所屬各級官兵,都將自動擁有風雲帝國國籍和法律規定的各項待遇、津貼。第二、七海艦隊由我擔任總長,由莫瓊瑤擔任次長,由秦山擔任左鋒將,楚山擔任右鋒將。」 頓了頓,我繼續說道:「七海艦隊下轄六大艦隊,其中第一艦隊至第四艦隊分別由我、莫瓊瑤、秦山、楚山擔任指揮官。在秦山養病期間,第三艦隊指揮官暫時由原縱橫艦隊指揮官索佩羅擔任,任期直至他完全康復截止。第五艦隊為原第五艦隊和原第八艦隊合併而成,由多爾頓擔任指揮官;第六艦隊為原第六艦隊和原第七艦隊合併而成,由安樂溪擔任指揮官。副指、參謀長和正副師團長的任命,將由各艦隊指揮官召開軍團會議的時候自行宣佈。」 環顧四周,我見諸人一個個臉容莊重,表情嚴肅,腰板挺得筆直地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不禁特別羨慕起高唐社會等級森嚴的優越性來。我暗忖道:「他奶奶的熊,想不到高唐人還有這個好處——唯命是從。嘿嘿,這得節約哥哥我多少口水啊!」 我想歸想,卻絕對不敢宣之於口,臉上繼續保持著波瀾不驚,沉聲道:「第三、七海艦隊全員都將接受一次最嚴格的軍事考核,並以考核成績決定升降去留,所以請大家都認真對待。第四、七海艦隊在考核結束後直接換裝,你們現在身上穿的、手裡拿的、頭上戴的那些老掉牙的原始裝備,統統可以扔到海裡去了。另外現役的木質戰船和木質投石器,也將在換裝時全部被淘汰掉,我們將使用不袗材製造的魔血戰列艦和魔血大炮。發言完畢!」 按照七海盜盟的慣例,當會議主持者發言完畢後,有一段讓大夥兒各抒己見的時間。期間予會者可以暢所欲言,甚至表示強烈不滿和抗議來發起議案,重新決定是否通過那項命令。在軒轅天之痕當政時,也難以做到一言堂的境界。不過時至今日,輪到我柳輕侯來掌握七海艦隊生殺大權的時候,這一歷時多年的民主陋習終於得到了徹底改變。試想所有人事任命,從上到下都是我親自審核敲定的,哪裡有人會傻到親手毀掉自己的如錦前程呢? 我像征性地連問三遍,見仍無一人搭茬,淡淡道:「既然沒人站出來反對,那就是全體通過了。我以七海艦隊第一任總長的身份宣佈,這四項指令即刻生效,違者軍法從事嚴懲不怠!」說完我瞅了一眼莫瓊瑤,暗暗示意下面可就是您的戲份了。 莫瓊瑤冰雪聰明,哪還不知個中關節,極其自然地接過話頭道:「剛剛總長大人說的話,你們都聽見了。現在我謹以『海神』軒轅閣下親自授權的原七海盜盟代總盟主身份重申,七海艦隊次長莫瓊瑤全力支持柳輕侯閣下的所有決議,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擅自篡改、歪曲、折扣這四項命令,違者罪同叛逆!」 沉吟片刻,秀眸將所有人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後,她點頭讚許道:「本座非常欣慰,因為在座諸位都是忠肝義膽、明辨是非的英雄好漢。現在人們談虎色變的七海盜盟終於煙消雲散了,我們也成為直屬風雲帝國南疆軍區管轄的七海艦隊。本座認為這不僅僅是一個名稱的轉變,而是大家永遠拋棄海盜身份的新生開始了。等待我們的將不再是逃亡、追捕、圍剿和遍及東西大陸的通緝令,而是一種堂堂正正問心無愧的正常人生活。親愛的兄弟們,讓我們為這一刻盡情歡呼吧!」 話音才落,原本墜針可聞的議事廳忽然開鍋似的沸騰起來, 「啊!耶!烏拉!萬歲!……」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聲音充塞著每個人的耳膜,饒是我在碎星淵見過那麼多異國商旅,也萬難分辨明白他們屬於哪個國家哪個種族。但有一點卻絕對勿庸置疑,那就是我從一雙雙熱淚盈眶的眼睛裡看到了欣喜若狂,看到了鋼澆鐵鑄的漢子們心底最脆弱的一面。他們盡情地歡呼著,盡情地雀躍著,盡情地宣洩著……渾然沒有發現,三巨頭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狂歡地。 無邊無際的滄溟大海上,狂風湧著萬頃波濤,像千軍萬馬迎面撲來,搖撼和衝擊著這腳下的「海神號」,發出一陣陣驚心動魄的轟鳴聲。 我、莫瓊瑤、楚山靜靜地卓立在五層艦橋上,默默地感受大自然無窮無盡的力量。 忽然莫瓊瑤嘴角飄出一絲無比動人的笑意,柔聲道:「輕侯,謝謝你!」 「嗯?」我愣了一下,隨即幡然醒悟的笑道:「嘿嘿,嚴格說起來我應該謝謝你才對。因為國籍、番號、軍階、薪金、待遇、武器裝備都是風雲帝國、南疆財政、還有盜盟金庫無償支出的,我個人一毛不拔卻憑空得到了一支縱橫七海的無敵艦隊。」 莫瓊瑤微笑不語,倒是楚山用雙手扶著欄杆,恍若想把胸中鬱悶一股腦兒清光似的仰天長嘯一聲後,搖頭道:「非也非也!你不是盜盟中人,也沒經歷過那段艱辛歲月,所以很難明白大家此時此刻的心情。表面看來素稱天下第一大幫的七海盜盟風光無比,縱橫四海七洋無人敢惹,實際上卻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說到這兒,他頹然歎息道:「凡加入盜盟者,誰沒有一段刻骨銘心的仇恨,誰沒有幾件傷心欲絕往事呢!說到底天性凶殘嗜殺如命的能有幾個,大部分還是那個土得掉渣的理由,官逼民反罷了。嘿嘿,從第一代盜盟人算起,莫不是在祖國遭到排擠、欺辱、迫害的可憐人。他們為了求得生存離開了陸地,為了尋求庇護加入了盜盟,繼而借助幫會的力量報仇雪恨,幫會也借助他們的力量發展壯大。於是人越殺越多,懸賞花紅也節節攀升,如此這般不斷地惡性循環下去……」 我平生首次聽到七海盜盟的血淚發展史,不禁對他們充滿了深深的同情和憐憫。驀然間,一隻溫軟細膩的柔荑悄悄地握住了我的右手,莫瓊瑤仙樂般悅耳動聽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楚山這還是第一次向人敞開老處男的心扉呢!嘻嘻,看來你的魅力無與倫比,簡直是男女通吃哩!」 「光當!」我直挺挺地暈厥倒地,還差一點就翻過欄杆栽進萬丈怒濤裡。幸虧那個「小妖女」早有預料在背後偷偷扶了我一把,這才沒當場爆出「深藍大陸偶像派第一高手柳輕侯——一不小心失足落海身亡」的超級猛料。 我惡狠狠地瞪著莫瓊瑤,眼神明白地表示著「晚上再找你算帳」。結果她卻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乖巧無比地依偎到我懷裡,還主動獻上香吻贖罪,讓你一肚子怒火都化作柔情蜜意。「嗚呼,老天爺啊,你怎叫我遇上這個可怕的小妖女啊!如果您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一定……還是選她。」 剛一抬頭,正瞥見楚山目瞪口呆地瞅著我倆的精彩表演,一瞬間不禁老臉發熱,趕緊掩飾道:「咳咳……楚兄請繼續吧!」 楚山道:「嗯,所以很少人能得善終,因為根本沒有任何國家願意接受他們。一旦被發現,最好結局就是自殺,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家庭,甚至是整個家族都要自殺,以免受到比死亡更恐怖的屈辱。所以盜盟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為人為己絕不談婚論嫁。現在你能明白大家的心情了嗎?」 我鄭重點頭道:「是的,我明白了。當初同意你們加入,一共有三個理由。第一、『海神』軒轅大人的囑托;第二、瓊瑤的情誼;這兩項理由根本容不得我拒絕。第三、我需要一支能征慣戰的海軍艦隊。現在我找到了第四項理由,它來源於你剛剛講述的故事,也是我一直矢志不渝的理想,更是整個南疆軍區堅定不移的奮鬥目標。那就是推翻一切壓迫、剝削以及欺詐,用刀劍教會那幫混蛋,什麼叫做公正、平等和尊嚴。」 「咕咚!」楚山雙膝跪倒叩頭,我見狀慌忙用雙手攙扶。豈料他早知我有此一著,所以跪拜的時候,渾身凝聚了十二成功力,甚至把軀體和整座「海神號」親密無間地鑲到了一處。 「嗯?」用三成功力一攙竟紋絲不動,我心底已有計較:「他奶奶的熊,這小子居然施展全力下跪,這等聲勢恐怕也算是空前絕後了吧?不過……攙不起你,哥哥我面子往哪裡擱啊!」 霎時間,兩股磅礡無匹的氣勁沿著手臂旋風般捲向雙手,我剛想凝神發力,一幕奇景發生了。 天地萬物倏地陷入了絕對靜止狀態,楚山呆若木雞地跪在那裡,傻乎乎地任由我攙起站立仍毫無反應。他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心跳脈搏停頓在上一次與下一次之間,甚至連真氣都滯留在這一剎那紋絲不動。不僅如此,風息浪眠萬籟俱寂,一旁看熱鬧的莫瓊瑤都瞬間石化,變成一尊凌波仙子般完美動人的雕像。 我忍不住駭然驚呼道:「天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當然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不需要任何過渡,就毫無徵兆地直接進入了「真如」境界。那種操縱一切的奇妙感覺,非親身體驗不能理解萬一。更離譜的是,這一回好像不僅是第三重「真如」境界那麼簡單,它似曾相識又完全陌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居然在我不知不覺間再做突破,臻至一種前所未有的嶄新境界中了。 我夢囈般呢喃道:「難道說這種精神境界就是傳說中的……『本相』?」 「咦,我怎麼站起來了?」楚山茫然不知所措的驚疑聲,突然在耳畔響起。原來在我分神冥想的時候,那種精神境界無以為繼,就自動解除禁制了。這一點我當然不會做出任何說明,那簡直是開玩笑嘛,白癡才會把賴以保命的絕招隨便告訴他人呢! 莫瓊瑤也疑惑不解地望來,這讓我對「本相」境界更加充滿信心。因為我的目標直指楚山,首當其衝下他中招了很正常,但是置身事外的莫瓊瑤也被波及了,卻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要知從前「鎖魂」、「回歸」、「真如」三大精神境界應用於戰鬥的時候,只能連續對付一個個特定目標,現在「本相」一出卻是鋪天蓋地人人中招,威力之強足以讓我做夢都偷笑呢!可惜現在身旁有兩個大燈泡,不能再次施展它領悟箇中奧妙。 場面緘默了一會兒,楚山率先打破沉寂,搶前一步躬身施禮道:「七海艦隊右鋒將楚山向威武王殿下宣誓效忠。末將願為主公霸業效犬馬之勞,哪怕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我坦然接受了他的禮拜,從容不迫道:「楚將軍豪勇蓋世名揚七海,能得你襄助實乃我軍之福啊!哈哈哈,可惜無酒,不然本王定與你痛飲三百杯。」 楚山連稱過獎過獎,末了道:「嘿嘿,實不想瞞,剛剛那一跪我已連吃奶的力氣都施展了出來,可我萬沒想到心神一陣恍惚,就莫名其妙地站了起來。唉,主公的武功深不可測,老楚我輸得心服口服,有生之年再不敢提起較量二字啦!」 我剛想也謙虛兩句,一旁莫瓊瑤已經笑得花枝亂顫,連纖細腰肢都直不起來,讓我們兩個大老爺們不禁看得目眩心迷,神魂顛倒。 隔了半晌,莫瓊瑤好不容易才止住嬌喘,嘴角猶噙著一抹驚心動魄的笑意道:「呵呵,你們兩個傢伙很有演戲的天分哩,而且臉皮簡直比城牆還厚百倍!剛剛站在那裡互相大吹法螺,根本都不見紅一下半下的,小妹才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呢。」 「咳咳咳……」楚山被噎得啞口無言,只能在那裡發出一串兒乾咳,企圖借此矇混過關。 我卻不慌不忙地反駁道:「此言差矣,那既不是演戲,也不是皮厚,而是官場上必須走的一道程序。嘿嘿,私底下我們仍是好兄弟,可以一起喝酒、聊天、打架……百無禁忌無所不為!楚山,你說是不是啊?」 楚山剛要點頭,忽聽莫瓊瑤問了一句:「是不是還包括逛青樓、吃花酒、泡小妞啊?」 我想也不想,順嘴答道:「當然……不是!那種地方哥哥我是從來斗不去的!」言罷偷眼瞧瞧那張轉嗔為喜的仙顏,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幸虧哥哥我機警絕倫,否則連續半個月都休想再上瑤瑤寶貝兒的牙床哩!多謝奧丁大神庇佑!」 半真半假的玩笑開過後,莫瓊瑤正色道:「袍哥之戰已告一段落,輕侯今後有何打算呀?」 她不提還好,這一提倒讓我腦海中走馬燈似的閃過無數麻煩事,紛紛擾擾地竟不知先著手處理哪一樁才好了。 思索片刻後,我苦笑道:「他奶奶的熊,這讓我從何說起呢?現在南疆的外患算是暫時排除了,內憂卻又迫在眉睫。先有朝廷揮軍南征,後有龍氏叔侄謀反,還由此牽掣出一大堆連鎖反應,每一件都要慎之又慎地處理妥當。唉,我現在恨不得插翅飛回碎星淵,馬上搞定這些麻煩事情呢!瓊瑤,你隨我一起回去好嗎?我如今是一時半刻都離不開你哩!」 莫瓊瑤本來黛眉輕蹙,滿臉都是幽怨神色。可她乍聽得我說的最後兩句話,秀眸卻猝然亮起,不但臉上的愁雲慘霧一掃而光,而且還陽光燦爛地嬌笑出聲。 她露出一副「算你識相」的可愛模樣,忽然又小鳥依人的欺入我懷裡,在耳畔吹氣如蘭道:「哼,看在你還記得問我去不去碎星淵的份兒上,人家就大人有大量,放你去幽會小情人吧!不過一旦事情辦完,我不准你再滯留片刻,要立刻回來陪我!知道了嗎?」 「啊?」我怪叫一聲,可憐兮兮地涎著臉道:「親親小瑤瑤,我看你最好還是隨我一道回去吧!鬼知道這幾件事要處理多久,我怕屆時你會拎著青冥赤霄雙劍,到處追殺我哩!」 莫瓊瑤被我耍寶的怪模樣逗得「噗哧」一聲嬌笑起來,隨後一記粉拳輕輕擊在我胸口,撒嬌不依道:「大壞蛋,瓊瑤哪有你說的那樣沒淑女風度嘛!人家最多把你喀嚓掉而已。」 「暈!」我手撫額頭仰天暈倒,萬萬沒料到她竟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真是最毒婦人心啊,古人誠不欺我!」正感慨間,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倒下去,原來胸前衣襟早被她偷偷地扯住了。 優悠書猛 UUtXt.cOm 銓汶自阪月鍍 第十五卷 梟雄 第七章 山雨 字數:11337 恢復平衡的一剎那,右肩忽然傳來一陣劇痛,莫瓊瑤趁我不注意惡狠狠地咬了我一口。我剛要發火,驟見她秀眸含淚,脆弱無依地不斷抽搐著香肩,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你早些回來,人家會一直在袍哥等你!」 霎時間,我所有怒火都不翼而飛,心腸更是脆弱得一塌糊塗,忍不住輕輕攬住她纖細綿軟的腰肢,動情地道:「瓊瑤,我們一起走吧!」 她果斷地搖頭,一雙藕臂溫柔小蛇般的纏上我粗壯的脖頸,然後仰起那張毫無瑕疵有如天使般美麗的仙顏深情地望著我,柔聲道:「輕侯此去碎星淵處理的是公務,帶著瓊瑤定會有諸多不便的。何況如今的南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暗地裡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的一舉一動呢!唉,若我真去了,屆時你又怎向朝廷解釋呢?」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反正人家去了也幫不上你任何忙,倒不如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操練一下七海艦隊。等你回來後,我讓你親眼看看所謂的『無敵艦隊』到底是怎麼一副囂張模樣!」 我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懂得緊緊抱住她美至難以形容的動人嬌軀,恨不得立刻融為一體再不別離。這一刻,誓將永遠鐫刻在我心中永不或忘,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呢? 當我們終於想起還有一個大燈泡楚山在側的時候,已經是不知過了多久之後的事情了。萬幸的是,外表看起來粗魯莽撞的「鐵臂天王」,這一回卻顯出特別善解人意的一面。他不但悄無聲息地離開,而且還體貼地命令禁衛嚴守艙門,不許任何人登上五層艦橋打擾我們,還真讓我亂感動了一把。 夕陽西沉,黃昏微妙的暗紫色漸漸從天際漫來,流入西天輝煌的落霞中。習習涼風飄然而至,地平線上最後的微明和方興的薄暗交織成模糊的一片,什麼都看不真切,也捉摸不定了。 我幽幽地一聲歎息,暗忖道:「太陽落下還會升起,南疆的明天是否依然會光明一片呢?」觸景生情下,我腦海中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親親好老公,你在想什麼呀?人家現在好餓哦!」懷裡的莫瓊瑤忽然嗲聲嗲氣地撒起嬌來,不容分說地嘎然打斷了我滿腔的愁思。 乍一低頭,我看到她那張宜嗔宜喜的仙顏上,一雙明亮動人的星眸正一眨不眨幸福地望著我,眼神裡更充滿了一種毫無保留的信任。霎時間,我胸臆中豪情頓起,真正感受到了一個男人應該肩負起的重擔。那就是保護心愛的女子,讓她不受半分委屈和傷害。為此目標,哪管它天崩地裂海枯石爛,也休想動搖我半分信念。 「哈哈哈……」我想通此節後,不禁高興得仰天長笑。莫瓊瑤先是被嚇了一跳,繼而也跟著格格嬌笑起來。當然我和她笑的完全是兩回事,不過這又有何關係,重要的是大家現在都高高興興開開心心。 這一刻,我對未來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東方漸白,噪曉的鳥雀打破了大地的沉寂,曙光漸強,「長鯨」要塞的輪廓已影影綽綽地暴露在晨曦之中。終於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吐出燦爛的朝霞。朝霞初照東方,半天金色的雲彷彿群臣等待君王似的在等待太陽,甚至連山峰也被浸染了曙色,山頭上抹著橙紅和胭脂色的霞光。 我睥睨天下地穩坐在愛駒「銀翼龍王」寬闊背脊之上,任憑它一身銀光閃閃水波般蕩漾著一層神聖光輝的鬃毛,眩目得讓旁人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此時此刻,我心中的得意之情豈能簡單地只用囂張跋扈四個字來形容。 回想起它的前身「萬里追風矮腳馬」,我就愈發笑得合不攏嘴。因為銀翼龍王正是在我功力運至極限的巔峰狀態裡,用全部光明能量傾力灌注下改造而成的變異品種。試問誰能把天底下最濫的高唐矮腳馬,改造成天下無雙的神駒呢?一句話捨我其誰! 莫瓊瑤清楚知道我心中正轉悠著什麼念頭,不禁略帶醋意地撇撇櫻桃小嘴,低聲咕噥道:「哼,看你頭搖尾巴晃的得意個什麼勁啊,也不過就是仰仗著光明能量擁有生命之源的特性罷了!若你現在還能用矮腳馬賽過我的『冰嵐』,人家才真的對你心服口服呢!」 我愣裝作沒聽見,口中呢喃道:「輸了就是輸了嘛,埋怨什麼馬啊!嘻嘻,想要哥哥我再換一匹矮腳馬跟汗血寶馬比試腳力,等俺下輩子智商降至白癡水準再說吧!」 她見我對激將法無動於衷,黛眉微蹙另一個詭計又上心頭。可惜尚來不及施展,就被一陣轟轟隆隆的鐵蹄聲嘎然打斷了。 霎時間,一直散佈在山崗四周負責警戒的「九曜衛」倏地閃電般拔刀跨騎,熟極而流組成一座小型偃月陣,將我和莫瓊瑤密不透風地護在陣心。因為並未得到撤退命令,所以他們仍保持著隨時突擊四方的雄姿,神態威猛彪悍到了極點,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 我暗豎大拇指,心道:「處變不驚,進退有據!果然不愧是高唐國一品帶刀御前侍衛啊!」 遠方塵土囂揚遮雲蔽日,誰也搞不清到底有多少兵馬藏身其中,只覺一股鋪天蓋地的殺機迎面撲來,讓人不由自主感到一陣心悸和毛骨悚然。那顯是唯有身經百戰、殺人如麻的鐵血老兵們才配擁有的磅礡氣勢。想通此點的「九曜衛」們,臉容都不禁古怪地狠狠抽搐了一下,同時腦海裡浮現的統統都變成「今趟恐怕要凶多吉少」這個念頭了。 不一會兒,那股烽煙已迅速欺近山崗,衝鋒速度之快簡直達到駭人聽聞的境界了。 眨眼間,漫天沙暴中旋風般捲出五千精銳鐵騎,整齊劃一地勒馬急停在山崗腳下。「希律律!」五千匹戰馬齊刷刷仰頸狂嘶,兩萬隻鐵蹄卻硬生生紋絲不動。那一隻隻穩如磐石的握韁鐵手,那一具具穩如泰山的跨騎雄軀,都無聲無息地透露出一股君臨天下的霸氣。 莫瓊瑤駭然低呼道:「好精湛的騎術,好精悍的騎士啊!」寥寥幾語中,她透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艷羨和讚美,因為那是任何一名領袖都夢寐以求的王牌精銳部隊啊! 不過很快她又發現了一件更讓人吃驚的事情。 眼前那群神秘騎士們的裝束竟格外地賞心悅目,因為每人每騎都穿戴著一套金光燦燦的騎士鎧和馬鎧,把人馬裹得密不透風。更邪門的是,鎧面皆打造得一塊塊明鏡般光可鑒人,時時刻刻折射著刺眼陽光,看得人家眼花淚流。設計者憑借巧奪天工的技藝,將這副盔甲的防禦值升級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可以斷言,那簡直就是所有弓箭手的噩夢。 我悠然自得哼著小調,笑瞇瞇欣賞著新月騎士們的精彩表演,心中有點沾沾自喜地暗忖道:「嗯,還算不錯,看來一別月餘孩兒們的日常功課卻未曾落下。騎術明顯提高,騎隊間配合更加突飛猛進,哈哈,真是可喜可賀啊!」 這時候,新月騎士們組成的方陣驟然一分為二,從騎士團背後鬼魅般閃出一輛造型奇異的金色戰車,緩緩地向山崗駛來。老遠我就看到戰車前傲然卓立著三條熟悉無比的身影,分明是孔龍、湯姆、還有艨艟這個惹禍精。 霎時間,我再也無法保持平常心了。終於回到老家的喜悅,有如滔天巨浪一剎那就衝破了辛苦構築的所有心靈防線,讓我激動得熱淚盈眶。 我仰天長嘯道:「南疆啊,我柳輕侯又回來了!」話音才落,就聽耳畔傳來一浪高過一浪驚天動地的瘋狂歡呼聲。 「奧丁!奧丁!奧丁!」這是山崗下的五千名新月騎士對我最誠摯的祝福。 金色戰車內諸人圍成一桌團團而坐。 我理所當然地端坐主位,左下首依次是孔龍、艨艟、湯姆,右下首分別是莫瓊瑤、楚山。因為兩方月餘前仍屬誓不兩立的宿仇天敵,所以我簡單做完相互介紹後,就直接切入主題,避免雙方憶起任何不愉快經歷。 時間飛快流逝,待大隊人馬緩緩駛入「長鯨」要塞城門的時候,我已專揀重要內容將此番愷撒之行全部交待完畢,只聽得諸人面面相覷連連驚呼。 其中反應最離譜的是艨艟,他居然欣喜若狂地猛拍桌子,大聲吼叫道:「他奶奶的熊,老大就是老大啊,此番竟連『天尊』燕憔悴都奈何你不得!嘿嘿,光憑這份半年內連續單挑深藍三大宗師卻一場不敗的宏偉戰績,試問天底下我們還怵哪個?按照湯姆老弟的話說,在未來的日子裡,南疆人都可像螃蟹一般橫行霸道顧盼誰雄啦!」 「哈哈哈哈……」車廂內一陣哄堂大笑,連最矜持且最含蓄的莫瓊瑤,都被這活寶無意中說出的妙語逗得花枝亂顫、眼淚直流。氣氛剎時變得輕鬆而愉快,再無剛才壓抑和沉悶了。 我笑瞇瞇道:「呵呵,隨便你怎麼說吧!不過想要真正做到橫行霸道顧盼誰雄的境界,恐怕絕非區區幾場單挑就可以奠定的,最關鍵還得倚靠自身強大無比的軍事實力做後盾。在這方面七海艦隊的加入,無疑讓我們如虎添翼。」 孔龍、湯姆、艨艟齊齊點頭稱是,一副心悅誠服的模樣。 要知七海盜盟乃是家喻戶曉的天下第一大幫,在東西大陸所有民間勢力中實力首屈一指,任何能得到他們襄助的國家和組織,勢力都將瞬間攀升好幾個檔次。遠的不說,近來風雲艦隊分崩離析和愷撒艦隊全軍覆沒,這兩件轟動天下的大事,就皆與七海盜盟的支持和幫助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這絕對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它的存在。 我見三人都深刻認識到了七海艦隊的重要性,遂惡作劇地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彈道:「何況這位美若天仙的郡主殿下,還是本王最傾心和最仰慕的女子。日後你們三個小子都給我畢恭畢敬地伺候著,聽明白沒有?」 「末將明白!」三人先是意外之極地愣了一下,遂幡然醒悟到這番話的深刻涵義,一個個都興高采烈地大聲附和起來。這無異於直接承認了莫瓊瑤在我心目中的超然地位,而且可省卻無數口舌來解釋,真是一箭雙鵰的妙招啊。 莫瓊瑤殊未料到我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坦然承認此事,禁不住羞得臉熱心跳。那嫣紅粉嫩的玉容桃腮,那嫵媚橫生的仙姿美態,莫不讓在座男子一個個如癡如醉、心蕩神搖,甚至連素稱坐懷不亂的孔龍都露出了一抹欣賞無比的眼神。 「嗯!」我輕輕咳嗽一聲,喚回大家的注意力後,沉聲道:「袍哥之戰的勝利,讓南疆終於能夠掙脫枷鎖,輕鬆自如地呼吸幾天了。眼下縱觀南北,不論風雲還是愷撒都因此次規模空前的戰爭而自顧不暇,根本沒有多餘精力來『照顧』我們,這是南疆發展壯大千載難逢的良機啊!」 我沉吟片刻,理順了雜亂無章的思緒,繼續道:「所以我決定大刀闊斧地徹底進行一次改革,具體詳情我會留到軍區會議上說,現在只透露部分跟你們有關的內容。一共是五件事:第一、鄭重褒獎參予袍哥之戰所有官兵,其中包括第五十五集團軍、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新編七海艦隊。回到碎星淵後,我會馬上責令兵部司,根據功勞薄進行論功行賞,並即日送來慰問品和撫恤金。 「第二、撤銷孔龍第五十五集團軍代總長身份,由其改任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總長,並且仍然兼任長鯨要塞指揮官一職,繼續鎮守此地。原駐防『長鯨』要塞的第五十五集團軍,將隨我執行其他任務。第三、七海艦隊臨時駐地暫定在袍哥港,傷員則全部進入長鯨要塞接受妥善治療,所有補給也暫時由要塞軍需處負責,我會責令兵部司以最快速度輸送缺少份額。」 我說完看了看孔龍,見他微微一笑欣然點頭,臉上毫無不滿的表情,不禁一時忍不住打趣道:「難道你就不想念那個小情人嗎?呵呵,別說哥哥不給你機會,現在我就給你簽署一張大將級徵調令,特許你在南疆軍區範圍內任意選擇一名師級軍官,來擔任你的近衛師師長。小子,好好珍惜吧,我老人家可從不做沒有好處的事情,這一次是唯一例外嘍!」 孔龍心頭一陣激動,正容道:「多謝主公成全!」 我哈哈大笑不語,艨艟和湯姆也早知如此般毫不吃驚。 倒是一旁觀看的莫瓊瑤和楚山心中翻起萬丈波瀾,深深地感受到一種家庭式的溫暖和親人般的關懷,不由覺得分外震撼:「難怪他生死未卜地消失月餘,南疆統治仍如鐵板一塊,哪管掌握重權的龍氏叔侄謀反,也要功敗垂成。看來柳輕侯確有常人難及的統率之才啊!」 我溫和地道:「好了,現在我們言歸正傳。第四、即日起著手進行大規模軍事考核,考核人員包括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新編七海艦隊所屬的全部戰鬥序列。我醜話說在前頭,一旦考核不及格,不論那個人是誰,都得給老子捲起鋪蓋捲回家種地。這是絕對沒有任何人情可講的事情,請在座諸位以身作則、嚴格把關!」 說到末了兩句的時候,我的語氣驟然變得無比嚴厲,臉上最後一絲笑意也消失不見。要訓練出一支戰無不勝的精銳部隊來,士兵的素質無疑是至關重要的。若我現在一時心軟允許濫竽充數,那麼就立刻可以想見,在不遠的將來,我會付出最慘痛代價來彌補這一過失。 霎時間,包括莫瓊瑤在內五人的表情皆變得莊重肅穆起來,齊聲保證道:「是,我等絕不辜負主公重托!」 我臉色一緩道:「第五、我要重建袍哥,並且把它變成深藍大陸第一大貿易港,第一大海軍基地,第一大造船廠,第一大商業重鎮。要做到這幾點絕非易事,其中有諸多困難,不過仍要一點一點做起來。我會命令南疆所有部門協助你們,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一定要在最短時間裡,至少把造船廠和海軍基地搞定。嗯,看來慕容炯炯這傢伙要親自過來一趟了,除他之外沒人能夠主持如此聲勢浩大的工程呢!」 一瞬間,我腦海裡飛速閃現那個老混蛋的「可愛」形象,心道:「炯炯,這回我可全靠你啦!」 忽然間,孔龍沉聲道:「啟稟主公,末將有事稟報!是一些關於追捕哈·路西法的進展情況!」 「哦?」我皺了皺眉頭,冷然道:「嘿嘿,你不提我都差點忘記這回事了!說吧,我聽著呢!」 孔龍容色平靜,從容不迫地道:「火燒四疊陽關前後,末將一共出動一萬八千五百名鐵血衛。他們由湯姆和艨艟兩位大將親自率領,在斷魂嶺——天鵝湖一線以東和袍哥州——南天門一線以西,展開了地毯式搜捕行動,但是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無奈下,末將甚至出動了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全員進行逐地排查,結果仍無所獲。所以末將以為,哈·路西法或者死於大火,或者早已逃離南疆了,除此之外絕無第三種可能性。」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扭頭問道:「瓊瑤,屈先生怎麼說?」 莫瓊瑤微笑道:「侵犯袍哥附近海域的是,愷撒帝國皇家艦隊和東海地方艦隊的混合編製,戰艦數量的比例大約是六比四。根據屈叔一天一夜觀察判定,他們只是意在騷擾,根本沒有足夠的陸戰力量支持搶灘登陸。敵人好像從頭到尾都在玩一個捉迷藏的遊戲,或者說在等待什麼出現吧!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今日凌晨為止,然後他們就無緣無故地消失不見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東海地方艦隊出現時間大約在哈·路西法向袍哥州發起總攻的時候。」 孔龍聞言色變道:「對不起主公,末將辦事不利請您責罰。」 事情顯而易見,東海地方艦隊就是為專門接應哈·路西法才出現的,而它們的消失,則意味著哈·路西法已經成功逃離險境了。因為誰都知道一件事,愷撒皇家艦隊在經歷過數十次與風雲艦隊的交鋒後,早已是強弩之末,頂天只能幹干騷擾性質的工作,真有一拼之力的實際只有生力軍東海地方艦隊。現在他們都跑了,正意味著任務已經完成,否則那幫開國元勳的後裔沒搶到朝廷裡的大靠山哈·路西法,豈肯這麼容易善罷甘休呢! 我幽幽地瞅了孔龍一眼,驀然展顏哈哈大笑道:「此乃非戰之罪也!誰能預料哈·路西法那傢伙竟如此謹慎,在鋒芒最盛的時候都能想到溜之大吉啊!呵呵,看來我們在未展開搜捕行動前,就已經輸得一塌糊塗了。不過沒關係,我們既能打敗他一次,就肯定能打敗他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本王就不相信他次次都那麼幸運。」 可是不管我話說得多麼輕鬆漂亮,心底仍然湧現一種巨大而無法填補的遺憾。愷撒第一名將哈·路西法名震大陸,聲威最盛時簡直橫掃深藍無敵手,生平百戰都未嘗一敗。要打敗他簡直比登天攬月還要難上三分,這次好不容易就要擒住他了,卻又被他從手指縫裡溜掉,他奶奶的熊,讓我上哪兒再找這麼好的機會下手陰他啊? 車廂內氣氛再次融洽起來,「呼!」我暗暗長噓了一口氣,恢復心平氣和道:「嗯,追捕行動就告一段落吧!不過鐵龍平原上一定要多佈置狼煙警哨,防止突變發生。」孔龍連忙點頭稱是。 不知不覺金色戰車已完全停止前進,此行目的地——第五十五集團軍指揮部終於出現在眼前。 「咿呀!」一名新月衛緩緩地打開了廂門。在我欣然邁過門檻的瞬間,心臟卻冷不防地狂跳了一下,繼而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寒流迅速侵入腦域……這一刻,我預感到一股洶湧澎湃的暗流倏忽而至,卻茫然不知它到底來自何方。 「輕侯!」莫瓊瑤充滿憂慮的聲音遙遙響起,倏地讓我從夢魘中解脫出來。這時我才發現所有人都怔怔地瞅著自己,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連忙擺擺手,啞然失笑道:「呵呵,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有點走神了!」 莫瓊瑤露出個沒好氣的表情,媚態橫生地狠狠白了我一眼,低聲嬌嗔道:「大壞蛋,你剛剛的模樣嚇壞人家啦!」 眾目睽睽之下我哪敢公然打情罵俏,只能偷偷還她一個充滿歉意的眼神,轉移話題道:「嗯,大家一路車馬勞頓,請先去洗漱休息吧!早餐後,『新月』魔騎士團將隨我同返『碎星淵』要塞,第五十五集團軍也稍後跟進。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老大,我想跟你一起去,不知道可不可以啊?」從袍哥州就一路隨隊跟來,卻一直沉默無言的安德魯終於說話了。他眼中一片希冀神色,顯是非常希望能跟著我一起走。 一瞬間,我想起了慈祥和藹的老爹,想起了善惡難辨的令狐千年,更想起了香消玉殞的明娜。那段永生難忘的愷撒之旅,有如一柄驚天巨錘連續不斷地敲擊著我心靈最脆弱的部位,讓我黯然神傷不能自己。 往事一幕幕地從眼前閃過,我的表情也一次次地變幻莫測,興奮、欣喜、疑惑、悲傷……當我恢復平靜的時候,愕然發現安德魯一副沮喪若死的表情,顯然這小子因為我的猶豫不決而產生了誤會。 於是,我默默地走到他身前,雙手緊緊抓住他厚實的肩膀,沉聲道:「安德魯·歐奈,從現在起你就是我柳輕侯的第一位貼身保鏢,將十二個時辰晝夜不停地守衛我的生命安全。你願意接受這份工作嗎?」 話音才落,安德魯欣喜若狂地叫道:「老大!啊,不對應該是主公,您……您說的是真的嗎?」 大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我也不禁笑罵道:「他奶奶的熊,老子現在是以南疆軍區總長的身份跟你小子說話,豈容得開半點玩笑?嘿嘿,你就當賣身給我了吧!」安德魯赧然以對,呵呵傻笑著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待諸人慢慢散去後,偌大的指揮部裡只留下我和孔龍,準備單獨商談一些事情。 我目光投往窗外春意盎然的庭院,雙眸稜芒閃閃,沉聲道:「立刻整理一份最新戰報,通過最快捷最安全的渠道送到帝都,親手交給慕容無憂審閱。」 言罷我幽幽長歎一聲,道:「唉,我剛才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也許是因為這次我們鋒芒太露,所以惹禍上身了。而災禍最有可能的根源就是朝廷的各大勢力。看來現在是我們該擺弄國內這盤棋的時候了,」 孔龍正容道:「是,末將明白,我會立即著手處理此事!」 我欣慰地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本來我該放你大假,好好和宇文雪遊玩一番的,唉,對不起,軍情實在太緊急啦!」 孔龍目露感激之色,淡淡道:「您過譽了,那都是末將份內之事,而且您不是給我調令了嘛!我很快就能見到她了。」 兩人四眸對望,忽然相視而笑一切理解和支持盡在不言之中。 今天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在那透明的金色陽光下,花園好像被洗滌過一樣,閃爍著各種美麗而新鮮的色彩。那濃密的林子,那鵝毛絨似的草地,那玲瓏的假山,那純淨得看到水底的荷塘,那拱背的小橋,都像一副精心繪製的油畫般展現在人們面前。 慕容無憂獨自一人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溪迤邐前行,在經過幾道蒼翠欲滴的竹籬笆,終於將春色蔥蘢、美不勝收的小花園拋擲腦後,走進了一片鬱鬱蒼蒼的松柏森林。不知不覺間,天地倏地變成一個幽暗、恬靜、安謐的綠色世界,恍若一座與世隔絕的夢中桃源。 她慢慢地停住了腳步,佇立在一個浮滿綠萍的小湖畔,凝望著清悠悠的湖水呆呆出神。 忽然耳畔響起一把沙啞蒼老聲音,因過於激動而顯得有點顫巍巍地道:「無憂,你終於肯來看我了嗎?」話音未落,一名籃巾、青衫、白襪、黑鞋的矍鑠老者,鬼魅般出現在慕容無憂身旁。 他身材不甚高大,相貌清壎B舉止安詳,尤其高聳山根和斜飛入鬢的白眉下,那雙炯炯有神、彷彿能洞察一切事物的眼睛,更使他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淵停嶽峙不動如山的磅礡氣勢,教人不敢逼視為之心折。 此人正是慕容閥上一代老閥主——「開天闢地」慕容神工。 自從那一日在金鑾殿上辭官獲准後,慕容神工就徹底退出了風雲帝國政治舞台和慕容家族權力核心。他把所有權勢一股腦兒移交給越來越咄咄逼人的慕容無憂後,就躲到「沁春園」閉門謝客,年餘來除了秦頤駕崩那一次外,根本是足不出戶。 此時此刻,慕容無憂的意外出現,著實讓他心中泛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激動和憧憬。可惜這種美妙絕倫的幻想,只短短地維持不了片刻,就被殘酷的現實無情地毀滅了。 慕容無憂淡淡道:「相見不如不見,若非事關家族生死存亡,哪怕今生今世我都不會踏入『沁春園』半步。你不要妄想有那麼一天我會原諒你對娘親所做過的一切,那些事每過一刻都在我心中鐫下更深刻的烙印,提醒我慕容神工是一個何等薄情寡義、陰險毒辣的小人!」 「好膽!」慕容神工怒喝一聲,繼而雙目殺機大盛,青衫也無風自動,充氣皮球般瞬間膨脹起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親生女兒,渴望看到她驚駭、畏懼和惶恐不安,因為哪怕只有一點點徵兆,他都可以撤回功力,並借此機會重新構築父女關係。 可惜他再次失望了,那張透明玉石般完美無瑕的臉上,此刻是如斯的冷靜淡漠,根本沒把生死放在心上。「這一幕好像……」慕容神工驟然發覺眼前的她和一直珍藏於心靈最深處的愛妻,絲絲入扣地重合到了一起,再無半點差異。剎那間,他愁腸百結心喪若死,再也沒興趣做任何遊戲了。 眼看著衣袂鼓脹到了極限,殺勢也一觸即發,慕容神工卻嘎然停止運氣,將提聚起來的全部功力盡數傾洩足底。「轟轟隆隆!」碧波如境的湖水,倏地全部化作一塊碩大無朋且呈不規則形狀的碧綠厚牆,沿著堤岸齊齊垂直拔高三丈,再重重落回水裡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最離譜的是,水牆起落明明近在咫尺,慕容無憂卻連一滴水珠都沒被沾到,顯出慕容神工運氣施力之術,早已臻至超凡入聖的化境。 沉默片刻,慕容神工幽幽歎了一口氣道:「唉,隨便你怎麼想吧……這次來要我做什麼事?」 看到對方轉為公事公辦的口吻,慕容無憂若無其事道:「很簡單,我想請你說服家族元老會的那幫老頑固,馬上全票通過新提案的十七項單邊貿易協定。」 慕容神工淡淡地哦了一聲,不置可否地道:「給我一個理由先!」 慕容無憂微微一笑,柔聲道:「因為我不想大開殺戒,不知道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呢?」 慕容神工厲目一閃,正好瞥見她那對秀眸內充盈著一股噴薄欲出的殺機,忍不住暗暗打了一個寒戰,搖頭苦笑道:「嘿嘿,什麼單邊貿易協定,根本就是無償援助條款。你如此處心積慮地支援南疆軍區,幫助柳輕侯那小子增強實力,可曾想過最終將會導致什麼後果嗎?」 慕容無憂眺望著湖光山色緘默無語,他嘗試說服道:「我必須坦然承認一件事,通過無數次鏖戰證明,柳輕侯確是一位天才橫溢的名將,遍覽整座帝國也唯有夏侯一貫堪堪與他相提並論。不過人力有時而窮,匹夫之勇焉能顛覆江山乎?夏侯一貫起碼比他早起步十年,實力更是猶有過之,卻迄今仍安分守己地為朝廷把守著北疆,這又說明什麼呢?」 頓了頓,他繼續說服道:「答案只有兩個字,實力。在深藍大陸上傲然屹立了整整八百年之久的風雲帝國,哪怕它現在正處於風雨飄搖的階段,也絕不是區區一兩個人可以撼動的。所以我絕不同意你在被情感蒙蔽雙眼的情況下,把慕容家族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你說完了嗎?」這句話冷冷地蹦出來,嘎然截斷了慕容神工的長篇大論。「刷!」一張白紙閃電般飆射到他眼前,然後垂直降落。慕容無憂漫不經心道:「請看完這份最新戰報,再下結論不遲。」 慕容神工接下白紙湊目望去,漸漸地神色變得越來越凝重而嚴肅。 慕容無憂侃侃而談道:「時局變化很大,你剛剛說的都是老黃歷了。現在柳輕侯不但收編了七海盜盟和風雲艦隊殘部,而且一舉擊敗了愷撒第一名將哈·路西法,導致一百四十萬愷撒皇家艦隊士兵全軍覆沒,無人生還。這是繼第一場碎星淵保衛戰結束後,柳輕侯取得的第二次巨大勝利,給予愷撒帝國的打擊根本無可估量。」 她嘴角逸出一抹無比動人的微笑,悠悠道:「眼下南疆軍區總轄第五十五集團軍、第五十六集團軍、第五十七集團軍、第五十八集團軍、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新編七海艦隊所屬六支艦隊,總兵力首次超逾兩百萬人。其中就算剔除了專為迷惑朝廷而建的第五十七集團軍和第五十八集團軍這兩支雜牌軍不算,柳輕侯手裡仍牢牢掌握著三支主力集團軍,一支超級艦隊,其精銳部隊總兵力共計一百五十萬人。」 慕容神工聽罷頓時目瞪口呆,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問道:「你從哪裡得來這份情報?」 慕容無憂避而不答,油然道:「這份絕密情報,暫時只有我們慕容世家獨曉,不過再過數日,我就不能保證其壟斷性了。言歸正傳,我要的就是一句話,那十七項單邊貿易協定你到底支不支持?」 慕容神工倒吸了一口涼氣,腦海裡有兩個念頭不斷地糾纏廝殺在一起。 「值此帝位爭奪愈趨激烈的非常時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柳輕侯那個毛頭小子,始終成不了什麼大器的,何必白白搭上整個家族利益呢!……其精銳部隊總兵力共計一百五十萬人,若再加上家族源源不絕的武器裝備供應,南疆軍區的實力,誓將輕鬆超越包括中央軍區在內的任何一個軍區,柳輕侯也誓將成為風雲帝國最具實力的諸侯。屆時不論他支持哪位皇子登基,意見都將舉足輕重。」 「究竟是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慢慢地等待帝位爭奪戰塵埃落定呢?……還是豪賭一場,趁著權力核心洗牌重組,來撈取更大的利益呢?」 正當慕容神工陷入苦思冥想,有些猶豫不決的時候,慕容無憂一句話讓他下定了決心:「柳輕侯曾經答應過我一件事,當他成為南疆之王的一刻,就是迎娶我慕容無憂之時。現在該是他履行諾言的時候了,這十七項單邊貿易協定就權充我的嫁妝吧!」 霎時間,慕容神工感覺自己被逼上了一條絕路,他立刻就知道她剛剛那番話已再無轉圜餘地。 優悠書盟 UUTXT.COM 荃蚊自板越鍍 第十六卷 鯨吞 第一章 十方 字數:11443 因因為當年年僅八歲的慕容無憂,曾經用一種決絕的表情宣佈過一件事。她說:「我要你們全部死無葬身之地!」對象是她同父異母的兩個哥哥和後母,他們曾一起偷偷地虐待她娘親,使其鬱鬱而終。當時大部分人都想這小丫頭一定是瘋了,而另外一小部分人則都嗤之以鼻,並且在腦子裡惡毒地謀劃著如何收拾她。 結果讓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當晚慕容無憂就實現了白天許下的誓言。三人在吃宵夜的時候,被一枚藏在湯罐底部的防水「轟天雷」炸得支離破碎、屍骨無存,甚至連整座「瀟湘館」都被貽為一片廢墟。據事後清查現場、搜集骸骨的鐵衛回憶說,母子三人軀體寸寸皆裂焚燬如炭,且與殘磚爛瓦混淆一處,根本無法一一分辨成殮棺木了。 而那一刻她莊嚴宣佈要殺三人時的表情,簡直和現在一模一樣毫無二致。 慕容神工頹然長歎道:「唉,我們這一輩人都老了,慕容世家的命運就由你一個人來決定吧!遲些時候,我會發動議案解散元老會,這幫老傢伙們也應該退位讓賢,給你們年輕人一次展現自己的機會了。嘿嘿嘿……」 他幽幽涼涼地冷笑了一陣,忽然道:「不過我依然要提醒你一句,千萬莫要小看了秦大、秦九以及關山月為首的中立勢力,他們絕非善男信女任人擺佈的。」 慕容無憂鄭重點頭,肅容道:「是,我明白!不過就眼下來說,他們都對南疆無能為力吧!三百萬南征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由秦大指揮,從陸路強攻風愷邊境的『波塞冬』要塞,另一路由秦九指揮,在高唐府上船,經海路直放愷撒帝國東海二十八郡。兩邊風險不相上下,更牽扯著兩派所有重量級大人物的神經,在這節骨眼兒,他們夠膽動柳輕侯嗎?難道就不怕麒麟在碎星淵封門拒客,或者莫瓊瑤在海上背後偷襲?」 慕容神工聞言不禁氣得髮鬚皆張,橫眉豎目地暴喝道:「好膽!你身為當朝議政大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帝國六部相之一,卻毫無自覺,膽敢隨隨便便就把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訴之予口,難道你不怕抄家滅門嗎?」 慕容無憂冷笑一聲,針鋒相對地反駁道:「帝國、大逆不道、抄家滅門……請你不要危言聳聽啦!如果一切刑罰的執行,依照的真是帝國法典的話,那麼今早朝會時,就根本沒幾人夠資格活著站在金鑾殿上。那些人違犯的刑律,足夠他們被凌遲處死一萬次有餘了。」 沉吟了一會兒,她意猶未盡地道:「哼哼,還是收起你們那一套虛偽的人生哲學吧!因為它們已經老得掉牙、土得掉渣了,再也不能適應這個瘋狂無比的亂世。讓我告訴你現在流行什麼,那是很簡單很通俗的一句話:『誰敢踩我尾巴,我就剁掉誰的腳掌』。這才夠味道夠爽快不是嗎?」 慕容神工從未見過她態度如此堅決地闡述一件事,一時間不禁再度愣在原地。這一刻他禁不住怒火全消,心底迅速冒起一股凍徹骨髓的寒流,暗忖道:「我的娘啊,這就是現在的年輕人嗎?」 我剛踏入「碎星淵」要塞北門,便發現城內每個角落都彩旗飄飄、鞭炮齊鳴,到處充滿了歡樂喜慶的節日氣氛。 大街小巷車水馬龍,遊人熙熙攘攘,胭脂香氣隨著飛揚的塵埃四處飄散。人們笑逐顏開地奔走相告著袍哥大捷的喜訊,「奧丁!——」「萬歲!——」狂呼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不論男女老少農商官兵,都有志一同地敲鑼打鼓、載歌載舞,意氣飛揚地走在路上。 安德魯萬沒想到城內如此繁華,大感錯愕之餘,不禁低呼道:「哇,這裡好熱鬧啊!」 我微笑道:「呵呵,其實笑花城也非常繁華,只可惜我們上次是在晚上偷偷摸摸溜進去的,未能好好瞻仰一下愷撒國都的風采!」一言及此,我眼前驟然浮現出明娜那張巧笑倩兮的嬌顏,不由得心臟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繼而排山倒海般的痛苦傾覆而下差點將我碾成碎片。 安德魯見我臉色忽然蒼白如紙,不禁大吃一驚。他迅速搶前一步伸手攙住右臂,施展道宗無上秘法在我耳畔沉喝道:「老大,你要振作啊!」 「轟!」我心神劇震,倏地從無邊無涯的苦海中掙脫出來,頹然道:「唉,我又想起明娜了!」 安德魯不懂如何安慰,只是充滿憂慮地看著我,生怕再次出現意外情況。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安德魯,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沒事啦!嘿嘿,這點痛苦還遠遠不能擊垮『帝國鐵壁』柳輕侯。」最後一句話若能換個時機說出,肯定會是一番睥睨天下的豪言壯語,可惜此刻說出卻充滿了一股苦澀無奈的味道。 「是!」安德魯依言鬆手退下,卻不敢離開我過遠。散佈在周圍保護我的數十名新月衛,也察覺不妥,齊刷刷悄無聲息地圍攏過來,紛紛用右手輕按刀柄凜然卓立。 隔了半晌,我終於恢復冷靜,淡淡道:「算啦,我們不逛街了,還是回府吧!」 「是,主公!」諸人一齊躬身施禮,遂依照前鋒、殿後和左右兩翼的陣勢,團團保護著我向南城總長府邸走去。 本來新月魔騎士團和第五十五集團軍在龍騰谷安營紮寨後,我就打算輕車簡從秘密返回總長府處理一些要務,順便也體察一下民情。但是想不到僅僅一句話就徹底破壞了我所有好心情,被迫取消了原定計劃,逕直趕赴目的地了。 這座古雅的小閣樓,低垂著層層簾幕,輕盈的嬌燕在堂間來往穿梭。片片落紅飄灑在戶外的庭莎上,猶如散鑲在綠毯上的朵朵彩花,分外鮮艷。朝陽燦射,闌影斜映在涼池之中,隨波折蕩,顯得特別悠閒深靜。 面對絢爛春色,我悵然若失地從窗子向外望去,只見滿窗池水流向西方。陽光照射在白屋的窗欞上,也影入碧波之中,彷彿是一方璀璨奪目的戰旗。它勾起我千頭萬緒的心事,也讓我越來越煩惱不已。 我心中正感慨萬千,走廊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一名新月衛隔著扇門恭聲道:「啟稟主公,予會人員已全部到齊!」 我沉聲道:「知道了!」當下趕緊收拾情懷,精神飽滿地通過一條狹長的獨立走廊,走向位於頂樓的議事廳。 「咿呀!」隨著暗門緩緩開啟,我再次出現在這座闊別倆月的廳堂之內。 霎時間,廳內諸人不約而同齊刷刷地站起,所有目光皆直勾勾地望著我,流露出無限喜悅和激動無比的情緒,其中還夾雜著幾分說不清的敬畏和崇拜。 我用充滿欣慰和感激目光,慢慢地掃過每個人的臉龐,倏然陽光燦爛地微笑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嗯,事實證明你們都很好,是的,很好!呵呵,都坐吧!」 所有人整齊劃一地答道:「是,主公!」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說得充滿了力量和氣勢,像是失而復得了某種最寶貴的東西一樣。 我背北朝南地端坐主位,左下首依次是歐鷺忘機、庫索、慕容炯炯,右下首只有是麒麟一人,右側旁聽席上坐著古輝、辛辣。 「唉!」我幽幽歎了一口氣,說道:「俗語說: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又云: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嘿嘿,人心果然是最難揣測的東西。操他奶奶的熊,那老子我就不猜它,也不想知道它,我只管處理眼前發生的這檔子事。大家都開門見山吧,龍克綞和龍之吻叔侄蓄謀叛亂一案想如何處理,請暢所欲言!」 諸人面面相覷,半晌誰都沒吱聲。因為兩個原因:第一、此案的量刑裁定權一向歸刑部司管轄,孔龍不在場誰都不好說什麼。第二、誰都不知道我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生怕一句話說錯,連自己都背上黑鍋。 我把他們的表情一一看在眼裡,也是保持緘默一句話都不說。 隔了半晌,我哈哈一笑,倏地挺直虎軀,雙目神光電射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麼就由我來說。首先、我宣佈以陰謀叛逆罪名革除龍克綞戶部司司長職務,以嚴重失察罪名革除彭真戶部司副司長職務,以陰謀叛逆罪名革除龍之吻餓狼幫幫主職務。由於龍克綞仍然在逃,所以繼續由刑部司發佈通緝令追捕;由於彭真與陰謀叛逆案主犯關係密切,所以暫時拘禁繼續審查;由於龍之吻已畏罪自殺,所以將不予繼續追究罪行。」 說到這兒我忽然想起一人,連忙補充道:「哦,還有那個龍之息,他作戰勇猛指揮得當,且並未參予叛亂,所以已經無罪釋放並官復原職。其次、撤銷歐鷺忘機代吏部司司長、代兵部司司長和禮部司副司長三項職務,現在起即刻繼任為戶部司司長。嗯,大家有問題嗎?」 我環顧兩側,見六人舉手一致通過了這兩項決議,遂繼續說道:「想必諸位在戰報中都看到了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和新編七海艦隊的出現,也都知道他們的來龍去脈,對此我就不廢話了。我只想闡明一點,對於這兩支合起來人數接近百萬的精銳艦隊,必須搶在朝廷追究之前從速從快地武裝起來。慕容司長,根據目前產量來算,你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慕容炯炯苦笑道:「眼下工部司管轄的工匠總數超逾十萬人,均勻分佈在冶煉場、武器場、防具場、弩機場、戰車場、飼養場六大部門內,另有採掘團、工兵團、運輸團若干支。這人員技術方面是足夠了,不過設備資金的缺口就差太多了。上回在折子裡,下官詳細列舉了十七款急需設備和資金額度,如果能夠順利解決這些問題,我保證在您所要求的最短時間內完成任務。」 我笑容滿臉道:「好,說話就是爽快,果然不愧是素有『鬼才』之稱的慕容炯炯啊!嘿嘿,你的條件我都可以滿足,設備和資金一個月內也肯定到位,不過還有幾件事情需要你親自辦理。喏,先看看這幾件東西,然後談談感想吧!」言罷我將早就準備妥當的一份絕密檔案推至他面前。 慕容炯炯信手撕開火漆,抽出資料一看立即目瞪口呆,驚呼道:「天啊,世上居然還有這種東西?這……這簡直是奧丁大神的傑作啊!」 諸人不禁莫名其妙地望向兩人,我旋即解釋道:「袋內是『海神號』設計圖、『地獄火』炮彈性能說明以及一些附屬資料。大家都知道我柳輕侯一把火將袍哥州燒成了白地,卻不知道真正的功臣是一種叫做『魔血』的奇怪物質。現在我們已經懂得用『忘憂草』,哦,也就是以前咱們所說的『魔草』來製造武器和防具,用以倍增戰士實力。將來我們要用這種『魔血』,來製造遠程大炮和鋼鐵戰艦,用以征服所有看得見的陸地和海洋。」 我根本不理大家難以置信的眼神,扭頭對歐鷺忘機道:「歐司長上任後要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找『魔血』礦井位置。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哦,也就是慕容世家提供的援助到來之前的一個月內,徹底查清南疆範圍內每一寸土地上的每一座『魔血』井。你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找出它們來,其他事情就暫時放一放吧!」 「是,下官明白!」歐鷺忘機一對秀眸內露出堅毅不拔的意志來,讓所有人都感到她的決心不可動搖,想做到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 我滿意地點點頭,目光跳過庫索直接落在搖頭晃腦的慕容炯炯身上,沉聲道:「慕容司長,你要派人全力協助歐司長的調查工作,另外你本人要親赴袍哥州,參加港口、造船廠、海軍基地、城市等等的重建工作,工部司日常工作暫時由你的副手負責。你看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慕容炯炯連聲答應著,眼睛卻片刻也沒離開過資料和圖紙,顯然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我莞兒一笑,心道:「他奶奶的熊,敢在軍事會議上,頭也不抬一下就回答我問話的人,慕容炯炯絕對是獨一份兒。呵呵,誰叫人家是權威專家呢!」 正自嘲間,麒麟插口道:「目前我軍第五十五集團軍、第五十六集團軍已經陸續開始換裝,估計一個月內即可全部完畢。其中單兵裝備包括:青銅、白銀、黃金、鑽石四大騎士套裝以及馬鎧;戰車裝備包括:一架新式泰坦戰車、一門重弩炮、四挺重機弩;還有騎兵配備的飛雲獸、車兵配備的蠻牛均已到位。」 我愕然點頭道:「嗯,不錯,速度很快嘛!」 麒麟尷尬地道:「是啊,不過也出現了一個小問題。換下來的裝備和車輛堆積如山,現在碎星淵的倉庫根本儲存就不下了。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 我見他嘴裡吞吞吐吐,眼神卻一個勁兒地瞄向庫索,哪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當即問道:「庫司長,你有什麼好辦法解決一下裝備庫存問題嗎?」 庫索不動聲色道:「下官倒是有個辦法,既可處理掉那些裝備,又可為南疆為牟取巨大利益。只是操作起來有點困難,必須得到您的鼎力協助才行。」 我饒有興致地望著他,笑瞇瞇道:「但說無妨,這等好事人家想找都找不到呢,現在送到我們面前,我柳輕侯豈有不支持之理?」 庫索侃侃而談道:「眾所周知,目前高唐八島三十六郡早已亂成一鍋粥,每個郡守都夢想有一天能一統高唐成為帝國皇帝。於是他們相互傾軋征戰不休,又偏偏因為缺乏強大實力做後盾,而無力完成這個宏偉目標。」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雙目泛起深重的殺機,惡狠狠地道:「我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將這些武器裝備一批批販賣給不同陣營,讓他們打得更加熱火朝天,迅速消耗實力。要知高唐八島雖小,卻盛產各類貴重金屬和礦石,我們借此良機不但能套回大批真金白銀充實財政,還可以在某一關鍵時刻,直接率兵搶攤登陸,一舉收拾掉這幫蠢貨。嘿,我想郡主殿下一定會同意使用七海艦隊來完成這項計劃的,歸根到底我們仍是在幫助她重新奪回領土。」 議事廳內頓時嘩然,誰都想不到平時信守沉默是金格言的庫索,居然會有如此深沉狠辣的戰略思想。若按照他所言,的確不管是莫瓊瑤、還是高唐三十六郡郡守都無法拒絕這種巨大的誘惑,而唯一得到獲利者就是放長線釣大魚的南疆。 我深深地瞧了庫索好一會兒,沉聲道:「好,我同意這項議案。現存的、還有以後換下來的舊式裝備全部按照這個辦法處理吧!具體執行方面我會和莫郡主協調,你們工部司、禮部司和七海艦隊三方面要精誠合作,別搞出什麼亂子才好。另外我提醒你們一點,買賣歸買賣,計劃的宗旨不能忘記,我們要的是整個高唐八島,而不是區區幾億金幣,你們明白了嗎?」 庫索規規矩矩地道:「是,下官明白!」 我暗暗心忖:「好小子,算你聰明,知道我這句話就是警告你的。哼哼,若你膽敢借此搞七搞八,哥哥我就讓你知道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兒!」 這時麒麟咕噥道:「水冪濤和雷霆最近幾乎是一天就來一封信問候你,好像很想你的樣子!」他聲音很低,卻偏偏又是足以讓我聽到的音量,明擺著念給我聽的。 我啞然失笑道:「好你個老戚,有話就明說嘛!在那裡嘀嘀咕咕的,誰知道你講什麼呢?」 麒麟聞言大喜道:「呵呵,沒啥沒啥,就是老待在同一個地方,他們有點膩歪了,想換換防!」 我沉吟片刻,正容道:「好,先讓我考慮幾天吧!我想可能最近就有機會讓他們回來一趟,也許還能趕上一場大仗呢!」 麒麟連聲道:「多謝主公,多謝主公!看來老戚的耳根子終於可以清靜幾天了。」 我巡視眾人一遍,淡淡道:「諸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過了半晌,我見仍舊沒人搭茬,遂大手一揮道:「散會!」 在一座小花園的小書房裡,架上琳琅滿目的圖書,被翠竹簾子透進來的陽光照得斑斑駁駁,反射出幽靜的光輝。 我半躺在太師椅上假寐,腦海裡卻電光石火般飛閃過一幕幕悲傷往事,片刻也不讓人安寧。正心煩意亂的時候,一名新月衛隔著門叫道:「啟稟主公,慕容司長說有要事求見!」 我稍稍感到有些意外,心中暗忖道:「這小子現在不是應該捧著那份絕密資料研究個不眠不休嘛!他怎麼還有閒暇來看哥哥我呀?真是奇怪啊!」 不過想歸想,這傢伙一向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此番說不定是臨時想起了什麼要事向我匯報呢。一念及此,我連忙道:「嗯,請他進來吧!」 隔了不久,慕容炯炯挑簾而入,躬身施禮道:「下官慕容炯炯拜見主公!」 我悠悠道:「免禮平身吧!快坐下,快坐下,這裡就你我兩人,也不必再刻意遵守那些繁文縟節了。嗯,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剛剛開會的時候,我看你只顧研究圖紙和資料了,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沒匯報啊?」 慕容炯炯正襟危坐後,恭恭敬敬道:「下官此番是來向您交差的。」 我好奇問道:「哦,什麼差事啊?」 慕容炯炯淡淡一笑道:「主公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難道您就不記得曾經交給我『獠牙』、『煉獄』、『雷神之錘』三柄神兵,用以打造終極神器『十方俱滅』了嗎?」 「什麼?」我嚇了一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霎時間,我的身軀「颼!」地從椅子上飛起臨空橫渡半丈,鬼魅般竄至慕容炯炯身前,雙眸目不轉睛地瞪著他,一字一字地問道:「你是說終極神器『十方俱滅』已經煉製成功啦?」 慕容炯炯鎮定自若地道:「是的,主公!終極神器『十方俱滅』確已煉製成功,眼下只剩最後一道程序滴血認主了。呵呵,恭喜恭喜呀!主公得此神器定能號令天下,一統江山,何愁霸業不成啊!」 我禁不住欣喜若狂,急得火燒火燎般問道:「在哪裡?快帶我去看!」 慕容炯炯想不到我如此急切而激動,趕緊站起身來道:「東西在武器場的秘密倉庫內,下官帶路領您去吧!哦,我差點都忘記了,那兒還有一副神魔騎士套裝和馬鎧也是準備要送給您的,其主要製作原料就是,上次在點將台讓您充滿全部能量的那塊兒『忘憂石』,還有……」 慕容炯炯依然故我地囉嗦不已,我哪有心情聽他解釋那麼多廢話呀,連忙打斷道:「暫且打住,等我們到了倉庫你再慢慢說吧!來人啊,馬上給我備車,直奔武器場!哦,還有……緊急集合一營鐵血衛沿途開道,按照一級警戒狀態處理。」 「是!」一名新月衛迅速應聲,雷厲風行地執行命令去了。 一旁慕容炯炯看得瞠目結舌,低聲咕噥道:「我的天啊,至於嘛?一級警戒狀態明文規定凡阻擋軍隊前進道路者,不論任何原因皆殺無赦啊!主公他是不是瘋啦?」 我哪有功夫理他嘀咕些什麼,右手輕輕一提像拎小雞似的抓起他,眨眼間從窗口標出,倏地筆直射入相隔數十丈外的那輛馬車內。 「希律律!」牽轅的十二匹飛雲獸齊齊咆哮一聲,遂撒開四蹄旋風般捲出總長府。 這一刻,我終於看到了一絲能夠正面挑戰深藍三大宗師的曙光。 「十方俱滅,我來了!」 「吱嘎!」隨著最後一扇厚重如山的鋼門緩緩開啟,久違的秘密倉庫終於呈現在眼前。 我回想起一道道千奇百怪的恐怖陷阱,迷宮般蜿蜒曲折忽進忽退的通道,還有沿途所見整整一個滿編主力團的精銳騎士駐防,不由得對頭前帶路的慕容炯炯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此警戒森嚴的軍事禁地,休說是一個人,恐怕就算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了。 慕容炯炯微笑道:「主公請進,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 「哦!」我饒有興致地邁步入內,立時被眼前景致驚得目瞪口呆。 這是一座正方形中等規模的展覽廳,邊長皆為四丈,四周乳白色牆壁和天棚上鑲嵌著無數顆夜明珠,透明無暇的水晶地板也光可鑒人。經過巧奪天工的設計,使每顆夜明珠和每塊水晶都分佈在最恰當位置,通過不斷地折射灑下一片片溫馨柔和的光線,將整座廳堂映照得亮如白晝纖毫必顯,任何物品影子都淡得可以忽略不計。 在展覽廳中心位置,傲然屹立著一尊光輝璀璨的騎士雕像。 他腰脊挺得筆直,身軀穩如泰山地端坐在一匹神駒戰馬上,雙目平視前方,左手臂弩橫擱胸前,右手高高揚起一柄利劍,一股撕天裂地的可怕氣勢噴薄欲出。 當然我震驚的不是它的氣勢,它再強也強不過深藍三大宗師吧,面對他們的時候我都一點沒吃驚過,何況是區區一尊雕像呢!真正讓我震驚的是構成這尊雕像的物品,那赫然是一副完美無缺的神魔騎士套裝和馬鎧。 乍看它連人帶馬通體呈現一種純粹黑色,可待注目片刻,卻發生一種詭異絕倫的變化。鎧甲表面驀然將人的目光一口吞噬,讓注目者進入一個美至難以形容的世界。 空間向四面八方無限延伸開來,有如浩瀚無垠的宇宙一般,其間佈滿了千千萬萬枚璀璨繁星,一時間好像整座銀河都被挪移到了鎧甲裡面,說不出的精彩絕倫。但變化猶未停歇,億兆星辰驟然漸漸淡去,隔著銀河幽幽出現兩尊碩大無朋的身影。一尊十二隻光翼的熾天使和一尊十二隻暗翼的墮落天使,淡淡的隔著銀河相望。 這一幕場景和當初那塊「忘憂石」演示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點是礦石變成鎧甲了。 我忍不住讚歎道:「哦,我的天啊!親愛的慕容炯炯,我將永遠讚美你的智慧與才能!你簡直是傳說中那位無所不能的神匠,讓我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的作品,它本該只屬於天堂或者地獄,而你這位超級天才卻改變了命運的軌跡讓它出現人間。」 慕容炯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呆呆地享受著潮水般的阿諛奉承,渾然未發覺我正用手輕輕撫向那尊騎士雕像。眼看指尖距離鎧表越來越近,我卻沒發現雕像的雙眸正漸漸變成一黑一白兩種顏色,越來越亮,越來越厲,握劍的右手也幾乎不可察覺地微微揚起。 就在手指碰觸鎧表的瞬間,一股沛莫能御的龐大能量倏忽沿著指尖、手腕、前臂、上臂一路高歌猛進,直刺心臟要害。我的身體如遭雷殛地劇烈震顫不已,五臟六腑也針刺般難受到了極點,更糟糕的是,抬眼我就看到一道黑色閃電拖著碩大無朋的扇型殘影當頭罩下。 這一剎,我的思維陷入一片空白,渾然忘記了抵抗,只是下意識地揚起了右腕擋去。 「嗷!嘶!」兩種奇特的聲音交織混雜在一起,同時刺入雙耳,震得我一陣暈眩。當我恢復正常意識後,第一眼就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一柄利劍將神獸從頭至尾一分為二,劈裂的軀體卻並不消失回歸魔靈鐲,反倒一寸一寸被劍身吸噬同化著,那頭神獸高逾四丈的龐大身軀,竟然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那柄劍也醉酒般由純粹黑色變成嫣然酡紅,劍身還不停地輕輕顫抖呻吟,好像在呢喃地訴說著什麼,形態極為可愛。只可惜它通體充斥著一股無匹無對的強橫力量,讓人面對它時總得戰戰兢兢地小心防範,根本無心他顧。 「我的娘啊,真是好險啊!」直到此刻,我才有機會抬手擦去額際冷汗,哪曾想右腕忽然一輕,繼而地上就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清脆響聲。我低頭一看,竟是堅固無比的魔靈鐲龜裂成無數碎片同時墜地了。 這時,慕容炯炯已恢復清醒,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誠惶誠恐道:「主公,您沒受傷吧?都是下官疏忽大意,差點釀成大禍!唉,我真是罪該萬死,怎就忘記了神器在滴血認主前,還需要一件活供品拜祭天地呢!」 我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平靜地道:「是嗎?剛剛若非我能及時召喚神獸出來擋掉那一劍,此時此刻柳輕侯早已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嘿嘿,你這一忘威力不小啊!」 「噗通!」慕容炯炯頹然跪倒在地,眼神卻絲毫不見慌亂,一字一字說道:「微臣一直忠心耿耿報效主公,任何時候都不敢稍有懈怠之心。此番無意中鑄此大錯,卻怎都覆水難收了。唉,余深知罪孽深重,只想懇請主公大發慈悲容許小人多活百日,能夠完成魔血大炮和鋼鐵戰艦這兩項計劃,為主公霸業進獻最後一份綿力。」 我目不轉睛地瞅了他半晌,驀然苦笑道:「慕容兄,請恕輕侯剛才無理了!」言罷雙手攙扶他起身,同時輸送兩道真氣過去助他穩定心神。 慕容炯炯露出疑惑表情,問道:「主公,您這是——」 我幽幽長歎一聲道:「唉,因為正值非常時期,所以輕侯不得不懷疑每一名形跡可疑之人。不過慕容兄不必擔心,我從你眼中讀出的只有赤膽忠心四個字,那是萬萬和卑鄙無恥的叛逆者牽掣不上半點關係的。嘿嘿,現在你可否將如何滴血認主講述一遍呢,我可沒有第二枚魔靈鐲供它劈砍了!」 慕容炯炯鬆了一口氣,恭聲道:「神器滴血認主的過程非常簡單,只要您刺破任意一處皮膚後,擠出一點血來滴在鋒刃上即可。屆時神器會自動脫去出爐時穿戴的那層劍衣,露出本來面目了。」 我聞言不禁微微一愣,愕然問道:「哦,那祭品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說神器出爐後要祭天,當時你和它肯定距離最近,為何卻安然無事呢?」 慕容炯炯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淡淡道:「下官也不知道。不過根據古老相傳,神器出世必需見血銷魂,那是雷打不動的規矩。至於它為何沒收取微臣性命,可能只有一個原因。」說到這兒,他故意賣了個關子等我發問。 我無奈地虛心求教道:「什麼原因呢?」 慕容炯炯齷齪地笑道:「嘿嘿,唯一的原因就是,神器是一種最高貴最強橫的武器,普通人它怎能看上眼呢?這珍貴無比的第一次當然得留給強者嘛!」言罷他還衝我曖昧地眨眨眼睛,其意昭然若揭,無非是說:「主公,神器的第一次都給你了,以後可要好好待它哦!」 我聽完差點暈倒在地,心中暗忖道:「我靠,這他媽都什麼跟什麼呀!神器和第一次都能扯到一起,慕容炯炯這個變態佬的邏輯思維能力果然驚人。」 我不再搭理他,反倒走前一步靠近那柄利劍。 這一次我的動作絕對堪稱步步為營、如履薄冰。因為我不但將全部精神高度集中於一點,隨時準備晉入「本相」境界避難,而且「滅世魔體」也瞬間提升至最高境界,渾身都裹入一道擎天柱地的暗金光柱中。更離譜的是,我甚至連「聖靈盾」都取了出來,鄭而重之地固定在左前臂上,準備在關鍵時刻抵擋它的致命一擊。 可惜我精心準備的三重保險連一道也沒能用上,因為這次它根本就對我視而不見,劍尖始終都斜斜指向地面,安安靜靜地停在空中紋絲不動。 我終於放下心來,輕輕將右手中指捺在劍鋒上。 「嗤!」一顆血珠被迅速吸入劍身,我生怕它再玩花樣遂想趕緊縮手離開,豈料異變陡生。那根手指恍若粘在鋒刃上巋然不動,而我體內的滅世魔氣則山洪爆發般絲毫不受控制地瘋狂湧入劍身,眨眼間已經損耗超逾三成功力,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我嚇得魂飛天外,想也不想立刻啟動了「本相」境界。 「轟!」天地萬物倏地陷入絕對靜止狀態,滅世魔氣的流失也嘎然而止。我慌忙挪開手指,驀見那柄魔劍接近柄端的一截鋒刃猝亮如電,原來的純黑劍衣竟奇跡般褪去了三寸。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咬牙切齒地暗忖道:「他奶奶的熊,慕容炯炯簡直是個白癡!哥哥我就說堂堂神器豈是區區一滴血液可以搞定的嘛,他還非得堅持什麼見鬼的滴血認主!果然不出我所料,要想褪掉劍衣,不但需要宿主持續供應足量精血,而且還得奉獻天文數字的真氣去煉化。這柄『十方俱滅』劍長逾八尺,豈不是說我至少得投入八倍真氣才能盡褪劍衣嗎?這……這恐怕是深藍三大宗師與我一齊聯手都辦不到的事情吧!」 我鬱悶之極地撤掉「本相」境界,席地盤膝而坐,一邊默默地恢復功力,一邊抱頭苦思冥想。 慕容炯炯這回也老老實實地站立原地,再不敢胡亂說話了。因為那倆餿主意都差點成功秒殺我,他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出第三個了。 時間悄然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功力盡復倏地站起身來。 悠優書盟 UUTxT。com 詮文子版越讀 第十六卷 鯨吞 第二章 惡棍 字數:12383 慕容炯炯喜形於色地問道:「主公,您想到解決方法啦?」 我雙目精光電閃,淡淡道:「我想到了一個最笨的辦法,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呢!」言罷緩緩走近「十方俱滅」劍,伸出右手中指,第二次輕輕捺在劍鋒上。 「嗤!嗤!嗤!……」隨著一滴滴鮮血融入劍身,滅世魔氣也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地洶湧而出。眼前情形幾乎與上次一模一樣,唯一不同點是我預先就啟動了「本相」境界,可以保證自己能夠隨時安全離開。 純黑劍衣一寸一寸地消融,當它褪至劍柄下方一尺三寸的位置時,我的真氣終於消耗殆盡,遍體傳來一種整個人都被吞噬一空的虛弱感覺。 「是時候撤退啦!」我暗暗警告自己,馬上就想收回手指。 正轉念間,腦域精神海驟然傳來一陣劇烈波動,繼而小宇宙內赫然浮現出一尊頂天立地的滅世魔君,將億兆星辰皆映成了一片暗金色。剎時間,一股浩瀚無垠的滅世魔氣迅速從眉心傾瀉而下,光速填滿了每一條經脈、每一處穴道、甚至是每一顆細胞。那種充盈無比的動人感覺,爽得我呻吟出聲,連魔劍噬魂都再不覺任何痛苦了。 此時此刻,我勉勉強強地站穩腳跟,以避免自己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所擊倒,嘴裡不斷地夢囈道:「我的天啊,想不到『滅世魔體』居然還有一種涅槃重生功能呢!嘿嘿,魔劍啊魔劍,這回你可有難了!」言罷不由分說將滅世魔氣加足最大馬力,一股腦兒地全部灌入魔劍體內。 我聚精會神地察看著消褪速度越來越快的純黑劍衣,卻渾然不覺兩股滅世魔氣已順勢侵入神魔騎士套裝和馬鎧之內,正如秋風掃落葉般將所有光暗能量迅速吸收、轉化、釋放成滅世魔氣,甚至連最隱蔽細微的角落也不放過。 「嗚!」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虎嘯,我掌中赫然出現一柄絕世魔劍——「十方俱滅」。 它由雷神之錘、煉獄、獠牙三柄神兵合鑄,經天雷地火煉製整整九九八十一日才大功告成。乍看此劍長逾八尺,重逾百斤,劍脊寬厚,劍頭鈍圓,全劍無任何華麗雕飾,黝黑劍身上蘊含的那股蓋世霸氣也深藏不露。 我不禁暗暗有點納悶,剛剛褪化劍衣時,它還燦爛輝煌光芒萬丈,怎麼一眨眼就變得如此平凡普通了呢? 當下我功聚雙目,仔細觀察起來。只見劍身菱紋層疊若密雲排布,鋒刃則於層雲之中如鐵騎匝出直射月華,劍柄更如龍尾盤捲,掌心盈握處還暗鑲冰螭、炎魃、詛咒、爆元素、天譴等五顆神奇鑽石構成南斗十字星座圖案。 我直瞧得目瞪口呆,心道:「好傢伙,原來神獸異能並未消失,只是被它原封不動地吸收過來挪為己用啊!嘿嘿,剛剛還真讓哥哥我心痛了好一陣子哩!咦,這一顆從來沒見過,難道是新生成的嗎?」 正思忖間,一旁的慕容炯炯讚歎不已道:「好劍啊好劍,十方俱滅果然不愧是曠世神器啊,它甚至比我昔日在劍神宮中所見的那柄屠龍更勝一籌!傳說中鑄造劍器有三個登峰造極的完美境界,分別是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大盈若缺,想不到竟被它一劍全部獨攬了。唉,我慕容炯炯能親手打造並得睹此劍,哪怕即刻魂遊地府,也算沒虛度此生啦!」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頓時勾起剛剛那兩次讓我心驚膽顫的可怕經歷,不由氣得暴跳如雷道:「他奶奶的熊,哥哥我還沒跟你算帳呢!你根本就是想謀殺本王,對不對?」 慕容炯炯連忙陪笑道:「呵呵,這……這個嘛……您現在是不是手持十方俱滅,而且渾身一根毫毛也沒傷到啊?下官曾經承諾過的事情,現在都已分毫不差地完成,至於其中的細枝末節嘛,您就大人有大量別跟小人我斤斤計較啦!」 我被他噎得啞口無言,畢竟拿人家手短嘛!何況魔劍十方確是天下無雙的神器,甚至可以毫無懸念地壓過劍神關山月的愛劍屠龍一頭,我怎都該心滿意足了。 我默然片刻後,沉聲道:「好啦,本王對你既往不咎,現在你快想辦法弄這副體積龐大的神魔騎士套裝和馬鎧出去吧!哦,你還得給十方找一柄劍鞘來。」 慕容炯炯滿口應承下來,隨即走到展覽廳的角落裡不知道按動什麼機括,牆壁上倏忽變出一扇門,門內是一間小小的儲藏室。他鑽進室內,先取出一柄暗金劍鞘遞給我,然後手腳並用地費力推出一方邊長三尺的暗金裝備箱。 我見他累得滿頭大汗,不禁心生憐憫,忙將十方鏘然歸鞘後,走過去幫他做苦力。豈料我一觸手就覺得堅硬異常,忍不住問道:「咦,這箱子質地好怪,你用什麼材料打造的?」 慕容炯炯興致勃勃地解釋道:「那是一種鐵匠夢寐以求的稀有金屬——精金,用它來打造物品,不論鋒銳度和堅硬度都將火箭般攀升十倍百倍千倍檔次。舉個例子說吧,一把袑騑陷部B缺口處處的菜刀,只要重鑄時加入一錢精金,它就可以立刻變成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器。只不過由於精金太過罕見,就算是富可敵國也無處可買就是了。」 我聽得呆若木雞,半晌才口乾舌燥道:「咳咳……那這只箱子一共用了多少精金啊?」 慕容炯炯笑瞇瞇道:「不多不多,它構造異常簡單,我才用了區區數十斤精金就搞定了。」 「什麼?」我失聲叫道:「你……你用那麼多精金只造了一口裝備箱?」 慕容炯炯愕然點頭道:「是啊!哦,我想起來了,不僅僅是裝備廂,那支十方劍鞘也是用精金打造的。嘿嘿,這可是風雲、愷撒兩大帝國的皇帝陛下才配擁有的殊榮啊!因為工部司最近發現了一處精金礦脈,所以提前就給主公裝備上了。您還滿意嗎?」 我哭笑不得道:「滿意,滿意,本王非常滿意!可經你這麼一搞,哥哥我以後豈敢佩戴十方見人啊?萬一被別人認出來,豈不是證據確鑿的謀逆大罪嘛!本王看你是真嫌我命太長了,是不?」 慕容炯炯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連連解釋道:「主公,請您聽我解釋。這精金除了色澤略微黯淡外,外形酷似普通黃金,我敢擔保找遍整座帝國都難有三兩人識得,您盡可放心大膽地隨意佩戴出門。」 我不置可否地點頭,淡淡問道:「嗯,除了精金,你們工部還發現什麼寶貝沒有啊?」 慕容炯炯哪敢隱瞞,恭聲答道:「世間堪堪能與精金相提並論的只剩下密銀和隕鐵,其中密銀稍次,隕鐵稍強,不過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瑰寶了。據古老相傳密銀只產於愷撒帝國南部邊境亞馬遜河流域的密林深處,被當地各族族酋奉為鎮族之寶,外人幾乎沒有機會得到的。而隕鐵則更加神秘,傳說是天上掉落的隕石中提煉獲得,迄今從未聽說誰得到過。」 「原來如此!」我遺憾地搖搖頭,吩咐道:「好啦,廢話少說,趕快把這大傢伙拆掉重裝吧!我們在倉庫裡已耽擱了好些時光,期間外面發生什麼變故可就不好了。」 「是!」慕容炯炯應聲而動,伸手就去觸碰鎧面。 此時我正在低頭觀察裝備箱,耳畔猛聽得一聲慘叫,繼而一團黑影倏忽飛來。我想也不想隨手探出劍鞘,輕描淡寫地一牽一引,將嚇得面無人色的慕容炯炯放回地上。 「哎喲!」他剛一著地,就抱著那只腫成豬蹄形狀的右手連連呼痛。 我趕緊用「鎖魂」境界探測卻未發現任何內傷,他只是血脈流速有點異常緩慢,骨骼受到強勁衝擊有點變形而已。當即走到他身邊,我輕握患處輸送去一縷滅世魔氣。「呼!」慕容炯炯整個人都浸入一團暗金光影裡熊熊燃燒起來,這可是當世最高檔次的醫療術,爽得他情不自禁地直哼哼。 療傷完畢,我莞兒一笑道:「慕容兄,您怎麼突然有興致表演空中飛人啊?」 慕容炯炯直勾勾地望著那尊不知何時變成暗金色的騎士雕像,苦笑道:「我剛才沒仔細看就伸手去卸,想不到主公剛剛洗劍時,早就把它也順手升級了。唉,現在它渾身充斥著主公特有的真氣,根本就是生人勿碰的典型。如今只能麻煩您自己動手搞定了,微臣最多在旁邊指點兩句完事。」言罷還聳聳肩膀,臉上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他奶奶的雄!慕容炯炯你這個死變態佬,想偷懶就明說嘛,何必找那麼冠冕堂皇的借口呢?」我鬱悶無比地充當起勞工來,不過轉念一想:「反正以後我也得親手裝卸和穿戴鎧甲,揀日不如撞日,現在學也沒什麼啦!」 時間逝如流水,我足足裝卸了三遍,才徹底搞清楚神魔騎士套裝和馬鎧的來龍去脈。期間慕容炯炯對各個零件的性能都介紹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我閉著眼睛都能倒背如流這才住嘴。第四次我單獨一人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輕鬆自如地將一箱零件十息間拼成了那尊騎士雕像,隨後在三息間又將它恢復成零件狀態裝回裝備箱,以滿分成績通過了考試。 當背背裝備箱、手拎十方劍的我昂首闊步邁出倉庫的一瞬間,深藍大陸強者排行榜立刻變得撲朔迷離,再也搞不清孰高孰低了。 「十方出世,誰與爭鋒!」我想這句話很快就會傳遍整座大陸了。 傍晚時分,武器場外濛濛細雨如煙如霧,籠罩得附近景物迷迷茫茫的看不真切。一陣風吹來,雨絲被捲著扭著不分方向地亂飛,漸漸地雨幕越下越密,城市裡水霧升騰,天地的界限也再不清晰。 我和慕容炯炯剛步出正門,早有安德魯和風蕭蕭搶步走近貼身護衛,同時重重雨幕中不知閃過多少條矯健身影,層層疊疊如鐵桶般封鎖了現場。 安德魯一邊接過裝備箱,一邊撐傘躬身施禮道:「啟稟主公,剛才庫司長曾三度催駕,說帝都派欽差大人駕臨碎星淵,若您出庫請立刻趕回總長府議事。」 「哦?」我微微一愣,遂伸手探出傘外默默感受著涼浸浸的雨絲,讓自己慢慢恢復冷靜。 隔了片刻,我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微笑道:「呵呵,朝廷的手腳真夠麻利的!如果他們劃撥預算的時候,也能夠這麼乾脆那就好啦!走,去看看都來了哪些大人物吧!噢,對了,若慕容司長沒其他公務也請一道上車,我忘了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對你說呢!」 慕容炯炯欣然道:「遵命!」 「彭!」的一聲隨著車門重重關閉,漫天風雨也被隔絕窗外,廂內剎時變成一個寂靜空間,讓人頗感壓抑鬱悶。 我和慕容炯炯面對面臨桌而坐,看著他略微忐忑不安的臉容也不安慰,遂起身斟滿兩杯美酒,將其中之一遞給他。 他愕然接過淺淺地抿了一口,繼而眼睛瞪得溜圓將杯中一飲而盡,讚不絕口道:「好酒啊好酒,下官尚是首次品嚐此等佳釀呢!敢問可否——」剛說到這兒,他忽然住口赧然道:「嘿嘿,請恕下官魯莽,怎能隨意向主公索取心愛美酒呢?」 我啞然失笑道:「此酒名曰『天池鱗』,是高唐釀酒大師楚殘雨百歲壽誕時親手調配的封山之作。據說當年一共也只釀製了八瓶封存,除去喝掉、失落、收藏、戰禍等等原因,迄今世上遺留下來的僅剩這一瓶嘍!噢,我說錯了,應該是大半瓶才對,我們剛剛還喝掉了兩杯呢!呵呵,你若喜歡的話,待會兒就帶回府去慢慢品嚐吧!」 慕容炯炯雙眼一直眼巴巴地盯著酒櫃,舌尖還不自覺地舔舐嘴唇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就差沒撲過去把那瓶「天池鱗」搶在手裡了。此刻他陡然聽到我說的最後一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結結巴巴問道:「主公,您是說要將它送……送給我?」 我正容道:「慕容司長一直對本王忠心耿耿,做事也兢兢業業,他日就算封侯拜相也非難事。這不過是區區一瓶美酒而已,又算得了什麼呢?」 慕容炯炯慌忙起身施禮道:「下官蒙主公如此厚愛,定當肝腦塗地報答君恩!唉,炯炯生平嗜好有二,一是設計製造,二是杯中之物。前者能讓我一展抱負揚眉吐氣,後者能讓我靈感如泉創作不斷,實乃缺一不可。今日得到這瓶『天池鱗』,下官定能借它醇厚意境,構思出一件經典之作來!」 我倏地坐直哈哈大笑道:「炯炯果真鬼才也,現在除會上給你的絕密資料外,我還有一物需你親自主持設計,可有信心嗎?當然靈感所需的美酒,我將想方設法給你弄來,要多少有多少!」 慕容炯炯愕然瞧著我,疑惑道:「請問主公要設計何物?」 我故意避而不答,轉移話題反問道:「你對當世步兵戰車有何見解?」 慕容炯炯略作思索,侃侃而談道:「戰車系統創始於黑暗戰國時代早期,鼎盛於龍皇朝時代中期,沒落於龍皇朝時代末期。它擁有整整四千年悠久歷史,以攻勢迅猛、防禦堅固、遠程近戰兩者皆宜而聞名於世,是平原大作戰不可或缺的攻擊手段。」 「可惜隨著時間流逝,人們漸漸發現戰車受到諸多限制。第一、它只能在平原行駛,在沼澤、森林、丘陵、沙漠地帶不但威力大打折扣,而且根本就是自尋死路。第二、它多取堅硬木材製造,以鐵皮碗釘契合,所以一般抵受不住火攻和強弩透射,但若改為全鋼鐵製造卻又太重,光憑牲畜移動艱難。第三、隨著重裝騎兵的出現,這種即可近程衝鋒又可遠程奔襲的鋼鐵怪物,終於擊垮了戰車系統。我個人認為龍皇朝末期南北大起義的最終勝利,從純粹的戰略戰術角度來說,實際就是新式重裝騎兵對舊式木製戰車的勝利。」 我拍案叫絕道:「不錯,慕容兄對騎兵和戰車的理解著實透徹,輕侯非常欽佩!」言罷我話鋒一轉,淡淡問道:「那對新式泰坦戰車,你又有何點評呢?」 慕容炯炯胸有成竹道:「一言以蔽之就六個字:減負加攻加防。不過令人遺憾的是,我始終找不到一種力大無窮的牲畜來代替蠻牛。所以表面看來新式泰坦戰車風光無限,實際上它的持續作戰能力非常弱,是一種攻防超強、移動超弱的畸形戰爭機器。唉,實在是太遺憾了!」說到最後一句時他唏噓不止感慨萬千,誰都看得出他曾經搜腸刮肚也找不出答案來。 我仰天狂笑,透出說不盡的豪雄氣概,遂扶案而起逼視著對方,一字一字道:「慕容兄的選擇範圍一直局限於牲畜,豈非等同於畫地為牢嗎?」 慕容炯炯聞言一愣,苦笑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淡淡道:「難道你忘記了『海神的心臟』嗎?嘿嘿,既然它能令『海神號』那種龐然大物都橫越東西大陸了,區區一輛戰車又算什麼呢?你只要設計一個『泰坦的心臟』就行啦,唯一分別不過是把旋葉制動改造成車輪驅動罷了。」 慕容炯炯身軀劇震,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瞅我半晌,終於發出一聲鬼哭神嚎般的怪叫道:「天啊,答案原來如此簡單!」 我看到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禁嚇了一跳,連忙攙扶住慕容炯炯的手臂,同時輸送一股真氣過去助他平復洶湧澎湃的血脈。 當慕容炯炯恢復冷靜的一刻,第一句話居然是:「停車,我要馬上趕回工部司,請主公特許我沿途施行一級警戒狀態開道。」 他眼睛裡瘋狂射出兩道咄咄逼人的精芒,那股架勢根本不容任何人拒絕,我還能說什麼呢?當即下令鐵血衛沿途開道,新月衛貼身保護,讓慕容炯炯乘坐另一輛馬車飛也似的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了。 車廂內,我呢喃自語道:「他奶奶的熊,今晚總算知道啥叫煉金狂人啦!」言罷思緒倏地又轉到了總長府的不速之客身上,心中暗忖:「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我虔誠祈禱奧丁大神垂憐,您千萬莫要送來太大的『驚喜』才好!」 車窗外,雨越下越大,漸漸織成了一張密密匝匝的水網漫山遍野地覆蓋下來,把整個碎星淵都置於水氣氤氳之下。 大雨傾盆直下,街道上空無一人,馬車僅用了一頓飯功夫就趕回了總長府,停靠在白屋廊下。 我剛走下馬車,就見四名新月衛拱衛著一名禮部司信使從一樓大廳內迎了出來。那名信使跑到近前躬身施禮道:「啟稟主公,禮部急件!」言罷恭恭敬敬地遞過一封火漆密封的絕密信件。 我輕輕點了一下頭,腳下卻半步不停筆直走進白屋,身後安德魯知機接過密函快步跟了上來。 一路急行步入更衣室內,我在四名絕色美婢的服侍下,迅速地梳洗打扮,然後鄭重地穿戴上一整套正規朝服。 一旁安德魯趁此功夫拆開密函,用傳音入密向我念頌內容:「主公在上:今番欽差突如其來,禮部司毫無察覺,為此微臣庫索請罪。經事後調查發現,他們一行百人在一個月前化妝成商旅,從帝都西進,越過贊布府邊界後,再折入南疆境內。沿途先後駐留落日、白骨、長鯨三大要塞,於今日午時抵達碎星淵。」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心中暗忖道:「我操他奶奶的熊,你們明擺著是為查探南疆地盤而來啊!嘿嘿,一個月前,那不正與老子失蹤的時間非常吻合嘛!你們既然如此心急,那我又何必客氣呢!」 安德魯見我臉色陰晴不定,下面的內容頓時念不下去了。 我倏地抬頭,雙目透射出無限殺機,寒聲道:「念!」 安德魯連忙應是,繼續讀道:「根據調查顯示,此行為首者乃是橫空飛來閣閣主秦五,隨行人員有內務部侍郎劉稷,兵部軍機處陸錦江、封靳,獨孤家世子獨孤鋒寒,蘇家外戚第一高手甄麴,其他人員一概為橫空飛來閣秘密訓練的一流高手,推測僅是履行保鏢職責。報告完畢!」 我皺眉苦思,不知不覺間四名絕色美婢已經給我換裝完畢後悄然退去,更衣室內只剩下安德魯一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主公,欽差大人尚在等候,您看是推到明日,還是——」 我斷然搖頭道:「不,我現在就去!朝廷既然如此興師動眾,那麼拖延是沒有任何用處的。」話音才落,室內「劈啪!」一聲脆響,燈罩內的蠟燭無由地爆出兩朵芯花來。 我莞兒一笑道:「古人有云:燈爆雙芯乃大吉大利之兆啊!」言罷語鋒驟寒,冷哼道:「何況現在南疆還是我柳輕侯的一畝三分地兒,如果談不攏絕對沒他們什麼好果子吃的。」 安德魯似懂非懂地點頭,看著我龍驤虎步地邁出門檻直奔議事廳。 我乍入廳門,目光就落在桌旁端坐的數人身上。他們涇渭分明地分成兩大陣營:西首空著主位,第二個坐席開始依次是麒麟、庫索、歐鷺忘機三位南疆重臣,東首坐著四位身份尊貴的客人,背後站著兩名鋒芒畢露的青年將領。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充滿了寬容、溫和、睿智、冷靜氣質的年輕人。 他身材傲岸挺拔,四肢修長粗壯,寬廣的高額,斜斜的奇長的濃黑劍眉直連鬢角,一雙彷彿洞徹世情的晶瑩剔透眼神,擁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強大魅力。 那赫然是我最敬畏的敵人之一——秦五。 由於今天場合特殊,所以著裝也非常正式。只見他身穿一襲明黃滾龍袍,頭戴一頂八寶珍珠冠,雙腳蹬著一雙厚底牛皮官靴,配合著那副英俊相貌和健碩身材,整個人說不出的雍容氣派,讓人產生矮他一頭的沮喪感覺。 倏忽間,秦五的強大氣勢就牢牢將我鎖定,根本不容我再分神去觀察其他人。 我暗暗苦笑一聲,搶步上前躬身施禮道:「微臣秦南參見五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不知您大駕光臨,未能遠迎之罪尚請海涵!」 秦五哈哈大笑著起身走近,一邊用雙臂攙我起身,一邊朗聲說道:「此言差矣,賢弟在袍哥浴血疆場之時,愚兄還在帝都喝酒賞月呢!呵呵,若用這區區兩個時辰就能等來帝國第一名將,我秦五絕對是求之不得,甘願等他七天七夜呢!來來來,待為兄給你引見幾位朋友!」說著與我把臂走向東首諸人。 我嘴裡連聲道:「罪過,罪過!」腳下不由自主地跟著他。 這時廳內諸人已紛紛站起,根據官職高低依次晉見道:「下官內務部侍郎劉稷,兵部軍機處陸錦江、封靳,帝都北督侍大將獨孤鋒寒,帝都御林軍侍大將甄麴參見威武王殿下!」 我趕緊吩咐免禮平身,同時留神觀察著他們。 劉稷是一名鬚髮灰白的低矮老者,他身穿一身特別華麗的暗紅色宦官朝服,背脊有些佝僂形如一個問號,眉眼低垂整張臉幾乎縮到高領之內,讓人根本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其實就算他揚起臉來,我也敢保證絕對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因為能夠在殘酷無比的宮廷鬥爭中陞遷至內務部侍郎一職者,莫不是城府深沉老奸巨猾之輩,想要看破他們心底機密,還不如讓啞巴張口說話容易一點。 陸錦江和封靳二人皆是文職高級將領,乍看外表溫文爾雅,實際內心冷酷無情。 聽到兵部軍機處這五個字的時候,許多人都會輕易理解為兵部下屬的某個單位。其實這個部門跟兵部沒有半點關係,它是直接隸屬皇帝陛下管轄,職責為專門監視帝國各大集團軍動向的秘密情報機構。 風雲帝國皇帝直轄三大秘密組織:兵部軍機處、橫空飛來閣、內務部。其中除兵部軍機處負責監視外,橫空飛來閣負責行動,內務部負責管理。如今三巨頭一齊光臨南疆,我不禁冷汗涔涔,心知大事不妙。 我匆匆對獨孤鋒寒和甄麴瞥了一眼,倒也沒太留意。只是憑直覺感到獨孤鋒寒變化不小,他比在帝都時少了幾分飛揚跳脫,多了幾分成熟穩重;甄麴卻是一名貌不驚人的老氣青年,唯有注視我的一瞬間,雙眸才露出一閃而逝的精芒來,顯示出不俗的武功修為。 當眾人想要再次落座的時候,秦五倏地抬手阻止,正容道:「本殿駕臨碎星淵,其實奉有皇太后秘旨。嗯,既然威武王已到場,那就請劉大人立即宣讀吧!」 「嗯噷!」劉稷習慣性地輕咳一聲,在場諸人莫不匍匐跪倒三拜九叩。 他慢悠悠地取出一道聖旨,尖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任命內務部侍郎劉稷為欽差大臣至南疆公幹,沿途各府各州官員不論官職高低必須傾力協助,欽此!帝國歷811年4月4日。」言罷他將聖旨交給我過目,但見諭旨右下端落款處除明文規定的玉璽外,還在旁邊加蓋了一枚鳳凰寶印,證明這道旨意是新皇登基前夕,皇太后代掌朝綱時發佈的。 我心中暗暗大罵道:「我靠,你耍哥哥我哪!搞了半天,居然只是一封任命函。」 正尋思著,只見劉稷變魔術般又取出一道聖旨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南疆總督、南疆軍區總長、三等威武王秦南,率領南疆官兵捨生忘死抗擊敵寇,終於全殲了屢犯我境的愷撒皇家艦隊。鑒於此等不世奇功,朝廷特嘉獎如下:1.晉陞三等威武王秦南為二等常勝王,御賜稷下名劍『吹雪』。2.取消原第五十五集團軍番號,建立新番號為『常勝軍』,新軍全體官兵都職升一級,爵晉一階。3.凡屬此役有功之臣,朝廷都將一次性發放整年薪金作為獎勵。其中建立特殊功勳者,一律按照功勞大小御賜各級風雲魔舞勳章以資鼓勵。欽此!帝國歷811年5月14日。」 我、麒麟、庫索三人都以為完事了,卻愕然發現劉稷只將聖旨交給我查驗,卻未讓大家免禮平身。難道說他還要繼續…… 果不其然,劉稷真的取出了第三道聖旨,陰陽怪氣地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鄰國愷撒屢屢犯我邊境,是可忍孰不可忍,故朝廷於新年後,已先後徵調五大軍區三百萬雄兵參予南征。鑒於當前戰事愈演愈烈,今特別頒布第11號緊急徵調令內容如下:1.撤銷原新編第59集團軍番號,將其全員編入新編風雲艦隊,由秦五擔任總長,即刻起程開赴高唐府入海口,支援二路南征軍。2.撤銷雷霆、水冪濤二人第57、第58集團軍總長職務,由兵部軍機處陸錦江、封靳繼任,即刻趕赴末日峽谷前線,支援一路南征軍。3.晉陞帝國侍元帥、一等伯雷霆為南疆西路鎮撫使、三等候,晉陞帝國侍元帥、一等伯水冪濤為南疆北路鎮撫使、三等候。欽此!帝國歷811年5月14日。」 這道旨意念完,早已學乖的諸人靜悄悄地翹首以待,等著劉稷再變出第四道聖旨。豈料他老人家竟然一動不動,眼神嗔怪地瞪著我們。 隔了片刻,我們這才恍然大悟,趕緊齊聲高呼道:「謝主隆恩!」繼而再次三拜九叩結束了這場繁瑣無比的宣讀儀式。 諸人重新落座後,秦五率先道賀道:「呵呵,恭喜賢弟再度榮升啦!想我風雲建國800餘年來,能夠晉陞二等王爵者已屈指可數,而以年僅二十三歲之資進階者更可堪稱是空前絕後。愚兄比起賢弟你來真是慚愧得很哩!」 我心底暗暗問候著秦家祖宗十八代,嘴上卻不得不虛與委蛇道:「哪裡哪裡,小弟能有這麼一點點成就,都要歸功於先皇運籌帷幄,諸位皇子決勝千里,滿朝文武同舟共濟,還有南疆將士們的誓死效命。嘿嘿,小弟豈敢妄居此貪天之功啊?」 秦五被我一番厚顏無恥的超級馬屁拍得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緩過神來,乾笑道:「嘿嘿,賢弟你太謙虛了,我看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目前南征東南兩大戰線都進行得如火如荼,急需帝國後備力量的支援與幫助。你是南疆軍區總長,倒是說說看第57、第58、第59三大集團軍的交接最快需要多長時間呢?」 我面露為難之色,歎道:「唉,這恐怕至少得三個月的準備時間吧!」 「啊!」廳內諸人一聽頓時嘩然,所有目光齊刷刷聚焦在我身上,尤其是秦五等人萬萬沒想到我如此無賴,雙眸震驚中猶帶著一股暴怒。麒麟、庫索、歐鷺忘機等三人也都嚇了一跳,他們早料到我會討價還價,卻未料到還價還得如此離譜。 秦五靜默了片刻,皺眉道:「賢弟所言,愚兄可就有點不明白了。要知欽差大人駕臨碎星淵之前,曾經先後視察過落日、白骨、長鯨等三大要塞。我們沿途所見的駐軍,莫不是軍容鼎盛驍勇善戰的精銳之師。不知三月交接之期,都將浪費在什麼上頭呢?賢弟若是耽誤了南征大計,恐怕不太好吧?」 他最後一句隱帶威脅恐嚇之意,我卻絲毫不為所動,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噢,殿下恐怕是誤會微臣了。您和諸位大人沿途所見的強盛景象,僅僅是為迷惑敵人的暗探而設置的假相罷了,如今的南疆軍區其實危機四伏一觸即發呀!」 「哦,是嗎?」劉稷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下官只聽說王爺在疆場上戰無不勝,想不到在反間方面也能做到滴水不漏,甚至連我們這群專門搞情報的專家們都騙了過去。嘿嘿,下官突然很想知道詳細情況哩!」 陸錦江和封靳也連連附和道:「正是!正是!王爺實乃吾輩學習之楷模,下官等願聞其詳!」 我苦笑道:「豈敢!豈敢!本王只是就事論事罷了,絲毫沒有賣弄之意。唉,我就實話實說吧,其實眼下的南疆軍區根本沒有可用之兵了。休說剛剛組建不足半久的第57、第58、第59等三大集團軍根本沒有形成戰鬥力,就是素稱精銳部隊的第55、第56集團軍,經過連番激戰也僅僅剩下一副空殼子了。請諸位好好想想,南疆自帝國歷809年起迄今兩年間一共與多少敵人戰鬥過?」 我環顧四週一眼,黯然閉起雙目,緩緩屈指算道:「從勒·路西法和林·路西法聯手奇襲開始到哈·路西法孤身逃往截止,南疆一共經歷過:一場塔卡瑪干盜盟殲滅戰、兩場碎星淵要塞保衛戰、一場豪族聯盟殲滅戰、一場長鯨要塞保衛戰、一場袍哥州反擊戰,總計六場大規模戰役,小規模戰役更是不計其數,交戰敵人總數近千萬人。」 「常言道:殺敵一萬自損七千,又言:一將功成萬骨枯,本王能夠晉陞今時今日高位,不知犧牲了多少南疆熱血男兒啊!現在南疆軍區表面強盛,其實骨子裡全都是老弱殘兵,殿下和諸位大人要徵調軍隊,本王絕對支持,畢竟吾等身為帝國軍人,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只不過萬一因這幾個集團軍戰鬥力太弱而貽誤戰機,本王擔待不起如此重大的責任啊!另外當初本王徵集新軍的時候,完全只重人數未重質量,光顧想以百萬大軍的浩瀚聲勢嚇退哈·路西法求得喘息之機,這戰鬥力方面也成問題。還有第55、第56集團軍新傷舊創皆未復原,只憑借他們恐怕守衛不住南疆全境……」 我囉哩囉嗦地痛陳家史,聽得秦五臉色陰沉似水,雙眸寒芒大盛。 猛然間,他倏地抬手嘎然截斷話頭道:「且慢,南疆境況朝廷非常清楚,賢弟就不必繼續介紹了。現在我們討論的是,把握住南征中稍縱即逝的戰機,並做出強有力的支援。一地得失比起帝國榮辱根本無足輕重,更何況南疆有賢弟坐鎮,還有身經百戰的兩大精銳集團軍駐紮,定可保邊境萬無一失。愚兄希望賢弟能以大局為重服從朝廷安排。若有難處你儘管提出來,本殿和欽差劉大人既然來到南疆,自會助你解決一二。」 聞聽此言,麒麟、庫索、歐鷺忘機三人皆面面相覷,同時用眼神交換了一個信息:「老大果然不愧是老大呀,愣是成功施展了一招虎口拔牙。嘿嘿,終於可以狠狠地敲詐他們一筆了,就不知老大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劉稷、陸錦江、封靳、獨孤鋒寒、甄麴等五人卻不約而同惡狠狠地盯著我的嘴唇,生怕出現獅子大開口的場面。 我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臉上遂裝出感激涕零的模樣,欣然道:「微臣代表南疆全境百姓衷心感謝殿下和欽差大人的無私幫助了。其實南疆面臨的困難概括起來說就八個字:匪患、兵禍、民變、官貧。經過兩年艱苦戰鬥,匪兵之患基本上都圓滿解決了,現在只剩下官民問題。眾所周知邊境作戰的糧草器械、民工薪金,都由軍隊隸屬的州府財政承擔。可本府新建不久庫存金糧嚴重短缺,偏偏每次面對的敵人都聲勢浩大,需要連年征戰。時至今日本府赤字纍纍,早已臻達破產邊緣,全靠朝廷信譽拖欠著各地百姓戰時充當民工的薪金,這也是飲鳩止渴之舉,早一刻解決少一分危險啊!另外本府地理特殊,全境八成以上皆是荒漠戈壁產糧極少,根本不能滿足和軍隊需要。所以我想殿下和諸位大人能夠幫助解決一下錢糧問題。」 秦五巡視了一遍諸人,尤其是得到五位同伴一致支持的眼神後,雙目精光灼灼地盯著我的眼睛,沉聲道:「賢弟暫缺多少金糧,請報出一份明細來吧!」這句話乃是蘊含攝魂奪魄的魔宗上乘心法說出,旁人聽來普普通通與平常說話毫無二致,而受襲者聽來卻增強了千百倍威力,心神將不知不覺間被施法者控制,惟命是從。 優幽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扳月讀 第十六卷 鯨吞 第三章 狹路 字數:11469 可惜此番秦五用錯了對象,休說我現在「滅世魔體」大成,就算時光倒流回到在帝都的時光,他也萬萬不是我的對手。因為魔界無上精神寶典「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豈是可任人隨意說笑的一件事。 我微微一笑,雙目驟亮形如兩輪烈陽,同時渾身散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霸氣橫掃全場,意態豪雄地哂道:「不多不多,50億金幣和2000萬石糧食足矣!」 霎時間,堂內靜得墜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十八隻犀利眼眸一律直勾勾地瞪著我,好像在看一隻稀有怪物。 隔了半晌,秦五才艱難無比地打破沉默,試探性地問道:「賢弟剛剛是說,想要50億金幣和2000萬石糧食,你是在……開玩笑吧?」 此言一出劉稷等人頓時哄堂大笑,彷彿剛剛聽到了一個世界上最荒誕的笑話,緊張氣氛立刻緩和了許多。不過麒麟等人卻一概板著臉孔默不作聲地聆聽著談話,因為他們知道我從不亂開玩笑,尤其在這場至關重要的政治談判中,更不會自貶身份扮演小丑角色。 我發出一陣長笑,隨即嘎然止住笑聲,一字一字道:「您說呢?」 秦五首次露出凝重神色,雙眼射出兩道森厲寒芒,與自然流露出一股雄霸天下的強橫氣勢,狀若魔王復生的我互不相讓地對視著。 眾人都停了下來,不發出任何聲息,唯一可聞的就是堂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大家都明白這場談判已經進行到最關鍵時刻,不論我和秦五誰在氣勢上稍有退讓,都會釀成一敗塗地的局面,現在就看誰掌握的底牌更具威脅,誰的手段更加狠辣了。 我倚仗的當然是南疆五大集團軍和七海艦隊,憑借超逾200萬士兵的指揮權構成討價還價的本錢;秦五則依靠整座帝國為後盾,賭我不敢輕易造反。 事實上朝廷最顧忌南疆軍區的一點就是,我兵雄勢厚且死死扼守在了南征東南兩路大軍的退路。一旦跟我翻臉,通過以往經驗推斷,不擇手段如我第一個報復性計劃肯定是用第56集團軍封閉碎星淵要塞,用七海艦隊封鎖東海航道,最差的結果也能掐斷秦大和秦九兩大軍團的補給線。 若更加毒辣一點,只要愷撒帝國不計前嫌答應聯手,這兩路大軍在腹背受敵且缺糧少藥的情況下,動輒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而愷撒帝國新敗抵抗乏力,絕對樂不得宿敵國內出現如此戲劇性的一幕,若我張口跟他們要50億金幣和2000萬石糧食,恐怕馬上就能達成交易。 一念及此,我雙目厲芒閃動,神情卻出奇地沉冷,緩緩道:「殿下若覺為難,微臣也不敢繼續相逼。嘿嘿,看來我只好找別人想想辦法,以渡過這道難關啦!」言罷我倏然起身離座,頭也不回地向堂外走去,麒麟等人知機地緊跟其後而來。 「且慢!」劉稷尖聲阻止著,語音中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一絲慌亂。 在場諸人中,他是除秦五外第一個真正明白我剛剛那番話中潛台詞的人。不同的是,秦五心如磐石身如金剛,萬萬不會在無力回天前做出任何妥協,哪怕堂外瞬間衝入千軍萬馬也絕不皺眉頭一下,劉稷卻很怕死。 我心中更加篤定,表面上卻佯裝不知繼續邁步走向廳門。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豪賭,動輒牽掣到千萬大軍的生死存亡和兩大帝國的興衰成敗。 此時此刻,諸人皆醒悟過來,露出複雜無比的表情:劉稷驚怒萬分、陸錦江和封靳目光游移不定、獨孤鋒寒面若死灰、甄麴忐忑不安地用右手握緊劍柄,所有指節全泛出了白色,現在誰都知道拒絕提議後他們定將慘淡收場。 秦五由始至終未望我一眼,臉容波瀾不驚,雄軀更如鋼澆鐵鑄般堅定不移。 表面上看他鎮定自若一點都不著急,其實腦海中的雜念恍若翻江倒海般狂湧不絕。眼前五名同伴都眼巴巴地瞅著他,十隻眸子裡充滿了畏懼和苦苦哀求,這讓他氣得差點咬碎鋼牙,痛悔遇人不淑。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們一槍一個全部秒殺,可是不行,五個人代表著四大勢力:內務部、兵部軍機處、獨孤家、蘇家。其中無論哪個都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得罪得起的,若他們全部發生意外,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想到這兒,他惡狠狠地猛跺一腳,咬牙切齒道:「賢弟,請留步!」這五個字在靜謐廳堂內迴盪不休,倏忽傳向廳門。 這一刻,我剛剛抬腳跨過門檻,聞言嘎然止步,然後停頓了一會之後,這才施施然轉過身來。 目睹此景的所有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呼吸也恢復至正常狀態。他們剛剛眼睜睜地盯著我的身軀動向,任誰都捏了一把冷汗,生怕我一意孤行就那麼硬生生地離去,現在自然把心裝回了肚子裡。 於是接下來的談判再無懸念,我以疾風掃落葉之勢逼迫他們簽署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 具體內容如下:1.南疆軍區全力協助朝廷,在一個月期限內整合三大集團軍,並且保證順利交接完畢。2.朝廷無償援助南疆50億金幣和2000萬石糧食。鑒於帝國處於南征期間錢糧緊缺,經雙方協商後決定,免除南疆十年賦稅抵扣45億金幣和2000萬石糧食,餘下部分由國庫出資1億金幣、獨孤家和蘇家各出資2億金幣償付。支付方式為即時從帝國銀行南疆分行直接劃撥至南疆府戶部司。3.南疆軍區將袍哥州反擊戰中俘獲的一萬餘名愷撒士兵全部移交給風雲艦隊,以供朝廷索取必要情報指導帝國南征。4.由帝國工部出資,塔卡瑪干府出動人力物力,自帝國歷811年6月14日起正式重建袍哥州。5.……一共擬定了林林總總的數十個條款,莫不讓南疆佔盡便宜。 全部協議一式兩份,在我和秦五正式簽署完畢後,雙方各拿一份存檔備忘。 會議桌一側的秦五默然片晌,忽然仰頭一陣長笑,瞧往廳外大雨滂沱的黑夜,含笑不語好一會兒後,目光才再次落到我身上,啞然笑道:「賢弟果然是當世豪傑,愚兄今日輸得心服口服,唯有他日再領教一二嘍!」 我若無其事道:「豈敢豈敢,昔日在帝都殿下和九公主都對微臣照料有加,在下回到南疆後每日牢記不敢或忘,一直想找機會回報幾分。嘿嘿,想不到直至今日才能達成宿願,實在是慚愧啊慚愧!」 話音才落,兩人神態歡愉到極點地相視大笑,表面上簡直親逾兄弟,誰也想不到片刻前他們還差點拔劍相向拚個你死我活呢! 宵夜被心情糟糕透頂的劉稷等人一口拒絕,紛紛借口旅途勞頓要返回迎賓館安歇,當下我也不再勉強,只派人先一步通知館長對這批人一定要用最高規格招待,就護送他們一行人回去了。 當馬車趕回總長府時已過午夜,我透過車窗遠遠望去,白屋二樓餐廳赫然燈火通明人影綽綽。 看到我露出一抹疑惑不解的眼神,安德魯微笑道:「主公,那是麒麟侍元帥、庫司長、歐司長在等您共進晚餐呢!臨行前,您不是讓他們在白屋等待,說還有要事吩咐的嘛!」 「噢,看我這記性!」我恍然大悟地拍拍腦門兒,啞然失笑道:「嘿,都是秦五惹的禍,害我丟三落四差點亂了章法。嗯,車就直接停靠在白屋廊下,夜深了,你吩咐他們也早點安歇吧!」 安德魯恭恭敬敬應聲道:「是,主公!」隨即伸手召來一名新月衛低聲吩咐了幾句,剎時間拱衛馬車左右的整營新月衛幽靈般悄然隱去了。 我趁此間隙背靠廂壁,閉起雙眼,放鬆全身肌肉,整個人都陷入冥想狀態之中。我努力回憶著今晚發生的一切,以及因此可能導致的後果,還有待將採取的應變措施,一時間心念電轉思緒萬千,直到安德魯輕聲在耳畔呼喚,我才「醒」過來,原來白屋已經到了。 餐廳的四壁掛滿名人字畫,條几上擺著很多珍品古玩。窗台上下白蘭花、紅石榴、橡皮樹、柳葉桃等大盆花擺成行列,幾十盆小盆的奇花異草散佈在東西兩廊,爬山虎的油光翠綠枝葉蔓延在整個中廳,映的廳堂都綠生生的,空氣中透著清香。 如此幽雅恬靜的環境,柔和的燈光,鋪著潔白桌布的大圓桌,精緻的刀叉酒杯,使人一見就想坐下來好好享受一番。 我乍入餐廳就忍不住讚道:「好傢伙!月餘不見,這座餐廳變化竟如此之大,連我這主人都差點認不出來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呢!呵呵,不知誰有此等巧奪天工的妙手啊?」言罷徑直望向餐桌一側盈盈而立的歐鷺忘機,目中充滿激賞神色。 後者輕搖螓首,柔聲道:「忘機沒做什麼,不過就是吩咐園丁們把餐廳搞得有點生氣罷了,豈敢蒙受主公讚譽呢!」 麒麟聞聽此言,哈哈大笑道:「還是讓我老戚說句公道話吧,這座餐廳確比過去生機盎然了許多,歐司長就甭謙虛啦!我看咱們是不是馬上開席啊,俺都快餓死了!」他大嚷著餓,眼角餘光卻狠狠盯在桌上那瓶極品美酒「風擺蓮」上,恨不得一口吞掉才甘心的模樣,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我苦笑一聲吩咐開席,珍饈佳餚馬上流水般送了上來,片刻間就擺滿了餐桌。 這時,我緩緩舉起酒杯,鄭重道:「這一杯祝賀咱們與朝廷談判圓滿成功,干!」說完一飲而盡,將點滴無存的空杯擱置檯面上。 三人有樣學樣地一飲而盡,繼而風捲殘雲般掃蕩起餐桌上的每個角落。原來陪伴秦五等人迄今,三人除灌滿一肚子茶水外根本就粒米未進,難怪吃相如此「恐怖」。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我望著滿桌狼藉,心知今天要想在餐桌上談論正事恐怕是行不通了,遂馬上吩咐婢女們撤掉殘宴,眾人移駕議事廳。 議事廳內大家重新落座後,我正容道:「諸位對今晚發生的事有什麼看法?」 麒麟沉吟片刻後,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歎道:「唉,他們擺明是為削弱主公兵權而來。也許剛知道您失蹤時還不著急,可當您聯合七海盜盟全殲愷撒皇家艦隊時,他們就坐不住了。只因第55、第56集團軍是您的嫡系精銳,他們知道縱使換了兩名總長也照樣指揮不動,動輒還可能會引發整個南疆軍區的嘩變,所以才把目標改成第57、第58、第59集團軍。畢竟前兩者新組建制不久,根基不穩不說,而且駐地或偏遠或臨近帝很容易控制;而後者素為秦氏壟斷,量您也不敢不交出來。」 庫索點頭道:「我完全贊同老戚的意見,朝廷肯定是怕出現南疆獨大的局面,才走了調兵南征這步棋。從他們談判時的誠意來看,朝廷並無扼殺我們之意,可能僅僅是一種安撫和警告。畢竟主公擁有無敵聲譽,真翻起臉來輸的也未必是我們。」 歐鷺忘機輕蹙蛾眉,幽幽道:「可是我們如何應對眼下的局面呢?就算第57、第58集團軍都是垃圾團隊吧,可他們至少每人都能值勤巡邏啊!現在突然少了這麼多人,這道缺口如何彌補呢?另外需要謹記的是,我們手裡的編制可只剩下常勝軍和第56集團軍了,根本不夠用哩!」 我笑吟吟地瞅著她,淡淡道:「肯定夠用的。」 看著歐鷺忘機一雙清澈明淨的星眸射出懷疑眼神,我不禁越發得意起來,好整以暇地道:「關鍵就是四個字:李代桃僵。我臨來碎星淵前已經囑咐過孔龍,讓他把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內居心叵測之徒統統隔離出來,並且以這批人為骨幹,再摻入大批流氓、罪犯、盜賊、惡棍、賭徒、浪人、酒鬼、乞丐,湊夠30萬人送給秦五。」 歐鷺忘機失聲驚呼道:「啊,這樣也行?」 她難以置信道:「你想用一群軍事訓練度為零的普通人,去代替身經百戰的精銳戰士?這根本行不通的,除瞎子外誰都看得出區別呀!」 我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含笑不語,倒是麒麟果然老奸巨猾第一個領悟到我話中真諦,哂道:「嘿嘿,沒什麼不行的,裡面不是還有一批正牌皇家騎士嘛!只要登台亮相的是他們,保證秦五挑不出任何毛病來,我就不信他還能一個個去辨認真偽。屆時只要他們出了南疆,哪怕露出破綻我們也可死不認帳,讓他打落牙齒自己吞掉。」 歐鷺忘機苦笑道:「我明白了!」她萬沒料到表面上吃虧無比的談判背後,居然隱藏著一招如此厲害的殺手鑭。換句話說,朝廷雖然得到了三大集團軍的支配權,可是南疆軍區的損失卻仍舊微乎其微,甚至達到足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我輕描淡寫道:「嗯,現在比較麻煩的問題是部隊番號。我想既然第59集團軍已被取消編制,而餓狼幫也群龍無首,那麼是否可以將這兩個系統名下的全部人馬整合,重新組成一支新軍後暫時編入常勝軍序列呢?對外我們就統稱為常勝軍,總長下轄也仍舊是四大主力軍團,唯一不同的是,每支軍團的人數都將是帝國同類軍團的兩倍規模。」 麒麟興奮地道:「果真如此的話,這支新軍就能名正言順地開赴落日要塞駐防了。一來可以遠遠避開朝廷耳目,二來可以繼續保護南疆西部穩定。哈哈哈……實在是一石二鳥的妙計啊!」 庫索不甘落後,插口道:「我想七海艦隊最好也暫時編入常勝軍序列,在建成袍哥州之前就在長鯨要塞駐防。這樣既可以養精蓄銳,又可以填補第59集團軍撤走後產生的防禦空擋,同時也不會那麼惹人注目了!」 歐鷺忘機愕然道:「難道你們的意思是……想讓常勝軍駐防白骨要塞不成?」她這句話問得非常有道理,因為常勝軍是南疆第一精銳部隊,自然要安排在最前沿陣地,如今帝都方面擺明了息事寧人的態度,我們卻重兵壓境,誰都不敢保證其中會否出現一些難以預料的變數。 我哈哈一笑道:「正是如此!不過在換防前後必須營造出一個假相,那就是常勝軍已經一分為三,分別駐紮在落日、白骨、長鯨三大要塞。如此方能成功欺騙敵人。至於調遣常勝軍北上的目的嘛,很簡單,就是為防備朝廷暗下毒手。眼下南征打得轟轟烈烈,不論誰勝誰敗都必將實力大損無力兼顧南疆,我們是時候應該小心帝國內部潛在的敵人了。」 麒麟咋舌道:「好傢伙!第55集團軍36萬人、第59集團軍加上餓狼幫也是36萬人,再加上七海艦隊的48萬人,常勝軍總人數約為120萬人,實力遠遠超出帝國境內任何三支主力集團軍的總合啊。這指揮協調方面,我看恐怕很容易會出現混亂不堪的局面啊!」 我胸有成竹道:「這一點我已想到了解決辦法。原第55集團軍就叫常勝1軍,原第59集團軍就叫常勝2軍,原七海艦隊就叫常勝3軍,分別由我、孔龍、莫瓊瑤擔任總長,由水冪濤、雷霆、楚山擔任次長。另外常勝1、2、3軍的稱呼要嚴格限制在南疆高級將領之間,不得應用於普通函件。嗯,剛剛這條決議就由忘機記錄下來,會議結束後立刻發往三大要塞吧!」 歐鷺忘機點頭道:「是!」言罷遂又問道:「那換防規定在什麼時間呢?」 我略作思索立下決定,沉聲道:「當然是越快越好!我決定常勝1軍暫由古輝和辛辣指揮,常勝2軍暫由龍之息、湯姆、艨艟指揮即日啟程,必須在部隊交接前抵達白骨和落日。常勝3軍換裝完畢後馬上進駐長鯨。孔龍也暫時留在長鯨把持大局,直到換防和交接全部結束再去赴任。大家有什麼意見嗎?」 庫索森然道:「禮部司已與戶部司首度聯手,在南疆全境布下天羅地網,保證他們一有任何風吹草動,都絕逃不過我方耳目。」 我欣然點頭表示讚賞,心中幸災樂禍地暗忖道:「嘿嘿,秦五啊秦五,這回你可要倒霉了!不知道睚眥必報的庫索,會不會連你方便的時候也派上三五十人在旁監視呢?」 廳內驀然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當我終於從虐待秦五的遐想中醒來時,發現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我,眼神皆頗為古怪,而且臉上肌肉都不自然地抽搐著,明顯是極為辛苦地忍住狂笑。 我莫名其妙地檢查了一下自身,卻未發現任何不妥之處,忍不住問道:「他奶奶的熊,為什麼都用如此曖昧的眼神看著哥哥我啊?難道是……剛才我笑得太奸詐了?」 「正是!」難得我自己主動承認一回出糗,三人居然異口同聲地表示贊同,繼而毫無形象地捧腹狂笑起來,甚至連最矜持的歐鷺忘機都笑得花枝亂顫,盈盈一握的纖腰都直不起來了。 隔了好一會兒,我等他們終於笑夠了,肅容道:「大家還有其他建議嗎?」 麒麟坐直虎軀,正色道:「主公,下官以為外患既除,內憂也已大致解決,南疆是不是應該著手進行一次大規模軍事變革呢?」 我心中一動道:「你是指——」 麒麟雙目爆出咄咄逼人的精芒,一字一字地緩緩道:「我建議南疆官兵全體進行一次職業考核,然後根據考核成績決定升降去留。最低標準定為:青銅騎士、狂戰士、冠軍劍士、長弓手。」 此言一出諸人均倒吸一口涼氣,庫索第一個臉露不敢苟同的神情,苦笑道:「戚兄精益求精的精神,小弟非常欽佩。不過您的要求是不是有點過高啊?一下子把標準提升到正副營級,恐怕沒有多少人能夠通過考核呢!就禮部司來說,冠軍劍士全部加起來也不夠一個營哩!」 歐鷺忘機在旁附和道:「庫兄所言極是,戶部司的情況還不如禮部司呢,萬萬不可照此計劃進行!」 我不動聲色地瞅瞅二人,再看看麒麟卻一句話都沒說,因為我知道麒麟老謀深算,萬萬不會沒想到後著的。 果不其然,但見麒麟淡淡一笑,侃侃而談道:「二位莫要著急,老戚我說的是最低標準,卻沒說是一次就決定去留。我本意是借考核之機,徹底檢驗並提升一次全軍戰力。所以,考核中成績不合格者將一律強制編入訓練營,直到他們的成績全部達標為止。當然其中若有朽木爛泥之輩,自然會被淘汰出局,對整個南疆都是一件大好事。」 庫索和歐鷺忘機聞言不再堅決反對,倒開始冷靜地尋思起計劃的可行性來。畢竟麒麟的計劃一旦實現,確實對南疆有百利而無一害。 我點頭讚道:「呵呵,老戚說得很有道理,就不知具體計劃如何?你說來聽聽吧!」 麒麟感激地瞧我一眼,續道:「我想此次考核各集團軍、各部門都單獨進行,不過必須採取總長主持、刑部司監督、審核、記錄備案的雙重保險制度,以防出現作弊現象。鑒於刑部司成員都是鐵血衛出身,在此次考核中全部免試通過,專門施行裁判職能就好。」 「當第一次考核結束後,成績合格者發放相應裝備,成績不合格者沒收相應裝備,並強制其參加強化訓練,不參加者一律撤銷軍籍,逐出軍隊。而後參加訓練營的官兵,一律按照其表現發放薪金,譬如一名營長只能表現出一名騎士的實力,那麼他的薪金就會從每月8金幣變成每月1金幣6銀幣。當然他也可以隨時申請晉級考核,合格即可重新官復原職。其餘依此類推……」 諸人聞言齊齊動容,歐鷺忘機悠然神往道:「戚兄所言極是,忘機以為只要這項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南疆軍想要天下無敵也指日可待。不過光顧提升武力是否有失偏頗,能不能增添一些兵法韜略方面的訓練和考核呢?最好是能夠增加實戰對抗演習,來檢驗其成績。」 庫索也出謀獻策道:「我建議訓練營的教官最好從鐵血衛中選拔。另外可由主公從哥舒大人遺留的秘笈中,挑選幾種容易練成且威力強大的功夫普及化,讓普通官兵速成。」 聽罷三人一番言論,我忍不住拍案叫絕道:「好,你們的意見我全部採納,稍後就由歐司長幫我整理成書面文件,直接發到各集團軍總長手裡。呵呵,依我之見,日後南疆軍區選拔和訓練官兵就都按照此法進行吧!」 諸人齊齊躬身領命道:「是,吾等謹遵主公號令!」 清晨,東方出現了瑰麗的朝霞,城市裡的屋頂上飄著縷縷炊煙,空氣中瀰漫著輕紗似的薄霧。微微的晨風吹皺了一湖碧水,垂柳的綠絲條和高高的白屋的倒影在水中晃動。一會兒,紅日冉冉上升,給湖面灑上了一層金輝。湛藍的天空,棉絮似的白雲,展翅飛翔的鳥兒,歡游的魚群,人們的笑臉,都把倒影投在凜凜波光之中。 我輕輕推開窗戶,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氣,昨夜的疲勞早已不翼而飛。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輕鬆寫意的感覺了。回憶往昔歲月,我莫不深陷在戰爭與權謀的漩渦中掙扎求存,如今諸事暫時告一段落,反倒有點爽然若失起來。 驀然背後腳步輕響,一對白皙嫩滑的藕臂溫柔如小蛇般穿過腋下,緊緊扣在胸前。 歐鷺忘機緊貼著我雄闊的背脊,夢囈般呻吟道:「輕侯,你終於活著回來了。唉,當初聽到你失蹤的消息時,人家都不知有多擔心呢!」 我心中一震,轉過身來攬住她柔軟無匹的腰肢入懷,低頭望著那雙美麗神秘的星眸,深情地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擔驚受怕了!我保證今後再不會隨便去冒險了。」 歐鷺忘機臉上露出一抹顛倒眾生的微笑,欣然點頭道:「嗯,我們一言為定!」說完忽然拉著我走到辦公桌前,指著一疊碼放整齊的文件道:「輕侯,你快幫我看看,人家弄出來的東西是否還有疏漏!」 我心疼地道:「唉,我不是說過今天上午弄好就可以的嗎?」 歐鷺忘機嫣然一笑,語氣平靜輕柔地道:「早一刻弄妥總是好的,反正這幾個月來我都習慣了通宵工作。」 我心臟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頓時呆若木雞。這一刻,我深深後悔將吏、兵部司的事務同時交由她打理,從剛剛那句平平常常的話語中,我聽出了無限辛勞與疲憊。 我乾澀地叫了一聲:「忘機!」 歐鷺忘機抬頭深注地望著我的眼睛,問道:「你怎麼啦?」 我心中暗叫慚愧,輕歎道:「這段日子真的累壞你啦!」 歐鷺忘機微聳香肩,姿態神情無比動人地橫我一眼,道:「哼,你知道就好,說吧,想怎樣補償人家啊?」 我微微一愣,旋又想起一件物事,欣然道:「嗯,有了!你隨我來,我給你看一件東西,保證你會喜歡。」說著牽著她溫軟滑膩的柔荑,逕直走向臥室。 「哎呀,你這人……現在是白天啊!」歐鷺忘機明顯誤會了我的「好意」,嬌嗔不依地甩開了我的手掌。一瞬間,我看到她羞得連耳根子都變成了玫瑰色。 我禁不住輕撫額頭,哀鳴道:「暈啊,不是你想的那種事啦!」 歐鷺忘機咯咯嬌笑著跑開,道:「人家才不上你這個大色狼的惡當呢!」 我摸摸鼻子,苦笑道:「算了,還是我拿出來給你看好了,免得你繼續胡思亂想!唉,現在的女孩子思想咋就這麼複雜呢?」言罷一邊慨歎著人心不古,一邊邁步走入臥室取出一個長條型包裹。 歐鷺忘機有點好奇地湊過來,駭然道:「好強烈的劍氣啊!」 我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讚道:「忘機真不愧是三級大劍師,竟然只憑遙感就可分辨出深藏匣內的劍氣強弱。嘿嘿,若你能夠在開匣前說出這柄劍的名稱來歷,那它就送給你了。」 歐鷺忘機沉吟片刻,驀然嘴角露出一絲充滿自信的笑意,淡淡道:「拿來吧!這柄一定是高唐王室珍藏千年的神兵,青紅雙劍之『青冥』劍。對吧?」 我腦海一片空白,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你怎能猜到是它?」 歐鷺忘機哂道:「這有何難,只要稍加思索誰都能猜到的,怪只怪你留下的線索太多了。你看這包裹用的是高唐格裂飛群島的特產『浣紗錦』,木匣的材料是高唐名樹『鐵甲松』,還有匣內暗藏三顆高唐極品香料『龍涎香』,那可是唯有高唐皇室才用得起的奢侈品。有了這三點證據支撐,我就斷定這柄劍一定是高唐名器,而你唯一接觸過的高唐大人物只有莫姐姐,聽聞她用的就是青紅雙劍,所以——」 我聽得頭暈腦脹,連聲道:「佩服佩服,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如何記得住那麼多的物品來歷。噢,對了,你為何不猜它是『赤霄』,而斷定是『青冥』呢?」 歐鷺忘機輕笑道:「送人禮物自然要先瞭解對方的需求。赤霄屬火剛猛暴烈,除軒轅一脈外,魔宗極少有人能用;倒是青冥屬水陰柔詭異,頗為適合我的心法。呵呵,若莫姐姐連這點小事都調查不清楚的話,那她又有何本事管理偌大的七海盜盟呢?」 我暗忖道:「他奶奶的熊,想不到瑤瑤一柄破劍居然暗藏如此多的機關!唉,古人誠不欺我,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啊,想摸透是很難很難地!」 正想著耳畔忽然「鏘!」地一聲龍吟不絕,眼前歐鷺忘機柔荑中赫然出現一柄劍來。 此劍長三尺六寸,寬兩寸四分。陽光下觀瞻此劍,劍鋒如一泓清水,手抖則劍身若蓮花盛開,靜止則彷彿有天龍神遊青冥。 歐鷺忘機脫口驚歎道:「好劍!」言罷愛不釋手把玩著,甚至用纖纖素指輕撫劍脊,那股溫柔摯愛的眼神,不禁讓我醋意大起:「嗚嗚嗚,她還沒那麼摸過我呢!」 過了半晌,她才依依不捨地還劍歸鞘,遂走到落地鏡前,珍而重之地將它配在腰畔。當然有了這柄青冥劍,原來那柄普通佩劍自然是隨手丟到一旁,再也懶得去瞅一眼了。 一邊照著鏡子,歐鷺忘機婉約地道:「輕侯,你看人家這麼配好看嗎?」 「好看好看!」我連聲讚歎著,心裡轉悠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我正神遊物外之際,驀然腰間劇痛被人狠狠掐了下,抬頭一看正是歐鷺忘機。 她媚眼如絲地瞟了我一眼,嬌嗔道:「你這個大壞蛋,跟人家在一起的時候還敢分神去想莫姐姐,哼哼,不理你了。」 我趕緊一邊賠禮道歉,一邊分辨道:「哪兒敢啊,剛剛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歐鷺忘機滿臉不信的神色,冷然道:「信你才怪!」 我微笑道:「真的不是啦!我剛剛在想有了十方、銀翼龍王、光翼弓,即可將省下的一些東西送給最需要他們的人。譬如朧月弓贈給水冪濤,幽靈駒贈給麒麟,還有那柄吹雪劍贈給孔龍,讓他用『櫻花吹雪』施展『天劍絕刀』,也是一件頗富詩情畫意的事情哩!」 歐鷺忘機聽得一呆,訝異道:「你真捨得把它們送人嗎?要知其中不論哪一件拿出來,都屬無價之寶啊!」 我淡淡道:「這叫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嘛,我看沒什麼捨得捨不得的。嗯,朧月弓和吹雪劍就交給信使帶去,幽靈駒就讓老戚自己來騎吧!嘿嘿,如果憑他准聖騎士的實力都無法降服它,那也就怪不得我幫它另擇賢主嘍!」 「是!」歐鷺忘機習慣性地嘴裡一邊答應著一邊伸手拿筆去記,我趁她不備右臂輕撈將她一把橫抱在懷內,旋風般轉身向臥室走去。 「啊,你嚇死我了——\歐鷺忘機還想說什麼,卻盡被我封在唇內,在我一雙怪手尋幽探勝的刺激下悄然情動,熱情無比地輕吐香舌任我肆意輕薄。這一吻恍若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直到兩人感到鬱悶和窒息方才結束。 我輕輕舔弄著她的耳垂,笑嘻嘻道:「嘿嘿,讓你昨晚不理我,現在遭到報復了吧?」 歐鷺忘機舒服得扭曲著魔鬼身材,嬌吟道:\你……你還說呢!昨夜你好像要一口吞掉人家似的……如果人家不趕你走,恐怕明天上午都完不成公文哩!\言罷媚態橫生地白了我一眼,星眸中充滿了火熱激情。 我不禁老臉微紅,結結巴巴道:「這個……嘿嘿,難道你現在就不怕我吃掉你了嗎?」說著俯身撲向歐鷺忘機,同時還不忘記「彭!」地一聲把臥室門重重關閉。 片刻後,一陣陣銷魂酥骨的呻吟響起滿室皆春,情慾有如一波波驚濤駭浪淹沒了我們所有的理智,天地間似乎只剩下無盡的男歡女愛。 在陽光燦爛的春日清晨,碎星淵要塞顯得非常的寧靜和明麗。 撒加在道地塔卡瑪干式小街上徜徉,兩旁低矮的平房整齊地延伸過去,形成一條漫長的青灰色走廊,莊嚴曼妙,彷彿要把你引向什麼神秘王國。 憂憂書萌 uuTXT.COM 詮紋字版粵讀 第十六卷 鯨吞 第四章 陷阱 字數:11532 新辟的街道是寬闊的,沒有平房,卻種著綠綠蔥蔥的道旁樹,新建的閣樓,倒是柔和的淺灰與奶黃,陽光灑在這種街道上顯得特別明亮。 撒加一邊走一邊感慨萬千,呢喃道:「天啊,兩年前的貧民窟現在居然變成了天堂,如果姑爺不告訴我路線,人家絕對找不到目的地的。唉,這都是那個人的仁政所致吧!難怪沒幾個人願意參加這次行動呢!不過為了小姐,我甘願……」 她閒逛似的曲曲折折兜了老大一個圈子,直到確認真的無人跟蹤後,這才迅捷如鬼魅般騰身飛入道旁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 朝陽下,院子裡顯得明亮和整潔。迎面是一堵影壁牆,牆後有一幢四縫三間青磚灰瓦的屋宇,屋前有口小池塘,屋後是片竹木林,一股淡青色的炊煙正從屋頂上升起,飄在青松翠竹間。 院壩裡的花草林木掩映之下,有一段石板鋪成的小小的人行道,她沿著走過去有三級石梯,登上寬敞的階沿。 「篤篤篤!」撒加依照約定的暗號敲響門扉。 片刻後,門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一張膚色黝黑的中年人面孔,他不動聲色道:「姑娘,你找誰啊?」 撒加深瞥他一眼,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淡淡道:「我找他。」言罷自香囊裡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翡翠腰牌在他眼前晃晃,遂又馬上收了回去。 中年人臉色一變,躬身施禮道:「不知芳駕光臨,屬下有失遠迎,快請進!」 撒加也不客氣,立刻抬腳步入屋內,身後那扇門「咿呀!」一聲迅速地關閉了,屋內頓時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隔了片刻,「嗤!」一枚火折幽幽亮起,發出一團藍黃相間的火苗,照亮了周圍環境。 屋內東牆邊柴禾堆得齊天棚高,順牆根有一間房門緊閉的臥室,門口壘著鍋灶,西牆上唯一一扇窗戶被厚木板釘得密不透風,擋住了所有光線,難怪大白天也伸手不見五指。 撒加正往四處打量,耳畔忽聽到一陣「嘎嘎!」的聲響,也不知中年人按動了什麼機括,地面倏地一翻,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中年人低聲道:「您要找的人就在下面,請!」說著就將手中的火折遞給撒加。 撒加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卻見對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只好依言沿階而下。 整條甬道乾燥整潔,不論地面、牆壁、還是天棚皆使用青磚砌成非常堅固,而且空氣清新不會給人壓抑感覺。這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工程,顯是設計者籌備了很長時間,投入了很多精力才築成的避難所。 撒加心情忐忑地前行了十餘丈,拐過一個彎道倏然眼前一亮,看到了一扇厚重鐵門。 她搶步上前伸手用力一拉,鐵門應手而開,繼而耳畔遙遙傳來一陣「嘎嘎!」悶響,竟是入口處的翻板恢復原狀了。 「好精妙的機關啊!」撒加暗暗慨歎,可等她看到鐵門背後的東西時,卻整個人都目瞪口呆。 眼前赫然是一座中型會議室。 室內陳放著整套豪華會議桌和高背虎皮交椅,四壁上懸掛著一些山水花卉畫,迎門裡這一排雕花裝飾的屏風,屏風上繪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金狼仰天嘯月,屋角是棕櫚、文竹、節節高、萬年青和一些玲瓏的盆景,地板上鋪著深紅色地毯。 棚頂蓮花狀的吊燈已經點燃,映照得室內纖毫必顯。 燈下穩穩端坐著三名形態各異的男子,正對一張地圖指指點點議論著什麼,聽到門聲才抬頭望了她一眼。 撒加環視諸人,見正是姑爺龍克綞、膀闊腰粗狀如棕熊的那爾轟、以及一名成熟穩重的陌生中年男子。 龍克綞道:「你來得正好,坐,我們正在討論營救計劃呢!」 撒加依言坐到那爾轟下首,低頭審視起那張地圖來。從文字標注來看,這是一張完整的碎星淵要塞平面結構圖,它甚至包括了全部的地下排水系統和城市防禦系統,需要注意處皆用紅筆勾勒出來。 龍克綞沉聲道:「當日收審彭真的罪名僅是嚴重失察,最大刑罰不過是撤銷原有官職,所以按照刑律並未押入正規監獄,而是單獨囚禁在要塞南區刑部司下屬的一座別院裡。看守是隸屬鐵血衛直轄的一支整編泰坦步兵營,不論是實力和忠誠都是勿庸置疑的,所以我們沒必要浪費時間去硬闖或者收買,那是絕對不現實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巧取。」 那爾轟奮然道:「姑爺敬請吩咐,那某和麾下八百兒郎絕沒有一個是孬種,就算是赴湯蹈火,吾等也要救出小姐!嘿嘿,反正都是光棍沒有家室拖累,就算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大的疤痕,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言罷醋缽般巨大的拳頭捏得卡卡直響,一副恨不得馬上找人拚命的架勢。 龍克綞點頭表示讚許,眼神卻盯在中年人身上,問道:「林兄有何建議?」 「林……他是林塵!」撒加赫然想起當初彭真慎重無比地提到的這個人,想不到橫空飛來閣南疆區總管林塵竟也捲入了這場營救行動之中,事情頓時變得異常複雜。 她感到渾身冰冷,心臟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因為她知道這一次絕非是簡簡單單的營救行動了,一旦與柳輕侯的宿敵橫空飛來閣攜手合作,那就百分百會被南疆高層定位成叛逆罪格殺勿論,可惜……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林塵微笑道:「一切悉聽龍兄吩咐,小弟將親率150名精銳高手從旁傾力協助。」 龍克綞忽然目光閃閃地端詳著撒加,淡淡道:「你聯絡到多少人?」 撒加強作鎮定,恭聲道:「一共320名精銳戰士,他們都是駐留綠洲不願離開的原『黃蜂』盜賊團一流好手。這次他們分批化妝成各種身份進入的碎星淵,肯定不會引起敵人注意的。」 龍克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遂將目光移往地圖,右手食指在紙上不斷劃出一道道優美弧線,臉色凝重地說出全盤營救計劃。 臨了,他指著身後那扇門輕輕歎了一口氣,柔聲道:「門後是另一條秘道,保證你們可以不受任何監控地安全離開。我最後強調一遍,時間是午時三刻整,所有人都必須在那時候統一行動。嗯,龍某言盡於此,希望將來尚有可見面的一天吧!」言罷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再不說話。 「咿呀!咿呀!咿呀!」耳畔連續響起三次鐵門開合聲,剎時間整座會議室只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 「秦樓楚館,芙軒海齋」指的是碎星淵要塞最著名四大酒店,其中秦樓、楚館是全國連鎖的百年老店,後台分別是蘇家和獨孤家;芙蓉軒和海棠齋則是近兩年才興起的新貴,不過獨樹一幟的風格也著實吸引了不少顧客。 芙蓉軒的環境幽靜雅致,用餐者雖眾卻皆是聞人雅士,均能自覺保持著肅靜,除了偶爾傳來的綿聲細語外,你絕對聽不到任何噪音。 「叮鈴!」一聲風鈴悠然響起,店門倏開倏合走進一名衣冠楚楚的文靜青年。 看到他,坐在最裡間的庫索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把剛端起的茶杯又緩緩放回原位。因為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將徹底破壞早餐的興致,不過幸運的是餐桌上的碗碟基本都空了。 歐陽控來到庫索身旁坐下,傳音入密道:「屬下參見庫司長!」 庫索淡淡點頭,同樣以傳音入密問道:「情況如何?」 歐陽控恭聲道:「自昨晚掌燈時分起,先後共有三人進入西區溪尾街文坊巷4號。第一個是第56集團軍第4軍第3師副師長那爾轟,第二個是興盛隆商會會長林塵,第三個是戶部司督察處一級督察撒加·佈雷拉。」 庫索興致盎然地問道:「嗯,這些人的背景和同黨你可調查清楚了嗎?」 歐陽控道:「是,卑職已調查清楚。結果如下:1.那爾轟在編入第56集團軍之前,一直隸屬於彭真領導的黃蜂盜賊團,而且曾先後擔任過彭真的警衛團團長、第一萬人隊首席千夫長、萬夫長,是彭真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愛將。2.興盛隆商會是金雕盟在南疆的一個分支,按理說林塵應該是費家親信,但是與帝都交換情報後的結果表明,林塵的真正身份其實是橫空飛來閣駐南疆區總管。3.撒加·佈雷拉是彭真貼身侍女,一直擔任著戶部司督查處一級督察職務,直到彭真被刑部司隔離審查,這才跟著被停職反省。」 庫索動容道:「好傢伙,簡直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嘛!我們這次說不定可以一網打盡呢!對了,你們有沒有發現龍克綞的蹤跡?我不相信林塵那種老油條會跟那爾轟或撒加這種小魚小蝦合作,能夠驚動他的必是重量級人物,最有可能的就是龍克綞本人。也許我們都估錯了一件事,那就是龍克綞其實根本就沒有離開過碎星淵,他一直就躲在城內,等待著援救彭真的時機。」 歐陽控愕然道:「啊,這一點卑職可從來沒想到過!」 庫索輕拍了他一下肩膊,欣然道:「你已經很不錯了,看來我真該好好謝謝孔龍呢!他確實派遣了一名得力干將給我。嘿嘿,我看過你的履歷,成功辦理過很多大案子嘛!小伙子好好努力吧,將來的前途定然無可限量!」 歐陽控心中一熱,感激道:「多謝大人栽培!」 庫索忽然問道:「如果你是龍克綞將如何營救彭真?」 歐陽控心中浮起龍克綞冷酷無情的臉容,深吸一口氣道:「聲東擊西!」 庫索目光落到他臉上,微笑道:「哦,具體如何運作?」 歐陽控沉聲道:「任何一次軍事行動皆要考慮天時、地利、人和這三個要素。如果我是龍克綞一定會選擇今日午時三刻動手。因為白晝的警戒力量通常是黑夜的十分之一規模,而午時三刻又正是人們飯後最懈怠的辰光,龍克綞當然熟知這一點,所以他定會趁此機會動手。我首先會派遣數十支小隊在城內四處殺人放火製造混亂,吸引人們的注意力,然後親率一批精銳高手從地下排水系統潛入別院中心,偷渡泰坦步兵營設置的地面防線,以閃電戰迅速解決戰鬥,最終搶完人從原路撤退。」 庫索沉吟道:「若果真如此,我們要怎樣應對呢?」 歐陽控的唇角露出一絲詭異絕倫地笑意,若無其事道:「既然龍克綞對彭真誓在必得,那我們與其揚湯止沸,不如使一招釜底抽薪!」 庫索聽得目瞪口呆,像首次認識他般上下仔細打量了他一遍,歎道:「果然是後生可畏啊!」 歐陽控連忙謙虛道:「大人謬譽了,卑職不過是胡亂猜測揣摩罷了,一切還請您親自裁決。」 庫索長身而起,微笑道:「你不用擔心,本官絕非嫉賢妒能之輩。呵呵,唯有不斷挖掘人才為南疆效力,主公霸業方能早日實現。嗯,現在我以禮部司司長的身份即刻任命你為『狗尾』行動指揮官,全權負責抓捕龍克綞。」 說到這兒,他再次拍了拍歐陽控的肩膀,淡淡道:「禮部司副司長的位置還空著,我看好你。」言罷轉身離開座席,頭也不回地走出芙蓉軒。 原地只留下歐陽控直勾勾地望著庫索的背影呆呆發楞,腦海裡不斷重複著庫索說的最後一句話。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過勁來,就像一名意外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似的歡呼雀躍起來,惹來無數客人嗔怪鄙夷的目光也渾然不覺。 驕陽肆虐的正午,天上沒有一絲雲彩,空間沒有一絲微風,空氣彷彿凝滯了,風不吹,鳥也不叫,刑部司別院裡死一般沉寂,甚至連綠草和鮮花都在酷熱中昏睡,根本沒有人敢在太陽下行走。 這是一座擁有三百年歷史的古宅,大理石階,鋼鐵大門,四壁嵌滿青銅鑄出的鬼怪圖案,弧圓的大門樓高擎著一彎新月標誌,象徵著刑部司執掌南疆所有官員生死的超然地位。 四面院牆均用二尺見方的銅龍石築成,邊長百丈,高逾四丈,厚約八尺,呈等邊四角型牢牢護住內宅。院牆四角分別聳立著一座大型哨塔,塔上架著三門重機弩,除常備六名正副射手和三名瞭望手外,塔內還有五名狙擊手,九名刀斧手、以及二十七名突擊手隨時待命。 牆頭插滿了藍汪汪的鋒利刀片,牆緣還覆蓋著好幾層密實層疊的鐵絲網,牆內綠草如茵,不過皆高不盈寸,一眼望去連一棵樹也沒有,視野異常遼闊。 草坪上不時有一隊牽著巨型獒犬的巡邏隊經過,他們皆是全副武裝的泰坦步兵。這些人一個個渾身裹在燦銀色重鎧中,左臂橫舉一面長約五尺的方形銀盾,右手輕握著一柄兩邊鋒刃蜿蜒,中間脊背高高凸起的銀斧,目不斜視地沿著鵝卵石路緩緩前行,神態凝重並充滿了警惕。 宅內的建築共分三重:第一重是圓形分佈的官兵營房,第二重是六芒星狀分佈的刑部司別院辦公地,其中包括審判庭、刑訊室和監獄、武備庫、會客室和餐廳、檔案館、財務室,第三重是刑部司別院的中心建築物——血月樓,樓分五層專供刑部司要員和其他大人物駕臨時接待用,一般除清潔工外嚴禁任何人入內。 此刻,安德魯正懷抱漏影寶刀,在血月樓頂五重簷下的陰影中盤膝而坐,饒有興趣地看著樓下草坪上不斷轉圈巡邏的泰坦步兵們。 他在觀察這群連主公都忍不住推崇備至的亞述族戰士。 這些人的身體都特別強壯,超逾九尺以上的雄偉身軀總是讓人望而生畏。他們擁有寬闊的肩膀,狹窄的腰身,古銅色的肌膚之下是一塊塊兒小山般隆起的發達肌肉,深褐色的眼珠始終射出兩道剛毅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他們還擁有高傲的性格和天生的榮譽感,因此無論遇到多麼可怕的敵人都絕不退縮,彷彿生來就是一群霸氣十足的強橫戰士。 最可怕的一點是,這群超級野蠻人統統來自鐵血衛的訓練基地——龍騰谷哥舒堡,而且據說不是以鐵血衛身份參予本次行動,而是以鐵血衛教官的身份加入的。因為他們皆是兩年前柳輕侯親自招攬的第一批鐵血衛成員,甚至還得到過「深藍魔王」哥舒嫩殘的親手點撥。 在兵部司的檔案上,這支泰坦步兵營的番號是南疆軍區第55集團軍第3軍第111營,但是卻從未在任何一次戰役的任何一張戰報裡出現過,那意味著它是一支非特殊任務絕不出動的王牌部隊。 安德魯靜靜地回憶著臨行前翻閱過的絕密檔案,心頭湧起難以形容的感覺。 他終於知道主公想殺龍克綞的心情有多麼迫切了。 整整五百名裝備精良的泰坦步兵,每個人實力都等同甚至超越一名三級白銀騎士,臻達一級黃金騎士的水準,這是什麼概念啊?何況除了宅內的一個泰坦步兵營外,宅外不知尚有多少兵馬埋伏,鐵血衛、禮部司、戶部司……碎星淵要塞內幾乎所有能夠調動的機動部隊都集中到了這裡,只等龍克綞和他的同夥出現就一網打盡了。 安德魯苦笑著側耳聽了聽頂樓臥室內的動靜,結果仍然只能聽見一個纖細微弱的呼吸聲。 他抿了抿乾裂的嘴唇,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屋子裡難道真的只有彭真一個人嗎?為什麼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呢?莫非他也能夠像我一樣隨時隨地陷入胎息境界……」 安德魯懷著這個疑問,用精神能逐寸逐寸地掃瞄著整座臥室,結果卻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正當他打算放棄的時候,城中心的警鐘驟然連續不斷地瘋狂鳴起,頃刻間「噹!噹!」的鐘聲響徹全城,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短短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碎星淵要塞東南西北四區足足騰起七八十處火頭,滾滾濃煙伴著嗆鼻的氣味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大半座城市都被覆蓋在烏黑陰影之中。其中尤以南區災情最嚴重,不但火勢比別處猛烈十倍,一陣陣浮游的黑煙更浩浩蕩蕩地淹沒了整座刑部司別院。 安德魯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呢喃道:「好戲終於開鑼了!」 話音未落,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別院兩扇大門頓時被炸上半空,直翻滾了好幾個觔斗,這才重重跌落在草坪裡砸出兩道深盈數尺的溝渠。剎時間,劇烈的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別院四面圍牆亦被相繼炸開一道缺口,數以千計的矯健身影迅速衝了進來,分成數十個小隊分工明確地攻向各自的目標。 戰鬥進行得異常激烈,四座大型哨塔上十二挺重機弩、一百零八支突擊弩、二十架狙擊弩交織成一張天羅地網,頻頻散播著死神的意旨,幾乎每一瞬都有敵人倒在血泊之中。可是他們卻仍然倚仗著人多勢眾,高擎著鐵盾悍不畏死地衝了上來,同時右手衝鋒弩不斷噴吐著一道道銳芒。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敵人已經成功衝至哨塔之下,與守軍展開了捨生忘死的搏殺。 此時此刻,別院內三重建築也陷入迫在眉睫的危機之中。 火警乍起,久經戰陣的泰坦步兵們就迅速撤入別院第二重,掐斷了所有通往血月樓的道路。並以小隊為單位結成十座鐵桶陣型嚴密戒備。 戰鬥飴始,就有超越己方三倍規模以上的敵人潮水般蜂擁而上,發起最猛烈的攻勢。一瞬間,刀槍似雪箭矢如蝗在濃煙中乍隱乍現,處處充盈著一股驚心動魄的殺機。 鐵桶陣中泰坦步兵們一排排單膝著地,小心翼翼地隱蔽於銀盾後方紋絲不動。耳畔叮叮咚咚的箭盾交擊聲疾如狂風暴雨,他們都能冷靜從容地聆聽,只是右手緊緊握著雙刃銀斧,默默等待著敵人衝至眼前的一刻。 亂矢飛煙中,若你從半空鳥瞰即可發現一幕奇景,每一名泰坦步兵身上竟都緩緩泛起一波璀璨銀芒。起初它很微弱,僅是薄薄淡淡一層,漸漸地銀芒有如一圈圈漣漪般擴散開來,將全身鎧甲、武器、盾牌皆囊括其中,迅猛炫目至讓人睜不開雙眼的地步。 可惜敵人完全察覺不到這種異狀,只知狀若癲狂地悶攻而上,惡狠狠地揚刀舞劍,喊殺震天。 箭雨稍歇,敵人也已衝近泰坦步兵們盾陣前五尺,異變就在這一剎發生。 「奧丁!」伴隨著這聲整齊劃一的斷喝,所有泰坦步兵齊刷刷地頂盾而起。霎時間,一股驚天地泣鬼神的浩瀚氣勢應聲而出,有如一道鋼鐵長城橫在敵人面前,當敵人被震懾得全體一頓的瞬間,泰坦步兵掌中一輪輪銀月橫空飛出,頃刻又寸寸皆裂變成漫天星雨罩向敵群。 「彭!」「轟!」「嘎崩!」「喀嚓!」各式各樣的怪聲伴隨著短促尖銳的慘叫不斷響起。但見敵陣中一面面鐵盾分崩離析,一柄柄刀劍粉身碎骨,猝不及防下,敵人大片大片地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後方也是一陣大亂。 屍體上的致命傷非常顯眼,那赫然是一柄柄銀燦燦的小斧頭。它僅巴掌寬窄,五寸長短,卻重逾四斤八兩,外形酷似雙刃銀斧,簡直就是它的一個袖珍版。此物單柄叫「旋風斬」,集十二柄組成一枚空心圓盤後叫「霹靂輪」,是亞述族泰坦步兵們的獨門暗器。 這玩意體積雖小,卻勝在鋒刃犀利,重量驚人,在泰坦步兵的般若功全力催迫下更是無堅不摧,能夠瞬間碎盾、斷刃、破甲、震裂敵人全身骨骼,再穿背而出連續鑿入第二名甚至第三名敵人體內。 整整六千柄「旋風斬」化作一片銀雲擊中目標的瞬間,泰坦步兵們及時抓住戰機,發動了一次最強橫的反衝鋒。他們在眨眼間變鐵桶陣為鋒矢陣,惡狠狠刺入敵陣腹地,展開了一面倒的大屠殺。分割、合圍、殲滅,十隊泰坦步兵配合無間地不斷重複著這三個步驟,就像一架構造精密的絞肉機,不斷吞噬著敵軍性命。 敵人本就被突如其來的暗器搞得心慌意亂,再加上亞述族泰坦步兵們人人雄壯如山兇猛如虎,殺人更如斬瓜切菜般利落,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只知不斷後退了。於是,儘管他們人多勢眾仍不禁足足退出二十餘丈,直到後方大批精銳高手出馬,這才堪堪站穩陣腳,擋住泰坦步兵們殺戮的舞步。 這時候,遠隔三條街外的一所普通民宅內,歐陽控正若有所思地望著桌上地圖呆呆出神。 屋內除他外,還有五名精明幹練的年輕副官站在門口,不斷和來去匆匆的傳令兵交換著最新戰報和命令佈署,一步步實施著歐陽控的計劃。 在他們胸前分別佩戴著一枚特別通行證,證上蓋著吏部司、兵部司、刑部司、禮部司、戶部司五司金印。這意味著當全城戒嚴時,唯有他們才可以在五司警戒範圍內隨意行走,傳達「狗尾」行動指揮官的命令。若是其他人擅自逾越限界,哪怕是頂頭上司也要格殺勿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歐陽控的眼神如一潭靜水,沒有一絲漣漪,也沒有半點波瀾,就這麼默默地等待著那一刻的來臨。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一名副官和其他四人低聲商量了一陣兒,遂快步走到歐陽控近前,躬身施禮道:「啟稟大人,所有部隊皆已進入指定作戰位置,請指示!」 歐陽控微微點了一下頭,淡淡道:「嗯,繼續待命!」說完自顧自地在地圖上輕輕劃了一筆,將包圍圈最後一道缺口填滿,封成一枚完美無缺的圓。 五名副官不由得面面相覷難掩眸中驚駭之色,眼睜睜地看著敵人攻入別院,他卻居然按兵不動。他們實在搞不懂上司究竟在等什麼。 其實歐陽控的內心世界遠沒有表面那麼風平浪靜,他也曾一度懷疑過作戰計劃的可行性,但是當他想到對手是原南疆戶部司司長的時候,就釋然了。如果龍克綞僅會放火強攻此等彫蟲小技的話,那他就根本不配稱霸南疆情報界。所以那肯定是一種虛張聲勢的試探,若此時收網定被藏匿暗處的龍克綞識破埋伏,即刻遠揚。 「現在拼的就是耐心,誰更能忍,勝利就屬於誰!」歐陽控喃喃地警告自己,心靈倏然變得磐石般堅不可摧。 隔了不久,不遠處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片刻後一名傳令兵迅捷如飛地跑來,氣喘吁吁道:「啟稟大人,血月樓周圍敵蹤初現。他們總人數約在三百名左右,根據身法推斷均是天空劍士級數以上的高手,更有數名超級高手推斷不出級數,其中一個瞧身形酷似龍克綞。請指示!」 歐陽控深深吸了一口氣,略微思索後,沉聲道:「通知所有作戰部隊預備,『狗尾』行動即將在十息後正式開始。我現在倒計時,十、九、八……」隨著他驚心動魄的聲音,五名副官分別掏出一支特製信號弩,對準了天空。 歐陽控猶然不慌不忙道:「……二、一。敲響特級警報,全城進入一級戰備狀態,任何閒雜人等膽敢上街者一律格殺勿論!我宣佈『狗尾』行動正式開始!」 「嗚!嗚!嗚!嗚!嗚!」五支響箭應聲射入長空,發出一串淒厲無比的尖銳嘯聲。頃刻間,城中心的八十一口警鐘同時嘹亮響起,每條街道每條小巷都在眨眼間就佈滿了人山人海的南疆士兵,整座碎星淵都「活」了過來。 尤為壯觀的是城南刑部司別院周圍。只聽轟隆轟隆的車輪聲、希律律的戰馬嘶鳴聲、急促齊整的腳步聲聲聲入耳,數百輛泰坦戰車、數千匹神駿戰馬,數萬名全副武裝的精銳戰士,把這座僅有方圓百丈的府邸圍了個水洩不通。 他們在第一時間就發起了一浪高過一浪的集團式衝鋒,沿途一旦遭遇反抗者一概殺無赦,在短短一刻鐘的功夫,就或殲或擒了敵軍佈置在外圍負責阻截的兩千六百餘名戰士,隨即迅猛無儔地從四面八方鐵壁合圍,恍若一隻碩大無朋的鐵手牢牢握住了血月樓。 安德魯暗暗地長噓了一口氣,整個人越發蜷縮至屋簷下陰影深處,兩支大耳朵直挺挺地豎起來,默運道宗先天無上玄功監聽起屋內動靜來。 「喀喇喇——轟!」「絲絲絲絲絲!」「鏘!」「啊!」「咕咚!」掌風山崩海嘯,劍氣縱橫交錯,侵入血月樓的敵方精銳高手,馬上遭到新月衛的迎頭痛擊。剎時間,兵刃撞擊聲、慘叫聲與屍體墜地聲不斷交織在一起,編成一曲血肉橫飛的悲歌,充滿了一往無回的慘烈意味。 形勢對敵人極度不利,因為血月樓內的秘道中不斷湧出一批批新月衛,前仆後繼地阻擋敵人上樓;而血月樓外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南疆士兵,以及成千上萬挺「霹靂雷霆」式重機弩、「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龍捲風暴」式突擊弩。這些平素難得一見的最先進武器,此刻齊刷刷地瞄準著每一扇門窗和縫隙,一旦看到敵人身影,二話不說就是一輪瘋狂射擊,直到把屍體射成蜂窩狀才肯甘休。 安德魯靜靜聆聽著千百股紛亂嘈雜的聲音,並從中細細分辨著想要鎖定的目標,慢慢地數股凌厲可怖的破空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顯然是敵方首腦人物,突進和上樓速度異乎尋常地迅捷,簡直像鬼魅般不可捉摸。沿途雖不斷有一批批新月衛奮不顧身地阻撓和攔截,卻根本壓制不住敵人前進的步伐,轉眼間他們就衝至頂樓臥室門外。 在這裡他們遭遇到了突襲以來最激烈的抵抗,哪管以他們的強橫實力亦只有兩人能夠衝出重圍,破門而入。 「快救人——」一把清朗的嗓音悠悠傳來,即使在眼下這種萬般焦急的情況下,猶然透出一股溫文儒雅的韻味,顯出獨具一格的大家風範。不過他只來得及說出三個字,餘下的話就盡被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新月衛們截斷了,接下來他能夠做的事情,只剩下竭盡全力堵住房門這一樁了。 安德魯聚精會神地傾聽著另一名敵人的動靜,可是既沒有腳步聲,也沒有衣袂破空聲,那個人就像一個幽靈般存在著。這個發現不禁嚇得安德魯的小心肝噗通噗通地狂跳不止,甚至連全身汗毛亦皆倒豎起來。 「我的娘啊,這個人武功之高簡直深不可測嘛!難道他就是龍克綞……老大,你真會拿小弟的性命開玩笑啊!你讓我監視他,還不如說是讓我來送死直接明瞭一點!嗚嗚嗚——」安德魯更加小心謹慎了,整個人就像一隻冬眠的棕熊,除了心口那點溫熱外渾身毛孔都自動封閉,晉入了胎息境界。 「轟!」周圍倏地萬籟俱寂,一切聲響和圖像皆放大千百倍映入安德魯的腦海。這一剎,他竟在無形的龐大壓力下,悍然突破了「鏡花水月」第九層瓶頸,晉陞至第十層境界,甚至連臥室內的景象都點滴不漏地浮現在腦海之中。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座舒適怡人的臥室。 淡青色的牆壁上鑲嵌著多塊工藝精美的金銀雕塑,羅浮竹製成的拼花地板上鋪著大幅的墨綠色暗花地毯,幽雅恬靜的陳設中,每一件傢俱和古董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精品,盡顯主人富甲天下的身家和宏偉氣魄。 安德魯的「眼睛」匆匆掠過門口的時候,赫然發現了兩個敵人其中之一。那位仁兄把一雙長袖舞得如癡如醉,恍若排山倒海般沛莫能御,伴隨著一陣陣轟隆隆的風雷聲,愣是將數十名新月衛堵在門外難做寸進。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這小子好雄渾的內力啊!恐怕就算是哥哥我上去也不一定是他的敵手哩!嗯,幸虧俺的任務只是監視而不是打架,不然可能會死得很慘哩!」 安德魯一邊暗呼幸運,一邊轉移目光向那位正主望去。 從這個角度看去,龍克綞的身材魁梧之極,臉部線條硬朗且輪廓鮮明,尤其是高挺的鼻樑和冷酷無情的眼眸,顯得他整個人都分外剛毅堅忍,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梟雄人物。 此刻,他正一步一步走向緊靠東牆的那張寬闊的胡床,厲眸中幾乎不可察覺地閃過一絲狂熱無比的愛憐之情,有如一輩子最珍貴的事物就擺放在那裡,等待和他重逢。 安德魯憑借敏銳無比的直覺,感到龍克綞的情緒出現了一絲絲波動,而且這種波動還有愈演愈烈之勢,不由得心下暗暗驚悸,遂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壓抑感。 對一名絕頂高手而言,任何情緒異常都是絕對要不得的,他必須時刻保持冰雪般的冷靜,這樣才能避免任何疏漏,防止厄運降臨己身。此情此景下的龍克綞,顯然沒有做到這一點,他只是在表面上強作鎮定,內心卻絲毫都不平靜。 只剩下三步兩步一步,隨著與胡床的距離越來越近,龍克綞的右手也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終於他觸摸到了帳幕,並溫柔地挑了起來準備吊在掛鉤上。 他的眼神充滿了美妙的憧憬投往床榻,誰都可以感覺到那種期待和喜悅……可是,當他完全分開兩片幃幕,眼神終於觸及床榻上的事物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優優書萌 uUtxT.com 詮紋子扳粵牘 第十六卷 鯨吞 第五章 代價 字數:11243 安德魯看到一幕此生難忘的恐怖表情,那是一種從極度喜悅到極度憤怒的瞬間轉變,龍克綞的臉部肌肉在一剎那抽搐、扭曲、跳動、痙攣、簡直猙獰如妖魔鬼怪,而雙眼……那簡直不是一雙人類的眼睛,沒有一絲七情六慾,只是充滿了暴虐、血腥、殺戮,讓任何人都不敢正視。 安德魯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麼,也沒時間仔細研究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因為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徹底忘記了呼吸。 「啊!」一聲驚天動地的狼嚎響起,所有人的耳膜像被硬生生撕裂般疼痛無比,瞬間一齊失去了聽覺,那正是龍克綞狀若癲狂的痛苦咆哮,一代絕頂高手儼然變成了一個瘋子。安德魯腦海裡的畫面亦陡然定格,所有人皆因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而無法動彈,形成了一剎那的靜態畫面。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床底驟然浮現出一道碩大無朋的璀璨銀弧,恍若倒懸的雨後彩虹般橫空出世,沛莫能御地撩向龍克綞的丹田重地。 這一刀貫滿氣勁後重逾萬斤,可是卻給人一種虛虛蕩蕩渾不著力的感覺。剛猛霸道兼容陰柔詭秘,刀法能臻達這種極致境界的絕頂高手,就算找遍整座深藍大陸也不過是寥寥幾人,想不到其中一位居然能夠潛忍在床底陪伴灰塵躺那麼長的時間,一直等到這次千載難逢的良機才肯出刀。 安德魯目瞪口呆地「看」著那輪碩大無朋的璀璨銀弧盡數沒入龍克綞體內,留下一道整整三尺多長的淒厲刀口,「嘩!」殷紅的鮮血有如山洪爆發般狂噴出來,直濺出四五丈遠,甚至連那名蒙面刺客也被淋成了落湯雞。 「荷!荷!」龍克綞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般大口大口劇烈喘息著,傷口血流如注他卻看也不看一眼,只顧用雙眸緊緊鎖定面前的那位蒙面刺客。 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異常古怪,誰也說不清那是頓悟,或是憤怒,也許還蘊涵著三分決絕和十二萬分的遺憾,不過最終都變成了一句話:「你……為何……要……殺我?」 短短一句話被他斷斷續續地分成了四段,中間還參雜著兩次劇烈的咳嗽,蒙面刺客卻只能默默地等他說完一動也不敢動。因為那把恢復原狀的圓月彎刀正被龍克綞用左掌牢牢握在手心裡,他嘗試過回抽三次,卻連一次也沒成功,刀身彷彿硬生生地焊在那裡,任憑他施展十二成功力也如蜻蜓撼柱般無濟於事。 更可怕的是,他的右手甚至是整座身軀都被粘連在刀柄上,承受著對方一波又一波滔天巨浪般的龐大氣勁侵襲,渾身骨骼都被擠壓得卡卡直響,隨時都可能粉碎於無形。 這一刻,蒙面刺客心中悔不當初,要是早知如此就該在偷襲得手的剎那棄刀遠揚的,哪會陷入眼下這麼狼狽的境地。不過現在說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身體正被一寸一寸不可抑止地挪向龍克綞,對方皎潔無暇的右掌正緩緩伸向他的天靈蓋。 安德魯直勾勾地盯著龍克綞的手距離蒙面刺客的頭越來越近,這才霍然想起是否應該出手相救。但是腦海中一閃而逝的囑托,讓他中止了蠢蠢欲動的拔刀式。臨行前,柳輕侯曾經親自吩咐過:「此去血月樓,你唯一的使命就是把聽到看到的所有內容全部記下來,然後完整無缺地告訴我。其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許你出手干涉,明白嗎?」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瞬間,龍克綞的右手終於觸及了蒙面刺客的頭顱。不過大大出乎預料之外的是,眼前並未出現腦漿迸裂的血腥場景,龍克綞僅僅是一把扯掉了蒙面刺客的面巾。 「啊!」安德魯看罷差點失聲驚呼,眼珠子都快瞪出眶外了,那名刺客赫然就是龍克綞的嫡親侄子龍之息。他為避免認錯重新上下仔細打量了那個刺客一遍,結果卻毫無二致。刺客確鑿無疑就是龍之息,因為他臉上那道永遠無法磨滅的蜿蜒劍痕實在是太顯著了,更何況除了主公帳下「刀斧手」中的「刀」龍之息外,誰還能施展出那麼霸氣十足的刀法來呢? 「哈哈哈——」瞧見刺客真面目的龍克綞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可惜笑聲中沒有半點歡愉之色,反倒充滿了濃烈至化解不開的悲憤。 隔了片刻,笑聲歇止,他一字一字地問道:「說,你為何要殺我?」也許是鮮血已快要流乾了,也許是真氣自療起了效果,也許是迴光返照的作用,總之他的話出奇地流利起來。 安德魯卻從這兩句一模一樣的問話當中幡然醒悟到一件事,原來龍克綞早就從偷襲的那一刀上推斷出刺客是龍之息,難怪他臉上表情一直如此奇怪。現在他更加好奇面臨死亡威脅的龍之息會如何作答了,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地下,他是會拚命求饒,還是會痛斥其非呢? 龍之息的臉容波瀾不驚,儘管頭頂那只巨掌隨時都能將他壓得粉身碎骨,但他仍毫不示弱地直視著龍克綞的眼睛,一字一字地答道:「因為……你……阻礙……金狼族……復興!」話音才落,「喀嚓!」一聲脆響腳下的地板寸寸皆裂,龍之息整個人都矮了一截,愣是被對方的無儔巨力硬生生壓制得跪倒在地。 龍克綞瘋狂咆哮道:「你他媽的胡說八道!我龍克綞是在振興偉大的金狼族,而你這個懦夫才是在阻撓和破壞復興!」說著雙掌加力,將龍之息壓得腰脊重心越來越低,渾身骨骼卡卡的響聲也越來越密集。 龍之息夷然不懼,一邊艱辛萬分地抗拒,一邊竭盡全力調整真氣盡量保持話語連貫道:「現在金狼族只剩你我二人,它脆弱得就像一根嫩籐,隨時都有可能夭折了化為塵埃,永遠埋沒於蒼茫大地之中。此時此刻,我們需要做的不是像你一樣高歌猛進,而僅僅是尋找一個依靠休養生息。而柳輕侯就像一株每天都在茁壯成長的參天大樹,在它的庇蔭下我們才能無視風雨和酷暑嚴寒,甚至可以攀附在它的軀幹上扶搖直上。這才是真正的金狼族復興之路。」 頓了頓,龍之息雙眸驀然精芒大盛,義正詞嚴道:「而你徹底違背了這條方針,所以我必須殺掉你,因為任何人犯錯都一定要付出代價,你的代價就是生命。」 「是嗎?不過現在要死的是你吧?」龍克綞陰森森地獰笑著,雙掌驟然增大增厚了數倍,整個身軀也膨脹如球。「月殞!」隨著一聲暴喝,臥室內驀地一片光明,恍若一輪碩大無朋的明月緩緩隕落,慢慢分解成無數璀璨碎片,人們睜眼如盲再也看不到任何物體。 當安德魯恢復「視覺」的時候,愕然發現龍克綞直挺挺地跪在床榻前,一動不動地抱著一個漂亮女人。她體態婀娜,風姿綽約,容顏更像天仙般美麗,唯一遺憾的是肌膚蒼白如紙沒有半點血色,赫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生不能同室,但願死能同穴。祝你們來世再做夫妻吧!」安德魯感慨萬千,一轉眼卻愕然發現龍之息沒死,他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一層層璀璨光暈裡,不斷痛苦地抽搐和無聲呻吟著,慢慢地芒影越來越淡越來越薄,最後只剩下一絲毫光也縮入龍之息體內消失不見。真不知龍克綞那一招「月殞」究竟有何後遺症,希望他莫要武功盡廢才好。 房門口的林塵最倒霉,由於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月殞」的強光照射雙目頓時失明,得理不饒人的新月衛們充分貫徹「趁他病要他命」的卑鄙伎倆,亂刀齊下肢解了這位超級高手。 諸事完了,安德魯懷著沉重的心情悄悄鑽出簷下陰影,移向來時的秘道。 「嗚!」一陣涼風出來,恍忽間他好像聽到了一句呢喃:「阿真,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啦!」 歐陽控依照總督府辦公廳的指示來到白屋頂樓議事廳時,發現歐鷺忘機、庫索、慕容炯炯、麒麟正端坐會議桌旁,沉默無語地等待著主公柳輕侯的駕臨。 庫索招呼他坐在身後的旁聽席上,就繼續去看那份「狗尾」行動全程戰報了。其實南疆四巨頭每人都在埋頭研究著那份戰報,一時間議事廳內除偶爾傳出刷刷的翻頁聲外靜寂若死,這不禁讓第一次有幸進入峰會場地的歐陽控緊張萬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呼出,然後努力地將注意力轉移到廳內的佈置上,慢慢地紛亂的脈搏和心跳逐漸正常,歐陽控終於恢復了平日的冷靜。 正無所適事間,神采飄逸的歐鷺忘機淡然道:「請問歐陽師長,彭真是怎麼死的?」 歐陽控聞言一愣,遂幡然醒悟到那位傾國傾城的大美女是在問自己,連忙起身施禮道:「回稟歐司長,彭真是自殺而死。根據刑部司法醫鑒定,她的心脈是自己運功截斷的,估計起因是不想連累至龍克綞無法突圍。」 「哦,是嗎?」歐鷺忘機冷笑一聲道:「若非你們以她做誘餌,彭姐姐豈會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我還想請問你們帝國律哪條哪款規定她罪當處死?」 此言一出,議事廳內剎時靜得墜針可聞,眾人的表情都不自然起來。其中麒麟若有所思,慕容炯炯滿臉苦笑,庫索面無表情。 正當歐陽控劍眉一揚打算申辯的時候,廳內驀然響起一把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嗓音道:「忘機此言差矣,沒有人判過彭真死罪,更沒有人敢擅用私刑。她的死唯一的責任人就是龍克綞。如果他不謀反,彭真就不會受到牽連,乃至最後落得慘淡收場。在彭真之死的問題上,我們誰都沒做錯什麼。你和彭真親逾姐妹,她去了你很難過,這種感情大家都可以理解,但是莫要被私人感情蒙蔽理智,隨便遷怒到別人身上。」 隨著話音,我神色平靜地走進議事廳,諸人紛紛起身施禮。我隨意擺擺手示意他們落座,卻並未坐到主位上,只是背負雙手閒庭信步般來回走動。 歐鷺忘機氣鼓鼓地嘟著小嘴兒一言不發,我沒理會她,反倒走到歐陽控面前,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讚許道:「『狗尾』行動的戰報我剛看完,你做得很好,哪怕我親自出馬也不過如此了。」 歐陽控受寵若驚道:「主公謬譽了,卑職豈敢與您相提並論,折煞歐陽控了。」 我哈哈大笑道:「年輕人會謙虛是一種美德,但是若過度謙虛就是一種傲慢的表現啦!我曾聽好幾個人說起過你,也看過你的全部履歷。嗯,可以用八個字概括:心如磐石,身如金剛。這很好嘛,作為一名特殊戰線上的指揮官,就是要做到這種境界。對了,你還是鐵血衛副師團長吧,我現在以塔卡瑪干府總督的身份,破格提拔你為禮部司代副司長。呵呵,記住是代副司長啊,如果你不稱職,我隨時可以撤掉你的。」 歐陽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激動得熱淚泉湧,感激萬分地嗚咽道:「卑職定鞠躬盡瘁,以報主公知遇之恩!」言罷雙膝跪倒,就要做起磕頭蟲來。 我趕緊扶他起來,微笑道:「咱們南疆不興這套繁文縟節,你要報答我,就好好為南疆百姓做一點有益的事情吧!」 歐陽控恭恭敬敬地道:「是,卑職明白!」 這時,我雙目金芒驟然大盛,威嚴肅穆地環顧了諸人一圈後,沉聲道:「我想要大家都明白一件事:南疆就像一艘航行在汪洋大海上的船,既有可能遇到狂風驟雨的惡劣天氣,也有可能碰到凶殘猙惡的怪獸匪徒,但是只要我們同舟共濟患難與共,就沒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困難,一定可以抵達夢寐以求的彼岸。做為這艘『船』的船長,我對龍克綞事件只能表示萬分遺憾,同時我還要強調一句,任何危害這艘『船』的人和事,我柳輕侯都將用最嚴厲的手段去剷除它。」 說到這兒,我看了一眼歐陽控,淡淡道:「俘虜你們是如何處置的?」 歐陽控忙答道:「回稟主公,俘虜正關押在刑部司一號監獄內接受審訊。不過……這些人中的橫空飛來閣高手好像都受過專業訓練,對普通刑罰適應度非常高,而另外那些小雜魚都是原黃蜂盜賊團成員,倒是沒幾個能挺過半個時辰的。」 我嘴角浮起一抹冷酷無情的笑意,幽幽地道:「不管你採用什麼方法,我只要這次參予劫獄的全部案犯和幕後主使者名單。就給你一個月時間徹查此事,屆時所有俘虜和後來抓捕的案犯,不論罪行輕重動機如何,一律給我斬首示眾。我要讓全南疆乃至整個風雲帝國的敵人都知道一件事,惹毛了我柳輕侯統統要慘淡收場。」話音才落,議事廳內溫度驟然下降了十來度。 歐陽控戰戰兢兢道:「是,卑職保證完成任務。」 我看著四巨頭一個個都噤若寒蟬,不禁暗暗後悔施展「滅世魔體」蘊含的霸氣說話了。於是,我話鋒一轉,柔聲問道:「龍克綞和彭真的遺體是如何處置的?」 麒麟接口道:「龍之息希望能夠按照金狼族的習俗,將二人屍體在南天門山脈主峰的鷹愁崖上進行天葬,這是他受傷昏迷前唯一的要求。」 我點頭道:「嗯,就按照他們的習俗辦理吧!對了,他的傷勢如何?」 麒麟皺眉思忖片刻,苦笑道:「無甚大礙,不過最近幾天恐怕都沒法跟人動手了。只是……」 我瞅他一副為難模樣,不禁笑罵道:「老戚啊老戚,在座都是自家人,你為何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啊?」 麒麟沉吟道:「我剛才在想,龍克綞那最後一招『月殞』也許並非是要殺龍之息,而是要把苦修多年的第十二層『嘯月』魔功毫無保留地輸送至他體內,以確保金狼族鎮族奇功薪盡火傳。」 麒麟這番頗有見地的推論,不禁讓我對他有一種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覺。其實當安德魯轉述全過程的時候,我就大約猜到了是這麼一回事,現在麒麟的推測不過是更加確定了我論斷的正確性罷了。 我擺擺手截住他後面的話,輕描淡寫道:「此乃人之常情,而且無可厚非。龍之息始終立場堅定地站在我方,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我不想再補充說明什麼。如果他能夠因此修煉成第13層嘯月魔功,對南疆對霸業都是一件大好事嘛!」 諸人面面相覷,萬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一番大義凜然的話來,更沒想到我根本就不在乎龍之息將來會有多強橫。這種睥睨天下誰與爭鋒的霸氣,深深地感染了他們,讓廳內因麒麟的話引發出的一點點危機感頓時消失於無形之中。 我正要再說兩句替龍之息開脫的話,廳外驀然傳來安德魯的聲音道:「啟稟主公,長鯨要塞發來一封特急快件,請您馬上審閱!」 在迎賓館酒吧的一個寧靜角落,秦五露出沉思的凝重神色,瞧著杯內的美酒,很久沒有說過一句話。一疊厚達數十頁的淺藍色信箋擺在右手邊,那就是讓他用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足足審閱了三遍,並將心情搞得糟糕至極點的根源所在。 信箋內容如下:「啟稟殿下:『狼群』行動徹底失敗。我方損失有:南疆區總管林塵陣亡,隸屬總部『雷霆』小組的五名超級高手中3名陣亡、2名被俘,隸屬南疆區分部的150名精銳高手中139人陣亡、11人被俘。現南疆區分部所在地——興盛隆商會被正式查封,所有財產全部充公劃歸塔卡瑪干府財政,近期通過興盛隆商會運送的所有貨物皆被南疆各地駐軍扣留,商會名稱被永久取締,商會成員一律劃為風雲帝國一級通緝犯,並加入塔卡瑪干府刑部司黑名單。具體名單如下:……」 「其他損失有:指揮官龍克綞陣亡、營救目標彭真陣亡,主要發展對像那爾轟陣亡、撒加·佈雷拉被俘,參予行動的3270名戰士中2446人陣亡,824人被俘,龍彭二人的私人兵團全軍覆沒。具體名單如下:……所有被俘人員,將一律按照叛國罪處以極刑,具體行刑日期為帝國歷811年6月15日,具體行刑地點在碎星淵中心廣場。落款:南疆區副總管薛長亭。」 秦五慢慢回憶著全篇信箋內容,臉上終於綻出一絲充滿自嘲意味的笑容,啞然失笑搖頭道:「換過是今天,我定然不會在盛怒下同意龍克綞的請求,派遣大批精銳高手參予到『狼群』行動中去,以洩昨夜被柳輕侯戲弄的恨意。嘿嘿,可惜現在一切都太晚了,覆水難收啊!就這樣算了吧,我們在南疆的這一場賭博已經確確實實地徹底輸掉哩!」 薛長亭苦笑道:「唉,我們從一開始就太低估柳輕侯這小子了。他年紀雖輕,思慮卻異常周密,手段也特別狠辣,好像根本就是在刑部司別院佈置好一個陷阱,等待我們往裡跳似的……」 秦五舉杯笑道:「既然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再繼續想它了。嗯,你的善後工作處理得非常好,我現在以橫空飛來閣閣主的身份,正式任命你為南疆區總管,即刻起行駛所有職權。不過碎星淵你是沒辦法待了,不如這樣,明日就隨我一道啟程趕往長鯨要塞吧!我希望你能在未來的新袍哥州大展拳腳,要是有可能的話,盡快地重新在碎星淵設立總部。拜託了!」 薛長亭受寵若驚地慌忙舉杯,和秦五碰了一下後,兩人同時一飲而盡。 窗外夜幕悄悄地降臨了,城市裡一盞盞燈火悠然亮起。白晝的濃煙、烈火和殺戮似乎一下子就被吞噬得乾乾淨淨點滴無存,可事實上又有多少冤魂怨鬼在半空中徘徊遊蕩呢? 沒人知道,更沒人會去關心。 「高唐位於風雲帝國東部,東瀕須彌洋,西隔高唐海峽與深藍大陸相望。它是一個典型的島國,從北向南分別由熊島、庫州島、金甌島、天堂島、閣道島、海倫島、土珠島、乾羅島等八島組成,領土所轄還包括附近3300多個島嶼,整體構成一個巨大而不規則的變異八卦形狀。高唐境內人口約為2390餘萬,均為高唐族,通用高唐語。 首都釜城位於政治中心地——閣道島上,人口約300餘萬,是高唐八島最大的城市。境內東部多為山地高原,西部及沿海以丘陵平原為主,全境森林廣佈,覆蓋率高達70%以上,礦產和水力資源富足,有紅河與淡江橫貫東西疆域,屬於溫帶季風氣候,冬季漫長而春秋短暫。 高唐是深藍大陸與深紅大陸最重要的遠洋貿易中轉港,故自黑暗戰國時代起,深藍大陸的歷代國王與皇帝莫不對它垂涎三尺,均曾發動過聲勢浩大的侵略戰爭。不過令人遺憾的是,每次侵略者都未能征服這個高傲驕橫的民族,哪管是一時被佔據,最終都能搶奪回來。 這種分裂且被侵略的狀況一直持續到龍王朝滅亡為止。到大約龍王歷3200年到時候,高唐第一大島——庫州島島主莫黦王橫空出世,他經過長期的戰爭和兼併,逐漸統一了閣道島以北、紅河中下游的北高唐。到龍王歷3250年的時候,北高唐的國王莫黦王親率大軍向南高唐發動了總攻。經過一連串非常殘酷的戰爭,莫黦王征服了南高唐,有史以來首次實現了高唐八島的統一,高唐出現了第一個完整而強大的奴隸制國家。 莫黦王統一之後,自稱為高唐帝國始皇帝,並依照高唐八島的變異八卦形狀,命令神匠公輸伽以一塊天賜寶玉雕琢了傳國玉璽——『乾坤印』,象徵著南北高唐統一永不分離。為了便於統治全國,他特意把都城從自己的家鄉,遷徙到了南北高唐接壤的閣道島釜城,而後他也成為了高唐第一王朝的第一個統治者。 從莫黦王開始,一直到風雲歷784年為止,高唐共經歷了前帝國、古帝國、中帝國、新帝國、後帝國等幾個時代。此後,高唐逐漸衰落,曾先後遭到過斯圖亞特王朝、愷撒帝國等侵略,到風雲歷694年風雲千萬大軍東征時,更是差點就被併入了風雲帝國版圖。 莫氏王朝的威信經過這一系列的社會動盪,跌到了歷史最地點,不但是各地諸侯,甚至連平民百姓都不再企盼皇室能夠力挽狂瀾,重現高唐雄風了。時值風雲歷794年,高唐帝國末代皇帝賢德王莫尼羅終於再也鎮壓不住激烈的政治矛盾與社會矛盾,慘死於一場規模空前巨大的陰謀叛亂之中。 當時釜城皇宮被洗劫一空後燒成灰燼,致使大量宮廷珍寶或焚燬、或流落民間。幸好事前賢德王莫尼羅早有預見,把最珍貴的寶物統統收藏至秘密倉庫,並把藏寶圖、寶庫鑰匙連同愛女莫瓊瑤一同托付給了『海神』軒轅天之痕。 不過當莫瓊瑤成年後,依照藏寶圖找到並開啟寶庫時,卻愕然發現所有寶物均在,唯獨缺少了那枚至關重要的傳國玉璽——『乾坤印』。要知自開國皇帝莫黦王以來,歷代帝君莫不要奉印登基,『乾坤印』其實已經成為了高唐皇帝的象徵。所以儘管莫瓊瑤擁有唯一合法繼承人的身份,若沒有它也照樣只能望『位』興歎。 這也是莫瓊瑤不能直接介入高唐諸侯混戰非常重要的一個原因。因為擁有『乾坤印』,高唐人就承認你是正統繼承人,沒有『乾坤印』,高唐人將認為你是一名帶領海盜聯軍闖入高唐八島的侵略者,兩者待遇實有天壤之別。」 一鼓作氣說到這兒,庫索才若無其事地停頓片刻,等待議事廳內的大佬們消化以上內容,順便就相關問題做出提問。結果廳內鴉雀無聲,不論是歐鷺忘機、還是慕容炯炯、麒麟皆面面相覷目瞪口呆,歐陽控更是流露出無限崇拜的眼神盯著頂頭上司。 在短短半個時辰內,庫索引經據典侃侃而談,從地理風貌、歷史淵源、政治、經濟、文化、社會體制乃至鮮為人知的宮廷秘聞,把一幅栩栩如生的高唐畫卷展現在眾人面前。這充分顯示出做為一名禮部司司長,庫索絕對兢兢業業親歷親為,否則斷然無法輕鬆矇混過關。 不過剛剛傳閱完畢莫瓊瑤的親筆信後,我選他而不是選對高唐一直密切關注的歐鷺忘機來介紹和分析高唐歷史現狀,卻並非只因他是禮部司司長。更重要的理由是,遠在兩年前他就矢志定居高唐,而且在前不久的軍事會議上,他更語出驚人,要將舊式軍火販賣到高唐,加劇諸侯們的內戰實力消耗。 這些都清楚地說明一件事,庫索對高唐的熟悉程度已遠遠超越歐鷺忘機。所以我把歐鷺忘機調任為戶部司司長,從某方面來說,即是徹底解開束縛庫索的枷鎖,讓他能夠在高唐八島上大展拳腳,為將來把它成功納入南疆版圖奠定最堅實的基礎。 隔了半晌,歐鷺忘機率先打破沉默,歎道:「公主殿下的親筆信上說,相隔整整18年後『乾坤印』重現高唐八島,希望我們南疆能夠施以援手使它物歸原主,告慰賢德王在天之靈。可是此事絕對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我甚至懷疑它的出現根本就是一個大陰謀的開始。」 麒麟點頭道:「不錯,姑且不論這個消息是真是假,單從政治意義上來說,這枚『乾坤印』絕不亞於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它的出現定然會導致高唐內戰日趨激烈,提前進入白熱化狀態。南疆若在此時攪和進去,恐怕不管在聲譽上,還是實際利益上,都將陷入被動招致巨大損失啊!」 我不置可否地微笑著點了點頭,正要說話間,忽聽一直保持緘默的慕容炯炯輕咳兩聲,插口道:「我想關於那枚『乾坤印』補充一點說明。古老相傳但凡真命天子出世必有天賜神物相佑,根據帝國圖書館秘藏史料記載,當年莫黦王降臨人世的時候,即有一枚天賜寶玉傍身,卻誰都不知道它的來歷。不過從他轉戰南北戎馬一生,卻從未遇到過一名敵手來看,『乾坤印』不僅在政治上具有至高無上的象徵意義,而且在武道修行上也屬曠世瑰寶。」 他頓了頓,繼續道:「因為史料上還隱諱地記載著秦魔舞和斷獄·路西法曾經先後挑戰過莫黦王。呵呵,當然任何一名史官都不會愚蠢到隨意貶低開國皇帝陛下的,所以史料上並未明確指出到底誰勝誰敗。不過根據高唐建國後,一直到莫黦王、秦魔舞、斷獄·路西法三人相繼去世都無戰事來看,三人誰都沒佔到任何便宜。」 說到這兒,慕容炯炯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我腰畔佩戴的「十方」,斷然道:「所以我敢斷言『乾坤印』出世後,高唐八島所有潛藏高手定將空群而出參與爭奪。唉,那時候就絕對不止是政治問題了,還必須依靠無與倫比對武力去解決紛爭。」 霎時間,五雙精光灼灼的厲眸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等待著做出最後裁決。 我收斂笑容,臉上露出深思的神色,一字一字地緩緩道:「這世上真能令我柳輕侯動心的事物屈指可數,現在排在首位的就是把風雲、愷撒、高唐、斯圖亞特、贊布、日爾曼、印第安納、亞馬遜統統納入版圖,成為深藍大陸的主人。我相信終有那麼一天,通過在座諸位的努力下,大陸上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會再有戰爭,百姓可以依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過他們幸福太平的日子。」 這一刻,麒麟等無不動容,望向我的眼神裡亦充滿了激動情緒。 我環顧諸人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後,堅決地道:「為了實現這個宏偉目標,我們必須奪得『乾坤印』,而且唯有如此方能迅速獲得剛剛加入的七海艦隊的真摯友情。不過為避免節外生枝,此番高唐之行,我決定以純粹私人身份參加。這樣既可避人耳目,又可在將來為南疆與高唐間保留一些轉圜餘地,也算一舉兩得吧!各位有什麼意見嗎?」 庫索建議道:「主公,如今的高唐局勢混亂不堪,是否帶領大批新月衛隨行護駕啊?」 我哈哈大笑道:「那還算什麼私人身份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南疆王駕臨高唐啦!此番我就帶安德魯和龍之息去,其他隨從均由莫瓊瑤安排好了。我想憑她七海盜盟盟主在高唐的勢力,總能保護我這個外國人安然無恙吧?」 一言及此,我驀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問道:「秦五等人有何反應?」 歐鷺忘機應聲道:「劉稷返京,陸錦江和獨孤鋒寒啟程去了落日要塞,封靳和甄麴動身趕赴白骨要塞,唯有秦五仍舊逗留在迎賓館,想必是在等待『狼群』行動的結果。根據帝都傳來的可靠情報表明,獨孤鋒寒將就任第57集團軍總長副官,而甄麴將就任第58集團軍總長副官。」 我不禁幡然醒悟,失聲道:「好狡猾的關山月!這個老狐狸分明是想用錯位支援法,來避免南征期間發生內戰啊!居然用秦五和獨孤鋒寒做人質,我看秦大和秦九是絕對打不起來了,這應該是關山月和六部相的一致決議吧!」 眾人先是愕然,接著也認為我這推斷很有道理。 我微笑道:「反正愷撒大軍就夠他們頭痛的了,我們也別太奢求了。嗯,老戚再擬兩份公文,督促一下常勝1軍和2軍快點啟程,務必趕在對方抵達之前到達白骨和落日。此外我暫離南疆這段時間,大家就多多擔待和辛苦一些了。」 諸人聞言刷地一聲齊齊起立,躬身施禮道:「預祝主公高唐之行馬到成功!」 我的目光幽幽地落在窗外的淒迷夜色之中,呢喃道:「但願如此,散會吧!」 明月初升,懸於天穹,澄清的銀輝映照著碎星淵的界石碑。當浮雲蔽月時,月光暫時消隱,隔樹觀花,綠樹紅葩點綴如畫。這明月隱現的瞬間變化,顯得既明澄悲涼,又迷茫而美麗,剎那間的感悟讓我有些癡了。 「無憂啊無憂,此刻你是否也在想我呢?」 這一刻,我愁腸百解分外思念起遠隔萬里之遙身在帝都的慕容無憂來。近兩年來,我們雖然聚少離多,她卻始終堅定不移地默默在背後支持著我。不管是家族的壓力,還是外界的干涉,都從未能讓她動搖半分,亦讓我倍覺愧疚於她。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看來高唐事畢,就該趕赴帝都一趟與她完婚了。嗯,應就此事和瓊瑤也商量一下,最好是能夠一箭雙鵰啦!不不不,還有歐鷺忘機這丫頭,是一箭三雕才對嘛!嘿嘿!」想到這兒,我嘴角浮現一抹得意非凡的微笑,腦海中憧憬起三女共侍一夫的幸福時光。 驀然,身後的安德魯提醒道:「主公,前面就是龍騰谷了。」 「嗯!」我淡淡地答應了一聲,遂嘎然勒住了銀翼龍王的韁繩,幽涼地問道:「安德魯,你吃過狼肉嗎?」 「希律律!」飛雲獸發出一聲劇烈咆哮,終於以纖毫之差擦過銀翼龍王的鬃毛,停在我左側半步左右的位置。我這式急停就是專為檢驗他的騎術而設,結果卻不太盡如人意,安德魯雖然沒被當場掀下坐騎,卻也被搞得手忙腳亂外加灰頭土臉。 浟優書猛 uUtXT。cOm 詮汶吇扳閱瀆 第十六卷 鯨吞 第六章 馴狼 字數:11454 他驚魂初定,長噓了一口氣道:「好險啊!」言罷忽又想起剛剛那個問題,愕然道:「屬下從未吃過狼肉,也不知是否美味!」話音才落,他猛然迎風抽抽鼻子,驚訝道:「前面好像有人在烤肉啊?難道那就是您說的……狼肉?」 我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不置可否道:「想知道答案的話,去問問主人不就行了嘛!」說完再次催動銀翼龍王急速前行,迅猛無儔地衝上了那座遮擋視線的巨大沙丘頂點。 兩人佇立丘頂遙觀坡下風景,但見一堆熊熊篝火上正架著一條健碩肥狼。篝火旁盤膝端坐一名雄偉如山的黑袍男子斜斜地背對沙丘方向,正專心致志地用左手連續轉動支架上的橫桿,不停翻轉炙烤著狼肉。油脂滴滴答答地墜落火中,不時竄起一道暗藍焰苗和裊裊青煙,誘人的肉脂香氣也不斷隨風飄來。 令人矚目的是,在他右手外測一寸三分處的黃沙中,筆直插著一柄黑黝黝的畸形連鞘彎刀,刀旁並排擺放著三隻密封未啟的酒罈,似乎是耐性十足地在等待著什麼人。 安德魯瞅見那尊崇山峻嶺般不可逾越的偉岸背影后,立刻失聲驚呼道:「原來是他!」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笑罵道:「廢話,當然是他啦!除了他還有誰知道我們的行軍路線!」 火光掩映下,三人臉上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猛獰。誰都沒有說話,目標均是燒烤架上的獵物,終於一隻重達百斤的肥狼在三柄鋒利匕首連續半個時辰的切割下,很快只剩下一堆枯骨。酒罈也快空了,明月卻隨霧氣的淡薄變得更加明亮,倒映在酒罈中月影隨碧波蕩漾,飄忽不定。 龍之息哈哈一笑,長身而起道:「痛快啊痛快,很久沒這麼開懷暢飲啦!」 「鏘!」他掣出圓月彎刀,用左掌輕輕撫摸著刀身,高聲吟唱道:「我有一寶刀,出自明月溪,照人如照水,切玉如切泥,鍔邊霜凜凜,匣上風淒淒,寄語逐鹿侯,何當來見攜。」 一曲歌罷,龍之息神情專注於刀鋒之上,一字一字緩緩地道:「此刀名曰『金狼』,是爹爹以吾族世代相傳的獨門秘法煉製,並於我十二歲生日時贈送的玄鐵寶刀。它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靈性,可吸收明月光華而威力大增,月圓之夜最為淒厲。」 正在篝火旁捧起酒罈準備牛飲的安德魯酒意上湧,戟指怪笑道:「那不成了妖精嗎?」 龍之息也不反駁,只是迎向明月悠然揚起寶刀。 眨眼間,金狼刀身魔幻般褪去一層金光,緊接著鋒芒驟然大盛化作一輪皎潔明月,像霜,像白玉,像明鏡,像珠璣一樣明亮、透徹,銀輝四射。更可怕的是,刀鋒恍若擁有生命般在一寸一寸自動成長,慢慢形成一道完美無瑕的圓弧方才停止。 安德魯看到如此古怪的情景,不由得瞠目結舌,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我也不禁大吃一驚,失聲道:「嘯月刀?」 根據哥舒嫩殘的講述,若有人能把金狼族嘯月魔功練至第十三層境界,在月圓之夜即可衍生出一種極度強悍且極度變態的神秘武功——「嘯月刀」。其典型特徵就是,刀鋒將自動進化至刀客心目中的最完美境界,並且可以在戰鬥中最大限額透支月能。 當年哥舒嫩殘就非常「幸運」的,在月圓之夜的戈壁灘裡,遇上了嘯月魔功剛剛大成的龍荒樓,結果一場惡戰下來讓人家修理得慘不忍睹,被他引為生平奇恥大辱。 一念及此,我不由瞟了龍之息一眼,暗暗揣測道:「他奶奶的熊,莫非你小子今天還要稱稱哥哥我的斤兩不成?嘿嘿,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啊!」 在月色灑照下,龍之息臉容不見半點情緒波動,有如一頭高傲的金狼王般莊嚴威武,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從容,合而形成奇特的魅力極其震懾人心,讓人生出陌生而又熟悉的怪異感覺。 他身軀巋然不動,金狼刀卻似緩實疾地遙指向我,豪邁不羈道:「當日僅舍弟有緣領教主公不世劍法,之息一直引為生平憾事。今日相請不如偶遇,之息抖膽請主公賜教幾招,讓屬下開開眼界!」 我慢慢站起身來,伸手解下「十方」鄭重插入銀翼龍王背囊內,眼神卻毫不避讓地迎上龍之息似可洞穿肺腑的目光,哈哈大笑道:「賜教兩字我倒是不敢當,但做為一名武者,若有幸能親眼目睹蓋世奇功『嘯月刀』,怎也告慰平生了。嗯,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可否只用這雙手掌做武器,領教那柄名震天下的金狼刀呢?」 今趟輪到龍之息勃然變色,冷笑道:「空手對狼刀?好膽識,好氣魄!主公果然不愧是曾經挑戰三大宗師的頂尖高手,之息敢不從命?」 說話間,他雙目神光電閃形如實質般緊緊鎖定我,同時一股無比堅凝的氣勢撲面而至。 我立刻生出感應,渾身驟然散發出一股莫測高深如高山大海的氣勢,不但銅牆鐵壁般無懈可擊,更可怕的是讓對方產生一種錯覺我不是一個凡人,而是一名擎天柱地的蓋世魔君。 剎時間,兩人不斷催發氣勢,方圓數丈頓時湧起洶湧澎湃的氣浪不斷交撞衝擊,衣袂激揚,鬚髮狂舞,情景詭異到了極點。 安德魯下意識地默運「鏡花水月」化做一枚龐大水球護體,高速退往戰場遠處,期間愣是被排山倒海的氣勢憋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他眼中,龍之息宛若一柄所向披靡的神兵利器,鋒芒畢露中隱透桀驁不遜的狂放氣魄;柳輕侯側仿如一座堅不可摧的戰爭堡壘,固若金湯中暗含睥睨天下的雄渾氣勢。兩人都是那麼教人膽顫心寒,更令人感到他們之間的爭鬥誓必驚心動魄。 放任對方氣勢蓄至巔峰狀態後,我漫不經心道:「三刀為限,若不能打敗你,就算我輸哩!」 龍之息聽到如此猖狂的叫囂居然毫不動氣,僅僅嘴角浮現一抹冷笑,幽涼道:「之息得罪啦,看刀!」話音未落,金狼刀驟化一道雷霆萬鈞的璀璨銀弧,閃電般攔腰掃來。 安德魯看得呆若木雞,兩人明明相距足有兩丈至三丈,可龍之息刀芒一展,鋒刃卻貨真價實地直抵柳輕侯腰眼,速度簡直快至不可思議的地步。 在我眼中,龍之息則是利用揮刀之勢,把十三層嘯月魔功盡數注入刀身,故距離再非問題,若被形如實質的刀芒掃中,下場絕對比被刀鋒掃中還要淒慘十倍。更可怕的是,身周空氣中隱藏多時的螺旋勁氣亦同時啟動,倏地形成千百股縱橫交錯、糾纏不清的龍捲風,讓人如陷泥潭般動彈不得,唯有乖乖待宰的份兒。 如此刀法,我尚是初次得睹,不過遠不足懼。 我身軀紋絲不動,左手撮掌成刀,看也不看全憑直覺迎向刀芒最盛處。 「噗!」這一掌匪夷所思地正好劈中刀脊,發出一記如擊敗革的怪異聲響。霎時間,沛莫能御的刀勁就被無數詭異莫名的真氣緊緊纏住,瞬息吸噬得空空如也。 安德魯不禁瞧得莫名其妙,不但臆想中驚天動地的交擊聲沒有出現,更見龍之息觸電般渾身劇震,狼狽不堪地收刀急退三丈,直至回歸起點方才站穩陣腳。 我並未乘勝追擊,只是默默觀察著「葵花」吸來的神奇月能,看它們迅速轉化成滅世魔氣的全過程。勿庸置疑隨著「滅世魔體」大成,「葵花」也臻達從前夢寐以求的境界了,否則斷難連第十三層嘯月魔功吸附的月能都「拿」了就走。但令人感到遺憾的是,這種月能似乎虛有其表,經過轉化後對滅世魔氣的補益簡直是滄海一粟。 我不由得緊鎖眉頭,心中暗忖道:「毛病究竟出在哪裡呢?莫非是滅世魔體太強大了,非光暗之翼級數的超級能量不能補充嗎?暈啊,不要這麼變態吧!」 正尋思間,龍之息雙目瞇成兩線,精芒爍爍地狠狠瞪著我,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剛才施展的是什麼妖術,為何能夠不知不覺間卸去我的刀勁?」 我啞然失笑道:「什麼他娘的妖術,老子用的是正經八百的最上乘武功。若你怕了現在認輸還來得及,不然待會兒可就要顏面掃地嘍!」 龍之息豪情萬丈地嗤之以鼻,馬上一掃頹廢之氣,雙手緩緩舉刀直至頭頂,一股龍捲風立即以他為中心升起,地上的沙礫碎石也均環繞著他盤旋飛舞。不一會兒,整座戰場都融入鋪天蓋地的沙塵暴中,雙目再不能見物,兩耳也塞滿尖銳無比的風哨子。 安德魯緊張得雙手攥滿冷汗,目不轉睛地盯著戰場變化。其實他根本什麼都看不到,雙目聚焦不過是潛意識的動作,真正派上用場的是精神能量。 只見四周風勢越來越猛烈、越來越集中,逐漸將龍之息包裹在內形成一團高逾五丈的巨大風繭。在月光輝映下,它不斷散發出璀璨奪目的銀光,遵循著某種特定規律始終搖曳不定。不知不覺間,戰場倏地安靜下來,只剩下明月、風繭、柳輕侯三者涇渭分明地默然對峙,構成一幅詭異絕倫的風景。 「淒惶斬!」三個字瞬間打破了沉寂,那枚風繭驀然騰空而起,飛臨柳輕侯斜上方,刺出一團碩大無朋的精芒鋪天蓋地地往下罩去。 這一刀最令人膽寒的是,精芒每墜落一寸,體積就壯大一倍,速度也迅猛一倍,而風繭亦隨之縮小一圈。若聽任這種狀況發展下去,刀鋒臨頭恰是風繭全部轉化為精芒的一刻,屆時融會風月能量並被蓄至巔峰的一刀,恐有開天闢地之威。 我忍不住驚歎道:「好刀法!」說著一拳柔如棉絮般輕飄飄擊出。 「轟!」拳刀交擊,宛如晴天霹靂般聲震四野,龍之息給震得凌空兩個觔斗,翻回原處。 安德魯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因為剛剛柳輕侯那一拳不帶半點拳風,也沒半分勁道,恐怕八旬老嫗都要比它打得強勁有力。反觀龍之息那一刀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威勢,在至簡至拙中隱含千變萬化,且能借風繭使外力內氣生生不息,來而復往,若天道之循環不休,大幅增強了真氣的凝聚力和持久力。但是結果卻大相逕庭,狼狽不堪的反倒是龍之息,柳輕侯卻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連靴印都不曾下陷一寸。 龍之息把刀收到眼前,另一手撫刀歎道:「好拳法!想不到主公已臻達禪宗至高無上的『真如』境界,竟能在一瞬間以芥子納須彌的原理卸去刀勁,今晚此戰著實讓之息大開眼界啦!請接我最後一刀吧!」 「封神斬!」金狼刀疾劈而出,像一輪支離破碎的明月殘片,劃破虛空,穿梭歲月,直取我的眉心。那積蓄至巔峰的勁力殺氣像火山熔岩般爆發,沛然有莫可抗禦之勢。更可怕的是,刀鋒每前進一寸,殘片間的距離就近一分,甚至可以大膽預測,當刀鋒劈至眉心的剎那,所有碎片定可湊成一輪完美無缺的明月啟用超級必殺。 這一刀絕非僥倖,若不是經過第一刀「弧月斬」和第二刀「淒惶斬」中暗留一手奠定了堅實基礎,絕不能達此成果。最厲害處是此刀不到發勁時敵人完全生不出任何感應,拿捏時間更是精準得無懈可擊,恰好是趁我驚訝於對方能夠一語道破那一拳來歷的時候,劈出這集中全部精氣神無堅不摧的一刀。 電光石火間,刀鋒已經迫在眉睫,我此時才生出感應。雖是事起突然和毫無徵兆,但識別危險的本能這一在關鍵時刻,讓我幾乎是完全下意識的,悍然啟動了「本相」境界。 天地萬物倏地陷入了絕對靜止狀態,龍之息也瞬間石化,猶然保持雙手握刀疾劈而下的姿勢。那柄犀利無匹的金狼刀嘎然停在距離我眉心僅剩一寸三分處,刀尖冒著幽幽寒光,顯出一種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這一幕嚇得我魂飛魄散,內外重衣都被瞬間冒出的冷汗濕個通透,心臟更是不爭氣地撲通撲通狂跳不已。我惡狠狠地盯著龍之息,真恨不得馬上一掌劈了這混蛋,可轉念一想我又改變了主意,決定給他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蓬!」金狼刀劈中目標,第十三層嘯月魔功立如長江大河般傾瀉過去,豈知竟是毫不著力的虛虛蕩蕩,以龍之息堅如磐石的心境,亦要暗吃一驚,但想收回這一往無回的狂霸刀勢,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深吸一口氣,當機立斷地鬆手棄刀,倏然掠向左側敵人無法攻擊的死角。哪曾想眼前一花,一隻巨掌迎面抓來,乍看似乎沒有任何招式花巧,甚至沒帶起半分勁氣狂飆,可是龍之息想遍所有招數,無論作何閃躲退避,仍逃不出那一掌的籠罩。最後他乾脆放棄了頑抗,乖乖地被我用右手鐵箍般扣住咽喉,雙腳離地的提在半空之中。 一直旁觀的安德魯此時心中泛起難以形容的感覺。他只覺龍之息的攻擊固是神妙無邊,令人難以抗禦,但柳輕侯的反擊更是妙到毫巔,處處透出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武道至理,一時間傻傻地愣在原地,聚精會神地揣摩著剛剛領悟的心得,渾然不知三刀之約已經結束了。 我雙目殺機大盛,死死地盯著龍之息,一字一字問道:「你為何要殺我?」 龍之息毫不避讓地回瞪過來,卻啞子般不言不語,眼中充滿了慷慨赴死的決絕意味。可惜他全部功力皆被滅世魔氣控制得服服帖帖,除了肌肉偶爾會輕微顫抖外,全身皆軟綿綿的連一絲多餘的力氣都沒有了,頓時讓他的烈士風範變得嚴重底氣不足。 我啞然失笑道:「我猜應該是因為龍之吻和龍克綞之死吧?」 聞聽此言,龍之息瞳孔驟然放大一倍,鼻端呼吸也粗重起來。霎時間,他眼中閃過一抹深入骨髓的憎恨和一段魂牽夢繫的思念之情,弟弟和叔叔的身影一幕幕輪番浮現腦海,狠狠地敲打著他那脆弱不堪的心靈。 「你殺了我吧!」龍之息嗓音沙啞地緩緩說出這句話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等死。 我饒有興趣地瞅著他,卻忽然丟垃圾般一把將他扔到地上,輕蔑地搖頭道:「我不會殺你的,因為我怕弄髒了自己的手掌。如果你覺得真有必死的理由,那麼就用它自殺好了。」說完左腕一抖,金狼刀化作一道銀虹「鏘!」地一聲插在龍之息面前。 做完這件事後我再不理會他,頭也不回地走向遠處休憩中的銀翼龍王。 安德魯匆匆忙忙地跟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擺手阻止了他要說的話,繼續前行。其實生命就是一場豪賭,這一次我賭的是,龍之息絕不會用老爹親手為他打造的寶刀自刎。三步兩步一步,當我最後跨上銀翼龍王雄闊背脊上的時候,耳畔驀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龍吟,那正是金狼刀歸鞘的悅耳聲響。 這一刻,我知道自己賭贏了,在與命運的無數輪豪賭中再次險勝了一局。 夕陽的半個臉孔已經沒入地平線,黃昏挾著習習涼風飄然而至。一股微妙的暗紫色漸漸從天際漫來,流入西天輝煌的落霞中,山色被映得一刻兒深赭,一刻兒淡青地轉換著顏色。到日頭落盡,雲影無光時,溫柔的暮色籠罩原野,遠山近樹的輪廓都模糊了。 袍哥州舊址在望,我卻愕然發現一幕奇景。那日與蕭晚攜手炮製的巨坑,居然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眼前赫然出現一片百花爭艷的大型園圃。 我過去從未遇見過這種姿態如此繁茂,芳香如此濃郁的鮮花,它們鮮艷奪目的花朵如同光焰閃爍的紅燈,它們茂密參差的綠葉宛若綠色的蛟龍盤繞著花莖。朵朵盛開的鮮花與那片片溫柔的綠葉互相輝映,鮮艷如錦,嫣然可愛。陣風吹來,濃香四散,飄拂於空中,聞後使人酣然陶醉。 那花輕葉潤的秀麗和那清馥誘人的芳馨,均讓我不可抑止地想起一個人來。「明娜——」我呢喃地自言自語著,就那麼在圃外負手佇立良久,渾然不覺時光的流逝。 「主公!」安德魯輕聲提醒了一下,我有如大夢初醒般一震,思緒瞬間從悲歡離合的輪迴中剝離出來,耳畔聽到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旋風般轉過身來,恰見莫瓊瑤在數十名「九曜衛」簇擁下,翩然而至。 她烏黑閃亮的秀髮在頭上結成雲狀髮髻,身穿高唐時下最流行的絢爛盛裝,香肩如削,腰若絹束,脖頸白天鵝般長秀柔美,襯托得那修長挺拔的傲人身材,浸透出一股靈秀雋永之氣教人呼吸頓止,生出自慚形穢之心。 剎那間,我看得目瞪口呆,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一句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想不到一別數日,她除了清減幾分外,依舊是人比花嬌,媚艷無匹的俏模樣。 我正在胡思亂想,莫瓊瑤已姍姍走近,梨渦淺笑道:「人家就知道你會在明園流連忘返,所以特地從碼頭趕來恭請大駕哩!」 「明園?」我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立刻幡然醒悟到名字背後的深刻含義,一時間心中悲喜交織,再次說不出話來。 莫瓊瑤見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連忙轉移話題道:「對了,人家拜託你的事情辦到沒有?」 我微微一怔,強顏歡笑道:「青冥劍已送交歐鷺忘機了,她很喜歡呢!」 豈料莫瓊瑤蹙起黛眉,失望地歎了一口氣道:「誰問你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啦!人家問的是,魔血礦井的探測、挖掘、還有開採工作進行得如何了?」 我苦笑道:「此事交由南疆戶部司主管,其餘五部司協辦,應該很快會有消息的,但絕不會是最近幾天。」 莫瓊瑤秀眸中露出一抹無奈的表情,歎道:「唉,看來此去高唐,我們只能乘坐『縱橫號』嘍!本來人家還想利用『海神號』給那幫膽小如鼠的笨蛋郡守們施壓呢!」 我這才恍然道:「『海神號』燃料告竭了?」 莫瓊瑤輕搖螓首道:「情況尚未那麼糟糕,目前它只是暫處於半休憩狀態,關鍵是『地獄火』式炮彈快要用光了,這才是重中之重。雖然用『魔鬼魚』式重型弩炮替代也算差強人意,但始終威力不可同日而語啊!一旦碰上大規模海戰的話,它攻擊力偏弱的缺點將尤為突出。」 我暗暗咋舌不下,心中驚駭欲絕地想:「他奶奶的熊,『魔鬼魚」還弱啊?那可是工部司最新研製出的64管齊射炮,普通戰艦根本經不起它一輪攻擊,就變成蜂窩煤了。」 不過想歸想,話卻不能那麼說,我連忙安慰道:「不要著急,困難僅是暫時的,只要度過這一段難熬辰光,軍火你要多少就有多少。何況風雲愷撒正打得焦頭爛額,無暇顧及我們,而餘下的勢力,就算給他們天做膽也不敢侵犯袍哥海域的。」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從被安慰者變成了安慰者。當我終於醒悟到被她戲弄於股掌之間的時候,兩人已經登上了馬車,疾速駛向袍哥州碼頭。 時間悄然流逝,轉眼間這艘「縱橫號」已經在海上航行了六天六夜。 它從袍哥州臨時碼頭起航,途經盜盟控制下素有「高唐糧倉」之稱的赫扎爾群島,再穿越怒濤洶湧的高唐海峽,最後準備順著洋流直放至此行目的地,即高唐領土最南端的乾羅島清州深水港碼頭。 我站在四層艦橋護欄前,極目遠眺地平線盡頭的一片陰影,估計那或許就是高唐海岸線的輪廓,又或許僅僅是一座人跡罕至的荒島,反正憑我現在的航海術是根本預測不出的。 這個想法讓我懊惱了一會兒,隨即釋然道:「嘿嘿,老天爺還是公平的。若我柳輕侯陸戰海戰樣樣精通,那諸如索佩羅那幫傢伙,非要鬱悶得一起撞牆自殺不可!唉,就當是哥哥我做善事,放他們一馬吧!」 發現我嘴裡唸唸有詞,臉上還得意非凡的模樣,安德魯湊來問道:「主公,您有何喜事啊?」 我不動聲色道:「沒什麼,倒是你最近沒事的時候頻頻失蹤,都幹什麼去啦?」 安德魯顯然想不到我會反問一句,頓時嚇了一跳,做賊心虛道:「這……這個……我……我沒幹什麼啊!」 我嘴角浮現一抹詭異絕倫的笑意,淡淡道:「不是吧?那我怎麼今早聽瓊瑤說,總有一個體形酷似你的胖子,整天去騷擾她的貼身侍女玲瓏呢?」 「玲——瓏?」安德魯像被火燒屁股的猴子似的一跳三丈,嗓音剎時提高八度,哭腔道:「我的娘啊,殿下怎麼亂說話呢!那個小辣椒太厲害了,簡直就是一隻超級母老虎,送給我都不敢要啊!我找的是小——」下面的話嘎然截止,瞅他那副模樣好像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耳光似的,因為隨隨便便被我一詐,就把心底秘密說漏嘴了。 我啞然失笑道:「小蝶!你要找的是小蝶對不對呀?」 安德魯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臉紅耳赤道:「您……您怎麼知道的?」 我尚是初次看見安德魯忸怩不安的窘狀,不由得開懷大笑道:「這件事現在整艘『縱橫號』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啊,不是吧?」安德魯慘叫一聲,哭喪著臉道:「完了,完了,這下子全讓我搞砸啦!」 我瞅他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忽然心生不忍,收起嘻笑表情,正容道:「安德魯,做為一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應該生是豪傑死也鬼雄,焉能面對一點兒挫折就心灰意冷呢?當日『海神號』上面對數千夜叉戰士,你又何曾皺過半分眉頭?」 安德魯囁嚅道:「這不太一樣吧?敵人衝上來,我頂多一刀劈死他了事,可現在人家根本就不理睬我呀!」 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惋惜模樣,在狠狠踹了他屁股一腳後,笑罵道:「笨蛋!情場如戰場,若敵人沒送上門來,難道你就不會主動跑過去消滅他嗎?」 安德魯聽得似懂非懂,不禁心癢難耐道:「您是說——」 「孺子不可教也!」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遂鉅細無遺地對他密授機宜。 「啊——啊啊——啊啊啊!」片刻後安德魯失聲驚呼起來,而且一聲比一聲高亢,顯非如此難以宣洩心中的震驚。到最後他可憐兮兮地瞅著我,猶豫不決道:「老大,這真能行嗎?」 我露出一抹情聖般的動人微笑,拍胸保證道:「行,當然行。不過你必須按照我說的要求去做,譬如……」說到這兒,我故意拉了一個長音兒,遂雙手緊緊抓住安德魯粗壯肩膀,疾風暴雨般暴喝道:「挺胸、收腹、提臀,雙眼要炯炯有神電芒四射,氣勢要如猛虎下山勇不可檔。嗯,不對不對,不是鋒芒畢露的這種,而是深不可測的那種。對對對,就是現在這副模樣,沒問題了,去吧!」 安德魯在被我一番言傳身教後,喜滋滋地向四樓艙門走去。 瞅著他慢慢遠去的背影,不知為何我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發怵,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告訴我,安德魯此行必將再次折戟情場。 「嗚嗚嗚——」一串雄渾壯烈的號角聲,在遼闊的海面上連續不斷地響起,瞬間就傳遍了方圓數里內每個角落。 那赫然是在「縱橫號」周圍負責保駕護航的「銀龍」級戰艦們發出的警號。不過其含義僅僅是提醒一下旗艦,外圍有大量不明船隻靠近罷了。若真到了交戰的時刻,那一艘艘艦體狹長、迅捷如鬼的恐怖戰艦,可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膽敢冒犯虎威的倒霉蛋。對敵人來說,被撕成碎片都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憑欄環顧四周,只見絢爛的陽光下,空曠的海面上,突然有二十四艘銀光熠熠、色彩眩目的劍型龍頭戰艦奇跡般出現在視野裡,之前卻半點徵兆都沒有。更邪門的是,它們自動組成了三層防禦陣,而且每層八艘「銀龍」級戰艦與「縱橫號」之間的距離簡直一模一樣,有如事先測量好了似的。最離譜的是,它們的防禦陣還能隨著洋流的緩急伸縮自如,儼然就是一面無懈可擊的銀盾,其戰艦的操控技術讓人歎為觀止。 我正瞧得目眩神迷之際,海面上驀然響起一陣肅殺的戰鼓聲,「咚咚咚!」每一錘皆重逾千斤,震動四方,而且充滿了一種猖狂暴虐的味道。 隔了片刻,四面海域倏然出現五、六十艘形態各異的雜牌戰艦,團團包圍上來。引人矚目的是,他們的旗桿上懸掛的竟赫然是一面面黑骷髏十字旗。 我驚呼失聲道:「海盜?」話音才落,旋又忍不住捧腹狂笑。 我一直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仍抑制不住那種滑稽可笑的感覺。於是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呢喃呻吟道:「這幫菜鳥實在是太可愛了,居然敢以海盜的身份來打劫這行當的老祖宗七海盜盟?暈啊,難道他們事前根本就不查對象是何許人也嗎?這也太業餘了吧!」 我正開心地看猴兒戲,背後驀然傳來一把冷冰冰的聲音道:「很好笑嗎?」 霍然回頭,正見莫瓊瑤秀眸射出無盡的殺機,傲然卓立在艙門前。此時,她的右手還緊緊握著劍柄,顯是很想找一物體劈成碎片以洩心頭之恨。 我嚇得噤若寒蟬,蔫蔫的一聲也不敢出,心中暗忖道:「安德魯啊安德魯,你應該看看現在的瑤瑤,那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超級母老虎!嘿嘿,玲瓏比起俺家瑤瑤來,不過就是一隻隻會喵喵叫的小花貓罷了。」 沉默片刻,莫瓊瑤輕啟秀美的櫻唇,淡淡道:「對不起,我剛才失態了!這都怪那幫混蛋太過分了!明明知道師尊就在島上閉關修煉,他們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冒名行兇,簡直沒把當年的七海血誓放在眼裡,根本就是對盜盟全體成員的公然挑釁!」 這時,我已開始在心中暗暗替那幫菜鳥念誦超生咒了。莫瓊瑤這頂帽子扣得絕對又大又沉,照她那麼一說,那幫菜鳥們簡直就是七海公敵了,不被凌遲處死已經是天大恩賜。 海面上,那面「銀盾」陣愈來愈密實緊湊,而且猶在繼續收縮,看樣子是想一直縮至能夠允許運動作戰的極限為止。其戰術意圖非常明顯,那就是將敵艦全部吸引過來,在近距離內憑借雄厚裝甲和強大火力一舉殲滅他們。 但是對敵人來說,後退即意味著害怕,更令他們產生誤解的是,每艘戰艦上迄今仍看不到一架投石器。要知在這個時代一艘戰艦和一艘商船的區別只有兩點:一個是防禦性裝甲,另一個就是攻擊性武器。其中後者尤為重要,一般通常置為各類投石器和弩炮。一艘沒有投石器和弩炮的船舶,不是商船還能是什麼?這是敵人想當然的推測。 可惜「銀龍」級戰艦屬於一項特例,因為它們缺乏「地獄火」式炮彈,所以剛剛拆除了甲板上的「波賽冬」式巨炮,而換裝了隱蔽性極強的內艙「魔鬼魚」式重型弩炮。因此乍看起來,縱橫艦隊好像是徹底放棄了抵抗,乖巧地集中在一起等待他們洗劫一般。 戰鼓聲越來越急,敵方艦艇組成的包圍圈也越來越小,眼看著就要進入射程了,卻不知為何忽然齊刷刷地停了下來,鼓聲也嘎然而止。 整片海域一片死寂,誰都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正疑惑間,猛聽得一把粗豪的嗓音越過百丈海面遙遙傳來:「前面的艦隊給我聽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乖乖束手就擒是你們唯一的活路。我們是大名鼎鼎的庫州島死神艦隊,今趟只為求財,不為劫命。是戰死還是苟活,我給你們六十息的考慮時間,希望你們想清楚了再回答。現在起計時!」 「咚!」鼓聲再起,不過這次是一個單音節,看來是充當計時器用的。 我啞然失笑道:「想不到敵酋還真有點頭腦,不但知道要保持安全距離,還懂得用言語來瓦解我們的鬥志。嘿嘿,總算開始有點看頭哩!」 莫瓊瑤嗤之以鼻道:「哼,什麼有點頭腦,我看是豬頭狗腦。只要在海上混過幾年的人,誰不知道『銀龍』級戰艦乃是天底下速度最快、操控最靈、火力最強的王牌戰艦?他居然能不認識。」 頓了頓,她不屑一顧地挨個兒戟指著敵艦奚落道:「你再看看他們所謂『大名鼎鼎』的死神艦隊編制:一艘老式的『狂鯊』級大型戰艦、四艘半死不活的『海豚』式中型戰艦,十三艘破爛不堪的『龍蝦』式小型戰艦。喏喏喏,其餘那些更是無級別無格式的垃圾艦艇,都不知是從哪座無名造船小廠搶來的。他們都混到如此狼狽的地步了,還敢學人出海搶劫,真讓我替他們害臊。」 我情不自禁地摸摸鼻子苦笑不已,默默承受了她的駁斥。因為莫瓊瑤這番話雖尖酸刻薄至極點,卻偏偏每句話都切中要害,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海面上鼓聲猶在咚咚咚地響個不停,弄得我更加鬱悶且無處發洩。 浟浟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板月牘 第十六卷 鯨吞 第七章 秘史 字數:11490 霍然間,我雙目精芒電閃,平靜至近乎冷酷地道:「操他奶奶的熊,這鼓聲煞是惹人厭煩,待我讓它好好安靜一會兒。」話音未落,我左手閃電般掣出光翼弓,右手倏地變出一支穿陽箭,似緩實疾搭在弦上,看也不看就直射而出。 此刻從空中俯瞰,只見「縱橫號」上倏地高速飛出一道金光。 它先是斜斜俯衝向海面,待堪堪觸及海水的瞬間,卻驟然微微揚起箭頭,僅用箭尾輕輕劃了水面一下,就繼續竄射向敵方旗艦。從這一刻起,那點金光慢慢變得越來越龐大、越來越明亮、也越來越刺眼;而海面亦再不平靜,一道細浪正以驚人的高速緊隨金光之後揚起壯大。 當敵人注意到有些不對勁的時候,結局早已注定。 燦爛陽光下,那枚高速飛行的橢圓型暗金光蛋,倏然在觸及敵艦前爆裂開來,化作一隻龐大無匹的暗金鳳凰鳳唳九天,然後曳起十二條璀璨奪目的焰尾,流星趕月般撞上了主桅。 「轟!」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徹雲霄,那根足有兩人合抱粗細的主桅應聲而斷、隨即寸寸皆裂,連著風帆都傾倒下來。霎時間,整艘旗艦嚴重向右側傾斜過去,眼看著船覆人亡在即,艦上的人紛紛跳海逃生。 可惜他們忘記了一件事,緊隨金光之後跟來的是一座排山倒海似的萬丈巨浪。它就像一隻天神的巨掌,惡狠狠地拍在了那艘搖搖欲墜的旗艦上,掐滅了最後一絲生的希望。 「轟隆隆!」天崩地裂的爆炸聲再度響起,那艘「狂鯊」級大型戰艦瞬間支離破碎,不一會兒就被大海吞噬得無影無蹤了。 若非海面上悠悠飄浮著木桶、皮鼓、屍體等雜物,幾乎教人懷疑剛剛做了一場有生以來最可怕的噩夢。 戰場在足足死寂了三百息之後,忽然響起一片山崩海嘯似的歡呼聲。 「萬歲!萬歲!萬歲!」縱橫艦隊編制內的二十五艘大型戰艦上,整整兩萬六千名官兵不約而同地瘋狂吶喊起來。 一瞬間,我什麼都聽不到了,滿耳儘是洶湧澎湃的聲浪,觸目即是興奮莫名的人群。他們用各式各樣的方式宣洩著喜悅之情,或振臂高呼,或捶胸頓足,或擁抱哭泣,或喃喃自語……最離譜的是,居然有一群聞訊跑出來的廚師,用鐵鏟當當敲起了鍋蓋。 儘管我也大吃一驚,但是仔細想想也沒啥了不起的,心想:「不就是擊沉了一艘老式的『狂鯊』級大型戰艦嘛,至於這麼激動嗎?嗯,還是我的乖乖好老婆夠鎮定、夠冷靜,你看到現在都沒啥動靜呢!真不愧是高唐公主啊,果然有大將風——」 剛想到這兒,莫瓊瑤已旋風般衝過來抱住我,就像小女孩般又是尖叫又是狂跳起來。她美靨洋溢著幸福的光輝,秀眸充盈著勢如潮水的愛慕與崇拜之情,整個人都被激情燃燒起來,竟然首次在萬眾矚目下,狠狠地吻上了我的嘴唇。 時間彷彿停頓在這一刻,我們瘋狂地擁吻著,只知盡情用唇舌去挑逗去滿足對方,直到地老天荒,渾然忘記了週遭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那一瞬間的狂熱開始慢慢消退,淡化,湮滅。 唇分,莫瓊瑤依然靠在我溫暖舒適的懷抱裡不肯離開。 她仰起俏臉,目光迷離地道:「輕侯,你真是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人物。我從未見過那麼神奇、那麼強大、那麼絢爛輝煌的箭法,我的部下們也從未見過,甚至從未想過。你知道嗎?迄今為止,除師尊外沒有任何人能征服他們,但是今天你做到了。你不但征服了他們,同時也征服了我。」 我愣了一下,遂低頭在她耳邊壞笑道:「嘿嘿,原來我還以為在碧落樓時就征服你了呢,看來是我搞錯哩!」話音剛落,腰眼立時被狠狠地掐擰了一下。 莫瓊瑤嬌嗔地白我一眼,佯怒道:「你這個大壞蛋,以後不許再提起那件事。」 我哈哈大笑著攬過她柔軟的腰肢,忽然臉容一整,正色道:「是,輕侯謹遵公主殿下諭旨!」 當我們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戰場上的時候,這場毫無懸念的戰鬥已經徹底結束。 海面上除了幾艘猶在緩緩沉陷的敵艦暴露在空氣中的桅桿外,各式各樣的飄浮物也隨處可見,而且數量比剛才還多了整整十幾倍。 我目測傷亡時才發現,二十四艘「銀龍」級戰艦和預想中一樣分毫無損,反倒俘獲了將近三十艘雜牌艦艇。那些船舶的甲板上還蹲著一片片黑鴉鴉的俘虜,乍看總數足有三、四千人的規模。 我苦笑道:「嘿嘿,這次戰鬥簡直毫無價值。除了消耗掉一批彈藥外,純粹是上演了一幕以強凌弱的大屠殺鬧劇。無聊啊無聊,現在這幫人和船怎麼處理呀,帶上明擺著就是累贅嘛!」 莫瓊瑤幽怨地道:「看來這六天的訓練,人家是白費心思啦!難道你就只學會了宮廷禮儀,卻學不會用高唐人的思維看待眼前的事物嗎?」 我心中一動,像隱隱把握到一些模糊的念頭,但總不能清楚地描畫出來。 莫瓊瑤見我依舊疑惑不解地瞅著她,無法領悟箇中奧妙,不禁無奈地歎氣道:「難怪師尊常說,人性中習慣乃是排列第二位的強大力量,只能用另一種習慣去替代,卻絕對無法強制消滅。那就像眼前這些俘虜和戰艦,被你這個風雲人看在眼裡是累贅和包袱,但是被我這個高唐人看在眼裡,卻是大筆的金錢和補給。究其根源來說,只不過因為我們相處的社會制度不同,風雲販賣奴隸和軍事物資是非法的,但在高唐奴隸商人和軍火商人卻是最受歡迎的一個群體。」 我恍然大悟道:「正是如此,賣掉他們不就一了百了了嘛!呵呵,我剛剛陷在思維定式裡沒爬出來,讓瑤瑤看笑話啦!」 莫瓊瑤淡淡道:「誰敢看常勝王殿下的笑話呀!難道他就不怕被蓬地一聲炸個粉身碎骨嗎?」說完她像小女孩般咯咯嬌笑起來,秀眸中充滿了天真無邪的快樂,哪裡還有半點不愉之色。 這時我才知道自己第二次被這丫頭給耍了。 「篤篤篤篤!」艙門被不輕不重地敲響了四下,驚碎了二人獨處的靜謐世界。 門開,一名九曜衛卓立階下恭恭敬敬道:「啟稟殿下,剛剛突擊審訊敵軍俘虜時,我們發現了一名隱藏的特殊人物。索佩羅大人不敢怠慢,所以命小人請二位移駕去看看。」 「哦?」莫瓊瑤和我面面相覷,腦海中同時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不約而同地暗忖道:「這群烏合之眾裡,居然還有一位能令索佩羅都舉棋不定的人物?真是令人期待的傢伙呀!」 莫瓊瑤微笑道:「那就把他帶到會客廳吧!本殿估計能被索佩羅瞧得上眼的人物,哪管現在是階下囚的身份,也理應得到適當的尊重哩!嗯,還有盡量把他弄得乾淨一點,本殿不喜歡血肉模糊的場面。」 「是!」那名九曜衛恭聲領命而去。 艦橋上又只剩下兩個人了,不過溫馨不再,卻有一股詭異的氣氛迅速瀰漫開來。我甚至強烈預感到,那個特殊人物定會帶來一個驚心動魄的消息,可惜沒辦法預先知曉。 這時,莫瓊瑤清脆悅耳的嗓音在耳畔幽幽響起:「走吧,我們去看看!」 我乍一進門,就發現這是一間非常典型的高唐式會客廳,佈局陳設都說明它已經使用多年。 會客廳最內側,正對廳門的高台上擺放著一面上抵室頂的巨型屏風,屏風上畫著一幅雄偉壯麗的山河圖,磅礡氣勢幾欲破紙而出。 屏風前是一張巨大的高背座椅,金燦燦的椅表鋪著一張完整無暇的白虎皮毛,它是倒置的,故人一坐上去,雙足恰可踏在猙獰可怖的虎頭上,平添幾分威嚴。 沿著三層階梯而下,廳兩側分別擱置四張銀閃閃的座椅,椅表皆鋪著一層厚厚的錦墊。不過更引人注目的是,我們腳下那清一色光可鑒人的水晶地板。 我差點呻吟出聲:「天啊,這得多少金幣才能購置啊?」 幸好剛才從屏風畫雄渾無匹的筆力上,我已經推斷那定然出自軒轅天之痕的手筆,故此時不但能忍住心中異樣心情,還能據此想到那八張銀交椅定是以前八大天王的座席。 「卑職參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一陣轟然禮拜聲和一記熟悉無比的刺痛,讓我倏地清醒過來,連忙強作鎮定道:「眾卿免禮平身!」說完向挽著我右臂的莫瓊瑤投去歉意的一瞥,結果正迎上她嗔怪的目光。 我苦笑一聲,傳音道:「暈啊,哥哥我快受不了了。你們高唐搞這麼多繁文縟節幹嘛?這樣跪來跪去,能夠解決什麼問題啊!他娘的,我將來一定要改變這種尊卑分明、等級森嚴的社會制度。尊敬應該是從心底發出的,不是靠跪拜跪出來的,除非人人都是貪生怕死、奴顏婢膝的小人。」 莫瓊瑤聽完我的牢騷,這回罕有地沒有動氣,僅是深深地凝視了我一眼,柔聲道:「你看看他們的眼神,除了崇拜和仰慕,有你說的那些卑微之色嗎?師尊曾經說過,不論何時何地,社會如何發展變化,人們總還是需要一個英雄做為偶像來崇拜的。而那個英雄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率領他的仰慕者們走上一條幸福的康莊大道。所以,我請你不要再繼續抱怨,而是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這番話有如醍醐灌頂使人豁然開朗,我馬上收起戲謔心態,鄭重地點點頭,然後龍驤虎步地穿過人群登上台階,坐在了那張高背巨椅上。 莫瓊瑤則坐在我右下首侍女臨時搬來的座椅上,臉上沒有半點慍色,似乎一切都理所當然。 其餘人等皆無資格列席,唯有站立階下聽命。其中索佩羅站在距離最近的位置,另有二十名手按刀柄,神態倨傲冷漠的九曜衛,分列客廳兩側負責安全警戒。 片刻後,索佩羅躬身施禮道:「啟稟殿下,是否現在就提審那名……俘虜?」 莫瓊瑤見他表情猶豫不決,不禁大是奇怪,問道:「聽你這話,好像尚不能確定其俘虜的身份,那是為什麼?」 索佩羅抓頭道:「因為……這個……他……他說自己的籍貫是土珠島,而且身份是——」 莫瓊瑤嬌軀一震,雙眸立時射出兩道咄咄逼人的厲芒,惡狠狠地瞪視著索佩羅,沉聲問道:「是什麼?」 索佩羅低聲道:「是……是淨土宗宗主枯硯大師的師弟。」 此言一出,我和莫瓊瑤同時頭皮發麻,均感事情異常棘手。 要知高唐族內絕大多數人信奉道宗,態度之虔誠深藍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就算是歷代侵略者,對待那些敏感人士都要禮遇有加,以免激起百姓暴動。想不到今天我們竟然「幸運」地俘虜了一個,而且看索佩羅忐忑不安的模樣,恐怕還沒少「熱情招待」對方。 莫瓊瑤黛眉猝揚,就要當場發作,我趕緊按住她的香肩,搶先發言道:「既然他是職業道士,那為何這位號稱『通靈者』的高尚人士,要藏身於那幫卑微的強盜群中呢?」 索佩羅見我大力為他開脫罪責,趕緊順水推舟大喊冤枉:「這完全是一場誤會。因為起先我們找到他的時候,這位道爺一句話都不說,而且穿著打扮和那幫混蛋一模一樣,所以兄弟們就以為碰上了難啃的硬骨頭,狠狠修理了他一頓。誰料到剛打了幾下,他就爆出這等猛料啊?」 「噗哧!」莫瓊瑤竟被他滑稽的表演給氣樂了,不耐煩地揮揮手道:「停停停,你再說下去就比挨打的人更加可憐啦!這次有人故意袒護你,本殿就承他的情饒你一遭,若下回再犯,則兩罪並罰,讓你在禁閉室內好好反省幾個月。聽到了沒有?」 索佩羅連聲稱是,目光不由充滿感激地瞥了我一眼。 我微微一笑,提醒道:「你快命人去請那位道長過來,然後立刻消失。難道你還想留在這兒,等人家指證不成?」 「是是是,卑職糊塗!」索佩羅連忙施禮告退,出外張羅去了。 趁著正主沒來,我看了一眼莫瓊瑤,欲言又止道:「我是否也該迴避一下啊?」 莫瓊瑤古怪地望了我一眼,低聲道:「國師是在赫扎爾群島上功德圓滿羽化成仙了,這件事高唐八島家喻戶曉盡人皆知。師尊和我都不希望出現其他版本的謠言,所以請你也最好記住這一點。」 我心中一沉,遂臉容嚴肅地點頭道:「是,輕侯記住了。」 廳內頓時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我想說點什麼,莫瓊瑤卻先一步握住了我的手掌,俏臉泛著迷人的笑意,深情地道:「過去即歷史,我們別再提從前了好嗎?就當那些事從未發生過吧!現在瓊瑤很幸福,也很滿意眼前的一切,真的不想再有任何變故,尤其是你。」 我從容不迫地望著她,雙目精芒閃閃,充滿霸氣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如你所願!我柳輕侯以三級魔騎士的實力向你保證,絕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什麼。」 莫瓊瑤欣然點頭,看來是毫無保留地相信我能夠說到做到,不由得讓我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這時,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兩名九曜衛攙扶著一個精神萎頓的男子走了進來。 我細看那人,猜他年紀在五十許間,神態氣質予人一種雍容華貴的感覺,皮膚白皙細滑,顯未幹過任何粗活,和外面甲板上的俘虜相比,就像紳士和乞丐的分別。 儘管他現在鼻青臉腫和衣衫不整,但是骨子裡仍然保持著一股掩飾不住的傲慢和優越感,那是先天遺傳和後天培養的結果,絕非普通人能夠模仿得來的。若非早有供詞證明他是高級道士,包管所有人都願意相信他是一名擁有良田千頃、家財萬貫的貴族老爺。 莫瓊瑤使個眼色,立時有人搬來一張椅子請他坐下。 對方倒也毫不客氣,身子一下就栽歪過去癱在椅背上,軟綿綿得像一條被抽去骨架的死蛇,再無半點生機。 我皺起眉頭,馬上分離出一股精神能侵入他體內查探,結果不禁被嚇了一大跳。 此人肋骨斷掉三根,經脈淤塞七處,五臟偏離原位,最可怕的是,胸腹間還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暗黑真氣蠢蠢欲動,若非他懂得用先天真氣苦苦抵禦,恐怕早已命喪多時。 「他娘的,居然是天魔功!」我心中暗暗大罵,也來不及打招呼,就颼地一聲鬼魅搬閃現在那人身前,探手一掌按向他頭頂百會穴。 兩名九曜衛感覺眼前一花,隨即強風襲面,幾乎想也不想就拔刀相向。 頃刻間,空氣中倏地劃過兩道厲電,惡狠狠地當頭劈至,等他們看清撲來的人是我,迅猛無儔的刀勢已經無可挽回。 「鏘!」兩刀不分先後同時命中了我的左臂和胸口,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 「住手!」這一幕兔起鵲落快至極點,直到攻擊完畢莫瓊瑤才來得及出口阻止。 當她看到刀鋒觸及身體,誤以為我要遭遇不測之際,卻見那兩名九曜衛正呆若木雞地站立原地,兩柄肇事長刀也早已回歸刀鞘。 我無暇說話,只能搖頭阻止他們行動和說話,全神貫注地輸送滅世魔氣和葵花真氣雙管齊下,保護心脈和攻擊天魔。 「轟!」廳內驟然亮起,旋又熄滅,所有人的眼睛裡都映過一輪燦爛輝煌的驕陽。 當他們恢復視力的時候,才愕然發現我和那人已離地半尺詭異無匹地懸浮到空中,籠罩在一團橢圓形暗金光罩內一動不動。 漸漸地光罩越來越厚,越來越亮,猛然間「蓬!」地一聲巨響,我背後有兩隻碩大無朋的滅世之翼也徐徐展開,每片暗金羽毛皆熊熊燃燒起來,跳動的火焰神秘而靜謐,讓人產生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 這一刻,我把「滅世魔體」和「葵花」均提升到極致,促使他經脈和骨骼都開始急速癒合了,僅剩的麻煩就是在胸腹間那股盤桓不去的天魔氣。 迄今為止,我尚不能斷定兇手是不是魔女,但絕對可以排除舜。因為若是他出手,根本不可能留下活口,更何況有燕憔悴為乾坤五行爐之事與其糾纏不休,他也沒時間和精力跑到高唐殺人。一念及此,我放下大半心事,排除掉唯一顧忌的老魔頭,餘下諸魔女魔孫尚未瞧在我眼內。 我透過「鎖魂」的內視功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股天魔氣,呢喃自語道:「寶貝兒,你給我乖乖地待在那兒別動,否則老子可就不客氣了。」一邊說著,我一邊調動天文數字的「滅世魔氣」,一寸寸地緩緩從四面八方包抄了上去。 當然它們的任務不是消滅,而僅僅是保護宿主內腑不受傷害,真正的殺手鑭還是一股龐大無匹的「葵花」真氣。它化整為零慢慢滲透過一層層壁壘,當距離目標非常近的時候,才迅速恢復原狀,變成一把巨大鋼鉗惡狠狠地夾向天魔氣最集中的位置。 電光石火間,那股天魔氣居然通靈般預知了危險,搶先竄入相反方向企圖突圍,「葵花」全力一鉗竟也被它以毫釐之差躲了過去。不過我早有所料,「滅世魔體」頓化作六面銅牆鐵壁,瞬間合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死死地困住了它。 更陰險的是,我還把「葵花」真氣統統滲透進去,有如千百條毒蛇般死死纏住它,然後劇烈壓縮成一枚小球收回我體內。做到這步田地,我相信就算是舜親自出馬也要甘拜下風了。 「呼!」我長噓了一口氣,緩緩收功落地睜開眼睛。不知何時,身邊圍上了一大堆人,包括莫瓊瑤在內,一眾九曜衛們莫不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默然半晌,我見他們仍如木雕泥塑般紋絲不動,忍不住打趣道:「表演結束,我要收門票啦!」 「啊!」莫瓊瑤率先醒過味兒來,掩飾地咳嗽一聲,問道:「他的傷勢不礙事了嗎?」 我傲然道:「由我柳輕侯親手醫治,豈有不愈之理?不過出手傷他的人,乃是與上次偷襲海神號的魔女同級數的超級高手。體內大患雖已除去,餘下仍要靠他自身功力慢慢調養,畢竟天魔功乃是魔界四大寶典之『天魔策』所記載的蓋世魔功,被它所傷後,絕非短時間能夠痊癒的。」 莫瓊瑤欣慰道:「能撿回一條命已經不錯了,剛剛我差點以為他要——」話說到這兒嘎然而止,她的目光凝滯在我身後。 我微微一愣,就聽身後傳來一把微弱卻清晰的聲音說道:「貧道枯竹謝過施主救命之恩!」 我霍然轉身,只見那人岳嵉獄峙地卓然而立,雖然臉容仍蒼白如紙,但是氣勢卻與剛才受傷時已截然不同,身上隱隱顯露出一代宗師風範。 此刻,他目光炯炯地注視著我,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和迷惘,似乎腦海裡也正浮想聯翩,不知神遊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我被他瞅得心裡發毛,不由得乾咳一聲想說點什麼打破僵局,豈料一旁莫瓊瑤如夢初醒般驚呼道:「您剛才說您是枯竹……大師?」話音未落廳內眾皆嘩然,二十名九曜衛齊刷刷地跪倒一片,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那人苦笑一聲,長歎道:「唉,慚愧啊慚愧,貧道正是那個不爭氣的枯竹。諸位不用多禮了,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吧!」 我不禁大吃一驚,心道:「他奶奶的熊,這回我可救對人了,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是名震高唐的頂尖人物。」 要知高唐八島雖然人傑地靈高手輩出,但是能夠名動天下者卻寥寥無幾。其中「海神」軒轅天之痕最具代表性,早已是深藍大陸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不過在高唐人心目中,還有幾個人的地位幾乎不亞於他。 他們就是:熊島的任鬼神、庫州島的金破天、金甌島的朱光熹、天堂島的李德宗、閣道島的雨少爺、海倫島的完顏照、土珠島的枯竹大師、乾羅島的八旗老鬼。這些人或武功絕頂、或權勢熏天、或匠心獨具、或富甲天下、或世代官宦、或藝壓群芳、或萬眾尊崇、或窮凶極惡,總之在各個領域擁有常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巨大影響力。 其中枯竹大師既是道宗第一大門派淨土宗的現任掌門,也是高唐八島名副其實的宗教領袖。他不但擁有將近千萬信徒,更掌握著高手如雲的「造化堂」,絕對是一名打個噴嚏高唐上下即要全體感冒的超級大人物。 我依足晚輩見長輩的規矩深施一禮後,坦然道出心中疑問,道:「不知大師因何受傷,又怎會流落到那群海盜之中?晚輩剛剛百思不得其解,請您解惑!」 枯竹沉吟片刻,臉上忽然露出一抹憤怒與無奈交織在一起的古怪表情,幽幽道:「貧道迄今也未搞明白個中癥結,不過事情既由『織女』完顏曌引發,我想只要找到她,總能理出一點頭緒的。」 「完顏曌?」莫瓊瑤和我同時驚呼失聲,面面相覷間皆看到了對方臉上的異樣。因為我們倆不約而同聯想到了另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魔女,她們倆到底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呢? 枯竹不為所動地瞧也不瞧我們一眼,沉聲道:「不錯,就是號稱高唐第一才女的『織女』完顏曌。大約在二十天前,我在釜城參加完一場非常重要的會議後,帶著一批弟子乘船返回土珠島。途中經過海倫島補給食物和飲水的時候,完顏曌突然出現了。她謊稱要向我請教一些道術和修煉法門,設法挽留了我們。」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皺著眉頭努力回憶道:「當時我見她慧心獨具,並且見解精闢,就忍不住和她談論起來。想不到她居然能夠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提出的問題有時甚至能難住我。於是,時間就在研討中不知不覺過了很久,間中我有三次喝掉了她親手調製的『紫碧螺』。」 這時,莫瓊瑤輕聲問道:「莫非茶中有毒?」 枯竹悲傖一笑,搖頭道:「不,茶裡沒有毒。如果是毒藥,貧道定能事先察覺。因為我與枯硯師兄修煉目標和方向上皆大相逕庭,他精修符咒,我擅長煉丹,所以若有人膽敢下毒,絕對欺瞞不過我的眼睛和鼻子的。」 我也被勾起好奇心,見他慢慢吞吞地賣關子,忍不住催促道:「不是毒,那又是什麼?」 枯竹露出一個深思表情,緩緩道:「是三樣很普通的調味品,它們之間風馬牛不相及,但若在十二個時辰內連續飲用後,再嗅到一股『極樂草』燃燒時發出的煙霧的話,就會合成一種劇烈無比的麻藥。」 莫瓊瑤倒吸一口涼氣,道:「那賤人好厲害的手段。」 枯竹點頭表示贊同,繼續說道:「當時我們覺察到不對勁的時候,早已埋伏在側的大批高手潮水般掩殺過來。貧道率領的七十二位弟子全部深中邪毒且寡不敵眾,加上還要掩護我脫離險境,就那麼……統統犧牲在屠刀之下了。而我竭盡全力突圍,最後仍難避過此劫,當胸中了完顏曌一掌墜落茫茫大海之中。」 我心中一軟,深切感受到這位老人無可解脫的遺憾和憤慨,連忙岔開話題道:「之後您就被死神艦隊救上了船嗎?」 枯竹幽幽道:「是,他們見我衣著華貴,且生死不明地漂浮在海上,就用繩索套住我救上艦艇。那時我剛剛才清醒一點,除懂得服下一顆『再生丹』保住生機外,全部殘餘功力皆用在與那道古怪真氣周旋之上了。結果十餘天煎熬下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等到了你們出現。此等救命大恩,貧道定要好好補報二位!」 我輕咳一聲,老臉微紅道:「嘿嘿,大師廣積善德福澤萬民,得此際遇實乃理所當然之事,晚輩二人豈敢貪天之功啊!」 莫瓊瑤附和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那魔女本就是我們的宿仇大敵,能與她作對的事情豈有不做之理?再說令師兄枯硯大師與晚輩的淵源深厚無比,其實大家算得上是一家人哩!」 枯竹微微一愣,遂幡然省悟道:「啊,看來貧道有點老糊塗了。本來看到銀龍戰艦、九曜衛,還有二位如此出類拔萃的修為,我就應該猜到你們倆是誰的。」 我謙遜道:「大師謬譽了,輕侯哪裡擔當得起呢!」 繼而話鋒一轉,沉聲道:「請恕晚輩直言,其實傷害您老的那個完顏曌,我們不久前也剛剛和她結下過一段樑子,當時那名魔女正在幫助麥哲倫家族的私人艦隊攻打『海神號』。起初我非常疑惑不解,因為完顏曌的武功師承明顯是愷撒帝國的一名絕代高手,那個人卻根本不可能與麥哲倫家族有任何聯繫的。不過現在想來他們兩者之間定然關係匪淺,而且圖謀對像更可能就是整個高唐八島1 枯竹一對精眸射出複雜難明的神色深深瞧著我,忽然異軍突起地問道:「你們也是為了『乾坤印』才東渡高唐的吧?」 我和莫瓊瑤皆為之愕然。 枯竹微微一笑,侃侃而談道:「貧道對你們在南疆的所作所為知道得一清二楚。眼下正值秦王朝南征之時,數百萬精銳大軍齊聚南疆東北邊境,隨時都有可能調轉槍口,端掉你們的老巢。這時候,你們不顧後果地趕赴高唐,據我分析除了那枚『乾坤印』,再無一樣能夠讓你們瞧得上眼的東西了。」 我坦然承認道:「大師果然目光如炬,輕侯佩服得五體投地。」 莫瓊瑤則莊重而威嚴地道:「『乾坤印』乃是高唐帝國歷代帝王登基時必備的信物,晚輩身為皇位唯一合法繼承人,有絕對的權利和義務讓它物歸原主。請枯竹大師明鑒!」 這番話說得軟中帶硬,顯然是對枯竹剛剛的一番調侃感到憤怒無比。其實也難怪她生氣,好好的一件事情,被枯竹那麼一說,就好像我們是偷摸跑到高唐來搶別人的東西似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枯竹倒是不以為忤,微笑道:「對不起,貧道剛剛有些失言了。其實我想說的是,那個卡爾·麥哲倫和完顏曌的聯合體,從某種角度來看的話,跟你們倆的關係何其相似啊1 我尚來不及開口,莫瓊瑤已經脫口道:「那怎能相提並論?」 枯竹沉吟片刻,淡淡道:「應該是差不多的,你們若有興趣聽我說一件事,就會明白了。」 我連忙點頭,同時施個眼色讓莫瓊瑤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她勉勉強強地接受了。 枯竹道:「這要從南北戰爭時期說起啦!當時統一北方四島的是莫黦王,統一南方四島的是希婭·麥哲倫。他們兩人不但有決勝千里的智計,亦有定國安邦的韜略,所以誰都不願臣服對方,最終導致在閣道島上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決戰,史稱釜城之戰。」 我和莫瓊瑤齊齊「啊!」了一聲,都感到非常意外和驚訝。這顯然是一段鮮為人知的秘史,因為我從庫索處只得知莫黦王的名字,莫瓊瑤介紹首都的時候,也只告訴過我南北高唐之間的釜城之戰,卻隻字未提過希婭·麥哲倫。否則據此獨特的姓氏,無論誰都會輕易聯想到今時今日名震天下的麥哲倫家族。 枯竹露出激賞神色,點頭道:「不錯,希婭·麥哲倫就是風雲帝國高唐府麥哲倫家族的第一代族長。昔日在釜城之戰兵敗後,他帶著殘兵敗將跨海西撤,依附了當時剛剛崛起的秦魔舞,開創出那片偌大的風雲帝國。當時莫黦王也妄圖趕盡殺絕,可惜那場大戰中他也僅僅是慘勝收場,並無餘力追逃敵軍。」 我一拍額頭道:「難怪後世史料中沒有任何具體記載,現在看來定是莫黦王自尊心作祟,曾經嚴令國內任何人都不許談論和撰寫這方面的事情,以粉飾他戰無不勝的豐功偉績。畢竟一場損失慘重的勝利,對那位目空一切的君主來說絕對是個無法容忍的污點。何況仇人就與他隔海相望,而且活得滋潤無比,這更讓他如芒刺在背、寢食難安啊!」 莫瓊瑤亦恍然大悟道:「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想來那場聲勢浩大的東侵,也定是麥哲倫家族極力促成的。因為不管從歷史淵源或地理位置來說,搞垮高唐帝國後的最大受益者都將是他們。我現在唯一弄不明白的是,完顏曌在其中擔當的是什麼角色?按理說完顏家族歷史非常悠久,而且他們清譽卓著,駐紮海倫島上也算根深蒂固,根本沒理由參予到外人與高唐間的恩怨之中啊1 枯竹冷笑道:「嘿嘿,外人?完顏曌的祖先完顏雍乃開國元勳之一,官拜一等海倫公,史料上卻找不到半點功勳,誰又知道他才是左右釜城之戰勝敗的關鍵人物呢?當年若非他暗施援手,恐怕八百年高唐帝國早已不姓莫,而改姓麥哲倫了。」 uU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版粵鍍 第十七卷 蠶食 第一章 海豹 字數:11415 我微笑道:「想不到高唐立國竟有如此曲折的過程。輕侯請問大師,那完顏雍既然背叛過希婭·麥哲倫,如今卡爾·麥哲倫又豈肯與她合作呢?難道她就不怕舊事重提嗎?」 枯竹搖頭道:「內情遠沒有那麼簡單,據我分析個中仍有不足外人道的秘辛吧!要知完顏雍乃是希婭·麥哲倫的表弟,他的背叛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一刻,我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疲憊神色,立刻道:「大師,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枯竹點頭道:「人老了,精力就不夠用,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啦!」 莫瓊瑤趕緊吩咐四名九曜衛抬來一頂軟轎,親自攙扶枯竹坐了進去抬往密室休養,與此同時,她分出一半九曜衛守衛在側,防止出現任何意外。要知道這位老爺子可是國寶級人物,出了半點差錯,高唐八島至少一半人要拿我們問罪的。 好不容易將一切處理完畢,莫瓊瑤心神皆疲地坐到椅子上,有氣無力道:「輕侯,我們現在怎麼辦?是送他回土珠島,還是先去我們的目的地乾羅島啊?」 我沉吟片刻,雙目驟然精芒大盛,一字一字地緩緩道:「瓊瑤,是生是死就是這一鋪啦!」 莫瓊瑤疑惑不解道:「你在說什麼呀?」 我唇角浮起一抹冷酷無情的笑意,輕描淡寫道:「我說的是統一高唐霸業!」 莫瓊瑤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嬌嗔道:「有話你就直說,不要唧唧歪歪的賣關子,弄一些人家不懂的話出來!」 我啞然失笑道:「好吧,那就不打啞謎了!其實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如何利用枯竹大師出現的契機,好好做點事情!譬如請他出山,由你以高唐公主的身份宣佈其就任高唐帝國國師一職;或者乾脆做掉他,然後嫁禍給完顏曌和卡爾·麥哲倫,讓整個道宗和他們鬥個你死我活,再無閒暇干涉我們的統一霸業1 「什麼?」莫瓊瑤失聲道:「你怎可那麼做?這……這前後相差也太離譜了點吧!你剛剛才救活人家一命,現在就要……」說完用一種無比陌生的眼神瞅向我,秀眸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也不去安慰她,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漫不經心道:「有何不可?政治本來就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若一心要做大善人,哥哥我早就回家種地去了,還待在這亂世混個什麼勁啊!」 莫瓊瑤斬釘截鐵道:「絕對不行,我堅決反對你那麼做!」說完她略微猶豫了一會兒,語氣緩和一些道:「嗯,我定會竭盡全力請他出任國師一職的,但是不論成敗都不許你插手亂來。」 我雙目精光閃閃道:「對不起寶貝兒,我不能答應你。因為在這個叫做亂世爭霸的遊戲裡非友即敵,我絕對不能容忍一個象枯竹般強勢的棋子曖昧不明地存在。如果他敢拒絕,那麼就必須死,我想道宗總有一人不會拒絕榮華富貴吧!」 「你這人——」莫瓊瑤櫻唇輕張,下面的話卻說不下去了。她嬌秀無倫的臉龐上露出無限嗔怒,倏地背轉身去,氣鼓鼓地透過舷窗遙望海天一線。 我看得出一件事,其實她心底還是同意那種做法的,唯一不能接受的只是出謀劃策的是我罷了。歸根結底,她不能容忍的是情郎乃一名心狠手辣兼不擇手段的陰謀家。 我暗暗苦笑一聲,緩緩走上前去,輕輕摟向她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因為雙手移動的速度很慢,所以她有足夠的時間躲避。但是我的擔心無疑多餘了,她僅僅象徵性地扭動著嬌軀抗拒了幾下,就像一隻溫順的羊羔般軟綿綿地靠在了我懷裡。 這時,我居高臨下看到了兩道蜿蜒垂下的淚痕,不由得心裡一疼,連忙施展花言巧語和溫柔手段安撫起來。 或許是俺天生就是情聖的材料,莫瓊瑤驀然被哄得「噗哧!」一聲笑出聲來,遂轉過身來用一雙藕臂有如溫柔小蛇般纏上我粗壯的脖頸,呵氣如蘭道:「輕侯,你要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許欺負人家了。」 我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到底是誰欺負誰啊!」不過想歸想,給我天作膽也不敢當面說出來啊!嗚嗚嗚,晚上我還要享受溫香軟玉的滋味呢!於是,我對天發下一系列毒誓,定要對她百依百順和百倍呵護,這才換得這位姑奶奶肯徹底原諒我犯過的「錯誤」。 一場小小插曲結束,天已完全黑下來了,莫瓊瑤的注意力也開始轉移到了晚餐的菜式上。可是我猶未徹底放棄剛才的計劃,仰望著漆黑如墨的天幕,心念更是早飛到了高唐八島上空,靜靜地俯瞰這塊肥得流油的可口美味。 「怎樣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拿下整座高唐八島呢?真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問題啊!」 冷風凜凜,雨水瀝瀝。 「轟隆隆——喀喇喇!」一聲聲清亮的霹靂響徹長空,一道道耀目的閃電劃破了風雨飄搖的黑夜,雨水象斷了線的珍珠下個不停,數十艘戰艦甲板上遍佈積水,溢出船舷的水四處流去。 恍惚間,傾盆大雨在密雲排布中的電閃雷鳴,聽來還疑是猛虎發怒時發出的長嘯;雨衝擊著驚濤駭浪的海面,就像一條被驚醒的蒼龍將欲騰飛而起。東頭的黑風猶如駕著澎湃的海水一般,洶湧而來,其勢頭之迅猛又如由海底掀起的巨浪,直捲入天空的中央。雷暴和驟雨的聲威氣概,漸有震天撼地、席捲萬物的之勢。 縱橫艦隊頂著霹靂閃電,冒著狂風暴雨,扛著驚濤駭浪,有如幽靈般突破層層迷霧迫進清州郡碼頭,下錨停靠在了岸邊。 雨天的清州郡萬里長空如同漏了一般,大雨瓢潑遍地積水,碼頭上看不到半條人影。 「縱橫號」四層指揮艙內,索佩羅放下單筒魔鏡,小聲嘟囔道:「他娘的,難道巴瑟斯這小子想找死嗎?我明明通知了他今晚來接船的,如果僅僅因為下一場暴風雨沒來,恐怕公主殿下非得剝掉他的皮不可!」 「哦,瓊瑤有你說的那麼恐怖嗎?」他身後驀然傳來一把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聲音。 「啊!」索佩羅嚇得魂飛魄散,右手拔刀的瞬間霍然轉身,卻見我好整以暇地站在艙門口,笑嘻嘻地看著他,眼神裡還充滿了調侃的意味。 「嘿嘿,這個……那個……卑職參見王爺!」索佩羅尷尬萬分地收刀躬身施禮,眼神卻偷偷瞄向艙門外,神態有如一名做了壞事怕人發現的小賊。 我哈哈大笑道:「你是在找瓊瑤嗎?放心吧,她還在睡美容覺呢!本王是睡不著才一個人起來轉悠轉悠的!」 「哦!」索佩羅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苦笑道:「剛才差點嚇死卑職了,卑職還以為——」 我微笑道:「你還以為瓊瑤也來了是吧?」 索佩羅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幸虧只有王爺駕臨啊!」 我故意皺了一下眉頭,半真半假道:「可是按照我和瓊瑤的親密程度來說,她來和我來有什麼區別嗎?親愛的指揮官閣下!」 索佩羅立刻哭喪著臉道:「您……能不能饒過小人這一遭啊?」 我視若不見地搖搖頭,話鋒倏轉道:「請問索兄對高唐可熟悉嗎?」 索佩羅不知道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有問必答道:「卑職還算略知一二!因為卑職一直添掌縱橫艦隊,所以每次盟主和公主殿下駕臨高唐,都是由卑職護駕前來的。」 我佯做恍然大悟狀,笑瞇瞇道:「原來如此!呵呵,本王最喜歡異國風土人情,可惜沒人導遊,而且臨來倉促金銀也沒攜帶幾文,這真是有點浪費大好時機啦!」 話音才落,索佩羅早已聞弦而知雅意,涎著臉道:「殿下不必擔憂,卑職願做您在高唐期間的全職導遊,還有相關的一切花費卑職也願全部包攬了,請您放寬心盡情遊玩吧!」 我表面上義正詞嚴地道:「這個……不太好吧?本王怎麼好意思讓索兄破費呢?」 索佩羅心中暗罵:「他奶奶的,還裝什麼啊!」不過想歸想,給他熊心豹子膽也是不敢訴之予口的。他態度萬分誠懇地道:「卑職一直未能對您盡點孝心,此番恰逢其會,定要好好招待您一次!」 我見他終於說出這句話,遂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道:「既然盛情難卻,本王也就不好意思再推辭了。本王聽說高唐有三寶——清酒、秋魚、娃娃蟹,其中百年清酒最醇,半歲秋魚最嫩,足斤娃娃蟹最香。我看就吃這三樣吧,其他的你就不用準備啦!索兄意下如何啊?」 索佩羅聞言差點癱軟在地,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是,卑職明白!」言罷心中將柳輕侯祖宗十八輩統統問候了一遍。要知柳輕侯要的這三樣雖非稀世奇珍,卻也是高唐最名貴的酒菜了,單只百年清酒一罈,就得金幣數以千計,更別提產量稀少的天價海鮮秋魚和娃娃蟹了。 我強忍著爆笑的衝動,一本正經地問道:「剛剛索兄提及的巴瑟斯是何許人也啊?」 索佩羅振作精神,小心翼翼地答道:「啟稟王爺得知,巴瑟斯是七海艦隊駐高唐乾羅島清州郡的聯絡官,平時負責情報交換。由於月前原清州郡守杜登勾結麥哲倫家族謀反,被我軍徹底清剿乾淨,郡內領地也全部落入我們掌握,故巴瑟斯也跟著水漲船高,他憑借對郡務的熟悉,破格被公主殿下升任為清州郡代郡守。嗯,縱橫艦隊抵達的日期也是卑職昨晚發信給他的,使其早做迎駕準備。」 我露出深思的神色,緩緩問道:「巴瑟斯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索佩羅愕然瞅了我一眼,慎重無比道:「此人年約四旬,已成家,現有一妻兩子一女均在南疆生活。他是盟裡的老人,本屬秦天王麾下,後調歸公主殿下管轄。此人平時作風非常嚴謹,無任何不良嗜好,優點是一諾千金說到做到,缺點嘛,就是為人太過死板,一切都要按照規定執行,從不打半點折扣。」 聽到這兒,我抬手嘎然截止他下面的話,歎氣道:「唉,看來他遇到麻煩了。」 索佩羅狐疑地道:「您是說——」 我幽幽地道:「如果巴瑟斯真像你形容的那樣嚴謹,我想別說是下雨,就是下刀子他也能夠及時趕到碼頭迎接縱橫艦隊的。可是現在他並未出現,甚至連一個報信的人沒有,所以我猜——」 索佩羅仍舊半信半疑道:「會不會是有事耽擱啦?何況巴瑟斯並非單槍匹馬,為維持郡內治安,艦隊還特意留給他一個警衛團的人馬呢!」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斷然道:「好,你不相信是吧?我倆打個賭吧!如果巴瑟斯安然無事,那之前我們遊覽高唐的約定就一筆勾銷;如果萬一被我猜中了,那麼原來的約定就增加一倍。索兄以為如何?」 索佩羅欣然道:「一言為定!」 我淡淡道:「那還等什麼,給我馬上派出偵察小隊,深入清州郡全境刺探軍情。」 乾羅島全境酷似一個「丫」形,清州郡即位於東北部伸出的角狀陸地上,深深地插入了高唐海峽,構成一個天然深水港口。它們分別被當地人稱為「乾羅左角」和「清州灣」。 清州郡的郡屬人口約67萬,百姓中大多數是靠海吃飯的漁民,少數是男耕女織的莊稼人,餘下者全部是奴隸士兵和奴隸工人。 郡內只有一座城市——清州城,城內聚集著所有官吏、貴族、地主、富商,還有數千可提供武力鎮壓的麻衣武士,以及薄有資產的平民階層。奴隸是沒有資格待在上等人生活的城市內的,他們只配苟活在城外的牛馬營內,和蒼蠅、臭蟲、老鼠為伍。甚至是佔據清州郡總兵力近九成的奴隸兵們,也只能在破爛不堪的軍營裡野獸般棲息和生活。 與島上其它五郡一樣,做為郡城的清州城防禦堪稱堅固。它擁有四丈高兩丈寬的城牆,巨木為心薄鐵為皮的宏偉城門,城樓上是三步一隔共計兩百一十二口箭垛,中軸線上座落著三座中型塔樓,充當著瞭望台、烽火台、指揮塔的角色。 淒迷雨夜裡,清州城外的漁村早早地就沉睡過去了,抬眼望去漆黑一片,周圍不見半點燈火。 安德魯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偵察小隊潛行,看著五十名同伴個個悄無聲息地行走如飛,心中真有一種說不出的窩囊和委屈。 他低聲嘟囔道:「他奶奶的熊,這是什麼行軍方式啊?說輕功不是輕功,說身法不是身法,居然還是介於奔跑和行走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嗚嗚嗚,難為哥哥我如此噸位,加上道宗新一代超級高手的身份,竟然學不會……暈啊,早知道我就不向主公強烈要求跟來湊熱鬧了!」 驀然耳畔傳來一記低聲沉喝:「噤聲!」 安德魯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正是這支「海豹」偵察小隊的小隊長邦庫庫。透過層層雨簾,邦庫庫的稜角分明的國字臉上,一雙虎眸精光閃閃地瞪著他,眼神中充滿了責備。 安德魯見狀連忙抬手致意,表示自己知道錯了請他原諒。 「你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邦庫庫惡狠狠地拋下這句話的瞬間,深深地注視了他一眼,遂露出一抹無可奈何的表情後,迅速插向隊伍前列。那顯然是眼不見為淨的消極處理方式,看來他也知道沒辦法懲處這位從未受過任何偵察兵訓練的高級侍衛長閣下了。 安德魯暗呼僥倖,心道:「幸虧哥哥我的軍階是特種營級,不然邦庫庫這小子非得把俺論斤剮了不可!唉,咋就學不會呢?嗯,俺還是用精神探測瞅瞅,到底這鬼步法裡有何奧妙之處吧!」一念及此,他迅速分離出一絲精神能,偷偷地侵入身前那名隊員的雙腿經脈仔細觀測起來。 頃刻間,一副生機勃勃的經絡圖就鉅細無遺地浮現於腦海中。安德魯一邊急速地奔跑,一邊飛快地模擬。不一會兒,他的足音驟然消失,移動速度也快了數倍,最難得的是除卻體力消耗外,半點真氣份額都不佔用。 這一刻,安德魯興奮得幾乎高聲歡呼起來,不過想起邦庫庫那雙冰冷的眼神,他終於能夠懸崖勒馬,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聲音扼殺於喉嚨之內。 正奔跑間,前面的隊員驟然一齊匍匐倒地,安德魯哪敢怠慢連忙照做,一下子撲倒在泥漿和污水裡,頭盔和面罩頓時被噴得斑斑點點骯亂不堪。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他忽略掉偵察小隊的存在了。 電光一閃而逝,周圍再度恢復一片黑暗,令人欣慰的是城頭並未響起刺耳的警鐘,偵察小隊居然僥倖逃過了一劫。 邦庫庫幾乎低不可聞地吆喝一聲,四十九名偵察兵立時象離弦箭般竄射出低窪地帶,倏地沒入城牆下的陰暗角落。 這一次安德魯後發先至,第一個緊緊貼到了城牆根,此舉馬上讓所有人皆對他刮目相看起來。邦庫庫更是表情古怪,似乎萬萬沒想到這個「大笨象」輕功之高居然臻達超逾飛鳥的境界。安德魯笑瞇瞇地沒說話,能被同伴認同確是一件非常寫意的事情。 可惜邦庫庫臉上的表情立刻就恢復成一貫的不動聲色,他迅速做出一連串手勢,意思說:「小隊分三組:第一組攀牆入城,擒拿一名夠級別的俘虜逼供;第二組原地守候在城下接應,第三組遠距離監視,隨時準備狙殺追擊之敵。」 偵察隊員們配合行動慣了,倏然點頭就散入黑暗中各自準備去了。 安德魯是第一次參予行動,不禁急得火燒火燎的,情非得已下一把拉住了邦庫庫的胳膊,用手指連連點著自己的鼻子。 邦庫庫瞅了他一眼,指了指距離城堡最遠,同時也是最安全的第三組,做了一個去的手勢。 安德魯連連搖頭,因為他不懂偵察兵標準手勢,只好拍了拍碩大無朋的漏影刀,順手一掌輕描淡寫地按在城牆上。 邦庫庫本來惱羞成怒打算拒絕這名戰時違抗命令的混蛋,可當他看到安德魯的手掌離開城牆的時候,卻不禁目瞪口呆。只見堅硬的花崗岩石上赫然露出一枚深約兩寸的掌印,正「撲簌簌!」地不斷掉落大量粉末。 隔了片刻,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遂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返身奔向偏僻的牆角。 安德魯緊隨其後跟上,嘴角浮起一抹得意洋洋的微笑,心道:「嘿嘿,這就吃驚了?要是哥哥我告訴你,剛才俺只用了一成功力,你小子還不得把眼珠瞪爆嗎?哈哈哈……」 「喀喇喇——轟隆隆!」又一道閃電過後,雷聲隆隆響起。 與此同時,藉著雷聲的掩護,十餘根精鋼軟索迎空抖得筆直,有如一條條怪蛇般「噗噗噗!」地連續釘入牆頭石壁內。那種特殊工具正是特製的攀爬裝備——「壁虎」。「卡卡卡!」偵察兵們將鋼索一頭扣到腰間,遂手腳並用恍若一隻隻猿猴般靈活無比地攀爬了上去。 邦庫庫一邊爬一邊擔心地瞧了一眼猶站在城下的安德魯,心想:「就您這噸位,恐怕爬不上來吧?」他暗覺好笑,等待看猴兒戲的剎那,驀然眼前一花安德魯已經蹤影不見。隨即頭頂刮起一股劇烈無比的旋風,整整一大團黑影掠了過去。 邦庫庫嚇得差點鬆手掉下城去,定睛看時卻發現那竟又是安德魯的傑作。這回邦庫庫只能在心底寫一個大大的服字了,能夠全憑腳力躍上城牆的人絕對堪稱是軍中一流高手,起碼自己是難望頸背的。他萬萬沒想到「大笨象」居然是如此深藏不露的高人,心底崇拜之情也油然而生。 從城樓俯瞰下去,清州內外景色竟是截然不同。城外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城內卻燈火飄搖,頗有一番詩情畫意的浪漫氣氛,包管癡男怨女們會歡喜到極點。 邦庫庫無暇欣賞美景,雙目鷹隼般迅速略過非軍事單位,一眼就盯在城防哨所指揮部上。這是距離最近,撤退最方便,而且防禦最薄弱的地方了。因為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哨兵們一個個困得東倒西歪,僅有的清醒者也蜷縮著身體,躲到了門洞裡面取暖。最引人注目的是,根據城樓上哨兵的數量來推斷,那座哨所裡的值勤軍官最低也是一名副營長,顯然是套取情報最適合的人選了。 邦庫庫陰森地笑了一下,輕輕拍了一下安德魯,做出了幾個非常簡單的手勢,意思說:「就你和我帶著六個人衝進去,除目標外一律格殺勿論,其他人統統架起狙擊弩和突擊弩,負責火力掩護。完畢!」 安德魯雙眸亮起一道寒光,緩緩點頭,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現在才想起把哥哥我當高手用,不嫌有點晚了嗎?嘿嘿,不過區區一個哨所也算差強人意,老安我就委屈一下漏影刀吧!」 夜幕下,哨所靜悄悄地渾然不知道一場殺戮即將降臨到他們頭上。 不知不覺間,雨下得更猛烈了。 邦庫庫隨手抹了一把面罩上的雨水,低喝道:「全體預備,一、二、三——行動!」話音才落,八名偵察兵已對準魔鏡十字星鎖定的目標要害,同時扣動了扳機。 「蓬!」八箭齊射,耳畔卻只聞得一聲悶響。但見哨所門前、崗樓垛口後的八名麻衣武士無一例外地被齊齊爆頭。殷紅的血液、白稠的腦漿、森森的白骨噴濺著飛出數丈,一顆顆大好頭顱有如被敲得稀爛的西瓜般四分五裂。 不過這一幕僅僅預示著狙殺行動剛剛開始,八名狙擊手在扣動扳機的瞬間,已經充滿自信地調轉狙擊弩,鎖定下一個目標去了。似乎之前那一箭能否命中目標,早已是鐵板釘釘的事情,根本無需掛懷。 安德魯一邊飛下城牆,一邊觀察著狙擊手們的神態,心中不禁感慨萬千道:「我靠,王牌部隊真他媽的牛啊!一個個拽得就像箭神轉世似的。不過……他們也確有自信的本錢啊!」 「噗!」安德魯雙腳著地,身後亦傳來數聲略微沉悶的牛皮靴摩擦石板的聲響,邦庫庫和六名偵察兵也順著軟索滑下城牆。 八人片刻也不停留,筆直衝向哨所。看情形他們壓根就沒考慮過前面是否埋伏著敵人,想必是充分信任背後城樓上那八名狙擊手不是吃乾飯的,何況他們自己左手上還穩如磐石般平端著一柄隨時待擊的「蝗蟲」式突擊弩呢! 十丈距離轉瞬及至,在邦庫庫和安德魯率領下,八條人影旋風般捲入了哨所正門。 從建築物的裝潢看,這是一座頗有年頭的老屋,分為東西兩廂和正廳。經驗豐富如邦庫庫沒有一絲猶豫就做出兩個手勢,下令分頭突擊。他和安德魯一組衝向房間狹小、外觀卻比較精緻的東廂,其他六人一概衝向空間明顯大出數倍的西廂。 「轟!」厚重的房門在瞬間寸寸皆裂,千百枚碎片四處飛旋激射,爆炸性的破壞力量頃刻充斥整個空間。此時若屋內門扉附近潛藏著暗哨,定會被傷得千瘡百孔不復人形。 下一刻,安德魯已經鬼魅般閃現在屋內。 緊隨其後跟進的邦庫庫不禁看得目眩神迷,最令他感到驚奇的是,安德魯彷彿在房門碎裂前的一剎那就衝入了臥室,可那明明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你們是誰?」室內立時響起一把暴烈的男音、一聲尖銳的女人尖叫,還有長刀鏘然出鞘的動靜,不過隨後馬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卡!」一根火折子幽幽燃起,照亮了室內的悲慘景象。 牆上遍插著數以百計的殘破木片,地下躺著一名赤裸裸的三旬男子,床頭還有一名生死未卜的赤裸女子。 令人矚目的是,那名男子的右臂以一種非常怪異的姿勢扭曲到了背後,搭眼即可看出其臂骨已全部粉碎性骨折。在距離他右手三寸位置的地上靜靜地躺著一柄精鋼長刀,刀身被攔腰斬斷,臨近刀柄的一截鋒刃蜷曲如蛇,有如被大象踐踏過一般。 邦庫庫用一種充滿敬佩的眼神瞅了安德魯一眼,低聲讚道:「安兄,好雄渾的臂力啊!」 安德魯非常謙遜地道:「彫蟲小技難入行家法眼哩!這廝被我用真氣封鎖了全身經脈,現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小弟對刑訊逼供實屬外行,接下來的工作就麻煩邦兄出手嘍!」 邦庫庫欣然道:「那小弟就代勞了!」話音才落就一腳踏在俘虜受傷的右臂上,同時另一腳踢中了目標的啞穴。這兩腳有如兔起鵲落,動作快逾閃電,而且位置拿捏得精準無比,時機也掌握得恰到好處,不愧是王牌偵察小隊——「海豹」的首領。 安德魯目不轉睛地看著,但見那名俘虜驟然像一隻海蝦般弓著身子彈起半尺,遂又重重地墜落地面。他喉嚨裡嗚嗚地哀嚎不已,雙眸直翻白眼,口涎鼻涕也齊齊流了出來。最觸目驚心的是,他手指腳趾都繃得緊緊的,顯是痛到了極點。 邦庫庫冷靜從容地觀欣賞著自己的傑作,眼神中沒有半點憐憫,有的僅僅是一種貓戲老鼠的殘忍和無情。他悠然自得地看了片刻,待對方從最初的震痛中恢復過來,這才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名俘虜雙目無力地瞪著邦庫庫,眼神直勾勾地充滿了怨毒和驚恐,此刻在他眼中邦庫庫恐怕比魔鬼還要可怕百倍了,一時間不知是因怨恨還是因麻木不仁,那人竟然巋然不動,毫無反應。 「哦!」邦庫庫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露出一絲歉意道:「對不起,我忘記封掉你的啞穴了。」言罷立刻一腳踢在對方身上,解開了啞穴。 那名俘虜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囁嚅地道:「毛阿拉得蓋森米達!」 安德魯聞言微微一愣,遂倏然想起自己身在高唐領土上,那人講的當然是高唐語了。 邦庫庫毫無意外的表情,也用高唐語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這次俘虜回答得很快,他只說了兩個字:「裡窩那!」 接下來的審訊工作非常順利,在邦庫庫和裡窩那的一問一答中時間飛快流逝。不一會兒,邦庫庫的審訊記錄上已經抄滿了滿滿一頁。忽然,邦庫庫虎眸精芒大盛,惡狠狠地問了一句:「藥本業,滾跌兒機會哈嫩撒蘭恩努故隱秘嘎?」 裡窩那猶豫了片刻,非常謹慎地瞅了床上一眼,那意思顯然是害怕被那名女人聽到。 邦庫庫淡淡一笑,抬手就是一弩,隨著「蓬!」地一聲悶響,那名倒霉的女子頓時腦漿迸裂,立時被當場擊斃。 裡窩那長噓了一口氣,快速地用高唐語說出一大串話語,直聽得邦庫庫頻頻緊皺眉頭。臨了裡窩那用一種非常可憐的眼神瞅著邦庫庫,哀求地訴說著什麼。這回安德魯聽懂了,那顯是讓他饒過自己一條賤命的意思,不過邦庫庫卻根本不為所動,再次抬起左臂,重重地扣動了扳機。 「蓬!」裡窩那的腦袋被炸得四分五裂,腦漿和鮮血噴灑得到處都是,距離很近的邦庫庫和安德魯根本來不及閃躲,就被淋得渾身都是碎肉。 安德魯氣得哇哇大叫道:「我靠,你他媽的太變態了吧?」 邦庫庫用一種冷酷無情地眼神瞪著他,一字一字地道:「這個王八蛋磨磨蹭蹭地耽誤了我們最寶貴的時間。你知道嗎?審訊筆錄記載的全部內容,都比不上他最後一句話重要。他媽的,這次攻佔清州郡的居然是四郡聯軍,而且他們背後還有一支多達四萬人的赤眉軍。」 安德魯聽罷呆若木雞,半晌才遲疑地道:「你是說……長津郡、三嘉郡、靈光郡、尉砧郡四郡聯手,還有黑獄裡的死刑重犯們組成的赤眉軍?」 邦庫庫沉重地點了一下頭,遂旋風般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室門。 安德魯慌忙跟上,乍聞院子裡傳來邦庫庫的低喝:「大家注意,情況有變。根據最新情報顯示,敵軍是由乾羅島第一高手八旗老鬼親率的四萬赤眉軍,以及四郡聯軍一萬六千名麻衣武士和十二萬名奴隸兵。請大家牢牢記住這個情報,以備稟報公主殿下得知。現在我命令,『海豹』偵察小隊全體撤退,任何人不得戀戰!完畢!」 「是!」六名偵察兵轟然應諾,遂衝向哨所大門外,邦庫庫和安德魯留在隊尾斷後。 就在這一刻,城樓上驀然傳來一陣嘹亮刺耳的警鐘聲,有人被發現了,清州城內也頓時亂成了一鍋粥,而等待「海豹」偵察小隊的卻是一場力量相差極度懸殊的殘酷戰鬥。 邦庫庫一把拉住安德魯的胳膊,低聲吩咐道:「瞅準機會你先闖出去,我們掩護你!」 安德魯想也不想就斷然拒絕道:「不,我們一起衝出去。你放心吧,憑哥哥我這口漏影刀,全清州城加起來都不夠俺砍的。嘿嘿,其中還包括你說的那個乾羅島第一高手叫什麼什麼老鬼的傢伙。」 邦庫庫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好,衝你這股豪氣,咱們就拼他娘的一次!」 距離黎明僅剩半個多時辰了,雨勢小了很多,只從昏暗的天空淅淅瀝瀝地垂下。 「從現在開始該下血了吧?」 雨幕中不知誰幽幽地呢喃了一句,給淒涼黑夜帶來無限殺機。 清州城西門素有重兵設防,若非瘋狂肆虐的暴風雨襄助,「海豹」偵察小隊想要混進城內絕非易事,此節直到突圍時方露端倪,讓一直輕視敵軍的邦庫庫心中叫苦不迭。 他瞅了一眼城樓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再回頭看看西大街影影綽綽的麻衣武士,毅然做出決定道:「目標……」話音未落安德魯一把截斷話頭,沉聲道:「西城門。」 諸人的目光刷地一聲聚焦在他臉上,充滿了疑惑不解。要知取道西城必須做到兩件事,一是至少承受兩輪箭雨襲擊,二是必須瞬間破開城門。否則全體隊員皆會陷入兩面受敵的困境,終將力竭戰死。 邦庫庫目光炯炯地盯著安德魯,眼神中並未露出被搶風頭的不快,相反透出一股絕對信任和支持的神色。他想也不想就舉手道:「好吧,我同意安德魯的建議!」 餘下諸人包括剛撤下來的八名狙擊手在內,十四名偵察兵齊刷刷地舉手同意了。這要歸功於邦庫庫一貫英明果斷,迄今為止他還從未判斷失誤過,這讓「海豹」小隊凝聚力極強,且總是以他馬首是瞻。 安德魯見狀如釋重負地大笑,意態豪雄道:「接下來就看哥哥我的啦!」言罷率先衝向西城。 浟u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版越瀆 第十七卷 蠶食 第二章 雙鋒 字數:12422 千萬道雨線密密織成一張巨網,鋪天蓋地地澆灑下來。冰涼徹骨的雨水淋在身上,不但寒意倍增,更遮掩了弓箭手們的視線。夜漆黑如墨,從燈火搖曳的城樓上望下去,城中伸手不見五指。 南智丘暴喝道:「你們這幫蠢貨,還不給我把氣死風燈全投下城去,難道想摸黑射擊不成?」 此言一出,麻衣武士們方如夢出醒,立刻將城頭懸掛的燈籠統統扔到了城門左近。由於氣死風燈乃是用油蠟紙特製的物品,能夠風雨不浸,霎時間在數百燈籠映射下,雨中的西大街立刻被勾勒出一抹模糊輪廓。 與此同時,弓箭手們發現了借牆角陰影蛇行鼠竄的敵人。這回根本不用南智丘命令,數百支狼牙箭就嗤嗤作響地突破雨簾激射而去。按說擲燈和射箭的動作幾乎一剎那完成,定能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豈料結果卻令他們大失所望,「海豹」偵察小隊的成員在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掩體躲了起來,並及時做出反擊。 眨眼間,一蓬比暴雨更密集十倍的烏芒撲面而至,猝不及防的弓箭手們一瞬間被撂倒了三十幾個。他們身上中箭處統統被炸出一個海碗大小的血窟窿,形狀淒厲到了極點。緊跟著一蓬蓬烏芒接踵而至,期間根本未留下一點喘息餘地,頓時又有四十餘名弓箭手光榮殉職。 南智丘看得睚眥欲裂,口中狂呼道:「大家小心,統統隱蔽攻擊!」 可惜弓箭手們都被突如其來的毀滅性打擊弄得六神無主,只顧盲目還擊,過了老半天,直到他喊第四次的時候,才總算聽清楚長官的命令匍匐在地。此時城頭囫圇的弓箭手數量已經不足兩百人,足足減員了近五成。 南智丘憑借超人一等的敏銳觸覺,在敵人第一輪反擊前就臥倒在地,雙眼透過垛口的縫隙,死死地盯著敵人隱藏的位置。 令他感到萬分詫異的是,敵人的遠程攻擊武器居然不是傳統弓箭,而是一具具泛出幽藍色金屬光澤的圓筒。它們一概被固定在左右腕部,前端伸出半尺長短,只要手指輕輕一扣,就有一叢叢烏芒狂瀉而出。中招者輕輒如遭雷劈立刻失去戰鬥力,重輒身軀被鑿穿一枚大洞馬上喪命。最離譜的是,他們根本不用標準姿勢瞄準,竟似可通過圓筒上端的魔鏡鎖定目標,而且精確度高得嚇人,幾乎每一箭都可消滅一個弓箭手。 南智丘倒吸一口涼氣,囁嚅道:「我的天啊,那到底是什麼武器?」 這一刻,他腦海裡亂成了一鍋粥,無數紛亂雜念湧起。其中最觸目驚心的問題就是接下來的戰鬥應該如何繼續,與那幫持有最先進武器的精銳戰士們搏殺,己方還有沒有勝算了。 正當南智丘心亂如麻之際,西街上的增援部隊終於趕到了,那整整五百名麻衣武士讓他感到一絲由衷的心慰,可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幕噩夢般的場景。 伴隨著嗤嗤作響的尖銳破空之聲,一蓬蓬烏芒鋪天蓋地地傾瀉過去,那群毫無提防的麻衣武士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已倒在血泊之中。不過這也難怪,一來他們沒有掩體遮擋,二來他們裝備的僅僅是皮製盔甲,憑借如此簡陋的防禦,想要抵抗能夠洞穿精鋼甲冑的突擊弩箭,簡直是癡人說夢。 「啊!啊!」一聲聲刺耳的慘叫驀然驚醒了後排的麻衣武士,他們連忙施展懶驢打滾之類的祖傳絕技,向街道兩側的店舖和陰影狼狽滾跑過去。此刻為營救自己寶貴的生命,所謂佩刀武士的尊嚴和榮譽,早被他們象垃圾般拋棄到九霄雲外去了。 一直緊盯著戰場形勢的安德魯,等的就是這千載難逢的良機,他猛然斷喝道:「衝!」說完身化怒矢閃電般射向城門洞,「海豹」隊員們亦同時啟動,緊緊跟著他展開了一段亡命衝刺。 南智丘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雙目殺機大盛,憤然站起身來聲嘶力竭地喊道:「他們要突圍,快給我射擊!」 他無疑捕捉到了戰場上唯一一個能夠全殲敵人的契機,可惜的是,與這位卓絕的指揮官相比,士兵們的反應速度簡直慢到了離譜的程度。不知是由於驚魂未定,還是由於恐懼那一蓬蓬奪命烏芒,總之直到「海豹」隊員都衝入了城門洞,才有零零散散的箭矢無力地射落城下,根本毫無威脅可言。 姑且不說城上南智丘氣得暴跳如雷,此刻城下的邦庫庫和「海豹」隊員們的神經也緊繃到了極限。身後有如狼似虎的麻衣武士越追越近,眼前有兩扇高逾三丈、重逾數千斤的巨大城門擋住去路,眼睜睜地瞅著那根長逾兩丈、粗逾一抱的鐵門閂,以及門閂上那砣重逾百斤的超級大銅鎖,所有人都呆若木雞。 在眾人不知所措的時候,安德魯毅然道:「都給俺靠牆站著去,看哥哥我如何打開城門。」言罷化作一縷輕煙竄出城門洞。 諸人雖聽得不甚明瞭,卻仍下意識地依言行事,統統背靠城門洞的內壁而立,打算瞅瞅安德魯究竟有何本事打開城門。 密密斜織的雨簾裡,安德魯氣定神閒地傲然卓立,雙手左上右下在虛空中緩緩轉動起來。霎時間,天地萬物都陷入了一種奇異而神秘的韻律之中,隨著他的雙手悠悠脈動。 這一刻,安德魯置身於一個萬籟俱寂的世界裡,不管是天上的風雨雷電、還是身後麻衣武士和弓箭手的吶喊嚎叫,都再也不能影響他分毫。因為他已與天地合一,與乾坤重疊,再無半點隔閡和障礙,漸漸地千萬雨滴百川歸海般匯聚一處,一團直徑丈許的龐大水球慢慢從無到有地浮現於安德魯指掌之間,猶自凌空旋轉不已。 所有人都瞧得目瞪口呆,傻傻地觀望著這一幕奇跡,甚至連手裡弓箭和刀槍垂落都渾然不覺。那是一種超逾現實存在的神奇力量,它狠狠地震撼著每一顆脆弱的心靈。 安德魯雙手緩緩駕馭著水球,神態異常肅穆而莊嚴,有如正在進行一場隆重而盛大的儀式。此時此刻,水球儼然凝聚了他畢生功力和全部精氣神。 「破!」一聲晴天霹靂般的斷喝驟然響起,驚碎了大家的夢魘。 安德魯雙掌前推,那枚龐大無匹的水球立刻攜著雷霆萬鈞的威勢,凌空滾向城門。它的轉速快至肉眼難辨的程度,每前進一寸破壞力也更增一分,頃刻間水球已正面擊中城門。 誰都無法精確形容那一瞬的場景,只覺整座城樓都栽了兩栽晃了兩晃,有種地動山搖的錯覺,繼而超級大鎖被擠壓成紙一般薄,粗重笨拙的鐵門閂也被拱成圓弧狀,「嘎吱嘎吱……」在一陣陣令人牙酸的聲音裡,深入石壁三尺的鉚釘也紛紛拔起脫落,石灰撲簌簌地墜落地面。 陡然間,那座厚實如斯的城門終於承受不住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轟然爆裂成千百碎塊漫天激射而出。 「呼!」安德魯長長噓出一口濁氣,然後幽幽地氣沉丹田收掌佇立。 此時,麻衣武士們距離他背後不足五丈,卻同時止住了腳步,誰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惹惱這位天神般的超級高手死無葬身之地。畢竟剛剛那一幕太具震撼性了,誰都曉得自己的身軀沒有城門堅固。 「海豹」隊員們就在城門爆裂的瞬間,同時衝入了那座支離破碎的框架中,幾乎是跟殘片一起飛出城外,捲入茫茫夜雨之中。 料敵機先的南智丘,這回提前召集了一批弓箭手,埋伏在城門上方嚴陣以待,就等著敵人破城而出。不知是出於直覺還是預感,他斷定敵人能夠很快克服城門的阻礙,出現在射程內。果不其然,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被他抓住了。就在城門爆裂的剎那,近兩百支狼牙箭疾風驟雨般朝著「海豹」隊員們傾瀉下去。 夜裡無燈無火,城上城下一片漆黑,弓箭手們憑借的全是聽覺和手感射擊,準頭自然是糟糕透頂。但是箭矢覆蓋範圍不大卻特別密集,故偶然也有幾支流矢命中偵察兵。「錚!錚!」連續不斷的金鐵交鳴聲中,被射中的人卻僅僅晃了兩晃,就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跑去,任何一支狼牙箭居然都無法穿透他們的輕盔薄甲。 弓箭手們毫不知情,正打算彎弓搭箭開始第二輪射擊的時候,城下驀然傳來一聲「嗚!」的一聲厲嘯。繼而「噗噗噗噗!」一連串兒沉悶的撞擊聲密密麻麻地響起,城樓上探身射擊的弓箭手瞬間被一片片撂倒,爆頭、穿胸、截手、斷腳,無一人能夠囫圇退卻。 最駭人的是,花崗岩堆砌的城牆也無端冒出點點星火,恍若滿天星辰般美麗奪目,城下射來的烏芒愣是將花崗岩都鑿穿了,弄得城牆表面千瘡百孔、慘不忍睹。 城頭引發的戰鬥提醒了城下呆呆發楞的麻衣武士,他們猛然記起了自己的職責,遂紛紛揚起手中鋒利的長刀,一步步欺近安德魯。 就在這時,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一直紋絲不動的安德魯,忽然間從頭至腳塌陷、融化、變形,最終變成了一灘污濁的雨水,真人卻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不見了。 夜濃如墨染,雨瓢潑如故,耳畔傳來一陣陣痛吟和慘叫,愈發搞得人心亂如麻。 「混蛋!」南智丘憤怒地狂吼著,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城牆上。斯役己方一敗塗地,整整一千名麻衣武士居然傷殘過半,而敵人僅有的十餘名偵察兵卻秋毫無損地突圍而去,在南智丘近十年的戎馬生涯裡從未遇到過如此離譜的戰果,那還是他生平第一次慘敗。 過了良久,南智丘慢慢從盛怒中恢復冷靜,腦海中迅速分析和歸納起戰報來。 片刻後,他幡然省悟到了敵我間最大的差距:「沒錯,此役失敗乃非戰之罪也,皆因敵人擁有那些犀利無匹的遠程武器!他娘的,這幫傢伙究竟是什麼來頭呢?」 淅淅瀝瀝的夜雨連綿不斷,直到清晨才停歇。 天空更加陰沉,鐵塊般的烏雲,有如連綿起伏的山峰銜接在一起,像鐵籠一般把清州城團團囚住。一縷縷灰白色的輕霧,緩緩地從鱗次櫛比的屋頂上浮過;一陣陣陰涼的海風,也把冷森森的寒氣灌入人們的體內。 西城校軍場裡,泥濘不堪的地上,一字排開地擺放著數列盛放屍體的蘆席。他們都是在昨夜戰鬥中陣亡,尚來不及安葬的麻衣武士遺骸。因為大部分屍體都四分五裂,所以打掃戰場的人們也只能勉強把他們維持人形收斂,結果泥土就被不斷從蘆席裡滲透出的血水所浸殷,顯露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來,使人分外地觸目驚心。 南智丘身穿一襲純黑色武士服,腰間圍著一條巴掌寬的白銀帶,頭上還綁著一條中央繡著醒目奠字的黑色緞帶,默默地佇立在屍體旁邊,垂首哀悼著死去的部下們。 他的臉色蒼白,迷惘失神的雙眼顯出內心極度的哀痛,他的五臟六腑像被一把鋒利的銼刀來回地挫著,鼻子酸澀,喉嚨卻堵塞著哭不出聲。 恍惚間,一隻手輕輕拍在他肩膀上,耳畔也傳來一把冷漠無情的嗓音道:「南智千戶,請你節哀順便,我們想聽取一下昨夜最詳細的戰報。」 南智丘霍然轉身,驚愕地發現背後不知何時站立了很多人,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四名同樣身穿純黑色武士服,頭綁奠字黑色鍛帶,腰間卻圍著巴掌寬黃金帶的男子。他們正是佔領清州郡的麻衣武士部隊裡,地位最高的四大郡守。 說話者乃一名瘦小枯乾的老人,他即是南智丘的頂頭上司,長津郡郡守石板井。此人名副其實的石板一塊,性格堅韌而冷酷,內心世界永遠像一眼幽深老井般一陳不變,是典型的頑固守舊派分子。 乍聞噩耗,他第一時間就召集了其他三位郡守,趕至校軍場聆聽匯報。豈料南智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搞得他心中憤怒之餘,也油然升起一絲迷惑。要知南智丘乃是他帳下四大千戶之首,率領的更是長津郡最精銳的第一千人隊,現在居然被打得損兵折將,甚至連建制都幾乎失去,這簡直是豈有此理嘛! 按照以往的火爆脾氣,石板井真想馬上拔刀將南智丘大卸八塊,可察看過屍體堪稱「恐怖」的受創情況後,他又立刻改變了主意。因為這一幕淒慘景像帶起了無數個疑問,都需要南智丘來做詳細解答。 「南智千戶,請喝一口酒壓壓驚吧!」在石板井揚手要打南智丘耳光之前,三嘉郡郡守馬塔德悠然開口,緩和了尷尬無比的局面。 馬塔德是一名肥胖如豬的中年人,那張白白嫩嫩的大餅子臉上始終保持著慈祥笑容,無疑諸位郡守中此君人緣最佳,因此才敢在關鍵時刻充當和事佬。身旁侍衛依照他的吩咐,將一樽扁平銀瓶遞給了南智丘,任他狠狠灌下了一大口。 極品清酒下肚後,南智丘頓覺精神大振,先前的頹廢和悲痛也不翼而飛,遂在四位郡守連番提問下,條理分明地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對答如流。 諸人默默地聆聽著,偶爾才飛快地提出問題等待解釋,最後大家都沉默無語了。因為歸納整場遭遇戰後的結果表明,敵人實在是太可怕了,雙方的實力根本就沒在同一個檔次上。如果敵人不是一支小分隊,而是成千上萬的正規軍,那麼戰役勝敗簡直不言而喻。 「我們現在怎麼辦?」靈光郡郡守賴臨澤苦笑著環顧同僚們問道。 他是四人中年齡最小的一位長官,甚至比南智丘還年輕四歲。按照規定,像他這種從未經過戎馬生涯的「幼齒仔」根本不能兼任部隊指揮官,可惜靈光郡郡守賴深鍾剛剛去世,遺下子嗣中也唯有他才剛剛成年,於是只好趕鴨子上架走他一遭再說了。 此言一出,石板井、馬塔德、賴臨澤三人的目光統統聚焦在尉砧郡郡守洪戈爾的臉上,等待他發言。四人中石板井老謀深算,馬塔德笑裡藏刀,賴臨澤不學無術,三人唯一的共同點皆是對軍事指揮非常外行。 洪戈爾則截然不同,他是一名徹頭徹尾的軍人,虎背熊腰的身板,咄咄逼人的眼神,處處充盈著一股大將特有的凜然氣勢。事實上,洪戈爾的戰績也足堪自傲,不論是以三百麻衣武士鎮壓掉一萬五千名奴隸暴動,還是僅以十名鐵衛刺殺原尉砧郡郡守篡權奪位成功,都說明了他具有驚人謀略和過人膽識。 「嗯!」洪戈爾清了清嗓子,沉聲道:「首先我們要搞清楚敵人的虛實,然後再考慮是戰是和。剛才臨來前,我已經派遣四隊偵騎出城察探去了,應該很快會有消息的!在此我想請各位大人放寬心,俗語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乾羅島畢竟是我們土生土長的地方,一支外來軍隊就算再強橫,也無法與島上全民皆兵的數百萬百姓搏鬥吧?」 石板井微微一愣,問道:「洪大人的意思是,這些傢伙來自別國嗎?」 洪戈爾頷首道:「不錯,島內絕無如此犀利的遠程武器!我想除了兩大帝國的精銳部隊外,其他人既無能力也沒資源去研製這些恐怖的東西出來。」 馬塔德狐疑道:「可是他們來乾羅島幹什麼?此地自古就是窮鄉僻壤,若想掠奪財富和資源,怎都要首選金甌島和天堂島才對啊!那些地方才有大把大把的金銀財寶和物資嘛!」 洪戈爾點點頭沒說話,卻聽一旁的賴臨澤囁嚅地道:「你們說那些人的目的地會不會就是清州郡啊?也許他們本來就和謀殺杜登大人的叛亂者是一夥兒的呢!」 「啊!」三人聽罷頓時呆若木雞,儼然是誰都未想過那種可能性。因為它太簡單了,所以最容易被人忽略掉。是啊,如果敵人的目的地不是清州郡,那他們往島上派什麼偵察小隊,而且下手還如此歹毒呢? 洪戈爾倒吸一口涼氣,緩緩道:「若賴大人推論成立的話,我想敵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嗯,單憑眼下軍力,我們至多能夠抵禦住他們兩千人的進攻,這是遠遠不夠的。現在我們只能一邊向八旗閣下求援,一邊組織奴隸兵上陣了。諸位意下如何?」 石板井和馬塔德面面相覷一眼,後者苦笑道:「實不相瞞,連續幾天來陰雨綿綿,我們的軍糧和物資在路上損失不少,所以這個供給嘛就少了一點點……那幫泥腿子因此積怨不小,頻頻聚眾鬧事,被我們鎮壓了數次後,目前正處於嚴加看管之中。嘿嘿,我擔心一旦被他們得知消息,會引發新一輪更大規模的暴動啊!」 洪戈爾皺眉道:「馬大人此舉處理得不甚妥當吧?唉,且不管它,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敵軍隨時都可能會兵臨城下,可是我軍軍力卻嚴重不足,必須馬上得到有生力量的補充!」 石板井無可奈何道:「我盡量想辦法解決吧!他們要的無非是糧食和衣物,只要各位大人解囊相助,相信問題應該不大哩!」 他言辭閃爍,刻意忽略掉了最關鍵的兩件事:一是奴隸兵們已經整整三天三夜沒吃過一頓飽飯了,而且居住條件也幾乎形同虛設,根本就處於挨澆淋雨的露天營地之中,因此很多體弱者皆得風寒瘧疾、高燒腹瀉不止;二是私自派人殘酷虐殺了前來交涉的十餘名奴隸代表以儆傚尤。兩件事情加在一起,奴隸兵們的怨恨豈能簡單地用「不滿」兩個字來形容,那根本是誓不兩立的局面了。 由於這些事情只發生在長津郡和三嘉郡的奴隸部隊中,並未波及到靈光郡和尉砧郡,所以賴臨澤和洪戈爾並不知道其中詳情。事實上相較石板井和馬塔德這些老一輩官僚來說,賴臨澤和洪戈爾要仁慈許多,在食物和住宿方面也優待不少,所以並未引起奴隸兵們的大規模抗議示威。 於是一座隨時可能會爆炸的軍火庫內,悄悄地摩擦出了點點星火,而這場禍事的始作俑者卻渾然不覺,猶在考慮著怎樣降低奴隸兵們的待遇,才能更加充實自己的錢包。就這樣四大郡守各懷鬼胎地結束了這次性命攸關的軍事會議,分頭離去準備作戰去了。 誰也想不到一場更猛烈的政治風暴正在醞釀成型,等待爆發…… 縱橫號的議事廳裡,我、莫瓊瑤、索佩羅三人靜靜地坐在椅上,審閱著「海豹」小隊剛剛遞交上來的偵察報告。 隔了半晌,索佩羅率先發言道:「根據報告所述,敵人共有一萬六千名名麻衣武士、十二萬名奴隸兵參予了攻城戰役,另外還有四萬名赤眉軍在後方虎視眈眈。可是我們留守清州城的人馬全部加起來才五千人,而且裝備也停留在盜盟時期,他們如此興師動眾是為什麼呢?我不信敵方將領在戰前沒有派探子去查過城內部署,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此乃一場蓄意針對七海艦隊的陰謀!」 莫瓊瑤秀眸閃過一絲不屑神色,幽涼地道:「就憑八旗老鬼那點兒實力妄想稱霸乾羅島,簡直就是不自量力。本殿看他是活膩歪了,竟敢趁著七海艦隊主力趕赴袍哥之際攻我城池滅我盟眾,此舉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須殺一儆百以儆傚尤!」 我見二人一唱一和,好像馬上就要率領部隊趕赴清州城大開殺戒的架勢,連忙提醒道:「二位暫且息怒,本王覺得此事還須從長計議,萬萬急不得!」 「啊?」兩人驚愕地把目光轉向我,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要知我素來以敢打硬仗聞名天下,此時退縮實與一貫威名背道而馳,難怪他們大感意外了。 索佩羅疑惑地道:「您的意思是——」 我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這場仗打是一定要打,不過應該怎麼打卻很有點兒講究。要知我們此番面對的敵人不同以往,不管他們是奴隸兵還是麻衣武士,那可都是高唐百姓中的一員啊!我們不能依靠大量殺傷這群聽人號令行事的棋子來削減敵人的實力,那絕對是得不償失的愚蠢行為。畢竟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戰役的勝利,更重要的是,獲得全體高唐百姓的鼎力支持,盡快統一分崩離析的高唐八島,所以失民心的事情萬萬做不得。」 莫瓊瑤聞言沉思片刻,忽然莞爾一笑道:「嘻嘻,看你躊躇滿志的樣子,就知心中早已勝券在握。說吧,別浪費時間了,人家還沒吃早餐呢!」 我聽罷差點栽倒在地,苦笑道:「不是吧,你連猜一猜的興趣都沒有嗎?」 莫瓊瑤笑盈盈地瞅著我不答話,倒是一旁的索佩羅湊趣道:「嘿嘿,主公智計天下無雙,屬下早在您火燒袍哥的時候就領教夠了。所以嘛,這個費腦筋的事情卑職當然是能省則省啦,您就能者多勞吧!」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倆一眼,遂正容道:「好,那我們就言歸正傳,說說解放高唐的戰略吧!眾所周知,高唐建國以來曾先後被斯圖亞特、愷撒、風雲等等顯赫一方的軍事強國入侵過,可它們到最後都是一無所獲地悲傖離去,而高唐依舊是高唐,從未歸附到任何一個帝國名下。你們想過其中的原因嗎?」 莫瓊瑤乾脆利索地搖頭表示不知道,索佩羅則委婉地道:「請主公指點迷津!」 我氣得真想就那麼拂袖而去,不再理會這兩個大懶蟲,不過想歸想做卻是要不得的。 於是只好順著腦海中的思路,繼續侃侃而談道:「箇中原因多如恆沙之數,不過我想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卻肯定是民族問題。由於高唐民族結構單一,而且在各方面都擁有與眾不同的風俗習慣,所以它特別排外,幾乎不肯接受任何泊來文化,故民族融合也就成了天大的難題。形象地說,高唐就像一塊堅硬無比的石頭,縱然歲月和風雨能夠侵蝕它的外表,卻永遠無法改變它的核心。」 話音才落,莫瓊瑤接口道:「你是想說,統一高唐必須從內部著手對嗎?」 我欣然點頭道:「不錯,必須從始至終都牢牢抓住這個內字做文章,這也是我們戰勝卡爾·麥哲倫最重要的策略之一。想想吧,如果麥哲倫家族被視為外來侵略者,而我們卻被視為民族英雄,那麼局面將是何等有利啊!」 索佩羅皺眉道:「可是如何才能營造出主公描述的那種局面呢?嘿,畢竟昔日七海盜盟的聲譽並不太……」 我緩緩搖頭道:「非也非也,不管我們用盜盟的旗號,還是用南疆的旗號,最終都必將被人扣上『侵略者』的帽子而導致功敗垂成,所以必須借用一種名正言順的幌子介入到諸侯爭霸當中去。嗯,這答案就在瓊瑤身上。」 莫瓊瑤幡然醒悟道:「你要打菊花王朝這張牌?」 索佩羅亦拍案叫絕道:「妙哉,世上哪還有比公主殿下更具號召力的爭霸者呢?」 看著兩人激動模樣,我忍不住潑冷水道:「你們切莫高興得太早,要知菊花王朝唯一正統繼承人的身份,其實是一柄雙刃劍。若用得好自然無往不利,但若用不好我們自己也會被傷得鮮血淋漓。因為百姓並不在乎你是誰,他們只在乎你做過什麼。」 莫瓊瑤露出深思的表情,秀眸猝然亮起,興致盎然道:「輕侯何不一次就把話說完,瓊瑤現在很有興趣聽你暢談定國安邦的謀略呢!」 我啞然失笑道:「好吧,那我就不再賣關子實話實說了。若想憑借菊花王朝皇太女的身份重頭收拾舊山河,必須做到以下幾件事:第一、宣佈在高唐八島上永久廢除奴隸制,並用包括訴諸武力在內的任何方式堅決執行和維護它。第二、嚴厲打擊所有惡霸豪強,並沒收其全部財產和土地,無償分發給一無所有的奴隸們,保障他們最基本的生活來源。第三、從七海艦隊中抽調所有高唐後裔,組成一支精銳部隊來乾羅島,做為將來正式復興菊花王朝的堅實班底。第四、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共同努力促進統一高唐的霸業。」 這番話在我腦海中醞釀已久,此時說出真有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可是做為聽眾的莫瓊瑤和索佩羅卻不禁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室內死寂了良久,索佩羅才倒吸一口涼氣道:「我的娘啊,主公果然是大手筆。看來您是想把高唐八島攪個天翻地覆才肯甘休啊!這……這幾條若施行起來,恐怕我們會第一時間成為眾矢之的,遭到所有貴族的聯合打擊哩!哈,奴隸、財產、土地,那幾乎是他們最敏感的神經,絕對是一觸即有反應啊!」 我淡然道:「不錯,急病還需猛藥醫啊!高唐積弱已久,若想重新振作,必須徹底清除其罪惡根源方能奏效,所以難免要大動干戈。不過你毋庸太過擔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支持我們的人會越來越多的。想想吧,就拿乾羅島來說,全部正規軍不過區區2萬人,而奴隸兵卻有足足15萬之多,那是何等強橫的力量源泉啊!我們需要做的僅僅是讓他們心甘情願地為我所用而已。」 此時,莫瓊瑤輕歎道:「唉,就不知命令頒布後,會在高唐八島上掀起幾多腥風血雨哩!」 我聞言哂道:「如果不頒布,島上就沒有戰亂了嗎?從最初的三十六郡諸侯爭霸開始,演化至今時今日諸如八旗老鬼的鯨吞蠶食,高唐八島有哪一刻是和平安寧的?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他們自相殘殺虛耗國力,並陷百姓於水深火熱而不顧,倒不如由我們來掌握乾坤,決定歷史走向。」 莫瓊瑤芳心劇震,情不自禁地動容道:「好一個掌握乾坤,決定歷史走向!嗯,我決定就按照你說的四條逐一實施。嘿,我們是否第一個拿八旗老鬼開刀呢?」 她說來說去最終又繞回到戰爭問題上,我有些氣餒地想道:「暈啊,她怎麼如此熱衷於殺戮呢?難道就不能淑女一點,或者用一些計謀解決問題嗎?」 正尋思間,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片刻後一名九曜衛敲門而入,躬身施禮道:「啟稟殿下得知,根據『禿鷲』小隊報告清州城內一片大亂,四郡麻衣武士似乎正和奴隸兵們打得熱火朝天呢!」 「什麼?」我呆了一下,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詞彙「奴隸大起義」。 命運的輪盤居然在這一歷史性時刻驀然停頓了一下,然後以最激烈的方式加速轉動起來,等待我們的將是什麼樣的機遇和挑戰呢? 奴隸大營建在與清州城東門相隔數里外的山坡上,外圍用兩排木柵欄圈著構成簡陋的防禦工事,內部是由數以千計的帆布帳篷組成的東南西北四座營寨。在每座營寨入口處皆矗立著兩座高逾三丈的木製哨塔做預警之用,塔上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有人值班,一旦出現警兆將立即敲響警鐘通知部隊緊急集合禦敵。 通常營寨內的常備軍力約為奴隸兵總數的十分之一,即三千名麻衣武士規模。這是原菊花王朝的明文規定,可惜嚴格遵守者並不多見,隨著菊花王朝的沒落和衰亡,更是形同一張廢紙了,如今駐守每座營寨的麻衣武士僅有一千名左右。 造成麻衣武士們懶散且麻痺大意的原因有很多,最關鍵的一條是,多年來乾羅島上都施行著恐怖無比的連坐法。舉例來說,只要有一名奴隸出逃,他隸屬的十人隊全體成員都將被凌遲處死;如果出逃的是一個十人隊,那麼他們隸屬的百人隊全體成員都將被凌遲處死;依此可類推至百人隊、千人隊、萬人隊叛逃時的處罰情況。所以沒人敢隨便出逃,因為那意味著你不但要躲過官方追捕,更要避開同伴的監視,基本上成功幾率無限接近於零。 就依靠著這種殘酷無比的刑律,整座乾羅島的奴隸制度一代代固若金湯地延續下來,甚至從未出現過任何一次大規模的奴隸暴動。即使有少量逃跑的奴隸,最終也都會被鄰郡抓捕遣送回來,或者就地處死、或者改換門庭繼續服奴役。 當南智丘率領三百餘名殘兵敗將,驅趕著五、六十輛裝滿糧食的牛車駛入西營盤的時候,把守營門的麻衣武士們明顯地愣了一下,心中暗暗嘀咕道:「真奇怪,怎麼今天第一千人隊來換防的人數只有這麼一丁點兒啊?啊,居然還血跡斑斑地帶著傷,難道說又開戰了嗎?」 當然這番話他們只敢在心裡想想,卻萬萬不敢訴之於口,因為趕牛車的麻衣武士們一個個眼珠子佈滿血絲,神態疲憊中帶著悲憤,一副隨時都會拔出刀子找人拚命的架勢,那是誰也不想招惹的主兒。 蜿蜒如蛇的車隊緩緩穿過營門後,漸漸分成四組駛向四郡的糧倉所在地。 押送糧草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南智丘無精打采地佈置了一下崗哨和巡邏隊後,就孤身一人走向西營盤千戶大帳,準備去和第二千人隊千戶高桐生做例行的防務交接。 路上,他看見一支奴隸兵百人隊正扛著鈍斧,在兩名麻衣武士監督下,走向營外的樹林中去伐木,以供給軍械部製造箭桿的材料。 他們身上穿著單薄的布衣,手腕和腳踝戴著沉重的鐐銬,均是一副面黃肌瘦滿臉菜色的模樣,神態也是無精打采之極。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額頭正中皆烙印著一枚醜陋猙獰的「奴」字紋章,象徵著這些人是高唐社會地位最卑賤的奴隸一族。 這樣的百人隊在西營盤多達兩百餘支,日常負責製造武器、搬運貨物、修葺城防、種植和收割糧食、戰時充當炮灰等等一系列最繁重和最危險的工作。而且他們的待遇也是最差勁的,跟普通奴隸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更加糟糕百倍。因為普通奴隸起碼沒有生命危險,可是奴隸兵卻要時刻徘徊於生死邊緣,卻連一頓飽飯都享受不到。 「啪!」一聲清脆的皮鞭聲,吸引了南智丘的注意力。 原來那支百人隊裡有一名奴隸忽然摔倒在地一動不動,帶隊的麻衣武士在呼喝未果後,氣急敗壞地跑過去沒頭沒腦地抽了幾鞭子,可仍然毫無效果。 此時他不禁惱羞成怒道:「他娘的,你這個賤種快爬起來,不然老子剁了你餵狗!」言罷鏘地一聲拔出了腰刀,準備直接幹掉那名膽敢忤逆管帶命令的奴隸兵。 眼看著同伴就要血濺三尺,那群奴隸兵們卻一個個無動於衷,只是眼神裡流露出一抹深沉的悲哀和麻木不仁的表情。的確他們已經習慣了承受悲慘的命運,腦海裡唯有的一點點反抗意識,也早被殘酷的生活經歷消磨殆盡了。 「住手!」南智丘趕緊制止了那名麻衣武士。他倒不是出於憐憫,而僅僅是為貫徹石板井的命令和戰事的需要,畢竟在此等風聲鶴唳的關口,進一步激化正規軍和奴隸軍的矛盾實屬不智。 那名麻衣武士聞言一愣,遂見是第一千人隊的南智千戶大人親口制止,不由嚇得渾身一哆嗦,趕緊在收刀入鞘後,跑過來躬身施禮道:「卑職奴隸大營第133百人隊隊長費利,拜見千戶大人!」 南智丘臉容陰沉地瞅著他,半晌方道:「你難道看不出他是餓暈了嗎?」 費利不知長官是哪根筋不對了,今天居然管起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來,不過察言觀色乃伺候上級的第一本領,能夠當上百人隊隊長的他更是箇中高手。聽出長官語氣是非常認真的,當下不管事出何因費利都一口承認道:「卑職失察,請大人責罰!」 南智丘歎了一口氣,淡淡道:「算了吧!你現在給我馬上通知號兵,讓所有外出的百人隊立刻回營準備作戰。哦,另外告訴伙頭軍管事的一聲待會兒開飯,伙食要加量加菜,如果搞得奴隸兵們沒力氣打仗,我會親自砍掉他的狗頭。明白了嗎?」 費利恭聲道:「是,卑職明白!」說著雙手接過南智丘遞過來的令牌轉身離去。 u悠書萌 uUtxT.coM 詮蚊字阪月讀 第十七卷 蠶食 第三章 抉擇 字數:11373 處理完這檔子事兒,南智丘也不管剛才那名奴隸的死活,逕自邁步走向不遠處的千戶大帳。 「嗚!」一股料峭的寒風獵獵地吹拂著他的衣袂,恍惚間充盈著一種易水瀟瀟的悲壯行色,可惜他一點都未察覺到。 「咿呀!」南智丘挑開帳門步入,恰見一名彪形大漢起身迎來。 這人長的高大魁梧,敦敦實實的好像半截鐵塔,穿著一副青銅鎧甲,護心寶鏡擦得光可鑒人,行走間龍驤虎步,那張四方大臉滿嘴鬍髭,洋溢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正是第二千人隊千戶高桐生。 千戶大帳內陳設非常簡單,除一套辦公桌椅外,只有一張行軍床、被褥、衣櫃而已。南智丘被讓至床榻落座,高桐生則拎過一把椅子坐到他面前,看架勢似有滿肚子疑問要請教這位同僚。 南智丘苦笑道:「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吧!」 高桐生見一貫勇猛過人的他如此頹唐,不由沉聲問道:「情況真有傳說中那麼糟糕嗎?」 此言一出,南智丘忽然仰天躺倒在床上,長噓了一口氣道:「桐生,我不是要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局勢絕對要比你聽到的更糟糕百倍!知道嗎?我的第一千人隊和敵人交鋒前後不足一刻鐘,卻犧牲近五成兄弟,另有百餘人至少還得休養大半年才能恢復戰力。」 高桐生濃眉一揚,駭然道:「敵人一共出動了多少人?」 南智丘呢喃道:「潛入城內者十餘人,埋伏城外接應者三十餘人,估計那僅是敵人的一支偵察小隊。」 「什麼?」高桐生霍然站起身來,難以置信地道:「一千對五十,傷亡居然如此慘重?這……這怎麼可能呢?」 南智丘唉聲歎氣道:「沒什麼不可能的,事實就擺在我們眼前。敵人擁有的武器和盔甲都遠遠超過我們的現有裝備。天亮後,我曾親自檢查過敵人埋伏過的位置,那裡距離城頭至少有二千五百步。另外根據昨晚弓箭手們的發射密度推算,足夠籠罩城門正下方十丈區域長達一盞茶之久,我想當時就算是一隻老鼠竄過,也會立刻被射成馬蜂窩的。可我並未在現場發現任何一絲血跡,那證明敵人的盔甲堅固度足以抵禦我們的強弓勁射了。他們居然能夠秋毫無損,即使中箭了也不過是摔個跟頭,爬起來繼續跑路。你說我們這場戰爭應該怎麼打?」 高桐生被問得啞口無言,沉默片刻後,低聲問道:「那石板大人的意思是——」 南智丘露出一抹譏嘲的笑意,淡淡道:「當然是老辦法,拿奴隸兵們當炮灰,再伺機殲敵。畢竟我們擁有整整十餘萬的有生力量不是嗎?」 高桐生滿臉憂形於色道:「問題是連麻衣武士都抵擋不住的敵人,奴隸兵能夠做掉他們嗎?要知道麻衣武士的制式裝備至少是硬皮盔甲和折鐵刀,而奴隸兵們卻只有單薄的棉甲和青銅刀啊,那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嘛!他們到底懂不懂……」 南智丘擺擺手制止了高桐生下面要說的話,冷靜地道:「這不是一名千戶應該的擔心的事情。我們的職責就是執行石板大人的命令,不管他是正確還是錯誤,都必須堅決執行。如果你不想自己變成奴隸兵,那麼最好聽我良言相勸。」 高桐生臉容一整,肅穆地道:「是,桐生曉得了,多謝南智兄提點!」 南智丘微笑道:「大家都是同僚,所以我不想你有任何意外。嗯,此番石板大人派我前來,除押運糧草供給奴隸兵們之外,還要我們第一千人隊接替你們第二千人隊在奴隸大營的防務。現在清州城內非常吃緊,尤其是西城門被敵方一名超級高手轟成碎片後,四位郡守大人都非常震怒,命令撤出駐紮奴隸大營的半數麻衣武士回防城裡。由於我的部隊需要大規模休整,所以乾脆向郡守大人申請和你全線換防了,你依命行事吧!」 高桐生連連點頭道:「是,桐生明白!那奴隸大營就請南智兄多多費心了。」言罷重重地握了一下南智丘的手掌,旋風般轉身離開千戶大帳而去。不一會兒,帳外傳來一陣緊急集合的號角聲,第二千人隊喊著口令秩序井然地列隊開出奴隸大營,直奔清州城奔去。 「呼!」南智丘長噓了一口氣放鬆心神,卻忽然眼冒金星,被一股疲憊不堪的感覺侵襲全身,不知不覺間合上雙眼進入了夢鄉。 畢竟他已經有一天一夜未曾休息片刻了。 冷清孤寂的帳內,南智丘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而悠長。一個從心靈深處生出來的快樂的微笑,在他毫無牽掛般的臉上閃現,這一刻,他夢到了初戀情人,並在她的溫柔體貼下陶醉著。雖然這是一張硬邦邦的木板床,連被褥都是粗布制的,而這間帳篷也小的象鳥籠子一樣,但是這一刻簡直變成了快樂的天堂。 「吱嘎嘎……」帳門慢不可察地被挑開一條縫隙,緩緩探入一截銳利的刀鋒。當門縫敞開到足以容納一個人進出的時候,颼颼颼連續竄入數條人影,迅疾的身法帶起的風聲卻微不可察。 他們穿著清一色的靛藍厚布棉甲,藏在背後的右掌中統統盈握著一把明晃晃的青銅長刀,藉著微弱的日光,可以看到一張張死板僵硬的臉孔和冷酷無情的眼神,這批人無疑都是殺人如麻的老手。 「三——二——一——開始!」領頭的奴隸兵高舉左手並伸出三指緩緩地一根一根屈起,當他左手握成拳頭的時候,五名同伴已統統佔據了最有利位置,高高揚起戰刀砍向床榻。 霎時間,六柄長刀化作一片青芒,天羅地網般罩向南智丘。他們竭盡全力,務求一舉斃敵。青芒閃電般向南智丘劈去,這一下殺著,純粹是要利用對方沉睡時警惕性降至最低點的空當痛下辣手,故哪管他武功高強也難在己方精確計算下,逃過亂刀分屍的命運。 南智丘安詳地躺在床上紋絲不動,精鐵佩刀仍擱置枕畔,一床薄薄的棉被卻像魔術般倏地彈上半空,有如烏雲遮月反捲住了六柄長刀。六名奴隸兵的視線頓時受阻,而棉被導入刀身的強橫內勁,更震盪得他們手臂麻木不仁,暴退的身形也不由得慢了一拍。 南智丘時機拿捏的分毫不差,竟懂得恰在那一瞬拔刀出鞘,刺削劈斬間,每一刀都凶狠無匹地擊在敵人的致命要害部位。 「嗤嗤嗤嗤嗤嗤!」連續不斷的六聲輕響過後,奴隸兵們齊刷刷地撲倒在地,寂然不動。他們臨死前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而南智丘直到這一刻才施施然地睜開眼睛,那麼凌厲可怕的攻勢竟恍如睡夢中施展的一般。 「啪啪啪!」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遂聽聞一把平淡的聲音在帳外道:「南智兄果然機警絕倫,這等小孩兒過家家般的陣杖本就是難不倒你的。」 南智丘全身一震,倏然坐起身來,沉聲道:「閣下何人,為何藏頭縮尾不敢相見?」 那人哈哈大笑,意態豪雄,一點沒有因為南智丘的話語有分毫惱怒,悠然自得道:「能令一貫波瀾不驚的南智兄產生興趣,西門渡不勝榮幸。」 「什麼?」南智丘聽罷心底攪起驚天巨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他一愣神之際,整座千戶大帳篷驀然被千百柄戰刀割得支離破碎,而後倏忽消失不見。情景變得詭異絕倫,只見南智丘孤零零一個人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瞅著四周,海風毫無阻礙地吹拂在他肌膚上,淡淡的陽光也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若非隨空飄飛的碎布,剛才儼然就像黃粱一夢般虛幻和不真實。 灰暗的陽光下,圍著千戶大帳的遺址邊緣,在泥濘中佇立著一圈圈一層層數以千計的彪悍身影。他們同剛才的刺客們一樣,身上穿著清一色的靛藍厚布棉甲,掌中握著明晃晃的青銅長刀,觸目即是一張張死板僵硬的臉孔和冷酷無情的眼神,這些人居然也無一不是殺人如麻的老手。 最引人矚目的是,傲然卓立在眾人身前的一尊高大身影,他雙目有如黑夜裡兩顆寶石,精光灼灼地注視著南智丘。此人看起來年約四十歲左右,算不上英俊,卻充滿了一種成熟男人的特有的魅力,非常賞心悅目。瘦削的面龐,高挺微勾的鼻樑,輪廓清楚分明,兩眼精光電閃懾魂奪魄,加上永遠都保持著筆挺的腰板,一看便知道是非常難惹的人物, 南智丘愕然瞅著他額頭上的「奴」字烙印,囁嚅道:「你……難怪……原來如此!」 西門渡幽幽涼涼地道:「不錯!若非藏於長津郡的奴隸兵營中,我西門渡恐怕早被貴族老爺們絞死多時了。嘿嘿,這一招恐怕誰都沒想到吧?」 南智丘恢復冷靜,沉聲道:「不錯,想當年『綠林軍』大起義席捲整個高唐八島時,那是何等威風煞氣,又有誰會想到堂堂『綠林軍』總統領西門渡,居然肯屈尊待在骯髒不堪的奴隸兵營裡面受罪呢?大家都以為你死於金破天的圍剿中了,哪知那次死的僅僅是你的替身而已。」 西門渡漫不經心道:「這只是彫蟲小技罷了,讓南智兄見笑啦!」 說話間,遠處陡然傳來一陣喧囂吵雜的聲響,包括金鐵交鳴聲、刀斧劈入骨肉的吭哧聲、鈍器砸扁腦袋的喀嚓聲、瀕臨死亡時絕望的慘叫聲,還有奔跑聲、咒罵聲、求饒聲、哀嚎聲……等等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聲音編織成一幅兵荒馬亂的圖畫,栩栩如生地浮現在南智丘的腦海裡。 霎時間,南智丘臉色蒼白如紙,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本來他以為西門渡組織的叛亂只是一時興起且僅限於西營盤的小規模暴動,豈料此刻喊殺聲遍及四營,由此可見對方的此番叛亂行動乃是蓄謀已久並精心策劃過的傑作,搞不好甚至會醞釀成第二個「綠林軍」大起義,那絕對是滅頂之災啊! 眼看南智丘驚惶失措的表情,西門渡眼內殺機盈露,仰首長笑,浩浩蕩蕩的笑聲愣將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都壓制了下去。 隔了片刻,西門渡笑聲倏然停止,淡然道:「南智兄,你能否幫在下做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南智丘凜然不解,狐疑地瞅著對方。 西門渡繼續說道:「事情很簡單,清理完奴隸大營後,我想連夜攻下清州城。可是倉促之間,卻並未準備充足的攻城器械,這必然會造成我軍巨大的傷亡。所以,西門渡想請南智兄幫忙叫開城門,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清州城」三字入耳,南智丘雖早已猜到對方想說什麼話,卻仍忍不住憟然大驚,全身襲過一陣冰冷。他暗暗心忖道:「這也算微不足道的小事嗎?若我真依他所言行事,那豈不馬上成為一名聲譽掃地人人唾棄的叛徒了嘛!但是若我不遵照他吩咐行事,恐怕立刻就會人頭落地了。究竟應該如何是好呢?」 瞬息間,南智丘腦海裡轉過思緒萬千,終於開口道:「前輩的思慮恐有不周之處吧?像眼下這般驚天動地的大場面,就算是遠隔數里外的清州城內也早已聽聞,並做出了相應的戰備。今番去詐開城門,您覺得可能性會有多大呢?」 西門渡恢復冷漠的神情,冷眼掃了南智丘一遍。他的眼光犀利如劍,南智丘感到背脊迅速升起一道寒流,瞬間遊遍全身,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莫不赤裸裸地暴露在對方的觀察下,想隱藏任何事情都成了癡心妄想。西門渡的武功境界之高,竟然早已遠遠超逾了他能夠認識和理解的範疇之外。 他背負雙手,閒庭信步般行至南智丘身旁,柔聲道:「南智兄多慮了,不管詐開城門與否,在明天清晨之前,清州城頭都必將升起『綠林軍』大旗,此乃確鑿無疑之事。你的態度決定的僅僅是戰鬥的傷亡數字和自身生死罷了。」 南智丘只感手足寒冷如冰,暗暗慨歎西門渡真不愧是一代梟雄,由始至終都牢牢控制著談話的節奏和方向,根本不由得自己拒絕和選擇。 西門渡轉身緩緩踱步走回原處,背脊完全賣給了南智丘,那簡直像一座不設防的城市,根本就是一副予取予求任人宰割的格局。可是南智丘卻絲毫不敢輕舉妄動,在他眼中的西門渡渾身處處都是破綻,偏偏每處破綻都似有若無,有如一條潺潺流過的小溪,看似毫無危險,但當山洪暴發的一刻,卻會成為最可怕的致命陷阱。 西門渡終於回至原處,轉身微笑道:「南智兄考慮妥當了嗎?」 這一刻,遠處的殺伐聲已經漸漸地微不可聞,一隊隊奴隸兵正秩序井然地向西營盤走來。他們的衣服和臉上猶然噴濺著鮮血,有如故意繪製的某一古老種族的戰鬥圖騰,充滿了殘忍和冷酷的韻味。冷眼旁觀下,南智丘沒看到任何一名倖存的麻衣武士,他看到的只有一具具赤裸裸的醜陋的屍體僵直地躺在地上。不知何時他們的武器、盔甲、戰袍等等物品,統統都被聚集到了一處,等待新主人的領取。 南智丘在悲憤莫名中,由衷地感到一絲惶恐不安,他不想自己像昔日同伴一樣變成一具毫無知覺的冰冷屍體,那種感覺光是想想都會讓他乾嘔不止,渾身戰慄。他並不畏懼死亡,可是像豬狗般毫無意義地被屠宰,絕非是自己做為一名偉大武士的宿願。 西門渡對南智丘的動搖露出快意,微笑道:「既然南智兄不好意思說話,我就當你默認此事了。嘿嘿,現在我謹代表『新綠林軍』全體成員,正式歡迎你加入反抗貴族暴政的大家庭之中。從此時此刻算起,你就是我們『新綠林軍』的兄弟了。」 他盯著南智丘續道:「當然鑒於南智兄的身份不同,晉級程序也將略作改動。我以『新綠林軍』總統領的身份親自任命你為『光頭師』副統領,並兼任攻佔清州城的先鋒官。」海風把西門渡的長髮吹得拂飛亂舞,有種難以形容的邪惡,在他身周的奴隸兵們亦面容冷漠,像一點屬於人的感情也沒有。 南智丘強壓下腦海中動搖不定的意志,這才愕然發現包圍自己的數千名奴隸戰士已經齊刷刷地摘下了頭盔,而盔下居然連半根頭髮都沒有,光禿禿青慘慘的,有如一面面古老墓碑表層滋生的苔蘚。 「他們在向我……行禮?」南智丘呆呆地瞪著那群左手捧盔,右手按刀的彪悍戰士們,赫然瞭解到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就算西門渡肯饒恕他,一貫視榮譽超逾性命的高唐戰士們也斷然不會輕易放過他這名臨陣脫逃的指揮官。 由始至終,南智丘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而西門渡也絕對沒有放他一馬的菩薩心腸,他的命運從遭遇西門渡的一瞬間,就已經被推上了一條不歸路。 清州城的正午陽光,今天被灰暗的雲層吞沒了去,一天曇色,遮印得滿城慘淡無光,又加之以四周的山影和西南的尖風,致弄得城市上方寒空黯黯,陰氣森森,從早晨起就釀成了一種山雨欲來的天氣。 天空低垂如灰色霧幕,落下一些寒冷的碎屑到賴臨澤臉上。一隻遠來的鷹隼彷彿帶著憤怒,對這沉重的天色的憤怒,平張的雙翅不動地從天空斜插下,幾乎觸到城牆對面不遠處的土坡上,而又鼓撲著雙翅,作出猛烈的聲響騰上了高空。 他怔怔地看了一會兒那只鷹隼的飛行表演,彷彿剛剛想起此行目的,頭也不回地問道:「寧千戶叫本郡來,不會是純粹為欣賞雨前這一幕糟糕透頂的景致吧?」說著他狠狠地搓了搓雙手,徒勞地想把侵入肌骨的寒冷統統驅除出去。 寧懸流苦笑一聲,老老實實地向這只「超級菜鳥」報告道:「啟稟郡守大人得知,末將於半個時辰前,忽然聽聞城外奴隸大營隱隱傳來陣陣喊殺之聲,遂派遣數批得力偵騎前往查探,想不到卻統統有去無回。故特請大人您前來,作出指示。」 賴臨澤狐疑地望了寧懸流一眼,妄自揣測道:「他們會不會途中耽擱了,或者馬失前蹄,再或者被守軍留下吃酒了?」 寧懸流聽罷氣得真想馬上一拳打扁賴臨澤的鼻子,偏偏尊卑有別、地位懸殊,連動他一根指頭都將惹起極大風波,只能苦苦隱忍下這股怒氣。 「喀嚓!」腳下板磚傳來一記清脆的爆裂聲,寧懸流臉色變得非常陰霾,沉聲道:「末將兩人一組,先後共派出了六組偵騎前往奴隸大營察看,就算當中有一二人膽敢玩忽職守,想來也不會統統違抗軍令。所以末將大膽預測,奴隸大營恐怕產生了某種變故,那十二名偵騎亦因此遭遇到了不測!」 賴臨澤全身劇震,難以置信地瞅著寧懸流,問道:「寧千戶所說的變故是指……」 寧懸流剛想答話,驀然直勾勾地呆瞪著正前方,利刃切斷般截去了下面的言語。不止是他,城頭所有士兵都緊張兮兮地瞅著城外不遠處。四五十輛滿載貨物的馬車,由數百名全副武裝的麻衣武士押送下,在奴隸大營方向的地平線上出現,答案揭曉亦在眼前。 賴臨澤手忙腳亂地鼓搗了半天,才終於從隨身皮囊裡掏出了單筒魔鏡湊近眼簾察看。 「啊,統統是隸屬長津郡第一千人隊的麻衣武士!寧千戶,你快看那領頭的不正是南智丘嘛!」他興高采烈地叫嚷著,話語中除透露出如釋重負的心情之外,更多的是表露出一種對寧懸流太過杞人憂天的責怪。 寧懸流臉色依舊陰沉似水,他接過單筒魔鏡後,仔細觀察著那支隊伍每一處可疑的蛛絲馬跡。武器、鎧甲、裝束、氣質、神態……由於距離過遠,光線陰暗,故視野有點模糊,不過那些麻衣武士們穿戴的確鑿無疑是長津郡的制式裝備,率隊者也正是長津郡第一千人隊指揮官南智丘。 「這個時候他們不鎮守營盤,跑回城來做什麼?」寧懸流呢喃自語著,心中隱隱湧起一絲不妥當的感覺,有如一塊重逾千斤的大石壓在那兒,讓他感到萬分難受。 賴臨澤耳尖地聽到了他的話,不無嘲諷地冷笑道:「嘿嘿,南智千戶轉瞬即至,屆時寧千戶當面盤問個水落石出就是。」 寧懸流也不反駁,倒是躬身施禮道:「是,末將謹遵郡守大人號令,定要嚴加盤查所有出入清州城東門的隊伍。來人啊,給我全面加強城防警戒,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擅自打開城門,違令者定斬不饒!」 「是!」傳令兵轟然應諾,轉身跑下城樓去傳令去了,徒留賴臨澤無奈地狠狠瞪了寧懸流一眼,自顧自地攏著披風抵禦起越來越重的寒氣來。 車隊迅速逼近,南智丘越眾而出,朗聲道:「在下長津郡第一千人隊千戶南智丘,特奉郡守大人之命,押送一批新制箭矢回城覆命,恭請守城的兄弟打開城門。」 賴臨澤一副「你看我說什麼來著」的表情,戲謔地瞧了寧懸流一眼,就要下令大開城門。豈料卻被後者搶了話頭,向城下質問道:「呵呵,原來是南智兄啊!小弟靈光郡第二千人隊千戶寧懸流,特奉郡守大人之命,在此把守西門城防。」 南智丘暗暗皺了皺眉頭,心道:「糟糕,這小子可不好對付!」想歸想表面上卻若無其事道:「哦,是寧兄當值啊,那就好辦了!我麾下的兄弟們都折騰了快兩天一宿了,可否先開城門放我們進去,然後再行喝酒聊天啊?」 寧懸流皮笑肉不笑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不過小弟有一事不明,想請南智兄指點迷津!我於半個時辰前聽聞奴隸大營一陣騷亂,遂派遣了十二名偵騎前往查探卻迄今未回。不知南智兄知道他們的下落嗎?」 南智丘心中驟然一緊,眼睛卻愈發瞇縫起來,淡然道:「哦,寧兄聽到的恐怕是,那些粗魯不堪的奴隸們由於能夠吃到一頓飽飯所發出的歡呼雀躍聲吧?至於您麾下的偵騎,小弟一個也未瞧見啊,不知是不是被東營盤的兄弟們留下吃酒了!」 寧懸流陰森森地上下打量著南智丘,從那張鎮定自若的臉容上,卻找不到一絲慌亂和緊張的神色,同樣是身經百戰的將領,想要撬開對方的精神堤防實在是太難了。 時間在難堪的靜默中一點一點流逝,城下的麻衣武士們開始騷動起來,大有一種群情激憤之色。南智丘趁勢發作道:「寧兄還有什麼問題嗎?如果沒有請速速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不然小弟立刻掉頭就走,從其他城門入城。屆時郡守大人若要治我延誤軍機之罪,在下定要向你討個公道!」 寧懸流尚在猶豫不決,賴臨澤卻有點受不了了。除了寒冷刺骨的天氣外,不想待會兒面對那位出名難纏的長津郡守石板井,也促成了他的搶先發佈打開城門的命令。 「嘎嘎嘎——」伴隨著兩扇巨大的城門緩緩開啟,滾滾的車流一輛接著一輛有條不紊地駛入了清州城。這些運糧車體積遠遠超過普通馬車,若以每輛可搭載一百二十石糧食計算,總重量將臻達六千石大關,當初運出清州城的就是這些數目。 寧懸流幽幽地瞄著車輪的印記,恍惚間彷彿抓到了一絲線索,偏偏它又像泥鰍般總是逃脫著他的掌握。眼看著車隊已經駛入大半,不經意地一抬頭他猛然捕捉到了那個破綻,不禁聲嘶力竭地吼叫道:「小心,車裡有人!」 憑借曾經擔任過軍需官的經驗,他在最緊要關頭,驀然想起了裝載箭矢和人員時,車輪印記的顯著不同之處。瞬息間,整座清州城西門上下隸屬靈光郡第二千人隊的麻衣武士們統統都愣住了,他們疑惑不解地望向寧懸流,有的甚至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 劇變陡生。 「呼!」數十輛馬車上,那一塊塊巨大的偽裝用帆布不約而同地被高高掀起,隨後數以千計的矯健身影從中車棚下竄射出來,手中瘋狂揮舞著鋒銳的刀斧,虎入羊群般殺向四周的敵人。促不及防下,城門附近的麻衣武士們統統在一個照面下就被砍翻在地,隨即剁成了肉醬,更有甚者連敵人是誰都沒看清楚就眼前一黑魂遊地府了。 一時半刻間,沒人能夠清楚分辨敵我,因為敵人的武器裝備、穿著打扮皆與麻衣武士們一模一樣,要在刀光劍影中一一區分開來簡直難如登天。 寧懸流氣得暴跳如雷,連聲下令道:「第一、二、三百人隊去左面堵住甬道,第四、五、六百人隊去右面守住塔樓,第七、八百人隊射住陣腳,不要再顧忌城下的弟兄了。傳令兵快敲警鐘啊,你他媽的還傻愣著在那兒幹什麼,找死啊!」 一旁的賴臨澤早被嚇得魂不附體,渾身顫抖如篩糠一般,哪裡還有半分片刻前頤指氣使的模樣。他只顧可憐兮兮扯著寧懸流的衣角,斷斷續續地道:「我們……我們現在……應該怎麼……怎麼辦啊?」 寧懸流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若非時下戰況非常緊急,他真想馬上拔刀幹掉賴臨澤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不過考慮到穩定軍心的重要性,他強忍鄙夷和憤怒,鎮定地道:「警鐘一響,城內援軍頃刻即到,郡守大人毋庸擔心。」 不過他說歸說心底卻一點把握都沒有,看到城下那幫勇猛強壯的奴隸兵一個個悍不畏死拚命往上衝的架勢,能否守住城樓還是一個未知數。更可怕的是,他們的武器裝備一點都不比己方差勁,而陣勢、武技、士氣卻莫不遠遠超越己方,人數也臻達整整六千名之多。 正當清州城西門陷入一片混亂不堪的境地之時,城外突然傳來「嗚嗚嗚——」三聲低沉雄渾的號角長鳴,接著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響起。 眨眼間,從泥濘中,從土坑裡,從水渠下,從山坡上……猛然站起一列列一行行的奴隸戰士,他們瘋狂吶喊著一個「殺!」字,玩命地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衝向清州城西門。這些曾經滿負屈辱的戰士們黑壓壓地覆蓋了整片城西平原,有如一道土褐色的滔天巨浪,把每一寸土地都塞得滿滿當當,其威勢之盛簡直所向披靡。 城頭眾人頓時感到喉焦舌燥,恐懼的情緒緊緊攫抓住了他們脆弱的心靈,使其士氣全喪,瀕近於崩潰的邊緣。這一刻,他們徹底忘記了昔日在奴隸兵們面前飛揚跋扈的身姿,只知道無論怎樣欺凌都逆來順受的奴隸兵們,現在變成了另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樣,有如一群要將他們生吞活剝的洪荒猛獸般猙獰恐怖。 寧懸流沉痛地瞥了一眼城外洶湧澎湃的兵潮後,緩緩地閉上了雙眸。一招棋差,滿盤皆輸,當賴臨澤下令打開城門的一刻,這一戰就已經萬劫不復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逃脫亂刀分屍的命運。 「該死的賴臨澤,該殺的南智丘,該剮的奴隸兵……」寧懸流歇斯底里般低聲嘶吼著,語音中充滿了極度的懊悔和憤恨。「如果城門未失守,如果早一步覺察敵人的陰謀,如果不是一隻超級菜鳥當權……」無數個可能性在他腦海裡走馬燈似的盤旋飛舞著,快要將他折磨得瘋掉了。 忽然,他聽到身後一個軟弱無比的聲音,囁嚅地道:「寧千戶,我們……我們逃跑吧!」 寧懸流聞言旋風般轉過身來,恰見賴臨澤嚇得面如土色,兩腿像彈棉花似的不住打顫,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鏘然擎出腰刀惡狠狠地刺向他的心臟。賴臨澤怎都未想到一直對他唯唯諾諾的奴才,膽敢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舉動,躲閃不及下立時被一刀了帳。 「啊——」伴隨著他淒厲綿長的慘叫聲,目睹此景的守城城靈光郡士兵們,精神堤防終於徹底崩潰了。因為他們在窺見到郡守被千戶刺殺,這種荒謬絕倫的景像出現的同時,也發現了城下漫無邊際的敵人,正鋪天蓋地地掩殺過來。 剎時間,原本就危如累卵的西門防線,馬上像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般引起連鎖反應,一個接著一個地傾塌於無形之中了。兵敗如山倒,沒有人能阻止士兵們的恐慌性潰逃,包括一直以來都極受他們愛戴的千戶寧懸流也無法力挽狂瀾,阻止事態繼續惡化。在宰掉賴臨澤這塊絆腳石的同時,他亦喪失了士兵們最基本的信任感,淪為與南智丘同級的內奸和叛逆的代名詞了。 「不要逃,不要逃……你們他媽的給老子站住,去守城,我們的援兵馬上就到了!」寧懸流徒勞地叱罵和勸阻著逃兵,可眼下這等兵荒馬亂的時節,誰又有興趣聽他瞎掰什麼呢?無可奈何下,他毅然揮動腰刀乾淨利索地宰掉了跑在最前方的三名士兵。寧懸流打算靠殺戮來阻止一下頹勢,哪怕只能阻止一小會兒也好,因為只要能夠多抵抗一刻,這些人的生命就也將多延續一分。 可惜沒有人明白他的苦心,被阻撓的士兵們在鮮血刺激下更是殺紅了眼,他們紛紛舞動長刀劈砍向逆流而上的寧懸流。哪管後者武功高強,也終究雙拳難敵四手,在洶湧澎湃的人潮中,在數百柄戰刀無孔不入的斬刺下,渾身浴血奮戰不休,最後頹然倒地。 寧懸流死後猶然怒目圓睜,冷眼旁觀著潰逃中的士兵們。他看著他們在不聽自己勸告下,慘遭隨後掩殺而來的「光頭佬」們雞鴨般宰割著。那完全是一邊倒的大屠殺,鮮血遍染整座西城,並順著城牆和甬道潺潺流下,看起來就像一張血淚斑斑的巨大臉譜,充滿了悲傖無奈的情緒。 當戰鬥暫時告一段落,南智丘意興闌珊地緩緩登上西城樓指揮塔的時候,不由得心底五味雜陳,連自己都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曾幾何時,他做夢也未想過會以叛軍的身份,殘酷地殺戮昔日的戰友,並在事後踐踏著他們的鮮血一步步走上城樓。可是這一切就在短短的半天時間裡突然發生了,那麼意外,那麼猛烈,沒有留給他哪怕是一絲一毫準備承受的時間。 觀瞧著城下一隊隊奴隸兵們在集結、整合、並佈署新的作戰目標,他才幡然醒悟地呢喃道:「原來這就是戰爭,而且才剛剛開始呢!是的,我們不過攻克西城門罷了,敵人的主力依然毫無損傷地駐紮城內,所以戰爭必須繼續下去,無論誰都不能無法逃避的!」言罷他忽然又為「我們」和「敵人」,這兩個倏然轉換位置的字眼兒沉思起來。 正午的清州城戰雲密佈,在西門被攻克後,卻萬分意外地陷入了短暫的休憩狀態。因為雙方都在等待最佳的作戰時機,只不過一方士氣如虹,另一方卻膽戰心驚而已。 這一刻,所有人都已刀劍出鞘、箭拔弩張,默默感受著大戰前最緊張的氣氛。 暴風雨即將來臨。 兩側的海岸線像兩條細長的臂膀向左右斜伸出去,又像是大鵬展開的雙翅,飛在雲霧裡翱翔。港灣外面的兩個小島猶如烏龜和螃蟹在那裡鬥法,島上不知有什麼,遠遠地望去,那是另外一個世界,使人產生一種幻想,希望能長出翅膀來,飛到那裡去看看。 此刻巨鯤灣彷彿被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陰霾,岸邊渺無人煙,只有藍色的海水拍擊著島岸,給岸線鑲上了一圈白沫組成的邊。 浟U書萌 uuTxT.COM 全文字扳月牘 第十七卷 蠶食 第四章 天壤 字數:11179 我、莫瓊瑤、索佩羅和數十名陸戰團長,怔怔地佇立在「縱橫號」的五層艦橋上,目瞪口呆地遙看著遠處壯觀無比的景象。 繞過島邊一座突出的石崖,眼前赫然出現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桅桿組成的茂密森林,那是數以百計的大、中型三桅方帆戰船的標記,它們靜悄悄地停泊在港灣內,無聲無息地恍若一支沉睡中的幽靈艦隊。 各人都有點緊張,索佩羅驚呼道:「我的娘啊,四郡聯軍真是下了血本了,這裡停靠著足足十二艘『狂鯊』級大型戰艦,一百八十多艘『海豚』式中型戰艦呢!我看他們是把全部家當都轉移到清州郡來啦!主公果然神機妙算,竟然能夠預料到敵艦停泊的確切位置,索佩羅佩服得五體投地。」末了那句話語裡充滿了誠懇無比的意味,顯出這位七海艦隊的著名驍將,這一刻真的是徹底服輸了,甚至連一點點較量的潛意識都消失殆盡。 我瞅著索佩羅面上有點尷尬的表情,淡然道:「其實本王也是隨便猜猜而已!試想整整十四萬人馬若從陸路侵入清州郡,哪怕是瞎子聾子都會知曉的,必然難以逃脫守軍的耳目。所以,這種情況下,海路將是他們的唯一選擇。再根據地理位置分析,只有三嘉郡的領地比鄰清州郡,可以迅速殺奔主戰場,故除它之外,其餘三郡都必須通過海路行軍才能達到兵貴神速,不打草驚蛇的目的。」 莫瓊瑤微笑道:「不錯,只要推斷出以上幾點,敵艦聚集之處就呼之欲出了——巨鯤灣。因為除了清州港之外,乾羅左角最適合停泊船隻的深水港只剩下此地了,不是嗎?」 此言一出,諸人眼眸中皆閃過一絲恍然大悟的神色,並由衷地欽佩起柳、莫二人的智計來。霎時間,五層艦橋上靜得墜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和莫瓊瑤身上,等待號令。 我極目望去,背後是怒濤洶湧的高唐海,在滿天烏雲下波瀾起伏,眼前是無遮無攔的清州城,有如被凌辱中衣不遮體的女子般瑟瑟顫抖著。不知不覺間,一股凌雲壯志悄然從心底升起,我意態豪雄地環顧群雄一眼,沉聲道:「我命令,現在起立刻執行『雀巢』行動!」 「是!」諸人轟然應諾,隨即井然有序地離開了艦橋,急忙趕赴各自隸屬的艦隻。 不一會兒,二十五艘大型戰艦上緩緩垂下足足超逾四百艘的登陸艇,黑壓壓地逼近了海岸兩翼。很快艇上那兩萬名裝備精良的陸戰士兵就兵分兩路,一路「水鬼」悄無聲息地潛游向敵艦停泊地,另一路「黑鱷」神出鬼沒地衝向碼頭。 莫瓊瑤通過魔鏡觀察了片刻後,不禁哂道:「嘿,我們有點小題大做了!輕侯你看,他們根本全無戒備,儼然就像一座不設防的城市般稀鬆平常。我敢打賭,這一役從開始到結束,根本永不上半個時辰哩!」 我笑盈盈地道:「那是因為敵人把全部兵力都撤回城內佈防了。畢竟他們先前對奴隸大暴動的危害性嚴重估計不足,以為依然能夠像往昔般用區區數千人即可擺平麻煩。如今悔之晚矣,倒是平白送給我們一個大便宜。嘻嘻,這數百艘戰船怎都可換得一大批糧食和金幣了吧!」 莫瓊瑤微微一愣,問道:「你想賣掉它們嗎?」 我神態從容,微笑道:「不錯,我確實有此打算。若要成功安撫這批奴隸大軍,必須得有充足的金幣和糧食做後盾,我們帶來的那點兒錢糧顯然是不夠用的。另外乾羅島素有不毛之地的美譽,就地取材恐怕也只能搞到這些戰艦了。」 莫瓊瑤美目由戰場轉到我的臉上,嬌笑道:「難道你忘記了四郡郡守都是當地的土財主了嗎?他們可統統都是富得流油的傢伙啊!」 我無可奈何地搖頭道:「問題是在抵達他們的老巢搜刮財寶之前,我們必須扛過八旗老鬼的四萬名赤眉軍強攻啊!不過我可不想讓縱橫艦隊插手這件事,發生哪怕僅僅一個人的傷亡,必須得由奴隸大軍自己搞定。」 莫瓊瑤難以置信地瞅著我,驚訝道:「啊,你說什麼啊?居然要憑一群裝備一塌糊塗的烏合之眾,去對抗乾羅第一勁旅赤眉軍?那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哩!」 我冷哼一聲,眸中猝然亮起兩道厲芒,冷酷無情地道:「我們沒有責任和義務撫養一群窩囊廢,南疆軍也不需要一支烏合之眾組成的垃圾部隊。更重要的是,麥哲倫家族的軍隊隨時都會出現,我們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訓練一支合格的軍隊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劍與火去自然劣汰,用戰場來檢驗到底誰夠資格享受鐵血軍人的待遇啦!」 「轟隆!」一個驚天裂空的閃雷後,暴雨傾盆灑下。 我幽幽涼涼地望著迷茫的天空,任憑雨滴辟里啪啦地砸在身上,也不運功抵禦,逕自呢喃自語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柳輕侯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只是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罷了。瓊瑤,希望你能理解我!」 莫瓊瑤啞口無言地望著我,粉嫩無匹的嬌顏驀然一片蒼白,慘笑道:「我不知道,也許女人真的不適合參予這種殘酷無比的政治鬥爭吧!唉,今後的事情都由你做主吧!我再也不想聽到任何與陰謀詭計相關的東西了,我真的受夠啦!」 狂風驟雨中的艦橋上,莫瓊瑤孤零零地站在那裡,顯得非常淒美和無助。 我心中一痛,趕緊搶步上前摟住了她柔軟無匹的腰肢,溫言軟語道:「瓊瑤,相信你的夫君我吧!柳輕侯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無愧於天地,無愧於鬼神,無愧於親朋,無愧於部屬,更加無愧於你——我最摯愛小嬌妻。」 「嗯!」莫瓊瑤凝視了我良久,驟然輕伸玉臂緊緊地摟抱住我粗壯的脖子,瘋狂地尋找起我熾熱的嘴唇來。 乾羅島的噩夢,終於由這一吻開始了。 暴雨不分絲縷,像整塊幕布沉重地降落大地,白晝也變得有如午夜般漆黑一片。風把雨和水攪拌在一起,像密集的子彈般辟辟啪啪地射來,打在人的臉上身上像針刺一般痛,砸在地上亦射起無數的箭頭,屋頂上也落下萬千條瀑布一瀉如注。 儘管天威肆虐至如此地步,清州城內的大街小巷仍打得熱火朝天。 在南智丘率領下,一支整編「光頭師」恍若一柄犀利無匹的匕首,惡狠狠地刺入了四郡聯軍陣內,肆無忌憚地絞殺和收割著敵人的性命。在這群近萬名亡命之徒身後,是一群群鋪天蓋地的奴隸兵,他們悍不畏死地揮舞著刀劍槍斧傾軋而來,所過之處均是雞犬不留,盡情宣洩著強忍了數千年的悲憤和怒火。 在城中心暫充指揮塔的鐘樓上,馬塔德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背脊冷颼颼地,渾身如墜冰窖般難受無比。他囁嚅道:「我的天啊,這幫陷入瘋狂狀態的士兵,還是那些豬狗不如的奴隸兵嗎?是誰……是誰讓這群沉默的綿羊,變成了鐵膽雄獅啊!」言罷渾身肥肉都哆嗦成了一個,牙齒更是不由自主地磕碰個不停。 石板井也臉容慘變,卻仍能勉勉強強地穩住心神,陰森森道:「據我觀察……他們的行動分工明確、秩序井然,背後定有一名擅長組織和策劃的高手在操縱一切。如果我們能夠幹掉那十惡不赦的混蛋,這些人在群龍無首之下,定然不戰自潰。」 聽完兩名同僚的話,洪戈爾心底為之啼笑皆非,表面神色卻無憂無喜,目光利如鋒刃般緊盯著戰場,沉聲道:「二位大人言之有理,看來只要宰掉那名領導者,這群烏合之眾定然潰敗無疑。不知您兩位誰願意去執行這項『簡單』之極的任務啊?」 一瞬間,馬、石二人皆緊緊地閉上了嘴巴,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去宰殺位於敵人大後方的領軍人物,那簡直就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嘛,白癡才去呢! 洪戈爾充滿鄙夷地瞥了兩人一眼,冷冷地道:「這一役敵我間力量和士氣相差太過懸殊,我方已沒有半點獲勝的把握,唯有先從巨鯤灣撤到海上,再通知八旗大人前來支援方是正理。二位意下如何啊?」 「啊……你說什麼?」馬塔德立時呆若木雞,而石板井也小眼睛滴溜亂轉,心中盤算起這筆爛帳來。 當初聞聽隸屬賴臨澤的靈光郡部隊丟掉西城的時候,他們兩人均調遣鎮守東門和南門的兩股嫡系部隊第一時間趕到,打算吞併賴家的地盤攫取利益。那時洪戈爾就有意無意地姍姍來遲,表現得一點都不熱衷,兩人還以為他是裝模做樣,現在局勢明朗才發覺吃虧的反倒是自己。因為如今兩人身邊除了五百人的警衛隊之外,其餘人馬統統投入到了西城防禦戰的泥潭內,在賴家的另外三支千人隊消耗殆盡以後,他們的本部人馬根本就被糾纏著動彈不得。若此時撤退,他們必將血本無歸啊! 洪戈爾笑瞇瞇地再次提醒道:「二位若打算繼續留守此地,那小弟可就先走一步啦!至於城外的船舶,我定會派人精心看管的,二位準備撤退時絕對不會出半點差池哩!」 石馬二人暗暗詛咒著洪戈爾十八代祖宗中的所有女性親屬,臉上卻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連聲否認道:「不不不……我們打算和您一起撤退。是的,一個暫時的戰略性撤退,那可是為了將來的大反攻做準備啊!」 他們厚顏無恥地說著,就好像逃跑是一件比獲得勝利更光榮萬分的事情似的,而且在洪戈爾咀嚼話意的時候,已經用人類難以想像的驚人高速,嗖嗖兩聲消失在樓梯口了。 「殺啊!」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驟然於近在咫尺處響起。洪戈爾扭頭望去,但見「光頭師」的一個千人隊赫然突破了麻衣武士們佈置的層層堡壘,出現在了中心大街上。再進一步,就是充當指揮塔的鐘樓了。洪戈爾心知大勢已去,再也不敢做片刻停留,匆匆如喪家之犬般跑向北門。一股四千人的精銳麻衣武士,緊緊地跟在郡守大人身後,撤出了風雨飄搖的清州城。 不一會兒,城內的吶喊和搏殺就漸漸沒落,終於渺無聲息了。 僅僅相隔十數年後,在高唐八島上威名赫赫的「綠林軍」,就再次復活並且佔領了一座郡級城市,這象徵著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奴隸翻身作主的時代即將開始了。 暴風雨來得更加猛烈了,直有卷天席地之勢。 偶爾猝亮的青白色閃電,照得城內街道上猩紅一片,滿眼都是殘肢斷體和破刀爛鎧,污水攪拌著鮮血永無休止地流淌向下水道,整個場景有如修羅地獄般淒慘和酷厲。 一隊隊奴隸士兵正在緊鑼密鼓地打掃戰場,他們的搜索重點除了活口就是完好無損的鎧甲和兵器。前者是殺無赦,後者是扒無赦,片刻後大街上到處充斥著赤條條的慘白色屍體來,愈發顯得戰爭冷酷無情起來,人命甚至比牲口更加廉價,死後也無法保留基本的尊嚴。 西門渡卓立在鐘樓頂層剛剛還是洪戈爾佔據的位置上,熟視無睹地瞅著這充滿血腥的一幕,卻感覺恍若吃飯喝茶般稀鬆平常。過了一會兒,他雙睛精光灼灼地盯著虛空中某一焦點上,表情似笑非笑,頭也不回地問道:「報告一下敵我傷亡情況!」 「是!」在他身後默默佇立的十數名統領中,一名整個人像以鋼筋架成般結實堅韌的漢子越眾而出,恭恭敬敬地道:「啟稟總統領大人得知,斯役我軍共陣亡三千七百四十二人,重傷六百九十八人,輕傷無數。敵軍的傷亡如下:隸屬靈光郡的麻衣武士全軍覆沒,其中包括郡守賴臨澤陣亡;長津郡和三嘉郡的兵力皆損失九成以上,郡守石板井和馬塔德僅僅各帶一支約五百人的警衛隊逃走;至於尉砧郡的部隊,由始至終我們都未瞧見一名士兵出現過。」 西門渡冷笑一聲道:「嘿嘿,想不到洪戈爾還算個人物,此情此景下猶能全身而退,很不簡單啊!蒯統領,是南智丘在率領『光頭師』繼續追擊敵人嗎?」 蒯桓躬身稟報道:「是的,總統領大人!南智統領在破城後一直率隊銜尾追殺著敵軍,此刻正趕赴巨鯤灣一帶。他們在沿途遭到了隸屬尉砧郡麾下的麻衣武士們的激烈抵抗,傷亡比較嚴重,已經請求我們派遣援兵前往支援了。」 西門渡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悠然閒逸道:「南智丘確是一員虎將,我西門渡果然沒有看錯他。嗯,蒯統領,我命令你統轄各部人馬留守清州城,繼續休整和安撫百姓,本座要親率『虎豹營』前去助南智統領一臂之力。」 十數名統領們立刻識趣地齊聲喊道:「我等預祝總統領大人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殺得那幫貴族老爺落花流水,揚我綠林浩蕩軍威!」 劃破長空的閃電過後,是一聲接著一聲的炸雷,暴雨嘩嘩地下著,像有千針萬線,把天地密密集集地縫合起來,淋得麻衣武士們如一隻隻落湯雞,在泥濘中狼狽不堪地騰挪前進著。背後數十丈外是緊追不捨「光頭師」,一柄柄雪亮的刀斧愈發加快了他們逃亡的腳步。 眼前不遠處即是密密麻麻的戰艦編隊,那可是企盼很久的生還希望,當本來已經筋疲力盡的麻衣武士們看到那一點點影影綽綽的燈火之際,竟然奇跡般恢復了體力,以超逾剛才數倍的速度,連滾帶爬的飛快跑向岸邊。 一路上什麼武器、鎧甲、糧袋、珠寶……所有能夠加載負重的東西,統統都被棄之不顧了。每個人都忘記了尊卑、忘記了長官、忘記了同伴朋友,只知道爭先恐後地湧向戰艦。漸漸地戰艦投下的陰影越來越大,人影也顯得越來越渺小,生存的希望隨之也越來越真實可靠了…… 便在此時,一個平淡冰冷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並迅速地傳遍四面八方:「進攻!」 話音才落,梯形戰艦編隊裡倏然飛出成千上萬的落石,每塊落石皆大如磨盤,重量超逾數百斤,剎那間遮蔽了漫天風雨,沒頭沒腦地向敵群撲去。這一輪突襲厲害異常,因為投石器均屬「狂鯊」級大型戰艦的制式裝備,加上雨急風狂中對空能見度極低,麻衣武士們就是想躲也不知道應該躲向哪裡。 這些落石的本身重量加上慣性超逾千斤,豈是脆弱的武士刀和輕薄的硬皮鎧所能抵擋的,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麻衣武士們紛紛被砸成了肉餅。最倒霉的是著急上船的那些人,他們絕大多數屬於石板井和馬塔德的部下,而且統統站在射程範圍內,猝不及防下,這一輪打擊幾乎令他們全軍覆沒,僅以數十人身免,卻也個個被嚇得魂飛天外。 他們被打懵了,徹底搞不清楚狀況了,為什麼接應艦隊會反戈相向,斷絕掉自己的最後一線生機。人群中僥倖躲過落石雨的馬塔德歇斯底里地尖聲喊道:「你……你們想造反嗎?本官是馬塔德,尊貴的帝國二等伯爵,三嘉郡守備大人,我要把你們這群膽大包天的混蛋們……」 「蓬!」地一聲悶響,馬塔德的腦袋倏然被炸得支離破碎,肥胖蠢笨的身軀直挺挺地仰天摔倒在地,好像到死都不相信敵人已經不知不覺地佔領了全部戰艦的事實。 轉眼間,蓬蓬蓬的悶響連成一片,一幕幕鋪天蓋地的烏芒參雜在暴風雨中拚命地傾瀉向敵群。中箭者根本連慘叫和呻吟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撕裂成了一堆堆誰也認不出來的碎爛肉片。 第二輪箭雨比第一輪落石要更可怕十倍百倍千倍,不論是密度、射程、命中率都遠遠超逾了後者。這輪死亡光雨持續的時間不足短短三百息,可是造成的危害卻遍佈了岸邊方圓二里的每個角落,但凡進入該範圍者不論人畜皆十死無生,屍骨無存。 南智丘率領的「光頭師」愣住了,洪戈爾率領的麻衣武士殘部也愣住了,所有人都停止了無謂的殺戮,呆若木雞地瞅著那黑暗中的數百艘戰艦,眼眸裡流露出最恐懼的神色。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投降……我投降了……」一名目睹慘狀的麻衣武士,發瘋似的哭嚎著,「噹啷!」一聲拋棄了手中的武器,有如一灘爛泥般跪倒在沙灘上。彷彿一個連鎖反應,其他麻衣武士們受到感染般一個個接二連三地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也相繼跪倒在了沙灘上。他們的表情皆惶恐不安,哪裡還有半點高唐武士獨有的強大鬥志可言? 洪戈爾難以置信地瞅著這一幕荒唐鬧劇,半晌才幡然省悟過來,拚命揮舞著腰刀喝道:「快起來,你們這幫蠢貨,難道以為投降就可以活命了嗎?那群魔鬼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 他聲嘶力竭地吼叫著,可是部屬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一個個木然地瞪著他,好像在看一個小丑,或者是一個狂蹦亂跳的螞蚱。面對幾乎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威勢,麻衣武士們僅存的理智告訴他們選擇了放棄一切抵抗,靜靜地等待著那群未知和強大的敵人裁決,因為那也許是僅有的一線生存機會。 南智丘努力嚥了一口唾沫,沙啞地道:「全體退後五百步!」言罷率先向後退卻。這是自他指揮「光頭師」以來,發佈的第一個撤退命令。奴隸兵們茫然聽從著,一隊隊秩序井然地向後走去,頃刻間留出了一大片空曠的緩衝區域。 戰場上所有人皆鴉雀無聲,彷彿心頭壓抑著一塊塊重逾萬均的巨石,唯有狂風驟雨電閃雷鳴依舊肆虐不休,無形中給戰船上那些神秘的敵人更增添了千百倍的威勢。 島外兩百多艘大中型戰艦雁翅形排開,像一張天羅地網般將海岸線合圍。這是一種非常高明的戰略戰術,既有縱深又層次鮮明,絕對可讓敵人進攻時難受到極點。 要知乾羅島沿岸線路綿長,通常只要有一個地方被突破,整條防禦陣線就會完全崩潰,唯有傻瓜才會攤薄陣營作出全面封鎖。但是這一次敵人卻有恃無恐,因為他們擁有龐大規模的戰艦編隊,以及深藍大陸最犀利的遠程武器做後盾。反觀「綠林軍」裝備簡陋不說,更被前一輪殲滅戰嚇得士氣全無,這一仗根本不用打就已分出勝負輸贏了。 南智丘想到這裡,無可奈何地苦笑一聲,正要下令全線撤退返回清州城,耳畔突然傳來一陣陣密集又急促的腳步聲。 霎時間,從本陣後方的風雨裡,竟驀然冒出了一群群披堅執銳的奴隸士兵。令人矚目的是,他們身上的硬皮鎧均撤掉了雙臂護甲,渾厚結實的手掌裡盈握著一柄柄重量驚人的厚背鬼頭大刀,那一道道蜿蜒崎嶇的血色鋒芒,在朦朧的水影裡浸泡出一絲絲清冷的光輝,顯得分外煞氣逼人。 刀凶人更凶,這些身材魁梧膀大腰圓的戰士們,一個個目光寒冽眼神冰冷,尤其是看人的時候,就像看待一隻待宰的羔羊般冷酷無情,想來下手時也絕不會有絲毫心慈手軟。 南智丘眉峰一挑,心底的忐忑倏地平靜下來。因為他知道只要這支王牌近衛軍——「虎豹營」出現的地方,「綠林王」西門渡就必在左近,而眼前這枚燙手的山芋,也正好找到了可供處理的對象。 「咚!咚!咚!」二十四記巨鼓聲響過,「虎豹營」整整一萬名精銳士兵已經全部各據各位,與「光頭師」有如兩把梳子般天衣無縫地咬合到了一處,構成了一道長逾六百尺,厚逾二百尺的密集衝鋒陣勢。得到大批增援後,「光頭師」的亡命之徒們頓時士氣大振,一個個摩拳擦掌地等待總攻擊的命令。 南智丘目睹此景不禁暗呼不妙,趕緊朝著中軍方向擠去,他要阻止霸氣十足的新東家在一時衝動下,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此時,西門渡正被近百名特別強壯的鐵衛簇擁著排眾而出,走至戰陣最前沿,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怒海中巋然不動的敵方戰艦群。 「末將參見總統領大人!」南智丘跑得氣喘吁吁地躬身施禮道。 西門渡視若不見地一揚下頷,翹向身前不遠處跪倒一片的麻衣武士們和數以千計的殘肢屍體,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南智丘連忙把戰況的來龍去脈,用最簡練的語言概括出來,遂在略微猶豫片刻之後,又將鎮守西門時午夜的遭遇戰也補充了進來。 西門渡不動聲色地聽完,眼眸中猝然閃過一道精芒,良久地陷入沉思中不言不語。 就在此時,一把重金屬般鏗鏘不絕的聲音響起:「對面軍中不知哪位主事,本王有要事協商,可否借一步說話呢?」這寥寥數語頃刻間就浩浩蕩蕩地傳遍了整片海域,震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都如針刺般疼痛難忍,即使不想聽用雙手堵上耳朵,也難逃被強迫聆聽的厄運。 西門渡首當其衝,被震得騰騰騰連退七步這才站穩腳跟,不由得臉上勃然變色,心底的驚駭難以用語言形容。來不及察看因要企圖攙扶他,而被震得萎然倒地的四名鐵衛,他一邊運氣調息著洶湧澎湃的血氣,一邊暗暗忖道:「我的娘啊,此人功力深不可測,若他親自出手的話,『綠林軍』中包括我在內,恐怕都難是他三合之將啊!操他奶奶的熊,這小子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怪物啊!」 西門渡勉強嚥下在眾屬下面前丟臉的那口窩囊氣,倏然仰天長笑道:「我乃『綠林軍』總統領西門渡,尊駕有何要事說來便是,不管文鬥還是武鬥,本座統統接著就是。不過本座手下素來不死無名之輩,你最好說出姓名來歷以免誤傷。」 這番話表面上說得豪氣干雲,其實背後留著很大的餘地,根本就是全權交由對方決定是戰是和之意。在敵人實力不明朗的情況下,這無疑是最佳的應對策略了。 「哈哈哈——」一陣睥睨天下的長笑聲,壓過滾滾焦雷和驚濤駭浪,也以壓倒性優勢遏制了西門渡的豪笑,悠閒寫意地道:「本王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總統領大人是否願意與我喝茶聊天,暢談心事。時間地點嘛,就一概由您決定好了,會面時,本王只帶五十人參加吧!」 戰場上的人停止了呼吸,只有數萬顆緊張又忐忑的心臟在跳動。雖然素未謀面,但是那名神秘男子言辭中透露出的那股蓋世霸氣,已經永遠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名戰士心中,再也無法抹去。 西門渡不由得心中又驚又怒,他驚的是敵人的有恃無恐和膽大包天,怒的是自己的膽小怯懦和拙嘴笨舌。從開始對話起,那個可惡的傢伙就牢牢控制了主動權,有如一名爐火純青的劍客,用一招招沛莫能御的劍式,一步步把他逼到了懸崖盡頭,根本不留一星半點的退路。而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個初生嬰兒般只能任其擺佈,卻偏偏又無可奈何。那種窩囊勁兒,是他起事以來首次遭遇到的,哪管當年與「大將軍」金破天決戰庫州島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時候,也沒有現在這般狼狽不堪。 「呼!」西門渡緩緩地做了一次深呼吸,重重地踏前七步,目光毫不畏懼地盯向艦隊方向,朗聲道:「既然如此,本座就在清州城中心大街上的養生閣三樓準備好一桌美酒佳餚,隨時恭候閣下大駕光臨嘍!」 「一言為定!」那名神秘男子斬釘截鐵般說完,聲音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由始至終數百艘戰艦上不曾出現過半點雜音,儼然透露出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高度紀律性。 西門渡恨恨地跺了跺腳,咬牙切齒道:「全軍撤退,回清州城!」伴隨著他的命令,一隊隊奴隸士兵秩序井然地離開了這片令人心膽俱裂的海岸線,趕赴大本營清州城。 驀然間,一陣悲絕人寰的慘嚎聲響起,眾人扭頭一看不由得齊齊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但見戰場上的那群俘虜們,人人都渾身千瘡百孔,血水正如千萬道噴泉般瘋狂湧出。更有甚者,頭碎腰折四肢寸段,再不復半點人形。整整二千多名俘虜在眨眼間就被密密麻麻的箭雨解決得半個不剩了,事前沒有半點徵兆,事後更無一個活口,這等雷霆手段簡直讓人觸目驚心。 不過最可怕的卻是另一幕場景,整整六十排鋒利無比的四尺短矛,齊刷刷地插在「綠林軍」剛剛站立過的地方,構成一座矛與矛前後左右間隔完全一模一樣的方陣,沒有一根短矛超前,也沒有一根短矛滯後,就像事先丈量好了一根一根用手插進去的一般精確無誤。 這明顯是一個下馬威,西門渡驚怒之餘,也暗暗在心中慶幸著,如果對方心懷歹意,恐怕這批短矛的射程絕對不會僅僅控制在無害的範圍之內,那將會釀成多麼嚴重的後果呀! 雨線扯地連天地垂落,一副無休無止的架勢,地上污水橫流,化作一條條灰暗昏黃的小河。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個靜謐和暴虐完美融合到一起的水世界裡,無論巨鯤灣還是清州城,都不能例外地承受著這場百年罕見的特大暴風雨的洗禮。 高唐八島上的人們也概莫能外,只不過他們要承受的「暴風雨」更多更廣更狂躁而已,可惜的是,誰都無法逃避這場宿命的安排。 在清州城,養生閣是最具規模的大酒樓,若非是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和富商巨賈,一般人絕對支付不起那昂貴無比的酒資。該樓位於城內中心大街的北端,附近皆是妓院、賭場、錢莊、商號等高消費場所,堪稱是店舖林立,笙歌處處,若非現在處於戰時宵禁狀態,將不分晝夜永遠都是人潮洶湧,熱鬧非凡。 此時正是掌燈時分,養生閣燈火通明,卻看不到任何一名客人,倒是街頭巷尾、陰影角落裡處處埋伏著披堅執銳的彪悍戰士,神情緊張地盯著樓上。 在閣內最高的第三層一個特別華麗的大包廂內,四人面對面分坐兩席,一邊享用著精緻茶點,一邊小心謹慎地打著哈哈。近窗主席上端坐的正是「綠林軍」正副總統領西門渡和蒯桓,另一方是我和莫瓊瑤,此外室內再無旁人,隨行護衛的龍之息、安德魯、以及數十名「九曜衛」則統統等候在一樓大廳內。 西門渡初見我們的時候,表情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不過那一瞬間的震驚,卻逃不脫我無所不在的精神探測。倒是一旁的蒯桓不動聲色地問道:「敢問樓下那群身披黑袍,腰插雙刀的騎士,可否就是昔日名震天下的『九曜衛』呢?」 此言一出,不禁讓我立刻對他刮目相看,想來西門渡也是因為看穿了他們的身份來歷,這才顯出驚異神色的吧! 我哈哈大笑道:「蒯兄真不愧是『綠林軍』副總統領,果然目光如炬。不錯,他們正是『九曜衛』。」這番話本來是應該由莫瓊瑤回答的,因為「九曜衛」乃是她麾下等閒連我都調動不了的嫡系高手,不過為顯示一家之主的領袖風範,只好由我逾矩代勞了。 西門渡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雙目精光爍爍地盯著莫瓊瑤,沉聲問道:「西門渡斗膽請問芳駕尊姓大名?」 莫瓊瑤優雅從容地道:「西門總統領不必客套,小女子就是莫瓊瑤!」 「啊!」雖然早猜到她的來歷,但是聽到人家親口承認,西門渡和蒯桓二人仍忍不住大吃一驚。要知莫瓊瑤除尊貴無比的高唐帝國皇位唯一合法繼承人的身份外,還是「海神」軒轅天之痕的嫡傳弟子和「七海盜盟」代總盟主,如今不論在高唐還是深藍大陸,都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何況民間還傳說她和近年來迅速崛起的風雲帝國絕代名將柳輕侯過從甚密,在無形中更增添了此女說話的份量。 蒯桓不失時機地追問道:「那這位是——」 我淡淡一笑,悠閒寫意道:「小弟柳輕侯,見過二位總統領大人。」 此言一處,西門渡和蒯桓頓時呆若木雞,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西門渡苦笑道:「本座居然能在乾羅島這種窮鄉僻壤的孤島上,得見二位當世翹楚,真乃三生有幸啊!」 蒯桓接下話茬,非常默契地繼續說道:「不知二位大駕光臨,有何指教呢?」 我輕描淡寫地道:「說到指教,小弟可不敢當,就是有點事情想和西門總統領商量一下罷了!」 西門渡不動聲色地道:「願聞其詳!」 我瞅了一眼蒯桓,見他也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遂鄭重地道:「我想請『綠林軍』全體加入高唐帝國討逆軍,並接受正規訓練和整編,為統一高唐八島,還黎民百姓一個幸福家園而努力。」 ps:祝大家節日快樂!解禁更新將繼續很長一段時間…… 幽幽書萌 UuTXt.com 銓汶自扳粵讀 第十七卷 蠶食 第五章 談判 字數:11250 西門渡聽罷霍然動容,雙睛陰晴不定地閃爍,似乎頗感意外,並在積極尋思對策。 相反蒯桓卻異常冷靜,淡淡地反問道:「閣下是打算招安嗎?不知是以何方名義呢?」這句話問的非常巧妙,因為高唐帝國已經名存實亡,掌握實權者統統是各郡郡守,若說以高唐帝國名義的話,顯然是特別蒼白無力的。 莫瓊瑤美目由西門渡飄向對座的蒯桓,正容道:「不是招安,是加入。我莫瓊瑤從來沒把奴隸起義軍當做大逆不道的反賊,而對二位尋求自由,解救黎民百姓於水火的英雄人物,小女子也是非常欽佩的。此番有幸得見,故才貿然提出合併事宜,倒是瓊瑤顯得有些唐突了,不過確屬誠心誠意,請二位仔細考慮後答覆於我。」 蒯桓心念電轉,遂與西門渡面面相覷,眼神碰觸之際,不知互相傳遞了多少信息。 片刻後,西門渡沉聲道:「殿下過譽了!我等不過是一群山民草寇,怎敢接受您如此厚愛呢?再說就算我們倆答應了您的要求,可是帳下萬千兄弟恐怕也不會答應的,說到底誰願意再次成為奴隸任人欺凌,做牛做馬呢?」 我連忙否認道:「非也非也,我想二位的理解有些偏差,可否看過此詔後,再做論斷呢?」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詔書,遞交西門渡。 西門渡臉上露出一絲好奇神色,緩緩打開詔書閱覽起來。他的表情隨著詔書的內容漸漸變得越來越莊重,越來越嚴肅。等他仔細地看完全文後,遂轉手遞給蒯桓,結果後者看罷更是臉色大變,情緒激動不已。 西門渡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問道:「詔書上所言當真要施行嗎?二位可曾想過後果,那可是要得罪高唐八島上所有貴族的舉措啊!屆時貴族聯軍壓境,又要如何應對呢?」 莫瓊瑤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一字一字道:「這封詔書是由我親自擬定的『奴隸解放宣言』草本,暫時包括四大條二十二款,以後還會有大量的修改和補充。我謹以菊花王朝唯一合法繼承人的身份保證,以莫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發誓,這些條款定將分毫不差地全部實施。至於後果我也想過,若能以得罪全體貴族為代價,換得高唐八島上奴隸制度徹底消失,黎民百姓過上幸福安康的生活的話,我莫瓊瑤甘願冒這天下之大不韙,承擔一切責任和後果。」 我在一旁補充道:「至於西門總統領所說的貴族聯軍,柳某保證他們來得去不得就是。」這句話說得特別輕鬆,但是西門渡和蒯桓卻誰都不敢當做兒戲,連天下第一鐵軍愷撒皇家艦隊都全軍覆沒於袍哥之戰了,我再狂妄都有足夠本錢,並給別人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房內陷入了一陣無言的沉默中,誰都不再說話。西門渡和蒯桓顯是在仔細掂量各種後果和可能性,我和莫瓊瑤則信心十足地等待著他們的滿意答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西門渡深望著我的眼睛,淡然自若道:「不知我『綠林軍』加入後,能夠得到什麼待遇?」話音才落,蒯桓也略微緊張地望向我,顯然特別注重我的答覆。一瞬間,我掌握到了個中關鍵,原來起義軍領袖也會考慮到自身利益的,這一點不管是誰都不能免俗。 我微笑道:「呵呵,這一點我可說了不算,那得看皇太女殿下的旨意啦!」表面上我彷彿在開玩笑地推脫著,實際這麼做卻至關重要。因為我的身份在高唐是「見不得光」的,所以只能隱居幕後,日後台前的工作都要由莫瓊瑤親自主持,畢竟人家才是菊花王朝的正統繼承人,在高唐八島上行事也名正言順不是! 莫瓊瑤立刻會意,正容道:「新高唐帝國的政治、軍事、經濟方面都將有重大變革,箇中詳細條款,本殿均想以風雲帝國的現行制度為樣版,在略作調整後,以符合高唐八島現有國情的模式執行。具體講到軍事制度嘛,就採取五十人為一隊,十隊為一營,四營為一團,五團為一師,五師為一軍,四軍為一集團軍的編制,按照軍功大小分封官爵。現在屬於創建初期,二位以及麾下軍官,將直接被授予與兵力相稱的官職和爵位,就不知現有兵員多少,戰鬥力又如何呢?」 西門渡皺皺眉頭沒說話,蒯桓知機地道:「四郡聯軍中奴隸兵總數約合十二萬人,在經過災難、疾病、飢餓、戰爭的洗禮後,迄今為止仍剩十萬多人,我想足以整編成兩支風雲軍團有餘了。至於說士兵的戰鬥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嘛!即使以四郡正規軍的實力,對我們『綠林軍』來說也幾乎是不堪一擊的。」 我心下莞爾,不禁暗忖道:「好你個蒯桓,你倒是真敢誇誇其談啊!擊敗了區區一支腐敗無能的貴族聯軍,就想用充斥著老弱病殘的十萬奴隸兵整編成兩支風雲軍團,那根本是在濫竽充數嘛!」不過話雖如此,我卻不便直接道破對方底牌,因為那顯是違反遊戲規則的行為,並將直接導致這場談判破裂。 一念及此,我好整以暇地道:「蒯兄所言極是,小弟心中深以為然,試問昔日高唐八島上誰不知道『綠林軍』的赫赫威名啊!故輕侯竊以為憑借『綠林軍』的強悍實力,不但能整編成風雲軍團,而且更有足夠資格晉級為風雲主力軍團。現在小弟轄下的南疆軍區正在開展轟轟烈烈的大練兵活動,採取『淘汰——訓練——再淘汰——再訓練』這種週而復始的方式,以促使全軍整體戰鬥力邁上一個新台階。我想二位大人應該不反對『綠林軍』也參予進來吧?」 一旁的莫瓊瑤聞弦而知雅意,漫不經心地敲邊鼓道:「哦,瓊瑤好像也聽說了,是不是能晉級成主力軍團,便可獲得南疆工部司研製的最新式武器裝備啊?唉,那可比『縱橫艦隊』現在的裝備強太多了,如果說我們的裝備是三流水準的話,那些裝備恐怕就是一流中一流了,據說還有當世最先進的單兵武器——黑鐵戰刀呢!是不是啊,輕侯——」 我連忙點頭表示確有其事,精神能卻如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地偵測著對方的反應,但見西門渡和蒯桓面面相覷,眸中飛速掠過一絲無比渴望的眼神,繼而恢復正常,好像什麼事情都未發生過一般,若非我一直在旁虎視眈眈,定被兩人波瀾不驚的表情騙過。 收到我暗暗傳遞的信息,莫瓊瑤繼續趁熱打鐵道:「此番來時太過匆忙,瓊瑤和輕侯沒想好準備什麼禮物,只好以平素敝帚自珍的兩套極品黑鐵戰刀,贈送二位總統領大人了。希望你們不會嫌棄才好哩!」 片刻後,由兩名「九曜衛」手捧兩方扁平狹長的檀香木匣,鄭重地擱置二人身前後轉身退去。 「卡嚓!」伴隨著兩記清脆的響聲,二具檀香木匣都被打開了。霎時間,屋內溫度下降了整整一半,猝不及防的西門渡和蒯桓異口同聲地連打了三四個噴嚏,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待他們定睛觀瞧時,發現匣內靜靜地躺著兩套一模一樣的長短刀具,冰冷徹骨的寒氣恰是它們隔著刀鞘發出的。 「鏘鏘鏘鏘!」四刀同時出鞘,屋內剎時陷入滴水成冰的境地,殺氣無孔不入地滲透著每寸角落。藉著明亮的燈光,二人仔細觀賞著戰刀的構造。但見它的柄身渾然一體,顏色漆黑珵亮,上面佈滿了魚鱗狀的暗紋,鋒刃纖細狹長,刀背厚重平直,每寸都顯示出鑄造者爐火純青的大家水準。 西門渡和蒯桓終於忍不住面露驚喜之色,前者略微有些失態地道:「這……這有點太貴重了吧?本座雖隱退多年,但素知黑鐵極難煉製,想要鑄成兵器更是百中無一。看這兩套刀具不論選材、火候、鍛造、淬煉都莫不顯出宗匠風範,敢問是出自哪位名家手筆,刀名又是什麼呢?」 聽完西門渡提出的問題,莫瓊瑤不禁被問得啞口無言,因為這兩套刀具是我代表南疆軍區送給七海艦隊建成賀禮中的五十套刀具之二,她哪裡知道來歷呢! 「嗯噷!」我輕輕咳嗽一聲,把西門渡和蒯桓的注意力轉移過來後,侃侃而談道:「這套刀具是南疆工部司專門為高唐武士設計和製造的制式武器樣品,它們暫無任何命名。當然這是為尊重刀手界的不成文規定,每名頂尖刀手都要親自命名愛刀的慣例而規定的一個強制性措施,二位可以隨便為它們取一個名字。呵呵,因為現在已經投入大規模生產了,所以我想在不久的將來,整個高唐軍都能人手一把呢,只不過其質量和您二位的這兩套一比,卻肯定是天差地遠就是。」 高唐男人最講究顏面,連西門渡和蒯桓也不能免俗。當我的話給足他們面子的時候,二人頓時眉開眼笑,彼此的心理距離迅速拉近到了一個新層次。 趁著氣氛如此融洽,對方心情也絕佳的良機,我不經意地道:「關於整編軍團之事,小弟有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該不該說。」 西門渡連忙道:「柳兄但說無妨,小弟洗耳恭聽。」一旁的蒯桓也頗為合作地大點其頭。 我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想委派一支教官團暫時編入『綠林軍』,幫助士兵們進行大量的基礎性訓練,順便挑選一批可造之材組建幾支精銳師團。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西門渡臉上笑意頓斂,瞇縫著一雙細長厲眸,幽幽地道:「柳兄想派多少人入駐呢?」 我從容不迫地道:「不多不多,兩千人足已。小弟的設想是,全軍皆以小隊規模組織訓練,最好能在八旗老鬼的『赤眉軍』兵臨城下前完成初步整編,形成戰鬥力。當然殿下將為所有新編師團提供一批品質優良的武器裝備,還有一筆為數可觀的軍費,並將按照風雲帝國現役軍人的待遇發放薪金。」 「哦!」聽到會提供眼下最緊缺的武器裝備和資金,西門渡霍然動容道:「好,既然柳兄如此爽快,小弟也就在此做出承諾,只要教官團一來,我馬上騰出兩千個小隊長職位,並保證絕不擅自干涉其日常訓練活動。」 敲定了雙方合作意向中最關鍵一項,房內氣氛愈發顯得輕鬆自然了。蒯桓微笑道:「除軍事外,對未來的政治、經濟方面,二位有何見解呢?」 莫瓊瑤欣然道:「蒯兄問的好,瓊瑤正想就此說說心中拙見哩!從前高唐帝國採取的是郡本位制,郡守掌握著全郡的生殺大權,其中包括刑律、政令、軍隊、稅率等等本應隸屬國家的權力。由於權柄過重,所以才會讓他們私慾膨脹無度,釀成今日大禍。俗語云:前事不忘,後事之事。有鑒於此種種弊端,若能重新建國,我將採取如下措施。」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環顧諸人一眼後繼續說道:「第一、施行君主集權制,皇帝將掌握全部大權,下設吏、兵、刑、工、戶、禮六部分管一攤。第二、全國設立八島、三十六郡的行政單位,並任命島一級官員為總督,郡一級官員為郡守。它們僅限負責執行中央制定的統一政令,唯有特殊情況下,才能制定地方政令,譬如賑災等。第三、解散和取締全國藩屬私兵,組建三∼四支精銳集團軍,它們將直屬中央指揮,其中包括海軍、陸軍、特殊部隊三大部分。第四、徹底消滅奴隸制度,恢復其自由民身份,以便大力發展農業,促進商業繁榮和遠洋貿易……」 莫瓊瑤不愧是菊花王朝皇太女,平日更似做足了這方面的相關功課,居然把如此複雜的治國之策講得層次清晰、條理分明,甚至讓老奸巨猾如西門渡都聽得一愣一愣的,連連點頭不止。更不濟的是蒯桓,眼眸中頻頻射出充滿敬佩的目光,一副茅塞頓開的受教模樣。 我不禁暗覺好笑,心中忖道:「鄉巴佬就是鄉巴佬,想要治國安邦平天下,寄希望於一些泥腿子的農民伯伯執政,那可是萬萬行不通的事情。他們行軍打仗是一把好手,談到這方面就差勁得緊了。」 正尋思間,房內倏然安靜下來,原來莫瓊瑤已經講完了那套大道理,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正陷入尷尬境地之中。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西門兄煞是小氣,我們來了這麼長時間,也不見你擺上筵席宴請賓客呢!唉,這下俺可憐的腸胃統統都要造反嘍!」 此言一出,頓時惹起諸人哄堂大笑,繼而西門渡趕緊道歉道:「對不住,對不住,皆因二位來意不明,故禮數欠周了。來人啊,快快去準備筵席,本座要好好宴請二位貴賓,別忘了還有樓下的侍衛們呢!」 「是!」樓下傳來轟然應諾,馬上有人去置辦了。 我透過窗欞看到城內夜色越來越濃郁了。暴雨稍歇,漆黑夜空中,只飄下零星的雨珠滴滴答答地墜落在積水裡,泛出一圈圈不斷擴大的漣漪,週而復始地擴散消失。 平定乾羅島的計劃終於完成了第一步,明天命運安排給我們的又將是什麼呢? 清晨雨過天晴,室外的涼氣疏散,草木青翠繁茂,顯示出春的生機。青池水滿,魚兒歡快地跳躍,綠柳低垂,黃鶯婉轉地啼鳴。雨後的春色清新明麗,生機盎然,讓人目睹此景時心中忍不住欣喜無限。 我剛剛洗梳完畢,正出神地看著花圃內片片散落的花瓣發呆,忽然聽到安德魯節奏獨特的腳步聲在迴廊上響起。片刻後,他行至近前躬身施禮道:「啟稟主公,昨夜海岸巡邏隊在清州郡東碼頭附近,截獲了一艘擅闖禁區的海豚級中型戰艦。經盤問得知,艦上清一色是來自土珠島的道士,人數約為五百人左右,索佩羅不知如何處理才好,故特派人前來稟告請您定奪!」 我微微一愣,遂幡然省悟道:「哦,那一定是在接到枯竹大師的傳訊後,專程從土珠島趕來護駕的『造化堂』高手。呵呵,其中說不定還有『枯』字輩的大人物呢!嗯,你趕快去通知一下公主殿下,我們要馬上趕去碼頭呢!」 「是!」安德魯連忙應允,快步離去趕赴隔壁院落。 昨夜盛大的歡慶筵席結束後,時間已經很晚,在西門渡慇勤挽留下,我和瓊瑤分別入住到清州城第一豪宅——玲瓏別院。據說這曾是杜登最流連的庭院之一,可惜如今物是人非,被「綠林軍」新貴們佔為己有,當成了臨時官邸使用。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莫瓊瑤在數十名九曜衛簇擁下浩浩蕩蕩地趕到了。我淡淡地吩咐安德魯向衛兵通報一聲,就說我們有要事必須馬上趕回碼頭,遂和莫瓊瑤並肩走出別院大門,逕直跨上愛駒,絕塵而去。 半路上,我掃了一眼緊隨身後半騎距離的龍之息,正容道:「之息,回到艦隊後,你和索佩羅親自挑選兩千名能征慣戰的好手,組成一支教官團進駐『綠林軍』。就由你親自出任團長,負責選拔和訓練士卒。我沒有別的期望,唯一一點要求就是必須認真和嚴格,因為這些人將是新高唐帝國第一軍團的士兵,而且馬上就要迎接來自『赤眉軍』的挑戰,所以半點馬虎不得!」 「是,末將明白!」龍之息乾脆利索地回答著,雙眸閃過凜凜寒光,神情酷似一頭兇猛彪悍的成年巨狼,充滿了一種危險無比的氣息。 我滿意地點點頭,遂向莫瓊瑤傳音入密道:「此番『造化堂』高手大舉前來,枯竹大師定要折返土珠島的,我想你率領『縱橫』艦隊跟過去,順便接收了土珠島的所有郡屬領地。憑借精銳無比的軍隊,還有枯竹大師的威望,那些郡守應該會望風歸順的,萬一有一兩個不長眼的傢伙找麻煩,就給他們送終吧!」 莫瓊瑤微蹙娥眉道:「可是若『縱橫』艦隊都開赴土珠島了,八旗老鬼的四萬『赤眉軍』誰來抵擋啊?難道你真準備用倉促整編的『綠林軍』去抗衡他們嗎?」 我啞然失笑道:「瓊瑤莫要擔心,區區四萬『赤眉軍』何足掛齒啊!即使戰況不利,我單人獨騎也能殺出重圍不是?呵呵,何況西門渡麾下的『光頭師』和『虎豹營』尚有一戰之力,而教官團也不是擺放著供人觀賞的玩偶!」 莫瓊瑤柔聲道:「那你一切小心啊!」 我欣然點頭,胸有成竹地道:「你放心吧,普天之下還找不出一個能奈何我的傢伙呢!」說完輕輕拍了拍懸掛腰畔的十方俱滅,充滿了一種睥睨天下和誰與爭鋒的意味。 莫瓊瑤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低聲道:「人家就知道你是想趁此機會替它大發利市,對不?」 「啊?」我錯愕地望向她,驀然爆笑道:「哈哈哈……還得說是老婆理解我啊!」 莫瓊瑤也忍不住嫣然一笑,遂正色道:「對了,船上運載的那批武器裝備,就統統留給你吧!另外我會派遣一批精明能幹的文職官員參予清州城的行政、後勤、財務、徵兵等方面的管理工作。昨晚酒席宴間,西門渡和蒯桓答應過讓我們接手這些事務的,想必他們也是吸取了數十年前那次大起義失敗的經驗教訓吧!」 我補充道:「不僅如此,你別忘了還要辦好三件事:第一、用艦載金雕盡快通知袍哥州方面派人前來支援。要採取自願的原則,凡是高唐後裔者皆有資格入選,人數最好控制在一∼二個軍團的規模。第二、命楚山嚴密監視高唐府私屬艦隊的一舉一動,有情況立刻匯報,莫讓他們抽冷子在背後偷襲我們才好。第三、聯繫慕容炯炯,命他將最近部隊換裝時淘汰的武器裝備,統統集中到一起,最好和援軍一起輸送到乾羅島來。」 莫瓊瑤凝神記憶完畢,莞爾一笑道:「主公,您還有何吩咐啊?」 我沉吟片刻,正經八百地道:「想想一段時間不能見到你了,我真的非常難過哩!」 莫瓊瑤芳心一熱,溫柔地道:「乾羅島距離土珠島不足一晝夜行程,解決掉八旗老鬼後,你馬上來看人家就是嘍!」 我興味索然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哦,我都差點忘記了,從七海艦隊抽調援兵的時候,要盡量多帶一些熟悉政務的文職官員過來。嗯,最好是從六部司直接抽調人手,這樣就能在『赤眉軍』覆滅後迅速掌握其他四郡,全面接管整個乾羅島了。」 莫瓊瑤被我這句神來之語攪和得半點浪漫情緒都沒了,幽怨地瞅了我一眼,無精打采道:「知道啦,夫君!」 我剛要安慰她兩句,卻發現已到碼頭,只好充滿歉意地一笑,尷尬地閉上了嘴巴。 當我步入白虎堂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即是枯竹,他正和四名氣度恢弘、精氣內蘊的道裝老者端坐在太師椅上品茗聊天。 令人矚目的是,五人的衣著居然一模一樣,皆是以白色為主色調、以紫色為配色、以綠為做點綴的華貴道袍,給人感覺有如黎明的曙光般清新,有如丁香的氣息般沁人心脾,有如春天的綠草地般充盈著勃勃生機。 驀然間,我感到四股龐大無匹的波動氣場倏忽而來,轉瞬而去。在一觸即收的短兵相接中,那四名道裝老者齊刷刷地皺了皺眉頭,旋又立刻恢復了古井不波的平靜。 我不禁既覺好笑,又感吃驚:好笑的是四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妄圖窺探我的真正實力,殊不知在愷撒時,即使以道宗第一高手「天尊」燕憔悴的本領也要鎩羽而歸;吃驚的是,四人精神修為都已臻達「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先天化境,若一對一、一對二、甚至一對三或許我都可輕鬆獲勝,但若一對四的話,即使強橫如我也只能落荒而逃,光憑這一點就讓我對高唐道宗的實力重新作出估計。 枯竹率眾起立迎了上來,欣然道:「輕侯來得正好,我正和四位師弟說起你呢!」 此言一出,哪管冷靜如我和莫瓊瑤都要大吃一驚,連忙施禮問安道:「輕侯、瓊瑤拜見各位大師!」要知當今高唐道宗的泰山北斗淨土宗內,輩分由高至低分別是「枯木逢春」,其中「枯」字輩地位至高無上,全部加在一起也不過寥寥數人,號稱「淨土七子」。這些老傢伙平素深居簡出,架子大得就連皇帝加冕都難得露回面兒,此番一次性就見到其中四位,傳出去實乃一件轟動無比的盛事。 那四名道裝老者也一一還禮道:「貧道枯風、枯花、枯雪、枯月見過公主殿下,常勝王閣下。」 諸人分賓主落座後,又是一陣寒暄,無非是久仰久仰,道長的威名如雷貫耳等等套話。待客套完畢,枯竹率先打破僵局,直奔主題道:「這些日子以來,貧道得蒙二位悉心照料,傷勢已經基本痊癒了。大恩不敢言謝,由於宗內俗務纏身,又有諸位師弟不辭勞苦親來迎接,貧道想就此告辭,特向二位通告一聲!」 我微微一笑,誠心誠意地道:「您太客氣了,能夠為宗主效勞,實乃晚輩幾世修來的福份啊!可惜相聚時日太過短暫,讓晚輩不能多多聆聽前輩的教誨,那真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哩!」 莫瓊瑤也插口道:「正是,瓊瑤也捨不得大師現在就走哩!」 枯竹無奈地搖頭歎息道:「唉,貧道也沒辦法啊,有些事情必須盡快回去處理呢!我已經耽擱了許多時日了。實不相瞞,在收到貧道失蹤的『噩耗』後,已經閉關百年的枯榮師兄也破例出關,並且啟用了道宗無上法器『伏魔令』。但凡高唐境內的道宗大小門派,皆會受到邀請,聚集至土珠島共商大事,屆時不知要掀起多大風波呢!為貧道區區一人,勞師動眾不說,還要惹起漫天腥風血雨,讓我於心何安啊?」 我聽說竟有此等千載難逢的良機,不禁按捺不住心潮彭湃,連忙施個眼色命莫瓊瑤主動出擊。 莫瓊瑤果然不愧是帝王后裔,對時機的把握總是恰到好處,就在我暗施眼色的同時,她已經準備妥當說辭,斬釘截鐵地道:「降魔衛道乃我輩義不容辭的責任,拯救黎民百姓脫離水深火熱的境遇,更是晚輩的畢生心願。請大師特別准許我,參予這次道宗峰會好嗎?因為晚輩有一件事情,必須得到大家的支持和幫助!」言罷取出那封「解放奴隸宣言」詔書,恭恭敬敬地遞給枯竹大師過目。 我分出五縷精神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附在五人身上,一直鉅細無遺地監測著他們,不放過任何一絲情緒波動。此時此刻,我明顯感受到枯竹在看到詔書內容的剎那,心臟劇烈無比地跳動了一下,但是臉上表情和眸中神采卻與之前沒有半點改變,其涵養之高、城府之深著實讓人欽佩不已。看來他能繼枯硯之後,成為高唐道宗的精神領袖絕非偶然,而是以強勁實力做後盾獲得的,任何被他一臉慈眉善目的假相所迷惑,進而輕視他的人,都將付出最沉痛的代價。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枯竹輕輕合上詔書,轉給身旁的枯風審閱,本人卻閉目養神去了。我饒有興致地繼續監視著他,發現此公脈搏、血流、心跳、體液分泌都遠遠超出了平常數倍活動,表面上卻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想必此刻他腦海裡諸般思緒正此起彼伏,嚴密計算著支持或反對「解放奴隸宣言」的得失。 又隔了半晌,枯風、枯花、枯雪、枯月四人也一一瀏覽完畢,重新將詔書遞還給了莫瓊瑤。 莫瓊瑤目光炯炯地盯著枯竹,正容道:「前輩對此詔有何感想呢?」 枯竹大師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反問道:「公主殿下,您又希望道宗做出什麼樣的承諾呢?」 寥寥數語間,兩人針鋒相對地尋找著對方的破綻,企圖看破對方的底牌,遂好加以利用從中獲利,儼然就像一隻老狐狸和一隻小狐狸在鬥法一般。我知機地沒有插話,風花雪月四大元老也默不作聲,看來頗為敬重這位掌教師兄的樣子。 經過短暫的沉默後,莫瓊瑤直言不諱地道:「眼下的高唐八島經過整整二十年的天災人禍,實際已經處於分崩離析的邊緣。王侯將相、豪門巨賈只知鞏固自我勢力,搜刮民脂民膏;郡與郡之間更是各自為政,彼此勾心鬥角,手足相殘得不亦樂乎。他們根本就是棄民族大義於不顧,讓孱弱不堪的高唐距離毀滅之路越來越近。反觀我們的鄰居風雲帝國和愷撒帝國,它們每代帝皇都在勵精圖治,積極擴張著本國版圖,論其政治、經濟、軍事、社會制度無一不遠遠拋低我們老遠。」 說到這兒,莫瓊瑤驀然頓了頓,聲音提高了八度,義憤填膺地道:「試問憑借當今掌權的這些不思進取的『大人物』們,如何能夠抵抗將來敵人的侵略呢?如今兩大帝國正舉傾國之兵對峙於邊界,根本無暇顧及高唐八島,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啊!瓊瑤雖身為一名弱女子,但自問愛國熱情不輸於任何鬚眉,所以我懇求道宗能夠看在千千萬萬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的面上,也看在曾經為建立美麗富饒的高唐,而拋頭顱灑熱血的列祖列宗的面上,支持我完成統一高唐八島的偉大事業!」 話音未落,兩行清淚潸然流下,緩慢卻不可抑止地滴在地板上。那一瞬間,彷彿就成了永恆,在靜寂若死的「白虎堂」內,淚珠墜地的聲響,有如一記記暮鼓晨鐘般敲擊在諸人心靈最深處,引發出最強烈的共鳴。 輕輕擦拭了一下眼淚,莫瓊瑤深情無限地道:「瓊瑤雖然四歲時就離開了高唐遠赴海外,但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惦念著祖國的安危、百姓的福祉,對那些貪官污吏、地主豪強也莫不恨得咬牙切齒。究其罪惡根源來說,我看即是萬惡的奴隸制度。它就像一顆毒瘤般抑制了整個高唐社會的順暢發展,對此絕對不能姑息養奸,必須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法,將其連根拔起趕盡殺絕。前輩乃千萬人敬仰的賢者,請您告知瓊瑤,我是否應該為繼續完成自己的理想而努力奮鬥呢?」 這番話說得感情真摯、措辭強烈,一下子就把枯竹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讓他必須在支持和反對中選擇一條,除此再無它途。更厲害的是,風花雪月四大元老居然被說服了,一個個霍然動容的模樣,自然逃不過我和枯竹的眼睛。如果枯竹斷然拒絕,甚至哪怕只是不想答應,都必將在諸位師弟心目中留下不可彌補的裂痕,屆時他在淨土宗的統治地位都將岌岌可危。 權衡利弊下,枯竹毅然選擇了同意一途。他意味深長地瞅了莫瓊瑤一眼,歎息道:「果然是後生可畏啊!看來我們都已經太老了,不再具有任何銳意進取的精神,未來應該是由你們這些年輕人來操控嘍!」 說到這兒,他語鋒一轉,莊嚴肅穆地道:「我宣佈淨土宗將無條件地支持公主殿下的統一霸業,並將不遺餘力地幫助您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拯救黎民百姓於水火,恢復高唐帝國往日最輝煌的歲月。嗯,希望您也時刻謹記今天說過的這些話吧!」 莫瓊瑤斷然點頭,美麗無暇的雙眸中迸射出兩道無堅不摧的利芒,簡直讓人不敢逼視。 我見談判終於功德圓滿了,趕緊吩咐一名九曜衛去準備歡送筵,款待這批背景大得嚇人的老道們。要知道這可不僅僅是五百人那麼簡單啊,他們實際代表的是,在高唐八島實力龐大無比的整個道宗呢! 整個上午我都在為這幫老道們忙裡忙外,精心打點,直到艦隊準備向土珠島出發的前一刻,才找到機會和莫瓊瑤話別。 她一副依依不捨的小女子嬌態,倍加惹人愛憐。可惜好景不長,在索佩羅報告一切準備停當的剎那,莫瓊瑤又變回了那名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皇太女殿下。 她輕蹙娥眉,幽幽地道:「輕侯,你要記得乾羅島事了後,馬上趕赴土珠島來找我啊!人家會日夜企盼你早日歸來的!」 我長噓了一口濁氣,鄭重地點頭道:「你放心吧,搞掉八旗老鬼是分分鐘的事情,我安全得很哩!倒是你得萬分小心,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嗯!」莫瓊瑤輕垂粉頸,遂倏然抬起俏臉,蜻蜓點水般在我唇邊吻了一下,轉身狂奔而去。 這一刻,我聽到了悠長雄渾的起錨號聲,愛人終於要遠去了,一股黯然神傷的感覺用上心頭。 我不禁煩惱地心忖道:「他奶奶的熊,原來離別的滋味如此難受啊!」 午時三刻艷陽高照,我騎著銀翼龍王懶洋洋地漫步回城,安德魯騎著一匹愷撒北疆特產的飛雲獸緊隨其後。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去試圖打破這無言的沉默,唯有清涼爽颯的微風吹拂著戰袍的領襟,就像初戀情人的小手般溫柔。 不知不覺間,清州城東門浮現於視野內,我輕輕擺擺微酸的脖頸,渾身頓時發出一陣密如爆豆的骨骼脆響,接著整個人都變得煥然一新,再非被別離折磨的癡情種子,而蛻變成一名傲視天下的霸主豪雄。 ps:過節,所以晚了,抱歉。 uu書猛 UuTXT.cOm 詮汶子板越牘 第十七卷 蠶食 第六章 立威 字數:11181 「希律律!」銀翼龍王感同身受般興奮地仰天長嘶,繼而四蹄翻飛有如騰雲駕霧地飛向城門。 身後的安德魯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涼氣,大喊道:「他奶奶的熊,這傢伙怎麼又發飆了啊?嗚嗚嗚,老大,您等等小弟我啊!俺騎的只是最普通的飛雲獸,咋能追上您那只變態龍王呢?」可惜話音未落,銀翼龍王已經徹底消失在他視野裡,徒留下可憐的安德魯駕馭飛雲獸在後面玩命追趕。 經歷過一天戰火洗禮的清州城,此時已經基本恢復往日的平靜,除城樓、街道上多了一隊隊站崗巡邏的「綠林軍」士兵外,酒樓、客棧、商號、錢莊等店舖均已重新開門迎客,沉寂了數日的老百姓們熙熙攘攘地匯聚成一道道人流,徜徉其間自得其樂。 我暗暗詫異地觀察著眼前的一切,心中不禁對西門渡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果換做是我,絕難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把剛剛佔領的城市恢復原狀,可是他無疑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 通過東城門後,我偏身下馬步行,但見損壞的城牆塔樓已基本整修完畢,剩餘部分正有數百名赤膊大漢賣力修復著,眼看著天黑前一定能夠竣工。而不論城樓還是街道上站崗巡邏的士兵,皆一個個腰板挺得筆直,目光敏銳犀利,耳朵也支稜翹起,充滿警惕地盯著這座車水馬龍的城市,顯得士氣昂揚和精力充沛。 我正感到十分滿意的時候,忽被一陣「噹噹噹!」的鑼聲吸引了注意力,不及偏頭觀看,就聽一把洪亮的嗓音,中氣十足地道:「各位老少爺們,大家好!我叫板磚,本是清州郡曲家村曲扒皮家的一個奴隸,平時吃不飽穿不暖,每天還要做足十個時辰的苦工,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村裡來了一支兵馬,不但將我和受苦受難的同伴們一齊拯救出火坑,還嚴懲了曲扒皮全家老少!諸位知道這些活菩薩是誰嗎?」 說到這兒,板磚故意賣了個關子,等了半盞茶功夫才繼續道:「他們就是尊貴無比的七海公主莫瓊瑤殿下直屬的新高唐帝國第一軍團。這是一支由全心全意熱愛祖國的高唐人民組建,矢志為所有受苦受難的老百姓們謀求幸福生活的隊伍。它將徹底消滅奴隸制度,讓災難深重的奴隸們統統恢復自由之身,在陽光下堂堂正正地做人,再不受任何人欺凌。」 圍觀的人們何曾聽到過如此驚世駭俗的言辭,頓時一片嘩然。 板磚不慌不忙地道:「如今的高唐混亂不堪,八島上充斥著私慾膨脹的官吏和富賈,他們為了得到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奴隸、更多的財寶、更多的美女而不斷地發動戰爭。結果獲得利益的是誰呢?沒錯,是他們,也只有他們。我們老百姓被他們強迫著參予爭霸戰後,得到的只有血淋淋的傷口,喪失至友親朋的悲痛,以及付出寶貴的生命,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我們為什麼要幫助他們?我們為什麼不能為自己戰鬥一次呢?」 這番話說得非常深入人心,因為即使窮鄉僻壤如清州郡,在亂世中也喪失了數以萬計的百姓。圍觀眾人中既有痛失親友者,此刻被板磚充滿渲染力度的言辭刺激下,均忍不住鼻子一酸潸然淚下。 板磚趁熱打鐵道:「現在尊貴無比的七海公主莫瓊瑤殿下,就給了大家這樣一個為自己戰鬥的機會。她老人家直屬的新高唐帝國第一軍團,現在就要招募兵勇,為統一整個高唐八島,為消滅這個人吃人的不公平的社會制度而努力奮戰。只要你是一名十八∼二十五歲之間的健康男子,即可加入到本軍團中來。當你成為一名新兵後,軍團將無條件地提供住宿、衣物、以及一日三餐,如果你天資聰穎,並且在訓練中刻苦耐勞,那麼我將恭喜你,你將成為每月都可領取薪金的正規軍士兵。一名普通士兵的薪金將是每月一金幣六銀幣,榮立戰功後,將根據殺敵數量給您額外的獎金,那將是您薪金的十倍百倍千倍。」 「哇!」圍觀的群眾一下子沸騰了。要知當時生活水準極其低下的乾羅島,普通殷實人家四口人一個月的開銷也不過區區兩個銀幣,板磚一下子開出足夠他們大半年的消費金額,並註明是每月薪金,對這些人來說無疑是一個無法抵抗的巨大誘惑。 板磚保持著一抹憨厚樸實的微笑,莊重地道:「另外我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大家。遵照尊貴無比的七海公主莫瓊瑤殿下的旨意,新高唐帝國在清州城校軍場開設了第一軍團募兵處,並把原清州郡守衙門改建為清洲刺史衙門。新上任的募兵總監和刺史大人將十二個時辰晝夜不間斷地辦公,如果你要參軍,如果你要伸冤,請立即行動去這兩個地方。」 我啞然失笑地瞅著那名叫做「板磚」的漢子,心底再次湧起一種對西門渡由衷的欽佩之情。無疑這是令百姓們迅速接受「綠林軍」的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憑藉著許許多多「受害者」同時現身說法,擺出千百個鐵錚錚的「事實」,哪裡還由得你不感動和不相信呢? 眼看著人群中一部分青年男子,在聽完演講後,就急匆匆地直奔校軍場跑去的身影,我就知道這套戰略非常成功。也許在八旗老鬼的「赤眉軍」兵臨城下之前,能夠組建出兩支甚至更多的軍團也不一定呢! 「老大!」安德魯氣喘吁吁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我頭也不回地問道:「你知道這個主意是誰替西門渡出的嗎?」 安德魯愕了一愕,隨即幡然省悟道:「您指的是『喉舌』計劃吧!那是公主殿下臨行前吩咐下來,由那批能言善辯的文官組織策劃的宣傳活動啊!負責人好像是個叫做長孫鼓翼的年輕人,聽說他武功普普通通,不過口才卻非常了得,雄辯滔滔下從沒有人能夠挺過三個回合。」 我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淡淡道:「呵呵,一個很有意思的年輕人啊!有時間我一定要見見他,你替我安排一下吧!」 安德魯露出幾分困惑不解的神色,猶豫了一下才問道:「一個書獃子,有什麼好見的啊!」 我幽幽地長歎一聲,苦笑道:「安德魯啊安德魯,難道你竟未看出輿論導向有多麼重要嗎?如果他們不是一人十人百人,而是成千上萬的人,那將是一股何等龐大的力量啊?強橫軍力足以暫時震懾敵人和百姓,可長此以往必然導致官逼民反的結局,唯有萬千『喉舌』方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瓦解敵人鬥志,同時令百姓倒戈相向,統統站到我們的陣營中來。原本我尚在考慮如何解決四郡戰後的安撫問題,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軍中居然有長孫鼓翼這樣的奇才,哪裡還用得著我擔心憂慮呢?此子必須重用起來,我料他將來定非一郡一島所能夠容納的人傑!」 安德魯聽得仍舊迷迷糊糊不甚明瞭,僅僅知道主公非常看重一個書獃子,不禁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看來以後得對那小子客客氣氣的了!萬一有那麼一天他坐上了高唐宰相的位置,俺也能借借光、乘乘涼不是!」 我和安德魯一邊走一邊說,不知不覺地穿街過巷走到了校軍場門口。 期間又遇到了十數個「板磚」式的人物在慷慨激昂地演說,每處都圍觀了無數看熱鬧和圖新鮮的百姓。表面上看去他們一個個貌相憨厚口齒伶俐,神態沉著冷靜處變不驚,顯然是通過精挑細選出來的精明角色。 這些人均勻地分佈在人流最多的街道和店舖左近,勢力範圍的劃分涇渭分明,盡顯組織者的卓越統籌能力,讓我也對長孫鼓翼的才幹更敬佩三分了。因為若換做是我,恐怕也難在一時三刻間,將一座陌生城市的百姓控制得如此服服帖帖,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聆聽一個聲音說話。 安德魯突然在背後叫道:「老大你看——」 我旋風般回轉身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恰見一小隊內襯白麻布衣,外罩淺藍馬甲,手裡拎著漆黑木刀的士兵們走過。他們的臨時制服上沒有任何軍團標記,走起路來也亂糟糟鬧哄哄地不成體統,一看即知是剛剛入伍興奮莫名的新兵蛋子們。 在這支隊伍的側右翼中段,平行地走著一名與新兵精神面貌迥然不同的老兵。他臉容威嚴肅穆,雙目炯炯有神,腰板挺直如槍,身穿一套海藍色軍服竟纖塵不染,連一絲褶皺都沒有。最可怕的是,他右掌正虛握腰畔刀柄,勁道不輕不重,恰好保持在隨時隨地都能拔刀出鞘砍人的程度。那是唯有長年累月刀頭舐血,置身在生死邊緣的沙場老兵們,才能養成的良好習慣。 在他左右上臂明顯處,各繡著一枚軍團徽章。它由明暗兩組圖案構成,背景是一輪鮮紅新月,表面則是一枚黑十字骷髏頭。由於圖案栩栩如生,色彩也異常絢麗奪目,竟予人一種鋒芒畢露殺氣沖天的巨大壓迫感。 安德魯低聲嘟囔道:「索佩羅調遣給龍之息指揮的是縱橫艦隊第十陸戰團,想不到在那支排名最末的團隊裡面,隨便碰到一個普通士兵也能有如此精湛的本領。」 我聽罷簡直哭笑不得,沒好氣地訓斥道:「安德魯啊安德魯,你到底長沒長腦子啊?要知縱橫艦隊的每一名成員,都是由『海神』軒轅天之痕親自從七海盜盟百萬雄兵中重重篩選出來的精銳高手,若沒幾分真本事哪能輕易矇混過關啊?」 安德魯搔搔後腦勺,赧然笑道:「嘿嘿,難怪啊難怪,俺就說他咋那麼厲害呢!」 我不置可否地道:「精銳是精銳了,厲害倒卻未必!起碼鐵血衛和新月衛就比他們強多啦!」 安德魯連忙溜鬚拍馬道:「那是那是,也不看看是誰訓練的鐵血衛和新月衛啊!在主公的英明領導下,就算是一幫膽小怕事的平民百姓,也會很快被訓練成龍精虎猛的無敵勇士呢!」 我被他逗樂了,隨即笑容收斂露出一抹緬懷的神色,喟然長歎道:「唉,這回你可猜錯了!能夠訓練出鐵血衛和新月衛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們的軍師哥舒嫩殘。如果沒有他的精心指導,恐怕迄今為止軍中也沒有一個人會知道『般若功』和『拈花指』是什麼東西,更別提能夠練成現在這麼高深的境界了。」 安德魯尚是首次聽說哥舒嫩殘的名字,見我一副唏噓不已的模樣,就不敢繼續在這上面糾纏,岔開話題道:「主公,我們是回玲玲別院,還是進場看看?」 我沉吟片刻,微笑道:「呵呵,既然來了哪有過門不入之理?咱們就去看看龍之息招募的新兵都是何許人也吧!」 清州城校軍場是一座被粗木柵欄圍成的四方甕城,它邊長兩百四十餘丈,最多可同時容納四∼五萬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接受檢閱和訓練。按照清州城一貫的部隊編制來說,它一直都顯得那麼綽綽有餘,不過此時此刻卻顯得有點太狹小了。 當我和安德魯走進校軍場大門的時候,赫然看到了四條長長的人龍,正從場內蜿蜒而出。它的起點是場中心的點將台,終點是場外南門大街的盡頭,隊伍裡儘是一些衣衫襤褸的男子,有的甚至明顯超越了限定的年齡,不過從那一雙雙充滿渴望的眼神可知,他們心中非常希望得到這份待遇極優的工作。 站在門口維持秩序的一小隊「綠林軍」士兵發現了我們,立刻齊刷刷地敬禮示意。我淡淡地向他們揮手致意,從他們光禿禿閃亮亮的腦袋上看得出,這些人都是隸屬「光頭師」的精銳士兵。如果我沒有猜錯,龍之息募兵前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整編「光頭師」和「虎豹營」,這些人有資格在此站崗,就證明他們中間的每個人都是通過了嚴格考驗的優秀戰士。 點將台前每間隔丈許豎著一條橫幅,上面分別醒目無比地畫著一柄刀、一副弓箭、一桿槍、一塊鐵錨。橫幅下方皆是一副簡陋的長桌板凳,上面坐著一文一武兩名官員,顯然前者是登錄基本資料的書記官,後者是憑眼力判斷應聘者實力的主審官。當一名應聘者被錄用為新兵後,就會被要求登記全部資料,然後得到一塊特製腰牌,至一旁的軍需官處憑牌領取裝備。 安德魯啞然失笑道:「呵呵,不知這是哪個鬼靈精出的主意!用圖像闡述確比文字表達要容易理解得多,起碼那些文盲不必擔心投錯門戶了。嗯,刀手、射手、槍手、水手,看來近戰、遠程、陸地、海上兵種都齊全了,就是不知道選拔的人素質如何!」 他話音才落,就聽一把冷峻酷烈的嗓音幽涼地在耳畔響起,道:「安兄若想知道答案,就請和主公一道上點將台來吧!」 安德魯向我扮了個鬼臉,笑嘻嘻道:「龍少的耳朵好賊啊,我說得那麼小聲,他都聽得到哩!」 我沒好氣地翻翻白眼,道:「不要在這兒瞎搗亂,若再敢繼續胡說八道,哥哥我就送你回南疆種田去。」言罷召來兩名士兵照料戰馬,邁步登上了點將台,安德魯聳聳肩膀後,乖乖地閉緊雙唇跟了上來。 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西門渡和蒯桓居然也在點將台上。仔細想想又覺理所當然,既然最先整編的對象是全體「綠林軍」,那他們兩位正副總統領當然都要老老實實地待在現場監督一番了,因為這關係到很多人事安排和切身利益呢! 「吾等參見主公!」三人不約而同地躬身施禮,在他們身後站立的數十名悍將則一律單膝跪倒給我請安。我微微一笑道:「大家免禮平身吧!」說著雙手前伸半尺,在虛空中輕輕一托,形成一股浩瀚無垠的力量,一寸一寸緩慢而不可抗拒地抬起眾人彎下的腰腿。 剎時間,諸人齊刷刷地臉色一變,心中震駭簡直難用言語形容,更有甚者面容赤紅如血或鐵青如鬼,好半天才恢復到正常膚色。剛才電光石火的一瞬,但凡試圖用內力抗拒和反擊者,渾身真氣皆被控制得動彈不得,而且動輒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險,或青或赤恰恰是其體內陰陽屬性的真氣運轉至極限的徵象之一,哪怕再多運轉一分他們也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輪較量以我完勝「綠林軍」所有將領聯手結束,其中包括西門渡、蒯桓這兩名超級高手在內,都要心悅誠服地承認自己徹底失敗了。 我彷彿剛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臉上毫無半點得意之色,平平淡淡地道:「諸位兄弟辛苦了,不知募兵進行得怎樣啦?」 唯一一個未參予抵抗的龍之息恭恭敬敬地道:「啟稟主公,迄今為止新高唐第一軍團已經整編完畢。它下轄五個普通師團,士兵總數共計五萬人,由西門渡擔任軍團長,蒯桓擔任副軍團長,並直接指揮其中戰鬥力最強的『虎豹師』和『光頭師』,剩餘三萬人組成三個新編師團,還有待加強訓練和提高技戰術水平。」 「哦!」我點了點頭,忽然問道:「那退伍後的『綠林軍』士兵們,是如何安置的啊?」 話音才落,三人身後的眾將中大步走出一人,從容不迫地答道:「啟稟主公得知,原『綠林軍』全員十萬二千三百四十五人,除新高唐第一軍團整編的五萬人外,剩餘人中能工巧匠者編入郡屬工部衙效力,老弱病殘者歸入郡屬療養院看護,年齡尚幼者納入郡屬講武堂學習,目前皆已妥善安置完畢。請指示!」 我定睛瞧去,見此人年紀約在三十歲許,一副高瘦筆挺的身軀,相貌英俊,舉止瀟灑,神態從容不迫,斜飛入鬢的漆黑劍眉下,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透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睿智和寬容,讓人不能將他與任何邪惡的事聯想到一起去。 我心中暗暗讚歎道:「好一個天生光明磊落的漢子!」不過想歸想,我嘴上卻不能說出,駕馭屬下的要領就是四個字莫測高深,若讓人知曉了全部底牌,那哥哥我距離死期也就不遠了。一念及此,我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是誰?」 那人不卑不亢地道:「卑職長孫鼓翼,是縱橫艦隊的原幕僚長,現被殿下任命為清州刺史,暫時打理郡內一切政務。」 我冷哼一聲,沉喝道:「好膽!是誰授權你隨隨便便地胡亂增設郡屬職能部門的?工部衙、療養院、講武堂……嘿嘿,你當清州郡是什麼,小孩子過家家的地方嗎?」 此言一出,點將台上剎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被處於暴怒中的我遷怒於他。長孫鼓翼也嚇了一跳,儘管他表面上裝作無動於衷,但蓬蓬亂跳的心臟,卻怎能躲過我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的精神偵測呢! 我目不轉睛地瞪視著他,渾身爆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殺勢,恍若馬上就會將他撕成碎片一般。這一刻沒人敢出聲,也沒人敢替他求情,我雄霸天下的身姿,早已深深烙印在每個人的心靈最底層。 驀然,長孫鼓翼雙膝跪倒在地,恭聲道:「屬下知錯,請主公責罰!」 我暗歎此子果然聰明絕頂,不過考驗猶未結束,於是瞇縫著雙眼,漫不經心地問道:「哦,你錯在何處,我又該如何責罰你呢?」 長孫鼓翼抬頭望著我,態度依舊恭敬從容地道:「卑職私立堂口,而且未能及時匯報上級,按律當革去所有官職,移交刑部查辦!但念在清州郡初定百廢待興,卑職為從旁協助新高唐一軍建成,此舉亦屬於事急從權,且未造成嚴重後果,故功過相抵,可由卑職繼續暫代刺史一職,以觀後效!」 我不再瞅他,抬眼望著那群噤若寒蟬的將領們,淡淡地道:「你們認為應該如何處理他啊?」 等了約半盞茶的功夫,卻依舊無人答話,我剛要開口,就聽西門渡朗聲道:「末將以為可按照長孫刺史所言執行!」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道:「嗯,那就按你所言功過相抵吧!若日後再犯定斬不饒!起來吧!」 長孫鼓翼聞言連忙磕頭謝恩,站起身來歸入眾將領中間。 我在眾人心目中牢固樹立了賞罰分明的形象後,迅速步入正題道:「目前一共招募了多少新兵?」 蒯桓道:「回稟主公,目前招募的新兵包括三千名刀手、三千名射手、一千名槍手、和一千名水手,共計八千人左右。根據清州郡轄下城鎮村落的青壯年人口比例推算,在今後三天內,預計能收滿新高唐第二軍團所需的全部份額。」 我正容道:「做得很好!不過我要提醒各位,收錄新兵時一定要注意一點,那就是我們只要奴隸出身和沒有家庭牽掛和負累的人。因為乾羅島僅僅是新高唐帝國崛起後邁出的第一步,我們的真正戰場將遍及其餘高唐七島,乃至整個深藍大陸。我可不想屆時出現嘴裡嚷著什麼『我要回家』的逃兵。大家明白了嗎?」 「是,主公!」諸將轟然應諾,士氣剎時提高到了一個頂點。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了三天,我好像生出三頭六臂般不知疲倦地忙碌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裡,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萬事俱備的清州郡就像一台嶄新的戰爭機器,開始馬力十足地飛快運轉起來。 傍晚時分,西天綴滿了鮮艷的彩霞,太陽下落得飛快。不一會兒,山巒上已經只剩下幾片殘霞,樹叢的陰影也開始擴大,加深……漸漸地晚霞快要散盡,林叢全部發暗,四野開始凝聚在一片灰濛濛的霧氣中。 西門城樓上,我穿著一件寬大舒適的高唐錦袍,負手眺望著美麗無限的景致不禁心曠神怡。剛剛收到了莫瓊瑤的金雕傳書,信上說縱橫艦隊已經順利抵達了土珠島,並受到道宗諸流派首腦空前熱烈的歡迎和接待,預計接下來的會談將非常順利。 正當我躊躇滿志的時候,安德魯忽然快步急行而來,眸中閃爍焦灼之色,躬身施禮道:「啟稟主公,『海豹』偵察小隊在距離清州城東南二百二十里的汶山附近發現敵蹤。經活捉俘虜審訊後初步確認,那是隸屬赤眉三煞中排名第二的『金蟾子』蓋骨黎麾下的萬人隊。但是由於對方行軍時,兩翼派出了大量偵騎,所以無法繞道查探,而普通士兵只知本隊情報,故其背後是否還有援軍尚未知曉。請您定奪!」 我不動聲色地聆聽著,腦海裡開始高速盤算著敵人逼近清州郡的目的何在。隔了半晌,當眼神落往巨鯤灣的一刻,我心中驀然靈光一閃,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我胸有成竹地道:「慌什麼,他們不過是一群七拼八湊的雜牌軍罷了!給我立刻召集所有師團長級以上將領,到玲瓏別院議事!另外囑咐『海豹』小隊繼續嚴密監視敵人行蹤,有情況隨時匯報!還有命令『禿鷲』小隊全體出動,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巡邏所有錨地,以及能夠迅速搶攤登陸的偏僻海岸線。若途中發現可疑船隻,千萬不要打草驚蛇,馬上回報總部。」 「是,卑職明白!」安德魯雖然聽得不甚了了,卻依舊一絲不苟地去執行命令了。 聽著他的腳步聲匆匆消失,我無由地歎了口氣,然後扶著垛口極目遠眺著高唐海峽方向。在靜謐的夜色裡,大海優美得就像一場永遠不願醒來的迷夢,可誰又想得到其中蘊涵著多少血腥與殺戮呢? 「來吧,八旗老鬼!若你以為憑借一招聲東擊西即可擊敗我,那也未免太瞧不起人啦!」我呢喃的話語隨風飄落在漆黑夜色之中,漸不可聞…… 山上山下全是綠葉茂密的樹林,整天都待在樹林裡走。從樹葉稀疏的地方望去,近處的山,佈滿了樹林,現出了一片濃綠。遠處的山也佈滿了樹林,現出一片蒼黑,天上一點雲也沒有,陽光明亮亮的射了下來,使人覺得這像夏天。可是樹林裡也偶然出現幾棵青桐樹,葉子現出金黃色,你一眼看見了,不能不想起深秋和初冬。但近邊的長穗樺,剛剛落了穗,新鮮的嫩葉正發了出來,叫人又想起了初春。 這是清州城東南二十三里外的伊川,它東攜谷山,西挎兔山,中間夾著一條川流不息的陵門江,地勢非常險要,而且易守難攻,乃兵家必爭之咽喉要地,同時也是最隱蔽的紮營地。經過一夜討論研究,予會者一致認定此地最適合全殲敵軍,於是新高唐第一軍團整整兩萬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連夜潛入了這片深山老林裡埋伏起來。 天空裡不時有金雕盤桓著,它們和追逐著野雞、山羊的鷹鷲不同,並不掠近地面,而是平展著寬闊的兩翼在高空滑翔。每逢見到人的蹤跡,它們就像妙筆生花般在空中畫出一幅幅優美和諧的幾何圖案,通報主人知曉。 在密林深處一處山勢平坦的空地上,諸人圍著一截粗大木樁團團而坐,神情緊張地聆聽著作戰參謀連續不斷念頌的實時戰報。 「……敵人已經全部進入河谷地區,正沿著陵門江北岸行軍。現在速度明顯趨緩,其先頭部隊也並無準備渡河的跡象,反倒停靠在水流最湍急的『七疊瀑』附近,估計會就地安營紮寨休息。」 西門渡精神大振道:「好,果然不出主公所料!他們肯定是準備白天養精蓄銳,晚上趁著夜色,配合搶灘登陸的部隊一齊偷襲清州城。嘿嘿,八旗老鬼好陰險的伎倆,可惜被看破了就一錢不值啦!傳我命令埋伏在谷山、兔山的一帶的虎豹師和光頭師,立刻向七疊瀑方向靠攏,等待總攻號角。另外告訴他們全體注意隱蔽,哪個膽敢打草驚蛇,本座一定嚴懲不怠。」 「是!」傳令兵躬身施禮後,飛快消失在密林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緩慢地流逝著,整個伊川埋伏圈有如一張天羅地網般慢慢收緊,獵物正是「金蟾子」蓋骨黎麾下的一萬名赤眉軍戰士。他們萬萬也沒想到,自以為神出鬼沒的突襲計劃,居然被柳輕侯憑借蛛絲馬跡一眼就看穿了。 經過連續數個晝夜的急行軍,赤眉軍士兵們都已經疲憊不堪,所以在經過短暫的修整和進食後,除輪值的哨兵外,剩下的人統統都鑽進帳篷裡面蒙頭大睡,片刻即鼾聲如雷了。 蒯桓透過單筒魔鏡留神觀察著敵營動靜,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冷酷無情的笑容,心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就等總攻信號啦!想不到這一仗會勝得如此輕而易舉,看來主公的武功謀略確非常人所能及也!」 在他身後大片大片的灌木叢中,是一座綿延數里的圓弧形戰陣,恰好控制了西北部高地,一排排身披偽裝匍匐不動的戰士們,個個都憋足了一股勁兒要殺敵。比起麻衣武士們來說,他們更加憤恨這些人面獸心的「黑獄」囚犯。因為赤眉軍軍紀渙散,他們造的孽簡直罄竹難書,但凡乾羅百姓都遭受過侮辱和蹂躪,最淒慘的自然是社會地位最低下的奴隸們。這一次,當然要新賬老賬一起算嘍! 當落日的餘暉一點點消逝,黑暗開始籠罩整座森林的時候,胸膛中燃燒著熊熊怒火的虎豹師和光頭師戰士們,握緊了鋼刀、刺槍、強弓、利箭,還有由清州郡屬工部衙特製的遠程武器「夜流星」和「火霹靂」,隨時都準備暴走了。 今夜注定將是一個不眠之夜,也注定是一個充滿詭麗煙火的淒厲之夜! 「嗚——」一把低沉雄渾的戰爭號角悠悠響起,瞬間驚碎了靜謐山林中所有居民的美夢。 「嗖嗖嗖嗖嗖……」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先是一陣密密麻麻的破空銳響充斥了方圓數里的每個角落,繼而是數以千萬計的流星火雨從天而降,夢魘般籠罩到赤眉軍營地上,每個人的眼眸都被映出了一簇簇瘋狂跳動的碧綠熾焰。 「夜流星」是一種由腳蹬式強弩方能遠射的特殊重型箭矢,在接近箭頭的位置綁縛著一包參雜陰磷的強力爆炸物,雖然威力不大,但是燃燒持久,凡是被沾到的物體不燒成灰燼決不罷休。加上通常發射時,皆以一排七矢的集束式攻擊,殺傷力非常驚人。 「火霹靂」是一款外形酷似流星錘的遠程投擲武器。在兩枚醋缽大小的錘頭裡,裝滿了硫磺、硝石、桐油、草灰等物質,中間以拇指粗細的精鐵鏈連接到一處,用時由經過專門訓練的力士旋身舞動揮出。由於慣性導致它的射程很遠,一旦觸及障礙物,就會產生雙重強烈爆炸,威力甚至能夠籠罩方圓數丈。 在成千上萬的「夜流星」和「火霹靂」的重重打擊下,猝不及防的赤眉軍頓時亂做一團。帳篷在熊熊燃燒,猶在睡夢中的士兵們被濃煙嗆醒紛紛鬼哭狼嚎地逃離險境,更多的人葬身火海、硝煙、以及一連串爆炸之中。 哨兵最先遇難,繼而是剛剛逃離火海的士兵們,沖天大火將整座營地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使任何人都無法遁形。層出不窮的冷箭,一支接一支連續不斷地從四面八方呼嘯而至,瞬間奪取了一條條片刻前還生龍活虎的生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敵人來襲,甚至也不知道敵人究竟是何方神聖,黑漆漆的灌木叢林裡,彷彿潛伏著無數只嗜血猛獸,要一點點一寸寸地撕裂他們。 戰鬥進行了短短一頓飯的功夫,赤眉軍就徹底崩潰了,最可憐的是他們連敵人的面兒都沒見到,堪稱有史以來最窩囊的一仗。 埋伏在東南斜坡上的西門渡,通過單筒魔鏡冷靜地監視著戰況,驀然間,當他看到已經有人歇斯底里地跳下「七疊瀑」湍急水流中的時候,惡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地上,怒喝道:「立刻發動總攻,一個也不許給老子放跑!」 「嗚嗚嗚——」衝鋒號角高亢激昂地吹響起來,瞬間傳遍整個戰場。「殺呀!殺呀!殺呀!」新高唐第一軍團的戰士們乍聞衝鋒號角,頓時一個個從戰壕裡面魚躍而起,手擎珵明瓦亮的鋼刀、刺槍,有如下山猛虎般向赤眉軍營地掩殺過去。 這是一場相差太過懸殊的戰役,一方士氣如虹,另一方萎靡不振,勝負根本就毫無懸念。 「金蟾子」蓋骨黎猶在徒勞無功地試圖重新組織部隊突圍,他臉上的肌肉恐怖地扭曲著,瘋狂吶喊道:「隨我突圍,向東北方向……」話音才落即被利刃截斷般沒了下文,此時他身畔的七八名侍衛忽然一起無聲無息地栽倒在地,七竅流血而亡。 火光掩映下,西北和東南方向分別緩緩圍上了一群強壯彪悍的戰士。他們穿著一副幽藍幽藍的青銅鎧甲,手裡拎著狹長鋒銳的厚背戰刀,氣勢深沉凝聚,神態冷靜從容,一看即知是百里挑一的搏殺高手。 蓋骨黎的心倏然一沉,他知道今天肯定不能囫圇離去了,說不定還要命喪此地。不過想歸想,一向凶名卓著的他,若非臻達山窮水盡的那一刻,是絕對不會屈服的。 uU書萌 UUtxt。CoM 荃文字版閱讀 第十七卷 蠶食 第七章 玩火 字數:11220 冷眼瞪著越來越逼近的敵人,蓋骨黎橫握一對渾金鑄就的混元霹靂錘,仰天狂笑道:「你們這群卑鄙無恥的小人,夠膽就亮個字號給蓋爺爺聽聽,偷偷摸摸地放火暗殺算什麼本事?」說完凶睛爍爍,惡狠狠地盯向那名年約四旬的為首者。 西門渡不以為忤地淡淡一笑道:「蓋兄你好,小弟西門渡這廂有禮了。」 「什麼?」蓋骨黎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神重新打量了一遍莫測高深的西門渡,最後目光落在了他左右上臂明顯處的軍團徽章上。它由明暗兩組圖案構成,背景是一輪鮮紅新月,表面則是一朵高貴聖潔的金菊,那赫然是從未出現過的標誌。 看出了蓋骨黎的疑問,西門渡耐心無限地解釋道:「日前小弟有幸加入了由尊貴無比的莫瓊瑤殿下創建的新高唐帝國,並擔任了第一軍團軍團長職務。蓋兄明白了嗎?」 「嗯?」蓋骨黎一時搞不清西門渡話中含意,明顯地愣了一下。 西門渡從容不迫地道:「現在擺放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馬上投降,二是立刻被殺!」 「你他媽的少囉嗦!」不知被觸動了哪根敏感神經,也許一貫虐殺俘虜,所以他根本就不相信西門渡的話吧,只見蓋骨黎怒吼一聲,手中幻出千百錘影,橫衝直撞地殺向西門渡。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西門渡幽幽歎息一聲,掌中長劍猝然亮起,有如一輪驕陽跳空出世,層層包裹住了蓋骨黎的身影。熾烈且驚艷的劍光裡,映照出的最後一幕是,蓋骨黎心滿意足的眼神。可能這位一代凶人認為能夠死在「綠林王」西門渡劍下,也算對得起自己光怪陸離的半生了吧! 「金雕傳書,『貓頭鷹』行動已經順利完成,新高唐一軍一師、二師將馬上返城。」西門渡的聲音在辟辟啪啪燃燒不休的營地裡,顯得異常冷峻淡漠,如同空氣中裸露的犀利刀鋒一般。 夜深了,人卻未睡,因為戰爭尚未結束。 一輪銀盤似的滿月從烏雲中緩緩浮出,恰似姍姍出台的仙女般慢慢露出了絕世姿容。它淡淡地斜掛在冷清清的夜空中,將水銀一樣的月光默默傾瀉在這片靜謐的高唐海域上。 「嘩——嘩——」清州郡西北部懶龍崖附近的洋面上,驀然傳來一陣節奏分明的水響。片刻後,這種聲響越來越大,讓人聯想起成千上萬支船槳齊飛的壯觀場面,過了一會兒,一切又陷入沉寂之中,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午夜時分,灰沉沉的海面顯得格外幽深莫測,隨著一團薄薄的青霧在水面漸漸升起,遠近景物就更加撲朔迷離了。懶龍崖峭壁下的陰影裡忽然有了動靜,一艘兩艘三艘……數百艘滿載士兵的登陸艇,幽靈般滑出水面,迅捷如飛地駛向距離最近的淺灘。 藉著熹微的月光,人們可以朦朧地看到船上一張張凶橫猙獰的面孔,更可怕的要算那一雙雙詭異絕倫的眼眉,居然閃耀出鮮血侵浸後的殷紅色澤,要多酷烈就有多酷烈,恍若厲鬼現世一般。 當他們欺近淺灘後,立刻跳下小艇拖船前行,待海水僅沒足踝的時候,又動作麻利地把它舉起跑步前進,遠遠地擱置到潮汐漲落的範圍之外。一艘兩艘三艘……當五百四十艘登陸艇擺滿整片沙灘的時候,兩萬七千名全副武裝的赤眉軍士兵也已經休整完畢,一隊接著一隊井然有序地消失在淒迷夜色之中,目標直指清州城。 誰也未曾注意到,此刻正有數只金雕在距離地面百丈高空中不斷地盤旋翱翔著,它們飛行的軌跡也恰恰與赤眉軍前進的路線吻合,就好像一隻隻午夜幽靈般緊緊吊在敵人上方不離不棄。而地面則是另一幕景象,在常人難以攀登的懸崖峭壁上,在灌木叢生的樹林裡,在遍佈淤泥池塘下,一道道稍縱即逝的火光,正以驚人的速度向清州城方向飛快傳遞著消息…… 夜幕下的清州城漆黑而寂靜,除城樓上每隔數十步才有一盞的微弱風燈外,根本看不到半條人影。晚風嗚嗚地吹拂著軍旗,發出一陣陣獵獵的聲響,夜色越來越深,整座城市彷彿都進入了甜蜜的夢鄉,沒有一絲戒備和防範。 「黑風怪」高牧傲然卓立在清洲城西門外兩百丈許的山坡上,嘴角浮現出一抹輕蔑萬分的冷笑,甕聲甕氣地道:「他們把求援信寫得驚天動地,好像敵人有多麼了不起似的,如今看來也只不過是一群僅懂得投機取巧的烏合之眾罷了。你瞅瞅泥腿子就是泥腿子,連站崗放哨都是懶洋洋,有一搭沒一搭的,就憑這些廢物怎配與我們身經百戰的赤眉軍戰士為敵啊?」 在清冷的月光下,他高逾一丈橫量五尺的強壯身軀,就好像一頭直立的巨大黑\熊,有一種說不出的野蠻狂暴的氣勢。尤其是他狠狠戳在地上的那根通體由玄鐵打造,重達三百六十五斤的霸王槍,更是一直在默默地聲援著主人,讓身旁包括「白娘娘」海妍璧在內的數十名頭目都只能唯唯諾諾,並舉雙手贊同。 高牧囂張跋扈地叫道:「嘿嘿,面對一群軟腳蝦你們還等什麼,立刻給我發動總攻!待會兒老子要在城內好好地大吃大喝一頓,這幾天在船上淨吃海鮮了,嘴裡能淡出一個鳥來!」 「是!」數十名頭目轟然應諾著,紛紛腳底抹油溜走,待在這位喜怒無常的暴君身邊,簡直就是壽星公上吊——找死啊! 海妍璧也想馬上開溜,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最好永遠離開這頭粗魯不堪的大笨熊。豈料腳步剛剛挪動,就聽高牧叫道:「三妹,你要去哪裡啊?」 海妍璧嫣然一笑,趁著對方被迷得神魂顛倒之際,腦海裡迅速編出一套說辭,道:「我想率領弟兄們攻打北城,萬一敵人見勢不妙想從海路逃走的話,也有個人能及時截斷他們的後路不是!」 高牧瞅著明眸皓齒、巧笑倩兮的海妍璧,不由得渾身燥熱,滿腔熱血都湧到了下身的某個部位,恨不能立即將她扒得精光就地正法才好。可是一轉念間,他又想到了八旗老鬼的嚴厲警告,以及纏在她盈盈一握的小蠻腰上那條「漫雪鞭」和不知藏匿何處,用時卻總能神出鬼沒地浮現的「凝霜劍」,頓時冷水淋頭般慾念全消了。 這些事物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他,「白娘娘」海妍璧不但是身懷絕技的赤眉三煞之一,更是赤眉軍領袖八旗老鬼最寵愛的女人,一旦觸犯前者,就等同於惹怒後者,他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一念及此,高牧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暴喝道:「走,都跟老子殺敵立功去!」言罷率領著百餘名侍衛,氣勢洶洶地殺奔西城門而去。而海妍璧此時早已跑下山坡,繞道趕奔北城門準備攻城事宜了。 空中烏雲蔽月,攻城戰役一觸即發。 清州城西門指揮塔內,我凝視著窗外神秘朦朧的夜色沉默無語半晌,驀地啞然失笑道:「我真沒想到一貫以老謀深算著稱的八旗老鬼,居然會派一個白癡來攻城!嘿嘿,看來他們的情報應是得自清州城陷落之前,根本就不曉得如今城內駐守的是什麼樣的部隊。也許他們還以為是那些穿戴破布爛衫,手持蚺M鈍斧的奴隸兵吧!」 室內的緊張氣氛頓時被衝散許多,我悠閒寫意地問道:「下面準備得如何啦?」 新高唐第一軍團三師師長唐豫躬身道:「回稟主公,三師一萬名官兵已經全部進入指定作戰位置,軍部配給的四百支『蝗蟲』式突擊弩,八挺『雷霆霹靂』式重機弩,二百架『北斗七星』式連珠投石機,以及若干箭矢彈丸也已全部到位。請指示!」 我欣然點頭道:「很好,命令部隊繼續待命,等敵人全部進入射程,並且開始攀爬城牆的時候,才可以組織進攻。嗯,四師和五師準備得如何了?」 安德魯連忙履行副官職責,答道:「回稟主公,根據敵軍的調動情況,龍之息率領四師現已趕赴北城,準備聯合原有的城防部隊,一起迎頭痛擊敵人。另外五師也已在城中集結完畢,隨時準備在戰時支援和出城阻擊敵軍,東門和南門亦由新二軍接管了全部防務。請指示!」 我莞爾一笑道:「呵呵,新二軍站那麼遠幹嘛?新兵新兵就是指沒打過仗的士兵嘛,現在有大好機會讓他們演習一下,焉能輕易錯過?傳我命令,新二軍每個師都要馬上抽調出至少五千人參加一線戰鬥,讓長孫鼓翼按照正規軍的配給發放他們的裝備。」 安德魯愣了一愣,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讓他們支援哪裡啊?」 我想也不想道:「為避免無謂傷亡,就讓他們做總預備隊吧!戰鬥打響後,哪裡吃緊就以團為單位填補哪裡,一個不夠兩個,兩個不夠四個,總之得給我頂住敵人的進攻。若攻城戰後尚有沒沾過血的部隊,讓他們一律跟著五師出城掃蕩殘敵。明白了嗎?」 安德魯朗聲道:「是,卑職明白!」說完轉身跑下防禦塔傳令去了。 忽然間,室內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隨手倒了杯熱茶呷了一口,然後再次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但見黑\暗中數以萬計的彪悍戰士佈滿了整座西門城樓和街道,他們表情冷漠,眼神嗜血,一個個弓上弦、刀出鞘、槍鋒直指天穹,密密麻麻地恍若一望無垠的鋼鐵森林,一直延伸到視野難及的城市盡頭。 而郊外的田野裡,成千上萬條黑影正悄無聲息地包圍上來。他們統統用灰暗的布帛裹住了兵器,身上的盔甲也刻意塗抹了污泥,避免被月亮映出反光,手法顯得異常熟稔和老練,看得出他們是一批經過嚴格訓練的職業化亡命徒。 我心中不禁對八旗老鬼產生了三分敬佩之情,他能夠成功馴服這群桀驁不遜的匪徒,果然不愧是稱霸乾羅的一方霸主。可惜一山不容二虎,當我登上乾羅島的一刻,就已注定他必將被歷史的洪流所淘汰。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由緩至疾的戰鼓聲驀然響起,遂變得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震耳,轉瞬即傳遍了整座清州城。 「殺呀!殺呀!殺呀……」赤眉軍士兵們聽到鼓點後立即化暗為明,紛紛扯開喉嚨吶喊著,狀似瘋癲地迅猛衝向西城門,與此同時北城門外也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殘酷無情的攻城戰終於揭開了序幕。 城上猶然靜悄悄地死寂一片,可新四師的官兵們卻統統在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呼吸也急促了數倍,那些面目醜陋的赤眉戰士在黑夜裡顯得異常猙獰可怕。眼看著一截截雲梯嵌合、豎起、搭到牆沿,繼而一浪浪潮水般洶湧而至的敵軍奮不顧身地攀爬上來,哪個能不被嚇得肝膽俱裂啊? 三師師長唐豫緊閉著雙唇,咬緊牙關強忍著想要立馬下令攻擊的衝動,精光灼灼的雙眸片刻也未曾離開過敵人的身影。 終於有一名倒霉的赤眉軍士兵第一個爬上了城頭。可惜他來不及歡呼一聲,就被從黑暗中倏然探出的七八條刺龍槍,一齊惡狠狠地扎入了胸腹,隨即又被合力挑起遠遠地甩向城下。淒厲無比的慘叫聲,在半空中波紋般向四周蕩漾擴散,傷口迸裂出的鮮血有如泉水般狂噴亂湧,描繪出一幅潑墨大寫意風格的悲慘圖畫。 趁此士氣大振的間隙,唐豫舌綻春雷般一聲斷喝道:「進攻!」話音才落,早就攢足力氣的四師官兵們也齊齊大喝一聲:「殺!」遂同時高擎著刀槍劍戟,從暗影裡掩殺出來。 剎時間,利箭像暴雨一般勁射,滾石如冰雹一樣砸落,猶處在懵懂中的赤眉軍先鋒部隊,尚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就被射成了刺蝟,砸成了肉餅。猝不及防下,第一道攻擊浪潮幾乎是一觸即潰,數以千計的屍體滿眼狼藉地遍佈城下,無情地嘲笑著敵人的失敗。 高牧難以置信地瞅著眼前這一幕,驟然仰天怒嚎一聲,暴喝道:「盾牌手負責掩護,全軍進擊!退後者必殺無赦!」說完這句話,他一把拔出戳入土中三尺有餘的霸王槍,身先士卒地衝向西城門,身後百餘名精銳侍衛立刻跟上,匯入滾滾人流之中,也直奔西城門。 「轟!轟!轟!」在盾牌手掩護下,數十名強壯彪悍的大力士扛著一根長逾三丈直徑超逾四尺的巨木,連續不斷地衝撞著城門,發出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 這種叫做「破山錐」的攻城利器,是採用至少百年樹齡以上的鐵杉木為原料,並把其一端製成圓錐狀包裹上精鋼撞角製成的。使用時,既可由車輛承載衝進,也可由人力扛著前行,在「破山錐」的每一段軀體上都環繞著四∼六雙繩套,那就是供人們將胳膊伸入後扛起它的裝置。 伴隨著一次次簌簌墜落的灰塵,西城門也漸漸傷痕纍纍和呻吟不止,那一道道裂痕正預示著它滅亡之期已經越來越臨近了。 這時候,城上城下的激戰也愈演愈烈了。每個人都殺紅了眼,赤眉軍憑借的是武藝高強殺伐驍勇,新一軍憑借的是佔盡地利武器先進,兩方一時間打得難分難解,傷亡數字直線上升。 慢慢地戰場上呈現出一種兩極分化,一是赤眉軍傷亡越來越大,另一個是新一軍城頭陣地越來越小。在「黑風怪」高牧下死命令不計傷亡的瘋狂進攻下,他們終於如願以償地登上了城樓,並且穩穩地佔據了數個缺口。如此一來,本來依靠先進的遠程武器制敵的新一軍逐漸喪失了優勢,更在近身肉搏中節節敗退。 我輕輕歎息一聲,苦笑道:「看來我們的戰士要想成為鐵血衛一樣的不敗雄師,尚有一段很長很長的路要走哩!給我傳令下去,新一軍五師隨時準備阻擊攻破西城門的敵人,另外抽調總預備隊中的十個團隊支援北城,其餘兩個半團登上西城助戰。還有立刻通知長孫鼓翼,要他把新二軍駐守在東南城門的兩萬五千人,統統按照正規軍的配備武裝起來,隨時準備投入戰鬥。」 安德魯飛快地記下要點,一陣旋風般卷下塔樓傳令去了。 我默默地盯了一會兒城下的戰鬥,驀然眼前一亮,注意到了一名非常厲害的敵人。 他身材壯碩至極點,卻未穿戴任何盔甲,只套了一襲鐵灰色勁裝,前襟沒系扣大大地敞開著,露出一叢叢黑漆漆的胸毛,差點連一點肌膚都看不見。 最引人矚目的是,他那一雙粗如鐵柱的手臂和一柄長逾丈二的沉重大槍。那桿槍在他手裡彷彿有了生命,卻沒了重量,就像一根繡花針似的漫天飛舞,但凡擦到碰著者立刻毫無懸念地骨斷筋折,狂噴鮮血而死。 這個人就像一輛橫衝直撞的坦克,簡直堪稱所向無敵,就連玩命上前堵截的三師副師長常磌和數十名侍衛也僅能羈絆他一小會兒,然後馬上就像垃圾破爛一般被清掃出局。他的目標很明確,成一條直線狀指向重重護衛中的三師師長唐豫,而其身後是百餘名如狼似虎的強悍士兵,也有志一同地緊緊跟上,配合著首領構成一座三角形鋒矢陣不斷向前推進。若叫這幫傢伙狙殺成功,對三師的士氣將是一次致命性打擊,甚至有可能出現全線潰退的慘劇。 我雙眼緩緩地瞇成了一道縫隙,右手輕輕按上了懸掛腰畔的「十方俱滅」魔劍,呢喃自語道:「難道你就是上蒼提供給它的第一件祭品嗎?」 「轟隆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過後,西城門終於不堪重負地慢慢坍塌倒下。 城外等候已久的赤眉軍士兵們拚命怪叫著發了瘋似的衝進城來,迎面碰上了同樣是生力軍的新一軍五師士兵。兩支部隊就像二頭奔騰馳騁至最高速的公牛,惡狠狠地衝撞到了一起,濺起漫天的腥風血雨。這一刻,所有虛偽的面具被統統摘除乾淨、只剩下一個又一個赤裸裸且毫無遮掩的野蠻靈魂,他們渴望著鮮血、讚美著殺戮、活下去成了唯一禱告,腦海中僅剩一個信念,殺殺殺殺殺殺殺…… 當安德魯歸來的時候,恰恰是我輕飄飄地飛出窗口的一刻,我淡然道:「你到城下看看,幫助五師官兵堅持片刻,我料理完城樓上的敵人,馬上就去找你!」 「是!」安德魯不動聲色地答應一聲,同樣是輕飄飄地飛出與我截然相反的另一扇窗口,落點正是十數丈下奮戰不休的西門大街。 「蓬!」那名侍衛被一股龐大的潛勁抽離地面兩尺,向前斜飛六丈,途中碰觸到的人無不莫名其妙地栽倒撲跌,剎時在密密麻麻的人叢中開闢出一條通道直指唐豫。高牧桀桀怪笑一聲,也不見雙臂如何動作,霸王槍已化作層層疊疊的槍影護體,整個人有如一隻碩大無朋的刺蝟加裝了強力彈簧般迅雷不及掩耳地彈射向目標。 這一刻,唐豫身周恰恰空空如也,唯有他自己拎著一柄鳳嘴刀目不轉睛地盯著敵人來勢,孤零零地等待著死亡來臨。他的眼神中沒有恐懼,沒有驚惶,也沒有憤怒,只有一股淡淡的無奈、默默的遺憾、以及幽幽的惆悵。他在惋惜自己尚未享受幸福生活,就要遠離塵世魂渺蒼穹,可惜一切都已無可挽回。因為敵人太強橫,兩者的實力差距更有天壤之別,不過放棄一向不是唐豫的風格,所以他在關鍵時刻選擇了頑抗到底。他運集畢生功力一刀刺向槍影最繁盛處,就像一隻螞蟻試圖阻止大象即將落下的腳步般孤注一擲和悲壯。 高牧嘴角瀉出一抹輕蔑的笑意,唐豫那一刀在他看來根本就是送死,從頭至尾最少存在二十一處破綻,而任何一處破綻都足以讓自己把他擺出八八六十四種隨心所欲的造型。殺死他簡直比捻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但要達到最震撼人心的效果,卻沒那麼簡單。略做思索後,高牧選擇了其中最殘酷的一招,他要將唐豫像冰糖葫蘆一樣穿在槍鋒上,他要讓每一名敵人都知道,這就是與他「黑風怪」高牧作對的下場。 一念及此,他馬上試圖舉槍刺擊,結果卻發現了一件恐怖無比的事情。一股致命的麻痺倏然從指尖沿著手臂傳遞至腋下,繼而光速蔓延到全身每寸肌體每個細胞,僅僅留下他清醒無比的大腦,眼睜睜地看著一點鋒利刀芒由遠至近,「噗!」地一聲穿透自己的心臟,從背後鑽了出去。 唐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手掌,那蹩腳的一刀居然輕而易舉地殺死了赤眉三煞的老大「黑風怪」高牧,說出去誰肯相信呢?不過鐵錚錚的事實就擺在眼前,週遭鴉雀無聲的人群臉上充滿驚愕的眼神更加證實了這一幕的真實性。 唐豫不禁激動萬分,他惡狠狠地一腳踢倒了高牧死不瞑目的屍體,順勢抽出了血淋淋的鳳嘴刀,高聲斷喝道:「高牧已死,兄弟們給我殺!」 「殺呀!」三師官兵的士氣剎時提升至顛峰狀態,個個如出柙猛虎般衝入敵群。反觀赤眉軍的士兵們,就在高牧仰天摔倒的一刻,精神支柱瞬間粉碎無形,每個人心中都只剩下了一個「逃」字,士氣點滴無存。 此長彼消下,整個戰鬥再無半點懸念,恐懼像瘟疫一樣感染了全體赤眉軍士兵,造成了恐慌性大潰退。兵敗如山倒,六神無主的赤眉軍士兵們跪地投降者有之,鬼哭狼嚎者有之,縱身跳下城牆者有之,局面亂成一團唯有斬瓜切菜般的殺戮猶在繼續。 唐豫尚處於興奮莫名的狀態中,忽覺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他霍然回頭,恰見一尊擎天柱地的雄偉身軀擋住了所有光線,將自己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他驚呼一聲,遂赧然道:「卑職參見主公!」 我冷哼一聲,低沉地道:「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居然能夠刺出那麼白癡的一刀。找死嗎?」 唐豫滿臉通紅,頓時省悟到那一刀的成功源自我的暗中幫助,不禁冷汗涔涔加無地自容地道:「卑職知錯,多謝主公救命之恩!」 我語氣轉緩,措辭卻更嚴厲地道:「知道錯了就要改正,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我決定把你們平常的訓練強度提高十倍,就算是師團長級幹部也要全部參加。你沒有意見吧?」 唐豫連聲道:「沒有沒有沒有,卑職一切遵照主公吩咐行事。」 我滿意地點點頭,道:「嗯,吩咐下去,棄械投降者不殺,負隅頑抗者殺無赦!另外馬上組織一支輕騎兵銜尾追殺城外潰退的敵軍,順便也通知海上的『鷹巢』可以收網了。」 唐豫躬身施禮道:「是,卑職明白!」說完雷厲風行地安排人手去了。 我瞅瞅城下街道上的戰鬥已經到了收尾階段,遂雙腳輕輕一點地,整個人有如一隻乘風扶搖九萬里的大鵬鳥般筆直拔升到六十丈的高空,然後略略一頓,整個人光速射向北城門。 臨空鳥瞰清州城北門,頓時被殘肢、斷體、破刀、爛劍、軍旗、血跡、痛吟、怒叱、慘叫等各種稀奇古怪的物品和聲音映入眼簾、傳入耳鼓,讓人不禁生出一種原來戰爭是如此殘酷的感慨。 這裡的戰鬥比我預想中要進行得快很多,起碼街上城頭已經看不到任何一名活著的敵人,甚至連我軍將士也沒有幾個。降落在城樓上,我隨手召來一名打掃戰場的士兵問道:「你們的人都上哪兒去了?」 那名士兵看到我緊張到了極點,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追……追……追出去了。」 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道:「他奶奶的熊,哥哥我有那麼可怕嗎?看你現在這副衰樣,簡直比遇到洪荒猛獸還心驚膽戰呢!」 我一邊想著一邊拍拍那人肩頭道:「小子,你加倍努力吧!若下次再見到我的時候,你還是這副熊樣兒,哥哥我就把你閹掉!哼,做為一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焉能像個娘們兒似的膽小如鼠,記住今後不管看到誰,都要挺直腰板目光正視,懂了嗎?」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我貫注了一絲魔氣,聲音有如晴天霹靂般在他腦海中轟隆隆地炸響。 那名士兵渾身劇震,遂反射性地高呼道:「懂了。」 我看看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的他,滿意地點點頭道:「呵呵,懂了就從現在開始做起吧!」言罷整個人倏地再次垂直拔起數十丈,然後閃電般掠向清州城西北方向,剛剛憑借精神能的偵測,我發現那裡正有數以萬計的人集結在一起,料想除了龍之息他們再無旁人了。 明月隨霧氣的淡薄變得更加明亮,給夜幕籠罩的亂石坡灑滿了銀輝。不遠處水聲淙淙,清澈的流水使水中的月亮更顯明淨,白鷺在皎潔的月光下自由飛翔,構成了一幅秀美清麗、淡雅迷人的畫卷,盡顯乾羅島的月夜景色。 可惜此刻的「白娘娘」海妍璧,卻連一點欣賞美景的閒情逸致都沒有,她只覺得悲觀絕望到了盡頭,亦如她身邊僅存的三千名赤眉軍士兵一樣。因為朗朗的月光,不但將撤退路線清晰無比地洩漏給了敵人,更把敵人的強大實力不遺餘力地展現出來了。 亂石坡前二百步外,一排排一列列披堅執銳的彪悍戰士肅然林立。他們身穿清一色光可鑒人的青銅盔甲,手持珵明瓦亮的鋒銳刀槍,顯得特別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更可怕的是,躲藏在人叢中嚴密封鎖住下坡道路的八挺造型奇特的武器。 乍看上去,它們就是一輛輛普普通通的小型四輪弩車,顏色黑漆漆的一點都不起眼,可仔細觀察卻發現它們又那麼與眾不同。不但底盤多出了三支沉重支架深深地插入土中保持著車身穩定,而且它根本沒有常見弩車必備的粗大絞弦,取而代之的是兩扇特別厚重的精鋼裝甲板,和從中間探出一截長約一尺五寸,粗約四寸二分的筆直鋼管。射擊的時候,重機弩手就躲在裝甲護板後面,噴灑出一溜溜死亡光影,輕而易舉地收割敵人的性命。 看到這裡,海妍璧心底泛起一股悸動人心的戰慄,攻城戰中起碼有一千三百餘名兄弟就是死在這種貌不驚人的武器一擊必殺之下的。它們中間隨隨便便拿出任何一挺,都抵得上一個營的神射手,自己麾下的這支萬人隊也徹底被它洩光了勇氣,只能像老鼠一樣窩在亂石坡上,從雜草與岩石的縫隙中間偷偷窺伺敵人,祈禱他們不要太早發動衝鋒,以此繼續苟延殘喘。 海妍璧也曾想過從坡後悄悄逃逸,可是馬上又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因為不知不覺間後路竟早被堵死了。做為先頭部隊撤退的六個百人隊,剛剛步入亂石坡後的羊腸小路上,就被一輪密密麻麻的亂箭射成了刺蝟,無一能夠倖免。憑借女人的直覺,海妍璧立刻醒悟到坡後的敵人要比坡前的敵人更強悍更可怕,甚至人數也更多。 時間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坡上坡下卻悄無聲息,有如墳墓般寂靜可怕。沒有人說話,也沒有昆蟲鳥獸嘶鳴,世間萬物都被一股濃重得化解不開的殺氣抑制住了生機,所有人都在默默地守候黎明,只不過坡下等待的是一場屠殺,坡上等待的是一次掙扎。 天濛濛亮了,深邃微白的天空中猶然散佈著幾顆星星,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霧交融在一起,點染著山山水水,四處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視野裡遠近景物仍舊是一片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海妍璧芳心狂跳了一下,忍不住呢喃自語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突圍良機啊,如果錯過這一遭,恐怕就再也沒有活路了。要不要賭一把呢?」 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坡下驀然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歡呼聲:「萬歲!萬歲!萬歲!」剎時間,這股聲浪從坡前席捲到坡後,淹沒了整座亂石坡。本來還打算趁著敵人最睏倦鬆懈的時候突圍的海妍璧,此時差點氣歪了鼻子,她想破腦袋也搞不清楚那幫奴隸兵一大清早發的是什麼瘋,竟然徹底打亂了她的突圍計劃。 片刻後,歡呼聲像從未有過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繼而從四面八方清晰無比地傳來一把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聲音,道:「坡上的赤眉軍士兵們聽真,我乃尊貴無比的七海公主莫瓊瑤殿下領導的新高唐帝國三軍總指揮碧勝藍。現在我命令你們立刻走下山坡繳械投降。否則在一刻鐘後,我將下令火燒亂石坡,屆時不會接受任何一名俘虜,請各位不要自誤。」 這番話不但語氣斬釘截鐵,而且還充斥著一股讓人不敢不信和不得不信的威嚴,誰都知道他說出的話絕對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甚至連一絲折扣都不存在。 海妍璧感受到屬下們投擲過來的火辣辣且充滿生存渴望的眼神,一雙藍寶石般明亮清澈的眼睛不由微微一黯,遂馬上振作精神,運足真氣答道:「我是赤眉軍第四萬人隊指揮官海妍璧,我決定向新高唐帝國三軍總指揮碧勝藍閣下投降。不過請您以至高無上的神靈的名義發誓,您會保證我們坡上所有士兵的生命安全,而且您還要約束您的部下,不會以任何理由虐待被俘虜的赤眉軍將士。否則我們將發誓戰鬥到最後一刻,流光最後一滴鮮血為止。」 再次動用了碧勝藍的名義裝神弄鬼的我,現在忽然有種哭笑不得感覺,那個小妞居然叫我發誓保護她和她的部隊,這簡直是豈有此理嘛!難道她說話前沒四下瞅瞅,現在亂石坡下到底聚集了多少兵馬嗎?坡前是龍之息率領的新一軍四師和新二軍兩個師,坡後是完成任務歸來的西門渡、蒯桓率領的「虎豹師」和「光頭師」,總兵力臻達四萬餘人,那是整整超逾敵人十數倍的兵力啊!他們把整個亂石破圍得水洩不通,休說是一個大活人,就算是一隻小螞蟻也休想囫圇離去。在這種絕對劣勢下,她憑什麼提出那個狗屁不通的條件? 於是,我想也不想就回絕道:「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的條件。要麼就是無條件投降,要麼就是全部都戰死,除此之外再無第三條道路供你們選擇!需要提醒一下的是,你能用來考慮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希望做為一名優秀的部隊指揮官,你能夠珍視和善待部下的性命!傳令兵,準備點火!」 末了那句話一出,亂石坡四周猝然亮起數千支橘紅色火把,同時成千上萬的「夜流星」和「火霹靂」也已準備就緒,靜靜地等待著總攻的命令。 「大人,我們……我們投降吧!」一名千夫長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後,再也不敢去瞅海妍璧的眼睛,而環顧坡上埋伏的所有赤眉軍士兵們,也莫不露出焦躁不安的神態,眼神裡更充滿了對生的眷戀。 海妍璧一朵盛放的百合花般白皙嬌嫩的玉容上,浮現出一抹心力交瘁的疲倦神色,幽幽地道:「算了,我們現在就投降,聽天由命吧!」言罷緩緩站起身來,運足真氣朗聲說道:「我謹以赤眉軍第四萬人隊指揮官的身份,代表坡上全體官兵宣佈投降!」 幽優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阪越牘 第十八卷 龍卷 第一章 鴻門 字數:11189 話音才落,坡前坡後再次陷入了歡樂的海洋,「萬歲!萬歲!」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每名新高唐軍戰士的臉上,都浮現出一臉充滿自豪的笑容。曾經不可一世的乾羅島第一勁旅赤眉軍,居然被打得要集體投降了,這……這難道是夢嗎?他們將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位高高騎在銀翼龍王背上,有如能夠擎天柱地般威武雄壯的青年將領身上。 這一刻,柳輕侯的臉容鎮靜自若,沒有半點激動和興奮,只是渾身自然流露出一種睥睨天下的王者之風。他好像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真理:「任何膽敢與他作對的敵人,都終將面臨失敗的苦果,並且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趕盡殺絕。」 清晨時分,亂石坡通往清州城的公路上,一隊隊被清繳武器後五花大綁的赤眉軍士兵垂頭喪氣地緩緩走過,在他們兩翼負責押送的是全副武裝的新一、二軍戰士。不過與俘虜截然相反的是,這些新兵、老兵莫不歡欣鼓舞,興高采烈。 我看著他們士氣昂揚的樣子,心底不禁也升起一絲淡淡的快樂。畢竟對一支剛剛成立不到六天的新軍來說,能夠打敗一貫凶悍絕倫的赤眉軍精銳部隊,絕對堪稱是一個奇跡,那就像一隻蹣跚學步的小狗,咬死了迅捷如風的餓豹般不可思議。 正尋思間,安德魯快步行至近前,躬身施禮道:「啟稟主公,敵我雙方的傷亡情況已經全部統計出來了,請指示!」 我點頭道:「哦,動作挺快的嘛,說來聽聽吧!」 安德魯恭敬地道:「是!本次會戰中,赤眉軍投入的總兵力為四萬人,我軍投入的總兵力為十萬人。在經過突襲『七疊瀑』和守備『清州城』兩役後,赤眉軍被殲滅兩萬四千五百一十一人,被俘虜一萬兩千四百八十九人,其中大部分受輕傷,重傷者五百七十三人。另外尚有八旗老鬼的嫡系部隊三千名颶風戰士,猶駐守在三十艘『狂鯊』級大型戰艦上,目前已被我方艦隊團團圍困於懶龍崖海域,並未發現任何異常狀況。」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此番我方陣亡兩萬三千五百七十一人,重傷者九百八十六人,餘下均負輕傷。其中新一、二軍師級幹部陣亡三人、重傷一人,團級幹部陣亡八人、重傷四人,營級幹部陣亡四十四人、重傷五人,小隊長級……」 我一邊聆聽著安德魯的匯報,一邊把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想不到占近天時、地利、人和的大好形勢下,我軍的傷亡仍然幾乎與敵人持平,赤眉軍的戰鬥力之強悍由此可窺見一斑。 我恢復了臉容的平靜,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後,淡然道:「命令長孫鼓翼馬上成立戰地醫院,並召集清州、三嘉、長津三郡領地內所有擅長醫術者,立刻前來清州城為負傷的士兵們救治。讓龍之息從新二軍五師抽調三個團協助行事,若有抗拒不從者格殺勿論。」 安德魯肅容道:「是!」說完轉身剛要離去,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補充道:「嗯,救治傷員的時候,要對赤眉軍士兵一視同仁。不過除重傷者外,其餘俘虜暫時只提供一半口糧。還有嚴令所有部隊,不得以任何理由虐待俘虜,一經發現定斬不饒。你把我的原話直接傳達給西門渡和龍之息,讓他們好好約束自己的部下。」 安德魯點頭道:「是,屬下明白!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我沉吟片刻,唇角驀然浮現出一抹如沐春風般的微笑,悠悠地道:「把赤眉軍第四萬人隊指揮官海妍璧帶來,我想知道八旗老鬼手裡究竟還有什麼底牌可玩哩!」 安德魯詫異地瞅了我一眼,遂馬上恍然大悟,露出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您的意思我明白」的齷齪眼神,笑嘻嘻道:「是,屬下馬上叫人把她送過來,包管毫髮無損,連一個手指都不會有人碰她,定讓您品嚐到原裝貨的滋味……」話音未落,整個人倏然像一支火箭般騰空而起數十丈,然後在所有人都驚歎其輕功蓋世的時候,以最不雅觀的姿勢四肢同時著地。 我好整以暇地收回右腳,順便用手輕輕拂去皮靴上的一點灰塵,幽幽地道:「居然膽敢肆意詆毀新高唐帝國三軍總指揮官閣下好色,我看你小子真是不想混了。不過根據情報顯示,『白娘娘』海妍璧的武功和美貌在乾羅島女子中皆無出其右,如果莫瓊瑤現在就在身邊,並且同意的話……或者沒有這麼多只討厭無比的『蒼蠅』在四周嗡嗡亂轉,而是只有我和她兩個人的話,我說不定真會……」 這一刻,我腦海裡浮想聯翩,那些與莫瓊瑤在一起時香艷火辣的鏡頭一幕幕走馬燈似的重複閃現著。不知不覺間,體內魔氣開始蠢蠢欲動,狂暴燥熱的氣流緩慢而不可抑止地積攢起來,大有山洪暴發的架勢。 值此千鈞一髮之際,耳畔驀然傳來一把冷酷平靜的聲音道:「啟稟主公,俘虜帶到了!」剎時間,我整個人猛然清醒過來,滅世魔氣有如潮水般倏忽退回原位,將差點脫離丹田控制的那顆「天魔丸」重新層層禁錮起來。 這些日子來,我曾仔細研究過它的構成,卻始終不得要領。難怪天魔僅憑「天魔策」一項,即可與大魔神皇的「暗黑\不死魔功」和「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抗衡數以萬年計的悠久歲月而不死,它確有參天造化之功,非凡人所能通曉箇中奧秘。但是我並沒洩氣,因為放棄一貫不是我的風格,更何況對於精通包括「葵花」在內的魔界三大寶典的我來說,實力比之當年的大魔神皇海孤舟還要強橫三分,相信要悉破天魔功的奧秘,只不過是還需要一點點時間罷了。 我收拾情懷,旋風般轉身望向那名乾羅島第一美女——「白娘娘」海妍璧。 當那張漂亮至無可挑剔的完美容顏映入眼簾,被上面鑲嵌著的一雙藍寶石般明亮清澈的眼睛凝視的瞬間,連我這位見慣超級美女的情場浪子都不禁為之心臟狂跳。 不同於蘇小橋的冰清玉潔、慕容無憂的鍾靈毓秀、秦明月的顛倒眾生、莫瓊瑤的端莊典雅、艾丹妮的活力四射、歐鷺忘機的傲雪凌霜、燕憔悴的洞悉世情,海妍璧的美麗似乎與她們沒有半點交集,又似乎每樣都涉獵一點,就像一朵出水芙蓉般天生麗質,丰姿秀逸。 她內襯一襲鵝黃色武士服,外罩一套熠熠閃光的深藍色鎧甲,背後隨風飄舞著一件款式新穎別緻的深藍色天鵝絨披風,密封式戰盔被捧在手裡,任由一頭柔軟光潔的金髮,像金色瀑布般從頭頂傾瀉而下,一直垂到盈盈一握又充滿彈力的的小蠻腰處,整個人婷婷玉立地站在那裡,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清雅飄逸。 我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狂呼道:「我的娘啊,這個絕代尤物簡直就是專門為勾引男人而誕生人世的!」不過想歸想,臉容卻波瀾不驚,不會透漏出半點內心的真實情感。 我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沉聲道:「芳駕今後有何打算?」 海妍璧彷彿未聽到似的一聲不吭,偏偏一雙美眸片刻也沒離開過我的雄偉身影,直到我第三次重複剛才問題的時候,她方如夢初醒地緩過神來,玉頰霞燒般嫣紅一片,赧然道:「對不起,請問您剛才說什麼?」 我不禁搖頭苦笑一聲,第四次重複問道:「我問的是芳駕今後有何打算?」 海妍璧微微一愣,眼神中驀然閃過一絲迷惘和悲傖神色,幽幽地道:「妍璧現在是一名階下囚,哪裡還配有選擇未來的權力呢?」 我微笑道:「非也非也,海小姐的觀點有些偏差。不錯,兩軍交戰的時候我們是敵人,但是當戰役分出勝敗輸贏後,我們就是一種似友非敵的關係哩!現在你擁有一個選擇的機會,決定我們之間,也就是赤眉軍和新高唐帝國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友是敵!」 海妍璧猶豫不決地望了我一眼,試探性地問道:「請問是敵是友有何區別?」 我哈哈大笑道:「我碧勝藍素來恩怨分明,若是敵人當然要趕盡殺絕,若是朋友自然會榮辱與共。眼下在押的赤眉軍俘虜共計一萬兩千四百八十九人,他們的生死存亡,可由現在做為赤眉軍最高將領的海小姐一言決定。」 海妍璧低垂螓首沉思片刻後,輕輕抬起那張漂亮至無可挑剔的完美容顏,恬淡地道:「您是想集體收編赤眉軍吧?」 我被她一語道破真實目的,從容不迫地點點頭,坦然承認道:「不錯,我是有這個打算!因為新高唐帝國剛剛建立不久,目前軍方嚴重缺乏能征慣戰的部隊,而赤眉軍將士又恰好符合了所有條件,所以我才找你前來商議相關事宜。」 海妍璧默默地歎息一聲,幽涼地道:「我想您可能有點誤會了,妍璧僅是赤眉軍第四萬人隊的指揮官,只能代麾下三千兄弟表決,卻並無權逾矩代其他人做出生死抉擇。」 我莞爾一笑道:「我說的沒錯,你現在確實可以替所有赤眉軍俘虜表決。如果你不決定,難道要我去問蓋骨黎和高牧的屍體,或者是被重重圍困,已成甕中之鱉的八旗老鬼不成?」 海妍璧聞言大吃一驚,失聲道:「高牧和蓋骨黎死了?連八旗大人也……」 我鄭重地點頭道:「不錯,我碧勝藍一言九鼎,說話從來不打折扣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代你去確認他們的屍體,還有其獨門兵器混元霹靂錘和玄鐵霸王槍。至於八旗老鬼嘛,我在懶龍崖海域佈置了十三艘『狂鯊』級大型戰艦,一百八十四艘『海豚』式中型戰艦,以及一萬一千名水手嚴陣以待,估計憑借他區區三千名颶風戰士,怎都逃不出天羅地網吧!」 海妍璧悵然一歎,眼神中驟然掠過一抹堅毅神色,朗聲道:「看來赤眉軍是一敗塗地了!妍璧非常佩服閣下高瞻遠矚的戰略和神鬼莫測的戰術,現在謹代表全體赤眉軍俘虜向您投降。另外懇求您讓我親自去說服八旗大人,讓他歸順新高唐帝國。」 我略作思索後,微笑道:「恐怕你一個人回去會很危險,而且據我所知八旗老鬼素來不是善男信女,對待叛徒更是心狠手辣。所以我打算跟你一道前去,嘗試著說服他這位乾羅島第一高手歸降新高唐帝國,為千千萬萬的高唐百姓謀求福利。」 海妍璧聽罷不禁再度花容失色。她怎都料不到眼前這位年輕人居然有如此魄力和膽識,明明知道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看看,而且口口聲聲說什麼拯救蒼生的大道理,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真是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大人物。 我將她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道:「關於士兵福利的問題,新高唐帝國軍部規定如下:預備役士兵只負責三餐住宿和日常用品,正規軍士兵開始發放薪金每月一枚金幣六枚銀幣,小隊長每月薪金是八枚金幣,營長每月薪金是四十枚金幣,團長每月薪金是二百枚金幣,師長每月薪金是一千枚金幣,軍長每月薪金是五千枚金幣,集團軍司令每月薪金是兩萬五千枚金幣,帝國元帥的每月薪金是十二萬五千枚金幣。另外殺敵戰功者,除巨額獎金、官職陞遷、爵位晉階外,還將頒發各級帝國榮譽勳章,名字也會被銘刻在英雄紀念碑上永世被人悼念。即使陣亡撫恤金也是非常可觀的,足夠其一家老小舒舒服服的生活到老。」 海妍璧疑惑不解地問道:「您說的福利確實非常優厚,不過為什麼軍官職稱讓人聽起來迷迷糊糊的,似乎不是高唐八島現行的體制吧?」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我都差點忘記了,那是照搬了風雲帝國的軍方現行體制。簡單來說就是五十人組成一個小隊,十小隊組成一個營,四個營組成一個團,五個團組成一個師,五個師組成一個軍,四個軍組成一個集團軍,四個集團軍組成一個軍區,軍區由帝國元帥掌控,而所有軍區都要聽命於帝國皇帝陛下的指揮。目前新高唐帝國軍方的現有編製最高為軍團,陸軍有新一軍、新二軍,海軍有直屬莫瓊瑤殿下指揮的縱橫艦隊,以及尚未成型的新一艦隊,新二艦隊、新三艦隊。預計在未來的一個星期內,將有一∼二個精銳軍團和大批製作精良的武器裝備會登陸乾羅島,前來支援我們開闢新的戰場。」 我頓了頓,悠然自得地道:「不知海小姐還有什麼疑問,請儘管提出來吧!」 海妍璧萬萬沒料到新高唐帝國的軍方編製竟然如此龐大、細緻、嚴密,她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地道:「您……您是說……目前新高唐帝國正規軍中海軍有兩萬六千人,陸軍有十萬人,而預計未來一個星期內海軍將增至五萬三千人,陸軍將增至二十萬人嗎?這……這簡直太不可思議啦!」 我謙遜地道:「哦,是的,但是我必須坦白地承認一點,海軍和陸軍中真正擁有戰鬥力的僅僅是七成左右,其餘三成兵力都是剛剛入伍的新兵蛋子,需要長時間的正規訓練,以及殘酷無比的實戰檢驗才能真正地成熟起來獨當一面。如果海小姐不反對的話,現在我將以新高唐帝國三軍總指揮的身份,親自授命你為新二軍副軍長,並兼任新二軍四師師長一職,統轄所有原來隸屬赤眉軍的士兵們。」 海妍璧深吸了一口氣,恭敬地道:「是,總指揮閣下,末將接受您的任命。」 我滿意地點頭道:「嗯,今後你可以像別人一樣叫我主公。現在讓我們一起去解決一下赤眉軍的俘虜問題吧,恐怕你還要大費一番唇舌哩!」 海妍璧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嫣然一笑道:「怎麼會呢?其實相對於赤眉軍的普通士兵來說,以前的福利並不怎樣哩!儘管赤眉軍名義上統轄著乾羅五郡,但實際資產統統都是劃歸於八旗大人私人名下的。所以包括高牧、蓋骨黎、我在內,每個人都沒有任何薪金之說,日常消費都是八旗大人的賞賜,很多時候都會提襟見肘不夠開銷的,當然就更別提那些普通士兵嘍!不過不滿終歸不滿,念及八旗大人的霹靂手段,誰都只有克制忍耐罷了。如果您的福利制度真的可以貫徹實施的話,我想所有人都會舉雙手贊成收編,絕不會有一人站出來反對呢!」 我不禁聽得目瞪口呆,怎都想不到八旗老鬼竟然對屬下吝嗇到這等地步,那簡直就是奴隸主和奴隸的關係嘛!同時恍然大悟的還有另外一件事,難怪赤眉軍的一貫風評如此之差,想想平時除三餐外,連一分零花錢都沒有的部隊,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無法制止他們打砸搶吧?那根本就是生活所迫嘛! 我搖頭苦笑道:「難怪啊難怪……你就放心吧,我碧勝藍素來說一不二,答應下來的事情肯定會一絲不差地完成,你盡可放心大膽地去跟赤眉軍的兄弟們說,別怕兌現不了。嗯,我們現在就去吧!早點結束這些瑣事後,還要去會會八旗老鬼哩!我對他越來越充滿期待了,我們的會面一定會非常精彩的!」 「啊!」海妍璧暗暗驚呼一聲,心道:「不是吧,要去闖龍潭虎穴,還能如此興高采烈呀?看來主公不是一個精神病,就是一個天生的英雄豪傑哩!」此時,她心中飛快地轉悠著這些念頭,那雙藍寶石般明亮清澈的眼眸裡,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仰慕和崇拜的神色稍縱即逝。 我和海妍璧並肩走下山坡,在所有人驚羨的眼神中,緩步邁向清州城方向。 這一刻,在蔚藍色的天空中,恰有一輪火紅的朝陽羞答答地露出雲層,瞬間放射出萬道金光照耀大地。它好像無聲無息地預示著一件事,新高唐帝國的事業也正像那輪朝陽般突破了雲層的重重封鎖,開始進入無限廣闊的領域中散發萬丈光芒。 一層淡淡的涼霧籠罩在懶龍崖附近的海面上,朦朦朧朧,飄飄冉冉,使四周的景物若隱若現,恍若一片夢幻般的仙境福地。 安德魯在艇尾輕輕搖動雙槳,發出一陣陣單調的「嘩!嘩!」水響,我卓立船頭默默無語地聆聽著,一雙如封似閉的眼睛與這片靜謐祥和的天地,毫無隔閡地契合成一個整體。這一刻,我就是天空,我就是大地,我就是海洋,我就是薄霧……與它們再沒有你我之分,彼此間更無半點秘密可言。 當安德魯也接收到那種脈動的時候,整個精氣神倏然被提升至另一個嶄新境界,他好像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八旗老鬼的旗艦——「颶風號」所在的位置。 霧越來越濃了,小艇速度也越來越快,驀然間,眼前浮現出一座座崇山峻嶺般高大雄偉的輪廓,恰是由三十艘「狂鯊」級大型戰艦組成的龐大艦陣。小艇滑行其間,有如一隻螻蟻爬行在無數巨人的腳下,顯得非常渺小和脆弱。奇怪的是,所有戰艦上都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一個人類的蹤影。 穩坐艇中的海妍璧在我身後輕聲道:「那艘就是『颶風號』了。」 我頭也不回,眼神卻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一艘暗紅色的戰艦正鶴立雞群般傲然矗立在海面上。它比普通的「狂鯊」級大型戰艦還要大上三分之一左右,桅桿採用的是最適於遠洋航行的五桅三角帆,艦首除一尊猙獰恐怖的海龍雕像外,和艦尾一樣也鑲嵌著上下四支巨大撞角,而船舷兩側更罕見地增加了全副裝甲。那一塊塊堅固厚重的鋼板契合處連一絲縫隙也沒有,顯示出製造工藝遠遠超出了高唐現有水平,甚至連風雲、愷撒兩大帝國也被它比了下去。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沉聲問道:「妍璧可知,這艘『颶風號』是由何人督造的嗎?」 海妍璧輕搖螓首,答道:「屬下不知,它建造的日期應該在妍璧加入『赤眉軍』之前,甚至是『赤眉軍』成立之初吧!因為屬下曾經偶然聽八旗大人提起過,這艘『颶風號』陪伴他渡過了悠久的歲月,當時八旗大人的夫人還尚在人世。」 我沉吟片刻,好一會兒才道:「哦,那它的歷史可真算得上是非常久遠啦!想不到有人能夠那麼早就研製出如此強悍的裝甲護板!幸好只有一艘,若成建制地編組艦隊的話,對各國海軍都將是一場不小的災難!」 安德魯聽得莫名其妙,疑惑不解道:「主公,『颶風號』真有您說的那麼厲害嗎?」 我面容不改,淡淡應道:「這一點你該向妍璧求證才對,她必然見識過『颶風號』在海上作戰時的真正實力啦!」 不等安德魯扭頭,海妍璧露出一個迷人微笑,梨窩淺現,秀色可餐地道:「主公好犀利的眼光啊,妍璧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錯,『颶風號』確如主公所說,在海上橫衝直撞從未遇到過敵手,拋棄投石機、弩箭機等遠程攻擊武器不談,兩船狹路相逢時,從未有一艘戰艦能在它面前囫圇離去哩!另外它的抗打擊能力也是世所罕見,妍璧迄今都未見過哪艘戰艦那麼不怕攻擊哩!」 說話間,小艇已經駛近「颶風號」右舷,因為角度關係我們看不到對方身影,艇上一切卻盡數暴露在敵人視野裡,若此時一輪亂箭射來,除狼狽地跳入海底逃生外,再無其他辦法。所幸那種最糟糕的情況並未發生,間隔片刻,抬望眼恰見一道繩梯緩緩垂下。 我緩緩踏前兩步,一副慢條斯理的悠悠神態,沿著繩梯攀爬而上。在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的精神偵測下,整艘「颶風號」都盡收眼底。此時此刻,在甲板上除了那名垂放那道繩梯之人外,靜悄悄地看不到一個人影,預想中埋伏暗處的數百名弓箭手和刀斧手,更是蹤影皆無,愈發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 最離譜的是,在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鎖魂」境界後,我居然仍不能查出八旗老鬼的藏身之處。他就像融化在空氣裡一般無形無相,偏偏我又預感到他就躲藏在「颶風號」某處,用某種詭秘無比的方法窺探著我的一舉一動。這種窩囊無比的感覺,著實讓我難過得快要吐血。 正感鬱悶的時候,海妍璧和安德魯一先一後也攀爬上來,分立在我身後三尺許。 一直在旁恭候的那人,此時才笑意盈盈地道:「鄙人朱翊均,添掌『颶風號』幕僚長一職,在此謹代表八旗大人,見過碧總指揮、海萬夫長、歐奈侍衛長,並熱烈歡迎諸位光臨『颶風號』。」 我仔細觀察此人,但見他中等身材,還不到四十歲的年紀,臉容白淨,寬額尖頷,一雙眼眸任何時候都帶著溫和笑意,全身上下穿著一套純白棉緞直領文士袍,腳下穿著白麋皮靴,整個人從骨子裡透出一股精明幹練的味道。 朱翊均笑容可掬地看著我們,淡淡道:「八旗大人正在『破壁堂』等候諸位,請隨我來吧!」說著伸手虛引,走在前方帶路。 不經意間,那只清幫捐G,有如青銅鑄成,彷彿還帶著鋒稜的手掌,就像一塊兒磁鐵般牢牢地吸住了我的眼神。我心中微微一動,鬼使神差地問道:「不知隱居在金甌島的『鬼手』朱光熹前輩,和朱幕僚長有何關係啊?」 此言一出,前行中的朱翊均渾身劇震,連腳步都顯得有些踉蹌了,儘管隨即就恢復到了正常神態,但是誰都知道兩者一定關係匪淺。 明知躲不過盤問,朱翊均所幸乾笑兩聲,直言不諱道:「碧總指揮果然目光如炬,只憑翊均的一隻手掌就能推斷出我是金甌島朱家的人。嘿嘿,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鬼手』朱光熹正是家叔。」 我淡淡地哦了一聲,卻不再繼續追問下去,因為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朱翊均見我適可而止,立刻如蒙大赦地加快了腳步,生怕我再提出難以回答的問題來。徒留下海妍璧和安德魯滿臉狐疑地瞪視著我的背影,好像在看一個怪物,他們怎都想不通為何一照面之間,我就可隨隨便便地道破人家的來歷。當然最吃驚的人要數海妍璧,她認識朱翊均長達數年,卻第一次知曉原來朱翊均乃是高唐第一名匠的嫡系子侄。 就在諸人各懷鬼胎的時候,「破壁堂」已經到了。 這是一間普普通通的艙房,除了艙門上方掛著一方漆黑匾額,上嵌三個蒼勁雄渾的鉑金大字「破壁堂」之外,實在看不出一點點特殊的地方。我特別用精神能窺探了一下室內,結果居然連半點生命能量的波動都沒有,不過直覺又告訴我,裡面確確實實存在一個人。這種矛盾無比的感覺,讓我再次鬱悶得想要發瘋。 此時,耳畔驀然響起朱翊均的聲音道:「啟稟大人,客人全部帶到了。」 室內一片死寂,隔了好長時間,才傳來一把平淡冰冷的聲音道:「碧兄請進!」 剎那間,我精確無誤地捕捉到了聲線的發源地,卻愕然發現那裡空空如也,仍舊沒有半點生命跡象,難道對方真的人如其名,是一隻修煉成精的千年老鬼不成?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艙門,走了進去。 海妍璧和安德魯互望一眼,待要同時舉步跟進時,卻被朱翊均橫身攔住了。他客客氣氣地道:「大人只邀請了碧總指揮,二位還是請隨我到會客室飲茶吧!」 海妍璧無可奈何地苦笑一聲,安德魯可沒那麼好脾氣,他一對銅鈴般的牛眼一瞪,右手虛按在漏影刀柄端,即刻就想翻臉砍人。豈料,就在他右手搭上刀柄的那一瞬,朱翊均斜斜挪了一步,恰好封住了安德魯出手後唯一的死角,讓他出刀不是,不出刀也不是,整個人都僵在那裡動彈不得。 儘管朱翊均是在安德魯輕敵加猝不及防下出招,但是俗語云:「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他表現出的武功修為絕不在安德魯之下,甚至猶有過之,難怪海妍璧一見對方阻攔就根本沒打算動手,皆因她深知自己根本不是朱翊均對手的緣故。 朱翊均笑瞇瞇地道:「請吧!大人收藏的『絳焰燈籠』是難得一見的好茶,今日特別拿出來待客,若水溫涼透香氣消散後,飲起來味道就相差千里嘍!二位莫要辜負了大人一片心意才好啊!」說完轉正身軀,讓開了一直遮擋「破壁堂」艙門。 安德魯見狀馬上就想再次發動攻勢,哪知剛剛提起真氣,就覺背後遊蕩著一縷若有若無的殺氣,恍若芒刺在背,讓他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這一刻,安德魯清楚算出,自己邁出進入廳堂的那一步時,背後的朱翊均恰好能夠擊中自己胸腹間真氣轉換的斷層,一擊斃命。 萬般無奈下,安德魯恨恨地鬆開刀柄,凝神側轉身體,在朱翊均的「盛情」邀請下走向客廳。 當我步入「破壁堂」的時候,背後的兩扇門突然無聲無息地自動關閉,整個廳堂都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我萬萬沒想到室內居然是四面實壁,沒有任何一扇窗戶和一絲光線存在的密封空間,若是敵人使詐,布下了重重機關陷阱,那對我來說絕對是一場毀滅性災難。 我右手緩緩握住十方劍柄,並沒像無頭蒼蠅般四下亂撞,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默默運足「滅世魔體」護住全身,同時以無孔不入的精神能代替五覺七感,靜靜地打量起眼前這座神秘廳堂來。 剎時間,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之「回歸」境界洞察下,整座「破壁堂」變得亮如白晝,纖毫必顯。 堂內的陳設簡單之極,除遍地鋪設著堅硬閃亮的木質地板外,只有正中央矗立著七面明黃瑰麗的寶玉屏風。每面屏風上都鐫刻著一種彎彎曲曲扭扭歪歪的奇異文字,每個字都溢出晶瑩剔透的墨綠毫光構成一幅幅詭異莫名的駭人圖案。 這一刻,我也成功突破了那層阻礙「鎖魂」偵測的迷霧,清楚感應到了八旗老鬼的真實位置。 他就靜謐地坐在屏風後面,低垂雙眼默默打坐,一副與世無爭的世外高人模樣。表面上看,八旗老鬼已經老得不能再老,滿臉皺紋層疊,根本分不清楚五官形狀,不過身材卻極其高大雄偉,即使坐著都幾乎有屏風般高矮。他身披一件猩紅色的高唐長袍,頭戴一頂猩紅色尖筒高帽,兩者款式也非常古老,如同他的真實年齡般不知始於哪個朝代。 我暗暗驚詫不已,因為修煉先天氣功者往往能克服衰老這個障礙,譬如哥舒嫩殘、關山月、燕憔悴、軒轅天之痕,他們任何一個都超過了數百歲高齡,可表面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年輕,想不到名震高唐的八旗老鬼反倒老邁至如此地步,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尋思這個問題的時候,不經意間我發現了另外一樁奇事,八旗老鬼的身軀居然沒有接觸地面,而是凌空半尺盤膝而坐的。在他和地板之間,存在著一股龐大的無形力場,隱隱約約地讓我湧起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 我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哥哥我怎麼總覺得他似曾相識呢!難道說他和……」 一念及此,我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七面明黃瑰麗的寶玉屏風上面,腦海裡驀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禁脫口而出道:「平羌王?」話音才落,八旗老鬼的雙眼霍然睜開,眼神如同猝亮的閃電般明亮耀眼,筆直地穿透厚實的屏風實體,牢牢地鎖定了我的精神和肉體。 我夷然不懼地運足目力,毫不避讓地反擊了過去。一瞬間,兩人利如鋒刃的目光,立時交擊纏鎖在一起,這實比真刀真槍的砍殺更凶險萬倍,稍一疏忽即有可能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八旗老鬼怎都料不到一個年輕後輩,精神力之強已經臻達就連「天尊」燕憔悴都要甘拜下風的地步,一時大意之下,差點就被我反攻入意識海內,攪得魂飛魄散。萬幸在最關鍵時刻,他及時啟動了救命法寶,試圖挽回一條苟延殘喘的老命。 「轟隆隆!」一聲晴天霹靂驟然響起,我的意識流狠狠地撞在一座璀璨奪目的八芒星陣上,慘叫著即刻被彈出八旗老鬼的意識海。而八旗老鬼也不好受,重重地悶哼一聲,整個人都痛得抱頭蜷縮成一團。 這一輪短暫的交鋒以雙方兩敗俱傷收場,「破壁堂」重新恢復了一片死寂,除兩人受傷野獸般的劇烈喘息聲外,再也沒有任何雜音。 過了片刻,我率先恢復了正常狀態,卻沒有趁隙出手,因為迄今為止我仍未搞清楚傷害我的到底是什麼玩意。要知剛才我已調動十二成精神能傾盡全力出手,結果仍被對方盡數彈出體外,這說明那座八芒星陣擁有不下於我的精神能量,甚至猶有過之,不識底細下倉促出擊,只是自取其辱而已。其實我還有幾招壓箱底的殺手鑭未出,因為時機尚未來臨,當然若八旗老鬼繼續不識好歹的話,他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悠悠書盟 uuTxT.COm 銓汶吇板越牘 第十八卷 龍卷 第二章 傳承 字數:11053 正尋思間,堂內倏然響起一把冷漠無情的嗓音,淡淡地道:「你是何人?」儘管他努力克制著內心中的激動情緒,但是劇烈的心跳和悸動的脈搏,又怎能瞞得過我無孔不入的窺視呢? 我嘿然一笑道:「前輩真容易健忘啊,晚輩不就是新高唐帝國的三軍總指揮碧勝藍嘛!」 八旗老鬼雙眼精芒爍爍,惡狠狠地盯著我,一字一字地道:「小輩,你不要太猖狂!別以為修煉了幾年的魔宗『懾魂術』就天下無敵嘍,在我神道無念流的大日賢者眼裡,你根本上不了檯面!」 我聽罷愕了一愕,忍不住問道:「神道無念流是什麼門派?它很有名嗎?」 八旗老鬼氣得差點鼻子都歪了,怒聲道:「小輩,難道你師父從未告訴過你嗎?想必他也就是一個孤陋寡聞的鄉村三流高手罷了!」 瞅著惱羞成怒的八旗老鬼,我啞然失笑道:「不錯不錯,我師父就是一個孤陋寡聞的鄉村三流高手,不過他老人家教出來的徒弟,不也照樣打得你滿地亂滾嗎?說實在的,剛剛晚輩只是用蠻力硬拚了一次而已,若真生死相搏,前輩恐怕根本不夠看的哩!」話音未落,八旗老鬼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嘯,整個人化作千萬紅影,從四面八方向我撲來。 霎時間,殺機瀰漫整座廳堂,一股股螺旋勁氣來回激盪切割,若有普通人在場,定使其全身肌膚像是給千萬枚利針不斷椎刺般難受。當然這不包括本人在內,早已運足「滅世魔體」渾身堅逾精鋼的我,對這種程度的攻擊絕對是不屑一顧的。 趁著他自以為奇襲天衣無縫的空當,我早用一縷精神能牢牢鎖定著八旗老鬼的真身,使其沒有一點細節能漏出我的法眼。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之「真如」境界下,他快如電光石火的一擊,在我的腦海內卻變成了蝸牛爬行般緩慢無比的動作。 在我的視野裡,首先是八旗老鬼的身體前後左右自成循環地虛晃數次不等,繼而他的瞳孔驟然放大,射出凌厲可怕的猩紅異芒,那是功力運集到極限時的特殊現象。我甚至看到八旗老鬼全身毛孔在劇烈收縮封閉,體內千百股涓涓細流般的真氣匯聚成一道氣勢磅礡的洪流,沿著一條前所未見的詭異路線,途徑七十二處隱穴貫入右臂直透指尖,狠辣無匹地插向我的後頸。 八旗老鬼終於出手了,同一時間我的手也握上了「十方俱滅」冰冷的劍柄,耳畔彷彿聽到了它在興奮無比地嘶鳴。我索性閉起雙目,精神全部集中在八旗老鬼詭異莫測的右爪上,甚至連拇指、食指、中指著體時的落點都計算得一絲不差。 「鏘!」一聲震徹九霄的龍吟虎嘯響起,「十方俱滅」魔劍離鞘而出,堂內頓時浮現一片光怪陸離的景致,藍冰、綠焰、黑暗、能量球、雷電同時出現,纏繞著八旗老鬼身周不停旋轉飛舞……最後什麼都看不清了,觸目儘是劍影爪風,耳內貫滿勁氣縱橫,生死成敗都變化於剎那之間。 此乃我平生第一次使用「十方俱滅」魔劍對敵,真是感覺痛快到了極點。它每一劍劈刺出去,都能淋漓盡致地展現劍意不說,施展精神能啟動劍柄鑲嵌的「南斗十字星座」後,更能使劍身附帶著冰螭、炎魃、詛咒、爆元素、天譴五顆晶石的神秘力量。 一時間,八旗老鬼被砍得七竅生煙,繼而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因為他起先仗著身穿影月之袍,頭戴星辰之冠,脖頸上還暗藏一根蒼穹之鏈串著八顆彩霞的聖石,以為憑借這些神道無念流世代相傳的鎮派秘寶,足夠抗衡這柄稀奇古怪的魔劍了。 豈料事實遠遠超出他意料之外,冰是暴風雪,炎是地獄火,黑暗是緘默結界,能量球是爆元素,雷電是天劫,任何一項都不是他能消受得起的。當八旗老鬼一不小心陷入緘默結界,被混亂、狂暴、麻痺、盲目等詛咒法術輪番轟炸過後,遍體鱗傷的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眼前這名年輕人是一個超級變態的大宗師級高手,不但擁有強橫無匹的肉體,而且具備浩瀚無垠的精神力量,最離譜的是那柄威力無窮的魔劍,簡直就不是人力能夠阻擋的存在,恐怕神魔也要退避三舍吧! 想到這兒,八旗老鬼再不猶豫,一邊大聲暴喝道:「停手!」一邊運集畢生功力逃出圈外。 「鏘!」室內冰炎雷電消失,重新恢復一片靜謐的世界,「十方俱滅」魔劍也同時歸鞘。我負手卓立在「破壁堂」中央,悠閒寫意地看著僅隔一道屏風的八旗老鬼,慢條斯理地道:「前輩突然要求停手,不知有何見教啊!」 沉默良久,屏風後才傳來八旗老鬼極度嘶啞的聲音道:「前輩兩字今後休再提起,你我平輩論交即可。朱光熹斗膽請問碧兄那柄佩劍何名,又是由何人打造出來的作品?」 乍聞朱光熹三字,我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幡然省悟那是八旗老鬼的真實名諱,連忙答道:「此劍名曰『十方俱滅』,乃是聚齊『獠牙』、『煉獄』、『雷神之錘』三柄神兵聯合打造而成。至於締造者嘛,乃是小弟柳輕侯麾下的工部司司長慕容炯炯。」 「什麼?」朱光熹驚呼失聲,隨即歇斯底里地一陣狂笑過後,長歎一聲道:「唉,難怪朱某生平最得意的道法、武功、鑄造三大絕技都會一一落敗,原來對手竟是挑戰深藍三大宗師而不敗亡的『天敵』柳輕侯,以及一位慕容世家的不世奇才。嘿嘿,輸得值得,輸的痛快啊!」說到這兒他透露出一種發自心底的喜悅,盡顯一代宗匠的豁達胸懷。 我趕緊謙遜地道:「朱兄過獎,輕侯一是貪天之功,二是運氣絕佳罷了,本身是無甚本領的。」 朱光熹哈哈大笑道:「你太謙虛了!誰能兩年內一統風雲南疆,誰能全殲包括哈·路西法指揮的愷撒皇家艦隊在內的數百萬敵軍,誰還能被冠以『愷撒公敵』稱號?如果這樣的人都自稱無甚本領的話,那世間還有誰配稱道本領二字呢?」 我被誇得老臉一紅,無比尷尬地道:「嘿嘿,這個嘛……純屬意外啦!其實我也不想那麼招搖的,可惜每件事情都機緣巧合,讓我無法自主決定哩!」 客套寒暄了一番後,朱光熹迅速把話題引入正軌,道:「柳兄不惜跨海東渡,甚至改姓更名登陸乾羅,所圖謀的莫非是高唐全境不成?」 我面上露出一絲笑意,若無其事地道:「朱兄此言差矣,輕侯乃風雲帝國封疆大吏,豈敢在無任何皇命下隨意撈過國界呢!這次實屬一次私人旅行,想要散散心罷了。當然我也承認是接受了七海公主莫瓊瑤殿下的盛情邀請,順便以客卿的身份,參予和研究了一下高唐帝國菊花王朝的討逆行動。不過也就是僅此而已,呵呵,僅此而已罷了!」 朱光熹冷笑一聲,譏嘲道:「僅此而已?在短短十天裡,組織了一次十萬人規模的奴隸大起義,圍殲了一萬六千名的四郡聯軍,再狙殺了三萬七千名『赤眉軍』戰士,你把整座乾羅島攪了個天翻地覆,難道在你眼中這些都只是小孩子過家家般的嬉戲玩耍嗎?」 我坦然自若地正視屏風,輕歎道:「唉,既然朱兄把這些爛帳都記到在下頭上,輕侯也不便推諉,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心裡話。依照高唐八島眼下一盤散沙的政局,脆弱不堪的軍隊,還有腐朽落後的社會制度來說,你們有信心抵禦風雲、愷撒、斯圖亞特的輪番侵略嗎?不錯,現在風雲、愷撒是在激烈交戰,斯圖亞特也被夏侯一貫牢牢阻擋在可汗府境外,他們根本無暇顧及高唐八島,可是三個月、六個月、一年後深藍大陸的局勢又將變得如何呢?您是一位睿智的長者,請您仔細想想看,高唐八島難道就真的不需要一次壯士斷腕式的大變革嗎?」 當朱光熹聽聞高唐帝國三大宿仇名字的時候,稀疏的眉毛倏地劇烈跳動了幾下,眼中更是射出兩道咄咄逼人的猩紅凶焰。因為沒人比這位存活了悠久歲月的高唐老人,更瞭解敵人侵略祖國時的凶殘暴戾,他已經經歷過太多的屈辱、坎坷和無奈了。 沉默半晌,朱光熹陰森地道:「高唐八島的事情,只能由高唐人著手處理,即使你柳輕侯再強再狠,也沒有那個管閒事的資格哩!」 我絲毫不以為忤,啞然失笑道:「看來朱兄真的誤會我的初衷了,剛才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我是受到七海公主莫瓊瑤殿下的盛情邀請,才趕赴高唐八島前來觀光旅遊的。一統高唐八島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並不感興趣,何況風雲帝國正值多事之秋,南疆軍政要務已經讓我焦頭爛額,輕侯怎也騰不出閒功夫來管閒事的。」 頓了頓,我繼續說道:「另外我也鄭重地提醒您一件事,在高唐帝國菊花王朝正式宣佈滅亡之前,七海公主莫瓊瑤殿下始終都是高唐八島上唯一的皇位正統繼承人,這一點誰都不能改變。當然日前建立的新高唐帝國大大地鞏固了這個信念,我做為一名充滿正義感的神聖騎士,絕不允許任何人置疑、侮蔑和褻瀆她,風雲帝國南疆軍區的一百五十萬將士,也保證和我的態度一般無二。」 這番話說得剛柔並濟,綿裡藏針,頓時噎得朱光熹半天說不出話來,整個人深深地被我的磅礡氣勢所懾服。過了良久,他才結結巴巴地憋出一句,說道:「你……你就是再強詞奪理,也無法掩飾侵吞高唐領土的野心!」 我哈哈大笑道:「朱兄所言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眼下高唐八島誰人不知我柳輕侯是七海公主莫瓊瑤殿下的未婚夫婿,一旦成婚立刻變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尊貴無比的親王殿下。天底下哪有丈夫搶妻子江山的道理,你也未免太小覷我柳輕侯的志向了吧?」 話音才落,我旋又語鋒一轉,沉聲道:「我想您真正需要擔心的人並不是我這位全心全意為高唐百姓謀求福利的朋友,而是另外一些野心勃勃的侵略者,譬如風雲帝國高唐府的麥哲倫世家家主卡爾·麥哲倫,海倫島的完顏世家家主完顏照。前者乃是高唐帝國建立前的餘孽,後者是愷撒帝國二皇子勒·路西法的鷹犬,不論他們哪一個統治高唐八島,都將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非我族類,其心必殊』這麼簡單的道理,朱兄不會不懂吧?究竟是繼續執迷不悟下去,還是支持七海公主莫瓊瑤殿下統一高唐,您一言可決!我柳輕侯再不想和一個胡攪蠻纏和辨不清是非黑白的傢伙聊天打屁啦!」 朱光熹臉色一變再變,最後頹然一歎,囁嚅地道:「高唐八島早已不堪重負,誰知道一個菊花王朝的後裔,到底能否擔負起振興民族、富強國家的重任啊?」 這句話與其說是嚴厲的質問,倒不如說是一種對前途未卜的彷徨與迷茫,我見時機成熟了,趕緊趁熱打鐵地道:「究竟是中興之主,還是亡國之君,您看過這些東西當有定論!」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密封錦囊,讓它穿越數丈時空,奇跡般傳送至朱光熹眼前。 朱光熹目睹此景先是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繼而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徹底沒有了半分脾氣。這一招「時空傳送」施展得有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沒有半點煙火氣息,終於讓朱光熹知曉了我的真正實力。如果剛才的那一輪較量中,我隨便傳送出一枚利針偷襲的話,現在他根本就不能坐在屏風後面說話,而是躺在棺材裡面睡覺了。 「嗤!」錦囊自動裂開一道口子,朱光熹迫不及待地取出一疊紙張,緩緩地閱覽起來。 「破壁堂」內靜得墜針可聞,只有偶爾翻過一頁時發出的刷刷聲響,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又隔了好久,朱光熹霍然合起書頁,難掩內心激動地問道:「這……這些都是真的?」 我斬釘截鐵地道:「是的,它們全部屬實,其中絕對沒有半點虛妄謊報之處!我柳輕侯雖然不才,但是還不至於拿神聖騎士的至高榮譽開玩笑!何況落款處加蓋著賢德王陛下的私璽,那是七海公主莫瓊瑤殿下的御批,像您這樣見識廣博的前輩,定然一眼就可以分辨真偽的,不是嗎?」 朱光熹一邊努力均勻著呼吸,一邊緩緩把紙張重新放入錦囊,面容肅穆地道:「不用再說了,我相信你的話,若老夫連『天敵』柳輕侯和『海神』軒轅天之痕的嫡傳弟子都不信任的話,也妄活這幾百年的蹉跎歲月嘍!」言罷他輕輕牽動了三下身畔空中垂下的墨綠細繩,向艙外某人傳遞著某種信息。 這時,我腦海中馬上聯想到了一個人。果不其然,片刻後堂外傳來三個人的腳步聲,僅憑足音判斷為首者正是朱翊均,身後跟隨的分別是安德魯和海妍璧。 朱翊均必恭必敬地說道:「八旗大人萬安,卑職朱翊均奉命前來,請指示!」 朱光熹淡然道:「你一個人進來吧!」說完輕輕一揮手,「咿呀!」一聲「破壁堂」口的兩扇厚重木門嘎然開啟,漏入一片燦爛陽光。不知不覺間,霧氣消散殆盡,天空居然晴朗了許多,只是陽光乍一進入堂內,即被一種詭異絕倫的黑暗吞噬掉了,所以安德魯和海妍璧仍舊看不清堂內的虛實。 我怕安德魯要再次衝動地闖進來,連忙出聲道:「安德魯,你在外面等一下吧,我很好!」 「是,卑職遵命!」安德魯躬身施禮後,右手虛按著漏影刀柄,整個人像一尊門神般凜然屹立門前,紋絲不動。 堂門再度緩緩關閉,當最後一線陽光也被阻隔在堂外的時候,朱光熹那一把平淡冷漠的嗓音悠然響起,說道:「翊均,我已經與柳兄談妥,『赤眉軍』餘部將傾力輔佐他,實現統一高唐八島,拯救黎民百姓於水火的宏圖偉業。你以後要好自為之啊!」 此言一出,城府深沉如朱翊均也不禁大吃一驚,失聲道:「叔叔您……」而我也被嚇了一大跳,怎麼這話聽起來就像是交待遺言似的呢? 只聽朱光熹侃侃而談道:「你不要打斷我的話,耐心地聽我說完吧!」言罷面上露出嚮往神色道:「想我朱光熹十六歲名動天下,二十五歲繼任金甌島朱家家主,三十六歲拜入神道無念流門下,四十九歲繼任第九代大日賢者,一直苦心參悟天道生死的奧秘迄今,已經足足有一百三十一個春秋……唉,想不到仍舊一事無成,妄自辜負了師門重托啊!」 他頓了頓,唏噓不已地繼續說道:「遙想當年,其實我也曾有一個機會臻達深藍三大宗師的玄妙境界,可惜一念之差毀了道基,此生無望再一窺天道啦!」 朱光熹一邊輕輕地歎息著,一邊緩緩地逐次撫摩著七面明黃瑰麗的寶玉屏風,呢喃自語道:「嘿嘿,誰能料到魔宗傳承數千年之久的『屏風七扇門』魔功,居然流落在道宗地位至高無上的大日賢者手中?誰還能料到,大日賢者不但私自藏匿了這些本應盡數銷毀的魔宗至寶,還攜帶它們拋棄了往昔的無上尊榮,而遠走他鄉覓地修煉,甚至不惜背負絕代凶人的一世罵名啊?」 他的聲音如泣如訴,講述的內容更加聳人聽聞,一時間我和朱翊均都聽得目瞪口呆,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和朱光熹神情的異常。 朱光熹幽幽冷冷地道:「我曾經自詡是不世奇才,妄想通過道魔雙修,突破人類體能與精神的極限,創造出一番經天緯地的成就。想不到功虧一簣,反倒走火入魔,若非借助無休無止的殺戮釋放魔氣和三件鎮派秘寶護體,此時此刻早非是僅僅付出不老青春那麼簡單,而是早已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吧!哈哈哈……這就是貪婪必須付出的代價啊!」 「嗡!」堂內倏然產生一股劇烈的精神波動,千百道強大能量在影月之袍下充盈鼓蕩起來,隨時都可能產生一次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再看朱光熹雙眸中的猩紅凶芒筆直透出半尺有餘,活像地獄修羅重歸人間,那副情景簡直觸目驚心到了極點。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手疾眼快地一把將嚇得呆呆發楞的朱翊均扯到身後,同時迅速思索起應對之策來。要知朱光熹現在明顯是心魔難泯的徵兆,搞不好整船人都要在他自爆後跟著下地獄,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千鈞一髮之際,我目光無意識地掠過屏風,腦海中驀然靈光一閃想起一件事來,急聲道:「我知道你練功走火入魔的癥結所在啦!那絕對不是你天資愚魯,或者練功不得要領,而僅僅是因為你取得的『屏風七扇門』魔功,內容是殘缺不全的。」一口氣說完這幾句話,我緊張地屏住了呼吸,雙眼一眨不眨地瞪視著朱光熹,生怕他想不開自盡了事。 萬幸的是我說的話似乎起了作用,朱光熹全身凝滯了一下,繼而雙眸中的赤焰減弱了少許,隨後用一種最嘶啞的聲音問道:「你說什麼?」 我連忙詳細解釋道:「晚輩曾經在平羌王手中,得到過七面幾乎一模一樣的屏風,並且根據上面記載的圖形修煉過一段時間。根據晚輩的記憶,那七面屏風上的圖形及文字,好像與這七面似是而非。如果說世間真的只有一套七屏風的話,那毫無疑問兩者中必有一份是贗品。您聽懂我說的了嗎?」 朱光熹眨了眨眼睛,渾身能量波動倏然開始慢慢減弱下去,繼而他似乎記起了什麼往事,冷靜地道:「不,不是贗品,只是一個觀念上的錯誤罷了。當年我們是在一座平羌族供奉的神廟裡得到的這七面屏風,故理所當然地以為數量僅此而已,而實際上它應該有十四面屏風才對。嘿嘿,原來是殘缺不全,難怪總是無法靈活運用,一旦用道宗心法勉強駕馭,則立刻走火入魔,萬劫不復。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說著說著朱光熹潸然淚下,繼而號啕大哭起來。 我不禁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您老人家就別再玩我脆弱無比的小心肝了行不?要是再演一出自爆的遊戲,哥哥我一定會精神崩潰的啊!」想到這兒,我趕緊大喝一聲道:「前輩,缺失的七面屏風眼下就在南疆總督府邸寄存,您需要的話,快則十日,慢則一月定能送達您手中,何必傷心難過呢?」 我是抱著得過且過的態度,只希望能夠挽救這個老頭再說,至於十四屏風聚集到一處後有何不良後果,那都是將來需要頭疼的問題了,現在根本沒時間予以考慮。 豈料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朱光熹卻一點開心的表情都沒有,他滿臉愁雲慘霧地道:「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如果是十年前或許還能有萬一的希望,現在我瀕臨油盡燈枯的境地,隨時都可能灰飛煙滅啦!呵呵,謝謝你,能讓我在最後關頭解開一個心解!只可惜……」 我連忙接口道:「可惜什麼?前輩若有什麼未了心願,晚輩願竭盡全力替您完成!」話音才落,我就後悔不已,因為剛巧從朱光熹的眼神裡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狡獪神色。 朱光熹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可憐兮兮地道:「唉,朱某平生有三件未了心事,若不完成即使死於九泉之下,也必然不能瞑目啊!第一件未了心事就是我相依為命的侄兒翊均,他本來可繼任金甌島朱家家主的,卻隨著我顛沛流離數十年,致使家道旁落到一個外姓女人手裡,還背負赤眉軍盜匪頭目的罵名。所以我打算把赤眉軍多年收斂的財寶,全部奉獻給新高唐帝國充當軍費,只求他能夠功成名就,不愧對朱家列祖列宗的威名。」 我斷然道:「前輩請放心吧!我柳輕侯現在就以新高唐帝國三軍總指揮的身份代殿下宣佈,朱翊均為新高唐帝國工部相,此項任命即刻生效。另外金甌島朱家家主之位,也定將重新回歸到朱翊均,或者其嫡系親屬名下,我將以新高唐帝國傾國之力完成此事。」 朱翊均聽罷趕緊單膝跪倒施禮,卻被我一把攙扶起來,聆聽屏風後的朱光熹繼續道:「第二件未了心事就是魔宗『屏風十四扇門』的奧秘,我希望你能憑借天下無雙的潛力,在有生之年將它完全破譯出來。」 我點頭道:「晚輩一定盡力而為,不辜負前輩您的期望。」 朱光熹欣慰地笑了笑,忽然變做一臉詭異奇怪的表情,猶豫不決地道:「這第三件未了心事嘛……這個不太好說啊!」 我心中暗罵一聲:「老狐狸!」嘴上卻恭恭敬敬地道:「前輩但說無妨!」 朱光熹沉吟片刻後,正容道:「這第三件未了心事就是,我想臨終收錄一名弟子繼承衣缽!他將領受影月之袍、星辰之冠、蒼穹之鏈三件鎮派秘寶,繼任為我神道無念流的第十代大日賢者。不過這人選就……唉,一個字難啊!」 我微微一愣,目光投向朱翊均道:「朱兄不是現成的人選嘛!」 朱光熹苦笑搖頭道:「柳兄因為不知道神道無念流的來歷,所以把一切都想得太過兒戲了。要知高唐道宗源遠流長,除從愷撒流入擅長符咒法術的淨土宗外,本土也有三大門派,其實一點也不遜色於前者。它們分別是感悟自然之道的鏡心明智流,信奉生死輪迴的神道無念流,以及崇尚武力至上的北辰一刀流。這四大流派道行最高的元老,就被世人尊稱為四大賢者,即淨土宗的慈航賢者,鏡心明智流的席林賢者,神道無念流的大日賢者,北辰一刀流的深淵賢者。」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當四大賢者圓寂之前,通常都會預先尋覓到下一代繼任者。而選擇繼任者的程序說簡單就非常簡單,說困難也非常困難,那就是必須讓其憑借超人的意志力,繼承上一代賢者遺留下來的所有法器。一旦試煉失敗,後果就是……魂飛魄散!」 我目瞪口呆地聽著他說著道宗秘辛,半晌才懂得回答道:「您不會想要我繼承大日賢者吧?」 朱光熹再度搖頭道:「非也非也,柳兄的精神力量之強,確實足夠承擔大日賢者的衣缽有餘。但是道魔殊途,明眼人一眼即可辨識你的出身來歷,將來根本就無法執掌神道無念流掌教之位。若要做到珠聯璧合完美無缺,那就必須找到一名自幼修煉道宗上乘心法,擁有至精至純道胎的天才少年才行。這個人嘛……」他一邊說著一邊把眼神溜往堂外。 我幡然省悟到個中關鍵,心中暗罵道:「好你個老奸巨猾的朱光熹,原來表面上裝模作樣地推三阻四,說這個不行那個也不符,其實背地裡早就瞄好了安德魯·歐奈啊?嘿嘿,我一定要破壞……咦,等等,我為什麼要破壞他的計劃啊?如果安德魯繼承了朱光熹的衣缽,他馬上就變成神道無念流第十代大日賢者了。那……那豈不是一步登天,稀里糊塗地就掌握了高唐道宗四分之一的力量嘛?何樂而不為呢,更何況有我在一旁坐鎮,這明顯屬於迴光返照的老不死,根本耍不出任何花樣嘛!」 一念及此,我暗暗下定決心要應下此事。但是想歸想,話可不能直接那麼說。我不置可否地淡然道:「嘿嘿,敢問神道無念流的總壇位於何處,各級門徒若干啊?」 朱光熹愕了一額,坦言道:「本門總壇位於庫州島白頭山巔的懸空觀,門徒絕大多數在『大將軍』金破天帳下身居要職,小部分在高唐八島各地遊歷積攢修行經驗,高級長老和元老級人物則隱居在後山禁地中參悟生死輪迴之謎。呵呵,要知我神道無念流在高唐軍方的影響力,真可稱作是舉足輕重,包管任何人不敢小覷啊!」 我欣然點頭道:「如此甚好,看來我真沒什麼好擔心的啦!安德魯,你進來一下!」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刻意在聲波中蘊涵了一絲精神能,使其筆直穿透牆壁,傳入了卓立門前的安德魯耳中。 這一刻,朱光熹也低聲吩咐了一句,朱翊均識趣地乖乖退去,恰在「破壁堂」兩扇木門開啟之際與安德魯擦肩而過,一出一入。 安德魯稍微適應了堂內的黑暗後,連忙向我躬身施禮道:「主公,請問您有何吩咐?」 我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剛要張口說話,就聽腦海裡響起一把充滿焦慮和煩躁的聲音,急促地咆哮道:「貧道剩餘的時間不多了,請柳兄速速配合。鎮龍頭、埋虎翼、攬雀尾、封玄機——出手!」話音未落,我就感應到一股比剛才更猛烈萬倍的能量波動迎面撲來。 不知何時,屏風後竟然冒出光芒萬丈,整座「破壁堂」都被浸成一片猩紅色的海洋,情景有如阿鼻地獄般猙獰可怖。更有甚者牆壁、地板、屏風、蒲團所有物品都撲簌簌顫動不已,繼而一件件掙脫束縛漂浮到半空中。電光失火間,我清楚看到了一張苦苦忍耐非人痛楚的臉孔,那是朱光熹正以瘋狂爆發前最後一絲理智,拚命克制著渾身即將分崩離析的道魔真氣。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剎那,我再無半點猶豫的間隙,唯有依照朱光熹的囑咐倏地出手,同時擊中安德魯身上最關鍵的四大隱穴。剎時間,四股龐大無匹的潛能,一舉封殺掉了安德魯與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之間的聯繫。 修行者與普通人的身體構成有天壤之別,他們必須無時無刻都得吸取四方靈氣,一旦被斷絕掉靈氣來源,輕輒短暫昏迷,重輒永遠沉淪。我一招偷襲得手後,即使道行精純如安德魯者,也立刻人事不知,渾身沒有半根骨頭般軟綿綿地倒向地面。 「幫我護法!」朱光熹的咆哮有如一道道晴天霹靂在我腦海裡炸響的同時,身軀早化作一團血霧鬼魅般出現在安德魯身側,一把將他拎起,就像一對熱戀情人般緊緊地擁抱到了一處。頃刻間,朱光熹身上洶湧澎湃的能量洪流,恍若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永無休止地衝進了安德魯體內。 在兩人置身之地上方,半空中赫然形成了一個詭秘莫測的能量漩渦。起初它只有拳頭大小,繼而一寸寸慢慢擴大體積,直到能夠吞噬掉兩個人的程度才停止生長。那團猩紅色的能量漩渦不是靜止不動的,它每時每刻都在瘋狂吸噬著週遭能量,不但從朱光熹和安德魯身上吸取,而且連「破壁堂」內的游離能量和我佩戴的「十方俱滅」魔劍都不放過。萬幸的是「十方俱滅」魔劍預先警覺,劍身倏地分離出一層能量護壁自成天地,把它和我囊括其中,躲過了被抽精吸髓的命運。 漸漸地我又發現了一個奇怪現象,那團能量漩渦竟對「食物」異常挑剔,它吞噬時居然只選擇凶橫暴戾之氣。儘管朱光熹和安德魯近在咫尺,也僅僅是被剝削到魔氣而已,對道宗傳承卻一點影響都沒有。 但見朱光熹身上的影月之袍、星辰之冠、蒼穹之鏈上的猩紅色越來越淡,越來越薄,逐漸趨近於無,露出了本來面目。影月之袍清亮皎潔,纖塵不染;星辰之冠熠熠閃光,璀璨奪目;蒼穹之鏈杳杳冥冥,深邃浩瀚,鏈頭所墜的八顆彩霞聖石更如夢幻般艷麗不可方物,果然不愧是神道無念流的三大鎮派秘寶。 我心中感慨萬千,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它們的變化。恍惚間,好像是一個幻覺般影月之袍、星辰之冠、蒼穹之鏈都無聲無息地融化消失在虛空中,繼而又奇跡般出現在安德魯身上。這一刻,原本朱光熹漂浮的地方早已鬼影渺渺,只留下一顆孤零零的彩霞聖石,寂寥地散發著夢幻般的色彩。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顆彩霞的聖石好像受到某種召喚似的,驟然化作一道細虹射入安德魯頸間。瞬時間,整座「破壁堂」內響起了億兆天籟鳴唱,每寸空間都被霞光瑞彩填滿,映照成瑤台仙境一般。而位於異變核心者正是幸運小子安德魯,他身披影月之袍,頭戴星辰之冠,頸佩蒼穹之鏈和九顆彩霞的聖石,腦後懸浮著一輪燦爛輝煌的金陽,一臉寶相莊嚴,我是得道高人的臭屁模樣。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暗忖道:「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想不到朱光熹那老鬼一副填鴨式的傳承居然也能成功,安德魯現在融會貫通了日月星辰的能量用法,加上獲得九世大日賢者坐化時遺留的經驗智慧,成就之大簡直不可估量。也許新一代天尊就這麼誕生了呢!不過,嘿嘿,要是安德魯知道自己的『初擁』居然是被一個百年老鬼得到了的話,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哩!呵呵,幸虧他現在仍舊昏迷不醒啊!」 我一邊連連驚歎著眼前發生的奇跡,一邊默默在腦海裡轉悠著齷齪想法,猛然發現那個猩紅能量漩渦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悠優書猛 UUtXT.cOM 詮蚊吇版粵讀 第十八卷 龍卷 第三章 班底 字數:10895 此時此刻,我早已想通了其中癥結,想必那也是朱光熹傳承衣缽時的一個關鍵步驟。他利用某種霸道無比的法術破碎虛空製造出一個能量漩渦,然後趁自身能量離體之際,硬生生將道魔二氣剝離,純粹的道氣盡數輸送到安德魯體內,卻任由能量漩渦肆意吸噬所有魔氣。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安德魯被徹底地脫胎換骨,整個人變得有如新生嬰兒般純潔無暇,他本身的凶殘暴戾之性,甚至是漏影刀攜帶的血腥殺伐之氣,都全部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我用精神能慎重無比地最後檢查了一遍,在確認安德魯百分百安然無恙後,慢慢長噓了一口濁氣,喃喃地道:「呼,操他奶奶的熊,這件事情總算是大功告成啦!」言罷幽幽涼涼地再次望了虛空中漂浮的安德魯一眼,眼神中掠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不過甚至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那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瀚海堂」位於玲瓏別院東側心臟地帶,是一座佈局精緻、擺設考究的議事廳。廳中央放了一張長十二尺、闊六尺、高四尺的墨綠色大理石會議桌,桌旁是八張紅木高背靠椅,四邊牆壁都是一排排書架書櫃,擺放著很多書籍和各式各樣的古玩,使整座議事廳帶上了古樸典雅的意味。 按照慣例我坐在背北朝南的主席上,左下首依次是安德魯、朱翊均、長孫鼓翼,右下首依次是西門渡、龍之息、封桓、海妍璧,他們即是眼下新高唐帝國最重要的七位幹部。此番新高唐帝國的所有重臣聚集一堂,正是來參加由我提議並主持的第一次廷會,商討和確定今後目標走向。 窗外淡淡升起一輪明月,池塘水面波澄如鏡,在月下閃閃生光。 室內我目光灼灼地環顧諸人,忽地哈哈一笑道:「諸位的辛勤勞動現在有了巨大的回報,新高唐帝國終於把整座乾羅島納入了版圖嘍!這是我們獲得的第一次大勝利,也是為統一高唐八島邁出的關鍵性一步。各位勞苦功高,所以我打算正式確定一下官職,以利於日後在各個領域能夠方便行事。」 此言一出,諸人都露出凝神傾聽的神色,畢竟這是與切身利益相關的重要事項。 我淡然自若地道:「在座諸位中,有的人大家已經很熟悉,有的人卻很陌生,所以請允許我鄭重地重新介紹一次給大家認識。」言罷我戟指著安德魯道:「這位是安德魯·歐奈,我的副官,他現在的身份是神道無念流第十代大日賢者。」 「啊!」堂下除早知實情的朱翊均外一片嘩然,連老謀深算的西門渡、城府深沉的龍之息都臉色劇變。因為這太富戲劇性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轉眼就變成了名動天下的大人物,若非親眼目睹安德魯穿戴的影月之袍、星辰之冠、蒼穹之鏈,以及渾身散發出一股寶相莊嚴的氣勢,打死他們也不肯相信的。 我滿意地瞅著諸人驚詫的表情,待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消化這條意外訊息後,再度拋出一枚重磅炸彈道:「這位是朱翊均先生,金甌島『鬼手』朱光熹前輩的嫡系親侄。我要特別強調說明的一點是,朱光熹前輩於日前已經仙逝,所以遍覽高唐八島,朱翊均先生在鑄造技藝方面的成就,是無人能出其右的。從此時此刻起,他將受到隆重邀請,出任新高唐帝國的工部相一職。」 在朱翊均跪倒謝恩之際,「哇!」諸人再次一片嘩然。誰也想不到這位貌不敬人的中年人,居然會是高唐八大頂尖高手之「鬼手」朱光熹的嫡系親侄,更驚聞一代宗匠悄然逝世,誰還能保持得了冷靜心態呢? 我沉吟片刻後,繼續介紹道:「這位是長孫鼓翼,我想大家都很熟悉了,多餘的話我不說了,只宣佈一下決定。嗯,從現在起長孫鼓翼將被任命為乾羅島總督,統轄清州、長津、三嘉、靈光、尉砧等五郡,打理領地內的一切政事。」 長孫鼓翼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慌忙跪倒磕頭,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要知一個艦隊幕僚長和一個封疆大吏地位相差何止有天壤之別啊!他的際遇足可堪稱是一步登天了。 我虛攙他站起身來,兩道精光閃閃的目光投往西門渡,肅容道:「西門渡、蒯桓的職位不變,依舊是新一軍的正副軍團長。你們的任務除了繼續招募新兵入伍之外,還要替五郡首府分別建立一支人數約在五千人左右的郡屬陸上警衛隊。新建立的陸上警衛隊將全部配備戰馬,組建為輕騎兵部隊,任務是維護城市和村莊的治安。他們今後的代號就叫『豺狼』。」 「是,卑職明白!」西門渡和蒯桓齊聲答道。 我頓了一頓,偏頭目光望向龍之息道:「龍之息、海妍璧的職位也不變,依舊是新二軍的正副軍團長。你們的任務也是繼續招募新兵入伍訓練,另外替五郡碼頭分別建立一支人數約為五千人的郡屬海岸巡邏隊。新建立的海岸巡邏隊將全部使用『海豚』式中型戰艦,任務是在近海與島嶼間巡邏,他們今後的代號就叫『海豚』。」 「是,卑職明白!」龍之息和海妍璧恭聲領命。 我見初步分工完畢,遂對長孫鼓翼道:「你一直在負責接收五郡事宜,現在給大家介紹介紹具體情況,讓我們也心裡有個譜吧!」 長孫鼓翼躬身施禮道:「是!近半月來,卑職著手接管五郡事宜,迄今已經基本上全部完成了。主要成果如下:第一、查抄了五郡原郡守名下的私產,合計可折算為六億兩千萬金幣,其中包括私人府邸、商舖、土地、珠寶首飾、古董字畫、珍稀毛皮、名貴藥材、金銀若干。第二、徹底廢除了奴隸制度,恢復了所有奴隸的平民身份,五郡範圍內總計解放了三十八萬餘人,並且全額發放了第一個月的生活費用。第三、嚴厲懲處貪官污吏和不法商販,累計案件審理次數為一萬兩千八百餘起,基本上做到沒有一次錯判、漏判、輕判,罰沒補償也都當堂到位了。第四、在各郡成功設立了刺史衙門、郡屬工部衙,郡屬療養院,郡屬講武堂。報告完畢,請指示!」 我淡淡一笑道:「你做得不錯,現在我就五郡的治理工作談談幾點建議。第一、加強修葺城防、碼頭、道路、橋樑等設施。第二、建立郡郡之間陸上與海上的驛站系統,包括貨運、客運兩個部門,要結合『海豚』、『豺狼』的建設進程同時運作。第三、設立郡屬海關和陸關,對來往進出的貨物進行嚴密檢查和課稅,增加郡財政收入。第四、整合所有從事捕撈、種植業的百姓置於統一管理下,大力發展郡屬漁業和農業,著重引進曾經是奴隸身份的人,對他們做出妥善安置,減輕治安部隊面臨的犯罪壓力。第五、壟斷賭場、妓院、錢莊、遠洋貿易、採礦場、冶煉場、武器店等暴利生意,後三者請朱相爺多多費心啦!」 長孫鼓翼和朱翊均齊齊點頭應是,我眼睛驟然精芒一閃,冷哼一聲道:「嗯,政務方面的事情就告一段落吧,現在我們說說軍事方面的事情!嚴格來說,我對這十天以來戰役中士兵們的表現非常不滿意,他們缺乏基本的戰術訓練,無組織無紀律不聽號令,士氣急劇起伏一點都不穩定。軍官們則素質嚴重低下,缺乏基本的戰略眼光,甚至對自己是士兵還是指揮官都混淆不清,簡直是亂彈琴!」 西門渡、蒯桓、龍之息、海妍璧等人頓時被說得冷汗涔涔,不敢直視我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臉色沉凝,面無表情地道:「你們都說說吧,究竟有何辦法能夠迅速改進部隊現狀啊?」 西門渡略作思索後,沉聲道:「首先要聘請更多的職業高手做教官,努力提高士兵們的殺人技術。其次要大幅提高訓練強度,增加各種氣候環境下的戰場實地演習,避免菜鳥見血就暈的尷尬情況再度發生。再次針對小隊長級以上軍官進行戰略戰術的教導,真正發揮他們的指揮領導作用。」 我看也不看西門渡,轉頭向其餘三人問道:「你們有什麼不同意見?」 龍之息胸有成竹道:「末將以為應該引進職業行會的考核制度,包括刀手、槍手、射手、水手等職業都要根據段位考試去評估真正實力,委派官職。另外從長期需要考慮,應該建設一座軍官進修學院,專門培養各級優秀指揮官。」 我臉上不動聲色,若無其事地向封桓和海妍璧問道:「你們倆又有什麼好建議啊?」 蒯桓沉吟片刻,朗聲道:「短期計劃卑職支持西門大人,長期規劃卑職支持龍大人。」他倒是誰都不得罪,兩方面都兼顧上了,而且是依據事實做出有力判斷,讓人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 我饒有興致地望向海妍璧,很想聽聽她有何獨到的見解。 海妍璧美目水溜溜地轉動,未語先笑道:「妍璧蠢笨想不出什麼好點子,倒是覺得昔日八旗大人訓練颶風戰士的方法可以借鑒過來使用。」 說到這兒,她用一雙藍寶石般明亮清澈的眼睛環顧了一圈諸人,尤其頗有深意地瞄了朱翊均一眼,見後者未出言反對,才繼續說道:「眾所周知颶風戰士下轄三支千人隊,分別是負責正面強攻的快刀手部隊、負責陣地防禦的青銅槍手部隊、負責遠程支援的長弓手部隊。這些人不但個個具有四階三級的職業水準,而且統統都是經驗豐富的航行好手。若能將此種訓練心得在全軍內部推廣,妍璧竊以為新一、二軍的戰鬥力即使不能馬上提高到同等水準,也定將突飛猛進一日千里,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 此言一出,眾人皆目瞪口呆地盯著海妍璧,心底翻起滔天巨浪。他們早知颶風戰士是乾羅島首屈一指的王牌部隊,卻不知道他們的實力居然強橫到那等境界。快刀手、青銅槍手、長弓手這些都是四階三級職業,每個人的實力都相當於正規軍中的正副營長水準。即使拋低高唐八島上比較罕見的青銅槍手和長弓手不談,單憑快刀手三字就能給人最強烈的震撼了。 刀手職業階級如下:學徒刀手、見習刀手、刀手、快刀手、百人屠、千人斬、萬人敵、刀君、刀魔。其中快刀手屬於中層入門職業,階級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但那僅僅是針對一個人而言,與整整千人規模的快刀手部隊比較,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隨便想想一千人同時釋放出「旋風斬」、「牙突刺」、「五連殺」的壯觀場面,就足以讓人心驚膽戰噩夢連連了,那可絕對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我把身軀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臉上不動聲色,好整以暇地觀察著諸人的反應,結果發現在座諸人中有二人跟我一樣穩如泰山,臉上毫無半點驚愕之色,他們正是安德魯·歐奈和朱翊均。前者的精神修養已臻達天崩地裂於前而色不變的化境,故可姑且不論,而後者卻是對海妍璧所說的一切都瞭然於胸,甚至知道得更加詳細萬倍。 正尋思間,海妍璧優雅動聽的聲音悠悠傳入耳鼓,淡然道:「可惜妍璧僅僅略知皮毛,要想真正確立起這套完善的訓練系統,還需要請一位專家出手襄助才行。」言罷將兩道天真無邪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對面朱翊均的身上。這簡直就等於大聲宣佈專家是誰一樣,在場者無不側目的同時,也無法掩飾發自內心的微笑,即使受害者朱翊均都不忍心責怪那位可愛無比的罪魁禍首。 經過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我打破僵持的氣氛,微笑道:「呵呵,妍璧言之有理啊,是需要一位專家出手襄助才好。我想朱相爺曾身居『颶風號』幕僚長一職,定對颶風戰士知之甚詳,值此帝國崛起之際,希望你能鼎力襄助啊!」 朱翊均面露一絲苦笑,無可奈何地道:「主公明鑒,非是微臣推托,而是這套訓練系統乃家叔親自主持設計完成,其中涉及到的某些東西,除他老人家外,旁人恐怕極難通曉。若主公真要委託微臣辦理此事,翊均斗膽也懇請您借調一人襄助。」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我立刻聯想到了「屏風十四扇門」魔功,天地間恐怕除了那上面記載的魔宗武學外,少有能夠製造出颶風戰士那幫怪物的速成武功。當然鐵血衛訓練系統是個特例,而像哥舒嫩殘那麼超級變態的傢伙舉世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至於他要借調的人,我早就心裡有數,屏風上面鐫刻的圖形文字稀奇古怪,均屬於某個遠古魔族遺產,世間能夠讀懂者寥寥無幾,其中當然要算我一個,遙想當年大魔神皇縱橫魔界數萬個春秋,翻譯這些東東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啦!此外自然包括安德魯·歐奈,他繼承了九世大日賢者的經驗智慧,想不認識屏風上面的文字都不行,因為八旗老鬼的記憶早已牢牢地銘刻在他心靈最深處了。 一念及此,我眼中爆起前所未見的采芒,淡淡道:「嗯,那好吧,既然這樣就由安德魯來從旁協助你完成此事!這項計劃暫時定名為『颶風』,執行小組組長朱翊均,副組長安德魯·歐奈,組員西門渡、龍之息、蒯桓、海妍璧,對象是新一軍、新二軍、『海豚』部隊、『豺狼』部隊,兩千名縱橫戰士和三千名颶風戰士統一調配給領導小組直接指揮,他們將做為教官團參予到本計劃中來。另外我特別強調一點,本計劃所有核心內容將被列為高度軍事機密,洩漏者一律按照叛國罪論處。」 「是,屬下明白!」安德魯等六人轟然應諾,聲震四壁。 我滿意地點點頭,揮手道:「那就散會吧!安德魯、朱相爺、長孫鼓翼請留一下,我還有點事要交待你們。」 於是其他人都陸續離開了,廳內只剩下三人穩坐不動。 我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窗前,負手仰望著滿天繁星和那一輪皎潔明月,心底隱隱升起一種好像整個人都融入了浩瀚夜空的動人感覺。 沉醉半晌,我才從無限遐想中甦醒過來,慨然長歎道:「世間如此美好,卻為何總是紛爭不斷呢?」此言一出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沉默不語靜待下文。 我也未期待他們能夠給出完美答案,只是自問自答道:「那是因為人的生命太短暫了,慾望卻多得數不勝數。要在有限的生命旅程中,實現無限多的慾望,就必須採取所有能夠達到目的的手段,去清除掉一切擋在路上的絆腳石,或者失敗後被別人清除掉,所以世間才會充滿了永無休止的紛爭。所謂『成者王侯,敗者草寇』就是這個道理。當然我們的目的是要做一名成功者,而想要成功就必須具備一些別人沒有厲害手段,譬如我接下來要說的『奧丁計劃』內容。」 「我想在座諸位都知道南疆有一支名震天下的泰坦親衛隊,他們曾經立下赫赫戰功,那要歸功於熱血捐軀的將士們,更重要的是歸功於他們所乘坐的泰坦戰車,擁有勢不可擋的衝擊力和堅不可摧的裝甲。不過令人遺憾的是,由野牛牽轅有很多弊端,其中缺乏持久力是最不能讓人忍受的一項,這也是它被一直限制在阻擊戰、陣地防禦戰、圍殲戰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不過現在我們有了一種徹底的解決方法,那就是『奧丁計劃』需要解決的任務之一。」 「『奧丁計劃』的靈感來源於七海艦隊的旗艦『海神號』最核心裝置——『海神的心臟』,它讓我們重新認識了一次眼前這個奇妙的世界,知道世間原來還有一種叫做『魔血』的物質,可以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眼下南疆工部司正在緊鑼密鼓地尋找魔血井群,同時在研究如何縮小『海神的心臟』的體積,使其能夠被擱置到普通戰車內,然後利用『魔血』徹底代替野牛的可能性。如果轉換成功的話,我們將擁有一支永遠不知疲倦的無敵戰車部隊,它們不需要吃草、飲水、休息,不管季節是春夏秋冬,也不管地域是平原、沼澤、沙漠,都可以用無比驚人的速度日以繼夜地長途行軍,一日千里再不是癡人說夢,而將變成鐵錚錚的事實。」 這番話激動人心的話語,說得三人熱血沸騰,其中尤以朱翊均的表現最是離譜,他臉上一副眉飛色舞心癢難耐的模樣,好像恨不得馬上就著手研究一番似的。 我暗覺好笑,心知氣氛醞釀得差不多夠火候了,遂不慌不忙地轉身走回主席位置,氣度雍容地坐了下來,一對若閉若開的眼凝視著三人,淡淡道:「可惜要真正實現『奧丁計劃』,面臨困難也是不在少數啊!目前最關鍵的是缺乏資金、鋼鐵、魔血,所以我想搞個『東財西調』工程,以高唐現有的資金和能源,支持南疆的軍事力量先一步發展起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雖然以上這番話有一種圖窮匕現的意味,不過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況且大家都是做大事的人,所以倒不至於引起什麼重大誤解。 果然,急不可耐的朱翊均率先表示支持道:「此等有利於爭霸大業的好事,我等哪有不支持之理?資金問題嘛,家叔的遺產可解決一部分,其餘的缺口可從開採領地內的金銀礦,以及錢莊生意入手籌集。緊缺的鋼鐵和在高唐境內尋找魔血的任務,可交由我們工部負責,只要您鼎力支持,微臣定不有辱沒使命。」 我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哥哥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八旗老鬼的遺產總值不下十億金幣,那就像一顆隨時都可能會爆炸的定時炸彈,控制權擱在你手裡,哪能讓人放心呢!」 不過想歸想,我講的卻是另外一番說辭:「呵呵,朱相爺慷慨襄助,真乃帝國之興,百姓之福也!既然你如此熱衷『奧丁計劃』,那麼我就特別批准你加入到核心研究人員名單之中,今後凡屬『奧丁』計劃的內容,你都有權在第一時間參閱,並提出寶貴建議。由於地理限制,加上新高唐帝國剛剛建立百廢待興,很多地方都需要一名精明能幹的工部相主持工作,所以你不能馬上趕赴南疆,直接參予研究。但是我可以做主,把未來『奧丁戰車』、『奧丁戰艦』、『奧丁大炮』能夠用到的鋼鐵冶煉、裝甲合成等部分交給你獨立完成。今後你可以和慕容炯炯多多溝通,呵呵,你們都是從事研究創造工作的狂熱者,一定會惺惺相惜,大歎相見恨晚哩!」 朱翊均眸中閃過一絲敬佩神色,他萬萬沒想到我居然能夠一語道破他在裝甲合成方面獨步天下的造詣,並且毫不猶豫地委以重任,剎時心中頓時升起一種得遇明主的感慨,更加堅定了誓死效忠的決心。 朱翊均感激莫名道:「謝謝主公的信任,微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哈哈大笑道:「不要說那種喪氣話,什麼死不死的,我柳輕侯要的是你們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為統一高唐霸業而堅持不懈地努力和奮鬥。嗯,對了,鼓翼,乾羅島在管理上還有什麼困難和問題,你現在可以直言不諱地提出來,因為處理完這裡的事務後,我必須馬上啟程趕赴土珠島,參加與高唐道宗之間的重要談判,恐怕再沒有時間和精力幫助你及時解決嘍!」 長孫鼓翼聞言渾身一震,像是剛剛才想起自己已變成乾羅島總督似的,幡然省悟道:「啊,這個……微臣惶恐……微臣初掌一島生殺大權,恐怕諸多方面都會有不妥之處,還望主公多多提醒指教。」 我雙眼一瞪,射出兩道閃電般的精光,投向長孫鼓翼,悶哼一聲道:「我任命你做乾羅島總督,是因為你確有真才實學,而不是因為你膽怯懦弱。嘿嘿,男子漢大丈夫生當頂天立地,勇往直前,畏首畏尾豈能成就不世功業?」 長孫鼓翼被我睥睨天下的氣勢逼得差點頭也抬不起來,不過間隔片刻後,仍是以頑強的毅力挺直腰板,正視著我的眼神道:「微臣明白了,多謝主公教誨!」 話音才落,我臉上冰霜盡去,欣然笑道:「呵呵,這才有一島之主的風範嘛!」 長孫鼓翼也報以赧然一笑,遂肅容道:「微臣根據您提出的五點建議仔細思量過一番,估計在未來一段時間內,乾羅島將處於一輪熱火朝天的建設浪潮之中,加之有重兵駐守在側,安全上也絕對可以高枕無憂。微臣以為除非是突然有超越二十萬規模的精銳大軍壓境,否則乾羅島定可守得固若金湯。要知您下令頒布的以『解放奴隸宣言』為主的各項政策現在已經深入人心,百姓們不知道多麼擁護我們哩!若此時有不開眼的傢伙領軍進犯,定可讓他曉得什麼叫做全民皆兵,日日夜夜噩夢不斷的滋味。」 我心懷大慰,微笑道:「呵呵,你做得很好,果然不愧是公主殿下親自推薦的人才啊!這樣我也就可以輕裝上陣,沒有任何顧慮地去會會道宗的那幫老古董們嘍!哦,安德魯,你也要隨我一道前去土珠島參加談判,所以手頭遺留的那些工作就要盡快完成啦!三天時間足夠了嗎?」 安德魯爽快應道:「屬下定然保質保量地按時完成!」 我默默地注視了他片刻,然後笑容倏止,輕描淡寫地提醒道:「事關全軍興衰,你萬萬不可疏忽大意啊!能否讓集團軍規模的颶風戰士出現在乾羅島上,可就全靠你的筆桿子嘍!記住一句老話,過猶不及啊!」 安德魯聞言呆了一呆,遂幡然省悟道:「是,屬下明白您的意思,一定會把握好尺度的。」 此言一出,我才徹底放下了心事。要知「屏風七扇門」乃是魔宗秘寶,豈可隨便流散到民間去,不分資質敵我地任人胡亂修行。畢竟十五萬人是一個龐大無比的數字,不管他們是練功出差,還是高手輩出,對新高唐帝國來說都增添了許多不可預知的變數和隱患,而現在帝國方興未艾,最害怕的恰恰是出現這種動盪不安的局面。所以我寧肯讓安德魯刪減內容,遏制威力,使被訓練者最多滯留在四階三級水準,也不願意全盤托出惹出無盡生非。至於考慮到將來高手晉階方面的問題嘛,人口規模定不會與現在同日而語,屆時從那一小撮人中挑選忠誠可靠的人才,詳加指點就是了。 交待完諸般事項後,安德魯等人紛紛告退離開,去完成我佈置的各項任務去了。 轉眼間,「瀚海堂」內只留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享受起寂寞來。這一刻,我感到渾身輕飄飄地,心情也茫然迷惘,竟然不知道眼下應該做點什麼事情好了。不知不覺地,刻骨銘心的思念有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將我團團包圍,繼而化作一道滔天巨浪瞬間淹沒了一切。我想起了明娜、莫瓊瑤、慕容無憂、歐鷺忘機、艾丹妮……一轉念間,腦海中又赫然浮現出一個出水芙蓉般清雅飄逸的鮮明形象來,居然是剛剛認識不過數日的海妍璧。 我暗暗自嘲道:「柳輕侯啊柳輕侯,難道你小子真的是天生色狼不成,一見到超級美女就要佔為己有方肯甘心?你可切莫忘了遠在萬里之外的帝都,尚有一個女人癡癡地等你前去完婚,近在咫尺也有一個女人需要你幫助她實現統一高唐八島的夢想哩!你哪裡還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搞七捻八的啊!」 一念及此,我終於能夠勉強地振作起精神,走出了這座令人黯然神傷的「瀚海堂」,徹底融入到月色迷茫的深遠裡…… 今夜無眠。 土珠島位於乾羅島北部,面積略小於後者,人口約三百六十萬,以高唐人為主,餘下為愷撒人和部分土著民族,分屬六個郡城。不過土珠島最賦宗教色彩的一點是,道宗權威至高無上,官方則顯得黯然失色,根據小道消息傳言,甚至連六郡郡守之位由誰繼任,都得事先贏得道宗領袖的支持方可。島內最大的城市是新阿吉姆市,其高唐語涵義為「先知之地「,那亦是高唐千萬道宗信徒心目中的無上聖地, 島上沿海為平原,內陸多山地,茂密的森林覆蓋著全島將近八成地表,金、銀、玉、石等礦藏十分豐富,為高唐八島之冠。因此土珠島的農業、林業、採礦業、珠寶業都極度發達,盛產水稻等糧食作物和諸多珍罕鮮果與花卉,交通則以內河航運和陸路為主,如蛛網般四通八達,遍佈整座島嶼。 霹靂河蜿蜒綿長,就似大塊的石墨和碧玉相並相依。 我和安德魯閒坐船頭,觀賞江上紅日,它一出來就把浪花衝破,更欣喜嫵媚的春光,讓久違花草回到了岸畔。碧水紅日色彩斑斕,雲水相妍詩意盎然,好一幅江水春光美景,令人賞心悅目。 座舟「百合號」是一艘專為內河航行設計的飛魚級小型客船,總載客量僅五十五人,另外水手約有十四人。整艘船被漆成了醒目的乳白色,船首尖翹,船底四平八穩,船尾設成剪刀狀成鈍角分開,船身兩側各置下六支腳踏式連環漿驅動,所以它的速度很快,船身很穩,轉向也特別靈活,最能適應像霹靂河這種複雜無比的地理環境。 我們從乾羅島清州郡的巨鯤灣碼頭登上大型客船,經過一晝夜的航行後,順利抵達土珠島的知西港。在此處換乘「百合號」,一路行徑龍門郡、春川郡、束草郡等三郡領地後,終於臨近了新阿吉姆市的邊界地帶。 為體現道宗至高無上的地位,新阿吉姆市週遭三百二十里都被設成凌駕於六郡之上的國中之國,即使六郡郡守都無權干涉其中事務。這裡有如一座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觸目可見蒼松翠柏,綠葉紅花,以及一點都不怕生人的珍罕鳥獸,默默營造出一種安寧祥和的氣氛。 安德魯歎道:「啊,好一處人間仙境啊!淨土宗果然名副其實,真的佔據著一處毫無污染的人間淨土哩!呵呵,不知道神道無念流的總壇是什麼模樣,希望莫要相差太多才好,不然小弟很可能真的會改投門派啦!」 我哈哈一笑道:「第一次見你如此多愁善感呢!希望八旗老鬼給你洗腦後,沒把無窮鬥志也一遭消磨乾淨才好,我們尚有很多事情需要用武力解決呢!」 安德魯被我提醒,不禁呆了一呆,想了一會,才傻兮兮地道:「哦,對了,屬下正想就此向您請教一二呢!」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柄短杖遞給我看。 我定睛觀瞧,但見此杖尺半長短,質料非金非木,杖身粗細堪堪一握,通體圓潤光滑,色澤透明無暇,觸手卻沉重異常,足有一柄巨型雙手戰劍的重量。最特殊的地方是杖首,它呈九瓣白蓮狀,托承著一枚雞蛋大小的水滴狀完美紅寶石,居然每時每刻都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強橫氣勢來,好像內部囚禁著一隻萬年妖魔,要把人的魂魄都吸食乾淨才肯罷休似的。 我心中湧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脫口而出道:「難道是那團漩渦……」 安德魯苦笑道:「嘿嘿,英雄所見略同,屬下也是那麼猜測的,只是未曾親眼目睹所以不敢相信罷了。根據八旗老鬼的記憶,這根短杖乃是每代大日賢者都必備的賢者之杖。它通常由傳承者的一件貼身物品變化而成,經過開光後,將具有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這一次被選擇的物品就是『漏影刀』,碩大無朋的刀身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起初我怎都不敢相信呢!另外這枚完美紅寶石,按照八旗老鬼的經驗鑒定,是一種叫做『血魔膽』的奇怪晶石。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吸納所有暴戾凶殘之氣,守護修行者的篤定心靈,使其永遠純淨無暇不含任何雜質。另外在某種特定條件下,可以激發膽內能量做出威力無窮的滅絕性攻擊,可惜八旗老鬼對此語焉不詳,想必他也未能徹底研究明白。」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不過屬下還發現了它第三個神妙無方的功效,那就是減肥!您看看小弟,七天整整減了不下兩百斤肥肉呢!現在恐怕沒人能夠認出我就是安德魯·歐奈了吧?」 我聞言哈哈大笑道:「是啊,帥哥!怪不得這幾天我覺得你有點不對勁,卻總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原來是減肥了啊!」 陽光下的安德魯一身大日賢者的標準裝備,臉容英秀俊美,渾身肌膚比花季少女還嬌嫩三分,身形也比往日拔高數寸,有如玉樹臨風,斯文秀氣中透出寧靜祥和,造成一種揉合天真無邪和洞悉世情兩個截然相反的氣質魅力,偏偏予人完美和諧的感覺。 優浟書盟 uutXT.coM 詮汶吇扳閱瀆 第十八卷 龍卷 第四章 拔刀 字數:11044 玩笑開過,我低頭閉目沉思片刻,倏然道:「啊,難怪它那麼沉,原來是漏影刀的變型產品啊!呵呵,也許我想到了一個辦決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呢!難道你就忘記了屏風七扇門嗎?」 安德魯身軀一震,輕呼道:「您的意思是利用魔宗武功釋放魔氣?」 我欣然點頭道:「不錯,這就叫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世間哪還有比它們更契合的一對呢?別人是愁沒有力量可用,你卻憑空擁有龐大無匹的力量,卻不知如何使用,不是嗎?」 安德魯乍一聽喜形於色,旋又懊惱地道:「可是具體如何啟動它啊?屬下的道力根本連杖身都輸入不進去,就被全部排斥出來了。」 我像看怪物般瞪了他好一會,歎道:「唉,蠢材啊蠢材,不管是光明還是黑暗,都是你精神體的兩面性罷了,只要輸入一縷精神能遙控操作不就得了,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也要我教給你嗎?」 安德魯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隨後赧然地瞅著我,說道:「啊……這個……人家平常都是直接用真氣的嘛,很少會動用精神能做什麼的!」 我沒好氣地道:「記住,從你繼承大日賢者的衣缽那一刻起,你就發誓徹底告別純粹的肉體力量吧,否則你一定會死得很難看!因為在我們這個級數的高手裡面,任何一人都是精神領域的超級專家,一剎那的失神,都將導致你永世不得超升。」 安德魯臉容嚴肅起來,正色道:「是,安德魯明白了,謝謝您的教導!」 我見氣氛有點尷尬,連忙打破僵局,展顏笑道:「嗯,談談你對屏風七扇門的心得吧!」 安德魯眸中閃過一絲崇敬,歎道:「唉,過去在乾羅島上的三天三夜裡,屬下無時無刻不在研讀和整理屏風七扇門上記載的魔功心法。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道德經』是天底下最深奧隱秘的修煉法門,豈料看過屏風七扇門之後才曉得,自己是多麼地淺薄無知,魔宗前輩們的智慧又是何等傑出與卓越。原來魔宗流派竟然只是根據一整套『屏風十四扇』魔功心法世代沿襲而成,雖然因為內部的激烈爭鬥和兼併,導致有些宗派煙消雲散,有些宗派卻發展壯大,但是總的來說那一十四種博大精深的魔功心法,卻始終不曾有絲毫改變。」 「它們即是『滄溟訣』、『葵花寶典』、『六道輪迴』、『素女心經』、『情人箭』、『孔雀翎』、『青魔手』、『蒼神怒』、『幽冥鬼爪』、『修羅陰煞功』、『天魔解體大法』、『邀月憐星記』、『阿修羅王鑒』、『精靈之歌』。唉,魔宗武學太過匪夷所思,只憑數日翻閱絕難窺視堂奧,所以屬下不敢妄作評論。至於朱前輩遺留記憶中的諸般修煉法門,則有很多疏漏之處,並不足以借鑒,至多能當做失敗案例避免重蹈覆轍罷了。」 此言一出,我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歡容,朗聲長笑道:「好!好!好!你能有此見識,足見已將畢生所學全部融會貫通,肯定能在道宗峰會上大放異彩啊!呵呵,既然說到了『屏風十四扇門』,那就讓我透漏一點秘聞予你知曉吧!」 我略微停頓了一下,整理思緒後說道:「據我所知,『滄溟訣』乃『海神』軒轅天之痕的看家本領;『青魔手』、『修羅陰煞功』、『孔雀翎』分別由『睥世君』冷笑的三大弟子繼承,既『邪帝』費心、『邪王』蘇晚燈、秦五,另外費心之子費無極亦兼得前兩種功法,甚至有可能是全部三種功法,成就理當不在孔龍之下;『葵花寶典』曾一度在『劍魔』獨孤禪宗身上出現過,其師承卻撲朔迷離;『阿修羅王鑒』是愷撒西部日爾曼族混沌戰士的必殺技;『素女心經』傳承自魔宗『畫眉派』,其門人皆是絕色美女,而且個個擁有驚人媚功,碰上定要多加小心;『蒼神怒』是一種威力無窮的拳法,全力施展時可抗衡艨艟的『神龍三現』,絕對不可小覷;『精靈之歌』就是……」 一言及此,我心中劇痛,黯然神傷地道:「就是『刺天脊』蕭晚曾經使用過的,以燃燒生命力為代價換取強大攻擊力的霸道心法,必須小心防範愷撒帝國中的黃金龍戰士級高手突然施展。」 安德魯也被勾起對明娜·威廉的哀念,臉容頓時僵硬了一下,隨即佯裝不知地轉移話題道:「哦,對了,老大此行一共帶了多少金幣啊?您看小弟馬上就要變成正宗道士了,卻仍然還是童子之身,是否可在被清規戒律套牢前,找家頂級青樓讓俺也好好地痛快一把啊?」 我心中感激莫名,強顏歡笑地罵道:「他奶奶的熊,你小子都貴為賢者大人了,還是滿腦子唧唧歪歪的想法,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呵呵,據我所知道宗清律是不禁世俗姻緣的,之所以沒有高級道士娶妻生子,更多的是為修行天道考慮,害怕修行者心中憑添諸多羈絆而已。如果道行高深,哪怕你娶個三妻四妾,生個七子八女,也絕不會有人干涉的啦!」 安德魯聽得眉飛色舞,難以置信地驚叫道:「啊,這也行?害我白擔心老半天,還以為這輩子都要做老處男了呢!」 我尚不及答話,猛聽得掌舵水手語聲焦急地高呼道:「快停船,危險,前面河道被封啦!」 大家順著堤岸向前望去,眼前情景簡直讓人魂飛魄散。但見不足三丈寬的河道上,滿滿騰騰地並排堵塞著十八、九艘快艇,而且艇與艇之間均以鐵索串連,艇上斜斜伸出數以千計的銳利竹槍,筆直指向霹靂河上游。僅憑其波瀾不驚的沉穩態勢,我就推知艇內裝滿了沙石泥土,所以想靠船體自身重量去撞開它們,無疑是癡人說夢。 另外敵人埋伏地點的選擇也極具眼光,那恰是船隻剛剛經過一個斜度頗大的彎道後,警惕性大大放鬆的時刻,自身慣性加上水流湍急,都使「百合號」勢如奔馬,絕無任何可能在中途停泊。 我和安德魯面面相覷,彼此都看到對方眼神中流露出的驚訝和疑惑,隨即嘴角浮現出一抹從容不迫的微笑,根本沒把這點陣杖放在眼內,悠閒寫意地靜觀事態變化。 「百合號」在一陣「吱吱嘎嘎!」尖銳刺耳的齒輪摩擦聲中速度有所減緩,但因緩衝距離太短,船體仍然不可抑制地狠狠撞向了靠近左岸的竹槍陣。看得出掌舵者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水手,他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為乘客們創造出一線生機。 正當所有人都在準備與竹槍陣「親密接觸」後棄船登陸的時候,兩岸密林中驀然傳出三長兩短五聲厲嘯,繼而數以百計的黑衣矯健身影閃電般竄射出來,一道道明晃晃亮閃閃的刀劍銳芒,在陽光和綠葉的映襯下,顯得異常耀眼和陰森。最令人肝膽俱裂的是,衝在前列的弓箭手掌中盈握的皆屬中遠程距離內威力極強的精製連環勁弩,若被它射中了,別說是人,就算是一頭蠻牛都得屍橫就地。 眼看著「百合號」距離左岸越來越近,敵人猙獰可怖的表情也越來越清晰,船上諸人都被嚇得目瞪口呆,渾然忘記了哭喊和求救,這一刻死神的鐮刀已經橫在脖頸一側,就差最後輕輕一揮那麼一切都結束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安德魯和我倏地閃電般貼近左右船舷,一齊伸掌虛按在水面上。「轟隆隆!」水底響起一記驚天動地的悶雷,繼而河水嘎然停止流動,從四面八方向中間聚集而來。電光石火的剎那,三道滔天巨浪應聲衝起六丈多高,呈左前右三個方向排山倒海般洶湧而去。 沒人敢相信眼前這一幕奇跡,「百合號」居然在一道碩大無朋的水柱托襯下,有驚無險地橫躍過遍及四丈方圓的障礙船隻,平平穩穩地降落到十餘丈外的水面上,並順勢行雲流水般滑翔出很遠的距離。 與此同時,左右出擊的兩道巨浪化做數不勝數的漫天水箭「嗤嗤嗤嗤!」地排空勁射而出,沒頭沒腦地直奔敵人灑去。一時間,猝不及防的黑衣人被射得鬼哭狼嚎,抱頭鼠竄。那一枚枚威力足以洞金裂石的水箭,輕而易舉地就穿透了硬皮鎧的防禦,逕直在一具具血肉之軀上鑽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透明窟窿,挖走大蓬大蓬的鮮血,使他們輕輒倒地不起,重輒魂飛魄散。 不過最倒霉的還是沿岸花草樹木,它們有如遭遇到一場特大暴風雨洗禮般滿目瘡痍,狼藉不堪。不但遍地花瓣凋零,滿眼殘枝落葉,更有甚者連堅硬如鋼的鐵杉樹主幹也被硬生生鑿出成千上萬個透明孔洞,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百合號」上諸人驚魂初定,紛紛對剛才的異像議論紛紛,有說河神顯靈者,有說天尊保佑者,更有甚者居然說是絕世法寶即將出世的先兆,真搞不懂那個傢伙是不是野史看得太多,導致神經錯亂了。不過幸好大家都處在熙熙攘攘之中,讓我和安德魯趁機矇混過關,逃過了成為公眾焦點人物的命運,因為那實非我們心中宿願,在異國他鄉少一些人注目保持低調總是一件好事。 豈料好景不長,尚未度過一頓飯功夫,就有一名旅客失聲驚呼道:「哎呀,他們追上來啦!」話音才落所有人都驚恐萬分地朝著河道盡頭望去,但見數十艘狹長尖翹的衝鋒舟,幽靈般浮現在視野裡,竟以超逾「百合號」數倍的高速飛馳追來,眼看著短兵相接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我雙眸精芒劇盛,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無情的笑容,寒聲道:「他奶奶的熊,老虎不發威,你當老子是病貓啊?這幫跟屁蟲簡直是不知死活,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尚不知道要糾纏到幾時呢!安德魯你在船首幫忙掌舵,讓哥哥我去船尾好好跟他們耍耍!」 安德魯恭恭敬敬地道:「是,請主公放心吧!」 船艙內一片慌亂,我渾然無覺地穿過坐席間的過道,一邊走一邊從懷裡緩緩掏出「光翼弓」和「暗翼箭」。 午後的艷陽穿過枝葉間的縫隙,把光輝懶洋洋地照耀在一弓一箭優雅無匹的軀體上。恍惚間,人們好像看見了光精靈和暗精靈復活了,翅膀開始徐徐振動,輕柔地劃破了沉寂的空氣。漸漸地它們忽閃忽閃地明亮起來,繼而顏色越來越熾白和黯淡,神聖與黑暗兩種截然相反的氣息慢慢地凝聚,增強,壯大,攀升向另一個秘不可測的顛峰境界。 迎面走過來的大副剛要呵斥我回歸原座,卻不知不覺地被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勢所懾服,身不由主地讓開了前路,任我閒庭信步般與他擦肩而過。 艙門大敞,沿階而上後卓立船尾,我一眼就瞥見已欺近百丈距離內的數十艘衝鋒舟,那是一種專供內陸河域突擊使用的「梭魚」型衝鋒舟。根據禮部司的情報分析,它的製造商應該是金甌島朱家,購買者則是高唐八島三十六郡郡屬海軍陸戰隊,以及某些頗有身份地位的貴族、官僚、門閥、世家的私人武裝。 從他們事前周密部署,事後悍不畏死衝鋒的作戰風格來看,這群黑衣人顯然不是普通的盜賊團,而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他們手持的精製連環勁弩,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測,連乾羅五郡官兵都垂涎三尺的中遠程攻擊利器,他們居然能夠做到幾乎人手一把,其幕後主使者簡直昭然若揭。 我腦海中赫然浮現一尊玉樹臨風般筆直挺拔的男子身影,旋又斷然否決掉了這個推測。如果真是卡爾·麥哲倫要狙殺我的話,鐵定會派遣至少黃金騎士級數以上的高手傾巢趕來,而絕不是眼前這幫區區數百隻雜魚,因為他們對於真正高手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堪一擊。 正尋思間,「奪!奪!」數聲清脆的爆裂聲響起,身旁艙壁上齊根沒入幾支狼牙利箭,箭尾的翎羽猶在顫巍巍地抖個不停。我定睛一瞧,衝鋒舟群正以品字型陣勢,欺近至七十丈距離以內,那恰恰屬於連弩的有效射程,難怪我險險就被敵人偷襲成功了。 這一刻,「百合號」速度驟然提升了三倍,再度大大拉開了與敵船的距離,我知道那是安德魯察覺情況不對,馬上施展「鏡花水月」神功駕馭水元素迅猛地提高了航速。我當即利用這短短的空隙,聚精會神地彎弓搭箭,把一縷意識流附著在了那支「暗翼箭」上。 剎時間,萬里晴空景致突變,不知從哪兒飄來了一朵龐大無匹的黑雲,一轉眼就漂移到霹靂河上空,把森林、草地、河流、山崗統統都被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繼而狂風大作,凌厲如刀的風哨子席捲整座大地,「喀喇喇!」一道道粉紅色閃電也枝枝杈杈湧現半空。最詭異的是,不論風雲雷電都對「百合號」視若無睹,只管猛烈無比地吹拂恐嚇著尾隨而來的數十艘衝鋒舟。 漸漸地那朵龐大無匹的烏雲越壓越低,轟隆隆喀喇喇的悶雷閃電,竟然直接在敵人的頭頂和耳畔炫耀似的炸響。此時此刻,哪怕是個白癡也曉得是有人搞鬼了,驚恐萬狀的敵人們趕緊拚命划船靠向堤岸,試圖先躲過這一輪天劫再說。 我冷然一笑,呢喃道:「你們現在才知道害怕,難道不嫌太晚了一點嗎?」言罷右手拇、食、中三指齊齊鬆開,那支「暗翼箭」立時融化於虛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光翼弓」狂顫不已的弓弦發出一陣陣嗡嗡悲鳴。 與此同時,「百合號」後方七十丈外,整段河面驟然升騰百丈,遠遠望去有如一條墨綠巨龍翱翔天宇,穿梭在疾風驚電之間。仔細觀瞧,還可發現數十艘衝鋒舟正被囚禁在滔天水柱內,不由自主地隨著墨綠巨龍圍繞著烏雲打轉。 慢慢地那朵烏雲的體積越來越大,翻滾洶湧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後居然變幻成一尊頂天立地的墮落天使雕像,表情波瀾不驚地俯瞰著蒼茫大地,唯有十二隻陰暗詭秘的巨大羽翼轟轟地輕輕扇動不已。 天地間萬籟俱寂,彷彿只剩下那尊睥睨蒼生的墮落天使一個生命存在,這一刻有如一瞬般短暫,又如永恆般漫長,人們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自我,俱都迷失在一段剎那的永恆裡面。 突然間,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傳來,那尊墮落天使驀然粉碎於無形之中,緊接著一道衝擊波成圓環狀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那是世界末日般的恐怖景象,衝擊波所過之處,一切物體生命都變成了塵埃顆粒,方圓兩百丈範圍內的地表都被仔仔細細地耕耘了一遍。 令人萬分慶幸的是,那道威力無比的衝擊波在觸及「百合號」之前嘎然而止了,不過船艙內的乘客卻俱都被嚇得魂飛天外,一時整艘船像墳墓般死寂。 我也被那支「暗翼箭」釋放出的巨大威力嚇得目瞪口呆,右手猶自緊緊捏著自動返回的它,生怕這支恐怖武器再度發威,此時腦海更陷入一片失記般的空白狀態之中。 又過了一會兒,我才身心皆疲地坐倒在船尾,背靠艙壁慢慢恢復到正常狀態。 安德魯不知何時也走到我身旁,悄無聲息地坐了下來。他沉默片刻,喟然道:「我的娘啊,直至今日我才知曉老大的真正實力!唉,試問天下誰與爭鋒,不管是十世大日賢者,還是百世大日賢者,恐怕都難以抵擋您的半個手指哩!這回安德魯服了,徹底地心服口服了!」 我長長地噓了一口濁氣,苦笑道:「操他奶奶的熊,幸好那僅僅是一支『暗翼箭』的威力啊!剛剛我還想嘗試一下九箭齊發來著呢!如果……唉,真是不堪設想啊!我們是否應該給滿天神佛都重塑金身呢?」話音才落,我和安德魯面面相覷,隨即捧腹大笑,甚至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我鄭重無比地收起「光翼弓」和「暗翼箭」,剛想對安德魯說點什麼,就聽四個人的腳步聲迅速靠近了艙門。令人驚訝的是,四人武功都頗為不俗,其中尤以前排領路者功底最為紮實,後排中間者功力最次,好像受了極重的內傷。 正尋思間,艙門被篤篤敲響,一把低沉悅耳的聲音道:「在下耶律顒琰求見二位救命恩公,懇請賜見!」 我聞言微微一愣,遂聽安德魯迅速傳音道:「啟稟主公,耶律氏乃異族聯盟中勢力最大的格薩哈族封姓,擁有者皆是族長嫡系親屬。」 一聽說是異族聯盟中的重要人物,我腦海裡立刻聯想起那位令人又敬又怕的夏侯一貫,心道:「正愁不瞭解那小子的情報呢,你就送上門來了,呵呵,真是天助我也!」於是連忙道:「耶律兄不必客套,請進來說話吧!」言罷馬上和安德魯起身相迎。 「咿呀!」艙門霍然開啟,昂首闊步走出四個人來。 為首者是一名年約三旬上下的華服男子,身形瘦削,皮膚黝黑,手足修長有力,一對眼睛精光爍爍,使人感到他是一名堅毅不屈,城府深沉的厲害角色。 在他背後佇立的三人中,左右是兩名體魄強橫,面容冷漠的隨從,明眼人一看即知是萬里挑一的鐵血戰士;中間那人半跪半爬,口鼻不斷滲出殷紅血液,若非是被身旁兩人架著早就化作一灘爛泥,赫然是五臟六腑離位命不久長了。 看到我眼中的疑惑神色,耶律顒琰開門見山地道:「此人是潛伏在『百合號』上的暗探,他與另外兩名同夥,專門給追兵傳遞情報,剛剛被我們發現就順手處理掉了。」當他說到處理二字時特別坦然自若,好像殺個把人如同喝酒飲茶般稀鬆平常,盡顯心狠手辣的本性。 我哈哈一笑,欣然道:「痛快啊痛快,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偷雞摸狗之輩,對待這幫宵小之徒,就應該快刀斬亂麻殺掉了事。哦,對了,小弟碧勝藍,見過耶律兄。」 耶律顒琰目光炯炯地打量我半晌,搖頭歎息道:「奇怪啊奇怪,按說碧兄武功之高乃顒琰生平僅見,理當名震天下才是,卻為何我從未聽人說起您的大名呢?」言下之意大有疑色。 我像完全聽不懂他話中蘊藏的深意般,微微一笑道:「小弟一直在愷撒帝國東海諸郡活動,耶律兄未曾聽過也屬平常哩!何況在下這點微末功力,豈敢在行家面前顯露啊,一直都是藏拙的。」 耶律顒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頃刻間,他身後的兩名隨從就乾脆利索地展開殺手,一個用匕首穿透了俘虜的心臟,另一個喀嚓一聲勒斷了俘虜的頸骨,然後同時踢出一腳將屍體踹進河裡去了。 處理掉累贅後,耶律顒琰揀了一塊乾淨的甲板席地而坐,侃侃而談道:「嗯,這下寬敞多嘍!二位請坐下,我想你們很想知道一些事情吧,我們慢慢談好了。」 我依言坐在他對面,安德魯則坐到我身後位置,不過依照規矩他肯定是不會出口搭腔了。 耶律顒琰舉頭仰望晴空,幽幽一歎道:「唉,我想碧兄已經看出來了,那些人都是前來追殺我們的。嘿嘿,從遙遠的米洛斯草原開始,他們就一直鍥而不捨地一路尾隨而來。不瞞您說,啟程時我們一共是二千五百四十八人,現在卻僅剩我們三個人了。」雖然他說得平平淡淡,但是字裡行間卻讓人感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氣,那想必充滿了悲痛與憤怒吧! 我默默無語地聆聽著,知道此刻說什麼都難以彌補他心靈的創傷,唯有用理解的眼神望著他。 耶律顒琰似覺失態,馬上收拾情懷,展顏一笑道:「呵呵,這一次他們動用了高唐八島上的潛伏力量,我本來以為要萬事休矣呢,但是老天開眼讓我遇到了你們。嗯,閒話少說,二位的恩情耶律顒琰永遠記在心中,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他日定有回報!」 說著他又從懷中貼身處掏出一個豹皮囊,從中倒出一物,珍而重之地遞給我道:「此乃顒琰的隨身信物,請你一定收下。如若他日有難,不論何事不論何時,只要向可汗府摩納德商會會長出示,定會有人傾盡全力襄助。」 我剛要推辭,卻被他嚴厲無比的眼神瞪回,只好赧然收下。 待我仔細定睛一瞧,見掌中多了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它寬約寸許,質地非金非玉,純白無暇的金屬表面下,浸透出一泓耀眼眩目的深藍光輝,隱隱約約地彷彿有種液體在不斷地流動。更引人矚目的是,在戒指外緣鑲嵌著數十顆璀璨奪目的小寶石,顆顆都呈現出天然八面體結構,而且每一顆的顏色都迥然不同,構成一幅擁有精確比例的銀河倒懸式縮微圖案。 我臉色驟變,眉頭緊皺道:「耶律兄的禮物太貴重了,小弟實在承受不起啊!」 耶律顒琰嘻嘻一笑道:「碧兄果然是識貨之人,那我就更加放心了。嘿嘿,逃亡旅程中攜帶著這寶貝,我想倒不如贈給朋友安心,只要你能善待它就好哩!」儘管他說的輕鬆,但我卻聽出了一絲不祥的預兆,看來耶律顒琰對日後的行程相當悲觀呢! 不知是出於同仇敵愾的義憤,還是出於梟雄末路的同情,我下定決心,毅然道:「耶律兄,小弟不才,但在高唐八島還算有點勢力,如果你不嫌棄的話,請與我結伴而行,抵達新阿吉姆市後,你要去哪裡,我也都可以代為妥善安排。」 耶律顒琰猶豫片刻,斷然道:「此事萬萬不可,碧兄不知我招惹的是何許人也。唉,他們……」 話音未落,我大手一揮,嘎然截斷了他下面的話,霸氣十足地道:「不管他們是誰,這件閒事小弟管定了。哪怕是深藍三大宗師聯手親至,想要動耶律兄,那也得問問我碧勝藍同不同意哩!」 這番話若在平時說出,定要被人家視為不知天高地厚之徒,但是此際驚天動地的浩劫剛剛完結,霹靂河兩岸滿目瘡痍的景象仍歷歷在目,因此哪怕我再狂妄十倍百倍千倍都讓人覺得蘊涵著一股理當如此的強大氣勢。 耶律顒琰眸中閃過一絲感動神色,慨然歎道:「唉,果真是世態炎涼啊!當初我耶律顒琰在北疆也算是能夠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人物,想不到一朝錯信奸徒基業盡毀不說,更倉惶如喪家之犬般逃亡至萬里之外的異國他鄉。人生如戲,不外如是!」 我聽罷也不安慰,只將眼光由下往上移,跨過了岸上原始森林鬱鬱蔥蔥的尖頂,送往莽莽無際的深遠裡,淡淡道:「命運就像一個頑皮的小孩,不斷地改變著你我運行的軌跡,構造出錯綜複雜至難以預測的眼前世界。沒有人能夠預知明天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生命也恰因這種不確定性而顯得精彩絕倫,我們要做的僅僅是不斷地感悟、體驗、甚至超越個中真諦,盡情地享受每一天的恩賜。俗語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時的落魄失意算得是什麼東西,越挫越勇,屢敗屢戰才是一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應當做的事情,不是嗎?」 我侃侃而談,言辭中卻沒有半點傳經說教的味道,就如同兩個肝膽相照的兄弟在促膝談心一般。耶律顒琰立刻感覺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所包圍,心中一熱,豪情湧起,大聲道:「不錯,只要我耶律顒琰一息尚存,這場殊死搏鬥就永遠不會結束。嘿,多謝碧兄教誨,剛剛一時唏噓,差點就喪失掉最後一絲銳氣呢!哈哈,那是否因為我已經被欺負得太久了呢?」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恭喜耶律兄重拾信心,勝藍以為從今天起,就該是敵人戰戰兢兢地掰著手指計算自己還有幾天存活的辰光了。」 耶律顒琰惡狠狠地點頭,牙齒縫隙裡擠出一句話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血債必須血償!」 在他斬釘截鐵的誓言裡,「百合號」猶在溯流而上,一路風平浪靜地駛向新阿吉姆市碼頭。不知不覺間,道教聖地福鼎寺的金色塔尖已經遙遙在望,馬上就可以見到闊別半月之久的莫瓊瑤了,我心底油然升起一股興奮與狂喜之情。 當我們步下「百合號」來到碼頭上的時候,輕煙樣的薄霧還籠罩在霹靂河的河面上,遠遠望去,穿梭似的行駛的船舶,顯得很模糊,只有一點一點的黑影子在移動。客船上的齒輪咬合聲,隨著清新濕潤的風播送過來。碼頭上的裝卸工,在「嘿呦!嘿呦!」地低喝,古銅色的肌膚在淡淡的霧靄中閃閃發光。在箱籠、麻袋堆得像小山似的場地上,矮腳馬拖著貨車在「吱吱嘎嘎!」的車輪呻吟聲中,從我身旁開過。 新阿吉姆市的碼頭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絲毫沒有其他地方亂糟糟鬧哄哄的場面。旅客和車輛分別排成兩條長龍,依次走向碼頭的出入口關卡,通過那裡後,踏上的就是新阿吉姆市的土地了。我、耶律顒琰並肩走在前面,安德魯以及韓大、韓二兩兄弟落後一步跟隨,五個人混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面,一步步緩緩蹭向關卡。 視野盡頭是一面以堅硬厚重的鐵杉木建成的雙層壘牆,長長的一直延伸到樹林深處,只有正面開鑿出一道缺口充當門戶。在門外兩側冷臉肅立著十二名強壯武士,他們身穿深綠色武士服,右手虛扶著腰畔懸掛的鋒利朴刀柄端,顧盼間頗有一股肅殺之氣,好像在無聲警告著眾人要循規蹈矩,切莫惹是生非。木牆上每隔二十五步修葺著一座小型哨塔,塔內有兩名同樣身穿深綠色武士服的弓箭手站崗,他們警惕的目光不斷巡視著射程內所有可疑物體,顯得非常克盡職守。 我饒有興致地瞅著眼前的佈局,尤其注意力集中在那群總人數約有五十人的哨兵身上。令我感到最驚奇的就是,他們每個人都具備了一定的內功基礎,而且修煉法門清一色與枯竹同出一爐。這說明他們決不是普普通通的士兵,而是淨土宗的正式弟子,否則斷然不會得到心法真傳。 正尋思間,安德魯低聲稟報道:「根據禮部司的情報,淨土宗內『枯木逢春』四代弟子分別穿戴錦繡、黑白、土黃、暗綠四種服飾,由此推斷眼前這些哨兵應都屬於春字輩弟子。另外據傳新阿吉姆市方圓數百里範圍內,文武兩事一概不准土珠島官方插手,而是統統由淨土宗內部負責解決。所以市內根本看不到任何一名高唐帝國官兵,軍政要務都由地位尊崇的木、逢兩輩中出類拔萃的弟子擔任,除非特別重大的事件,一般都不至於驚動枯字輩長老。」 我一邊聽一邊微笑不語,不經意間卻注意到,當耶律顒琰聽到木字的時候,兩眼陡然射出銳利的光芒稍縱即逝,顯是難以掩飾內心中的激動之情。我心中滿腹疑竇地暗忖道:「難道他和淨土宗的木字輩高手,還有什麼親密關係不成?嘿嘿,耶律家族的人果然都不是簡單人物啊,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經過漫長而枯燥的等待,終於輪到我們要進城了。 當安德魯越前一步,把兩本製作考究、圖案精美的通行證遞交上去的時候,那名專職檢查證件的淨土宗逢字輩弟子明顯地愣了一下,他的目光逗留在那枚鐵血金菊標誌上足足一盞茶功夫,才緩緩翻開首頁,仔細而慎重地察看起來。 這一次他的臉色更加精彩絕倫,吃驚、欽佩、尊敬等等情緒走馬燈似的一晃而過,最後用雙手恭恭敬敬地把通行證返還給安德魯,同時用最謙卑的態度躬身施禮道:「二位大人日安,迎接您們的馬車就停在城門右側。由於職責所在,小人不能親自帶路請恕逢河不敬之罪!」 言罷轉身改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命令道:「春籐,還不快滾過來給二位尊貴無比的大人帶路,若稍有怠慢之處,我輕饒不了你!」 話音才落,十二名佩刀武士中倏然閃出一名眉眼精靈的少年,恭聲答道:「謹遵師叔意旨,春籐絕不敢有辱使命!」說著向我和安德魯單膝跪倒行禮道:「春籐見過二位大人,請隨小人來吧!」 直到那名叫做春籐的佩刀武士重新站起身來,準備引路的時候,我和安德魯才醒過神來。我們萬萬沒想到兩張印有鐵血金菊圖案的通行證,居然有此等強大聲勢。要知為了避免招搖過市,這兩張通行證使用的均是乾羅島禮部司普通官員印章,名字採用的也是化名,職務填寫的更是三等武官,想不到即使如此也會倍受禮遇,真讓人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目睹此景,我心中暗暗嘀咕道:「他奶奶的熊,看來出門遠遊不管走到哪裡,家裡都必須兵強馬壯才好啊!否則人家誰管你是哪根蔥,哪頭蒜啊?」 U憂書猛 UUtxT.COM 全汶吇板閱牘 第十八卷 龍卷 第五章 真相 字數:10930 正尋思間,「且慢!」恢復常態的安德魯低喝了一句叫住了春籐,遂指著耶律顒琰和韓氏兄弟,向逢河淡淡地道:「這三位是我們的好朋友,可否一道進城呢?」 逢河滿臉陪笑道:「當然可以,二位大人的朋友也就是新阿吉姆市的貴客,豈有不歡迎之理啊?呵呵,請三位把通行證給小人看一下,登記後即可進城了。」 耶律顒琰不動聲色地佇立原地,韓二知機地把三本銀灰色通行證一齊遞交給了逢河。 剎那間,逢河的笑臉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顯得極為驚詫和尷尬,當他打開通行證一一瀏覽過後,臉色更變得冷酷無情,彷彿可以刮下數層寒霜一般。 片刻後,逢河倏地暴退數尺,沉喝道:「來人啊,這三個人是奸細,給我統統拿下!」話音未落,「鏘!鏘!」包括春籐在內的十二名佩刀武士紛紛拔刀出鞘,鋒刃直指著耶律顒琰和韓大韓二圍攏上來,而哨塔上的弓箭手們則把強弓利箭紛紛瞄準鎖定了五人,其中甚至還包括了我和安德魯,一眨眼的功夫,關卡週遭的氣氛頓時像拉成滿月的弓弦般緊緊崩起,一觸即發。 耶律顒琰身形穩如泰山地紋絲不動,嘴角猶然掛著一絲輕蔑的微笑,儼然未把這等小陣杖放在眼內。他身後的韓氏兄弟則經驗十分豐富地退縮到主人身後,一左一右互成犄角地構築了一座最擅長衝鋒突圍的三角鑿穿鋒矢陣。 最引人矚目的是,兩人攏在闊袍大袖中的手掌伸出來後,赫然盈握著四枚一模一樣淒厲酷煞的奇型兵器。乍看起來它就像一枚直徑尺許的空心圓輪,輪身表面的顏色黝黑黯淡毫不起眼,真正令人恐怖的是,其內外邊沿都佈滿了尖銳鋒利的螺旋倒齒,讓人心膽俱寒。試想若被此物刮碰一下,恐怕撕肉裂骨都會如同兒戲一般簡單容易。 而武功級數臻達安德魯那種玄妙境界的特殊高手,更能看出一些常人難以注意到的奧妙之處。根據精神偵測表明,韓大韓二隨便挑出一人都屬比蒙戰士級數的一流高手,若兩人傾力聯手則威力難以估計,甚至有望逾階臻至一名龍戰士的實力。因為那絕非是一加一等於二那樣的簡單疊加,一模一樣的師承、武器、技藝,再加上蒼天恩賜之孿生兄弟特有的心靈感應,誓將使他們變成一名雙頭四手四腳的可怕怪物,橫行無忌勢不可擋。 戰鬥一觸即發,關卡周圍墳墓般死寂一片,簡直安靜得墜針可聞,只聽見旅客們急促無比的喘息聲,卻無一人膽敢發出半點反對的聲音。他們木雕泥塑般呆呆站在原地,生怕會被淨土宗弟子誤會立刻刀箭加身,那幅景像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盡顯弱者在亂世中懦弱無助的一面。 逢河眼中射出兩道寒芒,落在耶律顒琰堅毅不屈的臉上,陰森森地道:「請閣下馬上束手就擒,以免自誤罪上加罪!」 耶律顒琰聞言發出一聲洞金裂石的雄渾長笑,瞅也不瞅逢河,不屑一顧地道:「哈哈哈,難道就憑你們這幾隻三腳貓,就想留住我們不成?唉,這年頭不自量力的傢伙越來越多了,可悲可歎啊!」 逢河眼見敵人不但不屈服,反倒出言譏嘲,不禁臉上勃然變色,狂喝道:「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立刻棄械跪地投降,否則我定叫你血濺五步,魂遊地府!」 此言一出,所有武士和弓箭手們紛紛握緊了刀柄和弓弦,隨時準備出手突襲了。而另一邊耶律顒琰卻一副任你這只瘋狗隨便狂吠的可恨模樣,根本就是置若罔聞,韓氏兄弟則默默地將真氣積蓄至巔峰狀態,隨時準備施展雷霆萬均的攻勢。 戰事危若累卵,眼看就要發生一場小規模的流血衝突了,斜刺裡驀然飄出一縷平靜得使人心顫的聲音道:「住手!你們這幫膽大妄為的傢伙,誰允許你們對貴賓無理來著!」隨著話音,從壘牆門內側的暗影中,緩緩踱步走出一人。 午後燦爛的陽光照耀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膛,看樣子也就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一襲黑白相間的粗布麻袍,在寬廣光潔的額頭下,是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有如夜明珠般熠熠閃光,而且銳利至像能透視別人肺腑一般。他閒庭信步地走入戰圈,每一步皆予人一種穩如泰山的感覺,使人感到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嚴氣勢。 逢河等一乾淨土宗弟子,見到此人出現在眼前,不禁紛紛歸刀入鞘撤箭回壺,遂雙手合掌高高舉過頭頂,口念一句「拉卡斯馬納!」,語氣中充滿了尊敬孺慕之情,讓人感覺此子身份非同小可。 逢河眼中露出畏縮之色,戰戰兢兢手足無措地道:「啟稟蝶師叔得知,弟子乃是奉虎師伯意旨,根據畫影圖形緝拿這三名重犯的,並非刻意要對貴賓無禮。請您明鑒!」 聞聽此言,我腦海中馬上浮現出一紙詳細情報,知曉了眼前這個氣勢磅礡的年輕人是誰。 根據禮部司掌握的資料,淨土宗木字輩弟子共有三十五人,其中在武學、道法兩大領域中成就均出類拔萃者卻莫過於兩人,那就是木虎和木蝶,他們亦是下一任慈航賢者最具競爭力的候選人。前者木虎乃是「淨土七子」中排名第三位,同時也是淨土宗現任宗主枯竹的衣缽傳人,後者木蝶乃是「淨土七子」中排名第二位的枯硯之首席嫡傳弟子,。 正尋思間,就聽木蝶絲毫不留情面地嘎然截斷了逢河下面的解釋,怒喝道:「大膽逢河,你犯下彌天大錯,居然還敢肆意狡辯,真是個冥頑不靈的傢伙!來人啊,立刻給我拿下這個狂徒,送交『戒律堂』法辦!」 「啊!」在場與逢河一起執勤的數十名春字輩弟子一個個都被嚇得目瞪口呆,他們怎都料不到後果如此嚴重,頓時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膽敢站出來為逢河解釋求情,生怕被連累波及。要知「戒律堂」乃是宗內懲罰和收押不肖弟子的場所,一旦記錄在案,將被視為終生污點,對日後的陞遷晉級皆有極大影響,所以等閒情況下均不會判罰弟子入內,最多面壁數月乃至數年了事。不知今天平時一貫溫文爾雅的木蝶師叔祖哪根筋不對,居然對逢河下手如此狠辣,看來日後他在逢字輩弟子中的地位和威信都將一落千丈,再不復往日榮光。 「什麼?」逢河聞言呆若木雞,腦海裡一片空白,他萬萬預料不到會是這幅場景,一時間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有兩名佩刀武士架住他的胳膊,拖往壘牆門內的時候,他才如夢初醒般大吼大叫道:「我是冤枉的,我要見虎師伯,我沒做錯啊!我是——」 木蝶臉上露出一絲厭煩神色,左手尾指幾乎不可察覺地微微一動,遠在八丈之遙的逢河馬上變得悄無聲息,恍若熟睡般暈死過去了。 處理掉一個麻煩後,木蝶朗聲道:「剛剛是一個小誤會,耽誤了大家朝聖的寶貴時間,木蝶謹代表淨土宗向各位致歉。嗯,現在請諸位再稍等片刻,新的邊境檢查官一到,將馬上繼續辦理入關手續。」說到這兒,他頓了頓,低聲吩咐身旁一名佩刀武士道:「去叫逢山來接替逢河的位置,繼續辦公。」 「是!」那名佩刀武士恭恭敬敬地領命離去。 木蝶這才有暇走到我們面前,雙手合掌高高舉過頭頂,口念一句「拉卡斯馬納!」躬身施禮道:「淨土宗木蝶謹代表道宗元老會所有成員,恭迎常勝王殿下、大日賢者光臨土珠島新阿吉姆市,請二位長者寬恕晚輩未能遠迎之罪。四宗前輩眼下正在福鼎寺濕婆殿靜候,請諸位隨晚輩來吧!」說著右手虛引頭前帶路,重新步入壘牆後面的世界。 寬闊的街道上人們身穿樣式繁多的絢麗服飾來來往往,像一條彩色的河在流動,兩旁整齊高大的梧桐樹枝葉相交,覆蓋著一片片美麗的綠草地。展目望去,遠處排列著一棟棟五層樓的、三層樓的樓房,剩下觸目即是令人心曠神怡的廣闊原野,一座座匠心獨具的大型花圃點綴其間,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在木蝶引領下,我們一行六人一齊登上了一輛十二駿牽掣的巨型豪華馬車,駕轅者雖是高唐特產的矮腳馬,但是每一匹都天資異稟,不但外表神駿非凡,皮毛潔白如雪,而且高矮、肥瘦、長相、步履也一般無二,渾然就像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般毫無二致。 更引人矚目的是,那座寬敞舒適的車廂居然通體用價值連城的白色檀香木構築,要知白色檀香木的價格等同於黃金,而且價無市,真想不到有人會奢侈到去建造馬車,那簡直是暴殄天物嘛!若將白色檀香木焚燒一錢,產生的煙霧足夠延續病入膏肓者的生命三日三夜呢! 這座車廂內部特別寬敞,足以容納二十人同時就餐,在廂中央的會議桌上除擱置有一套豪華酒具外,四周還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十餘張鬆軟圈椅,角度皆有意無意地對著窗外景致,不致使坐客鬱悶無聊。地板上鋪設著厚厚的乳白色地毯,一腳踩上去軟綿綿地如陷雲端,如果稍加留意就會發現,那赫然是熊島等極北苦寒之地特有猛獸白熊的毛皮。 據傳早在龍皇朝時代,深藍各族就把白熊的毛皮視為珍寶,甚至是龍皇朝的最高統治者也十分喜愛這種毛皮,曾從國庫中支出大量金錢收購它。在道宗正史上記載,富人向教主感恩時,如果贈送一張白熊的毛皮,那就是最崇高的的大禮品,因此當年許多道宗流派的祭壇前面,都鋪有白熊毛皮製成的地毯,這一方面顯示神聖,另一方面毛皮的保暖性使道士們早晨朗讀經文時不會凍腳。極北苦寒之地的熊島人和異族人,現在也穿上了白熊製成的衣服,以抗禦北極的嚴寒。 不過白熊生性凶殘,嗅覺靈敏,力大無窮,等閒數十個獵戶根本別想靠近,即使佈置陷阱,也休想它會輕易上當。所以凡是能夠獵殺白熊者,必有驚人藝業,更會被賜予「屠熊勇士」的光榮稱號,享受英雄般的崇高禮遇。 見識過廂板和地毯質料的稀罕名貴後,天棚懸掛的水晶鑽石吊燈和四壁雕琢的華貴精美花紋,反倒顯得平平無奇了,唯一引起我注意的是,正對廂門處供奉的一尊白金雕像。 這一刻,天地有若停止了運轉,時間煞止了腳步,唯有它不動如山地穩立在神龕內,自具一股不可一世的豪邁氣概。我目不轉睛看著那尊金人,幽深的眼睛不斷閃爍著懾人的異采,心底越來越激動莫名,好像領悟到了某種自然真諦。 這尊金人的造型其實也沒什麼特殊之處,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道士,背負左手,右手擱置胸口心臟位置,整個人傲然卓立著閉目冥想的情景。不過雖沒有眼珠,但觀者卻總覺金人正從四面八方任何一個角度盯著你,而且本身更如融化在虛空中一般位置令人捉摸不定,而最奇怪的是,這金人只是隨隨便便的雙手一負一伸,但卻能教人感到全無方法去捉摸他接下來的變化,姿勢簡直完美至無可挑剔的境界。 我的目光沒有片刻能離開那金人,仔仔細細地恍若要分解剖析般凝視著他,連最細微的地方也最少審視了三遍以上。 金人的身軀神態栩栩如生,雕琢鬚髮眉眼的削劈之痕乾淨利落,造成使人心神顫震的豐富肌理線條,就若天地渾沌初開般鬼斧神功,妙若天成。想來當初熔鑄它的人,必屬震古爍今的絕代大宗師級神匠,念及世事有如浮雲蒼狗,千百年前的他,決然想不到千百年後居然會有一名能夠對作品完全心領神會者出現,我不禁慨然長歎一聲。 豈料,歎息剛剛發出,我就聽到了另一聲一模一樣的慨然長歎響於耳畔。安德魯愕然扭頭望來,頓時和我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覷,經過短暫呆滯的表情後,兩人隨即同時捧腹哈哈大笑起來。 正在為諸人斟酒的木蝶聞聲望來,表情錯愕地問道:「啊,不知二位前輩有何高興事,可否教晚輩也沾一沾喜氣,暢快地樂一樂呢?」 一旁的耶律顒琰和韓氏兄弟,也是一副稀里糊塗的模樣,呆呆地望著我和安德魯,顯然是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滿臉疑竇神色。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罷了。嗯,安德魯,你跟大家說說吧!看看咱們倆笑的究竟是否同一件事!」 安德魯躬身領命,正容道:「請問木蝶道友,神龕中供奉的這尊雕像是何許人也啊?」 木蝶惶恐地道:「您這道友二字,晚輩實在是不敢承當,請您還是直呼晚輩的名字好了。這尊雕像乃是淨土宗開山鼻祖拇指大師自雕自琢的作品,不知有何不妥當之處啊?」 安德魯淡淡一笑道:「哦,不妥?不不不,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只是有一點點奇怪的地方就是了。根據我的目測,木蝶的『符儡術』當已臻達混沌初開的上乘境界,距離慈航賢者也不過幾步之遙罷了,難道你一點異狀都沒有覺察出來嗎?」 木蝶全身劇震,失聲叫道:「啊,你怎麼知道我……」話才出口突覺太過失禮,趕緊改口臉上泛起衷心佩服的神色,深施一禮道:「前輩果然目光如炬,木蝶恰恰是上個月剛剛由『陰陽士』三段晉級為『混沌士』一段的。唉,說來真是慚愧,晚輩一直司職招待貴賓,這輛『逍遙輦』也上下了不少三百餘次,卻從未注意到祖師雕像有任何奇怪之處。嗯,木蝶虔誠地懇請您指點一下迷津吧!」 安德魯挺身受禮,臉上不露半點表情,使人不知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 足足過了一盞茶功夫,他面上才露出一絲笑意,若無其事地道:「按理說我不該逾矩指點你什麼,不過道家最講究順其自然,你我相逢即是一種冥冥中注定的緣法,我若不指點你,反倒落入著相的下乘境界。唉,也算天命使然吧!你看著我的眼睛!」 安德魯一路侃侃而談,語氣中自然流露出一股寶相莊嚴,使人不得不信服的氣質。木蝶聞言不由自主地望向安德魯那雙深若淵海的眼神,電光石火的一剎那,他如遭雷擊,腦海裡一片空白,繼而天文數字的記憶片段湧上心頭,填塞了所有思維空間。隨即它們就開始不斷地重組整合,形成一幕幕陌生而熟悉的畫面,走馬燈似的轉來轉去,好像永遠不會停歇一般。 正當木蝶差點被折磨得精神崩潰的時候,所有色彩繽紛的異像統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腦海中驀然出現了那尊白金雕像,拇指大師居然倏地睜開了那雙彷彿永遠不會睜開的眼簾,目不轉睛地瞪視著他,繼而一句句深奧艱澀的語句,百川歸海般淌入他的心田。 這一刻,木蝶眼前的世界豁然開朗進入到另一個嶄新的境界,所有閱歷、知識、經驗、武功都全部融會貫通,偏偏他自己又表達不出究竟和以往具體有何不同之處。不過有一點木蝶可以清楚無誤地肯定,那就是他在安德魯的無私幫助下,悍然進入了自給自足的先天境界,一縷縷活潑靈動的先天真氣,自由自在地徜徉於五臟六腑奇經八脈之間,勤勤懇懇地改造著他的肉體,使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橫堅韌千百倍。原來祖師雕像蘊涵的最大秘密,竟是修行者能夠突破後天限制,悍然進入先天境界的門徑啊! 此時木蝶情不自禁地感動莫名,任憑兩串清淚順著臉頰潸然落下,無聲無息地滴入厚厚的地毯中消失不見。下一刻,木蝶有如孩童般又蹦又跳起來,兩眼射出閃閃神光,明顯是功力又深進了一層,最值得高興的,當然還是對道宗武學真諦加深了本質上的認識。 相隔半晌,最初興奮勁過後的木蝶,驀然臉容表情毅然地雙膝跪倒,向安德魯恭聲道:「大日賢者大人在上,請接受淨土宗木蝶最虔誠的膜拜,從即日起吾將以恩師之禮相待,請您看在一場緣法的情分上,收下木蝶做一名記名弟子吧!」言罷立刻三拜九叩,施行的赫然是弟子輩的禮節,態度更是誠懇到了極點,足夠讓人能看出他心底是多麼感激涕零。 一旁的耶路顒琰和韓氏兄弟均看得目瞪口呆,怎都料不到會發生這樣離譜的情景,唯有我才知道此舉乃是安德魯的一招妙棋,他在用某種恩惠去刻意淡化著枯硯死於南疆的陰影,畢竟那亦是唯一阻礙和談成功的障礙物。 為此安德魯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那種最高精神層面上的「心靈啟示大法」,絕非是小孩子過家家般輕而易舉的事情。在它施行的整個過程中,不但要求給予者和承接者都具備超凡脫俗的精神修養,而且險惡程度更不下於禪宗的「當頭棒喝神功」,動輒就是兩人同時魂飛魄散的結局。另外即使成功了前者也要付出起碼三年的靜心苦修,而能否恢復原有的功力水平卻是一個未知數,當然眼下有我這名精神力空前強橫的絕代強者在場護法,那些擔心都純屬多餘罷了。 不過哪知箇中奧妙的木蝶,卻真把安德魯當成了再生父母看待,因為安德魯隨隨便便的一個舉措,就讓他最少提前了十五年時間進入了先天境界。根據史料記載,在淨土宗的歷史上,從未出現過任何一名修行者能夠在四十五歲之前頓悟出秘不可測的先天境界呢!即使是才華橫溢的淨土宗開山鼻祖拇指大師,也因修道時已逾不惑之年,而未能摘取此項桂冠,其後諸子自然就更不用提起了,一代不如一代。 安德魯像完全忘記了剛剛做過什麼事情般,微微一笑道:「木蝶請起,高唐道宗諸流派本就是同氣連枝,何來彼此之別,上下之分呢!大家都是修道之人,互相幫助乃是份內之事,今後你有任何疑難,我們共同探討即是,不用刻意追求師徒之禮哩!嗯,還是那句老話,著相的話就落入了下乘境界,結果反倒不美,你說是不是啊?」言罷雙手虛空一托,不知不覺間釋放出一股沛莫能御的龐大潛力,根本不容木蝶抗拒地攙扶他站起身來。 這看似簡簡單單的一手,盡顯賢者級特殊高手的強大實力,本來由於年齡和身份的關係,尚有些瞧不起我這個「小跟班」的耶律顒琰不禁勃然變色,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一個貌似斯文秀士的青年人,居然擁有那麼深不可測的實力。 我在一旁看猴戲般默默無語,其實早就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安德魯表面上的功夫做得何其到位,一副悲天憫人,眾生平等的架勢,可實際上已經把一個擁有偉大情操,甘願為他人無私奉獻的救世主形象深深地種植到木蝶心中,能夠教他片刻不敢遺忘。這一手欲擒故縱,比之直接接受木蝶的禮拜,高明何止萬倍啊? 看來此際的安德魯,已經把八旗老鬼縱橫亂世數百年的經驗智慧統統消化殆盡,並且能夠活學活用了。我自此將有一名最強力的臂助,也許……忽然間,一個膽大包天的計劃湧上心頭,讓我忍不住看著安德魯暗暗地嘿嘿怪笑起來,明天真是一個令人充滿期待的日子呢! 「逍遙輦」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街道內的人們均自發自覺地讓出一條通道,並佇立在店舖兩旁雙手合掌高高舉過頭頂肅容膜拜,口呼「拉卡斯馬納!」之聲絡繹不絕地傳入耳中。 耶律顒琰興致勃勃地享受著百姓跪拜的喜悅,憟然問道:「請問木蝶道長,這『拉卡斯馬納』是什麼意思啊?我看高唐人見面統統是用這句話招呼,遂忍不住想知道一下個中含意,好現學現賣一番哩!」 木蝶愕了一愕,恍然失笑道:「哦,這個啊,『拉卡斯馬納』是古高唐語,意思是向你致意,乃是高唐人與友人見面時打招呼的一種方式。不過說這句話的時候合掌的姿勢大有講究,對長者宜高,以示尊敬;對平輩宜平,以示平等;對晚輩則低,以示關懷。其中道宗四大賢者地位至高無上,例來與帝王君主持平,所以他們即使見到高唐皇帝陛下,也只需執平輩之禮就可以了。」 耶律顒琰心領神會,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著實讓我納悶了半天呢!」 木蝶報以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對了,剛剛在關卡時敝宗弟子言行舉止上多有得罪之處,尚請三位貴客海涵!呵呵,我想其中必然是存在一個很大的誤會,按理來說木蝶不應該輕易過問,不過因為有木虎師兄牽扯在裡面,所以為了避免造成更多的無辜傷亡,可否將事情的緣由訴說一遍呢?這樣木蝶也好名正言順地出手襄助,甚至是請動元老會出面干涉也在所不惜!我想這樣對三位更有百利而無一害吧!」 木蝶這番話說得面面俱到,處處是為耶律顒琰著想,更隱隱透露出一種不管事實如何,他都始終願意站在己方立場的保證,讓人在感動中不得不通盤托出以報知遇之恩,其手段簡直厲害到了極點,果然不愧是淨土宗數萬弟子中最出類拔萃的傑出高手。 耶律顒琰沉吟片刻,露出一抹黯然神傷的表情,嘴角一牽,以最沙啞的聲音道:「唉,木蝶道長以誠心待我,耶律顒琰豈敢再加欺瞞呢!我想碧兄與大日賢者大人,也必然疑竇滿腹吧,小弟衷心感謝您們在相遇之初就無私襄助,卻一次也未刨根問底的深厚情誼!」言罷躬身深施一禮,他身後卓立的韓氏兄弟,也同時向三人恭敬禮拜。 當我、安德魯、木蝶聽到「碧兄」二字的時候,都微微一怔,想不到在關卡時「常勝王」三字並未給耶律顒琰留下任何深刻印象,他仍舊稱呼我的假名,隨即三人又都幡然省悟到一件事,想必因為「常勝王」一職是這個月內才發生的新聞,那時他們主僕三人正亡命天涯,根本就無暇探聽這種發生在異國他鄉的小道消息吧! 耶律顒琰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想來諸位對風雲北疆的異族聯盟不是十分瞭解,請容小弟先簡單介紹一下,再說說自家身世。異族聯盟四字顧名思義是一個少數民族的聯合體,它囊括了極北苦寒之地,所有掙扎在死亡邊緣的民族部落總合。小弟這麼說,也許有人會以為危言聳聽,但是事實要比我耶律顒琰闡述得更驚心動魄千萬倍。」 「塞外例來缺乏各種生存資源,偏偏地震、山崩、暴雪、洪水等天災更如家常便飯般屢有發生,所以在有人居住之初就造就了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在那裡一切事物都是虛妄且不真實的,唯有力量才是真理。只要你足夠強大,不但可以擁有最富饒的土地、最多的牛羊駿馬、最崇高的聲譽、最美麗的女人,甚至是肆意搶奪別人擁有的財物,也變成理所當然的一件事情。因為你就是無敵強者,自然可以制定大草原的法律,沒有任何人膽敢反抗,反抗的唯一結果就是永遠消失。」一言及此,耶律顒琰聲音抖顫,兩行熱淚奪眶而出,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悲痛和憤慨。 過了一盞茶功夫,他以強大無比的意志力克制住了心中無盡的悲傷,喟然道:「當年斯圖亞特汗朝的開國皇帝凱隆·赫爾辛格,就是憑借自身縱橫無敵的強橫實力,統率著拜火族五十萬鐵騎一舉統一了塞外大草原而名垂千古。時至今日,凱隆·赫爾辛格、拜火族、斯圖亞特汗朝,當然早已煙消雲散被世人所淡忘,可是隨著狴奴族基茨·布爾曼的出現,米洛斯大草原重新陷入了一場灰色恐怖之中。想我納蒂族曾經何等顯赫,一面黃金獅子旗所到之處,根本無人敢攝其鋒,可是現在,唉……」 耶律顒琰不勝唏噓地歎息著,讓人腦海裡憑空聯想起金戈鐵馬血肉橫飛的喋血沙場,還有一幅雄壯豪邁、淒美動人的邊塞畫卷。 木蝶難以掩飾心中的震撼,駭然道:「什麼?你是說塞外第一大族納蒂族滅亡了嗎?」此言一出,連我和安德魯都不禁憟然動容,大感意料之外,甚至有點不願意相信這個可怕的消息,情不自禁地把目光凝結在耶律顒琰的臉上。 耶律顒琰臉上掠過無比痛苦的神色,以令人心碎的聲音緩緩地道:「不錯,米洛斯大草原上再沒有納蒂族三個字存在,它最後倖存的族人,已經全部站在你們面前了。」 這一刻,車廂內鴉雀無聲,空氣壓抑得像是灌滿了鉛,重重地擱在每個人的心口。 過了良久,耶律顒琰率先恢復理智,目光停留在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平靜地道:「即使基茨·布爾曼是我們納蒂族人刻骨銘心的仇敵,大家仍要忍不住佩服他神出鬼沒的可怕戰術。整整三十二萬納蒂戰士,居然在短短半年時間裡七戰七敗,幾乎被徹底趕盡殺絕了。而誰又能想到,那時他手中的可用之兵,僅僅不足八萬人呢?」 「當我率領碩果僅存的一支精銳部隊突圍而出一路南行,沿途聽聞的是一個個慘絕人寰的消息。族內所有男子,上至年邁花甲,下至猶在襁褓,莫不被狴奴族的魔鬼們殺得乾乾淨淨。而女子則全部被奴役,當成普通貨物般賞賜給了有功之臣褻玩。那一刻,我痛不欲生,真想馬上橫刀自刎,可是仍放不下一個偉大的任務,因為它遠遠要比我所忍受的屈辱更加重要萬倍,甚至納蒂族能否復興的賭注,都全部壓在了它身上。」 耶律顒琰說到這兒賣了個關子,細長的鳳眼一瞪,射出兩道閃電般的精光,投向木蝶,沉聲道:「二十三年前,我們納蒂族的耶律薩摩可汗,曾經把他七個王子中最聰明伶俐的六王子耶律旻寧,送至土珠島拜入淨土宗掌教枯硯大師門下,期望他能夠習得博大精深的道宗秘藏振興我族。可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今日我耶律顒琰南來迎接親弟,竟然是這樣一副淒淒慘慘的景象。嘿嘿,顒琰厚顏,請木蝶兄在木字輩弟子中,尋找一名胸前烙印有此物者。」 他一邊說著一邊敞開了錦袍前襟,露出胸前堅硬結實的古銅色皮膚,而就在他兩乳之間頸下腹上的位置,赫然刺繡著一幅栩栩如生的雄獅咆哮的圖案。那隻獅子體格壯碩無比,脖頸周圍一圈濃密鬃毛根根倒豎,四肢利爪鋒芒畢露,傲然地仰頭望天而立,顯示出一種說不出的威武兇猛的韻味。 我和安德魯純粹以欣賞異族風俗的角度觀看,豈料木蝶卻觸電般渾身劇震,連聲音都抖顫不已地質問道:「你……你是說,胸前有它的就是耶律旻寧嗎?」言罷根本不待耶律顒琰答話,三下五除二扯掉罩袍和內衣,露出了赤裸裸的胸膛。 一瞬間,所有人都呆若木雞,誰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木蝶的胸前居然也刺繡著一隻雄獅咆哮的圖案,而且筆法色調都與耶律顒琰胸前的同出一轍。那分明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其精微縝密處根本就是他人仿造不來的。難道說木蝶就是耶律旻寧嗎?世間最離奇的遭遇,居然就這麼簡單突兀地在眼前上演,怎不叫人目瞪口呆呢! 「啊!」耶律顒琰瘋狂大叫一聲,閃電般衝向木蝶,一把就狠狠地抱住了他,而且好像用盡了全身氣力似的,再也不肯鬆手。輾轉鏖戰數月之久,歷經異國萬里長路,耶律顒琰終於找到了世間唯一一個存活的嫡親兄弟。這一刻,他胸臆中五味雜陳,根本不知道是喜悅還是悲傷了,唯有大顆大顆的眼淚爭先恐後地奪眶而出,喉嚨裡更發出野獸悲嗥般的嘶吼,盡情宣洩著寂天寞地的苦悶與哀慟。 木蝶的情況則更加不堪,淚水早就模糊了他的雙眼,雄軀僅能勉勉強強地倚靠廂壁而立,嗚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此時此刻,他終於見到了闊別二十三年之久的親人,可同時聽聞的卻是整個家族被屠殺殆盡的噩耗,父親、母親、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倏忽間都成了前塵往事,虛無飄渺的存在。如此沉重得難以負荷的精神打擊,對於木蝶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一般,幾乎讓他魂飛天外,體內剛剛成型的先天真氣更如驚濤駭浪般洶湧澎湃起來,直接衝擊全身各處要害。 電光石火的一瞬,關乎木蝶一生成敗的關鍵時刻悄然而至。 「不好!」安德魯第一時間覺察不妥,猝然伸手重重拍在了木蝶背部。他以「截經斷脈」的手法封鎖住了木蝶全身四十九處要穴,遏制住了氾濫無際的先天真氣,同時還默運已臻達十二層境界的「鏡花水月」神功,把深厚無匹的先天真氣,醍醐灌頂般統統傾注到木蝶體內,幫木蝶重新打通和理順體內格局。 幽U書猛 uUTXT。COm 詮汶自板粵瀆 第十八卷 龍卷 第六章 街霸 字數:11114 這一輪動作完成得迅疾絕倫,當耶律顒琰察覺異狀,愕然鬆手離開木蝶的懷抱時,木蝶早已脫離最危險境地,在安德魯的神識默默指引下完成第三個大周天循環了。 耶律顒琰滿臉懊悔憂心之色,迫不及待地低聲問道:「碧兄,我六弟他……他不會有事吧?」 我氣度雍容地坐到椅上,緩緩舉起一隻盛滿清酒的夜光杯,一對若閉若開的眼凝視著耶律顒琰,淡然自若地道:「耶律兄敬請放心,我的兄弟安德魯·歐奈乃是道宗四大賢者中排名第二位的大日賢者轉世,他累積擁有前九世大日賢者的全部武功、道法、經驗、智慧,世間或許尚有一兩種他不能醫治痊癒的絕症,但卻肯定不會是眼下木蝶道長的疾患。呵呵,令弟不過是一時太過激動,導致先天真氣失控差點走火入魔而已,安德魯已經幫他疏導回到正途,只要依次循環三十六個大周天,自當恢復如初。」 耶律顒琰見我大馬金刀地安然就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頓時安下心來,感激萬分地道:「耶律家族又欠了您一份人情,這……顒琰真不知要何時何地才能補報嘍!」 我露出一絲友善的微笑,調侃道:「嘿嘿,他奶奶的熊,我一直都想不通一件事,你老兄乃是草原雄鷹,為何總像一隻老母雞般把區區小事掛在嘴邊不時提起呢?究竟是我柳輕侯喜好聽這些嘮嘮叨叨,還是你耶律顒琰特別愛談那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之事呢?」 耶律顒琰聞弦而知雅意,立刻接口道:「當然是——」可才說了三個字,立刻回過味兒來勃然變色道:「啊,什麼?你說你是——柳輕侯?」話音才落,耶律顒琰背後的韓氏兄弟也嚇得暴退數尺,差點連袖中藏匿的四隻「冥晦之輪」都擎了出來。 我見他們反應如此劇烈,不禁莞爾一笑,自嘲道:「他娘的,哥哥我也是只有兩隻眼睛,一個鼻子的普通人啊,可為什麼每當我介紹自己的時候,別人都是一副見到鬼怪似的驚恐模樣呢?難道哥哥我真長的那麼對不起觀眾不成嘛?」 耶律顒琰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我半晌,忽地哈哈大笑道:「『天敵』柳輕侯果然名不虛傳,真是見面更勝聞名啊!想我耶律顒琰不知上輩子敲破了多少木魚,今日才能有緣得見當世第一名將,來來來,請柳兄與我共飲此杯,寬恕顒琰有眼不識泰山之罪!」言罷隨手抓起一隻酒杯,熱情洋溢地與我碰到一處。 我仰脖一飲而盡,眼中猝然爆起前所未見的精芒,淡淡道:「大家有緣相識一場,也算曾經生死與共,所以客套話輕侯就一句也不說了。現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耶律兄準備如何血洗前仇,把那個基茨·布爾曼的狗頭摘來當做夜壺?」 「啊!」耶律顒琰突聽此言不禁微微一愣,遂仰首望著天棚,沉吟片晌,才道:「唉,我還全然沒有頭緒呢!狴奴族擊敗我們納蒂族後,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捲整座米洛斯大草原,彎刀鋒芒所指之處,哪個部族不是心寒膽顫啊?根據摩納德商會斷斷續續傳來的消息說,基茨·布爾曼在三個月內已經先後征服了包括霍尼亞族、莫爾茲比族、庫克族、蒙特賽拉族等大族在內的大大小小三十三個部落,近期望風歸順的小部族更是數不勝數。反觀我耶律顒琰,現在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兄弟加部屬都算上也不過是四個人罷了。嘿嘿,拿什麼奢談報仇雪恨啊?」 我雙手放在頭後,權作無憂的高枕,懶閒閒地笑道:「呵呵,事在人為嘛!我柳輕侯從不相信世間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也正因如此,時至今日我才仍能平平安安地坐在這裡,和耶律兄喝酒聊天。嗯,長話短說吧,若我有辦法令耶律兄不但報仇雪恨,而且能夠重振家族聲威,你是否願意聽從我的安排呢?」 耶律顒琰像是首次認識般目不轉睛地瞪視著我,正容道:「如果能報毀家滅族之恨,耶律顒琰甘願付出任何代價,謹遵柳兄之命行事。至於重振家威嘛,那已經是一件太奢侈的事情了,顒琰暫時不予考慮。」 我欣賞地笑了笑,遂霍然站起身來,走到他旁邊,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道:「看來耶律兄是一個很容易知足的人,俗語云:『知足者長樂』,我想耶律兄經歷這次劫難後,一定會事事如意一帆風順的。我剛剛的承諾最多兩年,最少一年時間就可兌現,在這段漫長的等待期間裡,輕侯希望耶律兄為我也為自己做幾件有意義的事情。譬如……」之後的言辭統統用蟻語傳音的方式,僅灌輸到耶律顒琰一人耳內,只見他越聽臉色越差,最後血色褪盡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半晌都沒有力氣重新站起身來。 我露出一個詭異絕倫的笑容,心中暗歎道:「唉,看來塞外的少數民族真是純樸憨厚的可以,哥哥我不過隨便售出一點陰謀詭計,他就完全承受不住了。也不知道耶律顒琰這傢伙到底能不能夠順利完成這項艱巨無比的任務啊,日後若想對付那小子,哥哥我可全靠他的努力了。」 約莫過了一袋煙的功夫,耶律顒琰終於恢復原狀,臉上泛起衷心佩服的神色,唏噓道:「呼,顒琰終於明白柳兄為何能夠縱橫捭闔所向披靡了!這一招簡直……簡直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奇謀妙計,包管任何人都想像不到哩!耶律顒琰在此立下毒誓,保證讓它變成現實。」 我神色不動,若無其事地道:「區區小事不值一提啦!嗯,有鑒於此事牽連甚眾,所以還請耶律兄代為保守秘密。我想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永遠都不再有第三個人知道才好,否則會讓人很為難哩!你說是不是啊?」 耶律顒琰倒吸了一口涼氣,堅決地道:「顒琰謹以父母在天之靈虔誠起誓,若我洩漏半句予他人知曉,定叫我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我聞言眼中精芒暴閃,朗聲長笑著向他伸出一手,欣然道:「呵呵,恭喜我們達成血之盟約啊!從此時此刻起,我柳輕侯將傾盡所有力量,幫助納蒂族耶律世家報仇雪恨,並且重新崛起於米洛斯大草原,乃至名震整座深藍大陸。」 話音才落,耳畔驀然傳來木蝶充滿訝異的聲音問道:「王爺為何如此高興啊?」原來不知不覺間,安德魯已經幫助木蝶療傷完畢,他可以自由運動和說話了。 我剛想找個借口掩飾過去,倏地臉色一冷,「逍遙輦」的速度也毫無徵兆地嘎然緩慢下來。下一刻,車廂外傳來一把陰惻惻的怪聲音道:「立刻停車,本座奉有掌教真人親賜法令,緝拿奸細三名,若有閒雜人等膽敢出手阻撓,休怪我辣手無情。」 透過潔白無暇的窗欞,車內可以清楚看見外邊景致。此際,「逍遙輦」正行駛到一條翠柏掩映蔭影斑斑的偏僻街道上,四周寂無行人蹤影,唯有八方湧現的百餘名淨土宗弟子,個個手持鋒刀利劍,不懷好意地圍困住了所有退路。這些人幾乎清一色身穿土黃色道袍,顯然是派中精銳逢字輩弟子,唯有「逍遙輦」正前方兩丈八尺外傲然屹立的那名男子身著黑白相間的粗布麻袍,竟和木蝶一樣是木字輩弟子。 此人的年紀大約四十歲開外,身材高大魁梧,四肢粗壯有力,腦袋大如笆斗,披散著一蓬稀疏枯黃的頭髮。一張臉遍生橫肉黑\黝黝的有如烏金,在窄窄的額頭下,是一雙倒吊的掃帚眉,鑽天鷂子般犀利可怕的小眼睛裡,透射出某種令人不寒而慄的危險氣息。那只碩大無朋的鷹鉤鼻子佔據了他大半張臉,不過即使如此也無法掩飾直裂到耳腮的血盆大口。 他整體給人的感覺酷似一頭待人而噬的洪荒猛獸,隨隨便便戳在那裡,就穩如磐石一般紋絲不動,恰是近身格鬥中最令人恐懼的典型人物。更何況此人不但擁有驚世駭俗的武功修為,而且精神波動更趨近於一潭死水般波瀾不驚,由此可以推知他對詭秘絕倫的道宗「符儡術」也很有研究,甚至極可能超逾了木蝶現有的水平。 經過一番目測,此人身份簡直呼之欲出。果不其然,當我心中確定結論的時候,木蝶已經怒不可遏地狂喝道:「木虎,你擅自阻攔宗主座駕『逍遙輦』,貽誤貴賓前往濕婆神殿的時間,究竟是何居心?難道你不怕元老會的嚴懲嗎?」 木虎嘿嘿一陣冷笑過後,一揚掌中的陰陽八卦令牌,寒聲道:「哼,我持有掌教真人的法令,有權在任何時間搜查任何地點,任何人物。你木蝶膽敢在關卡私放嫌犯,還肆意扣押了仗義執言的逢河,此等行為早已觸犯了本宗十戒,難道你仍想執迷不悟,還不束手就擒嗎?」 木蝶眉頭一皺,毫不客氣地駁斥道:「你別拿掌教真人的令牌壓我,我想即使枯竹師叔親臨,他也不願輕易冒犯『逍遙輦』內的二位貴客。哼,請虎師兄最好想清楚後果有多嚴重,再做決定不遲!」 木虎凶睛灼灼地盯著卓立車門前的木蝶,有恃無恐道:「少說廢話,看在同門份上也念你年幼無知,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袖手旁觀,否則連你一起拿下,治你一個通敵叛教之罪!」話音才落,周圍的百餘名逢字輩弟子齊齊邁前一步,紛紛把掌中各式各樣的犀利鋒刃指向木蝶。 木蝶見狀臉色微微一沉,表情夷然無懼地厲喝道:「好膽,既然虎師兄純心找茬,那就讓木蝶親自領教領教你的『降龍伏虎棍』,是否真像傳聞中那麼威力驚人吧!」說完「颼!」地一聲輕響,一柄蒼翠欲滴的幼細利劍猝然離鞘而出落在木蝶手上,劍尖筆直指向木虎眉心。 剎時間,木蝶瞅著木虎,木虎亦瞧著木蝶,兩人目光接觸有如刀鋒交接星火四濺,他們在時間拿捏上竟然不分先後,同時啟動了精神攻擊模式,直接進入到凶險莫測的氣勢較量裡。 此時此刻,不管哪一方稍有疏忽,都將直接影響整個戰局,最終導致一敗塗地。而這種悄無聲息的比試,往往比真刀真槍的較量更可怕十倍,因為一旦在較量中留下心靈破綻,甚至還會造成武道修煉上的障礙,輕輒武功倒退十年,重輒終生萎靡難再寸進。 默默對峙中,木虎驀然仰天長笑,狂呼道:「木蝶,今天就讓我們決一高下吧!」說著雙掌憑空浮現三截黃澄澄的短棒,一扭一錯頓時變成一條長約八尺,粗逾雞蛋的黃金棍,兜頭蓋臉砸向木蝶站立之處。 「轟!」劇烈無比的裂風聲中,「逍遙輦」週遭二十尺內的空氣被吸噬得點滴不剩,在逢字輩弟子驚呼暴退和駿馬痛苦哀鳴中,黃金棍攜帶著沛莫能御的巨大力量,降臨在木蝶頭頂。這一棍的威力居然威猛如斯,簡直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之外。 木蝶未料到木虎說打就打,不過臻至他們級數的一流高手之間,根本無所謂偷襲與否的問題,因為護體真氣隨時隨地都保持在警戒狀態,所以這一棍也算在他意料之中。但是令木蝶唯一沒想到的是力量會如此強勁,如果他閃身躲避不但氣勢會大大受挫,而且身後的「逍遙輦」也將立刻被砸得粉身碎骨,屆時無論他怎樣巧言解釋,都將難辭保護不利的錯咎。 木虎果然不愧是木字輩最老資格的大師兄,戰鬥經驗之老到狠辣皆非自己能比。 一念及此,木蝶無可奈何地揚劍相迎,口中輕喝道:「回風舞柳!」隨著話音,他整個人都消失在層層疊疊的湛綠色劍芒背後,任由劍氣化作一縷縷纏綿悱惻的柳絮緊緊粘貼到黃金棍上。 「嘎吱嘎吱……」一連串刺耳難聽的金鐵交鳴聲中,聲勢浩大的黃金棍走勢驟然傾斜,改砸向車門右側三尺的空地上。 「砰!」塵土飛濺中,漫天劍影倏然收斂,木蝶翩翩起舞般優美地旋轉了個身,恬淡地道:「無邊落木!」 隨著話音他掌中的「碧血丹青」劍再次大放異彩,構成一片璀璨奪目的翠綠光幕鋪天蓋地地向木虎灑去。但見劍影如山似瀑,滿滿騰騰地填塞了每一寸空間,誰也不知道他在比眨眼還短暫的光陰裡,究竟刺出了多少劍。 這一刻,木虎雙目簡直是睜眼如瞎,滿眼一片碧綠,甚至連耳內也充斥尖銳厲嘯,嚴重妨礙了他的判斷力。不過淨土宗第二代首席弟子豈是易與的,意識海內那經過千錘百煉的敏銳直覺,在五感喪失的剎那,就清楚無誤地告訴了他,木蝶正在身前右側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速瘋狂衝刺而至。 「嗤嗤嗤……」漫天厲嘯驟然更加激烈十倍,木蝶已經近在咫尺了,木虎甚至能感覺到那柄「碧血丹青」劍綻放出來的獨特殺氣。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他卻毫無來由地淡淡一笑,呢喃地說了一句什麼。 木蝶驟覺不妥,想撤招卻已經來不及了。 「蓬!」成千上萬道劍影,狂風暴雨般同時撞擊在木虎身前一尺處,爆發出一陣陣眩目星焰。可詭異絕倫的是,沒有一劍能夠觸及木虎的身體,他身前就好像矗立著一堵厚厚的無形氣牆似的,滴水不漏地阻截住了所有進攻,同時它也形成一股龐大無匹的反挫力,把木蝶像斷線風箏般高高地向後拋起。 「不動天尊!」木蝶在半空中憟然想起了這招號稱最強防禦體的土系法術,心底的懊悔簡直難以用筆墨形容。因為由始至終他都不曾想到過,木虎居然練成了宗內幾乎無人能夠練成的最恐怖的護體之術,看來有必要對他的真正實力做出重新估計了。 這些念頭剛剛一閃而逝,木虎的反攻已悄然而至。 「颼!」木虎旋風般欺近不斷翻滾倒飛的木蝶,整個人彷彿變成了一條百足蜈蚣,瞬息間竟不知揮出多少拳,踢出多少腳,天羅地網似的籠罩住了他。 木蝶竭盡全力抵禦著對方的瘋狂攻擊,可惜木虎蓄勢已久,自己卻是強弩之末,根本不用打鬥兩方就高下立判。一股接著一股山洪暴發般的狂野真氣,不斷沿襲著劍鋒、衣袂、肌膚,乃至任何一處接觸到木虎身體的位置悍然侵入體內,木蝶現在簡直苦不堪言。 終於,在木蝶攀升至頂點即將自由落體的剎那,他再也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擊,「哇!」仰天狂噴一道血箭,就像一塊石頭似的隕落下去。 木虎見狀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冷笑,倏然收攏四肢,全身蜷縮成圓球形狀加速下墜追向木蝶。不知何時,那條消失無蹤的黃金棍,居然再次浮現在他掌中並高高舉起,以雷霆萬鈞之勢惡狠狠地砸向木蝶。 「轟隆隆!」棍體劇烈摩擦著空氣,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巨響,觸目可見一道龐大的扇型虛影,高速迫近木蝶的頭顱。 這次短兵相接發生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兩個人的動作兔起鵲落,快逾閃電,根本不容他人插手。待「逍遙輦」內的諸人醒悟過來,尤其是耶律顒琰和韓氏兄弟準備出手襄助之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眼看木蝶敗亡在即,諸人皆憂心如焚的時候,我卻傲然屹立在窗前,背負雙手悠閒自得地瞅著眼前風景,臉容波瀾不驚,沒有半分焦慮和惶恐的表情。因為只有我清楚地知道,精彩的戰鬥現在才剛剛開始。 「崩——喀嚓!」黃金棍攔腰掃中木蝶腰際,發出一串清脆悅耳的骨骼爆裂聲。剎時間,木蝶有如一個玩具木偶般被砸得支離破碎、數以千萬計的裂片毫無規律地向四面八方激射流竄。 目睹此景,悲憤如狂的耶律顒琰、韓氏兄弟、興奮莫名的逢字輩弟子……所有人都愣住了,兩眼呆呆地望著這一幕詭異絕倫的圖畫,忘記了原本應做的事情。一具被肢解的屍體,怎麼可能連一滴鮮血都沒有濺出呢?難道說…… 眾人中最震驚的莫過於木虎本人。黃金棍一接觸目標的身體,他就察覺到不妥,可是這一棍乃是他畢生功力凝聚成的全力一擊,豈能說撤就撤?若真的勉強逆勢收功,那情同這一棍重重砸在自己身上,所受傷害將絕不亞於被擊中的敵人,甚至猶有過之而無不及。無可奈何下,木虎唯有將錯就錯把進攻進行到底。 現在木虎終於知道木蝶耍弄的是什麼詭計了,那恰恰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之一。暴怒與悔恨的情緒中,他睚眥欲裂地一字一字迸出牙縫道:「替身雕像!」 不錯,木蝶剛剛施展的正是木系法術中獨一無二的「替身雕像」。 那是一尊小型木雕人像,身材相貌皆與寄宿主體惟妙惟肖,只是比例縮小了數十倍。根據道宗修行秘錄記載,最初「替身雕像」與真人一般大小,它會隨著主人道行的增加,體積越來越小。直到它縮微至尺許高矮的時候才算剛剛小成,此後每縮一寸都需耗費數年乃至數十年的道行加持,而傳說中最高境界的「替身雕像」身高不逾三寸,通體僅有拇指大小。 在「替身雕像」身上一般都鐫刻著各式各樣匪夷所思的防禦型符咒,還附著宿主本身的一部分精氣神。換句話說,「替身雕像」其實就是宿主的一個複製體,當災難來臨時,只要宿主及時用精神啟動,皆可用它來代替本體承受所有打擊,而敵人則因為「替身雕像」的獨特性質,而無法分辨真偽誤中副車。 因此在道宗五行法術中,「不動天尊」和「替身雕像」同屬最佳防禦手段,只不過一個借用的是大地之力,另一個施展的是符咒之功。今天兩者先後出現,而且均讓對方上了一次惡當,也算平分秋色了。 「呼嚕嚕!」伴隨著漫天勁射的樹葉,一團漏斗型的墨綠色旋風猛地從平地升起,閃電般捲向木虎的身體。二者間隔大約兩丈七尺左右,且一升一降距離更是迅速縮短,根本不容雙方有暇準確判斷來勢,就已經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處。 遠遠望去,木虎碩壯的身軀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那團詭異絕倫的墨綠色旋風吞噬進去,繼而「漏斗」倏然變成了一枚巨大的「陀螺」,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速旋轉起來,並且發出一波波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嘯。 耶律顒琰經過這一輪大喜大悲後,腦海裡只有一片空白,簡直不能思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身畔的韓氏兄弟更是不堪,嘴裡囁嚅道:「我的娘啊,這都是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東啊?怎麼俺就理解不上去呢?」 安德魯聞言微微一笑,淡淡道:「天下武功均源由魔、道、禪三宗演繹而來,且每宗都擁有一系列獨具特色的武學和法術。眼下木虎和木蝶施展的就是,道宗五行訣裡的土、木二系法術。嚴格說來,這些都不能算是武功,因為它們都融會貫通某種原始單一的自然之力,所以更接近於天道。」 耶律顒琰忽然清醒了過來,插嘴道:「那舍弟現在施展的這一招叫什麼啊?」 安德魯欣賞地笑了笑,從容不迫道:「若我未曾猜錯,這就是木系法術中反敗為勝的救命絕招——『秋風落葉掃』。木蝶這一劍竟修煉至爐火純青的境界,交戰中時機把握也很恰當,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剛說到這兒,戰場中異變陡生。 「轟!」地一聲巨響,高速旋轉中的墨綠色陀螺驟然寸寸皆裂,從裂痕縫隙中冒出了千百道璀璨奪目的金光來。同時二條人影倏分,向相反方向迅捷飄出數丈,一東一西分別佇立在古樹冠頂遙遙對峙。 眾人定睛觀瞧,只見東邊樹冠上的木蝶,面色蒼白,神情憔悴,但是身姿挺拔依舊,那柄「碧血丹青」劍也穩如磐石,猶然伸得筆直,遙遙鎖定了木虎眉心。 再看西邊樹冠上的木虎,在遭遇一次反狙擊後,他反倒沒有了剛才的狂暴急躁,還擺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態,讓人感覺分外地莫測高深。那條威力驚人的黃金棍,不知何時又被重新拆散成三截收藏起來,此刻木虎雙手空空如也,氣勢卻意外地暴增了數倍。 「嗚!」一陣輕風嗚咽著吹過,木虎身上穿的道袍突然無聲無息地粉碎於無形,化作片片蝴蝶飄散飛舞在半空中,一時蔚為奇觀。也直到此刻,諸人才曉得兩人相鬥乃是兩敗俱傷的格局,優勢並非完全是向木虎一邊傾斜的。 兩人一動不動地互相盯著對方,半空中彷彿有一條無形細線牽連著他們,哪怕半點風吹草動都可能會引發第二輪激戰。 在二人之間的空地上,是「逍遙輦」、以及團團圍困它的一百餘名逢字輩弟子。他們每張臉上都映出緊張與不安的情緒。因為這是一場影響深遠的遭遇戰,也是宗內兩大種子高手間的第一次對決,雙方勢均力敵,起碼根據他們現在的武功層次根本看不出孰優孰劣,也就更顯得彷徨無助。若在利益鬥爭裡站錯位置,將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故此他們皆按兵不動,等待局勢進一步地明朗化。 車廂內,耶律顒琰目不轉睛地盯著木蝶的身影,忐忑不安地連聲問道:「賢者大人,請問舍弟的傷勢要不要緊吧?他這麼強撐下去恐怕情況不妙啊,能否請您或者王爺立刻出手襄助呢?」 安德魯望向耶律顒琰,微笑道:「耶律兄毋庸擔驚害怕,其實局勢一直都牢牢掌握在我們手中,我看你是關心則亂,所以沒能看出箇中奧妙哩!要知令弟能否在淨土宗豎立威信,就全看這一役如何表現了,現在已經成功完成了絕大部分,就只欠這最後的收尾工作了,你怎能使他功虧一簣呢?」 「啊!」耶律顒琰輕呼一聲,繼而半信半疑道:「可是……在剛剛那種絕對優勢下,舍弟也未能損傷木虎分毫啊!如果戰鬥持續下去的話,恐怕舍弟絕對不是木虎的對手,動輒還可能出現危及性命的情況呢!」 安德魯瞇著眼打量了一會兒耶律顒琰,最終搖頭苦笑道:「嘿嘿,還是請主公給你解釋吧!」 此時,一直凝神等待答案的耶律顒琰全身一震,立刻扭頭向我望了過來。 我絲毫不理會他表現出的驚異,輕歎道:「這一戰真是精彩絕倫,木蝶果然無愧於淨土宗第一號種子高手的美譽,我想木虎再無機會問鼎宗主的寶座了。」 「什麼?」此言一出耶律顒琰、包括韓氏兄弟都瞠目結舌地呆瞪著我,眼光就像是看一隻怪物似的。因為只要是長眼睛的人,都可以清楚無誤地看出木蝶此際已落入絕對下風。剛才在偷襲狀態下,連威力驚人的壓箱底絕招「秋風落葉掃」都不能給予木虎重創,這一仗根本就是他一敗塗地的格局,他們怎都想不通我居然歪曲事實說出了一個截然相反的答案,即使想給自己人打氣,也不能這麼毫無根據地信口雌黃吧! 我把諸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卻絲毫不以為忤,淡然自若道:「你們仨都當我在胡說八道是吧?」言罷不待三人解釋,又啞然失笑道:「不過這也難怪,因為憑借你們現在的功力,根本就無法看破木虎的偽裝哩!」 「偽裝?」韓大莫名其妙地反問了一句,緊接著又追問道:「什麼偽裝啊?」 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像闡述與自己全無關係的事那樣,悠然道:「不錯,木虎只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偽裝罷了。他如此處心積慮,為的就是要掩護自己的真正身份,愷撒帝國御前欽封的黃金龍戰士。」 「啊,這怎麼可能?」耶律顒琰和韓氏兄弟異口同聲地失聲驚呼,臉上皆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幽涼地望向他們,眼中精芒劇盛,傲然道:「死在我柳輕侯劍下的黃金龍戰士,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敢問天底下誰能比我在此事上更具有發言權?如果剛剛木虎逃脫『秋風落葉掃』時,施展的不是黃金龍戰士的招牌武功『神龍附體』,從此時此刻起,我柳輕侯這三個字,就統統都倒過來寫好了!」 此言一出,耶律顒琰幡然省悟道:「哦,我明白啦!既然舍弟逼得他施展出絕不肯輕易外露的黃金龍戰士獨門武功『神龍附體』,那即是說,在這場道宗種子高手間的對決中,木蝶最終以絕對優勢戰勝了木虎,同時也迫得他再也無法在淨土宗廝混下去。這……這簡直是大獲全勝啊!原來真正的奸細居然是賊喊捉賊的木虎自己,哈哈哈,所謂的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形容的就是他這種人吧!」 韓氏兄弟也恍然大悟,不約而同地亮出「冥晦之輪」,齊聲道:「請王爺下令,吾二人願意前往擒殺木虎此獠!」 耶律顒琰聞言莞爾一笑道:「你們急個什麼勁啊?現在要捉拿木虎,時機尚不成熟哩!先看看外面那些逢字輩弟子吧,那可都是木虎帶來的嫡系屬下啊!只要他一聲令下,我們馬上就會陷入重重包圍,經歷傷不能傷、殺不能殺的最艱苦境地哩!大家還是聽聽王爺的英明決斷吧!」 我不禁暗暗點頭,心忖道:「嗯,這個耶律顒琰不愧是米洛斯草原最龐大部族的族酋之子,終究還是有點頭腦的,不像韓氏兄弟完全是兩個草包飯桶!」 不過想歸想,話不能直接那麼說,我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欣然道:「耶律兄所言極是,木虎身為黃金龍戰士一事,眼下僅有我們五人知曉,其他人卻是全然不知內情的。所以一旦動起手來,必然會造成無辜傷亡,並且加深我們與淨土宗之間的誤會。更重要的一點是,現在動手擒殺木虎,最容易打草驚蛇,嚇跑了隱藏在幕後的真正黑手。嘿嘿,那樣的話,這場遊戲豈非會變得無趣之極嘛!」 韓氏兄弟被我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愣了半天,一齊躬身施禮道:「王爺英明,小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目光挪移到窗外不遠處的木虎身上,平和地道:「區區彫蟲小技,何足掛齒啊!現在讓我們繼續欣賞木虎的精彩表演吧!希望他不會笨到自暴身份的地步,那樣的話,我也就不必送他提前輪迴轉生嘍!」 短短一席話的字裡行間,自然浸透出一股縱橫捭闔的強大氣勢,好像殺死一名黃金龍戰士,對我來說就像捻死一隻螞蟻般簡單容易,讓聞者齊齊為之側目,卻又不敢不信也不得不信,因為我有無數次的輝煌戰績做為最堅實的後盾。 車廂內陷入短暫的沉默,眾人的注意力也再次集中到對決中的二人身上。 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疾風驟雨般的馬蹄聲,猛地踏碎了這份山雨欲來的死寂,一時間竟讓人分辨不出究竟有多少人向此處趕來。 本來穩如泰山的木虎臉色驟變,隨即身形一晃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帶來的那群逢字輩弟子,也倏如退潮般撤個乾乾淨淨,若非諸人親眼目睹,簡直會懷疑剛才那一戰是否是在夢中進行的。 片刻後,街道盡頭出現了一支人數逾百的彪悍騎士隊伍。 這些人騎乘著一匹匹體格健壯的矮腳馬,穿戴著款式一模一樣土黃色長袍,眉宇間隱隱浸透出一股處亂不驚的沉穩和鎮定。雖然他們同樣也是淨土宗逢字輩弟子,但是比起剛剛木虎的屬下來,卻絕對不是同一個檔次,明顯屬於淨土宗的精銳高手。 不知何時出現在身畔的木蝶,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釋然之色,微笑道:「呵呵,他們都是自己人,是當年由師尊親自選拔和訓練的精銳高手,目前隸屬『造化堂』第一百人隊,該隊的隊長就是我。」 話音才落,就聽得耳畔傳來一片「希律律!」的仰天長嘶,原本風馳電掣中的一百鐵騎有如釘子般整齊劃一地嘎然釘在「逍遙輦」前五丈處,齊聲吶喊道:「『造化堂』第一百人隊全體成員奉命趕到,請隊長指示!」 這幫人個個都是淨土宗逢字輩弟子中的佼佼者,武功修為皆非同小可,此刻同時運足真氣大聲吶喊,匯聚成的那股音浪簡直可以和晴天霹靂媲美,著實把人嚇了一大跳。 我見狀不由心中暗忖道:「看來我真該好好感謝一下完顏照那個魔女呢!她一舉消滅了整整七十二名枯竹的近衛隊員,對那隻老狐狸來說,絕對是一個無法彌補的巨大損失哩!嘿嘿,現在論實力恐怕就得算眼前這支百人隊最強悍了,一旦淨土宗內部發生衝突,只要木蝶一聲令下,他們就可當做一支扭轉乾坤的奇兵來用呢!」 我一邊打著如意算盤,一邊聽著木蝶命令道:「『逍遙輦』起駕,『造化堂』第一百人隊呈方型陣保護座駕四周,全體向濕婆神殿進發!」 轔轔的車輪聲再次響起,窗外景物也由緩至疾地快速倒退,午後燦爛驕陽下的新阿吉姆市處處閃閃發亮,映得人們滿眼金光。 幽幽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阪粵牘 第十八卷 龍卷 第七章 談判 字數:12038 車廂內,安德魯第二次充當起最稱職的保姆角色,詳細指導著菜鳥木蝶,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先天真氣治療內傷。而耶律顒琰和韓氏兄弟則聽得一片雲裡霧裡,傻乎乎地在旁守候。 我目睹此景忍不住搖頭啞然失笑,隨即一縷淡淡的思念縈繞在胸臆久久不去:「瓊瑤,我們終於馬上就要相見了呢!這段日子裡,你是否更加消減了呢?」 「逍遙輦」在車伕嫻熟無比的技術策駛下,緩緩停靠到高唐千萬道宗信徒們心目中的聖地——土珠島新阿吉姆市福鼎寺的門前。 寺院的中門大開,顯露出兩列長長的人牆,分立在通往濕婆神殿的道路兩旁,擺出最隆重的歡迎派勢,恭恭敬敬地看著這輛十二駿拖行的馬車,進入林木婆娑的院落裡。 福鼎寺並非整個高唐八島範圍內規模最龐大的道宗寺院,不管是閣道島的「星光寺」,還是庫州島的「銀邊寺」,規模都要比它大上少許,但福鼎寺卻始終能在高唐八島稱冠。因為高唐道宗第一大流派淨土宗總部就常年駐紮在此,並且還閉關隱居著一位恍若神人的道宗四大賢者之一慈航賢者。 「逍遙輦」慢慢停了下來,一名身穿高唐民族盛裝的壯年漢子排眾而出,走前拉開車門,然後退後三步,恭聲呼道:「古天士謹代表神道無念流的全體成員,恭迎大日賢者和常勝王大駕。」 我微微一愕,沒想到出來迎接的居然是神道無念流的一名後輩弟子,不由得心底暗暗不悅。要知哥哥我好歹也是風雲帝國的一名封疆大吏,眼下手中更掌握著數以百萬計的精兵悍將,他隨便找出個阿貓阿狗的來「恭迎」我,擺明是瞧不起老子嘛,簡直是欺人太甚! 一念及此,我剛想發作就這麼拂袖離去,突然又聽到另一把優美動聽的聲音幽幽地道:「薔薇謹代表鏡心明智流的全體成員和席林賢者,恭迎常勝王和大日賢者大駕。」緊接著又有一把雄渾低沉的聲音冷冷地道:「薛誰扶謹代表北辰一刀流的全體成員和深淵賢者,恭迎常勝王和大日賢者大駕。」 此時身旁的木蝶低聲解釋道:「啟稟王爺,這三位就是這一代神道無念流、鏡心明智流、北辰一刀流的種子高手——古天士、薔薇、薛誰扶。與我不同的是,他們在派內擁有無可爭議的超然地位,除了四大賢者外,儼然已經是本門派的代言人身份,幾乎可以不需稟報掌教,就能任意決定所有大事小情。」 我聞言不禁霍然動容,心道:「難怪啊難怪,原來那幫老傢伙終於開了竅,把權柄都下放給了年輕人打理啊!嘿嘿,如果讓我把他們都拉攏過來,那麼道宗四派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嗎?嗯,估計木蝶沒問題了,古天士也得聽從安德魯的命令,現在只剩下薔薇和薛誰扶了,讓哥哥我看看他們究竟是何許人也吧!」 我一邊想著一邊率領安德魯等人魚貫走出車門,舉目打量著殿前卓然傲立的二男一女,三位當今高唐道宗的新一代出類拔萃的傑出高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左邊的古天士,他年約三旬左右,一張稜角分明的國字臉儘是精明強悍之色,皮膚被曬得黑黝黝的,愛瞇縫的兩隻眼睛和額頭細密的皺紋,很容易讓人聯想起懸崖峭壁上那嶙峋冷峻的花崗岩石。 他與耶律顒琰身材相若,穿著一套剪裁精緻的華美服飾。原本這種寬鬆肥大的民族服裝應該給人一種喜氣祥和的感覺,可是穿到古天士身上就完全變了味道,不論衣褲邊線都垂直筆挺,連一絲褶皺都沒有,好像隨時都有人在旁幫忙熨燙似的,無形中顯露出一種讓我感到非常親切和熟悉的威猛懾人的氣度。 我暗暗歎了一口氣,心道:「果然不愧是金破天帳下的頭號驍將啊!即使是換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也無法掩飾那種沙場歸來的鐵血戰士特有的威風和煞氣。」 我沖古天士微微點了一下頭,就把目光挪移到他身畔卓立的那名女子薔薇身上。 她臉垂輕紗,苗條修長的嬌軀也籠罩在一件纖塵不染的白衣之下,整體給人一種丰姿綽約、輕盈如燕的感覺,極具超凡出塵的仙姿,偏偏又帶著一股朦朦朧朧的神秘氣息,形成一種特別吸引人想要一睹芳顏的的奇特魅力。 不過最吸引我的並非她的容貌和氣質,而是一種難用筆墨形容的心靈感應,那雙清澈明淨的秀眸內,似乎蘊涵著無盡的勃勃生機,讓我頓時感受到了生命的珍貴和可愛。 「難怪鏡心明智流號稱是世上最擅長利用植物力量的門派啊!光是這份對生命的摯愛和感悟,恐怕就絕非一般人能夠理解得了的事情。呵呵,一個精彩絕倫的女子呢!」 我對她淡淡一笑,隨即目光就漂移到了她身旁的那名傲岸男子薛誰扶身上。 從外表看,薛誰扶的年紀略小於古天士幾歲,氣質也迥然不同。 他高逾八尺的雄健身軀上,套著一襲剪裁得體的黑色長袍,腳下踏著一雙精緻絕倫的小牛皮靴子,兩手永遠都高傲地合攏在寬大的袖子內置於胸前,值得注意的是,它們距離腰帶上斜插的那柄外形古樸厚重的連鞘長刀非常近,近到隨時可以拔出斬下你的頭顱。 往臉上看,撲面而來的是兩道銳利如劍的目光,在這雙眼睛注視下,你基本無暇觀察其他東西了,只懂得心膽俱寒。如果說古天士是一名天生的軍人,那麼薛誰扶就是一名天生的刀客,集強烈的戰鬥意志與武士的威武氣質於一身。 我臉容波瀾不驚,心底卻難以掩飾巨大的震驚,由於他身上不可壓制的殺氣,我敢打賭,凡是敢和他動手者絕對沒幾個能夠留下活口,即使任何時候他的嘴角都掛著淡淡的憂傷與玩世不恭的笑容,恐怕也只能解釋為是一種自信的象徵,而絕非親善和藹的表示。 一念及此,我立刻把他列入最危險人物的黑名單裡,倒不是說我害怕他,而是這種人本身就是無法無天、肆無忌憚的代名詞,誰都不知道下一刻能搞出什麼麻煩出來讓你背黑鍋。 經過短暫的沉寂後,我負手踱步走至三人跟前,欣然道:「呵呵,今日輕侯三生有幸,能夠得見諸位道宗俊彥,真讓人感慨萬千哩!我想明天的高唐一定需要眼前諸位的鼎力支持,才能脫離愚昧與落後,傲立屹立於深藍大陸的東方。」 這番話表面上誇獎三人的地位和才幹是何等至關重要,背後的潛台詞卻頗多拉攏親近之意,算是一次明目張膽的試探,看看他們是否真正明白我柳輕侯東渡高唐的深刻涵義,隱約中也帶有查考三人智力之意。 結果此言一出,三人的反應同出一轍,皆躬身施禮道:「晚輩豈敢蒙王爺謬讚,振興高唐乃我輩青年之終生志向,自當不敢有片刻的疏忽懈怠!」 我聽罷不禁暗暗苦笑,心忖道:「他奶奶的熊,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老狐狸手下都是小狐狸啊!這幫傢伙——咦?」 正尋思間,我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妥,幾乎同時身前右側猛地湧來一股巨大潛勁,倏地一步跨越了短短的五尺間隔,筆直撞向胸口要穴。 電光石火的剎那,我探測出那股潛勁不但特別雄厚精純,而且還蘊涵著道宗五行元素裡排行第一的金之力,遂立即猜出偷襲者正是三人中最桀驁不遜的薛誰扶。此子想必是看我極不順眼,才要在眾目睽睽下,給我一個下馬威哩!不過我豈能讓你如願? 眨眼間,我把握通透了整體形勢,同時「滅世魔體」的自動防禦系統也悍然啟動了。下一刻,我整個人都籠罩在「滅世魔體」統治的龐大力場下,形成了一個秘不可測的巨型黑洞,那股潛勁乍一接觸力場,前進速度就陡然加快了千萬倍,被黑洞迅捷絕倫地一口吞噬掉了。 始作俑者薛誰扶也頓被累及,雄軀順著潛勁消失的無形軌跡,驟然傾倒過來。那是一腳踏空後,跌落萬丈深淵般虛虛浮浮渾不著力的感覺,哪管他生就鋼鐵神經,也不禁被我這一招嚇得魂飛天外。可惜即使現在他想開口求饒都無能為力了,因為「滅世魔體」控制的領域內,我才是絕對的大獨裁者,別人只有俯首聽命任我擺佈的份兒。 「撲通!」薛誰扶雙膝著地,規規矩矩地塌腰垂頸磕了一個響頭,正面對著他的我差點笑破肚皮,不過臉上卻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訝道:「哎呀,薛兄何故突行大禮參拜啊,這……這讓輕侯如何擔當得起呢!」說完趕緊雙手攙扶他站起身來。 薛誰扶心中這個氣啊,從小到大他何曾經受過此等挫敗和侮辱,一時間羞憤難當差點就想拔刀自盡,可惜渾身如同大病初癒似的,虛虛蕩蕩沒有半點真氣可供其驅使。 我把他的一切反應都盡收眼底,幽幽涼涼地傳音道:「嘿嘿,想不到熊島高手雲集,北辰一刀流人才輩出,身為種子高手的你卻是一名禁受不住任何挫敗的懦夫。薛誰扶,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翻盤,這次峰會過後,隨便你挑選時間、地點、方式,我們進行一場公平決鬥好了。哈哈,記住了,失約的可是烏龜王八蛋哦!」說完再也不理他,逕自穿過三人間的空當,步上濕婆神殿正門前的台階。 安德魯緊隨其後跟了上來,木蝶則止住了腳步,和耶律顒琰以及韓氏兄弟低聲訴說著什麼,看來是在替他們安排食宿問題,另一邊的古天士和薔薇卻猶未從巨大震撼中恢復過來,他們怎都想不通一貫傲慢無比的薛誰扶,怎會突然奴顏婢膝地向我磕頭行禮,只隱隱約約地猜到個中或許另有奧妙。 這一刻,濕婆神殿的大門終於緩緩開啟了。 我莞爾一笑,再無暇管這些小輩們的胡思亂想,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了即將進行的巔峰會談上。 濕婆神殿是福鼎寺的核心建築物,也是新阿吉姆市內最著名的遊覽聖地。它始建於高唐帝國菊花王朝初期,殿身通體皆用純美無暇的藍色大理石修築,殿內專門供奉著道宗祖師、諸世慈航賢者、淨土宗歷代掌教、以及宗內擁有傑出貢獻者的全身雕像。 每年的十月五日這一天,即天尊的誕辰日,整座濕婆神殿都會向公眾開放。屆時人們都要聚集在這座圓頂型建築物旁,舉行隆重而盛大的宗教慶典。而平時每逢早晚頌經的時間,寺院內外的台階上、草地上也隨處可見頂禮膜拜的人,正在執勤的守衛這時也會放下武器,誠心禱告。 濕婆神殿內部分為前、中、後三進,沿途雕像、壁畫、燈盞、裝飾莫不顯示出一種莊嚴肅穆的藝術氣氛。我和安德魯在那名道僮引領下,一路迤邐而行,足足花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終於行至兩扇鐫刻著神獸花紋的門戶前。 「咿呀!」隨著我輕輕一推,殿門緩緩開啟,露出了一間金壁輝煌的廳堂。 堂內正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的紫檀木圓桌,圍著圓桌擱置著六張同樣是紫檀木製的闊背圈椅,引人矚目的是,桌椅邊角容易破損處皆以金箔包裹起來,構成了美麗精緻的花紋。一盞九瓣蓮花燈從天棚垂至圓桌上方,每片花瓣上都鑲嵌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這九顆夜明珠閃閃發亮,揮灑出一圈圈晶瑩透明的光彩,照耀在圓桌旁圍坐的諸人身上。 當我和安德魯步入廳門的剎那,桌旁的四人同時起身迎了過來,為首者除了我朝思暮想的莫瓊瑤還有誰人?可惜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場合,我用最強大的意志力壓制了刻骨銘心的思念之情,迫使自己把火辣辣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扭轉頭臉望向了另外三人。不過莫瓊瑤那雙情深逾海的秀眸,以及無限美好的嬌軀又怎能讓我視若無睹呢? 這一刻,莫瓊瑤也激動莫名,亭亭玉立的嬌軀不禁輕顫了一下,修長優美的頸項也像天鵝般垂下。但是經過非常短暫的調整後,她很快又恢復了昔日的冷靜和鎮定,從容不迫地介紹道:「這位就是風雲帝國塔卡瑪干府總督、南疆軍區總裁、二等常勝王柳輕侯閣下。」言罷她又虛指安德魯道:「這位是神道無念流第十世大日賢者安德魯·歐奈閣下。」 當聽到我的名字時,對面三人齊齊露出了一絲詫異表情,顯然是沒想到威震天下的絕代名將竟然如此年輕,最多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模樣。不過令我感到更加奇怪的是,當他們聽到安德魯·歐奈的名字時,卻是滿臉震驚和狂喜的表情,儘管是匆匆地一閃即逝,但那又怎能逃過我的眼睛呢? 「他奶奶的熊,為什麼這幫老狐狸一聽安德魯·歐奈的名字,就像看到美味的小母雞一樣興奮莫名呢?莫非其中另有我不知道的隱情不成?」 正尋思間,莫瓊瑤的聲音淡淡地傳入耳鼓道:「這位是淨土宗的第九世慈航賢者枯榮大師。」 我依言望去,但見映入眼簾的是一名瘦小枯乾的老道士。 他穿著一襲高貴華麗的天尊道袍,可惜衣服下面空蕩蕩的根本撐不起來,就像是一副骷髏架子似的。頭髮、眉毛、牙齒都掉得精光,一張老臉也皺皺巴巴得有如風乾的橘皮,唯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充滿了洞悉世情的睿智和感悟,讓人感到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輕易瞞騙過他。 枯榮笑瞇瞇地衝我當胸合什,說了一句「拉卡斯馬納」,遂向安德魯客客氣氣地道:「請問『水靈王』金斯敦·歐奈是閣下的什麼人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安德魯身上,不過迥然不同的是,我和莫瓊瑤僅是有點好奇,想不通堂堂慈航賢者怎會和安德魯發生關係,而另兩位賢者卻明顯是知曉枯榮這一問的份量,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十分關注的表情。 諸人矚目下,安德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淡淡道:「您剛剛提到的金斯敦·歐奈恰是家父的名諱,但是『水靈王』的綽號卻從未曾聽說過。他老人家多年前就已經過世,而且之前也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隱居生活,不知您從何得知呢?」 「啊!」儘管三大賢者都是人老成精之輩,此刻聽聞安德魯的肯定答覆,也不禁齊齊微微驚歎,而且歎息中再次洋溢出一股莫大的喜悅之情。 枯榮待要繼續追問什麼的時候,莫瓊瑤適時地截斷了他的話頭,淡然自若道:「大師,我們是否落座後,再繼續聊天呢?」 此言一出,枯榮大師不禁老臉微微一紅,笑呵呵道:「得罪得罪,二位遠來是客快請入座喝茶吧!枯榮閉關的時日太久了,差點連人情世故都忘得乾乾淨淨,真有些怠慢貴客哩!」說著右手虛引,帶領諸人重新入座。 莫瓊瑤害怕枯榮繼續剛才的提問,於是抓緊時間介紹道:「這位是鏡心明智流的第八世席林賢者薩蘭大師,那位是北辰一刀流的第九世深淵賢者任鬼神前輩。」 我順著莫瓊瑤的指點,依次向兩人望去。 但見薩蘭大師是一名臉戴柔紗的黑髮女子,在室內的夜明珠照耀下,她高瘦身材穿著的白色道袍有若透明的白,閃爍生輝,予人一種乾淨純美的感覺,確具仙姿。若非事先介紹,我定會以為她是薔薇的師姐妹,而決不會承認她是已經超逾百歲高齡的得道前輩。 任鬼神則是與薩蘭大師截然相反的一種風格,他的穿著打扮,甚至包括佩刀的款式都與薛誰扶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生就一張珵亮珵亮的紫檀臉膛,渾身肌膚和鬚髮眉毛也浸透出怪異絕倫的紫檀色,乍看起來整個人就像一尊堅硬冷酷的銅佛。很顯然他比薛誰扶更強悍、更霸道、也更加橫行無忌,絕對是一名惹不得的棘手人物。 我再次用雙掌當胸合什,連聲口尊「拉卡斯馬納」,向兩人躬身行禮。他們也淡淡地以同樣姿勢回禮,但是我卻發現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更沒放在我身上,反倒集中於我身畔右側安坐的安德魯身上。彷彿只要稍微鬆懈片刻,安德魯就會像鳥兒一樣插翅飛走似的,必須眼睛眨也不眨看得死死的才放心的模樣。 更可笑的是枯榮大師,他居然愣是連半分偽裝都沒有,就那麼赤裸裸直勾勾地盯著安德魯,眼光從未偏離過片刻光景,一副恨不得把安德魯生吞活剝的架勢。 這時候莫瓊瑤也察覺不妥,悄悄地和我交換了一個眼神,希望能夠得到令人滿意的解釋,可惜我也在莫名其妙,於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個中癥結。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室內安靜得墜針可聞,每個人都呆呆瞪視著別人,不知道心裡轉悠著什麼奇怪的念頭。 我腦海裡也有無數的思緒走馬燈似的飛快地旋轉著,慎重考慮著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正胡思亂想間,驀然一道靈光閃電般浮現腦海,讓我在團團迷霧中尋找到了至關重要的那盞明燈。 我幡然省悟地暗忖道:「他奶奶的熊,原來你們是想打它的主意呀!嘿嘿,這可就別怪哥哥我心狠手黑\啦!若不敲得你們去當掉內褲,柳輕侯三個字從此倒轉過來寫好了。哈哈哈……」 當即我輕咳一聲清清嗓子,順便也打破室內尷尬的沉默狀態,正容道:「三位前輩,我看時間也不早了,咱們是否應該馬上進入會議議程呢?」 豈料我說完這句話後,三人卻像木雕泥塑般一點反應都沒有,愣是充耳不聞,直到我潛運真氣重複說第二遍的時候,他們才愕然反應過來,呆呆地瞅了我一會兒,方問道:「你……你剛才說什麼?哦,會議啊,是,沒錯,我們是來開會的啊!你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咱們之間一切都可以好商好量啦!」 一旁的莫瓊瑤聽罷不禁鬱悶到了極點。因為在我和安德魯到來之前的三天裡,四人曾經分別就三島(土珠島、海倫島、熊島)領土納入新高唐帝國版圖,一宗二流(淨土宗、鏡心明智流、北辰一刀流)全員納入新高唐帝國吏制的問題,進行過不止一次的談判,結果莫不是以對方提出極端苛刻且蠻橫無理的條件而不歡而散,現在三大賢者在態度上突然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著實讓人惱火之極且百思不得其解。 我見三人的態度都在預料之中,遂悄無聲息地向莫瓊瑤和安德魯做出一個稍安毋躁的手勢,讓他倆切勿輕舉妄動,一切都看哥哥我的精彩表演。於是莫瓊瑤和安德魯立刻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雙雙進入了冥想狀態,隨著我方陣營的沉寂,這場談判終於變成了我一個人擔綱的獨角戲。 仔細想來,其實這次談判需要解決的問題很簡單,就是由雙方簽署一份厚達數十頁的《友好互助條約》而已,關鍵只是誰能在條款中做出更大的犧牲和讓步。 半月來,我和莫瓊瑤一直通信不斷,從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外交、社會制度、生活現狀等各個方面詳細研究了這份條約全部內容的可行性,結果一致認為是道宗處於絕對劣勢,根本沒有半點討價還價的餘地,他們必須簽署它才能挽回日漸沒落的地位和保證現有的勢力。哪曾想這幾塊老骨頭居然如此冥頑不靈,簡直是油鹽不浸,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我神情平靜,悠閒地望著像是作賊心虛似的將眼光避到了別處的三大賢者,淡然自若道:「輕侯乃是一介武夫,不懂得什麼叫做拐彎抹角,所以即使待會兒有些事情說得太過直接,冒犯了諸位前輩也請萬萬海涵。」 略微頓了頓,我瞅瞅三人沒啥反應,遂繼續說道:「這份的內容,我想諸位前輩應該都仔細看過,也詳細研究過,所以我不準備重複了。現在只想聽聽你們對它還有什麼看法和建議?」 枯榮見會談已經切入正題,也一改剛才佝僂猥褻的神態,雙眸精芒電閃,古井不波地道:「嗯,就讓貧道先說兩句吧!其實我覺得這份內容很不錯,就是裡面的幾項條款有點欠妥。如果能依照我的要求稍做修改,基本上就沒什麼問題了。」 「他娘的,這老狐狸終於要出招了!」我眼中閃過一絲警惕神色,但轉瞬又回復一貫的冷靜從容,平和地道:「輕侯在此洗耳恭聽。」 枯榮見狀微微一笑,侃侃而談道:「我覺得欠妥的地方一共有四處。第一、是關於裡規定的,所有奴隸將一律恢復平民身份,並按人頭得到一定數量的土地、口糧、生活費的問題。第二、是關於土珠島龍門、春川、束草、寧海、盈德、密陽等六郡劃歸新高唐帝國的領土問題。第三、是關於淨土宗全體納入新高唐帝國禮部下屬編製的問題。第四、是關於統一高唐八島過程中,淨土宗將要發揮什麼作用的問題。」 一口氣說完這麼一大堆問題後,枯榮卻片刻也不停歇,直接質問道:「現在貧道很想知道以下幾件事情,第一、分給奴隸的土地、口糧、生活費從哪裡來?怎麼安撫受到『迫害』的奴隸主?若是虐待奴隸者還好說,若是一向善待奴隸的奴隸主的財產也被迫『解放』了,民心如何收復?第二、土珠六郡的原有行政、軍隊官員的任免有何措施?納入新高唐帝國後,針對新阿吉姆市的歸屬權如何處置?第三、淨土宗創派近千年歷史,為什麼必須加入新高唐帝國禮部下屬管轄?第四、道宗弟子向來崇尚清淨無為,戰場上殺人流血難免,如此發生本末倒置,自毀道基的事情怎麼辦?」 我不禁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忖道:「操他奶奶的熊,這個老狐狸真不簡單啊!哥哥我差點就被他毫不起眼的外表蒙騙過去了。」 不過想過想,我臉上卻半點驚訝的表情也沒外露,反倒由衷地讚歎道:「唉,大師悲天憫人的胸懷著實讓輕侯敬佩得五體投地。呵呵,若是換了一個普通人,他哪能想到民間具有如此繁多的疾苦和尖銳無比的矛盾呢!」 此言一出,枯榮大師的臉色頓時緩和了許多,室內劍拔弩張的氣氛也鬆弛了下來,看來那句老話還真有些道理呢,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嘛! 於是,我趁熱打鐵道:「關於您剛才提出的問題,我和公主殿下都曾經仔細調查研究過,並精心準備了一整套的後續計劃。不過在逐一解答問題之前,輕侯想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和眼光,談談自己的對高唐八島現狀的一點淺見。「 當下略微沉默片刻,我醞釀了一下情緒後,真摯地道:「在政治方面,高唐缺乏一個強力的統一的中央集權政體,儘管三十六郡如今大致整合成了八島集團,但是每座島嶼內部、還有八島之間仍是矛盾叢生,想要徹底地自然整合成一個完整的帝國,至少還需要五十年到一百年的時間去慢慢地互相磨合。在軍事方面,高唐的武器製造技術嚴重落後於時代,初步估算大概與風雲、愷撒兩大帝國分別差距七十年和五十年以上。另外部隊紀律渙散,軍官營私舞弊,士兵懈怠成性,若按照大陸標準真實地進行評估的話,最多就是一個丙級水準的戰鬥力,不,甚至連丙級也算不上。在經濟方面,奴隸制度嚴重制約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近二十年來,高唐八島創造的總財富,居然和風雲帝國最貧窮的塔卡瑪干府持平,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在外交方面,風雲、愷撒、斯圖亞特等國家和地區,一直對高唐八島虎視眈眈,尤其趁此國體孱弱的時候,誰不想分得一杯羹呢?唉,儘管沒有人願意承認,但是誰都無法否認高唐八島現在已經危機四伏,陷入了一種垂死掙扎的境地。」 這番話說得三大賢者面面相覷,憟然動容,偏偏又無言以對,著實窩囊到了極點。要知道他們個個位高權重,身邊的人阿諛奉承還來不及,哪還能讓他們接觸到當今社會最冰冷最殘酷的現實呢?此刻被我一頓絲毫不留餘地的批評,頓時個個呆若木雞。 我見收到了預想中的效果,遂語鋒一轉道:「正因如此,公主殿下才不惜以一介女兒身,毅然承擔起挽救民族危亡與中興帝國家園的重任,拚命地招賢納士籌建起這座新高唐帝國。我想現在不但高唐八島需要它,而且高唐八島上居住的兩千三百九十萬黎民百姓也需要它。都需要它幹什麼呢?統一祖國、保衛家園、振興經濟、名震深藍,讓每一個普通的高唐人都能夠安居樂業,能夠昂首挺胸地向別人說:『我是一個高唐人,我的祖國富饒、美麗、強盛、繁榮,我為它感到驕傲和自豪。」 一言及此,淚水忽然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想起了昔日的南疆保衛戰,一幕幕血肉橫飛,一叢叢刀光劍影,一場場鐵馬金戈。那時候為了偉大祖國,為了美麗家園,為了父老鄉親,我們拚命揮灑血汗,奮不顧身……這些場景與高唐即將面對的戰爭多麼酷似啊! 下一刻,我幡然省悟到自己失態了,於是趕緊擦拭了一下淚水,想要說兩句場面話應付過去,豈料抬頭一看,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驚訝得愣住了,原來所有人居然都跟我一樣哭得淅瀝嘩啦的。 「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說……是我無意中啟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第三層『真如』境界不成?那倒確實可以趁其他人心靈產生空隙的時候,操縱他們的喜怒哀樂等精神波動特別強烈的情緒的。唉,這下子樂子可大嘍!不知要如何才能收場。」我暗暗思忖著,被剛剛一閃而逝的念頭愁得心裡異常忐忑,都快要有些坐立不安了。 室內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半晌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一把低沉悅耳的聲音,幽幽地道:「輕侯怎不繼續往下說呢?大家都在等著你哩!唉,人家很久都沒有聽到過如此壯懷激烈的話語了呢!」 說話的正是莫瓊瑤,我的目光往她望去,但見那雙清澈明亮的美眸裡,此時充滿了期待與崇拜。不僅如此,在我轉臉的一剎那,更發現包括安德魯在內的四大賢者,皆用一種異常欽佩和讚許的目光望著我,眼中還洋溢著那種渴望已久的企盼。不管是老謀深算的枯榮,還是神秘莫測的薩蘭大師,或者雄偉如山的任鬼神皆都真心誠意地瞅著我,靜靜地等待著下文。 我頓時勇氣倍增,雄姿勃發道:「所以高唐帝國的落後與貧窮,究其根源來說,就是那種人吃人的奴隸制度在作怪。請大家想一想,若把一個人純粹當做牲畜一般對待,甚至連牲畜都不如地,一頓飽飯,一件完整無損的衣服都不給予,那麼他們又怎能心滿意足地為你工作,幫你創造財富呢?恐怕那些奴隸心中都恨不得把奴隸主們碎屍萬段吧!請注意這不是我的假想,而是一個個血淋淋的事實。根據不完全統計,高唐八島最近二十年來的奴隸起義總數超過了兩百四十次,參予總人數更超過了兩百四十萬,這也就是說幾乎每個月都有一次人數為數千人的小規模暴動,每年都有一次人數超逾十萬人的大暴動。」 頓了頓,我繼續道:「可見奴隸起義是屢禁不止的現象,光是用皮鞭、枷鎖和死亡去威脅民眾是根本無濟於事的,正所謂『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我們是時候應該轉換一種思路,去解決這個難題了。兵法有云:『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我們現在就與以往做法反其道行之,就乾脆給予奴隸們想要的所有東西,包括自由、尊嚴、土地、糧食、財富,使得他們心悅誠服,願意接受我們的管理和統治。剛剛枯榮大師說,擔心土地、糧食、費用的出處,其實那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根本沒有幾個錢。而且只要簽署適當的契約,大家都可以得到更多的財富,因為他們的積極性上升後,創造的財富自然也就多了,我們得到的也將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多上十倍百倍千倍。至於原來的奴隸主,現在自然變成了地主了嘛!如果有人嫌錢賺得太多而鬧意見的話,我不介意替他承擔這種痛苦哩!」 這番話說得諸人啞然失笑,室內沉浸在一片輕鬆愉快的氣氛裡面。 我再接再勵道:「關於土珠六郡的行政、軍隊兩個體系處理辦法,請參照一下,的相關備註條款,在那裡我詳細寫明了乾羅五郡的改革措施,以及改革一個月內取得的重大成果。呵呵,那都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如果不相信可以直接去乾羅島實地調研,我願意用私房錢負擔諸位來往船票的費用哩!至於新阿吉姆市的歸屬權,我想這麼辦吧,直接把它寫入新高唐帝國的刑律,註明其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自治領,永遠屬於淨土宗所有管轄。關於神道無念流、鏡心明智流、北辰一刀流等三大門派的駐地城市,也都將按照這個辦法施行。不知諸位賢者大人,是否對輕侯此舉滿意啊?」 話音才落,枯榮大師率先叫好,薩蘭大師和任鬼神也是喜形於色,唯有安德魯迄今根本就沒去過神道無念流的白頭山懸空觀,所以表現得最為平靜。 不過也難怪他們如此興奮莫名,皆因歷代皇帝對道宗的態度都是表面恭恭敬敬,背後堤防限制,生怕這股強大無比的宗教勢力,動搖了自己統治基礎。哪有像我這般大大方方封疆裂土的道理,而且還要明文規定在帝國刑律之上。 「嘿嘿,他奶奶的熊,反正都是慷他人之慨啊!」想到這兒,我不禁心虛地暗暗偷瞟了莫瓊瑤一眼,結果發現她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眼神瞅著我,頓時嗆得我連連咳嗽不止。 「嗯噷!」我在諸人興奮勁兒過後,清了清嗓子,再次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道宗四大門派都是歷史悠久,勢力龐大的集團,教內不但聰明才智之士雲集,而且絕世高手也層出不窮,可是普通老百姓卻僅僅知道一個名字——道士。他們中間的大多數人根本就不知道尚有什麼區分,只是囫圇吞棗地瞎亂信奉罷了。我提議四大宗派加入新高唐帝國的禮部下屬編著,正是要藉機在全國範圍內好好地替各位宣傳一下啊!初步計劃就是建立一閣四堂,即供奉各派元老的『凌煙閣』,以及分別集中四派精英高手的『造化堂』、『鏡花堂』、『水月堂』、『霸刀堂』。新高唐帝國將為諸位定期提供一筆經費,並且營造一個最適合隱居、修煉、試煉的大型基地,當然我和公主殿下也非常希望道宗四派的朋友們,能夠在修煉之外的閒暇時間裡,幫忙承擔一下繁重的內廷保衛工作。呵呵,就這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已,至於上戰場殺人放火嘛,我倒從未敢想過動用諸位的高徒,嘿嘿,那種粗活兒重活兒嘛,我們另有大批的專業人員等著干哩!」 「哈哈哈……」諸人皆被我最後一句話逗得捧腹大笑,久久不能恢復常態。 相隔半晌,大家終於笑夠了,輩分最高的薩蘭大師忽然面容一整,奇兵突出地問道:「敢問大日道友,在令尊留給你的遺物裡面,是否有一本名曰的古籍呢?可否把它借給貧道一觀?」 一聽這話,我差點高興得竄過去親吻那個老太婆,心中暗忖道:「哈哈,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我應該借此機會敲詐他們什麼寶貝呢?」 憂幽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版粵瀆 第十九卷 傾城 第一章 獵虎 字數:11078 對於一名普通人來說,他渴望得到的也許是金錢、美女、華服、美食、豪宅、良駒以及各式各樣的奢侈品,但是對於一名修道之士來說,最企盼得到的事物卻不是以上那些東西,而是一條能夠參透生死奧妙,上窺天道秘境的捷徑。 畢竟人力有時而窮,生命亦如白駒過隙般短暫,若不能把握住那一剎稍縱即逝的光陰,本人也必將化作一串泡沫,永遠湮滅在時間的滾滾洪流之中。 這一刻,我清楚把握到了薩蘭、枯榮、任鬼神三人的尷尬境地。 他們都算得上是老一輩高手裡面的佼佼者,在某種程度上實力更是已經非常接近於深藍三大宗師的級數,臻達人類體能的極限境界。不過由於天資與才情的限制,現在他們終於面臨到一個瓶頸,即從超凡入聖向初窺天道的轉變。如果能夠順利邁過這個門檻,此後他們眼前將是一條陽光燦爛的康莊大道,甚至有可能修練至夢寐以求的天人合一至鏡,最後破碎虛空成神成佛。 道宗四大賢者中,八旗老鬼無疑是第一個做出生死抉擇的人,他挑選的道路是輪迴轉生,在安德魯身上復活。不過那顯然是一個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選擇的下下策,試想誰願意平白犧牲自己,為他人編織嫁衣呢?於是,他們把目光轉移到了道宗無上秘典《道德經》上,期望能夠從中找到能夠擺脫凡人生老病死過程的良方,跨出那至關重要的一步,向無上天道進軍。現在對於早登攀過人生巔峰境界的三大賢者來說,再沒有比這件事更具誘惑性的東西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齊刷刷地聚焦在安德魯的臉上,等待著他開啟金口,說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問題雖然是薩蘭提出來的,但是無疑同時也代表著枯榮和任鬼神的心聲,安德魯的話語突然之間變得舉足輕重起來,甚至能夠直接影響到這次談判的最終結果。 我開始有點懊悔為何不早點知會一聲安德魯了,若此次事情搞砸了,我必須得負全責。一旁的莫瓊瑤和我一樣不動聲色地盯著安德魯,表面上彷彿若無其事的模樣,不過那雙白皙膩滑的柔荑,卻死死地捏著衣角,顯得心情緊張到了極點。最糟糕的是,此時此刻誰都無法出言指點安德魯,甚至連蟻語傳音都不能施展,因為三大賢者可不是吃素的,他們在精神力方面的強大修為,足以看破任何蛛絲馬跡的可疑之處,若被發現更是得不償失之舉,所以現在我們只能耐心等待,等安德魯自己獨立解決這道難關。 諸人矚目下,安德魯隔了好半天才輕啟薄唇,緩緩地道:「有,可以借給前輩瀏覽。」 此言一出,薩蘭、枯榮、任鬼神等三人齊齊鬆了一口長氣,而我和莫瓊瑤則面面相覷地對視一眼,互相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以及一絲淡淡的安慰之情。畢竟不管怎麼說,安德魯此舉總算是拉近了與三大賢者之間的距離,不但有利於《友好互助條約》的簽署,而且有利於他今後在高唐道宗領域內立足的問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能夠乘機擴大戰果,要知他們是那麼的渴求《道德經》啊,若這麼隨隨便便地把如此重要的文獻給他們任意瀏覽的話,著實心裡感到非常不平衡呢! 雙方人馬正各懷鬼胎之際,室內驀然再次響起一把平淡無奇的聲音,緩緩道:「不過晚輩也有四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希望三位前輩能夠應允。」諸人聞聲望向說話者,見那人正是安德魯·歐奈。 「嗯?」薩蘭大師率先反應過來,輕蹙黛眉道:「不知大日道友需要我們做些什麼事情呢?」話音未落,枯榮和任鬼神也緊張萬分地盯著安德魯,生怕他提出令人難堪的要求來。我和莫瓊瑤則胸懷大慰,心知剛剛實在是太低估安德魯了,要知現在他可是與道宗四大賢者中最老奸巨猾之八旗老鬼的精神結合體啊,豈是易予的? 安德魯見三人露出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道:「很簡單的!第一、我們四人現在就立刻簽署《友好互助條約》,使新高唐帝國能夠早日整合土珠、海倫、庫州、熊等四島,挽救黎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外。第二、請各位前輩按照先後順序依次來瀏覽《道德經》全文,時間限定在一個時辰整,以沙漏計算時間,期間晚輩和常勝王將陪伴左右護法。第三、晚輩初涉修道界,就有幸得蒙九世大日賢者的衣缽傳承,故對絕大多數領域的瞭解都非常淺薄,所以希望能夠借閱淨土宗的、鏡心明智流的、北辰一刀流的等三大奇書一覽,當然時間也限定在一個時辰之內,與諸位前輩同時開始同時結束。第四、來濕婆神殿的路上,我們一行人遭到了淨土宗木虎的無禮刁難,木蝶甚至在被迫的情況下與他交手,最後險勝半招。不過令人感到奇怪之極的是,木虎居然使出了愷撒帝國御前欽封的黃金龍戰士,才被特准修煉的『神龍霸體』,我希望就此事,淨土宗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究竟是你們與愷撒帝國有染,還是木虎潛藏淨土宗多年,意圖圖謀不軌。嗯,就這四件事,晚輩說完了。」 這番話一出口,道宗三大賢者頓時被說得鴉雀無聲,他們誰也未曾料到在安德魯稚嫩外表下,居然潛藏著一顆玲瓏剔透的心肝,別人想要從他身上撈取實惠,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單就第一條、第四條來說倒也沒什麼,不過就是簽署一紙文書和審查一名弟子的小事罷了,反正即使安德魯不說,也早晚要按照事態發展答應下來的。但是第二條、第三條卻明顯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與其說是一種要求,倒不如看成是一種赤裸裸的威脅和挑戰,擺明了就是看誰悟性好,看誰捨得下大本錢的問題。如果三大賢者捨不得將鎮派至寶拿出來給安德魯分享,他就不提供《道德經》的架勢,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也就是一對一的公平交換,誰也別想佔一點便宜。 最可恨的是,安德魯臉上猶掛著一抹含蓄謙遜的微笑,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那哪裡像是在索要人家的命根子啊,真就好像是提出四條微不足道的要求一般。 雙方僵持了好久,最終三大賢者有如想通了什麼似的,倏然不約而同地長歎一聲點頭應允下來。 剎時間,我、莫瓊瑤、安德魯都恨不能立刻站起身來歡呼雀躍,以表達內心洶湧澎湃的喜悅之情,偏偏門面還要裝扮下去的,於是只好一個個強忍暴笑的衝動,死死地板著臉孔繼續完成下面的步驟。 這一刻,濕婆神殿裡恍如陽光普照,當然道宗三大賢者的心裡卻一定很不是滋味的,可惜那已經不在我們的考慮範疇之內了。 ●●● 清晨,我和莫瓊瑤漫步到新阿吉姆市的中心廣場。喧囂了一天一夜彷彿疲倦了的廣場,沐浴在朝陽的金輝中好似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紗衣,顯得那麼恬靜、安寧。清涼的柔風拂面,吹得人皮膚癢癢的舒服之極。 順著中軸線從南向北望去,只見街道兩旁的一幢幢色彩鮮明、排列整齊的商舖、酒樓、飯店、旅館、錢莊、戲院……大大小小的樓房,無聲無息地炫耀著本地的繁榮昌盛。這裡赫然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戰火洗禮了,著實是一處最適合歸隱潛修的世外桃源。 新阿吉姆,這座古老的城市此刻猶在熟睡之中,她安靜地躺在霹靂河的懷抱裡,像銀色河床中的一朵睡蓮。她顯得如此靜謐、安詳,就在那麼一剎那,我心底忽然湧起一種不忍的感覺,差點決定撤銷今晨破壞氣氛的殺戮行動,不過轉瞬之間,這個愚蠢的念頭立刻就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去,因為木虎以及一干黨羽,今早必須全部擒殺,其間沒有半點可容商量的餘地。 驀然莫瓊瑤輕柔地提起纖長白暫的玉手,挽住了我的右臂,她明眸裡閃過一絲迷醉顛倒的神色,呢喃道:「道宗聖地果然名不虛傳,到處是一片安居樂業,欣欣向榮的景象。人家忽然有點不忍心打破這份寧靜的氣氛哩!輕侯,今晨的行動能否不流血就解決掉呢?」 我看著她盈盈仰起的美麗俏臉,展露出動人心魄的驚艷,不禁心靈微顫,一時衝動地答道:「好,我答應你!」可惜話一出口,我就馬上後悔不迭。 要知木虎乃是一名年逾五十的老牌黃金龍戰士啊!如果與以往交過手的段羽、葛·奧克斯、諸葛均、南宮野望、段璧、帕赫薩、蕭晚、百孤軍等人相比,此人功力將增添二十年左右,而且根據情報顯示,他還是青年時期參加的淨土宗,那就更可推斷出木虎的前身極有可能是一名身經百戰的黃金龍戰士,而絕非是那種毫無戰場經驗的菜鳥。想要生擒活捉這種級數的高手談何容易啊? 不過看到莫瓊瑤那充滿期待的眼神,再加上我素來一言九鼎的性格,哪管再困難百倍也定要實現她的願望了。 莫瓊瑤似有覺察般嬌軀輕顫,垂下了頭,相隔片刻旋又盈盈仰起美麗的俏臉,明眸閃出動人心魄的感激之色,輕輕道:「謝謝你,輕侯!」 我微微一笑,深情地凝視著她的眼睛,柔聲道:「小傻瓜,我們之間還謝什麼啊?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的,包括獻出自己的生命在內。」 莫瓊瑤聞言忽然霞飛玉頰,以一種近似耳語般的聲音,呢喃道:「輕侯,行動結束後,我們一起回房休息好嗎?人家忽然好想和你歡好哩!」 這番話頓時把我說得目瞪口呆,原來超級美女一旦熱情起來,魅力簡直就是所向披靡啊!如果是你會拒絕這麼美妙的邀請嗎?呵呵,我當然是答應下來先了。 說話間,我們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中心廣場西側鏡湖大街拐角處的一座三層小樓,即「獵虎」行動的臨時指揮部。 從外觀看,這座木製的三層小樓一點也不起眼,普通的就像旁邊數以千計的房舍一樣,不過仔細觀察後,你就會發現它的獨到之處。 它的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堪稱無可替代。從小樓頂層窗戶向外望去視野非常遼闊,幾乎可以遍覽整座中心廣場,連帶周邊里許方圓內的所有建築物。同時它也扼守住了通往城外碼頭的最快捷徑,而且與木虎駐紮的西寧塔比鄰而建,只需穿過一條小巷,再跨過一道圍牆就是專門存放淨土宗歷代先輩遺骸的西寧塔範圍了。 當我們邁步跨過門檻的時候,廳內悄無聲息地閃出一名黃袍青年躬身施禮道:「淨土宗造化堂弟子逢火,參見公主殿下、常勝王閣下。」 莫瓊瑤揮手示意免禮平身,逢火挺直腰板,神態卻依舊恭謹地道:「枯月師叔祖正在三樓等候二位大駕,請隨小人來吧!」 莫瓊瑤輕點螓首的同時,默默地望了我一眼,美眸中露出幾分驚詫之色。她顯然未料到抓捕區區一個木虎,居然會出動到「淨土七子」之一。因為儘管他在「榮硯竹風花雪月」裡面是排行最末的一位,但在整個高唐道宗內地位也算舉足輕重的了,由此足見木虎在淨土宗高層心目中的份量。 我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素來淨土宗的「風花雪月」四大長老都同進同退,眼下既然枯月都出馬了,那另外三人的去向簡直就是昭然若揭啊!除了去「陪伴」木虎的師父淨土宗宗主枯竹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去處了吧! 一念及此,我把剛剛的想法統統傳音給莫瓊瑤聽,她清麗的臉容平靜無波,沉聲分析道:「嗯,看來枯榮大師請我們加入這次『獵虎』行動,本意是想多幾分把握生擒木虎啊!淨土宗本來就沒打算就地格殺呢,倒是我們想得太過絕決了,畢竟培養一名種子高手極其不易,其中更不知耗費了多少人的心血,等閒是不會說殺就殺的。」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苦笑道:「嘿嘿,我現在只希望木虎不知道這一點,否則抓捕的難度將上升十倍。世上還沒人能夠生擒活捉一名實力尚屬未知之數的黃金龍戰士呢!」 「啊?」莫瓊瑤嬌軀輕震,眼中爆閃異彩,她專注地盯著我的眼睛問道:「難道以你那麼強大的精神力都看不透他的真正實力嗎?」 我回望那張秀美無倫的俏臉,再望進那雙晶瑩清澈的明眸裡,幽幽歎息道:「唉,談何容易啊!木虎能在我第一眼注視下不露絲毫破綻,就說明他的武功已經臻達自給自足的先天境界,而且與木蝶那種初學乍練者不同的是,木虎早把精氣神三者完美和諧地結合在一起,晉入更高層次的超凡入聖的玄妙境界。」 一直凝神傾聽的莫瓊瑤嬌軀劇震,她萬萬沒料到木虎居然厲害至斯,不禁駭然驚呼道:「什麼?你的意思是說,木虎的武功已經不亞於四大賢者的級數嗎?」 我沉吟片刻,謹慎地措辭道:「也許跟枯榮大師相比還略有不及,但是與『淨土七子』中的其餘六人相比卻絕不遜色。木虎外表凶狠獰惡,脾氣魯莽暴躁,不過恐怕這些都僅僅是一種偽裝哩。我柳輕侯所接觸過的黃金龍戰士,他們可個個都是才智卓絕、城府深沉的一方豪雄啊,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是莽夫哩!何況他們都是從愷撒帝國億萬子民中,經過層層篩選最後勝出的超卓高手,怎可能出現白癡給宮廷丟人現眼呢?」 頓了頓,我繼續道:「木虎最可怕之處就是忍耐。他寧願放棄黃金龍戰士的強橫力量長達數十年之久,把它封印在體內最深處,而僅以道宗修為面對一切強敵,光是這份意志力就足以讓人刮目相看了。如果枯月不能意識到這一點而輕敵的話,肯定要吃大虧呢!」 莫瓊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自言自語道:「木虎在淨土宗潛伏數十年之久,究竟想要圖謀什麼呢?根據年代推算,他入門時恰是菊花王朝末期,社會正處於最動盪不安的時候,那時尚能吸引愷撒人眼球,並派出一名黃金龍戰士來做臥底的,恐怕也沒剩下幾樣東西哩!除非是針對宮廷顯貴或者是……」 「乾坤印!」我和莫瓊瑤幾乎同時脫口而出,說完兩人面面相覷,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如果「乾坤印」是落在木虎手中,或者通過他流入了愷撒人手中,後果將絕對不堪設想。即使不是那種最糟糕的結果,根據木虎出現於那麼微秒的時期來推斷,他也肯定逃脫不了干係。最有可能的結果是,由於某種原因,他得到了「乾坤印」或者相關信息,卻沒有傳遞回愷撒帝國,而是私自藏匿下來了。但是有關「乾坤印」的消息又是誰透露出來的呢?木虎當然絕無可能自尋死路的!唉,真是隨便想想就讓人頭大如斗,要多複雜就有多複雜哩! 莫瓊瑤幽涼地道:「那時枯硯大師正身居國師高位,淨土宗高級弟子個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官場上誰都要賣他們幾分薄面不說,甚至連宮廷大內也能行走自如。我看木虎年齡適當,武功超群,當時應是最受重用的一批人之一,也許能夠接觸到包括秘密寶庫藏匿地之類的核心機密,也不算是什麼奇事哩!」 我聞言一震,腦海裡驀然隱隱約約地浮現出一個關鍵的線索,偏偏一時半刻又怎都掌握不住。 正鬱悶的時候,耳畔驀然傳來一把陌生而熟悉的聲音,恭恭敬敬地道:「啟稟師叔祖,公主殿下和常勝王閣下駕到!」 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在逢火帶領下走上三樓,停在一扇古舊木門前。 一剎那,我和莫瓊瑤均臉容一整恢復正常神態,準備參見「淨土七子」排行最末的枯月大師。上次在「縱橫號」雖然匆匆地有過一面之緣,但是彼此間的瞭解卻寥寥無幾。此番區區「清理」門戶的一件小事,已經變成了涉及「乾坤印」歸屬的國家大事,在對待這位前輩的態度上,當然也要作出相應調整。畢竟人家稍微不配合一下,相關「乾坤印」的重要線索就得插上翅膀飛走了,那可就太得不償失了。 「快快有請!」一把渾厚溫和的嗓音透過牆壁清晰傳入耳鼓,同時「咿呀!」一聲輕響木門嘎然開啟,露出了室內簡單樸素的擺設,還有背窗而立的那名道裝老者。 當我們進屋的剎那,他也剛剛回轉身形,但見枯月大師約有五十多歲年紀,臉相威嚴,中等身材,此刻那雙炯炯有神的眼中,正透射出足以洞察心肺的目光,緊緊盯著我和莫瓊瑤。 枯月大師客客氣氣地道:「貧道因俗務纏身故未能有失遠迎,尚請公主殿下和常勝王閣下恕罪!」 我劍眉輕揚,彬彬有禮地道:「呵呵,晚輩二人豈敢勞動大師法駕啊!一切都以正事要緊,那些繁文縟節就能免則免哩!」言罷上前幾步,使莫瓊瑤窈窕的嬌軀,亭亭和我並肩卓立,齊齊遠眺朝陽下閃閃發光的西寧高塔。 枯月大師望著二人天造地設的般配模樣,眸中露出激賞之色,淡淡道:「不知王爺對這次『獵虎』行動有何看法?」 我改變視線,望著窗外街道上逐漸變多的行人,悠然自得道:「大師早就胸有成竹,何必讓輕侯獻醜呢!倒是輕侯很想知道,這次行動中您是如何安排佈置的,也想就此在行動中做一馬前卒,獻上一點微薄之力略表寸心!」 枯月大師哈哈大笑道:「王爺太客氣了,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天敵』柳輕侯的無敵威名啊?論起行軍打仗,枯月敢打包票,世間尚無人能夠是你敵手哩!嗯,那曾經號稱『不敗名將』的哈·路西法更能確鑿無疑地證明這一點啦!」 我忍不住摸摸鼻子,苦笑道:「嘿嘿,那純粹是一次僥倖成功罷了,如果上天再給我和哈·路西法一個對決的機會,恐怕我會立刻丟盔卸甲狼狽逃竄哩!」 枯月大師初次認識般上下仔細打量我良久,半晌才歎息道:「唉,我現在終於知道,王爺為何能夠在短短數年時間裡開疆闢土名震天下了。因為你從未看輕過任何敵人,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才是兵家永葆常勝不敗之道啊!」 我無法掩飾內心的震駭,凝神瞅向枯月大師清嶺蛌曭瑭y頰,忍不住好奇心大起問道:「大師韜略著實驚人,而且如此精擅用兵之道,莫非出家前是一位帶兵打仗的將軍不成?」 枯月大師聞言沉吟不語,好像陷入了對往事的沉痛回憶之中,最後苦澀地道:「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罷!」 說完他頓了一頓,話鋒一轉道:「閒言少敘,讓我們切入正題吧!為了這次『獵虎』行動圓滿成功,經過元老會批准,除第一百人隊仍舊鎮守福鼎寺,第二百人隊由枯風、枯花、枯雪三位師兄帶去鉗制三師兄的第三百人隊之外,我動用了『造化堂』剩餘的全部力量參與抓捕。行動前,先由四名木字輩弟子率領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百人隊,分別埋伏在東南西北四面圍牆外的各處要道,負責跟蹤、監視、攔截、阻擊逃竄的敵人。行動伊始,四隊人馬立即收縮包圍圈向中間合攏,而貧道和二位則負責居中策應,同時全力出手擒拿最棘手的木虎。」 我不動聲色地聽著,莫瓊瑤忽然截入道:「請問大師,那些鎮守西寧塔的逢字輩弟子,是否都屬於枯竹大師門下呢?恐怕他們未必心甘情願助紂為虐,倒是很可能也被蒙在鼓裡,或者懾於掌教法令而不敢違抗呢!您看是不是對他們應該手下留情一些啊?」 枯月大師微微一笑,臉不改容道:「改過自新的機會是一定給的,至於聽不聽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軍事打擊行動中,完成任務是最高目標,我們現在的任務目標就是把木虎以及其黨羽一網打盡,但凡膽敢違抗者一律格殺勿論,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哩!」 莫瓊瑤聽罷沉默不語,顯然是不太認同枯月大師觀點,畢竟這和疆場殺敵不同,屬於人民內部矛盾嘛,怎麼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呢? 她卻不知道,越是這種內部的大清洗行動,就越是殘酷無情,因為往往還參雜著一大堆平時積累下來的私人恩怨在裡面。試想此番恰是搬倒枯竹大師掌教地位的最佳時機,像枯月大師這種善於運用兵法權謀之人,豈會不痛打落水狗? 何況就算他肯手下留情,那些被累及的枯竹門下,乃至枯竹本人事後又豈肯善罷甘休呢?所以為了避免那些無謂的麻煩,趕盡殺絕將是最好的處理辦法!估計即使木虎能活著接受元老會的審判,恐怕也僅剩下半條命都不到了吧?爭權奪利的派系鬥爭就是這樣殘酷的,中間不能有半點良知,因為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嘛! 我無言地拍拍莫瓊瑤刀削似的香肩,卻一時想不到任何話來安慰她,只好陪著她一塊兒沉默。 枯月大師見三人陷入尷尬的僵持局面,立刻不著痕跡地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向室外沉聲吩咐道:「逢火,現在馬上發射花旗火炮通知所有人員,『獵虎』行動正式開始!」話音才落,門外立即傳來逢火的聲音,恭恭敬敬地道:「是,弟子謹遵師叔祖法旨!」 又過了片刻,窗外半空中驟然炸開一朵七色彩煙組成的菊花,凝固般盤桓在那裡久久不散,在整個新阿吉姆市範圍內,不論遠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剎時間,我感覺到有一股龐大無匹的精神波動,潮水般從四面八方向西寧塔洶湧而去。它的速度快到極點,偏偏視野範圍內看不出半點異常,寺還是寺、塔還是塔、牆還是牆、樹還是樹、路還是路,根本不見有半條人影在移動。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忖道:「好厲害的五行遁術啊!難道這些道宗弟子,可以在泥土中穿梭自如嗎?這也有點太離譜了吧!」遂一邊想著一邊暗暗懊悔沒帶安德魯一起來,不然就可以立刻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了。 枯月大師老奸巨猾地淡淡一笑,彷彿看穿了我的疑惑,卻故意不點破道:「王爺,時辰已到,我們也去瞧瞧如何啊?」他倒是聰明得緊,知道剛剛才得罪了莫瓊瑤怕碰一鼻子灰,所以把請示的對象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不動聲色地點頭道:「請大師頭前帶路,我和殿下緊隨其後吧!」說完有意無意地瞟了莫瓊瑤一眼,見她秀美無倫的臉容微微一笑,露出兩個酒渦,毫無半點慍色道:「晚輩剛剛太魯莽了,請大師見諒,此事就此揭過,當作沒有發生過好了。瓊瑤現在很想生擒活捉木虎哩!」 枯月大師連道:「豈敢豈敢,貧道修身養性多年,偏偏卻堪不透那權利二字,這才是讓人慚愧汗顏到極點的事情啊!唉,揭過去揭過去,我們現在全神貫注到眼前這檔子事兒裡吧!若叫木虎跑掉了,我這張老臉可就沒地方擱嘍!」 三人一瞬間冰釋前嫌,表面上都恢復到了最初的友好狀態,可背地裡卻個個暗皺眉頭警惕之心大增,心知對方乃是城府深沉,性情內斂之輩,以後打交道可要萬分謹慎,否則一不小心就要吃大虧哩! ●●● 那掩映在綠樹叢中的西寧塔,杏黃色的塔身,青灰色的尖頂,週遭十多棵蒼綠色的參天古松,全都沐浴在玫瑰紅的朝霞之中,閃閃耀眼,彷彿是一顆顆流動的水珠。 這裡聽不到唸經頌道之聲,也聽不到悠揚鐘聲,更看不到半個遊人,一派威嚴肅穆的氣氛,顯得神秘而安靜,就連在四周負責站崗巡邏的二十四名淨土宗逢字輩弟子,也不敢隨便交頭接耳,更不敢高聲喧嘩,生怕驚擾了塔內沉眠的魂靈。 帶隊最後巡視了一圈塔周的防禦死角,走回西寧塔正門的逢塵「呼!」地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後,稍微活動了一下略帶麻痺的手腳,沉悶的心情變好了許多。因為馬上就要換班,終於可以回家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覺,現在只等逢峪盡快率領另一隊巡邏小組趕來交接了。 這一刻,大家心裡皆抱著同樣的想法,注意力也都集中在塔樓東側,換班的兄弟即將到來的方向,渾然沒發現危險正悄悄地萌生在他們腳下。 「逢島,你說咱們一會兒是不是——咦?」逢晉刻意壓低了聲音,向身畔的師弟逢島說話,可一轉眼間,剛剛還哼哼哈哈答話的一個大活人居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逢晉滿腹疑竇地原地轉了一圈,仍沒發現逢島的蹤影,不禁納悶到了極點,自言自語道:「奇怪啊,他剛剛還在呢,跑到哪裡去啦?」 正尋思間,他愕然察覺整個巡邏小組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二的人員,而那些固定哨位置上,更是空空如也,連半個鬼影也不見。 此刻,即使逢晉再愚魯,也知道大事不妙,他急匆匆地想要示警,不料腳下倏地踏空,兩隻腳踝同時傳來無儔巨力,不容分說就把他拽入到泥土中,繼而一條碩大無朋的巨足,就惡狠狠地踩住了他的嘴巴,把驚呼連帶慘叫,統統都湮滅在無窮無盡的黑暗裡。 同樣的場景,在西寧塔周圍接二連三地上演,被襲者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覺得天旋地轉,隨後人事不知。唯一異狀就是他們腳下的泥土,一反往日的堅實形態,有如一潭潭死水突然被微風吹起了陣陣漣漪,露出了一張張待人而噬的血盆大口,當悄然吞掉獵物後,旋又恢復了平靜。只是那些淨土宗逢字輩弟子,卻永遠消失在這輕微至不可察覺的波動之中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西寧塔方圓百丈內已經看不到一名巡邏者,當然也看不到一名偷襲者,靜悄悄地如同一片鬼域。但是如果有人仔細觀察的話,他仍然可以發現一些蛛絲馬跡,譬如一條條微微凸起的土線,正閃電般向西寧塔內游去。 ●●● 「啊!」木虎驚呼一聲,猛然從臥榻上翻身坐起,睜開雙目,射出兩道凌厲可怖的精芒。 剛剛木虎清清楚楚地看到,一條毒蛇快速游動著冰冷的軀體,沿著胸腹筆直攀爬至他的脖頸處,張開血盆大口,惡狠狠地噬咬向他的咽喉,不過現在那一切都夢幻空花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木虎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呢喃自語道:「唉,原來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此刻他驚魂初定,一時間不禁睡意全消,索性掀掉被子,把衣袍冠帶皆穿戴整齊,匆匆洗漱一番,就拉開房門走出室外。 「大師伯早安!」房門外司職守夜的親信弟子逢瀾,態度異常恭敬地躬身合什行禮。 「嗯!」木虎傲慢無比地僅用鼻子哼了一聲,同時輕輕點了一下頭就算作回禮,隨即問道:「昨夜有何異常狀況沒有啊?」 逢瀾陪笑道:「呵呵,有大師伯您老人家親自坐鎮西寧,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膽敢送上門來找死啊?現在塔內外一切都風平浪靜哩!」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木虎遍生橫肉的黝黑臉膛上,也不禁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卻不知他是滿意這位乖巧伶俐的小師侄,還是滿意駐守西寧塔多年,卻毫無半點閃失的完美記錄多一點。 木虎雙目如電,掃過逢瀾和他一眾把守頂樓走廊各處的六七名師兄弟,微微一笑道:「你們辛苦了,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現在就可以下去休息嘍!我醒著的時候,你們就不必太過操勞啦!」 「多謝大師伯恩典!」逢瀾眼眸中閃過感激的神色,再次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後,暗暗向走廊左右,飛快地打出一個快速撤離的手勢。 不一會兒,整座西寧塔七層走廊裡,除了木虎外,再也看不見半條人影。 霎時間,木虎的臉色倏然陰沉下來,他猶未忘記剛剛那場噩夢。 「難道說,這個噩夢預示著某種危險即將降臨到我頭上嗎?」木虎輕聲地問自己,腦海中的疑雲不禁越來越濃厚。 要知能夠臻達木虎這種級數的頂尖高手,個個都是天資聰穎,心智堅毅,神志清明的卓絕人物,他們等閒絕不會被任何情緒左右,更不會做任何迷夢。譬如木虎就十餘年未曾做過一次夢,甚至差點就忘記了世間還有做夢這種現象存在,睡覺對於他來說,只是修煉真氣和道術的時間段罷了,從未像今早般異象紛呈。 「咿呀!」木虎信步前走幾步,隨手推開了正面對著他的那扇窗戶,想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就在這一瞬間,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精神波動,恰巧劃過廣闊無垠的空間,一圈圈逐漸微弱的漣漪般無聲無息地湮滅在遙遠的時空彼岸。 幽U書盟 uutxt.COm 詮紋子阪粵瀆 第十九卷 傾城 第二章 半路 字數:11047 如果不是他剛好這個時候開啟窗戶,如果不是他擁有不亞於「淨土七子」的強大精神感應,如果不是他深諳淨土宗土系的全部法術,這一刻,這一股微不可察的弱小波動,一定會被他粗心大意地忽略過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絲不落地映入他腦海之中。 「嘿嘿,他們居然在聖靈長眠之地,啟用土系召喚法術『土魔』?這些人真可謂膽大包天啊!如果讓元老會知道了,恐怕廢除武功道法、逐出淨土宗門,都是最輕微的處罰吧?難道他們不知道整座新阿吉姆市內,都不允許使用任何類型的法術嗎?更何況是歷代賢哲長眠的西寧塔啊!」 木虎幸災樂禍地笑了片刻,臉容忽然僵硬起來,他猛然甩甩腦袋,失聲驚呼道:「不對啊,像『土魔』這種特殊法術,在整座淨土宗內部,也只有『淨土七子』和木字輩弟子中有限幾人會用啊!他們可不是初次出道的雛兒,怎敢貿然違反宗門鐵律呢!還有召喚土魔時,所需使用的符咒煉製極其不易,若非性命有關,或者發生重大變故,哪個笨蛋肯拿出來胡亂玩耍呢?」 經過一番仔細推敲,木虎感覺整片背脊都涼颼颼地,不知不覺間被冷汗完全浸透了。他腦海中倏然冒出一個異想天開、偏偏又合情合理的想法:「這個人,不不不,應該絕不止一個,那些老傢伙都應該知道,任何一個木字輩高手都肯定打不過我的。嗯,應該是這些人,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呢?難道——他們到底還是發現了我隱藏的那件東西嗎?」 此時的木虎,被滿腹的疑竇和無限的焦慮,一輪接著一輪互相交替地折磨不休。 他現在心亂如麻,在新阿吉姆市渡過了悠久的安逸生活後,使木虎逐漸不太習慣往昔的喋血生涯了。儘管那些通過血肉交換得來的經驗,還那麼深刻地烙印在他記憶深處,可是木虎已經徹底厭倦了朝不保夕,時刻要提心吊膽的可怕經歷。如果不是木虎仍舊放不下,對那件得來不易的寶物的眷戀,他倒非常希望能夠永遠遺忘黃金龍戰士的身份,徹徹底底地變成淨土宗大弟子木虎,平平安安地在土珠島上渡過餘生。 「呵呵,我這是怎麼了,也許這一切都不過是我片面的主觀臆測,一場虛驚罷了。」木虎想方設法地安慰著自己,也盡量做到讓那顆歡蹦亂跳的心臟慢慢恢復平靜。 當木虎念完了一段自我催眠式的「清心普善咒」後,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仔仔細細地望向窗外,西寧塔周圍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樹木,每一根青草,還有每一個崗哨。 「轟!」木虎腦海裡像是炸響了一道晴天霹靂,眼前浮現的景象,居然正是他最最不願意面對的狀況。 方圓百丈內,他竟然感受不到半點日常熟悉的精神波動,有的只是無盡的敵意和殺氣。初步估計,起碼有三百餘名逢字輩弟子那種級數的一流高手,聚集在西寧塔周圍,其中赫然包括三尊強橫無匹的土魔在內。而另一尊土魔和近百名一流高手,正以驚人的速度,從西寧塔東側飛快趕來。 木虎緩緩地關上窗戶,緊閉雙眼,一邊全力感應著敵人的行動,一邊心中默默念頌道:「木象……木妖……木魚……木鷹……嘿嘿,除了昨日受傷未能痊癒的木蝶外,造化堂其餘五位百人隊長,足足出現了四個,而且都是『風花雪月』四大元老門下弟子。你們可真夠心狠手辣的啊,是想一次性地殺得我永無翻身之日嗎?我木虎就偏偏不如你們的願,更讓你們瞧瞧,什麼樣子才配叫做真正的高手,那絕不是像你們那些小孩子過家家般的小把戲哩!」 他雙眸精芒劇盛,整個人倏地輕如狸貓般閃到了走廊盡頭,輕輕開啟一扇天窗後,悄無聲息地鑽了出去。 清晨的霧似乳白色的薄紗,如夢、如幻、如詩、如畫,趕不走,扯不開,斬不斷,擋住了木虎的視線,使他有種飄飄然乘雲欲歸的感覺。塔披著霧,霧籠著塔,綠色透著白色,白色浸著綠色,如同一幅典雅清秀的山水畫,巍峨寶塔似乎在酣睡著。 可是木虎初登塔頂,卻連全身汗毛都直豎了起來,因為他感應到從東西南北方向散發出來的,四股恍若實質的濃烈殺機,幾乎同時對方也感應到了自己,空氣頓時陷入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式的強大壓迫之下,直叫人透不過氣來。隨後電光石火的剎那,四股意識流匯聚到一起,構成一座銅牆鐵壁的牢籠,緊緊地束縛在木虎身周空間,使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虎師兄,久違了!枯榮師伯命你,立刻隨我們前去濕婆神殿,有重大事項協商。咱們現在就動身好嗎?」一把陰柔飄忽的嗓音,淡淡地從四面八方響起,倏忽間驚碎了塔頂寧靜安詳的氛圍。那個人語氣非常婉轉,措辭用句也很客氣,儼然就像日常傳喚般不卑不亢,讓人挑不出半點瑕疵。 木虎一邊凝神傾聽著音波傳來的確切方位,一邊不慌不忙地答道:「哦,原來是木妖師弟啊!剛才冷不丁地嚇人一大跳,我還以為有敵人入侵,想要圖謀不軌呢!呵呵,不知枯榮師伯,找愚兄有何事相商啊?嗯,還有另外三位師弟,你們怎麼也突然有閒情逸致,爬上西寧塔頂觀看清晨美景啊?不會是害怕木妖師弟一個人請不動我,才和他一起來的吧!」 木妖聽罷不以為忤,仍舊平靜淡漠地道:「他老人家的意旨素來高深莫測,豈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夠隨便就揣摩得出的事情呢?我看時間緊迫,虎師兄還是速速隨我們前往神殿的好,不然枯榮師伯怪罪下來,恐怕誰都擔待不起這個責任吧!」 木虎見他話語裡隱隱透露出催逼與焦灼之意,木虎心底反倒踏實了幾分,起碼知道對方出於某種顧慮,不會立刻動手。更深一步去想,木虎頓時幡然省悟,心中暗忖道:「他娘的,原來你們是擔心四人聯手,並不足以擒住我,所以才在這裡廢話連篇,等待更厲害的高手趕來支援啊!那不會就是『風花雪月』四個老傢伙其中之一吧?嘿嘿,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一念及此,清楚認識到事態嚴重性的木虎,想也不想,就向距離他最近那名敵人旋風般捲去。 「蓬!蓬!」兩道狂飆在他欺近敵人後,一翻掌的瞬間驟然成形,事先沒有半點徵兆地,一先一後一正一逆一緩一急地湧向那名尚屬未知的敵手。 空氣中馬上蕩漾起暴虐的漣漪,就像平靜的湖水中,突然被投進了一塊巨石,所有一切都被攪和得亂七八糟,包括四人用於監視的意識流都支離破碎,而裂帛磨刀似的噪音更讓人心慌意亂。 萬萬沒想到木虎會倏然發動進攻,更沒想到進攻勢頭還如此猛烈的木魚,第一時間選擇了躲避,他有如一條暢遊水中的梭魚,輕輕搖擺了幾下「尾巴」,就脫離出勁氣波及的圈外。他的輕功本就是木字輩諸弟子之冠,所以即使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猶然能夠游刃有餘地成功逃脫。 可惜的是,這次木魚的對手不是旁人,而是在西寧塔足足駐守了整整二十年,對此地的一草一木皆瞭若指掌的木虎,因此他早就算準了木魚的退路,更知道當木魚發現自己兩腳踏空的時候,定會不顧一切地飛回塔頂,畢竟不論是誰,一不小心從四十五丈高空毫無準備地失足墜地,都只會摔得骨斷筋折、五臟離位。 果然,木魚按照木虎的預測「游」了回來,儘管在薄霧中看不到對方的臉色,但是粗重紊亂的呼吸可以證明,他剛剛提起的一口真氣,現在已告枯竭,根本無力抵擋自己全力一擊,甚至能夠重返塔簷,都是勉勉強強的事情。 木虎殘酷無情地冷笑一聲,雙掌攜帶的狂飆便愈趨激烈,在離木魚還有八尺許時,勁氣已波及方圓三丈之外,不但把木魚身體完全籠罩在內,更把匆匆趕來支援的其餘三人排斥在外。這一次他要痛下辣手,利用對方疏忽大意之際,直接幹掉這名勁敵。 「轟隆隆!」地一聲巨響中,兩道狂飆異變陡生,它們居然在完全不可能的情況下合二為一,變成一股漆黑如墨的龍捲風,速度狂增十倍地席捲向木魚。眨眼間,四周空氣頓時被牽掣向風洞中心,無數條逆流愣是攜帶著木魚飄搖不定的身軀,也風馳電掣地飛向那裡。 「嗤!嗤!」風哨子寒冷刺骨不說,那股子鋒利更是聳人聽聞,木魚隔著老遠身上衣衫就被齊刷刷地截去數段,如果不是有真氣護體,恐怕這一刻他早就遍體鱗傷了。 木魚眼看著那恐怖無比的風洞式絞肉機,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不禁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顧得上半分高手的含蓄矜持,他扯開嗓子撕心裂肺地大聲哭喊道:「救命啊!快救救我啊!」 木虎聽罷不禁啞然失笑,他怎麼也沒料到木魚居然如此窩囊。儘管剛剛的進攻,全盤都是他計劃好的陷阱,木魚是被他算計得死死的獵物,可是一名武者的尊嚴總要恪守吧!在愷撒帝國不管是一名黃金龍戰士,還是一名普通士兵,可都是視榮譽為生命的英雄好漢,哪裡會有他這般毫無羞恥心的敗類存在啊! 輕蔑不屑的感覺油然湧上心頭後,木虎再無心情耍弄懦弱無能的木魚,他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惡狠狠地雙掌齊推,加速把那股龍捲風送向木魚。 眼看著木魚就要在黃金龍戰士的超級必殺技「雙龍破」下粉身碎骨的時候,奇跡發生了。 白駒過隙的瞬間,木魚的身體好像被一隻無形巨手牽扯般,迅速脫離了龍捲風肆虐的範圍,斜斜地飛向塔頂西方。繼而數也數不清的籐蔓憑空出現在他消失的位置,一轉眼間,就編織成千百張鋪天蓋地的巨網,層層疊疊地罩向龍捲風。 這個變化快到極點,甚至也快到木虎來不及反應的程度,他原本疾速衝向木魚露出的空擋,現在卻變成了一種自殺式的自投羅網。 眼前那些籐蔓,乃是木系法術裡最著名的「木精守護」防禦大陣。 它們並非無中生有,而是由施法者以自身意識海內的精神力量為媒介,操縱一定範圍內的所有植物,瘋狂增加它們的生長速度,同時把它們作為堅不可摧的盾牌,抵擋敵人的強大攻勢。 在某種適當的時候,「木精守護」不但能作為一種防禦武器,還能作為一種進攻武器存在。譬如就像現在,它團團包裹住了龍捲風,並且迅速收縮變小,有如一隻越握越緊的拳頭,把無形的風一點一滴排除圈外,漸漸把風洞的全部威勢,統統消化得無影無蹤。 而閃電般疾速衝來的木虎,恰恰成為了它第二個準備包裹的獵物,一旦陷入那層層疊疊彷彿無窮無盡的「溫柔懷抱」,哪怕是鋼澆鐵鑄的金剛戰士,也要被硬生生擠壓得支離破碎。 木虎儘管被嚇得魂飛天外,卻仍能在千鈞一髮之際,發揮出一名老牌黃金龍戰士強橫實力。 「喀嚓!」他腳下的瓦片發出一連串爆裂聲響,有如一片蜘蛛網般把裂痕向四面八方擴散,與此同時,得到充分借力的木虎,雙足使勁一撐,偌大的雄軀恍若一枚陀螺,不斷地旋轉著離地攀升到半空中,竟然把全部衝刺力量,皆化作螺旋上升的勁力,其真氣運轉之精妙,時機把握之恰當,直叫一邊操縱「木精守護」防禦大陣,一邊等待獵物上鉤的木妖歎為觀止,而且追之不及。 剛剛逃離險境的木虎,在半空中尚來不及喘勻一口氣,頭頂就倏忽刺來一槍。那柄凌空下刺的長逾一丈二尺的墨綠色千年老籐槍,筆直戳往木虎頭頂的百會穴。儘管相隔三尺,一股凜冽刺骨的勁風,就先一步衝至穴道左近,直欲破膚而入。 此槍厲害之處,在於揮動時能發出強弱不同,飄忽難定的槍風,能使敵方產生極大的錯覺,即使你判斷出他可能攻擊的最終目標,也不敢立下定論,遂導致貽誤戰機。而且千年老籐槍的材質特殊,只要以獨門手法激出勁氣,槍身足以做出任何形狀的屈伸來變換攻擊角度,傷人於不知不覺,端得非常厲害。 木虎吃虧在正處於舊力用盡,新力未生的當口,加上又剛拼盡全力攀升,況且長槍突襲前半點也沒有先兆,當他察覺時,墨綠色的槍頭,已像毒蛇般到了頭頂。 木虎不愧一名愷撒帝國御前欽封的黃金龍戰士,縱使在這等惡劣的形勢下,反應仍是一等一的恰當和迅速,硬是一偏脖頸且扭動腰身,順便掄起右臂側撞槍旁,同時使自己往後仰跌。 縱使如此,木虎仍是慢了一線,由頸至背血肉橫飛,更被槍鋒無堅不摧的勁氣,撞得歪歪斜斜地向塔頂南側飛墜下去,但已避過千年老籐槍貫頂而入的厄運。 「蓬!」背脊著地前,木虎勉力一拳擊中瓦面,用來緩衝墜勢。 這時墨綠色槍身已倏忽收回突襲者背後,僅留下半空中一串殘影猶未消散,可見這一槍如何準確、剛猛、迅疾了。緊接著,最離譜的一幕發生了,那人兩隻寬大袍袖輕輕一振,瘦削筆挺的身軀愣是在空中凝滯了片刻,繼而不降反升,有如一隻烈日孤鷹倏然更飛高三丈,遂再次拔出千年老籐槍,向木虎隕落之地閃電般俯衝而去。 「籐槍木鷹!」木虎倒吸了一口涼氣,背剛觸地,便彈了起來。傷口傳來的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使他腦海產生出劇烈暈眩的感覺,但是時不我待,哪有時間供給木虎療傷靜養呢? 「轟!」背後發出一記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隨即兩股龐大無匹的勁氣,隔空向木虎湧至。那是一種奇特的感覺,與以往任何一次遇到的勁氣都截然不同,它們好像是兩座巍峨大山,惡狠狠地橫蠻撞來。 木虎緊咬牙關,根本來不及察探敵人是何方神聖,就赤手空拳地連擋對方十二記重拳,到了第十三拳,他再也支持不住,悶哼一聲,借力往後疾退數丈,遠遠脫離了排山倒海般的拳勁威脅,甚至遙遙飛出了塔頂範圍,直接墜往最靠近西寧塔的一株百年老樹樹冠。 「痛快!過癮!」背後那人猶在狀似瘋癲地大叫大嚷,儼然興奮到了極點。 光憑他轟轟烈烈的嗓音,木虎就知道那人一定是,木字輩弟子中擁有第一大力士之稱的木象,想不到他發動攻勢的時候,居然如此剛猛無儔,險些就被他下一拳砸成肉泥爛醬了。 木象也沒想到,受傷後的木虎仍這麼厲害,此時見他借力瞬息遠遁,倒也不甚著急,因為他知道其他三位師兄弟,絕不會輕易饒過這傢伙的,何況剛剛被木虎戲耍的木魚,乃是四人中最講究睚眥必報的小氣鬼呢! 果不其然,木魚腰肌一擰雙腳一錯,整個人閃電般「游」了過來,緊接著雙手一揚,一枚銀盤倏忽跳彈三丈,流星趕月般向急墜的木虎飛去。 木虎驚覺背後勁風凜冽,乍一回頭,恰好看到一幕奇景,不禁嚇得魂飛魄散。 眨眼間,那枚銀輪赫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萬,經歷了太極、陰陽、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宮足足四十五種變化,順便也囊括了天地變化的全部奧妙,排列成古今最繁複神秘的陣型圖案,鋪天蓋地地罩向木虎,一時間木虎眼內儘是滿天銀星閃爍,而且每時每刻都在遵循著某種天道至理變化挪移,叫人永遠休想掌握它們的移動軌跡。 「老混蛋,這回讓你嘗嘗哥哥我的厲害!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疾!」木魚怒不可遏的咆哮聲遙遙傳來,木虎卻一點對罵的心情都沒有,此刻在他腦海裡只想著一件事情,那就是木魚剛剛念頌的淨土七大秘咒之「星羅棋布」大陣,究竟要如何破解?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木虎咬牙切齒地低聲嘶吼著,忽然反手一掌拍中自己的天靈蓋。 剎那間,他遍體金芒劇盛,渾身都融入了一團燦爛奪目的明黃光暈裡,隨即四面八方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陣陣龍嘯,漸漸地那股巨大嘯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當木妖、木魚、木鷹、木象四人先後躍至塔沿觀望時,冷不丁發現聲音赫然傳自木虎體內。 這一刻,木虎全身金光繚繞,瑞彩紛呈,恍若有一條團團盤踞的傲世金龍,層層疊疊地護住了他週身要害,而體外三尺更形成一面無形氣罩,切斷了外界的所有聯繫,構築出一座與世隔絕的獨立世界。 「叮叮叮叮……」滿天銀星有如一輪輪狂風驟雨般無休無止地敲打著那層金色防護罩,可是木虎卻恍若不覺,半點也不受其影響,再看那些威力強大的銀流星,居然像被某種磁力牢牢粘住了一般,貼在氣罩外壁紋絲不動。 四人瞧得目瞪口呆,一時半刻內,被震撼得全部忘記了要繼續攻擊敵人。 「那就是傳說中的『神龍霸體』嗎?這也太強悍了點吧,叫人怎麼收拾他啊!」一貫逞強鬥勝、無所畏懼的木象,生平首次說出了一句心底忐忑不安的話語。 「可不是嘛!連秘咒都能一動不動就硬扛下來的怪物,恐怕絕不是我們能夠對付得了的變態高手啊!嘿嘿,妖老大,您看咱們是不是得……」說著木魚用右手食中二指,做出了一個快速跑路的姿勢。這時的木魚哪裡還有片刻前氣吞山河的磅礡氣勢,見到秘咒無效後,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有多遠跑多遠,最好永遠別再和那個混蛋為敵,至於那一點點被戲耍的仇恨,早就被木魚丟棄到九霄雲外去了。如果可能的話,他真希望親口向木虎表示最誠摯的歉意,並且告訴他,自己一點都沒報復的意思,剛剛不過是隨隨便便放個煙花,給他老大開個玩笑罷了。 「他的氣勢比剛才強盛了整整十倍,恐怕已經啟動了以前禁錮的黃金龍戰士的全部力量。我們需要怎麼做?」素來冷酷無情、寡言少語的木鷹,一邊用犀利無匹的厲眸觀察著木虎,一邊向四人眾裡最是冷靜、睿智、以及詭計多端的木妖請示著下一步行動方案。 木妖的瘦削身軀,在微風吹拂下,恍若輕煙薄霧般令人看不真切,可是他陰柔詭異的中性嗓音,此刻卻透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決,堅定不移道:「不管用什麼辦法,我們都必須拖延住木虎,等待合適的人選來收拾他!」 話音才落,在身旁三位小弟還沒來得及露出失望表情之前,木虎頓了頓,輕鬆愉快地笑道:「聽說這次是枯月師叔親自押陣呢,而且還有那位號稱天下無敵、唯天可敵的『天敵』柳輕侯前來援手!你們可別忘記了,折損在他手中的黃金龍戰士已經不下十人,有這位『殺龍專業戶』出手襄助,你們擔心個什麼勁啊?何況我們還有秘密武器未使出來呢,不是嘛!」 一番話說得諸人眉開眼笑,木魚甚至差點就要開始歡呼雀躍了,猝不及防地塔下那株百年老樹樹冠處,傳來洞金裂石的刺耳噪音,繼而四人眼簾盡被璀璨耀眼的金芒填滿,其中赫然還夾雜點點銀星,「神龍元氣罩」居然在誰也預想不到的情況下,突然爆炸了。 「颼颼颼颼……」一片片到處胡亂散射的勁氣和銀星,此刻變成了最具殺傷力的可怕武器。樹木被射成蜂窩、土地被鑿得坑坑窪窪,甚至連西寧塔都被整整齊齊地削掉了一角,塔身更是千瘡百孔,慘不忍睹。 四人再也無暇顧及什麼聖靈長眠之地,閃電般倒翻一個觔斗從塔後飄然落下,猶在半空中,就按照木妖的計劃,悍然啟動了預先埋伏在西寧塔周圍的絕秘武器——四尊「土魔」。 大爆炸的聲響過後,耳畔開始斷斷續續地傳來一個個嘎然終止的慘叫,聲源從西寧塔北測筆直地向圍牆外延伸而去,那是木虎突圍時,沿途試圖想要攔截他的逢字輩弟子發出的。聽到一名又一名親信弟子瀕臨死亡前的悲鳴,四人瞬息間眼睛都變成了紅色,怒火直衝天靈。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疾!」四人不約而同地啟用了置精神能量的劇烈損耗於不顧的秘法,毅然加速了「土魔」的行進速度。霎時間,西寧塔北側的灌木叢林內,土壤象開了鍋似的沸騰起來,一波波土浪排山倒海般奔流向前,沿途遭遇的樹木花草,一概被摧枯拉朽般連根拔起,寸寸撕碎。 木虎沒料到敵人追蹤而來的勢頭竟然如此迅疾猛烈,腳步稍緩的剎那,一隻碩大無朋的巨手倏然破土而出,鐵鉗般緊緊握住了他的右腳踝。 木虎處變不驚,空置的左腳重重地在原地一頓,整個人猛然騰空躍起兩丈,順勢連那只碩大無朋的巨手,以及巨手所附的龐大軀體也被拉出了地面。 儘管是第二次見到,淨土宗木字輩弟子們夢寐以求的最強大召喚獸「土魔」,但是給木虎帶來的精神震撼,卻一點也不比二十年前有所削弱,因為它存在的本身,就是力量和強橫的代名詞。 「土魔」除五官模糊外酷似人形。它身高兩丈四尺,臂展三丈六尺,肩寬背厚形如城牆,雙臂長垂及地,拳大如瓜,雙腿粗壯堅實,行走如飛。此物通體深黃猶如晚秋殘葉,全身靜立也會呈現出一種霸道絕倫的強橫氣勢,使人望而生畏,動輒迅猛如霹靂雷霆,讓人肝膽俱裂。 令木虎感到有點詫異的是,這尊「土魔」與從前見過的那尊頗有幾分不同。它居然身著一套顏色黯淡的巨型盔甲,右手也盈握著一把長柄開山巨斧,而且型號顯然比軍隊中狂戰士們使用的那種開山斧還要大上五倍左右。 「從前的那些『土魔』可都是赤身裸體、手無寸鐵的啊!究竟是召喚土魔的法術取得了巨大的進展,還是那幫老傢伙,另外在它們身上加持了攻擊防禦陣勢呢?「 木虎思忖未已,那尊土魔就左手一緊把他重重拽下,同時用右手開山巨斧順勢劈向他脆弱不堪的脖子。這一套動作快逾電光石火,等木虎反應過來的時候,足踝的劇痛差點使他咬碎鋼牙,而撲面而來的凜冽勁風,讓他感覺好像天靈蓋都被劈開了一道縫隙般難受得想要自殺。 「轟!」開山巨斧重重地劈入土中,塵土漫天飛揚過後,地面上露出一個直徑五尺、深度八尺的大坑。木虎看罷倒吸了一口涼氣,剛剛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彎腰把整個人攀附到土魔的左臂上,此刻恐怕早已榮升極樂世界了。 「呼!」一次攻擊落空後,土魔幡然省悟般惡狠狠地把左臂上的「寄生蟲」拋飛出去,隨後開山巨斧再次閃電般高高揚起,轟然向目標劈了過去。與此同時,那尊土魔周圍的土壤驟然劇烈波動起來,三尊長相一模一樣的土魔相繼破土而出,紛紛揮舞著開山巨斧,朝著狼狽逃竄的木虎狂野劈去。 木虎恨得牙根癢癢,偏偏他師父枯竹大師最不精通的就是五行法術,所以他認識歸認識,卻絲毫沒辦法破解,而「風花雪月」四大元老盡屬鑽研旁門左道的行家裡手,此時師父的道行修為,立刻在嫡傳弟子身上顯現出優劣之處來。 木虎一邊狼狽不堪地閃躲著土魔無孔不入的攻勢,一邊搜腸刮肚地尋思著破解土魔的辦法。他自學成材的一身土系法術堪稱淨土宗木字輩弟子之冠,除這類即使是同門師兄弟都秘而不宣的召喚秘法外,木虎對其他法門秘訣無不涉獵,而且精通無比。但是倉促之間,任你天縱奇才也哪有辦法可想啊! 眼見四尊土魔構成的包圍圈內,可供騰挪的空間越來越狹小,而遠處木妖等人的精神波動卻越來越鮮明強烈,顯然是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生怕再度被四人圍攻的木虎,毅然選擇了一種異想天開的突圍方法。 「颼!」木虎鬼魅般沒入土中,玩命地向北牆遁去。 頃刻間,他身后土壤內立時湧現出一波波驚濤駭浪,原來是四尊土魔閃電般反應過來,紛紛重新鑽入土中,如魚得水般歡暢無比地追蹤而來。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生死時速競賽,一方是土系遁術臻達爐火純青境界的木虎,另一方是天生土屬性的強大召喚獸,雙方都竭盡全力試圖甩掉和追擊對方,偏偏短距離內誰都根本無法實現這個目標。一時間雙方開始各出奇招,前面是木虎把行進路線走得蜿蜒曲折,後面是四尊土魔橫衝直撞,不時還把那一柄柄特大號的開山巨斧當成暗器投來擲去,使木虎險象環生,有幾次差點就被攔腰剁成了兩段。 驀然,木虎感覺到一陣臉紅心跳,呼吸困難,五臟六腑和奇經八脈,有如被烈火炙烤般熊熊燃燒起來似的難受到了極點。他知道木鷹那一槍導致的內傷,以及「神龍元氣罩」損耗的先天元氣,在根本沒時間調和的情況下,加諸剛剛還妄動全部殘餘先天真氣一路疾行,此際他已經瀕臨油盡燈枯的境地。 「我不服啊!只要……只要給一口喘息的機會,我就可以重新振作起來,一一挫敗這幫只會圍攻偷襲的卑鄙無恥之徒,可是……可是我還有機會嗎?」木虎的心情悲憤絕望到了極點,忍不住猛然不顧一切地破土而出,回到了地面上。 此舉大大出乎木妖等人意料之外,因為木虎鑽出的地方正是貼近北牆內側牆根之處,按理說只要是一個正常人逃亡時都絕不會選擇那裡出現的,怎都要選擇在牆外吧?於是,他們統統地愣了一下神兒,來不及操縱土魔及時地緊隨其後出現,竟被它們集體跑出了北牆外的大街上。 這一剎的失誤,短暫如白駒過隙,卻給予了木虎自狼狽逃竄以來,一直都苦苦企盼的喘息良機。他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努力地想把體內雜亂無章的真氣立刻調勻,繼續這場力量對比懸殊的戰鬥。 可惜事與願違,木虎閉目自檢到的內外傷勢,要比他預計的還要嚴重數倍。最糟糕處反倒不是背上被木鷹偷襲的那一槍,而是連續施展十二成「神龍霸體」和長距離極速狂飆的「土遁」後,在體內元氣消耗殆盡的情況下,先天真氣根本無力自動癒合傷勢,由此導致的多處經脈鬱結堵塞。 依照目前狀態來看,木虎根本不適宜繼續作戰,即使他立刻覓地靜養療傷,也需要至少半個月時間方能痊癒,那尚且得治療得法,最好還有一名同級數高手幫忙打通所有淤塞經脈。此時木虎若置傷勢於不顧,勉強催動體內真氣的話,倒也有一戰之力,不過後果會非常嚴重,輕輒功力減退十年,重輒武功全失,變成一名連走兩步都要氣喘吁吁的廢人。 面臨生死抉擇,木虎凶睛閃爍不定,顯出心中頗為踟躇。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耳畔驀然「颼!」地一聲勁風劈面。憑藉著多年經驗,木虎不看也知道那是一條軟鞭或長索之類的武器,可奇怪的是,儘管它聲勢驚人,武器上蘊含的勁道卻異常微弱,即使給它觸及身體也不會帶來任何傷害。 木虎有些疑惑不解,不過為小心起見,他反手拔出那條一直沒來得及施展的黃金棍,施展一股巧勁破空點去。「噗!」黃金棍精確無誤地點中索首下方七寸處力量節點,發出一記沉悶交擊聲,隨即整條繩索蘊含的勁道,都被這招四兩撥千斤式的格擋傾瀉一空,軟綿綿地如同一條死蛇般垂落地面。 木虎扭頭一看,見身體右側距離自己約七丈外的牆頭上,驀然閃出一名身穿素黃道袍,臉戴黑巾的蒙面人。此刻,他掌中正握著一條狹長的繩索,繩索的另一端則恰好落在木虎腳下三尺外的空地上。 「大師伯,快,我來救你出去!」一縷熟悉之極的嗓音傳入耳鼓,木虎赫然發現那蒙面人竟是心腹親信逢瀾。他萬萬沒想到在瀕臨絕境的情況下,逢瀾居然甘冒奇險前來營救自己,一想起平日裡對待他不冷不熱且嚴加提防的態度,一時間不由得追悔莫及,心中亦感到萬分慚愧汗顏。 「轟!轟!」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木虎身後的圍牆,突然毫無徵兆地四分五裂,殘磚碎石疾風驟雨般四散激射,威力儼然不亞於強弓勁弩射出的狼牙利箭,甚至猶有過之。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腳步聲倏忽臨近,四尊土魔氣勢洶洶地出現在剛剛遭到破壞的圍牆缺口處,距離木虎相隔已不足兩丈。 千鈞一髮之際,木虎再也無暇感慨,更沒時間仔細琢磨,突然出現的逢瀾,究竟是否值得自己充分信任,眼前他面臨的只有兩條路生存或者毀滅,換做是你會選擇哪條呢? 優u書萌 UUTXt.coM 詮蚊吇阪粵瀆 第十九卷 傾城 第三章 羅剎 字數:11088 「蓬蓬蓬蓬!」四聲乍聽起來就像一聲的轟然巨響過後,漫天塵土飛揚。剛剛在木虎腳下還堅固如石的地面,此時愣是被土魔們硬生生開鑿出四座直徑五尺、深度八尺的大坑來,那股驚心動魄的浩大聲勢,著實叫旁觀者一個個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 幸好這一刻,木虎早抓著繩索,被逢瀾凌空扯起兩丈,宛如一張人形紙鳶般飄飄悠悠地飛躍所有障礙物,墜落到圍牆外的街道上。 儘管剛才位置最靠前的土魔,仍將手中那柄碩大如車輪般的開山巨斧鋒刃,緊緊貼著他的褲襠邊沿掄過去,差一點就讓他永久喪失掉男性的基本尊嚴,不過迫在眉睫的危機總算解除了。虎口脫險的喜悅讓木虎興奮得想要仰天長嘯,當然如果渾身上下不被如雨冷汗濕透的話,就更加完美無缺了。 眼前發生的一幕太富有戲劇化色彩了,導致木氏四人組再度失算,唯有眼睜睜地看著木虎從容逃脫。 「希律律!」牆外驟然傳來一聲嘹亮刺耳的駿馬長嘶,接應者顯然考慮周詳,連代步工具都準備得妥妥當當,哪管以土魔的驚人速度,也無法追及狂奔中的駿馬吧?更何況牆外不遠處就是鬧市區,根本無法肆無忌憚地施展土魔的強橫威力,他們還不想以拆掉半座新阿吉姆市為代價,捉拿一名重傷逃竄的叛徒哩! 「他奶奶的熊,哥哥我絕不允許任何敵人,這樣輕輕鬆鬆地在我鼻子底下溜掉!」一直伴隨枯月大師和莫瓊瑤壓陣看戲的我,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參與戰鬥的激情,雄軀鬼魅般騰空拔起八丈,同時左掌魔幻般變出那張光翼弓,右掌食中二指閃電般抽出一支暗翼箭,在弓弦倏地自動拉成滿月形狀的時候,似緩實疾地搭了上去。 這一套動作在電光火石的剎那全部完成,簡直快至不可思議的程度,當身畔的枯月大師和莫瓊瑤發現異狀時,我早已蓄勢待發多時。那一股蓋世無雙的巨大精神能量,更領先眾人一步光速逾越數十丈距離,牢牢鎖定了方才倉惶竄上馬背的木虎,以及那名剛才突然出現,打亂一切我方事前部署的逢字輩裝束的蒙面人。 此時此刻,我腦海中唯一仍在猶豫不決的事情就是,這一箭究竟應該控制在幾成威力下,才能夠只是震暈兩人,卻不取他們的性命呢? 「箭下留人——」枯月大師驚駭欲絕地叫聲,在我右手拇、食、中三指鬆開箭和弦前的剎那,利刃般刺入耳鼓,幾乎快吵得我耳朵都要聾了。意到力止,操縱光暗之翼的滅世魔氣嘎然定格在那一瞬間,我的身體也那麼筆挺地滯留在八丈高空中紋絲不動,靜止如一尊完美無缺的戰神雕像,冷酷無情地俯瞰著蒼茫大地、芸芸眾生。 間隔片刻,我才以一種緩慢得超乎常理的速度,有如一片羽毛般,徐徐降落到剛才騰空而起的地方,位置分毫不差完全吻合。 沒有說話,我只是默默地注視著枯月大師,想必他一定明白我要詢問什麼,並且給出一個合理且讓人滿意的解釋。莫瓊瑤也頗感莫名其妙地緊盯著他的臉容,美眸中流露出一種充滿懷疑的眼神。 枯月大師破天荒地老臉微紅,尷尬地咳嗽了幾聲掩飾窘態後,才恢復正常道:「嘿,請二位原諒貧道的魯莽之舉,不過剛才確有特殊情況發生,使我不得不臨時出言阻止。具體緣由事關本宗元老會最高機密,讓我們邊走邊談好嗎?」 我和莫瓊瑤聽罷不禁面面相覷,即使想破腦袋也猜不透,木虎和那名蒙面人怎麼能夠突然和淨土宗元老會的最高機密扯上任何關係,不過礙於前輩臉面,暫且就聽他如何胡編亂造一回好了,等枯月無法自圓其說的時候,再跟他新帳老帳一起算不遲。 三人閒庭信步般邊走邊聊,神態間充盈著一股說不出的輕鬆寫意,偏偏行進速度卻快逾奔馬,眨眼間就掠過了重重屋脊,臨近西寧塔北牆,頃刻間戰場盡收眼底。 「彭!彭!彭!」土魔們驚心動魄的腳步聲,隨著地皮劇烈的震顫,越來越清晰可聞,恍若近在耳畔迴盪。倏忽間,木虎和逢瀾右側十丈外的圍牆轟然倒塌,煙塵瀰漫中,數團碩大無朋的黑影,挾帶著迅猛無儔的勁風撲面而至。 另外還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儘管眼下飛砂走石地動山搖,猶然掩蓋不住四道身法施展至極限的破空呼嘯聲,從正後方迅速逼近,木氏四人組經過短暫的迷惘後,終於再度風馳電掣般追趕了上來。 同時北牆外預先埋伏的逢字輩弟子們,也潮水般洶湧而至,雖然他們總人數只有二、三十名,但是對於精疲力竭的木虎來說,卻是一道幾乎無法逾越的鴻溝,偏偏此刻唯一的同伴逢瀾,根本無法獨力抗衡數十名同級數的一流高手。 木虎思忖未已,逢瀾驀然絕決地道:「大師伯,你快走吧!這裡交給我來應付就行哩!」 「啊!」木虎聽到這番話語,立時熱血上湧,激動萬分地道:「逢瀾,我們一起殺出去吧!我木虎乃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焉能將救命恩人棄置不顧,獨自一人逃生呢?」 逢瀾勃然變色,狂喝道:「快走啊,難道你想讓我功虧一簣嗎?」說著不由分說一腳踢在駿馬後臀上。 「希律律!」受驚的坐騎人立而起,差點就把木虎掀下馬背,幸虧他用雙手緊緊摟抱著馬頸,雙腿也牢牢夾住馬腹,這才倖免於被甩離馬鞍的狼狽下場。 土魔們的身影倏然噩夢般浮現眼前,甚至高高揚起的開山巨斧上,鋒刃的每一絲紋路,光憑肉眼就清晰可辨。在這群身高超逾兩丈四尺的雄偉巨人面前,逢瀾顯得異常渺小和脆弱,彷彿土魔們僅用一根手指就可把他碾得粉身碎骨,但他仍舊寸步不移地攔在前路上,還有暇回過頭來,衝著木虎露出一抹陽光燦爛的微笑。 「駕!」木虎含淚收回視線,厲聲催動坐騎前行,駿馬應聲像一支離弦之箭,朝著尚未形成包圍的唯一缺口狂奔而去。 就在他扭頭的一剎那,土魔們狠狠劈下的開山巨斧,同時命中了目標的頸、胸、腹、腿,逢瀾立時被劈個四分五裂。緊接著,一幕令人難以置信的詭異景象映入了眾人的眼簾,那些傷患處居然半滴鮮血也沒噴濺出來,而是整個人隨著劇烈打擊,就那麼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剛才站立原地的逢瀾,居然僅僅是一尊栩栩如生的幻象,真人早已不知所蹤。 不遠處飛馳來的木氏四人組,目睹此景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異口同聲地驚呼道:「障眼法!」 要知「障眼法」乃是道宗諸流派法術中最基礎的一種入門功夫,幾乎每名道士都能夠輕而易舉地施展得出,即以假相混淆視聽,使他人無法偵測真相,遂作出截然相反的錯誤判斷,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若想像逢瀾一樣,在諸人眼皮底下,虛擬出一尊栩栩如生的幻象,並且騙過四名木字輩頂尖高手,卻實在是困難到了極點。那不僅需要冷靜的頭腦,精密的計算,天大的膽量,鋼鐵的神經,另外還需要一身爐火純青的道家修為,偏偏這五項條件都不是區區一名逢字輩弟子所能夠具備的東西。 「高手!」這兩個字倏地掠過四人腦海,卻仍不足以阻止他們前進的腳步,哪管強橫如木虎,還不是被他們追殺得狼狽逃竄,世間除了元老會的那幫老傢伙外,尚且挑不出幾名能夠讓木氏四人組不戰而逃的厲害人物來。何況道術終究只是道術,畢竟不是仙法,敵人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時間長了總要暴露出一點蛛絲馬跡供他們追索行蹤的。 果不其然,在正常人三次呼吸的時間過後,距離策馬狂奔中的木虎位置極近的土壤,驟然泛起一圈圈漣漪般的波紋,繼而那條非常熟悉的土黃色身影閃電般竄上了地面。 「啊,這小子施展土遁潛行時的速度,居然比我們還快了足足一成多!他到底是什麼來歷啊?」木氏四人組一邊腳下狂追猛敢,一邊心裡驚駭莫名。 要知能被選入「造化堂」者,盡屬土珠島淨土宗數萬弟子中的佼佼者,其中尤以七名木字輩弟子擔當的百夫長最為出類拔萃,乃是拋除「淨土七子」外宗內最強橫的精銳高手。想不到眼前突然冒出來的這名蒙面人,愣是把他們的風頭絲毫不留情面地徹底壓制了下去,那怎能不叫人驚怒交加啊! 正當木氏四人組拼盡全力地躡蹤而來,土魔們驚天動地地從斜刺裡奔襲而至,逢字輩弟子們也豁出性命圍追堵截的時候,戰場內驀然發生了一件誰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蓬!轟!」那匹承載木虎瘋狂疾馳中的駿馬,猛然兩隻前蹄一齊打滑,整座龐大的身軀,被巨大的衝擊力帶得騰空飛起兩丈,惡狠狠地貫到了地上,卻猶然阻止不了猛烈的衝勢更滑出老遠,愣是把一座民居向街的整堵山牆全部弄塌。那顆偌大的馬頭也瞬間被撞得支離破碎,殷紅的血液和白膩的腦漿,標射至前方數丈開外,塗抹得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慘厲景象。 而馬背上的木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急剎車,凌空拋出老遠,眼看他就要像坐騎一樣撞得腦漿迸裂而死,可令人感到萬分詫異的是,他居然半點發應也沒有,整個人就像熟睡般直挺挺地飛向石牆,期間連半點武者應有的保護措施都沒有,好像存心想試試到底是石頭硬還是他的腦袋硬似的。 「不好!」一直遙遙鎖定著木虎身形的我,此時不禁大驚失色,不論我如何推算,也萬萬沒想到木虎會窩囊到要自殺而死的地步,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一貫強橫無匹的黃金龍戰士風格,可惜距離太過遙遠,哪管我施展瞬移也萬萬救援不及了。 「我的乾坤印啊!」正當我追悔莫及的時候,奇跡突然發生了。 「颼!」一條土黃色的瘦削身影,帶著撲獵獵的迅疾破空聲,以肉眼難辨的高速,搶先一步抵達石牆前。緊接著他在所有人發出驚呼前,硬生生地扭轉過身軀,正面面對木虎的衝勢,舉重若輕地雙手一撥一引,愣是將木虎那具重逾兩百斤的雄軀,連帶迅猛無儔的衝勢全部化解於無形,隨後像是拎一隻小雞般把他倒提在手中。 這一幕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發生並結束,真讓高速狂奔趕來的諸人心中又喜又憂。他們喜的是目標倖免遇難,憂的是蒙面人是敵非友,若叫他攜著木虎成功遠遁,將導致難以預料的後果。霎時間,木氏四人組、逢字輩弟子、我、莫瓊瑤、枯月等人皆施展出畢生功力,玩命地朝著蒙面人站立的位置衝去。 突然,預先毫無徵兆地,我腹下丹田氣海處倏地傳來一陣令人感到萬分不安的躁動,早前被囚禁後猶如死魚般一動不動的那縷天魔氣,此刻突然像發了瘋似的到處橫衝直撞起來,居然試圖突破滅世魔氣製造的銅牆鐵壁跑到外面去。 我不禁大吃一驚,連忙凝神運氣,重新在丹田氣海處加固,由滅世魔氣構築的無形枷鎖。誰也未曾料到,就在這我心神稍微分散的一刻,異變再次發生了。 「轟!」以蒙面人為中心的方圓三丈空間驟然塌陷下去,裡面的空氣瞬間被抽離得乾乾淨淨,倏忽間形成的那股巨大吸引力,不但牢牢鉗制住了蒙面人的身體,同時達到窒息、盲目、暈眩、麻痺、混亂等諸般特殊效果,保證在這座氣場內,除施展者外,任何人的戰鬥力都要減少一半多。 而最清晰感受到氣場威力者莫過於身陷其中的逢瀾。當他成功掌握木虎的一瞬間,精氣神都處於一種最虛弱、鬆懈、疲憊的狀態,恰恰在此時發動突襲,敵人眼力之高明著實讓他歎為觀止。更可怕的是,敵人並非直接攻擊他的本體,而是先營造出一片穩立不敗之地的有利局勢,然後才從容不迫地渾水摸魚。 眼前殘磚、碎瓦、沙塵、樹葉構成了一團團大小不一強弱不等的黑暗漩渦,不斷遵循著某種玄奧難明的軌跡凌空盤旋飛舞。每一團漩渦每一刻都在上下左右前後移動,並且毫不間歇地向周圍釋放出一道道鋒利無比的氣刃,哪管逢瀾運足了護體真氣,也無法徹底消除肌膚感受到的一股股刀割針刺般的劇痛。此時此刻,他看不見、聽不到、嗅不著、也根本無法用精神感應敵人的確切位置,不過他敢肯定的一件事情就是,敵人的目標是搶掠木虎,否則根本無需大費周章,直接幹掉自己即可,恰恰因為害怕誤傷到木虎,這才捨近求遠搞出這麼多花樣。 這些念頭閃電般掠過逢瀾的腦海,迫使他當機立斷地決定投下這至關重要的一注。 「呼!」逢瀾倏然運足全身功力掙破束縛,並把木虎掄起,惡狠狠地朝身後斜上方砸去,隨即如影隨形般緊貼在他身後伺機而動。由於木逢二人身形相差懸殊,此情此景像極了體型巨大的棕熊背後攀附著一隻瘦小靈巧的猿猱,從正面望去,根本發現不了逢瀾的存在,攻擊更是無從談起。這一招顯然出乎敵人意料之外,對方怎都想不到逢瀾居然為了自身安危,全然不顧木虎的死活,猝不及防下,唯有暫時撤掉了木虎前進道路上的所有黑暗漩渦,讓出一條通道來。 逢瀾見詭計得逞,立刻得理不饒人地繼續揮動木虎開路,同時閃電般逆轉前進方向,迅猛無儔地衝向牆外街道。這一正一逆的突圍動作疾如星火,簡直快到了極點,別人根本看不清楚怎麼回事,就被他逃出包圍圈外了,可惜此番他遇到的是陰險詭詐的行家裡手,早被敵人看破了真實意圖。 一條鬼魅般白影倏然從眼前閃現,盈盈俏立在斷牆缺口處,恰好截斷了逢瀾的突圍之路。來者除了那位風華絕代、艷色傾城的魔女,還能是誰呢? 逢瀾呆了一下,他沒想到敵人居然是一名遺世孤立、艷壓群芳的超級大美女,更沒想到這招聲東擊西之計都沒能騙過她,遂只好故技重施把木虎揮舞得風雨不透,硬生生闖了過去,無奈他想用相同的無賴招數對付當前大敵,卻是萬萬不能嘍! 「蓬!」魔女居然不躲不閃,就那麼狠辣無情地雙掌齊按在橫撞來的木虎胸膛,發出驚心動魄的勁氣爆鳴。 逢瀾渾身一震,魔女掌勁按下處,傳來兩股驚濤駭浪般的巨力,沿著木虎的四肢百骸蛛網似的散佈開來,遂又快如電閃地匯聚一處,筆直貫透掌心而入,使他頓覺胸口如遭雷殛,忍不住悶哼一聲,趕緊鬆開緊握木虎足踝的手掌,高速往後退去。 一眨眼的功夫,木虎的控制權就已易手,差點讓逢瀾氣炸了心肺。他雙眸炯炯地盯著魔女,腳下生根,迅速運足渾身功力,準備施展平生所學與她鬥個你死我活。 反觀魔女卻意態悠閒地倒輕輕拎著木虎的腰帶,神情不屑一顧地瞅也沒瞅他半眼,彷彿在無聲地訴說:「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還是乖乖地有多遠滾多遠好了。」 正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深沉內斂如逢瀾也忍不住憤然仰天怒嘯,雙手陡然化作漫天掌影,狂風驟雨般疾攻魔女全身各處要害。 魔女哂然一笑,霍然把手中完全失去知覺的木虎迎面投擲過來,角度妙到毫巔,恰巧封住了所有進攻路線,同時也擋住了逢瀾的視線,使他睜眼如盲看不到魔女的後續動作。 這一招大大出乎逢瀾意料之外,此刻他明知這是接不得的燙手山芋,甚至是敵人早有預謀的陷阱,也不得不嘎然停頓攻擊,先保證木虎的生命安全再說。頃刻間,漫天掌影倏然消失不見,只剩一對手掌閃電般抓向凌空飛來的木虎胸口。 豈料,昏迷不醒的木虎這時忽然在半空中翻轉身體,改胸腹為背脊對著逢瀾,同時不降反升拔高數尺,讓逢瀾抓了個空。就趁著他翻身的間隙,一雙纖長白皙的手掌悠悠拍至,乍看上去速度緩慢到了極點,但卻有種令人怎樣也躲不開的感覺,完全封死了所有進退閃避之路。 逢瀾再想變招已然不及,無奈下唯有倉促聚集全身功力於雙掌,不情不願地迎了上去。 「蓬!」氣浪以四掌交接處為圓心,漣漪般向四面八方蕩漾開去,但凡觸及的物體莫不四分五裂,粉身碎骨,一時煙塵瀰漫飛砂走石,近至尺許範圍內的景物都看不真切了。 逢瀾狂噴一道血箭,有如一隻斷了線的紙鳶似的,遙遙向後飛跌出十七八尺,狠狠地撞在另一堵圍牆上才反彈墜地。此時,五臟六腑奇經八脈內,血液就像開了鍋似的沸沸騰騰,真氣宛如烈火焚燒般熊熊燃起,逢瀾頭腦一陣迷糊,好不容易才把噴薄欲出的第二口鮮血壓下,隨即想也不想側身滾到一旁,同時偷偷地在地上按了一掌。 塵埃落定,眼前一切恢復清晰。 透過破爛不堪的屋頂,一縷燦爛陽光投射進來,筆直地映照在魔女那張美麗至令人窒息的臉蛋上,自然流露出一種無法形容的高貴和冷漠,使她猶如掌握世界最高權力的女王般高高在上,能夠裁決天地萬物的生死存亡。 「彭!彭!彭!」伴隨著一陣驚心動魄的腳步聲,土魔們驀然在這棟民居的東南西北方同時出現,形成一個完整的包圍圈,而第一批逢字輩弟子們也趕到了,他們人數約三十人左右,設卡攔截在前往碼頭的城門方向。 同時,木魚得意洋洋的嗓音也在二人耳畔清晰迴盪:「屋裡的人給我聽著,立刻交出木虎,走出來投降,不然本隊長將下令土魔馬上施展毀滅性打擊,屆時被活埋在廢墟裡,你們可別怪我木魚心狠手辣!」 可惜民居內悄無聲息,靜如鬼域,彷彿根本沒有一個活人似的,哪有誰回答他啊! 魔女完顏照一手輕飄飄地提著木虎,另一手背負身後,傲然卓立。那對顛倒眾生的修長鳳目,冷冷地盯著角落裡的蜷縮成一團的逢瀾,對於木魚的鼓噪則置若罔聞,渾不在乎。 逢瀾頓覺如墜冰窖,全身血液都要凍僵似的停止了流動。剛剛自己與她對掌可謂盡展全力,殊料在接實的一剎那,魔女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倏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反倒化作一眼深不可測黑洞,營造出無與倫比的吸引力,把他全部掌力「借」走不說,臨了還奉送了一股足以撕心裂肺的黑暗真氣,雖然依靠師父親賜的護身法寶化解得七七八八,但終給對方破入體內,受了不輕的內傷。 多年來,逢瀾未曾嘗過一敗,豈料今日卻莫名其妙地輸得一塌糊塗,瞧魔女那盯人的架勢,恐怕此番甚至有可能連小命都要葬身此地了。 完顏照默默地上下打量了逢瀾良久,忽然輕啟櫻唇,自言自語地道:「你能擋住我全力一掌,當非無名之輩,為什麼人家記憶裡居然會沒有你的資料呢?」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淨土宗裡稱得上高手者屈指可數,除了那些老糊塗之外,就剩下木字輩弟子中的寥寥幾人了。告訴人家好嗎?既然屋外的是木妖、木鷹、木象、木魚,我手裡拎著的是木虎,偏偏你又不是木蝶,那你究竟是誰呢?」 逢瀾下意識地想摸一下蒙面絲巾是否妥當,可手抬到半途又覺不妥地嘎然落下了,結果這些動作一絲不漏地全部落入完顏照眼中,使她嘴角浮現出一抹動人心魄的迷人微笑,恍似想起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逢瀾嗓音嘶啞地道:「不必費神了,小姐永遠猜不透我來歷的。倒是我現在知道了小姐是誰。嘿嘿,想不到高唐八島上艷名遠播的『織女』完顏照,居然深諳最上乘的魔宗武學,若把這個消息昭告天下的話,我倒要看看完顏世家,今後如何在海倫島上立足!」 聞聽此言,完顏照臉容迅速恢復冰冷,幽涼地道:「你是在逼人家殺你嗎?」話音才落,優美至無可挑剔的嬌軀,倏然鬼魅般出現在逢瀾右前方三尺處,完美修長的玉掌輕如鴻毛般地飄然落下。 霎時間,逢瀾整個人像被一座無形牢籠罩住似的無處可逃,週遭一丈方圓的空氣也陡然變得像一座大山般沉重,壓得他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隻白皙透明的柔荑一寸寸距離自己的天靈蓋越來越近。 生死立判的一剎那,「轟!轟!」一連串崩塌聲同時從四面八方響起,屋外的土魔們終於開始發起進攻,並迅速挪動碩大無朋的身軀,悍然闖入了這片靜謐而危險的天地。 「蓬!」與此同時完顏照的玉掌,也恰好輕輕愛撫在逢瀾的天靈蓋上,使其應聲支離破碎,化作千百殘片隨風飄舞。 「嗯?」完顏照意外之極地望向逢瀾躺倒的地方,赫然發現自己擊中的哪裡是人啊,竟然只是一件土黃色道袍包裹下的殘磚碎瓦罷了,而始作俑者早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可惜無暇繼續追殺這名可惡的手下敗將,完顏照必須將全部精神都放在四尊逼得越來越近的土魔身上。 「嗚!嗚!」四柄開山巨斧挾帶著足以刺破耳膜的狂嘯,醞釀成了一輪最可怕的風暴,團團包圍了魔女,使完全被籠罩在土魔們龐大陰影下的完顏照,顯得異常孤單、脆弱和無助。當然這僅僅是一種假相,從完顏照輕蔑的眼神裡就可以看出,她根本就沒將這些外表和實力都同樣強橫的土系召喚獸放在心上,她真正顧忌和提防的是,隱藏在它們背後伺機而動的駕馭者——木氏四人組。 「蓬蓬蓬蓬!」四柄開山巨斧在觸碰到完顏照衣袂之前,不分先後地同時被她單手揮動長袖拂中,那股力量簡直不可思議的強大,四柄重量超逾千斤的巨型武器,猶如紙糊的一般穿過屋頂遙遙飛出十餘丈,遂發出四聲驚天動地的轟鳴和無數慘叫,顯然屋外在「奇兵」天降下傷亡慘重。 如此誇張離譜的景象,著實讓屋外遙控操作土魔,並想獲得漁人之利的木氏四人組驚駭莫名,他們還從沒見過能夠正面硬扛且挫敗土魔的變態高手呢!正當他們在為立即插手,還是等待時機而猶豫不決的時候,「驚喜」再次意外地降臨到了木氏四人組的頭上。 彷彿早就料到土魔們會因剛才一擊而有剎那的凝滯,完顏照毫不停留著啟動了第二輪攻勢。 「嗡!」有如一隻蜜蜂振翅的聲音,悠然迴盪在殘垣斷壁之間,微弱至幾乎不可察覺的程度。隨即這種聲音在一眨眼的功夫裡,迅速蔓延到房間的每個角落,而且振動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響,最後變成了震耳欲聾的轟鳴,好像全世界的蜜蜂都聚集在眼前不足十丈方圓的狹窄空間裡。 「滅!」完顏照冷酷無情地吐出一個字後,房間裡的景致驟然黯淡下來,而且不論遠近都變得極度模糊,隨即除了她和木虎之外,所有物品都開始扭曲、變形、錯亂、分裂,還原成了最基本的顆粒。哪管身體最強悍的土魔們,也難以逃過被秒殺的悲慘命運,瞬間化成了四縷黃煙裊裊飄散,而啟動和控制它們用的靈符也在形體毀滅的時候露出本來面目,可惜頃刻又被粉碎於無形之中。 「啊!」鎮守屋外的木氏四人組不約而同地慘嚎一聲,嘴裡狂噴鮮血,身體搖搖欲墜。這是出道以來,他們遭受過的最沉痛的打擊,不但一次性損失了整整四尊珍貴無比的土魔,而且還被敵人將寄存操控者部分精神意識的靈符銷毀,立時讓四人陷入全身癱瘓狀態,暫時失去了戰鬥能力。 完顏照施法過後,本來白玉般晶瑩剔透的漂亮臉蛋兒,也不禁泛起一陣潮紅,良久才緩緩消逝。若非萬不得已,她絕不願意施展師父傳授的保命絕招,因為那需要以損耗巨額精神能量、本命真元、以及體力為代價,有時甚至可能會隨機地減少人的正常壽命三到五年。不過這一次需要面對的敵人數量太多太強,若不先下手同時解決掉木氏四人組的話,待會兒面對那個人的時候,恐怕連逃走的資格都喪失掉了,所以為保險起見,只好破一次例。 這時,完顏照驀然發覺剛才感應到那股天魔氣波動越來越強烈了,可惜總是被另一股更加強橫的力量禁錮在某處動彈不得。她知道這股天魔氣中蘊涵著自己的精神烙印,卻怎都想不通為何有人能把狂暴無匹的天魔氣成功地禁錮起來,那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哪管深藍三大宗師親臨也辦不到。 因為天魔氣乃是黑暗系真氣中最純粹的終極形態之一,能夠與它齊名者唯有傳說中的「暗黑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葵花寶典」,而且後三者中僅有暗黑不死氣能夠與天魔氣抗衡,另外兩種心法僅是精神攻擊和物理攻擊的巔鋒手段罷了,若無暗黑不死氣配合,根本威脅不到修煉天魔氣的人。 所以,即使強橫如深藍三大宗師也只能硬扛、驅逐、擊潰天魔氣,卻永遠都無法消滅它。而天魔氣只要有一息尚存,就可以隨著時間流逝而慢慢地自動恢復如初,從這個角度來說,天魔氣的修練者簡直就是無敵的存在,原因是只要留給他充足的時間,他根本就不怕真氣任何程度的劇烈損耗,他永遠都具備顛峰狀態的真氣儲量, 天魔氣的另一個特殊屬性就是永不間歇的吞噬掉所有接觸得到的異種真氣,由於它本身就是黑暗系終極真氣,層次與境界都遠遠高出同類,所以愈發橫行無忌,所向披靡,起碼自完顏照練成天魔氣以來,從來都不曾遇到任何一名與之匹敵的對手。 可是眼前發生的事實,無疑徹底粉碎了天魔氣的不敗神話,完顏照心中的震撼,簡直難以用言語去形容。為解開這個謎團,完顏照甚至故意放棄了木氏四人組全軍覆沒後逃走的最佳時機,而是選擇了正面硬撼一下那個人的真正實力。 她心中暗忖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真氣強橫,還是我的天魔氣厲害!」 ●●● 當我、莫瓊瑤、枯月等三人趕至現場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景象,到處充斥著殘垣斷壁和哀鳴痛呼的淨土宗弟子,最離譜的是,甚至連作為「獵虎」行動執行隊長的四名木字輩弟子,居然也個個身負重傷,迄今昏迷不醒。 枯月目睹如此淒慘的景象,哪裡還顧得了其他事情,他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飛奔過去,從懷中迅速掏出一瓶丹藥,想也不想就全部倒入四人口中,緊接著推血過宮、運氣療傷忙得一塌糊塗。 我和莫瓊瑤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遂把注意力同時投向主戰場。 那棟民居此刻早已蕩然無存,十丈方圓內乾淨得連一顆碎石都找不到,好像之前本來就是一片空空如也的白地一般。可是東西兩側被齊刷刷削掉一面牆壁的鄰舍,卻又分明證實這裡曾經也存在過某棟佈局一模一樣的建築物。那幅情景詭異絕倫,讓人看了不由得毛骨悚然,怎都猜不透究竟要施展何等驚人的力量,才能置辦出這麼邪門的陣仗。 在那片新「開發」出的空地中央,作為始作俑者的魔女完顏照,居然恍若事不關己地淡然佇立,且對週遭一切顯得漠不關心。而距離她身左三尺處的地面上,靜靜地躺著本次「獵虎」行動的頭號目標木虎,那副癱軟如泥的身軀讓人根本無法探測是死是活,傷勢是輕是重。 彷彿感應到了敵人的來臨,完顏照在我注視她的一剎那,同時緩緩抬起那張完美無瑕的俏臉,用一雙不帶任何人類情感的深藍美眸投射過來。 「鏘!鏘!」金鐵交擊般的爆響,嘎然響徹腦域意識海內的每一個角落,隨即我穩如磐石般巋然不動,完顏照卻晃了兩晃,臉容倏然失去全部血色,蒼白得有如一張白紙似的,終於忍不住倒退了三步,嘴角慢慢溢出一道殷紅的血痕。 第一回合,雙方就集中了全部精神能量,通過眼神之間短暫的碰撞,展開了最為匪夷所思、同時也是最凶險莫測的交鋒,結果以完顏照毫無懸念的落於下風告終。 我眼中爆出懾人的精芒,望進完顏照冷漠無情的美眸裡,悠然道:「與小姐『海神號』一別,不覺已有月餘,期間輕侯無時無刻不在思忖,究竟要如何報答,才能對得起您當時饋贈的厚禮。想不到相請不如偶遇,能與小姐在土珠島上邂逅,這實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哩!我願代七海公主殿下,誠意邀請您在島上逗留些日子,不知芳駕意下如何啊?」遂一邊說著,一邊似緩實疾地邁步欺近,使兩人間的距離猛然由十三丈變成了不足七尺,臻達最適合近戰搏殺的理想距離,彼此間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u憂書猛 UUtxT.COM 詮紋字版粵瀆 第十九卷 傾城 第四章 霸王 字數:11086 完顏照對我說的話置若罔聞,頎長俊美的嬌軀乍看起來也似一動不動,偏偏又給人感覺,她全身上下每寸每分肌肉骨骼,都時刻在以最微弱的幅度運動不停,構成一座處處漏洞,同時也是處處陷阱的戰鬥堡壘。只憑著這種包涵了似靜實動的奇妙姿勢,我就敢斷言,此女武學方面的成就,已到了超凡入聖的境界,可惜她生不逢時倒盡霉運地踢到了我這塊鐵板。 我仰天一陣長笑,不再多言,雙足離奇地懸空二寸而起,左手撮指成刀,居高臨下劈向完顏照天靈蓋。按照二人實際間隔的距離來說,這一掌根本觸碰不著完顏照,可是當我劈出的剎那,身體卻愣是鬼魅般挪移到了她右側三尺許,抵達伸手可及的位置,掌風攜帶著鋪天蓋地的颶風,瞬間「淹沒」了她,而同樣被籠罩在掌力威脅範圍內的木虎,居然連半片衣袂都沒被吹起,其控制力道的精湛程度,簡直駭人聽聞到了極點。 完顏照仍舊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絲毫不顧逆風舞動的秀髮,直到我左掌欺近半尺距離,一對深藍美眸方才異芒爆閃,施展出一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異武功來。 「蓬!蓬!」一連串勁氣交擊引起的空氣爆鳴不絕於耳,我和完顏照在電光石火的瞬間,竟然硬碰硬地交換了足足十八掌,方才因為雙方都真氣告竭而錯身而過。 這種勢均力敵的戰果,讓我感到萬分地不可思議。因為臨戰前我早就藉著那一輪精神交鋒,看穿了完顏照由於某種緣由精神能量、本命真元、以及體力都大幅下降,現在根本沒有一搏之力。豈料事實截然相反,若非她損耗在先,憑藉著剛才那種稀奇古怪的舞蹈,甚至有可能一舉重挫犯下輕敵冒進之錯的我。 我思忖未已,完顏照已足不沾地般飛了回來,剎那間一雙纖長白皙的玉手,幻化出二十四種手印,而每隻手還能在不影響雙手合擊的同時,分別單獨地做出二十八種手印,再加上首、頸、臂、腿、腳的配合,其攻擊姿勢的變化更是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最神奇的是,整套動作營造出的一幕幕栩栩如生的幻像,包括可以虛擬人的七情六慾,種種行為,甚至可以虛擬天地山川,白晝和黑夜等自然現象,總之人世間的一切都可以在這套舞蹈動作中得到表現,讓你稍微分神,立即陷入萬劫不復的可怕境地,導致滿盤皆輸慘淡收場。 我手忙腳亂地應對著這套博大精深的舞蹈動作,同時深深地為其深厚無比的精神底蘊所震撼。 高唐的舞蹈歷史悠久,在高唐的寺廟中或者工藝品店裡,十分常見的神像就是舞神,即擁有整整一千隻姿態造型各異手掌的大神濕婆。每當節日慶典中舞蹈演出時,濕婆的舞蹈神像往往要被供放在台前。高唐舞蹈最明顯的特點就是身體語言異常豐富,尤其是手印更是變化多端。 曾經閱覽過的高唐簡史中相關民族舞蹈的內容,閃電般掠過我的腦海,可惜終究於事無補。曾幾何時,我想過有人能把區區歌姬們賴以謀生的舞蹈動作,變成殺人致勝的犀利武器啊!偏偏眼前完顏照施展的高唐舞蹈,是那麼地神秘莫測,甚至了具備「融合」、「和諧」兩種特質,與大自然完美契合在一起,徹底擺脫了世俗煩惱,達到自我解脫的「天人合一」境界。 看著完顏照如癡如醉、全心全意投入的專注神態,以及應付起來越來越危險吃力的神奇舞蹈動作,我再也忍無可忍,悍然用左手按住了一直盈握在右掌內,迄今未曾出鞘殺敵的「十方俱滅」魔劍柄端,準備馬上大開殺戒。 白駒過隙的瞬間,十方蘊涵的天崩地裂般的殺氣已驚動了完顏照,她倏然奮不顧身地欺近,一雙白嫩無暇的藕臂,有如兩條毒蛇似的盤旋而上,在一眨眼的功夫裡,分別糾纏住了我的左右臂膀。 「嗤!負!蓬!轟!」兩股凶狠霸道的魔氣不斷交擊,四散噴濺,我和她拳來肘往,膝至腿擋,撮指成刀,並指做劍,一時間鬥得難解難分,險象環生。 完顏照每一招襲來,都給我用最簡單的拳打腳踢一招兩式截斷,致使她每一擊都必需耗費數倍心思,方能避免正面硬撼滅世魔氣的同時,蜿蜒曲折地偷襲我的要害。 而每當被我攔截成功的時候,完顏照也總是像一片羽毛般彈起,繼續保持凌空下擊的優勢,使我無論前進後退,她都能如影隨形地粘貼在我雙臂上揮散不去。冷不丁瞅上去,不知道的人准還以為我們是熱戀中的情侶,要不咋跟連體人似的不肯分離片刻呢! 此時,遠處觀戰的莫瓊瑤心底也驚駭莫名,她萬萬沒想到魔女的武功如此厲害,居然能達到和柳輕侯並駕齊驅的地步。其實她還是過分高估了完顏照的真正實力,情勢急轉直下的原因,僅僅是由於魔女奮不顧身的近身搏殺戰術、以及那套博大精深的神奇舞蹈動作所致。 眼下的完顏照就如同走在一根鋼絲上,隨時都會失足跌入無底深淵,死無葬身之地,除非她能夠一直像現在這般及時阻止我拔出「十方俱滅」魔劍。當然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人力有時而窮,憑借她本就遠遜於我的功力,再加上每一刻數倍於我的真元損耗,最終先扛不住的一定是她,而不會是我。 時間一點點地緩緩流逝,漸漸地,我開始掌握到這套「濕婆之舞」的精髓所在,應對起完顏照水銀瀉地般的進攻來,也再非剛才般手足無措了。 倏忽間,我瞅準了完顏照凌空換氣的那一絲空隙,猛然聚集了全身功力,原來黯淡無光的軀體同時倏地大放異彩,千百道凝聚著滅世魔氣的暗金光芒,好像擁有生命似的不斷從體內冒出、生長、增幅,最後嘎然蛻變成兩隻燦爛輝煌的滅世之翼破背而出,斜插天際。 與此同時,「鏘!」九霄龍吟不絕,我終於拔出了那柄沉寂了悠久歲月的「十方俱滅」魔劍。 目睹此景,完顏照不由得怒叱一聲,居然愣是半步不退,兩手緊緊抓住我的雙臂,櫻唇輕啟,淒厲無匹地吐出一個字來:「裁!」話音未落,她體內的天魔氣驟然空前暴漲,直接溢出體表數丈,形成一團碩大無朋的黑暗漩渦,企圖把我硬生生地拖拽進去。 頃刻間,週遭景物忽然黯淡下來,不論遠近都變得極度模糊,除了我背後的滅世之翼猶然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外,方圓十丈內皆開始充斥著數也數不清的時空亂流。那是足以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把千百名鋼鐵巨人一齊撕成碎片的可怕東東,曾經舜就是靠著這一招吞噬了我成百上千枚「宿命針」,想不到完顏照居然能夠拼著損耗生命力,施展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陰毒招數來,著實讓人頭疼不已。 一直旁觀的眾人,也馬上覺察到了戰場上發生的異像。 他們看到的是,一片直徑十丈,不斷極速旋轉壯大的繭狀巨型黑暗雲團。 在那片恐怖無比的巨型黑暗雲團下方,是一座同樣遍佈十丈方圓的遠古六芒星陣,全陣顏色漆黑如墨,陣中的文字、符號、花紋皆駁雜繁複到了極點,最關鍵的問題是,在場諸人中,包括那位最喜歡鑽研旁門左道的枯月大師,都不識得它們的來歷。 不過他們卻知道另外一件事,眼前這座遠古六芒星陣,顯然是敵人製造黑暗雲團的力量源泉。因為伴隨著它的出現,黑暗雲團開始變得越來越厚,越來越密,最後徹底掩蓋了滅世之翼發出的暗金光芒。這不禁讓他們把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柳輕侯就此與世長辭,等下無人能夠抵擋那位可怕之極的魔女。 莫瓊瑤憂慮得芳心欲碎,卻只能眼睜睜地瞅著那片黑暗雲團一動不動。有好幾次莫瓊瑤都想衝進去幫忙,可理智告訴她,眼前這種層次的較量,已經遠遠超出了武功的範疇,絕非普通人能夠隨便介入得了的,結果只會是越幫越忙。 另外一個近乎盲目的信念,也成為了她的精神支柱。那就是柳輕侯乃永遠勝利的象徵,不論多麼困難的境地,都無法摧毀他求生的意志,最終被他反敗為勝,以往無數次的戰役都證明了這一點,此番當然也不會例外。 也許是莫瓊瑤虔誠的祈禱,以及堅定不移的信念終於感動了上蒼,那片佔盡上風的黑暗雲團,在幾乎膨脹至極限的狀態下,嘎然毫無徵兆地停頓了一下,因為就在那片黑暗雲團正上方的半空中,驀然憑空浮現出一座與地上陣勢截然相反的暗金色遠古六芒星陣,其規模和複雜程度居然都不下於前者,甚至猶有過之。 接下來的戰況呈現出一面倒的態勢,半空中那座遠古六芒星陣,居然毫不間歇地投射出一道擎天撐地的暗金光柱,惡狠狠地砸向黑暗雲團。乍一接觸,地上的遠古六芒星陣立時潰不成軍,魔女本就屬於在透支精神力量勉力維持,哪裡能是它的敵手,黑暗雲團瞬間被砸裂成無數小塊,統統剝離了母體,繼而在暗金輝芒包裹下寸寸皆裂,消失得無影無蹤。 暗金光柱隨即乘勝追擊,週身散發出千萬股璀璨奪目的輝芒,爭先恐後地穿過一道道時空裂縫,利劍般直刺暗黑六芒星陣核心。 「喀喇喇——轟隆隆!」風起雲湧,電閃雷鳴,天地間白光一閃,炙痛了所有人的眼眸,使得他們暫時失去了原有的視力,緊接著耳畔傳來一陣陣嘹亮龍吟,起初尚弱不可聞,片刻後竟驚天動地,直破蒼穹。 在勉強適應了那道強光刺激後,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望向戰場,卻不禁一個個木雕泥塑般瞅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茫然不知所措。 戰場上,那道無堅不摧的暗金光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佇立在虛空中的是,一尊頂天立地的無敵戰神。他雙腳踩著一條擁有十二顆巨大頭顱,雄偉如山的軀體一直伸至地平線盡頭的——黑暗巴士底魔龍王;雙掌合擎著一柄映射出紅、藍、綠、黃、黑、白、紫等七彩異芒,燦爛輝煌至令人不敢逼視,強橫霸道至讓人瑟瑟發抖的蓋世魔劍——「十方俱滅」;渾身更散發出一股君臨天下的王者之風,叫人望之就會心折,恨不得立刻雙膝跪倒,頂禮膜拜。 儘管由於距離遙遠,諸人誰都看不清他的長相,但是這股驚天地、泣鬼神的霸氣,除了柳輕侯之外,人世間還有誰配擁有呢? ●●● 剛剛那一幕驚心動魄的較量,此時仍在我腦域意識海內反覆播映,讓人片刻不敢或忘。 在我一生中經歷過的大小戰役裡,除舜和深藍三大宗師之外,從未曾遇上過像魔女般難纏的高手,更從未試過像現下般驚駭莫名。 完顏照優美無匹的嬌軀倏然消失,變成了一團碩大無朋的黑暗漩渦,營造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吸引力,不由分說地將我向時空裂縫拖拽而去。 雖然我手擎威力無窮的「十方俱滅」魔劍,背後伸展出的兩隻滅世之翼,也使體內的滅世魔氣運轉到了極限,可是誰能告訴我,用這兩種天下無敵的武器,如何去對付虛無的時空亂流啊? 生死懸於一發的瞬間,我思緒電轉,最終決定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第四層境界——「本相」。這樣做一來可以凝滯時空,使其以億萬倍的低速緩慢流逝,二來可以全力施展我浩瀚無垠的精神能量,探測一下魔女完顏照,究竟是如何憑借區區一介肉軀,導引如此龐大的黑暗能量為其服務的。 結果孰能預料到,當我如饑似渴地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來拯救自己小命的時候,「十方俱滅」魔劍居然毫無徵兆地異芒劇盛,依次是代表暗之源的黑,代表光之源的白,代表火之源的紅,代表水之源的藍,代表土之源的黃,代表風之源的綠,代表靈之源的紫。 等這黑白紅藍黃綠紫等七彩異芒輪番閃現一次後,囊括著「十方俱滅」魔劍八尺方圓,驟然形成了一座晶瑩剔透的奇怪結界。說它奇怪是因為,結界內竟然不存在世界上任何已知的基本元素,空蕩蕩地死寂一片。 我尚未搞清楚這座奇怪結界的功效,它卻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演示起來。 「轟!」意識海內浩瀚無垠的精神能量,以及奇經八脈內無窮無盡的滅世魔氣,好像同時得到了某種命令似的,洪水決堤般傾巢而出,盡數湧向「十方俱滅」魔劍柄端。 這一刻,我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不禁暗暗後悔拔出了那柄吸精食髓的恐怖魔劍。可惜現在悔之晚矣,一切都來不及挽回了,「十方俱滅」魔劍正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大口大口地將我抽乾吸淨,偏偏作為主人的我窩囊至只能聽任擺佈,沒有半點辦法去阻止它繼續肆虐下去。 眼看著精神能量每況愈下,背後的兩隻滅世之翼也漸漸萎縮至不足三尺了,「十方俱滅」魔劍卻像突然開始吸噬一般,那麼突兀地嘎然終止了吸噬動作。緊接著「本相」境界自動宣告破裂,時間也恢復了正常運轉,我繼續像飛蛾撲火般衝向了那團碩大無朋的黑暗漩渦,唯一不同之處是,渾身包裹在一層八尺方圓的透明結界內。 頃刻間,「蓬!」透明結界與黑暗漩渦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並未發生能夠讓人粉身碎骨、永不超生的厄運,在千鈞一髮的瞬間,所有企圖拖拽透明結界的黑暗時空亂流,不知什麼原因,在一眨眼的功夫裡,就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同時結界範圍居然以十倍百倍千倍的驚人速度,迅猛向外擴展開去。 儘管那團碩大無朋的黑暗漩渦,不斷地製造出新的時空亂流,可是卻禁不住透明結界消化的速度越來越快,範圍也越來越廣。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當那團黑暗漩渦僅剩下不足拳頭大小的時候,突然不再繼續製造時空亂流,而是莫名其妙地自動消失了。結果透明結界驟然失去敵對目標後,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我這個主人身上。 「颼!颼!」根本無法探測到把領地擴展至多麼遙遠的透明結界,猛然以光速收縮回來,繼而也不管我願不願意,就填鴨式地把億兆股奇異能量,沿著「十方俱滅」魔劍柄端重新輸回到我體內。 那種感覺若非身臨其境萬萬不能體會萬一,就如同一隻被不停吹氣的結實皮囊。隨著時間流逝,囊內空間越來越狹窄,體積越來越龐大,偏偏就是不破裂,使得氣體被壓縮得越來越緊湊,慢慢變成液體……變成固體……變得再也無法容納一絲一毫多餘能量。 而我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不斷地利用殘餘精神能量和滅世魔氣把它們一點點切割同化,萬幸的是居然成功了。可惜沒過多久,我這種喜悅之情就蕩然無存,因為我同化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它填充的速度和數量,最後反倒引狼入室,使得那股奇異能量找到了腦域意識海的入口,排山倒海般洶湧而入,大塊大塊地迅速佔領地盤,重複起填充肉體時的恐怖景象。不過應該感謝上蒼的是,意識海到底是無窮無盡的小宇宙空間,它們始終無法把它填滿。 又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剎那光陰,也許是悠久歲月,反正我已被那股奇異能量折騰得暈暈糊糊,搞不清時間流逝的速度了。只知道它終於停止了慷慨的「饋贈」,而是把我凝固在一團十丈方圓的暗金光柱內。 我尚來不及細細打量週遭情況,那股奇異能量就自作主張地,以不可思議的高速向著正下方衝了下去,低頭望去目標竟是一座龐大無匹的暗黑六芒星陣。 「轟隆隆!」劇烈無比的衝撞引發了一輪難以置信的大爆炸,偏偏我感受不到半點傷痛,只覺得一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自由,曾經束縛我的那層奇異能量,此刻已經全部消耗得乾乾淨淨,甚至連體內淤積的部分,也正在從胸口位置慢慢地滲透出體外。 「嗯,滲透出體外——」我立時被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低頭凝神觀瞧,卻發現果真如此,原來體內那股奇異能量,正以由緩至疾的遞增速率,越來越快地滲入胸前護心的「聖靈盾」內,此時此刻更已臻達至關重要的時刻。 眼看著「聖靈盾」蘊涵的奇異能量就要趨於飽和狀態了,那柄該死的「十方俱滅」魔劍,卻突然毫無徵兆地再次湊起熱鬧來。有一股沛莫能御的龐大精神能量,倏地從「十方俱滅」魔劍內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速鑽進了「聖靈盾」內。 「啊,這……這不是神獸的精神烙印嗎?難道它……」 我思忖未已,猛覺得渾身劇震,瞬間被籠罩在一股強橫無匹的無敵氣勢裡。而且我還發現它與任何一名大宗師級高手散發出來的氣勢都截然不同,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無敵強者風範,簡直是睥睨天地萬物,誰都瞧不起看不上,此乃任何人皆休想倣傚得出來的奇異特質, 「吼!吼!」直透九霄的龍吟長嘯,接連不斷地傳入耳鼓,每一聲都在宣告著一個嶄新的無敵強者誕生世間。我目瞪口呆地瞅著這一幕,連何時被馱升至百丈高空中都全然不知,光顧注視「聖靈盾」的變化了。 眼前腳下浮現的竟然是,一條擁有十二顆巨大頭顱,二十四根深藍擎天銳角,眼睛大如燈籠,鱗片寬過磨盤,軀體雄偉如連綿不斷的天門山脈,一直伸至地平線盡頭的——黑暗巴士底魔龍王。 「老大,俺現在的樣子酷不酷啊?」神獸久違的心靈傳送驀然迴盪在意識海內,嚇得我差點一頭栽下百丈高空,摔得粉身碎骨,幸虧及時地被一顆巨大龍頭頂了回來。 「哈哈哈,被嚇到了吧?俺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夠幸運無比地涅槃重生呢!嗚嗚嗚,可憐俺在虛無中遊蕩了幾乎難以計數的悠久歲月,直到今天才能借助三頭黃金龍復活的契機,搶先一步投胎轉生啊!唉,俺的青春,俺的愛情,俺的財寶……都一一遠去了,不過不要緊,全世界的生靈啊∼你們都給俺聽著,現在俺巴士底魔龍王陛下終於又回來啦!吼!吼!」 我被它歇斯底里的長嘯,搞得頭暈腦漲,最後終於忍不住暴喝道:「他奶奶的熊,你吼個屁啊!老子都快被你吵死了,不就是復活一回嘛,也不至於像吃了春藥似的那麼興奮不停吧?」 「哦,俺知道了!」巴士底魔龍王沒想到我會突然大發雷霆,立時像犯錯誤的小孩子般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不再繼續吼叫。 相隔半晌,它突然又忍不住冒出了一句道:「哦,必須得提醒老大一聲,俺的名字不叫巴士底魔龍王,那僅是以前在魔界裡的稱號罷了。俺的大號叫做索羅亞斯德,龍語裡意思是最強橫的龍,你千萬別搞錯了,否則屆時俺可是真會翻臉的哦!」 言罷不待我發彪,就倏地又扔下一句:「嗯,維持這種最龐大的原型,儘管很酷很酷,但是需要消耗的能量卻實在是太多了!唉,老大,俺要挺不住了,去補覺先,一般的小事你就自己搞定,千萬別叫俺啊!」說完颼地一聲消失得無影無蹤,緊接著「聖靈盾」上,替代原來的三頭黃金龍像,出現了一尊暗金色的十二頭巴士底魔龍王像,那副模樣簡直跟剛才那頭可惡之極的巴士底魔龍王,不,是索羅亞斯德一模一樣。 當我終於恢復清醒的時候,才愕然發現已經能夠腳踏實地了,真不知道索羅亞斯德那傢伙是什麼時候,把我送回地面來的。 「輕侯!」一直密切關注戰場境況的莫瓊瑤,第一時間乳燕投林般飛入我懷裡,緊緊摟抱著雄壯的背脊,情不自禁地低聲啜泣起來,顯然是剛才受到了不小驚嚇。 我趕緊連聲安慰道:「別哭別哭,我沒事我沒事……嘿嘿,旁邊有好多人看著呢,難道你想明天整座土珠島上,都傳遍新高唐帝國未來女皇的精彩緋聞嗎?如果你不介意立刻公開我倆情侶關係的話,我倒是求之不得哩!」 莫瓊瑤聞言輕啐了一聲,隨即旋風般離開我的懷抱,臉上猶是梨花帶雨,嘟起櫻桃小嘴嬌嗔道:「誰跟你是情侶啊?你乃朕的未來皇后,此事無論何時都休想能夠賴掉哦!」 「啊!」我目瞪口呆地瞅著莫瓊瑤,腦海中幻想著自己身穿霓裳羽衣,扮演新婚皇后,接受百官朝拜的情景,不由得全身雞皮疙瘩掉落滿地,大聲慘呼道:「我的娘啊,可不可以不要那樣啊?」 莫瓊瑤冷冷地瞅了我半晌,遂終於掩飾不住美眸內越來越蕩漾擴散的溫柔笑意,格格嬌笑道:「好吧,不當朕的未來皇后也可以,但是你要乖乖的哦,若再有像剛才那般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的情況被我發現的話,哼哼,就別怪人家事先沒有講明嘍!」 我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信誓旦旦地道:「是,親愛的女皇陛下,為夫謹遵聖旨!」 一輪打情罵俏過後,我開始處理眼前事務。 其實剛剛自從我能夠自由行動開始,精神能量就已鋪天蓋地地籠罩了方圓千丈範圍,仔仔細細地探測著每一個角落每一處可疑的藏身之所,一直試圖找出魔女完顏照的蹤影,可惜結果一無所獲,她就像一顆滴入汪洋大海的水珠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按照常理來說,完顏照現在的精神能量、本命真元、以及體力都已消耗殆盡,肉體更是瀕臨油盡燈枯的絕境,怎都應該無法獨力逃生才對,豈料現在仍能脫離眾人包圍,並且神不知鬼不覺地離去,真讓人不得不佩服那些修煉天魔功的人,順便也讓我對從前設定的終極標靶——舜的實力作出重新估計。 「王爺不但安然無恙,而且能夠在武功境界上再做突破,實在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啊!」枯月大師滿臉欽佩的表情,悠然邁步走近,一雙足以洞徹心肺利眸,則難以掩飾地露出極度震駭之色,顯然是探測到了我體內突然出現的無窮無盡的奇異能量。可惜的是,迄今為止我自己都尚未搞清楚它們的來龍去脈,哪有猛料爆給他聽,只好哼哼哈哈地矇混過去了事。 在他背後兩步外,亦步亦趨地緊跟著一名身穿土黃色道袍,體型瘦削枯槁的漢子。此人相貌普普通通,屬於那種你永遠都記不住臉孔,且扔到人堆裡就找不著的平民百姓。偏偏我愣是從他身上感應到一股極其強勁的精神波動,若參照淨土宗「枯木逢春」的等級排序的話,他現在具備的道家境界,起碼是木字輩弟子的級數,而且功力精純處猶勝木氏四人組,甚至比起木虎、木蝶二人也毫不遜色。 枯月見我並不答話,卻留神觀察著他身後的跟班,不由得愈發欽佩得五體投地道:「王爺果然目光如炬,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的眼睛啊!」說著回頭吩咐道:「嗯,這裡沒有外人,你自我介紹一下吧!順便也說說前因後果,省得我老人家還得多費唇舌解釋!」 那名逢字輩弟子聞言,躬身施禮道:「是,弟子謹遵師叔法旨!」言罷又錯開兩步走至近前,向我和莫瓊瑤再次躬身施禮道:「參見常勝王閣下、七海公主殿下!貧道法號木馬,一個身份是淨土宗造化堂第二百人隊隊長,另一個身份是枯榮大師的嫡傳弟子,專職負責潛伏派內,偵測所有圖謀不軌的叛徒奸細,隨時伺機清理門戶。此番枯竹、木虎二人聯絡多股宗外勢力,試圖顛覆元老會其他成員,已經構成了十惡不赦的大罪,所以木馬才奉命出擊,一舉擒拿木虎歸案。」 「啊?」一旁的莫瓊瑤萬萬沒想到響應安德魯的第四個條件,實施「獵虎」行動的背後,內情居然如此錯綜複雜,還涉及到其他勢力,一時間不禁滿腹疑雲渴望得到解答。 木馬先瞅了枯月大師一眼,在得到後者首肯之後,條理清晰地解釋道:「此事要從月餘前說起,當時枯竹曾經親率心腹弟子七十二名,假借外出傳道之名,前往釜城參予了一輪秘密會談。根據貧道隨行觀察,發現會談諸方居然囊括了當今高唐八島上,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以及一些地位顯赫的外族權臣。」 此言一出,連我也忍不住露出凝神傾聽的表情,因為木馬接下來要說的話實在是太重要了,甚至說成直接危及到統一高唐霸業的順利進行,也絲毫不算過分。 木馬侃侃而談道:「參予會議的諸方代表包括:海倫島完顏世家家主『織女』完顏照,閣道島世襲鎮國公雨少爺,天堂島『自由商業都市聯盟』盟主李德宗,金甌島朱家家主沈晴,以及最近半年內,在米洛斯大草原西部迅猛崛起的新一代霸主——狴奴族族長基茨·布爾曼的胞弟達姆·布爾曼。」 我和莫瓊瑤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遂面面相覷驚訝得張口結舌,因為從木馬嘴裡透露出的這個情報,實在太具有震撼性了。參予此次釜城峰會者,幾乎涉及了高唐八島上宗教聯盟、貴族聯盟、商業聯盟、工匠聯盟等各個領域的頭面人物,還有一隻遠道而來且野心勃勃的草原餓狼。這些人達成一致的意見,在很大程度上,已經足以決定高唐帝國未來的歷史走向,即使日後我能夠積蓄到足夠力量去撥亂反正,也肯定要費勁周折,事半功倍。 木馬頓了頓,繼續說道:「由於釜城峰會僅限各方勢力的首腦人物參加,雖經事後多方查證,貧道也沒能得到確切內容,僅僅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這次會議制定了一項刻意針對高唐八島全境實施的軍事計劃,目標所指涵蓋了乾羅島、土珠島、庫州島、熊島等一切不可能臣服的死硬敵對勢力。」 聽到這兒,莫瓊瑤喃喃自語道:「八旗老鬼、枯榮大師、金破天、任鬼神……哼,他們的胃口還真不小哩!」 木馬絲毫不理會眾人表現出的驚異,輕歎道:「儘管釜城之行收穫甚微,但是在歸途中,於海倫島逗留之時,卻讓我在無意中探聽到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一言及此,他雙眼猝然精芒大盛,一字一字地道:「原來海倫島完顏世家家主『織女』完顏照,居然是愷撒帝國二皇子勒·路西法派駐高唐八道的全權代表。而更驚人的是,我們『敬愛』的原宗主枯竹大師,背景也非同小可,他竟是愷撒帝國老皇帝寧·路西法在位期間,親自派往高唐帝國臥底的最高級別死間,而其徒木虎的前身,更是愷撒帝國御前欽封的一名高級黃金龍戰士,奉命來貼身保護他人身安全的。」 「由於現在老皇帝駕崩了,完顏照又不知從何得知了枯竹的真實身份,遂以次要挾其就範,為二皇子勒·路西法效忠。豈料枯竹早已是四皇子林·路西法的鐵桿擁護者,終於兩者在談不攏的情況下,相互大打出手,最後斯役僅以枯竹一人倖免結束。這就是枯竹所謂『遇刺』的真相!哦,另外還有一條附帶的絕密情報,是我從魔女完顏照的閨房密室內看到的,可惜由於害怕打草驚蛇,所以未能夠攜帶出來作為旁證。原來閣道島上地位尊崇的世襲鎮國公雨少爺,居然還擁有另外一個更加顯赫的身份,那就是風雲帝國高唐府總督——卡爾·麥哲倫!」 「什麼?」我和莫瓊瑤同時失聲驚呼,心中震撼簡直難用言語形容。 一直以來,我們都清楚地知道卡爾·麥哲倫垂涎高唐八島非只一日,可直至剛才木馬一語道破天機,我們才曉得自己錯得有多麼厲害。 原來卡爾·麥哲倫居然不是從外部著手侵略高唐,而是早就扮成一名徹頭徹尾的高唐貴族,去著手實現統一高唐的陰謀。如此一來,戰爭一旦全面發動起來,我和莫瓊瑤從前假設的「侵略者」這頂大帽子,根本就無法扣到他腦袋上,因為雙方皆處在同一條起跑線上,關鍵只看誰有本事先得到那枚至關重要的乾坤印,來確立正統地位罷了。 我尚在思忖前因後果,莫瓊瑤已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你們知道木虎現在何處嗎?」 枯月大師聞言瞅了一眼木馬,眸中倏然閃過一抹似笑非笑且讚賞之極的眼神,果然木馬不負眾望地道:「貧道知道木虎如今身在何處!呵呵,我趁著常勝王閣下與魔女激烈交戰,局面最混亂的間隙,悄悄地施展土遁把他偷了出來,並隨同四位師弟的擔架,一起送至濕婆神殿,交由枯榮大師親自料理了。」 「哦,幸好如此!」莫瓊瑤長吁了一口濁氣,隨即側扭粉頸眼波流轉,嬌嗔無比地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哼哼,幸好木虎安然無事,否則人家一定要你好看!」 優u書盟 uUtXT.COM 全汶吇扳月鍍 第十九卷 傾城 第五章 攻心 字數:11288 我自知理虧,哪敢跟她辯白,唯有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其實整場戰鬥裡立功至偉的是我,因為一手包辦了無人能敵的魔女完顏照者也是我,可惜功虧一簣的是,未能同時也是無暇去關照昏迷不醒的木虎,結果被木馬那個專門偷雞摸狗的傢伙佔去了首功。當然木虎也算幸運之極,要是一直都無人搭理的話,後來的大爆炸肯定讓他粉身碎骨,魂飛魄散。幸虧有木馬一直在旁窺視啊! 一念至此,我幡然省悟到枯月大師在不久前為何突然阻止我射箭,原來那名逢字輩弟子就是眼前的木馬啊!照這麼推理下去,後來木虎騎乘的駿馬失蹄,顯然也是木馬在暗中做了手腳了。想通此節,我心中不禁豁然開朗,同時暗暗佩服起這位瘦削枯槁的道士來,更忽然萌生出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想要全力招攬他成為新高唐帝國的禮部尚書,屆時有他負責情報工作,不論我還是莫瓊瑤都定將高枕無憂哩! 正當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耳畔倏然傳來莫瓊瑤迫不及待的催促聲:「輕侯,快點啊!我們得馬上趕回濕婆神殿,萬一木虎被枯榮大師惱羞成怒下,即刻斬首示眾,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我聞言立即清醒過來,忍不住低呼一聲道:「天啊,我的乾坤印!」話音未落,雄軀倏然鬼魅般一閃飄出十餘丈,緊緊跟隨著莫瓊瑤窈窕動人的優美背影,朝著福鼎寺方向玩命狂奔而去。 ●●● 這荊園是個極大的園子,進去一座籬門,籬門內是一條鵝卵石砌成的林蔭小路,一路朱紅欄杆,兩邊綠柳掩映。過去三重院落後,就可以看見處處都長著柔嫩小草的草地,就像鋪滿了綠色的地毯。這些柔和的,充滿生機的綠色,洋溢著春天的氣息,誰見了都會喜歡。 草地四周也充滿了小巧玲瓏,優雅別緻的擺設,假山林立,花木處處,噴泉瀑布如一幅素軸當門披掛,一條小溪涓涓地流著,被陽光打扮得像條金帶,還閃呀閃的,也許它也感到了這春日的靜態美,便無聲地舞動著腰肢,跳起不歇的舞。 草地盡頭是是一座格調典雅的廳堂,廳前是一個方形鋪石的天井,其中有石砌的金潭,周圍遍生奇花異草,幾個湛碧色的大缸內養著數十條色彩斑斕的珍貴魚兒,旁邊是幾盆應季開放的鮮花。 廳堂周圍一株株灌木,開出了惹人喜愛的花朵,最鮮艷的要算桃花與玉玲瓏了。桃花顏色紅紅的,像是一枚枚紅絨球,玉玲瓏更美麗,那盛開的晶瑩花瓣舒展著,多得幾乎把整個枝條覆蓋了。 整座荊園把怪石、松柏、亭閣結合得這樣好,使遊覽者無論站在哪個點上,眼前總是一幅完美的圖畫。 溫柔的陽光和春天的景色裝飾著荊園,上面配一個廣闊的蔚藍天空。周圍充滿著鳥兒的歌唱。到處流散著濃郁的,但不熏人的很香的氣味。池塘裡幾對鴛鴦和水鴨在遊戲,岸上那只雄孔雀和什麼爭艷似的展開了美麗的尾巴,一切都是充滿喜悅、美麗,調和,而且生動的。 木虎孤零零地俯臥在胡床上,表情呆滯地瞅著眼前的一切,茫然不知所措。 他迄今為止都沒想通一件事,為何數天前還關押在那座昏暗不見天日的骯髒地牢裡,一覺醒來後,卻被人貴賓似的請到了這座仙境般的庭院內,享受最精湛的治療,最美味的食物,最賞心悅目的美景……彷彿就像生活在天堂裡面一樣,讓人樂不思蜀。 「也許這……這是一個天大的陰謀吧!」木虎暗暗思忖著,腦海裡的意識,卻開始自動拒絕繼續沿著這條思路伸展下去了。因為現實太美好了,他要抓住每時每刻的光陰享受,否則一旦重新失去自由的話,就得永遠和它們說再見了。 ●●● 在荊園另一角落的苗圃裡,有一棵美麗的樹,它叫水杉。初識這種稀有樹種,不免得煞是稀罕。看上去,挺拔而秀氣,端莊而瀟灑,簡直像亭亭佇立又似飄然欲仙的少女。青綠色針葉,在熏風中微微閃動,蕩漾著一股仙姿妙韻。不曾看見過這絕美的水杉,感歎之餘確有幾縷相見恨晚的意緒呢! 不過令我更感興趣的,當然是樹下淡然佇立的莫瓊瑤。 眼下她正玉頰霞燒,美眸噴火地惡狠狠瞪視著我,好像恨不得一把拔出腰畔佩戴的赤霄劍來,將我剁成肉醬才解氣似的。當然她只是在那麼想,卻還沒有那麼做,因為我是柳輕侯,柳輕侯做事從來都是有必須如此的理由,她想聽過我的理由之後,不滿意的話,再把我剁成肉醬餵狗。 我意態悠閒地耐心等待著,果然沒過一會兒,莫瓊瑤終於還是沒能按捺得住火爆脾氣,氣呼呼地問道:「柳輕侯,我問你一件事情,你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 我聞言不禁啞然失笑,看來她是動了真怒了,不然絕對不會擅自稱呼我的全名。當下趕緊正襟危坐在逍遙椅上,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道:「是,為夫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莫瓊瑤怒氣沖沖地哼了一聲,倏然按劍欺近,一雙美眸冰冷徹骨地望著我,說出了一句讓我差點絕倒的話語:「還不讓開,人家都快累死了,要歇息一會兒再盤問你!」 我瞅了瞅她,再瞧了瞧身旁另一張空置的逍遙椅,最終仍是把「那邊不是有空椅的嗎,你幹嘛非要搶我坐的啊!」這句容易招來殺身之禍的話語,硬生生咽進肚子裡,乖乖地挪動屁股讓出位置,起身坐到了旁邊。 莫瓊瑤怒氣未消,仍舊寒著一張俏臉繼續審問道:「說!你為什麼要把木虎從地牢提出後,就直接帶到我們的行宮荊園來,還像大爺一樣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簡直都快勝過我這個七海公主殿下的規格了。你知道現在別人都怎麼說嗎?說我們拿木虎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像狗一樣搖尾乞憐,拚命地討好他,最好能夠讓他一高興把乾坤印的藏匿處招供出來,當然最佳辦法是讓我去伺候他一晚!」說著委屈得潸然淚下,讓人心疼到了極點。 我腦域轟然劇震,氣得五內俱焚,臀下的逍遙椅頓時禁不住龐大壓迫寸寸迸裂,隨即化成漫天細粉消失得無影無蹤。 莫瓊瑤沒想到我會發這麼大火,嘎然停止啜泣,驚駭欲絕地瞅著我,張口結舌地不知說什麼話安慰才好。 沉默半晌,我長長地吁出一口濁氣,遂恢復正常神態,微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卡爾·麥哲倫並未離開新阿吉姆市,他仍在惦記著那顆乾坤印,試圖利用這種流言蜚語來激怒我們,讓我們加速嚴刑拷問木虎,甚至是不惜動用最殘忍的方式,最好是使其一命嗚呼,讓乾坤印藏匿處成為一個永遠埋藏在未知彼岸的秘密。」 莫瓊瑤幽幽歎息道:「人家又何嘗不知道這是敵人施展的一條激將法,可他們也說得太難聽了一點。另外,人家還是搞不明白,既然有最精湛的治療做後盾,你為什麼還是不肯嚴刑逼供呢?」 我嘴角不禁浮現出一抹苦笑,無可奈何地道:「嘿嘿,若折磨他的精神肉體真有效果的話,我柳輕侯也非慈悲心腸之人,豈會畏首畏尾縮手縮腳的啊?問題是根本無效嘛!現存的所有刑具手法,都休想能夠逼木虎說出我們需要的答案來。一名黃金龍戰士,哦不,哪怕是一名普通龍戰士,他都具有一種能夠在關鍵時刻爆體而亡的自殺技巧,一旦把他逼急了,結果只能是雞飛蛋打。」 莫瓊瑤愣了一下,忍不住問道:「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樣像老太爺一樣供養著他,一直到他感動得熱淚盈眶,自己主動說出來嗎?」 我被她的形容方式逗得莞爾一笑,胸有成竹道:「當然不是,我這麼做其實是在跟木虎賭一把,看看到底誰輸誰贏!」 莫瓊瑤莫名其妙地道:「賭?你和他賭什麼呀?耐心還是享樂時間長短?」 我哈哈大笑道:「都不對,是賭一個人對生命的依戀程度。」 瞅著若有所思的莫瓊瑤,我頓了頓繼續說道:「當我參予『獵虎』行動開始,就一直在遙遙監控著木虎的一舉一動,結果發現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對平靜而美好生活充滿了眷戀之情。或許我這麼一說,你會認為任何人都是如此,但是我要否定你的說法,因為對於某些特定的人,譬如一名勇往直前的黃金龍戰士,尤其是一名抱定捨身成仁的心態潛伏多年的死間來說,那是完全不正常的。他現在已經失去了死間的資格了,即固若金湯的心靈城堡,產生了一絲空隙和破綻,只要我們把它無限擴大,很快他就會土崩瓦解,徹底任我們擺佈的。」 莫瓊瑤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接口道:「你是想用最優質的生活方式,徹底杜絕他求死的信念嗎?」說著露出一絲恐懼無比的眼神,戰慄道:「天啊,你這個傢伙簡直就是魔鬼,把別人的心理研究得如此透徹,實在是太可怕了!以後絕不准你那麼算計我!」 「光當!」我應聲滑下逍遙椅仰天摔倒,本來期待她能夠充滿讚賞地,給我這名「超級狗頭軍師」獻上一個香吻以示褒獎呢,想不到最後竟是得出一個如此截然相反的結論,真讓俺一顆撲通撲通狂跳著充滿期待的小心肝徹底冰凍,且被鑿碎成千百殘片,最後丟進了臭水溝。 莫瓊瑤目睹此景不禁笑得花枝亂顫,片刻前的怒火全部不翼而飛。這時,她驀然瞥見把守院門的一名九曜衛忽然疾步行來,連忙想要出言提醒柳輕侯,豈料後者早趁著她一扭頭的功夫,重新坐回到了逍遙椅上,神態優雅端莊,哪裡還有剛才狼狽萬分的模樣? 莫瓊瑤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偏偏現在發作不得,只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名已行至近前的九曜衛身上。 那名九曜衛右手不輕不重地握住刀柄,左手虛按心臟位置,態度恭謹地躬身施禮道:「啟稟主公,剛才侍女香蕊前來傳訊,說木虎用過午餐後,突然強烈要求見主公一面。她不知應該如何處理,特來懇請主公決斷!」 「啊!」莫瓊瑤一呆,臉上遂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狂喜之色,轉頭向柳輕侯望去。豈料後者半點意外表情都欠奉,一副「我早知道如此」的可恨模樣,真讓莫瓊瑤忍不住想要衝過去狠狠踹他幾腳洩憤才好。 我見狀不妙,趕緊臉容一整,岔開話題道:「瓊瑤,你現在馬上聯繫一下安德魯,讓他以最快速度趕到荊園來。我想一旦木虎道破乾坤印藏匿處的秘密,卡爾·麥哲倫絕不會輕易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掠奪良機,我們也誓必將再次面臨一番苦戰哩!若白白放著安德魯這麼厲害的大日賢者不懂得使用,簡直就是一種天大的罪過!」 「嗯,另外你再金雕傳書給島外駐防的縱橫艦隊,讓索佩羅立刻調遣一批精銳高手登陸,最好攜帶大量『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以及數量充足的鎢鋼破甲箭來。這回卡爾·麥哲倫隱藏在暗處的力量鐵定會傾巢而出的,我們就用它們去狙殺那些所謂的一流高手,讓那幫土包子嘗嘗當世最先進遠程武器的強大威力!哦,差點忘了,把你們以前慣用的『見血封喉』全部塗抹到箭頭上,這次我們不需要任何俘虜!」 我雷厲風行地連下數道命令,莫瓊瑤也聚精會神地傾聽和記錄,當她把諸般細節全部理順完畢,再想找我算帳的時候,卻發現我早已鬼魅般閃出了荊園範圍,遠遠地丟下一句話道:「瓊瑤,我見木虎去了,吩咐你辦的幾件事情,要趕緊落實啊!」 莫瓊瑤氣得直跺腳,偏偏又對我無可奈何,最後倏地啞然失笑道:「這個傢伙,實在是太狡猾了,我一不小心,又中了他聲東擊西之計哩!」 ●●● 自從在午餐時間向侍女香蕊提出那個覲見要求後,木虎一直覺得忐忑不安,坐臥不寧,甚至連眼前如詩如畫的美景,也開始黯然失色了。 木虎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不對,更會引發何種難以預料的後果,但是若讓他繼續像現在這般無所事事地享樂下去,恐怕不消一天,僅僅只需一個時辰,他都要鬱悶得發瘋。因為對未來的不可確定性導致的幻想與猜疑,已經迫使木虎瀕臨至精神崩潰的邊緣,使他寧願立刻直面生死抉擇,也絕不願意永無休止地繼續虛耗時間等待下去了。 時間一點點慢慢流逝著,當木虎差點以為覲見要求已石沉大海的時候,驀然眼前一花,看到一名雄偉如山、衣服華麗的青年男子,傲然卓立在天井中央的池塘邊上。這是一名擁有不可一世的狂傲和霸道,氣勢更蓋過了木虎以前遇過任何男子的大人物。他的舉止風度完美至毫無瑕疵的地步,包括那份與生俱來的狂傲與霸道,居然也並不討人厭煩,反倒使人覺得那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此時,那張俊偉如大理石雕般輪廓鮮明的臉容上,正閃動著一抹真誠的微笑,向他親切地打著招呼。木虎則像傻瓜似的呆呆地看了對方半晌,這才恍然發覺失態,趕緊從胡床上站起身來,躬身向那人施禮。 我饒有興趣地瞅著木虎,微笑道:「輕侯因為有點事情耽擱,結果累及道兄久等,真是罪過啊罪過!」 木虎雖然早有預料來者是誰,但是當他親耳聽見對方承認自己是柳輕侯的時候,仍然忍不住覺得腦袋嗡地一陣天旋地轉,身體重重地向後坐倒在胡床之上。 「我的娘啊,原來他就是『愷撒公敵』柳輕侯嗎?想不到傳說中的殺人魔王,居然如此年輕,偏偏卻又那麼氣勢磅礡。唉,看來我輸得一點都不冤枉,能夠折服在一代天驕手中,也算是一種冥冥中安排的必然宿命吧!」 木虎腦海裡,萬千思緒走馬燈似的流轉不停,最後倏然覺得心灰意冷失去了所有鬥志。 他萬念俱灰地道:「閣下是想知道乾坤印的下落吧?木虎立刻毫無保留地全盤托出!」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疊得平平整整的白紙,雙手遞了過來。 此舉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本來還以為要頗費一番口舌,他才肯乖乖就範呢!怎都想不到,事情居然會演變成連最基本的交換條件都不談,木虎就舉雙手投降了。 我幽幽歎了一口氣,接過白紙卻看也不看地收入懷中,真心誠意地道:「道兄果真是一條爽快乾脆的血性漢子,在下非常欽佩!嗯,既然如此,輕侯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現在立刻提供給道兄兩條道路選擇今後的生活。其一,是由在下支付一百萬金幣,並且護送你趕赴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從此隱姓埋名、改頭換面,開始過一種嶄新的生活。其二,是從現在開始為我效力,我保證你終其一生都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愷撒帝國的事情。不知道兄意下如何啊?」 木虎愣了一愣,臉上表情瞬息萬變,最後彷彿下定決心了似的,咬咬牙道:「屬下申屠夔拜見主公!」言罷雙膝跪倒,根本不顧背脊傷勢尚未痊癒,就施行三拜九叩的大禮來。 我趕緊攙扶他站起身來,哈哈大笑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能得將軍襄助,我柳輕侯無異於如虎添翼,何愁不能成就一番蓋世霸業啊!」 申屠夔想不到眼前的新主子對他評價如此之高,一時間不禁百感交集,居然有些癡了。 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兩個人就這麼把臂相望,暗暗生出識英雄重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情來。 明天一定會更加美好吧,難道不是嗎? ●●● 我命人重新安頓好申屠夔的居所後,立即馬不停蹄地趕返荊園的另一個角落,想與莫瓊瑤商議一下關於取印的詳細計劃。豈料剛走到大門口,就看見安德魯和木蝶正一先一後走下馬車,想必是聽到莫瓊瑤的傳喚後,就片刻也不敢耽擱地急匆匆跑過來,才能夠如此迅速抵達。 安德魯和木蝶一齊躬身施禮道:「安德魯(木蝶)參見主公(常勝王閣下)!」 我連忙擺擺手道:「免禮免禮……大家都是自己人,別搞那麼多繁文縟節,快點進去,我還有要緊事情和你們商量呢!」 「是!」二人恭謹地答應著,也許是頭回看見我如此十萬火急的模樣,當下不敢怠慢,快步跟了上來。 當三人步行穿過設於荊園內的臨時行宮——瑪雅堂的時候,我詢問了一下門前巡守的九曜衛,在得到莫瓊瑤正在裡面辦公的肯定答覆後,沉聲喝道:「傳本王號令,即刻起瑪雅堂進入一級軍事管制狀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靠近方圓百丈之內,違者軍法從事!此項命令除我和公主殿下兩個人外,任何人無權撤銷!你們明白了嗎?」 「是!」瑪雅堂周圍二十四名九曜衛轟然應諾,聲如雷鳴,隱約可以讓人感到一股迫在眉睫的殺勢正在迅速凝結成形。 我頭也不回地昂然步入堂口,安德魯和木蝶面面相覷,臉上皆露出駭然之色,不敢怠慢地匆匆尾隨其後,三人一齊走進了瑪雅堂正廳木門。 「咿呀!」推開了虛掩的會議室門,就見莫瓊瑤聞聲旋風般轉過身來,滿臉期待神色,迫不及待地問道:「拿到了嗎?」 我欣然點頭道:「呵呵,我親自出馬,哪有失敗的道理?喏,東西在這裡,你自己看吧!」說著取出那張價值連城的白紙,遞給莫瓊瑤。 莫瓊瑤顫抖著柔荑一把搶過,隨即又生怕弄壞似地小心翼翼地展開,仔仔細細地瀏覽起來。 我見她暫時無暇搭理別人,就親自招呼安德魯和木蝶,在會議桌旁分賓主落座,閒聊起來。 我挨在椅背上,長舒出一口氣道:「嗯,想必二位直到現在仍沒搞清楚狀況,不過請恕我賣個關子,詳情必須由公主殿下親自說明才好!」 安德魯和木蝶同時點頭,恭謹地道:「是,謹遵主公(王爺)安排!」 我虎眸一閃,微微一笑道:「你們倆別那麼拘束嘛!剛才我都講過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說什麼哩!在正式議題開始前,我們先解決幾個小問題,就先說說關於木蝶的事情吧!」 說到這兒,見木蝶立時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我不禁暗暗讚歎此子精靈通透,遂略微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路後道:「嗯,我的初步計劃是,請你繼續留在淨土宗內發展。原因不必我說,想來你心裡面也很清楚!報仇之事,急是急不來的,必須按部就班,才能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成功。你說是不是啊?」 木蝶眼中閃過無有極盡的痛苦,沉聲道:「是,木蝶明白!」 我的眼光在他臉上逗留片刻,遂跨過他,送往窗外花團錦簇的庭院裡,淡淡道:「當然我們也不是枯坐死等,有些事情還是必須越快完成越好的,譬如一張遍佈風雲帝國北疆、乃至米洛斯大草原的情報網絡。本來這方面的工作,是由南疆禮部司負責統籌安排的,但是帝國南征此刻正進行得如火如荼,他們把絕大部分人力都集中在收集雙方戰場情報上了,另外再加上可汗府總督夏侯一貫的嚴格控制,我們一直都無法在那裡站穩腳跟,打開局面。直到令兄出現,才給我們在陰雲密佈中帶來了一線陽光。」 木蝶在旁聚精會神地聽著,臉上不時浮現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唉,我實話實說吧!現在南疆對北疆和米洛斯大草原的消息其實非常閉塞,甚至可以說成一無所知都不過分,當然相信夏侯一貫也同樣為此頭疼不已,因為我們最抵制的也正是他!所以為早日打破這種僵持局面,我想請令兄和韓氏昆仲即日起程,先搭乘縱橫艦隊的戰艦趕赴乾羅島,再由那兒轉乘返程的物資補給艦,直放南疆袍哥州。這件事情令兄已經首肯,現在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木蝶愣了一下,遂幡然省悟道:「多謝王爺垂詢!不過木蝶與兄長是始終保持一致的,他的承諾就是我的承諾,其間沒有半點分別。」 我露出激賞的眼神,微笑道:「呵呵,果然不愧是枯硯大師的嫡傳弟子,男子漢大丈夫就得乾脆利落,否則婆婆媽媽的,豈能幹得了什麼大事?這裡有一封信,是我寫給長鯨要塞指揮官楚山的,你轉交給令兄帶去吧!嗯,信裡面我都已安排得妥妥當當,包管令兄會得到一個天大的驚喜哦!嘿嘿,南疆總督府這次可是不惜血本啊,光是總督府邸直轄的鐵血衛,我就特調了整整一個營兵力給他,其他金錢和物資更是不計其數。對了,還有一件事情,經過我深思熟慮,決定親自任命令兄為南疆禮部司副司長,委任狀都金雕傳書給南疆吏部司正式備案了,相信他登陸袍哥州碼頭後,馬上就可以收到的!」 「啊!」木蝶驚喜交加,不由得霍然站起身來,躬身施禮道:「木蝶謹代表家兄多謝王爺栽培!」 我心底暗笑道:「看來這木蝶也不傻嘛,起碼還知道南疆禮部司副司長的官職非同小可,不是等閒就能夠許諾得出的,那可是真正的南疆權力中樞啊!也許起初他心中尚存有幾分疑慮,害怕我是在利用他哥哥做一顆探路的棋子,不過現在應該疑慮盡消了吧?」 坦然接受了木蝶的禮拜,讓其重新落座後,我把目光挪移到安德魯臉上,淡淡道:「現在該輪到我們的大日賢者閣下嘍!嗯,在你暢談前往庫州島的工作計劃之前,我得先給你安排一個得力助手!」 安德魯愕然回望,不解地道:「得力助手?誰啊?」 我哈哈大笑道:「一個你永遠都猜不出來的人物——木虎!」 安德魯嚇了一跳,訝道:「啊,是他?」話音未落他隨即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他投降了對不對?」 我欣然點頭道:「呵呵,跟聰明人說話果然可以省卻不少口舌哩!不錯,木虎現在已經是我們的人了。但是由於他身份特殊,所以並不適合繼續留在土珠島,而你前往庫州島又人單勢孤,所以∼」 安德魯苦笑道:「可是——」 我斷然搖頭道:「沒有可是,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木虎肯投誠,就是我們的好兄弟,你要肝膽相照地對待他。」 安德魯臉容一肅,鄭重點頭道:「是,安德魯明白!」 我微笑道:「呵呵,我以誠待人,人必以誠待我;人以詐待我,我必十倍百倍千倍還之。木虎的職責就是,協助你處理除去愷撒帝國事務之外的所有工作。你們可以一點點開始嘗試嘛,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都是那麼得來的。嗯,現在該你說說抵達庫州島後,準備如何開展工作了!」 安德魯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直至聽到最後那句話,才精神一振道:「這幾天我除了悉心研究、、以及神道無念流的等四大奇書之外,剩餘時間全部用於和古天士談天說地哩!經過他一番言無不盡的詳細介紹後,我對金破天的勢力組成有了一些初步瞭解。」 我饒有興致地道:「哦,趕快說來聽聽吧!」 安德魯沉默片刻後,侃侃而談道:「庫州島乃是高唐八島中地盤最大,人口最多,民風最悍,軍力最強的一個島嶼。它囊括了以庫州郡為首的整整十個郡,其中有五個郡所轄的人口規模都超過百萬,實力異常強橫。另外在金破天的鐵碗獨裁統治下,一切都顯得那麼井井有條,不論是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等各個方面的發展,在高唐八島裡都屬名列前茅。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我們乾羅島宣佈之前,金破天就已經開始在庫州島全境,實施了大量前期準備工作,並且在一定範圍內還卓有成效。」 「什麼?」我聞言不禁失聲驚呼,隨即連忙催促道:「快說說詳細情況!」 安德魯詳細說明道:「首先,他取締了人口自由買賣制度,嚴厲打擊了一批職業人口販子,並且在庫州島全境範圍內清查戶籍,禁止任何形式的流浪人口出現,徹底實現了島——郡——鎮——村——戶的五級垂直管理系統,同時把相關官吏的政績按月上報給大將軍府審查,使地方官員們誰都不敢玩忽職守。其次,他大力整頓軍事,把部隊中老弱病殘的奴隸兵一律強行開除軍籍,配以平民身份遣送回原籍終老,同時還改編了奴隸兵部隊,選拔出整整三十萬精銳士卒,形成飛龍、飛虎、飛豹、飛鷹、飛熊、飛獅等六大軍團,編製皆師從風雲、愷撒兩大帝國的現行先進體制。」 「另外為避免部隊間的無謂衝突,十郡隸屬的所有麻衣武士,皆被歸攏至一處,整編成一支總人數約為六萬的近衛軍團直接由金破天親自指揮。他還揚言,凡是奴隸兵能夠在戰場上殺死十名敵人以上者,皆馬上賜予平民身份,分封田地、房屋、金錢、美女,而能夠樹立特殊功勞者,還可以光榮地晉級為麻衣武士資格,結果現在庫州軍的士氣高昂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金破天的個人威望也臻達巔鋒境界。」 我聆聽著安德魯滔滔不絕的陳述,當他終於告一段落的時候,當初的震駭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明悟。 我眼中精芒暴閃,朗聲長笑,指了一下旁邊默不作聲的木蝶,淡淡道:「耶律兄,不知你對剛才大日賢者那番介紹有何想法啊?」 木蝶怔了一下,顯是未料到我會突然問到他頭上,不過臉容隨即就恢復平靜,從容不迫地道:「晚輩竊以為,金破天在戶籍、奴隸制度兩方面的改革,表面上與我們在乾羅島的做法頗為相似,實際上卻截然不同。因為他的改革範圍很小,主要針對的是軍隊內部,而對於島上時刻正處在水深火熱中的廣大奴隸們卻視而不見,顯然是害怕引起與大奴隸主間的分歧和矛盾。由此可見,這是一次在承受外部巨大壓迫下進行的,不情不願的被動式改革,其緣由應該與狴奴族在米洛斯大草原突然強盛,以及海倫、閣道、天堂、金甌等四島新近組成盟軍有關。」 說到這兒,木蝶忽然面露靦腆之色止住話頭,不好意思地道:「木蝶斗膽妄言,請王爺見諒!」 此時我早對他刮目相看,讚不絕口道:「好,說得太好了!光憑你這份卓越的眼光,就足夠成為一名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大將哩!呵呵,有機會的話,我管保叫你嘗試一下兩軍對決的銷魂滋味!」 木蝶被我誇得無地自容,連稱:「您謬譽了,謬譽了……」 我哈哈大笑,放過這臉皮還不夠厚實的小子,轉而對安德魯道:「嗯,你繼續說吧!」 安德魯神態輕鬆,胸有成竹地道:「針對以上情況,我準備以不變應萬變,繼續施行既定計劃。第一、整頓神道無念流。第二、以門派力量奠定根基,以軍中弟子構成骨幹,逐步擴大在庫州島上的影響力,最終達到架空金破天的目標。當然即使不能馬上成功,至少也要形成武裝割據狀態,以便日後主公率兩大軍親至時,保證障礙已減低到最少的程度。第三、努力進行解放奴隸的偉大事業,我想憑借神道無念流自身擁有的龐大信仰群體來說,做這件事情肯定是最容易不過的啦!屆時金破天自然不戰自潰,想不輸都不行!」 我豎起大拇指,暗暗傳音道:「嘿嘿,你小子真夠陰險的啊!」 安德魯表面露出一副坦然接受讚譽的模樣,背地裡卻偷偷傳音回來道:「呵呵,那還不是老大您教導有方啊!」 一句話立時噎得我啞口無言。 沉默片刻之後,安德魯驟然驚異莫名地傳音道:「咦!這才數日不見,老大你咋就武功大進了呢!」 我不禁苦笑一聲,摸摸鼻子歎道:「唉,老子到現在也在莫名其妙呢!你讓我怎麼解釋給你聽啊?唉,大概是跟魔女完顏照有關吧!」說著把那一戰的經過,專門挑揀重點,一五一十地講述給安德魯聽。 好不容易講完了,安德魯緊盯著眼前虛空中的某一點,眸中精芒電閃,思慮半晌才道:「奇怪啊奇怪,怎麼聽你說來說去都很像是那個東西啊!偏偏憑你如今二級魔騎士的水準,怎都要修煉個百八十年才能成功。暈啊,真讓人想不通!」 我被他說得雲山霧繞稀里糊塗地,忍不住怒叱道:「他奶奶的熊,你就不能說點讓人能聽懂的話嗎?若是再繼續這樣唧唧歪歪的,老子非把你揍成豬頭三不可!」 「啊!」安德魯被我嚇了一大跳,趕緊抖擻精神,正經八百地道:「對不起,請老大息怒息怒!呵呵,經過小弟剛才的精密偵測發現,現在您體內蘊涵的能量形式頗為奇特,甚至可以說跟從前的滅世魔氣截然不同,要至少優勝數個境界以上哩!」 U優書萌 UuTxT.cOM 詮蚊吇板閱牘 第十九卷 傾城 第六章 神話 字數:11283 我聚精會神地聆聽著,生怕漏掉一句說話,只是嗯了一聲,命他繼續說下去。 得到鼓勵的安德魯頓時信心倍增,侃侃而談道:「近日來,小弟潛心研究了高唐道宗四大奇書,並具體結合了『道德經』上的諸般真理,結果發現了一個天大秘密。那就是不論是禪、道、魔三宗,若想要修練至最高境界的話,都必須經過以下幾重不可逾越的門檻。從道宗角度來說依次為第一境——化境:譬如枯榮、薩蘭、任鬼神等三大賢者,或仙逝的八旗老鬼,小弟尚且略遜半籌;第二境——玄境:如果將化境稱作神的入門階段的話,那玄境就是神的境界,遍覽整座深藍大陸,只有關山月、燕憔悴、軒轅天之痕等三位大宗師方能窺得其中神奧;第三境——生死境:達此境者,超越人間生死,至高無上。」 「而從魔宗角度來說,應該是第一境——極魔,第二境——脫魔,第三境——生死境。此結論是根據『屏風十四扇門』得出,至於禪宗嘛,由於資料嚴重缺乏,所以根本無從推斷,不過想來應該相距不遠才對!」 我按捺不住心中激動,插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現在處於魔宗修煉的第幾境呀?」 安德魯沉吟片晌,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本來您是處於魔宗第二境——脫魔的初始階段,可偏偏受到了某種強橫無匹的力量干擾,硬生生地把剛剛大成的滅世魔體壓制了下去,同時佔領了精神肉體的全部領域。從常理推斷,它們應該是屬於最秘不可測的生死境能量。儘管短時間內看能讓您實力突飛猛進,但長此以往下去,這股您根本無法全部控制的力量,不斷自動運行壯大的話,終有一日會……」一言及此,他嘎然止住了話頭,眼神再不敢向我望來,流露出儘是同情憐憫之色。 我哪會不知他的潛台詞,但是突聞噩耗,卻也不甚驚慌。因為剛剛陳述戰鬥經過的時候,我刻意略過了巴士底魔龍王擁有自我意識的事情,倒不是擔心安德魯會洩漏出去,僅僅是由於它的存在本身太過驚世駭俗,所以準備讓它爛在肚子裡面不說。 「嘿嘿,實在不行的話,最多讓神通廣大的索羅亞斯德想想辦法唄!若它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的話,也就妄稱是什麼魔界最強橫的龍了不是嗎?何況異力皆由那柄『十方俱滅』魔劍而出,解鈴還需繫鈴人,從它身上總也能找到答案吧?」 我思緒電轉,在連續獲得雙重保險之後,立即拋開這個惱人的問題,淡淡道:「停,關於這個問題的討論就到此為止吧!我已大致想到了解決辦法,你不用擔心啦!」 安德魯心情沉重地點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愣當作我的話是在好言安慰。 我微微一笑也不說破,一抬頭恰見莫瓊瑤拿著一張地圖姍姍走進屋來,關於她何時離開的會議室,我竟全然不知,想必是剛才討論得太過專注了。 忽然間,莫瓊瑤清脆甜美的聲音在室內響起,道:「告訴諸位一個好消息,經過大家共同的努力,我們終於即將獲得高唐帝國最重要的皇權象徵——乾坤印了,讓我們一齊歡呼吧!」 「什麼?」安德魯和木蝶目瞪口呆地瞅了莫瓊瑤好一會兒,倏然就像得到心愛玩具的孩童們一般歡呼雀躍起來,包括本來還想扮得含蓄矜持的莫瓊瑤,此刻也徹底拋棄了偽裝,像個瘋丫頭似的又蹦又跳又喊又叫,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 而此刻唯一能夠保持冷靜的我,正在一邊手撫額頭作出即將暈倒狀,一邊又為剛才宣佈瑪雅堂軍事管制的命令暗暗慶幸不已,如果堂堂淨土宗未來接班人、第十世大日賢者大人、新高唐帝國未來女皇陛下,被別人知道像現在這般不成體統地歡蹦亂跳的話,後果一定會……不堪設想。 等三人玩鬧夠了,一個個重新坐回到會議桌旁的椅子上時,我立即切入正題道:「時間緊迫,我們必須馬上決定如何運作!現在由誰先來說說看自己的想法?」 莫瓊瑤應聲道:「我先說吧!首先是關於乾坤印的藏匿地點,呵呵,我直到現在都對木虎的聰明才智欽佩有加,他怎能想到那個誰都意想不到的地方呢?嗯,我的意思是說,乾坤印絕對萬無一失,不論卡爾·麥哲倫有何通天徹地的本領,也休想能夠在我們之前搶走它。現在的問題是,在乾坤印能夠被我們穩穩掌控的情況下,如何利用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狠狠地整治一下敵人,讓他們今後看到我們都要瑟瑟發抖才算成功哩!」 安德魯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我是卡爾·麥哲倫的話,想在強敵環伺的新阿吉姆市,奪取一枚敵人誓在必得的乾坤印,卻偏偏又不知道乾坤印藏在哪裡,就必須做到以下幾件事。第一、嚴密監視敵人的一舉一動,並從中查探出蛛絲馬跡,以便先發制人。第二、保證每天十二個時辰之內,隨時都有一支實力足夠強橫的人馬在伺機待命,隨時準備出手奪印。第三、有鑒於敵人狡猾多端,必須憑借其本身的聰明才智,預測出一個乾坤印可能出現的大致範圍,最好是能夠押注在一個最有可能的地點,集中所有優勢兵力一舉奪印成功。實際上對於卡爾·麥哲倫來說,他們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因為一旦行動失敗,淨土宗鐵定會傾巢而出,不惜把整個土珠島翻個底兒朝天,也要抓到他們。」 我含笑點頭,心中暗忖道:「好傢伙,恐怕真的卡爾·麥哲倫也不過如此了吧!」遂將目光移向躍躍欲試的木蝶臉上。 得到鼓勵的木蝶,立即發言道:「晚輩完全同意大日前輩的推斷!根據他提出的三項條件,我可以幫兩個小忙。一是偷偷派人調查一下,最近新阿吉姆市突然出現的所有陌生面孔,以此掌握敵人確切的行蹤居所。二是在事先就集結好宗內大批精銳好手,隨時準備封鎖全島進行徹底搜捕,包管他們一個人都休想溜掉。」 我一邊聽三人暢舒己見,一邊用目光迅速搜尋著桌上那張地圖。 驀然間,一枚三角形圖標閃電般映入眼簾,讓我忍不住沉喝道:「天,我有一種預感,卡爾·麥哲倫鐵定會把全部力量都孤注一擲地埋伏在這裡!」 「啊?」三人嘎然停止討論,六道犀利無比的目光齊齊向我望來,旋又落在會議桌中央那張新阿吉姆市全景地圖,我所戟指的那一點上,一個個表情呆若木雞。因為那一點代表的地方,恰恰是在場所有人都印象最深刻的所在——西寧塔。 莫瓊瑤第一時間醒悟過來,叫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因為卡爾·麥哲倫沒有把握確定乾坤印的確切藏匿地點,所以只好把賭注全部壓在最有可能的一點上。由於木虎是在看守西寧塔的時候,倉促間失手被擒的,所以更是非常可能當時無暇取印潛逃,故爾乾坤印仍舊藏在西寧塔某處,甚至就在木虎起居室內,對不對?」 我欣然點頭道:「完全正確!包括我在內,如果不是現在得到了確切消息,而只是憑空推論的話,也定會如你剛才所說,傾盡全力搜索木虎曾經出現過的每一個地點。當然他滯留時間最長,幾達二十年之久的西寧塔,更是重中之重,最值得懷疑之處,不是嗎?現在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僅僅是,讓卡爾·麥哲倫確鑿無疑地相信,乾坤印就藏在西寧塔內,然後把他及其黨羽——一網打盡!」 就在此時,一旁安靜聆聽的木蝶,突然囁嚅地道:「可是……可是從明天開始連續七天皆為禮拜日啊!由於此番四大賢者齊聚土珠島,對高唐道宗來說乃是前所未有的盛況,所以元老會昨晚臨時決定,把原為每月一天的禮拜日,暫時更改為連續七天,屆時不論是福鼎寺或西寧塔都將賓客雲集人山人海,我們怎好展開行動呢?」 這句話猶如一枚重磅炸彈轟然爆響,狠狠地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情勢瞬間急轉直下,跌落至最糟糕的境地。 「他奶奶的熊,怎麼都趕到一起去啦?難道要我現在立即找到卡爾·麥哲倫,然後對他客客氣氣地說:『兄弟,我知道你很想得到乾坤印,但是你想藉機行動的話,能不能稍微延後幾天啊,呵呵,最好是七天,等過了禮拜日再說好不好!因為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從容佈置大批人手對付你,同時也不必擔心造成太多的平民傷亡了,好不好?』嘿嘿,我要這麼說的話,恐怕那小子連大門牙都會笑掉吧?他求神拜佛都等著這樣的天賜良機,好搞出大條的事情來讓我收拾哩!」 我無限懊惱地狂抓著頭髮,恨不得把它們拔光,以便立即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來。現在已經不是用乾坤印誘敵與否的問題了,而是敵人鐵定會利用禮拜日來渾水摸魚,形勢已經惡化到了極點。 ●●●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天氣溫馨而清新,但見寬敞而乾淨的五角街上,車輛人群川流不息,街道兩旁青綠如許,幽蘭綻放含笑迎人。也許是即將開放連續七天禮拜日的緣故,一點也沒有雨後蕭瑟的樣子,反而在原來的基礎上添上了別緻的神韻。 整座街市仿古而建,在充滿力感的建築中透出古樸典雅的情調。街道中心的路面是由各色方塊石鋪成的,五角街兩側的房子,建造得也頗有特色。廟宇般的小巧玲瓏的平房,磚木結構的樓房,飛簷挑角,鏤花窗欞,別具匠心心。店面多呈園、方、菱、扇等形狀,浸透著古色古香的韻味。就連小小的招牌也十分講究,設置合理落落大方。招牌上的字也都追求著各自的特色,不見雷同。沿著街旁高懸著的白玉底座的路燈,恐怕人們都會有種步入古老街市般難辨真幻的感覺呢! 五角街可以稱得上是新阿吉姆市乃至整座土珠島的經濟中心,來自高唐各地的商販都聚集在這裡。乾羅島的墨硯,海倫島的掛毯,閣道島的清酒,熊島的毛皮,庫州島的駿馬,土珠島的首飾,金甌島的兵器……貨色齊全,琳琅滿目。你看,那位高唐姑娘正用不太流利的大陸語同前來觀光的風雲客商討價還價;趕著馬車的高唐小伙兒正把時下最流行的精美掛毯帶到集市上……五角街一副繁榮昌盛紅紅火火的熱鬧景象。 這遠離紅塵獨處一隅的城市,居然如此繁華,大大出乎了達姆·布爾曼的意料,他遊目四望,在陽光映照下,不經意間顯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膛。 達姆·布爾曼皮膚晶瑩通透,看樣子是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一頭烏黑亮光的長髮僅用根亮銀飄帶懶洋洋地束縛,寬廣的額頭下,一對濃密細長的劍眉斜飛入鬢,雙目神采飛揚,鼻樑高挺正直,稜角分明的嘴唇,暗示著主人是一名鐵石心腸、冷酷無情的角色。 他身上穿著時下高唐八島最流行且最昂貴的黯紅嵌金錦袍,外披一件纖塵不染的銀色披風,雙手十根手指戴滿了異彩紛呈的寶石戒指,加上背後寸步不離的八名彪型大漢,怎麼看怎麼像一名出外遊玩的紈褲子弟,誰都無法把他和狴奴族裡最凶狠狡詐的「天狼星」達姆·布爾曼聯想到一起。 時間慢慢地流逝,閒逛了近半條五角街的達姆·布爾曼一行人,在經過某棟毫不起眼的建築物時,忽然集體消失。抬望眼,從積滿灰塵的木製匾額上,隱隱約約尚可分辨出三個古老斑駁的狂草——仙蹤林。 ●●● 「咚!咚!」達姆·布爾曼的小牛皮靴踏在木質地板上,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敲擊聲,嘎然絞碎了室內的寧靜氣氛。他身後如影隨形的八名彪型大漢卻並未跟上來,僅是習慣性地守住入口,以及通往二樓的樓梯。 達姆·布爾曼漫步前行,一雙刀鋒般犀利的眼眸,緩慢而凝重地巡視過面前所有景物。 這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小酒吧,和新阿吉姆市內其它一千兩百四十七家酒吧一樣,以橢圓形吧檯為中心,四周壁櫥和天棚上擺放懸掛著數以百計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空酒瓶,十餘副原木座席散置其間。 由於時值忙忙碌碌的上午,所以整座酒吧內空空蕩蕩的,僅有一名酒客面牆而坐,一杯接著一杯喝個不停。在他身畔桌面上,已經擺滿了整整一桌空酒瓶,粗略數去竟然不下五十餘個,而且全部是半斤裝的著名烈酒「英雄血」。哪管在一貫豪邁善飲的狴奴族人中,此等酒量也算驚世駭俗了,但當達姆·布爾曼觸及那人雄闊如山的背影時,卻連眼神都被狠狠地灼炙了一下,就像被人用燒紅的針尖刺痛一般。 「我的天,此人好強的氣勢啊!」達姆·布爾曼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為避免遭至對方誤會,趕緊收回眼神,繼續朝著吧檯走去。 不知何時,吧檯閃出一名青衣小帽的年輕夥計,雙手合什高高舉過頭頂,彬彬有禮地打招呼道:「拉卡斯馬納!願天尊賜福給您!請問您需要什麼酒水啊?」 達姆·布爾曼溫文爾雅地雙手合什回禮,口中也說了一句拉卡斯馬納後,微笑道:「呵呵,我不是來喝酒的,是來找人的。」 年輕夥計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大搖其頭道:「我想您恐怕弄錯了,仙蹤林是一間酒吧,提供的服務僅限於物美價廉的酒水,並不包括找人。如果您需要找人的話,我可以免費告訴您一個好去處,從店門口出去右轉,前行兩百步左右,就可以看到一棟門前掛著斑斕猛虎旗幟的大型建築。那是高唐八島赫赫有名的『猛虎』傭兵團土珠島分部,只要您出得起相應的價錢,他們什麼人都能找得到哩!」 達姆·布爾曼極富耐心地一直聽他說完了,才淡淡接口道:「不,我找的人就在『仙蹤林』酒吧。如果你知道的話,請告訴我好嗎?」說著覆蓋在吧檯上的手掌緩緩移開,露出了下面一枚半隻手掌大小造型奇異的黃金五芒星徽章。 那枚徽章在抹得光可鑒人的吧檯上閃閃發光,映射出難以形容的瑰麗彩芒。尤其引人矚目的是,在五芒星中央,栩栩如生地凸現著一尊人像。它不是鐫刻的,更不是雕鏤的,而是運用了某種神妙無方的工藝,把光線折射投影形成的海市蜃樓,永久保存下來的傑作。那是一名英姿勃發的青年人,頭戴綸巾,身披鶴氅,手握羽扇,一副仙風道骨,洞徹世情的模樣,讓人為之傾倒。 年輕夥計雙眸一凝,陡然射出兩道凌厲電芒,伸手就向那枚勳章抓去,速度簡直快逾閃電,好像生怕慢一點,它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達姆·布爾曼不動聲色地瞅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本來有機會卻並不阻止,反倒任由他取走那枚徽章,雙眸內更連半點焦慮的神色都沒有。 湊到陽光下,年輕夥計用一枚放大鏡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審視了良久,最後把那枚勳章重新擱回原位,深吸了一口氣後,臉容嚴肅地道:「好吧,既然你擁有這枚代表『先知』的黃金五芒星徽章,那麼根據『神話』傭兵團團規,你可以任意提出一項要求。當然這項要求必須是,『神話』傭兵團力所能及範圍內,並且不違反人族千年公約的事情,否則我們有權力拒絕,同時收回這枚徽章。另外我要提醒你的是,不論事情成敗都要收取全額的正常交易費用和這枚徽章,所以請你異常謹慎地提出那一項要求,因為只有一次機會。好了,現在你準備提出那項要求嗎?」 達姆·布爾曼慎重地點頭,隨後從懷裡取出一方香囊,緩緩地放到吧檯上。 年輕夥計拿起香囊,看也不看地收入懷中,同時收起的還有那枚徽章。然後,他迅速彎腰從另一側吧檯鑽了出來,轉身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口走去。 此時,達姆·布爾曼眼眸中倏地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與此同時,把守樓梯口的兩名彪形大漢心領神會,絲毫沒有避讓之意,兩堵門神般攔住了他的去路。 年輕夥計微微皺了皺眉頭,淡淡道:「借過!」 兩名彪形大漢咧開大嘴哈哈一笑,一副輕蔑表情,豈料眼前突然一花,隨即覺得天旋地轉,「砰!砰!」兩聲腦袋重重地倒貫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待別人反應過來,年輕夥計早已上樓而去,取而代之攔截在樓梯口的,正是剛才那名獨自喝酒的酒客。包括達姆·布爾曼在內,愣是誰都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手撂倒兩名彪形大漢的。要知能夠追隨達姆·布爾曼南下者,莫不是族內一等一的好手,誰知在那人面前,居然連一個回合都沒扛住,對方武功之高簡直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荷!荷!」其餘六名彪形大漢見狀,不約而同地從東南西三個方向閃電般包抄上去,手中甚至擎出了明晃晃的刀劍。 達姆·布爾曼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人一舉一動,毫無阻止手下進攻的意思,他要徹底伸量伸量,對方的武功究竟高明到什麼地步。 「嘶!嘶!」六柄鋒利無比的刀劍,頓時化作漫天精芒,鋪天蓋地地緊緊劈刺那人週身要害。 哪知對方這一次卻是紋絲不動,彷彿迎面而來的不是刀光劍影,而是好看的風景似的。 達姆·布爾曼眼力高明之極,此時不禁大驚失色,急聲喝道:「前輩手下留情!」話音為落「蓬!蓬!」勁氣交擊聲連綿不絕,但見那人渾身冒出一層淡淡紅光,竟然把六柄武器一齊震得支離破碎,六名彪形大漢也被同時彈出數丈遠近,一個個面如土色,萬幸的是週身毫無損傷,顯然達姆·布爾曼最後那句話起了作用。 戰鬥倏起倏落,開始結束都顯得那麼突然,仙蹤林酒吧,再次回復了往昔的安寧靜謐。 此時,窗欞間射入的一縷燦爛的陽光,才把那人的輪廓完整無損地勾勒出來,讓所有人觸目間都嚇了一大跳。因為那簡直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猛獸。 那人無疑是六名狴奴族一流高手和達姆·布爾曼所遇見過的,擁有最強壯肉體和精神的傢伙。他高大的體格,強健的肌肉,處處體現著天生神力。犀利的眼神,哪管面對再兇猛的野獸也絕不會退卻一步,他的存在彷彿就是為了證明自己能夠戰勝一切似的。 最令人感到觸目驚心的是,那身露在衣服外面的古銅色肌膚,包括寸發不生的光頭、以及刀削斧鑿般輪廓鮮明的臉膛上,都鐫刻著某種遠古符咒組成的巨大紅色圖騰。雖然只能窺視部分畫面,但是已有一股龐大無匹的壓迫迎面撲來,害得他們像是上岸的魚類般,把嘴巴拚命張大至極限,卻仍難以擺脫那種快要窒息的可怕感覺。 片刻後,那股致命的壓迫感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那人已經坐回原位,繼續一杯接一杯,好像永遠不會停止般喝著「英雄血」。 達姆·布爾曼和眾手下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暗歎:「家山有福!」 驀然間,一縷金鐵交鳴般刺耳之極的嗓音,悄然映入了達姆·布爾曼的耳鼓,飽含豐富情感地問道:「希魯達還好嗎?」 達姆·布爾曼大吃一驚,隨即幡然省悟對方定是剛才那人,當下趕緊恭謹地傳音回復道:「不知前輩所說的希魯達是誰?」 那人顯然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回答,略微頓了一頓後,不禁沒好氣地道:「你拿了他的徽章到仙蹤林來,居然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嗎?簡直是糊塗頭頂的蠢材!」 達姆·布爾曼被罵得狗血淋頭,心中自是委屈之極,可惜和眼前這位無敵猛男,根本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於是婉轉地道:「哦,您指的是先知大人吧?他老人家一向貴體安康,相貌與徽章上顯示亦毫無差別,甚至還要更年輕一些哩!」 那人聽罷沉默半晌,忽然歎了一口氣,無限緬懷地道:「唉,當年的『神話』傭兵團是何等人才濟濟,興旺鼎盛,哪像現在這般淒涼,做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再也不復往日縱橫大陸,睥睨天下的風光啦!……閒來無事最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幻中,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處是豪雄。呵呵,希魯達偶爾還會念這首詩嗎?」 達姆·布爾曼茫然不知所措,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那人也不生氣,自言自語道:「這首詩是當年我們八人在『死神鐮刀』戰役後,俱都飲得爛醉如泥,一人一句湊成的。現在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啦?色狼、狗頭、老秦、大寺、小關、燕子、阿痕,還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裡,再重見一面哩!」 達姆·希魯達乍聽不覺如何,只當作老人回憶往事時的嘮叨,可當他仔細品味這番話的時候,心底卻猛然掀起滔天巨浪,整個人都被震撼得差點魂飛魄散。 因為剛剛那人嘴裡念叨過的七個人,雖然他無法猜到全部,但是憑借蛛絲馬跡,達姆·布爾曼還是清楚掌握了至少其中四個人的來歷,那莫不都是當今深藍大陸上跺跺腳天下亂顫的主兒,想不到他們居然都曾經是同一個戰壕的戰友,更隸屬於同一支傭兵團。 「我的娘,這『神話』傭兵團當時到底得有多恐怖的實力啊?它怎能囊括到如此眾多聲名顯赫的大人物呢?」達姆·布爾曼有一種馬上就要暈倒的衝動,因為這個秘密實在是太驚人了,不,簡直就是驚天動地啊! 心神恍惚間,達姆·布爾曼突然聽到那人豪情萬丈道:「哈哈哈,他奶奶的熊,老子怎麼突然像個娘們兒般多愁善感起來啦?嘿嘿,小子,你給我記好了,等回去見到希魯達的時候,替我轉告他一聲,鐵錘十分想念狗頭,非常希望他閒暇時來仙蹤林一趟,或者在老地方等我!」 達姆·布爾曼點頭不迭,恭聲道:「晚輩遵命,一定如實地轉達給先知大人,請您放心吧!」 那人自此以後再不說話了,倒是年輕夥計不知何時重新出現在吧檯裡,他臉上浮現出一抹職業性的笑容,彬彬有禮道:「您的要求,團長大人已在審閱後批准了。現在請您回去靜候佳音,相信不久的將來,您一定會得到令人滿意的答案。」 達姆·布爾曼點了一下頭,臉上重新浮現出一抹溫文爾雅的笑容,淡淡道:「那麼……祝我們後會無期吧!」說完帶領著八名彪形大漢,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仙蹤林酒吧。如果不是走在最後的兩人仍舊搖搖晃晃,恍若宿醉初醒似的模樣,誰都不會相信剛才曾經發生過那一幕可怕的戰鬥。 在這陽光燦爛的日子裡,等待柳輕侯的將是「神話」傭兵團什麼樣的威脅呢? ●●● 在福鼎寺內,距離濕婆神殿偏東方向不遠的地方,有一座聽不到唸經頌歌之聲,也聽不到悠揚鐘聲的深宅大院,它就是供奉著淨土宗歷代祖師遺像,只供宗內弟子瞻仰風采的功德園。 步入功德園後已看不見半個遊人,一派幽靜肅穆的氣氛,觸目處四周古木參天,松柏森森,秀竹鬱鬱,芳草青青,讓人感覺有如身處一個美麗清爽的綠色世界。 我和莫瓊瑤在木蝶親自引領下,穿過兩重院落,再邁上九重石階,終於來到了一座金壁輝煌的殿宇前。 這是一座氣派十足的建築,據說始建於高唐帝國初期,殿高七丈,拔地插天,重簷翹角,雕廊刻柱,四個飛簷掛有銅鈴,微風拂過,就「叮叮噹噹」地奏起樂來,殿外處處繪有五彩斑斕的各式圖畫,輝煌瑰麗,宏偉軒昂。 不過更引人矚目的是,在殿前三丈處左右豎立的那兩方歷史悠久的石碑。 左邊石碑上的浮雕刻著古高唐文字中的「魚」字,字的旁邊有不少魚兒在任意暢遊,右邊的石碑上刻的是古高唐文字中的「鳥」字,字的周圍有許多鳥兒在展翅飛翔。在石碑中下方位置還分別附著一句話構成完整對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一語道破了天道修煉的無上真諦。 我驚歎之餘偶一抬頭,殿堂大門上方掛著的一塊藍色鑲金邊的豎匾映入眼簾,上面寫著「無量殿」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此時,恰巧一縷陽光斜斜照耀在精緻絕倫的匾額上,給下方兩扇殿門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整座功德園頓時顯得愈發神秘而安靜了。 我目睹此景,不由得心中感慨萬千,忖道:「這裡真有一種洗淨浮華的味道啊!也許繁華中的樸實,富貴中的清貧才是最可貴的吧!」 正尋思間,「咿呀!」木蝶已輕輕推開了那兩扇封閉的大門,並恭請我二人入內。 一踏進那木柱明瓦的屋子,我彷彿來到了一個神話的世界。 迎面而來是一位天尊正立當中,體高五丈,身著道袍,左手懸握一柄玉質令牌,右手微微抬起。頭上是珠簾輕垂的黃冠,熠熠生輝;腦後是萬道靈光從圓圓的光圈中射出。這尊雕像全用赤金塑造,我湊上去仔細觀賞著,見其通體呈古銅色,渾身亮珵珵的,顯得整個人物形象慈眉善目,端莊安詳,既具雍容華貴的威儀,又具古樸典雅的韻味,實乃世間不可多得的佳作。 天尊目光炯炯有神,面帶微笑,雙腳踏在青牛背上。在他兩旁,二名侍者身罩甲衣,手執兵器,虔誠肅穆,眼光始終不理開道組,真可謂全心全意。 在帳幔靈幡遮掩的神像前三尺,青銅爐鼎正飄散出裊裊輕煙,兩側稍遠處的高高石架上,一個挨一個,一排接一排的道士們,在頂禮膜拜。他們中間有沮喪的,有微笑的,有站立的,有端坐的,神態各異,栩栩如生,我真的難以想像當時工匠們怎麼設計出了這麼多模樣,又怎麼樣精細地一一刻畫。 「嗯噷!」一記輕輕的咳嗽,瞬間把我從無限遐想中拉回到現實,只聽耳畔傳來木蝶恭謹的聲音道:「晚輩到殿外守候,若有差遣請立刻傳喚,隨叫隨到!木蝶告退了!」 莫瓊瑤微笑道:「呵呵,多謝耶律兄帶路哩!」 木蝶連道豈敢豈敢,說完快步消失在殿外,「光當!」兩扇沉重無比的殿門也同時緩緩關閉。 無量殿內立時陷入絕對靜寂之中,唯有天上的斜陽正透過天窗縫隙,懶洋洋地斜射進屋子裡,映照出空氣中的浮塵翩然起舞,予人一種與世隔絕、自成天地的奇妙感覺。 沉默片晌,莫瓊瑤驀地啞然失笑道:「這木蝶倒是個非常乖巧懂事兒的人哩!」 我附和道:「不錯,若非有他從旁協助,我們很難如此輕鬆地找到這裡,甚至讓路上見不到半個膽敢上前盤查的人。」 「唉!」聽到這兒,莫瓊瑤忽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我奇道:「眼看乾坤印就要到手了,你怎麼反倒唉聲歎氣起來?莫非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莫瓊瑤低垂粉頸,咬著櫻唇輕輕道:「不知為何人家突然感到好害怕,似乎有什麼不祥的事情要發生呢!」 我緩緩伸出手,輕輕地握住她纖長白暫的柔荑,溫和地道:「小傻瓜,你就愛胡思亂想哩!天大的事都有我給你擺平呢,怕什麼?」 莫瓊瑤嬌軀輕顫,盈盈仰起美麗的俏臉,明眸閃出動人心魄的感激之色,輕輕道:「輕侯,謝謝你!」 我苦笑搖頭道:「真搞不懂你今天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恁多客氣話呢!快快根據線索,把乾坤印找出來吧!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畢竟這是瞞著枯榮大師進行的事情,如果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發現了,屆時我們不知道會多麼尷尬和被動哩!」 莫瓊瑤聽罷立刻重新振作精神,白玉無暇的俏臉上巧笑倩兮地道:「是,親愛的常勝王閣下,人家明白事情輕重呢!」說著嘴裡唸唸有詞,在殿內前後左右踱步丈量起來。 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莫瓊瑤嘎然停立在無量殿西南方的某個角落裡,呼喚道:「輕侯,快來啊,人家找到地方了!」 我移步走過去,發現莫瓊瑤腳下只是一塊普通普通的青色方磚,與週遭數以萬計的同類,根本沒有半點分別。我不由得摸摸鼻子,驚歎道:「木虎果然狡猾透頂,把乾坤印藏到如此平凡的地方,著實是一種最高明的策略呢!」 莫瓊瑤不耐煩地道:「哎呀,人家不是叫你來給木虎做評論的!快挖啊!」 我愕然相望,張口結舌道:「挖——?」 莫瓊瑤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道:「當然嘍,這裡就你一個男士,你不挖,難道讓人家女孩子伸手鼓搗這些磚頭啊,泥塊兒的不成?」 我被噎得啞口無言,悶聲把正在偷笑的莫瓊瑤趕到一邊去,單膝跪地,右掌輕輕地按在青磚上,然後從意識海抽離一縷精神能,閃電般向地下刺去。 幽悠書萌 UuTXT.CoM 荃文子阪越讀 第十九卷 傾城 第七章 解脫 字數:11212 剎時間,我清楚地「看」到了一個罐狀物體,正安靜地躺在磚下半尺處的泥土中,可是當精神能接觸到罐壁的時候,卻發現根本無法侵透,顯然那是一種利用能夠規避精神探測的特殊材料製成的罐子,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出自木虎的手筆,還是他從菊花王朝秘庫裡偷出時,本身就攜帶的包裝。 確定目標位置後,接下來的工作就異常簡單了。我依次吸出青磚,掘開泥土,掏出罐子,最後再把一切恢復原狀,大功告成。 接過罐子的莫瓊瑤,俏臉興奮得嫣紅一片,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去擰開蓋子,卻冷不丁地被我抓住了柔荑,提醒道:「且慢,還是小心一點的好,說不定裡面另有古怪哩!剛才我用精神能探測的時候,並未能夠侵入其中觀察,所以我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不是乾坤印呢!」 莫瓊瑤調皮地輕吐丁香小舌,赧然道:「嗯,人家確實有點太著急了些!那還是你來開吧,即使萬一有何機關,也定然損傷不了你分毫的,反正以往的無數事實都證明了,我的夫君乃是超級變態的無敵強者,不害怕世間任何力量威脅的存在呢!」 我乍聽覺得蠻順耳的,可到後來一品味,卻已分不清這小妮子究竟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了,眼前取印要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等晚上睡覺的時候,再跟她一一清算好了。 「嘎崩!」罐蓋兒被我用力一擰下瞬間脫落,露出了裡面的事物。 莫瓊瑤見沒什麼危險,立刻湊了過來,急忙問道:「怎麼樣?到底是不是乾坤印啊!」 我點點頭道:「應該沒錯吧!你再檢查一下好啦!」遂把罐子整個遞交給她。 莫瓊瑤欣然接過,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從裡面夾出了一件東西。 頃刻間,兩人眼前豁然一亮,整座無量殿都被沐浴在一片神聖肅穆的白光裡。稍停片刻,等那團白光自動收斂消逝後,在我們眼前浮現出了這枚傳奇印璽的真面目。 它是一枚四寸見方的玉質印璽,通體蒼翠欲滴,晶瑩剔透,觸手冰寒徹骨,整體被雕琢成一隻威猛神獸站在一方平台上仰天咆哮,其形態栩栩如生,氣勢噴薄欲出,絕對可以堪稱是鬼斧神工的傑作。最神奇的是,乾坤印本身清晰無比地散發出了一股龐大無匹的精神波動,與我已知的任何能量形式不同,它更純正,更渾厚,更穩定,綿綿延延無邊無際,好像宇宙洪荒般沒有盡頭。 莫瓊瑤翻來覆去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還從隨身革囊中掏出一張泛黃的錦帛,對比了一下神獸足下平台底部的印記和花紋,方長長吁了一口氣道:「沒錯,就是它!」 我故作愁眉苦臉道:「唉,總算全部搞定啦!親愛的寶貝兒,我們現在是不是立刻離開這裡,回家去祭奠一下五臟廟啊,哥哥我現在肚子都快餓扁了!」 莫瓊瑤聞言莞爾一笑,道:「好!好!今天夫君大人辛苦異常,想怎樣都隨便你好了。不過必需得等我做完最後一件事,呵呵,很快的,馬上就好啦!」說著舉起纖長白皙的手指,放到嘴邊輕輕地咬了下去,瞬間指尖冒出一串血珠,被她慢慢地向著乾坤印上神獸的額頭點去。 我目瞪口呆地瞅著眼前這一幕,頓時渾身如墜冰窖,血液都似凍結成了一團。 因為我驟然聯想起軒轅天之痕曾經在愷撒帝國笑花城碧落樓上說過的話,莫瓊瑤不但是他的嫡傳弟子,更是他在世上獨一無二的親生女兒,賢德王不過是她的義父罷了。根據這種血緣關係,她根本無法被莫氏嫡系才有能被傳承的乾坤印所識別,更無法借助乾坤印內蘊涵的無窮能量來提升自身實力,哪怕是一分一毫也不可以。 我腦海裡思緒翻江倒海,更緊張萬分地把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兩眼直勾勾地瞅著莫瓊瑤把手指一寸寸貼近神獸頭顱。 「滋!」隨著一聲輕響,莫瓊瑤的手指終於貼在了乾坤印上,指尖的血珠嘎然化作一陣青煙消失無蹤,結果當然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跟剛才毫無二致。 我表面裝作若無其事,暗地裡卻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心裡七上八下地,不知道下一刻她將有何激烈反應,只好不停地祈求滿天神佛,願她千萬不要暴走才好。 殊料幻想中的一切異狀都沒有發生,莫瓊瑤僅是呆了一下後,完美無瑕的俏臉上就綻出了一抹嫵媚迷人的微笑,淡然道:「奇怪,好像沒起什麼作用啊?輕侯,快幫人家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嘛!」說完就把乾坤印遞了過來。 她的笑容能使驕陽也失去顏色,何況是誘惑我這個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呢!我依言就要接過來,怎知此時異變陡生,莫瓊瑤驟然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玩偶般直挺挺地摔進我懷裡。我趕緊雙手插入其腋下,企圖攙扶她重新站起,卻猛覺背脊一緊,已被她死死地抓住不放。 我不知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只知如果換了一個未曾修煉過滅世魔體的人來承受,恐怕此時早被抓得骨肉分離了。可惜現在我唯有一動不動地任她肆虐,因為懷裡正傳來一陣悲悲切切的哭聲。其中委屈、淒涼、辛酸、哀痛等負面情緒,盤根錯節地糾纏在一起,隨著哽哽咽咽的低泣傾數宣洩出來,使人聞聽忍不住也要鼻子一酸陪著她傷心落淚。 我見狀趕緊不停地輕拍她的粉背,溫言勸慰道:「寶貝兒別哭,別哭啊……乾坤印的傳承是有選擇性的,也許因為你是女孩子,也許它現在正處於沉睡狀態,也許傳說根本就是胡說八道,也許……總之,很多原因都會造成傳承儀式無法完成呢!別傷心嘛,我們慢慢研究總會找到辦法解決的。相信我吧,世上還沒有一件能難得住柳輕侯的事情呢!你說是不是啊?」 我施展如簧之舌,用盡渾身解數,卻根本無法勸她停止悲泣,最後乾脆放棄了那些無謂的廢話,只是任由她那麼緊緊抓著我,耐心地等待她自我療傷完畢後恢復正常。 隔了良久,哭聲歇止,莫瓊瑤緩緩抬起俏臉,玉容仍舊是一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她幽幽地道:「輕侯,你不要繼續欺瞞人家了!其實早在愷撒帝國笑花城碧落樓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 「啊!」這句話實在讓人感到太意外了,我無法掩飾內心驚駭地朝她望去,想不通她怎能說出如此驚心動魄的話語,更猜不透唯有我和軒轅天之痕才曉得的秘密是如何洩漏出來的,要知道我可是從來不說夢話的呀! 但見莫瓊瑤頓了一頓,悵然歎息道:「其實你和……師尊間的談話,無意中全被樓內的監聽裝置捕捉到了。那是一套由屈叔親自設計製造的頂尖監聽系統——『狼耳』,它可以通過特殊管道,把方圓數十丈內的一切細微聲音,都清清楚楚地收集匯總。在『狼耳』一端是音源,另一端則是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值班的情報分析員,他們的職責就是,把一切可疑的和有價值的情報整理給我過目,然後歸檔備案。由於『狼耳』系統屬於那種微不足道的小玩意,我也就沒向……師尊匯報過,所以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我聽罷不禁恍然大悟,卻萬萬不敢在此時插嘴,詢問關於那套「狼耳」系統的詳細資料。要知莫瓊瑤迄今尚未「寬恕」我知情不報的罪行呢!就這麼不聲不響地算了,可絕對不是她一貫強硬剛烈的風格,估計我至少有一頓「生活」是逃不掉了。 莫瓊瑤一雙淒迷而朦朧的美眸,緩緩地掠過我的臉頰,挪移到虛空中某一點的時候,驟然變得清澈如明鏡。她娓娓動聽的聲音裡也傳遞出了一種誓死不改的絕決,道:「得到那份情報是在你離開後不久……當時我很迷惘也很痛苦,原來一個人二十年來認為天經地義的事情,居然可在瞬間被全盤顛覆。那一刻我真的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甚至不願意再相信看到聽到的任何事情,更憎恨死了所有人。我腦海中唯一殘留的念頭,就是盡快找到乾坤印,同時也真正地認清自己究竟是誰!」 我苦笑著搖頭,心中暗忖道:「柳輕侯啊柳輕侯,你是否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呢?連枕邊人的心思都看不透,也妄稱是一代才俊嘍!」隨即心底另一個聲音反駁道:「此言差矣!你只是從來都未曾想過,要懷疑和提防自己最親密的愛人罷了!再說女人天生就擅長演戲,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被蒙騙這麼久,也算情理之中的事情啦!」 在我自問自答式的檢討當中,莫瓊瑤心平氣和地道:「……不過後來人家終於想通了,無論是父皇還是師尊,其實都是很關心我的人。要不然父皇不會將我臨危托孤給師尊,師尊也不會十餘年來一直傾盡全力栽培我成材,更把七海盜盟偌大的基業想也不想就全部交給我打理了。師尊之所以一直不肯認我這個女兒,恐怕有兩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在作怪,一是他很內疚,覺得對不起父皇,所以更不忍心在父皇逝世後,搶奪他唯一遺留在人世間的女兒,來滿足自己的私人感情。二是他很害怕,擔心在不久後與『劍神』關山月的巔鋒之戰中失利,給我平添恁多煩惱,索性維持現狀一直隱瞞下去。」 「……所以我還是我,既是七海公主莫瓊瑤,同時也是師尊的女兒軒轅瓊瑤。為了完成另一個父親賢德王重新統一高唐八島的遺願,也為了幫他老人家出一口惡氣,我將矢志不移地堅持下去,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決不退縮。輕侯,你會一如既往地繼續支持和幫助我的,對不對?」 這番話讓我生出一種首次認識莫瓊瑤的感覺。她冷靜而睿智、含蓄且低調、深沉並穩健,一位卓越領袖需要具備的優秀品質她幾乎全都擁有了,看來軒轅天之痕果然不愧是一代大宗師啊,選擇繼承人的眼光著實獨到。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莫瓊瑤見我呆呆發楞久久也不回話,就突然在我小腹重重地轟了一拳,然後遠遠逃離開去,銀鈴般動聽地得意嬌笑道:「呵呵,這一拳是你一直欺瞞我的懲罰,現在我們扯平嘍!」 我揉揉肚子,唉聲歎氣道:「唉,早就知道好人做不得啦,會遭報應的!你看,這就來了不是!」說著暗暗挪動腳步,緩緩向莫瓊瑤逼去。 莫瓊瑤見狀趕緊擺手道:「別鬧別鬧,這裡是天尊殿啊,而且木蝶在外邊也等好久了,我們必須盡快離開哩!」 我冷笑道:「嘿嘿,少轉移我的注意力,等我施展家法後再撤不遲!」言罷鬼魅般憑空挪移三丈,閃現在莫瓊瑤身右三尺,伸手朝她香肩抓去。 莫瓊瑤躲閃不及,一伸手把乾坤印塞到我手裡,嬌嗔不依道:「停停停……就知道利用自己武功高來欺負人家,你要真有通天本領的話,擺平它來給本公主瞧瞧!」 我聞言愣了一下,遂停止繼續進犯莫瓊瑤,凝神向左掌盈握的乾坤印望去,同時迅速從意識海內抽離一縷精神能,準備刺探一番它的虛實。 電光石火的剎那,整座天尊殿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驟然劇烈搖晃了一下,我尚來不及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見身畔的莫瓊瑤不由自主地被斜斜撞飛十餘丈,同時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大力量從天而降,狠辣無情地轟向我的頭頂。 「鏘!」我想也不想就擎出「十方俱滅」魔劍,憑著直覺朝空中力量最集中的一點刺去。 眨眼間,「本相」境界光速啟動,天地萬物的運動速率猛然陷入了絕對靜止的狀態,可是我仍舊感覺到有兩股龐大無匹的能量還在運動之中,一股當然是我體內充斥了每個細胞的奇異能量,另一股卻是聞所未聞的紅色能量。 令人感到驚駭莫名的是,它遠遠比我以前擁有的「滅世魔氣」更精純、更強橫、也更暴烈,甚至不受「本相」境界的影響,迅猛無儔地砸了下來,速度簡直快逾閃電。 「轟隆隆!」當敵人的拳頭擊中我銳不可擋的「十方俱滅」魔劍尖鋒時,發出了一記驚天動地的巨響。 白駒過隙的瞬間,我施展精妙絕倫的手法,連續刺出九九八十一劍於拳鋒同一點上,試圖鑿穿敵人的勁道,繼而將其粉碎於無形。結果我失敗了,就像蜻蜓撼柱一樣,「十方俱滅」魔劍原本無堅不摧的劍氣,此時居然對它無能為力。眼見大事不妙,我趕緊把左掌盈握的乾坤印匆匆塞進懷裡,遂雙手握住劍柄,艱難抵抗著敵人越來越咄咄逼人的攻勢。 猛然間,那只拳頭有如一座大山般重逾萬均地壓下三尺,使拳鋒與劍尖牢不可破地粘在一起,而敵人就通過這條通道,用一波波紅色能量驚濤駭浪般瘋狂侵襲我的身體。 「噗!噗!」我雙腳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壓力,嘎然破土而入,瞬間下沉三尺,同時以我為中心的青磚地面上,裂痕就像蛛網般遙遙蔓延開去,頃刻遍及了整座天尊殿的地板、牆壁、以及天棚。 「糟糕!唉,真不知事後該如何向枯榮大師解釋了!」這個念頭僅僅在腦海中一閃而逝,我就被重新淹沒在敵人用紅色能量醞釀出的汪洋大海裡,浮浮沉沉不能自已。 我體內的奇異能量不斷地急劇消耗著,它們被一股股地送至「十方俱滅」魔劍上,繼而一股股地被敵人的紅色能量侵蝕、中和、消失……在這個過程中,敵人的紅色能量只是被一點點地相應削弱少許,卻再未曾出現過像對付完顏照的天魔氣時,那種吞噬、同化、不斷壯大的喜人場面。 也不知過了多久,是剎那還是永恆,我和敵人一直都保持的這種僵持不下的場面就快被打破了,因為那股奇異能量漸漸快要乾涸了,我甚至能夠清楚感覺到它越來越衰弱的勢頭,而此刻紅色能量卻依舊強勁如昔,一波波彷彿永無休止地衝擊下來。 正當我以為要命喪敵手的時候,敵人的攻勢卻突然凝滯了一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啊,我豈肯放過,當即運集全部殘餘能量,一股腦地灌輸到「十方俱滅」魔劍上,由下至上逆攻敵人心脈。與此同時,我終於有機會抬起頭來,堂堂正正地瞅一眼這位一直都來不及察看的強橫敵手真面目。 殊料,我看到的卻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團熊熊燃燒的巨型鮮紅火球,它泰山壓頂般垂直落下,迎頭痛擊在那股殘餘的奇異能量上。 霎時間,我如遭雷殛般渾身劇震,喉嚨一甜,張口狂噴一道血箭,同時眼鼻耳亦有六道蜿蜒血蛇緩緩溢出,形象淒厲可怕至極點。 更糟糕的是,鮮血迷濛了我的眼睛,沉重的內傷分散了我的精神,使我無論是肉眼還是精神能都再也無法感覺到敵人的攻擊路線了。 「蓬!」頭頂傳來一記劇烈的氣爆聲,那是巨型火球高速掠過空氣時發出的轟鳴,緊接著難以置信的高溫撲面而來,我知道自己即將粉身碎骨。 當生命中的最後一刻悄然來臨的時候,我腦海裡一片空白,既沒有想念嬌妻美眷,也沒有考慮皇圖霸業,只是那麼靜靜地等待著死亡。 時間變得像永恆一樣漫長難熬,我甚至有些不耐煩了,想要催促敵人快點動手之際,忽然發生了一件誰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眼前豁然一亮,整個人都被沐浴在一片神聖肅穆的白光裡。緊跟著胸口一熱,一股龐大無匹的白色能量潮水般湧入體內,剎那間就填滿了所有空隙,它是那麼純正,那麼渾厚,那麼浩瀚,就像宇宙洪荒般綿延無際沒有盡頭,瞬間就使我精神、真氣、肉體所受到的創傷全部恢復如初,繼而臻達前所未有巔鋒狀態。 「啊,是乾坤印!」一絲明悟湧上心頭,我尚來不及消化這個意念,那股浩瀚無垠的白色能量已沿著雙臂經脈光速填充到了「十方俱滅」魔劍內。剎時間,我「看」到了一幕奇景,凌空下擊的巨型火球嘎然頓止了攻勢,隨即「十方俱滅」魔劍爆發出萬丈光芒逆流而上,戰鬥開始後,首次正面突破了敵人的強大防禦,毅然刺入那團熊熊燃燒的鮮紅火焰之中。 「咦!」耳畔清清楚楚地傳來一縷敵人充滿驚疑的聲音,隨後情勢再變。 那團巨型鮮紅火球,忽然毫無徵兆地猛烈收縮為原體積的三分之一大小,憑借更雄厚三倍的炎壁堪堪擋住了「十方俱滅」魔劍進攻之勢,繼而火焰的顏色驟然從鮮紅變成暗紅,火焰的形狀也從球形變成一枚栩栩如生的骷髏頭,一口咬住了「十方俱滅」魔劍尖鋒,緩緩向內吞去。與此同時,「蓬!蓬!」連續不斷的爆鳴聲裡,在距離我身週三丈遠近的地方,九朵巨大的暗紅焰花徐徐綻放,構成一座精緻絕倫的九芒星陣,團團包圍了我。隨著陣圖內漂浮閃現的遠古咒文越來越多,火焰的溫度也隨之水漲船高,火勢也越來越猛烈了。 「我的娘啊,這是什麼怪物啊!」我預感到情勢不妙,趕緊奮力抽劍,企圖在敵陣形成之前,順利逃出包圍圈。豈料,「十方俱滅」魔劍就像生根了似的,固定在骷髏頭的血盆大口裡紋絲不動,嚇得我差點魂飛破散,幸好乾坤印湧出的白色能量,似乎恰好能夠克制紅色能量,在九芒星陣內,我並不覺得如何難熬。 眼見情勢越來越危急,火焰慢慢攀升至三丈高度,變成淹沒一切的火海了,我卻躲藏在一層白色能量形成的球形氣罩內安然無事,這已充分說明了物物相剋的屬性。於是,我再不猶豫,把體內的白色能量統統地全部逼入「十方俱滅」魔劍內,朝著骷髏頭口腔深處,惡狠狠地刺了進去。 誰知敵人早就預料到我會用這一招,「十方俱滅」魔劍像是被鑲嵌在骷髏嘴裡面了似的,愣是巋然不動。局面再度陷入了僵持狀態,與剛才不同之處是,這一次我穩穩地佔據了上風,因為有乾坤印在胸前,源源不絕地灌輸白色能量給我,隨時隨地補充消耗的那一部分能量。 時間一點點地慢慢流逝,不斷消磨著敵我雙方的耐心和體力。 驀然間,憑空發生了一件敵人始料不及,卻又偏偏是我企盼已久的事情。 「十方俱滅」魔劍劍柄上鑲嵌的五顆屬性寶石,加上光暗之翼新結成的兩顆,倏地自動運轉,由南斗十字星座變成了漏斗形的北斗七星陣。緊接著,在白色能量催化下,黑白紅藍黃綠紫等七顆寶石遵循著某種秘不可測的天道軌跡,緩緩運行起來。漸漸地速度越來越快,最後根本看不清運行方式和軌跡了,只見一團七彩異芒越來越亮,越來越盛…… 「喀嚓!」一聲脆響清晰地傳入耳鼓。我微微一愣,尚來不及觀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聽「喀嚓!喀嚓!」之聲不絕於耳,有如節日裡放的鞭炮般響成一片。 我定睛觀瞧,但見雙手高擎的「十方俱滅」魔劍劍身已與剛才截然不同。 黝黑劍身上的鱗片,正從劍柄開始朝著劍尖方向,一層層地龜裂脫落,響聲正是由此而來。在鱗片之下,則閃爍著一道道璀璨奪目的七彩異芒,而在片刻後,當它們也消散無蹤的時候,眼前浮現出的是一截深碧湛藍的劍身。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壯麗,有如深邃的蒼穹、遼闊的大海、浩瀚的宇宙般杳杳冥冥無邊無涯。 這一刻,我忘記了呼吸,全副精神都聚集在嶄新的「十方俱滅」魔劍上。 但見這柄由雷神之錘、煉獄、獠牙三柄神兵合鑄,經天雷地火煉製整整九九八十一日才大功告成的「十方俱滅」魔劍,直到再次經受乾坤印的洗禮後,才真正散發出了那股一直深藏不露的蓋世霸氣。 難怪以前我還鬱悶過,為什麼剛剛褪化劍衣時,它還燦爛輝煌光芒萬丈,一眨眼卻又變得那麼平凡普通了。原來我當時褪掉的僅僅是一層劍衣啊,還有另外一層劍衣未褪,怎能怪魔劍不夠鋒快呢? 「喀嚓!」最後一塊鱗片崩起脫落,「十方俱滅」魔劍終於露出了完完整整的真實面目。只見此劍長逾七尺,重約半百,劍脊寬厚,劍刃鋒快,通體深碧湛藍,劍柄上的七顆寶石統統消失無蹤,劍身上蘊含的那股蓋世霸氣直破蒼穹。 「絲!」一記尖針刺破薄紙般的微響過後,我驟覺掌中一輕,遂抬頭觀瞧,正瞥見那枚碩大無朋的火焰骷髏,此時無聲無息地一分兩爿,而「十方俱滅」魔劍的殘影也剛巧從切口盡處劃出。 「他奶奶的熊,真是利得一發不可收拾的蓋世魔劍啊!」我看得目瞪口呆,渾然忘記了乘勝追擊敵人,光顧為嶄新的「十方俱滅」魔劍加油喝彩了。 正當我為它傾倒迷醉的時候,危險再次悄然降臨。 原來那顆碩大無朋的火焰骷髏不知何時已恢復原狀,並把遍佈方圓三丈的暗紅火海,嘎然匯聚成一根巨大火柱,長鯨吸水般吞入到口中。轉眼間,它的顏色從暗紅變成了暗黑,表層還不停流動閃爍著一句句艱澀難懂的遠古咒文,那副模樣猙獰恐怖到了極點。 眼看著危機就要一觸即發,我哪敢有半點怠慢,立刻運足全部功力,源源不絕地灌輸到「十方俱滅」魔劍內,同時耗盡吃奶的力氣,狠狠地吸足了乾坤印補充的白色能量,按照以往的老辦法全力啟動了超級必殺技——「滅世之翼」。 「蓬!」透過精神能無孔不入的窺視,我霍然發現自己背後展開了一對神聖肅穆的白光之翼。仔細比較起來,光暗之翼最絢麗奪目,滅世之翼最橫行霸道,而白光之翼則最浩瀚恢弘,觀察那一片白光你就會發現,它彷彿無限大又無限小,渾渾融融地無窮無盡,讓人永遠觸摸不到彼岸。 「怒炎魔獄!」伴隨著一聲怒喝,那顆碩大無朋的暗黑火焰骷髏,倏然化作一座倒懸的活火山,瘋狂噴發出數不清的地獄烈焰,沒頭沒腦地澆灌下來,範圍之廣更是遍及整座天尊殿,使我休想能夠躲避攻擊。 我見狀心中暗忖道:「操他奶奶的熊,究竟是死是活,就看這一鋪老子賭得正不正啦!」想罷夷然不懼地雙手擎劍,化作一道擎天撐地的深藍光柱沖天而起,同時毅然啟動了體內所有能量,甚至還用一縷精神能牢牢牽掣著乾坤印內蘊涵的白色能量源泉,瞄準了那座倒懸的活火山口悍然衝去。 眨眼間,暗黑深藍這兩根巨大無匹的能量柱,毫無花巧地,以最野蠻的方式結結實實地撞到了一起。時間在此刻嘎然停止了流動,空間在剎那忍不住瑟瑟發抖,繼而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響起。 「轟隆隆!」整座天尊殿粉碎於無形,緊接著一團藍黑相間的蘑菇雲高高騰起數十丈高,同時一圈強大的衝擊波由小變大,有如靜湖中泛起的一點漣漪般,在離地三丈的半空中,迅捷絕倫地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頃刻間,所過之處任何障礙物皆被削掉,切口平滑如鏡,定睛瞧去,整個場景就像收割完的稻田般整整齊齊,毫無半點遮擋視線之處。 福鼎寺頓時亂成了一鍋粥,而率先反應過來的正是四大賢者,他們再也顧不得是否驚世駭俗了,紛紛騰空而起,閃電般朝著天尊殿方向撲去。 在福鼎寺的另一個角落,「咳!咳!」我拚命咳嗽著,艱難無比地從一棟不知名院落中的空地上爬起,心中久久不能恢復平靜。「噹啷!」懷中的乾坤印和聖靈盾同時墜地,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我趕緊撿起妥善收藏起來,遂猶然心有餘悸地想起,在剛才那一輪前所未有的劇烈撞擊裡,敵人最後偷襲我的那一拳。 「嘿嘿,多虧老子英名神武,把聖靈盾擱置在心臟位置,吸收了對方物理攻擊的全部能量,否則真是後果不堪設想啊!唉,可惜乾坤印的能量也被我耗盡了,不知究竟何時才能重新啟用,希望期間不要再碰到那個超級變態佬啦!真是太可怕了,雖然無法比較,但也恐怕只有像老色狼和三大宗師那樣的高手,才配做他的敵手吧!我柳輕侯可再也不願與你正面交鋒了,那簡直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兒開玩笑嘛!我腦子又沒秀逗,才不幹那種傻事哩!」 我思忖完了,趕緊潛蹤匿影,像是一個偷竊失敗的小賊般灰溜溜地跑回了荊園。若繼續留在這是非之地,再被四大賢者逮個正著,恐怕我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哩!除此之外,我更擔心的是莫瓊瑤的安危,剛才臨近決戰的一剎那,我曾經順著她飛出去的軌跡,偷偷地瞥過一眼,卻未曾發現她的蹤影,想必是受傷不重自行離去,或者木蝶聞聲趕來把她救走了。 ●●● 荊園瑪雅堂正門外,值班的兩名九曜衛驀然看見一道黑影鬼魅般閃現眼前,頓時「鏘!」地一聲同時擎出戰刀,悶聲不響地狂劈過去。 「擅闖禁地者死!」這六個字不但一直深深烙印在他們腦海裡,而且隨時隨地都會化作一觸即發的殺氣爆發出來,我非常倒霉地觸犯了他們最忌諱的事情,結果不得不在瀕臨油盡燈枯的境地下,艱難地擋住了這兩刀。 「蓬!蓬!」兩柄鋒利無比的戰刀,本來是想切喉、撩陰上下夾攻,豈料眼前一花,莫名其妙地統統砍在了一面顏色暗金的小圓盾上,繼而刀鋒蘊涵的全部真氣,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高手!」這個念頭映入腦海後,兩名九曜衛一邊用空置的左掌反手擎出腰畔佩戴的短刀,一邊厲聲長嘯,召喚起負責巡守其他方向的同伴來,其動作一氣呵成,果然不愧是經受過高唐內廷最嚴格選拔和訓練的精銳高手。 「住手,是我!」我眼見誤會越鬧越大,趕緊出言喝阻。 兩名九曜衛聞聲嘎然停止了繼續進攻,四目直勾勾地瞪視著我,臉上皆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也難怪他們倆驚駭莫名,我柳輕侯何時曾穿著破布爛衫,滿臉灰塵血污地招搖過市呢? 我無暇理會他們的反應,急促地問道:「公主殿下回來了嗎?」 一名九曜衛率先反應過來,恭聲道:「回稟主公,公主殿下剛剛回來過一趟,就又和淨土宗的木蝶道長帶領兄弟們匆匆趕赴西寧塔去了。根據線報,西寧塔周圍突然聚集了很多生面孔,怕是敵人想要搞出事端來呢!」 我聽罷心中感到甚是安慰,莫瓊瑤能親自趕赴現場去指揮戰鬥,起碼說明她傷勢不重,甚至是安然無恙。最擔憂的事情有了答案,我一直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遂轉移話題道:「嗯,索佩羅的人全部到位了嗎?」 那名九曜衛對答如流道:「是,已按照您的命令,全部進入了預定作戰位置。這次他們登陸了整整兩個營的『海豹』隊員,不但人手攜帶一架『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以及五匣鎢鋼破甲箭,而且每人還配備了一支『黑寡婦』式雷霆突擊弩、一支『黑蟒』式霹靂手弩,不論單人整體都可謂實力超強啊,足夠對抗一支滿編精銳師團了。」 我滿意地點頭道:「不錯,索佩羅這小子辦事還蠻利索的呢!」話音未落,我突然臉色一沉,吩咐道:「你們聽好了,我回來的事情,除公主殿下外,對任何人不得洩漏,違者一律軍法從事!若有人問起的話,就說我一直在瑪雅堂內閉關練功,你們懂了嗎?」 「是!」兩名九曜衛,以及後來趕到的六名九曜衛齊齊躬身領命。 我身心皆疲地揮揮手,讓他們返回崗位後,獨自一人走入瑪雅堂最裡面的臥室沐浴更衣。 ●●● 太陽暖烘烘地照著高高的黑色屋頂,屋簷底下人聲鼎沸,戴著寬沿白帽,藍帽的腦袋攢動著,黑色、灰色和綠色的布袍挨著、擠著、移動著。這小小的街筒子裡的人群,達到了飽和程度,再多一個也裝不下了。 達姆·布爾曼萬萬沒想到一覺醒來後剛出門,偏僻無人的陋巷,就聚集了如此多的人。儘管頗感意料之外,但是他卻依舊不慌不忙,緩緩向前方移進腳步。 今天他沒帶任何跟班,那身極度引人矚目的行頭也被統統卸掉,換成了一身普普通通的百姓裝束:寬沿藍帽、灰色布袍、黑色布鞋,混到人群裡保管沒人能夠認出,他就是米洛斯大草原赫赫有名的「天狼星」達姆·布爾曼。 按照事先預定的計劃,其他五百六十二名狴奴族精銳戰士,早已喬裝打扮,以各種各樣的身份混至了西寧塔左近,只等時間一到就展開行動,製造最大程度的混亂,同時強攻西寧塔,搜尋乾坤印的下落。 達姆·布爾曼花費了足足一頓飯的功夫,才好不容易擠出了居所前人滿為患的小巷。可即將要穿過中心廣場了,他卻再次看到了一幕讓人目瞪口呆的熱鬧景象。 優幽書盟 UUtxt.cOM 銓汶子扳月牘 第二十卷 奇跡 第一章 鷸蚌 字數:11315 廣場上推小車的,趕牲口的,扛地毯的,背草藥的,挑擔兒的,提籃兒的,抱著寵物狗的……數以萬計的高唐人,踏起路上的塵土,形成數寸高的霧靄,在燦爛的陽光下,絡繹不絕地湧向西寧塔方向。 他們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紛紛施展出最拿手的本領推銷自己的貨物。那賣水果的擔子,賣熟食的挑子,賣海鮮的手推小車子,邊走邊吆喝;各式店舖的門面都大開了;飯店的小夥計在忙著招呼客人,繞口令似的急報菜名;而四周攤販們,有的在支棚子,有的在擺貨,有的已搖鈴鳴鑼,高聲招徠主顧,還有兩家為爭地盤動上了手,搞得黃紙,冥幣像風箏似地飄向空中,幾個孩子笑著趕著追…… 當達姆·布爾曼耗費比剛才多十倍的耐心,終於抵達西寧塔附近的時候,剎時胸臆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片刻前真把他憋得差點就要瘋掉了。 西寧塔四周以圍牆為界,赫然被分隔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外面是忙著賺錢的商賈小販,裡面卻是從土珠島各郡、乃至聞訊跨海趕來朝拜淨土宗先輩遺骸的最虔誠信徒。他們表情嚴肅認真,而且保持著驚人的緘默,好像害怕一開口,就驚擾到長眠此地的聖靈似的。其中有些老人和婦女,甚至是從正門開始一步一叩首地徑直跪拜到西寧塔下,使人為之側目。 達姆·布爾曼一邊仔細觀察一邊暗暗冷笑,心道:「嘿嘿,我倒要看看待會兒行動開始後,這些所謂的聖靈,究竟能不能救挽救你們的性命!哈哈哈,現在拚命祈禱吧!否則你們將永遠沒有機會再做這種蠢事啦!」 他思忖未已,就看到一名化妝成信徒的狴奴族戰士,在西寧塔東側牆根兒底下,衝著他偷偷地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隨即圍牆外竄起了一枚爆竹,在半空中連爆兩響,旋又化作漫天碎片飄散。緊接著北、西、南三方,也同樣重複了這一幕,那是預先約定的暗號,提醒行動指揮官所有人員已全部到位,隨時都可以展開突襲。 這一刻,達姆·布爾曼滿意地點點頭,嘴角浮起了一抹猙獰的笑意。 倏忽間,廣場四周的住宅區裡,驀然升起一團團濃煙密霧,在春風不經意地席捲下遮天蓋地地到處瀰漫,頃刻整個廣場都充滿了黃濛濛的簾幕,樹木、房舍、城市,就像隱在霧中似的,朦朦朧朧地看不真切。太陽也失去了光彩,像一個蒙著一層黃沙的銅盤,懸掛在半天上,人們也再難看到晴朗的藍天,吸到清新的空氣,走到哪兒都是霧氣騰騰。 「著火啦!」不知誰發出一聲充滿驚恐的哀嚎,提醒了茫然無措的人群,求生的本能使他們瞬間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境地。擁擠的人群、孩童的哭喊、倒地後的踐踏、受傷的慘呼……巨大的恐慌瘟疫般迅速蔓延至每個角落,中心廣場像開了鍋似的沸騰起來,人們有如沒頭蒼蠅在到處亂竄。最糟糕的是,稍顯平靜的角落裡,總會發出一兩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迫使人群更加驚恐萬狀,流竄不休。 達姆·布爾曼冷冷地瞅著眼前混亂人群,嘴角泛起的那縷笑意頓時更殘酷了幾分。片刻後,他踱著方步,悠然自得地踩著滿地狼藉走向西寧塔。與此同時,四周驟然閃現出數以百計的彪形大漢,一個個擎刀握劍悶聲不響地逆著人流也湧向西寧塔,在他們右肩上統統綁著一條白色布帶作為標記。 達姆·布爾曼一言不發,率先衝進了西寧塔,緊隨其後的是狴奴族近百名精銳高手,餘下數百人皆井然有序地按照原定計劃搶佔了四周的有利地形,架起強弓勁弩嚴加戒備。 「我們只有一刻鐘時間,屆時不論有沒有搜到乾坤印,都要立即撤退!行動中,如果碰到陌生人格殺勿論!現在我宣佈『野鵝』行動正式開始!」達姆·布爾曼低沉的嗓音,在西寧塔一層大廳裡面迴盪盤旋。 「是,卑職明白!」所有狴奴族高手同時躬身領命,即刻展開最迅疾的身法,消失在西寧塔各個角落。 ●●● 中心廣場西鏡湖大街拐角處一座普通小樓的三層靜室內,憑窗而立的莫瓊瑤緩緩放下魔鏡,頭也不回地道:「管團長,詳細說說敵我雙方現在的情況吧!」話音才落,原來待在桌旁研究作戰地圖的那名虎背熊腰的壯年男子,立時腰板挺得筆直,朗聲道:「是!」 此人正是縱橫艦隊第一陸戰團,即「海豹」團團長管慕衡。別看他官職僅是一名下轄五千人的小小團長,權力地位卻在整個七海艦隊都屈指可數,因為每一名普通「海豹」隊員都是營一級軍官,他更是軍一級將領,兼且隸屬昔日七海盜盟盟主軒轅天之痕直轄的嫡系最精銳部隊——縱橫艦隊,想不囂張跋扈都難到極點。此番老上級縱橫艦隊指揮官索佩羅,親自委派他來給公主殿下「辦事」,管慕衡絕對是兢兢業業,慎之又慎,生怕搞砸了前途毀於一旦的。 這時聽得莫瓊瑤垂詢,管慕衡立即把下足功夫偵察所得一一道來:「啟稟殿下,根據匯總各處觀察哨的報告分析,此番參予破壞行動的敵人,人數約在五、六百人之間,大部分人配備武器有精鐵馬刀、精鐵骨剔、三石復合獵弓、倒齒狼牙箭、以及黑犀牛皮胸甲和騎兵專用的精鐵小圓盾,少部分人持有鋸齒狼牙棒、精鋼雙板斧、雷鼓甕金錘等重兵器,卻未攜帶任何遠程武器,估計是敵方精銳高手。」 「他們先放火焚燒民居,製造濃煙密霧,遮擋大家的視線,再趁亂殺傷百姓,使其產生巨大恐慌到處奔逃,最後才不慌不忙地在西寧塔周圍佈置防禦陣地入侵塔樓。整體來說,他們計劃周密,分工明確,秩序井然,顯然是一批非常專業的匪徒,慕衡甚至懷疑他們極有可能是職業軍人。另外,根據相貌特徵和武器裝備分析,這幫人應該不是風雲人,倒有些像是塞外的遊牧民族,而且團裡曾赴塞外做過『買賣』的戰士們也說,這幫傢伙像極了米洛斯大草原來的斯圖亞特人!」 莫瓊瑤不動聲色地聽著報告,當聽到管慕衡說遊牧民族四個字的時候,黛眉驟然一挑,心中頓生明悟道:「啊,難道說輕侯料錯了?他根據魔女參予行動,遂推斷敵人是麥哲倫家族的人馬,想不到真正參予者卻是一批遊牧民族。呵呵,莫非就是那個狴奴族的達姆·布爾曼不成?這小子膽大包天,竟敢孤軍深入到道宗聖地新阿吉姆市來搗亂,真令人不得不對其勇氣欽佩有加!不過話說回來,輕侯有一點倒是未曾料錯的,那就是敵人的目標果然是西寧塔!唉,若非我們早早布下埋伏,被敵人的聲東擊西之計一鬧,保不準還真被他們輕輕鬆鬆得手離去了呢!不知道現在輕侯怎樣了,那名刺客應該不是他的對手吧!」 管慕衡見莫瓊瑤半晌不說話,正要出言提醒軍情緊急,忽聽她恬淡地道:「木蝶準備得如何了?」 管慕衡連忙道:「木蝶道長剛剛派人傳訊說,他聯絡了十餘名木字輩弟子,分別統領一、二百人不等的巡邏小隊,卡斷了所有咽喉要道,保證任何一名敵人都休想能夠矇混過關。」 莫瓊瑤輕點螓首,果斷地下令道:「全體人員立即行動!遭遇膽敢反抗者,一律格殺勿論!」 「是!」管慕衡興奮之極地大聲回答。 頃刻間,「嗚——」雄渾嘹亮的號角聲傳遍整座新阿吉姆市,一場血戰迫在眉睫。 ●●● 當號角響起的時候,西寧塔頂層木虎臥室內,到處翻箱倒櫃的人們不約而同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紛紛側耳傾聽,神態間亦露出了幾分凝重表情。 達姆·布爾曼側頭向一名精明幹練的中年人問道:「那是什麼聲音?」 那人乃是狴奴族派駐高唐八島上,專職負責收集情報的總管拓拔玨,此時聞聽上司垂詢,趕忙答道:「回稟可汗,那不是淨土宗持有的鎮魂鼓,倒有點兒像是海盜們慣用的紫碧螺。」 「嗯?」達姆·布爾曼剎時臉色陰沉如水,在經過短暫思索之後,斷然道:「傳我命令,所有人立即撤離西寧塔,依照原定計劃回『狼巢』集合,準備下一步行動。沿途切記不要戀戰,我們面對的敵人,極有可能是七海盜盟最精銳部隊。明白了嗎?」 「是,吾等謹遵可汗號令!」室內眾人齊刷刷地躬身施禮,繼而拱衛著達姆·布爾曼,旋風般向塔下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塔內外相繼傳出三長兩短的尖銳呼哨,頃刻間,整座西寧塔上下負責搜索的狴奴族高手們,亦如潮水般在一眨眼的功夫裡撤得乾乾淨淨。 西寧塔外,濃煙密霧淡薄了少許,使人依稀看得見廣場四周數十處火場上空,雖然猶在冒著黑色濃煙,火勢卻明顯小了不少,赫然是有人正在極力撲救。不過黑乎乎的濃煙和灰茫茫的薄霧混雜一起,依舊在低空給廣場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簾幕,裹得嚴嚴實實的,讓能見度差到了極點,非常適合渾水摸魚式的潛逃。 撤出西寧塔的狴奴族戰士們,迅速與塔外同伴們匯合,訓練有素地化整為零,組成數十支十人二十人不等的突擊小隊,朝四面八方倏忽散去。 眼前景物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達姆·布爾曼親率一組由二十名最精銳高手組成的突擊小隊,在拓拔玨引領下,無聲無息地朝西寧塔東側圍牆潛行。他們穿過小樹林,躍過灌木叢,飛過數排房舍,一路上靜悄悄地渺無人蹤,不但聽不到敵人的動靜,甚至連四散離去的同伴們,也好像石沉大海般一去無回。 眼前圍牆在望,只要翻過去,外面就是新阿吉姆市的中心廣場,週遭有數以百計的店舖和數以萬計的住宅,絕對能夠提供最佳隱蔽場所。這一刻,包括達姆·布爾曼在內的所有人,都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心中不約而同地暗忖道:「看來七海盜盟有點名過其實啊!虛張聲勢倒是有兩下子,談到行動速度就堪比龜爬了!」 「颼!颼!」眾人紛紛施展生平得意的輕功身法,一隻隻蒼鷹般振翅而起,迅速飛掠過兩丈八尺高的石牆,落向街道中心。 就在他們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間隙,耳畔驀然傳來一連串兒微弱至幾乎不可察覺的悶響,「噗噗噗噗∼」諸人尚未明白怎麼回事,前排六名狴奴族高手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一猝而歿。電光石火的瞬間,其他人均有了防備,一個個蜷縮身體縮小打擊面積,同時默運真氣,舞動兵器,有如一團團精虹繚繞的圓球般向最近的掩體滾去。 「錚錚錚錚∼」密集如狂風暴雨般的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有如一隻隻重逾千均的巨石狠狠砸在護體刃幕之上,功力稍差的四名狴奴族高手立時命喪當場,而僥倖逃脫一劫的其他十一人中,居然有半數以上身負輕重不等的傷害。 躲到一棵百年老松後面,達姆·布爾曼先瞅瞅掌中扭曲變形的精鋼劍,再瞧瞧兩丈外前胸後背被鑿出海碗般大小血窟窿的十具屍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暗忖道:「我的娘啊,這到底是什麼見鬼的暗器,威力實在太強了,簡直駭人聽聞啊!這批精銳高手乃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一流悍將,等閒人等攻擊下肉體都是刀槍不入的,想不到……」 他思忖未已,那種勾魂奪魄的悶響再度在耳畔瘋狂響起。 「篤篤篤篤∼」好像成千上萬隻啄木鳥一齊喙擊似的,十一人遮擋身體用的掩體,幾乎在瞬間就被射成馬蜂窩毀於一旦了。 達姆·布爾曼身前那株百年老松,也僅僅堅持不到三息時間,就被敵人釋放的暗器硬生生齊根「啃」斷,轟然倒地。他嚇得魂飛魄散,完全依據規避危險的本能朝前方迅疾撲去,繼而想也不想地施展懶驢打滾,竄進街道旁的一座店舖內。 「蓬蓬蓬蓬∼」那一片烏雲般的暗器,如影隨形地一直追擊在他腳後跟,落空後在圍牆、街道的青石板、以及店舖的板壁上,留下了一團又一團怒放的「鮮花」。 達姆·布爾曼驚魂初定,瞧見身後是一條由海碗大小的坑洞排成的五丈長直線,身上衣服頃刻被冷汗浸透了。「如果剛才的規避動作有稍許怠慢的話……」他不敢繼續想下去了,趕緊把這個使人心慌意亂的念頭遠遠拋開,凝神觀察起剩餘同伴的安危來。 馬車上、牌匾後、榕樹下、石獅前……橫七豎八地躺倒著九具屍體。他們一動不動,渾身佈滿了猙獰可怕的傷口,乍看上去有如一隻隻千瘡百孔的水袋似的,鮮血彷彿在一剎那就流得乾乾淨淨了,遺留下來的僅是一具具空癟的軀殼。 「尼斯塔、費爾德、施瓦嫩、萬塞、普福恩、巴伯……」達姆·布爾曼呢喃地低訴著同伴們的名字,雙眼頓時被一層水霧瀰漫,胸臆間更是熱血翻湧。他恨不得現在立即衝出店舖,與那幫只會躲在暗處冷箭傷人的敵人決一生死,為同族兄弟們報仇。可是轉瞬間,達姆·布爾曼又重新恢復了理智,心知此際敵強我弱,兼且深陷重圍,就這麼傻乎乎地闖出去的話,很有可能連敵人長什麼模樣都沒看真切,就被射成馬蜂窩,步上同伴們的後塵了。 「我要活下去!我要報仇!」達姆·布爾曼一拳重重砸在地面上後,眼神倏然明亮了一倍,表情也突然變得極端冷靜,有如極北之地終年不化的冰雪般寒氣逼人,巋然不動。 「嚓嚓嚓嚓∼」一陣密集細碎的腳步聲響徹長街,從四面八方緩緩向達姆·布爾曼藏身的店舖靠攏過來。那儼然就是死神的召喚,鋼鋸般不斷拉著他脆弱不堪的神經,這一剎,達姆·布爾曼腦海裡一片空白,渾身力氣都被賊偷光了似的點滴無存。他剛剛鼓起的勇氣也開始懈怠了,身為狴奴族的二號領袖,達姆·布爾曼並不缺乏堅定的信念,頑強的意志,但是那首先要解決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機才行。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達姆·布爾曼心中反覆不斷地問著自己,雙眸無助地四處尋覓著,希望能夠突然出現一個奇跡,拯救他這條瀕臨滅頂之災的小命。店舖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他甚至聽到了隔壁店舖破門而入的聲音,以及密密麻麻的「篤篤篤篤∼」爆響。 「這幫人渣一進門就開始射擊,顯然根本沒打算留活口啊!」達姆·布爾曼手足冰冷地詛咒著敵人,剛準備抽出靴筒內的精鋼骨剔,做最後一次垂死掙扎的時候,後頸突然被一隻手牢牢地捏住了。 「啊!」達姆·布爾曼嚇得心臟差點蹦出口腔,本能地失聲驚呼,卻愣是被堵在咽喉,變成了一聲嗚咽。一股沛莫能御的渾厚真氣,早已從後頸閃電般侵入體內,封鎖了他的奇經八脈、週身百穴,此際別說反擊,就是想動動小指都屬癡心妄想。 「糟糕,我堂堂狴奴族可汗居然如此窩囊地落入敵手,這也太……」達姆·布爾曼思忖未已,驟覺眼前景物急速向前消逝,隨即眼前一黑進入了另一個奇異空間。「砰!砰!」此時頭頂猛然傳來門窗碎裂的聲響,繼而是一陣疾風驟雨般的「篤篤篤篤∼」爆響,赫然是敵人終於衝入了店舖。 隔了半晌,店舖內驀然傳來一把簡潔幹練的聲音道:「報告,未發現敵人蹤跡!」 「繼續搜,他們應該還有兩名活口,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找出來!」一把冷酷暴烈的聲音喝道。緊接著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動靜,嚇得達姆·布爾曼倒吸一口涼氣,因為此時他已確定自己和背後那個人藏匿的地點是那家店舖斜下方的一處地道內,由於不知道入口是否隱蔽,會不會被敵人查出來,他渾身神經都繃到了極限。 「嘿嘿,別緊張,這條地道是我親自挖掘出來的,他們這些生手絕對找不到入口哩!」一縷陌生而又熟悉的嗓音傳入耳鼓,令達姆·布爾曼有些驚疑不定。豁然間,一盞油燈在眼前亮起,映出了那人的臉孔。 「啊,是你——」達姆·布爾曼心中狂喜,可惜穴道被封,只是嘴唇嘎巴了兩下,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原來眼前的人正是「仙蹤林」酒吧的年輕夥計。 年輕夥計微微一笑,聚音成線道:「就知道你看見我的時候會激動,所以先封了你的穴道,省得暴露咱們的行蹤。嗯,請你別介意啊!因為論起真實功力,我略遜你一籌,若非趁你心神不定的情況下偷襲,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這麼容易得手哩!嗯,現在我要解開你穴道了,記住說話的時候要傳音哦,否則上面的那幫傢伙就都聽到啦!」 他一邊說一邊指戳掌拍,迅疾絕倫地驅散了達姆·布爾曼體內的殘留真氣。 片刻後,「呼!」達姆·布爾曼長噓了一口濁氣,渾身骨骼發出一陣密密麻麻的微弱脆響,整個人重新變得神采奕奕了。 他衝著年輕夥計深施一禮道:「多謝兄台救命之恩,敢問尊姓大名?」 年輕夥計連忙還禮,輕歎道:「小事一樁,算不得什麼啦!這是團長大人預留的一記後招,專門為行動失敗後人員撤退準備的。可惜沒想到他們的弩箭那麼厲害,本打算撤出圍牆後再接應你們的,現在卻恐怕沒有幾個倖存者哩!哦,我叫齊騰,代號『雲豹』,是神話傭兵團的見習團員。」 達姆·布爾曼緩緩地點點頭,眼眸掠過一抹悲痛無比的神色,沉聲道:「你知道我的屬下,還有多少人存活嗎?」 齊騰苦笑搖頭道:「現在尚不清楚呢!不過你放心吧,團長一共派出了三十多名見習團員參予接應行動,只要他們一息尚存,肯定能夠成功脫離險境的。具體傷亡情況,得等我們回去後才知道,現在只能耐心等待風頭過去。」 達姆·布爾曼深吸了一口氣振作精神後,問道:「你知道敵人用的是什麼暗器嗎?」 齊騰再次搖頭道:「詳細資料我不清楚,只聽說好像是風雲帝國塔卡瑪干府研製出來的秘密武器吧!唉,現在柳輕侯和莫瓊瑤聯手,導致雙方資源共享,前者支援深藍大陸最先進的武器裝備,後者提供整個七海盜盟數以千計的精銳戰艦和海軍,任何人想要對付他們恐怕都沒好果子吃哩!」 達姆·布爾曼聽罷不以為然地瞅了齊騰一眼,旋又想起那恐怖的「篤篤篤篤∼」聲,以及同伴血肉橫飛的屍體,不禁長歎一聲,暗暗後悔答應卡爾·麥哲倫來趟這趟混水了。 「他娘的,卡爾·麥哲倫這小子嘴上說什麼害怕觸怒高唐道宗,以後給統一高唐的霸業帶來阻礙,其實還不是要老子當試驗品,奪不到乾坤印沒啥損失,奪到乾坤印更好。唉,當初我咋就被他一番豪言壯語給糊弄過去了呢?不過若真能奪得乾坤印的話,也由不得卡爾·麥哲倫不兌現割讓熊島給狴奴族的承諾啊!可惜這次中了柳輕侯的圈套……」 達姆·麥哲倫腦海裡思緒翻騰,千百個稀奇古怪的念頭此起彼伏,渾然不知時間正在飛快地流逝著,頭頂已聽不到任何聲響了。 驀然間,耳畔遙遙傳來齊騰的聲音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 ●●● 這個炎光照耀著的午後,整座新阿吉姆市的景物都躺在一種沉默的固定的,連一片風都沒有靜境中。高高的晴空煙霧散盡,闊闊的廣場一覽無遺,長長的街道肅穆冷清,在這樣寂靜的地方,真是連三兩片落葉的聲音都可以聽得出呢。 莫瓊瑤在木蝶、管慕衡以及數十名九曜衛陪同下,緩步走到西寧塔前,沿途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海豹」隊員,劍拔弩張的架勢使人望而生畏,無疑他們已經徹底控制了戰場以及周邊地域。 「殿下,他們在那邊!」管慕衡伸手指向右側不遠處的空地,那裡整齊地擺放著數百具屍體,遠遠地傳來一股濃烈得化解不開的血腥味兒,儼然就像一座屠宰場。 「嘔!」木蝶生平首次見到這麼多屍體,而且每一具都腸穿肚爛四肢不全,一時間哪裡還能忍得住,胃部劇烈翻騰下馬上跑到一邊狂吐不止,片刻後連膽汁都快吐乾淨了。 莫瓊瑤無暇搭理他,面不改色地帶著管慕衡走過去,九曜衛們則迅速散開把守在四周。 眼見團長陪著公主殿下親臨,負責打掃戰場的「海豹」團副團長郭抗,趕緊跑過來躬身施禮道:「卑職參見公主殿下!」 莫瓊瑤隨意地擺擺手,開門見山道:「免禮!你說說這次行動的具體情況吧!」 郭抗聞弦而知雅意,略微整理一下思路後,侃侃而談道:「啟稟殿下得知,在本次行動中『海豹』團出色完成了伏擊任務,共殲敵五百零二人,俘敵二十九人,僅有極少部分敵人在一夥突然出現的蒙面高手幫助下逃脫成功,目前我團下屬三十支突擊小隊正在加緊對其實施追捕。另外本次行動中,我『海豹』團陣亡人數為零,輕傷也僅有七人,現已全部妥善救治。報告完畢,請指示!」 莫瓊瑤不動聲色地盯著郭抗,淡淡地道:「這些屍體都查明身份了嗎?有沒有高唐人參予其中?達姆·布爾曼終究是異族人,如果沒有內應,絕對無法順利潛伏多日,而且也無法輕易混入新阿吉姆市內殺人放火,甚至攻襲西寧塔。還有俘虜在哪兒?審訊過沒有?要防止他們畏罪自殺,否則就竹籃打水一場空嘍!」 連珠炮似的質問,把郭抗說得額頭冷汗涔涔,本來他想藉著行動順利完成的契機給「海豹」團請功的,想不到讓莫瓊瑤一番話說得破綻百出,都不知尚有多少要緊事情未曾完成哩!一時間得意之情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尷尬神色。 莫瓊瑤見郭抗已從驕傲自滿情緒中解脫出來,微笑道:「呵呵,任何時候都不要得意忘形,否則最容易樂極生悲哩!嗯,你命人清點一下這些屍體隨身攜帶的物品,以及真實身份吧!說不定能從釣到一條大魚呢!不方便動手的人和地點,可以請木蝶道長從旁協助,明白了嗎?」 「是,卑職明白!」郭抗恭聲領命。 剛剛清空肚內存貨的木蝶,此時一邊用手帕抹拭嘴邊穢物,一邊走過來道:「請殿下贖罪,木蝶獻醜了!」 莫瓊瑤笑瞇瞇地瞧了他一眼,悠悠道:「多經歷幾次腥風血雨,你慢慢就會習慣啦!」言罷率先朝著郭抗指引的那排關押俘虜的房舍行去,管慕衡和大批九曜衛快步跟上,徒留木蝶走在最後,猶在咀嚼著莫瓊瑤的話意。 「什麼叫做多經歷幾次,慢慢就會習慣啊?我的天,這次就夠我對肉食倒盡半年胃口的啦!」他呢喃自語地尾隨而來,眼睛卻保證目不斜視,以免自己剛剛飽受摧殘的胃口再次洶湧澎湃,對於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他真是這輩子看過一次就已經足夠了。 「咿呀!」一排四間青磚瓦房統統門戶大開,從中傳出幾聲傷者的痛苦呻吟之聲。 莫瓊瑤邁步入內,一間接著一間巡視一圈之後,走出房間向「海豹」團軍醫長吩咐道:「你們馬上著手救治這些俘虜,要像對待我們的戰士一樣對待他們。看看他們現在的模樣,如果繼續維持現狀的話,光是流血就流光了,還讓人怎麼審訊他們,獲得有價值的情報啊?」 軍醫長被訓斥得冷汗涔涔,偷偷瞧了一眼莫瓊瑤身旁的管慕衡,心道:「團長啊團長,這可都是您的命令啊!唉,現在只能由俺背黑鍋了!」 莫瓊瑤瞧在眼內卻不道破,繼續吩咐道:「另外要注意安全,最好把他們的穴道全封了,再配以手銬腳鐐鋼絲鐵索,保證別出什麼意外才好。審訊工作等他們傷勢好一點了再開始,不要搞出人命來,明白了嗎?還有把第三房第二床的那個紅鬍子帶到荊園去給王爺過目!據我觀察,這批俘虜中以此人武功最高,估計地位絕對不低,總能掏出一些有用線索的。去辦吧!」 「是!」軍醫長和負責看守俘虜的副營長二人領命離去。 莫瓊瑤旋風般轉過身來,緊盯著管慕衡道:「繼續加大力度追捕狴奴族餘孽,還有給我查清楚最後究竟是什麼人插手管閒事!這兩件事你要半點成績都做不出來的話,我親自撤你的職,讓你當大頭兵去!哼,行動中表現尚可,善後工作卻一塌糊塗,你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做一名指揮官?」 管慕衡腦門上大顆大顆的汗珠直往下淌,卻哪敢用手擦拭,神態恭謹得跟獅子面前的綿羊一樣,任由莫瓊瑤連珠炮似的嚴厲批評。 一旁的木蝶瞅得是心驚肉跳,咋都沒想到艷色傾國的莫瓊瑤,積威竟如此之盛,訓斥一名龍精虎猛的高級將領,就跟訓斥自己孫子似的,對方更是連個屁都不敢放,唯有乖乖地洗耳恭聽。其實他哪裡知道,莫瓊瑤在接掌七海盜盟盟主之前,曾是八大天王之首,專職處理盟內刑事,休說是一名小小的軍級將領,就是楚山、秦山之流的巨頭犯了錯,一樣是該罵的罵,該打的打,該殺的殺,半點情面不留。那種鐵面無情的形象早已深深植入屬下心中,人們或許不怕軒轅天之痕,因為那老頭子修養好到極點,但是誰敢不怕莫瓊瑤發火啊,那可是動輒讓你人頭落地的主兒啊! 木蝶正胡思亂想間,忽見莫瓊瑤扭過頭來,和顏悅色地道:「嗯,在城內進行搜捕的時候,定會有諸多不便之處,屆時尚請木蝶道長從旁協助一二。拜託啦!」 木蝶連忙道:「殿下言重啦,這些都是貧道份內之事,何來拜託之語啊!木蝶定當全力以赴,協助管團長完成搜捕任務哩!」 莫瓊瑤笑瞇瞇地點點頭正要說話,一名九曜衛忽然來報道:「啟稟殿下,剛才枯榮大師派人傳訊,說有要事相商!同時收到邀請的還有常勝王閣下!」 「哦?」莫瓊瑤黛眉輕蹙,美眸中掠過一絲憂色,幽幽問道:「輕侯現在何處?」 那名九曜衛恭謹地答道:「常勝王閣下此刻正從荊園乘車趕來,估計馬上就要抵達正門了。」 「荊園?」莫瓊瑤忍不住芳心竊喜,心中暗忖道:「哎呀,你這個冤家真快嚇死我了,幸好平安無事啊!唉,也不知道人家提前離去,為你減輕負擔之舉是否會遭惹你的誤解呢!雙方乍一接觸,被敵人氣牆彈開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師尊般的大宗師級高手,留下只會礙手礙腳哩!輕侯,願老天保佑你沒有受傷啊!」 一提及柳輕侯,莫瓊瑤頓時方寸大亂,再也無心搭理眼前繁瑣事務,一心只想趕到情郎身邊才好,遂迅速吩咐道:「好了,一切按照我說的辦!若還有什麼問題,等我和常勝王閣下會晤枯榮大師之後再稟報不遲!你們下去吧!」 「是!」管慕衡和木蝶領命離去。 莫瓊瑤早已迫不及待地在數十名九曜衛簇擁下,朝著西寧塔園正門趕去。 ●●● 輕輕放下簾幕,窗外所有景物立刻被隔絕在外,密封的車廂內僅剩下我一個人了。 「喀嚓!」隨著一聲脆響,我緩慢而堅決地開啟了箱蓋,剎時間一團光輝璀璨的精芒映入眼簾,照得整座車廂都金壁輝煌如夢境般美麗眩目。神魔騎士套裝靜悄悄地佔據著全箱空間,渾身隱隱散發出難以形容的強橫氣勢,而頭盔上那對空洞洞的雙眸,此時正筆直地平視著虛空中的某一焦點,恍若擁有生命般表情神聖不可侵犯。 「呼!」我長噓了一口濁氣,靜下心來,伸出右手緩緩撫向頭盔。當指尖觸碰到冰冷堅硬的甲面時,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一股精純無比的滅世魔氣破膚流入體內,眨眼間遊遍五臟六腑奇經八脈,給戰後充滿疲憊和創傷的軀體以最溫柔的慰藉。 「呵呵,果然管用啊!慕容炯炯啊慕容炯炯,你可知道單憑這項『忘憂草』的發現,你就已奠定了當世第一神匠的崇高地位嗎?」 我呢喃自語著,剛想結束掉初步試探,穿戴起整套神魔騎士套裝恢復功力的時候,意識海內毫無徵兆地響起一把呵欠連天的慵懶嗓音道:「老大,請慢動小手,先告訴小弟一聲您接下來想幹什麼啊?不會是要穿上那套鎧甲吧?」 我被它突如其來的言語嚇了一跳,開始還以為是被完顏照級數的頂尖高手侵入了意識海,仔細聆聽才發現那把嗓音極為耳熟,正是久違的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的聲音。 我沒好氣地答道:「廢話,若不穿戴起來馬上恢復功力的話,就憑我現在走路都打晃的模樣,待會兒豈能瞞得過枯榮老鬼等人的偵測?屆時一旦追究起天尊殿被毀的責任,難道要我獨自一人承擔不成?那名刺客才是罪魁禍首哩!還有剛剛老子打架打得那麼辛苦,怎麼不見你出來幫忙啊,害我差點就掛掉啦,可千萬別說當時你在睡覺什麼都不知道啊,我會翻臉的!」 悠U書萌 UutxT.cOM 全文子阪月讀 第二十卷 奇跡 第二章 巔鋒 字數:10779 話音才落,就聽索羅亞斯德大叫冤枉道:「天啊,俺在睡覺?暈了,小弟無時無刻不在關注戰況,想要幫老大狠狠地剋那混蛋哩!嗚嗚嗚,可您總得給俺機會插手不是?那枚該死的乾坤印內,蘊藏著積攢了數百年之久的『諸神的祝福』。這種最純粹的光明能量,天生剋制所有魔界生物,哪管強橫如俺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也無法以被摧殘了無數歲月後的脆弱身軀,承受它的致命洗禮啊!唉,小弟只能在耗乾它的儲能後才施展拳腳,您回憶一下抵抗敵人『怒炎魔獄』時,那招『冰川冥界』多麼威力十足?還有抵擋敵人最後偷襲的一拳時,巴士底魔龍王盾抵擋得多麼準確及時啊?嘿嘿,這些都是小弟從旁協助的成果哩!嗚嗚嗚,可老大您居然說俺在睡覺,打架時不幫忙,這也太冤枉人家了吧?」 我聽得瞠目結舌,半晌才堪堪消化掉一系列聞所未聞的新名詞,赧然道歉道:「唉,是我錯怪你了!不過那名刺客也太強悍啦!他奶奶的熊,整個戰鬥過程裡我都是被壓著打,最後還差點就被他掛掉了。如果乍開始他就用那招『怒炎魔獄』的話,恐怕絕對有可能直接秒殺我哩!」說到後來,我言語裡充滿了憤怒不甘和心有餘悸的情緒,像那名刺客般強橫的高手真乃生平僅見。從前也曾遭遇過深藍三大宗師,但是他們都不曾認認真真地對待戰鬥,以致於每次我都可以利用對方輕敵的心理逃離生天。可此番對陣卻截然不同,敵人從戰鬥伊始就牢牢鉗制住我,再一浪高過一浪地層層打壓,若非機緣巧合啟動了乾坤印內蘊藏的巨大能量做補充,我一定會死得很難看的。 意識海內,不用刻意訴說就能與我直接交流思想的索羅亞斯德,不以為然地哂道:「老大也別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此番那名刺客受創匪淺,估計憑他的功力修為,至少也得靜養一年方能恢復至巔鋒狀態哩!嘿嘿,咱們大可趁他病要他命,在這整整一年時間裡找到他,將其扒皮抽筋吃肉喝血,以報老大受襲之仇!」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狐疑地問道:「時隔三日,你咋突然變得如此陰險毒辣呢?好好的仁義道德誠實守信放著不學,反倒盡挑些旁門左道的東西來鑽研,我平時都是怎麼教育你的啊?」 索羅亞斯德似乎覺得說漏了嘴,剛想轉移話題,卻被我逮住不放。在我再三逼問下,他無可奈何地道:「老大,小弟還能在哪兒學啊?這不都是您老人家的處世哲學嗎?俺不過是從中挑了幾招最簡單最容易上手的學哩,至於那些借刀殺人、無中生有、笑裡藏刀、順手牽羊、釜底抽薪、混水摸魚、過河拆橋……等等高明計策實在是太複雜了,小弟都搞不懂的!」 我聆聽著它繞口令般熟練無比地報出數十條軍事謀略,不禁額頭冷汗涔涔,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停,你別說了!既然你學都學了,我也不好再嘮叨什麼。但是身為老大我必須給你提個醒兒,這些策略用是絕對可以用,但是要掌握好一個總的原則。那就是對同志要春天般的溫暖,對敵人要冬天般嚴酷。何謂同志呢?就是志同道合之輩。何謂敵人呢?就是那些所有企圖傷害我們的混蛋。明白了嗎?」 索羅亞斯德虛心受教道:「是,小弟明白了,多謝老大教誨!」 我嗯了一聲,遂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剛才說乾坤印內蘊藏的那個什麼『諸神的祝福』是怎麼回事?」 索羅亞斯德解釋道:「哦,『諸神的祝福』是數萬年前魔神戰爭晚期,集合神族僅剩的數千名頂尖高手的全部功力,創造出來準備殺死大魔神皇陛下的秘密武器。它是一種最純粹的光明能量,必須寄身於神族遺留在人世的神石內才能得以長期保存,並在觸發某種特定條件下,方能為人所用。」 我聽得稀里糊塗,不禁插口追問道:「你別說得那麼模稜兩可嘛,到底需要什麼條件才能觸發它啊?如果下次再遇到一名刺客,我總不能祈求上蒼再賜予一回幸運,用以開啟乾坤印吧?」 索羅亞斯德苦笑道:「嘿,老大你要搞清楚,俺索羅亞斯德乃是縱橫魔界無敵手的巴士底魔龍王耶!像俺這麼高貴強橫的種族,怎麼可能屈尊就卑去研究神族的那些破爛玩意呢?您這麼說也太傷害俺的自尊心啦!嗚嗚嗚∼」 我又好氣又好笑,連忙喝止道:「停,別哭啦!他奶奶的熊,還自稱是什麼打遍魔界無敵手的巴士底魔龍王,我看你是哭遍魔界無敵手才對!哼哼,快說到底需要什麼條件才能觸發乾坤印?不然休怪老大我翻臉不認人!」 索羅亞斯德見無法矇混過關,忍不住慨然長歎道:「既然您一定要知道,小弟也不敢隱瞞,但是俺也有一事要預先提醒您一下,聽完後悉聽尊便。」 我聽它首次如此鄭重說話,心中不禁好奇心大起,臉容嚴肅地道:「說吧,我洗耳恭聽!」 索羅亞斯德沉默片晌,沉聲道:「知道俺索羅亞斯德為何要臣服於您嗎?其中有三個原因:第一、因為是您把俺從虛無飄渺的異度空間裡拯救出來,重新收集並塑造了原本支離破碎的靈魂,讓俺得以涅槃重生。第二、因為您的生命烙印裡鐫刻著另一個人的殘缺記憶,恰巧那人就是俺索羅亞斯德當年的主人,即魔界最偉大的君主——大魔神皇陛下。第三、俺自從被『諸神的祝福』消滅肉體割裂靈魂後,一直都希望能夠重返遙遠的故鄉——魔界,在那裡靜靜地等待生命終結的時刻來臨。而您是最有希望能幫助俺完成宿願的人類,所以才……」 索羅亞斯德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您現在擁有的力量實在太弱了,而且似乎對大魔神皇陛下遺留之三大寶典的理解錯得一塌糊塗,根本發揮不出應有的萬分之一威力,現在更要去啟動什麼乾坤印,借助『諸神的祝福』來對抗敵人!這……這簡直太讓俺寒心,也太讓俺覺得可笑哩!堂堂大魔神皇陛下的隔世弟子,居然去求助於那些懦弱無能,只會群毆爛打的卑鄙神族所創造的力量?要知即使是大魔神皇陛下彌留前力量最微弱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一名神族高手能在單挑情況下,接得住他一招半式的哩!」 「什麼?」我驚呼失聲,整個人瞬間石化了。 索羅亞斯德幽幽地道:「俺翻閱了一下您的記憶,發現不管是『暗黑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還是『葵花寶典』三者無論哪一項都被您刻意曲解了。若非您在過去的幾年裡,運氣好得離譜,連番遇到不可能出現的奇跡,屢屢突破生命極限的話,此時早已魂飛魄散多時了。不過將錯就錯,您也練出了一點名堂來,就像那個什麼所謂的『滅世魔體』之流的垃圾武功,還有不倫不類的『光暗之翼』……但是這些東西終非正道,您簡直就是放棄康莊大道不走,專挑羊腸小道疾行啊,早晚得跌入萬丈懸崖屍骨無存哩!這與丟掉西瓜去揀芝麻何異啊!何況那些芝麻還是攜帶劇毒的東西。」 我默不作聲地聽著,心底不由得泛起滔天巨浪,數年來積攢的那點得意之情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這一刻,我腦海裡再度想起舜在碎星淵要塞內舉手投足就輕鬆擊敗我的場景,還有在魔女完顏照施展絕招下,我僅能依靠「十方俱滅」魔劍堪堪防守反擊的場景,還有在那名刺客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的攻擊下,我隨時可能喪命當堂的場景…… 「難道說一切真就像索羅亞斯德所說的那樣,我一直都徘徊在危險無比的誤區之中,隨時都會瀕臨滅頂之災嗎?那哥舒嫩殘當初是否在刻意陷害我呢?不,不是,那時我已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他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呢!也許他給我的那些魔界寶典本身就是殘缺不全的吧?否則根據索羅亞斯德的描述,哥舒嫩殘要真能練成它們的話,風雲愷撒兩大帝國早已不復存在,甚至連深藍大陸的歷史都要改寫了吧?」 我滿腦子胡思亂想,也不知過了多久,最終所有念頭都化做一個疑問。 我心懷忐忑地問道:「說了這麼半天,最關鍵的東西還沒談呢!你究竟是否通曉三大寶典的原文啊?若你根本不知道的話,那剛剛一番話純屬放屁,根本就一錢不值哩!」 索羅亞斯德聽罷頓時暴跳如雷,囂張嘶吼道:「俺不知道?俺是大魔神皇陛下最信任的夥伴哩!他老人家怎可能不在俺的生命印記裡留下一個備份呢?萬一失傳了怎麼辦?嘿嘿,要是俺不知道的話,能在剛剛你企圖用神魔騎士套裝恢復功力前制止你做蠢事嗎?要知道此刻你體內所有能量都被『諸神的祝福』洗禮後,釋放得點滴無存,再沒有比現在更適合撥亂反正的契機了!嘿嘿,您就再一次『洗耳恭聽』吧!俺現在要把三大寶典的原文統統直接複製到你的生命烙印裡,要集中精神啊!」 我聽罷欣喜若狂點頭不迭,過了一會兒迅速冷靜心態,聚精會神進入到物我兩忘的境界。 我知道當自己再次醒來的時候,世界將為此改變。 ●●● 索羅亞斯德從容不迫地道:「不但在魔界四大寶典中排名第一,同時也是迄今為止魔、神、人三界公認的最強心法。顧名思義它是一種通過不斷積攢暗黑能量,使修煉者的精神肉體臻達永恆不滅境界的無敵魔功。嘿嘿,不過您若依舊遵循最初那種方法練習的話,恐怕只會與舜的距離相隔越來越遠,繼而永遠都不再對他構成任何威脅!還記得舜的模樣嗎?天魔功與暗黑不死魔功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很相似,都需要體悟天人合一的至境,不同處僅僅是前者需要操縱時空,後者需要吞天噬地,攫取所有能量轉化為暗黑能量給己用罷了。」 一言及此,他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路後,繼續說道:「暗黑不死魔功的原文如下:……嗯,都記住了吧?接下來俺還要補充說明一點,那就是任何功法皆有利有弊,即使是三界無敵的暗黑不死魔功也概莫能外。開始修煉此功後,您將身處兩個極端,白晝時功力將退減至十分之一,黑夜時功力將暴增十倍,可供參照的正常狀態是,您在晝夜交替的黃昏、黎明時分表現出來的功力。根據我的觀察,您現在若把神魔騎士套裝內蘊涵的能量全部吸收轉化為暗黑能量的話,應該可以順利臻達三級魔騎士的水準,上下限將分別為一級魔騎士∼黑暗魔君。」 「黑暗魔君是你們人類魔騎士的終極職業,沒有任何等級劃分,因為能臻達黑暗魔君的人鳳毛麟角,囊括深藍、深紅兩個大陸都未曾聽聞有人轉職過。另外它的轉職條件也非常變態,必須積累足夠多的暗黑能量,那至少需要超逾十名三級魔騎士實力疊加後的水準,而且生命烙印也要足夠強大才行。您現在完全是借助暗黑不死魔功的特殊功能在取巧,若想真正臻達黑暗魔君的水準,那就不知道需要等到何年何月嘍!」 我聽得如癡如醉,神經早就麻木不仁了,只是不停呢喃自語道:「暴增十倍功力……黑暗魔君……我的娘啊,這不是在做夢吧!」 正當我胡思亂想不能自制的時候,驀然渾身劇震恢復到清醒狀態,原來是索羅亞斯德見我一副垂涎三尺的貪婪嘴臉實在太過難看,遂施展雷霆手段幫我端正了一下態度。 他輕輕咳嗽了幾聲,給我充分時間緩解尷尬後,道:「老大,您對暗黑不死魔功還有什麼疑問嗎?沒有的話,俺就繼續講下面的問題啦!」 我連忙道:「嗯,當然有問題啊!這晝夜之間的功力差距也太大了一點吧?最強與最弱相差足足一百倍,我咋能知道什麼時候處於什麼水準啊,光說白晝黑夜是不是太籠統了一點,萬一在關鍵時刻搞不清強弱,那可是要死人地!你看是不是給我更加具體一點兒的標識啊?」 索羅亞斯德沉吟片刻,淡淡道:「嗯,俺想到一個辦法了。根據魔界衡量強者的標準,只要你施展暗黑不死魔功前,如此這般稍微改變一下運功路線的話,在左眼瞼內側底部的眼白處,就會自動浮現一種帶顏色的標識,它能精確診斷出你目前擁有的力量等級,只要你隨時隨地施展內視察看即可知道狀態,操作非常簡單。魔騎士、黑暗魔君這兩種職業會分別呈現出黑色、深藍色,前者形狀有星星、月亮、太陽三種,分別代表本職業一、二、三級的力量狀態,後者形狀則只有太陽一種,即黑色小星星代表你目前擁有一級魔騎士的力量,深藍色太陽代表你目前已經擁有黑暗魔君的力量。明白了嗎?」 我趕緊點頭表示明白了,示意他繼續講解下面的內容。 索羅亞斯德道:「的原文如下……它是三界諸多法門中,唯一能夠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補充自己靈魂能量的無上魔功。哦,這麼說也許不太貼切,更精確的說法應該是,在理想狀態下,它能夠控制任何生物的精神意識,並且複製刪除篡改記憶,融合或者銷毀生命烙印,操縱其喜怒哀樂等情緒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更厲害的是,能夠令死靈重生人間,令生人永淪地獄。」 我心臟猛然劇烈無比地抽搐了一下,腦海裡瞬間浮現出明娜·威廉那張楚楚可憐的動人嬌顏,不禁頓時心神大亂不能自已。讓她慘死在蕭晚箭下,一直是我心中永遠無法癒合的創傷,此刻索羅亞斯德突然說出一個能夠讓明娜涅槃重生的機遇,我決定不計任何代價也要使她回歸身畔。 我顫抖著聲音道:「你真的能讓明娜復活嗎?」 索羅亞斯德不動聲色地答道:「俺不能!」話音未落,趁著我失魂落魄的時候,立刻又緊接著補充道:「但是您能!嘿嘿,畢竟修煉的是您,不是俺啊!」 我聞言氣得暴跳如雷,偏偏又拿這胡亂開玩笑的壞蛋無可奈何,旋即一股巨大無比的喜悅充斥了整個意識海洋。 我迫不及待地追問道:「究竟需要我怎麼做,才能萬無一失地復活明娜?」說到萬無一失四個字的時候,我還特別加重了語氣以示問題的嚴重程度。 豈料索羅亞斯德微笑道:「著什麼急啊,就憑你現在的功力,別說復活小情人了,就是保護自己都欠缺多多哩!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按部就班才是正理,難道你還想重蹈覆轍嗎?」 一番話說得我臉色瞬息萬變,最後頹然長歎道:「唉,如果不能夠復活明娜,那造成的後果,將絕對不止是我的哀思那麼簡單,它會像一道永遠不可逾越的鴻溝般橫亙在我進軍無上魔道的道路上,使我難做寸進。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屆時你回不到故鄉,可別怪我沒有事前提醒你哦!」涉及到愛侶生死,我再沒有任何顧忌,開始無所不用其極地對索羅亞斯德威脅利誘起來。 豈料索羅亞斯德滿不在乎地道:「呵呵,俺只說現在的你不行,卻沒說晚上的你也不行啊!沒有晉陞至黑暗魔君的人,永遠都無法想像它的偉大強橫。按照你們人類的慣常說法,黑暗魔君就是無所不能的神,沒有任何事情是它做不到的哩!儘管你目前的力量弱得可憐,但是有俺縱橫魔界無敵手的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閣下在此,只要明娜小妞兒的生命烙印一絲尚存的話,俺就保證她一定在明天日出前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您面前。而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從現在開始乖乖地閉上鳥嘴,給俺老老實實地聆聽講解,否則耽誤了挽救佳人的時辰,後果自負哦!」 我被它最後一句訓斥得連個屁都不敢放,識時務地保持著緘默狀態,繼續聆聽他的諄諄教誨。 索羅亞斯德洋洋得意地繼續講解道:「總而言之,您以前把當作偵測敵蹤、消極防禦的做法,簡直就是大錯特錯且不可原諒的謬誤。要知魔界生物的強橫程度乃三界之冠,而作為魔界第一強者的大魔神皇陛下更是打遍三界無敵手,他怎會採取什麼防守之類的狗屁戰略呢?進攻進攻再進攻,唯有不斷進攻才是永恆不變的戰鬥真理,這亦是的真諦,希望您能牢記在心,並從此時此刻起秉持自己是一名無敵強者的堅定信念去不斷戰鬥!」 「接下來咱們說說吧!它的原文如下……其實它與相輔相成,都是魔界先賢為增強自身的生命烙印,而獨闢蹊徑研究出來的奇特心法,唯一不同之處就是針對目標。攫取的是生物的靈魂能量,而吸噬的是生物的肉體能量,若再加上能夠全天候轉化天地間游離能量的,就締造出了大魔神皇陛下單挑三界卻平生未嘗一敗的永恆神話。」 聽到這兒,我終於忍不住插嘴道:「你剛才不是說白晝時會退減至十分之一功力,黑夜時才能暴增十倍功力的嗎?怎麼一轉眼,又變成能夠全天候轉化能量的東東啦?這簡直就是自相矛盾嘛!還有聽你說了半天生命烙印啦,那玩意兒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索羅亞斯德沒好氣地道:「廢話,像您這種連初級階段都沒渡過的,當然會受到晝夜交替的影響啦!可俺剛才說的人是魔界最偉大強橫的大魔神皇陛下,一位將修煉至無上境界,還發現了佔據九成多宇宙空間的暗物質,並且能夠直接提取使用的無敵強者啊!他老人家要是也像你這般不濟的話,早就被神界那幫卑鄙無恥的混蛋和天魔,在白晝時偷襲致死了,焉能在數萬年的悠久歲月裡一次次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啊?」 「還有所謂的生命烙印就是你們人類常說的三魂七魄。喪失肉體雖然可怕,但是生命烙印保存完整的話,終有一日可以涅槃重生。可若生命烙印損毀的話,肉體再完整也無濟於事,宿主必死無疑,甚至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除非有人幫他『借魂還屍』,以其他同類生物的魂魄修補完整生命烙印,再使其重新返回肉體。哦,對了,如果你要拯救明娜小妞兒的話,也必須搞一次『借魂還屍』大法。咦,不對不對,她現在肯定什麼都沒有了,看來咱們晚上的時候,不止要『借魂』,甚至屍體也要借一借才好。嘿嘿,反正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人滿大街都是,實在不行的話,你就隨手幹掉幾個不順眼的傢伙,拎來充數好了。」 我苦笑道:「我柳輕侯可從來不濫殺無辜啊!啊,反正白天死了那麼多人,應該足夠我們『借』用的哩!另外我此刻非常擔心一件事,你說明娜會不會……生命烙印徹底消散啊?如果那樣的話,可就糟糕之極啦!」說完我不禁難過到極點,差點就英雄氣短潸然淚下。 索羅亞斯德啞然失笑道:「他奶奶的熊,都什麼跟什麼啊?您放心吧,根據俺數萬年的實踐經驗證明,但凡慘遭橫死的生命烙印存活率都非常高,甚至在某種特定條件刺激下,能夠變得比生前更加強橫百倍呢!你們人類經常說的凶魂厲鬼,指的就是他們這些『人』哩!那個明娜小妞兒生前武功不弱,精神能量也不俗,估計生命烙印存活個幾年是絕對不成問題,這才剛剛過去數月,您擔心什麼啊,不是杞人憂天嘛!等到晚上的時候,俺就算拼著事後多睡幾年,也神遊萬里回南疆袍哥州幫你找她回來就是!「 我被它一番豪言壯語感動得一塌糊塗,不禁熱淚盈眶道:「好兄弟,那你的犧牲也太大了啊!想想好幾年不能見到你,我心裡好難受啊!「 索羅亞斯德笑罵道:「他娘的少來這招苦肉計,嘿嘿,小弟就是那麼一說,俺可不想人事不知地睡個好幾年。晚上的時候,你得把黑暗魔君的力量挪給俺使用九成左右,只留一成做為明娜小妞兒凝魂聚體之用。那樣的話,俺再結合自身力量,估計就差不多足夠堅持土珠島至袍哥州的往返消耗啦!您想偷懶揀現成的便宜,可門兒都沒有,咋說俺也是學過兵法的龍哩!」 我不禁聽得目瞪口呆,心中一陣惡寒,暗忖道:「暈死,這傢伙還是那只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巴士底魔龍王嗎?我操他娘的,要是給它沾上毛,簡直比猴兒都精啊!唉,『龍』心不古啊∼」 索羅亞斯德對我耀武揚威了半天,終於回到正題上來,道:「嗯,談到的具體技能有如下幾項:吸噬、瞬移、隱身、潛行、擬態……等很多很多種類,千變萬化不一而足。您只需牢牢掌握總的原則,知道變通即可。譬如在理想狀態下,能夠借助暗黑真氣做觸角探入目標體內,控制、改造、毀滅、再生任何生物的肉體,吸取和轉化對方體內蘊藏的生命能量。另外當您的肉體強橫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甚至可以擁有自由穿梭正反空間的能力。您以前創造的技能『宿命針』,就是和結合下,使一種物品短暫穿梭正反空間從特定時空節點彈出的產物。」 說到這兒,索羅亞斯德長噓了一口氣,總結陳詞道:「三大寶典介紹完畢,俺想最後根據您身體的特殊情況再補充幾點說明。由於『滅世魔體』和『光暗之翼』對您肉體精神的多次改造,您現在已完全能夠承受修煉三大寶典後引起的劇烈反噬。」 「需要注意的僅僅是:第一、在晴、雲、陰、雨、雪等天氣狀況下會明顯減弱或增強,希望您珍惜生命,遠離光明。第二、最厲害的攻擊手段是眼眸,攻擊對象亦是目標的眼眸,即你們人類所謂的靈魂之窗。當您全力以赴的時候,絕對可以臻達勾魂奪魄,殺人於無形的恐怖境界。第三、最厲害的攻擊手段是,從您體內伸展出來無所不在的暗黑能量觸角,它不但可以使您抓住周圍物體,借力做出任何不可思議的規避動作,更可借助實體接觸,直接吸噬敵人的生命能量。試想一下成千上萬條暗黑能量觸角一齊刺入目標體內的歡暢感覺吧!哪管敵人是金剛不壞的軀體,也定將被吸噬成人干而亡。哈哈哈∼該說的俺都說的差不多了,請您忘掉以前所有的垃圾武功心法,只需牢牢記住俺剛剛所說的一切,並且付諸實施就行了!俺保證您終有一日可以臻達大魔神皇陛下的水準哩!」 我乍開始聽得還津津有味,可越來越覺得不是味道,聽到後來更是差點想要嘔吐,忍不住抗議道:「他娘的,本來單純無比的殺戮行動,你形容起來咋就那麼噁心呢,就好像吃人惡魔似的!我的胃要受不了了!嘔嘔嘔∼我吐!」 索羅亞斯德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對不起,嘿嘿,說來說去不知不覺間就想起,當年縱橫魔界的美好歲月來,俺從來都是那麼進食的啊,有啥噁心的?弱肉強食乃是古今至理,唯有你們人類才虛偽無比地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其實真動起手來,簡直無所不用其極,比俺們龍族要凶殘萬倍。起碼俺們從來都不吃同類,可你們人類卻從來不挑剔食物,不管什麼東西都吃,而且人吃人的時候最誇張,連皮帶骨都生吞活咽,還吃肉不吐骨頭哩!」 我立刻就要反駁它的謬論,可轉念一想頓時又被噎得啞口無言,因為它說的都是鐵錚錚的事實,有無數例子可以作為旁證。 鬱悶了半晌,我長噓一口胸中濁氣,緩緩地道:「不錯,你說的都是事實。但是你也不能否認人世間正邪並存,既有殘忍暴虐的凶魔,也有善良可愛的百姓。我柳輕侯從一名普普通通的百姓子弟白手起家,奮鬥至今時今日的顯赫高位,生平志願卻從未有片刻改變。那就是不惜任何代價,不論任何手段,哪管背負後世萬載罵名,我也要一統深藍大陸,拯救所有黎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外。但凡膽敢阻撓我實現這個目標者,不論是誰,皆殺無赦。」 我斬釘截鐵地結束這番話後,卻聽得索羅亞斯德呢喃自語道:「說的好,想得也不錯,可惜世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啊!何必給自己套上一副無形枷鎖,自討苦吃呢?憑借強橫無匹的力量,自由自在地暢遊天地,一直活到生命盡頭多好啊!俺索羅亞斯德的平生志願就是如此了,雖然不夠偉大,但是足夠快樂了,不是嗎?」 我聽得又好氣又好笑,笑罵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咱倆誰也別試圖去說服誰,讓日後的事實論證彼此的對錯吧!現在老大我要開始轉化神聖騎士套裝內蘊藏的能量啦,不過你別指望能睡懶覺,先幫忙好好琢磨琢磨晚上如何帶回明娜·威廉的生命烙印好了。萬一出了差錯,我……」 「知道啦知道啦,屁大點的事情,囉嗦個沒完!俺可是縱橫魔界無敵手的巴士底魔龍王閣索羅亞斯德閣下,您就算信不過俺淵博無比的學識,也應該信得過俺強橫無匹的力量吧?有時間還是加緊轉化你的暗黑能量吧!如果今晚不能晉陞至黑暗魔君的水準,拯救明娜小妞兒的行動就得往後順延一天呢,您以為時間很充裕嗎?都下午啦,轉眼就黃昏哩!您還是快點努力吧!」 我拿這壞蛋一點辦法都沒有,唯有自歎遇人不淑,一件一件迅速穿戴起神魔騎士套裝,潛心進入到秘不可測的暗黑不死魔功之修煉中去了。 ●●● 「吱吱!」隨著一陣略微刺耳的車輪摩擦地面聲,馬車緩緩停靠在了西寧塔正門前。 車廂內,我幽幽地從最深沉的睡眠中甦醒過來,卻沒睜開眼眸,全身心仍沉浸在剛才那種美妙動人的感覺裡。時間彷彿停滯不前,又好像渡過了數以萬年計的悠長歲月,在懵懵懂懂中,我終於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蛻變,我知道那亦為進軍無上魔道奠定了最堅實的基礎。從這一刻起,我柳輕侯再不畏懼任何敵人,唯有他們對我瑟瑟發抖的份兒。 驀然一陣似有若無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緊接著「咿呀!」一聲,車廂門霍然開啟關閉。 「輕侯,你沒事吧?」莫瓊瑤優雅動聽的嗓音在耳畔悠悠響起,言語中透露出無限關切之情。 我緩緩取下頭盔,慢慢睜開眼眸,凝視著她無可挑剔的俏麗容顏,微笑道:「我沒事,那名刺客的確很可怕,我差一點就命喪他手。不過幸好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乾坤印』救了我一命。」言罷伸出雙手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莫瓊瑤「嚶嚀!」一聲主動獻上香吻,瞬間兩人口舌交纏,陷入最激烈火熱的纏綿之中。 過了良久,莫瓊瑤玉頰嫣紅霞燒,美眸嬌艷欲滴,整個人都軟綿綿地依偎在我懷裡,一雙白皙透明的玉臂輕輕摟著我粗壯的脖頸,柔聲問道:「輕侯,你會不會怪人家沒跟你同生共死?」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小傻瓜,你怎麼會那麼想呢?當時你離開才是幫了我一個最大的忙哩!」 說到這兒,我心有餘悸地歎了一口氣,繼續道:「那名刺客確實可怕之極,他對火元素的理解和掌握程度,簡直不作第二人想,甚至連老色狼曾經鄭重提醒我需要注意的火系頂級法術『怒炎魔獄』,他都能隨隨便便就施展出來對付我。若非機緣巧合,我及時啟動了『乾坤印』內蘊藏的所有光明能量出來抵擋,恐怕後果將不堪設想。嘿嘿,看到天尊殿被毀的場面沒有?其實早在那之前,殿內所有東西都被燒得乾乾淨淨了,你若真留下來陪我,也許……」 「啊!」莫瓊瑤驚呼失聲,遂憂心忡忡道:「這一次倒也算了,但是假如他捲土重來,我們要如何應付呢?」 我眼中精芒電閃,悶哼道:「所以必須先下手為強,趁他功力正陷入最低谷的時候,迅速將其格殺永絕後患。」 莫瓊瑤關切地道:「你的傷勢不要緊嗎?」 我拍拍身上已黯淡無光的神魔騎士鎧甲,徐徐道:「此番慕容炯炯立功至偉,我全憑他製造出來的神魔騎士套裝,才能迅速恢復功力和治療傷勢。哦,對了,『乾坤印』還是交給你保管吧!儘管它暫時被傾空了全部儲藏能量,但是每個白晝都會恢復少許,對你平時修煉真氣將大有補益之處哩!還有提取乾坤印內儲藏能量的方法如下……根據你目前的精神境界判斷,當能運用自如。」說著我從懷內取出乾坤印,遞給莫瓊瑤。 u憂書萌 UUtxt。COm 荃紋子阪越鍍 第二十卷 奇跡 第三章 偷天 字數:11064 莫瓊瑤連忙接過謹慎收藏起來,遂忽然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似的,嬌笑道:「輕侯,人家差點忘記告訴你哩!常勝王不愧是常勝王啊,果然料事如神,敵人真像你預料中一樣突襲西寧塔啦,而且數量還多達五百餘人。不過可惜的是,他們並非卡爾·麥哲倫的手下,而是狴奴族戰士。據我估計,如此重要的行動,達姆·布爾曼一定會親自參加,遲些時候俘虜口供出來了一切都將水落石出。嗯,還有人家特地送來一名最重要的俘虜,要交由你親自審訊哩!誰讓你上次隨隨便便就說服了那個桀驁不遜的木虎呢,能者多勞哦!」 我身軀一震,眸內爆閃起前所未有的異芒,哈哈大笑道:「小菜一碟,我保證他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絕不敢隱瞞任何事情。」 莫瓊瑤疑惑地瞅了我一眼,問道:「奇怪,你為什麼突然這麼有信心啊?」 我豈敢照實說出重修三大寶典的秘密,那非得被她當作「吃人魔鬼」不可,於是表情故作神秘,半真半假地道:「嘿嘿,你夫君我新近練成了一種精神秘術,它能使敵人心甘情願地說出心中埋藏的全部秘密,所以我自然信心百倍嘍!噢,閒言少敘,現在我要馬上審訊那名俘虜,掌握敵人此次行動台前幕後的所有情況,再去會晤四大賢者。唉,自從我們到新阿吉姆市後,發生了一連串恐怖事件,估計那幫老傢伙現在連吃了我的心都有哩!所以我們必須掌握足夠多的資料,並且給他們一個顏面上能夠過得去的交待才行!」 莫瓊瑤輕點螓首,慵懶地道:「親愛的夫君大人,瓊瑤都聽你的啦!現在把我抱到對面的躺椅上去,人家要小憩一會兒哩!嗯,還有,馬車抵達福鼎寺之前不要叫醒人家哦!好累啊!」 我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了對面的躺椅上,同時拉過一襲紫貂皮裘輕輕蓋到她身上。聽著她深沉綿長的呼吸,我心中不禁如釋重負,因為她若非要陪著我一起審訊俘虜,都不知該如何拒絕,現在自然無需再為此煩惱。 我迅速脫下了神魔騎士套裝,重新放回箱內,然後自我審視一番,在未發現任何不妥之處後,立刻下車叫上兩名九曜衛,直奔看押俘虜的臨時牢房而去。 根據我的要求,管慕衡立刻命人準備了一間靜室。 這房間收拾得十分整潔,牆角邊放一張簡單的床鋪,一頭是棋盤格化花紋的帳幔,另一頭卻只有粉刷的牆壁。地下鋪著泥磚,表面一塵不染,但是很潮濕,好像剛才匆匆沖洗過,還沒有乾透。整間房唯一的窗口正對著西寧塔背後,因為怕外人窺伺,特意掛上了一幅窗簾,遮得嚴嚴實實,使得室內光線很昏暗。 我緩步走至床前,尚未來得及仔細察看俘虜相貌,鼻子就聞到了一種不大好聞的氣味。根據以往的經驗判斷,那定是最廉價的傷藥散發出的糟糕氣味,看來軍醫們對待這些俘虜,態度並不算太友好。 那名俘虜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僵硬如石一動也不能動,若有人仔細觀察,定能發現在他頎長碩壯的身軀各處重要穴道和關節上,藉著微光正反射出一縷縷淡淡的銀芒。 「海豹」隊員憑著最先進的武器裝備,往往能夠在遠距離重傷並擒獲比自己更強橫十倍的敵人,但是接下來長期控制他們卻成了一個極大的難題。因為普通的制穴和控脈,都是以比施加對像更深厚的真氣修為做基礎,所以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並不適用。若勉強施展只會弄巧成拙,使敵人不但有機會輕鬆破解,還能伺機反攻防不勝防。針對此項漏洞,在訓練「海豹」隊員的時候,特別添加了一個技能,即利用藥物和銀針雙管齊下的辦法,設置兩重禁錮鎖定穴道和經脈,以確保萬無一失。 我轉移目光往床頭看去,見俘虜是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壯年男子,瘦削的臉膛,在黝黑中隱隱露出失血過多後特有的蒼白與憔悴,碧藍色的眼睛表情瞬息萬變,時而凶狠,時而茫然,時而痛苦,時而悲傷……顯然思緒正如脫韁野馬般縱橫馳奔,不能自已。 我不經意地往下看去,愕然發現他一條左腿竟已齊膝而斷,創口處包裹著厚厚的繃帶,顏色卻仍猩紅刺目,隱隱滲出點點血絲。 「一箭制敵,『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配合鎢鋼透甲箭使用,果然威力無比。此人禁受如此沉重的打擊,仍能保持神智清醒,意志力之堅強著實非同小可,看來我已為找到了一塊最佳的試金石啦!」 一念及此,我再跨前一步,進入了那名俘虜的視野。此前由於角度的關係他看不到我,如今驟然有個人出現在眼前,那名俘虜不禁大吃一驚,繼而碧藍色的眼睛裡,所有雜亂無章的情緒都消失無蹤,充滿了警惕和戒備的神色。 我微笑道:「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和你隨便聊聊而已!」這段話我是用大陸語說的,按照深藍大陸各民族的傳統習俗,凡是族內貴胄即使不能精通武功、軍事、地理、歷史、語言等全部知識技能,至少也要精通其中二三項,而語言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所以雙方溝通應該不成問題才對。 看那名俘虜面無表情,眼神中隱帶譏嘲之色,我卻絲毫不以為忤,淡淡地道:「首先自我介紹一下吧,在下柳輕侯。」此言一出,結果不出所料,我清楚感應到了他劇烈無比的精神波動,那表示俘虜不但聽懂了我的話,而且異常震驚。他只是不想回答罷了,因為儘管藥物和銀針控制了他的身體,但卻並未遏制其語言能力。 我瞇著眼,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悠然道:「呵呵,看來你聽說過我!嗯,這是一件好事,因為可以省卻下面很多廢話。我的性格想必你很清楚,最怕繁雜麻煩,最喜簡單直接。現在我提出一個要求,如果你答應並且完成得令人滿意,我保證不會虧待你;如果不答應,後果你也很清楚,我對沒誠意合作的敵人從不心慈手軟。」 那名俘虜眼神流露出一絲猶豫,繼而被決絕取代,這種細微變化,當然逃不過我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的精神偵測。 我佯作不知,沉聲道:「要求很簡單,只要你告訴我達姆·布爾曼在哪裡?接應他的那批人是誰就可以了!」言罷我幽幽地望進他的眼眸,目光直刺他靈魂最深處。 室內陷入無邊的沉默,我在靜靜地等待,這也是「洗腦」前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頑抗到底,我就可毫無愧疚地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對付他,從其意識海內直接攫取所有記憶,得到想要知道的全部情報。如果他答應下來,反倒有些棘手,因為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驗證真假,很容易因此貽誤戰機。 「嘿嘿,你小子最好一直死撐到底,讓老子有機會試試,是否真有索羅亞斯德說的那麼神奇!」我心裡惡毒地想著,臉上卻不動聲色,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足足過了一頓飯功夫,那名俘虜依然無動於衷,甚至閉上了雙眸以名死志。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心忖道:「呼,還好沒投降……嗯,意志力挺頑強的嘛,果然不愧是狴奴族的精銳高手啊!嘿嘿,如果你要是知道,老子就想你這樣做的話,恐怕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可惜我是無緣得見啦!哈哈哈,不過現在你就算想後悔也來不及了,接下來應該上演最神奇的一幕了,定會給你帶來最刺激的感覺!其實你應該感到很幸運呢,能夠成為被第一個『洗腦』的人,也足以名垂青史哩!」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似緩實疾地揚起左手,隔空三尺虛按向那名俘虜的頭顱。當手掌有了觸摸實物的感覺時,所有雜念皆已被我踢出了意識海,只剩下依照《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原文啟動全部精神能量逐級運行各個境界的命令。 「鎖魂……回歸……真相……」隨著我連續不斷的指令,《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開始全面啟動。首先我從意識海內光速抽離不計其數的精神能,同時刺入目標的意識海,層層疊疊地編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繭,緊接著這枚巨繭迅速縮小,形成龍眼大小的一顆圓球,把目標意識海內所有游離思感統統壓迫到這個非常狹隘的空間內牢牢禁錮起來。然後,整個意識海內時間流逝的速度變慢近似停滯。最後一縷縷思感根據由舊至新,從沉寂到活潑的順序,行雲流水般映過一面虛擬出來的明鏡,再被重新送回原位。 整個過程說來漫長,現實裡不過才彈指一揮間,我感覺自己就像在看戲,一幕幕充滿喜怒哀樂的情緒,或精彩或無聊的場景走馬燈似的閃過心田,只要選擇其中有用的資料複製到自己的記憶裡,沒用的東西直接刪除即可。譬如狴奴族的語言、風俗習慣、政治架構、軍事編制、貿易活動、重量級人物、派系矛盾、武功心法、醜聞秘辛……等等屬於前者,而那名俘虜,哦,現在知道他的名字了,即謝奧布爾苦苦暗戀某女、練功辛勤不輟、對陣殺敵勇往直前、對達姆·布爾曼忠心耿耿、被擒後的必死覺悟等等無聊思想就屬於後者了。 「居然如此簡單!」我收回左手,瞅著熟睡中的謝奧布爾忍不住哈哈大笑,心中欣喜若狂。 問世間哪裡還有比這更厲害的精神魔功呢?尤其剛剛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時候,我感覺到變化尤為顯著,不但施法速度快了一倍,而且各個境界銜接起來天衣無縫,最難能可貴的是,它自動把「真如」和「本相」整合成為「真相」,使得施法要求從第四層境界的精神強度降低到了第三層境界,還直接影響到了我修煉嶄新的第四層境界「生死」時的難度。要知修煉《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最是凶險莫測,從零開始每晉陞一層精神境界,我都付出了極度昂貴的代價,若「生死」被設為第五層境界,恐怕即使以黑暗魔君的超強實力都將無能為力,但是現在僅僅是第四層境界,估計實力在黑夜增幅十倍功力後絕對難不倒我哩! 「狼巢……仙蹤林酒吧……神話傭兵團……嘿嘿,老子管你是誰,既然膽敢冒犯我柳輕侯,就休想囫圇離去,不死也得讓你脫層皮!」 我想到這兒,龍驤虎步地走出屋子,沉喝道:「馬上叫管慕衡和木蝶到這兒來!」 「是!」兩名九曜衛躬身領命後,飛鳥般一閃而逝,速度快到極點。 我滿意地點點頭,暗讚這兩名九曜衛精靈乖巧,不愧是高唐宮廷特等侍衛出身,因為我吩咐時帶了「馬上」二字,就立刻施展全身功力去傳令。呵呵,有前途! 這一刻,我不由得躊躇滿志,對遙不可測的未來首次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自信,皆因敵人再非藏匿暗處待機噬人的毒蛇,而是得乖乖地躺在玷板上任我切割的魚肉。 ●●● 薄暮時分,天上一團團棉絮似的白雲已漸漸化成了褐色,烈火般的驕陽也瀕臨窮途末路,只剩下一點點軀體還逗留在地平線上面,在西北方發出一些暗紅色的光華。習習的晚風,讓整座城市開始變得涼爽怡人,使人心情也變得舒暢起來。 我透過車窗,望著街道兩旁不斷飛速倒逝的景物,陷入了無盡的沉思。 「高唐八島……高唐府……米洛斯大草原……塔卡瑪干府……愷撒帝國……南征……皇位爭奪戰……」一系列錯綜複雜的難題,在我剛剛向管慕衡和木蝶交待完抓捕行動計劃後,想要獲得短暫休息的腦海裡,此起彼伏,輪番登場。 「唉!」我不知不覺地長歎了一口氣,深深感到爭霸之路有多麼坎坷崎嶇,現在我最需要的就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快刀,迅雷不及掩耳地把這團亂麻劈成碎片,一股腦兒地解決掉所有癥結。可是談何容易啊? 「輕侯,你在想什麼呢?」莫瓊瑤優雅動聽的仙音溫柔無限地傳入耳鼓,瞬間把我從無窮煩惱中解救出來。原來她不知何時已悄然從熟睡中甦醒過來,半裹著紫貂皮裘慵懶地倚在躺椅一側,正饒有興趣地打量我。 我收起飄渺無定的目光,回頭瞅著冰肌玉膚,美艷如仙的嬌妻,微笑道:「呵呵,還能有什麼呢?當然是一些讓人煩惱的難題嘍!」 莫瓊瑤漆黑纖長的娥眉下,那雙晶瑩冷艷的鳳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呵氣如蘭道:「世間居然還有能夠難倒『天敵』柳輕侯的難題啊!可否給小女子說來聽聽呢?」 我連忙搖頭道:「算了算了,那都是些很遙遠的事情,現在暫時還構不成任何威脅。我自己想想尚可,若訴之於口給人分享的話,就太不應該嘍!」言罷俯身向前,緩緩地靠近她粉嫩絕美的臉龐,聞著她呼出來的氣息,芳馨中帶著無比誘人的幽香,我忽覺有點心猿意馬不能自控,幸虧念及此乃趕赴濕婆神殿會晤四大賢者的途中,才終於懸崖勒馬湮滅了那股瘋狂的情焰。 莫瓊瑤清澈明亮的秀眸裡閃過一抹激賞的神色,顯是把我前後動作及心路歷程看個通透。她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嬌嗔道:「算你識得大體啦!若輕重緩急不分,在這節骨眼兒向人家求歡的話,即使瓊瑤迫於無奈答應你,事後也定會瞧你不起哩!」 這位麗質天生,美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的美女媚態橫生地輕言淺笑,使我立時胸懷大暢,朗笑道:「呵呵,能夠得到公主殿下的讚譽,小子倍感榮幸哩!嗯,現在我有四個好消息準備告訴你,不知你想先聽哪個呢?」 莫瓊瑤愕然道:「啊,那麼多好消息啊!可是人家現在只能猜到一件哩!嗯,那你就先說說俘虜口供和抓捕的事情吧!」 我哂然道:「這是第二件,比起其它消息來,無論形式內容都只能算是最普通的啦!我已獲取了達姆·布爾曼的首席侍衛長謝奧布爾的全部口供,並根據他提供的資料,命管慕衡和木蝶分頭佈置去了。呵呵,今晚即可見分曉吧!我想這回敵人縱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也休想能逃出新阿吉姆市外呢!」 莫瓊瑤聞言不禁好奇心大起,急聲問道:「若連捉到狴奴族二號首領達姆·布爾曼,都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話,那麼其它三個好消息又是什麼呢?人家現在真的很想知道哩!」 我哈哈大笑道:「第一個好消息最難搞定,而且必須等到明早才見分曉,所以暫時不跟你說,反正是個天大驚喜啦!第三個好消息嘛,是我掌握了整個狴奴族的致命弱點,只要今晚略施小計,包管他們乖乖就範,至少在我們統一高唐之前不敢進犯八島,甚至極有可能趁此機會,永遠杜絕他們窺伺高唐領土的野心。第四個好消息是,我柳輕侯的武功近日突飛猛進,從此時此刻起,再不需瞧任何人的臉色行事,包括深藍三大宗師在內……哎喲,不不不,公主殿下和師尊他老人家當然是例外啦!嘿嘿∼」說到最後一句,我有點得意忘形就犯了忌諱,結果被莫瓊瑤狠狠地掐擰軟肋嫩肉的「教育」下,立即端正態度改變了口風。 嘻笑調侃之間,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地馬車已駛入福鼎寺,緩緩停靠在蔚藍色的濕婆神殿正門前。 「咿呀!」一名九曜衛拉開車門,我和莫瓊瑤先後下車,神態輕鬆寫意地步入了大殿。 也許天尊殿被毀,已把四大賢者搞得焦頭爛額了吧,連領路的道童都是一臉難以掩飾的悲慼憤慨的表情。作為始作俑者的我,儘管不是主謀,但是幫兇的罪名卻是鐵定逃脫不掉了,一時間心情也頗有點忐忑不安,恰好此時莫瓊瑤悄悄地伸出溫暖膩滑的柔荑握住了我的手,使我迅速恢復了冷靜。 「嘿嘿,這幫老傢伙一點證據都沒有,能奈我何?何況現在是晚上,至不濟老子憑借黑暗魔君的超強實力怎都能殺出重圍吧!」 我一路上儘是胡思亂想,乍抬眼間,驀然發現上次談判的那座大廳已近在眼前,看來醜媳婦也終於要見公婆了。 「嘎嘎嘎∼」兩扇門緩緩開啟,預示著一次禍福難料的會晤倏忽而至。 我和莫瓊瑤沒有絲毫猶豫,毅然邁步走了進去。 ●●● 金壁輝煌的廳堂正中央,那張巨大的紫檀木圓桌旁的六張紫檀木闊背圈椅上,從左至右分別端坐著任鬼神、薩蘭大師、枯榮大師、安德魯·歐奈,形成一個半圓型包圍圈,缺口處空著兩張椅子,顯然是留給我和莫瓊瑤的位置。 不知是否心情糟糕透頂的緣故,室內氣氛顯得異常壓抑,每個人都擺出一張陰沉冷漠的臉孔,導致那盞九瓣蓮花燈揮灑出的晶瑩光彩都黯淡模糊起來。 當我和莫瓊瑤步入廳門的剎那,桌旁的四人也同時起身合十施禮道:「拉卡斯馬納!」不過除了安德魯外,其餘三人的語氣裡殊無半點尊敬的意味,這不禁讓我暗暗苦笑搖頭,心知眼前局勢很是不妙。 果然諸人落座後,枯榮大師立即發難道:「請問公主殿下,是否已得到了乾坤印?」言罷雙眸神光炯炯地緊盯著莫瓊瑤,一副你不承認都不行的表情。看來他是想借題發揮,逼迫我們承擔起近日發生的一連串恐怖事件的全部責任,畢竟作為淨土宗的精神領袖,與其他自己背黑鍋降低威信,倒不如讓我們這些外人承擔千萬信徒們的責難好些。 豈料話音才落,莫瓊瑤竟然想也不想就輕點螓首,毫不隱瞞地道:「是!」說完還從懷內取出乾坤印,輕輕擺放在圓桌中央供諸人觀賞。此舉不禁讓枯榮大師大跌眼鏡,他還以為我們必會尋找各種理由搪塞,屆時只要他再拿出確鑿無疑的證據,這頂嚴重失職的大黑鍋,即可輕輕鬆鬆地送給對方背負。哪知事情的發展方向居然完全脫離了預定的軌道,莫瓊瑤一個小小的動作,就順利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的確是乾坤印!」任鬼神慎重地審視一番後,斷然下出結論,旁邊的薩蘭大師也頻頻點頭,唯有安德魯一邊裝模作樣地瞅著乾坤印,一邊悄無聲息地和我交換著旁人誰也看不懂的奇怪眼神。 「嗯噷!」枯榮大師輕咳一聲,重新聚集了諸人的注意力後,繼續質問道:「乾坤印果然在你們手上,那摧毀天尊殿一事,不知公主殿下有何解釋?」 莫瓊瑤不動聲色道:「大師何出此言啊?天尊殿被毀,與瓊瑤得到乾坤印又有何干係呢?」 枯榮大師怒極反笑道:「還想狡辯,看來不拿出真憑實據,你們也斷然不會心服口服!看看這是什麼吧!」說著寬大袍袖微微一揚,桌面上赫然多出了三塊奇形怪狀的金屬碎片,分別呈現出暗紅、澄碧、乳白三種顏色,隱隱約約地更散發出數種風格迥異的能量波動。 我僅僅瞅了一眼,就不禁在心中大歎倒霉,因為那正是「怒炎魔獄」、「冰川冥界」、「諸神的祝福」三種特殊能量的殘留部分,三塊金屬碎片想必是從天尊殿廢墟裡收集回來的,這幫老傢伙果然個個老奸巨猾,難纏到了極點,如此微不可察的蛛絲馬跡都找得到,不過能請動尊貴無比的四大賢者俯身翻找瓦礫黑炭,我也足堪自豪了。 看著莫瓊瑤秀眸中閃過一絲莫名其妙的神色,顯然是並不瞭解其中玄機,我馬上從容不迫地接過話茬,淡然道:「此事公主殿下並不知曉內情,乃輕侯一人所為。」 話音才落,枯榮大師雙眼驀然神光大盛就要當場發作,卻不經意地接觸到了我的眼眸,瞬間凶焰萬丈的他立刻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磅礡氣勢蕩然無存。那是一種秘不可測的精神境界之間的較量,敵我雙方強弱立判,絲毫沒有任何可供取巧的餘地。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我悍然啟動了剛剛增幅十倍的黑暗魔君全部實力,用足以毀天滅地的最強橫精神能量一舉擊潰了枯榮的無禮挑釁。 在場諸人無不是名動深藍的超級高手,焉能不曉得剛剛那一眼交鋒中蘊涵的真正份量,一時間莫瓊瑤和安德魯忍不住喜形於色,任鬼神和薩蘭大師卻眉頭緊鎖,臉上陰晴不定,最倒霉的當然是突遭重創的枯榮大師,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聚集不起了,只能呼呼地狂喘粗氣,卻再也不敢瞧我一眼,生怕再遭到一次猛烈無比的精神轟炸,導致形神俱滅。 剎時間,廳內變得墜針可聞,靜默佔有了全部空間,漸漸地成為使人窒息的龐大壓力。 我悠然自得地環顧了諸人一圈,嘎然打破沉寂,道:「天尊殿被毀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也確實與我柳輕侯有關,但是箇中內情恐怕諸位前輩並不十分瞭解,可否容晚輩稍加解釋一二呢?」 這番話掌握的時機恰到好處,不但是莫瓊瑤和安德魯,甚至連滿懷敵意的任鬼神和薩蘭大師聽完都忍不住要暗暗讚歎。因為若在教訓枯榮大師前說出,肯定會被當作示弱的表現,後果必將是被人家窮追猛打永不翻身,有理也變成無理。但是現在枯榮大師欲振乏力,我再以勝利者的姿態出言解釋,就不僅給足了四大賢者的面子,讓他們可順著台階下台,同時也為真正解決彼此間的矛盾提供了一線希望。 心領神會下,四大賢者中輩分最高、資格也最老的薩蘭大師,迅速地與任鬼神、安德魯、枯榮大師等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平和地道:「好吧!我們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希望結果讓大家都感到滿意才好!」 我連忙道謝,遂侃侃而談道:「晚輩突然趕赴天尊殿,是因為意外地收到了一份重要情報,說有一批來歷神秘的敵人,想要搶奪埋藏在天尊殿內的乾坤印。由於時間緊迫,晚輩根本來不及通知諸位前輩,只好命木蝶立即帶我前往,當然無論事前事後他都並不知道內情,僅以為我是去參拜天尊的。」 說到這兒,我無限感慨地輕歎了一口氣,繼續道:「唉,想不到即使如此緊趕慢趕,晚輩仍差一點就失手。因為那人的功力實在太高了,恐怕比起深藍三大宗師也絕不遜色幾分,晚輩只能堪堪保住乾坤印不失,卻根本無力還擊……直到最後的生死關頭,晚輩才幸運無比地啟動了乾坤印內蘊藏的能量,與對方拼了個兩敗俱傷。為保性命無礙,晚輩當即潛返荊園療傷迄今,直至剛才聽說西寧塔同時遭到了敵人襲擊,這才幡然省悟那是敵人的聲東擊西之計。」 薩蘭大師再次瞧了一眼圓桌中央的乾坤印,點頭道:「不錯,乾坤印確實有被使用過的痕跡,裡面如今是空空如也,想必當時的戰況一定非常激烈呢!」 說著她瞅了一眼任鬼神,後者立刻附和道:「薩蘭大師言之有理,傳說中當世唯有『火山王』巴雷特才精擅火系頂級法術『怒炎魔獄』,亦只有『水靈王』金斯敦·歐奈的水系頂級法術『冰川冥界』方能與其抗衡。兩者皆屬於蘊涵無窮威力的超級法術,若一齊全力發動的話,休說是一座天尊殿,就是整個福鼎寺恐怕都得遭殃。嗯,所以我看常勝王並非故意破壞,而僅僅是在想要自保下無奈為之,成了摧毀天尊殿的幫兇。啊,這實屬無心之過嘛!依我看不如這樣吧,福鼎寺確實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壞,所以這全部修葺費用,就都由你常勝王負責賠償,另外還要限期緝拿元兇歸案,大家看好不好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均齊刷刷地聚焦在枯榮大師的臉上,等待他的答覆,使得後者空自恨得牙根癢癢,偏偏又發作不得。誰讓他一不小心就被敵人狠狠地擺了一道兒,此際元氣大傷根本無力翻臉動手呢! 我笑瞇瞇地瞅著枯榮大師不情不願點了一下頭後,當即表決心道:「多謝枯榮大師寬宏大量饒恕晚輩無禮之舉。嗯,據輕侯看來,福鼎寺不但要徹底翻修,而且要擴建一倍才好,至於全部花費皆由晚輩一人承擔好了。另外晚輩還有一事需要稟明,那就是關於『火山王』巴雷特……」 我簡單扼要地把「神話」臃兵團插手的事情一說,任鬼神頓時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道:「豈有此理!他們的手也伸得太長了,簡直沒把我們高唐道宗放在眼裡!這次居然欺負到家門口來,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同時,薩蘭大師和枯榮大師二人臉上也流露出了幾分不自然的神色,顯然沒少跟對方打交道,而且每次都必然是處於劣勢。 我見狀心中不禁暗暗竊喜,趕緊趁熱打鐵道:「此番晚輩確切掌握到了敵人的行蹤,雖不敢保證能把他們一網打盡,但至少也能讓他們從此一蹶不振。可惜……」 任鬼神想也不想就問道:「可惜什麼?」 我苦笑道:「可惜晚輩內傷未癒,若再與人動手,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此言一出諸人皆投來一個強烈鄙視的眼神,那意思很明顯地表示出:「你小子還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騙鬼去吧!就這樣都把枯榮大師搞得半死不活了,若是內傷痊癒的話,還不把天給捅個窟窿啊!」 當然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非常清楚我的話僅是一句托詞,需要的無非是高唐道宗龐大無匹的勢力支援,以及四大賢者親自出手襄助而已。 經過短暫的討論後,薩蘭大師再度代表四大賢者的立場,發言道:「我們一致同意你對『神話』傭兵團實施最嚴厲的打擊,並將在這段時間內,把高唐道宗的全部力量都交由你統一指揮。其中考慮到『神話』傭兵團裡,可能還擁有『火山王』巴雷特級數的超級高手,我們四大賢者也將暫時供你差遣。」 我聽罷頓時大喜過望,趕緊答應下來,遂把行動計劃一五一十地道出,再次讓眾人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一張張臉上,更是明顯地寫著「你好卑鄙!」四個大字。 夜越來越深了,一張天羅地網亦悄無聲息地開始收攏,無疑對某些人來說,今晚將注定無眠。 ●●● 夜色蒼茫,星斗陣列,萬籟俱寂。 新阿吉姆市顯得那麼幽沉、朦朧、迷幻,有如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下。 當城內大部分居民都沉醉在夢鄉裡的時候,大街小巷裡卻驀然閃出無數矯健的身影,他們就像是一隻隻原本融化在黑暗中的幽靈,直到此刻聽到了魔王的召喚,才無聲無息地現出原型,暴露了最猙獰的面目。 頃刻間,一隊隊全副戎裝的精銳戰士已迅雷不及掩耳地各據各位,封鎖了所有街道巷口,有如鐵桶般裡三層外三層地把中心廣場和五角街圍了個水洩不通。這一刻,到處都是弓上弦刀出鞘,滿城鋒芒耀眼殺氣騰騰,包管膽小者看了立刻嚇得屁滾尿流。 我傲然屹立在西寧塔頂,低頭俯瞰著腳下沉睡中的新阿吉姆市,嘴角不禁幽幽浮現出一抹殘酷無情的冷笑。 耳畔接連不斷的現場戰報片刻也未停歇,無論是管慕衡、木魚、木蝶都有些按捺不住心中臨戰前的亢奮情緒,乃至語調皆顯出少許顫音,當然戰略部署是不會有半點差錯,因為那都需經過我最後的審核同意才能具體施行。 木蝶躬身施禮道:「啟稟王爺,按照您的吩咐,中心廣場和五角街四周方圓二里內的百姓,在傍晚前已全部撤離到指定地點嚴密控制起來,目前兩地除『仙蹤林』酒吧外,所有房舍都空無一人,所有街道和小巷也被戒嚴了。請指示!」 我頭也不回地問道:「目標有什麼動靜嗎?」 木蝶搖頭道:「並未發現任何異常,根據鄰居們反映,那間酒吧從昨天下午開始就一直打樣,到現在也未開門,更不見有人進出。」 我淡淡地哦了一聲,波瀾不驚道:「管團長,你們『海豹』團有什麼發現嗎?」 管慕衡連忙道:「啟稟主公,從昨天下午戰鬥結束迄今,我團一千名海豹隊員已先後全部控制了中心廣場和五角街周圍的二百七十七處制高點,三人一組輪流值勤,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監視出入的可疑人員,結果並未發現任何可疑情況。」 我滿意地點點頭,微笑道:「你們辛苦了,回『縱橫號』後,本王會讓索佩羅給你們記下一大功並放幾天大假好好休息休息的!」 管慕衡恭謹地道:「多謝主公!」 我擺了擺手,遂向一旁默默無語的木魚問道:「你們的偵察結果如何?」 u憂書盟 uuTXt。cOm 銓蚊吇扳月鍍 第二十卷 奇跡 第四章 往事 字數:16447 木魚沉聲道:「啟稟王爺,根據您的吩咐和元老會的首肯,小人聚集了三十七名木字輩高手,動用了三十七尊土魔,在中心廣場和五角街方圓二里範圍內展開地毯式搜索,結果一共發現了三十處獨立存在的秘密地窖,以及一百二十條地道組成的大型迷宮。鑒於您說的不要在午夜行動前打草驚蛇的原則,我只下令暫時填堵了通往城外的全部出口。目前師弟們都把土魔隱藏在地道中的關鍵岔路口處,一旦敵蹤出現,絕對無法逃脫我們的監控。另外臨來前,福鼎寺傳訊來說,公主殿下、四大賢者以及諸位師叔已動身趕赴『仙蹤林』酒吧。薩蘭大師還讓我告訴您,根據他們四位前輩聯手做出的精神探測表明,『火山王』巴雷特就藏匿在新阿吉姆市內的某個角落,可惜精神波動太過微弱和不規則,所以無法測定其準確位置,但是絕不會超出我們的包圍圈之外。」 我聞言大喜道:「太好了,看來我們已萬事俱備,就差最後雷霆一擊了。嗯,現在開始倒計時,一刻鐘後中心廣場和五角街同時展開行動,遭遇反抗者一律格殺勿論!」 「是!」三人齊齊躬身領命,渾身頓時散發出濃烈得化解不開的殺意,把安寧靜謐的春夜也拖入了暗流洶湧的血色深淵之中。 ●●● 「篤!篤篤!篤篤篤!」齊楚不輕不重地敲擊了三次房門後,馬上退後一步垂手肅立在門前,靜靜等待著裡面的傳喚。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室內傳來一把蒼老雄勁的聲音道:「進來吧!」 「是!」齊楚恭恭敬敬地答應完畢,這才敢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那副虔誠無比的架勢,彷彿馬上要晉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至高無上的神坻似的。 室內的陳設簡單至極,除了一張低矮的紫檀木案外,到處都是隨手堆放的雜亂無章的書籍,把本來廣闊的空間,擠壓到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僅僅留下可供訪客立足的方寸之地。此時,一名發如銀絲的布衣老者,正端坐案後埋頭奮筆疾書,連眼角都未瞟齊楚一下,後者卻也視作理所當然,仍舊態度恭謹地肅立等待。 相隔半晌,布衣老者才放下筆抬起頭來。他高身材,寬肩膀,腰板筆直,那張紅潤的臉上,眉闊額廣,鼻直口方,胸前三尺銀髯悠然飄拂,尤其是雙目炯炯有神,給人感覺精神矍鑠十分硬朗。 布衣老者和顏悅色道:「說吧,出了什麼事?」 齊楚猶豫了片刻,斗膽進言道:「團長,敵人已針對我們展開大規模圍剿行動了,是否現在就撤退啊?根據兄弟們的偵察,中心廣場、五角街都陷入了重重包圍,他們動員的總兵力是昨天的十倍左右,另外所有制高點上也都埋伏了狙擊手,還有地窖附近和地道裡面好像也頗為古怪,似乎有被入侵過的痕跡,去查探路況的齊秦和齊趙現在也沒回來,估計是凶多吉少哩!」 布衣老者面無表情地聽著,直到齊楚說完了才深深地瞅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你認為我們現在立刻撤退的話,有幾分把握可以全體成功離開土珠島呢?」 齊楚愣了一下,怯生生地道:「起碼有三……三成機會吧!」 布衣老者啞然失笑道:「不對,由於你漏算了三個因素的影響,所以導致結論大錯特錯。第一、我們的對手不再是老朽昏庸的枯榮,而是足智多謀的柳輕侯。他是一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絕代梟雄,一旦決定要對付你,就鐵定會用盡手中法寶,不遺餘力地趕盡殺絕。若老夫所料未錯,我們的退路早就被他全部卡斷了。要知淨土宗在危急時刻,庫存中至少能調出的三十五尊以上的土魔參予戰鬥,你妄想在數量如此龐大的地下霸王指縫間溜走,不覺得是在癡人說夢嗎?第二、即使能夠逃出新阿吉姆市,我們也離不開土珠島的,切莫忘記海上還游弋著一支所向披靡的縱橫艦隊呢!根據以往的資料顯示,數十年來這支超級艦隊橫行七海未嘗一敗,絕非我們臨時拼湊起來的雜牌艦隊能夠抵抗得了的。第三、若土魔參戰,三十處秘密地窖早晚會暴露出來,屆時手足兄弟被擒,即使我們萬分僥倖地逃過了縱橫艦隊的追殺,也仍要忍不住跑回來自投羅網救出同胞哩!綜上所述,你的撤退建議,成功幾率根本就是一個零。」 齊楚聽得額際冷汗涔涔,老半天才緩過神來,囁嚅地道:「難道……難道我們就這樣坐在這裡,傻乎乎地束手待斃不成?」 此言一出,布衣老者終於忍俊不住哈哈大笑道:「老夫何曾那麼說過呀?」說完驀然輕歎一聲道:「唉,齊楚啊齊楚,你還需要好好地鍛煉鍛煉定力啊!遇事就慌,能解決得了什麼問題啊?做人做事都要沉著冷靜,那樣才能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於將傾啊!你下去吧,順便吩咐他們不要擅自輕舉妄動,我想敵人對你們絲毫不感興趣,他們的真正目標是老夫和巴雷特哩!嘿嘿,那就讓他們儘管來吧,也讓咱們見識見識深藍大陸近幾年來,到底出了些什麼厲害角色?」 齊楚被布衣老者的一番話說得臉色忽紅忽白,最後滿臉慚愧地躬身施禮退去。 布衣老者則再次提筆,繼續伏案疾書起來,就好像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哪有半點山雨欲來,黑雲壓城的緊迫感呢? 於是,儘管大軍壓境在即,危機迫在眉睫,這間書房內卻仍舊靜謐如斯,除了筆尖劃過紙張時發出的沙沙聲外,再也聽不到任何雜音了。 總攻就要開始了。 五角街上,數以萬計的精銳戰士排成一座座密集方陣,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從四面八方迅猛湧向仙蹤林酒吧。「轟轟轟∼」巨大的足音悶雷般響徹新阿吉姆市,使大地都瑟瑟發抖,隊伍中刀光劍影槍鋒箭簇交相輝映,使天上星月都變得黯然失色。 驀然間,仙蹤林酒吧前後左右的三十六棟房屋同時沉陷,繼而變魔術般在一眨眼的功夫裡就消失無蹤了。起初地面尚留有一個個深不見底的漆黑坑洞,可隨即泥土就自動翻湧上來,沒過多久就重新填平為地面。緊接著數千名戰士組成的先頭部隊就站到了上面,在這片寬闊近百丈方圓的空曠場地上,依照前軍土魔攻堅,中軍長槍衝鋒,兩翼刀劍齊飛,後軍弓箭支援的經典鑿穿戰術,秩序井然地佈置起來。 整個戰場除了源源不絕開來的大部隊足音外,再聽不見任何喧嘩鼓噪之聲,因為所有人都被兇猛酷烈的氣氛感染震撼,緊張地屏息等待著衝鋒號角響起的一剎。不知不覺間,武器被攥得全是冷汗變得滑膩膩的,偷空趁人不注意趕緊抹到衣服上,可不用多久又要重新擦拭一次了,戰士們的神經已被崩緊到極限,哪怕稍微碰一下都會一觸即發。 時間點點滴滴地緩緩流逝,眼看著大部隊已陸陸續續地全部到位,我回身環顧眾人一圈,沉聲道:「總攻在即,請諸位前輩最後確認一次,是否進行滅絕性打擊。要知開弓沒有回頭箭,戰鬥伊始,即便以輕侯之能也無法再阻止它的進程了。」 此刻,在距離仙蹤林酒吧不足二十丈處,大家高高卓立在一棟三層小樓頂端,冷眼打量著不遠處「神話」傭兵團的總部,臉上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真的要把他們趕盡殺絕嗎?對手可是深藍大陸家喻戶曉,無敵威名數百年不墜的天下第一傭兵團啊!如果被他們僥倖逃脫幾人,或者還有遺漏在外地的黨羽聽到風聲,只要其中有一名像『火山王』巴雷特級數的高手,那麼對所有參予圍剿的人來說,就是一場永遠沒機會醒來的噩夢了。」 我腦海裡不斷盤旋著這個可怕的念頭,終於還是輕描淡寫地把燙手山芋拋給了四大賢者。 「嘿嘿,決定權在你們手裡,我僅僅負責執行,這主從關係是萬萬搞錯不得的,否則到頭來背黑鍋的就是老子了。」 剎時間,屋頂有如死一般沉寂,靜謐得好像能夠聽見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相隔良久,薩蘭大師才嘎然打破沉默,輕歎道:「唉,世事皆有一個是非曲直,『火山王』巴雷特無端摧毀了天尊殿雖然不對,但是我們卻也不能在沒有任何確鑿證據說明『神話』臃兵團也集體參與了此事前,妄動嗔念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他們趕盡殺絕。貧道以為應該在臨戰前給他們一次解釋的機會,把事實道理講個明明白白,以免日後落人口實,說咱們以眾凌寡。若確定他們真是無禮挑釁,咱們再動手不遲!諸位以為如何啊?」 我聽罷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心道:「他奶奶的熊,真不愧是修煉了數百年的老狐狸啊!道行就一個字,高!實在是高!明明是害怕敵人事後報復,卻偏偏能說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話語來掩飾自己的怯懦,真讓人不服都不行啊!呵呵,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繼續演下去。」 正思忖間,脾氣最為耿直暴烈的任鬼神已然發作,臉紅脖子粗地道:「我不同意薩蘭大師的意見。既然已大軍壓境兵臨城下,焉能虎頭蛇尾而惹人恥笑?你們看現在有數萬雙眼睛在盯著咱們的一舉一動呢,如果詢問後,『神話』傭兵團托詞說真沒參予,你們打算如何處理啊?難道就這麼白白放過他們不成嗎?屆時我們四大賢者顏面何存,恐怕甚至連高唐道宗都要威嚴掃地了吧?」 薩蘭大師不以為忤,微笑道:「呵呵,看來任道友是堅決反對的了!那麼枯榮大師作為直接受害者淨土宗的代表,不知有何高見呢?」說著晶瑩剔透的秀眸逐次掃過莫瓊瑤、安德魯、我,最後落在了臉色灰敗的枯榮大師臉上。 枯榮大師皺起眉頭呆滯了半天,才用簡短、陰沉的語調道:「我沒意見,服從多數!」 此言一出,包括薩蘭大師在內眾人都微微一愣,想不到他竟會給出這個答案。 冷場片刻後,薩蘭大師把視線逐個掃過我、莫瓊瑤、安德魯,繼續問道:「不知三位有何高見啊?現在是一票同意,一票反對,一票棄權呢!」這句話在表面上她問的是三個人,但是目光最後卻只停留在我臉上,顯然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其餘二人皆以我馬首是瞻。 我暗暗苦笑不已,怎都沒料到決定權繞來繞去,最後居然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真不知道那三個老狐狸是否早就商量好了要陰我一把哩! 我表面裝作若無其事,語氣婉轉地道:「嗯,晚輩以為薩蘭大師言之有理,任前輩講得也沒錯,不如我們先禮後兵吧!如果『神話』傭兵團肯交出『火山王』巴雷特,那就一切好商好量,大家和平解決糾紛,若他們膽敢繼續執迷不悟,那時我們再以雷霆之威一舉殲滅他們也為時不晚啊!」話音才落眾人都連連點頭,表示十分同意我的方案,因為它不但兼顧了雙方不同的意見,而且通過採用這個折中的辦法,還能夠順利解決掉剛剛萌芽的內部分歧。 這時,薩蘭大師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如此,就由輕侯你來負責跟『神話』傭兵團的全權交涉吧!畢竟你是前敵總指揮,另外還是當事人之一,某些細節方面也能表達得清楚詳盡一些,使他們啞口無言啊!啊,大家說是不是啊!」 霎時間,任鬼神、枯榮大師連連點頭表示贊同,莫瓊瑤和安德魯則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我現在真恨不得立刻就掐死眼前的老妖婆,以洩心頭這口惡氣,可惜想歸想做卻是萬萬要不得,只好忍氣吞聲應承下來。 我旋風般轉過身去,對著「仙蹤林」酒吧以重金屬相互撞擊般鏗鏘有力的嗓音,沉喝道:「裡面的人給我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我們是新阿吉姆城防軍第一師團,現在命令你們立刻走出酒吧繳械投降,否則在三十息後,將發動全面進攻,希望你們莫要自誤。即刻起開始計時!三十、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由我帶頭的報數聲,瞬間演變成了所有戰士的集體吶喊,巨大的聲浪隨著特定的韻律,一點點瘋狂攀向臨界點。這一刻戰場上的局勢任何人都無法控制了,當最後那個一字喊出的剎那,就是揭開今夜大屠殺序幕的時候,中間再無任何可供轉圜的餘地,除非敵人真能夠乖乖地站出來投降,但是那可能嗎? 剛聽完我說的話,四大賢者中除一直對我盲目崇拜和充分信任的安德魯外,其餘三人的臉容皆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似的勃然色變,因為我不但明目張膽地借用了新阿吉姆城防軍,即高唐道宗的名義對「神話」傭兵團實施威脅恫嚇,而且還把本來可以委婉解決的問題,瞬間提升到了白熱化程度。 我用精神能冷眼「瞧」著背後三大賢者臉上一副恨不得馬上幹掉我才爽的表情,暗暗冷笑道:「嘿嘿,你們這幫老狐狸不就想讓老子當出頭鳥嘛!好啊,現在看看誰陰誰吧!」 我腦海裡盤旋著這個惡毒無比的念頭,回過身時,嘴裡卻鄭重其事地道:「憑借高唐道宗千年不墜的無上威嚴,以及四大賢者名震天下的崇高聲譽,晚輩以為即使『神話』傭兵團不在期限內走出來投降,至少他們也會提出談判的要求。不知各位以為然否?」 這番話更是氣得薩蘭大師、任鬼神、枯榮大師一個個直翻白眼,偏偏又被我噎得無言以對,因為出言反駁就是直接否定高唐道宗和他們自己的威信,而且事情已變得無可挽回,此時再談論對錯都已於事無補,唯有等待結果出來後再做評論。 莫瓊瑤趁著別人不注意,衝我悄悄豎起大拇指的同時嫣然一笑,美麗無限的秀眸裡充滿了敬佩和愛慕之情。在場諸人中,恐怕也唯有她才真正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因為兩軍對陣時,最忌諱的就是曠日持久作戰,要知戰士們的氣勢是一盛二衰三竭,若我無法保證在士氣積蓄至巔峰狀態時出擊獲勝,這次戰役即使我方實力空前強大,最終也必將慘敗收場,那「神話」傭兵團豈是易予之輩? 耳畔報數聲猶在熱火朝天地繼續著,「……十、九、八、七……」洶湧澎湃的聲浪差點掀翻了整座新阿吉姆市。 我看著一張張充滿激動和振奮的臉容,忽然感到胸臆間一陣熱血沸騰,是的,這才是我渴望擁有的生活啊!每一刻都面臨機遇和挑戰,與未知的現實不計代價地做生死豪賭……莫非這也是一位絕代名將的必由之路嗎? 我猛然產生了一種無法抑止的衝動,真想在將來的某一刻,面對面地親自問訊夏侯一貫、哈·路西法等人,看看他們是否與我一樣畢生期待著過這種生活,或許也唯有他們才能真正瞭解我的奮鬥和追求吧? 「轟隆隆!」一聲巨響驟然打斷了我的遐想,也同時截斷了戰士們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個一字,所有人的視線都被聚集在「仙蹤林」酒吧的上空,目瞪口呆著瞅著那難以置信的一幕。 一尊栩栩如生的十二翼光明天使,正悠悠振動著六對燦爛輝煌的羽翼,低頭俯瞰著渺小如蟻的人群。它高逾百丈,闊逾二十丈,週身散發出無數道神聖無比的白光,一股鋪天蓋地的戰意壓制得所有人都產生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而那兩輪烈日般熊熊燃燒著紅色火焰的眼眸,則確鑿無疑地警告著大家,它不但擁有生命,更具備了七情六慾,並且現在非常不爽,千萬莫在此時惹它生氣才好。 「我操他奶奶的熊,哪個王八蛋啟動了『熾天使之淚』啊?難道他不要命了嗎?」任鬼神一時太過激動,不禁口不擇言地出口成髒,渾然忘記了要維護賢者起碼的矜持。不過早已沒人去注意這種細枝末節了,大家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瞅著那尊突然出現的十二翼熾天使,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驀然衣袖被一縷指風輕輕撫動了一下,我偏頭一看原來是莫瓊瑤,她遙遙傳音道:「輕侯,乾坤印的神聖能量眼下正在瘋狂攀升之中,人家不知道該怎麼做啊?」 我不敢怠慢,趕緊從意識海內抽離一縷精神能,隔空刺入莫瓊瑤懷內藏匿的乾坤印內查探。片刻後,我鬆了一口氣,安慰道:「沒關係,那是因為乾坤印目前正在大量吸收熾天使散發出的神聖能量呢!呵呵,這是件大好事哩!本來預計至少需要數百年時間,才能恢復它的全部能量儲備,現在看來只要那尊傻乎乎的熾天使一直掛在半空中耀武揚威的話,最多需要一個晚上就足夠啦!哈哈哈,釋放它出來的人怎都想不到會出現這種意外效果吧?屆時你就按照我傳授給你的精神大法轉換能量,功力定能晉陞至另一個前所未有的嶄新境界哩!」 莫瓊瑤欣然道:「是嗎,那太好了!哦,等等……我看還是你用好了,人家才不要變得那麼強悍呢!女孩子還是得溫柔賢惠一點,楚楚可憐一些才惹人疼愛嘛!再說變成男人婆成天打打殺殺的,多有損淑女形象啊,而且那樣的話你也會慢慢不要人家的!」 我聞言差點暈倒在地,真不知道這小妮子哪裡淘來的小婦人理論,最後無奈施出殺手鑭,猛灌甜言蜜語道:「沒關係,我現在已足夠強橫了,而且也不適宜繼續使用乾坤印內蘊藏的神聖能量,你就放心大膽地吸收好了。而且不管你變得多強,始終都還是我柳輕侯的親親好老婆,這一點無論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時候都無法改變,我永遠愛你哩!」 莫瓊瑤歡天喜地地留意乾坤印的變化去了,我卻忍不住暗暗苦笑道:「嘿嘿,看來不論多麼傑出的女性,到頭來還是需要情人大量的甜言蜜語。她即使明知道對方是在胡說八道和誇大其詞,但也仍會忍不住聆聽牢記,以證實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地位確是至高無上沒有動搖。唉,女人啊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我思忖未已,一把蒼老雄勁的嗓音就硬生生地把我扯回到現實中來。 「爾等深夜前來,不分青紅皂白就無端圍困我『神話』傭兵團總部,莫非真以為憑借高唐道宗的那點微末實力,即可肆無忌憚橫行深藍了嗎?今晚你們若不給老夫一個明確交待,我蘭若寺將即刻全力啟動『熾天使之淚』,把你們所謂的什麼道宗聖地新阿吉姆市炸上天去,看以後誰還記得淨土宗是什麼玩意!」 這番話出口全場一片嘩然,眾人皆面面相覷驚駭欲絕,甚至包括四大賢者和我在內都無不動容。當然儘管他說得一點都不客氣,擺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恫嚇,但是對於修煉了數百年的四大賢者,以及見慣生死的我來說,卻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耳旁風,真正令人感到驚詫的是另外三個字——「蘭若寺」。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厲害,遠在鎮守碎星淵要塞的時候,碎星大炮龐大無匹的威力,就在我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而作為它的原始締造者,蘭若寺更是深藍大陸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即使是當代天才橫溢的慕容無憂,鬼神莫測的慕容炯炯二人,也曾經在不同場合說過同樣的一句話:他們認為蘭若寺的創造力和想像力皆是空前絕後、無法逾越的存在,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橫亙在探索未知的道路上,擋住了所有旅人的去路。最起碼單只碎星大炮一項,二人就空有原型在手,卻偏偏無法再造出一尊來,甚至連基本模仿都無法完成。而那尊碎星大炮的能量源泉恰恰就是一顆「熾天使之淚」,所以單就對這種秘不可測的能量形式的研究而言,遍覽深藍大陸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夠比他更瞭解它的意義,更精擅它的操作使用。 無疑見多識廣的四大賢者也明白這個道理,知道蘭若寺絕非是空言恫嚇,所以此刻皆默默無語,苦苦思量著應付眼前危機的對策。 時間一點一滴地消逝,局勢越來越冷峻嚴酷,目前再非是簡簡單單的進軍或者退兵的問題,而是涉及到了大家的尊嚴與威信,此間將遭受到最大打擊的莫過於莫瓊瑤和四大賢者。因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若被捅出去,勢必將造成難以估計的惡劣影響,甚至用新近得到乾坤印的利好消息和高唐道宗龐大無匹的影響力都將無法在短時間內徹底消弭它於無形。 一念及此,我心中頓時有了決定,吐氣揚聲道:「久仰蘭大師乃深藍大陸獨一無二的前輩高賢,晚輩一直以來神慕已久敬仰有加,只可惜鏗吝一面無緣得見。豈料今日終於得見卻又覺見面不如聞名,讓人心冷齒寒,原來您也不過就是一名胡攪蠻纏、撒潑耍賴的市井小人罷了。貴團著名高手『火山王』巴雷特今日午後時分,於高唐道宗專門供奉歷代先賢、人人敬若神明的天尊殿內,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行刺七海公主殿下在前,焚燬殿宇在後,同時使用聲東擊西之計,協助來自狴奴族的無恥匪類突襲西寧塔,造成了數以百計的無辜百姓傷亡。請問我等前來,不過就是要為此事向『神話』傭兵團討還一個公道罷了,究竟有何處是屬於不分青紅皂白和無端挑釁啊?晚輩愚魯,請前輩指點一二!」 這番話說得前卑後亢、聲情並茂、據理力爭、寸土不讓,頓令在場所有人都覺得痛快到了極點,忍不住一齊歡呼沸騰,集體厲聲斷喝道:「晚輩們愚魯,請前輩指點一二!」一時間剛剛還被嚇得心驚膽戰茫然不知所措的戰士們,轉眼功夫又變得生龍活虎咄咄逼人起來,至於漂浮天際的那尊熾天使。此際再無人理它是強是弱是神是魔了,因為他們找回了人類生命中最珍貴的一種品質——勇氣,死亡已再也不能威脅他們乖乖就範了。 戰場上群情激憤,大有一鼓作氣要把「仙蹤林」酒吧踏為平地的架勢,幸好猶有定力驚人的木字輩高手在最前沿陣地苦苦維持局面,險險保住最後一道防線不被衝垮,否則後果定將不堪設想。 身畔諸人則表情各異,莫瓊瑤一臉顛倒迷醉的表情,顯然是愛煞了我剛才威風凜凜的雄姿;安德魯的眼眸中則盡透毫不掩飾的狂熱崇拜之情,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三大賢者中薩蘭大師面容波瀾不驚,秀眸凝望著虛空中的某一焦點若有所思;枯榮大師臉色陰晴不定,眼珠兒滴溜亂轉,時而射出迷惘,時而又露出瘋狂的嫉妒,似乎正處於天人交戰的關鍵時刻;任鬼神則雙眸精光劇盛,兩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好像生平首次認識我般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著,幸好我沒發現其中蘊涵著任何敵意,反倒察覺出一絲幾乎微不可察的激賞之色。 當然不論在場諸人表情如何,勿庸置疑的是,我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愛戴,一時間威望攀升至無人能夠企及的巔峰狀態,現在包括四大賢者在內都沒辦法阻止我繼續做出令他們驚心動魄的生死抉擇了。 「仙蹤林」酒吧內,此刻同樣也陷入了尷尬難堪的沉默狀態。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面對數以萬計悍不畏死的英勇戰士,即使是智比天高的蘭若寺,此時也要大傷腦筋了,熾天使已完全失去了威懾作用,局勢危若累卵,危機一觸即發,他應該怎麼做呢? 我嘴角浮起一抹幽幽的冷笑,心道:「嘿嘿,天尊殿被毀不過是區區一件小事,根本不足以令雙方大動肝火到拚個魚死網破的地步,我就賭你不敢同歸於盡了,你又能奈我何啊?大家真正爭奪的焦點,實際是待會兒的談判中更多有利的籌碼罷了!老狐狸,我已出招,你快化解啊!莫非才一招半式你就黔驢技窮了不成?那可就太無趣了,我剛剛才被挑起一點興頭呢,你可千萬別就此偃旗息鼓啊!」 正思忖間,戰場內驀然再次響起那把蒼老雄勁的嗓音,瞬間壓制了所有聲音,啞然失笑道:「呵呵,你這個小輩好膽,憑借伶牙俐齒顛倒是非黑白,居然敢栽贓陷害我『神話』傭兵團於不義之地。現在老夫問你,你究竟有何真憑實據證明我們參予了那些事件啊?難道一句話就可以毀人清譽,草菅人命嗎?嘿嘿,你若夠膽,就進來跟『火山王』巴雷特當面對質吧!老夫以蘭若寺的名字擔保你安然無恙就是!」 此言乍出全場再度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目光也再次聚焦在我身上,屏息等待著那句生死攸關的答覆。 我亦頗感意外,當然驚詫的非是蘭若寺要求與我當面對質,因為那是明擺著的事情,傻瓜才會把秘密談判的內容公佈於眾,因此整座戰場在被重重包圍的情況下,唯有「仙蹤林」酒吧內部才是最佳的談判地點,這一點雙方重量級人物皆心知肚明早有定論。讓我萬萬沒想到的僅僅是,對方竟這麼快就提出了談判要求來,那明顯不夠理智,在談判中還會陷入非常被動的局面,更與蘭若寺前面表現出來的雷霆手段自相矛盾,由此我擔心對方其實另有殺招未露,屆時會被他異軍突起打個措手不及。 可惜時不我待,在萬種矚目下,我根本無暇詳加揣測對方的真實意圖,唯有硬著頭皮應道:「既然蘭大師如此盛情邀請,晚輩若是矯情推辭,那就顯得太也小家子氣和沒有誠意了。好吧,我謹代表高唐道宗答應你的要求,在仙蹤林酒吧內當面對質,並且就由我一人前往好了。」 言罷目光環視一圈諸人,當看到莫瓊瑤關切無比的眼神時,我輕輕拍了拍腰畔懸掛的「十方俱滅」魔劍,行動間充滿了強大無比的自信,示意她放寬心事;至於安德魯默默無聲的支持,以及那抹「一旦發生意外,小弟我會隨時全力援手」的眼神則是心領神會,根本無需用語言交流的事情;當然我也再次承受了三大賢者嫉妒和激賞並存的眼神,因為我的威望通過這件事情,在人們心目中再度晉陞了一個台階,恐怕那正是他們苦心經營多年卻一直無法臻達的超然境界,怎能不叫他們喜憂參半呢? 倏忽間,我毅然跨出一步後原地消失,似緩實疾地凌空橫渡二十丈距離,奇跡般再次出現在仙蹤林酒吧的正門前,嘎然推門入內。 身後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喝彩聲,可惜我的心神全都沉浸在一場即將到來的通過談判進行的有趣較量中,根本無心回身做秀,僅僅留給了他們一尊雄偉傲岸的背影,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那扇木門之後了。 ●●● 當我步入仙蹤林酒吧的一剎那,立時被十多雙精芒電閃的犀利眼神盯緊了一舉一動。他們是原本散佈在門後、窗下、樓梯旁、天棚上,負責警戒和防禦屋外敵人進攻的神話傭兵團高手中的一部分,每個人的武功都在黃金騎士級數以上,可惜對普通人來說絕對強悍的這群一流高手,在我看來卻根本不值一提,因為只要黑暗魔君的一輪攻擊就能把他們消滅得乾乾淨淨。 我視若無睹地自動把他們忽略不計後,邁步就向樓上走去,早在蘭若寺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牢牢鎖定了他的位置,所以根本無需別人帶路,也能夠輕而易舉地找到他。 可惜別人似乎不那麼想,一名精明幹練的年輕人橫插過來,頭前引路道:「請隨我來!」 我不動聲色地點頭,也不道破自己就能找到蘭若寺根本無需他人幫助的事實,悠然自得地跟在年輕人身後緩步登上二樓,走進幽暗狹長的走廊,最後停在了一扇沒有任何標誌的門前。 年輕人恭恭敬敬地道:「請,團長大人正在裡面等您呢!」 我嗯了一聲,想也不想就嘎然推門入內,倒把一旁的年輕人看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沒緩過神來。因為對方根本沒有一絲猶豫,好像全然不怕裡面佈置了死亡陷阱似的,那說明此人或者是天生莽撞的匹夫,或者是聰明絕頂的天才,當然怎麼看都是後面的可能性大一些。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齊楚迅速走下樓去,心中卻始終沒底。因為他隱隱覺得來人的武功和心計皆不弱於團長大人,是一名非常棘手的厲害角色,估計室內展開的也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龍爭虎鬥呢! 「請坐!房間雜亂無章,我又懶得收拾,倒讓你見笑了!」蘭若寺如逢多年不見的老友般娓娓而談,言辭間絲毫不見初次見面的生分和呆板,讓人不禁頗為心折。 我淡淡地道了一聲謝後,從容不迫地坐到了紫檀木書案對面,眼神饒有興致地打量起這位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神匠來。驀然間,我發現了一件令人感到萬分不可思議的事情,他體內居然半點真氣都沒有,和普通百姓沒有絲毫分別。 「啊,你剛才——」我結結巴巴地問了半句,卻再也說不下去了,此時心中的矛盾狀態簡直難以用語言去形容。因為剛才在仙蹤林酒吧外,我明明親耳聽到他用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壓制了山崩海嘯般的聲浪,那是必須運用浩瀚無垠的功力才能辦得到的事情,可是現在事實卻截然相反。 蘭若寺洞悉靈魂般深深地望進我眼內,啞然失笑道:「老夫利用的是一種能夠把聲音擴大萬倍的器械,彫蟲小技罷了,根本不值一提。」說完忽然若有所思地輕歎一聲,幽幽地道:「命運是一種最公平的存在,它總是會讓你得到一些東西,同時失去另一些東西,除非你天生就是一個幸運兒,能夠得到它額外的眷顧,否則絕對無法兼收兼得。」 此言一出,我不禁對這位睿智的布衣老者肅然起敬,同時心底亦泛起滔天巨浪,終於明白了蘭若寺能夠成為天下無人能夠企及的神匠秘訣,那就是他懂得取捨,勇於放棄。如果當年他選擇的是製造和武功齊頭並進,恐怕今時今日不但在武功上要遠遠落於人後,甚至連製造上也難有如此神乎其神的偉大成就。 蘭若寺看到我幡然省悟的模樣,不禁慨然長歎道:「唉,真是可悲可歎啊!為何『神話』傭兵團裡就沒有像你這樣能夠聞一知十的聰明後輩呢!看來它真是要後繼無人嘍!」 我老臉微紅,連忙謙虛道:「前輩謬譽了!」說完話鋒一轉,開門見山道:「不知前輩準備對眼前這樁事如何了結?」 蘭若寺似乎早料到了我會有這一問,不慌不忙地反問道:「你想如何解決呢?常勝王閣下!」 我心中微微一驚,沒想到他居然早已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卻一直不點破,直到我發起語言攻勢的時候,才好整以暇地扔出這枚重磅炸彈擾亂我的情緒。看他一舉一動皆深合兵法要詣,這隻老狐狸果然是難惹之極啊! 當即我臉容波瀾不驚,不透露半點內心真實情感,淡然道:「只有兩條路,一是生,二是死。」 蘭若寺絲毫不為所動,悠悠地道:「死?你是指大家一起炸上天嗎?很有趣的遊戲呢,老夫倒想要借這個機會試試,就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勇氣陪我玩哩!嘿嘿,年輕人,你還是談談生吧!」 我心底怒火噌地一下竄起老高,忍不住暗暗咬牙切齒道:「他娘的,是你這個老混蛋見勢不妙才求我進來談判的,現在居然又拿熾天使之淚做威脅,難道你真以為老子會害怕嗎?結果最多不過是同歸於盡罷了,只要我一息尚存,耗費點時間哪個我不能復活?」 一念及此,我悶哼一聲霍然站起身來,眼中倏然射出兩道數寸長短的耀眼精芒,充滿霸氣地道:「生,很簡單。交出『火山王』巴雷特,賠償新阿吉姆市近日來遭受的所有損失,並以『神話』傭兵團的名義向高唐道宗交付書面道歉,最後永遠滾出高唐八島,不許再踏進半步。完畢!」說完我挑釁似的斜眼瞅著蘭若寺,靜靜地等待著他勃然大怒後宣佈談判破裂,以便告辭走人。 豈料蘭若寺充耳不聞,好像根本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似的,笑吟吟地道:「呵呵,年輕人火氣不要那麼大嘛!別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道理難道你忘記了嗎?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勝利才是兵法真諦啊!」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輕歎道:「唉,看來是憐花兄走得太早啦,所以並未能把你與生俱來的傲氣消磨殆盡呢!」 此言一出,我頓時失聲驚呼道:「啊,你說什麼?」電光石火的剎那,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既而又覺五雷轟頂般全身劇震,腦海一片混亂再難自已。 「他怎知道義父生平最喜歡說的這兩句話?還有他……他說的憐花兄,莫非就是『光之翼』的原始締造者,箭法修為古今第一的秦憐花秦大師嗎?可是……可是那跟教導我讀書寫字、練氣射箭的義父他老人家又有何干係啊?難道說義父就是秦憐花,秦憐花就是義父?我的娘啊,這怎麼可能?」這一刻,那些一直被埋藏在記憶最深處的珍貴畫面,有如火山噴發般一股腦兒地沖人我腦海裡,自動匯聚成一條長江大河奔騰流轉起來。 不知不覺間,我竟已潸然淚下,當冰涼的細流滑過臉頰時,它亦使我神智一清恢復了冷靜。 此時,蘭若寺睿智的雙眼裡也充滿了深切緬懷之情,他嗓音微顫地道:「難道你義父從來就沒講過他的姓名來歷嗎?」 我斷然搖頭,冷冷地瞅著蘭若寺一言不發。 蘭若寺不以為忤地搖搖頭,幽幽地道:「好吧,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好啦!其實你也早就猜到了不是嗎?你的義父就是當年名震天下的『箭神』秦憐花!」 我身軀微微一震,遂繼續凝神傾聽下去,只聞蘭若寺唏噓不已道:「當然這僅僅是他廣為人之的名聲而已,卻很少有人知道他背後隱藏的真實身份,無疑我是那些極少數知道真相的人之一。這要從『神話』傭兵團的創建開始說起啦,當年深藍大陸初定,風雲愷撒兩大帝國尚未形成今日般的南北對峙,無論是秦魔舞還是斷獄·路西法也都在忙於圍剿境內的龍王朝餘孽,生怕他們死灰復燃,重新把黎民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那時候大家的心思都很單純,一心只想徹底推翻龍王朝的黑暗統治,永遠脫離豬狗不如的畜牲生活。於是,人們紛紛揭竿而起,自發地組成民兵隊伍,幫助已儼然奠定了南北霸主地位的『風雲軍』和『愷撒軍』去戰鬥,後來還慢慢演變成了現在的傭兵團模式。儘管『神話』傭兵團的創立時間不是最早,但它卻是當時實力最強、影響最大、聲威最盛的一支民間武裝力量,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輕心,嘿嘿,誰知樹大招風……」 「哦,有點跑題了……話說在經過長達數十年從無間斷的追殺討伐下,龍皇朝餘孽終於所剩無幾,甚至連他們位於南天門山脈飛來峰上的最後一座巢穴,也被聞訊趕來的無數人族高手團團包圍。眼看著一切就要灰飛煙滅了,哪曾想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居然被敵人啟動了早已精心佈置多年的死亡陷阱,一眨眼的功夫,峰巔虛空中就裂開一個黑洞,數以億計的怪獸鋪天蓋地地從中掩殺過來,局勢瞬間逆轉,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境地。」 我聽得驚心動魄,不禁差點就要脫口問他後事如何,幸虧懸崖勒馬忍住了。 蘭若寺長噓了一口氣,道:「幸虧當時人群中仍有一些沉著冷靜的高手,看出了個中關鍵乃是關閉那扇傳送門,於是齊心協力紛紛使出畢生絕學,在付諸多次行動失敗和巨大犧牲後,終能摧毀了那扇噩夢般可怕的門戶,挽救了整個深藍大陸。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魔獸被剿滅乾淨後,大家在敵人巢穴內並未找到任何敵蹤,卻發現了一面詭異絕倫的石壁,上面刻畫著一副玄奧無匹的星象圖標,旁邊還用龍皇朝宮廷御用的咕嚕文寫著『霸王卸甲,魔皇降世,一統深藍,千秋萬代』,以及『永光三十六年,陶陶巴尼奧臨終絕筆』的字樣。」 我驚疑地瞅著蘭若寺,隱約記起軒轅天之痕在碧落樓上,似乎也呢喃過同樣的話語,莫非這四句非詩非歌的順口溜,竟然與我有關不成?剎時間,我腦海中猝然掠過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假設,使我的小心肝頓時撲通撲通狂跳不已,無法抑止地想道:「我的娘啊,儘管那『霸王卸甲』尚不知曉是什麼玩意,但若這『魔皇』二字指的就是大魔神皇融合在我身上的生命烙印的話,那麼『一統深藍,千秋萬代』豈不就是說,老子要當足一萬年的皇帝嘛!」 我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潤了潤嗓子,裝作饒有興致的模樣,問道:「後來呢?」 蘭若寺目光灼灼地盯了我半晌,良久才緩緩說道:「當時大家都尚未從劫後餘生的狂喜中恢復過來,而且其中高手雖眾,但是通曉天文星象者卻寥寥無幾,而能夠看懂龍族秘傳的咕嚕文者更是絕無僅有,確切地說,唯我們『神話』傭兵團的第一任團長哥舒嫩殘閣下一人罷了。」 「什麼?那隻老色狼居然是你們的第一任團長?」我難以置信地驚叫道。 蘭若寺見怪不怪地點頭道:「不錯,事實就是如此!儘管很多人都和你一樣,表示出難以置信的驚訝,但是哥舒嫩殘閣下是『神話』傭兵團創始人的身份,卻是永世無法更改的歷史史實。」 我深吸了一口氣,迅速恢復了冷靜心態後,狐疑地問道:「你剛剛說只有老色狼……哦不,是哥舒嫩殘閣下才看的懂那個什麼……嗯,那個咕嚕文,這是為什麼?」 話音才落,蘭若寺立時向我投來驚奇無比的一瞥,歎服道:「真是後生可畏啊,你居然一下子就掐住了問題最關鍵的要害,想當年老夫的反應可也沒你快呢!嗯,那是因為哥舒嫩殘閣下,其實並不是純粹的人族,他體內至少有一半的龍族皇室血脈。呵呵,根據他某次爛醉如泥後的陳述,好像是說他的父親用某種極為不體面的方式,與一位龍族皇室公主發生了最親密接觸後生下的他,而在他誕生人世的那一剎開始就表現出無與倫比的天資異稟,以至於被當作龍族種子高手在宮廷秘密培養,當然他父親的事情隻字沒提,估計九成以上下場是禍非福。」 我被這番話極大地滿足了好奇心,同時也恍然大悟到一件事,為什麼一直以來哥舒嫩殘能對諸般最上乘武學都瞭如指掌,原來他曾經在天下武學的總發源地——龍宮裡面待過漫長的歲月啊!他奶奶的熊,估計只要不是天生白癡,恐怕就是熏也被熏成了超級高手了。這隻老色狼真他娘的好命啊! 我腦海裡不斷地胡思亂想著,耳朵卻繼續聆聽著蘭若寺蒼老雄勁的嗓音,說道:「鑒於事體重大,當時哥舒嫩殘閣下並未把翻譯過來的譯文立刻宣之於眾,而是連帶著星象圖標也偷偷地記錄了下來,準備找時間再和智慧高絕之士慢慢研究裡面蘊藏的奧秘。」 我聞聽此言忍不住暗暗偷笑道:「嘿嘿,和別人一起研究?騙鬼去吧!那個老色狼誰能比我更瞭解他,吃飯從來都不付帳,泡妞永遠第一個上,這種吝嗇鬼會跟別人分享如此重大的機密嗎?那除非是太陽從西邊升上來,再從東邊落下去的時候才行吧?」 蘭若寺哪知我心中轉的是這種齷齪念頭,猶在繼續說道:「後來經過了無數次的艱苦探索,仍然沒有多少頭緒,只查出了幾個沒什麼大用的線索。第一、所謂霸王卸甲裡面的『霸王』應該是指天上的霸王星座,至於卸甲嘛,可能指的是霸王星座中間的那幾顆星星慢慢黯淡消亡的過程。第二、關於魔皇降世就眾說紛紜了,其中比較有根據的猜測是,因為龍族侍奉的最高神靈一貫被稱之為大魔神皇,所以魔皇應該指的就是它了。至於降世嘛,當然是出現在人間,也許是像龍族神話傳說中的通過六道輪迴投胎轉世,寄生到人類靈魂體上,也可能是其他方法,最糟糕的當然莫過於通過傳送門本體直接出現了,真要是那樣的話,恐怕集合所有深藍大陸的頂尖高手都無法將之毀滅。」 「第三、有些人曾經懷疑過那幅畫和留言,會否僅僅是龍族餘孽臨死前的惡作劇或詛咒,但是後來被鐵一般的事實推翻了。因為人們在龍宮內找到了那個陶陶巴尼奧的身份資料後,竟愕然發現此人居然是『末代龍皇』龍洗洋的授業恩師,同時也是龍皇朝的最後一代宮廷大祭祀。這些大祭祀們是一種近似無所不知的存在,三千年以來,他們幾乎精確預言了所有的災禍和幸事,從未發生過任何一次失誤,所以在龍族人心目中絕對是神一般的存在,即使是暴君龍洗洋自己也絕對不敢胡亂盜用他的名義肆意散佈謠言的。於是,整件事情就更加撲朔迷離了,直到你的義父秦憐花擔任了第二任『神話』傭兵團團長後,因為『死神鐮刀』戰役後期的種種歷史原因,最重要的幾名團員開始人心渙散各奔前程,遂自己也心灰意冷悄然離去的時候,發現了被棄置在路邊的你,這才撥雲見日真相大白。」 我聽到最後一句居然扯上了自己,不禁氣得直翻白眼兒,沒好氣地道:「他奶奶的熊,發現就發現了唄,當時正值帝國攻防戰方興未艾,南疆各地處處都盜賊如毛,殺人越貨實屬平常,孤兒更是多得數不勝數。你憑啥說見到我了,就他娘的撥雲見日真相大白了啊?難道老子生下來的時候腦袋上就刻了字,上寫『我是魔皇』四個大字不成?」 這番話我說得一點也沒客氣,皆因俺生平最討厭的一件事就是被提及生身父母。因為當初義父口述救我的過程時,曾經說過想要同時收斂我父母的遺體,但卻發現周圍數十里內渺無人跡,別說人屍就是狗屍貓屍也沒有半具。於是結論不言自明,俺是被遺棄在荒漠裡的棄嬰,這給我幼小的心靈留下了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創傷,每當觸及都會隱隱作痛,今日突然被蘭若寺連拉帶扯地撕開,豈會有好臉色給他看? 蘭若寺苦笑一聲,再次裝聾作啞道:「那時正值深秋午夜時分,當你義父抱起你的剎那,夜空中忽然閃過一陣流星火雨,最離譜的是居然每一顆都是從霸王星座內竄出迅速消失無蹤,待一切結束後,再看原來的霸王星座,構成它的星體居然少了足足十多顆,那副景象就如同一名頂盔貫甲全副戎裝的武將,倏然掙脫了所有束縛,展現出赤裸裸的最完美強橫的肌體般栩栩如生。」 我帶著無盡的嘲弄冷眼盯著他的臉龐,幽涼地道:「拜託,我早非當年十七歲,更已渡過喜歡做夢、充滿幻想的時代多年,請你莫要枉費心機編故事騙人啦!廢話少說,被你打岔這麼久也該結束談判了,否則外面的人都該等不及了,現在你只要告訴我選擇生或死就行,別的我沒興趣知道!」 蘭若寺勃然變色道:「你連你義父的話也不肯聽從了嗎?」說著從書案下取出一疊厚厚的信札扔到了我面前,那封皮上熟悉無比的字體告訴我,勿庸置疑那正是義父的親筆。 Uu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阪月牘 第二十卷 奇跡 第五章 復活 字數:11299 我輕描淡寫地瞟了一眼,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果義父覺得我是禍國殃民的根苗,人族共同的敵人,他早就在襁褓期,甚至是他逝世前的任何一個時間裡都有機會把我做掉了,何必等到現在讓你這個外人,在我面前比比劃劃胡說八道!我柳輕侯不管你抱著什麼目的,都勸你最好立刻放棄,否則我就不客氣了,管你他娘的是蘭若寺還是紫若寺,惹到我就叫你什麼寺都去跟死神玩去。」 「好膽!」蘭若寺大概從未被人如此肆無忌憚地頂撞過,此時被我這番話簡直就快氣瘋了,頓時按捺不住心頭狂竄的怒火,驟然拍案而起,同時伸腳踢向身畔高高堆砌的一摞書籍。 幸好我還沒幼稚到以為他是在宣洩怒火,右手食指輕彈,一縷強勁無匹的指風已凌空疾撞在蘭若寺的腳踝處,使得他全身重心不穩,傾斜著摔向另一側看起來沒啥機關陷阱的書堆。趁著這個間隙,「嗤嗤嗤∼」我閃電般封鎖了他週身除啞穴外的所有穴道和經脈,使得當他接觸到地面的一刻,渾身已一動都不能動了。 房間裡亂七八糟的聲響,霎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頃刻間樓下樓外勁風狂舞,不知有多少高手聞聲而動,想要搶救己方的領袖。 其中速度最快,實力最強的當然莫過於正從我頭頂無聲無息悄然滑落的「火山王」巴雷特。剛才他一直守護著熾天使之淚,同時嚴密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以確保蘭若寺的人身安全。只可惜即使他再強悍也是舊傷未癒、功力未復,怎及得上我這位脫胎換骨後,功力完全恢復不說,更增幅十倍威力的黑暗魔君呢? 此消彼漲之下,巴雷特頓時失算,兩隻蘊涵著毀天滅地威力的鐵拳,也唯有在半途中硬生生全部撤回去,因為我手中這柄「十方俱滅」魔劍深藍湛碧的劍尖,此時正緊緊地抵在蘭若寺的咽喉,只要他敢稍有異動,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刺進去,了結掉這個囉哩囉嗦的惹人厭煩的死老頭。而我眼中咄咄逼人的寒芒,則更使他確鑿無疑地相信,那絕對不是開玩笑。 「滾,我不想看見你!若我再發現你敢靠近這個房間十丈之內,立刻就把他剁碎了餵狗!」我絲毫不留情面地衝著巴雷特暴喝一聲,同時右腕微挺,頓時一縷殷紅的鮮血沿著劍尖淌下,巴雷特見狀哪敢說出半個不字,閃電般從屋頂竄出,遠遠地跑開了十丈才敢回話道:「你若殺了他,老子這輩子就跟你耗上了,不死不休!」 我聞言嘿嘿冷笑三聲,幽幽涼涼地道:「自身難保還敢大放厥詞?巴雷特啊巴雷特,你以為自己還能活得了多久呢?」說著話鋒一轉,朗聲道:「我很好,沒事,只是和蘭大師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分歧,很快就可以解決了,你們都先回去吧!」 這句話當然是跟四大賢者、莫瓊瑤、以及四面八方正圍攏上來的戰士們說的,他們越靠越近,保不準就出現我最不願意見到的火拚,屆時打得興起,誰知道「火山王」巴雷特那個莽夫到底會不會引爆「熾天使之淚」,讓所有人一起完蛋啊!眼前最至關緊要的當然是穩定局勢,再考慮其他次要的問題了,否則一起炸上天會很有趣不成? 「老大(輕侯),你小心啊!」安德魯和莫瓊瑤充滿關切的聲音同時傳入耳鼓,讓我不禁心中一熱,既而就聽到薩蘭大師的聲音悠悠響起道:「請你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切勿做出過激行為來!」 我微微一笑,同時向三人傳音道:「放心吧!」說完鏘地一聲還劍歸鞘,盤膝坐到蘭若寺身旁,直勾勾地瞪著他的眼睛,陰森森地道:「誰叫你故意惹我生氣呢!知道嗎?從小時候起,沒有任何人敢在我面前隨便提起那段往事,包括義父在內,也只是在我剛剛懂事的時候說過那麼一次。可你他娘的算老幾啊,在我面前唧唧歪歪喋喋不休地講個不停?我柳輕侯怎麼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啊?你們要冠以各種各樣莫須有的罪名,千方百計地來扼殺我?從關山月、燕憔悴、軒轅天之痕……再到巴雷特、還有你,你們有什麼資格管我,更有什麼資格來制裁我啊?」 頓了頓,我繼續侃侃而談道:「我在短短兩年間,消滅了數以百萬計的愷撒侵略者和盜匪,整肅了數以十萬計的豪族酷吏,拯救了數以千萬計的黎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外,讓他們能夠像個人一樣擁有尊嚴,而不是像畜牲般被人呼來喝去,繼續遵守那種該死的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生活。你現在到南疆任意一個城市,在大街上隨便找個人來問問看,我柳輕侯是個什麼樣的人?做過什麼樣的事?我做的不對嗎?我做的不夠好嗎?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指手畫腳,告訴我應該這樣那樣?請問你們這些年來又做了些什麼?」 我冷笑道:「關山月每天呆在養神殿裡一心想要成神成佛,偶爾的消遣就是守護一下風雲帝國秦皇室。呵呵,那個已經從上到下腐爛到底的末日帝國,真有必要為他付出嗎?他放不下的恐怕僅僅是『劍神』的虛名,以及萬眾敬仰的飄然感覺吧?這樣的人若讓他領悟到劍道真諦,簡直就是對劍道本身的一種侮辱!活該他領悟了三百年也悟不透,讓他悟到才沒天理哩!燕憔悴成日裡東飄西蕩南遊北逛,嘴上掛著什麼濟世救國的大道理,其實真正做的只是那個虛無飄渺的天道夢而已,她才無暇關心百姓的死活呢!要不然憑她無可匹敵的影響力,焉能放任愷撒帝國年年搜刮民脂民膏,做無謂的永遠沒有效果的北伐,消耗無盡錢財嗎?軒轅天之痕呢,他較前兩者來說還算不錯,不管從前做過什麼,起碼他現在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把七海盜盟交給我打理,間接地挽救整個深藍大陸。」 說到這兒,我輕蔑地瞅了一眼蘭若寺,啞然失笑道:「而你則一直待在這間破酒吧裡,自以為是地當那個發霉的爛團長吧?或者是每天在琢磨著如何找到那名所謂的轉世魔皇,再消滅他以實現你要成為人類英雄的偉大夢想啊?哈哈哈,真是可笑啊可笑,跟你這種人說話簡直就是浪費口水,我也不想多說了,你愛怎麼鬧就怎麼鬧,但是千萬別再扯上我,我倒不是害怕你,我只是害怕你們灌輸給我各式各樣的『真理』,讓我忘記自己真正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麼?尊敬的蘭大師!」 言罷我的目光有如兩柄利劍般深深地刺進了蘭若寺的靈魂之窗深處,使得他意識忽然一陣迷惘,無數往事如同被翻攪過的河底渣滓般統統漂浮到水面上來,讓人心煩意亂到了極點。剎那即永恆,在白駒過隙的一瞬間,我已連續施展「鎖魂」、「回歸」、「真相」完畢,並得到了所有想要得到的東西。而攏在袍袖中隔空遙控著蘭若寺身體的左手,也悄然撤掉了精神感應通道,同時震醒了渾然不知自己的記憶已被洗劫一空的蘭若寺。 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包括在場諸人中最厲害的「火山王」巴雷特,也不知道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做了這麼一大票肥得流油的大買賣。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蘭大師對我的話置若罔聞,那在下就此別過了!反正當事人都在場,誰也逃不掉,我這個外人就不需要再插足其中了,不是嗎?」說完不等蘭若寺明白過來,已閃電般破壁而出,遂蜻蜓點水般輕鬆寫意地用腳尖輕輕一點街心地面,整個人又倏然越過百丈寬的包圍人牆,飄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全場的人不禁看得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甚至連三大賢者都來不及出言挽留,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柳輕侯瀟灑的背影,面面相覷露出一絲苦笑,開始傷透腦筋地琢磨著眼前這副爛攤子究竟要如何收拾才好。 ●●● 新月青煙一般的光輝到處傾瀉起來,傾瀉到大街、小巷,牆頭、屋脊、花圃、樹木上,一切都那麼清晰分明,一切都那麼活生生的,唯獨把已融化在黑暗中的我排斥在外,把我那顆嚮往光明的心靈也摒棄丟置,使其不斷在無底深淵中沉淪下去,尋找一種可能永遠無法獲得的踏實感。 「老大,俺感覺到您現在很悲傷……」索羅亞斯德的聲音幽幽地在意識海內響起,有如一串悄然出現又隨即破滅消失的氣泡。 我瞬間止住了風馳電掣般的身法,嘎然佇立在一株柳樹新抽嫩芽的枝條末端,輕歎道:「唉,我現在有些迷惘,懷疑人是否原本就是無可救藥,不論他是誰,都難以逃過功名利祿的誘惑。」 索羅亞斯德聽罷沉默了片刻,忽然反問道:「那麼人類不追求功名利祿的話,是否世界就會一片光明呢?」 我不禁微微一愣,因為自己從未想到過這個問題。 索羅亞斯德頓了頓,繼續道:「俺認為存在就是真理,事物本身是不分好壞的,唯有不同的人用不同的立場去看待它們的時候,才會產生認識上的分歧。譬如兔子吃草,狼吃兔子,獵人殺狼,強盜搶獵人,官兵捉強盜,貴族剝削官兵,皇帝統治貴族等等等等,每個環節中後者對待前者的行為都是天經地義的,因為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邏輯,而無數個生活邏輯又構成了眼前真實的世界。您認為對或錯的時候,恰恰是依據自己的生活邏輯給出了判斷,在您的立場上當然無可厚非,但在別人的眼裡卻屬大逆不道。所以,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永遠不必為別人有所動搖,除非您在乎,或者違背了您自己的生活邏輯。」 「啊!」我傻傻地聆聽著這番發人深省的至理名言,除了喉嚨裡發出一陣莫名其妙的聲響外,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月夜下,側耳傾聽一頭思想如此深刻、知識如此淵博的龍給你大講人生哲學,那是何等詭異絕倫的事情啊!恐怕普通人一輩子都難以得遇一次吧?不過我卻非是羨慕這等千載難逢的機遇,而僅僅是在介懷,原來我連一頭龍的見識都不如哩! 相隔良久,我才長噓了一口氣,豁然開朗道:「我想通了,謝謝你!」 索羅亞斯德淡淡地道:「您不用客氣,俺只是為了早日實現回到故鄉的目標,而在幫自己罷了。對了,現在已月過中天,您不是還要復活明娜小妞兒嗎?那可要抓緊時間啊!」 我嚇了一跳,驚呼道:「啊,你若不說,我差點就把這麼重要的事兒都給忘掉了。嗯,你現在就去袍哥州嗎?」 索羅亞斯德道:「是的,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大約只需一刻鐘左右即可返回吧!您需要利用這段時間去收集盡可能多的靈魂能量和生命能量,以便涅槃重生時使用。哦,前段時間俺還抽空仔細研究了一下,發現了一點修煉『生死境』的秘訣,現已複製到您記憶中了,應該對提升您的實力,以及待會兒復活明娜小妞兒有些幫助吧!」 我聞言大喜,連忙道:「多謝多謝,索兄如此大恩,輕侯真是無以為報啊!」 索羅亞斯德笑罵道:「老大最狡猾了,話裡明明說的是不準備報恩,還讓人家亂感動了一把!高!實在是高啊!呵呵,不跟您多說了,俺要去袍哥州旅遊了,借點能量先!」話音才落,我驟覺體內黑暗能量有如長鯨吸水般被他抽走了九成左右,隨即巴士底魔龍王盾內產生了一股劇烈的能量波動,緊接著一扇微型傳送門出現,索羅亞斯德嗖地一聲鑽了進去消失無蹤。 我不禁大開眼界,心中暗忖道:「好厲害啊!想不到聖靈盾內我一直不明所以的小宇宙空間,居然可以如此使用呢!這才是真正的破碎虛空吧?兩相比較,魔女完顏照用天魔功製造出來的時空亂流,反倒有點不值一提了,就不知道舜那老魔頭會臻達什麼境界哩!」 鑒於時間緊迫,我不敢再放任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趕緊收拾情懷,施展身法至極限,朝著西寧塔方向飛馳而去,目標直指五百零二具狴奴族戰士的屍體,以及二十九名俘虜的全部生命能量。 ●●● 荊園僻靜角落的一間廂房內。 「啟稟主公,根據您的命令,屬下已把俘虜全部處決。請指示!」郭抗低沉而恭謹的聲音在身前幽幽地響起。 我穩坐在厚背圈椅內,淡然道:「哦,做得不錯,如果有別人問起的話,你知道該怎麼說吧?」 郭抗想也不想就答道:「進犯西寧塔的狴奴族歹徒,被我英勇無比的海豹團戰士全部當場擊斃,死亡人數總計五百三十一人,無一人存活。」 我微笑道:「呵呵,很好,但是若有人又說見到過什麼狴奴族俘虜怎麼辦啊?」 郭抗眼中厲芒一閃而逝,冷冷地道:「那他一定是在胡說八道,妖言惑眾者殺無赦!海豹團由上至下都沒發現過一名俘虜,這一點確鑿無疑,絕不會出現任何偏差。」 我滿意地點點頭,道:「這件事情你辦得非常乾淨,本王會記得的。現在你可以下去啦!哦,你還得去通知一下公主殿下,談判的事讓她隨機應變,順便把關於處理俘虜的事也講講,還有告訴她我要閉關練功,天亮前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要來打攪我!明白了嗎?」 郭抗恭恭敬敬地道:「是,屬下明白!」他躬身施禮後剛要轉身離去,忽然又停住了腳步,說道:「啟稟主公,剛剛屬下臨來覆命前還得到了最新戰報,那三十座地窖已在淨土宗木字輩弟子駕馭的土魔協助下全部攻破,共計俘虜了六十一名敵人。根據初步判斷,其中三十一名是狴奴族戰士,另外三十名則很可能是『神話』傭兵團的高手,至於達姆·布爾曼尚不能判斷是否藏身其中,不過可能性極大。」 我心底不由得湧起一陣狂喜,根據謝奧布爾的記憶,他們參加行動的人數共計是五百六十二人,那正好是五百三十一名屍體加上這三十一名新俘虜的數目,據此推斷達姆·布爾曼鐵定也被擒獲了。 一念及此,我斷然道:「達姆·布爾曼就在這些俘虜之中,你們定要嚴加看管,不許出任何紕漏!一切等天亮後,我出關的時候再說。明白了嗎?」 「是,屬下謹遵主公號令!」郭抗再次躬身施禮轉身離去。 室內安靜得墜針可聞。 我用精神能仔細檢查了一遍屋內屋外,發現負責站崗巡邏的九曜衛也距離很遠絕不會影響到我後,這才緩緩地伸出雙手,凝神觀瞧著掌心中正在慢慢鑽出之物。 那是兩枚大小、形狀、顏色、構造都截然不同的光球。左手那顆光球約龍眼大小、狀若透明水滴,通體晶瑩剔透,薄薄的球壁內是一縷縷難以名狀的奇特能量波動。右手那顆光球則約海碗大小,狀若一輪黑日,不斷散發出陰暗詭秘的光線,捕捉著周圍三尺內任何形式的能量統統吸收轉化,顯得霸道無比。 這時,巴士底魔龍王盾內的微型傳送陣倏地關閉了,繼而索羅亞斯德那充滿疲憊的聲音在意識海內驀然響起,道:「幸不辱命,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我難以置信地問道:「你真的找到了明娜嗎?」 索羅亞斯德沒好氣地道:「您囉嗦什麼啊?還是快開始吧,趁著俺還有點力氣,順便也能幫您一把!嗯,您先淨化左手的靈魂球吧,現在這種融合程度還遠遠不夠呢,必須提煉到混沌初開的境界,明娜小妞兒脆弱的靈魂才能不斷吸收那些游離能量恢復原狀哩!哦,還有右手那顆生命球,您怎麼同化成了最純粹的黑暗能量啊?嗯,不過也好,直接用黑暗能量塑造的身體,也將擁有和暗黑不死魔功一樣的白晝減持、黑夜加乘的功能哩!可惜才只有二十九名俘虜貢獻生命能量,不然吸收他個百八十萬名高手,直接塑造出一名黑暗魔君也不在話下啊!唉,現在只能湊活著把明娜小妞兒變成一名上下限為一級白銀騎士∼二級黃金騎士之間的普通高手啦!」 我按照索羅亞斯德的指導,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完成著復活步驟,哪還有心情管他嘟囔什麼啊!片刻後,左手靈魂球融合完畢,變成了一顆外表普普通通、內部蘊涵著龐大精神能量的混沌體,漂浮在半空中,劈劈啪啪地在不斷散射著粉紅色的電芒。 索羅亞斯德鄭重地道:「連接能量通道吧!開始的時候,一定要嚴格控制流量,要像剝繭抽絲般一點點輸送,等明娜小妞兒能夠適應之後再慢慢地加量。另外她完全吸收後,您要立即把生命球覆蓋上去,裹住明娜小妞兒的靈魂體,讓它們自動融合到一起,此時絕對不能強加外力,否則會導致不可預料的結果。您明白了嗎?」 我點點頭,眼前瞬間浮現出一抹輕薄透明的寸許白光,其中隱隱散射出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動。若非我現在具有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恐怕根本無法探測到裡面蘊涵著明娜脆弱無比的靈魂,也真虧索羅亞斯德能夠從方圓數百里的袍哥州找得到她了,換一個人恐怕根本無能為力。 正尋思間,意識海內索羅亞斯德已怒吼道:「還愣著幹什麼,快連接啊!她這種虛弱狀態,隨時都可能魂飛魄散的!」 我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從靈魂球內剝離出一絲精神能牽引到了明娜靈魂體內,同時施展「鎖魂」境界嚴密保護著她不被反吸噬。結果在我保駕護航之下進展非常順利,那縷輕薄透明的白光在持續不斷的吸收下,慢慢變得充盈明亮起來,逐漸形成了一團朦朦朧朧龍眼大小的夜明珠,那一絲精神能也換成小指粗細的,吸收速度越來越快了。 經過半個時辰的努力,那枚靈魂球終於消失了,明娜的靈魂體也已變得足夠強韌,明顯釋放出能夠扭曲週遭空氣的精神波動。這回我可不想繼續挨罵了,趕緊遵照索羅亞斯德剛才的吩咐,將右手的生命球攤成薄薄的一片,再把明娜的靈魂體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 剎時間,靜室中央驀然出現一座玄奧繁複至極點的黑暗魔法陣,陣勢中央離地五尺懸浮著一尊人形光影,週身包裹在一道陰森詭秘的黑暗光柱內直欲透射蒼穹,嚇得我趕緊用精神能把它們屏蔽掉,使其只能映照在周圍三尺方圓內,卻無法脫離包圍圈外。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眼前驟然閃現一道強烈無匹的白光。我知機閉上雙眼,耳畔卻聽到了一道重物墜落的風聲,於是不及思索地閃電般竄射過去,全憑耳力在其觸地前抱起。瞬間一條溫暖膩滑柔若無骨的赤裸女體入懷,讓我不禁欣喜若狂,因為我知道半宿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在我和索羅亞斯德傾力合作下,明娜也許真的能夠復活了,當然這還需要時間去慢慢驗證。 當我覺得已從剛才強烈白光的刺激中恢復過來,開始能夠視物的時候,立刻迫不及待地睜開雙眼,凝神向懷中望去。這一刻,我的心情複雜至用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的地步,憧憬、渴望、喜悅、憂慮、恐懼……無數思緒驚濤駭浪般奔騰翻湧,最後皆在剎那間停滯,變成了一片空白。因為我終於看到了她。 那是一尊無可挑剔的完美胴體,柔若無骨粉臂、修長筆挺玉腿、聳然有致酥胸、跌宕起伏腰臀處處體現出造物主的偏心和寵愛,嬌軀每寸都呈現勾魂奪魄魅力。 此刻,她輕閉著眼瞼,漂亮睫毛動人心弦地覆蓋在眼簾上,透明玉頰上纖巧雅致的鼻子正呼出如蘭似麝的香氣,而溫柔濕潤的櫻桃小嘴,還噙著一縷幸福安詳的微笑。 「我的天啊,明娜,你終於重新回到我身邊了!」我呢喃自語著,熱淚忍不住奪眶而出。誰說男兒不流淚的,當你最心愛的女人失而復得的時候,尚能保持冷靜的傢伙還能算是人嗎? 激動和喜悅交織於一處,我溫柔地貼近她嬌艷欲滴的臉蛋兒,蜻蜓點水般吻了櫻唇一下,遂開始用舌尖輕輕舔舐,好像生怕弄疼了她似的。「嗯!」她對親吻似有所覺,朦朦朧朧中用雪白藕臂溫柔勾住了我粗壯的脖頸,自然而然地獻上了香吻。與此同時那尊精緻絕倫的女體,也要融化到我體內似的八爪魚般緊緊纏了上來。 相隔良久,當兩人都快要窒息的時候,才施施然地唇分。 明娜猶閉著眼眸沒有睜開,她呢喃自語道:「輕侯,你不要離開人家好嗎?每次做夢的時候,你都在我身邊,可是當人家清醒過來卻發現眼前一片虛無,娜娜好寂寞,好害怕啊!求求你,別再走了,永遠陪在娜娜身邊吧,人家真的好需要你啊!」 剎時間,我的眼淚再次無法抑止地奔流而下,滴滴答答地墜落在明娜雪玉般透明的玉頰上。我勉強克制住氾濫得一發不可收拾的愛憐與疼惜,顫聲道:「娜娜,你放心吧!我永遠不會再離開你了,我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為止。」 「啊!」隨著脫口而出的驚呼,懷中的嬌軀一僵,明娜霍然睜開了那雙比星光更燦爛的明眸。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難以置信地問道:「輕侯真的是你啊,人家是在做夢嗎?不不不,夢裡你從不會開口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娜娜,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喜極而泣,語無倫次地道:「是……是的……比十足黃金還要真!呵呵呵……哈哈哈……你終於睡醒了,從一個漫長無盡的噩夢中甦醒過來了。明娜,歡迎你回來!」我又哭又笑,都不知道如何表達心中複雜矛盾的情感了。 倆倆相望中,我正激動得一塌糊塗的時候,明娜驀然在我腰際軟肉上惡狠狠地掐了一下,同時嬌嗔地道:「你這個大色狼,把人家的衣服都弄到哪裡去了?這讓娜娜如何見人啊!」 ●●● 太陽尚未從海中升起,夜色已退,淡白微青的天空,還嵌了幾顆疏疏的白星,新阿吉姆市還包裹在銀紅色的曉霧裡,大有睡猶未醒的樣子。不久,整做城市就迎來了蔚藍清新的黎明,太陽剛從茂密的森林背後露出點頭來,它那最初幾道光芒的溫暖跟即將消逝的黑夜的清涼交流在一起,使人感到一種甜美的倦意。歡樂的曙光還沒有直接照射到城市內,只是給遠處的森林邊緣染上了黃澄澄的顏色。 莫瓊瑤手扶額頭,慵懶地看著車窗外美麗如畫的景致,分外有種身心皆疲的感覺。經過整夜的討價還價,新高唐帝國、高唐道宗與「神話」傭兵團終於達成了有條件的三方互諒協議,並正式簽署了書面文件。眼下那份淺紫色封皮的協議書,就靜靜地躺在莫瓊瑤身畔的座椅上,她卻連瞅一眼的興趣都沒有,現在她只想立刻找到柳輕侯,倚靠在他寬闊雄厚的胸膛上好好睡一會兒。 街道兩旁的景物飛速消逝,不知不覺間,馬車已駛入了荊園深處,最後停靠在一間毫不起眼的偏僻廂房門外。 「咿呀!」一名隨行的九曜衛神態恭敬地打開車門,從朦朧睡意中驚醒的莫瓊瑤芳心略感不快,卻絲毫未表現在臉上,她淡然問道:「昨晚常勝王閣下就是在此地閉關嗎?」 聞聽公主殿下垂詢,把守室門的九曜衛哪敢怠慢,連忙道:「是的,殿下!從午夜迄今王爺一直在室內閉關練功,未曾走出半步。」 莫瓊瑤嗯了一聲,揮揮手稟退那名九曜衛後,向眾人吩咐道:「你們也都累了去休息吧!只留下當值者就行了!」 「是,殿下!」隨行護衛的三十名九曜衛一齊躬身施禮後,快步離去。 莫瓊瑤瞅瞅天色,秀眸中不禁倦意更濃,隨手推開房門就走了進去。剎時間,她就被室內的景物驚得目瞪口呆,映入眼簾的居然不止是柳輕侯,竟還有一名妙齡少女。她裊裊婷婷站在門口,也在怔怔地看著自己。 儘管莫瓊瑤用最挑剔的眼光去審視對方,都不得不承認對方是女人中的女人,極品中的極品。 她的站姿慵懶而嫵媚,偏偏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端莊典雅的韻味兒,讓人挑不出一點瑕疵。那襲纖塵不染的翠綠百褶裙,穿在她身上顯得那麼貼身,那麼合適,彷彿她是天生衣架,不論什麼衣服穿上都好看無比。而那雙充滿魔力的眼睛,它們時而浸透出孩子般的天真無邪,時而暴露出小婦人般的風情萬種,兩者天衣無縫地融會貫通在一起,形成一股所向披靡的無敵魅力,使她整個人都散發出唯有傾城美女才具有的絕世丰姿,更是絲毫都不遜色於自己。 最令莫瓊瑤感到驚駭莫名的是,眼前這名千嬌百媚的妙齡少女,居然讓她有一種陌生而熟悉的感覺,不論是相貌、表情、氣質、神態都像極了記憶中的某個人。 「輕侯,這位姑娘是……」莫瓊瑤狐疑地問道。 我哈哈大笑道:「還是你們自己互相介紹吧!如此重要的歷史性時刻,豈能由我代勞呢?否則事後你們倆一定都會埋怨我哩!」話音才落,得到我鼓勵的明娜壯著膽子,囁嚅地道:「瓊瑤姐姐,你不認識娜娜了嗎?」 此言一出,莫瓊瑤頓覺天旋地轉差點暈倒在地幸虧被我及時扶住,她難以置信地叫道:「你真的是娜娜?」 明娜肯定地點頭,遂疑惑地上上下下打量自己道:「是啊,人家的樣子有變化嗎?是不是變胖了啊?唉,早就知道女孩子不該睡太多的,否則很容易變胖哦!」 莫瓊瑤這回可真要暈倒了,因為明娜剛剛那句話在「海神」號上曾經對她說過一次,而且幾乎是一字不差,誰能扮得如此惟妙惟肖?她當然絕不相信世界上有那種人存在,於是結論只剩下一個,明娜回來了,而且好像還不知道自己經歷過什麼事情似的。 感受到莫瓊瑤探詢的目光後,我悠悠傳音道:「還記得我昨天說過,今早要給你一個天大的驚喜嗎?呵呵,這就是了!我把明娜從死神的魔掌中拯救回來了,過程無法用三言兩語闡述明白,你只需當成是我的一種神秘技能就好。它可以在完全具備了幾個可遇不可求的特殊條件下,復活一個亡者。嗯,現在明娜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她只當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所以我們也必須小心翼翼地避免提起那件事情,還有一些當事人也要注意保持同一口徑,譬如安德魯、九曜衛們……嗯,你看這樣好不好,為了減少更多的麻煩,我們徹底把明娜改頭換面吧!如此這般……」 莫瓊瑤思維陷入停滯狀態,良久後才恢復冷靜,回復道:「你放心吧,人家明白怎麼做了!」 我長噓了一口氣,輕輕攬住莫瓊瑤纖細柔軟的小蠻腰,遂騰出一隻手來向明娜招了招,說道:「娜娜過來,瓊瑤姐姐昨晚一夜沒睡現在已經很累了,你幫我照顧她回去休息好不好啊?」 明娜歡天喜地道:「好啊,當然沒問題啦,人家也好久沒抱著瓊瑤姐姐一起睡了呢1」 我欣慰地點頭,遂在莫瓊瑤櫻唇上溫柔輕吻了一下,傳音道:「拜託了!」言罷轉身就要離開,卻不經意地看見旁邊明娜一臉幽怨的表情,微微撅著櫻桃小嘴道低聲嘟囔道:「還有人家呢!」 我瞅了一眼莫瓊瑤,見她秀眸中毫無慍色,僅有無盡的憐憫和疼惜之情,於是放心大膽地摟住明娜也照葫蘆畫瓢地吻了她一下,這才跨出房門。 「早點回來哦!」明娜有如一名新婚燕爾的小嬌妻般依依不捨地囑咐道。 莫瓊瑤則恬淡地道:「馬車裡有一份協議書。地窖裡抓到的俘虜鑒於身份尚未完全確定,所以還沒交還給『神話』傭兵團,今天他們可能會催我們。另外任鬼神、薩蘭大師、安德魯今天中午都將離開土珠島趕回山門,去開始履行我們之間的秘密協議,你全權代表我送行吧!嗯,就這些了,其他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真心誠意地道:「你辛苦了!」結果卻被莫瓊瑤媚態橫生地白了一眼,嬌嗔道:「滾吧,人家要休息哩!」 我情不自禁地摸摸鼻子,步出室外,迎著燦若錦繡的朝日走向馬車。 第二十卷奇跡 第一章人質 車廂內,我翻開了放在座椅上的淺紫色封皮的協議書,仔細閱讀起來。 「新高唐帝國、高唐道宗、『神話』傭兵團針對『火山王』巴雷特誤毀天尊殿事件,無心中協助狴奴族攻擊西寧塔事件,三方達成諒解,並簽署協議如下:第一、『神話』傭兵團即日向高唐道宗遞交書面道歉,並授權後者可在高唐八島範圍內宣佈,以便挽回聲譽,而且保證今後不再發生類似事件。第二、以三千萬金幣賠償福鼎寺在兩次意外事件中遭受到的所有損失。第三、不再插手與新高唐帝國和高唐道宗有關的任何事務,同時保留在高唐八島的居留權,在遵守上述協議下,前兩者不得以任何理由驅逐『神話』傭兵團成員出境。第四、即日釋放被關押的三十名『神話』傭兵團成員,並保證其安然無恙,沒受到任何形式的傷害。簽署者:莫瓊瑤、枯榮、蘭若寺,簽署日期:賢德二十一年五月三十一日。」 uU書盟 UuTxT.Com 荃蚊字板閱瀆 第二十卷 奇跡 第六章 人質 字數:10071 一樣的城市,一樣的綠楊巷陌,一樣的春風,新阿吉姆市給人的感覺,卻再沒有半分淒涼,一分離索,而是無限的豐盈,無限的生機,無限的嫵媚多姿,無限的詩情畫意。 我悠然欣賞著車窗外的動人美景,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不遠處一個長滿了金色刺草的小廣場上。它後面是一座金色牆身、金色尖頂的小型廟宇,和叢生在四周的白楊樹的綠蔭合成了一幅賞心悅目的圖畫,那是神道無念流大日賢者在新阿吉姆市的臨時行宮,亦是我此行的目的地。 「吱嘎!」車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穩穩地停靠在金蟬寺門前。在隨行的九曜衛手腳麻利地跑過來打開車門後,我才緩步走下車來,同時揮揮手稟退了那名九曜衛,後者知機地飛馬疾馳而去,通知耶律顒琰前來金蟬寺相會了。 寺門口早就趕到並等候了好一會兒的安德魯,此時快步迎上前來,雙掌合十道:「拉卡斯馬納!願天尊賜福給您,尊敬的常勝王閣下!」在他身後以精明強悍的古天士為首,二十餘名神道無念流的天字輩弟子也同時躬身施禮向我請安。 我連忙合十還禮道:「拉卡斯馬納!願天尊也賜福給你們!」 雙方經過一番短暫的禮節性寒暄後,安德魯稟退了左右,一個人陪著我走進了內堂靜室。 二人分賓主落座,安德魯親手給我斟滿了一杯清茶,這才長噓了一口氣道:「呼,這大日賢者真他娘的不好當啊!整天都得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若非平日裡可借靜修為名一人獨處,恐怕俺早就瘋掉了。」 我啞然失笑道:「有所得必有所失嘛!既然八旗老鬼已選擇了你做第十世大日賢者,那麼你就必須承擔起相應的責任來。何況令尊是能與『火山王』巴雷特相提並論的不世高手,昔日道家修為恐怕絕不在『天尊』燕憔悴之下,因此你更應該秉承先輩遺志發憤圖強,朝著道宗第一人的目標而努力,否則就妄自辜負了這種千載難逢的奇遇,以及令尊遺留給你的唯一紀念『道德經』了。」 安德魯臉容立時嚴肅起來,虛心受教道:「是,多謝主公教誨,安德魯明白了!」 我欣然道:「呵呵,你今後別再叫我主公啦!人多耳雜恐有諸多不便之處,而且做為將來高唐道宗乃至深藍大陸至高無上的道宗精神領袖,你已可獨立完成許多行動,再不需要事事徵求我的同意哩!」 此言一出,安德魯急道:「可是……我……」 我擺擺手截斷了他下面的話,悠然道:「每個人的際遇不同,發展自然也就不同,世上豈有一成不變的東西?再說不過就是一個稱呼罷了,代表不了什麼的,我依舊會視你為手足兄弟,你也會視我為老大不是嗎?這些我們都牢牢記在心底就好了,更重要的是,大家要齊心協力一起實現解放整座深藍大陸,拯救億萬百姓於水深火熱的理想。」 安德魯雙眸射出炯炯神光,恭謹地道:「是,安德魯知道怎麼做了!」 我欣慰地點點頭,轉移話題道:「嗯,此番我來找你,一是為了送行,二是交待一下木虎的安置問題,三是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保準你聽完會高興得手舞足蹈哩!」 安德魯疑惑不解道:「關於木虎我知道如何處理,昨晚公主殿下趁著閒暇時間,已經交待清楚了。但是那個天大的好消息是什麼啊?呵呵,我一點頭緒都沒有哩!」 我微微一笑,淡然道:「明娜回來了!」 「什麼?」「噹啷!」安德魯脫口而出的驚呼和茶杯墜落桌面的聲音同時響起,他目瞪口呆地瞅著我,結結巴巴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瞅著他眼眸中透射出最真摯的關切之情,再不忍心逗他,趕緊把昨晚發生的事情,鉅細無遺地講述了一遍,隨後把重修三大寶典的事情也沒有半點隱瞞地告訴了他。 安德魯的眼神瞬間變換了數次,其中飽含著驚訝、錯愕、狂喜、欣慰、關切等等複雜情緒,最後露出感激莫名的神色瞅著我。因為他知道我完全可以隱瞞重修三大寶典的秘密,但是為了能夠幫助他早日領悟到更上乘的武功境界,卻毫無保留地和盤托出了,這種無我無私的精神,深深地感動了他。 正所謂大恩不言謝,安德魯沒有就後者發表任何意見,他只是情難自抑地急切問道:「明娜還和以前一樣嬌蠻任性嗎?呵呵,原來她當自己只是睡了一覺呢!但是現在她還能認出我嗎?嗯,就告訴他俺也睡了一覺,結果現在瘦了,也變帥了吧!哈哈,不知道她會不會相信呢!哦,還有這次俺可要對她進行地獄式訓練了,武功越差就意味著危險越大,還像以前那種三腳貓的功夫可不行,起碼也得晉陞到鑽石騎士那種級數吧!」 我瞧著安德魯一邊呢喃自語,一邊手忙腳亂地到處翻找著書籍,遂也不去打擾,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忙碌不停的身影,胸臆中油然升起了一股溫暖的感覺。也許這就是曾經生死與共的戰友間,不摻雜任何私心的毫無保留的情義吧? 「啊,我找到了,就是這本哩!」安德魯有如孩子般的歡呼雀躍聲把我從遐想中拉回現實,看見他手中拿著一冊薄薄的手抄本,正津津有味地翻閱著,並連連點頭不已。 我好奇地問道:「那是什麼?」 安德魯揚揚自得道:「我翻譯出來的屏風十四扇門魔功之『幽冥鬼爪』啊!」 我忍不住手撫額頭,強忍想要立即暈倒的衝動,苦笑道:「難道你想要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孩子,去學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功夫不成?」 安德魯一臉無辜的表情,辯解道:「怎麼會呢?根據我的研究證明,這是屏風十四扇門裡最純粹的魔族武功之一,同時也是最適合明娜練習的心法哩!因為像她那種由黑暗能量塑造的身體,會與『幽冥鬼爪』心法珠聯璧合,不但修煉起來事倍功半,而且令人防不勝防啊!試想誰能料到她那麼傾國傾城的大美女,會施展出如此陰險毒辣的武功呢?另外更讓人欣慰的是,由於她的體質與普通人截然不同,所以絕不會受到魔功心法的反噬,像普通人那樣變得面目猙獰,反倒會愈發嬌艷動人呢!這一點魔女完顏照是最好的例證啊!」 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最後只得悻悻地道:「哼,希望你的研究有效才好!」 安德魯扮了個鬼臉,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大叫道:「哎呀,我中午就要動身趕赴庫州島了,現在時間緊迫啊!嗯,得趕快去見明娜一面才行!她現在荊園嗎?」見我點頭,安德魯又迫不及待地道:「那您接下來準備做什麼啊?和我一起去荊園嗎?」 我搖頭道:「不了,你還是自己去吧!現在我們一起出門,耶律顒琰應該也快到了,我要與他一道去會會那個狴奴族的二號人物達姆·布爾曼。呵呵,跟他好好探討探討一些有趣的問題!」 安德魯連忙道:「好,我們立即動身吧!」 二人急匆匆地步出室外,恰見在古天士的引領下,耶律顒琰和韓氏兄弟正步入內堂,當即眾人簡單地互相見禮問候一番,就匯聚一處走出金蟬寺,分別登上了兩輛馬車朝著不同方向駛去。 ●●● 新阿吉姆市中心廣場西面的一棟幽深古宅內,我和耶律顒琰走下馬車,韓氏兄弟緊隨其後跟上,四人在早已等候多時的「海豹」團副團長郭抗的引領下穿庭過院,直到行至一排風火磚砌成的堅固房舍前才止住了腳步。 眼前是整整一小隊全副戎裝的海豹隊員在站崗巡邏,房前屋後簷上樹下草叢中的陰影裡,還埋伏著兩支小隊的海豹隊員充當暗哨和狙擊手,整體防禦堪稱是滴水不漏,固若金湯。 郭抗一邊命令看守俘虜的海豹隊員開門,一邊恭謹地匯報道:「啟稟主公,六十一名俘虜全部在此,並都按照規定利用銀針和藥物控制了全身穴道和經脈。根據您的命令,從昨晚迄今這六間屋子都處於最嚴密監視之下,絕不敢有任何紕漏!哦,左邊房間裡關押的是『神話』傭兵團團員,右邊房間是狴奴族戰士。」 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道:「嗯,跟我一起去看看這些俘虜吧!凡是隸屬『神話』傭兵團的人,我們必須馬上全部釋放哩!」 郭抗恭聲道:「是,屬下遵命!」 說話間,一行五人已步入左邊房舍並依次巡視完畢,我並未在俘虜中發現任何礙眼人物,看來郭抗眼力還算不錯,並未把狴奴族人混淆其中。於是,我揮手示意把他們全部當場釋放,並通知「神話」傭兵團前來領人,因為即使立刻拔除銀針、服食解藥,他們至少也要休息六個時辰才能恢復如初,期間依舊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當眾人走入右邊第一間房舍的時候,耶律顒琰和韓氏兄弟三人驀然表情激憤到了極點,眼眸中更射出熊熊燃燒的怒火,直欲把那些狴奴族俘虜立即碎屍萬段才甘心似的。不過總算腦海裡尚存有幾分理智,知道不可如此魯莽行事,只是一個個陰沉著臉,喘著粗氣,用剔骨尖刀般犀利的眼神,上上下下游弋過那些俘虜身上的要害部位,神情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我佯裝不知,自顧自地帶領眾人把右邊三間屋子挨個兒巡視完一遍,同時腦海裡飛快地調出得自謝奧布爾的記憶,一一對照著每個人的姓名、身份、背景等資料,直到確認了敵人全部落網後才放下心事。當然其中最重要的人物達姆·布爾曼也包含在其中,他亦是這些俘虜中最有價值的一個。 五人走出最後一間屋後,半晌誰都沒說話。耶律顒琰、韓氏兄弟在默默運氣,郭抗在等待我的命令,我則在思量著如何闡述自己的意見,才不至於傷害到這三位新認識不久的異族兄弟的感情。 相隔良久,我嘎然打破沉默道:「耶律兄,你的仇人就在眼前,現在我打算把他們全部交由你任意處置。」說完雙眸射出咄咄逼人的寒芒,一眨不眨地盯著耶律顒琰的臉容,等待著他的答覆。 其實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考驗,如果他選擇率領韓氏兄弟立刻衝入房間大開殺戒的話,那就證明豎子不足與謀,一個連自我情緒都無法控制的人,是根本無法勝任將來更艱巨萬倍的振興家族事業的,我也將因此放棄初衷不再繼續支持他。但若他能夠冷靜衡量得失後,做出最恰當選擇的話,則證明此子大有可為,哪怕投入再多精力也不怕血本無歸。 時間一點一滴地消逝,耶律顒琰臉上的表情也在瞬息萬變,仇恨和理智毫無掩飾地交織在一處鬥爭不休。無疑現在他正面臨著最痛苦的抉擇,是立刻宣洩家破人亡的仇恨,還是利用這批俘虜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即使換做任何人,此時此刻都難免身處最彷徨的境地,可亂世梟雄豈是人人都能當得了的?沒有壯士斷腕般的決絕,沒有慧劍斬情絲的冷酷,還莫不如回家過那種老婆孩子熱炕頭式的平凡生活了事,因為爭霸之路絕對不適合你。 我一直不動聲色地盯著耶律顒琰,發現他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深沉冷靜,那雙充滿瘋狂殺戮慾望的眼睛,也恢復了往昔的平靜與自信。他就像一柄剛才經歷過烈火淬煉的寶劍,此刻更加堅硬而鋒利,足以斬斷任何阻擋在眼前的障礙了。 耶律顒琰躬身施禮道:「啟稟主公,顒琰決定暫時放棄對狴奴族的仇恨,這批俘虜還是請您做決斷吧!」話音未落,韓氏兄弟兄弟勃然變色,郭抗也是一臉錯愕,因為他們根本無法理解這位流亡族酋三思後做出的最明智選擇。 我欣慰地點頭道:「好,很好,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耶律顒琰汗顏道:「慚愧啊慚愧,顒琰差點就陷入了狹隘與偏頗中不能自拔,現在才頓悟到一點心得,多謝主公教誨啦!」 我擺擺手道:「毋庸客套,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嘛!嗯,郭抗,你命人準備一間靜室,並把右邊第二間房第三床的那名年輕人抬過來。」 郭抗應聲領命而去,我則和耶律顒琰在一名海豹隊員引領下,並肩走向前庭的一棟獨立廳堂。韓氏兄弟照舊落後一步如影隨形,臉色依然難看到了極點。但是這種狀況很快改變了,在耶律顒琰利用進屋前的瞬間,用本民族語言嚴厲地訓斥幾句後,兩人頓時陰轉多雲,多雲轉晴,心情開朗了不少。遺憾的是,我現在只精通狴奴語,格薩哈語卻一竅不通,只能憑空猜測大致的內容。 耶律顒琰最終還是把韓氏兄弟留在了室外,以便與我進行密談,畢竟古有名訓法不傳六耳,尤其是像這種關乎民族興衰的大事,自然更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激賞地瞅了他一眼,遂用最精煉的語言,把從謝奧布爾意識海內攫取來的記憶,挑揀眼下能夠用到的部分概括性地講述出來。 耶律顒琰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懂得問道:「您……您說的都是真的嗎?我的族人並未全軍覆沒,而是尚有數萬人在被擒後,分給了狴奴族各部落酋長,作為奴隸倖存下來了?他們眼下正分散在米洛斯大草原各個角落?」 我斷然點頭道:「正是!你放心吧,情報來源絕對可靠,它得自達姆·布爾曼的首席侍衛長謝奧布爾的口供,而審訊他的人就是我本人。」 耶律顒琰頓覺失禮,趕緊賠罪道:「屬下並無置疑主公之意,只是大喜過望下,有些失態了。」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跟你說這件事的目的就是,準備扣留達姆·布爾曼做人質,以拯救你更多的族人脫離苦海。嘿,不知道根據你們異族聯盟的慣例,一名像達姆·布爾曼這樣的重量級人物,能夠換取多少普通民眾啊?哦,我差點忘記了還要再加上三十名武功不錯的隨從呢!」 耶律顒琰瞭解到我的最終目的後,哪裡還按捺得住激動的心情,喜形於色道:「原來……原來您是想做人質交換啊!啊,這……這要耶律顒琰如何才能報答得了您的大恩呢?」 我搖頭道:「你說錯了,人質交換是必須的,但是報恩卻大可不必,因為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所以不應該說兩家話啊!」 耶律顒琰連連點頭,感激無限地道:「是,顒琰知錯了!」頓了頓,他略作思索後道:「根據屬下知道的斯圖亞特王朝戰爭慣例,俘虜皆應按照其身份、地位、財產多寡來決定其贖買的價格。譬如達姆·布爾曼乃是狴奴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可汗,帳下統轄著約三四十個中小規模的部落,實力僅次於其兄基茨·布爾曼。他擁有的牛羊駿馬、金銀珠寶、壯丁美女簡直是天文數字,要讓他贖買自己的話,估計如何要求都不算過分吧!」 我忍不住暗暗咋舌,苦笑道:「嘿嘿,看來還是你比較懂行情,我總算是問對人了。嗯,我看不如這樣,待會兒你跟他談贖買的條件吧!不論此番獲得多少財物,都將作為格薩哈族劫後重生的安家費,不夠再由我去籌措。我想好了,估計即使達姆·布爾曼馬上答應下來,往返米洛斯大草原西北部的狴奴族大本營與土珠島,都至少需要一兩個月時間。屆時估計高唐八島已全部納入了新高唐帝國的版圖,我們下一步計劃就是佔領佛得角港,在米洛斯大草原東南部建立一座堅實可靠的橋頭堡,以便遏制他們把手再伸向高唐本土。」 耶律顒琰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眉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了一下,難以置信地問道:「佛得角?您打算攻佔米洛斯大草原唯一的天然深水港嗎?」 我充滿霸氣地道:「不錯,我要改變有史以來高唐八島總是被動挨打的局面。以往只要斯圖亞特王朝統一內部諸族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佛得角港起兵南下,任意指向高唐八島之一,肆無忌憚地燒殺擄掠。如今新高唐帝國是我當家,就再不能任由別人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了。呵呵,進攻永遠是最好的防守,不是嗎?只要佔領了佛得角港,哪怕狴奴族統一了米洛斯大草原諸部,最後仍要乖乖地蜷縮在那片荒涼貧瘠的土地上,等待南征結束後夏侯一貫騰出手來,將他們一網打盡。當然這一次新高唐帝國將從側翼助攻,包管他們會腹背受敵,疲於奔命。」 耶律顒琰聽罷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同樣是領導過大規模戰役的總指揮官,所以他更能深刻體會到柳輕侯的高瞻遠矚和雄才大略。通過寥寥數語的闡述,一套層次分明,條理清晰的作戰計劃就躍然紙上了,這需要何等的聰明才智啊!以前他尚自詡是一代名將,可曾經慘敗給夏侯一貫和基茨·布爾曼後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當他聽得柳輕侯的一番論述後,則愕然發現他比夏侯一貫還要不拘一格,比基茨·布爾曼更加詭計多端,用兵簡直有如羚羊掛角般不著痕跡,有如天馬行空般匪夷所思,處處都閃耀著無人能夠企及的智慧光芒。 「唉,果然不愧是號稱以天為名,唯天可敵的『天敵』柳輕侯啊!」耶律顒琰讚歎之餘又不禁唏噓不已,他知道憑借自己那點才能,想要在將星閃耀的天空中佔據一席之地恐怕是沒啥可能了,唯有緊緊團結在某一位不世名將的周圍才是存活之道。一念及此,他打定了主意,更加死心塌地地擁護柳輕侯了。 時間在閒聊中迅速消逝,兩名海豹團士兵終於用擔架把達姆·布爾曼抬了進來,並放到了室內唯一的床榻上。 我走到床邊,上下打量著這位年輕英俊的狴奴族可汗,卻愕然發現他也正用審視的目光瞅著我,明亮的眸子裡更是充滿了驚異的表情,顯然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天敵」柳輕侯,居然要比自己還小上好幾歲吧! 不過當他看到耶律顒琰的時候,臉上卻明顯流露出輕蔑和不屑一顧,其根源應該來自對敗軍之將的不恥吧!幸好耶律顒琰並無半點不愉之色,臉容更是波瀾不驚,好像什麼也沒看到似的。 我不動聲色地盯著達姆·布爾曼的眼睛,淡然道:「能在土珠島見到『天狼星』達姆·布爾曼閣下,實在讓輕侯感到三生有幸啊!」 達姆·布爾曼想不到我一語就道破了他的身份來歷,不禁對我更是刮目相看。他沉聲道:「彼此彼此,在下也沒想到堂堂風雲帝國塔卡瑪干府總督,居然不在碎星淵要塞的總督官邸內處理公務,而是出現在千里之外的異國海島之上。」 我啞然失笑道:「相逢即是有緣,可惜時間、地點、事件都錯得一塌糊塗啊!不知現在閣下對自身處境有何感想啊?」 達姆·布爾曼瞟了一眼耶律顒琰,見後者仍舊冷冰冰地面無表情,毫無半點激動情緒,心中頓有所感,淡淡地道:「在下本來還不甚明白,但看到這位格薩哈族的流亡酋長後,卻有了一點感悟,也不知道猜得對不對?你們是想用我去交換格薩哈族的奴隸吧?若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附加條件,也請一次性地都提出來吧,若我達姆·布爾曼皺皺眉頭,就枉為狴奴族的一代可汗了。」 此言一出,我不禁暗暗欽佩起此子敏銳無比的洞察力來,並由此推斷出他的哥哥基茨·布爾曼肯定更難對付。不過敵人太弱小了,鬥起來又怎會有樂趣可言呢? 我瞅向耶律顒琰,恰值他也望過來,兩人面面相覷間都感到束手無策。 經過短暫的沉默後,我腦中靈光一閃頓時計上心來,於是饒有興趣地反問道:「不知閣下認為您的生命價值幾何呢?」 達姆·布爾曼想不到我憋了半天,說出的居然是如此難以回答的問題,頓時也陷入了沉思,片刻後,他非常乾脆地道:「這次是我達姆·布爾曼輸了,你們若確定准許贖買的話,可以釋放幾名隨從,讓他們帶著我的親筆信返回米洛斯大草原遞交給基茨。條件好說,除釋放所有我族帳下管轄的格薩哈族奴隸外,再賠償給你們一千萬金幣、一萬匹駿馬、十萬頭牛羊、五十萬顆寶石。不過你們必須登陸到米洛斯大草原上才能接收。嘿嘿,怕就怕我們肯給,你們卻拿不到吧?」說完挑釁似的斜眼瞅著我和耶律顒琰,囂張地等待著答覆。 我哈哈大笑道:「那有什麼難的,我們一言為定吧!兩個月後的今天,大家就在米洛斯大草原上贖買人質。說實話,如果叫你們這些旱鴨子操船把那麼多人和牛羊駿馬運送到高唐八島來,我還真不太放心哩!」言罷不理達姆·布爾曼驚疑不定的表情,扭頭對耶律顒琰道:「耶律兄還有什麼補充嗎?」 耶律顒琰搖了搖頭,悶不作聲,因為他素知草原男兒一言九鼎,現在達姆·布爾曼既然答應了釋放所有族人,那麼就鐵定是一個不會留下了,否則別說是外人就是他本族人也會瞧他不起,以至於影響到可汗的寶座。 最棘手的事情處理完畢後,我喚來郭抗當著大家的面兒吩咐道:「這位達姆·布爾曼閣下,從現在開始就是我們的大財神了。呵呵,對待財神爺當然要必恭必敬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卻不能讓他給跑掉了!嗯,我命令從即刻起解除他的行動禁制,當然武功還是要禁錮的,這一點我親自負責。你們只要保證他待在屋子裡,不逃跑就行。另外釋放由他親自指定的十名隨從,以便攜帶書信去面見尊敬的基茨·布爾曼閣下,讓金銀財寶能夠早日裝進我們的口袋。明白了嗎?」 郭抗恭聲道:「是,屬下明白,吾等將謹遵主公號令行事!」 我點點頭,微笑道:「嗯,現在諸事已了,傳我命令叫管慕衡回縱橫號去吧!你就帶著一個海豹營繼續留守此地,嚴格看管這些俘虜,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啊!」 郭抗躬身施禮應是,遂指揮手下人重新把達姆·布爾曼抬了出去,我當然不會忘記趁機設下精神肉體的雙重禁制,效果是若他妄動真氣想要逃跑的話,就會立即暈倒在地,日常行動卻不會受到絲毫影響。 耶律顒琰在旁沉吟半晌,終於忍不住說道:「想不到此子家底如此豐厚,獻出這麼多東西後,居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唉,看來我真是有點老了,比不得現在的年輕人哩!」 我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耶律兄何出此言啊?要知他貢獻的越多,你領導下的格薩哈族元氣就恢復得越快哩!屆時我再給你提供精兵強將和深藍大陸最先進的武器裝備,將來稱霸米洛斯大草原還不指日可待嗎?達姆·布爾曼恐怕想破腦袋都不能明白,為什麼我們敢答應得那麼爽快哩!呵呵,不過我們也必須加快統一高唐八島的步伐了,現在只有乾羅、土珠二島納入版圖,尚餘六島漂泊在外呢!」 耶律顒琰連連稱是,我的思緒卻不經意間飛到了另一個虛無飄渺的天地,那是蘭若寺的意識海,一個我無法理解的秘不可測的精神世界。 「唉!」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後,心中暗忖道:「看來得把他的知識全部整理出來,再交給無憂和慕容炯炯這兩位專家好好研究一下啦!一定會大有收穫吧!」 ●●● 從臨時監獄回來後,一上午我都置身於荊園的御書房內,與各種各樣的公文報告打交道,這段時間過得飛快,顯得忙碌而充實,但也累得我腰酸背疼眼睛抽筋,看來處理政務絕非任何人都能勝任,那需要太多的耐心和毅力,我必須承認自己不是這塊料。 於是一個投機取巧的念頭湧上心頭,我立刻以新高唐帝國吏部的名義發出了一道加急文書,讓置留在乾羅島上的所有重量級文武官員,一律在兩天內趕到土珠島新阿吉姆市市政廳議事,相關工作則全部交由副手打理。指定人員包括新高唐帝國工部相朱翊均,戶部代相長孫鼓翼,新一軍軍長西門渡、副軍長蒯桓,新二軍軍長龍之息、副軍長海妍璧。 同時,我又以新高唐帝國兵部的名義下了一道緊急命令,讓除乾羅五郡郡屬的海岸巡邏隊和陸上警衛隊(即海豚部隊和豺狼部隊)外,餘下人馬一律進入二級戰備狀態,立即向土珠島方向集結。其中包括來自長鯨要塞,還剛剛抵達乾羅島不久,尚未進行休整的原屬七海第一艦隊的十萬名高唐籍精銳戰士,以及新高唐帝國新編陸軍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還有一批由南疆工部督造的質地精良、威力強大的新式武器。 當然我這樣做也並非完全是想要藉機偷懶,而是考慮到在重挫了枯竹和達姆·布爾曼的囂張氣焰,尤其是得到了高唐帝國的皇權象徵乾坤印後,所有立志稱帝的野心家們都必將再也坐不安穩,肯定會有多行動。其中最先發難的肯定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卡爾·麥哲倫,他所在的閣道島與土珠島僅隔著一座海倫島,以「狂鯊」級巡洋艦的航速最多只需三天航程,所以我不得不做好萬全的作戰準備,甚至是不惜先下手為強,以便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戰機獲取勝利。 搞定了這兩件事情後,我瞅著金雕振翅迅速消失在藍天白雲之間,不由得緩緩地噓了一口濁氣。腦海裡的念頭還在一個接一個走馬燈似的旋轉不休,乾羅島的建設問題、土珠島的改制問題、高唐道宗的合作問題……諸般錯綜複雜的問題攪得我頭暈腦漲,疲憊不堪。 正當我快要抓狂的時候,書房門卻不告而啟,一個窈窕動人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我抬眼一瞧,不禁大感意外道:「啊,是你?」 明娜蓮步輕移慢慢地走到辦公桌旁,乖巧地依偎到我懷中後,嫣然一笑道:「瓊瑤姐姐怕你只顧工作,卻忘記了給三大賢者送行,所以特地叫人家來提醒你一聲哩!哦,還有你好像早飯午飯都沒吃呢,這樣可不行啊!」 U幽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版月鍍 第二十一卷 決戰 第一章 黎明 字數:14429 我胸臆中頓時湧起一種家人般溫馨的感覺,微笑道:「謝謝你,我親愛的小寶貝兒!唉,若非你提醒我真會忙得暈頭轉向,什麼事情都丟到九霄雲外呢!」 明娜嬌憨地笑道:「呵呵,又是那些你最討厭的政務嗎?這回要不要幫忙啊?別忘記人家可是處理這種事情的行家裡手哩!」 此言一出,我如夢初醒,驀然想起了明娜身上那種與生俱來般不可思議的政治軍事才能,剎時間心情不禁豁然開朗,哈哈大笑地抱著她在書房裡旋轉了好多圈才停下,嚇得她花容失色,直用小拳頭捶打我數十次才肯罷休。 我欣然道:「現在我謹以新高唐帝國攝政親王的身份,委任你為新高唐帝國內閣總理大臣,即刻上任!」明娜疑惑不解地盯著我,問道:「人家只聽說過吏、兵、刑、禮、工、戶等六部相,這內閣總理大臣又是什麼官兒啊?」 我悠然不迫地道:「此乃我剛剛靈機一動想出來的官職,內閣者御書房的別稱,總理者全部管理之意,故所謂的內閣總理大臣,就是代皇帝全權處理一切事務的人。由於他只需對陛下一人負責,故身份顯赫,地位尊崇,遠遠凌駕於六部相之上,是新高唐帝國級別最高的官員。」言罷我不露聲色地打量著明娜,看她有何反應。 根據我的用人經驗,一般人聞聽此等喜訊後,或惶恐不安、或喜形於色、或精神抖擻、或不動聲色,依此即可推斷出對方是缺乏自信,不能自控,野心勃勃、城府深沉等四種人。 豈料明娜的反應卻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她竟然撅起櫻桃小嘴道:「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本質還不是想讓人家當苦力嘛!不過是掛了個內閣總理大臣的官銜而已。」 我被當場揭穿了內心的真實想法,不禁老臉微微發燙,連忙解釋道:「怎麼可能只是掛名呢?新高唐帝國方興未艾,正值不拘一格用人之際,只要是頂尖人才,並忠於皇室,一概會受到重用哩!這項任命也是如此,你將獲得與內閣總理大臣匹配的全部福利待遇啊!」 話音才落,明娜一陣歡呼雀躍,旋又飛過來跟我啵了一個,才笑瞇瞇地道:「呵呵,看來娜娜真能幫助你和瓊瑤姐姐做一點事情哩!因為是名副其實的內閣總理大臣,所以才不會只是敷衍人家,逗人家玩!嗯,娜娜決定了,現在開始就當內閣總理大臣,不過福利待遇什麼的,人家就不要了,反正瓊瑤姐姐會給人家好多漂亮首飾和衣服呢!」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明娜的想法,不禁頗為感動,倏一轉念又想起一事,連忙問道:「你見過安德魯了嗎?」 明娜咯咯嬌笑道:「見過了,見過了,那個傢伙現在變成大帥哥了!他還執意要教人家一種叫做『攀月摘星手』的武功防身哩!據說可以讓女孩子越練越漂亮哦,所以人家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他了。」 我強忍爆笑的衝動,暗讚安德魯詭計多端,愣是把令人恐怖的《幽冥鬼爪》改成了《攀月摘星手》這麼好聽的名字,不過效果倒是沒騙人,確實可以美容,但是只限於明娜這種暗黑體質的人罷了。 明娜表情興奮地道:「啊,還有一件事人家差點忘記告訴你哩!呵呵,瓊瑤姐姐認我做本家妹妹了,而且她說明娜·威廉這個名字不好,是愷撒帝國主人賜予僕役的稱呼,所以必須更改。現在人家大名叫莫芙蓉,你要記得別叫錯哦!」 我佯裝驚喜道:「啊,是嗎?那太好了!娜娜,不,芙蓉,那你以後要好好聽瓊瑤姐姐的話哦,現在你們可是親姐妹一家人嘍!」遂又低吟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很好的寓意啊,真是人如其名!」 莫芙蓉喜孜孜地道:「是嗎?姐姐幫人家取的哦,娜娜也覺得很好聽哩!」 我看著她明艷動人的嬌顏,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心中暗忖道:「希望你可以就此徹底擺脫明娜·威廉的陰影吧!莫芙蓉,新高唐帝國二公主,內閣總理大臣,未來的常勝王妃之一,原來權勢作用下,要把一個人改頭換面是如此簡單的事情啊!」 正尋思間,書房門外腳步聲驟響,緊接著一名九曜衛恭聲道:「啟稟主公,歡送三大賢者的時間到了,馬車已準備妥當。請指示!」 我瞅了一眼莫芙蓉,後者溫情脈脈地望著我,調皮地道:「你快去吧!本大臣要開始處理公務哩!」 我連忙湊趣道:「是,尊敬的內閣總理大臣閣下!」言罷輕吻了一下她白皙水嫩的臉蛋兒後,轉身離去。 ●●● 今天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 一大清早開始,四千名全副戎裝的精銳士卒就嚴密封鎖了從福鼎寺到碼頭的所有街道路口,沿途看熱鬧的人群中,也摻雜著數以百計身穿便衣的淨土宗高手,隨時準備應付突發事件。 午時三刻,當五十餘輛馬車組成的隊伍緩緩駛過新阿吉姆市中心廣場的時候,人群中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同時無數百姓雙掌合十高高舉過頭頂跪倒膜拜。抬眼望去,半座新阿吉姆市都黑鴉鴉地矮了一片,到處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景象。 逍遙輦廂內,我和四大賢者圍桌而坐品茗閒聊,對於道路兩旁狂熱信徒們發出的排山倒海般歡呼聲,根本就充耳不聞,絲毫不受影響。 枯榮大師輕歎道:「人生匆匆聚少離多,想不到和三位道友聚首不足半月,就又要天各一方了,希望不久的將來能夠再次相會。」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一反往日惟我獨尊的架勢,有如普通百姓道別一般,使聽眾不由得生出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那絕不是說枯榮遭受挫折後變得軟弱了,而是變得更加莫測高深。如果說前日他尚是一座看得見頂的高山,那麼此刻他已變成了觸不到底的深海,倏忽晉陞至另一個嶄新的精神境界。 薩蘭大師目不轉睛地盯著枯榮大師看了半晌,忽然微笑道:「恭喜道友順利消弭魔障,獲得道家夢寐以求的平常心啊!」 此言一出,稍慢半拍醒悟過來的我、任鬼神、安德魯三人眸中不禁齊齊閃過一絲訝色。 要知所謂的平常心是指,道德經中記載的初窺大道門徑的精神境界。它乃是道宗絕頂高手突破先天境界的極限後,入世品嚐普通人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卻能一直保持纖塵不染的心態。所以能夠修煉到這一步的高手,不論精神肉體都將超凡入聖,臻達秘不可測的玄奧境界,未來成就無可估量。 枯榮大師搖頭苦笑道:「慚愧啊慚愧,若非輕侯那一眼,貧道恐怕迄今仍執迷於世俗名利之中而不能自拔呢!兩晝夜來貧道心若死灰,想不到這種無慾無求順其自然的狀態,反倒能夠讓人領悟到平時永遠無法企及的真理啊!嗯,貧道已決定從今日午後起閉關自修,爭取早日參透天道白日飛昇,包括枯字輩竹、風、花、雪、月,五位師弟也將隨我一道潛修。至於淨土宗、土珠島、乃至高唐全境內的紛爭,貧道與諸位師弟已再沒有半點興趣參予,全部交給木字輩弟子們處理啦!」 他語重心長地說著,目光倏然移到我臉上,和顏悅色地道:「貧道決定暫由木馬、木蝶二人代宗主行使職權,還要請輕侯從旁多多指點啊!」 我心念電轉,連忙恭敬地道:「是,輕侯謹遵賢者法旨。」 枯榮大師聞言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讚許地點點頭,沒有繼續說什麼。聰明人之間說話點到即止,有些事講得太明白了,反倒墜入了下乘。譬如眼前這樁,就擺明了是枯榮大師一石二鳥之計,一來退位讓賢後可全力潛修得自安德魯的道德經心法,提高淨土宗高層的整體實力;二來任命木馬、木蝶兩人領導淨土宗,明確表示支持以我為首的新高唐帝國政權,則更加穩固了淨土宗在高唐全境內堅不可摧的領導地位。哪怕退一萬步講,有一日我慘淡收場輸掉了高唐統一戰爭,他也仍能用年輕人辦事不利做借口,自己親自出面跟當朝政權討價還價,重新贏得本宗利益。 在座諸人不是老謀深算之輩,就是聰明絕頂之徒,焉能聽不出枯榮大師的潛台詞,當即薩蘭大師和任鬼神也分別表明立場,決定回島後立即安排由薔薇和薛誰扶暫代宗主行使職權。唯有安德魯不動聲色地冷眼旁觀,要他現在就把權力下放給古天士,那可是最痛苦不過的事情了,因為他還要借助大日賢者在神道無念流內至高無上的權威,解決很多棘手問題呢! 於是,安德魯笑吟吟地道:「諸位道友所言句句在理,眼下正值有柳兄指揮坐鎮全局,我等當可放心大膽地去閉關潛修參悟大道,何不索性足量放寬後輩的權力,以達到鍛煉目的呢?我看與其做個縮手縮腳的代宗主,倒不如乾脆領個島主之銜,實施島主之權,更能讓他們發揮自己的才能。」 三大賢者齊齊一愣,遂露出深思之色,心底暗暗衡量起得失來。如果由四大道宗的掌教弟子分別執掌土珠、海倫、庫州、熊島的島主大位,那麼潛在的風險和收益都將無可估量。一直以來高唐道宗都是以出世的姿態來間接影響高唐政局,如果按照安德魯說的去做,則徹底顛覆了近九百年的傳統戰略,入世的結果更是禍福無定,必須慎重考慮清楚再作決定。 我見安德魯異軍突起嘎然搞出這麼大動靜,不禁暗暗佩服不已,此時若再不懂得出言配合,我也就白混到今時今日的高位了。 當下我輕咳一聲,悠然不迫地道:「大日賢者所言深獲我心,輕侯以為高唐道宗的掌教弟子們皆是萬中無一的精英,擔當四島島主職位絕對能夠勝任無疑。若諸位前輩擔心影響修行則大可不必,入世本來就是修行的一部分,若他們沉迷於世俗名利中不能自拔,不恰恰反證出其道心並不堅定,根本不值得培養嗎?另外我將派遣足量的各方面人才,協助他們處理各種事務,絕不會因公廢棄修行就是。即使前輩們不答應也不要緊,輕侯將完全以自願原則任命島主人選,呵呵,照現在情況來看,大日賢者已有決定,不知三位前輩又有什麼打算啊?」 前面的話都是煙霧彈,最後一句才圖窮匕現,如果僅有神道無念流的掌教弟子將來坐上庫州島島主之位,那麼它將在無形中與新高唐帝國親密百倍,水漲船高之下其他三大道宗則相形見絀,隨著時間流逝每況愈下。若新高唐帝國沒能統一高唐八島還好,若真被它統一了,高唐宗教界的格局將徹底改變,神道無念流甚至有可能在當朝政權鼎力支持下一舉壟斷所有信徒,成為高唐國教,那種後果是三大賢者萬萬不想看到的。 首當其衝的就是目前排名穩居第一的淨土宗,枯榮大師幾乎不假思索地道:「貧道支持大日道友的提議,推薦木蝶做土珠島島主。」 我微微一笑,暗讚這老狐狸識時務,知道木蝶跟我關係密切,所以才沒推薦自己的徒弟木馬,遂轉移視線,望向另外兩人。 任鬼神也乾脆利落地道:「但凡有利於高唐民族的事,我任鬼神一概支持到底。」 薩蘭大師則沉吟片刻,斟詞酌句地道:「四大道宗同氣連枝進退如一,貧道當然也支持此項決議,不過海倫島地理位置時下太過敏感,鏡心明智流實力又偏弱,所以我想最好是等輕侯派遣一支軍隊進駐島上後,我流再明確表示立場。」 這番話說得非常隱諱,意思卻再是明白不過。眼下土珠島、庫州島、熊島幾乎都是淨土宗、神道無念流、北辰一刀流的地盤,其中土珠島和熊島是被全盤操控,庫州島軍方也到處充斥著神道無念流弟子,唯獨海倫島在完顏世家處心積慮的經營下,鏡心明智流僅能勉強掌握一半地盤,也就是南部的天原郡,北部的麟蹄郡仍屬完顏世家的私家領地。由於它地理位置緊挨著閣道島,一旦戰爭爆發,貴族聯軍第一個要收拾的鐵定就是天原郡,而鏡心明智流一貫低調且崇尚和平,憑借他們那點兒實力根本不堪一擊,所以薩蘭大師的顧慮是非常有道理的。 我心領神會道:「大師言之有理,輕侯知道如何去做哩!我想快則三日慢則五日,大軍即可開赴海倫島,一舉殲滅完顏世家,為進攻閣道島建立一座堅實的橋頭堡。諸位前輩需要做的僅僅是宣佈廢除奴隸制,並把島上的各郡屬部隊整編完畢就好,具體步驟晚輩已都寫成折子,交由文官武官各一名隨行協助實施。」 四大賢者聞言大喜,因為他們並不擅長政治軍事,能有專人幫忙料理自然是再好不過。之後,五人就諸般細節問題又探討了一番,等到基本上全部敲定的時候,逍遙輦已抵達碼頭。大家依次走下馬車,沒有過多的繁文縟節,僅僅互道珍重後就匆匆作別了。 湛碧的霹靂河水從新阿吉姆市西郊蜿蜒流過,輕輕衝擊著碼頭沿岸停泊的各種船舶,發出一陣陣嘩嘩水聲。 我望著漸漸遠去的龐大艦隊,心中感慨良多,愈發覺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當初若非我毅然支持安德魯繼承第十世大日賢者衣缽,他又在談判中超常發揮,用道德經作誘餌牢牢牽制住了三大賢者,恐怕要想搞定高唐道宗絕不會如此一帆風順。如今大功告成,四大道宗都已上了一條叫做新高唐帝國的賊船,無異於在統一高唐的爭霸戰中為己方加上了一枚重重的砝碼,使自己平添百倍信心啊! 正當我浮想聯翩的時候,背後腳步聲輕響,有兩個人慢慢走了過來。警戒四周的九曜衛並未出言提醒,證明這兩人是很熟悉的人,我沒回身只是凝神一看,精神能就把他們栩栩如生的影像映入了腦海,原來是枯榮大師剛才在逍遙輦上還提到過的木蝶和木馬。 「木馬、木蝶參見常勝王閣下!」二人走至我背後四步外,齊齊躬身施禮請安。 我旋風般轉過身來,哈哈大笑道:「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本王剛好有事情要找你們談呢!」言罷走到二人身前,雙眸射出激賞之色,毫無矯飾地道:「本王一直都很欣賞你們倆的才幹,之前枯榮大師也答應了讓你們來幫本王做事,現在統一高唐的偉業方興未艾,各個方面都急需精英人才去打理,不知道你們自己喜歡做什麼呢?」 木馬和木蝶面面相覷,沒想到我和枯榮大師臨來前的吩咐會有出入,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不禁愣在原地。 我把兩人的遲疑盡收眼底,啞然失笑道:「呵呵,本王與枯榮大師的約定沒有半點改變,你們倆仍可以代土珠島主的身份去入世歷練。本王剛剛的提議是指額外部分,譬如政治、經濟、軍事、情報等等方面,你們如果還有興趣的話,也不妨去嘗試一番,估計收穫會更大一些呢!」 二人沉吟片刻後,木蝶率先答道:「小人希望各方面都能夠涉獵一些,以便掌握統籌全局的應變能力。」木馬隨後答道:「小人願意做一些跟情報有關的差使。」 我聽得暗暗點頭,心裡非常高興,慶幸自己並未看錯人。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己擅長做什麼,能夠做好什麼,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種自知之明正是衡量一個人才的標準之一,試想若一個人連自己的長處都不瞭解,你又怎會放心他們去做別的事呢? 我欣然道:「既然如此,本王謹代表七海公主殿下正式任命木蝶為新高唐帝國土珠島代島主,木馬為新高唐帝國禮部代相,不知你們意下如何啊?」 此言一出,二人不禁啊了一聲,眼神中齊齊露出難以置信的驚喜之色,隨即他們雙膝跪地大禮參拜道:「臣木蝶(木馬)多謝主公栽培!」 我表情嚴肅地接受了二人的禮拜後,伸出雙手一邊一個虛扶他們起身。瞅著木蝶和木馬面露感激之色,我鄭重地道:「按常理來說,本王這種任命並不合適也很冒險,但是值此新高唐帝國內外交困之際,也只能如此處理了。希望你們不要辜負本王的期望,做出點成績來給大家看看!當然也不要有太大壓力,本王會在背後全力支持你們倆的。」 「是,卑職明白,吾等絕不敢辜負主公重托!」二人信誓旦旦地回答,眸中閃過堅如磐石般的信念。 我欣慰地點頭道:「很好,本王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做到。兩天後你們的同僚將全部抵達土珠島,在此之前,本王希望你倆做一些準備工作。」 木蝶和木馬都是八面玲瓏之輩,怎會不懂我的潛台詞,連忙保證道:「卑職曉得如何去做了,吾等一定在會前把土珠六郡一市理出一個頭緒來,以便帝國能夠盡快實現改制。」 「那本王就拭目以待嘍!」我微微一笑後隨意地揮揮手,就徑直走向馬車,留下身後滿臉激動的二人恣意地歡呼雀躍,以宣洩心中的興奮喜悅之情。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六月三日傍晚,最後一支艦隊也順利抵達了土珠島。至此我集結的總兵力已高達二十二萬六千人,其中包括縱橫艦隊兩萬六千人,七海第一艦隊十萬人,新一軍五萬人,新二軍五萬人。即使不包括土珠六郡一市正在整編的十四萬正規軍,實力之強橫也足以令任何人為之側目了。 我腦海裡閃電般掠過這串數字,心裡踏實了不少。因為就算卡爾·麥哲倫除貴族聯軍外,還動用了留守高唐府的第三十一集團軍,整體實力也不過稍微超出我一線罷了。何況那種情況出現的幾率微乎其微,先不說他捨不捨得孤注一擲地投入全部家當,只憑一直在側虎視眈眈的常勝三軍,就足夠他們心驚膽戰,不敢擅自離開海港了。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邁步前行,不知不覺間已走到御書房門外。四名九曜衛齊刷刷地躬身施禮,我隨意地擺擺手,遂推門進入如今已歸莫芙蓉專用的房間之內。 聽到門響,莫芙蓉和莫瓊瑤嘎然停止了談話,四道咄咄逼人的目光一齊聚焦在我臉上,使我有一種被刺穿的感覺。 我見二人面色不善,略作思索已知其中原委,連忙鞠躬作揖道:「罪臣柳輕侯見過大公主,二公主殿下,之後不論什麼責罰都統統接下,只懇請先讓卑職解釋一二如何啊?」 姐妹二人料不到我如此醒目,己方尚來不及發作就被我搶佔了先機,更被那副佯裝出來的戰戰兢兢模樣逗笑得花枝亂顫,一時間再也無法板起俏臉說話了。 莫芙蓉嬌嗔道:「哼,看你怎麼解釋過去兩天兩夜的行蹤!人家和姐姐問過了所有人,結果除知道你拐走了一百名書記官外一無所獲。快快從實道來,究竟去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竟要把我們姐妹二人也蒙在鼓裡?」 一旁莫瓊瑤反應雖沒莫芙蓉激烈,但是清澈明淨的秀眸內也掠過了幾分好奇之色。 我見室內氣氛輕鬆了許多,再非剛才劍拔弩張的架勢,趕緊趁熱打鐵陪笑道:「呵呵,全是愚夫疏忽,居然忘記要通知二位賢妻啦!不過見不得光的事確是一件沒做,光明正大的事倒做了兩件。你們看!」說著我從隨身攜帶的皮箱內,小心翼翼地取出兩套各厚達萬頁的書籍,珍而重之地擺放到二人身前的書案上,靜靜地觀察著她們的反應。 「??」莫氏姐妹分工明確地各選一本書名念出聲來,表情卻極是困惑,顯然即使是博覽群書的她們,也很難從兩個簡單的書名中推斷出內容來。 我心中偷笑不已,暗暗為能夠難倒兩名學識淵博的大才女而感到自豪,不過臉上表情卻仍保持著一本正經,因為舊帳未清前再添新帳,絕非智者所為也! 我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期間見她倆信手翻閱著書本,臉色漸漸地從輕蔑向鄭重、尊敬、崇拜演變著,最後激動得簡直無法自控了。 「這是哪位前輩高人的著作?」莫瓊瑤以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問道。 「是啊,你快說啊,娜娜現在很想知道哩!」莫芙蓉則焦急萬分地催促道。 我笑吟吟地搖頭道:「那說來話長,絕非三言兩語能夠講清楚,還是請二位公主殿下把書中所見總結一二出來,看看是否和我的猜測不謀而合吧!」 莫瓊瑤沉思片刻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道:「我剛才看的是第一卷總論部分。本來從書名推測,似乎是一本離經叛道的邪書,或者是一本記錄遠古神魔戰爭的史書,豈料細觀內容才發現它的與眾不同與實用性。簡單概括地說,它就是一本指導人們通過一系列複雜無比的能量轉換,去獲得神一般偉大力量的書籍。如果能遵照作者設計出的架構全部實現的話,哪怕即使是神的力量也要望塵莫及,我想這才是本書命名為之真實含義吧!」 我點頭表示贊同,遂望向興奮得俏臉嫣紅的莫芙蓉,看她又有何高明見解。 莫芙蓉略顯緊張地握緊了小拳頭,但是乍一開口卻馬上鎮定下來,神采飛揚地道:「我剛剛迅速瀏覽了一遍全六卷的大致內容,結果發現這是一部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軍事類書籍。當然作者闡述的不是戰略戰術,而是一系列的武器裝備,它們比當代任何一種軍械都要遙遙領先一步,即使是我們已知的最先進的『海神號』戰列艦也無法跟它們相提並論。如果按照作者所說的,把那些武器裝備全部生產製造出來的話,芙蓉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只要給人家一個師團的兵力,就能在一個月內蕩平高唐八島,包管把敵人放倒,再擺出八十一種不同樣子,中間絕無重複。」 「暈!」聽完這位超級辣妹興致勃勃的論述後,我和莫瓊瑤不禁面面相覷,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種無力的表情。曾幾何時只要與莫瓊瑤一聊天,她就總能把話題牽扯到戰爭方面去。就拿眼前的《機械論》來說,我清楚地記得裡面除極少部分外,絕大部分提到的都是非軍事內容,豈料經過莫芙蓉充滿暴力幻想的小腦袋一過濾,就完全變了味道。估計她把書裡面那些自動開墾、耕耘、播種、澆灌、收割的機械,歸類為增產軍糧的設備;把自動編織布帛、衣物的機械,定位為快速製作軍服的工具;還有自動冶煉鋼鐵的機械,當然更不用說和武器裝甲是逃不掉干係了。 「說了半天,你還未告訴人家這兩本蓋世奇書究竟來自何處呢!」莫芙蓉開始刨根問底,一旁莫瓊瑤也凝神屏息地望過來,等待我說出作者的尊姓大名。 我見無法矇混過關,只好照實說道:「蘭若寺!」 「啊!」莫氏姐妹聽得不禁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瞅著我,偏偏我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嚴肅認真,白癡都曉得絕不是在開玩笑。 我不願對她們談及重修三大魔典的事,於是信口胡編道:「與蘭若寺談判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兩本書的初稿,覺得很有見地就趁亂取了出來。後來回到荊園我隨手翻閱了一部分,才知道它們的珍貴程度,故召集了一百名書記官幫忙分門別類地重新編撰,力求在最短時間內把它們系統地整理出來以備實際應用。喏,現在你們看到的這些書,就是我辛辛苦苦幹了兩天兩夜的成果嘍!」 莫芙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儼然相信了我的解釋,莫瓊瑤卻含笑不語,直覺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 書房內沉寂片刻後,莫芙蓉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急切地問道:「那些書記官眼下在何處?」此言一出,莫瓊瑤也露出了關注神色。根據「唯有死人才能絕對保守秘密」的至理名言,這一百名書記官的下場顯而易見,不過她在理智上舉雙手贊成的同時,在情感上卻真心希望我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徒。 事實上如果我沒有《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做後盾,可以給他們洗腦的話,她倆的擔心絕對會成為事實。因為我寧肯背負心狠手辣的罵名,也要當場就把他們殺個一乾二淨,那才放心國家機密不會被洩漏出去。 當然現在根本無須再有此顧慮,於是我佯裝不知莫芙蓉問話的背後含義,訝然答道:「他們都回去休息了,畢竟熬了兩天兩夜,鐵人也會禁受不住呢!你找他們有事嗎?如果書裡有什麼地方不太清楚,問我也是一樣的。何況那些書記官跟我下過軍令狀,發誓絕不透露半句哩!」 莫芙蓉聽我這麼說明顯鬆了一口氣,欣然道:「那人家就放心了,娜娜還以為你要……」話音未落莫瓊瑤已知機地接過話茬,淡然道:「輕侯此來除介紹這兩套書外,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與我們商討吧!」 我微笑道:「不錯,我打算把這兩套書以十萬火急的快件方式,連夜發給無憂和慕容炯炯。另外明天上午就要召開新高唐帝國第一次正式朝會了,之後恐怕再沒閒情逸致,我想趁著今夜良辰美景,與二位公主殿下把臂共游夜市,不知芳駕意下如何啊?」 莫瓊瑤未及答話,莫芙蓉已飛過來,用雙臂摟著我粗壯的脖頸,並把苗條纖瘦的嬌軀掛在上面,連連歡呼雀躍起來。 我左臂摟著莫芙蓉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右臂朝著正在啞然失笑的莫瓊瑤伸去,她見了嬌嗔地白我一眼,這才姍姍走過來,終於也自願落入「魔掌」。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所有的煩惱都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 午夜的新阿吉姆上空,突然飄落霏霏的細雨,隨著這迷迷離離的雨絲飛舞,鬧市區內人群迅速減少消失,喧囂繁雜的聲響也漸漸歸於沉寂。 我、莫瓊瑤、莫芙蓉步入白玉京的時候,整座酒樓內賓客寥寥,掌櫃夥計也都一臉倦怠之色不時張嘴打著呵欠,對臨閉店前登門的三位衣著普通的不速之客,充滿了鄙夷與厭煩。 莫芙蓉哪顧得上對方心裡轉悠著什麼念頭,剛剛在五角街數十家名店徜徉,用生平第一筆薪金五千枚金幣,採購了數百件精美服飾後,她此時心情大好,胃口大開,只想好好地大吃一頓補充被極度消耗的體力呢! 我一想到隨行護衛的九曜衛們,在把莫芙蓉購買的物品全部放回馬車前,一個個懷抱手拎十七八個皮袋,好像要被掩埋起來的模樣,就感到非常好笑和慶幸,並暗暗打定主意今後無論如何都絕不單獨陪著小妮子逛街,因為那實在太恐怖了。 一路行來,莫瓊瑤也興致勃勃地陪著小妮子發瘋,購買了許多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此舉倒頗為出乎我意料之外。不過仔細想來又覺理所當然,以往莫瓊瑤哪有過隨心所欲逛街購物的經歷啊,她若想要什麼東西,只需吩咐一聲,就會有御前女官將時下最流行款式統統準備一份供其挑選呢! 夥計慢騰騰地走過來攔在門口,懶洋洋地問道:「三位客官想吃點什麼啊?」 我瞅他眸中掠過一抹輕蔑之色,不由得搖頭苦笑,心中暗忖道:「嘿嘿,看來我出了一個餿主意呢!本來是想便服簡從以免太過惹人注目,卻忘了這世上以貌取人的勢利小人比比皆是,倒叫這小夥計給鄙視了一回。」 身側莫氏姐妹還在親密無間的竊竊私語之中,根本無暇搭理旁人,看來點菜重任只好落在我肩上了。雖然懶得計較夥計糟糕的服務態度,但是忍氣吞聲絕不是柳輕侯的性格,於是我輕描淡寫道:「隨便來幾樣小菜吧,能填飽肚子就成啊!」說著就想往內堂走,不料卻被夥計不動聲色地再次攔住了去路。 夥計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暗暗佩服自己沒有看走眼,眼前三人雖然相貌不俗,卻絕對是窮人家孩子,當下愈發刻薄道:「先跟您提個醒兒,白玉京是新阿吉姆市數一數二的大酒樓,普通的陽春麵、包子、饅頭、稀粥我們是不供應的,另外最便宜的菜餚至少也要一個銀幣呢!如果您覺著貴,可以到隔壁那條街上的麻記大排檔去,那裡十個銅板就能管飽。」 我聽罷不禁氣得七竅生煙,曾幾何時有人膽敢如此輕視過自己啊?不過一直習慣喜怒不形於色的我,終於還是按捺住心頭噴薄欲出的怒焰,佯作恍然大悟狀道:「哦,是這樣啊!不過既然來了還是在這兒吃好了。嗯,我看你們酒樓規模不小,區區百年清酒、半歲秋魚、足斤娃娃蟹應該不會沒有存貨吧?」 話音才落,夥計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首次認識我般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結果卻仍未能從青衫藍巾中看出半點富貴之氣,於是以為我只是在跟他嘔氣,遂大言不慚道:「有,客官要吃多少,我們酒樓就提供多少,不過您得先付款。」 我漫不經心地微微一笑,淡淡道:「那就先上一桌吧!」 夥計眼中譏諷之意更甚地瞅著我,鄙夷地道:「一壺百年清酒價值一千枚金幣,一條半歲秋魚價值五十枚金幣,一隻足斤娃娃蟹價值六百枚金幣,您說的一桌是想要多少壺、多少條、多少只啊?」 此時,我和夥計的對話不但吸引了莫氏姐妹的注意力,同時也將白玉京酒樓的掌櫃,以及在一樓進餐的幾桌客人的目光也勾了過來。直到現在為止,那名夥計也未將我們一行三人讓到席位坐下,而是站在門口盤查祖宗十八代般「點菜」呢! 弄清楚始末後,莫芙蓉騰地一下火冒三丈,轉身就想召喚門外階下雨中肅然林立的四十餘名九曜衛,立即砸了這家店大欺客的破酒樓,半道卻被莫瓊瑤悄悄制止了。這位幸災樂禍中的無良姐姐,居然擺出了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使人為之氣結。 在往昔近二十年來的海盜生涯裡,從沒人膽敢主動惹她不高興,都是她先挑釁才產生的衝突,今天居然在自家地盤裡破了例,莫瓊瑤感覺又新鮮又有趣,豈肯如此輕易就善罷甘休啊?眼下即使天王老子出面阻止我繼續耍猴兒,她都不會給半點面子哩!因為夥計的言行,已深深地觸動了莫瓊瑤深藏在高貴外表下最原始的野性,局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我瞅也沒瞅夥計一眼,自言自語似地道:「清酒一千,秋魚五十,娃娃蟹六百,呵呵,這筆帳我可有些算不清楚了。嗯,先不管多少錢,你就給我按照每人五壺清酒,十條秋魚,二十隻娃娃蟹的份量上一桌吧!你來算算一共需要多少錢吧!」 夥計熟極而流地隨口答道:「一人份是一萬七千五百枚金幣,三人份就是五萬二千五百枚金幣。」剛一說完他就被自己報出的數字嚇得目瞪口呆,渾身冷汗淋漓,目光始終跟隨我掏出的錢袋兒移動,直至發現那只輕飄飄的錢袋裡根本不像裝有數萬枚金幣的模樣,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不過這種安心僅僅是暫時的,當我隨隨便便就從錢袋中抽出一張面額百萬的金票,像丟張廢紙般扔給他的時候,夥計兩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而我接下來說出的話,更是讓他直接暈厥過去。 「四十七加三等於五十,請貴店準備五十份套餐吧!我的要求不高,炭燒清酒、菊花秋魚、芙蓉蟹斗這三種做法就好。至於其他配菜嘛,就要四色點心金糕、炸芝麻卷、乳奶魚卷、仿膳餑餑;四色河鮮火燒蛤蜊、孔雀大蝦、鳳尾群翅、宮燈魚絲;四色山珍珍珠雪耳、松鶴延年、梅花白玉、繁花似錦;四色家常杏仁豆腐、金魚鴨掌、金錢吐絲、荷包裡脊;例湯就隨便來個雪花片湯,水果就來個鮮果龍船吧!」 我繞口令般報出的一大串兒菜名,不但讓那名勢利的夥計口吐白沫地暈倒在地,而且連聞訊趕來救場的胖掌櫃也腳步猛一踉蹌,差點就心臟病發作直接抽過去。因為經驗豐富的他比在場任何人都明白我點的是些什麼菜,那可每道都是宮廷御宴的指定佳餚啊,非數十名大師級御廚聯手不能做出,並且必須使用特殊廚具才能保證原汁原味!另外即使拋開這些極度難做的名菜不提,僅是那五十份套餐,就夠他焦頭爛額的了。 清酒、秋魚、娃娃蟹這三種家喻戶曉的高唐名牌,每家稍具規模的酒樓都會常備原料,即使是向別家臨時借調也不難湊齊。但是百年清酒、半歲秋魚、足斤娃娃蟹卻屬個中精品,哪管經營規模大如白玉京,全年用量也不足我剛剛要的十之一二,因為一般來說客人不會大量點這些昂貴無比的特色酒菜,即使偶爾要點也會提前數日訂購,給他們從容進貨的時間,而絕不會出現眼前這種令人尷尬的狀況。 此時此刻,胖掌櫃真恨不得千刀萬剮了地上躺著的侄兒,更怨自己瞎了眼,咋就沒看出眼前這位布衣富豪的真實身份呢! 「現在多想無益,唯有盡快賠禮道歉解決掉這樁麻煩了。」一念及此,胖掌櫃趕緊彎腰取回夥計手中的金票,恭恭敬敬地雙手遞還給我道:「這位爺,剛才都是小的們不懂事,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老,現在小老兒代他向您賠禮道歉啦!」 我幽涼地看著他,對這種馬後炮似的道歉,絲毫無動於衷地道:「哦,掌櫃的何出此言啊?什麼道歉不道歉的,我聽不懂哩!不過是隨便吃頓便飯罷了,剛剛你的夥計才說過,我要多少,你們酒樓就能供應多少呢!難道他只是滿嘴胡說八道,戲弄我不成?」 面對如此不留餘地的質問,胖掌櫃不禁愣在當場,好半晌才懂得回答道:「不是不是,小的們哪敢隨便耍弄客人呢?只是∼」 我嘎然截斷了他下面的話,寒聲道:「只是什麼?我買你賣,錢都付了,現在一百萬金票就在你手裡,難道你想反悔不成?哦,或許是錢不夠吧?沒關係,我這裡還有呢!你報個價出來,我絕不還價就是。」說著把錢袋內整整一疊百萬面額的金票都取出來拿在手裡晃了晃後,只是冷冷地注視著胖掌櫃越來越蒼白的臉頰一言不發。 胖掌櫃頭暈眼花地瞅著金票右下方加蓋的那一枚枚金黃印璽,半晌忽然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道:「可是……可是即使我們能做出來五十份套餐,您三位也吃不完啊!」 「哈哈哈∼」我仰天長笑三聲,頭也不回地問道:「有人懷疑我們會浪費掉美味佳餚呢,你們說有沒有信心吃光它們啊?」話音才落樓外就傳來悶雷般的呼嘯聲:「有!有!有!」 我再也不想搭理那名已六神無主的胖掌櫃,自顧自地找到一副席位坐下,莫氏姐妹巧笑盈盈地跟了上來,她們身後進門的是四十七名青衫藍巾、面容冷酷、腰畔懸掛雙刀的九曜衛,個個渾身攜帶著唯有殺人不眨眼的一流刀客才獨具的威風煞氣。 我朗聲道:「大家辛苦了,都坐下吧!用餐的時候別拘束,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今晚我們不醉不歸!如果你們之中有人喝的比我少,那明天老子就罰他繞著新阿吉姆跑一百圈!你們互相監督,喝完了沒趴下的向我報告戰況!」看著他們的頭髮和衣服都被淋濕了,卻依舊站得腰板筆挺,沒有一個人去擦拭臉上和身上的雨水,只任由它們滴滴答答地在腳下匯聚成一灘,我感動莫名之餘,對那名夥計和胖掌櫃就愈發憎恨,如果不是他們狗眼看人低,這些可愛的戰士們怎會被雨水淋到呢? 「刷!」四十七名九曜衛同時就坐,動作整齊劃一儼然就像一個人似的。他們的坐席恰巧成兩朵錯落疊放的梅花狀,把我和莫氏姐妹坐的這一桌圍在中央嚴密保護起來。原來他們始終不曾忘記過自己的神聖職責啊! 胖掌櫃本來還抱有一絲想以武力解決的企圖,此時卻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心知後院那十幾名平時耀武揚威的護院,恐怕綁一塊兒也抵不上人家隨從的一根兒手指,不由得愈發沮喪起來,心思也再次轉到了軟語相求上面。 就在他踟躇不決的時候,樓上驀然傳來一把清靜平和的嗓音道:「諸位訂的菜,既然本樓夥計應承下來了,自然要說到做到!不過由於夥計事先以為只有三位客人,所以就把話說得太滿了。這一點是他做得不對,在下做為白玉京的老闆理應向你們賠禮道歉,並做出相應補償!各位來敝樓原本也是為了用餐,而不是為了嘔氣,發生剛才那樣的事情,掃了諸位的雅興,在下也深表遺憾。您看這樣如何,五十份套餐依舊,所有配菜也依舊,不過由於現在時間太晚了來不及備齊所有材料,所以在下請求各位寬限在下一點時間好嗎?不用太久,最遲明早日出之前,在下一定全部準備妥當,專程送往府上賠禮謝罪。另外各位客官如果仍然願意繼續在敝樓用餐的話,這頓夜宵小弟做東了,那些套餐也只收取原料費用。不知諸位意下如何啊?」 這番話不但說得條理清晰進退得當,而且態度不卑不亢恰到好處,使聽眾如沐春風般怨憤全消,發不出一點脾氣來。一時間我、莫瓊瑤、莫芙蓉三人不禁面面相覷,都看到彼此眼中劃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個人是誰?新阿吉姆市居然藏著一位如此高明的賢才,作為地主的我們居然會不知道,這實在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啊!」 Uu書猛 uUtXT。CoM 詮文子板粵牘 第二十一卷 決戰 第二章 曙光 字數:11000 想到這兒,我朗笑道:「哈哈,閣下說得好!若剛剛貴樓夥計和掌櫃有您十分之一的口才與德行,小弟也不會較真兒啦!嗯,相請不如偶遇,不知兄台願否與小弟痛飲幾杯呢!哦,至於剛剛所謂的套餐云云就此作罷吧!只要你們酒樓揀最拿手的酒菜,真心招待我的兄弟們即可!」 那把清靜平和的嗓音悠然不迫地道:「恭敬不如從命!樓下夜寒露重,請諸位都移駕到樓上來再談吧!」 莫氏姐妹和九曜衛們留在二樓,只有我登上了四樓,去見那位大隱於市的賢才。 因為在等級森嚴的高唐社會裡,隨從與女眷沒有與主人並肩同行會見賓客的資格,如果我執意那麼做,就違反了遊戲規則,不但會被當作異類讓人瞧不起,更會被視為一種不尊重對方的行為。所以在不想表露真實身份的情況下,莫氏姐妹就像所有高唐女子一樣,嚴格恪守了這條不成文的規矩,乖乖地等候我的好消息。 這兒地勢比較高,在四層樓上憑窗遠眺,可以俯瞰這座美麗城市的雨中夜景。鱗次櫛比的鬧市區、福鼎寺的尖頂、市政廳的鐘樓都顯得那麼醒目。遠遠望去街道像是一條條深谷棧道,而漆黑夜色則像一幅輕輕拂動的巨大帷幔,溫柔地籠罩在整座城市的上空,覆蓋了所有鄙俗與醜惡,只用最純淨的美麗去哄著每個人進入甜美夢鄉。 那個人恬靜地站在窗前,癡癡地望著如詩如畫的淒迷夜景,好像渾然沒有覺察我已走到身畔。但是當我停住腳步與他相隔半尺並肩而立的剎那,他卻早就知道似的呢喃道:「多靜謐的夜色啊!沒有戰爭、災禍、飢餓,更沒有壓迫與剝削,就像初生嬰兒的眼睛般純真無邪。」 這把清靜平和的嗓音,瞬間就把我帶入到一個與世無爭的天地裡,情緒感染力之強簡直駭人聽聞,即使以我現在黑暗魔君的實力也差點著了道。不過根據精神能窺伺,此人武功最多也就是木蝶之流的水平,絲毫不能對我構成威脅,真正可怕的僅僅是他那充滿魔力的語言罷了。 我輕歎道:「可惜黑夜總會過去,當白晝來臨的時候,一切又都會恢復原狀,沒有半點改變。」 那個人也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所以我只喜歡夜晚。因為唯有在它寧靜無私的懷抱裡,我才能遠離白晝的喧囂與爭鬥,心滿意足地去享受一種無憂無慮的快樂。你也喜歡夜晚嗎?」說著他緩緩側轉過身正面向我望來。 他長著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眉稜、顴骨、下巴,整個面部的輪廓都稜角分明,膚色被太陽曬得黑裡透紅,兩道劍眉下雙目炯炯有神,更襯托出他性格的堅毅與剛強。真是令人難以置信,那位三言兩語就描繪出一個理想社會的詩人,居然是一位如此雄赳赳氣昂昂的硬漢形象,劇烈的反差不禁讓我微微一愣。 目睹此狀,他嘴角輕翹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淡淡道:「你並未看走眼,我只有在夜晚獨處的時候,才會有一點點多愁善感,其他時間則是另一個截然相反的我。」說完忽然表情轉厲,沉喝道:「李戎軒,你磨磨蹭蹭地要搞到什麼才能寫完啊?」 我起初被他嚇了一跳,仔細分辨才曉得原來他訓斥是另外一個人。而幾乎是話音才落,從樓梯口就跑上來一名青衣小帽的少年,恭恭敬敬地施禮後道:「啟稟家主,戎軒已寫完了。」 那個人聽罷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吩咐道:「念!」 李戎軒迅速從袖中取出一卷紙,展開後朗聲讀道:「土珠島白玉京前堂夥計李勇,平日裡囂張跋扈,嫌貧愛富,為人貪婪勢利,經查在新阿吉姆市已造成了極壞影響,嚴重損害了酒樓聲譽。故根據盟規判罰如下:一、發放本月薪金後永遠逐出高唐八島;二、把他的劣跡通告全盟各商號,終生不得聘用。另有土珠島白玉京掌櫃李福,任人唯親,縱容下屬,同時故步自封,任掌櫃數年間酒樓業務卻無寸進。根據盟規判罰如下,免去其土珠島白玉京酒樓掌櫃一職,由帳房李適接任,念在他往昔尚算勤懇,故發放撫恤金後勸退鄉下養老。完畢!」 那個人不動聲色地聽完,斷然道:「立刻執行!」 「是!」李戎軒躬身施禮後,一路狂飆地飛奔下樓,讓我深刻體會到「立刻」兩個字的真正涵義。 處理完公務後,他英俊的臉上又露出一抹謙和的笑容,慨歎道:「總有一些害群之馬,會把辛辛苦苦經營出來的大好局面搞得一團糟糕,所以對待他們我向來辣手無情,倒讓閣下見笑了。」 我連忙搖頭,正容道:「豈敢豈敢,兄台對屬下賞罰分明,做事雷厲風行,小弟只會佩服得五體投地,怎會小覷呢?嘿,說了半天都不知如何稱呼呢!小弟柳輕侯,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啊?」 此言一出,那個人居然毫無半點驚訝之色,只是足足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啞然失笑道:「呵呵,柳兄給小弟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啦!本來我還不想說出真名實姓,因為那牽扯太廣,也許說完後彼此之間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但是你如此信任我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毫不猶豫地就道出了柳輕侯三個字,而不是平常慣用的化名碧勝藍,又叫我又怎忍心欺騙於你呢?嘿,罷罷罷,世間一切都有因有果,我就遵照天意行事吧!」言罷雙手作揖,躬身施禮道:「天堂李德宗見過常勝王閣下!」 「什麼?」我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地瞅著他簡直有些不知所措。雖然我從隻言片語裡早就猜到他的身份必然非同小可,卻也萬萬沒想到竟會是如此驚人。眼前站立的英挺青年,居然就是統治著高唐八島中排名第二的天堂島,同時白手起家,利用短短十多年時間就奇跡般締造出自由都市聯盟的傳奇人物——「點石成金」李德宗。 在當今深藍大陸八大商會裡,代號「天堂」的自由都市聯盟排名穩居第三,僅次於風雲帝國的金雕盟與愷撒帝國的正氣浩歌樓。但即便是「邪帝」費心和正氣浩歌樓的影子樓主,也萬萬不敢看輕他半分,因為他們都是繼承了先人遺留的數百年老字號,而李德宗卻是毫無背景,單槍匹馬出道遂如彗星般崛起的商界新貴。他憑藉著對商業無人能及的敏銳洞察力,三步兩步就把其他五大商會遠遠地拋離十萬八千里,成為深藍大陸家喻戶曉的三大超級商業巨頭之一。 我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這位老兄可比俺牛多了,身價最起碼值五百億金幣以上。瞧他一副早就知道我是誰的模樣,不知道心裡究竟打的是何算盤?要知我們彼此之間,迄今為止都是敵非友啊!根據木馬的情報,他不但參加了釜城會議,更是貴族聯軍中地位僅次於卡爾·麥哲倫的首腦人物,此番突然駕臨土珠島,難道說是想∼」 正尋思間,李德宗嘎然打破沉默局面,正色道:「柳兄是不是在奇怪小弟為何要突然造訪土珠島啊?」 我被他看破心事,只好坦然承認道:「不錯,輕侯確實心中懷此疑問。如今高唐八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李兄貴為『天堂』領袖,理應諸事纏身忙得不可開交才對,怎會有閒暇時間視察區區一座白玉京酒樓呢?」 李德宗饒有興趣地聽完,微笑道:「呵呵,柳兄果然爽快,男子漢大丈夫正應如此!」言罷他沉吟片刻,臉上驀然流露出一股冷酷無情的煞氣,幽涼地道:「如果我是代表十三郡聯軍前來勸降,不知柳兄會做何打算?」 我怎都沒料到剛聊沒兩句他就提出如此尖銳的問題,不由得微微一愣,嚴肅地反問道:「李兄是指由金甌三郡、天堂八郡、閣道一郡、海倫一郡組成的十三郡聯軍嗎?不知所謂的勸降,究竟是得自卡爾·麥哲倫的授意,還是李兄剛才突發奇想呢?」 李德宗不動聲色道:「看來柳兄做了不少功課啊,沒錯,十三郡聯軍就是你剛剛說的。至於勸降嘛,你就暫且當作我的突發奇想好了!」 我仰天長笑道:「哈哈哈∼李兄真懂說笑啊!眼下新高唐帝國已囊括了乾羅、土珠兩島,另整編了十一郡近三十萬精銳士卒,且給他們配齊了大陸最先進武器裝備;而七海公主殿下更是洪福齊天,得乾坤印在前,與高唐道宗締結盟約在後,還有贏得了千千萬萬高唐百姓的衷心擁護,不知我們有何理由投降呢?輕侯覺得倒是十三郡聯軍應趁早投降才是,免得屆時慘淡收場!」 李德宗絲毫不為所動,冷然道:「柳兄勿要誇大其詞,小弟不久前才從乾羅島打轉回來,所知道的情況一點都不比你少哩!乾羅島不過初定一個月左右時間,諸般改革也才剛剛起步,未見任何顯著成效,而土珠島的交接不過兩天功夫罷了,更不配提起用做談判籌碼。至於你所說的三十萬精兵水分也很大,充其量就是十二萬六千名七海第一艦隊士兵,再加上十萬新軍罷了,土珠島的士兵恐怕暫且還派不上任何用場吧?」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另外乾坤印、高唐道宗、的影響力更屬可笑之極的問題。如果十三郡聯軍擊敗新高唐帝國部隊後,攻佔了乾羅、土珠兩島一切政策卻照舊實施的話,你們又何能繼續保持這些優勢呢?」 我一聲不吭地聽他說完後,哂笑道:「李兄所言環環相扣,儘管輕侯不想承認也無力從推論本身反駁。但是您想過沒有,這番推論的基礎是擊敗我軍後如何如何,萬一不能擊敗我軍又會怎樣呢?不是我柳輕侯小覷十三郡聯軍,你們充其量也不過是五十萬烏合之眾罷了,其中所謂的精銳部隊——麻衣武士數量才五萬人,剩餘四十餘萬皆屬士氣低糜、裝備破爛、缺乏訓練的奴隸兵,戰場上順風順水還好,一旦陷入苦戰必將全線潰敗。而十三郡聯軍遭遇新高唐帝國精銳部隊的時候,卻必然會陷入一番殊死搏鬥,因此失敗早已命中注定。」 李德宗不以為忤地耐心聽完我滔滔不絕的演說,這才好整以暇地道:「自輕侯在袍哥州全殲了愷撒皇家艦隊,戰敗了昔日天下無敵的絕代名將哈·路西法之後,兩大帝國深藍六族,乃至從遙遠的深紅大陸前來做買賣的商家在內,所有人無不對你敬仰有加,我敢說哪怕他們不知道深藍三大宗師的名字,也萬萬不敢錯漏你的姓氏。『天敵』柳輕侯,與你這樣威名赫赫的敵人交手,若無十二成把握的話,那簡直和送死沒有任何分別。所以,在你名望愈見如日中天的時候,你的敵人也越來越小心謹慎,甚至故意製造一些假象來迷惑你,讓你放鬆警惕,以便隨時從暗處發起致命一擊,置你於死地。」 李德宗一路娓娓而談,當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音量倏然減到最低,幽幽地道:「譬如眼下的情況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你怎知道十三郡聯軍就只有五萬麻衣武士和四十五萬奴隸兵呢?難道就不會有一些變數嗎?假設你所謂的烏合之眾,突然全部變成精銳部隊呢?金甌島製作的武器名動天下,天堂島積累的財富舉世皆知,閣道島背後是風雲帝國高唐府的鼎力支持、海倫島完顏世家更屬於愷撒帝國二皇子勒·路西法的嫡系,只要他們做一些,買一些,要一些武器,就不難淘汰掉你所謂的那些破爛裝備吧?另外訓練士卒就更簡單了,不是只有輕侯才懂得魚目混珠之計啊!高唐八島幅員遼闊,孤島沼澤密林山脈比比皆是,藏起數萬人等同兒戲一般。平時給探子看看遮人耳目垃圾部隊,關鍵時刻才啟用大批精銳部隊,這又有何不可啊?」 我聽得不禁冷汗涔涔,心裡的念頭更是瞬息萬變。如果李德宗所言全部屬實的話,那麼絕對能夠輕易瞞騙過庫索派出的密探偵測,遂導致最後歸納到我手裡的情報也錯得一塌糊塗,直接影響我對整個戰局的研判。看來我是有些被乾羅島和土珠島接連獲取的勝利沖昏頭腦了,以為其餘諸島都是軟柿子,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呢! 正尋思間,李德宗竟又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別以為這只是假設哦!如今輕侯正面臨著最嚴峻的局面呢!十三郡聯軍早在四月底就以各島各郡為單位整編完畢了。器械方面:他們淘汰了所有舊式裝備,換上了風雲愷撒的全套制式裝備;人員方面:老弱病殘一概淘汰,只留下了二十歲至三十五歲之間青壯年戰士。現在的十三郡聯軍早已今非昔比,足以堪稱是精銳部隊了。金甌島六萬人、天堂島十六萬人、閣道島兩萬人、海倫島兩萬人,另外再加上今年三月初就秘密登陸了閣道島的風雲帝國第三十集團軍,以及金破天最新整編的飛字頭番號的三十萬精銳士卒,總兵力已臻達八十萬人。雙方兵力相差如此懸殊,不知輕侯究竟有何奇謀妙計擊敗他們呢?哦,差點忘了提醒你最重要的一點,八十萬兵馬此際正徘徊於土珠島一日航程之外,隨時可以揮軍南下。」 「什麼,一日航程?」我情不自禁地驚呼失聲,臉上再也無法掩飾內心巨大的震撼。因為所謂的一日航程正是金雕和「海豚部隊」的巡航極限,如果敵人恰好位於一日航程之外,就算他們在海面上集結了雄兵百萬,戰艦千艘,我方也同樣會毫無察覺,所以李德宗的話極有可能成為現實,土珠島已陷入四面楚歌、危若累卵的糟糕境地。 這些念頭閃電般掠過腦海,我瞬間下定了決心,目不轉睛地瞅著李德宗,堅定不移地道:「若真如李兄所言,小弟有再多謀略恐怕也無暇在短短的一天時間裡施展出來,但也絕不會因此投降。曾經無數次比這更慘烈萬倍的戰役中,輕侯之所以都能堅持到最後勝利,原因就是我一直相信邪不壓正。眼下我雖然身處異國他鄉,但是立場始終未變。和新高唐帝國數十萬將士一樣,我堅信自己代表正義,是為千千萬萬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謀求幸福生活而戰,所以哪怕血濺三尺、馬革裹屍、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終不言悔。即使戰役暫時失利也沒關係,我將保證讓貴族聯軍付出最慘痛的代價。另外我也要提醒你最重要的一點,新高唐帝國目前的實力不過冰山一角罷了,在南疆我尚有四支主力集團軍枕戈待旦,隨時都可以揮師東進,惹急了我就把他們統統調過來,讓你們也嘗嘗被以眾凌寡的滋味。」 李德宗聽罷霍然動容,眼中射出激賞之色,讚歎道:「柳輕侯果然不愧是柳輕侯啊!若面對強勢的敵人就俯首稱臣,那麼『以天為名,惟天可敵』這八個字就再也可笑不過啦!直到剛才那一刻,我才確信你不是利慾熏心之徒,而是真心實意為百姓謀福之人。」 他真誠地道:「柳兄,請你莫怪小弟剛才咄咄逼人的盤問與層出不窮的試探,因為德宗要做出一項至關重要的決定。毫不誇張地說,它將影響整個高唐八島的統一進程,甚至還會改變歷史車輪前進的方向。」 我不明所以,疑惑不解地問道:「李兄的意思是?」 李德宗臉上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表情,莊嚴地道:「我謹代表天堂島和庫州島所有軍民請求您恩准,讓我們即刻加入新高唐帝國。」 「啊,你說什麼?」短短一盞茶的功夫,李德宗就給我帶來了第二輪巨大的震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偏偏李德宗的眼神是那麼真摯而熱誠,其中沒有摻雜半分虛情假意,即使白癡都可看出那絕非玩笑話。 腦海裡思維嘎然停滯了片刻,我才恢復清醒,試探性地問道:「誠然如李兄所言,十三郡貴族聯軍目前確已佔盡優勢,隨時都可揮軍挺進把土珠島夷為平地,您又何來歸順一說呢?」 李德宗嘴角露出一抹萬分苦澀的笑容,歎道:「不錯,這一戰十三郡貴族聯軍確實勝券在握,但是莫要忘了我們的最終目的並非要殺死敵人,而是想通過一系列戰爭去統一高唐八島,並把它建設成為一個獨立、自主、富饒、美麗的偉大國度。你剛才說的沒錯,即使我們獲勝也僅是一次慘勝罷了,更要面對南疆接踵而來的最瘋狂報復,那到底值不值得呢?答案是不值得!因為說到底不論誰勝誰敗,受創最重的還是高唐八島和黎民百姓,更徒然便宜了在一側虎視眈眈的敵人而已。所以我和金破天決定聯手,阻止任何直接或間接削弱高唐國力的事情。」 他一邊娓娓而談,一邊眼神中露出激動之色,沉聲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不相信金破天,但你不可以不相信我們骨子裡始終還是一名高唐人的事實。儘管我們倆一個是奸商,一個是軍閥,可對於生我養我育我的這片土地,那份真摯的感情絕不允許任何人存有一星半點的懷疑。現在卡爾·麥哲倫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率領著數十萬計的異族人和異教徒登陸本土,這種行為無異於徹底摒棄了高唐王族後裔的顯赫身世,也永遠失去了角逐皇位的資格,只是變成了一名可恥的叛逆和侵略者。對待他這種妄圖借用外力染指高唐八島的野心家,凡是高唐人皆可人人得而誅之。」 李德宗斬釘截鐵的話語一字不差地傳入耳鼓,使得我心底翻起滔天巨浪,終於明白了我最初下的決定是多麼正確!即只實施以夷制夷的策略,幫助高唐帝國菊花王朝的唯一合法繼承人七海公主莫瓊瑤登基,南疆則絕不直接參予高唐統一戰爭並且絕不干涉其內政。現在效果顯現出來了,卡爾·麥哲倫採用截然相反的直接參予的策略,終於導致了李德宗——金破天勢力集團最強烈的抗議,同時也為新高唐帝國增添了兩支極強的生力軍。 激動情緒稍微恢復平靜之後,李德宗直言不諱地道:「卡爾·麥哲倫真是太小看人了,不錯,我李德宗確實是奸商,他金破天也的確是軍閥,但是有一點勿庸置疑,我們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的祖國,更永遠不會幫助一個異國人來迫害自己的同胞。若我們那麼做,那李德宗和金破天早已不配擁有天堂、庫州兩島的領袖地位,早已有無數比我們更加熱愛這片故土的高唐人站出來反對我們了。」 這時他眸中露出深切緬懷之色,輕歎道:「在過去的十多年裡,金破天和我一樣還有無數熱愛高唐的人們,試圖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去追求偉大高唐的復興,可是我們都失敗了。你也許永遠都無法理解這種情操,功名利祿對我和金破天這樣全部擁有過的人來說算得了怎麼回事?每日每夜裡當我們扣心自問的時候,唯一感覺就是靈魂在承受痛苦無比的煎熬!金破天在庫州島上最近實施的改革正是在學著新高唐帝國的方法在慢慢嘗試,而我則是暗暗在做,因為我還要混在卡爾·麥哲倫身邊,看看那些民族敗類在厚顏無恥的侵略者慫恿下能夠玩出什麼花樣來。我和金破天都願意現在就把所有軍隊的指揮權交給您,還有天堂多年累積的所有財富,只求您還我一個永遠不受欺凌,永遠不受壓迫,永遠獨立自主的高唐帝國,這是我們唯一的要求。」 這番話已不止是深深的震撼了,還讓我感到無比汗顏。一直以來我都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來看待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冷漠無情得根本不像是一個人。直到此刻,當我聽到李德宗發自肺腑的話語,才終於明白自己和卡爾·麥哲倫都同樣嚴重低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高唐人永不泯滅的民族性。雖然剛才還考慮過「侵略者」與「統一者」的問題,但是現在看來估計的還遠遠不夠,這種力量的強大程度絕對超出任何人想像之外。高唐人的民族性,不,深藍大陸上每一個民族,哪怕他只剩下一個人,這種數千年來根深蒂固、散葉開花的精神卻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因為它早已在人們的靈魂深處留下了永不磨滅的烙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李兄,我敬佩您,也敬佩金大將軍的高尚情操。但是新高唐帝國剛剛才邁出千里之行的第一步,前途不但撲朔迷離,更是凶險難測,難道你們就這麼信任我能做好嗎?你們怎知道我不會是第二個卡爾·麥哲倫呢?」 李德宗聽罷再也無法抑制長久以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話,霎時噴泉狂湧般痛快淋漓地傾訴道:「很早很早以前,我就開始注意你了。第一個引起我注意的事件就是,你殺掉了我最大的仇家——『北極星』宿和北斗七星。另外一個引起我注意之處就是,我們擁有一個共同的出身,都是白手起家的平民子弟,都是從權貴豪強的指縫間掙扎求存,終於獲得今時今日的身份和地位。這輩子我李德宗只尊重你我這樣沒有任何背景卻能闖出偌大一番局面之人,也只相信唯有我們這些原本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才真正瞭解什麼是百姓的疾苦,才會真心去拯救他們於水深火熱之外。我貿然上島,就是想來親眼確認一下,看你究竟是不是我想像中的那個人。」 他略微頓了頓,繼續道:「因為一直以來我雖然很努力,但是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單薄了,即使我娶了金破天的孫女金明玉,借聯姻之便獲得了他的全力支持,也無濟於事。直到我看見那篇,才在無盡黑暗中眼前驟然一亮,看到了一線曙光。我本以為那是公主殿下起草的文件,後來經過調查才發現竟然是你的手筆,更不禁喜出望外。人貴自知,我曉得自己沒有你那麼好的運氣和人脈,所以心甘情願鞍前馬後地當一隻小卒子算了,最起碼我搞不定高唐道宗,也無獨力擊敗整個愷撒帝國的實力,所以為了實現我的理想,只有加入新高唐帝國,借助你們的力量的去完成心願。我們的目標是完全一致的。」 我一面凝神細聽,一面暗暗咋舌,心忖道:「他奶奶的熊,原來李德宗娶了金破天的孫女為妻啊!怪不得乍開始就擺出一副庫州島我說了算的架勢,敢替金破天全權作主呢!嗯,聽說金破天現在一個子嗣也沒有,唯一的嫡系親屬就剩下孫女金明玉了,那麼按照高唐習俗,李德宗和金明玉的第一個兒子必須過繼給金家傳宗接代。實質上也就是說,作為金氏嫡系繼承人的親生父親,李德宗已間接掌控了庫州島。現在就不知道金破天是站在什麼立場上說話了,畢竟他還是庫州島名義上的掌舵人呢!」 一念及此,我遂把心中疑問原封不動地直接道出。 李德宗好像早料到我會有此一問般,不假思索地道:「這一點你毋庸擔心,沒有人比他更迫切嚮往高唐帝國的重新崛起。知道嗎,他在與風雲、愷撒、異族軍隊的歷次交鋒中一共失去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婿,家裡只剩下了五個寡婦。他心中隱藏著最深刻的哀慟,可他又比任何人都堅強,更能認識到落後就要挨打的道理,他現在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看到一個強大自主的高唐帝國誕生,其他事情什麼都不在乎了。你雖然是一個異國人,但同時也是七海公主的夫婿,這也就等於是我們半個高唐人,是我們最忠實的朋友。何況我和岳父原本想要做的事,您現在都已做到,如今公主殿下在高唐八島的威望如日中天。我們再不願意耽誤寶貴的時間打內戰,哪怕只是白駒過隙的一剎那也不想耽擱。所以剛剛我才請求你接受我們的加入,這絕對是我和岳父的最真實想法。還有數月前,我曾經通過各種渠道散佈謠言說,『得乾坤印者,做高唐之王』,想不到錯有錯著竟真被公主殿下得到了乾坤印,總算是未明珠暗投落入歹人之手,看來冥冥中自有定數啊!」 聽到最後一句話,我不禁暗暗苦笑,心忖道:「原來你是罪魁禍首啊!我當初還奇怪乾坤印這等瑰寶出世,任何人悄悄藏匿都來不及,怎麼竟會鬧得滿世界全知道呢!嘿嘿,好一招拋磚引玉之計啊,隨便一個謠言就能讓所有野心家統統浮出水面。高,實在是高,不服不行啊!」 一念及此,我更加小心謹慎,最後乾脆直視著李德宗的眼睛微微一笑,趁他感到奇怪心神乍分的瞬間,悍然侵入了他的意識海。 剎那即永恆,當李德宗恢復清醒的時候,臉上仍保持著剛才那抹奇怪的表情,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是我卻已掌握了所需的全部情報。 我以十二分的熱忱把右手伸到李德宗身前,一字一句莊嚴地道:「我謹代表新高唐帝國歡迎你們的加入。」 李德宗萬萬沒料到我從半信半疑至全盤相信的轉變過程,居然會如此短暫、突然和迅速,不禁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懂得伸出右手來,與我緊緊地握在一起。 這一刻,我對統一高唐八島的信心空前高漲。說實話,我以前做夢也沒想到,當然誰也不可能想到高唐八島中最大的兩股勢力竟然會如此輕易臣服,偏偏我感覺不到一絲輕鬆,只有無盡的責任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 天空無際的蒼穹在不知不覺中發白了,群星一一消失。 我驀然發覺天已大亮,穿越舷窗舉目遠眺,黎明的光彩使我眩目,翻騰著的紫紅色的朝霞裝點著海天一線的盡頭,向著甦醒的萬物投射出萬紫千紅的光芒。逐漸地撥開耀眼的雲彩,太陽像火球一般出現了,把火焰一樣的紅光傾瀉到森林,平原,島嶼、海洋以及整個世界。 凌晨時分,從白玉京酒樓直達「縱橫」號的一路上,我和李德宗、莫瓊瑤、莫芙蓉四人就即將面臨的戰事和清晨舉行的新高唐帝國第一次正式朝會,暢所欲言地討論,並在各個領域內廣泛地交換了意見。 令李德宗感到很意外的是,一直以為只是受庇於祖蔭才有今日成就,本身卻浪得虛名的七海公主莫瓊瑤,比他想像中還要精明厲害百倍。而那位突然冒出來的小公主莫芙蓉,給他的感覺則只能用極度震驚去形容了。從最初的輕視到最後的敬佩,在短短半個時辰的航程裡,李德宗的想法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至於當我提起莫芙蓉即將擔任內閣總理大臣一職時,他不但舉雙手贊成,甚至還說除小公主外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勝任愉快,莫芙蓉是他生平見過的最聰明機敏的女子。 抵達「縱橫」號後,四人根本無暇歇息,就爭分奪秒地分頭行事,直至黎明前夕才做完全部準備工作,我也能趁著忙碌中的間隙閉眼小憩了一會兒。 「篤篤篤!」清脆的敲門聲瞬間把我從沉思中驚醒,稍一凝神,眼前就清楚地浮現出門外站立的那名九曜衛的身影。 我沉聲問道:「什麼事?」 九曜衛恭聲道:「啟稟主公,遵照您的命令,所有朝會參與者現已全部到齊。他們目前正在三樓會議廳等候,殿下特命小人來通知您一聲。」 我嗯了一聲,忽然問道:「昨晚和我們一道而來的李公子眼下在何處?」 九曜衛連忙答道:「李公子在三樓會議廳,正和小公主在一起聊天。」 我不禁啞然失笑,心想:「呵呵,這個李德宗真是孤寂太久啦!碰到我是談不完,遇到芙蓉還是聊不夠。天才總是寂寞,人生知己難求啊!」 念罷我又問道:「殿下準備停當了嗎?」 九曜衛恭敬地道:「是,殿下正在御書房等您一起出席朝會呢!」 我站起身來,舒展雙臂伸了個懶腰,剎時間所有疲勞都一掃而空,整個人再次變得龍精虎猛神采奕奕。 片刻後,「咿呀!」一聲我開啟房門,邁步跨出室外,直奔御書房走去。 ●●● 當我和莫瓊瑤並肩步入會議廳的時候,所有人都雙膝跪倒行大禮參拜,即將於不久之後正式登基的女皇陛下和攝政親王。 莫瓊瑤右手做虛扶狀,威嚴地道:「眾卿免禮平身!」言罷走到主位就坐,我則緊挨著坐在她左下首。 此時,會議廳內諸人業已起身,分別按照既定席位入座。依次為:左側我、索佩羅、西門渡、龍之息、木妖、木鷹(蒯桓、海妍璧、木象、木魚等四人做為副手坐在他們身後旁聽);右側莫芙蓉、李德宗、朱翊均、木馬、木蝶、長孫鼓翼。本來根據風雲帝國慣例,文武大臣的席位不應如此安排,但是戰爭迫在眉睫,只好事急從權簡單地劃分為左右兩個文武陣營將就一下了。 莫瓊瑤威光稜稜的鳳目緩緩掃視全場後,沉聲道:「今天是賢德二十一年六月四日,一個具有歷史性紀念意義的日子,因為新高唐帝國終於可以正式建國了。在此我要先宣佈兩個好消息:第一、我們已尋回了高唐帝國的傳國玉璽——乾坤印;第二、繼乾羅島、土珠島、熊島之後,我們又迎來了天堂島和庫州島的加入。」 悠悠書盟 UutXt。cOM 詮蚊吇阪越鍍 第二十一卷 決戰 第三章 陰影 字數:10949 話音才落,室內頓時一片驚呼。儘管在座的都是才高識遠之輩,但是莫瓊瑤宣佈的第二個好消息實在太令人吃驚了,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只有像我、莫芙蓉、李德宗等知情者臉上毫無訝色。 待會議廳內重新恢復安靜後,莫瓊瑤微笑道:「現在我要鄭重地向大家介紹一位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他就是天堂領袖,自由都市聯盟盟主、庫州島全權特使李德宗閣下。有請!」 眾人的目光剎時齊刷刷地聚集在從容不迫站起身來的李德宗身上,眼神中或吃驚、或激動、或好奇、或崇拜、或興奮諸般情緒不一而足,但是有一點卻完全相同,那就是另眼相看。電光石火的瞬間,這位名列深藍大陸財富榜三甲的豪商巨賈,跺跺腳就四海亂顫的超重量級大人物,就以李德宗這個充滿魔力的名字征服了所有觀眾。 他風度絕佳地巡視全場,微笑著回應每一個人的眼神後安然就座,知機地沒有做出任何喧賓奪主的失禮行為。 莫瓊瑤也向李德宗微笑致意後,正容道:「眼下迫在眉睫需要解決的事情共有內外兩樁,外就是貴族聯軍,內就是帝國建制。前者我們稍後再討論,現在先說說後者。」 此言一出,廳內所有人都露出了凝神傾聽的神色,隨後莫瓊瑤優美動聽的嗓音響徹了整座會議廳。 「新高唐帝國的基本國策是要把高唐八島建設成為一個獨立、自主、富饒、美麗的偉大國度。為了實現這個終極目標,我們必須採用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更加先進的社會制度。是改革的第一步,我們要徹底消滅吃人不吐骨頭的奴隸主階級,徹底解放身處水深火熱的奴隸們。因為奴隸主的倒行逆施加上慘無人道的迫害,已讓六百萬奴隸忍無可忍紛紛揭竿而起,過去二十多年來高唐八島沒有一天是平靜的,奴隸已成為高唐八島最不穩定的因素,使得帝國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之中,所以必須從速從快地解決。」 「改革的第二步是軍制吏制,有鑒於賢德初年的叛亂,新高唐帝國將永久取締貴族私兵制和貴族委任制,將全國軍政大權統一集中於皇帝之手,今後不論是文職軍職,各級官員一律由朝廷任命並根據律法規定分配護衛,任何人不得擅自招募武士和任命下級官員,違者一律按照叛逆論處。另外有特殊情況者也必須先報兵部或吏部記錄備案,經朝廷批准方可施行。」 「皇帝以下將設置閣、部、島、郡、鎮、村六級官員。內閣由德高望重的帝國元老和皇帝任命的總理大臣(即帝國首相)組成,是皇帝的智囊團,針對帝國境內發生的所有事件進行分析、研究並制定相應政策。六部是吏、刑、兵、工、戶、禮,分別管理某一特定領域,嚴格執行內閣制定的政策。島即是高唐八島,郡即是三十六郡,鎮和村也將按照原有的自然地理位置規劃,有鑒於行政和國防的需要,將來並不排除合併、消除、增加一些村鎮的可能性。」 「軍隊是保疆衛土的最有力武器,所以軍制也顯得尤為重要。新高唐帝國軍制中皇帝是三軍最高統帥,總領天下兵馬大權,下設都、島、郡、鎮、村五級軍事單位。其中都、島配備正規軍,郡、鎮、村配備地方部隊。都屬正規軍包括帝國皇家艦隊、御林軍;島屬正規軍包括新編陸軍和海軍;郡、鎮、村屬地方部隊即指『豺狼部隊』和『海豹部隊』。另外將特設一支快速反應部隊——『獅鷲』,全天候待命隨時準備處理突發性恐怖事件。其成員將由四大道宗以及本土其他流派的精銳高手擔任,指揮權由皇帝直轄。」 「有鑒於閣道島釜城建都失敗的例子,新高唐帝國的首都將遷至天堂島般若市。遷都後,帝國國防將由北、中、南三大軍區組成。即熊島、庫州島、金甌島等十四郡組成北方軍區;閣道島、海倫島、土珠島、乾羅島等十四郡組成南方軍區,天堂島八郡和帝都般若市組成中央軍區。軍區下轄若干個軍、師、團、營、隊、組,建制為軍五萬人,師一萬人,團兩千人,營五百人,隊五十人,組十人。中央軍區司令授銜元帥,南北軍區司令授銜上將,軍長授銜大將,師長授銜少將,團長授銜上校,營長授銜少校,隊長授銜上尉,組長授銜少尉,施行帥將校尉四段八級垂直管理。至於軍政官員的爵位,即王、公、侯、伯、子、男、勳,將根據個人的戰功、政績和貢獻分封。」 「新高唐帝國能夠順利建成,與友邦風雲帝國塔卡瑪干府不遺餘力的各方面援助是分不開的,所以我決定與南疆結成『永久性攻守同盟』。而鑒於常勝王柳輕侯閣下個人對統一高唐八島做出的傑出貢獻,我謹以新高唐帝國皇帝的身份授予他帝國元帥銜和攝政王爵位,他將與我不分彼此,共同執掌帝國最高軍政大權。下面就請攝政王閣下親自宣讀軍政官員的具體任命吧!」 莫瓊瑤話音才落,會議廳內掌聲雷鳴般響起,顯然所有人都對這位未來女皇的演說辭非常滿意,無疑她雄才大略的氣魄,高瞻遠矚的眼光,條理清晰的論述,已征服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使他們心悅誠服。 相隔良久掌聲歇止,我方用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嗓音,正容道:「經陛下授權,我謹以攝政王的身份,任命行政官員如下:一、內閣:總理大臣(即帝國首相)由莫芙蓉擔任,元老成員包括薩蘭大師、枯榮大師、任鬼神、安德魯·歐奈;二、六部:吏部相由陛下暫代,兵部相由莫芙蓉暫代,刑部相由陛下暫代,戶部相由李德宗擔任,工部相由朱翊均擔任,禮部相由木馬擔任;三、八島:乾羅島島主由長孫鼓翼擔任,土珠島島主由木蝶擔任,海倫島島主由薔薇擔任,閣道島島主待定,天堂島島主由李德宗暫代,金甌島島主待定,庫州島島主由金明玉擔任,熊島島主由薛誰扶擔任;四、郡鎮村:這三級官員即郡守、鎮長、村長皆先由上一級官員慎重推薦人選,再經吏部嚴格審查通過後由朝廷任命,最後試用若干時日,期間由刑部派出巡查御使監督,無劣跡有政績者方能轉正,若試用期間發現有違法違紀行為將嚴懲當事人、推薦者、審查者,若試用期後發現有違法違紀行為,則嚴懲負責監督該官員的巡查御使。另外都、島、郡、鎮、村五級行政單位下屬的錢糧、賦稅、訴訟、買賣、建築、製造、教育等諸般事務,皆由部、司、廳、衙、所、處等六級官員專項負責垂直管理,地方官只能從旁協調無權干涉。」 說到這兒,我頓了頓目光掃視全場,赫然發覺諸人皆噤若寒蟬,顯然被縝密而嚴厲的行政監督體系嚇了一大跳,徹底斷絕了想借官職大撈特撈的貪念。 我不動聲色,繼續道:「再次經陛下授權,我謹以帝國元帥的身份,任命軍方將領如下:一、中央軍區司令由我擔任,下轄帝國皇家艦隊指揮官索佩羅上將,御林軍軍長秦山上將,『獅鷲』部隊指揮官由木馬暫代;二、南方軍區司令由西門渡上將擔任、副司令由龍之息上將擔任,下轄第一軍軍長蒯桓大將,第二軍軍長海妍璧大將,第三軍軍長木妖大將、副軍長木象大將,第四軍軍長木鷹大將,副軍長木魚大將;三、北方軍區司令由金破天上將擔任,副司令由李德宗暫代。各項任命宣佈完畢,上述所有未列席任命者,將由吏部以書面形式統一通知。下面有請戶部相李德宗介紹一下貴族聯軍的動向!」 剎時間,廳內再次響起一陣陣熱烈的掌聲,良久不絕於耳。因為與以往的臨時任命截然不同,這次朝會上的分封,是以新高唐帝國皇帝的名義正式確定了眾人的職位和權限,並在絕對保證中央領導地方的大前提下,給各個勢力集團根據其本身的實力明確而公平地劃分了利益範圍,使得所有人都非常滿意。 片刻後,李德宗離開了坐席,淵渟嶽立在巨型地圖前,指點著高唐八島侃侃而談道:「此番十三郡貴族聯軍進犯土珠島,目的就是為了徹底消滅剛剛建立不久的新高唐帝國,取得乾坤印,同時恢復奴隸制度。他們的原始成員包括金甌島、天堂島、閣道島、以及海倫島的完顏世家,僅十三個郡就有二十六萬精銳部隊參加。我鄭重地提醒大家一點,這精銳二字絕無半點水分,他們換裝了風雲、愷撒軍方的全套制式裝備,而且都是二十歲至三十五歲之間青壯年戰士,所以請切勿輕敵。另外還有釜城的雨少爺,即風雲帝國高唐府總督卡爾·麥哲倫直轄的第三十集團軍二十四萬人。」 這番話把眾人說得心驚肉跳,冷汗涔涔,就像我第一次聞聽般驕傲輕敵的情緒瞬間不翼而飛。 李德宗稍微等了一會兒,待眾人消化完畢後,繼續說道:「他們的進犯計劃分為三部分:一、在土珠島四週一日航程外的海面上悄然完成集結;二、由海倫島北部的麟蹄郡守軍扮作貴族聯軍主力部隊,向南部的天原郡發動猛攻,逼迫鏡心明智流向土珠島求援。其目的是調虎離山,把他們最懼怕的帝國皇家艦隊和御林軍引向海倫島,伺機在半路集中五倍優勢兵力一舉全殲,而遭遇新一軍、新二軍時則只用少部分兵力牽制,使其始終不能援手。三、全殲目標後登陸土珠島,逼迫淨土宗改弦易轍,再乘勢收復乾羅島,一舉囊括高唐六島,徹底孤立拒不合作的金破天和任鬼神後慢慢蠶食。至此統一高唐已穩操勝券。」 會議廳內死一般的寂靜,大家忽然都沉默了。雖然沉默的時間異常短促,但其間,眾人的內心活動卻是極為複雜的。誰都知道李德宗剛才那些話的份量,如果敵人的計劃成真,即使不能全殲也可重創新高唐帝國的各支部隊,並大幅降低己方好不容易才在民間樹立起來的威信,那簡直就是毀滅性打擊,新高唐帝國必將搖搖欲墜。哪管日後可借南疆軍反撲,也萬難再撼動卡爾·麥哲倫集團,因為屆時木已成舟,人家早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可以傾全國軍力奉陪到底。 李德宗輕咳一聲不著痕跡地打破了沉默,微笑道:「當然這僅是貴族聯軍的如意算盤罷了,他們起碼犯下了三點致命錯誤。一、他們嚴重低估了新高唐帝國的戰鬥力。海戰不是陸戰,人多未必勢眾,對於裝備了最先進戰艦和遠程武器,並擁有跨洋作戰能力和豐富海戰經驗的帝國皇家艦隊來說,敵艦再多也不過是烏合之眾而已。二、他們被極少數賣國賊蒙蔽了雙眼,忽略了絕大多數高唐人刻骨銘心的愛國情操。對待無恥的侵略者,金破天不會置若罔聞,李德宗也不會坐視不理。三、他們認為計劃萬無一失,抱定了必勝信心,未戰已先產生驕兵情緒,甚至連一著後手也未準備,所以一旦受創必將全線潰敗,絕無挽回戰局的希望。」 這席話分析得絲絲入扣,有理有據,儘管有點誇大了帝國皇家艦隊的戰鬥力,但為振奮士氣也屬無可厚非了。會議廳內霎時被驚濤駭浪般的掌聲淹沒,李德宗風度翩翩地作揖施禮後,返回了原來的席位。 我心中暗暗佩服李德宗縝密無比的思維和充滿魔力的語言,向他微笑致意後,接轉話題道:「李兄剛才所言句句是真知灼見,大家要時刻牢記啊!現在我們有請帝國首相兼兵部相莫芙蓉,就如何對付貴族聯軍,說說她親手擬定的作戰計劃。」 莫芙蓉幽然站起,走到地圖前盈盈俏立,面對眾人或驚訝、或輕視、或迷醉、或欣賞的眼神絲毫不以為意。此刻,她一對比星光更燦爛的美眸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強大自信,從容不迫地道:「我的計劃是這樣的……各位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莫芙蓉的嗓音清脆甜美,語言婉約含蓄,可惜眾人卻根本無心欣賞。因為剛才從她櫻桃小嘴裡娓娓道出的作戰計劃,不但叫他們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更是暗呼家山有福,慶幸自己不是這個相貌美若天仙,心腸毒如蛇蠍的小妮子的敵人。這也是迄今為止除柳輕侯外,第一個能在戰略戰術領域內,讓他們這些桀驁不遜的傢伙集體感到高山仰止、永遠無法逾越的軍事天才。 「難怪她小小年紀就被任命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國首相兼兵部相呢!嗚嗚嗚,老天爺為什麼要派這樣一個陰險狡詐的小魔女做我們的頂頭上司啊!看來以後一定要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幹活了,絕不能有半點鬆弛懈怠,否則叫她抓住小辮子,很可能被她論斤賣掉還替她數錢呢!」 本來驚訝、輕視、迷醉的人們如是想,而欣賞的人們則都喜上眉梢。因為他們一直確信莫芙蓉是百年難遇的政治軍事天才,而眼前鐵錚錚的事實則確鑿無疑地證明了這一點。剛才當她面對新高唐帝國一眾俊傑豪雄的時候,仍能保持鎮定自若的神態,儼然一副指點江山胸懷日月的大家風範,那她放眼世間還何懼之有呢? 新高唐帝國的第一次正式朝會,就在眾人對莫芙蓉無限感慨之中悠然結束,而一場即將奠定高唐霸權歸屬的大決戰,卻又悄然拉開了序幕。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 ●●● 這是一片銀亮的海,靜得沒有一絲波紋,彷彿剛剛熨過的一塊兒厚藍布,整齊地鋪在那裡,以一股不動聲名的氣勢,清晰地劃出優美的弧度。金燦燦的陽光漫空傾瀉下來,注進萬頃碧波,使單調而平靜的海面變得有些色彩了。 夕陽斜照下,在這片距離土珠島東北角兩百海里的洋面上,金甌艦隊下屬的一百四十四艘大小戰船正沐浴在和煦的陽光裡,慵懶如一群飽食後的猛獸般昏昏欲睡。 它們由六十艘「海豚」級驅逐艦組成一個大菱形陣套在外圍,內側鑲嵌著一個由十二艘「狂鯊」級巡洋艦組成的小菱形陣,每艘「狂鯊」級巡洋艦四周都各有六艘「龍蝦」級護衛艦構成一個六芒星陣如影隨形,整體構成了一座變幻莫測、攻守兼備的奇異陣勢,暗藏無限殺機。 位於陣內小菱形的西南方頂點上,旗艦「鳶尾」號三層艦橋護欄內,金甌島朱家的現任家主沈晴,正出神眺望著海平線盡頭的落日,享受著晚膳後片刻超然物外的寧靜。 此時,她那張艷如桃李的瓜子臉上,雖然摘掉了平素冷若冰霜的面具,但是合著嬌嫩水靈的肌膚,頎長俊美的身軀,以及端莊典雅的氣質,卻仍會予人一種貴族特有的傲慢、矜持與距離感。她無疑是一名天生讓人感覺難以接近的女人,也是一名慣於發號施令的首腦人物。 晚風徐徐,微微拂動著輕薄的春衫,若隱若現地勾勒出沈晴動人的嬌軀,使她有如凌波仙子般丰姿綽約,神采飄逸,而又隱隱帶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使人不敢逼視。 謝魯躡手躡腳地走上三層艦橋後,就垂手肅立在階梯盡頭,手中緊握著十萬火急的戰報,默默地等待著那位美若天仙的主母傳喚。他知道沈晴的武功已臻達匪夷所思的奇妙境界,即使少爺朱翊均突然失蹤前也望塵莫及,昔年在金甌島除了主人朱光熹之外,尚無人能夠接下她三招。故不論他如何潛蹤匿跡都休想瞞過沈晴的耳朵,之所以躡手躡腳只是為表達發自內心深處的敬意罷了。 時間悄然流逝,約過了一盞茶功夫後,沈晴輕歎道:「唉,發生了什麼事?」清揚動聽的聲音裡充斥著淡淡的無奈和感傷。 每天欣賞無限美好的夕陽,本是她心中感到最寧靜愜意的時刻,絕不希望任何人前來打擾。可是心腹大將謝魯的突然出現,卻預示著有一件特別重大的事情發生了,必須打斷她的歡愉辰光,怎不叫她黯然神傷呢! 謝魯飽經滄桑的老臉上罕有地露出萬分焦急神色,顫聲道:「啟稟家主,孟祁飛鴿傳書來報,熊島的薛誰扶率領兩萬暴熊武士悄悄登陸金甌島後,於昨晚掌燈時分,迅捷絕倫地連續攻佔了會寧郡和羅津郡,眼下兵鋒直指平康郡,首府危在旦夕啊!」 沈晴嬌軀劇震,俏臉上立刻凝起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具,寒聲道:「他現在手裡還剩多少兵馬?」 謝魯沉吟片刻後,苦澀地道:「大約只有三萬名預備役民兵和專職負責鎮守老宅的四千名鐵甲武士吧!當他發現敵人兵鋒勢不可當後,果斷採取了堅壁清野的戰術,把平康郡周圍五十里的水井統統填堵,糧食也全部搜刮乾淨,現在堅守待援呢!幸虧當初家主臨行前考慮周詳,把糧倉和武庫都設立在了首府,即使暫時丟掉會寧郡和羅津郡也不致於造成太大的損失。」 沈晴無心享受謝魯的恭維,強忍著怒火問道:「熊島何時換成薛誰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小子主事了?攻佔金甌島究竟是出自任鬼神的授意,還是薛誰扶擅自行動,你們調查清楚了沒有?另外庫州島的金破天這幾天有什麼動靜?我就不信單憑熊島一個郡的兵力,就敢太歲頭上動土,他們背後肯定另有主使者!」 謝魯被沈晴一連串的質問弄得瞠目結舌,半晌才囁嚅道:「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屬下尚來不及仔細查探……不過前些天四大賢者聯袂趕赴土珠島議事,隨從裡有各宗流的種子高手,其中就包括薛誰扶在內。屬下猜想他剛剛回熊島沒幾天,就貿然突襲金甌島,是不是跟新高唐帝國達成了某種協議啊!」 沈晴倒吸了一口涼氣,沉默片晌後,斷然道:「立即飛鴿傳書予卡爾·麥哲倫、李德宗,坦言相告熊島入侵之事,並通知二人我們要馬上回援金甌島,無法繼續參予『鎮天』行動了。」 謝魯恭謹地道:「是,屬下遵命!」說完卻未馬上轉身離去,而是眼神中露出遲疑之色,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家主,這麼做會不會引起他們的誤解啊?恐怕屆時……」 沈晴心知謝魯擔心的是什麼,抬手嘎然截斷他下面的話,冷笑道:「嘿,別太在意他們的想法,三島間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只要我們牢牢掌控著金甌島的礦藏和武器製造業,不論他日是誰登基稱帝,都要依靠我們撐起帝國工部的半邊天。即使是眼下,他們常規武器裝備的修理和箭矢彈丸的消耗,也需要由我們大力協助和提供哩!所以∼」 說到這兒,沈晴目不轉睛地瞅著謝魯,堅定地道:「我們永遠不能失去金甌島。」 謝魯迷惘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如劍,凜然道:「是,屬下明白了。」 沈晴滿意地點點頭,遂再也不理謝魯,任憑他悄無聲息地退入暮靄之中。 ●●● 隨著夏雲的浮動,一牙殘月倒掛在夜空,時隱時現,海面上閃出微弱的青光。近處影影綽綽地泊了幾條夜間捕撈的漁船,船口還依稀透出一點光亮。整個海倫島西岸像一隻彎曲著的臂肘,潮漲潮落,波浪有時斯文得像在悄悄疊著一匹匹軟緞,忽灰忽綠,一折一折地輕輕疊過,有時又勢如千軍萬馬,齜著兇惡的牙齒,大聲咆哮,直像是不依不饒地追趕著什麼。一排接一排,一排催一排,最後都撞在褐色的巉巖上,濺成浪花,然後重新歸入大海。 金甌艦隊沿著這條安全快捷的航道,揚起船帆順風急駛,恨不得舷生雙翅眨眼間就飛回老巢,救援那些正被兇惡的熊島強盜們迫害中的親友。 為保持充足的體力,沈晴嚴令除值班人員外,所有人一律強制休息。因此一百多艘戰艦上鴉雀無聲,唯有接近桅頂的瞭望台上才會偶爾折射出一道微弱的亮光,那是瞭望手掌中的魔鏡反映出的月輝。 作為開路先鋒的「海豚」級驅逐艦「烏羽」號瞭望台上,瞭望手郝西瑟慵懶地打著呵欠,勉強睜著越來越沉重的眼皮,正痛苦地徘徊於半夢半醒之間。 此時夜深人靜,大家早已熟睡,他可以清晰地聽到大海的潮聲,就像兒時聽到睡眠著的母親的呼吸。大海有多悠久,這海的呼吸就有多悠久;大海有多沉著,這海潮的起伏就有多沉著,這一切有如最美妙的催眠曲般使他沉睡過去。當海風聚緊了的時候,他在夢中隱隱約約聽到了海的咆哮,海的吶喊,海的歡呼,還有千軍萬馬的廝殺。 「阿嚏!」午夜涼颼颼的海風鑽入衣襟,凍得他激靈一個冷戰從酣夢中驚醒過來,眼前一團團的霧氣在海上徜徉,灰濛濛的海彷彿被霧碾得平平的,像片片發亮的沼澤。周圍一切景物都變得模模糊糊地不可分辨,連原本緊隨其後的「珊瑚」號驅逐艦桅頂上的那串紅色信號燈也看不見了。 郝西瑟不禁低聲咒罵道:「該死的,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起霧了?要是『珊瑚』號沒跟上來,艦長非得活剝了我的皮不可!」想到這兒,他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從腰畔解下螺號,湊近嘴邊使勁吹去。 「嗚——」低沉綿長的號角聲穿透一層層蒼茫的迷霧,向四周高速擴散出很遠很遠。 發出聯絡信號後的郝西瑟放下號角,靜靜地等待回應。可是相隔良久,「珊瑚」號依舊沒有回應,使他心裡更加忐忑不安起來。幸好這時海風漸疾,霧氣再也招架不住狂風肆虐而迅速消散,露出了令人迷醉的璀璨星空。但郝西瑟已無心觀賞夜景,因為他早被眼前的景像驚呆了。 原來迷霧消散後,「烏羽」號正前方百丈外竟驀然浮現出數十艘大型戰艦,它們組成一輪下弦月戰鬥隊形,虎視眈眈地攔住了去路。儘管距離很遠,但是郝西瑟仍清楚地看到了最靠前那艘戰艦上的飛龍戰旗在迎風飄揚,還有裸露在側舷甲板上,裝滿石彈蓄勢待發的三十架大型投石機。 郝西瑟嚇得兩腿發軟咕咚一聲坐倒在地,顫聲道:「我的娘啊,居然是……是……金破天的飛龍軍!這……這怎麼可能呢!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 郝西瑟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遂狠勁擰著自己的大腿肉,偏偏劇烈的疼痛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現在他恐懼到了極點,甚至忘記了一名瞭望手起碼的職責——發現敵蹤後立即吹響警號,而是雙手無意識地拿起魔鏡,更加仔細地辨認起來。 這一次,他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因為郝西瑟終於發現了「珊瑚」號,以及金甌艦隊下屬的所有戰艦,同時他還發現它們正被整整多出五六倍的近千艘戰艦團團包圍迅速逼近。視野內飛龍、飛虎、飛豹、飛鷹、飛熊、飛獅六種圖案迥異款式相同的戰旗,充滿霸氣地獵獵飛舞著,而在一片片戰艦背光投下的巨大陰影中,正射出無數艘纖長靈巧的護衛艦,黑鴉鴉地遮蔽了整個海域,閃電般朝著金甌艦隊的位置蔓延過來,戰勢一觸即發。 「嗚——嗚——嗚——」尖銳刺耳的警號聲此起彼伏,瞬間響徹方圓數里,可惜明顯太遲了,因為收緊「口袋」後的庫州艦隊已倏然發起總攻。 剎時間,磨盤大小的石彈冰雹般轟轟砸落,霍霍燃燒的火箭驟雨般嗖嗖灑下。在密集無比的遠程火力支援下,數百艘滿載著精銳武士的護衛艦,有驚無險地突進到了金甌艦隊戰陣深處。在這段長約百丈的航程內,它們只遭遇到零星的箭石打擊,除極少數護衛艦有輕度損傷外,絕大多數護衛艦都安然無恙地成功靠近了預定目標,展開了最猛烈的攻勢。 郝西瑟親眼看見船舷兩側下方,突然冒出無數敵軍士兵。他們身穿漆黑水靠,口銜鋒利鋼刀,手腳矯健如猴地順著飛爪固定的繩索不斷爬上船來,頃刻就淹沒了甲板,向駕駛艙和休息室湧去。沿途睡眼朦朧的己方戰士,哪裡是這幫如狼似虎的精銳武士的對手,幾乎沒發起任何像樣的抵抗,地上就倒下了一大片屍體。那一道道涓涓細流似的血水肆意流淌著,很快就染紅了甲板,在清冷的月光下,散發出詭秘絕倫的色彩。 「嗚嗚嗚……我不想死啊!」郝西瑟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魂不附體,渾身顫抖著嗚咽不已。正當他拚命蜷曲著身體,試圖縮入瞭望台一角躲藏起來的時候,桅桿下方驀然竄上來一名體形彪悍的敵軍士兵,手裡拎著明晃晃的鋼刀,朝他陰森森地冷笑著撲了過來。「刷!」刀光一閃,整個世界被血紅色渲染得模糊一片…… 不但是「烏羽」號遭到了襲擊,「珊瑚」號甚至是旗艦「鳶尾」號也概莫能外。金甌艦隊兩翼的驅逐艦更有多艘被擊中要害,海水順著艦體破裂的洞口瘋狂湧入,巨大的風帆也被火箭點燃熊熊燃燒,有如一支支淒美壯麗的火炬。 金甌艦隊擺出的四象六合陣深諳兵法精髓,如果換做正面交鋒,儘管庫州艦隊的戰艦數量五倍於己,也定可保全身而退。可惜金破天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反把「兵者詭道」四字真諦體現到了極至。他不但算準了金甌艦隊回航的路線,選擇了一處最宜設伏的地點,更充分利用了氣候變化,以及敵方警戒最鬆懈的午夜時分,集中全部兵力發動突襲而一舉成功。 如今金甌艦隊的官兵們,都感到了一種瀕臨絕境的恐懼。他們眼瞅著四周湧現出越來越多的敵艦,距離越逼越近,心理承受的那種龐大無匹的壓力簡直無法形容。此時此刻,他們多希望家主能夠製造奇跡,帶領大家迅速脫離這個噩夢般的戰場啊!可惜現在「鳶尾」號也自身難保,作為此次行動中最重要的攻擊目標,至少已有二十艘護衛艦把它重重圍困,數千名凶悍絕倫的死士前仆後繼地不斷試圖攀上甲板,局勢堪稱危若累卵。 「鳶尾」號三層艦橋護欄內,沈晴傲然屹立不動,一臉鎮靜自若的神態,情緒絲毫不為週遭戰況所左右。「嗖!嗖!」不時有三兩支冷箭亂矢飛來,都被左右侍衛以鐵盾及時擋掉了,並未造成任何損傷。她的出現無疑給所有士氣低糜的官兵們打了一劑強心針,儘管敵眾我寡嚴重失衡,對方一時半刻也無法強攻上甲板。 戰鬥過程有如拉鋸,反反覆覆地前進後退,兩側船舷成了爭奪最激烈的地方,一旦被突破防線「鳶尾」號立將全軍覆沒,因此所有官兵無不誓死拚殺。 沈晴瞅也沒瞅腳下的「鳶尾」號一眼,而是通過單筒魔鏡,把犀利的目光穿透蒼茫夜色,直指遠處隱藏在黑暗中,正在悄然逼近的庫州艦隊主力戰艦。 「四十艘『狂鯊』級巡洋艦,二百艘『海豚』級驅逐艦,六百四十艘『龍蝦』級護衛艦,整整三十萬士兵……金破天啊金破天,你到底想幹什麼?難道是跟熊島的薛誰扶勾結在一起,設好這個圈套讓我鑽嗎?你好毒啊!」 沈晴呢喃自語著,白皙修長的玉手已深陷護欄盈寸,默默宣洩著心頭無比的憤怒。 身旁眾侍衛個個深諳察言觀色之道,眼瞅著主母舉止變得頗為異常,哪敢上前規勸半句,紛紛把求助的目光集中在沈晴身後的謝魯臉上,希冀總管大人能夠出言平息主母的雷霆之怒,否則說不定誰就要倒大霉呢! 謝魯欲言又止地猶豫了半晌,終於不負眾望地斗膽進言道:「家主,敵軍有備而來,您看是否先行下令突圍而出,進行適當休整後,再做打算啊!」 沈晴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收回玉手問道:「我吩咐你做的事情,都已準備好了嗎?」 謝魯連忙答道:「是,所有『狂鯊』級巡洋艦上的『沉魚』炮都已進入待發射狀態,請指示!」 沈晴聽罷瞬間恢復了端莊嫻靜的神態,淡然道:「很好,看來現在是時候該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了!」 ●●● 「颼颼颼……」九顆拖著尾光劃破長空的流星,從金甌艦隊的旗艦「鳶尾」號上升起,攀至約三十丈高後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巨響倏然炸裂,化作一團團碩大無朋的紅色光雨緩緩隕落。 電光火石的剎那,戰場上每個人都看見了這一幕,反應卻截然不同。 金甌艦隊立時士氣大振,下屬的所有戰艦,除即將沉沒或已被攻佔的之外,皆拼盡全力地向著旗艦「鳶尾」號靠攏。而庫州艦隊卻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數百艘猛攻不斷的護衛艦們,有如被一根根無形繩索牽扯般毫無覺察地跟著敵艦亦步亦趨地行進。 這一刻,尚滯留在遠處觀戰的庫州艦隊的旗艦「渡劫」號三層艦橋上,金破天也感到非常困惑,甚至憑借數十年戎馬生涯積累出來的寶貴經驗,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u悠書猛 uUTxT。Com 詮汶子阪粵讀 第二十一卷 決戰 第四章 沉魚 字數:11107 可是一切都安然如故,除了金甌艦隊越來越緊縮的陣型之外,沒有任何異常。如果說剛才金甌艦隊是一條毫無防備的蛇,那麼現在它遭到偷襲後已倏然覺醒,迅速地團團盤起,構成了一座首尾兼固的蛇陣。但在五倍兵力重重圍困,以及數百艘護衛艦層層滲透下,聚集一處不過是更快地自取滅亡罷了,根本無法扭轉戰局。 涼氣襲人的晚風中,金破天身軀挺得筆直,負手眺望著正被逐個蠶食的敵艦。 忽然,他啞然失笑道:「嘿,女人終究是女人啊,頭髮長見識短,她自以為會擺個四象六合陣、一字長蛇陣什麼的就懂打仗了。殊不知戰場千變萬化,豈是一兩個陣勢所能決定輸贏的事!這年頭兒恐怕只有傻瓜才會跟別人按照兵書上的記載,生搬硬套地作戰哩!」話音才落,他身後眾將也一一點頭附和,頗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 「主公,請允許末將率領本部人馬加入進攻序列,潘德拉在半個時辰內定將敵酋首級奉上,以壯我庫州軍威!」一把粗獷狂野的嗓音在人群中悶雷般轟然炸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眾人定精觀瞧,原來是飛虎軍長潘德拉。 金破天見是他,不由得莞爾一笑,心中暗忖道:「果然不愧是『虎煞』潘德拉啊!鬥志總是如此旺盛,不論何時都要搶佔頭功呢!」對旗下這位驍勇無敵的猛將,金破天極度偏愛,值此不明敵情的情況下,豈肯輕易放他出馬? 正想找個合適的理由拖延時間之際,人群中倏然響起另一把破鑼般的嗓音,嚷道:「殺雞焉用宰牛刀,末將願代潘兄出馬,一舉生擒了沈晴那婆娘來,請主公恩准!」 「他娘的,是誰敢搶老子的生意,難道就不怕我撕碎了你?」「虎煞」潘德拉氣得七竅生煙,斜眼一瞥卻是飛熊軍長皮耶魯,不禁更是火上澆油,差點就當場發作,幸虧被身後的飛豹軍長巴魯卡扯了扯衣襟,才強壓下火爆脾氣。 因為庫州島軍方下屬的飛字頭軍團裡,龍虎豹和鷹熊獅的六位主將分別隸屬兩個派系,即官方原班人馬與神道無念流,所以明爭暗鬥無休無止,總想壓過對方一頭。當然這種狀況是金破天故意製造出來的,他利用雙方的矛盾促使權利集團內部達到某種微秒的均衡,以便更加游刃有餘地統治下屬。 眼下飛字頭軍團六大主將分別為:飛龍軍長金明玉、飛虎軍長潘德拉、飛豹軍長巴魯卡、飛鷹軍長古天士、飛熊軍長皮耶魯、飛獅軍長羅遺楯。 其中最精銳的部隊非飛龍軍莫屬。它是金破天在軍改時,抽調庫州十郡最強悍的戰士組成的島主直屬親衛隊。軍長一職更是由經他十餘年苦心栽培,如今已精通所有權謀兵法的事業接班人——孫女金明玉親自擔任。 金破天可謂用心良苦,事實上也只有秀外慧中的金明玉,才可以制衡大智若愚的古天士,同時堪堪抵擋神道無念流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的滲透。而身為鏡花堂主和派內頭號種子高手的古天士,儼然已是神道無念流的代言人,委任他為飛鷹軍長絕對是金破天不得不做出的妥協與讓步。 現在金明玉指揮預備役部隊留守庫州島,古天士也借派內長老召見為由暫時離開部隊,沒有了兩位首領的約束,剩下四位桀驁不遜的猛將自然要尋隙向對方挑釁了。至於明目張膽地火拚是不可能的,不過搶搶功勞氣氣對手卻是無法避免的例行節目。對此金破天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部隊需要的是充滿鬥志的戰將,而不是懦弱無能的孬種,何況借此他還能在戰鬥中獲得比預期更好的戰果,何樂而不為呢? 現在眼瞅著「虎煞」潘德拉和「熊魔」皮耶魯橫眉怒目地對視,卻也沒人敢上前勸阻。一來雙方實力旗鼓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二來主公面前他們也要收斂三分,不敢真的動手,畢竟兩百煞威棒的滋味絕對不好受;三來他們即使真打起來的話,除非是金破天、金明玉、古天士親自出言喝止,否則誰也休想能讓他們停下手來。 潘皮二人正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之際,身旁驀然傳來一把輕柔平緩的嗓音,充滿訝異地道:「咦,奇怪,情況有些不對頭啊!金甌艦隊怎麼好像很願意被我們包圍似的呢?」這句話瞬間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重新集中到了戰場上,甚至連爭執中的潘德拉和皮耶魯二人也不例外,無形中暫時化解了金破天面臨的困擾。 發言者正是安然鵠立在金破天右後側半步,年約三旬而相貌清奇的銀衫文士,那除了「銀狐」史萊德還能是誰呢? 史萊德是金破天麾下的首席智囊,雖然金明玉和古天士都才智卓絕,但是也絲毫不能動搖他庫州島軍師的超然地位。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以往數十場大小惡戰中,每次都是倚賴著他的奇謀妙計才化險為夷並最終轉敗為勝。於是大家都已習慣聆聽他的見解,遵從他的指示,加上史萊德本人素來低調而穩健,從不大驚小怪,此番略帶疑惑的話語,就足夠引起眾人的高度重視了。而經過他點醒後不久,在場所有人都發現了其中蹊蹺之處。 戰場形勢錯綜複雜,外圈是防止漏網之魚突圍的四十艘「狂鯊」級巡洋艦,中間是嚴密監視敵艦動向的二百艘「海豚」級驅逐艦,內層是超過六百艘的「龍蝦」級護衛艦與金甌艦隊縱橫交錯地激烈交戰。 當前金甌艦隊已從最鋒銳的四象六合陣,重新組成了最堅固的乾坤無極陣,表面看上去就像一顆無懈可擊的圓球。由十二艘「狂鯊」級巡洋艦做支點,下屬的護衛艦收縮防守在主艦周圍,而剛從最外緣退下來的「海豚」級驅逐艦,則拖著傷痕纍纍的艦體嵌入陣中各處空白的地方防禦。 不過戰役最初,在庫州艦隊猝不及防的全力突襲下,六十艘「海豚」級驅逐艦現在早已所剩無幾,憑借十餘艘殘破不堪的中型戰艦,根本無法彌補變陣後產生的巨大空隙,使得數以百計的小型敵艦有了可乘之機。那副景像有如一群餓狼利用空當分割包圍了落單的猛虎、獵豹與牧羊犬,張牙舞爪地不停撕咬,而外圍還有大批猛獸步步進逼伺機助攻,情勢對金甌艦隊來說危險到了極點。 根據目前的戰況,對金甌艦隊最有利的做法就是,集中全部尚可一搏的戰艦後,選擇包圍圈某一薄弱環節強攻突圍。其次是展開游擊戰,在機動中犧牲少量戰艦牽制著敵人主力,同時集中優勢兵力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後伺機突圍。總之敵眾我寡的形勢下,哪怕維持剛才短兵相接的狀態,也比現在聚成一堆當靶子強上百倍。 按理說能排出四象六合陣的兵法高手,絕不至於象菜鳥般驚惶失措,犯下如此嚴重的錯誤。但是沈晴偏偏就如此做了,而且還蓄意召集了所有戰艦結起乾坤無極陣,甘心忍受超過六百艘護衛艦的輪番轟炸,這就不能不讓人感到有些奇怪了。 「銀狐」史萊德生平最愛出奇制勝,極擅使用奇襲、奇兵、奇謀來扭轉戰局,他不想被敵人用奇計狠狠擺上一道,這才出言提醒。但是由於跡象尚不明顯,而沈晴又一向在兵法韜略上沒有顯赫名聲,所以也很有可能真像金破天剛才猜測過的一樣,她就是一個菜鳥級指揮官。故史萊德也未下結論肯定此事,而是隨口說出,順便也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以避免只是虛驚一場後,被眾將恥笑自己膽小多疑,折損了軍中威信。 金破天聽史萊德這麼一說,心中疑竇立解,難怪剛才他也總覺得有點不妥,卻又說不清是什麼。原來敵人採用的乾坤無極陣根本就不適合眼前戰局,除非他們有把握在一瞬間反敗為勝,徹底粉碎掉所有護衛艦的進攻,否則一旦「口袋」收緊後,只會剩下死路一條。 一念及此,金破天迅速作出決定,沉喝道:「潘德拉、皮耶魯聽令,我命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馬立即脫離大隊,從左右兩翼夾擊金甌艦隊,重點目標是旗艦『鳶尾號』。剛才你們不是在叫嚷著要把沈晴那婆娘抓來嗎,現在我就給你們一個表現的機會。」 「是,屬下遵命,潘德拉(皮耶魯)絕不敢辜負主公期望!」二人躬身施禮後,健步如飛地跑下艦橋,爭先恐後地朝著各自的座駕奔去,好像生怕稍晚一會兒,「鳶尾」號就如小鳥般肋生雙翅飛走似的。 可惜他們的後知後覺根本來不及挽回戰局,因為早在九顆「夜流星」升空之初,結果就已命中注定,金甌艦隊的反攻正式開始了。 ●●● 大海波濤滾滾,咆哮喧騰,浪花飛濺地衝擊和拍打著捨生忘死拚殺中雙方數以百計的戰艦。 千百架投石機射出漫天石彈落到敵艦上,發出沉雷般的怒吼,隆隆地震盪著天空。而幽暗中又出現一道道刺眼的紅色閃電,那是射手們穩如磐石的雙手發射出的致命火箭,直奔敵人的咽喉和艦船的桅帆。 此時此刻,整座戰場都混亂不堪,誰也無暇去注意海面下的變化,更無法窺見到金甌艦隊十二艘「狂鯊」級巡洋艦側舷吃水線下方的隱蔽炮窗正在緩緩開啟,露出一架架巨大猛獰的弩炮,正調整炮口瞄準近在咫尺的護衛艦蓄勢待發。 「嗚嗚嗚——咚咚咚——」號角齊鳴,戰鼓震天,隨著突如其來的反擊命令,金甌艦隊下屬的所有戰艦悍然發動了最凌厲的反攻。率先發難的自然是沈晴雪藏已久的秘密武器——「沉魚」炮。由於剛剛研製成功不久,所以它們暫時只裝備給了近戰能力最差的「狂鯊」級巡洋艦。 「沉魚」炮的位置在側舷吃水線下四尺,兩側各擁有三座六聯裝防水弩炮,可同時發射三十六枚重量高達五百五十斤的巨型鐵質弩箭——「落雁」箭,在十七丈內輕鬆擊穿任何型號的木質戰船,留下多處數尺方圓的巨大創口,使海水倒灌後艦隻頃刻間傾斜、翻覆、沉沒,實乃近距離海戰中最可怕的毀滅性武器。當初設計者建造「沉魚」炮的目的,就是要準備一招殺手鑭,以備應付今天這種身陷重圍的困境,現在終於用上了。 第一輪四百三十二枚「落雁」箭均成小仰角向斜上方射出,剎時間海平面下方清晰無比地劃出數以百計的白線。它們悄無聲息地破浪逐波而行,直奔敵方毫無防備的護衛艦惡狠狠地撲去,全部命中了目標吃水線下方半尺到一尺之間的位置。 「轟!轟!」接連不斷的劇烈衝撞聲震耳欲聾,金甌艦隊四周的護衛艦幾乎全部劇烈搖晃起來,人根本無法在甲板上立足,而是象玩具般不斷被拋上擲下。片刻後,庫州士兵們又驚恐無比地發現腳下的護衛艦艦首、艦尾、側舷竟已破裂多處,海水順著巨大的窟窿肆無忌憚地瘋狂湧入,使得整艘戰艦都開始傾斜、側翻、並迅速沉向海底。 於是,他們再也無心進攻金甌艦隊了,而是紛紛搶奪數量稀少的救生艇,遠遠劃離沉船製造出的巨大漩渦,向附近尚未遇襲的己方護衛艦駛去,而更多的落水士兵則有如片片浮萍般沉浮於茫茫無邊的深淵上面掙扎求存。 瞬息間,「渡劫」號三層艦橋上所有人都傻了眼,他們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居然看到了這麼一幅難以置信的恐怖景象——彈指一揮間,包圍在金甌艦隊四周的己方護衛艦數量居然銳減了兩成有餘。 正當他們還在驚疑不定的時候,「轟!轟!」隨著聲聲巨響,金甌艦隊的第二輪強襲又開始了。不過此番破壞力弱了許多,因為附近的護衛艦已全部被擊沉,距離稍遠一點的又都如驚弓之鳥般在第一時間遠遠逃離,大大超出了「沉魚」炮的射程。 金破天倒吸了一口涼氣後,緩緩問道:「你們誰能告訴我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言罷那張瘦削的臉膛上湧起了一層濃厚的殺機,顯已怒不可遏。 眾將皆噤若寒蟬,誰敢上前搭腔啊,因為此時一句話說錯恐怕立刻就得人頭落地了。這一刻,他們都把希望寄托在「銀狐」史萊德身上,希望這位足智多謀的軍師大人能夠在危急時刻給出一個能令主公滿意的答案出來,使得大家都逃過一劫。 而金破天也根本沒指望別人能夠回答,此際他正用探求的目光,緊緊盯著麾下最為倚重的首席智囊——「銀狐」史萊德,希望他能夠力挽狂瀾,說出一番振奮人心的話來。一直以來,史萊德面對危險的時候,都比別人更加冷靜和理智,並且能夠迅速做出最正確的判斷,及時想出最巧妙的解決方法,相信這一次也斷然不會例外。 果然史萊德不負眾望地道:「啟稟主公,屬下認為金甌艦隊的反攻蓄謀已久,倚仗的應該是『狂鯊』級巡洋艦自帶的某種近距離水下攻擊武器。因為從剛才的戰況分析,那些恐怖的襲擊都是在他們集結成乾坤無極陣,並吸引了絕大部分我方的護衛艦靠近後才發生的。而距離稍遠一些圍攻驅逐艦和護衛艦的我方護衛艦卻安然無恙,所以屬下大膽推斷其射程絕對不會超過二十丈,只要把握好這個尺度,專門利用巨型投石機進行遠程攻擊,敵軍必將被盡數殲滅。」 這番話說得大家茅塞頓開,金破天鐵青的面容也立時多雲轉晴,意氣風發地道:「眾將聽令,我命你們立即返回座駕,各自率領本部人馬全線壓上,注意要與敵方『狂鯊』級巡洋艦保持二十丈的安全距離後,再用投石機給我狠狠地打,對付敵方的驅逐艦和護衛艦就不必那麼客氣了,能搶就搶,搶不了就給我擊沉它。」說到這兒他頓了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卻只是擺了擺手,什麼都沒說就揮散了眾將。 史萊德知道金破天剛才是想讓人伺機搶佔一艘完好無損的「狂鯊」級巡洋艦回來,以便研究敵人的秘密武器,不過考慮到那樣做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高昂,才最終放棄了這個無比誘人的想法。畢竟熊島的薛誰扶已佔領了金甌島近七成領土,相信他們肯定能夠從匠人口中挖出這種秘密武器的製造方法來。 庫州艦隊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最後一擊,三重包圍圈慢慢地越縮越小,中間的驅逐艦群已迅速駛至內層邊緣,與剛剛撤下來的護衛艦群合兵一處,並同時派出所有救生艇打撈落海官兵,而外圈的巡洋艦也紛紛收起了看熱鬧的架勢,如臨大敵般嚴密監視著敵軍動向。 一時間,這片海域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將領們談笑風生的場面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和步步為營,畢竟那種不知名的神秘武器,給庫州艦隊留下的教訓實在是太深刻了,讓所有人不得不謹慎對待。 但謹慎不等於膽怯,金甌艦隊與庫州艦隊的距離正在逐漸縮短,後者下轄的所有戰艦都在迅速向戰場中央圍攏,絕無一艘驚慌後撤。其中尤以潘德拉和皮耶魯率領的飛虎、飛熊兩軍航速最快,遙遙領先。他們那種咄咄逼人的架勢,簡直就像兩支風馳電掣的利箭,鋒芒直指金甌艦隊東西側翼,威力勢不可當。 看著桅桿上迎風飄擺的一面面飛虎、飛熊戰旗越來越近,金甌艦隊的官兵不禁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狂呼救命,士氣瞬間就被嚇掉了大半。因為此番敵人數量雖然少了二成,領兵大將卻整整可怕了二十倍。 試問在北高唐,誰人不知「虎煞」潘德拉和「熊魔」皮耶魯的赫赫威名啊?一將功成萬骨枯,奠定他們今日名望的是無數鮮血與白骨,其中包括敵人的也包括自己人的。 據傳潘德拉在往昔戎馬生涯中,曾先後統率過十三支精銳部隊,參予過三十次規模在萬人以上的大型會戰,結果迄今為止麾下士兵的傷亡率高達九成九,而敵人的陣亡率則臻達十成十,並且那全部都是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以一敵十,以一敵二十……甚至以一敵百的戰果。至於勢均力敵的戰鬥,潘德拉和他的部隊則奇跡般從未嘗過敗績,不論是多麼強悍的敵人,碰上他都會一觸即潰,一潰即滅,有如虎入羊群、當者披靡,因此得名「虎煞」。 皮耶魯的行伍資歷比潘德拉淺,但是名望卻毫不遜色。 他本是熊島的一名棄嬰,自幼喝熊奶長大,故天生力大無窮,身負鋼筋鐵骨銅皮。偏偏四歲那年又在機緣巧合下,被神道無念流代掌門常春籐(即八旗老鬼的師弟)發現,驚其天資異稟遂收為徒,傳授武功道法,如此一來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當他十八歲出師後,在短短八個月之間,就以入世修煉的名義轉戰高唐八島乃至米洛斯大草原,漫不經心地做掉了二十八個流派的八十二位著名高手,武功之高,手段之辣,殺意之盛,樹敵之多,都一時無倆,無人能出其右。 怎都未料到愛徒剛剛出道,就闖下了彌天大禍,常春籐見勢不妙,一方面利用神道無念流的龐大勢力為皮耶魯收拾爛攤子,另一方面則命他去投奔大師兄古天士,順便避過風頭。殊料庫州島的軍旅生涯反倒合了皮耶魯的脾胃,使他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地殺了個天翻地覆。 不過與往日不同的是,刑罰變成了獎賞,而且殺敵越多獎賞越高。以至於皮耶魯殺過了癮,殺紅了眼,也殺瘋了心,帶著他親自訓練出來的嗜血殺人狂部隊,在戰場上橫衝直撞百無禁忌,逐漸積功成了金破天帳下屈指可數的猛將,軍改後更是榮升為現在的飛熊軍長。因其身材高大魁梧,渾身毛髮皆呈現棕紅色並堅硬而茂盛,而且戰鬥時極喜仰天狂嘯,聲若熊嚎,故而得名「熊魔」。 這兩人彷彿就是為戰鬥而誕生人世的戰爭機器,近十年來歷次戰役中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為金破天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時至今日,一般敵人早已請不動潘皮二人動手,就由其他將領解決掉了;而比較棘手的敵人,也只需二人中隨便一個出馬即可殺得對方丟盔棄甲落荒而逃;像今天這般兩人同時出手的機會,簡直是絕無僅有,傳出去更屬駭人聽聞,也難怪金甌艦隊官兵個個被嚇得魂飛魄散了。眼下他們剛剛才從最艱苦的肉搏戰中解脫出來,精神和肉體都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哪裡能扛得住這兩支能征慣戰的虎狼之師進攻啊? 謝魯環目四顧後,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暗暗搖頭不已。 他心忖道:「這支殘兵敗將真能殺出重圍嗎?」捫心自問後,謝魯卻根本不敢去觸碰那個讓人心灰意冷的答案,因為他害怕自己馬上就會崩潰。 此時,金甌艦隊的旗艦「鳶尾」號三層艦橋上,沈晴背對著謝魯憑欄遠眺,誰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 眾侍衛預先得到命令退入二層艦橋,所以這一刻艦橋上除謝魯外四周再無旁人,到處都充斥著死一般的靜謐。大家都知道主母和總管有秘密大事要商談,卻不知道具體內容,甚至包括謝魯自己現在也是稀里糊塗。他想不出覆滅在即,主母不馬上佈置戰術,卻讓他足足傻等了一盞茶功夫究竟有何深意。 從艦橋上遠眺四方,可把整座戰場都盡收眼底。 東西兩翼不遠處,飛虎軍和飛熊軍下轄的近百艘大中型戰艦,有如驚濤駭浪般洶湧而來;後面是鋪天蓋地的護衛艦群;而更遠處還有大量敵艦,像一張天羅地網般緩緩地縮小包圍圈,一步步逼近戰場腹地……危機迫在眉睫! 正當謝魯心急如焚,忍不住想要打斷主母沉思的時候,沈晴忽然莞爾一笑道:「金破天帳下果然人才濟濟,高手如雲,居然這麼快就識破了『沉魚』炮的虛實,還命潘德拉和皮耶魯只率大中型戰艦前來進攻,妄圖以遠程打擊消滅我軍。呵,不知那人究竟是金明玉、古天士,還是『銀狐』史萊德呢?」她的語氣輕鬆寫意,宛如茶餘飯後的閒聊一般,渾然沒把大軍壓境當回事兒。 這間接緩解了謝魯的情緒,他本來心裡緊張萬分,可此時聽得主母那麼沉著鎮定,不由得也放下心事。但是稍過片刻,他仔細咀嚼過主母的話中深意後,倏地幡然省悟,驚呼道:「啊,怪不得他們一艘護衛艦都沒帶呢!原來是看穿了我軍佈置……」 沈晴啞然失笑,因為這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後知後覺的反應,早就在她預料之中。若換做精明幹練的副總管戴斯蒙,恐怕聞弦即知雅意,根本無需解釋什麼。相比之下,他比謝魯要更年輕,更機警,更富有活力,也更懂得揣摩上意。不過恰因如此,也就更加難以絕對控制和信任,所以在挑選一個人去執行一項艱巨任務的時候,謝魯自然也就比戴斯蒙更可靠、更適合。 這些念頭在她芳心中閃電般掠過,遂渺無痕跡地消失了。 沈晴輕搖螓首,淡然道:「豈止如此,傳說中潘德拉和皮耶魯勢同水火,窩裡鬥得不亦樂乎,我現在卻敢斷定那只是一種讓外人的判斷誤入歧途的陷阱罷了。實際上他們二人應該是惺惺相惜的至交好友,儘管由於金破天和神道無念流兩個陣營的鬥爭,間接影響了他們的正常交往,但是私底下他們絕對親密無間。你看飛虎軍是順風緩進,而飛熊軍卻是逆風疾行,兩者都充分利用風力來減緩和加快了戰艦的航速,以便使得雙方抵達預定進攻位置的時間恰好一致。這需要多麼默契的配合啊,簡直堪稱是天衣無縫呢!若他們真是不共戴天的仇敵,焉能如此投契?」 謝魯舉目遠眺,發現飛虎軍和飛熊軍恰如主母所說,不但航速和運行軌跡都暗暗契合,而且不知不覺間形成了兩隻鐵臂合圍一處,完全封鎖了己方的所有退路,把金甌艦隊緊緊地圍在了裡面。剎時間,他額際冷汗涔涔,可惜除了眼睜睜地瞅著敵艦步步逼近外,竟然想不出任何辦法解除眼前的危機,不禁呆呆地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驀然耳畔傳來一把優雅動聽的聲音驚醒了他,不屑地道:「嘿,不過金破天還是忒瞧不起人了,居然只派些蝦兵蟹將來,就想……嗯,知道我找你來做什麼嗎?」謝魯愕然相望,卻發現沈晴不知何時已回過身來,正用稜稜有威的鳳目,神光炯炯地盯著自己,連忙搖頭表示不知,他心裡也確實是稀里糊塗不明所以。 沈晴瞅了謝魯半晌,輕歎道:「唉,我一直以來都低估了莫瓊瑤,結果導致現在一著棋錯滿盤皆輸,眼下我們能做的事情已不多了。」這句話有如神來之筆,讓謝魯再次陷入雲裡霧裡找不到北,他怎都想不通金破天和莫瓊瑤能扯上什麼關係。 沈晴頓了頓,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後,幽幽地道:「若我所料無差,薛誰扶登陸金甌島,金破天偷襲我軍,都是一次規模龐大的軍事行動中的某一環節罷了。據悉薛誰扶數天前才跟任鬼神去過土珠島,參加高唐道宗與莫瓊瑤之間的巔峰會談;而金破天一貫我行我素,誰的帳也不買,此番突然充當主力,不惜血本地對付我們,一定是與莫瓊瑤達成了某種協議。換言之,熊島和庫州島已正式承認了新高唐帝國的合法性,他們開始著手剪除異己了。而金甌島最倒霉,由於地理位置夾在兩者之間,所以成了首當其衝的目標。」 聽著主母娓娓而談,謝魯的心就像一片落葉,一會兒被風吹進深淵,一會兒又飄向雲天,始終忽忽悠悠地無法平靜下來,不安到了極點。 局勢要比他想像中更糟糕百倍,原來朱家是想倚靠卡爾·麥哲倫這棵大樹好乘涼,豈料倏忽間形勢急轉直下,所有中間勢力一眨眼的功夫都投向了敵人,己方由強勢變成了弱勢,怎能不教人心慌意亂呢?雖然卡爾·麥哲倫和李德宗都坐擁數十萬兵馬,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解決眼下危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一念及此,謝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家主,您的意思是不是要……投降啊?」說完他眸中露出幽憤之色目不轉睛地望著主母,心裡五味雜陳,再也分不清是何種心情。 謝魯的哀傷難過被沈晴一絲不落地盡收眼底。 她嬌顏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平靜地反問道:「投降?」言罷戟指著遠方成群結隊的敵艦,輕蔑地道:「你是說讓我向這群粗魯不文的莽夫投降嗎?」話音才落,她就好像聽到了世上最滑稽的事情般笑得花枝亂顫,良久才嬌喘細細地停下來。可是與她充滿歡愉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是,此刻沈晴的鳳眼變得如籠輕紗般淒迷而朦朧,俏臉更露出無限悲慼和苦悶之色,甚至還有兩串清淚順著玉頰悄然滑落,瞬間隨風消逝渺無蹤影。 沉吟半晌,她才慨然長歎道:「不錯,最終我們仍是要投降的。但向誰投降,如何投降卻需仔細斟酌,因為兩者結果會迥然不同。這也正是我準備教你去完成的事情。」 謝魯的表情也瞬息萬變,其中摻雜著驚愕、理解、苦澀、悲痛……最終皆化為一種決絕,斬釘截鐵地道:「家主儘管吩咐,謝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誓死完成您交待的任務!」 沈晴滿意地點點頭,旋又輕搖螓首道:「你一直以來都對朱家忠心耿耿,所以我才放心把這件事交給你做,不過有時活比死要困難得多,這句話你要時刻牢記在心才好。現在我就命令你待會兒不論發生任何事,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以待來日為朱家重振聲威。你能做到嗎?」 謝魯似懂非懂地望著沈晴,怎都覺得主母這番話,與其說是佈置任務,倒不如說像在交待遺言。他心裡一急,脫口而出道:「家主,您一定要保重玉體,萬勿輕……」 沈晴擺擺手截斷了他下面的話,淡然道:「放心吧,我沒事,也絕不會去做自尋短見的傻瓜,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遂有感而發罷了。嗯,現在沒時間細說了,這個錦囊你先妥善包管,待我們突圍成功後立刻依計行事吧!」說完丟給目瞪口呆的謝魯一隻漂亮錦囊,遂再也不去理會他。 謝魯茫然地收起錦囊,腦海裡還在努力回味著主母的囑托,以及另外四個振奮人心的字眼兒——突圍成功,難道說在庫州艦隊重重圍困下,主母居然還有萬無一失的破敵之計不成? 正尋思間,背後驟然傳來一把波瀾不驚的聲音,恭順地道:「啟稟家主,所有戰艦皆已準備完畢,隨時可以行動。」謝魯回頭望去,見階梯盡頭傲然卓立著一名英氣勃勃的白衣青年,正是副總管戴斯蒙。 沈晴彷彿早料到他會此時出現一般,不假思索地答道:「很好,立即吹響衝鋒號!這回我們要好好教訓教訓庫州島的狂徒,讓他們真正懂得何謂兵者詭道!」 「是,屬下遵命!」戴斯蒙躬身施禮後,旋風般轉身離開執行命令去了。 謝魯看著一副胸有成竹模樣的沈晴,仍舊陷入雲裡霧裡暈頭轉向,只隱隱約約地猜到主母定有萬全之策對付眼前數倍於己的敵軍。可是憑借一群疲不能興的殘兵敗將真能扭轉乾坤嗎?他不禁對即將開鑼的戰鬥充滿了悲觀和失望的情緒,也許金甌艦隊已覆滅在即了吧! 「願諸神庇佑!」謝魯暗暗向滿天神佛祈禱著,希望能夠虎口脫生。 ●●● 全殲射程內的護衛艦後,金甌艦隊既不追擊,也不突圍,而是慢條斯理地在原地調整起陣形。它們從處處漏洞的大型乾坤無極陣,魔術般演變成密集緊縮的小型方圓陣。顧名思義,那是一座無任何死角的全面防禦陣形,形狀與乾坤無極陣很像,唯一不同之處就是規模,方圓陣更適合少量戰艦編隊使用。 這副景像有如一隻洪荒猛獸,在利用滿目瘡痍的陷阱,以及垂死掙扎的假象,美美地飽餐一頓獵物後,霍然收起了所有偽裝,露出了猙獰可怕的本來面目。原來它早就擁有堅不可摧的裝甲呢!剛剛只不過是暫時隱藏起來了而已。 庫州艦隊諸將瞧在眼裡,再無半分譏嘲的心情,他們只感到一陣茫然、心悸和恐懼。本以為是一名菜鳥指揮官的沈晴,其可怕程度竟已遠遠超出他們想像之外,有些人甚至開始懷疑,如果不靠偷襲,而是正面交鋒的話,縱使庫州艦隊擁有超越對手五倍的兵力,又能有幾成勝算? 「金剛」號指揮艦瞭望台上,皮耶魯通過單筒魔鏡目不轉睛地盯著金甌敵艦的陣勢變化,漸漸地他那雙毫無表情空空洞洞的眼睛裡,熊熊燃起最狂熱的鬥志。因為憑借野獸般的直覺,他感到了一絲危險即將降臨的徵兆,這使他心裡異常興奮。 一直以來,金破天對高唐統一戰爭都採取袖手旁觀的態度,這讓嗜戰如狂的皮耶魯失去了很多戰鬥的機會和樂趣,現在終於可以連本帶著利撈回來了,對手越可怕,殺起來才越有味道不是嗎? 悠優書猛 uuTxt。coM 全汶吇版閱鍍 第二十一卷 決戰 第五章 破陣 字數:11182 自誕生人世以來,在皮耶魯的字典裡就沒有害怕二字,他身體裡流淌著自然界弱肉強食的血液,所有事物,包括人在他心中亦只有強弱之分,打倒一切強者是他的畢生目標,而戰鬥則是他在無聊透頂的生命旅程中唯一感興趣的東西。 雙方戰艦的距離越來越近了,兩百丈、一百五十丈、一百丈……慢慢地只憑肉眼即可辨認敵方水手的身影了。一時間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一隻隻握著絞索和弓弦的手,皆被汗水浸得滑膩膩難受萬分。 皮耶魯瞄了眼東方,見飛虎軍也已做好了戰鬥準備。由於他們佔據上風,故擺出突擊專用的鋒矢陣。這種陣型貌似一支蓄勢待發的利箭.因為主將在端點,所以最適合一員猛將率領精銳部隊突進敵軍腹地,一舉殲殺敵酋之用。 「他娘的,潘德拉這小子真會佔便宜!難怪他連個招呼不打就帶隊跑到東邊迂迴,原來是想借風勢直搗黃龍啊!嘿嘿,就不知到底是你的船快,還是沈晴那婆娘的手快,如果一不小心被敵人的秘密武器給擊沉了,我看你怎麼向軍師和主公交待!」 一念及此,皮耶魯凶睛閃閃,驀然沉喝道:「進攻!」 隨著他一聲令下,飛熊軍下轄的七艘「狂鯊」級巡洋艦,四十艘「海豚」級驅逐艦組成的魚鱗陣即刻啟動,形成三道長長的橫列,迅猛無儔地朝著金甌艦隊右翼衝去。 魚鱗陣狀似行列或梯形.是將兵團分成一陣強過一陣的數段,呈波浪狀行進或攻擊的陣勢,主帥位於中後方指揮全局,同時承擔致命一擊的重任。 當然皮耶魯沒傻到派部下給「沉魚」炮當靶子,所以他的攻擊也只限於五十丈外的投石箭雨,一輪接著一輪持續不斷,不論金甌艦隊是進是退,他都會緊緊咬住對方絕不輕易鬆口。 這與「虎煞」潘德拉的作戰風格截然不同,如果說皮耶魯是狂人的話,那潘德拉就是瘋子,他才不管什麼傷亡數字,他只要一種結果那就是勝利。所以他選擇了最激進的計劃,即全軍以最快、最準、最狠的方式一舉撕裂、突破、粉碎金甌艦隊左翼部隊,然後直取旗艦「鳶尾」號,一戰定乾坤。以往無數次戰役中,潘德拉都是靠這一招擒賊先擒王獲得了最終的勝利,他確信這次也一定不會例外。 豈料正當潘皮二人自覺穩操勝券,準備開始實施各自計劃的時候,突然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一直悄無聲息的金甌艦隊,倏地湧現出無數名弓箭手,遍佈於所有戰艦的甲板、桅桿、船首、艦尾、側舷。他們彎弓搭箭,雜亂無章地朝著四面八方地射去。霎時間,「嗖!嗖!」的利箭破空聲響徹整個戰場,間中居然連投石機也湊起熱鬧來,把一顆顆巨大彈丸轟轟地射向莫名其妙的目標,有的甚至直接命中了己方戰艦。 庫州艦隊的官兵們都蒙了,他們搞不懂敵人在搞什麼鬼把戲,只是紛紛小心翼翼地把戰艦駛離了敵軍的攻擊範圍,省得被敵方神出鬼沒的秘密武器再度擊沉。採取這種謹慎態度的不僅是皮耶魯,也包括潘德拉。他們起初都被這一輪突如其來的攻擊驚呆了,隨即啞然失笑,開始懷疑沈晴是不是嚇瘋了,不然怎麼如此大量地虛耗箭石呢? 不過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們的懈怠與縱容,戰場上發生了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巨大變化,也讓他們終於知道了誰才是真正的笨蛋。 當最後一輪箭石在海面上消失掉後,海水裡就騰起一重霧;星星在天空中閃爍了一會兒,也都看不見了。霧在眼前逐漸濃厚,遮掩了天,遮掩了遠處的海平線,甚至連船都給遮掩了,現在只有艦首像和那龐大的主桅可以看得出,從稍微遠一些的距離看起來,那些水手的形體就好像影子一般。又過了一會兒,就什麼都隱沒在白茫茫的霧裡,連掛在桅桿頂上的燈和船帆都看不見了。 乳白色的霧氣不斷從海面上冉冉升起,這片海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這麼多飄渺透明的白紗!霎時裡,就組成了一籠巨大的白帳子,把個方圓十里的海面嚴嚴實實地罩了起來。戰艦駛在霧中,恍若走近光怪陸離的夢裡,天地間都是乳白色的霧氣,那樣的深,那樣的濃,像流動的漿液,能把人都浮起來似的。 「糟糕!」潘德拉、皮耶魯……乃至「渡劫」號三層艦橋上,片刻前還欣然微笑的金破天,此時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終於明白那個叫做沈晴的女人到底有多可怕,可惜悔之晚矣。 「嗚嗚嗚!咚咚咚!殺殺殺!」衝鋒號角、雷鳴戰鼓、萬千殺聲皆漫無邊際地在濃霧中擴散開來,無可避免地鑽入人們的耳鼓,彷彿敵人就近在咫尺,隨時都會發動致命攻擊一般。 庫州艦隊的官兵們都想到了敵人擁有的那種鬼神莫測的秘密武器——「沉魚」炮。如果趁著濃霧發射的話,將注定目標是船毀人亡的結局,沒有任何人能夠挽救你的性命。一念及此,所有人都緊張地把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雙眼充滿恐懼地呆瞪著迷霧,士氣低糜到了歷史最低點。 可是整整過了一個時辰,也沒有任何一艘戰艦敲響警鐘,金甌艦隊彷彿就那麼憑空消失了,偏偏霧氣卻越聚越濃,沒有半點即將消散的跡象。 呆呆地凝視虛空半晌後,終於確定敵軍已悄然離去的金破天,喟然長歎道:「好犀利的武器,好厲害的沈晴啊!」 一旁史萊德安慰道:「主公請勿掛懷,萊德竊以為沈晴並不可怕,煙霧彈也沒有您想像中那麼犀利。此戰失利皆因我們不瞭解沈晴和朱家的底細所致罷了!據我推算,那種能產生大量煙霧的彈丸,最多能夠維持半個時辰左右,之所以濃霧迄今未退,是因為時至清晨海面恰巧也自然產生霧氣,這不能歸功於敵人啊!」 金破天精神一振,旋又垂頭喪氣地道:「唉,沒想到堂堂三十萬精銳大軍,近千艘優質戰艦,卻連區區一個金甌艦隊都沒能全殲,這叫我有何臉面向女皇陛下請功啊?虧她還那麼信任我,委任我為北方軍區司令呢,這下子可栽到他姥姥家了!」 史萊德啞然失笑道:「主公此言差矣!戰鬥才剛剛開始,此時就談論勝敗輸贏,恐怕為時過早吧!現在沈晴雖然突圍而出,但是老巢已被薛誰扶佔領,憑借她那點兵力又無法反攻奪回金甌島,再加上其他島嶼都警備森嚴,余以為她已如喪家之犬,無處可去呢!何況我們順利完成了首相大人委派的任務,只要繼續按照計劃施行,不需數日敵軍必然不戰自潰!屆時只要我們,嘿嘿……」 金破天幡然省悟,點頭道:「嗯,你說的不錯,遊戲尚未玩完呢!」言罷又道:「對了,你速速擬一份戰報,金雕傳書予首相大人,順便做好下一輪行動的準備。」 「是,屬下明白!」史萊德恢復恭謹的態度,躬身一禮後迅速向船艙走去。 大霧仍舊未曾消散,但是金甌艦隊與庫州艦隊之間的戰鬥,卻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 在閣道島金釜山的南麓,展現在人們面前的是一座美麗的山村——蒙塔拉。在它的北邊是一些綠色的丘陵,名聞天下的鸚鵡溪從村莊中央緩緩流過,溪水清淺,可以清楚地看見生長在溪裡的水草。郊外風景幽美,在前往北方釜城的路上,可以看到一些長滿了柞樹的山丘,也可以看到從峽谷中流出來一條條溪河,叢生的柳樹散佈在河谷的底部,到處都是果樹,菜園和種植莊稼的田野,這一切都是紅杉大公爵卡力班的私產。 蒙塔拉村以鸚鵡溪為界,上游東西兩岸形成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建築風格也迥然不同。 東岸是紅杉別墅,因擁有一株生長了數千年之久的古紅杉樹而得名。紅杉又名高唐杉,長得異常高大,被認為是深藍大陸上最珍貴的樹種之一。而這株巨杉尤為個中翹楚,高二十四丈九尺,樹幹直徑三丈,重約四萬六千六百石,相當於四百六十六隻亞馬遜戰象的總體重。它的樹齡約為三千五百年,人站在它的腳下,顯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傳說太祖皇帝莫黦王,當年曾在釜城之戰前夕,於這株神木下徹夜不眠地思索破敵良策,最終一戰成功,打敗了不可一世的希婭·麥哲倫率領的南方四島聯軍。故而後世它倍受尊崇,由菊花皇朝第三代皇帝高宗莫毓文親筆題名——《定國神木》,並圍繞著它興建了一座定國寺,自此它一直被歷代皇帝列為至高無上的神物,每年祭天也改在樹前舉行。 直到末代皇帝賢德王莫尼羅遭遇了那場規模空前浩大的叛亂,定國寺被叛軍焚之一炬,僅這株千載神木倖免於難。而頗富戲劇性的是,那場大火燒得定國寺片瓦無存,但當火勢靠近它時,萬里無雲的天空卻突然烏雲密佈,雷鳴電閃,暴雨傾盆,一舉澆熄了那場熊熊大火。 於是篤信鬼神的叛軍領袖卡麥琪,立即頒布了保護《定國神木》的特別法令,註明任何人不得擅自損毀它,違者必殺無赦。同時他自命紅杉大公爵,並在定國寺的原址,斥巨資興建了如今的紅杉別墅,妄圖以這種方式得到《定國神木》的青睞,保佑自己榮登高唐皇帝的寶座,創建新一代的紅杉王朝。可惜卡麥琪雄心萬丈,壽命卻異常短暫,在佔領閣道島後的第二年,年僅五十二歲就撒手西歸,後由他的長子卡力班繼承了紅杉大公爵之位,繼續統治閣道島。 俗語說:「虎父無犬子。」,然而卡力班卻是一個另類中的另類。其父卡麥琪在世時的剛強、寬宏、睿智、節儉、自律、果斷、勇敢等優秀品質他一個也沒繼承不說,反倒集懦弱、狹隘、淺薄、貪婪、吝嗇、奢侈、好色、怕死、歹毒於一身。若非卡麥琪生前早就預留了一條退路,把性格酷肖自己的次女卡瑪蕾嫁入麥哲倫家族,依靠聯姻手段來暗中維持局面,整個閣道島早已被四方強鄰吞噬多時,哪還能任由昏庸無能的卡力班逍遙快活到今天呢? 理所當然今天的紅杉別墅早已非昨,它從卡麥琪勵精圖治的軍政重地,變成了卡力班吃喝玩樂的臨時行宮,隔三差五總要帶上狐朋狗黨前來聲色犬馬地胡鬧一番,想必若卡麥琪泉下有知也定會死不瞑目了。 西岸是奴隸集中營——檜蝟堡,裡面囚禁著釜城周邊地區七成以上的奴隸,人數多達五萬兩千餘人。其中壯丁、婦女居多,老人、孩童極少,後者大都無法承受日以繼夜的超高強度勞動,而早早離開了這座冷酷無情的人間地獄。 從空中俯瞰,整個奴隸集中營其實就是一座戒備森嚴的堡寨。 在高大堅固的木牆上,到處插滿了利刃和鐵蒺藜,使人無法攀爬,堡內四角和南北寨門旁,森然屹立著八座塔樓,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監視營地內的一舉一動。東西兩端是兵營,各駐紮著一支千人隊,官兵身份皆為貴族和平民,奴隸兵是不允許參予鎮守任務的。 圍牆、塔樓、兵營環伺下,是一行行一列列鱗次櫛比的低矮簡陋的房舍。奴隸屋以樹枝編牆,再用牛糞拌上黏土抹在上面,在橢圓半拱形的屋頂上,鋪上樹枝和茅草。房子長十五尺∼十八尺,寬十二尺,高四尺五寸,出入時必須彎著腰。這種房屋外形猶如扣在地上的半個蠶繭,故稱「蠶繭屋」。室內地上鋪著蘆葦席或稻草做床,以石木為枕。它們秩序井然地排列整齊,每一棟的室內空間都有如鴿籠般小得可憐,但入住的人數卻又多得嚇人,那副擁擠不堪的景象,使人想起畜圈多於宿舍。 仔細觀察的話還可以發現,整個奴隸住宿區壁壘分明地形成了南北兩大塊兒,南區囚禁男奴,北區監管女奴。這是吸取了多次奴隸暴動的慘痛教訓後,警備團長多魯魯集思廣益做出的的英明決定。 由於南轅門數里外就是海岸,距離最近的陸地——海倫島至少一日航程,再加上閣道島南部海域時有鯊群出沒,閣道島稷下港也每天都會派出海岸巡邏隊嚴密警戒,所以奴隸們逃脫的概率幾乎為零。即使僥倖逃脫成功了,沒有船隻接應,藏匿在島上也很快會被訓練有素的獒躡蹤而至。獒是一種兇猛善鬥的狗,體大,尾長,四肢較短,乃同類中的佼佼者,常被用作獵狗。獒凶性大發時,能力戰虎豹而毫不退卻,若普通人碰上它,只有死路一條。 而堡寨另一端的北轅門,毗鄰通往釜城的南部門戶——興南關。該地歷來就是軍事重鎮,常年有重兵把守,戒備森嚴,若有不長眼的傢伙企圖矇混過關,根本就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 位於鸚鵡溪下游的蒙塔拉村,行政級別雖為最低等的村,但常年受到朝廷政治、經濟等方面的政策傾斜影響下,逐漸畸形發展起來,迄今已頗具規模,儼然成為了釜城南部最重要的衛星城市和生產基地。蒙塔拉村產出的稻米、棉花、油菜、黃麻、甘蔗、茶葉、牛、豬、魚、蝦,在全島都遠近聞名。 不過蒙塔拉村長歐茲的管轄權卻依舊局限於昔日的一畝三分地內,與二十年前無任何不同之處。因為不論是鸚鵡溪上游東岸的紅杉別墅總管卡凱爾,還是西岸的檜蝟堡警備團長多魯魯,權勢地位都是他望塵莫及的,平日裡他唯有俯首聽命的份兒。幸好地頭蛇也有地頭蛇的優勢,憑藉著地利人和,給兩位長官辦理一些私事的時候,肉雖然吃不到嘴裡,卻總能撈到一點湯喝,日子過得還算愜意。 直到今夜…… ●●● 天空晴朗鮮明,眾星齊現,閣道島靜臥在平安的午夜裡。 浩瀚無邊的湛藍的海洋,一道道波浪不斷湧來,撞擊在岩石上,發出天崩地裂的吼聲,噴濺著雪花般的泡沫。海蟹在石頭縫裡穿行,籐壺和牡蠣密佈在岩石上,海參在清澈的海水裡蠕動,吐著青白色粘液。在夜空中,巖鷹正在滑翔。好一片天蒼蒼、海茫茫寥廓空曠的景象! 閣道島南部的這片海岸充滿危險,有交錯的水流、大風、霧海、成群出沒的鯊魚及參差不齊的暗礁,使來往船隻經常失事。傳說有許多失事船隻的倖存者跌跌撞撞爬上了岸,先還慶幸自己活著,不料竟被風沙折磨至死。海岸上常見各種沉船的殘骸和人與動物的屍骨,故名「骷髏海岸」。 歐茲佇立在骷髏海岸最高的那塊礁石上,時爾手搭涼棚引頸瞭望著海平線盡頭,時爾焦灼地踱來踱去。他的心像被許多小老鼠啃著一樣,又像被一盆烈火炙烤,緊張不安的情緒侵佔了腦海內的所有空間。 「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來……」歐茲神經質地不停念叨著這句話,直到已不知是第幾次抬頭的那一瞬間,猛然發現遠處灰沉沉的洋面上,亮起了一簇綠瑩瑩的光焰。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接下來一簇一簇連續不斷亮起來的光焰,使他精神大振,曉得等待已久的時刻終於來到了。 海面上光焰越來越多,漸漸出現一條由兩道長長的焰蛇夾成的綠色航道,由遠及近伸向岸邊。這條航道蜿蜒迤邐,最寬超逾十丈,最窄不足兩丈,分佈極不規則,似是按照某種玄妙的規律形成。最稀奇的是,不論風浪多急,每一朵光焰都亮麗如初,只在極窄小的範圍內搖曳飄擺,卻毫無黯淡熄滅的跡象,也不知是何物。 隨著焰蛇慢慢靠近海岸,航道內的黑暗角落裡影影綽綽地閃出了幾條小漁船,它們在哪裡盤桓片刻,哪裡就倏地亮起一團綠瑩瑩的光焰,視野內的景物隨著光焰的增加,變得越來越清晰了,映出一條條依稀可辨的人影。 「啊,一切順利,天尊佑我!」歐茲雙手合十虛拜蒼天後,快步走下礁石,朝著海岸急跑過去。此時在下面等候多時的村民們也緊隨其後,一行三十餘人急匆匆地跑到海邊,恭候漁船上的神秘貴客登陸。 四艘小漁船在點燃最後一簇光焰後靠岸了。最先走下船的是,四名敞懷穿著布衣,褲腿挽到膝蓋以上,赤著雙腳的年輕漁民。他們身上的衣料,清一色是質地粗糙的白色平紋棉布,和歐茲及三十餘名村民一樣,顯然都是靠媳婦和老娘在家一點點織出來的土貨。這些人手腳麻利地固定好纜繩後,先向歐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遂默默走到村民中侍立。 歐茲向他們微微一笑點頭示意,隨後眼神緊緊盯著那幫剛剛跨出漁船的彪形大漢。四艘小漁船皆是近海捕撈型,最多只能容納十人搭乘,除一名本村漁民做嚮導外,餘下都是生面孔,共計三十六人。 他們年齡不大,都在二三十歲之間,身穿黑鯊魚皮水靠,手拎長方形海豹皮革囊,沉甸甸的不知裡面裝了什麼東西,舉手投足間威猛中不失靈巧,犀利如電的眼神,透射出一股堅如磐石般不可動搖的奇異神采,一看就知道是身經百戰的精銳武士。與他們的眼神接觸的一剎那,歐茲和蒙塔拉村民們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感覺背脊涼颼颼地全是冷汗。 正不知怎麼開口而踟躇之際,那幫彪形大漢倏忽十個一組十個一組地衝入兩側的黑暗地帶,轉瞬間無影無蹤,原地只留下六人。其中五人解開海豹皮革囊,取出一些奇形怪狀的工具,對著一塊巨大的礁石鼓搗了片刻。不久就聽「彭!」地一聲巨響火花四濺,礁石上空飄起了一隻造型別緻的氣死風燈,幽幽閃耀著綠瑩瑩的光焰。燈籠與礁石之間連著一根細繩,繩子一頭深深刺入礁石,顯是強弩發射的利箭帶進去的。 歐茲恍然大悟,原來海面上的光焰都是這種氣死風燈,繩索下端皆釘入海面下的暗礁上,現在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氣死風燈怎能長時間滯留空中而不墜落。 「『鬼眼燈』使用的燃料是陰磷,燃燒時產生大量氣體,它們通過燈籠底部預留的孔洞排出時,會形成一股相當強勁的推力,能讓燈籠長時間滯留在半空中不墜落,直到燃料耗盡為止。」一把沙啞沉悶的嗓音,毫無徵兆地在身畔響起,幽幽地傳入歐茲的耳鼓。 歐茲扭頭望去,頓時嚇了一大跳,因為身旁居然不知何時多了一人。 他是一名瘦削文弱的年輕男子,身穿黑鯊魚皮水靠,瞧歲數頂天不超過三十歲,烏黑亮澤的長髮披肩。額前垂下一綹頭髮,遮蓋了右眼和小半張臉,露在外面的左眼明亮鋒利猶如刀鋒劍刃,非常可怕。 一陣清風吹過,撩起他額前那綹頭髮,露出小半張銀燦燦的面具。那副面具栩栩如生,雕琢著魔神阿修羅不完整的冷酷臉譜,斜斜地遮蓋了三分之一的面容,更驚人的是,他右眼位置並未開洞,顯然也不需要開洞,那隻銀燦燦的魔眼正充滿酷厲之色,凶神惡煞般狠狠瞪著歐茲。 歐茲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半晌才察覺失禮,乾巴巴地蠕動了半天嘴唇,才冒出一句道:「小……小人是……是蒙塔拉村長歐茲,參見閣下!」憑著多年混跡官場和伺候達官貴人的經驗,歐茲從這名年輕人身上嗅到了貴氣十足,斷定他一定是手握重權的大人物,所以言辭舉止上愈發恭敬有禮了。 年輕人淡淡道:「楊鐵,天堂近衛軍長。」 「『銀面修羅』!」歐茲失聲驚呼,遂兩腳一軟差點就摔倒在地,幸虧被年輕人伸手攙住。其實何止是他一人,凡是聽到「銀面修羅」四個字的蒙塔拉村民,莫不感到極度震驚。 據說天堂近衛是天堂島八郡部隊中的精英,能夠在戰場上給敵人造成最可怕的威脅。天堂近衛的特權象徵是一頂戴在頭上的白色鶴羽高帽,這支部隊允許每一名戰士自由選擇適合自己的武器,所以常常能在他們身上看到各式各樣的刀劍、弓弩和特製的火器等等。 在李德宗驅逐「北極星」宿,統一自由都市聯盟為天堂商會,並且持續發展二十年後的今天,成為天堂近衛已可以說是所有高唐籍傭兵的終極目標與最高榮譽。現在只有具備了過人能力和非凡成就,才能加入這支商業帝國中最精銳的部隊。 它不同於風雲的騎士和愷撒的戰士,出身高貴的世家並不能因世襲制度,成為近衛軍中的一員。當兩大帝國的軍團由貴族們(無論他們是否合適)指揮時,一名天堂近衛軍士兵的軍階,完全由他以往的功勳所決定。在這個普遍缺乏精銳武士的時代,高唐本土上天堂軍團擁有了幾乎無敵的戰鬥力,曾多次給予挑釁者最慘痛的教訓,使他們再也不敢輕易窺伺天堂的財富。 而做為天堂近衛軍的奠基人之一(另一人是李德宗),這群桀驁不遜的戰士首領——「銀面修羅」楊鐵,更成了高唐八島家喻戶曉的傳奇英雄。他的成名之役就是,率領剛剛組建成功不足三天的天堂近衛軍,一舉擊潰了原來盤踞在天堂島上十年,以「北極星」宿為首的「北斗七星」傭兵團。 斯役他付出右眼為代價,力挫當時號稱高唐第一劍客的宿,導致後者率領殘部遠走他鄉,龜縮至風雲帝國南疆養傷三年方才痊癒。之後宿再也不敢踏足高唐八島半步,實是那一役被秉性剛烈果決的楊鐵嚇破了膽。由此「銀面修羅」楊鐵一躍成為高唐頂尖高手,聲望之隆較四大賢者有過之而無不及,成為無人敢惹的狠角色,是天堂商會的保護神。 楊鐵萬萬沒料到自己的腕兒居然如此響亮,怔了怔遂啞然失笑道:「匪號而已,有辱諸位清聽了。」言罷對已站穩腳跟的歐茲,和顏悅色地道:「本來上岸跟你接頭的人應該是楊柘,你們也算打過多次交道的老熟人,但盟主臨時更改行動計劃,派他去執行其他任務了,所以換我前來。嗯,不知他讓你找的嚮導到齊了沒有?」說著瞥了一眼歐茲身後的三十餘名村民。 歐茲忙道:「找齊了,找齊了,就是他們……」他一邊說一邊指著村民們道:「這些人都是蒙塔拉村歐氏一脈子弟,忠誠方面絕對可靠,對全島地理也瞭如指掌,請大人放心,肯定誤不了事。」 楊鐵微笑道:「那就好,你費心啦!呵呵,只要今夜一戰功成,按照事先約定,蒙塔拉村將晉級為鎮,同時委任你為鎮長,全權負責管理閣道島南區的行政工作。本座預祝你高昇嘍!」 歐茲樂得合不攏嘴,心中暗忖道:「他娘的,都快三十年了,老夫我終於能夠揚眉吐氣一把,再不用忍受卡凱爾和多魯魯的悶氣啦!嘿嘿,看你們還敢不敢跟老子厚顏無恥地提什麼初夜權不,這回統統讓你們人頭落地,這就是平素作惡多端的下場!」 歐茲還在腦海裡歪歪(YY)不止的當口兒,黑暗中迅捷絕倫地滑出數十條矯健身影,悄無聲息地肅立到楊鐵背後,那些人正是剛才被派去偵察敵情的天堂近衛。 看到屬下們打出的方圓數里平安無事的手勢後,楊鐵目光灼灼地盯著歐茲,漫不經心地道:「稷下港的海岸巡邏隊,一般都在什麼時間經過此地啊?」 歐茲聞言愣了一下,遂想也不想地答道:「稷下港守備克萊恩是一個老頑固,從不知更改巡邏時間的,每天三次雷打不動,都是在早飯、午飯、晚飯之後,沿著暗礁帶邊緣,馬馬虎虎地兜一圈走人。那幫懶塌塌的傢伙,夜裡從來都不肯巡視的,因為骷髏海岸夜間多有鯊群游弋,他們的任務也多是防備奴隸逃跑,所以根本不太上心哩!」 楊鐵淡淡地哦了一聲,悠然道:「既然如此,我們也莫辜負了稷下港那幫蠢貨們的一番好意,現在就開始登陸吧!」話音才落,就聽「彭!彭!」之聲大作,岸邊礁石上每隔十丈亮起一盞「鬼眼燈」,加上最初那一盞,恰好湊夠五盞。 歐茲若有所思地瞅著岸邊的「鬼眼燈」,心道:「嘿,好周密的佈置啊!第一盞燈傳遞安全抵達的消息,這五盞燈傳遞可以登陸的消息,天堂近衛軍果然名不虛傳呢!」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航道內水聲大作。憑借多年行船經驗,歐茲立刻判斷出有大批船隻急速駛近岸邊,那數以萬計的船槳划過水面時發出的噪音,徹底攪碎了夜晚的寧靜。 片刻後,一艘兩艘三艘……數以百計的登陸艇靠岸了,從船上跳下一隊接一隊身穿黑鯊魚皮水靠,手拎海豹皮革囊的彪形大漢。在沙灘空地上,他們秩序井然地排成一座座方陣,隨著長官一聲令下,飛快地打開海豹皮革囊,取出裡面的器械開始武裝自己。 蒙塔拉村民欣賞了一陣眼花繚亂的換裝表演後,驀然發現眼前的戰士們已跟剛才截然不同。他們竟統統穿上了閣道島城衛軍的制式軍服,即內襯質地粗糙的白色平紋棉布衣,外罩土褐色硬皮鎧甲,乍看根本分辨不出是敵人偽裝的。 唯一區別標誌就是額頭上綁的一條鮮紅緞帶,但是當他們戴上硬皮盔後,連這一點點區別也消失了。此外他們每人還背縛一柄厚背薄刃的狹長鋼刀,腰懸折疊勁弩和大量利矢及許多稀奇古怪的殺人利器。那些空空如也的海豹皮革囊,則全部被疊好裝上登陸艇,再次運回戰艦。 一艘艘登陸艇陸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當最後兩艘登陸艇駛離海岸的時候,綠色航道的指示燈也開始一盞盞相繼熄滅,骷髏海岸終於恢復了往日的黑暗與靜謐。 歐茲正覺眼前發生的一切如夢似幻之際,一把沙啞沉悶的嗓音,霎時把他拉回現實。 楊鐵幽涼地道:「午夜狂歡即將開始,我們起程吧!」 歐茲下意識地瞅了楊鐵一眼,正瞧看到一隻嗜血如狂的鮮紅左眼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不禁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幸好他及時記起身邊的人是誰,這才努力抑制住狂呼救命的念頭,顫聲道:「是……是大人!」言罷三步並做兩步逃到村民中間,把他們一個個指派給天堂近衛軍的先頭部隊做嚮導,立即上路。 其實楊鐵對歐茲根本視若不見,那隻銀燦燦的魔眸,彷彿擁有生命般癡癡凝視著北邊釜城方向,良久一動不動;在他身前是一組組一隊隊一營營的天堂近衛軍士兵,氣宇軒昂地整齊開赴戰場;而遙遠的暗礁區外,是整整二十艘「狂鯊」級巡洋艦組成的精銳艦隊,順利地完成了運兵任務後,幽靈般消失不見,就像它們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 海天依舊,物是人非,彈指間誰知有多少風雲變幻? ●●● 夏夜的檜蝟堡顯得十分肅穆而靜謐。 夜半更深,所有的動物都停止了活動,只是偶爾聽到鸚鵡溪下游的蒙塔拉村中傳來幾聲狗叫聲,劃破這萬籟俱寂的夜空。朦朧的斜月映照著千屋百室,堡寨一半沉浸在月光中,另一半則籠罩在夜的暗影裡。天上的北斗星和南斗星也都傾斜著,默默地暗示時間的流逝,夜更深了。 在檜蝟堡東營盤中央,有一座巨型的白色圓頂大帳,是堡主多魯魯日常起居、辦公、議事、宴請賓朋、發號施令的場所。部下一般尊稱為堡主府,而恨其入骨的奴隸們則戲稱為高唐包,暗指高唐異族混血兒多魯魯是個狗雜種。 據說最初這種生活習俗源自塞外異族,他們居住的就大都是圓頂帳幕,不過一般都使用黑色材質,而不是高唐人一貫崇尚的白色。在米洛斯大草原上,帳幕被異族人統稱為包,但由於各族的包風格迥異,差別甚大,所以前面還要冠上族名以示區別,譬如:狴奴包、格薩哈包、鄂倫包、塔帕包、納丘穆包。 包通常是用樺木製成的可以折疊的支架和木製的圓形圍架穿連而成,四周及頂端裹以白毛氈,並鑲以錦緞做的富有民族特色雲紋花邊,顯得非常美觀大方。包冬暖夏涼,易於搬遷,故是異族牧民理想的住室。不過多魯魯看中的絕非以上那些優點,他只是想炫耀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和與眾不同的品味,以及方便呼朋引伴,把大夥兒聚到一起尋歡作樂罷了。 這座足以容納兩百人同時進餐的高唐包,曾極為榮幸地不止一次接待過紅杉大公卡力班、定國大公雨少爺等當朝顯貴。通過長期舉辦這種盛大宴會,更使得他的地位穩如泰山,牢牢坐住了油水豐厚無比的檜蝟堡主之位,繼續肆無忌憚地過著壓搾盤剝奴隸的無恥生活。 可以說在檜蝟堡這一畝三分地上,多魯魯就是至高無上的主宰,他的命令決定一切,儘管論起爵位他只是一名三等菖蒲伯,說起官職也僅為統轄兩個千人隊的團長,但這絲毫都不影響他的權威。 今夜高唐包內正舉行一場豐盛的晚宴,名目是慶祝多魯魯終於扳倒了一名宿敵,即一直瞅他不順眼總想找機會彈劾他的刑部御使三等蝶豆伯梅利安。 浟優書猛 uUtXt.coM 荃蚊子扳閱牘 第二十一卷 決戰 第六章 驚夢 字數:11169 此番不但根除了多年心腹大患,刑部御使的繼任者更是高唐包的常客,自己的結拜兄弟三等寶巾伯德列登,再加上梅府被抄家之後,經過巧妙運作,其妻兒老小僕役丫鬟都被送至檜蝟堡為奴,盡數落入自己的掌握,這叫多魯魯怎能不欣喜若狂呢?當然讓多魯魯最興奮的還得說是,自己垂涎已久的梅利安之愛女梅漣漪也終於落入他的魔掌,待會兒酒席宴畢洞房花燭,豈非人間至樂啊? 多魯魯背北朝南坐在主位,嘴角噙著一抹曖昧無比的淫笑,那對三角眼刷刷直冒綠光。現在他酒足飯飽,很想立即離席,返身回到後帳,去享受那名天香國色的大美人梅漣漪。可惜時機不對,眼下高唐包內賓朋滿座,左下首坐陪的是,檜蝟堡副堡主卡魯伊及四十名正副百夫長,右下首端坐的是,新任刑部御使德列登和一干手下,做為主人的他怎能隨意提前離席呢? 席前一隊年輕貌美的侍姬,正身穿性感暴露的綵衣翩翩起舞,四周配以婉轉柔美的歌聲,舒緩悠揚的器樂,德列登忽覺得即使是皇宮大內也不過如此。他不禁有點嫉妒起多魯魯了,儘管剛剛收了對方五萬金幣和十名尚屬完璧的美麗侍姬,但是自己官職比他高,俸祿比他多,實權卻比起他來小得可憐呢! 又灌下幾杯悶酒後,德列登酒意上湧,再也無心欣賞歌舞了。他知會了多魯魯一聲,隨即在一名親兵攙扶下起身走出高唐包,朝預先安排的客房行去,那裡正有一名含苞待放的少女等待他的採摘呢! 見唯一忌憚的人離開了,多魯魯立刻佯裝喝醉,也由一名親兵攙扶下退席沒入後帳。臨走前,他很夠義氣地揮手召來了數十名侍姬,給在座每人都安排了一個,此舉讓早已蠢蠢欲動的色狼們高興得無以復加,頓時整個高唐包都陷入了荒唐淫亂的氣氛裡。 不過卡魯伊表現得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雖然今晚喝的酒比任何人都多,但眼神卻清亮得有如一把剛出爐的寶劍。他整晚一直盯著德列登和多魯魯,直到他們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帷幕之後,才幽幽收回目光。不知不覺間,一抹淡淡的冷笑浮現唇邊,給他白皙透明的臉容平添了幾分特別吸引女性的邪異魅力。 侍姬歡歡刻意討好著英俊挺拔的卡魯伊,在侍姬當中她屬於最出類拔萃的一個,眼界自然也高人一等。往日憑借千嬌百媚的漂亮臉蛋,曲線玲瓏的魔鬼身材,能夠喚起男人原始慾望的挑逗眼神,以及嬌喘細細溫柔綿軟的嗓音,簡直無往而不利,任何男子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惜今晚卻結結實實地碰了一個大釘子。 倒在卡魯伊的懷裡,在最親密的擁抱中,歡歡驚覺對方雖然緊緊摟著她,臉上也露出色瞇瞇的表情,但身體卻毫無衝動反應。卡魯伊冷靜如一座亙古不化的冰山,清亮的眼神裡,閃動著猛獸獵食前殘忍光芒,毫無絲毫憐憫之色。 歡歡嬌軀一僵,遂驚恐地望向卡魯伊,恰巧與後者虎視眈眈的眼神碰撞在一起。這一剎,她就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般一動也不敢動,靜靜等待著厄運降臨。可奇怪的是,卡魯伊僅是陽光燦爛地微微一笑,同時在她耳畔低聲道:「乖乖坐在這裡別動,待會兒自有你的好處。」 此時,高唐包門外站崗的八名麻衣武士,忽然看見一名喝得酩酊大醉,走路搖搖晃晃的平民士兵,手裡拎著一隻酒瓶七歪八斜地溜躂過來。一時間,他們覺得既好氣又好笑,沒想到自己貴為堡主親兵,反倒要半夜放哨喝西北風,還不如眼前這小子值勤完畢尚能對付兩口老酒過癮呢! 不過戰友歸戰友,職責是職責,擅闖堡主府者最輕懲罰也是一百軍棍。於是位置最靠前的麻衣武士好心地喝道:「站住,這裡是堡主府,閒雜人等不得入內!你速速離開,否則休怪軍法無情!」 豈料那人根本置若罔聞,依舊搖搖晃晃步履蹣跚地走過來。夜風習習,從他隱隱傳來濃重的酒味和一縷似有若無的奇怪香氣。剛才說話的麻衣武士見勸誡無效,不禁勃然大怒,一個箭步竄上前去,抬手就扇向那人臉頰。 豈料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那名醉鬼倏然毫無徵兆地一分為八,八條魅影迅捷絕倫地欺近麻衣武士們,「啪!啪!」之聲連響,電光石火的剎那在每人身上拍了一掌,隨即又八合為一,重新恢復為一名醉醺醺的酒鬼模樣。這一剎,九個人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木雕泥塑般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不同的是,那名酒鬼是在欣賞自己的又一傑作,而八名麻衣武士卻是永遠也動彈不了了。藉著高唐包內瀉出的微弱光亮可以看到,八名麻衣武士鬚髮皆白,全身肌膚表面早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竟已立斃當場。 不一會兒,暗影中閃出一群人飛速地清理戰場。先是八名麻衣武士屍體被拖走掩藏,後是由另八名麻衣武士替代了正門哨位,最後是十二名體魄強健的親兵每人抱著一大罈酒走入高唐包,酒鬼也混跡其中跟了進去。 卡魯伊見到陸續走進來的十二名親兵,臉上絲毫不動聲色,淡淡地瞅著他們把香氣四溢的美酒一杯接一杯斟給在座的每一個人。在侍姬們的勸誘下,幾乎所有人都酒到杯乾。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一名侍姬驀然發出驚恐無比的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見她伺候的那名百夫長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眼耳口鼻冒出大量烏血,匯聚成一道道蜿蜒小蛇,迅速流過面頰殷入地毯之中,那幅情景分外觸目驚心! 這些急色鬼做夢也沒想到酒裡被人動了手腳,立時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拚命用手指摳著嗓子眼兒,希望能夠吐出毒酒。可惜為時已晚,還沒等他們嘔出什麼,人已劇烈抽搐幾下七竅流血而亡。 驚恐無比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一浪高於一浪,那些沒有喝酒的侍姬們充分發揮了女高音天賦,盡情地發洩著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她們中尚未癱軟在地者,紛紛連滾代爬地衝向正門,希望能夠逃出生天,結果皆被守門親兵一記手刀劈暈過去。 而僥倖沒有喝下毒酒,並混雜在侍姬群中,想要溜走的百夫長和刑部官員們就沒那麼幸運了,等待他們的不是手刀而是鋼刀。「蓬!蓬!」一朵朵偌大的血花徐徐綻放,一顆顆頭顱滿地翻滾,偶爾還會出現一具渾身結出厚厚霜雪的冰雕,「光當!」一聲跌倒在地,摔成一塊塊形狀稀奇古怪的殘肢斷體。 歡歡親眼目睹了這幕人間地獄般的場景,嚇得臉孔煞白,上下牙齒咯登登地亂響,渾身有如篩糠似的顫抖不停。她緊緊摟住卡魯伊,彷彿溺水者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怎都不肯放手,同時再也不敢抬頭望向屠宰場了。 直到此刻,她才醒悟卡魯伊那番話的含義,可是他怎麼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呢?難道他也是……歡歡不敢繼續想下去,耳畔卻傳來一陣低低的呢喃,那竟是卡魯伊在自言自語。 「神仙茶:亞馬遜閃靈族世代相傳的無解劇毒,由孔雀膽、鶴頂紅、黑心蓮等四十九種動植物原料配製而成,無色無味,飲下一盞茶時間後七竅流血窒息而亡……寒冰掌:鏡心明智流獨門奇功,中者全身凍結當場斃命,據說修煉至最高境界後,可憑掌風隔空殺敵於三丈之外……幻影分身術:戰國時代高唐大薊國第一刀客木佐佐所創,最經典戰役是化出一百零八尊分身,一舉全殲包圍他的所有高手……華尼拉:屬於攀緣蘭科植物,風雲人稱之為香英蘭,味道游離於香草和巖薔薇之間,是一種著名的食品香料,用於高級露酒、糖果等飲食之中。」 說到這兒,卡魯伊啞然失笑道:「呵呵,我終於知道你是誰了。當初大龍頭派你來時,我還有些擔心你會誤事,原來卻是我多慮了。萊笛:遊蕩在高唐八島之間,四處劫富濟貧的著名獨行俠盜,人送綽號『華尼拉』,閃靈族語意為風的痕跡。該人來無影去無蹤,殺人不見血,擅用精緻小巧的暗器、匕首及刺劍,精通盜竊、暗殺、催眠術等間諜所需的所有技術。目前是天堂盟主直轄的王牌間諜機構龍組成員之一,代號『水晶龍』。」 卡魯伊細聲慢語地侃侃而談,這束音波聚成一線直接送入酒鬼耳鼓內,嚇得後者心驚肉跳。萊笛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從後往前,按著時間順序逆推出自己的所有關鍵行動和秘密武器。當時場面那麼胡亂嘈雜,他卻從一縷似乎若無的華尼拉香味開始,將幻影分身術、寒冰掌、神仙茶一一隨口道出,其思維之縝密,功力之強橫,都較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剎時間,他暗萌殺機,真想立即做掉這名可怕的勁敵,可惜一直都沒找到半點機會。因為卡魯伊看似漫不經心地坐在那裡,全身處處都是破綻,可仔細分辨卻處處皆有可能成為致命陷阱,甚至連他懷抱中的侍姬,都給他提供了最大限度的保護,隨時能拋擲出去抵擋任何方位的攻擊。 萊笛失望之極,直到聽卡魯伊談及「水晶龍」這三個字才徹底放下心來,因為那是唯有直屬上級才能知道的秘密代號,所以卡魯伊一定是自己人,即這次「驚夢」行動的指揮官,龍組高級成員,代號「夔龍」的神秘人物。 高唐包內一場漂亮的突襲戰完美地畫上了句號,而真正的戰鬥才剛剛拉開了帷幕。 ●●● 高唐包後帳是多魯魯的私人臥房,室內擺設非常華麗奢侈。 進門是兩座絢麗多彩的燈柱,上面環繞著層層螢光閃閃的燈燭,似明珠交相輝映;內側是雙重金線繡成的翡翠鳥圖案的帷帳,靠牆擺放著一張裝飾蟠龍花紋,上鋪芙蓉被褥的牙床,床首那對檀木枕頭迴環鏤室,有如十分精美的玉雕。透過重重帷幕,依稀可見一個苗條裊娜的身影,安安靜靜地坐在床尾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似的。 多魯魯帶著七分醉意,擺手稟退了攙扶自己的親兵,腳步踉蹌地朝著渴望已久的大美人梅漣漪走去。一邊走他還一邊色瞇瞇地叫道:「美人兒,我來陪你啦!嘿嘿∼」結果不知是不是睡得太熟的關係,梅漣漪根本沒搭理他。 室內紅燭羅帳錦被繡枕,別有一番旖旎風景,足以勾起任何男人的犯罪慾望。多魯魯有些迫不及待地寬衣解帶了,脫下的衣服一件件隨手拋出,帶起陣陣微風吹得燈柱上的燭火忽明忽暗,頃刻就滅了大半,室內燈光驟然暗了下來。 多魯魯渾不在意,他藉著殘餘的微弱的餘光,惡狠狠地撲向游動著麝香氣息的床榻上的美人。這一刻數十根蠟燭熄滅後,吐出的縷縷青煙扶搖直上,慢慢匯聚成一根粗大的煙柱,勾勒出千奇百怪的異象倏忽鑽出了門縫。屋外站崗的兩名親兵哼也不哼,就被煙柱幻化成的巨手封住了頭臉,瞬間窒息而死。那副情景詭異絕倫,多魯魯卻毫無察覺,此刻他正顫巍巍地伸出右手,慢慢揭開新娘的蓋頭,露出那張夢寐以求的美麗容顏。 「啊!」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劃破帳幕直破蒼穹,多魯魯驟如中箭的兔子般彈到半空又重重掉在地上,緊接著「咕咚!蓬!」一對血淋淋的斷腿墜落塵埃,兩道血泉噴濺出三尺開外。不知何時多魯魯的雙腿已齊膝而斷,血如湧泉奔流不止,他卻毫無所覺,眼神充滿恐懼地直勾勾瞅著前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鏘!」還刀入鞘聲如龍吟虎嘯般餘韻不絕,多魯魯眼裡卻彷彿猶有一道碩大無朋的銀色圓弧在空中凝固不動,剛剛那一刀簡直是鬼哭神驚的經典之作,休說是他,換做另一名武功強他十倍的高手也休想能夠全身而退。 此際臥榻上的新娘儀態萬方地站起身來,踩著地上濃稠的血跡,輕搖蓮步緩緩走向多魯魯。她頭上的蓋頭已被掀掉,微弱的燈光映出了一張猙獰可怖的臉孔,青面綠眼,鋸齒獠牙,肌膚像被熔岩燙過一般處處是斑駁傷痕,閃耀著邪惡無比的光澤。她就像一名來自阿鼻地獄的惡鬼,原本不應存在人世,可現在卻活靈活現地浮現眼前,還一步步走近多魯魯。 「別……別……別過來!救命……救命啊!」多魯魯終於回過神來,一邊歇斯底里地大叫大嚷,一邊拚命用雙手撐地,朝後笨拙地挪動著身體。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八個字的真正含義,暗恨當初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惜現在悔之晚矣,臨時抱佛腳已來不及了。 惡鬼根本無視多魯魯的哀嚎與呼救,她不慌不忙地步步緊逼,以貓戲老鼠的姿態,冷冷瞧著對方顯露出來的百般醜態。 終於多魯魯的背部靠上氈牆,身後已退無可退。他絕望地瞅著惡鬼那張垂涎欲滴的血盆大口越來越逼近自己的臉頰,不禁嚇得肝膽俱裂,發出一聲悶哼後,兩眼翻白,軟綿綿地癱在了地上。 這反倒大出惡鬼意料之外,她長袖輕舒,靈蛇吐信一般在多魯魯頸側大動脈一觸即離,遂忍不住啞然失笑起來。 緊接著就聽一把清脆甜潤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多魯魯啊多魯魯,就你這點兒鼠膽,也敢妄稱什麼『檜蝟之虎』嗎?本姑娘還沒扮夠惡鬼呢,你就先嚇死了,真是無聊搞笑之極!哼,那頭『夔龍』也太不懂用人了,居然派我這位赫赫有名的北辰一刀流第一女刀客雪兒大俠,扮什麼新娘子偷襲暗殺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小角色,簡直就是多此一舉嘛!」 言罷她伸出一雙白皙嫩滑的柔荑,瞬間在胸前結出十多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古怪手印,徹底解除了那種足以以假亂真的神奇易容術。「嘩啦啦!」從她全身衣服表面脫落了一層偽裝的水幕,顯露出一尊亭亭玉立的嬌軀。 微弱的燈光下,但見她上身穿鮮紅短衫,下身襯銀灰長裙,背後烏亮秀髮束成一條黑色瀑布飛流直下,腳踏一雙鮮紅布履。最引人矚目的是,她右手盈握的那柄烏黑珵亮的連鞘長刀,它居然沒有護手,好似鑄造者從未想過戰鬥中會有格擋之時。 雪兒的俏臉輪廓鮮明,肌膚白皙,五官精緻絕倫,尤其是那雙明媚秀麗的丹鳳眼,清亮亮地透著奇異魅人的光彩,分外顯出她英姿颯爽,纖塵不染的飄逸風姿,足以吸引任何男士的關注和愛慕,真令人難以置信剛剛那道淒厲無比的刀光,居然出自如此嬌滴滴的小姑娘之手。 此刻高唐包前廳內,歡歡又聽到了卡魯伊的一番喃喃自語:「桐霸·光翼刀:北辰一刀流上乘武學,斬手斷手,斬腳斷腳,斬首斷命,號稱『一刀出手,人鬼不留』的超級必殺技……水鏡術:戰國時代高唐滇丁國著名刺客『千面銀狐』阿薩星的成名絕技,只憑一層水幕即可易容成任何人物,活靈活現防不勝防……雪兒:原名雪琉璃,綽號『魔鬼魚』,愛刀『絕影』,北辰一刀流唯一女門徒,深淵賢者任鬼神的關門弟子,常年徘徊於北方四島與米洛斯大草原之間入世修煉,其人聰明伶俐,刁鑽古怪,平素最喜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在龍組內代號為『變色龍』。」 話音未落,眾人眼前一花,前廳內已多出一人,正是剛剛手刃完多魯魯後,眉宇間的殺氣尚未散盡的雪兒。她手扶絕影刀柄,黛綠色的娥眉輕揚,挑釁似的瞅著卡魯伊步步逼近。剎時間,一股股驚濤駭浪般的潛力向四面八方洶湧而去,整座前廳頓時有如怒海翻騰,弄得數百盞燈火撲獵獵地忽明忽暗飄忽不定。 這一刻,廳內諸事已料理完畢,親兵們把暈倒的侍姬及屍體都弄出了高唐包妥善安置,正躬身侍立一旁,等候上司的下一步命令。倏忽間,他們見雪兒來勢洶洶,不禁臉色齊齊一變,紛紛做勢拔刀要衝上去擒拿那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給老大發落。可惜功力差距太大,他們根本無法靠近雪琉璃十步之內,雙方之間就像有一座無形牆壁阻隔,她邁前一步,他們就集體被推後一步,不一會兒已被硬生生地逼退了兩丈四尺。 目睹此景的萊笛不由得心花怒放,他適才被卡魯伊噎得半點脾氣都沒有,現在有人替他出頭教訓那個討厭的傢伙,自然是樂不得袖手旁觀,傻瓜才出手阻止呢! 豈料首當其衝的目標卡魯伊卻面不改色地泰然處之,根本無視咄咄逼人的雪琉璃。他先漫不經心地揮手稟退左右親兵,然後莞爾一笑對懷內的歡歡道:「呵呵,你好乖哦!我最喜歡聽話的女人了,跟著我以後絕對不會虧待你哩!」 歡歡稀里糊塗地點著頭,耳鼓內卻驀然傳來一記悶雷般的嬌叱,繼而身周溫度直線下降,有如冰窟似的寒冷徹骨。她愕然抬頭,目光越過卡魯伊的肩膀,不經意地看見一道碩大無朋的銀色圓弧,迅疾如電地破空橫掃過來。那股凜冽無匹的殺氣,刺得她兩眼劇痛淚流滿面,不由得她不閉上眼睛。奇怪的是,面對敵人如此猛烈的攻勢,卡魯伊挺拔如山的雄軀卻始終紋絲不動,竟似完全無視對方的全力一擊。 「呼嚕嚕!」冰冷徹骨的刀氣,在瀕臨卡魯伊頭頂半尺處猛然分流,差之毫釐地險險掠過兩人肌膚,在他們背後五尺重新匯聚成一團高速旋轉不停的龍旋風,逐漸由盛轉衰消失在空氣之中。那柄蒼白如雪的絕影刀,穩如磐石般握在雪兒一對柔荑內,刀尖懸停在虛空。她雙臂伸得筆直,靜靜注視著刀下猶在激盪飄拂的卡魯伊的長髮,俏臉上儘是不怒而威的煞氣。 半晌後,卡魯伊摸摸鼻子,好整以暇地問道:「你玩夠了吧?」 此言一出全場皆倒,難道如此聲勢驚人的一刀,居然只是一個玩笑嬉鬧不成? 誰知「鏘!」地一聲龍吟不絕,雪琉璃竟然真的收刀入鏘,彷彿剛才根本無事發生的模樣。 她懷抱絕影寶刀傲然屹立在卡魯伊面前,笑靨如花道:「夔龍就是夔龍,果然名不虛傳。小妹適才思量半天,也未查出自己究竟是在哪裡露出了破綻,讓卡兄能夠如此從容篤定地認為那一刀終會懸崖勒馬?請您指點迷津好嗎?」 這番話聚音成線,直接傳入卡魯伊耳鼓,一面充分顯出雪琉璃具備深厚功力的同時,一面也帶著三分欽佩與七分好奇的意味,是純粹的請教。她現在真的很想知道,卡魯伊究竟是如何看破那一刀是虛招的,要知「桐霸·光翼刀」素來有去無回,剛剛她又運足了十成功力,恐怕就算師父親臨都要退避三舍呢!難不成他卡魯伊的武功比深淵賢者任鬼神還要厲害嗎?這一點打死雪琉璃她也不相信,因此斷定對方必有所恃,那恰恰正是她最想弄清楚的問題。 卡魯伊默然片刻,忽然輕輕拍了拍歡歡的翹臀,對十二名親兵命令道:「領她出去,好生安頓,順便把德列登那老小子帶到這兒來,我有件事情要和他好好地商量商量!」 「是!」眾親兵躬身施禮後,帶著歡歡離去。 整座高唐包內立時只剩下卡魯伊、雪琉璃、萊笛三個人。其中萊笛猶戴著一頂硬皮頭盔,寬大的帽簷投下濃重的陰影,遮蔽了他幾乎整張面孔。 卡魯伊巡視了一圈四周,見再無礙眼人物後,突然非常不滿地冷笑道:「嘿嘿,雪兒一個女孩子都大大方方地露出了天香國色的姿容,難道你俠盜萊笛就不能顯露一下本來面目,供大家欣賞欣賞嗎?現在高唐包內也沒外人,好歹咱們也算是朋友了不是嘛!」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後,唯恐天下不亂的雪琉璃,馬上知機地落井下石道:「可不是嘛,難道你還敢瞧不起本姑娘和卡老大不成?橫豎現在沒人,咱們就比劃比劃好啦!看看你到底有何倚仗,竟敢如此囂張跋扈!」 萊笛一聽暗呼不妙,別說眼下根本不適合切磋,就算適合也敢斷定卡魯伊會橫插一手,形成二打一的不公平局面。另外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素聞雪琉璃最喜與人角鬥,贏了還好,輸了就死纏爛打,陰魂不散地拚命捉弄對方,直到重新在新一輪角鬥中獲勝為止。由於雪琉璃本身擅長令人防不勝防的水鏡術,加上其背景雄厚,北辰一刀流上下都是睚眥必報之輩,所以她也就成了一名眾所周知的招惹不得的棘手人物。 萊笛衡量了半天利害關係,最後只好忍氣吞聲地遵從二位兄妹的「友善」建議。 他深吸了一口氣,渾身真氣立時急劇膨脹起來。繼而在一眨眼的功夫裡,頭盔、軍服、靴子就全部寸寸皆裂,碎片化作蝴蝶漫天飛舞,隨即又變成一堆齏粉墜落塵埃。 這種「一羽不能加,一蠅不能落」的奇妙境界,乃是萊笛飽受悶氣後權充警告的洩憤之作,但也充分展露出他充沛無比的先天真氣。可惜此舉並未能夠達到預期效果,因為卡魯伊和雪琉璃早已被他的相貌和穿著打扮驚呆了,根本無暇注意他究竟施展的是什麼境界的內功。 只見徹底除掉偽裝後的萊笛,擁有一頭眩銀色寸發,棕黑色皮膚,那張充滿酷厲的臉容上,嵌著一對碧綠色的貓眼,兩隻細窄狹長的耳朵,鼻樑挺拔尖翹,性感的厚唇摻雜著三分傲慢、三分懶散、三分寂寞和一分放蕩不羈的笑意。 他身上穿著一套金屬絲編織成的衣褲,面料由白熾和烏亮相間的幾何圖形構成,領子、肩膀、袖口、肘膝關節處鑲嵌著亮晶晶的奇異鳥獸圖騰。另外他胸前橫掛著一柄短劍,腰畔繫著袋鼓溜溜的百寶囊,左右大腿外側各斜縛著一支連環破甲弩,靴尖和臂肘還裝著一觸即發的利刃,最平常的倒要算是背後攜帶的那柄刺劍了,其整個人有如一座移動式武器倉庫,讓旁觀者不禁目瞪口呆。 卡魯伊看罷倒吸了一口涼氣,由衷地道:「你這個造型實在太酷了,絕對是生人勿進的典型!」話音才落,雪琉璃就附和道:「是啊是啊,我要是有姐姐一定勸她跟你做朋友哩!」兩個人嘻嘻哈哈地三言兩語就把話題扯到了今晚的天氣上面,真讓萊笛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片刻後,雪琉璃驀然大叫一聲道:「對了,剛剛你是如何看破我那一刀是虛招的?哼哼,唧唧歪歪地差點被你矇混過關了呢!快說快說!」 卡魯伊搔搔頭,暗歎倒霉道:「終於還是沒能躲過去啊!」念罷臉色一整,對滿眼渴望的雪琉璃解釋道:「原因很簡單,雪兒女俠出道迄今,即使是懲罰十惡不赦之徒,也最多不過廢除武功,再裝神弄鬼地戲弄他們一番了事,何曾有過像剛才那一刀般趕盡殺絕的時候啊?心地純真善良的人,絕非一朝一夕就能變成心狠手辣的大魔頭呢!所以我才敢賭你是在開玩笑。」 雪琉璃聽罷很有些不服氣,幾次揚起黛綠色的娥眉想要出言駁斥,但是期間不知想起了什麼事情,終於還是隱忍不發。 萊笛見狀趕緊插話,把話題引入正軌道:「嗯,閒言少敘,我們還是談談正事吧!大龍頭飛鴿傳書命我前來檜蝟堡,協助卡兄行事,這份差使的具體內容信上卻隻字未提。小弟料想那絕非是殺掉一兩個嘍囉的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所以下一步要如何行動尚請卡兄告之一二。」 雪琉璃也被充分勾起了好奇心,立即附和道:「就是就是,收拾區區一個檜蝟堡主,哪裡用得著召集我們龍組這麼多成員啊!我想下一個目標才是大魚吧!嘿嘿,人家要立頭功哦,你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不會和我這名小女子搶的,對不對哦?」 卡魯伊淡然一笑,擺手道:「你們先別著急,時間還早呢!正所謂天機不可洩漏,此番行動事關重大,更是半點差錯都要不得地,否則非但是你我承擔不起責任,就算是大龍頭也無法向盟主交待呢!所以耐心等待吧!只要那個人來了,我們就可以開始下一步行動啦!」 雪琉璃氣鼓鼓地問道:「誰啊,他架子怎麼那麼大?居然敢讓本姑娘等他!」 卡魯伊對她的牢騷權當沒聽見,悠然自得地哼起一首婉轉悅耳的情歌,閉目入定去了。 萊笛卻若有所思地叫道:「啊,你說的那個人莫非是他?」 剎時間,一段非詩非詞的歌謠湧上萊笛心頭,他情不自禁吟道:「暗香疏影寒冰掌,紅衫銀裙絕影刀,橫行無忌鬼十字,千里順風玲瓏心。現在句中提到的第一、第二、第四人,即水晶龍、變色龍、夔龍皆已到位,卡兄所說的那個人……莫非就是與吾等齊名,卻又一直未曾謀面的霸王龍無雙大哥不成?」 卡魯伊不為所動,繼續盤膝端坐閉目養神,萊笛和雪琉璃卻激動不已,霍然想起有關霸王龍無雙的諸多傳奇。 據說無雙是一名稟性剛烈、疾惡如仇,最好鋤強扶弱、打抱不平的平民將軍。他出身神道無念流,由於天賦極高,二十歲時就已藝成下山。胸懷匡扶亂世大志的他,毅然投入閣道島主紅杉大公爵卡麥琪麾下,希望將來能有一番作為。 可惜他從一名列兵辛辛苦苦奮鬥十多年,甚至一度積功成為萬夫長,本身更具有萬夫不當之勇,但由於在鬧市痛毆調戲民女的卡力班的大舅子致殘,終於沒能架住公爵夫人枕頭風的厲害,被革職下獄貶為農奴。不過儘管卡力班不懂用人,但為籠絡人心卻也不敢輕易殺他,因為此人門生故吏極多,他很擔心會引起大軍嘩變。 後來身陷牢獄的無雙,不知通過何種渠道加入了天堂,並成為龍組天字第一號猛將,代號「霸王龍」。小道消息傳言,無雙是盟主李德宗親自出馬邀請才加入天堂的有限幾人之一。他曾經和大龍頭「銀面修羅」楊鐵下場較技,力拼三百回合才以半式之差落敗,堪稱是天堂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更是龍組成員的超級偶像,因為之前尚無任何人能夠獨力接下大龍頭十劍。想不到今夜能夠見到一直緣吝一面的偶像級巨星,怎能叫二人不激動萬分呢! 此時帳門外忽有腳步聲響起,隨後就聽一名親兵報告道:「啟稟大人,犯人德列登帶到!」 卡魯伊劍眉一揚,喜怒不形於色道:「帶進來!」 「是!」話音才落帳門一挑,兩名膀闊腰粗的親兵架著肥胖如豬的德列登走了進來。 此時的德列登早已不復之前在帳內新官上任後意氣風發的模樣,而是全身癱軟成一堆,雙腿軟綿綿地根本無法直立。適才他被一名親兵攙扶著去「客房」,結果美女沒見到,反被封住穴道扔進了一間空屋。 起初他還想吹鬍子瞪眼想擺擺官架發發官威,讓人立即釋放自己,豈料根本就沒人搭理他,之後不久,一群昏迷不醒的侍姬和數十具死相奇慘的屍體就被搬進屋來,他這才如夢初醒曉得大禍臨頭了。 現在幸運無比地被重新帶回高唐包內,面見這位年輕英俊的檜蝟堡副堡主,他哪還能不知生死就操縱在人家手心裡的道理。所以剛被解開穴道,德列登就跪倒在地磕頭如同搗蒜一般,拚命求饒不止。 卡魯伊充滿鄙夷地瞅著他,冷冷地道:「德大人,你可知道本座為何要將你生擒活捉嗎?」 德列登立刻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他確實直到現在都稀里糊塗地不明所以,最讓其納悶的就是,自己帶來的一干刑部官員和多魯魯帳下的所有正副百夫長,統統被殺了個一乾二淨,這更讓他無法揣測卡魯伊下一步究竟想要幹什麼,難道要造反不成嗎? 卡魯伊沉吟片刻,心裡斟酌著用詞,遂站起身走到德列登旁邊,在他耳畔低聲說出一番話。 「啊,你說什麼?」德列登驚駭欲絕地張大嘴巴,瞠目結舌地瞅著卡魯伊,他簡直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言辭。 卡魯伊笑瞇瞇道:「你沒聽錯,我的意思就是那樣,不打半分折扣。至於能不能辦到,就看你自己到底想不想保住性命了。嘿嘿,對於堂堂御使大人來說,這點小事應該根本不值一提吧!」 德列登臉上陰晴不定,神色複雜到了極點,不過最終還是垂頭喪氣地表示答應了,畢竟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啊!不答應命馬上就沒了,答應下來反倒還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不是嗎? 卡魯伊早預料到是這種狀況,他安慰似地拍了拍德列登的肩膀,同時在電光火石的剎那,往對方嘴裡投入一顆藥丸。 德列登還未反應過來,那顆藥丸已經化成液體流入食道。他疑惑不解地望向卡魯伊,卻見後者依舊一副笑瞇瞇的好好先生模樣,漫不經心地解釋道:「呵呵,沒什麼沒什麼,就是一顆神仙丹罷了,跟你的部下們喝的神仙茶屬於同一種類。不過你放心,我調整了劑量,包管你十二個時辰內絕對不會發作。屆時只要你完成我所交待的任務,自然能夠獲得解藥,否則∼嘿嘿,那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u優書盟 uUtXt.COM 詮紋字版越瀆 第二十二卷 王寇 第一章 將軍 字數:14349 三人正各懷心事之際,高唐包外卻猛然人歡馬炸,殺聲四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局面。 卡魯伊聞聲倏然睜開雙眼,鬼魅般一閃人已竄出帳外。 「啊,這是怎麼回事?」滿腹疑竇的雪琉璃和萊笛同時施展身法至極限,風馳電掣般追了出去,結果卻發現卡魯伊並未走遠,而是呆呆地佇立在高唐包前,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出神。 二人順著卡魯伊的視線望去,頓時也不禁目瞪口呆。 但見無數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奴隸們,手持鋤頭、鐵錘、方鏟、鐮刀、釘耙、鍘刀、木棒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非制式武器,在一名神態威猛的大漢指揮下,撒下天羅地網,悍不畏死地圍剿著檜蝟堡駐軍官兵。 此刻南北轅門已被起義軍佔領,屍體橫七豎八地遍佈各處;東西兵營則死寂一片,鬼氣森森地,一條條暗紅色的血流匯聚成的小河四溢流竄。 整整兩千名駐軍官兵現在只剩下不足五百人,艱辛地困守著檜蝟堡中央的方寸之地負隅頑抗。他們四周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圈,密密麻麻水洩不通。居高臨下的強弓利箭,乘隙偷襲的勁弩銳矢,勢大力沉的長槍大戟,雪片似的刀光劍影,組成了一個全方位立體式的攻擊系統,使得敵軍每況愈下,愈戰愈怕,偏偏那幫殺紅了眼的奴隸,完全沒有半點準備接受投降的意思,故只好死撐到底。 隨著時間的流逝,駐軍官兵的陣亡人數越來越多,起義軍能取得的制式武器量越來越足,攻擊也愈發犀利可怕。這哪裡還是一群受盡屈辱卻永遠不懂反抗的迷途羔羊,簡直就是一隊身經百戰、士氣如虹的無敵雄獅啊!是什麼人促成了這種不可思議的轉變,答案不言而喻。 卡魯伊、雪琉璃、萊笛三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不由讚歎道:「好厲害的統御能力啊!」遂把目光凝聚到了那名氣宇軒昂、威風凜凜的指揮官身上。 火把掩映下,能夠清晰地勾勒出那人的輪廓。 此人大把大把直撅撅豎起來的鐵灰色針發下,是一張豹頭虎額、豎眉環眼,虯髯燕頷的威武面容,身高超逾九尺,渾身肌肉如鋼似鐵,盤根錯節,充滿了爆炸性力量。不用細瞅,光是那蒲扇大的巨掌,以及足有常人腰粗的鐵臂,就已令人望而生畏了。 他內襯月白色中衣,外罩紅黑相間的錦繡戰袍,右手倒拎著一把奇門兵器。它長約丈二,貌似鐵戟,尖鋒是一支邊緣犀利的十字架刃,幽藍幽藍地泛出邪惡嗜血的光芒。那豈非正是霸王無雙的成名兵器——「鬼十字」。 眼下無雙騎在一匹剛剛搶來的戰馬上,不時揮動著鬼十字,發出悶雷般的叱喝。 奴隸們在他指揮下,如同一架架嵌滿利刃的齒輪,不知疲倦地轉動不休,每一次緊密的咬合,都壓搾出無數血肉。 被包圍的檜□\堡駐軍,意志漸漸動搖,精神慢慢崩潰,他們或發出哭爹喊娘的悲鳴,或跪倒在地頭破血流地磕頭不休,可是平日裡飽受他們摧殘玩弄的奴隸們,豈肯善罷甘休啊?於是一顆顆頭顱斷落,一道道血泉噴濺,戰場變成了盡情宣洩憤怒與仇恨的修羅地獄。直到最後一名敵人被剁成肉醬…… 「萬歲!萬歲!萬歲!」整個檜蝟堡沸騰了,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充滿喜悅的汪洋大海裡。 穿過層層疊疊的人群,無雙火一樣燃燒的眼神,緩緩掠過卡魯伊、雪琉璃、萊笛的面容,同時傳遞出一個清晰無比的信息道:「你們先去高唐包內等著吧,我能控制住局面的,稍後就來商議如何實施下一步計劃!」 三人一齊點頭,遂返回高唐包。 此時檜蝟堡的燈火在深沉的夜色裡愈顯明亮,好一幅淒清肅殺的夏夜流血圖啊! ●●● 從夜空俯瞰下去,能清晰分辨出構成韋布巴津的大圍場、衛城和中間谷地。 韋布巴津在吉克塔語中意為「石頭城」,也指皇帝的臨時行宮。儘管卡力班昏庸無能,但作為現任吉克塔族酋長,他還是順應民意,未曾更改父親親筆題名的「紅杉別墅」和「韋布巴津」,而換上另外兩個自己取的荒唐可笑的名字。不過當初卡麥琪的高瞻遠矚,他卻也一星半點未曾繼承,好好一個准軍事要塞,被權充吃喝玩樂的場所使用了。 大圍場呈橢圓形,極為壯觀,由於能夠從海邊就地取材,所以整整修建了足有五里長、一丈高、三尺厚的尖脊圍牆。圍牆裡面是彎曲的石頭通道和石門、石碑以及石屋。石材選用的統統是近於黑色的玄武岩,這種在地表分佈很廣的基性熔岩,質地細密堅硬,是極佳的廉價建築材料。 衛城即紅杉別墅,整個建築全部用一尺二寸長、四寸八分厚的花崗岩石板壘成、石板之間未使用任何黏合物,卻密實得風雨不透固若金湯。這種花崗岩俗稱麻石,是岩漿巖的一種,質地極其堅硬、表面細膩而有光澤,多為橘黃和灰白二色,是一種優質的高價建築材料。當初出於戰爭和美觀兩方面考慮,選用了質地更堅硬三分的橘黃色花崗岩,所以不論是旭日東昇的清晨,還是夕陽斜照的黃昏,紅杉別墅都顯得那麼金壁輝煌,璀璨奪目,令人不敢逼視。 在大圍場和衛城之間是面積很大的谷地,有前代建築的梯田、水渠和水井,根據耕地面積計算,每年的收成足以維持五個千人隊的戰時口糧。當然「英明神武」的卡力班掌權後,他立刻就廢除了這種在尊貴無比的紅杉大公起居的臨時行宮裡,澆糞施肥種莊稼的「無聊」做法,而是改成了大面積地培植奇花異草,豢養珍奇鳥獸。卡力班認為那才是韋布巴津谷地的正確用途,至於什麼戰爭不戰爭的,根本不在他老人家考慮範圍之內。 閣道島各地還有二十多處這種別墅式行宮,其中「韋布巴津」是釜城以南建成歷史最短、規模最大、工藝水平最高、保存也最完整的石頭城建築群,堪稱閣道島奇觀之一。 夜靜更闌,雲彩緩緩散去,幽深的紅杉別墅寂靜無聲,月亮悄悄爬過中天,千溝萬壑明朗如晝,雲散月出映照出最優美的山水田園夜景。 艾絨翹起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坐在紅杉別墅尖頂上背陰處,帶著嘲弄的微笑睨視著身前三尺外的韋布巴津鳥。 韋布巴津鳥是紅杉別墅內最珍貴的石雕。這種鳥通常裝飾於建築物頂部,用淡紅色的皂石雕刻而成,鳥身如鷹,脖子高揚,長約二尺四寸,雄踞在四尺八寸多高的石柱頂端。據說石鳥最早出自古代吉克塔人的能工巧匠之手,是當時的吉克塔人所崇拜的一種神鳥,現在這種鳥依然是吉克塔族的驕傲和象徵,神聖不可侵犯。 吉克塔族最初與麥哲倫家族一樣,早年都是南高唐的少數民族。他們生活在乾羅島西北部的德馬群島西比贊河谷地區,過著艱苦的遊獵生活,主要居住在山洞中。其族人有很多只有兩個腳趾,再加上他們的雙腿又細又長,看上去很像鳥類的腳,所以人們還習慣稱這個民族為「鳥」族。他們憑著兩趾的雙腳能健步如飛地獵獲野獸,並十分敏捷地採集野果,到小溪裡捕魚。 長期的野外生活造就了他們精壯強健的體魄,犀利可怕的技擊,堅忍不拔的性格,於是當雄才大略的卡麥琪橫空出世時,遂能率領他們一舉顛覆了菊花王朝的國都,把帝國象徵菊花換成了韋布巴津鳥。 艾絨回憶著這段充滿野蠻、血腥及殺戮的歷史,胸臆中頓時湧起無儔恨意。當年整個艾氏家族三百六十五口人,在帝都流血之夜,統統慘死在吉克塔族強盜的屠刀之下,僅有尚處襁褓中的自己這對雙胞胎兄弟倖免於難。當時高高飄揚的韋布巴津鳥戰旗是何等囂張跋扈與不可一世?不知他們當初會不會想到有一天,譬如今日,被仇恨炙痛了十八年的復仇之子,此刻正靜靜地坐在韋布巴津鳥石雕前,默默地等待著時機,將一點一點親手毀滅掉他們引以為傲的所有人事。 艾絨緩緩地呼出一口濁氣,讓躁動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後,從陰影中伸出了一隻手,把它暴露在明亮皎潔的月光下。那是一隻纖細白嫩的手,水平朝上的掌心中,整齊擺放著二十顆卵。它們看上去很像細粒芝麻,形狀扁扁的有點橢圓寬約一分,長約一分半,厚約半分。 那些幼卵的顏色是不斷變換的,剛接觸月光時為淡黃色,經過一兩次呼吸就變為淡赤豆色,再經三四次呼吸後又變為灰綠色,之後便不再發生變化。此時幼卵表面結成了一層堅硬的卵殼,遂開始慢慢顫動,繼而破裂開來,從裡面爬出一個個毛茸茸的小東西,紛紛把已重新變回淡黃色的空殼全部吃下肚去。 完成最後一個階段的蛻變後,隨著「嗡嗡嗡∼」陣陣幾乎微不可察的輕響,二十隻形狀奇特的昆蟲騰空而起,圍繞著艾絨的手掌轉了三圈後,重新降落到原來起飛的地點,前後位置竟不差分毫。 這些昆蟲身體細長,呈深灰色,胸部有一對翅膀和三對細長的腳,翅膀上有黑斑和白斑,觸鬚與喙等長,黑白鱗片相間形成圓環,靜止時尾部上翹成角度。 艾絨看著它們,有如慈父瞅著乖巧聽話的子女一般,眼睛裡充滿了驕傲、自豪與滿足。 他低聲呢喃道:「黑暗的巡遊者,疫病的傳播者,生命的終結者,今天我遵照遠古的契約召喚你們前來,請用沉眠女神的詛咒,消滅塵世間的一切罪惡吧!」 這些字儘管還是高唐語,但腔調卻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和艱澀,渾然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語言。它們在空氣中形成一道道奇特的聲紋,漣漪般一圈圈擴散到了夜的盡頭,而二十隻昆蟲亦隨著這段詭異絕倫的咒語齊刷刷地振翅高飛,迅速融入漆黑夜幕中消失無蹤。 此時一條長長的、黑幽幽的影子從陰影裡飄來,隨之一個翩翩美少年的身姿就出現在韋布巴津鳥石雕前。 他穿著一襲清藍色的法袍,領子筆挺地直豎,幾乎完全遮住了光滑白皙的脖頸。在一頂米黃色方形扁帽下,他的目光顯得異常咄咄逼人,那是一雙高唐北方民族特有的深深凹陷的眼睛,烏黑的眸子透過長長的睫毛射出懾人心魄的光芒。他的鼻子刀削般挺拔尖翹,嘴唇薄厚適度,稜角分明,這使他在沉思時很像一名飽經滄桑的學者,微笑時又像一名天真無邪的孩子。 艾絨緩緩閉上了眼睛,清秀白淨的面容頓時顯得虔誠而寧靜,他在胸前雙掌合十,不知在暗暗祈禱什麼。 夜空浮雲遮月,大地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 韋布巴津大圍場只有一處入口。它瀕臨骷髏海岸而建,兩扇朱紅色的大門長高均為兩丈,厚逾尺半,乃深藍大陸最堅硬的樹種鐵杉木所製,為防範敵人火攻,匠人還特意在門表包裹了雙層薄鐵板,並鑿上一千四百四十顆茶杯口大小的銅鉚釘固定,儼如銅牆鐵壁一般堅不可摧。 在門內兩側,各設有一座頂懸六角飛簷的大型箭塔。它們樓高五層,構造精巧,堅固耐久。另外這兩座大型的方樓,四角均設有向外突出的炮樓,整座樓的四壁了望口、射擊孔、防火門、滅火水槽、水井、小型倉庫,是防禦性能極強的堡壘式建築。相傳這是戰國時代高唐各地大莊園主的典型住宅警戒形式。 夠資格進入韋布巴津者,皆為吉克塔族裡對卡氏家族忠心耿耿的人,其中侍衛人數大約百人左右。他們是卡氏家族的精銳高手和中堅力量,常年駐紮在紅杉別墅內,輪班看守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定國神木」。 駐防圍門箭塔者,每班僅有二十人,他們要警戒一天一夜才能輪值休息,不過因為總管卡凱爾終年足不出戶,所以能夠到圍門箭塔值勤的人,在無人監督下,通常都極為逍遙快活。他們只要不擅離職守,幾乎做什麼都沒人管,可以飲酒、賭博、睡覺,甚至有膽大包天者偶爾會跑到海邊去釣魚、捉螃蟹,或者與蒙塔拉村的風騷少婦秘密幽會。 卡馬蹄和卡西哥是今晚值班的吉克塔族戰士之二,他們分別負責左右箭塔的頂層了望工作。其中卡馬蹄是一個老酒鬼,每餐無酒不歡,而卡西哥卻是一個長舌男,隔段時間必須找人嘮叨兩句,平常自言自語聊做慰藉,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再無顧忌,拎著酒瓶和滷味就離開了左箭塔登上右箭塔頂層,與卡馬蹄一邊吃喝一邊吹起牛來。 夏夜的風飄著圍內野花的清芬,輕輕地吹拂著二人的面頰和髮鬢,吹拂著敞開的胸襟,使他們感到一絲輕快,一絲倦怠、還有一絲惆悵。這一刻,他們渾然不知有兩隻奇怪的蚊子從黑暗中偷偷地襲來,在他們裸露的胳膊彎、腳面處飛,尋找適合叮咬的地方。 終於蚊子落在二人的脖子和小腿肚兒上,正確地擺開了兩隻腳,然後慢慢地把它的刺全部插進他們的柔軟的肉裡去,直到將吸管似的的口器全部叮進去,貪婪吸著血,就好像用空針管抽血一樣,不一會兒,蚊子的肚子就鼓起來,變成了暗紅色。 此時卡馬蹄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歎道:「唉,那個雨少爺太平日子過得好端端的,無緣無故開什麼戰啊!難道他不知道會死很多人的嗎?連帶著我們都要跟著受罪……」說到這兒,頭一搭拉就那麼昏睡過去了。 卡西哥乍愣了一下,遂啞然失笑道:「你這匹老馬,平常總炫耀自己是千杯不醉,今天怎麼才喝了半斤就栽了,真是夠……」話音未落,他身子一歪,軟綿綿地前俯在地,大半張臉埋入滷味之中也毫無知覺。 「嗡!嗡!」兩隻蚊子吸飽了血後好像兩架重量超載的小飛機,飛得十分吃力,只能沿著牆壁逐漸往下飛。半途中,從左右箭塔的了望口和射擊孔內,不斷有一隻隻吃飽喝足的同類,慢慢悠悠地加入到飛行編隊裡來,一隻、兩隻、三隻……當第二十隻蚊子也加入飛行編隊的時候,在紅杉別墅尖頂韋布巴津鳥前靜靜肅立的艾絨驀然睜開雙眼,射出兩道綠幽幽的焰芒。 他用簡短、陰沉的語調迅捷絕倫地念誦道:「阿古隆、提達古拉斯、刮伊給歐、斯提姆芒頓、嘿羅哈斯雷、雷德古殺姆頓、古利歐朗、伊裡歐、嘿斯提歐、嘿古喜斯提嘿、嘿裡歐那、歐雷那、嘿拉喜、模伊、媒菲阿斯、索提魯、嘿歐床歐魯、殺芭歐德、阿里曼。」 這段近百字的魔咒,艾絨眨眼間就念完了,合十的雙掌亦隨著音符翩翩起舞,十指行雲流水般結出了數十個複雜難明的手印,臨了他朝著正南方虛空中一指,無聲地做了一個「滅!」的口形,遂收功而立。 與此同時,九十三丈七尺外的蚊子飛行編隊,驟然被一股龐大無匹的念力硬生生地禁錮在半空中動彈不得,隨即「蓬!蓬!」一聲聲脆響猝起,亮晶晶的星火乍閃乍逝,連續不斷地爆了二十次。再看那些見血封喉的蚊子們,已連一絲灰燼也未留下,統統融入了廣袤無垠的虛空之中。 艾絨如釋重負地長吁了一口氣,抬手抹抹額際的汗珠,心道:「嘿嘿,看來我今天運氣不錯,『離火煉妖咒』這麼複雜的東東都未念錯一字,手印也未偏差半分。嗯,不知豬豬那小子搞定了兵營沒有,得馬上去看看!」 一念及此,他幽靈般無聲無息地飄下尖頂,利用每片陰影和視線的死角朝著不遠處一棟獨立院落急速掠去。 ●●● 這座庭院顯得那麼清幽而恬淡,新巧別緻的小花園曲徑通幽,迂迴縈繞,朱欄亭台上風吹重重繡簾,落影參差搖動,畫橋東邊只有鞦韆閒掛不見人影, 正對著房門,有一條幽深靜穆的小道,兩邊杜若等花草繁茂,芬芳四溢,令人流連,離居室不遠處又是一座美麗迷人的桃花源。微茫的月光籠罩著繁枝,稀薄的夜霧籠罩著桃林,長長的夾道上鋪滿了美麗嫣紅的落花。庭院深深,空寂無人,只有牆東的滿樹櫻桃,晶瑩透紅,煞是可愛,給這冷寂空曠的小院平添了幾分遲到的春意。 桃林內一片空地上,艾絨瞅著眼前的事物,不禁手撫額頭,心中湧起一股無力之感。 但見數十隻兇猛可怕的成年巨獒,正團團包圍著一個人嬉戲玩耍,奇怪的是它們目光溫存,搖頭乞尾,憨態可掬,彷彿是那個人已豢養多年的寵物,誰曾料到片刻前他與它們之間還素未謀面是敵我關係呢? 這些獒很特別,皮毛呈純黑或純黃,渾身上下絕無半點雜色,全長約四尺,肩高二尺半余,重逾一百二十斤左右。它們有一雙黃褐色的眼睛,眼圈外部酷似兩個三角形,看起來極為兇猛,令人望而生畏;兩隻耳朵小而尖聳,收聽四方信息;長長的尾巴大而側卷,四肢強健粗壯,奔跑如飛,動如電閃,攻敵防不勝防。那種強勁彪悍的神態,即使在休憩之時,常人也絕不敢靠近半步。 艾絨看到這兒猛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失聲驚呼道:「狴奴獒!」 據說狴奴獒聽覺敏捷,視覺銳利,前肢五趾尖利,後肢四趾鉤利,犬牙鋒利無比,兼且力大如虎,足以使一隻金錢豹或三隻惡狼敗陣,其凶狠勁鬥使之贏得「天狗」美譽,乃是雄踞米洛斯大草原西北方的狴奴族鎮族之寶,同時也是深藍大陸上唯一敢與猛獸搏鬥的犬類。它們怎會出現在紅杉別墅之內呢? 他尚來不及細想,眼前數十條黑影倏閃已一齊撲了過來。 「他娘的,你們想找死啊!連我『乖乖龍』艾絨都敢咬?」艾絨嘴裡嘟囔著,額際霍然冒出無數稀奇古怪的碧綠色符號,瞬息間在身周形成一個龐大無匹的無形力場,但聽得乒乒砰砰之聲大作,所有狴奴獒無一例外地被彈回原地。 可是狴奴獒們依然不肯罷休,它們「嗚嗚∼」地低聲咆哮,並圍繞著艾絨不停地轉圈子,尋找機會進攻。面對著這群鋸齒獠牙,口水四溢的猛犬威脅,儘管艾絨絲毫不擔心自身的安全,亦有一種毛孔張開、毛髮直豎的驚悚和震撼。 他忍不住叫道:「臭豬豬,你小子若再不阻止它們胡來,就準備挖坑掩埋屍體吧!我可要不客氣了!」說著額際的碧綠色符號亮度突然增強了十倍有餘,作勢噴薄欲出。 「別別別……別這啊,好乖乖別生氣,就是隨便開個玩笑嘛!呵呵,俺這就叫它們滾回來,老老實實地趴在那兒,一動也不許動。」言罷那個人低沉威嚴地咆哮了幾聲,數十隻狴奴獒立時乖乖地夾著尾巴回到原位,一個個竟然真的匍匐在地,宛如木雕泥塑一般紋絲不動了,端得叫人歎為觀止。 艾絨這才收功隱去額際異像,埋怨道:「臭豬豬,你就知道胡鬧和惹事!此番行動由盟主下令,大龍頭親自參予,絕對容不得出現半點閃失呢!你居然還敢當作兒戲,真是快要氣死我了。」 那人聞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從桃樹陰影中走出來,行至艾絨身畔才停下來。他牽著艾絨的衣角,可憐兮兮地道:「哥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啊?艾昊以後聽話就是,絕對不敢再胡鬧了。」 皎潔的月光映在他臉上,照出一張與艾絨一模一樣的臉容。其實何止是臉容,就連身高、穿著打扮、神態、氣質都別無二致,儼然就跟一個人似的。只有仔細分辨,你才會察覺唯一的不同之處,那就是艾絨的氣質傾向於成熟穩重,而那人則更傾向於精靈古怪。 艾絨瞅著孿生兄弟裝出來的可憐相,儘管明明知道他是在博取自己的同情,卻也不由得心中一軟,不忍繼續責備了。因為從小到大,這已成了一個習慣,不論什麼事情他都會幫弟弟一肩扛下,對他加倍愛護。 艾絨無可奈何地笑笑,明智地選擇不再繼續艾昊跟糾纏下去,而是迅速轉移話題道:「你不是負責接應泡泡的嗎?怎麼在這裡呢?她上哪兒去了?」 艾昊偷眼瞅了哥哥一眼,見其臉上再無半點慍色,立刻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嘿嘿,我和泡泡一起去兵營,查看他們服食水井內的『乖乖』之毒後有沒有發作。結果在半路上卻差點被一直藏匿暗中的狴奴獒們發現了,幸虧我深悉各種飛禽走獸的語言,不然就糟糕之極了。哈哈,不看不知道,這群狴奴獒可不是以前盟內商人從米洛斯大草原帶回來的雜交品種,它們都是最純種的王族狴奴獒呢!呵呵,整整四十四隻,其中公母各半,想來豢養者是準備保持住純種血脈大肆繁殖呢,現在就都便宜我嘍!」 艾絨悶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知道啦知道啦,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你在楊二哥面前切莫提起,否則少不得遭一頓訓斥呢!就讓它們暫時待在這兒,等完成任務後,再交由專人看管就是。」 艾昊高興得連蹦帶跳,正要歡呼之際卻被艾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同時低聲喝問道:「誰,出來!」說著額際再次冒出無數稀奇古怪的碧綠色符號,向四面八方飄出,瞬息間就籠罩了十丈範圍。 「是我!」一把優美之極的嗓音鑽入艾氏兄弟的耳內,那音色明澈如一汪秋水,清清冷冷,沁人心脾。 隨著話音,一尊婀娜的身影從樹後慢慢踱出,她穿著一條熏香的水色細腰連衣裙,裙邊邊連綴著明珠,其穩重灑脫的舉止,勻稱苗條的身段,自有一種風情蘊涵其中。她的面容就像桃花一樣紅潤細膩,眉毛就像柳葉一樣又細又長,巧笑嫣然之際,雙目秋水盈盈,含情送波,真有說不盡的千嬌百媚。 艾絨見狀倏地收功,明顯鬆了一口氣地道:「嘿,剛才真是嚇了一大跳,我還以為紅杉別墅怎麼突然又冒出位一流高手呢!呵呵,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泡泡龍』安瀾女俠啊!不知兵營那邊任務完成得如何啊?」 艾昊也湊過來,討好地問道:「是啊是啊,兵營那邊人都死光了沒?哈,剛剛真是不好意思,小弟光顧搜索這些狴奴獒了,居然忘了辦正事,安姐姐真是太受累啦!」 安瀾狠狠地白了兩人一眼,嬌嗔道:「哼,這次你們倆做得太過分了,居然讓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去清點整整八十多具屍體,而自己卻遠遠地躲在樹林裡溜狗玩?看人家在不在楊二哥面前,好好地告你們一狀!」言罷眼圈一紅,星眸內晶瑩剔透的淚光閃閃,一副傷心欲泣的模樣。 艾昊立刻慌了手腳,這群狴奴獒現在可是他的命根子,若真被安瀾在楊二哥面前告一狀,不但它們會被全部沒收不說,甚至自己也有可能遭到龍組內部極其嚴厲的處罰。當即他就哭喪起臉,可憐巴巴地瞅著安瀾一副求爺爺告奶奶的討饒模樣,可惜後者連瞧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艾絨目睹此景不禁啞然失笑,故意大聲地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地道:「聽說卡力班右手中指戴有一枚價值連城的鑽石戒指,名曰風信子。『水晶龍』萊笛為偷到它不惜在檜蝟堡內做平民士兵達半年之久,等待卡力班駕臨紅杉別墅的時機下手。嗯,據我估計,此番『驚夢』行動完成後,卡力班鐵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了,那枚風信子自然也就成了無主之物。如果有我們兄弟倆幫你搶,應該肯定能夠拿到手哩!屆時不論你與萊笛交換什麼,他都會答應的吧!包括那件高唐帝國僅有的一件霓裳羽衣在內哦!」 安瀾頓時轉悲為喜,漂亮的大眼睛水靈靈地盯著艾絨,一字一句地道:「你們要說話算話,不許耍賴哦!」 在得到艾氏兄弟肯定的答覆後,她歡天喜地地連蹦帶跳,哪裡還有半點淑女風範。不過也難怪她如此高興,因為風信子確實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足以交換萊笛收藏的任何珍品。 據說高唐自古以來就盛產七種不同的寶石,分別是紫水晶、鑽石、翡翠、紅寶石、藍寶石、七彩舍利石、黃玉。每種寶石都有其獨特的外觀和裨益屬性。寶石的質地是參差不齊的,分成五個特級:碎片、瑕疵、普通、無瑕、和完美,通過專家鑒定可分辨其質地。 鑒定大師——郝斯托姆,在珠寶界及盜賊心目中地位與深藍三大宗師在武人心目中的地位相同,而風信子就是唯一被他鑒定為世界上最完美鑽石的東東,並打破了已履行了五十年之久的金盆洗手誓言,親手把它鑲嵌在了一枚純度極高的白金戒指上。 傳言嫻熟的鑽石手工鑲嵌技術有:包鑲;爪鑲;氣動鑲嵌等專業的鑲嵌工藝,但郝斯托姆採用的卻是一種舉世無雙的魔力鑲嵌,僅憑此一項工藝已使風信子在同類珠寶中所向披靡,乃至獨佔鰲頭數百年,迄今無有任何一個超越者。 三人正因能夠各取所需而皆大歡喜的時候,冷不防眼前閃現一人,嚇得他們差點魂飛天外。 定睛觀瞧,但見此人一身標準的紅杉別墅吉克塔族侍衛裝束——頭戴鑌鐵盔,身穿魚鱗甲,內襯柞蠶絲織成的白綢戰袍,腳蹬一雙老牛皮靴;濃濃的黑眉、亮亮的大眼、黝黑的臉膛,整個人透出一股雄赳赳氣昂昂的英武之氣。 艾絨、艾昊、安瀾等三人看清對方長相後,立時收起懶洋洋的神態,恭恭敬敬地施禮道:「屬下參見楊二哥!」 楊柘不動聲色地瞅著他們,直到三人心裡有點發毛,方才輕描淡寫地問道:「我交給你們的任務完成了嗎?」 三人連忙依次報告道:「圍門箭塔守衛二十人,皆被亞馬遜森林特產的『迷迷睡』蚊叮咬,現已全部昏睡不醒而死去……看守谷地和紅杉別墅的純種狴奴獒四十四隻,如今已全部收服……紅杉別墅廚房的水井裡下了從『迷迷睡』蚊毒液中提煉出來的『乖乖丸』,兵營內八十二名侍衛無一漏網全部中招。由於紅杉別墅總管卡凱爾的住所,設有單獨的小廚房,所以目標迄今為止安然無恙。」 楊柘聽罷滿意地點點頭,忽又笑瞇瞇地問道:「嘿嘿,剛才我早來了一會兒,躺在樹上睡覺的時候,夢裡聽見幾隻小鳥唧唧喳喳地說起我的名字,還有狴奴獒啊,鑽石戒指啊,霓裳羽衣啊什麼的,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啊?你們能告訴我嗎?」 此言一出三人頓時面面相覷,噤若寒蟬。他們殊未料到楊柘居然那麼早就在旁觀瞻,把一切前因後果都看在眼內,直到現在才出面算總帳,真是有夠奸詐的。念及龍組對欺上瞞下者極其嚴厲的刑罰,一時間三人冷汗涔涔,齊刷刷地跪倒一片連聲請罪。 楊柘明顯愣了一下,遂哈哈大笑著把眾人攙扶起來,溫和地道:「誰要懲罰你們啦?我的意思是說,既然你們要和萊笛那個守財奴交換東西,就絕不能單單只交換一件霓裳羽衣罷手,那豈非太便宜他了。知道萊笛除『水晶龍』和『華尼拉』外還有個綽號叫什麼嗎?風的痕跡。知道那枚最完美鑽石的名字叫什麼嗎?風信子。嘿嘿,對於任何一名閃靈族高手來說,風屬性的寶石都是無價之寶,何況是舉世無雙的風信子呢?依我看反正都是一錘子買賣,若要弄索性就弄把大的,除泡泡想要的霓裳羽衣外,難道你們倆就沒有想要的東西了嗎?」 「啊!」三人大吃一驚,遂恍然大悟地連連點頭,興奮得兩眼直冒藍光,直挑大拇指稱讚楊柘英明神武,從認識他以來,更屬首次發現這位上司竟是如此可愛透頂。 楊柘等三人YY夠了,正色道:「關於風信子的事,待會兒我們完成任務之後繼續討論,現在先說說怎麼對付卡凱爾吧!據說吉克塔族有一門祖傳武功,是採用極端的真氣運行路線,並長期服用一種練功輔助藥物『斷腸草』而成,所以有極高的抗毒性,幾乎不懼任何毒藥和迷藥。而卡凱爾的『斷腸功』已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號稱百毒不侵,他的煉獄爪(黑色的毒手)和煉獄真火(黑色的毒火)在黑夜裡更是防不勝防。所以∼」 說到這兒,楊柘為難地頓了一頓,艾絨知機地接口道:「要不先用『迷迷睡』試試,不行就用『乖乖丸』,再不行動用『金蠶王』和『五毒珠』好了,我就不信他是金剛不壞之體,怎都撂不倒他!」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皆眉心劇跳,難掩心中震駭之情。 古代傳說中有一種由人工培育的毒蟲,把許多毒蟲放在器皿裡互相吞食,最後剩下不死的毒蟲叫蠱,蠱中最頂級的叫做金蠶蠱。而金蠶王是把一萬隻金蠶蠱放在器皿裡互相吞食,最後剩下不死的那隻,所以金蠶王又名萬蠱蝕天,極難降伏,除非得到表面寫滿符咒,蘊含著巨大力量的神奇毒珠——五毒珠。它乃是夢寐以求的瑰寶,不但能夠使人青春永駐,長生不死,另外也是世間最劇烈的毒藥和最靈驗的解藥。 沉默片晌,楊柘斷然搖頭道:「我們必須保證卡凱爾毫髮無傷,不然會妨礙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所以絕對不能使用超常規武器。」 艾絨撇撇嘴沒吱聲,一旁的艾昊摸了摸鼻子,試探性地問道:「要不咱們跟他單挑?」話音才落諸人一致表示了強烈的鄙視,結果他見狀又嘟囔了一句補充道:「人家說的是讓他一個人單挑我們四個人嘛,那也不行啊?」結果他遭到的鄙視更強烈了十倍。 楊柘苦笑道:「那老鬼厲害無比,要生擒他簡直難如登天,誰能保證我們四人和他都毫髮無損呢?」 安瀾沉思半晌後,毅然道:「我來佈置『夢幻泡影』大陣吧!料他有通天徹底之能,也休想踏入後能夠從容逃脫!」 楊柘依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地道:「不行不行……,那你起碼要閉關半年才能恢復元氣,而且還會影響泡泡妹妹的花容月貌,我們焉能眼睜睜地看你做出那等自殘肢體的蠢事啊?」 三人的想法均被否決,不禁洩氣道:「那你說怎麼辦啊?我們剩餘的任務時間不多啦!如果天亮之前還搞不定的話,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呢!」 楊柘不露聲色地打量了一圈諸人,遂輕輕咳嗽了兩聲後,說道:「其實……」 「嗯?」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又集中到了他身上,齊聲問道:「其實什麼?」 楊柘赧然道:「其實我早就有一個辦法,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逼迫卡凱爾就範,不過就是有點……嘿嘿,那個有點……」 看著他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樣,三人立刻陰森森地冷笑著包圍上來,目露威脅之色。 楊柘被逼得沒辦法,只好飛身上樹取下一個黑色大布袋,打開後露出了一人。那竟是一名兩頰鮮艷得像紅蘋果似的小女孩,看起來也就八九歲的模樣,此刻正閉目沉睡,顯然是被封了暈穴。 楊柘這回不待眾人逼問,就主動坦白道:「她是卡凱爾的孫女卡露露,唯一的嫡系親屬,平素被視若掌上明珠,絲毫受不得半點委屈呢!我是想利用她迫使……」 話音未落,三人異口同聲地譴責道:「楊二哥,你好卑鄙啊,連這麼可愛的小妹妹你也下得了手?吾等平素真是錯看了你!……不過嘛,好像也只剩下這個辦法啦!嘻嘻,那就按照您說的做吧,只要我們小心點避免傷害到她就是了!」 一番話說得楊柘先是面紅耳赤,畢竟是頭一次做如此鬼祟的事情,被屬下一說心裡確實極度地忐忑不安。但正當他以為諸人不會同意的時候,又驀然聽見了後面的話,這才知道被三人聯手耍了一把,以報復剛才被自己戲弄之仇,不禁感覺又好氣又好笑。 「嗤!」他伸手震斷了小女孩頸上佩戴的長命鎖,順勢吸入掌中後,吩咐道:「我去找卡凱爾談判,你們等我的好消息吧!」言罷身影一閃原地消失。 本來最棘手的人物,居然能夠如此輕易地解決,艾絨、艾昊、安瀾心中都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感悟。他們知道狀似滑稽的楊柘,其實是在通過這件事情教給他們一種方法,豪奪不成,就要巧取,用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成功,犧牲永遠都只是最後一個無可奈何的舉措,絕對不能隨時隨地掛在嘴邊,因為那對一名間諜來說,那絕對不是勇敢而是愚蠢透頂。 東方發白,天快亮了。 ●●● 我站在「縱橫」號戰列巡洋艦的四層艦橋上,背負雙手,雙腳鋼澆鐵鑄般牢牢焊在甲板上,有如搖籃裡的一個嬰兒,悠然體味著大海母親懷抱的震顫與溫暖。 凌晨時分,那海水已變得像午夜星空一樣凝重、深沉、不透明,然而當它與船體相撞時,在一聲轟隆巨響之中,它的色彩又是那麼的豐富、斑斕、絢麗。那凌空飛濺的水花,雪白、晶瑩、透明,接下來便是雪青色、湖綠色、碧藍色的道道水紋,組成了一匹匹巨幅錦緞。使人覺得,這大湧大浪,跌下去,就是一道深逾萬丈的翠谷;揚起來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雪山!在這一跌一揚之中,足下的這艘超級巨艦,有如一葉輕舟,時而被拋上浪尖,時而被推下湧谷。那滔天大浪鋪天蓋地般從船頭覆蓋下來,其勢洶洶,猛不可擋,底層甲板上頓時漫過一片海水,淋得水手們渾身都濕個精透。 正看得心馳神往之際,背後驀然傳來一把恭敬謙卑的聲音,沉聲道:「啟稟主公,首相大人請您立刻回去,有要事相商!」 我心中頓時湧起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苦笑道:「嘿,真是想清靜片刻都不行哩!這個鬼丫頭把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連李德宗都讚不絕口,還有什麼需要和我商量呢?」念罷懷著滿腹疑竇,我快步走下階梯,向議事廳迅疾行去。 「咿呀!」廳門乍開乍合,當我邁步進入堂口的剎那,卻猛然愣了一下,因為議事廳居然多出了一位陌生老人。此時廳中央的會議桌旁一共坐著四人,佔據主位的當然是新高唐帝國的女皇陛下莫瓊瑤,左下首是莫芙蓉,右下首就是那位老者,而李德宗則恭恭敬敬地陪坐在老者身旁。 倏忽間,我心底產生了一種明悟,隱約猜到了那位陌生老人的身份,不由得更加仔細地觀察起來。 但見他身姿挺拔,腰背筆直,雖然是坐在那裡一搭眼兒看也知其高逾九尺,體重近兩百斤。不論任何人都會把他看作是個魁梧巨人。他穿著一襲釘著光輝閃耀的鑽石紐扣的淺藍色軍服,衣下那身肌肉緊繃、結實、強壯,毫無半分衰老之像,尤其兩隻手特別的大,簡直有點誇張,而那雙腳也穿著令人瞠目結舌的特大號的牛皮戰靴。 無疑他威武的外貌總是能贏得他周圍的人信任和敬佩,和我見識過的任何一位身經百戰、畢生金戈鐵馬的老將軍一樣,他也具有一種難以捉摸的魅力。一雙沉著堅定的藍灰色眼睛,不由使人想起猛虎凝視著羔羊的感覺,更加深了他好像具有巨大力量的印象。 不過當他正視我的臉時,卻是審慎、莊重和嚴肅的,另外他的動作和姿態非常優雅,坐姿也非常氣派威嚴,但在這種沉著和優雅的外表下面,碩大無朋的鷹鉤鼻子卻掩飾不住他暴躁易怒的壞脾氣。 我大步流星地走近諸人,他們亦同時站起身來迎接我。 李德宗知機地搶先一步走過來,向那位陌生老人引見道:「這位是風雲帝國塔卡瑪干府總督、南疆軍區總長,常勝王柳輕侯閣下,現還兼任新高唐帝國攝政王,中央軍區司令,帝國元帥等職銜。」言罷又要介紹陌生老人,卻被我抬手阻止了。 我真心誠意地道:「李兄不必介紹了,只看前輩龍虎之姿,即知您就是整個高唐八島武勳無人能出其右的金破天大將軍。呵呵,輕侯對您的威名早就如雷貫耳了,只恨無緣得見,常引為吾之生平憾事,今日終於能夠得償夙願嘍!」 這記馬屁拍得絕對恰到好處,金破天立時眉開眼笑,喜不自勝。不過他這麼容易高興的原因,並非是他城府太淺,而是因為拍馬屁的人有所不同。如果換做是一名普通人、部屬、子女或者是他瞧不起的人來溜須,恐怕效果鐵定適得其反,說不定金破天還會大發雷霆,將其逐出房門斬首示眾。但是由一位名震天下的無敵神將來拍一拍他的老屁屁,那滋味又豈是舒服兩字能夠形容的暢快淋漓啊? 金破天哈哈大笑,坦然接受了我的讚譽後,滿面春風地道:「輕侯過譽嘍!若真比起武勳來,你三年打出來的成績,就遠超老夫六十年的戎馬生涯哩!後生可畏啊!」說完伸出兩隻巨掌緊緊地握住了我的雙手,並不知不覺地運氣握緊。 我不動聲色地承受著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壓力,臉上始終都保持著一副笑瞇瞇的模樣,好像這場角力根本就是禮貌性的普通握手一般。 幽憂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扳越瀆 第二十二卷 王寇 第二章 臣服 字數:10915 其實我心底早就笑翻天了,暗忖道:「金破天啊金破天,要知道現在可是晚上啊!就算你擁有聖騎士的實力又能奈我何?憑借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我讓十個神騎士聯手出招,都算我欺負他們哩!嘿嘿,想來除了神話傭兵團的那些老變態之外,放眼整座深藍大陸都所向無敵呢!」 金破天哪知對方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只覺內力自雙掌源源不斷地湧出,可不論多少皆被吸蝕得點滴不剩,四掌接觸之處竟如一座無底深淵的入口似的恐怖之極,彷彿稍不留神就會跌得粉身碎骨一般。 一念及此,他忙不迭地縮掌後退,腳步不禁略顯踉蹌,李德宗趕緊伸手暗暗攙扶了一把。另一側除我外眼力最高明的莫瓊瑤亦看出箇中奧妙,趕緊打圓場道:「輕侯、金大將軍,大家都坐下來慢慢談吧!」於是這幕由金破天引發的鬧劇才能平平安安地無疾而終。 諸人落座後席位依舊保持原樣,我坐到了莫芙蓉的下首,李德宗的正對面。 為避免在寒暄和客套中浪費寶貴的時間,莫瓊瑤開門見山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芙蓉,你接著講!」 莫芙蓉輕點螓首應是,從容不迫地道:「整個『驚夢』行動現在已完成三步。第一、由熊島的薛誰扶率領兩萬暴熊武士佯攻金甌島,迫使沈晴率領金甌艦隊回援。第二、由金大將軍率領三十萬庫州艦隊官兵,於途中阻擊並全殲金甌艦隊,斷掉卡爾·麥哲倫的一臂。第三、由天堂島的楊鐵率領兩萬天堂近衛軍從閣道島南部的骷髏海岸搶攤登陸,然後伺機奪取釜城。」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此番行動的最終目的就是,不斷調動敵軍主力——即風雲帝國第三十集團軍,使其疲不能興,始終由我們牽著他們的鼻子走,最後送進在稷下港佈置好的口袋陣一舉全殲。目前根據最新情報顯示,他們現在的位置已從土珠島西北海域轉移到了海倫島東北海域,即金甌艦隊被阻擊的地點,想來卡爾·麥哲倫一接到沈晴的求援信就匆匆趕了過來。我們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就是:第四、最遲在今日黎明前攻下釜城,同時控制閣道島全境,絕對不能事先驚動第三十集團軍,務必在卡爾·麥哲倫回城補給的時候,讓他認為閣道島仍舊控制在己方手中。第五、由新高唐帝國皇家艦隊、御林軍、新編陸軍全員聯手,團團包圍釜城稷下港全殲敵軍。第六、行動期間由海倫島的薔薇率領天原郡的兩萬大軍,在木馬率領的『獅鷲』快速反應部隊的強力支援下,牢牢牽制住完顏照麾下的麟蹄郡守軍,並伺機全殲。第七、乘大獲全勝之際,以雷霆萬鈞之勢,肅清高唐八島全境內的所有反對勢力,正式建立新高唐帝國。」 莫芙蓉清脆細潤的嗓音,悠悠迴盪在議事廳內,有時甚至會讓聽眾誤以為那是一首婉轉悅耳的歌曲,偏偏內容又是那麼驚心動魄,動輒牽扯數以百萬計的官兵生死,數以千萬計的百姓喜悲,還有整個高唐八島的興盛與衰敗。 我一邊仔細聆聽著莫芙蓉的陳述,一邊留神觀察著金破天的反應。 只見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椅上,津津有味地聽著莫芙蓉的闡述,表面上看起來喜怒不形於色,可惜這點伎倆又怎能瞞過我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的精神偵測呢?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金破天眼裡的輕蔑一點點消逝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摻雜著驚訝、欽佩、崇拜和難以置信的複雜情緒。無疑年紀輕輕的莫芙蓉,給予了他一種火星撞木星般劇烈的震撼,使他不得不對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刮目相看,連帶著對新高唐帝國的整套領導班子也重新審視和評價起來。原來除了那個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變態小子柳輕侯之外,其他人也是這麼厲害啊! 根據我所掌握的情報顯示,此老從賢德王時代就已貴極人臣,始終掌握著高唐帝國菊花王朝最遼闊的疆域和最精銳的兵馬,他的影響力舉足輕重,甚至能夠一言定乾坤。當年如果他明確表態支持賢德王的話,卡麥琪絕對不會輕舉妄動,就算釜城沒有一兵一卒,他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可惜賢德王實在是太不爭氣了,他不但屢次反對金破天進行軍改、削藩以及北伐斯圖亞特、鞏固邊防的建議,還間接斷送了金破天的三個兒子、兩個女婿的性命。這段解不開化不掉的梁子,直到新高唐帝國的橫空出世,才堪堪露出了結的希望。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金破天承不承認莫瓊瑤的君主地位,之前李德宗雖然表明了兩人的拳拳報國之心,但還遠遠不夠,因為那只是相對侵略者來說,同胞會顯得比較親近罷了。真正的臣服應該是,莫瓊瑤以遠大的理想,堅定的信念,頑強的意志,雄才大略的形象,以及無與倫比的魅力和鐵腕的統治,徹底降伏這個倔老頭,讓他曉得眼前的女子,絕非那些唯唯諾諾的小婦人,而是巾幗不讓鬚眉的一代梟霸。 一念及此,我裝作漫不經心地瞅了莫瓊瑤一眼,準備提醒她在適當時機表現一下領袖的超凡魅力,結果卻正巧瞥見她唇角溢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遂接下莫芙蓉的話茬,說出一番激動人心的話語。 她侃侃而談道:「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殲滅戰,敵人的失敗早在預料之中,所以我不想就此再發表任何意見。倒是金大將軍不遠千里而來,非常難得的駕臨『縱橫』號一次,我想就今後新高唐帝國的發展提出幾點淺見,還望您指點一二。」 此言一出,金破天頓時精神一振,心中暗忖道:「嘿嘿,老夫正愁不知如何掂量你的斤兩呢,女娃子倒是自己送上門來顯擺啦!嗯,我就看看你比那個懦弱無能的老爹強多少吧!」 不過心裡那麼想,他嘴上卻是另一套說辭,金破天謙遜有禮地道:「陛下太客氣了,老夫現在年邁智衰,只剩下一點點閱歷勉強支撐著場面,指點是不敢當的,不過比起年輕人來,尚算成熟穩重一些吧!」 他頗有點兒倚老賣老的意思,莫瓊瑤卻權充沒聽見,泰然自若道:「新高唐帝國七海王朝正式建立後,將制定如下國策:一、為緩解國內愈演愈烈的階級矛盾,永久取締奴隸制,根除奴隸起義的本源。二、從深藍大陸各地引入最先進的思想意識形態,以及各行各業所需的技術工具,大力發展國內經濟和國際貿易,盡快擺脫貧窮落後的面貌。三、逐漸打造一支現代化的陸軍和海軍保家衛國,嚴懲任何企圖侵犯我領土、領海的敵人。四、與風雲帝國塔卡瑪干府建立永久性攻守同盟,奠定未來深藍聯邦的最堅實基礎。五、在全國範圍內,不論貴族還是平民,每一個不小於三歲的兒童,都必須進入官辦學校,接受為期十五年的免費教育,之後再選拔其中的精英分子接受為期十年的有償教育,努力培養出新一代的愛國青年和各行各業的棟樑之材,堅決杜絕勾結敵寇的奸細再度出現。」 這番話高度濃縮和概括了未來七海王朝,在政治、經濟、軍事、外交、教育、文化等領域的發展方向、策略和基本原則。它不啻於一記當頭棒喝,使得金破天頑固不化的腦子,產生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尤其是第四項和第五項,別說是金破天驚駭莫名,就連精明睿智、洞悉世情的李德宗都大吃一驚,認為莫瓊瑤的城府實在是太過莫測高深了,絕對有必要去重新衡量其真正的實力。 而此時的始作俑者莫瓊瑤,則有如剛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臉上毫無半點得意之色。她彬彬有禮地問道:「大將軍,您覺得這五點基本國策如何啊?若有何不妥之處,尚請您直言不諱地指出,以待瓊瑤進一步改進。」 金破天沉思良久,忽爾慨然長歎道:「唉,陛下雄才大略,高瞻遠矚,所提諸項皆百密而無一疏,實乃老臣生平所見的第一奇才是也!老臣不敢獻醜,還是藏拙吧!」 在場諸人聽罷均知金破天有些心灰意冷了。前半夜在他絕對優勢兵力的圍追堵截下,沈晴輕而易舉地突圍離去;如今莫瓊瑤的寥寥數語,又道盡治國安邦之良策,比他畢生探索的結果,還要齊全周密萬倍,這等殘酷的雙重打擊,怎教他還能振作得起來呢?難怪他一改「老夫」二字,自稱「老臣」呢,實在是心服口服啊! 李德宗見勢不妙,趕緊插口轉移眾人的注意力,順便也想排解排解金破天無限失落的情緒。 他客客氣氣地道:「陛下,德宗有兩點不明,請您指點迷津。」在得到莫瓊瑤首肯後,他坦然問道:「第一、所謂的深藍聯邦指的是什麼?第二、十五年制免費教育和十年制有償教育,所費錢財絕非少數,不知是否真值得做此天文數字的投資呢?」 莫瓊瑤聽罷嫣然一笑,好整以暇地解釋道:「所謂的深藍聯邦,是輕侯和我的共同理想。有史以來,深藍大陸就戰亂不斷,無數百姓生靈塗炭,不管是黑暗戰國時代,還是龍皇朝時代,或是現如今風雲、愷撒兩大帝國對峙,深藍六族環伺的時代,他們都始終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思及根本的解決之道,就必須徹底消除國家、民族、階級、貧富等等人為的對立因素,把深藍大陸所有人都擱置在地位同等的水平線上,不再因背景的差異遭到區別對待,而只視其貢獻大小決定人的價值,由大家共同出力建設一個穩定、繁榮、強大、富饒、和平的美麗家園。當然這絕非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宏偉目標,現在我們只能從最基本、最簡單的部分做起,一點點地去實現它,譬如新高唐帝國和塔卡瑪干府的聯合體,就是深藍聯邦的一個雛形。將來隨著越來越多的夥伴加入,終有一日能夠達成我們共同的偉大理想,把兩大帝國、深藍六族全部融入到一個和睦相處的大家庭裡,那即將是歷史上前所未有的最先進的政體——深藍聯邦。」 李德宗聽得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金破天也倒吸了口涼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莫瓊瑤彷彿早就知道他們想說什麼似的,從容不迫道:「若二位以為瓊瑤的理想太過不切實際的話,人家會大失所望哩!因為我們的下一步計劃就是,兩家聯手割據風雲帝國高唐府,佔領米洛斯大草原東部;再聯合贊布府的鐵在燒,可汗府的夏侯一貫,由四家一齊出兵滅掉狴奴族的基茨·布爾曼,一舉瓜分舊時斯圖亞特王朝的全部疆域。」 這番話猶如醍醐灌頂,立時讓石化中的一老一少的神智恢復了清醒。他們清楚地知道,莫瓊瑤所說的一切都極有可能成為現實,屆時憑借柳莫兩家聯手後強橫無比的實力做後盾,理所當然會贏得盟主之位,獲得最大的收益,同時亦變相地大大削弱了南征中內部空虛的風雲帝國,即使想要攻克帝都,推翻秦皇室的統治都將不費吹灰之力。另外即使退一萬步講,夏侯一貫不肯造反,鐵在燒也不肯結盟,單憑兩家聯手也足以成為當世最強大的勢力,全攻全守皆游刃有餘,而風雲、愷撒兩大帝國卻猶陷南征的戰爭泥潭之中不能自拔,此消彼漲之下,試問還有誰敢太歲頭上動土,跟他們叫板呢? 莫瓊瑤對二人的反應滿意之極,趁熱打鐵道:「至於十五年制免費教育和十年制有償教育嘛,我們得一分為二地看!誠然所消耗的金銀不少,但是我們將獲得的財富卻更多。我列舉一下,諸位聽聽吧!一、讀書識字能整體地提高民族素質,解決百姓目不識丁的窘境,改變他們愚昧、迷信、盲從的稟性。這對帝國未來的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及社會穩定等各方面都有深遠的影響。二、俗語云:『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播種什麼,就會收穫什麼。從娃娃抓起,在他們腦海裡還是一張白紙的時候,寫下我們需要的思想意識形態,譬如公正、英勇、犧牲、榮譽、高尚、正直、謙卑、憐憫等等美德,這是何等一本萬利的事情啊!當然還有更多好處簡直不勝枚舉……」 說到這兒,莫瓊瑤頓了頓,語重心長地道:「以往深藍大陸歷史上任何一個國家和民族的統治者,都曾試圖灌輸給百姓們這些思想,例如忠君愛國,但最終他們全部失敗了。究其原因就是時間上晚了好多年,錯過了最適當的機會實施教化,而且整個體制也不完善,有大量的斷層和空白存在。我們不能重蹈覆轍,所以必須準確無誤地貫徹這個計劃,即法定三歲以上的兒童,不論男女不分貴賤,統統都得接受官方興辦的學校教育,課本內容一律由朝廷監督、擬定和印發。我們絕不允許他們去學習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將來成長為社會渣滓,或者調轉槍口屠戮同胞,成為可恥的叛國者。三、全國各地將陸續興建幼學、小學、中學、大學、研究院等一整套的教育系統,其中幼學三年,小學六年,中學六年,大學四年,研究院六年,藉以培養大批人才為朝廷所用,使擁有特殊天賦者也能盡展才華,再無人發什麼懷才不遇的牢騷。」 「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再次聽完莫瓊瑤的長篇大論後,金破天和李德宗心中已不止是這種簡單的感慨了,他們望向她的目光裡也不再僅僅局限於崇拜,而是更進一步隱隱約約地萌芽出一絲敬畏。一個能夠把治人之術玩到如此登峰造極的境界的傢伙,別說她是一個年輕女子,就算她還流著青鼻涕、含著棒棒糖,穿著開襠褲,也足以讓這兩位梟雄俊傑頂禮膜拜一番了。這一刻,不論是金破天還是李德宗,心中對莫瓊瑤的感覺都只剩下了一個字,那就是服,心服口服的服。 莫瓊瑤見已達到預期效果,遂不經意地掃了我一眼,星眸中欣喜無限的情緒一閃而逝。我知道她是在表示感激,感激我幫她想出如此冠冕堂皇又厲害無比的說辭,徹底折服了高唐兩大巨頭。但是我心中卻毫無半點得意之情,因為那本是將來準備用之統治南疆的殺手鑭,現在過早地暴露出來,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禍,但為了徹底掌握高唐八島,只好冒一把險了,反正他們的社會基礎那麼薄弱,想要實現剛剛描繪出來的美好前景,至少需要艱苦奮鬥五十年。而在這五十年內,我早就統一深藍大陸,把這種制度普及到每一寸土地上了! 大家又漫無邊際地聊了一會兒,最後話題終於回到了眼下的釜城之戰上,這立刻使我的瞌睡蟲跑個精光,重新聚精會神地聆聽起諸人的看法。 李德宗不無自豪地介紹道:「此番進攻閣道島的作戰序列中,除高唐八島家喻戶曉的天堂近衛軍外,還有一支鮮為人知的秘密部隊,他們就是天堂龍組。這是一群只向我和楊鐵負責,專門執行秘密任務的超級高手小隊,成員共計八人,盟內代號『八部天龍』,即『水晶龍』萊笛、『變色龍』雪琉璃、『夔龍』卡魯伊、『霸王龍』無雙、『乖乖龍』艾絨、『豬豬龍』艾昊、『泡泡龍』安瀾、『潛龍』楊柘。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那個『夔龍』卡魯伊。」 一言及此,李德宗沉吟片刻,默默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後,說道:「古老相傳,夔龍是龍的萌芽期。在天尊所著的《乾坤鑒·大蠻荒北獵奇經》中描寫夔是『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有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的怪物。我們這位『夔龍』又是何來歷呢?」 「據我所知卡魯伊是卡家嫡系庶出,母親本是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奴,在偶然的機會裡,被卡麥琪發現遂強暴後生下了他。不過那名可憐的女子並未能夠母憑子貴,自此改變悲慘的命運。由於毫無家族背景做後盾,結果被收為小妾後,一直受到卡麥琪原配惡妻的欺凌與虐待,沒過幾年就鬱鬱而終了。所以卡魯伊自幼就極度痛恨整個卡氏家族,曾立下毒誓總有一天要親手毀滅它,為母親報仇雪恨。為此他每日拚命練功,並學習權謀、韜略、兵法等各種知識,同時逐漸改善與兄長卡力班的關係,慢慢地謀到了檜蝟堡警備團副團長的差事,暗中積蓄力量。」 「這段時間裡,他還積極地尋找著機會,試圖瓦解家族勢力。可卡氏家族累世豪門,樹大根深,豈是他區區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扳得倒的存在?明確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向卡氏家族的宿敵,即庫州島主金大將軍伸出了橄欖枝,卡魯伊相信被卡麥琪設計害死長子的金大將軍,一定非常渴望消滅卡家。但金大將軍卻並不看好卡魯伊那點微薄的力量,所以也就一直沒制定出相應計劃,直到有一天我全面接管了金氏情報網,卡魯伊這才得以重新被啟用。」 「我之所以如此鄭重其事地向大家介紹他,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在首相大人下達收復閣道島全境的命令後,卡魯伊制定出了一個精妙絕倫的計劃,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佔領興南關和釜城。即他綁架了兩個人,一個是剛剛上任的刑部御使德列登,另一個是紅杉別墅總管卡凱爾。他們倆中前者是興南關守將可倫的姐夫,後者是釜城九門提督路帕威的乾爹,所以說由他二人出馬,要詐開城門簡直易如反掌。另外為保險起見,他還事先神不知鬼不覺地佔領了檜蝟堡和韋布巴津大圍場,並從中搜羅了四百輛原來載滿糧草、水果、蔬菜、武器、鎧甲、箭石等物品,準備天亮後送往釜城的大篷車,將之全部騰空後換裝成兩萬天堂近衛軍官兵,再由新組織起來的四萬奴隸起義軍壓陣開赴兩處關隘。如此出其不意的奇襲,再加上相差懸殊的兵力,釜城現在恐怕已是我們的囊中之物,待會兒信鴿就會帶來最新捷報了。」 李德宗興致勃勃地一口氣說完了,眼神頗含深意地掃視了眾人一圈,微笑道:「這小子很能幹哦,所以我打算破格推薦他為新高唐帝國閣道島主的候選人,不知諸位意下如何啊?」他嘴裡說著諸位,其實眼睛只盯著莫瓊瑤一個人看,畢竟在場的眾人中,擁有人事任命權的只有暫代吏部相的女皇陛下而已。 莫瓊瑤正視著他的目光,直截了當地指責道:「李兄何必拐彎抹角地說那麼半天呢?真是太見外嘍!要知現在大家都坐在一條叫做新高唐帝國的船上準備揚帆遠航,你我都是應該同舟共濟的親密夥伴何分彼此啊?雖然瓊瑤名義上是皇帝,與諸位職責不同,但我們之間卻毫無半點地位高低之分。眼下正值帝國用人之際,大家舉賢任能份屬當為,千萬別因為對象是自己的部屬和親朋而有顧忌哦!只要他們學有所長,新高唐帝國都會量才適用的!」 她頓了頓,馬上又表態道:「只要卡魯伊的計劃能夠成功實施,以最少的犧牲順利拿下了釜城,那他就是當之無愧的閣道島主,這一點瓊瑤謹以新高唐帝國皇帝的名義保證。」 李德宗欣喜中不禁老臉微紅,他剛才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由於彼此並不熟稔,且一島之主的地位又重要無比,試想那可是封疆大吏啊,整個新高唐帝國一共才八個人,兼且卡魯伊還是自己的心腹高手,所以他很擔心這種舉薦,會被莫瓊瑤誤認為是在培植黨羽和搶奪地盤,那將會在君臣之間造成無法彌補的裂痕。但是莫瓊瑤一番話卻說得他心花怒放,深感榮幸能在一位如此賢明的君主手下工作。另外只有親密無間的朋友之間才存在的直言不諱的指責,以及對自己的建議額外的尊重都使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金破天在旁觀瞧,亦忍不住偷偷豎起大拇指,暗暗稱讚莫瓊瑤的心胸廣闊,絕不是那些鼠肚雞腸的狹隘之輩,心中的欽佩之情不禁又猛增了幾分。 議事廳內正處於一片歡愉的氣氛之中,驟然聽得門外一名九曜衛恭聲說道:「啟稟陛下,小人有緊急軍情啟奏。」 莫瓊瑤聞言不敢怠慢,趕緊吩咐道:「進來!」 「咿呀!」那名九曜衛立刻推門而入,他迅速行至莫瓊瑤身前,躬身施禮後,雙手遞上來一根用火漆密封的傳遞情報專用竹筒。 莫瓊瑤接過來先察看了一下封印,見無任何損壞後,食中二指輕輕一錯,捏裂了竹管從中取出一卷寬約三寸的小紙條,仔細瀏覽起來。片刻後,她把那卷小紙條遞給了莫芙蓉,微笑道:「你念給大家聽聽吧,這可是一個好消息呢!」 莫芙蓉連忙接過來,朗聲讀道:「尊敬的首相閣下:我部已按計劃順利地搶灘登陸,先後佔領了骷髏海岸、蒙塔拉村、檜蝟堡、紅杉別墅、興南關、釜城四門、宮城午朝門、武神門、琴刺堡、稷下港,目前正集中兵馬全力圍剿著困守內廷一隅的敵軍殘部。另我部還釋放、組織、武裝奴隸起義軍六萬餘人作為預備部隊投入了戰鬥,請指示下一步行動計劃!賢德二十一年六月七日凌晨於釜城內廷太平廣場,落款人:楊鐵。」 話音才落,李德宗、金破天、我三人都不禁喜形於色,沒想到剛剛才念叨完卡魯伊的妙計,現在釜城就已被攻克了。戰報中所提到的午朝門和武神門,乃是宮城的南北兩座門戶,控制了它們,困守內廷的敵軍就成了甕中之鱉,只能負隅頑抗等著人頭落地;而琴刺堡和稷下港,前者是閣道島北部最大的奴隸集中營,後者是釜城唯一的深水港口,控制了這兩個地方,就等於完全截斷了敵軍的對外聯絡渠道,形成一個全封閉的獨立空間。 我哈哈大笑道:「李兄果然是慧眼識英才啊,這個卡魯伊真給你長臉嘍!」言罷偏頭對莫芙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尊敬的首相閣下,我們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是什麼呢?」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豎起耳朵留神傾聽起來,因為剛才她提到的僅是計劃梗概,現在即將說出的才是具體細節。 莫芙蓉不慌不忙地道:「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在接到這封戰報的時候,聯絡官就已發送給各個部隊了,這是我事先安排好的,以節約戰時寶貴的時間。」 「啊!」諸人不禁深深地為莫芙蓉的強大自信和料事如神,感到無比震驚和欽佩,試想誰敢在戰況明瞭之前就妄下結論,說自己穩操勝券呢!那可是動輒攸關數十萬官兵生死存亡的大事啊! 莫芙蓉狡黠得難以捉摸的笑道:「人家可不是自大狂哦!芙蓉只是對天堂近衛軍和八部天龍有著無與倫比的信心而已!呵呵,如果他們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成功的話,往日那赫赫威名豈不是憑空從石頭縫兒裡蹦出來的東西了嗎?人家相信高唐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絕對不會使某人和某個組織發生欺世盜名的情況。」 李德宗聽罷苦笑連連,遂搖頭不已,他暗暗感謝滿天神佛沒讓自己的部隊名譽掃地,達到連一個小姑娘都會看不起的地步。 金破天卻按捺不住強烈的好奇心,忙不迭地問道:「具體步驟到底如何啊?需要我庫州艦隊怎樣配合呢?」 莫芙蓉見他真著急了,立刻臉色一整收起笑容,解釋道:「首先我們要求楊鐵盡快地攻佔內廷,將釜城守軍全部趕盡殺絕,防止他們當中有漏網之魚放出信鴿向卡爾·麥哲倫求援。當然即使放出來也不要緊,我特地送了楊鐵十隻訓練有素的金雕,做為獵殺敵軍信鴿的秘密武器,相信絕對不會有僥倖的情況出現。其次,目前天堂艦隊位於閣道島的西北海域、庫州艦隊位於閣道島的東北海域、帝國皇家艦隊和御林軍位於閣道島的正北海域,它們各距離閣道島約二十海里,隱隱地與閣道島的稷下港形成了一個大口袋陣。」 「現在我們有兩個機會能夠讓卡爾·麥哲倫進入包圍圈,一個是等敵軍回城補給的時候。根據情報顯示他們原來試圖在攻下海倫島和土珠島後再做敵占區裡的補給,所以風雲帝國第三十集團軍一共只攜帶了三天口糧,但是根據時間推算,現在已經過了兩天兩夜了,而他們由於金甌艦隊遇襲,天堂艦隊也無法聯繫,所以被迫地只好改變原定計劃,無法再在預定時間裡進攻土珠島了。有鑒於此,敵方艦隊必須重新回到閣道島或海倫島才能進行正常而充分的補給,不過相對來說,他們與閣道島的稷下港距離比較近,而且非常安全和隱蔽,所以一定會優先選擇這裡做補給港。」 「另一個機會是化被動等待為主動引誘,我們以卡力班的名義做一封虛假戰報發給卡爾·麥哲倫,就說釜城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奴隸大暴動,守軍快要支撐不住了,這樣他一定會立刻率領艦隊趕回來援救。關於那封虛假戰報,相信肯定能夠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因為它出自我們高唐第一能工巧匠朱翊均大師之手,不論筆跡、印鑒、口吻、語氣都參照了大量的原始資料,恐怕連卡力班自己看了都無法分辨真假哩!」 說到這兒,莫芙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為避免夜長夢多,我採用了第二個辦法主動誘使卡爾·麥哲倫回援,因為釜城被我軍佔領的消息,隨時都有可能通過其他渠道洩漏出去,時間越長就越對我們不利。眼下大家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三大艦隊會以正常航速從東北、正北、西北等三個方向駛抵距離閣道島十海里的地方,隨時等待稷下港發出的進攻信號。只要敵軍進入閣道島方圓五海里內的任何一條標準航道,我們就可以勝券在握。不過我的建議是,等風雲帝國第三十集團軍的登陸完成一半的時候再展開全力打擊。相信屆時稷下港錨地和釜城北門外,將屍積成山,血流成河,絕無一名敵人能夠漏網逃脫。」 莫芙蓉淺淺的柔柔的笑著一路娓娓而談,待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俏臉仍是那麼粲然迷人,可聽眾卻個個是寒毛直豎,冷汗涔涔,有點不寒而慄了。因為她算得太精準也太陰毒了,簡直堪稱是算無遺策和心狠手辣。誰要是敢與這位出水芙蓉般水靈靈的小姑娘為敵,恐怕都會死無葬身之地,尤其是在根本不知道敵人就是她的時候。這一刻大家都有點憐憫起卡爾·麥哲倫來,好死不活的你招惹誰不行,偏偏要遇上這位鬼神莫測的小魔女呢! 莫芙蓉一口氣兒說了大半天,不禁有點口渴,遂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卻驀然發現議事廳內氣氛有點不對,環顧四周卻發現諸人都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發楞。她疑惑地瞅瞅衣服和裙子,又摸摸自己的臉頰,卻並未發現任何不妥,就奇怪地問道:「你們都看著我幹嘛呀!」 李德宗乾笑著解釋道:「啊,沒什麼沒什麼,大家只是被你的完美計劃迷住了而已。」 金破天也附和道:「嘿嘿,不錯不錯,首相大人身負鬼神莫測之能,實在是讓老夫欽佩不已啊!」 莫瓊瑤輕點螓首,讚歎道:「妹妹說得很好啊,我料那卡爾·麥哲倫斷無可能識破這個陷阱,定會乖乖地踏進埋伏圈內,任憑我們宰割哩!」 我跟著笑嘻嘻地道:「呵呵,突然發現芙蓉長大了好多哦!我現在更放心由你輔佐瓊瑤掌控高唐八島了,你要繼續努力啊!」 莫芙蓉被眾人說得玉頰嫣紅,有點不好意思地嬌嗔道:「人家哪有你們誇的那麼好啊?哼,盡拿人家尋開心,都欺負芙蓉來著,真是討厭死了!」 她難得一露的小女兒嬌態,在剛剛說完一段充滿血腥的軍事計劃後出現,不禁顯得尤為珍貴和突兀,劇烈的反差引得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這一刻,大家都暫時忘掉了暴力和殺戮,盡情地放鬆著全部身心沉浸在這一片歡愉的氣氛之中,但是戰爭卻並未離我們遠去,而是越來越逼近,甚至迫在眉睫。 舷窗外天已大亮,新的一天開始了。 ●●● 天空像繃緊的淡藍色綢緞,清澈明亮地籠罩在海洋和陸地上。嫣紅與金黃的透明雲彩,簇擁著它。一輪旭日,莊嚴地從水波漣漣、亮光熠熠的海面上升起,而海洋好像在它下面顫抖和臉紅起來似的……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眾人徹夜未眠,直至清晨時分,莫瓊瑤、李德宗、金破天等三人才返回艙室休息,補充數日來極度短缺的睡眠,唯有我和莫芙蓉仍舊若無其事地繼續工作著。對於渾身每個細胞都充斥著黑暗能量的我們來說,黑夜就是最佳的補充能量時間,精力也最充沛,根本不會感覺到絲毫的倦意。這種良好的狀態能夠維持整個白晝,然後進入下一個黑夜,繼續重複這個補充再消耗的良性循環之中。於是不知內情的人都把首相大人和攝政王閣下當成了永遠不知疲倦的怪人,他們好像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保持最清醒的頭腦,而且從來都不需要休息和睡眠似的。 U悠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扳閱瀆 第二十二卷 王寇 第三章 熱血 字數:11332 我和莫芙蓉一起吃過豐盛的早餐後分頭行事。她繼續統籌全局,同時每隔半個時辰就與天堂艦隊、庫州艦隊聯繫一次,相互交換戰場信息,密切監視著風雲帝國第三十集團軍的最新動向。我則悠哉游哉地站在四層艦橋上,憑欄遠眺著蒼茫大海,心裡什麼也不想,就這樣把神念放任自流。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而去,正當我百無聊賴地想要返回艙室睡覺的時候,猛然發現海面上有一艘「龍蝦」級護衛艦乘風破浪而來,方向直指縱橫艦隊戰艦群。在它的主桅頂端高高飄揚著一面焰紅色的旗幟,旗面中央繪有一個由古高唐蝌蚪文組成的圓圈,圈內是一朵高貴聖潔的金菊和一隻優雅閒適的天堂鳥,那正是天堂艦隊的標誌。 我暗暗有些納悶兒,搞不懂這艘船的來意,遂也就不去干涉,只是靜觀事態發展。 那艘「龍蝦」級護衛艦駛至弩炮射程邊緣的時候,忽然減速停了下來,然後迅速地打出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旗語道:「天堂近衛軍長楊鐵,請求立即登靠旗艦『縱橫』號,有十萬火急的軍情必須當面稟告首相大人得知。」 瞭望手在確認對方的接頭暗語無誤後,也打出了一串旗語答道:「准許貴艦進入我方戰艦編隊。」 目睹此景,我心中的疑竇更甚了。要知戰艦之間的接頭暗語,乃是一種雙方事先約定好的特殊旗語,通常是屬於無序混亂的一整套複雜動作,外人根本無法僥倖蒙對。那就證明來人是楊鐵這一點已經確鑿無疑了,可他身兼釜城攻防戰陸上總指揮之職責任何等重大,擅離職守跑到「縱橫號」來做什麼?莫非那裡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變故不成? 一念及此,我急忙從四層艦橋上貼著舷梯飛身直下,兩三個起落跳到一層主甲板等候。結果我來的速度太快了,趕到的時候方瞥見那艘「龍蝦」級護衛艦剛剛才重新啟航,慢悠悠地朝著「縱橫」號駛來。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它終於駛近「縱橫」號的右舷平行而立。「嘎崩!嘎崩!」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過,八隻巨大的鋼爪牢牢扣住了船舷,一條可供人員通行的舷橋臨空搭設而成。 所謂的舷橋其實就是登陸用踏板的變形體,兩端安裝多只大型鋼爪做為攀附敵艦和固定己艦的工具,踏板本身再加厚加長並包以銅皮鐵骨,直至其足以承受龐大壓力而不斷折為止。 據說舷橋最早是由海盜發明出來的,他們憑此物靠近商船後迅速抓牢,然後供海盜們直接登陸目標艦船實施搶劫。不過在近年來的海戰中遠程武器的威力越來越強大,在投石機和弩炮的雙重威脅下,根本不等用舷橋登陸,恐怕己方戰艦就已粉身碎骨了,除非敵人不堪一擊或者根本無力反抗,所以舷橋在大多數時間裡,都純粹只是一個擺設。 從舷橋另一端走上來三個人,其中兩名膀闊腰粗的魁梧大漢抬著一副擔架,另一名瘦削文弱的年輕男子寸步不離地跟隨左右。瞧裝束一眼即可分辨出兩名大漢只是那艘「龍蝦」級護衛艦上的普通水手,屬於臨時找來的苦力,而那名男子明亮鋒利、有如實質的左眼,卻暴露出他就是高唐第一劍客——「銀面修羅」楊鐵。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我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副擔架上居然還躺著一個病人,只是從頭到腳都覆蓋在一層厚實的羊毛毯子下面,所以剛才僅憑肉眼我並未能發現他的存在。現在他的生命能量極其微弱,好像隨時都會嚥氣似的,而楊鐵的左手一直緊握著那人的右手,源源不斷地輸送著先天真氣,用以延續對方苟延殘喘的性命。 這可是一個極度虛耗精神,動輒威脅醫生與病人雙方生命的危險活兒,除非對本身修為非常自信,否則誰都不敢輕易去嘗試。儘管楊鐵的功力幾乎臻達了登峰造極的劍聖境界,釜城內一場惡戰再加上一路療傷所耗費的天文數字的真氣,也使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憔悴,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了,難怪他迫不及待地要上「縱橫」號求見莫芙蓉呢!那恐怕一來是想找到能夠替換自己施法的高手,二來是這位病人的生死對所有人來說都屬至關重要的大事。 想到這兒,我快步上前伸右手抓向病人的左手,準備替換下楊鐵,讓他好好地休息一會兒。 豈料楊鐵卻根本不領情,他頭也不抬地喝道:「你們的功力不夠,別耽誤我的寶貴時間,快去通知首相大人吧!我需要至少三名臻達七階以上的高手襄助,才能安全換手。」 所謂的七階高手是指:鑽石騎士、大劍師、萬人敵(刀客職業)、龍戰士、刺月狙擊手、混沌士(道士職業),感情他把我當成不自量力地趕來幫忙的普通高手了,我心裡不禁鬱悶不已,但眼前救人為第一要務,根本無暇跟他計較那麼多。於是,我仍舊固執無比地握住了那名病人的左手。 楊鐵見狀忍不住勃然變色,正要發作的時候,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無比震驚的神色。因為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成千上萬條暗黑能量觸角一齊刺入了病人體內,眨眼間就充斥了病人身體的所有肌肉、血管、穴道、經脈,甚至是每一顆細胞。那股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有如層層疊疊的蠶繭,第一時間將病人傷痕纍纍的軀體保護起來,同時生出一股龐大無匹的吸力,黑洞般源源不絕地吞噬著楊鐵早已虛弱不堪的先天真氣。 楊鐵本待立即反抗,意識海內卻驀然響起一把重金屬般鏗鏘不絕的聲音道:「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幫你迅速恢復功力,省卻打坐調息的無聊時間罷了。咦,你的右眼、聲帶、左肺好像都受過重創,迄今未曾痊癒呢!呵呵,反正不費什麼事兒,我也一齊幫你修復了吧!」 話音才落,一波波洶湧澎湃的先天真氣,就以病人的身體為媒介,完全不容拒絕地侵入了楊鐵體內。隨後它們就依照著某種秘不可測的軌跡,以霹靂閃電般的速度,一個大周天接一個大周天地循環流轉起來。 在這段不可思議的過程之中,楊鐵愕然發現每完成一個大周天循環,自身真氣就茁壯增漲十倍,一呼一吸間四十九個大周天循環圓滿完成後,他的先天真氣已比巔峰時期還要強橫數倍。要知對於修煉至一級劍聖的楊鐵來說,想再進一級何止難如登天?可是對方卻幫他輕而易舉地晉陞至二級劍聖的境界了。不僅如此,當年決戰北極星宿的時候,遺留下來的舊疾也統統不翼而飛。通過內視他竟然看到了煥然一新的右眼、聲帶以及左肺,那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但是它偏偏就活生生地呈現於眼前。 「我的天啊!這傢伙到底還是不是人啊?」楊鐵難以置信地望向柳輕侯,心底湧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把持自己。 倏忽間,他猛然做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撲通!」楊鐵屈膝跪倒在地,「碰碰碰……」連磕九個響頭後,恭恭敬敬地道:「恩師在上,請受弟子楊鐵一拜!」 由於我正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那位病人的傷勢,並未留意傷勢痊癒、功力暴增後的楊鐵想幹什麼,加上他莫名其妙的動作給我帶來的巨大震驚,中間還隔著一副擔架,結果就導致我目瞪口呆地硬生生領受了楊鐵「霸王硬上弓」式的拜師之禮。等到我幡然省悟這一切意味著什麼的時候,木已成舟,局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無法挽回了。 若換做另外一個人,我尚可找出若干個理由去婉言謝絕,但現在對方是「銀面修羅」楊鐵啊!楊鐵是誰?他素來桀驁不遜,稟性剛愎自用,說話一言九鼎。根據我瞭解的情報來看,凡屬他承諾過的事情皆一絲不苟地完成到底,從來不打半分折扣。眼下這麼多人旁觀的情況下,一旦我拒絕了他,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顯而易見。即不是他橫劍自刎以洗刷所受的屈辱,就是拔劍相向刺死我以維護劍客至高無上的榮譽,中間再無半點轉圜餘地。 我心中思緒百轉千回,最後統統變成一聲悠長的歎息,苦笑道:「你何苦呢!」 楊鐵斬釘截鐵地道:「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何況您不但擁有通天徹地之能,而且幫我治癒了多年不愈的頑疾,這些神通與恩情都足以證明,您絕對有資格成為楊鐵的恩師。另外您還幫我提升了整整一級的功力,那就證明我們之間已有師徒之實啊!請您收下我吧!」說完他右手緊握住劍柄,心情異常忐忑不安地望著我,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劍自殺或殺我的意思。 事已至此,我還有何選擇的餘地啊? 於是,我當機立斷道:「你起來吧,我收你做徒弟就是了。」 楊鐵欣喜若狂,霍然抬手摘掉了右半張臉上的那副阿修羅面具,一雙鋒利如刀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神態間充滿了敬畏和愛戴。 高唐武士一貫崇拜強者蔑視弱者,剛剛我留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強橫了,導致他震撼和感激之餘非要拜我為師不可。不過根據我現如今的實力來說,收一名二級劍聖做徒弟,倒也一點都不算高攀,畢竟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擺在那裡,深藍三大宗師和「火山王」巴雷特也休想佔到半點便宜不是? 搞定了這位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開山大弟子之後,我立刻命令兩名聞訊趕來的九曜衛接替那兩名水手抬起擔架,然後吩咐楊鐵跟上,一行四人全力展開身法,風馳電掣一般向頂層艙室狂奔而去。 迄今為止,我都不知道那名病人的來歷,甚至連他遮蓋在羊毛毯子下面的相貌也未曾瞧過一眼。不過經過偵測後,我卻清清楚楚地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此人性命已危在旦夕。 他體內至少潛伏藏匿著十餘股天魔氣,糾纏不清地環繞在五臟六腑七經八脈表裡,一點點吞噬著他的生命能量。起初那種蠶食並不明顯,只會表現為先天真氣的減弱和衰竭,但是經過數個月發展壯大後,當先天真氣被蠶食殆盡的時候,貪得無厭的天魔氣就會開始吞噬他的生命能量了。就如同十餘條飢餓的毒蛇用獠牙撕扯獵物般肆無忌憚,在清醒的意識下,那種痛苦絕對比千刀萬剮更加恐怖和強烈百倍。 我根本無法想像他究竟需要用何等堅忍不拔的毅力才能挺到今天,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恐怕早就自殺多時了。 正思忖間,不知不覺地目的地已在眼前,那是專門為貴賓準備的客房,李德宗、金破天就住在隔壁的兩間臥室之內。 「咿呀!」艙門開啟,兩名九曜衛將擔架抬入室內,正準備把遮蓋那名病人身體的羊毛毯子揭開,再把他抬上床榻的時候,楊鐵突然喊道:「且慢!」說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兩名九曜衛,堅決地道:「不行,此人事關重大,必須首相大人親來,才能見到他的真面目。」 我忍不住啞然失笑,看來這個便宜恩師的地位和份量都著實不咋地,關鍵時刻就被撇到一邊兒去了,還得需要高官出馬才好使啊! 楊鐵見我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趕緊耐心地解釋道:「恩師,此人攸關整個『驚夢』計劃的成敗,請恕弟子無禮了,就算是您也無權見識他的真面目。」 此言一出,我倒無所謂,那兩名九曜衛可就不樂意了,他們異口同聲地斥責道:「大膽狂徒快快住口,攝政王閣下在此,你焉敢屢次三番地無禮冒犯?難道活膩味了不成嗎?」 「啊?」楊鐵頓時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瞅著我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道:「攝……政……王……你莫非就是『天敵』柳輕侯不成?」言罷仍是滿臉匪夷所思的表情,好像根本沒想到那位名震天下的無敵神將,居然會如此年輕英俊,而且武功更是深不可測。最離譜的還要算是,自己居然還拜他為師了。這也太胡扯了吧! 室內陷入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四人面面相覷表情都很古怪,誰都沒說話,也不知說什麼是好。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湧起的滑稽之感,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他奶奶的熊,想不到我柳輕侯也有一天會陷入無法證明自己是誰的怪圈之中呢!」 此言一出,楊鐵更加尷尬無比,他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時候,忽聽門外一把清脆細潤的聲音說道:「嗯?奇怪啦!輕侯哥哥什麼事情如此好笑啊,也說給人家聽聽好不好?」話音才落,艙門外邁步走進一名裊裊婷婷的妙齡少女。 本在一旁看熱鬧的兩名九曜衛見莫芙蓉來了,立即躬身施禮道:「卑職參見首相閣下!」 莫芙蓉漫不經心地擺擺小手道:「你們出去守住門口,不許任何人入內!我有要事跟王爺商談!」 「是!」兩名九曜衛齊齊躬身施禮後,快步退出艙室,順便把艙門也帶上了。 楊鐵這才確鑿無疑地相信了兩人的身份,趕緊躬身施禮道:「卑職天堂近衛軍長楊鐵,參見攝政王閣下、首相大人!之前無禮冒犯之罪,尚請二位海涵!」 我莞爾一笑道:「不知者不罪,何況我倆是親密無間的師徒關係,何來怪罪之說呢?嗯,不知道現在我有沒有資格看一看這位病人的真面目啊?」 楊鐵聞言連連道歉,遂知機地搶先一步揭開了那張羊毛毯子,露出了那位病人的真實面目。 「啊!」莫芙蓉尖叫一聲,嚇得颼地竄到了我背後,緊緊抓著我的衣服,渾身瑟瑟發抖,再也不敢瞅向擔架一眼。 我也瞬間皺起了眉頭,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 眼前的那位病人哪裡還有半分人樣啊? 他已經瘦得脫了相,在破爛污濁的衣袍下,渾身肌肉早已消失無蹤,只剩下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肌膚,鬆弛地包裹著彷彿隨時都會散架的嶙嶙骷髏白骨。脖頸、胸腹、四肢則擺出一種常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出的怪異扭曲的姿勢。 那張面容也枯萎得如同一張乾癟的黃菜葉,眼窩深深地凹陷進去,一雙污濁灰白的眼睛半睜半閉,空空洞洞地茫然直視著虛空發呆,根本沒有焦點,想來已失去視力多時了;呼吸更是微弱得幾乎細不可察,帶稜角的嘴唇也無力地耷拉下來,髭鬚亂橫橫的,就像冬季原野上的一把枯萎的野草,青慘慘地遮住了他的下半臉。 楊鐵俯身想去抱那位病人,準備把他移到床上,結果卻被我伸手攔住了。 我搖頭道:「先別動他,就這樣放著吧!」 楊鐵疑惑不解地望來,我耐心地解釋道:「剛才探測他體內症狀的時候,我發現了十餘股潛伏藏匿的異種真氣,它們就是導致宿主慢慢消亡的罪魁禍首。憑借我現在的功力,想要徹底消滅它們輕而易舉,困難的是現在它們與宿主的經脈糾纏在一起,牽一髮而動全身。我擔心它們臨死反噬的力量,虛弱如他根本無法承受。所以只好用先天真氣封鎖其週身竅穴,加強他的抵抗力,然後再伺機解救,此時最好能夠保持原狀。」 其實這番話半真半假,我隱瞞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此人已病入膏肓,根本無法可醫,若換一個普通人恐怕早已命喪多時。他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完全是靠一股堅如磐石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撐,一旦精神鬆懈下來,頃刻即將死於非命,故萬萬動彈不得。 楊鐵若有所思地點著頭,猛然站起身來,一臉恍然大悟的神色驚呼道:「啊,怪不得他體內跟無底洞似的,不論我輸入多少真氣都照單全收呢!原來皆是餵給了那些異種真氣,真是豈有此理啊!」 我既感好笑,又覺駭然,隨即想起那位美麗得有如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魔女完顏照,頓時頭疼無比,趕緊拋開了這個惹人煩悶的念頭。 這時背部被緊抓的衣服一鬆,莫芙蓉神色如常地走出來,問道:「不管能否治好他,你總該先告訴我此人是誰吧?我想能夠讓楊兄放棄軍機要務不理,親自保駕護航送至『縱橫』號上來的人物,來頭一定不小哦!」 莫芙蓉說得輕描淡寫,話裡面卻涵蓋了好幾層意思。她一邊詢問著病人的來歷,一邊又點醒楊鐵放棄釜城攻防戰總指揮一職,擅離職守跑到『縱橫』號來是違抗軍令的行為,同時也是非常不理智的舉動,最後還暗示著如果病人的來頭不夠大,身份不夠重要,根本不配讓楊鐵這麼興師動眾的話,就別怪她要將其軍法從事了。 莫芙蓉擔任首相後的性格變化實在太大了,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眼前的她圓滑老練到了極點,害得我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那番話根本就不是她說的呢!莫非體質擁有黑暗屬性的人,個個都城府深沉,老奸巨猾不成? 我胡思亂想未已,就聽楊鐵不卑不亢地道:「啟稟首相閣下,卑職也不敢十分確定此人的身份來歷。不過……」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了一物,雙手遞交給莫芙蓉,繼續道:「我們在關押他的牢房裡發現了這件東西。」 莫芙蓉接過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麼看都沒瞧出任何稀罕之處,於是她把那件黑黝黝的小東西丟給我,問道:「輕侯哥哥,你知道這是什麼東東嗎?」 我伸手抓住,凝神看去,剎時間如遭雷擊般身軀劇震,臉色變得難看到了極點。 那件黑黝黝的小東西是一塊普普通通的木牌,長寬約三寸,厚近半寸,材質是最堅硬耐腐的鐵杉木。乍看起來毫不起眼,很容易像莫芙蓉一樣忽略過去,甚至可以這樣說,若非楊鐵鄭重其事地拿給我們看,誰都不會有興趣瞥它一眼。 可是啟動精神掃瞄後仔細一看,卻發現了一樁怪事。那塊木牌粗糙不平的背面,居然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由於字體與背景一模一樣都是漆黑黯淡的顏色,所以除非特別留意,否則根本無法察覺其中暗藏玄虛。 這些字是用類似繡花針尖似的銳物刻劃出來的,比蠅頭還小,只有芝麻般大。儘管它們又小又淺,可是書寫得工整秀麗之極,定神看去,每一個字都疏而不密,氣勢磅礡,留白處綿延無際,彷彿還有不知道多少空間,可供縱橫馳奔。若非雄才大略、氣吞萬里的一方霸主,這樣的字恐怕半個也寫不出來。 整整一頓飯的功夫,我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保持著左手持牌,雙目凝視的姿勢,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我深深地被那篇文字吸引住了,腦海裡各式各樣的複雜情緒有如翻江倒海般洶湧澎湃。這一刻,我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了,震驚、憤怒、悲傷、懊悔、憐憫、仇恨……它們統統攪拌在一起,化成一股不可思議的巨大力量,瘋狂抓扯撕裂著我的靈魂,恨不得它永淪地獄再不超生。 莫芙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正要問個明白,我已搶先一步說道:「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敵人入伏前別打擾我。」說完把那塊木牌還給莫芙蓉,盤膝坐到擔架前,瞅著那位最熟悉的陌生病人,再也不肯多說半句話。 即使語氣平平淡淡,莫芙蓉和楊鐵亦大吃一驚,因為我的嗓音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沙啞乾澀得好像七天七夜沒有喝過水般難聽之極。 「屬下告退!」楊鐵聞令躬身施禮後開啟房門離開。 「輕侯哥哥,我走了,你……」莫瓊瑤則欲言又止,本來她想硬留下來安慰我,卻偏偏又不知要從何說起,而且她很清楚地知道我做出的決定永遠不會改變,只好尾隨楊鐵身後離去,並打定主意要從他身上套出木牌隱藏的秘密,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夠令我如此失魂落魄。 室門閉合,艙內再度恢復了死一般的靜寂,唯有兩名木雕泥塑般不言不動的男子默默對視。當然其中一人已經失去了意識,另一人則陷於即將暴走的邊緣。 倏忽間,剛剛已看過數十遍的木牌背面的文字再次映入腦海,使我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一聲,差點悲憤得發狂。 那段用高唐語寫下的遺書內容如下: 「我吃下了第二十顆再生丹,這是隨身攜帶的最後一顆,吃下後如果依舊無效,那麼即將來臨的只有黑暗和死亡。在過去的十九天裡,我靠著它一次次地躲過了冥神之瞳的注視,現在一切都要結束了。我三歲開始練劍,七歲精通行軍佈陣,十二歲繼承高唐大公爵位,成為主宰家族命運的第廿四代家主,十年來攘外安內挫敗強敵無數,想不到最終竟然會被自己最信任的女人和弟弟合謀毒害,這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可笑啊可笑!難道功名利祿、皇圖霸業比愛情和親情更加重要嗎?哈哈哈,我會在碧落黃泉默默地祝福你們成功控制高唐八島,進而統一整座深藍大陸,如果每個敵人你們都能暗算得手的話……賢德二十一年五月十四日,落款:卡爾·麥哲倫絕筆。」 那份字裡行間的悲壯激烈,使我感同身受,有如親眼目睹了豪雄末路的淒涼境地。不知不覺間,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模糊了雙眼。 我緊緊握住卡爾·麥哲倫的雙手,輕聲呢喃道:「兄弟啊兄弟,我對不起你啊!當初聽說你想染指高唐,我第一個反應就是你不仁我就不義,試想我聯合莫瓊瑤那麼大的事情,你不會不知道,卻肆意插手統一高唐八島的事務,那不就是根本沒顧忌我們的兄弟情義嗎?不過既便如此,我也從未想過要致你於死地,畢竟我欠你一條命啊!當初若非你從費心手中,把我搶救回來,焉能有今時今日的柳輕侯呢?」 說到這兒,我長歎了一口氣,繼續道:「唉,想不到我錯了,原來這一切都是那對狗男女的陰謀,他們篡了你的位不說,還肆無忌憚地借用你的名義到處招搖撞騙,做下了無數令人髮指的惡行。幸虧蒼天有眼,使你含冤歸去前,仍叫我們兄弟能夠重新聚首。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你的性命,哪管他是冥神也要退避三舍哩!好好地睡一覺,不要擔心任何事。今晚當你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一切都未曾改變。你還是你,那位玉樹臨風、才華橫溢的翩翩佳公子,高唐府所有懷春少女永遠的夢中情人——卡爾·麥哲倫。你失去的東西,我也將不遺餘力地幫你一樣一樣原封不動地奪回來,當然他們必須支付利息,世界上最昂貴的利息。」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把那幾個字擠出牙縫的,真是恨極了那對狗男女,對同志要春天般的溫暖,對敵人要冬天般嚴酷,這是亂世爭霸中最起碼的遊戲規則。結果他們卻倒行逆施,連未婚夫和親生哥哥都下得了那麼毒的手,這樣的人渣若還遺留在世上,豈非太沒天理了嗎?他們絕對應該被碎屍萬段,如果老天爺置若罔聞,老子就替天行道! 終於發洩完了胸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後,我愕然發現卡爾·麥哲倫居然不知何時閉上雙眼,神態安詳地睡了過去,嘴角甚至浮現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心中暗忖道:「我的天啊,難道剛剛說的話,他都聽見了不成?這怎麼可能呢!」 可惜事實勝於雄辯,卡爾·麥哲倫真的一副夙願得償的模樣,睡得無比香甜。 窗外陽光燦爛,是一個晴空萬里的白晝,可是誰又知道我最渴望卻是月色朦朧、淒清幽深的黑夜呢? 除了我自己。 ●●● 縹緲的月光,靜靜地傾瀉在海面上,好像要把一切都溶解在乳白色的月光中。一波接著一波的海浪,輕輕地撞擊著船舷,彷彿一個擁有生命的東西在竊竊私語著什麼。從敞開的舷窗中,清風徐徐吹進,使人分外感到夏夜的舒爽與清涼。 我沉醉在柔和恬靜的夜色裡,全心全意感受著它夢幻般的美麗,直到一把深沉含蓄的嗓音悠悠響起,才把我拉回現實世界。 「是你救了我嗎?」 我旋風般轉過身來,恰見一名年輕男子正目光炯炯地望來。他筆直挺拔的身軀,傲然屹立在床前,自具一股玉樹臨風、鶴立雞群的超凡風度,即使此刻他渾身赤裸,僅在腰間圍著一條床單遮羞,也無損半分那種絕代傾城的氣質。此等倜儻不羈的男子,除了卡爾·麥哲倫外還有何人? 當他看到我的時候,整個人驚奇得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好一會兒,才陡然大叫道:「天啊,怎麼可能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笑罵道:「他奶奶的熊,當然是我,除了我還能是誰?我拼盡全身功力,才險險把你這條小命撿回來,莫非你以為虛無飄渺的夢境,也能幫你達到這種起死回生的神奇效果不成嗎?」 卡爾·麥哲倫被我損了一頓卻毫不動氣,反倒欣喜若狂地撲過來,想要熱烈地擁抱我一下,慶祝劫後餘生的興奮之情。 我鬼魅般一閃躲了過去,苦笑著提醒道:「兄弟,我並不反對男人之間的擁抱之禮,但是你起碼得把衣服穿上再來吧!要知俺可是有老婆的人,萬一被誤解成同性戀可就糟糕透頂哩!你可要對俺的婚姻幸福負責啊!」 這番話說得卡爾·麥哲倫俊臉微紅,恍覺自己剛才太過失態了,慌忙抄起圓桌上我給他預先準備好的衣服穿戴起來。 片刻後,著裝完畢的卡爾·麥哲倫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儀表端莊,舉止穩重,風度翩翩,有如一名優雅高貴的王子,哪怕是最挑剔的宮廷禮官,也休想找出半點瑕疵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忖道:「嗯,終於沒白費我一番苦心復活他,效果真不錯啊!嘿嘿,他那副舊皮囊已灰飛煙滅,現在新生體內的黑暗能量,是融合改造了十餘股天魔氣的變種,就算是完顏照償付給他的第一筆利息好了。根據偵測他如今的實力已臻達三級劍聖境界,再邁進一步就成神成魔嘍!這是否就是傳說中所謂的因禍得福呢!」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卡爾·麥哲倫嘎然截斷了我的思路,沉聲問道:「我們現在的位置在哪裡?」一邊說著他一邊凝神望著舷窗外,瞅著左近百餘艘隨波起伏的大型戰艦,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因為白癡都看得出來,如此規模浩大的戰艦群,絕不是跑到這兒來撒網捕魚的。 我淡然一笑避而不答,反問道:「你猜我們在哪裡?」 卡爾·麥哲倫聞言閉目思索了片刻後,兩道漆黑細直的眉毛陡然一揚,睜眼道:「莫非是在閣道島附近的海域不成?」 「厲害!」我豎起大拇指讚歎不已,饒有興趣地問道:「你怎能猜得這麼準?」 卡爾·麥哲倫面上毫無得色,坦白地道:「我蒙的。」 「啊?」我微微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蒙的好,蒙的妙,蒙的呱呱叫!」隨即臉色一整道,撇嘴道:「我信你才怪!」 卡爾·麥哲倫微笑道:「呵呵,就算不是蒙的,也和蒙的差不多。我們乘坐的這艘巨型戰艦,從外觀上推斷即可知道是『縱橫』號戰列巡洋艦。再從舷窗眺望,視野內共有一百零二艘大型戰艦,它們不是『銀龍』級巡洋艦,就是『金虎』級巡洋艦,兩者皆為七海盜盟獨有的型號。因此我推斷出這次行動跟七5撩斯叵搗飼常毓z鋅贍芫褪牽戌[9蘦韓f硌q釹倫約鶴急父繨{舜蛞懷∮艙蹋t衧荇k飛ぉXm錟愣願鍍淥雩{恕!?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後,說道:「而縱觀天下各路艦隊之中,風雲、愷撒兩大帝國皆無暇它顧,高唐群雄中的金破天、李德宗雖也有與其拚死一搏的實力,但從以往的種種跡象來看,他倆都很愛國,也很忠誠,一旦有雄才偉略的君主準備建國,恐怕第一個站出來支持響應者就是他們,至少不會拖七海盜盟的後腿。那麼剩下的敵人顯而易見,只有閣道島的卡力班,以及在背後默默支持他們的那些勢力了。」 我聽完佩服得五體投地,尤其是當他說到金破天、李德宗二人的性格時,更是準得不能再准,僅憑這一點眼力就遠比我強得多。不過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似乎並不特別痛恨那對狗男女,這又是為什麼呢? 一念及此,我直截了當地問道:「如今麥哲倫兄病體痊癒,武功更勝往昔,不知對未來有何打算呢?」 卡爾·麥哲倫忽然沉默下來,相隔良久才冷笑道:「打算?我現在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就是孤家寡人一個,還能有什麼打算,得過且過混吃等死而已!」 我似笑非笑地瞅著他,耐人尋味地笑道:「嘿嘿,這可不是我認識的卡爾·麥哲倫啊!」 卡爾·麥哲倫搖頭苦笑道:「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傻瓜已經死掉了,現在活著的是另一個人。他一無所有,只剩下茫然和空虛。」 u優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版粵牘 第二十二卷 王寇 第四章 海狼 字數:11186 我斷然反駁道:「不,你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別忘了,你至少還有我這個兄弟!沒錢不是嗎?我借給你,多少都行。沒人不是嗎?南疆、高唐有兩百多萬悍不畏死的勇士!你什麼都不缺,只缺一股能令你熱血沸騰的殺氣,讓它瘋狂湧動毀滅一切罪惡。」 卡爾·麥哲倫霍然抬頭,直勾勾地盯著我,顫聲道:「可是……」 我斬釘截鐵地道:「沒有可是!報仇雪恨只需謹記趕盡殺絕、斬草除根八個字就足夠了!怎麼狠怎麼來,別人給予你什麼,你就十倍百倍千倍萬倍地奉還給他好了!」 卡爾·麥哲倫被我一番疾風驟雨般的言辭說得呆了一下,隨即雙眸中透射出熊熊怒焰,咬牙切齒地崩出一個字道:「好!」 我痛快淋漓地哈哈大笑,遂一把緊緊地抱住他,朗聲道:「這才是我柳輕侯的好兄弟呢!他奶奶的熊,若是被人陰了,還婆婆媽媽地不敢報仇,那豈不成了沒卵子的孬種嗎?」 「叮零叮零∼」艙內的警鈴毫無徵兆地響起,在密閉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嘹亮。雖然艙壁擁有良好的隔音效果,但仍無法阻斷隔壁和走廊傳來的刺耳警鈴聲和急促腳步聲,整艘「縱橫」號瞬間進入了二級戰備狀態。 我淡淡道:「敵人入伏了,我們到議事廳去吧!」言罷收回凝視窗外的目光,望向卡爾·麥哲倫,臉上露出最真摯的笑容發出邀請。 卡爾·麥哲倫欣然道:「小弟遵命!」 這一刻,他已徹底恢復為往昔那位領袖群倫的絕代天驕,言談舉止間莫不充滿了強大無匹的自信,再無半點無奈頹廢的神色。 「咿呀!」艙門開啟,我和卡爾·麥哲倫並肩朝著議事廳行去,沿途所見儘是忙碌的備戰景象。不過素稱七海盜盟最精銳部隊的縱橫艦隊,實力確實不同凡響,因為一切都顯得那麼秩序井然,就連每名普通水手的臉上洋溢的亦只是興奮而非恐懼。 卡爾·麥哲倫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眼神中忽然無由地露出一抹黯然之色,隨即又恢復常態。 我知道他想起了逝去的往事,卻只能佯作不見,更不去安慰。要知卡爾·麥哲倫乃是一方霸主,早已習慣喜怒不形於色,剛剛在艙內乃是生平萬中無一的真情流露,若由此認為他生性軟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事實恰恰相反,根據我的瞭解沒幾人能比他更堅韌不拔,這一點從他純憑意志力就能抵抗天魔氣二十二日不死,即可略見一斑。 「輕侯!」一把低沉悅耳的聲音從左側響起,我扭頭望去,只見金破天和李德宗聯袂從另一條走廊行來。招呼我的人是李德宗,此刻他與金破天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屹立在我身旁的卡爾·麥哲倫,眸中都掠過一抹不可思議的表情,顯然都認出了他是誰。 我絲毫不理會兩人表現出的驚異,微笑道:「金老、李兄休息得好嗎?」 兩人聞言迅速恢復平靜無波的表情,微笑著連稱很好很好,甚至望向卡爾·麥哲倫的眼神也變得平淡無奇,彷彿他站立的位置只是一抹留白。 我暗覺好笑,心忖道:「果然不愧是成精的老狐狸啊!」念罷再偷眼觀瞧卡爾·麥哲倫,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居然和金李二人驚人地相似,不由得心中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評語。 一行四人若無其事地步入議事廳內,卻只見一名九曜衛恭候在那裡,他恭謹地道:「諸位請隨我來,陛下與首相大人正在底艙恭候你們。」說完頭前帶路,引領我們順著舷梯一層層往下走去。 金破天、李德宗、卡爾·麥哲倫三人分別投射來一縷問詢的目光,可惜得到的回答只有搖頭,因為我也不知道莫瓊瑤葫蘆裡面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在滿腹疑竇中,大家終於抵達底艙,同時也到了揭開謎底的時刻。 莫瓊瑤、莫芙蓉以及一群九曜衛傲然佇立在底艙中段的密封艙門前,臉上都帶著一抹難以掩飾的興奮之情,好像在期待發生一件有趣之極的事情。 正疑惑不解的時候,「光當!」那扇密封艙門驟然開啟,從門外竟緩步走進一個人來。此景讓我們四人驚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要知底艙位於吃水線上方,瀕臨海面僅僅數尺,夜黑風高浪急的情況下,那人渾身上下卻乾爽得連一滴水都沒有,更厲害的是,他是「走」進來的,難道說此人的輕功已臻達傳說中的「凌波微步」境界不成? 不過馬上我又否定了這個推測,因為那個人我認識,他居然是朱翊均。 朱翊均表情沉重地與諸人見禮後,恭謹地道:「啟稟陛下,微臣朱翊均幸不辱命,已順利完成了偵察敵情的任務,請指示!」 莫瓊瑤明眸一閃,微微一笑道:「你辛苦了!雖然那封金雕傳書我已收到,並仔細看過了,但在場諸位卻不甚了了,所以請你重新講一遍好嗎?」 朱翊均靜默了一會兒,待所有九曜衛全部退出底艙,才朗聲道:「微臣在首相大人制定的『驚夢』計劃中,擔任著偵察敵情的任務,所以當時朝會一結束,就立即乘坐『海狼』號趕赴風雲帝國第三十集團軍的錨地開始監控直至現在。在此過程中,敵軍一步步地按照我們預先設定好的路線前進,從土珠島東北-海倫島西北-閣道島西北-閣道島稷下港,一路順分順水地鑽入圈套。」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幽幽道:「豈料就在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刻,敵軍突然匯合了另外一支規模驚人的龐大艦隊,雙方合二為一共同駛進了稷下港。目前戰艦總數已臻達八百艘,其中『玄武』級巡洋艦三百二十艘,『東海』級驅逐艦一百六十艘,『高唐』級護衛艦三百二十艘,預計總兵力約四十八萬人。」 此言一出,除早已知情的莫氏姐妹外,所有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這個情報實在是太驚人了。 要知新高唐帝國皇家海軍艦隊共有一百二十五艘戰艦,其中「縱橫」號戰列巡洋艦一艘、「銀龍」級巡洋艦二十四艘、「金虎」級巡洋艦一百艘,士兵數十二萬六千人; 天堂艦隊共有三百九十艘戰艦,其中「狂鯊」級巡洋艦三十艘,「海豚」級驅逐艦八十艘、「龍蝦」級護衛艦二百八十艘、士兵數十四萬人; 庫州艦隊共有七百六十艘戰艦,其中「狂鯊」級巡洋艦四十艘、「海豚」級驅逐艦兩百艘、「龍蝦」級護衛艦五百二十艘,士兵數二十七萬人。 這些家當全部加起來我方才擁有巨型戰艦一艘、大型戰艦一百九十四艘、中型戰艦二百八十艘、小型戰艦八百艘,總計各類戰艦一千二百七十五艘,士兵數五十三萬六千人。 雖然戰艦總數比敵人多了四百七十五艘,士兵總數也比敵人多了五萬六千人,但在海戰上這兩項我們都不佔據什麼優勢。 首先由於在戰艦和武器的製造技術方面,新高唐帝國明顯落後於風雲帝國,所以各類戰艦的綜合戰鬥力都比敵人至少低兩個檔次,武器方面更不用說了水平相距甚遠。若一旦開戰,己方只能依靠已裝備了南疆製造的最新式武器的帝國皇家艦隊為主力,再由天堂、庫州兩支艦隊從旁協助,以量取勝。起初目標定位於第三十集團軍的時候,足以吃得對方死死的,但是現在突然冒出了一支全部裝備「玄武」級巡洋艦的實力超強的神秘艦隊,己方那點實力就明顯處於下風了。 其次士兵數雖然比敵人多一點點,但在海戰上除非進行肉搏,否則這點優勢根本無法體現出來。 算清此點,眾人的臉色多少都有些不自然了。 金破天悶哼一聲,冷笑道:「古語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增兵就讓他們增好了,不過是多死一些人而已,對戰局根本毫無幫助。眼下我們是有心算無心,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只要能夠成功圍困稷下港,封鎖出海口那一片狹窄的地形,他們就算有通天徹底之能,也只能窩在港口裡面,任由我們宰割。我看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即通過骷髏海岸的暗礁區,向釜城增派援軍,以利於他們增強防守力量,畢竟敵人多了一倍嘛!」 朱翊均輕輕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道:「如果此計在襲擊金甌艦隊前實施,自當萬無一失。可惜敵人經歷了那一劫後已有戒備,目前稷下港外游弋著至少五十艘『玄武』級巡洋艦,想要突襲絕對是癡心妄想,恐怕未近港口就……」 李德宗神態一動,眼中閃過異光,望著朱翊均問道:「請問朱兄,你可知道那支新增艦隊從何處而來的嗎?」 朱翊均再次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們的部隊番號,但可以肯定是風雲帝國的編制,而且從精良的武器裝備,精湛的航海技術,以及嚴密的陣型隊列推斷,這是一支紀律森嚴、經驗豐富的海軍艦隊,絕非是臨時組建的雜牌地方艦隊。」 李德宗聽罷若有所思,其餘諸人也聽出了一點味道,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卡爾·麥哲倫。 卡爾·麥哲倫自出艙後就一言不發,直至此刻才打破沉默,石破天驚地道:「他們是風雲帝國第三十一集團軍。」 「啊?」儘管在場諸人早有預料那支艦隊來歷不凡,但是卡爾·麥哲倫如此斬釘截鐵的下結論,也著實讓眾人大吃一驚。 卡爾·麥哲倫侃侃而談道:「風雲帝國擁有兩支艦隊,其一就是被哈·路西法打得幾乎全軍覆沒的帝國皇家海軍——風雲艦隊,其二就是隸屬高唐府管轄的地方海軍——東海艦隊,它包括第三十集團軍和第三十一集團軍兩個部分。帝國南征期間,第三十一集團軍授命做為二路南征軍的唯一補給艦隊,往返於風雲帝國高唐府∼愷撒帝國東海二十八郡之間,輸送所有的軍事物資支援前線作戰。」 「據我所知,第三十一集團軍原來裝備的戰艦都是地方級,但二路南征軍卻裝備了五百艘『玄武』級巡洋艦,一千艘『東海』級驅逐艦,兩千艘『高唐』級護衛艦。另外二路南征軍中,秦九統率的第九集團軍,獨孤寂滅統率的第十二集團軍,官仲統率的第二十三集團軍,鄔井彝統率的第二十四集團軍,郝連鐵樹統率的第三十八集團軍,都是純粹的陸軍編制,唯有維縮·麥哲倫統率的第三十一集團軍,秦五統率的新編風雲艦隊才是正規海軍。而新編風雲艦隊乃是臨時拼湊起來的殘兵敗將,戰鬥力可想而知,所以不論是掩護搶灘登陸,還是運輸軍事物資,第三十一集團軍都被當作了絕對的海軍主力使用,故即使現在擁有二百四十艘『玄武』級巡洋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室內靜得墜針可聞,每個人都被卡爾·麥哲倫精細入微的分析震住了,如果他說的都成為事實,那麼新高唐帝國將面臨建國以來最艱難的一場戰鬥,一場力量相差懸殊的不對稱戰爭,哪管最後獲得勝利,憑借敵方的船堅炮利,也定能造成己方慘勝,那是大家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偏偏又想不出任何辦法避免。 此時此刻,我聯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假設第三十一集團軍真的藉著回高唐府裝載軍事物資的名義,來增援阿佐·麥哲倫(卡爾·麥哲倫同父異母的弟弟)統一高唐八島的話,那這一招究竟是他的本意,還是出自完顏照的授意呢? 如果是他的本意,那麼我就要重新評估此人的心計,因為他的城府太深沉了。他居然在行動最初就擁有足夠的實力來統一高唐八島的情況下,卻偏偏還是聯合了金甌島的沈晴、天堂島的李德宗、閣道島的卡力班、土珠島的枯竹等一系列替死鬼,來消耗所有人的實力,最後再集中第三十集團軍、第三十一集團軍做掉倖存的同伴一勞永逸。這種人太可怕了,絕不能留存世間,必須盡早剷除。 如果是完顏照的授意,那麼將是最典型的調虎離山之計,二路南征軍危矣!因為完顏照的師父是舜,舜是愷撒帝國二皇子勒·路西法的人,而二路南征軍的對手恰恰就是勒·路西法所率領的愷撒帝國東南集團軍群,若其中沒有半點貓膩兒,我柳輕侯的名字以後就倒過來寫好啦! 不過若是第二種可能的話,我倒是非常樂於見到的。因為那意味著失去了作為海軍主力的第三十一集團軍後,秦五所統率的新編風雲艦隊,即那支由新編第五十九集團軍倉促改編而成,士兵皆為小偷、流氓、強盜、罪犯、乞丐、政治犯的垃圾部隊將獨挑大樑,頂住所有愷撒海軍的瘋狂反撲,他秦五有多少條命都不夠死的啊! 一念及此,我不禁為陰謀得逞而興奮莫名,嘴角甚至流露出一抹詭異絕倫的奸笑。 正得意間,我驀然覺得底艙內氣氛有點不太對勁兒,定睛一瞧,只見所有人都直勾勾地望著我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 我有點懊惱地道:「你們都瞅我幹嘛?」 眾人不好意思地咳嗽幾聲,掩飾著剛才露出表情癡呆的尷尬,唯有莫芙蓉心直口快地道:「適才大家都對來增援的敵軍一籌莫展,結果發現只有你一個人面帶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你說我們不看你看誰啊?」 我聽罷老臉微紅,苦笑道:「嘿嘿,不好意思,因為我剛剛想到另外一件事,所以走神了。」話音才落,莫瓊瑤就趁別人不注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顯然是嗔怪我如此關鍵時刻還胡思亂想。 我厚著臉皮佯裝不見,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老子想的也是一樁正經事,可惜它太過影響俺光輝偉大的形象,所以不太方便跟你們說就是了。哼,不就是區區兩個集團軍的兵力嘛,有什麼好煩的?想當年俺最不濟的時候,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何況是今時今日?」 想到這兒,我腦海中驀然靈光一閃而逝,隱隱約約地捕捉到了能夠扭轉戰局的關鍵。 我迫不及待地問道:「朱兄,你剛剛提到過的『海狼』號究竟是什麼船,它怎能一直監視著敵艦群,而不被發現呢?」 諸人被我這一問也紛紛被勾起了好奇心,心中暗想:「是啊,究竟什麼船如此神奇?居然能夠監視敵艦動向數晝夜而不被發現,還把他們有幾種型號,每種型號有幾艘船都調查得清清楚楚?如果都像它那麼恐怖的話,天下所有艦隊都乾脆解散回家種地算了,因為若繼續在海上作戰,說不定啥時候就會被這種船發現後暴露目標,悄無聲息地被敵方艦隊包圍全殲呢!」 朱翊均見眾人都露出狐疑的表情,目光灼灼上下打量著他,忽地哈哈一笑道:「既然大家都很想知道,而我又三言兩語說不清楚,那就實地參觀一下好啦!請隨我來!」說著率先跨出那扇密封艙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莫瓊瑤又好氣又好笑地輕搖螓首,當即挽著莫芙蓉走了進去,餘下四人見狀也紛紛跟上。 當我踏出的密封艙門一刻,才發現腳下居然不是海水,而是一座寬逾五尺、長約丈二的黑色鋼鐵舷橋,踏板兩側還裝有護欄和扶手。 這座舷橋的一端由鋼爪搭扣在艙門內,另一端延伸到一艘奇怪的「船」上。它靜止不動地停靠在「縱橫」號旁邊隨波起伏,露出水面的部分,乍看起來就像是一條碩大無朋的鯨魚脊背,黝黑無光且滑不留手。 諸人腦海中均畫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遂更迫不及待地穿過舷橋,鑽入「船」頂開啟的一扇密封艙門內,沿階梯而下走進船腹,結果發現艙內的空間比人們想像的要大得多,而且一點都不氣悶。 朱翊均帶著我們穿過七八個艙室,接受了數十名海豹隊員敬禮後,最終停在一座非常寬敞舒適的休息室內,一邊享受美酒乾果,一邊聆聽他的介紹。 朱翊均眼中閃過罕有的回憶神倩,歎了一口氣道:「這艘『海狼』號潛艇,是家叔在當年離開金甌島前,初步設計完成的攻擊型水下隱身戰艦。最初研製它的原因,是由於我國水面艦艇的製造技術,普遍地落後風雲、愷撒兩大帝國近四五十年。即使我們奮起直追也斷無可能在短時間內趕超他們,偏偏帝國孱弱戰爭又迫在眉睫,為了大幅增強海軍的實力,唯有另闢蹊徑探索前人從未涉足的領域。唉,可惜由於他老人家身體欠佳(走火入魔),故後續工作只能由我狗尾續貂了,不過翊均資質魯鈍,因此走了許多彎路,才逐漸解決了前代遺留的多處缺憾和不足。譬如,礦石煉鋼硬度過低,裝甲焊接不夠嚴密,潛艇升降、進退、轉向的速度緩慢,艦載武器水下威力偏弱或無效等一系列的問題。」說到這兒,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目光中蘊涵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我一直凝神傾聽著,截止他望來的那一刻才幡然省悟,原來這番話不僅僅是一次介紹,還是一次展示才能的機會。朱翊均是想通過「海浪」號潛艇的介紹,進一步奠定新高唐帝國工部相的地位。更深入地分析的話,他是想在我的支持下奪回失去的朱家家主之位,同時重振家聲,這一點從他上面的介紹中可以得出結論。 剛剛他說了老半天,其實概括起來翻譯成白話就是:「我叔叔的設計很初步,遺留下許許多多的漏洞,譬如煉鋼、裝甲、行動速度、武器等各方面的難題。這些爛攤子都是我朱翊均辛辛苦苦地收拾出來,才有今天你們看到的這艘榮立奇功的『海狼』號潛艇,所以老子的功勞是大大的,你們得好好重用我才是。」 當然朱翊均的這番話說得相當有技巧,表面聽起來就像是他在誇獎「鬼手」朱光熹憂國憂民似的,不過這點小伎倆當然瞞不過在座諸位已修煉成精的老狐狸和小狐狸,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頻頻點頭應是,顯然是深得個中真諦。 我也微笑著遞過去一抹充滿鼓勵和理解的眼神,使得朱翊均立時精神大振,接下來介紹得更加起勁兒了。 他滔滔不絕地道:「『海狼』號潛艇長二十三丈,寬兩丈三尺,吃水一丈五尺,水下排水量五百蠻牛(一頭蠻牛的重量約兩千斤),水面航速十五節,水下航速二十二節,下潛深度可達三十丈。整體外形呈鯨魚狀,雙層艇殼均由不袗打造,外敷三寸厚的中型黑鐵裝甲,可抵禦『玄武』級巡洋艦裝備的『彗星』式巨型投石機和『風雲』式重型弩炮的正面攻擊而分毫無損。艇上官兵定員編制五十七名,武器配備為八具『沉魚』炮,潛艇艏艉各置四具,兩座『魔鬼魚』式六十四管重型弩炮密集陣,搭載一百六十枚『落雁』箭,以及兩百套『蜂巢』式破甲箭。」 「啊,精鋼製造的艇殼?」金破天難以置信地敲了敲艇壁,結果沉悶的回聲給予了他肯定的答案。 一旁的李德宗也忍不住問道:「這艘船如此笨重,而且無桅無帆無漿,它靠什麼前進啊?還有你剛才說它能潛水,如果這……這麼重的鐵傢伙沉下去,恐怕就再也不能浮上來了吧?」 朱翊均呵呵一笑,反問道:「你什麼時候見過魚會沉入水底,再不浮起呢?」 言罷不待李德宗辯駁,就馬上解釋道:「當初家叔為研製出一種無往不利的超級戰艦,曾遍覽古今所有資料而一無所獲,沒想到最後竟在一條上浮下潛悠然自如的魚兒身上得到了巨大的啟發。經過多日的觀察研究,家叔發現原來魚腹內有一枚白色的囊狀器官,名曰魚鰾。魚鰾裡面儲存著氣體,可脹可縮,膨脹時魚上浮,收縮時魚下沉,魚兒就是靠它才可以隨意沉浮水面水底的。」 「經過更進一步的研究,家叔得出了一個規律,即當物體重量大於浮力時就下沉;當物體重量小於浮力時就浮起;當物體重量等於浮力時,物體就在水中懸浮。因此,潛艇沉浮只需調節其所受的浮力即可。於是家叔設計出了『海狼』號潛艇的雛形,並把整個過程交由雙層艇殼之間的三類獨立密封艙協調完成。」 「第一、在潛艇上浮下潛中起主要作用的密封艙——主艙。它位於潛艇內外兩層殼體之間的空間。由於潛艇從艇艏到艇艉的距離很長,所以潛艇內、外兩層殼體之間被分隔成若干個密封艙,在每個密封艙的頂部設有通氣閥,底部設有通海閥。當潛艇需要下潛時,同時打開通氣閥和通海閥,密封艙中的空氣從通氣閥中排出,艇外的海水便從通海閥流入密封艙,這樣,潛艇本身的重量增加,就會開始下潛。而一旦潛艇需要上浮,則關閉上部的通氣閥,同時向密封艙內供應高壓氣體,逐步將海水從密封艙經通海閥壓出艇外,這樣潛艇本身的重量變輕,自然而然就上浮了。」 「第二、保持潛艇在水中懸浮和平衡的密封艙——調節艙。通常,調節艙中儲有三成∼五成的海水,並且這部分海水的重量已包括在潛艇的重量裡了。假若潛艇的重量減輕了,就打開調節密封艙的通氣閥和通海閥,讓海水進到調節艙中,讓進入密封艙的海水替代減輕的重量。當潛艇所受浮力增大,就打開通海閥向調節密封艙裡灌點水;而當潛艇所受浮力減少時,則通過高壓氣體將調節艙中的海水向艇外排出部分。」 「第三、使潛艇快速下潛或快速上浮的密封艙——速潛艙。在正常情況下,速潛艙是不灌水的,只使用主艙來控制潛艇的沉浮。當潛艇使用主艙下潛時,從水面潛至水下2丈∼5丈的時間為三十息∼五十息,而一旦潛艇遭遇敵艦圍攻時,主艙和速潛艙將同時灌水,在短時間內大大增加潛艇的重量,這樣潛艇從水面下潛到水下的時間就大為縮短,從而避免遭敵攻擊。在速潛過程中,隨著速潛艙海水的增加,潛艇的總重量不斷增大,下潛速度將越來越快。為防止潛艇速度越來越快地扎入海底,在潛艇下潛到水下一定深度後,需要及時用高壓氣體將速潛艙中的水排出去,使潛艇的重量與艇體排開海水的重量相等,這樣就可以保證潛艇懸浮在水下一定深度上。」 一口氣說完了潛艇的工作原理後,朱翊均又補充說明道:「李兄剛才問的潛艇動力系統,構造是這樣的。在艇艉有三組螺旋槳,它們由人工腳踏式飛輪帶動,飛輪連接著底艙內置的巨型水車,充分地利用水流、重力及慣性作用為助力推動潛艇前進,操作起來非常簡便實用,可達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話音才落,金破天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我們現在擁有幾艘這樣的潛艇?」 其實在聽完朱翊均的介紹後,大家都對「海狼」號潛艇的強橫實力產生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當然其中猶以金破天的感觸最深,因為庫州艦隊剛剛被沈晴的「沉魚」炮狠狠地修理過一頓,如今聽說出現了一種能夠隱身水下攻擊敵人的戰艦,並且它也裝備了威力巨大的「沉魚」炮,哪還能按捺得住激動無比的心情呢?自然這個問題也是在座諸人眼下最想知道的事情。 朱翊均沒想到眾人的反響如此熱烈,一道道目光如饑似渴地盯著他,好像自己突然變成了美味佳餚一般,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他尷尬無比地咳嗽了兩聲,赧然乾笑道:「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翊均恐怕要讓大家失望了。由於製造潛艇所需的各種原材料嚴重短缺,而且它們在高唐八島的產量極少或者根本就沒有,所以目前為止我們只生產了一艘『海狼』號潛艇,它還僅僅是一件樣品,尚遠遠沒有達到能夠量產的地步呢!」 此時,一旁沉默許久的莫瓊瑤突然輕蹙娥眉,問道:「如果原料充足的話,你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造出一艘『海狼』級潛艇呢?」 朱翊均見是女皇陛下親自垂詢哪敢怠慢,立刻回答道:「一個月。」 隨即深怕莫瓊瑤表示不滿,他又戰戰兢兢地解釋道:「因為工作量很大,所以才會耗費那麼多時日。嗯,至少需要採集四百蠻牛的鐵礦石,提煉出二百蠻牛的不袟踸,來製造潛艇的支架和艇殼以及『落雁』箭;再採集六百蠻牛的黑鐵礦石,提煉出三百蠻牛的黑鐵裝甲;還有『沉魚』炮需要大量的特級彈簧鋼做發射器,需要八輛重型絞盤車來啟動發射;動力系統的飛輪和水車也……這裡面最容易弄到的就得算是『魔鬼魚』式六十四管重型弩炮密集陣和整套的『蜂巢』式破甲箭了,我看『銀龍』級巡洋艦和『金虎』級巡洋艦上都安裝了不少,挪幾座過來用應該是很方便的。」 他頓了頓,沉聲道:「總共算起來,要想在一個月內建成一艘『海狼』級潛艇的話,每天將需要五百四十名礦工、二百七十名鐵匠、一百四十名技師為它工作。其中某些稀缺金屬,譬如黑鐵礦石高唐八島根本沒有,完全需要從國外購買才行,這就給製造工作增添了更大的難度。」 莫瓊瑤淡淡地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地繼續問道:「那你認為,一艘『海狼』級潛艇能夠匹敵幾艘何種等級的敵艦呢?」 朱翊均正容道:「根據武器裝備的威力估算,一枚『落雁』箭能夠擊沉一艘『高唐』級護衛艦,兩枚『落雁』箭能夠摧毀一艘『東海』級驅逐艦,四枚『落雁』箭能夠把一艘『玄武』級巡洋艦從中間截斷成兩截。那麼一艘『海狼』級潛艇上攜帶的一百六十枚『落雁』箭,在五十丈有效射程內,如果百發百中的話,就可摧毀一百六十艘『高唐』級護衛艦,或八十艘『東海』級驅逐艦,或四十艘『玄武』級巡洋艦。另外它攜帶的兩百套『蜂巢』式破甲箭,相當於二百五十六支長弓手小隊的輪番射擊,可充分壓制住威脅潛艇兩翼的敵軍。」 莫瓊瑤聽罷默然半晌,最後無奈地輕搖螓首道:「唉,不行,時間上趕不及,等我們造出足夠數量的潛艇,恐怕整個高唐八島都已異主了。敵人隨時都有可能進攻釜城,光靠兩萬名天堂近衛軍和六萬名奴隸起義軍,根本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他們需要我們從背後夾擊敵人,而不是派遣增援部隊登陸,所以不論付出多麼大的犧牲,我們都必須把敵軍死死地堵在稷下港內全部殲滅,絕不能放走一兵一卒。敵軍的優勢在於船堅炮利,劣勢在於第三十集團軍只剩下一天的補給了,從明天晚上開始,他們將餓著肚子跟我們作戰,而且估計第三十一集團軍儲備的糧食,也支撐不了幾天,因為他們是準備回高唐府運糧的。我們利用此點大有可為!」 莫芙蓉也應和道:「不錯,正所謂兵貴神速,我看就趁著敵軍航行數日後終於靠港,那一刻身心皆疲的時候展開全軍突擊吧!因為進攻愈迅猛,傷亡就愈小,只要我們能夠連續不斷地突破敵軍防線,他們肯定會亂做一團找不著北了,屆時還不任由我們宰割嗎?嗯,『海狼』號潛艇可以作為先鋒部隊開道,最好是一鳴驚人地幹掉敵軍旗艦,嚇破他們的狗膽!」 果然是不世出的軍事天才啊,難怪能夠暫代新高唐帝國的兵部相呢,莫芙蓉寥寥幾語就說得大家熱血沸騰,好像勝利就在眼前一般。諸人聽她說完莫不歡心鼓舞,唯有兩人悶悶不樂。其中之一自然是卡爾·麥哲倫,因為莫芙蓉準備殲滅的目標正是他的全部班底;而另一人就是我,因為從救回卡爾·麥哲倫一命,並且答應幫他報仇那一時起,風雲帝國第三十集團軍和第三十一集團軍就等於成了我的私產,只要伺機搶回領導權即可。可若按照莫芙蓉的計劃行事,雖然有可能獲得戰役的勝利,但是留下來的也就是一堆破爛,根本沒啥價值可言了。 一念及此,我拍了拍卡爾·麥哲倫的肩膀表示安慰後,朗聲道:「剛才陛下和首相大人所言極是,目前我們面臨的危機確實迫在眉睫,必須從快從速地解決。不過如何解決卻是一門學問,是要硬拚後搞得雙方兩敗俱傷或一方慘勝呢,還是想出一個巧妙的辦法,不戰而屈人之兵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直到此刻他們才恍然想起,原來自己一直光顧著犯愁,卻忘了身旁還坐著一位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絕代名將呢!他炮製出來的戰役哪一場不是以少勝多,以弱凌強的經典範例呢!有這麼一個詭計多端的陰謀家在座,自己等人真是多餘浪費腦細胞了,因為「天敵」柳輕侯絕對可以把所有敵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跪地求饒。 我見諸人臉上都露出一絲微笑,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不禁也啞然失笑道:「呵呵,大家莫要對我期望太高,輕侯不過是浪得虛名罷了。喏,一開始我就就想好了一個餿主意對付敵人,但是那要冒很大的風險,不過得知『海狼』號潛艇的各項數據後,現在危險係數就小了許多,大概成功幾率可以達到七成左右吧!」 幽優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阪閱牘 第二十二卷 王寇 第五章 鬼眼 字數:11285 說到這兒,我略微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後道:「嗯,其實大家一直都很納悶,這位英俊瀟灑的帥哥是誰?現在就由我來正式介紹一下,他就是風雲帝國高唐府總督、東海麥哲倫世家家主、高唐軍區總長帝國元帥卡爾·麥哲倫閣下。大家也許會問,他不是我們的敵人嗎?這次指揮風雲帝國第三十、第三十一集團軍悍然入侵高唐八島的不就是他嗎?我們興師動眾要對付的罪魁禍首,也不就是這位卡爾·麥哲倫嗎?但是我要告訴大家,我們都錯怪他了,他不是我們的敵人,而是我們最忠誠的朋友,也是與我柳輕侯肝膽相照、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當即我把卡爾·麥哲倫遭到迫害的事情,簡略地講述一遍,然後說道:「所以我們的敵人不再是整個高唐集團軍群,而僅僅是寥寥數名窮凶極惡的罪魁禍首,只要成功做掉他們,憑借麥哲倫兄的威望,第三十、第三十一集團軍必將望風歸順。」話講到這麼明白的地步,大家自然都曉得了我的真實想法,亦深深地為我膽大包天的計劃感到震驚,不過我堅定不移的眼神,逼得所有人都嚥下了準備脫口而出的勸阻之語,也知道任何言辭都休想能夠動搖我的決心。 莫瓊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需要多少人,什麼裝備,我立刻命人去準備妥當。」 這一刻,她臉上絲毫沒有尋常女子依依不捨或擔驚害怕的表情,竟有如一塊亙古未化的冰巖般冷靜鎮定,使以前熟悉她的人都產生了一種異常陌生的感覺。 我眼神中充滿欣賞的意味看著她,心中暗忖道:「嗯,瑤瑤身上的帝王霸氣越來越盛了,這是一件好事,可我怎麼總有一種爽然若失的感覺呢?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還是我不喜歡她一副掌握乾坤的女強人模樣呢?」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我馬上又重新振作精神,展顏微笑道:「既然要跑到敵人的老窩裡,去做些鬼鬼祟祟的勾當,人數自然是越少越好啦!我想只要三個人就足夠了吧!」 「啊,那怎麼可以?」莫芙蓉第一個跳出來反對道。 「是啊,三個人可不行,你們的力量太薄弱了,我看至少得一營高手吧!」金破天緊接著發表意見。 莫瓊瑤默然無語,因為她知道我說三個人,就必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憑借三個人就鐵定能夠完成任務,多說無益,而且即使說了我也聽不進去。 「你準備帶誰去?」一貫以謹慎著稱的李德宗也忍不住擔心地問道。 我聽見終於有人問到點子上了,欣然道:「除了我自己和麥哲倫兄外,只剩下一個名額了,我想邀請楊兄同往,也唯有他臻達二級劍聖的超卓實力,才能使三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如魚得水。另外我需要一柄寶劍,暫時借給麥哲倫兄使用。呵呵,自從費府一戰後,我已經很久沒看過麥哲倫兄驚才艷羨的絕世劍法了,今日終於能夠再睹風采,真是幸哉幸哉啊!」 卡爾·麥哲倫眸中露出一抹感激之色,深深為我的體貼周到而感動。因為像他這樣的大人物等閒絕不會向任何人開口要求任何事物,偏偏現在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又是如此至關重要,我避免了他一會兒使用普通武器上場搏殺的尷尬,自然就對我感激萬分。 莫瓊瑤當即吩咐下去,片刻後,一名九曜衛雙手捧著一封木匣走進了休息室,擱置桌上後慢慢開啟了封蓋。剎時間,整間艙室內空氣都凝滯了一下,溫度在瞬間下降了三分之一左右,並有持續下去的跡象。 眾人定眼觀瞧,但見匣內靜靜地躺著一柄古色古香的連鞘長劍,森冷刺骨的劍氣正是由它發出的。 莫瓊瑤緩緩拿起那柄劍,鄭重地道:「此劍名曰:長春,乃古戰國時代的名劍之一,本為大林國鎮國之寶,後來失落民間,歷經多年才得以重返內廷寶庫。據說它是以天外之天的神賜天銅煉製而成,長二尺四寸,寬一寸三分,重三斤六兩,一劍削十大釘皆截,而劍無纖跡。相傳菊花皇朝第三代皇帝高宗莫毓文陛下,曾親手賜予國師陰符子,命其手執此劍,祭南六北七十三星燈,為高唐八島祈福。麥哲倫兄,請慎用!」 卡爾·麥哲倫大吃一驚,想不到莫瓊瑤會這麼大方,隨隨便便就將國庫珍藏的名器借給自己使用。要知長春劍除她介紹的顯赫來歷外,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即傳說此劍蘊含著天外之天的秘密,得者立刻可以成神成魔,可惜迄今仍無人能夠參透箇中奧秘。 他懷著崇敬無比的心情,雙手接過長春劍毅然拔出。 「鏘!」隨著一聲龍吟,室內諸人都覺得眼前一花,卡爾·麥哲倫掌中已多了一柄璀璨奪目的利器。但見它劍光如電,劍身曲折,上有南斗六星及北斗七星圖案,製作精美,雕畫細微,用力屈之如鉤,縱之鏗鏘有聲,復直如弦,的確是一柄不可多得的稀世名劍。 「好!好!好!」卡爾·麥哲倫意猶未盡地連讚了三聲,才鏘然還劍入鞘,整個人彷彿立刻威風煞氣了百倍。果然是劍壯英雄膽啊!一劍在手的卡爾·麥哲倫,神態頓時與剛才迥然不同。 艙內靜寂了片刻後,我嘎然打破沉默道:「嗯,事不宜遲,遲恐生變,我們立即動身吧!」 莫瓊瑤點頭道:「不錯,你們要早去早回,事事小心啊!」說著用一對清澈明亮的星眸緊緊地盯著我,透射出最熱烈火辣的情意。原來這番話雖然是向著大伙說的,但實際上她關心的只有我一個人。 我充滿自信地道:「你放心吧!除非是深藍三大宗師聯袂親臨,否則其他人等皆不足懼哩!」 莫芙蓉、李德宗、金破天也紛紛祝福和鼓勵了幾句後,就隨著莫瓊瑤離開了「海狼」號潛艇,返回「縱橫」號戰列巡洋艦。 直至此時我才發現楊鐵已置身艙內,原來剛才他一直站在艙外看熱鬧來著! 現在休息艙內只剩下了四個人,我、卡爾·麥哲倫、楊鐵及朱翊均,這亦是參予此番秘密行動的全部人馬了。 我臉容一整,正色道:「這次行動是我突發奇想,實施過程中恐怕會凶險莫測,若各位覺得有何不妥之處,現在請儘管提出來供大家借鑒,哪怕想要臨時退出也無不可。」說完目光一一掃過三人面容,卻發現他們一個比一個鎮定從容,毫無半點緊張不安的情緒。 我滿意地點點頭,微笑道:「呵呵,既然大家都決定參加,那就討論一下如何實施這次的『擒賊』行動吧!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找到敵酋後將他們一網打盡。嗯,麥哲倫兄,敵軍的情況你比較熟悉,就講講我們都需要對付哪些人吧!」這番話說得平淡無奇,但是諸人都從中感到一股凍徹骨髓的殺氣,我的笑容此時竟比惡魔的獰笑更恐怖十倍。 卡爾·麥哲倫臉上不露半點表情,使人不知他是喜還是怒。 沉默良久,他眼中驀然精芒電閃,淡淡地道:「敵方高層將領中,掌握著實際兵權的一共就八個人,控制住他們,就等於控制了整個東海艦隊。他們分別是第三十集團軍司令兼第一軍軍長阿佐·麥哲倫,第二軍軍長兼夜叉師師長基塔·麥哲倫、第三軍軍長談帥、第四軍軍長冼衛京;第三十一集團軍司令兼第一軍軍長維縮·麥哲倫,第二軍軍長胡德·麥哲倫,第三軍軍長池鰲,第四軍軍長艾廉極。」 說到這兒,他聲音轉冷,緩緩道:「這個推測可能不太精確,但是根據我對阿佐·麥哲倫的瞭解,他還沒愚蠢到在準備進行一場大戰役的前夕,走馬換將打擊士氣的地步,所以基本上還是不會錯的。這些人跟隨父親和我多年,本來忠心方面絕無問題,但是阿佐·麥哲倫的參予導致整件事情錯綜複雜起來,現在我也不能完全確定誰是繼續效忠我的人了。」 我聽他末尾一句頗有傷心感懷之意,趕緊轉移話題道:「這一點你無需擔心,我懂得一點相人之術(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雖然不敢說萬試萬靈,但也算得上是百發百中,分辨真假忠奸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包管他們原形畢露就是。哦,對了,除上述八人外,他們還有什麼高手嗎?當然那些八階以下所謂的『高手』你就別說了,反正他們上不上都無關緊要,根本不影響最終結果的。」 卡爾·麥哲倫被我如此囂張的說法逗得莞爾一笑,說道:「呵呵,柳兄的對手標準定得那麼高,遍覽整個麥哲倫家族也不過寥寥數人啊,即我、基塔·麥哲倫、維縮·麥哲倫而已,其中後兩人的實力都已非常接近八階高手,但卻未能突破瓶頸。至於他們是否另外還邀請了一些外族高手,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也露出一絲微笑,故意不去追究他刻意漏掉魔女完顏照的事情,輕描淡寫道:「既然如此,情況就很明顯了是吧?大家挑對手吧!剩下的全部交給我負責就好,千萬別客氣啊!」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噗哧一聲全憋不住笑了,不過隨即又覺太過失禮,趕緊板起臉孔,那表情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我苦笑搖頭,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你們以為老子是在開玩笑嗎?憑俺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就是單挑他們全部也是游刃有餘的事情,分給你們兩個不過是怕顏面上不好看罷了,真以為老子是搞笑專家啊?」 看到我漸漸嚴肅起來的表情,楊鐵和卡爾·麥哲倫驀然想起了是我救治的他們,能把他倆都無可奈何的天魔氣制得服服帖帖的人,確實是有資格說如此囂張的話呢! 於是卡爾·麥哲倫右手按住長春劍長身而起,眸中透出深入骨髓的恨意悶哼道:「我選阿佐·麥哲倫!」 大家早就料到是這種狀況,所以誰也未露出半分訝色。 楊鐵則正襟危坐在休息艙一角的圈椅上,面孔鐵板不苟言笑地道:「我選維縮·麥哲倫。」 言罷他刻意停頓了一下,嘿然道:「素聞麥哲倫世家的落日劍法獨步天下,憑借劍勢會奪走光線使對手陷入絕對黑暗之中,當光線再度映入其視線內時,即將看到死亡。如此神妙無方的劍法,我焉能錯過,只是不知道他修煉到了第幾層,若是太弱就十分無趣了。」 一旁的朱翊均聽得暗暗咋舌,心忖道:「我的娘啊,此人說話也太直截了當了吧?難道他就不怕得罪眼前卓立的麥哲倫世家第一高手卡爾·麥哲倫嗎?」 其實他哪裡知道楊鐵冠譽高唐第一劍客,生性嗜戰如狂,平素最怕的就是沒有對手。若卡爾·麥哲倫翻臉拔劍,他恐怕會樂得找不著北呢,用點言語刺激對手算得了什麼鳥事? 不過我也微皺眉頭,害怕遭遇過慘無人道的折磨後,卡爾·麥哲倫的性格大變,受不得這種程度的挑釁,於是暗暗聚集功力,準備隨時阻止一場即將發生的惡鬥。 豈料卡爾·麥哲倫根本不以為忤,淡然自若地道:「楊兄乃小弟的救命恩人之一,我焉能向你拔劍呢?若真有興致玩兩招的話,根本不必使用激將法,此間事了我們大可言談筆伐地較量一番,屆時可請柳兄做公證,你看可好啊?」 楊鐵被涵養好到沒話說的卡爾·麥哲倫這麼一說,反倒老臉微紅,不好意思地道:「嘿嘿,我只是開個玩笑罷了。我素來拔劍出鞘就無血不回,大家都是自己人,恐怕根本不適合比試哩!再說不見血的紙上談兵有啥子意思啊?」 我聽得啞然失笑,心想:「卡爾·麥哲倫經歷劇變後,性格變化真是不小啊!按照年前尚在京師的脾氣,恐怕現在兩個人裡至少會有一個已經流血倒地了。」念罷再也不管兩位嘴上說不要不要,實際卻已開始你一招我一式地講解著拼起劍法的活寶,悄悄招呼著朱翊均走出了休息艙。 走廊裡,朱翊均恭謹地道:「請王爺放心,『海狼』號潛艇在陛下離開後,即開始潛入水下駛向稷下港了,絕對不會耽誤您的『擒賊』行動的。」 原來他以為我找其出來是為了擒拿阿佐·麥哲倫之事呢,當下我也不去揭破。其實「海狼」號潛艇啟動時的動靜雖然很小,但是又怎能瞞得過我們這些臻達八階以上的頂尖高手呢?卡爾·麥哲倫、楊鐵、還有我,三人只是佯裝不知罷了。 我輕輕地拍了拍朱翊均的肩膀,微笑道:「朱兄建造的這艘潛艇,可謂海軍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創舉啊!我想你必將名垂青史,萬世流芳哩!」 朱翊均做夢也沒想到我對他的評價居然會這麼高,一時間不禁欣喜若狂,暗暗得意之前在休息艙內的一番表演果然沒有白費。 此時此刻,他哪裡知道憑藉著那輕輕兩拍的肢體接觸,我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腦海裡的全部記憶都複製了一份裝入了自己的意識海內呢? 這個過程快若電光石火,彷彿把一顆水珠取出,再融入汪洋大海那麼簡單省事,除非是同級數且精神力強得變態的高手,否則休想發現其間蹊蹺之處。自然朱翊均這點微弱功力,再修煉一百年也無望進入那個範疇之內。 不過此舉並非是我準備對他不利,而僅僅是一種防患於未然的措施而已,畢竟潛艇製造技術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比較安全不是嗎?即使他將來要背叛我,我也不用太過擔心。 我笑瞇瞇地繼續恭維了朱翊均兩句後,話鋒一轉問道:「不知在水下如何確定方向和偵測敵情呢?」 朱翊均被我拍得暈暈糊糊的,深有得遇明主的感覺,此刻聽得垂詢哪還不盡力賣弄啊! 他侃侃而談道:「確定方位使的是指北針,偵測敵情用的是潛望鏡。請您跟我來!」說著他興致勃勃地頭前帶路,領我走到了潛艇中段那間和入口相連的艙室內。 朱翊均熟極而流地操作著一根粗大圓柱下端的十字握柄,吱吱嘎嘎地迅速調整了一番後,自己先湊上去瞅了一眼,見確實無誤才把位置讓給了我。 他得意洋洋地道:「您看這就是潛望鏡了,我現在已把它升到了水面上,您可以通過它偵測敵艦的動靜。『海狼』號現在的下潛深度是兩丈,潛望鏡位於潛艇入口的頂端,所以距離水面極近可以隨意升起觀看,若下潛超過一定深度就只好收起來了。」 這傢伙嘟嘟囔囔地說個不停,我卻沒心思細聽,因為剛剛湊上潛望鏡就被一幕奇景吸引住了。原來通過潛望鏡看到的海面景物,居然統統是黃綠色的,除了顏色不正常外清晰度簡直和白晝毫無二致。 我大吃一驚,心中暗忖道:「我的娘啊,這是什麼東東啊?如果把它應用到狙擊手專用的魔鏡上,他們豈非可以視黑暗如無物嗎?夜戰簡直就天下無敵啦!」一念及此,我痛下決心準備好好花點兒時間研究一下朱翊均的全部記憶,說不定還有什麼驚喜在等待著我呢! 我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離開潛望鏡,扭頭問道:「朱兄,這潛望鏡裡看到的景物,怎麼統統都是黃綠色的啊?」 朱翊均也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道:「哦,那是一種特殊晶體製成的魔鏡片,由於能夠憑借它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清晰視物,所以民間稱之為『鬼眼』。可惜的是我隨家叔遍覽高唐八島所有的名山大澤,也沒發現它的產地。做成潛望鏡的這一塊晶石,還是家族裡的一名旁系子弟偶然得到後,獻上來討好我的。據說原產地是在風雲帝國南部的某處深山之內,嘿,那上哪兒找去啊?」 這番話他說得輕輕鬆鬆,我聽得卻是心底翻起滔天巨浪,暗呼道:「天啊,蒼天何等厚待我柳輕侯啊!想不到素來被認為是不毛之地的塔卡瑪干大沙漠和南北天門山脈裡,居然隱藏著如此眾多的奇珍異寶呢!前者蘊藏魔血,後者隱匿鬼眼,哈哈哈,真是命中注定我柳輕侯要一統深藍大陸呢!」 朱翊均見我臉色突然大變,一副陰晴不定的模樣,不由得忐忑不安地叫道:「王爺,王爺……您不要緊吧?」 我頓覺失態,趕緊收拾情懷以免嚇壞了朱翊均,平靜地問道:「嗯,你製作潛望鏡後,還有剩餘的鬼眼晶石嗎?另外貢獻此物的那名旁系弟子現在何處?」 朱翊均好奇心大起,問道:「您問這些幹什麼啊?那鬼眼晶石的殘餘部分都是一些邊角余料,根本不足以製作第二台潛望鏡了。那名旁系弟子嘛,名字叫做朱少康,只是一名普通礦工,不懂任何鑄造技術的。他目前就在赤眉軍,不,是新二軍裡擔任軍需部參謀官的侍從呢!」 我啞然失笑道:「老朱啊老朱,你咋就聰明反被聰明誤呢?難道你忘了我的另一個身份是誰了嗎?呵呵,對別人來說,在荒無人煙的沙漠戈壁裡,尋找一種晶石無異於大海撈針,但對於我來說,那不過就是一紙命令的事情罷了。」 「啊!」朱翊均失聲大叫,拍腿叫絕道:「不錯不錯,您瞧我這榆木腦袋咋就不開竅呢!我居然忘記您除了是新高唐帝國的攝政王之外,還是風雲帝國南疆的最高統治者呢!哈哈哈,這下潛望鏡可有戲了,我要造他個百八十台,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哩!」 我望著眉飛色舞的朱翊均,無奈地搖了搖頭,心忖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若鬼眼只應用在潛望鏡上,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嗎?按照目前的戰事發展來看,海戰的規模才多大啊?陸戰的規模又有多大?連這兩者孰輕孰重都分不清楚,這傢伙的軍事洞察力真不是普通的差勁兒啊!」 朱翊均逕自沉醉在得到了無數鬼眼晶石的快活夢境裡,足足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我命令道:「本王交待給你兩個任務:第一、把一部分鬼眼晶石交給女皇陛下,請她立刻用金雕快遞到慕容炯炯手中。第二、通知新二軍軍長海妍璧,馬上找到朱少康詢問有關鬼眼晶石的情況。如果他確切地知道,不,哪怕只是隱約地知曉鬼眼晶石礦藏的大致方位,也要按照保護我的級別,把他平平安安地護送到南疆去,親自交到慕容炯炯手中。你明白了嗎?」 朱翊均見我神色凝重,儘管仍舊不太明白我為什麼要那麼重視一個普通礦工,但還是遵守了一個臣子的本分。 他恭恭敬敬地道:「是,微臣明白!」 我欣慰地點頭道:「好啦,你立刻去辦吧!我要回休息艙小憩一會兒,你辦好了通知我!」 望著朱翊均迅速離去的背影,我呆了足足好一會兒,仍有點不敢相信天大的好處,竟然如此輕鬆地落到了我的頭上。 於是,我再次湊近潛望鏡向外望去,但見前方不遠處高山聳峻,峭壁林立,閣道島北部的景致盡收眼底。 不知不覺間,稷下港竟已近在咫尺了。 ●●● 繁星滿天,一顆顆亮閃閃的星斗鑲嵌在黛色的夜幕上,有如熠熠生輝的寶石。那彎淡淡的新月,隱隱地懸在天之一隅,酷似笑彎了的娥眉。 從潛望鏡望出去,在星月交相輝映下,稷下港完全是一片安居樂業的景象。 東海艦隊正停泊在港內,在漆黑夜色中一字兒排列在停泊所;其中有數以百計的黑色「玄武」級巡洋艦,成群結隊的灰色「東海」級驅逐艦,以及密密麻麻的棕色「高唐」級護衛艦。 在閣道島外面,五十艘「玄武」級巡洋艦威嚴地排成五列,密不透風地封鎖住了狹窄的出海口。每艘船的主甲板上,二十八架「彗星」式巨型投石機已經全部架起伺機待射;下兩層的炮甲板上,一百七十二座弩炮舷窗也統統撤掉了偽裝用的木板,探出一截截烏黑鋒銳的粗大箭簇。 附近的碼頭上,是一座座戒備森嚴的兵營,它們整整齊齊地排成數百行,悄無聲息地佔據著數十里方圓的土地。 在船艦上,在碼頭邊,在兵營裡,根本看不見一個人在走動,也沒有一隻正在航行的大船擾亂港口明鏡般海面。只有幾艘巡邏艇載著很少幾名士兵來回游弋,在平靜的綠色水面上行駛,激起小小的白色波紋。 楊鐵收回目光,轉身離開潛望鏡的時候,那張刀削似的瘦臉上已明顯地露出幾分憂鬱神色。 他苦笑道:「嘿嘿,看來敵人要比我想像中難纏得多!他們根本沒有靠近過釜城,只憑碼頭和琴刺堡的狀況,就推斷出我軍已佔領了它。眼前這座水陸連營覆蓋了方圓二十里範圍,估計登陸士兵人數大概在一個集團軍規模,恐怕黎明時分就會展開最猛烈的進攻了。我們的時間可剩下不多哩!」 朱翊均連連點頭附和道:「不錯不錯,範圍這麼大,我們怎麼找啊?」 卡爾·麥哲倫沒搭腔,而是湊近潛望鏡仔仔細細地察看了一圈後,說道:「在目前這個位置上,我沒發現『希婭』號巡洋艦的蹤跡。另外即使發現了它,也無法確定阿佐·麥哲倫在不在船上。因為出於振奮士氣方面的考慮,主帥一般都會在臨戰前與參戰官兵們住在一起,所以他很可能會待在岸上的兵營裡面。」 三人輪番發言完畢,不禁都有點垂頭喪氣,因為面臨的困難確實比想像中大得多。於是他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等待主事者做出最後裁決。 我並未馬上發表意見,而是沉吟不語,在考慮接下來的動作究竟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 片刻後,我終於權衡出輕重緩急,從容不迫道:「別灰心嘛!這點小小的困難,焉能嚇退我們天下無雙的『擒賊』小組呢?」說著伸出雙手同時握住了卡爾·麥哲倫和楊鐵的手掌。那速度快如白駒過隙,根本不容對方思考,當兩人察覺的時候,已被我握得結結實實,想掙都掙不開了。 我微笑道:「呵呵,二位請放鬆精氣神,我沒惡意,只是有件好東西要和大家分享而已!喂,老朱,別愣著啊,你也過來吧!對,握住他們倆的手,咱們四個來一次閣道島旅行吧!」 楊鐵、卡爾·麥哲倫、朱翊均三人不知我想搞什麼鬼,但卻知道其中必有深意,遂只好任由我隨意擺佈了。 我見大家都已各據各位了,雙眸神光驀然由弱轉盛,朗笑道:「哈哈哈,開始啦!」話音才落,「轟!」一團龐大無匹的精神能量攜帶著四人的意識流,猛然突破了肉體的限制,攀升到壯麗無限的午夜星空中。 三人被突如其來的劇變嚇了一大跳,待完全恢復鎮定時,才赫然發現自己已置身於離地千丈的虛空之中。腳下是遼闊無垠的汪洋大海,閣道島也成了一塊磨盤大小的縮微模型,上面高山大川、幽谷深潭、森林平原、鄉村田園、名都大邑皆歷歷在目,頓時讓大伙被這種美妙無匹的景致所吸引,甚至忘記了隨時有可能墜落的危險。 一轉眼的功夫,眼前畫面驟然變換,閣道島變成了一張平面彩色地圖。在各種深色背景上面閃爍著無數鮮艷的亮點,呈現出白赤橙黃綠青藍紫八種異芒,簡直絢爛得一塌糊塗。隨即亮點根據紫藍青綠黃橙的順序,一片片地迅速變暗消失,最後只留下赤白二色亮點。 此時,我的聲音突然響起,悠然不迫地介紹道:「這裡每個亮點都代表一個人,顏色則代表他們的實力,黑紫藍青綠黃橙赤白等九種顏色,按順序分別代表著平民和一階∼八階高手。我想經過層層過濾後,敵人數量再多也有限了。你們看現在遺留下來的赤白二色亮點,就代表著七八兩階高手。嗯,一共是八名七階高手和一名八階高手,他們居然統統聚集在一起,難道是在吃夜宵嗎?」 我大感奇怪,立即鎖定了九人所在的位置迅速放大百倍,結果發現那是一艘比「玄武」級巡洋艦還要大上三分之一左右的巨型戰艦,它相距「海狼」號足有兩百餘丈,靜靜地停靠在稷下港內圈離我們很遠的錨地裡。戰艦上那九人分成兩組靜止不動,一組是八名七階高手待在一間非常寬敞的艙室裡好像是在開會,另一組就一名八階高手形單影隻地待在隔壁一座小型艙室內靜坐不動,似乎是在運氣修行。 我記下準確的方位後,倏然鬆開了緊握的雙手,虛擬地圖也瞬間消失無蹤。 「呼!」三人同時長出了一口濁氣後,齊刷刷地像看怪物般瞪著我,再也移不開眼神。 楊鐵心神劇震,簡直難以置信地道:「我的娘啊!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道家無上境界——『精鶩八極,神遊萬里』嗎?恩師的功力果然是深不可測!」 卡爾·麥哲倫清秀俊逸的臉上也有些陰晴不定,暗想:「乖乖隆的咚,輕侯的精神力也太變態了吧?我還從未聽說誰能帶著三個人的意識流元神出竅呢!等等,不對,就是一個人元神出竅的經歷,我好像也從未聽過當代有人做到過啊!暈,這小子到底還是不是人啊?」 與前兩者不同,朱翊均在驚佩之餘,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天啊,如果我可以研製出一種長期懸掛在天上的東西,那偵測起敵情來,豈非就能像他一樣得心應手了嗎?」 一時間艙內四人各懷心事默然不語,相隔良久才慢慢恢復正常。 我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道:「嗯,麥哲倫兄,你剛才看清楚了吧!那九個人裡有沒有目標在內啊?」 卡爾·麥哲倫回應的目光如閃電一樣明亮,又像劍鋒一樣犀利,他咬牙切齒道:「有!不止是阿佐·麥哲倫,其餘七名軍長也在,包括基塔·麥哲倫、談帥、冼衛京、維縮·麥哲倫、胡德·麥哲倫、池鰲、艾廉極。這幫亂臣賊子,簡直無法無天,居然敢置祖訓族規於不顧,讓一個忤逆犯上的傢伙領導家族命運,我……」說到這兒,由於太過氣憤,他實在是講不下去了。 我臉容嚴肅地望著情緒失控的卡爾·麥哲倫,沉默半晌才道:「江山難填恨海,血債必須血償。麥哲倫兄決定把他們所有人統統趕盡殺絕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幫你把他們玩到魂飛魄散為止。不過這對你奪回家主大位和兵權,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影響呢?」出於公私兩方面考慮,我都不得不提醒他要慎重,千萬別被一時的仇恨沖昏頭腦,做下追悔莫及的事情出來。 這番話如一盆冰水迎頭澆下,立刻使得卡爾·麥哲倫恢復了往昔的冷靜和睿智。 他仰天深吸一口氣,勉強壓制住心中不斷翻騰的殺機,一字一句道:「不,我只想要罪魁禍首一人的性命,其他人恐怕都被蒙在鼓裡,並不知道內情呢!但是若處決過程中,有人膽敢橫加阻撓,就不用手下留情了。一個人愚蠢不是他的錯,可若蠢到膽敢前來觸摸我的劍鋒,阻擋我的道路,那就是他的不對了,活該倒霉受死。」 楊鐵聽得興奮莫名,忍不住脫口讚道:「說得好!男子漢大丈夫自當傲嘯天地,快意恩仇。嘿嘿,不過麥哲倫兄好像還是沒說明白誰該殺誰不該殺呢!萬一我老楊一不小心沒留住手,這個誤傷誤殺的話——」 卡爾·麥哲倫斬釘截鐵地道:「在我現身後,還敢站立不跪者一律殺無赦。」 此言一出,楊鐵和朱翊均都驚呆了,唯有我知道那是卡爾·麥哲倫重奪領袖之位所必須的下馬威。由於害怕這兩個傢伙繼續糾纏不清下去,耽誤本來就不充裕的寶貴時間,我連忙插口截斷了他們無聊的對話,命令道:「時候不早了,立刻開始行動!」 「是!」三人齊齊躬身領命,其中居然包括剛剛還意態豪雄的卡爾·麥哲倫。 我不禁微微一愣,卻無暇深究個中緣由了,因為從現在開始必須集中全部精神盯緊那九名敵人的動向,否則被他們溜走了,可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長夜漫漫終有盡時,黎明在即,「擒賊」行動亦只剩下施行一次的機會了,失敗必將影響整個戰役的結果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刻,我的心情愈發沉重,鬥志也愈漸昂揚。 ●●● 朦朧的月光投下神秘的影子,在海面上撒開浮動不定的光,好似無數的銀魚兒在那裡跳動。「希婭」號巡洋艦的周圍很靜,只有船底的水聲輕輕的流過去,那微微的汩汩聲彷彿在竊竊私語,訴說著某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忽然在距離「希婭」號巡洋艦西南方約莫四十五丈的位置上,海水像沸騰一般冒出無數氣泡,繼而一條闊大而黑油油的背脊倏然浮出水面,帶起的浪花如同無數小瀑布一樣奔流而下。片刻後海水洩個精光,那條巨大的海洋怪獸,懶洋洋地起伏在一大片黑暗的浪溝裡一動不動了。 u浟書盟 uutXt.Com 銓汶自扳閱鍍 第二十二卷 王寇 第六章 公道 字數:11116 「卡噠!」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輕響過後,在那隻怪獸寬廣的背脊上,悄然閃現出三條人影。他們絲毫沒做停留,就像閃電般從站立處俯衝下來,在接近水面的一剎那,忽又揮動雙袖,發出猛烈的氣浪,使身體斜刺天空。 於是在漆黑黯淡的陰影裡,他們開始了舒展而悠閒的飛翔。那輕盈的長袖,就像兩隻矯健的翅膀,給夜空畫出一道道美麗曼妙的曲線;那巧妙而準確的姿勢,則帶著他們穿過一片片目力難極的陰暗角落,雋逸從容的在海面上一掠而過。 轉眼間,他們就飛到了「希婭」號巡洋艦艦艏下方的水線附近,「呼嚕嚕!」凜冽的勁風拍擊得海水深陷數尺,三人平展著寬闊的袍袖,有如威武雄健的黑鷹般同時扶搖直上近十丈,繼而又如羽毛一樣輕盈地飄落在了甲板上。 此時,主桅頂端右側瞭望台上守夜的喬桑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莫名其妙地船艏甲板上就多出了三個人呢? 他情不自禁地舉起手中的魔鏡湊至眼邊,仔細觀察起來。 這一刻,喬桑治腦海裡想到的是風雲帝國第三十六條軍規,謊報軍情者斬立決。如果他們三人只是趁自己沒注意的時候溜過去玩耍的同僚,那就無須敲響身畔的警鐘了。畢竟沒來由地驚擾帝國元帥閣下休息,別說自己的前途,就是小命都難以保全的。 可惜殘酷的現實馬上打破了他美好的幻想,魔鏡視野內浮現的那三個人顯然都不是自己人,甚至也不是第三十、第三十一集團軍的官兵。 因為他們身上穿的錦繡華服,光從質地上看就知道價值萬金,那種奢侈品休說是普通官兵,就連軍長大人好像也買不起啊!而且服裝的款式也不是風雲帝國任何一種流行款式,倒很像是那些前來拜見元帥閣下的高唐大貴族們穿戴的官服。 另外更引人矚目的是,喬桑治發現他們的氣勢都非常駭人,甚至是一個比一個強橫。如果把自己從前有幸瞻仰過的鑽石騎士,比作傲嘯山林的猛虎的話,那麼這三人就統統都是能在九天之上翻雲覆雨的神龍了,兩者之間何止有天壤之別啊! 當他看到左側那個人的時候,右眼不由自主地劇烈跳動了一下,然後無緣無故地感到一陣心悸和恐慌。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嚇得他趕緊藏頭縮頸移開魔鏡,以免被那個恐怖的敵人發現。 當他看到中間那個人的時候卻如沐春風,無端端地生出三分親近之感,仔細審視下才發覺,原來此人居然和元帥閣下極為相像。不,何止是相像啊,他簡直和元帥閣下長得一模一樣,如果喬桑治不是親眼看見元帥閣下走進四層議事廳內迄今沒有出來的話,他絕對會向那個人行禮致敬的。 「我的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活見鬼了不成?」喬桑治嘴裡嘟囔著,卻按捺不住狂熱的好奇心終於還是把魔鏡對準了右側的那個人。 剎時間,他彷彿中了邪般只是呆呆地望著那第三名陌生訪客,身體一動都不能動了。 魔鏡內浮現的那人眼神敏銳如電閃雷劈,氣勢威嚴如擎天柱地的魔王。最可怕的是,當喬桑治的目光遙距數十丈虛空與他對撞的那一刻,他居然笑了。那是睥睨蒼生地一笑,傲慢得簡直令人難以忍受,從嘴角和眉梢還流露出一股十足的輕蔑和不屑。隨即他高高地舉起左手,然後緩緩伸出一根食指筆直地點擊頭頂的夜空。 起初喬桑治尚不曉得那是何意,還順著那人指點的方向觀望,繼而他馬上就明白了,可惜為時已晚。 群星璀璨的夜空,不知何時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一團團陰慘慘黑黝黝的烏雲,從四面八方朝著閣道島上空直壓下來,宛如一排排滔天巨浪般勢不可擋。它們飛馳傾軋的速度,簡直叫人膽戰心驚,看了就要頭暈欲倒。漸漸地烏雲越聚越多,越壓越低,那一塊塊厚厚的漆黑雲層彷彿一舉手就能捉住似的,湧流翻滾著一層蓋一層地遮蔽了整個天空,籠罩了整座大地,把天地都染成了一幅深淺不勻的灰布。那種可怕無比的氣勢就像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一樣,眼看就要把稷下港壓平,把所有東海艦隊的戰艦和官兵都一起擠壓成齏粉。 有幸目睹如此壯觀景象的人,一個個皆目瞪口呆,渾然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我,彷彿剛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臉上毫無半點得意神色,只是慢慢地伸出了左手另外四根手指,與早先的那根食指一起,掌心形成一枚空洞的圓球,虛抓向風雲突變的天空。 「喀喇喇∼轟隆隆!」一道耀眼的驚人的閃光衝破了黑暗,在天空劃開了一條裂口,隨即一聲霹靂響徹四野。緊接著一道道藍色的閃電,彎彎曲曲,亂擺亂竄,猶如無數條奇形怪狀的蛇蟒飛過天空,照亮了那渾沌洶湧的浪潮捲滾著的雲層;同時一串串大火球似的霹靂再次於人們頭頂爆炸,那雷電好似憋足了力量,發出了十倍於前的轟鳴。 最後天地驀然靜止了一下,兩片碩大無朋的漆黑雲團,由東西兩方馳來,正在「希婭」號上空萬丈交匯了,一聲霹靂,天崩地裂,夜空中射出億萬道火光,統統匯聚成一道直徑超逾百丈的巨型電柱像利劍一樣直插下來,漆黑的天空被徹底砍裂了,震碎了,頃刻之間輝煌雪亮。 所有人都嚇得魂飛魄散,這根電柱要是挨上,不,哪怕只是隨隨便便擦著一點,都得粉身碎骨,永不超升啊!不過大家擔心的事情並未成為現實,因為那根規模空前的巨型電柱,根本就沒瞄準他們,而是朝著艇艏甲板上巍然屹立的那名年輕男子衝去。 更令人感到萬分詫異的是,它隨著降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臃腫的柱體也越來越細,表面的顏色更是越來越絢麗……等到那根電柱逐步經歷了金黃、赤紅、粉紅、深藍、淺藍、青白、慘白等一系列演變,最終瀕臨目標掌心的時候,竟然只剩下碗口粗細,顏色也變成了能夠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 那幅情景真是詭異絕倫,那名年輕男子高高擎舉著左手,掌心虛握著一枚海碗大小的黑暗光球,球體上方還連接著一根頂天立地的巨大電柱,彷彿他正努力支撐著整片搖搖欲墜的天空,一旦鬆手它就隨時都會傾塌下來似的。 直到此刻,卡爾·麥哲倫和楊鐵才醒過味兒來,他們異口同聲地低喝道:「輕侯(恩師),你千萬不要衝動啊!」 我臉上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眼角都不瞥兩人一下,背地裡卻沒好氣地小聲笑罵道:「嘿嘿,衝動你個大頭鬼啊!老子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特意擺出這副帥呆酷斃的造型,為的就是嚇唬住那幫孫子呢!你們也不想想,咱們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如果不給他們一個下馬威鎮住了,他們還不拿人堆死咱們啊!就算堆不死,總也得經過一場血戰吧?那樣既浪費體力,又虛耗時間,我可不幹。柳輕侯還沒傻到要一刀一槍地宰掉所有小嘍囉後,再跑到罪魁禍首面前跟他單挑的地步。現在都什麼年代啦,凡事都要講求一個效率不是?你們倆就乖乖地在旁掠陣,一切都看我的表演好了1 這番話說得兩人瞠目結舌,好半天都沒恢復過來。原本他們在「海狼」號潛艇上,聽我說要正大光明地登上「希婭」號報仇雪恨的計劃後,都已經做好了以寡敵眾的準備,甚至都想過要死戰到底。豈料事到臨頭居然完全變了模樣,我竟鬼使神差地搞出這麼大動靜,徹底打亂了原來的行動步驟,也讓他們終於懂得了什麼叫做不按牌理出牌。 我無暇詳細解釋,因為天就快亮了,屆時黑暗魔君的功力倒退回一級魔騎士的水平,現在玩的這個把戲可就要砸鍋了,所以必須速戰速決,在最短的時間內,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完成「擒賊」行動。 一念及此,我眼中精芒電閃,仰天長笑道:「阿佐·麥哲倫,你給我滾出來!今天我若不將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狗東西碎屍萬段,柳輕侯這三個字今後就倒著來寫!」 這番話每個字都灌足了真氣,猶如一聲聲焦雷般轟轟隆隆地滾過「希婭」號巡洋艦的每個角落,除非人都死光了,或者都是聾子,否則想不聽都不可以。何況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我如此肆無忌憚地辱罵於他,是個人都會按捺不住憤怒的心情,蹦出來跟我叫板的。 果不其然,整艘「希婭」號巡洋艦上立時警鐘大作,各層艙室內休息的士兵們皆如潮水般湧了出來,團團圍住了我們三人。可惜他們表面上氣勢洶洶,腳下卻根本不敢欺近以我為中心的方圓五丈範圍之內。因為剛才當第一批頭腦發熱的士兵,傻乎乎地衝過那條無形的警戒線的時候,我左手輕輕一旋,黑暗光球就爆射出數以萬計的電針,密密麻麻地罩住了那群笨蛋。一眨眼的功夫,淒厲無匹的慘叫就直破蒼穹,那些人無一例外地被電得七竅生煙,鬚髮倒豎,兩眼翻白地暈死過去。 我輕蔑得撇撇嘴,冷笑道:「我找的是阿佐·麥哲倫,其他不相干的閒雜人等,都給我老老實實地滾到一邊涼快去。如果你們膽敢再次阻撓老子辦理正事兒的話,就不會像地上躺著的這些傢伙一樣只是暈倒那麼簡單了,我柳輕侯可不是善男信女,你們別逼我大開殺界!」 話音才落,「希婭」號巡洋艦四層艦橋上,就飄來了一把陰惻惻的聲音道:「哪裡跑來的跳樑小丑,膽敢在此大放厥詞?難道你以為冒充一下常勝王柳輕侯,我們就都不敢奈何你了嗎?簡直是癡心萬想!弓箭手聽令,給我立即射殺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隨著他的命令,居高臨下的弓箭手們立刻就要扣動扳機,卻猛然聽得我高聲斷喝道:「且慢!」 此言一出,四層艦橋上剛才說話的那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嘲諷道:「怎麼你害怕了嗎?如果你們三人現在肯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的話,本公就饒爾等一命,不然就等著亂箭穿心而死吧!」 我滿臉難以置信地瞅著那名長得跟卡爾·麥哲倫一模一樣的年輕人,就如同看著一名白癡似的啞然失笑道:「呵呵,我想你誤會了,我喊暫停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你們的小命著想。嘿嘿,不信的話,你們就試試吧!」 阿佐·麥哲倫有種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不禁惱羞成怒道:「射……」 他擊字尚未出口,就見遠方海面上火光乍現,繼而一輪狂風驟雨似的陰磷火箭惡狠狠掃在了四層艦橋上。倏忽間,木屑狂濺,血肉橫飛,烈焰熊熊,阿佐·麥哲倫站立的地方已經變成一堆廢墟。豈止如此,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連整座四層甲板都被無數破甲箭射得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這一輪突如其來的猛烈射擊,把整艘船的官兵們都打懵了,他們想像不出究竟是什麼樣的恐怖武器襲擊了元帥閣下站立的地方,因為遠處的海面上空無一物,根本沒有任何戰艦的影子。難道又是眼前這位天神般不可抗拒的男子,製造出來的神跡不成?每個人都懷著這樣的疑問,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下一輪襲擊的目標就是自己。 正當幾乎所有人都在疑神疑鬼的時候,人群中驀然衝出七八名衣衫不整,神態狼狽的人,為首者正是阿佐·麥哲倫。 我對此絲毫不感到意外,如果堂堂的鑽石騎士們,會被區區一座「魔鬼魚」式重型弩炮密集陣掃成馬蜂窩的話,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呢!剛才在陰磷火箭觸及艦橋前的一剎那,這些人就統統踏碎腳底的甲板,落到了三層艦橋,緊接著又連續不斷地使用同樣一種辦法,降落到了一層主甲板上。 我笑瞇瞇地瞅著這群氣急敗壞的東海艦隊高級將領們,好整以暇地問道:「被當成靶子的滋味兒好受嗎?嘿嘿,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讓你們別動不動就拿射擊當口頭禪,這種習慣很不好!嗯,好啦,你們是準備繼續陪我玩下去,還是大家心平氣和地談點正經事呢?」 阿佐·麥哲倫恨不得立刻將眼前的年輕人碎屍萬段,可理智告訴他萬萬不可莽撞行事,因為「希婭」號巡洋艦四周海域內,正不知潛伏著多少敵人,而且他掌中盈握的那枚黑暗光球也不是吃素的,現在看起來,它好像比剛才更大了,足有一隻西瓜大小。 於是阿佐·麥哲倫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噴薄欲出的怒火,冷冷地道:「你到底想幹什麼?我麥哲倫世家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欺上門來苦苦相逼,難道憑借強大的武力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我告訴你東海艦隊沒有怕死的孬種,他們個頂個兒都是敢於慷慨就義的英雄好漢,你打錯算盤啦!」 我嘖嘖稱奇地讚歎道:「大家快來瞧一瞧,看一看啊,如果不知內情的人,也許還以為我有多冤枉你呢!他奶奶的熊,真是天大笑話!莫非這世道變了,賊喊捉賊都可以如此理直氣壯,一個殘酷迫害自己哥哥的兇手,也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大侃什麼是正義不成?」 說到這兒,我臉容一整,神色嚴峻得如同一塊玄冰似的,暴喝道:「阿佐·麥哲倫,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我身旁這位老兄是誰!」 阿佐·麥哲倫順著我指點的方向望去,恰好看見邁前一步從黑暗中走出,暴露在熊熊火光下的卡爾·麥哲倫。剎時間,他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整艘「希婭」號巡洋艦上除了辟里啪啦的燃燒聲,就是滋滋作響的閃電融入黑暗光球的動靜,此外一片死寂。 相隔片刻,卡爾·麥哲倫鐵青著臉,語氣卻萬分柔和地道:「阿佐,你想不到我仍能活著出現在你面前吧?自從那一日,我被你騙服下毒酒,再被魔女完顏照劈中一掌,逃亡了二十天,終於還是被抓囚禁在釜城的死牢內後,就一直在企盼著今天這樣的一幕出現。因為我想要當面問問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我教導你讀書,傳授你武功,分封你官職,賜予你財富,可算是對你恩重如山仁至義盡了吧?可你卻為何要聯合外人下此毒手對付我?我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你倒是給我說來聽聽!嗯?」 阿佐·麥哲倫臉色陰晴不定,他明顯地感覺到了身旁的將領們、還有整艘船上的官兵們投射而來的懷疑目光,他甚至還發現有少數幾名外姓將領,正迅速地遠離自己數步之外以劃清界限。 一時間,他百感交集不知到底是何滋味,最後卻終於把心一橫,冷酷無情地瞅著卡爾·麥哲倫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更不知道你是如何編造出如此幼稚可笑的故事來的。呵呵,簡直是荒唐透頂,你自以為長得跟我有幾分相似,再有這名懂得裝神弄鬼的妖道撐腰,就可以篡奪我麥哲倫世家的千年基業嗎?告訴你,那絕對是癡心妄想,我卡爾·麥哲倫絕對不允許你染指東海艦隊。」 局勢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佐·麥哲倫「義正詞嚴」的話語,頓時把東海艦隊上上下下數千名官兵徹底弄糊塗了。是啊,這個莫名其妙地冒出來的傢伙,口口聲聲說自己就是元帥閣下,可是他憑什麼說是就是啊?比起那名詭異絕倫的華服青年,似乎還是原來的元帥閣下可靠一點不是嗎? 阿佐·麥哲倫見大部分人都半信半疑的模樣,不禁暗暗得意起來,趁熱打鐵道:「好,現在你說你是卡爾·麥哲倫,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證明自己。只要你拿出確實可靠的證據來,大家自然相信你剛剛所說的那番話是真的。否則憑你栽贓陷害,辱沒公爵大人的罪狀,即使千刀萬剮凌遲處死也不為過。你倒是說話啊!」 他的語氣越來越咄咄逼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卡爾·麥哲倫卻忽然沉默了,彷彿真是理屈詞窮了,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證明自己身份似的。 正當群情開始激憤,阿佐·麥哲倫也準備利用大夥兒的憤怒情緒發動全面進攻的時候,卡爾麥哲倫突然說話了。 他流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幽幽道:「荒唐,的確是荒唐啊!人生如此奇妙,我真想不到居然會有這麼一天,要搜集證據來證明自己就是東海艦隊的指揮官,麥哲倫家族的領袖。哈哈哈……」 卡爾·麥哲倫仰天長笑,熱淚情不自禁地奪眶而出,順著清秀白皙的臉頰奔流而下。 片刻後,他飽含深情的目光落在了一名身材矮胖面色黝黑高級將領身上,平淡地道:「艾廉極,連你也認不出我了嗎?」 艾廉極抬頭呆呆地凝視著卡爾·麥哲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裡亂糟糟的就像一團解不開理還亂的絲麻。他真的分不清兩名長得一模一樣的元帥閣下,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卡爾·麥哲倫彷彿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輕輕地搖頭歎息道:「你怎麼還是那麼優柔寡斷啊!當初在殲滅『紅蜘蛛』海盜團的時候,就是由於你的遲疑不決,而白白斷送了整整一個營的兄弟,這樣的教訓難道還不夠慘痛嗎?」 「啊,你怎麼知道那件事?」艾廉極情不自禁地失聲驚呼。因為那次戰鬥極其隱秘,除了分派任務的老元帥瑪沃·麥哲倫和領受任務的自己兩個人之外,其他人都已經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得乾乾淨淨了,如今居然從卡爾·麥哲倫的嘴裡娓娓道出,怎能讓他不心驚肉跳呢? 卡爾·麥哲倫不答反問道:「你說我為什麼會知道?」隨即不待艾廉極答話,遂又問道:「那柄『輪迴匕』你還時常帶在身邊嗎?」 艾廉極幾乎不假思索地道:「在,我一直帶在身邊,片刻不敢或離,就算是洗澡我都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呢!」 卡爾·麥哲倫鄭重點頭道:「很好,看來你並未忘記曾經許下的誓言,也沒枉費我當年苦苦哀求父親饒恕你那一時之過的情分。唉,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你已經從一名普普通通的前鋒營營長,變成獨當一面的軍團長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你老了,臉上開始有皺紋了,我也長大了,煩惱也多了,不是嗎?」 話音才落,艾廉極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就那麼爬過數丈距離,緊緊抱住卡爾·麥哲倫的雙腿泣不成聲地哭叫道:「主公,真的是您啊!嗚嗚嗚,是我老艾瞎了眼睛,認賊作父啊!我該死我該死我該死……」他每說一句我該死,就狠狠地抽自己一記耳光,用的力道毫無保留,頃刻間腮幫子就腫脹起來,唇角鮮血淋漓,可是卻毫無要停下來的跡象,那模樣真讓人慘不忍睹。 卡爾·麥哲倫實在看不下去了,厲聲斷喝道:「住手,你怎麼還是這副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德行,難道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你統統都忘記了嗎?」 艾廉極頓時停下手,口齒不清地道:「沒……沒有……屬下片刻不……不敢或忘!」 卡爾·麥哲倫憐惜地攙扶起這位歲數整整超過他兩輪的老將,沉聲道:「你治療一下傷勢,我還要繼續處理一些事情呢!」 「是!」艾廉極乖巧無比地站到了卡爾·麥哲倫背後,再也一聲不吭了。 卡爾·麥哲倫成功收服了這員老將後,臉上依舊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只是冷眼瞅著阿佐·麥哲倫身邊的另外三名外姓將領一言不發。 「鏘啷啷!」三柄鋒利無比的寶劍同時出鞘,齊刷刷地指向了阿佐·麥哲倫,池鰲、談帥、冼衛京等三人身形錯落之間,更是封鎖了所有退路,連帶著把基塔·麥哲倫、維縮·麥哲倫、胡德·麥哲倫等三人也囊括進包圍圈內。 「你們想幹什麼,難道要造反不成?」阿佐·麥哲倫疾言厲色地質問道。 結果那三人仍舊一聲不吭,只是冷冰冰地瞅著他,眼神中飛快地掠過一抹輕蔑的表情,好像阿佐·麥哲倫犯了一個愚蠢透頂的錯誤一般。 阿佐·麥哲倫正疑惑不解的時候,耳畔驀然響起卡爾·麥哲倫的冷笑道:「阿佐,我真替你感到悲哀和羞恥!難道你連四大外姓將領乃是八拜結交的生死兄弟,這麼重要的情報都沒調查清楚,就跑來篡奪我的位置嗎?」 「同進同退,生死相隨!」這八個字轟隆隆地迴盪在「希婭」號的上空,那是池鰲、談帥、冼衛京和艾廉極悶雷般的怒吼,原來不知何時,艾廉極也已從卡爾·麥哲倫身後竄出,拔劍加入到了包圍圈中。 掌握全局的卡爾·麥哲倫,面無表情地盯著被團團包圍的四個同宗叔伯兄弟,幽涼地道:「基塔,我知道你一直都對我非常不滿!你認為自己功力強橫,兵法精湛,權謀過人,城府深沉,所以就一直想取我而代之!此番魔女完顏照真正接洽的人,恐怕不是阿佐,而是你吧?要不然只憑阿佐半生不熟的手法,焉能瞞騙過這麼多人的耳目?」 基塔·麥哲倫面容陰沉沉地木無表情,好像根本沒聽見卡爾·麥哲倫的話,對於眼前明晃晃的劍鋒,更是渾然沒有放在心上似的。 卡爾·麥哲倫見他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也絲毫不以為忤,轉移視線落在維縮·麥哲倫遍佈皺紋的老臉上,喟然道:「唉,四叔,我沒想到你也攙和進這趟混水裡面來了。難道我待你們父子不夠好嗎?夜叉師是麥哲倫家族最精銳的部隊,我毫不猶豫地就交給了基塔管理,第三十一集團軍偌大的家當,我想也沒想就委任您老全權打理,就連你剋扣軍餉的事情,也是我一波波壓下訴狀,一次次掏自己的腰包幫你填補上了。可是現如今倒好,你們父子私通愷撒帝國的二皇子勒·路西法,不但從二路南征軍序列中退出來,還操縱一名乳臭未乾的阿佐來頂替我的位置,嘿嘿,你們這麼做值得嗎?你們到底對得起誰啊?是對得起國家,還是對得起我卡爾·麥哲倫呢?」 「住口!」維縮·麥哲倫忍無可忍地怒喝道:「成王敗寇,多言何益?今日我們父子功敗垂成,你想怎麼處置悉聽尊便,用不著貓哭耗子假慈悲!」 卡爾·麥哲倫剛才還是晴空一樣的俊臉,忽然陰雲密佈,笑容頓消道:「我說這麼多只是想向你們討還一個公道罷了!既然你們死不悔改,也就休怪我辣手無情。來人啊,夜叉戰士何在?給我立刻拿下這四名亂臣賊子,死活不論!」 「是!」四周圍觀的官兵們之中,瞬間倒有七成左右的人刀槍並舉,劍拔弩張,呼啦一下子圍攏上來。 眼看著四人就要死於亂刃之下的時候,猛聽得四層艦橋廢址上,一把低沉悅耳且充滿磁性的聲音喝道:「住手!你們若不想一屍兩命,就都乖乖地給我站在原地別動!」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頓時把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把聲音的主人身上。 但見熊熊火光掩映下,一條鬼魅般白影盈盈俏立在四層艦橋邊緣,左手還臨空脅持著一名服飾華貴的美麗女子,除了風華絕代、艷色傾城的魔女完顏照,她還能是誰呢? 「阿瓊!」城府深沉如卡爾·麥哲倫,此時也忍不住勃然變色,驚呼失聲。因為距離雖遠,憑借他超凡入聖的功力,仍清清楚楚看到完顏照手中脅持的正是自己的結髮妻子,已身懷數月身孕的風雲帝國五公主秦瓊殿下。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為什麼基塔·麥哲倫一直一言不發,渾然沒把重重包圍放在眼裡,原來他早就預留好了退路,準備用秦瓊和未出世的孩子為籌碼,要挾自己就範。 果不其然,基塔·麥哲倫勝券在握地微笑道:「呵呵,不好意思,居然連弟妹都驚動了實在是罪過啊罪過!你看咱們是不是長話短說啊?我擔心在四層艦橋上,她會高處不勝寒呢!如果一不小心損傷胎兒的元氣就不好了,你說呢?」 卡爾·麥哲倫聽得睚眥欲裂,一股急怒攻心下差點嘔出一口鮮血,幸虧勉強壓制下去才沒當眾噴發。 他咬牙切齒道:「基塔,你這個卑鄙小人,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吧!錯過今日,我若不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卡爾·麥哲倫就自裁於列祖列宗跟前。」 基塔·麥哲倫嗤之以鼻道:「哼,我好害怕啊!不過希望你還有機會報仇。嗯,我的要求很簡單:第一、把第三十一集團軍的旗艦『波恩』號巡洋艦開過來,船上要裝滿淡水、食物、水手以及武器彈丸。第二、立即釋放我、父親大人、阿佐、胡德,還有完顏照等五人。第三、你要隨船護送我們離開稷下港,向西行駛二十海里,且不許派遣任何船隻跟蹤,否則一旦發現後果自負。屆時到了地頭,我自然會用一艘救生艇放你回來。嘿嘿,你別想討價還價,我的條件就這些,絕對不會改變,你若不同意,大家就拚個魚死網破好啦!」 卡爾·麥哲倫正要答應下來,耳畔驀然聽見一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說道:「你再拖延一點時間,我就有辦法救下弟妹。操他奶奶的熊,若讓他們這幫十惡不赦的王八蛋,在我柳輕侯的眼皮底下溜走,那俺以後還混個屁啊!」 卡爾·麥哲倫佯裝懊惱地偏過頭去不看基塔·麥哲倫,其實卻是用眼角飛快地瞥了一眼柳輕侯的位置。但見他正若無其事地凜然而立,高高擎舉的左手不知何時也放下來藏於背後,那根頂天立地的電柱更是消失得蹤影皆無。 只有從卡爾·麥哲倫的角度,才能隱隱約約地看見,此時此刻柳輕侯的左手裡,正緊緊攥著一顆黑暗光球,它莫名其妙地變成了蘋果大小,而且還有越來越小的趨勢。這種異象簡直快把卡爾·麥哲倫折騰瘋了,他怎都搞不清楚黑暗光球究竟是越大越好,還是越小越好,不過素來柳輕侯辦事都沒出過紕漏,他最後還是決定豪賭一把。 於是卡爾·麥哲倫悶哼道:「放我回來?你們說得倒是輕巧,若屆時反悔撕票,我又能拿你們怎麼辦呢?別的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們,就是這一條萬萬不行。」 基塔·麥哲倫囂張跋扈地道:「我剛才提出的條件,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去立刻施行。別再繼續廢話了,難道你想拖延時間嗎?我告訴你,完顏照現在的內傷還未曾痊癒,如果她一不小心沒抓住鬆手的話,嘿嘿,你知道後果會如何哩!」 卡爾·麥哲倫氣得暴跳如雷,真恨不得立刻撲上去,一劍劍凌遲碎剮了他,不過最後還是按捺下滔天怒火,轉身對艾廉極道:「你親自帶人去把『波恩』號開過來,按照他們的要求裝載人員物資。」 艾廉極狠狠地瞪了基塔·麥哲倫一眼後,才不甘心地領命而去。 這一刻,卡爾·麥哲倫耳畔再次傳來柳輕侯的聲音道:「好,全部準備完畢,現在倒計時,三、二、一,開始行動!」 話音才落,遙距船艏數十丈的完顏照,就猛然覺得左手劇痛攻心,立刻下意識地鬆開了脅持的秦瓊,使她飄飄悠悠地落向一層主甲板。如果這下摔實了,對於一個孕婦來說,將絕對是一個致命傷害。完顏照出於人質的考慮,隨即舒展長袖準備把她攔腰捲住,重新拉上來。 豈料就在這個短暫得幾乎可以忽略掉的時間裡,一條鬼魅般的黑影,倏地橫越數十丈距離,憑空浮現在秦瓊身下,伸手把她攔入了懷中。 本來完顏照還想繼續攻擊,可是等她看清楚來人是柳輕侯之後,就徹底斷絕了搶回人質的希望。對於這位年輕人,她可是記憶猶新,一個身陷超重力黑洞後,仍能生龍活虎地蹦出來,順便還把古陣圖炸得灰飛煙滅的超級變態佬,正常人絕對是拼不過他的。 一念及此,她扭頭就想溜掉,可惜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出現一人,把所有去路統統都封住了。 東方是一名千嬌百媚的綠衫少女,她輕描淡寫的舉手投足之間,一顆顆五光十色,異彩紛呈的泡泡:大的、小的、圓的、方的、鼓溜溜的、扁塌塌的、層疊的、成串的、跳躍的、漂浮的、生生不息的、無中生有的、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演變出天文數字的泡泡,散溢出夢幻般的美麗光彩,充滿了上下前後左右十丈方圓內的每一寸角落。 那些泡泡偶爾爆裂的時候,不但會發出震耳欲聾的雷聲,而且還會憑空瞬移產生匪夷所思的方位變化,最可怕的是,整艘「希婭」號巡洋艦上的所有水杯,水壺、水桶、水缸,甚至是浩瀚無垠的大海,人體內部的血液裡的每一顆水珠,這一刻都呼嘯沸騰起來。 優憂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版月讀 第二十三卷 忠誠 第一章 黑鍋 字數:14546 完顏照倒吸了一口涼氣,驚疑道:「天啊,這丫頭小小年紀,從哪兒學來如此奧妙無窮的『夢幻泡影』大陣啊?那可是號稱道宗四大捆仙陣之一的神奇陣勢呢!」 心知那丫頭棘手異常,想從東方突圍實屬不易,甚至還有可能會陷落其中而不能自拔後,完顏照把目光轉移到了南方。 那裡正傳來一陣低聲的呢喃:「黑暗的巡遊者,疫病的傳播者,生命的終結者,今天我遵照遠古的契約召喚你們前來,請用沉眠女神的詛咒,消滅塵世間的一切罪惡吧!」 隨著話音,一名身穿清藍色的法袍的少年,緩緩地呼出一口濁氣,讓躁動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後,從袍袖中伸出了兩隻手,把它們暴露在明亮皎潔的月光下。 那是一雙纖細白嫩的手,水平朝上的掌心中,整齊擺放著兩百顆蟲卵。它們看上去很像細粒芝麻,形狀扁扁的有點橢圓寬約一分,長約一分半,厚約半分。 那些幼卵的顏色是不斷變換的,剛接觸月光時為淡黃色,經過一兩次呼吸就變為淡赤豆色,再經三四次呼吸後又變為灰綠色,之後便不再發生變化。此時幼卵表面結成了一層堅硬的卵殼,遂開始慢慢顫動,繼而破裂開來,從裡面爬出一個個毛茸茸的小東西,紛紛把已重新變回淡黃色的空殼全部吃下肚去。 完成最後一個階段的蛻變後,隨著「嗡嗡嗡∼」陣陣幾乎微不可察的輕響,二百隻形狀奇特的昆蟲騰空而起,在虛空中排成一座偃月陣鋒芒所向直指完顏照。 這回完顏照渾身寒毛直豎,忍不住瑟瑟發抖道:「『迷迷睡』蚊?這小子難道是亞馬遜部落裡被奉若神明的巫妖王的徒弟不成?」 圍堵西方和北方的敵人,完顏照根本無心察看,只憑直覺就知道他們都是同一級數的高手,絕不好惹。如果換做往常,四人聯手也絕非自己之敵,圍堵她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可惜眼下內傷未癒,絕不適宜再進行激烈的搏鬥,加上敵方四大高手個個都使出了壓箱底的絕招,此消彼漲下,她只好選擇退避一途。 「吱嘎——轟!」甲板以完顏照站立處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出無數條裂痕,既而產生劇烈爆炸。本就千瘡百孔的四層艦橋,再也禁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打擊,頓時整體向下方陷落。 與此同時,爆炸產生的氣浪,摻雜著數以萬計的木塊和碎屑漫天激射,從腳下、從背後、從頭頂、從任何一個可能的方向朝著四人襲去,嘎然截斷了他們準備的殺手鑭。待他們手忙腳亂地應付掉眼前危機,找到新落腳點的時候,完顏照已幽靈般消失無蹤。 原來她在運功震碎四層艦橋的剎那,就順勢連破六層甲板,直接潛入底艙。這使得本來埋伏在完顏照腳下,準備趁四人聯手圍攻時,偷襲她的「魔鬼魚」雪琉璃也被弄了個措手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瞅著完顏照從身旁墜落,卻被一股龐大無匹的力場排擠而無法出刀,白白地錯失良機。 左舷密封艙門就在眼前,突破這層最後障礙,外面距離碼頭不過十餘丈,從水底潛游轉瞬即至。屆時上了岸,敵人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休想再捕捉到輕功天下無雙的自己了。 一念及此,完顏照毫不猶豫地向艙門衝去。「蓬!」隨著一聲巨響,厚實的板壁寸寸皆裂,化作滿天碎片向外噴射。而完顏照則緊隨其後,閃電般從底艙斜射出來,筆直地插入到水中。她的跳水姿勢異常優美,儼然像一條美人魚,連半點水花都沒濺起,就完全沒入碧波之中。 落後一步趕到底艙的五大高手,即安瀾、艾絨、萊笛、艾昊、雪琉璃不禁望洋興歎,暗暗懊惱己方思慮不周。他們真沒想到受傷未癒的完顏照,居然也會如此難纏,從容不迫地就脫離了他們的重重包圍。遠處天邊露出了一線曙光,近處海面卻仍舊籠罩在「希婭」號的陰影中。因此水下能見度極低,簡直就是漆黑一團,如果此時下水追殺魔女,恐怕那跟送死毫無二致。 完顏照當然也曉得其中利害,所以才甘願耗費時間潛入水底,也不願橫跨「希婭」號和碼頭之間的十餘丈危險地帶,成為船上弓箭手們的活靶子。 這一刻,她不禁生出一種劫後重生的喜悅與慶幸,波瀾不驚的精神狀態也微微波動起來,使得一直無懈可擊的防守也出現了一絲空隙。 剎時間,一道霹靂閃電般的劍光,就順著那絲微不可察的空隙,刺穿了天魔場,直貫完顏照的頸側大動脈。如果這一劍刺實,別說是魔女,就算是大羅金仙也休想能夠活命,所以楊鐵非常自信,甚至有點沾沾自喜。他命令八部天龍中的五大高手圍追堵截,自己卻算準了完顏照最後的退路,利用她自以為脫困而精神鬆懈的良機,在水下一擊必殺,整個計劃堪稱天衣無縫。 眼看著魔女就要香消玉殞,殊料異變陡生,整個戰鬥發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轉。原來就在劍尖觸及完顏照粉頸的瞬間,楊鐵驀然發現對方消失無蹤,換之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隻前所未見的龐大怪獸。「嘎崩!」削鐵如泥的修羅劍,正刺在怪獸後頸裝甲上,居然沒有刺入不說,還反被硬生生彈開數尺,震得楊鐵渾身麻痺,瞬間下沉近丈。 「我的娘啊,這是什麼東西?它怎能接下我蘊涵十二成功力的一劍而毫髮無損呢?」楊鐵邊退邊想,邊觀察起那只龐大怪獸。他發現那是一種由龜和蛇組成的奇異生物,體積龐大如山,通體漆黑如墨,每寸皮膚都覆蓋在厚重裝甲之下,甲殼表面還隱隱流動著層層疊疊的黑暗能量,簡直堅不可摧。 「啊!莫非是傳說中的那塊玄武寶玉不成?」楊鐵不禁恍然大悟,暗道:「難怪修羅劍刺不動它呢!幸好……」想到這兒,他心有餘悸地瞧了一眼在龜背上蜿蜒盤桓的騰蛇,若是剛剛對方意識清醒,驅使它咬人的話,恐怕自己就得永沉海底了。 正尋思間,那只玄武根本就沒搭理他,而是自顧自地舞動四足,飛快地向岸邊游去。約莫過了三息時間,行進中的玄武突然烏芒暴閃,重新變成了完顏照的模樣。同時魔女毫無徵兆地狂嘔一口鮮血,嬌軀劇烈抽搐起來,在水中蜷縮成一團。 「嘿嘿,真是天從人願啊!你在內傷未癒的情況下,勉強變身成神獸玄武,現在遭到反噬了吧!看你還如何躲過我這第二劍!」本來無從下手的楊鐵,見狀立刻催動十二成劍氣,化作一道滾筒粗細的璀璨長虹,筆直投射向完顏照。 完顏照不敢戀戰,雙腳在水中輕輕一擺,整個人就獲得了龐大無匹的助力,火箭般射出水面,竄向數十丈高的夜空,遙遙地投射向碼頭。 卻在這時,朦朧新月下,一道精虹緊跟著竄出了海面。 它迅雷不及掩耳地急射完顏照,身法帶著四分優美、三分典雅、二分雍容、一分傲慢的韻味,讓人生起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 這道精虹乍一出現就以十倍百倍千倍的速度急射向完顏照。 此時的完顏照正在急速攀升之中,由於內傷未癒,她拼盡全力最多不過平時的三成功力,那焉能強得過楊鐵傾注畢生修為的「劍罡」呢?於是,她陷入了有史以來最尷尬的境地,來不及退卻,也不能轉變方向,更無法停止升勢,只有硬拚一途。 她無可奈何地嬌叱一聲,聚集所有殘餘功力返身面對窮追不捨的楊鐵。 在海面上,在月光下,稷下港的人都看見兩道快得不可思議的影子,一個如離弦之箭疾射向碼頭,另一個如璀璨長虹緊追不捨,越追越近,眼看著就要撞在一起了。 「嗖!」一聲尖嘯響過,遠近觀望的人只覺耳膜似被利尖刺破般疼到了極點,有些人的耳朵裡甚至流下兩條蜿蜒血蛇。 那道精虹毫無阻礙地筆直穿透了魔女的嬌軀,再標射出十餘丈翩然落在碼頭上。 一綹髮絲遮掩了楊鐵大半張臉,他用力甩了甩頭髮,露出兩隻銀燦燦的魔眸,癡癡凝視著水面不動,神色間充盈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古怪感覺。 直到此刻,完顏照的屍體才直挺挺地跌落水中,發出轟然巨響。 「耶!大龍頭好帥啊!」「老大,你就是我的偶像!」「太酷了,你一定要給我簽名哦!」……八部天龍的五大高手忘形地歡呼雀躍著,渾然沒有發現楊鐵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握住修羅劍柄的手更是氣得簌簌發抖。因為他知道這一場狹路相逢的遭遇戰自己輸了,而且是輸得一塌糊塗。 剛才他殺掉的不過是魔女變化出的一個幻象而已,真正的實體其實仍在水下,根本就沒有衝出水面。自己是徹頭徹尾地被敵人耍弄於股掌之間,錯過了最適當的殲敵良機。甚至就連那口鮮血,也並非是完顏照遭到了玄武的反噬,而是施展「天魔解體大法」的後遺症,為製造出那尊被自己所殺的幻影而付出的代價。 楊鐵孤獨地站在稷下港碼頭上,深刻地反思錯誤的同時,我也在暗暗懊惱不已。 在魔女施展「天魔解體大法」的剎那,我就知道楊鐵這個跟頭栽定了,所以立刻安頓好秦瓊,彎弓搭箭瞄準了海面下融入一團黑暗陰影中的完顏照。弓是光翼弓,箭是暗翼箭,為了保證一擊必殺,我還把早就預備好的那顆黑暗光球嵌入光翼弓臂,瞬間把光翼弓和暗翼箭都提升了整整一階變為魔器。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即將鬆開手指的一刻,一輪金陽從海平線盡頭冉冉升起,萬丈光芒毫不客氣地映照在我的身上。剎時間,體內被增幅十倍的黑暗能量潮水般退得一乾二淨。我功力銳減了十分之一不說,連帶著心神劇震,目標鎖定得死死的魔女,也從意識海內消失得無影無蹤。於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狙殺行動,居然就這麼莫名其妙地以失敗告終了。 但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我心中竟隱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難道說我有點喜歡上了她不成?」我暗暗捫心自問,繼而啞然失笑,自己否定了那種荒唐透頂的可能性。從結識魔女以來,我和她哪一次不是拼得兩敗俱傷,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端的地步,要是這樣也能產生感情的話,真可算天下奇聞了。不過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說不定真有可能產生感情呢!那樣的話…… 我腦海裡胡思亂想著,驀然看見卡爾·麥哲倫龍行虎步走過來,先愛憐無限地擁住秦瓊,後狠狠地當胸砸了我一拳,笑罵道:「他奶奶的熊,剛才我被你嚇得差點連心臟都跳出來了,該打!」 我莞爾一笑,隨即對秦瓊深施一禮,正容道:「請殿下原諒微臣魯莽之罪!」 秦瓊平心靜氣道:「王爺何出此言呢?妾身和腹內胎兒皆為您所搭救,秦瓊正想和夫君商量,要讓孩子出世後拜您做義父呢!屆時您可不要推辭哦!」 我乍聽得眉飛色舞,旋又悵然若失,歎氣道:「那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恭喜二位早得貴子啦!唉,就不知道我柳輕侯啥時候也能生個兒子出來呢!」 卡爾·麥哲倫和秦瓊一聽紛紛出言安慰,卻怎都難解開我的心結。 這一刻,我很想念遠在帝都的慕容無憂,也很牽掛身在碎星淵的歐鷺忘機,還有剛剛才分別數個時辰的莫瓊瑤。我在想,是否到了應該給她們一個正式名分的時候了呢? 下定決心後,我收拾起兒女情懷,轉移話題道:「那幫叛徒都乖乖地束手就擒了嗎?」 卡爾·麥哲倫悶哼一聲,道:「數千夜叉戰士重重圍困下,他們哪敢負隅頑抗!這一回我定要大開殺——」說到這兒他嘎然頓住話頭,偏頭對秦瓊溫柔地道:「這些日子你受了好多苦呢!我先送你回臥室去休息,等稍後處理完那些瑣事,馬上就來陪你好嗎?」 秦瓊善解人意地點點頭,離開了卡爾·麥哲倫的懷抱,在兩名侍女攙扶下走向保存尚算完好的下層艙室。 待秦瓊的倩影完全消失在舷梯後側,卡爾·麥哲倫的臉色變得冷若冰霜,沉聲道:「此次叛亂牽連甚廣,我決定一旦查出後,不論其官居何職、身在何位統統殺掉絕不姑息,借此警示後人。不過據我所知,真正的陰謀策劃者中,基塔、維縮都是老奸巨猾、意志堅定之輩,等閒的刑罰絕對沒有可能殼開他們的嘴巴。不知輕侯有何良策呢?」 我微微一愣,隨即醒悟卡爾·麥哲倫問的是我曾經在「海狼」號吹噓的「相人之術」,當下胸有成竹道:「你儘管放心吧!我保證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嗯,給我準備一間靜室和一名可靠的書記官就足夠了。」 卡爾·麥哲倫微笑道:「很好,那這份辨識忠奸的艱巨工作,就交給你啦!我只管負責指揮夜叉師抓人。對了,剛才朱翊均發來旗號問結果如何,我告訴他一切順利,還順便撤回了封鎖港口的五十艘『玄武』級巡洋艦,同時下令所有官兵都上岸入營禁止外出,以便控制局面。現在新高唐帝國的聯合艦隊可以進入稷下港了,我想大家到了之後,需要商討很多方面的事情呢!」 我欣然點頭道:「那就太好了!呵呵,現在高唐八島終於實現了大一統的局面,徹底結束了二十餘年來分崩離析的狀態呢!我想這不但對於高唐來說是一件好事,對於整個深藍大陸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哩!」 卡爾·麥哲倫深深地注視了我一眼,開誠佈公道:「輕侯,請勿怪我直言不諱。當初在彌留之際,我聽到了你說的那些話,現在真是覺得深以為然。在爭霸天下的遊戲裡,不是朋友就是敵人,雖然今天我們稱兄道弟,但是明天會否反目成仇,這都是難以確定的事情。所以我決定交出高唐府轄區,同時交出第三十集團軍和第三十一集團軍的指揮權。」 「什麼?」我聽得目瞪口呆,怎都料不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 卡爾·麥哲倫啞然失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當年先祖希婭·麥哲倫曾經做過同樣的事情,即把南高唐聯軍交給秦魔舞統一指揮,整個家族也都歸順風雲帝國。不過秦魔舞做事拖拖拉拉,不夠堅決和徹底,終於導致了數百年後的今天,四大都督擁兵自重,越來越不把朝廷放在眼裡的局面出現。現在朝廷藉著南征的名義,大量削減藩屬兵力,就是在變相地降低諸侯們的影響力。可惜為時太晚,不論你、我、老鐵、夏侯,四人都成了氣候,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連根拔除的存在了。如果當初在建國時,皇帝就牢牢把握住所有兵權,沒有他的命令,地方官員無法調動一兵一卒的話,又豈會出現今天這番糟糕局面?」 他頓了頓,眉宇間掠過一抹憂色,歎道:「唉,這些對我來說不過是一頓牢騷罷了,但是對你來說卻不失為一種借鑒,如果你確實要統一整個深藍大陸的話。新高唐帝國七海王朝建國在即,希望你能提醒女皇陛下也做到集中掌握所有兵權這一點,否則若像現在這般絕對是一盤散沙,統一局面維持不了多久的。」 我皺了皺眉頭,沒有直接回應卡爾·麥哲倫,而是反問道:「不知你為何突然如此心灰意冷呢?」其實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已經揣測出幾分理由,不過還是想親自從他口中證實其準確性,是否和我推測的結論相一致。 卡爾·麥哲倫苦笑道:「因為你說過,魔女完顏照乃是愷撒帝國二皇子勒·路西法的親信。由此推斷,她聯絡麥哲倫家族的這批不肖子孫,絕非是幫助他們統一高唐八島那麼好心,而是另外懷有一個巨大的陰謀。起初我不太明白,但是當聽到第三十一集團軍也出現在閣道島的時候,我就完全明白了,這明顯是調虎離山之計。做為二路南征軍中的主力海軍,第三十一集團軍的地位舉足輕重,動輒將影響整個東線戰場的勝敗。就算秦九狂妄自大到派第三十一集團軍去押送糧草的地步,恐怕獨孤寂滅、郝連鐵樹、秦五等老奸巨猾的陰謀家,也萬萬不會冒著失去海上退路的危險同意這種糟糕的決定,更不會同意配給他們接近半數最先進的『玄武』級巡洋艦。所以結論就是——第三十一集團軍在沒有二路南征軍總指揮部的任何命令的情況下,擅自退出了東線戰場,並脅持了大量戰艦消失。」 接下來的話根本不必挑明,因為卡爾·麥哲倫相信我很清楚地知道後果。擅離職守的罪名很大,逃兵的罪名更大,整個集團軍的潛逃就不用說了,其罪名簡直大無可大,休說是官兵本身,就連他們的家屬都得受到株連。 卡爾·麥哲倫沉吟片刻,從懷中拿出一封密信遞給我道:「最不幸的是,我的預感全部靈驗了,而且事情還比想像中要糟糕百倍。你看看吧,這是剛才艾廉極交給我的一封戰報,是從阿佐身上搜查出來的東西。」 我連忙接過來仔細瀏覽起來,但見一張愷撒帝國軍方制式信紙上寫道:「致尊敬的阿佐·麥哲倫元帥閣下:在貴軍依約退兵後,敝國英勇的東海艦隊和盟軍印第安納艦隊聯手,先後全殲了秦五統率的風雲艦隊,郝連鐵樹統率的第三十八集團軍。目前敝國強大的海軍艦隊,已徹底封鎖了整個東海海域,並協助我領導的東南集團軍群,把秦九統率的第九集團軍,獨孤寂滅統率的第十二集團軍,官仲統率的第二十三集團軍以及鄔井彝統率的第二十四集團軍,團團圍困在東海二十八郡內進退不得。希望貴軍再接再厲,與神聖的愷撒帝國大軍一起共創輝煌。落款人:勒·路西法,名字上面還加蓋了擁有愷撒帝國的象徵三頭黃金龍的印綬。」 「靠,這不是真的吧?」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間怎會發生如此離譜的事情呢? 秦五全軍覆沒倒還有情可緣,因為那本來就是我設下的一個陷阱,可是郝連鐵樹統率的第三十八集團軍也一敗塗地,那就簡直不可思議了。要知做為帝國十大元帥的首要條件,就是擁有一支能征慣戰的精銳部隊,幫他立下赫赫戰功。從這個角度來說,隨便找出一名帝國元帥,他的直屬部隊都是名列帝國前十的精銳集團軍,要想殲滅他們可絕非輕而易舉的小事,甚至可以說,若不付出慘重代價根本就無法完成。但是現在事情偏偏發生了,而且發生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證據確鑿,難道說是他…… 一念及此,我額際冷汗涔涔,臉色陰晴不定地問道:「你知道那支印第安納艦隊是怎麼回事嗎?另外除這份戰報,還有沒有介紹得更詳細一點的資料呢?我很想知道關於原來駐守在愷撒帝國東海二十八郡的黑族軍隊的調動情況,尤其是它們的二首領黃泉的一切消息!」 卡爾·麥哲倫疑惑不解地望著我,搖頭道:「沒有,這是我們目前所能掌握的唯一戰場情報了。嗯,那個什麼黃泉跟這件事情有牽連嗎?據我所知,印第安納群島上的印第安族並沒有形成統一的國家。他們擁有數以百計的大小部落,所以跟日爾曼族、亞馬遜族、贊布族一樣,都是依據部落酋長們組成的元老院來集體裁定一些大事的,譬如戰爭、災難、領土、宗教等等方面的問題。聽說印第安族土著中,曾經有一大批人憑借獨木舟,勇敢地橫渡東印海峽,成功登上了深藍大陸,並扎根在那裡繁衍生息。不知你所謂的黑族,是否指的就是他們呢?」 我大吃一驚道:「啊,你說的印第安族是否一個個都是皮膚黝黑油亮,頭髮彎曲短粗,淡眉巨眼、塌鼻厚唇的醜陋大漢啊?」 卡爾·麥哲倫愕了一愕,奇道:「咦,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啊?難道是見過他們不成?」 我苦笑道:「我沒見過印第安族人,但是跟黑族人卻是狠狠地打了一仗,所以對他們的相貌非常熟悉。想不到原來印第安族和黑族竟然擁有同一個祖先呢!嘿嘿,我終於知道印第安納艦隊是怎麼回事了,想必那都是黃泉搞的鬼!既然東海二十八郡變成了血肉戰場,那麼聰明如他萬萬沒有繼續逗留在是非之地的理由,最可能的去向自然就是能夠幫助黑族認祖歸宗的印第安納群島嘍!」 卡爾·麥哲倫越聽越糊塗,忍不住問道:「你在說什麼?能不能講點讓別人聽得懂的話?還有那個黃泉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卡爾·麥哲倫對我可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我也就不再隱瞞,遂把與令狐千年之間的恩恩怨怨一股腦兒地統統講給他聽。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當我終於講完故事,並附上自己的所有猜想後,卡爾·麥哲倫陷入悠長的沉思中久久不語。 沉默半晌,直到我即將喪失最後一點耐心的時候,卡爾·麥哲倫才嘎然開口道:「我想黃泉的嫌疑確實很大。根據我的瞭解,郝連鐵樹那隻老狐狸非常難纏,能把他搞得一敗塗地的人,絕不可能是敵人,倒是朋友和部下的可能性比較大。而你剛才說,令狐千年是一名平民出身的高級將領,這樣的人通常在軍中都很受排擠,而且一旦發生矛盾,即使他做得對,郝連鐵樹也肯定為大局著想,寧肯偏袒犯下錯誤的貴族也絕不幫助正確的他,所以估計兩人之間肯定積有宿怨。據此推測,當令狐千年搖身一變成為黃泉並手握重兵的時候,有機會坑害郝連鐵樹一把,他是絕不會客氣的,更何況他對第三十八集團軍瞭若指掌,打起來絕對是得心應手。」 我長歎了一口氣,道:「唉,正所謂『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如果秦五和郝連鐵樹真的命喪黃泉的話,倒是真的幫了我們一個很大的忙呢!就怕他們沒有死透,到時候又跑來南疆和高唐府來指手畫腳。」 卡爾·麥哲倫也愁眉不展道:「我擔心的倒不是他倆,而是擔心要如何應對朝廷接踵而來的懲罰。二路南征軍失利的消息,此刻恐怕早就傳到帝都了。你想那些老傢伙們會怎麼幹呢?首先、必須找到一頭體格健壯的替罪羊,扛起所有戰爭失利的罪責;其次、殺掉它來平息民憤;最後、以堂而皇之的名義,去瓜分那只替罪羊的全部家當。操他奶奶的熊,現在的問題是,好像我卡爾·麥哲倫最適合扮演那頭可憐的替罪羊,恐怕稍不留神就會被餓狼們連皮帶骨吞食乾淨哩!」 我被他栩栩如生的描述逗得忍俊不住,哈哈大笑道:「很貼切的比喻呢!我想帝都的老傢伙們看到戰報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終於等到能夠扳倒麥哲倫世家的機會了。他們肯定會不遺餘力地往你身上潑髒水並落井下石的,即便你交出真正的罪魁禍首,恐怕也無濟於事。因為哪管殺掉了他們,也依然無法從你身上撈取到任何好處。現在誰頂罪已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了,關鍵是高唐府轄區的新歸屬問題。」 卡爾·麥哲倫臉色凝重地道:「不錯,正是如此!眼下麥哲倫家族已成為眾矢之的,就算稱之為帝國公敵也不為過啊!所以我打算請你幫忙,支持麥哲倫家族渡過最艱難的關口,條件是剛剛說過的高唐府轄區與第三十集團軍、第三十一集團軍的指揮權。我寧可把全部家當交給你,也不願它們被那些橫徵暴斂的貪官污吏們所把持。」 我想也不想地道:「好,我答應你!不過高唐府和兩支集團軍我不要,他們仍舊屬於你,我只需要你的一個承諾。那就是和我共同實現深藍聯邦的理想,即徹底消除國家、民族、階級、貧富等等人為的對立因素,由大家共同出力建設一個穩定、繁榮、強大、富饒、和平的美麗家園。譬如新高唐帝國和塔卡瑪干府的聯合體,就是深藍聯邦的一個雛形。現在我謹代表聯合體歡迎高唐府的加入,你同意嗎?」 卡爾·麥哲倫尚是首次聽聞這種奇怪的政體,不過政治覺悟驚人如他,幾乎馬上就明白了這個所謂的聯合體代表的含金量。塔卡瑪干府-新高唐帝國-高唐府,這三根支柱只要精誠合作,那麼它們撐起來的屋頂,絕對能夠經受得起任何一場政治風雨而安然無恙。 想到這兒,卡爾·麥哲倫激動萬分,連連表示求之不得的同時,忽然問道:「能不能把老鐵也拉進來啊?其實他的處境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事事都要受到朝廷的限制和刁難,如果我們聯合發出邀請,他肯定樂不得地參加聯合體呢!那樣的話,我們將形成東、南、西三面包圍的態勢,加上新高唐帝國封鎖航道,屆時逼迫朝廷大佬們就範,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呢!」 我聽得怦然心動,微笑道:「呵呵,那是最好不過啦!看來我們三兄弟重新聚首的日子不遠了呢!這回不但要讓帝都的老傢伙們狠狠地吃一回癟,還要讓他們把以往吃下的東西連本帶利地吐出來還給我們。」 卡爾·麥哲倫拊掌道:「不錯不錯,我現在都有些迫不及待啦!嗯,不過我們也先別想那麼遠的事,還是把眼前這個爛攤子收拾好再說吧!我希望在中午前查清所有叛徒,並填補因此空缺出來的所有職位,再給東海艦隊補充七天的口糧飲水,以便能夠順利趕回高唐府。」 我欣然應允道:「沒問題,第一件我幫你搞定,第二件你自己搞定,第三件我代女皇陛下答應你一定做到就是。」 正當我和卡爾·麥哲倫就細節問題磋商的時候,楊鐵走了過來。原來是八部天龍駕駛救生艇,把他從碼頭重新接回了「希婭」號。 卡爾·麥哲倫誠摯地道:「多謝楊兄和八部天龍們仗義出手,內人才能安然無恙啊!」 楊鐵連道不敢,我奇道:「咦,他們不是都在防守釜城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難道是……」 楊鐵點頭道:「是陛下擔心我們三個人單勢孤,所以特命八部天龍前來支援呢!時間雖然稍微晚了一點點,不過機會的把握卻是剛剛好。嘿,就屬我楊鐵窩囊,居然讓煮熟的鴨子飛走了。慚愧啊慚愧!」 我安慰道:「你就別自責啦,我比你還衰呢!」當下把彎弓搭箭後,關鍵時刻失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出來,頓時讓楊鐵釋然了。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遂分別執行各自的任務去了。 我帶著一名書記官去審訊麥哲倫家族的叛徒們;卡爾·麥哲倫去全面接管東海艦隊的指揮權,同時親自率領夜叉師緝拿我即將給出的黑名單上的人物;楊鐵趕赴釜城做好接待百萬大軍的準備工作。另外朱翊均也以金雕傳書的方式,迅速通知新高唐帝國聯合艦隊開進稷下港會師。 整個上午都在忙忙碌碌中渡過,幸好一切行動都非常順利。 ●●● 正午時分,在釜城皇宮中心金壁輝煌的天盛殿內,新高唐帝國七海王朝的君臣們歡聚一堂,舉行了盛大的慶功宴會。這是建國以來的第二次正式朝會,與會者的人數和檔次都遠遠超過了第一次,其中還包括不少身份顯赫的生面孔,更是引人矚目。 「噹!噹!」隨著宏亮悠長的鐘聲緩緩響起,在數十名九曜衛眾星捧月般的拱衛下,莫瓊瑤身著帝王盛裝,莊嚴肅穆地穿過眾人中間,登上九層玉階坐到了龍椅寶座之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皆雙膝跪倒,齊聲高呼,施行三拜九叩的最高禮節。唯有我和卡爾·麥哲倫由於不是新高唐帝國的子民,所以只是把右手按在心臟位置躬身施禮,表達最誠摯的祝福和最崇高的敬意。 「眾卿免禮平身!」莫瓊瑤好整以暇地接受了百官朝拜後,平平淡淡地結束了這一幕激動人心的場景。此時此刻,在她臉上看不到一絲反映內心的情緒,只有威嚴和冷漠。 當眾人禮畢後,莫瓊瑤淡然道:「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說完她頓了頓掃視了一圈群臣,略顯激動地道:「因為相隔二十年後,在諸位的共同努力下,高唐八島終於結束了分崩離析的局面,結束了自相殘殺的慘劇,結束了水深火熱的煎熬,重新組成了一個完整、強大、團結、友愛的大家庭——新高唐帝國七海王朝。」 「嘩——」掌聲山崩海嘯般響起,久久不絕。諸如西門渡、金破天、李德宗等狂熱的愛國份子,夙願終於得償,這一刻哪還能按捺得住洶湧澎湃的激情,不禁一個個熱淚盈眶,泣不成聲。那些少一輩的子弟也個個熱血沸騰,激動萬分,試問誰不想祖國繁榮昌盛呢?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掌聲停歇了,莫瓊瑤繼續說道:「這份勝利是多麼地來之不易啊!所以我決定把今天,即七海元年六月八日做為法定國慶日和奴隸解放日,永久地供後人紀念和緬懷,同時也以此悼念所有為帝國統一而英勇捐軀的將士們,願他們浩氣長存,永垂不朽。」說著舉起御案上的一杯美酒道:「這一杯就讓我們大家一起敬給他們吧!」 我也隨著眾人默默地舉起酒杯,站在玉階下仰望著風華絕代的莫瓊瑤,驀然間那種陌生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我不禁捫心自問:「她還是那個在我身下婉轉承歡的小女人嗎?為什麼她身上愈見流露出的霸氣,讓我感覺彼此間的距離越來越遙遠呢?我在擔心什麼?是不是被圍繞在她的臣子當中,我感覺到了一絲危機,因為她再非事事需要我指引和幫助的菜鳥,而是縱橫捭闔的一代帝王呢?」 正胡思亂想間,耳畔驀然繼續響起了莫瓊瑤的聲音道:「即日起,我莫瓊瑤將正式登基大寶,成為高唐帝國七海王朝的皇帝。現在朕將根據諸位在統一戰爭中的表現,宣讀新增官員任命名單:第一、新增內閣成員:有對統一解放事業做出傑出貢獻的金破天、西門渡、李德宗、卡爾·麥哲倫。其中授予金破天、西門渡榮譽帝國元帥銜,加封李德宗為忠信王,加封卡爾·麥哲倫為和平王。第二、新增六部成員:有吏部相端木秀,刑部相司徒惠,兵部相呼延佩。第三、新增島主成員:有閣道島主卡魯伊、天堂島主楊柘、金甌島主朱孟祁。第四、新增軍區司令:中央軍區副司令莫芙蓉、北方軍區副司令楊鐵。第五、新增部隊長官:『獅鷲』部隊指揮官木馬、新編陸軍第五軍軍長安瀾(海倫島)、第六軍軍長無雙(閣道島)、第七軍軍長戴斯蒙(金甌島)、第八軍軍長潘德拉、第九軍軍長巴魯卡、第十軍軍長古天士、第十一軍軍長皮耶魯、第十二軍軍長羅遺楯、第十三軍軍長雪琉璃。」 隨著每一項任命的宣讀,人群中都幾乎應聲走出一人跪倒在地謝恩。殿內大部分人看著他們,心裡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唯有參加過擬定這份委任狀的我才心知肚明其中蘊涵的秘密。 我暗暗讚歎道:「瓊瑤的手段果然厲害!以『海狼』號威脅庫州、天堂兩大艦隊就範,逼金破天和李德宗主動交出政權、兵權和財權,再分封有名無實的官爵給他們;以民族大義感化西門渡投降,使他為全國奴隸解放鞠躬盡瘁;以不見經傳的三個無名小卒遙控吏、兵、刑三部;以大肆提拔朱、李、金三家少壯派來籠絡人心。這樣就算她明目張膽地將天堂艦隊統統劃歸到御林軍編制內,李德宗也沒什麼話好說啦!」 我思忖未了,莫瓊瑤已經結束了那段冗長的發言,宣佈慶功宴會正式開始。於是,各郡郡守和各部隊正副指揮官統統留在大殿內慶祝,內閣成員、六部相、八大島主則在九曜衛的引領下,走進了天盛殿的內廷。這裡早就準備好了豐盛的午宴,等待眾人的光臨。 諸人依照官爵職務的大小順序入席後,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橢圓形圈子。背北朝南的主位端坐自然是莫瓊瑤;左側依次是莫芙蓉、金破天、西門渡、端木秀、司徒惠、呼延佩、長孫鼓翼、木蝶、薔薇、卡魯伊;右側是我、卡爾·麥哲倫、李德宗、朱翊均、木馬、楊柘、朱孟祁、金明玉、薛誰扶。他們全部加在一起恰好是二十人,其中只缺正在閉關潛修的四大賢者。 莫瓊瑤率先舉起酒杯,深情地道:「我們眼下置身之地名曰『天盛殿』,乃取『天降祥瑞,繁榮昌盛』之意,這是一個極好的兆頭啊!來,為了帝國的長治久安,為了黎民百姓的幸福快樂,大家滿飲此杯吧!」言罷率先一飲而盡,眾人哪敢怠慢連忙跟進,待整杯醇酒下肚面紅耳赤的時候,宴會廳內的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而去,終於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停下了匙筷,殘羹剩筵也統統撤去,宴會也到了收尾階段,真正的高層會議即將開始了。 莫瓊瑤侃侃而談道:「此番統一戰爭能夠獲得勝利,在座諸位皆立下了汗馬功勞,瓊瑤在此謝過啦!」說著站起身來飄飄下拜,使得諸人阻攔不及只能硬生生地收下,紛紛連呼不敢當不敢當,並一一還禮。 莫瓊瑤重新落座後,說道:「其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有如下幾位:第一、西門老元帥,若非他深明大義,毅然決然地率領奴隸起義軍加入七海王朝,後來的奴隸解放運動就不會一直順風順水地擴散到整個高唐八島全境。第二、四大賢者,若沒有他們的鼎力支持,土珠、海倫、庫州、熊等四島就無法和平統一。第三、金老元帥和忠信王閣下,若非掌握最多兵馬,最強實力,最廣領地的二位忠君愛國,無私奉獻全部所有,帝國復興之日必將遙遙無期。第四、和平王閣下,若非他明辨是非善惡,大義滅親,並消弭帝國最大危機於無形之中,恐怕後果將不堪設想。」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瞅著西門渡道:「西門老元帥,大家對海倫島戰役還不太熟悉,你來說說吧!」 西門渡連忙應是,說道:「微臣奉首相閣下之令,率領南方集團軍協助薔薇島主防守海倫島天原郡,同時伺機圍殲麟蹄郡的完顏世家亂黨。結果於昨日凌晨時分,成功偷襲敵營得手,一舉全殲了敵軍兩萬五千人馬,其中包括完顏世家的四十二名主要成員,可惜的是唯獨缺少罪大惡極的『織女』完顏照。嘿,說來真是慚愧啊慚愧!」 大家聽到最後一句不禁莞爾一笑,都覺得這西門渡太好玩了,明明就是表功嘛,還說得像是自己無能請罪似的,實在是讓人為之捧腹。 莫瓊瑤微微一笑,望向右側倒數第三位端坐的朱孟祁,說道:「這位青年才俊大家可能都不太熟悉,朕給你們介紹一下,他就是在金甌艦隊會戰庫州艦隊期間,獨自留守金甌島,力抗薛島主統率的兩萬暴熊武士而不落敗的那位年輕將領——朱孟祁。嗯,朱島主你來講兩句吧!大家都對金甌艦隊的突然歸順感到非常好奇,你給大家揭開謎底吧!」 朱孟祁站起身來躬身施禮道:「是!微臣謹遵聖諭!」繼而也不落座,沉聲道:「孟祁此番趕到閣道島,乃是遵守主母留言所托,奉少爺繼承家主之位而來。」說著他望了一眼朱翊均落座的方位,淡然道:「在金甌艦隊中伏後,主母大人驀然心生頓悟,得知了老主人轉世重生的消息,遂迫不及待地吩咐身後事,孤身一人前去尋找了,迄今為止渺無音訊。」 朱翊均怔了一怔,隨即幡然省悟,心道:「啊,難不成她是去了庫州島白頭山巔的懸空觀嗎?」 他思忖未已,莫瓊瑤就命朱孟祁坐下,既而取出一封書信,說道:「這是大日賢者的金雕傳書,內容與朱島主所言毫無二致。現在朱老夫人就在庫州島白頭山巔的懸空觀內潛修無上道法,已不再做任何下山的打算了,所以朕依照大日賢者和她的囑托,把金甌島島主之位傳給了朱孟祁。」言罷她讓九曜衛把那封信轉交給了朱翊均察看。 我在旁暗覺好笑,沒想到當日一句戲言成真,安德魯出了家也逃不掉桃花運呢!這回看他還敢不敢抱怨自己還是童子,一個女人都沒碰過了,只希望那個沈晴像燕憔悴一樣青春永駐才好,否則若真是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那可就太煞風景了。 或許跟我想法一致的人不在少數,一時間宴會廳內眾人的表情皆精彩絕倫,一副想笑又不敢笑辛苦憋住的模樣,看起來非常滑稽。 莫瓊瑤擔心朱翊均和朱孟祁二人介意,立刻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正容道:「如今帝國初定,百廢待興,朕希望在座諸位能夠精誠團結,共建美好家園。具體要求嘛,朕就提以下幾點,你們可在朕說完後做補充。」 「第一、政權機構架設方面,正式實施一閣六部制。第二、修訂《高唐律》,以寬減刑罰為目的,大量減少判處死刑和流刑罪名,減輕許多輕罪刑罰,徹底廢除所有與奴隸相關的刑罰。《高唐律》基本精神就是維護我們統治階級的利益,竭力維護新興社會制度,大力壓制奴隸主階級任何企圖復辟的行動,藉以穩定社會秩序,促進生產發展進步。第三、教育制度方面,全國各地興建幼學、小學、中學、大學、研究院等一整套的教育系統。學習內容主要是道宗經典和各科專門知識。」 「第四、在最短時間內將舊體制下的軍隊整編完畢,然後貫徹『兵貴精不貴多』的思想,通過嚴格的考核制度淘汰掉不合格官兵,增強全軍的戰鬥力。第五、興修各地水利,重視發展農業,改進生產工具,提高耕作效率,盤點全國耕地,沒收貴族通過非法兼併得來的土地,並將戰亂年代拋荒的無主耕地或原有荒地拿來分配,做到農民戶戶有田耕種,並撤除所有前朝遺留的食封貴族,杜絕不勞而獲的醜惡現象。」 優憂書猛 UuTxT。coM 荃文吇阪粵讀 第二十三卷 忠誠 第二章 訂單 字數:10816 「第六、大量修建驛站和碼頭,同時必須保證官道和航路的安全可靠和暢通無阻,要把高唐八島建設成一個海陸四通八達的國家。第七、鼓勵生育,增加勞動力的數量。第八、充實官私倉庫,降低商品物價。第九、限制宗室外戚權勢,實施軍政分離制度,杜絕宮廷政變以穩定帝國統治。」 「第十、促進商業繁榮,主要包括紡織業、礦冶業、造船業、遠洋漁業、茶葉貿易。其中紡織業要提高產量,增加品種,改善質量,改進染色技術,多多鼓勵百姓種桑、養蠶、繅絲、經緯、織錦織緞,出產絲綢。礦冶業要保證礦藏一律收歸國有,並引進先進技術去採掘、提煉,鑄造。造船業要由官府督造戰艦、貨船、客船、漁船外,民間禁止私制任何舟船,同時大力發展它,加速各地間的經濟交流,間接促進遠洋漁業的發展。茶葉貿易要注意培養名優茶葉,遠銷風雲、愷撒、斯圖亞特等國家和地區,努力促進我國社會經濟和對外貿易的繁榮。」 莫瓊瑤說到這兒,語重心長地道:「高唐帝國七海王朝正式成立後,仍要繼續全面廢除奴隸制度,努力打擊貪官污吏、奴隸主、奸商,將收繳得來的贓款贓物產業全部收歸國有,把土地所有權也全部劃歸國有,然後再租借給奴隸和平民們耕種,藉以收取使用費。在忠信王閣下的支持下,自由都市聯盟即『天堂』也自動收歸國有了。它將分別整合全國各地的工業、農業、商業、金融業,把抵禦風險能力差,徘徊於破產邊緣的中小型商戶一律無條件兼併,由國家統一合理安排存留,使得整個帝國置身於一個高效高速高產出高度集中的體系內。」 「我們現在是摸著石頭過河,但是總體目標是明確的。那就是把高唐帝國建設成為一個高度發展的國家,即商業發達,金融繁榮,對外貿易占重要地位,出口額居深藍大陸前列的強國。我們可以把乾羅島的墨硯,海倫島的掛毯,閣道島的清酒,熊島的毛皮,庫州島的駿馬,土珠島的首飾,金甌島的兵器銷往全天下。我們的主要優勢產品就是船舶、海洋生物、金銀玉石飾品、珍貴木材,以及面向深紅大陸的海路運輸和對外貿易中轉港功能……」 莫瓊瑤滔滔不絕地說著,聽得諸人面面相覷,紛紛暗忖道:「女皇陛下實在是太謙虛了!她都講得如此全面了,我們還補充什麼,照做就是了。」 於是,莫瓊瑤話音才落,歌功頌德之聲便充滿了整座內廷,不論她講的東西方興未艾的高唐帝國能夠完成幾分,只憑她這份口若懸河的氣勢,已完全徹底地征服了在場所有人的心。所以,理所當然地內廷會議在歡快友好的氣氛中結束了。 當八大島主全部退去,廳內只剩下內閣成員和六部相的時候,又一輪更高級別的會議拉開了幃幕。這是高唐帝國權力中樞內部的核心成員才能參與的規格極高的會議,談論的自然均屬於國家最高機密。 莫瓊瑤拿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後,悠然不迫地道:「眼下急需解決的問題很多。其中迫在眉睫的就是,我們必須在七月三十一日之前,佔領米洛斯大草原東南部的唯一深水港——佛得角港,並借此為依托建立起一座堅實可靠的橋頭堡,永久性地遏制斯圖亞特人把手再伸向高唐本土。同時這也是為了兌現與狴奴族二頭領達姆·布爾曼的約定,在米洛斯大草原上,接收數萬名納蒂族被俘將士,以及他們賠償給納蒂族的一千萬金幣、一萬匹駿馬、十萬頭牛羊、五十萬顆寶石。」 尚屬首次聽聞這個消息的眾人不禁又驚又喜,金破天第一個按捺不住澎湃心潮,難以置信地問道:「陛下此言當真?」說完見莫瓊瑤斷然點頭,倏地「撲通!」跪倒在地,老淚縱橫地哀求道:「懇請陛下委任老臣為此次行動的指揮官吧!」 「啊!」莫瓊瑤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來,搶前幾步攙起跪倒在地的金破天,連聲道:「老元帥為何突然行此大禮啊?區區小事朕答應你就是,答應你就是啦!」說完就要扶起他重新落座。 豈料金破天居然不肯,硬是再次跪倒在地,「彭!彭!彭!」連磕三個響頭後才抬起面容,聲淚俱下道:「想我金破天用盡畢生精力來捍衛帝國北疆,終日裡防賊殺賊,何曾想到過有一日居然能夠親自登上米洛斯大草原的土地,指揮萬千虎狼之師掃蕩群寇呢?這是唯有在帝國歷史上的鼎盛時期才能完成的不世壯舉啊!陛下真乃雄才大略的絕代明君是也!請再受老臣一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宴會廳內諸人也激動無比。因為北伐曾經是歷代高唐人都遙不可及的最終幻想,但是現在卻真真切切地擺上了議事日程,而且策劃這次前所未有的壯舉者就是新登基的女皇陛下,一時間莫瓊瑤的威望頓時攀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所有人都不禁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過素來謹慎小心和深謀遠慮的李德宗,卻在所有人都歡天喜地的一刻,想到了北伐中所蘊涵的各種各樣的困難,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 我瞧在眼裡,忍不住暗暗讚歎道:「果然不愧是高唐第一人傑啊!」 莫瓊瑤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輕描淡寫地問道:「忠信王閣下,你有何不同意見嗎?」 這句話問得相當有技巧,立時把李德宗擱置在風口浪尖之上,成為眾矢之的。若他真敢說出什麼不同意見,那麼準保後院起火不說,做為他的長輩金破天也萬萬不會放過他。 精明睿智如李德宗,哪裡會不明白莫瓊瑤的潛台詞,趕緊表明立場道:「微臣絕對贊成此次行動。」說著語鋒一轉道:「不過細節方面尚需斟酌。目前帝國百廢待興,各方面都需要韜光養晦和休養生息,讓飽經戰火的高唐百姓歇一口氣。若此時出兵北伐,硬撼強橫無比的狴奴族兵鋒,對帝國來說確實力有不逮啊!」 莫瓊瑤似乎早料到李德宗會有這番說辭,好整以暇地問道:「那你認為應該如何進行呢?」 此時眾人也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起來,看看李德宗有何真知灼見。要知他剛剛說的那番話確屬高唐國情,沒有絲毫誇張失實之處,這種景況下準備北伐,也確實需要一個非常穩妥的計劃哩! 李德宗侃侃而談道:「微臣以為若要北伐成功,事先必須具備以下幾個條件。第一、從帝國三大軍區中,挑選出一支由強兵悍將構建的最精銳部隊組成北伐軍,人數最好限定在一個集團軍規模之內。第二、在未來的一個半月內,派遣一組得力干將嚴格操練他們,並且優先配給最精銳的武器裝備。第三、單憑帝國一方實力畢竟單薄,可否聯合其他盟友一齊出手對付狴奴族。第四、由於佔領佛得角港後,北伐軍將長期駐守在那裡,所以一定要與當地的某個或幾個遊牧民族結成戰略夥伴關係,共抗外敵。嗯,就這麼多了,微臣報告完畢。」 宴會廳內鴉雀無聲,諸人皆被李德宗的高瞻遠矚所折服,同樣是初次聽聞北伐的消息,可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整理出如此面面俱全的策略,其心思之縝密,考慮之周詳都達到令人歎為觀止的地步。難怪他號稱「點石成金」呢,確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哩! 莫瓊瑤聽完他的陳述,微微一笑道:「呵呵,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忠信王閣下與攝政王閣下的想法竟然不謀而合哩!嗯,剛才提到的那四點問題,就由他來跟你探討吧!」 李德宗愕了一愕,向我望來。其實豈止是他,整座宴會廳內,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到了一直默默無聞的我身上。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歎道:「唉,陛下謬譽啦!輕侯只有一些粗知陋見與大家分享呢!首先、我認為北伐軍的人數確實不宜過多,五萬人足矣!」 「啊!」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就連李德宗也咋舌不下。雖然他們出於本土安全的考慮,認為必須把北伐軍兵力限制在一個集團軍規模之內,但是以一個軍的實力去對抗整個狴奴族,這也有點太離譜了吧? 我把眾人驚愕的表情盡收眼底,不慌不忙地道:「諸位不用擔心,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根據最可靠的情報來源(達姆·布爾曼的首席侍衛長謝奧布爾的記憶)得知,狴奴族繼擊敗納蒂族後,在短短三個月內又先後征服了包括霍尼亞族、莫爾茲比族、庫克族、蒙特賽拉族等大族在內的大小三十三個種族,近期望風歸順的小部族更是不計其數。目前基茨·布爾曼統率的異族聯軍總兵力已經超過了三百萬人,版圖也囊括了米洛斯大草原的整個北方和大部分中央腹地。」 說到這兒,我刻意停頓了一下,讓諸人有時間能夠充分消化這個爆炸性新聞後,才繼續說道:「不過這也引起了很多勢力的不滿和警惕,譬如雄踞米洛斯大草原西南的鄂倫族、正南的塔帕族、東南的納穆族、正東的格薩哈族等頗具實力的遊牧民族,以及風雲帝國可汗府的夏侯一貫、贊布府的鐵在燒,高唐府的麥哲倫兄。因為米洛斯大草原統一前後,首當其衝的就是這些種族和勢力,其中自然也包括我們高唐帝國,做為盟友塔卡瑪干府更是不能置身事外。這種厲害關係想必基茨·布爾曼心知肚明,所以他絕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統率重兵參予交換人質的行動。我想周邊勢力能夠忍受的極限,大約就是不疼不癢的一個軍規模了,故此才提出我剛才的建議。」 眾人齊齊「哦!」了一聲深以為然,隨即李德宗劍眉一揚,質問道:「請問柳兄,你剛才說米洛斯大草原東南屬於納穆族的勢力範圍,那麼我北伐軍登陸以後,會否與他們發生衝突呢?」 我胸有成竹道:「絕對不會!因為納穆族乃是納蒂族的旁支之一,兩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次我們是打著交換納蒂族人質的旗號前去,他們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禮遇有加。何況事先有納蒂族的流亡酋長耶律顒琰幫著打點上下,在同仇敵愾下,他們肯定會跟我們一起對付狴奴族的,這也是我認為一個軍就足夠的理由之一。另外那些遊牧民族天生喜歡草原而厭惡河沼,納穆族也概莫能外,一直以來他們就對佛得角港很是不屑一顧,或者可以說是根本沒有認識到它的戰略重要性,所以我們佔據它,一定不會引起多大的反彈哩!」 此時,一旁的金破天附和道:「不錯,輕侯說得在理!以往就算是揮軍東侵的時候,他們也都是乘坐著粗製爛糙的破舊戰艦而來,而且根本沒有任何海戰經驗,只有靠著偷偷登陸才能上島實施搶劫呢!我想這幫旱鴨子壓根兒就不懂得什麼叫做海戰,他們的思想觀念還停留在原始社會呢,軍港這種高深理念自然就更不用提了。」 我忍不住啞然失笑,心中暗忖道:「這老頭為了血洗前仇真是不遺餘力地支持北伐啊!現在居然連孫女婿也不顧了。呵呵,真是妙極妙極!」 李德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言語了,我繼續說道:「其次、關於配給北伐軍的武器裝備,將全部由塔卡瑪干府工部司提供。具體明細單嘛,我這裡正好有一份,就念給大家聽聽好啦!」 言罷我從懷中掏出一紙契約照本宣科地朗聲讀道:「:根據雙方不久前達成的的相關條款之規定,塔卡瑪干府在戰時有義務向七海王朝平價提供所有最新式的武器裝備。」 「一、南疆陸軍第一代制式單兵裝備五萬套,每套包括七種物品,即全封閉式銅魄制輕型盔甲、銅魄制斬馬刀、『鬼眼』軍刺、『霹靂』手弩、『暴雨』衝鋒弩、『蝗蟲』突擊弩、『壁虎』飛爪。另外每套單兵裝備自帶一百支手弩箭(十支/匣)、三百支衝鋒弩箭(三十支/匣)、三百支突擊弩箭(三十支/匣),其中手弩箭和衝鋒弩箭兩者可以通用。」 「二、每組神射手額外配備一挺『黑暗精靈』十字狙擊弩,自帶二十支『鎢鋼破甲箭』(十支/匣)。每隊官兵配備一輛十二蠻牛牽轅的泰坦戰車,內含一架『死神』重型弩炮,四挺『鐮刀』重機弩,自帶十支攻城弩箭,四千支重機弩箭(千支/箱)。其中突擊弩箭、狙擊弩箭、重機弩箭三者可以通用。」 「三、南疆七海艦隊第一代制式艦載武器序列中:『颶風』級巡洋艦外敷式不袗裝甲一百四十四套,『魔鬼魚』六十四管重型弩炮密集陣二百八十八座,『蜂巢』破甲箭五萬四千套,『縱橫』號戰列巡洋艦外敷式不袗裝甲一套,『銀龍』級巡洋艦外敷式不袗裝甲二十四套,『金虎』級巡洋艦外敷式不袗裝甲一百套。」 「以上武器裝備報價如下:一、陸軍單兵裝備每套合計為六千六百金幣,其中包括每件輕盔四百金幣,每柄斬馬刀一千金幣,每柄軍刺五百金幣,每把手弩四百金幣,每把衝鋒弩八百金幣,每挺突擊弩兩千五百金幣,每隻飛爪五百金幣,每支手/衝鋒弩箭半枚金幣,每支突擊弩箭一枚金幣。二、每挺『黑暗精靈』十字狙擊弩一萬金幣,每支『鎢鋼破甲箭』十枚金幣,每輛泰坦戰車五十萬金幣。三、各級巡洋艦的外敷式不袗裝甲,每套四千萬金幣;一套『縱橫』號戰列巡洋艦外敷式不袗裝甲八千萬金幣;每座『魔鬼魚』六十四管重型弩炮密集陣五十萬金幣,每套『蜂巢』破甲箭三千兩百金幣。綜上所述,這份軍備採購協議的總價值約為一百二十億金幣,其中二百二十萬金幣的差價部分,將做為海陸聯運費用支付給塔卡瑪干府。」 一口氣兒念完後,我停下來環顧一圈眾人,只見他們臉上或吃驚、或艷羨、或滿意、或激動、或肉痛、或愁苦各種表情不一而足,唯有早知內情的莫氏姐妹二人不動聲色。 其實這份軍備採購協議的貨物明細單,雖然直到今天才公佈於眾,但是這種軍備採購計劃大家卻是早就心裡有數的,所以並不感到十分意外,也沒有表示任何反對意見。 尤其是這段日子以來,在座眾人都親眼目睹了縱橫艦隊和東海艦隊的超卓實力,更清楚地知道了高唐帝國與風雲、愷撒兩大帝國間軍事力量的巨大差距。於是,藉著大量購買新式武器來增強本國軍力的想法,已經深入人心,甚至於這種慾望已經達到了不可抑止的地步。 莫瓊瑤從容不迫地問道:「大家對這份協議有什麼要說的嗎?」 話音才落,金破天就迫不及待地發表意見道:「為什麼只購買五萬套單兵裝備、五千挺狙擊弩和一千輛戰車啊?那麼一點點東西怎麼會夠用呢?再說把它們統統給了北伐軍,其他軍隊裝備什麼啊?我看不如這樣,既然皇家艦隊和御林軍早都換裝完畢了,就不用再管他們,但是剩下的十三支軍團必須一視同仁,每軍都按照北伐軍的方式採購一回,這樣才算公平嘛!」 此言一出,眾人都紛紛附和響應,連連稱讚金老元帥英明神武,卻搞得我和莫氏姐妹面面相覷,半晌沒吱聲。 沉默良久,直到內廷重新恢復安靜之後,莫瓊瑤才緩緩說道:「朕和攝政王閣下簽署的軍備採購協議上面規定的那些東西,乃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決定。因為那樣做可以達到三個目的。一、用目前天下最先進的軍備來武裝北伐軍,以順利完成交換人質和搶佔橋頭堡的任務。二、大幅增強帝國海軍的實力,藉以保衛新生政權的安全與穩定。畢竟深藍大陸最強大的兩支海軍都在忙著南征,根本無心他顧,只要帝國海軍實力再強大幾分,就絕對可以高枕無憂了。第三、帝國方興未艾國庫極度空虛,而需要用錢的地方比比皆是,所以朕以為老元帥想要把帝國軍隊全部武裝起來,這種迫切希望帝國強大的願望是好地,但是就目前帝國財力來說,卻無法承受此等程度的重荷呢!」 我一邊聽著莫瓊瑤精彩絕倫的論述,一邊望著眾人懵懵懂懂的模樣,心中不禁暗暗冷笑道:「嘿嘿,其實還有第四個目的不方便說呢!那就是我、瓊瑤、芙蓉三人都擔心這份軍備採購協議中售出的武器裝備數量如果太多的話,將來不好向你們交待啊!」 因為今早我同時收到了兩封金雕傳書,分別來自歐鷺忘機和慕容炯炯。歐鷺忘機在來信中說,她已經發現了魔血井群的確切位置,並且測出儲量極其豐富,簡直堪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慕容炯炯則在來信中說,他和慕容無憂兩人聯手,根據蘭若寺的記憶錄製的和上面寫的種種奇思妙想,已經成功製造出第一批魔血動力鋼鐵戰車和第一艘魔血動力鋼鐵戰艦,另外在魔血武器和能量武器方面也得到了巨大的成果。 於是一樁迫在眉睫的危機就倏然浮現於眼前,那就是資金缺口,巨大的資金缺口。以往我依靠的是慕容世家、七海盜盟的全力資助,以及南疆那點兒微薄的家底兒在辛辛苦苦地維持局面,可是現在他們也支撐不住了。最大規模的精銳部隊,最強威力的武器裝備,最先進技術的研究院和製造工廠,它們四合為一變身為最貪婪的魔鬼,幾乎吞噬掉了所有能看得見的金錢,並把他們轉化為天下無雙的戰鬥力。偏偏可恨的是,南疆所處的地理位置極為尷尬,它距離南征戰場近在咫尺,動輒就會腹背受敵,使得我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 我現在的境地簡直讓人哭笑不得,沒想到柳輕侯在戰爭年代所向披靡未曾一敗,在和平年代卻反倒要被自己生平最得意的武裝力量硬生生拖得快破產了。眼下解決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趕緊賣掉常勝軍和第五十六集團軍擁有的所有舊式裝備,即除了「忘憂」級單兵裝備和「海神」號戰列艦之外的所有「破銅爛鐵」,換取大量金錢來繼續生產新式裝備。幸運的是目前看來這些「破銅爛鐵」,在高唐帝國群臣眼裡絕對是香餑餑呢!他們現在正為搶不到而忿忿不平,一副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的可愛模樣。 我把前前後後的利害關係統統過濾一遍後,終於痛下決心道:「他奶奶的熊,這幫傢伙個個都富得流油,就老子我窮得叮噹響!現在他們擺明了要送錢給我,若我再不狠狠地宰他們一刀,豈非太對不起自己啦!嘿嘿,日後你們可別怪我今天心狠手黑啊!」 想到這兒,我剛要發言,就聽金破天緊接著莫瓊瑤的話茬說道:「陛下所慮者不就是錢款嗎?這一點微臣早就想到解決的辦法啦!想我高唐帝國雖然普通礦產極度匱乏,但是珍貴礦石卻異常豐富,不說別的,只算土珠島上金、銀、各種寶石儲藏量就在整座深藍大陸上數一數二呢!多年以來,風雲、愷撒、斯圖亞特等國家垂涎的不就是這些財富嗎?可惜的是他們統統都無福消受,這些財富盡數被國人收藏起來了。我的辦法就是,現在帝國正面臨著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朝廷應下詔以大義感召他們拿出私財充盈國庫。如若他們不肯就是不愛國,反對朝廷統治,我們就有理由好好修理他們了。我想我高唐帝國上上下下歷來團結一致,子民個個都心存社稷,肯定會像我和德宗一般無私貢獻出所有財產來的。所以請您儘管放心好了。」 這番話金破天明裡說的是天下人,其實暗指的就是四大道宗和朱家,逼著他們趕緊表態拿錢。這種心理是典型的損人不利己,簡直缺德到了極點,就是當自己變成一貧如洗的時候,也絕對不允許別人好過。 木馬做為四大道宗成員中唯一有資格旁聽會議的代表人物,此時心中真是有苦難言。因為金破天說得那麼大義凜然,難道要自己去明目張膽地反駁他,以避免淨土宗割肉不成嗎?那不是擺明了和朝廷對著幹嗎?說不定女皇陛下會龍顏大怒頒布一道聖旨下來,徹底封殺了整個淨土宗呢!畢竟憑著神道無念流和朝廷密切無比的關係,他們是肯定會支持朝廷決議的,那自己又何必做那個吃力不討好的惡人呢? 一念及此,木馬心中頓時有了決定,他站起身來躬身施禮道:「微臣覺得金老元帥所言甚是有理,不過若繼續原封不動地採購十三套與北伐軍一模一樣的軍備,卻也有欠妥當啊!首先是數量方面不妥。在現役部隊中挑選出北伐軍後,剩餘人數就大概只有十二支軍團的規模了;另外陛下說過要施行精兵政策,準備嚴格考核大量淘汰;如此一來,最後將國防軍控制在一個什麼規模就是至關重要的問題了,它會直接影響到軍備採購的實際數量。所以我們必須事先考慮到這些因素,畢竟帝國還很窮困,需要事事精打細算,沒有必要鋪張浪費,再說買多了也沒人能用啊!」 木馬頓了頓,繼續說道:「其次是種類方面不妥,我們不能按照北伐軍的模式生搬硬套。要知米洛斯大草原一馬平川,自能供給泰坦戰車縱橫馳騁的戰場;可是高唐八島的絕大部分區域都是層巒疊嶂、河沼密佈的複雜地形,唯有極少數區域才是四通八達的平原地帶,所以是否可以考慮只購買少量的泰坦戰車,而購買大量優質戰馬和重型遠程武器呢?我想那樣的話會更加實際一些吧!具體數量嘛,可以由大家根據駐守疆域的地理情況自己申報。」 他這番話分析得頭頭是道,滴水不漏,讓本來準備吹鬍子瞪眼的金破天也不禁連連點頭,對這位外表毫不起眼的淨土宗弟子刮目相看起來。 一側旁聽的西門渡更是拊掌喝彩道:「說得好!我們做事就是要從實際出發,不能盲目行動嘛!」這顯然是故意用來刺激老對手金破天的話,不過如今同殿稱臣的情況下,這只能算是一種善意的調侃和消遣罷了。 金破天沒好氣地瞪了西門渡一眼,隨即自己也忍俊不住笑出聲來,思及當年彼此間的恩怨情仇,此刻被他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又算得了什麼鳥事呢! 莫瓊瑤見眾人都紛紛表示同意木馬的意見,欣然道:「既然如此,會議就暫停半個時辰,大家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休息休息,同時探討一下關於帝國財政和軍備購買方面的問題。朕希望你們在會議再次開始時,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出來。嗯,就這樣吧!散會!」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齊齊跪倒禮拜後,各自結伴向偏殿的休息室走去。 這些人明顯分成了好幾派:第一派是莫瓊瑤、莫芙蓉、端木秀、司徒惠、呼延佩;第二派是朱翊均和木馬;第三派是李德宗、金破天;第四派是西門渡。他們分別代表著皇室、道宗、北方軍和南方軍等四大勢力。 因為卡爾·麥哲倫是孤家寡人一個,所以於情於理我都要相伴左右,盡足待客之道。於是,我走近若有所思的卡爾·麥哲倫,微笑道:「你在想什麼呢?大家全都出去了,我們也去偏殿休息一會兒吧!」 卡爾·麥哲倫聞言如夢初醒,稍微猶豫了一會兒,突然鄭重其事地道:「輕侯,我可不可以代表高唐府也向南疆採購一些軍備呢?」 「嗯?」我微微一愣,不禁略顯詫異地問道:「那你想買些什麼東東呢?」 卡爾·麥哲倫見我沒有斷然回絕他,立刻知道事情有可供商量的餘地,不禁喜出望外道:「呵呵,那個也不太多,就是那份軍備採購協議上的東西,我統統都想要幾份而已!」 「啊?」我聽罷不由得大吃一驚,難以置信地瞅著他若無其事的面容,問道:「你說什麼?」 卡爾·麥哲倫迅速重複了一遍剛才說過的話,同時佯作愁眉苦臉地歎道:「唉,是不是不行啊?」 「不行?簡直是開玩笑嘛!老子樂不得所有人都來瘋狂搶購那些『破銅爛鐵』呢!」不過想歸想,我臉上卻不動聲色地道:「嘿嘿,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麼事情是不可以商量的呢!嗯,你就想好具體要什麼種類,多少數量,然後報給我一份詳單吧!不過有了高唐帝國的兩筆巨額訂單後,南疆的軍備庫存勢必是要急劇減少地,所有我真有些擔心屆時可能會無法滿足你的需要哩!」 聽到最後一句,卡爾·麥哲倫頓時有些著急了,臉上不禁流露出焦慮之色,低呼道:「靠,不會那麼衰吧?嗯,輕侯你聽好了,如果萬一發生貨源不足的情況了,你一定要優先供貨給我啊!畢竟他們裝備完北伐軍後,國內部隊的換裝就已經不是十分緊迫的事情了,而我們東海艦隊卻隨時可能要面臨一場激烈而殘酷的戰爭啊!所以……」 我真怕了他的嘮叨,趕緊點頭附和道:「沒錯沒錯,東海艦隊確是即將面臨最嚴峻的考驗呢!嗯,我看要不這樣吧!不論庫存如何,只要能夠滿足高唐帝國北伐軍的需要,之後的軍備我全部優先提供給你們東海艦隊如何?不過說了半天我還不知道你都需要什麼東西呢!要是一些尖端武器,可就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準備好的啦!」 卡爾·麥哲倫聽罷頓時欣喜若狂,連聲道:「好,好,太好了!這才是我的好兄弟呢!嗯,我需要五十萬套單兵裝備、五萬套狙擊弩箭、一萬輛泰坦戰車、三百二十套『玄武』級巡洋艦外敷式不袗裝甲、六百四十座『魔鬼魚』六十四管重型弩炮密集陣、六萬四千套『蜂巢』破甲箭。呵呵,就這些,不算多吧!」 話音才落,我已咕咚一聲跌坐回椅子上,指著卡爾·麥哲倫張口結舌地半天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恢復正常道:「他奶奶的熊,你小子要這麼多軍備幹什麼,難道是想造反嗎?要知道這起碼得值二百多億金幣呢!」 此時,卡爾·麥哲倫已從最初的焦躁不安完全恢復為平日的深沉冷靜,他好整以暇地道:「不對,確切的數字應該是二百二十一億三千四百八十萬金幣。嗯,我打算支付給你一個整數即二百二十二億金幣,不過條件是你要負責送貨上門,另外還要幫助東海艦隊把三百二十艘『玄武』級巡洋艦全部改造成裝甲艦,並安裝最新式的飛輪-螺旋槳動力系統。對了,還有一點我要告訴你,這不叫造反,這叫做正當防衛。我卡爾·麥哲倫絕不是好欺負的,誰敢踩我的尾巴,我就剁掉誰的腳掌,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絕不買帳。」 當他說到最後兩句的時候聲色俱厲,我卻暗暗嗤笑不已,心道:「最新式的飛輪-螺旋槳動力系統?哈哈哈,那種破爛也敢叫做最新式嗎?我看叫過去式還差不多!」隨即轉念一想又忖道:「不過就現階段來說,它絕對堪稱是深藍大陸最先進的動力系統了。嘿嘿,可惜在做完這幾筆巨額訂單後,利用獲得的數百億資金,把魔血動力戰車和戰艦逐步量產的時候,那種落後的人力驅動裝置就應該徹底淘汰了。哈哈哈,恐怕屆時當作客船,八十老嫗都會嫌它速度太慢吧?」 這一刻,我腦海裡滿是亂七八糟的想法,真是徹底被飛來橫財砸得暈頭轉向了,甚至唇角流露出的那抹邪笑都讓卡爾·麥哲倫看在眼裡而心生疑竇。幸好我及時警覺不妙,趕緊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道:「不知你打算如何支付這筆巨款呢?」 卡爾·麥哲倫漫不經心地道:「那就要看你怎樣收才方便啦!反正我是無所謂的。」 我沉吟片刻,試探性地問道:「我希望你能在十天後預先全額支付。至於貨物嘛,不過是我一紙金雕傳書的事情罷了,等你回到高唐府的時候,我保證你可以全部拿到就是。」 卡爾·麥哲倫起初微皺眉頭,既而啞然失笑道:「呵呵,我想輕侯肯定是首次做這麼大宗生意吧?要知那可是二百二十二億金幣啊!別說是我,就算是金雕盟主費無極也不能在短短幾天內籌措妥當啊!根據深藍大陸傳承數千年的貿易慣例,唯有零星貨物才用金幣支付,大宗貨物都是用金磚和金櫃來結算的,其中每塊金磚相當於五百萬金幣,每座金櫃相當於一億金幣。現在我就需要向你支付二百二十二座金櫃。嗯,我看還是這樣吧,我倆回到領地後各自著手準備,半個月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好了。我想屆時帝都的老傢伙們,也一定想好要如何制裁東海艦隊了,正好給予他們迎頭痛擊!」 uU書猛 uUTxT。COm 銓蚊子版粵瀆 第二十三卷 忠誠 第三章 奸商 字數:10912 平生首次接觸這麼大宗生意的我,在被卡爾·麥哲倫猜中了菜鳥身份後不禁老臉微紅,苦笑道:「嘿嘿,真是不好意思,讓你見笑啦!唉,南疆是個不毛之地,本來就一窮二白,而兄弟我又只管軍事不管財政,所以即使有兩個糟錢兒也不知存放在哪裡,更不知道什麼金磚金櫃什麼的,平常花費都是使用金票哩!」 卡爾·麥哲倫瞅著我難得一見的窘態,竊笑了一陣兒才轉移話題道:「嘿嘿,什麼事都有第一次嘛,萬事開頭難,以後就容易多了。嗯,這宗生意我們就一言為定了,半個月後錢貨兩清。」 「好!」我欣然點頭,遂與他擊掌為誓。 此時,天盛殿外驀然傳來一陣清越嘹亮的鐘鳴,原來不知不覺間半個時辰過去了,御前會議即將再次開始。群臣也陸陸續續地回到內廷,最晚到達的人居然是李德宗,他平素最講究時間觀念,想不到也會有遲到的時候。不過大家看他臉色凝重、表情嚴肅,都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特別重大的事件,也就不敢去隨意調侃他而自討沒趣了。 我也在暗暗揣測,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能夠讓這位意志堅如磐石的財神爺表情晴轉多雲,但是憑空怎都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約又過了一盞茶功夫,莫瓊瑤翩然而至,會議接著上個議題繼續進行。 金破天第一個發言道:「經過大家熱烈討論的結果,都希望在精兵政策貫徹實施後,南、北兩大軍區能把兵力限制在一個集團軍的規模,即八支軍團、四十萬人。而需要為他們採購的軍備則包括四十萬套單兵裝備、四萬套狙擊弩箭、四千輛泰坦戰車、二十萬匹飛雲獸、四千架重型弩炮,一萬六千挺重機弩,四萬支攻城弩箭,六萬四千箱重機弩箭。這項軍備採購計劃的全部資金將由四大道宗和朱家聯合提供。」 朱翊均和木馬齊齊表示沒有異議,我卻暗暗尋思了好半天,心忖道:「他娘的,這些傢伙倒是精明啊!還沒怎麼著呢,就瞄上南疆收繳自愷撒精銳騎士團的飛雲獸了。呵呵,也罷,反正它們都是要被淘汰的貨,乾脆一次性全部處理給他們,我也省心啦!」 想到這兒,我施施然站起身來,報價道:「嗯,每匹飛雲獸一千金幣,每套泰坦戰車內置武器系統三十七萬五千金幣,加上其他軍備共計六十七億四千八百萬金幣。」言罷泰然自若地等了一會兒,看看有沒有人提出不同意見,結果卻一無所獲,想來這幫傢伙在偏殿時已達成了某種默契。 莫瓊瑤也環顧眾人一周後,正容道:「好,凡事宜早不宜遲,大家共同努力保證在六月二十五日之前錢貨兩清。嗯,軍備採購協議就這麼定下來吧!下面請攝政王閣下繼續下一個議程。」 我重新落座後,先朝著身側正襟危坐的卡爾·麥哲倫微微一笑,繼而侃侃而談道:「適才忠信王閣下提到過要廣結盟友,以針對愈漸囂張跋扈的狴奴族。現在我就這個問題向大家隆重介紹,風雲帝國高唐府總督卡爾·麥哲倫閣下。此次他將全權代表風雲帝國高唐府,正式加入,成為同盟的第三個夥伴。另外由於成員數增加到了三個,所以同盟的名字也將自動更改為新月盟。」 「嘩!」掌聲驟雨般響起,卡爾·麥哲倫站起身來頻頻向眾人微笑致意,盡展無懈可擊的絕佳風度。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我繼續說道:「新月盟的宗旨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打倒一切需要打倒的敵人,互通有無,同舟共濟,最終將兩大帝國深藍六族統統都收歸盟內,建成一座偉大、和平、繁榮、富饒、美麗的深藍聯邦。大家剛剛也聽到了,軍備採購協議中,由風雲帝國塔卡瑪干府向高唐帝國平價提供的最新式軍備,就是互通有無的具體表現之一;而我們三家聯手幫助納蒂族救回俘虜,則是同舟共濟的具體表現。我在這裡很高興地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納蒂族酋長耶律顒琰閣下,半個月前已經同意了參加新月盟,今後我們在米洛斯大草原上也擁有一位最忠實的盟友啦!」 掌聲再次響起,久久不息。這倒不是他們配合著我演戲,而是確實認識到了風雲帝國塔卡瑪干府的強悍實力,繼而做出的下意識的舉動。試問整個深藍大陸兩國六族內,誰能像我柳輕侯一樣隨隨便便就敲定近四百一十億金幣的巨額軍備供貨協議啊? 接下來的會議順風順水,直到全部議程結束也沒起半點波瀾。期間在莫瓊瑤雷厲風行的作風督促下,迅速確定了遷都、登基、建國、建軍等大事,並決定明日放假一天參觀遊玩閣道島的名勝古跡,自後天起所有外地官員和部隊就統統離開閣道島各據各位,開始緊張而忙碌的工作, 這輪枯燥漫長的廷議終止之時,天色已經擦黑,眾人皆離席散去,回到自己的小圈子中去。只有我和卡爾·麥哲倫一時想不起何處好去,於是就傻傻地坐在席位上面面相覷無言以對。孰料本以為內廷只剩下我們兩個了,不經意間,我居然發現李德宗也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莞爾一笑道:「看來無聊的人不止我們兩個啊!」 卡爾·麥哲倫也發現了李德宗,啞然失笑道:「呵呵,可不是嘛!嗯,我們現在正愁晚上無處消遣呢,他老兄怎都算是半個地頭蛇,自當替吾等安排妥當不是?」 我故作大驚小怪地瞥了他一眼,說道:「啊,弟妹就在左近,你也敢外出風流快活?賢弟真是我的偶像,愚兄佩服得五體投地!」 「胡說八道!」卡爾·麥哲倫邊笑邊擂了我一拳,佯作大義凜然道:「你小子切莫把所有人都想像成你一樣,出外遊玩就是找漂亮姑娘滾床單!哼哼,本少爺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從來不流連那些青樓客棧之類充滿低級趣味的場所哩!即使偶爾前往,也只是為了應付差使逢場作戲而已,這一點秦瓊向來都對我信任有加絕不干涉呢!」 我聽罷摸摸鼻子,苦笑道:「他奶奶的熊,你也切莫隨便糟蹋我的名聲,什麼風流快活之類的事情,可跟柳輕侯沾不上半點干係!只是各種層出不窮的麻煩,就夠我忙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哪還有力氣去兼顧其他呢!再說我還打算搞定你和納蒂族的麻煩後,於年內正式完婚呢!」 話音才落,卡爾·麥哲倫立刻湊了過來,饒有興致地問道:「是跟女皇陛下嗎?哦,對了,還有那位慕容大小姐!嗯,好像還有一位叫歐鷺忘機的姑娘吧?……」 我見他如數家珍般一一列舉出我心愛的女子,禁不住連忙求饒喊停,然後拽著意猶未盡的卡爾·麥哲倫,朝著李德宗走去,以規避身畔這位超級八婆的繼續轟炸。 李德宗早就被我倆的竊竊私語聲驚醒,此時見二人行至近前,趕緊起身相迎道:「德宗只顧忙於想心事了,竟未發現二位王爺就在左近,實在是罪過啊罪過!」 卡爾·麥哲倫微笑道:「李兄過慮了,您是在憂心國事,我和輕侯是在聊天解悶,兩者豈可同日而語,算起來還是吾等的不對呢!」 我哈哈大笑著截斷了兩人你來我往的客套,直截了當道:「哪來那麼多廢話,良宵苦短,我看還是及時行樂才是正經!」 卡爾·麥哲倫笑罵了一句,李德宗臉上也愁雲盡散,眼中流露出一抹豁然開朗之色,神神秘秘地笑道:「嘿嘿,小弟手邊正有一樁非常有趣的任務,不知該選誰同去處理,恰好它必須在釜城最頂級的銷金窟——『月波樓』內完成。若二位感興趣的話盡可接下與我同行,這一來可以免費飽瀏高唐風月,二來可以給德宗壓陣壯膽,真是好處多多哩!」 「哦?」我和卡爾·麥哲倫面面相覷,彼此間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一絲明悟,原來我們都上當了,李德宗施展的乃是守株待兔和欲擒故縱之計,其實他故意留在內廷,就是想找機會讓我們幫他一個忙。 一念及此,我不禁暗暗鬱悶,正想拒絕之際,猛然看見李德宗遞來一卷明黃色絲帛卷軸。 「秘旨?」我腦海中刷地閃過這個詞兒,趕緊接過仔細瀏覽起來。片刻後,我一臉凝重地把它遞給卡爾·麥哲倫,後者瀏覽完畢也是一臉嚴肅的表情。 李德宗正色道:「剛才非是小弟故弄玄虛,實在是此事事關重大,不得不避開閒雜人等的耳目進行。另外因為它也與二位息息相關,所以只好麻煩你們一起前往給提提建議。嘿,不然『天堂』高手如雲,雖然武功不如你們高明,但是我多選幾個壯壯聲勢總是可以的,楊鐵那小子就整天地沒事找事尋人打架呢!我用他不好嗎?」 我知道李德宗末了幾句話是故意說來給我們聽的,避免我和卡爾·麥哲倫心生芥蒂。其實他太過慮了,也太小看了風雲帝國一方霸主級人物的涵養,這等小事焉能影響到吾等的情緒呢? 果然卡爾·麥哲倫悠然自適道:「李兄不必客套,要知過分客套就顯得疏遠啦!此行你全權做主即可,我和輕侯負責從旁協助,就這麼定下來如何?」 李德宗欣然點頭,旋又皺起眉峰,從懷中取出兩團拳頭大小的物事道:「嗯,還有件事得委屈二位,由於你倆的身份過於顯赫,我擔心會被對方認出後另生變故,所以特意準備了兩張面具。嘿嘿,這個服飾髮型也要全部換掉,另外最好能夠運功暫時改變體形和聲線,還有行為舉止也需注意。總之從現在開始直到撤離月波樓回到內廷為止,你們就是我的貼身保鏢李一洲和李一峰了。明白了嗎?」 我和卡爾·麥哲倫對他的提議感到十分新鮮有趣,絲毫不以為忤,互望對方一眼後,一齊向李德宗躬身施禮道:「李一洲(李一峰)參見盟主!」 李德宗滿意地點點頭,打趣道:「很好很好,想不到我李德宗有生之日,也能用得起如此大名鼎鼎的跟班呢!呵呵,那柳兄就叫李一洲,麥哲倫兄就叫李一峰吧!這個稱呼至關重要,千萬不能搞錯,我找你們的時候,也一定要隨叫隨到,否則出了紕漏就不好彌補了。嗯,我們現在就去換衣服,順便再吃點東西,然後就赴約去!」 「是,盟主大人!」我和卡爾·麥哲倫再次躬身施禮,隨即三人都被彼此裝腔作勢的滑稽模樣逗得捧腹大笑,無形中感覺親近了許多。 這一刻,我驀然覺得此種不包含任何利益關係的友情彌足珍貴。不過我想的或許也不對,那可能只是因為大家從不同的舢板,懷著不同的目的登上了同一艘大船,以後也要同舟共濟,揚帆遠航的緣故吧!而那艘大船的名字就叫做新月盟。 ●●● 釜城是高唐八島範圍內最大的城市,也是聞名天下的國際大都會。作為高唐帝國的首都,釜城享有「高唐門戶」和「東方金融之都」等種種稱譽。這個城市具有強烈的國際化特色,生活著各種膚色的人們,是個對比鮮明,色彩繽紛的城市。這裡既有一擲千金的億萬富翁,也有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既有成片的瓊樓玉宇,也有破爛不堪的貧民窟。然而釜城對所有人來說,都具有強烈的吸引力,人們莫不希望親自嘗一嘗它的味道。早在數千年前,吟遊詩人們就用「大蘋果」來吟唱釜城,這個綽號隨著歌聲傳遍了四方。 華燈初上,烽火大道兩側的高樓廣廈和豪華的店面構成了色彩絢麗的畫面,街道一側灑下皎潔的月光,另一側的月光被樓宇遮住顯得漆黑陰森。大道上,大型公共馬車駛過,車輪「隆隆」震動地面;計程馬車和私家馬車魚貫而行,「嗒嗒」鐵蹄聲清脆嘹亮地傳出老遠。街邊的牌匾五顏六色,商店貨架裡滿放著琳琅滿目的貨物。一個大型百貨商店的正廳內站著幾位體態婀娜的年輕姑娘,有的穿著斑馬線條的套裝,有的穿著燈籠袖的細格上衣和真絲長裙,清雅嫻麗,高貴脫俗。街道兩邊來往著各種膚色、各種服裝、各種髮型的仕女們,匯成一幅生動斑斕的畫面。 我透過車窗目不轉睛著盯著那座人流洶湧的百貨商店,情不自禁地讚歎道:「我的娘啊,想不到生意居然還可以這麼做呢!它的老闆一定是個商業天才!」 話音才落,卡爾·麥哲倫就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另一側的李德宗則嘿嘿乾笑了幾聲,赧然道:「慚愧,慚愧,你說的那個人好像就是區區在下哦!」 我愕了一愕,一時間有點難以置信,旁邊的卡爾·麥哲倫迫不及待地幫他證明道:「輕侯只顧欣賞青春靚麗的美女,卻忘了留意它的招牌吧?上面不是明明刻有『小天使』二字和天堂之門的商標嗎?要知『小天使』乃是遍及深藍大陸各大主要城市的連鎖百貨商店,所售貨物包羅萬象,大至貨船、馬車小至紐扣、針線,無不應有盡有呢!」 「啊?」我心中更加納悶了,馬上問道:「對不起,剛才只顧驚詫它的競爭手段,卻壓根就沒注意到招牌上寫有什麼!不過像『小天使』這樣吸引眼球的商家定然家喻戶曉,在南疆我也會有所耳聞才是,為什麼直到今天才聽說呢?」 卡爾·麥哲倫含笑不語,擺明是要看我笑話,倒是李德宗耐心地解釋道:「說起來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小天使』在南疆沒有分店。其實不僅僅是南疆,很多地方『小天使』都沒有設分店呢!因為做生意第一講求安全,第二講求利潤,譬如未開化的少數民族聚集地,戰亂連年的沙場,以及對高唐人不友好的國家和地區就都不能開設『小天使』分店了。否則命都保不住了,又如何賺錢呢?」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苦笑道:「嘿嘿,我明白了!之前南疆是不毛之地,現在又最靠近兵荒馬亂的疆場,所以『小天使』自然就看不上眼,不會設立分店了。」 李德宗莞爾一笑,旋又搖頭道:「話也不能那麼說!雖然我曾經考慮過你說的那兩個原因,但是富貴險中求,做生意總是要冒點風險的,不在南疆設立『小天使』分店,甚至根本不敢介入南疆商業圈實是另有苦衷。」 我立刻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真心求教道:「願聞其詳!」 李德宗淡淡地道:「因為南疆現在的官方經濟政策太保守。」 我愣了一下,疑惑不解道:「保守?你的意思是南疆總督府下令封鎖了邊境,拒絕任何外來商人進入嗎?沒有啊,我們只是為了防止各方勢力的間諜滲透進來,普通商人可是不在限制範圍之內的啊!」 李德宗頭搖得跟波浪鼓似地道:「不不不,我指的不是這個,而是指南疆戶部司在成立以後對領地內的所有商家採取的公有化和兼併政策。雖然從短期效果來說,這種由官方控制所有商號的做法,可以大量增加財政收入,但是長遠來看,卻是一種竭澤而漁的錯誤做法。畢竟官府的職能乃是宏觀調控,而不是做直接參予市場競爭,若長此以往難免詬病叢生。一來逼得外地商家根本不敢進入南疆,因為官商結合的惡性競爭下神仙也賺不到錢;二來本地商家也會積極性盡失而無心經營,因為做得再好也是官方收入,他們一個銅板也多得不著;三來前兩種因素綜合影響下,官府控制的商號雖然能夠在南疆獨大,但是與外界商號相比競爭力卻是越來越弱,終有一日會被大陸市場所淘汰。這其實也就跟高唐帝國建國初期的商業歷史一模一樣,我沒有半點誇張失實的地方,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查。」 「不會吧?」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苦笑道:「嘿嘿,原來如此!我說怎麼南疆境內的商號統統都納入官方經營了,財政收入反倒減少了呢!起初還以為有人在貪污,可是孔龍經過調查後一口咬定絕無可能,唉,真沒想到癥結居然在政策本身啊!」 言罷我站起身來,向李德宗深施一禮道:「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輕侯受教了,回到南疆後一定改過自新,重新擬定新的經濟政策。不過……他奶奶的熊,我是個門外漢,我那幫屬下也個個不懂商業經營,還請李兄繼續指點迷津啊!」 李德宗連連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反正路上也閒來無事,我們就隨便探討一下吧!」說到這兒,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其實很簡單,南疆只要做到『一收一放』,所有問題皆可迎刃而解。一收指的是關乎軍備生產的工業要監管妥當,絕對不能流入民間經營;一放指的是開放市場,給大家提供一個能夠公平競爭的良好環境,官府不再隨意介入,任由商人自主經營、自負盈虧,只需按律抽取稅金,用來不斷投入和擴大基礎設施建設即可。」 我邊聽邊記,待他說完猛然想起一事,說道:「對了,軍備採購協議生效後,南疆會擁有數百億資金可供隨意支配,除了必須投入到軍工方面的資金外,剩餘部分我還不知道要如何使用呢!嘿嘿,不知李兄是否有興趣幫我參謀參謀呢?做為回報,南疆工部司最新研製的一些民用產品,可以全權交由『小天使』代售,同時我保證『小天使』在南疆以及今後南疆佔領的任何一座城市裡都可以開設分店,並且獲得官方的全力支持與保護!」 話音才落,一旁悶聲聽了好久的卡爾·麥哲倫就表示強烈不滿道:「不公平不公平,焉能讓你一個人獨佔財神爺呢?我看不如這樣,剛剛不是成立了新月盟嘛,我們就把李兄聘任為新月盟的財務總管吧!由他來掌管三方財務,不不不,應該是今後所有加入到新月盟的成員,都要把財務自動轉交給他掌管。如此一來好處多多:第一、有『點石成金』美譽的李兄幫忙理財,我們新月盟肯定會財源廣進,實力越來越強;第二、眾所周知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只要把大家的經濟命脈統統整合在一起,共同承擔風險與收益,那盟約自然就更加穩固有效,不會出現內鬥和背叛,即使個別成員想要耍花樣,大家也一定會聯手對付他,剷除害群之馬;第三、通過經濟領域的合作,可以進一步帶動其他領域的融合,譬如軍事、政治、文化、教育、資源等各個方面,使得互通有無,同舟共濟再不是一句空話,而是實實在在的承諾,最終我們的理想深藍聯邦也就水到渠成了。」 「說得好!」我和李德宗異口同聲地大聲讚歎。我倆誰都沒料到卡爾·麥哲倫在經歷過一次刻骨銘心的背叛後,竟能想出如此簡單有效的辦法,來控制所有勢力的人心向背。其實小至個人、中至集體、大至民族和國家,不論他們做什麼歸根結底求的就是一個錢字。錢就是他們的命脈,有錢就可以讓百姓安居樂業,社會穩定進步,國家長治久安,領袖也可以氣定神閒,不必整天再為上上下下的生計犯愁了。 李德宗聽得眉飛色舞道:「麥哲倫兄所言極是,這就好比幾個人一起投資做生意,若虧損則人人有份,以致大家都必須全力以赴做到最好,這樣才能保證不賠掉老本。」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臉容嚴肅地道:「不過由於國家和地區的綜合實力,很難計算出具體數字去折合成股本,所以我覺得還是應該以包括現金、現物出資的方式,來確定各個成員在新月盟內擁有的股份。譬如我們以天堂集團的『小天使』連鎖店為例,按照它的實際價值折現為五百億金幣,高唐帝國擁有它全部的十成股份,那麼塔卡瑪干府和高唐府就可以出資入股,成為股東的同時獲得收益。」 我聽得迷迷糊糊,一知半解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出錢買斷『小天使』的一部分股份,然後賺錢了大家分紅嗎?」 李德宗微笑道:「差不多吧!不過不一定是錢,其他東西也可以交換股份,譬如土地和港口的使用權,礦山的開採權,先進技術的轉讓,武器裝備的共享等等方面簡直不勝枚舉。一言以蔽之,大家可以把所有值錢的東西統統折算成現金後弄到一個框架內,確認各自佔有的比例,再通過這個框架開始經營各種賺錢的項目,每隔一段時間後分紅。目前這個框架就是新月盟,成員就是高唐帝國、塔卡瑪干府、高唐府,出資比例待定。由於新月盟潛力無窮,所以我估計只要號召一下的話,四大道宗和朱家肯定會傾盡家財前來投資的。他們的總資產約合三百四十億金幣,若扣除第二期軍備採購費用的話,大約還剩下二百七十億金幣;我和金老元帥的財產則都捐獻給了國庫,若國庫扣除支付給南疆的第一期軍備採購費用,那麼現金就所剩無幾,只留有一座大約市值五百億金幣的天堂集團『小天使』連鎖店了。嗯,帝國的情況我介紹完了,你們想投資多少呢?」 我沉吟片刻,仔細思索了一遍他說的話後,不答反問道:「我們能賺多少呢?」 李德宗哈哈大笑道:「這個問題問得好!每個投資者都想知道能賺多少錢,但是答案比較複雜,而且不太好確定。譬如踏踏實實做生意的話,那就賺的少且慢,還要到處打點巴結,可是若換成以最強大的武力做後盾,去與別人進行貿易的話,那就賺的多且快,甚至有些東西根本不需成本和一本萬利。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假設我們把米洛斯大草原全部佔領的話,他們的寶石礦藏和畜牧業就統統成了新月盟所有,只要根據出資比例來分配就可以了,根本就是零成本。哦不,還是需要支付一些薪金給軍隊,花錢修葺武器裝備什麼的,呵呵,不過也就那幾項不大的開支罷了,根本和獲得的收益不成比例。」 話音才落,我就把眼睛瞪得溜圓,同時心底翻起滔天巨浪,終於明白了一個至關簧要的道理——原來戰爭的目的就是掠奪財富。由於一直以來南疆戰場都是在消極被動地搞防守反擊,所以習慣在本土作戰的我,就下意識地忽略掉了愷撒帝國不斷主動進攻背後隱藏的真正的戰略意圖。他們之所以屢次不惜血本地攻打碎星淵要塞,妄圖侵入南疆內陸,其實就是為了掠奪塔卡瑪干府境內豐富無比的礦產資源。至於什麼寧·路西法的野心,還有禪道兩宗水火不容的說法,與這種現實利益相比統統不過是蒼白無力的謊言罷了。 如今通過卡爾·麥哲倫的拋磚引玉,再經過李德宗的仔細推敲和嚴密論證後,一個跨國跨地區軍商結合的同盟組織終於成立了。它不再是一個模糊的概念,而是一個清晰的構架。原來我提出的遙不可及的深藍聯邦夢想,如今也踏踏實實地邁出了第一步,擁有了三個真正意義上的成員。今後新月盟的一切計劃都將是為了掠奪財富,一切行動都將要計算成本和利潤,哪管小至一支弩箭的消耗,將來都要從戰利品中彌補回來。而新月盟的收入來源將分為兩大部分即商場和戰場,前者根據股本投資比例分紅,後者則依照按勞分配的原則,只有實際參予戰爭的軍隊才能根據投入武裝力量的比例分享戰利品,其他人就休想得到一個銅板。 總而言之,新月盟就如同一架龐大無比的戰爭機器,不斷發動商戰和國戰,盡可能地賺取最大利潤。它下屬的每個成員國及成員國下屬的每名士兵都會成為大大小小的股東,可以不斷通過自身的努力得到分紅。於是,深藍大陸上就會誕生出一支實力強橫絕倫,作戰悍不畏死的超級聯軍,颶風過境般席捲陽光照耀下的每一寸土地…… 我腦海裡瘋狂歪歪著,越想越是興奮,差點就要仰天長嘯,以發洩胸中洶湧澎湃的激情。 驀然間,耳畔傳來李德宗不耐煩的聲音道:「喂,你們倆別傻愣著,倒是說話啊!究竟打算出多少錢啊?」 我倏然被拉回現實中來,只見卡爾·麥哲倫和我一樣也是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不禁面面相覷尷尬無比。 我不好意思地乾笑道:「嘿嘿,這個投資金額嘛,還要李兄幫忙出主意哩!」 卡爾·麥哲倫也附和道:「不錯不錯,李兄對我們塔高二府的財政狀況瞭若指掌,還請不吝賜教!」 李德宗沒好氣地瞅了我們一眼,滿臉被你們打敗了的表情,苦笑道:「好吧,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我就出點餿主意吧!嗯,行不行最終還是要你們自己拍板定案的。我的想法是這樣地,與其投入現金,不如依照剛才提過的辦法,即以『小天使』連鎖百貨商店為基本框架,由三方繼續投入土地、房產、商品、人員等方式進行合作。」 他停頓了一下,理順思路後繼續說道:「具體步驟如下:第一、由天堂集團派出專家組進駐塔高二府,詳細指導選址、建店、進貨、招聘、培訓、廣告、管理、銷售、後勤等一系列的工作,先把兩地各大主要城市的分店建起來。其中高唐府原有的店面,為了方便集中管理,將統統按照市價轉讓給麥哲倫兄,涉及的轉讓費不用支付現金,只需從整體股本中劃撥給高唐帝國即可。這一步所需的全部費用由塔高二府自行承擔,建成開業後再納入『小天使』之中,根據各自的市值換算成股本,以統計整體持股比例。第二、南疆技術先進,礦產豐富;高唐府農業發達,商業繁榮。你們可以陸續地把武器和糧食納入『小天使』連鎖店作為商品出售,當然我的意思是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進行,並且它們可作為資本納入股本計算。如果還有其他銷路緊俏的商品,也可以同樣按照這個辦法計入股本,提高塔高二府在『小天使』中的持股比例。第三、關於今後的發展計劃,我的設想是向米洛斯大草原拓展業務,最好的機會就是北伐軍登陸佛得角港的時候。我希望塔高二府也可以派出兩支軍團參加,這樣的話,整個過程中所獲得的收益即可平均劃分,風險也降到最低。如果你們對得到的東西不感興趣,還可以跟『小天使』股本進行置換,我很願意全額收購……」 待李德宗好不容易停止口若懸河的演說,卡爾·麥哲倫立即接茬道:「且慢,李兄所言我全部同意,只是另外小弟有一點不明。如果新月盟一方成員遇到了困難,其他成員幫忙的話,這筆費用要如何計算呢?」 此言一出,我在一旁忍不住暗暗點頭道:「嗯,小麥終於問到了一個敏感且實際的問題,待俺看看老李如何回答。」 只聽李德宗不慌不忙道:「通常來說,像我們這樣的勢力遇到麻煩的話,製造麻煩者肯定是一方或幾方的敵對勢力,一旦開戰必將是國家和地區間你死我活的存亡之戰。屆時敵人失敗了領地肯定被佔,我們只需三方瓜分它即可。如果沒能達成那種效果,僅僅是一場局部戰爭,我們只是獲得了不多的戰利品,也需按勞分配,若不能彌補發動戰爭的成本,差額部分就要由求助方補給支援方。我想這麼處理應該很公平吧?」 卡爾·麥哲倫連連點頭稱是,繼而直接提出了高唐府可能面臨風雲帝國高層制裁的可能性。 李德宗聽完淡淡一笑道:「如果他們真敢不識好歹,悍然進犯高唐府麥哲倫家族的勢力範圍的話,那麼新月盟就可以正式開張啦!嘿嘿,就不知道向他們討要多少戰爭賠償金才好!哦,對了,還有以後高唐府沿岸所有港口都必須對過往船隻收費,其中除去新月盟成員下屬艦隊外,哪怕是風雲帝國皇家艦隊也要交錢才允許靠港。要知現在南征進行得如火如荼,此時不狠狠敲他們一筆竹槓,你還要更待何時啊?」 「高,實在是高!」我和卡爾·麥哲倫不約而同地脫口讚歎。 這一刻,我們終於知道李德宗「點石成金」的綽號是如何得來的啦!原來在這位超級奸商的眼睛裡,世界上只存在兩件事情,一件是在商場上賺錢,另一件是在戰場上搶錢。對於兩者的機會把握,他簡直就像鯊魚對血腥味一般敏感,這樣的傢伙若還不能致富的話,才是天下奇聞。眼下他就在通過循循善誘的方法,把整個商界的遊戲規則,一點一滴地灌輸給兩隻菜鳥,並借此準備進軍天下第一商人的寶座。 時間流逝得飛快,不知不覺間,馬車停了下來。原來目的地已經到了,三人之間熱火朝天的新月盟未來幾年「錢景」討論會也終於暫時地告一段落。 悠u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阪月牘 第二十三卷 忠誠 第四章 妖魔 字數:11112 李德宗沉聲道:「釜城最繁華的商業區,被稱為『夜明珠』的購物聖地就在這一片。此地臥虎藏龍,能人異士無數,所以我們必須步步為營,防止一不小心露出破綻。」說著他施了個眼色,卡爾·麥哲倫和我立刻跳下馬車,恭恭敬敬地侍立左右等他出場。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是我在偷偷觀察四周地形的時候,仍被眼前景致嚇了一大跳。 這是一條長約四里的街道,街心貫穿著帶狀花園綠地,裝飾著許多花燈、花壇,備有無數石凳,供人們休息和觀賞街景。街道兩側排滿了一處處商店、驛站、賓館、酒吧和餐廳。 我們現在就位於彩虹街北端的月波樓正門前,這裡是釜城最著名的多功能商業中心。它是一座三層樓房,四壁全是水色琉璃大板牆,內外透明。據李德宗介紹說月波樓中心集中著六十家特色店舖,人們不僅可以在此買到任何需要的物品,還可以娛樂和休息。它三樓巨大的餐廳,共有十六處櫃檯,分別供應深藍大陸各地的風味食品,甚至包括來自愷撒帝國極西之地的日爾曼式糕點。 眼前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不時可聽到流動小販們吸引顧客的叫賣聲。另外由於這條街已被卡氏家族開闢為步行街,禁止各種車輛行駛,所以街上唯有「彩虹街免費公共馬車」在行駛。這種公共馬車完全是為購物者提供方便,像我們這種私家馬車則只能最近停靠到月波樓正門階下的泊位,卻不能再逾雷池半步了。 李德宗神采飛揚地走在前面,我和卡爾·麥哲倫英姿颯爽地手扶劍柄,落下半步距離緊隨其後,主僕三人旁若無人地邁進月波樓正門。 那位專門負責接待貴賓的年輕管事見狀,立刻稟退了一名正準備上前搭茬的美麗侍女,親自走到近前問道:「請問小人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地方嗎?」 李德宗連眼角都沒瞥他一下,只是鼻腔裡很不滿地哼了一聲。 我立刻知機地跨前一步,沉喝道:「混帳東西,就憑你也配跟我家主人說話嗎?快去通知唐三彩速來迎接貴客,否則後果自負!真不知道你們月波樓是怎麼做生意的,連我家主人都不認識還開什麼店啊,趁早關門算了。」最後一句我以恰好能讓他聽見的音量說出,氣得那名年輕管事差點就想當場發作,召喚門衛把我們扔出去。 不過他轉念想了想又強壓下心頭怒火,勉強陪著笑臉問道:「不知貴上的名諱是——」 我心裡大呼痛快,原來易容成另一個人後,舉手投足都無須考慮後果,肆無忌憚地宣洩情感的滋味竟是如此美妙,果然沒白來這一遭。 我一邊暗爽一邊囂張地道:「讓你去你就去,囉嗦個什麼勁兒啊?」說著極不耐煩地掏出一面雕鏤著「天堂之門」標誌的黃金腰牌,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大大咧咧地道:「這回你應該知道了吧?」 「啊!」那名年輕管事驚呼失聲,旋又迅速恢復正常。他一面連聲道歉,另一面派遣一名侍女飛也似地去通知老闆唐三彩,並親自引路帶我們向樓梯口走去。此時此刻,見多識廣如他,哪還不知我掌中盈握的黃金腰牌就是「天堂」的象徵,而我的主人就是那位傳說中號稱「點石成金」的李德宗呢? 趁著別人不注意,卡爾·麥哲倫對我豎起大拇指,表示十分欣賞剛才的精彩表演;李德宗也是唇角掠過一絲笑容,暗暗滿意我囂張跋扈的表現。有了二人的認可,我的態度就更加飛揚專橫了,心想反正是出來消遣,要玩就玩個痛快。 可惜那名年輕管事似乎管轄範圍極為有限,他只陪送到二樓入口處,跟另一名聞訊火速趕來的中年管事耳語幾句後,就匆匆恕罪離開返回一樓大廳去了。於是我能耍弄的對象也消失了。至於眼前這名中年管事則顯得非常成熟穩重,一看即知是個不知回鍋多少次的老油條很不好惹。 果然這回還沒等我開口,他就自報家門道:「小人唐嶠,乃是月波樓二層管事,適才下面的年輕人不懂事怠慢了盟主閣下,還請寬恕則個!鄙樓大掌櫃眼下正在三層『清芳閣』恭候大駕,小人給您引路!請這邊走!」說著轉身頭前行去。 李德宗再次不滿地哼了一聲,我也再次應聲發難道:「嘿嘿,你們大掌櫃的架子不小啊!想我家主人身份何等尊崇,就是皇親國戚也要倒屣相迎,他算是哪顆蔥哪頭蒜,居然老半天連個面兒都不照,這不是擺明了看不起我們『天堂』嗎?」 正在帶路的唐嶠聽罷鼻子差點都氣歪了。他怎都料不到一個貌不驚人的跟班說話居然如此尖酸刻薄,根本就不顧及別人的感受,一時間被噎得啞口無言,半晌才恢復正常道:「對不起對不起,盟主大駕光臨的時候,鄙樓大掌櫃正在聆聽東主的訓示,所以嘛,這個……這個就有點抽身不得,您老大人有大量,萬請海涵!萬請海涵!」 相隔良久,李德宗才慢條斯理地「嗯!」了一聲,不再言語了。 好不容易矇混過關的唐嶠抹了一把額際冷汗,心道:「這幫傢伙怎麼一個比一個架子大,還那麼難伺候呢?嗯,都是錢鬧的,等老子將來賺了大錢,架子一定要比他們擺得還大才行!」 正思忖間,掛有「清芳閣」三字橫匾的貴賓廳到了。 唐嶠如釋重負地告罪離去,廳內亦迎出三個人來。為首者是一名鳩形鵠面、尖嘴猴腮的銀髮老人,在他左側是一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人,右側是一名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冷傲青年。 雙方相互打量片刻,那名中年婦人美目流盼未語先笑道:「賤妾唐三彩有失遠迎,還望李盟主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才好!」說完還拋了一個媚眼兒給李德宗,才把三人讓進廳內。 我見狀忍不住抖落一地雞皮疙瘩,趕緊轉移視線,卻發現李德宗竟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彷彿對這種陣仗早已司空見慣似的,不由得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道:「行,老李,算你狠!這麼老的女人你都能坦然消受,果然不愧是深藍第一奸商啊!」 眾人分賓主落座後,立有兩名美麗嫵媚的侍女恭敬地奉上香茗,飄然退下。 我冷眼旁觀,發現眼下的格局非常微妙,隔著一張寬闊的會議桌,六人面對面而坐。這一方自左向右分別是我、李德宗、卡爾·麥哲倫;另一方則是青年、老人、唐三彩。我暗暗感謝上蒼,沒讓自己直接面對那名眼睛彷彿能勾魂攝魄似的妖婦,同時替卡爾·麥哲倫兄弟默哀三分鐘。不過可惜的是,他一直都保持著悠然自得的態勢,似乎根本就不以為苦,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 唐三彩春風滿面地道:「今日李盟主能於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光臨鄙店,實在是令月波樓蓬蓽生輝啊,三彩亦感到三生有幸!下面就由賤妾給三位引見一下吧!」說著她伸手虛指身畔老人道:「這位是天馬集團高唐區總管獨孤背水。」接著又虛指少年道:「那位是天馬集團總部特使獨孤飛鷹。」隨即她又自我介紹道:「賤妾是天馬集團高唐區副總管唐三彩,也是這座月波樓的大掌櫃。」 說完轉而望向我方三人,卡爾·麥哲倫已知機地接茬根據李德宗、李一洲、李一峰的順序分別把我們半真半假的身份推銷了出去,並堂而皇之地冠以天堂集團總裁,副總裁等頭銜,著實把對方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其中最驚詫的莫過於唐三彩,她平時總是自負消息靈通,此刻卻壓根沒聽過李一洲和李一峰的名字,偏偏兩人一個雍容華貴、溫文爾雅,另一個氣勢磅礡、鋒芒畢露,怎麼看都不像是隨便找來充數的阿貓阿狗,最後只好慨歎天堂集團的實力深不可測,並且下定決心今後要加強對其的監控力度了。 與會者相互介紹完畢後,在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裡,六人誰都沒吱聲,只是默默地觀察著對方,試圖從蛛絲馬跡中尋找出對方的性格缺陷,以備在稍後進行的談判中巧妙利用起來達到目的。結果當然是天馬集團碰了一鼻子灰,誰也沒能從對方三人身上找到半分破綻。天堂集團的這三位正副總裁,一個個好像表面風平浪靜、底下暗流洶湧的浩瀚大海,憑他們的那點微末道行想要試探出深淺來簡直是癡心妄想。 獨孤背水見狀,為避免繼續獻醜,趕緊打破沉默迅速進入正題道:「李盟主,您看過那份協議草稿後,不知對其內容有何意見呢?」 李德宗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淡淡道:「沒意見。」 「嗯?」天馬集團的三位談判代表齊齊一驚,獨孤背水難以掩飾內心狂喜,聲音輕顫道:「您的意思是準備全盤接受我方提出的協議內容嗎?」 李德宗啞然失笑道:「呵呵,不不不,結果恰恰相反!我指的沒意見是說,如果按照貴方提出的條件,協議將永遠都不可能達成,所以大家也就根本不必坐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此時哪管城府深沉如獨孤背水也忍不住勃然變色,怒喝道:「李盟主,你這是在耍弄老夫嗎?」 李德宗悶哼一聲,針鋒相對道:「我看遭到耍弄的人是區區在下,而不是獨孤總管吧?」 獨孤背水臉色鐵青地質問道:「此話怎講?」 李德宗夷然不懼地從袖筒裡掏出卷紙,「啪!」地一聲扔到桌面上,冷笑道:「嘿嘿,這就是你所謂的那份協議。當初剛剛接到的時候,我還以滿腔熱忱去研究它的可行性,結果卻發現貴方缺乏最起碼的誠意,不不不,那簡直就是開國際玩笑,拿我李德宗當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了!」 獨孤背水剛要解釋,一旁獨孤飛鷹已搶先一步接下話茬,極端不滿地道:「難道以天馬集團近半個高唐區的資產,置換一批瀕臨淘汰的老式戰艦都不行嗎?你以為那些爛木頭都是黃金啊?」 李德宗聽罷連眼角都沒瞥他一下,輕蔑地道:「原來聲名鼎盛的天馬集團也不過如此,一洲一峰我們走,別搭理逢人亂吠的惡犬,那是自貶我們的身份哩!」說著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清芳閣。 獨孤飛鷹何曾遭受過如此奚落,頓時怒不可遏,「鏘!」地一聲拔出佩劍,準備飛身刺向李德宗。豈料眼前驀然一花,既而渾身如遭雷擊般劇震,手中百煉精鋼製成的寶劍亦寸寸皆裂,化作千百碎片跌落塵埃。 這一幕短兵相接兔起鵲落,待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 我負手卓立在李德宗身前,冷酷無情地盯著獨孤飛鷹,渾身爆發出驚人的氣勢,繼續催逼得對方騰騰騰連退十餘步,最後咕咚一聲坐倒在牆根底下。他的臉容蒼白得看不見半點血色,那雙目空一切的眼睛裡也充滿了極度震驚,怎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名相貌平凡的漢子,武功居然臻達超凡入聖的境界。 獨孤背水和唐三彩見狀雖然有心襄助,但是怕引起我的誤會立下殺手,只能轉而求助似的望向李德宗,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顯然這位名叫獨孤飛鷹的青年,對他們來說極其重要,萬萬不能有半點閃失,這從他闖了大禍卻得不到半點責備而是充滿擔憂的眼神可以看出。 李德宗不為己甚地擺擺手道:「一洲,算了吧,他只不過還是個孩子!」 我悶哼一聲,收回噴薄欲出的黑暗真氣,沉聲道:「小子,今天讓你撿回一條小命,若來日繼續不看清楚敵我實力便妄動刀兵的話,恐怕就沒那麼好的運氣啦!」 獨孤飛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惡狠狠地盯著我,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剝的模樣。赫然我剛才那番金玉良言被他當成了耳旁風,不過他沒聽進去也好,我剛才說完後還後悔不已為啥要勸誡敵人呢! 事情鬧到這步田地,今天想要繼續談判下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獨孤背水留下來給獨孤飛鷹治療傷勢,唐三彩則一直把我們三人送出正門外上了馬車才回去,剛剛在路上她一邊走一邊道歉,並且施盡女性優勢,軟磨硬泡逼李德宗答應明日上午繼續商談此事,地點約在了彩虹街南端的涵碧館。 ●●● 與此同時,月波樓清芳閣內,獨孤飛鷹長吁了一口濁氣,神完氣足地站起身來。 這一刻,他臉上沒有半點受傷後的虛弱神態,也沒有一絲怨毒之色,原來不可一世的目光也被無底深潭般的深沉冷靜所替代。本來這種氣質應該屬於一名歷盡滄桑、洞悉世情的老人,此時偏偏卻在他臉上盡露無疑,使人產生一種詭異絕倫的感覺。 他轉身對在旁垂手肅立的獨孤背水道:「四弟,你覺得那個李一洲武功如何?」 獨孤背水沉思片刻,苦笑道:「我不知道!看年紀他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但是那股氣勢卻賽過我所見過的任何一名超一流高手而直迫大宗師級境界,恐怕就算二哥親自出手獲勝的希望也非常渺茫啊!莫非他就是號稱高唐第一劍客的楊鐵偽裝的不成?」 獨孤飛鷹輕輕地點了點頭,旋又立刻搖了搖頭,斷然道:「不對,我敢肯定此子不是『銀面修羅』楊鐵,他的武功跟楊鐵修練的路數截然不同,倒很像是我的『葵花寶典』!」 獨孤背水愕了一愕,難以置信地道:「啊,您是說他也屬於魔宗一脈?」 獨孤飛鷹悶哼一聲,眼中閃過異芒,冷笑道:「嘿嘿,是不是同道還需進一步確認,不過當年狙殺禪宗的刺客,卻分明也擁有『葵花真氣』。我想即使他不是兇手,也跟兇手關係匪淺,只要我們順籐摸瓜,定不難給禪宗報仇雪恨!」 獨孤背水恨得咬牙切齒道:「他娘的,真是踏破鐵鞋無尋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不到蒼天有眼,終於讓我們找到了和真兇相關的線索。」 「篤!篤篤!篤篤篤!」敲門聲響起,暫時打斷了兩人噴薄欲出的怒氣。 獨孤背水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道:「是三彩嗎?進來吧!」 「是!」唐三彩恭敬地答應一聲,推門而入。 當她抬眼看到生龍活虎的獨孤飛鷹的時候,忍不住大吃一驚,怎都想不出剛才彷彿病入膏肓的傢伙,現在竟會是一副毫髮無損的模樣。 唐三彩心中暗忖道:「就算是總管大人親自出手幫他治療,也不可能癒合得如此之快啊!除非他根本就是在隱藏實力,剛剛不過是偽裝成那種虛弱不堪的狀態欺騙敵人,甚至連自己也給騙過去了。另外如今他的神態氣質跟適才迥然有異,簡直比家主獨孤闊海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的天啊,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懷著無數疑問,唐三彩愈發謹慎小心,也愈發恭敬有禮地道:「啟稟特使和總管大人得知,屬下遵照命令對李德宗的來去進行了全程監控,結果未曾發現任何天堂高手在暗中隨行,馬車上除了車伕和他們三人之外,從頭到尾也絕無第五人的蹤影。根據偵察,那名車伕是一名普通高手,實力最多不超過五階,這跟以往我們調查得知的李德宗坐駕的資料相符,因此可以斷定那名車伕只是車伕而已,肯定不是其他高手偽裝的。」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另外屬下遵照命令,已經和他們約定明天上午在彩虹街南端的涵碧館進行第二輪談判。報告完畢!」 獨孤背水滿意之極地點點頭,微笑道:「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嗯,稍後別忘了去涵碧館周圍好好佈置一番!我擔心李德宗明天會給我們一個下馬威,那小子素來睚眥必報,絕不肯吃半點虧哩!」 「是,屬下告退!」唐三彩躬身施禮後退出清芳閣。不知為什麼在轉身的一剎那,她忽然感到獨孤飛鷹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侵略性,那種赤裸裸的絲毫不加掩飾的慾望,頓時使得她渾身一熱,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躁動。 「我的娘啊,難道他這種年紀的小子,也會喜歡我這種年紀的老太婆不成?」唐三彩腦海中驀然閃現這個念頭,隨即又覺太過荒唐而迅速抹殺掉。她知道目前還有好多工作要做,遂快步離開月波樓,朝著涵碧館行去。 清芳閣內,獨孤背水把獨孤飛鷹一閃而逝的慾望盡收眼底,立刻湊近前來,討好地道:「大哥,待會兒我讓子瑄、子琦去伺候您?」 獨孤飛鷹淡淡一笑,哂道:「四弟啊四弟,看來你還不明白女人的真諦啊!像子瑄、子琦這樣的小丫頭確是年輕漂亮,也確是訓練有素,但是又豈能跟虎狼之年的唐三彩相比呢?唯有真正的熟女才曉得什麼叫做床第之歡呢!」 說著他歎了一口氣,無限緬懷道:「唉,當年父親要我們四兄弟各擇一門武功修練,我選了『葵花寶典』,闊海選了『無相劫指』,寂滅選了『天罡戰劍』,你選了『四象訣』……這一晃已經快要過去兩個甲子啦!我終於練成號稱迄今無人能夠練成的『葵花寶典』第十四重境界,也終於從不男不女的怪物變回男兒之身,甚至能夠返老還童青春永駐。」 思及往事,獨孤背水也忍不住感慨萬千道:「嘿,大哥終於苦盡甘來,背水卻還不知何時才能把『四象訣』修練到最高境界,重新恢復往日相貌呢!唉,他娘的,誰知道『四象訣』練來練去會讓人變成四不像的怪物呢,真是讓人鬱悶透頂!」 獨孤飛鷹見勾起了他的傷心往事,立刻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道:「嗯,對了,我們除了要特別注意那個叫做李一洲的小子之外,那個叫做李一峰的傢伙也要重點防範。雖然剛才他沒有出手,但是卻與李一洲同時啟動,無聲無息地封鎖了你和唐三彩所有進攻路線。就憑他這份眼力和速度,即可推斷出武功絕對不在李一洲之下。唉,看來我們原來準備的計劃,要因他們倆的出現而徹底改變啦!」 獨孤背水頷首道:「嗯,大哥所言極是!只瞧李德宗那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即知兩人武功非同小可,若再加上楊鐵之流,恐怕就算我們傾盡全力出擊,也無法活捉李德宗,以脅迫他賣給我們戰艦哩!看來此事必須從長計議。」 獨孤飛鷹苦笑道:「從長計議?救兵如救火啊!秦九麾下百萬大軍眼下被重重圍困在愷撒帝國東海二十八郡之內,日以繼夜地遭受敵人攻襲,等待援軍早日抵達。所以我們已經顧不得太多啦,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必須得到足夠數量的戰艦。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以把整個高唐區的資產全部押給李德宗,甚至是再附加一定數量的現金也在所不惜。畢竟若叫秦大的一路南征軍獲勝,我們獨孤家勢必今後百年內都無法在蘇家面前抬起頭來,更無法跟其在各個領域內抗衡,那種損失又豈止是區區一個高唐區的利益可以相比啊?」 獨孤背水眸中掠過依依不捨的表情,旋又決絕地道:「嗯,事急從權,看來也唯有如此處理啦!反正我也好久沒回帝都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回去看看。只可惜三哥身陷疆場不能脫身,否則我們四兄弟倒是可以好好聚一聚。唉,沒想到數十年來辛苦經營下來的基業,現在卻要眼睜睜地拱手讓人,恨只恨那個卡力班太不爭氣,雨少爺也是個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獨孤飛鷹若有所思道:「事情恐怕絕非表面那麼簡單!數月來,莫瓊瑤先是佔領乾羅島,接著說服四大賢者,憑空得到了土珠、海倫、庫州、熊等四島道宗勢力的支持,昨夜就連李德宗的王牌部隊天堂近衛軍也攙和進來,幫助她所謂的新高唐帝國攻陷釜城……如此雄才偉略,別說是卡力班、雨少爺等紈褲子弟,就算是你我、包括帝都的四大家族家主在內恐怕也難望項背啊!」 獨孤背水不太服氣地哼了一聲,正待反駁,心中驀然想起一事道:「奇怪啦!按說我們前夜發送的兩隻信鴿早就該抵達高唐府首府江東城了,可為什麼直到現在都渺無音訊呢?收沒收到總該有個回信吧?何況事情攸關如何瓜分麥哲倫家族的地盤!卡爾·麥哲倫那小子在五月初的時候說什麼要圍剿海盜,把第三十集團軍統統調離高唐府東部防區後不知去向,結果前些日子卻集體乘坐著帝國最新式戰艦出現在閣道島稷下港,哼哼,光是這兩條擅離職守,裡通外國的罪名就夠他喝一壺的啦!」 獨孤飛鷹沉吟片刻,緩緩道:「看來我們還是太低估敵人了。現在四門緊閉,除了持有新高唐帝國兵部頒發的特別通行證外,任何人都不得擅離釜城,違者格殺勿論。雖然我沒看過碼頭的警戒狀況,但是想必所有船艦都被高唐軍方控制起來了,外人絕對插翅難飛。另外他們肯定還預先放出訓練有素的兀鷹或禿鷲之類的猛禽,嚴密封鎖了閣道島領空,以卡斷釜城與外界的最後一條聯繫渠道。此等陸海空三重封鎖下,恐怕任何一條消息都難以送出閣道島。嗯,我也感到很奇怪呢,不知道莫瓊瑤究竟在搞什麼鬼?難道他們正在跟卡爾·麥哲倫的部隊在閣道島外進行什麼見不得光的交易不成?按理說就算東海艦隊再不濟,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除非是他們達成了某種協議。尤其是城內軍隊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儼然是一副大獲全勝的格局,而絕非慘勝,這使我更加可以肯定剛才的判斷。」 獨孤背水頹然長歎道:「我也曾經試圖派人混出城去,結果發現把守城門的人已經換了三撥,根本無法針對某人進行收買。其中前夜是奴隸起義軍、昨夜是天堂近衛軍、今天中午開始又換了一支什麼所謂的御林軍,而且最他娘的飛揚跋扈,那名探子稍微頂撞了他兩句,就被抓起來差點活活打死。」 獨孤飛鷹眉頭微皺,旋又豁然開朗,笑道:「呵呵,四弟啊四弟,你怎麼當局者迷呢!既然下面無法通行,我們就從上面想辦法嘛!不是有確切消息說卡力班的弟弟卡魯伊出任閣道島主了嗎?下午的時候,他好像還發過請柬給釜城內所有大商會會長,後天去島主府赴宴,其中就包括咱們月波樓啊!我們大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賄賂賄賂他,通過他開闢出一條對外聯繫渠道來。」 一聽收買對象是卡魯伊,獨孤背水馬上拍胸脯道:「大哥請放心,別人我不敢擔保,不過這個卡魯伊卻絕對萬無一失。他一直以來都被卡力班死死壓制,過著囊中羞澀卻又很想揮金如土的生活,此番官至一方諸侯,哪還有不大貪特貪的道理?我去聯絡準保一拍即合哩!」 獨孤飛鷹欣然點頭道:「好!既然是個年輕人,又是個窮鬼,那總是無法抗拒美女和金錢的誘惑地!呵呵,你就從這兩方面入手吧!別心疼,給我狠狠地砸錢砸人,他喜歡什麼就砸給他什麼,一直砸到他今後再也離不開我們為止。嘿嘿,有了他這個踏板,就算我們在跟李德宗交易後喪失所有地盤,也可以在短時間內東山再起。記住,卡魯伊將是我們介入新高唐帝國上層最重要的一枚的棋子,必須謹慎小心地伺候周到,絕對不能得罪他。」 獨孤背水陪笑道:「呵呵,大哥請放寬心,小弟在高唐混了這麼多年,辦這種事哪還不手到擒來,包管那小子迷迷糊糊地就上勾了。」 「哈哈哈……」兩兄弟面面相對著仰天長笑,彷彿整個高唐商界都被踩在了他們的腳下,殊不知強中更有強中手,一張天羅地網正慢慢地籠罩下來。 ●●● 夜風從車窗吹入,像是清涼的微波掠過三人的臉頰。 卡爾·麥哲倫欣然道:「呵呵,他們的經驗火候到底差了三分,輕輕鬆鬆就被我們探出了底牌。明天涵碧館的談判形勢絕對是一面倒的格局,我們只需把屠刀磨利,即可想怎麼割就怎麼割啦!哈哈哈,恭喜李兄,賀喜李兄啦!」 李德宗謙遜地道:「這都要歸功於那個紈褲子弟獨孤飛鷹,我雖然料到他是一個器量狹窄之人,但是卻沒料到居然愚蠢和衝動到那種地步。呵呵……咦,輕侯,你在想什麼?大功告成了,你為何一點都不高興啊?」 我嘎然打破沉默,歎道:「唉,我怎麼高興得起來啊?」話音才落,兩人的目光頓時聚焦到我身上,靜靜地等待下文。 我沉聲道:「因為你們都上當了,那個獨孤飛鷹絕不簡單,適才他不過是在演戲騙人罷了。他表現出來的功力,只是全部功力的九牛一毛而已。嘿嘿,若非在黑夜裡沒人能夠隱瞞我任何事,換做白天還真讓他逃過我的偵測啦!」 卡爾·麥哲倫愀然變色道:「什麼?那他豈非已臻達八階三段境界?」 我嚴肅地搖頭道:「卡爾,你低估了自己的實力,同時也低估了獨孤飛鷹的實力。經過那場不堪回首的劫難後,涅槃重生的你功力已經臻達三級劍聖的水準,再進一步即可窺伺神魔之門。試想若連你都無法看出破綻的人,功力又要臻達什麼地步呢?」 卡爾·麥哲倫驚呼失聲道:「難道他已經……」 我鄭重地點頭道:「不錯,根據我的精神能偵測,他已臻達九階一段境界。嗯,那也就是當年費心的水準,真沒想到獨孤家居然藏匿著如此厲害的高手!」 卡爾·麥哲倫沉思片刻,驀然疑惑不解地道:「可是他的年齡不對頭啊!就算他天縱奇才,也不能二十多歲就修成武神,進而青春永駐吧!」言罷頗含深意地望了我一眼,那意思彷彿在說,畢竟像你這樣的變態一萬年出一個都嫌多哩! 我啞然失笑道:「這跟他修煉的武功有關,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心法,練成之後可以任意塑造肉體,青春永駐不過小菜一碟,恐怕返老還童都不在話下呢!通過清芳閣內短暫交鋒,我敢斷定他的功力起碼在兩甲子以上,遠遠超過了獨孤闊海及獨孤寂滅,估計他很有可能是獨孤家上一代高手,或者是同一輩卻身份超然的人物。唉,還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們,剛才我沒料到敵人那麼高明,不小心施展了殺死獨孤禪宗時用的武功,估計那老妖怪已經起疑心了,極可能針對天堂動手。嗯,我會想辦法在這筆交易完成後,讓他永遠地消失。」 由於武功低微,李德宗插不上什麼話,直到此刻才笑嘻嘻地道:「嘿嘿,那種不死老妖自然要由你這位蓋世魔頭去擺平,能者多勞嘛!倒是關於明天的談判,我們要好好商量一下,究竟賣給獨孤家多少戰艦合適。此番天馬集團連獨孤飛鷹這等大人物都驚動了,顯然是誓在必得,如果真不賣給他們,後果不堪設想。畢竟『小天使』在帝都範圍內也有不少分店,若他們真撕下臉皮硬來,我們肯定是兩敗俱傷的局面,白白便宜了其他勢力!」 卡爾·麥哲倫附和道:「不錯,獨孤家現在有如一名溺水之人,高唐帝國的戰艦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抓住。問題是我們要控制數量,別不小心給了他一艘救生艇,讓他駛上岸就麻煩了。」 我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那就給他一塊木板,繼續在水裡沉浮,卻又無法上岸吧!」 李德宗和卡爾·麥哲倫狐疑地望著我,隱隱約約地似乎把握到了一些什麼,仔細想想卻又一無所獲。 我莞爾一笑道:「呵呵,你們一個是奸商,一個是政客,不過對戰略戰術就外行了不是?眼下南征兩線戰場上進行的殊死搏鬥,不僅關係到風雲、愷撒兩大帝國的興衰存亡,還牽扯到秦、路西法兩大皇室最殘酷的帝位爭奪戰。這裡面牽扯的勢力錯綜複雜到簡直難以想像的地步。簡單地說,無論是秦大、秦九或者勒·路西法、林·路西法都絕不允許自己一方在山窮水盡之前退出,因為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必將摔得屍骨無存,你何曾聽說過政治鬥爭失敗的一方能夠得以善終呢?」 我頓了頓,繼續說道:「如今秦大的南線戰場情況不明,秦九的東線戰場卻異常吃緊,此際我們就要好好地助他一臂之力,讓他率領部隊更加深入愷撒帝國腹地,絕不能讓他半途而廢,率領殘兵敗將突圍回國。那簡直就是開玩笑嘛,遊戲才剛剛開始,一方就潰不成軍地以失敗告終,這怎麼可以呢?我還等著他們雙方拚個同歸於盡,然後坐收漁人之利呢!」 「啊?」李德宗和卡爾·麥哲倫目瞪口呆地瞅著我,良久才道:「你小子也太陰險了吧!」 我一臉行若無事、滿不在乎的神情,反問道:「難道你們倆不是這樣想的嗎?」 浟u書萌 uuTxT.com 詮汶自板越瀆 第二十三卷 忠誠 第五章 理想 字數:11478 李德宗苦笑道:「我只想趁機狠狠地宰他們一筆,沒想其他啊!」 卡爾·麥哲倫也道:「我考慮的是,獨孤家若購買大量戰艦支援秦九的話,必然無暇兼顧我,高唐府領地也就暫時安全了。唉,雖然我不怕他們找上門來報仇,但是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旦開戰,不論輸贏損耗的都是我的錢,那筆數目肯定很驚人哩!」 我忍不住笑罵道:「他奶奶的熊,瞧你們那點出息!一個光顧著錢袋,一個只想著地盤,難道你們就不能把眼光放遠一點嗎?」 李德宗應聲道:「有啊,我的理想就是,把整個深藍大陸的錢都收進荷包!」 卡爾·麥哲倫則緩緩搖頭道:「光是區區一個高唐府就夠讓人絞盡腦汁了,深藍大陸的地盤太大,我有自知之明,那絕不是普通人能夠吞食得下消化得了的東西。」 忽然間,我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應該如何繼續下面的話題。 精明睿智如李德宗、卡爾·麥哲倫之輩,絕不會在任何時候說任何一句廢話,他們講的每個字都必然蘊涵深意。譬如剛才的兩句話,就清清楚楚地表明了自己的志向,以徹底消除我的戒心和將來可能出現的殺機。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稱王稱霸的永遠只能有一個,若出現另一個結局必須是一方滅亡。他們為避免那種糟糕局面的發生,不惜剖示心扉,這種深情厚意著實讓人感動莫名。 李德宗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微笑道:「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不過能夠實現的卻只有極少數人。因為絕大多數人都不自量力,跨越了理想的範疇,進入夢想的領域。通常對他們來說,好的結果就是摔一跤後再爬起,壞的下場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當年我在貧民窟的時候,親眼目睹了無數次懷揣夢想的人終其一生窮困潦倒或者橫死街頭的慘劇,所以就一直告誡自己永遠不要貪婪,有多大力氣就挑多重的擔子。這也是我能夠從一個孤兒成為天堂集團總裁的全部奧秘。呵呵,我覺得那是一條真理,所以準備永遠遵守下去。現在我的理想就是,掌管整個深藍大陸的財富,利用它們創造出更多的價值,讓更多的百姓安居樂業。當然這個理想必須依靠你來幫我實現,也唯有你才有這份魄力、眼力及實力。」 卡爾·麥哲倫也誠心誠意道:「不錯,我卡爾·麥哲倫也願做一名陣前小卒,為輕侯統一深藍大陸效犬馬之勞。按照我的本事,估計造福一方百姓倒也勝任有餘,只希望他日輕侯給我這樣一個施展才能的機會。其實新月盟內,不,縱覽天下英雄說起玩弄陰謀詭計,誰人能是『天敵』柳輕侯的對手啊?我想包括女皇陛下都早早就打定主意,把高唐帝國整合為一個聲音後,不遺餘力地支持你的理想哩!輕侯切勿自誤誤人啊!」 「他奶奶的熊,這小子是誇我還是損我啊?」我忍不住搖頭苦笑。不過當聽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卻如醍醐灌頂,使我豁然開朗,終於解決掉了一直以來埋藏在心裡的芥蒂。還是旁觀者清啊,卡爾·麥哲倫把我和莫瓊瑤之間的潛在裂痕瞅在眼裡,直到如今才不著痕跡地出言幫忙縫合,這份好意教人用什麼來償還呢?啊,我知道了,原來他是在報答我挽救了秦瓊和腹中的胎兒。 一念及此,我不由得對他更多了幾分好感,充滿感激地深深望了他一眼。 這時李德宗插嘴道:「行啦,行啦,兩個大男人『含情脈脈』地對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有斷袖之癖呢!嗯,言歸正傳,我們到底賣多少戰艦給獨孤家才合適啊?」 我好整以暇地道:「全部!」 「什麼?你瘋了嗎?」李德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鄭重其事地再次重複了一遍後,問道:「這種機會千載難逢,落後人家數十年的東西你不趕緊賣掉,難道還想留著它們一點點爛掉嗎?」 李德宗張口結舌道:「可是……」 我成竹在胸道:「你不就是擔心海上安全沒有保障嘛!可高唐帝國沒有戰艦了,卻不代表南疆七海艦隊也沒有啊!我可以按照最低價格,把整個七海艦隊裝備的所有戰艦統統轉讓給高唐帝國。嗯,這些戰艦的性能絕對超越風雲、愷撒最新式戰艦兩倍以上,其中包括一艘『捭闔』號戰列巡洋艦、三百六十艘『金虎』級巡洋艦、以及近兩千兩百艘各式新型驅逐艦和護衛艦。我是絕不會讓你吃虧地!」 李德宗聽罷頓時眼睛都瞇縫起來了,念及唯有帝國皇家艦隊才能裝備的各式戰艦,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能弄到手,他簡直欣喜若狂。不過奸商的直覺告訴他,天上掉餡餅,不是圈套就是陷阱。於是他穩住心神,佯裝鎮定地問道:「那你們南疆七海艦隊不是名存實亡了嗎?」 我心中暗暗好笑,表面上卻無奈地長歎一聲道:「唉,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分彼此呢!高唐艦隊和南疆艦隊又有什麼區別,只要我南疆有難,難道你們還會袖手旁觀不成?反正現在南征打得如火如荼,我也沒精力兼顧海上,而且我的敵人統統都在陸上呢!因此由一貫稱霸七海的高唐人統治全部領海,正好可以減輕兵力薄弱的南疆軍隊的負擔,還能讓我騰出手來做點其他事情!畢竟我們的策略是袖手旁觀、保存實力。處於四面楚歌下的南疆,暫時只能做到這種地步,直到南征出現一些微妙的變化之後,才能改變戰略。」 李德宗相信了幾分,點頭道:「那好吧,我將按照賣給獨孤家的戰艦數量,從你那裡補充回來等量的新式戰艦。這樣的話,我們就需要簽訂第三份軍備採購協議了,不知單艘戰艦的價格是多少?太貴的話,我們可買不起!」 我瞥了一眼頗有點忐忑不安的李德宗,微笑道:「不貴不貴,每艘新式戰艦的價格,只要高唐艦隊同類型戰艦成本價的四倍就行。我知道你賣戰艦給獨孤家的時候,肯定會狠狠地搜刮一筆,價格起碼翻兩倍到三倍,屆時只需再增加一點點現金,就差不多可以得到整支七海艦隊的武裝了。當然如果你願意用『小天使』的股份置換也可以。」 李德宗聽得怦然心動,沉吟片刻後,斬釘截鐵地道:「好,一言為定。這筆交易也在半個月後進行,估計屆時會是我們和獨孤家交易完成後不久,正好可以彌補防禦空當。」 一旁的卡爾·麥哲倫見狀,忍不住也插嘴道:「你們吃肉總得讓我喝湯吧?老李絕對吃不下那麼多的新式戰艦,剩下的我統統都包了。恰好可以把東海艦隊現在列裝的各式風雲戰艦賣給獨孤家或朝廷,怎麼樣,拉兄弟一把吧!」 我見他不請自來,差點喜翻了心,暗忖道:「嘿嘿,這是你自己哭著喊著要買的,到時候可別怪我宰你沒商量啊!」 想到這兒,我先是望了一眼李德宗,見他表示沒有異議後,正容道:「既然如此大家擊掌為誓吧!半個月後,整支七海艦隊列裝的戰艦就統統賣給二位啦!」 這一刻,夜風吹拂得更加溫柔了,就像是初戀情人的愛撫,使我恍然想起已經很久沒和瓊瑤在一起共度良宵了。 ●●● 在釜城的中心,有一座城中之城,這就是高唐帝國的權力中樞——清明宮。清明宮是高唐帝國太祖皇帝莫黦王親自下令建造,目前規模最龐大、保存最完整的宮殿建築群,迄今有八百餘年歷史了。 清明宮有四座城門:南面有朱雀門,北面有玄武門,東西有青龍門,白虎門。整個宮城呈長方形,佔地一千零八十畝,有大小宮殿三十多座,房屋四千多間。周圍環繞著四丈多高的城牆,牆外是八九丈寬的護城河。城牆的四角上,各有一個玲瓏奇巧的角樓。清明宮建築群規模宏大,形體壯麗,建築精美,佈局統一,集中體現了高唐帝國古代建築藝術的優良傳統和獨特風格。 清明宮四周紅牆黃瓦,每一片瓦上都刻有象徵吉祥之物。走進玄武門,有御道相接,通過石階便是日台,日台正中就是富麗堂皇、金光燦爛的地極殿。 地極殿的殿前嵌著五彩琉璃雲龍和各種有吉祥如意寓意的動物花草,生動活潑,十分巧妙。大殿前後都圍有石欄,正中有石雕「二龍戲珠」。地極殿有左右翊門。殿內正中有「凸形」堂陛和屏風。堂陛畫鳳,圖案格外精美別緻。堂陛前面的地坪上有九龍墩。九龍墩的靠背為九條紅木雕刻的金龍,左右兩邊各四條,中間一條最為兇猛。九龍墩上面還有一張繡龍墊。九龍墩前面,有金龍蟠柱,兩條金龍翹首揚爪,雕刻生動,造型逼真,高大浩雅。地極殿內還有香亭、丹頂鶴、獨角獸、瓷象等物。 我走進地極殿的時候,莫瓊瑤正站在九層玉階下,仰望著高台上的九龍墩呆呆地發愣,連我欺近背後三尺之內都未察覺。 我柔聲道:「瓊瑤,你怎麼啦?」 莫瓊瑤嬌軀輕顫,旋風般轉過身來,看見是我才鬆了一口氣道:「呼,原來是你,悄無聲息地都快嚇死人家啦!」 我貪婪地飽覽著那張夢寐以求的容顏,情不自禁地將她攬入懷中,說道:「我怎麼捨得呢!」 莫瓊瑤順勢用一雙雪白藕臂溫柔地纏上我的脖頸,呵氣如蘭地道:「真的捨不得嗎?」言罷媚態橫生地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還好意思說呢,只是今天你就差點掏光了高唐國庫的全部積蓄!那也能叫做貿易嗎?我看叫做搶劫還差不多,只有不知內情的人才會歡呼雀躍,自以為揀到寶了!還有你別告訴我,晚上隨李德宗去和獨孤家談生意之後,沒有慫恿他購買七海艦隊的戰艦哦!打死人家都不相信你會錯過這種搶錢的天賜良機呢!」 我若無其事地微微一笑道:「呵呵,瓊瑤果然厲害,簡直有如親眼目睹。不過不止是老李,卡爾也攙和進來啦!最初我打算高息借貸高唐帝國和高唐府的資金,用以促進南疆軍備研發,現在發現大可不必,他們對南疆制式裝備的渴望程度,根本超出了任何人想像之外。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南疆軍大大小小幾乎所有淘汰下來的制式裝備就被扒得乾乾淨淨,統統有了買主,半個月後所有資金到位了,即可開始量產第二代軍備,武裝出一支天底下最強悍的軍隊。」 莫瓊瑤巧笑嫣然道:「人家幫了你這麼大的忙,準備如何酬謝啊?」 我正色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孰料莫瓊瑤哼了一聲,不屑一顧地道:「無論從前還是現在,瓊瑤隨便下一道旨意就有千千萬萬人可以為之赴湯蹈火,當人家很稀罕多你一名死士嗎?」 我尷尬地摸摸後腦勺,苦笑道:「那……我謹以未來深藍聯邦領袖的身份保證,今後對高唐帝國,不,高唐領實施最優惠的稅率和政策,以彌補今時今日高唐百姓所做出的無私奉獻。」 莫瓊瑤再次嗤之以鼻,冷笑道:「這本來就是你份所當為的事情,居然也敢拿來獻寶,難道你不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筵席嗎?」 我接連又說了幾種報答方式,結果莫瓊瑤的臉色越來越寒,最後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惡狠狠地道:「誰稀罕你那些定國安邦之策啊?瓊瑤要的是你對人家的報答,私人的,明白嗎?」 我聽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她居然一點都不關心國家大事,顧及的反倒是兒女私情。根據數月來的表現,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一刻,那位雄才大略、高瞻遠矚的女皇陛下徹底消失了,只剩下一名分外渴望情人呵護的小女人。若我此時還執迷不悟的話,那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了。 一念及此,我再不猶豫猛然將她摟在懷裡,並把嘴湊了上去。她起初有些掙扎,可當我微笑著挨近她,臉對著臉,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的眼神開始迷惘,慌亂,最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身體也變得軟綿綿的,不再有抗拒,也不再有任何動作。 不記得我們的嘴唇是怎樣相遇的,只記得那是多麼甜蜜、多麼醉人的親吻。親吻是那樣的熱烈,也是那樣的密集,數也數不過來,如同無法勝數的五月田野上盛開的鮮花。那一剎那,世界在人間消失了,所沒消失的只是我們這一雙抵死纏綿的激情男女了。 良久,唇分,莫瓊瑤用兩手勾住我的脖子,頭往後仰,星眸迷離地道:「輕侯,難道在你眼中,人家竟是一個只想著開疆拓土、成就不世功名的野心家不成?」 我沒有答話,因為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錯,唯有默默地聽她說才是正途。 果然莫瓊瑤也沒打算讓我回答,她呢喃自語道:「你以為人家願意嗎?如果可能瓊瑤真想拋開一切一走了之,只要能和心愛的人永遠廝守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在別人眼中,我是至高無上的女皇陛下,擁有高唐帝國數千萬子民的敬仰和擁戴,享受著普通人夢寐以求的富貴榮華,可是這些在瓊瑤眼裡又算得了什麼呢?人家只想每一刻陪伴君側,享受無限溫存與柔情,做一名幸福快樂、無憂無慮的小女人,那才是瓊瑤心中最渴望的事情。適才你進來的時候,我望著九龍墩在想,爭奪那副寶座的人都好傻好傻,他們自以為會得到夢想中的一切,其實卻失去了曾經擁有的最寶貴的東西。」 「瓊瑤,我……」莫瓊瑤用柔荑輕輕地掩住我的唇,截斷了下面的話,一往情深地道:「輕侯,你答應人家一件事好嗎?當南疆大軍擁有足夠實力征服整座深藍大陸的時候,你要娶瓊瑤為妻。屆時人家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皇位禪讓給你,不管你把高唐帝國繼續維持現狀,還是劃為高唐領把它變成成深藍聯邦的一部分,這些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瓊瑤可以成為你的小嬌妻,可以為你生兒育女,可以……」 我感動莫名地道:「瓊瑤,你對我太好了!」 莫瓊瑤溫柔地摩挲著我的臉頰,眼神中充滿了幸福與滿足。她淺淺一笑道:「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並為實現它全力以赴。在遇到你之前,瓊瑤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麼,只有父皇和師尊強加給人家的他們的理想,統一高唐八島,恢復帝國昌盛。現在人家已經完成了任務,接下來該為自己而活了,何況瓊瑤也終於知道自己的夢想是什麼,那就是你。輕侯,瓊瑤的夢想就是看著你,我的夫君成為結束兵荒馬亂的深藍大陸政局,幫助億萬百姓脫離苦難的救世主。你必將得到萬萬人世世代代的景仰與膜拜,而瓊瑤只想在背後默默地支持你完成不世功業。」 我沉默了,只是無言地緊緊摟著她。相隔半晌,才驀然想起她說的話,居然和李德宗和卡爾·麥哲倫闡明志向之語有驚人的相似之處,不禁啞然失笑講給她聽。 莫瓊瑤鄭重其事地道:「輕侯,你千萬不要低估自己的實力啊!試想短短兩年之間,誰能消滅塔卡瑪干盜盟一統南疆,誰又能挫敗天下無敵的哈·路西法引發南征,誰還能挑戰三大宗師卻迄今安然無恙,誰更能贏得慕容無憂、歐鷺忘機、以及我和明娜的青睞呢?你扭轉了整座深藍大陸的局勢,哪管以翻手為雲覆手雨來形容都一點不嫌過分。李德宗和卡爾·麥哲倫恰好是清楚地看到了這些,才心甘情願地臣服於你的,從這種當機立斷來看,他們不愧是一方人傑,確有輔佐你成就一番偉業的資格。」 我被誇得老臉微紅,心中暗忖道:「我的娘啊,就算你說的全是實話,這樣當面講人家也會不好意思的嘛!」 莫瓊瑤渾然沒有注意到我的窘態,悵然又果決道:「如今諸事已了,你的高唐之旅也該結束了,明天就啟程回南疆吧!朱翊均和『海浪』號將隨同前往,反正國內暫時也不需要他坐鎮,有朱家其他人應付基礎建設足矣!同時趁著這次機會,也讓他去好好見識見識南疆獨步天下的軍備技術,如果需要的話,他就留在南疆不用回來了。」 我又驚又喜,驚的是莫瓊瑤肯放朱翊均去南疆,喜的是在軍備研製領域裡,除慕容無憂、慕容炯炯外,南疆又要增添一名宗師級人物了。 莫瓊瑤輕蹙娥眉,苦笑道:「唉,本來人家是不願意放人的,豈料也不知道慕容炯炯跟他說了些什麼,這傢伙三天兩頭跑來找我,說無論如何都必須去南疆看看,還差點給我來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簡直讓人家哭笑不得!後來想想索性把這個精神病交給你帶走算了,其實也唯有南疆那種擁有無窮資源的地方,才能提供給他潛心研究技術的最佳土壤,並結出最豐碩的果實。」 古語云:「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而對於我來說則是「千將易得,一匠難求」。親眼目睹並親身體驗了慕容無憂的連射機弩,慕容炯炯的「忘憂」騎士鎧,以及朱光熹、朱翊均叔侄聯手搞出來的「海狼」號潛艇和「鬼眼」夜視鏡的強大威力後,我更加深刻地認識到先進技術無與倫比的重要性。可以這麼說,我之所以能夠獲得一連串匪夷所思的勝利,一方面要歸功於天生就擅長玩弄陰謀詭計的稟賦,另一方面則要歸功於軍隊擁有大陸最先進的武器裝備,兩者的結合才使我所向披靡、無與爭鋒,所以無論如何都要保持這種優勢,絕不允許任何人插手破壞。 想到這兒,我心中驀然一緊,生出一種極度不安的危機感,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道:「不行,我一定要殺了他!」 莫瓊瑤大吃一驚道:「輕侯,你怎麼啦?」 我的神智倏然清醒,見她清澈明淨的星眸正充滿憂慮地凝望過來,不禁暗罵自己愚蠢透頂,居然把如此重大的事情宣之餘口,偏偏一時半刻又找不到合適的謊言來彌補,只好幽幽地長歎一聲來做緩衝,意識海內則瘋狂地尋找另一個可惡的傢伙來「殺」。 轉瞬間,我腦海中靈光一閃已想到了一個現成的替代品,於是不待莫瓊瑤第二次詢問,即惡狠狠地道:「我一定要殺了獨孤飛鷹。」 莫瓊瑤起初有些不解,隨即幡然省悟,感動莫名道:「輕侯,你是擔心他會對人家不利嗎?」 我心中發虛,但是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只能錯有錯著繼續演下去了。反正獨孤飛鷹也在我的黑名單上名列前茅,只不過不是最迫切需要幹掉的目標罷了。 我鄭重地點頭道:「不錯,此人武功臻達一級武神境界,甚至邪門到能夠返老還童,實乃除三大宗師外,我所遭遇過的最強悍高手之一,留著他在高唐八島實在太危險了,若不幹掉他,我又怎能放心地返回南疆呢?」 莫瓊瑤啞然失笑道:「輕侯啊輕侯,你怎麼關心則亂呢?一來獨孤家有求於我們,在交易完成前,絕對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還要派出高手保護我方所有要員的安全,避免其他勢力插手破壞而節外生枝。二來人家已經開始著手組建『獅鷲』部隊,另外還通過金雕傳書,以保護內廷安全和內閣成員就職為理由,邀約四大賢者和其他老一輩高手統統遷居清明宮。他們最在乎的莫過於自己的門派在高唐八島的勢力範圍和影響力,有這等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哪還不欣然從命啊?何況就算他們淡泊名利,畢竟也要充分考慮到得罪朝廷的後果和弟子的仕途,不想來也得來。所以,人家會有好多好多的免費保鏢,絕對不是一個人哩!你就放心地去吧!」 我欣慰地點點頭,旋又赧然道:「嘿嘿,是我糊塗了。唉,一想到有人會對你產生威脅,我第一個直覺反應就是做掉他,卻忽略了其他方面的事。不錯,就算要做掉他,也得等咱們與獨孤家的交易結束,好好地坑他們一筆巨款之後哩!」 莫瓊瑤媚而含嗔地白了我一眼,說道:「真是個小財迷,什麼時候都忘不掉賺錢!」 我乾笑著矇混過關,腦海裡掠過的卻是蘭若寺、巴雷特、以及那顆威力無窮的「熾天使之淚」。其中最令我放心不下的就是蘭若寺,這個死老頭的創造力實在是太驚人了,一旦為敵所用,簡直會給南疆帶來滅頂之災。目前儘管雙方相安無事,但以後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情呢!誰能保證他不會發神經,某一天突然心血來潮,為了要剷除我這個轉世魔皇,索性研製出第二門碎星大炮,並在深更半夜的時候,架在我的臥室外面轟一炮呢?最保險的做法當然是斬草除根,一勞永逸,省得心中總是留有陰影。那顆「熾天使之淚」也必須弄到手,想想第二門碎星大炮掌握在自己手中,睡覺也踏實多了不是嗎?嘿嘿,不過這手法必須乾淨利索,別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才好。 莫瓊瑤見我久久不語,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凝望著虛空,不禁醋意大發地狠狠掐住我軟肉,來了個三百六十度旋轉,頓時疼得我充滿歪歪的夢想翅膀折翼,重新回到現實中來。 她不依不饒地道:「跟人家在一起的時候,不許你想別的女人。」 「哎喲!哎喲!」我一邊連連呼痛,一邊蜜語甜言道:「冤枉啊冤枉,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的姑奶奶,現在俺哪還有心思想別的女人啊?我剛才是在琢磨,啥時候能夠統一大陸,讓每個深藍人都知道,柳輕侯背後有一位象瓊瑤這樣的聰明賢惠、溫柔體貼、大方得體的夫人呢!」 莫瓊瑤聽得心花怒放,眼睛都笑成了兩彎月牙兒,嘴裡卻強自掩飾著嬌嗔道:「油嘴滑舌之徒,人家信你才怪哩!」 我連忙拋開所有雜念,信誓旦旦地,彷彿不要錢似的炮製出最浪漫動聽的情話,一股腦兒地灌入莫瓊瑤耳朵裡給她洗腦。同時俯身一撈,將她柔嫩無匹的嬌軀橫抱在懷中,大步流星地朝著地極殿後的寢宮走去。 她失聲驚呼道:「哎呀,你要做什麼呀!」 我好整以暇地道:「去祈求上蒼賜予我們後裔啊!難道你以為什麼都不做就可以生兒育女嗎?世界上哪有免費的午餐啊?」 莫瓊瑤聞言羞不自勝,不斷地用粉拳砸著我寬闊雄壯的胸膛。 這一刻,看著媚眼如絲的她,我感到無限滿足和喜悅,似乎連離愁都平淡了許多。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驀然間,耳畔傳來一把令人銷魂蕩魄的歎息,緊接著莫瓊瑤呢喃道:「輕侯,好好地愛人家吧,讓瓊瑤徹底忘記明天你即將離開的殘酷事實。」 ●●● 這是一個明媚清新的早晨,細小的雲片在淺藍明淨的天空裡泛起了小小的白浪,晶瑩剔透的露珠一滴一滴地撒在御花園內的花瓣、草徑和樹葉上,殿頂的七寶琉璃瓦也沾滿了露水,銀子似的閃閃發光,雄偉壯麗的清明宮就沐浴在一片玫瑰色的晨曦中,天機樓倏忽傳來的低沉悠長的鐘聲宣告著新的一天開始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精神百倍地跨出寢殿,背後的龍榻上是黎明時分才倦極而眠的莫瓊瑤。這妮子昨夜表現得太瘋狂了,直到筋疲力盡才肯求饒服輸,弄得我也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差點爬不起來。 我腦海中正回味著昨夜那一幕幕香艷火辣的場景,耳畔驀然傳來一把清脆甜潤的聲音道:「咦,你起得好早啊!」 我循聲望去,只見莫芙蓉裊裊婷婷地佇立在地極殿左翊門內,俏臉上滿是驚奇地望著我。她背脊挺得筆直,刀削似的香肩和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勾勒出的弧線美好而修長,使人情不自禁地會想把她攬入懷中輕憐蜜愛。 我微笑道:「呵呵,為什麼你好像很驚奇的樣子?」說著邁步走上前去。 莫芙蓉感到我充滿侵略性的目光,以及越來越迫近的雄壯身軀,不由得玉頰霞燒道:「沒……沒什麼!」言罷手忙腳亂地把一份文件藏到了背後。 這種小動作焉能瞞得過我,一搭眼兒我就看清那是一份橘紅色封皮的絕密檔案,根據保密級別有權瀏覽它的整個高唐帝國只有三個人,莫瓊瑤、我、莫芙蓉。莫非她剛才來送過檔案,恰好親眼目睹了我和莫瓊瑤翻雲覆雨的情景不成? 這個念頭使得我頗感意外和刺激,頓時小腹一熱,本來徹夜鏖戰後無精打采的小兄弟,也瞬間變得精神抖擻,隨時能夠進入戰鬥狀態了。 「啊!」在嬌呼聲中我一把將莫芙蓉摟到懷裡,既而用熱吻封住了她柔嫩的嘴唇。 小妮子果然動情了,她反應得異常熱烈,不但輕吐丁香供我肆意輕薄,更用兩條玉臂摟住我粗壯的脖頸,使得嬌軀能夠親密無間地緊緊貼著我,期間連那份文件掉到地上也不管了。 可是當我想要將她抱起走進寢殿的時候,卻被委婉而堅決地拒絕了,她用一種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顫顫地羞怯地道:「不要……別……這幾天人家不……不太舒服嘛!」 「暈,關鍵時刻怎能這樣……哦,難怪昨晚她沒在,原來如此!」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旋又幡然省悟到離別在即她卻一直避而不見的真正理由。 莫芙蓉小心翼翼地偷眼瞅著我,彷彿做錯了事的小孩子,相隔半晌才怯生生地在我耳畔說道:「輕侯,你沒生氣吧?」 我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莞爾一笑道:「怎麼會?」言罷話鋒一轉,問道:「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一大早跑過來報告啊?」 不知不覺間,那份絕密檔案已被我吸入掌中,並翻開了首頁。 見談到正經事了,莫芙蓉立刻脫離了我的懷抱,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裙和髮髻,說道:「這份檔案是前朝遺留下來的東西,專門用於記載我們與印第安納群島諸部之間的交往。因為寫得很詳盡,所以我就找出來翻翻看,應該對處理一些意外事件有點幫助。譬如昨晚收到的那張拜貼……」 我眉頭微皺,沉聲道:「拜貼?誰遞交給你的拜貼?」 莫芙蓉鄭重地道:「是印第安納商會駐高唐帝國支會會長巴吞魯日傑。他沒說是什麼事,不過通常這些商會都代表著整個民族的利益,因此很有一見的必要,看看他們要搞什麼鬼。另外這份拜貼不是直接交到我手上,而是通過金甌島朱家轉呈的。」 我不禁愣了一愣,啞然失笑道:「呵呵,這個巴吞魯日傑的做法,倒是跟獨孤背水同出一轍,都是先找朱家試探,發覺如今朱家已無權決定武器買賣後,再拜託其轉交到我們手上啊!不過在消息方面他可比後者靈通許多,最起碼知道你這位首相大人比戶部相李德宗的權力要大一些啊!」 莫芙蓉一點即透道:「你的意思是,他也是為了我們的戰艦買賣而來?」 我胸有成竹道:「差不多吧!只是跟獨孤背水不同的是,他們可能會竭力地間接促進我們賣戰艦給獨孤家,以繼續保持從南征東線戰場上獲益。嘿嘿,具體詳情還要這位支會長大人親自給我們解答。嗯,你和他約定什麼時間什麼地點見面?」 莫芙蓉乾脆利落地道:「現在,武德殿。」 我摸了摸癟癟的肚子,苦笑道:「他倒是挺著急的嘛,早餐都不讓我吃就跑來了。」說著旋又露出一抹詭異絕倫的冷笑,幽幽地道:「既然如此,那就叫他多等一會兒好啦!」 莫芙蓉奇怪地問道:「你……不馬上去見他?」 我哈哈大笑道:「當然不,因為我要看看他帶來了多少誠意,等候的時間越長,談判中能在他那裡得到的好處就越多啊!呵呵,這是書本上沒有記載的談判技巧,你要牢記哦!敲竹槓的時候,很管用的!」 莫芙蓉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嘴角調皮地翹起,露出一抹陽光燦爛的微笑,天知道她想用剛剛學到的這找去找哪個倒霉蛋兒去試驗。 ●●● 我酒足飯飽後,嘴裡哼著高唐小調兒,腳下踩著四方步走進武德殿的時候,那名印第安納商會駐高唐帝國支會會長巴吞魯日傑已經不知站起坐下多少回了,眼下正萬分焦慮地走來走去,一副熱鍋上的螞蟻模樣。 他中等身材略微偏瘦,約七尺五寸高,一百五十斤的體重。粗松的黑髮下,是一張黝黑光亮的臉膛,五官端正,長著一個鷹鉤鼻子,一雙十分嚴肅的深褐色眼睛,偶爾會放射出極為犀利逼人的目光。 他的舉止很有貴族氣派,衣著更顯雍容奢華。 眼前的巴吞魯日傑穿著一件綠、黃、紅三色錦緞構成的莊重而喜慶的長袍式禮服。剛剛利用早餐時間做足功課的我才知道,原來印第安納商會的會旗就是由這三種顏色構成,綠色象徵著森林和希望,黃色代表誠實、寬容和自尊,紅色顯示熱情。無疑從外交禮節上,他依照慣例對東道國新一屆朝廷表達出了極高的敬意。 不過在如此正規和嚴肅的場合上,他仍難以掩飾想要炫耀財富的拙劣本性。從領口開始沿胸而下每隔兩寸的雙排紐扣眼兒裡,露出的皆非普通繩結,而是一顆顆璀璨奪目的漂亮鑽石;左胸位置還別著一枚碩大的紅寶石徽章,它呈玫瑰花蕾狀看起來栩栩如生、嬌艷欲滴;最引人矚目是他那只膚色接近純黑的右手中指戴著一枚份量很重的綠寶石圖章戒指,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上面鐫刻著一幅獨角獸圖案,那是印第安納部落共同體中身份極高的特權人物才允許佩戴的身份標誌。 uu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板越牘 第二十三卷 忠誠 第六章 搶劫 字數:12099 總而言之,巴吞魯日傑給人的感覺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傢伙。他的神情極為倨傲、眼神刻薄而自以為是,還很咄咄逼人,更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種強烈的優越感,好像非常自信能夠應付一般人感到束手無策的局面。尤其令人討厭的是虛偽,我乍一入殿的時候,他立刻就收拾情懷裝作若無其事,好像剛剛那個心急火燎的傢伙跟他沒有半點干係一般,頓時讓我詭計得逞的成就感大打折扣,心裡極為不爽。 我不禁暗暗冷笑,忖道:「他奶奶的熊,老子就讓你裝蛋,看你能夠撐到幾時!」我一邊想一邊走到他對面的席位坐下,靜靜地等待事態的發展。 直到此刻他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臉上表現出一副恭恭敬敬模樣,右手虛按左胸躬身施禮道:「巴吞魯日傑謹代表印第安納元老院院長霸西安塔菲雷閣下,向高唐帝國七海王朝表達最誠摯問候和最衷心的祝福,願女皇陛下青春永駐,萬壽無疆。」 他的高唐語說得十分完美和嚴謹,顯然是下過一番苦功,難怪會被委派到閣道島來,成為印第安納商會在高唐帝國境內全權負責所有事務的一方諸侯呢! 按照禮節,我欣然地代女皇陛下領受了他帶來的美好祝福,隨即站起身來走上前去,用雙手把他攙起,矜持地微笑道:「尊敬的霸西安塔菲雷閣下實在是太客氣了,碧勝藍謹以高唐帝國攝政王的身份,代表女皇陛下鄭重地感謝他的好意,同時也祝願他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由於尊貴的女皇陛下連日來操勞過度而偶感風寒,目前正在休養之中,所以就全權委託本王來處理邦交方面的事宜,希望貴方莫要見怪才好哦!」 我一邊堆砌著華麗辭藻,一邊施展熟極而流的《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悍然侵入了對方的意識海內對記憶區進行瘋狂複製。彈指一揮間,印第安納各部的民族語言、風俗習慣、政治架構、軍事編制、貿易活動、重要人物、階級矛盾、武功心法、醜聞秘辛等等信息就統統瞭然於胸了,最重要的是,我還知曉了他此行所要達成的真正目的。可憐此時的巴吞魯日傑還在暗暗奇怪,剛才怎麼就精神恍惚了一下,渾然沒有察覺這一輪談判的底牌已被對方清清楚楚地掌握了。 二人重新落座後,巴吞魯日傑開門見山道:「尊敬的攝政王閣下,其實鄙人除授命前來恭賀貴國女皇陛下一統高唐八島之外,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與貴國協商。」 我饒有興致地道:「哦,是嗎?你說來聽聽!」 巴吞魯日傑曖昧地一笑,說道:「聽說風雲帝國準備向貴國購買大量戰艦,不知可有其事啊?」 我佯作大吃一驚,隨即恢復正常,斷然否認道:「那不可能!要知統一戰爭中帝國各大艦隊損耗艦隻數以百計,此時自己用尚且不夠,哪有剩餘戰艦供給他人啊?」 巴吞魯日傑見狀也不反駁,只是輕描淡寫道:「但是昨晚有人看到新任戶部相李德宗閣下,帶著兩名天堂高級成員,進入了月波樓啊!攝政王閣下可能不知道,這座月波樓乃是風雲帝國四大家族中的獨孤氏在高唐經營多年的數百所產業之一,更屬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據點。當然也不排除他去消遣的可能性,可是在一番激烈爭吵後,叫月波樓的大掌櫃唐三彩恭恭敬敬地送出樓外,這種待遇可不太像是普通造訪哦!另外鄙會還收到一份情報,就在數日前獨孤氏派來了一名地位極高的大人物來到閣道島,目的就是向貴國購買戰艦,下榻的地方恰恰也是月波樓,這未免也太巧了不是嗎?還有……」 巴吞魯日傑還要繼續喋喋不休地講下去,就聽耳畔傳來「啪!」地一聲巨響,我已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巴吞魯日傑,你太放肆了,簡直是無法無天!在高唐帝國的領地上,你竟敢命令手下私自監控我國內閣成員兼六部相之一,素來對女皇陛下忠心耿耿的李德宗閣下,不知到底是何居心?事後你還敢跑到皇宮大內來挑撥是非,是不是藐視我高唐無人啊?」 巴吞魯日傑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在我發怒的一瞬間,他眼中甚至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好像我真會一怒拔劍宰了他似的。我心中暗暗好笑,臉上卻烏雲密佈,兩道目光愈發陰冷透亮,彷彿能透視人的靈魂,目不轉睛地瞪視著他。 兩人一站一坐,局面就這樣僵持著,時間一點一滴地無聲流逝。 相隔良久,巴吞魯日傑終於從巨大驚嚇中緩過勁兒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尊敬的攝政王閣下,您……您誤會啦!鄙會提供這個信息完全是善意的,絲毫沒有企圖離間貴國君臣之意。另外關於消息來源,也不是監控戶部相李德宗閣下得來,而是監控獨孤氏在高唐的據點得來的。這……這可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啊,怎可混為一談呢?對貴國鄙會向來都是禮敬有加,決不敢褻瀆半分哩!」 此言一出,我才故意長長地喘了一口粗氣,重新坐回原位,臉色和目光都柔和了許多。隨後我悶哼一聲,沒好氣地道:「多謝貴方的善意提醒啦!嘿嘿,其實這是帝國方興未艾,各種安全機制尚不健全所致,怪我們自己疏忽大意。但是這種特殊狀況以後不會再發生了,女皇陛下和本王也絕不允許今後再發生類似事件!如果再度發生貴方監控到我方朝廷大員行蹤的情況,就休怪高唐帝國單方面宣佈你們為不受歡迎的人,統統驅逐出境,同時絕不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本王不是在開玩笑,也絕不會拿帝國尊嚴來開玩笑!」 巴吞魯日傑連連稱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眼神中卻有一抹輕蔑閃逝,很顯然他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甚至對我的說辭不屑一顧。如果不搞監控,不搜集情報,那還設立商會分支機構幹什麼?難道真有人天真地以為,代表一個民族利益的大商會和普通私人商會一樣,職能僅僅是買賣東西賺錢差價嗎?提出這種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要求的人,是不是腦子裡面缺根弦兒啊? 我把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卻權充沒看見,剛剛那番說辭就是要給對方留下一個我武功極高、剛愎自用、暴躁易怒、衝動弱智的假象,好讓他把這齣戲繼續演下去。 果不其然,巴吞魯日傑按照我設定的步驟一點點演了下去。他對我進行了全方位立體式的吹捧和恭維,直把我誇得是天上地下無雙無對,我當然是樂於聆聽,表現得兩眼瞇縫,連連點頭,大有把他引為平生知己相逢恨晚的模樣。 又過了一會兒,當巴吞魯日傑自以為得到了我足夠多的好感之後,才施施然地話鋒一轉,問道:「王爺,不知您對當今大陸形勢有何看法呢?」說著他怕我這個「草包」聽不明白,趕緊又提醒一句道:「鄙人指的是兩大帝國交戰,我們深藍六族應該採取的策略方面。」 我大大咧咧地故示親密道:「老巴啊,這還用說嘛?當然是讓他們打得越熱鬧越好啊!以往他們在碎星淵要塞小打小鬧的時候,總能分兵騷擾六方各族,眼下好不容易動真格的啦,自然是要火上澆油,添柴加草啊!最好能讓它們兩敗俱傷,永遠都不能恢復元氣,這樣咱們深藍六族才能過得安心不是!」 巴吞魯日傑見我說出了他想要的答案,不禁暗暗露出一絲得意表情,緊接著問道:「王爺,那您認為我們應該如何去促成那種效果呢?」 我張口結舌道:「啊,這個嘛……」 巴吞魯日傑見時機成熟,侃侃而談道:「鄙人倒有一計,只是考慮不夠周詳,還請王爺點撥!」 我裝作就坡下驢的模樣,連忙道:「你說你說,本王聽聽,順便指點指點你!」 巴吞魯日傑心中暗暗冷笑,表面卻恭恭敬敬地道:「目前兩大帝國交戰正酣,焦點主要集中在東海二十八郡。由於我方在戰艦方面的大力援助,愷撒帝國擁有了近似無敵的海上力量,一舉全殲了風雲帝國的東線艦隊,並死死地切斷了他們的海上補給線,使其陷入重圍進退不得。如果秦九想要順利突圍的話,必須得到大量戰艦的支援,可是風雲帝國短期內根本沒有那麼強的製造能力.據說南征所用的三千五百艘戰艦,乃是他們準備了數年時間,集全國能工巧匠才搞出來的東西,要想再造一批談何容易呢?於是風雲帝國要挽救秦九的東線集團軍群的話,只剩下一條活路可走,那就是向高唐帝國購買現成的戰艦來用。」 說到這兒,巴吞魯日傑停頓了一下,等我充分理解了剛才那番話的涵義後,才繼續說道:「您剛才不是說要火上澆油、添柴加草,以削弱兩大帝國的實力嗎?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只要您說服女皇陛下同意出售戰艦給獨孤氏,那麼就達到目的了不是嗎?試想被愷撒帝國狠狠地咬了一口的秦九,有了轉敗為勝的本錢後,焉肯輕易放過反咬對方一嘴的機會呢?這樣一來我族和貴國即可不斷地從造船業得到巨額利潤,持續地充實國庫了不是嗎?呵呵,這種損人利己的大好事,您不會拒絕吧?嗯,不過貴國戶部相李德宗閣下,好像沒有看到這一點昨夜就斷然拒絕了獨孤氏的提議,這可不太好呢!」 我一邊聽一邊不斷地點頭稱是,正當巴吞魯日傑以為局面已經完全被他掌控的時候,旋又突然問道:「不錯,那個李德宗確實目光短淺了一點。可是貴方介紹給我國如此重要的賺錢門路,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巴吞魯日傑怔了怔,想不到「草包」如我居然能夠問出如此尖銳的問題,連忙笑瞇瞇地道:「王爺,鄙人剛才講過了,如果高唐帝國不參加這場遊戲的話,風雲帝國東線部隊就必然會全軍覆沒,那種結果也將導致愷撒帝國停止從我族繼續訂購戰艦,所以我方才……」 我斷然搖頭道:「不對吧?本王怎麼聽說是另外一種情況呢!如果愷撒帝國真地全殲了風雲帝國東線部隊的話,第一個倒霉就是印第安納部落共同體吧!在勒·路西法麾下的黑族軍隊,不是一直對貴方領土虎視眈眈的嘛!此番你們名正言順地賺錢了那麼多利潤,恰好可以借此名目入侵印第安納群島報復啊!嘿嘿,貴方的戰鬥力我雖然沒見識過,但是黑族軍隊的野蠻強悍我是早有耳聞地,所以貴方要我國參加這個遊戲,更多地是從自身利益考慮的吧?這樣的話,本王是很難說服女皇陛下同意你們的建議哩,除非……唉,很棘手啊,這上上下下需要打點的人太多了,有哪位大臣嘴巴稍微不太牢靠,嘿嘿,貴方的建議恐怕就得被否決掉呢!」 巴吞魯日傑本來聽得冷汗涔涔,不知為什麼那個弱智的攝政王突然變得睿智起來,直到等對方說完最後一句才恍然大悟,心裡暗罵道:「他娘的,我說這個笨蛋怎麼變聰明了呢!原來是想從我這裡撈取好處啊!」 一念及此,他立刻走到近前低聲說了一個數字。結果我詫異之極地瞅著他,好像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一般馬上就要起身拂袖離去,嚇得巴吞魯日傑連連加碼,可是我根本就不甩他繼續朝著殿門走去。就這樣兩個人拉拉扯扯地迤邐而行,最後在距離殿門一步的地方,終於達成了共識。 印第安納商會將提供給我五千萬金幣的巨額資金,當作疏通上下關係的交際費用,另外還要以私人饋贈的方式送給我兩條鑽石項鏈,一條是「永恆」,另一條是「希望」,皆為深藍大陸家喻戶曉的頂尖珠寶。前者的鏈墜是一顆梨形的深藍鑽石,重約四十六令(令是深藍大陸鑽石特有的重量單位,一令約為一錢的二十五分之一),後者的鏈墜是一顆梨形湛綠鑽石,重約四十一令,兩者皆為同顏色鑽石中無出其右的王者。 根據巴吞魯日傑的記憶得知,以上資金和物品,乃是那位名叫霸西安塔菲雷的元老院院長準備付出的代價底線,儘管還有舉世聞名的「印第安納之星」此番沒有勒索到手,不過想來那顆鑲嵌在火神權杖上,作為元老院院長權力傳承象徵,重達五百三十令的水滴形透明鑽石,除非被抄家滅門,否則他們絕不會輕易交出來就是了,所以我總算還是感到了一點點滿足。 這一輪談判,巴吞魯日傑沒佔到半點便宜,堪堪在上司規定的賄賂底線上勉強達到了外交目的,情緒不禁異常沮喪,也沒心思再多說什麼,客套了幾句後就匆匆離開了武德殿。當然臨走前他留下了兩隻精緻絕倫的香檀木匣和一張自由都市聯盟開據的五千萬面額金票。 「咿呀!」武德殿左上角的牆壁倏地變成一扇暗門被推開,莫芙蓉興奮莫名地從裡面走了出來。適才在密室中,她親眼目睹了談判全過程,親耳聆聽了交鋒中的每句話,此時那雙明亮嫵媚的星眸裡寫滿了驚訝、頓悟及崇拜,我知道如今她對敲詐勒索這四個字的理解,絕對已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她接下來的評語卻叫我著實不敢恭維。 莫芙蓉毫無矯飾地道:「我的天啊,如果你這也叫談判的話,恐怕世上就再也沒有搶劫那回事了。」說著歡天喜地地瞅著已被這句話打擊得陷入石化狀態的我,咯咯地嬌笑不停。 相隔良久,我才於恢復正常,搖頭苦笑道:「嘿嘿,搶劫就搶劫吧!不過既然做了強盜,就要敬業,需把所有肥羊都搶得一貧如洗才好嘛!」 莫芙蓉聽得連連點頭稱是,兩眼精芒閃爍,儼然一副待人而噬的小餓狼模樣,顯是再次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人實踐一下剛剛習得的招式。 她急切地問道:「我們下一個目標是不是獨孤家?」 我鄭重其事地道:「是,不過你沒份兒參予。因為那是高唐天堂和風雲天馬兩大集團之間的民間交易,作為高唐帝國首相代表官方介入可絕不是什麼好主意,那將徹底改變整個事件的性質和意義,將來若被愷撒帝國追究起來,也不好推脫干係。」 莫芙蓉聞言沉思片刻,仔細咀嚼了一下我的話語後,俏臉上興奮激動的神色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冷靜的表情。 我微微一笑,稱讚道:「呵呵,這才有首相大人的風範嘛!記住了,做任何事都要鎮定從容,三思後行,魯莽躁動得來的結果只有失敗。」 莫芙蓉肅容道:「是,芙蓉知道了。」 我滿意地點點頭,遂把兩隻香檀木匣和那張金票遞給她,說道:「這些東西暫時由你保管,待瓊瑤醒來後再交給她處理吧!我想你們姐妹戴上『永恆』和『希望』的時候,一定會很好看哩!」 莫芙蓉聰明絕頂,聽我語氣不對,立刻問道:「你……難道你現在就要離開嗎?」 我輕輕摩挲著她的玉頰,長歎道:「唉,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在高唐八島諸事已了,該是我返回南疆的時候了。何況我和卡爾·麥哲倫都是一方霸主,長期不在領地內,唯恐發生不測啊!不過你別難過,處理完卡爾的麻煩後,差不多也該進軍米洛斯大草原了,屆時我們即可相會,一個多月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 莫芙蓉嘟著櫻桃小嘴生了半晌悶氣後,楚楚可憐道:「那……那你要快點辦完哦!在這段時間裡,芙蓉會盡心盡力地輔助姐姐處理好國家大事的,你不用擔心我們,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如果她剛才硬要跟著我回南疆的話,還真不知如何拒絕才好,幸虧她非常識得大體,知道莫瓊瑤需要一名可靠的人在旁輔助離不開她。 此時,武德殿外一名九曜衛恭謹地道:「啟稟王爺,和平王和忠信王求見!」 下一刻,我和莫芙蓉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倏地一齊啞然失笑,所有離情別緒皆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即將展開下一輪「搶劫」的興奮喜悅之情。不知當李德宗和卡爾·麥哲倫曉得,被我和莫芙蓉當成「盜賊團」同夥的時候,表情是否會精彩絕倫呢? ●●● 高唐歷七海元年六月九日午時,在稷下港內停泊了一天兩夜的東海艦隊,終於完成了全部補給,八百餘艘戰艦浩浩蕩蕩地駛離海灣,開始了回家的旅程。 徹底翻修過一次的旗艦「希婭」號四層艦橋上,我手扶欄杆遙望著漸漸模糊的閣道島心亂如麻,真說不清究竟是何滋味。於是就那麼呆呆地佇立著,直到閣道島在視野內完全消失,才悵然返身走向議事廳。 「咿呀!」室門乍開乍合,我步入廳內,一抬眼正瞥見卡爾·麥哲倫坐在窗前品茗聽濤,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悠然閒適。 他聽到門響,彷彿早就料到是我似的,頭也不回道:「剛剛收到從閣道島發來的三封金雕傳書,一封是給我的,另兩封是給你的,在桌上自己看吧!」 我依言望去,果然在會議桌上發現了兩封火漆完好無損的信件,其中一封很薄,另一封卻很厚。我撕開很薄的那封信抽出來一看,原來是與天馬集團簽訂的戰艦買賣協議。 我草草瀏覽了一遍,本來頹廢沮喪的心情頓時不翼而飛,因為它的內容實在是太令人振奮了,情不自禁地讓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又重新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風雲帝國天馬集團-高唐帝國天堂集團戰艦採購協議》原文內容如下:「為消滅日漸猖獗的海盜,天馬集團特向天堂集團購買一批戰艦,其中包括『狂鯊』級巡洋艦一百四十四艘,『海豚』級驅逐艦九百二十艘,『龍蝦』級護衛艦兩千八百八十艘,總金額為六十億金幣。其中天馬集團高唐分部名下的五百四十三處資產抵價三十九億六千萬金幣,另二十億零四千萬金幣以現金形式支付。交貨日期為高唐歷七海元年六月十三日(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三日),交貨地點為高唐帝國庫州島鴻基港。簽署人:李德宗(加蓋天堂集團總裁印綬)、獨孤飛鷹(加蓋天馬集團總裁印綬)。」 再次看完這份協議並確認內容無誤後,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熊,這回獨孤家可是賠了血本啦!不知道獨孤闊海看到協議內容後,會不會直接口吐白沫暈倒在地呢?嘿嘿,老李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奸商啊!戰前的大陸軍備市場上,一艘護衛艦單價二十三萬金幣,一艘驅護艦單價六十二萬金幣,一艘巡洋艦單價一百五十萬金幣,若按照協議規定的數量來計算,最多也不過就十四億五千萬,現在他愣是翻了四翻多賣給獨孤家,真讓人想不佩服都不行啊!還有若我所料不差,天馬集團高唐分部的資產肯定也被他貶得一無是處,估計能保留原價值的三分之一就謝天謝地了,這傢伙趁火打劫,裡外裡硬生生地從這單生意裡弄去了不下一百二十億金幣,厲害,實在是太厲害了。」 卡爾·麥哲倫聞言回過頭來,莞爾一笑道:「呵呵,那是當然啦!要不你以為人家的綽號『點石成金』是白叫的啊!」 我笑嘻嘻地連連點頭稱是,同時抽出第二封信,結果發現裡面不是信紙,而是一本花名冊。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近三千人的身份資料,這些人都是由高唐帝國七海王朝委派到南疆去學習、工作及考察的人員。其中包括「獅鷲」部隊五行高手五十人(金木水火土每系十人),金甌島朱家的能工巧匠五百人,高唐帝國兵部下屬十三支軍團各級少壯派軍官一百五十六人,高唐八島下屬各級官吏八十人,天堂下屬各行各業商會代表四百二十二人,高唐帝國禮部下屬各院學者一千五百五十八人(這些人皆精通風雲語和大陸語)。當然花名冊上未包括駕駛「海狼」號的五十名「海豹」隊員和「海狼」號的設計者朱翊均,因為他們現在屬於新月盟的最高機密,當然要與普通人物區別對待。 我瞠目結舌地翻完最後一頁後,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我的天啊,芙蓉還真不客氣啊!她說想派一些人到南疆去看看,所有費用皆由塔卡瑪干府財政承擔,可……可是近三千人的規模也太離譜了吧?那得裝滿整整三艘『金虎』級巡洋艦呢!嗯,不過從文化侵略的角度來看,此舉對高唐帝國進一步被南疆同化和融合倒是起著不可忽視的巨大作用呢!」 正思忖間,卡爾·麥哲倫的聲音淡淡地在耳畔響起,說道:「戰艦採購協議裡面的交貨地點好像有點古怪呢!要知庫州島鴻基港位於高唐府東北方,而最有利於獨孤家調遣援軍南下的城市是位於高唐府東南角、贊高江入海口的凌雲城,因為不論是從帝都依靠水路運兵到凌雲城,還是到凌雲城後直接入海南下都很方便快捷,不久前秦九的集團軍群就是沿著這條路線走的。所以按常理說最佳的交貨地點應該是天堂島的般若市才對,因為它與凌雲城僅僅隔著一條高唐海峽,兩地間的距離最短,更有一條非常安全的航道相通。我想不通,獨孤家為什麼要捨近求遠,明明鴻基港-凌雲城比般若市-凌雲城足足遠了五天路程,還非要選擇它不可,正所謂救兵如救火,難道突然之間他們反倒不著急了嗎?」 我也忍不住皺起眉頭,沉思片刻後,幽幽地道:「照你說的情況分析,獨孤家援軍集結的位置可能不在凌雲城,而是在與庫州島鴻基港距離最近的谷雨城。這能說明什麼?難道是凌雲城根本不受他們控制了,不不不,應該是說朝廷準備在近期大舉進攻高唐府首府凌雲城了,所以獨孤家才決定不從那處是非之地入海,因為那必將耽誤掉遠遠超過五天的時間。」 卡爾·麥哲倫霍然站起,旋風般轉過身來,眼睛裡倏忽掠過一抹深沉的烏雲。 他咬牙切齒道:「他娘的,真沒想到這幫老傢伙動手的速度居然這麼快!我本來以為他們至少要準備半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聚齊足夠的兵力呢!嗯,看來我們必須加快行軍速度,在最短時間內趕回凌雲城,那裡是麥哲倫家族的根基,絕對不能讓他們給霸佔了。」 說到這兒,他略微遲疑了一下,沉聲道:「輕侯,我想讓阿瓊暫時去南疆待一段時間,你幫我安排一下吧!」 我鄭重地點頭道:「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弟妹的,在塔卡瑪干府的一畝三分地內,絕無任何人能夠威脅到她們母子的安全。另外你也別太著急,事情未必就像你我想的那麼糟糕,可能還有轉機也說不定,但是不管怎樣我都會站在你這邊支持你的。嗯,為保險起見,我現在就寫信通知七海艦隊去增援凌雲城,你最好也寫封親筆信給凌雲城守將,避免屆時出現不必要的誤會。」 卡爾·麥哲倫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排除掉腦海中的所有雜念,重新恢復到了冷靜從容的狀態。 「沙沙……」筆尖飛快地劃過紙面,片刻後,兩道命令文書已一揮而就。卡爾·麥哲倫即刻喚來一名夜叉衛,命其以十萬火急的速度,將這兩封信送抵七海艦隊指揮官楚山和凌雲城守將裴重岳手中。 那名夜叉衛哪敢有絲毫怠慢,躬身施禮後迅速施展身法到極限,旋風般捲出廳外,飛也似的朝著豢養金雕的船艙衝去。 卡爾·麥哲倫悶悶不樂道:「希望那幫老傢伙識相點兒別招惹我,否則就算豁出這條命去,我也要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 我正要安慰他幾句,廳外驀然傳來一名夜叉衛的聲音,恭謹地道:「啟稟家主,先頭部隊發現了一艘未懸掛任何旗幟的可疑船隻,當我們用旗語盤問時,它突然掉頭駛向了附近的一座無人荒島,是否追擊,請指示!」 卡爾·麥哲倫此時正鬱悶之極,哪有心思管閒事,剛要出言打發掉那名夜叉衛,我已搶先一步問道:「那艘船是什麼型號?」 夜叉衛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答道:「傳令兵沒說具體型號。」 卡爾·麥哲倫見他刻意推卸責任,不禁勃然大怒道:「他沒說,難道你還不會問嗎?如此稀里糊塗怎麼當差!是不是要我親自去問,然後再告訴你啊!」 這頓疾風暴雨般的訓斥,嚇得門外那名夜叉衛一聲都不敢吭,只是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一副不知所措、可憐兮兮的模樣。 如此一來,卡爾·麥哲倫更生氣了,咆哮道:「你還傻站在那兒幹什麼,還不快去問!」 「是,家主!」那名夜叉衛這時才如夢初醒,閃電般射向主桅瞭望台。 目睹此情此景,我不禁暗暗苦笑搖頭,沒有繼續出言安慰他。正所謂關心則亂,卡爾·麥哲倫現在的情緒,恐怕唯有真正得到凌雲城安然無恙的消息後,才能恢復如初了,別人怎麼勸說都是沒用的。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名夜叉衛跑回來報告道:「啟稟家主得知,那是一艘經過改裝的『海獅』級中型商船,三層甲板,長約二十二丈,寬約九丈,立有五根桅桿和七塊風帆,航速約為十八節,轉向極為靈活。經過瞭望手用魔鏡觀察,發現它可能裝備有大量弩炮類武器。」話音才落,「轟!轟!」一連串悶雷般的巨響就鑽入了所有人的耳鼓,顯然那不是東海艦隊擁有的任何一款武器發出的動靜,而是敵人發動的攻擊。 卡爾·麥哲倫怒極反笑道:「螳臂當車,簡直不知死活!」 的確憑借一艘商船,即使它被改裝過性能極其優秀,也無法和整支東海艦隊抗衡的。畢竟每艘戰艦上人員和箭石的數量都很有限,早晚會被消耗得乾乾淨淨。當日強橫無匹的「海神」號戰列艦也差點在數十艘戰艦圍攻下覆滅,何況是區區一艘名不見經傳的中型商船呢?所以與其說它勇敢,倒不如說它膽怯,唯恐暴露船隻藏匿的秘密而慌了手腳,犯下了任何一位稍有頭腦的指揮官都不會犯下的低級錯誤。 不過也正因如此,我對這艘勇氣可嘉的商船反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很想知道那位愚蠢的指揮官想要掩藏的究竟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我微笑道:「待在艙內也挺無聊的,咱們上去看看?」 卡爾·麥哲倫連續發了好幾頓脾氣,此時也不禁老臉微紅地點點頭,隨即揮手稟退了那名夜叉衛,和我聯袂向主桅走去。 登上主桅頂端左側的瞭望台,我和卡爾·麥哲倫用雙筒魔鏡鎖定敵艦後,都不禁被眼前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只見數百丈外的洋面上,一艘棕褐色的中型商船正與不下二十艘「高唐」級護衛艦打得熱火朝天。剛才夜叉衛說那是一艘經過改裝的「海獅」級中型商船,此時看來他形容得極不確切,因為那艘船如今表現出來的實力,豈止是經過改裝而已,簡直就是武裝到了牙齒嘛! 東海艦隊二十多艘「高唐」級護衛艦以鐵桶陣把敵艦圍個水洩不通,並以五百多架「風雲」式重弩炮狂風暴雨般輪番轟炸,每一息至少有三四十枚重達數十斤的鐵質弩箭命中敵艦船體。可是敵艦除了船舷和甲板被鑿出一個個凹凸不平陷坑外,根本就沒有一處實質性損傷,反倒是它的反擊讓護衛艦群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卡爾·麥哲倫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歎道:「我的天啊,那艘商船居然擁有外敷式鋼鐵裝甲?」 我苦笑道:「那還不算稀奇,我們也可以做到,但是……」話音未落,彷彿是要替我說明似的,那艘敵艦左右兩舷炮窗內冒出近百道熾烈火光,「轟!轟!」伴隨著一道道驚雷般的爆炸聲,立有五六艘護衛艦被打得濃煙滾滾、碎片紛飛,中彈處附近的水手也被氣浪捲上半空飛出老遠,最後手舞足蹈地落入海裡。 這一幕看得眾人呆若木雞,良久才回過神來。 卡爾·麥哲倫氣得把拳頭捏得卡卡直響,正要調遣「玄武」級巡洋艦上前助陣,以「彗星」級巨型投石機的強大威力把那艘敵艦砸成破銅爛鐵,我突然插口道:「且慢,用『玄武』級巡洋艦對付它,顯得我們以大欺小,他們輸了也不會服氣的。我看不如撤掉護衛艦群,出動『海狼』號潛艇吧!那些奇怪的火炮威力雖強,但射程卻好像有頗多限制,先用『落雁』箭在近距離摧毀它的三層炮甲板和動力系統,再派近戰部隊登船,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卡爾·麥哲倫欣然應允,當即命令右側瞭望台的傳令兵,以旗語通知一直緊跟在「希婭」號附近的「海狼」號潛艇立刻出擊。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遠處實施圍困任務的護衛艦群,忽然齊刷刷地向後方撤去。敵艦頓時失去了攻擊目標,正當它為朝何方突圍有些猶豫不決的時候,前所未有的猛烈打擊倏忽而至。 「蓬!蓬!」一支支巨型鐵箭閃電般從海面下射出,連續不斷地命中敵艦左舷三層炮甲板各個角落,而每命中一處必然鑿出一個直徑數尺巨大窟窿。與此同時,一輪接一輪輪密不透風的箭雨瘋狂掃過裸露的主甲板、桅桿、風帆及指揮艙,留下了千瘡百孔的箭痕,南疆特產的鎢鋼破甲箭,可不管你的裝甲是木質還是鋼鐵,被射中就絕對是洞穿的結局,絕無第二種可能性發生。 敵艦見大勢不妙,立刻掉頭逃向附近的一座無人荒島,試圖借助海岸附近的複雜地形脫離險境。豈料它卻打錯了如意算盤,在水下航速高達二十二節的「海狼」號潛艇,就算它秋毫無損的時候也無法擺脫追捕,何況是現在被打得傷痕纍纍之後。 於是,敵艦開始了建成以來第一次充滿鬱悶和無奈的航行。它要一面規避從四面八方圍追堵截的護衛艦群,另一面還要閃躲幽靈般的隱形戰艦從水下發起的層出不窮的的兇猛打擊。 可惜「海狼」號可不管它怎麼想,既然得到的命令是摧毀敵艦的武器系統和動力系統,那就根本不需留情了,「落雁」箭和「蜂巢」式鎢鋼破甲箭,好像不要錢似的對準敵艦瘋狂掃射著,直打得敵艦就要變成一堆廢銅爛鐵也不停手。 此時,敵艦主甲板上的五根桅桿被撂倒了四根,七塊風帆也有五塊成了破布條迎風飄擺,艦體吃水線以上更是一片狼藉,基本上看不到一座完好無損的艙室了。不過,敵艦確實也真夠強悍的,即使遭受到那麼沉重的攻擊,它仍能拖著殘軀,硬生生地躲過了十餘艘護衛艦群的糾纏,停靠在了那座無人荒島邊緣距離海灘最近的地方。 海灘相當寬,一片平展展的細沙,沒有一塊碎石,也見不到一處水窪。它的一邊是大海,另一邊是連綿不斷的懸崖峭壁,沙灘多少有些向海面傾斜。在海與天之間的蔚藍的空間,動盪著歡樂的波浪聲,那些波浪一個跟著一個的跑上傾斜的沙灘,無休止地拍擊著海岸,並把各種玲瓏奇巧的貝殼和晶瑩閃亮的磯珠海石,從海底深處捲了上來,給這銀緞增繡上無數朵金銀花飾。 我放下魔鏡,讚歎道:「好美的風景啊,人間天堂也不過如此!」 卡爾·麥哲倫冷酷無情地道:「可惜對敵人來說,這片寬廣的海灘就是阿鼻地獄。在沒有任何掩體的情況下,除非是深藍三大宗師親臨,否則休想有一人能夠活著逃到另一端去!」言罷惡狠狠地做了一個撮指成刀下切的動作。 浟u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板閱瀆 第二十四卷 星火 第一章 覆巢 字數:13969 「嗚——嗚——嗚——」頃刻間,雄渾嘹亮的進攻號角響徹方圓數里,護衛艦群裡驀然竄出數以百計的衝鋒舟,閃電般射向敵艦停泊之地。每艘衝鋒舟上都承載著五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粗略統計全部人數加起來約有一個陸戰團的規模。若叫這批如狼似虎的精銳戰士登船,恐怕那艘戰艦上的敵人再強悍也只能慘淡收場。 正當我準備看好戲的時候,心臟驟然瘋狂跳動了一下,繼而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這種感覺熟悉而又陌生,讓我有些精神恍惚且不知所措,隨即一段段記憶碎片湧入腦海,使我幡然省悟到那代表著什麼涵義。 「停止進攻,立刻撤退,船上有——」我心急如焚地狂吼著,無奈下半截話已被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淹沒。 「轟隆隆!」天地在一瞬間陷入詭異無匹的橘紅色光影裡,在那片光怪陸離的神秘色彩中,里許方圓內的衝鋒舟連絲渣滓也沒剩下,統統人間蒸發。隨後一朵碩大無朋的蘑菇雲升騰到半空中,一道漆黑如墨的煙柱支撐著它,其根部則是一團直徑超逾十丈、深及三丈的恐怖漩渦,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周圍所有漂浮物。 目睹如此駭人聽聞的景象,整支東海艦隊的官兵們都驚呆了。他們想破腦袋也猜不出敵人使用的究竟是什麼武器,居然能有毀天滅地的威勢。這種強大的震懾,甚至使他們暫時忘記了失去戰友的悲痛和憤怒,只是木雕泥塑般瞪著浩劫過後惡浪洶湧的海面怔怔地發楞。 卡爾·麥哲倫也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聲,呢喃自語道:「我的天啊,那到底是什麼玩意?」 我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若我所料不差,那就是蘭若寺製造的第二尊碎星大炮。現在沒時間仔細解釋給你聽,它的冷卻時間只有一刻鐘,如果你不想全軍覆沒的話,就趕緊讓我去阻止他們。」 卡爾·麥哲倫倏地清醒過來,問道:「需要我怎麼協助你?」 我胸有成竹道:「給我準備一艘衝鋒舟,然後東海艦隊集體後撤十里,待看到信號火箭後,再派船過來接應我。」 卡爾·麥哲倫略微猶豫片刻後,果斷地點頭應允,遂立即著手去準備。他知道要對付那艘神秘無比的戰艦,普通戰士根本無法幫得上忙,送上門去也是徒勞,只會增加傷亡數字。 我見他沒有強行派兵復仇,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因為製造第二尊碎星大炮的能源百分百是來自「火山王」巴雷特掌控的那顆「熾天使之淚」,所以我此行的目的與其說是阻止敵人再次發射碎星大炮,倒不如說是想去宰掉蘭若寺、巴雷特、以及所有「神話」傭兵團成員。不管他們是否無辜,既然威脅到了我的利益,那麼就是死有餘辜。當然憑借得自蘭若寺的全部記憶,拆開碎星大炮竊取「熾天使之淚」為己有,也是易如反掌的小事一樁,念及將來可以給「海神」號戰列艦裝備一門碎星大炮縱橫七海、所向披靡,我的心臟頓時不爭氣地再次狂跳起來。 我一邊趁著卡爾·麥哲倫準備船隻的間隙返回臥艙取來裝備箱,一邊抱定了趕盡殺絕的主意。要怪就怪他們太沉不住氣,妄圖用碎星大炮的巨大威力擊退整支東海艦隊,那明顯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反而激發了卡爾·麥哲倫的殺機,把事情變得一絲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 「卡嚓!卡嚓!」隨著清脆悅耳的扣合聲音,一塊塊烏黑珵亮的甲冑穿戴到了身上。經過在土珠島與完顏照、巴雷特的慘烈交戰後,我再不敢自恃功力強橫而肆意妄為了,畢竟生命無價,不小心玩沒了可沒人能幫我復活。 卡爾·麥哲倫在旁瞅著我的舉動頗感莫名其妙。因為對於一名頂尖高手來說,有無甲冑毫無區別,它根本不能抵擋同級數敵人的任何攻擊,反倒會增加自身重量,影響輕功身法的速度。可惜他哪裡知道,經過改造後的神魔騎士套裝已蘊含了黑暗魔君蓋世無匹的功力,臻達返璞歸真的最高境界,外表雖然像普普通通的騎士鎧,內裡卻能供我白天也施展黑暗魔君的實力呢? 「卡嚓!」當我戴上頭盔,終於穿好神魔騎士套裝的時候,整個人頓時脫胎換骨,變成了一座殺氣騰騰的移動戰爭堡壘。 我渾身都裹在厚實烏黑閃閃發光的甲冑裡,眼耳口鼻均覆蓋在頭盔下,只在相應位置雕琢出栩栩如生的五官,那對眼眸像兩輪黑太陽般秘不可測,背後收斂著一雙碩大無朋的黝黯羽翼,偉岸的身形,更使我比其他人最少高出一個頭,看起來就像阿鼻地獄裡走出來的黑暗魔王。 不過最引人矚目的還得說是,左臂前肘套戴的巴士底魔龍王盾,右手盈握的十方俱滅魔劍,以及橫懸在左胸的光翼弓和九支暗翼箭。它們皆擁有毀天滅地的浩瀚威力,可惜極少有機會能夠一起顯示身手,希望這次巴雷特不要讓我太過失望才好。 「撲通!撲通!」耳畔驀然傳來一連串重物墜地的響動,尋聲望去,但見整艘「希婭」號巡洋艦上的水手、士兵、夜叉衛、軍官、將領黑鴉鴉地跪倒了一大片,視野內竟無一名站立者,包括卡爾·麥哲倫在內都搖搖欲墜了片刻,「撲通!」跪倒在地。 我嚇了一跳,趕緊把卡爾·麥哲倫攙扶起身,埋怨道:「卡爾,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卡爾·麥哲倫驚恐萬狀地道:「你……你的氣勢太強橫了,根本沒人能夠抵受得住,快快收斂起來吧!」 我經他提醒立刻幡然省悟,趕緊摘掉了頭盔。果不其然,套裝在失去頭盔後,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霎時像退潮般縮回甲冑之內。但是即使這段時間異常短暫,眾人也如不眠不休地奮戰了七天七夜般一個個東倒西歪地趴在地上,連根手指都無力動彈了,渾身更是跟水裡撈出來似的被汗漿濕個盡透。 我充滿歉意地道:「對不起,因為這副鎧甲內蘊涵的力量,我需要點時間才能完全融會貫通,剛才是我太魯莽了,希望它外放的氣勢沒有傷到你們才好。」 卡爾·麥哲倫苦笑搖頭道:「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想大家就是全身脫力而已。不過直到剛才那一刻為止,我才曉得所謂的黑暗魔君,究竟是什麼概念的恐怖存在呢!時間緊迫,你還是快去執行任務吧!若叫碎星大炮再轟炸一次的話,恐怕……」 我趕緊點頭稱是,勸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跑向右舷。 「蓬!」衝鋒舟重重地砸落海面,隨波律起伏不定。我緊跟著縱身跳下邊舷,準確無誤地落入船艙中央。 碎星大炮製造出的漩渦只是肆虐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深邃莫測的大海卻完全騷動起來了!它噴著白色泡沫的排浪,像千萬張張開口的大蟒那樣,呼呼地向四面八方撲去。它把所有接近的物體,不論大小統統拋離或吞噬,我乘坐的這艘衝鋒舟好像變成了劣童手裡的玩具。 「喀嚓!」我重新戴上頭盔後,高高擎起了左手,啟動了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剎時間,一大片潑墨似的烏雲從東北邊鋪天蓋地地捲過來,越聚越多,越來越厚,像是排山倒海的怒濤,把陽光全部遮住,天空暗下來了。 我成功地斷絕了光明之源後,天地間游離的暗元素開始百川歸海般流入體內,無休無止地提供起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 時間一點一滴地緩緩流逝,距離敵人第二次啟動碎星大炮的期限越來越近,我再不猶豫鬼魅般移至艇尾,將自身變成一條溝通宇宙與海洋的通道,把黑暗能量源源不斷地灌輸到了深不可測的海底。 「嗚——」衝鋒舟有如離弦箭般破空竄射出去,誰也無法形容那種速度,只能隱約看到一抹幻影,以及幻影下方隆起得越來越高的浪濤。起初那道波浪只有數尺高,可轉眼間卻變成數百丈高的滔天巨浪,像一座巍峨大山般湧向漩渦、煙柱及蘑菇雲。 它越靠近目標就越堅固,好像任何東西都不能突破它。翻捲的海濤的隆隆聲壓倒一切,現在不復是山,變成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巨大的活動的東西,它為了試驗它的活力,正在迅猛無儔地撲向前方……終於洶湧的巨浪森嚴可怖而又冷靜地砸中了目標,漩渦、煙柱及蘑菇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渾濁彭湃的海水一望無際地為泡沫蓋住,而衝鋒舟則在巨浪攀升至頂點的剎那,離開了領頭羊的位置,從數百丈高的虛空,斜斜地向著下方的敵艦高速俯衝下來。 烏雲蔽日、濁浪排空、凌雲飛渡……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異象,弄得「海獅」級中型商船上的所有成員都如臨大敵。他們自覺地用倖存的前裝式滑膛炮,開始瞄準並鎖定那艘從天而降的衝鋒舟,當目標進入有效射程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立刻射擊。 「轟!轟!」敵艦各個角落紛紛火光暴現,既而一片片蝗蟲似的鉛丸密密麻麻地撲來。 「該死,這幫混蛋用的居然是霰彈!」我氣得七竅生煙,迅疾振翅拔起數十丈高,躲過了這場致命的瓢潑大雨,可惜我的坐駕衝鋒舟卻不會飛翔,眨眼間就被炸得支離破碎四散紛飛。 適才我已用精神能偵測過敵艦詳情,知曉除「火山王」巴雷特外,另外還潛伏著三百二十四名七階高手,他們顯然是「神話」傭兵團的全部人馬。「海狼」號潛艇給予的猛烈打擊,只是摧毀了近九成的炮台,卻不能奈何這群武功萬里挑一精銳高手,剛剛就是他們動用漏網的七八門前裝式滑膛炮朝我射擊的。本來若他們仍使用對付護衛艦的實心鐵彈的話,我可以在半空中駕馭衝鋒舟輕而易舉地躲過去,沒想到這幫混蛋如此歹毒,使用的竟然是對單兵殺傷力最大的霰彈。 「你們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我惡狠狠地想著,背後那對神魔之翼倏然收斂,整個人頭下腳上化作一團黑暗光球,向著敵艦中段光速俯衝下去。 「轟隆隆!」那艘「海獅」級中型商船應聲斷成兩截,強大的衝擊波摧枯拉朽般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所過之處桅桿、風帆、艙房、炮台、前裝式滑膛炮盡數粉身碎骨,其間藏匿的精銳高手們亦猝不及防,半個也沒來得及逃離。 我站在一半沉沒一半翹起的敵艦艇艉,冷酷無情地盯著冉冉升起的三百二十四道透明光環,想也不想就啟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頃刻間,這些混蛋的靈魂就被我被搜羅一空,統統嵌入巴士底魔龍王盾,變成了一張張櫻桃大小痛苦無比的面容做成的雕飾花紋。 「你……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劊子手,惡貫滿盈的強盜,萬惡不赦的魔鬼……」巴雷特左手抱著一具屍體,右手拎著一件奇形怪狀的武器,從水底冒出濕淋淋地站到了艇艏殘骸的頂點後,立即對我破口大罵。令人感到萬分驚奇的是,他罵了老半天,居然連一句重複的話語都未曾出現,論口才絕對有做大話王的實力呢! 我面帶微笑饒有興致地聽著,直到他口乾舌燥氣喘吁吁地住口時,才淡然道:「戰無不勝的『火山王』巴雷特,曾幾何時變成了罵街的潑婦呢?我知道你在藉機強壓傷勢,不惜動用生命本源的力量來恢復鼎盛時期的功力。其實你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呢?我柳輕侯可不像某些卑鄙小人,只懂得用齷齪手段,靠著偷襲別人獲勝。我會給你充足的準備時間哩!說吧,需要一刻鐘,還是一個時辰?」 巴雷特被我揭穿老底,不禁臊得滿臉通紅,惱羞成怒道:「奸賊,休要在那裡賣弄口舌,哪管你說得天花亂墜,也無法掩蓋你派遣爪牙殺害蘭若寺的罪行。只要我巴雷特存活一日,你就等著被『神話』傭兵團永無休止的追殺吧!」 我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目光迅速聚焦在他手拎的屍體上。果不其然,那正是蘭若寺的屍體,致命傷是三枚鎢鋼透甲箭造成的,分別洞穿了他的心臟、右肺、頸部大動脈。看來那定是「海狼」號潛艇展開第一輪突襲時的傑作,自以為躲在鐵板製成的艙房裡就萬無一失的蘭若寺,運氣背到極點地連中三元而死。這也就難怪他們會痛下辣手,使用碎星大炮那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 我嗤之以鼻道:「哼,巴雷特啊巴雷特,我看你今後還是別叫『火山王』了,改叫『大話王』吧!『神話』傭兵團的追殺?現在就剩下你一個光桿司令了,還敢大放厥詞?莫非你是在提醒我要斬草除根不成?」 巴雷特被我擠兌得暴跳如雷,當即放下蘭若寺的屍體,雙手擎起那件稀奇古怪的武器對準了我。它乍看起來就像一隻正方形的金箱子上倒置著一把撐開的銀傘,只不過傘柄後豐前銳,尖端細若利針。 我微微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憶起那正是碎星大炮的核心組件。「熾天使之淚」就擱置在那隻金箱子裡,只要一刻鐘的冷卻時間過去,啟動開關後,它就可通過探針釋放出碎星大炮的飽和攻擊。問題是如今一刻鐘的時間未到,而且即使到了巴雷特也未必真敢啟動碎星大炮,除非他不想活了,準備跟我同歸於盡。 一念及此,我啞然失笑道:「巴雷特,你莫非被我轟暈了頭嗎?居然拿一堆廢銅爛鐵來威脅……」話音未落,我像一枚炮彈般倏地橫穿數十丈海面,筆直射向巴雷特左側位置。半空中十方俱滅魔劍鏘然出鞘,化作一團碩大無朋的湛藍精芒疾斬巴雷特腰畔。 這一連串動作快若電光石火,加上以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啟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本相境界,使時間在那一剎那靜止,經天尊殿一戰後實力大損的巴雷特哪能躲過? 「嗤!」十方俱滅魔劍毫無阻礙地斜掠過敵人腰際,轉瞬間將這名天神般威武的雄壯大漢攔腰斬成了兩段。緊接著一道道湛藍光芒從巴雷特渾身毛孔透射而出直射蒼穹,定睛瞧去,透過那一層層璀璨耀眼的光幕,可以看見巴雷特正被迅速肢解消融。 「我的天啊,原來這才是十方俱滅的真正威力呀!」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暗讚歎不已。 「卡噠!」我打開了擦身而過時搶來的碎星大炮內核,只見金箱內安安靜靜地躺著一枚水滴狀的完美紅寶石。它的塊頭極其誇張,足有鴕鳥蛋大小,重達二三十斤,光芒伸縮間一股股洶湧澎湃的龐大能量流動其間,儼然形成了一個能夠自我循環再生的小宇宙,的確是如假包換的真品。 我忍不住得意之極地哈哈大笑,因為這顆「熾天使之淚」到手,我即可憑借蘭若寺的記憶製造出第二門碎星大炮。不過與碎星淵的第一門要塞炮不同的是,我可以將它擱置在一艘戰列艦上,或者是把它安裝在一輛重型坦克(坦克名稱源自蘭若寺所著)上,作為移動戰爭堡壘使用,屆時試問天下何物能夠抵擋它輕輕一炮呢? 我正浮想聯翩之際,耳畔驀然傳來悶雷般的沉喝:「你這個卑鄙無恥的黑暗信徒,居然膽敢殺害偉大的火龍我斯卡拉巴的兒子,現在就要你血債血償,靈魂也將永世遭受煉獄之火的煎熬。」 我抬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只見眼前不遠處巴雷特伏屍就地的地方,不知何時多出一幅巨大的鮮紅圖騰,此刻上面正有一條身高逾四十丈,體長逾十五丈,雙翅展開寬逾二十七八丈,渾身冒火的赤紅巨龍怒不可遏地瞅著我,悶雷般咆哮不已。它的眼睛是兩團熊熊燃燒的烈陽,鋸齒獠牙間不斷噴吐伸縮著數丈長的白熾烈焰,四肢粗壯得如同擎天神柱,身上每片龍鱗都厚逾數尺,讓人懷疑即使用十方俱滅魔劍,也休想能夠劃傷分毫。 「操他奶奶的熊,老子不是在做夢吧!這種神話時代的巨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等等,它剛才說什麼要為兒子復仇,難道說巴雷特居然是一條巨龍的兒子不成?難怪那個混蛋火系法術玩得那麼精湛,原來是老爹的遺傳啊!」我腦海裡閃電般掠過一條條信息,可惜對眼前危機沒有任何幫助。 正思忖間,斯卡拉巴驚天動地地咆哮一聲,怒喝道:「你準備受死吧!」言罷渾身火光驟然暴漲百倍,顏色更由赤紅變成了青白,碩大的龍頭亦瞄準了我,準備噴吐毀天滅地的火龍之炎。 關鍵時刻,我腦海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大喝道:「且慢,我有話說!」 斯卡拉巴好整以暇地暫時收起龍炎,不屑地道:「懦弱膽小的黑暗信徒,難道你現在還想向偉大的火龍斯卡拉巴閣下求饒嗎?我可以告訴你,晚了,已經太晚了,自從你謀殺我親愛的兒子巴雷特開始,你悲慘的命運就已經成為定局,永遠都不可能更改!」 我輕蔑地搖搖頭,正容道:「不,你錯了!我喊停,只是想勸你懸崖勒馬,不要激怒我,惹下殺身之禍。要不然∼」 斯卡拉巴怒極反笑道:「哈哈,要不然怎麼樣!」 我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苦笑道:「要不然就是這個樣子!」 話音才落,斯卡拉巴就被一隻從天而降的龐大無匹的黑暗龍爪死死地捏住,就像被捻住的一根牙籤似的,倏地離開戰艦殘骸,到了數千長高空之中。原來不知何時,滿天烏雲都變成了一條碩大無朋的魔龍王,它憤怒無比地扭曲著身軀,掃過數萬里長空,它黯淡的腹下隱隱有波濤滾滾之勢,每一塊地方都震出了它雷鳴般的吼聲。 「斯卡拉巴,你這條卑賤渺小的火蜥蜴,就憑你區區數千年的道行也敢自稱偉大,也敢威脅俺最強橫最高貴的巴士底魔龍王閣下的大哥嗎?俺看你真是有點活得不耐煩了!就讓俺索羅亞斯德來超度你成為第四件復活祭品吧!」索羅亞斯德張牙舞爪地對著爪心內的獵物肆意訓斥著,可憐斯卡拉巴不但要忍受傾盆暴雨般的口水,還要在排山倒海般的握力下艱難無比地呼吸。這一刻它別說噴吐火焰,就是要它說句話都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 索羅亞斯德嘿嘿冷笑兩聲,驀然張開無底黑洞般的血盆大口,倏地把斯卡拉巴吞進了肚子裡。 「不——」終於找到機會的斯卡拉巴絕望地嘶吼半聲,回音隨即嘎然而止,湮滅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砰!」我一屁股坐倒在地,渾身冷汗淋漓,就像從水裡剛剛撈出來的相仿。適才若非我手疾眼快,悍然將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全部輸入到巴士底魔龍王盾內,喚醒沉睡中的索羅亞斯德幫忙,恐怕後果會不堪設想,說不定真就被斯卡拉巴做掉了呢!畢竟那是一條憑借人類的微薄力量根本不可抗衡的巨龍啊! 「老大,俺剛才的造型酷不酷啊?」索羅亞斯德的聲音驀然從腦域響起,原來它已經重新回到巴士底魔龍王盾內,安安分分地當起了雕飾。因為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足夠我維持整晚不停的戰鬥還有剩餘,但卻只夠索羅亞斯德維持巴士底魔龍王的完全形態不足六十息就會消耗殆盡,所以即使它不想回去也不行,表演必須結束。 「酷,簡直酷斃了!如果我還擁有一頭母魔龍的話,一定會把它嫁給你哩!」我真心誠意地讚美著,開的卻是空頭支票。 索羅亞斯德不置可否地嘿嘿憨笑了一會兒,忽然喜滋滋地道:「老大,俺以前做掉過三頭黃金龍爾拜德林,剛才又吃掉了火龍斯卡拉巴,現在已經擁有往日的四成功力了,可以幫你做些小事啦!」 我無精打采地點了下頭,猶自沉浸在剛剛九死一生的驚駭裡不能自拔。 倏忽間,我感到全身一輕,既而左腕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炙痛,疼得讓我忍不住齜牙咧嘴地蹦起數丈高。 「索羅亞斯德,你搞什麼鬼?」我情不自禁地厲聲質問,因為轉眼間神魔套裝、十方俱滅魔劍、巴士底魔龍王盾、光翼弓、九支暗翼箭統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索羅亞斯德雲淡風輕地道:「俺只是想幫老大一個小忙而已!」 我怒哼一聲,隨手擼起袖子,卻被眼前景象嚇了一大跳。鋼鐵般堅實的左腕上,赫然多出了一枚栩栩如生的黑暗圖騰手鐲,上面鐫刻的正是縮小了數十倍的黑暗魔君形象,剛才丟失的物品全部安然無恙地佩戴在他身上。更加不可思議的是,我意念一動,十方俱滅魔劍就浮現在掌心中,而黑暗圖騰上卻空出了它的圖案。難道說索羅亞斯德利用某種異能,做出了一座移動倉庫不成? 思忖未已,我準備試驗一下,當即意念連動。「卡嚓!嘎崩!嗡!嗤!」眨眼間,我已全副武裝地傲然卓立在戰艦殘骸頂點,下一刻所有裝備又統統消失無蹤,存回腕部的黑暗圖騰手鐲之內,真是方便快捷無比。 「嗖!」一支信號火箭發出尖銳刺耳的厲嘯,迅急攀升至十數丈高空,「蓬!」地炸開一朵碩大銀花冉冉飄落消失。儘管滿天烏雲漸去,但觸目仍是一片昏天黑地的景象,因此那朵銀燦燦亮閃閃的信號火花,顯得尤其引人注目,包管方圓二十里內人人都能夠瞧得清清楚楚。 我聯絡完東海艦隊後,百無聊賴地盤膝坐在戰艦殘骸上等候,一會兒瞅瞅手中的碎星大炮內核,一會兒再瞧瞧黑暗圖騰手鐲,心中喜不自勝。此番出馬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了兩件價值連城的寶物,運氣簡直好得有點離譜了,真是心想事成啊! 「哈哈,運氣來了城牆都擋不住哩!」我興奮地手舞足蹈,不經意間卻瞥見荒島後方驀然出現了一支奇怪的艦隊。 這支艦隊約由六十艘大型戰艦組成,其型號卻是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我甚至敢斷言,它們絕不是風雲愷撒兩大帝國製造的主流戰艦,更不是隸屬高唐帝國的任何一種主力戰艦。因為它們沒有懸掛任何能夠表明勢力歸屬的國旗和族徽,而在上述三大帝國的海軍條例裡卻明確註明,不懸掛本國軍旗就意味著背叛,從艦長到水手皆會被處以極刑的。 「我的娘啊,這幫大傢伙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貨色啊?難道是……海盜不成?」我不禁浮想聯翩,那支奇怪的艦隊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從左右兩側繞著荒島海岸線劃了一個半圓弧,筆直地朝著戰艦殘骸駛來。 「糟糕,他們一定是被信號火箭吸引來的,這下樂子可大了!」我暗歎倒霉之餘,再回頭看看荒島前方,只見遠處影影綽綽地飄來無數風帆,正是聞訊趕來的東海艦隊,可惜遠水解不了近渴。 「噗通!」我再也顧不得什麼光輝形象,躡手躡腳地順著戰艦殘骸的內側斜坡爬下,一頭鑽入水中。我絕不是害怕區區六萬敵軍,若換做平時,哪管雄兵百萬也休想讓我能夠落荒而逃。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剛剛喚醒索羅亞斯德以巴士底魔龍王的完全形態做秀,耗費掉了全部黑暗能量,讓現在筋疲力盡的我去戰鬥確屬強人所難,只好暫時韜光養晦,改用另一種戰鬥方式去教訓敵人了。 經過炮轟、巨浪、沉船等一系列複雜而劇烈的運動後,海底變得漆黑渾濁,能見度低到了極點,但是這哪能難得住我這位最虔誠的黑暗信徒呢?利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之「鎖魂」境界,我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碎星大炮炮台。但是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儘管它外形和結構均完好無損,卻被牢牢壓制在戰艦殘骸的左舷下方,那足足數十蠻牛的重物可不是說笑之事。不過幸好陸地和海洋迥然不同,我可以借助無窮無盡的水元素力量行事。 「朝花夕拾!」我莊嚴肅穆地道出鏡心明智流不傳之秘後,一雙完美修長的手掌,剎那間幻化出四十九種手印,而每隻手還能在不影響雙手合印的同時,分別單獨地做出八十一種手印,其姿勢的繁複變化簡直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可惜時值水底無人懂得欣賞,否則觀眾一定會歎為觀止,拍案叫絕。 最神奇的是,整套動作將我變成了擁有整整一千零一隻姿態造型各異手掌的天尊。他寶相莊嚴,顯得那麼神秘莫測,彷彿能夠融合宇宙洪荒,把自身與大自然完美和諧地契合在一起,徹底擺脫了世俗煩惱,達到自我解脫的「天人合一」至境。 這一刻,我如癡如醉、全心全意投入鏡心明智流鎮派絕學「朝花夕拾」的感悟中。不知不覺地,在白駒過隙的瞬間,把蘊涵著驚濤裂岸般的龐大力量的雙掌,舉重若輕地按在了戰艦殘骸之上。 「轟隆隆!」戰艦殘骸被我擊得直挺挺地飛出十餘丈外,恍若那不是重達數百蠻牛的龐然大物,而僅僅是一副紙糊的空心模型似的。 「啊!」我瞠目結舌地望著自己的雙掌,簡直不敢相信剛剛就是它們完成了那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下一刻,殘酷的現實惡狠狠地把我從天堂踢入地獄,體內洶湧澎湃的水元素潮水般退得乾乾淨淨,我再次變成了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待宰羔羊。 「唉,借來的東西終究不如自己的好使啊!」我感慨萬千,遂斷然放棄了試圖用道宗法術恢復功力的誘人念頭,重新開始祭起「朝花夕拾」的起手勢。 這一次照舊順風順水,我很快就臻達了「天人合一」至境,心靈晶瑩剔透,不留半點凡思雜念。在浩瀚無垠的精神力操控和灌輸下,支撐此等強度的作業只是小菜一碟罷了。我小心翼翼地保持著最佳心境,雙臂合抱著碎星大炮炮台,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著岸邊挪去。 我的目的地是距離沉船地點很遠的一片礁石群。若沿著最近路線上岸,倒是可以節省近三分之二的路程,不過因為那片沙灘無遮無掩,危險係數卻會直線上升十倍乃至百倍,因此只好忍痛割愛。適才戰艦殘骸被我擊得飛離水面的情景,恐怕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中,此際極有可能海軍陸戰隊都派過來一探究竟了,我可不想自投羅網。 「嘩啦!」我抱著碎星大炮炮台浮出水面,帶起大蓬大蓬的晶瑩水珠四散飛落。眼前這個位置恰好是四面環礁的視線死角,根本不怕敵人發現,現在唯一的困難就是如何把重達萬斤的碎星大炮弄到最佳作戰位置上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緩緩閉上了雙眼。 瞬息間,千百縷精神能有如八爪魚的觸角般朝著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將方圓千丈的地形地貌、敵軍武器裝備、艦船數量、以及士兵戰鬥力等情報源源不絕地映入腦海。 「居然是黑族軍隊?」我難以置信地驚呼失聲,遂馬上扔下手中的碎星大炮,悄無聲息地爬上東北方的礁石,小心謹慎地只露出雙眼觀察起來。 眼前浮現的情景與精神能探測的結果毫無二致。 東北方三里外,在兩處戰艦殘骸的周圍游弋著百餘艘衝鋒舟,恐怕乘載著至少有整整一個陸戰團規模的士兵。船上不時有精通水性的士兵換裝緊身水靠鑽入海底,將繩索固定在什麼東西上,再慢慢拖拽上來,然後再把一批批打撈物裝滿衝鋒舟運回錨地停泊的一艘大型戰艦上。 「是前裝式滑膛炮和炮彈?」我看清這幫蠢貨撈出來的東西後,不禁付之一哂,當即興致全失地把目光移向更遠處。那種愚昧落後的垃圾武器,我想要的話,隨時都能製造出幾千門來。 從左右兩側海岸線駛過黑族艦隊,終於在荒島前方六里的位置重整陣型為魚鱗之陣。五十九艘大型戰艦錯落有致地分為三排,兩排間隔保持在十丈,任意三條縱列的戰艦都不在一條直線上,而是組成一座耐人尋思的梯形,致使每艘戰艦的正前方都露出一道缺口,可以直接突進敵陣。 「他娘的,真是莫名其妙的陣勢啊,這裡面必有古怪!」我凝神思索片刻,卻不得要領,索性擱置一旁,反正東海艦隊人多勢眾,足有黑族艦隊八倍規模,再加上有「海浪」號潛艇在旁虎視眈眈,量他們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戰艦殘骸和雙方艦隊身上,根本無人干擾我的行動,若不趁機做一票大買賣,豈非讓人看輕了「天敵」柳輕侯的赫赫威名? 一念及此,我迅速滑下礁石,重新鑽入海底開始實施心中大計。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在我連續施展「朝花夕拾」,導致精神能都差點透支的情況下,終於把碎星大炮炮台拆成數以百計的零件搬離海水,擱置到一處地勢相對平坦的小礁石群內。接下來是清除碎星大炮內部積攢的海水並擦拭乾淨,並重新組裝完畢。幸虧它的核心契合得天衣無縫,密封性極佳,所以不用擔心海水滲透到裡面影響「熾天使之淚」的效果。 其實根據蘭若寺的記憶可知,製造整座碎星大炮的原材料都強悍無比,炮台用天外隕鐵,核心黑箱用精金,反射鏡(傘)和探針用秘銀,以上三種稀有金屬根本就不怕海水腐蝕。同時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相隔近三百年,蘭若寺才能製造出第二門碎星大炮,概因原材料太難尋找的緣故,不僅僅是「熾天使之淚」,天外隕鐵、精金、秘銀在深藍大陸也產量稀少至令人髮指的地步。 「卡噠!」我開啟炮台左側的瞄準鏡,迅速調教著碎星大炮的射程和仰角,不一會兒距離荒島東北方五里的某一點與十字星重合了。 那裡的海面空蕩蕩的無一艘敵艦,對於普通火炮來說,簡直沒有任何戰術價值可言,不過它對於碎星大炮這種超級武器來說卻意義重大。因為它是經過我精確測量後得到的一個爆發點,以它為圓心,以五里為半徑畫一個圓的話,恰好可以把整支黑族艦隊統統囊括進去,屆時只要我輕輕一摁發射按鈕,他們就會徹底從人間蒸發了。 我志得意滿地再次檢查了一遍碎星大炮的設置,隨後離開了炮瞄鏡,拆下神魔套裝臂弩上的單筒高倍魔鏡開始觀戰。 東海艦隊要來救援我,黑族艦隊要打撈沉船,雙方都想靠近荒島,互不相讓下戰鬥一觸即發。 率先發難的是東海艦隊,以數量眾多「高唐」級護衛艦為前鋒擾亂和切割敵軍陣型,以「玄武」級巡洋艦居中,用射程超遠的「彗星」投石機做火力支援,以速度最快的「東海」級驅逐艦做預備突擊力量,在敵軍陷入混亂後伺機出動將其一舉全殲。 卡爾·麥哲倫把整支東海艦隊變成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凶狠毒辣地刺向敵人胸腹要害。而反觀黑族艦隊的魚鱗之陣,有如一塊巨大的奶酪,鬆鬆散散且到處都是漏洞,彷彿就是想被敵人屠戮的模樣。 但是戰鬥伊始,眼前的景象卻徹底顛覆了所有人的預測。 就在東海艦隊的護衛艦群駛近第一排敵艦五十丈距離的剎那,整支黑族艦隊陡然發動了空前猛烈的襲擊。數百艘船尾冒著火光的衝鋒舟從第一排敵艦船腹中竄了出來,以不可思議的高速飛快掠過海面,迅猛無儔地衝向東海艦隊。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魔鏡內的那些衝鋒舟居然快得在海面上不斷彈跳飛躍著向前突進。那種風馳電掣的極速飛艇,理論上目前根本不應存在,因為缺乏強勁的動力系統作支撐,除非他們使用了魔血作動力源,可是那種推論更加不可能,連南疆都剛剛在不久前才開始採掘魔血呢! 「他奶奶的熊,原來是火藥!」當我的目光注意到衝鋒舟尾部不正常的火光時,驀地幡然省悟到了一切。其實這種衝鋒舟的原理很簡單,不過是把信號火箭向上的動力,改成了平射罷了。但是他們製造這種充滿了不可控性的工具作甚呢?因為它速度是快捷到了極點,但對乘員的安全保障同時也低到了極點,簡直就是九死一生。 「咦,不對,船上怎麼沒人啊?」我正納悶兒,數百艘衝鋒舟已紛紛撞上了各自的目標。剎時間,我的思緒就被連續不斷響起的轟轟隆隆的爆炸聲嘎然截斷。戰場上濃煙滾滾烈焰熊熊,滿目狼藉一片,在數以百計的衝鋒舟自殺性攻擊下,東海艦隊損失慘重,原本作為第一道攻擊波的護衛艦群幾乎立刻全軍覆沒。 正當東海艦隊被這一輪突如其來的打擊弄得陣腳大亂的時候,黑族艦隊抓住戰機,又連續發動了兩輪一模一樣的自殺性攻擊。那是位於魚鱗之陣第二排和第三排的三十九艘大型戰艦,迅速穿過缺口插到前方五十丈和一百丈海域發動的攻勢,前者目的是徹底消滅剩餘的護衛艦群,後者目標直指東海艦隊的巡洋艦群,用心可謂歹毒到了極點,擺明要趕盡殺絕。 「躲開,快躲開啊!」我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插翅飛到戰艦上,幫助他們掌舵,躲開那些該死的衝鋒舟。可惜事與願違,一方蓄謀已久,另一方卻倉促迎戰,兩者之間高下立判,東海艦隊剩餘的護衛艦群轉瞬間就被一網打盡,連帶著失去護衛艦掩護,加上臨時轉向困難的巡洋艦也沉沒了不下七艘。 如果說那三輪自殺性襲擊只是飯前甜點的話,緊接著正菜隆重登場了。 「那是……」我心中陡生警兆,預感到一股前所未有得巨大危機即將降臨。正待分離一縷精神能前往戰場察探究竟的時候,「轟!」一聲天崩地裂的爆炸聲差點震碎了我的耳膜。恍惚間,我還以為一時激動摁了碎星大炮的按鈕,但是馬上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從黑族艦隊最前列正中央位置的一艘大型戰艦艦艏炮台上,射出一隻又一隻燦爛輝煌的巨大橘紅鳳凰,接二連三地映顯在數十丈高的陰暗天空。那神話般優美動人的詭異場景,讓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忍不住感動莫名,甚至跪倒膜拜。可是,誰又知道噩夢剛剛開始? 「蓬蓬蓬!」火鳳凰一一爆散開來,化做成千上萬朵金蓮冉冉飄落。海天被映得一片橘紅,烈焰熊熊燃燒著,像把永不熄滅的業火倏地從地獄搬到了人間,觸碰到的所有物品都被燃起,彷彿不燒盡絕不罷休,就連海水都概莫能外地被燒得霍霍作響。 更恐怖的是,爆炸產生的巨大氣浪,演變成一道道排山倒海的颶風,摧枯拉朽地橫掃蒼茫大海。風帆、桅桿、舵盤、甲板、艙房、士兵、武器……猶如世界末日般在空中盤旋飛舞,眼前的一切驀然變得迷迷濛濛,視野一片橘紅,空間蒸騰扭曲波動,這哪裡還是人間啊,分明是十八層阿鼻地獄。 我親眼看見,「嗚!嗚!」轟鳴的兩股狂暴無匹的颶風,夾帶著能夠把人瞬間蒸熟的高溫迎頭吹向旗艦「希婭」號巡洋艦,霎時就把它連根拔起,下一刻所有人和物品都不由自主地被捲到離地十餘丈的高空中,再惡狠狠地拋向海面。 海面更是噩夢般的地獄場景,方圓百丈所屬海域莫不陷入一片赤紅火海,火焰熊熊燃燒著,一切物體只要沾上一點點橘紅火苗,就再也不能熄滅,直到燃燒殆盡。天際仍就落下紛紛擾擾的橘紅火蓮,伴隨著每一朵火蓮降落,都形成一股十二級颶風似的氣浪,它席捲衝擊著一切事物。 剛剛還盛氣凌人準備以多欺少的東海艦隊,此刻遭遇到末日浩劫的時候,卻徹底失去了冷靜,他們像一團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全無章法地四處亂竄惶惶不可終日。所有戰艦編隊都亂成一鍋粥,慘叫聲、哭泣聲、哀鳴聲……各式各樣的充滿悲愴恐懼的聲音成了主旋律,它波及到了所有著火和沒著火的區域,演繹著世界末日降臨時的序幕。 隔著十里海域,我清晰無比地看到了一片片象徵死亡的橘紅火焰。它在整座海平面熊熊燃燒著,瞬間把海水燒得開鍋般沸騰起來,無數氣泡同時誕生湮滅,朦朦朧朧的水蒸汽瀰漫了所有目力能及的區域,同時也迷濛了我的雙眼。 「我的天啊,不……這一切不是真的!」我呆若木雞地瞪視著戰場睚眥欲裂,是悲痛還是憤怒,已經完全沒有感覺,只覺得世界如此荒謬無恥。恍惚間,我感到兩道冰冷的液體滑過臉頰,墜落在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就像是此時此刻我的靈魂的狀態。 優U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阪粵鍍 第二十四卷 星火 第二章 殘局 字數:13723 「柳輕侯啊柳輕侯,你自命天下無敵惟天可敵,卻偏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忠誠的朋友,以及他鍾愛的妻子和即將出世的孩子慘遭屠戮,你還有何面目活在世上?」我呢喃地自言自語了片刻,當目光下意識地觸及左腕佩戴的黑暗圖騰手鐲時,驀然一個能夠扭轉乾坤的希望湧上心頭。 「啊,不,還有希望!我是黑暗魔君,我可以復活他們,我可以把他們統統復活過來!」我歇斯底里地狂吼亂叫著又蹦又跳,可是馬上又木雕泥塑般愣在了原地。在「朱雀神炮」的襲擊下,在那一朵朵橘紅火蓮映照下,我用精神能居然找不到任何一個靈魂,不論我如何努力都徒勞無功。 「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朱雀之火居然連人的靈魂都能夠淨化不成?」這一剎那,時間好像停止了運行,我再次從歡樂的巔峰掉進痛苦的深淵。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我鬼使神差地把眼睛湊近了炮瞄鏡,瞬息就將十字星向左前方挪移了一個刻度,然後輕輕地摁了按鈕,整套動作熟極而流,有如排演過無數遍似的,可我腦海裡只是一片空白,直挺挺地後仰摔進了身後的海水裡。 「轟隆隆!」又一記天崩地裂般的爆炸聲響起。它距離我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管它呢,它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想安安靜靜地躺一會兒,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就這樣一直待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不知不覺間,我暈厥了過去,整個人好像跌入無底深淵,不斷下墜…… 「啊!」我渾身肌肉繃緊霍然坐起,睜開雙眼,才發覺眼前無盡的黑暗已經倏地消失不見,根本沒有什麼吞噬一切靈魂的能量黑洞存在,剛剛不過是一場久違的噩夢罷了。 這是一間寬敞明亮的艙室,陳設簡單質樸,每個角落都打掃得纖塵不染。 我環目四顧,看見靠窗放著一張硬木大理石面書桌,桌前有一把鋪著斑斕猛虎皮毛的圈椅。靠牆並列擺著兩座書櫃,書櫃旁的艙壁上掛著三截被擦拭得珵明瓦亮的漆黑槍身,全部組裝起來足有一丈八尺長短。槍刃長逾三尺蜷曲如蛇,綠幽幽藍汪汪的兩種顏色在陽光下反覆交替,顯出削鐵如泥的鋒銳。 我簡簡單單地一瞥,即知艙室主人是一名文武雙全的智將,不過他地位低微,並且未被上司賞識,所以目前正處於鬱鬱不得志的狀態,每天都只能把精力發洩在擦拭槍矛和收拾臥室等瑣事之上。 「此間應該是一艘『東海』級驅逐艦的艦長室吧!」我沉吟片刻,低頭檢視了一下自己,發現原來的衣物已統統被換掉,如今身上只穿了一套舒適柔軟的月白色內衣,它們的質地和手工均屬上乘,絕非囚徒能夠得到的待遇,這讓我暫時放下了不少心事。 於是,我轉身下床,赤腳踏著一雙拖鞋,又隨手從床榻旁的衣架上拿過一件寬大長袍披在身上,推開艙門徑直走了出去。 「咿呀!」隨著門聲,外間客廳裡淅瀝嘩啦地一片桌椅挪移的響動,影影綽綽地站起許多人來。他們直勾勾地注視著我片刻,才驀然如夢初醒般齊刷刷地跪倒在地,高呼道:「吾等參見主公!恭賀主公病體初癒!」 「主公?」我默默地咀嚼了一會兒這兩個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兒,半晌才習慣性地道:「大家免禮平身,都坐下來說話吧!」 「是!」諸人轟然允諾,紛紛依照職務和官階落座。 此時,我重新仔細打量著這群所謂的屬下,愕然發現其中冒牌貨佔據絕大多數,僅有寥寥數人才勉強有資格稱呼我主公。 我背北朝南端坐在會議桌的主席,左垂首是第三十一集團軍第三軍軍長池鰲、右垂首是夜叉師副師長宇文拓,其餘坐席皆為兩人下屬的高級軍官。瞧他們軍服胸前的徽章可知,左邊清一色是師長和副師長,右邊則統統是團長和副團長,因為夜叉師是歸卡爾·麥哲倫直轄的精銳特種部隊,所以該師下屬官兵皆比普通野戰軍官兵的軍銜高一級,故此雙方地位平等。 除上述諸人外,在會議旁聽席上,我還發現了朱翊均、古天士、海妍璧等三人。他們顯然是代表高唐帝國使節團來探望我這位攝政王閣下的病情的,還算懂點人情世故。只是當初查看花名冊的時候沒注意,居然漏掉了古天士和海妍璧這位超級美女,真是不可饒恕的錯誤。不過古天士作為神道無念流的頭號種子高手,給「獅鷲」部隊五十名法術高手做領隊尚可理解,莫芙蓉好端端地把海妍璧派來幹嘛?要知海妍璧是高唐帝國新編陸軍第二軍軍長,屬於南方軍區屈指可數的重要將領,等閒絕不應該隨便調動的,莫非她想撮合我們…… 我迅速壓下不良念頭,沖場內官階最高的池鰲點了一下頭,正容道:「開始吧!」 池鰲躬身應是後,取出一疊厚厚的紅色檔案,報告道:「啟稟主公……」 話音才落,我嘎然截斷他的話,沉聲道:「且慢,你的稱呼有問題,我不是你們的主公,也不配當你們的主公,所以請收回那兩個字,輕侯承擔不起。」 客廳內霎時噤若寒蟬,隨即呼啦所有將領齊刷刷地推開椅子,再次跪倒在地額頭觸地不起,池鰲虎目噙淚聲嘶力竭地道:「王爺,請您收下我們吧!昨日一戰,東海艦隊除第三一三軍和夜叉師外全軍覆沒,如果您也不要我們,那吾等只能落草為寇啦!」 「什麼?」儘管看到列席諸人的時候,我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親耳聽到的消息,卻仍如一道晴天霹靂惡狠狠地將我劈得支離破碎不復人形,醒來後那一點點卡爾·麥哲倫依舊活著的美好憧憬,也被冷酷無情的現實砸了個稀巴爛。 剎時間,我的眼淚像泉水一樣噴湧而出。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卡爾·麥哲倫沒了,秦瓊沒了,整整四十萬東海艦隊將士也沒了,由於我的優柔寡斷和驕傲輕敵,太過信任東海艦隊的優勢兵力,以為他們肯定能夠輕而易舉地戰勝黑族艦隊,終於導致了這一次無可挽回的巨大災難。這樣的我,有何資格去領導東海艦隊餘部呢? 我腦海裡一片混亂,耳畔卻繼續傳來池鰲的哭訴道:「王爺,第三一三軍官兵上下全部背負著在東線戰場臨陣脫逃的死罪啊!現在唯一能夠幫助我們洗刷冤屈的只有您啦!我們並不怕死,但是不能就這樣稀里糊塗地成為上位者所犯罪孽的犧牲品啊!何況全軍上下的父母妻兒都在高唐府領地內,吾等又怎忍心讓他們遭受不白之冤,被別人戳著脊樑骨罵為叛國賊的親屬呢!王爺求求您,收留吾等為屬下,幫幫吾等吧!」 一旁宇文拓也兩眼血紅泣不成聲道:「王爺,末將代表夜叉師的兄弟們講兩句。主公走了,作為親衛隊的吾等本應該統統自刎謝罪,但是大家心裡憋著一股火啊!沒能親手殺光黑族人,沒能用千千萬萬顆敵人的首級祭奠我主,吾等有何面目到九泉之下去見他老人家啊!求求您收留吾等吧!讓吾等有機會用敵人的屍骸堆砌陣亡將士的墳墓,用敵人的鮮血去洗刷夜叉師昨日所受之辱!」 相隔半晌,我終於停止悲泣,長歎了一口氣道:「唉,好吧,我答應你們!不過這只局限於為麥哲倫兄報仇雪恨,以及為諸位兄弟洗刷冤屈。因為我不想被人指責為落井下石的小人,說我藉著麥哲倫兄與世長辭之際,搶奪他的地盤和兵馬。」 池鰲和宇文拓面面相覷片刻,不約而同地暗想:「您做了我們的主公,卻不做高唐府總督和高唐軍區總裁,難道您還要把這兩個位置拱手讓給他人不成?嘿嘿,屆時您答應,我們可不答應呢!」這種念頭在他們的腦海裡一閃而逝,遂再次率領眾將恭恭敬敬地磕頭道:「吾等參見主公!」 諸人重新落座後,會議才順利進入正題,我也逐步瞭解了昨日一戰的後半段過程。 戰鬥結果池鰲剛才也講過了,除第三一三軍、夜叉師作為後備突擊力量和搭乘的一百六十艘「東海」級驅逐艦倖免於難外,東海艦隊其餘部隊和戰艦全軍覆沒。在「朱雀神炮」的巨大威力下,既沒有傷者,也找不到屍骨,一切都統統化為灰燼,埋葬到萬丈碧波之下了。不過與此同時碎星大炮的死亡漣漪也徹底覆蓋了整支黑族艦隊,將其一網打盡,沒有一兵一卒漏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斯役隸屬高唐帝國使節團的四艘「金虎」級巡洋艦安然無恙,全部人員沒有折損半個。 戰鬥結束後,朱翊均率領的「海豹」小隊登陸荒島,在礁石叢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我。經過東海艦隊的眾軍醫會診後,認為是精神肉體皆極度疲勞導致的暫時性暈厥,只要安安靜靜地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後來搬運重逾萬斤的碎星大炮上船的時候,諸人才找到了我的病因,深深地欽佩我能單人獨力把那笨重無比的龐然大物挪移數里之遠。至於碎星大炮為何會延遲一段時間發射的原因,大家誰都沒有提起,想必是諸人當時都被「朱雀神炮」的威力嚇呆了,再加上中間隔著一座方圓數里的火海,根本看不清黑族艦隊的情況,遂也就根本不知道兩者存在時間差,這倒讓我偷偷地鬆了一口氣。 其實這次會議與其說是昨日一戰的總結,倒不如說是東海艦隊領導權的繼承儀式。當池鰲和宇文拓等兩個系統的將領們再次得到了我肯定收留他們的保證後,以不影響主公休息為名紛紛告辭離去了。其實他們也就是確切地知道有一棵比麥哲倫家族更茁壯十倍的大樹可以乘涼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動物,沒有不為自己前途打算的,除非是白癡。至於為逝去的人們復仇云云,只不過是拿來做個好看的幌子而已,什麼時候做怎麼做都是未知數。 我當即宣佈會議結束,卻發現朱翊均、古天士、海妍璧等三人均未離去。 朱翊均躬身施禮道:「主公,屬下有事稟報!」說著從懷中慎而重之地拿出了一張紙條放到我面前。 「這傢伙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搞什麼鬼!」我啞然失笑地瞥了那張紙條一眼,笑容卻霎時被凍結在了臉上,整個人呆若木雕泥塑一般。 原來紙條上工工整整地寫著數行蠅頭小楷:「『牧原』號巡洋艦新增貨物清單:碎星大炮、朱雀神炮、長春劍、精金裝備箱、前裝式滑膛炮及炮彈兩箱、火箭自殺艇三艘。」 我難以置信地驚呼道:「我的天啊,這些東西你們怎麼搞到的?」 朱翊均得意洋洋地嘿嘿笑道:「碎星大炮是您繳獲的,我們搬回了『牧原』號(高唐帝國使節團乘坐的四艘『金虎』級巡洋艦之一)。三艘火箭自殺艇因沒有命中目標,後來火藥燒完就在海上飄著,被我們順手牽羊拿了過來。至於剩下的東西全部是『海狼』號潛艇打撈上來的,著實費了好久才找到。尤其是『朱雀神炮』,若非古兄的精通『星火燎原』心法,我們根本就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還好這許多寶貝沒有任何一件漏網。」 說到這兒,朱翊均垂涎三尺道:「嘿嘿,我簡直不敢相信,碎星大炮和朱雀神炮的炮台居然都是用超逾萬斤的天外隕鐵製造的,那得值多少錢啊!」 最後一句引得眾人哄堂大笑,紛紛指責朱翊均的見錢眼開的德行。 相隔片刻後,我正容道:「好,這筆功勞暫且記下,回南疆後我會重重地獎賞你們。」說完輕輕歎了一口氣,幽幽地道:「昨天發生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現在我重新給你們佈置一下任務。朱翊均,你繼續負責指揮『海狼』號潛艇,重點保護『牧原』號的安全。古天士,我委任你為高唐帝國南疆使節團團長,全權處理團內所有事務。海妍璧,我任命你為東海艦隊司令副官,留在旗艦上負責處理大小軍務。大家都明白了嗎?」 「是,吾等謹遵主公號令。」三人躬身領命後離開客廳準備去了。 諸般事了,我胸懷大暢,正躊躇滿志之際,驀覺渾身一陣發冷。乍一低頭,才發現不知何時長袍大敞,月白色內褲也鬆鬆垮垮地耷拉到了肚臍以下,差點就把小弟弟原形畢露了。 「他奶奶的熊,這下老子糗大了!不知海妍璧那小妮子會不會以為我是暴露狂呢!難怪她剛才一直不敢正眼看我呢!暈啊∼」 ●●● 驕陽肆虐的正午,鏡子般的海面反射著強烈的陽光,戰艦甲板上不見半條人影,人們都躲在陰涼處拚命地扇風驅暑,只有海底的魚兒成群結隊興高采烈地游來游去。 客廳裡,我狼吞虎嚥地幹掉了足足四人份的豐盛午餐,剛準備回臥室小憩一會兒的時候,有人不輕不重地敲響了房門,隨即一把低沉柔美的嗓音恭敬地道:「屬下海妍璧求見主公!」 「進來吧!」我一邊輕描淡寫地吩咐著,一邊快速檢視了遍衣著是否妥當,遂正襟危坐在太師椅上,靜靜等候這天仙般的美人兒出現。 「咿呀!」廳門被輕輕推開半扇,海妍璧慢慢走了進來。她穿著一套筆挺整潔的風雲帝國女將軍服,高聳飽滿的胸前佩戴著一枚徽章,上面鑲嵌著代表大將身份的三彎銀月,那身質料輕薄的淺藍色軍服,緊緊裹住了她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勾勒出誘人犯罪的完美曲線。 我的目光掠過修長的玉腿,渾圓的豐臀,平坦的小腹,瀑布般傾瀉而下柔軟光潔的金髮,天鵝般優雅的粉頸,最後貪婪地停留在那張明艷無暇的臉蛋之上,凝視著她藍寶石般明亮清澈的眼睛,暗歎造物主對她不遺餘力的恩寵。 海妍璧感受到兩道犀利無匹目光,肆無忌憚地游弋在她驕人身材上,彷彿她赤裸裸地身無寸縷一般。往常若有色狼這樣窺伺自己,早就被漫雪鞭抽得皮開肉綻遍地打滾了,可是此番她卻沒有半點惱羞成怒的感覺,反倒芳心暗暗竊喜,很享受被他注視欣賞的滋味。 相隔良久,兩人才愕然覺察室內氣氛太過曖昧,遂同時開口道「你……」「主……」,局面再度陷入微秒境地。 眼看這尷尬狀況不知還要繼續僵持到什麼時候,我趕緊收拾情懷,問道:「妍璧,你找我有什麼事?」話音才落,我又馬上後悔了。嚴格說起來,我和海妍璧只見過寥寥數面,其中單獨相處的時間僅有她剛剛被俘那次,如此交情就親暱地直接稱呼她的名字,似乎非常不妥呢,可是覆水難收,只能將錯就錯了。 海妍璧倒未覺察到任何不妥之處,一直以來八旗老鬼就是如此稱呼她的,而同樣身為領袖的柳輕侯,如此稱呼自己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恭敬地道:「朱家巧匠連夜趕製出了元帥服和幾套便裝,屬下特來奉上。」 我這才注意到她手上還端著一方托盤,上面整齊擺放著幾套衣物,剛剛只顧打量美女了,無關緊要的東西自然統統被刻意忽略掉,她的魅力真可堪稱勾魂奪魄了。 海妍璧將托盤放到我身邊的茶几上,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公,您現在要更衣嗎?適才屬下看到池鰲將軍登上旗艦,恐怕過一會兒就要來求見您了。」 我淡淡地點點頭「嗯!」了一聲,心想:「不錯,她提醒得好啊!衣冠不整是很失禮的事情,即使面對屬下也不應該隨隨便便哩!」 念罷我站起身來,正要吩咐她退下,卻見海妍璧躬身施禮道:「主公,旗艦尚未配備伺候您起居的婢女,在這之前請允許屬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啊?」我聽得稀里糊塗,正不知她所指何事之際,海妍璧已欺近身來,用那雙纖纖玉手解開了我衣袍的紐扣。 「天啊,不是吧?難道她想幫我換衣服不成?」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馬上默運魔功抑止一切情慾雜念,保持心如止水的境界,乖乖地聽她擺佈。 片刻後,我的衣袍被解了下來,可她猶未停止,繼續把手伸向了月白色的內衣。 「我的姑奶奶啊,你不是想連內衣都幫我換吧?」我目瞪口呆地瞅著海妍璧,傻乎乎地任由她脫去我的上衣,並拽掉了我的短褲。 此時此刻,什麼他娘的一念不起,早被我丟到九霄雲外去了,若哪個正常男人在這種狀況下保持冷靜才怪,那可是一位天香國色的超級美女親手扒掉了你所有衣物,讓你赤裸裸地一絲不掛呢!更何況她正蹲在我面前,雙目平視恰好可以看到某個奇怪物體,正茁壯成長為一隻龐然大物。 海妍璧看得玉頰霞飛,羞得粉頸都紅透了,呼吸也變得不再均勻,心臟更是狂跳不止。以前自己伺候八旗老鬼更衣的時候,他老人家不是這樣的啊!儘管也長了類似的奇怪東東,不過大小卻與柳輕侯相差何止十倍,更不會變魔術般迅速膨脹堅挺,猙獰可怖得宛如一把絕代凶器。 她芳心驚駭萬分,卻仍強自鎮定,顫抖著雙手幫柳輕侯穿上了嶄新的短褲。不過那股堅挺並未消散,反倒更加如鋼似鐵一柱擎天。當海妍璧為撫平短褲的皺褶,不小心碰觸到它的時候,它更是強力彈跳了數下,表現出噴薄欲出的強大陽剛之力。 我簡直尷尬鬱悶到了極點,如果不是池鰲馬上就要晉見的話,如果不是海妍璧以伺候我更衣,這種堂而皇之的理由「非禮」我的話,如果不是我要給她留下一個不為色誘的謙謙君子形象的話,如果不是她美麗的大眼睛裡,除了嬌羞和好奇外沒有半點情慾的話,此刻我早已將她變成赤裸羔羊,連皮帶骨地一口吞掉,可惜這些個如果使我不敢輕舉妄動。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海妍璧終於幫我穿戴完畢,我也終於熬過了這段有生以來最漫長的時光和最殘忍的「酷刑」。 海妍璧驚訝地瞅著眼前的偉岸男子,簡直不敢相信他就是剛才那個衣冠不整、神情懶散的傢伙。此時他精神面貌皆煥然一新,身穿一套威風凜凜的淺藍色元帥服,寬闊雄厚的胸前也佩戴著一枚徽章,上面鑲嵌著代表帝國元帥身份的三輪金陽。古拙雄奇的臉膛之上,五官深陷輪廓鮮明,彷彿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完美藝術品,一對幽邃難測的深藍厲眸,襯托著大理石般光潔白皙的肌膚,有種說不出的剛毅冷峻,渾身浸透出一股惟我獨尊的蓋世霸氣。 「主公……」海妍璧試探地叫了半聲,後面的話就被兩道電閃雷劈般的凌厲目光嘎然截斷。 我雲淡風輕地道:「什麼事?」話剛出口,我頓時又後悔不迭,鬼知道這天生尤物還想搞出什麼花樣來,應該立即命令她離開客廳才是正理。適才那種幾乎無法抗拒的誘惑,已把我的忍耐力逼至極限,若她繼續扮作無辜模樣勾引我的話,就算天王老子也休想阻止我把她就地正法。 幸好得到的答案只是她支支吾吾地道:「沒什麼,沒什麼……」 「呼!」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剛想找個理由支走她這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廳外警戒的夜叉衛沉聲道:「啟稟主公,池鰲將軍求見!」 我像撈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以前所未有的熱情連聲道:「快快有請!快快有請!」隨即用目光瞟了海妍璧一眼,心道:「我的姑奶奶,這下您該告辭了吧?」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克盡職守如她怎肯客廳堆滿更換下來的衣物,顯得亂七八糟的呢?於是海妍璧迅速拿起所有衣物送進臥室,然後才返身快步走向廳門。 「咿呀!」廳門在海妍璧碰觸把手前霍然開啟,池鰲走了進來。他乍見滿臉紅暈尚未消褪的海妍璧與己擦肩而過,情不自禁地腦海中浮想聯翩,勾勒出無數主公與美女副官之間的風流旖旎場景,差點連最初晉見的目的都忘得一乾二淨。 我瞅著池鰲一臉色瞇瞇的不良表情,氣不打一處來,冷哼道:「池鰲將軍,你找我有什麼事?」 池鰲聽到主公語氣裡明顯的不滿,嚇得渾身一激靈。他馬上必恭必敬地道:「啟稟主公,第三一三軍已休整完畢,不過士氣異常低落。因為很多官兵都失去了最摯愛的親朋,他們說空手無法返回家鄉面對父老鄉親,非要下海打撈屍骸不可,哪怕只是得到一件貼身遺物也好。您看這……」 他一邊說著一邊瞧我的臉色,我不置可否地瞅了池鰲一眼,兩道彷彿能夠洞視靈魂的目光,利劍般深深刺入了他意識海,使得他心神一陣迷糊。稍待片刻,當池鰲恢復清醒的時候,發現我的眼神更加凌厲可怖了,看得他愈發忐忑不安,渾身冷汗淋漓,迅速地濕透了衣裳,滴滴答答地墜落在潔淨光亮的地板之上。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池鰲的精神差點就瀕臨崩潰之際,我才施施然收回「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鎖魂境界,結束了這輪精神層面上最殘酷的蹂躪。他根本是在藉機掂量我的斤兩,這點伎倆焉能瞞過黑暗魔君無孔不入的偵測? 我慢條斯理道:「池將軍,剛才你是說第三一三軍官兵士氣低落,另外想要打撈親友遺物是嗎?」 池鰲顫巍巍地勉強保持站立姿勢,硬著頭皮道:「是!」 我冷酷無情地撇了一下嘴角,幽涼地道:「那麼你是如何安撫他們的呢?」 池鰲微微一愣,沒想到我會問這個,遲疑片刻道:「末將勸阻過他們,無奈眾怒難犯,所以特來請主公明斷!」 「啪!」我拍案而起,震得茶杯茶碗跳起數寸,又秋毫無損點滴不灑地落回原位。嘿嘿,這可都是公家物品,損壞了哪管我是帝國元帥也要照原價賠償的,為教訓區區一個池鰲,浪費金錢可太虧了。 池鰲嚇得連忙低下頭去,哪裡注意到這種細枝末節,他只聽耳畔傳來主公大發雷霆的聲音。 我毫不客氣地痛斥道:「池鰲,你來告訴我這些,是想表明自己沒有能力繼續擔任第三一三軍軍長嗎?我想我很願意扶正你的副手,他應該有辦法解決所有麻煩吧!如果他也沒有辦法,那麼第三一三一師師長總該有點能力,不會像你們一樣束手無策吧!士氣低落,打撈遺物,真虧你想得出這樣的事情來找我解決。激勵士氣乃是你作為指揮官最基本的任務,在深不可測的海底打撈物品,那空耗時日補給不說,更屬大海撈針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你是白癡嗎?」 池鰲一聽官位難保,趕忙辯解道:「不,不是……」 我饒有興致地瞅著他,冷笑道:「嘿嘿,那就是說你有辦法解決麻煩,卻故意不解決,反倒推給我,想看看我柳輕侯是否真材實料是嗎?」 池鰲再也支持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道:「不,不是那樣……」 我瞅著被耍弄得慘兮兮的池鰲,正容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柳輕侯帶的兵裡,敢拔刀子砍我的不止一個,敢當面罵我的何止千百,卻從沒有一人鬼鬼祟祟地背後搞鬼,犯錯後卻又不敢承認。我告訴你池鰲,如果你還想繼續保住軍長的位置,就他媽的少給老子耍花樣,我柳輕侯不吃這一套。此番我念你初犯不計較此事,若再犯休怪我不客氣。現在你可以走了,去通知宇文拓,集合所有戰艦在荒島西方錨地集合,我要訓話!」 「是!是!」池鰲磕頭如搗米似的,這下他總算知道了新主公的厲害,那可不是卡爾·麥哲倫式的懷柔和安撫,而是雷厲風行的霹靂手段。經過此番被我整治得魂飛魄散,他再也不敢稍有懈怠輕慢之心了,那簡直就是拿小命開玩笑嘛! 我看著池鰲連滾代爬地狼狽逃離客廳,心底評價頓時又低了幾分。 「他奶奶的熊,難怪卡爾·麥哲倫總是談什麼自保而不是開疆拓土,原來他帳下聚集了一幫酒囊飯袋啊!這個池鰲居然能夠身居軍長之位多年,那簡直就是奇跡,在南疆恐怕無須三日就得乖乖引咎辭職了。唉,兄弟啊兄弟,你留給哥哥我好大一副爛攤子啊!」 ●●● 「嗚——嗚——」低沉雄渾的號角聲驚碎了午後沉寂,一艘兩艘……整支東海艦隊數以百計的驅逐艦統統被調動起來,離開安靜的東部港灣,駛向荒島西方波濤洶湧的錨地。 我卓立戰艦指揮台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海面上越聚越多的戰艦。一側旗手、傳令兵、海妍璧不斷將新加入方陣的戰艦名稱記錄在案,同時匯報給我;另一側池鰲、宇文拓侍立在旁,臉上表情調色板似的一變再變,精彩到了極點。 終於隨著「噹!噹!」金鐘齊鳴,規定集結時間用光了,海妍璧也陸續報出了最後抵達方陣姍姍來遲的七艘驅逐艦的名字。剎時間,池鰲的臉色變得豬肝一樣紅裡透紫難看無比,因為第三一三軍下屬戰艦毫無懸念地佔據了所有名額。 我喜怒不形於色地瞟了池鰲和宇文拓一眼,發現前者羞愧難當,後者面無得色,仍舊一副篤定如山的模樣,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於是我緩步走到兩人面前,鄭重其事地道:「鑒於東海艦隊各艦現狀,我謹以代司令官的身份宣佈,撤銷宇文拓將軍夜叉師副師長職務,委任其為夜叉師師長;撤銷池鰲將軍第三一三軍軍長職務,委任其為第三一三軍副軍長,同時暫不任命軍長人選以觀後效。你們同意嗎?」 宇文拓應聲上前一步,躬身施禮道:「多謝主公栽培,屬下願效犬馬之勞!」 池鰲如釋重負地走前一步,恭敬地道:「多謝主公寬容,屬下定戴罪立功,嚴格訓練士卒。」本來他還以為我會公報私仇,直接將其撤職查辦,聽到僅僅是降了半級,且還有機會官復原職,頓時心中感恩戴德,真心佩服起我這位賞罰分明的新主子來。與此同時,他也暗下決心,準備回去後狠狠懲治一番那七名混蛋艦長,若非主公寬宏大量,自己多年奮鬥得來的官職,差點就被他們玩得化為烏有了,焉能隨便輕饒! 此時站在我後側的海妍璧柔聲道:「主公,一切準備就緒,馬上就開始嗎?」 我極目遠眺前方,只見距離旗艦十丈外,一百五十九艘驅逐艦排列成一座巨大方陣,每艘戰艦舷邊都站滿了一圈官兵,靜靜等待著檢閱。 他們神情莊嚴肅穆,腰板筆挺溜直,儘管突如其來的噩耗重挫了原本高昂的士氣,但是最終的勝利仍能勉強維持著不屈的精神,使其不至於立即崩潰。現在他們唯一需要的僅僅是一種強大的精神支柱,讓所有人找到心靈寄托,不再令靈魂飄泊無依。 我低頭看了看左腕佩戴的黑暗圖騰手鐲。它經過整晚的休整後,重新充滿了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這讓我信心倍增,衝著海妍璧斷然點了點頭。 「轟!轟!」九響信炮隆隆地傳遍了整片錨地,我取代卡爾·麥哲倫的第一次就職演說也隨之開始。下一刻,所有人都驚駭欲絕地望向旗艦,目瞪口呆地望著三層艦橋上空,那尊超級巨大彷彿能夠擎天柱地的柳輕侯形象傻掉了。 我不惜借助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在光天化日下塑造一尊光輝偉大的形象,堪稱用心良苦。東海艦隊桀驁不遜的官兵們平白無故地怎會接受一個陌生人來領導他們呢?想要打破這種精神壁壘,僅憑往昔天下無敵的不敗戰績,以及昨日碎星大炮的一炮定乾坤還遠遠不夠,必須有一種震撼人心的所有人不能企及的強橫力量做後盾。人類是一個奇怪的種群,面臨災難的時候,總需要一種信仰,一位領袖來幫助他們渡過難關,卡爾·麥哲倫的逝去產生了空白,我就要填充它。 我和天上的「柳輕侯」同時開口了:「昨天發生了一件令人無比悲痛的慘事,我最忠誠的朋友、最親密的兄弟卡爾·麥哲倫和夫人,以及我們千千萬萬肝膽相照的生死兄弟,永遠埋骨於萬丈碧波之下。我和諸位的心情一樣痛不欲生,如果可以我願意從這裡跳下去,陪伴他們直到世界末日,但是這於事無補,他們永遠都不能甦醒過來了……」 我難以抑止地熱淚盈眶,天上的柳輕侯栩栩如生地將這哀慟無比的形象,深深印入每一名東海艦隊官兵的腦海,海面上霎時傳來一片片痛哭失聲的場面。誰說鐵漢無淚,那只是一種繆傳,在鎮守碎星淵要塞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裡,每一輪防禦戰都有無數兄弟犧牲,也有無數眼淚遍灑長街,大家缺的只是一根引線罷了。 一側海妍璧也受到情緒感染,眼圈紅紅地居然還偷偷遞來一方手帕供我抹淚。 我有些哭笑不得,暗想:「這個傻丫頭,當老子是隨隨便便哭哭啼啼的娘們嗎?我需要的可不是手帕,而是東海艦隊上下不遺餘力的支持。」 不過想歸想,這些話任何時候都不能訴之於口,或許同樣身居領袖位置的莫瓊瑤,才能體會我的良苦用心和萬不得已的苦衷吧!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大家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一些。 我沉聲道:「他們英年早逝,而我們更任重而道遠。在高唐府數以千萬的親朋好友,等待著我們的救援和保護。天知道我們沒有守護在旁的時候,帝都的混蛋們會如何欺凌剝削他們,所以我們必須回家去,去驅逐所有侵略者。埋骨於此的四十萬英魂,也一定希望我們返回故鄉,而不是在此虛耗時日。唉,讓我們削髮代首吧,以寄托我們永遠的哀思,陪伴我們最親密的夥伴和兄弟,願他們在九泉之下永垂不朽,願他們的英名萬古流芳。奧丁!」 「鏘!」我拔出十方俱滅魔劍,乾淨利索地反手削掉了一綹頭髮,扔進蔚藍色的大海。 「鏘!鏘!」拔劍拔刀聲鏘然不絕,整個東海艦隊上下有樣學樣地揮劍斬斷一綹綹頭髮,投進了這片寬闊無際的蒼茫大海。既而在嗚咽的沉默中,發出了一個個「奧丁!奧丁!」稀稀拉拉的聲音,漸漸地它們匯聚成了山崩海嘯般整齊劃一的吶喊。而隨著這股越來越響亮的口號,在旗艦帶領下,一艘艘戰艦離開了這片傷心海域,離開了這座無名荒島,駛向遙遠的凌雲城。 這一刻,我知道自己終於贏得了東海艦隊官兵們真正的尊敬,而不僅僅是高級將領的承認。 ●●● 返回艦長室的路上,我感覺筋疲力盡,維持那尊擎天柱地的柳輕侯形象,儘管只有短短一柱香功夫,但是它再次耗盡了昨晚整夜補充得來的黑暗能量。 「他奶奶的熊,看來這種力氣活兒不能長干啊!否則老子早晚會被淘成人干!」我默默警告著自己,渾然沒注意到池鰲和宇文拓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倒是落後半步的海妍璧輕輕拽了下我的衣角,朝我施了個眼色。 我嘎然止步,回首問道:「二位將軍,你們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 池鰲鼓足勇氣,恭敬地道:「啟稟主公,屬下想請您批准,將東海艦隊旗艦的名稱更改為『英雄』號,以紀念此次戰役犧牲的所有將士,讓大家永遠記得他們英勇無畏的事跡。」 我眉頭輕皺,沉吟不語,暗暗衡量著此舉得失。 更改旗艦名稱,乍看起來這好像是很簡單的事情,其實卻影響深遠。因為原來的旗艦是「希婭」號,代表著麥哲倫家族的先祖。如今「希婭」號化為灰燼,船上乘載的所有麥哲倫家族重要人物統統魂歸地府,其中不僅包括卡爾·麥哲倫,還有被俘的維縮·麥哲倫、基塔·麥哲倫、阿佐·麥哲倫、胡德·麥哲倫等老中青三代精英。 我不知道答應池鰲的後果如何,卻知道不答應的話,剛剛辛苦營造出來的氣氛必將毀於一旦。這個池鰲可真不是省油的燈啊,總能沒事找事,弄出一兩件難題來考驗我。 我不動聲色地盯著他,嚇得池鰲立刻如陷冰窖,渾身輕輕顫抖起來。倏忽間,我測知了此子的膽氣,遂果斷地做出了關乎高唐府政治全局的決定。 「好吧,旗艦名稱就更改為『英雄』號!宇文將軍,你也贊成這項決定嗎?」我把目光落在宇文拓臉上,靜靜地望著這不論何時都鎮定自若的智將。 宇文拓躬身施禮道:「值此非常時刻,此乃振奮士氣最好的辦法,屬下舉雙手贊成,」 我欣然點頭道:「嗯,池將軍,那這件事就委託你全權辦理吧!一定要照顧到官兵們的情緒,不能生搬硬套,搞霸王硬上弓那一套,你明白了嗎?」 池鰲見建議首次被主公採納,不禁大喜道:「請主公放心,屬下一定辦得漂漂亮亮,決不拖泥帶水。」言罷興沖沖地告退,去處理可能因此產生的各種影響了。 我正待轉身繼續前行,回到臥室安靜地休息片刻,卻見宇文拓並沒離去。 見我露出探詢的眼神,他欺近一步低聲道:「啟稟主公,剛才池將軍在側多有不便,屬下沒敢稟報一件重大軍情。就在您演說的時候,負責巡邏的夜叉小隊在荒島海灘上抓到了一批漏網的黑族俘虜。根據他們描述,其中似乎有一名高級將領,可惜夜叉師內沒有懂得黑族語者,所以無法詳細盤問。屬下想請示您,能否叫高唐帝國使節團中的商會翻譯前來協助審訊?」 我聽完精神大振,萬萬沒想到宇文拓悄無聲息地居然辦了這麼大的一件事,不禁興奮地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帶我去看看!」我迫不及待地命令。 宇文拓略微遲疑道:「可是沒有翻譯隨行,如何聽取口供啊?」 我哈哈大笑道:「若你知道我在高唐帝國內廷武德殿,如何敲詐了印第安納特使巴吞魯日傑五千萬金幣的話,就不會提出這麼幼稚的問題哩!嘿嘿,別說黑族語,現在印第安納群島上凡屬元老院下屬各族語言,我都能隨心所欲地使用呢!」 宇文拓半信半疑地瞧瞧我,又瞅瞅同樣滿頭霧水的海妍璧,忍不住驚佩主公果然深不可測,總能在最不可能的當口,施展最出人意料的本事。 我無暇管他想什麼,直截了當地問道:「目前俘虜關押在什麼地方?」 宇文拓連忙道:「屬下唯恐節外生枝,所以全部秘密押送至『英雄』號底艙密室裡了。負責看守他們的正是擒獲俘虜的那支夜叉小隊,屬下保證絕不會有一絲消息向外洩漏。」 我讚賞地點點頭,的確若明目張膽地押送黑族俘虜上船,恐怕半道就被東海艦隊官兵們撕成碎片生吞活剝了,這宇文拓確有幾分頭腦,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辦得滴水不漏,值得嘉獎。 當下我和顏悅色道:「宇文將軍辛苦了!此事你做得很好,一旦明確俘虜身份,若確有價值,我一定要重重獎賞你和那支夜叉小隊。」 宇文拓感激地道:「多謝主公,此乃屬下份屬應為之事,實在是愧不敢當!」 幽優書猛 UUTxT.coM 銓汶子扳越瀆 第二十四卷 星火 第三章 較量 字數:9303 「唉,人和人差別咋就這麼大呢?這宇文拓不驕不躁謙虛謹慎,倒是個可造之材,那池鰲就……不過也算表現尚可了,儘管心計多了一點,不過膽小如鼠,使用起來也算順手吧?」 我一邊思忖一邊移步舷梯,注意力開始集中到那些素未謀面的黑族俘虜身上,希望他們能給自己一個驚喜。 在「英雄」號驅逐艦的底層密封艙中部,有一間巨大的獨立艙室,平素它艙門緊閉人跡罕至,唯有特定時刻才會被予以啟用,例如就像今天收監黑族俘虜。 「咚咚咚!」一名隨行的夜叉衛上前輕輕地敲響了那扇厚重鐵門。結果門沒應聲而啟,打開的是鐵門正上方一扇三寸見方的小窗戶,透過鐵絲編織的保護網露出一雙充滿警惕的眼睛,冷冰冰地道:「氣蒸雲澤!」 那名夜叉衛毫不猶豫地答道:「波撼河岳!」 裡面的人見口令無誤,緊接著問道:「兄台是哪個部分的,有何貴幹?」 這回夜叉衛沒有回答,而是側身把位置讓給了宇文拓,後者上前一步微笑道:「藍琛,你的警惕性很高嘛!」 「咦,將軍,您老人家怎麼親自來了?」門內藍琛迅速拉開門閂,宇文拓也拿出鑰匙,「嘎崩!」一聲開啟了外面懸掛的那只重量驚人的銅鎖。 我、海妍璧、宇文拓三人步入牢房,隨行的眾夜叉衛封鎖了整個底層通道。 宇文拓見藍琛及其小隊隊員,均直勾勾地望著主公的蓋世霸氣和海妍璧的絕代容姿目瞪口呆,忍不住輕咳一聲沉喝道:「大膽,見到主公還不快快請安行禮,爾等更待何時?」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齊刷刷地躬身施禮道:「屬下參見主公!」 我不以為忤地擺擺手,微笑道:「無妨無妨,諸位擒獲黑族俘虜可謂功勳卓著,本王此來一是見見立功將士,二是審審犯人。嗯,你叫藍琛吧!請問那些俘虜在哪裡啊?」 藍琛只覺天旋地轉,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我的娘啊,主公居然記住我的名字,還說我立了大功,這……這不是在做夢吧?」 我瞅著一臉陶醉的藍琛,不禁暗暗苦笑一聲,把目光落在因屬下表現糟糕而滿面尷尬的宇文拓身上。如果不是外間艙室只鋪了五十張蘆席,而沒有絲毫俘虜蹤影,加上我的黑暗能量剛剛消耗殆盡,無法自行偵測,此刻哪裡用得著跟他們囉嗦。 宇文拓連忙道:「俘虜在這邊!」說著他走到右側艙壁,摳住底部輕輕一提,「嘩啦!」整面牆壁都被拉了上去,露出了一間室中室。 「好傢伙,原來那面牆壁只是一種偽裝啊!」我不禁大吃一驚,因為它造得簡直能夠以假亂真了。 「嘎崩!」宇文拓用另一把鑰匙迅速開啟了第二扇厚重鐵門,露出了一間黑洞洞的艙室。此時藍琛才醒過味兒來,趕緊跑進去點燃了牆壁上的數支火把,牢房頓時亮如白晝一般。 只見這裡間艙室比外間小了一半左右,是一座長三丈寬兩丈的狹長空間,靠著艙壁左右各擺放著一列鐵籠。每座鐵籠都用成人手臂粗細的柵欄隔開,其間隙不足兩寸。 此刻鐵籠內已有十餘名「房客」,他們的頭伸出鐵籠之外,眼蒙黑布,脖頸被死死地卡住,手腳則嵌入特大號的精鋼鐐銬內,固定在地板和兩側柵欄上。為防止他們咬舌自盡,每人都被銀針封閉了聾啞、麻兩穴,如此設置真可堪稱萬無一失了。 我瞥了一眼宇文拓,後者立刻稟退左右,頃刻間鐵門緊閉,艙內只剩下了包括海妍璧在內的三個人。 「你說的就是此人嗎?」我好整以暇地指了指最裡面那座鐵籠裡的俘虜。 宇文拓面露訝色,難以置信地道:「主公英明,屬下懷疑的正是此人!」 我從容不迫地微微一笑,緩步走上前去,頭也不回地問道:「你找到了什麼證據啊?」 宇文拓趕緊從懷中取出一物遞了過來,謹慎地道:「首先此人穿著與眾不同,比普通黑族士兵華貴得多;其次即使在重傷瀕臨昏迷的狀態下,仍能輕鬆撂倒追捕他的四名夜叉衛,可見武功極高;最後我們在他身上搜到了這件東西。」 我凝神觀瞧,只見那是一面純金腰牌,正面鐫刻著一朵熊熊燃燒的烈焰,背面鑲嵌著八顆璀璨奪目的鑽石,組成一幅異常奇特的星座圖案,其中每一顆都有豌豆大小,至少價值萬金。在那幅圖案下方,雕琢著一行古怪花紋,如果不懂黑族文字,肯定會以為僅是裝飾而忽略過去,但是遇到我這精通印第安納各族文字的高手,可就難以矇混過關了。 我冷哼一聲,緩緩念道:「巴伊曼?」說完雙眸陡然精芒大盛,朗笑道:「宇文將軍,我要恭喜你逮到了一條大魚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就是黑族第二軍團副軍長兼執法官巴伊曼,乃黑族第一高手黃泉的左膀右臂哩!」 「什麼?」宇文拓和海妍璧聽得呆若木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隨便便抓來的俘虜,居然會是黑族第二艦隊屈指可數的大人物。 我微笑道:「不用懷疑,根據黃泉一貫小心謹慎的作風,派遣麾下頭號大將前來監督打撈碎星大炮之事才算合理哩!只可惜他千算萬算都算不到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啊!」言罷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上前親手解開了蒙住巴伊曼雙眼的黑布。 火光映照下,暴露出巴伊曼的真面目。一個人即使不知道他的顯赫身世,看到他時也一定會得到很深的印象,一張方方正正的臉龐,濃眉下長著一雙陰鬱的眼睛,倔強的下巴像是用大理石雕刻出來的。於是我馬上就得出了一個結論,巴伊曼是個性格陰沉、頭腦敏捷、冷酷無情、吃苦耐勞、善於自製、而且很難對付的人。 他先是適應了片刻刺目的光亮,才緩緩地睜開雙眼,望著身前諸人,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外露。 「嗤!」我隨手拔掉了控制他聾啞穴的銀針,不慌不忙地道:「巴伊曼將軍,你好!在下柳輕侯。」 巴伊曼臉容劇烈抽搐了一下,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渾身充滿霸氣的青年就是不久前剛剛擊敗「戰神」哈·路西法的風雲帝國第一名將柳輕侯,更沒想到對方的黑族語如此標準流利地道,儼然比族人講得更優美動聽,是典型的貴族最擅長的官方腔調。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對方一語就揭破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是由於屬下的出賣,還是其他地方露出了馬腳。 我將他的震駭表情盡收眼底,淡淡地道:「您願意合作嗎?如果願意的話,我們彼此之間可否就黃泉將軍的事情隨便聊聊呢?」 巴伊曼冷冷地望了我一眼,忽然合上雙眼,閉緊嘴唇,一副準備頑抗到底的表情。 我不禁啞然失笑,絲毫不以為忤,反倒低頭瞅了瞅左腕佩戴的黑暗圖騰手鐲。只見底艙幽暗的環境下,已經使得它的黑暗能量得到了少許補充,足夠施展一次「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了,這讓我心底更加篤定。 宇文拓在身後看不到我的悠閒表情,只看到巴伊曼的傲慢態度,遂搶前一步請示道:「主公,您看需不需要動用重刑?屬下看這傢伙囂張得緊,若不吃點苦頭恐怕不會輕易招供哩!」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幽涼地道:「你認為對一名軍團級的執法官嚴刑逼供,會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嗎?人家也是行家裡手呢!」 宇文拓老臉微紅,赧然道:「屬下疏忽大意了,請主公見諒!」 我擺擺手,輕輕歎了一口氣道:「算了,你們倆先出去吧!我想巴伊曼將軍為人內向,非常容易害羞,多人在場時他會不好意思開口哩!」 「啊,這算什麼理由啊?」宇文拓和海妍璧面面相覷片刻,同時躬身施禮退出艙外。 我笑容可掬地改用黑族語道:「呵呵,親愛的巴伊曼將軍,現在這裡只剩下我們倆了,大家可以開誠佈公地談談正經事了吧?嗯,我不打算採取一些激烈的措施逼迫你屈從,因為那太有失貴族風度了,我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對不?」 巴伊曼彷彿充耳不聞,根本不理那個嘮叨個沒完沒了的傢伙,他甚至有些懷疑對方是否冒名頂替或者浪得虛名了。如果這個所謂的「天敵」柳輕侯也可以擊敗「戰神」哈·路西法的話,那自己不就可以統一深藍大陸了嗎? 他思忖未已,就聽得耳畔傳來一把懶懶散散的聲音道:「唉,你為什麼非要逼我出手呢?」話音才落,巴伊曼就覺得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知覺都沒有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恢復正常。 「啊!」他霍然睜開雙眼,直勾勾地瞪著那位滿面春風的青年,乾澀地道:「你……你剛才對我做了什麼?」 我若無其事地聳聳肩道:「沒什麼,一點兒小把戲而已!」 巴伊曼咬牙切齒地瞪著我,一副又驚又怒的模樣,未知的酷刑使得他恐懼到了極點。 我悠然自得道:「巴伊曼將軍毋庸擔心,在下是個文明人,不會做出有損王爵風度的事情,好歹我也是位二等常勝王嘛!嘿嘿,現在咱倆是不是繼續探討一下剛才的話題啊?」 巴伊曼冷哼一聲,企圖再次閉上眼睛,可是耳畔陸續傳來的聲音,卻讓他中了魔法般目瞪口呆。 「巴伊曼,男,帝國歷七百七十年五月三十一日生,現年四十二歲,畢業於愷撒帝國斷獄學院騎兵系,是該年度的優秀畢業生之一,後利用家族勢力和本身傑出才能加入黑族第二軍團服役,歷時二十二年身經百戰,逐漸積功陞遷為副軍長兼執法官。本來有希望出任正職,無奈迫於家族壓力,只得屈尊讓位給黃泉。」 我一邊侃侃而談,一邊看著巴伊曼精彩絕倫的表情,慢條斯理地繼續道:「該人祖籍愷撒帝國猛□森林,即位於巴格威山脈和通布圖山脈之間的巴通大峽谷。先祖無從考證,大致是從印第安納群島遷徙而來的一支少數民族,曾祖倒是赫赫有名,『神話』傭兵團副團長『火山王』巴雷特。生父黑族長老巴維斯,生母安吉麗娜,共有兄弟姐妹五人,本人行三。已婚,妻子分別是布妮、朱麗、麥倫娜,生有六個孩子,其中最大的女兒碧斯二十歲,最大的兒子基努十五歲尚未成年……」 一言及此,巴伊曼驀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嗷!」地一聲厲聲尖叫起來。 他色厲內荏地道:「你……你是巫妖王朽木·波德曼的徒弟,剛才對我用了讀心術不成?」 我瞅著巴伊曼可憐兮兮好像剛剛被人強姦了的模樣,不禁啼笑皆非道:「巫妖王算什麼東西,敢做我柳輕侯的師父?他給老子提鞋,我都嫌他笨手笨腳呢!」 隨即話鋒一轉,不懷好意地道:「不過……嘖嘖,你對子女倒是異常關愛呢!呵呵,果然不愧是個模範丈夫啊,不是那種隨便說說而已,卻什麼都不做的嘴把勢,實乃吾輩楷模哩!哦,對了,碧斯和基努好像是在笑花城的九幽學院上學吧?本王在愷撒帝國也有不少朋友,有時間讓他們去拜望拜望令千金和公子好嗎?」 「不!」巴伊曼急得睚眥欲裂,臉色鐵青,白癡都知道這個年輕人所謂的「拜訪」不懷好意,裡面會蘊含著多少猙獰和殘忍。 我見時機成熟了,遂不再繼續逗弄他,而是換上一張冷酷無情的臉譜,陰森森地道:「巴伊曼,本王一直對你禮遇有加,希望你也識相點兒,階下囚就要有階下囚的覺悟不是嗎?如果你拒不合作,我將不再保證閣下子女的人身安全。據說笑花城的治安很好,不過偶爾死兩個人倒也算是家常便飯,我希望你永遠不會聽到碧斯和基努身遭不幸的消息,願火神保佑他們平安無事!」說完再不理他,返身朝著艙門走去。 「且慢!」在我即將跨出艙門的一刻,巴伊曼的親情終於戰勝了無謂的忠誠,他顫抖著聲音叫住了我,無奈屈從道:「尊貴的常勝王閣下,您贏了!請告訴巴伊曼您想要他做的事情吧,我一定不折不扣地照辦就是!」 我嘴角逸出一抹勝利的微笑,旋風般轉過身來瞅著垂頭喪氣的巴伊曼,淡淡地道:「古人云: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看巴兄就是一位能屈能伸的俊傑啊!」 說到這兒,我頓了頓,斟酌詞句道:「現在我們一點一點地開始合作吧!首先從黃泉談起。」 巴伊曼苦笑道:「您的讀心術不是已經瞭然一切了嗎?」 我幽幽地道:「整理記憶碎片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還是聽你直接闡述比較輕鬆。不過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別耍任何花樣,雖然我自己還原記憶很困難,但是要驗證你的謊話卻輕而易舉。還有要盡量詳細地說明,如果故意遺漏任何關鍵情報,我會視你違反約定,採取一些報復性措施的。嗯,那將是你精神上絕對無法承受的重荷,明白了嗎?」 巴伊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明白!不過為什麼您對黃泉那麼感興趣呢?要知道一個死人可是半點價值都沒有哩!」 我詭異絕倫地冷冷一笑,提醒道:「親愛的巴伊曼將軍,我最後請你記住一件事,那就是現在提問的人是我,你只需要準確詳細地回答就可以了,目前你還沒有任何可以提問的資格和權力!」 巴伊曼臉色變了變,沉聲道:「是,我知道了!」 我欣然點頭道:「很好,那就馬上開始吧!」 巴伊曼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後,緩緩地道:「我認識黃泉是在兩年前的冬天,地點在巴通大峽谷的聖壇。當時我領軍在外,卻被以十萬火急的軍情為由調回總部,結果得到的消息卻給我迎頭澆了一盆涼水。嘿嘿,原定晉陞第二軍團軍長之事告吹,我仍是副軍長兼執法官,一個年紀輕輕的傢伙,反倒在長老會表決中全票通過,順理成章地搶走了屬於我的職務即第二軍團長,那個人就是黃泉。」 他眼中閃過罕有的回憶神倩,歎了一口氣道:「唉,當時我很不服氣,心想無論資歷、威望、武功,那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都絕對不是我的敵手,長老會的老傢伙們肯定都患了失心瘋了,才會任命他為黑族二號領袖。但是我沒敢奮起反抗,因為長老會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改變,而且父親也鄭重地警告我,一切都要依從黃泉的安排,因為他是曾祖父的衣缽傳人,論輩分跟爺爺相同。」 「另外我還發現了一件怪事,就連一貫桀驁不遜,誰的帳都不買的陀陀可汗陛下,也對黃泉禮遇有加,渾然把他當作親生兄弟對待。經過一番明查暗訪和旁敲側擊,我才終於曉得,原來黃泉另外一個身份居然是拜火教聖子。他居然通過了火神的嚴酷考驗,獲得了千年來無人能夠繼承的朱雀寶玉。」 我霍然動容,忍不住插嘴道:「你是說黃泉是『火山王』巴雷特的衣缽傳人,而且在印第安納群島通過了火龍斯卡拉巴的考驗?朱雀寶玉是通過考驗的獎勵,也就是說它之前一直掌握在拜火教手中?」 巴伊曼連連點頭稱是,鄭重地確認了所有答案。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臉容回復止水般的平靜,冷冷道:「蘭若寺為什麼會跟你們攪和在一起?」 巴伊曼搖頭道:「具體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黃泉曾經說過,為了獲得更強大的武器,我們必須為提供者做點事,其中針對秦九集團軍群的海上狙擊就是因此展開的。我想應該是蘭若寺跟獨孤家有一段不可化解的恩怨吧!」 此言一出,我才隱約記起當初蘭若寺離開帝都的原因,好像就是獨孤家的迫害,並死掉了幾名極為親近的人,其中包括一名紅顏知己。這段記憶在得手後,即被我當作無用資料統統刪除,只是隱約涉獵一些大致內容,若非巴伊曼提醒,還真差點就想不起來了。 「難道說蘭若寺一直隱居海外苦心孤詣地是在等待時機,準備給予獨孤家致命一擊嗎?」解開了這個一直疑惑不解的謎團,我心中豁然開朗,平靜地道:「蘭若寺都提供給你們黑族什麼武器裝備了?」 巴伊曼愕了一愕,再次搖頭道:「不止是給黑族,從兩年前開始,他就向整個印第安納元老院提供了『復仇者』級巡洋艦、『迅雷』級自殺艇、以及鋼製刀槍弩箭的設計圖紙。前些日子能夠一舉全殲風雲艦隊,我們可是足足準備了二十六個月的時間。於是在獲知初步戰果後,蘭若寺才應允提供更犀利的武器給我們,憑此繼續攻擊被圍困的秦九集團軍群。嗯,那就是『春雷』式前裝滑膛炮,以及碎星大炮。可惜的是,我們功虧一簣了!」 我神情微動,若有所思地問道:「黑族和印第安納元老院是什麼關係?」 巴伊曼面容一整,臉上泛起尊敬的神情道:「黑族本名嘎那族,是印第安納群島土著之一,儘管後來搬遷到了愷撒帝國境內,但是宗教信仰未變,仍舊侍奉火神斯卡拉巴,同時黑族族長也一直都是元老院的重要成員。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元老院院長霸西安塔菲雷閣下,是我的曾叔祖,也就是說,他是我曾祖同母異父的弟弟,所以儘管數百年來相隔著一條海峽,雙方的關係卻沒有絲毫隔閡,因為畢竟血濃於水嘛!」 我長噓了一口氣,暗歎內幕之曲折離奇,誰能想到「火山王」巴雷特跟黑族、印第安納各族的關係密切至斯?如今看來必須想辦法及早連根拔除這些黑鬼了,包括那個狗屁院長霸西安塔菲雷,相信他能成為巴雷特的嫡親兄弟,絕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搞不好我會陰溝裡翻船呢! 我沉吟片刻,立時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關鍵,問道:「根據原定計劃,你們在得到一百門『春雷』式前裝滑膛炮,以及碎星大炮後,準備進攻哪裡呢?」 巴伊曼苦笑搖頭道:「不,不是進攻敵人,而是用於內戰!黃泉準備發動兵變,一舉幹掉陀陀可汗,奪取黑族領導權。在這一點上他事先得到了曾祖的首肯,因為曾祖覺得陀陀可汗太缺乏進取心和開疆拓土的雄才為略了,必須換一名英明果敢的人來領導大家。」 我萬分詫異地道:「那秦九兵團呢?你們不管他們了嗎?」 巴伊曼嚴肅地道:「因為我們預先得到了情報,也預計風雲帝國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秦九兵團,肯定會迅速派遣援軍前來。另外根據我們的現有工藝來說,『迅雷』級自殺艇製造起來是很耗費時間的,不久前那一場殲滅戰幾乎消耗掉了所有庫存,加上獨孤家肯定也有了相應對策,所以在製造出大量『春雷』式前裝滑膛炮之前,元老院只打算消極防守,絕不想給愷撒帝國當炮灰。何況風雲愷撒兩大帝國拚個兩敗俱傷最好,我們正可以坐收漁人之利呢!」 我聽得哭笑不得,仔細想想又覺駭然,巴伊曼所說句句在理,不論南征結果如何,印第安納各族都絕對是最大的獲益者。保守估計的話,如果南征失敗,起碼東海二十八郡會徹底落入他們掌握之中,如果激進一點預測,兩大帝國在愷撒的全部兵力都可能會被其一網打盡呢! 所有疑問都得到答案後,我立刻結束了這番冗長的談話,把宇文拓和海妍璧叫了進來。 我鄭重其事地吩咐道:「從現在開始,巴伊曼將軍及其部下,將作為我們特殊的客人存在於東海艦隊。二位請注意,他們將不再是戰俘而是朋友,待會兒就由宇文將軍你親自負責轉移到『牧原』號上,同時按照軍銜配給他們相應待遇,包括食物、飲水、住宿、醫療,不過行動還是需要受到嚴格限制的。你們明白了嗎?」 宇文拓略顯遲疑地道:「這支夜叉小隊也派過去嗎?」 我斷然搖頭道:「不必了,你告訴他們嚴格保密即可,否則軍法從事!」 宇文拓連忙點頭稱是,一旁海妍璧插口道:「主公,需要通知古舞岳將軍調遣『獅鷲』部隊幫忙看守嗎?」 我哈哈一笑並不作答,而是扭頭對巴伊曼用黑族語道:「第二軍團全軍覆沒,你即使逃回去,恐怕陀陀可汗也萬萬不會放過這個能夠扼殺你的天賜良機吧?何況你也逃不回去!所以我奉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待著,別想動什麼歪腦筋,一旦發現你企圖逃跑,我會第一時間金雕傳書給笑花城的朋友,讓他們向令千金和公子致以最誠摯的問候。」 巴伊曼臉容劇烈抽搐了一下,低頭閉目道:「請您放心吧!我不會惹是生非的,同時也會好好約束部下。」 我滿意地點點頭,微笑道:「現在我很忙,等過一段時間會跟你談談關於如何幹掉陀陀可汗的事情。呵呵,我想伊曼可汗這個名字,對你來說應該很有吸引力才對,是嗎?」 巴伊曼渾身輕顫沒有說話,但是急速跳動的脈搏已經出賣了主人的秘密。 「走吧,我要好好地補充一下睡眠了!」我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快步走出了那間漆黑潮濕的艙室。被甩在背後的宇文拓和海妍璧仍瞠目結舌地盯著巴伊曼,揣摩著我剛剛說了什麼話,居然能夠使得那名黑族硬漢表情乍驚乍喜,變來變去,當然這已經不是我所關心的事情了。 ●●● 昨天下午開始風雲突變,天一直陰沉沉的好像隨時都會下雨。可是現在,天空像繃緊的淡藍色綢緞,清澈明亮地籠罩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上方。嫣紅與金黃的透明雲彩簇擁著一輪旭日,莊嚴地從水波漣漣、亮光熠熠的海面上升起,而海洋好像在它下面顫抖和臉紅起來似的……新的一天就是這樣開始的。 我毫無徵兆地倏然從最深沉的睡眠中甦醒過來,沒有睜開眼睛,但是無所不在的精神能,已經精確無誤地告訴我,有人進入了客廳,並徑直朝著臥室走來。 電光石火的剎那,我腦海中就迅速浮現出一條丰姿綽約的倩影,忍不住痛苦呻吟一聲,猛地拉起毯子蓋住了全身,並摀住了耳朵。但是那該死的敲門聲,「篤篤!篤篤篤!」依舊不輕不重地響起,清晰映入耳鼓。原來高手也有高手的煩惱啊,耳力太好就必須隨時準備被人打斷好夢。 我無可奈何地叫道:「進來!」 「咿呀!」房門開啟,海妍璧逸雲輕風般飄了進來。她的步態細碎輕盈,顯得那麼從容不迫,但是透過精神能的偵測,我卻發現那張明艷無暇的臉蛋上,顯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嘩啦!」海妍璧迅速拉開窗簾,使臥室內頓時亮堂不少,那夜晚最後一絲靜謐,也隨著她的動作被喧囂的陽光驅散一空。 「他奶奶的熊,沒有任何親密關係,也沒有任何正式名份,我只不過任命她做了副官,整個內務就全部被她包攬了。唉,這個小妮子去爭權奪利,絕對是第一流高手,甚至根本不用調教的。」我在被窩裡感慨萬千,耳畔卻馬上響起了那把低沉柔美的嗓音。 海妍璧恭敬地道:「啟稟主公,黎明時分『牧原』號巡洋艦收到了一封十萬火急的快件,請您立刻審閱!」 「嗯?」我心裡劃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按理說最近除風雲愷撒兩大帝國間的南征外,全天下都應該太平無事才對,哪個吃飽了撐的傢伙,發什麼「十萬火急」級別的快件給我?難道他不知道那是戰爭專用級別,不能輕易使用的嗎? UU書盟 UUtXT.com 荃紋吇阪閱牘 第二十四卷 星火 第四章 機會 字數:8873 海妍璧雙手遞上一條三寸長四分粗的鋼管。我照例檢查了一遍火漆封印是否完好後,「吱嘎!」擰開了它,輕輕抽出裡面一卷淺藍色的紙條,空氣中立刻瀰漫起淡淡的香氣來。 儘管金雕傳書從未發生過任何紕漏,但是以往的鬥爭經驗告訴我小心駛得萬年船,所以乍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情報傳遞,其實是在經過多道精密工序完成後的傑作。 首先金雕是塔卡瑪干沙漠的特產,其次鋼管的尺寸和質地均由慕容炯炯親自監督設計製造,然後紙張是獨一無二的浸淫過忘憂草氣味的青花紙,它是特別研製出來供傳遞情報用的專用紙,另外筆墨和書寫格式也都有相關的嚴格規定,確保不會被敵人假冒和篡改。 我懶得起床,只是把枕頭墊在背後,倚著艙壁坐了起來。毯子立刻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來,露出鋼鐵般堅實雄渾的赤裸胸膛。 海妍璧見狀霎時羞紅了玉頰,儘管昨天她看到過更過分的一幕,但是臥室狹小而封閉的空間,顯然跟客廳的寬敞空曠有所不同,這裡隱隱蘊涵著一股曖昧和旖旎的味道,使她分外感到羞澀和不安起來。 我瞅著她嫵媚無匹的嬌態心癢難耐,體內的黑暗能量也隨即波濤洶湧,真的很想把她就地正法啊!反正現在那討厭的池鰲不會再前來打擾,這封十萬火急的情報,也不會真像它標注的級別一樣重要。我心中天人交戰,幸好最後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自己,既然如此看完信件再行其好事也沒什麼損失吧! 「嘩!」紙卷緩緩展開,我的目光亦暫時漫不經心地落在其內容上。孰料只看了頭一句話,所有情慾就瞬間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力量衝擊得無影無蹤,因為我看到了有生以來最振奮人心的文字,腦海裡甚至憑空浮現一抹靈感稍縱即逝。 「尊敬無比的常勝王閣下:遵照您的命令,我七海艦隊第一、第二、第三軍團已順利抵達高唐府滄海城附近的海域,並派人聯繫上了代城主宇文蕾妮。結果得到的情報表明,局勢比我們預想的要糟糕得多。五天前,即六月六日傍晚,駐紮在內高唐府的第三十九集團軍,就以『鋤惡誅奸,為所有被第三十一集團軍出賣的將士復仇』的名義,悍然攻克了宿城,麥哲倫氏的四大外姓家臣之池家男女老幼四百三十一口被屠戮殆盡。緊接著他們輕鬆拿下了兵力薄弱且毫無防備的青羊關,在六月八日午夜時分又攻克了黑山城,將另一外姓家臣之艾家全部趕盡殺絕。目前其兵鋒直指凌雲城的西部屏障半壁關,意圖攻入首府捉拿麥哲倫家族名宿基塔·麥哲倫的家人。」 「第三十九集團軍的指揮官侍元帥乾良田,於首戰告捷後發表聲明,說此次作戰旨在誅殺第三十一集團軍的叛將家屬,與其他人等無關,若有膽敢強加干涉者,一律格殺勿論。與此同時,得到消息的帝都保持沉默,沒有任何表示。麥哲倫家族留守者中地位最高的高唐府吏部司司長彭孚,則代表基塔·麥哲倫的夫人卡雅紀,以及長子圖瓦·麥哲倫對此表示了最嚴厲的譴責,聲稱這是一場慘無人道的禽獸行徑。他們一面請求帝都派兵平叛,另一面急調周邊城市兵馬朝著凌雲城集中。不過由於精銳部隊第三十、第三十一集團軍統統不在境內,留守各城各關的又是家臣私兵,素質參差不齊,很難形成真正的戰鬥力,預計毫無可能抵擋第三十九集團軍下一輪猛烈的進攻。」 「目前外高唐府全境的六關十二城中,城市通常擁有一萬守軍,關隘普遍駐紮兩千守軍。而能夠就近支援凌雲城者,唯有半壁關北部的夕陽城,凌雲城東部的元寶關,以及東南部的滄海城。眼下滄海城城主宇文德光,已親率一萬兵馬沿贊高江西進增援凌雲城,元寶關的兩千守軍也縮回凌雲城內,夕陽城尚無任何消息傳來,估計是遭到了敵軍阻擊。眼下凌雲城總兵力可望達到四萬至五萬規模,若無意外將不日陷落。是否立即實施干涉,請主公做出下一步行動指示!落款人:屈吾牙、多爾頓、安樂溪。時間: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日凌晨。地點:高唐府滄海城南五里海星灣。」 我一口氣念完全部內容,整個人都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會有如此離譜的事情。我的第一個直覺反應就是那個叫做乾良田的混蛋瘋了,第三十九集團軍也跟著瘋了,他們在幹什麼?是在替郝連鐵樹那個老狐狸報仇,還是在給帝都的權貴們開路?或許他們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即將攻下凌雲城,替我徹底剷除基塔·麥哲倫家族的餘孽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封重逾萬斤的急件遞還給海妍璧道:「你也看看吧,然後給我一些具有建設性的意見!」言罷霍然掀開毛毯下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穿上了衣服。 「這……這樣做簡直是喪心病狂!」海妍璧快速翻閱完畢後,發出了一聲義憤填膺的怒喝。 我付之一哂,隨即快步走出臥室,穿過客廳,步入隔壁的作戰指揮室,來到牆上懸掛的軍事地圖跟前。 從地圖上看,整個高唐府是一個右傾的梯形,而正中一條凹凸不平的紅線將它一分為二,那就是著名的五五線。在風雲帝國建立初期,秦魔舞和希婭·麥哲倫親自劃定了這條軍事警戒線,線左為內高唐府,由第三十八、第三十九集團軍駐防,線右為外高唐府,由第三十、第三十一集團軍駐防,對外統稱高唐軍區,戰時由希婭·麥哲倫全權指揮所有部隊。 數百年以來,五五線兩側一直相安無事,使得很多人都誤以為它的設置完全是多餘的,但是現在鐵一般的事實證明了它的必要性。可惜的是,麥哲倫家族領地內部兵力空虛,根本無法抵擋一支整編集團軍的全力進攻。 我拿起一支藍色的筆,在五五線中部凸起的戰略重鎮宿城位置畫了一個圓圈,然後遵照宿城-青羊關-黑山城-半壁關-凌雲城-元寶關-滄海城的順序,畫出一支粗大筆直的箭頭,直指東海。若我所料不差,這將是乾良田的整個進攻路線,同時也是麥哲倫家族的殘兵敗將必然的撤退路線。現在問題只是,我要在這場舉國矚目的戰鬥中,扮演一個什麼樣角色呢? 「主公,需要屬下立刻通知池鰲將軍和宇文拓將軍前來嗎?」海妍璧不知何時走進來,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不置可否地瞅了她一眼,沉默半晌方道:「你認為現在通知他們已經發生了五天五夜的噩耗,對我們行軍和穩定人心有幫助嗎?」 海妍璧猶豫了片刻,立刻辯解道:「可是……他們應該也有權知道自己家人的情況啊!」 我冷笑道:「在一支軍隊裡,沒什麼事情是應該或者不應該的,也沒有任何人擁有服從國家利益和戰略戰術需要以外的任何權力。那些東西都是普通人的情緒,而不是一名合格的官兵應當具備的。海妍璧將軍,我必須鄭重地提醒你,不要因為個人情緒,而洩漏了軍事機密。」 海妍璧很不服氣,在筆挺的將軍服下,聳然有致的酥胸誘人犯罪地劇烈起伏不已。不過她最終還是服從了我的命令。 我臉色一緩,耐心地解釋道:「你不要有牴觸的情緒,我也是為他們好。你現在告訴他們,兩人甚至是整個東海艦隊八萬官兵都會夜不能寐,而且歸心似箭,整日整夜歇斯底里地想著報仇雪恨的事情。可以想像,在三天三夜後,當我們抵達滄海城的時候,這些人將成為一支疲憊不堪的勞兵,如何能夠英勇作戰殺敵立功呢?你那麼做雖然合情合理,其實卻是在害他們啊!」 海妍璧幡然省悟,俏臉羞得嫣紅一片,赧然道:「屬下還以為……」 我沒好氣地道:「你以為我是個冷酷無情外加鐵石心腸的混蛋是吧!」 海妍璧連忙拚命搖頭否認,我卻無暇繼續在這種細枝末節上糾纏下去,於是迅速轉入了正題。 「毀掉它,你另外再做一份,內容不需改變,日期則變為我們抵達滄海城的前一天。屆時你再拿出來向我報告吧!我想這對激勵士氣應該管點用哩!」 我不動聲色地吩咐完,目光再次落在軍事地圖上,不過此次的焦點集中在了高唐府最北端的谷雨城、內高唐府、帝都東部的廣闊區域,隨後迅速挪移至整個南疆地區,以及正在打得如火如荼的愷撒帝國東南兩線戰場。這一刻,一個膽大包天的計劃突然湧上心頭,就像剛剛首次閱讀急件時,那個一閃即逝的靈感一樣,但是與現在截然不同的是,此番我清晰無比地把握住了它的全貌,為此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了。 「嗤啦!」我拿起另外一支紅筆,在軍事地圖上毫不猶豫地劃出一道碩大無朋的紅線,有如一柄利劍般把風雲帝國斜斜地斬為兩段。 海妍璧呆若木雞,不知道主公為何突然大發脾氣,甚至在平素視如至寶的軍事地圖上胡亂塗鴉。但是當她留神察看的時候才發現,那條紅線東起谷雨城西至落日要塞,準確無誤地劃走了風雲帝國東南部的所有領土,而且還在帝都東南方做了兩個巧妙的迂迴,絕非信手施為,反倒像是處心積慮的謀劃呢! 她看著這道氣勢磅礡的紅線,芳心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彷彿它在預示著某個重要歷史事件的發生,很快海妍璧就證實了自己的預感,因為主公再次開口佈置任務了。 我不容置疑地道:「海妍璧將軍,請一字不差地把我下面的話記錄下來,然後發給收件者。請注意以下內容全部都是十萬火急級別,而且皆為絕密中的絕密,除你我外,不得給任何第三人知道。你明白了嗎?」 海妍璧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興奮莫名的心情,嚴肅地道:「是,屬下明白!」 接下來一連串疾風暴雨般的命令從我口中呼嘯而出,海妍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儘管她早有模模糊糊的預測,但是那點預測,顯然還是嚴重低估了這項戰略行動前所未有的龐大規模。 「天啊,這根本就是一場命運攸關的豪賭嘛!」海妍璧情不自禁地暗暗驚呼。 但是當她利用書寫的間隙抬眼看時,卻見主公的臉色冷靜自若,就像是一塊亙古未化的玄冰,那對深不可測的眼眸內,更閃耀著足以吞天食地的萬丈雷火,散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霸氣。 「難道他一點都不緊張嗎?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啊!」 ●●● 天賜府地處風雲帝國中部,贊高江中上游,可塔河下游,與高唐、塔卡瑪干、贊布、可汗等四府接壤,全境總面積超逾方圓五千里,人口過兩億,其中風雲族佔九成以上,其他少數民族不足一成。 天賜府的地勢西高東低,地形複雜多樣,西南山地、高原和丘陵約占三分之二,東北平原約占三分之一,有贊高江、可塔河等重要河流橫貫東西與南北,以及太陽湖、月亮湖、星宿海、冰湖等湖泊點綴四方。 它的管轄地域異常遼闊,甚至超逾了高唐、可汗兩府領地之合,囊括六十四郡、八十一城、四十九關,幾乎佔據了深藍大陸北方所有肥沃土地。另外首府風雲城不但是風雲帝國的首都,全國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還擁有至少一千一百萬人口,以及全國四成有餘的天文數字財富。 早晨,當太陽從白色的雪貉山主峰後面升起的時候,首先迎接這第一道陽光的是那高聳入雲的承天寺太平塔尖端的飛龍石雕。這時候贊高江上還是黎明,那綠綠的像翡翠似的江水,緩緩淌入護城河,再環繞著整個帝都,靜靜地從城外流過。溫柔的河水,輕輕地沖刷著古老雄渾的城牆,發出了一聲聲低低的絮語。 不一會兒,一層淡淡的白霧,慢騰騰地從江面上鋪張開來,向著帝都的中心蔓延開去,於是,那壯觀秀麗的深藍大陸最龐大的城市風雲城,就漸漸地籠罩在輕煙淡霧之中,像披上了一層乳白色的輕紗。只剩下那太平塔尖端的石雕飛龍,高高地挺出於霧海之上,迎著燦爛奪目的驕陽,放射出耀眼光芒…… 今天是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四日,曹振穿著一身筆挺軍服和光可鑒人的烏亮皮靴,跟往常一樣漫不經心地朝著東城樓上高高矗立的烽火台走去。 作為東督城防軍五師二團三營營長,他的職責就是指揮五百名兄弟,在每月中旬天天例行公事地偵測那也許永遠都不可能出現的敵情。最糟糕的是,麾下的十個小隊成員可以輪休,每月只值一天班即可回哨所喝酒賭博,曹振卻得每天早晚巡視一遍。當然敵情是不可能出現的,他檢查的只是烽火台的衛生狀況,因為東督東方文明將軍,經常會帶著名門望族金枝玉葉的大小姐前來觀賞日出日落,或者俯瞰整座帝都全景,以製造最浪漫旖旎的氣氛。 「該死的,只要再熬過幾天,老子就可以放假了。」曹振嘟嘟囔囔地登上烽火台,沿途士兵們一個個躬身行禮,他僅是心不在焉地隨意擺了擺手。此刻曹振腦海中幻想的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那具白皙嬌嫩的胴體,於是一股兇猛如潮的慾火狠狠地炙痛了他的下半身,更加快了他攀登的腳步。 「呼!」曹振邁步登上最後一級台階,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涼爽的晨霧,然後慢慢吐出胸中一口濁氣。相隔片刻,他才向值勤小隊長朱志勇問道:「有什麼異常情況嗎?」 朱志勇陪笑道:「呵呵,烽火台有您老坐鎮把關,哪能出什麼狀況啊?」 曹振受用地瞇縫起雙眼,笑罵道:「就你小子嘴甜會說話,給老子繼續好好幹,到了秋考的時候,我會向團長保薦你做營副,那個頑固不化得連東督都敢頂撞的崔巍,就讓他捲鋪蓋滾蛋好啦!」 朱志勇欣喜若狂,連聲道:「多謝大人,小的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曹振微微一笑沒說話,只是背負雙手,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他非常愜意這種使別人感恩戴德的情愫。 不過片刻後,當曹振目光不經意地掠過垛口的時候,卻驀然皺起了眉頭。 「簌簌!」灰塵一縷縷接連不斷從磚縫間傾瀉而下,既而青磚產生輕度偏移,最後整座烽火台開始微微搖晃起來,不,是整個帝都都在瑟瑟發抖。 朱志勇驚呼失聲道:「我的天啊,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發生地震了嗎?」 曹振沒理會這名面如土色的部下,也無暇顧及惶恐不安的士兵們,他聚精會神地正視前方,朝著雪貉山方向望去。 淡淡的薄霧猶未散去,曹振的視野內朦朦朧朧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是耳畔已經可以隱隱約約聽到雷鳴般的轟響。曾經參加過前年秋季閱兵式的他立刻想起,皇家騎士團展開萬馬齊暗的衝鋒時,那種聲勢和現在竟有幾分神似,卻還遠遠達不到目前的水平。那絕不是一千兩千,也不是一萬兩萬匹戰馬,從那團迷茫無際的乳白色輕霧背後傳來的轟隆聲響,至少是記憶中那一千名皇家騎士做集團衝鋒表演時的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規模的大軍。 這種明悟,使得曹振不敢有絲毫怠慢與疏忽,他聲色俱厲地暴喝道:「集合!鳴鐘!點火!」 剎時間,士卒們零亂的腳步聲、警鐘倉促變調的鳴奏聲、火石啪啪撞擊聲響成一片。未曾真正經過戰火洗禮的屬下們的表現,讓曹振失望透頂,不過緊接著從遙遠的南城傳來的連綿不絕的警鐘聲,又讓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原來不只是自己聽到了敵軍來襲,南督的城防軍也發現了敵情啊! 頃刻間,帝都像開了鍋似的沸騰起來。不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或者將官士兵統統都亂做一團,經過了八百年安寧祥和生活的帝都居民,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早晨,開始了有史以來最驚恐混亂的一天。 「希律律∼」疾馳如飛的驊騮駒嘎然停立在甬道盡頭,馬背上的東方文明雙臂一振,衣袂狂舞中身形有如鷹隼般一飛沖天,筆直拔起十餘丈後斜斜地落到了城頭。 就在一頓飯功夫之前,他還騎在一名剛剛追到手沒幾天的絕色美女嬌軀上縱橫馳騁,可是得到副官十萬火急的報告後,只得立刻改換「坐騎」,換乘到了驊騮駒那副硬邦邦的馬鞍上,一路快馬加鞭趕奔東城。這種前後劇烈的反差,使得他心底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那名烽火台的當值營長撕成碎片。可是當他在路上聽到南督也發出警訊,而且被沿途百姓不下二十種謠言灌滿耳朵的時候,反倒深深感謝起那名盡職盡責的下級軍官來,如果沒有他恐怕自己的烏紗帽就要保不住了。 當那輪旭日完全跳出雪貉山主峰遮擋的時候,大霧散了,眼前浮現出一片絢麗迷人的景色。 今天的帝都東郊跟往常一樣,天色清明朗潤,微風徐徐吹過谷神平原,柔柔地拂動人們的衣襟。大地披著綠茸茸的外衣,像是一幅碧綠的天鵝絨。在植物茂密繁盛的原野上,還厚厚的蓋著一層五顏六色的鮮花,泛出沁人心脾的芳香。粉紅的高唐菊,鮮紅的野百合,亭亭玉立的金針花,大朵大朵的野芍葯還有許許多多叫不出名字的花,正開得燦爛異常,盡情裝飾著這無邊大地。 不可否認在這蔚藍無邊的天空下,偕同嬌妻美眷踏青郊遊將是一件多麼賞心悅目的事情。去年的六月中旬,東方文明就做過如此美妙的事情,甚至幾天前他還打算趁著閒暇再次攜美同游,在荒郊野外人跡罕至的地方宿營,然後品味一下幕天席地的銷魂滋味。可是現在他卻連半點興趣都沒有了,因為他看到一幕觸目驚心的景象。 以距離帝都東門二十里外的可塔河為分界線,兩岸景致居然驀地有了天壤之別。西岸依舊綠草如茵、花團錦簇,對岸卻被一團不斷蠕動翻騰的黑色浪潮所覆蓋,失去了原有的寧靜與美麗。 大地仍在轟轟隆隆地震顫不休,煙塵遮雲蔽日地喧囂直上,其間難以計數的泰坦戰車、重裝騎兵、連弩騎兵、輜重車輛鋪天蓋地地席捲而至,在河岸邊止步集結。藉著魔鏡放大後更加清晰數倍的視窗,東方文明看見他們統統身著顏色漆黑烏光閃閃的厚重鎧甲,車身也一律敷以黑漆和鮮紅的血月標誌,彷彿地獄裡鑽出來的恐怖惡魔,渾身都充斥著邪惡冰冷的殺氣。 大約過了一刻鐘,可塔河對岸就再也看不見除黑紅二色外的任何其他顏色了,到處佈滿了軍容鼎盛的整齊巨型方陣,步兵、騎兵、弓箭兵、戰車兵、弩炮、投石機填滿了方圓百里內所有能夠看得見的區域。 「嗚——嗚——」雄渾悠長的號角聲嘎然驚醒了失魂落魄的東方文明,當他幡然省悟到那只是宿營號而已的時候,不禁長吁了一口已經讓他憋了好久差點窒息的悶氣來。 「卡噠!」東方文明解開了領口一顆珵明瓦亮的黃金紐扣,霎時清涼的晨風倏地鑽入了衣內,直到此時他才發覺後背全被冷汗浸透了,濕漉漉地難受到了極點。 「將軍,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緊隨其後趕來的副官梅家駒,小心翼翼地詢問著看起來心情極度惡劣的上司。 東方文明沉吟片刻,果斷地道:「傳令其他三督,把偵測得來的敵情匯總後,馬上交到白虎堂去,我想老頭子們現在肯定已經起來了,並且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另外以東督的名義宣佈,四城全部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所有官兵取消一切休假,讓他們拿著上級手諭,立刻去武庫認領所有重型裝備,並且全部搬到城頭指定作戰位置。給本督告訴他們,這次他媽的不是演習,我們面臨的將是真正的戰爭,膽敢貽誤戰機者,老子不管他們是哪個山頭的,一律格殺勿論!」 梅家駒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右腕輕顫,飛速記錄中筆尖嘎然滑落戳人左手拇指,一滴殷紅的血液驀然在紙上擴散開來,好像在預示著某種悲慘黯淡的未來。 ●●● 「啪!」一份封面上標有絕密字樣的奏折,惡狠狠地摔在了軍機處總統領杜功樂那張寫滿滄桑的老臉上。可是這位權傾朝野的軍方幕後巨頭,就連兵部相獨孤闊海也要忌憚三分的文職最高將領,此刻卻一動也不敢動,只是像一截木樁似的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任由那份奏折準確無誤地砸中左頰和鼻樑,然後再墜落塵埃。 「尊敬的杜功樂總統領大人,請你告訴哀家,奏折上所描述的南疆百萬大軍,是如何通過你們軍機處號稱密不透風的監視網,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帝都東南城門外的好嗎?」皇太后梁蘊琦像一隻張牙舞爪的雌獅,猛烈咆哮著質問那名一直寵信有加的小老頭。這一刻,她徹底撕去了平素慈祥和藹的假面具,露出了待人而噬般猙獰可怖的真面目。 御書房內死一般寂靜恍若墳墓,只有皇太后偶爾的一聲粗重呼吸,才證明屋內仍然有活人存在。 朝廷重臣如蘇晚燈、獨孤闊海、艾愁飛、上官秋離、東方惜羽,以及新任橫空飛來閣閣主秦明月,統統也都跪倒在地,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言語。在這位雷霆震怒的風雲帝國最高權力機構的女性臨時統治者面前,連大氣也不敢出,只能眼巴巴地瞅著她身旁伺立的內務部侍郎劉稷,希望這位倍受寵信的老太監,能夠及時緩解一下室內幾能滴水成冰的可怕氣氛。 劉稷不負眾望地緩緩走近皇太后,準備攙扶她老人家重新坐回龍椅之上,平息平息怒氣。於是他恭敬有禮地道:「太后,您老人家不要上火啊,可別氣壞了身子骨兒。」 孰料劉稷不說話還好,這一張口頓時引發了另一輪迅猛無儔的暴風雨。 皇太后怒不可遏地指著劉稷的鼻子,厲喝道:「還有你,哀家還沒算帳呢!今年年初的時候,哀家命你跟老五去南疆削藩,不論付出任何代價都要減弱柳輕侯的兵權,至少要分割三個集團軍出來支援南征。結果你回來的時候告訴哀家大功告成了,差事辦得是漂漂亮亮,柳輕侯手裡只剩下常勝軍和第五十六集團軍,合計最多不過四十八萬人。因此扣除駐守碎星淵要塞的第五十六集團軍的二十四萬人雷打不動外,剩餘常勝軍分兵落日、白骨、長鯨三大要塞,只能勉強自保,根本沒有任何能力作亂是不是?」 她頓了頓,重重地哼了一聲,痛罵道:「嗯,現在好了,四十八萬變成了一百萬,而駐留碎星淵的探子回報,麒麟麾下的第五十六集團軍根本紋絲未動。現在哀家倒要問問你,這些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石頭縫兒裡嗎?為什麼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南疆軍能夠武裝訓練出如此眾多的精銳部隊?你說啊!」 uU書萌 UUtXt。Com 銓蚊自板粵鍍 第二十四卷 星火 第五章 對策 字數:8827 「撲通!」原本以為自己可置身這場是非之外的劉稷,此刻嚇得渾身瑟瑟發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後,再也不敢吱聲了。 他也想不通柳輕侯怎能突然變出那麼多的人馬,但是兵臨城下的百萬大軍鐵錚錚地擺在眼前,任自己說得天花亂墜賭咒發誓也沒有用,皇太后只願意相信事實。而事實就是自己嚴重失職了,跟剛剛還被大家一起幸災樂禍的軍機處總統領杜功樂一樣,即將面臨帝國最嚴厲的懲罰。此時撤職查辦都變成了一種奢求,現在他只希望主子能夠念及舊情,饒過自己一條狗命,不過從皇太后前所未有的冷峻面容上看,這顯然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相隔良久,大約是一頓飯的功夫,皇太后才長長地噓了一口濁氣,冷冷地道:「你過來!」 御書房內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他們不知道這位女暴君是在跟誰說話。只有乖巧伶俐的秦明月立刻站起身來,飛快地跑到皇太后身旁,攙扶著她老人家重新坐回龍椅。原來這位年逾百歲的高齡老太太剛才過於激動,左腳抽筋了動彈不得,無法自己回到座位上去了。 這個插曲使得室內氣氛稍微有點緩和,皇太后也覺得自己威風耍夠了,對犯錯的臣子也懲戒得差不多了,該是時候解決迫在眉睫的危險了。 於是,她把目光緩緩掠過七位權臣的臉容,忽然疲憊不堪地揮手道:「算了,你們都起來吧!九丫頭,傳喚宮女給諸位大人看座,另外再上一些茶水點心來,他們應該還沒來得及用早膳!」言罷緩緩閉上雙眼,不再言語。 很快錦墩、茶几、香茗、糕點就流水般搬入御書房,包括秦明月在內,八人眾星捧月般拱衛在皇太后身周,靜靜地等待著她再次開啟金口玉牙。至於對茶水糕點,他們可是半點食慾都沒有,只想快快商議解決眼前這樁隨時都有可能令自己人頭落地、滿門抄斬的難題。 驀然皇太后毫無徵兆地開口質問道:「你們怎麼誰都不說話啊?哀家等著呢!帝都千萬百姓也在等著呢!請你們拿出一點與高俸高職相對應的智慧和謀略好嗎?哀家不希望待會兒以無能和不作為為由,將你們統統送交刑部撤職查辦!你們明不明白?」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臉色迅速黑了下來。剛剛尚慶幸大難不死的杜功樂和劉稷,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皇太后只是為抗擊外敵,而暫時放過了他們,若不能趁機立功贖罪的話,過後恐怕仍舊難逃一死呢!可是面臨百萬雄兵,而且是帝國最精銳的南疆士卒,他們能想出什麼有用的對策呢? 御書房再次陷入了難堪的沉默之中,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裡,眼前這座殿宇卻充滿了愁雲慘霧,而一切麻煩問題的始作俑者,此刻卻消遙自在地躲藏在遠隔萬里的海濱城市,策劃著另一個驚心動魄的陰謀。 ●●● 傍晚時分,我站在「英雄」號驅逐艦的三層艦橋上,觀察著天氣情況。雲層很低,似乎貼著海面在飛跑。火紅的陽光,穿透密佈的雲層像利劍一般刺向海面。空氣是沉悶的,戰旗無精打采地飄動,一點都不起勁。常常是這樣的,當暴風雨到來之前,總會有短暫的寧靜,就像現在的天氣,也像目前帝都東南處於對峙中的百萬雄兵。 時間一點一滴地悄然流逝,正當我準備返回餐廳享用豐盛晚膳的時候,變天了。 老天爺板起嚴肅的面孔,一跺腳把東方天際踩了個大窟窿,冷颼颼的風從窟窿口灌進來漫開去,攪得天地顫顫驚驚的。低低的陰雲此刻彷彿快要壓到人們頭頂。狂風徹底地吹沒了太陽,它像一個抽打陀螺的鞭子直抽得桅桿吱嘎吱嘎地扭動,隨即又耍雜技似的一時旋絞,一時橫衝,一時匐地滾,一時把布片、塵土、海浪掀向空中。風攪著雲,雲湧著風,忽而怒吼,忽而嘯叫,像一陣緊一陣松的狼嚎。這種吼嘯一會兒在空中,一會兒在地上,一會兒在海面,一會兒在碼頭停泊船舶之間盤旋迴盪。 大約又過了一盞茶功夫,猛烈無比的颱風逐漸向滄海港靠近了。它有如神話裡魔鬼作法那樣,天空裡頃刻出現了燒焦的破棉絮似的雲塊,變得天昏地黑、混混沌沌的了。風在桅桿上、支索上、甲板上打著忽哨。暴雨像瀑布似的傾瀉下來,風把雨和海水攪拌在一起,像密集的利箭一般劈劈啪啪射來,打在人的臉上像針刺一般痛。 「這場颱風的來勢可真猛啊!幸虧東海艦隊中午前就都駛進了港口,要不然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哩!」我心中暗暗慶幸著,沿著舷梯而下,拐向艦長室。 「主公!」迎面而來的海妍璧在走廊上叫住了我。 我微笑道:「海將軍,你用過膳了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很願意與你愉快地共進燭光晚餐。」 海妍璧權充沒聽到這種無聊言語,嚴肅地道:「啟稟主公,屬下有十萬火急的函件呈上。」言罷雙手遞來整整一捆油光珵亮鋼管。原來在同一時段收到的鋼管太多,她只好用臨時用牛筋綁妥再拎過來了。 我苦笑著搖頭道:「你打算在走廊上讓我審閱這些絕密文件嗎?」 海妍璧俏臉微紅,囁嚅道:「屬下不是……」 我擺擺手道:「無妨無妨,我們還是回去再說吧!」說完率先走向艦長室,海妍璧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這副情景真好像丈夫領著小嬌妻閒庭信步啊!可惜三天三夜的航程以來,我滿腦子琢磨的都是戰略戰術和軍隊部署,始終都沒時間吞掉這位秀色可餐的超級美女,要不然遐想就可變成事實了。 「現在開始,你把它們一封一封地念給我聽吧!嗯,要留心我交待過你的注意事項。」我返回艦長室後,面對著牆上的作戰地圖,頭也不回地命令道。 海妍璧微微一愣,繼而恍然想起一件事,頓時恨得牙根兒癢癢。在兩天前,主公驀然心血來潮地向自己講解有關金雕傳書的各種詳細規定,當時她心中還感激萬分,哪曾想原來他早就料到今天會收到如此眾多的函件,準備偷懶才那麼耐心地教導自己啊! 「真是一個老奸巨猾的混蛋!」海妍璧望著手中不下二十封函件,有些欲哭無淚。不過當她看到主公手中拿起一疊硬紙做成的彩色標籤時,又被引燃了強烈的好奇心。海妍璧很想知道,三天前那個氣勢磅礡的作戰計劃到底有沒有成功。 「尊敬無比的常勝王閣下:遵照您的命令,我部於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四日黎明佔領了……」所有函件統統都是以這種格式開頭,然後以不同落款人和祝福語結束,令海妍璧念得不勝其煩,偏偏其內容卻驚天動地,使得她又欲罷不能,想要探知最後的結果,究竟會形成怎樣一副格局。 於是在經歷了足足半個時辰誦讀後,口乾舌燥的海妍璧終於解脫了。她放下最後一份函件,望向地圖的時候,那名可惡的大壞蛋也剛剛貼完了最後一張標籤,笑嘻嘻地遞過一杯香茗,使得海妍璧有火發不出,只得接過茶杯抿了一口後,轉移注意力去看作戰地圖。 此刻,這幅地圖上密密麻麻地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紅色標籤,乍看起來雜亂無章,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它們又隱隱符合某種奇異的規律。最醒目的就是五塊巨形的紅色標籤,它們分別佔據了帝都可塔河東岸、帝都贊高江南岸、南疆碎星淵要塞、劃分內外高唐府的五五線、高唐府谷雨城-滄海城-龍桑城的海岸線,構成了一個厚重堅實的鉗形包圍圈。另外還有數以百計的大中小形紅色標籤,佔據了五塊巨形紅色標籤包圍的風雲帝國東南領土上幾乎所有城市和關隘。其中只有一處是綠色標籤,即高唐府首府凌雲城,那裡目前駐紮著剛剛攻下城樓屁股還沒坐熱的風雲帝國第三十九集團軍。 海妍璧聚精會神地瞅了半天,卻總覺著在咄咄逼人的兵鋒背後,潛伏著一個巨大的危機,偏偏又抓不住腦海中那一閃而逝的靈感。她相信根據自己對詭計多端的主公本性的深刻理解,這絕對不可能是失誤,反倒像是故意留下來誘敵上當的香餌,於是忍不住求助似的望向了眼前那名滿臉壞笑的傢伙。 我若無其事地吃著茶几上的糕點也不吱聲,心中暗忖道:「嘿嘿,既然請你吃飯不給我面子,那咱也擺擺譜兒吧!看你能憋到幾時!本帥佈置的機關陷阱,豈是你這小丫頭能夠看破的,想知道就來求我吧!」 海妍璧哪知我心中所想,她最終還是認真履行了副官的職責,提醒道:「主公,屬下認為包圍帝都東南兩面後按兵不動是一項極端錯誤的決定。這會給予了敵人足夠時間從異地調兵,再自西北兩翼迂迴到我軍後方截斷退路,屆時帝都駐軍再果斷出擊的話,我軍腹背受敵,必將不戰自潰。請主公三思!」 我不置可否地道:「哦,那你認為現在應該怎麼做?」 海妍璧深吸了一口氣,舒緩了一下緊張的神經,平靜地道:「我軍只有兩種選擇,立即進攻或是馬上撤退。而屬下的建議是後者。由於帝都素來兵精糧足,加上城池固若金湯,現在攻城必將損失慘重和短時間沒有結果,所以趁著敵軍不明虛實且不敢輕易追擊的時候,沿途掠奪所需的一切物資後,即刻遠揚為上。最好是兵分兩路,東路軍團退到宿城集結,南路軍返回白骨要塞駐防,然後在嚴密防守中伺機尋找戰機。」 我用古里古怪的眼神瞅著海妍璧,相隔片晌,驀然哈哈大笑道:「海將軍,你把南疆大軍當成打家劫舍的盜賊團,把我柳輕侯當成強盜頭子了不成?要知俺可是消滅塔卡瑪干盜盟起家的將領,如果像你說的那麼做的話,帝國東南百姓將如何看待我柳輕侯呢?恐怕唯一評語就是欺世盜名之徒吧!」 海妍璧娥眉輕蹙,不卑不亢地道:「屬下就事論事,沒有任何貶低您和南疆將士之意。請問主公,如果您不願意藉機收斂財富的話,那麼勞師動眾地驅使百萬大軍兵臨帝都城下又是為了什麼呢?難道您真的想要一舉吞併整個風雲帝國東南疆土嗎?」 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言語中充滿了揶揄的味道。因為從軍事上講,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相對於帝都東南廣袤無垠的谷神平原來說,一百萬軍隊投進去根本就微不足道。在無任何咽喉要衝的情況下,南疆軍隊既不能分兵多處依托幾座中小城市死守,也不能在補給線連綿數千里的情況下輾轉作戰。一旦朝廷集結了足夠多的兵力,從四面八方同時攻來的時候,撤退必將是唯一的選擇,而既然早知如此,那麼為何不現在就狠撈一票後,安安全全地跑路呢? 我咀嚼著海妍璧話中的含義,沉思了一會兒,啞然失笑道:「海將軍,我想你對這次軍事行動的真正目的,產生了極大的誤解。呵呵,正所謂兵者國之大事也,任何一項軍事行動都不能單純地依據狹隘的戰爭因素來考慮得失,而應該提升到政治高度去衡量利害關係。」 說到這兒,我停頓了一下,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海妍璧後,繼續道:「你以為地圖上那些紅色標誌,即數以百計的團、師、軍只是象徵性地佔領了那些城市和關隘嗎?不,如果你親臨現場的話就會發現,他們做的是永久駐留的準備。我的目標可不僅僅是高唐府,地圖上標注的所有東南城市,我統統都要,一個也不能少。」 海妍璧看了看指點江山意氣風發的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心知肚明她沒說出的話,那不過是想要再次陳述剛才的擔心罷了。 我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談道:「你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南疆大軍無法抵擋來自朝廷的兩線夾擊。這一點無可厚非,而且我很欣慰,因為你是一位擁有真材實料的將軍,不是那些滿口胡柴的酒囊飯袋。不過我也要提醒你一點,你的假設是建立在帝國軍和南疆軍同樣精銳,機構臃腫派系林立的帝國兵部和我一人獨攬大權的南疆軍區同樣英明果斷的基礎上,這無疑嚴重高估了敵人的實力和行動能力。另外縱觀風雲帝國千萬大軍,兩年前我或許還會稍稍畏懼一下夏侯一貫的北疆部隊,可時至今時今日,我柳輕侯敢自信地對任何人說,他們都不堪一擊,南疆軍天下無敵。」 眼前的男子驀然爆發出的無與倫比的霸氣和強烈無匹的自信,頓時讓海妍璧深深地震撼莫名,她倏忽間想通了一件事,即在亂世之中,他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哪怕再荒謬再離譜的計劃,他都能理所當然地獲得成功,因為他的詞典裡面沒有失敗和撤退等弱者常用的字眼兒,在如此強硬的領袖指揮下,他的軍隊無疑也就成了最勇敢無畏的一群人。 「呼!」海妍璧莫名其妙地長噓了一口氣,同時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耳畔那把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聲音上。 「何況現在帝國最精銳的部隊要麼去南征陷入戰爭泥潭中不能自拔,要麼留守原地迫於外虜虎視眈眈而動彈不得,要麼互相牽制勾心鬥角。也就是說,帝都現在指望不上東南兩路南征軍,也指望不上夏侯一貫,更指望不上勢同水火的鐵在燒和捷那古烈·海了。」 我志得意滿地道:「眼下朝廷還能夠動用的一共只剩下三支集團軍了,即為了防範基茨·布爾曼領軍南下,而從帝都調到可汗府增強北疆實力的第三集團軍;一直駐守帝都北面,由上官世傢俬兵整合成的第十四集團軍;一直駐守帝都西面,由蘇傢俬兵整合成的第十五集團軍。其中第三集團軍歷來歸秦皇室直轄,屬於王牌部隊,其訓練程度和武器裝備都不在話下,無奈他們目前全部駐守在可汗府首府蒼狼城以北,趕回帝都需要耗費大量時日;而後兩者皆是從未打過仗的烏合之眾,並且分散在西北各大中小型城市以及村鎮中,集結他們需要付出比第三集團軍更多的時間,另外他們具不具備戰鬥力還需要進一步的評估。因此我敢斷言,朝廷要想集結他們,並臻達足以威脅到南疆大軍的部隊的話,起碼需要四十天到五十天的時間。」 海妍璧一邊傾聽,一邊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地圖上萬紅叢中一點綠的凌雲城。本來第三十九集團軍也得算進勤王之師內,可惜因乾良田基於一時義憤揮兵東進復仇,結果被七海艦隊和東海艦隊聯手前堵後截重重包圍,眼下只能龜縮在那彈丸之地動彈不得了。 她默默無語地沉思片刻,秀眸驟然一亮,問道:「主公,您好像忘了獨孤慕容兩家的私兵吧?」 我莞爾一笑道:「呵呵,沒忘沒忘,我正在等你提出這個問題呢!獨孤傢俬兵整合成的第十六集團軍,早在朝廷接到南征東線戰場失利的消息後,就不分晝夜地趕赴高唐府谷雨城集結了。他們在那裡等著登上從高唐帝國買來的各式戰艦。李德宗規定的交割日期是六月十三日,而實際上獨孤飛鷹在簽署協議的第二天早上就交付了全部費用,然後率領艦隊在六月十二日回到了谷雨城,並於當天晚上開拔南下,目前已經過了袍哥州,快進入愷撒帝國的領海了。」 說到這兒,我興致勃勃地道:「他們剛一離開,七海艦隊第一軍團就開進了城去。嘿嘿,獨孤家的第十六集團軍,一直駐守在帝都東面,想不到為了救援秦九兵團,獨孤闊海不惜孤注一擲地把它也投入到南征東線戰場去。只是此舉直接造成了帝都東面防務空虛,不過更湊巧的是,本來令朝廷很放心的第三十九集團軍,也發瘋似的攻進了外高唐府。整個帝國東部一下子兵力空虛到了極點,如果我還不懂得此時調遣大軍趁火打劫的話,豈非妄稱常勝王了嗎?」 海妍璧憶起三天前主公突如其來的豪興,不禁暗暗佩服不已。勿庸置疑,他在軍事上,擁有任何人都無法匹敵的敏銳嗅覺,僅僅從一個集團軍的兵變,就聯想到了瓜分半個風雲帝國,此人的雄才大略由此可見一斑。 她思忖未已,驀然一個奇怪的念頭湧上心頭,脫口問道:「可是慕容小姐在帝都啊,您不擔心她的安危嗎?畢竟帝都南面始終是慕容世傢俬兵整合成的第二十集團軍在駐守,如果朝廷追究起來,她可是首當其衝啊!」 我微微一愣,當然詫異的不是海妍璧問題的本身,而是她的問題表明,非常清楚慕容無憂和我之間的親密關係,而那本應該是一個絕對機密的事情。 「他奶奶的熊,這回你終於露出馬腳了吧?肯定是芙蓉那個多事的丫頭告訴她的,不然她怎能知曉呢?現在就不知道瓊瑤對我再給她添一個姐妹,抱有什麼看法啦!不過依照芙蓉對瓊瑤知無不言的情況來看,這次海妍璧能夠得以參加使節團,恐怕也是得到過她首肯的事情。嗯,那就是說沒問題嘍?」 我一邊浮想聯翩,一邊悠然自得道:「無憂在五月下旬的時候,就離開帝都趕赴南征南線戰場,去視察秦大兵團各種武器裝備的使用情況去了。本來根據路程計算,此時她應該快要抵達碎星淵要塞了才對,不過實際的情況卻是,她現在已經返回帝都南面的第二十集團軍駐地建昌城。」 海妍璧大吃一驚道:「什麼?」 我很滿意她的意外表現,微笑道:「呵呵,你別太吃驚,儘管她的行蹤本來沒有列入這次行動,但也絕對不是驚人的巧合。其實整個慕容世家撤離帝都的計劃,本身已經足足策劃了兩年多,是在我們相識之初就開始積極準備了的,所以在無憂離開帝都的兩個月之前,基本上慕容世家的重要物品就已搬得一乾二淨,重要人物也都撤得精光了,留下的只是為敷衍大內密探設置的障眼法而已。嘿嘿,此番最倒霉的就要算是隨行監視她的宮廷侍衛們了,我特意關照了駐防白骨要塞的新月魔騎士團全員出動,一起好好地『照顧』他們來著。」 海妍璧幡然省悟道:「啊,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佔領帝都南面的根本就不是常勝二軍,而是本來就駐守在那裡的慕容世家第二十集團軍嘍?」 我哈哈大笑道:「不錯,第二十集團軍戰鬥力普普通通,要他們打硬仗是不行的,但若只是換下城頭的戰旗,維持當地治安,圍剿朝廷密探……做諸如此類的小事來說,卻是輕而易舉的不是嗎?」 海妍璧輕歎道:「唉,屬下終於明白了,原來您的目的真是打算永久瓜分帝都東南疆土啊!用常勝一軍封鎖帝都東路,用常勝二軍封鎖帝都南路,而七海艦隊、東海艦隊、第二十集團軍則負責控制後方地區。可是您最後準備如何收場呢?總不能讓常勝一軍和二軍永遠駐守在帝都城外吧?」 我哂然道:「嘿嘿,當然不!不過根據目前的形勢研判,駐守個四五十天卻是非常必要的事情。皇太后梁蘊琦在等援軍到來,我也在等,不過我等的卻是奇跡發生。」 海妍璧目瞪口呆道:「奇跡?」 我莫測高深地點點頭後,倏然伸了個懶腰道:「好啦,結束這個無聊的話題吧!」言罷驀然又正經八百地問道:「嗯,我現在很想知道一件事情,請你慎重考慮後回答好嗎?」 海妍璧愕了一愕,嚴肅地道:「主公請講,屬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搔了搔後腦勺,赧然問道:「這……這個……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與你一起共進晚餐呢?」 「醞釀了好半天,說出的竟是如此無聊的話語!」被舊事重提的海妍璧有種快要暈倒的感覺,主公究竟是運籌帷幄決勝萬里的軍事大家呢,還是一個尋花問柳樂此不疲的花花公子呢?這兩個迥然有異的身份糾纏不清地攪和在一起,使得她再也看不懂眼前這名深不可測的男子了! ●●● 天剛黎明,江水暗淡,高峽之間,白雲茫茫。兩岸那些挺拔多姿的峰巒,像許多站著蹲著、坐著的巨人,在雲纏霧裹中沉思冥想,互相低聲細談古老的神話。 江灘上的柳樹林,已經被昨夜暴漲的江水浸到齊腰高了。遙遠的地方,朝陽似乎因為被密密的柳樹的枝葉掩映的緣故,又圓又大又紅,一點也不刺眼。比先前寬闊得多的江面上,間斷地流淌著彷彿是朝陽塗上去的胭脂,閃著一縷一縷斑斕的光彩。 夏天的雨水容易降落,也容易收場。不甚遙遠的山下面溪水的流動,有著喧擾和開闊的響聲,反倒是贊高江深沉安靜地默默流淌著。樹林、田野、以及看不到的茫茫遠遠的地方,全都呈現出意料之外的恬靜。這使人聯想到一個哭乏了的孩子,現在終於睡著了。 圖瓦·麥哲倫走出臥艙,立刻聞到一股雨過天晴後特有的清新氣息。極目遠眺,他看到天是藍的,帶著幾縷淡漠的白雲。水也是藍的,卻被朝陽的光輝染成一片一片金黃。三三兩兩的沙鷗,很自若地在水面打轉,座駕「弘程」號大型貨船過處,擊起一片浪花,漫漫地展開,展到江邊,卻又擊到岸上。沙鷗們驚得飛散了,不久卻又一隻一隻地飛攏來,依然很自若地滑翔。 「呼!」圖瓦·麥哲倫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望著天邊浮現的兩道彩虹發起呆來。過去的十天,無疑是他有生以來所經歷過的最可怕的日子,往事不堪回首,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深刻懂得了那六個字的真正含義。 「咿呀!」門聲輕響,一陣安祥穩重的腳步聲響起,隨即行至他身畔停了下來。圖瓦·麥哲倫沒有回頭,晨風中飄來的百合花香已表明來者就是母親卡雅紀。 「圖瓦,你在想什麼?」卡雅紀哀婉圓潤的嗓音悠然鑽入耳鼓。 圖瓦·麥哲倫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幽幽地道:「剛剛我在想宇文德光,還有跟著他沿途阻擊敵人的八千官兵。唉,一想到為了保護麥哲倫家族,他們可能做出的巨大流血犧牲,我心中就極度過意不去,真想跟他們一起戰鬥,直到……」下面的話在嘎然而止,急劇起伏的胸膛壓抑著某種憤慨。 卡雅紀目光灼灼地盯著兒子英俊臉龐的側影,心中驀然湧起一種筋疲力盡的無力感。數日來,殘酷野蠻的戰鬥沒有給她留下一絲陰影,更無法稍微搖撼她堅強無比的神經,但是善良怯懦的兒子,卻使得她感到未來一片灰暗,幾乎喪失了最後一點信心。 「難道我生來就是要為一群懦夫死撐到底的嗎?」她黯然捫心自問著,腦海中迅速閃過了大哥卡力班的蠢笨身影,再瞅了瞅為了區區幾條人命就頭腦發熱不能自己的兒子,不禁哀歎命運何其不公。如果老天爺把她生成男人,她絕對有自信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裡穩佔一席之地,偏偏命運開了一個無聊的玩笑,徹底扼殺了她的遠大理想。 優u書猛 UutXt.Com 詮汶自版月鍍 第二十四卷 星火 第六章 事故 字數:8951 經過片刻沉默後,圖瓦·麥哲倫重新恢復了理智,他這才恍然想起,母親最討厭自己情緒失控了,每逢此際總會痛斥一番,可是今天為什麼風暴沒有降臨呢?疑惑不解中,他小心翼翼地望向一貫威嚴肅穆的母親,結果發現卡雅紀臉上正露出濃郁的哀怨之色,明澈清澄的眼睛裡也浮現出一抹罕見的迷惘。 現在卡雅紀徹底失去了平素對兒子循循善誘的興致,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隻綿羊無論如何是不能變成一頭雄獅,哪管他的父母再怎樣精明強橫。 「真是奇怪,我和基塔皆屬城府深沉、心狠手辣之輩,生下個兒子反倒成了面慈心善的大聖人了。」她暗暗自嘲著,索性更加沉湎於往事之中,回憶著雄才大略的父親生平。 正當兩人陷入尷尬的沉寂之時,一名鐵衛閃電疾風般跑了過來,欣喜若狂地道:「啟稟主母、少爺得知,前方不遠處發現了一艘懸掛東海艦隊戰旗的軍艦,請指示!」 此言一出,兩人瞬間驚醒過來。 圖瓦&#8226;麥哲倫高興地道:「呵呵,他們來得好快啊!昨天下午不是還說要跟我們在三穗渡會師嘛,現在居然比預計時間提前了整整一個時辰,果然不愧是咱們高唐府的精銳之師呢!」 卡雅紀也精神大振,儘管芳心中隱隱泛起了一絲不安,但是很快就被強烈的喜悅之情衝擊得無影無蹤。多日來的沙場鏖戰使得這位鐵女人也有些吃不消了,迫切需要一處安全可靠的地點休養身心,而由丈夫牢牢把持的東海艦隊,無疑是最理想的所在了。 於是母子二人迫不及待地攀上瞭望台,朝著那名鐵衛所描述的己方戰艦看去,結果卻齊齊大吃一驚。相隔四五里外,清粼粼的江面上靜悄悄地漂浮著一艘碩大無朋的巨型戰艦,艦艏果然悠悠飄揚著東海艦隊戰旗。不過令他們感到驚異的倒不是它史無前例的巨大體積,而是這艘戰艦從未在東海艦隊序列中出現過,甚至也從沒聽任何人提起過。 確切地說,如果不是它的形狀與戰艦大同小異,而且眼下正在江水中緩緩地逆流前行的話,卡雅紀和圖瓦&#8226;麥哲倫以及所有「弘程」號上親眼目睹它的乘客,都不會把它劃入戰艦的行列,更不會白癡地認為那艘龐然大物竟然可以自行移動。因為它居然沒有一根桅桿,也沒有一塊風帆,最離譜的是,厚重堅固的艦體在晨曦中烏光閃閃,竟然隱隱反射出重金屬特有的幽藍色澤。 「難道它是純粹的鋼鐵戰艦不成?」圖瓦&#8226;麥哲倫情不自禁地失聲驚呼。 卡雅紀也目瞪口呆,良久才緩過勁兒來,吩咐道:「圖瓦,你仔細看看它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特別是人員裝束和武器裝備,我們要小心謹慎地對待一切未知事物。」由於她對帝國軍制比較外行,而圖瓦&#8226;麥哲倫卻是風雲帝國魔舞學院指揮系的畢業生,因此觀察敵情的責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頭上。 圖瓦&#8226;麥哲倫依言舉起魔鏡,全神貫注地望向那艘「友艦」。這次他瞧得更清楚了,心中的驚駭也隨之更甚了。他居然連一名水手也沒看到,更未看到戰艦配備任何型號的弩炮和投石機,而只發現佔據前甲板和艦體兩舷的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二聯或三聯裝炮塔,那些粗大碩長的伸管筆直地指向前方,有如無數重裝騎士端起的刺槍森林般充滿了狂野彪悍的味道和暴虐冷酷的殺機。 「母親大人,那艘戰艦好詭異啊!上面沒有一條人影,只擺放著許多聞所未聞的新式武器。我們現在怎麼辦呢?」圖瓦&#8226;麥哲倫習慣性地向精明睿智的母親求教道。 卡雅紀沉著地道:「甲板上沒人不代表船上也沒人。立刻命令旗手打旗語給他們,問問對方隸屬於東海艦隊的哪支部隊,並讓艦長馬上來『弘程』號議事。」 圖瓦&#8226;麥哲倫躬身應是,既而馬上著手佈置去了,可是心底始終盤旋不去著一個疑問,即那艘「友艦」能夠看到旗手的旗語嗎? ●●● 答案非常肯定,「海神」號戰列艦艦長屈吾牙站在五層艦橋上的指揮艙內,透過高倍魔鏡的明亮視窗,把「弘程」號的一切舉動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右手時而輕輕摩挲著身前的那列藍色螢光按鈕,時而調整著左側兩根操縱桿,於是前甲板上的兩座三聯裝巨型主艦炮,就發出「軋軋軋……」沉悶無比的聲響,隨著「弘程」號的移動做出細微的調整,繼續鎖定目標位置。 此刻他腦海中油然回想起慕容炯炯在經過近兩個月的改裝後,重新把脫胎換骨的「海神」號還給他時介紹的性能數據,那是他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吃驚的信息。 「艦長二百四十二步,艦寬三十六步,滿載排水量四萬八千八百蠻牛,最大速度三十節,最大航程九千二百八十海里,艦員四千人。武器包括四座三聯裝三百八十一格(現有最小長度計量單位,每二十四格半約等於一寸)主炮、十二座雙聯裝一百五十格副炮、二十座四十管一百三十二格火箭炮。防護包括側舷裝甲厚度三百二十格、主炮炮塔裝甲厚度三百八十一格、主甲板裝甲厚度一百格,艦體上所有部分都受到了裝甲的嚴格保護。另外艦上還安裝了一整套完善的測距儀,以及型號為『冥神之瞳』的全天候分離式瞄準系統,可以在指揮艙內直接遙控所有艦載武器,並且具有最精確的遠程打擊能力……」 那時令屈吾牙最難忘的就是,慕容炯炯介紹的四座三聯裝三百八十一格主炮。該炮的射程達到了恐怖無匹的六十里,而「海神」號共攜帶了一千二百六十發三百八十一格炮彈,可以供十二門主炮進行一百零五次齊射,而只要這種單發重量接近一蠻牛的炮彈擊中了敵艦的艦體,那敵艦的沉沒只是瞬間的事情。 眼下從發現「弘程」號開始,屈吾牙的心情就變得像新婚之夜般興奮莫名。他很想馬上試試它們的威力,讓不共戴天的仇人即麥哲倫家族的畜生們,嘗嘗被當世最厲害的火炮狂轟濫炸的滋味。不過黎明前接到的命令卻使得他有些舉棋不定。因為老謀深算如他,也有些吃不準主公究竟是何用意。 於是,屈吾牙拿起了身畔控制台上已被揉得滿是皺褶的命令,再次聚精會神地一字一字仔細推敲起來。 「屈吾牙將軍:命令你部於明晨在贊高江三穗渡與凌雲城先頭部隊會師。該部乘坐的是『弘程』號貨船,載有一千兩百餘人,其中包括麥哲倫家族主要首腦卡雅紀、圖瓦&#8226;麥哲倫及高唐府重臣若干名。有鑒於敵軍進攻猖獗,極有可能隨時出現在我軍後方,加上該艦上僅有不足兩百鐵衛隨行,其餘皆為普通人並不具備自衛能力,因此防禦力量極度薄弱,所以很容易發生意外,盼你部提前抵達三穗渡,最好能夠主動前迎提供必要保護。另昨夜風雨肆虐,江水暴漲,極易發生航行事故,請格外注意安全,若發現因此遭受滅頂之災的友艦,請立即寫信告之!落款人:南疆軍區總裁柳輕侯。日期: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四日午夜。備註:閱後付火。」 乍看起來這是一封普普通通的文書,要求執行的命令也簡單明瞭,但是最後的備註中「閱後付火」四個字就顯得非常耐人尋味了。要知在南疆軍區的命令序列裡,只有絕密級別的文書,才會被付與此種極端謹慎的處理方式,但是無論屈吾牙怎麼看都看不出這封文書所記載的內容,達到了需要閱讀後立刻焚燬的程度,除非它還隱藏著不足外人道的機密。 屈吾牙望著炮瞄鏡中的「弘程」號,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後,最後一次把頭低下,眼睛漫無目的地掠過文書的最後一段。驀然他腦海裡轟然劇震,一道閃電般稍縱即逝的靈感出現了。這一刻,他終於曉得了這道主公親自編擬的命令的真正含義了。 「……另昨夜風雨肆虐,江水暴漲,極易發生航行事故,請格外注意安全,若發現因此遭受滅頂之災的友艦,請立即寫信告之!……」屈吾牙將命令文書掐頭去尾,只把這句話翻來覆去地讀了不下二十遍,末了他徹底相信了自己剛才的判斷。 屈吾牙忍不住心中狂喜道:「我的天啊,屈吾牙你他媽真是個大笨蛋!主公這不是在提醒我可以半路出擊徹底殲滅『弘程』號嘛,甚至連事後的借口都找好了!哦,上面還詳細提示了『弘程』號的性能、目的地、抵達時間、以及全部載員和守衛人數等數據。他奶奶的熊,這豈非清清楚楚地告訴我『弘程』號最詳細的情報,哪怕是最精明能幹的參謀能做到的也不過如此了!」 一念及此,他意氣風發地道:「傳我號令,兩岸埋伏的『軒轅』團即刻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在六百息的炮火準備後,馬上進入炮火覆蓋區域打掃戰場。我要特別強調一點,敵艦乘員作惡多端,所犯罪行罄竹難書,因此此戰不需任何俘虜,全部就地殲滅。」 副官躬身施禮道:「是,屬下明白!」言罷旋風般轉身刮出了指揮艙,傳達命令去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當副官重新回到指揮艙的時候,屈吾牙已經召集所有炮手各就各位,一切準備工作就緒了。此時若有人子高空俯瞰就會發現,「海神」號戰列艦上,所有主炮、副炮、火箭炮統統都將炮口瞄向了正前方,在『冥神之瞳』系統的強力輔助下,炮瞄鏡的十字星牢牢鎖定了以「弘程」號貨船為中心的方圓百丈範圍。 屈吾牙緩緩閉上雙眼,既而又迅速睜開爆射出熾熱的復仇烈焰,暴喝道:「開始攻擊!」言罷重重地按下了那列藍色螢光按鈕。與此同時,所有炮手也齊刷刷地按動了身前的全部發射鍵。 「轟隆隆∼嗚嗚嗚∼嗖嗖嗖∼」「海神號」戰列艦頓時萬炮齊發,火光沖天,凌厲可怖且尖銳得足以撕裂人們耳膜的厲嘯,鋪天蓋地地朝著那艘傻呆呆的「弘程」號傾瀉而去。 頃刻間,炮手們就遵照艦長的命令,將一發發榴彈、穿甲彈、火箭彈、子母彈、固體燃燒彈統統砸在敵艦以及附近區域。整座贊高江都在瑟瑟發抖。炸雷般的巨響聲聲相連,回聲激盪,像滾滾而來的海濤,帶著哭泣、呻吟、乞求和咒罵,不過僅僅相隔數息時間,敵人發出的噪音就全部消失無蹤了。 屈吾牙瞪著兩隻血紅的眼眸,目不轉睛地盯著數里外直衝九霄的煉獄火海。他不必到就近去觀察炮火的效力,就完全能想像出敵艦的慘相。那裡正飛轉著火與鐵的旋風,傾灑著血雨;化為灰燼的「弘程」號,沉入江底遍體彈痕的物資;到處翻滾蠕動著支離破碎的肉體,遮天蔽日的灼熱的煙塵,蒸騰著令人作嘔的熟肉香氣……經過整整六百息的飽和轟炸後,那片炮火覆蓋的區域變得面目全非,再也沒有人能夠認出它的本來面目。 「嗚——」不過當衝鋒號角響起的時候,「海神」號戰列艦直屬的七海艦隊最精銳的海軍陸戰隊——軒轅團仍舊登上衝鋒舟,駛入了那片被炮火徹底犁完一遍的地獄殺場。不過事實證明,這完全是多此一舉的行動,根本沒有任何一名敵人能夠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經歷那麼猛烈的炮火轟炸後僥倖存活。軒轅團唯一的收穫就是,在此後整整二十天的時間裡,但凡看到烤熟的肉食後,就會立刻食慾全無狂嘔不止。 三穗渡碼頭附近的江面上,戰艦群黑壓壓的一大片,竟看不到首尾,它們用無數桅桿和風帆挽住了朝霞,晨曦中儼然就像一座水上的城市。 天剛濛濛亮,這裡已是一派繁忙景象,到處瀰漫著緊張肅穆的戰爭氣氛。在江岸之間,密密麻麻的衝鋒舟來往如梭,不斷滿載著全副武裝的士卒登陸,而一條條運輸艇也忙忙碌碌地,把數不清的貨物卸到岸邊,堆積成一座座小山。 會議室內,海妍璧迅速地走到我身邊,輕聲提醒道:「主公,人都到齊了。」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轉身離開窗口,坐到了背北朝南的主席位置上。身前的會議桌兩側是,分別以池鰲和宇文拓為首的十八名將領,東海艦隊所有的師級指揮官在此聚集一堂。 此次會議目的是確定各部隊的行軍路線和接敵後的戰術問題,不過他們顯然都有點心不在焉,因為平素光可鑒人的大理石桌面上,現在正蓋著一塊巨大的黑布,下面顯得異常凹凸不平。大家都在暗暗揣測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不過絕無一人膽敢伸手去揭開瞧瞧,畢竟不知道主公如此佈置的深意,萬一觸了霉頭,可誰都救不了自己。 我心中暗暗好笑,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朝海妍璧施了個眼色。 「呼啦!」黑布平平升起數寸,既而閃電般回捲成盈盈一束,落在海妍璧纖細白嫩的玉手中。此時她彷彿剛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重新坐回旁聽席,繼續若無其事地等待做會議記錄,可在座群雄卻個個面容古怪,心底震駭莫名。 令他們感到吃驚的不僅僅是花瓶似的副官海妍璧精湛無比的內功,還有會議桌上的神秘物品。掀開的黑布下,竟然是一座清晰的彩色立體沙盤,上面按照一定比例精確地模擬出了外高唐府版圖上所有海岸、河流、山脈、沼澤、綠地、森林等地形地貌特徵,而且詳盡無遺地標注出了十分逼真的城鎮、村莊、道路、隘口、橋樑、驛站、碼頭、水壩等地點,甚至還栩栩如生地捏造出了戰艦、戰車、騎兵、士兵等模型擺放其間。 這一動一靜無疑給諸人來了個下馬威,營造出領袖深不可測的氣勢,讓所有人都望而生畏。於是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我趁著眾人還沒恢復過來的時候,以不容置疑地堅定態度,快速發佈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行動命令。而伴隨著每一道命令,都有一個兵種模型隔空平移到相應位置,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暗中操縱一般。這一手隔空攝物的蓋世功力,無疑讓眾人感到了更強大的威壓。 海妍璧在旁一邊聆聽一邊觀察一邊記錄著,腦子都要被震撼得麻木不仁了。這個平常懶洋洋笑嘻嘻的年輕人,此刻彈指一揮間,竟然又指揮起了一場涉及數十萬大軍的戰鬥。偏偏他的舉止從容不迫,好像絲毫沒把這當作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臉上也根本看不到任何一絲普通人常有的緊張焦慮的情緒。 「唉,所謂的天才軍事家,大概指的就是他這種人吧!」海妍璧默默歎息著,芳心驀然產生了某種前所未有的驛動。 耳畔繼續傳來他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嗓音道:「大家都明白自己的任務了嗎?」 諸將早被這套完美無缺的作戰計劃所征服,有史以來更從未像今天般對勝利充滿信心。他們此時聽得主公問詢,立刻轟然應諾道:「明白了!」 我滿意地點點頭,隨即語調沉重而堅定不移地道:「好!現在我宣佈高唐府立即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取消所有官兵休假,全境戒嚴施行戰時管制,夏季攻勢『颶風』行動正式開始!散會!」隨著話音落下,瞬息間一部龐大的戰爭機器,由緩至急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了。 將官們紛紛起身離座,虎步騰騰地朝門外走去。當他們穿過艙門的時候,發生了一個小插曲,看門的夜叉衛們居然給每人都分發了一張紙條,那赫然是一份偵察部隊的戰場簡報。 上面寫道:「原定今日凌晨會師於三穗渡的『弘程』號久久不至,經我部沿江偵察未曾發現任何蹤跡,問詢宇文重光將軍率領的殿後部隊也毫無線索,因此推斷可能由於連夜冒雨航行,導致……隆重哀悼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四日夜,在颱風中喪生的紀夫人、圖瓦-麥哲倫、以及高唐府屬全體官員。望前線將士化悲憤為力量,同仇敵愾,為討伐萬惡的叛軍而貢獻自己綿薄之力。」 這份原文加主公重要批示的文件,著實讓眾人再次大吃一驚。但是與其說心中萌生了絲絲悲憫,倒不如說對麥哲倫家族成員及其眾黨羽的貪生怕死和臨陣脫逃,產生了極其痛恨和蔑視的情緒。 看著諸將罵罵咧咧地離開會議室,並且隨手把那份戰場簡報揉成一團扔到江裡,旁聽席上的海妍璧再次暗呼厲害。主公叫自己炮製出來的東西,簡直就是一種殺人不見血的利器,原來要把別人的名聲搞臭,居然也可以用如此子虛烏有的方式和冠冕堂皇的辭藻啊! 她情不自禁地搖頭苦笑,知道自己正在慢慢被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絕代梟雄慢慢同化墮落,墜入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可是為何芳心中卻感到某種肆無忌憚的快樂呢?是否所謂的善良和仁慈,只會在亂世中被別人當成弱點倍加利用和欺凌,而唯有心狠手辣和六親不認才能讓自己活得更快樂一點?也許這就是他作為一名無敵強者信奉的人生哲理吧! 「你在想什麼?」耳畔驀然響起的聲音,瞬間將她從無限遐想中拉回現實。 海妍璧抬起俏臉,恰見一張懶洋洋笑嘻嘻的臉膛距離自己不足三寸,不禁嚇得花容失色,既而惱羞成怒,狠狠地一把推開了那個又變成花花公子的大壞蛋,隨手抓起會議記錄,朝艙門外跑了出去。 我瞅著她窈窕動人的背影,不禁暗暗嚥了一下口水,自言自語道:「他奶奶的熊,為什麼每天早上都要讓我這麼痛苦呢!這種看得到吃不著的局面,再也不能讓它繼續下去了。可是我得有時間搞定她啊!該死的乾良田,你必將要為耽誤了我的泡妞大業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正胡思亂想間,會議室內的側門輕響,走出一個人來。 「主公,您對這座沙盤還滿意嗎?」一把沉靜儒雅的嗓音悠悠問道。 剎時間,所有煩惱全部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我旋風般轉過身去,興奮莫名地道:「你這傢伙真讓人不一日無驚喜啊!我交待你做的事情都弄完了嗎?居然有閒心跑到高唐府來旅遊,小心我扣你俸祿哦!」 「啊,不是吧!」那人慘叫一聲,馬上辯解道:「哪有人帶著一票彪形大漢和數千蠻牛的軍火,跑到兵荒馬亂的戰場來旅遊的啊?難道他就不怕把小命給玩丟了嗎?您的指責實在是太牽強啦!」 我哈哈大笑道:「炯炯啊炯炯,想不到多日不見,你別的長進沒看到,言辭卻犀利不少哩!」原來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儒雅男子,正是南疆工部司司長,不世出的鬼才慕容炯炯。 慕容炯炯嘿嘿笑了兩聲,驀然正色道:「那座沙盤不過是我在船上無聊時,為打發時間做的小玩意,真正有價值的東西都在這兒!」說著從手提箱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資料簿遞給了我。 我不禁霍然動容道:「這是……」 慕容炯炯沒有回答,只是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表示我的猜測無誤。 我心情激動無比地翻開了那本簿子的封皮,一列簡潔的目錄和頁碼迅速映入眼簾,上面清清楚楚地記錄著南疆最新研製出的全部武器裝備清單。其中分為陸海兩大類:前者包括「泰坦」貳型步兵戰車、裝甲架橋車、裝甲搶修車、裝甲運輸車、「奧丁」陸戰坦克、「地獄火」自行火箭炮、「狂雷」自行榴彈炮……後者包括「深藍」號龍神級戰列艦、「黑鯨」級巡洋艦、「黑鯊」級驅逐艦、「黑龜」級護衛艦、「黑鱷」級潛艇、「巨靈」級運輸艦……由於除軍事用途外,還有一些特殊功能的機器設備也被羅列其中,看得我不禁腦子暈暈糊糊的。 儘管蘭若寺的記憶使得我能大致猜出它們絕大部分的構造原理,不過由於慕容炯炯制定的名稱序列非常陌生,所以很多東西還是不知道幹什麼用的,只能挑揀戰爭中能夠直接使用到的翻看。 我邊看邊打趣兒道:「好傢伙,你編出來這麼多東西,該不是想要邀功請賞才糊弄我的吧!要知道我可不相信紙上談兵那一套,你說實話,這裡面到底有多少可以立刻投入使用,還有多少是需要繼續研究實驗的半成品?」 慕容炯炯毫不客氣地駁斥道:「半成品我慕容炯炯可從來不敢拿出來獻醜,您現在看到的東西都是經過精密論證和實驗無誤的成品。」說到這兒他頓了頓,驀然氣焰全消,唉聲歎氣道:「唉,只是由於南疆工業基礎太薄弱,所以浪費在建設工廠上的時間多了一些,導致目前只有陸戰類全部製造出了樣品。海戰類工期太長,一個月也就造出了那麼一艘『巨靈』級運輸艦。那還是為了試驗巨型魔血動力系統的功效才搞出來的玩意,其它戰艦就只能慢慢等了。」 我連忙安慰道:「無妨無妨,反正目前海洋是我們的天下,七海、東海、高唐三大艦隊聯手天下無敵,所以不用太著急。何況此番我還把朱翊均也帶來了,以後就由他專門負責製造配備最新武器裝備的魔血動力潛艇。眼下潛艇就咱們南疆獨一份兒,且沒有任何國家和地區擁有反潛武器,多造它幾艘,包管敵人聞風喪膽,做夢也不敢招惹咱們哩!」 慕容炯炯轉憂為喜,欣然道:「啊,他也來啦?太好了,這下海軍那攤子有人能挑大樑,我就可以專心研究陸軍裝備,若再加上大小姐精擅的空間能量領域,咱們南疆工部司真可堪稱實力空前強大呢!」 我微微一笑,繼續翻閱資料簿子,驀然一張引人矚目的書頁映入眼簾,那赫然是我曾經懵懂無知的時候,要求慕容炯炯製造的「奧丁」戰車,即現在的「奧丁」坦克,不由得格外用心地閱覽起來。 「奧丁」坦克由防護系統、推進系統、武器系統、火控系統、通信系統及其他輔助裝置等部分組成。它全身披著厚重堅實的黑色忘憂裝甲,最厚處高達一千格,乘員三人,它的戰鬥全重六十三蠻牛,車長三十尺,寬十一尺,高七尺,採用鋼鐵履帶為驅動方式前進,平均行駛速度每時辰二百六十八里,最遠行程一千三百里。它的最大爬坡約四十度,可越丈寬壕溝,過高四尺垂直牆,涉水深五尺,還可潛水兩丈深,原地固定轉向速度每兩息一圈,可始終保持主炮指向沒有任何變化。主要武器為一百二十格滑膛炮一門,配彈九十九發,使用主要彈種有尾翼穩定忘憂合金脫殼穿甲彈、碎甲彈、煙幕彈,射速每三息一發,炮塔可三百六十度自由旋轉,向四面八方射擊。輔助武器有七格(口徑)並列機槍兩挺,配彈一萬兩千發,最大射程一千八百步。另外車內安裝了一套微型「冥神之瞳」系統、空氣過濾和恆溫裝置、以及車內車間多頻對講系統,使用範圍為五千步。 我看完說明欄裡關於「奧丁」坦克的性能數據後,不禁嚇了一大跳。 「這……這也太離譜了吧!慕容炯炯這小子居然給『奧丁』坦克披上了全套的忘憂裝甲,那得值多少錢啊!」 悠U書盟 uutxT.CoM 全蚊自板閱牘 第二十四卷 星火 第七章 死路 字數:8997 慕容炯炯在旁見我眉頭緊皺的模樣,哪知我是在心疼金幣啊,還道我看不懂說明書裡的各種新名詞呢! 他趕緊湊過來瞥了一眼內容後,耐心地解釋道:「『奧丁』坦克應用的新技術較多,這裡面的槍炮含義跟我們往常理解的也有所不同,它們都是火藥產生動力發射彈丸的身管武器,口徑在二十格以上的為炮,二十格以下的為槍。其中槍彈是從槍管內發射的彈藥,用於射擊暴露的有生目標和裝甲目標。它由彈頭、發射藥、底火和彈殼四部分組成。使用時,通過槍械的擊針撞擊底火中的擊發火藥,引燃發射藥,產生高溫高壓火約燃氣,推動彈頭沿槍膛加速運動,將彈頭射出槍膛。高速飛行的彈頭可直接殺傷或破壞目標。而炮彈主要由彈丸、引信、發射裝藥和藥筒組成。彈丸可以殺傷有生力量,摧毀目標或完成其他任務;引信用以引爆彈藥裝藥;發射裝藥用來發射彈丸;藥筒用來連接彈丸,盛裝發射藥……」 我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你居然給老子上起課來了。嘿嘿,要是你知道這些知識都是通過我的口述,才寫進和上面的話,恐怕你哭都哭不出來啦!」 但是想歸想,當初為保住「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能夠竊取別人記憶的秘密,那兩本書都是以蘭若寺的署名轉贈的,如果我現在顯示出無所不知的本領,豈非不打自招嘛!不過他接下來講的東西倒是蠻吸引人的,因為蘭若寺的記憶裡根本沒有任何印象。 慕容炯炯侃侃而談道:「『冥神之瞳』系統是利用朱翊均上回來信時介紹的『鬼眼』晶石製造的……車內車間多頻對講系統是使用一種落日山脈特產的『傳音』晶石製造的,可使兩人最遠相隔十里,卻能有如面對面地聊天說話,目前正在進一步擴大其使用範圍。」 我佯作饒有興致地道:「啊,都不錯,那個對講系統更是個難得的好東西啊!只是我想冒昧地問一句,武器裝備如此強橫奢侈的『奧丁』坦克,每輛平均成本需要多少金幣啊?」 此言一出,慕容炯炯霎時滿臉苦瓜相道:「這……這個……這正是屬下前來參見主公的原因之一啊!工部司研製費用比當初預算超出了老大一截,赤字總額約有三億金幣左右,儘管歐司長答應想辦法籌措,但是看來希望極其渺茫,屬下只好來求您親自出手幫忙啦!」 「好小子,居然聞弦而知雅意,我剛問到錢的事情,你就哭窮啦!」我暗暗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地道:「哦,是嗎?三億金幣數目可不小啊!」 慕容炯炯垂頭喪氣道:「唉,屬下也沒想到研究那些武器裝備會如此費錢啊!目前工部司基本上已經完成了全部項目的研究和部分樣品的製造,眼下缺的主要還是後續研發和量產方面的所需的資金,您看……」說著他可憐兮兮地瞅著我,有如一文不名的乞丐望著腰纏萬貫的大財主似的眼神中充滿了渴望。 我忍不住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熊,你的鼻子倒是挺靈敏的嘛,好像知道我不久前才狠狠賺了一票似的!」 慕容炯炯陪笑道:「呵呵,儘管您沒說給所有木質戰艦鑲嵌鋼鐵裝甲做什麼用途,不過調動近百萬套單兵裝備和數萬輛泰坦戰車到袍哥州,總不會事出無因吧!屬下想來想去,那只能與高唐帝國剛剛建立的新軍換裝有關,而且根據屬下追隨主公多年來的經驗,您老人家可是從來不做虧本買賣的,所以嘛∼」 我啞然失笑道:「所以你就特意跑到高唐府來,準備好好敲詐我一筆是嗎?」 慕容炯炯連忙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道:「非也非也,那只是次要的,非常非常次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屬下要親自主持測試各種陸戰武器裝備在平原、草地、河流、森林、沼澤等地帶的使用情況,以便進行修改和調整。之前它們在穿越塔卡瑪干沙漠東西走廊的測試中表明,在沙漠地帶戰鬥力極強,現在屬下想知道的是,在高唐府這種錯綜複雜的地形裡,它們的表現會否依然令人滿意!當然啦,如果您願意投入更多的資金,讓屬下研製和生產更強橫的武器裝備出來的話,屬下當然樂不得哩!」 我悶哼一聲道:「你想得倒美!當初工部司的研發預算我給了你足足十億金幣,現在不但用得精光不說,反倒搞出整整三億金幣的赤字來,你當我是凱子啊?」 慕容炯炯見狀再次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哀求道:「主公,您總不能讓兵部司看著樣品乾瞪眼兒,卻不能生產出來武裝部隊吧?屬下若把您的原話告訴麒麟、雷霆、水冪濤、孔龍、楚山他們的話,恐怕……」 話音才落,我連忙嘎然截斷他下面的話,臉上露出一副被你打敗了的表情,苦笑道:「停停停……也不知道你小子從哪兒學來這麼多敲詐勒索的無賴招數,我給你錢還不行嘛!不過這次我要事先鄭重警告你,給我省著點花。武器裝備威力強大固然是好,但也莫要忘記凡是商品只有價廉物美才能銷路暢通,你一味地追求高質量高價格的奢侈品,既不利於量產,也不利於推廣。畢竟我們有一百四十多萬大軍,今後可能會更多數倍,你得好好琢磨琢磨,要把他們全部武裝起來,若按照現在的奢侈程度繼續下去的話,總共得花掉多少金幣?恐怕那就算把深藍大陸所有金礦全部採掘個精光也不夠用吧!你明白了嗎?」 慕容炯炯恍然大悟,正色道:「是,屬下明白啦!從現在開始一定嚴格控制各項開支,把它們壓縮到最低限度,當然屬下同時也保證絕不會因此導致它們的性能降低。另外屬下以為只要把生產規模擴大到一定規模,單位成本就絕對可以降下來的,請您放心吧!」 我欣慰地點點頭道:「很好,你這麼想我就放心啦!嗯,那這次的預算就撥給你這個數兒吧!」說著我緩緩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慕容炯炯目睹此狀差點哭了,他呻吟地道:「我的天啊,只有三億金幣那還不夠彌補赤字的呢!」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沉喝道:「誰跟你說是三億金幣啦?」 慕容炯炯剎時雙眸驟亮,難以置信地道:「難道……難道是三千萬……不不不,是三十億金幣嗎?」他自己想想也覺得三千萬金幣實在是太少了,根本就不可能,於是就改口說成了夢寐以求的三十億金幣,儘管希望比較渺茫,但是人總得有點追求和夢想,生活才比較快樂不是。 這一次我都懶得回答他了,斷然搖頭後,悠悠與他擦肩而過時,在其耳畔輕輕說出了一個數字,隨即邁步走出艙門。 「光當!」慕容炯炯聽罷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瞅著天花板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驀然歇斯底里地狂呼道:「操他奶奶的熊,三百億金幣,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嘴角逸出一抹詭計得逞後的得意微笑,暗道:「嘿嘿,嚇不死你這個兔崽子!」念罷驀然想起一件正事,對身畔正滿臉莫名其妙的夜叉衛道:「別理他,那傢伙是個瘋子,偶爾會做滿天金幣嘩嘩直下的那種白日夢哩!嗯,你去通知一下海妍璧將軍,讓她馬上準備準備,我們要離開旗艦,去一個很有趣兒的地方!」 「是!」那名夜叉衛恭恭敬敬地施禮離去,不過眼光仍忍不住瞥了一眼會議室,只見那名衣冠楚楚的「瘋子」,此刻仍就不能自已地手舞足蹈,狂蹦亂跳,嘴裡還唸唸有詞,始終不離金幣二字,看來果然是像主公描述的那般精神極度不正常呢! ●●● 這座山谷悄無聲息的橫在山坡前下方,顯出詭秘的安靜與寧和。一團團由燦爛的陽光和撲朔迷離的白霧,攪拌成的灰亮物體,差不多把整個谷底都遮掩得看不出形狀。有一種凝重迫人的氣氛,遠遠的蔓延開去,籠罩著大谷,延伸向人們目力所不及的地方。 在山谷轉彎的山麓下,沿著白茫茫的谷口,這層灰亮物體又分散為成團的石榴花似的,軟綿綿輕飄飄地浮在山腰間,一動不動的靜止著。 天是澈藍色的,遠山透過悠悠白雲,露出濃郁的蒼翠。那些沿著谷邊生長的矮小的灌木叢,則彷彿在沉睡之中,在寂寞和孤獨裡呆呆地佇立。山谷的兩面全是聳立的岩石和粘土構成的斜坡,懶洋洋地籠罩在陽光下,同時被綠油油的草叢星星點綴,那正跟山谷兩邊的景色一樣,還是呈現出一種疲憊沉悶且昏昏欲睡的氣氛。 可是當成千上萬名全副武裝的彪悍士卒洶湧而至,緩慢卻勢不可擋地集聚到谷邊的時候,盤桓在山谷中的灰亮霧氣卻又開始漸漸消散,露出了深邃可怕的谷底。極目遠眺,人們發現那些褐色的岩石更加猙獰可怕,越接近越靠前,就會發現它們更懸陡了,整個山谷都像一張如饑似渴的血盆大口般待人而噬。 乾良田威嚴地肅立在一塊平整的岩石前,低頭瞅著行軍地圖。從側面望去,那張核桃殼般佈滿皺紋的枯瘦臉膛上沒有一絲表情,唯有雙眼偶爾會爆射出兩道針尖般銳利可怕的光芒。 在他背後恭順地站立著第三十九集團軍的十多名高級將領,他們分別隸屬於第三九一軍、第三九二軍、第三九三軍,全是師級以上指揮官。由於第三九四軍負責鎮守凌雲城,保證主力大軍的後方安全,所以這次痛打落水狗的銜尾追擊戰中並未跟來。不過即使如此,用這支凝聚了十多萬兵馬的精銳部隊,追殺總數不過萬人的殘兵敗將也顯得太過小題大做了。 張鉅等了半晌,終於按捺不住火爆脾氣,上前一步躬身施禮道:「啟稟大帥,末將請戰,願立即率領一彪人馬前往追擊敵軍,定將宇文重光老賊的首級割來奉上。」 作為歸屬乾良田直接指揮的第三九一軍一師師長,張鉅勇冠三軍,乃是集團軍內頭號猛將,平素深得這位老上司的喜愛。但是今天顯然氣氛不太對頭,乾良田並未像往常一樣,撚鬚微笑欣然答應他的請戰要求,而是極嚴厲地瞪了他一眼後,繼續觀看地圖,再也沒搭理他。 張鉅憋了一肚子氣,尷尬無比地退回原位,目光開始游弋在身畔的韓超和不遠處的潘健身上,射出噴薄欲出的怒火,把全部不滿統統傾瀉到二人身上。後兩者馬上感受到了這種有如實質的鋒利眼神,不過除無奈奈何的苦笑外,沒有任何其他激烈的表示。當然這不是由於潘韓二人畏懼張鉅,而僅僅是內疚和慚愧而已。 因為就在數天前,起初是第三九二軍軍長潘健下屬的五師悶聲不響地丟掉了凌雲城西部屏障半壁關,使得全集團軍都被截斷了退路。跟著潘健在領軍反攻的時候,遭遇到了最頑強的抵抗損失慘重,四萬攻城部隊,僅僅能撤回不足三千官兵,餘者非死即俘。後來乾良田聞訊後立刻調遣第三九一軍二師師長韓超率領部下即一支三萬人的滿編騎兵師前往接應,結果又被尾隨潘健殘部追來的千輛泰坦戰車,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竄,最後溜回凌雲城的人馬兩支部隊加起來不足百人,堪稱是第三十九集團軍有史以來最慘痛的失敗。 乾良田為此大發雷霆,差點就將潘韓二人偕同殘兵敗將,一概斬首示眾以儆傚尤,不過終被眾將跪求攔下,暫時保住了他們的性命,待以後再慢慢戴罪立功。 但是由於此役戰果嚴重影響了全集團軍的士氣,加上乾良田也曉得了佔領半壁關和絞殺自己八萬大軍的乃是天下無敵的常勝軍,在戰略上不得不做出了重大調整。 他徹底放棄了集合全部力量,去強攻半壁關復仇並打通西歸通道的誘人想法,而是改以追擊為名,調動大部分軍隊繼續向東進軍,希望能夠一路順利地抵達滄海城,然後乘船到可汗府地界,輾轉返回內高唐府駐地。乾良田即使吃了大虧,也不想跟常勝軍交鋒,因為那支曾用五萬三流官兵就能抗擊愷撒百萬精銳大軍八天九夜不退的鋼鐵雄師,兩年前給他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現在則更讓其感到無名的恐懼。 諸人紛紛憶起數天來急轉直下的戰局,不禁個個愁眉苦臉,臨時指揮所週遭的空氣壓抑到了極點。 驀然山谷內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片刻後傳令兵飛身下馬,跑到乾良田身前躬身施禮道:「啟稟大帥,偵察營下屬十支小隊沿途仔細搜索了幹道和兩側山坡峭壁,未曾發現任何敵情,目前全營官兵已順利抵達山谷另一端出口,請指示!」 乾良田聽罷臉上乍露一絲喜色,旋又馬上恢復冷靜,頭也不回地道:「范永勝!」 諸將中立刻應聲站出一名舉止穩重的方臉大漢,躬身施禮道:「屬下在!」 乾良田鄭重地道:「我命你率領所部直抵山谷另一端出口,以方圓三里為界駐防,保護大部隊全體安全通過。你要密切警惕敵人的偷襲騷擾戰術,萬萬不可因此擅離職守,否則我定斬不饒!」 范永勝恭聲道:「是,末將明白,定不辜負大帥所托!」說完點齊麾下第三九一軍三師人馬旋風般捲入了山谷之中,其餘部隊仍舊滯留原地等待命令。 乾良田不用最擅長進攻的張鉅,而命最擅長防守的范永勝前往,也可算是用心良苦了。 因為本來敵軍採取的是沿途佔據有利地形後節節抵抗的策略,射完幾輪箭等到己方攻上來就逃跑,以此盡量拖延己方的行軍速度。這種消極抵抗的戰術,根本就不能給己方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威脅,只會讓敵軍負責阻擊的部隊士兵不斷犧牲,第三十九集團軍因此輕而易舉地就消滅了對方不下三千人馬。 可是這兩天來,確切地說是從前天上午開始,敵軍部隊就好像脫胎換骨般徹底變了一個模樣。他們再也不肯跟己方有任何正面接觸了,而是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不斷展開「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游擊戰術,使用火攻、水淹、落石、陷阱、投毒、阻擊、夜襲、冷箭、破壞、騷擾、堅壁清野、聲東擊西等等不下數十種無所不用其極的無賴招數,不分晝夜不分地點地跟己方玩了個不亦樂乎。 乾良田數十年戎馬生涯身經何止千百戰,可是如此陰險狡詐、心狠手辣、厚顏無恥、詭計多端且神出鬼沒的對手,卻是生平首遇。那名敵軍指揮官腦子裡想必根本沒有什麼騎士準則的約束,也完全不理會其他任何條條框框,他只是赤裸裸明目張膽地追求著殲滅敵人全部有生力量的目標,這種百無禁忌的傢伙實在是太可怕了。 兩天來,失蹤、犧牲、受傷的官兵數量居然達到了驚人的六千人規模,負責開路的先鋒部隊第三九三軍因此減員整整三個團,比追擊戰開始以來殺傷的敵軍總數還多了一倍有餘。所以乾良田才會小心謹慎到極點,甚至是偵察部隊確認無誤的山谷,他也要步步為營,先派遣部分兵力前去駐守,然後才能安心通過。 「該死的王八蛋,若讓老夫抓到你,定要……」乾良田搜遍記憶中所有酷刑,幻想著一一施展在那名敵軍指揮官身上之後,咧開皺皺巴巴的嘴唇嘿嘿地笑了。 此時傳令兵來報,范永勝率領的第三九一軍三師全部人馬,已俱都安然無恙地抵達山谷另一端出口,沿途未曾發現任何敵情,請大軍即刻開拔前進。 乾良田聞言不禁笑逐顏開,終於擺脫了敵軍可能埋伏於此的恐怖陰影,隨即命令大軍揮師東進。 這一刻,他腦海裡想到的是,渡過凌雲城與元寶關之間這條最險要的山谷後,剩下的道路皆為一馬平川的草地,敵軍若再施展游擊戰術,那可就是自尋死路了。 ●●● 山谷另一端東北面的山坡上,玉棘樹那些邊緣像鋸齒般的卵形葉子,密密茂茂地連成了一大片,遠遠看去,就像是大團大團覆蓋在坡頂的濃重的綠色雲煙,不散不滅。它們在春日裡開放的串串紫色小花,都已經化作纍纍的玉棘子,有的還掛在樹上,有的已散落在樹叢之間的泥土上。 樹林邊沿厚厚的偽裝物下,我坐在一輛「奧丁」坦克內,透過潛望鏡全神貫注地盯著正前方數里外的葫蘆谷出口,那裡正有第三十九集團軍的一支小隊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著,隔了好久才慢慢走了出來。 「耶,這隻老狐狸終於肯上鉤了!」駕駛員位置上的慕容炯炯經過漫長的等待後,此刻終於忍不住大聲歡呼。 我沒好氣地道:「噤聲!那只是敵軍的偵察小隊,乾良田用來查探有無埋伏的,距離大部隊入甕還早得很呢!」 慕容炯炯老臉驟紅,赧然道:「嘿嘿,我還以為敵人會馬上源源不絕地開進來呢!」 一旁海妍璧忍俊不住「噗嗤!」一聲嬌笑出聲,搞得慕容炯炯更加不好意思了。 「奧丁」坦克內分三部分,即位於前部的駕駛艙、中部的戰鬥艙、以及後部的動力艙。作戰時它一共需要三名乘員,包括駕駛員、車長、炮手,本來還需要一名裝填手的,不過由於採用了南疆工部司最新研製出來的自動裝彈機,所以就取消了。其中駕駛員負責駕駛坦克,車長負責全車指揮,炮長負責射擊。 由於坦克不是馬車,揮鞭子抽打即走,相反駕駛起來異常複雜,非經長時間培訓和實踐不能上路,所以駕駛員這個位置當仁不讓地交給了它的總設計師慕容炯炯先生。慕容炯炯為此得意洋洋,誇口他是全南疆最優秀的駕駛員,沒人能夠超越他。 我聽完暗暗冷笑,其實那點駕駛經驗早就被俺輕輕一拍複製過來,論水平我現在絕對不在他之下。只不過有人自告奮勇地擔當最辛苦的差事,我當然樂不得拱手相讓,何況車長和炮手都在坦克中部的戰鬥艙,因此我還能名正言順地甩開那個煞風景的傢伙,跟大美人近在咫尺地卿卿我我呢! 時間在枯燥漫長的等待中緩緩流逝,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葫蘆谷出口閃現數百名偵察兵……又過了半個時辰,葫蘆谷前三里方圓被一支主力騎兵師佔據……再過了一個時辰,葫蘆谷出口終於有大批步兵出來了。 慕容炯炯剛剛自作聰明地再猜了一次,他以為那支騎兵師就是主力部隊呢,結果又遭到了我的訓斥。因此第三回終於學乖了,他試探著問道:「主公,這回老狐狸總該上當了吧?」 我哈哈大笑道:「我一共放出來三萬多人,而乾良田始終以為他追擊的不過區區數千名殘兵敗將,單靠出谷駐守的部隊就足以抵抗任何偷襲騷擾了,可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等待他們的會是整整八萬精兵哩!這回我要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言罷我拿起對講機,使用集群模式沉聲命令道:「各單位注意,敵軍已經入甕,全體準備攻擊。現在開始倒計時,十、九、八……二、一,進攻!」 剎時間,只聽山坡上吹響了「嗚——嗚——嗚」三聲雄渾號音,緊接著火箭彈、榴彈、燃燒彈像一群群黑烏鴉般鋪天蓋地地砸向葫蘆谷出口。數十門各式火炮昂首齊吼,事前早已測好距離的坦克炮,也一個勁地向敵軍騎兵堆裡猛轟。頓時,天在搖,地在顫,天地似乎要裂開了,一顆顆炮彈在敵群裡爆炸,地面上好像突然冒起了一股股激射的噴泉似的,花草和沙土一起飛上了半空。 與此同時,葫蘆谷兩側的山坡和懸崖峭壁上,也頃刻騰起一片蔚藍色的海洋。第三一三軍和夜叉師的戰士們紛紛躍出隱蔽工事,居高臨下地用重機弩、衝鋒弩猛掃著,就好像在圍獵一群亂衝亂竄的野獸一般。 敵人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可是葫蘆谷地勢狹長避無可避,東西谷口又皆在第一時間被亂石封堵,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只能變成活生生的靶子供人練習射擊罷了。 兵荒馬亂之中,唯一還能保持冷靜的敵人就是第三九一軍三師師長范永勝。他在部隊遭到炮火襲擊後,立即率領著直屬的三千名精銳騎兵,朝著敵軍的炮兵陣地掩殺過來。范永勝相信,但凡遠程武器密集之處必然防禦薄弱,抵擋不住騎兵的集團衝鋒。於是,在他率領的三千騎兵帶動下,整個戰場未遭到炮火覆蓋的區域中,所有騎兵都幡然省悟,玩命地跟了上來衝向東北面的山坡。 我在潛望鏡裡幽涼地瞅著這一幕,嘴角不禁逸出一抹冷酷無情的笑意,當下對著對講機嚴厲地道:「沒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使用機槍射擊,都給我等著他們進入五百步以內再說。」 「轟!轟!」千百枚炮彈照舊落在谷前坡下,激起無數泥柱,不過潮水般洶湧而至的騎兵們,仍舊前仆後繼地衝了過來。因為他們知道眼前的山坡至關重要,唯有攻下它才能逃離死亡的威脅。可惜的是,這種願望太美好了,而等待他們的是最殘酷的現實。 一千步、九百步、八百步……五百步、四百步……正當他們以為看到了勝利曙光的時候,玉棘樹林內驀然傳來一陣陣「噠噠噠……」連續不斷的爆豆般聲響。瞬息間,坦克和裝甲車上的配備的輕重機槍一齊開火,有如一把把鐵掃帚無情地掃倒敵人,那槍口噴吐著紅紅的火舌,子彈打得像暴雨傾盆一般,縱橫交錯地在田野上空組成了密不透風的火網。 戰鬥激烈地進行著,絢爛的火花在硝煙裡紛飛,殷紅的血液在前進中噴灑,殘肢斷體在半空中旋舞隕落……熱血在我的全身沸騰得更加激烈了,我索性鑽出艙門,把兩挺並列機槍架到炮塔上面,猛烈地向著坡下掃射。機槍劇烈地震顫著,亮晶晶的彈殼像螞蚱似的四處亂飛,我完全沉浸在屠戮的快感裡了,看著敵人一排排一列列倒在血泊中,那是一件多麼令人興奮的事情啊! 不知過了多久,當山坡下遍地是敵軍士卒和戰馬屍體的時候,那支騎兵部隊的集團衝鋒,終於我們徹底擊潰了,足有萬餘騎衝過來,卻只有不足八十騎退回去,整場戰鬥短暫而慘烈,使人畢生難忘。 「呼!」我長長噓了一口濁氣後,晃了晃被槍炮轟鳴震得發麻的腦袋,重新鑽回到戰鬥艙內,結果正瞥見海妍璧俏臉煞白,嬌軀也輕顫不已。 目睹此狀,我情不自禁地心中憐意大生,趕緊湊過去將她攬入懷中緩緩抱緊,溫柔地在她耳畔問道:「你怎麼了?」 海妍璧沒有回答,只是嬌軀稍微僵硬了一下,然後遲疑著把俏臉貼到了我寬闊雄壯的胸口。她由始至終都沒有掙扎,也許比往昔任何時刻都要慘厲萬倍的戰場景象,驚嚇得她失去了平素的冷靜和矜持,此刻非常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臂膀來依靠吧! 我摟抱著她溫香軟玉的嬌軀,觸手處是那麼地膩滑柔嫩,隔著那件夏季輕薄的衣衫,甚至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她逐漸升騰的體溫和小鹿亂撞的心跳。而鼻端嗅入的淡淡處女幽香,更加刺激了我經過野蠻殺戮後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慾,於是小腹不可抑止地矗立起一座高山,不懷好意地頂在了海妍璧修長渾圓的玉腿之間。 悠U書猛 UUtXt.com 詮文吇版粵讀 第二十五卷 東南 第一章 變通 字數:9154 「啊,你……」海妍璧不由低聲輕呼,既而用力地推開了我,神情有如一頭受到驚嚇的小鹿。 我猝不及防下差點跌到椅背後面,幸虧及時反應過來,身體鬼魅般懸浮數寸,隨即乍退乍進,完全抵消了那股推力,重新恢復平衡。 海妍璧先是充滿歉意地瞅了我一眼,隨即美眸中帶嬌含嗔,顯是非常介意我剛才的色狼行徑。 我唯有報以苦笑,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若誰能抱著你這個天香國色的大美人,還能坐懷不亂的話,估計不是太監就是人妖了。」 此時,慕容炯炯久違的聲音興奮地從駕駛室內響起道:「主公,我軍大獲全勝,敵人開始全線潰退了,是否立刻追擊,請指示!」 我湊近潛望鏡向前方戰場望去,但見敵軍四分五裂,雨零星散,紛紛踐踏著夥伴的屍體沒頭蒼蠅般滿山遍野地驚慌奔逃。其中絕大部分的敵人,都被驅趕到了葫蘆谷出口左近的窪地裡,人、馬匹、一切輜重、傷兵都堵塞在此處,使葫蘆谷出口突然顯得擁擠熱鬧起來。 這些殘兵敗將都現出很狼狽的樣子,不是落了頭盔,就是失了戰靴,有的戰炮成了乞丐裝,有的連騎士鎧都扔了。現在武器也沒有多大用處了,於是大家把刀槍提著,拿著,背負著。東北面山嶺上鋪天蓋地的密集炮火,留給他們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哪怕阿鼻地獄也莫過於此,於是大家都很自然地選擇了背道而馳,而他們西南方向卻又有整整八萬精兵虎視眈眈,戰鬥進行到這步田地,已經毫無懸念了。 我拿起對講機,沉聲命令道:「大家準備清掃戰場。負隅頑抗者殺,繳械投降者生,任何人在行動中不得虐待俘虜,更不得無故屠戮,違者定斬不饒!全軍出擊!」 話音才落,方圓十里皆被籠罩在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中,「嗚——嗚——嗚」衝鋒號角齊鳴,無數條矯健身影從山坡上、峭壁間、樹林裡、灌木中浮現,有如潮水般淹沒了敵軍。「投降不殺!」四個字彙聚成一道道雷霆,在戰場上空轟隆隆地滾動不休,敵軍聞風喪膽,降者不計其數。 「唉,好像沒咱們什麼事兒啊!躲在這兒真沒意思。」慕容炯炯百無聊賴地嚷嚷道。 我沒好氣地道:「沒事還不好,不知道懷璧其罪嗎?我們這點家當能保密多久,就保密多久,除非萬不得已暴露了,或者達到能夠不懼任何敵人的程度,否則還是低調一些才好!招搖過市非智者所為也!」 慕容炯炯哦了一聲,扭過頭來嬉皮笑臉道:「主公,您看這批新式武器威力如何啊!」 一旁的海妍璧聞言輕蹙娥眉,粉臉再次蒼白了幾分,與冷兵器作戰不同,槍炮帶來的殺戮更殘忍了千百倍,支離破碎不成人形的屍體,無聲演繹著一場浩劫過後的災難場景。 我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轉移話題道:「你計算過擊潰那個精銳騎兵師,我們需要耗費多少彈藥,那些彈藥又價值幾何嗎?」 慕容炯炯明顯愕了一愕,露出深思的表情,相隔半晌才道:「屬下明白了!」 我欣然點頭道:「明白就好,你是陸戰武器的總設計師,不但要負責研製生產,還要負責通過訓練射手們提高命中精度,利用規章制度去節約彈藥消耗量。雖然我不知道剛剛具體砸落了多少炮彈,掃射了多少子彈,但是光看谷口那片窪地就知道,幾乎是被整個犁了一遍。此番就當做試驗武器效果了,下次再這樣搞下去,我就要你們用薪水去支付浪費的彈藥錢嘍!」 慕容炯炯連連點頭稱是,繼而忽然問道:「主公,經過兩天兩夜來的行軍和作戰,如今屬下對所有新武器都有了詳實的數據,相信回南疆後只要稍做一些局部改動,就可以進行大規模生產了。不過這個規模您看定在什麼程度比較好?」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你認為呢?」 慕容炯炯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後道:「根據慕容世家和南疆聯手後的實力來看,全部工廠滿負荷運轉地話,一年內應該能夠武裝一支裝甲師和一支遠洋鐵甲艦隊出來。」 我疑惑不解地道:「裝甲師和遠洋鐵甲艦隊分別是什麼標準啊?」 慕容炯炯趕忙解釋道:「那都是屬下從史料上看來的,根據零星記載表明,在龍皇朝晚期的時候,由於奴隸暴動此起彼伏不絕於縷,暴君龍洗洋曾動議大量武裝並訓練裝甲部隊和遠洋鐵甲艦隊,借此鎮壓起義軍。但是最後由於某種原因計劃擱淺了,甚至連已經生產出來的部分武器裝備也被毀壞殆盡。」 此言一出,我和海妍璧皆大吃一驚,沒料到不經意間居然聽到了如此駭人聽聞的消息。 慕容炯炯苦笑道:「當初屬下乍看到這一段資料的時候也非常震驚,甚至不敢相信,但是後來鐵一般的事實告訴屬下,那絕對是真實的。譬如碎星大炮,世人皆以為那是蘭若寺研製出來的超級武器,擁有毀天滅地的威力。可是屬下看到殘存的史料上記載著,遠在三千八百多年前龍皇朝的始皇帝龍之魂,就曾利用數門稱之為『轟神炮』的東西,開闢出了著名的末日大峽谷,貫通了深藍大陸南北通道。那顯然比前者還要強橫萬倍,碎星大炮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另外就拿那艘『海神』號來說,來歷也頗為詭秘和蹊蹺。屬下曾經詳細研究過它的構造和質料,發現除極少部分是後來添加上去的之外,它的整個艦體都能追溯到龍皇朝末年至兩大帝國對峙初期,也就是說,那根本不是軒轅天之痕主持下的傑作,而極有可能是當時最強大的勢力龍皇朝的遺產。最強有力的證據就是,直到現在兩大帝國還使用著木質風帆戰艦,甚至連鑲嵌鋼質裝甲都是近幾年的研究成果了。至於當初起義勝利的時候,好像絕大部分人都是拿著柴刀和木棍哩!那種原始社會的科技水平,如果能夠製造出『海神』號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啦!所以我相信龍族當時已經擁有了高度發展的科技文明,只是鑒於某種特殊原因,不願意擴散那種技術罷了,即使那將導致種族滅絕也再所不惜!唉,真是令人費解啊!」 驀然間,海妍璧鼓足勇氣,娓娓而談道:「我想……那只不過是不想全人類都自取滅亡而已!他們龍族肯定曾經遭受過最慘痛的教訓,所以世世代代人都牢記,絕不發展這種越來越可怕的科技文明,而寧可滯留在冷兵器時代,朝著另外一條未知道路摸索前行!」 「啊!」我和慕容炯炯齊齊一愣,沒想到她突發感慨,竟能說出如此深邃的至理名言。 這一刻,海妍璧直勾勾地盯著我,彷彿在無聲抗議,我知道她是想阻止這些恐怖無比的熱武器大量生產武裝,避免讓更多的人死在它們編織的火網之中。但是那絕不可能,我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更不是那些心慈手軟的龍族。我是亂世梟雄,是準備結束所有混亂,重新制定深藍大陸和平秩序的蓋世霸主,而熱武器的出現無疑給我提供了一個捷徑,使得實現這個宏偉目標的時間大幅縮短至十年,乃至數年之內。 當下我喟然長歎道:「唉,兵器無罪,其咎在人。不論是刀劍還是槍炮,說到底都是無辜的,錯誤只在使用他們的人。其實冷兵器和熱武器又有何本質不同呢?同樣是殺死敵人的手段和工具罷了,人死就是失去意識與世長辭一種概念,你難道能說被刀劍砍死的人,比被槍炮轟死的人舒服嗎?死亡都是一樣痛苦的事情。我只能說,通過掌握更先進的武器,用更快捷的速度統一深藍大陸,結束綿延千年戰火紛飛的亂世,讓黎民百姓重新過上衣食無憂安居樂業的日子。這是我想為之終生奮鬥的理想,希望大家也能為實現它共同努力!」 海妍璧心潮彭湃,思緒紛繁,最後全化作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不再言語了。 我見成功說服了她,遂再不敢提及相關話題,問道:「炯炯,關於裝甲師和遠洋鐵甲艦隊的編制,你過後草擬一個報告給我看看。」 慕容炯炯遲疑片刻,立刻從懷中掏出一份文書遞給我,說道:「啟稟主公,您要求的這份報告屬下在路上剛剛完成,請過目!」 我不禁大喜道:「好傢伙,看來你是做足功課等著我問哩!」言罷展開文書,下一刻全部心神皆被它的內容所吸引,渾然忘記了週遭的一切。 「南疆第一裝甲師編製包括兩個坦克團、兩個裝甲團、一個炮兵團、師部及師直警衛營、偵察營、工兵營、後勤保障營、野戰醫療救護營,滿編一萬四千人左右。以上各單位依次配備二百二十四輛『奧丁』坦克;二百二十四輛『泰坦』貳型步兵戰車,每輛步兵戰車配備一個步兵班;七十二門一百五十五格『狂雷』自行榴彈炮、三十六門一百五十五格『地獄火』自行火箭炮、一百零八輛自行彈藥補給車;一千名鐵血衛;三十五輛裝甲偵察車;三套七十蠻牛舟橋設備,十輛履帶式裝甲架橋車,二十部戰鬥工程車;三百二十輛裝甲運輸車;二十四輛坦克搶救車、二十四輛裝甲救護車、兩套移動式野戰醫院設備,可最多容納六百至一千名重傷員。另外輕武器包括四百支手槍、六千支步槍、四千九百支衝鋒鎗、一百五十支狙擊槍、九百挺輕重機槍。全師裝備總價格在二十億金幣左右,此外營房建設大致需要兩億五千萬金幣。如果各單位每天進行戰術訓練,每週進行實彈射擊,每月進行團以上合練,每年至少進行四次師合成演習的話,維護、訓練、補給費用每年大致需要八十億金幣。」 「南疆第一遠洋鐵甲艦隊包括一艘『龍神』級戰列艦、四艘『黑鯨』級巡洋艦、四艘『黑鯊』級驅逐艦、兩艘『黑鱷』級潛艇、兩艘『巨靈』級運輸艦,滿編一萬四千人左右。以上各艦配備……全艦隊裝備總價格在四十億金幣左右,其中拋除了已建成的『海神』號和『巨靈』號,每年維護、訓練、補給費用大致需要一百六十億金幣。」 我一目十行地看完全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抬頭惡狠狠地瞪了慕容炯炯一眼。 慕容炯炯一縮脖子,涎著臉陪笑道:「主公,您看這兩支部隊的編制做得不錯吧?」 我悶哼一聲,咬牙切齒道:「好,很好,簡直太好了!親愛的慕容司長,您可真會花錢啊!建制這兩支部隊就需要六十億金幣,要完成訓練的話每年還需要二百四十億金幣,請您告訴我,現在第一年的費用倒是有了,明年怎麼辦?我上哪裡去再弄來數百億金幣供他們揮霍?」 慕容炯炯嘿嘿笑了兩聲,胸有成竹地道:「這一點屬下也幫您考慮過了,儘管所需資金不少,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解決的。屬下以為可從下面幾個地方賺錢:第一、高唐府加半個天賜府的一年賦稅。第二、對高唐府、高唐帝國、還有其他即將陸續加入新月盟的盟友出售第一代武器裝備,並常年進行補給。第三、請『點石成金』李德宗親自坐鎮東南,擴大『小天使』的經營規模,徹底壟斷佔領區的商業,從中牟取暴利。第四、積極發動局部戰爭,掠奪更多的資源和財富,重點照顧對像有米洛斯大草原和贊布府。第五、朝廷不能不管數百萬南征大軍的衣食住行,可他們要進行必要補給的話,捷徑就是通過南疆和高唐府。我們可以收取過路費,不能太黑,平常的二十倍左右屬下看就差不多了。另外高唐府素來是帝國糧倉,他們還得從我們這裡購買補給用的絕大部分糧食呢!」 話音才落,我重重地擂了他一拳,笑罵道:「操他奶奶的熊,這還不算太黑啊?」言罷再也忍俊不住捧腹狂笑不止,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其實這些建議我早就心裡有數,不過是想藉機難為難為慕容炯炯罷了。沒想到為了能繼續進行狂熱的研究,他竟然可以搜腸刮肚地想出幾乎所有賺錢的點子,看來人的潛力真是無窮無盡,關鍵只看是否有壓力或動力而已。 慕容炯炯微微一愣後,也跟著笑得前仰後合,暗想多日來的功課果然沒有白做,這回總算壓對了寶,說到主公心坎裡去了。 一旁的海妍璧俏臉上則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心道:「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什麼樣兒的主公,就有什麼樣兒的部下,兩人純屬一對吸血鬼。」念罷也不禁笑得花枝亂顫。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待大家都笑累了,我臉容一整,正色道:「那就按你說的辦吧!涉及到的款項,二十日左右跟高唐帝國把武器裝備交割完畢後就能得到,原定與高唐府的採購協議只能向後順延幾天,等拿下凌雲城再說了。嗯,時間緊迫,如果著急的話,你可以即刻起程返回南疆,記得要帶著高唐帝國使節團的艦隊,以及『海狼』號潛艇,還要重點保護碎星大炮、朱雀神炮。至於前裝式滑膛炮,還有火箭自殺艇也拿回去研究研究,那種價廉物美的東西,相信會為我們賺取更多財富的。你明白了嗎?」 慕容炯炯嚴肅地道:「是,屬下明白!」 我沉思片刻,嘴角倏忽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淡淡地道:「如果我法眼無差沒認錯的話,碎星大炮和朱雀神炮的炮台統統都是用天外隕鐵打造的呢!想必碎星淵要塞那尊也不例外。呵呵,你全權處理吧!」 慕容炯炯驚喜交加,騰地一下要站起來,卻忘了身處駕駛室內,腦袋立時狠狠地撞在棚頂,不禁疼得齜牙咧嘴。但是那也顧不得了,他一邊揉著額頭,一邊難以置信地問道:「此言當真?」 我搖頭苦笑,沒好氣地答道:「假的!」 此時,海妍璧於一側看得再度笑厴如花,深感這君臣二人之間的關係簡直好玩到了極點。她隱隱約約地還領悟到,那似乎除了無限忠誠外,還蘊含著一種生死與共、肝膽相照的男兒情懷,或許只有經歷過血與火的考驗,才能形成這種奇特而溫馨的關係吧? ●●● 夏雨唰唰地下著。透過眼前那扇半開的花窗,看見凌雲城西部蓮花山的遠峰、松坡、贊高江上游的平原、竹林、鄉村和市鎮,百里煙波,都籠罩在白茫茫的雨幕中。 這場雨已經下了一日一夜了,然而它還是下個不停,而且越下越凶,有如此刻沙莫雄的心情一般急轉直下,越來越糟糕透頂。 他無精打采地憑窗遠眺,但見銅錢大的雨點兒,從高高的天空中重重地投下來,落在石頭上摔碎了,落在泥土上鑽進去了,並且漸漸地越落越密,最後結成一串串擰成多股的繩子,抽破了樹葉,打倒了青草,潑濕了人的衣服,擋住了人的視線。西山坡上千萬條水注匯成了激流,湧到陰溝裡和街道上,捲著泥沙、落葉、糞便,翻著污濁的白色泡沫奔騰而去。 又過了一會兒,瓦屋簷掛著急奔的瀑布,像天河開了閘似的,把全河的水直倒了下來,徹底模糊了他的視野,把一切聲響全吞在雨聲、水聲、風聲、雷聲的合奏中了。於是沙莫雄「啪!」地一聲重重地關上了窗戶,心情更加鬱悶地坐到太師椅上,轉而瞅著身前桌面上擺放的三樣東西繼續發呆。 那是兩封信和一塊腰牌。它們被分成了兩組,左邊是宮廷御用的明黃絲帛,右邊是普普通通的白紙及那塊閃耀著流光異彩的七色聖騎士腰牌。沒人能比他更清楚,這些東西背後蘊涵的勢力有多龐大,一邊是朝廷,另一邊是足與朝廷分庭抗禮的諸侯,不論得罪哪方沙莫雄都知道自己必將死無葬身之地,甚至連妻兒老小都不得善終。可是現在他又必須選擇一方,並且把身家性命全部壓到上面去,進行前所未有的豪賭,這就是三天三夜來沙莫雄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原因了。 正思忖間,他忽聽得樓梯口傳來一陣躡手躡腳的足音,既而一把謙恭有禮的聲音道:「將軍,晚膳準備好了,您要進餐嗎?」 沙莫雄頗不耐煩,本待立刻嚴詞拒絕,可轉念一想,他又改變了主意,沉聲道:「沙展,你上來,我有話問你。」 「是!」隨著話音樓梯口閃出一名穿著侍衛服飾的精壯男子,他目不斜視地走到沙莫雄身前五尺處,恭恭敬敬地垂手肅立。 沙莫雄斟酌片刻,緩緩地問道:「沙展,如果有人要你造反,你敢是不敢?」 沙展身軀劇震,隔了一會兒才謹慎地道:「屬下不敢!」 沙莫雄點點頭,遂又問道:「但若你不造反的話,馬上就要人頭落地呢?」 沙展毫不猶豫地道:「那只好先造反再說了,反正橫豎都是個死,早死不如晚死,何況造反也有成功的機會嘛,不一定非死不可哩!」 沙莫雄聽到這種實實在在的回答不禁啞然失笑,旋又若有所思地沉吟起來。 片刻後,他擺擺手道:「好啦,我問完了,你去請范將軍到這兒來,我有要事相商!」 「是,屬下遵命!」沙展躬身施禮後迅速離去。 沙莫雄望著他的背影幽幽地歎了口氣,呢喃道:「這小子說的不錯,早死不如晚死,若我不答應柳輕侯的招安,恐怕頃刻間凌雲城就會灰飛煙滅吧!窮則變,變則通,眼下屬於非常時期,我只能變通一下啦!」 說到這兒,他輕輕拿起桌上的腰牌,對著它搖頭苦笑道:「大帥啊大帥,你休怪我投降敵軍啊!試想您整整十一萬大軍都在葫蘆谷全軍覆沒了,我麾下第三九四軍區區五萬人馬,又怎能擋得住天下無敵的常勝軍呢!更何況擋住了也沒用,我能率部隊逃到哪裡去?南疆在整個高唐府駐軍超過五十萬人,換做是夏侯一貫也不見得能突圍而出呢!另外眾將士的家眷都在內高唐府,人家的管轄區域內,萬一遭遇不測,豈非追悔莫及啊?」 此時,「騰騰騰……」樓梯間驀然傳來一陣穩健有力的腳步聲,把沙莫雄從虛幻中拉回現實。稍後樓梯口閃現一名虎背熊腰的魁梧大漢,那張冷漠鎮定的方臉上,此刻正蕩漾著難以掩飾的激動情緒,他百感交集地看著沙莫雄,久久不能言語。 沙莫雄也早就起身迎了上去,一把攬住對方的臂膀,激動地道:「永勝,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就放心啦!唉,戰鬥怎會打到那步田地的呢?」 范永勝也把住沙莫雄的臂膀,失神地搖了搖頭,苦澀地道:「唉,一言難盡啊!大帥死於葫蘆谷一役,其他重要將領除我外,亦所剩無幾。整個過程就像做夢似的,我迄今都不敢相信,咱們第三十九集團軍就那麼垮了,被人連鍋端了,可是不信又能如何,事實就是事實。」 沙莫雄拉著范永勝分賓主落座,又親自倒上一杯熱茶後,斟詞酌句地問道:「你見過常勝王閣下了嗎?他如何看待這次第三十九集團軍開進外高唐府的軍事行動?」 范永勝未立刻作答,而是鄭重地道:「咱倆都是天翔學院指揮系畢業的同窗,又一起加入第三十九集團軍服役,慢慢地從小隊長一直熬到今時今日的地位,算起來前後也有十多年的交情啦!所以我不想瞞你,臨來前我已宣誓效忠常勝王閣下了,此來亦是勸你棄暗投明,勿要自取滅亡。」 他頓了頓,繼續道:「相信那道秘旨的副本你也看到了,本來以為大帥是真心想給郝連老帥復仇,教訓教訓那幫第三十一集團軍臨陣脫逃的孬種們,沒想到那只是個幌子,皇太后使用的不過是一招引虎驅狼之計。在她指使下,你看看我們都幹了些什麼?把那些無辜的家屬,全部屠戮殆盡,這豈是騎士守則和國法所允許的行為?」 沙莫雄默默地點點頭,眸中精芒乍現,幽幽地道:「你毋庸自責,下手者主要是張鉅的第一騎兵師,其他人不過做做樣子罷了。嘿,那小子一貫囂張跋扈,誰都不放在眼裡呢!這回恐怕嘗到苦頭了吧?」 范永勝猶豫了片刻,低聲道:「不但是張鉅,還包括不少第一騎兵師的官兵,但凡參予屠殺百姓的人,全部被處以極刑了。」 沙莫雄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冷冷地道:「殺得好,不然怎能平息民憤呢?據我所知,宿城乃是池家老巢,池鰲焉肯放過任何一名不共戴天的仇家?哪管常勝王閣下再強橫,也要照顧到一班部將的情緒哩!」 范永勝嗯了一聲,迅速轉移話題道:「不說這些掃興話了,反正從大帥遺體上找到的這封秘旨,已經足以證明一切,現在凌雲城四面楚歌,沙兄究竟何去何從,恐怕早有決斷了吧?」 沙莫雄哈哈一笑道:「知我者永勝也!常勝王閣下來信說,只要我率部起義,所有官兵一概不究其罪且職務官階不變,我其實老早就打算同意了,不過就是考慮到要忤逆皇太后的懿旨,才有些猶豫不決。當然現在已經下定決心啦,既然大帥做錯了事,我們就不能一錯再錯嘛!」 范永勝欣慰地道:「這麼想就最好了!嗯,莫雄,你打算什麼時候獻城歸降?」 沙莫雄微笑道:「即刻歡迎常勝軍進城,不過之前我要獻給常勝王閣下一份見面禮!」 范永勝奇道:「什麼禮物啊?」 沙莫雄幽涼地道:「高唐府吏部司副司長陸睿及其一干黨羽的項上人頭,這幫傢伙曾經秘密跟大帥接觸過,卡雅紀和圖瓦麥哲倫棄城而逃的時候,也只有他們老神在在的按兵不動,若說跟此事無任何干係鬼才相信。就在今日,陸睿那老小子還神神秘秘地跑來,說什麼再堅持兩天,朝廷就會派欽差前來解救大家,靠,當老子是白癡嗎?帝都東南被南疆百萬大軍圍了個水洩不通,欽差難道是神仙,他娘的能插上翅膀飛到凌雲城來嗎?」 范永勝莞爾一笑,不置可否。 沙莫雄已霍然起身,虎步騰騰地走到樓梯口,大喝道:「沙展,拿我腰牌調近衛團展開全城大搜捕,對象是陸睿及其一干黨羽,見到就給我格殺勿論!人頭在驗明正身後,統統帶回來,準備給常勝王閣下獻禮!」 「是!」沙展殺氣騰騰的臉孔在樓梯口閃了一下,又迅速消失了,隨即整座兵營內人歡馬炸,暴雨中不知多少士卒潑刺刺地衝了出去。 ●●●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日,這一天對於我來說絕對是一個非常值得紀念的日子。因為駐守在凌雲城的五萬叛軍終於不戰而降,使整個高唐府最後一個敵占區也淪陷了。這標誌著我完全徹底地掌握了風雲帝國東南部的所有城市,我就是名副其實的東南王,一名瓜分半座風雲帝國領土的最大諸侯。 昨日傍晚,我率部進駐凌雲城後,就一直待在禹啟宮文華殿內,忙著處理各項公務,以及會見各城各家各派系的軍政要人。等到我把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條,凌雲城各部門也開始逐漸上了軌道,能夠自行運轉起來的時候,時間已是次日清晨了。 我如釋重負地從椅子上站起,伸了個大懶腰,再甩了甩簽字簽得發麻的右手,真有一種脫離苦海的感覺。 我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昨天的工作總算做完了,不過今天的還沒著落呢!嗯,看來得盡快找個苦力替我管理內政才行啊!不然要不了多久,俺老人家就得一命嗚呼。嘿,這差事可真不是人幹的啊!」 u浟書盟 UutXT。com 詮紋自版月讀 第二十五卷 東南 第二章 權謀 字數:8949 「啟稟主公,約見各位長老的時間到了。」海妍璧盡職盡責地提醒著,言語中又隱隱帶著一種促狹的意味,聽起來有種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我手撫額頭做暈倒狀,重重地躺回寬闊的圈椅裡,呻吟道:「你沒記錯?」 海妍璧笑吟吟地道:「這是您昨夜乍進文華殿時吩咐的事情,屬下豈敢怠慢啊?本來您還打算即刻接見他們呢,只不過因為其中幾位路途遙遠,凌晨時分才抵達城內,所以才拖延到現在。」說著遞過記事本,在我眼前晃動了兩下,果不其然最上面一行寫的正是六月二十一日晨約見長老。 我長歎一聲道:「好吧,先請他們到天驕閣品茗,我梳洗一番後即刻前往。」 海妍璧躬身施禮道:「是!」說完她稍微踟躇了片刻,眨著秋波盈盈勾魂奪魄的星眸,俏生生地問道:「需要屬下伺候您洗漱更衣嗎?」 我趕緊搖了搖頭,暗道:「這個小妖精每次都勾引我,然後又總在關鍵時刻溜掉,老子可再也不上你的惡當了。」 海妍璧瞥來一抹無辜的眼神,扭轉盈盈一握的小蠻腰,裊裊婷婷地走出文華殿去通知夜叉衛執行命令了。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我週身上下清理妥當,整個人容光煥發地在海妍璧和數十名夜叉衛簇擁下,走向禹啟宮西南角的天驕閣。 直到此刻,我才有緣目睹禹啟宮的全景。 它號稱是高唐府最大的名園,始建於風雲帝國初期,迄今已有八百年歷史了。整座宮城以文華殿為界,分為東西兩院。東院對著它的正門,是一座足以容納萬人的校軍場,供夜叉衛平時操練使用,門前不遠處豎著一堵高大的影壁,鐘樓、鼓樓左右分立。它們的背後是碑亭兩座,亭內各有龍首龜蚨海獸馱著一座石碑。在廣場的四面各有雕著虎豹熊狼圖案的大牌樓,在陽光映照下色彩斑斕,極有氣魄。 再往西就是高唐府的最高權力中樞文華殿,一對張牙瞪目的銅獅據守於殿門兩側,附近走廊和過道上常年有不下千名夜叉衛站崗巡邏。 從文華殿背後開始就屬於西院範疇了,整座庭院都被隔在一圈朱色宮牆之內。 我邁步走近西院正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帶屏障的薔薇架,薔薇正盛開,吐出清冽芬芳的香氣。入門以後,夾道是婆娑的修竹,是亭亭直立的雪松,是含苞待放的玉蘭。一堵湖石山遮住去路,沿鵝卵石的曲徑而上,可見一古樸的敞亭,周圍景致如詩如畫。下了假山,步過綠氈一般的草坪,在幾行垂柳邊,就是曲折的石橋和魚池,其中有幾萬條金色的鯉魚歡快地暢遊。 海妍璧童心未泯,輕輕地拍了拍手,結果它們就成群結隊而來,圍繞著曲橋久久不去,彷彿在張口跟人寒暄討賞一般。她不禁微微嘟起櫻桃小嘴有些悶悶不樂,顯是非常遺憾沒帶食物前來餵養它們,我見狀忍不住莞爾一笑,遂想到了辦完公事後,可以和佳人談情說愛的最佳地點。 更向前走,沿著曲折的石欄,繞過兩幢畫樓,進入一座幽靜的竹院,再走出花牆,即見一片綠漣漣的小湖浮現面前,這正是碧蔭婆娑的希婭湖。而在不遠處的湖對岸,就是整座禹啟宮風景最秀麗的天驕閣了,它亭亭玉立地佇立楓山上顯得如此傲然不群。 我一邊走一邊感歎道:「好美麗的景色啊!簡直堪稱是人間仙境了。」 海妍璧輕垂螓首道:「不錯,我也很喜歡這裡呢!」 其實整座禹啟宮西院面積並不是很大,也只有大小建築二十多座,但卻毫無擁擠和重複的感覺。亭台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籐蘿翠竹,點綴其間。令身臨其境者目不暇接,其間濃縮著堪稱是江東園林藝術的全部精華了,更多虧麥哲倫家族經營數百年才具此規模,不過現在卻要劃歸我的名下,世事無常由此可見一斑。 我懷著複雜無比的心情步入天驕閣,夜叉衛們照例留在外面警戒,唯有海妍璧跟了進來。 會客廳的佈局頗為別緻,兩壁是頂天立地的書櫥,間隔著橫七豎八、長短不一、有方有圓的小格子,陳列著大陸各地的手工藝品。窗前擺滿了盆景:月季、海棠、珠蘭、八角金盤……宛如一個小小的花展。客廳中間,一方白色黃花的地毯上,擺著一張用樹根雕琢,配以大理石檯面的長方茶几,並有幾個軟座墊。 此時,茶几邊上正襟危坐著三男兩女,五名形態各異的人物。他們毫無例外地衣著華貴,舉止雍容,神態間流露出強大的自信和鎮定的表情,我知道唯有常年發號施令的大人物們才會具備那種氣質。我匆匆掃了一眼,只見其中唯有池鰲是熟識外,餘者皆是陌生人。 我微笑著自然而然地坐到首席,正琢磨著要如何開口,冷不丁地卻發現斜對面端坐的年輕女子,看起來居然特別眼熟,那除了蒙恬還能有誰?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她居然好像不認識我似的,眼神非常陌生而含蓄。 我心中大吃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道:「在下柳輕侯,跟大家是初次相見,可否都做下自我介紹,互相熟悉熟悉呢?」 眾人聞言皆啞然失笑,顯是覺得特別新鮮有趣,當即依次報出名號宇文德光、談叔敖、冼凌無宇、池鰲、蒙薇。 「她叫蒙薇?難道是蒙恬的親戚嗎?」我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卻只記得蒙恬是個獨生女,起碼在碎星淵要塞從未有孿生姊妹出現過,倒是蒙巖似乎有個哥哥住在高唐府,如此推理應該是堂姐妹了。 我一邊想著一邊向諸人微笑點頭致意,嘴裡說著久仰久仰之類的客套話,臉上表情也誠摯到了極點。末了等介紹完畢,我臉容回復止水般的平靜,肅穆地道:「今天請諸位在百忙中抽空趕來,實是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必須與大家一起協商解決。」說著我朝海妍璧施了個眼色,她立即將那道從乾良田屍體上找到的秘旨放到了茶几上,供大家傳閱。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當五人全部仔仔細細地看完一遍後,他們再也不能保持冷靜了,一個個勃然變色,尤其是慘遭滅門的池鰲更是睚眥欲裂,恨不能待人而噬。 我知道那是秘旨最後部分寫的黑名單起到了強烈的刺激作用,宇文、談、冼、池、艾、蒙六家全部記錄在案一個不少,上面加蓋的玉璽更證明如假包換地出自皇太后之手,代表著整個秦皇室的最終決定。 「啪!」宇文德光一掌重重地拍在茶几上,怒喝道:「簡直是欺人太甚!」 池鰲雙眸血紅,厲聲咆哮道:「我跟他們誓不兩立!」 談叔敖和蒙薇皆露出義憤填膺之色,而雞皮鶴髮的冼老夫人,眼中更閃過綿綿哀思,淒然道:「唉,一鳴啊一鳴,想不到去年我們還把盞言歡,現在卻已人鬼殊途,今後誰還懂得欣賞我彈奏的『夜闌曲』呢?」 眾人聞言神色愈發黯然,艾家絕對是六家裡最淒慘的,因為池家起碼還活著一個池鰲,艾家卻自家主艾一鳴以下,數百口均被屠殺殆盡,未曾留下半根香火,甚至連長老會議都要因此缺少一席了。 我緘默無語地看著他們,心中百感交集,本來不願殘忍地揭開這道傷疤,可是預料到朝廷隨時會施展更可怕的陰謀詭計來對付自己,也只好做一次惡人了。畢竟一個穩固牢靠的後方,於人於己都有莫大的好處,否則只會被皇太后那個老婊子各個擊破,所以必須無所不用其極,小小地傷心哀嚎一下又算得了什麼呢? 相隔半晌,率先恢復理智的宇文德光,沉聲道:「王爺,您召集吾等前來,不會僅僅是想告訴大家這件事情吧?」 此言一出,其餘諸人的目光瞬間齊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滿懷感觸地一聲長歎,苦笑道:「不錯,輕侯召集大家前來,其實是要集思廣益,想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來共渡難關。要知儘管常勝軍進駐高唐府後,成功殲滅了第三十九集團軍,但是不論如何那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事情,我們不能長久駐留於此。當初我和卡爾簽訂攻守同盟協議的時候,權利義務也僅規定到這一步,如今他已不在人世,我卻不能落下鳩佔鵲巢的惡名,所以想請大家商量一下,在諸位中間,或者是另選賢能推舉出一位新的領袖出來,擔當拯救高唐府的大任。」 海妍璧在旁知機地拿出那份攻守同盟協議書,放到了茶几上,推到宇文德光的面前。後者迅速翻閱了一遍,尤其仔細辨認了卡爾&#8226;麥哲倫的簽名後,衝著其他四人鄭重地點了點頭,證明我說的話一切無誤。 廳內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即又被倏然打破。 池鰲堅定不移地道:「主公,請您執掌高唐府的軍政大權吧!其他人我第三一三軍可不服氣!回想起過去那段噩夢般的日子裡,如果沒有您,東海艦隊早在荒島一役全軍覆沒;如果沒有您,萬惡的第三十九集團軍定然殺盡了高唐府的家族成員。如此大恩大德,池鰲無以為報,只要您一句話我必率全軍上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言罷翻身跪倒在地,額頭觸地久久不起。 這番舉動著實嚇了諸人一跳,他們顯然都低估了眼前這個年輕人在東海艦隊龐大無匹的影響力。其中尤其是宇文德光,他早上才剛剛痛罵完隨便管人叫主公的兒子,此時看到池鰲當眾表白忠心,這才恍然大悟。那種堅定不移的眼神,居然跟宇文拓毫無二致,想必兩個掌握軍權的實力派人物,已經死心塌地地準備輔佐隨柳輕侯了吧! 看出這一點的顯然不止宇文德光一人,談叔敖、蒙薇、冼凌無宇三人也面面相覷,迅捷絕倫地交換著眼色,試圖達到某種默契。說實話,他們真不希望由一個外人入主高唐府,特別是一名乳臭未乾的年輕人。因為那跟行軍打仗不同,需要的是另一種截然相反的智慧,最善於破壞的人,有可能同時是最善於建設的人嗎? 談叔敖肥頭大耳的胖臉上,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鄭重其事地問道:「如果……我們大家一致支持您入主高唐府的話,您也要拒絕嗎?」 我不動聲色地瞅著這只出頭鳥,心道:「他奶奶的熊,當老子很稀罕你們所謂的一致支持嗎?若非顧慮到要在帝都之前把你們統統拉攏過來,憑我掌握的兵馬,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你們清洗一百次呢!」 不過想歸想,我說的卻是另外一套冠冕堂皇的言辭:「這個假設我答應的話……問題是諸位信得過輕侯嗎?畢竟行軍打仗跟治理內政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工作,一是破壞一是建設,相信大家心中都存有疑問吧?『天敵』柳輕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在統治高唐府時,卻會否糟糕透頂呢!」 這番話說得諸人霍然動容,連池鰲也忍不住抬頭看了我一眼,顯然大家都被我猜中了心事。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剛剛發言的談叔敖索性扔掉了偽裝,直截了當地問道:「您入主高唐府後,會採取什麼樣的施政方針呢?」 我胸有成竹道:「首先是自保,其次是備戰,最後是報仇。」 談叔敖知機地道:「願聞其詳!」 此時諸人也聚精會神地聆聽起來,想看看這位准領袖到底能夠說出什麼驚人的大道理。 我環顧諸人一圈,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後,侃侃而談道:「眼下的高唐府真可謂危機四伏,東有剛剛一統的高唐帝國,西有虎視眈眈的朝廷,南有隨時可能潰敗入境的秦九兵團,北有兵強馬壯的異族人。反觀全境不過區區八萬正規軍加上十萬私兵罷了,請恕輕侯放膽直言,如此實力根本就是不堪一擊,不論任何一方入侵,高唐府都必將半個月內灰飛煙滅,在座諸位也休想能有一人囫圇得存。」 剎時間,室內除海妍璧外,餘下聽眾的臉色全黑了下來,顯是被我一語言中了最擔心的事情。 我停頓了片刻,給予諸人充分遐想的時間後,繼續道:「這種現狀無疑是第三十集團軍和第三十一集團軍的大幅縮水造成的,罪魁禍首是以基塔-麥哲倫為首的叛國者,在此輕侯不想妄加評論,諸位如有興趣可以聆聽一下池鰲將軍、宇文拓將軍、以及所有倖存官兵們講述的故事。我要說的是,軍事防禦力量的薄弱,給予了敵人可乘之機,所以為了自保必須大幅增強軍備,至少恢復到兩個集團軍的規模,這樣才能把腰板兒挺起來,底氣十足地跟任何人說話。」 一旁宇文德光忍不住插嘴道:「可是從募兵到訓練完成起碼要半年,而將其變為悍不畏死的精兵強將更需三年到四年時間,並需經歷多次戰火考驗才行,恐怕等他們成長起來,高唐府早就……」 我簡直恨不得立刻撲過去,抱著這可愛的老頭子狠狠地親他幾口,他說的話正是我想說卻又不方便說的。主動提出幫助和受到邀請後提供幫助,這兩者之間談判籌碼的掌握程度上無疑具有天壤之別。 於是,我默不作聲靜靜地望著他們,等待有人將宇文德光的話題接著講下去。 果不其然,在經過一番眉來眼去的交流之後,談叔敖輕咳兩聲,代表諸人發言道:「王爺,您剛才好像忽略了南疆軍的動向啊!如果依照目前格局來看,只要貴方按兵不動的話,高唐府絕對堪稱高枕無憂,休說是任何一方,就是四方一齊來襲,也絕對有一拼之力呢!」 我暗暗破口大罵道:「這幫老狐狸,居然想要老子當免費保姆,我上輩子欠你們的嗎?」 當即我面露難色道:「這個……唉,諸位有所不知,南疆地廣人稀,物產除幾塊爛礦石外一無所有,所以賦稅也就少得可憐。我維持南疆大軍,完全依靠的是盟友資助,此番進境平叛,我乃看在跟卡爾的深厚友誼份上,若繼續滯留下去倒也無不可,問題就是每日數以萬金計的軍費開支,南疆財政恐怕支撐不了幾天就破產了。另外大家都知道,我也深受朝廷荼毒,所以趁著獨孤傢俬兵離開天賜府東部的時候,聯合慕容世傢俬兵佔領了帝都東南,現在朝廷對此態度曖昧,我需要派遣大量軍隊西進,支援前線可能發生的大規模戰事,恐怕也沒有多少剩餘兵力供給高唐府防禦外寇啊!」 這番話聽得諸人面面相覷,隱隱生出一種非常不妥當的感覺,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頭。唯有熟知我如海妍璧,才曉得一個梆梆響的大竹槓閃亮登場了。 談叔敖猶豫片刻,在其他四位損友鼓勵下,硬著頭皮問道:「王爺,您看高唐府確實需要您的幫助,而南疆軍又面臨困難重重,是否其中有一個折中的辦法,使大家獲得雙贏的結局呢?」 我故意連連搖頭,直搖到五人臉色越來越難看,差點就要哭出來的時候,才幽幽地道:「嗯,辦法也不是沒有,只不過諸位恐怕不會贊成呢!」 此言一出,大家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一線曙光似的,齊聲道:「請講請講,莫不照辦!」 我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首先還是那句話,要推選出一位德高望重、實力超群的領袖,正所謂蛇無頭不行嘛,我們總不能瞎闖亂撞吧,總得有一名發號施令的人才是!」 話音才落,眾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覺得對方跟自己半斤八兩,選他做首領還不如自己做,而且肯定人人如此作想。於是,諸人的目光最終都落在了我身上,眾口一詞地道:「高唐府大小事務,吾等一致以王爺馬首是瞻,無不遵命!」 我暗暗冷笑不已,心道:「他奶奶的熊,你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害我浪費好多口水!」不過想歸想,我嘴上卻連連推辭道:「這個……輕侯才疏學淺,無德無能,怎敢擔此重任啊!還是請諸位另請高明吧!」 眾人哪裡肯讓,於是一出死磨硬泡的鬧劇上演,最終我才勉為其難地登上了高唐府最高統治者的寶座。 海妍璧在旁看得莫名其妙,不知五位長老是哪根筋不對,非哭著喊著讓那個大壞蛋掌權不可。其實她哪裡知道五人皆屬老奸巨猾之輩,我的把戲也瞞騙不過他們,但是無奈形勢比人強,在山雨欲來的一刻,在我這塊屋簷下,焉能容得他們不低頭呢? 我勝利地邁出第一步後,立刻展開了最犀利的攻勢,不容置疑地道:「剛才談長老曾問過,輕侯入主高唐府之後的施政方針,現在我可以告訴大家了。第一、取締私兵制,原有家族私兵全部納入正規軍。第二、所有家族經營的生意,全部劃歸新月盟統一管理。第三、原屬麥哲倫家族、艾家的產業,統歸高唐府戶部司調配,不歸屬任何人私有。第四、在原有基礎上,招募強兵悍將重組第三十一集團軍、第三十九集團軍。完畢!」 廳內霎時安靜得墜針可聞,大家都被我的新政內容驚呆了。其中第三、第四條還能接受之外,前兩條簡直就是要了五大家族的老命嘛!當即諸人一個個臉色陰沉似水,冷冰冰地瞅著我不言語。 我對此恍若不見,好整以暇地問道:「不知諸位有何不同意見嗎?」 海妍璧著實替那個大壞蛋捏了一把冷汗,好不容易得到了眾人的一致支持登上高唐府霸主之位,他卻立刻得寸進尺想要剝奪所有家族的生存根本,這不是逼人家造反嘛!不過他好像從來不做這種傻事的,其中肯定暗藏機關。 可惜唯有她才隱隱約約把握到了個中關鍵,冼老夫人可不作如是想,她寒聲道:「主公提出的後兩點,老身完全贊同,不過前兩點就有些欠妥吧?」話音才落,其餘四人紛紛點頭稱是,顯是也非常同意她的觀點,並表示強烈支持這只傻鳥出頭。 我佯裝不知地問道:「哦,冼老夫人以為何處不妥啊?」 冼老夫人強忍怒氣,悶哼道:「私兵制已有整整八百多年歷史,我們六家就是依靠子弟兵們,才能世代抵禦流寇山賊的侵擾,保護百姓的人身財產安全。若全部納入正規軍補充兵源倒無話可說,但統統取締掉了,今後誰來保護我們不受傷害?」 說到這兒,她憤怒無比地瞪了我一眼,顯然是倚老賣老豁出去了,最多是一個死。我則莞爾一笑,不以為忤地點頭示意,請她繼續質問。 冼老夫人胸膛急劇起伏著,隔了好一會兒,才稍微平靜下來道:「另外家族產業也一樣,那是祖祖輩輩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財富,憑什麼交給那個所謂的新月盟統一管理?老身甚至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它的存在。」 她說得雖然句句在理,但是用如此蠻橫無禮的態度,對待帝國最有權勢的諸侯,手中掌握百萬雄兵的帝國元帥,也著實讓諸人替她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對方惱羞成怒,一劍斬了老友。要知他可是挑戰過深藍三大宗師的絕代高手,在座諸人聯手也無法與之抗衡呢! 結果眾人的心驚膽戰只換來了我暢快淋漓的哈哈大笑道:「輕侯素聞冼老夫人擁有『鐵娘子』的雅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巾幗不讓鬚眉啊!作為一名部屬,必須對領袖任何一條不妥當的命令,提出抗議和修改,這才算盡忠職守嘛!請恕輕侯剛剛沒有講明白,所以導致諸位有所誤會,其實前兩條建議對大家都有百利而無一害呢!」 「呼!」所有人都長噓了一口氣,並深深欽佩起眼前這年輕人爐火純青的修養。換做其他人遭遇此事,恐怕不問青紅皂白先翻臉再說,畢竟領袖尊嚴神聖不可侵犯嘛!柳輕侯能夠把情緒控制到這步田地,著實讓大家都刮目相看,生出首次認識他的奇異感覺。 尤其是本來準備一死的冼老夫人感觸最深。她一直瞪視著對方的眼眸,結果卻發現那裡浩瀚壯闊無窮無盡,射出來的目光又宛如能夠洞察自己的靈魂般犀利可怕。兩者武功境界高下立判,不用動手即知自己抵擋不了對方一招半式哩! 我侃侃而談道:「誠如冼老夫人所言,私兵制歷史悠久,戰功赫赫,不過現在卻該淘汰了。讓我們回顧一下近一個月來的戰鬥吧,請問各城私兵究竟發揮出了多大戰鬥力,又殲滅了多少敵軍?」 此言一出,五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羞慚得說不出話來。 我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眾人的反應後,毫不留情地道:「按理說,全境擁有十三萬兩千人的私兵,若人人拚命作戰,起碼應該能夠幹掉第三十九集團軍的一個軍吧?但是結果呢,直到援軍到來為止,乾良田幾乎未損一兵一卒就佔領了凌雲城。這說明什麼?大家不要把原因全部歸咎到人數、裝備、路途遠近等等客觀因素上面去,我看就是一條原因,私兵根本不堪一擊。」 說到這兒,我加重了語氣,斬釘截鐵地道:「他們結構鬆散、紀律渙散、士氣低糜、將官七拼八湊,根本不懂兵法韜略,完全以隨心所欲想當然的方式去指揮作戰,就這樣的士卒能打勝仗嗎?簡直就是烏合之眾,給我一個團,就可以徹底殲滅他們全部人馬。」 室內頓時鴉雀無聲,五大長老顯是被我深深地刺痛了內心隱疾,偏偏找不到任何一句有利證據前來反駁。的確抓抓蟊賊,打打土匪尚可的家丁們,如何能跟全副武裝如狼似虎的正規軍抗衡呢? 我見諸人啞口無言,遂趕緊趁熱打鐵道:「所以與其留下他們虛耗各家錢糧去豢養,倒不如徹底取締,然後由你們出一部分資金,為其購置精良裝備改編成正規軍,我保證把他們訓練成帝國第一流的軍隊。此外各家還可以挑選出若干名年輕俊彥前往南疆軍事學院學習,畢業後我負責他們的工作,保證在東海艦隊內謀求一個能夠完全發揮其所長的職位。至於各城的安全不用擔心,料想常勝軍駐紮在此,沒人膽敢輕捻虎鬚啦!」 諸人紛紛點頭稱善,其中特別贊同的就是各家嫡系子弟的栽培計劃。要知東海艦隊歷來是高唐府炙手可熱的單位,混在裡面積攢到一定資歷後,不論繼續從軍還是從政都將事半功倍,因此要他們拿出一點贊助費來,無疑就是不痛不癢的小事情了。 相隔片刻,待他們重新恢復安靜的時候,我望向冼老夫人微微一笑道:「至於第二條嘛,大家可就對輕侯有天大的誤會啦!其實富貴榮華對我來說,猶如白雲蒼狗一般,毫無片刻滯留心田。我之所以提出要新月盟全盤接管各家生意,其實也是設身處地地為諸位著想啊!」 蒙薇按捺不住好奇心,首次輕啟櫻唇問道:「主公,此話何解啊?」 她的聲音輕柔平緩,充滿了做大事者常有的深思熟慮的味道,顯然跟蒙恬愛憎分明敢想敢說截然不同。 U憂書盟 UutxT。Com 詮紋子阪月鍍 第二十五卷 東南 第三章 桃花 字數:8997 我暗暗歎了一口氣,徹底消除了她就是蒙恬的想法後,振作精神答道:「不知諸位有否察覺,家族生意每況愈下,一年不如一年呢?」 這句話有如一枚重磅炸彈轟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談叔敖第一個結結巴巴地道:「你……不,您怎麼知道?」過度的驚詫使這多謀善斷的老狐狸,也有些口齒不清、尊卑不分了。 我嘴角逸出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環顧了一圈狀態比他好不了多少的諸人後,淡淡道:「很簡單,因為你們的經營模式早就腐朽落伍了。現在誰還在商場上單人獨騎闖蕩啊?之前卡爾尚在的時候,你們還能臨時聯合到一起,抵禦來自大陸各大商會的蠶食鯨吞,但那也不過是飲鳩止渴罷了,不能根除外來的經濟侵略,只能聽任家族生意慢慢沒落破產。這就像行軍打仗一樣,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正所謂關心則亂,聽到我好像有妙策良方挽救所有家族破敗的命運,五人頓時忘了所有矜持,連聲追問起來。 我賣足了關子後,方才慢條斯理地說出三個字道:「新月盟。」 眾人全陷入雲裡霧裡,唯有蒙薇神態一動,眼中閃過異光,望著我道:「主公,您說的這新月盟莫非是新成立不久的大型商會嗎?」 我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充滿自信地道:「不錯,新月盟剛剛成立不足半個月時間。但是它現在已經囊括了南疆、高唐帝國、納蒂族,以及深藍大陸第三大商會天堂的全部資產。本來卡爾在閣道島的時候,也簽過了高唐府納入新月盟的協議,可惜戰亂中弄丟了。但請大家相信我,新月盟絕對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巨型商會,加入它保證你們能夠避免包括『金雕盟』和『正氣浩歌樓』在內任何商業帝國的侵蝕,而且每年利潤都至少超逾你們獨立經營時的數成乃至數倍。」 豈料我這番熱情洋溢的話語,諸人聽了毫無反應,只是不冷不熱地瞅著我。 我愕了一愕,隨即腦中靈光一閃幡然省悟道:「試問這幫老家活都在商場裡打滾了半輩子,哪肯相信一個連帳簿都可能看不懂的菜鳥呢?不過……」 一念及此,我壞壞地一笑計上心來,故意歎了一口氣道:「唉,各位真的不打算加入嗎?本來輕侯還打算過幾天就讓新月盟盟主李德宗前來考察考察呢,看來是俺多此一舉啦!」 話音才落,五大長老倏地站起身來,齊聲道:「誰?李德宗?『點石成金』李德宗?」言下充滿了崇拜孺慕之意,那副模樣就跟劍客聽到別人提起劍神關山月一般。 我反被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們的反應如此激烈,甚至心中隱隱產生了酸澀的味道,大大地吃起醋來。沒想到在商人們的心目中,他的威望如此之隆,就好像我在大陸軍人的心目中的地位差不多嘛! 我正聊以自慰,卻又聽得諸人異口同聲地道:「我們強烈要求加入新月盟。」 「靠,不是吧?一聽說李德宗是盟主,你們他娘的就毫不猶豫地加入,這好歹也得給俺留點面子不是?」我暗暗思忖著,臉上卻半點不敢表露出來,天知道我要因此難為他們一下,說不讓他們加入新月盟的話,這幫傢伙會不會直接拎菜刀剁了我餵狗。 倏忽間,本來是一件最棘手的事情,居然在某個不在場的傢伙奇跡般的影響力之下輕鬆完成了。 ●●● 倒影入水,映襯著遠山、白雲、藍天,宛如一幅迷人的山水畫。我和海妍璧置身於一艘富有江東特色的烏篷船內,船身劃破碧綠透明的湖水,漾起一層層輕柔的細浪,像綠色的綢緞向兩邊擴散,正如古人描繪的那樣:微風靴紋細…… 送走了樂不可支的五大長老後,我就吩咐夜叉衛準備船隻和酒菜,以在希婭湖上渡過這個悠閒慵懶的上午,暫時逃避永無休止的公文書函。儘管高唐府初定,諸般事務千頭萬緒,但是有七海、東海兩大艦隊近四十萬精兵駐守全境,再加上眾大小家族同仇敵愾,紛紛宣誓效忠,說起來手頭倒也無甚特別緊要之事,料想一切煩擾都在不久的將來才會發生。 我思忖未已,一把哀婉優美的嗓音已映入耳鼓道:「你以前就認識那位蒙長老吧?」 「嗯?」我感到十分詫異地看了一眼對坐的美嬌娘。此刻這位目前在東海艦隊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的第一美女,她那對清澈冷艷的媚眼中,不經意地流露出了壓抑著的苦悶,使她倚舷窗獨坐的美麗嬌軀,更具一種容易叫人想入非非和蠢蠢欲動的感覺。 「想不到她對一名陌生女子居然也直言不諱地表露出了濃濃的醋意,顯是情難自禁啊!」我心中暗暗萌生不可遏制的喜悅,知曉這位美麗惹火的成熟少女終於動情了,當下漫不經心地道:「哦,你說的是蒙薇吧?我只是對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罷了!」 海妍璧依舊難以釋懷,嘟著櫻桃小嘴道:「似曾相識?人家看你望向她的目光要多複雜有多複雜,恐怕沒那麼簡單吧?你到底還有多少情人是人家不知道的呢?花心大蘿蔔!」 我倏然沉默下來,迅猛欺近海妍璧,在距離她不足一寸的地方停止。眼前是一張令人賞心悅目的絕美嬌靨,我從未如此近距離的欣賞過她皎好的臉蛋,現在則毫不避忌地瞅著她那秀氣而挺直的鼻樑,以及她那總是似笑非笑、紅潤誘人的雙唇,尤其是她那雙像是會說話的媚眼,永遠都是含情脈脈、顯露出一種處女特有的含羞帶怯的神情,特別讓人心癢難耐。 海妍璧沒料到我竟敢如此大膽地靠這麼近,不過天生倔強的性格使她面臨異性侵犯沒有絲毫退卻和避讓,於是在近一頓飯的功夫裡,海妍璧不只一次的粉臉飛紅,最後終於在我咄咄逼人且充滿侵略性的目光裡,有點羞赧不安的低下螓首。 其實她早就發覺主公平素不時地在偷偷凝視著自己,而那種灼熱的目光,明顯地透露出屬於男女之間的情愫,而不是主公對屬下的關愛,現在進一步地證實了那種判斷是多麼正確。不過海妍璧芳心中沒有絲毫畏懼,反倒隱隱生出一種莫名的期待,希望在這艘密閉的烏篷船內,發生一些美妙絕倫的事情,來撫平多日來的寂寞和憂鬱。 此時我眼看著活色生香的俏佳人,臉紅心跳地在自己面前坐立難安的模樣,知道她已經感應到了自己隱藏的強烈情焰。當下立刻決定要打鐵趁熱。我趁著她含羞低頭的剎那,順勢把左手搭上了她的香肩。透過輕薄的絲質衣料,我清楚地感覺到海妍璧渾身戰慄和悸動,於是沒有繼續侵略其他地方,只是輕輕摩挲著那裡,靜靜地等著看她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海妍璧在自己心儀的男子這種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的騷擾之下,只能面紅耳赤地僵愣在原地佯作不知的模樣,但是她慌亂的心思卻難以掩飾地顯露於彭湃的血脈和狂亂的脈搏上,我馬上知機地把右手迅速按在了她的一雙柔荑之上。 海妍璧幾乎可以感覺到主公的嘴唇就要碰觸到她的臉頰,她嘗試著要抽回被按住的雙手,並且低下頭去輕聲地說道:「你……你要做什麼?」 我微微一笑,繼而湊近她近似透明的耳垂,溫柔地道:「妍璧,你真美,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海妍璧原本想藉機縮回她被握住的雙手,可是不經意間我呵出的熱氣鑽入耳鼓,不但令她連耳根子都紅透、粉臉也差不多要低垂到了胸口上,那種嬌羞難捺、坐立不安的嬌俏模樣,真讓我這位身經百戰的花叢老手也有些意亂情迷。 相隔半晌,我嘎然放開雙手,坐回原位。 海妍璧這才輕輕吁了一口氣,整個緊繃的心情頓時放鬆下來。她用雙手輕撫著自己發燙的臉頰,也暗自為自己之前的失態感到懊惱與羞慚,並且努力嘗試著讓自己迅速地冷靜下來,以免再度陷入那種不該有的迷亂狀態之中。同時海妍璧在心底一再告誡著自己對方是一個花心大蘿蔔,千萬不要因一時心軟而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 我隨手斟了兩杯美酒,並把其中一杯擱置她身側的矮几上,然後端起另一杯慢慢品嚐起來。海妍璧那長長的睫毛不時眨動著煞是好看,我悄悄地欣賞著她美艷的臉蛋和她引人遐思的惹火身材,雖然是並膝坐在錦墊上,但她那修長而裸露在裙袂外沿的白皙玉腿、以及那豐滿誘人的胸膛,依舊是線條優美、凹凸有致地震撼著人心。 憑借盤坐也超逾對方一頭的身高,我偷偷地從微敞的領口望進去。當我看到海妍璧那若隱若現的飽滿乳丘時,一雙骨碌碌的賊眼便再也無法移開了。而海妍璧則毫無察覺地端起酒杯暢飲,直到快喝光杯中物時,才猛然又感覺到那種熱可灼人的眼光正緊盯在自己身上,她胸口一緊,沒來由地玉頰霞燒,這一羞,嚇得她趕緊將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念及適才主公那種過度慇勤的溫柔,和業已逾越尺寸的親密接觸,讓海妍璧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她兩手緊張地按在錦墊柔軟的邊緣,將它們擰得快裂開了也渾然不覺,那張嫣紅的俏臉佯裝望向艙外遠山,其實卻是根本不敢正眼去看主公的舉動。 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海妍璧慌亂的心境,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結果發現她高聳的雙峰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衫就在自己眼前激烈地起伏著,泛起任何男人都無法抵禦的誘惑波浪。 我再也按捺不住噴薄欲出的衝動,伸出雙手輕輕按在了她裸露的膩滑玉腿上,同時輕柔卻不容拒絕地往上摸索前進。海妍璧的嬌軀霎時綻放出一陣明顯的顫慄,但她只是發出一聲嬌嫩的輕哼,並未拒絕讓我繼續揉搓著她無比誘人的渾圓玉腿。當我的右手已經深深探入她的裙袂,直奔女人最美妙的秘丘時,從側臉我看到低頭的她正緊閉著眼睛,那副媚態橫生的嬌俏表情讓人看不出來是在默默忍耐還是在潛心享受愛撫帶來的快感。 漸漸地海妍璧蠕動不已的嬌軀,開始難過地在圓形的錦墊上輾轉反側,她似乎極力想控制住自己,時而緊咬著下唇、時而甩動著一頭秀美柔軟的長髮,媚眼如絲地睇視著呼吸可聞的主公,但不管她怎麼努力都無法逃脫那只肆無忌憚的魔掌,最後她還是夢囈似的喟歎道:「啊……你……這樣……不好……我們不能……這樣子……噢……」 「我的娘啊,你這算是拒絕還是誘惑啊?」想到這裡,我慢慢地騰出左手,悄無聲息地解開了海妍璧背後打著蝴蝶結的腰帶,就在水裙完全敞開的瞬間,我看到了那副令我朝思暮想、魂不守舍的皎潔胴體。她明晃晃地呈現在我面前,那豐滿而半裸的雙峰,像是要從水藍色的內衣中彈跳而出來似的,輕輕地在衣下搖蕩生輝。 剎時間,我體內慾火更加熾烈起來,二話不說,就將臉孔朝著那深邃的溝壑深埋下去,有如一頭飢餓多日的大色狼,忙碌而貪婪地吻舐著她飽滿的胸膛。同時抬起左手想要去解開她內衣的暗扣,而這一刻已然氣息緊屏、渾身顫抖的海妍璧欲拒無力,只能任由我隨意擺佈了。 片刻後,我驚呆了,屏氣凝神地欣賞著海妍璧那堪稱天上人間、難得一見的完美嬌軀,足足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發出由衷的讚歎道:「妍璧,你真的好漂亮!哪管是仙女下凡也不及你的萬一呢!」說著低下頭去輕吻她圓潤優美的纖弱肩頭。 而海妍璧依然緊閉著雙眼,一句話也不敢說,任憑對方貪婪的嘴唇和舌頭,溫柔而技巧地由她的肩膀吻向她的粉頸和耳朵,然後再由上而下的吻回肩頭,接著又往上慢慢地吻回去,並且將虛懸在海妍璧玉臂上的內衣,輕巧地褪到她的臂彎處,有如對待最心愛的寶貝一般,生怕發生任何損傷地小心翼翼。 接著我用手覆在聳然有致的酥胸上,輕輕愛撫著海妍璧的乳房,伴隨著她微微顫抖著的嬌軀越縮越緊,才將嘴唇貼在她的耳垂上說道:「不用緊張,妍璧,我會好好的對你,讓你很舒服的!寶貝乖,不要怕。」 海妍璧發出輕哼與低唔,但是依舊沒有說出隻言片語,只是臉上的紅潮越來越盛。我眼看已到了水到渠成的時刻,便將舔著海妍璧耳輪的舌頭,悄悄地移到她豐潤而性感的香唇上面,而且把愛撫著乳房的手掌,也慢慢地移到了曲線誘人的隆臀上;而一直不敢睜開眼睛的海妍璧,直到我如小蛇般靈活刁鑽的舌頭,企圖進入她的雙唇之間時,她才如遭電擊一般,驚慌萬狀地閃避著那片火熱而貪婪的舌頭,但無論她怎麼左閃又躲,我的嘴唇還是數度印上了她的檀口。 「嗯……不……不要……」海妍璧無力地躲閃抗拒著,但她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說話,便讓我一直在等待機會的舌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鑽進了她的檀口,當兩片濕熱的舌頭碰觸到的瞬間,只見海妍璧慌亂地張大眼睛,拚命想吐出口中的闖入者,但已征戰過不少女性的我,豈會讓她如願?我不僅舌尖不斷猛探著海妍璧的咽喉,逼得她只好用自己的香舌去阻擋那強悍的需索,當四片嘴唇緊緊地烙印在一起以後,兩片舌頭便毫無選擇的更加糾纏不清,最後只聽艙內充滿了「滋滋嘖嘖!」的熱吻之聲。 當然,我的雙手也不會閒著,一手摟抱著她的香肩、一手則從酥胸撫摸而下,越過那片平坦光滑的小腹,毫無阻礙地探進了海妍璧的最後一層遮羞布內,當我的手掌覆蓋在那片隆起的秘丘上時,海妍璧雖然玉體一顫、兩腿緊夾,但是並未做出任何抗拒的舉動,而我的大手輕柔地摩挲著她那一小片捲曲而濃密的芳草地,片刻之後,再用我的中指緩緩地擠入她緊夾的大腿根處輕輕地叩門探關…… 這一刻,海妍璧緊張地兩手抓住錦墊,漂亮的指甲深深地陷進纖維內,隨著她體內熊熊燃燒的燎原慾火,她修長的雪白雙腿開始急曲緩蹬、輾轉難安地左擺右移,俏臉上也露出一付既想抗拒,卻又鴆溺於享受的嬌艷神色,我知道她並不想抗拒,因此連忙把右手撤離她的要害部位,準備徹底剝掉她的最後一個遮蔽物。 當我拉扯著被海妍璧壓在雪臀下的內褲時,那原本並不容易的工作,卻在她挺腰聳臀的巧妙配合之下,被我一把便將內褲拉到了她的腳踝上,而我眼看海妍璧已經動情,故意不再去管那條小內褲,反而開始忙碌地去褪除的衣裙與內衣,同樣在海妍璧的配合之下,我輕鬆地剝光了她身上的衣物,而且我的眼光一直在注意著一件事,我清楚地看見海妍璧主動地把纏夾在她足踝上的那條內褲悄悄踢掉了。 我瀏覽著海妍璧一絲不掛的誘人胴體,那白裡透紅、玲瓏有致、凹凸分明的完美身軀,令我再次發出由衷地讚賞道:「妍璧,我的心肝寶貝!你是我這輩子見過長得最美、身材最棒的女人!」 而這時的海妍璧滿臉嫣紅,迷濛的雙眼含羞帶怯地望著我,像是欲言又止、也像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的那份感覺,她終究還是未發一語,只是輕咬著下唇,羞答答地把俏臉轉了開去。 我迅速地翻身而起,當我脫掉身上的衣袍時,海妍璧發出一聲驚訝的輕呼,原來我那乍然變得赤裸裸的雄偉昂藏的身體,讓一直偷偷用眼角餘光偷窺我的海妍璧,心頭立即又是一陣小鹿亂撞。她暗暗又驚又喜,原來情郎的身體竟是如此健美雄壯,而且他的胯下之物看起來是那麼威武凶悍…… 我拉起海妍璧的右手,把她那只細嫩優雅的柔荑視若珍寶般輕握在掌心,遂低頭欣賞著俏佳人如夢似幻的羞赧表情。 此際已知結局無可避免的她,那對早已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大膽地睇視著我。只見她春情滿溢的艷麗臉蛋上笑意越來越濃,而在我的凝視之下,她竟然不知不覺的輕舔著嘴唇,而且還怯懦地呢喃道:「輕侯,它好大啊……你太強壯了,人家有點害怕……」說著羞人答答的海妍璧含情脈脈地瞟了一眼擎天柱似的絕代凶器,便不好意思地把眼光轉向旁邊。 我輕撫著她那吹彈得破的細嫩雙頰,微笑道:「寶貝兒別怕,我會很溫柔的。」 海妍璧雖然聽到了我的聲音,但她沒敢答話,尤其是從未被男人侵犯過的處女之軀,還沉浸在方纔那一輪輕憐蜜愛的強烈震撼中。她渾身滾燙、芳心顫動,紅撲撲的俏臉上也不知是喜還悲的表情。海妍璧是根本不敢接腔、也不敢去看她情郎的臉,只是兀自回味著那份令她打從心底深處奔竄而出的興奮。在她兩排潔白的貝齒間,露出一截丁香小舌輕舔著櫻唇,那模樣顯得無比驚艷而且媚態橫生。 我被她嫵媚無匹的表情誘惑得再也忍耐不住了,不由得迅速把她放倒在地板上,顫聲道:「妍璧,我愛死你了,給我……」 海妍璧聞言俏臉紅暈更深,但她只是嬌羞莫名地瞥了我一眼,隨即帶著喜孜孜的笑容偏過臻首,悄無聲息地閉上了雙眼。 於是,一輪狂風暴雨開始了,蕩起鋪天蓋地的愛戀風潮。 ●●● 從雲的裂縫裡,從那橙黃色的、襯著太陽的邊緣上,陽光成為一種寬闊的扇子一樣的光線,斜斜地投射下來。在遼闊的天空時是細細的,像槍鋒一樣的這些光線,到臨近地面的時候,像奔流一樣地擴大起來。 在楓山主峰的後面,陽光更像是被潑出來似的,最集中的地方是一團白熱狀態的光華,它的溫度似乎能熔解一切。在一些較低的山峰上,隨著起伏的山勢,也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光柱,有的還能照射到希婭湖上,使水面浮起一簇簇的光影。陽光落在沿著湖邊伸展著的綠色草地遠遠的邊界上,把它裝飾得很美麗,奇幻地、歡快地使它變得晶瑩燦爛。 一縷和煦的陽光從微敞的舷窗裡照臨到海妍璧的頭上,閃耀著她軟枕上熠熠生輝的秀髮,旁邊溫暖的光芒裡面,微細的灰塵在上下飛揚。 我輕柔地愛撫著海妍璧略顯凌亂的髮絲,愛憐地注視著她,這一刻不禁深深地為她那沉魚落雁般的絕品姿色動容與震撼,多麼完美的女人、多麼嬌艷的絕色啊! 曾幾何時我常盯著她曼妙迷人的背影猛瞧,最喜歡偷偷打量著那雙修長雪白的玉腿,以及她胸前那對巍峨高聳、碩大渾圓的乳峰。每當海妍璧在眼前步履輕快地走來走去時,那巍顫顫、沉甸甸,隨著她的蓮步不斷彈蕩的乳浪,總是叫我看得口乾舌燥、神魂顛倒。如今我終於如願以償,那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有如痛飲了千杯烈酒一般無比歡暢。 海妍璧嬌嫩膩滑的柔荑,輕輕摩挲著情郎的雄闊胸膛,一對碧藍清澈的星眸中,流露出無限依戀和顛倒迷醉。一切就那麼自然而然地發生了,有如天經地義似的,她沒有回憶過去和憧憬未來,只是默默地享受著眼前的歡愉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被一陣低沉渾厚的鐘聲驚醒,才曉得已過午時三刻。 「妍璧,我們回去……你不要緊吧?」我剛想說回文華殿用午膳,就見她輕蹙娥眉,彷彿在忍受什麼痛苦似的撐起嬌軀,不禁連忙伸手攙扶關切問詢。 海妍璧輕輕地擰了一下我的手臂,嬌嗔地白我一眼道:「都怪你,人家現在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沒有一處不痛。」 我搔搔頭,苦笑道:「嘿嘿,這個……」 海妍璧沒理會我,掙扎著慢慢地穿上了衣裙,然後緩緩站起身子走到船艉。 驀然間,海妍璧發出一聲驚呼,嚇得我閃電般掠至她身畔,卻未發現任何不妥之處。 海妍璧望著湖水中的倒影,愁容滿面道:「哎呀,頭髮亂成這個樣子,身上也被你弄得到處都是紅印,這讓人家怎麼見人呀!」說著懊惱地不停用粉拳捶打我。 我一邊享受著絕色美女撒嬌帶來的樂趣,一邊溫言安慰道:「不要緊不要緊,我待會兒讓他們送頂軟轎來接你,直接抬到寢殿裡去,不會有任何人看見的。」 海妍璧溫柔地嗯了一聲,繼而異常乖巧地緊緊抱住了我的腰背,臉上儘是心滿意足的神色。 這一刻,我感到無比幸福,不僅僅是因為征服了驕傲冷艷的大美人,更欣慰她是一名很容易滿足的清心寡慾的女子,否則對她的評價肯定要大打折扣。 ●●● 回到文華殿後,海妍璧躲到臥房內,連午餐都是由宮女直接送進去,說什麼那些傷痕消除之前,再也不肯拋頭露面,並把我也趕了出來。 我只好無可奈何地一個人享用午餐,雖然有點鬱悶,但對海妍璧的感激之情又深了幾分。料想她此時肯定非常希望我陪在身畔,不過知曉我日理萬機,不想因此干擾到正常工作才狠心將我攆出來,這份良苦用心著實叫人感動莫名。 我正思忖著趕緊處理完公事,下午繼續陪她聊天解悶的時候,禹啟宮總管衛昌黎走了進來。 衛昌黎中等身材,遍體生著粗壯強橫的肌肉,那副結實模樣就像是用生鐵鑄成的一般,寬厚的肩膀上脖頸也青筋爆起。那張飽經風霜的黑瘦四方臉雖然刮得很乾淨,卻仍舊留下滿頰青慘慘的胡楂子,一雙細長眼睛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樑,始終保持微笑地緊閉著闊嘴巴,最引人矚目的就是,他總用那特有的忠厚親切的眼光看著別人,讓人感到如沐春風。 表面看上去他也就三十上下年紀,說話聲音像敲鐘,走起路來像一座移動的山。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他是一名實力不俗卻窮困潦倒的傭兵,或者給人看家護院的低級保鏢,唯有極少數熟悉的人才曉得,那樣去看待衛昌黎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 卡雅紀率領一眾親信逃出凌雲城後,禹啟宮已是空空如也,侍衛被統統帶走,宮女和雜役也全部遣散,等到我入住之際,根本沒有任何可用之人。此時宇文拓向我推薦了一名麾下普普通通的夜叉衛衛昌黎,並詳細介紹了一番他的來歷。 我不聽不知道,一聽真就嚇了一大跳,原來衛昌黎竟是一名窮凶極惡的土匪頭子,在高唐府全境威名顯赫,只要提起「霸天斧」衛三爺簡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十八歲出道,憑借巨型戰斧般無堅不摧的手腳,硬生生打破了被「西北風」「三叉戟」「魚鷹」等傭兵團割據的僵持格局,創建的「戰斧」組織短短半年就掃清了一切障礙統一全境黑道,鼎盛時人數最多高達五十萬之眾,連卡爾-麥哲倫和郝連鐵樹都不敢輕攝其鋒。 之後的十年裡,「戰斧」軍旗插遍了高唐府二十四城幾乎所有富賈的莊園城樓,所過處均被洗劫一空,不過除接到綠林貼後繼續抵抗者被集體屠殺殆盡外,通常都不會殺傷人命。這種瘋狂的搶劫直到三年前才莫名其妙地嘎然停止,後來大家才聽說「霸天斧」衛三爺撈夠了錢財準備金盆洗手歸隱田園。 浟浟書萌 UuTXT。COm 荃紋吇板粵讀 第二十五卷 東南 第四章 圈套 字數:8909 但是當我親口詢問衛昌黎的時候,他的回答卻是:「去他娘的金盆洗手,老子當年正搶得無比快活,怎可能沒來由的做縮頭烏龜?唉,若非在陰溝裡翻了船,不小心搶到『金雕盟』一批極其重要的紅貨,激怒了『邪帝』費心親手追殺俺,而俺偏偏又打不過那老王八蛋,才只好腳下抹油溜之大吉哩!」 隨後我問及衛昌黎和宇文拓的關係時,他居然老臉通紅,扭扭捏捏地半晌才答道:「老子跟宇文拓一點兒都不熟,不過和他的妹妹倒是……嘿嘿,那個熟稔得很。想當年要不是宇文蕾妮那小姑娘心腸好出手搭救俺,甚至不惜動用一顆稀罕無比的『再生丹』,恐怕身中青魔手後昏迷不醒的我,不是被密探送交官府斬首示眾,也會內傷發作死翹翹了。」 言罷衛昌黎那雙細長的眼睛裡精芒劇盛,直勾勾地瞅著我道:「俺生平最佩服的就是英雄好漢,最鄙視的就是孬種軟蛋。你能憑借一己之力做掉『邪帝』費心,那絕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漢,俺聽到消息後心裡頭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不但給俺報了昔日一掌之仇,更讓俺想要投靠你,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歎道:「唉,昔日的傭兵團他娘的太不好幹了,表面上風光無限,其實卻是朝不保夕,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的辛苦活計。真刀真槍地對著砍殺老子不怕,但是時時刻刻要提防敵人施展陰謀詭計就太他娘的討厭了。經過三年反思,現在俺也想通了,風雲帝國歸根結底不過就是規模最大的傭兵團罷了,他定下的道上規矩就叫法律,他收取的保護費就叫稅金,他組建的打手團就叫軍隊,他到別國別族地盤搶劫就叫為正義而戰,統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本質上施行的卻還是傭兵團那一套。這回俺也試試吃點公家飯,名正言順地去做大買賣,現在你就是俺的老大了,怎麼幹都聽你的,俺的這條命算是賣給你了,怎麼用都成。」 我聽完這番樸實無華的效忠誓言,不禁又驚又喜,驚的是衛昌黎居然已透過紛紛擾擾的迷霧,看破了國家機器和統治階級的本質,喜的是他的豐富閱歷及統率全局的才能絕對堪以重用,為我在高唐府境內憑添了一大臂助。 我腦海中倏忽閃過那段日前的交談場景,嘴角不由得浮現一抹滿意的微笑,衛昌黎確是一名非常有趣的傢伙,而且身具真材實學,這不短短一夜功夫,他就把禹啟宮所有人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了嘛! 衛昌黎躬身施禮道:「主公,屬下有要事啟奏!」 我把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微笑道:「海妍璧將軍偶感風寒,身體有些不適,今後幾天的奏折你直接交給我就好,不用再通過她轉呈了。嗯,什麼事?」 衛昌黎沉吟片刻後,斷然道:「公事就是新軍的招募、登記、整編、訓練開展得都很順利,宇文拓、池鰲已經開始打散收編五大家族的私兵,另外范永勝、沙莫雄二人對降卒的安置也算合理,沒有任何異動。這是他們草擬的練兵計劃及相關方面的舉措。」 說著他近身遞上一疊奏折,我看也不看就放到案旁,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剛才好像在下很大決心似的,若只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會讓你如此為難吧?說吧,公事完了,私事是什麼?」 衛昌黎沉聲道:「私事就是屬下得到可靠消息,最近這兩天城裡多了不少武功高強的生面孔,收留他們的正是我以前的結拜兄弟『毒刺』周伯齡。昌黎懇請您能看在屬下薄面上,饒過這小子一條狗命,因為他並不知曉這麼做的嚴重後果呢!」 我仰首望向殿頂,淡然自若道:「你替周伯齡求情,他心裡卻未必會感激你呢!」 衛昌黎的眼神霎時凶光四射,森冷道:「若果真如此,我也盡過兄弟情義了,只能怪他命薄。」 我哈哈大笑道:「還不至於嚴重到那種地步,正所謂不知者不罪嘛!凡是能棄暗投明者,我代表新月盟一概表示歡迎,並且既往不咎委以重任。當然若始他終冥頑不靈,跟著朝廷助紂為虐的話,也就說不得只好斬草除根了,但那是最後迫不得已採用的手段。嘿嘿,那群橫空飛來閣的高手,想必是要作為談判破裂後的清洗部隊趕來的,可惜在我們的地盤上不知誰清洗誰呢!」 衛昌黎頓覺極為意外地瞥了我一眼,他萬萬沒想到主公居然隨口就道出了那些陌生人的來歷,這可是連周伯齡都未能清楚掌握到的情報,他只大概知道這群高手統統來自帝都。剎時間,衛昌黎對於南疆禮部司的情報搜集能力,有了嶄新的認識,並且暗暗警惕起來,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否則必難逃過主公的耳目。 我暗感好笑,心道:「他奶奶的熊,當老子領導的是盜賊團或傭兵團那種低級組織嗎?佔領一座城市前後,哪回不是預先做好情報收集和人員滲透工作,以期能夠臻達知己知彼的效果呢!」 衛昌黎試探地問道:「那幫刺客您打算何時處置?」 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繼而從書案上的數摞文書中抽出一本奏章,輕描淡寫道:「這是常勝一軍指揮官古輝前幾天發來的金雕傳書,上面說朝廷派來了一支規格極高的調查團視察高唐府,裡面包括一位內務相及六部侍郎。我當時批示,允許該團通過佔領區,不過必須遵照指定路線和日程行進,同時派遣一支精銳師團隨行『護送』。看來皇太后已洞悉南疆軍無力穩吃帝都的事實,準備依靠帝國所有世家聯手之威,通過談判逼我做出適當讓步呢!」 衛昌黎聞弦而知雅意,附和道:「不錯,那個老妖婆肯定認為我們不敢對帝都輕舉妄動,以為我們會害怕南征二路兵團在某個時機回師夾擊,卻哪裡知曉在他們拖延時日的同時,我們也在等待,以期建造更多的新式兵器,武裝訓練部隊呢?呵呵,看來您這回又要陞官發財嘍!這回的竹槓肯定能夠敲得梆梆響呢!」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笑罵道:「他娘的,你懂不懂什麼叫做高處不勝寒啊?我若接受這輪封賞,那就是位極人臣的一等王爵了,屆時再立新功,除了皇帝陛下的寶座沒有任何夠份量封賞我的東西,你說會有多少人忌憚和嫉妒啊?恐怕秦皇室成員不論哪一個都會寢食難安,欲除我而後快哩!」 一言及此,我臉容回復止水般的平靜,冷冷道:「所以我們也就不必顧慮太多,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再說!哼,當凌雲城是帝都嗎,他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衛昌黎興奮地直搓手道:「老大,揀日不如撞日,您看要不現在就去……」 我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今天天氣不錯,是個殺人的好日子,因為血會幹得特別快。」 ●●● 抵達凌雲城北區科斯塔的時候,已經暮色四合。 我站在「向日葵」驛館的五樓陽台上眺望披著落霞的城區,不覺發出了由衷的讚歎。 映入我眼簾的,分明是一幅歷盡千年滄桑的城市古老油畫。整座北城儘管依山而建,地勢卻並不算峻峭,弧形的輪廓極柔和地投影在深藍色的天幕中,寬闊的山坡上密密麻麻排列著色彩繽紛而式樣古樸的木石樓房,大大小小的屋脊是橘紅色的,錯落無致地樓牆是灰白色的,樓牆上鑲嵌著形狀不一的窗戶,狹窄的街道在迷宮般的樓房中擠來擠去蜿蜒著。 在這裡看不到一棟近代建築,最新的恐怕也至少具有七八百年歷史,其中最引人矚目的就是,一座古老的寺廟鶴立雞群似的從低矮的小樓中冒出來,那兩座高高的鐘樓和一個寶藍色的圓頂組成了既雄偉又神秘的整體,它就像是北城的君王,正用威嚴平靜的目光俯視它的臣民們。 科斯塔對所有來這裡的外地人都具有強大的吸引力,這片街區完整地保留著一千多年前的龍帝國建築風格。人們有時還習慣地叫它「銀坑」,因為在它附近曾經發現過一座迄今為止深藍大陸最大的銀礦,當然這裡的銀器製造業也由此變得極其發達,五六百年前科斯塔的銀匠已經遠近馳名。科斯塔的魅力,正是它的懷舊情調和它的銀器市場。 不過真正懂行的人,絕不會被那種表面假象所迷惑,他們知道令科斯塔無比繁榮的支柱,實際上是規模空前的地下黑市交易。 據說在科斯塔某個神秘莫測的地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個叫做「光榮」協會的組織出面舉辦一場聲勢浩大的匿名拍賣會,予會者來自深藍大陸各地,甚至還有可能包括瑞斯洋上某座島國的國王陛下。它拍賣的商品更是包羅萬象,從百萬斤為單位的糧食到足夠裝備整支軍團的武器裝備,從舉世罕見的珠寶礦石到虛無飄渺的藏寶秘圖,從鮮為人知的宮廷醜聞到絕對隱私的個人情報,從絕代佳人的初夜權到頂尖殺手的出場費,從起死回生的仙丹到見血封喉的毒藥……只要你想得出來的,這裡莫不應有盡有。 但是非常可惜的是,從來沒人知道拍賣會的確切地點,即使參予過拍賣會的人也照樣稀里糊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只曉得不論涉及的金額多麼巨大,一旦敲定,「光榮」協會就保證能夠錢貨兩清,有史以來從未發生過半點紕漏,這使得科斯塔拍賣會愈發聲名顯赫,當然那也只流傳於各國各族重量級大人物之間,小魚小蝦是沒有資格知道的。 我回憶了下關於科斯塔的詳細資料,忍不住暗暗搖頭,心中埋怨道:「卡爾啊卡爾,真搞不懂你小子到底是怎麼混的,為何自家地盤上不確定的因素如此之多呢?他奶奶的熊,簡直是養虎為患嘛,你看看現在經濟是繁榮了,可那幫傢伙翅膀也硬了,居然敢公然庇護起刺客團來。『光榮』協會,我柳輕侯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有何實力膽敢為虎作倀!」 衛昌黎在旁噤若寒蟬,自從稟報橫空飛來閣的刺客團進駐「血腥玫瑰」酒吧開始,他就明顯感受到了主公身上洶湧澎湃的殺機,此時此刻他只能祈禱拜弟周伯齡洪福齊天了,否則必難逃過準備大開殺戒的主公毒手。至於找上門去招惹「光榮」協會下屬最賺錢的產業——「血腥玫瑰」酒吧(即表面以酒吧為名,實則通過舉辦明令禁止的死亡競賽,進行博彩斂財的地下鬥獸場),這倒根本沒放在天不怕地不怕的衛昌黎心上,反正最壞的結果莫過於集結軍隊徹底剿滅膽敢對抗官府的亂民罷了,相信沒有任何商人會傻到和國家暴力機關過不去的。 他瞅了瞅茶几上面放著的兩張各價值一百金幣的昂貴門票,雖然花的是公家錢,也不禁肉疼了好一陣兒。倒是戴上人皮面具後,已變成一名粗獷豪放漢子的主公,由始至終沒皺半點眉頭。 「還有多長時間開場?」我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衛昌黎看了看天色,恭敬地道:「啟稟主公,根據探子報告『血腥玫瑰』通常在天黑以後就營業了,不過暫時只提供酒食和美女,死亡競賽要再過一個半時辰才會開始。橫空飛來閣的刺客團全員四十人,就是買通了周伯齡,掛著傭兵的名義住進去的,據說還會打一場重量級比賽。」 我微皺眉頭,面色古怪地道:「你說他們要打比賽,而且還是重量級的,很多人觀看的那種?」 衛昌黎想也不想地點點頭,隨即幡然省悟道:「不對,這幫傢伙如此明目張膽,好像不太符合刺客始終保持低調的原則呢!莫非其中有詐?」 我沉思片刻,搖了搖頭道:「看來對方的首領是個難纏的傢伙,這明擺著是給咱們布下圈套並挑釁呢!若我所料不差,那四十人恐怕都只是誘餌和炮灰,真正的高手卻藏匿在暗處伺機而動。」 衛昌黎苦笑道:「不過即使如此,好像我們也只好將計就計幹掉他們,希望能夠引蛇出洞。」 我啞然失笑道:「嘿嘿,咱們哪能那麼被動呢?但是有一點你卻說對了,也正中敵人下懷,那就是不論如何我們都要去『血腥玫瑰』,看看他們到底想耍什麼花樣。」 ●●● 「血腥玫瑰」酒吧門前,偌大一片停車場上停滿了數以百計的私家豪華馬車,那一盞盞車燈宛如夜空中的璀璨繁星般閃閃發亮。 遠近仍有無數馬車向這裡駛來,就像一條條流動的河流,縱橫交錯,向遠方伸展。到處閃爍著氣死風燈的強光,流動著的車道也如彩似練,左車道泛著黃光的是前燈;右車道泛著紅光的是後燈,左右車道相依,黃紅相間,像黃綢金緞在飄動流淌。在月朗星稀的晚上,景色更為壯觀,映襯得整個城市燈火輝煌。也正是這密如蛛網的車道和流淌的車河,使這座城市的夜生活更增添了繁華和無限生機。 我把一縷精神能射入半空俯瞰,只見「血腥玫瑰」酒吧佔地極廣,灰褐色的建築群幾乎佔據了大半條街道,寬厚高聳的花崗岩石壁傲然矗立於店區周圍,猶如四面堅固的城牆,將山坡上的綠地隔絕其外。這第一眼的印象真令我暗暗吃驚,它的形狀完全是一隻四邊突起、中間凹陷的巨盆,而由盆中蒸騰的霧氣塵埃,則恰如一隻灰黑的盆蓋懸浮其上,使我頓感呼吸憋悶壓抑。然而盆邊還肯定將繼續增高增厚,終將築成一片堅固的石頭森林,形成城中之城的模樣。 偏偏在「血腥玫瑰」酒吧四周,有架設在內城河上的十三座千年石拱橋,還有不少帝國初期建築大師們親手打造的紀念性建築物,例如壯志凌雲閣、聖覺提寺、士梯斯尤殿,府學和很多市立學校所在的翰林區,坐落在內城河右岸的先聖祠,以及市政廳和各大商號,都叫人投鼠忌器,等閒不敢調動兵馬,圍剿這片動輒牽扯所有市民最敏感神經的區域。另外在北岸還有禹啟宮和具有歷史意義的裡勒伊土宮,有皇帝行宮所在的基洛甫大街,有自由門所在的楔形大廣場,那些地點都是需要重兵防範的要害部門。 我越看越是頭大如斗,真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本來計劃一旦發現敵人的蛛絲馬跡,就立刻調遣重兵把他們一網打盡,可實際到了地頭才發現那根本行不通。先不說地勢地形不允許形成包圍圈,就算允許了,戰鬥打響以後,士兵們若損毀了百姓心目中的聖地分毫,恐怕我在高唐府也待不下去了。 「到底是哪個缺德鬼,把『血腥玫瑰』酒吧安置在這些文物堆裡的啊?老子要是知道了,非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我思忖未已,衛昌黎就一把將我拖進了酒吧正門,原來看門的四名彪形大漢以為我想鬧事,瞬間虎視眈眈地走過來兩個,見我們乖乖進門才沒繼續跟上來找麻煩。 首次進入「血腥玫瑰」酒吧的客人,十有八九會找不著北,因為它實在太大了,光一樓大廳就有數百座包廂,只看那一扇挨著一扇古色古香、鑲金嵌玉的華貴木門,就足夠讓人頭暈腦漲的了,簡直是一眼望不到邊。 我現在就有那種暈糊糊的感覺,更糟糕的是衛昌黎居然也是頭回來,表現不比我強多少,幸好一名錦衣侍女笑盈盈地走過來,柔聲道:「二位爺是初次光臨鄙店吧?不知您是想賭兩把,還是想找佳人聊天呀?」 衛昌黎不愧是老江湖,稍一愣神後馬上反應過來,打個哈哈道:「那就先賭兩手吧!」隨即瞅了我一眼徵求意見。 我淡淡地點點頭,心想:「反正閒來無事,距離死亡競賽開場時間還早,就去痛宰幾個肥羊賺點小錢好了。」 錦衣侍女當即頭前引路,領著初來乍到的兩隻菜鳥沿著樓梯走向地下賭場。 她一邊前行一邊介紹道:「鄙店分設四部,即千金閣、翡翠樓、五湖齋,貴賓廳,向客人提供賭局、美女、酒食及特殊節目。現在奴家領二位爺去的地兒就是千金閣。」 我猶在鬱悶「血腥玫瑰」刁鑽古怪的建築佈局,想要琢磨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對策,既剿滅敵人,又不損壞古物,因此正頭疼不已,也就無暇搭話。 衛昌黎倒是幽默風趣,言辭便給,三言兩語就把那名叫做琴琴的錦衣侍女逗得花枝亂顫,滿口親熱地叫起哥哥妹妹來,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片刻後,一行三人來到千金閣,衛昌黎兌換了一萬金幣的籌碼後,異常慷慨地隨手就賞給了琴琴五十金幣。此舉樂得琴琴喜笑顏開,眨著水汪汪的杏眼直勾勾地看著衛昌黎,一副恨不得馬上以身相許的模樣。不過鑒於是工作時間,她只好毅然決然地放棄眼前這個凱子,返回正門繼續做迎賓,想必她在那裡會度日如年吧! 我壞壞地笑笑,走過去摟住衛昌黎的肩膀,低聲調侃道:「老衛,你可別辜負宇文小姐的深情厚意啊!有些野花沾上手後想要甩掉是很難地,何況古有名訓:『兔子不吃窩邊草』呢!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最可惡的就是,你居然拿我親批的行動專款,在我面前明目張膽地勾搭女人,這……這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我直接在他耳畔吼了出來,可惜衛昌黎仍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泰然自若道:「別把人都想得那麼齷齪,俺只是看她可憐補貼補貼家用罷了。還有一點,俺下注前習慣賞點小錢給別人,這能給俺帶來旺盛的財運。你信不信?如果不信的話,咱們可以試試,以一個時辰為限,看誰贏得多。」 我欣然應允道:「好極好極,你說吧!咱倆之間賭點什麼?」 衛昌黎嘿嘿一笑,沉聲道:「還記得俺說過搶了金雕盟一票紅貨嗎?對,就是引得『邪帝』費心親手追殺我的那批紅貨,統統都是足赤真金和龍眼大小的夜明珠及貓眼兒寶石,其總價值約合兩億金幣吧!咱倆的賭注就跟它們有關,如果你輸了,要免費幫俺從藏匿地點起出紅貨,並且負責全部兌換成帝國官方銀行流通的金票;如果你贏了,依舊需要照上述要求做,不過最後俺分給你一半,也就是一億金幣吃紅,怎麼樣?」 我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道:「好,就這麼著了。」 衛昌黎沒想到我如此好說話,怔怔地瞅了我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轉身離去,顯然已知曉我看破了他的詭計,裡外裡不過是要我幫忙洗黑錢罷了。 千金閣內共有近百張賭台,分為骰子、牌九、紙牌、輪盤、單雙、大小……我在碎星淵要塞籍籍無名的時候,偶爾也會跟老戚去賭場玩兩手,所以對於此道不算陌生。我瞅了瞅周圍平日裡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現如今輸點兒錢就臉紅脖粗、罵罵咧咧的貴族老爺們,心中暗暗冷笑不已,遂徑直走向左側最喧囂最火爆的那張賭台。 四尺寬八尺長的圓弧形檯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淺綠色天鵝絨布,上面一左一右寫著大小二字,另有三點到十八點之間共計二十二個具體數字可供投注,賠率從一賠一到一賠九十六不等。 我默默地站在人群中,冷眼瞅著莊家及他搖動蠱鐘的手法。看了一會兒,結果發現這名年逾四十的精瘦漢子神態間有種說不出的沉穩老練,手法更已臻達爐火純青的地步,一舉一動沒有半點煙火氣息。這段時間裡一共開了三局,我都憑借無孔不入的精神能未卜先知地猜對了具體點數,它們分別是四點、七點、十點(按照常規三粒骰子以十點為線,以下為小,以上為大)統統都是小,瞬間吃進了檯面上絕大部分籌碼,只賠了微不足道的寥寥幾注小錢。 「好傢伙,『血腥玫瑰』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連一名普通荷官都如此了得。嘿嘿,可惜你空有高超賭技,卻無精神異能相配合,否則恐怕任是誰想要贏你的錢都不太容易呢!」我暗暗思量著,同時聆聽著耳畔傳來的各種議論。 「他娘的,這也太邪門了吧?已經連開了十一把小了。」 「我就不信這回還是小,再壓一千金幣。」 「莊家肯定是昨晚雄風不振,要不咋就竟開小呢!算了,我服輸跟莊壓小得了。」 此時,莊家又開始緩緩搖動蠱鐘,然後「啪!」往桌面一扣,職業性地喊道:「買大賠大,買小賠小,請各位客官買定離手啦!」 眾人紛紛投下大小不等的籌碼,不過絕大部分仍舊押在了大上,看來還是不信邪的主兒居多。 我也悄無聲息地投了一注,卻是下在獨點三上。所謂獨點是指三個骰子的點數一模一樣,即一一一、二二二……六六六等六組數字,獨點三就是三三三,因為要擲出它的概率很低,所以賠率也就相應很高,是下注金額的二十七倍,而這一注我把一萬金幣的籌碼全部押了上去。 剎時間,莊家原本波瀾不驚的臉容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似的劇烈扭曲了一下,隨即迅速恢復正常,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但是他望向我的目光已如針尖般犀利可怕。 「大!大!」賭客們怒睜著輸紅了的牛眼,聲嘶力竭地揮拳喊叫著,轉眼就把那僅有的幾縷喊小的聲音壓制得無影無蹤。不過當蠱鍾被揭開的時候,殘酷的現實卻一下子把他們全部打蔫了,個個張口結舌說不出半個字來。 莊家面無表情地喊道:「九點小,莊家吃大賠小啦!」繼而異常麻利地收送籌碼,輪到我的時候,原本代表一萬金幣的那枚碧玉籌碼,赫然變成了二十八枚。 「老兄,你賭運好旺啊!我跟你一注!」 「他奶奶的,老子怎麼沒有這麼好的狗屎運啊!」 「居然還是小啊,不知道下把會開出什麼?」 眾人議論紛紛,或羨慕或嫉妒或揣測,我則統統當作耳旁風,只是微微一笑,靜靜地瞅著莊家,等待他下一次搖動蠱鐘。 莊家心知遇上高手了,當即慢慢挽起雙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方再度緩緩搖起蠱鐘。這次他變得極為謹慎,足足搖了二十一下,使骰子撞擊鍾壁的聲響化作爆豆一般,差點癱瘓了每個人的聽覺,這才「啪!」重重地扣到了桌面上。 莊家照常職業性地喊道:「買大賠大,買小賠小,請各位客官買定離手啦!」不過話雖然是對眾人說的,他的眼睛卻始終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眼神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那意思彷彿在說,你繼續押啊,剛才偷襲可不能算數,此番才是我們真正的較量呢! 我依然保持著懶洋洋的笑容,隨手把那堆剛剛贏到手的籌碼,一股腦兒地統統押到了獨點六上。賭台四周頓時鴉雀無聲,眾人皆直勾勾地瞅著那些籌碼發楞,儘管大家也常見輸紅了眼就一擲萬金的豪客,但是像那名粗獷漢子般膽敢把二十八萬金幣押到獨點六上的人,卻是鳳毛麟角,不,簡直就是空前絕後了。 悠U書萌 uUtXT.CoM 銓文吇阪閱讀 第二十五卷 東南 第五章 假面 字數:9127 於是,這一輪賭局大家都自發自覺地沒有跟著下注,只是密切關注著兩人的一舉一動。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喊出來的,瞬息間「豹子王!豹子王!」的喊聲像排山倒海般呼嘯而起,尤其是剛剛被莊家連續痛宰了十多把,口袋裡變得空空如也的賭客們嚷得最是起勁。如此喧囂的動靜,引得附近檯面上的賭客們也紛紛跑過來看熱鬧,繼而加入到啦啦隊的行列裡給我加油助威。 此刻,我身邊已是人山人海,不過眾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與我之間的距離,因為他們都很迷信,生怕把霉運帶給正主,要知道三個六可是整整九十六倍的賠率啊,連帶賭注加在一起,那就是兩千七百一十六萬金幣,在千金閣這種最低限額十金幣,最高限額三十萬金幣的普通場裡,已經是有史以來屈指可數的高額賭注了。 我低頭玩弄著左腕的儲物手鐲,故意不去看莊家的臉色,但是他眼中稍縱即逝的驚駭與嘴角隱隱浮現的冷笑,焉能瞞得過我精神能的偵測,甚至就連他左腳輕輕觸動賭台下方的機關,使蠱鍾內最左邊那粒骰子輕輕翻個身變成一點的小動作。也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而去,在萬種矚目下,莊家也覺得已攢夠了足量人氣,終於慎而重之地慢慢揭開了鍾蓋。 「啊!」「天啊!」「怎麼可能?」「這也行?」人群中賭客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大家眼睛直直地瞪著那三顆統統是六點朝上的骰子讚歎不已。傳說中的豹子王居然就這樣憑空出現了,那可是普通賭客投擲終生也休想能夠弄出一次的奇跡。隨即又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兒,「豹子王!豹子王!」的歡呼聲再次震耳欲聾地響徹整座千金閣。 在歡呼雀躍的人群中,唯有莊家臉色蒼白如紙,連最後一絲血色都褪得乾乾淨淨,嘴裡不斷呢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明明是……」他怎都不敢相信會演變成這種結局。 相隔片晌,他正要重新振作精神,準備再賭一把撈回所有損失的時候,身畔驀然多了一名衣著華貴、舉止雍容的青年,他沉聲吩咐道:「趙師傅,你累了,下去好好歇歇吧!」說完擺擺手,讓兩名錦衣侍女攙扶著渾身酥軟的莊家走進入了千金閣內堂。 「這是您贏得的籌碼,共計兩千六百八十八萬金幣,請點收!」那名青年痛痛快快地推給我二十七枚代表百萬金幣的鑲鑽白金籌碼,以及十六枚碧玉籌碼,既而輕描淡寫地問道:「您打算繼續玩呢,還是兌換現金?」 我故作豪邁地哈哈大笑道:「今天手氣這麼旺,當然要留下來繼續贏錢啦!」隨即又向身周眾人抱了抱拳,行了一個羅圈揖道:「呵呵,剛才多謝大家捧場,兄弟沒什麼好表示的,這點零頭就給大家買酒喝了,待會兒都請到五湖齋去,小弟做東。」話音才落人群中立時讚譽如潮,人人皆大歡喜。 當下我把十六枚碧玉籌碼遞還給那名青年,大咧咧地道:「麻煩這位兄台幫忙料理一下大家喝酒的事情好嗎?」 那名青年欣然點頭,遂回身吩咐一名錦衣侍女馬上去張羅相關事宜後,又轉回原來的話題上繼續問道:「接下來您要賭多大的呢?」 我想也不想就答道:「當然是全部押上了,要賭就賭個痛快不是嗎?」 那名青年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微笑道:「那就得請您去貴賓廳玩了,千金閣的最高限額是不能超過三十萬金幣的。」 我鬱悶地撇撇嘴,悶聲道:「那貴賓廳的最高限額是多少?不會剛玩兩把,屁股還沒坐熱,就又要換地方吧?」 那名青年忍俊不禁莞爾一笑道:「不會不會,貴賓廳的投注額是沒有上限的,您想賭多大,想賭什麼都可以,肯定會有人奉陪到底哩!」 我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實則是迅捷絕倫地找到人群中看熱鬧的衛昌黎,傳音入密道:「呵呵,老衛,我先謝謝你的分紅啦!」 耳畔霎時響起衛昌黎氣急敗壞的咒罵聲:「他娘的,時間還沒到呢,謝什麼謝!不就是兩千七百萬金幣嘛,我待會兒就能賺到多你十倍。」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哦,是嗎?那請問衛大當家,您現在手裡的籌碼共計多少啊?」 衛昌黎頓時啞口無言,悄悄地捏了捏懷中從一萬金幣變成十金幣的可憐賭本,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嘴硬道:「就算……就算只有十金幣,老子也有翻本的機會。」 我對此嗤之以鼻,遂不再理他,目光重新落在那名青年臉上,笑嘻嘻地道:「不知貴賓廳最低需要多少賭本才夠資格進入呢?另外敢問兄台尊姓大名,這個……嘿嘿,稱呼起來實在是不太方便呢!」 那名青年愕了一愕,鄭重其事地道:「小弟姓龍,單名一個琛,暫時負責打理這層千金閣。至於貴賓廳的入場資格,倒沒有什麼最低限額規定,不過通常來說怎都要千萬身價以上,才會有所斬獲吧!」 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親熱地道:「啊,原來是龍總管,真是失敬失敬!小弟金少昊,初臨貴寶地還沒拜過碼頭,就被朋友拉來『血腥玫瑰』玩耍。呵呵,不知我能否帶那個朋友一起上貴賓廳去玩玩呢?至於賭本嘛,我可以幫他出那一千萬金幣。」 龍琛笑容可掬道:「歡迎之至!請問貴友現在何處?」 我朝衛昌黎指了指,那老小子頓時眉開眼笑,心知終於找到了可以翻本的機會,說不定還能狠賺一票。不過我接下來的傳音,則讓他所有興奮化為烏有:「這一千萬金幣算是我借你的,等紅貨起出要連本帶利一併償還,一個銅板都不能少!」 「知道啦,守財奴!」衛昌黎低聲嘟囔著回了一句,與我一起跟著龍琛走向了那座神秘的貴賓廳。 ●●● 乍進貴賓廳的大門,我整個人都覺精神一振。 眼前是一座氣派豪華,富麗堂皇的巨大廳堂,統一用舉世罕見的金色大理石打磨成的牆壁和地面光亮如鏡,只有南面牆壁用厚厚的紅色幃幕遮蓋,不知後面隱藏著什麼物事。當我踏上珵明瓦亮的地板後又愕然發現,原來上面還暗刻著許多稀奇古怪的紋飾,使整層地板形成一幅造型奇異的巨大星圖。 倏忽間,腦海裡隱約閃過一抹靈光,直覺告訴我那是一條重要無比的線索,偏偏此刻又無法將其抓住。足足怔了好一會兒,在龍琛探詢的目光中,我和衛昌黎邁步走向貴賓廳中心。 在十二根綠色圓柱中間放著一張橢圓形的厚實黑檀香木桌,圓桌周圍擺著十八張同樣質地的寬大圈椅,正上方兩盞金壁輝煌的巨型吊燈從高高的金色天花板垂下,吊燈上的無數個水晶鑽石珠串大放光明,另外在牆壁和圓柱上也有同樣華麗奢侈的壁燈閃光耀目,提供充足的光源。 眼下貴賓廳內也就二十餘人,其中只有寥寥七八人圍坐在桌旁玩紙牌,其他人不是在閉目養神,就是在竊竊私語,還有一些人端著酒杯在旁觀戰,時而扼腕歎息,時而欣喜若狂,好像輸贏的都是他們的錢財一般。 儘管熱鬧程度上,貴賓廳和千金閣天差地遠,但是貼著牆壁和圓柱倒侍立著近五十名體態婀娜、容貌姣好的華服女子,她們不失時機地送上酒水和剝好的水果,對所有賓客都伺候得非常周到。 整座貴賓廳裡男士們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女士們長裙款款,光彩照人,每個人都是那麼斯文得體,嚴謹地保持著尊貴雍容的儀態,比之千金閣裡吆五喝六的小人物著實不可同日而語。 我品味著不知不覺鑽入耳鼓的輕柔舒緩的簫笛鼓瑟合奏之聲,以及這上流社會交際場特有的虛偽氛圍,心中暗忖道:「看來外間的戰火,遠不能影響到此地的歌舞昇平呢!」 此時,一旁的衛昌黎傳音過來歎道:「唉,俺有點受不了廳內的氣氛了,還是千金閣舒坦啊!」 我微微一笑,悠然自得道:「既來之,則安之吧!你若把他們統統當成肥羊,就不會感到索然無味了。擦亮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裡每個人可都身價千萬以上呢,隨便搞掉一個我們下半年的酒錢就出來了。」 衛昌黎聞言臉上頹廢之氣頓時一掃而光,一對鷹眸炯炯有神地打量起廳內的眾「肥羊」來。 龍琛哪知二人正在商量那種齷齪計劃,只道他們首次參加名流聚會有些緊張失態罷了,於是為轉移二人的注意力,他慇勤介紹道:「貴賓廳內的所有服務全部免費提供,有任何需要直接吩咐她們即可,包括……呵呵,讓她們自薦枕席在內。此外再過一個時辰,透過那幅紅色幃幕後的透明琉璃牆,大家還可以欣賞死亡競賽表演,如有興趣投注,也只需吩咐她們即可。」 說到這兒,他忽然臉容一整,瞅著摩拳擦掌的衛昌黎,依舊保持彬彬有禮的態度說道:「哦,差點忘了提醒二位,『血腥玫瑰』酒吧範圍內,嚴禁發生任何形式的武力紛爭,尤其是貴賓廳內,諸位客人都極有來頭,所以……呵呵,如果遇到什麼不太愉快的事情,請讓她們叫小弟前來解決,不要直接動手好嗎?」 我心知肚明,龍琛肯定是看出衛昌黎一身雄渾霸道的內外修為,才直接發出警告的。 我當即模稜兩可地答道:「龍兄請放心,大家都是斯文人,等閒不會做出不體面的事情哩!當然被欺負而不還手,那也絕非俺們兄弟的性格,但是會盡量保持克制的心態,不會讓你難做就是!」 龍琛忍不住苦笑搖頭,心道:「你這番話跟沒說有何分別啊?」念罷淡淡地道聲再會後,轉身返回千金閣去照應生意了。 終於擺脫了這個跟屁蟲,我和衛昌黎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衛昌黎一對賊眼死死盯著某位名嬡飽滿的酥胸,偷偷傳音入密道:「這姓龍的小子武功很不錯啊,我估計單挑的話,至少得一百招開外才能撂倒他。如果是群毆,五名這種級數的傢伙聯手,我只能保持不敗,四名尚可以受點傷後統統幹掉。根據『血腥玫瑰』酒吧的組織劃分來看,很可能擁有五名以上這種級數的高手,分別主管千金閣、翡翠樓、五湖齋,貴賓廳及死亡競技場。嘿嘿,你能對付幾個?」 我悶哼一聲,沒好氣地道:「怎麼,想要掂量掂量我的斤兩嗎?唉,別白費心思胡亂猜想了,告訴你吧,如果在白天像你這樣的我能單挑一百人聯手,至於到了晚上嘛,多少人上場都是白給,絕對撼不動我分毫的。」說完扔下目瞪口呆的衛昌黎,移步朝著大廳中央那張賭台行去。 瞬息間,整座貴賓廳內各個角落都投射來刺探和警惕的目光,不過當他們看到我雖穿著一身價值萬金的名貴服飾,臉上卻帶著一種暴發戶特有的驕橫跋扈的表情時,敵意立刻削減到了最低點。當然能夠臻達這種效果,衛昌黎絕對功不可沒。因為他老人家無論穿著多麼奢華,都掩蓋不住骨子裡透出的那股桀驁不遜的強盜霸氣,對於一名居然沒眼光到聘用悍匪做保鏢的土財主,眾人自然而然也就產生了幾分輕蔑之心。 我得意洋洋地一一回望那些目光的主人,碰到儀表堂堂、風度不凡的公子,就鼻孔朝天地哼一聲算是打過招呼,遇到年輕貌美、身段窈窕的名嬡,就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大色狼模樣,盯著人家的豐滿曲線猛瞧,頃刻間引得漫天白眼,無形中我變成了一個神憎鬼厭的惡棍。 對眾人此等反應,我感到非常滿意。正所謂「小隱於野,大隱於市」,最高明的隱藏方法可不是找個犄角旮旯躲起來,讓誰都找不到你,而是大搖大擺地混跡在人群中,讓每個人都看到你,卻誰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因為往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在十數雙鄙夷和藐視的目光裡,我大模大樣若無其事地坐到了賭台東側的一張空位上,衛昌黎則一臉我不認識他的表情,離我老遠躲到一旁找酒喝去了。我暗感好笑,心道:「這樣也好,省得你待會兒上場,把籌碼都輸給別人幫倒忙。」 正思忖間,只見負責發牌的紫衫女郎鮮花盛放般嫣然一笑,問道:「小女子施施,這位爺面生得緊,不知如何稱呼,可是要參加賭局嗎?」 這時恰值上一場賭局剛剛結束,下一場賭局尚未開始的間隙,施施話音才落,頓時引得適才聚精會神賭博的七人,也紛紛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旁若無人地哈哈大笑道:「本大爺姓金,雙名少昊,來自高唐帝國庫州島。美人兒說得不錯,俺千里迢迢趕來正是因為聽說凌雲城的科斯塔遍地黃金,故此特意準備了上千條麻袋前來裝錢回家過年的。」 施施聽罷忍俊不住掩口失笑,其餘眾人也俱都把這名粗俗不堪的漢子,當成了從高唐帝國庫州島某處鄉下跑來的土財主,渾然不知眼前這個大言不慚的「小丑」,竟然是位吃人不吐骨頭的混世魔王。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待眾人笑夠了,施施盡職盡責地問道:「金爺,您知道這裡玩紙牌的規矩嗎?」 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嘴裡卻誇誇其談道:「啊,紙牌的規矩……嘿嘿,俺在老家的時候經常玩的,不過咱們兩地的規矩可能不盡相同,那就麻煩美人兒再講一遍好了。」 施施當即娓娓動聽地把這裡玩紙牌的規矩簡略地講述了一遍。 我不聽不知道,聽過才發現原來他們的玩法和普通賭場裡的玩法居然相差甚遠。普通賭場裡玩的是從深紅大陸傳過來的五十二張牌的西方玩法,而他們玩的則是三十二張牌的東方玩法,實際上還是牌九那套規矩,只不過把比較容易作弊的骨牌,變成了每場都可更換一副新賭具的紙牌罷了。 紙牌成長方形,長基本上是寬的二倍,因而一張牌也是由上下兩部分組成。每一部分的牌麵點數,都是一個骰子的點數拼成的,而且其顏色也和骰子相同。也就是說,一張紙牌的點數是由兩個骰子的點數構成,其中點數最少的是地牌兩點,最多的是天牌十二點。 眼下這種玩法,就是要比個位的點數大小,即九點最大,零點最小,如果點數相同則再比十位數,沒有十位數的成對者勝。而每副牌共計三十二張,其花色用個口訣概括就是「天地人鵝四大將,三長四短五雜牌。」,分別代表各自不同的點數。 它們是兩個六點的天牌,兩個一點的地牌,兩個四點的人牌,上一下三的的鵝牌;兩個五點的梅花,兩個三點的長三,兩個二點的板凳;上六下五的虎頭,上四下六的屏風,上六下一的ど六,上五下一的燈籠,以上所有牌成對出現,共二十二張牌。另有五雜牌包括雜九(上三下六或上五下四)、雜八(上五下三或上六下二)、雜七(上五下二或上三下四)、雜五(上二下三或上四下一)以及對猴(上二下四的猴臉、上一下二的猴頭,兩者可以組成一對威力無窮「至尊寶」點數最大,但若拆開來,不過一個三點,一個六點)。 等我回憶完數年未曾沾手的牌九規矩,一旁早有人不耐煩地道:「老兄,這裡是賭場不是學堂,如果你不懂的話,請下去弄懂了再上來玩。難道還要我們七人浪費時間等你一人不成?」 我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那名坐在正對面的紈褲子弟後,最後向施施問道:「每注需押多少?」 施施仍舊不厭其煩地答道:「發牌前底注一百萬,第一張牌發完翻開後,牌面最大者開始加注輪一圈,棄權者做負論沒收底注。第二張牌發完後暗扣,仍舊由第一張牌牌面最大者開始加注,最多可輪三圈,目前大家規定的累積最高投注額為一千萬,所以您若嫌麻煩也可以直接加注一千萬決勝,棄權者喪失所有投注金額。」 我點點頭,隨手從口袋中掏出二十七枚鑲嵌鑽石的白金籌碼,擺放到身前桌上,意態豪雄地道:「他奶奶的熊,俺就賭這些,輸光了回驛館抱個小娘子睡覺去。」 這句話讓已踱到近處觀戰的衛昌黎差點把剛嚥下的酒水從鼻孔噴出來,心道:「輸光?靠,你這是扮豬吃老虎吧!我看你不把這幫笨蛋贏得只剩內褲回家,絕對是捨不得離開貴賓廳的。不過……咦,那一千萬不是說好借給我玩的嘛,怎麼還在他手裡?嗯,還是算了,免得待會兒被他贏光再欠下一筆巨債。」 此時賭局已經開始,眾人紛紛把一枚鑲鑽白金籌碼扔到圓桌中心,等著施施發牌。 我卻並沒像別人那樣專注於即將到手的紙牌,而是留心觀察起另外七名對手,並抬手招來一名華服女子要了杯松子酒。當然喝酒不是目的,我只是藉機複製了她記憶中七人的背景資料,結果收穫真是不小,至少清楚掌握了其中六人的底細,唯有一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由於和我一樣是初來乍到的陌生人,所以她也不曉得是誰,只知他出手闊綽,言談舉止落落大方,顯是豪門世家子弟出身。 賭局波瀾不興地進行了五場,我拿到的牌分別是三點、四點、八點、一點、六點,結果全部被人痛宰。其中最可恨的一次就是第三場,我好不容易用人牌配梅花湊了個八點,結果卻被鄰座的高利貸大王嚴振擇用地牌配ど六的九點逼得忍痛割肉,尤幸預先「看」過了他暗扣的底牌,不然恐怕就得清潔溜溜地回家了事。不過賭本卻也因此大幅縮水,原來的兩千七百萬,變得只剩下一千二百萬了,現在迫切需要一場勝利來挽救敗局。 在我的殷切企盼中,第六場賭局開始了。 施施首先給上一場的贏家,即東海鐵鯊幫幫主陶平陽發牌,接著依次是秦樓高唐府分部二少東蘇駿傑(紈褲子弟)、那名相貌平凡而來歷神秘的中年男子、「牡丹坊」老闆娘盧嬌嬌、珠寶世家郎氏家主郎懿休、我、「吸血鬼」嚴振擇、落日牧場場主昌慶祥。眼下的牌面依次是板凳、猴頭、雜七、燈籠、ど六、雜八、人牌、鵝牌,其中儘管我和嚴振擇都是八點,但是人牌照例大於雜八,所以由他開始加注。 嚴振擇秉承著一貫小心謹慎的原則,只扔了一枚籌碼下去,大家紛紛跟進,賭台中央的投注額累積到了一千六百萬。 我直勾勾地盯著施施發牌的小手,心中不禁暗暗祈禱道:「滿天神佛在上,弟子輕侯眼下好不容易得到一把收尾良機,求諸位給咱來個虎頭吧,稍次點兒的梅花和屏風也行啊!」 豈料也不知是平時沒有燒香拜佛的原因,還是其他緣由,虎頭、梅花、屏風三張牌紛紛花落別家,待施施把最後一張牌發到我手裡的時候,居然變成了衰到不能再衰的天牌,雜八配天牌,靠,居然成了六場以來最低的零點。這樣的點數只能眼睜睜看著兩百萬落入別人口袋了,不過環顧四周卻發現其他人的點數也不算高,居然沒有超過七點的,其中比我還衰的就是「吸血鬼」嚴振擇,那老小子居然拿到了地牌,人牌配地牌只有十點,比老子的二十點還要小一級。 但是令我感到萬分震驚的是,他竟不慌不忙地說道:「兩百萬!」說著扔了兩枚籌碼進去。 電光石火的剎那,我幡然省悟到了嚴振擇的鬼蜮伎倆,不由暗暗獰笑道:「嘿嘿,你這個膽大包天的奸商,居然想要使詐?可惜啊可惜,碰上老子這對火眼金睛算你倒霉!」念罷我按住心頭洶湧澎湃的激動之情,不動聲色地瞅著其他六人的反應。 經過短暫的思考後,神秘中年男子和陶平陽相繼宣佈棄權,因為他們手裡的牌分別只有一點和兩點,其他人則全部跟上,賭台中央的籌碼累積到了兩千八百萬。 嚴振擇見第一輪加注完畢,照舊不緊不慢地說道:「三百萬!」說著又扔了三枚籌碼進去。 這次眾人考慮的時間較上次更長了,結果郎懿休和昌慶祥同時扣牌棄權,剩餘四人再次加注,賭台中央的籌碼累積到了四千萬。 我一眨不眨地盯著嚴振擇,卻發現這老小子不愧是號稱「高利貸大王」的超級奸商,關鍵時刻面不改色心不跳,反倒隱隱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堅定不移地道:「五百萬!」說著斷然扔出了五枚籌碼進場。 這番動作頓時把原來底氣就不是很足的蘇駿傑和盧嬌嬌嚇得半晌沒敢吱聲,最後經過一番痛苦的思想鬥爭之後,頹然棄權了事,而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們的底牌皆為七點,乃是第六場賭局中最高和次高的點數。 嚴振擇見嚇退了二人,遂扭頭望向我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金兄,現在就剩你自己了。你是要棄權呢,還是要跟進啊?」說著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我僅剩的五枚籌碼,目光中充滿了威脅之色,好像在無聲地說,別再跟了,再跟你可就輸得一乾二淨了。 我絲毫不為所動,反倒慷慨豪邁地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熊,老子就不信這個邪,反正輸光了正好可以回驛館抱小娘子睡覺,俺就當花五百萬看看你的底牌啦!」說著嘩啦一下把五枚籌碼全部推到了賭台中央。 這一刻,嚴振擇的臉色終於變得難看無比,他怎都想不到天衣無縫的詐騙計劃,居然會因一個自己從未瞧上眼的莽漢而功虧一簣。他不禁再次望向手中的那副臭牌足足瞧了好一會兒,最後驀然將它們扣著混入未分發的牌堆裡,臉上重新恢復笑容可掬的神態道:「你贏了!」 在場眾人皆露出詫異神色,顯然沒料到轟轟烈烈的第六場賭局居然會是這麼詭異絕倫地收場,頓時望向我和嚴振擇的目光中一律多了幾分嚴肅和謹慎。 我笑嘻嘻地摟回整整五千萬的籌碼,倏然揚起酒杯遙敬嚴振擇道:「多謝嚴兄啦!」 這一場賭局拋除前五次輸掉的總金額,我還淨賺了兩千三百萬,更重要的是,從嚴振擇身上我學到了如何使詐的寶貴經驗,原來賭博跟兵法也可相輔相成,誰說只有兵者詭道也,我看賭博更加詭秘難測呢! 於是,在接下來的十三場賭局中,我無所不用其極地把戰場上那套陰謀詭計統統施展了個遍,結果殺得七人連連丟盔棄甲,落荒而逃。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又換上了六名本做壁上觀的賭客,不過他們的到來也絲毫不能扭轉一面倒的局勢。到死亡競賽即將開始而賭局也堪堪結束的一刻,我已利用這短短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從紙牌上淨賺了整整七億金幣,平均從每人身上撈了足足五千多萬。 直到此時,我才愕然發覺那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由始至終都坐在賭台西南角,不論別人如何走馬換將他都巋然不動,而且十三個人裡數他輸得最少,每當我準備發動致命一擊的時候,他總能提前嗅到危險的味道逃離開去,這份敏銳無比的洞察力頓時引起了我最強烈的好奇心。要知從第七場賭局開始,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蘊涵著兵法至理,而他居然都能預先看破,不言而喻此人也是精通兵法的軍事大家,可是為什麼相貌卻生得如此平凡普通毫無半點名將氣概呢? 我皺眉尋思半晌,腦海中驀然閃過一道靈光,恍然大悟道:「好傢伙,莫非你臉上也戴了一副假面不成?」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阪粵讀 第二十五卷 東南 第六章 死亡 字數:8857 那幅巨大的紅色幃幕冉冉升起,透過佔據整面南牆的透明琉璃,我看到了有生以來最宏偉壯觀的地下建築——死亡競技場。 它外觀呈圓形,直徑一百八十七尺,高約五十九尺,牆壁由大理石板覆蓋,最多可容納五千名觀眾。從外觀看,整個建築分為四層,底部三層為拱門式建築,每一層有八十個拱門,由下而上第一層圓柱為粗獷質樸的斯古多式,第二層圓柱為優美雅致的亞尼愛奧式,第三層圓柱為雕飾華麗的斯柯林式。第四層有著許多小窗裝飾,正對著東南西北方的四個頂點處有四扇大拱門,是登上競技場內部看台迴廊的入口。 競技場內部採用了階梯形看台,也是由低至高分為四組,座位編排根據觀眾支付的金幣數大致分為兩萬、一萬、五千、一千四檔,距離戰場越近收費就越高昂。在競技場上方是一頂巨大的天棚,鑲嵌著數以萬計的璀璨明燈,照耀得全場各個角落都亮如白晝一般。 競技場中央是一個橢圓形的角鬥場,長約八十六尺,最寬處為六十三尺,均為實地,四周有佈滿蒺藜尖刺的鋼鐵護欄,隔斷了表演區與看台,防止觀眾遭到誤傷。在角鬥場和看台之間的地面,則以結實木板覆蓋,目的用作掩蔽地下室而設。那裡是演出競技與搏鬥的後台,有更衣室、武器庫、調度室、器械室,還有野獸的樊籠和陳屍的太平間。在地下室縱橫交錯的通道走廊還有三十多個凹進牆中的壁龕,那是安裝升降機將搏鬥士和野獸運上「沙場」的地方。 我聽著身旁眾人的議論,「看」罷賽場全貌後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暗暗佩服「血腥玫瑰」酒吧創始者的驚天手筆,儘管這座死亡競技場只有原作的十分之一大小,但是從地下施工所帶來的難度上講,它的成就絲毫不亞於傳說中的龍神競技場。 龍神競技場原名為歐維拉佛圓形劇場,由深藍大陸始皇帝龍之魂始建於龍神歷七十二年,直至龍神歷八十年由他的兒子二世祖龍奧圖皇帝完成。在啟用典禮時,有為期一百天的慶祝活動,上千隻猛獸與兩萬多名鬥劍士因而命喪黃泉,這就是最初的死亡競賽雛形。 當時進行的是職業鬥劍士之間的生死搏鬥,死亡是一個很突出的要素。鬥劍士初由死刑囚犯擔任,也有罪犯或戰士或奴隸來當的,他們必須與野獸搏鬥,或自相殘殺,直到一方死亡為止。他們的武器有網子、刀劍、三叉戟、矛盾或火把。龍皇朝的時候,偶然也會有男人或女人為獲得短暫的榮譽而加入戰鬥。據說這種充滿血腥暴力的娛樂,在更早些時候,就流行於尚未建國的龍族內部,目的是教導民眾如何戰鬥,持續擴張龍族的地盤和勢力。 直至龍神歷四百零四年,鬥劍士生死決鬥的娛樂表演終被當時的皇帝龍涪陵以法令禁止。然而,以動物殘殺取樂的事情在別的世紀又再重演。直到龍皇朝末年,奴隸起義軍攻破皇都,競技場才被憤怒的百姓焚之一炬,徹底結束了光天化日下進行那種殘酷野蠻娛樂活動的歷史。 時至今日,可能連最初的競技場建構者也想不到,眼下這座模仿它建造而成的微型競技場,居然已經風靡整座深藍大陸的地下世界,能夠為包括「血腥玫瑰」酒吧在內的數十家地下鬥獸場每天帶來天文數字的巨額收入。因為日常生活平淡無聊的人們,踏進此地後,就彷彿置身於戰場之上,可以親自聆聽野獸的咆哮,欣賞著場上的刀光劍影、腥風血雨,體驗到永遠都不能親身嘗試的刺激和興奮。當然還有很多傭兵、罪犯、冒險者及亡命徒也奔著高額出場費和獎金到此鋌而走險,準備在利劍與獠牙的夾縫之間,用生命換取終生享用不盡的財富。 我思忖未已,就被不知何時流竄到身畔的衛昌黎給打斷了回憶。 他笑嘻嘻地涎著臉道:「老大,您剛贏了那麼多錢,不介意賞小弟十萬八萬金幣買門票吧?」 我疑惑不解地問道:「什麼門票?」 衛昌黎聽罷翻了翻白眼兒,遂向旁邊努了努嘴。 我定睛一瞧,發現眼下貴賓廳內居然只剩下自己、衛昌黎及兩名華服女子,其他人均不知所蹤,不由愕了一愕問道:「他們都上哪兒去啦?」 衛昌黎隔著透明琉璃牆指了指下面的競技場,說道:「他們都到現場看比賽去了,這裡雖然也能看到,但是距離太過遙遠,聲音也聽不大真切,所以大家還是寧可再多花點錢,佔個好位置就近觀摩。嗯,聽說第一層的第一排是專門給重量級貴賓準備的專座,席位用整塊大理石雕琢而成,票價每張十萬金幣,您看我們既然來了是不是也去享受一下隆重待遇,畢竟您的身份尊貴無比,咱們可不能跌份兒啊!」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笑罵道:「靠,想去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還有你怎麼總是把錢掛在嘴邊啊,窮瘋啦?喏,這些錢你先拿去零花,算是跟我跑這趟的分紅。走吧,買票去!」說著隨手掏出一大把鑲鑽白金籌碼塞給衛昌黎,轉身朝著已經準備引路的那兩名華服女子走去。 此刻,衛昌黎目瞪口呆地瞅著手中近一億金幣的籌碼只會傻笑了,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直到相隔良久,他才嘎然「甦醒」過來,怪叫道:「等等我啊!」隨即全力展開身法尾隨而來。 ●●● 當我和衛昌黎剛剛行至北面第一層第一排的中間席位,還沒坐穩身形的時候,週遭倏然變得一團漆黑,唯有角鬥場上依舊亮如白晝,原來今晚的死亡競賽表演已經開始了。 首先亮相的是一隊四十人的鬥獸士,他們從地下室乘坐升降機分別升至角鬥場的各個角落,很快又自發地聚集到角鬥場中央,背靠背結成了一座堅固戰陣。他們顯然都是受過戰火洗禮、對陣經驗豐富的老兵,懂得在戰場上只有通力協作才能活命,逞匹夫之勇只會讓自己死得很快。不過可惜的是,這群人身穿布衣且赤手空拳,無論攻擊防禦都毫無優勢可言。 過了一會兒,隨著一陣「軋軋軋……」的悶響,升降機又送上來四十隻巨大樊籠。透過一個個碗口粗的鋼鐵柵欄之間的縫隙,觀眾們可以清楚看見裡面的「居民」。 那赫然是遍及深藍大陸各地窮山惡水的凶殘猛獸,包括四肢力大無窮的草原棕熊,甲殼堅硬如鐵的沙漠鉗蟲,生性邪惡嗜血的鬼面巨獸,行走跳躍如飛的食屍秘羊,發射遍體尖刺的叢林魔豬,巨口狂吐烈焰的巖洞火蜥蜴,唾液見血封喉的劇毒蜘蛛…… 衛昌黎不及欣賞完畢,臉色早已嚇得煞白,嗓音乾澀地道:「我的娘啊,他們從哪裡找來這麼多『寶貝疙瘩』?有些我甚至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恐怕只能在《乾坤鑒&#8226;大蠻荒北獵奇經》中才能找到一鱗半爪的圖片資料。喏,你瞅瞅東邊第九座籠子裡那頭成年猛□,簡直就像一座會移動的大山,它要是耍起性子來,鋸齒獠牙隨便戳戳挑挑還不把角鬥場夷為平地啊!」 我面容凝重地沒有答話。適才當所有人都被那些洪荒猛獸吸引注意力的時候,我卻從意識海內剝離出一縷精神能光速掃瞄全場,迅速找到並鎖定了那名神秘中年男子,還把思感依附在了他的袍袖上。瞬息間,他的心跳、脈搏、呼吸、血液以及七情六慾等諸般資料俱都清晰無誤地一一映入腦海,恍恍惚惚地一種熟悉之極的感覺湧上心頭。 「咦,居然還是一位老朋友啊!嘿嘿,武功不錯,你到底是誰呢?」我絞盡腦汁地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拋開這個難猜的謎題,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角鬥場上,不過對那名神秘中年男子的監視卻片刻也未鬆懈。 此刻,一把誇張搞笑抑揚頓挫的嗓音響徹全場:「尊敬的各位來賓,大家晚上好。今晚月黑風高正是殺人越貨的最佳時機,『血腥玫瑰』死亡競技場也迎來了新一輪的『獸神之怒』挑戰賽。我們的挑戰者是一支嶄新的隊伍——『阿卡那瑟德』傭兵團,譯成風雲語就是『風暴撕裂者』傭兵團,他們來自遙遠的異國他鄉,此番打算赤手空拳搏殺掉四十隻樊籠裡的洪荒猛獸。啊哈,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壯舉啊!不知結果究竟是我們的勇士獲勝,還是那些猛獸稱雄,請大家積極參予投注!競賽規矩照舊,直到一方被全部殲滅為止算是結束。好啦,讓我們開始欣賞最血腥最刺激的精彩表演吧!」 話音才落,所有樊籠的閘門嘎然開啟,四十頭膘肥體壯又餓又渴的猛獸衝了出來,伴著聲聲長嘯,張著血盆大口向場上的鬥獸士衝去。一時間吼聲雷動,撼山震岳,獸追人,人鬥獸,拳風腿影,腥風血雨。喊殺聲,野獸的咆哮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觀眾的驚叫與喝彩聲連成一片,充分演繹出了舉世聞名的古龍神競技場昔日的光輝。 與此同時,看台過道上數以百計的黑衣大漢們也忙得滿場亂飛,他們毫不間斷地接受來自各個席位的投注,再一起匯總到四層十六座投注站內調整賠率。由於「獸神之怒」挑戰賽雙方歷來是勢均力敵,肯定打得難分難解,所以莊家允許賭客在比賽結束前全程投注,不過其他項目卻是必需提前下注的。 衛昌黎也跟多數觀眾一樣大呼小叫著給鬥獸士們加油助威,我則面無表情地冷眼旁觀,比起角鬥場內赤裸裸的原始殺戮,更能引起我興趣的是那名神秘中年男子的身體變化。在比賽開始後的短短一盞茶功夫裡,他居然連續三次輕微調整坐姿,而且心跳、脈搏、渾身毛孔收縮均有顯著變化,好像對這場比賽的輸贏有著不同尋常的執著。 我潛心回憶著剛剛的一幕,結果發現他每次調整坐姿的時候,都是那隊鬥獸士中有人慘遭獸吻的一刻,不禁愈發浮想聯翩。 「這是為什麼呢?難道是他投下了巨額賭注,擔心會輸掉本錢嗎?不,不可能,剛剛在貴賓廳的賭台玩紙牌時,他的心理素質簡直完美得無懈可擊,斷然不會為區區金錢得失而大亂陣腳。那麼只剩下另外一種可能,他跟這隊鬥獸士關係匪淺,他很在乎那些鬥獸士的生死,他甚至有可能是鬥獸士教練或者……他們的主人!」 霎時間,曾經驀然閃現的那抹靈光重新浮現腦海,我心中豁然開朗,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已經清楚把握到了那副假面下的真顏,不過尚需最後一道驗證程序。 於是,我以傳音入密猛刺衛昌黎耳鼓,沉聲問道:「昌黎,來之前你曾跟我說過,橫空飛來閣派遣的四十名殺手是以傭兵團的名義進駐的『血腥玫瑰』酒吧,那支傭兵團叫什麼名字?」 衛昌黎被突如其來的刺激,驚得差點想要跳起來罵人,但是偏頭見到我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頓時蔫了,陪笑道:「哦,那個傭兵團啊!名字好像叫……好像叫……」他好像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從懷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張迅速瞥了一眼,才道:「『阿卡那瑟德』傭兵團!咦,那不正是場上這隊鬥獸士隸屬的組織嗎?老大,你問這個幹什麼?」 此刻,我心底掀起滔天巨浪,真恨不得仰天長笑以宣洩心中狂喜之情,不過以往慘痛無比的教訓告訴我,在計劃沒有完全實現之前,千萬要謹慎小心,省得發生樂極生悲的慘劇。 但是我怎也按捺不住心中洶湧澎湃的激情,終於呢喃自語道:「秦五啊秦五,你想不到吧!新風雲艦隊全軍覆沒都沒能帶走你的魂魄,離奇的命運卻把你鬼使神差地送到我的面前。嘿嘿,這一次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救你逃生!」 「嗷——嗷——嗷」在一陣尖銳刺耳的厲嗥聲中,那頭重逾萬斤的成年猛□被凌空扔出數丈,泰山壓頂般重重砸在迅猛龍的頸部,發出沉悶異常的骨骼爆裂響。與此同時,迅猛龍也垂死反擊,惡狠狠地將兩隻犀利無匹的前爪,深深插入猛□下腹,幾乎直透它的兩肋皮膚。 「獸神之怒」挑戰賽至此終告結束,角鬥場內僅剩四名鬥獸士免遭獸吻,不過也弄得個個傷痕纍纍血肉模糊,只知站在原地呼呼直喘粗氣。原來剛剛為制伏並舉起猛□,他們已耗盡了最後一點真氣。而他們的其他三十六名同伴則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有的被拍成肉餅,有的被撕成碎片,有的被生吞活咽,有的被腐蝕糜爛,有的被燒成焦炭,有的被吸成乾屍……竟無一人能保留全屍,死狀慘烈到了極點。 此時,那把誇張搞笑抑揚頓挫的嗓音再度響起道:「尊敬的各位來賓,這場精彩絕倫的『獸神之怒』挑戰賽最終以『風暴撕裂者』傭兵團的勝利圓滿結束,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向他們表示祝賀吧!他們四人將有資格直接晉級大陸級地下拳皇爭霸賽。接下來我們將休息一刻鐘,然後繼續進行第二場死亡競賽表演。啊哈,恭喜投注中勝利的來賓們大發橫財,而失敗的來賓們也不要氣餒,因為我們今晚的賽事才不過剛剛開始,還有九場更激烈更血腥的表演在等待您的關注。」 我對主持人喋喋不休的饒舌充耳不聞,全副精神都聚焦在神秘中年男子袍袖上的那縷思感上,死死地監視著目標的一舉一動。結果發現他的情緒隨著鬥獸士的死亡人數逐漸增加而越來越激動,甚至不自覺地把真氣充盈雙掌,指縫間也倏然變出十枚璀璨奪目的七彩翎羽蓄勢待發,不過最終仍是控制住了情緒沒有投出。 「好小子,那不是孔雀翎是什麼?嘿嘿,你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吧!」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起來,畢竟憑借那麼一點蛛絲馬跡就能猜到他是秦五者,普天之下除了我還能有誰呢! 正得意間,我猛然發覺秦五身畔多了一名衣著華貴、舉止雍容的男子,他跟龍琛的打扮和氣質幾乎一模一樣,不過年齡卻比後者大了許多,約有四十來歲。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卻沒有說話,也沒有使用傳音入密,因為空氣中沒有任何異常波動,只是彼此間交換了幾個除他們自己外誰也看不懂的奇特眼神,狀似驚喜中摻雜著淡淡的無奈和失落。隨即秦五就站起身來,跟著那名男子朝著東南角的小型拱門走去。 我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皆因未想到秦五跟「血腥玫瑰」酒吧代表的地下勢力之間關係居然如此熟稔,若一旦動手進行狙殺,很可能會觸怒到某些人,發生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不敢確定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良機後,還有沒有可能找到秦五落單的機會,於是斷然下定決心,準備綴上他們伺機動手除之。 「老衛,你慢慢看,我到那邊找個朋友聊兩句!」我輕描淡寫地扔下這句話後,鬼魅般懸浮起身,悄無聲息地融入看台區的暗影之中蹤跡不見。 衛昌黎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不過既然主公不願意說,那也就只好保持沉默,畢竟混跡了十年險惡江湖,他很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 我屏氣凝息封閉全身毛孔,整個人有如一個幽靈般在黑暗中隱身潛行,沒有人能看到我,也沒有人能感覺到我的存在。秦五和那名男子穿過拱門後,一路蜿蜒迤邐地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也渾然不知背後綴著一名黑暗魔王。 正當我快要喪失信心,幾乎忍不住準備衝上去不顧一切地幹掉他們的時候,兩人才終於結束枯燥無聊的步行,在一座外觀普通的石門前停住了腳步。此地距離死亡競技場已經很遠,大概有十二三里,我搞不懂他們跑這麼遠來做什麼,好奇心使得那股噴薄欲出的殺氣暫時得到了緩解。另外腳下綿延無際的地下通道也引起了我強烈的探索慾望,很想知道它究竟通向何方。 這段短暫的旅行,也使我對「血腥玫瑰」酒吧有了嶄新的認識。從地表建築,到地下一層的千金閣、翡翠樓、五湖齋,地下二層的四座貴賓廳(看台四層東西南北每扇大型拱門都連接著一座貴賓廳),地下三層的死亡競技場,以及錯綜複雜、密如蛛網的地下通道,這些規模浩大的工程顯然不是哪位吃飽了撐得沒事幹的大富豪鼓搗出來的東東,其背後肯定隱藏著驚天動地的秘密和陰謀。我絕不允許在自己的地盤上,出現任何鬼鬼祟祟的勢力和組織,所以決定徹查到底,一直將這座地下城翻個底朝天為止。 「啪!啪!啪!」那名男子在通道左側石壁某處重重地擊了三掌,剎時間石門中部驟然亮起大片紅光,映出一隻碗口大小的蜘蛛標誌。緊接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枚奇型腰牌印在那枚蜘蛛標誌上,用力向左右各擰了兩圈,「軋軋軋……」一陣悶響過後,石門自動開啟,兩人走了進去,石門重新關閉。 藉著石壁左右每隔十步一盞的火把,我隱隱約約看到裡面仍舊是一條長長的通道,不過地面已經不是泥土,而是平整的青磚。本待繼續深入地瞅瞅,注意力卻被那扇石門吸引了過去。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石門,而是一塊寬高一丈,長逾三丈的巨型斷龍石,重量不下數十萬斤,除機關外絕非人力所能左右。 「嗯,瞅這防範嚴密的架勢,看來是距離你們的老巢不遠了。」我長噓了一口氣,閃電般橫跨數十丈距離欺近那扇石門,饒有興致地上下觀察起來。 此時石門中部那枚蜘蛛標誌已經漸漸淡沒隱去,紅光也消散殆盡,我趕緊以指帶劍,沿著它的輪廓做了圈標記,然後擰身查探左側石壁,找到那名男子剛剛重擊過的地方,尋思起兩者之間的聯繫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我終於研究通透,原來左壁內側跟石門中部連接著一條隱蔽的管道,當受到來自外部的某種特殊能量一定程度的刺激時,作為機關樞紐的蜘蛛標誌就會浮現,配合著那枚奇型腰牌狀的鑰匙,即可開啟石門。不過知道歸知道,我現在一不曉得那名男子用了什麼能量,二不曉得那枚奇型腰牌起到什麼作用,所以仍然只能看著那扇石門乾瞪眼,沒有一點辦法。 「他奶奶的熊,時不我待,老子跟你拼了!」我感覺到秦五袍袖上依附的那縷思感,距離自己越來越遙遠了,不禁心中大急,左腕一翻鏘然亮出「十方俱滅」魔劍準備蠻幹了。眨眼間,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湧入劍鋒,正當我準備拆掉那塊討厭的斷龍石的時候,石門中部驀然紅光驟亮,一枚碗口大小的蜘蛛標誌倏然浮現眼前。 「咦,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的黑暗能量無意中觸動了機關不成?」一念及此,我嘎然收回蓄勢待發的「十方俱滅」魔劍,將右掌貼上了那枚蜘蛛標誌,同時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在腦海中模擬出那枚奇型腰牌的形狀,學著那名男子的模樣用力向左右各擰了兩圈。 「軋軋軋……」石門緩緩開啟,我不禁欣喜若狂,但是仍舊小心翼翼地用精神能仔細探測了一遍,見沒有任何潛伏的危險後,才走了進去。 裡面是一座平淡無奇的洞窟,很像一般的隧道,地勢比洞外還平坦,因為所有地面都被青磚覆蓋,它的寬度大概可容三人挽臂同行。剛進洞時,外邊的火把還照得進來,可是當石門自動關閉後,越往裡走越黑,即使我精擅運用黑暗能量也看不到一丈外的事物,偏偏為了防止敵人察覺,又不敢使用火折子,於是變成了一個半盲不盲的傢伙。 此刻,附在秦五袍袖上的思感與我的聯繫已經越來越微弱,甚至若斷若續,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似的。我暗暗苦笑著本想放棄,胸臆間又突然湧起一股不願服輸的傲氣,頓時振作精神,全力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向四面八方延展開去。 剎時間,眼前霍然開朗,隔著一層淡紅色的光幕,我已經可以清楚看見兩廂光怪陸離的石壁上,有一顆顆晶瑩的水珠在無聲地滾動。整條隧道都顯得非常寂靜、深遠,而又神秘。忽然,前伸的一縷精神能猛地失去了地面的依托感,嘎然停頓在虛空之中,前面的通道竟無端消失了,變成一個深不可測的淵壑。 我步步為營地慢慢靠近深淵邊緣,用精神能「看」罷眼前景象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此刻我置身的地方,竟是一面光溜溜的萬丈峭壁中段,而橫跨千丈虛空,彼岸也是一面光禿禿的萬丈懸崖,仰首望天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點豆大亮光,俯瞰看地黑洞洞深不知幾許,隨手從石壁上抓下一塊石子扔下去,相隔良久也聽不到半點回聲。 「我靠,這個地方可真他媽的邪門啊!那兩個傢伙是怎麼過去的呢?難道用飛的不成?」我暗暗嘟囔著,仔細觀察起四周有何異常之處,可是足足看了一頓飯功夫也沒什麼發現。正當我想要放棄的時候,驀然發現距離通道上方兩丈高的地方,似乎有些古怪。仔細一看原來竟是三根互相間隔三尺的並列繩索,筆直掠過深淵上空,一直延伸向另一面的峭壁,長度足有千丈規模,而且繩索粗逾手臂表面非常光滑,隱隱散發出異常強橫的能量波動,卻又與我熟悉的任何能量形式頗為不同,似乎是某種雷電的力量。 我心中頓時幡然省悟,原來他們是使用了吊籃一類的工具,借助能量驅動滑過去的。不過那種方法並不適合再次使用,因為即使強橫如黑暗魔君也不敢隨意去冒險觸摸那些恐怖無比的電線,於是我想到了另一種簡單易行的方法橫渡深淵。 在退後了大約十五步後,我驟然全力催動真氣加速,衝向正前方的無底深淵。「喀嚓!」在雙足踏碎了通道盡頭的兩塊青磚後,我整個人有如離弦之箭般射出遙遙百丈。此時前衝力道漸漸消失,由於自身的重量我開始迅速墜落。眼看著越墜越快,就要跌得粉身碎骨的時候,「蓬!蓬!」兩聲巨響,在我背後驀然綻放出一對碩大無朋的漆黑翅膀。它們朝著兩側伸展出數丈距離,徐徐扇動著輕而易舉地抵消了下降的重力,既而帶著我驕傲地翱翔於虛空之中,迅速朝著彼岸飛去。這正是我臻達黑暗魔君境界後,尚屬首次施展的「無上魔翼」。 時間一點一滴地慢慢流逝,我遵循著那三條繩索的軌跡,在其上方無聲無息地向前疾飛。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抵達彼岸峭壁上開鑿的入口處,我乍然發現了一節像車廂似的全封閉式吊籃,裡面空空如也,秦五和那名男子早就走掉了。 「總算沒有跟丟目標!」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心頭篤定下來,隨即收起「無上魔翼」,沿著平整的青磚隧道朝前行去。大約走了百餘步,眼前再次出現一扇石門,瞧外觀儼然跟來時那道一模一樣,也是整塊斷龍石做成的笨重傢伙。 我愈發謹慎小心,索性將《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施展到極限,千百縷精神能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地鑽過石頭之間的縫隙,探入了那扇石門背後的世界,隱隱約約地我預感到,那裡即將帶給我有生以來最大的驚喜。 U浟書猛 uUTxt。Com 全蚊自扳越鍍 第二十五卷 東南 第七章 魔師 字數:9127 往往抱的希望越大,得到的失望也就越大,石門背後空空如也,我竟什麼也沒「看」到,只好運用老辦法破解機關。 「軋軋軋……」石門緩緩開啟,我走了進去,石門又緩緩關閉。眼前是一座長寬八尺、高廿一尺的密封空間,六面牆壁均是光滑如鏡的斷龍石面,無任何顯著標誌和提示,我知道又一場猜謎遊戲開始了。不過幸好這次我已很有經驗,知道設計者偏好採用能量感應模式,所以乾脆釋放出體內所有黑暗能量充斥全部空間,盡可能地擠壓每個角落,省得一點點辛苦地摸索。 果然此番又讓我摸對了門路,當黑暗能量增加到一定密度的時候,整座密室的地面漸漸變成了一個由兩座六芒星陣錯落疊起的十二芒星陣,上面寫滿了色彩斑斕的遠古魔法符號。 通過海孤舟遺留的記憶碎片,我立刻認出了那是時間魔法和空間魔法完美契合在一起形成的小型傳送陣,頓時心底有些猶豫,不知應該是任其擺佈,還是果斷退出另尋出路。因為即使在神話時代魔法發展到登峰造極之際,傳送陣仍有一定幾率會造成失誤,把人或物送抵反空間,任其被時空亂流撕成碎片永不超生。 那些魔法符號越來越亮,能量波動也越來越強,僅剩最後一點時間可供退出了,我閉上眼睛毅然選擇了繼續前進探險,畢竟臨陣脫逃不是柳輕侯的風格。 「刷!」熾烈無比的白光一閃,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待一切重新恢復穩定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置身之所已是另一個奇異的世界。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景物,簡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那赫然是一座規模龐大的地下城市,不論是建築的數量、質量還是密度都遠遠超過了高唐首府凌雲城,在我見識過的超級大都會中,好像唯有兩大帝國的首都風雲城和笑花城才能堪堪比得上它,哦不,應該是仍然較它略遜一籌。但很可惜的是,街道和民居竟看不到半條人影,也聽不到一絲聲響,它好像一座死寂了千年的墳墓,以無言的沉默回應著我的注目和讚歎。 此刻我正站在這座宏偉的地下城市最高的建築物——金字塔頂端的小型凹陷平台上,久久不能自己,直到一把蒼老威嚴的嗓音淡淡地在意識海內響起:「尊貴的客人,既然您能夠自行啟動傳送陣,光臨老夫的墓地,那何不進來一敘呢?」 我大吃一驚,因為在全力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狀態下,方圓萬丈內哪怕兩隻螞蟻竊竊私語都休想瞞過竊聽,可是此老居然能夠躲過無孔不入的偵測,而且施施然地用一縷精神能侵入我的意識海,僅憑這份登峰造極的精神境界,即可判斷他的修為絕對不在我最忌憚的「天尊」燕憔悴之下,甚至極可能猶有過之。 正當我暗暗心生警惕的時候,眼前平台中央的地面上驀然裂開一個深不可測的地洞,一條孤零零的階梯顯露出來,好像在無聲地等待貴客登門。 「嗯,既來之,則安之,就算你比燕憔悴更強橫又如何,難道身負黑暗魔君蓋世功力的我還會怕你不成!」我默默感受著體內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膽氣倏壯,虎步騰騰地邁步走進了那座地洞。 階梯狹窄而陡峭,而且地面積滿寸許厚的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人走過了,我在踏下第一步後,就明智地提氣輕身,懸浮地面三寸光景,沿著階梯的軌跡飛了下去,動作輕柔舒緩不帶半點勁風,生怕激起那足以嗆死人的塵土。 大約向下越過足足兩百餘階,地勢才趨於平緩,我向左拐過一個彎道,進入了一座漆黑無光的廳堂之內。 「蓬!蓬!」一連串清脆爆鳴過後,天棚上的數十盞明燈全部自動燃起,四周立刻亮如白晝。 整座廳堂的陳設簡單到了極點,除了靠牆擺放的一圈高可及頂的書架,以及上面數以萬計的古老典籍外,只剩下大廳正中央地上擺放的一盆古松柏的盆景和一隻古色古香的方口古鼎。此刻鼎口正升起裊裊香煙,使人聞之心曠神怡。在盆景和古鼎之間是一張巨大的圈椅,上面半躺半坐著一名老人,他把軟墊靠在脖頸後面,正專心致志地觀看著手中的書籍。 不過令人感到萬分驚奇的是,他的雙眼赫然是失明的,現在正輕輕閉合著,而那張臉容於安詳中表現出毅然的神態,有如一尊最古老、最深邃的神詆雕像。 當我緩緩走到他身前半丈停下的時候,他慢慢地放下書籍,兩手疊放在膝上,悠然地起身端坐,那身朱紅的衣衫,遠山紋樣的罩袍輕輕蕩漾出流暢的漣漪。從那稍稍敞開的胸懷中,我看到了露出來的一副消瘦的骨骼,但卻偏偏能使人從中窺伺到剛強的意志和不畏艱難的氣魄,而失明的兩眼和嘴唇,則包含著深廣的慈悲之心和無限的力量。 這一刻,我不禁懷著虔誠的心態瞻仰起這位聖像般的老者來。漸漸地,我感到了一種端然沉靜的空氣包容著他的全身,於是心中更產生難於接近的敬畏的心理,同時又產生一種溫暖而親切的感情。他擁有著某種能讓人產生無限崇敬和熱愛的神聖氣質,恍若一位嚴師和慈父。 老人微微一笑道:「請坐!」說著也不見如何作勢,身前的地面就倏然裂開關閉,其間升上了一把巨大的圈椅。 我不敢放肆無禮地與他面對面,而是先躬身施禮謝過,然後才把圈椅搬到下首正襟危坐。 老人有如親眼目睹一般,欣然領受了我的禮拜後,歎道:「唉,數百年來你是第一個進入龍城,直抵金字塔頂的陌生人呢!想不到在老夫坐化之前,還能得見當世俊傑,實是生平一大幸事,只惜無酒可飲略顯不足!」 「龍城?」我不禁脫口驚呼道:「您說這裡是龍城?」 此際我心底的震駭簡直難以用言語形容,龍城是什麼,那是龍神帝國的心臟,一座號稱永不陷落的戰爭要塞,它的坐落之地迄今都是一個解不開的謎,大家只知道歷史上奴隸起義軍攻陷的只是帝都而已,卻不是龍族人心目中真正的聖地——龍城。 傳說中的龍城乃是龍族的發源地,每一名純正血統的龍族人都是在那裡誕生,並獲得龍神的賜福,開始擁有超越人類千百倍的強橫力量。曾經有一段時間,人類頂尖高手包括秦魔舞、斷獄&#8226;路西法在內,都在瘋狂尋找龍城的真實地址,以獲得龍族人因何擁有強大力量的秘密,可惜折騰了十餘年也一無所獲,最終只能放棄並宣告失敗,想不到今天我能有幸進入其間。 老人從容不迫地點頭道:「不錯,這裡就是龍城,龍族的發源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那您是真正的龍族嘍?」說完我緊張地瞅著他,等待那個驚心動魄的答案。 老人莞爾一笑後,不答反問道:「呵呵,為什麼這麼問呢?是或不是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我搖搖頭,禮貌地道:「不,晚輩只是有些奇怪而已。據說龍族擁有世界上最強橫的身體和精神,為何您卻好像非常孱弱的樣子,儘管精神力量非常強大,也無法掩飾正逐漸消亡的肉體。您是不是受了什麼內傷一直未能痊癒啊?」 老人愕了一愕,激賞地道:「小友真是目光如炬,老夫隱居前曾經與人交手時不幸中了一掌,確是迄今未能痊癒,反倒糾纏在五臟六腑奇經八脈,甚至是每條血管和每處穴道慢慢侵蝕真氣和血肉。」 我越發肯定了最初的判斷,因為見到老人第一面起,除了親切和崇敬外,我還嘎然發覺他的身體狀況跟救起被囚的卡爾&#8226;麥哲倫時頗為神似,只是此老比後者的修為更精湛百倍,憑借自身實力能夠強行壓制罷了。 念及卡爾&#8226;麥哲倫,我不禁油然想起了那件畢生憾事,陡然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盯著老人問道:「您體內肆虐的是天魔氣吧?出手的可是舜嗎?」 今番輪到老人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半晌才道:「不錯,可是你年紀輕輕,又從何得知呢?」 我眼中閃過揉合了悲痛、思念、回憶神色,頹然道:「晚輩的至友曾經身中天魔氣,後來雖然被我醫好,卻又另遭慘禍喪生。唉,那傷我兄弟者正是舜的嫡傳弟子魔女完顏照,不過憑她那點微末道行,顯然無法傷到您老,加上她才二十幾歲年齡也不相符,所以晚輩料定那定是舜所為。」 老人沉思片刻,空洞的眼眶中雙目神光炯炯地望著我道:「嗯,瞧你身負黑暗能量,而且連我都看不出階級,應該已經突破極限,臻達天人合一的無上境界。不過老夫積病已久,肉體早就腐朽不堪,根本無法承受任何力量救治,你還是別白耗氣力啦!」 他一語道破了我準備施法相救的念頭,卻不能削減我堅定不移的信心。 我胸有成竹道:「前輩請放心,晚輩有十成把握能夠治好您的傷勢,絕不會有任何危險的,甚至還可以幫您重新塑造一副嶄新的軀體。」說完最後一句的時候,我不禁略微有些後悔,覺得不應該隨便把復活的秘密道出,但是此老始終給我一種至親般的感覺,讓人不知不覺間就洩了底,只希望他聽不出背後蘊涵的真意才好。 豈料話音才落,老人已臉色驟變,冷然質問道:「你用黑暗能量幫人復活過嗎?」 我瞧他臉色不太對頭,卻不想欺瞞,索性坦然承認道:「是,晚輩曾經施法救過兩位至交好友的性命,可是這有何不妥嗎?」 老人痛心疾首道:「你……你好糊塗啊!難道你師父當初沒有告訴過你,復活會觸犯至高無上的因果律,直接懲治施法者的命運嗎?另外被復活者的生命烙印,經過黑暗能量的重塑和加持後,會喪失基本平衡狀態,一旦再次死亡將永遠消失,再也不能進入六道輪迴啊!」 我聽罷足足愣了好半天,才嘎然從遐想中醒來,淡然自若道:「多謝前輩點醒,不過晚輩不知道什麼是因果律,只知道如果再讓我重新選擇一次,仍會毫不猶豫地施法相救。另外一個人的生命,取決於她的肉體與精神的結合,死人是不知道什麼生命烙印的,對於他們來說死亡就是生命的結束,輪迴則是另一個生命的開始,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所以即使叫他們選擇,恐怕也一定會選擇繼續延長眼前擁有的生命吧!」 老人沒想到我會這麼說,仔細咀嚼了半晌,臉色緩和了不少,輕歎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六道輪迴,永無止境。你既然有所選擇,我也不勉強於你,但是請你慎重使用復活技能,世間沒有人能夠對抗因果律的懲罰,也沒人能夠擺脫六道的循環,除非那個人本屬神魔,不死不滅。」 我鄭重地欠身施禮表示感謝,更不再出言辯駁,繼續刺激老人脆弱的神經。 老人停頓了片刻,目光落在我臉上,平和地道:「老夫瞧你面帶霸王之相,身具龍虎之姿,他日成就不說空前絕後,也必震古爍今,希望你能上體天心,勿要多造殺孽才好啊!」 我聞言搔了搔頭,苦笑道:「自古強權就是公理,你若不打得他跪地求饒,他焉肯俯首稱臣,乖乖聽你管制啊?不過前輩既然如此吩咐,晚輩就答應您,只要不是沙場對峙的敵人,以及十惡不赦的壞蛋,定會給他一條生路走就是。」 老人聽完這番說了等於沒說的廢話,忍不住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遂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道:「呵呵,這簡直是對牛彈琴啊!算了,不聊這些了,相見即是有緣,看到那邊書架上第二排第九本金色的書籍了嗎?去抽出來,權當老夫送給你的見面禮吧!」 我依言走過去拔出該書,不經意地低頭一瞅,頓時嚇了一大跳,只見封皮上端端正正地寫著《龍神訣》三個大字,下面還有龍之魂著的字樣。 老人彷彿很欣賞我大吃一驚的模樣,哈哈一笑道:「反正這本書留在此地也只是徒惹塵埃罷了,索性送給你好了。」 我趕緊再次躬身施禮,感激地道:「晚輩柳輕侯謝過前輩贈書之恩!」 哪知我說完了半天也不見回應,抬頭一看,原來老人呆若木雞地愣在那裡,直勾勾地瞅著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前輩!前輩!」我試探性地叫了好幾聲,老人才長吁了一口氣恢復正常,鄭重地問道:「你剛才說你叫柳輕侯?」 我雖然有些詫異他的口氣,但是仍就坦然承認下來。 結果老人疾風驟雨般怒喝道:「好小子,原來你就是柳輕侯!老夫問你,誰透露給你熱武器製造技術,又是誰批准你擅自違背龍神之誓製造熱武器的?」 我張口結舌道:「什……什麼龍神之誓?」 老人怒不可遏,幾乎陷於暴走邊緣,狂吼道:「你休想狡辯,老夫雖然身處龍城,外界消息卻靈通得很。數日前在贊高江和葫蘆谷,分明有大量熱武器應用的跡象,難道那不是你的部隊所為嗎?」 我被他說得有點懵了,疑惑地問道:「那確是晚輩的屬下,可這跟龍神之誓有何關係啊?」 老人睚眥欲裂地瞪著我,我也毫不避讓地盯著他。相隔良久,或許是我那種問心無愧的眼神說明了蒙受的冤屈,老人臉色再次緩和下來,不過依舊陰沉沉地問道:「你不知道龍神之誓?」 我斷然點頭,表示確實不知道。 老人微微沉吟片刻,隨即嚴厲地道:「但是指導你們製造熱武器的人肯定知道,你可別告訴老夫,風雲愷撒科學院那幫泥腿子懂得什麼炸藥和石油的全部應用技術!憑他們至少還得再研究七百年才能窺見到熱武器的門檻哩!」 我暗叫不妙,趕緊把《龍神訣》悄悄收入鐲中藏妥,同時腦子飛快旋轉開始籌措辭藻,看看如何能夠矇混過關。驀然間,一條詭計湧上心頭,我暗暗冷笑一聲,心道:「對不起了,既然你已魂遊地府,也就不會在乎再多添點罪名了吧!反正這老頭子也找不到你了。」 當即我遲疑片刻,故作驚訝地問道:「您……您說的是蘭若寺蘭前輩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老人聽罷本來稍顯緩和的怒火再度被挑了起來,嘴裡冒出一大串咕嚕咕嚕的龍族語,顯是正在罵得蘭若寺狗血噴頭。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老人才連喘了幾口粗氣停下來,臉色陰晴不定地瞅著我問道:「他都教你們生產什麼東西啦?」 此時,我早已反覆思量了好一會兒,知道怎也瞞不過此老,當即把裝甲車、坦克、大炮、機槍、戰列艦……等裝備大致說了一遍,並且一邊說一邊觀察對方的臉色,卻發現他臉容無憂無喜,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又過了一會兒,聽完我闡述的老人輕描淡寫地問道:「就這些沒有別的啦?」 我趕緊點頭稱是,其實從蘭若寺記憶中剽竊來的還有能量武器的製造方法,不過限於原材料緊缺根本無法製造,有也等於沒有,所以乾脆表示不知道了事,免得節外生枝。 老人這才幾乎不可察覺地鬆了一口氣,沉聲問道:「蘭若寺現在何處?」 我暗暗好笑,心道:「嘿嘿,你想找他算帳啊?那可就太難了,都化成空氣了,看你怎麼找?」 不過想歸想,話可不能這麼說,當即我苦笑道:「月前我們在高唐帝國土珠島相遇時,他贈送了一些設計圖紙和理論書籍,隨即大家就各奔東西了,晚輩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啊!」 老人咦了一聲,難以置信地叫道:「光憑一些紙上東西,沒人指導你們就能生產出成品來?」 我謙虛地道:「晚輩麾下有幾名巧匠,他們對軍工設計製造方面的知識略有涉獵,所以……」 老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道:「你們打算武裝多少軍隊?」 我知道接下來的回答至關重要,動輒影響剛剛累積下來的全部信任,於是毫不猶豫地實話實說道:「由於熱武器製造起來比較困難,而且價格昂貴無比,所以晚輩聽取那些巧匠的建議,準備在明年此時裝備一支裝甲師團和一支遠洋艦隊而已,更多的話錢就不夠用了。」 老人聽完慢慢地點了點頭,臉色頓時多雲轉晴,微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言罷不知被勾起了什麼回憶,尋思半晌神色再度黯然,良久方道:「你可知老夫為何如此緊張熱武器嗎?」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熱武器在我看來不過是更加犀利一些罷了,根本犯不著大動肝火呢! 老人見我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忍不住冷笑道:「你以為熱武器沒什麼了不起是不是?嘿嘿,可你莫要忘記,碎星淵南城樓上那座碎星大炮也算是熱武器的一種呢!普通槍炮只要數量不太多,對高手來說也就沒什麼威脅,但你設想一下,若碎星大炮可以肆意濫造,隨便弄出個千百門來,哪管什麼所謂的深藍三大宗師聯手,又焉能在鋪天蓋地的炮火下留得全屍?」 我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變得很難看,其實老人這種設想已經早就實踐過了,根本不用千百門,一門碎星大炮和朱雀神炮就掛掉了卡爾和令狐千年,即使換做我也休想能夠有命生還,那確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引起強烈關注。 老人見我確切理解了剛剛那番話的含義,暗暗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能明白就好!想當初龍神帝國科學院的院士們,正是由於看透了此點,才堅決抵制全面發展熱武器的。他們不想自己的發明被應用到屠殺人類,以及毀滅所有種族賴以生存的星球上,才一齊締結了龍神之誓,以生命印記賭咒絕不擴散大規模殺傷性熱武器。後來即使是龍神帝國瀕臨滅亡的一刻,大家也都信守誓言,沒有一人重新製造那些足以毀天滅地的恐怖武器。數百年過去了,有關熱武器的資料幾乎被全部銷毀的情況下,想不到蘭若寺憑借蛛絲馬跡,居然也能夠利用當初試驗失敗的半廢品『熾天使之淚』製造出碎星大炮來,他倒也算得有幾分天才!只是為何他沉寂了如此悠長的歲月後,突然蹦出來助你製造熱武器呢?真是令人費解啊!」說著他斜斜地瞥了我一眼,空洞的眼神中竟然蘊涵著某種睿智的光芒。 我被他瞅得心驚膽戰,知道他並未完全相信剛剛的說辭,當即迅速整理下思路,侃侃而談道:「蘭前輩是被我遊說了很久,才勉強答應幫忙的。試想當今深藍大陸戰亂連年,因此死傷的戰士和百姓不計其數,如果不終止這種態勢,那必將造成更大的浩劫。所以我準備大量製造普通熱武器全面武裝部隊,憑借最先進的裝備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亂世,還給百姓一個安全穩定的生活環境。」 老人不置可否地仰首望著天棚明燈,緩緩地道:「熱武器就像一柄雙刃劍,既能平定亂世,也能製造亂世,希望你心中有數,莫要肆意亂為導致整個深藍大陸都陷於無邊戰火。嗯,請記住龍神之誓的內容吧,永遠不要大規模擴散熱武器,那絕對是禍非福。」 我躬身施禮正待再說些什麼,老人驀然擺手截斷了我下面的話,莊嚴地道:「老夫本來以為你只是一名傑出的修行者,沒想到竟是身繫深藍大陸命運的寵兒,經過剛剛一番交談,老夫相信你的為人定然不會做出殘暴不仁之事……唉,也罷,既然你說要迅速結束亂世,老夫就再助你一臂之力吧!」說完口中輕輕吐出一連串咕嚕咕嚕的龍族語。 剎時間,廳內三處虛空倏然漣漪般一圈圈波動擴散,從傳送門中各走出一個人來。東面是一名滿頭絢爛銀髮的妙齡少女,南面是一名渾身肌肉虯結的魁梧大漢,西面最奇特竟是一名背生隱形雙翼、臉容充滿邪異氣質的英俊青年,若非我始終開啟著《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否則定然看不到他背後隱藏的驚人秘密。 他們統統外罩漆黑法袍,內襯全身魔鎧,神色冷靜肅穆,而且乍一出現就單膝跪倒在老人面前,右手虛按左胸心臟位置,恭恭敬敬地道:「弟子克羅蒂、沙穆、席德爾參見魔師大人!」 老人淡淡地揮揮手示意他們起身,然後扭過頭來對我說道:「他們是龍族僅存的血脈了,希望你今後能夠善待這幾個孩子。」 我愕然望向老人,張口結舌道:「您……您的意思是?」 老人沒有答話,又回身對三名氣質迥異的龍族高手道:「老夫時日無多,即將永久關閉龍城權充墓地,今後你們就都跟著他走吧!嗯,記住,要像尊敬和服從我一樣對待他,他會繼續指導你們走完剩餘的人生旅程。至於目前你們負責管理的那些生意,能結束的就統統結束掉,不能結束的聽從他的命令,看看如何妥善處理才好。另外把倉庫內封存的魔將機也全部帶走吧!」 「是,弟子遵命!」三人齊齊躬身施禮,遂毫不拖泥帶水地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必恭必敬地道:「弟子克羅蒂、沙穆、席德爾參見魔師大人!」 「嗯?」我腦海裡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怎也想不出老人寥寥幾語間,自己怎就變成了什麼所謂的魔師。 此時意識海內響起老人低沉柔和的嗓音道:「老夫昔日的身份曾是龍神帝國太子殿下的授業恩師,同時也是首席宮廷魔師(地位等同於大祭祀),專門負責占卜吉凶預見禍福,可惜被天魔氣侵蝕腦域後,喪失了窺伺未來的能力,而他們都是太子殿下的貼身侍衛。自從『死神鐮刀』戰役中太子殿下遭到數千人類高手圍攻不幸戰死疆場,而老夫也被舜暗算一掌後,能夠活著返回龍城的族人就只剩下我和他們了。剛剛老夫跟他們說你是龍神指定的魔師繼承人,所以從今以後他們必將對你俯首帖耳惟命是從。你千萬不要小看他們啊,當年參予『死神鐮刀』戰役的一百零八名龍騎士中,唯有他們三人能夠掩護我活著殺出重圍呢!功力雖然比你略遜一籌,但是對付普通人類高手卻是不費吹灰之力。好啦,你們都走吧!老夫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等待坐化歸去的一刻了。」 當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經不再使用精神能,而是用言語通告了所有人。 三名龍族高手再度躬身施禮,這次眼神中再非毫無表情,而是流露出了一抹虔誠而神聖的光輝,彷彿在為魔師默默祈禱,不過絲毫沒有悲慼神色,好像早就知道那是所有生靈必然的宿命。 我猶要進言勸他接受復活的請求,孰料老人根本不由分說,失明的雙眼中驟然神光暴漲,大家腳下頓時浮現一座巨大的十二芒星陣,將四人瞬間轉移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霸王卸甲,魔皇降世,一統深藍,千秋萬代。拉塞爾啊拉賽爾,你這麼助他,究竟是對是錯呢?」老人呢喃自語著,雙手卻片刻不停地締結出一串串匪夷所思的奇怪手印,與此同時龍城上空浮現出越來越多色彩斑斕的古老魔法符號,當它們填滿每寸每分空間的時候,猛地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切都嘎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片一無所有的巨大空洞了。 幽u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板月鍍 第二十五卷 東南 第八章 飛機 字數:7883 那道陌生而又熟悉的白光亮起時,我知機地閉上了雙眼,接著是一陣討厭的天旋地轉,當一切感覺恢復正常,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座異常遼闊的密封空間裡。 它南北長約兩千五百步,東西寬約一百三十步,高約二十步,中間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顯是預先留出來的通道,兩旁則是一座座被厚厚的帆布蒙起來的小山狀神秘物體。 我正疑惑不解地端詳它們,心裡琢磨著那些究竟是什麼東西之際,龍族三大高手也相繼走出了傳送門,落後一步站到我身旁。 克羅蒂恭恭敬敬地道:「魔師大人,這裡就是『死神鐮刀』戰役前夕建造起來的地下機庫,目前共計封存有一百一十架魔將機,剛才拉賽爾大人已經允許我們把它們統統帶走,您打算如何安置它們呢?」 我聞言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尷尬地問道:「嘿,這個……適才拉賽爾大人心情太過激動,很多事情都沒有交待清楚就把我們傳送出來了,所以能不能請你先告訴我什麼是魔將機啊?」 克羅蒂顯然沒料到新任魔師大人連魔將機是何物都不知道,不禁俏容微微一愣,隨即恢復正常神態,非常耐心地解釋道:「魔將機是一種可以垂直起降、高速飛行、火力強大,主要用於從低空、超低空突擊地面小型目標,支援地面部隊作戰的攻擊武器。它具有良好的低空操縱性、安定性和搜索地面目標能力。」 說到這兒她偷偷瞥了新任魔師大人一眼,見對方仍是一副繞在雲裡霧裡稀里糊塗的模樣,不禁陽光燦爛地嫣然一笑,遂回身對鋼鑄鐵澆般的巨人沙穆命令道:「大笨熊,去把你的座駕揭開,給魔師大人瞧瞧。」 沙穆聽罷也不生氣,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就熊步騰騰地走到左側一座小山旁,「嘩!」地一聲將整塊帆布都揭了下來。 我目不轉睛地望去,但見帆布下一座龐然大物伸著漆黑的巨翼靜靜地停在那裡,一枚栩栩如生的血紅蜘蛛標誌在機身尾翼上閃閃發光。 瞬息間,我看到了鎮定如山的沙穆眼中,露出了兩道熾烈無比的精芒,簡直比色狼看到一絲不掛的美女還要狂熱和激動,那種眼神是恁地熟悉,居然像極了戰士看到最心愛武器的癡迷表情。 克羅蒂優雅恬靜的嗓音再度在耳畔響起:「沙穆的座駕代號『獅王』,是由帝國深藍實驗室研發成功,格米(龍族語意為蜘蛛,蜘蛛被龍族認為是黑暗能量的源泉)飛機製造廠生產的制式魔將機。它翼展十五步,機長二十二步,機高七步,每個時辰飛行速度為五千里,作戰半徑兩千八百里,最大航程八千里。整個機身除了座艙外罩採用透明防彈琉璃,其他部分均覆蓋在一百格忘憂裝甲之下。它用來突擊地面目標的武器有兩門二十格口徑『火神』機炮,配彈量兩萬發,滿載彈藥後全重十五蠻牛。在座艙內裝有一套微型『龍眼』自動火控系統,空氣過濾和恆溫裝置,以及機間多頻對講系統,使用範圍為一萬步。」 她停頓了片刻,走到「獅王」魔將機機腹正前方,指著兩門外露的重金屬機炮道:「這裡每架魔將機都裝備了兩門二十格口徑的『火神』機炮。這種六管的高速機炮每息可以發射出一百發彈丸,每枚炮彈將以百分之一息的間隔發射。假如另外一架長十五步的魔將機以每時辰四千里的速度從它前面飛過,那麼只要第一發炮彈命中魔將機的前部,『火神』機炮接下來至少還能擊中對方五∼六枚炮彈,這就是『火神』恐怖射速的威力了。」 此時席德爾也揭開了右側一架魔將機上覆蓋的帆布,然後啟動按鈕翻開艙蓋坐到了艙內。 克羅蒂輕歎道:「唉,我們三人已經數百年沒有觸摸過這些曾經最親密的夥伴了,本來以為此生都不再有機會跟它們相見了呢!幸好魔師大人出現了,不然拉賽爾大人恐怕永遠不會答應讓魔將機出世的。當年如果不是礙於龍神之誓,深藍實驗室的迂腐之徒把格米統統藏匿或銷毀,區區十餘萬人類高手,焉能打敗天下無敵的龍神近衛軍呢!」 她的語調蕭瑟而惆悵,我聽了除些許同情外更被勾起了極大的好奇心,忍不住問道:「你說的格米是什麼東西啊?」 克羅蒂再度詫異之極地望了我一眼,彷彿我剛才問了一個天底下最白癡的問題似的。她既而想起眼前的新任魔師大人是個徹頭徹尾的菜鳥什麼也不懂,於是抿嘴甜甜一笑道:「喏,就是這個!」說著從粉頸上摘下一物遞給我。 我低頭一看,只見那是一枚約有拳頭大小,色澤殷紅,外觀栩栩如生的蜘蛛徽章。它是用整顆天然紅寶石雕琢而成的完美藝術品,在一縷精神能刺探下,我發現徽章內部隱隱流動著某種不可思議的巨大能量,那依然是峭壁之間繩索蘊涵的雷電能量模式,只是強度要高出萬倍以上,顯然這種紅寶石跟我以前看過的女性裝飾品截然不同,應該是經過了某種神奇工藝改造後的產品。 我把格米還給克羅蒂後,疑惑不解地問道:「你們用它來啟動魔將機嗎?」 克羅蒂欣然點頭道:「是啊,格米其實就是啟動魔將機的鑰匙和動力源泉,沒有它魔將機不過是廢鐵一堆罷了。」 我若有所思地瞅了瞅她手中的格米,又瞧了瞧機庫內數以百計的魔將機,腦海中驀然產生一絲明悟:「原來拉賽爾大人所謂的在一統深藍大陸問題上助我一臂之力,憑借的就是這些超級武器的強大力量啊!可我怎麼總感覺好像缺了點什麼似的呢?」 一念及此,我輕皺眉頭問道:「什麼人都可以駕駛魔將機嗎?」 此言一出,正在玩弄格米項鏈的克羅蒂差點跳了起來,俏臉脹得通紅地嬌嗔道:「天啊,那怎麼可能?如果像您說的一樣它們就根本不配叫魔將機了,乾脆叫平民機好了。魔將機之所以叫魔將機,就是因為唯有臻達魔將實力的超級高手,才能隨心所欲地駕駛它們,並且忍受格米帶來的,常人永遠不能承受的超負荷的精神肉體壓力。我為了能夠成功駕馭它,可是足足修煉了百年才通過魔將晉級考試,又在專家指導下整整學了十年才能如臂使指地駕駛魔將機哩!」 她痛快淋漓地一口氣說完了,才驀然發現這番話說得太不客氣了,那不是明擺著在教訓新任魔師大人嘛!以下犯上在龍神帝國刑律裡可是極度嚴重的罪行之一。她嚇得噤若寒蟬,嬌軀僵硬了半天才敢偷眼察看頂頭上司的表情,不過卻發現對方正緊緊皺著眉頭滿臉沉思的表情,顯是根本不曾在意這點小事,當下她知道自己僥倖矇混過關了,於是輕吐丁香小舌扮了個鬼臉,遂背起雙手挺起腰板正經八百地等待魔師大人接下來的垂詢。 我長長地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問道:「那也就是說,機庫內雖有一百一十架魔將機,但是能夠駕駛它們的魔將卻只有你們三人,而且格米也只有三枚嘍?」 克羅蒂聞言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道:「不對,駕駛員不只三個,而是四個,因為還有您啊,您的功力肯定是超過魔將階級的。根據弟子觀察您甚至有可能臻達到魔君境界呢,那就完全有可能駕馭得了深藍實驗室專門給太子殿下設計製造的『深藍』號魔將機啦!弟子清楚記得那枚專門用來啟動『深藍』的格米,就放在……就放在『深藍』號座艙裡面。」 說到這兒,她猛然加大音量大吼大叫道:「大笨熊、小天鵝你們別玩了,快幫魔師大人把『深藍』號魔將機找出來,他準備要駕駛它呢!」 沙穆和席德爾聞言頓時發出一陣怪叫,既而腳不沾地似的跑遍整個機庫,開始翻找起來。那股興奮勁兒,讓我懷疑他們的目的很不單純,像極了要看別人出乖露醜的劣童。 「他奶奶的熊,老子啥時候說要駕駛魔將機來著?就連它是圓是扁,俺也是剛剛才看到呢!不過就這樣推諉過去的話,又肯定會叫這三個桀驁不遜的傢伙看不起,倒不如藉機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呢!」想到這兒,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彷彿不經意似的地靠向克羅蒂,光速握住了她白嫩膩滑的柔荑,將一縷精神能送了過去,瞬息間就將她意識海內所有跟駕駛魔將機有關的知識和經驗統統複製了過來,迅速消化吸收,然後頗有餘暇地再把龍族語也記了八九不離十。 「找到了!」在唯恐天下不亂的席德爾那小子大聲歡呼中,帆布被揭開扔到一邊,露出了一架優雅完美的深藍色魔將機。 此時克羅蒂立刻興高采烈地拉著我跑了過去,還邊跑邊道:「魔師大人,只要您待在裡面超過六百息就可以啦!因為那足夠格米製造出極限壓力數值,之後它會慢慢趨於平穩,始終保持在此水平不變,即使升空後也是一樣。如果您無法承受的話,就按一下機艙左側的紅色按鈕打開艙蓋好了,或者還有力氣的話,直接拔掉格米也可以。」 我摸了摸鼻子只是微微點點頭卻沒答話,心中暗忖道:「哼,他娘的,這幫傢伙對陰人倒是真夠熱心的,還負責現場指導呢!嘿嘿,剛剛還說什麼通過十年學習才能夠如臂使指,你現在倒希望我能在一時半刻就融會貫通,當足老子是天才嗎?」 不過想歸想,這個下馬威還是要給他們來一個地,於是我不負眾望地坐入「深藍」號座艙內,隨手摁動按鈕關閉了艙蓋,並拿過儀表盤上擱置的格米,深深地插入孔洞,使勁向右擰去。 「深藍」號魔將機的引擎緩緩啟動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巨大吼聲,機尾也開始噴射出熾熱無比的橘紅色光焰,激起的氣浪使跑道旁邊遮蓋其他魔將機的帆布,從搖曳不定吹得完全斜伏下來,緊緊地貼到了機身之上。 此刻三人早就知機地躲到機庫的控制室內,一面躲避鋪天蓋地的塵暴,一面興奮莫名地瞅著「深藍」號魔將機的身影大呼小叫地加油助威。 驀然間,席德爾失聲驚呼道:「哦,我的天啊,魔師大人他想幹什麼?」 克羅蒂和沙穆聞言定睛瞧去,但見「深藍」號魔將機搖搖晃晃地緩緩離地而起,一尺兩尺三尺……待升到和控制室一樣的十五步高度後,機身再無半點搖晃,而是變得平穩之極,遂做了個九十度的調轉,將機頭筆直地對準控制室飛了過來。 「滋滋滋……」經過一陣短暫的雜音過後,對講機內傳來了一把低沉悅耳的嗓音道:「各位好,想繼續觀看『深藍』號的精彩表演嗎?那就請把機庫頂蓋打開吧,我準備到天上溜溜彎兒再回來。呵呵,怎麼樣,這個主意不錯吧?」 三人聽得目瞪口呆,相隔半晌,克羅蒂第一個反應過來,一把抓起對講機喊道:「魔師大人,那絕對不行,您一點飛行經驗都沒有呢!在機庫裡轉圈和在天上翱翔,那根本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您會因此喪命的。」 「哈哈哈……」對講機內傳來一陣暢快淋漓的大笑聲,既而那把低沉悅耳的嗓音開始變得冷酷無情,陰森森地威脅道:「我會因此喪命嗎?不不不,克羅蒂小姐是你搞錯了,如果不馬上打開機庫頂蓋,即將喪命的是你們。」 話音才落,三人就驚恐無比地發現,「深藍」號魔將機機腹下方的兩門二十格「火神」機炮倏地發出兩聲驚心動魄的卡卡聲,赫然已經炮彈上膛,隨時進入一觸即發的待射狀態了。 「他奶奶的活見鬼,魔師大人瘋了嗎?」三人心中同時升起這個念頭,等他們通過控制室的窗戶看到對面「深藍」號艙蓋下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以及一雙冷酷嗜血的眼眸時,再也不敢有絲毫猶豫和怠慢,馬上以前所未有的麻利手腳,迅速開啟了所有跟機庫頂蓋有關的控制按鈕。 「軋軋軋……」隨著一陣刺耳的重物移動聲,以及撲簌簌落下的沙塵簾幕,「深藍」號魔將機迅速離開了控制室,筆直攀升起來。漸漸地它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只見機頭猛地向上昂起,剎那間射向萬里無雲的蔚藍色天空,變小,變小,終於消失了。 沙穆和席德爾不禁面面相覷,渾然忘記了剛才來自那個傢伙的嚴重威脅,異口同聲地讚歎道:「好厲害,果然不愧是魔師大人啊,他簡直是天生的魔將機駕駛員哩!」繼而兩人回過頭來瞅著同樣面露難以置信表情的克羅蒂問道:「影子,你真的確定他是第一次參加飛行嗎?這種水平簡直就像整整飛了一輩子的王牌飛行員呢!」 克羅蒂櫻唇逸出一抹苦笑,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魔師大人剛剛確實連魔將機是何物都不知道呢!也許只能用天才兩個字才能解釋得通他傑出的飛行稟賦吧!」說著她驟然輕蹙娥眉,好像才想起某件異常重要的事情似的,失聲驚呼道:「啊,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雖然他飛得不錯,但是畢竟經驗欠缺得厲害,萬一一頭撞到山上可不得了。」言罷一腳踢開大門竄出控制室,飛一般朝著自己的座駕「幻影」號魔將機跑去。 此時此刻,我正坐在駕駛座上,透過透明艙蓋向下觀望。 在六月的艷陽天氣裡,這塊大地顯得分外平靜。魔將機下面慢慢地好像被靜靜的流水推動著一般,山脈、森林、道路緩緩漂了過去。那幅景色好看到了極點!田野變成了黃一塊、綠一塊、褐一塊的棋盤,池塘變成一面鏡子,房屋變成了兒童玩具,馬車沿著狹窄的道路穿過用黑色籬笆隔成小塊的波浪起伏的黃色和綠色天地緩緩蠕動,小小的羊群在吃草,農民們一個個像活動的木偶那樣在地裡幹活。 魔將機飛過了集中在深灰色寺廟周圍的城鎮,飛過河流、樹林、沼澤和圍著籬笆的綠油油的田野,飛過那油畫和詩歌裡所描繪的優美無比的高唐府領地。 乍一抬頭,我看見初升的朝陽給雲朵鑲上了銀邊,從艙蓋望出去,許多雲朵正在掀捲飄動,魔將機穿過濃厚的雲層時,機身就略微有些震動。 正當我心曠神怡之際,對講機內忽然傳來了克羅蒂氣急敗壞的聲音道:「幻影呼叫深藍,幻影呼叫深藍,我是克羅蒂,我是克羅蒂,請魔師大人立即返航,重複!請魔師大人立即返航!」 「暈,剛剛拚命慫恿老子上魔將機,現在倒好才玩上癮,又讓俺下去。嘿嘿,懶得理你!」我低聲嘟囔了兩句後,驟然發現「深藍」號背後無聲無息地浮現出一架幽靈般的魔將機,不禁嚇了一大跳。 克羅蒂駕駛著「幻影」號朝著「深藍」號並肩開了過來,想借此約束對方的行動,並督促他趕緊返航。豈料「深藍」號焉肯輕易就範,不但輕鬆地做出了多個眼鏡蛇動作,還兩次做出了令人不可思議的三百六十度翻轉動作,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將「幻影」號甩出了老遠。 這一輪閃電般快捷的零速度經典動作,幾乎把駕駛「幻影」號魔將機的克羅蒂震驚得差點一個觔斗載下地面,同時也看得剛剛爬上機庫頂端觀戰的沙穆和席德爾也變成了木雕泥塑。 他們三人不約而同地脫口驚呼道:「靠,這不可能!眼鏡蛇動作和三百六十度翻轉,憑他一個菜鳥怎能做得出來,不不不,一定是我眼花了,要不剛才咋看到連續多個傳說中的經典戰術動作呢!」 不過說歸說,他們心底卻是徹底一點脾氣都沒有了,魔師大人那些無可挑剔的完美動作,徹底征服了他們桀驁不遜的心靈,龍族人一貫崇尚強者為尊,此番遇到了各方面均超越他們多多的傑出首領,又怎能不對他心服口服呢? 我在天上爽夠了飛行癮頭,直到儀表盤上顯示格米電量嚴重不足必須返航的時候,才施施然地回航,重新降落到機庫內。結果剛剛打開艙蓋,我還沒邁出機艙呢,預先返航的克羅蒂,以及沙穆和席德爾就瘋狂地衝了過來,連聲叫嚷道:「魔師大人,請您無論如何都要收下我們做徒弟,把您剛才耍的那套動作教給我們啊!」 我怎都料不到會出現這種場面,好不容易從十二隻手腳天羅地網般的糾纏中掙脫出來,厲喝道:「停!」由於這一喝足足貫注了五成以上的真力,簡直是威力十足,頓時震得三人頭暈目眩差點坐倒在地,也給我贏得了寶貴的整理衣冠的時間,這不,經過剛才那陣短暫而熱情的愛撫,我的袍子都快變成抹布了不是! 「尊敬的(親愛的、英明神武的)魔師大人,請您務必收我們做徒弟……」三人再次異口同聲地嚷嚷著衝了上來,嚇得我趕緊抓緊衣衫,連聲應允道:「好好好,沒問題沒問題,有時間我一定教給你們,而且保證你們學會還不成嗎?求求你們,別再過來纏我了,大家看看這衣服都快被你們揉成乞丐裝啦!」 克羅蒂、沙穆、席德爾等三人見偶像終於肯答應收下他們做徒弟,方才恢復正常神態,繼而露出赧然的表情,顯然是對剛剛的瘋狂崇拜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此時,我也嘎然想起幾個疑問,遂一個個提出來道:「適才格米提示我能量不足是怎麼回事?」 克羅蒂伶牙俐齒地搶先答道:「回稟尊敬的魔師大人,那是因為格米本身蘊涵的電量是有限度的,一旦超過某個數值,剩餘能量不足以支撐魔將機繼續運行的時候,它就會發出警報。通常來說,一枚充足電量的格米能夠支持魔將機飛行八千里,或者全速行駛六∼七刻鐘。」 說著她瞥見我眸中仍有疑惑不解的表情,彷彿知道我心中想問什麼似的,繼續解釋道:「深藍實驗室的研究員們由於太子殿下戰死的緣故全部自願殉葬了,不過拉賽爾大人及時搶救了他們的總負責人,使其能夠苟延殘喘幾天,因此得到了這四枚格米,以及一套四插槽的太陽能充電機,而每枚格米大概需要八天時間才能充滿一次使用的能量,嗯,相關的資料大概就這些。」 我聽罷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暗忖道:「嘿嘿,只要能夠循環使用就好!不過那幫笨蛋也真夠迂腐的,沒事搞什麼自願殉葬啊!他們要是活著,再加上從南疆挑選出的經過我刻意培訓的一批頂尖高手,這機庫內的所有魔將機不就全部可以使用了嘛!唉,可惜啊可惜!不行,得讓無憂過來瞧瞧,她研究能量多年,肯定有辦法搞定格米的。哈哈,只要研究成功,屆時憑借一百一十架魔將機,深藍大陸還不手到擒來。我現在真是很期望看到敵人們望天興歎的可憐模樣啊!」 我歪歪了好一陣兒,才猛然想起還有另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尚未得到答案,於是馬上問道:「嗯,對了,差點忘記問你們,那個『血腥玫瑰』酒吧跟你們是什麼關係啊?」 這回輪到沙穆搶得先機,鄭重地答道:「自從『死亡鐮刀』戰役結束,我族高手幾乎損失殆盡元氣大傷後,拉賽爾大人鑒於這種狀況,不得不終止了一貫的退隱策略,而是改為半公開的方式,以強橫無匹的武力做後盾,一點點地在深藍大陸的地下世界開始了爭霸之戰。經過數百年血腥殘酷的戰鬥,我們終於統一了深藍大陸的地下世界,形成了表面上以格米亞(龍族語意為我是蜘蛛)商會為權力核心的地下新秩序,包攬了刺殺、情報、走私、賭場、青樓、銷贓、洗錢、地下拍賣、死亡競賽、人口販賣……等一系列生意,幾乎凡是賺錢的買賣我們莫不沾手。」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您提到的『血腥玫瑰』酒吧就是我們在高唐府的一個據點,由於它設施比較完善,而且麥哲倫家族的統治也比較寬鬆,所以拉賽爾大人決定以此地為大本營進行長期經營,不過其他地方還有數十家規模不下於此的大型地下商號存在,一旦出現危險,我們可以隨時轉移過去的。至於龍城和機庫,都處於層層禁制保護之下,除非炸掉整座大山,否則外人根本無法進入其間,是無論何時都非常安全的所在哩!」 我頓時精神大振,有如看見無數金幣長著翅膀飛進自己腰包似的興致勃勃地道:「好,很好,太好啦!哈哈,我正愁錢不夠花用呢!對了,那些姓龍的管事又是什麼來歷?我看他們可不像是龍族人哦,起碼武功修為就比你們差了十七八籌不止呢!」 U浟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版閱讀 第二十六卷 烽火 第一章 喜訊 字數:8874 席德爾坦然地道:「他們都是深藍大陸各地無依無靠的孤兒,父母親屬皆死於各種意外事故、戰爭及自然災害,幼年時就由格米亞商會秘密收養、教育、訓練。當然我們不是慈善家,唯有體質、智商或兩者均極優秀的傑出人才,方能得到龍神的恩賜,永遠脫離飢餓和死亡的威脅。這些人經過長達二十年的艱苦訓練後,如果能臻至拉塞爾大人規定的各項標準,就會被賜予尊貴無比的龍姓,正式成為龍神帝國的子民,在大陸各地的格米亞商會分會擔任要職。」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拉塞爾大人規定的標準都包括些什麼呢?」 席德爾侃侃而談道:「包括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宗教、科技等所有領域的全部基礎學科,經過數百年的積累和完善,目前格米亞大學絕對堪稱世界第一學府,那些所謂的斷獄、魔舞、天翔、九幽根本給它提鞋都不配。」 我被他目中無人的態度弄得愕了一愕,遂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你們龍神帝國發展了足足好幾千年,遺留下來的東東當然不是風雲愷撒所能比擬的啦,這有什麼可驕傲的!」隨即我腦海中靈光一閃,頓時欣喜若狂。 我試探著問道:「格米亞大學在哪裡?目前有多少師生?歷屆畢業生又有多少?」 席德爾恭敬地道:「出於安全的考慮,格米亞大學只是一個名稱,並沒有實際校所,它由各個格米亞商會分會庇護下的分校構成。分校規模通常不大,各學科除分別配備兩名導師外,三歲∼二十三歲各個年齡段都設有兩個班,每班十名學生,全校共計四百二十名學生,每年畢業生為二十名。目前整個格米亞大學擁有二十五所分校,每屆畢業生合計五百名,分配到各個商會下屬的商號和組織當中工作。」 我沉吟片刻,踟躇不決地道:「如果……如果我劃出一塊地興建一所大學的話,格米亞大學各分校願意全部搬遷進來嗎?當然名義上不能採用格米亞三個字,因為那太容易使人聯想到咕嚕語和龍族,倒是可以採用南疆大學的牌子,實際上還是換湯不換藥,你們仍然繼續施行原來的教學計劃。另外生源也不必像往年那麼神神秘秘,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從塔卡瑪干府、高唐府、高唐帝國招攬適齡兒童。」 此言一出,三人大吃一驚,遂「撲通!撲通!」全部跪倒在地,口稱:「魔師大人,您真乃上天賜予我族的救世主啊!我族得以傳承全靠您的支持啦!」 我被他們仨搞得暈呼呼的不明所以,奇怪地問道:「你們何出此言啊?」 克羅蒂感激涕零地道:「您不知道啊!當年太子殿下責令拉塞爾大人興建格米亞大學,原意是復興我族,重建偉大的龍神帝國,可哪曾想『死神鐮刀』戰役一敗塗地後,僅餘我們四人苟延殘喘於世,這稱霸大陸的雄心壯志早就煙消雲散了,只求能夠自保和生活無憂而已。數百年來,錢是賺了不少,人才也培養得挺多,買賣更是遍佈了整座大陸,但是始終沒有形成能夠威懾任何政權的軍事力量,所以只好一直隱姓埋名鬼鬼祟祟地過著地老鼠的生活,您剛剛的提議無異於讓我們能夠堂堂正正地重見天日,此等恩德吾等肝腦塗地也萬難報答萬一呢!」 我連忙把眾人一一攙起,微笑道:「這算得了什麼啊!我的目標是統一整個大陸,建成一座囊括兩大帝國六大民族的深藍聯邦呢!就格米亞大學來說,它也實在太小了點,不過區區一萬五千人左右罷了,我想在半年內把它擴大百倍規模,將各個學科統統獨立成一座大型學院,把龍神帝國的全部知識都灌輸給統治下的所有百姓,讓龍族數千年璀璨文明永存不朽。嗯,這些都需要你們鼎力襄助啊!」 三人齊聲道:「吾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欣然點點頭,沉聲道:「搬遷校址之事,你們即刻著手去辦!眼下有了魔將機,往返萬里也不過區區半日光景,確實方便得緊啊!稍後我會通知南疆,在塔卡瑪干大沙漠中央綠洲新建的騎士城內,專門劃出一塊地方給南疆大學,你們只管住進去就行。」 說到這兒,我恍然想起一事,問道:「哦,對了,格米亞商會的所有權是怎麼劃分的?」 三人面面相覷,好像根本聽不懂我說什麼,相隔半晌,克羅蒂才遲疑地道:「魔師大人,您說的所有權是什麼東西啊?」 我苦笑一聲,用大白話道:「所有權就是……嗯,這個……格米亞商會由誰說了算,誰有權命令所有分會同時進行某個買賣,以及資金調配!」 三人這才幡然省悟,仍舊是克羅蒂答道:「啊,您說的那個什麼……所……所有權,在格米亞商會是不存在的。不過所有命令倒是均出自拉塞爾大人之口,其他人只需堅決執行就可以了。通常程序就是拉賽爾大人交待給我們,我們再傳達給各分會會長,他們再命令下面的具體辦事人員執行。現在拉賽爾大人準備坐化了,您繼任魔師之位,今後格米亞商會的行動就統統遵守您的指揮就行了。」 我聽罷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鑿開龍城,抱著拉塞爾那老頭啵啵親兩口,因為他實在是太可愛了。本以為除了一本《龍神訣》外一無所獲,沒想到先有一百一十架魔將機,後有蘊藏所有龍族文化知識的格米亞大學,最後更以魔師傳承為借口,連整個格米亞商會近千億資產都交給我保管了,這份禮物實在是讓人喜出望外啊! 不過高興歸高興,正事我是沒有忘記的,當下淡然道:「嗯,格米亞商會的事情我們不用去操心,只需加入新月盟,自有『點石成金』李德宗那超級奸商去傷腦筋,我們只需掌握股份每年分得紅利即可。眼下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們去查一下,在『血腥玫瑰』酒吧的死亡競技場,我看到了一名敵人,他跟一名約有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坐著深淵吊籃,進了有傳送陣的那間密室,可是之後我被傳送到龍城卻未發現拉塞爾大人之外的人跡,你們能幫我找到他們嗎?」 沙穆狐疑地道:「能夠啟動深淵吊藍者整個『血腥玫瑰』酒吧也不超過五個人,除了拉賽爾大人和我們仨外,就只剩下本地分會會長龍鷹川了。他確是個中年人,年齡在四十五六歲左右,跟魔師大人描述得分毫不差。但是卻絕無能力啟動傳送陣到龍城去的,我想他們去的地方應該是拍賣場,因為密室內另有暗門通往該地。」 我不禁暗暗苦笑,心道:「暈,沒想到我察看了那麼半天,也沒發現另外還有一條秘道呢!嘿嘿,這龍神帝國佈置機關陷阱的技術著實了得啊!」念罷當即不再繼續糾纏那些細枝末節,直接命令道:「帶我去見龍鷹川,同時千萬不要驚動那名敵人,他生性極為狡猾,稍有異動就會逃之夭夭呢!」 三人躬身領命,遂帶我離開機庫,通過另一座傳送陣直接返回了「血腥玫瑰」酒吧死亡競技場下方的總控制中樞,使用秘密頻道呼叫龍鷹川答話。結果令人大失所望,由於在龍城和機庫耽誤了太多時間,秦五早就告辭離開了「血腥玫瑰」酒吧範疇,在人口超逾百萬的凌雲城想要找到這隻小狐狸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當龍鷹川急急忙忙地趕來匯報工作的時候,正巧看到四張冷酷無情的面孔,不禁心中七上八下極為忐忑不安,憑借多年來與龍族魔將打交道的經驗,他敏感地預見到自己肯定是遇到大麻煩了。不過出人意料的是,儘管三巨頭統統黑著臉孔,卻也不曾怒斥指責於他,甚至連一個髒字也沒蹦出嘴來,只是吩咐他全力配合一名素未謀面的年輕人的問詢。這叫龍鷹川心裡更加疑神疑鬼,不知對方是何來頭,居然能叫桀驁不遜的三巨頭俯首帖耳,乖似小貓。 我從容不迫地問道:「今晚的『獸神之怒』挑戰賽結束後,你從死亡競技場帶走的那個中年人是誰?你帶他去拍賣場幹什麼?還有『阿卡那瑟德』傭兵團,即『風暴撕裂者』傭兵團參予『獸神之怒』挑戰賽背後隱藏著什麼目的,跟你們倆之間的談話內容又有何關係?」 龍鷹川被一連串質問弄得呆了半晌,才誠惶誠恐地道:「啟稟大人,那名中年人自稱是『阿卡那瑟德』傭兵團團長,名叫喬基&#8226;察那。小人跟他剛剛接觸不長時間,也就是昨天晚上,通過死亡競技場的一名管事『毒刺』周伯齡介紹過來才相識的。根據周伯齡說,『阿卡那瑟德』傭兵團在海外聲譽卓著,團員也頗為勇猛善戰,由於最近高唐帝國和印第安納群島海軍艦隊封鎖了整個東部沿海,生意極為難做這才登靠高唐府想要賺點快錢。他們主動要求參加『獸神之怒』挑戰賽,小人認為此舉能夠為商會賺取更多利潤就答應了,這……這應該沒觸犯什麼禁忌吧?」 他抬頭見四人虎視眈眈,臉色陰沉似水,遂不敢再為自己辯護,繼續說道:「小人帶他去拍賣場,僅僅是因為商會規定『獸神之怒』挑戰賽的獲勝者,有權取得一枚參加拍賣會的腰牌,小人是為了直接交給他才帶他去的。另外喬基&#8226;察那本人似乎頗有來頭,跟風雲帝國高層也關係匪淺,他想跟商會做一筆大買賣,具體計劃就是用風雲城內繁華地段的十套豪宅換取凌雲城內兩處莊園,以及元寶關以西的兩千畝土地,說是幫某位即將辭官回鄉的大人物購買的,小人見有利可圖就答應了他,並簽署了初步的意向書。一共就這麼多,小人講完了。」 我付之一哂道:「哼,意向書?那就是說你們還會繼續商談具體協議內容嘍?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還是他親自前來洽談嗎?」 龍鷹川搖頭道:「不是,他說自己只是跑腿打雜的小人物,下次會派正使前來。」 我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不過隨即又冷靜下來,心中暗忖道:「嘿嘿,好傢伙,果然不愧是我最忌憚的勁敵啊!秦五,你可真他娘的夠謹慎小心的!這次算你又逃過一劫,不過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哼哼,什麼給大人物購買養老之地,老子看你是想替橫空飛來閣或皇太后那老婊子建立一個准軍事基地就近對付我吧?打的真是如意算盤啊,居然懂得通過格米亞商會這種民間秘密組織行事,可惜啊可惜,老子福大命大,被俺隨隨便便就撞破了好事,你就等著瞧好啦!不打得你萬朵桃花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我打定主意後,定睛瞅了瞅龍鷹川,可憐他也是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裡的傻瓜蛋,就揮揮手吩咐他退下了事。 沙穆必恭必敬地請示道:「魔師大人,您看需不需要吾等親自出手,將那小子糾出來?」 我好整以暇地擺擺手道:「勿急勿急,現在出手就算抓到了那小子,其他小魚小蝦也聞風逃得一乾二淨啦!我要的結果是一勞永逸,再不需為這些嗡嗡亂飛的蒼蠅蚊子所困擾。嗯,你們派人先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若發現情況不對頭就馬上通知我,再點齊兵馬消滅他們。」 我停頓了片刻,繼續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格米亞大學的搬遷,以及商會加入新月盟的事情,另外你們再仔細查查看,還有沒有關於深藍實驗室的資料,尤其是與格米相關的。說實話,我麾下功力臻達魔將水準的高手不少,如果能夠獲得更多的格米,或者通過他們遺留的資料能夠自行製造格米的話,對於空軍力量來說,將有無與倫比的巨大幫助呢!」 三人轟然應是,不過從他們的眼神中我瞥見了希望渺茫四個字,看來只能祈禱慕容無憂的天才稟賦再次發揮作用了。 辭別三魔將返回死亡競技場時,衛昌黎已經急得上竄下跳,再稍晚一點就準備回去點齊夜叉衛來把整個「血腥玫瑰」酒吧翻個底朝天尋找我老人家了。 當他看到我安然無恙,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小聲嘟囔道:「老大,您要是去泡妞了,也預先跟小弟說一聲啊,這麼搞下去早晚會出差錯的,剛剛我真就忍不住快要發飆了!」 我沒好氣地笑罵道:「泡你個頭,老子是去辦正事,而且還收穫不小呢!嗯,天快亮了,咱們趕緊打道回府,還有一大攤子事兒等著我料理呢!」 衛昌黎答應一聲,驀然把一大堆鑲嵌鑽石的白金籌碼遞給我,沉聲道:「這些錢俺得還給您!」 我微微一愣,奇怪地瞅著他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說好了是分紅嘛!」 衛昌黎老臉一紅赧然道:「嘿嘿,剛剛俺一個人在這兒等您的時候,終於想通了一件事。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積攢那麼多放在身邊有什麼用啊!老衛我沒啥嗜好,吃喝嫖賭樣樣稀鬆,光憑以前的老本,以及您給俺發的每月薪金就足夠生活得很好啦!呵呵,豈止如此,以後就是娶了老婆,生了一大堆子女也足夠開銷啦!所以俺打算把這筆錢還給您,就當是給南疆軍的軍費吧!另外俺提到過的那批紅貨,起出來後也打算全部捐獻給政府,用於造橋修路什麼的,算是俺衛昌黎給高唐百姓的一點補償吧!」 我狠狠地擂了他肩膀兩拳,讚歎道:「好漢子,我柳輕侯果然沒看錯你!那些金銀財寶算得了什麼東西,男子漢大丈夫生於世間,要麼流芳百世,要麼遺臭萬年,總得做些讓人永遠都忘不掉的大事才沒白活這一遭啊!呵呵,跟著我好好幹吧!我絕不會讓你失望哩!」 ●●● 夏日的清晨,一陣陣輕柔的和緩的小北風,飄出葫蘆山谷,掠過贊高江面,把果園裡的香味,把大江上的波浪的清涼,一絲絲、一股股地吹送進江北岸的凌雲城,漸漸地,城裡的暴熱和喧鬧消歇了。街道旁的白楊、垂柳,庭院中的丁香、海棠,也全從酷暑的睏倦中醒了來。清風在綠葉間簌簌流動,花香在屋簷下悄悄飄蕩。一切都是愜意的、寧靜的。整個沿江排開的小城,如同一個仰面靜臥的巨人,正用它全部身心去感受晨風的恩澤,去盡享風中那淡淡的幽香和濕潤的爽意。 禹啟宮西院希婭湖南岸邊,我、海妍璧、衛昌黎三人聚精會神地瞄準著五百步外的三塊六尺見方的灰黑色標靶,手裡分別扣著一架「彗星」式巨型投石機、一門「風雲」式重型弩炮、以及一挺「鐮刀」式重機弩的機括,靜靜地等待著命令。 「預備——開始!」南疆工部司副司長馬玩一聲令下,剎時間「嗚嗚嗚!颼颼颼!突突突!」漫空厲嘯,標靶表面立刻火星四濺錚錚亂響。 經過整整一輪轟炸和射擊後,馬玩大聲喝道:「停!」 三人應聲停下手來,跟馬玩一起走至標靶前觀看戰果,卻愕然發現它們除了表面有些坑坑窪窪的小白點外,不論是石彈、重箭或利簇都未能造成任何稍大的損傷,不禁嘖嘖稱奇。 我讚歎道:「馬大人,你研究出來的東西很了不起啊!用它建造的城牆和堡壘足以防禦當今各國列裝的主流武器啦!嗯,你詳細說說這究竟是何稀罕的玩意啊?」 馬玩黝黑的臉膛上本露出一抹憨厚樸實的笑容,忽然受到最高領袖的大力褒獎,立時略顯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張口講起他的發明後,卻馬上又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充滿了強大的自信和活力。 他不慌不忙地道:「啟稟主公,雖然它的硬度堅逾金鋼,但是配料卻隨處可見,主要採用的四種原料,即沙礫、石灰、粘土、廢鐵礦渣,其中各種物質所佔比例分別為六成、二成、一成半、半成。這是一種細磨材料,加入適量水後成為塑性漿體,既能在空氣中硬化,又能在水中硬化,並能把磚、石、鋼筋等材料牢固地粘結在一起,形成堅固的石狀體的水硬性膠凝材料。」 聽到這兒,我驟然一愣,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剛才說配料中的沙礫佔據六成之多,而且隨處可見,難道採用的竟是……」由於答案事關重大,一時間我怎都不敢繼續說下去了,生怕他給我帶來巨大的打擊。 馬玩生性魯鈍,他哪裡知道其中厲害干係,漫不經心地就道出了那個令我又愛又怕的答案。 「沙礫就是從塔卡瑪干大沙漠淘來的啊,很方便呢!年初開始建造騎士城的時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清理出實地挖的地基,還要把那些天文數字的沙礫統統裝車運走,現在則完全不用了,城郭擴展到哪兒,就把哪裡的沙礫就地燒製成這種材料用掉就好,再不用從遙遠的南天門山脈運送玄武岩過來了,工程進度因此加快了整整二十倍,施工人數也減少了足足八成。」 馬玩說到這兒,好像才恍然想起自己此行的使命,躬身施禮道:「主公,卑職此番前來,是因為這種材料已經通過了在騎士城做的數十種質量鑒定後檢驗全部合格,所以想請您頒布一道總督令,確認它為官方指定建築材料,進行大規模生產,並在全疆廣泛應用。另外還要請您給它賜名,這是……這是卑職的私人請求,不知能否如願以償?」 此時此刻,我真有點高興得嘴都要合不攏了。這種建築材料固然是難得的寶貝,可是比起初現的根治沙漠化的曙光來,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彷彿已經看見若干年後,塔卡瑪干大沙漠粒沙皆無,遍地綠洲的喜人景象了。 當即我喜不自勝地道:「好,我批准了,就升級它為官方指定建築材料,所有軍事建築、准軍事建築、民用建築統統都得用它來建造。至於名稱嘛,就叫淨土吧!嗯,關於淨土的配方要列為絕密資料,萬萬不能被敵人知曉,那將是一場災難啊!另外你們工部司要拿出一份計劃書來,在全疆建設若干座官方經營的淨土製造廠,專門負責生產它,絕對不允許民間私自插手經營。呵呵,老馬啊老馬,這回你可是立功至偉啊!我代表南疆總督府賜予你一枚一級新月勳章,另獎勵你一百萬金幣,希望以後再接再厲啊!」 馬玩哪曾想過一個小小發明,竟然能夠得到最高領袖的如此推崇,不禁心情激動無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謝恩不止。 我雙手攙他起身,扭頭對衛昌黎道:「昌黎,你帶馬大人去用膳,然後馬上準備船舶,送他去常勝一軍大營!唉,馬大人,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高唐府,就這麼匆匆離去,我心底很是不安啊!不過前線吃緊,慕容司長又離不開南疆,所以只好委屈你啦!」 馬玩顫聲道:「主公折煞卑職啦!臨行前慕容大人就吩咐過,要卑職取得您的批示後,即刻趕往西部前線幫助當地駐軍加強城防哩!此乃卑職份所應為啊!何況騎士城已經竣工,卑職留在南疆也幫不了什麼忙。」 我微笑道:「馬大人過謙啦!哦,對了,關於帝都東南兩面的防禦措施,你們最後是如何商定的啊?」 馬玩整理了下思路,侃侃而談道:「根據兩家多輪磋商後決定,由南疆工部司負責東面,由慕容世家負責南面,原料皆採用鋼筋淨土,具體防線西起建昌城,北至合隆城,其間以天水城、安定城、建寧城、潼城、永安城、江州城、庸城等七座堅城為支點,以定陶關、松陽關、建平關、銅壺關、易京關五座咽喉要隘封鎖出入口,形成一座固若金湯的鐵桶陣。另外根據您的命令,永久斷絕了所有其他通往東南方向的捷徑,慕容小姐親自巡視核查過,絕對萬無一失。」 我欣然道:「做得好,如此一來塔高二府高枕無憂矣!不過你們暫時別驕傲自滿,尤要又快又好地完成建築永久性防禦工事的任務才好!要知眼下帝都東南陣列百萬大軍,每天消耗的錢糧都是天文數字,你們早一天完工,就能省下一天的開支啊!嗯,不多說了,你和衛總管用膳去吧!」 馬玩和衛昌黎告辭離去後,一幫夜叉衛跑過來收拾武器和淨土方,我正要溫言撫慰海妍璧一番,以彌補昨夜不在身畔的過失,卻見她遞來兩封金雕傳書,瞅那封皮竟赫然都是紅色的絕密級別。 我忍不住低聲呢喃道:「他奶奶的熊,剛想消停一會兒,麻煩就找上門兒來了。」當即拋卻兒女情懷,先打開其中一封瀏覽起來。 「輕侯:見字如面,甚是想念!現在我要告訴你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重要消息,卡爾-麥哲倫沒死,眼下正在天堂島般若市。他是被出海捕魚的漁民救起後送來的,身上無甚傷痕,就是在海水裡浸泡了數日數夜體質比較虛弱。出於安全考慮,我直截了當地把高唐府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部如實轉告了,不過沉浸在亡妻喪子之痛中的他沒有任何反應。我觀其一副心若死灰的模樣,也不知如何處置他才好,所以告知望你有所決斷!落款:瑤,日期: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日。」 轉瞬間,我就看完了這封短信,心底頓時湧起滔天巨浪,一時間也不知是喜是悲,只有一個念頭不斷在胸臆迴盪,即卡爾還活著。如果時間提前至剛剛戰勝令狐千年率領的印第安納艦隊之後搜救階段,我得到卡爾-麥哲倫仍在人世的消息,絕對會欣喜若狂。但是時至今日高唐府已面目全非,不但麥哲倫家族被剿滅殆盡,麥哲倫家族的家臣們也統統宣誓效忠於我了,若此時卡爾-麥哲倫歸來,必將導致不可預測的後果,而且恰好瀕臨朝廷使節團即將抵達凌雲城的辰光,更平添不少糟糕的變數。 一念及此,我重新看了一眼那封短信最後一句中的「不知如何處置」六個字,心道:「瓊瑤啊瓊瑤,你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啊!若考慮到高唐府的長治久安,立即做掉卡爾是最佳選擇,想必你也準備妥當,隨時都可以下手狙殺了吧?可是畢竟兄弟一場,卡爾又早已表露過臣服歸順之意,我焉能痛下辣手對付他呢?唉,算了,往後拖一拖吧,看他恢復正常後有何說辭再作處理。」 我腦海中有了計較,立刻拋開這件讓人喜憂參半的訊息,打開了第二封金雕傳書。 「主公:屬下獲得最新戰報,帝都東、西、北三面諸郡鎮,近日來暴民紛紛揭竿而起,猝然攻打官衙和駐軍衛所,已成功陷落多處,目前正在開倉放糧廣招兵馬。究其原因是東南水災連連,西北大旱數月,家家戶戶沒有餘糧且房屋田地損毀無數,再加上朝廷非但不賑災救濟,反倒新頒戰爭稅,底下官員更是藉機橫徵暴斂,搜刮民脂民膏,方才導致各地烽煙愈演愈烈。所幸慕容世家鎮守的南部領地由於措施得當,因此迄今未曾出現任何農民暴動跡象。而在內高唐府和帝都之間,最初倒也搞得轟轟烈烈,出現數十股烽煙,但是在微臣和七海艦隊聯手討伐下,已殲滅絕大部分,僅有少量起義軍竄入深山老林,逃往帝都北部領地去了。眼下兩地米糧均有大量缺口,望能在高唐府和高唐帝國多多籌集物資,順水路迅速支援,急盼!落款:古輝、孔龍拜上,日期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日。」 uu書盟 uutxT.COM 荃蚊自扳越鍍 第二十六卷 烽火 第二章 暗箭 字數:8963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遂忍不住再次拿起這封重逾萬斤的短信,仔仔細細地重新瀏覽了一遍。瞧那字裡行間剖析的前因後果,看得出古輝經過數年征戰確實長了不少見識,不過仍嫌稚嫩了一點,因為他只歸納出表面現象,卻未能深刻理解農民起義背後蘊藏的本質問題。 我將兩封短信交給旁邊的海妍璧觀看,自己則負手眺望著優美無限的湖光山色潛心思索。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我心中終於有了計較,此時風雲帝國乃至整座深藍大陸的紛亂局勢都已經被斟酌了千百遍全部爛熟於胸,油然地繼包圍帝都之後,第二個膽大包天的計劃湧上心頭。這一刻,我有點分不清究竟是時局造就了動亂,還是動亂促進了時局,總之我是巴不得天下越來越亂,好從中謀求利益最大化,因此此計也就理所當然地勢在必行了。 海妍璧念罷兩封觸目驚心的短信,遲疑地問道:「輕侯,你打算如何處理它們?」 我平靜地道:「一個字,等!不論是卡爾&#8226;麥哲倫還是農民起義,對塔高二府來說都無關痛癢,真正鬱悶的是朝廷和幾大家族才對,所以我們就等它個水落石出好了。嗯,不過針對後者要進行最嚴密的監控,有可能的話,最好是鑿進幾顆釘子進去,從其內部高層人物著手,瞭解他們的一舉一動。我有一種奇妙的預感,此番帝都東、西、北三方領地的農民起義勢頭太迅猛了,牽扯的範圍和自身規模也異常龐大,很有些刀削斧鑿的人工痕跡,似乎是有人在背後暗暗操縱整個局勢。呵呵,極有可能是某個潛藏已久的傢伙,藉著我圍困帝都東南,朝廷無暇他顧的時機,想要撈取一點政治資本呢!」 海妍璧吃了一驚,駭然道:「誰可能有那麼大的本事啊?」 我啞然失笑道:「天下能人異士多如牛毛,隔段時間就冒出一兩個來也屬正常嘛!不過這次農民起義背後若真隱藏著一個人,或者是一個利益集團的話,我想他一定跟帝國高層有著不可分割的緊密聯繫,最有可能就是……算了,多說無益,我也僅僅是憑空猜測罷了。走,我們回文華殿去,還有很多正經事要處理呢!」 ●●● 果不其然,真的被我一語中的,實際情況甚至猶有過之。 朝廷在得到西北地區大規模農民起義的消息後極為震怒,首先迅速調動正在集結的蘇家第十五集團軍、上官家第十四集團軍、以及秦三麾下的第三集團軍各自平定領地內的叛亂,隨後連連敦促使節團加快腳步,立刻與身在高唐府凌雲城的我接洽談判,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也要務必達到使南疆軍按兵不動的目的。 於是,一道聖旨從風雲城內廷金鑾殿送抵凌雲城禹啟宮天驕閣內。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塔卡瑪干府總督、南疆軍區總長、帝國元帥常勝王秦南,於本月中旬第三十九集團軍悍然入侵高唐府事件中,果斷揮軍北上平定叛亂,堪稱居功至偉。今特命內務相劉稷(剛剛上任,原內務相劉瀾告老還鄉)為欽差大臣,率領使節團前往犒勞慰問,命汝溯江西上前去迎接,另有重要國事托付。欽此!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日。」 我慢條斯理地看罷聖旨,將其遞給身畔的宇文德光觀瞧。 此時,天驕閣內高唐府所有重臣匯聚一堂,左垂首是宇文德光、談叔敖、冼老夫人、蒙薇,右垂首是池鰲、宇文拓、范永勝、沙莫雄,在一側旁聽的是海妍璧、衛昌黎、龍疆。 其中龍疆是個陌生面孔,我跟他也不熟悉,不過既然三魔將派他來做格米亞商會全權代表,並負責轉達我的所有命令,其忠誠度自然勿庸置疑,遂被我任命為侍衛長掩護真實身份,對外只說他來自南疆新月衛了事。孰料此子為達到名副其實的效果,真就調來一批龍姓精銳高手冒充新月衛替代了原來的夜叉衛保護我。我心知此乃三魔將一番好意,遂也不便推辭,何況這幫傢伙武功確實強橫硬朗,偶然試試身手,竟發現他們比正牌新月衛還要厲害三分,當即欣然笑納了。 眼下的高唐府初定,諸般事務都來不及妥善處理,辛苦折騰一天一夜我也只是解除了五大家臣募集的私兵,並命令池、宇文、范、沙四人著手整編高唐府軍備,至於重中之重的總督衙門各司主管任命,尚未仔細思量過人選,不過決定盡可能從南疆調人前來做臨時過渡,待一切都步入正軌後,再從本地官員中擇優錄取。在慕容炯炯回南疆的時候,我就修書一封叫他轉交給歐鷺忘機,命她從南疆各司篩選出一批精明強幹的官吏支援高唐府的建設,預計很快就會從海路運送過來吧! 這些念頭在腦海裡紛紛擾擾地轉悠了老半天,待我重新振作精神關注眼前的時候,才愕然發現那道聖旨已經輪了一圈重新放到了我面前。 當下我沉聲道:「大家都看過了,有什麼建議都說來聽聽吧!」 諸人沉默片晌,老成持重的宇文德光嘎然開口道:「主公,依老臣看這道聖旨不過是朝廷的一個借口罷了。聽說最近帝都西北領地並不太平,各大郡縣城鎮或多或少都遭受到了農民起義軍的威脅,眼下唯獨帝國東南統治穩如泰山,老臣以為他們是想暫時穩住南疆軍,好騰出兵力鎮壓暴動鞏固後方,嘿嘿,我們大可以藉機狠狠地敲詐他們一筆。」 談叔敖接茬道:「宇文兄所言不差,微臣以為可依計行事。另外目前朝廷自顧不暇,吾等應該在南征物資上大做文章,譬如在帝都東南興建海關收稅,在沿海各大港口碼頭調高運輸船價,並全力收購府內糧草待價而沽,這些都是非常有利可圖的措施,可以大肆緩解財政壓力。」 我連連點頭稱善,遂把目光落在右側武將席,宇文拓謹慎地道:「末將以為應加大力度偵測那些農民起義軍的狀況,從中挑選出幾支特別具有潛力的隊伍,支援武器糧草,甚至可以派出教官團幫助他們訓練士卒。這樣一來必將更多地牽制住朝廷兵馬,對虛耗朝廷實力有著莫大幫助。」 「好一招驅虎吞狼之計啊!呵呵,確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我激賞地朝宇文拓微微頷首,遂環顧兩旁眾臣道:「各位儘管暢所欲言嘛!說錯了也不要緊,若能對建設高唐府,對抗貪婪成性的朝廷有所幫助,那就更好啦!」 此時,沙莫雄鼓足勇氣道:「主公,末將以為此輪跟朝廷間的談判,最好能夠討得一項正式任命,這樣大家做起事情來方能名正言順。嗯,其實吾等倒無所謂,不過百姓愚魯,恐怕會有諸多莫須有的流言蜚語出現,若誤導視聽的話那就不太好了。」 我讚許地望了他一眼,悠然道:「沙將軍考慮得甚是周到啊,我記下了。各位還有善謀良策別再藏著掖著,都請踴躍發言吧!」 接下來諸人在我鼓勵下都不甘寂寞地紛紛出言獻計,倒也頗多真知灼見,均被一一採納。 末了我總結陳詞道:「在座諸位都是高唐府的棟樑之材,輕侯需要倚重之處多不勝數啊!希望大家能夠精誠團結,一心致力於家鄉的建設,我絕不會虧待你們的!再過兩日,我們的大財神李德宗閣下就要光臨凌雲城啦,屆時會拿出一攬子的發財計劃,不論是百姓、官吏、士卒統統都有錢賺,有福利拿嘍!」 話音才落,會議廳內頓時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竊竊私語發財大計,讓我再一次領略了「點石成金」四個字的無窮魅力。 稍停片刻,待諸人重新恢復安靜的時候,我宣佈道:「眼下擺在我們面前最艱巨的任務就是穩定局勢,諸位城主要致力於安撫百姓,有災荒的扶助救濟,沒災荒的發展商業,諸位將軍要加緊訓練士卒,以備守鄉護土破虜殺敵。鑒於這道聖旨不好正面違抗,我打算索性乖巧一些,直接去……」說到這兒,我停頓了一下偏頭看了眼旁聽席上的龍疆問道:「龍侍衛長,我們的行程是怎麼安排的啊?」 龍疆恭聲道:「啟稟主公,帝都距凌雲城大約四十八日路程,朝廷使節團已沿贊高江而下出行八日,目前在睛隆城左近。依此推斷若雙方同時靠攏,僅需二十日左右即可相遇,屆時會師地點大致在外高唐府通天城管轄範圍內。」 我果斷地道:「好,那就通知使節團在通天城相會吧!輕侯此去月餘,高唐府各項事務就拜託大家啦!」 「恭祝主公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會議廳內轟然響起一陣奉承之聲。 我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你們倒是一點都不含蓄啊!敢情把跟朝廷之間的談判,全然當成行軍打仗啦!呵呵,不過綵頭確是不錯,此番無論如何都注定他們要吃癟哩!」 ●●● 在落日要塞正西數百里的地方,是一片乾燥、平蕩蕩、洗茫無涯的高原。高原上沒有突兀的大山和幽深的峽谷,最多是些碟子樣的淺淺的盆地。到處鋪著黃澄澄的細沙,長滿豐茂的綠草,大片大片乳白色的羊群在上面蠕動。晨曦中,草原是藍色的,遠看就像反映著藍天的巨大的湖泊;羊群便是飄曳的雲影。還有一群群饅頭狀氈房和積木似的新房舍點綴其間,充滿高原草原特有的空間、清新和恬美詩意。 每年的六月是贊布高原的黃金季節。這時的高原,風和氣爽、萬物向榮,金色的太陽日日高懸,光照的時間特別長。這時的高原,天是那麼湛藍湛藍,雲朵是那樣雪白雪白,遠方峰巔山巒綿延,湖畔草原無邊,天與地的相接處,真有些分不清雲似羊群還是羊群如雲了。這一派景象,這一派風光,在內地,在終日被灰濛濛的霧靄濃濃籠罩的大城市,我是無論如何也難得想像出這樣清朗幽藍的晴空的。 從落日山腳下,贊布高原向那有如大海一樣平坦的、呈弧形的地平線伸展出去。西邊的大地上顯現出一抹淡藍色丘陵的輪廓,就像油畫中的遠景。一行白楊樹穿過這片廣闊的原野。有一條小河陪伴著這行白楊樹,楊樹掩映著曲曲彎彎的小河。田野一片翠綠,偶見的小麥和大麥都還沒開始變黃。田野中部矗立著一座孤零零的建築物,像是一所巨大的道觀或寺廟。 剛剛登上一座土丘,程銀就舉手示意停止前進。剎時間,由五十名鐵血衛和五十騎單峰銀駝組成的隊伍嘎然而止,顯出高度的警覺和嚴明的紀律。 他恭謹地請示道:「啟稟主公,前面那座廟宇就是此行的目的地——祖魯寺了,屬下想派人過去查探一下,順便看看對方來沒來。」 程銀一邊說一邊瞅著我的臉色,不敢稍有怠慢。他自從前天接到南疆西路鎮撫使雷霆大人的調令,奉命率領一隊鐵血衛偽裝成普通商旅,護送主公深入贊布府腹地開始,就一直提心吊膽外加兢兢業業。這倒不是畏險懼難,本來鐵血衛就個個是視死如歸的猛士,何況他身為南疆西路鎮撫司王牌高手呢,只是主公萬金之軀若稍有損傷,自己哪裡還有臉面在二十萬鐵血衛兄弟中間立足,這才加著萬分小心謹慎,一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模樣。 我啞然失笑道:「程銀啊,你的神經繃得太緊了,放輕鬆一些,就當是來郊遊踏青好了。我們不是來打仗的,而是要跟贊布府總督鐵在燒談判的。對於他我非常瞭解,一名很講義氣的性情中人,恐怕乍一接到通知,此地方圓千里早就鐵騎密佈固若金湯了,唯獨遺留東方一個缺口供我們入內呢!」 程銀暗暗苦笑道:「那豈不更糟糕,萬一對方不是來保護我們,而是要來甕中捉鱉的話,恐怕區區一個小隊給他們填牙縫都不夠吧!」不過想歸想,這種念頭他可萬萬不敢表露出來,只是躬身施禮後退到一旁檢視隊員武裝去了。 由於此番警衛任務是最高級,他指揮的這支「黑豹」小隊真可謂武裝到了牙齒,幾乎把落日要塞軍需庫內的最新裝備淘騰了個遍。 除以五十二匹最適合在戈壁高原長途奔襲的單峰銀駝充當坐騎外,還有人手兩支五格口徑的「黑蟒」貳型衝鋒鎗、一桿五格口徑的「黑寡婦」貳型突擊步槍,前者有效射程為六百五十步適合近戰,後者有效射程為一千八百步能夠超遠距離殺傷敵人,而且兩者均配有「鬼眼」式瞄準鏡,攻擊是全天候不分晝夜的。 不過即使如此強橫的武裝也未能叫程銀徹底放心,因此他特意拒絕了軍需官提供的普通彈藥,而是選擇了入體後產生滾翻效應、製造巨大空腔中者即死的二十萬發「魔齒」彈。這就足足裝滿了五十鐵箱,另外還勒來了五千顆「燒餅」式手榴彈,又裝了五十鐵箱。這種手榴彈內部採用了威力巨大的銀色炸藥,由於外形渾圓且表面嵌滿了鋼珠,截面酷似沾滿芝麻的燒餅而得名。當然它絕不好吃,一旦爆炸,內藏的石榴籽形碎片和外鑲的一百零八顆鋼珠足以籠罩方圓二十步,把爆炸分範圍內的所有物體撕成碎片,如此恐怖的殺傷力,能叫神經最粗壯的敵人也噩夢連連。 程銀從頭至尾仔仔細細地檢視了一遍隊伍,當他看到帆布套內的武器,以及厚氈布包裹的彈藥箱均處於可迅速投入戰鬥的狀態後,才徹底放下心來。當然「黑豹」小隊從無失敗記錄的驕人戰績是他消除憂慮的另一大憑仗。 我瞅著程銀忙忙碌碌的身影,頗覺有些好笑,不過臉上卻斷然不能表露出來,那可太傷害人家的積極性了。 今天是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距離我駕駛「深藍」號魔將機降臨落日要塞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兩夜。做出這個遠足贊布府的決定我蓄謀已久,絕非突發奇想,只是魔將機的出現提供了另外一種更加便利的捷徑罷了。為此我要鄭重感謝魔師拉塞爾大人,因為他避免了我乘坐裝甲車或坦克那種慢如牛爬的交通工具,反倒可以一日萬里轉瞬東西。 眼下迎接朝廷使節團的艦隊也開出凌雲城整整兩天兩夜了,現在可能正行駛在贊高江中下游的某個地方,名義上旗艦「英雄」號搭載著我,實際上我卻跑到了遙遠的帝國西部,施行心目中第二個膽大包天的軍事計劃。艦隊航程是二十天,這足夠我完成所有既定目標了,屆時只需提前個一兩天飛到通天城,誰又能指責我參予陰謀策劃呢! 我越想越覺得意,伸手虛按了一下胸前佩戴的兩顆格米,頓時記起沙穆和席德爾被我剝奪心愛之物時傷心欲絕的模樣,那一刻要不是我答應他們回來後,即刻教會他們玩那套眼鏡蛇動作加三百六十度翻轉動作的組合技,恐怕死都不肯放手呢! 此時,程銀沉靜的嗓音淡淡地在耳畔響起,把我從幻想拉回現實:「主公,他們來了!」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遠處煙塵滾滾,蹄聲隆隆,一隊盔明甲亮的白銀騎士威風凜凜地衝了過來。他們人數不多,也就五十餘人,不過賣相卻比「黑豹」小隊強得不止一點半點。 偽裝成商旅後,鐵血衛們只能內襯輕薄柔韌的忘憂魚鱗鎧,外罩灰禿禿的便服,因此看起來真就像是每日裡需靠往返東西兩地辛苦販賣磚茶為生的駝幫小商人了,但是精神面貌卻永遠無法遮掩那種冷酷彪悍的氣質,使人仔細端詳的話,立刻能夠感受到一股殺人無算、無堅不摧的銳氣。 片刻後,那隊白銀騎士奔至土丘下方,我也輕催坐騎率領「黑豹」小隊迎上前去。 抬望眼,那標人馬的首領頃刻映入眼簾,我的心臟也無由地加快了跳動,胸臆中更湧起一種肝膽相照的熱血豪情,因為此時對面那匹神駿寶馬上端坐的正是我的生死兄弟。 闊別數月之久的鐵在燒變化不大,除肥嘟嘟的腮幫子略顯消瘦外,龐大如山的身軀仍籠罩在纖塵不染的冰蠶絲袍之下,兩條細長瞇縫的眼睛也還擱置在一副亮晶晶璀璨絢麗的銀色眼鏡之後,若非那只巨大的鷹勾鼻子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顯是情緒異常激動,我真就看不透他到底有多少誠意來珍視二人在帝都時那段生死與共的過命交情了。 彼此默默地注視了對方足足有一頓飯功夫,直到緊張得背後那些跟班差點以為要翻臉動手的時候,才倏然哈哈大笑著翻身下馬,迅速靠近來了個兇猛無儔的熊抱。 過了一會兒,鐵在燒才鬆開我,暢快淋漓地道:「操他奶奶的熊,咱倆有半年沒見了吧?當日你一個招呼都不打就悄無聲息地離開帝都,害得老子差點以為你被秦頤那老狐狸偷偷幹掉了呢!嘿嘿,幸好不久就聽到了你返回南疆的消息,這段時間更是幹出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出來,連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哈-路西法都成了你的手下敗將,果然不愧是我老鐵的兄弟,好樣的!哈哈哈,那一日我聞此喜訊後,就在府內痛飲了三百杯『英雄血』遙祝你袍哥大捷來著!」 我微笑道:「勿要怪我,當時情況危在旦夕,哪有餘暇跟親朋好友作別啊!至於跟哈-路西法那一戰獲勝純屬僥倖,運氣多於算計,若重新再來一次的話,說不定鹿死誰手哩!」 兩人就這樣說說笑笑,朝著祖魯寺方向漫步行去,背後兩隊侍衛落下百步開外,亦步亦趨地跟隨。 待走到祖魯寺正門前的時候,鐵在燒整個人驀然變得肅穆而虔誠,遂低下高貴的頭顱,雙手合十胸前,口中呢喃自語起一連串嘰裡咕嚕的贊布語。 相隔半晌,他才抬起頭來對著我陽光燦爛地微笑道:「呵呵,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祖魯寺是我幼年參悟佛法、苦修密宗手印的地方,算起來等於是半個師門,所以每次到來都要潛心頌讀一段,以示當年沒有皈衣我佛的罪過。這裡也是我心目中聖地,唯有最親密的朋友才會受到邀請來此暢談世事。」 說到這兒,鐵在燒雙眸倏然精芒劇盛,神態威猛到了極點。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道:「輕侯,我想問你件事,希望能得到真實的答案。高唐府怎會變成你的領地,麥哲倫家族為什麼會突然消失無蹤,還有卡爾在哪裡,是否已經被你……」 我聞聽此言,不禁暗暗哀歎一聲,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原來早在此行之前,我就知道取代卡爾統治高唐府的舉措,定然會成為和鐵在燒相互交流和獲取信任的最大障礙,畢竟誰也不願意跟對自己的領地抱有狼子野心的同伴共事,沒想到真就被我猜了個正著,鐵在燒果然對此忌憚異常。 當下我毫不避讓地回視著他的眼睛,將在閣道島初遇垂死的卡爾,直到前日獲悉他仍舊活在人世的全盤經過一五一十地說給鐵在燒聽,最後補充道:「我知道天下人皆以為柳輕侯是在謀財害命,為了高唐府富庶無比的領地對卡爾-麥哲倫痛下殺手,可是真需要那麼麻煩嗎?你不知道卡爾身中天魔氣月餘後,當我見到他時身體究竟虛弱到了何等地步,那根本就不用別人動手,只需在旁看著他慢慢閉眼就是了。」 我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另外我對麥哲倫家族也給足了卡爾面子,即使他們悍然出兵干預瓊瑤統一高唐,我最後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傷他們一根毫毛,只是統統押解他們回國認罪罷了,換做你恐怕也做不到比我更仁慈了吧?他們的直接死因就是印第安納艦隊的朱雀神炮,這又跟我扯得上什麼關係?至於目前高唐府的現狀,我只能說是錯有錯著。因為當日用了一天一夜搜尋整片海域也未曾發現卡爾的蹤跡,是個人都會以為他葬身海底了,這一點有八萬將士可以作證。難道他不在了,我反倒要扶持那些曾經謀害他的卑鄙小人登上高唐府總督之位嗎?當然是我順理成章地接管下來,以聯結南疆成犄角之勢抗擊朝廷啦!換做是你也會如此做的不是嗎?這也是我們仨當初在帝都的約定,後來在閣道島上我和卡爾簽署的新月盟誓約裡也有這些條款,上面還有他的簽字呢,不信你看!」說著我從懷中取出那份盟約遞給了鐵在燒。 鐵在燒被我一番慷慨陳辭說得目瞪口呆,此前他就算想破腦袋也沒料到事情居然複雜到這步田地,不禁愣了好一會兒才拿給盟約觀看起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他將盟約遞還給我,搖頭苦笑道:「對不起,俺老鐵誤會你啦!」說著忽然就要雙膝跪倒,我手疾眼快立即伸手相攙。剎時間,一個跪得迅猛,一個攙得疾烈,兩股巨力惡狠狠地撞擊一處,頓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震四野,最後仍是我佔據上風,他始終沒有屈得下膝去。 我誠心誠意地道:「老鐵,你這是要讓我折壽嗎?兄弟之間一點誤會算得了什麼玩意,何須行此大禮參拜,你這也太見外了吧?」 鐵在燒嘴唇蠕動了幾下,卻什麼也沒能說出口來,只是重重地擂了我一拳,其中蘊涵的勁道痛得我是齜牙咧嘴,不過一切誤會倒也隨著這一拳冰釋前嫌了。 此時,兩扇廟門」嘎嘎嘎……」地慢慢開啟,走出一名紅衣番僧雙掌合十說了一串贊布語,然後把鐵在燒和我領進了寺內。不過後面的侍衛們顯然沒受到這種優待,因為廟門很快又關上了,我生怕鐵血衛鬧事,趕緊吩咐程銀稍安毋躁,耐心地等我出來就好。 同時我也在暗暗詫異祖魯寺的大牌作風,因為根據資料顯示,密宗番僧一般分為五階,身份由低至高分別穿著紅衣、黃衣、白衣、藍衣、黑衣以示貴賤,憑借鐵在燒大手印的絕世修為,眼下已經臻達第十二層境界的藍衣番僧水平,乃繼當年「天癡僧王」贊布-雅之後的贊布族第一高手,怎地受到身份最低微的紅衣番僧迎接如此輕慢之舉也毫不生氣呢?即使是師門聖地,這種禮數也太缺乏敬意了吧? 當我把心中疑問道給鐵在燒聽的時候,他莞爾一笑道:「非也非也,輕侯只是說對了一半,論地位我跟目前祖魯寺住持哥斯拉大師不相上下,都是藍衣番僧階級,不過無奈今天是齋月啊!呵呵,在密宗齋月期間,贊布府內所有寺廟都拒不接待任何俗家弟子哩,此番破例允許我們入內,端得是給了天大的面子呢!」 我忍不住摸摸鼻子,苦笑道:「原來如此,真是榮幸之至!」 鐵在燒不再言語,只是示意我跟緊紅衣番僧的腳步,七拐八拐地穿過數重院落,最後進入一間僻靜的偏殿,這才停止前進。 紅衣番僧再次雙掌合十後轉身離去,並隨手帶上了房門,殿內頓時只剩下了我和鐵在燒。 我環目四顧,發現此間陳設真是簡單到了極點,四壁空空如也儘是白牆,青石地板上除了兩隻蒲團外再無他物,真可謂臻達四大皆空無常無相的境界了。 鐵在燒充滿緬懷地道:「當年我剛剛學會走路時起,就被送到這裡,接受密宗長老的佛法熏陶,後來更是足足閉關九年零九個月又九天,終於參破了大手印的無上真諦,成為古往今來第一個能夠臻達第十層境界的俗家弟子。那段悠長的歲月真是叫人百感交集啊!」 優U書盟 UuTxt。Com 詮文吇板越鍍 第二十六卷 烽火 第三章 干戈 字數:8994 他沉吟片刻後,無限深情地道:「記得恩師頭鯨大師曾經教導我掌權後要救世濟民,匡扶亂世,將整個贊布族從數千年的苦難貧困中解救出來。可是……唉,談何容易啊!贊南是充滿了苦難的高地,寸草不生的荒灘戈壁居多,即使草原,牧草也矮小瘦弱得可憐。一冬一春是風季,狂風攪得黃塵鋪天蓋地,小草裸露著根部,甚至被席捲而去。季候風把牧人的日子給風乾了;要是雨水不好,又將是滿目焦土,夏天是黃金季節,貴在美好,更貴在短暫。草場青綠不過一個月,就漸漸黃枯。其間還時有雹災來臨;遊牧的人們抗災能力極低,冬季一旦有雪便成災情。聖舍利山那邊的重災區嘎養,正處於哺育了風雲民族的偉大母親河贊高江的源頭。彼時,富庶美麗的贊高江中下游地區的人們,如何知道那大江怎樣從劫難中出發!古往今來,潔白無暇的冰雪如同美麗的屍衣,纏裹著贊北高原,幾乎在每一個冬季!贊北高原之美時大美,是壯美;贊北高原的苦難也是大且壯的苦難啊!」 我被鐵在燒描述的這幅淒涼景象深深觸動了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子,忍不住眼眶微微濕潤,視野內的一切都水意朦朧起來。誰說上位者個個都是橫徵暴斂,只知貪圖享樂之徒啊,風雲民族至少還有鐵在燒、還有我……還有千千萬萬個胸懷百姓的人在默默地努力耕耘,只要給他們以充分的時間準備,再加上一點點機遇,又何愁不能拯救無數百姓於水深火熱之外,重塑深藍大陸為人間樂土呢! 鐵在燒隨手摘掉了那副眼鏡,我發現他竟也早已熱淚盈眶,卻渾然不知去擦拭。 相隔片晌,他再次嘎然打破沉默,幽涼地道:「偏偏就有些人喪心病狂,還有些人愚昧無知地去助紂為虐,連到頭來坑害的是自己都不知曉。嘿嘿,就拿整座贊布高原來說,目前勢力一分為三,贊西聖舍利山週遭的方圓千里疆域是古梵族各部盤踞,贊北的贊高江北岸駐紮著隆美爾&#8226;沁的兵馬,贊布高原剩餘的三分之二疆土皆為我鐵家祖輩遺留的世襲領地。數百年以來,鐵家先賢為鞏固帝國西部安定,真可謂付諸了無數汗水和心血啊!築橋修路、開荒屯田、治理河道、引水瀉洪、鑿礦淘金、采草製藥、廣通商道……這林林總總哪一項功業裡沒有我們的努力就能達成呢?可到頭來……」 鐵在燒鼻翼忽閃忽閃地大力喘著粗氣,顯是極為憤慨,半晌才接茬道:「不但古梵族各部反對鐵家,背後有朝廷支持的贊布北方軍區也視鐵家為眼中釘、肉中刺,我們辛辛苦苦地為什麼啊?僅僅是祖輩遺留下來的產業就夠鐵氏子孫吃喝百世有餘了,我們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幹,才撿起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差使來做的嗎?不是,當然不是!我們是看著一脈相傳的贊布族百姓們猶處在奴隸制度下還沾沾自喜而痛心啊!這才一輩輩堅持不懈地努力著想要改變這種糟糕的現狀,使得百姓生活能夠好一些,哪怕只是一點點我們就很滿足啦!」 說到這兒,鐵在燒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苦澀地道:「當年我老爹鐵圖庵在位的時候,曾經一度出現贊布中興的可喜局面,整座贊布高原都顯出勃勃生機、欣欣向榮,儘管比起中原繁華之地還相差甚遠,但總歸是千年未有的盛況了。更令人興奮莫名的是,經過艱辛的努力,我的哥哥鐵光祖終於贏得古梵族部落長老們的共同認可,有望能成為第一名迎娶贊布族聖女為妻的外族人。哪曾想盛世華衣之下,隱藏的卻是慘絕人寰的悲劇。就在婚禮前夕,鐵家防衛稍有鬆懈的一刻,老爹和哥哥就都被一名神秘刺客暗殺身亡,徹底打碎了我所有的幸福憧憬,也完全攪亂了贊布高原千載難逢的統一契機。」 我失聲驚呼道:「是誰下的毒手?」話音才落我即刻恍然大悟,那除了「邪帝」費心還能有誰呢!這從鐵在燒想方設法要做掉對方,甚至不惜親身犯險可以看得出來。 果不其然,鐵在燒咬牙切齒道:「就是費心那老王八蛋!當日恩師頭鯨大師指出那是遺體上的傷痕是青魔手之後,我就一面全盤接管家族事務,一面積極尋找兇手蹤跡,豈料時經多日也無所收穫。直到有一天深夜,此獠賊心不死,再度侵入鐵府意圖行刺於我,卻多虧恩師頭鯨大師拚命攔阻,最後才負傷逃竄而去,可是恩師他老人家卻也因此圓寂了。啊,我真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碎屍萬段啊!」 一言及此,鐵在燒驀然用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臂膀,大聲道:「兄弟,你可知道當日聞得費心老賊幾乎被你做掉之時,我的心情有多麼激動和興奮嗎?也就是從那時起,我鐵在燒才全心全意當你做不是同胞卻勝似同胞的嫡親兄弟啊!」 我也感動莫名地道:「老鐵……」 鐵在燒恍覺失態,赧然笑了一下後,心思再度陷入那段非常不愉快的記憶之中,幽幽地道:「按常理來說,古梵族那幫混球若稍懂仁義,就應該把聖女委身下嫁給我。因為反正都是政治婚姻,對象是誰都無不同,只求雙方能夠結成攻守同盟嘛!嘿嘿,豈料他們乍見父兄不在了,當場就翻臉走人,那狗娘養的臭婊子更是半滴眼淚也沒流,沒過把月就嫁給了海家的大少爺。他奶奶的熊,就是捷那古烈&#8226;海那老兔崽子!而我直到那一刻才幡然省悟,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秦頤那隻老狐狸在背後搗鬼,他是怕我們鐵家實力壯大後徹底脫離朝廷控制,這才命費心跋涉萬里來個趕盡殺絕。」 我眉頭大皺道:「那後來……」 鐵在燒臉色猙獰地道:「後來?嘿嘿,費心第二次行刺我失敗之後,秦頤當然不肯就此善罷甘休,他除了繼續派遣殺手前來之外,還調動了隆美爾&#8226;沁的兩支集團軍,以及古梵族的聯軍前來討伐我。他哪裡知曉我鐵在燒豈是隨便能讓人欺負的,一方面我請出了在密宗地位至高無上的『天癡僧王』贊布&#8226;津調遣無數精銳高手充當保鏢,另一方面說服了遠房族叔『兵魔』鐵長城出山,盡起全境兵馬八十六萬抗擊敵軍。那一戰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本來古梵族和隆美爾&#8226;沁合佔著整個贊布高原三分之二疆域,我鐵家僅有三分之一規模領土的,結果不過區區半年時間,局勢就徹底顛倒了過來。鐵長城統轄大軍殺得敵人屁滾尿流、落網而逃,直至撤到聖舍利山東麓和贊高江北岸一線才能稍稍喘一口氣,那還是因為我軍兵糧消耗殆盡,補給也不太充分的緣故。」 他酣暢淋漓地哈哈大笑道:「真是痛快啊痛快!後來秦頤宣揚的什麼他娘的和平談判,統統都是扯蛋,若非自己打仗打得一敗塗地,他焉肯跟我對話,沒生啖了我就算客氣啦!當時我也真想一鼓作氣統一了贊布高原,可是人不能太短視不是?我若真那麼做了,無需三個月秦頤就能集結兩百萬大軍入贊討伐我,另外贊布高原自古以來就地廣人稀、物產匱乏,對歷代朝廷都能依附而不能背叛,所以我就採納了鐵長城的建議,化干戈為玉帛了。但是為防止秦頤時候馬上反悔,我提出條件要和親,這就是那隻老狐狸肯把八公主秦怡下嫁給老子的真實內幕。」 鐵在燒陳述的這段歷史,真可堪稱是血淚斑斑,發人深省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感慨萬千道:「沒想到……沒想到……」說著話鋒一轉直截了當地道:「如果我有一個計劃,可以狠狠地擺朝廷一道,甚至可以把它削弱到國將不國的地步,鐵兄可有興趣參予進來玩玩嗎?」 話音才落,鐵在燒就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地道:「還有此等有趣之事嗎?老鐵我豈有不肯相從之理?嘿嘿,說實話,休說是你不遠萬里迢迢前來找我商議的這份誠意,僅憑當日你狠挫費心之大恩大德,就是一紙書信命我全力襄助,俺也絕不會牙崩半個不字哩!」 我哈哈大笑道:「鐵兄太客氣嘍!不過大家兄弟一場,我怎能叫你瞪眼吃虧呢!呵呵,既然你都說到這份兒上,我就再給你一條大發橫財的陽關大道走走。剛剛你看到那份盟約了吧?注意下面的落款人裡,可有個特殊人物?」 鐵在燒聞言一愣,皺眉思索片刻後,乍地恍然大悟道:「你說的莫非是李德宗?」 我欣然點頭道:「不錯,正是『點石成金』李德宗李大財神,現在他就是我們新月盟的財務總管,包括塔高二府、高唐帝國在內的所有資產,統統經由他和他手下的天堂商會打理著呢!」 鐵在燒頓時驚呼一聲,既而連連怪叫道:「靠,這也行?你們這不是準備惡意壟斷整個大陸的貿易嗎?還讓不讓別人活啦?不行不行,俺也要摻和一腳,加入新月盟,畢竟有錢大家賺嘛,怎能讓你們獨自裝滿腰包,卻把兄弟拋到一旁受窮啊!此外,莫瓊瑤和卡爾跟你簽署的購買武器協議,俺老鐵也要依葫蘆畫瓢來上一份,大概兩百億金幣的額度就差不多了,我要把第四十一、第四十二集團軍每名士兵都武裝到牙齒。」 我聽完不禁眉頭大皺道:「可是武裝整個高唐帝國陸軍才不過用了六十八億金幣啊,贊布府的兵力不足五十萬,絕對用不了那麼多花費哩!」 鐵在燒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虧你還號稱『天敵』柳輕侯,咋就那麼鼠目寸光呢?打下贊西和贊北駐軍不就得增至百萬了嗎?何況戰爭消耗總比預計要多得多,另外從贊西以西的嘎養地區穿過去就是深藍大陸東海岸,由於木材的匱乏,始終只能製造小漁船在近海作業,從沒有大型戰艦向更遠的海域查探過,天知道海那邊還有沒有像高唐帝國那樣的島嶼,以及深紅大陸那樣的陸地了,若能發現新大陸,那可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啊!」 我被他異想天開的計劃噎得啞口無言,最後只好承認心服口服,同意跟他簽署兩百億金幣左右的陸軍、海軍裝備售賣協議,並答應稍後立即修書一封,命令南疆工部司著手調集手頭現貨,盡快送到落日要塞進行現金交易。 此時,慕容炯炯曾經提到過的南疆工部司庫存所剩無幾的消息,已經被我刻意忽略掉了,相信那貪得無厭的大胃王,聽到有兩百億金幣的交易額後,自然有辦法變出等值的貨物出來賣給鐵在燒。何況此際慕容世家也已集體融入南疆工業體系,再多的訂單也難不倒兩家聯手後的生產能力吧! 我正盤算著這筆大買賣最後究竟能夠落下多少利潤的時候,耳畔驀然傳來鐵在燒的聲音道:「哦,對了,剛剛打個岔,就把話題繞過去了。你所說的那個能夠大幅削弱朝廷力量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快說來聽聽吧!」 我略作思索,仔細整理了一遍全盤計劃,遂將乍聞農民起義蜂起的消息後,心中浮現的那抹靈感統統道了出來,一時間聽得鐵在燒目瞪口呆,良久不能自已。 相隔半晌,他終於喘勻了一口氣,嚴肅地道:「操他奶奶的熊,幸虧俺老鐵不是你的敵人,否則被你賣掉還要幫你數錢哩!嘿嘿,不過我想此計確實可行性極高,一旦成功對秦皇室定能造成無與倫比的強大衝擊,屆時他們再想控制諸藩,就再也沒那麼容易了。嗯,俺老鐵定竭盡全力支持的,要錢給錢,要兵給兵,反正我是下決心唯你馬首是瞻,今後就跟著你混吃混喝啦!」 我被鐵在燒這番令人捧腹的效忠誓言逗得啼笑皆非,不過也由此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誠意,心知此行目的已經達到,遂不想再做久留。 當我正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偏殿門外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既而剛才那名領路的紅衣番僧的嗓音映入耳鼓,可惜又是一連串嘰裡咕嚕的贊布語,我仍舊是鴨子聽雷有聽沒有懂。 鐵在燒起初默默地聽著,繼而用贊布語插口問了幾句,最後勃然變色地走出殿外,從紅衣番僧手中搶過一封火漆公文,撕開後全神貫注地閱覽起來。 相隔片晌,他稟退了紅衣番僧,回過身來面色凝重地對我說道:「輕侯,贊東領地出了點事,我得立即趕回去處理。唉,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竟不能與你徹夜痛飲談論美女,真乃平生遺事啊!」 我笑嘻嘻地擂了他一拳,佯怒道:「少他娘的在那裡亂掉書袋了,快滾回去平定暴動吧!」 此言一出,鐵在燒瞇縫的雙眼頓時瞪得溜園,不可思議地盯著我道:「你……你怎知是贊東地區發生了大規模農民暴動?」 我臉容一整,正經八百地把前日剛剛收到的戰報如實相告,末了道:「」現在帝國全境,除我和夏侯一貫下轄的領地尚屬平安無事外,其他地方的農民起義風起雲湧、此起彼伏,你此番前去定要謹慎處理啊!嗯,最好是恩威並施,一方面放糧賑災,嚴厲打擊貪官污吏和囤積糧食的奸商,另一方面對賊酋匪首也要絕不姑息,殺一儆百。」 鐵在燒嚴肅地道:「你放心吧,我省得如何處理他們。由於我一直防著蘇家的第十五集團軍和隆美爾-沁的贊北部隊聯手,故而在贊東邊境部署了重兵把守,量那些缺吃少穿的泥腿子翻不出幾朵浪花來。嘿嘿,絕對不會耽誤你的宏圖大計的,你就瞧好吧!」 我欣然頷首,遂跟著他快步走出祖魯寺外,各乘坐騎分道揚鑣而去。 ●●● 出了祖魯寺所在的那片高地,南行五十餘里,在那終年積雪的黨巴山下,是浩瀚的戈壁灘。大如斗,小如豆的卵石鋪在砂土原野上,形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荒莽。團團簇簇的駱駝草、芨芨草和紅柳散佈開來,給戈壁點綴上了一些生機。這是些堅忍不拔的植物,適應著終年的乾旱,抗禦著暴虐的風沙,它們把長長的根深深地扎入地下,汲取著稀薄的水分和營養。秋去枯黃,春來滋長,繁衍生息,無窮無盡。給駱駝以飼料,給受苦人以生計。 此時正值晌午時分,火辣的驕陽烤曬著沙漠北緣上的這塊小淤泥地,紅膠土乾旱得透明的藍空蒸飄著紅色的粉末。四野變得空蕩蕩的,一眼望去哪裡都是無人的荒灘,還有金燦燦的黃沙。高地上的氈房、新捨、牧人及可愛的羊群皆統統消失不見,只剩下在石頭荒灘和南邊的茫茫沙漠中間,官道穿針引線地通過去,兩頭都不知道通到什麼地方。 程銀請示過我後,命令隊伍停止前進,繼而找了一個風化巖柱林內背蔭的地方,準備躲過烈日的暴曬,待氣溫稍微降低的午後,再繼續展開長途跋涉。 鐵血衛們紛紛卸下駱駝身上搭載的沉重鐵箱擱到地上,又小心翼翼地解開羊皮水囊,給坐騎和自己補充足夠的水分。 我也喝了一口已被灼烈的陽光曬烤得有些溫熱的清水,心頭隱隱泛起一股暴虐的情緒,這該死的鬼天氣,真讓老好人都生出幾分怨毒和狠辣呢! 程銀根據野外行軍的慣例,向周圍派出了數名偵騎負責巡視和警戒後,溜躂到我身邊擺出一副隨時準備恭候命令的模樣。 我擺了擺手,微笑道:「呵呵,你放輕鬆些,有張有弛,方能持久,一天到晚神經兮兮的,最容易壞事呢!另外平時也莫要把我當成主公,大家平輩論交好啦!」 程銀踟躇片刻,遂躬身應是。 我閒聊似的問道:「我看你們『黑豹』小隊攜帶了不少新式武器嘛,究竟掌握程度如何啊?」 程銀連忙答道:「啟稟主公,這批槍械是工部司配給落日要塞各部做平時訓練用的,雷霆大人首先照顧的就是咱鐵血衛的兄弟們,不過由於大家上手時日過短,所以眼下也就百步穿楊的水平,還未能臻達如臂使指、指哪打哪的地步。」 我讚許道:「不錯不錯,幾天就有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了不起啦!嗯,它們比起從前的機弩有何優劣之處?」 程銀沉思片刻後,侃侃而談地道:「兩者比較起來,槍械的速度快、火力猛、射程遠、彈藥小巧輕便,每枚子彈大約只有每支弩箭的六分之一重量,因此每名戰士攜帶的彈匣數量也就能臻達原來弩匣的六倍左右,大大地延長了火力覆蓋的時間。不過缺點也顯而易見,首先槍械構造複雜,零件繁多,維修起來非常困難;其次槍管經連續射擊一定次數後,容易受熱變形,嚴重影響射擊精度;還有易受天氣影響,譬如雨雪、霜凍、風沙的情況下,故障率就居高不下了。」 我真沒想到,本是要沒話找話地跟程銀隨便聊聊的,他竟能說出這麼一番滔滔不絕的大道理出來,顯是在槍械機弩方面的研究遠遠超過了他的同行,幾乎臻達專家水準了。當然他主要是從實戰方面考慮問題的,但是這也恰好正是目前的南疆工部司所最欠缺的經驗。 想到這兒,我心中驀然下了一個重要決定,準備命令各大集團軍,將麾下最精銳的鐵血衛們統統送到龍騰谷去,讓他們用寶貴無比的實戰經驗,去現場指導那些菜鳥槍械專家們如何設計更簡單、更堅固、更精確可靠的王牌槍械。 接下來我又提出一些跟行軍打仗方面必須的軍需品相關的問題,譬如軍服、軍靴、睡袋、帳篷、工兵鏟、水肺、潛水鏡……都得到了不少有益的啟示,當下愈發肯定剛剛的決定正確無誤,讓這批身經百戰的精銳戰士跟滿腦子稀奇古怪創造理念的專家們進行互動,絕對是受益無窮的好買賣。 我和程銀正聊得興致勃勃的時候,東南方驀然狂奔過來一名鐵血衛,嘎然截斷了二人的交談。 他跑到近前躬身施禮道:「啟稟主公,東南方三里外,發現大約四五十具死在刀劍槍斧之下的屍體,觀其裝束似是從落日要塞趕往贊布府販賣貨物的普通商旅,兇案現場附近未曾發現任何可疑人物。但是那些屍體溫熱尚未變僵,另外根據地上遺棄的多個空箱、以及遍地雜亂的蹄印判斷,兇手應是一夥不太專業的馬賊,配備的弓箭弩矢數量極少或根本沒有,總人數大致在一千五百人到兩千人之間,目前是朝著東北方向逃逸了。」 我激賞地看了一眼這名鐵血衛,只憑蛛絲馬跡就能判斷出如此之多的線索,鐵血衛系統培養出來的偵察兵果然是非同小可。 這時一旁程銀試探地問道:「主公,您看我們是繼續趕路,還是追上去消滅這股膽敢光天化日之下肆意行兇的馬賊啊?」 我啞然失笑道:「程銀啊程銀,你這是請示,還是逼宮啊?」 程銀赧然道:「嘿嘿,這個……」 我沉思片刻,遂斷然揮手道:「全體上駱駝,跟本王去看看,到底是哪些兔崽子膽敢在我眼皮底下行兇肇事!」 「是!」鐵血衛們轟然應諾,遂三下五除二就把武器裝備整理妥當,齊刷刷地飛身上駱駝,反手抽出了革囊中雪藏已久的一桿桿「黑寡婦」貳型突擊步槍,同時各把兩支「黑蟒」貳型衝鋒鎗也插到了伸手可及的位置。 剎時間,在燦爛陽光下,五十二條珵明瓦亮的黝黑槍身上均散發出妖異嗜血的眩目光彩,五十二名整裝待發的雄偉騎士,也是個個威風凜凜、殺氣沖天。 程銀心中暗忖道:「嘿嘿,總算撈到機會打仗了,不然回去那幫小子肯定得埋怨我,枉帶那批沉重異常的軍火巡遊千里了麼。」 正尋思間,我已一駝當先潑刺刺地衝了出去,目標直指東南,身後是五十一匹宛如離弦之箭的單峰銀駝。 「古往今來如此渴望戰鬥的隊伍,恐怕絕對罕見,而裝備如此精良的戰士,就更加絕無僅有了。那幫倒霉的馬賊,可能眼下正沉浸在大豐收的喜悅中,根本想不到一幫兇神惡煞正快馬加鞭地趕來屠戮他們吧!」 我莞爾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烈日照耀下,它們竟隱隱反射出冰天雪地特有的萬物肅殺之氣,叫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慄。 ●●● 阪阪花脫位於贊布府和天賜府交界的三不管地帶,歷史上素有的帝國西部的穀倉之稱,那裡的大莊園發展較早,在這些大莊園裡聚集著成千上萬的奴隸。這些奴隸往往是來自同一民族或同一區域,他們有著相同的語言和感情,因此有利於奴隸鬥爭的組織與發動。隨著奴隸主對奴隸的越來越殘酷的剝削和壓迫,這裡終於爆發了大規模的奴隸起義。 阪阪花脫東部烏木郡有一個大莊園主叫頓琴-比勒,他對奴隸的殘暴達到了無恥的地步。他不給奴隸起碼的衣食,竟然驅使奴隸去搶過往旅客的財物,搶來的東西還要分七成給頓琴-比勒。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五日傍晚,一些沒有搶到東西的奴隸赤身露體地要求頓琴-比勒發給衣服和食物,但頓琴-比勒卻叫囂道:「難道客商們都光著身子兩手空空地在阪阪花脫旅行嗎?難道他們沒有為你們準備現成的衣服和食物嗎?」罵完後,他又將這些奴隸吊起來毒打了一頓。 奴隸們忍無可忍,積壓已久的仇恨終於爆發了出來。 奴隸威爾福多帶了二十多個勇敢的奴隸,躲過主人的監視,在一個牧場集會,決定起義。他們的行動很快得到了牧奴的支持,既而附近的四百名奴隸加入了進來。 當時正值夏收,奴隸們以鋤頭、鐮刀、斧頭、棍棒做武器迅速佔領了最近的烏木郡城桃源鎮。頓琴-比勒全家老少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起義中統統被殺死了。 為了有效地組織鬥爭,起義軍在郡衙開會,決定建立自己的國家,他們把這個國家命名為「新古梵王國」(因為很多奴隸的家鄉都在贊西聖舍利山地區,是當地古梵族壯丁),威爾福多被推選為國王,他們還組織了「元老院」、「神聖法庭」。他們還在短短的三天裡就建立起一支六千人的軍隊,奴隸翻身革命成了將軍。 起義的消息很快傳到阪阪花脫各地,那裡的奴隸們揭竿而起,紛紛響應。其中坦坦力格地區斯蒂文領導的起義軍多達五千人。斯蒂文是一個農場的馬伕,他和同伴們無法忍受奴隸主的殘酷壓迫,早就在準備起義。當他們聽到威爾福多起義的消息後,便立刻起來響應。他們很快與威爾福多取得聯繫並匯合一處。加上其他地方的起義軍,這支隊伍增加到了七萬人。 為了共同的事業,斯蒂文自願聽命於威爾福多,這使奴隸主指望他們內訌的打算徹底落空。 起義軍力量迅速發展著,阪阪花脫東部和中部的許多村鎮都落入起義軍之手。起義軍的人數也增加到了二十萬人。 奴隸們打擊的對象主要是大莊園,他們所到之處,莊園被毀、奴隸主被殺。但起義軍對小莊園和小農經濟和手工業則採取保護的政策。所以起義軍所到之處,也得到了平民百姓的同情和支持。對於手工業者,起義軍也同樣保護,尤其是鐵匠,這就使得起義軍大武器能夠得到不斷的供應。 所有這些極為明智的政策,都使起義軍得到了廣泛的同情和支持。 uu書猛 uuTxt。cOm 全文吇阪越讀 第二十六卷 烽火 第四章 槍火 字數:8889 起義的消息傳到天賜府西路鎮撫司衙門,他們馬上派遣大軍前來鎮壓,但均被起義軍一一挫敗。其中包括蘇家著名猛將梁興所帶領的一支裝備精良的八千人的大軍。在六月十六日到六月二十日的五天期間,他們還先後擊敗了由大將楊飆和許靖帶領的第十五集團軍兩支精銳師團。 但是,天賜府西路鎮撫使蘇度、以及他背後的蘇氏家族、還有無數大莊園主們並不甘心他們的失敗,在六月二十一日,第十五集團軍副司令侍元帥陳橫再次率領大批軍隊,向起義軍猛撲過來。他們先是攻佔了起義軍的重要據點秀峰郡塔河鎮,接著蘇家又採用收買的手段,利用起義軍裡叛徒的幫助,攻佔了起義軍的主要城堡——大楊樹。最後他們包圍了起義軍所在的那思城。 面對第十五集團軍的圍困,起義軍決定突圍,但由於敵我力量懸殊,起義軍失敗了。斯蒂文英勇戰死,威爾福多被俘後慘死於獄中。 第十五集團軍攻陷那思城後,又消滅了倖存的起義軍,於是第一次阪阪花脫奴隸起義就這樣結束了。可是誰也不曾料到,起義軍中還有一支大約兩千人的精銳騎兵,在敵人重重包圍那思城前夕,就席捲了起義軍繳獲自數十位大莊園主的價值數以億計的金銀珠寶,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入贊東地區,沿著人跡罕至的小徑直下贊南高原而去。 這支精銳騎兵在新古梵王國的番號為國王近衛軍第一師第一團,代號「綠箭」,團長沃爾德是威爾福多在烏木郡起義時最早的戰友,也是麾下最信任的虎將,所以才會委託他將天文數字的財富覓地埋葬。 威爾福多原本的計劃是,若起義軍勝利就起出擴充軍備,若起義軍失敗就留做東山再起的資本。豈料早年馬賊首領出身的沃爾德狼子野心,跟種田奴隸出身的威爾福多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正是他一面表現出忠心耿耿的姿態騙取威爾福多的信任,另一面轉手就把起義軍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的所有情報統統作價賣給了蘇家,並且趁著陳橫率領大軍來襲前的間隙,悄無聲息地帶著麾下志同道合的幫兇們拋棄起義軍離開了那思城。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下午,天上陽光普照,四野寂靜無聲。 「綠箭」騎士團跟往常一樣以稀稀拉拉的鬆散陣形,在彎曲不平的官道上排出四五里長的臃腫隊伍緩緩向東北而行。這倒不是說「綠箭」騎士團士兵紀律敗壞、訓練無方,恰恰相反單從戰鬥力方面評價,他們甚至遠超英勇無畏的起義軍戰士數籌,導致目前拖沓模樣的罪魁禍首只是,夾雜在隊伍中間的數百名俘虜和數十輛裝滿戰利品的馬車而已。 這批俘虜均來自剛剛被襲擊過的那支商隊,裡面除僱傭兵被按照慣例全部殺死外,剩下的商旅一概掠回宿營地充當苦力,建設新規劃的山寨。 此刻俘虜們就像是牲口一樣被馬賊用繩索捆綁雙手後串連在一起,亦步亦趨地跟在馬屁股後面小跑前進。時不時地就有體力不支者跌倒在地,被戰馬在粗礪的沙石道上拖前數步,磨得渾身鮮血淋漓。但是這種慘狀絲毫不能博取鐵石心腸的馬賊們半點同情,反倒換來一陣陣嘻嘻哈哈的怪笑,以及火辣辣的馬鞭抽打,他們藉著虐待俘虜享受著變態的快感。 沃爾德熟視無睹地瞅著這一幕。對於一名干了四十年馬賊,又被抓去當了兩年奴隸,此時已經年過花甲的職業老賊頭來說,他更關心的是此番劫持的貨物價值多少金幣,另外俘虜中那十來名細皮嫩肉的少女中,究竟還剩下幾名尚未開苞的處女。 「現在這世道有錢就能買到一切,那幫小姑娘跟腦子進水了似的主動要求給闊佬們自薦枕席。唉,弄得現在的處女越來越罕見,簡直堪稱是鳳毛麟角啦!嘿嘿,還是老子年輕時那陣子好,大家窮是窮了點,不過小姑娘們多規矩本分啊!嗯,如今俺也老了,得給自己留個後,這種兒必須撒在處女地上才能長得純正!要是萬一撒在別人開墾了無數次的爛泥地上,生出來的孩子究竟有幾分自己的血統可就真不好測度了。」 沃爾德騎在神駿的戰馬上,腰板挺得溜直,雙眼精光灼灼的望著前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正為「綠箭」騎士團的未來殫精竭慮,哪知他腦海裡正轉悠著如此齷齪的念頭。其實沃爾德自己也頗覺奇怪,年輕的時候,他只喜歡成熟豐滿、甜熟蜜桃般的風流少婦,認為那才真正具有女人味兒。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他反倒喜歡起青澀嬌嫩、根本禁受不住床第間折騰的清純少女來。 「難道是我老了,體力跟不上了嗎?」沃爾德疑惑地摸了摸堅硬如鐵的手臂,立刻又恢復了信心,他仍雄偉健壯,甚至比絕大多數精悍小伙兒的體力更強橫。 正當沃爾德志得意滿地抬起頭的剎那,「突!」一聲清脆的爆鳴映入耳鼓,同時他眉心劇痛,腦海裡一片空白,繼而眼簾降下一層殷紅血幕,整個人就像半截木樁似的栽下馬去。 此時此刻,埋伏在「綠箭」騎士團前方五百步外丘陵頂端的我,正施施然地放下猶在冒著裊裊青煙的那桿「黑寡婦」貳型突擊步槍,笑瞇瞇地衝著身旁「黑豹」小隊副隊長喬玄比劃兩根手指。 喬玄心服口服地道:「主公,您真是好槍法啊!在五百步距離外,不使用『鬼眼』瞄準鏡也能射中敵人眉心一擊斃命者,全南疆也算獨一份兒啦!」 我欣然接受了他的讚美,遂下令全體「黑豹」小隊開始進攻。 頃刻間,「突突突……」的清脆爆鳴連成一片,埋伏在「綠箭」騎士團四周的五個「黑豹」狙擊小組,肆無忌憚地扣動扳機噴吐出一道道火舌來。平素訓練時,向軍需官領子彈是論發的,現在阻擊敵人身旁彈藥是論箱的,世上哪還有這麼好的過槍癮機會啊!抱著這種有槍不打、過期作廢的念頭,鐵血衛們是玩了命地瞄準射擊、再瞄準再射擊……如此一來,「綠箭」騎士團可就倒足了霉運。 本來此番搶劫行動就是由沃爾德率隊巡視新山寨周圍的領地時,恰巧碰到肥羊臨時起意發動的,所以除了近戰兵器外,他們連一副弓箭都沒攜帶。加上對手不過區區數十名傭兵,短短一頓飯功夫就解決了戰鬥,並且喜獲豐收,這更導致了馬賊們產生了一種懈怠情緒,把行軍陣形排得一塌糊塗,事到如今自然要吃足苦頭。 第一輪射擊結束的時候,「綠箭」騎士團上下再無一人膽敢騎在馬上,而是統統滾鞍下馬趴在地上,或者就地尋找附近的巨石、溝渠隱蔽,還有些人以數匹戰馬圍攏起來遮住身形,或乾脆劈暈幾名俘虜擋在自己周圍。 整個戰場瀰漫著淡淡的硝煙和濃烈的血腥味兒,在這段長約四五里的官道上,南北兩端和東西兩翼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殷紅的血液從致命傷口中汩汩流淌出來,迅速滲入乾涸的大地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灘灘暗黑色印記。大家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哪怕僅僅是挪移一下手指,剛才那陣突如其來的疾風驟雨式的攻擊,把所有人都打懵了,此時不論是馬賊還是俘虜都對未知的敵人充滿了極度恐懼。 「綠箭」騎士團三當家道魯西感到背脊一陣冰涼,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作為贊南地區的老牌職業強盜,他身經百戰、殺人無算,可是像今天這麼邪門的戰鬥,尚屬生平首遇。才一個照面,連人家的影子都沒看到,老當家沃爾德就被敵人的暗器撂倒在地眼見不活了,這仗可怎麼打?還有那恐怖無比的火舌,噴吐出的暗器簡直無堅不摧,「綠箭」騎士團的兄弟們身上穿著的可是起義軍們繳獲的風雲帝國制式裝甲,那足足厚逾兩格的全身重鎧居然像薄紙一樣被撕成碎片,這……這怎麼可能,我不是在做噩夢吧? 時間一點一滴地緩緩流逝著,漸漸地道魯西從最初的驚惶失措中鎮定下來,那些一直習慣將腦袋掖在褲腰帶上討生活的凶悍馬賊們也回過神了,開始仔細思量起反擊突圍之策。他們清楚地看到了剛才敵人毫不留情的屠戮,知道繼續挨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條,還不如拚命一搏或許能爭得一線生機。 於是,在一連串的黑道手語溝通過後,所有倖存的馬賊統統被調動起來,進行舒緩而隱蔽的爬行,慢慢朝著正北方距離最近的高地潛去。 那是座馬鞍形的小山,山上覆蓋著低矮的仙人掌和雜亂的野草,南面坡度平緩,北面比較陡峭。這裡是官道邊上一個極具戰術價值的高地,它控制著向北的官道,是北進必須首先控制的一個制高點。 道魯西從高地的西麓向上觀察,高地上一片安靜,雜草在微風中搖擺,幾隻被槍聲驚動的烏鴉,此刻又大膽地飛回來站在風化岩石上曬太陽,於是道魯西斷定高地上沒有什麼異常情況,命令手下迅速佔領這個高地。 適才的槍林彈雨中,他根本來不及查看周圍究竟埋伏了多少敵人,也來不及觀察敵人的火力點具體分佈位置,所以現在也只能冒險當作敵人放完冷槍後就撤走的情況的來處理了,反正靠前衝鋒的人不是他,最多再派一批人上去助攻而已。 另外使他放心大膽地下令進攻的原因還有一條,那就是如果敵人人多勢眾,而且手中還掌握著如斯恐怖的武器的話,肯定早就衝下來將「綠箭」騎士團一網打盡了。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肯定是有所顧慮,即兵力稀少或者缺乏彈藥,這條由多年搶劫作戰累積成的經驗告訴他,勇敢地衝上去敵人肯定就完蛋了。 當下沿著南面的緩坡,「綠箭」騎士團的馬賊們開始爬山。第二營第一小隊作為開路先鋒爬在最前面,第二營主力在他們後面大約十步的地方跟進。緩慢地爬了半個時辰,第一小隊終於接近了山頂。在距離山頂二十步的地方,馬賊們停下來擦汗,刀斧手巴裡斯和小隊長克林森在擦汗的間隙無意中向上看了一眼,在這一瞬間他們吃驚地張大了嘴:在他們的頭頂上,一群黑糊糊的鐵球正密集地飛下來! 手榴彈在「綠箭」騎士團馬賊們中間爆炸,接著射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突擊步槍子彈。 第一小隊的士兵頓時血肉橫飛,第二營營長傑希喊了一聲:「敵人!」全營一片臥倒在高地下方。傑希在望向全軍覆沒的第一小隊士兵時,不經意地看見了幾名敵人在仙人掌叢中一閃,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敵人卻又不見了。此時第二營全營士兵連一刀一槍都沒有來得及劈刺。 隨即槍聲突然停止了,第二營立即分成兩路轉入進攻狀態。他們正面的敵人好像是消失了,於是第二營登上了一道稜線,由於遍地是光禿禿的岩石,馬賊們一下子找不到隱蔽的位置,後續部隊第四營也因為稜線上面積太狹窄而無法上前支援。 正在猶豫之間,從更高處的岩石稜線上的雜草叢中,敵人的射擊又開始了,鋪天蓋地的手榴彈和步槍子彈傾瀉而下,第二營傷亡的士兵一下子增加到一百八十名。從另一個方向進攻的第三營還沒有接近山頂,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於是只好逃退下來重整隊伍。 第三營營長艾度爾是今天才上任的馬賊頭目,他憑借溜鬚拍馬獲得的老當家沃爾德的賞識,可憐此時連歸自己指揮的馬賊們的名字都還沒有弄清楚,這也就難怪攻堅戰打得一塌糊塗了。 三營退下來的時候,「綠箭」騎士團三當家道魯西帶著官道上殘存的馬賊們趕到了。此時此刻那幫俘虜和搶劫來的貨物早被他們丟到了九霄雲外,眼下只想著要攻克那座高地後奪路逃命。當下他指揮山下的馬賊們全部脫掉笨重的全身重鎧(反正穿不穿都一樣防不住敵人的暗器),稍微調整了一下攻擊路線後,就支援三營重新進攻高地了,艾度爾於是也指揮三營再次向山頂衝擊, 就在三營又一次接近山頂的時候,艾度爾看見了一幕令他一生難忘的情景;在山頂的雜草叢中,突然站起來一排敵人,這些敵人高舉雙手是投降的樣子,三營在可以看見敵人衣服扣子的距離成散兵隊形站起來,一名精通風雲語的贊布族馬賊開始喊話:「你們走出來投降吧!」敵人回答道:「來這裡抓吧!」在和敵人開始對話的時候,又有四五名敵人加入到舉手的行列,但是他們突然一起投出手榴彈,然後鑽到事先挖好的戰壕裡不見了。 艾度爾的三營在高地上再度損失慘重,敵人也再次消失在雜樹叢中。 另一側在二營營長傑希率領下二百五十人實施突擊,卻以傷亡一半的代價再次失敗後,「綠箭」騎士團的馬賊們終於無奈地承認想在白天攻克高地,純屬死路一條。於是,雙方在高地上進入了僵持,一直到太陽落山。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初夜,贊南高原的戈壁灘上空氣清冽,月光皎潔。 寂靜的夜色沒有持續多久,「綠箭」騎士團的馬賊們就被偏北方向突然傳來的巨大爆炸聲驚呆了。半個夜空瞬間被火光染紅,滾雷般的巨響聲徹蒼穹。爆炸聲和火光先是在高地另一邊的官道上,沒過多久「綠箭」騎士團的右後方也有了熊熊的火光。 「綠箭」騎士團的馬賊們明白了,劇烈的戰鬥在他們的前面和側後發生了。 剎時間,三當家道魯西不驚反喜,因為他知道那鐵定是留守在宿營地的二當家林傑克聞訊前來支援了。跟毫無準備的二營、三營、四營不同,一營裝備著大量強弓勁矢,這下就不會再是一副光挨打不還手的悲慘局面了。只是道魯西沒能聯想到今天白天「綠箭」騎士團遇到的戰鬥僅僅是敵人的移動靶實彈射擊訓練罷了,對方根本就沒有全力以赴,而片刻後他和他的「綠箭」騎士團將陷入一場更加慘烈百倍的戰鬥之中。 道魯西無法想到是有情可原的,因為直至此刻他也沒摸清敵人到底有多少人,是什麼來歷,更想不到,在柳輕侯指揮下三十名鐵血衛已經從東南西三面開始了全線的進攻。 「綠箭」騎士團的四周都是槍聲爆炸聲,但奇怪的是道魯西他們卻沒有受到任何攻擊。高地下面死一般地寂靜。馬賊們極度恐懼地聽著自己頭頂上的陣陣槍聲,但沒有人知道他們該怎麼辦。剛剛通過傳令兵的聯絡,道魯西知道剛剛企圖趁亂攻上高地的三營受到了猛烈的攻擊而瀕臨覆滅,二營也已經陷入幾乎崩潰的境地,四營因試圖趁著兩輪槍聲之間的空暇強攻上山,也遭到了毀滅性打擊,營長和很多小隊長已下落不明。此時,「綠箭」騎士團的各個部隊都處在血戰之中。而只有趴在山腳下的道魯西和原屬沃爾德的「綠箭」騎士團親衛隊安然無事。 位於要地的「綠箭」騎士團親衛隊居然沒有受到任何方向的攻擊,這比受到攻擊更加令他們感到恐懼不安。親衛隊的馬賊們心緒複雜地望著夜空,望著那輪與往昔差不多的月亮,蜷縮在溝渠石縫中為自己的命運默默祈禱。 這時,將要置「綠箭」騎士團親衛隊於死地的三十名鐵血衛正在一步步地向高地接近。 他們的攻擊位置原本分佈在東南西三面,包圍著「綠箭」騎士團的隊伍,但是沒想到馬賊們居然聚成一團不知死活地去反攻北方高地。若按照程銀的意思,那就想立刻集中所有力量全殲敵軍,不過卻遭到了我的反對。因為反正眼下高地上的第四戰鬥小組還沒什麼危險,就讓他們練練槍法好了,何況還有第五戰鬥小組在官道另一側幫著掠陣,諒也捅不出什麼簍子。目前最緊要的任務是平安解救俘虜,行動時間定在入夜之後,屆時敵人兩眼一摸黑,我方的「鬼眼」式瞄準鏡卻可大展神威,誰勝誰敗不言而喻。 孰料我的如意算盤還是算漏了一項,敵人竟有援兵,而且他們還異常狡猾地兵分兩路攻至。所幸北面來敵被第五戰鬥小組生生截下,在光禿禿無遮無掩的官道上展開了大屠殺。對方根本想不到在鐵血衛眼裡,夜晚黑漆漆的角落也是亮如白晝,因此企圖借助黑暗陰影藏身的馬賊們幾乎全軍覆沒,唯有極少數狡猾之徒借助寬厚的戰馬腰腹做盾牌逃過一劫,不過也被壓制在原地上動彈不得了。 南面來敵則要淒慘壯烈得多。他們肆無忌憚地騎著戰馬沿官道呼嘯而至,以為偷襲我方背後毫無危險,結果在二十步的超短距離內,遭到了官道兩側六十支「黑蟒」貳型衝鋒鎗密集無比的交叉火力覆蓋。這還不算一直沒撈到機會給手榴彈開洋葷的第一、第二、第三戰鬥小組的鐵血衛們,此番更是卯足了勁兒狂拋亂扔,炸得馬賊們血肉橫飛,片刻後就聲息全無了。 我率領著三組鐵血衛迅速打掃了戰場,主要是檢查躺倒在地的馬賊們中間是否還有活口,一經發現不管傷勢輕重統統就地擊斃,眼下可沒有多餘兵力分出來看管戰俘。這種不用仔細搜刮戰利品的打掃戰場方式自然快捷萬分,不到一盞茶功夫戰果就統計出來了,共計擊斃馬賊三百二十餘名無一活口,繳獲優質戰馬二百四十多匹。 大家草草地把戰馬的韁繩三個一群、五個一組地綁在一起,防止它們在無人監管下伺機逃竄後,就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官道上被俘虜的商旅們身邊。那些平素謹小慎微的小商小販們,哪裡受到過如此驚嚇,現在正一個個匍匐在地雙手抱頭渾身瑟瑟發抖不止,即使知道馬賊們都離開了也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 我看罷有些哭笑不得,當即用一種足以讓所有商旅們都聽到,卻又不會擴散至高地那邊的音量說道:「大家聽好了,我們是駐紮在落日要塞的常勝二軍官兵,是來拯救大家脫離馬賊魔掌的。眼下還有不少馬賊躲在北邊高地上,不過南邊的馬賊已經被消滅乾淨了。請大家聽我號令,一個接一個撤退到南方馬群那邊去,身體弱的、受了傷的、還有老幼婦女請沒受傷的兄弟們幫忙攙扶一下。好啦,現在開始撤退,從南頭那位黑胖的仁兄起,貓腰低頭,走!」 或許是我的嗓音極富有親和力,也或許是轟隆隆的爆炸聲把眾人都嚇傻了,撤退過程竟異常順利,並未出現我擔心的爭先恐後、哭爹喊娘的紛亂景象,而是一個接一個秩序井然地走得溜乾淨了。 當最後一名半百老人也被攙扶下去後,我馬上率領鐵血衛們朝著北方高地潛了過去。此時那邊的槍聲再度沉寂下來,隨即一顆銀燦燦的信號彈冉冉升空而起。看到它我就知道馬賊們的援軍已被全部殲滅了,想來北面不過是佯攻部隊,南面偷襲的才是騎兵主力,我的佈置正好克制得他們死死的,一個也沒放過。 收拾完周邊來犯之敵後,除北方高地上據守的第五戰鬥小組外,其餘四組鐵血衛團團包圍了山上山下的馬賊們,總攻即將開始。 根據慣例我吐氣揚聲,用一種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嗓音大喝道:「大膽蟊賊,你們統統都給老子聽好了,我們是落日要塞的常勝軍,現在已經把爾等重重包圍,隨時可以消滅乾淨。不過本將軍上體蒼天有好生之德,準備給你們一條生路走,只要在六十息內放下手中武器,雙手抱頭走出來投降者一概饒其狗命,逾期不降者老子就炸得他死無全屍。現在開始計時!」 「一、二、三……」程銀中氣十足地報起數來,整個高地方圓數里內皆清晰可聞。 「綠箭」騎士團的馬賊們頓時慌了手腳。本來看到南北二路騎兵來援,他們以為馬上就能得救了,孰料還沒過一頓飯的功夫,一切就又重歸沉寂,援軍顯是被兇猛可怕的敵人全部做掉了。而今敵方首領居然說自己是落日要塞的常勝軍,這番話馬上讓原本就低糜的士氣更瀕臨崩潰的境地。眼下深藍大陸誰不知道南疆有支不敗鐵軍名曰常勝啊,那幫虎狼之兵連天下無敵的愷撒皇家艦隊都能打得落花流水,何況是自己這群濫竽充數的蟊賊呢! 一念及此,眾人紛紛把目光可憐兮兮地投往三當家道魯西的身上,企盼他能允許並代表大家投降,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現在是明擺著打不過人家,而且手中根本沒有遠程武器,想拚命都沒法拼,最多是送死而已,投降成了唯一的同時也是最好的選擇。 道魯西無奈地長歎一聲,他又何嘗不知目前局勢對己方有多麼不利,但是真若如此投降,丟臉倒是小事,萬一對方反悔,順手就滅掉大夥兒,那就哭都沒地方哭了。 當下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對面那位將軍,小人是『綠箭』騎士團副團長道魯西,現在願意率領大家集體投降,但是卻擔心您出爾反爾,不肯饒過吾等性命。因此可否請您立下毒誓,保證我們投降後,絕不損傷大夥兒半根毫毛呢?」 我聽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你個賊頭,膽子倒是不小,居然跟本將軍講起條件來了。嘿嘿,整個南疆誰不知道俺的話能當金子使,偏偏就你小子不信!別怪我沒提醒你,現在只剩下不足三十息了,要投降就趕快抓緊時間,不投降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那兒別動,等老子炸你個雞飛狗跳好啦!」話音才落,黑夜中就傳來一陣「卡!卡!」整齊劃一的子彈上膛之聲,隨時準備開始大舉進攻了。 事情到了這步田地,道魯西知道除了無條件投降外,自己再也沒有其他選擇了。當下率先從地上爬起來,扔掉配刀和匕首後,兩手抱頭走出陰暗角落,一直行至鐵血衛們指定的官道中央位置才被允許停下身形蹲在那裡。 「嗤!」一枚金針閃電般刺入道魯西的後頸隱穴,成功禁錮了全身真氣運轉,使他最多能像普通人那樣行走自如,若想跟人動手,那就是純粹找死了。 鐵血衛們一面監視著來投降的馬賊們,防止他們集體暴起發難;另一面分出十名鐵血衛專門負責禁錮敵人的武功,在這種完美的配合下,很快就肅清了高地上的所有殘敵。 程銀率領第五戰鬥小組在高地上巡視了一圈,確定再無任何一名活著的馬賊後,回到山下又從那批商旅中找出數十名青壯年男子,用原本捆綁他們的繩索,反過來縛到了被俘的馬賊們身上。 此時被擊斃的敵人總數已由「黑豹」小隊副隊長喬玄報了上來,「綠箭」騎士團包括後續援軍全團一共兩千零二十人,經過兩個多時辰的激烈戰鬥後,被炸死射殺一千六百七十七人,現有俘虜三百四十三人,絕大多數都負有輕傷。 我冷眼打量著眼前這幫垂頭喪氣的馬賊們,在電光石火的剎那,心底真有一股衝動,想要馬上將他們統統處死。不過幸好那種危險的念頭一閃而逝,因為我考慮到了很多需要顧忌的事情,例如那數百名商旅對我們大肆屠殺無法反抗的俘虜們的看法,還有臨行前根據南疆西路鎮撫司衙門的情報說,贊南地區素來平靜,沒有任何一股大幫馬賊,這所謂的「綠箭」騎士團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到底是何來歷必須搞清楚。 憂u書萌 uutXT.com 全文吇板月瀆 第二十六卷 烽火 第五章 南線 字數:8928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這支集中了鐵血衛、商旅、馬賊的複雜隊伍終於整備完畢,開始啟程趕往「綠箭」騎士團的宿營地了。夜宿遍地屍骸的荒郊野外,可不是一件值得嘗試的美妙經歷,此刻熊熊的篝火、豐富的食物、溫暖的帳篷才是大家需要的東西哩! 隊伍行進中,在我的授意下,「綠箭」騎士團三當家道魯西被兩名鐵血衛架到了官道旁的荒地裡。他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情,只懂得往最糟糕的方向猜測,不禁臉色灰白冷汗涔涔,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我也不加解釋,甚至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在黑暗中陰森森地盯著道魯西。道魯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繼而意識倏然模糊起來,當他重新恢復正常的時候,耳畔傳來一陣天使般動聽的聲音道:「帶他回去吧!」 在那剎那即永恆的一瞥中,我成功得到了所有的情報,除新古梵王國誕生至消亡的整個內幕、天賜府西路軍的近期動向、一批價值億萬的財寶埋藏地點外,最令人驚喜的就是流利無比的贊布語和古梵語。道魯西是一名混血兒,父親是贊布族商人、母親是古梵族車藜部酋長之女,因此他自小就精通兩族貴胄的語言。於是從此以後,那種嘰裡咕嚕的贊布語對我來說,再非是巫師的咒語般難以聽懂的東西了。 入夜後,「綠箭」騎士團二當家林傑克是傾巢來襲的,因此宿營地內空空如也,連個看家的哨兵也沒留下,這倒省了一番剿匪的功夫,整支隊伍直接入住即可。待安頓完商旅和俘虜的住所,並佈置好明暗哨卡之後,我留下程銀主持防務,自己則帶著「黑豹」小隊副隊長喬玄,以及第一戰鬥小組前往附近的一座風化石林內挖掘寶藏。 「蓬!」第十隻鐵杉木箱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一陣嗆人的塵煙。在新挖開的土坑裡,抬箱的兩名鐵血衛累得腰酸背疼腿抽筋,他們怎都猜不到箱內是什麼東西,居然會比彈藥的份量更重十幾倍。 我也不去道破謎底,畢竟財帛動人心,鐵血衛們再忠誠也架不住億萬金幣赤裸裸的直接誘惑啊!萬一他們反水,統統宰掉倒也簡單,只不過還有大批俘虜和商旅需要人手安置,此地又距離落日要塞數百里之遙,總之善後是麻煩透頂的一件事。 當即我直接掏出一疊蓋有塔卡瑪干府總督別印(正式印綬目前在歐鷺忘機手中)的官封,一一貼到十隻鐵杉木箱上,隨即命令鐵血衛將它們搬到兩輛駟馬車車廂內,再把廂門也照樣貼了封條,這才率隊返回宿營地。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眾人吃罷早飯後立即出發,囊括五十二匹單峰銀駝、數十輛馬車、數百批戰馬的奇怪隊伍,就浩浩蕩蕩地朝著落日要塞方向行去。 由於隊伍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婦孺、傷者和俘虜,所以行進速度異常緩慢,共計花了兩天時間,才剛剛走完一半路程。不過幸運的是,當我們趕到落日要塞東北部的冰淋岔地區的時候,遇到了常勝二軍的第二三三團、第二三四進行野戰對抗演習。於是我立即表明身份,命令他們演習結束後,馬上護送商旅和俘虜返回落日要塞,自己則親自押送著寶藏和五十名鐵血衛快馬加鞭先走一步了。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七日上午,我滿面風塵地回到了闊別數日之久的落日要塞。先把十箱財寶收歸南疆西路鎮撫司官庫,準備擇日送交碎星淵要塞的南疆戶部司使用,隨即又向南疆西路鎮撫使雷霆,狠狠表揚了一頓鐵血衛路上的表現,並從總督私人帳戶中,拿出五萬五千金幣獎勵給了他們,一時間眾人皆大歡喜。 本來雷霆還要留我住一夜暢談心事,無奈軍務緊急,當天下午就駕駛著「深藍」號魔將機離開了落日要塞,開往塔卡瑪干沙漠南部重鎮——碎星淵要塞。但是臨行前,雷霆透露的一個消息讓我不禁喜出望外,原來他一直念叨的情人南妮,此時終於也被接到了落日要塞,並且已經準備擇日成婚了。我馬上答應屆時一定參加婚禮,並且準備一份大大的紅包,不管怎麼說老兄弟們中間,他極有可能是第一個成家之人,這個場是無論多忙都要來捧捧的。 ●●● 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二月南征計劃啟動,正式揭開了深藍大陸有史以來規模最浩大的一場帝國爭霸戰的序幕。秦大和秦九、林&#8226;路西法與勒&#8226;路西法,這兩對野心勃勃的准皇儲,在愷撒帝國的東線和北線戰場上為了戰勝敵人奪取皇位,各施奇謀展開了殊死搏鬥。 東線戰場上,由於勒&#8226;路西法取得印第安納各族與黑族軍隊的鼎力協助,海戰中一舉殲滅了秦九指揮的五十四萬大軍,同時暗暗鼓動維縮&#8226;麥哲倫指揮的第三十一集團軍偷偷返程回國,並帶走了絕大部分優質戰艦。此舉徹底摧毀了其海上補給線,使得秦九兵團只能龜縮在東海二十八郡等待救援或者滅亡。但不幸中的大幸是,獨孤闊海很快就派出了第十六集團軍,攜帶大批糧草補給和武器裝備,乘坐從高唐帝國買來的戰艦,日夜兼程南下支援外孫了。 與其產生鮮明對比的是,在愷撒帝國北線戰場上秦大兵團的表現。 秦頤長達十年的臥薪嘗膽和改進了的官道運河網,使風雲帝國能迅即調動南征大軍,從全境各地趕赴波塞冬要塞前沿陣地。從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二月三日起,秦大的第一集團軍、王翦的第十三集團軍、鐵長城的第四十二集團軍、隆美爾&#8226;沁的第四十八集團軍,以及五月底抵達的陸錦江的第五十七集團軍、封靳的第五十八集團軍就陸續各據各位投入戰鬥了。 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內,風雲帝國把它的南征南路軍從最初的六十萬人增加到一百六十萬人。而愷撒帝國則沒有那麼多的常備軍,僅從武卓拉大草原調林&#8226;路西法的第四集團軍北上支援,另外向全國各地發佈總動員令,號召所有百姓共同抗擊敵寇侵略。不過即使如此,加上原先鎮守波塞冬要塞的塔姆的第十八集團軍、第二十八集團軍,也不過從最初的四十八萬人增加到後來的一百二十萬人,其中還要包括許多實力參差不齊的民間義勇軍在內。 雙方正規軍的數量差距是由於風雲族歷來崇尚嚴謹的紀律和精確的效率,因此絕不允許民間擁有武裝力量導致混亂局面產生,故而兵馬統統納入了帝國兵部管轄之下,全國共計擁有七個主力集團軍(不包括南疆軍區)、二十六個普通集團軍,總兵力八百七十六萬人。而愷撒族則向來崇尚自由與個性,允許民間擁有各式各樣的武裝力量,只要服從統治者的權威即可。全國除中央擁有八個主力集團軍、八個普通集團軍外,在民間還擁有數量繁多的准軍事組織,有的實力還遠超正規軍,只是單獨拿出來數量較少而已,例如路西法皇室承認的最強橫戰士——黃金龍戰士們組建的各大黃金騎士團、龍戰士團……正規軍加上民間組織總兵力也臻達六百萬以上。 另外風雲帝國農業相對發達,國家能夠供養得起大量軍隊;而愷撒帝國以漁牧業為主,農業生產相對落後,僅能勉強維持中央軍的補給。 還有寧&#8226;路西法、庫勒、哈&#8226;路西法等人先後三次北伐的失敗,導致愷撒帝國正規軍損失高達六成,剩餘四成兵力既要堅守首都笑花城,還要兵分兩路支援東北兩線戰場,頓時令其兵力提襟見肘了,甚至西南領土都要委託當地的大家族幫忙維持穩定,同時刻意籠絡日爾曼族和亞馬遜族才能相安無事。 這些因素都決定了林&#8226;路西法兵團只能進行戰略防禦,而不是他們最擅長的全線進攻。 愷撒帝國研究院首席建築師富蘭斯,於愷撒歷八十八年沿著末日大峽谷南端構築了一座舉世聞名的軍事堡壘——波塞冬要塞(風雲人習慣稱之為麥哲倫要塞)。它以兩翼堅不可摧的南天門山脈為屏障,以背後一百五十里內四座城市做支撐建設而成,既保證了駐軍補給,也形成了戰略縱深,比起碎星淵要塞背後荒蕪的塔卡瑪干大沙漠來說,真堪稱是得天獨厚,難怪愷撒帝國每次都是肆無忌憚地展開進攻,卻從來不擔心風雲帝國的反擊了。 波塞冬要塞從南天門山脈開始,堅固的玄武岩堡壘向貝福城、納爾城、土迦城和凡登城伸展開來。在四城之間設計了一個寬闊的缺口,作為準備敵人進入的巨大陷阱,然後從掩護得很好的玄武岩掩體中發射火箭、弩炮、落石,構成交叉火力加以殲滅。 凡登城以南約二十里就是武卓拉大草原,再往南是危險崎嶇的暮色森林、波瀾壯闊的銀月河谷,以及愷撒帝國政治中心帝都笑花城。 面對這種難以克服的無敵堡壘,唯有數百年前深藍大陸永垂不朽的卓越軍事家秦那才僥倖攻陷過它一次。當時秦那利用防守反擊的策略,先引誘絕大部分守軍出城予以殲滅,再以超逾對方二十倍的大軍疲勞轟炸十天十夜方拿下波塞冬要塞。但是很快他的宿敵科巴德&#8226;路西法指揮四路大軍並進,準備以逸待勞一舉全殲對方,加上正值風雲帝國皇帝駕崩朝野動盪,秦那只好無奈地退回碎星淵要塞據守。那一次他僅僅攻克了波塞冬要塞,尚不及奪取四城中的任何一座。 直到臨終前,秦那仍念念不忘南征,並設計了一個通過綿長的東海岸侵入愷撒帝國的戰略,至於波塞冬要塞則閉口不談,顯是認為在當前條件下根本無法通過正規途徑攻克它,而且敵人也斷然不會上第二次惡當。 之後的數百年內,秦那的臨終遺言被風雲帝國軍方奉為金科玉律嚴格遵守,直到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二月初才被某人置疑並打破,他向秦頤獻策準備從正面攻克那座號稱永不陷落的波塞冬要塞,並獲得了正式批准。 南征南路軍參謀部設計的複雜的行軍路線中,每一條線路都派有軍官監督。從官道區段到最短的捷徑,未經參謀總長王翦批准,是不能隨意制定或改動的。通向南部邊界的所有官道上,每天至少經過五千五百輛駟馬車;在二十天內,他們用十一萬輛駟馬車,運送了六十萬人和全部補給物資。在戰爭的最初半個月,每一刻鐘,就有一列長長的運兵運糧車隊通過碎星淵要塞。 末日大峽谷地形狹長,南端出口正面最多允許佈署十萬人梯次進攻,所以南征南路軍參謀部的計劃裡,當第一集團軍和第十三集團軍到位後,立刻展開轟轟烈烈的攻城戰。 他們不能等待的原因除了地形限制外,還有一些其他要素,譬如己方後續部隊源源不絕地開入末日大峽谷,卻終日無所事事,每天徒然耗費數以百萬計的糧草,這是秦大所不能忍受的;另外根據情報顯示,波塞冬要塞守將塔姆公爵貪生怕死,把原來佈署在四城的四十萬兵馬統統調上前線,試圖拒敵於國門之外。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啊!只要殲滅他麾下的第十八集團軍、第二十八集團軍,波塞冬要塞背後將是一馬平川,此舉讓原本最頭疼那座巨大口袋陷阱的王翦,果斷地決定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在林&#8226;路西法的援軍抵達四城之前,拿下波塞冬要塞。 波塞冬要塞建在末日大峽谷南端出口處的一個高高斜坡上,對前方數里內所有景物都一覽無遺。寬厚雄偉的城牆上矗立著兩百四十座威力強大的炮台,城門兩邊各有一百二十座,每座炮台上擺放一架「獸神」式巨型投機機,把要塞前方一塊方圓千步的地域完全火力覆蓋。它們的相互支援體系無懈可擊,受到近距離攻擊時,各座炮台之間缺口處,還能派出大量機動部隊和短程弩炮車,被認為是極有效的代替物。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三月四日清晨,秦大兵團先鋒部隊逼近波塞冬要塞城牆,發現橫亙在坡下的壕溝上的渡橋已被炸毀,愷撒士兵都聚集在城頭嚴陣以待。統率兩個騎兵師和八個步兵師的開路先鋒朱治將軍,立即選擇了一個最適當的攻城辦法。兩個騎兵師向後疾馳三里壓陣,八個步兵師掘土裝車填溝。波塞冬要塞的守軍見狀哪肯輕易讓其得逞,迅即朝攻城部隊射來鋪天蓋地的箭矢石丸,於是直到當天傍晚,風雲步兵才勉強填平了寬約半里的正面壕溝,並為此付出了整整兩千多人陣亡,一萬多人負傷的沉重代價。此時大部隊剛好穿過了碎星淵要塞,向波塞冬要塞進發。 塔姆公爵率領的第十八集團軍和第二十八集團軍由五十萬人的部隊組成,其中大約半數的騎兵部署在波塞冬要塞南門外的軍營裡,另一半步兵部署在城內,塔姆公爵的戰略是依靠波塞冬要塞威力強大的炮台推遲敵軍的前進,直到林-路西法的援軍能夠到來。波塞冬要塞指揮官撒勒班得將軍,得到塔姆公爵派來的後備軍的增援後,使他信心暴增,並奉塔姆公爵之命,防守波塞冬要塞到最後一刻。 波塞冬要塞的築壘在由傑出的建築師富蘭斯設計後,直到愷撒歷一百一十二年完成之前,花了大約二十五年時間。它是由裝有裝甲炮塔的,形狀象平坦的三角形小孤山的玄武岩和厚實鐵甲構成,擁有四千多架大型武器,從床弩到投石機應有盡有。這個結構本身的設計,是要經得起包括這些尺寸的箭丸的轟擊。三角形的每一角,都裝備著較小體積的速射弩炮的炮塔。 城頭每座炮台的周圍,都是三十尺深的乾燥的深溝,溝內插滿削尖的木樁;加上強光的氣死風燈,以防止夜間的奇襲。這些燈和投石機一起,可以降到地面以下,那裡有地下坑道把整個系統互相聯繫起來。所有的投石機都俯視著由碎星淵要塞來的道路。 第一集團軍和第十三集團軍全部到位後,異想天開的秦大仍然認為愷撒人會不戰而降,於是派了一位使者打著休戰的旗幟,要求波塞冬要塞投降;否則的話,他宣稱,這座城市被攻克後將遭到前所未有的洗劫和屠殺。結果塔姆公爵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隨後的兩個時辰內,風雲大軍的「彗星」式巨型投石機和「風雲」式重型弩炮狂轟東西兩面炮台和城市本身,但僅僅削去一些石屑而已。第二天,秦大親自組織的敢死隊,在嚴密保護下終於衝到了波塞冬要塞城門前,丟了十三顆「轟天雷」,炸毀了九層閘門和小山似的城牆,但是這對於堅不可摧的波塞冬要塞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而已,秦大卻開始心疼起自慕容世家購買「轟天雷」時花費的巨額金幣,當下立即終止了毫無效果的轟炸,戰爭範圍因此開始有了新的擴大。 風雲軍隊潮湧般地反覆衝鋒,特別對東側已經炸毀投石機的兩座炮台方向發動進攻,但是均被其他炮台的投石機和弩炮的聯合絞殺所擊退,城根下的屍體堆積到齊腰高。不過波塞冬要塞前方所有壕溝都已被填滿,只是登上城樓後企圖架橋攻上炮台的部隊遭到了空前猛烈的速射弩炮的掃射。 只有風雲軍的一次突擊可算部分成功。當第一四四步兵師的指揮官被殺時,他的部隊遇到第十三集團軍的副參謀長宋憲將軍,他立即擔任指揮。第二天夜間,宋憲率領他的部隊,經由前日炸毀的兩座炮台之間的缺口進入波塞冬要塞。但是其餘炮台仍都在愷撒人手裡;波塞冬要塞已被侵入,但還遠沒有被攻克。 對其他炮台連續進行投石機和步兵的突擊都無效果,直到三月十日,那時宋憲攻佔了第一座炮台,接下來的十二個時辰內,第二座炮台也陷落了。 風雲軍於是運來了兩架帝國研究院剛剛研製出來不久的新式投石機,它們將使波塞冬要塞的所有炮台化為瓦礫,並使舉世震驚。到那時為止,七海艦隊旗艦「海神號」上裝備的「波塞冬」式巨型投石機都是所有投石機中最大的。但是風雲帝國研究院的軍械專家,設計出了一架超逾「波塞冬」式巨型投石機五倍的攻城巨無霸,它可以輕而易舉地同時將五枚一蠻牛重的石丸射到九里外。每顆石丸從數十丈高空落下後,不論砸中哪裡,都將是一片廢墟,即使堅不可摧的炮台也會變成有如紙糊的玩具般不堪一擊。這種攻城巨無霸,綽號「大力神」,由研究院院長慕容無憂親自命名。 到了三月十六日,波塞冬要塞東側一百二十座炮台中的一百一十座遭到連續猛轟後屈服了。那天晚些時候,撒勒班得指揮部所在的炮台,也被直接命中而摧毀,他本人也被碎石打昏。但是他同平民比起來,受到了俘虜者的尊重對待。宋憲拒絕取下他的軍刀,還讓他帶封勸降信給塔姆公爵,這一切都是出自秦大的授意。三月二十日,風雲大軍終於開進了波塞冬要塞,那是有史以來的風雲軍在進攻中所取得的第二次偉大的勝利。 此時,塔姆公爵早已率領二十五萬騎兵逃之夭夭,畢竟攻城是步兵的活計,對於嚴重缺乏攻城器械的騎兵部隊來說,攻城戰和之前的巷戰都會造成無謂的傷亡,秉承著這個似是而非的邏輯,他直接退守到了四城地區。 對塔姆公爵的消極抵抗,愷撒帝國高層褒貶不一。因為有些人認為在他指揮下至少拖延了寶貴的十六天時間,並保存了大量騎兵部隊,可供日後武卓拉大草原上的機動作戰使用;還有些人則認為如果他堅決抵抗的話,即將二十五萬騎兵也投入到防禦戰中去,而不是見機不妙就逃跑,那麼波塞冬要塞有極大可能保住,一直堅持到林-路西法的援軍開至。但是不論如何總有一個事實無法抹煞,那就是風雲帝國繼秦那之後,第二次成功侵入了愷撒帝國北疆領土,而且這一次來勢洶洶,絕不會半途而廢地離開了。 在三月份中,風雲帝國最高統帥部已習慣於幾乎時時刻刻收到捷報了。三月下旬分別打了四仗,所謂邊境之戰,雙方捲入了差不多一百一十萬部隊,但是不超過十天就結束了。貝福、納爾、土迦和凡登等四城全部被乘勝銜尾殺至的風雲大軍攻陷。稍後林-路西法統率的愷撒帝國第四集團軍和新編民團第一集團軍急於收復他們失去的領土,於三月底穿越武卓拉大草原進入四城防區,結果卻被趕了回去,這沉重地打擊了愷撒帝國主力部隊的士氣。 本來根據林-路西法的設想,部隊不多且連續作戰傷亡慘重的風雲軍不能在四城以南繼續前進,最可能採取的計劃就是原地休整,等待後續部隊的來臨。 所以愷撒帝國的第四集團軍、新編民團第一集團軍奉命於三月二十二日直接穿越武卓拉大草原北部的賈拉地區前進。愷撒帝國最高統帥部深信,風雲軍將避免最適合騎兵衝鋒的武卓拉大草原地形,而是從四城地區轉向東先去跟秦九兵團會師;結果,就沒有想到要為全面戰鬥進行偵察或任何其他準備工作。一份給所有前線指揮官的命令說,「在三月二十二日,預料不會有什麼嚴重的對抗行動……哪裡遭遇敵人,就在哪裡打擊他們。」一直以來已經習慣的全線進攻作戰策略,仍然支配著愷撒帝國的戰術。 林-路西法以為風雲軍佔據四城的部隊不過四十萬人,即每城十萬人,因為留守波塞冬要塞至少需要五萬人,另十五萬人在歷次戰鬥中陣亡或喪失了戰鬥力。由此推斷秦大兵團的實際兵力,能夠守住四城防線就不錯了,根本無力南下。 但是事實根本就不像愷撒軍預計的那樣,風雲帝國前進部隊對賈拉地區進行了詳細偵察,並在主力進入草原時佈置了哨兵。偵察告誡他們,愷撒大軍正在迫近。在一次側翼進攻中,風雲軍毫不猶豫地攻擊了愷撒軍,迫使他們在第二天趕快退卻。 三月二十二日至二十三日,在賈拉之戰中,王翦元帥指揮的第十三集團軍,除了擊退趕向這個地區支援塔姆公爵的多股愷撒地方部隊外,還在布桑河上游,跟秦大的第一集團軍聯手擊退了愷撒帝國第四集團軍和新編民團第一集團軍。最激烈的戰鬥集中在四天之內,即從三月二十二日到三月二十五日。之後的十天內愷撒帝國的傷亡人數共達三十萬,這是林-路西法的追隨者們有史以來所遭受的最大損失。 與此同時,風雲軍的後續部隊到了,他們正在繞過賈拉地區向暮色森林前進,沿途打擊他們路上遇到的任何愷撒帝國部隊。 三月二十六日,隆美爾-沁的第四十八集團軍在武卓拉大草原的中部托卡之戰中突襲了林-路西法兵團的右後翼,迫使它進入疲憊的後衛戰。三天後,風雲帝國南路軍統帥部從凡登城遷往賈拉地區的奇納城。當秦大的坐駕十二馬車滾滾向南時,他的副官高定侍元帥注意到他的主子因流血而狂喜,高興地指著六尺高的屍堆大呼小叫。 在確信勝利的情況下,無論秦大也好,王翦也好,以及他們的幕僚也好,都未考慮到愷撒帝國撤到準備好的陣地伏擊己方的可能性;他們認為愷撒軍在北方已被徹底打敗了。密探的報告表明,雖然平民都離開了笑花城,部隊卻開到了,但由於兩翼部隊都處於急行軍狀態,所以王翦沒能把這個情報立刻轉送給兩位關鍵性的將領,即隆美爾-沁和第四十二集團軍指揮官鐵長城。 而且由於風雲帝國南路軍統帥部和其軍隊之間距離的拉長,通訊系統變得更加雜亂了。在戰爭的那些早期日子裡,風雲帝國南路軍統帥部還能用金雕傳書和傳令兵快速傳遞情報和命令,但是它們畢竟不是為混亂戰事中的長距離準確快捷的通訊設計的,而且破壞活動和暗殺事件造成通訊的不斷混亂。不久,隆美爾-沁不得不自己作出決定,但無法告訴秦大和王翦他正在幹什麼。可是,退卻中的愷撒軍不但能進行縮短距離的全兵團野戰通訊,還能利用他們的民間勢力快速傳達命令。 在愷撒帝國的防務中,笑花城以北的暮色森林和銀月峽谷長期以來都起著戰略作用。它們構成了波塞冬要塞和四城地區以外的第二道天然屏障,其戰術價值也遠遠超過四通八達無險可守的笑花城。於是在愷撒軍被迫退到武卓拉大草原南部邊緣以後,很少人會想到要保衛笑花城,暮色森聯和銀月河谷才是他們最關心的地方。 此時,風雲軍除留在各城的數萬守備部隊外,進入武卓拉大草原的作戰部隊總兵力為六十五萬人,愷撒軍總兵力為四十萬人,但是其中半數以上為民團,正規軍僅佔四成左右,因此指揮是不良的,在訓練和裝備上也是不夠的。 於是林-路西法不得不在四月五日趁著戰鬥間隙給笑花城的叔叔攝政王思-路西法寫信,要求增派援軍。他在心中寫道:「至少需要一個集團軍或三個軍的部隊增援,才有可能守住暮色森林和銀月河谷一線……如果不能保證素質較高的援軍的話,只能撤到笑花城掘壕野營去保證防衛敵軍……如果我們的軍隊被迫退卻的話」。 這封信在帝都引起了軒然大波,驅使朝廷進入近乎驚慌失措的境地,甚至考慮到放棄首都,但是此建議遭到了思-路西法的斷然拒絕,因為笑花城的陷落將預示愷撒帝國的崩潰。 uu書盟 uUTXT.coM 銓蚊字阪閱瀆 第二十六卷 烽火 第六章 兵變 字數:9344 思&#8226;路西法更是不滿林&#8226;路西法在這段日子所做的工作,但是考慮到競爭皇儲的遊戲還要繼續下去,為了林&#8226;路西法,也為了笑花城的安全,他不得不重新啟用了新敗的弟弟哈&#8226;路西法,命他代替自己出任第一集團軍和第四十四集團軍的統帥,北上支援覆滅在即的林&#8226;路西法軍團。事後證明此舉是愷撒帝國的一大幸事,也是秦大兵團噩夢的開始。 林&#8226;路西法前段時間的失敗不能完全歸咎於軍團兵力不足、士兵素質低下、武器裝備落後等客觀因素,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對手太過狡猾。無論是王翦、隆美爾&#8226;沁、鐵長城三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是擁有三十年軍齡以上的沙場老將,半生戎馬生涯使得戰爭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喝茶吃飯一樣簡單從容的事情,尤其當對手是一名衝勁有餘、沉穩不足的菜鳥的時候。 哈&#8226;路西法則是另一種人——一位富有想像力的戰略家,他的無限精力使人看不出他的六十五歲高齡和衰退的健康。他在臨戰前對第一集團軍和第四十四集團軍全體將士,發表了一份值得紀念的聲明:「敵人已經佔領了武卓拉大草原,他們正準備繼續入侵暮色森林和銀月河谷。我臨危受命保衛笑花城和抵抗入侵者的責任。這個責任我將貫徹到底,直到將所有侵略者消滅乾淨,或者把他們全部趕回碎星淵要塞以北。」 之後的幾個時辰內,增援大軍開出了笑花城直赴北方戰場。 但是哈&#8226;路西法本人並不滿足於朝廷的決議,即僅僅增援前線部隊後在原地固守,他迫切需要一場勝利來挽回袍哥州之戰失利導致的名譽損失,讓大家重新認識到「軍神」寶刀未老。另一個導致他想要進攻的原因是,暮色森林——銀月河谷一線並不適合大兵團作戰,如果敵我雙方投入一百萬兵力的話,那裡就已經基本趨於飽和,再投入兩支集團軍根本毫無意義。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他把目光落在了秦大兵團的後方武卓拉大草原上。 一名偵騎在四月七日晚些時候回來報告說,風雲軍縱隊正在改變他們的進軍路線。四月八日清晨,飛鷹空中偵察和騎兵偵察都再次證實,風雲軍的確修改了他們從正面攻擊暮色森林的計劃,已經轉向暮色森林東側的布桑河中游,準備沿河而下直接進攻笑花城東北郊。對地圖的簡短研究向哈&#8226;路西法顯示,風雲軍的新路線提供了一個側翼攻擊的大好機會。他興高采烈地大聲喊道,「我不敢相信有這樣的事情,太好了,簡直使人不敢信以為真。」 此時南征南路軍統帥部參謀長王翦元帥心裡正非常惱火。本來剛剛聯繫上隆美爾&#8226;沁和鐵長城,著實讓他驚喜了一陣子,但是接踵而來的是,秦大倔強地認為林&#8226;路西法兵團潰敗之勢已成,不再對己方構成威脅,加上暮色森林——銀月河谷一線地形複雜多變、行軍異常困難,很容易讓整個兵團陷入拉鋸戰的泥潭,所以要求王翦立即修改既定的痛打落水狗的策略,而是改弦易轍直接從左路進攻笑花城。 從軍事角度考慮,這個計劃簡直就是狗屁不通,明擺著付出一定代價後即可徹底吃掉林&#8226;路西法兵團,他卻要眼睜睜地放棄,而去攻取重兵把守的愷撒帝國首都,那不是吃飽了撐的嘛!但是從政治角度考慮,這個計劃卻又堪稱經典,因為理論上只要秦大攻陷笑花城,根據原定誓約他立刻即可登基稱帝,屆時整個風雲帝國都要臣服於他的腳下,只要援軍源源不絕地從國內開來,秦九兵團也收歸麾下指揮,那麼即使暫時失去眼前戰機,也沒什麼太大關係,畢竟絕對實力在那兒擺著,愷撒帝國的滅亡只是個時間的問題罷了。 另外王翦還暗暗策劃著一個「引蛇出洞」的計劃作為後手,他準備利用兵團東移再南進的動向,迫使林&#8226;路西法兵團不得不離開令人頭疼的暮色森林——銀月河谷一線,到布桑河中游平原跟自己進行一場大型會戰,趁機全殲對方。於是,王翦最後欣然同意了秦大的建議,改變了既定行軍路線。 此時,秦大兵團下轄的第一集團軍和第十三集團軍由於損失慘重,不得不暫時合併到一起,交由王翦親自上陣指揮,並擔任中軍,左右兩翼分別是鐵長城和隆美爾&#8226;沁,三人分別掌握著二十餘萬兵馬。 當三個風雲集團軍逼近笑花城的時候,同風雲帝國南征南路軍統帥部的時斷時續的聯繫突然徹底中斷了。除一起前進的第一集團軍和第十三集團軍外,沒有一個指揮官能準確地知道其他集團軍的方位,現在秦大的改變王翦計劃的行為不得不開始付出代價了。原來計劃的這個戰略,是故意削弱風雲軍的左翼,引誘愷撒軍右翼從暮色森林出擊,然後轉而受到繞著軸線旋轉過來的風雲軍右翼從背後的攻擊。 但是面對暮色森林在左翼的第四十二集團軍指揮官鐵長城,並未等到林&#8226;路西法兵團的突襲,而是等到了右翼隆美爾&#8226;沁率領的第四十八集團軍被全線擊潰的消息。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向西撤退,再向北逃跑,一直馬不停蹄地率領大軍穿越武卓拉大草原,溜回了四城防區。 因為「引蛇出洞」是一個龐大的突然襲擊的車輪運動,最外層的部隊(隆美爾&#8226;沁的第四十八集團軍和王翦的第十三集團軍)必須竭盡全力,較快和較猛地衝向前去,才能和內層的部隊(鐵長城的第四十二集團軍)相呼應。缺乏作戰情報的隆美爾&#8226;沁,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即他將在什麼地方同愷撒軍隊對峙。他完全不知道愷撒帝國第四十四集團軍正在迫近他的右側翼,卻接受王翦的建議,由他們實行聯合的向內旋轉的掃蕩,以襲擊隨時可能出現的林&#8226;路西法兵團。 當隆美爾&#8226;沁和王翦向笑花城的東北面前進時,哈&#8226;路西法於四月九日派了一個使者去見林&#8226;路西法,告訴他這個有利形勢,並爭取他同意反攻。但是林&#8226;路西法鑒於部隊正在大規模休整的理由,拒絕了哈&#8226;路西法的提議,其實他的本意就是保留最後一點實力,避免再次激烈作戰後,自己變成光桿司令。 為此哈&#8226;路西法徒勞地等候帶著壞消息的使者趕回來,浪費了寶貴的三個時辰,這次交涉中他除了對林&#8226;路西法的鼠目寸光有了明確認識外一無所獲。於是哈&#8226;路西法決定自己單干。 四月十二日正午,當隆美爾&#8226;沁的第四十八集團軍經過暮色森林東面,幾乎可以遙遙望見地平線盡頭的笑花城城牆時,他的右後方側翼受到了愷撒帝國第四十四集團軍前進部隊的襲擊。隆美爾&#8226;沁立即從左翼調了兩個軍去加強掙扎著想抵擋愷撒軍的那些師團。僅剩一支單薄的騎兵屏護部隊,被用來防範右翼近二十里寬的缺口。很快這個輕率的決定得到了嚴厲的懲罰,愷撒帝國第一集團軍風捲殘雲般掃蕩了他的右翼,繼而壓迫中軍後退卻十餘里,跟左翼混到一處,再團團包圍它們聚而殲之。此時隆美爾&#8226;沁才幡然省悟,立刻聯繫王翦的第一集團軍和第十三集團軍向自己靠攏和增援,但為時已晚兩支鐵鉗般的大軍已經合攏,給予了風雲帝國第四十八集團軍以最後的致命一擊。 當王翦率領大軍聞訊趕到的時候,反倒恰好鑽入了哈&#8226;路西法預先設好的口袋陣。本來面對全殲隆美爾&#8226;沁兵團後自身也傷亡兩成半的哈&#8226;路西法兵團,王翦怎都有自保之力,最差也能率領部分兵馬突圍而出,但是背後突然出現了來揀現成便宜的林&#8226;路西法兵團,徹底斷絕了他生還的希望。斯役風雲軍和愷撒軍的兵力對比是一比三,且喪盡天時地利人和,雖然將士們個個奮不顧身英勇殺敵,也未能挽回敗亡之勢,終於全軍覆沒,王翦元帥橫劍自刎於陣前。 在暮色森林東部大獲全勝後,愷撒帝國兩大兵團合二為一,由哈&#8226;路西法擔任主帥、林&#8226;路西法擔任副帥,準備統轄六十三萬大軍追擊鐵長城的第四十二集團軍。但是偵騎在暮色森林周邊徒勞地找了十餘日也毫無所獲,直到前方散佈民間的密探報告,哈&#8226;路西法才知道對方早就在突襲發動之初,就什麼都不顧地逃之夭夭了。這種對危險極度敏感的恐怖嗅覺,著實讓號稱「軍神」的老人感到萬分詫異,以及一絲警覺和不安。很快當哈&#8226;路西法率領大軍沿途收復失地,穿越武卓拉大草原,兵臨四城防線之時,他的預感完全靈驗了。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套完美無缺的防禦體系,如果對手一直負隅頑抗的話,除非得到更多兵力,即至少三個集團軍的增援,否則他根本無法攻陷對方任何一座城市。 此時,秦大才幡然省悟自己犯下的愚蠢錯誤,遂將所有兵力統統交與鐵長城指揮禦敵,並暗暗興起了另一個投機取巧的念頭,把主意打在了國內的某人身上。於是在風雲愷撒兩支大軍,在四城防線進行不痛不癢的拉鋸戰之時,在波瀾不驚的南疆領地內開始暗流洶湧。 首先就是朝廷頒下聖旨搶走了南疆第五十七集團軍、第五十八集團軍的指揮權,並交付秦大兵團使用。但是這兩支菜鳥集團軍根本無法排解南路軍的燃眉之急,他們在四城地區的表現,與其說是戰鬥,倒不如說是在鐵長城指揮下,進行血與火的考驗和訓練,直接從實戰中汲取經驗,迅速成熟。 其次就是…… ●●●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三十日傍晚時分,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從東北的海濱橫掃著塔卡瑪干大沙漠,遮天蓋地的朝南天門山脈捲了過來。雷在低低的雲層中間轟響著,震得人耳朵嗡嗡地響。閃電,時而用它那耀眼的藍光,劃破了黑沉沉的夜空,照出了在暴風雨中狂亂地搖擺著的樹木,一條條黑線似的鞭打著大地的雨點和那在大雨中吃力地邁動著腳步的人影。一剎那間,電光消失了,天地又合成了一體,一切又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了。對面不見人影,四周聽不到別的聲音,只有震耳的雷聲和大雨滂沱的噪音。 碎星淵要塞風雲路一號面對贊布北路的拐彎處,像軍艦狀地橫臥著一幢四層高的鋼架淨土大樓。橢圓的外形和粗壯的門柱以及粗線條式的建築風格,顯出主人的狂傲和強壯,這幢剛剛竣工不久的南疆軍區第五十六集團軍司令部,正是碎星淵要塞的重要據點和南線戰場的總指揮部。 「嘩嘩嘩……」麒麟在辦公室裡隱約聽見外面有下雨聲,就撩開窗簾向外一看,「噢,下雨了。」只見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路兩旁店舖懸掛的氣死風燈射出金黃的光。在燈光照射下,有一排排、一串串的雨點飛快地打向地面,像無數的流星劃過夜空。地上已經濕了,不斷濺起小小的水花,有些凹下去的地方積了一攤水。 他微微皺起眉頭,回頭為難地道:「甄麴將軍,您確定需要我們連夜冒雨把糧草送抵波塞冬要塞嗎?可否等雨過天晴之後,或者是明天清晨呢?末日大峽谷內的道路崎嶇不平,在視線模糊的情況下,可是很容易發生事故的,屆時豈非得不償失?」 此時,坐在書案對面的甄麴也滿臉踟躇之色,幾經思量之後,這位蘇家外戚第一高手、第五十八集團軍總長副官決定忠實地執行秦大殿下的命令,畢竟運輸隊冒雨行軍可能造成的事故的危害性,要遠遠小於得罪自暮色森林東部戰役失利後脾氣越來越暴躁易怒的秦大殿下的後果,那可是動輒要掉腦袋的。 甄鞠堅決地道:「請您務必執行,因為這是殿下親口下達的命令,下官無權擅自修改內容。」 麒麟無奈地歎道:「好吧,既然如此我立刻執行就是!」言罷喚進副官吩咐道:「命令運輸隊按照既定計劃即刻開赴波塞冬要塞,不得有誤!」 副官躬身應是,正要離開的時候,麒麟又叫住了他,扭頭問道:「甄鞠將軍,您是準備隨運輸隊啟程,還是在此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呢?」 若換做平日無所事事,按照甄鞠的真實想法,他是樂不得留下來接受麒麟的盛情款待的,那少不得又要同去青樓楚館,找來大把的絕色佳人花天酒地、蝕骨銷魂一番。但是今晚卻絕對不宜留下來尋花問柳,因為前線糧草即將告竭,整整七十五萬人就要餓著肚子打仗了,秦大非常重視此事,特命甄鞠親自前來督辦糧草,必需在天亮前趕回波塞冬要塞,再把糧草分發給各集團軍。 其實對於麒麟,甄鞠心中仍有稍許埋怨,因為催糧公文他發了不下五封,幾乎從五天前開始,他就每天一封接一封不停地催促馬上運送糧草上前線,但是均被麒麟以各種理由推搪。甄鞠知道處在麒麟的位置上,他也比較難做,但是背叛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難做也要做。 自從四月中旬前線失利開始,秦大就命令甄鞠化妝潛入碎星淵要塞,秘密接洽南疆軍區除柳輕侯外地位最顯赫的重將麒麟,並打算許以高官厚祿收買他。結果正如秦大所料,在南疆軍區始終扼守著碎星淵要塞不能動彈的麒麟,果然對柳輕侯胸藏諸多埋怨。在頻繁接觸多次之後,當甄鞠帶著朝廷的委任狀,即加封麒麟為平南公,南疆南路鎮撫使,還暗示在將來的某一刻,他甚至能榮任南疆軍區總長之時,麒麟終於表示願意效忠秦大殿下。 接下來就是麒麟負責打通關節、安排人手,在常勝軍兵臨帝都城下,柳輕侯跟朝廷關係緊張到極點的時候,冒著巨大的危險連續兩次私自出售糧草給秦大兵團。今天是第三次,也是價格最昂貴的一次,居然高達市值的二十倍。 據麒麟講這還是他動用了特殊關係才搞到手的,正常渠道裡進入南疆的所有糧草全部被總督府控制了,根本無法下手,除非是現在立即率兵起義,旗幟鮮明地反對柳輕侯。當然秦大絕不會同意麒麟的建議,他冒不起那種政治風險,畢竟帝都危在旦夕,萬一在南疆煽動其部下造反逼急了柳輕侯,那小子可是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的。他手裡除麒麟的第五十六集團軍外,還有常勝軍的三個集團軍,慕容世家和高唐府的兩個集團軍,以及高唐帝國的三個集團軍,另外展開窩裡鬥的話,哈-路西法肯定不會在旁只看不動手,所以即使真要跟柳輕侯翻臉,那也得等帝都方面的大軍集結完畢,能夠牽制住常勝軍的時候再說。 當即甄鞠婉言謝絕了麒麟的好意,隨著副官離開司令部,冒雨登上了運輸隊開赴前線的馬車。 麒麟為了避免引人注目,照例沒有下樓,只是送到辦公室門口就止步了。每次甄鞠的來訪和離去,統統由麒麟的心腹副官馬鐵負責接送,並且讓他化妝成一名普通南疆士兵。這是防止南疆各司屬情報機關監視的最佳方式,對於麒麟的謹慎態度,以及從中透露出的誠意,秦大表示非常讚賞,甄鞠也覺得麒麟極度認真負責,是塊做大事的材料,但是實際情況如何,唯有他自己心中有數。 麒麟透過窗簾,看著樓下的馬車噴濺著兩溜水花由緩至疾地離去,驀然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苦笑著嘟囔道:「他奶奶的熊,每次都跟作賊似的,緊張得要命啊!剛剛我真擔心他不願意馬上離開呢!如果是那樣的話,運輸隊想要混進警備森嚴的波塞冬要塞可真不太容易。畢竟秦大直轄的三萬精銳近衛軍不是擺設,號稱『風雲第一師』的他們,整體實力比『新月』魔騎士團也不遑多讓呢!」 話音才落,辦公室北側牆壁嘎然開了一道門,我施施然地從裡面走出來,微笑道:「老戚毋庸擔心,或許第三次換裝之前的『新月』魔騎士團實力還較他們略微遜色,但是現在則完全不必擔心了。慕容炯炯給他們配備了十六輛『奧丁』坦克、三十二輛『泰坦』貳型步兵戰車、五千支『黑蟒』貳型衝鋒鎗、兩千四百桿『黑寡婦』貳型突擊步槍、一百挺十三格口徑的『黑暗精靈』貳型狙擊步槍,以及數量充足的手榴彈和子彈。如果這麼強大的火力,在突襲下都無法拿下區區三萬守軍的波塞冬要塞的話,我看『新月』魔騎士團也就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何況為保險起見,我還特意調動了一支鐵血軍團作為預備隊跟了上去,保證萬無一失哩!」 麒麟眼中閃過罕有的回憶神倩,緩緩轉過身來歎道:「真想不到局面會演變至這步田地,曾幾何時我還憧憬著只要能夠官復原職,重新成為一名師團長就已經很開心了。孰料現在集團軍司令也做了,甚至要跟朝廷決裂,親手佈置一個陷阱讓秦大跳進來自取滅亡。唉,不知是我老了,還是時代變得太快,已經不能適應了。」 我平靜地道:「都不對,僅僅是因為風雲帝國被秦皇室統治的時間太久了,由上至下、由裡至外都徹底腐爛衰敗,我們只是替天行道而已。即使這次我們不做,下次別人也會做,可能是鐵在燒,也可能是夏侯一貫,或者是別的什麼人,總之大家都要順勢而為。當然我們自己做要比別人做有利得多,至少能夠佔據主動。」 說到這兒,我停頓了片刻,問道:「鐵長城已經得到鐵在燒的命令,今夜會全力配合我們行動。陸錦江和封靳方面,你們佈置得怎麼樣啦?」 麒麟見問及正事,趕緊收拾情懷,沉聲道:「第五十七、第五十八集團軍早在初建時就安插了大批鐵血衛,並以普通士兵身份做掩護存在,所以當秦大掌握兵權後進行清洗時,根本就毫無效果。根據您臨來前的指令,我們派出了禮部司最精銳的高手歐陽控和司馬佐,他們都是反間、刺殺、破壞、清洗方面的專家,在四十多萬南疆子弟幫助下,料理兩個帝都來的且不得人心的高官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 我欣然點頭,遂關切地道:「自暮色森林戰敗以後,這兩支集團軍在防禦四城一線時,傷亡情況如何?」 麒麟微笑道:「哈-路西法知道自己兵力不足,根本無法攻克四城中的任何一座,所以哪會捨得下血本來攻啊!倒是林-路西法為了挽回自己在國內的聲譽,不斷率領麾下兵團攻城,但是收效甚微,只能變相地當作給咱們練兵了。眼下第五十七、五十八集團軍下轄各部隊全部都親歷過血肉殺場了,再也不是貪生怕死、見血就暈的新兵蛋子哩!」 我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我們還要好好感謝愷撒人呢!嗯,老戚,你看咱們送點什麼給他們好呢?」 麒麟愕了一愕,遂不由得幡然省悟,驚喜道:「你準備代替秦大南征?」 我搖頭道:「非也非也,現在時機未到,我們尚不夠實力兩線甚至三線作戰呢!」 麒麟曉得我指的是帝都、愷撒軍、以及秦九兵團,頓時洩氣道:「不送刀刃和子彈,那送什麼給那幫混蛋啊?」 我好整以暇地道:「送一口黑鍋嘛!我們幹掉秦大及其黨羽後,總要找人負責,愷撒的黃金龍戰士既有實力,也有理由刺殺秦大成功。那麼作為黃金龍戰士的主子,整個路西法皇室都逃脫不掉謀殺風雲皇子的罪名,最巧妙的是,他們也希望達成此目標,而且無論事後他們怎麼解釋,都不會有人相信不是他們做的。」 麒麟緊皺眉頭道:「可是那三萬近衛軍如何處理啊?他們都能證明遭遇到的是南疆軍啊?」 我幽涼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認為過了今夜,他們中間還能存活任何一個人嗎?五萬鐵血衛的預備隊可不是擺設,他們是專門負責剷除漏網之魚的。目前的形勢真可堪稱是甕中捉鱉了,南面是四城防線,北面是碎星淵要塞,駐紮的全部都是我們的部隊,就算他們肋生雙翅也休想逃出生天!」 麒麟倒吸了一口涼氣,內心感到深深地震撼和戰慄。不知何時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竟從純樸善良的懵懂少年蛻變成了心狠手辣的絕代梟雄,自己居然絲毫沒有覺察到。或許任何人想要登攀到他眼下的崇高地位,都要拋捨那些無謂的情感吧!又或許一直以來他對待朋友和敵人的鮮明態度,使自己根本無法感受到任何恐懼。起碼借錢買笑的時候,他一如既往、毫不猶豫地同意,跟從前比較起來,唯一改變的只有金錢的數量,即從幾個金幣變成幾萬幾十萬金幣,在不得志未成名的歲月中結下的那份真摯情感卻沒有半分褪色,反倒隨著歲月的流逝和漸漸稀少的的戰友而更加淳厚。 一念及此,麒麟長吁了口氣,感慨萬千地道:「你變了,也沒變……」 我微微一愣,隨即領悟話中真正含義,正色道:「是政治鬥爭的殘酷,讓我成熟了。不過對待你們這些老兄弟,我可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啊!」 說到這兒,我略微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後,說道:「過了今夜,波塞冬要塞到四城地區的地盤就歸屬南疆管轄了,對於駐軍將領你有什麼好建議嗎?嗯,鐵長城的第四十二集團軍近期內會開拔回贊布府,我想鐵在燒是要趁著隆美爾-沁死掉,而且天賜西路義軍蜂起的時候,下手對付贊高江北岸的捷那古烈-海的第四十九集團軍、以及聖舍利山週遭的古梵族了。」 麒麟聞言再度變得無比驚喜,試探性地問道:「嘿嘿,老戚要往南挪挪窩兒,也去嘗嘗血腥味兒,你不反對吧?」 我狠狠擂了他一拳,笑罵道:「他娘的,你想不去都不成哩!明天我就得趕回高唐府主持大局,這裡除了你誰能鎮住那幫桀驁不遜的傢伙啊!」說完我故作神秘地道:「不過你一個人指揮三個集團軍的話,著實辛苦了一點,所以我準備派個人做你的副手,管理日常事務。」 麒麟苦著臉道:「不會吧?派個新手來指手畫腳,只會越幫越忙哩!」 我佯做驚奇地道:「歐陽紫龍也算是新手嗎?我記得你往日可是最推崇此君的啊!」 此言一出,麒麟頓時目瞪口呆,良久才呢喃道:「你真的準備重新啟用歐陽領兵嗎?」 這一刻,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為昔日的老兄弟歐陽紫龍會一輩子終老異鄉,怎料想居然還有機會重逢,而且是攜手並肩作戰,這怎能不叫麒麟激動莫名呢? ●●● 夜半更深,波塞冬要塞中心庫勒公爵府宴會廳內,依舊是一副歌舞昇平、笑語歡聲的場景。秦大帳下的文臣武將此時匯聚一堂,正盡情享受著醇酒美人帶來的放縱滋味,絲毫沒被外面的風雨襲擾,更不會關心漫漫長夜已渡過大半,眼看就是黎明將至了。 張好好轉目顧盼四周端坐的賓客們,然後猛然垂下衣袖,唱出了如同雛鳳一般清脆的歌聲。正所謂「雛鳳清於老鳳聲」,天賜府第一名妓張好好的歌聲清越高亢,儘管琴弦的關紐為之迸斷,蘆管也為之裂開,但各種樂器所發出的聲音都無法和輕柔而上、綿延不絕的張好好的歌聲相比。它響遏行雲,震驚四方,歌聲乍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 當悠揚的樂曲嘎然而止,這位嬌美無匹的女子緩緩起座,掩面低眉欲要離去的時候,周圍的聽眾才省得歡聲叫喊,請她再唱一曲《刮骨鹽》。張好好的沉靜與周圍觀眾的歡鬧相比,更顯出她高超的演技和謙遜的態度,使人心生仰慕艷羨之心,自慚形穢之意。 悠U書萌 uUTxT。com 荃紋自扳粵牘 第二十六卷 烽火 第七章 同床 字數:8865 秦大輕皺眉頭,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內侍總管陳泰,後者馬上聞弦而知雅意,扯開公鴨嗓喊道:「今夜晚宴到此為止,請各位大人早些回府安歇吧!」 此言一出,原本鼓噪喧嘩的宴會廳內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紛紛互相攙扶著起立,向秦大躬身施禮後,魚貫退出廳外,各乘車馬散去。 秦大嘴角逸出一抹壞笑,雙眸射出兩道毫不掩飾的欲芒,盯向張好好無限優美的背影。此刻,血管裡翻湧的醉意,刺激得這位好色皇子更加無法自持,真想立即提槍上馬劍及履及。不過形成近千年的皇室祖規無法廢除,那位儀態萬方的美女,尚需經過宮廷女官細緻入微的檢查,合格了才能跟准皇儲肌膚相親。 秦大略感不耐地招來陳泰,低聲耳語了兩句,後者立刻一溜小跑地去敦促女官速速結束檢查,莫要破壞了殿下難得的好興致,同時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公爵府後院走去。 沿途迴廊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秦大前後左右也簇擁著不下百名精銳高手,其中還囊括著十名武功不亞於愷撒黃金龍戰士的風雲衛。這等堅不可摧的防禦陣勢,除非腦筋短路,否則即便是天下三大宗師也萬萬不願輕試其鋒。於是,他們平平安安地抵達了目的地——虎踞閣。 鐵衛們自動留守一樓,風雲衛自動留守二樓,唯有四名貼身侍女跟上三樓伺候秦大寬衣洗漱,完畢後秦大獨自登上了四樓進入臥室,去與那位艷色傾城的美女張好好相會。 閣外風雨飄渺,閣內燈火搖曳,除留下值班的十名鐵血衛端坐客廳四方外,其餘人等皆入室內睡覺去了。 鐵衛胡班由於晚上偷喝了兩壺美酒,剛爬上床沒躺上一會兒,就因內急匆匆蹬上皮靴,朝閣外茅廁衝去。待他清空腹內存貨,舒爽地哼著小調返回客廳時,卻驀然發覺氣氛有些不對,因為實在是太安靜了!剛剛還在有一搭沒一搭閒聊的卓氏兄弟,悄悄拿茶壺裝酒喝的鮑老三,得空正襟危坐也能酣睡的譚胖子,還有最喜喃喃自語吟詩頌對的小陸,還有……整整十名武功高強,絲毫不亞於自己的同伴,此刻一個個仍舊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原封未動,可是渾身生氣全無。 胡班心驚膽戰地抽出佩劍,一步步朝著距離他最近的卓氏兄弟挪移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好不容易蹭到二人對面時,胡班看到了駭人聽聞的場面,卓贗和卓真竟已七竅流血死去多時。他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想要脫口尖叫,但是久經訓練的胡班瞬間又冷靜下來,他知道大呼小叫只會讓兇手警覺逃走,穩定心神馬上通知同伴聯手擒賊才是正途。 當下他小心翼翼地穿過鮑老三、譚胖子、小陸等人的屍體,對他們七竅流血恐怖無比的死相卻不敢多瞅一眼,逕直返回臥房,準備喚醒同屋的小組長張橫。可是胡班馬上發現了另一件差點使他精神崩潰的事情,整間臥室內的九名同伴也統統氣息全無,竟在昏睡中被人以重手法擊斃了,而且那副死相居然跟客廳內守夜的諸人一模一樣。 這麼劇烈的刺激,哪管胡班神經再強橫也經受不住了。他想大聲狂呼,宣洩心中的恐懼和悲憤,但是話都噎到了嗓子眼兒裡。不知何時,一隻鐵鉗般的巨手扣住了胡班的咽喉,轉眼間鋪天蓋地的黑暗能量就淹沒了他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在腦域內,他最後聽見的一句話就是:「我本想饒你一命,是你自己又折回來自尋死路的。」繼而意識沉入無底深淵,一直隕落下去…… 秦宓在追隨秦大的風雲衛中武功穩居第一,早已臻達「天視地聽」的境界、練成敏感無比的第六感,所以他最先覺察到樓下有些不妥。 但是秦宓尚來不及示警,二樓的燈火已驟然全滅,那一瞬間的黑暗快如白駒過隙,只要安然渡過像風雲衛這等級數的高手,馬上即可調整屋內屋外的亮度反差,恢復最敏銳的視力。但是高明如偷襲者,需要的就是那電光火石的剎那光陰,一眨眼的愣神功夫,已經足夠他完成任何事情。 「卡噠!」火折子亮起,點燃了樓心那盞吊燈。 燈火掩映下,一尊擎天柱地的魔神般的男子,巍然屹立在下方,冷冰冰地俯視著秦宓。他渾身覆蓋在漆黑幽暗的甲冑內,不露一絲肌膚,唯有頭盔上方間隙中,兩隻厲眸散發出深不可測的威芒。 秦宓茫然地回顧了一下四周,只見九名同伴無一例外地斷喉而亡,不禁悲憤交集,望向那名偉岸男子,顫抖地問道:「你……你是何人?」 那名男子嘿嘿冷笑道:「名震天下的風雲衛不過爾爾,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令人失望透頂!」言罷也不答對方問話,隨即揚起左手朝著秦宓虛按下去。 這一掌速度不快,甚至慢到了極點,彷彿什麼人都能夠輕而易舉地躲過或者接下。唯有秦宓這等超級高手才知道,對方已臻達「寓快於慢」的無上境界,看似掌勢緩慢無比,實則快逾閃電,別說他剛剛硬接了對方一劍,如今渾身真氣已經崩潰,就算鼎盛時期也休想逃過這一劫。 「蓬!」那一掌遙遙按中秦宓面容,瞬間深陷數寸,秦宓頓時哼也沒哼一聲即腦漿迸裂而亡。 虎踞閣四層書房內,秦大斜眼瞥著陳泰,問道:「都辦妥了?」 陳泰諂媚地道:「請殿下放心,小人在茶中下了三顆『胭脂淚』,張好好全喝下了,包管她就是貞節烈女,也會變成淫娃蕩婦,徹夜無眠地不斷向您求歡呢!」 秦大哈哈大笑道:「我在京師就久聞張好好艷冠天下,卻一直礙於宮規無緣得見。此番你硬是萬里迢迢把她從天賜府弄到這兒來,這份苦心本殿省得,定要好好賞賜予你。」 陳泰聞言大喜,骨頭都頓時輕了幾分,連聲道:「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應該做的……」 秦大微微一笑,遂不耐煩地擺擺手道:「好啦,好啦,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陳泰趕忙躬身施禮,緩緩退出書房,可是剛過門檻卻又嘎然而止。 秦大惱火地道:「陳總管,你為何還不速速離去?」說完卻久久不見陳泰答應,心中陡生警兆,閃電般伸手探向左壁,欲要拔出牆上懸掛的寶劍「海潮」。 孰料為時已晚,他的指尖距離劍柄尚有半寸光景的時候,全身都被捲入波濤洶湧的黑暗浪潮裡,重逾萬斤的巨力從四面八方無聲無息壓至,瞬間就制得他動彈不得。 秦大驚駭欲絕,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世間居然有人能在一招之內擒拿自己,那種蓋世功力哪管「劍神」關山月恐怕也要遜色三分呢! 此刻,陳泰的屍體才蓬然摔倒在地,書房內響起一把幽涼的歎息道:「唉,對手難求啊!原以為帝都十大高手多麼了得,不想你卻只是浪得虛名而已。嘿嘿,留你何用?」 秦大張口欲要求饒,卻猛然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制住自己的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因為他知道對方給他看到真面目的一刻,即是他斃命之時,因為刺殺准皇儲的事件傳了出去,任是誰都無力承擔輿論的壓力呢! 於是,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來臨的時刻。 ●●● 張好好說是一個天生尤物絲毫也不過分。她皮膚白嫩散發出一種健康的光澤,粉面桃腮,一雙美麗的杏眼,總是有一種淡淡的迷濛,彷彿彎著一汪秋水。淡淡的秀眉,小巧的紅唇也總是似笑非笑的抿著。個子不是很高,給人的感覺卻是修長秀美。 今晚她穿著一件杏黃色的紗質短裙,棗紅色的綢緞短衫。薄薄的衣服下豐滿堅挺的酥胸隨著她身體的走動輕輕地顫動,短裙下渾圓的臀部向上翹起一個優美的弧線,修長勻稱的雙腿沒有任何遮掩,白嫩膩滑的玉腿光裸著,腳上是一雙小巧玲瓏的白色軟皮拖鞋。張好好有一股青春的氣息瀰漫全身,那種少婦般成熟的韻味和少女般清純的嬌容,以及扭動起來的腰肢始終讓她有一種讓人心慌的誘惑力。 當我推開門戶,看見張好好豐滿白嫩而又活力四射的身影時,不由一股熱流從下腹迅速升起。 張好好乍見到我,也不禁微微一愣。原來她早從京師被陳泰帶來之初心裡就有準備,知道自己清白的處子之軀無法繼續得以保存了。所謂的賣藝不賣身,對於旁人或許是一種障礙,但是對於身份尊貴的大皇子來說,世間女子誰又能逃脫得了他的魔掌呢?另外張好好其實也很想找到一個可靠的歸宿,雖然嫁給秦大將來做皇后她不敢指望,但是做個貴妃憑借她的智慧與容貌想必綽綽有餘吧! 此時猛然瞥見一位比大皇子更具王者威嚴和英雄氣概的男子,張好好不知是受到「胭脂淚」的藥力作用,還是被對方英俊無匹的氣質所迷醉,半晌未能回過神來。 相隔良久,我移步走到近前,張好好才幡然省悟,急忙略整了整裙擺,控制著狂跳的心臟,娉娉裊裊的站起。 我微笑道:「久仰小姐色藝雙絕冠蓋京華,輕侯這才冒昧連夜造訪,希望未曾打擾芳駕休息才好!」 張好好輕搖螓首,用低低的聲音道:「大人造訪,賤妾有失遠迎,要請您恕罪才對呢!您……」說到這兒,她霍然抬起頭來,杏眼定睛瞅著我一眨不眨,張口結舌地道:「您說……您是常勝王柳輕侯閣下嗎?」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張好好剛剛所言不過場面上的套話罷了,此刻說的才是心底迷惑。柳輕侯,這三個字恍若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緊緊攫住了她的芳心。曾幾何時,她早就聽說過這位帝國第一名將,屢次挫敗愷撒侵略者,殲敵數目高達數百萬的傳奇英雄。想不到今晚在一個完全不可能的情況下,見到了心目中的偶像,這怎能不叫張好好芳心狂顫呢! 從前在京師的時候,張好好面對諸多才子俊傑,偶爾她也曾在在苦苦的糾纏下迷失、驚慌,甚至於情慾隱隱萌動。可是,她從來也沒有真正的不可自拔過,也從來沒有誰能像眼前這個男人一樣,那目光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令自己滿心歡喜、彷徨,而又意亂情迷…… 我欣然答道:「正是區區在下!」說著正準備近距離窺探這位絕代佳人的無雙姿容,卻忽見她嬌軀一軟倒了下去。 我哪敢怠慢,趕緊伸手攙扶,指尖碰觸之處張好好的肌膚玫瑰般嫣紅,而且體溫滾燙,口鼻間更發出銷魂蝕骨的呻吟之聲。 「不好,那所謂的『胭脂淚』藥力發作了!」我不禁暗暗苦笑不已,自古以來這種御用的頂級春藥就沒有任何解藥的,唯有男女交合可解。可是剛剛瞧張好好對我頗有情意,根本無需「胭脂淚」助興即可達到歡愛目的,此番我若趁著她中招之後佔了便宜,名義上雖為救人,但是卻很容易被對方誤會我是個卑鄙下流之徒呢! 正猶豫間,張好好兩條白嫩滑膩的手臂已不容分說地緊緊地纏上了我的脖頸,並將嬌嫩的臉頰貼了過來,尋找著溫存的目標。 此刻,張好好跟我距離為零,透過領口的縫隙,看上去她簡直就是全裸的,把個玲瓏有致的美好曲線展露無遺。那雪白的腰身、秀氣的香臍,和貼身的內衣都清清楚楚的顯示著,這成熟少女的身段是多麼性感誘人。任何男人目睹眼前這香艷的一幕恐怕都會油然而生這樣的念頭——如此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根本就不應該穿著衣服。只有赤裸裸的展現出一絲不掛的胴體,才對得起上天賜給她的這副完美身材。 張好好感覺到了我的雄偉矗立,頓時霞燒玉頰,芳心竊喜,忸怩不安地扭動起嬌軀,胸前飽滿之極的雙乳也充滿誘惑的輕輕搖晃,像是隨時可能裂衣而出。我只看得口乾舌燥,再也抑制不住慾火了,遂猛然伸出右手,出其不意的狠狠攬過她的腰身,把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張好好低低驚呼一聲,還未完全回過神來,一張熱乎乎的大嘴已經覆蓋住了她的雙唇,重重的強吻著她。那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的櫻桃小嘴微啟地迎了上去,用最熱烈的反應訴說著芳心中的激情。彼此的舌頭追逐交纏著、互相吸吮著對方的津液,那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就像強力的磁場一樣,把兩張嘴牢牢的固定在了一起,怎樣也不願意分開。 「嗯嗯……」張好好被吻得滿臉紅暈、嬌喘不止,連呼吸都快透不過來了。她驀然間察覺到,不知何時起,我的手已微微顫抖地落到了她的酥胸上,正在時而溫柔撫摸富有彈性的雙峰,時而大力揉捏著乳房上部嬌嫩的胸肌,那手掌燙的就像是一團烈火。 「別這樣……你別這樣……」張好好發自處女本能地推擋著我的雙手,喃喃的呻吟著,在慌亂興奮中又夾雜著某種不安。可惜回答她的卻是胸乳上傳來的一陣更瘋狂、更激烈的搓揉,儘管隔著內衣,她仍然能體會到快感像電流般通進了自己的身體,嘴裡不由漏出了甜美到無法忍耐的動人聲音來。 「哦,好好,剛剛在宴會廳內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我急切地巡遊著張好好豐滿白嫩的嬌軀,夢囈般說道:「你……你是那麼遺世孤立、風華絕代……你的氣質傾國傾城,讓人不得不甘心情願地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挑揀著世界上最美麗動聽的情話傾訴著,期盼張好好能夠早一點放棄心防讓我攻陷,要知三倍的「胭脂淚」可不是說笑的事情,時間晚了足以將人燒干吧! 「不……不行……求求你……人家……人家不要……」張好好低沉而含糊的喘息著,心底產生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懼和期待的矛盾心理,此時此刻,恐怕連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真實的想法了。 「嗯,給我……給我吧!我會很溫柔地對你,一點都不會痛……啊,我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我語無倫次地訴說著,把張好好的短衫紐扣一顆一顆的解了開來。敞開的衣襟下,雪白的胸脯半遮半掩、若隱若現的誘惑著我的眼睛。我毫不猶豫地把手從內衣邊緣伸了進去,用力的抓捏住了渾圓綿軟滑膩的乳房。 胸前敏感的禁區被襲,劇烈的刺激使張好好一下子就融化癱軟了,她像是待宰羔羊般馴服了,腦海裡只剩下一片空白,原本是推拒著的雙手,此時反而繞到了我雄厚的背部,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衣襟,不斷顫抖的身體主動的靠了上來,好讓我更加順手的玩弄自己的挺拔玉峰。 可是,當張好好閉上了眼睛,期盼著事態的進一步發展時,我卻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沒有繼續再吻她、再撫摸她了。我只是依舊抱著她,同時捉住了她的一隻柔荑放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摩挲著,嘴裡反覆的重複道:「好好,我不能趁人之危,你……你被秦大下了『胭脂淚』,我不可以在這種情況下得到你。」 其實,在青樓楚館生活了十多年的張好好焉能不知此刻自己身體的異常,只是眼前恰好是自己心愛的男子,所以故意裝糊塗罷了。現在聞聽我毫不掩飾的直白,即使是早被磨練成功的鐵石心腸,也不禁霎時動情流下熱淚。她一言不發的把我的頭緊緊摟在豐滿且彈力十足的胸前,輕輕地摩挲著那濃密的黑髮,用無限柔美的嗓音道:「傻瓜,人家知道著了道的……唉,現在這個姿勢好難受,你把人家放到床上吧!」 外面天快亮了,我懷著複雜忐忑的心情,把張好好抱到了床榻之上。從門口到床榻的幾步路,乃是我這輩子走過的最漫長的旅程,心底真後悔剛才為了裝正人君子給自己設置的無形限制。 「他奶奶的熊,這不是自己沒事找罪受嘛!直接劍及履及,把生米煮成熟飯後再解釋也不遲啊!現在可倒好……」我暗暗嘀咕著,終於完成了搬運的差事,卻厚著臉皮不鬆手。 張好好彷彿並未察覺似的,任憑我那麼情人般親密地摟抱著。片刻後,我見她俏臉上毫無慍色,乾脆大著膽子張開雙臂把她帶到了懷裡,不停的吻著她的雙唇。結果張好好只是象徵性地迴避了兩下,就溫順的軟倒在了我強勁的臂彎裡。她微微仰起粉臉,濕潤的紅唇甜的像是棉花糖,被我的大嘴完全覆蓋著,神色嬌羞而迷亂,表情動人到了極點。 兩人熱吻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彼此分開。 張好好體內的「胭脂淚」發作得更厲害了,雙頰火一樣艷紅。她和衣躺在我舒適的懷抱裡,輕輕閉上雙眼,只覺得腦子雖有些沉重,神智卻異常的清醒。從她被眼前這個男人抱在懷裡那一刻起,不,也許應該說是從她看到柳輕侯第一眼起,她就已隱隱約約的預料到,未來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對這一切,她心裡既感恐懼,同時又充滿了期待。眼下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個男子身上,聽天由命般的、靜靜的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那一刻終於來臨了,他的呼息漸漸急促起來,小腹下突兀的矗立也更加雄壯強勁了。張好好全身的每一條神經也全都繃直了,她緊緊地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輕微地顫動著,俏臉紅得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她雖然什麼也看不見,卻能想像的出,有一雙瘋狂的眼睛正在貪婪的注視著、欣賞著自己嫣紅的粉臉,動人的表情和曼妙玲瓏的身段。等到那股熾烈的氣息慢慢的、一往無回地湊近時,張好好知道,一切都已經不可避免了,守護多年的童貞即將遠去,自己馬上就要從青澀少女變成成熟少婦了。 正思忖間,那片灼熱的吻突然就落了下來,像雨點一樣落在了她光潔的額上、唇上和頸上,呢喃著舔住了她圓潤的耳珠。一隻寬厚的大手在她肩頭來回的游移,那溫柔的撫摸,就彷彿是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焰,把身體裡隱藏的情慾一點一點的喚醒、激發、點燃,她的嬌軀已情不自禁的開始顫慄,呼吸已變的急促、心跳也已加劇,可是卻依然沒有睜開眼睛,也不敢去瞧對方。 「天啊,我……我該怎麼做?是聽之任之,還是馬上阻止他?」張好好無聲地問著自己,在即將失去最寶貴事物的前夕。她目前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手已解開了她的腰帶,正在緩慢的褪下她身上的短裙。 裙衫下,是大片從未被太陽曬過的白嫩肌膚,現在就這樣一點一點地裸露了出來,夜風輕輕地吹在光溜溜的玉臂粉腿上,令她覺得有些寒冷,可是胸腹間卻是一片火熱,細密的汗珠正大量地沁出肌膚,潤濕了貼身內衣,也漸漸粉碎她抵抗的意志。 「啊,我……我終於要變成真正的女人了!」兩行清淚從張好好的眼角滑落,她分不清自己流下的,究竟是憎恨的淚水還是歡喜的淚水?抑或二者兼而有之?此刻她能知道的,是自己的內衣也已離體而去了,完美傲人的酥胸正赤條條的袒露著,毫無遮蓋地展現在那個英俊威武的男子眼中。 當看到眼前這片夢寐以求的傲人酥胸時,我的目光亮起來了,儘管曾經無數次欣賞過多位絕代佳人的玉峰,但是如今張好好如此真實地出現在咫尺之近的美景,仍遠比我想像中還要迷人百倍。 她細膩的肌膚透出了一種瓷器般的白玉色,兩座豐滿的乳房渾圓而白皙,即使在躺下來時,也依然是巍峨高聳的。矗立在玉峰尖端的,是一對顆粒飽滿的粉嫩乳頭。那嬌艷欲滴的暗紅色澤,和蓬勃堅挺的誘惑形狀,足以讓世上的任何男子為之瘋狂。 我再也無法強作斯文了,就像一頭飢餓的野獸,略帶粗暴的扯掉了張好好身上最後一縷遮羞的布片。當那條白色褻褲被沿著線條柔美修長的玉腿剝離脫落時,張好好竟連絲毫抵抗的念頭都沒起過,她只是軟弱的躺在床上,不聲不響的任憑他剝光了自己。一絲不掛的成熟裸體,就像是擺上祭壇的小羊羔般,白膩、聖潔而晶瑩剔透,令人不禁油然興起強烈的征服慾望。 我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這具雪白豐腴的橫陳肉體,嘶啞的低呼了一聲,撲上去抓住了張好好輕輕起伏的胸脯。挺拔飽滿的雙乳,被我一手一個的掌握著,手掌上傳來的,是一種超乎想像的柔軟感覺,使得我情不自禁的揉捏的更加用力,以至於十根手指都深深的陷入了張好好豐滿的乳房之中,極富彈性的雙峰,就如同急劇膨脹的氣球一樣,從指縫間鼓脹了出來。 「哦……天哪……」敏感的乳尖被肆意的捻弄,張好好只覺得渾身一陣酥麻,不由得半張著小嘴輕微的喘息,一頭烏黑的秀髮已散亂,垂在她嬌俏動人的臉龐上,平添了幾分嫵媚的風情。 我只看的慾火大盛,彎下腰壓在了張好好的身上,伸手抓住一座乳房的頂端,把擠出來的乳頭含進嘴裡使勁的吸吮著,發出了旖旎之極的啾啾之聲。 張好好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反應了,她的玉腿微微分開,纖腰在忘我的扭動,渾圓結實的臀部向上翹起,腿股間柔細稀疏的叢林裡,已開始濕潤泥濘。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才使得自己沒有呻吟出來。 「不……不能……絕對不能喊出聲……太羞人了!」張好好的雙手死死掐著床單,眼睛仍然閉著,潔白的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她在心裡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只有這樣,她才能保持住一點點最後的女性尊嚴,才能欺騙自己說,她是在誤食春藥未醒時無奈失身的,而不是心甘情願地投懷送抱。 可是,情況的發展證明這種想法不過是一相情願。沒多久,我強行分開了張好好的雙腿,將手指探到了濕透的桃源中肆意活動。當我撥開了神秘的桃源,熟練的刺激著尚未開墾的神秘地帶時,一股強烈的快感如同電流般擊穿了張好好的身體,她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酣暢淋漓的大聲高叫道:「啊……啊啊……不要……」 話音未落,兩團豐滿的臀肉一陣劇烈的抖動,甘美的蜜汁就泉水般噴了出來,濺的我滿手都是。張好好的身體痙攣般顫抖著,脆弱的防線完全崩潰了。她驀地張開水汪汪的雙眼,把我的頭按在酥胸上拚命地擠壓著,雪白苗條的腰身也不斷挺起,熱切的追逐著肆虐的手指,嘴裡發出了一連串動情銷魂的呻吟。 我滿意地笑了,迅速撤掉身上累贅的衣物,然後翻身騎到了張好好的嬌軀上,亮出了早已矗立如山的絕代凶器。 張好好眼睜睜地且充滿好奇和敬畏地望著它,滿臉都是暈紅之色,嬌軀就像炭火般熊熊的燃燒著。有生以來,她總算看到男人的雄偉長的是什麼模樣了,但沒想到的是,這根令她心搖神馳、情慾難耐的東西,竟然是如此的龐然大物。 浟u書萌 UUtXT.COm 銓文子扳粵讀 第二十六卷 烽火 第八章 突襲 字數:6788 「啊——」隨著張好好失魂落魄的一聲尖叫,那只絕代凶器迅猛無儔地貫入了桃源聖地。 這一瞬間,張好好的呼吸都停止了,在難以形容的歡愉之感遍佈全身的同時,她的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湧出。因為寶貴的貞潔終於失去了,從現在起,她再也不是懵懂少女,而是一個從屬於眼前男子的小婦人了…… 幾番雲雨過後,張好好倦極而眠,睡夢中猶緊緊摟抱著我不肯鬆手,好像害怕失去什麼似的。 我憐憫無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痕,遂輕輕掙脫了她的懷抱,俯身給她蓋好被褥後,披著衣裳走到了隔壁書房。 此時,整座虎踞閣每個樓層的戰場早已打掃完畢,屍體被收斂火化、血跡也被清洗乾淨,一切都恢復得跟原來一模一樣,只是那些亡靈卻只能永遠徘徊在虛空之中死而不能復生了。 窗外夜雨乍晴,薄霧漸漸地消褪,彤紅的太陽冉冉在東方升起,天和地之間的界限慢慢地明晰起來。旭日初升,眼前展現出一派絢爛耀目、神奇迷人的景色。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肺腑間立刻充滿了雨後特有的清新舒爽之氣,精神不禁為之一振。隨即拿起筆來,我刷刷點點地片刻間揮就兩封短信,最後在信封上分別留下張好好和歐鷺忘機親啟的字樣。當然前一封信中寫盡甜言蜜語,婉言解釋不辭而別的苦衷;後一封信裡道遍思念之情(昨日我抵達碎星淵要塞之時,恰值歐鷺忘機外出巡視未歸),並囑托歐鷺忘機妥善安置張好好,還專門附上一筆巨額資金,供其隨意花銷。 做完這些瑣事,我馬不停蹄地沐浴更衣、飽餐早飯,遂登上返城馬車,直奔碎星淵要塞疾馳而去。 今天是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七月一日,距離跟朝廷使節團談判的時間還有整整九天,按理說我大可以像那幫貴族老爺們一樣悠哉游哉地輕鬆渡過,但是這輪千載難逢的敲竹槓機會,也就會被輕易斷送了。疏忽懈怠可決不是柳輕侯的風格,所以我只能在別人吃珍饈、喝佳釀、睡美女的時候,也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深藍」號魔將機縮短時空距離的同時,它也大大減少了我的悠閒時光。 「操他奶奶的熊,我還真是個勞碌命啊!」我仰望著萬里晴空苦笑了片刻,思緒就又被帶入了複雜無比的算計和謀略當中,渾然忘記了剛剛的抱怨。 ●●● 當愷印艦隊成功地消滅了侵入領海的風雲艦隊時,印第安納元老院的成員們預言戰爭會在九十天內結束。院長霸西&#8226;安塔菲雷對這種樂觀的預言嗤之以鼻。他坦率地宣稱,戰爭至少要持續三年,贏得戰爭的將是能夠把一百萬經過訓練的兵力投到戰場上去的最後一個強國。 結果還不到六月底,元老院其他成員就開始相信,至少是有前提地相信這不會是一場短期戰爭。在南線戰場,風雲人用了他們現有南徵兵力的不到六成就打退了成群的愷撒人,逼得恩&#8226;路西法不得不重新啟用哈&#8226;路西法,並且投入手中的最後一點力量才能挽回敗局,維持一種無奈的對峙。 愷撒人不乏勇猛,但裝備極差。他們的軍隊缺少大威力鋼製弩炮,很多士兵沒有連弩。印第安納元老院準備用出售軍火的方法開始彌補愷撒帝國武器裝備方面的不足,但愷撒人卻不能參與這種或其他任何一種國際貿易,因為它僅有的兩條與外部世界間的通道都被卡死了,一條是末日大峽谷通道,被風雲人控制著。另一條是東海通道,也因風雲人增援而來的第十六集團軍封鎖了近海而無路可走。 東線戰場上出現了僵局。雙方在從東海卡龍郡到南天門山脈連綿三千五百里橫跨愷撒帝國南北的塹壕裡相互對峙。各方想衝破對方用碉堡、弩炮及連弩組成的防線的企圖都導致了嚴重的損失,到六月底雙方各有一百多萬人傷亡。 其中海戰裡風雲帝國損失了風雲艦隊、第三十八集團軍,愷印聯軍損失了印第安納第一集團軍和部分愷撒艦隊。陸戰更加慘烈,而且結果跟海戰截然相反,憑藉著比對手更先進的武器裝備,風雲軍作為進攻方反倒只損失了五十餘萬,而愷撒軍作為防守方卻損失了七十多萬。更糟糕的是,眼見局面危險的印第安納第二集團軍連個招呼也不打,就縮回了印第安納群島,連帶著黑族軍隊也緊隨其後,跟著這位遠親東渡跑到故鄉去保存實力了。 眼下風雲軍最高統帥秦九利用戰役間隙取消番號、整編部隊、補充兵力後發現,手中只剩下第九集團軍、第十六集團軍、以及七拼八湊的第二十四集團軍了。前兩支集團軍都是獨孤氏的嫡系部隊,唯有後者是夏侯一貫的直屬官兵,於是跟愷撒軍大同小異的內部分裂出現了。 因為進入六月下旬後,塞外米洛斯大草原上風雲突變,空前猛烈的暴風雪襲擊了絕大部分地區,給斯圖亞特各族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慘重災情。這迫使受創最重的狴奴族,不得不暫緩侵吞其他民族的步伐,提出了一個草原各部聯手南下,掠奪風雲帝國糧草渡過危機的計劃。結果被暴風雪搞得焦頭爛額的鄂倫族、塔帕族、納穆族、格薩哈族紛紛積極響應,磨刀霍霍地準備南侵。 偏偏帝國西北義軍蜂起,朝廷又從可汗府調走了第三集團軍去平叛,聽聞僅剩兩支集團軍在守護數千里遼闊邊塞,哪管北疆兒郎知曉夏侯一貫生平未嘗敗績,也不禁憂心忡忡起來,思鄉援戰之心日切。加上原來德高望重的第二十三集團軍司令官仲侍元帥戰死,鄔井彝又本就是異族跟風雲族混血生性桀驁不遜,無人節制下摩擦時有發生,因此秦九也就愈發指揮不動這支能征慣戰之師了。 幸好勒&#8226;路西法兵團也只剩下第二集團軍和部分民團在勉力維持防線,根本無力反擊,不然秦九兵團危矣。於是整個愷撒兩線戰事都顯出了一種半死不活的態勢,稀稀拉拉地打了幾次局部戰役後,雙方主將見毫無收穫就紛紛收兵,卻又不願就此撤走,遂那麼生生乾耗著進入了七月。 ●●● 印第安納群島位於愷撒帝國東部海外,總面積方圓三百八十萬里,約為高唐八島的九倍,是深藍大陸左近最大的群島國。人口兩億一千兩百萬,以瓦撾、塔焄、臘杜馬等民族為主,共有一百多個民族,使用二百五十多種語言和方言,通用古印語。 全境南北邊界平行於愷撒帝國東海諸郡,由一萬三千六百六十七個島嶼組成,其中有人居住的島嶼約六千個,素喜誇誇其談的古印人遂自稱「萬島之邦」。島嶼之間有眾多海峽和內海,海岸線長達七萬里。群島內以山地和丘陵為主,全境約有火山四百座,其中一百二十座為活火山。全境有一億六千萬居民信奉拜火教,是世上崇拜火文化的人口最多的地區。臘杜馬島上的亞剎峰海拔五千零三十步,為全境最高峰。境內主要屬熱帶雨林氣候,常年炎熱多雨,而且島上森林資源豐富,金、銀、鑽石等珍貴礦產儲量極多。 印第安納群島的首府是達迦城,位於中部瓦撾島西北部沿岸,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根據史料記載,它至少從一千六百年前就初具規模了,過去曾叫「塔焄加拉巴」,意為「隱藏鑽石的寶庫」,所以又稱為「鑽石城」。在風雲歷五百二十七年,改稱「達迦」,意為「火神的光榮」或「斯卡拉巴沉睡之地」,直到最近八十年來,才迅猛發展為各種設施齊全的現代化城市,是整個印第安納群島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境內另有水姒、龍灣等重要城市,地位僅次於達迦城。 印第安納群島臘杜馬島北端的喇蘇門城附近的希姆河,是境內較長的淡水河流之一,下游沖積成的肥沃平原,非常有利於農業發展。不過比臘杜馬島「印第安納北糧倉」美譽更顯赫的是,它擁有全境最優良深水港口——班闌港,遂在印第安納元老院全力發展海軍之後,一躍成為最重要的軍事基地。因此喇蘇門城也就成了印第安納群島的北方門戶和前進基地,隨時都可以出兵攻擊高唐帝國乾羅島、風雲帝國東陵郡、以及愷撒帝國東海二十八郡。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七月二日上午,臘杜馬島東北方二十海里外的一座無人荒島背後,五六百艘各種型號的鐵甲戰艦悄無聲息地停泊在那裡一動不動。令人矚目的是,在艦艏副桅上並未懸掛任何能夠表明國家民族身份的旗幟,該處空蕩蕩的,使人看了不由得生出一種詭異無比的感覺。 旗艦「海神」號指揮艙內,我背北朝南穩坐首席,兩側分別圍坐屈吾牙、多爾頓、安樂溪、索佩羅、龍之息,中央會議桌面上擺放著一張詳盡無遺的印第安納群島全圖。 舷窗射入的燦爛陽光下,我瞇縫著眼睛,懶洋洋地倚靠椅背,神情略微有些疲憊。前夜梅開七度,隨即馬不停蹄地趕赴碎星淵要塞,繼而飛往凌雲城,換完能量充足的兩枚格米後,在沙穆和席德爾「哀怨」的眼神中,義無反顧地直飛早已利用十天時間在這裡集結完畢的新月艦隊……迄今為止合眼的時間全加起來也不超過半個時辰,就是鐵人也要累個半死哩! 屈吾牙嘎然打破室內的沉寂,侃侃而談道:「在陸地上對敵人進行側翼包圍是不可能的,因為戰線的四面都是大海,而且據不完全統計,印第安納元老院名下擁有超過一百萬的奴隸大軍,這個數字還隨時可以增加數倍,我們沒有那麼多的兵力跟他們虛耗著玩,風雲愷撒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不動手,屆時腹背受敵就糟了。」 他停頓了片刻,環顧一圈諸人後,繼續說道:「不過從海上對印第安納群島西部和北部戰線進行側翼包圍倒是有可能的。我們可以狠狠地打擊他們的重要港口,甚至是直接封鎖它們,讓一艘戰艦,不,哪怕是一艘小漁船也下不了水。沒有海軍的印第安納軍隊,就像是沒有爪牙的老虎。另外需要提醒大家的是,印第安納艦隊裡,目前受過嚴格訓練的海軍官兵總數不過十五萬人規模,吃掉他們比幹掉百萬奴隸大軍容易得多!」 我點點頭,饒有興致地道:「你說說具體計劃吧!」 屈吾牙站起身來,用一根金屬幼棒指點著地圖方位,胸有成竹地道:「我的計劃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依次打擊臘杜馬島的班闌港、瓦撾島的濱奇港、塔焄島的參狼港,形成一個由北到南的波次攻勢,不斷騷擾它們,使他們無暇他顧,只能坐困港內。因為印第安納群島疆域雖廣,但是全部人口的半數以上集中在上述三島,軍事力量更是全部駐紮在此,定能達到卡住它七寸的效果。」 眾將聽得頻頻點頭,唯有龍之息提出置疑道:「根據屈先生的計劃,我們封鎖印第安納群島的戰略構想確實達到了,可是我從中除了看到每天要耗費五六十萬人的補給外,根本沒有一點實際利益呢!這種巨大的消耗,恐怕我們挺不過一個月就得撤軍,屆時敵人只需半年,甚至是更短的時間即可重整旗鼓,再次成為愷撒帝國東部霸主呢!」 屈吾牙眉頭微皺,苦笑道:「老夫未嘗沒考慮過此中利害關係,但是主公要求的是封住敵軍出海之路,我們只需照做就是了。」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把目光落到我身上,不知我葫蘆裡面賣的究竟是什麼藥。要知道我可是從來不做虧本生意的人,所以他們絕不相信我會捨己為人,為幫助獨孤世家解除後顧之憂才做出那麼大的犧牲。 「這個老狐狸,明明是自己想知道前因後果,偏偏要龍之息觸發才肯順嘴問出。龍之息也是笨蛋一個,難道在座的都是傻瓜不成,就你聰明絕頂能看破個中利害嗎?」 我心中暗暗把兩人數落了一遍,從容不迫地道:「二位都言之有理,不過卻皆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即新月艦隊興師動眾地兵發印第安納群島,究其根本是為了實現什麼目的。多爾頓,你說說看,我們是來幹嘛的?」 多爾頓微微一愣,遂想也不想道:「無利不動,出動數十萬大軍當然是來發財的啦!起碼得賺夠本錢嘛!」 眾人聞言均為之莞爾,唯有我不動聲色地讚許道:「不錯,你說得好,我們就是來發財賺錢的,而且是來發橫財賺大錢的!」言罷霍然站起,接過屈吾牙遞過來的金屬幼棒指點地圖道:「剛才屈先生說得很對,龍之息置疑得也不錯,在這個計劃基礎上再補充一點就是,我們不但要在海上打擊敵人,在陸地上也要攻城拔寨,徹底佔領整個印第安納群島。」 話音才落,室內頓時傳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正所謂軍中無戲言,最高統帥說的話必須一是一二是二,半點折扣都不能打的,可是若真按照我說的去做,新月艦隊的區區六十萬大軍,恐怕沒幾人能在兩億印第安納人憤怒反擊下有命回故鄉呢! 我見狀不禁暗暗苦笑搖頭,在座諸將或許在戰術上各有絕活,但在戰略上卻純屬一群菜鳥了。當即我緩緩地道:「諸位莫要被敵人的虛張聲勢嚇破膽了,數百萬奴隸大軍不過是紙老虎罷了。你們想想堂堂風雲帝國人口超逾印第安納群島六倍有餘,現如今還不是被我們佔領半壁江山嗎?區區印第安納跳樑小丑又何足道哉!」 隨即我命副官把印有印第安納群島詳細資料的小冊子一一發給諸將,繼而悠然自得地道:「大家看看,在人口構成方面,印第安納群島竟囊括一百多個民族,使用二百五十多種語言和方言,還分散居住在六千多個島嶼上,其中號稱勢力最大的瓦撾、塔焄、臘杜馬等三族,全部加起來也不到總人口的一成……呵呵,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所謂的印第安納元老院不過是一個異常鬆散的利益集合體罷了,儘管他們可能擁有共同的宗教信仰,卻絕對缺乏大陸民族特有的不朽氣節,所以一旦面臨生存危機,他們肯定會首先考慮自己,繼而分崩離析各自為戰。另外極度落後的生產力,也決定了他們孱弱不堪的戰鬥力,哪管擁有蘭若寺提供的火箭自殺艇,也要在絕對優勢下付出整整一個集團軍,即印第安納第一集團軍為代價,才能全殲風雲艦隊和第三十八集團軍。面對如此窩囊的對手,我真想不出諸位還要擔心什麼?哈哈哈,我看只需擔心腰包太小,放不下那許多金銀和鑽石吧!」 剎時間,指揮艙內充滿了爽朗豪邁的笑聲。 待眾人笑夠了,我臉容一整,正色道:「可能瓊瑤還不及通知各位,因為異族聯軍準備南侵了,所以原定在七月中旬的北伐只好無限期延後。趁著其他人無暇搗亂的這段時間,我們要計劃完全徹底地佔領整個印第安納群島,至少……」 說著我手中的金屬幼棒在地圖上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繼續說道:「我們要割據這條線上以西的全部島嶼,請牢牢記住,它們一個都不能少,因為每個城市都代表著至少一座金礦、銀礦及鑽石礦。那些尚處於原始社會或奴隸社會的部族嘛,只需讓他們吃飽,再給他們衣服穿,就會對我們死心塌地地效忠了。即使釀成民變也不要緊,我已經調集常勝一軍、二軍趕來了,預計再過半個月即可全部抵達臘杜馬島,兵力上我們也絕不吃虧。我打算以印第安納群島西海岸作為踏板,全力進攻愷撒帝國,一舉掃平所有敵軍,希望在座諸位好好努力吧!」 「是,吾等絕不辜負主公期望,誓將踏平這蠻夷之邦!」指揮艙內諸將轟然應諾,顯是被眼前這位年輕人的雄才偉略刺激得熱血沸騰,不能自己了。 戰火在怒吼聲中熊熊燃起…… ●●● 臘杜馬人把他們在默奴奴海峽的防衛力量都集中在離東海最近的十二海里處。在海峽入口處的四個要塞裡有二百七十門「屠夫」式前裝滑膛火炮,在上游十二海里最窄處的十一個要塞裡有八百八十門同樣規格的火炮,能夠發射炸出五六個碎片的開花彈和實心鐵彈。在這兩個要塞群之間的陡峭海岸上還分佈著一些更小口徑的火炮。 這都是霸西&#8226;安塔菲雷利用「火山王」巴雷特竊自蘭若寺的配方,偷偷製造出來的產品。當然無論是射程、威力、以及炮管的壽命,都要遠遠低於原創,不過相對大陸各大勢力來說,這已經足夠強大了。狡猾的霸西&#8226;安塔菲雷,害怕黑族因此變得強大起來,所以連令狐千年也欺瞞過去,只是交給心腹大將鎮守軍港時使用。在內心深處,霸西&#8226;安塔菲雷是非常恐懼兩大帝國的實力的,不論是愷撒人的卸磨殺驢,還是風雲人的打擊報復,他都忌憚非常,所以才不遺餘力地發展火炮鞏固海防。 七月二日下午,出於試探的目的,安樂溪的七海第三分艦隊按照柳輕侯的命令突然炮擊了海峽入口處的要塞。這種敵對行動的目的印第安納元老院獲悉後誰也沒有做出令人滿意的解釋,但這種行動卻促使臘杜馬人加強了防衛。 他們在精通軍事的黑族第一艦隊司令陀陀可汗勸說和幫助下,擴大了海峽最窄處的漁網攔截區域,並在下游三海里處的費凱岬外海布設了新的漁網攔截區。另外他們又新增設了保衛網區的炮台,還裝上了特大號的氣死風燈,以便對付夜間行動的掃網敵艇。他們還在從入口到費凱岬之間高高的海岸上安裝了可以移動位置的輪式火炮。 浟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吇版閱鍍 第二十七卷 顛覆 第一章 困獸 字數:8678 默奴奴海峽防衛的唯一弱點是火炮的大口徑炮彈不足,而不是防禦工事不夠堅固。由於臘杜馬島並不是印第安納元老院最關心的地方,他們最關心的當然是富可敵國的首府達迦城的安全,所以炮彈也就一直沒有運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由於試探攻擊的戰艦統統懸掛著黑底銀十字的海盜骷髏旗,數量也僅限於數十艘小型炮艇,所以也就沒引起臘杜馬島島主哈馬黑拉的重視。 於是,柳輕侯命令安樂溪加強火力,爭取七月三日轟垮敵軍要塞群裡的炮台,四日掃清一切漁網攔截區域,之後用一艘新建和一艘改裝的「海狼」貳型潛艇,迅速肅清所有拒不投降的敵艦,完全佔領班闌港。 七海第三分艦隊對默奴奴海峽的攻擊於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七月三日黎明開始。安樂溪乘巡洋艦「破浪」號率九十艘「金虎」級鐵甲巡洋艦,從輝煌錨地(柳輕侯給無名荒島的命名)出發。 在他們即將到達的默奴奴海峽入口處,左前方遙遠的海岸上有兩個要塞,側翼有海苦沙角和附近的塞巴村做掩護。在這些防禦工事背後是瓜拉崑崙半島的高地,峻峭的山巒上零零碎碎地覆蓋著褐色的灌木叢,偶爾還有幾棵矮小的松樹。在艦隊的右前方,西海岸上的庫萊村附近還有兩個要塞,在它們背後是更陡峭的山丘。 夏日的太陽驅散了晨霧之後,安樂溪的軍艦在最大射程處開始有條不紊地向這四個要塞開炮。臘杜馬人儘管很意外和驚詫,他們萬萬沒想到世上還有比「屠夫」威力更大的火炮存在,不過倒也不甚慌張,由於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火炮射程不夠,索性就不再對軍艦浪費自己的彈藥了。但是快到傍晚時分,一些軍艦前去察看炮擊情況時,兩個要塞開了炮,把它們趕走了。 東海每年這時節都有風暴,能見度很低。這使得進攻一直拖到七月六日才重新開始。這天,軍艦靠近海岸射擊,受了點傷,但一天的炮擊把灘頭的要塞打成了一片廢墟。 在隨後的幾天裡,只要天氣允許,南疆水兵和海軍陸戰隊的爆破組都要上岸炸毀艦隊沒有破壞的火炮。海岸爆破組在軍艦炮火的掩護下起先只受到遠處零星冷箭的騷擾,但臘杜馬人用塹壕戰向前推進,深深的塹壕使他們避免了海軍炮火的轟擊。有了這種掩護,他們打死打傷一個登陸小隊中的二十個人。七月九日爆破完成,安樂溪宣佈第一步目標已經達到了,這比預計的時間整整晚了六天。 這條消息使七海艦隊上下歡欣鼓舞,也在臘杜馬島首府喇蘇門城裡引起了恐慌。城內的小麥價格暴漲,因為人們認為海盜很快就可以將喇蘇門城攻克,大肆掠奪糧食物和金銀,儲存大量穀物不論是逃亡還是藏匿都是必需之物。為了加快戰役進程,多爾頓的七海第二分艦隊,奉命率領三個精銳師團去瓜拉崑崙半島登陸。 這時,計劃的第二步正在進行:在海峽裡掃網並打擊海岸上的支援炮兵。每天清晨軍艦都進入海峽向兩岸炮擊,但收穫甚微。輪式火炮隱藏在灌木叢中,還時常移動,根本無法瞄準。 金雕被用來確定印第安納火炮的位置,但大部分時間裡海面不是霧太大就是陰雨連綿,使金雕無法起飛。就是起飛了它們也很少能升到敵人弓箭射程之外的高度。結果它們的主要作用是發現了費凱岬的網區。這片網區始自默奴奴海峽內七海里處,好幾十排漁網陣橫跨海峽。 整個行動中效率最差的是掃網,它拖了所有其它行動的後腿。承擔掃網任務的船是各艦攜帶的登陸艇,人員是普通水手。木製登陸艇還是舊時的標準,在平靜沒有水流的海面上作用不錯。但在海峽流速四節的水裡它幾乎就不能前進,尤其是把掃網潛水員放下海去的時候。更嚴重的是操作人員沒有戰場經驗,當炮彈在他們附近炸起排排水柱時,他們總想躲避。 七月九日,白天掃網失敗後,天剛黑下來掃網船又被派了出去。但守衛者點燃氣死風燈把黑夜變成白晝一般,護航的軍艦又無法將氣死風燈擊滅。之後的每天晚上海岸炮兵剛一開火,通常都是在遠離網區的情況下掃網的登陸艇就掉頭逃跑。我對收到的作戰報告越來越不耐煩了,就下了一道嚴令:「我不明白為什麼掃網船竟受到沒有造成任何傷亡的海岸炮火的干擾。只要能掃到海峽最窄處,傷亡二、三百人的代價不算大。」 安樂溪也感到憤怒了,他從艦隊中抽調出現役軍官指揮每一艘掃網船,並在水手中加進了海軍精銳士兵。這一招取得了戲劇性的效果。掃網船深入費凱岬網區,在激烈的炮火下雖然多次中彈,很多掃網工具都被打掉了,但傷亡只有九人,五死四傷。 我指示無論如何軍艦不准進入未掃清的網區。根據這一指示軍艦只能在遠距離盡量打擊敵人——或在費凱岬網區邊緣或在東海隔著瓜拉崑崙高地向海峽最窄處的要塞開炮。但射程太遠,無法收到決定性的效果。 臘杜馬人的布網手們看到「海盜」們進入海峽的巡洋艦通常都是沿深藍大陸一側往回撤退的,因此在七月九日午夜後乘一百艘快艇出來,沿西海岸布了十數行兩千張巨型漁網陣。結果其中只有三面被觸動了,而且大都出於偶然,其餘的一直未被發現。 我認為傷亡不大表明戰場上缺乏勇敢精神,不願冒必要的風險去爭取突破。七月十日,我金雕傳書給安樂溪:「我不想在你的判斷之外催促你,但是我清楚地認識到在你行動的某一階段必須強迫執行命令,我希望在離開前看到已經攻克了喇蘇門城,最好是整座臘杜馬島。」 安樂溪受到我的催促後馬上回信,天氣一轉好馬上開始總攻,時間定在七月十日下午。安樂溪決定全軍出動,把所有的巡洋艦都用上。由於海峽不夠寬,所有的軍艦無法同時有效地發揮火力,他決定每八艘艦為一波猛轟海峽最窄處的要塞,同時,較老式的「颶風」級巡洋艦在兩翼打擊岸上的游動火炮和保衛網區的炮群。他打賭,這樣的攻勢一天就足以削弱要塞的力量,以便讓掃網船在網區裡掃出一條通道。這樣艦隊就可以前進,並用抵近射擊摧毀要塞,進入內海。 七月十日午後,安樂溪讓他威力最大的四艘「金虎」級巡洋艦「女王」號、「霓裳羽衣」號、「毀滅公爵」號和「破浪」號並肩排成一排,開始向一萬四千步外的海峽最窄處進攻。軍艦在海峽最窄處的炮火射程之外,卻受到海岸炮火的不斷襲擊,但損傷不大。這四艘南疆軍艦對著要塞轟擊了半個時辰,造成了很多可見的破壞性損傷,這時安樂溪向由八艘軍艦組成的第二波發出了前進信號。第一波軍艦繼續射擊,第二波軍艦超過它們,前進到離主要目標一萬步處開火,身後的第一波艦隊繼續炮擊。第二波軍艦在後援部隊的火力支援下對最窄處的要塞連續炮擊了兩個時辰。印第安納的炮彈從迎面和兩側海岸射來,在軍艦的甲板上爆炸,一艘軍艦的水線下的艦體被打穿,幸虧封閉及時未曾發生慘劇。 印第安納要塞的炮火被壓制後,安樂溪按計劃召回了第二波軍艦,把等在後邊的八艘第一波軍艦替換上去。就在第二波軍艦向右轉舵準備按預定的撤退路線沿深藍大陸一側海岸後退時,卻碰上了臘杜馬人十月九日夜間布下的漁網。巡洋艦「蘆葦」號一頭撞入了漁網陣動彈不得,繼而在敵軍炮火猛烈無比的轟炸下,帶著艦上的六百多人像一塊石頭一樣下沉了。 原先充實到掃網船上的軍官和士兵現在都回到了艦隊裡。這一點被證明是錯誤的。隨著木船的前進,臘杜馬島兩岸的炮火一直向它們開火。這並不比海軍官兵這一整天的經歷更嚴酷,但對那些普通水手來說就太可怕了。儘管有警戒艇逼迫它們前進,這些掃網船還是掉轉頭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海峽。 安樂溪看到掃網船潰逃了,知道進攻已經失敗,不會迅速突破海峽了。他命令突擊艦隊向後撤,就在這時,離西海岸最近的支援艦隊中的「破浪」號在「蘆葦」號沉沒處不遠的地方觸發了另一座漁網陣。「破浪」號右舷傾斜,艦首下沉,歪歪斜斜地開出了海峽。正在後撤的突擊艦隊此刻也駛到了未被掃除的網區前沿。 老式巡洋艦「豪傑」號也撞上一座漁網陣,冒著游動火炮的炮火開始向深藍大陸一側的西海岸盡量漂去。一艘驅逐艦駛向受損的軍艦,把大部分水手都接了下來。艦隊中的其他軍艦繼續撤退,巡洋艦「瑞斯」號奉命去拖帶被纏的「豪傑」號,結果也觸動了七月九日布下的一片漁網。這兩艘巡洋艦當晚都沉沒了。 守衛海峽最窄處的臘杜馬人看到海盜艦隊撤退了,又驚又喜。許多印第安納火炮不是被摧毀了就是被拆卸了,彈藥也用掉了一大半,所以守衛部隊知道,如果巡洋艦穿過了網區,就很容易打過海峽最窄處。只有一步之差了,他們認為海盜很快就會重新進攻。他們向喇蘇門城報告了這一消息,臘杜馬島島主哈馬黑拉做了棄城的最後準備,並開始轉移黃金、白銀、藝術品和其它珍寶。 在輝煌錨地,指揮官們也同樣期望能很快重新進攻。「破浪」號和另外兩艘被炸的巡洋艦離開艦隊去緊急修理。安樂溪向我保證,很快就會重新開始行動,他把普通水手們撤回艦上,臨時召集敢死隊掃網,並向新月艦隊司令部表示自己下次一定成功。 但在行動計劃中卻出現了新情況。早在對默奴奴海峽以外的要塞發起進攻之前,我就私下認為應該有高唐帝國皇家艦隊參戰。因為在喇蘇門城吃緊的時候,印第安納人肯定會從臘杜馬島東南部逃走,所以我就悄悄命令索佩羅把縱橫艦隊調往跟臘杜馬島毗鄰的布萊拉島東北部設伏。我還計劃調動精銳特種部隊「海豹」一師搶灘登陸,但考慮到安樂溪的顏面,直到十月十日我才把「海豹」一師調來。另外我還讓龍之息的高唐帝國南方艦隊,繞到臘杜馬島的東南部待命。就這樣,到了七月十一日,十四萬名步兵和炮兵已經集結在臘杜馬島和布萊拉島之間,或正在奔赴布萊拉島的路上。 安樂溪希望在幾天之內組織對海峽最窄處進行第二次進攻。七月十二日,他乘「女王」號去布萊拉島與索佩羅和龍之息等人會面,結果是安樂溪離開時完全改變了主意。他認為七海第三分艦隊應該與高唐艦隊聯合行動才能重新對默奴奴海峽發動攻勢。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我,我得知後瞠目結舌,沒想到桀驁不遜的安樂溪也會有要求人協助的時候。於是我批准了安樂溪的提議,四線一齊進攻,由七海艦隊第一分艦隊指揮官屈吾牙負責整個戰役。 屈吾牙從我任命他為新月艦隊司令那天起就開始研究瓜拉崑崙半島,起先是研究各種地圖,到達輝煌錨地後就通過與別人討論和親自觀察進行研究。由於瓜拉崑崙高地上的要塞控制了默奴奴海峽到最窄處的通道,所以他認為瓜拉崑崙半島是自己部隊的主要進攻目標。這個提議得到了我的鼎力支持,但是卻無暇詳細研討了,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去做。 在這夏日炎炎的日子裡,御花園中鋪滿了熙風吹落的鮮花。燦爛陽光下,色彩明暗、深淺不一的宮柳,柔軟的枝條長短參差,柳葉繁複茂盛,密密一片的樹蔭,遮掩了重疊而森嚴靜謐的帝王宮廷。而柳蔭中不時傳來一聲聲鶯的啼叫,使原本安寧的宮院更顯得寂靜、肅然,彷彿傳送出滿宮宮女們的無窮愁緒。皇宮中的清冷景致,即使有鳥啼和花開,也仍掩抑不住內心中的寂落之情。 蘇晚燈緩步穿行於用漢白玉砌成的殿閣亭台之間,再通過一道道隨風搖曳的珍珠門簾,終於在一座氣象巍峨的殿宇前止住了腳步。 這座傲然屹立的殿宇,擁有木條交錯、雕刻著「合歡」花圖案的精美窗欞,飾有金鳳的雙闕寶頂連在兩簷上也好像鳳翼下垂的屋脊,如此富麗堂皇的裝飾,當然唯有帝宮內身份最尊崇的女人才配擁有,不錯,這裡就是皇太后梁蘊琦的寢宮——坤寧殿。 「吏部尚書蘇晚燈晉見!」太監清脆嘹亮地唱了個名,蘇晚燈隨即掀簾而入。 此刻,坤寧殿內風雲帝國的重臣們濟濟一堂,分成兩列坐在皇太后左右。在皇太后左垂手的第一個席位空著,那是特意給蘇晚燈留的,大家也在等他到來後才正式開始御前會議。 蘇晚燈向皇太后告了個罪後,正襟危坐到椅子上,再不肯說隻言片語。 坐在右垂手第二席的獨孤闊海,凶光灼灼的虎眸裡倏地掠過一抹幸災樂禍的眼神。他知道蘇晚燈遲到的原因是去看他的姐姐蘇瑤儀去了。昨夜聞聽兒子秦大「陣亡」的消息後,這位蘇皇后連續哭暈了十多次,迄今玉體仍虛弱不堪,由蘇小橋親自陪護著。 獨孤闊海瞅著蘇晚燈瞬間蒼老了十年似的臉頰,以及滿頭烏髮中夾雜的幾縷霜痕,高興中也不由帶上三分唏噓。他知道不可一世的秦大兵團已經全軍覆沒,蘇氏權傾朝野的時代也一去不復返了,眼下距離獨孤氏崛起的日子已經不遠。問題是中央軍的力量也被敵人極度削弱,這對節制鐵在燒、夏侯一貫等諸侯非常不利,尤其是敢明目張膽割據帝國東南半壁江山的柳輕侯,誰都沒有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收拾他。 他深沉地歎了一口氣,心中打定主意要藉著此次會議先把秦九的皇儲之位確定下來,屆時再爭取把所有中央軍囊括麾下,方能內定宮闈、外懾諸侯。 梁太后目光環顧一圈眾人後,沉聲道:「今日召集眾位卿家前來,是有些事需要通知並做商討。劉詢,你來念吧!」 新上任的內務部侍郎劉詢,必恭必敬地道:「是,奴才遵旨!」說完剛要站起身來,梁太后卻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就那麼坐著念。 劉詢欣然從命,遂自袖中取出一道秘折照本宣科地讀道:「……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三十日午夜,帝國南征南路軍各部均出現大小規模不等的叛亂,結果導致駐守在波塞冬要塞的秦大殿下及風雲第一師全體殉難;另第五十七集團軍總長陸錦江、總長副官獨孤鋒寒、第五十八集團軍總長封靳、總長副官甄鞠等數十名高級將領失蹤,未曾發現遺體。事後在第四十二集團軍總長鐵長城和第五十六集團軍總長麒麟率兵聯手鎮壓下,叛亂部隊於三日內全部肅清,但是愷撒間諜狡詐無比,兵敗後未留下任何直接證據,不過所有蛛絲馬跡都指向愷撒帝國元帥哈-路西法,懷疑這是一次敵人蓄謀已久的巨大陰謀……」 他掐頭去尾地念罷這道秘折後,又取出另外一道秘折宣讀了一遍,內容大同小異,同樣也沒有抬頭和落款。兩道秘折封皮一黑一紅,在座者無人不知那是內務部和軍機處的密探所報,事關絕密內容及帝國頂尖間諜的性命安全,所以才遮遮掩掩地略去了文章首尾。 當劉詢念罷,梁太后立即問道:「諸位愛卿對此事有何看法?」 剎時間,殿內死一般寂靜,諸位大佬誰也不敢隨意發言。 梁太后這一問自然不是要大家慷慨激昂地表示憤怒和悲痛的,她要的是切實可行的解決問題的辦法。眼下擺在秦皇室面前的難題就是,追查秦大遇害及兵變的事實真象,並收回第五十七集團軍和第五十八集團軍的兵權,繼而保持已經佔領的波塞冬要塞和四城地區的穩定。可是說起來輕鬆,做起來談何容易啊?只要出了帝都不管向東還是向南,那可都是「敵占區」。萬一柳輕侯也在使節團進入愷撒境內後,來一封「遇刺身亡」或「下落不明」的折子,絕對沒人能夠指責他什麼的,畢竟整整三萬人的風雲第一師都被消滅得乾乾淨淨了,區區數百人的使節團又算得了什麼啊! 相隔良久,正當梁太后極度失望且非常惱火的時候,艾愁飛躬身施禮道:「啟稟太后,微臣願組團前往波塞冬要塞,調查大殿下遇害真相。」 此言一出,眾人皆為之側目,深感艾愁飛此人深不可測。 不久前因受到慕容世家集體叛逃事件的牽連,刑部一等提督雷笑被免職,並以瀆職罪判處死刑。刑部尚書艾愁飛因當時為亡妻守墓整整一個月,故恰好避過了朝廷的責罰。此舉雖然遭到了不少大臣的非議,但是卻偏偏找不出半點毛病,因為艾愁飛每年此時都照例守墓一月不理事,何況這還事先得到過梁太后的親批。梁太后總不能自食其言吧!事發後,雖然艾愁飛知道跟自己無關,但是仍至宮內請罪,這更得到了梁太后的好感,並未同意艾愁飛自請的革去刑部尚書官職的請求,儘管她也很想免去艾愁飛的官職,提拔侄兒梁太平補缺,不過那名不正言不順,很容易寒了大臣們的心。這一手趨吉避凶、以退為進的高明手段,也著實讓朝野上下不論敵友都暗暗豎起大拇指讚歎不已,孰料今日他竟自動請命涉險,此舉真讓人摸不著頭腦,搞不清艾愁飛究竟是精明呢,還是愚蠢。 梁太后見有人主動站出來請命,而且還是老成謀國的艾愁飛,不禁大喜道:「艾愛卿前去,本宮就放心了。嗯,隨行人員由你任意挑選,本宮再加派二十名風雲衛貼身守護。」 解決了調查團的人選後,梁太后只是開心了片刻,就又重新陷入了煩惱之中。 她沉吟片刻,輕蹙娥眉問道:「最近東南局勢如何?」 掌管禮部的東方惜羽恭謹地道:「啟稟太后,我們獲得了一份極有價值的絕密情報。常勝一軍、常勝二軍、以及七海艦隊統統撤出了天賜府東南後不知去向,目前敵軍防務已經改由慕容世家的第二十集團軍,高唐府的第三十五集團軍負責,其中後者是由原第三十一集團軍和第三十九集團軍的殘部,加上新招募的士兵構成的。看來柳輕侯短時間內並不打算進攻帝都,僅僅是穩固防守罷了。」 新上任的工部尚書鮑隆報告道:「啟稟太后,根據線報慕容世家和高唐府正採用一種叫做『淨土』的神秘材料建築要塞。經過帝國科技院的研究表明,它的凝固時間大概在六個時辰到十二個時辰之間,能夠抵抗低溫冰凍,即使在冬天也可以正常施工。另外耐腐蝕性也很好,對海水的長期侵蝕無損,而且抗滲性也是普通石牆的三倍到五倍。若在『淨土』中填入鋼筋可保證長期無蛂A因為會在其表面形成一層保護膜。據悉此物乃是南疆工部司司長慕容炯炯的發明,可惜由於得到的淨土樣本太少,而且是細磨材料,所以暫時尚未得出具體配方。」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會兒,偷眼瞅瞅梁太后的臉色見無任何不耐煩後說道:「微臣由於按捺不住好奇心,故此曾化妝成平民百姓前去實地觀察過。發現他們把淨土混水攪拌成泥漿,再澆灌在整捆鋼筋為核心、四周以木板圍攏成的柱子裡。這樣只要半天或一天時間,即可得到數以萬計重逾百萬斤的巨石,然後使用巨大的鋼鐵吊車疊在一起,壘成一堵堵雄厚無匹的城牆。」 鮑隆繼續說道:「眼下微臣僅偵察了西部的建昌城,結果發現敵軍幾乎炸毀了那裡所有通往東南的橋樑官道,並且在最前沿的三岔路口性質的城市,建造成了碩大無朋的軍事要塞隔離牆,還用鐵絲網、路障、壕溝等辦法進行嚴密封鎖。根據微臣推測,贊高江南岸其他地區的據點城市的佈防恐怕也大同小異,都是那種格局。唉,敵人前後只用了三十天的時間,就建起了一片平地拔起的高山峻岳,組成永久性隔離帶封住了帝都東南門戶,實在是厲害啊厲害!目前那片死亡區域裡沒有道路,沒有橋樑,沒有食物,沒有水源,也沒有人居住,到處是深山老林、懸崖峭壁、沼澤瘴氣、凶禽猛獸,敵人還堅壁清野,根本不容部隊攀越,那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呢!」 眼見鮑隆越說越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梁太后氣得差點當場發作,一旁大善勿血見機忙岔開道:「敵人具體防線西起建昌城,北至合隆城,其間以天水城、安定城、建寧城、潼城、永安城、江州城、庸城等七座堅城為支點,以定陶關、松陽關、建平關、銅壺關、易京關五座咽喉要隘封鎖出入口,形成一座固若金湯的鐵桶陣。所以必須在建成前攻克,否則今後根本無法動搖那些銅牆鐵壁。」 梁太后心中暗罵道:「廢話!難道本宮不知道時不我待嗎?想進攻也得有兵可用不是,都是一群廢物!」不過想歸想,對待軍方第一巨頭大善勿血,梁太后還是非常客氣禮貌的,她僵硬地點了點頭什麼抱怨的話都沒說,但是對待戶部尚書上官秋離,她就沒那麼好相與了。 梁太后陰沉著臉問道:「上官愛卿,看秦三的金雕傳書上說,由於天賜府北部叛軍的騷擾,第三集團軍的南下一再受到阻撓,每天前進不了三十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天賜府西部早就平定了大股叛軍,眼下只剩小股叛軍也朝夕不保,而你的領地內治安狀況卻一塌糊塗啊?」 這番話異常嚴厲,嚇得上官秋離趕緊起身告罪道:「啟稟太后,其實微臣也正為天賜府北部的農民起義頭痛不已。這段時間內第十四集團軍可說是竭盡全力了,卻仍忙得焦頭爛額。本來叛軍的裝備極其簡陋,訓練也一塌糊塗,跟正規軍對仗的時候,簡直就是一觸即潰。但是半月以來,我們卻漸漸驚奇無比地發現,那幫泥腿子們的戰鬥力正在迅速顯著地提高之中,每打一仗就更厲害幾分,武器裝備也越來越好,人數也越來越多,最近甚至出現了連環弩炮和巨型投石機的身影,使得第十四集團軍損失慘重。」 此言一出,梁太后忍不住面露驚奇之色,眾人也暗覺詫異。 上官秋離正色道:「據不完全統計,天賜府北部各郡眼下已擁有至少五十萬叛軍,分屬數百支農民武裝。不過這倒並沒讓微臣如何擔心,畢竟他們跟第十四集團軍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戰鬥力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真正讓微臣憂慮的是,這數百支農民武裝現在正有慢慢整合的趨勢,其組織者正是那支愈挫愈強的奇怪部隊——紅蓮軍。紅蓮軍的根據地位於天賜府東部,幾乎武裝割據了原本屬於微臣領地的半壁江山,偏偏又睿智無比地沒侵入半寸高唐府和可汗府領地,這又讓人不得不產生一絲疑竇,懷疑其背後有人暗中操縱。幸好三殿下的第三集團軍就要開來了,那時哪管紅蓮軍再精銳,也要被打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UU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版越讀 第二十七卷 顛覆 第二章 強盜 字數:17757 儘管上官秋離說得異常隱諱,但是對在座那幫老狐狸來說,卻跟打開天窗明說毫無二致,誰都聽出來他指的是背後可能有夏侯一貫或柳輕侯的支持。當然鑒於夏侯一貫正忙著對付氣勢洶洶地來犯的異族聯軍根本無暇他顧,這背後支持叛軍的陰謀家簡直就呼之欲出了,除柳輕侯外誰還能有那麼大的膽子和手筆呢! 轉眼間,梁太后已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當機立斷地道:「上官愛卿,適才是本宮言重了。嗯,稍後本宮會修書一封傳予秦三,囑他的第三集團軍暫不回京,而是配合你全力打擊叛軍,毋庸再擔心有人在背後搗鬼。」 上官秋離趕緊謝恩落座,梁太后也輕垂螓首點了點頭,遂把目光落到了獨孤闊海身上,不容置疑地道:「南征東線戰場軍隊要即刻全部撤回鎮壓叛軍,同時抵抗異族聯軍。回歸路線的目的地直接設定在可汗府東海岸的白雲港。」 獨孤闊海只得無奈地答應下來,他知道梁太后聽過大善勿血和鮑隆的介紹後,已經徹底打消了打擊東南面柳輕侯勢力的主意,轉而準備首先平定西北。同時柳輕侯也無疑用實際行動表示出了願意取代南征軍的意思,畢竟慕容世家的第二十集團軍和高唐府第三十五集團軍都是地方守備部隊,本身絕對不夠進攻帝都的。這是無形中的妥協,雙方真正的決戰肯定是在敲掉異族聯軍後發生。當然根據對柳輕侯以往的瞭解,為了回國部隊沿途航道的安全,一筆天文數字的過路費是無法避免的了,三支集團軍安全回歸帝國的費用,恐怕會嚇死人的。 另外想讓南疆軍討伐愷撒帝國,恐怕也沒那麼簡單讓人家打就打,大軍的補給、裝備、撫恤費用一定會更加離譜。但是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因為愷撒帝國至少還有近七十萬正規軍和三十多萬騎士團,若恩&#8226;路西法著手募集新兵,可能更遠超此數十倍,屆時讓柳輕侯陷入戰爭泥潭兩敗俱傷,付出個數百億金幣雖多,為剷除心腹大患倒也值得了,畢竟國庫豐盈,尚不會因此傷筋動骨。屆時柳輕侯實力大損後,朝廷仍有大軍超逾百萬,定可重新恢復舊觀,畢竟戰爭說白了打的就是錢,誰財大氣粗誰就腰板硬些! 一旁的蘇晚燈現在心中也在犯嘀咕,能夠與獨孤氏爭奪皇位的籌碼沒了,能夠與獨孤氏抗衡的軍事力量也消弭殆盡,辛苦經營多年的勢力更是毀於一旦。轉瞬間,從朝廷第一大勢力變成了梁太后理都不理的末流勢力,如此巨大的落差迫使蘇晚燈心亂如麻。於是,他的眼睛開始在皇子中尋覓起來,希望找到另一面爭奪皇位的旗幟性人物。很快他就否決了雖然掌握兵權、卻無心理事的秦三,而是想到了另一個人,那就是秦五。 得到密報後,獨孤闊海的欣喜若狂絕未逃過蘇晚燈的眼睛。秦大之死使得獨孤氏一躍成為朝廷第一大勢力,但與此同時他們手中掌握的籌碼也只剩下了第九集團軍和第十六集團軍,這跟己方比起來並不佔據任何優勢,甚至可以說處於極度劣勢。因為己方的第十五集團軍就在天賜府西面,而第九集團軍和第十六集團軍還都在東線戰場吉凶未卜,眼下帝都北部農民起義蜂起,哪管遵照梁太后的吩咐平安回國也無暇他顧,暫時無力製造事端,光是叛軍和異族聯軍就夠他們頭疼的了。嘿嘿,他們會趁著這段時間盡快將大軍調回本土吧,不過南疆艦隊和高唐艦隊更是一個難關,必須付出昂貴的代價,來換取一條平安無阻的安全航道。 正尋思間,梁太后彷彿早掌握了其中奧妙似的,根本不理二人,胸有成竹地對劉詢道:「你馬上擬一道旨給劉稷,內容就寫……」言罷又對艾愁飛道:「艾愛卿此去波塞冬要塞,要大力讚譽麒麟和鐵長城平叛的功績,就賞他們倆一人一個三等公爵的頭銜吧,反正軍銜都已經是侍元帥了。另外本宮會準備大量金銀珠寶給你,以便買通其屬下做內應,為日後所用。至於那邊的軍隊既然已經失控了,誰有本事誰就掌握好了,反正咱們是鞭長莫及啊!」 蘇晚燈和獨孤闊海聽完暗暗肉痛,因為若按照梁太后的旨意行事的話,等於將南征軍東南兩路兵團的最高統帥位置統統讓給了柳輕侯,這無形中也拱手相送了蘇家和獨孤氏曾經耗費無數血汗打下的疆土,轉手把戰果交給了柳輕侯,讓他繼續跟愷撒帝國拚命,消耗他的實力。但是不交又如何?兩人都想說點什麼,最終卻又聰明地閉上了嘴。 梁太后環視一圈眾人後,問道:「諸位愛卿,還有什麼未盡事項嗎?」 此言一出,蘇晚燈驀然想起一事,嘎然開口道:「啟稟太后,微臣有事起奏。」 梁太后淡淡地嗯了一聲,蘇晚燈趕緊報告道:「微臣以為眼下駐紮在波塞冬要塞的第四十二集團軍很快就會撤回贊布府,應現在馬上通知捷那古烈&#8226;海早做準備,第四十九集團軍最好是即刻拔營起寨,撤入天賜府西路,否則遲恐生變啊!」 坤寧殿內眾人齊齊大吃一驚,隨即恍然大悟,皆暗讚蘇晚燈不愧是當朝一等一的權臣,即使過了氣,那份獨到的眼光仍是他人所不及的。因為蘇晚燈的潛台詞就是,既然麒麟去了波塞冬要塞,那麼那裡的南疆軍隊就有第五十六、第五十七、第五十八集團軍,共計八十萬人馬,不管鐵長城跟南疆是敵是友,都絕對是孤掌難鳴的格局,所以撤回老巢已經是必然的事情。而若鐵長城率領第四十二集團軍回歸贊布府了,首當其衝要倒霉的就是一直跟他們敵對的海家和古梵族,不過古梵族絕對不會離開聖舍利山,那眼下唯有先挽救海家了。 梁太后想清楚其中關鍵後,決斷道:「蘇愛卿,就由你擬一道旨,以協助平叛的名義,調遣第四十九集團軍進入天賜西路吧!」說完心力交瘁地擺擺手示意會議結束。 一時間,風雲帝國危機四伏,動輒有巨廈傾覆之險,使得這幫皇親國戚權臣政要們心頭好像壓著一塊石頭,連呼息都有些不暢快了。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快步踱出坤寧宮的大臣們,望著陰雲密佈的天空,忽然生出種種稀奇古怪的念頭,皆不由自主地望向東方,暗忖現在是不是應該向那位後生可畏的年輕人表示一點好意了呢? ●●● 在輝煌錨地我耽擱了整整十天時間,卻未看到任何戰果,真是讓人懊惱不已。這也直接導致了與朝廷使節團的會面日期延後了兩天,不過幸好高唐府夏季多風雨,他們的航程也因天氣的關係延期了數日,說起來當我駕駛「深藍」號魔將機抵達外高唐府通天城的時候,還比他們早到了半日。 我再次核對了一遍儀表盤上的坐標數據,在確認無誤後,使「深藍」號魔將機的高度徐徐下降,同時啟動對講機呼叫基地道:「龍潭,龍潭,我是深藍,我是深藍,請求降落,請求降落。」隨即對講機內就傳來了龍疆那熟悉之極的低沉嗓音應道:「龍潭明白,龍潭明白,允許深藍降落,允許深藍降落,機庫即將開放,機庫即將開放。」 我滿意地點點頭,因為龍疆按時抵達了目的地。說實在的,由於魔將機乃驚世駭俗之物,「深藍」號魔將機更代表著我最秘密的行動軌跡,換另外一個人來,譬如說是其他龍姓高手,我還真不太放心呢!起碼龍疆的忠誠度已經被我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檢測過,未曾發現任何潛伏的危機意識。 地面景物越來越放大清晰,待「深藍」號魔將機距離下方那座山崗不足五十丈的時候,地面霍然從中間一分為二,露出巨大而空曠的機庫來。整座機庫外表偽裝成了野草叢生的山崗模樣,內裡卻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規模約可容納十架魔將機。等到「深藍」號魔將機完成降落動作後,整座機庫的天棚又迅速無聲地恢復原狀,再讓人看不出半點端倪。 「嘎嘎嘎……」艙蓋發出一陣微弱的噪音後迅速滑開,走出機艙的我心底暗暗咋舌不已,真不知當初龍族為了魔將機的隱秘起降在整座深藍大陸上一共修建了多少座這樣龐大規模的機庫呢,那份財力和手筆著實讓人驚佩。 信步踱到機庫正門時,我正好看到一個人從控制室走過來,那赫然是龍疆。 亮如白晝的燈光下,我仔細打量起這位忠心耿耿的龍族旁系超級高手來。他中等身材,瘦削而精幹,長方的臉上絡腮鬍子刮得鐵青。一雙濃眉似劍,一對神目如電,眉宇間一個深深的「川」字,深沉而威嚴,冷靜且莊重,好像凝聚著經歷無數血與火的經驗智慧。恍惚間,我驀然醒悟到他不但武技強橫,而且在龍族的地位恐怕也絕不簡單,很有可能是地位僅次於三魔將的存在,因為他的氣度和風範遠遠不是龍琛和龍鷹川之流所能企及的。 龍疆恭謹地施禮表示敬意,即臉容嚴肅,雙目平視受禮者,腰板也挺得筆直,同時把右拳舉到右太陽穴側面。這種乾脆有力的敬禮方式,明顯比風雲愷撒兩國奴顏婢膝的下跪禮要強出太多,更適合養成鐵血軍人的堅強品格。 我也用同樣的姿勢敬還給他一個標準的軍禮,繼而把從機艙內取出的黑匣子交給了他。龍疆雙手接過,遂從懷中取出另一隻外表看起來一模一樣的黑匣子遞給我。 別人看了或許會頭暈腦漲,搞不清楚我倆在搗什麼鬼,甚至是龍疆自己也不知道黑匣子裡面究竟隱藏著什麼寶貝。這一點我剛剛用精神掃瞄再次確認過,他也從未有過擅自打開黑匣子看看的念頭,如果有的話,即證明龍疆的忠誠度有問題,必須及早清理掉。幸好那種糟糕的狀況並未發生,他還是那麼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其實即使他擅自開啟,也萬萬打不開這種用黑暗能量封印的黑匣的,哪怕他臻達魔將級別的功力也不行,因為那還需要生命烙印的完美契合。 於是,我們非常順利地互相交換了黑匣子,同時也暗暗交換了裡面裝載的兩枚格米,當然區別只是我給予的毫無能量,他交付的充滿能量罷了,不知道沙穆和席德爾這次是否仍然哀嚎了一番。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啞然失笑,隨口問道:「他們還要你帶別的口信來嗎?」 龍疆沉聲道:「啟稟主公,據信使說克羅蒂大人剛剛找到了一箱廢棄的鑰匙,目前已經送往天賜南路親自交與慕容無憂小姐手中以供研究。」 我微皺眉頭略作思索後,旋即幡然省悟,失聲驚呼道:「一箱『鑰匙』?」 龍疆肯定地點點頭,然後望著平素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我現在一副感情外露的模樣,心裡感到頗為不解。他哪裡知道所謂的「鑰匙」,不過是格米的代稱罷了,格米不就是能夠啟動魔將機的鑰匙嗎?整整一箱格米,哪怕它們是廢棄的,其潛在價值也無可估量,因為起碼慕容無憂可以據此按圖索驥,複製出一模一樣的產品來。我對她天才般的頭腦歷來是充滿信心的,甚至連反空間的死能都可以利用起來製造出新月,她還有什麼能量是擺不平的呢?區區電能就更加不在話下,只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機庫位於通天城東南三十里外的崇山峻嶺之中。這裡人跡罕至野獸橫行,真虧得最初設計者想得出來,不過也正因如此,在保密性上也做到了萬無一失的地步。只是要從該地重返城內,身手稍差一點,都要被野獸抓咬得遍體鱗傷了,自然更加杜絕了被普通百姓發現的可能。 我和龍疆展開身法,有如兩隻扶搖萬里的大鵬鳥般直線飛渡過懸崖峭壁、溪澗山泉、樹林草叢,大約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抵達了目的地那段江岸。此處江岸本是一座荒涼廢棄的野渡,終年不見人跡,也不知龍疆是如何發現的,總之我們跑到近處就看見了渡口處的登陸艇,以及停泊在江心的東海艦隊旗艦「英雄」號。 這艘「英雄」號已不是原來那艘驅逐艦了,而是換成了原七海艦隊第二分艦隊的旗艦,即在七海盜盟綜合實力排名第三的戰列巡洋艦「捭闔」號。它原本是楚山的坐駕,但是現在袍哥州造船廠已經有能力生產鋼鐵戰艦了,在我許諾九個月內打造一艘「縱橫」級鋼鐵戰列巡洋艦交付他指揮後,楚山欣然將這艘剛剛換裝完全覆蓋式忘憂裝甲和新式巨大艦炮的心肝寶貝兒送給了我。陽光下,「英雄」號戰列巡洋艦恍若一頭史前巨獸,渾身黑光閃閃地匍匐在江面上好不懾人。 當我登上「英雄」號甲板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海妍璧。她身著名貴的錦帛綵緞,用百寶裝飾的腰帶繫在盈盈一握的小蠻腰上,衣袖上帶的是用珍珠串成的手鐲。乍一見我,那張略顯清減的俏臉上,眼神幽怨已極,繼而又開心無比地笑了,她笑的時候如花近眼簾一樣迷人。 我不禁暗暗慨歎,蒼天對我何其厚道,竟然賜予我如此動人的尤物,海妍璧的裝飾是那樣雍榮華貴,嬌軀又是那樣輕盈飄逸,竟給人以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怎能叫人不被她迷住呢?只可惜甲板上還有衛昌黎、龍疆及其他一眾龍族高手,若稍露出兒女情長之態,難免被視作有英雄氣短之嫌,故此唯有強加忍耐思念之情,只是趁著不動聲色地環顧眾人之際,也朝她不可察覺地輕輕點了點頭。 儘管海妍璧跟我已經二十一天沒見了,受盡了相思煎熬之苦,不過公私分明的她還是壓抑住了心底洶湧澎湃的激情,把公事擺在了第一位。 海妍璧恭謹地道:「啟稟主公,據負責護送的常勝第一三三師報告說,朝廷使節團將於今日午時抵達通天城碼頭,其所屬成員沿途皆安然無恙。另外遵照您的吩咐,招待事宜也以最高規格安排完畢。」 我微笑道:「你做得很好,辛苦了!」遂傳音入密道:「妍璧,你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啊!本來人就十分美麗,現在更是十二分嬌嬈了。」 海妍璧突然聽得情郎讚美不禁俏臉發燙,甜在心裡,但是隨即醒悟到自己做得有些太著痕跡了。因為平素她都穿著筆挺軍服,偏偏在主公回來的日子裡換上節日盛裝,這豈不分外引人矚目嘛!難怪衛昌黎和別人瞅她的眼神都頗為古怪呢,原本還以為是被自己迷住了,現在看來竟是看破了她跟主公之間的親密關係。一念及此,海妍璧忍不住更羞赧了,連忙告個罪後跑到臥艙換衣服去了。 我對此頗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接觸的佳人多了,也知曉女子的麻煩事極多,所以問不也問就那麼由她去了。 這時衛昌黎湊過來,神神秘秘地塞給我兩樣東西。 我低頭一瞧,見是兩本金色公文,抬頭標注著五個光彩熠熠的大字《入股協議書》和一枚小天使標誌,居然是新月盟大股東們專用的玩意。我翻開草草瀏覽一遍,更被其中涉及的數目嚇了一大跳,上面竟寫著股東柳輕侯注資兩億一千九百萬金幣、股東衛昌黎注資一億金幣。 看到我疑惑不解的眼神,衛昌黎連忙解釋道:「因為內河航行無趣之極,且恰好經過從前埋贓的地點,於是屬下就跟龍侍衛長一起去順便挖了出來。這批紅貨都是足赤真金和龍眼大小的夜明珠及貓眼兒寶石,其總價值約合兩億金幣。本來屬下想給龍侍衛長一些辛苦費的,大約一千萬金幣的規模,孰料自龍侍衛長以下,那些龍姓高手居然連瞅都沒瞅一眼就拒絕了。嘿嘿,他們個人素質之高,紀律之嚴明,差點讓俺老衛以為自己要送出的是石頭,而不是價值千萬的財寶呢!」 說到這兒,他充滿敬佩地看了身畔的龍疆及眾龍族高手一眼,繼續說道:「嗯,由於隱退多年,那銷贓洗錢的門路俺也不曉得了,索性委託李德宗大人的天堂代為處理。結果李德宗大人說乾脆注資進新月盟每年分紅利為好,俺老衛就照辦了。但是本想把全部股份劃歸到主公名下的,卻遭到了李德宗大人的拒絕,他說您絕對不會同意我這樣做,最後好說歹說給俺留了一億金幣的股份。哦,您那兩億一千九百萬金幣裡,一億是俺答應給您的,其餘的是您在賭場分給俺的紅利,老衛也花不了那麼多錢,就統統還您了。」 我聽完半天沒說話,相隔良久才拍了拍衛昌黎的肩膀,歎道:「唉,還是德宗瞭解我啊!老衛啊老衛,你喋血半生好不容易積攢的錢財,我怎忍心跟你分享呢!嗯,你不用說了,我馬上修書一封給德宗,讓他重新劃分一下股份,既然你不願接受我的分紅,我也就不能接受你的啦!那就讓他劃分一份兩億金幣的股份給你吧!另外從即日起,你就是我柳輕侯的私人管家了,不知你願不願意幹啊?」 衛昌黎感動莫名地連連點頭,嘴裡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要知禹啟宮總管和主公的私人管家,兩者身份可有天壤之別阿!因為禹啟宮不過彈丸之地,格局更拘泥於高唐府凌雲城內,也就在那一畝三分地裡說了算。但是主公是什麼人?擁有風雲帝國半壁江山,坐擁數百萬虎狼之兵的蓋世英雄啊,何況他還年紀輕輕不過二十三四歲,假以時日統一深藍大陸都不在話下。如果能成為主公的私人管家,那就無異於在深藍第一豪門之內地位也舉足輕重,身份又是何等榮耀呢! 我把衛昌黎的表情盡收眼底,見他一時半會兒也恢復不過來,乾脆命他和龍族高手盡數退下。然後,在剛剛換裝而來的海妍璧伺候下沐浴更衣、焚香小憩,一時間臥艙內是說不盡柔情蜜意,道不完的旖旎風光。經過幾番潤澤後,小別勝新婚的海妍璧,神態姿容也就愈發顯得嬌艷不可方物,彷彿捏一下都能出水了。 距離午時尚有一個時辰的功夫,「英雄」號戰列巡洋艦已經順利抵達通天城碼頭了。 我坐在書房內,正檢視著最近二十餘日海妍璧代為批復的公文有無差池,衛昌黎忽然不請自來,遞上一份拜貼和禮單。 我暗暗有些納悶,問道:「這又是誰啊?」 衛昌黎見我神情語氣頗不耐煩,就打開拜貼和禮單代為頌讀出來。經過他半天解釋,我才知道原來是早早就接到通知的通天城城主譚雄送來的拜貼,求見我這個頂頭上司常勝王閣下,恭賀我平叛成功,同時還送來了幾份賀禮。禮單上除八塊完璧美玉、八十八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串成的佛珠、以及八百八十八兩足色白金打造的神牛外,還有十二名千嬌百媚的妙齡少女,皆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完璧處子。 我聽完不禁感歎這譚雄名字雖然粗魯,身份也不過區區一個城主,送出的禮物更加不值一提,但著實是一個妙人,所選禮物皆獨具匠心。他知道我的生肖屬牛,就乾脆挑些白金打造一頭神牛給我,讓人不能嫌他禮輕,因為其中寓意深厚嘛!另外風雲帝國普遍信仰禪宗,無論何時佛珠都是送給政要的最佳禮物之一。只是那十二名妙齡少女就不好處置了,儘管我也風流,但卻不濫情,每個與我歡好的女子皆有始有終,他這種純粹送玩物給我的行為,著實讓人感到鬱悶。 衛昌黎見我沉吟半晌也不吱聲,於是試探性地問道:「主公,您看這譚雄見還是不見啊?要不由屬下出面,把那些禮物都統統退了吧!」 此言一出,我猛然從遐想中回過神來,微笑道:「見,當然要見,人家送來如此貴重的禮物,我焉能吝嗇一面乎?嗯,至於禮物嘛,就由你出面收下吧!八塊完璧美玉賜給龍疆等人,讓他們換點零錢喝酒,那串佛珠就給妍璧,至於白金神牛則擺到我臥房裡,看看能否借它壯壯牛運。對了老衛,那些妙齡少女你可看過,究竟姿色如何啊?如果有相中的盡可挑選一兩名充做侍妾呢!」 衛昌黎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謝了謝了,俺老衛粗人一個,可不敢要那些文鄒鄒嬌滴滴的丫頭做小老婆。您還是送給那些建功立勳的大將做侍妾吧!」 我眼睛一亮,欣然道:「呵呵,你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以往金錢武器賞了不少,獎勵美女倒是生平頭一遭呢!不過我要先檢查一下她們是否敵人派來的間諜,畢竟譚雄曾經是郝連鐵樹的家臣不可不防啊!嗯,既然你不敢要,那就給一些敢要也配得到的人吧!你記錄一下名單,麒麟、水冪濤、楚山、屈吾牙、古輝、辛辣、索佩羅、龍之息、湯姆、艨艟、多爾頓、安樂溪,給這十二名將軍一人送一位美女過去。至於其他人,例如西門渡、蒯桓等眾將領就讓瓊瑤從高唐帝國篩選一些美女賞賜了事,畢竟民族習慣截然不同,風雲美女送給他們也許反倒不美哩!嘿嘿,還有孔龍和雷霆兩人就不用送了,他們一個是至情至性的情聖,另一個是百年難遇的好男人,咱們就不要考驗他們的定力了嘛!不過大家都得了賞賜,獨獨不獎勵他們也不好,那就分別贈與一百萬金幣的新月盟股份吧!」 衛昌黎領命離去辦理相關事宜,同時通知通天城城主譚雄登上「英雄」號,到碧海閣晉見常勝王閣下。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我才放下手中檢視的公文,施施然地換上錦袍玉帶,前往碧海閣會見譚雄。但是與其說他用別具匠心的賀禮打動了我,倒不如說作為外高唐府第一個向我宣誓效忠的城主,而且是規模數一數二的通天城城主的身份讓我產生了幾分重視之心。因為這也許就是我正式得到外高唐府各大城主以及他們背後所代表的利益集團認可的開始呢! 不過當我邁步進入碧海閣看到譚雄的時候,這位掌管一方百姓生死的父母官,給我的第一個印象卻是面目的醜陋和身材的矮瘦。他的眼睛出奇地細小,裡面滾轉著一顆黃豆大的瞳仁,連顏色也是黃黃的。鼻子顯得分外尖削,嘴角邊還生有一撮稀疏的黃須。因為年紀大了,腰背也就十分佝僂,彷彿永遠俯屈著身子。看到他,很容易使你聯想到一隻膽小的田鼠。不過,外表雖然引不起人家的尊敬,但是此君神態倒也從容不迫,頗有幾分寵辱不驚之意。譚雄即使面對我足以洞悉靈魂的透視,也顯示出不慌不忙的架勢,真不知道是反應遲鈍呢,還是城府深沉。當然我只會相信後者,因為笨蛋是當不了通天城城主的。 雙方分賓主落座之後,侍女奉上茶水點心,兩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寒暄客套起來,誰也不主動去談及正事。就這樣你來我往了半天,譚雄終於認識到眼前的年輕人確是難得一見的官場老手,自己這點伎倆根本瞞不過對方,加上彼此地位相差懸殊,還是客場作戰,而且有求於人,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道明瞭來意。 譚雄站起身來,必恭必敬地道:「王爺,卑職此來其實是受外高唐府諸位同僚所托,想請您給大傢伙兒指點一條明路呢!自從郝連元帥為國捐軀、乾良田藉機叛亂後,吾等一直忐忑不安地關注著內外高唐府的局勢,無奈有心殺賊卻無力回天,只能眼巴巴地在旁瞅著,直到您英明神武的常勝王閣下出現,這才在黑暗中見得一線曙光啊!」 我對這隻老狐狸的恭維奉承一概欣然笑納,卻絕不透露出半點內心真實情緒,臉上總擺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搞得此君開始疑神疑鬼,心底埋怨籌辦禮物的幕僚數額定得太少了。我眼見將譚雄的耐性磨得所剩無幾了,甚至說出「一切由王爺做主,吾等馬首是瞻」之類赤裸裸的效忠話後,才淡淡地表示會見完朝廷使節團,可在百忙中抽出一點寶貴時間跟大家聊聊天。 譚雄得到了我的保證,立刻以不耽誤王爺正事為由匆匆告辭離去,我瞅瞅時間,原來已快至午時三刻,朝廷使節團的艦隊就要到了。不經意間,我借此突然又發現了譚雄老奸巨猾的一面。如果他再稍稍滯留片刻,就勢必得跟我一起前去迎接朝廷使節團,此舉落在那幫京城大佬眼裡,無異於承認自身陣營的歸屬,在沒確定我勝出之前就公然認主實屬不智,所以他才火燒眉毛似的匆匆離去,果然是心眼活絡的官場老油條啊!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海妍璧走進書房告知朝廷使節團的船隊終於到了。於是我整整衣冠,腰懸「十方俱滅」魔劍,龍驤虎步地跨出書房,在海妍璧、衛昌黎、龍疆及數百名龍族高手簇擁下,緩緩步下「英雄」號戰列巡洋艦,登上了通天城碼頭。 相隔老遠,我就看見大約三十艘「玄武」級鐵甲巡洋艦,團團包圍著一艘木質中型帆船,朝著通天城碼頭徐徐駛來。那副模樣說得好聽點是隨行護衛,說得難聽點就是嚴密監視了,憑著裝備鋼鐵裝甲和鋼製後裝線膛火炮的強大實力,以及我眾敵寡的懸殊數量對比之下,那艘破船想要搞點什麼事情出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困難。 我啞然失笑道:「這是誰出的餿主意,怎可如此無禮地對待朝廷上使們呢?」 海妍璧見我臉上毫無怒色,反倒非常欣賞這個點子似的,遂坦言道:「此乃古輝將軍的主意。本來他是準備了一條『海象』級大型官船給朝廷使節團用的,孰料那幫官老爺們不但挑肥揀瘦不說,還非要坐坐剛換裝不久的『玄武』級鐵甲巡洋艦。那些戰艦可是古輝將軍的寶貝疙瘩,自己都捨不得常坐的,豈容得旁人染指?於是惱羞成怒之下,乾脆只分給他們一艘『海獅』級中型商船了事,同時還派遣第一三三師乘坐三十艘『玄武』級鐵甲巡洋艦隨行保護,讓他們日日看得見卻坐不到急死他們。」 我苦笑著搖搖頭,歎道:「唉,這個古輝啊,脾氣還是那麼倔!」言罷旋又點點頭道:「不過也好,煞煞那幫大佬們的傲氣,讓他們也知道知道南疆軍不是好惹的,咱們心裡根本就沒將他們放在眼內,此舉對接下來的談判有莫大的好處啊!」 隻言片語的閒聊當中時間迅速流逝,那支怪模怪樣的艦隊也總算靠岸了。期間又發生了一個小插曲,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水手竟把那艘「海獅」級中型商船停靠在「英雄」號戰列巡洋艦旁邊,愈發顯得它矮小蠢笨,也更加襯托得「英雄」號英明神武了。這個下馬威著實讓朝廷使節團所有成員皆大大地吃了個啞巴虧,以至於走下船後,一個個臉色陰沉似水,有如我欠了他們錢不還似的。此舉更導致迎接儀式的冷冷清清,除使節團團長內務相劉稷說了兩句場面話外,其餘人等皆沒發言,而是直接坐車趕奔舉辦歡迎宴的地點了。 車廂內,海妍璧介紹道:「啟稟主公,此番舉辦宴會、進行談判、以及使節團下榻的地點,俱都安排在通天城新開業的千秋樓內。據說那裡環境非常不錯,堪稱是全高唐府一等一的銷金窟呢!」 我頗感有些納悶,心中暗道:「什麼叫據說啊!如此重要的場所,焉能道聽途說,怎不設置到本地官府指定的迎賓館去呢?」當下滿懷疑竇地瞅了一眼海妍璧,卻發現佳人正抿嘴微笑,神態間顯得神秘而嫵媚,看來明顯是不想解釋,準備要給我一個天大的驚喜了。 不過直到馬車停靠在千秋樓門前,我看到那枚牌匾落款處的小天使標誌才明白,原來李德宗的手已經伸到了外高唐府腹地,看來內高唐府的商業此君已經統統整合完畢了。再細看此千秋樓,原來竟不是一座簡簡單單的普通樓宇,而是一片龐大無匹的建築群,赫然把城中心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幾乎全部囊括,儼然就是一座開放的城中之城了。 最醒目的就是那座標誌性建築物千秋樓,竟高達一百六十八尺,近十七層,暗合一路發財的寓意。再看千秋樓周邊建築,包括以前最風光的秦樓楚館最高也沒超過五十尺,連千秋樓主樓的零頭都不夠,站在那裡就像是巨人身邊的頑童似的,簡直滑稽到了極點。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李德宗花大價錢向南疆兵工廠訂購了舉世無雙的淨土做建築材料,並且通過內部運作得到了慕容世家前家主慕容神工設計的建築圖紙,憑借「開天闢地」在建築方面的卓越功力想不引人矚目都難啊! 在那幫大佬們詫異無比的眼神中,眾人進入了千秋樓,然後由艷麗迷人的侍女引領下,分別乘坐兩部六壁透明的魔梯直升頂樓。我透過透明琉璃製造的牆壁看到,從一樓起每個樓層都安裝有普通階梯和自動扶梯供客人上下,端得神奇無比。 當即我向身畔眾人不恥下問,探究腳下魔梯和那些自動扶梯的工作原理。孰料海妍璧和衛昌黎也滿臉都是驚奇之色,顯然也屬首次乘坐這等新鮮事物,反倒是龍疆見誰都不懂,這才淡然自若地張口解釋道:「啟稟主公得知,魔梯和自動扶梯都是龍族格米亞大學已故的天才科學家龍懷安教授的發明,所用動力皆為大家司空見慣的水蒸汽,因此這種機器被稱為蒸汽機。它的燃料也很普通,無需動用魔血,只要是乾柴等可燃物即可,當然最好是使用煤炭。由於高質量的燃煤在高唐府俯拾皆是,只要出二十個銅板,就能叫老百姓從露天煤礦裡揀來滿滿一車,那就足夠整座千秋樓用上一整天了。所以經過席德爾大人和李德宗大人的協商,就以蒸汽機、魔梯、自動扶梯等技術入股新月盟,作為今後所有高層建築物的標準升降機使用了。另外在慕容無憂、慕容炯炯及朱翊均等三位大人的強烈要求下,這套技術也將普及整個新月盟所屬的全部軍事單位和准軍事單位裡,以便大幅提高各部門的工作效率。」 說話間頂樓就到了,魔梯的兩扇透明琉璃門自動開啟,我和剛剛步出另一部魔梯的七位京城大佬一起走進了早已擺滿珍饈佳餚的頤和軒內。頤和軒是千秋樓頂層唯一一座宴會廳,屬於天字第一號房間,除重量級貴賓外,等閒人物只能乖乖地在它的下一層進餐。 眾人落座後,吏部侍郎鄒文遠見陪座的只有我一個人,不禁奇道:「王爺,高唐府屬各司代理司長未曾隨您一齊前來通天城嗎?」 我故作為難地道:「這個……本王剛剛平定完乾良田的叛亂,諸般事務千頭萬緒尚未來得及整理聖旨就來了,命輕侯立即趕赴通天城迎接各位欽差大人。因此時間太過匆忙,我還來不及篩選人才代理各司職務哩!嘿,現在高唐府六司不過是一個空架子罷了!」 此言一出,大家的眼睛頓時都熾熱起來,心中很想推薦自己的門生子弟前來就職,不過也都知道恐怕那得在這輪談判成功之後才能行事了,如果失敗那就什麼好處都沒有,動輒還可能危及自己的性命。 眾人皆各懷心事沉默寡言,偶爾聊兩句也是圍繞風花雪月漫無邊際地胡扯,這頓飯吃得真可謂有些莫名其妙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八人吃飽喝足了,再品了一會兒極品貢茶,這才移駕到浮碧軒商談正事。 浮碧軒是千秋樓頂層僅有的一座會議室,室內裝飾金壁輝煌極盡奢華,不過最醒目還是那張巨大的長方形紫檀木會議桌,以及兩排紫檀木高背圈椅。眼下我和另外七人就隔著那張會議桌,涇渭分明地對峙而坐。 經過一陣尷尬的沉默後,劉稷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遂代表皇太后宣讀了聖旨:「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塔卡瑪干府總督、南疆軍區總裁、帝國元帥、二等常勝王秦南,在以乾良田為首的第三十九集團軍叛亂期間,迅速果斷出擊,極快地擊潰並全殲了敵人,挽救了整個高唐府,維護了帝國社稷的長治久安。因愛卿勞苦功高,太后娘娘特代表皇室做出如下封賞,加封汝為一等永安王,賜還柳輕侯原來姓名,並許配九公主秦明月與之為妻,擇日完婚。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七月十二日。」 聽他念罷,我非常合作地跪倒在地磕頭謝恩,臉上毫無不愉之色。儘管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這是梁太后那老婊子想要麻痺我,趁機爭取調兵遣將時間的伎倆,但是聞及聖旨內容,我仍是忍不住飄飄然了一把。 因為據我所知,風雲帝國歷朝歷代不論秦姓還是外姓,封王者簡直是鳳毛麟角啊!單就本朝來說,也只有秦騰和鐵在燒兩人而已,且前者是二等親王、後者更屬世襲的三等土司王,都不是憑真本事拿到手的。即使他們佔據了如此巨大的先天優勢,光就爵位來說,我憑借真刀真槍打拼得來的一等永安王,也已經遠遠超越他們,成為風雲帝國千古第一人了,此時的身份更比諸皇子也高得不止一點半點,即使新皇登基,除他外也就數我地位最高了。 可惜這些虛名並非我所追求的東西,我想要的是更大的實權,譬如能夠名正言順地直接掌控整個高唐府軍政之類,偏偏聖旨上半個字也未提及,恐怕接下來的談判重點即將集中於此了。倒是梁太后捨得把九公主秦明月嫁給我這大逆不道的叛賊,頗有些異軍突起之感,我腦海中念及她媚態橫生的俏臉,一時間很有些心猿意馬起來,真想美夢成真,讓她臣服於我胯下婉轉承歡輕呻淺吟。 結束掉那套頒旨聽封的繁文縟節後,眾人重新落座,開始進入短兵相接的實質性談判之中。由於劉稷的戲份已經演完,接下來上場的就輪到其他六位大佬了,首先發難的是兵部侍郎史驚濤。作為獨孤闊海的副手,他是獨孤氏的鐵桿追隨者,最關心的莫過於兵權,以及被佔領的原獨孤氏領地天賜東路。 史驚濤皮笑肉不笑地道:「王爺,太后娘娘讓卑職問您一下,不知眼下正在帝都東南修葺的七城五關十二座軍事要塞是何用意?另外聽聞您平定叛亂後,將第三十一集團軍和第三十九集團軍殘部整編到一起,並添加新兵後組建成了第三十五集團軍,可是他們的駐防地點不在高唐府,反倒跑到了天賜東路,這明顯是侵入了原屬獨孤家的封地吧?還有這第三十五集團軍從組建到現在,在兵部沒有任何備案,好像也不太符合規矩哦!」 我鎮定自若地道:「史大人說的大部分都是實情,不過具體細節還有待考究。我柳輕侯對朝廷忠心耿耿可昭日月,聽聞叛軍東進後,在諸侯中第一個兵發高唐府平亂,結果卻發現高唐府危機四伏!不止是乾良田為首的亂臣賊子,而且還有因天災人禍揭竿而起的暴民們也危害極大,故此才不惜動用本就貧困的南疆財政支付巨額軍費,調動整整百萬大軍駐紮帝都東南,保護朝廷安全。所幸先皇陛下泉下有靈,助我順順利利解決了一干賊寇,還給高唐百姓一個朗朗乾坤!那些軍事要塞嘛,就是我留下來繼續保護帝都安全的鐵證,誰知道那些刁民何時又想不開鬧將起來呢?嘿嘿,說起來那還是俺從南疆財政提取的款項,需要朝廷給俺報銷呢!」 我停頓了片刻,待目瞪口呆的大佬們稍微消化了一下這番顛倒黑白的強盜邏輯後,繼續說道:「至於第三十五集團軍的組建和備案,史大人也是行伍出身不會不明白輕侯的苦衷吧!正所謂夜長夢多,要把那些膽大包天的官兵閒置不顧,一直等到朝廷頒旨指示如何安置,這段時間裡誰能保證他們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原地不動呢?唯有給他們找些事情做,而且是大量的訓練任務,把他們的精力都搾乾了,使得他們筋疲力盡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才徹底讓人感到放心不是嗎?這絕對是情非得已,本王想史大人肯定能夠理解,既然現在都說明白了,大人就順便在兵部幫忙備案就是了。」 「另外你提到的他們駐防天賜東路的事情,確實是本王的主意。這有兩點原因:其一是南疆百萬大軍每日消耗的糧草乃是天文數字,本王供應不起,只好盡快撤回南疆就地解散,由距離最近的第三十五集團軍接手換防:其二你談到他們侵入了獨孤家的封地,這一點俺可敬謝不敏,還想向太后娘娘告獨孤闊海那老小子的御狀呢!既然是他們的封地,為何不好好把守著,卻把第十六集團軍開走了。老子還沒跟他要代管領地的軍費呢,他竟敢惡人先告狀?」 史驚濤被我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最理虧的就是,當初第十六集團軍出兵的時候,確實還沒得到朝廷的聖旨,只是聽到秦九兵團被困的消息後,就傾巢而出離開了領地天賜東路,自發集結到了高唐府谷雨城,沒想到這一點也被對方牢牢抓住成了口實。 一旁的刑部侍郎梁太平見狀暗暗苦笑搖頭,心道:「柳輕侯這小子可是越來越厲害啦!」 梁太平參加使節團,原本是要跟諸位侍郎聯手調查第三十一集團軍和第三十九集團軍叛亂之事,順便查處麥哲倫家族的叛國罪行。但是現在局勢大變,麥哲倫家族早已全軍覆沒了,調查與否已經無關緊要,而另外兩支集團軍也消失了,眼下掛名在高唐府的只有第三十五集團軍,根本就是一個全新的單位,剛剛柳輕侯還說總督府也只是一個空架子,所以想要用調查貪污腐敗的名義插手高唐府事務,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他覺得自己這趟真是白來了,簡直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正慨歎間,史驚濤驀然回過神來,質問道:「王爺,您剛剛說南疆有百萬大軍,可據我所知在兵部備案者唯有常勝軍和第五十六集團軍,而且第五十六集團軍直至您兵抵帝都為止,仍駐紮在碎星淵要塞未動,那麼請問您的百萬大軍從何而來?難道說單單常勝軍的編制就超越了一百萬人不成?」 這番話著實凌厲異常,一旦落實,那就是蓄意屯兵謀逆造反之罪,所以史驚濤話音才落整個浮碧軒都死一般寂靜。諸人皆開始在心中暗暗責怪他氣糊塗了不識好歹,即使落實了造反罪名又如何,逼急了柳輕侯恐怕最先掉腦袋的就是自己一行人。再說了柳輕侯一直的所作所為本就是在造反,大家現在明明知道如此,包括太后娘娘也在刻意避免提起來,就是想扭轉那種局面,史驚濤不顧大局的舉動,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不滿,同時一個個皆把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柳輕侯惱羞成怒翻臉動手。 豈料我絲毫不以為忤,哈哈大笑道:「史大人真懂說笑,我常勝軍哪來那許多的人馬啊?所謂的百萬大軍,不過是在常勝軍的基礎上,臨時召集南疆民夫濫竽充數,用以嚇唬叛軍的惑敵手段罷了。沒想到真的很成功,連史大人都被欺瞞了過去,呵呵,得罪得罪!」 眾人聞言不禁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遂齊齊惡狠狠地瞪了史驚濤一眼,後者自覺黔驢技窮,加上受到所有同僚聯手排擠,乾脆就閉嘴不說話了。 此時,吏部侍郎鄒文遠悠悠地道:「王爺平定亂黨勞苦功高,太后娘娘在群臣面前不止一次讚譽,誇您是帝國棟樑之材呢!目前大殿下新喪,南征方興未艾舉步為艱,所以朝廷想請您率領戰無不勝的南疆軍,代替現有部隊進行南征,徹底消滅愷撒帝國,不知您意下如何啊?」 我瞇縫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著鄒文遠,心中暗忖道:「好你個老狐狸,這招調虎離山之計用得妙啊!藉著南征的名義,令我離開高唐府,然後你們來揀現成便宜,想得倒美哩!」 一念及此,我咬了咬牙決定圖窮匕現了,反正談到這份兒上再遮遮掩掩也沒啥意思,該是刺刀見紅的時候了。當下我微微一笑道:「輕侯非常願意替朝廷分憂,南疆軍取代南征部隊戰鬥也無不可,只是……」 戶部侍郎阮劍鋒見談判總算有了眉目,對方終於鬆口了,現在就剩下商談報酬多少的事,於是故作大方地道:「王爺有何困難但說無妨,臨行前太后娘娘吩咐過,一定要竭盡全力滿足南疆軍的需要,使其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地在前線打仗哩!」 話音才落,最熟悉柳輕侯的鄒文遠就差點忍不住要破口大罵,他知道本來構築得好好的局面,都被這該死的阮劍鋒一句話給全部破壞了,他千不該萬不該說出太后娘娘的真實囑托。柳輕侯是什麼人,坐擁半壁江山的蓋世霸主啊!他張開獅子大口漫天要價的話,可絕不會僅僅是區區幾十億金幣就滿足了,動輒可能會說出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的巨大重荷呢! 果不其然,鄒文遠馬上就看到柳輕侯聽得阮劍鋒那麼一說,雙眸不禁驟亮,笑瞇瞇地道:「呵呵,有阮大人這句話,輕侯就放心了。這個南疆財政實在是窮得叮噹亂響不堪重負啊!所以前段時間百萬大軍從發兵到撤回南疆期間的費用、修建十二座軍事要塞的費用、平定第三十九集團軍叛亂的費用、整編組建第三十五集團軍的費用、剿滅農民起義軍的費用,還有不久的將來南征所需的武器裝備、糧草輜重、戰馬戰車以及士兵薪金和撫恤金,就都請您給撥款吧!不用太多,好像全部加起來五千億金幣就足夠啦!」 「咕咚!」阮劍鋒一屁股出溜到地上,半晌才爬起來坐回原位,張口結舌地問道:「你……你剛才說……需要……需要多少金幣?」 我佯作無辜狀道:「五千億金幣啊!」 阮劍鋒氣得兩眼翻白,呼息有如牛喘,良久良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你簡直是個強盜,不如去帝國銀行搶好啦!」說完再也不肯瞅我一眼,自顧自地閉目養神去了。 我莞爾一笑,渾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心中暗忖道:「笨蛋!正所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嘛,虧你還是戶部侍郎呢,連這種最簡單的商業規則都不知道,我強烈鄙視你!」 談判陷入僵局,浮碧軒內再度寂靜得墜針可聞。 隔了半天,鄒文遠才嘎然打破沉默道:「王爺列舉的各項費用,下官剛剛合算了一下,好像遠遠達不到五千億金幣的數目嘛!還有即使達到了,國庫內也沒有那麼多現金交與南疆軍使用,您看是不是可以採用些折中的辦法呢?譬如南疆軍所需裝備輜重,交由朝廷全權籌措,而並不以金錢來計算如何啊?此外王爺還有什麼其他條件,能夠抵消那些費用的也可以提出來大家研究研究嘛!」 話音才落,我毫不吝嗇地鼓掌讚譽道:「還是鄒大人通情達理,不像某些人鼠肚雞腸,動不動就侮蔑他人!」說完挑釁似的瞥了一眼被指桑罵槐的阮劍鋒,後者鼻孔朝天地哼了一聲,一副不跟你一般見識的模樣。 我侃侃而談道:「本王考慮到帝國眼下正面臨西北叛亂和異族聯軍入侵,這種危難關頭,所耗錢財必然多多,所以願意適當減少報銷數額,用其他條件相抵。」 鄒文遠正容道:「王爺請講,能夠滿足的吾等會盡量滿足,不能滿足的吾等也可以請示太后娘娘酌情處理。」 我嘴角逸出一抹冷笑,幽涼地道:「本王的條件很簡單,一共有如下這麼幾條:第一、請太后娘娘補發一道聖旨,改封輕侯為一等東南王,兼任塔高兩府總督,全權處理兩府管轄地域內的一切軍政要務。第二、任命輕侯為南征軍最高統帥,統轄東南兩線戰場所有部隊,可根據敵情變化便宜行事,不受任何人任何形式的節制。第三、與南征東路軍的三個集團軍交接換防,日期由輕侯決定,大家放心絕不會超過七天,也就是在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七月二十日前肯定會結束。第四、完成上述三項條件後,另外撥款兩千億金幣作為軍費,支持南疆軍在愷撒帝國的軍事行動,並且全部使用金櫃支付,交付日期定在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七月十八日,也就是五天之後,交付地點在天賜南路的松陽關外。完畢!」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柳輕侯是不是精神錯亂了,竟然開出如此天方夜譚般誇張離譜的條件出來。這不是變著法地要求朝廷,把他割據帝國東南半壁江山的叛逆行為披上合法化的外衣嗎?還有南征軍最高統帥這個稱呼,連聲謝謝也不說,就把第五十七、第五十八集團軍收歸麾下,他倒是真不客氣啊!規定南征東路軍的回國日期倒是無可厚非,最可氣的是他要求整整兩千億金幣的金櫃,還限時限地支付,他以為他是誰啊?到底知不知道那些金櫃堆在一起足足有千萬蠻牛的重量,光是負責運送的馬車就要僱傭數十萬輛之多,押送人員更是不計其數。 想到這兒,阮劍鋒不怒反笑,譏嘲地問道:「王爺,請問您知道要準備多少輛馬車才能裝載完兩千億金幣嗎?」 我嘿嘿笑道:「不勞阮大人費心,區區數十萬輛馬車南疆還是有的,帝都湊不足馬車數量的話,本王可以讓他們送過去一些,包管一天能夠全部運完就是。」 阮劍鋒再度吃了個癟,忍不住悶哼一聲不再言語了。 此時,一旁的鄒文遠倒吸了一口涼氣,接口道:「看來王爺是誓在必得不肯再做商量了,吾等恐怕也做不了這個主,唯有將您的條件用金雕傳書如數轉達給太后娘娘,看她老人家如何決斷啦!」 我輕輕地點點頭,表示非常理解他做下屬的苦衷,隨即問道:「諸位大人舟車勞頓,如果沒什麼其他事情的話,今日會談就到此為止好嗎?」 我環顧諸人,驀然見到一直沉默無語的禮部侍郎吳疆開口道:「王爺,下官一路行來,見南疆軍船堅炮利,所用軍械皆精良鋒銳,不知是慕容世家製造,還是南疆生產?它們出售嗎?」 話音未落,新任工部侍郎董正夫也連連點頭附和道:「吳大人說得不錯,正夫也有同感,南疆軍現有的武器裝備水準,絕對可以堪稱是深藍大陸之冠了。既然王爺那麼關心帝都的安全,眼下帝國西北又戰事頻繁,下官非常希望您可以出售大量品質優良的新式武器給朝廷抵禦外敵。」 我全然沒料到這兩人竟是如此憂國憂民之輩,考慮的竟渾然不是個人和小集團的私利,而是整個帝國的安危,甚至腦海裡毫無黨派分爭的概念,絲毫不以我割據帝國領土為大逆不道,反倒跟我正經八百地談起了軍火買賣,一時間不由得心中頗有幾分感動。 當下我嚴肅地答道:「二位大人,輕侯在此做出鄭重承諾,只要是抵禦外寇所需的武器裝備,南疆定以最低廉的價格供應給你們,絕不食言!」 吳疆和董正夫聽罷連連點頭表示感謝,神態間竟是毫不摻雜半分虛假的真心歡喜之情,讓人在他們面前分外感到自慚形穢。 浟優書猛 uUTxt。cOM 銓文吇版月瀆 第二十七卷 顛覆 第三章 搶攤 字數:8698 向兩位國寶級大忠臣做完保證後,八人之間再無任何談資,遂不約而同地相互告別,離開千秋樓回歸各自下榻的庭院。 於是,我跟一位內務相加六位侍郎組成的、堪稱風雲帝國有史以來最強大陣容的使節團之間的談判也就圓滿地落下了幃幕。由於形勢比人強,手中掌握著龐大軍力和海陸交通命脈做談判籌碼的我,在交鋒中毫無懸念地獲得了完勝。 或許是害怕夜長夢多,我會提出更加橫蠻無禮的要求,也可能是鑒於帝國危機重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考慮,梁太后為首的朝廷竟然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迅速達成了共識。次日上午,劉稷就帶來了梁太后親筆書寫並加蓋玉璽的聖旨,上面不但完全答應了我的要求,還附加了一批總價值一千兩百億金幣的軍火訂購合同。 我欣喜若狂之餘,也暗暗慨歎秦皇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管南征戰場上損失慘重,如今手中仍能完全掌握起碼十二個集團軍的龐大兵力,讓人不敢小覷。回過頭來想想,我也算幸運到了極點。試想若沒有秦頤那老狐狸臨死前犯糊塗決定下來的南征計劃,白白消耗了帝國近兩百萬精銳大軍的話,給我天做膽也不敢割據東南半壁江山的,因為那明顯是以卵擊石嘛!不過他們這回的如意算盤還是打錯了,以為購買南疆軍火武裝自己,在將來就能打得過我了嗎?嘿嘿,殊不知那些不過是第一代冷兵器罷了,我還有第二代熱兵器正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武裝南疆軍隊呢! 另外朝廷此舉也不禁讓我心生警惕,能夠整整武裝十二個集團軍的軍火都會給誰用呢?帝都的皇家騎士團、近衛軍、城防軍、秦三的第三集團軍、秦九的第九集團軍、上官氏的第十四集團軍、蘇氏的第十五集團軍、獨孤氏的第十六集團軍……嗯,還有夏侯一貫的第二十一集團軍、第二十二集團軍、第二十四集團軍、海氏的第四十九集團軍。 想到這兒,我驀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幡然省悟:「操他奶奶的熊,除了老鐵外,梁太后那老婊子幾乎把剩餘勢力統統武裝了一個遍。如此看來我可能完全猜錯了軍火訂單的資金來源,那應該是秦皇室、上官氏、蘇氏、獨孤氏、夏侯一貫、海氏等六家勢力一起湊出來錢啊!還有他們這次行動得如此默契,莫非是已經推選出了新皇儲不成?如果是秦九做太子並偷偷登基的話,這十二支集團軍背後的勢力為自身安全考慮,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支持新皇帝,那麼這筆聯合訂單也就順理成章了,畢竟是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嘛!」 但是隨即我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心道:「不對,大大的不對,秦九還身在愷撒帝國吉凶未卜,按照梁太后那老婊子的一貫謹慎態度,萬萬不會在如此微秒的時刻立他為太子的。何況蘇晚燈那老狐狸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雖然失去了秦大這個進軍皇位的政治籌碼,但也不會那麼輕易就乖乖認輸,新皇寶座應該尚未確定花落誰家吧!」 一念及此,我頓時放下所有心事,全身心地投入到審閱案頭堆積如山的公文之中。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七月十四日下午,朝廷使節團乘坐著我為他們精心準備的一艘「海象」級大型官船離開通天城碼頭,在三十艘「玄武」級鐵甲巡洋艦護航下,開始了回歸帝都之旅。至於他們提出的想要乘坐「玄武」級鐵甲巡洋艦回家的請求,我始終沒有答應下來,因為那涉及到太多的秘密數據,都給他們看光了,以後若跟朝廷交戰我還打個屁啊,直接認輸得了。 由於我始終放心不下新月艦隊在臘杜馬島糟糕的戰事,因此在送別朝廷使節團之後,立即就乘坐「深藍」號魔將機飛向東南方的印第安納群島。 ●●● 且說新月艦隊司令屈吾牙在「海神」號戰列艦艦橋上研究瓜拉崑崙半島的海岸時,就暗自設想著讓他最信任的精銳特種部隊——「海豹」一師,去佔領喇蘇門城。他決定讓部隊在海苦沙角登陸,因為這裡地勢相對平坦,登陸部隊可以得到海軍炮火的密切配合。另外,安樂溪的爆破小組不久前對這一地區進行過偵察,對地形比較熟悉。但是海灘太窄,登陸必須同時在幾處一齊進行,以便把足夠的兵力迅速送上岸,應付任何大規模反撲。海苦沙角身後五里處的巴基山脊清晰可見,軍艦上支援登陸部隊的炮火可以打到這裡,而配置在巴基的海軍陸戰隊炮兵也可以對喇蘇門城的進攻提供炮火支援。屈吾牙計劃讓自己的部隊在登陸後十二個時辰之內拿下喇蘇門城。 屈吾牙的第二個問題是如何斷絕海苦沙角臘杜馬守軍的給養和兵力補充。為此他想制定一個在瓜拉崑崙半島另一端的狂風地峽登陸的計劃,顯然此地峽是通往喇蘇門城的一條陸上通道。但這一帶海水很淺,登陸艇只能駛至遠離岸邊停泊,長距離的艦至岸運動又很容易受襲擊。另外,通過高倍率雙筒魔鏡對狂風海岸的觀察,他發現那裡有重兵防守,火力與交通壕配系相當嚴密複雜。 屈吾牙乘「海神」號戰列艦沿海岸從北向南航行,想在狹長的瓜拉崑崙半島中部尋找一個理想的登陸場。他選定了費凱岬稍北處的一個地點。這裡開闊傾斜的海岸是通往半島上高高的山脊的門戶。在這些高地上布上火炮,在海軍炮火的支援下就能切斷通過默奴奴海峽的補給線和增援部隊,也能切斷默奴奴海峽岸邊通過此處的南北通道。於半島中部登陸,在狂風地峽和庫萊村佯攻,這就能牽制瓜拉崑崙半島南部的所有臘杜馬兵力,「海豹」一師就可以在這段時間裡佔領喇蘇門城。屈吾牙的總體計劃就這樣決定了,只是沒有具體的細節。 但是接下來的意外情況大大延遲了屈吾牙的計劃實施時間。他居然聽說把「海豹」一師的裝備從高唐帝國運來的運輸艦沒有按照戰備狀態的要求裝載,這使屈吾牙大吃一驚。火炮和彈藥分裝在不同的船上,機弩被壓在所有貨物的底下,根本取不出來。由於時間緊迫,這兩天在輝煌錨地只匆匆搭建了一個小碼頭、幾艘小艇和簡陋的海岸設施,根本無法重新裝船,屈吾牙命令整個運輸船隊立即返回郝扎爾群島(位於高唐帝國乾羅島西南方),他本人也到了那裡。 在島上,陸軍士兵住在帳篷裡,後勤軍官指揮搬運工人和水手們卸船,重新安排裝船,要一起用的東西都放在一起,需要時可按照預定秩序卸載。屈吾牙在視察的空隙裡或與「海豹」一師師長曹義會面,或與他自己的參謀們一起完善作戰計劃。七月十四日,屈吾牙乘「海神」號返回輝煌錨地,向安樂溪和他的參謀們展示了自己的計劃,兩天以後安樂溪向麾下的第三分艦隊官兵發出了他的「海陸協同作戰動員令」。由於我是下午出發,黃昏時分抵達的「海神」號,所以正好趕上了屈吾牙主持的戰前會議,最終拍板訂案,就按照他制定的計劃執行,行動代號「瑪姬」(高唐遠古時代暴風女神的名字)。 重新裝載過的運輸船從郝扎爾群島姍姍來遲,終於進了輝煌錨地,海軍軍官開始與將要合作的陸軍部隊接觸並進行登陸演習,讓部隊完成一整套緊張的動作:迅速而無聲地卸載,利用小艇作艦至岸運動。所有的進攻都定在七月十六日上午。 七月十一日的海上偷襲流產後,絕望了的臘杜馬島島主哈馬黑拉就把瓜拉崑崙半島的指揮權交給了黑族駐臘杜馬島的軍事顧問團頭目泰瑞&#8226;古德坎,此君是陀陀可汗心腹愛將,精擅兵法韜略。泰瑞接受指揮權的條件是把所有能用的火炮都調到瓜拉崑崙半島,並在現有的五個師之外再加一個步兵師團。 高唐帝國在派遣「海豹」一師時的拖延和後勤部門未能讓運輸船按戰時要求裝載給了泰瑞&#8226;古德坎四天的寬限時間,他充分地利用了這短暫光陰。泰瑞對士兵進行了強化訓練,包括強行軍訓練,在新月艦隊可能登陸的所有灘頭後面,他都讓臘杜馬人挖築了相互連接的塹壕,他們用弓箭連弩(舊式)和連綿數里的沙包、鹿角、鐵蒺藜構築路障,守護著這些塹壕體系。 但在佈置兵力時,泰瑞錯誤地估計了新月艦隊的登陸地點。他以為進攻者會企圖切斷他與喇蘇門城的陸地聯繫,就把大約兩個師的兵力(一萬五千人)佈置在狂風地峽區域,並把自己的司令部設在附近的瓜拉崑崙城。他把另外兩個多師佈置在海峽深藍大陸一側的費凱岬,而在被屈吾牙選為主要登陸地點的瓜拉崑崙半島的南部只有一個師的兵力。泰瑞把第六師留作預備隊,以便隨時迅速派往默奴奴海峽兩岸任何一個危險的地點。出於一個重要的巧合,這個預備師就駐紮在半島狹窄的中部,離新月艦隊計劃登陸的海灘只有不到四里。這個師的指揮官是令人生畏的臘杜馬族第一勇士鐵塔&#8226;卡木耳,此君在印第安納元老院也具有極高威望,是印第安納群島排名前三的超級高手,實力僅次於中部塔焄族的霸西&#8226;安塔菲雷,以及南部瓦撾族的克利&#8226;史戴普。 七月十五日傍晚,兩百多艘新月艦隊的戰艦沿邊擦過臘杜馬島北岸,駛向自己的目標。這些軍艦上運載著對狂風地峽實施佯攻的一萬名海軍陸戰隊員,在庫萊村進行牽制性登陸的三萬名高唐士兵,在塞巴村附近進攻的三萬名南疆士兵,和在海苦沙角登陸的兩萬七千人,他們絕大部分都是「海豹」一師的精銳戰士。與七海盜盟以前的兩棲行動一樣,這一次也沒有統一的陸海軍指揮官,因為戰鬥一旦打響場面就會非常混亂,憑借當前通訊技術指揮的話,等前線部隊收到命令黃瓜菜都涼了。但為了保證兩軍的密切配合,屈吾牙和他的參謀人員登上了安樂溪的旗艦「破浪」號。 首次被委以重任的「海豹」一師師長曹義,想給敵人來個措手不及,就命令他的先頭部隊在黎明前登陸。結果士兵們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把小船划到離指定登陸地區以北一里的地方。他們在這裡找不到屈吾牙在「海神」號上見到的平緩的坡地,而是陡峭的山崖,他們要冒著弓箭和連弩編製的火力網向上攀登。不過「海豹」一師還算幸運,附近的海岸守軍人數不多,很快就停止射擊向內地撤退。登陸部隊在晨光中看清了這可怕的地形。這裡的地形太複雜,以致無法展開部隊。小分隊爬上岸邊的山脊,結果發現山那邊是一道深谷和更為陡峭的山嶺。 屈吾牙和安樂溪所在的「破浪」號一直停留在「海豹」一師登陸灘頭外的海面上,直到他們滿意地認為登陸成功了才向南駛去,視察海苦沙海岸。臘杜馬人錯以為海苦沙角的水流太急,這一地區不適於夜間登陸,結果只佈置了少量警戒部隊和岸防火炮,於是屈吾牙和安樂溪在晨曦中就聽到敵人炮擊寥寥數響後,當登陸部隊衝向海灘時就變啞巴了。 此時,屈吾牙已經把進攻海苦沙角的戰術指揮權授予了曹義,他將直接指揮約三千人的主力部隊在三百步寬的海灘上登陸。這片海灘正在塞巴村東面,代號是甲海灘。與此同時,總數為十個營(五千人)的兵力將在甲海灘兩翼的乙、丙、丁和戊海灘登陸。為了避免單獨行動,曹義命令各側翼營停留在各自的灘頭,等甲海灘的主力先衝向瓜拉崑崙,然後再與前進中的三千人會合。他計劃第一天佔領巴基山,第二天佔領喇蘇門城。 南行的「破浪」號巡洋艦清晨時分到達了戊海灘。這裡不過是一條通往岸頂的小路腳下的登陸地區。屈吾牙驚訝地發現「海豹」一師的兩個營在山崖上無事可做,附近連個敵人的影子都沒有。很顯然主力現在還沒到達,也就是說對海苦沙的攻擊推遲了。屈吾牙的參謀長催促他命令海軍師撤出在狂風地峽的牽制性戰鬥,在這片平靜的海灘登陸,然後向不足三里之外的巴基高地衝擊。屈吾牙拒絕了。他說現在還為時過早,不能動用預備部隊。 屈吾牙在「破浪」號上滿意地觀察了乙和丙海灘的戰鬥。從許多被打得遍體鱗傷的登陸艇和海岸線上的屍體來看,搶灘登陸戰鬥打得很艱苦,但這兩處海灘上的登陸部隊都已深入到內地,正在與敵人交鋒。但是當「破浪」號繞過海苦沙角,屈吾牙把雙筒魔鏡對準主要登陸地點甲海灘時,他卻大驚失色。 甲海灘是個小海灣,邊緣處是一條窄窄的沙灘,由沙灘往裡地勢漸高,地形象一個圓形看台,高處是臘杜馬人的戰壕,東側是早被艦炮摧毀的費凱岬要塞。海面上離海岸不遠處是剛剛改裝成步兵登陸艇的貨船「白鳥」號。臘杜馬人正從戰壕和要塞的碎石工事後面用弓箭和連弩向新月聯軍射擊。貨船上的戰士們也在沙袋後面用衝鋒弩反擊。岸上唯一的一支己方部隊蜷縮在水邊附近一道低矮的堤下。 其他的情形就更可怕了。岸邊和好幾艘駁船上倒下的一片片「海豹」隊員的屍體這時開始漂散了。那幾艘駁船原來是作為貨船的活動傳輸帶使用的。幾個勇敢的士兵冒著敵人密集的箭雨衝到了陡坡的一半處,倒斃在他們中箭的地方,顯示了他們的勇敢和頑強。岸邊的海水都被染成了紅色。 大約有近千人的後續部隊還藏在「白鳥」號上。在離岸較遠處的海面上還有好幾百人乘坐在小艇裡。顯然誰也不想再下達讓這些人必死無疑的登陸信號了。 於是安樂溪建議讓這些人轉向戊海灘。他們可以從那裡對守衛部隊的背部發起進攻,從而打開甲海灘。屈吾牙表示贊同,但他卻不願干擾戰術指指官的戰鬥實施。最後他讓傳令兵向正在丁海灘外指揮作戰的曹義轉達了這個建議,但卻用了十分委婉的口氣:「你是否認為可以讓部分兵力在戊海灘登陸?如可以,我可提供拖船。」過了一陣曹義才命傳令兵回信說,對既定安排的任何改變都會拖延登陸。屈吾牙就不再說什麼了。這時他已經收到了壞消息:鐵塔-卡木耳的預備隊雖然人數極少,卻在塞巴村擋住了三萬南疆士兵的前進。 在海苦沙,暮色擋住了臘杜馬狙擊手的視線後,小艇裡的步兵終於衝上了甲海灘。「白鳥」號上的倖存者也在夜色的掩護下衝上了狹窄的環形防線。疲憊的士兵在這裡整夜都弩不離手,偶爾向固守在已成廢墟的費凱岬要塞裡的臘杜馬人射擊。 臘杜馬人終於在更北一點的地方發現了戊海灘的兩營「海豹」隊員,便整夜地進行騷擾。第二天早晨這兩個營沒接到命令就乘小艇撤退了,但其他海灘上的部隊仍堅守陣地。到七月十七日午前甲海灘的灘頭已經能補充給養了,入夜時「海豹」一師已經穩穩地佔據了從甲到戊海灘一線。 七月十八日,包括曾在庫萊村做牽制性登陸的那個高唐近衛師接管了「海豹」一師戰線的右翼。但「海豹」一師卻不能行動。這個師的官兵已經整整三天沒有睡覺了,而且還擔負著用人力把補給運上岸的任務。七月十九日,看部隊休整完畢的曹義終於下達了堅決前進的命令,但為時已晚。從狂風地峽和庫萊村趕來的臘杜馬增援部隊很快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新月艦隊一直就未能到達喇蘇門城,也未能到達巴基山。瓜拉崑崙半島很快就形成了與南征東南兩線戰場十分相似的僵局。 臘杜馬人的火炮從海峽撤回來後,都裝運進海苦沙的堅固堡壘中。它仍與新月艦隊的炮火對峙。新月聯軍的每次衝擊都因為這些火炮對前進中的步兵的側翼開火而失敗。在「海豹」一師和高唐近衛師的灘頭,連續不斷的騷擾炮火使他們無法組織起進攻部隊。新月艦隊海軍炮手的射擊技術越打越有長進,可他們始終未能學會根據火力呼喚進行定點炮擊以支援步兵的突破。有些軍艦用炮火轟擊敵人的戰壕,於是臘杜馬人就把戰壕往前挖,與新月軍的戰壕十分接近,這樣海軍的炮彈就會連自己人一起炸了。只要臘杜馬人一離開戰壕,就肯定會遭到衝鋒弩和海軍炮火的打擊。在長期的僵持階段裡,戰壕網擴大了,後勤需求按幾何級數增長,傷亡不斷上升。 這段時間,我一直待在「戰神」號上忙於處理跟朝廷簽署的那些協議條款,尤其是兩千億金幣的軍費交付和一千五百億金幣的訂單生產,根本無暇關心眼前戰事。我以為印第安納軍隊不過跳樑小丑,根本就不堪一擊,哪曾想剛跟天賜南路的慕容無憂攜手做完收錢給貨的工作後,就聽說臘杜馬島戰事膠著形勢極為不利。 我知道屈吾牙這次肯定是遇到了極其難纏的對手,不然不會如此拖拖拉拉,這麼久連個彈丸之地都拿不下,於是就想調動其他部隊前往增援。孰料索佩羅的縱橫艦隊、多爾頓的七海第二分艦隊、龍之息的高唐帝國南方艦隊也先後遇上了大麻煩。在臘杜馬島和布萊拉島之間,陀陀可汗的黑族第一艦隊、印第安納第二集團軍、還有印第安納元老院各酋長名下的地方私人艦隊,總計超過千艘戰艦死死纏住了他們。所幸雙方海戰水平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儘管戰艦數量不到對方的一半,新月艦隊卻仍能打得有聲有色不落下風。 後來根據俘虜的口供才知道,原來哈馬黑拉害怕徹底失去臘杜馬島的控制權,竟然以自己名下的三座鑽石礦作為增援部隊的懸賞花紅拋了出去。這個消息馬上在整個印第安納元老院引起軒然大波,極大地刺激了那些酋長們的貪婪慾望,隨即有史以來首次全票一致通過了傾族之力增援臘杜馬島的議案,聚集所有尚能開得動的戰艦快馬加鞭地趕了過來。 我忍不住暗暗苦笑,心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以為可以各個擊破,哪知還是人家有錢人的鑽石礦比較管用啊!看來七海第一分艦隊也得增援索佩羅他們了,否則海戰有個閃失可就一敗塗地了,倒是搶攤登陸戰我方佔據主動進攻權,無需太過擔心。再說常勝一軍和二軍這兩天也快到了,屆時隨便分出一個軍團去增援即可拿下喇蘇門城吧!」 想到這兒,我馬上提筆將上述分析形成文字金雕傳書給屈吾牙,讓他們繼續堅持兩日等待常勝軍增援。做完這件事,我的思緒再度沉浸到南征東南兩線戰場的戰略上去了,畢竟我問鼎深藍大陸的主要對手是風雲愷撒兩大帝國,包括印第安納在內的深藍六族僅僅是次要存在,把精力集中到這些蠻夷小邦上面,我就是本末倒置輕重不分了。 驀然間,我腦海中隱隱約約地產生一絲明悟,印第安納群島上的戰事會很快結束的,而且不是通過常勝軍的加入而改變局勢。念罷我又不禁啞然失笑,因為這個想法根本就是廢話,常勝軍必須全員開赴東海二十八郡接管秦九兵團原來的防區,否則根本無力對抗勒-路西法兵團,所以也就不能大力協助新月艦隊征服印第安納群島,最多在搶灘登陸時抽調一個軍團來幫完忙就走。只是為什麼我會感覺很快即可獲得勝利呢,這個一閃而逝的靈感我還沒能掌握通透,但是我相信肯定存在那種可能性。 七月二十日,搭載常勝軍的遠征艦隊順利抵達愷撒帝國亞斯沃郡、澤德內斯郡、基達爾郡等瀕臨東海的三大港口,跟秦九兵團緊鑼密鼓地開始了換防工作,我親自前往壓陣指揮。 七月二十一日,指揮著十二萬人的屈吾牙命令增派來的兩個師的兵力在「海豹」一師的左翼的小海灣登陸。他們應與「海豹」一師合作,將瓜拉崑崙半島攔腰切斷。但是,像刀子一樣陡立的山脊,無法逾越的溝壑,各部隊間配合不協調,最主要的是領導不力,使這次行動又失敗了。一個由南疆人和高唐人組成的混合營經過了悲壯的廝殺之後,到達了制高點,終於能俯視默奴奴海峽了,但他們卻受到一陣爆炸力極強的炮火轟擊,而這炮火很可能是來自自己的艦隊。但他們一直堅守陣地,直到泰瑞-古德坎派鐵塔-卡木耳來指揮臘杜馬軍隊。這位臘杜馬將軍三天三夜沒有睡覺,比新月聯軍將領更嚴酷地驅趕著自己精疲力竭的士兵,在鐵塔-卡木耳的領導下,臘杜馬人把新月軍趕下主要山脊,打回了灘頭戰壕。對峙雙方誰都不能在這裡取得突破了。 在整個僵持階段,海軍獨立地為這場戰役做出的唯一貢獻是南疆軍的潛艇活動。從戰鬥開始到敵軍增援艦隊抵達,人數不多但英勇頑強的潛艇艇員證明,只要下定決心就沒有幹不成的事。他們駕駛著小小的潛艇經常穿過默奴奴海峽進入臘杜馬島內海巡邏。後來臘杜馬人在最窄處用一道水下鐵網封住了海峽,但這兩艘潛艇仍舊衝進障礙物,或前衝或後退,直到撞出一條道路。在內海他們用兩艘潛艇的巡邏隊騷擾了臘杜馬船隊達半個月之久。他們摧毀運送補給的船隻,把停泊在班闌港的二十艘軍艦炸沉,襲擊後勤船隊,並對海岸進行小規模襲擊。泰瑞被迫只好通過狂風地峽輸送大部分的補充物資和增援部隊——部隊要靠步行,物資要靠駱駝或牛車運輸。 到了七月底,情形已經很明顯,新月聯軍是無法通過瓜拉崑崙半島向喇蘇門城運動了。這場戰役動用了近六十萬南疆和高唐士兵,傷亡近二十五萬,而新月聯軍仍停留在七月初佔領的位置上。臘杜馬人則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傷亡高達五十萬,正規軍幾乎損失殆盡。其中包括初期的六萬,後期元老院增援的印第安納第二集團軍三十六萬,黑族第一軍團十萬,哈馬黑拉還私下徵召了五十萬壯丁參戰。但他們終於還是守住了通往默奴奴海峽和喇蘇門城的費凱岬要塞。屈吾牙很不情願地下令從瓜拉崑崙半島撤軍,返回郝扎爾群島進行休整去了。 南疆軍的士兵非常機智地模擬出與平時一樣的衝鋒弩和火炮射擊的效果,甚至在他們的戰壕空無一人時仍能迷惑敵人。連續五個夜晚,部隊按精心制定的時間表撤退,而在四個白天裡,留在岸上的人巧妙地裝出人員充足的樣子。南疆軍的準確射擊為這種迷惑行動創造了條件。臘杜馬人被南疆狙擊手嚇壞了,不敢在白天進行偵察和觀察,也就無法識破南疆軍的騙術。 臘杜馬人發現南疆軍撤離陣地以後,就下來加強海苦沙的兵力。不過海苦沙地區的高唐軍也成功地撤退了,儘管臘杜馬人曾發動過一次猛烈的進攻,但高唐軍還是在七八天裡撤走了全部的步兵和炮兵。和南疆軍一樣,他們撤退獲得成功的部分原因是臘杜馬人對新月聯軍輕武器火力的畏懼,另一個原因是臘杜馬人並不真想阻擋新月聯軍的撤離。但成功的最主要原因是計劃周密,紀律嚴明,並嚴格遵守合乎實際的時間安排。新月艦隊從瓜拉崑崙半島的撤退後來被認為是深藍大陸戰爭史上最出色的一次兩棲撤退。 悠悠書盟 Uutxt。CoM 荃蚊子板閱讀 第二十七卷 顛覆 第四章 過激 字數:8909 瓜拉崑崙半島的慘敗使許多人名譽掃地。這場戰役的高級決策者幾乎無一能洗清這一污點。然而從歷史的角度回顧喇蘇門城戰役,它卻是新月盟第一次遠征中最具正確戰略觀點的行動。如果這次戰役成功,而且確實是險些成功,南疆軍得到武裝的大批兵力就可以把臘杜馬島當作踏板和後勤基地隨時從東方進攻愷撒帝國,補給艦隊再也不用千里迢迢地從袍哥州運送物資來了。 如果新月聯軍有果斷的領導,在七月初就將七月中旬動用的兵力都投入戰鬥,他們就會佔領喇蘇門城,為南疆軍開闢東海通道。整個戰役失敗的原因是指揮失策,猶豫、拖延的結果,是讓不勝任的掃網人員掃網,讓能力不足的軍艦壓制海岸炮兵和打擊海岸守衛部隊,而且未能抓住戰機適時投入預備力量。此外他們低估了臘杜馬軍隊的戰術和勇猛,同時,也是運氣不濟的結果。 儘管新月盟的瓜拉崑崙半島戰役是當時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兩棲進攻,最後以失敗告終,但是它卻提供了許多教訓和教益,在很大程度上為將來新月盟第二次遠征中兩棲進攻的成功奠定了基礎。 我無奈地接受了這種糟糕的結局,並溫言安慰了新月艦隊的高級將領,鼓勵他們休整一段時間,補充兵力、給養、武器後再來一輪進攻。其實瓜拉崑崙半島戰役也非一無是處,起碼它將印第安納群島和黑族僅剩的數十萬正規軍全部消耗光了,短時間內常勝軍的背後絕對可以高枕無憂。 不過接踵而來的兩道奏折卻使我萬分惱火,委任孔龍代理南征東路軍統帥後,立刻駕駛「深藍」號魔將機飛往袍哥州長鯨要塞。這兩道奏折分別由屈吾牙和麒麟寫來,裡面談及新武器在戰鬥應用中產生的嚴重質量問題,氣得我恨不能立即掐死慕容炯炯。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地撈錢給他用,每月耗費幾十億金幣,他倒好給我生產了一堆劣質軍火,還敢跟我哭窮邀功,簡直是罪不容誅。 眼下位於塔卡瑪干沙漠中央綠洲的騎士城建設工作正在緊張收尾,南疆各類兵工廠已大部分遷徙過去,由於朱翊均初次主持工作,就要同時兼顧興建鋼鐵戰艦和改造舊式戰艦裝甲兩大艱巨任務,為避免他一個人忙不過來,慕容炯炯只好在短期內兩頭跑,這幾天正待在長鯨要塞幫忙。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一日傍晚,「深藍」號魔將機悄悄地降落在落日要塞和袍哥州之間,鐵龍山西麓的一座秘密軍事基地內。 當我走出駕駛艙的時候,早已恭候多時的慕容炯炯和朱翊均快步迎了上來。 我緊咬鋼牙,差點就忍不住當場發作,但是瞥見兩人面容憔悴、滿眼血絲、神態間有種說不出的疲憊和睏倦後,所有怒火皆不翼而飛。 我暗暗自責道:「唉,將偌大的南疆工業完全交給慕容炯炯一個人統籌負責,出點差錯也在所難免吧?」 想到這兒,我和顏悅色地道:「你們辛苦了。」說著從懷中取出兩隻羊脂白玉瓶分別遞給二人道:「此乃高唐帝國宮廷秘製的『萬壽丹』,前些日子瓊瑤命索佩羅帶給我,但我龍精虎猛何須進補,倒是看你們精神萎靡不振拿去服用吧!」 慕容炯炯和朱翊均一個博覽群書一個見多識廣,皆知「萬壽丹」乃高唐帝國歷代皇帝用來延年益壽的絕世瑰寶,感激萬分之餘卻哪裡敢隨便領受帝王專享之物,於是紛紛婉言謝絕。 我乍一搭眼,即知兩人心中所想,不禁歎道:「你們倆對我來說,有如左膀右臂,無論失去哪個都會令我痛徹心肺啊!所以一定要保重好身體,千萬別因勞累過度而倒下。嗯,這兩瓶『萬壽丹』我命令你們收下,同時還要各接受一名從格米亞大學醫學院調來的大夫時刻陪伴左右,明白了嗎?」 慕容炯炯和朱翊均見我板起面孔,趕緊恭聲應是,接過「萬壽丹」妥善收藏。 片刻後,三人聯袂走出機庫來到外面空曠遼闊的校軍場上,我暗暗讚歎工程宏偉之餘,驀然看著另一側景物不禁目瞪口呆。 在機庫左側的偏門前,靜靜地停靠著一輛標新立異的金色怪車。它的廂壁採用的忘憂裝甲厚度約等於泰坦戰車,高度卻只有泰坦戰車的一半多一點,通體金芒閃閃油光珵亮。它最顯著的特徵就是,不像泰坦戰車般除預留的觀察孔外遍體鋼鐵裝甲,而是在前後左右各鑲嵌了整塊的透明琉璃,此外著地者也非泰坦戰車似的鋼鐵履帶,而是四隻輪軸金光熠熠的充氣輪胎,最後在車身最前端中央位置鑲嵌著一枚拳頭大小的血月標誌,象徵著它獨一無二的霸主地位,跟從前那輛十二蠻牛牽轅的金色泰坦戰車——「血月」號同出一轍。 慕容炯炯見我滿臉驚奇的模樣,解釋道:「啟稟主公,這輛『血月』貳代防彈轎車是昨天才出廠的最新產品。它長一萬零三百三十二格、寬一千八百五十五格、高一千四百四十四格,採用魔血系統,四輪驅動,最多容納八名乘客,最高行駛速度每個時辰五百里。」 我興奮莫名地拍了拍慕容炯炯的肩頭,讚歎道:「好傢伙,那不是要比飛雲獸還快整整五倍嗎?」說著低頭瞅了瞅黑漆漆的輪胎,又輕輕踢了兩腳後點頭道:「不錯,表面質地很硬,應該可以在荒石灘行駛,敵人在路上佈置鐵蒺藜也難輕易刺穿它。呵呵,這是什麼材料製造的?」 慕容炯炯連忙答道:「是一種名叫烏膠的奇特物質,它不是天然的,需要進行簡單加工後方能成形。烏膠的原材料是熱帶森林盛產的三葉橡膠樹幹裡滲出的膠乳,目前印第安納群島和亞馬遜森林皆有天文數字的儲量,本地人根本不懂開發利用。嘿,我們之所以能想到用烏膠製造輪胎,也是得到了常年扎根兩地做科學研究的格米亞大學林學院龍大淵教授的無私援助。」 我饒有興致地道:「看來格米亞大學對南疆建設幫助多多啊!我看得進一步加快他們搬家的速度了,必須盡早讓他們在騎士城安家落戶。另外再由南疆總督府出資,在南疆研究院的基礎上增設一個天工堂,專門收錄各種發明者,並加以金錢和名譽的雙重獎勵。這件事就由你著手去辦吧!」 慕容炯炯躬身應是,遂跟我和朱翊均一起坐進車內。 車廂內靜謐得宛如另一個世界,聽不見半點噪音,即使駕駛員啟動後也毫無顛簸震動之感。 我把整個身體深深陷進椅背後,舒服得差點呻吟出聲,腦海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定要好好獎勵一下設計座椅的那個傢伙。閉目沉默半晌,我閒聊似的問道:「最近工作進行得如何啊?」 慕容炯炯恭聲道:「騎士城基本竣工,剩下的都是城內一些邊邊角角的小地方了,需要長時間的慢慢完善。贊布府的訂單于七月十五日全部完成,並交付使用。朝廷的訂單于七月十六日開始生產,不過因數額巨大,預計全部完成需要一百二十五天,也就是十一月十七日左右結束。根據情報昨天異族聯軍已開始對長城發動試探性攻擊,因此工部侍郎董正夫要求我們每日交付一次產品,源源不絕地供應北疆前線。目前南疆工部司和慕容世家聯手後的生產力,可以達到每天四十萬套單兵裝備、五百輛泰坦戰車的規模。」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一旁朱翊均接茬報告道:「眼下南疆造船廠已完成所有外部訂單,正全力建造鋼鐵戰艦。不過由於南疆鋼鐵廠每天只能提供七百二十二蠻牛的忘憂級鋼材,所以進展非常緩慢。」 我瞅了瞅慕容炯炯,淡淡地問道:「有什麼辦法能增加忘憂級鋼材的產量嗎?」 慕容炯炯苦笑搖頭道:「我暫時還沒想到什麼好辦法,忘憂草天生嬌貴,只能依靠自然繁殖,任何外來刺激都會加速它的死亡。其實忘憂級鋼材的產量已經增加不少了,最初的時候每天產量才不過二十五蠻牛呢!」 聽到這兒,我腦海中驀然靈光一閃,好像隱隱把握到了某種關鍵,當即從懷中掏出那兩道奏折,分別遞給慕容炯炯和朱翊均觀瞧。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兩人放下奏折後面面相覷,臉上儘是苦笑,卻毫無意外的表情。 我頓時皺起眉頭,不悅地質問道:「難道你們早知道會發生這種情形嗎?」 慕容炯炯連忙搖頭道:「不,不是,我們倆也是這兩天才發現問題的。」 朱翊均附和道:「是的主公,您誤解我們了!」 我悶哼一聲,問道:「那你倆說說吧,新月艦隊和新月魔騎士團配備的新式武器為何會有七成以上損毀發生?」 慕容炯炯歎道:「唉,說來話長啊!當初我看到『機械論』的時候,本以為南疆可以迅速進入熱兵器時代,結果現在才發現操之過急了。其實我們目前遭遇的麻煩就是,步子邁得太快,終於導致了火藥跟鋼材之間的矛盾產生。眼下我們擁有三種火藥配方,分別是黑色火藥、黃色火藥、銀色火藥。但是優質鋼材仍然局限於忘憂級,眼下也唯有忘憂級鋼材方能完全適應上述三者火藥的威力,偏偏產量極少,不能大規模量產,目前只勉強夠組建裝甲師和遠洋艦隊的。普通鋼材只能打造適應黑色火藥和黃色火藥的炮鋼和槍管,如果強行製造銀色火藥武器就會出現屈吾牙和麒麟反應的問題。」 我仍聽得雲裡霧裡,於是遲疑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慕容炯炯耐心解釋道:「這就是說目前我們生產的忘憂級熱武器完全沒有問題,即使使用最高級的銀色火藥,突擊步槍槍管壽命也能達到兩萬發,狙擊槍槍管壽命達到五千發,榴彈炮炮管壽命達到一萬發,坦克炮炮管壽命達到一千發。如果是發射黃色火藥或黑色火藥製造的炮彈,使用壽命更可以延長十倍到數十倍。反之普通炮管若採用銀色火藥製造的炮彈,那麼壽命就會減少為十分之一,到數十分之一,甚至頻繁出現炸膛現象。不過由於黑色火藥燃燒時產生大量煙霧遮蔽射擊人員的射線,所以基本上已經被我們拋棄了,只有印第安納人那些初出茅廬的傢伙才會採用,跟黃色火藥比威力要小多了。」 我這才幡然省悟道:「你是說為了追求更強大的威力,本應該採用黃色火藥製造的炮彈,但是你們卻直接採用了銀色火藥製造的炮彈?」 慕容炯炯老臉微紅地點點頭,不好意思吱聲了。 一旁的朱翊均接著說道:「其實現在我們製造火炮的理論和實踐水平都遠遠在敵人之上,無奈的是鋼材的提煉發展緩慢。所以在這輪試驗失敗之後,我們打算只領先時代半步,即把槍炮的使用局限在黃色無煙火藥水平上。也直到此刻我才明白,龍皇朝當年為何不大力發展熱兵器。與其說宣揚和平、厭惡戰爭,倒不如說當時的科技水平大大局限了他們的發展速度,譬如鋼材的提煉就是一個瓶頸。根據我的瞭解,目前的煉鋼水平是大大超過建國前的,因此可想而知,當時的人們提煉鋼鐵多麼困難,也就難怪冷兵器大行其道了。」 聽到這兒,我忍不住摸摸鼻子,心中暗暗慚愧不已。儘管剛才慕容炯炯沒明說,但是無疑是我告誡他盡量降低成本的話起了反作用,導致此次數千萬金幣的損失。說起來這不正是外行領導內行的典型性錯誤嗎? 一念及此,我誠懇地問道:「那你們看現在應該如何解決這個矛盾啊?」 此時,慕容炯炯已經恢復正常,侃侃而談道:「我們打算繼續生產忘憂級武器的同時,大力發展普通武器,盡快定型一種制式自動步槍和後裝線膛火炮,原料採用普通鋼材和黃色火藥。不過我認為如果採用黃色火藥,單就單兵武器來說,目前可能效果還不如採用忘憂級特種彈簧鋼作機械動力的步弩強悍,因為威力相差無己,使用壽命後者卻是前者的數十倍,更加適合大兵團長時間在異國他鄉補給不能得到保障的情況下運動作戰。」 他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另外機槍、衝鋒鎗的情況也與此類似,皆不如衝鋒弩和機弩。而且憑借我們目前的煉鋼水平,除非是忘憂級鋼材的產量能夠大幅提升,否則就根本無法製造出威力大且壽命長的武器。比如衝鋒鎗和機槍,往往一扣扳機數十數百發子彈就射出去,很快膛線磨光了,槍管也因過熱彎曲損毀,我們總不能射擊幾次就停下來換槍管吧!我知道主公下半年要進行多場大戰,所以建議全部撤銷正在製造的普通槍械,改為生產三型單兵武器,即新型突擊步弩。這種轉產並不複雜,槍械外形照舊,因為設計已經相當完美了,子彈形狀也大同小異,唯獨把火藥驅動改成機械驅動罷了。」 朱翊均幫腔道:「慕容兄所言極是!至於投石機和弩炮則大可不必復古,因為那肯定不及敵人的前裝滑膛火炮的威力,我們繼續生產後裝線膛火炮壓制他們就好,反正威力、射程、使用壽命都遠遠超越他們的。只要攻佔印第安納群島,以後的敵人都是使用冷兵器,即使炮管壽命保持在兩千五百發∼五千發規模,也足夠用了。另外這也適用於木製裝甲戰艦,目前我們除了『海神』號裝備的是忘憂級火炮之外,其他都是這種普通後裝線膛火炮,不過海上是我們的地盤,補給非常方便,損壞了隨時可以派船去給他們更換。我想忘憂級武器應該繼續生產,完成明年六月列裝一個裝甲師和一個遠洋艦隊的計劃,此外對鋼材的火藥耐蝕度要求不高的手榴彈,倒是可以大量製造出來配給軍隊的。」 我連連點頭表示贊同,歎道:「二位真不愧是當世數一數二的軍火專家啊,我柳輕侯得蒙你們襄助,何愁霸業不成呢?」 兩人聞言受寵若驚,趕忙謙虛幾句,恭謹地說不敢當此讚譽,並誇獎我乃舉世無雙的名主。 雙方繼續互相恭維了一會兒,慕容炯炯轉移話題道:「前些日子,格米亞大學送來了已故的天才科學家龍懷安教授的發明——蒸汽機。根據南疆研究院動力研究所研究發現,用它可以製造一種在平行鐵軌上行駛的蒸汽車頭,若在後面懸掛多節車廂則可裝運大量旅客和貨物。」 我奇道:「你說的可是通天城千秋樓使用的那種蒸汽機嗎?那不是用來……」 慕容炯炯好像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什麼似的,莞爾一笑道:「用來升降魔梯和自動扶梯不過小把戲而已,僅為蒸汽機應用的冰山一角,它的真正用途應在蒸汽機車和蒸汽輪船上。它們的原理是煤被鏟入燃燒爐燃燒並產生熱量,用來燒滾鍋爐中的水,水產生的水蒸氣被壓入發動機前部的汽缸帶動活塞。由於活塞與帶動驅動輪的長桿相連,所以當活塞運動時,驅動輪也就跟著轉動起來了,這樣機車或輪船就能向前行駛了。」 我聽得一知半解,忍不住問道:「那蒸汽機跟魔血機又有何不同之處呢?」 慕容炯炯正容道:「嚴格說來,蒸汽機應該是第一代動力系統,魔血機是第二代動力系統,後者較前者先進得多。蒸汽機驅動需要不斷補充煤、水並清除爐渣,而且它發出的噪音和排放的煙氣也污染環境。魔血機則比蒸汽機乾淨,而且牽引力大,故障少,體積也相對要小得多。」 我若有所思地道:「如此說來,蒸汽機早該被淘汰了不是嗎?」 慕容炯炯點頭旋又搖頭道:「按照常理說確應如此,不過這又受到了資源的限制,因為魔血的儲量要比煤炭儲量少得多,且為戰略資源能省則省嘛!相反煤炭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在深藍大陸已探明的煤炭總儲量就有十四萬億蠻牛,南疆佔據深藍大陸煤炭總儲量的兩成。目前格米亞大學地質學院龍真教授還發現,深藍大陸上煤炭地質儲量在兩千億噸以上的煤礦就有二十多個,如高唐府的盧旺,南疆的薩金沙,米洛斯大草原的迪隆布,凍土高原的拉帕坎。」 我大感興趣地道:「嘿嘿,南疆果然是個聚寶盆啊,要啥有啥!嗯,既然咱們煤都多得用不完,這蒸汽機車和蒸汽輪船就要大造特造了。對了,你跟我提起此事絕非偶然,是否又有需要花大把金幣的計劃需要審批啊?」 慕容炯炯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道:「這個……是有個計劃需要您同意,不過困難倒不在錢上,而是其他方面。」 我鄭重地道:「你說吧!只要有利於南疆,有利於統一霸業,不管什麼困難我都幫你解決!」 慕容炯炯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後道:「我想建設兩條鐵路和兩條公路,鐵路和公路平行,分別連接落日要塞——袍哥州、碎星淵要塞——潼城(天賜南路最靠近帝都的城市)。根據實驗結果,蒸汽機車的速度每個時辰可以達到二百四十里,採用烏膠輪胎的魔血車的速度每個時辰可以達到四百八十里。即鐵路上每列蒸汽機車每天可行駛兩千八百八十里,公路上每輛魔血車每天可行駛五千七百六十里。本來從碎星淵要塞——潼城(南疆境內為戈壁沙漠地形,天賜南路為平原地形)騎馬和駱駝要走一個月,落日要塞——袍哥州(全是戈壁沙漠地形)要走兩個月,但是有鐵路和公路之後,碎星淵要塞——潼城的時間鐵路僅需四天,公路僅需兩天,落日要塞——袍哥州的時間鐵路僅需六天,公路僅需三天。當然沿途還需要建設大量的車站以供補給燃煤、水和魔血之用。」 我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的天啊,那以後我們若要攻打帝都,豈非數日之間即可集結大軍嗎?哦,好處遠遠不止這些,糧草輜重和武器彈藥也可源源不斷地運往前線呢!哈哈,你快說說需要什麼原料、多少人手、還有多長時間可以建成吧!」 慕容炯炯侃侃而談道:「根據測量落日要塞——袍哥州段距離為一萬五千里,碎星淵要塞——潼城段距離為一萬里,總計兩萬五千里路程。若均建設復線鐵路,按照每裡消耗鋼材一百五十蠻牛計算,就總共需要三百七十五萬蠻牛鋼材,一年左右時間全部完成通車。具體施工方法嘛,可把全部鐵路沿線分成若干段落同時進行,人員則不分晝夜三班連倒。如此算來,每人每月薪金為六百四十銅幣,共需僱傭三十一萬人參加,那一年下來就要花二十四萬金幣了。至於材料費用嘛,因為南疆盛產鋼鐵,所以成本也只需計算挖礦和煉鋼工人的薪金即可,只需二十三萬金幣,但是目前南疆勞力緊缺,這南疆採礦場和鋼鐵廠一百五十萬人的缺口還需您幫忙解決。」 他停頓了一下,瞅瞅我的臉色見無異常,繼續說道:「另外我準備建造的一級公路,規格為十八步寬、三十格厚,這樣每裡就需要七千五百六十蠻牛淨土,全部工程完工則需要九千四百五十萬蠻牛淨土了。具體施工方法也是分段建設,工人也是三班倒,共計需要二百六十萬人和薪金二百零二萬金幣。另外南疆坐擁塔卡瑪干沙漠原料無限,生產淨土的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要在一年內完成上述產量,淨土廠工人缺口約為三千八百萬人,薪金則為五百八十萬金幣。」 我微微一笑道:「呵呵,也就是說建設鐵路一共需要一百八十一萬人和四十七萬金幣,建設公路需要四千零六十萬人和七百八十二萬金幣嘍?」 慕容炯炯赧然點頭,似乎自己也覺得提出此等要求實在是太過分了,畢竟金幣倒還好說,只是這四千兩百多萬工人讓主公上哪裡去找呢?要知整個南疆才不過兩千三百多萬人口啊! 我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既而哈哈大笑道:「炯炯啊炯炯,不要不好意思嘛!這個要求在一個月前提出,或許會讓我非常頭痛,但是現在要實現的話,卻簡單之極哩!據我所知天賜府西北二路自入夏以來災情慘重,整整造成數千萬百姓流離失所。而米洛斯大草原的情況就更不用說了,搞得異族聯盟雞飛狗跳,非得組成聯軍南下掠奪才能渡過生存危機。這是一個天賜良機啊,往日若要掠奪這兩地的人口可謂千難萬難,老百姓心中還不一定願意,現在我們只需提出讓他們吃飽穿暖並按月發給薪金的口號,就不愁他們不來南疆定居哩!不過預計人數可能會遠遠超過四千萬,至少要多一倍,臻達八千萬∼一億兩千萬的規模,畢竟我們不能只要壯丁卻不要他們的家人吧?」 慕容炯炯和朱翊均聽得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內心深深地被主公的宏偉計劃所征服。如此不動一刀一槍即可完成連年戰爭也難完成的壯舉,主公果然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啊! 我看著兩隻「呆頭鵝」啞然失笑道:「醒醒醒醒,我說來簡單,實際辦起來卻需要一些技巧呢!萬一被朝廷和異族聯盟知道了,就行不通了。嗯,這個移民計劃,重點還須傾向於西北難民中的壯丁,另外可以通過格米亞商會從米洛斯草原大量吸收。」 說到這兒,我驀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剛才咱們光顧說成本了,鐵路和公路的對外報價大概是多少你們還沒告訴我呢?」 慕容炯炯緩過神來,默默計算片刻後,答道:「鐵路報價為每裡五百萬金幣,公路報價為每裡一千兩百萬金幣。」言罷兩眼刷刷直冒金光,一眨不眨地瞅著主公。因為他知道主公拉訂單的數額可不是一點半點,動輒幾百幾千億金幣的規模啊! 我連忙擺手道:「先別抱太大期望,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嘿嘿,沒想到承建交通網絡利潤這麼大啊!不過現在大家都在打仗,財政都沒啥錢,根本無法負擔任何巨額支出。倒是我們主動幫助他們建設,然後以城市為據點收取過路費的話,還可撈得盆滿缽滿!下次遇到那些大佬,我得好好跟他們宣傳宣傳修築鐵路公路的好處,又不用他們馬上出錢,應該不難搞定吧!」 慕容炯炯和朱翊均兩人再次石化,均不得不佩服主公那種隨隨便便就能把任何事情聯想到贏利方面去的本事。 大約過了一柱香功夫,等我好不容易歪歪完了,慕容炯炯請示道:「這兩條鐵路和公路的建設方案就如此確定嗎?」 我重新思索了一下全部細節後,說道:「啊,計劃得稍做一點改動。落日要塞——袍哥州那段線路不變,碎星淵要塞——潼城這段線路要延伸為愷撒帝國土迦城——高唐府滄海城,把我們目前的領地全部穿起來,反正沒多錢,所增加的人手就從高唐府和愷撒帝國就地募集好了。」 慕容炯炯恭聲應是,我扭頭對朱翊均道:「炯炯已有下半年的任務,這回該輪到你了。」 朱翊均躬身施禮道:「主公儘管吩咐,翊均誓必竭盡全力完成。」 我正容道:「南疆乃我們的根基所在,只是氣候環境極為惡劣,我早有心治理,卻無計可施。此番去了高唐八島見識過四大道宗後卻不禁萌生了一種想法,可以改變這種現狀。」 悠u書萌 uuTxT.COm 荃文自版月讀 第二十七卷 顛覆 第五章 矛盾 字數:8841 二人聞聽頓時精神一振,朱翊均問道:「您的意思是……」 我微微一笑道:「高唐道宗的五行法術獨樹一幟,除比武戰鬥外,其實還有諸般妙用,更能造福百姓呢!譬如淨土宗擅長土木兩系道術,可令他們尋找深埋地底的煤炭和魔血礦藏,並在戈壁沙漠廣植綠樹,擴大綠洲面積,以備將來拓展城市空間之用。鏡心明智流擅長水系道術,可讓她們尋找地下河流和其他水源。神道無念流擅長火系道術,可命他們幫助鋼鐵廠研究淬火提高煉鋼水平。北辰一刀流擅長金系道術,可差他們尋找各種金屬礦脈。」 說到這兒,我停頓了一下,意氣風發地道:「一年內,我們要在塔卡瑪干沙漠全境種植各類經濟樹種一百萬棵做試驗。如果成功的話,明年開始加大力度,每年種植十億棵樹苗,十年內徹底改變戈壁沙漠地形。目前騎士城要竣工了,其他大中小綠洲的城鎮村莊規劃也要加快步伐。我會跟四大賢者協商,讓他們盡可能地多派弟子來南疆發展,相信他們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傳道機會吧?不過遠水不解近渴,你還需建造大量臨時駐地安置難民。」 朱翊均恭聲道:「屬下明白!」 三人又商討了一番細節問題後,「血月」號已抵達目的地袍哥州。 溫馨的,有點潮濕的夜降落在城市的林梢和屋簷前。一彎新月好像一朵橘子花,寧靜地開放在淺藍色的天空中。此時袍哥州就成了一顆夜明珠,燈光如海,千街閃爍。由東海上吹來的晚風,輕輕地拂送來清爽的空氣。 在這富於特殊情調的海港之夜,我們乘車穿過那像銀河瀉地的城市中心。眼前浮現的是,一座百姓流連忘返的樂園,客商無限嚮往的天堂。這裡藍色的霓虹燈鑲嵌著宮殿式的建築,像夜空裡所有的星星都飛落此處,給人以無限華麗而又非常柔和的感覺。就在這藍光的輝映中,亭台樓閣、花木林蔭、處處像仙境。千盞銀燈的東市,是絃歌歡暢的青樓楚館,是萬頭攢動的茶店酒樓,是笑聲如潮的雜技園;而紅燈萬盞的西市,集中了帝國各地的綵燈,有宮燈,有龍燈,有荷花燈,有琉璃燈,有走獸燈,爭光奪彩,賽似佳節。 中央大街的行車道已經戒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到處屹立著荷槍實彈的鐵血衛。在數十輛黑色防彈轎車嚴密保衛下,「血月」號威風凜凜地飛馳而過,駛入城北的袍哥州城主府。下車後,我笑瞇瞇地連連讚揚了袍哥州的重建工作,真是難以想像,數月前被炸為一片廢墟的地方,今天居然能變成人間天堂。 正感慨不已之際,一名鐵血衛快步走過來遞上一封十萬火急的快件。 我拆開一看,頓時暗暗叫苦。原來這是莫瓊瑤發來的質詢,問我何時抵達佛得角港接收納蒂族。直到此刻,我才恍然想起跟達姆&#8226;布爾曼的約定日期正是這兩天,幸好她預先提醒,否則明天趕去肯定來不及了。 一念及此,我馬上推掉了即將跟袍哥州眾官員舉行的晚宴,改為每人封賞三倍月薪,然後重新登上「血月」號返回軍事基地。因為格米的能量僅夠返回凌雲城的,所以我得重新找三魔將換過,另外這種限制太過討厭,結束掉草原之旅後,定要讓慕容無憂幫我想想辦法,盡量延長一下「深藍」號的使用時間。 ●●● 異族聯盟是風雲人對風雲帝國北方所有古老民族的統稱。他們生活在深藍大陸北端的米洛斯大草原上,領地東、北、西三面臨海,南面與風雲帝國接壤,面積方圓三百一十四萬里,大小約等於可汗府,地域遼闊,人跡稀少,人口三千萬,以狴奴族為主,余為鄂倫、塔帕、納穆、格薩哈等民族。通用斯圖亞特語。 首都鳳凰城,斯圖亞特語音譯為「祝姬暗恩」,意為浴火重生之地。那裡長期駐有草原各族代表交易談判,城內不允許發生任何械鬥,違者將遭到所有異族的聯手討伐。另有金瓜汗、洛克莫丹等重要城市。 異族聯盟境內多為草原和丘陵,終年冰封的雪地佔據總面積的三成∼四成。最高峰為鷹揚山脈主峰赤脊山,海拔一萬一千七百一十五尺。主要河流有阿拉希河、菲拉斯河、塔納利斯河等。為溫帶極端大陸性乾旱與半乾旱氣候,乾燥少雨,冬季漫長,乾旱和暴風雪是影響異族聯盟農牧業發展的兩大自然災害。 異族人生活在遼闊的米洛斯大草原上,自古以來就過著遊牧生活。他們強悍善戰,牧羊狩獵使異族男女從小就掌握了精湛的騎術和精準的箭術,因此被稱為「馬背上的民族」。畜牧業是國民經濟的基礎,主要牲畜為羊、牛、馬和駱駝。傳統工業以畜產品加工為主,另以採礦為輔,有皮革、羊毛、乳肉食品等向周邊風雲帝國和高唐帝國出口,交換茶、鹽、酒、絲、鐵、瓷等商品。 風雲歷前一百年,異族進入鐵器時代,在風雲歷前二十九年,異族建立了奴隸制國家斯圖亞特汗朝,此後國力不斷增強。 異族的軍事貴族,將全體異族壯丁編為「甲騎」,迫使他們去進行無休止的戰爭。其目的一是要掠奪奴隸;二是要搶奪財物,以滿足貴族們的奢侈享受和社會需要。繁榮、富庶的風雲帝國是異族人的首選目標。 風雲帝國初年,開國皇帝秦魔舞深感無力擊敗異族,只得採取和親的政策。到秦冉(秦魔舞之孫)即位後,風雲帝國國力強盛,於是就發動了反擊匈奴的戰爭。袁甫、駱問禮等大將幾次出塞遠征,給匈奴軍事貴族以沉重創傷,北疆邊境的威脅暫時緩和下來。 風雲歷四百二十八年,斯圖亞特汗朝統治集團發生分裂。一部分以皇帝為首,逃奔米洛斯大草原中部,最終為風雲帝國名將花驚定所滅;另一部分以韓邪族為首,歸附了風雲帝國。從此風雲帝國擁有了新的領土——可汗府,並與異族和好,異族社會經濟得到了恢復和發展。 秦當繼位(秦頤的父親)初年,異族貴胄侵擾勢頭重新抬頭,又成為風雲帝國北疆的嚴重威脅。不久異族內亂,米洛斯大草原南方四族(鄂倫族、塔帕族、納穆族、格薩哈族)於風雲歷七百四十八年重新接受了風雲帝國的統一領導,而米洛斯大草原北方異族則堅持掠奪政策,繼續與風雲帝國為敵。 到秦頤稱帝時,風雲帝國國力增強。於是又發動了一次征伐北方異族的戰爭。風雲歷七百八十九年,以秦同為元帥、班稚為副元帥的風雲軍,在南方異族配合下,大破北方異族。風雲軍追至赤脊山,橫掃草原三千餘里。但是這次勝利也埋下了禍根,由於風雲軍軍紀敗壞,根本不分南北異族大肆屠殺和凌辱牧民,而且統帥親近風雲將領、疏遠異族酋長,加上功過賞罰不明,終於導致了南方異族的叛亂。 此時,北方異族已經緩過勁來,跟南方異族攜手重新組成異族聯盟,並動員所有男女青年參戰保衛家園,武裝起整整千萬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向可汗府。北伐的風雲軍在阿拉希河戰役中一觸即潰,元帥秦同戰死,副元帥班稚重傷,局勢危若累卵。 這才引出了風雲帝國絕代名將夏侯一貫,他以北伐軍輜重部隊副總管的身份(由於北伐軍高級將領盡數死傷,所以他軍銜最高),整合北伐軍的殘兵敗將和可汗府的地方部隊,組成一支奇兵深入敵軍腹地,乘著夜色火燒連營八百里,再率部連續追擊五日五夜,斬殺異族聯盟盟主珠瑪喇在內的一百二十七名異族貴胄,終於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勝利。夏侯一貫因此積功一躍成為可汗府總督,北疆軍區總裁,麾下管轄四大集團軍,同時也被秦頤賜婚迎娶了三公主秦脂為妻。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二日黎明時分,「深藍」號魔將機上,我分心二用一邊駕駛一邊瀏覽著庫索整理出來的這些北疆歷史,心中感慨良多。眼下狴奴族已經佔領了米洛斯大草原的北部和中部,此番基茨&#8226;布爾曼再聯合南方四族進攻可汗府,若是失敗還好,一旦成功必將使個人威望如日中天,極有可能重現昔日斯圖亞特汗朝開國皇帝凱隆&#8226;赫爾辛格的輝煌,希望夏侯一貫這次也要挺住才好。 我長舒了一口悶氣,透過舷窗向外望去,發現不知何時昨夜那場淅淅瀝瀝的牛毛細雨停了,雨後的草原散發出無與倫比的美麗。一道巨大的彩虹懸在頭頂,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空氣新鮮,青草碧綠,幾片白雲在身畔悠悠漂浮,一群百靈鳥和雲雀們鳴叫著、飛翔著、像是草原和太陽一起搖響著一串清脆的風鈴。地面上飄蕩著一種如絲如縷的乳白色薄霧,其中成群的牛羊悠然地吃著草,神采閒逸,好一派恬靜的草原風光啊! 「深藍」號魔將機沿著米洛斯大草原西海岸向北疾飛,大約又過了一頓飯功夫,終於看見了佛得角港的象徵,即那座六月開始興建剛剛竣工不久的小型城堡——荊棘堡的輪廓。荊棘堡背靠佛得角港,建在一座陡峭的「凹」型小山上,左右雙峰之間用鋼筋淨土築有堅固的城牆,哨兵站在山頂能夠監視方圓十里的動靜,炮火也可由此越過城牆直射到方圓三千五百步內的任何一個角落,是守軍的重要屏障。 前些日子,親自視察過荊棘堡建設的高唐帝國北方軍區司令金破天來信高興地說,憑借有利地形和堅固工事五萬北伐軍足以抵擋十倍敵人的進攻。當然令他如此放心的理由還有一條,那就是訂購的南疆武器全部到位換裝完畢,而且還捎帶著賣給了他們正好裝備一個炮兵團的兩千五百門「雀」式迫擊炮。 「雀」式迫擊炮是南疆第二代遠程武器序列中的一員。該炮炮身由高強度合金鋼(目前科技水平下這種金屬只能局限於製造小口徑火炮)製造,外刻螺紋狀散熱圈,兩人便可攜帶和操作,並配有銀色火藥炮彈和迫擊炮瞄準器。它的口徑只有六十格,長一千一百八十格,重四十二斤,彈重三斤四兩,有效射程為五百步∼三千五百步,理論射速每六十息十五發,使用彈種包括榴彈(產生破片一百零八枚)、照明彈、煙霧彈。它是有史以來重量最輕的火炮,取消了兩腳炮架,採用了體積很小的底鈑。發射時手扶炮管矯正方向,目視測距,可實施三百六十度圓周射擊。 本來「雀」式迫擊炮是準備首先裝備給常勝軍步兵的,但是由於在臘杜馬島戰役發現敵軍已經配備了大量的「屠夫」式前裝滑膛火炮,使得七海艦隊狠狠地吃了個啞巴虧,此外異族也結成聯軍想要南侵,我擔心北伐軍實力不足遭遇同樣的意外,因此優先批給他們使用了。 正尋思間,我驀然發現荊棘堡周圍有些不對頭,仔細一看不禁大吃一驚。但見「深藍」號魔將機下方綠毯似的草原上,泛起了千萬朵黑褐色的小花。轉眼間,數以萬計的伏兵就跳出地洞,高舉刀槍從南、西、北三面瘋狂湧向荊棘堡。 「嗚——嗚——嗚」號角長鳴,敵人開始總攻了。 對攻城部隊來說,突破城牆是個關鍵,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為彌補火力之不足(根本沒有火炮)他們並不急於進攻。工兵們緊張地在南關、北關分別實行坑道作業,準備依托塹壕抵近城牆,用從愷撒帝國天價買來的少量徹地雷進行爆破,開闢通路。各輕步兵分隊則組織了梯子組、跳板組、射手組,積極地組裝雲梯、跳板等登城器材,準備在炸開城牆後立即組織登城。 我看得驚心動魄,鋪天蓋地的敵人潮水般殺向荊棘堡,先鋒部隊規模就不下萬人,他們一個個面目冷酷表情猙獰,恍若野獸般咆哮嚎叫著奮不顧身地前進、前進、再前進……遠處的地平線上是數量更多幾倍的異族騎兵部隊,組成一個個秩序井然的戰陣,虎視眈眈地蓄勢以待。 而荊棘堡一側則安靜得有些反常,面對如此聲勢浩大的進攻,哪怕是全部沉浸在睡夢中也早該驚醒了吧?何況南關和北關峰頂的哨塔不是擺設,不分晝夜都有人值班警戒的。片刻後,當我驟然想起北伐軍司令部成員時,才徹底放下心事。軍長潘德拉、副軍長皮耶魯、軍師史萊德,由金破天麾下兩大猛將「虎煞」、「熊魔」統軍,還有首席智囊「銀狐」出謀劃策,恐怕除非是基茨-布爾曼親臨,否則其他人等休想能從他們手中討得好去了。 果不其然,我思忖未已,荊棘堡內就飛出千百隻金雀閃電般落在敵軍中間,綻放成無數璀璨煙花。爆炸的巨響如同一陣低空的悶雷,震得大地都在搖晃,碎裂的彈片四散激射,到處亂飛,無情地收割著敵人的生命。緊接著,衝鋒弩、重機弩、弩炮同時尖嘯起來,以濃密熾烈的火力掃蕩著剛剛僥倖攻到城下的殘敵。轉眼間,發動第一輪攻勢的敵群在方圓三千五百步範圍內被徹底消滅乾淨了,遍地是血肉模糊的屍體、斷折破損的兵器皮甲、以及斷臂殘腿、腸穿肚爛的傷兵。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不過區區半個月的時間,北伐軍何來那麼多神炮手?這些炮彈也砸得太準了一點吧,幾乎覆蓋了射程內的每寸土地呢!」 我一邊想著一邊趁著敵人攻勢出現斷層的間隙,把「深藍」號魔將機悄悄降落到了荊棘堡後方的佛得角港軍事基地內。 此刻港口內也剛剛結束掉一輪戰鬥,本想用羊皮筏子和獨木舟偷襲戰艦的異族士兵們,同時遭到了五十艘「金虎」級鐵甲巡洋艦上上萬門「獵豹」式後裝線膛艦炮的猛烈轟炸。儘管它們限於炮鋼耐蝕度只能採用黃色火藥,但是一百二十格口徑和五十四斤重的炮彈可不是說笑的一件事,在「雀」式迫擊炮數十倍威力的蹂躪下,敵人連軍艦的邊都沒挨上就統統葬身魚腹或灰飛煙滅了。 我欣慰地環顧四周歡呼勝利的士兵們,心中倒頗有些嫉妒起金破天那老頭兒來,他麾下的猛將智囊果然都不是等閒角色啊! 思忖間,一抬頭正瞅見北伐軍軍師史萊德在數十名親兵護衛下匆匆趕來,想必是剛剛得到我到來的消息。走到近前,史萊德躬身施禮道:「屬下迎接來遲,尚請王爺贖罪!另有潘德拉軍長和皮耶魯副軍長因在陣前指揮戰鬥不便前來,特命屬下代為告罪!」 我毫不介懷地道:「先生太客氣了,驚動戰場指揮人員離開前線迎接,本王才應該道歉才是!」言罷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問道:「適才我在空中瞥見萬炮齊發彈彈不曾落空,如此眾多的神炮手是如何在短短半月內訓練而成的呢?」 史萊德微微一愣,遂恍然笑道:「王爺誤會了,北伐軍並無那許多神炮手。炮彈落點精確,皆因屬下早命人把射程內的土地分成了若干小塊,並通過試射的方式,相應固定好了每座迫擊炮的位置和角度。這樣一來炮兵只需通過目測,看見自己負責的那一塊區域出現敵軍時射擊就好,根本無需瞄準調校,因此才能做到百發百中。」 我毫不吝惜地讚歎道:「先生教授之法果然厲害,輕侯不如也!」說完話鋒一轉問道:「不知城外進攻的屬於異族哪個部落兵馬,氣勢好不凶悍呢!」 史萊德連連謙虛幾句後,臉色一整向我報告道:「先鋒部隊是納穆族的澹台部,後方壓陣的想必是狴奴族的達姆-布爾曼帳下人馬了。昨日人質交換完畢後,耶律顒琰族長順利接到了十萬名納蒂族同胞,同時也收到了狴奴族賠償的一千萬金幣、一萬匹駿馬、十萬頭牛羊、以及五十萬顆寶石。想來這輪進攻定是達姆-布爾曼心中不忿,想用以洗刷被俘之辱的。」 我沉思片刻後,問道:「耶律顒琰現在何處?」 史萊德道:「他和木蝶正在港口安置族人,自昨日至現在一直都未曾合眼哩!哦,對了,木蝶臨來佛得角港之前,已獲得慈航賢者的特許還俗了,不過仍保留了淨土宗俗家弟子的身份,並未被趕出山門,現在起應該叫他耶律旻寧了。」 我點點頭微笑道:「民族興亡匹夫有責,為此拋棄一些個人名利是應該的,我想耶律顒琰應該很高興,耶律旻寧也確實幫得上忙的。呵呵,納蒂族諸般事務千頭萬緒,咱們也不方便去打擾他們,倒是眼前的戰鬥要緊一些!哦,對了,那個納穆族的澹台部是怎麼回事?我們駐紮在佛得角港,不是得到過納蒂族的允許,而且一直跟他們相安無事嗎?如今他們怎會成為狴奴族的幫兇,甘願充當炮灰呢?」 史萊德苦笑道:「這個屬下原本也不知道,問過耶律顒琰族長才曉得,原來納穆族擁有兩大部落,一為拓跋部,二為澹台部。其中拓跋部佔據主導地位,約擁有整個納穆族的七成兵馬,該族族長拓跋雲跟耶律家族帶有姻親,是耶律顒琰的表兄,所以我們一直都受到他的照顧。但是最近一段日子以來,也就是狴奴族可汗基茨-布爾曼在鳳凰城異族聯盟議事團裡鼓動各族代表組成聯軍南下之後,彼此之間的關係就非常微妙了。拓跋雲迫於整個納穆族元老們的壓力,不得不率領精銳部隊隨異族聯軍進攻長城要塞,沒有了拓跋部的節制後,澹台部在狴奴族的背後支持下,屢次跟我軍發生小規模摩擦。幸好我們早有拓跋雲的警告,十日前就進入了二級戰備狀態,這才沒被敵人所趁。不過敵軍指揮官能夠想到利用雨夜挖坑設伏,也算得上是有點小聰明的傢伙了。」 我哈哈大笑道:「敵將乃米粒之珠,焉能跟先生皓月之光媲美呢?」說完心中又猛然倍感失落,怎麼人家就能找到如此精明的謀士,老子卻只能拚命謀殺自己的腦細胞呢? 我和史萊德邊走邊聊,緩步走向荊棘堡城頭。 路上,我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問道:「先生來米洛斯大草原已有月餘,跟異族接觸也不算少了,不知對異族聯軍的實力有何看法呢?」 史萊德沉吟片刻,整理一遍思路後,侃侃而談道:「異族素有『馬背上的民族』之美譽,不論男女老幼天生擅長騎射狩獵之術,真可謂全民皆兵了。不過此番異族聯軍雖然號稱帶甲一百二十萬,但是限於優質戰馬的數量和糧草補給問題,他們的精銳騎士不過四十萬而已,其餘八十萬皆為各族奴隸組成的輕裝步兵,戰鬥力不過爾爾。另外根據情報顯示,米洛斯大草原上銅礦鐵礦極少,而且多數礦藏被掩埋在終年積雪的山脈之下,開採極為困難。哪管異族進入鐵器時代已過近千年,鐵製兵器對他們來說仍是一種奢侈品呢!這一點只看納穆族士兵平常使用的皆為青銅刀劍和牛角狼牙製造的箭頭,身上披掛的皆為硬牛皮甲可知。」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片刻,歎道:「唉,儘管如此若跟他們野戰的話,任何人都要頭疼無比。因為他們極其擅長游擊戰法,即騎射者一邊逃走,一邊向後方的敵人射箭。這種戰術的精髓在於一從遠距離攻擊敵人,二持續不斷的攻擊敵人,三不給敵人還手的機會。在這種攻擊下不論敵人的精神和裝甲多麼堅強,徹底崩潰只是時間的問題。眼下風雲愷撒的帝國騎士大多配備重盔重甲,雖然近戰時十分強大,機動力卻根本無法和異族騎兵相比。如果碰上異族騎射手,不僅追不上,連逃都逃不掉,只有作箭靶子的份。而且異族騎兵不像帝國騎士那樣完全依賴強攻,他們只有當先用弓箭把敵人殺傷大半時才與敵人短兵相接呢!」 我霍然動容道:「果然是厲害無比的戰術啊!只是這需要騎士、戰馬、弓箭的完美配合,先生剛才說他們極少金屬箭頭,不知其他裝備如何啊?」 史萊德道:「異族騎兵之所以能縱橫無敵並不是靠刀槍,而是靠硬弓。他們擁有目前射程最遠,殺傷力最大的復合弓。這種武器通常由後背上的一條動物筋,弓肚上的一層角質物和中間的一個木架組成。這種弓的拉力在百斤∼一百五十斤之間,而且很短小便於騎兵運用自如。這種弓射出的箭殺傷範圍可達三百步,如果在箭上裝備鋒利的金屬箭頭,便能穿透最厚重的泰坦步兵裝甲。這個基礎上再配合異族騎兵來去如風的機動力,才使得他們得以縱橫草原,無人能阻。」 我津津有味地聽著,心中暗想待會兒定要繳獲一把這樣的硬弓瞧瞧,是否真有他所說的那麼大威力。不過這種想法僅僅局限於好奇和有趣,因為或許在南疆第二代武器出現之前還會有些擔憂,現在則完全有信心打垮任何所謂的「天之驕子」了。 耳畔繼續傳來史萊德的聲音道:「除了復合角弓外,異族馬也很有特色。異族馬若用我們的眼光看該是最劣等的馬了。因為異族馬身材矮小,跑速慢,越障礙能力也遠遠不及兩大帝國的高頭大馬。但是異族馬是深藍大陸上忍耐力最強的馬,對環境和食物的要求也是最低的,無論是在高寒荒漠,還是在平原丘陵,異族馬都可以隨時找到食物,可以說,異族馬具有最強的適應能力,異族馬可以長距離不停地奔跑,而且無論嚴寒酷暑都可以在野外生存,有人曾說『異族馬是最接近駱駝的馬』。同時,異族馬可以隨時勝任騎乘和拉車載重的工作,而且,異族馬在異族軍隊除了作為騎乘工具外,也是食物來源的一種——-異族騎兵使用大量的母馬,每匹母馬哺育期可產奶六百斤∼八百斤,這減少了異族軍隊對後勤的要求。並且,異族騎兵通常備有不止一匹戰馬。由於異族馬的這些特點,他們行軍時就不需要為馬匹備帶飼料,士兵又自帶各人的食物和裝備,而且都只要最小的用量,因此異族軍隊不需要拖帶龐大的後勤供應輜重車隊,也不必保留一個後方供應基地。」 聽到這兒,我忽然忍不住問道:「那幫異族人的飲品和戰馬的草料倒是解決了,但是沒有輜重部隊,他們的糧食怎麼帶?每個騎士的負重畢竟有限,在這種情況下如何保證長期補給呢?」 史萊德鄭重地道:「起初屬下也很奇怪,經過到納穆族實際生活數日才知道,原來牧區的異族人常把炒米裝在一張整剝的牛犢皮裡(有時也裝些乾肉),酥油放在用酸水泡製出來的瘤胃中,帶在馬身上,不怕磕碰打碎,行走無聲響。即是到了荒無人煙的地方,只要有水,撿幾塊干牛糞就能舉火熬茶喝湯。這是他們打草、長途拉鹽或打獵的時候,使用的輕便簡樸的生活方式。另外在初冬,異族人宰殺牲畜以備冬春兩季肉食之需時.除將一部分牛羊肉裝入牛羊的瘤胃中以自然冷凍的方法加以保存,以供冬季食用外,還將一部分肉風乾後供春季食用。風乾的肉可以長期保存,是非常理想的野戰乾糧,乾肉搗碎使之成為肉蓀,再裝人牛羊的干膀朧內馱運。一個牛的膀朧,可以裝人整頭牛的肉蓀,食用時一小撮肉蓀就可以做出一大碗肉湯,再加入少量野菜和米糧即可供多人飽餐一頓了。」 我聞言緊緊皺起眉頭,苦苦思索起來。 憂u書猛 UUtxT.com 全文吇阪閱讀 第二十七卷 顛覆 第六章 圍城 字數:8932 因為史萊德一席話裡,不論是異族人的作戰方式、武器裝備、還是後勤補給都給我一種巨大的震撼。跟這種幾乎和駱駝一樣堅忍不拔的遊牧民族,究竟要如何進行野戰才能獲得勝利呢?我總不能一輩子躲在城堡裡等著人家來打吧?如果軍隊大量配備「奧丁」坦克和「泰坦」戰車的話,倒是無需擔心任何問題了。 大約想了一盞茶的功夫,我卻始終不得要領,最後乾脆拋開惱人的念頭,問道:「此番異族受災情況如何?」 史萊德臉容嚴肅地道:「災情很嚴重。根據耶律顒琰族長得來的消息表明,由於遭受嚴重的旱災和暴風雪,米洛斯大草原南方和北方都造成了大量牲畜死亡和糧食歉收。異族在夏收到來之前的幾個月裡糧食儲備已消耗殆盡。此外自去年發生嚴重的暴風雪災害以來,已有二百二十多萬頭牛、馬、羊和其他牲畜死亡。在未來的一個月內,當秋季來臨之際,預計死亡牲畜的數量將翻一番,達到五百萬頭。牲畜是異族農牧民主要的生活來源,大量牲畜的死亡使他們無力購買額外的糧食來度過夏收結束前幾個月的短糧季節。」 他停頓了片刻,歎道:「另外異族聯盟議事團在鳳凰城發表的一項內部聲明上還說,在異族三千萬人口中,有四分之一面臨糧食供應短缺的情況。在一些受災嚴重的地區,四分之三的牲畜已經死亡,牧民不得不開始食用本來要留到秋冬季食用的乾肉。儘管異族聯盟議事團已向兩千六百個異族家庭提供了總共二百一十五蠻牛的小麥和大米及六百雙靴子,但是這遠遠達不到賑災的要求,只是杯水車薪罷了。該組織呼籲各族酋長元老們一起伸出援助之手,希望到八月底將有六千三百戶三萬五千人得到救濟。」 我嗤之以鼻道:「三千萬人的四分之一就是七百五十萬人,光靠愛心援助有個屁用。嘿嘿,真沒想到凶殘野蠻的異族人中也有如此善良仁慈的笨蛋,倒是基茨&#8226;布爾曼發動戰爭直接掠奪的辦法比較省事有效!」 史萊德難以苟同地搖搖頭,卻不去反駁,繼續道:「因為去年夏天發生了嚴重旱災,再加上鼠兔橫行,使牲畜賴以生存的草大面積乾枯。冬天又發生了三十年來所罕見的暴風雪,使僅存的少量草被冰雪覆蓋。米洛斯大草原上動物的屍骨遍野,異族聯盟議事團已開始設法清除動物死屍,並向百姓宣傳預防因屍體腐爛引起瘟疫流行的知識。異族聯盟議事團還採取措施消滅過剩的鼠兔,向失去所有牲畜的牧民家庭提供少量的牲畜。」 我忍不住咦了一聲,驚訝道:「這個異族聯盟議事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團體啊?本來我還以為它是跟印第安納元老院差不多的機構,成員皆由各族族長組成,可是剛剛聽你那麼一說好像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呢!」 史萊德眼睛裡露出崇敬之色,無限嚮往地道:「異族聯盟議事團的前身是斯圖亞特汗朝國民議會,成員由各族德高望重的退位酋長和元老構成。不過真正將它發揚光大的是拜火教聖者『先知』希魯達&#8226;布爾曼,正是由於他無與倫比的智慧和洞悉過去未來的神通,才能將異族聯盟議事團變成米洛斯大草原上至高無上的宗教裁判所和異民族心中的精神支柱。」 我撇了撇嘴不屑地道:「還不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若他們真像你說的那麼高尚神聖,純粹代表百姓利益,怎會不阻止各民族之間的戰爭和屠殺?」 史萊德微笑道:「王爺此言差矣!異族文明跟帝國文明有天壤之別,咱們信奉睦鄰友好、和平共處之道,那是因為物資充足土地富饒講得起;他們則不同,氣候惡劣、土地貧瘠、自然災害不斷,這些因素都促成了一種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草原法則。所以說異族聯盟議事團永遠不會去干涉民族部落間的兼併吞噬活動,因為唯有最強橫的那批人才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繼續生存下去,婦人之仁只會導致大家都死光光罷了。」 我聞言幡然省悟,也不禁啞然失笑道:「呵呵,剛剛是輕侯想法狹隘了,其實深藍大陸的朝代更替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龍神帝國覆滅了,風雲愷撒兩大帝國就藉機興起;風雲愷撒日漸衰弱了,各方諸侯就又虎視眈眈,等待中原逐鹿的那一刻到來,最終也不知花落誰家!」 史萊德頗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沒說話,只是右手虛引,原來不知不覺間荊棘堡已在眼前了。 登上城樓指揮塔,潘德拉和皮耶魯趕忙躬身施禮問安。我隨意擺擺手示意戰鬥要緊,一切繁文縟節從簡或乾脆省略,然後手扶垛口朝前方戰場望去。 但見納穆族澹台部軍隊經過一輪煉獄洗禮後這回學乖了,懂得小心翼翼地站到三千五百步射程之外集結。他們重新編組了大約兩百個百人隊,每個百人隊均佔據了能夠直線攻擊荊棘堡城牆的地點。在每個百人隊中,走在前面的是五輛奇形怪狀的戰車,後面是二十名朴刀兵排成一排推動,推動時砍刀和盾牌放在戰車預留的空格裡。第三排是十名長槍兵,後面和兩翼則是五十名箭手和二十名工兵。百人隊由一個百夫長指揮,他的副手是兩個伍什長。 我看得頗覺好玩,最有趣的就是那些戰車。看得出來,敵人為了保護攻城部隊的前衛,也為了保護使用攻城機械和推滾攻城塔架的士兵,使之不受守城部隊兵器的殺傷,使用了彈盾、巨大的柳條盾和木盾,並把這些盾裝在木輪戰車上使用。乍看起來那就形同小屋由一節節移動的廊房拼接在一起,上面覆蓋著浸濕的多重獸皮,構成一條既能防火又能防備投擲兵器襲擊的走廊。攻城部隊和工兵可以通過這條移動走廊進入最前面的攻城工事和戰壕。 「只是想要依靠它們來抵擋『雀』式迫擊炮轟炸的話,也太弱智了一點吧?」我狐疑地瞥著那些戰車,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嗚——嗚——嗚」隨著第二輪雄渾的號角,千輛戰車齊齊向前挺進,沉重的車輪在大地上碾過發出令人牙酸的響聲。 潘德拉沉著地瞅著敵人前進的步伐,靜靜等待他們全部落入火炮射程,他可不想提前放炮再度驚走了到嘴的「肥肉」。可是敵軍讓他大大地失望了,他們居然只前行不到十步就停了下來,在那裡不知搞什麼鬼。 驀然史萊德驚呼失聲道:「糟糕,他們是在挖交通壕!」 與此同時,我已收回精神能的偵測,也發現了跟他的預測一樣的結果,敵軍工兵確實正在不斷地挖土掘溝。 戰場氣氛立刻變得異常沉悶而壓抑,誰都想得到在不久的將來,荊棘堡守軍就要面對面跟五∼六倍的敵人進行肉搏戰了。利用交通壕隱蔽前進,這個方法簡單而有效,能夠將火炮轟擊的威力至少降低一半,除非是直接命中否則絕難造成巨大殺傷。 「整整兩百條三千五百步的壕溝需要挖掘多長時間呢?不,只要一百條三千步長就夠了,敵軍指揮官如此狡猾,恐怕早已看破了『雀』式迫擊炮的射程限制。那麼大概只需一天一夜即可挖到荊棘堡城牆腳下,然後蜂擁而上群起攻之。這段時間裡我們又能做什麼呢?是為了保存實力暫時撤退,還是憑借堅固城防血戰到底呢?」 我有些猶豫不決地環顧起四周官兵的表情,畢竟他們不是南疆軍,我沒有權力要求他們在異國他鄉為一座彈丸之地拋頭顱灑熱血。可是觀察的結果馬上讓我大吃一驚,因為不論是潘德拉、皮耶魯、史萊德為首的北伐軍將領,還是城牆上劍拔弩張的普通士兵,在他們的臉上,在他們的眼中,都洋溢著一種鋼鐵般的鬥志和刻骨銘心的仇恨。剎時間,我知道自己錯了,此刻北伐軍面對的已經不僅僅是敵人,而是世世代代掠奪高唐財富、欺辱高唐兒女的仇人,為了洗雪前恥,他們絕對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生命也會毫不遲疑地奉獻出來。 一念及此,我按捺不住胸膛中沸騰的熱血,高高擎起「十方俱滅」魔劍,大聲斷喝道:「眾志成城,血戰到底,高唐萬歲!殺!殺!殺!」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聲音響徹整座荊棘堡,清晰無比地映入每名戰士的耳鼓,在短暫的沉寂過後,我聽到了山崩海嘯般的回應。「高唐萬歲!殺!殺!殺!高唐萬歲!殺!殺!殺!……」 相隔良久,口號聲才由盛轉衰漸漸消失,但是那股無堅不摧的氣勢卻永遠不會有絲毫減弱。 我笑瞇瞇地望著潘德拉,淡淡地問道:「敵軍準備挖溝前進,將軍計將安出啊?」 潘德拉森然道:「當然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既然想要投機取巧,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言罷他向傳令兵道:「傳我號令,但凡進入各迫擊炮負責區域內的敵人,炮手無需等待命令直接轟掉他們就是!另外急調鷹眼團進入一線陣地,讓他們架好『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睜大眼睛看好異族人,給老子露頭打頭露腳打腳,往死裡弄!」 「是!」傳令兵恭聲領命而去。 潘德拉回望著我,禮貌性地問道:「王爺,末將如此安排,您還滿意嗎?」 我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扭頭對史萊德道:「軍師以為如何啊?」 史萊德見我問及,連忙答道:「『雀』式迫擊炮的威力似乎小了點,反正現在時間非常充足,不妨將『金虎』級鐵甲巡洋艦上的『獵豹』式後裝線膛艦炮統統拆來安到城上聽用。這樣一可以增強火炮威力,二可以多出數倍的彈藥儲備。此外北伐軍五萬將士面對三十餘萬敵軍終究力量顯得單薄了一些,我看納穆族人中大多數為精擅射擊的青年男女,數量在八萬左右,以備用單兵裝備武裝他們上城協防,應該也算得上是一股助力吧!」 潘德拉聽得連連點頭,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剛才他儘管想到了要用盡手中掌握的全部力量作戰,卻忽略掉了軍艦和手無寸鐵的納穆族人,此時經史萊德提醒才茅塞頓開。隨即潘德拉又猛然醒悟到一直在主導話題走向的那個年輕人的厲害,難道說他早就洞悉了史萊德的所有想法嗎?這等深沉的城府著實讓人感到心驚膽顫呢! 想到這兒,潘德拉無限敬畏地望了一眼柳輕侯。繼而他微微一扭頭,卻正瞥見皮耶魯也若有所思地望著跟他同樣的目標,眼神中欽佩和敬仰的神色一閃而逝。 我輕輕地揉了揉眉間和額頭,略顯疲憊地道:「昨夜一宿未睡,光在天上飛個不停了。嗯,史先生幫我找個補覺的地方可好?瞅這光景,他們要爬到城下,怎都得明日此時了。」 史萊德微笑道:「屬下早給王爺安排好下榻之地了,請隨我來吧!」說完路過潘德拉身畔時,忽然低聲道:「潘軍長,你看是否命令所有官兵皆分成三班循環值勤更好呢?」 潘德拉馬上點頭吩咐傳令兵執行,遂望向那個年輕人的背影時,眼光也就更加複雜了。 這一刻,眾人耳畔驀然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厲嘯,緊接著一百多隻金雀閃電般飛過空曠的草地,準確無誤地落在了正在挖土的敵群當中。霎時間,百朵金菊霍然綻放,成千上萬枚彈片刮起團團鋼鐵旋風,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切入敵人身體的各處要害。無數道血箭頓時象噴泉一樣湧出,濺到了戰車上,滴到了泥土中,數百具屍體哼也不哼一聲就摔倒在地,永遠都爬不起來了。那種場面有如噩夢一般殘酷而又讓人感到萬分陌生,但是偏偏又是活生生的無奈的現實。 史萊德帶我進入客房後,赧然道:「王爺,真是太怠慢您了,由於荊棘堡初建,堡內現在最好的居所也就是這種水平了。」 我環目四顧,映入眼簾者除一床一桌一椅外別無他物,不過被褥床單倒都是剛換的嶄新物品。當即我淡然自若地道:「先生客氣了,輕侯並非身嬌肉貴的公子哥兒出身,什麼樣的環境都能適應哩!早年做長弓手巡邏的時候,風餐露宿更是家常便飯,偶爾睡睡通鋪也覺非常滿足呢!」 史萊德寬慰地長舒了一口氣,遂望向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眼神中更少了幾分恭謹,多了幾分敬畏。要知在亂世,一名沒有任何背景的平民百姓,能夠白手起家置辦起偌大的家業,本身就是一個奇跡,而創造奇跡的那個人無疑是值得任何人尊敬和崇拜的。 閒聊片刻後,史萊德告辭離去。我並未急著馬上休息,剛剛在城樓上說疲憊,只不過是提醒潘德拉對陣時要以逸待勞罷了。我命屋外站崗的侍衛取來紙筆,略作思索後龍飛鳳舞地寫了兩道十萬火急的快件。給莫瓊瑤的內容無非是要她在最短時間內增派至少十萬援兵前來,另外順便提了一下四大道宗到南疆傳道之事;給慕容炯炯的內容則是,要他再賣給高唐帝國一個集團軍的單兵裝備和大量炮彈、手榴彈。 寫完了我又親手密封綁縛在金雕腿上的鋼管內發走,這才命人送來毛巾熱水沐浴更衣,然後盤膝坐在床上運氣調息。左腕黑暗圖騰內,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迅速淹沒了我,轉眼間,我就像獲得新生一般神采奕奕,所有疲勞和倦怠都不翼而飛了。今時今日的我,武功境界早已擺脫了真氣的限制,進入能量主宰的世界了,固然這讓我遍覽深藍大陸也罕見敵手,不過缺點也顯而易見,那就是倍受白晝黑夜的影響,同時失去了通過勤修苦練提升實力的途徑。 尋思半晌,我也沒搞清楚如何不在神魔套裝幫助下白天也能完全擁有黑暗魔君的功力,想問問索羅亞斯德那傢伙,偏偏幾縷精神能傳送過去後,它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在忙什麼,索性不再繼續自尋煩惱,信步走出了臥室。 兩名侍衛躬身施禮,我向他們隨口問明了道路,就向佛得角港方向行去。不管怎麼說,納蒂族都已是新月盟一員,作為盟主的我總要前去慰問慰問才是。另外耶律顒琰和耶律旻寧兄弟倆對未來有何打算也要弄清楚。眼下米洛斯大草原風起雲湧,絕不是休養生息的好地方,找機會得勸勸他們去庫州島或者乾脆到南疆定居才是正理,等時機成熟的時候,再打回來爭奪失去的權勢不遲。 大約步行了一柱香的功夫,拐過一座巨大的燈塔,眼前赫然浮現出一片忙碌景象的碼頭。無數身著奇裝異服的男女老少排成多支隊伍,秩序井然地領取武器裝備或登上軍艦搬運火炮。我仔細觀瞧,但見他們的民族服裝倒與遊牧生活非常適應。男女皆穿長袍,在騎馬放牧中能護膝防寒,夜晚還可當被蓋。那些紮在腰上的彩色寬帶,則有助於保持腰部在馬上穩定挺直。此外婦女均留有髮辮,用頭巾包纏;男子則一般在腰間佩戴外觀精美的納蒂彎刀。 在整整十萬人中尋找耶律兄弟無異於大海撈針,幸好這難不倒我,《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一放即收,人群中武功臻達七階水準的高手的氣機就統統映入腦海。我仔細分辨了一下,就朝著西南方走去,果不其然老遠就看到耶律顒琰正大聲吆喝著什麼,身邊卓立的正是他的心腹愛將韓氏雙雄。 耶律顒琰冷不丁地見到我出現在眼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確定沒有眼花之後,猛然跑過來結結實實地抱住我,嘴裡不知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大串什麼鳥語。後來經過我慢慢品味才曉得,原來是一段納蒂族讚美火神的詩歌,通常是獻給最值得尊敬的貴客的。 相隔片刻,耶律顒琰好不容易鬆手放開我之後,才恍然曉得失態連忙道歉不已。不過看到他臉上難以掩飾的愉悅表情,我哪有絲毫怪罪之意,心中只會感到由衷地替他們歡喜罷了。此時韓大韓二也上前見禮,不一會兒連耶律旻寧也聞訊跑過來問安。 我微笑道:「我先代表新月盟恭喜你們納蒂族重獲新生啦!嗯,眼下軍務要緊,你們還是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只是來隨便看看而已。」 話雖如此說,耶律顒琰哪肯照做,他命令韓氏雙雄接管相關事宜後,就拉著我和耶律旻寧上了一艘軍艦的休息室,一邊品茗一邊暢談別後遭遇。 當我問到他們對未來有何打算的時候,耶律顒琰正色道:「主公,顒琰想把納蒂族一分為二,一部分精銳戰士留在荊棘堡協防作戰,另一部分婦孺老幼遷居異地,這樣方能作戰時後顧無憂,同時兼顧休養生息之道。」 我欣然點頭道:「這很好啊,你不說我也想提呢!呵呵,就不知你看中了什麼地方?」 耶律顒琰遲疑片刻,斷然道:「全憑主公做主!」 我聞言不禁暗暗讚歎此子的政治覺悟之高,因為把主動權交到我的手上,本就是一種宣誓效忠的表達方式,若他自己選擇定居點,不管是高唐帝國、高唐府,還是南疆都會被他人揣摩為別有用心,唯有讓我決定才能避免這種嫌疑。 我佯裝不知,熱心地介紹道:「目前高唐府佔據天時,四季分明五穀豐登,素有天府和糧倉的美譽,住在那裡不愁吃喝。高唐帝國佔據地利,若定居庫州島,你們可以隨時坐船往來,讓官兵與家屬團聚。南疆則佔據人和,因為所轄人等成分最雜,東西大陸兩大帝國深藍六族概莫能外,所以絕不排外。」言罷我深深地望了耶律顒琰一眼,淡淡地道:「你可有所決定?」 耶律顒琰和耶律旻寧面面相覷半晌,前者才斷然道:「還是南疆吧!希望本族在主公領地內能夠多受熏陶,早日習得保衛家園的本領。」 我哈哈大笑道:「這很容易。過段時間騎士城的各級學校(指研究院和大中小幼四學)就要開課授業了,適齡者可免費入學接受教育,你們絕對來得及趕上呢!」 耶律兄弟頓時大喜,跟我說了一大堆感激道謝的話。末了耶律顒琰順嘴提了一句道:「據說狴奴族偷襲我族得手之後,很多部落平民就逃到了格薩哈族避難成了奴隸,希望主公能夠設法幫助營救他們!」 我微微一愣,問道:「大約有多少人啊?」 耶律顒琰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人數可能在六十萬左右。」 我忍不住大吃一驚道:「那麼多啊!」 耶律顒琰苦笑道:「在米洛斯大草原北方,納蒂族本就是以人多勢眾著稱的,昔日總人口高達五百萬人,只可惜顒琰無能,敗給基茨-布爾曼,導致今日……」 我擺擺手阻止他繼續痛陳家史後,沉吟片刻,說道:「眼下格薩哈族也是聯軍一員,他們率領的輕步兵裡,有沒有納蒂族同胞在內?」 耶律顒琰搖頭道:「沒有,根據顒琰調查得來的情報表明,被奴役的族人一般都是婦孺老幼,壯丁數目不超過十萬,一般都充做苦力分散到各個部落去了,並未被徵召為步兵。嘿,他們很害怕族人叛亂的。」 我聽罷心中一寬,微笑道:「這就好,既然沒被帶到戰場上去就好辦!我們可以先禮後兵,要求格薩哈族交人,如果他們不交再斥諸武力迫其就範,當然這個時機要掌握得當。呵呵,等他們深陷南侵戰爭泥潭之後,再慢慢料理他們不遲!」 耶律顒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知道他擔心什麼,遂點醒道:「放心吧!我保證異族聯軍這回吃不了兜著走,短時間內肯定回不來哩!此番帝國不但兵精糧足,而且背後還有我們南疆提供的足夠武裝十二個集團軍的精銳軍火支持,哼哼,他們憑什麼打贏這場戰爭呢?」 此言一出,耶律兄弟乍然一驚,遂均露出狂喜之色,顯然他們想到了若異族聯軍元氣大傷的話,那麼距離納蒂族重新崛起統治米洛斯大草原的日子就不遠了,當然前提是必須更加緊密地抱住我柳輕侯的大腿。 我繼續跟他們聊了聊最近一段時間在大陸各地的見聞,然後告辭退出。結果臨別時,耶律顒琰非要送我兩名純正血統的納蒂族處女伺候起居不可,我以戰時不宜貪圖享樂且影響士氣為由婉言謝絕了。不過瞅他那副堅決的神情,估計想徹底拒絕這番好意是不可能的事情,戰後肯定還會巧借名目送給我享用。這傢伙為了解救更多同胞以獲得更多的人口,倒真是不遺餘力呢!念及耶律顒琰這番孝心可嘉,我準備有時間也品嚐品嚐異族風情,畢竟哪個男人會嫌棄自己女人太多呢! 接下來的時間既無聊又枯燥,荊棘堡的戰鬥就在我軍打炮和敵軍挖坑,這種各忙各的狀態中渡過。好不容易等到了八月五日這一天,敵軍才總算千辛萬苦地將五十條交通壕掘到荊棘堡城前五百步內。此時距離納穆族澹台部開始進攻已經過去整整三天三夜,什麼先機都喪失得一乾二淨了。不過也難怪他們吃癟,在一萬兩千五百門輕重火炮火力覆蓋下,尚能保存五千人囫圇,且保證五十條交通壕順利完工,敵軍指揮官也真足以告慰平生了。 經過三天三夜的休整,我的狀態跟所有守軍一樣精神抖擻,威風凜凜地站在荊棘堡城頭指揮塔上觀戰。史萊德卓立在我身側,從容不迫地調兵遣將主要負責指揮中軍,而由於我親自坐鎮城門樓,所以潘德拉和皮耶魯就放心大膽地跑去分別統率南關和北關官兵去了。至於由耶律顒琰和耶律旻寧組建的納穆族軍隊,則作為預備隊隨時支援薄弱環節。 「嗚——嗚——嗚」隨著三聲號角長鳴,老套的攻城戰再度上演,唯一不同的是納穆族澹台部換成了狴奴族布爾曼部,因為他們的輕步兵幾乎消耗殆盡了。兩者相較起來,後者無論在士氣、戰術、武裝上都比前者強盛十倍,那種奮不顧身衝鋒的勁頭,更讓我差點以為他們個個都是金剛不壞之體呢!不過現實是殘酷的,當南關、北關、城樓三方一輪輪狂風驟雨似的利箭灑下,後方炮兵陣地也萬炮齊發的時候,他們還是被射得千瘡百孔、炸得血肉橫飛地倒在血泊之中。 但是敵軍指揮官顯然早就知道了這種結果,卻仍毫不猶豫地投入越來越多的軍隊參予攻城戰,他是想憑借人海戰術,取得整場戰鬥的勝利吧!我輕輕摩挲著下巴上剛長出的胡茬子,想像著當敵軍指揮官看到整整八萬納穆族軍隊突然出現在荊棘堡城頭時震驚無比的表情,壞壞地笑出聲兒來,因為那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經過整個上午的反覆衝鋒,屢敗屢戰的敵軍終於有兩支敢死隊衝到了荊棘堡正面左下方城牆下,以同伴的屍體做掩護,引爆徹地雷炸開了兩個缺口。 頃刻間,敵軍跳板組的戰士們,不顧槍林彈雨和大炮轟炸,在開闊的草地和陡峭的斜坡上飛奔,前仆後繼地終於把木板架在了外壕上。與此同時,敵軍射手組奮不顧身地躍出掩體,跑到外壕稜線上往三面城頭射箭,壓制我軍火力。敵軍梯子組緊跟在後面,在震耳欲聾的炮火聲和刺鼻障眼的硝煙中,把一架架雲梯豎在了城牆的缺口上。最後是一群群理光頭、梳小辮、口銜彎刀、身穿皮甲的彪型大漢們沿梯衝上城來。 優U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阪閱鍍 第二十七卷 顛覆 第七章 殺戮 字數:7895 值得一提的除了他們的勇猛無畏外,還有他們層出不窮的武器。我就咋都想不明白,明明瞅著他們嘴裡銜著彎刀,此外身無長物,怎就能變魔術般不斷掏出馬刀、長矛、狼牙棒、板斧等重兵器來呢?哦,這還不止,對付距離較遠的守軍,他們還扔出了套馬的繩套和網馬的網套,這在正規的高唐軍看來是匪夷所思也是防不勝防的頓時著道。 我瞧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一旁的史萊德卻毫不含糊地命令近衛師上前迎敵。北伐軍近衛師的前身可是赫赫有名的飛虎衛和飛熊衛,乃由庫州集團軍百里挑一的格鬥高手組成,並還經過神道無念流長老們的長期培訓,實力非同小可。本來北伐軍內還應有綠林軍、赤眉軍、淨土宗、鏡心明智流高手的,但是進攻臘杜馬島的計劃沒帶上金破天的份兒,導致那老頭異常生氣,為了平息他的怒火,北伐軍就只好全部從高唐帝國北方軍區抽調了,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平衡和補償了。 我本以為近衛師出馬,再配合南關、北關的狙擊手,定能殺得那群光頭佬人仰馬翻呢!哪曾想戰鬥打得異常艱苦,每寸土地的爭奪都要付出數以十計的生命,敵人比我想像的還要凶悍十倍。 「他奶奶的熊,這幫兔崽子是什麼來歷,怎的如此難纏?」我鬱悶地回頭問史萊德,右手卻輕輕摩挲著黑暗圖騰裡「十方俱滅」魔劍的稜紋,心中儘是準備飽嘗熱血的衝動。 史萊德鄭重地道:「若屬下所料不差,他們應該是狴奴族布爾曼部最精銳的步兵——法隆近衛軍。這些狴奴人是狴奴族內最凶殘的一支人馬,他們平常不事生產,而是日以繼夜地訓練無限格鬥流武技,唯一組織的娛樂活動就是兇猛的掠奪和狂暴的破壞,他們也因此威震草原,號稱深藍最強大的步兵。即使是騎兵技術日漸精湛的今天,這些法隆步兵仍然是狴奴軍團所必備的、不可缺少的骨幹力量。歷史上的法隆近衛軍無一例外隸屬於貴族或酋長們的侍衛軍團,屬下想咱們大概惹惱了達姆&#8226;布爾曼,不然他絕不會派出這批嫡系中的嫡系部隊的。」 我悶哼了一聲,嗤之以鼻道:「深藍最強大的步兵?見鬼!他們要是跟我的泰坦步兵們較量過一次,今後就絕不敢那麼大言不慚了。」 史萊德極少見到我喜怒形諸於色,不禁頗覺有趣,忍不住火上澆油道:「王爺萬萬不可輕敵啊!據說狴奴族在異族聯盟裡也算非常另類的一個呢,在他們的部落裡,每代可汗都力圖把每一個男子訓練為一個武士,而把每一個女子訓練為養育武士的母親。對於一個狴奴族男子來說,對他的訓練是從一出生就開始了的。新生的嬰兒必須經過長老的檢查,只有被認為是健壯的,才准許父母養育,否則就得拋到山谷裡去餵狼。當一個嬰兒被判定為『合格』而留下來後,『訓練』還將繼續。母親會用酒來給出生不久的嬰兒洗澡,她們認為這樣可以考驗孩子的體格。病弱的也許會暈死,強壯的經過考驗後將變得像鐵一樣結實。」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偷偷察看我的臉色,見我無任何不悅表情,反倒聽得津津有味,才繼續說道:「在以後的養育上,狴奴族人也是與眾不同,他們不用襁褓,這樣可以使孩子的形體自由發育,他們不給孩子好吃的食品;訓練他們不怕黑暗、不怕孤單、不急躁、不愛哭。孩子長到七歲時,便要送到少年團去參加體育鍛煉,發展體力,訓練敏捷和耐力。男孩子們由一個年齡稍大的男孩帶領,在烈日下赤腳行走在荊棘叢生的路上,以此培養他們吃苦耐勞的精神。隨著年齡的增長,少年團的訓練也越來越嚴,他們總是剃著光頭,整年赤腳上路,穿粗樸單薄的衣服,晚上就睡在乾草上。即使在冬天,也沒有舒適的床,只不過在草上加些薊花絮罷了。此外,每年在拜火教神壇前還要舉行一次鞭打,兒童將接受成人毫不留情的鞭打,這時卻不許兒童哭鬧,叫喊。能忍得住鞭打的,才會被認為是有毅力的。」 我聽得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平靜得就像是午夜的深海。狴奴族果然不可小覷,這種殘酷嚴厲的訓練方法,恐怕是包括素以驍勇善戰的愷撒人也無法完成的目標吧!畢竟他們已經被富貴榮華腐蝕了近千年歲月。唉,可怕的異族人啊! 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繼續聆聽史萊德的聲音道:「狴奴族的兒童就是在這種棍棒教育下長大的。他們沒有歡樂,沒有愛撫。大人甚至訓練他們偷竊的本領和習慣。在偷竊時不被發現的,被認為是聰明、能幹,將受到讚揚;若是被抓住,就會被認為是太笨,不機靈,要遭責罰。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使這些孩子長大參加戰爭時不致挨餓。因為,狴奴族人外出打仗(指在部落附近),是從不帶軍糧的。」 史萊德淡然自若地道:「到二十歲的時候,狴奴族青年要離開少年團,開始軍營生活,接受正規的軍事訓練。狴奴族軍隊的戰術主要以騎兵戰為主,把軍隊編成十人隊、伍什人隊、百人隊、伍佰人隊、千人隊、伍千人隊、萬人隊,每個萬人隊就是一個有機的整體,還要有嚴格的組織性和紀律性。為了適應這種戰術的需要,每個青年都要接受長達十年的嚴格訓練。直到三十歲,他們才可以成家,但仍需每天接受訓練。直到六十歲,才可以徹底結束這種軍旅生涯。這種嚴酷訓練的直接結果就是使狴奴族軍隊成為異族聯盟中最強大的勁旅。狴奴族也能用短短幾十年時間,從西北最弱小的一個部落,慢慢積蓄力量,逐漸征服了它周圍所有的地區,進而佔領米洛斯大草原的北部和中部,成為當之無愧的草原霸主。」 我怔怔地聽他說完了,許久才幡然省悟,原來史萊德是藉著講解法隆近衛軍的來歷的名義,給我灌輸狴奴族的歷史和現狀,使我將來跟他們對陣時不致於輕敵啊!呵呵,這個傢伙倒是老奸巨猾和會做人,白白地讓我欠了他老大一個人情。 此時,攻城戰正陷入一片膠著狀態,法隆近衛軍攻上來卻站不住腳,北伐軍近衛師使盡吃奶的力氣也殺不絕他們。 狴奴族重重包圍著荊棘堡南西北三面,整整狂衝濫殺了兩個時辰仍未能破城,敵軍指揮官終於惱羞成怒,決心不惜一切代價強攻了。他命令士兵們拉來了一種新型攻城武器,它是一些巨大的木框子,裡面裝上一種特製的絞盤,上面絞著用馬鬃和鐵杉樹皮編成的繩索,絞盤把繩索絞緊,然後拉開,這樣就產生了極大的力量,把石彈或燃燒著的油桶拋到城頭上。這可以給城牆造成很大的破壞。 我老遠就聽見狴奴族人把他們的這項發明親切地成為「大蒼蠅」,這在當時的米洛斯大草原是來說是非常先進的,其他遊牧民族根本都不知如何破壞敵人的堅固工事,頂多也就是架起雲梯衝上城牆罷了。現在狴奴族人把「大蒼蠅」用於攻擊荊棘堡,很快就產生了效果,荊棘堡的南關被打壞了許多處,城牆也陷入了一片熊熊的火海之中。腰插短斧,手持狼牙棒的敵軍衝鋒戰士穿過火海,越過硝煙,如猛虎般地衝進了堡內。緊接著各個百人隊先後登城,趁熱打鐵,準備向城中縱深進攻,與我軍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突然在擊退敵人數十次兇猛進攻後,一支法隆近衛軍的百人隊,冒著槍林彈雨朝南關制高點——鐘鼓樓撲了過去。 局勢危若累卵,我毫不猶豫地命令納蒂族軍隊派遣兩支萬人隊參戰,誓死保衛南關不失。他們得令後,以耶律旻寧為首,韓氏雙雄為輔,整整兩萬名如狼似虎的生力軍殺入了戰團,摧枯拉朽般將疲憊的敵軍一舉趕下了城頭。 那副情景真可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啊!因為這批納蒂族戰士中男的都曾經被狴奴族奴役過,女的也幾乎都被敵人欺辱過,廝殺起來簡直跟拚命三郎似的完全打瘋了,能砍就砍,能刺就刺,能射就射,不能砍刺射了,就咬就踢就掐,實在不行了就死死抱著敵人直接從數十尺高的城牆上頭下腳上的跳下去同歸於盡。如此悍勇的打法,哪管強橫如狴奴族法隆近衛軍也受不了了,只得無可奈何地狼狽逃竄。幾乎一個照面之下,那支赫赫有名的王牌步兵就被打殘了,他們怎都不能理解,啥時候高唐軍(穿戴和高唐軍一樣,都是南疆第一代單兵裝備)變得那麼不要命了,簡直就像瘋狗一樣見人就磨牙開咬啊! 敵軍指揮官一見非常憤怒,他又令士兵增加了一種攻城器。這種武器像一隻大籠子,下面有四個輪盤,前面一枚又粗又重的大銅錘,它的前面是尖的,後面由皮帶拴著。四十名大力士拉動皮帶,巨大的攻城器便撞向城角,頓時有很多城牆表面碎裂脫落了下來。 城上的守軍大為驚慌,連忙調集大群狙擊手射出鎢鋼破甲箭,但狴奴族士兵在數十重巨型盾牌的掩護下,很難遭到致命傷害。攻城器繼續轟擊著城牆,不久城牆就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裂縫,已經可以看到裡面扭曲斷裂的鋼筋了。 不僅如此,稍過了一會兒,敵軍又推出了一種更犀利的攻城器,那就是斯圖亞特汗朝鼎盛時期遺留下來的全鋼製無畏巨炮。在這種超大型投石機投出的巨型彈丸面前,再堅固的城牆也和紙糊的沒什麼兩樣。根據史料記載,這種巨炮「機發,聲震天地,所擊無不摧陷,入地七尺。」從前異族人就是靠它,在帝國歷三百七十三年攻下強攻數年而不克的長城要塞。在那之前,異族人的投石機只有一百步的射程,而長城要塞僅護城河就寬一百五十步,後來異族人抓到了龍神帝國後裔中的幾個能工巧匠,對投石機進行了改進,改進後的投石機射程在兩百步左右,所以異族人也稱此炮為「長城炮」和「無畏炮」。不過在當時,全大陸只有異族人才把無畏炮大規模應用在戰場上。他們南征北討,幾乎百戰百勝,除了騎兵之外,擁有巨炮也是一個重要因素。今日親眼目睹這種武器的恐怖威力,我再也坐不住了,知道自己若還不出手荊棘堡危矣。 史萊德也不禁在開戰以來首次動容,臉色陰晴不定,好像有一件特別重大的事情難以決斷。我知道他是在猶豫,究竟派誰做敢死隊隊長炸毀那座該死的無畏巨炮才好。眼下最好的人選有五人,我、潘德拉、皮耶魯、耶律顒琰、耶律旻寧,因為唯有我們才具有做矛頭鑿穿敵陣重重封鎖直接抵達無畏巨炮前的實力,其他人去了衝鋒力度也不會夠,只會白白搭上性命而已。可是毫無疑問,只要被選定那個人和敢死隊員們就要面對敵軍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生還機會微乎其微。 史萊德沉默半晌,驀然鋼牙緊咬正要張嘴說出那個倒霉蛋的名字,我嘎然截住了他的話頭,淡淡地道:「達姆-布爾曼也太小看咱們荊棘堡了,難道他以為用那種老掉牙的古董轟兩下,這裡就會陷落嗎?嘿嘿,待本王給他一個驚喜吧!」說完我左手閃電般掣出黑暗魔弓(光翼弓升級版),右手倏地變出九支黑暗魔箭(暗翼箭升級版),似緩實疾搭在弦上,看也不看就直射而出。於是,那九支黑暗魔箭立時融化於虛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黑暗魔弓狂顫不已的弓弦發出一陣陣嗡嗡嘶鳴。 轉眼間,就見荊棘堡內光速飛出九道烏光。它們先是斜斜俯衝向地面,待堪堪觸及泥土的瞬間,卻猛然劇烈揚起箭頭,發出足以撕裂人們耳膜的尖嘯刺入雲霄。從那一刻起,那九點烏光就慢慢變得越來越龐大、越來越陰暗、也越來越詭秘;而天空亦再不平靜,一朵朵烏雲正以驚人的高速從四面八方朝著烏光閃耀之地聚集。與此同時,荊棘堡前方三千五百步內的敵人,統統被一道半球形黑暗力場所籠罩,切斷了跟外界的聯繫。 漸漸地那片烏雲的體積越來越誇張,翻滾洶湧的速度也越來越迅猛,最後居然變幻成一尊頂天立地的黑暗魔君雕像,表情波瀾不驚地俯瞰著蒼茫大地,唯有兩隻漆黑如墨的巨大羽翼轟轟地輕輕扇動不已。天地間萬籟俱寂,彷彿只剩下那尊睥睨蒼生的黑暗魔君一個生命存在,這一刻有如一瞬般短暫,又如永恆般漫長,人們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自我,俱都迷失在一段剎那的永恆裡面。 當所有敵人都注意到頭頂有些不對勁的時候,結局早已注定。那尊黑暗魔君驀然舉起一隻龐大無匹的巨掌,迅雷不及掩耳般惡狠狠地拍在了那座半球形無形力場上。「轟隆隆!」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傳來,緊接著一道衝擊波成圓環狀自力場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那是世界末日般的恐怖景象,衝擊波所過之處,一切物體和生命都變成了塵埃顆粒,方圓三千五百步範圍內的地表都被仔仔細細地耕耘了一遍。 這一刻,力場外觀看的所有人都被嚇得魂飛天外,一時間整座戰場像墳墓般死寂。 唯獨我早已見怪不怪,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將黑暗圖騰內的備用能量釋放到體內,彌補剛剛引發「天誅地滅」(天誅九箭的終極必殺技)後,體內所剩無幾的黑暗能量。「絲!絲!」九支黑暗魔箭悄無聲息地憑空返回右手裡,繼而被我連帶黑暗魔弓一起放回黑暗圖騰內。我知道在黑夜降臨後重新用能量充滿圖騰之前,它們必須老老實實地待在那裡無法再次發揮威力了。 我漫不經心地道:「這裡交給你了,本王要回去美美地睡一覺!」說完我就踏著悠閒的腳步,嘴裡還哼著韻味十足的鄉間小調,走下荊棘堡城樓,朝那間簡陋卻安靜的客房行去。至於史萊德到底聽沒聽清楚我的話,那都不在俺考慮的範圍之內,事實就是經此驚天動地的恐怖一擊之後,想必所有人都沒心情繼續廝殺了。 因為我展現出了天神般至高無上的力量,輕而易舉就把敵人付出整整三天三夜時間和數萬條性命換來的成果全部抹煞乾淨。那方圓三千五百步範圍可不是俺隨便劃出的,而是預先測量好的,一點不多一點也不少,恰好是夠讓敵軍指揮官回到三天前從零開始的程度。此時交通壕已經全部被覆蓋掩埋,需要重新挖掘,當然也要重新遭受我軍炮火和狙擊弩的洗禮。估計他今夜一定會睡不著覺吧!或許會被氣得吐血十升暴斃也不一定。嗯,我是不是有些太欺負人了呢? ●●● 夜已深沉,四野的遠山、近樹、叢林、土丘,全都朦朦朧朧一片,有如被罩上了一層輕薄的面紗,隨著輕風神秘地飄搖。帳幕外傳進來昆蟲的低鳴和戰馬不安的踢踏聲。夜深中的草原是更加的靜寂了,霸王星已經斜落在天邊。塔納利斯河的流聲更清晰,像是千百野鬼在長哭,淒迷的月亮用慘白的光輝探進帳幕裡來。在這幽涼的靜夜中,就連那飛劃在天際的流星,也好像能聽出它隕落的悲嘯。 異族聯軍中軍大帳內,達姆-布爾曼穩坐帥位,沉聲道:「連日來澹台部損失慘重,這本座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你們放心吧,納穆族族長之位,本座一定全力幫你們奪到手裡。」 此言一出,澹台轔、澹台滅明、澹台敬伯父子三人同時起身跪倒,右手撫心道:「吾等謹代表澹台部所有百姓謝過可汗閣下的深情厚誼,願您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達姆-布爾曼微笑著坦然接受了他們祝福,然後點頭示意這場晉見結束了。 當澹台父子感恩戴德地步出帳外後,達姆-布爾曼的臉色卻迅速陰沉下來,微笑和寬容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憤怒和一種莫名的恐懼。 帳篷裡噤若寒蟬,誰都不敢隨便張口說話,生怕惹惱了這位狂怒中的暴君。 不知過了多久,達姆-布爾曼才長長地噓了一口氣,臉色恢復正常,問道:「這幾天我們傷亡了多少人?」 步兵總管乙乾歸躬身施禮道:「啟稟可汗,步兵傷一萬兩千五百七十四人,陣亡六萬六千九百八十八人,法隆近衛軍傷三千零五十人,陣亡一萬七千六百一十二人,總計傷亡十萬零二百二十四人。」 儘管早已預料到部隊會有嚴重傷亡,但是達姆-布爾曼卻沒想到整整二十萬步兵會驟然喪失一半戰鬥力,而且其中還包括多年精心培養出來的近七成法隆近衛軍,那簡直是無法承受的巨大損失啊!他驀然覺得眼前一黑,喉嚨發甜,緊接著一道血箭狂噴出口化作滿天紅雨墜地。 「可汗!」眾人大驚趕緊跑過來攙扶,卻被達姆-布爾曼喝止了。他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努力平息著體內洶湧澎湃的真氣後,顫巍巍地道:「好!好!好!好厲害的柳輕侯,咱們走著瞧,山水有相逢,我達姆-布爾曼總有一天要用你的鮮血洗刷這段仇恨!」 此時,帥帳外倏地走進一名紅袍老者,他旁若無人地也不理會眾人口尊「沙羅葉射大人!」的請安跪禮,逕直行至達姆-布爾曼身畔,伸出右手放在了他背上。剎時間,有如熊熊烈焰般的紅光大盛,達姆-布爾曼原本蒼白的臉色,很快恢復了潤澤,重新變得神采奕奕。 達姆-布爾曼欠身施禮道:「尊敬的沙羅葉射大人,多謝您出手救治!」 沙羅葉射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繼而坐到達姆-布爾曼左垂手首席,淡淡地道:「下午發生的不幸事件,我已經用飛鷹傳書轉達給聖者大人知道,相信不久的將來那個魔鬼就會受到神的懲罰。」話音才落,帳內眾人齊齊動容,本來糾結在眉宇間的憂愁均一掃而光,顯示出聖者二字在他們心目中是何等的神奇和無所不能。 達姆-布爾曼欣慰地點了點頭,遂遲疑不決地問道:「沙羅葉射大人,您看眼下的戰局,我們應該如何進行呢?」 沙羅葉射幽涼地道:「根據本教聖典記載,將靈魂獻祭給黑暗之神的魔鬼,在夜晚會擁有白晝十倍的魔力。」 「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下午都那麼恐怖了,晚上的話得誇張到什麼地步啊! 沙羅葉射聞聲沒好氣地白了他們一眼,繼續說道:「不過像下午那種終極禁咒魔法,哪管施展者是一代宗師,也要至少休息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復元氣的,另外動輒還需要付出幾年壽限換取魔力增幅的效果,所以你們不必擔心,起碼他最近是無法再搞出任何大動作啦!」 「哦!」大家這才將提到嗓子眼兒的心肝放回肚內,同時暗恨這老家活說話大喘氣,故意嚇唬人。當然這種大不敬的念頭只能偷偷地在心裡想想,不論是誰都不敢訴之餘口的,畢竟出身於鳳凰城神廟的拜火教長老,皆有神鬼莫測之能,惹到他們一個不好就是身首異處的下場,就連達姆-布爾曼都說不了什麼怪罪的話哩! 帥帳內靜默了一會兒,達姆-布爾曼抬起頭,果斷地道:「我決定撤軍!」 眾人聞言一片嘩然,反應最激烈的就是法隆近衛軍統領抹兀答兒,他霍然站起,甕聲甕氣地道:「可汗,我不同意撤軍!只要再給我四天時間,一定可以拿下荊棘堡,殺光那幫高唐狗的!」 一旁和抹兀答兒交好的騎兵總管令神慶,一把沒拉住這位暴脾氣的兄弟,不禁暗暗捶胸頓足,心想在眼下這節骨眼兒跟可汗唱反調兒,你那不是自討沒趣兒嗎? 結果達姆-布爾曼倒沒生氣,只是疲倦地擺了擺手道:「算了,輸了就是輸了,這次不行下次再撈回來就是!總之我達姆-布爾曼永遠不會忘記荊棘堡給狴奴族帶來的傷害和恥辱的!」 說完他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剛才黃昏時分,我接到了大汗催促我們盡快發兵的信件,他們在長城要塞的進攻也不太順利,需要我們前往支援,那裡才是目前狴奴族最重要的戰場嘛!此外若我所料不差,高唐帝國的援兵就快到了,我軍士氣低靡,不適合繼續作戰,還是早些抽身的好!嗯,你們現在就下去準備吧!今晚我們不休息了,連夜撤到塔納利斯河西岸的布爾伽達拉集去。」 「是!」眾人齊齊躬身領命離去,帳篷裡頓時只剩下達姆-布爾曼和沙羅葉射了。他倆誰都沒說話,只是怔怔地望著帳幕中央香爐內那把忽明忽暗的香火發呆。此刻他們心中的感覺說不清也道不明,就跟那縷縷輕煙一般飄飄渺渺,絲毫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這場戰役預料之外的失敗,給整個部落高層領導人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一時間怎都無法接受,或許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恢復以往那種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信心吧! u優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扳粵牘 第二十八卷 第一章 任務 字數:9108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六日清晨,我站在狴奴族軍隊宿營地舊址,無聊地用腳尖撥弄著仍升起裊裊青煙的篝火堆,心裡也不知是歡喜還是煩惱。 在我身後是整整二十萬全副武裝的高納聯軍,他們佔據了東南兩面草地,乍看上去一眼望不到邊,其中除荊棘堡的十萬守備部隊外,另外十萬人由金破天親自率領的飛龍軍和飛鷹軍組成。 金破天位於大軍前方兩丈外,騎在一匹高大雄健的純白色飛雲獸上,一雙凶光灼灼的虎眸閃爍不定,顯是正在飛速衡量銜尾追擊敵軍後可能導致的後果。眼下他心中遺憾與憤怒並存,因為居然未曾讓他老人家趕上注定要名垂青史的荊棘堡戰役。那是以弱勝強的範例啊!以後說不定還會被載入高唐軍事學院的教科書內供千萬後輩瞻仰和驚歎呢! 我則繼續鬱悶地等待著金破天的決定,畢竟這裡四分之三的軍隊都是他的嫡系,若這老頑固說要進攻的話,再加上高唐人對異族人刻骨銘心的仇恨心理,哪管莫瓊瑤親至也是阻攔不住的。但是真若追擊達姆·布爾曼部,那就相當於現在就向異族聯軍全體宣戰了,不論勝敗都勢必將導致基茨·布爾曼的強烈反彈。本來我們是想讓風雲帝國和異族聯盟拚個兩敗俱傷,然後再揀現成便宜的,屆時可就是風雲帝國高高興興地在旁坐山觀虎鬥了。不過異族聯軍高層可能也不會真跟高唐軍計較,畢竟他們當前最緊要的任務是搶劫糧草,荊棘堡可不出產哪怕一粒糧食,為了嚥不下一口氣,就改變整個戰略目標,恐怕基茨·布爾曼永遠不會那麼幼稚的。 「唉,總之希望老金頭兒能保持克制忍讓的心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根據目前情況看,根本就不需要十年,快則六個月,慢則一年就會塵埃落定了。屆時與其擔心報不了仇,我看還不如擔心刀劍不夠鋒利才是!」 正尋思間,背後傳來腳步聲響,緊接著腦海裡清晰無比地映出金破天威武雄壯的身軀。 他緩步踱到我身畔並肩而立,歎道:「唉,現在老夫才知道,原來人生最困難的事情莫過於等待和忍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想要攫取的果實,卻偏偏要留到以後再摘下!」 我微笑道:「親愛的元帥閣下,您能看破這層人生至理,著實讓輕侯感到無限敬佩。要知世間萬物都有一個生長週期,正所謂瓜熟蒂落指的恰是那種最適當的時機。您今天的等待和忍耐,如果可以換來他日異族聯盟的徹底消亡的話,無論如何都是值得的不是嗎?您身後的十五萬高唐子弟也會為您的決定而歡欣鼓舞的,他們不缺乏熱血和激情,但是何不等待他們有更充分的準備後,再跟敵人決一死戰呢!」 金破天聽罷白眉倏地舒展開來,哈哈大笑道:「原來王爺不但是天下無敵的統帥,還是雄辯滔滔的說客呢!老夫心結已解,現在就讓達姆&#8226;布爾曼小兒再逍遙一段時間,咱們喝酒去!」說完大手一揮,雄渾悠長的巨螺號角頓時響徹大地,高納聯軍循著來路緩緩撤向荊棘堡了。 ●●●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大夥兒都忙得腳不沾地似的。 先是金破天見沒仗可打,而荊棘堡又地域狹窄容不下那麼多兵馬,索性第二天就打道回府了。不過臨行前他把增援艦隊裝載的所有物資都留了下來填充軍火庫和糧倉,並帶走了全體傷員和納蒂族婦孺老幼,且用飛鷹軍精銳補充了北伐軍人員編制的缺額部分。這樣一來整個荊棘堡守備部隊只剩下十萬人了,其中北伐軍五萬,納蒂族軍隊五萬,皆是勇猛凶悍的精銳武士。 然後是修葺損毀城防、建設新營房、擴大佛得角港淨土碼頭規模,最後在史萊德的建議下,還挖掘了一條寬兩百五十步的護城河引入海水,這樣一來就算以後異族聯軍再來進攻,也不害怕他們的「無畏」巨炮了。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日午後,我見荊棘堡內諸般事務都佈置妥當無有遺漏,再待下去也沒啥意思,正準備駕駛「深藍」號返回愷撒帝國東線戰場統帥部的時候,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耽擱了我的行程。 意識海內,索羅亞斯德久違的聲音出現了,他乍一出現就嚷嚷道:「老大,幫俺報仇!」 此時我正在品茗,他一驚一乍的大嗓門差點讓人把滾燙的茶水統統灌到鼻孔裡。 我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靠,你想謀殺我啊!」說完旋又覺得奇怪起來。要知索羅亞斯德獲得三頭黃金龍和火龍的魂魄以後實力大增,等閒人物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哪管是我也要退避三舍,只在表面上勉強維持老大的尊嚴。這讓我幫他報仇一說從何而來呢?如果是連他都惹不起的怪物的話,我又何嘗惹得起啊! 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恢復平靜心緒後,問道:「仇人是誰?怎麼幫你?」 索羅亞斯德嗚咽著嘟囔了兩句什麼,我有聽沒有懂,估計他用的是魔龍語或者其他稀奇古怪的方言,當下不耐煩地催促道:「暈了,不許說鳥語,給老子講普通話!」 索羅亞斯德這才振作精神,說道:「這段時間反正也沒啥事情,俺閒得慌,就跑到外面找點事兒做。哪曾想居然遇到了宿敵布魯克斯,那小子說了好多難聽的話,還欺負俺沒實體,蓄意挑起爭端。俺那爆脾氣老大您也知道,咋能忍受此等挑釁行為呢!於是一場架打下來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俺堅持到最後一息尚存見仍無勝算才跑回來的。」 我聽得雲裡霧裡,始終都沒明白具體是怎麼回事,不禁問道:「怪不得我找你的時候,你不搭理我呢,原來是跑到外面玩去了。只是這個『外面』指的是哪裡啊?還有布魯克斯是誰?他能跟你拚個兩敗俱傷,也很了不起了,那到底是什麼人啊?」 索羅亞斯德沒好氣地悶哼了一聲,顯然對我給布魯克斯「很了不起」的四字評語非常不滿,但是仍然耐心解釋道:「擁有龍魂之後,俺就可以進行短時間的神遊了,『外面』就是指你現在身處的這個時空。此番出去閒逛的時候收穫不小,居然發現深藍大陸左近,竟有很多小字輩隱居棲息之地。當下俺也沒客氣,能搶則搶、能奪就奪,實在不行就偷襲暗算,總之以獲得龍魂為目的,倒叫俺著實爽了一把!」說著它在小宇宙內顯出真身,我赫然發現它的頭除了三顆金燦燦的、一顆紅澄澄的外,又多了四顆以前沒見過的,分別是一顆綠瑩瑩的、一顆黃晶晶的、一顆藍汪汪的、一顆灰禿禿的。 索羅亞斯德得意洋洋地道:「哈哈哈,俺給老大介紹介紹,它們分別是原屬於毒龍托爾金、土龍雷蒙、風龍費斯特、鬼龍崔西的魂魄。目前只要再有三顆龍頭,俺就可以打開次元門回歸故鄉啦!」 我欣然點頭,遂又搖頭道:「不對啊,那才十一顆而已,上次我看你不是有十二顆龍頭嗎?」 索羅亞斯德苦笑道:「老大,俺自己那顆暗黑龍頭難道不算一份嗎?」 我赧然地小聲爭辯道:「那也不見你露出來!」 索羅亞斯德苦笑更甚地道:「俺也想啊,問題是至高無上的因果律規定,必須收集全其餘十一顆龍頭後,俺的暗黑龍頭才能在幻化出實體本尊的剎那衍生出來,之前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唉,現在據我所知,尚有兩個非常難纏的硬骨頭待修理,一個就是力大無窮的霸王龍西克曼,另一個就是剛剛跟他死掐了一架的冰龍布魯克斯。最後一個迄今仍未有著落呢!」 我淡淡地哦了一聲,隨即腦海中靈光一閃,試探性地問道:「只要是龍就行嗎?」 索羅亞斯德嗯了一聲,遂做補充道:「當然那些亞龍和沒有魂魄的龍除外,比如什麼地龍、飛龍、骨龍之流……」 我嘴角浮現出一抹壞笑道:「嘿嘿,我保證這條絕不是亞龍,而且還擁有非常強大的魂魄。」 索羅亞斯德半信半疑地道:「那是什麼龍啊?俺逛遍了整座深藍大陸,包括方圓兩萬里海域,不應該再有漏網之魚才對啊!」 當下我不再繼續賣關子,而是幽幽地說出答案:「青龍!」 索羅亞斯德恍然大悟道:「靠,俺怎麼就沒想起電龍艾汀斯呢!儘管它被禁錮到封印石內,但是它龍魂的實力卻當之無愧地排在眾龍的第二位啊!」 我愕了一愕,繼而幡然省悟,青龍最擅長的莫過於操縱閃電,那麼叫他電龍也無可厚非吧!緊接著我又想到驅虎吞狼之計成功,頓時欣喜若狂,以後若再在戰場上碰上白如雲,這小子若敢掏出青龍寶玉變身的話,我絕對可以叫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一念及此,我知道今後要仰仗這位實力大增的「小弟」之處多多,遂慷慨地道:「說吧!要我怎麼幫你對付那條冰龍布魯克斯報仇!」 索羅亞斯德見話題重新回到正軌,馬上從無限歪歪中回過神來,正色道:「其實嚴格說來,布魯克斯的實力也就跟我收服的其他四龍半斤八兩,奈何這小子不知從哪裡得來了神界至寶『普渡眾生』神劍。它把那玩意吞進了肚子裡,並潛心修煉了四五千年,目前已經可以大致施展出四五成威力。要知俺的本尊是暗黑屬性,最碰不得光明神器,當年俺在全盛時期也要被拿著『普渡眾生』神劍的天帝趕得到處跑路呢!唉,一句話惹不起啊!」 我聽得直皺眉頭,遲疑半晌問道:「可是你老大我好像也是暗黑屬性啊!我的實力還不如你呢,怎麼幫你打贏他啊?」 索羅亞斯德打個哈哈,陪笑道:「那自然是不同地!雖然老大您不行,可是您手裡有『十方俱滅』魔劍啊!這把頂尖黑暗魔器的威力素來跟『普渡眾生』神劍並駕齊驅,有了它哪還容得布魯克斯猖狂?」 我不置可否地道:「哦,是嗎?那你拿去跟他打吧,用完了記得還我就行!」 索羅亞斯德抓狂道:「暈了,俺要是能用早就搞定那小子了,還用跟您費事兒嗎?問題是俺不是沒有實體嗎?別說是『十方俱滅』魔劍,就是一塊廢銅爛鐵也拿不起來啊!」 我點點頭,佯作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那即是說,要我本人親自拿著『十方俱滅』魔劍,跟一條拿著『普渡眾生』神劍的龍單挑嘍?你只能在旁瞅著,連碰都不敢碰它。哦,還得補充一點,那條冰龍起碼有四五千歲了,不不不,那只是它獲得光明神器的時間,它應該至少有一萬歲,甚至更悠長的生命,足足擁有我的四百倍∼五百倍的功力。嗯?還是不對,龍的實力要有人的實力的一百倍規模,那就是四五萬倍功力嘍!哼哼,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索羅亞斯德聞言目瞪口呆良久無語,好半晌才道:「那怎麼辦?」 我暗覺好笑,意識海內卻不動聲色地道:「兩種辦法!一個是你去好好睡一覺,醒來以後徹底忘記什麼見鬼的布魯克斯,就當那條冰龍從未在你記憶中出現過。」 索羅亞斯德八顆巨大的龍頭頓時齊聲怒吼,斬釘截鐵地道:「絕對不行,俺一定要報仇!巴士底魔龍王是有尊嚴的,不容任何弱小同類踐踏!」 我幽涼地歎了一口氣道:「那只好採取另外一種辦法啦!我想你應該可以把全部力量都暫時借給我用一次吧!咱們人龍合一跟布魯克斯好好鬥一場!」 索羅亞斯德沉思片晌,斷然道:「好,沒問題,雖然過程會繁瑣一點,但是完全可行!那樣的話,你將擁有俺全盛時期的八成功力了,區區布魯克斯之流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 我微笑道:「呵呵,這樣才有點協同作戰的味道,而不是單純讓某一方去送死!嗯,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老大我面臨危難之時,咱們也得按照這種模式聯手對付強敵哦!」 索羅亞斯德憨厚地笑笑沒說什麼,估計是正歪歪著如何蹂躪冰龍布魯克斯和霸王龍西克曼吧! 雙方又繼續探討了一下具體細節,尤其是關於冰龍布魯克斯的老巢冰島的情況。經過大約半個時辰的溝通,我才曉得原來冰島位於深藍大陸西北方的玄溟洋內,並不跟米洛斯大草原接壤,而由於索羅亞斯德上次是利用精神體飛去的,所以他也根本不熟悉沿途道路情況,這著實讓人傷透腦筋!因為米洛斯大草原的西北方恰好是狴奴族的發源地,我勢必不能駕駛「深藍」號前去送上一份厚禮,那麼就需要步行前往,估計至少要走兩個月,那還是直線距離,而且不考慮異族聯軍和其他勢力的阻撓。 談論半天也沒得出任何切實可行的辦法,索羅亞斯德乾脆耍賴跑回黑暗圖騰裡睡覺去了,說什麼老大英明神武,沒理由連這點小問題都擺不平之類的話,氣得我牙根癢癢卻拿這條無賴龍沒辦法,只好鬱悶地走出臥室,到外面透透風。 「主公!」耶律顒琰乍走進院子,就看見我出屋趕緊躬身施禮。 我連忙擺手道:「顒琰勿庸多禮,公眾場合是公眾場合,私下裡我們就是朋友兄弟,平輩論交即可!」 耶律顒琰目露感激之色,依言平身了。 我微笑道:「顒琰此來定是有要事相商吧?」 耶律顒琰點了點頭,遂狐疑地瞅了瞅我,估計是摸不清自己的想法是否早已被主公看破。他猶豫片刻,繼而坦然地道:「是關於納蒂族軍團番號之事。這個……眼前雖然補給無憂,但是究竟名不正言不順,所以經過大家商討後,想請主公給一個正式的名份!」 我拍了拍額頭,不好意思地笑道:「呵呵,最近光顧著打仗和處理其他事務了,居然忽略了你們納蒂族軍團,真是罪過啊罪過!其實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好了,就是忘記跟你提起。嗯,你看正式成立一個米洛斯軍區如何?成員嘛,目前只有你們納蒂族和北伐軍,其中北伐軍由始至終起到的只是輔助作用,他們的任務就是幫助納蒂族成功地在米洛斯大草原站穩腳跟,當你們擁有足夠實力抗衡其他遊牧民族侵襲的時候,再功成身退返回高唐帝國。即使日後有其他遊牧民族加入,這米洛斯軍區也始終將由納蒂族領導,確切地說是由耶律家族領導。暫時麼,這個軍團就叫米洛斯軍區第一軍團吧!相關補給問題跟高唐帝國、高唐府、天賜東南兩路一樣,由南疆以成本價格出售軍火給你們,考慮到納蒂族暫時面臨的財政困難,我可以做主答應你先欠著,直到你們有償還能力為止。」 耶律顒琰聞言大喜道:「多謝主公襄助,顒琰謹代表全體納蒂族同胞感謝您的恩典!日後不論發生任何事,吾等絕對都會堅定不移地站在您的一方。」 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欣然道:「放心吧!納蒂族很快就可以重新叱吒草原了,作為新月盟的成員之一,你們的經濟狀況也會很快好起來的,比如進行戰馬、牛羊、貴重礦產的貿易,就可以在短時間內解決很大問題呢!具體細節我會讓李德宗親自來一趟,跟你好好談談,相信有這位財神出謀劃策,你想不發財都難哩!」 話音才落,耶律顒琰已經一個勁兒地點頭,好像不會別的動作了。 又聊了聊些許瑣事,我驀然想起剛剛頭疼的事情,趕忙問道:「顒琰,你聽說過冰島嗎?」 耶律顒琰皺眉尋思了一會兒,緩緩地搖了搖頭,表示一無所知。 我不禁微微苦笑,心中暗忖道:「看來得找一個狴奴族人才會曉得吧!畢竟冰島是在他們老窩不遠的海裡面。」 正沉吟間,耶律顒琰忽然啊了一聲,說道:「主公,雖然屬下不知冰島處於何地,但是吾族內有一人估計肯定知曉。」 我疑惑地望了望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問道:「不知此人現在何處?」 耶律顒琰正色道:「就在荊棘堡。本來屬下還準備送他到南疆去呢,可是他要死要活地非留下不可,沒想到這也能為主公效力,您真是鴻福齊天啊!嗯,屬下馬上讓人喚他前來!」說著在獲得我首肯後,急匆匆地向門外跑去,讓隨行侍衛通知那人去了。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院外蹄聲由遠及近,最後在門前嘎然停止,緊接著走進一個人來。 我乍看不覺眼前驟然一亮,來者居然不是膀闊腰粗的粗魯男子,而是一名窈窕健美的妙齡少女。她的年紀大約十七八歲,身材很高,長得分外苗條而豐滿。那頭烏黑亮麗的秀髮,乖巧地垂在羊脂白玉一般的粉頸兩側,兩葉彎彎的娥眉下,是一雙清澈澄淨的大眼睛,狂野和犀利中又透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溫柔,那兩片大小薄厚恰到好處的櫻唇又嫩又紅,每寸裸露在衣外的皮膚皆晶瑩細嫩,配上那種自然成形的高貴氣質,簡直讓人感到如癡如醉。 不過她的穿著打扮卻略顯寒酸了,儘管同樣是雍容華貴的異族服飾,也洗得纖塵不染,但是色調已不再絢麗奪目反倒淡薄了許多,看得出她眼下的生活過得很是拮据。 我打量完畢,眼中難以掩飾地露出欣賞之色,因為不論如何嚴苛的評論家都必須承認,她是一名極具魅力的美女,非常吸引人。只是我需要的好像不是侍寢的女子,而是通曉草原地理的專家啊,這耶律顒琰不會是藉機搞什麼小動作吧? 想到這兒,我狐疑地朝著耶律顒琰望去,後者連忙擺出一副童叟無欺的模樣,介紹道:「這位姑娘叫耶律玦,乃名動大草原的旅行家『活地圖』耶律察割之女。她自幼隨父周遊各地,直到最近才回歸吾族,真可謂對米洛斯大草原及周邊地理瞭若指掌了,而且本身武功不弱,相信對您會有幫助的。」 我定睛望向耶律玦,恰值此女也正朝我打量過來,四道目光相撞,她毫無半點赧然迴避之色,果然像耶律顒琰所說,是那種閱歷極豐、見多識廣的女子,絕非動輒害羞臉紅的小家碧玉。一旁的耶律顒琰見兩人面面相覷,此時無聲勝有聲,當下也不管是否其中存在曖昧,隨口丟下一句你們慢慢聊之後就逃之夭夭了。 雙方又毫不避讓地對視片刻,我秉承著好男不與女鬥的原則,迅速移開目光,淡淡地道:「在下金少昊,高唐帝國庫州島人,因有事要去冰島,所以特煩勞耶律兄請姑娘前來指教一二。」由於我的身份是最高機密,只局限於寥寥數人知曉,料想以耶律顒琰一貫的謹慎態度,也萬萬不會隨便洩漏給無關人等,於是我索性撒了一個小謊,畢竟仇人太多不得不防。 耶律玦果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估計她會順理成章地猜測我是金破天的子侄吧!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耶律顒琰如此重視我這個年紀輕輕的後生小子,開口閉口您啊您啊,態度也必恭必敬了。 她從容不迫地道:「金公子好!承蒙族長推薦能夠為您效勞,耶律玦倍感榮幸!只是這冰島小女子也沒親身去過,恐怕不會有很大幫助哩!」 我聞言頓覺她這話裡有話,顯然不是擺明了拒絕的態度,而是另有蹊蹺,起碼她還知道冰島這個名字,當即饒有興致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耶律玦開門見山地道:「實話實說吧!那座冰島其實就是傳說中的龍眠之地,島上終年籠罩在寒冰龍涎之下,到處冰雪覆蓋看不到守護神龍之外的任何生靈,著實危險異常。當年先父費盡千辛萬苦登上島嶼,卻一無所獲,最後還險些搭上性命。唉,如此危險的地方,您還要去嗎?」言罷挑釁似的望著我,期待在我臉上看到畏懼和退卻之色。 孰料我卻是一副欣喜無限的模樣,急忙問道:「那就是說你雖然沒有去過,但是肯定擁有前往冰島的路線圖和島上的地圖嘍?」 耶律玦愕了一愕,萬萬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勇敢」的傢伙,居然主動要求前去送死。不過轉念一想,她腦海中倏然靈光一閃,問道:「您為什麼非要去冰島不可呢?難道是為了那傳說中的龍族寶藏嗎?」 我為她豐富的想像力歎為觀止,啞然失笑道:「呵呵,不是,我並不缺錢,儘管那東西多多益善。嗯,如果我說我是去屠龍的,你會願意跟我結伴而行嗎?我需要一名精通大草原人文地理的嚮導,目前來說你無疑是最佳人選。」 耶律玦聽得目瞪口呆,但是幾乎馬上她就點頭首肯道:「可以,但是我們需要事先講清楚幾件事情。一您要負責探險所需的全部物品和費用。二您要支付給我每天一枚金幣的佣金,而且得預先支付兩個半月的份額即七十五枚金幣做定金,如果中途反悔停止探險的話,定金恕不退還。三既然您是去『屠龍』的,那麼如果『屠龍』成功,根據探險行會的不成文規定,龍族寶藏見者有份,不論多少我都有權要求獲得參予人數分之一份。在您答應上述三個條件的同時,我有義務安全快捷地帶您和您的同伴到達冰島,當然『屠龍』那麼危險的事情,小女子是愛莫能助的,只能在旁搖旗吶喊了。」 我忍不住暗暗讚歎她的敏捷思維和伶牙俐齒,真是什麼便宜都要占,半點虧也不肯吃的人精啊!只是我何時說過要帶很多人去「屠龍」呢?這小妮子想當然地以為我會帶一票人馬,嗯,可能是整個軍團開拔前去尋找傳說中的龍族寶藏吧!如果她知道只是兩個人前往的話,會不會直接吐血暈倒呢? 考慮到那種可能性極大,我乾脆略過此事不提,鄭重其事地道:「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不過有一個小小的附加限制條款,即你將分得的寶藏不能超過一百萬金幣。畢竟……」 下面的話我還沒說完,耶律玦眼裡已經滿是無限憧憬之色,連連點頭不已了。顯然她本來的預期充其量大概只有十萬二十萬金幣的規模,這在數萬人「屠龍」後瓜分戰果時確已不算少了,此時乍聞最多有一百萬金幣可分,哪還不心花怒放呢! 一大一小兩個無良男女搞定了「分贓」條款後,遂聯袂前去置辦探險所需的物品和補給。本來這只需吩咐警衛一聲即可辦到,但是我出於一種要對同伴進行更深一步瞭解的需要,加上待在臥室也實在閒得發慌,就跟著她一起忙活開了。 荊棘堡是一座徹頭徹尾的軍事要塞,目前除軍營和庫房外一無所有,所以要置辦物品還得去佛得角港採購。眼下佛得角港旁邊的街道上商舖不多,而且大多是米洛斯大草原各地鋌而走險的小商小販在經營,大商家和財閥猶在採取觀望態度,看看高唐人究竟在這裡能否待得長遠。不過預計在不久的將來,佛得角港很快就會成為象袍哥州一樣的深藍大陸東海岸的商業中心了。因為荊棘堡大捷無疑會給北伐軍樹立一種潛在的威信,這種威信恰恰就是大商家和財閥們敢於在佛得角港經商賺錢的必要保證。 耶律玦帶著我異常熟稔地走街串巷、拐來拐去,時不時地就鑽進一家門臉毫不起眼的店舖,購買一種或幾種稀奇古怪的物品。而且她每次都要討價還價,哪怕是一個銅板的差額都要施盡渾身解數斤斤計較,我看不出那是天性使然,還是為了瓜分龍族寶藏的大計而給我這名顧主拚命省錢爭取好感,總之能夠節約荷包內的金幣,我是非常樂意的。 憂u書萌 UUtXt.coM 銓蚊吇扳粵鍍 第二十八卷 第二章 裂痕 字數:9246 就這樣馬不停蹄地逛了整整一個多時辰,終於搞定了耶律玦手中那張採購單上的絕大部分東西。本來出於騎士風度,我禮節性地幫她拎著購得的物品,孰料此姝不但毫無感激之心,反倒變本加厲地不斷把更多的物品塞給我。漸漸地那些東西堆積如山,我雖然拎得動也不願意拎了,因為不想被人當作一座移動倉庫,於是乾脆雇了一輛馬車隨行買一件就往裡放一件,搬運工也變成了車伕。 返回荊棘堡的路上,那輛貨運馬車在前,我們乘坐另一輛僱傭馬車在後。車廂內,我忍不住向耶律玦借來那張異常誇張的採購單,想看看究竟都買了些什麼東西,為何以前俺出門的時候備品不及它的十分之一。結果定睛一瞧,竟發現上面內容簡單之極,跟下午採購的商品數量實有天壤之別,也就是乾糧水袋什麼的。 我狐疑地問道:「咱們下午買的東西好像比這多很多啊?」 耶律玦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道:「是啊!本來就多很多嘛!」 我見她沒聽懂潛台詞,不禁揉揉鼻子直截了當地道:「那麼你確定它們都是探險必需的嗎?」 耶律玦這才醒悟過來,滿臉無辜狀地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它們要用在探險上?暈了,難道你是『姐妹』不成?也需要胭脂香粉豆蔻蘭桂打扮自己?」說完用古怪無比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朝我打量個沒完。 我被她搞得哭笑不得,又仔細回憶了一遍剛才採購的過程,結果愕然發現就在我不斷麻木地掏錢付帳過程中,根本沒留意她到底買了些什麼,只隱約記得裡面確實有很多女性用品。現在聽她講明才曉得,原來整個下午我都當了義工,陪著此姝去採購她的日常用品了,根本就跟探險無關。 此時,耶律玦好像也明白了個中關鍵,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道:「咯咯咯,看來是你誤會了,這些東西都是我要買的,跟探險無關!那些必需品現在買完帶著太累贅了,等到了鳳凰城或其他集市購買也不遲,何況最關鍵的坐騎、武器裝備、行軍帳篷什麼的軍營裡不是有的是嗎?憑你的關係,隨便命令一聲弄兩套最好的來就可以了。」 我苦笑著搖搖頭沒說什麼,沒想到弄出如此窩囊的誤會出來,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耶律玦見我臉色不愉,連忙溫言軟語地開解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要那麼小氣嘛!再說我們剛剛才簽訂完協議,你要預先支付給我七十五枚金幣的佣金哦!剛剛買的這些東西還不夠一半金額呢!」 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心中暗忖道:「怪不得她不反對我隨行左右,而且買東西還要錙銖必較,原來是給自己省錢呢!」念罷鬱悶無比地取出一張面額一百金幣的金票遞給她。 耶律玦欣然接過,待看到面額旋又輕蹙娥眉,赧然道:「我……我找不開零錢給你!」 我又好氣又好笑地擺手道:「算了,就當作我預先支付給你全額的報酬吧!」 耶律玦又驚又喜地道:「謝謝,你真是一個慷慨大度的好人!」 可惜這句讚美並未能完全消除我受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悶氣,於是接下來的路程車廂內氣氛非常尷尬,誰都沒再說話。耶律玦凝神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心事,眼神迷茫飄忽,我則專心致志地觀看得自魔師拉賽爾的唯一書籍《龍神訣》,這是最近幾天來打發無聊時光的最好辦法了。 大約又過了一柱香的功夫,馬車嘎然而止,目的地到了。當然這裡不是我的臨時住所,而是軍營的另一角。我收起《龍神決》定睛觀瞧,但見一排排一列列二層平頂石樓整整齊齊地遍佈方圓數里,形成了偌大一片碉堡群落。它們跟遠處的荊棘堡城牆遙相呼應,構成了一座完整的防禦體系,即使敵人侵入堡內,也要陷入寸土必爭的巷戰泥潭之中,那些平整的屋頂和堅固的石窗無疑就是最佳的狙擊陣地了。 當耶律玦走出車門的時候,原來在不遠處石樓前玩耍的眾頑童中的一個猛然跑了過來,嘴裡親暱地叫道:「姐姐!」 耶律玦愛憐地揉了揉他的頭,旋又瞅著他髒亂的衣裳皺眉道:「阿吼,你是不是又跟別人打架了?」 小男孩傲然地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哼,那也叫做打架嗎?我打他們還差不多。力牧、力起、力微、力子都、乃顏、乃燕、乃蠻台、乃馬真八人聯手,還不是給我打得屁滾尿流。現在他們都要心服口服地叫我老大呢!」 耶律玦好像拿這個弟弟沒啥辦法,歎道:「你打架倒不要緊,只是要注意留手。上次把人家打得胳膊骨折,娘親可是賠了不少醫藥費給他們呢!」 小男孩聽罷頓時變得無精打采,耷拉著腦袋道:「知道啦,那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姐姐還提個沒完真是無趣,現在我都懶得教訓別人了,把衣服搞髒只是因為向山德大叔學習摔跤後大家一起練習的結果嘛!」 耶律玦又嘮叨了兩句,遂指揮車伕把大大小小的包裹搬進屋內。 我趁著閒暇看著這小男孩兒頗覺有趣,當下俯身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小男孩早就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此時見這位天神般威武雄壯的大哥哥相詢,壯著膽氣答道:「我叫耶律吼,今年七歲了。」 我留神偵測了一番他的骨骼筋肉,赫然發現其體內蘊藏著一股不絕於縷的真氣流動。那在築基期是十分罕見的,起碼同齡兒童無人能及,難怪小小年紀就能打斷別人臂骨。 當下我越發感興趣地問道:「你的內功心法不是姐姐教的吧?」 耶律吼顯然沒料到會被我一眼看破虛實,頓時臉色大變道:「你怎麼知道?」遂又覺失言,趕緊懇求道:「是我纏了紅日哥哥好多天,他才答應教我的<艷陽>心法第一層,你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姐姐哦!她會很生氣很生氣的。」 我疑惑不解地道:「你說的那個紅日哥哥是誰啊?」言罷心中劃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因為根據我的觀察《艷陽》心法獨闢蹊徑,運行起來極端迅捷、犀利而霸道,若修練者用刀類武器劈削的話,威力必將勢不可當,擋者披靡。再從耶律吼的話語分析,那位紅日哥哥肯定年齡不大,最多和他姐姐相似,此等青年才俊想必在米洛斯大草原也算數得著的傑出高手,我焉能與其失之交臂呢! 耶律吼想不到我會尋根究底,更想不到我連赫赫有名的紅日哥哥都不知道,不禁撇嘴道:「切,不是吧?你有沒有在米洛斯大草原上混過啊?怎麼可能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我被噎得啞口無言,半晌才緩過勁兒來道:「嘿嘿,沒錯,我確實是初來乍到的外地人。不過你那位紅日哥哥卻未必是我的對手哩!」 耶律吼明顯不信地翻了翻白眼兒道:「你就吹吧!如果紅日哥哥在,按照他的火爆脾氣,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才怪!哦,對了,他不喜歡有年輕男子跟在姐姐身邊的,每次都會把他們打得慘兮兮的哩!」 我馬上幡然省悟,暗笑道:「原來那小子是耶律玦的追求者啊!」 想到這兒,我忽然興起惡作劇的念頭,向耶律吼道:「啊,是嗎?那可正好,我在家鄉也是橫行霸道慣了的,最喜歡的就是找人打架呢!嘿嘿,就怕你的紅日哥哥不是我的對手!」說著相隔丈許遙遙地向石樓前的一塊石碑抓去。剎時間,那塊石碑像是一團散沙捏成似的化整為零,撲簌簌地變成石粉堆砌了一地。 耶律吼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相隔良久才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是神教的巫師嗎?」 我頓時氣結道:「巫你個頭,這叫隔山打牛,是真氣修煉到最高境界才能具備的能力,真是不識貨的傢伙!哼,你的紅日哥哥也能做到這一點嗎?」 耶律吼沉默了半天,驀然眼睛一亮道:「你別欺負我小不懂行哦!人畢竟不是石碑是會閃躲的嘛!紅日哥哥可以在一眨眼的功夫,抓到十丈方圓內的兩百隻麻雀,那麼快的身法你絕對是打不到他的!」 此言一出,我不禁暗暗讚歎道:「好快的身法啊!」念罷我剛要繼續套耶律吼的話時,耶律玦已經搞定了那車貨物走出石樓,把他叫進去了。 耶律玦微笑道:「我弟弟很纏人吧?」 我搖搖頭,腦子裡猶在想著那個什麼紅日哥哥的來歷,隨口道:「沒,他很可愛,我倆相處得很融洽呢!你把家裡全部都安置妥當了嗎?」 耶律玦嗯了一聲,秀眸中掠過一抹感激之色,說道:「都交待好了!謝謝你預支的全部佣金,有了那些錢足夠娘親和阿吼滋潤地生活很長時間了。」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問道:「咦,不對啊!庫州艦隊臨走時不是把納蒂族中的婦孺老幼都帶走了嗎?你們怎麼沒跟去啊?嗯,還有那些小孩子怎麼也留下了?」 耶律玦用奇特的眼神望了我一眼,良久無語,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 我瞬間恍然大悟,暗罵自己笨蛋,這顯然是納蒂族高層的保護政策,估計耶律顒琰是把所有嫡系旁系親屬,再加上心腹親信的家眷統統都留在荊棘堡了。 「操他***熊,這小子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什麼不遺餘力地支持我,說到底還不是防了我一手。他準備做什麼,一旦坐大就造反嗎?」我腦海裡迅速盤算著這種可能性,相隔片刻後終於得出結論暫時不太可能,因為所有士兵家眷都在南疆,他們若造反的話,不能不顧及親屬安危。但是若滯留在格薩哈族的六十萬納蒂族奴隸全部獲得解放的話,可就說不准了。屆時他將擁有至少三十萬精銳士卒,足以擁兵自重割據米洛斯大草原東南沿海了。 一念及此,我馬上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延長北伐軍在荊棘堡的駐紮時間,甚至有可能的話,把荊棘堡設定為高唐帝國在米洛斯大草原的永久性軍事基地,同時全力阻撓格薩哈族領地內的納蒂族奴隸恢復自由,避免養虎為患。 我嘴角逸出一抹冷笑,心道:「耶律顒琰啊耶律顒琰,你真是太不厚道了。我如此待你,你卻那樣對我,這回我倒要看看,沒有新月盟的支持,你們納蒂族能做成什麼事情!哼哼,再考察你一段時間,若仍舊這副狼子野心的話,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剪除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改為扶植你弟弟耶律旻寧上位了!」 我打定主意後,心情頓時大好,笑道:「我們到軍需庫和馬廄看看吧!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裝備,要知那可是南疆出產的精品套裝,戰馬也不錯,統統是愷撒人的心肝寶貝兒飛雲獸!」 耶律玦本來還擔心我覺察到什麼,並因此導致某些誤會發生,此際見我臉上毫無慍色,反倒興高采烈的模樣,不禁心神一鬆也跟著高興起來。對於一名精擅格鬥的巾幗英雄來說,精良的武器鎧甲的吸引力,絲毫不亞於最名貴的珠寶首飾,甚至猶有過之。 由於距離不算很遠,所以兩人並肩迤邐而行,沿途遇見的不管是納蒂族還是北伐軍官兵,也不論他們官職大小,見到我莫不右手虛按左胸躬身施禮。 儘管耶律玦也是耶律家族旁系成員身份不低,但是自其父耶律察割逝世後,在族內地位已經愈漸衰弱,眼下甚至不如那些耶律顒琰信重的外姓心腹愛將。此時見我受到如此尊崇,不禁艷羨之餘心中疑竇叢生。這種好奇心在最終碰到北伐軍副軍長「熊魔」皮耶魯,並在這名桀驁不遜的猛將恭恭敬敬地對我說:「末將參見王爺!」的時候徹底爆發了。 耶律玦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高唐帝國的王爺?」 我馬上暗呼不妙,腦海中閃電般迅速掠過千百念頭,最後均化作一抹若有若無的苦澀笑容,充滿自嘲地道:「嘿嘿,不錯,是王爺,一個名不副實的小小郡王罷了。你別看他們很尊敬我,實際那都是看在我叔父的面子上,至於北伐軍他們上有軍長、副軍長、軍師,下有各師團指揮官,我是半點發言權都沒有的,只能走馬觀花地鼓勵鼓勵士氣而已。」 耶律玦頗感同病相憐地點點頭,心中疑惑立解。因為所謂的郡王,其實就是憑借祖輩餘蔭承襲的爵位,本身並無任何實權,象徵意義遠大於現實意義,更有甚者某些郡王經常會因俸祿不夠揮霍而窮困潦倒,生活水平反倒不如尋常百姓人家的。 我將她的憐憫表情盡收眼底,焉肯放過這種拉近彼此距離的良機,趕緊趁熱打鐵道:「唉,你也知道庫州島英雄輩出,遠的不說,就說我那堂姐金明玉就是讓人望塵莫及的巾幗英雄,小弟哪怕是騎上千里馬也追不上的。此番我單槍匹馬地去冰島屠龍,就是想檢驗一下自己的真正實力,讓大家都知道我金少昊不是繡花枕頭。只是整個過程凶險莫測,若你感覺不妥,現在放棄也為時不晚……」 耶律玦乍聽單槍匹馬四字驚得花容失色,待後來聽到我自憐自哀的闡述,以及為她著想的話語,頓時同情心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嘎然截住我的話頭道:「別說了,雖然我是一名女子,但是一諾千金的道理還是懂的。何況屠龍這麼有趣兒的行動百年難遇,我怎都要跟去試試今後才睡得安穩呢!」 我佯作感動莫名的神色,心底卻差點笑破肚皮,真沒想到這小妮子如此好騙,三言兩語就被我牢牢套住,再也不能輕言放棄了。不過我為何要費盡心思地挽留她在身邊呢?捫心自問中,我忽然得到了一個令人萬分尷尬的結論,那就是我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這名潑辣直爽的異族女孩兒,很想把她輕憐蜜愛,甚至是跟她覆雨翻雲…… 「*,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好色啦?以前俺是多麼單純的小伙子啊!難道是黑暗能量的副作用導致我的情慾特別旺盛嗎?」 滿腦子胡思亂想之間,軍需庫到了。 這是一幢佔地極廣的灰色建築,規模約等於半座軍營大小,通體用岩石加淨土構成,屋頂四壁皆堅固無比。雖然它只有一層,但是比那些二層石樓還要高出近丈,裡面顯然還保存著不少巨型器械。 當我和耶律玦走近軍需庫那扇緊閉的大門時,站崗的整組哨兵均警覺地握緊衝鋒弩,手指也輕輕搭在了扳機上。他們中一名軍服左臂繡著插翅惡虎及「伍拾」字樣的小隊長走上前來,刷地握右拳舉至太陽穴旁敬了個乾淨利落的軍禮後,說道:「這裡是軍事重地,閒人免進!如果您有軍務在身,請出示腰牌、令箭或文書!」 我聽完暗暗點頭,不禁佩服起「虎煞」潘德拉的治軍才能來。單看人家一名小隊長不卑不亢嚴肅認真的勁頭兒,就知道整體戰鬥力不可小覷,那可是代表著全軍的一種風氣和紀律,乃行軍作戰的基礎。 想到這兒,我絲毫不以為忤地取出腰牌遞了過去,同時說道:「我想選一些裝備,你們這裡誰負責啊?」 那名小隊長乍見腰牌就微微一愣,因為那赫然是整塊白金打造的,上面還鑲嵌著十一顆豌豆大小的紅寶石構成碩大的王字。最引人矚目的就是正面的浮雕圖案,竟是一條張牙舞爪的海龍,那可是高唐帝國至高無上的皇權標誌,除了女皇陛下好像只有那個人才配擁有啊!當他強壓激動心情,雙手接過腰牌翻轉過去,看到背面果真刻著「如朕親臨」四個大字的時候,越發確信自己判斷無誤,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我眼看著他就要雙膝跪倒的架勢,趕緊默運潛力托住他的身體,遂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小隊長這才幡然省悟我不想暴露身份,立刻收拾情懷,恭敬地遞還腰牌後答道:「這裡的負責人是杜維熙上校,請允許小人非常榮幸地給您引路,可以嗎?」 我欣然點頭,道了聲謝謝,結果小隊長連稱不敢,屁顛屁顛地跑到前面喝令屬下開門去了。 走過第一道警戒線後,又連續穿越了四道組級哨卡和閘門。等到終於跨入軍需庫的時候,我才愕然發覺其空間的寬廣遼闊遠超外面估計的數倍。不過卻並沒看見想像中一行行一列列珵明瓦亮的軍火,所有武器裝備都籠罩在大塊大塊的墨綠色帆布下密封存放著,除了極少數大型火炮外,根本看不出裡面的形狀。 小隊長帶著我們穿過堆場,逕直步入軍需庫左下角的辦公室後,飛快地向一名軍服左臂繡著插翅惡虎及「伍仟」字樣的中年人耳語了幾句。剎時間,那名中年人馬上肅然起敬,跑過來謙卑之極地道:「啊,您能光臨此地真是蓬蓽生輝啊!不知您需要什麼軍火,下官立刻讓小的們去準備妥當!」 我司空見慣這種必恭必敬的態度所以熟視無睹,扭頭望向表情難掩驚異的耶律玦道:「你來說吧!相信杜維熙上校這裡有很多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哩!」 耶律玦愕了一愕,顯然沒想到可以任由自己隨意挑選,遲疑半晌才道:「我想要一柄劍、一套鎧甲、一把弩……哦,就是那種可以連發的,還有……還有……」 杜維熙看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具體要求,當即問道:「這位尊敬的小姐,您可以告訴小人職業和階級嗎?小人可以依此向您建議幾套裝備供您選擇。」 耶律玦可能也察覺到了自己很遜,歉然道:「我是五階一級的白銀騎士。」 杜維熙點頭表示知曉,繼而吩咐手下快步跑去取裝備,自己則端茶倒水忙得不亦樂乎。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有人稟報已經準備妥當,請貴客到外面挑選。我和耶律玦聽罷都微感錯愕,想不通為何一套單兵裝備還得走到室外觀賞,等到邁步出門才曉得,原來杜維熙手下的二十餘名軍士竟然每人身前都架起一套騎士鎧等候檢閱呢!其中大小、款式、顏色、輕重、質料都不盡相同,敢情人家把白銀騎士能穿戴的單兵裝備統統都取了一套過來,真可謂不遺餘力了。 耶律玦頓覺眼花繚亂,是看著這套很好,那套也不錯,不知如何選擇了。 最後還是對裝備知根知底的杜維熙幫忙推薦道:「小姐,您看這套怎麼樣?」 耶律玦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見是一套幽藍色騎士鎧,外觀高貴典雅,而且帶著幾分神秘色彩。與其它同類迥異的是,整套盔甲包括馬鎧都渾然一體,在陽光照耀下,表面還蕩漾著一層璨然流動的輝芒,乍看起來就像一尊英姿颯爽的女騎士活生生地矗立眼前。 頃刻間,耶律玦就被它吸引住移不開目光了。 耳畔猶然傳來杜維熙的介紹道:「這套『暗香』騎士鎧是女皇陛下親自向南疆訂購的五百套其中之一,全部採用當代最先進的忘憂級鋼材打造,不論攻擊和防禦都堪稱完美無缺了,簡直就是藝術品呢!哦,對了,它也是這座軍需庫裡唯一一套了。本來作為樣品,我們是只能看不能用的,但是您既然是王……貴客,那自然不受此限制。」 耶律玦聽這番話的時候,情緒真是跌宕起伏。起初是震驚,隨即是艷羨,繼而是傷心,最後是欣喜無限。那種從絕望到狂喜的劇烈反差,使她全然沒注意到我在關鍵時刻施了個眼色,讓杜維熙把「王爺的朋友」五個字硬生生吞回了肚去。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在試完大小肥瘦均覺合適後,重新拆散打包裝箱,並命令他們直接送到耶律玦家中了事。 出了軍需庫,西邊就是一座超大型馬廄,面積比整座軍營還要大上七八倍。目前據我所知這裡就圈養著四千頭蠻牛、五萬匹飛雲獸、一萬匹野馬及十萬頭牛羊。 兩人並肩前行中,耶律玦驀然啊了一聲,俏臉微紅道:「對不起,光顧給我挑選鎧甲了,你的還沒要呢!」 我哈哈大笑道:「等你想起來黃瓜菜都涼啦!放心吧,我自備著騎士鎧呢!」 耶律玦哦了一聲,旋又好奇地問道:「你也是騎士嗎?什麼階級啊?」 我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她這個簡單的提問。難道要我告訴她俺白天是九階二級的魔騎士,晚上是滿十階的黑暗魔君嗎? 耶律玦哪知我心中所想,見我猶豫不決的模樣,一副了然表情地道:「呵呵,我明白,你不用說了。高唐族的男人都是大男子主義,絕對不能在女人面前承認不如對方嘛!嗯,不過請你放心,儘管你的騎士階級低於我,但是本姑娘絕對不會瞧不起你的。」 我不禁為之氣結,旋又發現這無疑是最好的答案了,當即也不去跟她辯駁,只是默默地承認了「弱者」的身份。 就這樣說說笑笑地步入馬廄大門,我不經意地發現耶律旻寧就在不遠處,當即就想拉著耶律玦過去打個招呼。孰料小妮子斷然拒絕,扔下一句「我先進去看看!」就逃也似的跑掉了,搞得我頗有些莫名其妙。 這時,耶律旻寧也發現了我,趕緊吩咐了身邊隨從幾句搞定公事後,快步跑過來請安。 我笑瞇瞇地道:「呵呵,你怎麼也在這兒?」 耶律旻寧恭謹地道:「啟稟主公,屬下正在跟馴馬師們一起從一萬匹野馬中篩選優良戰馬。」 我大感興趣地道:「好啊,成果如何?我正準備遠足,也需要兩匹良駒代步呢!嗯,如果你們有現成的好馬,可以推薦兩匹過來,也省得我大海撈針似的苦苦尋覓了。」 耶律旻寧欣然點頭道:「能為主公效勞,旻寧不勝榮幸!剛剛馴馬師還告訴我挑出了三匹千里馬呢,正好可以送您駕馭。如果您有時間的話,旻寧願做嚮導,前去觀賞寶馬英姿!」 這種好事哪兒找啊,我立刻答應下來,在耶律旻寧和十餘名馴馬師簇擁下,浩浩蕩蕩地趕往馬廄中央地帶的獨欄。那裡是專門飼養寶馬良駒的地方,因為越是好馬脾氣越壞越不合群,所以不得不配備大型單間兒給它們住,省得一天到晚跟其他同類因領地問題打個沒完。 一路上耶律旻寧不停地叨咕著馬經,話題好像離不開它了,估計那都是剛從那些馴馬師嘴裡得到的知識,不過倒也像模像樣,糊弄我這樣的菜鳥算是輕而易舉了。即使偶爾遇到棘手問題無法自圓其說,也有旁邊一位名叫於夫羅的納蒂族首席馴馬師補漏兒。 當一行人走到獨欄外緣的時候,我正要詢問於夫羅飛雲獸在米洛斯大草原會否水土不服,耳畔驀然傳來一聲尖叫,儘管有些變調,但是我仍然瞬間判斷出那是耶律玦的嗓音。當下也不管旁人的反應,光速啟動身法,鬼魅般閃了一下即原地消失,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已是身在相隔數十座獨欄外的地方了。 眼前景象讓我看得睚眥欲裂,但見耶律玦衣衫不整地摔倒在地,好像是被點了穴道般渾身動彈不得,其手臂和背脊衣衫裂開多處,露出凝脂白玉般的肌膚,那柄隨身佩戴的寶劍也斷成數截散落地上。在她身周則站著六七名精壯漢子,身著異族服飾,為首一名舉止邪異的青年,正嘿嘿淫笑著想要俯身繼續撕扯耶律玦的衣衫。 「操他***熊,你們是活膩味了是不?連老子的女人都敢動!」 這一刻,我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知沉寂了多久的殺氣轟地一下沸騰起來,充盈了整個腦域。 Uu書萌 UUTXT。Com 銓蚊自板粵鍍 第二十八卷 第三章 絕戶 字數:9088 那六七名精壯漢子俱為萬里挑一的異族高手,個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隨地保持著警覺,我因一時暴怒腳下略重踩動泥土的微響也未能逃過他們的耳目,頓時引來他們齊刷刷的注視。 「你是什麼人?休要多管閒事,速速離去為妙!」眾人中距離我最近的那名異族漢子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似要趕我離開。 我也不吭聲,似緩實疾地邁步迎了上去。 那漢子見警告無效,不禁勃然大怒,罵道:「小子,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想找死是不?」說著腳下加勁,身形如風般撲了過來,雙手也成鷹爪狀閃電般鎖拿我的咽喉和小腹,招式歹毒到了極點。 可惜就他這點伎倆簡直不值一哂,俺可是偷襲狙殺的大宗師級高手,何況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鎖魂狀態下,他的動作速率早在啟動之初就被定格為靜止了。 人影交錯中,「噗!」地一聲悶響,眾人定睛觀瞧頓時嚇得魂飛天外。但見那名漢子的腦袋竟被完好無損地整個拍入頸腔,卻未立時斃命,而是手舞足蹈地掙扎了好一會兒才頹然倒地,那副景象真是讓人毛骨悚然,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我有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瞅也不瞅一眼背後的傑作,而是繼續沉默無言地逼進敵人。這種奇異可怕的氣氛,無形中構成一股鋪天蓋地的殺氣瀰漫全場,使得所有人都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其中反應最大的無疑是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他在乾澀地嚥了一口唾沫後,尖叫道:「快……快給我殺了這個魔鬼!」 主子一聲令下,加上見我一照面就是趕盡殺絕的架勢,五名保鏢均知此事難以善了,齊刷刷地拔出兵器迅猛無儔地衝了上來。 我正眼也沒瞥他們一眼,全部精神都死死地鎖定了那名青年,腳下則閒庭信步似的迎上前去。 接下來的戰鬥短促而激烈,在大約數息間就結束了,只可惜是單方面的大屠殺,算不上什麼精彩表演,當然看在那名邪氣青年眼裡卻是另外一副淒慘景象。 但見第一名保鏢在攻向「魔鬼」的半途中,體內猛然傳來「彭!」地一聲爆響,既而哼也不哼一聲就雙手捧心而亡。 第二名保鏢則比前者幸運一點,起碼掄起數十斤重的大砍刀奔雷般劈中了「魔鬼」的肩膀,可惜接下來他就遭到了排山倒海般的真氣反噬。那種結局簡直駭人聽聞,只聽在一連串炒豆似的劈劈啪啪聲中,自大砍刀刀尖開始,順著他手臂向全身蔓延,直至腳趾結束,沿途每一兩鋼鐵每一根骨頭都寸寸皆裂,最後這名牛高馬大的漢子,就像一灘稀泥般地委頓倒地苟延殘喘了好一會兒才嚥氣。 第三名保鏢僅僅落後一線用寶劍刺中了「魔鬼」的心臟部位,下場卻截然不同。同樣是沛莫能御的真氣反噬,只是全部作用在了其他地方。他就像風燭殘年的老人般咳嗽起個沒完,伴隨著每一次咳嗽,一塊塊五顏六色的碎肉塊就伴隨著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出體外。那種艱辛和痛苦絕非局外人能夠想像,時間之持久也是難兄難弟之冠,愣是把豬肝色的臉孔吐成青中泛白的程度,才抽搐著倒斃。 第四名保鏢是唯一一名遭到「魔鬼」正面攻擊的,輕飄飄的一拳擊在他的胸口,他的胸膛就立刻癟了下去,背脊則恰恰相反地鼓漲起來,這兩種現象彷彿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讓人感覺到了臨界點的程度,他才遙遙地飛了出去,十丈……二十丈……五十丈……沿途碰觸物體俱都粉身碎骨,直到最後撞擊一面木柵欄,被穿在三根突出的尖樁上才止住勢頭爆體而亡,鮮血猝然染紅了數丈方圓的土地。 第五名保鏢在眾人中武功最高,本來是不屑於聯手狙擊敵人的,但是主子令下不得不出手,只是落在最後要等大家都出手無功後,才顯擺一下自己的本事。這種想要炫耀的念頭,使得他在親眼目睹「魔鬼」的可怕之後,猶有時間扭轉身形準備逃跑。他的身法極快,眨眼間就風馳電掣般竄出兩丈,無奈這已經是他逃跑的極限距離了,因為「魔鬼」伸出一隻手掌遙遙地抓向了他。霎時一股龐大無匹的吸力就止住了他的衝勢,緊接著迅捷絕倫地回拖,儘管他極不情願地在地上留下了兩道深盈數寸的劃痕,但是那種拖拽的還是變得越來越快,最後使他乖乖地落在了「魔鬼」的掌握。「求求你不要殺我……」這句話餘音未了,他就被窩脖蜷腿捲成一枚人球踢了出去,瞬間不見蹤影。 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那六名保鏢乃是身為族長的父親大人從十五萬大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一流高手,武功之高絲毫不亞於任何一名萬夫長,此際竟被那個「魔鬼」舉手投足間就拆得七零八落,那他的武功究竟達到了什麼境界啊?他不禁越想越驚,越想越怕,萬分恐懼中顫抖著雙手廢了好大勁兒才拔出彎刀,一步步地向後退去。 我嘴角逸出一抹冷酷無情的微笑,悠然閒適地走向耶律玦臥倒之地,倒也不急著去幹掉那名罪魁禍首。因為耳鼓內正傳來無數零亂無章的腳步聲,我甚至聽出其中除了耶律旻寧外,還有兩名毫不遜色於他的高手飛速趕來,有一個確鑿無疑就是耶律顒琰。 「嘿嘿,還有比這更合適殺雞儆猴的機會嗎?老虎不發威,你們當老子是病貓好欺負是不是?讓你們背後搞小動作,現在就讓你們嘗嘗搞小動作的後果是什麼!」 一念及此,我反倒沉下心來靜待局勢發展,同時把耶律玦被封的穴道也解了,並脫下罩袍給她披在肩上,溫言安慰起來。這妮子受到此等驚嚇,居然也不哭泣,只是軟綿綿地依偎在我懷中,瑟瑟發抖不已。 此時聞聲而來的人們從四面八方趕至,最快的自然是耶律旻寧。他乍到現場不禁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戰鬥如此慘烈,那六名保鏢根本就沒有一個囫圇掛掉的,屍體皆是支離破碎的狀態。不過當他看到我和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均安然無恙的時候,油然長出了一口濁氣,知道事情尚未到無法解決的最後一步。 正當耶律旻寧想要走到我跟前來說些什麼的時候,對面耶律顒琰和一名身穿紅袍的中年男子也趕到了現場。轉瞬間,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好像終於見到了親人似的飛快地跑過去,嘰裡咕嚕地用異族語向兩人聲淚俱下地闡述了一遍事情經過。當然即使用膝蓋想也知道,事實完全被扭曲了,過錯也全部被推到了我身上,甚至我還變成了一名淫賊,他和保鏢們反倒成了見義勇為的英雄。 我淡然自若地聽著也不反駁,好像他就是一隻瘋狗在狂吠似的。不過能像我這麼冷靜的人確實不多,那名紅袍中年人的臉容就變成了鐵青色,旁邊耶律顒琰則表情陰晴不定,顯然在飛快盤算著如何處理眼前這樁棘手案件。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當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終於完成了飽含血淚的控訴之後,三人一齊走了過來。 紅袍中年人劈頭蓋臉地怒喝道:「你這個膽大包天的異教徒,凶殘歹毒的魔鬼,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殺害了整整六名納穆族勇士,還妄圖行刺尊貴的可汗拓跋雲之子拓跋毛,我八思不花要代表神懲罰你永不超生!」說著雙手各捏一道奇怪法印,猛然向我指來。 一旁的耶律旻寧失聲驚呼道:「小心,那是火球術!」話音未落,一枚臉盆大小的火球就憑空出現,閃電般砸中了我和耶律玦。 剎時間,眾皆嘩然,鏘啷啷拔刀抽劍的聲音不絕於耳,把紅袍中年人和那名舉止邪異的青年圍了個水洩不通。要知俺可是得以守住荊棘堡的大功臣,即使在納蒂族戰士心目中人氣也是如日中天,此時見到紅袍中年人猝然出手襲擊大英雄,那是再也管不得他是什麼拜火教的長老了,先剁成肉醬再說。不過這也難怪,因為拜火教高層在納蒂族滅族前後絲毫沒給予調解和援助,他們的威望自然也就遠遠不及我這位解放十萬奴隸的大恩人了。 八思不花顯然未料到局面會演變成這步田地,一臉色厲內荏地吼道:「你們想幹什麼?造反嗎?怎敢對高貴的神教長老拔刀相向?」 耶律顒琰也怕群情激憤下釀成大禍,趕緊出面圓場道:「大家少安毋躁,我們先看看王爺傷勢如何?」 此言一出,大家頓時都冷靜下來,伸長脖子朝大火球湮滅後方位望去。結果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本以為非死即傷的我,此刻竟安然無恙,就連耶律玦也是毫髮無損。 我笑盈盈地望著八思不花,眼神中充滿了譏嘲地道:「尊敬的長老閣下,古語有云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一招吧!」說著驀然探出左手隔空抓向八思不花。 八思不花本就驚訝於我能夠輕鬆抵禦火球而心存忌憚,此時見我突然出手,馬上嚇得如驚弓之鳥般施展法術,在體外裹了一層淡紅色光罩恰好擋住了我那一抓。可惜好景不長,隨著我不斷加大力度,「嘎吱吱!」一聲銳響過後,光罩瞬間粉碎於無形,我的左手直接隔空抓在了八思不花的臉上。 耶律顒琰大聲叫道:「王爺請手下留情啊!」 但是我理都沒理他,心中暗忖道:「剛才老子受襲的時候你幹什麼去了,現在卻曉得給敵人求情,嘿嘿,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然後就可以不受任何約束地統領納蒂族吧!嗯,還是耶律旻寧有良心,懂得提醒我小心。像你這種吃裡爬外的王八蛋雖然現在不能收拾掉你,卻也不必給你半分面子了。」念罷我左手加大勁道,往懷中輕輕一帶,那八思不花就像一截木樁似的動彈不得地飛了過來,雙腳離地地落在我手裡。 這一刻,意識海內的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立時歡呼雀躍起來,它毫不客氣地將那顆紅澄澄的火龍頭伸入我的左手,瘋狂吞噬起八思不花體內儲存的火元素能量來。剛才也正是它讓我別做閃躲,以供給他吸食美味補充能量的,否則以我鬼魅般的身法,就是累死八思不花也休想碰到俺一根毫毛啊! 八思不花怎都沒想到敵人如此強大,更沒想到會有如此悲慘的結局等待著他,只覺修煉了數十年的法力象洪水決堤般傾瀉出體外,偏偏想要動彈一根小指的力量都不可得,就更別提呼喊救命了。 剎那即永恆,索羅亞斯德蠶食鯨吞的能力何等驚人,頃刻間就把八思不花吸得一乾二淨後,心滿意足地返回黑暗圖騰睡大覺去了,臨走前還說什麼以後要我多抓幾個這樣的傢伙給它好好補補身體,這回連塞牙縫都不夠,簡直讓人狂暈。 直到此刻,我才像扔塊兒破抹布似的把八思不花丟到耶律顒琰腳下,好整以暇地望著他不言不語。這時的八思不花早已沒有剛才飛揚跋扈的勁頭,整個人就像瞬間蒼老了好幾十歲一樣,雞皮鶴髮、雙眼空洞呆滯,傻兮兮地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思緒飄到了那尊大神跟前訴苦去了。 我對此恍若不見,敵人就是敵人,不能投降後為我所用,就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沒什麼其他話好說的,什麼仁慈寬恕都是狗屁,只會給自己挖掘墳墓罷了。 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對視了片刻,耶律顒琰率先敗下陣來,苦笑著傳音道:「主公,這下局面不可收拾了。八思不花不但是拜火教長老,他還是納穆族中地位尊崇的祭祀,您廢了他的一身修為,恐怕不論是聖者希魯達&#8226;布爾曼,還是拓跋雲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悶哼一聲,怒極而笑道:「你說什麼?」 耶律顒琰苦澀地嚥了一口唾沫,艱難地重複道:「屬下說他們恐怕不會善罷甘……」 我嘎然截住他下面的話語,毫不客氣地斥責道:「耶律顒琰,你害怕了嗎?還是以為我柳輕侯會害怕什麼他娘的拓跋雲和希魯達-布爾曼?別忘了,耶律玦是你的同族姐妹,不是偶然邂逅的陌生路人!為了那些所謂的權勢利益,難道你心中已毫無半分正義感和良知了嗎?你捫心自問一下,此刻若受害對像換做是你的妻子女兒,你也能像現在般心平氣和地熟視無睹嗎?」 一連串的質問搞得耶律顒琰臉色陣青陣紅,胸膛劇烈起伏不已,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不過考慮到大家顏面會不好看,所以我沒有當眾喝罵出來,而是和他一樣採用傳音入密的方式。 用言語制住了在場的唯一障礙後,我朗聲道:「拓跋毛,你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企圖非禮良家婦女,簡直就是禽獸不如!我不管你身份貴賤,也不管你爹娘是誰,今天落在我金少昊手裡就少不得給大家一個交待。」 此言一出,群情激憤,人叢中不斷傳來喝罵和唾棄聲,更有頑劣者向拓跋毛身上丟碎石土塊以示鄙視。耶律顒琰想要舉手制止,可抬到一半又頹然放下了。因為他驀然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眼前這名深不可測的年輕人好像在故意把事態擴大和嚴重化,根本沒有和平解決的意思,而公然忤逆他的命令似乎要比得罪整個納穆族加拜火教還要糟糕十倍,所以耶律顒琰狠狠心全然當作沒看到侄兒拓跋毛苦苦哀求的眼神,默默地等待局勢下一步的發展。 可是相隔半晌,拓跋毛仍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毫無半點男子漢敢作敢當的氣魄。 我看了不禁為之氣結,遂將懷中的耶律玦輕輕推到一邊,冷笑道:「嘿嘿,原來尊貴的納穆族可汗之子竟是一個無膽鼠輩啊!好,你別說本王沒給你機會,現在本王自封穴道,僅用半成功力跟你玩玩,只要你能接下本王一掌不死,本王就放你安然歸去。」 拓跋毛聞言那雙陰狠歹毒的小眼睛裡霎時亮起兩道寒光,眼下他知道叔叔耶律顒琰是指望不上了,唯有抵擋這個「魔鬼」的半成功力一掌,看看是否有望死裡逃生了。 想到這兒,他囁嚅地道:「你……你說話可算數!」 我哈哈大笑道:「我金少昊說一不二,掉顆牙齒都可當金子使,焉能失信於你這卑鄙小人?」 拓跋毛自動忽略了我話語中的輕蔑不屑,繼續問道:「但是我怎知你確是只用半成功力,而非藉機全力暗算致我於死地?」 我嗤之以鼻道:「哼,我會暗算你?你也不想想自己幾斤幾兩重,也配讓我暗算嗎?嗯,不過為了公平起見,我可以讓你親自出手封閉我身上的穴道,以保證你不會受騙。」 拓跋毛這才放下心來,緩緩地走過來,用最普通的手法規規矩矩地封閉了我的數處關鍵穴道,恰使十一成半的真氣受限。眾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也不敢耍任何花樣,四周至少有數百支衝鋒弩指著他的全身要害呢! 此時,一旁的耶律玦輕聲提醒道:「你要小心,他至少有六階一級的黃金騎士實力。剛才打倒我時,全憑他一人之力,那些保鏢只負責圍追堵截並未出手。」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點了一下頭,心道:「靠,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說!若換做別人豈非要反被他打得屁滾尿流嗎?幸好老子妙招無窮,收拾他還是輕而易舉的。」念罷我慢慢舉起右手,五指併攏迅雷不及掩耳般拍向兩丈外的拓跋毛胸口。 拓跋毛早有戒備,當我乍一抬手就開始高速暴退,身形有如一道呼嚕嚕作響的龍捲風,瞬間飛離三丈。眼看著他就要撞到看熱鬧的人牆上時,遂又如背後長了眼睛親眼目睹似的,精確無誤地雙臂一振雄鷹展翅般離地飄起,輕點著眾人頭顱繼續疾馳出去七丈。這幾式身法兔起鵲落迅捷絕倫,確實不愧身負黃金騎士的實力,水準甚至有六階三級之高,眼看即可晉陞七階一級的鑽石騎士了,只可惜一切都要到此為止。 「喀嚓!蓬!哇!砰!」無形無影的巨大潛力倏忽而至,拓跋毛舉雙掌運足十二層功力相迎,猶被乾脆利索地把臂骨震碎成十七八截。繼而那股劈空掌勁拍中他的前心發出轟然巨響,打得他在半空中狂噴一道血箭後,像只斷線紙鳶般又飛出數丈才摔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此時,我才施施然地收回右掌,撇下一句:「你我恩怨至此一筆勾銷!不服氣的話,單挑群毆我金少昊都在這裡接著就是!」之後,拉著耶律玦頭也不回地走出人群逕自去了。 獨欄區內,圍觀眾人見熱鬧結束也紛紛散去,只有極少數僕役被留下打掃戰場和照顧傷者。 耶律顒琰直至此刻仍猶在夢中,不敢相信原本大好的形勢,竟被瞬間破壞得走向最糟糕的境地。這次納穆族派遣首席祭祀八思不花和少主拓跋毛前來,是想商談跟納蒂族結盟共同對抗狴奴族支持下的納穆族澹台部擴張之事。出於私心,耶律顒琰並未向柳輕侯稟告此事,甚至對弟弟耶律旻寧也防了一手,只說是普通貿易協商。怎知此舉竟會全因區區一個耶律玦被調戲而滿盤皆輸,柳輕侯到底是早已知曉了自己的所作所為藉機發難,還是偶然地由於心愛女子受辱而含憤出手呢? 正當耶律顒琰疑神疑鬼之際,一旁給拓跋毛診治傷勢的耶律旻寧沉著臉走了過來。後者是千般不願萬般不肯出手以神聖的道法給淫賊療傷,但是哥哥的話又不能不聽,所以態度難免生硬彆扭,甚至摻雜著幾分幸災樂禍和看熱鬧的心態。 耶律顒琰盡數看在眼裡,無奈地歎道:「六弟,阿毛傷勢如何?」 耶律旻寧沉吟片刻,淡淡地道:「雙臂粉碎性骨折,五臟六腑受到劇烈震盪,奇經八脈廢了六條半,武功肯定是保不住了。另外還有……那個……」 耶律顒琰早就預料我不會手下留情,倒也不覺如何意外,此時見耶律旻寧吞吞吐吐地不禁狐疑地問道:「那個什麼?你倒是說啊!」 耶律旻寧微皺眉頭道:「嗯,那我就照實說啦,也可能偵測得不對哦!我發現他體內潛伏著一股詭異絕倫的真氣,似乎堵塞和纏繞在鼠蹊和會陰之間不去,恐怕以後阿毛永遠不能人道了。」 「什麼?」耶律顒琰聽完失聲驚呼,差點就坐倒在地。直到現在他才曉得柳輕侯的手段有多狠辣,若是直接殺掉了拓跋毛,自己反倒還有一線爭辯的餘地,只要把罪責統統推到兇手身上就是了。可現如今柳輕侯這招絕戶計卻顯然讓他跳進塔納利斯河也洗不清干係了,因為一息尚存偏偏又小弟弟「永垂不朽」的拓跋毛,肯定會添油加醋地把整個過程傾訴給拓跋雲聽,而斷子絕孫的拓跋雲也定會毫不考慮地遷怒於己,屆時什麼聯盟合作大計就是一個笑話,納穆族拓跋部不把納蒂族集體碎屍萬段就是客氣的了。 想到這兒,耶律顒琰的眼神瞬間變得陰冷起來,鋒利如刀地刮過拓跋毛的咽喉。剛剛接受了耶律旻寧的真氣治療,並服過淨土宗靈丹的拓跋毛,此時此刻猶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但是胸膛起伏已經很有規律,顯是脫離了危險期限。 耶律顒琰頗為猶豫是否要找機會悄悄幹掉侄兒,然後脫身事外,讓柳輕侯一人承擔全部後果。可是當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掠過八思不花那張皺紋遍佈的老臉時,又馬上打消了殺人滅口的念頭。因為那勢必要連此君一起做掉,而拜火教聖者卻不是吃素的,迄今為止還沒聽說有誰能在什麼事情上瞞得過他,自己不要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才好! 耶律顒琰心中終於有了決定後,幽幽地長歎一聲,吩咐道:「將他倆都抬到我府中去,並配備專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陪侍,若有異常狀況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哦,還有,六弟,要麻煩你辛苦一點啦,從現在開始幫哥哥監控點他們的傷勢,千萬別再惡化才好!唉,我會馬上通知荊棘堡外駐紮的納穆族親衛隊來領人的。」 耶律旻寧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來,畢竟不管怎麼說這對納蒂族都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不能用私人感情作借口鬧彆扭而影響大局呢! 就在耶律兄弟為這樁棘手事件焦頭爛額的時候,我和耶律玦正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適才乍一出馬廄,我就截住了一輛軍用馬車,命車伕載我們前去港口的成衣鋪,給耶律玦從裡到外換了一套新衣服。由始至終她都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遵照我的吩咐,更衣補妝重新把自己打扮得美艷不可方物。 街上華燈初上,我握著耶律玦溫軟滑膩的柔荑,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緩步前行。佛得角港的夜晚熱鬧而喧囂,絲毫不亞於白天的繁華,那些水手、士兵、商販、居民三五成群地結隊而行,嘴裡還哼哼著南強北調東西合璧的俚曲,精神狀態飽滿而昂揚,不過在偶爾走過的巡邏隊維持下倒也相安無事。 走了半天,路過一家賓客爆滿的酒樓,我才驀然想起已是晚膳時間了,當下溫柔地問道:「你餓了沒有?」 耶律玦先是輕搖螓首,待聽到我肚內嘰裡咕嚕的怪響後,旋又連忙點頭道:「嗯,我是有點餓了,咱們去吃點東西吧!」 我尷尬地笑笑,遂領著她步入前面十幾步遠的另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樓——清香閣。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同樣處於晚膳時間,這裡的賓客卻只有寥寥十數桌不過三成左右,跟剛剛那家豐澤園相去甚遠。 我剛想起身拉耶律玦離開這裡換個地方用餐,她卻搖了搖頭,臻近我耳畔輕聲道:「不用換了,清香閣在佛得角港是首屈一指的名店,這裡做的菜是公認的美味佳餚呢!只是他們的大廚脾氣不好,動輒罵客人沒品味,而且每道菜餚都貴得離譜,所以才導致賓客稀少的。但是真正喜歡美食的人,卻仍會挑揀這裡就餐,而不是剛才那座味道普通價格低廉的豐澤園。」 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心裡卻回味著耳鼓被呵進熱氣、鼻端更飄入淡淡幽香的銷魂感覺。幸好耶律玦並未察覺我的異動,而是照著牆上懸掛的菜牌飛快地點了一堆,並吩咐夥計快些端上。 剛剛在街上人來人往儘是陌生面孔,因此兩人誰都沒在意牽手之事,此際酒樓內賓客寥寥,最近者也相隔數桌,孤男寡女肌膚相親頓時讓耶律玦面紅耳赤,就連我這情場老手也被微妙的氣氛所感染,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耶律玦輕輕地掙了掙柔荑,可我握得正爽哪肯鬆手啊,索性乾脆裝作不知道,反倒握得更緊了。她見我存心耍賴,俏臉上不禁嬌羞中略帶薄怒,羊脂白玉般的粉頸都紅透了。但是某色狼是決心以「咬定青山不放鬆」的精神裝傻到底了,讓美女無可奈何地只能埋怨自己遇人不淑。 又過了一會兒,耶律玦認命地輕歎了一口氣後,說道:「剛才的事情真是多虧你了,不然……」 我溫言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了,你就當遇到一群瘋狗吧!他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件事情也算結束了,繼續思量下去徒然自尋煩惱而已!」 耶律玦用貝齒輕咬著櫻唇,慢慢地點了點頭。 此時我驀然想起了一件事,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問道:「嗯,不知令堂和阿吼會不會介意移居南疆呢?如果願意的話,我可安排他們上最近一班船,明天早上就離開佛得角港。」 u悠書萌 UutxT.com 詮汶子扳月讀 第二十八卷 第四章 毒手 字數:9244 耶律玦臉色倏地一白,顫聲道:「你……你是怕……」 我胸有成竹地斷然搖頭道:「不是,耶律顒琰膽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替拓跋毛出頭對付你的家人,我只是有些擔心日後某些宵小之徒會被納穆族收買,然後做出愚蠢之事。」 耶律玦憂心忡忡地道:「啊,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娘親和阿吼,咱們快點回去吧!」 我莞爾一笑道:「別擔心,現在不論是耶律顒琰,還是拓跋毛的親隨,眼下都忙得不可開交呢!若你慌慌張張地趕回去,反倒讓令堂猜疑有事發生不是!」 耶律玦慢慢恢復冷靜,不過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了,待夥計端菜上桌的時候,就命其把所有菜餚糕點均打包裝入餐盒,然後睜著美麗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我苦笑著揉了揉飢腸轆轆的肚子,遂扔下一枚金幣說聲不用找了,就拉起她走出清香閣。 此時正是佛得角港夜市最繁榮的辰光,街道上紅男綠女成雙配對地點綴其間,本就生性豪放不拘小節的異族人,更是盡情地打情罵俏暢快歡笑,真有種說不盡的旖旎浪漫。可惜這些都跟我無緣,耶律玦拉著我乍出酒樓就登上了一輛等客的出租馬車,道出目的地後更是不斷催促車伕加快速度,根本沒心思搭理我。 一路無話,直到透過車窗遠遠看見自家石樓燈火通明安然無恙後,耶律玦才放下心事,驀然想起身畔還坐著一個大活人。她赧然道:「對不起,我實在是很擔心家裡出事……」說著偷偷地觀察我的臉色。 我是又餓又氣索性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沒有答話。 耶律玦見狀馬上輕輕搖了搖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生氣啦?」說完見我半天沒吭聲,又溫言軟語地哀求道:「不要啦,人家待會兒還要找你配合演場戲,讓娘親同意搬家呢!」 我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說道:「你根本不信我的話,還要我幫什麼?」 耶律玦委屈地道:「人家哪有啊!你不也說明早就要坐船送他們去南疆嗎?那自然要早點回來準備妥當啊!你別那麼小氣嘛!」說著欺近身來在我臉頰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 我愕了一愕,沒想到耶律玦如此主動親熱,不過念及對方是異族女子且含有賠罪意味倒也算有情可緣了。 耶律玦玉頰霞飛,低若蚊鳴地道:「這可是人家的初吻哦,你還不滿意嗎?」 我狠心地搖了搖頭,遂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剛剛一點感覺都沒有,你要親我這裡才算數!」 耶律玦頓時氣得杏眼圓睜,立刻撇開我的手,嬌嗔地道:「得寸進尺的傢伙,人家不理你了!」 此時我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趁著她一愣神的功夫,猛地將她壓到身下,用大嘴覆蓋住了她柔軟潤澤的櫻唇。 耶律玦哪裡經過這等風流陣仗,驀然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飄在雲端。這一刻,她只懂得呆呆地僵在那裡,任身上的大色狼盡情挑逗丁香小舌,吸取瓊漿玉液,整個嬌軀都像火燒一般滾燙起來。半夢半醒之間,那只魔掌的動作越來越過分,剛剛探入衣內盡情揉捏她豐滿的酥胸不說,現在更肆無忌憚地伸入裙袂,摸向那座神秘峽谷…… 驟覺小腹冰涼的耶律玦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緊緊地抓住了準備繼續深入的大色狼的魔掌,聲音發顫卻異常堅決地道:「不……不要……至少現在不行……」 我也立時神智一清恢復冷靜,坐直身體後把耶律玦攬入懷中道:「對不起,我剛才……」 耶律玦伸出纖纖玉指輕覆在我嘴唇上,幽幽地道:「沒關係,人家願意和你親熱才放縱至此,你無須責怪自己!只望你勿要把我當成水性楊花的女子才好!」 我連忙搖頭道:「那怎麼會呢!」說著回味起片刻前與她纏綿時銷魂入骨的滋味,頓時又有些蠢蠢欲動起來。只是此時馬車距離她家已經很近再沒時間做偷情遊戲了,只能看著半露的酥胸、無暇的玉腿、嬌嫩無匹的肌膚統統重新躲藏到了衣袍背後。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耶律玦也整理好了衣衫秀髮,並讓我仔細檢查數遍,在確認沒有任何破綻後才跟我走出車門,付帳遣走車伕。 「你想好了借口沒有啊?」耶律玦頗有些擔心地問。 我啞然失笑道:「你放心吧!荊棘堡乃兵家必爭之地凶險難測,令堂定然不願久留此地,加上阿吼日漸長大,再過幾年就不可避免地要當兵打仗,考慮到寶貝兒子的生命安全,她老人家也定會欣然同意搬家的。何況我有摯友在南疆身踞高位,不但能夠提供最優越的生活環境,還能破格安排阿吼進入南疆軍事學院學習,畢業後怎都可撈個將軍當當,這等美事別人求都求不到的,令堂會拒絕才怪!」 耶律玦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旋又忍不住問道:「你那位朋友姓甚名誰?他跟你關係真的有那麼好嗎?會不會太麻煩人家啦?」 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那人的姓名你就別問了,要知道我是高唐帝國的人,這個……這種私下交往的關係是比較犯忌諱的,還是保密的好!不過你放心,我和他親如手足,我的事就是他的事,哪管要他傾家蕩產,他也絕不會皺半個眉頭啦!」 耶律玦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遂去叫門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我輕輕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暗道:「好傢伙,居然還刨根問底,幸虧老子聰明應對得當。」念罷我忽又想起曾經默認過階級低微之事,遂打定主意一旦耶律玦問起就耍賴,說自己從未聲明武功也同樣低微。 正思忖間,石樓的門霍然開啟,阿吼和一名中年美婦迎了出來。 我仔細打量那名中年美婦,但見她跟耶律玦乍看倒似姐妹花一般,都是那樣的清雅脫俗,只是前者更顯得成熟端莊,一身普通的布衣荊裙映襯下,也掩蓋不住那種與生俱來的絕代芳華。 「公子請進!」中年美婦彬彬有禮地微微萬福後讓到一側。 我趕緊還禮道:「夫人太客氣了,少昊乃是晚輩怎當得您如此禮遇呢!」 兩人寒暄未畢,一旁的阿吼驀然歡呼起來。原來是耶律玦遞給了他那只半人高的木製餐盒,並說明了是清香閣的美味佳餚。曾經有幸品嚐過一小塊該樓出品的糕點的耶律吼,此刻乍見整整一堆珍饈怎能還繼續保持冷靜呢! 中年美婦不禁溺愛地搖頭歎道:「唉,這孩子只知道吃,剛剛吃完晚飯才不一會兒,就又……」 我陪笑道:「呵呵,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嘛!」 這時,耶律玦走了過來,提醒道:「娘,金公子還沒用過晚膳呢!」 中年美婦愕了一愕,繼而馬上反應過來,囑咐耶律玦陪客後,自己到廚房忙活去了。 不過我和耶律玦卻也沒時間說什麼私房話,因為阿吼在旁邊正狼吞虎嚥地啃叫化雞腿呢! 片刻後,餐桌上飯菜就已擺放停當,四人入座邊吃邊談。席間,我把剛才在門口跟耶律玦講的理由添油加醋地複述了一遍,當然如此熱心幫助耶律玦的原因,自是一口咬定為想要到米洛斯大草原內陸探險,像她這樣的嚮導太過難找,而且又覺得跟她非常投緣之類的話。 結果沒費什麼事中年美婦就應允移民,而且神色間絲毫不見異常。本來我還憂心忡忡,一是怕她聽到別人提起過耶律玦在馬廄被欺負的事情,二是怕她會擔心我對耶律玦圖謀不軌,不過最後證明這些擔心統統都是多餘的。想來是因為她們初來乍到,在荊棘堡內並無關係密切的親朋好友,所以也就沒人及時通風報信。另外可能是「活地圖」耶律察割威名赫赫,所以之前找其女耶律玦做嚮導之事也不算少,對中年美婦來說這一切最是正常不過了吧! 搞定了最棘手的事情,我即刻放懷大嚼,跟貪吃鬼阿吼聯手,將整桌菜一掃而光結束了晚餐。 接下來就是搬家了,所幸在我示意下,耶律玦勸阻母親成功放棄了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之類的日常用品,只帶了一些耶律察割生前的遺物和必要的換洗衣衫,簡簡單單地上路回到北伐軍駐地,順利住進了距離我下榻之地不遠的另一座獨門獨院。 此時雖然已是夜半三更,辭別耶律玦一家後,我卻並未馬上回家睡覺,而是在一名警衛帶領下,去找史萊德談心去了。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了!」我望著滿天星斗默默地歎了口氣,隨即眼神中倏地閃過一抹凌厲無匹的殺機。 ●●● 清晨,一輪旭日自赤脊山背後冉冉升起,將整座鳳凰城沐浴在耀眼的金紅色光束裡,此時位於城內溫泉路百花街青衣巷七號的阿氏當鋪也開始營業了。 從外觀上看,阿氏當鋪倒更像是一家頗具規模的酒樓或貴胄官邸。五層小樓被丈二高的院牆包圍著,牆面上鑲嵌的瓷磚白淨光潔,熠熠生輝。院內樓前是一片寬闊平整的草坪,容納個四五百人進去也不嫌擁擠。小樓左側是一排低矮盆栽,種植著數十種草原罕見的名貴植物;右側是造型雅致的巨大橢圓形花圃和清澈見底的魚池,讓人忍不住感慨出主人精巧的心思。院落正中,百年古松枝杈上吊著千百串風鈴和紙鶴,偶爾迎風飄舞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魏絲慢慢悠悠地穿過正門步入小樓,渾身肥肉顫巍巍地在晨風中擠出不少汗珠,對於體重超過三百斤的他來說,即使是這種最普通的散步也算是巨大的負擔了。 坐在櫃檯後面的夥計看他進來,馬上起身施禮,熱情地道:「哎喲,是您老來啦!呵呵,小的就說怎麼早上枝頭有喜鵲叫呢!果然有貴客來訪啊!」說著就送上手巾並端茶倒水,像伺候親爹似的忙活個不停。 魏絲擦過汗喝過水,也終於喘勻了那口氣後,方才細聲細語地問道:「你們老闆娘在不?我有點事情找她!」 夥計連聲道:「在,在,小的馬上給您去叫!」說完卻不立刻轉身,而是有點期待地等在那兒。 魏絲笑了笑,遂掏出一枚金幣放到夥計手裡說道:「小子,快點去叫她來,老爺我還沒吃早點呢!」 夥計這才健步如飛地跑到樓上去了,不一會兒,又跑回來說道:「老闆娘有請,她在鴉鴻廳等您!」 魏絲歎了口氣,再次挪動肥胖的身軀,一步一步朝樓上登攀。 四樓的鴉鴻廳十分寬敞。東西兩邊是八張金錢豹皮圈椅,當中擺著極為罕見的金黃色大理石桌子和凳子。南面靠牆正中是一個書架,裡面陳設著各式各樣的古籍,兩旁是插滿卷軸的敞口青花瓷瓶。北面靠窗子,擺著一張細籐編就的胡床,床上擺著矮几,三面也鑲著金黃色大理石。矮几後面是紅木雕刻典雅窗框,上面嵌著透明琉璃,穿過那裡可以看見樓後所種的桃林。 魏絲氣喘吁吁地爬上四樓的時候,鴉鴻廳一角的鏡門也開了,閃出一名艷光四射的紫衣少婦。 她未語先笑道:「呵呵,魏大先生,幾天沒見您可是更富態啦!」 魏絲掏出絲綢手帕抹了一把額際的汗珠後,苦笑道:「沒辦法,只吃不動,哪能不長肉呢!不過我倒是非常羨慕阿夫人,您也跟我一樣是足不出戶的,可是身材卻永遠那麼窈窕動人!」 阿夫人媚態橫生地白了他一樣,忽然歎道:「唉,你真是會說話呢!如果你能減掉一半體重的話,人家說不定會考慮讓你做入幕之賓哦!」 魏絲頓時變成苦瓜臉,連連擺手道:「算了算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這個玩笑可開不得!」 阿夫人不禁柳眉倒豎,嬌叱道:「這是什麼話?難道老娘是吃人的妖精不成?」 魏絲縮了縮脖子,趕忙賠不是道:「哪有啊,我說的是……嘿嘿,您的外子恐怕會很生氣,那麼我也就活不長了嘛!」 阿夫人嗤之以鼻道:「哼,這個家啥時候輪得到他說了算啊?」 魏絲見越描越黑,索性不說了,等到阿夫人恢復常態方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是來給你介紹生意來了!」說著自懷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枚蠟丸,放到了兩人中間的金黃色大理石桌上。 阿夫人疑惑地瞥了一眼蠟丸,卻並不馬上拿起,而是淡淡地說道:「能勞動魏大先生尊駕親臨,這筆生意看來不小哦!只是不知具體詳情如何?」 魏絲簡單明瞭地道:「本地、指定盤、三個!」 阿夫人星眸驟亮,驚喜地問道:「此言當真?還是老規矩嗎?」 魏絲點了點頭,阿夫人隨即不無嫉妒地瞟了他一眼,說道:「哼,魏大先生可真是一本萬利啊!只要跑跑腿兒就能憑空拿到四成,掮客(替人介紹生意,從中賺取佣金的人)的生意這麼好作,我瑪格莉特也改行算了。」 魏絲聽完對方酸溜溜的話語,寬宏大度地也不生氣,微笑道:「呵呵,做生意各有各的難處,不足外人道也!其實大家都是老搭檔了,也不怕跟你直說,這四成裡一成要交給公會做保證金,其餘三成又要在調查資料、搜索情報、打通關節、僱傭人手、維護網絡方面消耗掉個七七八八的,真正能落入我腰包的也就那幾個可憐巴巴的辛苦錢,你就不要羨慕了。」 阿夫人輕搖螓首沒有繼續抱怨什麼,繼而徑直起身送客了。 ●●● 百花街青衣巷斜對過的濟桂軒頂層閣樓內,喬治端著高倍雙筒魔鏡,銳利如鷹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阿氏當鋪的正門。從他現在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監視任何從那裡出入的人員,並且保證在兩千五百步距離內一擊必殺。為此喬治做了充足的準備,不但從昨天傍晚就入住濟桂軒,還特別向組織申請了一套犀利無比的暗殺器械。此刻在他身畔的窗台上,正靜靜地躺著一柄黝黑珵亮的「黑暗精靈」式十字狙擊弩和三隻裝滿鎢鋼穿甲箭的箭匣。不過喬治並沒打算動用到它們,那只是一種避免行動失敗的安全保障罷了。 喬治輕輕地呼出一口濁氣,腦海裡再次回憶了一遍那頁熟悉無比的目標資料和任務備忘錄。 「魏絲,五十五歲,格薩哈族人,深藍大陸殺手公會鳳凰城分會成員,業界資深殺手掮客,為人老奸巨猾、機警絕倫,根據情報具有五階三級的嗜血戰士實力。」 「任務要求: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一日清晨,目標走出阿氏當鋪後,擇地秘密清除。任務等級:五級。任務獎勵:參予行動者每人一萬金幣。」 總的來說,這筆錢非常好賺,簡直就像白送一樣,喬治不明白大佬為什麼要特調最精銳的「狼牙」小組前來執行如此簡單的任務,在「狼群」裡隨便找幾個傢伙不就結了。但是敏銳的職業嗅覺告訴他,這可能是來自大佬的大佬,也就是大大佬,甚至可能是大大大佬的意思,悶聲發大財加把緊口風得了,否則恐有殺身之禍。記得前任「狼牙」小組組長愛麗絲,就是由於口風不穩,被大佬秘密處決掉的,其中毫無人情可講。 順利驅逐掉所有雜念後,喬治又等了大約一頓飯功夫,終於看見魏絲步履蹣跚地走出了阿氏當鋪的正門,並「恰好」坐上了大衛駕駛的那輛出租馬車。 「嗯,看來開端還算順利!」喬治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同時熟練無比地放下魔鏡,俯身倒地架起狙擊弩,利用八倍狙擊鏡繼續監視著目標,十字星理所當然地牢牢鎖定了魏絲的腦袋。 那輛出租馬車由緩至疾地啟動加速,駛至青衣巷口時略微減速,繼而向左拐入百花街,直接駛向溫泉路方向。由於時間尚早,凌晨就跑來擺攤趕早市的牧民們尚未完全散去,百花街上仍舊比較擁擠。不一會兒,那輛出租馬車就被夾在街旁動彈不得了。 喬治興奮莫名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充滿期待,他知道一切都正在按照預想的那樣上演分毫不差,好戲就要開鑼了。 果然扮成賣花姑娘的萊絲,趁著這功夫就攀上車門去兜售玫瑰了。她的扮相可謂異常專業,簡直真假難辨,因為她掩護身份的職業就是花匠,並經營著一家規模中等的花店,哪管精明狡詐如魏絲也看不出半點破綻。 於是,一貫性好漁色的魏絲為了勾搭萊絲,非常慷慨地表示想要收購整籃鮮花。萊絲頓時喜悅中夾雜著幾分羞澀地瞟了魏絲一眼。這畫龍點睛般經典的表演,讓魏絲不禁有一剎那色授魂與,伸手去掏錢的時候,也渾然沒有注意到另一面車窗下端,悄無聲息地探進一截烏黑鋼管。 「噗!噗!」兩聲微弱悶響過後,喬治就看見狙擊鏡內魏絲肥胖的腦袋上倏地多了兩個窟窿,他哼也沒哼就耷拉下腦袋命喪黃泉了。 「馬汀的手法真是越來越犀利了!」喬治不禁輕聲讚歎起來。 當然他也並未忘記自己的職責,一直小心翼翼地監視著下面的收尾行動。一直等到萊絲和馬汀安全撤離,還有一直沒有露面在旁負責增援的安跟隨大衛駕駛的那輛出租馬車順利開入紅袍巷八十八號,才整理隨身物品,並清理掉所有現場痕跡後飄然離去。 至此整個「八-一一」行動就徹底結束了,等待他們的除獎勵的金幣外,還有照例避風頭的高唐半月游。「如果一直能碰到這樣的白癡目標,那麼做殺手也是一個蠻舒服的職業哦!」「狼牙」小組成員一齊感慨不已。 ●●● 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四日上午,我在耶律兄弟竭力邀請下,動身前往納蒂族駐地商討那場「意外事件」的善後事宜。 本來在事發後的第二天,耶律顒琰把拓跋毛送交給納穆族親衛隊後,就跑來賠禮道歉,還特意在軍中給耶律玦安排了一個副師團長級別的職務賠罪,可是在我授意下她以精神嚴重受刺激需要安心修養為由婉言謝絕了。當然這只是一個托詞,為的僅僅是表現我對耶律顒琰私自接洽納穆族高層的不滿。耶律顒琰心知理虧,遂在次日再度登門拜訪,還拉著耶律旻寧一起送來了不少珍貴禮物,想要以此解開耶律玦的芥蒂,讓她幫忙勸我回心轉意。我看架子也端得差不多了,方才略微警告了耶律顒琰幾句後,雙方重新握手言和,至少在表面上再度變得親密無間。 花了整整一個多時辰,會議討論才結束,期間重點放在了西線防禦和解放被格薩哈族奴役的六十萬納蒂族奴隸這兩件事上。會上耶律顒琰一直保持著謹小慎微的姿態,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中渡過極少發言,偶爾說話也只表示贊同我的意見,倒是耶律旻寧提出不少建設性意見。我將他的表現盡收眼底,心中不禁冷笑不已,但是表面上我跟他的關係卻非常融洽隨意一如往常。 不知不覺地日正中天,午膳時間到了。 三人停止討論,聯袂走出了會議室,直奔營地中央的餐飲區走去。由於荊棘堡建成時間尚短,那種能夠容納數萬人一起就餐的超大型食堂還沒來得及完工,所以臨時搭建了數百座大帳,專供士兵一天三頓飲食。或許是經歷過滅族之災後心態改變了,耶律顒琰一改昔日高高在上的貴族作風,不論飲食起居都跟最普通的士兵一樣要求嚴格自己。此舉使得他在全體納蒂族人心目中逐漸樹立起了崇高的形象,可惜他沒有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一切,反倒野心勃勃地想以此為資本問鼎更高的權位。 我暗暗歎息一聲,看著走在前面的耶律顒琰的背影搖頭苦笑。 這時,耶律旻寧的目光正好望過來,探詢地問道:「主公,你……」他的話音未落,就被身後一股龐大無匹的潛力撞飛,嘎然截斷了下面的言語。 我根本來不及出言提醒,只能伸出右手堪堪搭在他的右腳上,把黑暗能量盡數輸送進去。「轟!」兩股沛莫能御的洪流在耶律旻寧胸腹交匯,他哪裡禁受得住這種打擊,頓時狂噴一道血箭暈死過去。所幸我見機得早,閃電般用《暗黑不死魔功》護住了他的心脈和腦域,否則定然是魂登極樂的下場。即使如此,耶律旻寧的性命也是危在旦夕,我哪敢有稍許猶豫,馬上取出一顆再生丹硬生生地給他塞入喉中,同時催動真氣幫他消化。 說來冗長,實際上也就是瞬間發生的事情。 潛伏在路旁帳篷中刺客,在隔著帆布偷襲耶律旻寧一掌得手後,經驗老道地看也不看結果,就把攻勢轉移到了距離他最近的耶律顒琰身上。 「蓬!」那座帳篷的左壁驀然炸裂,千百碎片齊飛,發出淒厲無匹的怪嘯,一齊罩向耶律顒琰。不過那只是擾人耳目的手段罷了,真正的殺著卻在腳下。「噗!」一聲輕響過後,耶律顒琰倏地疼得像只蝦米般渾身蜷曲起來。定睛觀瞧,但見一枚槍尖突兀地鑽出了他頭頂的百會穴,遂毫不停留地颼地縮了回去。那一槍自地下刺出,迅雷不及掩耳地鑽進耶律顒琰鼠蹊,再通過五臟六腑,穿透脖頸大腦,最後破開堅硬的頭蓋骨透出,不論是方位、角度、力量、手法都堪稱是巔峰之作,盡顯刺客無與倫比的槍道修為。 儘管此時此刻我還抱著被刺客重傷生死未卜的耶律旻寧,眼裡猶停留著耶律顒琰不甘死亡的慌亂眼神,也不由得不暗豎大拇指,讚歎刺客的難纏程度實屬生平罕見。嚴格說來,他的武功或許還不及三大宗師和巴雷特,但是頭腦之冷靜,心腸之歹毒,時機把握之準,卻遠遠超過了前面說的四人。 「啊!不好了!有刺客!快來人啊!救命啊!」周圍路人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大聲疾呼,有的還傻乎乎的劍拔弩張,準備跑過來幫忙圍剿,使我不禁為之氣結。因為這種混亂狀況不但給刺客提供了方便脫逃的契機,也給他繼續刺殺我留下了足夠的活動空間。 果不其然,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快驗證了我的英明論斷,刺客真的準備渾水摸魚了。 「絲!」我身左七尺外的虛空中,猛然浮現一圈透明波紋,繼而一道閃電不及瞑目般迅捷的槍芒直映眼簾。此時我左手正抱著耶律旻寧,刺客是看破了我不敢隨意移動身體,方才從這個角度偷襲,端得卑鄙無恥之極。可惜這回他碰上的是偷襲狙殺的老祖宗,一個比他更卑鄙更無恥的魔鬼,那一槍的軌跡早就在某人算計之內。 「本相!」我悍然啟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第四層境界,天地萬物忽然陷入了絕對靜止狀態,眼前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了刺客的真面目。他穿著打扮跟普通牧民一模一樣,長得也毫無特色,表情僵硬呆板,好像是戴著一副人皮面具,比較引人矚目的要算是這名刺客手中的槍。它長一丈一,槍頭如蛇形,頂尖而鋒利,兩側薄刃藍汪汪的,整個槍頭長一尺有餘,槍身似可隨意彎曲,給人一種毒蛇般的陰狠恐懼之感。 也許是察覺到了周圍時空凝滯的現象,刺客眼睛裡首次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拚命地想要抽槍後撤。但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我早已施施然地把耶律旻寧拋高半尺,左腕光速翻轉拔出「十方俱滅」魔劍乍掃乍收,完成了蓄勢已久的致命一擊。 u幽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版月鍍 第二十八卷 第五章 演戲 字數:7766 「嗤!」犀利無匹的劍氣掃過,那名刺客哼也不哼一聲就被攔腰斬成兩截跌落塵埃,只可惜它並非血肉之軀,而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翠綠娃娃。 目睹此景,我不禁失聲驚呼道:「替身雕像!」話音才落刺客的第二輪襲擊就鋪天蓋地地攻至。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疾!」隨著一把奇異而獨特的嗓音響起,方圓十丈地面驟然開鍋似的翻滾起來,既而千百條碗口粗細的墨綠怪籐憑空出現,眨眼間就編織出一道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將三人籠罩在內,並把一干納蒂族士兵隔絕在外了。緊接著那些墨綠怪籐的末端就瞬息膨脹成臉盆大小,隨即「蓬!蓬!」暴裂變成一顆顆長滿鋸齒獠牙的食人花,漫空蜿蜒游弋著自四面八方朝我咬來。 與此同時,我頭頂九丈高的虛空中,一顆墨綠蛋卵正以驚人速度茁壯成長,僅僅數息功夫就吸夠綠色能量破殼孵出一隻蒼翠欲滴的巨型九頭怪鳥來。我遙感到刺客就一分為九地蘊藏在九顆鳥頭之內。 九頭鳥乍一出生就仰天長嘯,尖銳難聽的音波刺入耳鼓,立時讓人經脈錯亂,腦海裡雜念紛呈,不能集中精神對敵。猝不及防下,耶律旻寧更是不堪折磨,嘴裡再度噴出一道血箭,陷入深度昏迷了。幸虧我左腕黑暗圖騰內棲息著巴士底魔龍王的魂魄,經過短暫混沌後,意識就重新恢復了清明狀態。不過為了誘敵,我還是裝成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只在身體表面祭起一層薄薄的黑暗結界。 那名刺客顯然是對自己全力施展出的法術充滿信心,絲毫不疑有他地人槍合一俯衝下來。這一刻,千百條食人花籐已經團團纏繞在我和耶律旻寧身上,肆無忌憚地撕咬掙扯著那層薄薄的黑暗結界,眼看著就要攻入其內了。 「飛龍落!」刺客為落井下石,斷然投入十二成功力。那只與蟠龍槍融為一體的九頭鳥也應聲碧芒劇盛,化作一團橢圓形光標貫向目標的天靈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了,正當刺客手中的蟠龍槍尖就要刺入目標頭顱的時候,他驀然看見那名年輕人仰起面孔向自己露出了一抹詭異絕倫的微笑。 「般若波羅蜜!」我幽幽涼涼地沉喝一聲,既而鬆開耶律旻寧,身體倏然像陀螺般飛速旋轉起來,散發出一圈圈透明漣漪湧向四周,同時雙臂抱著一根合抱粗細的黑暗氣柱間不容髮地迎向那團碧綠光標。 「嗤!嗤!」沒有想像中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和勁氣轟鳴,只有象燒紅鐵柱浸入漫天水霧般的輕響,還有一縷縷若有若無的淡淡煙靄隨風飄散。最奇怪的就是那座由千百條食人花籐組成的綠色結界,在第一圈透明漣漪掠過後,就開始以初生時千萬倍的速度凋零、枯萎、乾涸,最後化為塵埃回歸大地的懷抱之中。 相持片刻後,黑暗氣住與碧綠光標終於同時抵消,顯露出「十方俱滅」魔劍和蟠龍槍的真身來。兩人就那麼大眼瞪小眼地一下一上凌空對峙,只是不同之處在於,前者的氣勢愈漸雄渾浩瀚,後者卻已是強弩之末了。終於在「絲!」一記微不可聞的脆響過後,「十方俱滅」魔劍悍然劈開蟠龍槍尖,沿著槍身一路勢如破竹地朝著刺客頭頂百會穴刺去。 刺客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自己手中這條蟠龍槍可是他耗費了整整十年時間,才用一百零八斤天外隕鐵打造成功的絕代凶器,憑借它無與倫比的鋒利和堅韌,不知痛飲多少強敵熱血,孰料今日竟被一柄默默無名的寶劍毀於一旦,這種殘酷的現實又怎叫他接受得了呢? 高手決戰輸贏只差一線,哪裡容得刺客分心他顧,就在他驚愕的剎那,「十方俱滅」魔劍已經毫不留情地刺入頂門,既而七尺劍身齊柄沒入刺客體內,將他像一條烤魚似的穿了起來。 我不禁欣喜若狂,暗想:「嘿嘿,小子,這回我看你還有什麼花招!」 結果思忖未已,耳畔就再度傳來了「喀嚓!啪嗒!」的熟悉聲響,凝目望去,但見「十方俱滅」魔劍上哪裡有什麼刺客蹤影啊,倒是地面上又多了一枚被豎劈成兩半的碧綠娃娃來,仍舊是拇指大小,跟剛剛那枚簡直一模一樣,讓人為之氣結。 下一刻,那名刺客在我正前方兩丈外顯出身形,左手擎著一柄精芒暴射的碧綠匕首筆直地指著我的咽喉厲聲喝問道:「你是誰?」他的聲音冷酷、低沉、嘶啞、短促,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像一條修煉了數百年尚未完全進化成功的蛇妖,那雙綠油油的小眼睛裡射出的妖異的光芒,好像更加證明了這種推論的可信度。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悶哼道:「你又是誰?」 此時為避免暴露行蹤和隔絕無關人等介入,刺客在適才那道結界完全損毀前,又編織出了一道十丈方圓的半球形綠色結界,不過跟上回不同的是這次沒再孕育什麼九頭鳥蛋,看來他知道那套鬼把戲並不能把我怎麼樣了。 刺客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無禮,不禁愕了一愕,隨即露出一種對無敵強者的尊敬神色,沉聲問道:「你聽說過深藍大陸殺手公會嗎?我就是排行榜上第二位的『噩夢』阿史那步真。」 正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噩夢」兩字一出,我頓時肅然起敬。記得當年在戈壁灘上憑借僥倖才能接下名列深藍大陸殺手排行榜首位的孤燈下一刀,此時驀然得知身前這名刺客就是僅僅位列宿敵之下的王牌殺手,焉能不敬佩三分。 當下我臉色一整,同樣鄭重地道:「晚輩是風雲帝國南疆柳輕侯。」 話音才落,阿史那步真馬上咦了一聲,萬分詫異地道:「你就是那個『天敵』柳輕侯?」言罷幽冷陰笑道:「果然是名不虛傳,後生可畏!兩百年來你是第一個能逼我連續施展兩次替身雕像逃命的高手,僅憑這一點你『天敵』的綽號也算當之無愧了。唉,就是可惜了我耗費兩個甲子修煉的法寶了。」 我見他自說自話,絲毫不像想要繼續廝殺的架勢,趕緊出言提醒道:「前輩,您可不要忘了,您剛才宰掉和重挫的可都是我的心腹愛將,咱們還是馬上見個真章的好!」 阿史那步真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再打下去也沒有結果,徒然消耗我剩餘的替身雕像罷了。我實話跟你說吧,論起修為雖然你稍勝一籌,但是真要拼起命來,你就不見得能囫圇存活了。相信武功臻達你這種級數,也應該知道道宗木系法術中有一種終極禁咒叫做『慈航普渡』吧?一旦啟動那種殺勢,休說是你,就連方圓五里內的所有生靈都休想保命哩!」 我心中倏然一驚,腦海中立刻想起安德魯曾經隱約提過此技,並囑咐我要千萬小心應對。只是我不太相信如此卑鄙歹毒的刺客,居然是身負八階三級賢者修為的道宗高手,不禁半信半疑地質問道:「哼,你想誑我嗎?當世道宗高手不論是天尊燕憔悴、四大賢者、還是後輩翹楚白如雲,我有哪個不認識,就愣沒聽過你這號人物!你以為會幾招淨土宗的木系法術,就可以到處冒充前輩招搖撞騙嗎?」 此言一出,阿史那步真氣得七竅生煙道:「呸,淨土宗算是什麼東西?一群卑鄙無恥的小人罷了。當年要不是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加上偷襲暗算無所不用其極,哪裡輪得到他們學習奧妙無窮的木系法術?嘿嘿,即使如此他們也永遠得不到青木宗的『榮枯寶鑒』,只有我才是當之無愧的普渡賢者!」 我聞言立時幡然省悟,心道:「難怪高唐四大道宗中唯獨淨土宗能夠兼得土木兩系法術,原來裡面還隱藏著此等秘辛啊!只是如何對付此獠呢?若真像其所言,那麼他至少擁有不亞於四大賢者的變態修為,玩起命來可不得了啊!」 想到這兒,我苦笑搖頭,對阿史那步真道:「好吧!我同意你的請求,不過你要配合我演場戲,給我的部下們一個交待。另外我要你保證,今後不得接下任何暗殺我方陣營人物的買賣,否則我拼著受點傷,也要把你留下。」說著將黑暗圖騰裡的黑暗魔君套裝亮了亮,以示我有足夠力量將他碎屍萬段。 阿史那步真無奈地同意了這個不平等條約,遂開始慢慢撤掉了那層綠色結界。 接下來在我傳音指示下,整場戰鬥一步步有條不紊地展開了,真是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最後技遜一籌的阿史那步真在被我一劍穿透胸腹的情況下,仍然凶悍無匹地殺出重圍逃得無影無蹤,我則精疲力竭下沒來得及追趕就坐倒在地。 這時韓氏兄弟、潘德拉、皮耶魯以及史萊德也聞訊趕來了,他們還帶著大群武功高強的侍衛,可惜就連阿史那步真的毛也沒撈到一根。 打鬥現場一片狼藉,鍋碗瓢盆散落四方,間中還有上前助攻的冒失鬼屍體和完全碎裂的兵器護甲和帳篷桌椅。我懶得解釋什麼,僅地面坑坑窪窪千百個深不見底的窟窿,加上一死一傷的耶律兄弟就足夠說明戰況何其慘烈,敵人怎樣強橫了。 韓氏兄弟乍到現場就懵了,他們只懂傻乎乎地跪坐在耶律顒琰的屍體前嚎啕痛哭,卻根本沒想過作為納蒂族現存最高階將領,需要立即著手處理這樁慘案的後事。由此我對他倆的評價頓時一落千丈,同時心中暗暗認定二人最多算是猛將水準了,若叫他們統率一標人馬獨立作戰,還真讓人不太放心。 與此表現截然不同的則是北伐軍將領們,他們分工明確地各自完成了份內之事。 史萊德讓隨行侍衛們飛快地疏散了圍觀群眾,並仔細清理和打掃了戰場,而且成功勸阻住韓氏兄弟不再繼續傷悲,將耶律兄弟轉移到了納蒂族的指揮部。 潘德拉立刻召集軍屬警衛團嚴密封鎖了納蒂族駐地,此舉與其說是緝拿刺客,倒不如說是防止群龍無首的情況下,這幫異族人趁機犯上作亂。 皮耶魯則親率麾下最精銳的一營飛熊衛,循著阿史那步真遺留下的蛛絲馬跡,筆直地朝荊棘堡外一路銜尾追了過去,當然面對逃亡經驗豐富無比的宗師級殺手「噩夢」,結果自是毫無收穫。 整個下午眾人都在忙忙碌碌中渡過,直到掌燈時分才消停下來,遵照我的命令在佛得角港議政廳聚集。由於耶律旻寧傷勢嚴重迄今昏迷未醒,所以只得暫時缺席,剩餘的納蒂族高層將領則全部都來參加會議了。他們就是新建米洛斯軍區第一軍團的五位師團長,其中包括羅門、卜萬、干特、上都、乞台(依照部隊番號排序,分別是第一二三四五師師長),以及軍屬近衛團正副團長韓大、韓二。 我的目光緩緩掠過在座每一張臉孔,神態略顯疲憊地道:「因為旻寧受傷後及時服用了一顆再生丹,再加上先天真氣輔助治療,估計性命已經無礙,武功法術也照樣能夠存留,現在唯一的缺憾只是他需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 話音才落,七人皆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剛剛他們可是擔足了心事。耶律顒琰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不能復生算是一了百了,但若耶律旻寧也相繼歸去的話,問題就大條了,不論如何那對新生的納蒂族來說都是滅頂之災。對於已經習慣耶律氏統治的他們來說,剩餘人等皆無足夠威望和資歷擔任領導人的職務,畢竟他們不久前還幾乎都是被別族呼來喚去的奴隸。 我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不禁暗暗欣慰不已。如果此時突然冒出一個野心勃勃的傢伙要謀朝篡位的話,還真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起碼為可汗耶律顒琰復仇,就是一條無人能夠反駁的最佳理由,扛著這面大旗者毫無疑問可以得到全體納蒂族人的擁護,順理成章地繼任為新一代可汗,並且導致整個局勢脫離我的掌控,那恰恰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幸好在座七人中沒有那等雄才偉略之輩。 議政廳內沉默了片刻,我沉聲問道:「可汗的葬禮準備得如何了?」 韓大紅著眼圈,恭敬地道:「啟稟王爺,都已經準備妥當了,隨時可以開始祭奠大禮。不過鑒於可汗唯一的親屬不能到場,所以大家想請示您,能否依照遠古『夏勃提』的方式暫時保存他的遺體,等新可汗能夠下地走動了,再正式進行大典?」 我愕了一愕,沒想到異族葬禮花樣這麼多,但是為表示尊重他們的民族習慣,只得點頭應允,何況韓大的要求也非常合理,確實應該讓耶律旻寧見他哥哥最後一面的。只是當我腦海裡掠過有關所謂的「夏勃提」方式資料的時候,不由得苦笑起來,因為它同時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果不其然,韓大繼續說道:「可是『夏勃提』方式雖然能讓可汗的遺體在短時間內不至於腐爛消糜,但現在我們缺少一名精通此法的拜火教祭祀,希望王爺能夠幫忙解決這個難題。」 我不動聲色地點頭道:「好,沒問題!我保證可汗的遺體在旻寧看過前都栩栩如生就是!」 此言一出,大家再度面面相覷,不敢相信我隨隨便便就敢答應下來,那可不是一句玩笑話啊! 要知韓大的話裡或多或少包涵著對我以及耶律玦的埋怨,如果不是我們製造出的「意外」,可汗就不會遭到報復性襲擊遇刺身亡。在這個事件上他們大都認為肯定是納穆族族長拓跋雲的復仇行動,相反達姆·布爾曼和澹台轔可能性要小得多,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若非刻骨銘心的仇恨,僱傭刺客復仇這種往往會帶來名聲上的負面效應的極端舉措,一般領袖都是不會採取的。 另外此次事件中意外的「受害者」八思不花,則直接導致了納蒂族跟拜火教之間的徹底決裂。因為他並非普通拜火教徒,而是在鳳凰城拜火教總壇掛號的駐納穆族首席祭祀。通常來說能夠獲得此等殊榮者,在拜火教內部地位也非同小可,至少是長老一級的大人物。所以大家都認為我捅了馬蜂窩,惹到了絕對不能招惹的勢力,拜火教理所當然地會做出強硬姿態,只是目前還不知道形勢惡劣到了什麼地步,肯定不會輕易了結就是。此等水深火熱的情況下,他們也自然不會好心地派來祭祀幫忙進行「夏勃提」了。 我輕而易舉地揭過這個棘手難題後,趁著眾人猶在驚訝的時候,迅速轉移話頭道:「不幸事件已經發生了,悲傷和後悔都無濟於事,現在我很想知道大家想怎樣給可汗閣下報仇雪恨?」言罷目光徑直落在第一師師長羅門身上,因為眾人當中唯有他沉著冷靜、足智多謀,余子皆為勇武有餘的匹夫罷了,聽說在耶律顒琰生前,也把他當作左膀右臂的。 孰料正主兒尚未答話,斜刺裡熱血方剛的韓二倒一蹦多高地叫囂道:「我建議高納聯軍即刻開拔前往納穆族聚集地,血洗他們的老巢威丁頓城。眼下無疑正是最佳時機,納穆族正規軍統統前往攻打長城要塞,內部肯定空虛,即使拓跋雲有所準備也肯定防守的兵力有限。」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環顧眾人道:「大家都同意這個建議嗎?」 結果韓大、卜萬、干特、上都四人皆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好像恨不得立刻單槍匹馬地跑過去殺個過癮,唯有歲數最大的乞台老成持重地道:「我認為此事還需慎重,因為拓跋雲素喜謀定而後動,絕非意氣用事之輩。如果真是他主使刺客狙殺可汗的話,那麼此刻威丁頓城肯定佈置停當,等待我們自動前去落入陷阱呢!」 我心中暗暗點頭,忖道:「果然薑是老的辣啊!儘管此人年過花甲,在納蒂族第一軍團師長序列中也僅僅排名最末,但是見識上卻是很不錯的。」 不過他的話雖然很有道理,卻時機不對犯了眾怒,素有霹靂火脾氣的第二師師長卜萬霍然站起,身高過丈的巨大身軀倏地探前,銅鈴大小的凶睛直勾勾地瞪著乞台,喘著粗氣道:「你怕死就直說,留在荊棘堡看家好了,我們自己去威丁頓給可汗報仇。」 這話實在太傷人了,乞台性格再溫和也不禁勃然大怒,暴喝道:「放屁!老子在刀光劍影裡打滾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撒尿活泥巴玩呢!」說著跳起來嘩啦一聲扯開身上袍服,露出赤裸胸膛,在燈光照耀下,大家分明看見了數以百計的各式傷痕,其中除了有刀槍劍箭外,還有很多野獸抓咬的痕跡,那無疑象徵著主人曾經身經百戰、悍不畏死的過往。 我見議政廳內火藥味十足,說不定下一刻就拔刀相向,當下厲聲道:「夠了,你們想讓可汗的魂魄不得安寧嗎?他剛剛逝世,就來個窩裡反?都坐下,你們是統領萬人的師團長,不是一言不合就翻臉動手的街頭流氓,如果誰覺得不服氣和心裡感到憋屈,稍後散會了去練功場,我陪你們打到天亮,孬種才他媽的提前離開!」 大家見我動了真怒,頓時氣焰全消,卜萬和乞台也悻悻地重新落座。他們都是參加過荊棘堡保衛戰的人,知道和我打意味著什麼,誰也不想沒事兒大晚上地不睡覺跑去找抽。 議政廳內重新恢復了平靜,我這才望向一直沉默無語的羅門,問道:「你有什麼看法?」說完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心裡悶氣暗生。 因為這小子曾經參加過納蒂族對狴奴族的多場戰鬥,並且所指揮部隊全部取得了勝利,若非那時年紀輕輕加上是外姓,否則按照積攢的軍功算起來,職務至少應該是十萬騎長,甚至直接被納蒂族可汗授命為騎兵頭領也不嫌過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耶律顒琰從高唐帝國回歸米洛斯大草原的時候,羅門也是聞訊後唯一能夠率領成建制的部隊趕來投奔的將領之一,像卜萬、上都等人也俱都是他麾下著名的勇士兼千騎長,所以憑借他這個老上司的赫赫戰功和不敗威名想要出面震懾群雄停止爭端也絕非難事,可是剛才偏偏安靜地坐在那裡默不作聲,怎能叫人不惱火萬分呢! 在米洛斯大草原上,所有異族的軍隊編制都大同小異,繼承了斯圖亞特王朝的傳統,即分為十夫長、百夫長、千夫長、萬夫長、十萬夫長、步兵頭領;十騎長、百騎長、千騎長、萬騎長、十萬騎長、騎兵頭領;另有拜火教長老和弟子充當法師部隊,和普通戰士的數量比一般是十萬或一萬比一,通常構不成戰鬥力量,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有的異族還會添加伍十、伍佰、伍千等規模更細微的編制劃分,例如狴奴族,但是納蒂族是沒有的,只有十進制的軍事官職。 羅門看到我臉色不善,精明如他哪裡還不曉得問題出在什麼地方,趕緊充滿歉意地打個哈哈道:「呵呵,不好意思,適才想出兵的事兒走神兒了,請王爺見諒!嗯,我覺得要為可汗報仇,現在動手著實不是良機啊!就像老乞所說的一樣,拓跋雲肯定是準備了『厚禮』等著我們。嘿,雖然他在長城要塞的嫡系部隊鞭長莫及趕不回來,但是目前納穆族也算是異族聯軍成員之一,如果說動基茨·布爾曼,再許給達姆·布爾曼一定好處的話,我想他們是很樂意在我們攻擊威丁頓城到一半人困馬乏的時候突襲我軍後方的,這完全可以報前些天的一箭之仇。」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羅門一番輕描淡寫的話語,頓時讓其餘五位蠢蠢欲動的師長倒吸了一口涼氣作聲不得,就連曾經預先出言提醒的乞台也露出了注意聆聽的神色。顯然這比他的預計更全面,可能性也更大,他只猜到了拓跋雲肯定不會聽任老巢威丁頓城自生自滅,卻沒猜到具體使用什麼辦法才能達到那種目的。 要知羅門的假設完全可能,如果拓跋雲定計在四天之前,也就是八月十日傍晚拓跋毛剛剛遇害之後的話,那麼八月五日午夜才撤離荊棘堡外宿營地的狴奴族軍隊,得到飛鷹傳書的時間大概會在八月十一日上午,調頭趕返威丁頓城是完全來得及的。因為威丁頓城距離荊棘堡只有三天路程,恰好位於達姆·布爾曼部和我軍的中點上,若算上戰爭動員時間的話,我軍甚至要比他們還晚上半天才能抵達目的地,那種後果無疑是致命的。 UU書萌 UuTXT.cOM 詮蚊字扳粵牘 第二十八卷 第六章 收拾 字數:8832 羅門停頓了片刻看看我,在得到允許繼續說下去的首肯後,好整以暇地道:「所以對威丁頓城現在是萬萬打不得的,我們可以等待一個更適合的機會出現。哦,需要提醒各位的是,雖然我們不打,但是照樣還是牽制了達姆·布爾曼的部隊滯留在原地或威丁頓城,這對風雲帝國長城要塞來說,無疑幫了一個大忙。俗語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我們大可以寫信告知夏侯一貫這個好消息,他應該很高興知道這種事情,並會相應調整作戰部署的。」 諸將聽罷皆歎為觀止,均想:「都是爹娘生的,人和人差距咋就那麼大呢?難怪人家能夠穩坐頭號師長寶座,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厲害人物啊!」 我淡然自若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道:「那麼按照你的意思就是固守荊棘堡等待嘍?沒有其他更積極一點的建議了嗎?」 羅門沒想到我絲毫不為他剛才那番精彩分析所動,心中頓時有了一種明悟,知道眼前這位王爺乃是那種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式的鷹派鐵桿人物,保守的防禦戰略萬萬無法取得他的讚賞。 於是他話鋒一轉,雙眸精光閃閃地道:「記得斯圖亞特汗朝開國皇帝凱隆·赫爾辛格陛下曾經說過,最好的戰術就是進攻進攻再進攻!眼下納蒂族兵微將寡,想要做任何事都捉襟見肘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當前最重要任務就是招兵買馬、擴充軍隊,這樣才能在異族聯軍回師之前,攢夠一支與其抗衡的精銳之師。因此我建議,由納蒂族第一軍團全體出動,乘坐現存所有戰艦,由海路直撲格薩哈族老巢黑風城,乘機解放被奴役的我族六十萬同胞。」 此計真可謂是聲東擊西、瞞天過海、趁火打劫等三種計策的綜合體了,端得高明之極。要知格薩哈族做夢也想不到耶律顒琰死了,最先倒霉的反而不是納穆族而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自己吧?這一仗攻其不備絕對是有勝無敗的格局。另外羅門選擇海路也別具匠心。因為目前停泊在佛得角港的新式鐵甲戰艦,在同時安裝了風帆、水輪、巨槳三種驅動方式後,航速達到了令人感到恐怖的二十三節,一晝夜行程臻達兩千里之遙,而荊棘堡和黑風城的直線距離才不過區區一千五百里,只要一天半夜就能抵達,定可造成出其不意的奇襲效果。還有最毒辣的就是,預先可以通過飛鷹傳書,通知隱藏在奴隸中的細作,在大軍抵達的同時展開空前規模的大暴動,屆時黑風城守將就算是三頭六臂也無法內外兼顧,只剩繳械投降一途了。 眾人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剛才這幫戰爭狂聽說不能攻打威丁頓城著實洩了一口氣,此時聽得可以放手攻打黑風城鬥志馬上再度昂揚起來了,齊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等待我的裁決。 我無奈地苦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封絕密函件扔到桌上,供眾人傳閱。結果疑竇叢生的眾將看罷,均忍不住破口大罵,再次洩氣不已。 羅門的反應則與眾不同,他以萬分敬佩的眼神瞅著我,用前所未有地恭敬態度問道:「王爺,這個作戰計劃是出自您的設計嗎?」 我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羅門立時崇拜得一塌糊塗,他直到現在才曉得什麼叫做「天下無敵,惟天可敵」。王爺居然在九天前就制定出了自己剛才苦思冥想半晌才搞出的作戰計劃,這種深謀遠慮的大家風範怎能不叫他為之傾倒呢? 片刻後,待諸將的情緒稍微平復下來一些,我忍不住笑罵道:「他娘的,瞅瞅你們那副熊樣,不就是被金破天預先搶去了攻打黑風城的機會,有必要那麼沮喪嗎?想打仗還不有的是機會!喏,眼下就有一個更露臉也更危險的戰鬥需要一支軍團參予,就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那個膽量和勇氣?」 一直憋著股火的干特,搖晃著獅鬃般的棕褐色直豎鬚髮,張牙舞爪地道:「有!只要讓俺率領本部人馬出擊,不管是哪裡都一定踏平它就是!」 他身旁矮粗胖滾的上都也揮舞著醋缽大小的巨拳,咆哮道:「反正現在大草原上的異族聯盟都是我們的敵人,您指哪兒我就打哪兒,絕沒二話!」 接下來眾將一個接一個表決心,連老成持重的乞台也被情緒感染,一副手舞足蹈不能自己的模樣,唯獨羅門安靜地坐在那裡,先是阻止了盲動的眾人後,小心謹慎地問道:「王爺,您想要攻打的城市到底是哪裡呢?」 我眼中難以掩藏欣賞之色,忍不住朝他投以讚許的目光,反問道:「你說呢?」 羅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雙眼,再度睜開的時候露出寒光四射的鋒芒,一字一句地道:「布朗斯頓!」他的話語是那麼堅定決絕,根本沒有絲毫動搖和不確定,彷彿千百年前就想好了這個戰略目標,不允許任何人反對。 議政廳內霎時靜如墳墓,在我莊嚴鄭重地點頭說了一個是字後,旋又瞬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此際包括沉著冷靜的羅門在內,諸將莫不一個個激動得渾身顫抖、熱淚盈眶。布朗斯頓,是的沒錯,就是布朗斯頓,曾經納蒂族生活了數千年的幸福家園,後來被邪惡殘暴的狴奴族佔領了的無上聖地,現在飽飲阿拉希河冰水長大的納蒂族勇士們終於要重新把它從敵人手中爭奪回來了。 「撲通!」羅門為首的七名猛將同時雙膝跪倒,雙臂前伸,胸膛匍匐觸地,行以遊牧民族至高禮節,向我致以無上敬意。繼而他們同時宣誓道:「我羅門、卜萬、干特、上都、乞台、韓大、韓二,謹以異族先祖麥克西姆的名義保證,我們以及後世子孫將永遠效忠於柳輕侯閣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以紀念您幫助光復納蒂族的巨大恩惠!」 我正容以對,同樣用莊嚴肅穆的態度右手撫心道:「我柳輕侯也謹以至高無上大魔神皇的名義發誓,將啟用所有力量,包括我的生命在內,幫助納蒂族光復,進而成為整個米洛斯大草原的真正主人。」 這一刻,議政廳內到處充盈著神聖純淨的光輝,彷彿真有某種不可知的神秘力量在祝福和祈禱,讓雙方的誓言能夠確實有效的施行成功。 ●●● 自風雲歷七百零二年的第四次納格戰爭結束後,納穆族和格薩哈族的領地分界就定為西起湖畔鎮東至佛得角港一線。其中湖畔鎮位於鳳凰城東南五十里,是南北向的菲拉斯河和東西向的塔納利斯河的交叉點,佛得角港則是塔納利斯河的入海口。 不過納格兩族之間的兼併戰爭並未因此結束,邊境線上小規模的戰鬥仍時有發生。如風雲歷八百一十年三月,安梯科村發生了納穆族軍隊一支千人隊叛亂事件,接著波及到沙堡、阿拉馬鎮、捨曼集等地。叛亂失敗的殘兵,以索皮溝、厄利昆溝、錢德勒溝等為根據地轉入來去如風的搶劫活動。這支叛軍部隊,當初估計約有兩千五百人,到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春增加到約兩萬人,控制了納穆族邊境線附近約兩成的地區,並囂張無比地宣稱:「白天是納穆族,夜晚是銀狼軍」,曾一度達到威脅納穆族拓跋部在該地區威信的程度。但是,這些搶劫活動很快受到了納穆族正規軍的討伐,到第二年春已大體被平息下去。 另外像是與叛軍搶劫活動相呼應似地,從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春天起屢次發生邊境糾紛,其規模從媚眼村的千人隊級交戰,發展到日盾鎮的萬人隊級交戰。關於這一點,納穆族領導人拓跋雲和澹台轔都非常頭痛,因為這大大損害了兩部的利益,卻又沒辦法在狴奴族隨時可能大兵壓境的情況下,跟其背後的主使者格薩哈族進行一場大規模戰爭,徹底解決惱人的領土分歧。根據格薩哈族公開流傳的消息稱:「包括六次交戰在內共發生三百餘起局部戰鬥」,而納穆族內部秘密資料上則寫道:『在過去的一年之內,在格薩哈族指使下,叛軍向塔納利斯河以南越境達一千八百三十六次之多『。 這些就是導致納穆族領導層「好心」地把佛得角港送給納蒂族管理的真正原因。他們試圖讓荊棘堡周圍成為一個勢力緩衝地帶,阻止那種層出不窮的衝突事件。當然此舉得到了應有的效果,不管銀狼軍多麼強橫,也不敢輕易嘗試高納聯軍的無敵鋒芒,兩者的訓練程度和裝備水準都差得太多了,加上格薩哈族也參予了異族聯軍,準備去攻打長城要塞,所以就刻意約束了銀狼軍,讓他們撤到了塔納利斯河北岸,充當格薩哈族領地的南線防禦部隊。再加上狴奴族在米洛斯大草原東北部佈署的精銳騎兵,幾乎統統參予到了異族聯軍序列中,在布朗斯頓駐紮的剩餘步兵也僅僅不足萬人,所以絕對堪稱是領土無憂,以至留守在黑風城的部隊也只有寥寥一支步兵萬人隊了。 在過去的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六日,當撤離佛得角港前的金破天,從我口中得知這些情報以及相關戰鬥計劃後,差點就笑歪了嘴巴,同時強烈要求由他率領麾下的飛龍軍和飛鷹軍完成此項簡單任務。 我根本無法拒絕,因為老爺子已經紅了眼鐵了心準備一旦得不到我的支持,就算違抗軍令也要指揮部隊北上攻打黑風城了。於是我只好同意下來,滿足這位老將軍異常迫切的戰鬥慾望,那也是屢次在庫州島抗擊異族侵略時留下的後遺症,他很想在異族人的地盤上同樣狠狠地打一場入侵戰過過癮。 當然我跟他私下裡還做了幾項君子協定,例如總攻不得馬上開始,必須等達姆·布爾曼的軍隊撤離七天以後發動;高唐軍隊不得打出格薩哈族領地範圍使戰爭升級;高唐官兵不得燒殺虜掠、姦淫婦女(格薩哈族貴族子弟和反抗者不在此保護之列);佔領黑風城後迅速展開奴隸解放運動,讓所有牧奴獲得自由民身份以收買人心等等等等。 金破天滿口答應後,立即率領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走海路殺奔黑風城東百里外的無人海岸,而把沿途護送納蒂族移民去南疆的任務交給了一支步兵團負責。繼而金破天還給留守庫州島的女兒金明玉送去十萬火急的金雕傳書,讓她即刻準備一支補給艦隊北上,所有物資和人力消耗都將在佔領黑風城後得到千百倍的補償。 其實按照金破天的火爆脾氣,放著近在咫尺之外的黑風城,哪裡再等得了六天六夜啊!不過這位極好面子的高唐老頭,為了信守承諾,也為了獲得足夠補給,以備日後長期作戰(金破天的打算是,既然好不容易來到了異族地盤上,不把每寸領土都刮地三尺是絕不會離開了。),整支庫州艦隊愣是在八月十二日日出時分才上岸。緊接著在多名潛伏的細作帶領下化整為零,以團為作戰單位,散佈到了整個格薩哈族領地的每個角落,準備協助牧奴們發動起義,打擊貴族的私人武裝。 此番戰略部署又花費了整整兩天兩夜的時間才完全搞定。與此同時金破天親自率領著「血浴」近衛師一萬一千人,乘坐著二百二十輛泰坦戰車,神不知鬼不覺地開進黑風城東十里的雅芳村,不費吹灰之力就完全接管了當地防務,構建起臨時前敵指揮部了。 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四日黑風城的早晨,夜來的風雨已經停止,五十萬市民同往常一樣迎來了平靜的禮拜日。繁華的街道上人員混雜,照例休假外宿的步兵第七萬人隊的官兵也在這首府的熱鬧場所到處遊逛。 但是好景不長,大約過了一刻鐘,街道上就突然閃現出數十匹巡城馬不斷奔走呼喊:「步兵第七萬人隊官兵立即歸隊!」;與此同時黑風城守將埃克特的親兵們也站在街頭巷尾不停向過往的軍人呼喊:「快歸隊!」;市民們開然感到氣氛不尋常,似乎得到的印象是發生了「戰爭」,不過並不瞭解真相。所以,有人認為:「又發生邊境糾紛了吧?」也有人認為:「大概發生了類似泉眼村叛亂的事件」。不過從半個時辰後起,滿載士兵並牽引著木質投石機和弩炮的馬車開始由黑風城中心街道全速南下,因而全城便充滿了驚慌不安的氣氛。 不久黑風城議政廳外的公告欄上,首次出現了官方發佈的權威解釋,上面寫道:「高唐帝國軍隊,自今日拂曉起,在我格薩哈族領地南部邊界線突然出現並全線開始北進。我當地駐紮的銀狼軍立即與敵交戰,正將其擊退中」。 緊接著,市民們得知長老會召開了緊急軍事會議,雖然感到「事關重大」,但是,他們想起長老會經常講的:「戰爭一旦爆發,我英勇善戰的子弟兵可立即擊潰敵軍,在短時間內掃蕩全境入侵者。」的話,相信軍隊的訓練水平和精良的武器,想到在媚眼村和日盾鎮的邊境糾紛中均取得了勝利,所以似乎並不特別感到危機。市民們歡呼並歡送帶著馬車和徵用牛車的部隊,望著那威風堂堂的樣子,懷著一種安心感。 到了中午,隨著高唐帝國軍隊可能隨時包圍黑風城的小道消息散佈開來,城裡立刻出現了非同尋常的氣氛。往日熙熙攘攘的金鐘路和光明大街也空無一人,人們都回到家中,關門上鎖靜靜地守候在飯桌旁等待新一輪的噩耗。 街道上專門負責傳遞消息的巡城馬們,不斷扯著嗓子一遍一遍地重複著相同的消息:「高唐軍從媚眼村到日盾鎮、沙堡、阿拉馬鎮、捨曼集、索皮溝、厄利昆溝、錢德勒溝等地北上,並企圖在塔納利斯河北岸登陸。我軍在到處迎擊敵人,正展開緊急而適時的作戰。在沙堡的正面,敵人反覆使用了泰坦戰車,我軍已將其擊退……在媚眼村的戰鬥中,摧毀敵人泰坦戰車七輛,繳獲衝鋒弩七十二支,步弩一百三十二支,機弩五挺,火炮兩門,全殲敵人一個營……在阿拉馬地區搶攤登陸的高唐軍團長同部隊一起繳械投降了。另外,在了望灣渡口附近,擊沉大型船舶一艘。」 市民們聽了這些振奮人心的消息,安心地享用過午餐後開始照例小憩了。但是,從前線後送下來的傷兵卻異口同聲地說:「泰坦戰車!泰坦戰車!可怕的泰坦戰車開過來了。可我們沒有那種刀槍不入的鋼鐵怪物」。有的士兵驚歎:「我們也沒有火炮。敵人射擊很準。如果有足夠的武器,本來不成問題」。 開戰之日的黑風城,早晨和平而熱鬧,上午充滿了緊張和不安,氣氛變得異常,中午聽了長老會和步兵第七萬人隊指揮部聯名發表的戰果感到安心,又恢復成了和平的黑風城。 可是這一切是事實的真相嗎? 同樣在八月十四日的上午,高唐帝國北伐軍第二、第三軍團聯合指揮部發佈的戰爭動員卻是:「為了洗雪千年來異族不斷入侵八島的仇恨,也為了解放新月盟盟友納蒂族受奴役的六十萬同胞,飛龍軍和飛鷹軍將全面進攻格薩哈族領地。邪惡凶殘的格薩哈族長老會成員將被逮捕、判刑、處死」;中午午飯前,金破天元帥通過金雕傳書給全軍營以上級別將官的命令上說:「黑風城悍然拒絕了帝國無條件投降的建議,並對我軍側翼發動了進攻,這是不可容忍的冒犯。我謹以北伐軍最高統帥的身份命令,自此時此刻起,全體將士按原定計劃開始總攻。」。這無疑宣佈了震驚深藍的米洛斯東部會戰的序幕開始。 ●●● 格薩哈族步兵第七萬人隊萬夫長埃克特,是一名半生戎馬的老將。他幾乎參加過風雲歷七百七十一年以後格薩哈族對外侵略的所有大型戰役,並且戰功赫赫,因此格薩哈族族長迪米特裡才放心把大本營交給他留守。 對於這一點埃克特非常滿意,本來已到退役年齡的他是準備在黑風城安享晚年的,是意外促成的異族聯軍使得自己被重新啟用,也是今早媚眼村突然其來的飛鷹傳書帶來的高唐軍的無禮要求,使得他可能有機會再度重溫難忘的喋血疆場生涯。 黑風城宏偉寬廣的議政廳內,十三名家族長老和迪米特裡的四子迪芒哥正眼巴巴地瞅著埃克特,等他拿出破敵之計。隔著寬大碩長的鐵杉木桌,坐在末席的埃克特覺得眾目睽睽的滋味並不好受,不過眼下他無暇計較那些,自得到敵軍入侵的消息開始,他就已經開始籌劃退敵之策了。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埃克特終於把目光從桌上的軍事地圖上抽離開來,表情沉重地道:「各位尊敬的長老和世子閣下,作為黑風城臨時最高軍事指揮官,我將提醒大家一件事。這次襲擊南線的高唐軍,他們並非駐紮在荊棘堡的那一部分,相信你們也看到了勸降書上的落款,上面寫著金破天三個字。或許大家對這個名字比較陌生,但是跟我同輩的人們一定都會清楚記得數十年來鎮守在庫州島,屢次阻擋我軍打草谷的高唐軍統帥阿基巴德(格薩哈族語,一種稱號,意為鋼鐵戰士,只給予最勇猛善戰並擁有崇高聲譽的宿將)吧?」 議政廳內頓時發出一陣驚呼和慨歎,顯然是聯想到了金破天以及他代表的高唐帝國最強悍的軍隊——庫州軍團。 埃克特幽幽地歎息一聲,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道:「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次金破天是鐵了心前來復仇的。他帶來的絕對不會是散兵游勇,我相信那一定是整軍整軍的大隊人馬。記得前些天達姆-布爾曼聯合澹台轔以二十多萬大軍進攻荊棘堡,結果鎩羽而歸,其中也肯定跟金破天的增援是分不開的。」 聽到這兒,脾氣急躁的迪芒哥忍不住打斷埃克特的話頭,問道:「那你認為他帶來了多少兵馬?根據媚眼村到日盾鎮一線的銀狼軍發回來的戰報來看,他們僅為零星的小股部隊,只是裝備非常先進,除了那種刀槍不入的鋼鐵戰車,我們對它束手無策外,在總的軍力對比上,並不覺得有何頹勢啊!我計算過,集合所有戰報在南線進行騷擾戰的高唐軍規模也就大概在一個師團左右,銀狼軍只有五千精銳騎兵,卻沒有能夠攻堅的步兵,確實難以抗衡敵人,所以他們的頭領維斯佩希望得到我們的增援。」 此言一出,長老們紛紛點頭,這幫養尊處優的老傢伙們並不願意相信高唐軍隊從天而降的事實。畢竟他們未得到任何線報,說高唐軍在某某海灘登陸,因此他們更願意相信,那支今早開始就不斷製造麻煩,攪和得大家不能睡懶覺的部隊,是荊棘堡派出來悄悄偷渡過塔納利斯河登上北岸的小股敵軍。至於所謂金破天署名的勸降書,他們更是對之嗤之以鼻,在長老們眼裡高唐人一直都是只配被打草谷(秋季到別族別國境內的搶劫活動)的對象,那種弱勢群體突然發了瘋似的搞出一封如此聳人聽聞的信件出來,按照他們的邏輯只能認為那是一場無聊的惡作劇罷了,毫無可供研究的價值。 一直對埃克特存有偏見的阿利長老,此刻更是毫無貴族風範肆無忌憚地嘲笑道:「哈哈哈,埃克特啊埃克特,難道是歲月磨沒了你的鬥志和勇氣了嗎?被區區小股高唐佬就嚇成這副鬼模樣?嗯,我覺得你現在不適合領兵打仗了,倒是去放羊撿牛糞比較合適!」 話音才落,埃克特立時氣得拍案而起,作為牧奴出身的他,一直最忌諱的就是人家揭開那段往日不堪回首的歷史,沒想到老了老了奮鬥了一輩子,從一名炮灰步兵變成統領千軍萬馬的家族大將,仍會被人出言譏諷。這一刻,他真想一拳轟過去,揍扁阿利可惡的嘴臉,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行,對方是長老會的重要成員,擁有雄厚的背景,隱藏的勢力更是自己萬萬得罪不起的。 於是,他望向長老會臨時會長迪芒哥,結果那狡猾的小子也視若不見,根本沒有為自己出頭得罪阿利的打算。埃克特心灰意冷之下,頓時放棄了說出心中已經全盤擬定好的作戰計劃的想法,他勉強克制住了噴薄欲出的怒火,平靜得可怕地道:「既然家族最高權力機構長老會已經認定,高唐軍只是小股部隊不足為慮的話,那麼我反對也沒有用,意見只能保留。不過我希望大家記住剛才說過的話,讓我們拭目以待戰局的發展吧!另外還有一點,如果你們想調動步兵第七萬人隊的話,請出示長老會集體簽字的命令函,否則我將有權拒絕哪怕是一兵一卒的行動。」 沉穩老辣的埃克特憤怒中猶未失去冷靜,他希望自己這番撇清一切責任的話,能讓那幫老糊塗和小糊塗們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令他感到徹底失望了,長老會居然在阿利的唆使和迪芒哥的授意下,迅速簽署了一道派遣步兵第七萬人隊的七千戰士增援南線銀狼軍的命令,同時委任自己的副手,即阿利的侄子昏庸無能的卡斯托當援軍指揮官,明顯是奔著撈取軍功去的。埃克特對此報以殘酷的冷笑,彷彿已經看見卡斯托身首異處的悲慘下場。 不過還有一件聊勝於無的慶幸之事,那就是出於小股高唐軍可能會突破南線來到黑風城下,威脅長老會的人身財產安全的顧慮,他們決定抽調本來部署在北線各村鎮的民兵趕來助戰,增強黑風城的防禦力量。當然那些民兵的戰鬥力在埃克特看來,跟普通老百姓的唯一分別就是手裡拿著武器罷了。 攸關家族命運的軍事會議居然那麼恍若兒戲般地結束了。鬱悶無比的埃克特走出議政廳後,看著陰霾的天空呆呆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似的飛身上馬趕奔步兵第七萬人隊指揮部。這時他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儘管長老會裡到處充斥著白癡和蠢貨,但是自己還是得對麾下三千名步兵負責,對整個黑風城的百姓負責。埃克特暗暗發誓,哪怕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守住黑風城給所有信任他的人們一個交待。 於是回到指揮部後,埃克特馬上派出大量偵騎,巡視黑風城方圓五十里內所有可供隱藏敵軍的角落。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敵人的精銳部隊就近在咫尺,虎視眈眈地盯著黑風城這道可口的美味。結果一個時辰後偵測報告擺在了他的書案上,事實真相簡直令人毛骨悚然,整整一個百人隊的偵騎只回來了兩個人,還是遍體鱗傷生命垂危的,僅僅來得及說:「雅芳村有好多……好多敵人,至少一個師團,兩百多輛泰坦戰車……」然後不待埃克特仔細詢問就掛掉了。 此時,增援南線銀狼軍的七千步兵已經出城多時了,他們從會議前聽到邊境開戰後就一直在準備著,真可謂訓練有素呢!埃克特一想到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子弟兵們,就這樣在酒囊飯袋卡斯托的率領下,傻乎乎往敵人設計好的口袋陷阱裡鑽,心中頓時百味雜陳,只能祈禱老天睜眼,保佑他們遇難呈祥了。 隨即他徹底拋開了私人感情,全身心投入到了即將展開的城市防禦戰裡了。埃克特知道長老們期待增援的那些民兵是肯定來不及趕到黑風城了,因為按照金破天的老謀深算,只要從俘虜口中得知黑風城內只剩下三千步兵的話,馬上會毫不猶豫地前來進攻的,現在自己只能孤軍奮戰了,逃都沒地方逃,誰知道神出鬼沒的高唐軍還躲藏在哪個犄角旮旯呢? 幽悠書猛 uutxT。COM 全汶吇板越讀 第二十八卷 第七章 夜色 字數:8756 與惶惶不可終日的埃克特相比,金破天真可謂意氣風發了。下午的時候,他已經收到了各支特遣團團長上報告的全線告捷的消息,北伐軍第二、第三軍團在格薩哈族領地全境的十二個市集、三十個城鎮、六十八個村莊獲得了空前未有的勝利。 這開戰第一天的戰果,對高唐軍隊來說大體是滿意的。不過金破天強烈地希望,在黑風城駐守部隊察覺以前,完全包圍黑風城四面,並在傍晚前伺機一舉攻克。他認為,越對南線敵軍施加壓力,格薩哈族軍隊就會越往黑風城南側投入兵力。為此他還特意囑咐飛龍軍第二師團,對已經被包圍的格薩哈族步兵第七萬人隊七千步兵延遲殲滅時間,還放鬆了空中管制,不放禿鷲群升空,讓他們有機會飛鷹傳書給黑風城報告南邊的嚴峻事態。如此大費周章的原因是,金破天要親率「血浴」近衛師離開黑風城南面的雅芳村,偷偷潛伏到黑風城北面去。眼看著最後勝利在望,高唐軍隊的士氣更加高漲起來了。 此刻格薩哈族長老會才終於瞭解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於當天下午,決定要撤離黑風城。與此同時,步兵第七萬人隊指揮部也決定撤出黑風城。格薩哈族軍方上下自認邊境會戰失敗,知道保衛黑風城已不可能了。但是不管長老會還是軍方都覺悟得太晚了,戰爭局勢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當屢次派出北門試探的先頭部隊渺無音訊後,他們只得聚集所有兵力固守四門,準備垂死掙扎了。 八月十四日黃昏時分,黑風城開始聽到了炮聲,但市民們尚未動搖,還在歡呼著為陸續趕赴四城防禦的全副武裝的部隊喝彩加油。 巡城馬們也在不斷讚揚著格薩哈族軍隊的頑強精神。他們說:「黑風城能夠保衛住。希望大家團結起來,盡到自己的責任」,給市民增加勇氣。在議政廳公告欄上也繼續張貼著顯赫戰果,那些都是振奮人心的好消息。譬如「媚眼村的銀狼軍佔領了日盾鎮」;「步兵第七萬人隊的一部已從南線北進四十里。」 但是,在此期間,從南面湧來的難民成群結隊地進入了黑風城。而且,開始流傳敵人已包圍黑風城的消息。也許是心理作用,有的市民覺得炮聲在逐漸接近,人們強烈地感到:「難道謠言是真的?」然而,由於軍方公佈的都是鼓舞人心的消息,所以還沒有人想逃難。不過,炮聲在接近,一個不眠之夜即將降臨了。 在長老會同意下,步兵第七萬人隊指揮部在下午就把集中在黑風城的所有部隊都投入到了四城城牆上,企圖擊敗危險的敵人。但是結果,只是把逐次到達的部隊,逐次投到高唐軍隊的泰坦戰車和炮兵的面前。投入的部隊很龐雜,卻沒有統一指揮這些部隊的指揮官。最後,投入到黑風城北側的部隊,除了十三個長老家的私兵、步兵第七萬人隊和保安民團之外,還有許多見習騎兵、以及騎兵學校的教官團等部隊。這些部隊名義上是直接在步兵第七萬人隊指揮部的指揮下戰鬥,實質上卻是由各部隊七零八落地分散實施反擊或防禦。在這危急之時,立即編成臨時司令部固然很困難,但是由步兵第七萬人隊直接指揮各部隊就更加困難了。 八月十四日傍晚時分,黑風城四面城頭和城門都展開了悲慘而無秩序的遲滯作戰。格薩哈族的官兵在家族危急之時,挺身而出攻擊敵人的泰坦戰車。但是,由於現有的木質弩炮和投石機破壞不了泰坦戰車,好容易佈置好的路障沙包上忘記配置弓箭手等,未能進行有實效的襲擊泰坦戰車的戰鬥。騎兵學校校長蓋蘭特自發把教官們編成了敢死隊,在南城門附近等待敵人的泰坦戰車。在看到泰坦戰車勇猛地開過來時就奮不顧身地衝上前去,運用高階級騎士的強大戰鬥力瞬間殺死駕轅的蠻牛,並在泰坦戰車停下來時加以攻擊,共殲滅了四輛泰坦戰車。當然,這樣的事也是無法挽回大局的。 整個在黑風城四門進行的這場阻擋泰坦戰車前進的戰鬥,非常悲慘。與刀槍不入的鋼鐵怪物進行肉搏戰,勝負是顯而易見和十分殘酷的。事後該役倖存的格薩哈族士兵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並作了如下描寫:「家族軍隊的青年官兵為阻止可怕的泰坦戰車的前進,進行了肉搏攻擊。」 總攻開始後不足半個時辰,高唐飛鷹軍第三師第五團就同泰坦戰車一起突入了黑風城的東北角,但受到猛烈的射擊而被擊退。格薩哈族軍隊佔領了黑風城東門周圍的所有平頂房脊,奮不顧身地阻止了高唐軍隊的猛烈攻擊。其英勇戰鬥的精神,連高唐軍隊官兵也表示稱讚不已。 由於總攻開始後,格薩哈族軍隊的主力師都聚集在黑風城的南北防線,還有相當的戰鬥力。而且這些部隊還在利用黑風城四城城門的民房屋頂進行有組織的防禦;高唐軍隊突破這條防線,整整用光了上半夜的時間。 金破天率領的「血浴」近衛師突入黑風城中心是在十四日午夜左右,而格薩哈族軍隊第一線的官兵卻仍在拚命保衛首都,還不知道此時退路已被完全切斷。而且,埃克特指揮的步兵第七萬人隊,還在堅守黑風城南側的陣地。但是,沒過多久,黑風城的各部隊就知道了黑風城內北門附近的防禦線已被突破及議政廳被佔領的情況,便爭先恐後地撤退到西門。然後,企圖利用筏子和渡船,或者游泳渡過菲拉斯河。不過,幾乎丟棄了所有的裝備和馬匹,成了光桿兵。 格薩哈族軍隊的主力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土崩瓦解了。其原因固然是由於受到高唐軍隊的強大壓力,但是,長老會盲目地對戰局進行研判並胡亂指揮起了決定性作用。開戰初期,擁有一萬五千正規軍、三萬預備役士兵的格薩哈族軍隊,到戰爭進行不到一天一夜的光景就全軍覆沒了,能夠活命逃跑的殘兵不足百人。 埃克特指揮的步兵第七萬人隊,在十五日凌晨堅守到最後一刻後,無可奈何地投降了。此時三千名官兵已經減員到三十八人,裝備也只剩下了四架弩炮,大箭早就射光了。由於他們的英勇戰鬥精神,前來受降的高唐軍隊給予了他們戰俘待遇,沒有藉機大肆屠戮。 在黑風城陷落時,也出現了壯烈的悲劇。在黑風城的西緣能夠俯瞰全城的亂草崗,約有一個百人隊的格薩哈族官兵始終堅守陣地直到全部以身殉族。可以說他們是格薩哈族當之無愧的死士。在日後《格薩哈族戰史》中寫道:「那些在亂草崗抵抗到最後而死去的壯士們,一定是『哈龍的後裔』」,稱讚了他們英勇和悲壯的精神。哈龍,是指成為統一格薩哈族各部的核心力量的青年武士。 十五日凌晨,高唐飛龍軍、飛鷹軍和「血浴」近衛師完全佔領了黑風城後,立即開始掃蕩殘敵,檢舉格薩哈族的奸細,這包括格薩哈族長老會成員、官吏、激進份子、奸商、惡霸、軍人、保安民兵等,並同時在塔納利斯河北岸設置了觀察哨,以連接跟荊棘堡的防禦體系。 開戰以來,格薩哈族飛鷹軍損失約四百人;飛龍軍共損失一千一百一十二人,即戰死二百一十九人,負傷七百六十一人,失蹤一百三十二人。這些損失主要是在南線同銀狼軍交戰及在黑風城進攻外城時造成的。損失雖大,但兩軍的士氣卻很高。另外,「血浴」近衛師的損失,連同在黑風城巷戰中被破壞的數輛在內,估計總共有四∼八輛,不過未來得及統計確切的數字。總之,泰坦戰車損失很少,「血浴」近衛師的士氣極高。 八月十五日清晨,金破天最高司令官批准給攻佔黑風城時建立了豐功偉績的飛龍軍第三師和飛鷹軍第四師冠以「黑風」騎兵師的榮譽稱號;授予「血浴」近衛師以「黑風」裝甲師的榮譽稱號。 回顧整場戰鬥,期間受到最大蒙蔽的無疑是黑風城的百姓。八月十四日天黑前,巡城馬們突然一反過去宣傳巨大勝利的常態,公佈了這樣一條重大消息:「敵人已侵入黑風城郊外,長老會和軍部將臨時遷往西方的漢晉鎮」。市民們一直相信軍隊的勝利,又聽到這樣的消息,轉眼之間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但是當清醒過來之後,確實聽到炮聲就在附近。 大混亂開始發生了。從市裡逃出的難民由西城門經灰風山朝漢晉鎮狂奔,在黑風城驛站,廣大群眾蜂擁而至,陷入難以收拾的大混亂。人們乘不上出租馬車,就徒步或用獨輪車、貨車、牛車、驢車等帶著可以帶走的行李開始西進,人和車輛擠滿了道路。 當城裡的納蒂族牧奴組成的敢死隊趁亂向議政廳等處射擊,格薩哈族戰士隨即出現將其驅散的時候,巡城馬們又宣揚起「奪回日盾鎮」的消息,並且貼出了牆報。人們認為:「原來先前遷都的消息,果然是誤傳」,剛安心地回家,馬上又聽說:「軍隊沒有辦法阻止敵人的泰坦戰車」啦,「沒有在防泰坦戰車障礙物上部署狙擊點,高唐軍隊接連不斷而來」啦,「軍隊準備的戰鬥戰術器材不能破壞敵人的泰坦戰車」啦等。而且炮聲越來越近。傍晚二更的時候,又播送了一條好消息:「狴奴族駐布朗斯頓城的兵馬會來直接支援,大家不要慌。」市民們更加迷惑不解了。長老會沒有指示「市民們怎麼做才好」,只是發佈一些互相矛盾的消息。 十四日晚飯時分,步兵軍官們在已瞭解到事情的真相和以後的前景,順便回到自己家裡,說一聲「如果活著,還會見面的」等,就出發去防禦四城城牆了,但是一般市民卻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晚上接近三更天,巡城馬們還轉述了長老會臨時會長迪芒哥關於遷都和希望市民奮起的話,這時黑風城市民早已能夠清楚地聽到炮聲和爆炸聲了。但是儘管如此,巡城馬們卻仍在傳播著「我軍的勝利」。 隨著炮聲越來越接近,道路上再次擠滿了西去的難民。其混亂程度比白天還厲害,車輛和人都不能前進。據說,當時有消息說:「高唐軍已佔領了西邊的眩暈鎮、羅斯蒙村、俄裡克茵集、安托克村等地,逃難也沒有用」,為此,有的人就不逃難了。 自菲拉斯橋被炸毀後,難民就開始用渡船和羊皮筏子渡河,據說也有不少人因絕望而投了菲拉斯河。由於菲拉斯橋被炸毀,橋頭上格薩哈族軍隊和難民呼救的慘叫聲亂作一團,而且還遭到高唐軍隊的火力殺傷。 從黑風城逃難的市民約有四十萬人,其中八成是十四日早晨戰鬥打響後,從黑風城周邊逃到市內來的人,另外的兩成約八萬人是高級官吏、奸商、長老家眷和親屬、市井流氓、軍人、保安民兵及其家屬們。這些難民,除了運氣好的乘上出租馬車以外,大部分都是徒步,一夜之間即形同乞丐,離開久居的首都一直向西逃去。 留在黑風城的大部分市民認為,逃往農村要是遇上起義軍和暴徒,反而危險。因為,多次陷入危難之中的黑風城市民,歷史告訴他們:「留在黑風城的最安全」。 留在黑風城的市民大致有三種態度:一種是歡迎的,這些人狂熱地揮舞印有高唐國徽的小旗,跑前跑後地為高唐軍辦事;另一種是靜觀的,這些人有的躲在各自的家裡,有的逃避到山中;還有一種是潛伏的,即逃晚了的軍人和民兵等。這三種類型,無論何時、何地及在任何戰場上都是常見的居民的動態,但是在黑風城,歡迎的卻格外多。這些人固然都是潛伏在地下的細作和納蒂族牧奴、同情者及隨聲附和的人等,但是有約四十八名長老會下屬機構的官吏也留下了,則突出地說明了格薩哈族統治階層內部的政情。這些官吏相信:「自己是中立的或擁護解放牧奴者,所以在高唐人領導下也能工作」其中有:維爾弗裡(黑風城前保安民團團長)、羅蘭德(前長老會副會長)、撒拉金(黑風城商會領袖)、芬由斯(納蒂族牧奴協會會長)、埃爾貢(鴿派的元老)等。這些人於戰後統統被劫持到了庫州島,大部分人後來失去了消息。 發生這次突發事件後,大部分族民對長老會採取的措施有兩點不滿。一點是,如果長老會平時稍微認真地考慮一下「國防」,那麼有四百三十五萬人的格撒哈族,也不會敗給只有十萬人的高唐軍。另一點是,對長老會和軍隊直到最後陷入絕境之時仍不公佈真相感到憤恨。總而言之,如果公佈真相,指示人們逃難的話,就不會遭受這樣的苦難。 戰後格薩哈族的激進份子們紛紛指責道:「到底是誰殺死了數萬名熱血男兒和善良的市民?」「對長老會的不信任感,深深刻在市民的頭腦裡,恐怕是終生難以消除的」。就這件事,還有另一種不同意見說道,即使長老會和軍隊下令叫市民逃難,由於缺乏收容設施和衣食準備,人們仍然會認為,與其逃難,還不如留在黑風城好。但是,因為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誰也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誰也沒有勇氣把真實情況告訴族人。 高唐軍隊佔領黑風城後,使它變成了一座血色的城市。高唐軍隊的泰坦戰車剛進入黑風城,就直奔西門監獄,釋放了包括叛黨在內的一切囚犯,把他們樹為格薩哈族的英雄,當作捕獲格薩哈族長老會及其爪牙的幫手。逮捕亂黨和叛逆者,包括親近狴奴族、親近拜火教及奸商、官吏等,負責行動的主要是緊跟高唐軍隊入城的身份不明的部隊(大概是金破天直轄的神道組,即純粹由神道無念流高手組成的密探部隊)。據說,有數以萬計的人被逮捕、判刑和就地處決。 不過居民們對高唐軍隊還是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的,因為他們的表面政策做得很到位。高唐軍隊的紀律嚴正,以公價購置物品,沒有進行掠奪。但是,軍隊所到之處總有喊殺聲,進行清剿,也總有一群穿便衣的細作引導他們前進。總之局面雖然仍舊顯得有些混亂,但是整個格薩哈族領地還是都被控制在高唐軍手中了。 於是繼八月十四日下午金破天發來黑風城戰役的戰前準備已經完畢的戰報後,於十五日清晨他又發來了一道黑風城大捷的戰報,適時我剛剛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並取得勝利,真算得上是雙喜臨門了。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四日夜二更一點,結束掉與納蒂族群雄的戰前會議後,我一個人走進靈堂,盤膝枯坐在耶律顒琰的棺木前久久無語。這一刻,我的心情複雜得難以用言語形容,不知道是內疚,是後悔,還是問心無愧,最後所有情緒都變成了一縷幽幽的歎息。 我用一種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微弱聲音,輕輕地道:「耶律兄,希望你莫要怪我心狠手辣,僱傭『噩夢』阿史那步真來刺殺你,因為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柳輕侯對你不薄啊!從土珠島開始,是我讓你和韓氏兄弟僅僅三人倖存的納蒂族,重新恢復到了眼下的十萬之眾,也許今夜或是明早,其規模更可增加至七十萬人。唉,要怪就怪你太貪心吧!我絕不允許新月盟內出現任何一支叛逆武裝,一旦發現絕不手軟!嘿嘿,看來你是低估了我的鐵石心腸了!你以為我只會滿腔熱血地幫助你恢復實力,是個十足的傻瓜可供你肆意玩耍嗎?」 說到這兒,我短暫地停頓了片刻,讓心情重新恢復平靜後,說道:「嗯,現在講這些還有什麼用呢!你我已陰陽殊途,再也無法向對方施展任何影響力了。沒人會知道掩藏在歷史陰影中的真相,為此我清除了所有痕跡,殺手公會的聯絡官查不、保證金存檔資料、殺手掮客魏絲,甚至還包括幹掉魏絲的『狼群』傭兵團最精銳的『狼牙』五人組,他們以為完成任務後可以去高唐遊玩,實際上等待他們的卻是黃泉之旅。整個計劃天衣無縫,你說是不是啊?現在除了我誰也不知道你的死究竟應該由誰負責!耶律旻寧也不知道,我想那是一件好事。他是個好小伙兒,也將是個好領袖,納蒂族在他領導下,團結在以南疆為核心的新月盟裡,蒸蒸日上大展宏圖是早晚的事兒,所以請你在九泉之下也安息吧!」 靈堂外夜風發出嗚嗚的怪嘯,窗欞和門戶也被吹得嘎吱嘎吱亂響,由於進門前我吩咐過衛兵說要做法不許他們打擾,所以此際方圓十丈內看不到半個人影。 我緩緩地伸出左手貼到了棺蓋上,既而默運全身《葵花真氣》沿著千百條線路同時注入棺內的耶律顒琰屍體上。剎時間,整座棺木都被最純粹的黑暗能量所籠罩,耶律顒琰破敗的殘軀開始迅速生長癒合,所有傷口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白嫩的新肉,進而膚色又變得跟週遭肌膚的顏色一模一樣,渾然看不出受過傷害的痕跡。片刻後,耶律顒琰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有如熟睡般躺在那裡。可惜他狼子野心,否則只要我施展復活的後半段功法,他想重生也是舉手之勞。 毫不費力地搞定了答應納蒂族群雄的屍體保鮮之事後,我慢慢呼出一口濁氣,平淡地道:「你看了這麼半天,不打算補張門票嗎?」言罷漫不經心地轉身,把目光落在斜後方兩丈外的虛空中。 靈堂內頓時陷入一陣令人窒息的死寂,隨即那片虛空泛起漣漪般的波動,「噩夢」阿史那步真的身形一寸寸憑空顯露出來。 他難掩眸中的震驚之色,狐疑地問道:「你怎能察覺到我的存在?」言下頗有無法置信的意味。不過這也難怪阿史那步真疑神疑鬼,他匯聚全身功力施展出來的道宗木系最高級隱身術「虛室生白」,世間除了三大宗師外,就連四大賢者也休想能在他進攻前輕易看穿,剛才居然被我隨口道破焉能不驚呢? 我不禁啞然失笑,反問道:「我為什麼就不能發現你的存在呢?」 阿史那步真立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難道要他說,因為你不是關山月,也不是燕憔悴,更不是軒轅天之痕,所以理應境界不夠看不破我的隱身術嗎?那麼說的話,他「噩夢」的赫赫威名就只配掃大街了,於是阿史那步真悶哼一聲,罵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小輩!」說完右手虛空一抓,倏地握住了一柄綠意盎然的丈二籐槍出來。 我恍若不見眼前劍拔弩張的架勢,微笑道:「尊敬的普渡賢者閣下,您是想食言而肥嗎?晚輩可清楚地記得咱們之間的協議,好像是今天中午才剛剛簽訂的哦!」 阿史那步真難得地老臉微紅,繼而咬牙切齒道:「你別妄想用言語套牢我,白天的誓言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罷了!要怪就怪你投錯了胎,成為我『噩夢』阿史那步真的狙殺目標吧!嘿嘿,俺老人家的殺手生涯裡,可從來沒有過失敗記錄呢!你絕對不會成為第一個例外存在的!」 我苦笑搖頭道:「暈了,難道你是人頭豬腦不成,怎就如此執迷不悟呢?你白天全力以赴尚且打不過我,晚上就想僥倖獲勝嗎?呵呵,不怕告訴你,我修煉的是,黑夜的時候,功力將暴漲十倍,眼下別說是你,就算是深藍三大宗師聯手,也休想從我手中討得半點便宜去呢!」 這番話說得阿史那步真臉上陰晴不定,相隔半晌才惡狠狠地道:「少來這套心理戰術,俺老人家嚇唬人的時候,你還在娘胎裡睡覺呢!」 我輕攤雙手,無奈地聳肩道:「既然你心意已決,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哦,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因為我看過你在殺手公會的任務記錄,知道你是一名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傢伙,所以早就料定今夜你會捲土重來,故此特意在靈堂佈置了禁魔區。嗯,也就是說,只要你身處靈堂百丈方圓之內,所有攻擊性法術都是無效的。本來我是想連隱身術一起禁掉的,但是想到那是你的看家本領,肯定會因此驚動你,所以放其一馬,剛剛才補全了。」 阿史那步真大吃一驚,馬上默運道宗法力喝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疾!」結果地面上點塵不驚,連根樹苗也沒冒出頭來。他腦門上頓時冒出一顆顆黃豆大小的冷汗,可是接連又由高至低地施展了八級道術,結果卻毫無二致,空氣中除了黑暗能量外沒有任何五行元素的波動。 我無限同情地道:「對不起,這裡是我的主場,你想施法的話,恐怕要走到百丈以外的範圍了。」 阿史那步真色厲內荏地道:「你……你這個陰險狡詐的混蛋,到底想幹什麼?」 我哈哈大笑道:「前輩開始語無倫次了哦!今夜我可是在老老實實地祭奠亡友,是您無端端地跑過來,準備喊大喊殺的哩!不過您如此熱衷於切磋技藝,晚輩盛情難卻下也只好應戰了。當然規則是很公平的,我將封閉自身功力至八階三級的賢者境界與您持平,然後不用『十方俱滅』那種利得一發不可收拾的魔劍,也不用那種減緩速率的神奇招數,全憑赤手空拳跟您打一場。您呢也無需擊敗我,只要能逃出靈堂百丈外,晚輩就饒您不死如何啊?」 阿史那步真何曾被人如此藐視過,他毒蛇般陰狠的眼神中霍然閃過滔天怒火,一字一頓地道:「好狂妄的小輩,老夫倒要看看你自封半身功力後,還能拿我怎樣!」 靈堂內再度陷入危機四伏的寂靜當中,只有我的手指緩緩掠過穴道時的輕微噗噗響動。不一會兒自封武功完畢,我從容不迫地右手戟指蓄勢待發的阿史那步真道:「好了,我們開始吧!不死不散,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少他娘的廢話!」阿史那步真毫無風度地喝罵一聲,遂身體騰空而起,把氣勢蓄至頂點的籐槍,居高臨下地刺落我雄偉的背脊。槍鋒在空氣中劇烈地呼嘯,飽含著阿史那步真苦修數百年的精純真氣,這一槍之威,真有鬼泣神驚之勢。 我放聲長笑道:「好槍法!」言罷眼中爆閃出前所未有的精芒,望往頭上不斷逼近的槍鋒,雄軀卻紋絲不動。 瞬息間籐槍刺至背後三寸,阿史那步真眸中也露出了嗜血的狂熱,他幾乎預見到了血花噴濺的淒美景致。 電光石火的剎那,我微扭了一下腰,身體鬼魅般閃了閃,遂撮指成刀右手往後反撩上去,正好切中槍尖左側鋒刃。 「蓬!」兩股龐大的真氣洪流毫無花俏地碰撞到一起,頓時濺起百丈驚濤。 我悶哼一聲,右臂袍袖寸寸皆裂,化作漫天蝴蝶落下,跟著不由自主地往後退跌了十餘步才停下身形;阿史那步真也不好受,他砰然後背飛撞在橫樑上,嘴裡嘩一聲噴出了一道血箭後才墜落地面,所受內傷匪淺。 重新站起身來的阿史那步真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道:「他果然信守諾言,封閉了大半功力。只是剛剛那一掌,已顯示出他的武功境界已達大宗師級數,今夜恐怕我難以討得好去,是否就此罷手全力突圍呢?」 優憂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阪越鍍 第二十八卷 第八章 捷徑 字數:7956 不過這個軟弱的念頭稍縱即逝,多年來縱橫無阻的獵殺生涯積攢下來的傲氣即全盤爆發,使得他痛下決心,準備用生命來捍衛一名絕代刺客的榮譽。 阿史那步真一聲長嘯,掌中槍芒暴漲。緊接著勁風旋起,堂內蒲團錦墊都捲上半空,連數丈外的靈幡輓聯都靠牆仆跌開去,唯有我和身後耶律顒琰的棺木巋然不動。他手中籐槍幻起數十道槍影,虛虛實實往我身上罩來,整個方圓三丈也都被那股迅猛無儔的真氣狂潮覆蓋住了。 我眼中厲芒一閃,左腕黑暗圖騰頓生感應,殺氣瘋狂湧出,四周的溫度驀然下降到了極點。 兵法有云:「先發制人,後發受制於人」。 一念及此,我再不猶豫,冷笑一聲從地面升起,在沒有任何借力的情況下,由緩至疾地蒼鷹般飛臨阿史那步真的頭上,雙腳交疊變幻莫測地掃出一片腿影。 「彭彭彭……」眨眼間,腿影和槍芒劇烈交擊了不知多少下。 阿史那步真每一槍刺出,都給我的腿影正好踢中槍鋒邊側,然後借助「葵花真氣」化解掉絕大部分真氣,再利用剩餘的一小部分真氣重新騰空而起,保持居高臨下的地理優勢,使他不斷承受越來越重的壓力。 不堪重負的阿史那步真終於怒喝一聲,往後退去,此刻胸臆間真是難受得差點再次吐血。 原來我和他的功力本來半斤八兩,但是槍身上憑空黏著了我這二百多斤的壯漢體重,他的槍法又怎能繼續順風順水地施展得開呢?於是惡性循環開始了。每次當他的槍勢要展開時,便給我的腿影預先掃中,使他沒有一招能夠使足,真正發揮出全部威力。更有甚者,是我腿影貫滿內勁,一下比一下沉重,而且每一擊都是囊括著吸收自他體內的絕大部分功力,此消彼漲之下,弱勢的他總是被攻出的真氣逆流回體內,使他全身經脈像洪水氾濫了的江河一發不可收拾,所以他是不得不退後,以求重新穩住陣腳。 阿史那步真生平遭遇的一流高手何止千百,但他竟從未碰到如此糟糕的狀況,更從未像眼下這般驚恐、憤怒和狼狽。恍惚間,他甚至覺得眼前的年輕人不是一個凡人,而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一片遼闊無邊的大海,根本無法戰勝,不禁再度萌生退意。 我瞅著退到兩丈外的阿史那步真也不去追擊,身體象根羽毛般點塵不驚地飄落地面,悠然自得地問道:「尊敬的普渡賢者閣下,您打算逃跑了嗎?」 阿史那步真被一語道破心中所想,不由得老臉火辣辣地炙痛起來,偏偏正在運氣療傷無法出言反駁,儼然形同默認了一般。 我嘿嘿冷笑一聲,遂不再廢話,身體鬼魅般憑空出現在阿史那步真面前,雙掌一閃已先後拍在了丈二籐槍上。這幾記身法動作均疾如閃電,剛才被我折磨過一輪後,體內僅剩不到五成功力的阿史那步真哪裡來得及反應,「噗!噗!」兩聲,雙掌已經跟槍身做了零距離的親密接觸。 阿史那步真渾身劇震,只覺敵人雙掌按下處,先是傳來一股詭異絕倫的吞噬力量,把他遍佈槍身的真氣全部化解,繼而傳來一股龐大無匹的巨力,沿著雙臂而上,一路摧枯拉朽地透胸而入,悶雷般轟隆隆地在心臟部位炸響了。剎時間,阿史那步真的身體立馬斷成兩截,七竅流血而死。只是這一刻誰都沒有注意到,阿史那步真額頭觸地的剎那,眼中掠過一抹詭計得逞的得意表情。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就愕然發現敵人宰殺自己完畢後,毫不停留地轉身反手一掌切入了虛空之中,「蓬!」血花四濺,又一顆大好頭顱滴溜溜地滾落地面,只是此番阿史那步真卻再也笑不出來了,滿眼都是魂飛天外的驚駭表情,適時他手中一柄蒼翠欲滴的短劍鋒尖距離目標後心不足三寸,無奈是咫尺天涯永遠都夠不到了。 我好整以暇地把手上的血跡抹在阿史那步真的無頭屍體上,順便將他推倒在地,嗤之以鼻地道:「老傢伙,你以為替身雕像不但可以保命,還可以在沒有法力支援下,自動幻化一幕假象的秘密老子不知道嗎?哼,從打戰鬥一開始,你在絕對劣勢下不肯逃跑,反倒要不自量力地跟我決戰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倚仗的是這玩意了,早就防著你呢!」 言罷我無聊地望著滿地狼藉的靈堂,哂然道:「他奶奶的熊,本以為用同階級功力和阿史那步真交手,可以多積累點實戰經驗,以備日後迎戰三大宗師和舜使用,孰料此子竟徒有虛名簡直不堪一擊。唉,真是可悲可歎啊!天下雖大,對手難求矣!」 正得意洋洋之際,意識海內驀然傳來索羅亞斯德的聲音道:「老大,您且慢高興,小弟有重要事情相告!」 我萬分詫異地問道:「什麼事?不會是催我趕快去冰島屠龍吧?嗯,我早已計劃好了,只要羅門他們明天領軍出發,估計八月十八日前就可以拿下布朗斯頓城。屆時我們可以直接從米洛斯大草原東北端出海,直接駛向冰島,那無疑是最節省時間的辦法了。」 索羅亞斯德頭搖得跟波浪鼓似地道:「非也非也,做掉冰龍布魯克斯的事情不著急,只要你我聯手它早晚是盤中小菜。俺要提醒你的是另外一件事,跟修煉黑暗魔君有關。」 話音才落,我頓時兩眼放光,興高采烈地道:「快說,快說,我洗耳恭聽!」 索羅亞斯德侃侃而談道:「以前俺說過你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真正晉階成為黑暗魔君,不過最近卻愕然發現,其實還是有一條捷徑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那就是不斷增強你的生命烙印,當它強大到完全容納得了黑暗魔君在夜晚具有的能量時,你就可以不分晝夜地擁有十倍增幅的功力了。」 我疑惑不解地問道:「那生命烙印如何增強呢?」 索羅亞斯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我望向阿史那步真的屍身上方。瞬息間,那處虛空中就浮現出一條半透明的魅影,掙扎了片刻就變成一縷純粹的精神能量體遁入我左腕的黑暗圖騰裡消失不見了。 我駭然道:「你煉化了他的魂魄?」 索羅亞斯德理所當然地道:「是啊!其實不止是他,從土珠島決戰巴雷特後,俺擁有完整意識開始,你所到之處,方圓萬里任何一縷幽魂都沒逃過俺的煉化呢!呵呵,不止如此,每當你睡覺的時候,我還把那些純粹的精神能量體融合到你的生命烙印中,這裡面最有益的自然要屬巴雷特的魂魄,可惜數量就那麼一個,否則你要晉級黑暗魔君真是指日可待啊!」 我頭皮發麻地問道:「你……你把那些孤魂野鬼統統弄到了我體內?咳咳,那個提煉成精神能量體的時候,純度高不高啊?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比如精神分裂什麼的?還有你統計過沒有,到底煉化了多少個魂魄?」 索羅亞斯德被我連珠炮似的質問弄得一愣一愣地,半晌才答道:「哦,你放心,精神能量體的純度當然沒問題了,要不咋能在前面冠以純粹二字呢!再說了純度不夠根本就融合不到你的生命烙印裡呢!要知道生命烙印天生擁有造物主賦予的最堅固的守護陣勢,若非俺擁有八頭龍魂的巨大能量,否則根本煉化不得呢,更非隨意可以改變的!所以什麼後遺症啊、精神分裂啊什麼的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至於那個總體數量嘛,俺也不太清楚,好像除了巴雷特以外,剩餘的魂魄煉化成純粹精神能量體也就勉強達到一個九階三級職業者功力吧!嗯,那也就是說,你現在大概擁有黑暗魔君的三成功力了,構成分別是你自己、巴雷特及近兩百萬孤魂野鬼的貢獻。」 說到這兒,索羅亞斯德頓了頓,繼續說道:「因此俺要提醒你的事情就是,孤魂野鬼能收多少就收多少,重點卻要放在搏殺大宗師級高手身上,畢竟前者貢獻極其有限,就算整座深藍大陸遍地開花地打仗,也是死不了多少人來滿足你的需要的,更不能成為你晉級黑暗魔君的強大助力。再說了,你也不能每打一場戰鬥,就跑到那裡準備收魂不是,總是會有遺漏的麼!」 我目瞪口呆地聽完,良久才幡然省悟過來,試探性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要晉級為黑暗魔君,就要再做掉至少七名跟巴雷特一個級數的高手,然後再吸收他們的魂魄才行嗎?」 索羅亞斯德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欣然點頭稱是,我的心卻徑直沉向了無底深淵,暗罵道:「靠,這跟永遠不能晉級有什麼區別啊?你以為那些大宗師級高手都是吃素的,還是統統只會挨打不會還手啊!我去謀殺他們,那不是把腦袋掖到褲腰帶上的活計,隨時可能掉落嗎?嗯,不過收羅孤魂野鬼的主意倒是不錯,畢竟統一深藍大陸需要多場大戰的,我刻意多製造點爭端,估計湊個兩千萬人死亡不是太難的事情吧?光是印第安納群島人口就兩億多呢不是嘛?」 正尋思間,自覺已經完成提示義務的索羅亞斯德再次跑回到黑暗圖騰中睡懶覺去了,我也準備打掃戰場後撤離這個鬼地方。 眼前就是阿史那步真的屍體,他自稱是高唐第五大道宗——青木宗的普渡賢者,按理來說身上應該寶物多多的,但是我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地翻了個底朝天,也只找到了一頁寫滿蠅頭小楷的《榮枯寶鑒》和數張面額一百的金票罷了。 「該死的,這個老混蛋真是守財奴、吝嗇鬼、鐵公雞……好不容易出門一趟至少應該多帶點兒錢吧?」我一邊惡狠狠地咒罵著,一邊迅捷絕倫地把《榮枯寶鑒》貼身藏好,然後大聲呼喚靈堂遠處的衛兵進來收屍了。 結果聞訊趕來的除了衛兵外,還有韓大和韓二,他們兄弟倆自耶律顒琰遇刺後,就刻意加強了總部的警戒級別,甚至事必躬親總有一人不論晝夜地保持著清醒狀態,於是乍聞靈堂發生意外,就第一個趕過來了。 我沒心情解釋太多,只把那桿丈二籐槍扔給兩人,然後丟下句:「他是『噩夢』阿史那步真,即白天行刺可汗的兇手。剛剛企圖狙殺我時,被當場擊斃了。」說完就走了。此際我腦海裡徘徊不去的仍是沒搞到替身雕像的巨大遺憾,那可是四大賢者級數的高手也要苦煉百年才能製造一枚的超級寶物啊,可惜都被阿史那步真那個笨蛋用光了。 一路上坐著馬車趕返荊棘堡的時候,我的腦子裡也片刻安靜不下來。儘管黑風城打下來了,布朗斯頓城也是囊中之物,但是整個米洛斯大草原東部要如何治理呢?還有我代為包辦了刺殺耶律顒琰的事情,可納穆族和拜火教尚未出手呢!他們會不會再度僱傭其他刺客進行報復呢? 想到這兒,我突然在車廂內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笑了。 因為發覺自己無意中做了一件對目前狀況非常有利的事情,那就是前些天邀請了安德魯前來米洛斯大草原傳教。本來秉承著以夷制夷的原則,我是不希望干涉異族的宗教信仰自由的,但是金破天那倔老頭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強烈要求用神道無念流的勢力滲透納蒂族,否則就不幫忙佔領黑風城,我無可奈何下只得應允。 當然這裡面還有另外一些因素影響著我,譬如納蒂族全體在被奴役了一段時間後對拜火教的信仰程度降到了歷史最低點,確實需要重新樹立一根精神支柱,此外安德魯在庫州島也是大材小用,我可是要把他捧為深藍聯邦的宗教領袖的,當然不能長時間埋沒他,正好乘機讓他出山理事,順便也保護耶律旻寧的安全,相信後者也是道宗傑出的青年高手,沒理由排斥同門吧! 我默默地算了算時間,估計最遲明早那小子就該趕到佛得角港了,正好趁機把《榮枯寶鑒》交給他。屆時他就能掌握道宗五行的全部奧秘,再加上無上秘典《道德經》的輔助,怎都能突破目前的瓶頸,臻達天尊境界吧? 一念及此,我驟然有些嫉妒起這個幸運兒來。他也不知上輩子敲破了多少木魚,今生才可以遇到老子這個大貴人,不到一年時間就順風順水地得到了神道無念流的《星火燎原》、淨土宗的《枯木逢春》、鏡心明智流的《朝花夕拾》、北辰一刀流的《一刀傾城》以及青木宗的《榮枯寶鑒》等五大奇書,一躍成為繼天尊燕憔悴之後道宗最可怕的高手。 我呢喃自語道:「唉,希望你千萬莫要誤人誤己啊!斬殺左膀右臂可是非常讓人心痛的行動哦!」言罷我又倏地啞然失笑,覺得自己在異想天開,先不論我和他是幾番生死之交,哪管眼下也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絕無理由窩裡反哩! 當我從這番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在了小院門口。衛兵上前開門,我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聲辛苦了,然後邁步朝著猶亮著燈光的臥室走去。留下背後那名受寵若驚的衛兵相隔半晌還在自言自語,懷疑剛剛那一幕是在夢中,王爺居然親切地跟他問好了。 「吱嘎!」室門開啟我走進臥室,正瞥見耶律玦倚坐在床上小憩。此時她好像剛被門聲驚醒,睡眼朦朧地站起身,蓮步輕移走過來問道:「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人家擔心死了!哦,對了,你吃晚飯了嗎?晚膳的時候我看你沒回來,就特意親自下廚多做了一些,等著留給你做夜宵呢!」 我胸臆中頓時湧起一種久違的家庭式溫情,忍不住輕輕地將耶律玦摟進懷裡,在她白淨秀氣的額頭親了一下後,才道:「晚膳大家都沒心情吃就省了,現在倒真覺得有些俄了呢!」 耶律玦聽罷微笑道:「呵呵,看來人家很有先見之明哦!」說完剛要去廚房取來飯菜,驀地抽了抽小巧玲瓏的鼻子,狐疑地道:「你身上的味道好奇怪哦!似乎是……」她想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生怕她知曉那是鮮血和腦漿混和後沾到衣料上的氣味,趕緊掩飾道:「可能是今天沒洗澡的關係吧!我現在就去好好沖個涼,再換身衣服就好了。」 耶律玦似乎很滿意這種解釋,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就到廚房準備飯菜去了。 我則利用這段時間迅速沐浴更衣,徹底洗去阿史那步真遺留在我身上的味道,然後猶有閒暇地觀看起那頁剛剛到手的青木宗最高級秘笈《榮枯寶鑒》。大概用了一盞茶功夫,我就把它通篇背誦下來了,然後逐字逐句地核對無誤後重新貼身收好。這麼做倒不是企圖將來修煉它,而是想對道宗武功法術有進一步的瞭解,以備今後對付燕憔悴的時候知己知彼。由於南疆軍主力已經在愷撒帝國東部和北部部署完畢,年內即可展開大型會戰,屆時跟愷撒道宗的衝突是明擺著的事兒,所以現在就開始著手,也算是有備無患了。 一念及此,我的思緒又轉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這段時間以來,我都是乘坐「深藍號」飛來飛去的,辦公地點是走到哪兒換到哪兒,跟各地首腦統統只用金雕傳書聯繫,所以也不知道各項政策具體落實得怎樣,有時間還要好好檢查檢查。 「喂,喂,開飯了!你想什麼呢?人家叫了你好幾聲都沒聽見!」耶律玦嬌嗔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把我從無限遐想中拉回到現實中來。 飯桌上擺放著葷素搭配的四樣精緻小菜、一罐濃濃的肉湯及整盆香噴噴的二米飯,看得我是食指大動,還沒吃就連連誇獎不已。 耶律玦喜孜孜地白了我一眼,說道:「哼,嘴巴像是抹了蜜糖似的,都不知道多會哄人呢!」 我連忙停止狼吞虎嚥,信誓旦旦地保證剛剛所說的話絕無一句虛言,笑得她花枝亂顫,玉手不停地夾菜和盛湯給我,讓我嘴裡都快塞不下那許多東西了。 輕鬆愉快地幹掉整桌飯菜後,我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脹起的小腹,自嘲道:「嘿嘿,你要是天天這麼給我做飯吃,恐怕過年的時候就不用愁肉少了,因為可以拿我當肥豬宰掉呢!」 耶律玦頓時把剛喝到嘴裡的茶水統統笑噴到地上,嗆得直咳嗽,她半晌才緩過勁兒來,溫柔地靠到我身上,仰起俏臉問道:「你真的願意一輩子都吃人家做的飯菜嗎?時間長了會不會膩味啊?」 我微笑著搖搖頭,說道:「不會,永遠不會,因為從來沒有女孩子給我做過飯吃呢,而且還是如此好吃的飯菜!」 耶律玦緊緊地抱住了我的腰背,把俏臉深埋進我的胸口,感受著這片刻難得的溫馨與寧靜。 過了一會兒,她才輕抬螓首,嫣然一笑道:「如果沒有戰爭就好了,人人都和平相處,那我們就可以拋開一切,去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世外桃源的隱居生活。你說好不好啊?」 我怔怔地看了她半晌,苦笑道:「我也希望能有那一天!不過暫時來說,這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想罷了。唉,人性的貪婪是永無止盡的,只要力量的均勢一旦被打破,就往往容易發生糾紛,甚至是血淋淋的戰爭,那是無可避免的事情。我們只能把它局限在一個比較小的範圍內,或者用另外一種規則約束大家,盡量不去互相殺戮。」 耶律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遂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晚上的時候,史先生來過一次,帶來了好幾封金雕傳書,說是非常重要必須請您在今晚臨睡前閱覽。喏,都在書案上呢,我拿給你!」 我從耶律玦手中接過一疊金雕傳書,就那麼坐在燈下瀏覽起來。火漆完好無損,證明中途轉移期間沒有任何人私自閱覽過,我按照重要程度,先裁開了兩封十萬火急級別的信件。可惜我迅速察看完畢後,才愕然發現內容並不怎麼緊急,但卻至關重要。原來發信者分別是湯姆和艾絨,報告的是他倆的行程進度。 在上個月二十號常勝軍大部隊正式進駐東海二十八郡的時候,我就設想過如何一舉滅亡愷撒帝國的戰略。在經過數日數夜反覆演算過後,我得出的結論是,光憑南疆軍的力量,雖然可以達到目的,卻勢必要經年累月地被拖在愷撒帝國境內動彈不得,不論從戰略、政治、還是後勤補給角度考慮都極不划算。 於是,我就把目光落在了愷撒帝國周圍的鄰居們身上。結果發現既有理由、又有實力、還跟南疆友好的潛在盟友,有愷撒帝國西部凍土高原上的日爾曼民族和愷撒帝國南部亞馬遜森林裡的原始部落共同體,他們的領袖分別是毀滅王森達克斯以及巫妖王朽木-波德曼。緊接著我又發現極幸運的是,湯姆恰好是森達克斯唯一的親屬(外甥),而艾絨則是朽木-波德曼最寵愛的嫡傳弟子兼衣缽傳人,所以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我派遣他們去充當說客,要求達到的目標就是,約兩位各自在本族中近似半神級別的大人物走出各自的地盤,到某地跟我共商大事。 當然我沒敢指望湯姆和艾絨能夠直接說服兩人同意結盟事項,那顯然是太低估了毀滅王和巫妖王的強大意志了,他們怎都是可以和三大宗師並駕齊驅的超級高手,沒有足夠理由萬萬不會聽從任何人的擺佈的,不過我還是非常有信心說服他們,關鍵只是他們必須跟我面對面地進行交談,否則連人都看不到,我就是有三寸不爛之舌也無用武之地不是? 我仔細看了看兩封信件落款上的日期,隨後掐指推算了一下他倆後續行程所需耗費的時間,最後得出結論湯姆要到八月二十五日才能抵達凍土高原首府石天堂,艾絨則要更晚一些,大概在九月二日才到亞馬遜族最大的城市森林之城大橡樹,即使毀滅王和巫妖王馬上同意並動身趕來,恐怕我要見到那兩位大人物,也要等到十月中旬了。 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心道:「看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慢慢等吧!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打理打理異族聯盟的事務,還有幫助索羅亞斯德搞定那條麻煩透頂的冰龍布魯克斯。」念罷我開始慢條斯理地一邊瀏覽剩餘那些不太重要的信件,一邊跟耶律玦聊天。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公務全部處理完畢,我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遂猛然一把抱起耶律玦,在她發出尖叫前用嘴堵住了她的嘴,繼而頭也不回地用腿風熄掉燈火,朝床榻走去。 剎時間,滿室皆春,到處充盈著銷魂入骨的呻吟和喘息之聲,良久不絕。 uu書猛 uUTXt。com 荃紋子板越讀 第二十九卷 征途 第一章 民心 字數:8882 不知過了多久,當一切重新恢復平靜的時候,黑暗中我突然問道:「明天……哦不,應該是今天早上,我就要動身去黑風城了。你願意跟我一起去,還是想繼續留在荊棘堡啊?」 耶律玦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像一條小魚在深水中輕輕吐出顆泡泡似的慵懶地道:「那你希望我跟不跟去呢?」 我不禁暗暗讚歎,古人誠不欺我,果然每個女人都是天生的商人兼外交家,個個精通買賣和談判的本領,當即正色道:「我不希望你跟去,也不希望你留在荊棘堡,最好乾脆也乘船去南疆,跟令堂和阿吼在一起。唉,米洛斯大草原現在太亂了,我估計黑風城和布朗斯頓被佔後,基茨&#8226;布爾曼有可能會放棄攻打長城要塞,繼而傾巢來襲扼殺我們這股新生的勢力。」 耶律玦淡淡地哦了一聲,又隔了片刻才道:「那冰島之行怎麼辦?你一個人懂得怎麼去嗎?」 我低下頭來,在黑暗中清晰地瞥見耶律玦眼角滑落的淚水,心中頓生不忍之情。但是把她繼續留在米洛斯大草原的話,又實在太過危險了。因為她成為我的女人之事,恐怕絕無可能一直保密,若一旦被敵人察覺並利用,對我和耶律玦來說都會非常危險和不幸。 於是,我狠下心腸道:「懂得的,你只要給我繪製一副詳細的地圖並附上注意事項就可以了。相信我,我很快就會去南疆見你的,屆時一定給你帶上一片冰龍的鱗片。」 耶律玦乍開始沒說話,只是緊緊地摟住了我的脖子,隨後才在我耳畔輕柔地道:「不,我只要你平安回來就好了!」 接下來臥室再度陷入一片寧靜的黑暗之中,兩個人默默無語地直到天亮。 再過不久,就要離別在即了。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六日黎明時分,黑風城東百里外的一片荒涼海灘上,我施施然地登上一輛金色泰坦戰車後,在一營飛龍軍騎士簇擁下,浩浩蕩蕩地趕奔黑風城。背後的海面上是數十艘大型戰艦組成的納蒂艦隊,它們將繼續北上,於次日登陸,進攻被小股狴奴族軍隊佔領的布朗斯頓城。 這時太陽已經出來了,草原上那鋪天蓋地的碧草都掛著細碎晶瑩的露珠,每一片草葉上的每一顆露珠都折射出太陽的光芒。一些小野花粲然綻放在草叢中,賞心悅目,和那含露的碧草渾然一體。夏日早晨的草原因之金黃的馬蹄菊,藍紫色的龍鱗草散發著陣陣野香。像是昨夜沒有散盡的月光,又像是一層幾近透明的青紗在緩緩撩起。 車廂內,金破天把昨天一晝夜進行的軍事行動寫成報告呈交給我,我靜靜地瀏覽著沒有說話。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我才放下奏折欣然道:「老元帥辛苦了!整個行動堪稱完美無缺,尤其是事後對格薩哈族貴胄的打擊力度,特別令人感到欣慰,看來您忠實地執行了我回復給您的建議。」 金破天謙遜地道:「哪裡哪裡,都是王爺領導有方,老夫不過是遵照您的吩咐一步步施行而已。截至今日凌晨,格薩哈族貴胄除隨軍遠征者外,不論男女老幼統統被一網打盡了。還有民怨極大的土豪、奸商、惡霸、盜匪、酷吏……這些人也全部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目前我們在格薩哈族領地的平民百姓心目中,形象無異於救世主呢!」 我連連點頭道:「好,很好,太好了!不知在賑災方面做得如何?」 金破天從容不迫地道:「老夫命令三軍兒郎,每佔領一所城鎮村莊,就優先把您提出的口號『滅貴族、分牛羊、均貧富、無卑賤』寫在牆壁上,同時組織大量通曉格薩哈語的巡城馬專門走街串巷不停地重複此項政策,迄今為止已經宣傳了整整兩天了,相信領地內絕對是家喻戶曉的。當然不僅如此,我們也把繳獲得來的貴族家產一半分給了受災百姓和貧苦大眾,他們對高唐軍真是感激不盡呢!」 我微笑道:「呵呵,這對我們開展下一步工作至關重要呢!哦,對了,此戰繳獲的戰利品足夠彌補高唐軍的戰鬥虧空嗎?」 金破天高興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不停地道:「夠了夠了,沒想到不費吹灰之力拿下的格薩哈族領地如此富庶,全軍上下算是集體發了一筆橫財呢!如果這樣的戰鬥能多打幾場就好了!」 我不禁為之莞爾,既而臉容嚴肅地道:「嗯,凡事不能只看到好處,也要看到壞的一面,我們不能忘記格薩哈族尚有二十萬正規軍在長城要塞啊!根據確切情報,他們擁有五萬精銳騎兵和十五萬普通步兵,這股力量如果反撲的話,也是很兇猛和很難抵擋的哦!所以眼下最關鍵的事情就是,利用戰前這段短暫的間隙,鞏固得來不易的戰果,再迎頭痛擊敵人,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永絕後患。」 金破天也收起笑容,正色道:「不錯,明天再拿下布朗斯頓城的話,整個米洛斯大草原東海岸就是我們新月盟的勢力範圍了。屆時基茨&#8226;布爾曼一定會很惱火也很惶恐,因為我們可以徹底掐斷他們對外貿易的可能性,讓他們沒有鋼鐵和木材製作箭矢兵器盔甲,也沒有鹽巴、茶葉、糧食等關乎國計民生的生活必需品,直至整個經濟全盤崩潰。」 我見金破天一副謹慎鄭重的態度,絲毫沒有因剛剛獲得的小小勝利而自滿,不由得非常高興,暗讚這倔老頭不愧是身經百戰的高唐戰神啊! 金破天遲疑片刻後,提醒道:「恐怕我們的敵人不僅僅是格薩哈族吧?被您廢掉繼承人的納穆族、被搶佔新巢的狴奴族應該也會跟格薩哈族聯手,一起出兵對付我們呢!幸好他們眼下陷於長城要塞,若撤退的話,精通兵法韜略的夏侯一貫絕不會輕易放過戰機,基茨&#8226;布爾曼因要忌憚這一點,所以我們才可暫時無憂呢!」 我胸有成竹地道:「東海岸發生的事情,我已經通過特殊渠道全部告知夏侯一貫了,相信憑他的智商應該能從中得到很大的益處,起碼可以讓基茨&#8226;布爾曼不能調集全體異族聯軍北上。根據我的推算,敵人大概會有六十萬軍隊來犯的,並且兵分三路,各取荊棘堡、黑風城、布朗斯頓三地。若皆為騎兵十三日內可抵達三地,若帶有步兵則需要兩個多月,當然因要攻城拔寨,所以步兵是必不可少的戰鬥單位,故此起碼兩個月內我軍高枕無憂。」 金破天狐疑地道:「若他們坐船順流而下呢?」 我啞然失笑道:「這個可能性不大,因為米洛斯大草原盛產的是草而不是樹木。據我所知,僅有的原始森林也位於冰天雪地的米洛斯大草原北部極地。那裡氣候惡劣,人跡罕至,凶獸遍佈,而且樹木皆為堅硬勝鐵的霧松,採伐極為不易。在那裡採伐木材造船的話,恐怕一百年也完成不了一艘戰艦。此外最關鍵的是,異族人精擅騎射,而疏於製造,若是搭乘單人的獨木舟,或許他們尚有辦法,但是要建搭乘千百人的大型戰艦,恐怕就無能為力了。」 金破天老臉微紅,赧然道:「嘿嘿,是老夫多慮了!不知王爺下一步有何計劃?」 我悠悠地道:「高築牆、廣囤糧、大練兵。」 金破天眉頭微皺,不解地道:「願聞其詳!」 我侃侃而談道:「我們要積極備戰,大力加強城防建設,所需淨土和武器彈藥繼續由南疆提供外,近日還會有大批糧草從天賜東南兩路和高唐府運抵三地。這批物資將用來救濟受災百姓,不論他們是哪個民族的人,只要同意落戶到三地,並簽署一紙契約,就可以領到一定的賑災物品,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相信無需多久,我們就可以賺到如日中天的聲望和足夠數量的人口。然後嘛,所有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他們要保護自己得來不易的財產、身份和地位,自然會拚命戰鬥的,我們出面募集兵馬將不費吹灰之力。」 金破天愕了一愕問道:「可是這豈非要耗費掉天文數字的財富嗎?要知時下的米洛斯大草原難民遍地,一旦蜂擁而至的話,就算以新月盟的財力都要為之破產呢!」 我斷然搖頭道:「不會的,因為雙方簽署了一紙契約,所以結果會恰恰相反。我們只需付出很少的代價,就不但可以得到百萬精兵發動對外侵略獲得財富,還可以得到更多十倍數量的免費勞力,為我們生產商品賺取財富。屆時東海岸將被建設得固若金湯,繁華似錦,成為不亞於任何一地的高度發展的黃金海岸。」 金破天聽得目瞪口呆,真被我這種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凶悍手法嚇了一大跳。不過仔細探究起來,雙方又是你情我願的情況下簽署的不平等條約,相對於馬上就餓死和受幾年剝削而言,後者無疑對災民們充滿了吸引力。 他思量片刻後,頗感興趣地問道:「您準備組建多少軍隊?」 我微微一笑道:「財政情況允許的情況下,自然是多多益善了。不過就目前而言,大概只能組建三個集團軍吧!從六十萬納蒂族奴隸中挑選壯丁和納蒂族第一軍團編到一起,構建米洛斯軍區第一集團軍;從格薩哈族牧奴當中挑選忠心擁護我們的壯丁,構建米洛斯軍區第二、第三集團軍。這樣一來,整個東海岸的武裝威懾力量就差不多足夠了,諒那基茨&#8226;布爾曼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要通過短期訓練使他們達到戰鬥要求,還有挑選部隊的領軍將領就頗傷腦筋了。」 金破天點了點頭,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訓練需要大量時間,估計沒有半年,部隊是無法勝任大規模會戰的。不過您提到統兵將領,倒讓老夫想起一個人來,他或許能夠幫助我們走出困境。」 我哦了一聲,示意金破天繼續說,他興致勃勃地道:「那人是一名被俘虜的格薩哈族將領,但卻不是貴族,而是最低賤的牧奴出身,全憑戰功一步步從炮灰爬到將軍位置上的。嗯,他好像叫……埃克特,對,就是這個名字。據說他還是指揮黑風城防禦戰的總指揮,幸好格薩哈族長老會沒聽他的勸告而是自作主張,否則我軍傷亡起碼要增加一倍呢!總的來說這位步兵第七萬人隊萬夫長,是一名作戰經驗非常豐富,而且在士兵和百姓心目中極有威望的人物,只要降伏他,預計所有俘虜都將聞風歸順的。這樣一來以這些俘虜為骨幹,建設兩支集團軍就不成問題了。」 我仔細地斟酌片刻,嘴角忍不住浮現一抹笑意,淡淡地道:「這種人素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我想我們應該立即釋放他出獄,但是不能任其離開,而是帶他去整個格薩哈族領地走走看看,百姓的生活過得怎麼樣,我們的統治又是如何仁慈寬厚,只要能夠感動此君,相信他自然而然會歸降的。屆時再任命他為米洛斯軍區第二集團軍指揮官,他更會對我們感恩戴德忠心投靠的。」 言罷我也驀然想起一件事,苦笑道:「唉,臨行太過匆忙,居然忘記要軍師一起前來了。他可是管理內政的一把好手,有他在你我都可放手不管專心處理軍務、構思戰略戰術呢!」 這回輪到金破天哈哈大笑道:「王爺毋庸沮喪,您疏忽的東西,老夫可早就想到了。這不,昨日上午就已發出金雕傳書,估計史萊德再過不久就能抵達黑風城了,我們會有充足的時間偷懶,做一些自己感興趣的工作的。」 我聞言大喜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兩人說說笑笑中,整支隊伍已駛入黑風城,最終開進原屬格薩哈族族長迪米特裡的官邸——謝特堡。 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七月三十日,對異族聯軍全體官兵來說都是充滿希望的一天。因為狴奴族、鄂倫族、塔帕族、納穆族、格薩哈族百萬大軍兵臨長城要塞城下,準備轟轟烈烈地幹一場,殺入風雲帝國境內瘋狂掠奪糧草,填補自己和戰馬很長時間僅能維持半飽的腸胃。士兵們相信飢餓即將遠去,充足的食物、女人以及財寶就在不遠處的城牆後面等著他們。 在數量上異族聯軍無疑壓倒了可汗府的風雲帝國北疆軍隊,迫使夏侯一貫只能龜縮防守。儘管秦九兵團已從愷撒帝國東海二十八郡撤離了十天之久,但是要抵達白雲港還至少需要八天時間,況且肯定不會全軍來援,皇室更需要他們去鎮壓愈演愈烈的農民起義,大概只有鄔井彝率領的第二十四集團軍能夠在八月下旬左右趕到戰場。不過他們也只是七拼八湊的殘兵敗將罷了,需要長時間休整補充和恢復低糜的士氣,預計年前是指望不上的。 基茨-布爾曼正是看透了當前乃可汗府防禦最脆弱的階段,才不顧一切地集結所有力量來襲。他們先是放手掃蕩了風雲帝國在長城外防守上的戰術據點,然後才重重包圍了長城要塞,準備以強大的兵力優勢一舉攻克眼前這座天下第一險關。 對此夏侯一貫早在今年六月中旬,就起草了一份致秦皇室的備忘錄,估計了米洛斯大草原各大勢力軍事上可能採取的行動。他繼續選擇狴奴族作為主要敵人,同時認為大規模的災荒肯定會讓五大異族組成聯軍來襲,希望朝廷撥款加大修葺城防的力度和派遣更多的駐軍。他斷言,「根據狴奴族統一米洛斯大草原北方後的實力和拜火教的背後支持分析,此番異族聯軍的規模會不同以往,必將盛況空前。」並英明地把高唐帝國在佛得角港的滲透勢力排除到敵對陣營之外,他主張根據兵力情況集中攻擊異族,他還認為「只要經此一役,整個異族聯盟在軍事上的努力差不多就會到了盡頭。如果能使它的人民清楚地懂得,就軍事意義而論,他們已經再沒有什麼可以指望的了,破裂點就會到來,異族可汗們手中最好的武器——民心,就會被打落了」。 可惜的是,正被南疆軍威脅帝都東南的秦皇室根本無暇他顧,而且自皇太后以下兵部各位大佬們也並不認為大規模掃蕩異族是必須的,既而夏侯一貫的深謀遠見就被那幫鼠目寸光的傢伙們給活活扼殺了。但是夏侯一貫並未因此氣餒,他在自己有限的權力和財力範圍內,盡可能地加強了長城要塞一線的每一處防禦陣地。 而基茨-布爾曼打算選擇的是一個在情感上被奉為神聖的地區「使風雲帝國把血流盡」,「為了保持這個地區,讓風雲帝國不得不投入他們所有的每一個人」。長城要塞和佛得角港是符合他規定的兩個地方,本來他更贊成後者,但是達姆-布爾曼把他的如意算盤打得稀碎,整整二十多萬人馬愣是沒能攻克區區彈丸之地的荊棘堡,使得全盤計劃只能變成攻堅戰。否則從佛得角港坐船出海,即可肆無忌憚地在可汗府東海岸任何一點登陸,偷襲夏侯一貫的背後了。 長城要塞是個約有十四萬人口的沉沉欲睡的風雲帝國可汗府府屬城鎮,由一個凸入塔帕族和納穆族領地邊界的大規模堡壘綜合體保衛著。如果風雲帝國選擇這裡發動攻勢的話,長城要塞還令人不安地接近(二十四里)米洛斯大草原南部四通八達的道路系統核心——約克郡。基茨-布爾曼還計算到,長城要塞是可汗府首府蒼狼城的西北入口,離蒼狼城只有二百七十里左右。 基茨-布爾曼給這個戰役的代號是「菜市口」(暗含公開斬首之地的意思)行動計劃,預定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七月三十日開始。為了保證得到其餘四族族長同意,基茨-布爾曼建議,派遣克瑞格-哈克(狴奴族頭號戰將)指揮的狴奴族步兵五個萬人隊領先進攻。這支部隊自外圍掃蕩戰以來就已經面向長城要塞了,連營地都位於最靠近風雲軍遠程武器最大射程之外的地方。 基茨-布爾曼並不知曉夏侯一貫寫的備忘錄原文,也不知道他曾經那麼早就給皇室看過,但是細作的偵察表明,夏侯一貫對此役是有充分準備的,無論城防還是軍隊都集中在長城要塞了,只不過他並不打算把這個壞消息告訴另外四位可汗。基茨-布爾曼給他們的是一份一般命令,要求「突破長城要塞,進攻可汗府首府蒼狼城」。所以四族族長和將領們都把這個命令理解為長城要塞虛有其表一攻即克,這跟事實恰好相反,如果堡壘在猛攻之下陷落了,那才是怪事。基茨-布爾曼那麼做的原因,就是想借助聯軍的力量,盡量削弱夏侯一貫兵力的同時,實現他的「使風雲帝國把血流盡」的偉大戰略。 對此一無所知的攻城軍皆從各族軍隊中久經沙場的部隊抽調。整整二十五個步兵萬人隊於七月二十五日轉給基茨-布爾曼指揮。在休養營地作短暫休息後,到七月二十八日,所有攻城部隊統統部署在了長城要塞插入納穆族、塔帕族和約克郡中間或周圍的突出部,在一塊方圓四十里左右的防區,集中了令人驚愕的大量兵力。雖然各族可汗保持了名義上的指揮權,關鍵性的決定卻是基茨-布爾曼作出的,另外整個戰役的中心戰略,也依然由他親自製訂。 異族聯軍為這個龐大攻勢所作的準備,先是驚人地把投石機和弩炮從遙遠的米洛斯大草原北方、鳳凰城和各族主城等處集中過來。排列在進攻現場周圍的,還有五百四十二架流星弩,專門投擲銅嘴火鷂、霹靂火毬等以木身、紙皮、羊毛中實以火藥的器械。它們都屬於縱火器材,通常只能速燃、發煙,有時也在火藥中增添毒劑等,製成播毒或發煙的毒藥煙毬等兵器。連同翼側的武器,有一萬四千多門巨型投石機和大型弩炮排列在不到十六里長的戰線上!在這些大炮中間,有十三尊震天動地的四百二十格口徑的「無畏」級攻城大炮。 特別兇惡的是擲雷器,在一百二十名拜火教術士施法操縱下,它能發射裝有五百多斤碎石和法術用特殊燃料的霰彈。可以看到一波波亮藍色的漣漪在一架架高高的弓形物上一個連一個滾動著,但看到這種前兆往往為時已晚。爆炸摧毀了整段整段的塹壕系統。另一種可怕武器是一百三十格的銅製火炮,它以連弩的速度不斷發射連珠火球,使風雲軍來不及覺察到就喪了命。異族聯軍並不滿足於這些武器會實現其預期效果,還採用了千餘隻噴火器,也由拜火教術士們施法操縱。 敵人圍繞長城要塞所進行的精心準備早就引起了夏侯一貫的注意,但他沒想到攻勢會如此猛烈,最出乎意料之外的就是拜火教的直接參予,那些足以媲美現代火炮的法術武器,讓可汗府守軍吃夠了苦頭。幸虧長城要塞上有四千多架遠程武器,其中至少二千三百架是巨型投石機。另外截止八月八日前,足以裝備兩支集團軍的裝備也已從南疆運來。此時如夢初醒的帝國兵部也開始傾力支持長城要塞,希望它成為風雲帝國最堅強的要塞,不論軍火還是糧草都不遺餘力地提供過來,唯獨欠缺的就是兵力。 風雲歷八百一十一年七月三十日清晨,天氣奇寒。旭日東昇,沿著十二里前線,隱蔽的異族聯軍炮群以一個時辰二十萬發的速度,把彈丸和火球射進了堡壘綜合體。有兩百多萬發彈丸和火球密密麻麻地落在以長城要塞、山石和桑索巴的村莊為界的二十八里左右的三角形地區中,把風雲軍的前沿塹壕都炸光了。經過六個時辰的轟擊後,異族搜索部隊在黑暗裡匍匐前進,以試探風雲軍的抵抗力。 到八月二日夜間,異族聯軍沒有什麼新成就。儘管數量上的優勢在遠程武器方面是五比一,部隊方面是二比一,他們只前進了四里,俘獲了不過三千名俘虜。第二天,他們攻破了長城要塞的主要防線,俘獲了一萬名俘虜,六十五架巨型投石機和大量連弩。與此同時,大量的異族銅製火炮輪輪相接,在他們的步兵部隊之前,射出連續不斷的滾滾火球,夷平了塹壕,炸毀了碉堡,並把森林炸成碎片再燒成灰燼。 由於進攻的猛烈和零下的氣溫,風雲軍的士氣麻木了。負責長城要塞防禦的第二十二集團軍,都是從可汗府東南邊界的五月花郡徵集的輕步兵,即習慣於五月花郡炎熱氣候的居民,在零下十五度時,變得脆弱不堪。八月三日清晨,一營風雲軍輕步兵凍僵到不省人事,當時指揮的營長也倒下了。於是由一個小隊長擔任代理指揮官,部隊不理睬他,背轉身來就逃。由於一小隊連弩在他們背後開火,士氣才暫告「恢復」。 可汗軍區總長夏侯一貫對這種越來越深的危機感到吃驚,直接向第二十二集團軍司令蘇鐵加以干預,並任命第二十一集團軍副司令張翼侍元帥代替他指揮長城要塞的保衛,來制止這個嚴重危險。張翼於八月四日就新職,同天山景被攻佔。這座炮台的失陷,是使士氣沮喪的一個打擊;用張翼的話來說,山景是「整個長城要塞防禦系統的希望之所寄」。 在山景炮台的斜甲板——圍繞著四十八尺寬的干壕河的陡斜坡——前掘壕固守的一個輕步兵師團,在連續的炮擊下,已經潰散。第二十二集團軍的一支九人巡邏隊,在風雪交加和硝煙瀰漫中,跋涉到已被放棄和放下來的山景炮台吊橋處。其他士兵也跟進,直到看見有三百多個令人感到驚愕的異族士兵在這座炮台的坑道裡徘徊。未發一彈,就攻佔了這座強大的山景堡壘——但是它卻經受過十二萬發異族石彈和火球。 異族聯軍高層號召用它掌握的所有誇張詞彙,宣揚「靠強攻」佔領了山景炮台,以鼓舞越來越高漲的士氣。這是包括基茨-布爾曼在內的五位可汗親自目睹的一個功勳。當一個搞錯了的戰報誤稱松林炮台也於八月六日陷落(它直到九月七日才被攻佔)時,事情變得更怪誕了。興高采烈的基茨-布爾曼和四位可汗,居然把斯特亞特帝國時代最高勳章「雄鷹」章頒給了那個步兵萬人隊指揮官及其並未攻佔松林炮台的部下。 沒有補給,保衛是不可能的。除一條四十尺寬,從長城要塞到西南約七十里的鄂琳城的次要官道外,異族火炮把所有的路都切斷了。沿這條官道還有一條狹窄蜿蜒的土路,為和平時期的守軍運輸補給,但現在是遠遠不夠的了。於是官道旁開闢了採石場,幾千名本土軍士兵和成群平民一起工作,用鐵鎬和鐵鍬拓寬和鋪砌路面。 與此同時,張翼把前線分成若干防區,以分配南疆生產的重型弩炮、機弩箭矢和其他補給。每十二個時辰就有六千輛貨運馬車可以通過這條官道——平均每十四息有一輛馬車,因此有「聖路」之稱。有二十多萬部隊和十七萬頭供拖曳之用的牲畜沿著聖路運往前線,這應該歸功於張翼在後勤工作上的革新。 經過幾天的暫時平靜後,異族聯軍於八月八日在另一個地方,即在菲拉斯河的南岸,重新進攻。張翼歡迎這一戰術上的失策,因為那條防線是由他最新開到和補給最好的部隊防守的。現在陷入菲拉斯河對岸翼側巨型投石機和重型弩炮陣地的兇猛交叉炮火射擊下的異族軍隊,不得不沿著河的北岸延長他們的戰線了。 優浟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扳越牘 第二十九卷 征途 第二章 地獄 字數:8764 在控制南岸,被稱為「死人」的陡岸周圍血戰中,雙方都遭受可怕的生命損失。密集的爆裂火球和巨大石彈,使大地震撼,把人體、裝備和瓦礫象穀殼那樣飛擲到天空。爆炸的熱浪把積雪都熔化了,在彈穴裡灌滿了水,許多傷兵就淹死在裡面。眼睛失明和血肉橫糊的人摸索著到洞穴裡圖個安全,就倒在他們的同伴身上,把他們淋得渾身是血。 一個風雲帝國炮手用白磷火箭無意中擊中了有四十五萬多顆大口徑燃燒彈的異族聯盟軍火庫,引起了這次大戰中最大的一次爆炸。這批為風雲軍所不知的彈藥,被隱藏在羅斯坷蒙森林裡,但不小心地裝上了引信。到八月十一日,整個防區的異族聯軍的每一門巨型投石機和大型弩炮,都被風雲帝國炮兵摧毀。風雲帝國軍事分析家和歷史家王頎將軍斷定,在最後擊敗入侵者中,這兩件事情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張翼於八月十二日離開長城要塞回去指揮新編第二十三集團軍,由蘇飛侍元帥(可汗軍區副總裁)接替,他在他的部隊中灌輸堅決進攻的態度。後來,在敵人被止住在長城要塞後,蘇飛的口號「他們不得通過」,成了這個國家的戰鬥口號。異族聯軍繼續取得輕微的但意義深長的勝利,但距離最終目標卻仍遙遙無期。此時高唐帝國在米洛斯大草原東部的強大攻勢,使基茨&#8226;布爾曼不得不改變他派遣人力和物資的方向。從那時候起,既沒有新到的軍隊也沒有大量彈藥運往長城要塞。 風雲帝國於八月十四日,用十七萬部隊、七百多座「魔鬼魚」式六十四管重型弩炮密集陣和三千四百輛泰坦戰車進行大規模反擊,奪回了山景炮台一線。這是夏侯一貫和蘇飛的勝利。從那時起,異族聯軍不斷地被一碼一碼打回去。到八月十八日,筋疲力盡的入侵者把長城要塞丟給風雲軍。在二十天的殘殺中,雙方軍隊發射了四千多萬顆彈丸,加上難以數計的成百萬箭矢。在連續不斷的炮擊、噴火器、毒氣和白刃戰的步兵衝鋒不能撼動防守者時,異族聯盟工兵在風雲帝國陣地下面挖洞,爆炸了威力很大的大型法術火雷,炸成了許多有十層樓深的坑。 風雲帝國打死、負傷、被俘和失蹤的傷亡人數,合計在五十五萬人以上(包括大量自願協防的當地民夫)。異族聯軍在類似的傷亡中,損失了四十五萬人以上。到此時,可汗委員會已很明白,基茨&#8226;布爾曼的戰術,也是使異族聯軍把血流盡。他於八月十八日被迫辭去聯軍總指揮的職務,毫無保全面子的托詞。前一天,使異族聯盟領導層大為驚奇的是,繼黑風城之後,遠東的布朗斯頓城也落入了敵手,因為基茨&#8226;布爾曼曾斷言,高唐帝國在異族聯軍和風雲軍交戰期間是不會參戰的。長城要塞、黑風城、布朗斯頓等連續三個判斷失誤,這是難得的機會,把威信降到最低點的基茨&#8226;布爾曼趕回到狴奴族軍隊的指揮官職位上。與此同時,一場對米洛斯大草原各族來說生死攸關的會議在約克郡塔克瑪寺進行著。 ●●● 塔克瑪寺在約克郡正街路北,因寺內有一座高大雄偉的異式術士紅塔,所以人們習慣稱它為「紅塔寺」。 遠在一千多年前的斯圖亞特王朝時代,今紅塔寺一帶曾是其南京城的北郊。斯圖亞特王朝二世祖裡阿多&#8226;赫爾辛格,曾在這裡建過一座供奉鳳凰涅槃珠的塔,塔身內藏有伊莉莎鳳凰涅槃珠、火靈球、香泥小塔、離垢淨念大光明經等。紅塔竣工後,裡阿多&#8226;赫爾辛格十分滿意,命以塔為中心,向四方各射一箭,以箭落處劃出界址修建一座寺院,寺址面積達方圓十六萬步。因祝禱皇帝生辰而取名為塔克瑪(異族語萬壽無疆之意)寺。 後因異族聯盟和風雲帝國開戰塔克瑪寺被焚,燒燬了所有殿堂,唯有紅塔得以倖存,隨後就荒蕪近九十年,直到聖者希魯達&#8226;布爾曼繼承拜火教教主大位才得以重建。 塔克瑪寺由寺院和塔兩部分組成。中軸線上由南到北依次排列山門、鐘鼓樓、石柱洞(術士冥想地)、大教堂(聖武士修煉地)、象牙塔(長老隱居地)、三世神殿、七世神殿和塔院。山門面闊三間,東西兩旁有八字影壁,中間券門上有石刻橫匾,上書「敕賜塔克瑪寺教壇」。進門後,兩側分列樓閣式鐘鼓樓。其後為石柱洞,面闊三間,內塑九神侍像。大教堂和象牙塔外均設有禁制和幻術,所以肉眼難見,僅知就在石柱洞後的松林內。松林再往北是三世神殿,面闊五間,前有月台,內供三世教主,頂飾三座踞鳳藻井。三世神殿往北為七世神殿,面闊五間,內塑七尊先知像,兩旁為三十六聖女,頂裝三座踞鳳藻井。大殿兩旁都有配殿廊廡。寺廟最北的塔院地勢較高,以紅牆圍成一個單獨的院落,院內四隅各有角亭一座,紅塔位於中央偏北。院門在南牆正中,門額上題「敕建伊莉莎鳳凰涅槃靈通寶塔院」。迎門有殿,名「具六神通殿」,內供六世鳳凰化身像。殿後簷外有坐南朝北的神燈龕,與神燈龕所對者即為紅塔。 塔克瑪寺紅塔雄渾穩健,氣勢非凡,塔總高一百六十八尺,磚石結構,紅色體軀,塔基是用大城磚壘起,呈T形,高出地面六尺六寸,佔地面積方圓一千四百二十二步。紅塔下部為高三十尺三層的亞字形大光明座,塔座最上層凸起二十四片碩大的焰形花瓣,承托著直徑十八步的巨大的覆缽形塔身。覆缽之上有亞字形小光明座,再往上是節節拔起的相輪,共十三層,稱為十三天。塔頂部的相輪層數,是拜火教塔等級的標誌,以十三層為最高層數,顯示這是為供奉鳳凰涅槃珠而建的神塔。相輪的頂部覆蓋著一個結構複雜的大華蓋,直徑為九尺七寸,華蓋周沿懸掛著三十六串銅質透雕華鬟,每串華鬟下吊掛著一個小銅鈴,微風吹過,清音悅耳。華蓋之上又豎起一個高約十六尺五寸、重達四十蠻牛的銅質鎏金塔剎,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銅鈴、金頂動靜相襯,使紅塔顯得生機不衰。 基茨&#8226;布爾曼站在窗前,從九層象牙塔上俯瞰著整座塔克瑪寺的優美景致,心中無喜無悲,好像把片刻前的煩惱和爭吵統統都遺忘到了九霄雲外,也徹底跟身後室內團團圍坐在桌旁的五個人,從精神上完全分離開去而自成天地。 沉寂片晌,塔克瑪寺姆格(地位權力相當於方丈)埃德輕歎道:「爭吵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冷靜、寬容、團結方為渡劫之道。」作為年過雙百的睿智長者、拜火教碩果僅存的兩位紅袍大主教之一,埃德的話極有份量,頓時把所有人的不滿統統暫時壓制了下去。不過他內心中的唏噓和感慨,卻絲毫不亞於在場任何一個人。就在昨天下午風雲軍的大規模反擊中,侍奉了他一甲子之久的心愛弟子紅衣長老祖賓在戰場上不幸遇難,肉身被重機弩掃成篩子不說,屍體更被泰坦戰車的車輪碾成了碎片,整個人面目全非且死無葬身之地。 一旁格薩哈族族長迪米特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仍就按捺不住心中惶恐與憤怒,大聲咆哮道:「冷靜,讓人怎麼冷靜?我的老窩兒被人連鍋端了,那群高唐魔鬼還殺光了所有貴族及其親屬,其中包括我的子女孫媳,也包括軍隊將領的家眷。他們日夜在我帳門前哭訴,請求撤軍殺回去報仇,我一直都壓制著,等待著我們英明的聯軍統帥能夠攻克長城要塞,然後回師東征報仇雪恨。結果現在呢?戰事一拖再拖,每況愈下,這讓我怎麼辦?我寧願戰死也不願再忍受這種痛苦的煎熬了!」他吼完眼圈一紅,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到了桌面上積成一灘淺淺的水跡。 納穆族族長拓跋雲也咬牙切齒道:「迪米特裡說得不錯,我也贊成回師報仇。該死的耶律顒琰,我待他親如兄弟,他卻仗著有高唐人撐腰,把我兒打得經脈俱斷成為一世廢人,這仇無論如何都要報。就算現在他死了,我也要把他從墳墓裡重新挖出來挫骨揚灰。至於耶律家的白眼狼們更是半個都不能放過,上至八旬老嫗,下至襁褓嬰兒統統都要凌遲處死。」 迪米特裡本來對拓跋雲非常不滿,因為他引狼入室,把納穆族和高唐人收容在佛得角港,所以才會導致高唐軍突襲黑風城得手的事情發生。但是此際彼此站在同一立場上,往日兩族間領土爭端導致的世仇也顧不得了,迪米特裡只希望有人能支持他回師報仇的決定。 兩人正同仇敵愾大有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覺之際,塔帕族族長娜塔莎毅然決然地唱了反調。她面對兩雙佈滿血絲的紅眼,俏臉上毫無懼色地道:「我不同意停止進攻長城要塞。哼,你們兩個當戰爭是兒戲嗎?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扔下這副爛攤子誰收拾啊?莫非大家惹下的禍事,全要由我們塔帕族人承擔起來不成?還有,想當初是你們幾個厚著臉皮死活要求埃德大主教派出石柱洞的術士營參戰的,怎麼現在看到戰況不利就要抽腿跑路啦?紅塔寺距離長城要塞這麼近,萬一風雲軍跑來打擊報復怎麼辦?你們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啊,自私自利的混蛋們!」 這位漂亮健美的異族女酋長一輪狂風暴雨般的言辭轟炸下,迪米特裡和拓跋雲愣是被憋得沒詞兒了,他們瞅瞅娜塔莎,再看看埃德,最後乾脆閉上了嘴,靜觀事態發展,當然心中想要報仇的執念是絲毫不會減弱的,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別人的死活幹我鳥事啊? 這時鄂倫族族長羊舌赤站出來打圓場道:「各位各位,大家不要吵了!依我看不論是打是撤,都必須有詳盡的計劃,請你們不要忘記,我們的對手不是蝦兵蟹將,而是夏侯一貫和他麾下的精銳之師。這些天來,我們儘管消滅了不少敵軍,但是他直轄的第二十一集團軍卻是完好無損的,加上配備了風雲南疆特製的先進武器,一旦出擊必將勢不可擋呢!唉,你們不覺得現在考慮以後的事情太早了一點嗎?戰爭尚未結束呢!」 室內立時重新恢復了安靜,只聽羊舌赤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所以我希望布爾曼可汗能重新擔任聯軍總指揮官的職務,因為我覺得他最合適!」 話音才落,本來還有些贊同他這種非常理智的觀點的其他三位酋長齊齊嗤之以鼻,不論是迪米特裡、拓跋雲,還是娜塔莎的臉上都露出了鄙視的表情。原因無他,皆因鄂倫族在南方四族中實力最弱,偏偏還盤踞在米洛斯大草原西南部,領土上端恰恰跟狴奴族領地全線接壤,這就導致了歷代鄂倫族人都不得不仰凶悍絕倫的狴奴族人的鼻息生活,所以馬屁精的言論再正確也會遭受眾人打擊的。 羊舌赤忍氣吞聲地撇了撇嘴沒說話,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負手遠眺藍天的基茨&#8226;布爾曼身上,眼神中充滿了崇敬和仰慕。儘管基茨&#8226;布爾曼比他尚且小了七八歲,但是有志豈在年高,在這名年僅三十歲的沉靜青年身上,他看到了雄才偉略和宏圖大志,並相信只要忠心耿耿地跟隨對方打江山,鄂倫族必將在自己手中發揚光大。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正當脾氣暴躁的迪米特裡剛要再次發言的時候,耳畔驀然傳來了一把深沉且充滿磁性的嗓音從容不迫地說出一番話來。 基茨-布爾曼道:「爭吵是愚昧的村婦行為,智者所不為也!現在大家討論的問題很明確,即是繼續進攻長城要塞,還是回師找高唐軍復仇,這只需我們舉手表決即可,聯軍將遵照表決結果決定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此言一出,室內頓時安靜下來,諸人面面相覷了一陣,豪爽不讓鬚眉的娜塔莎第一個舉手道:「我贊成繼續進攻長城要塞!」緊接著羊舌赤第二個舉手道:「我也贊成繼續進攻長城要塞。」隨即埃德歎了一口氣,第三個舉手道:「老朽代表塔克瑪寺同意繼續進攻長城要塞!」 這時迪米特裡和拓跋雲傻眼了,他們知道基茨-布爾曼是鐵定支持繼續進攻長城要塞的,舉手表決的結果將會變成四比二,也就是說即使他倆反對也沒用。 殊料基茨-布爾曼並未趁機奚落他們,儘管適才二人用言語激烈地頂撞過他,甚至還說了許多很難聽的話。他只是用異常懇切的目光緩緩掠過迪米特裡和拓跋雲的面龐,最後落在牆壁上懸掛的一幅《鹿王本生圖》上,沉聲道:「我真誠地希望你們能夠暫時放棄迫切的報仇之念,能夠從戰略層面重新審視這場戰爭的實質!請相信我,繼續進攻長城要塞將是對異族聯盟最有利的決定。如果你們還要堅持回師報仇的話,也請耐心聽完我下面的話。」 迪米特裡和拓跋雲皆露出了洗耳恭聽的模樣,畢竟一貫橫行霸道慣了的基茨-布爾曼突然轉性變得好說話了,而且還好像是在替他們切身考慮問題,這個面子無論如何都是要給的。 基茨-布爾曼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我不同意格薩哈族和納穆族回師,並與高唐軍發生衝突,那是完全在替你們著想。讓我們來設想一下,如果二位一意孤行會發生什麼事情吧!長城要塞與荊棘堡、黑風城之間的距離相等,皆為十三天馬程或六十三天步程。由於戰鬥目的最終是要攻城拔寨,所以我們就得按照六十三天步程來計算行軍時間,那麼當你們的部隊抵達目的地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基茨-布爾曼侃侃而談道:「哦,這裡需要補充的一點就是,由於連日戰損,格薩哈族只剩五萬騎兵、六萬步兵,納穆族只剩五萬騎兵和一萬步兵了。嗯,你們將在筋疲力盡的時候,遭遇到十五萬高唐帝國最精銳的庫州軍和五萬納蒂族軍隊,後者也可能已經增加到了十萬甚至是二十萬或三十萬,因為他們剛剛死掉了可汗,同時獲得解救的還有六十萬名奴隸。當然實際情況比我說的更要糟糕百倍,那裡現在對你們來說其實就是一座地獄。根據細作的報告表明,金破天還提出了一個什麼『滅貴族、分牛羊、均貧富、無卑賤』的口號,不可否認這極度充滿了煽動性,足夠蠱惑你們領地內的所有百姓和牧奴歸順他們,並且心甘情願地拿起武器,替他們賣命了。所以,在剛剛分析的兵力基礎上還要加上一條,那就是你們的軍隊在領地內將不受歡迎,並會不斷遭到從前親友的襲擊和離間。」 基茨-布爾曼幽涼地歎息道:「我很難想像,在沒有情報、補給、醫療、後備部隊的支援下,你們如何打贏這場戰爭,並最終報仇雪恨,恐怕全軍覆沒都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吧?另外還需補充的一點就是,即使發生了奇跡,你們可以戰勝荊棘堡和黑風城的守軍,戰鬥也不算完。因為高唐八島距離佛得角港最近處只有四天航程,也就是說,只要四天至八天時間,高唐帝國就可以把全國六十萬軍隊統統運到東海岸搶灘登陸。這絕不是危言聳聽,因為印第安納群島新受重創,根本無力北上騷擾,所以在米洛斯大草原的戰鬥,算得上是高唐帝國目前面臨的最大戰役了,惹急了莫瓊瑤肯定會全力以赴地出兵救援的。」 這番話說完,在場諸人皆驚佩不已,勿庸置疑基茨-布爾曼的分析非常有道理,米洛斯大草原東部的形勢確已迫在眉睫。其中感觸特別深的就是迪米特裡和拓跋雲。他倆聽罷基茨-布爾曼的實力對比頓時有如霜打了的茄子般蔫了,根本不知如何是好。的確如果執意回師的話,恐怕敗亡將是唯一結局。可是如果不回師,難道要眼睜睜地瞅著仇人逍遙法外,在原屬自己的地盤上作威作福嗎? 當迪米特裡忍不住把心中所想問出來的時候,基茨-布爾曼淡然自若地道:「不,當然不,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請相信我,他們得意不了幾天了,報應會很快降臨到他們頭上。」 迪米特裡聽得稀里糊塗,剛想追問下去,眼下已經升級為戰友的拓跋雲在身旁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並在他耳畔悄悄地說了一句話,使得他馬上幡然省悟重新恢復了安靜。 基茨-布爾曼見諸人終於統一了意見,立刻神情堅毅地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繼續進攻長城要塞了,那麼明天戰鬥還將繼續!不論如何請相信我,這麼做將是異族聯盟的唯一出路!」 他的話音鏗鏘有力地在室內迴盪,眾人也因此恢復了一些信心,不過前途未卜的戰爭陰雲仍籠罩在他們的頭頂,明天是吉是凶仍是一個未知數。 ●●●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二十日,我離開了剛奪回不久的納蒂族首府布朗斯頓城,騎著千里馬「奔宵」趕到米洛斯大草原東北部的海濱漁村安托克,在那裡搭乘「金虎」級鐵甲巡洋艦「酷冬」號,開始了神秘而危險的冰島屠龍之旅。 根據耶律玦精心繪製的航海圖,能夠準確測量出安托克到冰島的距離,按照座駕「酷冬」號令人敬畏的二十三節恐怖航速,那大概只需七天七夜即可到達,當然這得祈禱大魔神皇庇佑,途中不會遇到海嘯和暴風雨等不可抗拒的災難。 為了航行期間的安全與便利,事先我們準備得極其充分。 「酷冬」號經過特意從南疆趕來的船舶專家最嚴密的檢查,證明每一顆螺絲釘都牢靠無比才罷休。登艦人員也全部經過了南疆禮部司的政審和推薦,皆是背景單純、履歷清白、戰績彪炳、忠心耿耿的七海艦隊官兵,每個人都具備十年以上的遠洋航海經驗,最遠曾經到過深紅大陸的東海岸。 武器裝備方面,除戰艦慣常配備的兩百門「獵豹」式後裝線膛艦炮和「冥神之瞳」系統外,還增加了兩百五十門「雀」式迫擊炮。那是給五百名海軍陸戰隊員準備的,每門火炮的炮彈基數都一樣,皆為一百發。 此外單兵裝備也首次破例(慣例是新裝備優先給新月衛和鐵血衛使用)地給他們換上了人手一支嶄新的五格口徑「黑蟒」三型衝鋒弩、一桿五格口徑「黑寡婦」三型突擊步弩。前者有效射程為六百五十步適合近戰,後者有效射程為一千八百步能夠超遠距離殺傷敵人,而且兩者均配有「鬼眼」式瞄準鏡,攻擊是全天候不分晝夜的。彈藥基數為「黑蟒」三型衝鋒弩是二十個三十發彈匣另加兩百發條狀彈夾,「黑寡婦」三型突擊步弩是八個十發彈匣的鎢鋼破甲箭,總共八百八十發子彈重五十斤左右。 最後考慮到在敵占區補給困難,倉庫裡還裝滿了足夠一千人吃兩個月的飲料和食物。每日四餐除基本的米面、臘肉外,更少不了魚子醬、甜品、魚乾和葡萄酒,「酷冬」號的伙食在整支七海艦隊裡,大概也只有「海神」「縱橫」「捭闔」等三艘首領級超級戰艦才可以媲美了。由於「酷冬」號沿途航行海域均靠近冰雪覆蓋的極地,氣溫極低寒冷徹骨,所以我還特地命人從熊島收購來了兩千多張北極熊皮,製作成了睡袋和冬衣分發給戰艦官兵,算是此番特殊任務提前獎勵的御寒之物了。 和想像中擁擠、枯燥的生活不同,在「酷冬」號上服役的每位士兵都擁有方圓二十二尺的起居空間。在執勤兩個時辰後,士兵們可以去艦上的游泳池、淋浴室、練功房或酒吧放鬆,甚至到甲板上釣魚。 我跟所有官兵一樣,悠哉游哉地享受著這段難得的休閒時光。不過跟他們也稍有不同之處,那就是七天時間裡仍需處理大量繁雜的公文,並把處理結果第一時間用金雕傳書重新發回到上報者手中。 期間共發生了兩件比較值得關注的事情。 一是正當我感到天賜東路和天賜南路防守兵力不足,擔心海妍璧和慕容無憂無法抵禦帝國軍隊大規模突襲之際,喜訊傳來。原在可汗府作戰的紅蓮軍和在天賜西路作戰的黑燒軍(新古梵王國起義軍失敗後新崛起的第二支起義軍),由於招架不住全副南疆武裝的帝國軍隊圍剿,不得不跟新月盟妥協,經過談判同意接受招安。它們被改編為第三十六集團軍和第六十集團軍,分別駐防到了高唐府和南疆北路,這樣就形成了第二梯隊,隨時可以在前線遭受攻擊的時候迅速增援。 與此同時,南疆修建鐵路和公路的勞力問題也解決了,原來跟隨起義軍一同到來的還有數以千萬計的難民,他們小部分是軍屬,絕大部分是慕名而來的平民百姓,實在是在天賜西北兩路活不下去了,才來南疆這個遠離戰火和飢餓的天堂淘金來的。 二是截止到八月二十六日,黑風城和布朗斯頓城的初步改革已經結束。鑒於黑風城是新月盟解放的第一座異族城市,同時也是擁有永久軍事基地的海外城市,它被更名為新曙光城。新曙光城由新月盟托管,除按照原定計劃組建和訓練三支新集團軍,並選拔優秀軍官和將領去南疆格米亞大學分批學習和接受洗腦(政治教育)外,建設生產運動也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根據米洛斯東海岸各地自然、經濟、歷史條件不同,分為農業區、牧業區、半農半牧區三種類型。農作物一年一熟。糧食作物以小麥、□麥、谷子、糜子、馬鈴薯為主。經濟作物以胡麻、甜菜為主。牧業區以綿羊、山羊數量最多,還有牛、馬、駱駝。米洛斯大草原東北部鳴沙嶺林區的林業、狩獵業也佔有一定地位,並有多種山林特產。 米洛斯大草原是深藍大陸最主要的牧業基地之一(另一個是武卓拉大草原),乳、肉用養畜業發達。皮毛及其製品質地優良,品種繁多,諸如具有傳統特色的仿古地毯;抗寒力強、質地柔軟的駝毛;色澤光潤、毛條緻密的山羊絨;防寒持久、潔白輕軟的羊羔皮。此外,草原盛產味道鮮美、富有營養的髮菜、口蘑,還有名貴藥材黨參、黃□、青羊血、牛黃、大蓉、甘草、麻黃、川地龍等。資源方面也有豐富的煤、鎢、錫、螢石、磷,其中煤田遍佈全區,煤層深厚,地質構造簡單,品質優良,品種齊全。 於是我因地制宜地批准興建了多處農場、牧場、礦場,並聘請安德魯、艾昊(八部天龍之「豬豬龍」,擁有跟動物溝通的特殊能力)、慕容炯炯三人,聯手撰寫了一本《農林礦牧漁詳解》,作為法定教材,強制命令每個簽約牧民都要學習。這樣就順利地轉移了公眾的注意力,把他們從關心民族問題方面調到了關心賺錢和提高生活水平方面,以便先解決令人頭痛的治安問題和大家的溫飽問題。當然巡城馬們每天奔走在城市鄉村間,持續不斷地一直宣傳的也是這種致富思想。一夜之間,戰爭彷彿變得異常遙遠了,百姓們開始關心起每天能賣多少貨能賺多少錢來,異族聯盟的貴族們眼中受苦受難的地獄,實際上已經變成了快樂幸福的天堂。 浟U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版閱瀆 第二十九卷 征途 第三章 海盜 字數:8975 對於格薩哈族和納蒂族的百姓來說,最實惠的莫過於對外貿易了。他們的傳統工業,如礦石(絕大部分是寶石礦)、皮革,羊毛、乳肉食品的出口,在新月盟操作下,不斷從南疆、高唐府、高唐帝國、愷撒帝國換來了大量的木材、鋼鐵、茶葉、鹽、糧食、砂糖等。據不完全統計,米洛斯大草原東部的農林礦牧漁年總產值將達到六十五億金幣,從業人員也將達到五百四十二萬六千人之巨。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二十七日清晨,「酷冬」號艦長室內,我正在享用一天中最豐盛的早餐,其中包括風雞、乳鴿、蹄筋、臘腸、蔬菜和水果(冷藏品)、鱈魚子醬(玄溟洋特產)以及百年陳釀葡萄酒,主食是一大塊至少有三斤重的鯡魚(玄溟洋特產)。魚肉是用木炭文火烤成的,上面塗滿了口味極重的醬汁和香料,烤得極嫩。無論在任何情況下,我都會想法子好好吃這麼一頓,用大量食物來補充損耗的體力。當然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幾天幾夜什麼東西都不吃,甚至一滴水也不喝,卻仍保持旺盛的精力。 開始冰島之旅後,鯡魚成了我最喜愛的食物之一。這道菜在北地漁民們看起來很平常,其實原料和做法俱是十分考究,真要想隨意吃到嘴,難度極大。幸好歐鷺忘機細心體貼,在「酷冬」號臨行前,特地把大師翟硎調上船,專門負責我的飲食。由於此公還精擅解毒和醫術,所以同時也擔任起「酷冬」號的廚師長和醫務官,不過卻並不負責日常具體實務,只在關鍵處動動嘴指點迷津,但那也足以讓廚房和醫室的職員受益匪淺了,他們等閒哪有機會接觸翟硎這種傳說中的奇人呢? 大約用了一刻鐘,我狼吞虎嚥地把餐桌上的食物一掃而光,遂端起杯子,將僅剩的美酒也一飲而盡後,命令勤務兵進來收拾殘局,自己則穿上熊皮大氅,開始照例巡視戰艦了。 正當我躊躇滿志地溜躂到三層指揮艙外的時候,一陣陣尖銳刺耳的警鐘長鳴,緊急著艙門驟開,一條黑影旋風般刮了出來,差點把我撞得倒飛出護欄掉進海裡。我定睛一瞧,見對方竟是「酷冬」號艦長魏良政的親兵麋信,瞅那火急火燎的架勢,肯定是授命前往通知我緊急軍情的。當下我暗施一股巧勁,把他前衝勁道盡數卸掉,同時沉喝道:「發生了什麼事?」 麋信在狂奔中猛然被人拽住胳膊,氣得剛想大發雷霆,驟見出手者是我,不禁嚇了一大跳,連忙道:「對不起,主公,屬下不知道是您……是艦長讓屬下去請您來,具體的事情還是進艙內說吧,那裡看得清楚一點!」 我納悶地哦了一聲,麋信手疾眼快地搶前拉開艙門,把我讓了進去。 「吱嘎嘎!」隨著艙門聲響,正把雙眼湊近高倍率魔鏡觀察敵情的魏良政,頭也不回地喝道:「出去,越來越沒規矩了,我強調了多少次,進指揮艙前要喊報告,慌裡慌張地成什麼體統!」 敢情這傢伙把我當成他魯莽的下屬了,訓斥起來真是半點面子都不留啊!我沒吭聲,慢條斯理地湊上前去,隨侍一旁的副官襄仲想要出言提醒,也被我用手勢制止了。 可能是相隔半晌也沒聽見來人滾出去的聲音,魏良政不禁勃然大怒,霍地站起身來,扭頭剛想咆哮幾句,可是話都到了嘴邊,猛然見到是我,頓時全化作一串毫無意義的咕嚕聲湮滅在喉嚨裡。 我微笑道:「呵呵,魏將軍,今天你和你的手下脾氣可都不小啊!不知是誰惹火了你們啊?」 魏良政聽得老臉微紅,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麋信,然後才扭頭向我道:「對不起,主公,屬下不知道是您……您看,我們即將抵達航海圖上標注的目的地,冰島南方的補給港閃銀了,可是卻發現了這些狗東西擋駕!」 我聽到句首那段熟悉的對白不禁為之莞爾,真是什麼樣的將領帶什麼樣的小兵啊,連道歉的話都說的分毫不差。隨即我在魏良政左手虛引下,雙眼湊近雙筒魔鏡,留神觀察起來。視窗的角度和倍數顯然是調整好的,因此一搭眼我就能看得一清二楚。目標物是數十艘木質風帆戰艦,型號參差不齊,其中包括一艘巡洋艦、四艘驅逐艦、十六艘護衛艦和六十四艘登陸艇。 憑借我驚人的記憶力很快就認出了那些艦艇的製造材料是鐵杉木,製作水平遠低於同時期的風雲愷撒,跟動亂時期的高唐帝國不相上下,艦載武器也是非常落後的投石機和弩炮。當然受限於艦隻承受能力,唯有那艘被當作旗艦的巡洋艦,才裝備了大型投石機和弩炮,其餘艦艇都只裝備了重型連弩而已,除非是近距離接舷戰,否則基本上對「酷冬」號構不成任何威脅。 我一邊瞅一邊暗暗納悶不已,這幫孱弱不堪的烏合之眾,只需一頓排炮砸將下去即可送其統統魂登極樂,為何魏良政和麋信都好像胸臆中暗藏著噴薄欲出的怒火呢!這個疑惑直到我稍微調整魔鏡的角度,看見那艘巡洋艦艦艏懸掛的海盜旗才恍然大悟。他奶奶的熊,那赫然是七海盜盟獨一無二的黑底血十字銀骷髏旗。 我離開了雙筒魔鏡,站直身體後,問道:「你知道這群冒牌貨是誰嗎?」 魏良政因常年曝曬變得黝黑的臉膛上,露出一抹冷酷無情的殺機,一字一字地道:「在整個海盜界,敢冒充我七海盜盟成員作惡,且艦隊頗具實力者不超過十支隊伍,其中平素在玄溟洋和大西洋交界處討生活者只有『黑鬍子』愛德華&#8226;蒂奇。嘿嘿,想當年盟主他老人家在瑞斯洋西部叉子海死亡門島上召開第一屆海盜首領大會的時候,這桀驁不遜的傢伙就揚言絕不參加,更不會加入七海盜盟成為別人的狗腿子。盟主他老人家為殺一儆百,曾動員全盟追殺他和他的艦隊,殊料此人膽小如鼠,說完豪言壯語後竟立刻銷聲匿跡了整整兩年。想不到到了今天他還敢無恥地冒充我盟旗號為非作歹,必須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嘗嘗才行!」 我恍然大悟,原來七海盜盟跟眼前這股海盜還是宿敵啊,怪不得魏良政和麋信等人都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一念及此,我爽快地道:「魏將軍,我授命你為戰時總指揮,可以全權調動『酷冬』號上一切人力物力資源,希望你能夠率領大家取得一次輝煌的勝利。」 魏良政血脈沸騰地道:「是,屬下絕不辜負主公期望,保證完成任務!」 ●●● 與此同時,十里外的海面上,殘忍嗜殺的黑鬍子愛德華&#8226;蒂奇正瞪著灼灼凶睛,在艦長室內傾聽著瞭望手加克林的報告。 加克林戰戰兢兢地道:「尊敬的海盜王閣下,小人發現了一條意圖不明的巨艦,想請您移駕到指揮艙御覽後定奪!」 愛德華&#8226;蒂奇狐疑地瞅瞅眼前這位平素謹小慎微的部下,他想不通究竟是什麼樣的船,能讓見多識廣如加克林說出如此模稜兩可的話語。意圖不明的巨艦,那是啥意思?難道說閱船無數的老加克林連對方的型號和來意都辨別不出了嗎? 想到這兒,愛德華&#8226;蒂奇沒有作出多餘的詢問,隨手把刀叉扔到餐桌上,就跟著加克林步出艦長室,逕直走向指揮艙。 直到此時,加克林才放下心事,偷偷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要知打擾海盜王閣下享用早餐那可是不死也會扒層皮的大罪,上回水手長德昂冒冒失失地闖入,不就被扔進海裡差點餵了鯊魚嗎? 沿途遭遇的水手、炮手、廚師、醫生、舵手見到偉大的首領愛德華&#8226;蒂奇來了,莫不謙卑無比地脫帽按胸致敬,一律口稱尊敬的海盜王閣下早安。 愛德華&#8226;蒂奇看也不看他們一眼,隨意地擺擺手應付了事。 早晨的陽光清晰無比地勾勒出了他的全身輪廓,把這名殺人不眨眼的魔王鉅細無遺地展現在人們面前。 愛德華&#8226;蒂奇是位身材魁梧的巨人,至少要比普通人高出兩個頭。頭上戴著頂達達尼昂式的黑色帽子,額頭上方的帽簷正中心鑲嵌著枚白金死亡骷髏標誌,臉上留著一叢濃密的黑鬍子,打出娘胎以來就從沒剃過,下至前胸上舉齊眉,又長又密不說還被他編成了許多小辯子,模樣甚是可怕。他是個獨眼龍,左眼位置上蒙著塊橢圓形的鯊魚皮眼罩,右手戴著鹿皮手套,右腿膝蓋以下不自然地僵直著,每當他包裹在鹿皮靴內的右腳碰到甲板的時候,就會發出咚咚的悶響,儼然重量驚人到了極點。 在愛德華&#8226;蒂奇腰畔懸掛著一柄寒冷徹骨的連鞘戰刀,遠隔數丈都能感覺到它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戰刀是人類用於屠殺同類的最傳統的武器,削斷骨胳,切開軟組織是這鐵鑄利刃的專長,有些人把它當作藝術品再配以華麗的裝飾掛在牆上,但他們不知道只有「品嚐鮮血」才是一把戰刀最大的幸福,因為它就是為此而生的。當然愛德華&#8226;蒂奇不屬於那幫蠢貨的一員,他的雙蛟鐮不知超度過多少亡魂,大概也唯有他睡過的女人數量才堪堪能夠媲美吧! 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無疑要算是,傲然屹立在愛德華&#8226;蒂奇右肩上的成精矛隼——夜刃了。矛隼也叫「白隼」,是一種非常美麗的中型猛禽,體長約為兩尺五寸,體重四斤二兩。矛隼羽色變化較大,有暗色型、白色型、灰色型。矛隼棲息於岩石海岸、開闊的岩石山地、沿海島嶼、臨近海岸的河谷和森林苔原地帶,是北國世界的空中霸王。它們主要以野鴨、雷鳥、松雞等各種鳥類為食(也吃少量中小型哺乳動物),發現獵物後會將兩翅一收,突然急速俯衝而下,就像投射出去的一支飛鏢,逕直地衝向獵物。 不過夜刃跟普通矛隼赫然有著極大不同,首先它的羽色是會隨著環境不斷變化的,有如變色龍一樣;其次它的喙和爪比同類要更堅硬鋒利百倍,尤其是一雙火眼金睛,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準確跟蹤鎖定目標;最後它的年齡已經超過兩百歲了,比黑鬍子愛德華&#8226;蒂奇還要大整整一倍,堪稱屬於妖魔級數的奇禽了,休說是普通人,就算是身披重鎧的近衛步兵也禁不住它輕輕一抓。 當愛德華&#8226;蒂奇和他肩上令人敬畏的夥伴一起走進指揮艙的時候,艙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皆連大氣都不敢出了。早就習以為常的愛德華&#8226;蒂奇甩也不甩他們,只是自顧自地走到單筒魔鏡跟前,湊上獨眼留神觀察起來。一旁的加克林忙不迭地把適才自己觀察時敵艦身處的坐標範圍報出來,免得愛德華&#8226;蒂奇什麼都沒發現而幹掉自己,那可就太冤枉了。 愛德華&#8226;蒂奇悶哼一聲表示知道了,遂不再理會身旁諸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視窗內那艘奇異的巨艦吸引住了。儘管它在陰風艦隊旗艦「眩暈」號東面十餘里外,但是這種距離的障礙絲毫不能阻擋愛德華&#8226;蒂奇探索的目光,巨艦的資料像流水般掠過他的腦際。 「全艦長一百八十二步、寬十九步,吃水深十步,採用槳、帆和輪機結合動力行駛,滿載時排水量一萬一千一百蠻牛,航速為二十三節,艦上人員編制一千人,其中大約需要軍官二十五人。艦上有重裝甲防護,舷裝甲厚度二百零七格,甲板裝甲厚三十五至一百二十一格,主炮塔裝甲厚三百三十二格,指揮塔側部裝甲厚三百四十格,頂部裝甲厚一百八十三格。武器裝備皆為伸縮隱藏式,根據舷長和艙位來計算,估計擁有至少兩百座新式投石機(這裡愛德華&#8226;蒂奇猜錯了,「酷冬」號裝備的是「獵豹」式後裝線膛艦炮)。戰鬥力評估,正面衝突的話,它能大象踩死一群螞蟻般幹掉陰風艦隊。」 愛德華-蒂奇如數家珍般念頌完畢後,全指揮艙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相信尊敬的海盜王閣下是不會看錯的,那艘奇異的巨艦居然是舉世罕見的鐵甲巡洋艦,甚至塊頭還比「眩暈」號大上三分之一左右。 其實愛德華-蒂奇本人比他的手下們更吃驚十倍,因為他發現那艘鐵甲巡洋艦雖然沒有懸掛任何一面表明身份的已知國旗(族旗或骷髏旗),但是戰艦的型號和配置卻眼熟之極,赫然就是宿敵七海盜盟戰艦序列裡攻擊力排名第四、防禦力排名第三的「金虎」級巡洋艦改裝而來的。 「糟糕,這下踢中鐵板了!他們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吧!」愛德華-蒂奇一想到「眩暈」號艦艏懸掛的黑底血十字銀骷髏旗,心底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霎時什麼滋味都有了。本來他只是想趁七海盜盟近段時間偃旗息鼓的機會,利用它的名頭做點小買賣打打牙祭,殊料在人跡罕至的玄溟洋極北之地也會碰上正主兒呢? 一念及此,愛德華-蒂奇再沒有片刻猶豫,立即下令道:「陰風艦隊全體都有,暫時放棄登陸冰島的計劃,改為攻擊東南方十二里外的鐵甲巡洋艦,以接舷戰為主不死不休!」 可惜話音才落,敵艦已較他們更早地展開了攻勢。 由於海風和洋流導致航行編隊輕微變形,陰風艦隊的旗艦「眩暈」號被「冥神之瞳」系統捕捉到了位置,舵手就遵照魏良政的計劃,折向東南上風處,在那裡把「酷冬」號橫了過來,用側舷對準了它,隨即在六千步外開炮。這位七海艦隊剛晉級不久的第一分艦隊副司令主要關心的,是能否迅速擊沉對方的指揮艦,進而全殲那一整支冒牌艦隊。但是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在短暫的第一輪射擊中,七海艦隊官兵就憑借無可挑剔的射擊技術,一再地擊中了愛德華-蒂奇的旗艦「眩暈」號。 緊接著幾乎每次「酷冬」號的齊射都擊中目標,由於射擊時非常接近最小射程,以致炮彈統統發揮了最大威力,爆炸使陰風艦隊的絕大部分戰艦船殼都破損變形了。在第三輪齊射中,一枚三百六十格口徑的「雷龍」式主艦炮炮彈,洞穿「眩暈」號指揮艙中部,爆炸了。只有陰風艦隊指揮官、黑鬍子愛德華-蒂奇在爆炸中倖存下來,他的僥倖逃生足以暫時拯救整支艦隊了。爆炸炸飛了整座三層艦橋,使大半個艦艏著了火熊熊燃燒。愛德華-蒂奇被氣浪沖擊得胸悶欲裂,頭暈目眩中仍掙扎著跑到主桅旁的警衛值班室,通過傳聲管下令發射煙霧彈。因為他的英勇和果斷,陰風艦隊下轄的艦艇一艘接一艘地藏進了濃濃的黑霧之中消失不見,暫時規避了恐怖的遠程炮擊。 不過利用敵人發射煙霧彈的短暫間隙,「酷冬」號也並未閒著,而是發動了第四輪齊射。在這輪齊射當中,陰風艦隊徹底失去了旗艦「眩暈」號,受到使人震驚的致命打擊。那是一艘裝有巨型投石機和大型弩炮的兩千五百蠻牛級戰鬥巡洋艦。「酷冬」號官兵穿甲炮彈的一次齊射,穿過了它的三尺厚的木質裝甲護板,據戰後一位劫後餘生的目擊者說,它引起了「一小陣看來像煤灰那樣的塵霧……這就是它被擊中的地方,但此外再也沒有什麼了,直到一盞茶功夫以後,前面又冒出可怕的黃色火焰和一大片濃密的黑煙,而『眩暈』號本身則再也看不見了」。它的一千零二十四名船員中只有九名生還,其中包括已換乘旗艦「毒蛇穴」號驅逐艦的愛德華-蒂奇。 又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後,「不屈」號驅逐艦也被從「酷冬」號前甲板主艦炮射出的兩枚炮彈擊中。三十息後,看不到煙,也看不到火,這隻船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連同一千零十七名船員葬身海底。像「眩暈」號巡洋艦那樣,它被炸得粉身碎骨。附近友艦上的人驚呆地看到,「各種東西都被炸到高空,一艘五十步長三步寬的鐵杉木製艦載登陸艇,被炸到約二百尺高的地方」。 熊皮軟帽漂亮地歪戴在頭上的我,在「酷冬」號的三層艦橋上閒庭信步,不時眺望海上的景色。遠處被擊中敵艦上的火焰直衝天空。炮彈飛入水中爆炸就像它們擊中船隻那樣,湧起百尺高的噴泉。死魚在水面飄浮,遠至目力所能及。在它們中間上下簸動的是掙扎著的人們,血肉模糊的屍體和破船的碎片。陰風艦隊的兩隻主力艦已被擊沉,除「毒蛇穴」號外,其餘的船也都受傷,堪稱戰果輝煌。 看來魏良政是決心繼續這種純粹欺負人的遠程打擊,直到最終解決戰鬥了。可惜的是擁有近九十年航海經驗的愛德華-蒂奇絕非傻瓜,他的迷霧陣不過是前奏,現在已經開始著手搶佔同樣是上風的東北方海域,然後準備伺機接近「酷冬」號,進行海盜們最拿手的接舷戰了。 黑煙滾滾湧出,瀰漫了方圓數里海域,愛德華-蒂奇深信陰風艦隊不久就會和敵艦遭遇了。屆時將進行接舷戰,雖然在之前的幾輪炮擊中整支艦隊損失慘重,但是至少還有五千名驍勇善戰的士兵毫髮無損,五比一的戰鬥絕對是毫無懸念的屠殺。當愛德華-蒂奇想到那艘無堅不摧的鐵甲巡洋艦即將成為囊中之物的時候,不由得心花怒放,剛才旗艦被毀的稍許不快也就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興奮。 驀然間,「酷冬」號副艦炮的一枚炮彈突然擊中了「地平線」號驅逐艦的指揮艙,把它包圍在煙霧和火焰之中。愛德華-蒂奇轉過臉來,露出獰惡的神色對副官咆哮道:「菲爾德,馬上命令我們所有的船都進行之字型航行,每裡向左右至少要轉動兩個點(點是航海術語,大致相當於本艦長寬相乘得到的面積值)。該死的,在煙霧掩護下都能被不幸砸中,貝蒂(『地平線』號驅逐艦艦長)真他娘的倒霉到了極點,希望他平安無事!」 不過愛德華-蒂奇這個美好的願望很快就破滅了,因為沒過多久,「酷冬」號前甲板主艦炮的兩枚巨型炮彈,直接命中了「地平線」號右舷偏左的位置,它們單發重達五百四十斤,兩枚一起爆炸的聲音驚天動地,摧枯拉朽般把那艘一千二百五十蠻牛重的驅逐艦截成兩段,再把氣浪能夠接觸到的物體全部送上了藍天。 愛德華-蒂奇起初驚訝得合不攏嘴,既而幡然省悟,尖叫道:「操他娘的,一次也許是巧合,兩次可就是故意的了,敵艦上肯定有人能夠穿透迷霧看到我們。菲爾德,馬上去請格溫尼絲小姐到這兒來,你就告訴她,我們遇到棘手的問題了,需要她的幫助。嗯,對了,還要告訴她一件事,對方可能是她的同行,一名非常厲害的巫師。」 在陰風艦隊繼續驚恐不安地欺近目標的同時,「酷冬」號指揮艙內,我的手指離開了前甲板主艦炮的控制鍵,遺憾地道:「嘿嘿,他奶奶的熊,我只幹掉了敵人一艘驅逐艦,這幫膽小鬼就縮頭縮尾地藏起來了。魏將軍,通知兄弟們準備接舷戰吧!我們的朋友就要來了,其中還包括一名擅長各種法術、精神力極高的傢伙。」 魏良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遂執行命令去了。 適才看炮手們遭到敵人的迷霧陣困擾後,我就自告奮勇地代替「冥神之瞳」系統瞄準打炮,可是才擊沉一艘驅逐艦,剩餘的所有艦隻就統統被納入一層強大的精神護罩內消失不見了。若我誠心想要攻破它倒也輕而易舉,但是那就完全暴露我的真正實力了,萬一敵人被嚇跑,可就得不償失了。我還想跟對方好好玩玩,進而趁機吸取他的生命印記為己用,絕頂高手的靈魂力量可是很補的,於是乾脆命令魏良政準備近戰,同時也當實戰檢驗一下「酷冬」號官兵的戰鬥力了。 戰鬥詭異絕倫地進行著,除零星炮火偶爾轟擊敵人不小心竄出煙霧之外的艦艇發出的怒吼外,海面上一片靜謐。陰風艦隊距離「酷冬」號越來越近了,最後在一里外乾脆停止散播煙霧,不要命似的從四面八方猛衝上來。其中狡猾無比的「毒蛇穴」號和「塵土」號驅逐艦分別從艦艏和艦艉包抄上來,當然它們還沒白癡到奮不顧身的地步,因此前面至少有四艘護衛艦掩護,剩餘的三十多艘登陸艇飛快地朝「酷冬」號兩舷駛近。 不久,愛德華-蒂奇的兩支護衛艦中隊——八艘輕型護衛艦就欺近「酷冬」號艏艉兩百步以內了。由於這遠遠不足主副艦炮的射程(最小射程八里,最大射程四十四里),那艘包裹鋼鐵的龐然大物,此時就像是一條任人魚肉的巨鯨,看起來可憐到了極點。但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叮叮噹噹!」護衛艦載重型連弩發射出的箭矢,狂風驟雨般敲擊著「酷冬」號的艦體,進行全方位立體式的「按摩」,結果卻收效甚微,除了在鋼鐵裝甲表面磕出一個個白點外,最糟糕的局面也只是艦體上會留下一個毫不起眼的箭坑罷了。 愛德華-蒂奇看得目瞪口呆,眼前的「酷冬」號已經把所有艦炮都縮入鋼鐵裝甲和炮塔內部,甚至連普通艙室的門窗都降下了厚重的金屬擋板,儼然有如一位防禦無懈可擊的重裝步兵,簡直連個下嘴的部位都沒有,他的近距離伏擊敵艦的方案不得不宣告失敗了,現在只剩下接舷戰一途。 不過這純屬愛德華-蒂奇一廂情願的想法,他以為不再進行遠程射擊只等近戰肉搏就好了,殊知他命令一擁而上之初已踏進了魏良政設計的陷阱之內。「酷冬」號艦載武器層出不窮,此番該輪到貳代「沉魚炮」和「落雁箭」發威了。 「轟!轟!」伴隨八聲連續不斷的隆隆爆炸,愛德華-蒂奇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兩支護衛艦中隊毀於一旦,卻連究竟是什麼東西擊中它們的都不知道。「酷冬」號上的主副艦炮明明全都縮入鋼鐵裝甲裡面了,他們怎還會有如此威力巨大的恐怖武器呢?它們被安裝在什麼地方,發射口又佈置在哪裡呢? 愛德華-蒂奇伸出他的手來,隔空虛抓著不遠處的「酷冬」號,恨不得要把它揉成廢鐵,但是那僅為歪歪罷了,事實上被廢的是陰風艦隊的最後八艘護衛艦,而且已經永遠消失在無底深海裡了。 另一側距離「酷冬」號四百步遠的「塵土」號驅逐艦上,艦長格姆無疑也被突如其來的打擊嚇得大吃一驚。不過作為陰風艦隊四大統領之首(統領是驅逐艦艦長的官銜,地位僅次於海盜王),他的綽號「鐵膽毒鯊」可絕非幸致,那是鋼鐵一樣的膽魄和出類拔萃的航海技術搏來的。當即格姆選擇了繼續前進,逕直向「酷冬」號衝鋒。危機通常與機遇並存,沉沒中的四艘護衛艦引發的火焰和濃煙,無疑給「塵土」號提供了最有利的保護,是殺人還是被殺都全看這一鋪了。 格姆抽空望向「酷冬」號艦艏一側,結果赫然發現「毒蛇穴」號上的愛德華-蒂奇,在電光石火的剎那,也跟自己一樣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生死豪賭。與此同時,從兩舷欺近的三十餘艘登陸艇,距離「酷冬」號船舷也已不足一百步了!看到有了同樣以身犯險的夥伴們,他心裡頓時平靜了許多,格姆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成功登上「酷冬」號的甲板,敵人的末日就到了。 u優書萌 UutXt.coM 全文字扳月牘 第二十九卷 征途 第四章 完勝 字數:8906 貳代「沉魚炮」發射的是口徑為五百三十三格的新式「落雁箭」,它的冷卻時間為三百息,因此「塵土」號和「毒蛇穴」號得到了充足的時間進行衝刺。它們先是繼續按原來方向航行,直到快要撞到最前面那艘即將沉沒的護衛艦時,才突然一百八十度轉彎,全速向南行進,以謀求避開敵人神出鬼沒的恐怖武器。 在兩百步距離內,主艦炮和八管「沉魚炮」同時無法攻擊的情況下,強橫如「酷冬」號也只能瞪眼瞅著敵方兩艘主力驅逐艦越靠越近。不過從兩翼欺近「酷冬」號船舷的三十餘艘登陸艇就沒有同伴那麼幸運了。他們沒有看見悄然從三層炮甲板探出的八座黑黝黝的炮口,也沒有看見旗艦「毒蛇穴」號瞭望手發出的危險轉向的旗號,於是幾乎所有登陸艇都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敵艦炮火的目標,在最後登艦前的剎那,遭受到了巨大的損傷和傷亡。 鋪天蓋地的彈丸下冰雹似的砸了下來,有多艘登陸艇甚至在短短一息內被數次擊中,整個海軍陸戰大隊的隊形變得亂七八糟,什麼突擊掩護前後呼應都顧不得了,由於大隊長特羅安乘坐的登陸艇在第一輪射擊中不幸被掃成了篩子,所以指揮系統也就暫時失靈了。「酷冬」號官兵狠狠地懲罰了敢於向七海盜盟挑釁的敵人,短短一頓飯的功夫,陰風艦隊的登陸艇編隊就潰不成軍,幾乎半數以上的艦隻被擊沉,剩下的也個個都被掃射成千瘡百孔的爛木頭,沉沒都是早晚的事情了,但是幸好「酷冬」就在眼前,它們已經可以勉強靠自己的船槳繼續航行,躲到兩舷的陰影中,那裡是射擊死角,他們能夠暫時喘口氣了。 我悠然自得地站在鋼鐵裝甲組成的壁壘內部,透過偵察窗看著登陸艇上的敵人魂飛天外的驚恐表情,心中無喜無悲,平靜得有如觀賞螻蟻在滅頂之災中掙扎求存。由於格米亞大學強大無匹的科學援助,許多武器的更新換代都快到了極點,譬如剛剛大發神威的貳代「魔鬼魚」式密集陣系統,替換壹代產品的時間就只用了不到三個月時間。 它使用的是六管二十格口逕自動轉輪式近程武器系統,發射鋼芯穿甲彈,每六十息射速在三千發至四千五百發之間,儲彈量為九百九十發,射程在三千步左右,整個系統重約六蠻牛,相當於一頭亞馬遜戰象的重量。 這套系統最初是由七海艦隊司令部提出建議,為解決軍艦近距離防禦問題而專門設計製造的,主要裝備南疆海軍的大型戰鬥艦艇上。它可由「冥神之瞳」系統的控制台按鍵遙控發射,也可由三名士兵(分別為偵察手、炮手、裝填手)協作發射。憑著這套密集陣系統的威力,南疆工部司認為,南疆海軍在軍艦的近程防禦領域走在了深藍大陸最前列,海軍官兵也親切地讚譽它為『貼身待衛『。這套艦載近程武器系統最突出的特點就是,由於瞄準器採用了「鬼眼」晶片,因此受雨霧和暗夜等不良天候的影響極小,全天候作戰能力極強。不過鑒於它官方渠道購買價格每套高達七百萬金幣,即使是南疆海軍也只有巡洋艦級以上才給予裝備。 又過了大約一盞茶功夫,陰風艦隊的「塵土」號驅逐艦距離「酷冬」號只有不足五十步距離,憑借肉眼艦上官兵都能清楚窺視敵人的猙獰面目了。他們看到的是敵艦上滿載著六七百名殺氣騰騰的海盜,劍拔弩張地等待著即將登船的一刻,「塵土」號從東北方向風馳電掣地駛來。 這些海盜無疑都是陰風艦隊最精銳的士卒,「酷冬」號指揮艙內透過偵察窗審視敵艦的魏良政,在此千鈞一髮的時刻,斷然下令道:「貴客臨門,咱們也別藏著掖著的了!我命令『海狼』貳號出擊,立刻幹掉接近艦艉的那艘驅逐艦!」 這項命令即時得到了執行,當三顆紅色信號彈升空的剎那,也在「塵土」號驅逐艦完成例行的左右兩點機動規避動作之前,毫無預兆地整個艦艏都被籠罩在了一片銀白色和桔黃色火光之中,繼而轟然爆炸,露出一個兩丈方圓的裂口,海水洶湧澎湃地倒灌了進去。 不過這僅僅是一個噩夢的開始,緊接著一陣冰雹般的巨大爆炸炮彈落在了艦上各處,海盜們幾乎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格姆雖然正在試圖做「之」字型的戰術機動動作,盡量接近「酷冬」號登艦逃命,但是一串接一串的「蜂巢」式鋼芯穿甲彈在艦上肆虐,沒有人能在它們掃射下抬得起頭來。「塵土」號成了一座移動活靶,艦上的海盜們茫然不知所措,他們甚至不知道敵人來自何方,利用重型連弩反擊就更加無從談起了,而「海狼」貳號潛艇卻能夠用所有大炮轟擊他們。 無疑「海狼」貳號潛艇是在非常有利條件下射擊的。除炮口發出的閃光外,露在海面的淺淺一點背脊都被迷霧和硝煙所遮蔽。六百息內,格姆的「塵土」號至少受到了十二次使其喪失戰鬥力的命中,整艘驅逐艦都燃起了大火,更糟糕的是船頭幾乎在水線以下,上層結構也禁受不住龐大的壓力崩塌了,甲板上到處歪倒和躺滿著已死和垂死的人,又過了一會兒它無奈地緩緩沉沒了。「鐵膽毒鯊」格姆在海上橫行一世,臨死前卻萬萬沒想到世間居然還有一種能夠在海面下迅速航行的艦艇,而且就在它的座駕一百步外發動了致命打擊,「塵土」號全員也都是在這種稀里糊塗的狀態下死去的。 此時,黑鬍子愛德華&#8226;蒂奇尚未聞此噩耗,他的意識海正被終於登上「酷冬」號的喜悅所填滿,無暇傷心和悲痛呢!儘管他的陰風艦隊從不久前的一萬一千人縮水為現在的十分之一強,但是尊敬的海盜王閣下深信,只要成功佔領了「酷冬」號,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畢竟這世界上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人卻有的是,手下死了再招募就是了。 陰風海盜團的進攻路線是全方位的,海盜們熟練之極地用飛爪固定、再用纜繩悠蕩到了船上。這些身穿(麝牛、馴鹿或野兔)皮袍、頭戴皮帽、腳蹬皮靴,手裡還拎著珵亮大砍刀的凶神惡煞們,一個個高聲尖叫狂吼著朝船艙撲了過去。霎時間,叮叮噹噹的砸擊和吱吱嘎嘎的別撬聲不絕於耳,「酷冬」號上到處都充斥著企圖攻入內艙敵人,鋼鐵裝甲成了他們成功進入的唯一障礙。 指揮艙內,魏良政鎮定自若地指揮戰艦進行最後的掃尾工作,他一點都不擔心登艦的敵人,倒是對用撓鉤套索和「酷冬」號連成一體的「毒蛇穴」號充滿了興趣,因為那是此役最後一艘未被擊沉的敵方主力戰艦了,此刻上面還滯留著為數不少的敵人。 於是魏良政第二次命令「海狼」貳號潛艇發動攻勢,很快戰果就呈現在了眼前。在短暫的交鋒中,即二百四十息內,陰風艦隊的旗艦「毒蛇穴」號連續遭到猛擊後,艦體中部就被炸裂了一個大洞。 魏良政沒有浪費時間,立刻發出了標準的海軍命令「轉向右舷作戰」,根據這項命令「酷冬」號轉向右舷,倒轉航向,艦體瞬間轉了個一百八十度,頃刻就把「毒蛇穴」號伸出的撓鉤套索統統扯了個稀巴爛,同時用鋼鐵艦艏狠狠地撞碎了「毒蛇穴」號的木質艦艏,並利用轉體時產生的巨浪,毫不留情地把尚來不及登船的海盜和登陸艇一起捲進了冰冷的海底。 在完成這個動作之後,「海狼」貳號潛艇又進行了一次強力突擊,一枚五百三十三格口徑,重達一蠻牛多的「落雁箭」再度命中了「毒蛇穴」號艦體中部。此前「毒蛇穴」號已被命中數次,它再也無法禁受如此猛烈的攻擊了,霎時間雷鳴般的爆炸把這艘一千二百五十蠻牛級的驅逐艦裂為兩半。船艏和船艉衝向天空一百尺高,然後這兩半截連同全體船員一百二十六名都沉沒了。 不一會兒,「酷冬」號附近海面上除了大量泡沫和各種稀奇古怪的漂浮物外,一個人一艘船都看不到了,所有的一切都在硝煙和戰火中消失。到此時為止,七海盜盟的成績是擊沉對方一艘巡洋艦、四艘驅逐艦、十六艘護衛艦、六十四艘登陸艇、九千餘名海盜,致使整個陰風艦隊幾乎全軍覆沒,而自己只損失了一些彈藥,全體官兵卻毫髮無損。 接下來發生的戰鬥對陰風海盜團成員來說就是一場災難。半個時辰之內,「酷冬」號巡洋艦上的官兵就殲滅了幾乎所有來犯之敵,並乾淨利落地吃掉了已經完全撤出戰鬥,準備用搶來的登陸艇逃跑的陰風海軍陸戰隊第三中隊殘部。 該中隊的消失標誌著「酷冬」號登艦反擊戰的基本結束,剩下的只有直撲指揮艙的一支部隊了。那是由黑鬍子愛德華&#8226;蒂奇和他麾下最精銳的海盜王親衛隊,以及神秘女巫格溫尼絲小姐組成的剜心尖刀。如果被他們成功佔領指揮艙,那麼即使死掉再多人對於陰風艦隊來說都是值得的,甚至能夠借此契機,趁「酷冬」號官兵上下群龍無首之際反敗為勝。 「轟!」隨著一聲巨響,堵在走廊中段的鋼閘倏地扭曲變形,化作一團外觀稀奇古怪的廢鐵,筆直飛出二三十尺,最後砸中艙壁反彈到地上靜止不動了。 此刻,整條長約五十步的走廊靜若墳墓,再也聽不到半點聲息。 渾身包裹在漆黑長袍內的格溫尼絲,緩緩縮回令人驚艷的秀美柔荑,再度恢復為不露出一絲肌膚的神秘模樣,彷彿適才那威力驚人的隔空一擊,跟她沒有半點干係。不過她那雙黑暗陰影中猝厲的眼神卻不經意地掠過了身畔愛德華&#8226;蒂奇的臉頰,意思非常明顯,本小姐已經幫你肅清障礙,下面衝鋒陷陣可就是你們這些臭男人的事情了。 愛德華&#8226;蒂奇伸出猩紅的舌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然後不容置疑地招了招手,示意海盜王親衛隊可以開始又一輪強襲戰了,這也許是最後也是至關重要的一輪進攻。 說實在的愛德華&#8226;蒂奇並不想叫手下去送死,至少不想讓麾下這批經過千錘百煉的精銳高手統統喪命,可是陷阱必須有人去蹚,與其讓尊敬的海盜王閣下親身歷險,倒不如叫他們試試敵人反擊的強度好了。儘管遵照這種自私自利的可怕邏輯,登艦時的五百名親衛隊員,迄今為止僅剩下不足二十人。他們陣亡的那些同伴要麼被狂風驟雨般的衝鋒弩箭射成了篩子,要麼被鋪天蓋地的手榴彈碎片和爆炸氣浪碎屍萬段,總之沒有一個死得囫圇獲得善終的。 海盜王親衛隊副隊長馬裡尼(隊長被射成了馬蜂窩)狠狠地甩了甩頭,努力地把同伴犧牲時的悲慘景象驅逐出腦海,然後跟同伴們交換了一個信任和鼓勵眼神,再次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後,就踏入了死亡走廊。 無疑經過了三層艦橋爭奪戰的他們知道,隨著越來越靠近「酷冬」號指揮艙,敵人的防禦力量也越來越強大了。儘管他們不無收穫,即從戰死的敵軍屍體上,繳獲到了精巧的衝鋒弩、堅固的緬鋼甲及少量箭匣(那種威力巨大的手榴彈卻始終沒有得到過,想必被死者臨終前統統引爆了),但是光憑這些微薄的武器裝備,並不能給衝鋒在最前線的親衛隊員們增添稍許心理安慰,因為敵人的火力實在太強大了,一切只能聽天由命,全看自己的運氣如何了。 殊料預想中的激烈戰鬥場面並未出現,走廊內唯一的聲響就是海盜王親衛隊員們刻意隱藏的悠細綿長的呼吸聲了,情景詭異絕倫。 愛德華-蒂奇和格溫尼絲互望一眼,得到的答案卻是同樣的茫然,憑借近兩個甲子的深厚功力和超凡入聖的精神異能,二人愣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副隊長馬裡尼在沒有得到任何前方危險的警告下,當即命令全體親衛隊員分成兩個小組,小心翼翼地邁進了走廊盡頭的拐角處。他充分相信尊敬的海盜王閣下和神秘女巫格溫尼絲小姐的判斷是準確無誤的,之前的三層艦橋爭奪戰裡,大家就是憑借這一點才能在危機四伏的戰鬥中倖免於難,相信此番也不會例外。 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第十八名,最後連押陣的副隊長馬裡尼也消失在了走廊拐角處,並傳出事先約定的安全訊號。 愛德華-蒂奇聽罷終於放下心事,獰笑道:「嘿嘿,原來他們的人都死光了,居然連此等咽喉要道都不設伏。現在『酷冬』號即將是我愛德華-蒂奇的囊中之物了!」 格溫尼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陰森森地道:「在沒有確認最終勝利以前,千萬不要盲目樂觀,因為根據統計,一百場戰役裡,至少有六十三場是由於主將輕敵冒進而被敵人反敗為勝的。」 愛德華-蒂奇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但由於不想得罪眼前的強助,所以也就沒立即反駁格溫尼絲的話,而是捻了捻唇上高高翹起的胡梢後,逕直朝著走廊盡頭的拐角處行去。 「啊!」愛德華-蒂奇經歷過的戰鬥何止千百,也不禁被眼前的可怕情景嚇得驚呼出聲。他剛拐過走廊轉角,就看見僅僅十息前還跟自己通話報平安的馬裡尼,連同他的十八名親衛隊員居然統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雄偉如山、氣魄若海的年輕男子,負手卓立在兩丈外,雙目如電地望向自己。 愛德華-蒂奇生平閱人無數,也忍不住暗暗心臟狂跳、經脈紊亂。因為曾把他一刀變成殘廢的「海神」軒轅天之痕,也沒有這個年輕人那麼不可一世,他的氣勢儼然蓋過了自己以前遇過的任何高手,根本不用出手,只是那麼隨隨便便地站著就已經足夠威懾群雄、惟我獨尊的了。 「不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遲則恐怕連出手的勇氣都喪失了!」愛德華-蒂奇痛下決心後,倏地發動了進攻。 「撲獵獵!」愛德華-蒂奇肩頭佇立的矛隼王夜刃毫無預兆地振翅飛起,閃電般射向那名年輕男子的頭顱,腹下那雙鋼爪的目標赫然就是他的雙眼。同一時間,愛德華-蒂奇鬼魅般無聲無息地貼地滑近兩丈,浮現在年輕男子的身右三尺處,獰笑一聲(有壯膽的嫌疑),飛起右腿掃向對方,那一片朦朧腿影亦真亦幻,根本讓人分辨不出攻向何處。 我本見愛德華-蒂奇露出膽怯之色,緊接著一副搖搖欲墜的可憐模樣,就打算放他一馬,能勸降就勸降了,省得我再動一番手腳,殊料此君竟是玩了一套兵不厭詐的鬼把戲,還敢趁機陰我,真是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想到這兒,我改變主意不躲不閃,抬起右腿迅疾踢向那片朦朧腿影中的某一點,既而左手擋住雙眼,隔空虛抓向疾撲而至的那只怪鳥。 「蓬!蓬!」接連兩聲勁氣爆鳴中,愛德華-蒂奇和矛隼王夜刃不約而同地觸電般渾身劇震,隨即被強勁反彈,凌空越過兩丈距離,狠狠地背撞在走廊鋼壁上,貼牆滑落下來。此時,我才施施然地收回右腿和左手,虛空中浮現的兩團黑暗氣漩也倏然消失不見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適才白駒過隙的一剎那,我利用體內的黑暗能量跟一人一畜來了次硬碰硬的交鋒。於是,愛德華-蒂奇蘊涵畢生功力的一腿,彷彿踢在了鐵板上,頓時就麻木不仁了,但他卻並不甘心失敗,右手迅猛無儔地插向我的心臟。 那股掌刀破空的風聲凌厲無匹,渾然不像血肉之軀,倒像是某種金屬鑄成的鋒利兵器,上面覆蓋的鹿皮手套無疑給了這種判斷以旁證。所以我沒有硬碰,因為剛才跟愛德華-蒂奇的精鋼假腿交換的那一招並不好受,雖然與黑暗圖騰結合後,我的體質堅強了不知多少倍,一點也感不到疼痛,但是想到傻乎乎地跟鋼鐵比拚硬度,即使勝利也叫人非常喪氣不是嗎? 故此,我以十層拈花指力妙到毫巔地繞過他的正面進攻,以毫釐之差,預先點中了他右臂上的肩胛穴。霎時間,愛德華-蒂奇右臂一麻,灌注在前半臂的真氣就被硬生生截斷了源頭,手掌無力地垂落,當它擊中我胸口的時候,就簡直比微風還要輕柔三分了。 「撲通!」愛德華-蒂奇結結實實地掉到地上,掙扎了半晌才勉強靠牆爬坐起來,臉色蒼白如紙。那只矛隼王夜刃也沒好到哪兒去,鳥頭耷拉在胸前,渾身羽毛像剛禁受過龍捲風洗禮似的亂七八糟,再無片刻前耀武揚威的勁頭了。 我眼中精芒一閃,殺機大盛,緩緩邁步向他走去,神色平靜地道:「這就是所謂尊敬的海盜王閣下,黑鬍子愛德華-蒂奇的真正實力嗎?實在是太讓小弟失望了!輕侯本以為你只是戰略戰術方面愚笨,沒想到連賴以生存的武技也如此窩囊!嘿嘿,這種廢物留著何用,你自己也會覺得了無生趣吧?那就讓小弟做件好事,超度你去西方極樂世界吧!舉手之勞而已,不用謝我!」 愛德華-蒂奇氣得七竅生煙,從來沒人敢拿他來開玩笑,即使是「天敵」柳輕侯也不行!他胸臆噴薄欲出的怒火,立刻使得丹田內百年苦修的真氣生出感應,由剛才的散亂無章,慢慢集結聚合,就像滿天烏雲已在醞釀一場規模空前的風暴。 我閒庭信步般悠然迫近,皮靴後跟在地板上一下一下輕輕敲擊著,似在敲響死神的冥鼓。更可怕的是,每一步跨過的距離永遠那麼平均,所需的時間也毫釐不差,顯示出絕頂高手對時間和空間的把握,遠遠超出人們所能想像。 不知不覺地,兩人間的距離已從兩丈變為四尺,舉手投足即可分出生死了。 愛德華-蒂奇的丹田真氣已經利用這段短暫時光聚集成一團巨球,繼而以驚人高速飛快旋轉著,向全身經脈迅猛擴張,試圖在對方出手之前,打通所有淤塞穴道以暫時恢復功力。不過那還需要一點時間,愛德華-蒂奇相信,憑借格溫尼絲的超卓智商和變態異能,拖延片刻絕對輕而易舉,他眼下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即使敵人一掌劈到天靈蓋前,他也只能瞪眼瞅著,因為只有格溫尼絲才能救援自己。 為了避免敵人察覺格溫尼絲的存在,愛德華-蒂奇甚至連眼角都不敢瞟向走廊另一側,只能在心中祈遍滿天神佛,懇求她不要被敵人發現。 我幽涼地注視著愛德華-蒂奇,儘管他一副垂頭喪氣可憐巴巴的模樣,但是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無孔不入的探測下,他拚命運功療傷的情景,焉能瞞得過我的耳目?之所以留他活到現在,我只是想要借他引出那名精神力超強的大巫師罷了,進而吸收他的生命印記,補充和完善黑暗圖騰。 「他奶奶的熊,那個傢伙倒是頗能沉得住氣呢!看來不給愛德華-蒂奇點厲害嘗嘗,他是絕不肯輕易露面的!」想到這兒,我冷哼一聲,倏忽伸出右手拇、食、無名三指,再度以十層功力的拈花指直點愛德華-蒂奇頭頂百會穴。 走廊內忽然寂靜得聽不見半點聲音,方圓三丈地域好像跟天地萬物剝離開來自成一個世界,唯有那三根手指交疊成的神奇手印,遵循著某種秘不可測的軌跡,似緩實疾地點向愛德華-蒂奇的致命要害,那幅景象既險惡萬分,又玄妙到了極致。 眼看著愛德華-蒂奇就要命喪黃泉,我的注意力反倒沒有滯留在他身上,而是把精神能遍佈四面八方目力所及的每寸空間。隱隱約約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一頭洪荒猛獸正在旁虎視眈眈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伺機而噬,偏偏我卻不能發現它的威脅究竟來自何方。 「嗤!」拈花指正要將計就計地點在愛德華-蒂奇的頭頂百會穴,趁勢除掉這名惡貫滿盈的海盜王,豈料這名本來奄奄一息的可憐蟲,在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驀然身體蜷縮成拉滿的弓弦狀,一曲一張,出膛炮彈般迅猛無比地撞向我的心口。 這種奇妙的變化讓我不禁大吃一驚,原本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愛德華-蒂奇的殘餘功力根本不足以支撐如此劇烈的運動,但是它偏偏就發生在眼前。我看得出來,愛德華-蒂奇的 身體狀況現在好到了極點,不但淤塞的經脈穴道全通,渾身更充滿了洶湧澎湃的真氣,甚至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更加旺盛精純。 不過想依靠奇襲暗算我,愛德華-蒂奇的級數還差了十萬八千里,若換作深藍三大宗師出手還差不多。因為武功臻達最高境界的時候,已經無所謂明槍還是暗箭了,大家都能做到「一羽不能加,一蠅不能落,一觸即有反應」的水準。 「篤!」我來不及收回右手,就以左手虛張成爪形,迎著愛德華-蒂奇的頭錘來勢一牽一引抵消衝勁後,手腕猛烈翻動,把他偌大的身軀,旋成高速自轉的陀螺相仿,在呼嚕嚕一片衣袂破風聲中再度扔向了艙壁。我相信這一次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憑借自己的力量爬起來了。 結果卻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愛德華-蒂奇驚人的體重再加上我勢逾萬斤的投擲力量,砸在牆上的動靜怎都應該是驚天動地的,豈知竟然悄無聲息。 我看到了一幕永生難忘的奇景,鋼鐵鑄就的艙壁被愛德華-蒂奇撞中後立刻凹陷了下去,但並沒有馬上破裂,而是有如一枚越吹越薄的泡泡,牢牢地裹住了他的身軀,借助凹陷程度越來越深,來一點點卸掉我的內力。 由於這種狀況太過奇特,導致我瞧得目瞪口呆,根本就沒想過要藉機落井下石做掉愛德華-蒂奇,所以讓他僥倖活了下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當我傳遞到愛德華-蒂奇身上的內力完全被泡泡抵消掉的時候,艙壁又像完全沒有凹陷過一樣迅速恢復了原狀。若非親眼目睹,單看那堵牆壁誰也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來證明剛剛發生過的事情,因為甚至連艙壁表面原有的幾處凸起部分也跟變化前一模一樣。 不過最駭人聽聞的並非上述景象,而是隨後隔空虛扶愛德華-蒂奇坐直身體的那隻手。它秀美修長而且白皙嬌嫩,令人感到十分驚艷,就算是最挑剔的批評家都不能不承認它是完美無缺的藝術品。但正是這樣一隻優雅美麗的柔荑讓我汗毛直豎不寒而慄,因為它就那麼突兀地浮現在虛空中,此外旁邊什麼都沒有,即正常的手所應連接的腕、臂、肘、肩以及身體各部分統統都沒有。 我並非沒有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在詛咒戒指沒有嵌入十方俱滅魔劍之前,我也偶爾會惡作劇地啟動它的隱身功能,來嚇唬別人。可是那顯然跟眼前的景象迥然有異,我即使全力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也探測不到那只怪手附近有任何人體隱身的跡象,也就是說,那純粹就是一隻手而已,一隻具有生命和思維能力的手。 「操他奶奶的熊,跟老子玩起分身術來了,我柳輕侯要不給點你們厲害瞧瞧,你們還以為俺好欺負呢!」想到這兒,我右手虛按左腕的黑暗圖騰,剛要拔出能毀掉一切法術禁制的十方俱滅魔劍,耳畔驀然傳來了一把焦急迫切的嗓音道:「住手,你別過來,我們認輸了!」 U悠書猛 uUtxt.coM 詮汶自板月讀 第二十九卷 征途 第五章 眩暈 字數:8916 「啊,不會吧?」我聽得瞠目結舌,倒不是因為敵人未經正面交鋒就認輸了,而是因為說話的人活脫脫是一名稚氣未除的小姑娘的嗓音。難道我一直小心翼翼防範的勁敵竟是個孩子不成?這個跟頭可栽得太大了,傳出去我柳輕侯今後如何見人啊! 正尋思間,扶愛德華·蒂奇坐起的那只完美柔荑,倏地爆發出千百道璀璨星芒消失不見,趁著我和愛德華·蒂奇目眩神迷之際,走廊拐角處的虛空中突然走出兩個人來。 左面的人渾身包裹在漆黑長袍內不露出一絲肌膚,頭部位置也完全籠罩在黑暗陰影中,唯有一雙猝厲的眼神在顧盼之間才能讓人感到它擁有生命而非鬼魅。 右面的小姑娘有十四五歲左右,梳著彎彎的披肩發,一張清秀的瓜子臉粉嫩緋紅,如月牙似柳葉一樣的細長眉毛下,是一雙嫵媚好看的細瞇著的眼睛,眼神動中含笑,令人感覺非常溫柔和善,再配以俏皮小巧的鼻子、微微翹起的硃砂一般的嫩唇、以及身上色彩鮮嫩、樣式好看的皮衣,整個人就越發顯得生氣盎然,好像一朵吸飽露水的鮮花了。 我馬上判斷出炮擊時屏蔽陰風艦隊位置的人就是左面的那名女子,因為她身上蘊涵的那股非常強大的精神能量頻率,恰恰是我不久前領教過的,而右面的那個小姑娘,則毫無疑問是適才出聲代表海盜王和女巫認輸的人。 不過讓我感到極度震驚的卻是,當剛剛從地上站起來的愛德華·蒂奇見到那個小姑娘的時候,居然推金山倒玉柱地撲通跪倒在地,去親吻對方靴尖前半尺處的地板。這個動作絕對是超震撼性的,再怎麼說愛德華·蒂奇的歲數也有不下兩個甲子了,而且身份還是稱雄一方的黑道霸主,而他行的禮卻是參拜神靈專用的,難道說那個小姑娘的身份居然達到了能夠跟神靈相提並論的地步了嗎? 我思忖未已,就見那名小姑娘用一種十分陌生的語言嘰裡咕嚕地說了幾句話,然後用玉筍般的小手輕輕地拍了拍愛德華·蒂奇的大頭以示安慰,隨即做了個手勢命他站起,在旁安靜等候。結果桀驁不遜的愛德華·蒂奇,竟然真的乖乖站到了那名小姑娘右側垂手肅立一言不發了。 「這……這也太扯了吧?難道是在演戲不成?」我有些無法接受片刻前還飛揚跋扈的海盜王,現如今變成人家守門犬的巨大轉變,忍不住剛要再嘲諷愛德華·蒂奇兩句羞羞他的時候,小姑娘說話了。 她用銀鈴般清亮的聲音道:「嗯,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我罵人的話都要脫口而出了,聽到她致歉的話語,卻又不得不硬生生嚥回肚內,遂作個手勢,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小姑娘甜笑道:「我來這兒,是想澄清一個誤會,很高興您願意給我解釋的時間。」 我注意到她左眼瞼上有一顆黑痣,隨著說話不停閃動,顯得非常活潑和俏皮。她的神態根本就是一名未成年的小姑娘,叫她妹妹都可能會差了輩分,可是她的言辭卻是標準的外交辭令,這又不能不叫我暗生警惕之心。 當下我客客氣氣地反問道:「您是指『酷冬』號跟陰風艦隊之間的流血衝突是一個誤會嗎?」 我在話裡刻意強調了流血兩個字,對方整整一萬一千人的陰風艦隊幾乎全軍覆沒,而「酷冬」號也相應損失了部分人手,並且三層艦橋中的一二兩層幾乎被拆了個稀巴爛,這焉能用誤會兩字輕易抹煞啊! 小姑娘好像早就料到我會這樣說,不慌不忙地道:「是,我指的就是這件事情。由於我沒有及時趕到並向貴方解釋清楚,結果導致了事態的嚴重惡化,這個責任應當由我來承擔,並作出相應補救措施。」 我聽得稀里糊塗的,什麼叫做沒有及時趕到啊?難道說她是開戰後,才從其他地方趕來的,而不是原來就待在陰風艦隊的旗艦上嗎? 當我把這個疑惑訴之於口的時候,小姑娘玫瑰般嬌嫩的小臉蛋上,立刻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赧然道:「對不起,您看我多粗心大意,居然忘記表明自己的身份了。嗯,正式地跟您介紹一下,我叫法塔娜,是拜火教伊莉莎鳳凰宗的第二十一世聖母,同時也是冰島王國的現任女王。」 此言一出,我頓時眼前發黑栽了兩栽晃了兩晃,手扶艙壁才讓自己不至於暈倒在地。真是萬萬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居然是拜火教伊莉莎鳳凰宗的第二十一世聖母。天啊,那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啊?就算是聖者希魯達·布爾曼看到她,也要尊稱一聲祖師婆婆,然後乖乖跪下磕頭請安的,因為她才是拜火教伊莉莎鳳凰宗的真正統治者。 當然聖母的可怕之處並不僅僅在於身份、地位和權力,還有無所不知的智慧和無所不能的法力。據說每一世聖母坐化前,都會把畢生修為和記憶封印到鳳凰涅槃珠內,並指出下一世的轉世靈童是誰,以資助她能得到前世傳承。由此可知歷代聖母有多可怕了吧?試想一下,你面對的是一名擁有二十一世智慧和法力的超級變態女巫,將是何等駭人的場面吧!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以前所未有的恭敬態度躬身施禮道:「晚輩柳輕侯見過聖母大人!」 法塔娜欣然領受了禮拜後,高興地道:「呵呵,太好了!人家本來還以為,要讓你相信我的身份,需要大費周章才行,沒想到你這麼好說話!難道你就不怕我是在編謊話騙你嗎?」 我站直身體,筆直凝望著她秋水般有神的眼睛,傲然道:「天底下沒人能在我面前撒謊,即使深藍三大宗師也不行!」 這番充滿強大自信的話語,頓讓法塔娜星眸中爆現異彩,她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憑你蓋世無雙的精神力量,確實沒人能在撒謊時,把心臟、脈搏、血流速度露出的破綻隱藏起來,不被你發現。呵呵,你是個非常誠實、坦率和自信的男人,通常這種人都是值得別人信賴倚重的,希望我的眼光沒錯!」 我被她誇得老臉微紅,趕緊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道:「聖母大人,您剛剛說的誤會,還有更進一步的解釋嗎?」 法塔娜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幽幽地歎了口氣,扭頭瞪了一眼愛德華·蒂奇才道:「這件事情有些複雜,簡單點兒說就是陰風艦隊冒用了七海盜盟的名頭,又不幸遭遇到了您乘坐的這艘『酷冬』號巡洋艦,這才導致戰鬥爆發,繼而一發不可收拾。對嗎?」 我正色道:「雖然海盜王閣下發動進攻的目的和原因尚有待推敲,但是大致上來說,事情就像您所說的那樣。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隱情不成嗎?」 法塔娜苦笑道:「不錯!其實貴方毫不留情地打擊陰風艦隊,我想其中最直接的原因,應該是認為陰風艦隊盜用七海盜盟的名頭後為非作歹,再把所有罪孽統統歸咎到你們的頭上,對不對?恐怕貴艦官兵們最憤怒的就是這一點吧?」 我仔細咀嚼著她的話語,聽著確實是那麼回事的時候,肯定地點了點頭。 法塔娜長噓了一口氣,搖頭道:「誤會的癥結就在此處。沒錯,陰風艦隊確實是盜用了七海盜盟的旗幟,但是用途卻並不像貴方想像的那樣不堪。確切地說,陰風艦隊已經很久沒有做無本買賣了,他們現在做的統統都是正經行當。之所以冒名頂替,只是為了省卻不必要的麻煩而已。您知道大西洋和玄溟洋上,還有很多實力強勁的海盜和國家艦隊,若不扯張虎皮做大旗,做正經生意是需要冒巨大風險的。」 我愕了一愕,怎都沒料到法塔娜會說出這番話來,忍不住問道:「您說陰風艦隊經營的正經行當是指……」 法塔娜毫不含糊地道:「武裝押運!但凡冰島生產的商品,都需要貿易艦隊輸送到周邊地區,以換取金錢和島上必需的生活用品,陰風艦隊就是冰島王國正式簽約的貿易艦隊之一。」 「啊!」我不禁失聲驚呼,因為法塔娜的答案實在是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如果事實真像她所說的樣子,那麼我們全殲陰風艦隊的行為,就無異於向冰島王國不宣而戰了。當然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摩擦,要放在平時發生的話,我根本就不會在意,但是此番遠行的目的可是到冰島屠龍,現在連島嶼還沒踏上一步,就把當地最強大的勢力給得罪了,這使我不得不愈發慎重地對待不久前發生的那樁流血衝突事件,甚至不排除一旦時機不妙,就立刻揚帆遠遁。 法塔娜目光炯炯地看著我,驀然春花燦爛般嬌笑道:「不不不,您無須有任何擔心,我可以代表陰風艦隊,同時也代表冰島王國向您保證,這件事情已經到此為止,剩下的僅僅是就一些誤會進行說明,同時向貴方致以最誠摯的歉意,今後絕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我赧然地摸了摸鼻子,嘿然道:「我也可以代表七海盜盟原諒陰風艦隊所做的事情,他們已經得到了懲罰,雖然現在看起來懲罰的力度實在是太大了一點,不過既然是誤會,當時又處於敵對狀態,下手重一點兒也算有情可緣了,不是嗎?」 說到這兒,我霍然回頭,向走廊盡頭的指揮艙裡喊道:「魏將軍,請你立刻派人去救援陰風艦隊所有落水人員,並進行妥善安置,不得以任何理由加以傷害和虐待,明白了嗎?」 指揮艙內馬上傳來了魏良政響亮的回答:「是,屬下謹遵主公號令!」 法塔娜見我爽快地解決了一個棘手問題,知道談判有了顯著進展,當即說道:「看來您確實非常信任我呢!既然如此,我就再厚顏要求另外一件事吧!嗯,能否換一個比較舒適的地方談話呢?說實話我有點累了,當然不是因為在此地站了一小會兒,而是適才施展瞬移大法,精確劃定坐標的時候,耗費了大量的體力,需要小憩片刻!」 我趕緊頭前帶路,領著這位小祖宗走向「酷冬」號上設施最豪華舒適的艦長室。等到了地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法塔娜把格溫尼絲和愛德華·蒂奇支走了,讓他們去艦長室旁邊的兩間空房等候,只有自己跟著我走進艦長室內。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把嬌小玲瓏的身軀深深埋進鬆軟的沙發裡閉目假寐的法塔娜,才重新振作起精神,雙手捧著水晶杯,品嚐了一口我親手給倒的熱果汁後,微笑道:「柳輕侯這個名字,對我來說真可謂如雷貫耳了。您的豐功偉績不勝枚舉,我也懶得再一一訴說,只想告訴您,如果這樁流血衝突的另一方,換作另一股勢力或組織的話,我的處理方法定會與您剛剛看到的截然相反。因為不管怎麼說,陰風艦隊都算得上是歸屬冰島王國名下管理的預備役軍隊了,替他們出頭是王室不可推卸的責任。還有一點就是,陰風艦隊回程的時候,所有戰艦的艙房裡並不是空的,而是裝滿了金銀財寶,總價值大概在二十億金幣左右。」 又是一個爆炸性新聞,不過由於適才我已經經歷過太多的意外了,所以這次倒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只是對法塔娜暗暗影射的某些事情感到了非常濃厚的興趣。 我直截了當地道:「非常感謝您的另眼相看和區別對待!如果您有一些瑣事需要我效力的話,輕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決不故意找理由推辭就是!」 法塔娜見我如此玲瓏剔透,稍加點撥就明白她話裡隱含的深意,不禁暗暗讚歎起來。 她淡然自若地道:「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也非眼下就得迫不及待地解決掉不可。只是既然您來了,我就希望能夠順便一勞永逸,今後再不為它煩惱。」 法塔娜說得越是輕描淡寫,我就越是覺得事態嚴重。試想她是什麼人啊,拜火教聖母和冰島女王,隨便吩咐一聲就會有數以萬計的屬下為其賣命。如果連她都在一直為它煩惱,那件事的難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想到這兒,我不動聲色地道:「輕侯願聞其詳!」 法塔娜瞧我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忍不住啞然失笑道:「你不要擺出如臨大敵的架勢,其實人家委託你辦的這件事,跟你此行的目的倒也算得上是不謀而合了。所以與其說你幫我忙,倒不如說我幫你忙好了。」 此言一出,我差點驚訝得跳起來。法塔娜竟然好像非常清楚我此行的目的,也就是說,她甚至曉得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跟我之間的關係,但那卻是我身上最大的、即使親密如莫瓊瑤都不曉得的秘密啊! 於是,我強忍著要眩暈的感覺,盡量平靜地問道:「你知道我來冰島幹什麼?」 法塔娜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不滿地道:「拜託,請你重新確認一下站在眼前的人是誰!不是阿貓阿狗,也不是張三李四,而是拜火教聖母和冰島女王。在冰島這一畝三分地上發生的事情,即使瑣細如雞毛蒜皮,也休想能夠逃過我的耳目,其中甚至包括冰龍布魯克斯的一舉一動在內。就在不久前,它跟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的不完全靈魂體之間的戰鬥,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你說那麼大的動靜,我能不知道嗎?雖然最後冰龍布魯克斯祭出殺手鑭——普渡眾生神劍,僥倖贏了一局,但是我卻知道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的不完全靈魂體,一定會去找它的寄宿體前來幫忙的。結果不出我意料之外,你果然還是來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光速整理分析著眼前態勢。瞧法塔娜說話的架勢絕非故意欺詐,那麼也就是說,她肯定是發現了我體內蘊涵著舉世無雙的黑暗能量,才聯想到索羅亞斯德身上的。而她毫不隱瞞的亮出這張底牌,目的又是什麼呢?對,肯定是跟冰龍布魯克斯有關,準確地說,就是她也希望我能夠幹掉冰龍布魯克斯,以達成她的某種目的。 一念及此,我心中頓時篤定了許多,悠然自得地道:「不錯,我確實是受人所托,前來冰島完成屠龍任務的。只不知前輩需要輕侯在此過程中幫忙做點什麼呢!」 法塔娜雖然早就料定自己判斷無差別,如今聽到我親口承認,也不禁小臉興奮得火紅起來。 她笑瞇瞇地道:「簡單,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我需要你幫我從龍穴內取出一樣東西來……哦,好像不行,還是你做掉冰龍布魯克斯後馬上通知我,然後我瞬移過去自己取好了,那東西本身擁有很強的禁制,一不小心觸動的話,會釀成彌天大禍的。」 我疑惑不解地道:「什麼東西那麼厲害,連碰都碰不得啊?」 法塔娜神色莊重地道:「是一把神奇的鑰匙,傳說中它能開啟天國之門!」 我被她裝神弄鬼的言辭搞得很鬱悶,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啊!不過旋又想起另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趕緊提前警告道:「如果你要的東西是普渡眾生神劍,那麼非常對不起,我絕不能答應。因為它對黑暗種族的威脅太大了,即使我無法使用,也要把它一直放在身邊永遠封印起來,不讓它落入任何人手裡成為潛在危險。」 法塔娜怔了一怔,隨即恍然大悟道:「切,瞧你那嚴肅的表情,人家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那把破劍給你就是,我要取的是本教無上法器,跟它半點關係也沒有呢!」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片刻,正色道:「嗯,我也有件事情需要跟你提前講好,即此次行動只算是互惠互利的合作,我們彼此間不欠對方任何人情。也就是說,你仍欠我一個人情沒還哦!因此等你成功幹掉冰龍布魯克斯後,還要幫我做一件事情,相信那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也是必須面臨的挑戰之一,絕對不會很麻煩就是。」 我苦笑道:「尊敬的聖母大人,難道您就不能不打啞謎嗎?我這個人好奇心特別重,最受不得憋在悶葫蘆裡猜來猜去的感覺了!」 殊料法塔娜毫無憐憫之心,她語氣非常堅決地道:「不,你還是暫時收起四處氾濫的好奇心吧!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屠龍,若你有命回來自然一切都會真相大白,若你成了冰龍的創意(冰雕),那也就根本無須我多費唇舌了不是嗎?」 她說完似乎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太過分了,略帶歉意地溫言道:「算了,不說這些喪氣話了,我們還是盡情領略一下冰島風光吧!人家可是地主哦,定讓你和你的部下們愛上這塊神奇的土地的。」 我拿她插科打諢的說辭毫無辦法,只得把注意力轉移到舷窗外。 不知不覺間,閃銀港已經到了。 ●●● 冰島是深藍大陸西北部的北大西洋島國,為極地周圍第一大島,位於大西洋和玄溟洋的玫拉莫海之間,北端接近北極圈。全境大部分為高地,有活火山三十座,是世上最活躍的兩大火山地區之一(另一個是印第安納群島)。這個最初被海盜發現的島嶼擁有被人稱奇的火山景觀,包括地熱、間歇性噴泉、火山口等。 它的總面積約有十萬三千谷(每谷相當於長寬一里的土地面積),總人口二十九萬餘人,除冰島語外,深藍語也是通用語言。宗教方面跟米洛斯大草原的異族同出一轍,居民非常崇拜火文化,近九成的人信奉拜火教伊莉莎鳳凰宗。 冰島周圍海域是富饒的漁場,主要有毛鱗魚、鱈魚、鯡魚等。冰島年捕魚量在一百五十萬蠻牛以上,為世上人均捕魚量最多的國家,因此當地居民絕對不愁吃喝問題。捕撈的魚除少部分自家享用外,其餘皆醃製或冷凍後,通過貿易艦隊販賣給周邊地區,換取金銀等硬通貨和生活必需品。故此漁業是冰島的主要經濟來源,其勞動人口中約五分之一從事捕魚、醃製加工、外銷及冷凍等相關作業。 冰島的首都拜森基距北極圈很近,是世上最北邊的國都。由於受到北大西洋暖流的影響,且地熱豐富,它的氣候溫和濕潤。因為城市上空經常水汽瀰漫,古人以為水汽是冒煙,所以稱當地為「拜森基」,在冰島語中意思是「冒煙的城市」。那裡城市幽靜,沒有高樓廣廈,住房小巧玲瓏,色彩豐富。冰島全國無官道,拜森基的居民只能通過狗拉雪橇穿越冰天雪地同各地聯繫。 冰島接近北極,因此每到夏季,即使到了午夜也常有太陽照耀,如同白晝;到了冬天,則恰好相反,有時整天看不見太陽,夜間也變得特別長。於是自然條件造就冰島成為了一個文化水平較高的國家,島上早已不存在文盲。這是因為自古以來冰島人就養成了讀書的好習慣,每到冬季,寒冷的氣候使人們很少外出,在漫漫的長夜裡,人們都在溫暖的屋子裡以讀書學習為樂。長此以往,就形成優良的傳統而被承襲下來。 冰島人還十分聰明,很會合理利用當地的資源。他們把地熱轉變成一種可用的能源,用來調節氣候,使得冰島一年四季皆綠意盎然,不似外人想像中的那般冰冷。冰島可謂在開發利用地熱資源方面名列天下第一,如利用地熱取暖、暖房種植、養魚和建游泳池等。由於地熱蘊藏豐富,城區溫泉眾多,所以城內通常會鋪設至少長達數百里的熱水管道,以為全城居民提供熱水和暖氣。首都拜森基正是由於溫泉之惠很少用木柴和煤炭,因而又有「無煙城市」之稱。 我坐在溫暖如春的車廂裡,一邊品嚐著冰島王宮秘釀的御酒,一邊傾聽著法塔娜滔滔不絕的國情介紹,心裡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今天是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九月八日,也是我踏上冰島國土後的第十三天了。當初在閃銀港登陸,我就習慣性地沒帶任何隨從,一個人跟著法塔娜龐大的狗拉雪橇車隊,朝著冰島首都拜森基駛去,眼下那座四季如春的城市已經遙遙在望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即可抵達。 「此時魏良政他們可能正在冰島官員的陪同下,玩得盡情盡興吧?真看不出,法塔娜小小年紀考慮問題卻那麼縝密細緻,連『酷冬』號官兵們會沉悶無聊都惦記到了。」想到這兒,我放下酒杯,凝神望她臉上望去。 法塔娜狐疑地瞅瞅我,問道:「嗯?你的眼神好奇怪,我有什麼不對頭嗎?」 我連忙搖頭道:「不,沒什麼,我只是想問你,馬上就到拜森基了,之後我們什麼時候才去找冰龍布魯克斯聊天?要知道我也算是日理萬機的人了,需要盡量節約此行耗費的時間,因為還有很多其他事情等著我去處理呢!」 法塔娜聽我說的是這個,不禁莞爾一笑道:「呵呵,你放心吧,很快的,絕對不會延誤你的歸期。其實我執意要趕回拜森基,是因為即使我用瞬移大法帶你回城,也必須等到明天才能開始行動。索羅亞斯德應該沒跟你提起過吧,冰龍布魯克斯居住的地方叫做極零地獄,入口在冰島北端桑索巴冰原中心的那座籃湖底部。籃湖冰冷幽暗深不可測,誰也沒有勇氣和實力去試探它的極限,唯有每個月的九日、十九日和二十九日,當坡特斯密活火山爆發,部分冰層融化湖水轉暖的時候,才有短短一個時辰的進入機會,錯過了就只能再等十天。」 「啊!」我忍不住驚呼一聲坐直身體,駭然道:「只有一個時辰?那我要是在這段時間裡殺不了冰龍布魯克斯,或者來不及趕回來怎麼辦?」 法塔娜抿嘴微笑道:「呵呵,你急什麼呀!人家說的是正常情況嘛!既然你幫我做事,自然會得到特殊優待的。嗯,這個東西給你,一定要保管好,因為它將是你能夠平安回來的唯一保證。」說著從左手無名指上脫下一枚湛藍湛藍的藍寶石戒指鄭而重之地遞給了我。 我疑惑不解地望著她問道:「這是什麼東東?」 法塔娜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伸出了她的右手,露出款式和形狀幾乎一模一樣的另一枚藍寶石戒指來,表情嚴肅地道:「這是本宗的鎮宗十寶之一,名曰咫尺天涯。你戴的那枚就是天涯,我戴的這枚就是咫尺。顧名思義,只要戴戒指的兩個人不脫掉它們,一個人就始終能感應到另一個人身處的精確坐標,繼而施展相應的法術援救。譬如瞬移大法,又或者任意門。由於極零地獄所處的位置太過特殊,我一個人施展瞬移大法,也未必能把你帶回來,所以為了穩妥起見,只要你發回信號,我就會召集本宗三十六聖女合力開啟一扇能夠穿越時空的任意門,那扇門大約可以維持半個時辰左右,我們即可利用那段時間找到本宗無上法器,再平安歸來。」 我聽得咋舌不下,一方面是因為伊莉莎鳳凰宗神乎其神的法術,另一方面則是心裡暗暗打鼓,有些後悔不該把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素不相識的人們掌握走向,但是事已至此,好像也容不得我選擇了。 優優書盟 uuTxT.Com 荃文字版越讀 第二十九卷 征途 第六章 聖域 字數:9039 在冰島首都拜森基周圍的平原上,是一個大間歇泉區,約有數十個間歇泉。由於它們晝夜不息地噴射熾熱的泉水,因此這裡的氣候四季如春,基本上看不到任何積雪,所以狗拉雪橇也不能用了。 我和法塔娜走出車廂,就看見十二名跟格溫尼絲穿著打扮一模一樣的超級女巫(拜火教聖女),早已站在路旁等候多時。在她們身後是一百二十名全副武裝的金甲武士(冰島王國御林軍),坐騎皆為冰島西莫山區出產的麋鹿。 麋鹿原產風雲帝國,是一種珍貴的大型鹿種,從外形看,麋鹿的角似鹿非鹿,頸似駝非駝,蹄似牛非牛,尾似驢似驢,什麼也不像,所以又叫「四不像」。不過這一百二十匹麋鹿卻尤其怪異,它們的眼睛居然紅得像熊熊燃燒的烈焰,一看就知道絕非普通貨色。 我在琢磨著它們到底有何奇特能力之際,驀然被不遠處突如起來的巨響嚇了一跳。覓聲望去,但見東邊數十丈外一道道水柱相繼沖天而起,景象壯觀到了極點。 正看得目眩神迷,法塔娜忽然拽了一下我的衣角示意我轉身,然後指了指西北方的一眼間歇泉,驕傲地道:「東邊的都是小不點兒,要想看真正的大噴泉,現在開始集中精神哦,錫爾蓋馬上就要發威了!」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立刻找到了那個所謂的錫爾蓋(冰島第一大間歇泉)。該間歇泉是一個直徑約十八步的圓池,水池中央的泉眼為兩步半寬的「洞穴」,洞穴深約二十三步,洞內水溫儼然有百度以上。 我正要借助精神能,進一步刺探它更深層是什麼結構的時候,我們腳下已經開始隆隆作響,漸漸地響聲越來越大,而且沸水也隨之升湧,最後衝出洞口,向高空噴射。上噴的水柱高七八十步,旋即化作瓊珠碎玉,從高空呼嘯而下。每次噴發過程持續約一盞茶功夫,蒸汽瀰漫的同時,還發出嘶嘶的聲音,然後漸歸平息,如此反覆不息,景觀十分壯美。 殊料法塔娜卻歎了一口氣道:「唉,近年來,錫爾蓋間歇泉的噴水高度下降了不少,間歇時間也不甚規則了。我懷疑這跟冰龍布魯克斯得到普渡眾生後功力暴增,影響了生死之間(極零地獄中的某個神秘地點)冰與火的平衡有關。長此以往,冰島也許真的會名副其實地成為一個冰雪世界人跡全無了,那可就真遂了它的最大心願呢!」 說到這兒,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幽幽地道:「城裡的居民每天都要引噴泉熱水為家庭取暖,或培育瓜果蔬菜,絕對離不開間歇泉的。如果間歇泉真的不再噴水,全部都被凍住了,那麼整個冰島王國也會消亡了。這就是我一定要幫助你宰掉冰龍布魯克斯的另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忽然又想到了一種可能,忍不住問道:「你說冰龍布魯克斯影響了冰與火的平衡,才導致間歇泉噴射的高度下降,甚至有可能全部冰凍。那麼我們宰掉它,會不會讓間歇泉無止境地噴射,甚至可能會促使火山爆發啊?」 法塔娜頓時愕了一愕,像是生平首次認識我般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才道:「這倒不用擔心,因為冰龍布魯克斯被幹掉後,極零地獄就會自動聚集冰元素,只需五百年時間即可重新塑造出一條新冰龍來,那是至高無上的因果律決定的事情,絕無差池。至於如何讓冰島挺過五百年時間,我三言兩語跟你說不明白,因為涉及到本宗禁忌法術的應用,反正大概過程就是利用冰龍的遺體做獻祭的禮物,向至高神祈福!」 我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遂跟著法塔娜換乘早已準備停當的王室專用四輪豪華馬車,朝著冰島首都拜森基城內駛去。 這一刻,錫爾蓋旁邊的一眼差不多大的間歇泉也開始噴射了。滾燙的熱水通過水塘裡一個直徑約三步的洞口湧出。伴隨著一陣轟鳴,氣泡翻騰,一股水柱猛地衝向二十二步以上的空中,良久才逐漸平息,等待下一次噴發。 法塔娜出神地望著那眼間歇泉,飽含感情地道:「它叫夏布蘭,是錫爾蓋的兄弟,我們都這樣稱呼它。」 此時,我再也不覺得法塔娜偶爾露出的天真和雀躍有何好笑之處了,反而在內心中充滿了崇敬之情,因為比起她對生命的認知和理解,我簡直就是幼稚得一塌糊塗。 ●●● 拜森基市的建築以其公共場所與城市居住區明確分開為特色;環繞廣場的宮殿和神廟高高聳立在台基上,城內的交通由林蔭人行道和寬闊的馬路連結。這些建築中壯觀的宮殿、廣場等大都是為拜火教祭祀而修建的。在冰島人為數不多的城市裡,祭司會定期公開舉行獻祭儀式,他們將用作祭品的動物心臟挖出來獻給神靈,以求火熱的太陽繼續在天空中升落。 「踏上拜森基的土地,你將自此登上神的聖殿。」此乃拜火教伊莉莎鳳凰宗的宣傳口號。本來我以為那只是胡說八道,可是當我真正抵達拜森基城內的時候,才發現法塔娜的說法多麼恰如其分。 這座聖城果真不愧是僅次於達迦城(印第安納群島首府)和鳳凰城(異族聯盟首府)的拜火教第三大聖地。我現在看到的這座輝煌、華麗的聖殿,位於拜森基市中心廣場的正西方(因為拜火教崇拜火文化,並認為太陽是火之源泉,因此大門永遠衝著東方太陽升起的地方),是古代冰島王國保存至今最完整的建築物之一。在風雲歷一百二十年左右,古代冰島女王耶莎貝把這座聖殿改建成了現在的樣子。 聖殿的主體建築是一個直徑為四十三步半的穹頂大廳,它是迄今為止世界上跨度最大的建築。整個穹頂和四周牆壁都用花崗岩建造而成,上面有三十多層圓頂層層升高,向中央圓頂聚攏,顯得龐大而優雅,外觀堪稱一大奇景。外端呈正八角形,每邊長九十九步,由雲石鋪至外牆五步半的高度,外牆上裝飾有許多美麗的幾何圖案和植物圖案,其上還佈滿了兩萬多塊嵌飾用的彩釉瓷磚。據說起初,聖殿上部內外是一樣的金色鑲嵌磚圖案,後來經不斷重修,才變成了現在看到的彩色圖案。該殿的頂部高五十四步,直徑二十四步,由成色十足的純金覆蓋,在陽光的照耀下璀璨生輝。除了每月五日這一冰島人的特殊祈禱日,以及拜火教的各重大節日(紀念聖母誕辰的「聖紀」、表示冬季結束的「迎春節」)之外,聖殿的公眾區對所有的人開放。 聖殿的入口處是長方形的門廊,採用古代光明神殿式的造型,裡面巍然矗立著神話時代的主神——太陽神阿蒙(據說聖母伊莉莎是阿蒙的女兒)。在阿蒙身後是拜森基市最為著名的石柱大廳,裡面有一百三十四根巨大的石柱,每根高二十一步。當法塔娜告訴我說這些石柱歷經三千多年無一倒塌,令我十分驚訝。 馬車就停在了石柱大廳裡,此時我才發現冰島王國的御林軍騎士們並未跟進來,而是不知何時逕自去了,隨行在法塔娜左右的只剩下十三名聖女了。 一行人沒有片刻停留,在法塔娜率領下浩浩蕩蕩地向更裡面的建築物走去。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我們終於穿過了石柱大廳,進入了在藍天白雲掩映下的一座宮堡式建築群,它就是最早建於龍神歷七百三十年的冰島的拜火教聖地布林達莫宮,這個被譽為「天下十大土木石建築」之一的雪域聖地,是歷代拜火教聖母居住、辦理政務的地方。 布林達莫宮的宮體主要由赤宮和青宮組成,另加三座金色殿堂。它集冰島人古代建築、繪畫、宗教文化和藝術的精華為一體,充分顯示了冰島工匠的智慧與才華。 赤宮的主體建築是歷代聖母的靈塔和各類教堂。在二十座靈塔中,以五世聖母和十三世聖母的靈塔最為精美豪華。五世聖母的靈塔的塔身全部裹以黃金,共用去黃金四蠻牛,塔上飾有鑽石、瑪瑙等寶石。十三世聖母的靈塔塔身也以金包銀裹,僅寶石就有四萬多顆。青宮是用來做為聖母修習法術以及放置歷代聖母雕像之用的。青宮最大的東方聖殿是為聖母舉行授徒、親政等儀式的地方。青宮裡還有聖女學校(學生是預備役聖女)、不死鳳凰院(拜火教元老級聖女)以及聖女宿舍等。 不過法塔娜的目的地顯然不是這裡,她揮手趕走聖女們後,領著我徑直走向赤宮最裡面一間外觀毫不起眼的普通房舍外面。我注意到她在門前稍做停留的時候,神色分外凝重,嘴裡並唸唸有詞,雙手還不停地幻化出美不勝收的神奇手印來,好像在開啟某種超大型禁制似的。 片刻後,我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能量波動,她臉上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繼而輕輕地推開房門,向我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咿呀!」兩人聯袂走進去後,房門驟然自動關閉,整個空間都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境地。本來我擁有黑暗增幅的體質,對付這種狀況恰恰是拿手好戲,殊料這座房間內的黑暗特別古怪,我居然什麼都看不見,顯是另有特殊禁制存在,干擾了我的精神探測。 我正要開口相詢,法塔娜已搶先一步解釋道:「別緊張,這裡很安全,只要你不亂動,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現在我要帶你坐傳送陣,去本宗無上聖地奇琴伊察,那裡應該有你能用上的幾本秘笈,算是我私人饋贈給你做屠龍之用的吧!」 我點了點頭,繼而想起對方看不見,於是又搖了搖頭,苦笑道:「好,請盡量快點離開這兒吧!」 法塔娜嗯了一聲,隨即又是一陣嘰裡咕嚕的咒語響起。 過了不大一會兒,我猛然覺得天旋地轉、血脈翻騰,難過快要把腸胃都吐出來了。幸好這種糟糕的情況持續時間非常短暫,待我重新振作起精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個美妙無比的海底世界頓然展現在我的眼前! 腳下是一大片珊瑚林,好像有什麼人特地栽植在這裡,大部分是雪白的,間或也有紅色的,粉色的,橙黃色的。有的地方水深,有的地方水淺,珊瑚樹因海底地形不同而有大有小,有密有疏,千姿百態,美不勝收。使我彷彿進入了一座富麗堂皇的藝術之宮。大小魚群在那光怪陸離的珊林中自由穿梭,更增添了一幅生氣勃勃的景象。 頭上是一座彎英的浮游大葉藻迷宮,我發現裡面成為了許許多多生物的家和食物。我用精神能窺視那裡,馬上就把他們一個個找了出來——一隻跟我手掌大小的藍色螃蟹,打橫迅速走過,倏忽間便消失在更密的大葉藻裡了;龍蝦通體透明,像透明琉璃做的,眼睛閃閃發射出粉紅色的光;有一隻小海盤車,一寸半大小,繞著六條大葉藻的莖葉,把它們都捲住,恰似戴在綠色手指上的郁金戒指;還有一條尖嘴魚,它動也不動地在交錯的大葉藻中漂浮著,偽裝得似模似樣。另外不論我看到哪裡,總有一些漂浮的小水母——海蜇,像不斷形成的小泡一樣,連結在一起。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相隔良久才醒過味來,驚訝至極地道:「天啊,我們居然跑到了海裡?」 法塔娜在旁非常滿意地欣賞著我的意外表情,格格嬌笑道:「不好嗎?這裡多有趣啊!要知道你是第一個以非聖母身份進入聖域的人,應該感到無上榮幸才對頭哦!」 我欣然點頭道:「不錯,的確榮幸之至!」說完比劃了一圈周圍,疑惑不解地問道:「是什麼東西在隔絕海水滲透啊?」 法塔娜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赧然道:「呵呵,人家光顧向你炫耀了,居然忘記咱們還站在虛空中不上不下的。嗯,別著急,馬上就好,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言罷又念出一串繁瑣冗長的咒語來。 霎時間,眼前景物驟變,我和法塔娜已經置身於一座龐大無比的古代城市街道上,它的規模好像只有地下龍城方能媲美一二。 我難以置信地用腳狠狠跺了幾下,結果顯示地面貨真價實,甚至還出現了兩隻深逾數寸的鞋印。 法塔娜笑瞇瞇地看著我試探虛實,相隔半晌才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你玩夠沒啊!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呢!」 我老臉微紅,趕緊用右腳一掃,抹平了地面所有凹凸不平的痕跡,嘿嘿笑道:「拜火教果然了得,連幻境都能做得以假亂真。」 法塔娜聞言噗哧一聲笑了,她拉著我一邊往前走一邊偏頭問道:「你真認為這是幻境嗎?」 我頓時對適才的判斷有些動搖,遲疑不決地道:「難道不是?」 法塔娜笑得花枝亂顫道:「當然不是了。我們剛剛身處的地方只是聖域的幾個入口之一罷了,只要念出正確的咒語,再加上本宗信物,即可開啟傳送陣進入聖域。聖域是貨真價實的城市哦,以前這裡還住著許許多多的古代瑪雅人呢!只是後來不知為什麼,他們統統離開了此地,不知所蹤。」 我腦海裡忽然靈光一閃,突兀地問道:「拜火教也源於瑪雅人吧?」 法塔娜立刻止住了腳步,驚奇地望著我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不理她的反問,繼續說道:「嘿嘿,我還知道拜火教的第一代聖母也是瑪雅人呢,對不?」 法塔娜更加驚奇了,眼神中戒備之意大增,頗有我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就馬上翻臉動手的意思。 我自認識她以來就被克制得死死的,直到剛剛才重新佔據上風,不禁老懷大暢道:「告訴你吧,是我猜的!」 法塔娜小臉兒脹得通紅,氣呼呼地道:「不可能,這是本宗的最高機密,你怎能隨隨便便就猜到?肯定是別人告訴你的,說,是不是希魯達&#8226;布爾曼那個老狐狸?」 我愕然望了她一會兒,苦笑道:「暈了,我跟希魯達&#8226;布爾曼素未謀面,他怎會講這些給我聽啊?還有你可能也聽說過,我們新月盟剛剛佔領了格薩哈族和納蒂族原來的領地,我還親手廢了一名拜火教的長老,所以跟異族聯盟以及草原拜火教的關係搞得很僵,那老傢伙不來找我算帳就算客氣的了,怎還會那麼關照我呢?」 此言一出,法塔娜的臉色立刻緩和了不少,陪笑道:「對不起,我誤會你了!你一說我才想起來,貿易艦隊的司令官聯席會議上,似乎確實通報過米洛斯大草原的戰事,也談起過你的一些趣聞逸事,譬如衝冠一怒為紅顏之類的……呵呵,不好意思啊!」 我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最終還是禁不住她可憐兮兮的眼神攻勢,解釋道:「我的靈感來自於不久前去過的龍城,那裡格局雖然與聖域不同,但是歷史卻頗有相通之處。差別只在於,瑪雅人是自己離開的,而龍族人卻是被人類屠殺殆盡的。」 法塔娜大大地愣了一下,她萬萬沒想到我跟龍族之間居然還有如此深厚的淵源,居然能去他們最神秘的種族發源地參觀,心中稍有的那點輕視之意也立即不翼而飛了。 她低頭思索片刻,沉聲道:「瑪雅人要比龍族還早兩千多年歷史,他們大概算得上是瑪雅星最早的居民了吧!你在拜森基看到的宮殿和神廟,就都出於瑪雅人的設計圖紙,不然光靠冰島當地的土著是永遠都休想能夠建造得出的。」 我從法塔娜的言辭中聽出了稍許不確定的語氣,忍不住問道:「你不是第二十一世聖母嗎?按理來說應該對瑪雅星和瑪雅人的歷史知之甚詳,為何我卻覺得有些地方含糊不清呢?」 法塔娜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苦笑道:「唉,柳輕侯果然名不虛傳,所謂的目光如炬和心細如髮也就不過如此了!我很難在你面前保守住什麼秘密呢!嗯,告訴你吧!其實你早晚也會知道的,因為那也是我要請你幫我做的事情。」 我饒有興趣地催促道:「別賣關子,快說,我們時間可不多哦!」 這句話是法塔娜剛剛教訓我的,現在原話奉還,她頓時嬌嗔不依道:「你一個大男人還記仇,真是好小氣哦!」說著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才正色道:「也許你也早就看出來了,我的法力並不如傳說中那麼強大。這是因為在第十二世聖母臨終的時候,發生了一場巨大的災難,結果導致本宗排名第一的鎮宗之寶伊莉莎鳳凰涅槃珠遺失了。它後來被先知羅德&#8226;哈特得到,不過由於他恃才傲物,並不服氣第十三世聖母的統治,就帶著伊莉莎鳳凰涅槃珠,以及本宗另外三件鎮宗之寶火靈球、香泥小塔和離垢淨念大光明經去了米洛斯大草原,建立了草原拜火教。」 我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訝道:「弄了半天草原拜火教是個叛徒創建的啊?」說完心裡的小算盤就辟里啪啦地打開了,全部精神都用來考慮,如何利用伊莉莎鳳凰宗來牽制乃至消滅草原拜火教的上頭。 不管怎麼說,伊莉莎鳳凰宗都是總教,再差也比分教強吧,定有幾手能夠克制叛徒的招數,最起碼都是拜火教,只要能跟法塔娜條件談得攏,我很願意她代替希魯達&#8226;布爾曼成為草原宗教領袖。之前我曾經想過讓安德魯在草原宣傳道教,但是無疑難度很大,要短時間內成功非常不現實,倒不如以夷制夷好些。 法塔娜哪知我腦海裡轉悠的是這種念頭,歎道:「不錯,從某種意義上說,先知羅德&#8226;哈特也算是拜火教的叛徒了,只是這個叛徒確實很有本事,把個分教搞得有聲有色,信徒遠超總教百倍呢!」 我注意到她說的是信徒數量上的超越,而不是實力上的比較,當即試探道:「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要搶回失落的寶物嗎?」 法塔娜愈發沮喪地道:「怎麼沒有呢?自第十三世聖母以來,每一代繼任者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搶回失落的鎮宗四寶,尤其是其中最重要的伊莉莎鳳凰涅槃珠。你要知道,珠子裡面蘊涵著前十二世聖母的智慧與法力,如能得到並以秘法提取,那個人必將立地成神,變成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超然存在。唉,哪像我現在繼承的都只是些古代書籍上記載的一鱗半爪啊!」 說到這兒,她咬牙切齒道:「可恨就可恨在冰島人口太少,而米洛斯大草原的人口太多。」 我愣了一愣,問道:「這有什麼關係啊?」 法塔娜悶哼道:「當然有關係啦!因為每隔八年,我們都要挑選聖女嘛!可是每次費盡心機才能勉強搜羅到幾名資質上乘者,而他們卻隨隨便便就能找出幾十名同樣優秀的男弟子,更幸運的是,每隔幾百年還能冒出一個能夠修煉到先知級數的超級變態傢伙,你說人多人少是不是很有關係啊?我們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才導致每次奪寶行動的功敗垂成。」 我啞然失笑道:「要說人口的話,風雲帝國足足有十三億多呢!你們大可以派遣專使前去民間暗暗搜尋啊,何必在冰島這棵小樹上吊死呢?」 法塔娜眼睛一亮,旋又黯淡下來道:「好是好,不過風雲帝國是禪宗的地盤,他們焉能允許外教前去挖牆角呢!搞不好會弄出一場大亂子哦!」說完頗有深意地瞅了我一眼,那意思分明是想要我主動提出保證拜火教使者在帝國境內安全的話。 我哪能不知她的潛台詞,當即模稜兩可地道:「呵呵,事在人為嘛!當今禪宗是支持朝廷、而反對我們新月盟的人在主事,所以理所當然地在新月盟的管轄地域內,禪宗也被狠狠地打壓和限制了。如果聖母大人感興趣的話,可以親自去我們那裡看看,或者派個使者先去考察考察也好!」 兩人一面暗藏心機地說著話,一面攜手走向城市中心,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座太陽神金字塔形台廟腳下。它無疑是全城最漂亮的建築。塔身共有九層,自下而上逐層縮小,直到塔頂。四面台級的總基數正好是三百六十五級,與一年中三百六十五天的數目相同,從中可以看出古代瑪雅人在金字塔上賦予的天文學的意義。 法塔娜拉著我拾級而上,筆直走到了塔樓最高層後,從玉頸上摘下一枚五角星形紅寶石鏈墜,嵌進空地中心的一個凹槽內,向左向右各扭轉了幾下。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金字塔內部傳來沉悶無比的嘎嘎軋軋聲,繼而地面裂開了,升起一座金燦燦的正方體形小屋子。又過了片刻,那座小房子面對我們的牆壁忽然自動向左右收縮,待我們進入後又自動關閉了。 這時我驚訝地發現,小屋子裡亮如白晝,原來天棚、地板和四面牆壁都在不斷映出乳白色的光暈,給人感覺無限溫馨和柔美。 法塔娜移步到房間右角,不知按動了什麼機關,使得空空如也的牆壁上驀然揭開了一大塊,顯出密密麻麻的數十排數字。她熟練地摁動了上面寫著四百四十一的按鍵,小屋子頓時迅捷絕倫地沉了下去,不過並沒給人任何不適的感覺,只是稍微有點暈眩。 我偷眼觀瞧,發現那些按鍵中最大的數字竟高達兩千五百多,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深深為這座金字塔龐大的地底世界而震驚。那究竟需要動員多少人力,耗費多少物力才能建成今天的規模,也是我絕對不敢想像的事情。 相隔半晌,小屋子慢慢減速,然後停了下來。但是門卻沒有打開,我正奇怪之際,發現它又開始動了,這一次是向左加速前進。 自進入小屋子開始,法塔娜就出奇地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眉宇間顯露出無盡的憂慮。 我探詢地望了她一眼,結果法塔娜的回應只是沒精打采的勉強一笑。正當我以為她不會告訴我為什麼的時候,法塔娜突然說道:「你答應我好不好?不論如何艱險,都一定要宰掉冰龍布魯克斯才回來!」 我疑惑不解地道:「這是我百忙中抽空遠赴冰島來做的唯一任務,自然要不惜一切代價完成。只是你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擔心呢?原來不是並沒太在意嗎?」 法塔娜輕蹙娥眉道:「以前是因為沒有占卜過此行吉凶,所以我理所當然地以為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再加上你的力量,足以穩穩拿下冰龍布魯克斯的小命。但是剛剛我卻突然有種非常糟糕的預感,你可能會遇上難以想像的困難。唉,我怕你會屆時臨陣脫逃,所以忍不住先提醒你一下,因為根據先知塔羅牌顯示,只要你持之以恆,還是有機會完成任務的,當然過程會非常危險,堪稱九死一生。」 我聽罷頓時對法塔娜的觀感改良不少,莞爾一笑道:「呵呵,九死一生?就算是十死無生的情況,我柳輕侯也遭遇過不知多少次,最終還不是活過來了!你放心好了,從我接受索羅亞斯德的委託那天起,冰龍布魯克斯已經注定要人間蒸發,這是鐵板釘釘絕對不會改變的事情。」 法塔娜不禁被我強大的自信所感染,欣慰地道:「好,既然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浟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字版越瀆 第二十九卷 征途 第七章 屠龍 字數:9302 小屋子再度慢慢減速停止,繼而正面牆壁一分為二,我和法塔娜走了出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寬闊的走廊,兩旁皆為一扇扇緊閉的房門。環顧前後,它們筆直延伸出很遠很遠,竟然看不到盡頭,也不知道具體數量有多少間。在金黃色的光暈下,我注意到每扇門的正上方都懸掛著一塊小小的黃金匾額,上面鐫刻著鮮紅的門牌號碼,赫然是用紅寶石粉末漆上的,端地奢侈之極。 這回法塔娜再沒故弄玄虛,而是上前兩步,隨手就把正對著我們的那扇門推開了。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心道:「終於抵達目的地了,這一路上真可謂機關重重啊!恐怕即使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竊賊,也摸不到如此變態的藏寶庫裡來吧?」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房間內既沒有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也沒有璀璨奪目的神兵利器,裡面只有一套桌椅、一張床鋪和一套被褥、以及一隻儲物箱,陳設真是簡單無比。 法塔娜取出一把樣式古老的鑰匙,很快打開了儲物箱,從中取出一方扁平的玉匣遞給我。 我正待察看裡面有什麼的時候,驀然發現她稍微猶豫了片刻後,又毅然決然地從裡面取出一雙靴子和一枚護身符來,塞進了我手裡。 法塔娜做完這個動作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釋放完內心緊張忐忑的心情,說道:「嗯,這些東西你應該能用得上,都拿去吧!唉,反正放在這裡也是明珠暗投,還不如讓它們在你手中大放異彩呢!」 我見法塔娜珍而重之地介紹它們,就知道這三件物品肯定非同小可,當即仔細觀賞起來。 但見那方古色古香的玉匣,除玉質晶瑩剔透、雕刻渾然天成外,卻也無甚出彩之處,想來稀罕的應該是匣內放置之物,倒是另外兩樣東西的造型極為奇特怪異。 其中靴子也不知是用何材料製成,顏色漆黑如墨不說,在靴後跟兩側還分別鑲嵌著一對栩栩如生的黑色小翅膀,觸摸上去頓時讓人感到一股龐大無匹的黑暗能量在裡面洶湧澎湃。 那枚護身符則色澤金煌煌的呈十二芒星狀,儼然就是一輪驕陽的縮微模型,拿在手裡倒無任何異常。只是當我凝神刺探它的時候,隱隱發現室內的金色光暈,似乎正被它源源不絕地吸入符身內部,才這麼一會兒,符身的顏色就似乎明亮了幾分。 正驚疑不定之時,法塔娜說明道:「匣子裡裝的是幾項古代瑪雅人流傳下來的戰鬥技能,它們統統記載在一枚神奇的世界之樹葉子上。玉匣是用長生玉製成的,放在裡面的東西能夠永遠保持新鮮而不腐敗。此外靴子叫黑暗精靈之靴,能使穿戴者走路和跑動悄無聲息,移動速度加倍,並能在精神能消耗完之前,讓你始終保持虛空行走和奔跑狀態,如果你不怕突然跌下來摔得粉身碎骨的話,大可以憑此以空氣為階梯攀登任何懸崖和險峰。哦,對了,它還能在一定範圍內,自動吸收附近敵人的能量或真氣,轉換為黑暗能量去補充主人的消耗,這也是個非常不錯的功能。至於那枚護身符,傳說是太陽神親手打造的神器,能夠吸收一切光明能量的傷害,並且消除所有冰系法術的影響,我想你對陣冰龍布魯克斯和它的普渡眾生神劍之時,會知道它到底有好用的。」 我聽完她說的話頓時呆若木雞,這豈止是不錯和好用而已啊,簡直就是變態加無恥嘛!倘若我穿戴上黑暗精靈之靴和太陽神護身符,那麼冰龍布魯克斯最強大的兩樣倚仗——冰系法術和光明神劍就統統失去作用了,而且還要面對來去如飛的我,以及不斷喪失精神力補充敵人的巨大危險。 一念及此,我彷彿看到了它高傲的龍頭被我踩在腳下,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悲慘景象,當即二話不說就把太陽神護身符戴在脖子上,同時默運黑暗能量,直接把腳上穿的小牛皮靴子粉碎於無形,然後換上了黑暗精靈之靴。還真別說魔器就是魔器,居然能夠隨著腳掌自動調節大小,直到完全慰貼的程度才停止變化。 法塔娜看著有些得意忘形而手舞足蹈的我,打了個呵欠道:「行了行了,等咱們回去你再慢慢爽個夠吧!聖域的傳送陣可是定時開啟關閉的,錯過了就休想出得去呢!還有難道你不覺得累嗎?一路上都是曉行夜宿,人家還沒好好睡過一個安穩覺呢!」 此時,我眼中的法塔娜就是世上最可愛的人,哪敢對她稍有忤逆,馬上服從這位小祖宗的命令收拾好東西,準備打到回府了。 路上,我按捺不住強烈的好奇心,問道:「你給我黑暗精靈之靴,我倒是能理解,因為屬性相剋你用不了。但是太陽神護身符豈非正能提高火系魔法的威力嘛,為何你也那麼大方地送給我啊!另外最奇怪的就是,按理來說太陽神護身符應該是克制黑暗能量的,為何我佩戴之後,毫無不適之感呢?」 法塔娜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悶哼道:「你這個人疑心病真重,不想要的話還給我好了,我還真有些捨不得給你了呢!」 我趕緊陪笑道:「呵呵,我只是求知慾旺盛了些,沒別的意思,你就告訴我吧!」 法塔娜這才解釋道:「太陽神護身符確實威力無窮,不過它並不適合女子佩戴,若有女子不知好歹強行使用的話,動輒就會燒成灰燼的。最適合聖母的護身法寶要算是火靈球,由於它恰恰無法讓男子使用,本宗才能在草原拜火教高手輩出的情況下一直支撐到今天,否則早就叫他們的先知給滅了數十次有餘了。至於你是黑暗體質卻仍能佩戴太陽神護身符的事情,就要問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閣下了,它的十二顆龍頭裡,是否正好有一顆源自火龍之魂呢?」 我馬上恍然大悟,使勁拍了下額頭道:「瞧我這記性,不錯,事實正是如此!」 法塔娜抿嘴微笑道:「呵呵,所以嘛,你就安然無事嘍!其實即使沒有太陽神護身符,憑借火龍之魂,你也能撐得住冰龍布魯克斯的冰系法術攻勢,只不過對普渡眾生神劍就無計可施了,我把它給你,主要就是為了防禦光明能量的侵害!」 解開了心中最後一個謎團,我的情緒和士氣都高漲到了極點,恨不得時間馬上就換成明天,好親手嘗嘗屠龍的快感。不過旋又想起玉匣內的東西尚未察看,我又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靴子和護身符已經給我天大的驚喜了,那些古代瑪雅人遺留的戰鬥技能也一定不會太差吧? 這一刻,我真恨不得插翅飛回拜森基,好好研究研究玉匣內的秘笈了。 ●●●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九月九日凌晨,我乘坐著一輛車廂密封的馬車,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冰島首都拜森基,開始了正式的屠龍之旅。 鑒於法塔娜不願明言的神秘原因,我的行蹤極為詭異,隨行者也只有一名熟悉地理的嚮導,即冰島王國御林軍的一等錦衣衛格伍夫。據說他是青宮不死鳳凰院院長阿德拉(拜火教首席元老級聖女)的親侄兒,忠誠方面絕對可靠。 我坐在車廂裡,出神地凝望著窗外飄舞的冰島王國國旗發呆。那面國旗旗底為藍色,旗面上繪有紅白兩支交叉的劍鋒。藍色表示大海,白色表示冰雪,它們是冰島的國色。旗上的斜十字源自冰與火,以表示冰島上必須保證冰川與火山的平衡國民才能安居樂業。 「希望你們真能不遭到破壞,永享太平吧!」我暗暗祝福著,腦海裡卻怎都揮不去法塔娜好像在隱瞞什麼的感覺。不過那顯然跟此次屠龍之旅無關,我也就懶得多管閒事了,最多看到了伸出援手就是。 冰島上沒有樹木,離它最近的樹都生長在西南部的深藍大陸上。初秋,沿途經過的大部分地區都沒有積雪,北極罌粟等野花在小溪邊適宜的地方盛開。科林斯湖地區是這片廣大荒原上的最大綠洲。憑窗遠眺,但見湖畔生機勃勃,生長著苔蘚、伏柳、石楠和虎耳草等,並有成千上萬隻雪白的北極野兔、成群的麝牛和馴鹿。生活在冰島上的馴鹿比大陸上的馴鹿要小,毛色較白,冬季不向南遷徙,同麝牛和北極野兔一樣,依靠刨食積雪下的地衣和綠色植物過冬。然而無論冬夏,它們都是北極狐和北極狼的獵物。另外,一些鳥類也會來此度夏,並在冬季飛到較溫暖的南方。例如,北極燕鷗幾乎飛行瑪雅星半圈到南極地區去過夏天;而雪鴞和巖雷鳥冬季仍留在冰島上,尋覓冬季植物維持生命。 健談的格伍夫如數家珍般介紹著沿途景物,顯露出對冰島地理環境的無比熟悉。我默默地聆聽著,偶爾也插上兩句,以保持他的談興繼續下去,不過很快我連說話都忘記了。因為我親眼目睹到當冰雪完全消融後,苔原便顯出了其無窮的生機和魔力,大片鮮艷的花朵構成了絕美的「千畝良田」,那種景色有如夢幻般美麗迷人,讓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不能自拔了。 可惜好景不長,穿過科林斯湖地區的大綠洲之後,我們再度陷入了冰天雪地之中。這時,馬車已經丟棄在綠洲與冰原邊界的驛站裡,我們換乘了一輛沒有車廂的狗拉雪橇,並肩坐在車首逆風前行。 北極洲和玄溟洋以及環繞它們的洋面和陸地的寒冷區域被稱為極地。極地擁有全瑪雅星最嚴酷的生態系統。而冰島北端的桑索巴冰原則是位於極地生態系統邊緣的一片荒蕪的土地,只能生長苔蘚、地衣、耐寒灌木和多年生草本植物,這些植物的抗旱耐寒能力極強。厚厚的苔蘚為冰原帶來了生命的綠色。這些瑪雅星上最古老的植物,也是冰島環境變化的重要指標生物,觀察它們的生長情況,可以研究北極溫度的變化,並早做預防措施。 桑索巴冰原也是冰島最大的冰原,因為它的存在,人們常把冰島稱為「冰與火之地」。這個巨大的冰原佔地八千四百二十谷,相當於該國面積的十二分之一,沿北極冰蓋邊緣綿延了四百里,是一片廣闊的大平原,湖泊和沼澤星羅棋布。凍原的大部分下層土都是永久凍土,最厚的凍土層達一千三百七十步。這層冰層被稱為永凍層,它永遠不會融化,由於永凍層的冰在夏天會解凍,又無法排水,所以會在表面形成沼澤。最為奇特的是,在冰原中還分佈著熔岩流、火山口和熱湖。在桑索巴冰原地區還可以觀賞到各種各樣的冰河地形,例如冰面河、冰面湖、冰下河、冰川城門洞、冰裂隙、冰階梯、冰石蘑菇、巨大的冰川漂礫、冰川弧拱等。 我們迅速地穿越了危險的沼澤區和火山區,來到了冰川區。 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格伍夫忽然指著前方,像個孩子般歡呼雀躍起來,他大聲叫嚷道:「快看,就是那裡,我們馬上就到目的地了。」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眼前的景象太壯觀了。 在前方數里外,是一個巨大的陡峭冰壁,足有一千步高,五百至一千一百步寬,無疑是我見過的最高、最大的冰瀑布。這個巨大無比的固體冰瀑,彷彿從藍天直瀉而下的一道銀河,又像頂天立地的巨大銀屏,屹立在冰川上。冰崩時,冰體間劇烈的撞擊和摩擦會產生放電現象,一時間雪霧漫天,藍光閃爍,聲聲如雷,震天撼地,動人心魄,堪稱自然界一大奇觀。大冰瀑以上是一個直徑長達五千五百步的巨大粒雪盆,冰川就是這個巨大的粒雪盆中製造出來的。 所謂的粒雪是指,新雪降落到地面後,經過一個消融季節而未融化的雪。當粒雪進一步密實或由融水滲浸再凍結而使晶粒間失去透氣性和透水性,便成為冰川冰。而冰川冰在重力作用下,沿著山坡慢慢流下,就形成了冰川。 待狗拉雪橇行駛到冰瀑前約一里的時候,格伍夫勒住韁繩停了下來。 他遞給我一副遮陽鏡後,說道:「咱們得爬到冰瀑上面去,籃湖就在粒雪盆的中央地帶。沿途必須一直戴著這個東西,不能摘下,否則就會遭遇不幸的。」 我疑惑不解地瞅了一眼格伍夫,問道:「為什麼?」 格伍夫面露恐懼神色,鄭重告誡道:「在粒雪盆附近的雪地裡,偶爾會射出一種神奇的白光。這種白光曾使不少勇敢的探險家喪失生命。當人們看到這種白光時,眼睛就什麼也看不見了。結果步行者因失明而摔倒在雪面上,狗拉雪橇的車伕也因此而屢次發生事故。我們管這叫雪盲症,但是它的製造者卻始終是個謎。」 我哦了一聲點點頭,儘管不相信什麼見鬼的白光能夠傷害到我,但還是依言戴上了遮陽鏡。 兩人一前一後相隔兩步距離,展開輕功朝著冰瀑腳下迅速奔去。可是等到了地方,格伍夫卻不立即開始攀登,而是轉來轉去地在尋找什麼。 我奇怪地道:「你在幹嘛呢?」 格伍夫頭也不回地道:「在找適合攀巖的地方啊,你看我都帶著一整套登山工具來了。唉,這裡都太陡峭了,我看咱們得繞到它背後看看,有沒有比較平緩一點的山坡。」 我聽完不禁啞然失笑道:「暈了,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呢,原來就為這個啊!來,看哥哥我給你施展一把神奇法術,說,是喜歡走上去,還是喜歡飛上去,隨你挑選好了。」 格伍夫霍然轉身,驚奇無比地盯著我道:「不是開玩笑吧?你居然會平步青雲和飛翔術?」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佯怒道:「怎麼?難道我看起來就那麼沒實力,像個窩囊廢不成?」 格伍夫嚇了一跳,趕緊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哪敢那麼想啊!只是平步青雲和飛翔術都是最頂尖的風系法術,連我姑姑都是去年才剛剛練到了入門水準,你居然說要帶一個人施展,我一時難以接受罷了。」 我哈哈大笑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現在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不過可能跟你以前看過的不太一樣哦!準備好了嗎,我們走!」說著我不由分說就拉住格伍夫的右手,倏忽間扶搖直上千步,就那麼毫無借力之所地停滯在虛空之中。 格伍夫只覺得跟騰雲駕霧似的,眼前一花,就發現自己距離冰瀑頂端不足十步距離了。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嘹亮的長嘯,發洩著內心中的狂喜和激動之情,旋又目不轉睛地打量起我背後那對輕輕扇動著的碩大無朋的漆黑翅膀來。 我也不做解釋,悠然自得道:「飛完之後該走兩步了,你試試看!」 格伍夫依言照做,結果就感覺腳下彷彿真有節節階梯似的,慢悠悠地跟我聯袂踱到了冰瀑邊沿的實地上。 雖然這段過程非常短暫,但是給格伍夫卻留下了刻骨銘心的記憶,他難以掩飾臉上興奮莫名的表情,望向我的眼神簡直敬若神明。 我暗暗歎息一聲,要知炫耀絕非本意,僅是圖快捷省事罷了,結果卻失去了一個朋友,多了一個崇拜者,真是得不償失啊! 想到這兒,我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道:「即將午時三刻了,坡特斯密活火山隨時可能噴發,我們得快點找到籃湖,遲恐不及哦!」 格伍夫恭順地點了點頭,看看四周大致辨別了一下方向,就指著東北方向道:「在那邊,大約兩千七百步左右的地方。」話音才落,他就被一股無與倫比的巨力牽扯著飛了出去,再定睛觀瞧時,眼前赫然浮現出一片優美如畫的湛藍色湖泊來。 籃湖在一萬多年前經受冰川的刻鑿形成,現在長約三十五里,面積達一千三百谷。湖的四邊很陡峭,使湖看起來很深邃。湖的沿岸有數以百計的小灣,湖裡冰封雪蓋的島嶼星羅棋布,複雜的地形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我瞅了半晌,終於放棄了自己尋找的想法,扭頭問道:「你知道極零地獄的入口在什麼地方嗎?真沒想到籃湖這麼大,本來我還以為它就是一個小水潭呢!」 格伍夫果然沒讓我失望,他馬上指著籃湖西南面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島道:「就在那座小島的下方,大約一百三十步的地方。你看島上還有我宗遺留的獨一無二的法術標記呢!」 我定睛觀瞧,可不是麼,在那座小島最高的岩石上頭,確實正散發出一陣陣火元素的能量波動呢!奇怪,剛剛我怎麼就沒注意呢! 既然找到了入口,格伍夫留下來也沒啥意義了,我帶著他再度瞬移到了冰瀑邊緣。 這時,突然發生了一幕小插曲。 原來這個瞬移的落腳點跟剛剛偏差了大概八十步距離,我們竟「幸運」無比地撞在了一隻龐然大物身上,抬頭一打量,赫然是頭出來覓食的飢餓的北極熊。 北極熊個頭大,力氣大,素有「北極霸王」之稱,何曾遭遇過膽敢冒犯熊威的人類。這一撞著實惹惱了它,當即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記耳光。那粗逾一抱的前肢上簸箕大小的熊掌,帶著一股凜冽的勁風,迅猛無儔地拍向我的腦袋,瞧那架勢足有數千斤的力道,若是砸上那還能有好。 格伍夫在旁失聲驚呼,卻因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忘記了閃躲,我若避開,那只熊掌肯定落在他身上,砸他個骨斷筋折。想到這兒,我苦笑一聲,不得不跟畜生拼起了蠻力。 「轟!」勁氣爆鳴,一道龐大的黑影被硬生生凌空震退百步,逕直飛出冰瀑邊緣,良久才發出震耳欲聾的墜地聲來。 格伍夫瞠目結舌地瞅著我慢慢收回右掌,仍不敢相信剛剛看到的事情是真的,一隻重逾兩千斤的巨獸,居然被人一掌就擊出一百來步去,這傢伙到底還是不是人啊! 我無暇搭理他又驚又佩地眼神,抓著他的手再度施展瞬移,來到了冰瀑腳下後道:「你自己回去吧!路上保重!」 格伍夫點點頭,剛要說什麼,卻發現眼前一花人已憑空消失。他咋了咋舌,尋蹤向那頭北極熊的屍體走去,即使在冰島獵殺北極熊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何況是這麼一頭熊王級數的龐然大物呢,絕對不可以浪費掉的。 ●●● 「咕咚!」伴隨一聲輕響和圈圈擴散的漣漪,我從小島那塊巨岩上一躍而下,鑽進了籃湖裡。 眼前浮現出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由於冰川本身密度及冰層堆積厚度的不同,在受切割的冰川間,可以看到原來冰不是只有一種白色,而是還有各式各樣的藍色,冰的藍色在視野朦朧的水中更添幾分神秘色彩。 我施展千斤閘象塊石頭似的沉沒下去。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潛水深度已達一百三十步左右,周圍的水溫開始明顯變暖,跟初入湖時的寒冷徹骨截然不同。我知道自己時機掌握得剛剛好,坡特斯密活火山爆發了,眼下的任務就是必須在一個時辰內找到極零地獄的入口。 也不知是否老天開眼,只在水下巡遊了一圈,就被我找到了一座奇特的洞窟。它位於小島下方的南面冰壁上,在周圍一片明亮耀眼的藍白色襯托下,洞窟露出的灰黑色山巖顯得分外莊嚴、肅穆。 「十有八九就是這兒了!」我嘟囔了一句,隨即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 洞窟內果然別有天地,我沿著蜿蜒曲折的水道一路前行,慢慢就發現地勢越來越高,水也越來越淺,最後我已經不是游泳了,而是蹚著齊膝深的湖水步行。待走了大約三百丈距離的時候,湖水早已退去,露出巨大而堅硬的厚實冰面來。 此際,我打量週遭的環境才發現,原來這是冰川湖嶺上一處很深的裂縫。大致上的成因是,在上次冰川期的數百萬年間,籃湖底部的火山岩表被厚逾兩百步的冰川鑿開了,構成現在看到的非常深邃的洞窟。 我一邊走一邊看,不知不覺間又前行了超過七百丈的距離,結果驀然發現路已到了盡頭。眼前是一堵長度不知幾許,百步高的冰牆,它牢牢封住了我的去路。 使用黑暗精靈之靴的平步青雲功能,我上下左右尋覓了一圈,也沒發現任何可供穿越的縫隙或通道,看來此地就是法塔娜跟我說的極零地獄的門戶——困惑殿堂了。 想到這兒,我立刻從黑暗圖騰裡取出一枚卷軸,展開後,閃電般按在了冰牆上。 接下來發生的巨大變化,完全顛覆了我的常識,那堵冰牆居然在眨眼間化為烏有,虛空中露出了兩扇正在緩緩開啟的深藍色巨門來。 我不敢猶豫,生怕錯過了時辰還要再等十天,在它們尚未完全開啟的時候,就竄進了那片輝煌燦爛的金光裡。 霎時間,整個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像被分離重組了似的,那種怪異的感覺簡直無法形容,等我重新緩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極零地獄在我的概念裡應該是無底深淵裡的一處冰洞,但是身臨其境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錯了。這裡跟瑪雅星北半球的寒帶相差無幾,峽灣沿著兩岸茂密的森林伸入內陸兩百里,高高的山峰遠遠聳立在地平線上,俯視這片撫育冰川的冰雪大地,其中那座最高峰儼然超越四千六百步。翼狀的雲層環繞群峰,陽光透過雲層邊緣,灑落在峽灣碧水和廣闊的冰原上,黃昏景色非凡美麗,山峰上似有紅色火焰在燃燒,如此美景使人彷彿置身夢境。 正當我目眩神迷之際,耳畔驀然傳來一聲悶哼,繼而索羅亞斯德的聲音沉喝道:「布魯克斯,你休要在我面前拿三腳貓的幻術出來獻醜,那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隨著話音,我眼前的美麗世界忽然泛起水紋般的波動,既而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龐大無匹的巨型宮殿。 它無疑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巍峨壯麗的建築之一,宮殿的廷柱宏偉凝重,高聳挺拔,延伸到目力難及的虛空盡頭。整座宮殿從地面到牆壁全部經過了精雕細刻,牆面各部位的千姿百態的雕像,足以讓現實世界最偉大的藝術家都歎為觀止。最引人矚目的是,在我正前方不遠處,宮殿牆壁底層的三座並排的桃形大門,中間門上是《最後的審判》浮雕,記述的是眾神聯手圍剿魔王的過程;南北兩門上為神父神母的浮雕。宮殿高而空曠,看不見天花板的空間,形成一種莊嚴肅穆的氛圍,讓人不由得對神靈產生敬畏之情。虛空中高懸的燈盞遠離地面,無數銀光灑下在地板上反射出絢麗的色彩。 下一刻,一把威嚴豪邁的嗓音在整座宮殿裡迴盪起來:「索羅亞斯德,你這個劍下遊魂,又來極零地獄幹什麼?難道上次還沒被我打夠,這次又皮癢了,前來挨揍不成?」 索羅亞斯德不怒反笑道:「嘿嘿,布魯克斯啊布魯克斯,你這回可說錯了,我不是來送死的,而是來替你收屍的。看到沒,這位小朋友就是我的宿主老大,有他在你的什麼普渡眾生破劍就等著變成鋸條扔垃圾堆吧!」 那個聲音頓時怔了怔沒動靜了,繼而在中間的桃形大門前,驀然閃現出一尊身高百丈的巨大龍軀來,它渾身都覆蓋在晶瑩剔透的湛藍鱗片下,顯得那麼堅不可摧,還有一股無與倫比的磅礡氣勢撲面而來,壓制得我呼吸困難無比。 冰龍布魯克斯瞪著兩隻氣死風燈大小的銀灰色龍眸看著我,極度不屑地道:「就憑他嗎?我一根腳趾就能踩死成千上萬個。」 瞬息間,我氣得三魂暴跳,七魄離位,有生以來俺柳輕侯何曾聽過如此輕蔑的言語啊! 於是,我盡量保持著平靜的語調,以牙還牙道:「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不是來給你踩死的,而是來屠龍的,屠冰龍的那個龍。」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汶自版越讀 第二十九卷 征途 第八章 卑鄙 字數:7790 「哈哈哈∼」冰龍布魯克斯彷彿聽到世界上最幽默的笑話似的仰天狂笑起來,它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就……憑……你……嗎?」話音未落,整座極零地獄都在眨眼的億萬分之一時間裡,陷入了一個萬籟俱寂的世界中,天地萬物都變成了絕對靜止的存在,只剩下一道閃電光速刺向冰龍布魯克斯頸下的逆鱗。 此際,我終於明白了法塔娜為何說我屠龍之旅會九死一生,因為當我聽到冰龍布魯克斯輕蔑之極的言語時,就馬上決定利用他生性傲慢的弱點一擊必殺。現在我已經運足了十二成功力的《暗黑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葵花真氣》,用以施展古代瑪雅人遺留下來的最強大戰鬥技能《滅神刺》,據說當年太陽神阿蒙都曾被這招刺死,相信憑借冰龍布魯克斯數千年的微末道行,絕對無法逃過此劫。 當然本來依靠我自己的力量,萬萬無法突破冰龍布魯克斯的堅硬龍鱗,但是索羅亞斯德在我發動進攻的同時,把自身九頭龍魂之力毫無保留地輸送到了魔王套裝內,並替我穿戴整齊。於是我等於瞬間擁有了巴士底魔龍王的八成功力,因此這異軍突起的一劍才有了十足成功的把握。 「嗤!嗤!」十方俱滅魔劍帶著九條虛影上下翻飛,電光石火的剎那,已不知刺出了多少劍去。但見冰龍布魯克斯頸下的逆鱗,竟然硬生生被刺得千瘡百孔、慘不忍睹,千百股冰藍色的細流,匯聚成一道瀑布傾瀉而下。 直至此刻,冰龍布魯克斯才感覺到劇痛而醒過味兒來,憤怒如狂地發動了驚天動地的禁咒法術——《冰川冥界》。瞬息間,整座極零地獄都凍結成了一塊碩大無朋的冰鑽,殿內氣溫更是低到了絕對零度,誰都休想能夠動彈一根手指。 不過令冰龍布魯克斯感到萬分絕望的是,那顯然並不包括我。就在它發動冰系終極法術的同時,太陽神護身符也發揮了作用,毫不含糊地給我擋掉了所有冰凍傷害。更幸運的是,索羅亞斯德居然懂得在關鍵時刻提醒我,既然極零地獄空間全凍成了一塊冰鑽無法施展劍招,何不鑽進冰龍布魯克斯的肚子裡去由內而外地瓦解它呢?畢竟它再變態,也不能把自己體內變成冰雪世界吧! 聞聽此言,我真恨不得抱住索羅亞斯德狠狠親它一口,當即按照它的提示從冰龍布魯克斯的頸下逆鱗傷口處鑽了進去,全力施展開了《滅神刺》。裡面和外面刺殺起來,果然不可同日而語,但見成千上萬道烏黑劍芒,從冰龍布魯克斯的體內標射出來,頃刻間就把它脖頸位置的皮膚切割得支離破碎,一顆碩大的龍頭都不由自主地耷拉下來。若說剛才它流的血是瀑布的話,現在就是滔滔江河,眼看著就要堅持不住了。 這時,意識海內驀然傳來索羅亞斯德焦急無比的驚呼聲:「小心!」 我正處於全力以赴的瘋狂殺戮中,頭腦發熱,一時半刻哪裡曉得要小心什麼東西啊!稍有遲疑間,一道璀璨耀眼的白光,已從頭頂筆直插下。根本不用細看,那毫無疑問就是本來含在冰龍布魯克斯嘴裡的普渡眾生神劍了。真沒想到,它臨死反擊的攻勢會如此凌厲可怖,我居然來不及做任何招架,只能眼睜睜地瞅著普渡眾生神劍插進我的頭頂百會穴。因為冰龍布魯克斯的偷襲太突然,相隔距離也太短暫了,而且我意識也不太清醒,即使清醒也來不及再次發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本相境界,令時間陷入絕對靜止狀態了。 時間好像停頓在了那一剎那,我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只是盯著普渡眾生神劍的劍尖一點點地刺進魔王盔的頂部,再慢慢落向我的頭髮,等待死神降臨。 眼瞅著我就要魂飛魄散了,千鈞一髮的瞬間,驀然發生了一件誰都意象不到的事情。魔王套裝竟然在絕對不可能的情況下,自動解除了裝備,並倏然返回了黑暗圖騰之中。由於普渡眾生神劍,五分之一以上的劍身插在魔王盔內,自然而然地也遭到了波及,於是劍尖僅僅在我頭皮上劃了一道淺淺的口子,再削掉一簇頭髮就消失無蹤了。 相隔良久,我才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濁氣,乾澀地道:「謝了!」 這句話當然是對索羅亞斯德說的,也唯有他能在生死之間保持冷靜,斷然想到那唯一能夠挽回我小命的辦法,所謂的奇跡往往都有其必然存在的道理。 索羅亞斯德應聲答道:「不客氣!都怪我忘記提醒你它的殺手鑭了,唉,差點就釀成大錯呢!」話音才落,先是吱吱嘎嘎的碎裂聲響起,繼而地面傳來轟然劇震,我被跌了個七葷八素,滿眼直冒金星。原來適才索羅亞斯德趁著冰龍布魯克斯傷重不支,索性強行收服了它的魂魄,如此一來冰龍的身軀頓失主宰,就跌倒在了地上,連帶著壓碎了滿殿的冰鑽。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清醒過來,一手撫著額頭,另一手揮舞著十方俱滅魔劍開路,從冰龍布魯克斯的屍體內鑽了出來。默運精神能觀瞧,但見自己現在的樣子好不狼狽,渾身遍體都是冰藍色液體,衣服褲子早就凍成了濕淋淋涼颼颼的板甲,穿在身上難受之極。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幫助索羅亞斯德那個傢伙早日搜集全十二隻龍魂返回魔界遭的罪,一念及此,意識海內我的形象頓時猙獰可怕起來。 索羅亞斯德立覺一股惡寒包裹全身,稍一思量哪還不知個中原委,馬上一面小心翼翼地賠禮道歉,一面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道:「呵呵,老大,您看著沒?那個,對,就是那個,冰龍布魯克斯的內丹哦!據說是修煉了快五千年的天地精華啊!普通人吃了青春永駐,練武人吃了功力暴漲百倍,您吃了的話,可以馬上晉陞為十階三級的頂尖魔騎士,再差一點點就能突破極限成為黑暗魔君哦!屆時即使是白天,您也不用再畏懼深藍三大宗師中的任何一位了。」 他最後一句話赫然打動了我的心田,依言望去,只見冰龍布魯克斯屍體前不遠處,正有一個西瓜大小的墨藍色圓球滴溜溜地轉個不休。 我遲疑地問道:「你是說……讓我把這麼大顆的東東一次性地全部吃掉,才能晉級為三級魔騎士嗎?」 索羅亞斯德忙不迭地點頭道:「不錯,您別看它個頭大,其實裡面都是液體,就當喝掉一罈老酒好了,很補很補的哦!」 我半信半疑地走過去撿起冰龍內丹晃了晃,結果發現真如索羅亞斯德所說,裡面確實發出了裝滿液體的動靜。當即不再猶豫,盤膝坐好後,用十方俱滅魔劍在冰龍內丹上刺了個小孔吸吮起來。 很快我就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全心全意催動黑暗魔氣,去煉化冰龍內丹蘊涵的龐大潛能了,時間的流逝頓時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重新從入定中甦醒過來的時候,驀覺身輕體健、神完氣足,精力也從未像現在這般充沛過。思感潛入意識海,嘗試著召喚了一下索羅亞斯德,結果不知這傢伙又跑到哪裡神遊去了,居然對我來了個不理不睬,等他回來再找他算帳。 環顧四周,發現極零地獄內只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人,還有就是冰龍布魯克斯的屍體。秉承著絕不浪費的原則,我運劍如飛,把它身上的龍鱗、龍爪、龍筋統統盤剝了個乾淨,然後裝進了黑暗圖騰裡,以備日後交給慕容炯炯他們好好研究研究,看看能否製造出超級強悍的防具和武器來。 做完這件事後,我才施施然地往手上的天涯戒指裡輸入精神能,向法塔娜發出了成功的信號。不一會兒,天涯戒指上的藍寶石就發出了刺眼的強光,表示對方已經知道了,接下來只需等待任意門開啟即可了。 想起法塔娜曾經說過,她好像要尋找什麼拜火教的無上法器,為避免待會兒再浪費時間等候,趁現在任意門還未開啟,我就溜溜躂達地在極零地獄內閒逛起來,看看能否有意外收穫。 結果轉悠來轉悠去,我信步踱到了那三扇並列的桃形大門前面,瞅著中間門上的《最後的審判》浮雕發起呆來。因為我隱隱察覺有些不對頭,卻又說不清道不明個中癥結,反正總感覺浮雕的圖案非常彆扭就是。 這勾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當下耐著性子仔仔細細地察看了一遍又一遍,但是那道一閃而逝的靈感卻再也沒有出現。終於我不得不承認失敗,準備放棄這種無聊舉動的時候,反倒在不經意間驟然一把抓住了它。 原來在《最後的審判》浮雕上,魔王被神王用普渡眾生神劍刺入心臟垂死之際,眼神中充滿了悲憤和不甘,但是一切負面情緒卻皆非對圍剿他的眾神所發,而是望向東南方一條正在迅速逃逸的背影。進一步研究的話還會發現,那個背影身著的服飾竟不是神衣而是魔鎧,也就是說他乃魔界中人。 「叛徒?暗算?」這兩個詞彙立刻跳入我的腦海,緊接著就得到了驗證。因為魔王在遭到致命一擊前,身上唯一的傷痕就是背部那對漆黑翅膀和渾身纏繞著的圈圈紫電。開始我還以為那是某種黑暗能量增幅法術,但是很快就知道自己猜錯了,那應該是某種威力巨大的黑暗禁咒攻擊法術,效果為凝滯魔王的行動和飛翔能力。很顯然當時眾神的形象都非常狼狽,個個身上都傷痕纍纍,顯得魔王戰鬥起來一直都是游刃有餘的,只是突然被友軍偷襲了,才會轉入下風,繼而被神王發動致命一擊瀕臨垂死狀態的。 「唉,真可憐,被朋友暗算的滋味不好受吧?看我多好,對任何人都保留一分戒心,這才是在戰場上和生活中穩立不敗之地的秘訣啊!不過說起來,那個逃跑的傢伙也真夠卑鄙的,他可能是害怕你做掉所有天神後,下一個對付的就是自己,所以才寧願跟宿敵聯手,殺死你這個最大的安全隱患。嗯,希望你再世輪迴的時候,能夠吸取這次的教訓,別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了。」 我感慨萬千地伸手撫摸著魔王的身軀,不經意間陡然像被雷擊般渾身劇震,既而呆若木雞。因為就在指尖碰觸到浮雕上那炳普渡眾生神劍的瞬間,一股鋪天蓋地的精神能量猛地湧入了我的意識海,隨即消失不見。那種遭遇非常怪異,我的記憶裡好像多了什麼東西,又好像什麼也沒有增加,哪管施展精神能進行全力搜索也沒查到任何異常。 正當我疑神疑鬼之際,一把威嚴肅穆的嗓音倏然在意識海內響起:「我的傳承者啊,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當初的期望,終於看到了這幅美神索薩刻畫的浮雕了。相信你也已經知道,我在神魔戰爭中遭到了卑鄙無恥的天魔在背後偷襲,以致於功敗垂成,只能到人間輪迴重生了。不過相信天魔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兒去,沒有我的保護,他焉能在眾神聯手下獨善其身?哈哈哈,我期待著在人間邂逅這個叛徒,然後把他碎屍萬段、永絕輪迴,以報今日一掌之仇。嗯,不過此獠的天魔氣確有幾分獨到之處,打起來倒也頗為棘手,只可惜就在他全力偷襲我的時候,還是暴露出了一個致命的弱點,你僅需……即可把他隨便怎麼擺弄都行了。」說到這兒,魔王的聲音就突然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可是他留給我的震撼卻是永遠都難以平息的。 我忍不住呻吟出聲道:「天啊,他居然就是大魔神皇海孤舟,還留給了我對付天魔氣的必勝訣竅?」這個念頭叫我足足狂喜了一刻鐘才慢慢歸於沉寂,但是幾乎馬上另一個迫不及待的念頭又竄了出來:「舜、完顏照,這回你們有難了,不把你們擺成八八六十四種不同的樣子,我就不叫柳輕侯!」 正在腦海裡瘋狂歪歪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一聲嬌呼,我定睛一瞧,正見法塔娜以一種非常不雅觀的姿勢,從牆壁上重重跌落到了地面。 我情不自禁地調侃道:「呵呵,現在很流行撞牆嗎?」 這句話無疑是捅了馬蜂窩,好不容易爬起來的法塔娜,一雙星眸飽含著淚水,獅吼了一句:「不許運功抵抗!」然後就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對我拳打腳踢起來。 她一邊打還一邊罵道:「你這個混蛋混蛋混蛋……讓人家足足擔心了十天十夜不說,剛一見面就著了魔似的站在那裡發呆,人家問了幾遍也不回答,好心拉你一下,你卻狠狠把我甩開撞到牆上,嗚嗚嗚……好痛啊!」 我心中頓時湧起無限憐意,倏忽抓住法塔娜兩隻小手問道:「你撞到哪裡啦?我幫你揉揉吧!哥哥我的葵花真氣治療外傷舉世無雙,一會兒你就不會感到一絲疼痛了。」 法塔娜聞言小臉驟紅,猛然甩開我的雙手,不屑地道:「哼,很稀罕嗎?人家的治療法術比你的什麼破葵花真氣有效百倍呢!快,這次不許再抓住我了,人家要打個夠本!」 我不禁苦笑道:「嘿嘿,這個帳咱們能不能回去再慢慢算啊!你不是說任意門只能維持半個時辰嗎?我們的時間現在非常寶貴哦!」 法塔娜這才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小臉上一副算你走運的表情,繼而行至北面桃形大門的神母浮雕前,異常虔誠地跪了下去做起禱告來。 我無聊地瞅著她的舉動,突然想起了法塔娜剛才走路時不太自然的姿勢,頓時醒悟她撞在牆上的部位是小屁屁,難怪我說要給她揉揉,立刻就嬌嗔不已呢! 時間一點一滴地悄然流逝,正當我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北面桃形大門上的神母浮雕乍然放射出萬道金光,當頭罩向法塔娜把她沐浴其中。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金光統統消失在虛空之中,法塔娜的身影重新顯露了出來,只是跟剛才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手裡多了一根尺許長短、拇指粗細的火紅法杖。那根法杖的杖首造型非常別緻,居然是一簇熊熊燃燒的烈焰,烈焰之中還栩栩如生地有只不死鳥振翅欲飛,像極了傳說中鳳凰剛剛涅槃重生時的狀態。 法塔娜見我驚疑不定的神色,情不自禁地揚了揚手中的法杖,嬌笑道:「呵呵,沒見過吧!這就是鼎鼎大名的火元素之杖了。有了它,即使正面迎戰先知希魯達&#8226;布爾曼,我也不用害怕了。」 我連忙點頭附和,既而拉著還沒炫耀夠的她,瞬移到顏色已經越來越淡的紅色任意門前,迅捷絕倫地鑽了進去。 當遠距離傳送的暈眩感覺消失後,眼前景物已經驟變,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密密麻麻地盤膝坐在地上的聖女們。此時,在她們頭部位置的黑暗陰影中,那一雙雙往常明亮懾人的眼神,已經黯淡到了極點,好像眼瞅著就要油盡燈枯似的。 法塔娜顯然也注意到了這種狀況,她知道是因為自己耽誤了回歸時間,導致聖女們超負荷地向任意門輸送功力,目前陷入了最危險的散功邊緣。當即二話不說,就揮舞起火精靈之杖,念頌起一段繁瑣冗長的古怪咒語來。看得出即使有神器襄助,她也熬得小臉煞白,顯是把法力催逼到了極限,以挽救這批最得力的手下不至於失去超人能力。 我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留下來徒然干擾法塔娜施法罷了,於是信步走出屋子,隨手又把那滿室聖潔無比的紅光關在了裡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環顧四周才發現,原來自己站立的地方是在一座美不勝收的大花園裡。園內有殿、閣、亭、台二十多座,還有四千多盆花卉和盆景,環境相當幽雅,其建築風格氣勢恢弘中又帶著些許溫柔旖旎的味道,顯示出設計者是一名巾幗不讓鬚眉、剛柔並濟的奇女子。 由於需要等待法塔娜施法完畢後,跟她再好好談談彼此共同感興趣的話題,因此我索性找了處最靠近剛才出來的那座殿宇的涼亭坐下來閉目養神,權當義務地給她們護法了,畢竟此時遭到外界侵擾可絕非說笑之事,動輒會出人命的。 這座花園非常奇怪,大白天的居然看不到一個人影走動,可能是法塔娜早就吩咐過屬下不許進來吧!不過服務設施絕對一流,因為我在涼亭中央的白玉桌上,赫然發現了盛滿暖冬茶的純金茶壺和兩隻純金茶杯。 我毫不客氣連飲三杯潤了潤嗓子後,悠哉游哉地默默盤算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以及今後一段時期要處理的緊急公務來。倏忽間,我突然想起法塔娜在極零地獄乍見我的時候,好像說過什麼等了十天十夜之類的話,如果此言當真,那麼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是九月十九日了。 「嗯,得給魏良政他們傳個口訊,否則這幫傢伙見我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在閃銀港鬧騰起來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想到這兒,我霍然站起身來,把精神能朝四面八方延伸出去開始搜索人跡。 頃刻間,我就在東面六十丈外找到了兩個人的能量反應。令我感到非常驚奇的是,其中居然有個傢伙顯得熟稔無比,再度仔細辨認了一下才發現,原來他正是送我去藍湖的嚮導,冰島王國御林軍的一等錦衣衛格伍夫。 「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讓這小子去送信,絕對安全可靠。」一念及此,我馬上瞬移到了他身旁。 此時,格伍夫正憤怒如狂地吼道:「他媽的,你快讓我進去晉見聖母大人和院長閣下,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親自向她們稟報。如果延誤的話,這個責任別說是你一個小小的院衛阿爾金,就算是你們老大侍衛長布魯菲德也承擔不起!識相的話,快幫我去通報!」 格伍夫話音才落,就見本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架勢的阿爾金陡然臉色大變,心下頓時大喜,還以為自己這番恐嚇生效了呢! 殊料阿爾金卻指著他身邊,厲聲喝道:「你是誰?怎敢擅闖布林達莫宮的不死鳳凰院?」 格伍夫聽完方知對方不是怕了自己,而是發現了有外人突然出現在了自己身旁,於是駭然地向阿爾金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我正老神在在地站在那裡笑瞇瞇瞅著他。 格伍夫頓時大叫一聲,歡天喜地地撲了過來,嚷嚷道:「哇,老大,原來你也在這裡,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太不夠意思了!」 我聞言不禁啼笑皆非,心道:「小弟,我跟你啥時候關係這麼熟啦?」 不過想歸想,待會兒還有勞煩格伍夫幫忙做的事情,於是就勉為其難地跟撲過來的格伍夫擁抱了一下,隨即推開他道:「呵呵,剛回來,這不就來找你了嗎?」 格伍夫喜滋滋地點了點頭,表情欣慰之極,似乎我來看他是給了他無上榮光,結果把一旁觀看的阿爾金弄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道:「你們……認識?」 他語氣裡充滿了不確定,因為在此之前阿爾金從沒聽說過冰島政教兩界有我這號人物,而我身上那股彷彿與生俱來的霸氣是怎都掩藏不住的,就像是巨大的廣告牌一樣,明明白白地告訴別人自己是大人物,因此他就更沒理由沒聽說過我的事跡了。 格伍夫立時趾高氣揚地道:「嘿嘿,阿爾金啊阿爾金,平時你自詡見多識廣,這回認不出了吧?告訴你,這位就是單槍匹馬敢下籃湖……」 沒等他說出屠龍二字,我就暗暗賞了他一記拈花指,截斷了下面的話,畢竟屠殺冰龍布魯克斯乃是拜火教的最高機密,焉能隨便叫等閒人物知道啊! 中了招的格伍夫也立刻知道自己光顧炫耀,差點就失言了,當即馬上緊緊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言語。 一旁的阿爾金雖然不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本身就是個八面玲瓏的機靈鬼,僅從隻言片語即知對面這位年輕人身份非同小可,於是態度變得恭恭敬敬地問道:「請問您也是想晉見聖母大人和院長閣下的嗎?」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呵呵,不是,我剛從裡面出來,知道聖母大人和院長閣下現在都需要好好休息,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呢!」 u悠書盟 uutXT。Com 荃蚊子扳越牘 第三十卷 風雲 第一章 宿敵 字數:11347 阿爾金一聽即知我所言非虛,因為侍衛長布魯菲德吩咐下來的指令也恰是如此,頓時對我的敬意又增添了幾分。 但是本來打算三緘其口的格伍夫聽罷可不幹了,他大聲嚷嚷道:「這可不行,我還有非常緊急的事情需要稟報呢!」 阿爾金見格伍夫對自己頻頻發出的警告不但不聽,反而越來越放肆了,不禁倏然臉色一沉,手扶劍柄喝道:「住口,你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好言相勸,你反倒越來越無理了是不是?現在我就告訴你一句痛快話,除非是邁過我的屍體,否則你休想在聖母大人和院長閣下允許前,進入不死鳳凰院!」 結果也不知道格伍夫中了什麼邪,居然在低頭思索片刻後,緩緩抬起頭來,用一種非常認真的口氣道:「那就對不住了兄弟,我確實有萬分緊急的事情得馬上晉見上頭,不過你放心,我最多制住你而已,不會傷及性命的!」 我眼見兩人說著說著,忽然話全變了味兒,繼而劍拔弩張,隨時都可能發出雷霆一擊了,趕緊上前一步,介入到了兩人中間,準備制止這場毫無道理的自相殘殺。 「住手!」平平淡淡的語音,聽在阿爾金和格伍夫耳中恍若晴天霹靂,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全身功力都被震得散回原處了。 我藉著獅子吼的餘威勸道:「你們之間也算恁熟的好友了,豈可因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呢!」說著轉身對張口欲言的格伍夫溫言道:「我想你要向聖母大人報告的事,跟我講也是一樣的,我可以一字不差地轉達給她聽。不過你要見她卻是萬萬不能,因為她跟院長閣下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絕對不能被任何人打擾。」 格伍夫聽了勉強地點了點頭,旋又補充一句道:「可以,我信得過老大,畢竟你是……聖母大人的朋友!但是也只能你一個人聽哦,其他閒雜人等是沒有權力知曉的。」末尾那一句無疑是故意說給阿爾金聽的,以宣洩被他堵在門外良久的悶氣。 可惜阿爾金涵養好得離譜,只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遂重新回到崗位上肅立繼續值勤了。 我見狀莞爾一笑,遂扯著格伍夫走進不死鳳凰院正門。在經過阿爾金的時候,我發現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非常不願意讓我們進去,顯是害怕因此擔上責任。於是,我不經意地揚了揚左手,在他眼前把那枚藍寶石戒指「天涯」亮了亮,這下他所有的疑慮頓時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虔誠與尊敬。 不死鳳凰院西面有一座很大的池塘,塘邊建有一條長廊,長廊的梁枋上繪有八百多幅彩畫,內容包括風景、人物、花鳥及故事等,互不雷同。 我在格伍夫的指引下,先去庫房處領了全套的衣褲,換完了才跟他漫步在這條名曰「遊廊」的美妙環境裡暢談心事。 我瞇縫著眼睛,瞅著早已迫不及待的格伍夫說道:「你現在可以說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保證眼下方圓百丈內除咱倆外絕無第三人偷聽。」 格伍夫聞言小心翼翼地審視了周圍幾圈,見確實不見人跡,這才壓低聲音說道:「老大,您知道小弟生性最喜閒逛,在同一個地方怎都呆不到十天的。當日我陪您去了趟藍湖回來後,在拜森基又照例值勤六日,遂在前天乘著狗拉雪橇跑到桑索巴冰原東邊的銀灣村找朋友喝酒去了。我的那位朋友名叫羅尼斯,是銀灣村首屈一指的水陸兩棲獵人,不但可以空手搏殺白熊,而且還能以不可思議的技藝,在皮船上捕捉包括鯨在內的各種海洋哺乳動物。」 聽到這兒,我插了一嘴道:「你的朋友羅尼斯是布朗人吧?」 所謂的布朗人是指,三千多年前最早進入極地的一個奇特種族。最初他們駕駛獨木舟穿越凶險莫測的死亡海峽,進入玄溟洋週遭的島嶼定居下來,以捕魚和捕捉海豹等動物為生,以麝牛和馴鹿為食,用它們的皮毛、骨骼做衣服和武器,並改良方法獵殺大型海洋生物,最終興旺繁榮起來,成為了現代布朗人的祖先。 值得一提的是,狗拉雪橇就是他們發明出來的最重要的陸上交通工具,布朗人經常乘坐狗拉雪橇在冰面行駛。據說布朗人早已適應了極地的嚴寒,他們居住在雪屋之中,並有食用生肉的習慣,而且性格彪悍勇猛,個個都是天生神力的搏擊高手,幾千年來還形成了自己民族獨特的文化與藝術,只是在海盜們(即冰島人的祖先)到來之後,才慢慢沒落下來,最後僅剩極少數族人繼續生活在環境嚴酷的冰原裡。 格伍夫愕了一愕,顯是沒料到我竟能猜中羅尼斯的來歷,不過驚訝一閃即逝,臉上迅速爬滿了哀慟與憤怒的表情。 他幽幽歎道:「不錯,羅尼斯正是布朗人,銀灣村更是冰島上布朗人的最後一個定居點。但是自昨天起,那些都已經成為一個歷史,因為就在我抵達銀灣村的時候,居然發現全村老少統統被人殘忍無比地殺害了,其中還包括羅尼斯的老婆和兩歲大的女兒,他本人更被大火球燒成了焦炭,屍骨無存。」 我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那倒不是被格伍夫描述的屠村慘狀所震駭,而是因為殺人手法居然是大火球,那赫然是只有拜火教徒才懂得的獨門秘技。只是這樁慘案到底出自何方勢力的手筆呢?瞬息間,我腦海中飛速掠過了當世拜火教三大分支的資料,最後果斷地排除了高層集體忙於協助我屠龍的冰島拜火教和路途遙不可及的印第安納拜火教,把嫌疑目標鎖定在了草原拜火教身上。 正尋思間,耳畔繼續傳來格伍夫的聲音道:「當時我目睹慘狀憤怒如狂,拔出劍來找遍全村卻毫無所獲,想來敵人早已逃離多時了。於是,我重新恢復冷靜,搜尋著他們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一路追了上去,終於在距離銀灣村西北七十里的海螺溝找到了他們的宿營地。本來我想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殺死幾名強盜,替羅尼斯全家老小報仇雪恨的,殊料偷偷地偵察一番後,看到的景象又讓我馬上改變了主意。」 格伍夫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居然發現那幫強盜的宿營地裡,統統都是萬里挑一的精銳高手,儘管身上換了布朗人的裝束,但是高鼻深目的異族人特徵,焉能瞞得過我的眼睛。更可怕的是,除了那大約兩百名精銳高手外,還有五十名左右的草原拜火教徒,其中包括四十二名術士,七名長老,以及一名法力深不可測的年輕人,要不是我機警絕倫,僅在千步外用魔鏡的餘光輕輕一瞥即轉移視線,恐怕現在都不能站在您面前報告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地道:「你看清了嗎?」 格伍夫信誓旦旦地道:「我敢用性命擔保絕對沒有看錯。由於姑姑的關係,我曾經有幸翻閱過草原拜火教的資料,上面說草原拜火教內部編製為信民、教徒、術士和聖武士、長老、主教、聖者六級,每一級的服飾都各不相同。信民穿黑衣代表內心尚處於混沌狀態,教徒穿淡黃衣代表開始侍奉火神,術士穿深黃衣服代表信仰火神的程度加深,聖武士穿銀衣代表神聖光明的心靈,長老穿紅衣、主教穿紅袍代表是火系法術高級、資深修練者,聖者穿白袍代表地位至高無上的先知。雖然我沒親眼看到那群精銳高手穿著耀眼的銀衣,但是當時他們外罩白熊皮袍,想來裡面肯定是有穿的,所以鐵定是聖武士,而餘下的術士和長老的身份肯定確鑿無疑,最嚇人的是那個年輕人,他赫然穿著白衣,我想應該是……是草原拜火教的先知希魯達&#8226;布爾曼。」 格伍夫說完臉色變得難看之極,顯是想起當時命懸一線的驚險場面,迄今猶自緊張不已。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輸入一縷真氣安撫他狂亂的心緒後,沉聲道:「你是一員福將,擁有無與倫比的好運氣。我想不論換作任何一人,只要當時被他們發現的話,就萬難活著回來了,即使是聖母大人和我也不行。」 格伍夫艱澀著點了點頭,問道:「知道的我都說了,發現那幫兇神惡煞後,我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準備向聖母大人和姑姑報告,結果還被阿爾金那個傢伙擋在門外老半天……」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了好一陣兒,驀然抬頭卻發現我並未聽他訴說,而是凝望著池塘中的荷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遂自動閉上了嘴巴,垂手肅立在側等待我下決定了。 相隔良久,直到格伍夫以為這位老大已經睜著眼睛睡著了的時候,我方嘎然開口道:「走吧,咱們去見聖母大人和院長閣下,她們出關了!」 格伍夫這才如夢初醒,原來老大不是在睡覺,而是在耐心等待真正能夠主事的人騰出空來。 剛剛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裡,我把格伍夫所講的情報,跟冰島與米洛斯大草原的背景、現狀結合起來,仔仔細細地分析了個遍,最後得出了幾點不太明確的結論,以解釋草原拜火教群雄在先知希魯達&#8226;布爾曼率領下大舉來襲的原因。不過由於太多關鍵性的問題處於模稜兩可的狀態,故此我只能等待法塔娜出關才能弄明白了。 ●●● 掌燈時分,青宮最大的東方聖殿內堂裡燈火輝煌,法塔娜、阿德拉(不死鳳凰院院長)、我三人據案而坐,默然無語。 站在我們面前的格伍夫,適才匯報完所見所聞後,就一直戳在那裡變相地罰站。由於沒人吩咐他的去留,所以他也就只能繼續保持立正的姿勢,等待上位者的裁決。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滿鬢銀絲、容顏清瘦的阿德拉淡淡地道:「格伍夫,你到外面去傳膳吧!順便多要一份給自己,待會兒我們可能還要問你一些細節問題。」 格伍夫躬身領命離去後,室內只剩三人之際,法塔娜輕輕蹙起娥眉,歎道:「唉,此番希魯達&#8226;布爾曼除留下兩位紅袍大主教黛馬克和埃德鎮守南北大本營外,幾乎動用了一半以上精銳遠赴咱們冰島境內,看來他們所要做的定屬驚天動地的大事了。不知二位對此有何想法?」 阿德拉隱含深意地望了我一眼,侃侃而談道:「老身以為他們的目標應該不是咱們伊莉莎鳳凰宗,畢竟大家互相都知根知底,光憑希魯達&#8226;布爾曼帶來的那點人馬,絕不夠威脅聖地布林達莫宮存亡的,倒是要圍剿一個人的話,卻還算蠻充裕的。」 法塔娜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扭頭問我道:「你認為呢?」 我因並不瞭解伊莉莎鳳凰宗的真正實力,因此也就不敢直接反駁阿德拉的論調,儘管她暗暗影射著希魯達&#8226;布爾曼興師動眾是來追殺我的話,以及那絲幸災樂禍的語氣,令人感覺非常不爽。 我就事論事地道:「晚輩以為希魯達&#8226;布爾曼一行的舉動頗為蹊蹺,疑點甚多。譬如他們是乘坐什麼交通工具從深藍大陸來的?接應的人是誰?在本地有何勢力?為何要屠殺銀灣村的無辜村民?又為何把宿營地點定在海螺溝那種不毛之地?……等等問題,總之其中好像都在透出一股陰謀的味道。」 阿德拉哂然道:「你也太杞人憂天了,那些也算問題嗎?他們當然是坐船來的,接應的人是異族安插在本地的奸細,據我所知本國信徒都非常虔誠,所以只能是個別迷途羔羊的墮落,不會有什麼大規模的勢力在背後撐腰。至於殺光銀灣村村民,肯定是為了隱匿行蹤而殺人滅口嘛,這麼明顯的事還需解釋不成?還有宿營海螺溝一事,皆因那裡人跡罕至,不會引人矚目啊,否則一大群異族人走進鬧市,不馬上被舉報到官府才出鬼了呢!」 我被她駁斥得體無完膚,卻修養好到極點地不怒反笑道:「呵呵,院長閣下言之有理,只是晚輩尚有一事不明,請您指教!」 阿德拉大刺刺地道:「問吧!」 我悠然自得地道:「據晚輩所知,新月盟轄下的近五十艘新式鐵甲巡洋艦,日夜不停地巡邏在米洛斯大草原西海岸附近,晚輩敢保證絕無任何一艘異族戰艦能夠安然栽人離開。那麼請問希魯達&#8226;布爾曼一行是坐什麼船來冰島的呢?」 阿德拉頓時被問得張口結舌道:「這個……他們……那個……」 我絲毫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冷冷地道:「很簡單,只有一種船能夠自由出入米洛斯大草原西海岸的新月盟海防區域,那就是冰島的貿易艦隊。雖然晚輩很不願意指責貴方失察之罪,但是眼下大錯已經鑄成,晚輩也不得不明言了。」 阿德拉難以置信地道:「你說我們的貿易艦隊裡有敵方的奸細?那不可能,沒人敢違反禁令去米洛斯大草原跟本教叛徒們做買賣,那是對本宗信仰的褻瀆!」 我啞然失笑道:「我的經歷告訴我,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事實很簡單,現在我屬下的報告書就在這裡,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冰島火印艦隊的一艘『海獅』級中型商船,曾經在米洛斯大草原狴奴族聚集地附近停留過整整一天時間。嘿嘿,在那段時間裡,休說是區區兩百五十人,就算是再多十倍數量也能裝完了,之後只要他們在貨艙裡委屈幾天的話,定能活著捱到冰島上岸。」 阿德拉猶想狡辯,一旁的法塔娜猛然擺手制止,既而緊盯著我問道:「既然貴盟海軍發現了那艘艦可疑,卻為何不攔截查明一下該船裝載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我淡然自若地道:「聖母大人應該明白個中緣由的。」 法塔娜愣了一下,繼而幡然省悟道:「不錯,如果換作我是你在冰島,我的屬下肯定也會對冰島貿易艦隊客氣三分呢!」 室內沉寂片刻,法塔娜倏然望向神色頗有些不自然的阿德拉,問道:「我記得在火印艦隊裡擔任監軍的是你的關門弟子希娃聖女吧?」 此言一出,阿德拉立刻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弟子罪該萬死,請聖母大人寬恕!」 法塔娜幽涼地瞪著她,漫不經心地道:「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你何罪之有啊?」 阿德拉悲泣道:「弟子試圖掩飾門下失察之罪,欺瞞聖母大人,按照教規理應烈火焚身而死。只望您念在弟子服侍多年的份上,饒過希娃那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吧!她哪裡是泰澤那老狐狸對手啊,對他勾結草原拜火教叛徒一事肯定不知情的。」 法塔娜悶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你對徒弟倒是袒護得緊啊!可是把本宗安危又置於何地呢?多說無益,你自己去封魔殿面壁思過吧!」 阿德拉頓時收聲,可憐巴巴地望了法塔娜一眼後,又瞅了瞅我,慢騰騰地朝堂外走去。 此時,我清楚地知道該自己出馬求情了,不然敵人未至,我方陣營就先損失掉一員大將,實在是太不划算的一件事。另外阿德拉那一眼明顯帶著告饒的神色,而法塔娜雖然唱作俱佳,演得活靈活現,也不過是藉機施展領袖最擅長的統馭下屬之道罷了,並非真要在敵軍壓境前自亂陣腳,因此於情於理我都必須充當一次和事佬,給兩人一個台階下。 當即我望向法塔娜懇切地道:「聖母大人且慢下決定,晚輩以為院長閣下和她的弟子希娃對火印艦隊叛亂一事,應屬確不知情的人,因此望您暫息雷霆之怒,給她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在即將開始的戰鬥中繼續為您效命。」 法塔娜故意沉吟半晌,才忽然歎了口氣,說道:「好吧,既然有人給你求情,我就饒過你和希娃這一遭。不過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犯了錯總要接受懲罰的,我就用此役戰功來折扣你們的罪行,若不夠贖罪的話,戰後對你們的懲罰仍要繼續,明白了嗎?」 阿德拉連忙跪倒謝恩,站起後遂再也不敢大刺刺地據案而坐,只能陪侍在旁了。 見這個絆腳石終於被踢到了一旁,我趕緊接上剛才的話題,繼續問道:「不知火印艦隊的船隻調度大權都掌握在哪些人手裡呢?」 法塔娜斷然道:「哼,只有艦隊司令官泰澤一人。真沒想到,我當年一時心軟,把他的狗命從死神手中奪回,現在他倒恩將仇報,背後算計起我來。」說完驀然站起身,走到西面牆壁前啟動禁制打開秘庫,從中取出一疊厚厚的紙簿來遞給了我。 我凝神觀瞧,但見那是一本非常詳盡的檔案,記錄著冰島王國五大貿易艦隊司令官的履歷和艦隊現狀。由於冰島地廣人稀,本土駐軍嚴重不足,因此就長期大量地僱傭了外籍兵團為其服務,前些天遇到的陰風艦隊司令官「海盜王」愛德華&#8226;蒂奇就是其中之一,而這個火印艦隊司令官泰澤,也顯然不是個省油的燈,比起前者遑不多讓。 泰澤,生辰年日不詳,出生地不詳,冰島王國安妮女王時代在一艘武裝民船當水手。當時的冰島正與德伏爾島(位於冰島西南方,是玄溟洋上僅次於冰島的第二大島國)的卡納人處於交戰狀態,儘管德伏爾島的邪魔艦隊在一百多年前的冰德海戰中已經被消滅,但德伏爾島仍舊是冰島在玄溟洋上強有力的貿易競爭對手,所以冰島繼續鼓勵武裝民船政策,企圖利用海盜來騷擾甚至切斷德伏爾島的商業線。 風雲歷七百一十三年,最後一次「冰德海戰」落下了帷幕,冰島王國成了名副其實的玄溟洋上的霸主,但當女王下令武裝民船停止對商船進攻時才發現,這些人早已將此當成職業而欲罷不能了,他們不但繼續搶劫而且連冰島船隻也不放過,整個玫拉莫海成了海盜們的狩獵場,冰島王廷也嘗到了玩火燒到手的痛楚,在這種歷史背景下紅鬍子泰澤登場了。 他本是大海盜伊薩卡船長的手下,後來脫離了伊薩卡自立門戶。七百一十五年他指揮著有四十架弩炮的「復仇女王」號出海時還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幾天後他就迎來了成名的機會。 當時的海盜們總是想盡一切辦法避開冰島皇家海軍,即便是狹路相逢,也盡量避免戰鬥,除非陷入絕境,他們是不會與海軍交戰的。但泰澤不同,他生來就是個亡命徒,別人眼中的危險在他看來是最大的挑戰。後來曾有人評價說:「紅鬍子從沒把什麼放在眼裡,他是個天生的惡魔。」所以他一出海就直奔南海岸的冰島海防處,在閃銀港港口大搖大擺的搶劫了冰島王國的商船「愛妻」號,當時在港內停泊的海軍戰艦迅速出港截擊,兩船在港外寬出水面上開始了一對一的「決鬥」。 冰島戰艦首先發起進攻了,泰澤則鎮定自若的駕著船避開每一發致命的石彈,瞅準機會「復仇女王」號全速前進攔腰撞在了冰島戰艦上。皇家海軍們嚇壞了,他們從見過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正當他們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泰澤的水手們舉起弩箭開始向甲板瘋狂射擊,冰島官兵死傷慘重。殘破的「勳章」號在泰澤駭人的般的大笑中,狼狽逃入港中,自此一戰「紅鬍子泰澤」名震天下,整個玄溟洋沿岸陷入恐怖之中。 此後,泰澤打劫了無數的商船,人們很快發現金錢並非這個傢伙唯一的愛好,他最大的愛好是殺人,每劫到一艘船他就要殺死整船的旅客,或是強迫他們去「跳甲板」(將人雙手捆住,蒙住雙眼後強迫其自己從船舷上跳下去)有一位船長被逼著吃下他自己被割去的鼻子和耳朵,有的時候凶性發作,他連自己的水手也殺,傳說在每次埋藏珍寶時,都會帶一名水手同行,然後當土埋到一半時他就從背後殺死這名水手,把他和珍寶埋藏在一起。總之,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但就在這時,他突然神秘的消失了,因為他愛上了一個姑娘。 傳說紅鬍子在襲擊一艘商船時殺死了船上所有的人,但只有一個姑娘例外,她是船長的女兒。據說她當時一邊擦拭著父親臉上的鮮血,一邊吻著死者額頭,完全無視紅鬍子和他的手下,「四下瀰漫著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氣氛」。海盜們完全被震懾住了,沒有誰敢上去再給那姑娘一刀,而紅鬍子的良知也被喚醒了,他答應姑娘不再做海盜,甚至還剃掉了鬍子,他們一起定居在了極地的一座神秘小島上過著穩定安閒的生活,鄰居都認為他們是溫順善良的小兩口,沒有人能想到這個「溫順的泰澤」就是紅鬍子,但兩年後一場瘟疫帶走了泰澤生命中的天使,悲傷到極點的泰澤狂性大發,又一次變成了紅鬍子。 當然上述這段淒美的愛情故事僅限於傳說無從考證,不過紅鬍子確實是消失了兩年,復出後的他變得更加瘋狂,北至冰島南至野柳島(玄溟洋最南邊的島嶼),全都在他的搶劫範圍之內。七百一十八年春,他竟然率領四十艘海盜船封鎖了德伏爾島首府瑪樂城,將港內的船隻洗劫一空後燒了,還綁架了若干貴族,揚言要「踏平瑪樂城」。在紅鬍子的淫威面前很多人都低下了頭,但德伏爾島國王格尼森卻是個例外,他決心不異惜一切代價殺掉「紅鬍子」。 七百一十八年秋,格尼森接到密報說紅鬍子的旗艦「冒險者」號正停泊在泥石灣,國王立刻派遣兩艘軍艦「珍珠號」和「瑪瑙號」前去抓捕,行動的指揮官叫干德魯。 十一月十七日下午戰鬥打響了,由於泥石灣地形複雜,到處都是淺灘和暗礁,戰鬥剛一開始,雙方的船就都擱淺了,海戰變成了陸戰,但紅鬍子的弩炮手還是準確的擊中了瑪瑙號,船長貝克當即死亡。當紅鬍子帶著手下爬上珍珠號時,孤軍奮戰的干德魯只有十二名士兵還能戰鬥。 此時,穩操勝券的紅鬍子還不知道命運女神的天秤已經歪向了干德魯一邊。據目擊者回憶兩個指揮官幾乎是同時拔出了佩劍,但紅鬍子因為喝醉了酒沒能刺中,倒是干德魯一劍刺中了他的肚子,但身材魁梧的紅鬍子卻狂吼著撲過來一下打斷了干德魯的佩劍。這個時候一個水手一箭射中了他的脖子,但這個巨人一邊噴著血一邊死死掐住干德魯的喉嚨,其它的水兵則一窩蜂的衝上來,直砍到紅鬍子斷氣為止。群龍無首,其它的海盜馬上放下了武器,干德魯獲得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勝利,在紅鬍子身上總共有二十五處刀傷和五處箭傷,干德魯把泰澤的頭割下來掛在軍艦的牙檣上帶回了瑪樂城,紅鬍子的死標緻著玄溟洋海盜的衰亡,除了後來乍閃即逝的黑鬍子愛德華&#8226;蒂奇之外再也沒有什麼「海盜王」存在了。 我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慢慢合上檔案放到桌上,腦海中猶在迴盪著泰澤瘋狂扭曲的人生旅程。很顯然這份檔案的結尾部分是偽造的,因為泰澤不但沒有死,而且還擔任了冰島火印艦隊的司令官,甚至是司令官聯席會議的議長。 當我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望向法塔娜的時候,她嫣然一笑道:「我想你肯定也看出來了,這份檔案的結尾非常奇怪,死人為什麼現在還能活蹦亂跳地當起了貿易艦隊司令官。不過在我說出謎底之前,想要你先做出一個保證,即冰島加入新月盟後,要求獲得跟所有盟友一樣的待遇,不得以冰島國力弱小而區別對待。此外我還要獲得米洛斯大草原的宗教傳播權,當然前提是你們要幫我徹底殲滅草原拜火教,一個不剩。」 我皺了皺眉頭,坦率地道:「第一個條件我可以答應你,其實即使你不說出來,新月盟盟規裡也是那麼規定的,絕對不會對任何一位盟友進行歧視和欺凌。第二個條件也沒問題,反正宗教傳播權是絕對自由的,日後哪怕是風雲和愷撒的領土,只要你們能招攬到信徒,都可以隨意宣傳教義。至於第三個條件嘛,就有些可供商討之處了,畢竟那不是一個人的事,動輒需要盟裡各大成員攜手共同進行,若沒有特別誘人的報酬,請恕我不能答應。」 法塔娜好像早就料到我會這麼說似的,胸有成竹地道:「好吧,那就雙方各退一步,你發毒誓絕不洩漏我下面所講的秘密,也絕不借此做任何對冰島王國不利的事情,而且正式同意第一、第二兩項條件,並在聽完我的話後,秉承著良知選擇答應或拒絕第三項條件,我就告訴你那個能夠左右冰島乃至世界命運走向的重要答案!」 我見法塔娜俏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語氣也特別鄭重,當即依言正經八百地發了一個毒誓,然後望向法塔娜,看她到底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來。 法塔娜仰頭瞅了瞅天棚的水晶吊燈,繼而低下頭來用目光掠過我和阿德拉的面容,遲疑片刻才咬了咬銀牙,決絕地道:「根據祖制,有關王國最高機密只能由新老女王之間世代口口相傳,不得寫到任何紙張上,更不能流傳到外人耳中,除非到了王國的生死存亡關頭。嗯,現在無疑就是這樣一個節骨眼了,我說出來也算不得是對不起列祖列宗呢!」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這份檔案上關於泰澤的資料結尾部分,可說是半真半假了。當時泰澤確實身負重傷奄奄一息,不過干德魯和倖存的水兵們卻並未直接殺死他,而是偷偷地把他藏了起來。他們交給德伏爾島國王格尼森的報告就跟檔案上寫得一模一樣,甚至每個人的口供也毫無二致,只是那顆人頭卻找了個貌似泰澤八九分的替代品,反正幾乎沒人認得清紅鬍子的真面目,另外他們還故意在人頭上砍了幾刀,血肉模糊地讓觀者更加難以分辨了。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想要從泰澤嘴裡問出他所有藏寶的地點。根據有心人的統計,在泰澤被『殺』前的海盜生涯裡掠奪的財物,如果加在一起的話,足以超越任何一座島國的國庫存金了,那是真正的富可敵國。」 說到這兒,法塔娜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為此干德魯等人簡直無所不用其極,討好、奉承、佳餚、陳釀、美女……見好言相勸泰澤無動於衷的情況下,又遍施酷刑百般折磨他,最後弄得泰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卻始終沒能撬出有關寶藏的隻言片語來。這種狀態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他們在尋覓寶藏途中,被我上一任的女王偶然碰見並救下。之後的數十年時間,泰澤都在聖地療傷,直到近年來才在本宗無上法力協助下完全康復。多年的病榻生涯,使得泰澤的暴戾之氣早已消磨殆盡,他深深懺悔著過往的罪惡生涯決定改過自新,做些有益於民眾的事情。他還有感於王室和本宗的再生之德,遂把全部寶藏都貢獻了出來,用於改造冰島嚴酷的自然環境,並大力發展漁業,組建貿易艦隊等等。不過最突出的成就卻是多個巨大的自然發現。」 我一直聽她嘮叨些細枝末節,此刻好不容易才聞得戲肉,馬上聚精會神地聆聽起來。 法塔娜星眸中閃爍出夢幻般的光彩,無限憧憬地道:「泰澤是一名出類拔萃的航海家,所以才能找到大自然的資源寶庫。你們猜他發現了什麼?他居然發現冰島北部的那座獅頭山脈中的鐵礦是世界上最大的鐵礦,僅此一處的鐵就可以供全人類使用兩千年。而蠍尾盆地一帶的煤田為世界較大的煤田之一。還有天羅峰的金,冰舌半島的銅、龍炎島等島嶼的硫磺、沿海地區的魔血也有很大儲量。北極海域還有總量巨大的生物資源,其中北極磷蝦多達六十億蠻牛,如果每年捕獲一億∼兩億蠻牛的話,就可以保證全人類對營養的需求。」 此言一出,我差點原地蹦起多高,狂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根據法塔娜的描述,冰島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聚寶盆,任何勢力擁有了它,無疑即可稱霸整個世界!一念及此,我霍然又聯想到了金印艦隊可能已經叛變的事實,心情頓時沉重起來,因為作為唯一有權調度船舶的指揮官,泰澤極真可能已經叛變投敵,成為了異族聯盟的走狗。 一旁的阿德拉此際猶感事態嚴重,因為其中牽涉到了她的愛徒嚴重無比的失職罪,當下望向法塔娜,乾澀地嚥了口唾沫,顫巍巍地道:「聖母大人,您看事已至此,我們應該如何保護寶庫不失呢?」 法塔娜搖頭道:「光靠我們自己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了,因為誰也不知道希魯達&#8226;布爾曼還有沒有援軍從其他地點登陸。何況陰風艦隊全軍覆沒,金印艦隊可能投敵,另外三支艦隊都遠赴異國未歸,最快也要十天半月才能趕回來,那時戰事早已結束了!」 我趕緊毛遂自薦道:「晚輩及『酷冬』號全體成員願效死命,幫助冰島共抗強敵,同時晚輩謹代表新月盟誠意邀請冰島王國加入,成為第五位盟友。」 法塔娜笑瞇瞇地瞥了我一眼,悠悠地道:「助拳和加盟之事稍後再談不遲,現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先應允呢!」 我毫不猶豫地道:「聖母大人但講無妨,輕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法塔娜見我答應得如此爽快,當即也不遲疑,沉聲道:「其實這件事也是剛剛提到的第三個條件中最重要的一環,即殺死希魯達&#8226;布爾曼,讓你和我宿命中的敵人,永遠無法回到米洛斯大草原!」 悠優書盟 UuTxT。cOM 全紋吇版閱瀆 第三十卷 風雲 第二章 奇襲 字數:10104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九月十九日傍晚,正當法塔娜、阿德拉和我尚在為希魯達·布爾曼一行人的詭秘行蹤苦惱之際,一件令我們感到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在漆黑的夜幕掩護下,數以萬計的狴奴族士兵於閃銀港港口為中心兩翼五里寬的海岸線搶攤登陸了。而統率著僅有四千五百名閃銀城防軍和一萬名金印艦隊水兵的尤蘭德城主,面對狴奴族戰鬥力極強的五支萬人隊的突襲卻束手無策,根本無法抵擋那些凶悍絕倫的入侵者。萬幸的是,閃銀城內構築的卡納和依格尼炮台上那些威力強大的流星火炮,在整整五百名伊莉莎鳳凰宗祭司不間斷的法力灌輸下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同時「酷冬」號在艦長魏良政親自指揮下,亦配合著友軍打死了狴奴族攻城部隊的大部分,這才迫使敵人該役的最高指揮官狴奴族著名將領馬爾凱姆,於次日凌晨通知最高統帥部,他的軍隊暫時不能再前進了。 這輪戰鬥很多是令人發愣的一系列殘酷的散兵戰,在閃銀城周圍的小村莊裡打進打出,受驚的居民發現他們已被鋪天蓋地的燃燒彈和箭雨截住。狴奴軍不能得到他們十分需要的勝利,於九月二十日上午,又對閃銀城的冰島軍隊發起大規模的白刃戰。由此冰島軍方至少有兩個大隊(大隊編制相當於團,人數兩千人)被迫退卻,但閃銀城堅固的炮台和高級祭司們的密集火力,也使狴奴軍的屍體在戰場上堆積如山。 之後沒有多久,狴奴軍就從閃銀地區開始撤退了。到了九月二十日下午,已成為普遍的和持續的撤退,他們在閃銀港搭乘上己方的殘餘戰艦(大部分已被『酷冬』號發現並摧毀),或者明目張膽地搶劫停泊在港內的金印艦隊戰艦,繼而有條不紊地離開了。 雖然「酷冬」號由於彈藥告竭無法繼續追擊,但是昨夜因氣候條件不能上場而憋了一肚子火的「海狼」貳號潛艇卻不在此列,它撒開歡兒來,直到把最後一枚「落雁箭」和破甲弩箭射到狴奴族戰艦上後,才心滿意足地返回了閃銀港。這個過程中狴奴艦隊被打得哭爹喊娘、狼狽逃竄,再也沒有了那絲勝利者的驕橫姿態,一個在海面下神出鬼沒的對手,著實讓那些陸上無敵的驍勇漢子們感受到了無限心酸與無奈。 整個閃銀之戰,大都由沿著五里海岸線無數兇猛的、短促的、混亂的衝突和戰鬥組成。冰島軍和狴奴軍的傷亡人數,大概估計為八千七百人和三萬三千人。在戰鬥期間和退卻中,狴奴軍因遠程炮火打擊被俘獲而造成的損失,共達兩萬五千人和四十架弩炮。為了避免在閃銀港潰散,狴奴軍退得井井有條,成功地擊退了冰島軍的追兵,當然「海狼」貳號潛艇的存在是馬爾凱姆做夢也沒有想到的,這無疑給無懈可擊的撤退行動,畫上了大大一個敗筆。 在狴奴軍侵入的時刻,他們開始射擊平民,以報復接連不斷的冷箭狙擊。人質都被兜捕起來處死;房舍遭到弩炮轟擊或燒燬。如果發展成為逐屋戰鬥,弩炮和火箭立即把村莊夷平。馬爾凱姆寫信給最高統帥部時說,「我們在閃銀港地區的進軍肯定是殘忍的,但我們是在為我們的生命而戰,誰擋路,就必須自食其果。」 這種論調和指導方針的延續,導致閃銀港在短短一天一夜的時間裡,遭受到了史無前例的重創,平民傷亡無數,村鎮滿目瘡痍。但是尤蘭德城主暫時無暇收拾殘局,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馬上通知拜森基的女王陛下小心防範敵人的襲擊。 可惜尤蘭德城主的告警信姍姍來遲,早在閃銀港遇襲後不到半個時辰,狴奴族針對拜森基的奇襲也拉開了序幕。 負責此次戰役的狴奴軍最高指揮官是約瑟夫·布爾曼。他是狴奴族的三號人物,乃基茨·布爾曼和達姆·布爾曼的堂弟。 由於狴奴族的狼騎在米洛斯大草原上近年來縱橫無敵、罕逢對手,故此族內越來越多的年輕將領開始狂妄自大,對於最高統帥部制定的步步為營式固定攻城戰略提出了置疑。這個新的進攻學派找到了族中元老格朗·布爾曼(約瑟夫·布爾曼之父)作為他們的代言人,他的觀點在他死後也仍影響了不久前才被提升為家族三號人物的約瑟夫·布爾曼。 更為糟糕的是,一路凱歌所向披靡的顯赫戰果,使得狴奴族最高領袖基茨·布爾曼也並未覺察到這股思潮的巨大危害,反倒覺得那是族人士氣高漲的鐵證,同時還認為年輕人難免血氣方剛,只要主事者懂得操控制約就好。 於是,這個進攻到底的學說現在被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正式接受了,並稱其為「刺殺」戰術,因為每次施展它總是能無堅不摧,使敵人一擊斃命。這項戰術甚至不包含臨時湊合的土木工事和築壘的規定。格朗·布爾曼生前甚至明確而中肯地說:「對進攻來說,只有兩件事情是必要的:瞭解敵人在什麼地方和決定應該怎麼幹。至於敵人想幹什麼是無關緊要的。」 結果很快拜森基強橫無比的戰爭防禦系統,就狠狠地給了那幫被熱血沖昏頭腦的狴奴族小伙子們一個血的教訓。初期的戰鬥經驗表明,「刺殺」戰術在沒有絕對英明的統帥指揮下簡直糟糕到了極點。狴奴族軍隊以當時自以為最好的隊形出現在戰場上,戴了羊羔皮白手套、渾身修飾得漂漂亮亮的軍官走在他們部隊前面六十尺,部隊則穿了暗黑色皮甲和猩紅色披風。伴隨他們的是迎風飄擺的軍旗和鼓號隊,以使敵人膽戰心驚。 目擊由此而造成的大屠殺的一位冰島御林軍軍官回憶道:「每當狴奴族步兵前進,整個戰線就立即完全被流星火炮發射的彈丸所覆蓋,倒霉的士兵象野兔般地被打翻。他們都很勇敢,不斷冒著可怕的炮火衝鋒前進,但毫無用處。沒有一人能在向他們集中射擊的炮火中活下來。軍官們都是傑出的。他們走在部隊前面大約二十步,就像閱兵行進那樣安詳,但是到目前為止,我沒有看見一個人能前進五十步以上而不被打翻的。」 「刺殺」戰術不久就成為了狴奴族軍事史上凋謝的一葉。也許它的恰當的墓誌銘就是約瑟夫·布爾曼被炸得支離破碎的屍體,他是在一次輕率的步兵衝鋒中被殺的。花了數萬士兵和一位貴族將領生命的可怕的代價後,狴奴族最高統帥部才幡然省悟,他們忽略了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並且最終不得不承認並嚴格規定,所有軍官都必須重視在現代戰爭中,防禦措施起的不可缺少的關鍵作用。 拜森基攻防戰的大部分戰鬥是由狴奴族步兵(實為精銳騎兵,只因馬匹無法用登陸艇裝運上岸,才被降級為步兵使用的)和冰島王國炮兵(伊莉莎鳳凰宗的祭司和神官,後者較前者高一級)之間進行的,其他兵種的作用微乎其微。 火炮的集群發射需要許多後勤保障部隊,它們等於甚至遠遠超過了前線部隊的數目,這在工業不發達的國家如冰島王國尤為明顯,因此很多平民都被動員前來輸送炮彈(即燃燒彈)和易損零件。實際上如果不是拜森基甕城城牆上驀然憑空出現了數以千計的流星火炮,以及聞訊後通過傳送陣迅速各就各位的祭司、神官、聖女等諸多法力源泉(流星火炮需要法力支撐才能施展強力火系法術流星火雨),光憑一萬名城防軍和一千名御林軍官兵,萬難抵擋五萬如狼似虎的狴奴軍悍卒。 幸好敵軍指揮官仍然信賴過時的戰爭觀念。他們這些思想尚未進入火藥時代的老古董,仍以為自己身處在以前那些光輝歲月,以為騎兵照舊代表著軍事上的精華。不過戴了華美頭盔,用矛和飛舞的馬刀以及如蝗亂箭衝鋒的狴奴族騎兵,確實也只有密集的火力才能加以摧毀。只可惜時也命也,這一刻他們不但沒有馬騎,還遭遇到了一座堅不可摧的魔力城堡和強大無匹的火力轟炸,也算是命中注定要遇上此劫吧! 眼前發生的一幕,無疑也給我上了生動無比的一課,儘管我也是騎士出身,但是對整個世界的騎兵發展並不看好。由於機弩和火炮開始大量使用,我甚至極端地認為,不久之後就應該把馬匹轉移到比較安全的後方和用於運輸,這無疑將使從前威風凜凜的騎士不得不開始默默無聞地徒步作戰,當然能夠很快接受新生事物的人,也可以轉職為駕駛戰鬥車輛作戰的新一代「騎兵」。 拜森基攻防戰於九月二十日傍晚基本結束,恰好持續了一天一夜時間。冰島軍與狴奴軍各付出了傷亡九千人和四萬兩千人的慘重代價,戰果卻停留在戰前水平,誰也沒有撈到任何便宜。 天上忽然下起了白花朵般的雪,先零零落落,逐漸越來越大,遠山近嶺迷迷茫茫,舉目顧盼,千山萬壑之中像有無數只飛蛾翻飛抖動,天空頓成了灰白色。 此時,狴奴軍最後一支部隊也撤退到了肉眼難及的遠方,城上城下驀然驚醒過來似的響起海潮般的歡呼勝利聲,此起彼伏、無休無止。 一直佇立在望樓垛口觀戰的法塔娜,也難得露出一絲微笑,但是俏臉隨即又被愁雲籠罩陰沉下來。 「聖母大人!」阿德拉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見法塔娜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才敢繼續稟報道:「尤蘭德來信說,閃銀城也在昨天傍晚早些時候遭到了狴奴軍的突襲,敵人規模在五萬人左右,幸好全軍上下齊心協力,並有『酷冬』號的友軍助戰,這才渡過難關。戰鬥過程中,金印艦隊全體官兵都表現得非常勇敢,但是並未發現艦隊司令官泰澤和他的親衛隊身影。據說他們早在五天前的清晨金印艦隊抵港之後,就不知所蹤了,同時消失的還有一艘『海獅』級中型商船。」 法塔娜嗯了一聲,輕蹙娥眉道:「這麼重要的情報,為什麼現在才報告?」 阿德拉苦笑著正要解釋,望樓台階下快步走上一人躬身施禮道:「啟稟聖母大人,那是因為貿易艦隊內部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即每次完成任務回國後,都可以用很便宜的價錢租借艦隊的中小型商船,運載些異國他鄉的土特產送回老家,這也算是變相地給薪水微薄的船員的一種福利了。」 「哦,是嗎?」法塔娜望向那人的目光像兩團燃燒的火焰般凌厲。 我也覓聲望去,但見台階下款款走上一名年輕女子,修長的身材,外罩紫貂皮大氅,內襯天鵝黃的連衣百褶裙,足蹬純白的羊羔皮長靴,由於穿著甚為單薄,故此眼光犀利如我者,可以將她渾身曲線一覽無遺,那真是一種驚心動魄的成熟美感。她的皮膚白皙,面部輪廓也很美,流動的眼睛,軟潤的頷頰,玉蔥似的鼻,柳葉似的眉,桃花似的唇,襯以栗色的披肩長髮,還有從她口裡發出來的聲音,都很合優美的旋律,就是不懂音樂的人,一聽了她的話語,也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並萌生好感。 「真是一個天生尤物啊!」我忍不住暗暗慨歎不已,可緊接著心靈深處就生出一絲警兆,彷彿眼前這位絕美的女子,是毒蛇猛獸之類可怕的東西,潛意識告訴我距離她越遠會越安全。 我正踟躇著不知該相信眼睛還是該相信直覺的時候,那名年輕女子又說話了。 她恭恭敬敬地道:「弟子希娃參見聖母大人!」 此言一出,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能在法塔娜的強大威壓下保持不卑不亢的風度,原來竟然就是阿德拉之前極力袒護的愛徒啊!雖然現在無法具體偵測她的戰鬥力,但是只瞧那股氣勢即知已經得到了阿德拉絕大部分的真傳,乃伊莉莎鳳凰宗出類拔萃的高手。 法塔娜目不轉睛地瞪了希娃半晌,旋又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似的,扭頭朝台階下喝斥道:「格伍夫,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兒幹嘛?」 格伍夫應聲快步跑了上來,誠惶誠恐地道:「是……是波查特統領(御林軍統領)命小人前來稟報聖母大人,經過審訊俘虜得知,突襲拜森基的異族軍隊是狴奴族三號人物約瑟夫&#8226;布爾曼指揮的五個萬騎隊,由於抓到的俘虜都是職低位卑的下級軍官,所以敵人的戰鬥動機尚未完全查明,只知他們授命若一天一夜內攻不下拜森基,就立刻撤回東海岸乘船潛逃。」 法塔娜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問道:「那麼敵人的後勤基地在哪裡,你們問出來了嗎?」 這句話盡顯法塔娜高明的戰略素養,讓我不禁暗豎大拇指讚歎不已。要知新月艦隊現在有近五十艘「酷冬」號級數的巡洋艦(不包括『海狼』貳型潛艇,它跟隨『酷冬』號遠航只是為保護柳輕侯,而非固定編製)封鎖著深藍大陸西北海岸,那可不是說笑的一件事,誇張點兒講,狴奴族領地內就算一隻蒼蠅也休想飛到冰島來。但是眼下敵人不但來了,而且規模不下十萬,那就說明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軍事行動,至少在兩個月前,新月艦隊尚未封鎖深藍大陸西北海岸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出發,並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伏到了冰島附近的某座或某幾座島嶼上伺機而動。 格伍夫連忙道:「問出來了,就在德伏爾島,事後根據格溫尼絲聖女的驗證,口供完全屬實。」 「咯……」法塔娜無由地笑了起來,那聲音像風搖銀鈴般悅耳動聽,只是眼神中那兩團熊熊燃燒的烈焰,卻清楚地說明她現在一點兒都不高興,而是恰恰相反憤怒到了極點。 「哼,沒想到德伏爾島的現任國王艾傑特表面上中規中矩,背地裡卻恁多鬼祟伎倆,此番居然敢收留準備進攻我國的狴奴族軍隊,看來他真是活膩味了。」法塔娜出神地呢喃自語,一旁聽眾莫不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開始為那個倒霉蛋默哀,顯而易見,只要冰島能挺過此劫,跟德伏爾島必會展開一場殊死搏鬥。 此時,老薑彌辣的阿德拉開口道:「弟子覺得狴奴軍的突襲頗有些蹊蹺,好像根本不是為了攻城,而是在圖謀其他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法塔娜饒有興致地問道:「哦,此話怎講?」 阿德拉斟酌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後,說道:「弟子只是從狴奴軍的兵力構成分析出來這麼一個疑點。按理來說,想要攻打閃銀和拜森基這樣的堅城,尤其是明知我們佈署了大量流星火炮和本宗高手的情況下,他們就更不應該魯莽無比地跑來送死,起碼軍中也該配備一些術士和長老,作為遠程壓制火力才對,相信如果他們真的那麼做了,我們的傷亡鐵定會成倍增加,甚至有可能導致更糟糕的結果。」 話音才落,格伍夫和希娃都臉色驟變,難看到了極點。阿德拉的分析非常精闢,回想剛剛發生不久的那兩場勝負懸於一線的保衛戰,確實狴奴軍只要再投入多一點點兵力,戰爭天平就會毫不猶豫地傾斜向他們一方,繼而導致阿德拉所說的「更糟糕的結果」,那可絕對不僅僅是戰敗而已,動輒整個冰島王國都會被凶殘的狴奴族人從世界地圖上抹去。 在阿德拉爆出驚人猛料後,眾人中仍能保持鎮定的就屬我和法塔娜了,因為我們事先就已經知道希魯達&#8226;布爾曼率領大群精銳高手,出現在遠離拜森基的窮鄉僻壤海螺溝內,不知想搞什麼勾當。由此推斷出跟阿德拉同樣的結論自然也就輕而易舉,甚至還能想得更深一步,隱約猜到希魯達&#8226;布爾曼此行的真正目的。 相比之下,格伍夫的道行就差了一籌,他顯然沒能把兩者有機地聯繫到一起,再從全局的角度考慮這場戰爭的實質。或許那就是領導與被領導者的差別吧,前者統覽全局,後者局限一隅。不過希娃的表現讓我頗有些疑神疑鬼,雖然她也表示了跟格伍夫一樣的震驚,但是我總覺得她有些造作,神態不那麼自然,好像並沒有她表情和動作表現出來的那麼意外,她彷彿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只是為掩飾才裝出很詫異。 我淡淡地掃了一眼希娃,就移開了目光,不經意間卻跟法塔娜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她嫣然一笑,透露出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強大的自信。一剎那,我已知道希娃的表現也同樣引起了她的懷疑,體內擁有八世聖母修為和智慧的法塔娜,就算是遍數深藍大陸也算屈指可數的厲害角色了,像希娃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想要瞞騙她什麼,那純粹是老鼠舔貓的鼻樑骨——找死。 經過短暫的冷場後,法塔娜打破沉默道:「阿德拉說得不錯,狴奴族的攻城部隊裡沒有術士確實很值得懷疑,結合前幾天格伍夫在銀灣村和海螺溝發現的敵蹤分析,他們也許耍了一招非常逼真的聲東擊西之計,攻打閃銀和拜森基的真正的目的只是為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而忽略他們即將進行的秘密勾當,無疑那肯定是會給我們造成很大困擾的行動,所以我決定派幾個人組成一支先遣隊,去海螺溝附近看看,他們到底想要搗什麼鬼!」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目光一一掠過格伍夫、希娃和我,鄭重地道:「格伍夫是冰島首屈一指的旅行家,充當嚮導最合適不過了;希娃豢養和訓練了許多禿鷹,而且武功和法力修為都很不錯,作為聯絡官亦可勝任;鑒於敵方人多勢眾,一旦狹路相逢非常危險,為保證你們倆能夠全身而退,還需麻煩柳兄客串一次保鏢。」 格伍夫和希娃躬身領命,我也欣然接受了法塔娜的重托。本來直面希魯達&#8226;布爾曼那種超級強者的任務,應該由法塔娜親自出手完成才對,奈何眼下是非常時期,狴奴軍說不定何時又會捲土重來,因此她必須坐鎮拜森基,同時看護閃銀,而餘下諸人裡法力最高如不死鳳凰院院長阿德拉,也沒有把握在希魯達&#8226;布爾曼手下撐過十合,要我親自出馬也就成了理所當然之事。 法塔娜見諸人沒有異議,斷然道:「那就這麼定了,你們都回去準備吧!半個時辰後,在布林達莫宮前集合。」 大家散去,望樓上只剩下我和法塔娜的時候,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然後輕輕握住了我的手,俏臉分外嚴肅地道:「此行你千萬要謹慎小心,希魯達&#8226;布爾曼的成就已經超越了拜火教古往今來的所有先知級高手,修為堪稱深不可測,估計就算我搶回了伊莉莎鳳凰涅槃珠,繼承二十世聖母衣缽,也不敢輕言獲勝。如果事態真的嚴重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一定要先顧及自己的性命,勿要逞匹夫之勇啊!」 法塔娜一邊說著一邊在我掌心畫了一枚佈滿火焰符號的十二芒星法印,繼而道:「你閉上眼睛,放鬆精神,撤銷對意識海的防禦,我要把本宗和草原拜火教涉獵的所有火系法術和符咒統統傳輸給你,相信跟希魯達&#8226;布爾曼對陣之時怎都會有點幫助吧!」 下一刻,海量的神秘文字、符號和咒語,鋪天蓋地地湧入了我的意識海,令人感到異常驚喜的是,其中自然而然地包括了嘰裡咕嚕的冰島語,看來今後我再也不用犯愁她們講家鄉方言了。 做完這一切,法塔娜踮起腳尖飛快地在我臉上親了一下,道聲珍重後,隨即就跑下了望樓。呼嘯的風雪中,一縷清晰無比的嗓音在我意識海內響起:「若沿途發現異常,不用顧慮任何人事,儘管放手替我清理門戶吧!我早就想收拾希娃了,只是為了不讓阿德拉臉面難看才踟躇至今,你別讓人家失望哦!」 我負手仰望蒼天,映入眼簾的是無盡灰暗和漫天飛雪,心頭油然升起一種感慨:「希娃的命運在我和法塔娜關照下已經注定要慘淡收場,而我和法塔娜的命運又將被誰操控呢?」 ●●● 在冰島北部、桑索巴冰原東部有三座擎天柱地的大雪山,它們屬於獅頭山脈的分支,名為「阿貝德拉斯」,冰島語意為終年積雪不化的三座護法神山聖地。這三座雪山在拜火教中分別代表至高神的身、語、意,也是眾生身體、思想、心靈的三種依怙,所以人們也稱之為「三怙主雪山」。根據史料記載,龍神歷八百年時,拜火教蓮花聖母為阿貝德拉斯賜福,以拜火教中地位僅次於至高神的三位神靈索姆拉、海倫、艾斯卻爾,分別為三座雪山命名。仙日(海拔六千零三十二步)是天神索姆拉、神勇(海拔五千九百五十八步)是地神海倫、吉祥(海拔五千九百五十八步)是海神艾斯卻爾。 吉祥的山體雄壯,形體直稜直角,岩石崢嶸,非常具有男子漢氣質。神勇則像一個挺拔俏麗的姑娘,曲線柔美,在主峰東面連著刃脊的還有一個側峰,好像是姑娘撩起了長長的裙擺。仙日的形狀則非常獨特,就像一個沉默的高僧端坐在蓮花寶座上,莊嚴靜穆,讓人不能不生敬畏之心。仙日山峰正面非常陡峭,彷彿憑空立起來的一堵牆,牆體上是巨大的懸冰川,它使仙日看上去更聖潔和威嚴。 在面對海拔高達五千步以上的雪山時,我們油然而生一種敬畏感。這種感覺是我們在欣賞冰島東部其他名山時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從天際輪廓線(一個山脈的山峰以藍天為背景勾畫出的一條明晰的輪廓線)的角度來看,雪峰勾畫的天際輪廓線往往曲折突起,呈尖銳的三角形,直指蒼穹。三座神山之上,許多雪峰的脊線確實像刀一樣銳利,彷彿放上一根頭髮絲,也會被一吹而斷。雪山的尖峰被稱為角峰,角峰像一個稜錐刺向藍天。 三雪山的獨特之處還在於它們非常集中地呈品字形排列。這種排列方式並不罕見,但令人驚奇的是在三座雪山中間有一片平緩的草場——綠絨牧場,還有兩個美麗的高山湖泊——牛奶海和五色海。在如此近的距離內,雪山圍繞草地,這意味著三神山的相對高度很高。綠絨牧場上有青青的草地、爛漫的野花、潺潺的溪水、綠如碧玉的海子、緩緩移動的麝牛和羊群。這一切與剛健的雪山構成了強烈的對比美。當我們被雪山簇擁、被花海和草地環繞時,草地使心湖寧靜,雪山讓精神昇華,一切宛如仙境。 不過非常可惜我們不是來踏青郊遊,而是來覓敵尋蹤的,必要時刻還會殺人放火、血濺五步,做足煞風景的事情。 五色海邊,我和希娃跳下麋鹿,駐足觀賞著眼前天下罕見的美麗景致。 五色海是有名的變色湖,在不同的天氣和不同的季節看它,湖水有著不同的色彩。從山頂俯瞰湖水,晴天是寶藍色,陰天是墨綠色,夏日微帶乳白,冬日則像瑩瑩水晶。湖水不但四季色彩變幻,在早間和傍晚也各具特色,絕不雷同,時而碧綠,時而蔚藍,時而灰青,時而乳白……一日可變數色。有人認為,湖色一日多變有時是光線和雲彩的把戲,有時則是由於湖水含不同礦物質而呈現出不同的顏色。每年九月底,此地開始降雪,湖水微白,雜有泛黑的高山灌木倒影色彩,更顯深邃幽靜。每至秋季,層林盡染,景色如畫。而乳白色多在盛夏出現,是源頭冰川融化時帶下大量乳白色粉狀冰漬造成的。泛舟五色海欣賞那碧水、青山、綠地、白霧、灰雲的和諧天成與無窮變換的湖色,令人陶陶怡然。湖上時而艷陽高照,波瀾不驚;時而雲霧繚繞,細雨霏霏,大有「十里不同天」的感覺。 我親眼目睹加上希娃繪聲繪色的傳神描述,讓人情不自禁地慨歎大地造物之奇絕。 一旁的格伍夫卻無暇參予其中,此刻他正臉頰貼地,不時聳動著獵狗般靈敏的鼻子,在四周空氣裡亂嗅。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站起身來詫異之極地叫道:「奇怪,怎麼到這兒什麼痕跡都沒有了呢?」 作為冰島王國最傑出的旅行家,格伍夫同時身兼無出其右的探路術和追蹤術,要想擺脫他陰魂不散的糾纏,簡直比登天還難。 昨日傍晚,我們從拜森基出發後,連夜直抵海螺溝卻撲了個空,敵人早就離開了那個宿營地。之後格伍夫就顯示出了野獸般的敏銳直覺,一路上憑借蛛絲馬跡,不間斷地從海螺溝跑出數百里,一直追蹤至此。途中由於地形變換狗拉雪橇已不能使用,他又輕而易舉地馴服了三頭麋鹿代步,截止到五色海之前,我尚從未聽到格伍夫嘴裡吐出半句畏難的話語,但是此時卻明顯透露出了一股沮喪的味道。 我淡然自若地道:「敵人會不會是乘船渡到湖對岸去了呢?」 格伍夫愕了一愕,覺得這個假設極有可能成立,但又有幾點不解之處,當下問道:「可是海子裡看不到任何渡船啊!另外要運載麋鹿等大型坐騎,普通小船是絕對派不上用場的,而大船又體積龐大、重量驚人,誰也無法將其背負到數千步高的雪山上。」 我微笑道:「你莫非忘了布朗人的拿手絕活嗎?據說他們能以不可思議的技藝,在皮船上捕捉巨鯨,那麼只要皮船數量充足,運載區區數百人馬過湖又算得了什麼大不的事情呢?只要行動完成後,將皮船洩氣後疊起攜帶,自然在湖內就看不到任何渡船的影子了。」 格伍夫對我精闢的見解佩服得五體投地,連在旁一直不動聲色看戲的希娃,眼神中也露出了一抹複雜的表情,其中包含著極大的驚訝和警惕。 既然已找到了線索,格伍夫馬上表示要繼續沿著湖畔尋覓敵蹤,卻遭到了我的斷然拒絕。 我指了指南北長四十八里,平均一千九百步寬的五色海道:「偌大的區域,你最快能在幾天內搜索完?恐怕等你找到他們之際,敵人的陰謀早已得逞多時了。」 格伍夫垂頭喪氣道:「那怎麼辦,原地不動或者瞎闖亂撞去碰運氣嗎?」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佯怒道:「他奶奶的熊,難道老大我就顯得那麼白癡嗎?」言罷語鋒一轉,嘴角逸出一絲詭異絕倫的冷笑道:「我們找不到,卻並不代表別人也找不到。想要在一個陌生環境裡幹什麼都得心應手,關鍵是要跟當地強勢人物合作,他們對家鄉的瞭解,絕對跟我們有本質上的不同,所以想找一夥冒然侵入領地的陌生人,自然也就不費吹灰之力了。」 優悠書盟 UutXt.CoM 詮蚊吇板越讀 第三十卷 風雲 第三章 快刀 字數:11638 在五色海地區生活著大約兩千名瓦圖人。瓦圖人屬於冰島北方最古老的遊牧民族之一,也被官方稱為「播都人」、「八禿人」或「海梁烏」人。他們說近似於斯圖亞特語的異族語,世代居住在深山密林,以放牧、狩獵為生,沿襲傳統的生活方式。現在僅存的三個圖瓦人村落中村民最多、民族傳統保存最完整的一個是位於五色海上游的木禾村。 關於瓦圖人的歷史,一直存在著爭議。有人認為,他們是龍神帝國跨海西征時遺留士兵的後裔;也有人認為,其祖先是兩千五百年前從深藍大陸遷徙來的,與現今異族聯盟的北方各部祖先屬同一民族。瓦圖人多穿異族長袍、長靴,居住的房屋用黏土和青石壘砌,有尖尖的斜頂。他們以奶製品、牛羊肉和面為主食,常喝奶茶和奶酒。瓦圖人精擅於騎馬、射箭、摔跤,並虔誠信奉拜火教,每年都舉行祭山、祭天、祭湖、祭樹、祭火等宗教祭祀儀式。 我們騎著麋鹿,溯湖而上走了半個多時辰,在繞過由一連串曲折的河灣組成的臥龍灣後,終於看見了目的地——木禾村。 這是一個寧靜的村莊,四周的山脈象一雙大手,將這個村莊呵護在掌心。站在木禾村外,放眼望四圍的山嶺,都是熱烈而明朗的秋色。 格伍夫領著我和希娃,輕車熟路地走到村外,沿途還滔滔不絕地介紹著瓦圖人的風俗習慣。 驀然間,我抬手制止了他的話頭,沉聲道:「且慢,這個村子有問題!」 格伍夫和希娃愕然相望,隨即也察覺到了不妥之處,眼下是黃昏時分,整座村莊居然不見一縷炊煙,更看不到半點燈光透出來,寂靜得就像是個墳墓。 我緩緩閉上雙眼,既而又倏地睜開,射出冷酷無情的寒光,一字一句地道:「村民全死光了,共計一千零九十二人,絕大部分身負致命刀傷,極少部分死於火系法術。看來我們想到的事情,敵人也早想到了,並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惡行,示以警告並杜絕被我們繼續追蹤。」 「我的天,這幫狗娘養的!」格伍夫毫無保留地相信了我說的話,立即催動麋鹿象利箭般朝村內標去。希娃則半信半疑地瞅著我,似乎在測度我是否具有那種神鬼莫測的法力,能在電光石火的剎那掃瞄整個木禾村的每寸土地。 我沒心情搭理她,自顧自地騎著麋鹿,緩緩向村內行去,希娃遲疑了片刻,果斷地跟了上來。 每家瓦圖人的房前都有圍牆,大門就在圍牆的中間;房後也有圍牆,大多用於圍成牛羊圈;房後圍牆的外面還有圍牆,用於圍住菜地。瓦圖人對圍牆很重視,無論在哪裡安家,必修圍牆。村後的青石是做圍牆的好材料。瓦圖人從山上選好石料,拉到門前,一塊一塊打好連接口,往上一卡就行了。圍牆修好了,就接著修大門。瓦圖人的大門一般有兩種:一種是活動門,人出出進進,推動即可;另一種是橫桿門,圍牆的連接處別著三到四根細木頭,要出門,就將這幾根木頭取下。外人走到橫桿門的圍牆外,不能擅自動手,要先向主人喊叫一聲,報上自己的姓名,說明來意,主人才會出來開門。瓦圖人的這種古老傳統包含著他們的尊嚴和嚴厲的生存規則。房後的圍牆一般都很長,頗具流線美。人們去山上打柴,順著房子後面的圍牆出去,晚上再順著那條路回來。時間長了,每道圍牆旁邊都有一條路,每家人都走自家圍牆下的那條路,絕不輕易走到別人家的圍牆下。就連牛羊也認得自家的圍牆,早出晚歸,走到村口就自覺散開,順著自家的圍牆返回。在木禾村,人們在許多方面都堅持著一定的原則。 我順著圍牆外的土路,走進了村西頭第一所房舍。儘管屋主一家老小早已魂歸極樂,但是我仍按照格伍夫所說的瓦圖人的規矩,下了麋鹿,並穿過大門進入院內,當然招呼自是不用打了,死人是什麼也聽不到的,更不會介意你幹什麼。 這座房舍的活動門和橫桿門支離破碎,圍牆也坍塌了大半,令人感到驚奇的是,那純粹是隔空刀氣造成的傷害。刀氣粉碎了門扉,再斜斜地劈開了圍牆,整個過程中沒有半點實體接觸,完全是隔空殺人時的附帶效果,院落和臥室內支離破碎的屍體可以證明我的推斷無誤。 「兇手只用了一刀?」我忍不住摸著下巴上剛剛長出的青虛虛的胡茬兒,腦海裡飛快地模擬起來。很快根據現場的刀痕,我的手指在空氣裡畫出了一道閃電,那道閃電象奇形怪狀的樹枝向四面八方伸展,將整個空間切割得支離破碎。 希娃目瞪口呆著瞅著眼前這一幕,對武功她並不外行,反而是冰島王國境內出類拔萃的一流高手,但是她從未見過那麼快速移動的手指。那根手指在瞬息間化身千萬,既而又重歸於一,只把一幅極度震撼人心的圖畫留在旁觀者腦海裡,久久不能忘懷。此時此刻,她才曉得眼前的年輕人究竟有多厲害,怪不得曾經有人嚴厲告誡過她,任何時候都不要妄想偷襲或者暗算此人,只要乖乖地把他引入陷阱就好,原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是可以如此巨大的,自己也算是天之驕女了,可跟對方比起來卻立刻變得不值一錢了。 「好刀法!不知龍之息與他孰強孰弱?」我正尋思間,耳畔猛然聽到了一聲微弱的慘叫,那顯是獨自入村探索的格伍夫發出來的,距離我們相當遙遠。 不及考慮太多,下一刻我已瞬移到了格伍夫身畔,並在他頭下腳上重撞到圍牆上骨斷筋折前扶了一把,抵消了那股霸道絕倫的內力。 「呼!」格伍夫驚魂未定地長喘了一口粗氣,繼而醒過神來向我急切地道:「老大,我發現了兇手,他就在裡面。」 我此時才有閒暇打量周圍環境,發現這裡跟村西頭那座院落相差無幾,唯一不同之處是,所有角落都被精心打掃和整理過,看不到一絲血跡,也看不到一塊碎石,屍體更不知被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格伍夫手指的地方是正對大門的房舍,不過我並未打算進屋擒凶,因為兇手已經從裡面慢慢地走了出來。 我身經百戰,也遭遇過諸般稀奇古怪的人和事,但仍為眼前出現的人而大吃一驚,因為他赫然是個熟人。獨眼、黑胡、鐵手、鋼腿,身材魁梧,腰上懸掛著一柄寒冷徹骨的鮮紅戰刀——雙蛟鐮,右肩還傲然屹立著一隻火眼金睛的成精矛隼——夜刃,這副行頭找遍天下也只此一家絕無分號,除了「海盜王」愛德華&#8226;蒂奇還能有誰呢? 格伍夫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怒喝道:「你這個沒有人性的劊子手,木禾村村民跟你有何恩怨,要下此毒手大肆屠戮,難道就不怕天譴嗎?」 愛德華&#8226;蒂奇瞅也不瞅他一眼,純當狗吠般對我道:「你相信他說的話?」 我沒立刻回答,而是默默地凝視著他的眼神。愛德華&#8226;蒂奇那雙鐵灰色的眼睛裡,此刻分外平和,往日的凶殘和狠辣統統消失不見了,那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悲痛還參雜著其他複雜無比的情緒,那絕非一名剛剛屠村後的兇手所應具備的狀態。 另外讓我感到蹊蹺之處是,他的膝蓋和手肘部位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鮮血和泥土,而像愛德華&#8226;蒂奇這般擁有近兩甲子功力的老怪物,休說是屠戮一群不諳武技的村民,就算是單人獨騎挑戰千軍萬馬也不會如此狼狽,除非有某種迫不得已的理由,必須肢體著地。 於是,我制止了衝動得想要馬上拔刀相向的格伍夫,正容道:「不,但是很好奇,你怎麼會出現在木禾村?」 愛德華&#8226;蒂奇緩緩閉上了眼睛,轉過身去,沉默良久才道:「陪我喝兩杯好嗎?」 我毫不猶豫地道:「好!」隨即對憤慨難平的格伍夫道:「你去把屍體集中起來火化吧!」 格伍夫嘎巴嘎巴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仍舊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因為他知道就算是十個愛德華&#8226;蒂奇聯手,也休想能夠逃脫我的魔掌,而我說的話就是命令,永遠不打折扣。 屋子裡的陳設簡單質樸,愛德華&#8226;蒂奇坐到土炕上,就把矮几上的酒罈推到我眼前,自己則拍開另一個酒罈的泥封,咕嘟咕嘟地倒在了海碗裡,我依葫蘆畫瓢地照做。 遇到過節或高興的事,瓦圖人便宰一隻羊,買來一兩罈酒,邀三五個好友,坐在家中暢飲。喝酒的禮節很多,主人倒滿一碗自己先喝,然後給客人一一敬下去。一輪轉畢,主人又喝一碗,又敬下去。圖瓦人用來喝酒的碗很大,一斤酒一般只能倒三碗。酒量小的人,喝第二碗後便伏地不起了。對瓦圖人來說,這只是熱身,敬酒和鬥酒還沒開始呢!主人敬三碗酒後,便將酒瓶遞給客人中的一位,他馬上接住敬一圈,再遞給另一個人。最後,所有的人都喝醉了,騎著馬,由馬自己走回去。家裡人知道外出的人肯定會喝醉,便亮著燈開著門等候,聽見圍牆外有馬的叫聲,便知道喝酒的人回來了。 以上就是我在路上聽格伍夫說過的瓦圖人和酒的故事,但是今天顯然不是節日,氣氛也萬萬談不上高興,更沒有烤全羊做下酒菜,有的只是火辣辣的烈酒。 當最後一隻酒罈也被我倆一分為二幹掉的時候,炕上的剩餘空間已經不能轉身,全被空壇佔滿了。 愛德華&#8226;蒂奇醉眼朦朧地望著我,說出了進屋後的第一句話:「謝謝你陪我喝酒!」言罷目光陡然撲朔迷離起來,像是在努力回憶遙遠的過去,夢囈道:「啊,都過了一百多年了,瓦圖人居然仍處於遊牧時期的原始狀態,經濟來源還是主要靠畜牧,種的小麥也處於粗放經營狀態,只管播種和收穫,中間沒有管理,從不澆水、施肥和鋤草。不過瓦圖人很知足,過著非常簡單的生活,時間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種需要消磨的東西。『一年之中,七個月冬天,五個月夏天。』大半年的寒冷將村莊與外界隔絕,酒就成了人們生活中的依賴。每家屋後的酒瓶子都多得砌成了一面牆,陽光一照,閃閃發光。哈哈,這些不願離開故土的瓦圖人啊,寧願選擇在醉鄉中隨風逝去。」 愛德華&#8226;蒂奇的嗓音飽含無盡的深情,笑聲淒涼而悲傷,不經意間,我看到兩行熱淚滑落到了海碗裡四散噴濺。這豈非正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嗎? 愛德華&#8226;蒂奇絲毫沒有掩飾自己情緒的慾望,滿面淚水地道:「我十四歲就離家出外闖蕩,這次回來本打算就此在家鄉隱居終老,再不過問人世間的是是非非,沒想到等待我的竟是此等噩耗!」 他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看到這些美酒了嗎?那是我侄孫準備孝敬叔爺的,可惜物是人非,好好一個世外桃源變成了人間地獄。報應啊報應,他娘的賊老天,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的左手和左腳也收去,再把我打入十八層阿鼻地獄好了,又何必殘害那些無辜的父老鄉親啊!我愛德華&#8226;蒂奇殺人如麻,滿手血腥,早就想過沒什麼好下場,但是木禾村內都是淳樸良民,你為何要殺死他們?」 愛德華&#8226;蒂奇狀似瘋癲地捶胸頓足、破口大罵,我起初沒去管他,因為盡情宣洩鬱悶的情緒,對武者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但是眼見他越來越歇斯底里,卻不能不出手制止了,否則必然真氣逆行走火入魔。 格伍夫奉命挨家挨戶收屍,再用大量屋主後院牛羊圈裡的麝牛馱到村中心晾曬場上,準備集中焚化。這項工作規模龐大又髒又惡,血腥味兒直衝鼻腔,格伍夫好歹也是冰島王國御林軍的一等錦衣衛,地位僅次於御林軍統領的二號人物,平時哪曾遭過這份罪啊!不過命令來自老大,他也就只好勉為其難地搞定了。 前後總共耗費了快兩個時辰,格伍夫才終於有暇坐在晾曬場邊上,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小憩片刻。這時他的頭髮仍濕淋淋的水跡未乾,剛剛不知用了多少桶清水才去掉了身上異味,又換上一套新衣,方敢坐在此地,陪伴在希娃身畔。 希娃沒有參與剛剛的勞動,而是去架起篝火烤了一隻全羊,只是面對皮焦裡嫩的美味,即使是夢中情人親自遞到眼前,已經連苦膽都快吐光的格伍夫也無福消受了。 希娃星眸中失望的神色一閃即逝,隨即不著痕跡地把那條羊腿放到了一旁,跟格伍夫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起來。 在伊莉莎鳳凰宗裡,希娃是最有潛質的優秀弟子,年紀輕輕就獲得了別人夢寐以求的聖女資格,並深受青宮不死鳳凰院院長阿德拉的寵愛,準備由其繼承自己的衣缽,因此她暫時未進行「侍魂」儀式。所謂的「侍魂」儀式,是指以放棄肉體和容貌的代價,向不死鳳凰換取倍增法力和尊崇地位的神秘宗教儀式。原來那些聖女相當於深藍大陸禪宗的高級僧侶,只是清規戒律更為嚴格,動輒就是終身制,根本沒有還俗一說,而且若沒有本宗秘法持續修煉,自身法力瘋狂暴漲下也危在旦夕。而希娃則相當於帶髮修行的准出家人,所受的約束自然就少了許多,最關鍵的是沒有強制規定不允許嫁人,加上天生麗質的容貌和身材,對於情場菜鳥格伍夫來說,不吝於生平最大的誘惑了。 格伍夫興奮地坐在心儀美女的身畔,在希娃的恭維和誘導下,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的旅行見聞,渾然不知適才已在鬼門關前晃悠了一圈。在那隻羊腿上塗抹著一種無色無味、見血封喉的劇毒「斷腸草」,只要他沾到嘴唇,恐怕就算是神仙也難救他活命了。 希娃媚眼如絲,不時輕言淺笑,迷得格伍夫色授魂與,根本未曾注意身畔佳人的指間正釋放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這是希娃的第二道殺手鑭,草原拜火教特製的烈性迷藥「金心香龍」,若不預先服食解藥,就算是一頭亞馬遜戰象也要在十息內昏迷不醒。 殊料希娃都用了快平常三倍劑量了,格伍夫仍安然無事,反倒比剛剛更精神了幾分,差點讓她懷疑自己拿錯了藥物。當然那自是不可能的事情,經受過最嚴格間諜訓練的希娃,知道自己就算是閉著眼睛也不會弄錯迷藥和解藥的,何況施毒前還特意確認了一遍。看來問題的癥結,仍要從格伍夫身上尋找了,為何他能夠讓「金心香龍」形同虛設呢? 有那麼一瞬間,希娃也曾想過直接用武力解決掉格伍夫,譬如一記手刀劈在他的脖子上切斷他的頸骨,但是念及柳輕侯那身神鬼莫測的修為馬上又改變了主意,天知道萬一失手的話,自己將置身何等險境。 希娃就這麼心懷鬼胎地不斷尋覓著機會,不知不覺間,格伍夫突然問了一句:「咦,鐮刀去哪兒了?」 希娃愣了一下,淡淡地道:「我派它去空中警戒了,誰知道敵人會不會再回來呢?」 鐮刀是一隻白頭海雕的名字,乃希娃豢養的八隻中最威猛的一個。白頭海雕又叫「禿鷹」,生活在冰島和深藍大陸的西北海岸線,常見於內陸江河和大湖附近,在峽灣兩岸的森林亦可看到它們的身影,是世界珍禽之一。幼雕的羽毛是全白的,長大時褐色羽毛覆蓋到只餘下頭部,所以從遠處觀看它們的頭好像是禿的,但事實上它們的頭一點也不禿。白頭海雕雖然外貌美麗,但性情兇猛,有「百鳥之王」的稱號。白頭海雕飛行能力很強,它們經常在半空中向一些較小的鳥發動攻擊,奪取它們的食物。被攻擊的鳥往往都會屈服,將食物扔掉,使白頭海雕非常輕易地得到美餐。白頭海雕也靠捕食魚蚌為生,也能吃海邊的大型魚類屍體。 值得一提的是,白頭海雕極難馴養,迄今為止冰島上也只有希娃擁有八隻,別人卻連一隻也難養得活。法塔娜最忌憚的事情也恰是此樁,因為馴雕乃草原異族族長世代相傳的絕技,核心秘密是鷹語(或雕語),等閒人等根本無法得到傳授,馴服性情最兇猛的白頭海雕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了,所以哪管希娃的出身來歷安排得天衣無縫,並且獲得了阿德拉格外的寵愛,法塔娜想要除掉她的念頭也從未歇止過片刻。 格伍夫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繼而看了看天色,站起身來道:「很晚了,我去看看老大他們喝完酒沒,你跟我一起去嗎?夜裡還是住在一起比較安全,那座院落裡有好幾間房,足夠我們安歇的了。」 希娃微笑著搖搖頭道:「先不了,我喚回鐮刀後再去找你們吧!」 格伍夫點點頭,沒再繼續說話,轉身朝著愛德華&#8226;蒂奇的祖屋走去。 這一刻,希娃悄無聲息地捏了兩個威力強大的法印,隨時都可把「九頭蛇」(火系高階法術,與『流星火雨』同級)釋放到格伍夫身上,在瞬間把他燒成灰燼。但是直到格伍夫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希娃也沒有動手。她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斷然制止了自己的盲動,反正鐮刀已經去通知大部隊來了,消滅這三個傢伙是早晚的事情,不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咿呀!」格伍夫推開房門步入屋內,我和愛德華&#8226;蒂奇詫異地望著他滿臉的嚴肅,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格伍夫坐在炕沿兒,隨手撈起一罈酒就想狂灌,卻發現竟是空的,頓時鬱悶地扔到了一邊。 我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了?」 格伍夫相隔良久,才哭喪著臉道:「他娘的,我瞎了狗眼,居然愛上了一個蛇蠍美人。她先用『斷腸草』塗抹在羊腿上給我吃,見我不上當,又想用『金心香龍』迷翻我,最後還準備了一招非常厲害的法術想對付我!」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苦笑道:「可是她哪裡知道,我遊遍窮山惡水見識過的毒蟲毒草何止千百,身上又佩戴著姑姑贈送的『辟毒珠』根本就是萬毒不侵,那點伎倆簡直不值一哂。偏偏我腦子裡仍保留著最後一點美好憧憬,希望她懸崖勒馬,不會把事情做絕,更不忍心一箭射死她。」言罷攏在左袖裡的手伸了出來,那由於過度用力而發白的指節間,正倒扣著一柄「黑蟒」參型衝鋒弩,保險已經打開,處於隨時可以發射的狀態。送給他這柄遠程利器的時候我就知道,憑借格伍夫百步穿楊的箭術,若真想射殺某人的話,就算是盲狙也肯定爆頭的,而希娃在短短五十步內萬萬無法成功躲避。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我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暫時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他。 殊料一旁愛德華&#8226;蒂奇反倒看不下去格伍夫欲哭無淚的頹廢樣了,霍然站起身來,暴喝道:「切,失戀算得鳥事,再說你們也根本就沒開始過!女人不就是那麼回事嗎?天生崇拜強者,去追求女人絕對是錯誤的方法,得讓女人反過來追求你,這樣才能俘獲芳心一勞永逸。」 愛德華&#8226;蒂奇的嗓音鏗鏘有力,渾身充滿了令人心折的霸氣,哪裡還有半分走火入魔後大病初癒的憔悴模樣呢? 格伍夫驟然呆了一下,遂也顧不得說話的人是屠村疑凶了,囁嚅地請教道:「啊,可是……可是人家若連瞅我一眼都不稀罕怎麼辦?我……我真是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愛德華&#8226;蒂奇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若女人對你沒興趣,那絕非因為你不夠帥氣,,也不是因為你倆有緣無份,那只說明你的身價尚還欠缺多多,沒有資本吸引那個女人罷了。不信可以問問你老大,他隨便勾勾手指,是否希娃級數的美女都要自薦枕席?這就是男人之間的區別,也是實力強弱的不同表現,所以只有努力變強才是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傷心沮喪。祈求施捨是得不到真正的愛情的,強者方可以掌控一切,包括漂亮女人和巨額財富。」 這番話有如醍醐灌頂說得格伍夫茅塞頓開,立時讓愛德華&#8226;蒂奇這個無惡不作的海盜在格伍夫眼睛裡變成了情聖的化身。 說實話,我也聽得暈暈乎乎的,儘管他講得有些偏激,不過女人由於先天方面的原因,本身確實需要男人的保護和照顧,尋找強者做配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也符合自然界優勝劣汰的生存法則。只是人類做為感情最複雜微妙的高級動物,也並非百分百地遵從愛德華&#8226;蒂奇的愛情理論,去拚命追逐有形的物質罷了,有些時候更需要精神層次方面的契合。 二人你來我往,一個滔滔不絕地講述海盜生涯裡的艷遇,用以詮釋愛情聖經的真諦,另一個如饑似渴地虛心求教,聚精會神地聆聽教誨,還不時地點頭不迭,生怕遺漏了關鍵詞彙耽誤了終身幸福。 我聽得索然無味,於是背靠牆壁閉目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倏然傳來呼嚕嚕的風聲,繼而一團烏光閃電般射入屋內,嘎然停在了愛德華&#8226;蒂奇的右肩上,赫然是那只成精矛隼——夜刃。 室內馬上安靜下來,只剩下愛德華&#8226;蒂奇和夜刃之間嘰裡咕嚕的交流。 夜刃是我救醒愛德華&#8226;蒂奇後放出去做高空警戒的哨兵,此時無端返回,必然是有敵情回稟,可惜我聽不懂鷹語,只能等愛德華&#8226;蒂奇翻譯了。 此時,格伍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叫道:「糟糕,我差點耽誤了大事,適才跟那毒女人一起聊天時,她的愛禽鐮刀並未伴隨在側,我偶然想到問起,她說是去高空警戒了,現在看來恐怕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鐮刀應該是被派去給敵人送信了。唉,我真該死,居然讓她輕易引來大批敵人,這……這怎生是好?」 我啞然失笑道:「亡羊補牢尚且為時不晚,何況現在什麼事情還未發生呢!最關鍵的是,我們日夜兼程來這荒山野嶺幹什麼?為的不就是追蹤敵人嗎?他們自動送上門來給我們抓還不好?」 格伍夫剛剛才經受過愛德華&#8226;蒂奇的洗腦,眼下再被我臨危不懼的豪氣所感染,所有畏難情緒立時一掃而空,開始檢查起背囊內的箭匣數量來,待他看到整整五十匣鎢鋼破甲箭和「鬼眼」瞄準鏡時,信心瞬間膨脹到了極點。 片刻後,愛德華&#8226;蒂奇一邊從羊皮袋裡掏出鮮肉餵給夜刃啄食,一邊漫不經心地道:「我們被包圍了,敵人大概在七百人至七百五十人之間,其中草原拜火教徒約有兩百五十人左右。」那副口吻根本不像是宣佈敵人主力壓境,倒像是在跟我們討論夜宵吃點什麼好似的。殺人如麻的海盜王閣下著實與眾不同,讓一旁需要深呼吸數次才能平息狂亂心跳的格伍夫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正想趁機調教一下格伍夫,院落上方驟然傳來尖銳刺耳的鷹唳,緊接著凜冽無匹的狂風乍起,成百上千個黑點從百丈高空隕落下來,目標直指我們藏身的地方。它們垂降的速度快到了極點,更驚人的是,半路倏地燃燒成一隻隻磨盤大小的火球,拖著駭人的青藍色尾焰迅猛無儔地砸落,頃刻就把黑夜照得變為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末日景象。 格伍夫驚呼道:「天,那些是什麼玩意?」 我微皺眉頭道:「火系禁咒——世界末日!不過只是個借用鷹群施展的冒牌貨,威力不足原來的千分之一。」 我一邊快速地解說著,一邊望向愛德華&#8226;蒂奇,其實這番話本就是說給他聽的而不是格伍夫,因為此地是愛德華&#8226;蒂奇的老巢,我相信他肯定有辦法帶大家躲過此劫。 果不其然,本待看我驚惶失措的愛德華&#8226;蒂奇聽罷,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抹你怎麼知道我有辦法的疑問後,猛地一腳狠狠地踩在了火炕左側的牆角里。 眨眼間,「嘎嘎嘎……」機括齒輪連動,整個炕面由緩至疾地來了個一百八十度逆轉,三人都被翻到了漆黑的地道裡,並順著斜坡一路向下滑出數十丈才歇止。與此同時,頭頂接連不斷地傳來劇烈的顫動,震得地道裡撲簌簌地下雨般落灰,嗆得三人紛紛咳嗽不已,而秘道入口更是已經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重壓塌方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當一切重新恢復平靜的時候,愛德華&#8226;蒂奇點燃了千里火,向我和格伍夫做了個前進的手勢。藉著火光,三人面面相覷,看著彼此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都笑了,笑容裡既有劫後餘生的喜悅,也有同生共死的感動。 格伍夫搞笑地道:「情聖,你挖地道的本事,可照談情說愛差遠了,咱們險些就被活埋哦!」 愛德華&#8226;蒂奇對「情聖」的綽號似乎非常喜愛,不以為忤地道:「嗯,不錯,頂層是薄了點,但那也怪不得我,這條秘道本就是用來逃命的,誰能預料到還要禁受世界末日那麼恐怖的禁咒考驗啊!」 一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蜿蜒蛇行,大概走了一頓飯的功夫,愛德華&#8226;蒂奇在一個三岔路口停了下來,平靜地道:「到了!」 格伍夫奇道:「前面不是還有路嗎?」 愛德華&#8226;蒂奇翻了翻白眼沒說話,我只好代勞道:「海盜王閣下的逃生秘道焉能任人自由來去,若追蹤者跟到這兒還不知進退的話,恐怕任選一條岔道都要十死無生了。」 格伍夫嚇得吐了吐舌頭,他知道若是自己闖秘道的話,走到這裡說什麼也不會停下的,因為人的慣性思維都會以為秘道的盡頭才是出口,不會有人白費力氣挖條死路出來。 這時愛德華&#8226;蒂奇再度露出了激賞的眼神,卻沒說話,只是舉起雙手擎住秘道頂層向右側移去。他的臉色異常凝重,顯得非常吃力,過了好一會兒,秘道頂層才漸漸地裂開一道縫隙,透入一絲涼風和淒迷夜色。 我礙於海盜王閣下的面子,沒敢上前幫忙,因為那等於是小覷他的實力,比直接罵娘更令人難堪。於是,只好瞪眼瞅著愛德華&#8226;蒂奇臉紅脖子粗地拚命使勁,幸好沒過多久,秘道頂層已經裂開了足夠過人的出口,他才沒繼續狼狽下去。 格伍夫本有心打趣,結果出來一看頓時瞠目結舌,把要說的話生生嚥回肚去。原來秘道頂層出口處,居然壓著一塊重逾萬斤的臥牛石,難怪連修為接近兩甲子的老怪物要移開它都吃力萬分了。 愛德華&#8226;蒂奇禮貌地最後一個鑽出來,我為省卻他的麻煩,不動聲色地一腳把巨石踢回了原位,顧左右而言他道:「前輩,你打算下一步怎麼辦?」 此言一出,格伍夫馬上露出了注意聆聽的架勢,他的心情充滿了興奮、期待和緊張,憑借三個人力量去挑戰七八百名精銳高手,這種看似荒謬實則瘋狂的戰鬥,不是誰都能有幸參予得了的,那種未知禍福的結局,也著實令人感到刺激有趣。 愛德華&#8226;蒂奇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森冷地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誰敢踩我的尾巴,我就剁掉誰的腳掌,這一點沒啥可說的,只是以寡敵眾的具體戰術還需你這位大行家來好好佈置佈置,我定要斬下泰澤那老混蛋的狗頭祭奠全村亡靈!」 末了一句讓格伍夫愕了一愕,不過他立刻醒悟了其中含義,因為在冰島王國擅長用刀的超級高手屈指可數,而眼下在木禾村附近的就只有兩個人,既然愛德華&#8226;蒂奇已被老大認定不是兇手了,那麼答案昭然若揭,屠村者非金印艦隊的指揮官泰澤莫屬。 我深悉愛德華&#8226;蒂奇被仇恨燒炙的痛楚,卻又不得不考慮到敵人強大的實力,務必得勸阻他魯莽行事,免得妄自送掉性命,當下沉聲道:「凡作戰,如果以少量兵力與眾多兵力交鋒,一定要選擇日落黃昏的時刻,或者埋伏在深草叢中,或者在險隘之處截擊,這樣做,戰必勝。兵法有云:『用少者務隘。』就是這個道理了。而我等均有夜視之能,則可利用夜幕做更好的掩護,襲擊行動可於稍後敵人紮營休息後進行,那時他們一定以為我們早被燒死了,加上長途奔襲的疲憊和困頓,戒心定必下降到歷史最低點,即使未競全功也可全身而退。」 格伍夫嗯了一聲,用力地點點頭,手裡握緊了那柄已經安裝上「鬼眼」瞄準鏡並填滿弩箭的「黑蟒」參型衝鋒弩。愛德華&#8226;蒂奇則輕輕摩挲著雙蛟鐮溫潤的刀柄,眸子裡無憂無喜,整個人像是融入了漆黑的夜幕中,顯得那麼平靜和冷漠。 我微微抿了抿嘴唇,感覺嗓子眼兒有些乾澀焦渴,前半夜痛飲的十餘壇烈酒這時被午夜涼風吹拂下,頓時在血液裡翻騰熾熱起來,使人有種想要大肆殺戮的渴望。 秘道出口在木禾村偏南方山崗的灌木叢中,站在這裡下望,可以清晰無比地看見整座村莊正陷入滔天大火的慘烈情景,還有影影綽綽的好多黑影圍在村外嚴密警戒,一處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就這麼煙消雲散了,兇手卻在明目張膽地守候漏網之魚,他們或許想不到,很快報應就要降臨到他們頭上吧! 我笑了,手指遙對著那群劊子手畫了一個代表死亡的斜十字。 優悠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板越讀 第三十卷 風雲 第四章 埋伏(上) 字數:3470 木禾村的大火終於熄滅了,它把整座村莊燒成了一片白地,處處是殘垣斷壁,余煙裊裊,空氣中飄浮著焦灼嗆鼻的難聞氣味。 於是,失去火光映照的夜慢慢又黑了下來,黑得像一個無底的深淵,四野沒有一點兒亮光,四週一片沉寂,只有那灌木和野草,在西北風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格伍夫趴在木禾村偏南方山崗上的灌木叢裡,把「黑蟒」參型衝鋒弩的弩口透過枝葉間的縫隙探了出去,全神貫注地利用「鬼眼」瞄準鏡觀察著敵人的營地。 七八十座野營帳篷錯落有致地分佈在木禾村東面,每座帳篷間的距離顯得既不密集也不稀疏,恰好達到了能夠抵禦火攻和守望相助的平衡點,僅憑此點即可知曉敵軍首領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戰場老手。 在擇地宿營前,敵人全部出動,對火災後的木禾村進行了全方位立體式的搜索。搜索過程中,他們的手段異常狠辣,只要發現值得懷疑的目標或者能夠藏人的角落,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用鋪天蓋地的火球和箭矢覆蓋下去,絕不給對方留半點機會。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宿卻毫無所獲之後,也不知是灰心了,還是確信已經幹掉目標了,他們開始安營休息。 驀然間,頭頂傳來呼嚕嚕的振翅聲,格伍夫抬頭一看,正是愛德華&#8226;蒂奇的親密戰友夜刃。它用火眼金睛看了自己一眼,既而通靈般點了點頭,低低地鳴叫兩聲後,就重新騰空而起迅速飛走了,這是三人分開前約定的行動信號。 格伍夫興奮地差點想大嚎幾聲,因為太刺激了,他將參予一場三人挑戰七八百人的不對稱戰爭,若能順利完成任務並取得最終勝利,那將是何等榮耀的戰績啊!他緊張地縮回兩隻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抹掉了汗跡,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重新握穩弩身和扣住扳機。 五格口徑的「黑蟒」參型衝鋒弩,有效射程跟貳型一樣為六百五十步,但是在配備「鬼眼」瞄準鏡和前端兩腳支架後,有效射程卻幾乎可以多出一倍,臻達一千兩百步的超遠距離。 格伍夫瞇縫著左眼,把右眼湊近「鬼眼」瞄準鏡,霎時夜幕悄無聲息地褪去,一個淡綠色的世界清晰無比地展現在了眼前。 敵人的宿營地四周按照慣例佈置了明哨和暗哨,不過可能是由於剛剛獲得了一場巨大勝利的關係,數量並不多,在南面也就十個明哨五個暗哨而已。 格伍夫暫時放過了聚在一起的那幾群泰澤親衛隊戰士,而是用「鬼眼」瞄準鏡內的十字星鎖定了最左邊那名半身隱於坑內、半身藏在草叢裡的暗哨。 「卡!嗤!」扳機復位和弩箭破空聲幾乎同時響起,它們微弱得甚至連全神貫注的格伍夫都差點忽略過去,不過「鬼眼」瞄準鏡內的淡綠色世界裡,那名暗哨應聲垂下了微昂的頭顱,證明一個生命剛剛被格伍夫精準的箭法所終結。 那名暗哨的傷口在眉心,短小精悍的鎢鋼破甲箭從那裡鑽進去後,筆直地貫穿了神經中樞,再自後腦破殼而出沒入虛空,緊接著一股深綠色的液體從目標後腦標射出來,迅速濕透了他的衣領。 格伍夫嘿嘿地低笑了幾聲,雙手更加穩定地操縱著弩身,開始尋覓下一個暗哨的潛伏地點了。 同樣犀利的手法,同樣精確的命中,格伍夫又幹掉了四名暗哨和兩名結伴去噓噓的明哨後,開始費腦筋琢磨起如何處理剩餘的八名敵人來。從他們站立的方位和角度看,想要不聲不響地全部做掉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剛剛幹掉的那兩名明哨現在也該「方便」完了,再不回來肯定會引起敵人的警覺。 「他娘的,該死鳥朝上,老子就賭你們沒有弩快好了!」一念及此,格伍夫緩緩閉上了眼睛,隔了片刻再睜開時,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嗤!嗤!」弩箭破空聲響成了一串,在「黑蟒」參型衝鋒弩的連發模式下,一道肉眼難辨的黑線閃電般橫掃過八名明哨的身軀。兩名爆頭、兩名斷頸、兩名洞肺、兩名穿心,整個過程裡沒有人發出一絲慘叫,全都無聲無息地栽倒在地,如果不是看到鮮血和腦漿洶湧而出,格伍夫都以為對方是在配合他演戲,當然現在他只會佩服自己神乎其神的箭術和連踩八堆狗屎的好運氣了。 「卡嚓!」格伍夫換裝了新的箭匣後,仍舊趴在原地沒動,他在靜靜地等待敵營開始騷亂。根據事先約定,鑒於格伍夫的武功較弱,如正面交鋒恐怕很難囫圇,因此他的任務就是定點遠距離狙擊,而內部破壞工作將由我和愛德華&#8226;蒂奇去完成。 「嗯,不知道老大和情聖現在做掉了幾個,怎麼什麼動靜都沒有啊!」格伍夫一邊用「鬼眼」瞄準鏡尋覓著目標,一邊無聊地猜想著。 其實愛德華&#8226;蒂奇動手的時間比格伍夫更早,同時手法也更加利索。一樣是對付十名明哨和五名暗哨,他老人家在眨眼間就消滅了個乾淨,整個過程裡敵人連雙蛟鐮怎麼飛過來的都不知道就統統了帳了。 黑暗中,連斬十五顆大好頭顱的雙蛟鐮依然滴血未染猝厲如舊,使得遠隔數丈都能感覺到它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愛德華&#8226;蒂奇冷酷無情地瞥也未瞥遍地屍首一眼,反手收刀入鞘後,好像在自家庭院散步似的,就那麼堂而皇之地走入了敵營,。 之後的工作是公式化的殺戮,一座帳篷接著一座帳篷的清洗,不管是清醒的還是熟睡的敵人,都沒有一個能叫出聲來,就全部命喪於鬼魅般在虛空飛翔的雙蛟鐮下了。可惜愛德華&#8226;蒂奇從中絲毫也沒感到滿足,更未覺得半點爽快,反倒怒火越燒越旺,因為屠宰這些小嘍囉絕不是他的目的,他要幹掉的是泰澤,那個曾經在他之前成名的老海盜王,那個現在又把他滿門殺光的不共戴天的仇敵。 也不知超度了多少亡魂之後,愛德華&#8226;蒂奇終於又來到了一座帳篷前。他跟剛才一樣,信步跨入了帳篷裡,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襲擊。 「蓬!」一團碩大無朋的璀璨刀芒閃電般當頭罩下。 愛德華&#8226;蒂奇大吃一驚,只來得及倉促舉刀招架。耳畔立刻傳來裂帛似的怪響,包裹雙蛟鐮的千年寒鐵刀鞘居然被對方一刀硬生生絞成了漫天碎片,而且尚不止此,刀勢毫不停留地崩飛了雙蛟鐮後,繼續當胸劈至。 「鏘!」千鈞一髮的關頭,愛德華&#8226;蒂奇終於用右手格擋住了那一刀的去勢,躲過了開膛破腹的慘禍。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抵消掉了九成九的刀氣後,最後一分刀氣也在他眉心至下頷間留下了一道猙獰可怖的傷口,鮮血頓從翻捲的嫩肉間洶湧而出,飛快地淋濕了他的前襟。 近在咫尺的距離內,愛德華&#8226;蒂奇忍住劇痛,惡狠狠地盯向偷襲者,對方正是他苦苦尋覓了好久的紅鬍子泰澤,不過又與他記憶中的泰澤有著極大的不同。 在愛德華&#8226;蒂奇的印象裡,泰澤是一名魁梧威猛的巨人,比自己更高更壯,態度卻和藹可親,沒有絲毫戾氣,多年的傷痛已經折磨得他失去了最後一絲野性。可是眼前的泰澤全然不是那個樣子,他驚人的瘦削,皮包骨頭的模樣好像隨便一陣風吹來就會支離破碎的巨大骷髏架子,而且神情分外猙獰可怖,彷彿忽然變成了一個來自太古窮荒的凶神惡鬼。他的人和他的問天斬,此刻都犀利可怕得一發不可收拾。 泰澤桀桀怪笑道:「小子,老夫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拿出真正的實力吧,讓俺看看你到底有不有做海盜王的資格!」 愛德華&#8226;蒂奇怒嘯一聲,右臂猝然竄出一隻冰霧凝結成的巨鯊,凶狠絕倫地朝著對方面門撞去,正是他苦修近兩甲子的玄冰真氣和壓箱底的絕招——「魔鯊裂海拳」。愛德華&#8226;蒂奇的這一拳全力施為下非同小可,尤其整條右臂都是用埋藏深海的萬載玄鐵打造,無形中蘊涵的那股浩瀚寒氣更能令中者馬上凍斃。 泰澤見狀立時收起輕視之心,吐氣開聲也是一聲大喝,揮舞左掌迎擋。霎時間,一隻熊熊燃燒的不死鳥拖著三條長長的尾翎,就跟那只寒冰巨鯊撞到一起,發出烙鐵入水似的嗤嗤響聲,既而漫天的水氣遮蔽了整個帳篷。 表面上看起來兩人是勢均力敵,泰澤卻陡然暗生警兆,福至心靈地對掌後馬上向左偏移了一步,遂仍覺不妥,趕緊伏下身來。「嘶!」兩道暗紅厲電僅發出一聲破空輕響,迅捷絕倫地擦著他的頭皮和右臂掠過,勁風帶起了大片毛髮和一串血珠。 優U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扳越鍍 第三十卷 風雲 第五章 擒王 字數:10209 格伍夫歎了一口氣,苦笑道:「老大,我是否很沒出息,即便知道她是欲置我們於死地的敵人,卻仍不禁要關心她的死活?」 我哈哈一笑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男人嘛,憐香惜玉是難免的事,只是要掌握好一個尺度,有些東西是無論何時都不能拿去換美人一粲的,比如國家、民族和兄弟。在這一點上你做得很好,所以不必自責。嘿嘿,說老實話,我也有一名國色天香的宿敵,偶爾會忍不住想起來惦念一番,當然若真見了面,還是要分出個生死,劍下絕不留情的!」 格伍夫聽得瞠目結舌,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老大,原來你也……」 這時,一旁的愛德華&#8226;蒂奇翻身坐起,悶哼道:「兩個不知所謂的傢伙,都嫌命太長了嗎?」說著抄起兩隻熟透的野兔扔了過來,自己也抓著一隻狼吞虎嚥,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篝火旁已是遍地狼藉的兔骨。 飽餐早飯後,我們開始打點行裝準備啟程,結果卻愕然發現其實根本就沒啥好打點的了,那三頭臨時馴服充當坐騎的麋鹿,早在火場裡化為灰燼,個人行囊也在撤入地道的時候不及帶出,現在大家都是身無長物的窮光蛋。 目睹此景,格伍夫不由面露難色地嘟囔道:「唉,也不知這裡的麝牛好不好馴服,估計坐起來肯定是沒有麋鹿舒服的,可惜啊可惜……」話音未落,突然從東方隱隱地起了一片聲息,有點像是從大海的中心不斷地向著岸頭湧來的海浪,不斷地湧來,湧來,聲音逐漸地高,逐漸地明起來了。緊接著地皮開始輕輕顫動起來,既而愈演愈烈,就連碎石和兔骨都被震得狂跳不已。 三人駭然登高遠眺,但見遙遠的東方地平線盡頭,一頭火紅的麝牛奔馳在廣闊的草原上,四蹄翻騰,長鬃飛揚,壯美的姿勢宛如暴風雨中勃然奮飛的海燕。它仰天長嘯,那動人肺腑的狂嘶響徹整座綠絨牧場。應和著這悲壯的嘶鳴,四面八方湧出大片大片的麝牛群,海潮般勢不可擋地從秋日的草地上滾了過來,成千上萬頭牛聚集在一起,呼嘯奔騰。長長的牛鬃牛尾在氣流浮力下飄動起來,一個接一個,一個重疊著另一個,凝成一個整體,飛快地向前推進。那是一幅奔騰的美、力量的美交織在一起的奇異畫面。 「哇,好壯觀啊!」格伍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狂奔中的麝牛群,雙手則魔術般變出紙筆,就那麼奮筆疾書起來。作為冰島的首席旅行家,他最大的喜好之一,就是把沿途看到的動人美景統統用圖畫的方式勾勒出來,然後在旅行結束的那些平淡日子裡慢慢觀賞,眼下碰到如此難得的盛況,怎還能忍得住蠢蠢欲動的創作靈感呢! 我卻沒有格伍夫那等充滿詩情畫意的浪漫藝術細胞,只知道麻煩再次找上門來了。清晨,點點碎金似的陽光照耀下,每隻麝牛的頭顱,都反射出了令人目眩的光芒,那自然不是因為它們天資異稟,而是有人故意在那些牛角上綁縛了寒光閃閃的利刃。麝牛或許沒有駿馬速度快,也不像駿馬般能持久奔跑,但是它們體重驚人,若被激發了狂性,再披以硬皮甲冑和綁縛鋒利尖刀,整體的衝擊力量之強甚至遠超相同數量的重騎兵。更何況憑借我強大無匹的精神能偵測下,還發現其中少數麝牛背上,居然騎乘著技術精湛、經驗老道的牧人,他們始終掌控著麝牛群前進的方向,目標直指我們置身的山崗。 此刻,天生一對賊眼的格伍夫也驀然察覺有些不對頭,在用魔鏡確認之後,驚叫道:「那……那麝牛群是人為控制的,怎麼……怎麼還全副武裝,莫非是敵人不成?」不過即使曉得了對方來意不善,他的畫筆也未停歇片刻,反正敵人要跑到跟前還需要一段時間呢,在此之前足夠他完成創作了。 一旁不動聲色的愛德華&#8226;蒂奇嘎然開口道:「不是牛群,是牛騎兵,大雪山綠絨牧場特有的兵種,我想是篝火燃升的炊煙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而昨夜木禾村的大火則是前因。」 我不禁脫口問道:「瓦圖人的牛騎兵?」 愛德華&#8226;蒂奇寒光灼灼的獨眼裡,首次露出激賞之色,欣然點頭道:「不錯,王爺果然一猜便中,不愧是百戰百勝的無敵統帥。」 格伍夫聞言大喜道:「啊,這麼說來的大家都是自己人嘍?」 愛德華&#8226;蒂奇翻了翻白眼一副本人不跟笨蛋說話的模樣,只得由我充當解說道:「若在平日自沒問題,但是眼下憑空多了希娃這個變數,事情就難說了。你莫要忘記,她的叛徒身份尚未公告天下,明裡仍是不死鳳凰院長阿德拉的愛徒,僅憑此點即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了。我們還是小心為上吧,在沒有消除這群牛騎兵的敵意前,萬勿輕舉妄動做了冤死鬼才好!」 格伍夫赧然地伸了伸舌頭,繼續描繪他的偉大作品了,有兩位如此老謀深算的大小陰謀家在旁看護,料那幫瓦圖人也耍不出什麼花樣來。 我望向愛德華&#8226;蒂奇,淡淡道:「稍後還需前輩幫忙交涉嘍!」 愛德華&#8226;蒂奇眼中閃過罕有的回憶神倩,歎了一口氣道:「我盡力吧!」 這句話說得極為勉強,絲毫不似之前豪氣干雲的一方霸主風範,我心底不禁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不過很快這絲疑惑就被越來越近的牛騎兵衝鋒戰陣淹沒了,我開始考慮如果對方真是敵人應該怎麼辦,並設身處地地謀劃起化解之策。 「凡是騎兵與步兵作戰,要注意兩點:一如果遇到山林、險阻、坡地沼澤這樣的地方,應迅速離去,這是騎兵必敗之地,切不可與步兵交戰;二與步兵作戰,必須在平坦易行的地方,這樣的地方進退無礙,打起來,定能取勝。所以兵法上說:『易通行無阻的地方則用騎兵。』。」 我腦海裡迅速掠過這段不知得自哪位先賢的高明論斷後,心底愈發篤定了幾分,因為從戰略戰術角度考慮,己方都佔據了完全的主動,現在只等瓦圖人上門解釋清楚就好了,即使無奈地撕破臉子交戰的話,也量他們在山崗這種糟糕的地形裡佔不到任何便宜,畢竟此乃騎兵必敗之地嘛!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瓦圖人的牛騎兵從四面八方團團包圍了我們置身的山崗。他們把戰陣集結在距離山崗一里外的地方,留下了衝鋒所需的足夠空間,這樣既可以防止我們渾水摸魚突出重圍,也可以嚴密地保證包圍圈的完整性,看來他們的指揮官也不是個酒囊飯袋,倒似頗有些行伍經驗的老手。 「哞∼」這聲牛吼渾厚而沙啞,就像天空滾過一陣悶雷,緊跟著牛騎兵戰陣緩緩裂開了一條通道,那頭神駿非凡的紅牛馱著一個人慢慢走了出來,在陣前十步處立定。那是一個中等身材,骨骼寬大的男子。黧黑瘦削的臉頰上滿是滄桑的感覺,濃眉深眼間顯現出一種消沉神氣。他的頭髮沒像一般瓦圖人那樣隨意披散,而是精細地挽在束髮金冠內。足蹬老牛皮靴,身穿藏青夾袍,腿上繃著棉布染成的黑色馬褲。他陰沉著面容,似乎帶著噴薄欲出的憤怒,又似乎帶著某種宿願得償的希冀望向山崗,神態猙獰而詭異。 我心中一動,跟著壓低聲音問道:「格伍夫,你認識那個人嗎?」 格伍夫眉頭微皺,猶豫不定地道:「不認識,但是從髮型和坐騎推斷,此人極有可能就是瓦圖族族長戴斯。因為普通瓦圖人是沒有資格束髮和騎乘傳說中的神牛的,唯有遊牧民族的首領或者大祭司才能享受那種殊榮。不過他看起來好年輕啊,按理來說怎都應該超過一百歲了吧,想來身具特別深厚的內家修為呢!或者……嗯,是那個戴斯的子侄輩也不一定。」 我不禁露出深思的表情,沉聲道:「看來我們遇到了點意外的麻煩呢!」 格伍夫愕然相望,我卻沒有繼續解說下去,而是把目光落到了山崗下面,那名可能是戴斯的男子身上,因為他就在我們交談的間隙,開口說話了。 「愛德華&#8226;蒂奇,我知道你在這裡,不要再躲躲藏藏了,像個男子漢似的站出來,我戴斯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那把嗓音裡蘊含著無限的怨毒和憤恨,偏偏又帶著一種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獨有的超然風範,證明其主人絕對是個英雄人物。 我和格伍夫都沒想到對方說出的竟然是這種話,頓時大出意料之外。本來還以為對方張口就會指責我們屠村呢,結果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場尋仇之戰,還指名道姓地要愛德華&#8226;蒂奇出陣,真不知道那個希娃到底是怎麼挑撥離間的,這也太不專業了吧! 當我的目光落在愛德華·蒂奇身上時,發現他眼睛裡正掠過一抹濃重的悲哀之色,北極熊般碩壯寬厚的軀體也在微微顫抖。黑鬍子海盜王生平面對過無數次比今天更險惡的境地,在他的字典裡根本就沒有害怕兩個字存在,何況昨夜的敵人比眼下的瓦圖族牛騎兵要強橫十倍,我們還能游刃有餘地獲勝,所以他就更沒必要有絲毫畏懼了,因此那只能是另外一種情緒,或許為參雜著痛苦和內疚的回憶吧! 正尋思間,愛德華·蒂奇驀然移動腳步,緩慢而堅定地朝著山崗下行去。 「不,你不能去!」格伍夫急迫地低呼著,攔在了愛德華·蒂奇去路,並求助似地望向我。 愛德華·蒂奇嘎然停住了腳步,淡淡地道:「這是我和戴斯之間的恩怨,希望你們不要插手!謝謝!」言罷鬼魅般一閃,再次出現時已在格伍夫背後數丈外的地方。 格伍夫不甘心地待要追上去,卻被我喝止了。 我平靜地對著愛德華·蒂奇的背影說道:「你最好活著回來,否則我不知道憤怒之下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也許是只幹掉眼前的這群牛騎兵,還有可能是禍及整個綠絨牧場的瓦圖人!」 格伍夫頓時聽得目瞪口呆,臉上表情分明寫著有你這樣勸人的嗎? 殊料正是這番話反倒打動了愛德華·蒂奇,他雄軀僵直了一下,猶豫片刻後,幾乎不可察覺地點了點頭,既而繼續昂首挺胸地走下了山崗。 我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暗暗慶幸「威脅」生效。其實自打從火場救他回來,我就覺得此君情緒有些反常,彷彿對任何事物都失去了興趣,只懂得看著藍天白雲發呆,那顯然是個一心求死以得解脫的人才會具備的情緒。而像愛德華·蒂奇這種級數的高手,如果真想要自殺的話,那是無論誰都無法阻止的,所以我只能非常認真地給他設置幾個羈絆,甚至在說到殺人和滅族的時候,還故意想起希魯達·布爾曼,以刺激潛藏胸臆的殺機,力求達到最逼真的效果,最後我成功了。 格伍夫顯是無法明白如此複雜的邏輯,他跑過來緊張兮兮地問道:「老大,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負手遙望天邊旭日,輕歎道:「還能怎麼辦,一邊看戲,一邊準備救人唄!我怎麼看那個戴斯的武功都絕不在老愛之下,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能避免這場無謂的爭鬥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要局限在一定範圍內,莫要傷了大家的和氣。」 「哦!」格伍夫明瞭地點了點頭,遂找處易守難攻的地形做狙擊點,架起那柄「黑蟒」三型衝鋒弩,打開保險調到了單發精確射擊模式。 晨風徐徐,遼闊的草原像是一片湛碧的湖泊,牧草抖動起一層層細微的波浪,顯得那麼清朗、寧靜和美麗無限。 愛德華·蒂奇腳踩著柔軟的草地迤邐而行,心情分外平和,他似乎不是去跟仇人會面,倒像是去朋友家做客相仿。在這種徘徊於有意無意之間的玄妙境界裡,他的狀態慢慢提升到了巔峰,無論是肉體和精神上受到的創傷皆離他遠去,渾身上下再沒有半分破綻存在。 戴斯端坐在神牛「逆火」上,盯著五丈外站定的愛德華·蒂奇,厲喝道:「看來你雖然做了無惡不作的海盜頭子,咱們瓦圖人的英雄氣節卻沒丟掉,僅憑你沒有藏頭縮尾的份上,只要能在我的『泰阿』劍下撐過三十招不死,咱倆的恩怨就從此一筆勾銷,永不再提!」 愛德華·蒂奇出奇地保持著沉默,沒有答話,僅用實際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意願。「鏘!」他用右手拔出了雙蛟鐮,刀刃衝下地橫在了胸前,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後輩向長輩求教的禮節。 「不敢當!」戴斯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的同時,整個人騰空而起,隨即身劍合一,有如一發出膛炮彈似的,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射向了愛德華·蒂奇。他的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尤其拔劍手法之快,更屬生平僅見,若非我早已刻意沉浸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本相境界裡,準備隨時救援愛德華·蒂奇的話,恐怕適才連泰阿劍是圓是扁都分不清楚哩! 說時遲那時快,戴斯的泰阿劍眨眼間已刺到愛德華·蒂奇咽喉前三寸位置,身後留下了千百尊殘影,在普通人眼中,他的人和劍就好像仍然滯留在原地似的,實際上若身臨其境卻能清楚地感覺到,那柄金燦燦的利劍發出的劍氣已迫在眉睫,刺肌割膚。 千鈞一髮之際,愛德華·蒂奇動了。原本肅立如木雕泥塑的他,雙腳倏然陷地半尺,同時仰身向後躺倒,雙蛟鐮迅疾分入兩手,一先一後毒蛇吐信般暴刺戴斯的心臟和會陰。這兩刀純粹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打法,險惡到了極點,不過也盡顯愛德華·蒂奇異常精湛的武學修為,先後刺出的刀鋒居然一快一慢一剛一柔風格截然不同,卻又偏偏配合得天衣無縫,叫人生出非常彆扭和怎都難以抵擋的感覺。 這一幕使所有旁觀者皆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伸長了脖子靜待戴斯的化解危機之法。但是那柄泰阿劍究竟是如何變招的,卻幾乎沒人看得清楚,只聽耳畔傳來「鏘!鏘!」兩記直刺耳鼓的金鐵交鳴後,第一次短兵相接就閃電般結束了,戰果是愛德華·蒂奇雙腳深陷土中兩尺,戴斯的身劍合一也告破,兩人換了一下方位,相隔兩丈再度遙遙對峙。 表面上看起來,兩人似乎是勢均力敵不分上下,但是在我這等行家眼裡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愛德華·蒂奇的功力明顯要比戴斯遜色不少,他能倚仗的只有昨日經歷家族慘變後,心如死灰時突然頓悟的嶄新境界。可惜自發現牛騎兵伊始,他的心就不再沉靜,那種維繫在有意無意之間的玄妙境界,也就無法長久保持了。最關鍵的問題是,儘管愛德華·蒂奇表演得很逼真,可是與昨夜入營前的他相比,始終缺少了那股衝破九霄的磅礡殺氣,這讓武功本自海盜殺戮生涯中鍛煉出來的他,更加難以得到正常水平的發揮,長此以往肯定挺不過三十招就會落敗身亡,那個戴斯的眼光確是非常獨到。 我思忖未已,場內又發生了驚人變化,經過第一回合的試探後,已經摸清愛德華·蒂奇深淺的戴斯,立刻展開了攻勢。 「咚咚咚∼」戴斯一改原來的戰術,狀若老牛拉車,弓背一步步緩緩走向愛德華·蒂奇,他每邁出一步都會發出巨槌擂鼓般的爆響。這還不算,更可怕的是,在他運轉不知名的可怕心法下,泰阿劍居然從劍尖冒出長逾半尺的淡金色犀利劍芒,不斷發出嗤嗤劇響,隔空宛如一面天羅地網遙遙罩住了以愛德華·蒂奇為中心的方圓五丈區域。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氣機遙感和精神鎖定,只要愛德華·蒂奇稍退半步,或者哪怕只是心生怯意,戴斯蓄至巔峰的劍氣都會以雷霆萬鈞之勢自動把他攪成碎片。 我不禁暗暗歎息,沒想到戴斯的武功竟然強橫到了這個地步,看來之前是太低估他了。若愛德華·蒂奇不能馬上想出辦法破解束縛自己的無形羅網的話,或許根本不用三十招,只要三招戴斯即可致他於死地了。 局勢危若累卵,眼見族長穩佔上風的瓦圖人牛騎兵們齊齊歡呼起來,而我和格伍夫的手心裡則捏滿了冷汗,不約而同地開始準備隨時進行營救行動。 值此關鍵時刻,愛德華·蒂奇突然做了一件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他放開喉嚨仰天長歌道:「我們是海盜,兇猛的海盜,左手拿著酒瓶,右手捧著財寶。我們是海盜,有本領的海盜,美麗的姑娘們,請你來到我的懷抱。我們是海盜,自由自在的海盜,在骷髏旗的指引下,為了生存而辛勞。我們是海盜,沒有明天的海盜,永遠沒有終點,在七大洋上飄蕩的海盜……」伴隨著蒼涼豪邁的歌聲,愛德華·蒂奇藉著歌詞帶來的意境和氣勢,勢如破竹地抵消了纏繞身周的無形劍氣,既而雙刀合一,豎握雙蛟鐮舉過頭頂,踩著詭異絕倫的細碎步伐,朝著戴斯一往無回地衝了過去。 這首「海盜之歌」是一首古老的民謠,雖然最初的作者早已無法考證,但在水手和海員的口中卻傳唱了幾百年,歌詞準確精煉,直到今天當人們唱起它的時候,仍舊可以體會作者們要表達的心境。「鮮紅的夕陽、漆黑的骷髏旗、沾滿血污的戰刀以及成堆的讓人睜不開眼的黃金」海盜的故事總是那麼吸引人,這些家喻戶曉的傳奇像磁石一樣牢牢吸引著一代又一代的年青人,激勵他們不斷的向未知的領域探索,激勵著他們去創造自己的天地。 當愛德華·蒂奇唱起它的時候,那種感染力又絕非任何語言能夠形容萬一,因為「海盜之歌」就是他在外漂泊百年歲月的寫照,那已經不是簡單的歌謠,而是他的人生、理想、喜怒和哀愁……所以把所有好與不好的情緒,統統借這一刀劈出去的時候,它的威力已經遠遠超出了刀法本身,而上升到了一種刀道的境界。 這時旭日昇空,朝霞流麗,草原上空的藍天白雲間,有孤鷹盤旋,卻將這如圖畫般的美景襯托得無比蒼涼而蕭索。 「轟!」雙蛟鐮與泰阿劍毫無花巧地拼了一記,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旋即一圈圈漣漪般的氣浪以兩人為中心,聲勢駭人地朝四面八方湧去。 「嗤嗤嗤∼嘶嘶嘶∼」氣浪掠過之處,牧草齊根而斷,麝牛聞風而裂,切口均平滑如鏡。這種無差別的恐怖襲擊,頓時引起了瓦圖族牛騎兵們的一陣騷亂,幸好當刀風劍氣襲至牛群的時候,威力已經小了許多,僅僅傷到了前幾排的麝牛後,就消弭於無形了,所以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值得一提的是,那頭神牛「逆火」果真名不虛傳,儘管首當其衝,卻對切割在身的刀風劍氣渾不在意,奇跡般的毫髮無傷。 當大家重新穩定心神觀戰之際,場內搏鬥已經發生了新的變化。 愛德華·蒂奇不知何時身形忽然沖天而起,雙蛟鐮再度一分為二,居高臨下地斬向戴斯週身要害。遠遠望去,兩柄彎刀化作千萬光弧,斬落之勢有如神龍矢矯,盤旋飛舞,變化萬千,不可方物。 反觀戴斯身軀如磐石般堅凝不動,只是掌中泰阿劍見招拆招,見式破式,每個動作都幅度極小,僅在方寸之間運轉,就好像劍上帶有千萬斤的重物,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沉滯。不過偏偏就是這種舉輕若重、大巧若拙的劍法,把愛德華·蒂奇狂風驟雨般的漫天刀光破解於無形,並迫使他連降落都成了最危險的一件事,只能不斷借力升回半空。 我越看越覺得觸目驚心,因為這個戴斯實在太厲害了,難怪人們常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想不到在與世隔絕的桃源仙境裡,居然隱藏著劍法厲害至斯的宗師級人物。 此刻,戴斯整個人都像是一柄已出鞘的絕世名劍,全身都散發出了逼人的殺氣。秋風吹過,竟然在距離他七尺外的地方消失無蹤,好像被一堵無形牆壁擋住了似的,那是因為他全身的精氣神都化為了一股無堅不摧的劍氣,沒有任何事物能欺近他的防禦圈內。漸漸地,這股劍氣愈演愈烈,好像要把整個天地都凝結起來。 此消彼漲下,愛德華·蒂奇的攻勢卻越來越軟弱了,就像被千百蛛絲纏繞的飛蛾一樣,掙扎得越來越蒼白無力。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法子能將這股劍氣擊破反敗為勝,只能一招接一招徒勞地支撐下去。 我身在局外都有了一種被人扼住脖子的窒息感覺,幾乎快要透不過氣來,何況是身在局內的愛德華·蒂奇呢!我實在無法想像他現在的感覺多麼難受,承受的壓力又有多麼沉重,要是早知道那個穿著土裡土氣的戴斯如此難纏的話,我是說什麼都不會讓愛德華·蒂奇跟他交鋒的,一個正常人焉能跟如此鋒利可怕的神劍拚命呢? 秋風颯爽,我額際的汗珠卻一滴滴地沁了出來,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向戰場邁進。我不知道他們已經交手了多少招,只知道形勢越來越嚴峻險惡。 驀然間,愛德華·蒂奇怒嘯一聲,雙蛟鐮化作兩輪銀月脫手飛出,遵循著不可思議的軌跡,閃電般割向戴斯的雙膝和後心。這一式表面上看起來凌厲到了極點,實則已是背水一戰,若一擊不中,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瞬,天地萬物像是靜止不動,就連時間也已停頓,只有兩輪銀月飄忽不定地飛近目標。眼看著戴斯似乎根本來不及兼顧防守身前身後,就要傷在雙蛟鐮下的時候,他忽然充滿不屑地笑了。與此同時,空氣中就似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牢牢握住了它們一樣,兩輪銀月在距離目標不足半寸的地方,嘎然停頓在半空,繼而筆直地墜落塵埃,深深地插入了地面。 緊接著,戴斯的反擊開始了。他掌中的泰阿劍早已蓄勢待發多時,此際終於等到了最有利的機會,化為一片璀璨無匹的光幕,瞬間已將愛德華·蒂奇吞沒。 「鏘!鏘!」金鐵交鳴聲急如爆豆般響起,那是泰阿劍刺割在對方鐵手鐵腿上的動靜。在這最危險的辰光裡,戴斯的劍鋒始終不離愛德華·蒂奇眉心、咽喉、心臟等致命要害的方寸之間,彷彿無論對方從什麼方位逃遁,都絕逃不開他這柄劍之必殺一刺。 我知道不能繼續再等下去了,愛德華·蒂奇已經危在旦夕。於是左手的黑暗魔弓眨眼間自動撐成滿月狀,右手食指和中指間魔幻般變出一支黑暗魔箭來,迅捷如鬼地搭在了弓弦上,瞄也不瞄地射了出去。一點黑幽幽的星芒挾帶著鋪天蓋地的精神異能光速射向戰場中心,那是一種超逾凡世的極速,幾乎被發現的同時就已凶狠絕倫地命中了戴斯的泰阿劍鋒。 「蓬!」金煌煌的劍氣瞬息瘋狂暴漲了百倍,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當人們的視力從那一剎的輝煌後恢復正常的時候,發現戴斯渾身劍氣全消,泰阿劍也軟綿綿地垂指地面,面容冷硬得跟青銅雕像一樣。而愛德華·蒂奇在距離他兩丈外的地方搖搖欲墜地勉強站立,右手和右腿已變得光禿禿的,衣衫早被劍氣絞成了碎片,露出的兩截玄鐵假肢上面,更是遍佈密密麻麻的劍痕,有的深及數寸幾可切斷它們了,憑此亦可知道剛才的戰鬥是何等凶狠與激烈。 相隔半晌,隨著「鏘!」地一聲泰阿劍歸鞘,戴斯整個人再度變得跟決戰前一樣滄桑和消沉,所有憤怒和仇恨都好像隨著剛才那股無堅不摧的劍氣消失而消失了,現在他只是一名看起來黯淡無光的中年人,他的絕世鋒芒與驚天殺氣,彷彿跟黃粱一夢般虛幻而不真實。 戴斯走了,戰後始終也沒有說過一個字,就那麼忽然轉過身,大步向神牛「逆火」行去。不一會兒,牛騎兵戰陣也由緩至疾地動了起來,他們後隊改為前隊,秩序井然地離開了山崗,離開木禾村舊址,重新退入綠絨牧場,直至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格伍夫驚魂未定,像是還在發怔,良久才收起「黑蟒」三型衝鋒弩,走過來乾澀地道:「太嚇人了,戴斯的劍法堪稱已登峰造極,適才我差點被劍氣憋得窒息而亡,真不知道情聖當時是怎麼挺過來的!不過幸好現在噩夢已結束,戴斯肯定永遠都不會再找他的麻煩了。」 我輕歎道:「話雖如此,但瞧老愛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好似恨不得剛剛死在戴斯劍下才好呢!」 格伍夫啊了一聲凝神望去,只見緩緩行來的愛德華·蒂奇,臉上確如我所講地黯然神傷、了無生趣,就差寫上我想自殺四個大字了。 片刻後,愛德華·蒂奇站在了我和格伍夫身旁,遠眺著草原美景未語先歎,那聲歎息無比蒼涼也無比蕭索。他意氣消沉地道:「適才戴斯跟我用傳音入密談了很久,他說希娃確實去見過他,並試圖挑撥離間,可惜就在她離去不久,在瓦圖族整軍備戰的時候,聖母大人通過傳送法陣向他說明了事實真相。所以戴斯此行只有兩個目的,一是誅殺害死她女兒的我這個兇手,二是在綠絨牧場範圍內,協助我們肅清入侵者。」 說到這兒,愛德華·蒂奇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戴斯還說,族人在三座護法神山聖地之巔發現有異常強大的法力波動,但是等他親自去勘查的時候,卻瞧不出半點端倪。由此推斷,他猜想那可能是一種極高階級的龐大法陣的一部分,很像是希魯達·布爾曼搞的鬼,不過現場並沒有人,估計早已離開多時。」 我忍不住微皺眉頭費心思量,倏忽間一連串大膽的假設閃現腦海:「難道說希魯達·布爾曼一直在施展調虎離山之計不成?他把我引至綠絨牧場,甚至不惜犧牲所有手下,莫非只為拖延時間,由始至終那些拜火教徒、包括狴奴族大軍都不是計劃主力,僅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嗎?那他真正的目標是什麼呢?直接刺殺法塔娜顯然是不可能的,即使希魯達·布爾曼有通天徹地之能也辦不到,但是若我是他,在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又該如何行動才能獲得全局勝利呢?」 思緒像是一團亂麻糾纏不清,我正頭暈腦脹的時候,手上戴的天涯戒指驀然亮了起來,它就像黑夜裡刺目的閃電,幫我照亮了心中的迷霧。 「對,正所謂『蛇拿七寸,擒□擒王』,無論如何希魯達·布爾曼都要圍繞法塔娜進行算計,待我問問她,到底敵人能在三座護法神山聖地上搞什麼鬼吧!」 u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板閱瀆 第三十卷 風雲 第六章 不死 字數:9343 在得到我發回的確認信息後不久,身前一處空地上方驀然浮現一枚橘紅色的亮點,繼而很快擴展成了一座兩人高的橘紅色任意門,它跟我在極零地獄內見過的那座一模一樣。 由於知道要維持它每一息都需耗費驚人的法力,所以我沒有半句廢話,立刻命令格伍夫和愛德華&#8226;蒂奇走進去,自己則留下殿後,應付可能出現的突發意外。 格伍夫興奮莫名地跑了進去,這還是他生平首次穿越傳說中的任意門,以前他只在宗教文獻裡看過關於這方面的記載呢,沒想到如今真有機會親身嘗試一番! 跟格伍夫一樣,愛德華&#8226;蒂奇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但卻表現得比前者鎮定百倍,除了經過我身畔時,投來一瞥難以形容的感激神色外,臉上看不出一點外露的內心情緒。 我微微一笑道:「是你憑真本事挺過了三十招,我只是阻止了一個食言而肥的人罷了。如果你真的很在意那一箭的話,就請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輕易放棄,其實很多時候活著要比死去困難得多,也有趣得多!無論什麼時候,也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我希望你能第一個想起找我幫忙!」 終於輪到我了,仍然是那種天旋地轉的糟糕感覺,當我從短暫的暈眩中醒來的時候,眼前景物已經變成了青宮東方聖殿。殿內有穩坐正位的法塔娜、偏位的阿德拉和兩旁三十六名聖女,格伍夫和愛德華&#8226;蒂奇則垂手肅立在階下。 法塔娜看到我走出來,馬上揮了揮手,霎時間任意門就由大變小消失在虛無中不見了,隨即三十六名聖女也向她深施一禮後退出大殿,廳內只剩下了我們五人了。 這時,法塔娜站起身來離開寶座,蓮步輕移行至三人面前鄭重地道:「我要代表冰島王國和拜火教伊莉莎鳳凰宗,感謝三位勇士消滅入侵者精銳部隊的壯舉,並進行相應獎勵。」 她首先望向格伍夫道:「從今天起,你就是冰島王國新編陸軍統領,享子爵俸祿,賜予布林達莫宮下院內一棟別墅作為官邸使用。」說著把任命文書、封爵鐵券以及房契統統交給了他。 格伍夫儘管有聽沒有懂,因為冰島王國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新編陸軍,但是統領、子爵、布林達莫宮下院別墅三樣東西,他卻非常清楚其內在價值,於是趕緊跪倒謝恩,欣然領受了女王陛下的賞賜。 要知在整個冰島王國裡,迄今為止統領官職只授予過一個人,那就是御林軍統領波查特。他相當於冰島王國軍方頭號人物,不論怎麼說,能跟他平起平坐,官銜總是小不了了。至於子爵這個爵位,對年紀輕輕的格伍夫來說,也是天降之喜了。若按照正常的程序,他至少要兢兢業業地幹上十年,不犯一點小錯,並且榮立三次特殊功勳才能晉陞,本來他可是準備抱著男爵封號終老一生的。最後位於布林達莫宮下院內的別墅則根本無法用金錢來衡量其價值!布林達莫宮是什麼地方?那是冰島王國萬眾膜拜的神之殿堂和無上聖地,能夠日夜陪伴在它身畔,簡直就是每個拜火教信徒的最大夢想了。 沒再理會喜不自勝的格伍夫,法塔娜來到愛德華&#8226;蒂奇身前道:「泰澤死了,我希望你能接替他的位置,成為冰島王國貿易艦隊司令官聯席會議議長。眼下我還沒有時間整頓軍政體制,不過很快會著手進行,屆時我還希望你能出任冰島王國新編海軍統領。此外不論你接受任命與否,我都要代表王廷給予你伯爵封號和布林達莫宮下院的別墅一棟。」說著也把任命文書、封爵鐵券以及房契統統遞了過去。 愛德華&#8226;蒂奇沉吟片刻,忽然單膝跪倒,恭恭敬敬地接過了那三樣東西後謝恩了。他的面容依舊不動聲色,但是眼睛裡卻明顯爆發出了一絲久違的生機,那是一個人重新萌生鬥志和理想的標誌,我不禁為這位準備重新投入生活的忘年老友感到萬分高興和欣慰。 法塔娜也非常愉悅,俏臉上滿是甜蜜的微笑,活像一朵盛開的野玫瑰。因為愛德華&#8226;蒂奇無論是武功、威信、經驗、資歷、輩分以及往昔戰功,都在冰島王國群雄中首屈一指,有他出任海軍統領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她搞定了封賞中最難的一個環節後,渾身輕鬆地走到我面前,悠然道:「你是這次戰鬥中最大的功臣,我本想不出獎給你什麼東西才好,因為憑借你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好像什麼東西都不缺呢!幸虧冰島王國還是有幾樣能夠匹配你的物品哩!」說著遞過來一疊外觀精美的御用文書。 法塔娜娓娓而談道:「這裡面除了包括護國公(冰島女王外最高爵位)的封爵鐵券和布林達莫宮下院(刨除赤宮和青宮外的部分,是高級神職人員的住宅區)內的一棟別墅外,還有一份待要簽署的一攬子協議,內容涵蓋了資源開發、武器採購、軍隊訓練、建設永久駐軍基地、聯合討伐德伏爾島王國、自由宗教傳播權、多邊貿易等等內容,不知你可滿意嗎?」 這份意外驚喜實在來得太突然了,我本以為需要跟法塔娜私下交流很長時間,並通過幾輪艱苦的談判才能達成共識呢! 法塔娜把我的表情盡收眼底,不由分說地將文書一股腦兒地塞給我後,轉身命令道:「阿德拉,你帶兩位統領大人到外間去認識一下他們的新班底吧!那些人好像等待很久了呢!」 阿德拉躬身領命,遂帶著格伍夫和愛德華&#8226;蒂奇走出了青宮東方聖殿,殿內只剩下法塔娜和我了。 法塔娜嫣然一笑道:「謝謝!」 我苦笑著摸了摸鼻子道:「受之有愧啊!」 法塔娜輕輕搖了搖頭,彷彿了然一切地道:「怪不得你,只能怪希魯達&#8226;布爾曼太狡猾了!其實從他們去海螺溝宿營,我就應該想到其中的蹊蹺,可惜當時太低估他的厲害程度了。」 我愕然問道:「你已經知道他想搞什麼鬼了嗎?」 法塔娜斷然點頭道:「是!」言罷眼中閃過罕有的迷惘神色,歎了一口氣道:「唉,他這次玩的是釜底抽薪之計,一旦成功後果將非常嚴重。你還記得我講的本宗慘變嗎?那次共失去了四件鎮宗之寶,即伊莉莎鳳凰涅槃珠、火靈球、香泥小塔及離垢淨念大光明經。本來這也沒什麼,頂多是讓草原拜火教掌握更多的本宗秘法罷了,他們能夠修煉的只有離垢淨念大光明經內所載少量絕學,至於前三者,由於需要修練者為女兒身,並且熟透聖母傳承的最高口訣,所以他們永遠都休想曉得是怎麼回事。可是……」 說到這兒,法塔娜停頓了一下,鄭重無比地道:「這個禁制被希魯達&#8226;布爾曼打破了!」 「啊,你說什麼?」我難以置信地望著法塔娜,心中充滿了驚駭和恐懼,如果叫本就可怕至斯的希魯達&#8226;布爾曼參透了伊莉莎鳳凰涅槃珠的秘密,得到十二世聖母累積的經驗和法力傳承,那恐怕天底下就再沒有人能制得了他了。 這時,法塔娜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搖頭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怪我沒說清楚,讓你誤會了。我指的是他掌握了一條能夠瞬間顛覆本宗的捷徑。」 「暈,還不如誤會了呢!」我忍不住呻吟出聲,她這也叫安慰人嗎? 法塔娜自顧自地沉浸在某種神秘氛圍裡也不搭理我,緩緩地道:「都怪我莽撞急躁,才終於釀成今日大禍。唉,誰知道殺死冰龍布魯克斯也是個天大的錯誤呢?哦不,我是說至少不該在剷除希魯達&#8226;布爾曼前殺掉它!」 我不解地道:「為什麼?」 法塔娜苦笑道:「因為那會影響冰與火的平衡。」 我更加困惑地道:「你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嗎?當時你還說只需幾百年冰龍再生即可恢復正常嗎?」 法塔娜淒然道:「在正常情況下確是如此,但若有人從中破壞就糟糕到極點了!」 我幡然省悟道:「你是說在三座護法神山聖地裡的異常法力波動?」 法塔娜痛苦地點了點頭道:「不錯,但那只是一部分!準確地說,冰島上總共有二十八處地點被希魯達&#8226;布爾曼布上了『離垢淨念大光明陣』的陣眼,整座大陣虛虛實實高深莫測,讓人想要破解都無從著手。」 我頓時沉默無語了,半晌才道:「那個什麼鬼陣,應該是希魯達&#8226;布爾曼從離垢淨念大光明經裡領悟的吧?難道貴宗再無相關記載了嗎?」 法塔娜幽幽地道:「我不知道他是如何領悟的,因為那原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離垢淨念大光明經的核心機密,男人本該永遠只能領悟皮毛而已的,但是他卻突破了這個禁制,或許他真是所謂的那種天才吧!其實有記載也沒用,聽到戴斯的報告後,我第一時間去聖域圖書館查了有關資料,結果所有線索都表明我們錯過了最佳時機,當那股異常法力波動消失的時候,就是天神也沒有辦法扭轉乾坤,因為它們已經開始發揮效力了。」 我皺眉道:「那到底有什麼用呢?讓火山統統爆發、冰島陸沉嗎?」 法塔娜本來情緒非常低落,此際也不禁被我逗樂了,她輕輕錘了我一下,嬌嗔道:「你明明知道不是那樣,還故意那樣說,人家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啦!」 我陽光燦爛般微笑道:「那就請聖母大人指點迷津嘍!」 法塔娜正色道:「其實離垢淨念大光明陣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開啟怒炎魔獄。怒炎魔獄跟極零地域一樣,也是神創造出來的奇異空間,那裡居住著和冰龍布魯克斯同樣強大的生物,即不死鳳凰伊莉莎。希魯達&#8226;布爾曼想通過該陣進入怒炎魔獄,然後利用手中的伊莉莎鳳凰涅槃珠、火靈球、香泥小塔等三件寶物,來喚醒沉睡中的不死鳳凰,並要求她根據規定,與自己簽訂永恆契約,重新認證鳳凰傳承者的身份。如果被他簽訂成功的話,屆時本宗所有人都將同時失去全部法力,變成比普通人還不如的待宰羔羊。」 當她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美麗的星眸裡閃過濃重的悲哀之色,顯是前景極度不容樂觀。 我忍不住問道:「這個……這個不死鳳凰的傳承者,不都是女的嗎?你確定希魯達&#8226;布爾曼一定能成功?」 法塔娜秀眸猝亮了一下,旋又黯淡下來,說道:「我不知道男子是否能夠繼承不死鳳凰的力量,但希娃卻是不折不扣的女子,即使希魯達&#8226;布爾曼不能讓自己得到傳承,他也會想方設法讓希娃得到傳承的,屆時結果將更加可怕,本宗不但會照樣永遠失去傳承聖母的資格,還會被希娃那賤人控制整個冰島,因為大家向來是只認聖母不認人的。」 我仰天深吸一口氣,心中殺機不斷翻騰,幽涼地道:「看來只好以暴制暴,做掉他們倆一勞永逸了!嗯,你準備什麼時候帶我進怒炎魔獄?」 法塔娜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我,遂拉低我的脖頸,在唇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 她甜美的聲音淡淡地傳入耳鼓,卻帶著一種生離死別的味道:「不,你不能去!怒炎魔獄跟極零地獄截然不同的,聖域的史料上記載,那裡終日燃燒著光明聖火,能夠淨化一切黑暗能量。你去只是送死而已,我不能讓你白白犧牲,一旦我有不測,還要指望你繼續守護冰島王國,絕不讓那個叛徒和賤人得償所願!」 「啊,什麼?怎麼會那樣?不會的,一定有辦法讓我進去幫你忙的!」我急得有些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與鎮定。 法塔娜勉強笑道:「也許吧!除非你能馬上變成神騎士或者光明神王,否則進入怒炎魔獄,也只會變成累贅,讓我分心照顧你!」 瞬息間,我的心沉入了無底深淵,整個人都好像失去了知覺。法塔娜提出的假設,顯然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對於僅差一步即可晉階黑暗魔君的我來說,神騎士和光明神王遙遠得就像一個永遠都無法實現的夢想,可是我難道真要眼睜睜地看著法塔娜自己去送死嗎? 「索羅亞斯德!索羅亞斯德!」我忽然想起了這位神通廣大而又親密無間的夥伴,好像溺水的人突然撈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不放。但是無論我如何召喚,它都音訊全無,天知道又去哪裡神遊了。 青宮東方聖殿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靜裡,法塔娜無法忍受這種令人倍受煎熬的苦悶氣氛,輕輕地揮舞了兩下火精靈之杖。剎時間,眼前景物開始不斷變幻,當我從哀愁中稍微振作起精神的時候,赫然已置身於聖域中心的太陽神金字塔頂層平台上。 法塔娜無言地啟動了魔梯,我也無話可講,兩人迅速沉下地底。經過永恆般漫長的時間後,魔梯停了,兩扇門自動開啟,露出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天啊,這是什麼地方?」我目瞪口呆半晌,才被法塔娜拉進了緊挨著魔梯的一個完全透明的巨大氣泡裡,向四下仔細端詳起來。 腳下是蒼茫無際的大海,一座巨大的活火山突兀地冒出海面,海拔至少在四千步以上,而根基是從水深六千步的大洋底部聳立起來的,從海底到山頂,高度超過一萬步,比世界最高峰南天門還要高,是我見過的世界第一大火山。其傾瀉的大量熔岩流凝固為岩石,使山體不斷增大,瀕臨海平面的橫切面,大約估量也足有十個冰島那麼大的面積。 這是一座典型的盾形活火山,因此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爆發一次。從高空俯瞰下去,只見山頂上還有好幾個鍋狀火山口。此時,火山噴發的熔岩流正冒著氣泡從一個長達千步的缺口處噴射出來,根據流量推算持續時間已有數日,熔岩流向西面流瀉了五十多里,並醞釀著更大規模的噴射。那醞釀大噴發前巨大的熱浪在火山上空形成滾滾烏雲,雲層又產生雷電,以致出現了奇怪的下雪天氣。那舉世罕見的壯觀場面,磁石般牢牢吸引了我的目光。 法塔娜碰了碰我,指著山頂上一個茶碟形的火山口盆地,說道:「那個盆地叫做窩莫莫(冰島語意為「永恆的火宮」),就是傳說中不死鳳凰伊莉莎棲息之地——怒炎魔獄的入口。待會兒我就要進入其中,你在這裡等我吧!」 我依言望去,只見那裡的熔岩流如潮汐般漲落,不斷向上翻湧,有時從火山口溢出,有時從岩層裂縫中迸瀉而下,火紅的巨流彷彿從巨大的煉鋼爐中傾瀉出的鋼水,洶湧澎湃,蔚為壯觀。 我有些擔心地問道:「你確定是那裡沒錯?」 法塔娜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莫要忘了我有聖母八世修為在身,世界上的任何火元素都無法傷我分毫,至不濟也可全身而退嘛!」 我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後道:「發現敵人進入了怒炎魔獄的痕跡嗎?」 法塔娜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因為這裡是首次光顧,怒炎魔獄的具體情況還是個未知數。而且史料上說,通過離垢淨念大光明陣進入的話,人會直接出現在怒炎魔獄內部,應該與我們採用的渠道截然不同,我只能根據火山噴發的流量,來推斷伊莉莎是否已經被喚醒。」 話音才落,我感覺到下面的火山開始微微地顫抖,好像在隨人的脈搏一起跳動,這是典型的火山性震顫。不久,火山震顫達到最高峰。與此同時,火山上還不時地發出沉悶的聲響,那是氣體噴出的聲音。在窩莫莫盆地的側壁上,可以清楚地看見一個直徑約兩三步的大圓洞,形狀很規則,就像是人為挖的洞一樣,裡面不時地逸出氣體。除了這個大洞,側壁上還遍佈著各種大大小小的噴氣孔,硫質氣味很濃,噴氣孔旁邊有大量淡黃色的硫磺沉澱下來。此外,山頂上還分佈著幾條大裂縫,寬約八寸到兩尺,那是地下岩漿上隆時,地表發生變形造成的。這些現象都在說明此刻火山活動十分強烈。 法塔娜瞥了一眼始終冒著濃煙的火山口,以及滿是熊熊烈火的火山孔道,淡然自若道:「我要下去了,你……保重!」言罷倏忽消失在虛無的空氣裡。 我伸手去拉,卻拉了個空,再定睛觀瞧,只見她嬌小柔弱的身軀已如流星般隕落,頭下腳上地直指窩莫莫盆地的中心熔池。 數年來,我經歷過無數次腥風血雨和生離死別,但是唯獨這一次卻叫人永生難忘。因為以往我至少能夠掌握幾分未來走向,至不濟也能略盡綿薄之力,幫助我的朋友兄弟,可是此番任憑我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無法在大自然的肆虐中得以發揮分毫,那種軟弱無力的感覺,讓我黯然神傷,心灰意冷,一時間了無生趣。 不知過了多久,剎那還是永恆,我驀然發現火山灰開始從火山口溢出,緊接著,隨著轟隆隆的爆裂聲,火山變成了一門巨大的、炮口沖天的火炮。隨高空氣流而至的雲團覆蓋了整座火山和附近的海域,將它們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接踵而至的是無休止的巖屑雨。火山最後一次噴發釋放出的火山灰覆蓋了所有的一切,掩蓋了天空、海洋、山峰以及在絕望和痛苦中掙扎的我。 「他奶奶的熊,老子不能這麼窩窩囊囊地苟活於世!不就是怒炎魔獄嘛,就算是至高神的後花園,老子也要豁出命來闖闖看!」下定決心的我頓覺一身輕鬆,剛剛的頹唐和氣餒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隨即一個瞬移閃出透明氣泡,展開無上魔翼朝火山口俯衝下去。 鋪天蓋地的巖屑雨,永無歇止地砸在黑暗能量凝結出的氣罩上,我就像怒海中的一葉扁舟艱難地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終於歷盡千難萬險站到了窩莫莫盆地的邊緣。 正當我運足十二成黑暗能量,準備不顧一切地跳下去的時候,意識海內忽然響起一記沉重的歎息,那赫然是苦苦尋覓許久不見的索羅亞斯德的聲音。 這一刻,我百感交集,不由大叫道:「啊,你來得正好,快助我一臂之力!」 殊料索羅亞斯德卻當頭給我澆了一盆涼水,他冷淡地道:「對不起老大,這件事請恕小弟不能幫忙!」 我難以置信地問道:「為什麼?」 索羅亞斯德理直氣壯地答道:「因為下面是怒炎魔獄,你要救的人是不死鳳凰伊莉莎在人間的代言人!」 我急道:「那又怎麼樣?」 索羅亞斯德充滿譏誚地道:「不怎麼樣,僅僅是對我們沒有半點好處而已。如果我們見死不救的話,不死鳳凰伊莉莎在人間的勢力就會至少縮水一半,所以小弟才會不聞不問地躲在旁邊看熱鬧!」 此言一出,我忍不住勃然大怒道:「好膽,原來我剛剛叫你的時候,你一直都在卻始終裝聾作啞不回答是不是?你根本就沒出去過!」 索羅亞斯德見我動了真怒,連忙解釋道:「那倒不是,小弟也是剛剛回來不久才知道這件事的。不信你看,這是此番出遊得到的意外收穫呢!」 我定睛瞧去,但見它頸上赫然又多了一顆紫威威的碩大龍頭,加上原來的九顆已經湊至十顆,只要再取得青龍之魂,即可恢復巴士底魔龍王的本尊回歸魔界了。 我狐疑地道:「那個……它不是你故意變出來蒙我的吧?」 索羅亞斯德聽罷馬上大叫冤枉道:「天啊,怎麼可能?這可是俺在獲得冰龍布魯克斯之魂後,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的勁敵,力大無窮的霸王龍西克曼之魂啊,絕對貨真價實!就因為要降服它極難,所以小弟才耽擱了很長時間,剛剛才回來嘛!」 我無意追究細枝末節,迅速轉回原來話題上道:「好,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不追究遲來之罪!不過法塔娜於公於私都是必須營救的,因為她是我全盤計劃裡最關鍵的一環。你說坐山觀虎鬥,等待他們鬥得兩敗俱傷的計策雖好,卻不如來個一勞永逸的徹底解決為妙!試想就算法塔娜或希魯達-布爾曼死了又能怎樣?不死鳳凰伊莉莎隨隨便便等幾十年即可再找出更賦天才的代言人來,所以我們要干就得斬草除根,最理想就是做掉它的本尊,封印它的靈魂。」 索羅亞斯德嚇了一跳,繼而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連聲道:「不行不行……談何容易啊!」 我不屑地道:「你怕了?」 索羅亞斯德瞬間冷靜下來,沉聲道:「不是怕,而是這個險冒得值不值得!你知道嗎?這下面就是怒炎魔獄,也就是不死鳳凰伊莉莎棲息之地。表面聽起來,它跟極零地獄差不多,實則兩者有天壤之別!怒炎魔獄裡有亙古以來從未熄滅過的光明聖火,它可以淨化一切黑暗能量,如果你真要下去的話,很可能會被燒得連灰都不剩,即使如此你還要堅持初衷嗎?」 我淡淡地道:「為什麼不呢?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豪賭,何況你肯定有辦法能暫時避免光明聖火的侵害不是嗎?富貴險中求,既然不是十死無生,我還是想嘗試一下的!」 索羅亞斯德慨歎道:「唉,既然你意已決,小弟也不好阻攔,只有捨命陪君子了。只是暫時不被光明聖火侵害容易,要想活著出怒炎魔獄卻難如登天了,你可想出怎樣對付不死鳳凰伊莉莎的辦法了嗎?」 我微笑道:「本來沒有,可是你來了就有了!如此這般……即可!」 索羅亞斯德聽完頓時無語,半晌才苦笑道:「這……這怎麼聽起來好像是個餿主意呢!」 我哈哈一笑道:「天才和傻瓜僅一線之差而已,他們的主意聽起來也是如此!你儘管幫我實施吧,保證成功幾率在五成以上。當然若你故意拖延時間的話,越久越容易導致行動失敗哦!」 索羅亞斯德無奈地道:「好吧!現在開始聽俺指揮,全身放鬆放鬆再放鬆……嗯,好了,清空黑暗能量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痛,你先挺著馬上就好!俺要把它們統統壓縮進黑暗圖騰,然後屏蔽它,再填充光明和火兩種純能量給你,讓你在光明聖火內如魚得水!不過這是有嚴格限制的,如果超過了三頭黃金龍和火龍魂魄能夠承受的臨界點,一切就都會恢復原狀,所以屆時你無論成功與否都要全身而退!」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遂閉目「享受」起索羅亞斯德所謂「有點痛」的感覺。見鬼,這哪裡是有點痛,簡直就是痛徹心肺,抽筋扒皮千刀萬剮也不過如此了吧!結果第一輪折磨剛剛過去,第二輪更殘酷的折磨又來臨了。此番是光與火的考驗,我感覺自己就像一條被曬乾後,又被火烤的小魚,所有水分都被抽離體外,既而連血液和骨髓都沒能逃過劫難,最後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簡直讓我有點恨自己怎麼不馬上死掉算了。 「啊!」當我驚叫一聲從噩夢中甦醒的時候,才愕然發現劫難已經結束。 索羅亞斯德笑瞇瞇地道:「恭喜恭喜,在俺妙手施為下,您現在已經擁有三級神騎士的實力了。喏,黑暗圖騰裡正好有一柄最適合您目前使用的『普渡眾生』神劍,就讓它幫您殺神弒佛,救回危難中的女王陛下吧!」 我無暇跟它計較剛剛遭受的痛楚,二話不說,展開無上神翼朝著窩莫莫盆地中心衝了下去。 這一刻,我腦海裡迴盪的唯一念頭就是:「法塔娜,你千萬要堅持住,我來救你了!」 幽悠書盟 UUTXt.cOm 詮紋字板越鍍 第三十卷 風雲 第七章 糧荒 字數:8751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當第一次南征結束後,風雲帝國的經濟在繁榮的背後開始出現巨大的潛在危機。大家族和大財閥獲利巨萬,而百姓的實際收入卻下降約八分之一,市面上的總體物價瘋狂上漲。由於朝廷管轄區域內土地兼併愈演愈烈,加上洪澇災害頻發,導致了農業生產的停滯和小幅倒退,糧價極度上漲,幾乎八倍於戰前水平,百姓不堪重負。又由於朝廷出兵西北邊疆平叛抗敵,急需大批軍糧,大量糧食的外調和奸商的囤積居奇,使得已經居高不下的糧價更是日趨上揚。 於是,帝國百姓為反對大貴族、大地主以及大商人的剝削,尤其是當時暴漲的糧價,進行了一場規模空前的「搶糧」和「砸店」的鬥爭,這一事件在帝國歷史上稱為「糧荒」,又稱「九月暴動」。這場自發的百姓暴動,雖然較帝都西北的紅蓮軍和黑燒軍起義慘烈程度相距甚遠,但是卻強烈地震撼了風雲帝國朝野,影響深遠之極。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八月,濃霧郡漁民與糧商們交涉降低糧價遭到拒絕,於是爆發了第一次搶糧騷亂。 濃霧郡位於天賜府東部,南臨贊高江北岸,其沿河村鎮的居民一般都是男子下河打魚、外出做工或在當地參加裝卸船貨等重體力勞動。由於糧價飛漲和收入微薄,外出討生活者的收入已難於維持本人的生活,更難寄錢養家,許多家庭陷於無米下炊的境地。而裝船的苦力們目睹本地生產的糧食被地主和糧商們大量運往外地,自己和親人卻經受飢餓之苦,他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極不公平的世道。八月二十四日,蜂房街數百名漁民自發地聚集起來向糧商示威,強力阻止本郡所產糧食裝船外運。他們的勇敢舉動立即引起附近村鎮的響應,拉開了搶糧騷亂的序幕。九月四日,安樂街漁民數百人集會示威,阻止糧食裝船,要求廉賣。五日,茶園街八百餘男女漁民包圍了本地第一大糧商賈大方的住宅,強烈要求他不再外運糧食。賈大方拒不接受百姓的呼聲,其妻刁氏甚至破口大罵道:「嫌糧價貴,買不起,那你們就乾脆去死好了!」怒不可遏的人們蜂擁而上,砸碎了賈家的大門和窗戶,衝入糧店庫房,將囤積的糧食一搶而光。七日,鰲頭街貧民三千多人突襲糧商閻進家,郡衛趕來鎮壓,抓走了一些百姓。九日,暴動百姓同郡衛搏鬥,救出所有被捕的鄉親,取得「搶糧奪人」的勝利。 八月二十四日至九月九日是搶糧騷亂的初發階段,發生搶糧騷亂的地區限於濃霧郡境內,總共發生了三十起左右。參加者達數千人,主要為漁民、農婦,後來加入了地主家長工、貧民和流民。這些搶糧騷亂的規模雖然不大,每次參加者多為四百人到六百人。鬥爭的方式初以請願示威,說理訴苦,阻止發出載糧車船,要求廉賣糧食;繼而發展到採用襲擊糧商、搶奪糧食、同郡衛搏鬥等比較激烈的手段。 搶糧騷亂一開始便得到當地名士們的廣泛支持。許多同情百姓疾苦的學子,不顧個人安危,親臨現場關注事態發展。釣月書院(書院是地方性學校,學成可考帝都或其他大城市的學院)、鵝溪書院等地方學校迅速地跟蹤記錄了百姓的鬥爭,認為百姓「過激」和「犯禁」的舉動是被迫的、爭生存的正義行為。當地官府對此恨之入骨,卻又無可奈何,因為書院是學院生的搖籃,直屬帝國大內報國寺管轄,而且書院很多名士都跟朝中高官過從甚密,要是沒有確鑿證據,就去動他們的話,天知道會鬧出多大的風波出來。於是他們只好散播流言,誣蔑釣月書院等是「居心叵測」煽動搶糧騷亂的罪魁禍首,必然會遭到學紀國法的嚴厲懲治。但是,名士學子們毫不畏縮,針鋒相對地給予猛烈還擊。釣月書院在九月八日貼出了名為《危機四伏》的宣傳告示,指出:「龍神帝國衰亡是從吃飯問題掀起的,不久前帝國西北爆發的農民起義,也是因當地百姓的吃飯問題引起。現在蜂房街、安樂街和茶園街窮苦百姓的暴動已燃起了可怕的狼煙。妄圖以郡衛的武力來鎮壓百姓一時,固然是容易的,但怎能鎮壓得了千萬百姓的絕望叫喊呢!」濃霧郡的鵝溪書院等許多地方學校也都站在百姓一邊,大力聲援搶糧騷亂。九月六日以後,湧泉城(帝都東部重鎮)的沙塘學院等有影響的全國性大學院,以「濃霧郡漁民搶糧暴動」為基調,向國內所有大小學院連續發佈了搶糧騷亂的消息,同時追究朝廷戶部的責任。 從九月十日開始,搶糧騷亂進入高潮。這一天,帝國東部最大的商業中心海川城發生了大規模的市民暴動,標誌著搶糧騷亂開始從小村蔓延到城市。 城市居民大都靠打工收入買糧餬口,他們因糧價飛漲生活惡化,產生了不滿。城市居民成份複雜,加上朝廷控制嚴密,這裡的搶糧騷亂稍遲了一步。但是,城市人口集中,貧民的比重大。他們和一小撮富豪大亨相比,貧富懸殊,茅盾對立更加尖銳。這裡有更加龐大的名士和學子階層的宣傳和鼓動,以及其他隱藏勢力的推動。因此,城市搶糧騷亂一旦爆發,其來勢之猛和規模之大,遠遠超過漁村,並且帶著濃重的政治色彩。 九月十一日入夜時分,海川城暴動的百姓分頭掐滅了所有燈火,全城陷於一片黑暗。城主府以下的各個部門全部「失靈」,各級官員和城衛無不心驚膽戰,龜縮室內。暴動者則大膽地進行「夜戰」,把各處糧店搶得一乾二淨。 海川城的暴動持續到十三日,城主府束手無策。九月十二日,小金川等地又發生了搶糧暴動。小金川在海川城和帝都之間,素有「中都」之稱,為帝國第四大城市。十二日夜至十三日午前,十萬市民湧上街頭,到處「搶糧」和「砸店」。城主府派來城衛進行鎮壓,暴動者把他們團團包圍,段段割截,鬥爭取得了勝利。同日夜間,以兵部江南製造場苦工為主力的烏尊城(位於帝都東南部,贊高江北岸)四萬百姓,聚集到沒有燈火的黑暗街道上舉行暴動。當地駐軍奉命鎮壓。暴動者同全副武裝的軍隊激戰兩個多時辰,幾千人倒在血泊裡,但他們有進無退,繼續襲擊糧鋪、商號。極為震驚的朝廷一面四處鎮壓各地的暴動,一面在首都風雲城加強防範,朝廷出動大批軍衛,日夜巡邏稽查,如臨大敵。儘管軍衛滿街,戒備森嚴,帝都同樣有數十萬百姓上街遊行示威,高呼「降低糧價」、「反對鎮壓」等口號,聲震街衢。示威者到處張貼標語,歷數戶部官吏專橫獨裁、漠視民生和縱容奸商富豪魚肉百姓的種種罪惡,強烈要求戶部官員集體辭職,以謝罪天下。 九月十二日入夜,海川城數萬市民一起行動,迅速搗毀了三百六十家從事糧食投機的糧店和許多城衛營房,奪取了驛站內的大糧庫,強迫未被搗毀的糧店一律按兩成價格售糧。八千多人把大糧商皮喜的宅第圍得水洩不通,把趕來鎮壓的軍衛阻擋在外。軍衛部隊不但未能為皮喜解圍,反而遭到百姓投擲的石塊的襲擊。另一群暴動者乘軍衛集中在皮喜宅第周圍之機,搗毀了其他負隅頑抗的糧店。城主府急忙調兵圍剿,已無濟於事。十四日以後的兩天以內,暴動群眾不僅搶光了幾乎所有的大小糧店,而且砸毀了許多金店、倉庫和供富豪官紳享樂的場所。 海川城是帝國東部最大的商業中心,全國第二大都市。這裡接連爆發了自搶糧騷亂以來規模最大、震動最強的搶糧暴動。九月中旬,它實際上成了全國各地搶糧暴動的中心。十六日夜裡,僅僅一個半時辰之內,海川、帝都、湧泉等十二個城市和濃霧、白地等六個郡同時爆發了百姓暴動。 從九月十日至十六日這七天,是搶糧騷亂全面展開、鬥爭急劇升級的高潮期。朝廷控制的大中城市,除東北三郡和帝都南部外,幾乎都發生了暴動。這表明搶糧騷亂的重心已從農村轉移到城市。騷亂事件共八十餘起,平均每天十餘起之多。參加者主要是市民、苦工、漁夫等下層百姓,還有部分熱血學子。鬥爭方式以激烈的暴動為主。每一起暴動的人數少則上千,多則數萬至十萬人。矛頭所向不限於糧商富豪,還涉及保衛部門和其他朝廷官衙。 九月十七日至二十一日,搶糧騷亂處於向縱深發展的第二個高潮期。在這一高潮期內,被稱為「人下人」的廣大採礦奴隸成為鬥爭的主力,許多原先比較「平靜的」偏遠小村鎮也加入暴動的行列。九月十七日,帝都西端的丹土金礦有七千多名奴隸舉行罷工,他們要求增加口糧,改善勞動條件,遭到礦主的拒絕。奴隸群情激憤,立刻變罷工為暴動。他們攻入金礦住宅區,砸毀礦主的住宅和糧店。奴隸們還組織了一支敢死隊,用大刀、竹槍等簡陋武器迎戰裝備精良的軍衛部隊。奴隸暴動堅持了三天,參加者最後增加到兩萬多人,一百五十多人在激戰中英勇犧牲,數千人身負重傷,兩千九百三十九人被抓走。這是搶糧騷亂期間最為激烈的一次暴動。 由丹土金礦首先開始的奴隸暴動迅速波及到其他礦山,十八日,帝都北部的重龍郡雙楊鐵礦發生了有七千多名奴隸參加的罷工,要求改善伙食和住宿。礦主假言相騙。奴隸們便燒燬了二十幾處建築物。軍隊衝入礦山,逼迫奴隸們投降。奴隸們寧死不屈,他們與軍隊展開肉搏。七十名奴隸在戰鬥中犧牲,多人受傷。二十日在重龍郡大屯、紅山兩礦,二十一日在帝都西部無銘郡的寶光、石塔兩礦,以及其他各地礦山,都發生了激烈的奴隸暴動。 這一階段中,一些剛剛興起搶糧騷亂的村鎮也出現了前所罕見的激烈鬥爭場面。鏡魚郡三鮮街的暴動者向軍衛投擲燃燒火彈。麻崖谷郡大壩村暴動村民與軍衛搏鬥,傷亡達二十三人。 朝廷終於感到單純依靠武力無法平息動亂,便採取安撫的辦法,企圖瓦解百姓的鬥爭。由皇室帶頭,朝廷和大商會撥出近三億金幣的平價糧專用款,作為廉賣糧食的補貼金。一些糧店也被迫削價售糧。由於糧價問題得到緩解,所以城市的暴動慢慢平息下來,村街的騷亂也漸漸有所緩和,不過這種做法只能治標不能治本,最關鍵的土地問題卻仍沒有得到絲毫解決,帝國上空籠罩起層層陰雲。 震驚深藍大陸的搶糧暴動,吸引了各方勢力的廣泛關注,其中最熱心的莫過於割據帝國東南西三面疆土的新月盟首腦們。歐鷺忘機、慕容無憂、海妍璧、鐵在燒、莫瓊瑤五人第一時間互相通氣,既而正經八百地討論起是否應該趁機大軍壓境,一舉拿下帝都,推翻風雲帝國朝廷統治的問題來。 這顯然是一項至關重要的議案,動輒影響新月盟的存亡與未來發展,結果五方各持己見,始終都沒能拿出一個統一的解決方法,於是最後決定把全盤會議記錄統統轉交給柳輕侯,讓那位不務正業孤身遠遊的大盟主一言裁決。 載著厚厚兩疊會議記錄的倒霉金雕,飛了五天五夜時間,途中又經過兩次中轉,才好不容易於九月二十六日抵達目的地「酷冬」號巡洋艦上。 艦長魏良政見識過金雕傳書前所未有的驚人重量和封皮上十萬火急的字樣後,哪敢有絲毫怠慢,馬上乘小艇登陸,再換上快馬連夜進入拜森基市中心的聖地布林達莫宮,強烈要求進入青宮東方聖殿晉見主公柳輕侯,卻不想被不死鳳凰院長阿德拉死死地擋在了門外。 魏良政臉色陰沉似水地道:「末將有重要軍務晉見主公!」他心中已經對這個老太婆不滿之極,,但嘴上卻仍保持著強烈的克制態度,沒有破口大罵,僅是重複強調著自己身上肩負的使命重要性。 阿德拉也暗暗惱火萬分道:「對不起魏將軍,現在你還不能進去!聖母大人和貴上吩咐過,沒有他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她解釋了不止一次,眼前男子卻就是不聽,倔強得好像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似的,幸好殿門附有強大禁制,否則他可能早就衝進去了。 魏良政耐著性子問道:「那就勞煩院長閣下進殿通稟一聲好嗎?」 阿德拉不動聲色地道:「恕難從命,即使本座也沒有權力在未經允許前擅自進入聖殿!」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兩個人在殿前都對峙了快一頓飯功夫了,魏良政終於按捺不住火爆脾氣,倏地虛按刀柄,猛虎出閘般邁步直衝殿門。他不能再等了,十萬火急的軍情是片刻也遲延不得的,貽誤它的後果休說是自己小小一個預備役天王,就是天王挨上也是掉腦袋的死罪。另外一個讓他發作的原因是,阿德拉的屢次阻攔,是否想要掩蓋什麼陰謀,這些裝神弄鬼的傢伙,萬一要對主公不利,自己卻臨危不救,那罪名可是萬死不辭其咎了。 阿德拉也不禁勃然大怒,在冰島這一畝三分地上,何曾有過膽敢衝擊青宮東方聖殿的狂徒,更何況聖母大人正為全宗存亡不懈努力著,若被此莽夫打擾功敗垂成,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一念及此,她雙手暗捻法訣,渾身都融入了龐大無匹的火元素之海裡蓄勢待發。 眼見兩位首領針鋒相對,隨行的親衛和聖女們也馬上劍拔弩張,二十支「黑蟒」三型衝鋒弩和百枚海碗大小的火球虎視眈眈地指著對方要害,稍有異動就會發出雷霆一擊。 雙方就要同室操戈,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青宮東方聖殿的大門驟然開啟,裡面傳來一把極度疲憊的聲音道:「住手!良政不得無理,你和院長閣下都進來說話吧!」 霎時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入殿內,可惜時值午夜,裡面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他們什麼也沒看見。不過那把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嗓音,儘管現在虛弱到了極點,還是能讓人清晰辨認出來的,沒錯,那除了柳輕侯還能有誰呢? 沉浸在淒迷夜色中的殿堂,在千千萬萬顆鑽石一樣熠熠發光的燈火映照下,慢慢地展露出了白天的威嚴肅穆與金碧輝煌。 阿德拉有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臉上毫無得色,縮掌入袖後急切地問道:「聖母大人,她老人家現在……」 我微笑道:「院長閣下請放寬心,聖母大人她安然無恙!只是由於某種特殊原因,需要閉關一段時日,我想少則七天多則半月,你即可再見到她了。」 阿德拉這才長噓了一口濁氣,既而喜形於色地道:「如此說來,希魯達&#8226;布爾曼他已經被……」 我鄭重地點頭道:「嗯,是的,此獠已被伏誅,詳情一言難盡,可否稍後轉告呢?輕侯想先借聖殿談點事情!」 阿德拉馬上識趣地施禮告退,準備立刻去把這個好消息宣之於眾,草原拜火教的先知敗亡於聖母大人之手,那是何等令人瘋狂的喜訊啊! 一旁的魏良政此時才從阿德拉隨手一揮萬燈齊燃的巨大震撼中緩過勁兒來,暗暗嘀咕道:「好傢伙,剛剛幸虧沒跟那個老巫婆翻臉動手,否則恐怕我們得全軍覆沒啊!嗯,若下次再對陣會法術的妖人,一定得預先埋伏好百十來個狙擊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幹掉他們才行!」他一邊想著一邊迅速地把兩封超重量級的金雕傳書遞交上去。 我接過掃了一眼,也不禁微皺眉頭,心道:「搞什麼鬼啊!一份報告分裝兩處不說,每封還那麼重,平時總教導他們說話寫字要言簡意賅,難道都被當成了耳邊風忘記了嗎?」 不過當我拆開信件仔細瀏覽一遍後,卻清楚地明白了五人的苦衷,原來在我遠赴冰島期間,帝國居然發生了那麼大宗的暴動啊!這顯然是千載難逢的出兵良機,但糟糕的是我的精銳部隊都在愷撒帝國東北駐防,調動他們回國是不可能的,因為我不能給愷撒帝國以任何喘息之機恢復元氣,此外跟亞馬遜族和日爾曼族最高層會晤的時間在即,此時不論什麼原因都不能更改既定聯手滅亡愷撒帝國的計劃,否則對我在深藍大陸南方的威信將是一個致命的打擊,我承受不起那種可怕的後果。而眼下帝國境內天賜府東南加上南疆、贊布府、高唐府、高唐帝國的所有部隊都屬二線人馬,若調集他們硬拚帝國精銳部隊的話,即使武器裝備佔據部分優勢,恐怕傷亡也將極巨,屆時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上帝要將一個人毀滅,必定先讓這個人瘋狂。風雲帝國也是一樣,它已經開始瘋狂,腐朽糜爛的社會制度和統治階級,正在讓它慢慢毀滅,我何不再耐心地等待一段時間呢!嗯,應該給李德宗提一個小小的建議,想來他肯定會非常高興接受的!」 我打定主意後,拿起寶座前御書案上的金筆,龍飛鳳舞地做了一行批示:「來信已閱,請耐心等待,靜觀其變!」隨後沉吟片刻,整理一下思路,又給李德宗寫了封信。 很快兩封信都蓋好了我的印綬,再燎以火漆,裝進了早已準備好的鋼管內交給魏良政。其級別自然也都是十萬火急的快件,魏良政當即就要告退離開,卻被我叫住了。 我沉聲道:「你回去之後,立即準備返航事宜,我們將很快離開冰島了!」 魏良政詫異地望了我一眼,顯是沒想到我不等法塔娜出關就要離開吧!不過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沒有任何疑問地恭聲應是,既而轉身離去。 當殿內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回憶驀然像潮水般瞬間淹沒了意識海,我彷彿回到了縱身跳入窩莫莫盆地的那一刻。 窩莫莫盆地深約百步,由黃色和紅褐色的固結熔岩及火山渣組成。從熔岩和火山灰的堆積情況可看出它經歷了多次噴發,因為這裡的熔岩和火山灰經常交替出現。此際時值號稱全世界最危險的十六座火山之一的它猛烈爆發,盆地側壁每一息釋放出來的劇毒氣體都近六蠻牛。除了劇毒氣體,窩莫莫盆地底部還有一個罕見的熔岩湖,那裡烈焰飛騰,千度高溫的岩漿洶湧澎湃,小規模的氣體爆炸使岩漿象噴泉一樣噴起。 我一面小心翼翼地躲避著那些突然湧起的岩漿柱,一面閉住呼吸,快速地朝熔岩湖中心潛了下去。「咕咚!」隨著落湖的輕響乍起乍逝,我已全身融入一個從未涉足過的奇異領域。 由於受到火龍斯卡拉巴之魂的保護,岩漿的侵害相當於零,我只感覺到火元素入體後自帶的輕微灼熱,那種感覺使人懶洋洋地既溫暖又舒適。不過隨著下潛深度越來越深,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了,我就像一隻陷入濃稠漿糊裡的飛蛾,根本無法主宰自己的運動軌跡,只能載浮載沉地隨波逐流。 這無疑是我生平度過的最漫長旅程之一,由於太過無聊,我索性釋放出千百縷精神能,有如八爪魚似的把觸角伸向了力所能及的最遠的未知空間,遺憾的是,除了岩漿之外還是岩漿,我現在居然連湖岸下壁都探測不到了,週遭彷彿突然變成了一個廣袤無垠的火海。 「天啊,我不會迷路了吧?」我努力搜索著意識海內的記憶,結果發現在法塔娜傳輸的資料裡,怒炎魔獄竟是一個語焉不詳的模糊地點,根本就沒有詳細的坐標方位。 「難道她也跟我一樣,在熔岩湖裡像沒頭蒼蠅一樣瞎闖亂撞嗎?不,不會的,法塔娜絕不是那種衝動莽撞之人,她肯定是掌握著某種能夠查到怒炎魔獄入口的線索,只是那個線索會是什麼呢?」我盡量往好處想著,開始苦苦思索起來。 驀然間,稍縱即逝的靈感給我帶來了一線希望。 「該死,我怎會忽略了伊莉莎鳳凰涅槃珠、火靈球、以及香泥小塔,這些物品都是火系瑰寶,它們齊聚之地,必為火元素最活躍之地,只要找到該處,怒炎魔獄的入口不就昭然若揭了嗎?」 不過想歸想,真正做起來卻難如登天,首先要克服熔岩湖內暗流和漩渦的影響,不斷地快速下潛,直到觸碰湖床為止。因為根據我的主觀臆測,火山爆發的能量源泉就來自海底,而不死鳳凰伊莉莎想要每隔一段時間就涅槃重生一次,也萬萬離不開最強大的地心業火輔助,由此兩點可知,怒炎魔獄的入口一定埋藏得很深很深,至少要達到一萬多步,即跟火山高度相等,甚至更多一些距離。 我搜腸刮肚地想遍了所有招數,例如千斤墜、萬斤閘、闢地勢、飛龍落、不動尊……想方設法地穩住身形後,瘋狂增加自身的重量。還真別說一些平時絕不會去使用的江湖把式,眼下卻管了大用,整個人就像一顆隕落的流星似的玩命地墜了下去,眨眼間俯衝二十餘丈。 這次成功的實驗,讓我頓時信心爆棚,把體內能量挪移了絕大部分出來,統統應用在下潛方面。反正熔岩湖內有的是火元素,補充的速度遠遠超過消耗的速度,根本不用擔心能量告竭。 就這樣下潛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猛,我還沒玩過癮呢,伸出的精神觸角已反饋給我一個好壞參半的消息。前半個好消息是下面一千步左右就是湖床了,後半個壞消息是,此際我下潛的速度已經達到駭人聽聞的地步,想要從容剎車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大概樂極生悲指的就是目前這種狀況了,我儘管拚命拔升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狠狠朝湖床撞了上去,看來等待我的將是骨斷筋折的結局了。 於是,我把所有外放能量回收護體,全身蜷縮成一枚圓球狀,最後閉上了眼睛,準備開始享受激烈衝撞的極限遊戲。但是等待好久卻只聽到了「波!波!」兩聲脆響,彷彿一個充氣皮囊被我鑿了個對穿,緊接著是凜冽無匹的九天罡風吹拂身體後的徹骨冰寒,既而身體更加快速地向下方隕落下去。 「他奶奶的熊,這是怎麼回事?」我驀然睜開雙眼,頓時驚得目瞪口呆,映入眼簾的居然是浩瀚藍天和悠悠白雲,自己不知何時竟已身在半空,隨即又一個發現把我嚇得魂飛天外,體內的所有能量居然全部不翼而飛,甚至連背上幻化出的無上神翼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的狀態跟不會武功的菜鳥毫無二致了。 「我的娘唉,救命啊!」我半真半假地一聲慘叫脫口而出,思緒在腦海裡光速運轉不停,全神貫注地考量起逃生大計。但是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沒有半分能量墊底的情況下,我這個光桿司令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呢?」 片刻前,如果有人問我,在這個世界上混什麼東西最重要,我想備選答案可能會多不勝數,比如金錢、美色、家世、天賦、朋友、絕世武功、禁咒法術……等等東東,但是當我從萬丈高空墜落,親密接觸地面前的剎那,看到一幕景象映入眼簾,我心中卻有了另一個從未想過的答案,那就是——幸運。 憂優書猛 Uutxt.Com 銓汶吇扳月讀 第三十一卷 龍虎 第一章 永生 字數:11585 耳旁風聲呼呼不絕,我徒勞地手舞足蹈,想要將下墮之勢稍為減緩,可是人在半空虛虛晃晃,實是身不由己,全無半分著力之處,只道著地時定會跌得粉身碎骨,殊料俯身下望,愕然發現地面上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大河奔騰流過。 我根本不及細想,「噗通!」水花四濺,人已墮入其中。我從高空墜落,那股衝力何等猛烈,也不知鑽入水中多深,彷彿是筆直地插向河底,幸虧心中早有預料鎮定之極,所以才能提前閉緊口鼻,避免了被狂灌涼水的悲慘命運。 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河水極深,我迅疾下墜,水越深越冷,到後來寒氣透骨,待身形速度稍有減緩,我睜眼向四周看去,但見觸目皆為青森森、藍汪汪的玄冰。墜到極深之處,河水自然產生一股抗力,水越深抗力便越強,我立時身不由主的被浮力托了上來,冒出水面。 直到此刻,我才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手腳並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上河岸。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微風中,我感到了冰冷徹骨的寒意,無意中望往河面,這才發現水裡自己的倒影不知何時嘴唇早已凍得發青,頭髮上更是層層冰屑,竟結了無數薄霜碎粒,不由得心中驚駭到極點。今時不同往日,沒有能量護身,光是這股寒氣侵入體內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當即不敢怠慢,在活動一番手腳稍微舒展開血脈後,我忙到岸邊樹林裡找來枯枝,用防水的特製千里火,在身旁生起一個火堆取暖。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我終於把寒氣統統驅除體外,恢復到了正常狀態,可惜的是體內能量仍點滴皆無。 「見鬼!這到底是什麼破地方,怎生如此詭異莫名?」我暗暗咬牙切齒,卻因找不到罪魁禍首,只能自己生悶氣罷了。 待濕衣烤得完全乾透,我拾了一根粗枝為杖,進入黃花遍地的河川,溯源而上,尋找人跡。前行不到五里,已有一座高峰攔路,眼前的大河也在此處變成了潺潺小溪繞山而過,只是水下愈發顯得深不可測。一路繼續漫遊,常常是沿著青溪輾轉漂流,看著流水依隨山勢千回萬轉,路途雖無百里卻曲曲幽幽。亂石叢中水聲喧嘩不斷,松林深處山色靜謐清秀,溪中時有菱藕荇菜隨波蕩漾,碧綠的溪水倒映著岸邊的蘆葦蒲莠。 我的心平素已習慣了古井不波的閑靜,淡泊深邃的青溪更使我暫時忘卻了憂愁。這一刻,我很想讓自己就那麼留在小溪邊的磐石上,終日垂釣一直到終老的那一天來臨。 輾轉前行了不知多久,我走到一座可愛的谷地峽口。這裡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四周都是崇山峻嶺,紅彤彤的岩石上面爬滿蒼翠的常青籐,頂上覆著一叢叢古老的梧桐,黃色的懸崖佈滿流水沖蝕的痕跡。我抬頭遠眺,那邊高高地掛著一條白光閃閃的雪瀑;往下望去,剛剛那條大河同一條從迷濛的黑峽谷裡嘩嘩地奔騰而出的無名小河匯合起來,像一條銀龍似的蜿蜒流去,它閃閃發亮,就像每片龍鱗都折射出燦爛陽光。 谷地內的世界整個都是綠色的。竹子、鐵杉、青岡、鵝掌楸、黑松林……濃濃淡淡的綠,覆蓋了四周逶迤起伏的群山,風一吹,林濤四起,像群山深深的呼吸,給人一種神秘幽遠的感覺。最使人著迷的,是那條從高高的山坳中奔流而下的溪澗,它是那條無名小河的源頭,山泉澄澈得如同有了生命的水晶,喧嘩著,打著漩渦,吐著白沫,蜿蜒流出山谷之外。 我沿河溪又走了好長一段路,最後總算抵達了預想中的目的地。它是一所被花木重重包圍著的古老的住宅,貌似一幢低低的農舍般的屋子,樸素而又文雅,一棵巨大的紅松樹聳立在門前,彩色的琉璃瓦屋頂在太陽下面放著耀眼的光芒。屋子周圍全是一片盛開著的花木,丁香花、紫羅蘭、玫瑰、鬱金香都開得錦繡般燦爛鮮艷,把這所古老的住宅,襯托得更加幽雅美麗了。 我正端詳著週遭環境和精舍構造,尋思裡面居住著哪位高人雅士,忽聞「咿呀!」聲響,房門開了,走出一位長髮垂肩的紅衣美女。 她的五官秀麗纖巧,瓜子臉端正勻稱,側影酷似聖女雕像;一雙蔚藍清澄的杏眼裡含情脈脈,頭上瀑布般的淺金色長髮垂到頸窩,覆蓋在如玉似雪的肌膚上。她的體態特別柔軟誘人,比同齡的少女顯得更加苗條豐滿,充滿青春的魅力,能像磁鐵般吸引男人的目光。她的神情舉止更加嬌媚慵懶,星眸顧盼流連,目光傳神,極度惹人憐愛,甚至撩人欲醉。那種風情萬種的姿態,確是世所罕見的美人兒獨有的氣質,就算最為清心寡慾的人見了也會忍不住傾心愛慕。最難得是她還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能使任何男子都不由生出自慚形穢之心,不敢褻瀆。 具有如此驚人美貌的女子,讓見慣美女如我,也不禁驟覺眼前一亮,呼吸微滯。不過那也只是瞬間之事,我馬上恢復常態,以謹慎審視的目光打量起她來。在這個詭秘絕倫的未知空間裡,不論是什麼人,恐怕都要跟不死鳳凰伊莉莎有著某種解不開的神秘聯繫吧! 由於我功力盡失,連帶著眼力也差到了極點,所以光憑目測絕對無法窺探真正高手的虛實,但是憑借千百次徘徊生死邊緣的寶貴經驗,想要從她言談舉止和衣服飾品中,找出些許蛛絲馬跡來倒也不難。這不,我很快就把目光從她身上轉移到了她手裡拎著的鳥籠內。 籠子裡關著一對紅嘴相思鳥,它們小巧玲瓏,背羽呈暗綠色,小腦袋和胸脯的茸茸細毛略帶橙黃色,翼羽紅白相間,色彩艷麗,翡翠色的尾巴像一把小剪刀,尖尖的小喙兒抹上一點嫣紅的唇膏。我不勝驚詫,這對小鳥兒艷而不俗,儀態萬方,隱隱約約間透露出一股顧盼自豪的神氣,哪有半分被關押囚禁的頹廢和萎靡呢? 長髮美女柔聲道:「公子也喜歡它們嗎?它們左邊為公右邊為母,名字分別叫做達達和娜娜。這對鳥兒本住在深山密林裡,與小女子萍水相逢,有過短暫的相聚。因為小女子這輩子再也不能忘記它們那可愛得無以復加的俏模樣兒,所以特地製作了這座鳥籠供給它們居住,以求長伴長隨,排遣寂寞。」話音才落,我忽然聽到籠內傳來啁啾的啼聲,低頭一瞅,正見那對紅嘴相思鳥正在架上載歌載舞,歡騰不止。 我微笑道:「真是一對乖巧通靈的小傢伙兒啊!嗯,在下初臨貴境迷途難返,不知姑娘可否賜些飲食呢?」 長髮美女美目深注道:「這等荒山野嶺,終年難得遇見一位客人,今日公子與小女子能夠相逢也算有緣,就不必蓄意客套了。請進屋說話吧,待小女子去取些膳食來,只是粗茶淡飯而已,請公子勿要嫌棄才好!」 此時,我奔波了一整天,腹內早已飢腸轆轆,當下趕緊連說無妨,不勝感激。 片刻後,長髮美女果真端上青菜米飯和幾枚野果上桌,我也不客氣,當即據案大嚼,反正瞧那些東西都是普通常見之物,不像有毒。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我狼吞虎嚥地填飽了肚皮,開始有意無意地盤問起對方的根底來。畢竟一個美艷絕代的佳人,隱居在僻靜的深山野谷裡,別說是在這座未知空間,就是在凡塵俗世,也屬駭人聽聞之事,最起碼她要依靠什麼生活下去都是個問題呢? 長髮美女秀麗無匹的玉容閃過悲哀之色,但語氣聲線仍是那麼溫柔婉轉,淡淡道:「小女子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子,飄零流落才依傍草木而居。當年帝國喪亂的時候,小女子做官的兄弟遭到了殺戮。官階高有什麼值得說的,連兄弟的屍骨都不能收斂。世上的人嫌棄衰敗失勢的人,人生變化無常,就像隨風搖擺的燭光一樣。夫婿是個喜新厭舊的輕薄兒,又新娶了美麗的嬌妻。合歡花朝開夜合尚知時節,鴛鴦鳥雌雄相隨永不分離。只見他朝朝暮暮與新人調笑,哪管我這個舊人悲哭!」 我聽她說得慼慼切切,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心底頓如翻倒的調料瓶般五味雜陳,不知究竟是何滋味。有些許憐憫,有些許感傷,更多的是茫然不知所措,難道我身處的地方已屬於另一個世界不成? 這個念頭乍起,整個人都如墜冰窖從頭髮梢寒到了腳底板,灰心喪氣到了極點。忽然間,我想到自己可能要永遠滯留在這個異世界內了。 這一刻,我聽到屋外傳來一縷若有若無的歌聲:「在山的泉水清澈又透明,出山的泉水就要渾濁不堪,道是山有情水無情,還是水有心山無心……」 長髮美女仍以那副閑雅優悠的俏模樣,輕聲道:「是嫻兒回來了。她是我的侍女,出山去變賣首飾來著。」 我向窗外望去,但見暮色中一名侍婢打扮的少女,正牽拉著蘿籐修補著房後權充倉庫的破茅屋。在她身旁放著一束摘來的野花,似也無心去插頭打扮,而採來的柏樹苔葉更是捧起便足夠一大把。 相隔良久,我莫名其妙地歎了一口氣,回過頭來,但見夜幕即將降臨的微寒空氣中,長髮美女火紅色的衣服顯得分外單薄,夕陽下,她倚著門口高高的紅松樹,嘴裡不知在呢喃些什麼。 我信步走過去,在她身旁站下,卻一時不知如何厚顏開口祈求留宿。 幸好長髮美女立即從神態的微妙變化感到我的窘迫,歎道:「若公子不嫌簡陋,可在柴房委屈一宿,明早再啟程趕路不遲。」 我感激地道:「多謝!」 長髮美女不再說話,整個人似已和四周綠葉紅花和空靈山谷融為一體,夜幕中時間也好像靜止了。在這剎那,我心中一片平和,靈明清澈,彷彿又回到了徜徉溪邊時的閑靜淡泊,天地萬物在我眼裡也再非無法具體描述出來的神秘存在,而是某種亙久長存的奧理,昭然若揭。 我心中泛起難以形容的怪異荒誕感覺。此時此刻的長髮美女已不是離群索居的棄婦,搖身一變竟成了隱居世外的仙女,在指點我這個凡夫俗子悟透生死間的奧秘。經過了白天在死亡邊緣掙扎的大悲大喜後,我感到自己進入了人生全新的一個階段,失去了賴以保命的強橫力量,所有危險和苦難一下子全部湧現出來,把我爆棚的信心早壓搾得所剩無幾,但是現在經過長髮美女默默的熏陶和啟發,我只覺那是彪悍人生裡必須的經歷和過程,再不感到絲毫沮喪和灰心了。 驀然耳畔傳來一陣啁啾的啼聲,把我從萬籟俱寂的空靈世界拉回現實,詫異地抬頭望去,正巧看見那座鳥籠懸掛在長髮美女身前不遠處的橫枝上,裡面兩隻紅嘴相思鳥正唧唧喳喳地叫個不停,煞是熱鬧。 我不禁為之啞然失笑,儘管由於它們的騷擾,使自己錯過了有可能聯繫到被阻擋在未知空間外的索羅亞斯德的機會,但是那又何妨,找回必勝信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有了無窮鬥志還怕眼前這點區區阻礙嗎? 長髮美女仍舊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根本無心交談,只是出神地盯著漆黑夜色,遐想無限。 我不願自討沒趣,正要轉身離去,那把清脆甜美的嗓音忽又留住了我的腳步。 長髮美女伸手輕輕撥弄著秀髮,使它們瀑布般傾瀉隨風飄揚,那張使人心迷神醉的臉容便在冷月映照下露了出來,倏忽欺近我面前不足寸許的地方。 她呵氣如蘭地道:「如此良辰美景,難道你不願陪人家聊天賞月嗎?」 我愕然相望,呆了片刻,才摸摸鼻子苦笑道:「噢,姑娘……不,夫人你……那個在下……」 聞聽語無倫次的對答,長髮美女一聲嬌笑,柔聲道:「小女子名叫白薇,你直呼人家的乳名薇薇即可啦!」這時她腰脊挺得筆直,更突顯出窈窕身段和玲瓏曲線,再加上那種與生俱來的絕世風姿,在誘人犯罪的淒迷夜色裡,更憑添百倍蠱惑力量。 我的小心肝不爭氣地撲通撲通狂跳起來。喪失功力後定力也跟著弱得一塌糊塗,在此關鍵時刻頓顯其弊。不過正所謂「天上掉餡餅,不是圈套就是陷阱」,此等飛來艷福,我素來是對之慎之又慎的。當下我強作鎮定,露出一個極不自然的笑容道:「夫人……不,薇薇小姐,天色已晚,我們是否進屋再談呢?」 白薇勾魂攝魄的美眸滴溜溜地把我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最後停在我的臉上,嗔道:「你……你這個人真是的,人家怕你孤單寂寞,好心好意邀請你賞月談天,你卻想把人家騙進室內,說,到底是何居心?」 此言一出,我不禁暗暗叫娘,心道:「他奶奶的熊,你這不是賊喊捉賊嗎?」。明裡她表現出一本正經的貞節烈女模樣,可是無論舉手投足,均媚態橫生,看得我愈發目不轉睛,這等媚功實已臻達登峰造極的境界了。 我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小姐誤會了,在下豈敢唐突佳人,只是深宵露重,擔心芳駕衣衫單薄,感染風寒而已!」 白薇立時轉嗔為喜道:「如此說來,你是關心人家嘍!」說著挽住我的胳膊,踮起腳尖在耳畔輕聲呢喃道:「沒膽鬼,其實你剛才即使真是蓄意引誘人家,人家也不會生氣的。嗯,我們現在就回房去『聊天』吧,嫻兒習慣早睡,而且天塌下來也不會醒來的,你盡可以……」她下面的話低不可聞,我也無心聆聽,因為注意力早被壓在臂上彈力十足的酥胸,以及耳際如蘭似麝的幽香吸引過去了,臉熱心跳得完全忘記了姓甚名誰、身處何地。 恍恍惚惚間,我不由自主地隨她返回臥室。燈下,我看到白薇背對著我,緩緩褪去了那身火紅的衣裳,裡面居然空空如也。她身段極美,赤裸的腰背展露出性感優雅的曲線,青春健美的胴體散發著誘人魅力,充滿彈性的肌膚更遠比少女嬌嫩幼滑。 我望著這異常美麗的香背,不禁有些癡了。 這時白薇驀然回首,微泛紅潮的俏臉上乍嗔還喜,羞不可仰,那種誘人犯罪的表情,連我這樣的花叢老手都忍不住躍躍欲試,想要立刻跟她共覆雲雨。 我艱澀地嚥下口水,挪步向她走了過去。 白薇並未出言阻止,只是慢慢轉過身來,雙手羞怯地擱在身前,把堅挺飽滿的雪白酥胸遮掩去一小半,卻讓人一覽無遺地露出了不堪一握的纖細蠻腰。 我的目光很自然地繼續向腰下溜去,結果因那是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只隱隱約約地看見了一雙修長筆直的美腿,耀人二目。 白薇臉上一副欲拒還迎的表情,加上整個胴體散發出最原始香艷的魅力,我的情慾頓如乾柴烈火般熊熊燃燒起來,再也按捺不住,一個箭步衝過去,把她擁入懷中倒向床榻。 一剎那,天地間彷彿只剩下我和這無比動人的美女。也許是由於身處在連自己也不知是何方位的異界,心中分外無拘無束,感到可以為所欲為,所以當那股強烈的情慾萌發的瞬間,我心中產生了一種劇烈的衝動,要把這身下的美女恣意侵犯、佔有和征服,聆聽她在我胯下不斷發出討饒的嬌嫩呻吟。 在我年少成名縱橫天下的這段歲月裡,曾有無數美女投懷送抱,與我共享魚水之歡,不過每回我都能清醒無比地掌握和操縱她們的喜樂,情慾失控的狀態今番尚屬首次,而偏偏正是這種順其自然的狀態,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愉。 頃刻間,我身上的衣物也統統不翼而飛,兩具完全赤裸的肉體已緊緊交織在一起,我深深進入了白薇的動人玉體內。接下來我好像夢迴南疆,騎在銀翼龍王寬闊的背脊上,盡情馳騁於塔卡瑪干大沙漠;又好像置身大海,坐著一葉扁舟,在驚濤駭浪之間起伏飄蕩,其中快樂簡直難以用言語形容。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然發出一聲暢快淋漓的狂嚎,抽離了白薇動人的嬌軀。 白薇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櫻唇微啟,緊閉雙眼,唯有長長的睫毛在輕輕顫動,彷彿還在回味著適才激烈的男歡女愛,那具無限誘人的白皙嬌軀上則儘是汗水,在燈光下反射出晶瑩亮芒。 兩人誰也沒說話,去打破這難得的靜謐氣氛。其實通過最親密的肉體接觸後,建立起來的那種奇特共鳴,早在意識海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又豈是三言兩語所能逾越?我凝神望著眼前這具動人胴體,陷入了無盡的沉思之中。 相隔半晌,白薇驀然坐起,走下床榻,仍舊是背對著我,拾起那身火紅的衣裳穿戴起來。 我一眨不眨地望著她那豐腴而嬌美、散發無限青春的赤裸背影緩緩消失在眼簾,腦海中猶迴盪著白薇裸體時所展現的傲人曲線,無由地悄然發出一聲歎息。 白薇穿好衣服後,一邊用木梳梳理著秀髮,一邊轉過頭來說道:「想必你現在心裡一定很奇怪,若有疑問盡可趁著我心情尚好的時候統統問出來,否則稍後就不知我是否還有耐心一一解答了!」 我接觸到她灼灼的目光,初時略微感到有些心悸,隨即那股與生俱來的傲氣充盈胸臆,使我膽氣倏然壯大十倍,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白薇梳頭的動作頓了一下,繼而把目光移到我臉上,故作驚奇道:「啊,你連跟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是誰都不記得了嗎?我是白薇啊!」 我怒道:「不要巧言狡辯,哪管你說得天花亂墜,也無法掩蓋自己身負神格的事實。另外請你把夜幕撤去,最好把整個空間恢復為原來的怒炎魔獄,因為它們再也無法欺騙我的耳目。」 白薇不禁大奇道:「你怎知這個世界是虛假的,僅是一個最高級的障眼法而已?」 我搖頭道:「不,我並不知道,因為這個世界製作得太真實了,甚至讓我一度以為自己真的輪迴轉世,到了另一空間。可惜你百密一疏,忘記了我的拿手好戲是什麼,若此地真分白晝黑夜,為何我現在卻吸噬不到半點黑暗能量?所以請你坦誠相告,自己究竟是誰?有何圖謀?讓我柳輕侯死也做個明白鬼!」 白薇俏臉上欽佩之情一閃而逝,繼而全身轉向我,甜甜笑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即使在溫柔鄉中仍能保持警惕戒備之心,你是我見過的第一人。」 我皺眉道:「可否直言相告我剛才提出的問題,不要繞彎子好嗎?」 白薇想是生平首次在讚美別人時受到斥責,不禁俏臉一寒,旋又露出一個動人的微笑,柔聲道:「你這個冤家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呢!好吧,我告訴你,白薇其實是人家姓名裡的最後兩個字,它的全稱應該是伊莉莎白-薇。」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驚呼失聲道:「不死鳳凰?」 白薇見我神情古怪,噗哧嬌笑道:「那你以為誰還能在怒炎魔獄裡隨心所欲、千變萬化?」 我歎道:「唉,我本以為你是另一個人,他通過『離垢淨念大光明陣』先我進入怒炎魔獄,準備獲得你的傳承,並狙殺我的一個好友。我也正是為這事冒險闖入此間的。」 白薇橫了我一眼,撇嘴道:「好友?我看是女友才對吧!」 我不知她這乾醋吃得是真是假,看著她宛如一湖秋水的動人眸子,結結巴巴地道:「嘿,這個……並非你想像的那種關係,起碼不如我們之間那麼親密!」 白薇狠狠瞪了我一眼,不悅道:「哦,是嗎?那除了她之外,你還有多少像我們那般親密的女友呢?」 這個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我一呆,終於還是實話實說道:「沒數過!」 白薇頓時輕蹙娥眉,旋又故作大方地哂道:「切,人家管你這頭大色狼有幾個相好呢!反正現在已還清欠你的人情,今後咱們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我聽得稀里糊塗,奇道:「什麼人情啊?」 白薇微笑道:「你真的猜不出來?」 我苦笑道:「不死鳳凰神通廣大、無所不能,我是真不知何時曾幫過你的忙,讓你欠我一份偌大的人情哩!」 白薇淡淡道:「嗯,對你來說可能只是無意之舉,但是對我來說卻屬至關重要。在你殺掉冰龍布魯克斯之際,絕對沒想過此舉無異於幫我打開枷鎖、逃離牢籠吧?」 我訝道:「此話怎講?天下間誰還有本事能困得住你啊?那所謂的牢籠又在何處?」 白薇雙目閃過森寒的殺機,冷冷道:「除了神界那幫老不死的混蛋們,還能有誰?難道眼前這座怒炎魔獄不像牢籠嗎?哼,當你孤單一人沒有任何朋友說話解悶的情況下,每天面對千篇一律的地獄烈焰,度過以萬年計的悠久歲月之時,就能大致明白我的感受了。」 我乾咳一聲道:「嘿,果然是不折不扣的牢籠啊!」 白薇幽幽地道:「不,你還是不能明白從前我身處環境糟糕程度之萬一!該死的神界管理者們,在我身上設置了一座奇怪的封印法陣,唯有敵人入侵怒炎魔獄的時候,我才能短暫甦醒片刻,保護自己,捍衛家園,平時都是沉睡不醒的。直到最近的幾萬年前,那座封印法陣才忽然失去效力,使我能夠在整座怒炎魔獄內部遊蕩,不過想要出去玩耍還是萬萬不能的。」 我恍然道:「那定是最後一次神魔戰爭結束,神界諸子在大魔神皇劍下傷亡殆盡,自然對你的控制能力也就消失不見了。不過你為什麼仍舊出不去呢?哦,肯定是我進入怒炎魔獄時,穿越的那兩層結界搞的鬼!」 白薇驚奇地瞪視我半晌後,嫣然一笑道:「看不出你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呢!那兩層結界叫做『混沌屏風』,是根據陰陽相剋相生的原理佈置而成的,其能量源泉就是極零地獄的冰與怒炎魔獄的火。兩種能量達到微妙平衡,即可排斥所有外來入侵者,也能防止結界內的生物逃出。當然『混沌屏風』的阻隔也非絕對,它仍留有專門供給神人穿越的門戶,譬如你進入極零地獄時的門戶,以及『離垢淨念大光明陣』,只是兩者對穿越的人具有嚴格限制,若我或布魯克斯想通過門戶出去,就萬萬不能。另外像你那般冒冒失失地硬闖結界者,自身攜帶的能量也將被全部強制留在外面帶不進來。」 我油然道:「難怪!」想起從萬丈高空失足跌落的場景,立時對神界諸子的憤恨狂增萬倍。 白薇微微一笑,遂欺近身來,在我臉頰香了一口,坐到床榻旁的椅子上道:「你也不要怨天尤人了,不是恰好掉進一條大河裡逃過粉身碎骨的劫難嗎?比起另外兩個人的遭遇,可算一個天堂一個地獄了呢!」 我給她香軟柔膩的櫻唇親得又有些心猿意馬,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說道:「原來那條大河是你故意安排的,我還以為自己多麼幸運呢!哦,對了現在希魯達-布爾曼和法塔娜在哪裡?」言罷又怕她不明所指,解釋道:「我說的是通過『離垢淨念大光明陣』進入怒炎魔獄的男子,以及像我一樣硬闖進來的小姑娘,他們沒事吧?」 白薇盈盈淺笑,美目滴溜溜地掠過我的臉頰,淡然道:「你很關心他們?」 我點頭道:「是!因為前者是我突破目前瓶頸,晉級黑暗魔君的關鍵媒介;後者是我爭霸深藍大陸必不可少的戰略夥伴,他倆無論哪個死了我都會非常非常難過的。」 白薇哦了一聲,既而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說道:「他們沒死,只是現在境遇有些奇特罷了。嗯,你應該不止一次見過他倆的,只是沒認出來罷了,虧我乍一開始就熱心地給你介紹呢!」 話音才落,我已幡然省悟,嚇了一跳道:「你是說——」下面的言語就像被利刃嘎然截斷,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往窗外,望向門前那棵高高的紅松樹橫枝上懸掛的鳥籠,裡面兩隻紅嘴相思鳥此刻悄無聲息,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們的名字豈非正是達達與娜娜嗎?白薇其實老早就把他們的真實來歷暗示過我了,只是自己根本沒留意而已。 白薇不待我發問,就幽幽歎了一口氣道:「勿要怪人家心狠手辣哦!誰叫他倆一進怒炎魔獄就為誰來繼承我的力量的問題吵鬧個不停,我實在忍受不住,才把二人暫時變成鳥兒關起來,任憑他倆想吵多久就吵多久,這樣聽起來還順耳些不是!」 我得知希魯達-布爾曼和法塔娜只是被變形禁錮,並非永遠保持鳥樣,而且生命無憂,頓時放下了天大的心事。 白薇像早料到我的情緒變化般,嬌笑道:「討打!你剛才是否把人家想像成了傳說中的老巫婆?」 我心中暗忖道:「難道不是嗎?」不過這樣的念頭想歸想,打死我也不會宣之於口的,當即連稱不敢不敢,說了足足一籮筐的好話來讚美佳人,轉移她的注意力。 嘻鬧完畢,白薇俏臉上首次露出凝重神色,問道:「差點忘記了,你到底是如何判斷出我身具神格的呢?人家自問從頭至尾沒露出絲毫破綻呢!」 我沒想到她表情如斯嚴肅,問的卻是芝麻綠豆的小事,於是不假思索地道:「答案很簡單,因為你的話和實際情況前後茅盾,所以我就選擇詐你一詐了,實際上我現在體內沒有半點能量存在,焉能探得你的虛實呢?」 白薇仍然疑惑不解地道:「什麼茅盾啊?」 我嘿嘿壞笑道:「初見時,你真情流露感懷被囚禁之苦,就編造了一個淒慘身世,說自己是遭遇負心郎拋捨的棄婦,可是後來我們……嗯,那個歡好的時候,我卻發現你尚是一名未經人道的處子。前後不符的事實,讓我曉得你是個非常善於演戲的人,既而對你的信任程度大打折扣,再加上黑夜裡我吸噬不到半點黑暗能量,由此還對整個世界產生懷疑,就推斷你可能身負神格,遂詐你一詐了!」 白薇幡然省悟,氣得頓足不已道:「哼,本來還以為得計,沒想到那番臨機應變的感懷竟是如此破綻百出,真是該死!」 我啞然失笑道:「不要妄自菲薄,若非你遇到我這種凡事都刻意提防的膽小鬼,想要瞞過別人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呵呵,結束這個話題,說說你今後的打算吧!」 白薇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旋即唇角綻放笑意,輕柔地道:「我的打算嘛,當然是跟著你這頭大色狼嘍!誰叫你已經跟人家有了夫妻之實呢!」 我頓感頭大,不知如何接下話頭。若有只不死鳳凰跟著我,像索羅亞斯德一樣寄宿在黑暗圖騰裡,那無疑是天大的好事。可惜光明黑暗勢不兩立,這樣的美夢只能幻想一下而已。 白薇瞅著我滿臉苦相,佯裝失望地長歎道:「唉,人家試試你罷了,結果發現你好沒誠意啊!我還是去找那個叫法塔娜的小姑娘,叫她收留人家好了!」 此言一出,我心底恍然大捂,暗道:「其實那顆伊莉莎鳳凰涅槃珠才是她最佳的避難之所吧!」 果不其然,接下來白薇正色道:「在外面的世界,即人界存在著威力比『混沌屏風』更強大萬倍的『乾坤一氣罩』,無論你是多麼強橫的生物,都不能以完全形態的實體現身,否則必遭天譴。所以我們平常都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唯有受到特殊道具召喚的時候,方能以魂靈的狀態出現在人界,稍做停留。」 我愕了一愕,試探地問道:「譬如朱雀寶玉?」 白薇由衷地讚道:「看來我的夫君真是個舉一反三的聰明人哩!不錯,四大寶玉、黑暗圖騰,還有很多類似的物品都是能讓異界強橫生物們逃離牢籠,到人間瀟灑一回放放風的媒介。不過那只是暫時性的傳送門,時間到了就得馬上回去,否則就會遭到天譴伺候!若想永久逃離牢籠,則需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齊備,缺一不可!」 我肅容道:「願聞其詳!」 白薇出奇地沉默片刻,才道:「首先要破壞『混沌屏風』的元素平衡造成一線可乘之機,這一點你殺掉冰龍布魯克斯的時候,已經幫我做到了。其次要有人開啟『離垢淨念大光明陣』,並攜帶伊莉莎鳳凰涅槃珠進入怒炎魔獄。其中前者是宿主的退路,後者是我施展秘法脫離實體後寄宿之地。最後就是等待那稍縱即逝的良機,永遠脫離這座該死的牢籠了。值得一提的是,由於今後我會像索羅亞斯德臣服於你一樣,服從宿主的命令,所以人選的品格就顯得尤為重要,否則我就還不如留在怒炎魔獄裡聽天由命,省得聽惡人任意擺佈了。」 我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旋又想起一事問道:「你離開後,怒炎魔獄也會像極零地獄一樣,過了數百年自動生成一隻新的不死鳳凰嗎?」 白薇凜然道:「那是確鑿無疑之事!『混沌屏風』要保持冰火的微妙平衡,其中最關鍵的兩個平衡點就是我和布魯克斯。唉,其實他死了,對我來說既是契機也是災難,如果你們三個沒有趁機闖入怒炎魔獄的話,過段時間我也可能會被『混沌屏風』強橫無匹的能量吞噬和粉碎成原始火元素顆粒釋放出去,以求結界獲得新的平衡。所以無論如何,我想活命的話,都要在那之前逃離此地。」 我被她描述的殘酷事實大大震駭,良久沉默不知說什麼是好。 相隔半晌,白薇神態重新恢復輕鬆自如,淡淡地道:「永生有時候是要付出難以想像的巨大代價的!嗯,時間不多了,我們開始準備吧!」 優u書萌 uuTXT。coM 全紋字板越讀 第三十一卷 龍虎 第二章 西遊 字數:8777 我走出「離垢淨念大光明陣」,發現眼前仍是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唯一的變化只有,因為火山大爆發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慢慢停止,噴發到海面的物質使整座火山的腰圍足足增大了一圈。 黑暗圖騰在我現身的剎那,重新回歸體內,並自動在背後幻化出兩隻碩大無朋的無上魔翼,緩緩扇動著防止身體下沉。 我左手倒提著希魯達&#8226;布爾曼,右臂環抱著法塔娜,就那麼滯留在火山之巔上方千丈的虛空裡。兩人都昏迷未醒,希魯達&#8226;布爾曼是由於白薇的障眼法後遺症未消,法塔娜是因為體內被植入了完整的伊莉莎鳳凰涅槃珠(註:擁有白薇靈魂)後需要適應,處於強制閉關狀態,除非功德圓滿,否則就算是天打雷劈,也休想能夠吵醒她。 這無疑是斬草除根的天賜良機,所以我沒有絲毫猶豫,《黑暗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葵花》三大魔功全力發動,沿著千百條線路同時注入希魯達&#8226;布爾曼體內。剎時間,他全身都被最純粹的黑暗能量所籠罩,精神能和火元素開始迅速流失狂洩,所有經脈都被擠搾得乾乾淨淨,連三魂七魄也被吸進黑暗圖騰內變成了最有益的補充。 片刻後,希魯達&#8226;布爾曼整個人變成了一具皮包骨頭的骷髏架子,再無半點用處,被我隨手丟進了下方的火山口中燒成灰燼。據說是修為最接近神的一代先知,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魂飛魄散了,若草原拜火教徒得此噩耗的話,恐怕會羞慚得集體自焚吧! 不過我也有件非常鬱悶的事情,即黑暗魔君這個曾幾何時讓我魂牽夢繫的終極職業,終於成功進階了,但是卻沒感到與平素有任何不同,或許是由於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永遠都是黑夜籠罩的緣故吧! 眼前景物不斷變幻,我抱著法塔娜回到了聖域中心的太陽神金字塔頂層平台上,並把她留在了那裡,還在地面上運指如飛草草地寫了封信,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交待清楚,最後約定等她出關後,在米洛斯大草原的納蒂族首府布朗斯頓城見面。 這段回憶有如永恆般漫長,又好似轉瞬即逝,我嘎然醒來,不禁莞爾,把所有危難險阻盡數付之一笑,春夢般了無痕跡地忘卻。 ●●●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九月二十七日清晨,拜森基城西百里外的海岸邊,我在阿德拉、格伍夫、愛德華&#8226;蒂奇等一乾冰島王國的政教權貴們的依依惜別下,搭乘「酷冬」號開始了返回深藍大陸的旅程,目的地直指米洛斯大草原東南部的佛得角港。 經過十一天的長途跋涉,「酷冬」號終於平安無事地在十月七日午夜抵達佛得角港。由於這段時間裡,我早把沿途行程安排妥當,因此在荊棘堡沒有遇到半點羈絆,連夜駕駛「深藍」號魔將機飛到高唐府凌雲城,換過另兩枚能量充盈的格米後,繼續馬不停蹄地南下,終於在十月八日黎明時分,降落到愷撒帝國東海諸郡中位於最南方的基達爾郡。 基達爾郡是坐落在阿巴登河(註:亞馬遜河支流)入海口北岸的天然海港,屬於阿巴登河三角洲沖積平原的一部分,土質鬆軟,平均高度為海拔四步左右,除西部有少數海拔一百步左右的殘丘外,均為坦蕩低平的平原,格米亞商會在當地的秘密機庫就建在其中最高的一座殘丘下方。 當我走出機庫,迎面就看見了前來迎接的龍疆和艨艟,不由得心底微微一愣,表面上卻未動聲色,含笑點頭示意。 要知龍疆是我新任命的侍衛長,兼有格米亞商會全權代表的身份,所以出現在秘密機庫並不出奇,但是艨艟也出現在這裡卻太奇怪了。因為鑒於格米亞商會跟龍神帝國的歷史淵源,加上諸多尖端武器的核心資料,故此除我、三魔將以及後來被授予部分權力的龍疆外,所有秘密機庫對整個新月盟來說都是最高機密,究竟是誰膽敢未經本魔師大人的同意,擅自允許艨艟入內的呢? 我正暗費思量,一貫做事滴水不漏的龍疆早遞上封密信,開解主子心中的疑團。 一目十行地瀏覽完畢,瞅著落款上克羅蒂、沙穆、席德爾三人的親筆簽名後,我不禁霍然動容道:「信上說的可是真的?艨艟,你確是龍族嫡傳後裔,而且擁有魔將實力嗎?」 艨艟嘿嘿一笑,搔搔頭赧然道:「嗯,確是如此!不過俺不是故意要瞞您哦,在他們三個找上門之前,俺自己也是稀里糊塗的呢!」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他奶奶的熊,哥哥我又沒說要怪你,你胡亂解釋個什麼勁兒?記得慕容炯炯老早就說過你可能擁有純粹的龍族血統,眼下不過是證實確有其事罷了,我替你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到這兒,我忽然幽幽歎了一口氣道:「唉,可惜目前只有四枚格米,其餘皆為中看不中用的廢品,不然你也可駕駛一架魔將機嘗嘗翱翔天際的滋味了。」 艨艟聞言詫異地道:「大哥,您還不知道啊?慕容嫂子已經檢測完那箱格米了,還說只需簡單處理一下,即可讓它們重新投入使用呢!另外她根據那台四插槽的小型太陽能充電機,設計研製出了三台巨型太陽能充電機,每台光插槽就有上千個,九月初開始已投入生產,預計年底就差不多能夠使用了。」 我吃了一驚,想不到慕容無憂辦事效率如此之高,只是造那麼多插槽的巨型太陽能充電機幹嘛?眼下整個格米亞商會充其量不過才擁有一百一十架魔將機罷了,且還僅配備了包括我在內的五名駕駛員,而根據插槽數量計算,三台巨型太陽能充電機至少能同時給三千枚格米充電,若再計入短暫的充電週期,循環利用起來,它們能夠製造的電能簡直就是天文數字。難道說慕容無憂看穿了魔將機的所有奧秘,已能量產無需魔將實力也可駕馭的普通戰機不成? 一念及此,我暗暗倒吸了口涼氣,佯裝若無其事地道:「龍疆,最近炯炯和無憂有信來嗎?」 龍疆茫然搖頭表示沒有,隨即謹慎地補充道:「由於主公行蹤無定,信函多轉幾個地方,逾期到達的情況時有發生,待屬下向各地中轉站詳細查詢後再向您稟報吧!」 我淡淡地點頭道:「嗯,我有些累了,回城再說吧!」 ●●● 在凍土高原瓦特拉山脈中段布萊特尼亞山的東側,有一股涓涓細流,順著山脈東麓古老岩石的表面向北流,在亞馬遜族領地博卡市以北轉而向東。一路上它匯聚了成千上萬條支流,形成一股勢不可擋的滾滾洪流,日夜不息地傾入瑞斯洋。這就是深藍大陸第一大河——亞馬遜河。 亞馬遜河是深藍大陸上流量最大、流域面積最廣的河流,全長一萬兩千八百里,號稱「河流之王」。它發源於瓦特拉山脈,橫貫深藍大陸東西,源頭由冰川融匯而成,自高山涓涓流下,水量逐漸增大,至河口處洶湧奔流;大潮湧來之時,河水闖進河道,常形成數步高的巨浪呼嘯而上,氣勢磅礡。 亞馬遜河浩浩蕩蕩,千回萬轉,蜿蜒流經日爾曼族和亞馬遜族、愷撒帝國三方勢力管轄的三十八座城市和地區,沿途接納近千條支流,其中長度在三千里以上的大支流就有十七條,流域面積廣達七百零五萬谷,約占深藍大陸總面積的一成。 亞馬遜河上游從發源地到庫邁河口長五千一百二十里,中游自庫邁河口至斯第格恩,長四千四百八十里,下游從斯第格恩至河口,長三千二百里。下游河段,水深河寬,兩岸階地分明,地勢低平,河漫灘上水網如織,湖泊星羅棋布。亞馬遜河是兩岸百姓的驕傲,這裡的人們經常自豪地說:「瓦特拉山是我們的矛,亞馬遜河是我們的盾。」 亞馬遜河流域氣候炎熱潮濕,雨量充沛。這種條件很適宜各種熱帶植物的生長。據格米亞大學林學院教授龍大淵統計,亞馬遜河流域的植物品種不下五萬種,擁有的木材儲量約占深藍大陸木材總儲量的兩成。亞馬遜河流域的樹木種類繁多,植物的生長週期接連不斷,沒有固定的落葉季節。人們在這裡看到的永遠是一片蔥綠,根本感覺不到季節的交替。在這個綠色的大海裡,踩在腳下的是卷柏、羊齒、附生鳳梨等地面植被;同身高不相上下的是草本植物、灌木和矮小的喬木,它們的樹身和枝丫間還附生著盛開五顏六色花卉的植物;再往上則是比較高大的喬木和各種喜陽光的攀援樹附生植物。在萬綠叢中,還有許多種「巨人樹」,例如蔻蔻果、乳木等,高達七八十步,猶如挺立在大地上的高大衛士,忠實地守護著四周綠色的寶藏。 亞馬遜河流域的動物種類也極其豐富,有不少珍禽異獸,例如夜刃豹、貘、犰狳、樹豪豬等。這一地區森林茂密,再加上河灘地帶定期氾濫,這種特殊的地理環境使這裡的動物必須學會攀援樹木或者葛籐,而樹枝和葛籐是經受不住過於笨重的動物的。因此,亞馬遜地區的哺乳動物一般體形都比較小,例如,樹懶、猿猴、小食蟻獸、負鼠、蝙蝠等。這裡的大小河流縱橫交錯,為淡水魚和各種水棲動物提供了一個自由的樂園。這一地區現在已經知道的鳥類約有一千五百種,而昆蟲的種類更是不計其數,僅螞蟻就有五千種。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十月十五日下午,我乘坐「黑蟹」級重型殲擊艦「鐵拳」號,已離開基達爾郡整整八日,駛入亞馬遜河流域也有三天兩夜了。 此行完全是出於臨時決定,因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消息而促成,即亞馬遜族最高領袖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臨時要求更改會晤地點,把基達爾郡郡城亞利山瑞特市換為亞馬遜族領地的博卡市。這麼做的表面理由是他要主持「復活」節的祭祀大典臨時走不開,另外博卡市的地理位置恰好在三方等距的位置,把會晤地點定在那裡,談判前就能顯示出充分的公平,以及我最大的誠意。 當然這明顯是狗屁不通的論調,博卡市雖然位於亞馬遜河中游庫邁河口至斯第格恩市的中點上,但是它自古老的黑暗戰國時代起就是亞馬遜族最重要的戰爭要塞之一,去那裡會晤,無疑等於讓亞馬遜族在即將展開的談判中獲得絕對有利的籌碼,如果翻臉動手的話,恐怕除了有限的幾名超級高手外,餘者皆是十死無生的悲慘下場。 不過考慮到此舉也許能夠贏得覆滅愷撒帝國最有力的兩位盟友,加上我對自己新近晉陞的黑暗魔君實力充滿自信,以及毀滅王森達克斯從容應允赴約的刺激,還有艾絨的保證和格米亞商會在當地有龐大地下勢力等等因素,最終我沒有聽從古輝、辛辣、孔龍等人的極力勸阻,毅然帶著死活要跟來保護我的艨艟、三百七十五名新月衛和這艘戰鬥力和性能遠遠逾越舊式巡洋艦數倍的鋼鐵怪物出發了。 值得一提的是,「黑蟹」級重型殲擊艦跟護衛艦份屬同級,不過又有極大不同。護衛艦通常是木質三桅帆船,單層戰鬥甲板,配備投石機五十架,定員二百五十人,滿載排水量在一千蠻牛左右。而由「龍蝦」級護衛艦改造成的『黑蟹『級重型殲擊艦是全鋼製魔血動力戰艦,儘管仍舊是單層炮甲板,卻完全闡釋了教科書般的殲擊艦概念。 所謂殲擊艦是指,主要用於殲滅敵艦和其他海上、岸基目標的攻擊型戰艦。艦上裝備有艦炮,重機弩、火箭彈等一系列武器。特點是體積小,速度快,操縱靈便,啟動迅速,海戰火力強。其中重型殲擊艦是排水量介於護衛艦和驅逐艦之間的一種改良型優質戰鬥艦。它的設計者為新高唐帝國工部相朱翊均,乃是他在乾羅島上的一個月內閒極無聊之作,直到遷居南疆袍哥州全面主持戰艦製造工作後,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為了滿足海軍在內陸河流和近海的特殊作戰要求,而命令下屬造船廠少量生產的試驗型產品,比起『龍蝦『級輕型護衛艦,「黑蟹」級重型殲擊艦的攻擊力、防禦力、移動力、載員數都有顯著增強。 它艦長一百二十四步,艦寬十五步,滿載排水量二千五百蠻牛,最大速度二十七節,最大航程九千海里,武器系統包括一座一百二十七格口徑火炮,兩座三聯裝五百三十三格口徑「沉魚炮」、四座「魔鬼魚」貳代近程防禦密集陣,六座二十格口徑艦炮。 為了達到潛蹤匿跡的效果,「黑蟹」級水面以上的各部分幾乎沒有一個直角,所有艦體結合部分都採用了傾斜角圓滑過渡,並在艦艇表面全部塗上特殊塗料,避免在白晝和黑夜吸引敵人任何不必要的注意。在艦艇底部的各種導管也會產生大量氣泡,而魔血動力系統乾脆整個安裝在減震浮筏上,防止震動噪音傳入水中,大大減少艦體行駛間發出的聲響。實驗表明,在同等條件下,排水量為二千五百蠻牛的「黑蟹」級被敵人發現的概率比一艘五百蠻牛的快艇還要小,堪稱是當世靜音效果最好的戰艦。另外鑒於以往敵人火攻得逞的教訓,在「黑蟹」級上共設置了五個消防區域,並且將艦上材料一律改為阻燃材料和燃燒時不產生有毒氣體的材料,全部採用耐高溫的鋼材,對指揮室、彈藥庫等重點區域加裝了多層防護。 最新穎獨特的是,和過去水面戰艦不同,「黑蟹」級上所有的設備一律採取隱蔽安裝,統統安置在甲板以下,軍艦外表光潔得就像一座水上的雕塑。當初「鐵臂天王」楚山就曾說:再挑剔的水兵,也會將「黑蟹」級重型殲擊艦看做是完美的情人。 秋日的天空湛藍深遠,沒有一絲雲彩,像被過濾了一切雜質,瑰麗地熠熠發光。可惜這原本充滿詩情畫意的景致,都被午後火辣辣的驕陽破壞殆盡,那無數根細針似的陽光狠狠地直扎皮膚,曬在河面上,就連流動著的河水,都給曬得熱氣蒸人了。 「鐵拳」號上看不到半條人影,所有乘員都在艙內一邊喝著冰鎮酸梅湯納涼,一邊閒極無聊地詛咒著過分酷熱的天氣。當然他們並不懼怕這點溫度,在塔卡瑪干沙漠廣袤的無人區進行特訓的時候,即使是剛加入不久的鐵血衛,也可憑借初學乍練的般若功熬過那段長達百日的地獄時光,何況是從鐵血衛中千挑百選出來的最優秀戰士新月衛呢?他們只是沒事找事做罷了。 以往出任務的時候,代理團長艨艟經常縱容他們私下進行比武切磋,並開出盤口以賭資給予優勝者獎勵,但是此次任務要保護的人是他們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神,縱使給他們天做膽,也不敢像往常那般放肆地嬉鬧玩耍了。不過在廚師長別有用心的謠言散播下,艙底庫房單獨間隔出來的冰窖內,嚴重緊缺的冰塊數量倒是與日俱增,原因據說是要借此考核新月衛的功力增漲情況,並由主公親自傳授每日在規定時間內製冰最多的人一招半式。 我對此聽之任之,並積極主動地配合,畢竟人家是廚師長——「鐵拳」號的衣食父母,她說食材保鮮需要大量冰塊,俺就得照辦不是?何況借此還可掂掂這幫平素眼高於頂的傢伙們的份量,看看沒俺親自督促,功課是否仍照常修煉沒有退步。 「鐵拳」號第二層上艙首間艦長室內,我悠然自得地端起幾上碧玉杯抿了一口,結果驟然輕蹙劍眉,苦笑道:「先生數十年如一日飲用的就是這種飲料嗎?它的味道又苦又澀又嗆人,看來輕侯是無福消受了!」 坐在矮几對面的龍大淵不禁啞然失笑,淡淡地道:「初飲天香豆蔻的人,都會覺得苦不堪言,不過習慣以後,就會覺得回味悠長、齒頰生津,每日都離不開它了呢!」 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屋子,萬千勉強可辨的微細塵埃在明亮的光柱中浮動,我首次端詳起這位三魔將鄭重推薦的亞馬遜問題專家來。 龍大淵中等身材,體形乾瘦,膚色黝黑乾燥且有很多皺紋,看上去好像是堅韌而久經風霜。那稀疏的黑髮總是梳得平平貼貼,濃眉覆蓋著的深凹眼窩裡是一雙鐵灰色的眼睛,它們有時惺忪恍惚,有時顯得能洞察一切。他的鼻子高挺,稍呈鷹鉤,顴骨很高,闊嘴厚唇。最顯眼的是,右頰上那顆碩大的黑痣和兩隻凸出的招風耳。這張奇特的臉相想必總是能給人留下強烈的印象,一見難忘。 我沉吟片晌,斟詞酌句地道:「最遲兩日,『鐵拳』號即將抵達博卡市,不知先生可否就當地形勢指點一二呢?」 龍大淵在聽我說話的時候,微微瞇縫著兩隻眼睛,左手在矮几上面略略作些無聲的手勢,顯是腦海中在飛快地整理思路。不一會兒,他胸有成竹地道:「不知王爺最先想知道的是何方勢力的虛實?」 我忍不住面露訝色,奇道:「哦,難道博卡市還擁有錯綜複雜的勢力構成嗎?」 龍大淵凝重地點頭,旋又搖頭歎道:「唉,怎麼說呢?往日形勢或許還簡單些,不過年初自從風雲帝國大軍南征以來,局面就愈來愈撲朔迷離了。」 我虛心求教道:「輕侯願聞其詳!」 龍大淵道:「想必王爺知曉,亞馬遜河是自博卡市以北轉而向東,兼且附近方圓兩百里內至少有五條大支流與主河道匯聚,故此它堪稱是能夠遏制亞馬遜平原和克拉斯盆地(註:愷撒帝國領土,位於亞馬遜河中游東岸,該處河道是南北向)連接的咽喉要衝了。自古以來,這個地區就從沒太平過,日爾曼人、亞馬遜人和愷撒人三方勢力為了得到它的控制權大打出手,如果把死難者的屍體統統集中到一起,恐怕連亞馬遜河最寬最深的盆墓大峽谷都可填平呢!」 說到這兒,龍大淵頓了頓才續道:「眼下博卡市表面上被亞馬遜族軍隊控制,貌似固若金湯,實則危若累卵,動輒就有覆巢之禍!其外來威脅就是宿敵日爾曼人和愷撒人在旁虎視眈眈的十餘萬大軍,內在危機就是亞馬遜人各部間難以化解的歷史矛盾和利益衝突。」 此言一出,我頓時呆若木雞,首次意識到想把毀滅王森達克斯和巫妖王朽木-波德曼,這對仇視數百年的冤家對頭強拉到一張桌上喝酒談心,是否世間最愚蠢透頂的主意。 不過這種震駭全部發自心底,臉上我仍保持著止水不波的平靜,淡然道:「外來威脅尚可理解,畢竟亞馬遜人盤踞在博卡市,妨礙了另外兩家的財路,但是亞馬遜族的內部矛盾又是怎麼一回事呢?難道憑借巫妖王朽木-波德曼超凡入聖的法力和無出其右的聲望,在亞馬遜森林這一畝三分地上說話也沒人聽嗎?」 龍大淵聞言露出一絲參雜著憂慮和驚懼的奇特表情,乾澀地道:「這皆因王爺不瞭解他生平和為人的緣故。很久很久以前,大概距今有數百年了吧,那時年輕的波德曼被認為是亞馬遜族千年來首屈一指的天才巫師,他精擅各種匪夷所思的神秘巫術,簡直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因此先後連風暴部酋長、亞馬遜族元老和亞馬遜千部之王的權位都唾手而得。」 「不過隨著歲月流逝和年華老去,他漸漸對短暫的生命感到無比厭煩與仇恨,遂開始潛心研究起長生不死之術。本來這也無可厚非,誰不留戀眼前的花花世界,誰不希望自己活得更加長久一些呢?但是生死間的奧秘豈容凡人隨便參透,就算智周萬物的波德曼,苦思百年後也不得不承認失敗。於是他走進了歷代的亞馬遜王的陵寢等待最後一刻死亡的來臨。」 「期間沒人曉得發生過什麼事,只知本應死去多時的波德曼,相隔百日後突然又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宣稱他已跟死神定下契約,被賜予了超越死亡的力量得以永生,從此號稱巫妖王,還自己冠以亞馬遜族最古老也最尊貴的名字朽木。由於時過境遷,元老會早已投票選出了新的千部之王,即亞馬遜族第一勇士扎肯摩,而且他也已經行使了數月之久最高領袖的權力,焉肯輕易妥協讓位,於是大家預期一場龍爭虎鬥即將上演。」 「可惜令所有人都大失所望和驚駭欲絕的是,僅僅一個照面,武技強橫的扎肯摩就被波德曼打得七竅流血而亡,隨後波德曼甚至連向對方刺穿自己咽喉的毒槍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隨手就拔掉扔了,而傷口也沒有流一滴血,瞬間就完好如初。至此大家才曉得他確實已擁有不死的身軀和無比強大的魔力,既而全部當場宣誓重新效忠於偉大的巫妖王閣下。」 「只是重生後的波德曼,雖然表面仍保留著人族的特徵,但卻性情大變,一改往日的公正仁慈,動輒就殘忍無情地處死下屬,致使整個亞馬遜族數百個部落人人自危,生怕哪天不幸的災禍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儘管後來,也就是最近的一百年到現在的時間裡,波德曼不知出於何種緣由變得極度收斂,幾乎不理世事,併除敵人和屬下大逆不道者外罕有處死的命令下達,不過積於往昔的慘痛教訓,包括最得他寵幸的心腹愛將在內,大家仍不敢去親近於他,自然各部間的矛盾元老們也不敢去請求他給予調和,只能悄悄約定在私下武力解決了,免得呈報巫妖王后矛盾各方一起遭殃。」 龍大淵一口氣說完了這段天方夜譚般詭異絕倫的恐怖故事,並企圖在那位貌似能永遠保持鎮定的聽眾臉上,發現哪怕一點點驚惶失措的表情,可他還是失望了。 我笑瞇瞇地端起盛滿的天香豆蔻的碧玉壺,右手穩如磐石地給他面前的碧玉杯裡斟滿,繼而饒有興致地道:「原來如此,不是波德曼的威嚴約束不了屬下,而是大家都怕了他,根本不敢隨便驚擾這位殺人魔王啊!呵呵,真是一個蠻有意思的傢伙呢!相信我這趟博卡市之行,定不會無聊和失望嘍!」 此番輪到龍大淵聽得目瞪口呆了,他深信自記事以來,遭遇過的人物中,當屬眼前這個年輕人氣魄最強、膽量最大了,他簡直就是根本不知恐懼為何物嘛! 我把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心中暗暗嗤笑道:「他奶奶的熊,巫妖王朽木-波德曼算個屁啊!不死生物就了不起嗎?哥哥我見過和做掉的不死生物多了去了,其中最強橫如擁有十一條龍魂的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現在還不是得乖乖地叫我老大,求我幫忙?哼,等到了博卡市,他聽俺好言相勸簽署新月盟約便罷,否則就叫他嘗嘗魂飛魄散是什麼滋味!」 打定主意後,我繼續原來的話題,問道:「先生可否告訴輕侯,排除掉那可有可無的巫妖王權威影響後,博卡市內的勢力分佈,又是怎樣一幕情景呢?」 uu書萌 uuTxt.Com 詮紋子扳月鍍 第三十一卷 龍虎 第三章 鬼門 字數:10433 龍大淵被我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嗓音注入耳鼓,嘎然從震撼中醒來,老臉微紅道:「王爺,請恕老夫剛剛失態,博卡市內情況是……」 我聽著他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一番敘述後,心中頓時掌握了博卡市的各種利害關係,只是我腦海裡對亞馬遜族的疑問還有很多,若始終像這樣一點一點摳線索,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完成,當下我嘿嘿一聲冷笑,暗道了聲對不起,雙目驟射異芒,朝著還在滔滔不絕、渾然不知暗算降臨的龍大淵刺去。 這一刻,《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全盤啟動,進入了讀取和複製記憶的特殊模式。 剎那即永恆,我吸納融匯完龍大淵的記憶碎片,並在其意識海裡抹掉剛剛發生的異象,他卻只當是精神恍惚了一下,還略帶歉意地笑笑,準備繼續回答俺的提問呢! 我正要找個借口結束掉下面的無聊談話,「鐵拳」號突然減慢了速度,與此同時每座艙室內都響起了尖銳刺耳的警報聲。 緊接著艙門外有人告進,得到許可的艨艟虎步騰騰地走入廳內,沉聲道:「大哥,探子在前方發現了一支愷撒艦隊,大概有三十艘『猛虎』級戰艦的規模,他們兵分兩路,嚴密封鎖了主河道和通往京南運河的入口。旗艦上懸掛的是白虎旗,俺估摸著可能是『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團長帕赫薩親自到場了,不過好像針對的不是我們,而是另外一支亞馬遜商船隊。」 我哦了一聲,迅速集中精神,再度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進入了鎖魂境界。千百縷精神能八爪魚似的光速朝著四面八方輻射,倏忽間另一個「我」已攀升到了千丈高空,用秘不可測的天眼俯瞰著「鐵拳」號四周方圓百里地域。 很快我憑借剛剛偷學到的地理知識認出,前方不遠處就是陰風峽。陰風峽西起愷撒帝國翡翠城,長約八千步,是亞馬遜河七峽中最短的一個,素以雄偉著稱。峽中河道狹窄,河寬不過百餘步,最窄處僅幾十步,這使兩岸峭壁相逼甚近,更增幾分雄偉大氣。 此刻「鐵拳」號停泊之處正是進入陰風峽的大門——鬼門。鬼門兩側的醉石山和紫霄山,拔地而起,高聳入雲。近河兩岸的巖壁好似刀削斧砍一般,恰如天造地設的大門。鬼門把滔滔大河緊束成一條溝壑,深不見測,水勢赫赫。凝目觀瞧,整幅鬼門雄姿便展現在眼底,左方峭壁上鬼斧神工般鐫刻的「鬼門&#8226;陰風」四字也映入眼簾。 整個陰風峽谷內奇峰峭壁,群巒疊嶂,忽而大山當前,似乎河流受阻;忽而峰迴路轉,又是一水相通。咆哮的河流不斷變幻著方向,忽左忽右,七彎八繞,令人目不暇接。我看得驚心動魄,暗暗咋舌不下,幸虧照例派遣探子駕舟在前查看,否則「鐵拳」號駛入這條僅可容身的窄胡同,一旦遇到敵艦群的話,想再調頭退出真是比登天還難了。 神思閃電般穿過陰風峽西面谷口,我瞧見了一段山舒水緩的寬廣河面。它長約二里,再往前行就形成了兩條分岔的河道,水面上停泊著數十艘型號迥異的戰艦,正相互打得不亦樂乎,其中佔據上風者恰是艨艟報告的白虎艦隊,且戰且退者則為懸掛黛綠色牛頭旗的亞馬遜族艦隊。兩者強弱一眼即可判定,皆因前者全部由愷撒海軍制式的「猛虎」級中型戰艦組成,後者卻多半是普通商船改裝的半吊子貨。 我觀戰片刻,料定再過一會兒亞馬遜艦隊就能全體退守陰風峽,屆時由於地形限制,哪管強橫如白虎艦隊也要暫時奈何他們不得,當下放寬心事,收回異能,駕馭神思光速返回了艦長室內的本體。 艨艟性急地道:「大哥,咱們狠狠幹他一鋪吧!」 我微抬右手示意他稍安毋躁,扭頭對龍大淵道:「先生,稍後『鐵拳』號即將進入戰場,請您回艙小憩片刻,略做安歇可好?輕侯處理完這些許麻煩後,再與您把酒言歡!」 龍大淵欣然點頭起身告辭,神色間情不自禁地露出十二分的歎服和敬佩,暗讚「天敵」盛譽名不虛傳。因為眼前的年輕人不但是一名縱橫天下的蓋世高手,而且是一名算無遺策的絕代名將,此點從他面臨決戰之際,神態仍有著無比的安逸和平靜,沒有半點驚疑和恐懼,並對客人禮數周到就可看出。」 「咿呀!」房門開闔,室內只剩下兩人了。 我正色道:「適才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我在亞馬遜艦隊旗艦上匆匆一瞥中窺見到了一面似曾相識的黛綠色牛頭戰旗。根據龍大淵的記憶,那該是亞馬遜族土牢部的標誌,也許我們這回要救的是幫老朋友也說不定呢!所以我打算親自駕舟去會會他們,順便問問前因後果,以免我們盲目參戰得不償失!嗯,你就留在『鐵拳』號上,代我領軍駐守鬼門,等候佳音吧!」 艨艟本來躍躍欲試,很想一起前往到短兵相接的一線戰場湊湊熱鬧,結果被我厲目一掃,頓時變得垂頭喪氣,頹然領命了。 我見狀忍不住地訓斥道:「真是不長進的傢伙!白虎艦隊豈是易予,他們有超過三十艘的『猛虎』級戰艦和一萬五千名訓練有素的精銳戰士,咱們『鐵拳』號武裝再強,也不能冒著兩敗俱傷的風險去蠻幹,妄自送掉弟兄們的性命。我讓你留守鬼門,就是想等待夜幕降臨,趁黑取之。屆時敵人變成了睜眼瞎子,咱們在『冥神之瞳』系統輔助下,還不是要怎麼打便怎麼打,包你殺得痛痛快快?」 艨艟立時茅塞頓開,滿臉喜色,旋風般刮出艦長室準備去了,讓一旁的我瞧著苦笑不得,真不知這位兄弟何時才能變得沉穩、冷靜和睿智一些。 ●●● 因札基卓立「人馬」號中型戰艦船艏,身旁是軍師卡魯巴、侍衛長撒娜和迦藍武士統領莫奈爾。 在夕陽餘暉裡,腳下戰艦風馳電掣般沿著蜿蜒曲折的河道逃往另一端出口,按照航速計算,所有倖存艦隻駛出陰風峽時,恰好可以融入漆黑夜色裡,暫時甩掉陰魂不散的追蹤之敵。 艦上的迦藍武士和亞馬遜最精銳的幻影射手,全部嚴陣以待,準備隨時攻擊進入射程內的敵人,戰鬥一觸即發。 因札基自商船隊在京南運河入口受襲那一刻起,臉色就一直陰沉如水,眼神似欲把人刺穿,故誰也不敢去驚擾他。於是,卡魯巴自動接過指揮權,不斷以長短不一的號角聲指示著所有艦隻進退,編組最有利的陣形防備著敵艦再次展開突襲,每艘船上的投石機和弩炮也都保持在最佳的待射狀態下。 天色越來越暗,陰風峽兩岸烏沉沉一片,除了峭壁上偶爾響起的猿猱梟鳥淒厲的鳴叫,不聞半點人聲。 銜尾而來的敵艦群,因船體巨大加上對航道不如己方熟悉,暫時被拋到了遠處。不過危機並未解除,由於陰風峽河道狹窄,己方想要伺機反擊也無法得逞,而等到了出口,即使佔據天時地利也是敗多勝少的格局,畢竟對方是愷撒帝國威震東南的白虎艦隊,而且準備充足,人多勢眾。 驀然間,「人馬」號上冷煞煞、陰森森的寂靜氛圍,被前方不遠處接連響起的一片驚呼聲破壞掉了。 河道前方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燈火,那是迦藍武士副統領斯強克率領的五艘探路艇,由極賦經驗的水手把持,以查看前路的安全,避免敵人的伏擊。此際遠遠可見艇上影影綽綽地水手們正處於極度慌亂的狀態,有如看到了最可怕的敵人現身。 艦上眾人頓時面容慘變,以為最擔心的敵軍伏兵終於出現,因札基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一把搶過撒娜手捧的魔鏡定睛望去。 亞馬遜河陰風峽內水流之速堪稱間不容髮,往往你一錯眼珠,船隻就已閃電般順流遠去了。因札基在魔鏡內看到的卻是一艘逆流而上的扁舟。 那艘船恐怕是最適宜通過陰風峽急流的船了,它有二三十尺長,又尖又窄又薄又彎,有點類似獨木舟,船頭和船梢微微向上翹起成新月狀,行動起來輕快、靈活,彷彿一條戲水游龍。就是這樣一葉弱不禁風般的扁舟,出沒於驚濤駭浪間,一下埋入波濤之中,一下浮升波濤之上,若說那急流像風,那麼這船就是逆風激射的離弦之箭了。 那葉扁舟速度飛快,不斷在水面跳躍前進,筆直地朝五隻探路艇駛去。眼看著雙方就要撞在一起,它又優雅從容地穿過僅容船身寬窄的縫隙鑽了過來,還有閒暇漫不經心地把滿天射至的箭雨拋至身後,並送上一把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嗓音道:「伯爵大人,你就是這樣歡迎闊別經年的老朋友的嗎?」 聞聽此言,因札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那把充滿磁性和質感的嗓音實在太獨特了,聽過一次就再也難以忘懷,分明屬於曾經同生共死過的某位名震天下的大人物,可來者真是那位救星嗎?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因札基以探詢的目光望向軍師卡魯巴,結果馬上得到了對方的肯定回答,後者甚至沒經過他同意,就命傳令兵吹響了放行的號角,準備列隊迎接了。 在洶湧急流中,衝鋒舟眨眼間就貼近了「人馬」號,既而奇跡般騰空而起飛躍十餘丈距離,穩穩地降落到艦艏甲板上。令人感到萬分驚奇的是,連人帶舟起碼重逾千斤,可落地時竟聲息全無,比一隻狸貓都更要輕巧三分。 這一幕看得眾人心馳神搖,連本來因為屬下未能截住此船,使其有機會欺近旗艦而感到極為不忿,想要趁對方登艦時給點厲害瞧瞧的莫奈爾,都不禁暗呼僥倖,因知若真出手,吃虧的肯定是自己無疑。 明亮皎潔的月輝灑下,與此同時撤掉黑暗偽裝的我威凌天下地現身船頭,衝著因札基、卡魯巴和撒娜微笑頷首道:「好久不見,三位風采勝昔,輕侯心裡著實歡喜。我本來以為到了博卡市,還需托人傳訊方能相會,怎料老天早有巧妙安排哩!」 見到來人果真是「天敵」柳輕侯,因札基和卡魯巴都激動得不能自己,一時說不出話來,倒是撒娜滿臉驚訝地問道:「這次見面,人家根本沒戴面具,你怎還能一口判定是我呢?」 我哈哈一笑道:「輕侯本性魯鈍,記性極差,奈何小姐天生麗質、身材窈窕、而且武功高強,即使沒有臉容也教人一見難忘,所以嘛,就一下子認出來啦!」 撒娜聽了如此露骨的讚譽,歡喜之餘也不禁俏臉羞紅,躲到一邊不敢言語了。 此際,莫奈爾心底震撼更甚,他怎都沒料到對方居然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豪雄霸主,不禁肅然起敬,神態和動作都有些不自然和拘謹了,畢竟人的名樹的影,比較起來他跟人家相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簡直有天壤之別啊! 官場打滾數年,我已修煉成精,早就見到跟三人並肩而立矮橫粗壯的男子,心知他必然也是土牢部的重將哪會輕慢,藉著跟撒娜說笑完了,故意道:「這位兄台額角崢嶸,氣透華蓋,儘管素未謀面,輕侯亦知是貴部位列三甲的著名高手,伯爵大人是否該給我引見一下啊?」 因札基啊了一聲,正待出言介紹,心眼通透的莫奈爾早已知機地躬身施禮道:「迦藍武士統領莫奈爾見過東南王閣下!」 我連忙伸手相攙,道:「免禮!免禮!」 眾人招呼寒暄完畢,在卡魯巴的咳嗽提示下,因札基才恍然怠慢了貴客,趕緊請我步入上艙客廳敘話。 賓主落座,端上香茗,大家沉默片刻後,直截了當地切入了正題。 我坦言道:「你們的處境輕侯都知道了,此番冒昧拜訪正是為聯手對付白虎艦隊而來!嗯,我的計劃是……不知諸位還有什麼補充?」 話音才落,包括因札基在內四人全都歎服,再無半句廢話,表示一切依計行事。 亞馬遜商船隊全體加速前行,約莫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就駛出了鬼門。按照計劃所有嚴重破損的戰艦和載貨商船統統躲到了安全的後方,以免戰時因要照顧他們而分神。盤點餘下實力,除「鐵拳」號外,因札基能夠提供的援助僅有八艘中型戰艦了。 鬼門外以「鐵拳」號為核心,九艘戰艦以扇子面形狀排列在河面上,靜靜地等待著敵人出現。眾人都因心情緊張,連呼吸也控制得細不可聞,唯有晚風吹襲半降風帆時發出獵獵生響。 在往常的大小戰役裡,我從沒像眼前般充滿期待,更未曾想過精明狡猾如「白虎」帕赫薩也有天會自動送上門來任我屠戮,命運真是太奇妙了。 正尋思間,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響,我沒有後望即知來人是艨艟,不禁悶哼道:「你不去指揮作戰,跑上艦橋來幹嘛?」 艨艟快步走近我身旁,笑嘻嘻地道:「嘿嘿,如此沒挑戰性的伏擊戰打起來太沒勁了,俺想還是跟著大哥衝鋒陷陣,親手宰殺『白虎』帕赫薩的過程更有趣些!所以把指揮權暫時交給龍疆行使,反正憑他的本事定能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哩!」 我啞然失笑,轉過身來,抬手按在他寬厚粗壯的肩膀上,油然道:「我們兄弟很久沒一起並肩殺敵了,正好借此機會看看彼此功力有多大進步!」說到這兒,我恍然想起一事,從黑暗圖騰裡取出那本《龍神訣》,遞交到艨艟手上道:「喏,這本秘籍應能大幅提升你的拳腳威力,拿去好好參詳參詳吧!」 艨艟愕然相望不明所以,待把《龍神訣》快速翻看了十幾頁後,立時高興得手舞足蹈,若非我馬上出言制止,恐怕當場演練下,半艘「鐵拳」號都得在他三拳兩腳下毀掉了。 他得意地道:「哈哈,這回俺可再不害怕孔龍的天劍絕刀了,下輪比試定要給他個意外驚喜,把俺輸掉的賭注連本帶利全部贏回來才行。嗯,還有宇文雪那小妮子,看她還敢笑俺不如他夫君厲害不?」 我搖頭苦笑道:「若你只是在意勝敗輸贏,就莫怪我這當哥哥的實話實說打擊你的積極性,你絕對練不成<龍神訣>,而且即使身逢奇遇勉強練成,也萬萬不是孔龍櫻花吹雪刀劍合璧的對手!」 艨艟聽罷怔了一怔,繼而陷入了長久的反思和自我檢討之中不能自拔。 我沒有趁熱打鐵,索性勸說他徹底放棄對紫龍雙戟的執著,進而全力修煉拳腳功夫,以免辜負上蒼賜予他世間最強橫的體魄。畢竟進軍天道的路途中,當事人面臨的取捨「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外人的經驗、教訓和指點,總不如親身體驗那麼刻骨銘心。我把《龍神訣》親手交給他,已經是很清楚的暗示和幫助的極限,再過就是逾越之舉反倒不利於他修行了。 不知過了多久,艨艟霍然挺直腰脊,雙目射出堅毅神色,反手把兩柄交叉斜掛在背後的紫龍戟摘下,毫不留戀地扔到了地上,然後暢快淋漓地哈哈大笑起來。 他欣然道:「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當初跟孔龍戰力並駕齊驅時,恰是我拳道精進的一刻,後來隨著我因戟法越來越強而沾沾自喜,忽略了已經停滯甚乎倒退的拳道修行,每逢跟他比試反倒一敗塗地。原來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我不夠專心,不夠虔誠,反觀孔龍卻把刀劍視若拱璧,勝過性命,看來那才是我們之間真正的差距,功力對比反倒是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了。」 我聞言簡直比自己想通了一個天大的難題還要高興三分,不由暗忖道:「艨艟確是個武道奇才,當他把心中無用的牽掛統統拋掉,整個人都立刻變得與剛剛截然不同,有如一柄出鞘的神兵,散發出萬丈光芒。禪宗所謂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否指的就是這種境界呢?」 這時,瞭望塔上傳來偵察兵的報告,前方發現敵情,第一艘敵艦駛出了陰風峽。 瞬息間,整個鬼門流域號角長鳴、鼓聲震天,九艘戰艦蓄勢已久的彈丸一齊射了出去,但見漫天飛石如雹,亂矢如雨,那艘剛冒出頭來尚未看清咋回事兒的「猛虎」級中型戰艦,稀里糊塗地就被砸成碎片,沉入何底。緊跟著是第二艘、第三艘……第八艘連續遭到致命打擊,倒非敵人都是瞎子聾子,聽不到也看不見前面友艦的慘狀,奈何陰風峽河道狹窄、水流迅疾,他們就是想把戰艦調頭亦屬癡心妄想,稍一猶豫間立被打得永不超生。 忽然,在第九艘敵艦顯出蹤跡之前,鬼門內先飄來滾滾濃煙,遮蔽了整段河域,幾乎所有人都睜眼如盲。 我知道敵軍指揮官終於從慌亂中恢復鎮定想到了應對之法,可惜此招早在俺算計之內,所以不慌不忙地下令啟動第二步計劃。九艘戰艦倏地變換隊型,形成以「鐵拳」號為箭頭的鋒矢陣,逆流而上電閃般衝進了鬼門。 戰鬥自此進入了狹路相逢勇者活命的最凶險境地。 兵法有云:「凡是與敵人在江河湖泊上作戰,必定要具備戰艦,並且我方必須居於上風的地方,居於水的上流。因為,居上風,就可以順風勢,用火攻來焚燒敵人;居上流,就可以指揮戰艦順水勢衝擊敵人,這樣打仗沒有不勝的。所以,要在水上作戰,千萬不要處於逆水與敵人交戰。」 不過糟糕的是,儘管我能把這段「舟戰」倒背如流,奈何現實就是那麼殘酷,所有禁忌己方都佔了個遍,包括下風、逆水和敵人已經發動的煙攻,以及隨時可能佈置完成的火攻。我現在唯一可倚仗的就是陰風峽特殊的地勢、洞徹全局的精神異能、還有以有心算無心的戰術先機,搶在敵人大舉進攻前施展雷霆手段一舉全殲他們。 「蓬!」地一記悶響,整張七葉木製成的堅固帥案立時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白虎」帕赫薩猶如一隻張牙舞爪的狂怒猛虎,森寒冰冷的目光掠過之處,眾將皆俯首縮頸不敢對視,生怕觸犯他的虎威,被眨眼間拍成肉泥,與帥案同等下場。 此時,那頁通報陰風峽內己方追敵的二十艘「猛虎」級中型戰艦全軍覆沒消息的紙片才翩然墜落塵埃,可惜再沒任何人去關心它,大家都茫然無措、呆若木雞,被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主帥突然變臉和如斯恐怖的神秘敵人所震懾。 白虎艦隊旗艦「隱士」號指揮艙內,一時靜若墳墓,唯有帕赫薩的憤怒帶來的強大威壓,在不斷增強,至乎直迫爆發的臨界點。 就在眾人不知誰要倒霉,成為主帥洩憤的犧牲品時,帕赫薩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硬是把由於戰事意外失利帶來的全部怒火和不安統統驅除體外,使虎目重新恢復了昔日的冷靜和睿智,因為他知道眼前有比追究責任更重要萬倍的事情等待著自己去做,那就是乾淨徹底地殲滅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敵人。 這一刻,帕赫薩幾乎不假思索地把亞馬遜商船隊就是那個神秘敵人的念頭拋到了腦後,他堅信能在不驚動自己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吃掉整整二十艘「猛虎」級的敵人,絕非因札基和他帳下那幫酒囊飯袋,而是一名自己忽略掉或偶然介入的勁敵,對方怎都應該有一方霸主的級數,否則手段絕不會如此凌厲狠辣,讓訓練有素的「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萬名官兵,連一名活口也逃不出陰風峽給自己報信。 想到這兒,他嘿嘿冷笑道:「好!好!好!」 眾將愕然抬頭,不知主帥讚譽的是何人何物,卻深切感受到帕赫薩言語中挾帶的充盈殺機和強大鬥志,那正是他唯有在即將決戰相同級數的強敵時才會顯露的神態。 帕赫薩無心理會大家的反應,臉容一整,肅然道:「爾等聽我號令,要……嗯,都聽明白了嗎?依計行事吧!」 ●●● 陰風峽內的強襲戰打得異常激烈,「鐵拳」號施盡渾身解數,遠程時空中連續轟落重達四十八斤的炮彈,中程時水底不斷竄射重達兩蠻牛的「落雁箭」,近程時四座「魔鬼魚」貳代防禦密集陣和六座二十格口徑艦炮就噴吐出致命的金屬風暴,這套「組合拳」砸過去,敵艦幾無漏網之魚,紛紛埋葬河底。 於是,因札基率領的亞馬遜艦隊跟在「鐵拳」號後面,就成了專業打掃戰場的二線部隊,攻擊目標只剩下極少數苟延殘喘的頑敵了。以滿載四千名精銳亞馬遜戰士的強橫實力,收拾那一小撮已被打得魂飛魄散的落水狗,無疑是他們最能勝任愉快的事情了。 敵人沒想到我們來得這麼快,沖得這麼猛,在目不能視的滾滾黑煙中,半點遲疑也沒有地闖進了地域狹窄與河流湍急的陰風峽,跟他們面對面硬碰硬地交鋒,最意外的是「鐵拳」號在逆流中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不可思議的強悍火力。這幾條因素綜合作用下,我們從第九艘一直殺到第二十艘「猛虎」級,整整十二艘敵艦,竟然沒有一艘來得及逃出陰風峽,即使距離峽外旗艦「隱士」號最近的也至少在十里開外,包管「白虎」帕赫薩聽不見半點聲響,更有利於我啟動第三步計劃。 「鐵拳」號指揮室內,雙方將領濟濟一堂,在剛剛獲得大勝的情況下,氣氛顯得格外熱烈。不過眾人神色間猶然留有一抹未盡興的遺憾和少許疑惑表情,他們不明白我為何忽然下令停止前進,所有戰艦均泊在距離陰風峽西口僅有半里之遙的最後一處河彎內側。 我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舒服得長噓了一口氣,繼而閉目養神,以緩解適才激戰中快崩成一條線的緊張神經。兩軍交鋒暫時中斷了,卻遠遠沒有完結,陰風峽外還有一隻猙獰猛虎伺機而噬,幸好那並非無法解決的難題,我已有十足把握使他見不到明日朝陽。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屋內慢慢歸於沉寂,眾人不知在討論什麼內容時陷入了僵局,齊齊把目光聚焦到了我身上,期望得到答案。 因札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王爺,下一步行動該如何進行,可否示下?大家滯留此地,時間可不短了哩!」話音才落,眾人紛紛附和,急於求戰的心理暴露無遺。 我本來是想借此機會考量一下大家的耐性和謀略,期間無心搭理任何人的詢問,不過既然是貴為一族酋長的因札基親自開口,倒也不好駁他面子。 我霍然睜開雙目,唇角綻露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淡淡地道:「依您所見,我軍下一步該做些什麼呢?」 因札基愕了一愕,想當然地道:「自是該挾勝利餘威,一鼓作氣蕩平敵人殘部啊!要知士氣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若不能一氣呵成,豈非太過可惜?」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目光逐個掃視群雄,問道:「大家都這麼想嗎?」言罷見他們一個個表情猶豫不定,半晌無人答話,輕歎道:「唉,伯爵大人說得沒錯,若換作往常就該如此,可是斯役卻稍微有些特殊之處。誰可以告訴我,若我軍傾巢而出,對決十艘完好無損的『猛虎』級擁有幾成勝算?」 莫奈爾堅毅地道:「七成!」 撒娜遲疑地道:「至少六成左右吧!」 因札基沉思片刻後,幽幽地道:「我也許過高估計了咱們的實力,細想想也就五五之數哩!」 艨艟和龍疆保持沉默,沒有發表自己的見解,倒是卡魯巴突然爆出驚人之語道:「我想……再度交鋒的話,我軍的勝算連半成都沒有。」 眾人皆啊了一聲,聽得目瞪口呆,不知為何軍師的預測得如此悲觀。 我不動聲色地道:「哦,願聞其詳!」 卡魯巴搖頭苦笑道:「嘿嘿,王爺心中早有答案,卻叫老夫獻拙,卡魯巴遵命即是!」 他清清嗓子續道:「我軍有敗無勝的理由有三,一是地利不如,敵軍佔據上游,兼且新敗,定會嚴密防範我軍乘勢突襲,故此利用夜色掩殺的做法定難奏效,極可能反倒中了敵軍圈套。二是人員裝備不如,我軍將士經過半夜廝殺,早已精疲力竭,此時去跟神完氣足的敵軍決戰,肯定是敗多勝少。加上『猛虎』級的性能本就比我族戰艦優勝,而據老夫觀察『鐵拳』號雖船堅炮利,但畢竟彈藥有限,一虎難架群狼,在河道狹窄的陰風峽能所向披靡,換成河面寬廣的流域卻定然威力大打折扣。綜合上述兩條,此消彼漲下,我軍總體實力就遠遠弱於敵軍了。三是驕兵必敗,大家好像忘記了我們的對手是誰,『白虎』帕赫薩乃愷撒帝國聲望最隆的黃金龍戰士,不論單打獨鬥還是行軍佈陣,都自有一套獨樹一幟的秘法,出道至今從未嘗過敗績,如果忽視了這樣一名可怕敵人的存在,不用打勝負也早有定論了。」 這番話說得大家面面相覷,倏地沉默下來,既而統統把希冀的目光聚焦到我身上,其中也包括剛剛侃侃而談的卡魯巴,看來他也很想知道始終鎮定如一的統帥,葫蘆裡面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吧! 我微笑道:「軍師所言句句是真知灼見,輕侯完全同意。不過論調卻稍嫌悲觀,其實我軍也有三條一戰必勝的理由哩!一是敵軍士氣低糜,開局就全殲三分之二,給予對方士氣難以想像的重創,雖然一時半刻顯示不出威力,但是隨著時間流逝,他們將越來越惶恐不安,乃至最終一觸即潰。二是我軍實力成謎,我想即使強如『白虎』帕赫薩,此際也定會頭痛無比,皆因他摸不清我們這個神秘敵人的真正實力,而且更為難過的是,連派遣戰艦前來試探一番也不敢,生怕戰力繼續受損,導致雪上加霜。三是帕赫薩自掘墳墓,正因他生平未嘗一敗,故此才會更執著於勝利的信念,即使知道留下來萬萬不妥,也會拼盡最後一點本錢企圖翻本。偏偏戰爭遊戲的規則就是順勢而為,激流勇退方為上將之道,沉迷和頑固必將給他帶來難以承受的巨大打擊。呵呵,至於破敵之策,且容輕侯賣個關子,因為成與不成,有時要看天意,另外時候也未到呢!」 因札基一直在默默聆聽,等到大家都說完了,他忽然間從兩人對戰爭預測的論斷中,頓悟到了做一名傑出領袖的真諦,那絕非像卡魯巴般悲觀喪氣,而是無時無刻不鼓勵和影響著周圍的人奮發向上,勇往直前。所謂的威信,大概就是在這種狀況下日積月累不斷形成的吧! 想到這兒,因札基哈哈大笑道:「王爺好像落了第四條,也是最關鍵的一個理由哦!那就是敵軍雖有『白虎』帕赫薩坐鎮,我軍卻有更勝他千百倍的『天敵』柳輕侯指揮哩!如此懸殊的實力對比下,此戰哪還有不勝之理呢?」 優u書萌 uUtXt.COM 全文自扳越讀 第三十一卷 龍虎 第四章 英雄 字數:10291 大家聞言都笑了起來,一個個再度信心澎湃,因為他們終於記起領導自己的是比「白虎」帕赫薩更要難惹萬倍的可怕強者,在那個人的生平戰績裡,根本沒有任何對手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彷彿漫漫長夜忽然就過去了,天色漸明,四周的景物也慢慢變得更加清晰,陰風峽內仍嫌黑暗,但峽外亞馬遜河兩岸美麗的風光卻已展露無遺。 我透過舷窗遙望天際朝霞,倏然精神一振,長身而立道:「好戲即將上演了!傳我號令,所有戰艦即刻拔錨升帆,全速前進!」 聯合艦隊轉過河彎,官兵們立刻感覺到從水面上吹來的潮濕沉悶的涼風含著泥土的腥味兒直灌鼻腔,還有撲面而來的殺伐之氣。 眾人快步從舷梯登上望台,隨我一起舉目遠眺。 前方不遠處,十艘「猛虎」級互用粗索相連並排矗立於緩流的盡頭,它們像一座座灰色的可怕山峰高聳在水面上,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巨大屏障。 空氣中瀰漫著一片不祥的寂靜,那種不安的源頭,來自每艘「猛虎」級舷側綁縛的木排和竹筏,上面堆滿了柴薪、乾草及其他各種易燃物品。可以想見,一旦發現敵情,只要利刃斬斷纜繩,再用火箭引著,以百計熊熊燃燒的木排和竹筏就會爭先恐後地順流而下,給予膽敢逆流攻上的聯合艦隊以致命打擊,後果絕對是災難性的。 因札基為首的主攻派,直到此刻才曉得自己的提議竟是讓整支聯合艦隊在死亡邊緣晃了一圈,頓時冷汗涔涔,面無人色,對深謀遠慮的卡魯巴和那個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只是眼看著聯合艦隊就要衝出兩側峭壁製造的陰影由暗轉明,隨時都可能會被敵人觀察哨發現引發致命危機,而破敵之策又落在何方呢?難道是天意捉弄使其突然失效,或是時機仍未到來嗎? 就在這萬眾矚目的關鍵時刻,敵艦所處的河面上突然冒起一片火光,緊接著就是「轟隆隆隆」一串驚天動地的巨響,亞馬遜河劇烈地痙攣了好幾下,遠隔數里外的陰風峽內也四處響起震耳欲聾的回聲,好像山崩崖塌一般,火光映紅了半個天空,十艘「猛虎」級接二連三地被炸沉了。黑煙和火光中,半截艦艏飛上了十餘丈高的天空,翻了個觔斗,又重重跌落到河裡激起沖天水柱,發出巨大的聲響。 值此劇變人皆呆若木雞之際,唯獨我處亂不驚,振臂高呼道:「兄弟們,全殲愷撒小丑的機會來了,大家跟我併肩子衝啊!」隨著擴散四野的清晰話音,在早有準備的「鐵拳」號率領下,九艘戰艦先後啟動,均卯足了勁頭朝著火場掩殺了過去。 這一輪黎明之戰再無懸念,變成了徹頭徹尾一面倒的血腥大屠殺。本來殘敵尚有一線逃跑的機會,奈何他們作繭自縛,在舷側綁縛了千百「禍根」,那些木排和竹筏沾火就著,自動構建了一圈圈烈焰圍牆,把他們有限的退路也封得所剩無幾了。 我凝神罩住火場,一邊搜尋著「白虎」帕赫薩的蹤跡,一邊暗暗得意萬分。整個計劃的第三步乍看非常簡單,卻又詭異絕倫,其中涉及到了多種南疆秘製的新式武器和戰鬥輔助工具。其過程如下:整整十隊的一百名新月衛,裝備完全套潛水工具(註:面鏡、腳蹼、潛服、水肺、氣囊、柱燈)後,在水下合力推動裝載著十枚「落雁箭」的潛水筏前行,直到順利抵達目標艦下,並把它們分別安裝在敵艦龍骨中心位置,最後根據約定時間一齊引爆。個中最難點莫過於漫長的河底運輸工程,因為亞馬遜河不但河床淤泥成積,而且各種河中生物也極為兇猛嗜血,稍微麻痺大意就會前功盡棄,所幸天可憐見,沿途皆安全順利地渡過,最終完成了這項堪稱奇跡的不可能任務。 驀然眼前一暗,滾滾黑煙淹沒了「鐵拳」號,我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境地。 一種非常不妥當的感覺立時湧上心頭,我順籐摸瓜沿著那絲不安凝神望去,霎時一幅景像浮現意識海內。那竟然是在正緩緩沉沒的敵軍旗艦「隱士號」艦艉,幾名愷撒騎士趁亂偷偷點燃滿艙的天烏木釋放黑煙的畫面。由於木料極多,而且燃燒迅速,很快濃黑的煙霧就籠罩了大半個河面。這種黑霧特別怪異,它們凝聚在河面上,任憑狂風吹拂也不輕易消散,形成了對敵人最佳的掩護。 我不禁冷笑道:「帕赫薩啊帕赫薩,沒想到你的花招倒是不少。嘿嘿,只不知你是想逃跑,還是想進攻呢?」 正尋思間,左舷陡然傳來輕微的金屬撞擊聲,若換作旁人定然會忽略過去,奈何在我《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無孔不入的偵測下,蛛絲馬跡也休想遁形。我馬上發現前後不下八艘衝鋒舟貼近了「鐵拳」號,而且舟內滿載敵軍精銳騎士,他們正試圖用飛爪和套索固定後搶登我方旗艦呢! 僅僅相差數息,身邊武功最高的艨艟也發覺了不好的苗頭,他剛要報警卻被我按住,因為我已先一步告訴龍疆,命他依計行事了。 片刻後,正當愷撒騎士們剛好半數登上「鐵拳」號,另一半人還貼在左舷下側水面上的衝鋒舟內時,整艘鋼鐵巨艦倏然啟動,在河心發瘋地轉起圈圈來。這一招可大大出乎敵人預料之外,猝不及防下,那八艘衝鋒舟一律連人在內被巨浪裹入艦底,瞬間就擠壓成了碎片和人干了。 與此同時,甲板上被晃得頭暈腦脹的愷撒騎士們,也遭到了致命打擊。至少有四十支「黑蟒」三型衝鋒弩,從四面八方同時噴吐出漫天箭雨,將他們掃成了千瘡百孔的篩子狀。 雖然無論水裡還是船上都不乏敵人的漏網之魚,但是這種蝦米級數的小傢伙,我是完全不放在眼內的,能引起我興趣的只有「白虎」帕赫薩一人而已。這次行動他顯然低估了我、新月衛、和「鐵拳」號三者組合起來的強大威力,妄想偷襲旗艦得手,也不想想就他們那點人馬夠不夠看! 我用精神能把整片河域反反覆覆地過濾了三遍,可是仍搜尋不到目標的影蹤,只發現有很多小股敵人,在本艦爆炸時幸運地逃生後,並未選擇潰退岸上遁入密林,而是轉而打起我軍其他艦艇的主意來,果然不愧是愷撒南方第一勁旅「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的成員啊,作風著實果敢頑強。可惜就是人數太少,構不成任何實質性威脅,早晚都是被迦藍武士和幻影射手殲滅的命運。 我正有些懷疑,是否之前推斷完全錯誤,「白虎」帕赫薩居然毫無骨氣地落荒而逃了,左後側瞭望台上突然湧來一種匪夷所思的強烈壓迫感覺。 緊跟著異變突起,方圓兩丈內的物體,統統被籠罩在猝然亮起的刺目白光下,首當其衝的三名新月衛哼也不及哼一聲,已經焚燒、透明、化做灰燼。 隨後遇襲者為卡魯巴、撒娜和莫奈爾等三人。 其中卡魯巴武功最弱,本應一觸即斃,非常幸運的是他身後站立著強人艨艟,艨艟瞧也不瞧就用「龍神附體」覆蓋其身,霎時紫芒與白光虛撞了一記,就觸電般分開彈離了。 撒娜的武功比卡魯巴強橫近倍,不過較刺客仍有天壤之別,眼瞅著就要香消玉殞,斜刺裡猛然橫出一堵黑煙組成的幕牆,硬生生地把白光一絲不落地統統擋住了。撒娜俏臉煞白地側目觀瞧,才發現沉默寡言的龍疆對她露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嘴角正流下一縷血痕,赫然受傷不輕。 最驚心動魄的莫過於莫奈爾,他乍一見到白光,就特別明智地施展畢生功力拚命暴退,可人的移動速度哪有光快?眨眼間,那團白光距離他的胸膛不足寸許了,結果他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被護欄絆倒跌落下艙甲板,以毫釐之差躲過了敵人致命一擊。 說時遲那時快,在電光石火的剎那,刺客已駕馭白光連穿三堵人牆,襲遍八名高手,鋒芒所向直指並肩卓立艦艏的因札基和我。憑心而論,此人武功已臻達化境,兼且白光神奇當者披靡,外加動作迅捷快如鬼魅,除非是與深藍三大宗師同級數的高手,否則等閒人物想要截住他簡直比登天還難。我猜他武功之高,絕不會低於魔女完顏照,可惜他剛才沒有見好就收,反倒犯下了行動中最大的錯誤,那就是千不該萬不該招惹上他絕對惹不起的主兒。 「本相!」我悍然啟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第四層境界,天地萬物忽然陷入了絕對靜止狀態,眼前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了刺客移動和攻擊的軌跡。但令我感到萬分詫異的是,哪管速率無窮接近於零,他的身體仍包裹在層疊渾厚的白光裡讓人看不真切,唯一醒目的就是,背上探出的兩隻神聖光潔的白翼。 下一刻,我幡然省悟來人是誰,狂喝道:「帕赫薩,你拿命來吧!」說著毫不避讓,筆直地朝他疾撞而來的雄軀迎去。 人影交錯,白光驟閃,一柄略具刀形的光質武器從右下方斜挑而至,我仰天長嘯,手中魔術般浮現「十方俱滅」魔劍,灌滿十二成黑暗能量全力下劈格擋。 「鏘!」刀劍毫無花巧地撞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 帕赫薩觸電般全身劇震,整個人在空中倒飛數丈,才勉強化去那股劍身傳來的龐大暗能。 我也頗覺難受,握劍右手如被火燎般疼痛難忍,經脈中也滿是惹人極度厭惡的光能肆虐,幸好在體內洶湧澎湃的暗能和太陽神護身符雙重作用下,很快就把它們中和並吸收殆盡。 帕赫薩想是出道以來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惱羞成怒下,不待傷勢完全恢復,就展開鬼魅般的身法倏地欺近三尺,猛舉光刀由上至下劈落,直取我咽喉、心臟等致命要害。 這一刀賭的是我的療傷恢復能力沒他迅速,但求在我傷癒前一刀斃之。可惜他哪裡知道,白虎寶玉固然神妙無方,我的黑暗圖騰和太陽神護身符卻要更勝一籌。早在他由退變進的剎那,我已恢復如初,當他衝到身前,我體內暗能已重新積蓄至巔峰狀態,此番他可結結實實地踢中鋼板了。 「鏘!」「十方俱滅」魔劍神乎其技地再度側劈在了光刀上,發出第二聲足以炸裂耳膜的爆響。 帕赫薩於刀劍乍交之際,就察覺上當了,故趕緊把光刀盡力上揚,企圖貼著劍脊滑過取我眉心,避免硬碰硬的結局。他變招很快,攻勢也很急,奈何我早有準備,已把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統統計算其中,所以這一刀不但失效,而且比原地不動地被我砍中更糟糕萬倍。 「哇!」被劍鋒刮及刀背的帕赫薩再也控制不住內傷,仰天噴出一道猩紅血箭,踉踉蹌蹌地朝右舷退了過去。不過白虎就是白虎,儘管傷勢嚴重,刀光反倒猝然強盛,化作千萬道精芒狂風驟雨般灑落在我前進的道路上,奈何那只是強弩之末罷了,殺傷力極其有限。 我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錯過今天,要再殺他定難輕易得逞,當即突然移到他左側,幽靈般穿過漫天刀影,同時舞動魔劍,似緩實疾地刺向了他的右肋。 「鏘鏘鏘鏘……」勁氣爆鳴聲不絕於耳,眨眼間我和帕赫薩已不知對攻了多少招。 若換了平時,他功力處於鼎盛時期,這輪密集交鋒倒也無所畏懼,頂多只是加重些傷勢,多費些時間靠白虎寶玉治療罷了,但是現在早負有嚴重內傷的情況下,我的每一擊都變成了催命符,不曉得哪一劍就會送他最後一程。 我氣勢如虹,妙若天成的劍招不斷信手拈來,隨心所欲地劈向帕赫薩的週身要害,使他暗暗咬牙切齒,卻又無計可施,只能繼續堅持下去。漸漸地,我的劈刺之力愈發狂猛劇烈,反觀帕赫薩已每況愈下,好像連光刀都要握不穩了。 「鐵拳」號上艙艦橋上勁氣縱橫,方圓三丈內就像刮起十二級颱風一樣,根本不容人駐足,況且刀劍無眼光芒亦可殺人,艨艟和龍疆早就護著其他人退到了下層甲板上,這給了我盡情發揮的空間,也給了帕赫薩一線生機。 「咚!」帕赫薩沒留心下一腳踩空,踢在了船舷側壁上,整個身體都仰翻了過去。 我見狀不禁大喜,厲喝道:「去死吧!」說著雙手舉起魔劍全力當頭劈下。 這一劍乃我畢生功力凝聚,不管他願不願意,也得全力相迎,否則無論怎樣退避,都難逃死亡懲罰。 殊料他居然不躲不閃,也沒用光刀格擋,居然就那麼憑空倒向欄杆外的下層甲板。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暗忖道:「難道他已放棄了逃生的意願,甘願死在我的劍下?」此種念頭顯然愚蠢透頂,因為能臻達帕赫薩級數的高手,哪一個不是心志堅毅的傑出之輩,他們就算僅有一線生機也會掙扎到底的,絕對跟我是同一類人。 一念及此,我再不猶豫,加速催動魔劍,朝著在半空中不斷跌落的帕赫薩劈去。 「轟!」悶雷炸響,驚天動地。 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從魔劍劈中處傳來,震得我雙臂彷彿寸寸皆裂般疼痛。定睛觀瞧,眼前哪還有帕赫薩的蹤影,原本以為是他的影像,愕然換成了一頭張牙舞爪的巨形白虎。不過這驚心動魄的景象,只維持了短短數息就消失不見了,唯有一塊拳頭大小的橢圓形潔白寶玉,滴溜溜地在半空中自轉了幾圈後,跌落到了甲板上。 我呆望了它好一會兒,才哭笑不得地讚歎道:「好一頭白虎!好一個帕赫薩!你今天能在我面前施展金蟬脫殼之計成功逃離『鐵拳』號,我柳輕侯佩服你!」 言罷忽然提起揚聲道:「所有兒郎給我聽真,今日戰鬥到此結束,放這幫愷撒騎士們離去吧!不論立場如何,我都敬佩你們臨危不懼、抗爭到底的勇氣,你們無愧於帝國榮譽的守護者騎士之名,這讓同樣身為騎士的我不忍把你們趕盡殺絕。希望他日疆場相見,再一決雌雄,今天哥哥我是半點興趣都沒有了!帕赫薩,這枚白虎寶玉就暫時寄放我處,他日你傷勢痊癒之時,再找我柳輕侯來要吧!」 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嗓音響徹整個戰場,進而如有實質般向四面八方擴散,一直深入兩岸的茂密森林千餘丈才慢慢消失,漸不可聞,但是那股敢於戰天斗地和義釋強敵的英雄氣概,卻久久滯留於雙方戰士心中。這一刻,戰場上不論敵我,所有人都永遠清晰地記住了一個無敵強者的名號,那就是——「天敵」柳輕侯。 ●●● 亞馬遜位於深藍南端,是大陸上擁有土地最多的部落聯盟,總面積八百五十四萬七千四百谷,人口逾一億六千萬,其中白人約佔五成半,混血種人約佔四成,余為黑人土著,龍神帝國時代流傳下來的大陸語為官方語言。 境內由北而南,分別為風暴高原、亞馬遜平原、彩虹高原和土牢盆地,分屬熱帶雨林、熱帶草原和亞熱帶森林氣候。境內的水資源和自然資源極為豐富,經濟主要靠這兩種得天獨厚的優勢支撐發展。在亞馬遜財富懸殊很大,酋長和商人十分富有,而大多數部落民則非常貧窮。 首都森林之城大橡樹位於彩虹高原上,海拔一千一百步,與八座衛星城組成聯盟區。整個城市猶如一隻巨大飛鷹,市街中兩條垂直相交的幹線大道,猶如飛鷹的骨幹和羽翼,城中心的水晶花園廣場好似鷹身。元老院和王府綠塔宮在廣場的南北兩側遙遙相對。廣場的西側是兩座並肩聯立式的大型建築物——聯盟議事廳,它形似亞馬遜王的圓形帽,內部一派金碧輝煌,大廳中的神像高懸於空中。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十月十六日正午,聯盟議事廳內座無虛席,滿眼都是身穿白袍、地位尊崇的亞馬遜族各部元老,總數近八百人。他們有的低頭沉思,有的面面相覷,有的交頭接耳,有的昏昏欲睡,形態不一而足,但是噹一聲金鐘鳴起的剎那,所有人都自覺地閉上嘴巴,振作精神,把目光落在了北方位置最高的寶座背後那扇門上。 不一會兒,門無聲無息地被推開,一位身穿白袍、頭上比普通元老多戴了一頂鑽石金冠的矮胖老者走了出來。他臉容森冷肅穆,不怒自威,雙目閃著懾人精芒,乍一出現,廳內眾人都紛紛起身向他施禮,口尊「雲間大巫師」。 那被稱為雲間大巫師的矮胖老者,旁若無人地走到寶座坐下,這才抬起右手虛按,讓眾人重新落座,開始今日議題。 雲間淡然環顧一圈台下諸人,平靜地道:「你們當中或許已有不少人知道,但我仍要在這裡向大家再次證明那個消息的可靠性,即昨夜至今晨的時間裡,在陰風峽,白虎艦隊的確遭到了毀滅性打擊,三十艘『猛虎』級戰艦和一萬五千名精銳騎士幾乎全軍覆沒。始作俑者正是我們勇敢的土牢部武士和風雲帝國南疆戰士,其中即將訪問博卡市的風雲帝國東南王柳輕侯閣下,還親手挫敗了黃金龍戰士中排名穩居第一的『白虎』帕赫薩,致使他連賴以成名的白虎寶玉都遺落戰場,就逃之夭夭了。」 「啊!」議事廳內一片嘩然,相隔半晌才慢慢恢復安靜,但是元老們在聽過院長雲間親口證實的爆炸性新聞後,在一張張不動聲色的臉容下,每個人內心的激動卻絕非短時間可以平抑的。因為整件事情都太不可思議了,一直牢牢壓制著亞馬遜北方諸部的超級強者和他麾下的虎狼之師,居然一夜之間被人打敗了,而且還輸得那麼淒慘,這怎麼可能?一時間,所有人都對那名叫做柳輕侯的年輕人充滿了好奇和發自心底的敬畏。 凱瑟琳&#8226;亞歷山大坐在雲間下首第三把交椅上,俏臉似笑非笑,趁人不注意跟坐在第四把交椅上的特洛克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共享著內心充盈喜悅的感覺。 聯盟議事廳內的坐席安排非常講究,誰該坐哪裡亦有不成文的規定,一點犯不得錯,否則就是血濺屍橫的結局。比如雲間就代表亞馬遜部落聯盟內排名第一的風暴部,所以才能擔任元老院長,並穩坐位置最高的寶座;而凱瑟琳&#8226;亞歷山大和特洛克,則分別代表排名第三、第四的彩虹部和土牢部,故此可以坐在最靠近雲間的下首;至於其他元老,也均是按照所屬部落在整個聯盟內的戰力排名而依次就座的。 這正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在亞馬遜權力構架中表現得最淋漓盡致的地方。當然部落排名並非永遠固定不變,很多因素可以改變它。那可能是某部誕生了一名絕代高手,因此排名狂漲;也可能是某部突遭瘟疫或戰禍實力大損,於是排名暴跌;還有可能是某部發現了金、銀、鑽石等富礦,或者結交到外國權貴做盟友,或者研製出更具殺傷力的武器等等原因使自己實力大增的同時排名靠前。總之作為酋長的你可以採取任何方法提升本部排名,內政、外交、甚至是發動戰爭,去侵略、掠奪和消滅其他部落也無所謂,因為在亞馬遜強權就是公理,實力就是保證,沒有半點虛偽和客套存在,人們也只尊重強者。 所以當雲間提及充滿魔力的柳輕侯三字時,凱瑟琳和特洛克才會興奮莫名,皆因那預示著彩虹部和土牢部即將在他幫助下脫穎而出,極可能再不用受排名第一、第二的風暴部和象牙部的掣肘和鉗制。 廳內正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忽然雲間波瀾不驚的嗓音再度響起:「現在就上月保留議案<應否與新月盟合作>的問題進行第二次表決,如果還是得不到半數以上支持的話,它就將失去保留資格被永久撤銷,再也不得提起動議。而若得到超過半數支持的話,我王將親臨博卡市,與新月盟盟主柳輕侯閣下、毀滅王森達克斯閣下進行親切會晤,磋商有關戰略合作事宜。嗯,相關內容提示完畢,馬上開始表決,同意的請舉起右手。」 這番話恰在公佈柳輕侯大展神威的消息後說出,可謂老謀深算到了極點,形勢如此明朗,哪個笨蛋才會反對觸犯眾怒呢!於是在雲間的刻意操縱和凱瑟琳、特洛克的強力支持下,元老中除極少數頑固分子或棄權或反對外,其它絕大多數人都高高舉起了右手,表示強烈支持該議案。 這幕景象與上月截然相反,不禁引人深思,即作為風暴部乃至整個亞馬遜部落聯盟的最高統治者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閣下,究竟想不想跟柳輕侯聯手,如此前倨後恭又目的何在呢? ●●●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十月十八日朝陽初升,「鐵拳」號緩緩駛入博卡港,我卓立艦艏遠眺風景,第一眼就看見了城西神山峰巔的神像。 搜索偷自龍大淵的記憶得知,神山原名駝峰山,山巔有一座兩臂展開、背生雙翅,形同鳥人的神像,故又名神山。神像坐落在高聳入雲的山尖,身前與兩側為懸崖絕壁,可居高俯視博卡市的每一個角落。住在博卡市每個角落的居民如果沒有相鄰的建築物的遮擋,多數也能瞻仰到駝峰山頂的神像。神像大慈大悲,面帶愁容,巨大身軀似乎注視著人間發生的一切。 作為亞馬遜第一大城市,博卡市人口一千萬餘,遠超首府大橡樹市的一百八十萬,它不僅是亞馬遜,而且也是深藍南部第一大城市。它還是亞馬遜最大的商業中心,對外貿易極其發達,設有包括亞馬遜商會在內的深藍八大商會分部。博卡港有數條通往各個國家和地區的航線,是大陸上最繁忙的內河港口之一。市內有亞馬遜最著名的博卡學院,專門培養巫師、迦藍武士、幻影射手,具備實力極強的師資和素質極高的各部優秀弟子。另外令人聞名喪膽的德薩薩毒蛇堂也坐落在城市南郊,那是天下最可怕的毒蛇研究機構,據傳亞馬遜幻影射手們隨身攜帶的專用箭簇上,塗抹的就是那裡生產的見血封喉的毒液。 我目注前方不住擴大的博卡市,心底忽生感應,遂朝那個方向望去。 遠方碼頭處人潮洶湧,鼓樂喧天,一面面表明站立下方者是元老身份的盟旗在晨風中獵獵飄舞。盟旗圖案中綠、黃二色是亞馬遜最高貴的顏色。綠色象徵亞馬遜廣大的叢林,黃色象徵豐富的礦藏和資源。中心環繞深藍圓球的白帶上用大陸語寫著:生存、秩序和進步,圓球下半部象徵無盡的星空,上面大小不同的白色五角星代表亞馬遜的近千部落和一個聯邦區。 「鐵拳」號終於靠岸,亞馬遜元老院全體成員都迎了上來。道路兩旁是由綠塔宮迦藍武士組成的護衛隊,從碼頭直抵城門,陣容鼎盛,盡顯軍威。在他們後方是那些來看熱鬧的百姓,希望能親眼目睹三拳兩腳戰敗「白虎」帕赫薩的蓋世英雄,這些人不斷歡呼吶喊,使氣氛熱烈到了極點。 「嗚嗚嗚∼蓬蓬蓬∼」博卡城頭八十一隻號角仰天長鳴,河岸上下四十九座箭塔激射禮炮,一時間角聲炮聲同時響起,音浪直衝雲霄,貫徹人們耳鼓,大家再也聽不見半點雜音。 我率先離船登岸,對面亦有一人排眾而出迎了上來。 定睛觀瞧,此人穿一身剪裁得體的綠黃相間的錦袍,左胸別著一枚代表千部之王身份的鑽石徽章,腰板挺得筆直,穩如泰山般傲然走來。 他的蜷曲黑髮梳理得一絲不苟,臉容是標準的亞馬遜人,皮膚呈古銅色油光珵亮,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他是已度過了數百年悠久歲月的老人。那輪廓鮮明的面貌一直保持著異常的安詳,行進時始終直接盯著我的眼睛。他就像一條靜靜地呆著、擺好姿勢、伺機躍過來的眼鏡蛇,還有句過去常用來形容龍神帝國末期偉大的農民起義領袖秦魔舞的話,對他來說也是非常適用的:他是一座冰層覆蓋的火山。 我心中暗忖道:「原來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長的這德行啊!好傢伙,看起來就不好惹,真不愧是老不死的人精啊!」 不過想歸想,我臉上卻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以反覆演練過多次的亞馬遜禮節,恭敬地向對方請安問了個好。 我用的是風雲語,朽木&#8226;波德曼卻似乎未經翻譯就聽得懂我在說什麼。但這並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因為根據已知的情報表明,他簡直就是天生的語言大師,年輕時就完全掌握了風雲語、愷撒語、日爾曼語、高唐語、贊布語和斯圖亞特語,最驚人的是他還精通種族多如牛毛的印第安納和亞馬遜的幾乎所有大小部落語言,並有實際知識。 對手是如此知識淵博、卓然超群的學者,我不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壓力,那純粹是思維意識領域的一種奇怪感覺。這一刻,我想把他腦袋裡的記憶統統複製下來、以充實自己的念頭分外強烈,可惜給我天做膽也不敢造次。因為他不但是亞馬遜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巫師,還可能是人類第一個達到肉身不死境界的奇異生物,對待這種神話級可怕高手,絕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少瓜葛越好。 朽木&#8226;波德曼在兩步外站定,臉容古井不波,淡淡地道:「王爺毋庸客套,你我均為一方霸主,此行又專為轄地千萬百姓謀求福祉而來,大家平輩論交即可。」 我絲毫不因碰壁而惱怒,反倒風度絕佳地微微一笑道:「輕侯謹遵大師教誨!」 此舉頓讓心存試探的朽木&#8226;波德曼雙目閃過激賞神色,繼而搖頭失笑道:「呵呵,你又來了!看來本王想不服老都不行呢!嗯,不過見到輕侯才知曉外界傳言是多麼荒謬,你比本王想像中還要可怕強橫得多哩!朽木&#8226;波德曼在此謹代表亞馬遜部落聯盟,偕元老院全體成員歡迎閣下訪問博卡市,希望經過會晤後,大家能一起為深藍的穩定和繁榮作出卓越貢獻!」 我欣然道:「那亦正是輕侯不遠萬里趕赴亞馬遜的目的,深藍百姓已經歷了太多苦難,是時候該讓一切紛爭停止了,我輩統轄一方領土,自該肩負起相應的責任。」 場面話交待完畢,兩人並肩攜手在一眾元老和隨從簇擁下,登上了巫妖王的坐駕「黑豹」號。那是由三十六頭成年夜刃魔豹牽轅的奇形怪車,不過坐上去卻舒適異常。霎時間,窗外景物由緩至急地飛快倒逝,不知不覺地我竟已深入異域城市中心。 浟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字阪月讀 第三十一卷 龍虎 第五章 條件 字數:10138 博卡市政廳用白色大理石建造,且全部採用了簡單的幾何形體,包括一個帶有大圓頂、兩個小碗頂和四個鐘樓的方形主殿堂,高達七十六步;八個襖教(註:其他民族習慣稱之為幽靈教或巫妖教)尖塔,高約四十一步。整個建築典雅端莊,晶瑩似玉,被譽為「亞馬遜的珍珠」。它是世上最優雅、最富浪漫風格的建築之一。 市政廳大圓頂兩旁的小碗頂中,左側碗口向上的是眾議院,寓意廣納民意,右側碗口向下的是參政院,寓意集中決定。 我步下「黑豹」號,抬頭乍見兩座碗頂不禁頗為奇怪,待朽木&#8226;波德曼解釋後才恍然大悟,心底暗笑道:「嘿嘿,亞馬遜人搞表面文章的功夫著實厲害,難道這樣做就可掩蓋一言堂的本質了嗎?兩院裡充斥的還不都是各部元老,要乖乖地聽你擺佈,哪有半個平頭百姓有資格入內呢?」 眾人走進市政廳後,並未直趨會場,而是去了頂層巫妖王專用的一個休息室。因為毀滅王森達克斯要稍後才能抵達,他每天都要雷打不動地做早課,這亦是未來碼頭迎接我的緣由。 休息室的壁柱上佈滿最平整的高清晰度琉璃鏡面,因此一走進去時,會覺得空間非常寬敞;其實整個屋子只有十二步見方,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幾套桌椅和傢俱。那些鏡面使得任何一個座位上的人都能在牆壁上看到自己的尊容。整個休息室雅致到極點,寬大舒適的圈椅呈葡萄紫色,光潔厚實的台佈下垂的褶皺裡閃著玫瑰色光暈;桌上的酒杯是真正的水晶製品,餐盤等白銀製品均系帝國宮廷標準,餐具也是配套而制的精美藝術品,閃著柔潤的光澤。最令人激動的是頂棚上的水晶吊燈,那呈多個連續螺旋型的燈體,由上萬個三稜水晶柱組合而成,饒是我見多識廣也忍不住為之讚歎不已,可謂舉世罕見了。 享用過豐盛的早餐後沒過多久,「乖乖龍」艾絨敲門而入,他恭謹地道:「屬下參見主公!」 我親切友善地道:「過來坐!」言罷待他坐定又道:「你們兄弟在亞馬遜生活得還習慣嗎?這段時間辛苦了!」 艾絨道:「屬下早年是在高唐拜師學藝,從未到過亞馬遜,因此對於很多襖教奧義理解膚淺,此番有機會親臨聖地收穫極豐。至於舍弟,他無論待在哪裡都只喜歡跟飛禽走獸為伍,亞馬遜森林恰恰動物種類繁多,他很有些樂不思蜀呢!」 我點頭道:「嗯,那就好!對了,待會兒跟令師會晤,我想達成共識不難,難就難在具體實施方面。我有意從常勝軍中抽調兩千名精銳高手組成教導團來亞馬遜,專職負責本地軍隊的訓練和武裝,並由你直接領導他們。你意下如何?」 艾絨霍然動容,略微遲疑道:「這個……艾絨年輕學淺,經驗不足,心中甚為惶恐,擔心自己不能勝任!另外會長那邊……」 我哈哈一笑道:「年輕人謙虛是好事,過度謙虛就是虛偽嘍!至於德宗那邊我替你去說,相信他怎都要給點面子。哦,還有令弟,我看你一直都很放心不下他呢!嘿,是否掛個教導團副團長的官職先鍛煉一下?我想以後新月盟在亞馬遜方面的事務,就由你們兄弟全權負責聯絡和處理。」 艾絨萬萬沒想到竟會受到如此重用,不禁感激涕零道:「主公,屬下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您的知遇之恩啊!」 我搖搖頭,輕歎道:「我這個人尊卑觀念淡薄,什麼主公屬下的就是稱呼起來方便並給外人聽罷了,實際上大家都是志趣相投,為共同目標奮鬥的生死兄弟。不管是誰,只要他有能力,就應該也一定會得到重用。希望你以後看到優秀人才,也能夠積極啟用或直接推薦給我,這亦是新月盟現在和將來的用人準則。」 接下來我和他又天南地北地胡吹亂侃了一會兒,龍疆進來稟報道:「主公,毀滅王森達克斯閣下到了,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閣下請您移駕千部殿!」 我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整理整理衣冠,走出了休息室。即將與愷撒帝國西南兩地少數民族的最高領袖進行對話了,而且動輒影響整個深藍大陸的歷史走向,此時此刻,我真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只知道生命倏然臻達最濃烈境界,有種睥睨天下江山我有的豪情滿懷! 千部殿位於市政廳最高層大圓頂的正下方,是一座半球形廳堂,堂內裝飾豪華奢侈的程度遠遠超過了我的預想,大概只有拜火教聖地布林達莫宮能與其媲美,甚至還可能比它遜色三分,剛剛的休息室跟它比起來簡直就是茅屋草房了。別的不說,單是那層用紫水晶打磨而成、完美無暇的巨大半球形棚壁就是無價之寶了,更難得的是它採用了內視工藝,外面看起來只會以為是白色大理石。 殿門悄無聲息地關闔,外界一切響動都被隔絕,使人忽然陷入一個絕對靜謐的世界。 我踩著彩翼鳥羽編織成的美麗眩目的七色地毯,緩步朝著大殿中心走去,那裡擺放著一張圓桌和三把高背方椅,統統都是由純度極高的白金鑄造,各個部位均鑲嵌著價值連城的珠寶,端得是駭人聽聞的大手筆。不過我僅僅掃了它們一眼,就把目光落向隨席就坐的的兩個人身上,因為再貴重的珍寶,時下也比不上眼前的他們來得重要。 三把高背方椅分別佔據了東北、西、南方向,排列成一個三角形狀,隱隱暗示著在坐者是雄踞愷撒帝國三方的霸主,我自然而然地遵循潛規則坐上了唯一空置的東北方椅子上。千部殿依舊沉寂,三人六道目光在不斷相互打量,我也這才有機會近距離觀察素未謀面的毀滅王森達克斯。 他的服裝非常華麗且極具民族色彩:頭戴可以避免酷熱陽光照射的寬邊帽,脖子上圍著圍巾,穿著方格布做成的短衣,短衣上面披一件羊毛製作的在夜晚可以保暖的金色斗篷,腰繫裝飾著銀幣的銀扣環寬皮帶,下身穿著肥大的燈籠褲,寬鬆的褲管塞進長統靴,長統靴用堅韌皮革製成,可承受馬鐙上的拉扯磨損。乍看起來也不覺如何特別,仔細研究卻會發現它們驚人的實用。 那張臉有著凍原岩石般的顏色和粗獷特徵:眉鋒高高突起,厲眸深深埋藏,顴骨渾圓,闊臉厚重,這一切簡直就是力量的化身。我觀察他的時候,他也正在用那雙火力十足的眼睛端詳著我,飽滿的嘴唇鋼閘般緊閉著,臉上肌肉銅鑄般紋絲不動,分外給人壓迫感。 我微微欠身,嘎然打破沉默道:「輕侯見過毀滅王閣下,今番相會不勝榮幸!」 森達克斯本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這時見我如此禮遇,臉上不由得浮現一抹笑意漣漪般擴散開來,漸漸把岩石般堅硬的臉容全部融化其中,化作燦爛無比的大笑表情。 他豎起大拇指,由衷地道:「見面猶勝聞名,柳輕侯就是柳輕侯,什麼人都冒充不來,也假裝不像。哈哈,本來我還以為湯姆誇大其詞,沒想到你的武功居然臻達連老夫也看不透深淺的地步,『天敵』之名絕非幸至!」 我連忙客套兩句,順便回讚了對方。由於日爾曼族素來崇尚武力,故此地位超然的毀滅王森達克斯實則就是本族第一高手,可以想見,如果今日新月盟派遣另一個武功不如他的人來談判,其結果恐怕就是連說話的機會都欠奉,就被他以海碗大小的鐵拳轟出門外了事。 一旁的朽木&#8226;波德曼修養好至極點,直到我和森達克斯寒暄完畢,才平靜地道:「我們進入正題吧!」 我沉吟片刻,整理了下思路後,率先發言道:「嗯,就讓輕侯先來拋磚引玉吧!其實指派湯姆和艾絨去邀請兩位的時候,信中已簡單介紹了一些,今日就那些條款再擴展開來說說好了!」 看到朽木&#8226;波德曼和森達克斯輕輕點了點頭,我繼續道:「說到合作就不得不先講講新月盟。新月盟是由我第一個發起創建的國際組織,目標是建立一個遍及整座大陸、即囊括兩大帝國、六大民族的深藍聯邦,以結束天下百姓不斷遭受的戰亂和災禍,還給他們一個和平安定的世界。眼下新月盟轄地包括風雲帝國的南疆、高唐、贊布和天賜等三個半府,高唐帝國、斯圖亞特東部地區、冰島、及愷撒帝國東部和北部,總兵力約五百四十五萬餘。盟裡在政治上採用所有成員地位一律平等的民主制,經濟上採用利益均沾的股份制,軍事上採用共進共退的攻守同盟,宗教文化方面無任何限制,大家可在盟屬轄地領域內各憑本領自由傳播。」 說到這兒,我暫時停下話頭,瞅了瞅兩位面無表情的大佬,看看他們有何疑問提出,結果卻大失所望,這兩隻老狐狸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居然默默示意讓我繼續說下去,顯是剛剛的言辭尚不足夠觸動他們的敏感神經。, 我唇角逸出一絲自嘲的冷笑,同時決定改變談判策略,直接拋出第一道殺手鑭試探試探兩人的真正意圖了。 「敝盟上下對新加入的屬國和屬地歷來照顧有加,譬如異族聯盟的納蒂族和格薩哈族,初建新軍時的裝備和訓練費用就由盟裡墊付算做無息貸款,可用貿易餘額進行無限期償還。另外象高唐帝國、高唐府、贊布府等地採購的軍備,南疆和慕容世家也給予了成本價的優惠,並負責派遣教導團進行長期培訓,務求達到形成強大戰力的目標。」 此言一出,森達克斯和朽木&#8226;波德曼的臉上終於有了點變化。因為我的話針對性極強:拿日爾曼族來說,他們人窮地貧,就分外想得到免費的武裝藉以擴張,跟異族聯盟的納蒂族和格薩哈族境遇相似;而亞馬遜族則財大氣粗,他們窮得就剩錢了,奈何工業落後、科技貧乏,而工業本就發展平平的愷撒帝國還對其進行全方位封鎖,就迫使它更渴望得到一條與外界相連的暢通渠道,以打破這種限制。 我趁熱打鐵道:「據輕侯瞭解,亞馬遜物產豐富,蔻蔻果產量位居大陸第一、柑橘產量名列大陸第二,還是大陸上香蕉、大豆、甘蔗和棉花的主要生產地區之一,可惜強鄰愷撒從中作梗,迫使每年有無數鮮果作物堆積成山、爛在園中也運不出去,只能眼睜睜看著競爭對手印第安納人賺得盆滿缽滿。如果亞馬遜族加入新月盟的話,輕侯保證這種局面將完全倒置,讓印第安納人也嘗嘗被團團包圍進出不得是何滋味!嘿,想必巫妖王閣下也聽說過,前段日子敝盟艦隊曾強攻印第安納北部的臘杜馬島,雖然最後功敗垂成,但是也把他們的正規軍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如果您感興趣的話,可以統率大軍加入不久之後的第二次東征艦隊序列,咱們南北夾擊,搞他個雞飛狗跳!」 朽木&#8226;波德曼聞言陷入沉思,顯是對我的話非常意動,更因亞馬遜族確實面臨著上述困難。儘管族內很多元老主張坐山觀虎鬥,最後關頭再出兵收拾戰爭殘局,在愷撒帝國領土上分一杯羹,可是若對方剛剛爆出的猛料全部是事實的話,那麼只憑借亞馬遜族的力量就顯得實在太單薄了,不論己方如何強大,也絕非是囊括近半大陸領土和勢力的新月盟對手,最令人感到擔心的莫過於其龐大無匹的軍事力量。有鑒於此,朽木&#8226;波德曼慎重考慮起合作的可能性及前景來,不過最後拍板決定尚言之過早,至少也要等森達克斯表態完畢。 我把他的神態變化盡收眼底,憑借數年來跟老狐狸們打交道的經驗,哪還不知箇中奧妙,當即暫時放下對朽木&#8226;波德曼勸說,給予他考慮的時間,把攻勢移向了森達克斯。 我侃侃而談道:「眾所周知,日爾曼人是凍土高原上最早的居民,主要以種植馬鈴薯、玉米和大麥;飼養駱馬、羊駝和綿羊為生。不過目前境遇比亞馬遜族更加不如,在愷撒帝國連年征討下,原本富饒美麗、適合耕作和放牧的東部領土幾乎全被敵人搶佔,人口從三千七百八十萬下降到了現在的八百二十七萬,土地面積也從二百七十八萬谷下降到現在的一百一十萬谷。眼下全族最重要的經濟來源是種植仙茅(註:凍土高原上的一種特有植物,少量嚼食仙茅葉可以預防高原反應,大量食用則會產生奇妙幻覺,高潮迭起,乃至興奮過度,心臟超負荷而死。由於仙茅葉極易上癮,故日爾曼高層曾經試圖停止它的種植,但收效甚微。因為仙茅葉早已成為來訪客的必備品。),不過顯非長久之計,打破僵局的契機還要在外部尋找。輕侯竊以為時值愷撒帝國風雨飄搖之際,實乃天賜良機,有志者無不躍躍欲試,從中謀求國家和民族振興之路。可惜若單方面介入,未必什麼人都能從中分得一份好處的,在此我願以新月盟主的身份擔保,如日爾曼族加入,不但可重獲失去的所有土地,成為真正的凍土高原之主,還將得到武卓拉大草原的一部分作為新月盟給予貴方的獎勵。」 這番話軟硬兼施,先清楚指明了日爾曼族搖搖欲墜的現狀,後許諾豐厚至難以置信的好處,言辭之凌厲簡直不予森達克斯任何轉圜的餘地。要知其潛台詞就是:「如果你們眼下不加入新月盟的話,對不起,新月盟滅亡愷撒帝國之日,就是日爾曼族被吞併之時,兩者孰優孰劣,難道還不夠明白嗎?」 精明老道如森達克斯哪會不曉得我話中深意,只是他另有苦衷與顧慮。畢竟日爾曼人單勢薄,跟地域遼闊並擁有近一億七千萬人口雄厚本錢的亞馬遜不同,一旦投入大陸級戰爭巨大傷亡難免,本族定將元氣劇損,屆時若新月盟翻臉不認帳,他就連哭都沒地方哭去了。與此同時,對方許諾的好處又瘋狂吸引著他,那簡直是無法抗拒的誘惑,大量的肥沃土地和草原彷彿在向他招手,只要點頭即可收入名下。 我望著兩人在渴望和恐懼之間徘徊,不禁感慨良多。誰說領袖好干來著,只需奢侈享受即可,他們又哪裡知道為國家重任壓家、為民族興衰謀福而殫精竭慮的苦楚? 經過漫長的沉默和等待,千部殿內終於有了動靜。 兩隻老狐狸悄悄交換個眼色,至此始明白為何一個年紀輕輕的後生小子今日有資格坐在他們對面指點江山。因為在爭霸大陸的遊戲上,他比自己看得更準,走得更遠、也想得更明白,所以跟這樣一個高瞻遠矚、雄才大略的王者為敵,顯非任何一名具有理智的領袖所應做的決斷。 於是,朽木&#8226;波德曼無奈發出一聲歎息,苦笑道:「東南王閣下所言句句真知灼見,老夫受教了。只是剛剛盡為對敝族有益之舉,不知敝族又要做什麼來回報呢?」話音才落,旁邊的森達克斯聞言連連點頭,赫然那也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我收攝心神,凝神沉思片刻,輕輕道:「根據史料可知,近千年來深藍戰禍幾乎盡數出自風雲愷撒兩大帝國之手,故此要保證大陸的長治久安,首先要消弭的就是它們的影響。時下正值千載難逢之機,風雲愷撒兩敗俱傷,兼且新月盟後來居上,已經擁有了能抗衡並消滅它們的能力,因此輕侯才不遺餘力地尋找更多的幫助來玉成此事。若亞馬遜和日爾曼加入新月盟,輕侯希望大家能齊心協力共同對付冥頑不化的兩大帝國高層,當然眼前最迫切的莫過於對愷撒軍隊進行戰略合圍,聚而殲之。不過二位盡請放心,西南兩地僅為愷撒二三流部隊,且帕赫薩新遭重創很長一段時間內難以痊癒,甚至痊癒後沒有白虎寶玉之助也不成氣候,故此換裝後兩族軍隊執行牽制任務時碰到的困難,在輕侯看來應可輕而易舉地解決,至乎突襲敵軍東北兵團背後,給予正面戰場交鋒的南疆軍以最有力的協助。」 說到這兒,我頓了頓,續道:「只要消滅愷撒帝國,輕侯將馬上實現允諾兩族的領土要求。至於今後對付印第安納、風雲帝國及斯圖亞特族,則看二位的意思了,若有興趣就參與玩玩,沒興趣輕侯也不強求。關於初期援助和交易,輕侯擬派遣兩支教導團,隨押運裝備的艦隊進駐兩族指定地域,協助大家在最短的時間裡熟悉武器性能,打造作戰部隊。團長的人選就由湯姆和艾絨兩人分別擔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另外大致成軍的規模也請示下,輕侯好早做準備!」 朽木&#8226;波德曼默然片晌,最後道:「既然決定加入新月盟,那麼自當遵從貴盟編製,老夫想購買足以武裝七支集團軍的器械,其中包括至少能容納一支集團軍規模的遠洋艦隊,不知東南王閣下同意嗎?」 我愕了一愕,隨即啞然失笑道:「沒問題!歷來在盟友軍火方面的要求上,南疆從沒有拒絕過的先例,絕對是多多益善。只是裝備易造,錢財難得,閣下準備如何支付七百億金幣呢?」 森達克斯早聽得目瞪口呆,對於他這個窮光蛋來說,七百億實是天文數字,真不知朽木&#8226;波德曼要如何應對。如果要他自己開口,恐怕只敢要求裝備一支集團軍,而且還需新月盟全資援助才行。 殊料朽木&#8226;波德曼不慌不忙地答道:「老夫悉聞風雲帝國境內北旱西澇災情嚴重,米糧價格瘋漲,所以準備用平價農副產品抵償全部金額,藉以緩解貴國內部矛盾。當然至於具體如何操作,老夫無心過問,相信有『點石成金』李德宗策劃指揮,金雕盟主費無極那無知小子,絕非是其敵手。」 若說他剛才的獅子大開口我只是微覺意外,那麼現在這番話,則讓我感到大吃一驚,終於曉得巫妖王可怕之處。看來他知道的事情遠比我想像的還要多得多,且其城府和謀略也絕非表面上露出的那些,而是僅為冰山一角。 我心底愈發小心謹慎,臉上卻笑瞇瞇地道:「呵呵,果真如此當然是最好了,輕侯亦正為百姓溫飽擔憂呢!嗯,那就一言為定,七百億金幣全數以等值的平價農副產品抵償吧!」說完望向表情精彩絕倫的森達克斯。 森達克斯濃眉緊蹙,苦笑搖頭道:「我代表日爾曼族要求一支集團軍的裝備,至於貨款嘛,嘿嘿,東南王閣下看敝族什麼好就拿什麼吧!」 我忍不住莞爾一笑道:「言重言重,貴方可以依照盟內援助條款,待經濟好轉後,慢慢用貿易餘額一點點償還。」 至此三方總算皆大歡喜,會晤也圓滿結束了。 ●●● 出了千部殿,三人移駕到博卡市巫妖王別府準備參加午宴,期間在各方領袖示意下,隨員拿出了別具一格的奇異禮品互贈。 亞馬遜族奉上的是一株亞馬遜河流域生長的著名觀賞植物大王蓮,它也是亞馬遜族的族花,通常附生於懸崖峭壁和高大的樹枝之上,被成為「空中之花」,其葉子直徑約三步,據說負重八十斤至百斤而不會下沉,當地百姓把它視為剛毅堅強的象徵,且因常代表帝王之尊而寓意非凡。 日爾曼族送給我一隻長頸羊脂白玉瓶,裡面裝著九顆仙茅果,據說是前些天剛從千年仙茅樹上採集之物,功效為病者起死回生、長者延年益壽、武者脫胎換骨、甚至傳說服食後連先天秘境都唾手可得。 兩份禮物的側重點一虛一實,不過都充分顯示出了他們結盟的誠意。 我欣然笑納後,代表新月盟回贈給朽木&#8226;波德曼一柄鋒利無比的隕鐵短劍,給森達克斯一套量身訂做的忘憂寶鎧。它們都代表著南疆工業的巔峰製造水準,相信只要帶眼,看過即可知道是天下無出其右的珍品,借此也算替南疆兵工廠免費宣傳一次了吧! 推掉巫妖王的盛情邀請,我沒去休息室,而是一個人站在花園內的人工湖畔,默觀水底魚群游弋,靜待午宴開始的時刻。 龍疆早已藉故離開我,到市內的格米亞商會分部傳遞情報去了,隨後會替換在「鐵拳」號上留守的艨艟值班,放那怎都閒不住的傢伙跑來喝酒。 此時,我心中無思無想,有如波瀾不驚的湖水般寧靜平和,一絲不差地反應著天地萬物的全部變化。那種感覺異常玄妙,彷彿我即宇宙宇宙即我,兩者再不分彼此,渾然一體。 不知過了多久,驀然一幕景象映入腦海,我瞬間清醒,霍然轉過身朝來人望去。 凱瑟琳&#8226;亞歷山大嬌軀劇震,難以置信地望著我,俏生生地止步於丈外。她心知自身武功尚不足傲視群雄,但自負輕功身法和潛蹤匿跡之術,深藍大陸能超越和發現她者屈指可數,今日全力施展下仍被我察覺,不禁大吃一驚。 我哈哈一笑,說道:「你想嚇我一跳,自己反倒驚著了。嘿嘿,莫要總以老眼光看人哦,我現在可比當初厲害多了,等閒十個八個費心聯手也禁不住我幾劍哩!」一邊說著一邊想起在帝都那段朝不保夕的驚心歲月和與她並肩作戰的辰光,心底頓時湧起綿綿無盡的溫馨感覺,友情就像釀酒一樣越陳越香,絲毫不會因時間流逝而變淡。 凱瑟琳愣了一下,繼而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道:「勝過人家一個小女子,你很光彩嗎?」 我故作誇張地叫道:「小女子?若名震天下的『蝴蝶』殺手也只算小女子,而不是賽過鬚眉的巾幗英雄,那恐怕世上男子都要找塊豆腐撞死了,皆因他們十有八九不如小女子多多。」 凱瑟琳被逗得笑容乍現,旋又收起,雙目射出無比複雜的神色,柔聲道:「巾幗英雄並不好做,其實人家很羨慕小女子無憂無慮的生活呢!嗯,如果有一天我累了,你願意把人家也收入後宮嗎?」 前一句惹人憐愛,後一句異軍突起,頓時讓我招架不住差點敗下陣來,也不知她是真心還是說笑,不過有件事可以肯定,至少離別後的這段日子裡,她過得並不太如意。 我摸摸鼻子,尷尬地苦笑道:「大小姐莫要耍我,只要你放出話去想成親,堂堂彩虹部女酋長的追求者,恐怕多到能從大橡樹排到博卡市,小弟可不想被妒火中燒的亞馬遜青年才俊們聯手打成豬頭。」 凱瑟琳哼了一聲,本想佯裝生氣,卻終於忍俊不住笑罵道:「沒膽鬼,虧人家女孩子先開口相求,也不敢答應呢!還有什麼叫堂堂彩虹部女酋長,難道人家的姿色已差到要憑權勢和財富才能嫁得出去嗎?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哦,人家真會生氣哩!」 我連忙道歉不已,遂兩人又嘻嘻哈哈了半晌才進入正題。 凱瑟琳道:「我來是想提醒你,小心防範象牙部酋長山特搗鬼。他與愷撒帝國高層走得很近,尤其是二皇子勒&#8226;路西法一系。我甚至懷疑土牢部商船隊之所以遇襲,就是他在中間把情報洩漏給了『白虎』帕赫薩,藉以沉重打擊土牢部的勢力。唉,前段日子山特和因札基為了兩部邊界上的一座鑽石礦鬧得不可開交,小規模摩擦數不勝數,已經死了至少千人以上了,若非要顧忌巫妖王的看法和即將到來的你,他們很可能會正式開戰,屆時連我的彩虹部也要被捲入其中,幫助勢力偏弱的土牢部渡過難關呢!」 我微皺眉頭,問道:「我看巫妖王並非容易受騙的善男信女,他怎能容忍象牙部肆無忌憚地勾結愷撒人呢?不是說愷撒對亞馬遜有諸多制裁,大力限制貿易額度嗎?」 凱瑟琳冷笑道:「哼,那是老黃歷了!自從愷撒跟風雲開戰後,你們封鎖了東海,在失去從印第安納購買糧食的渠道後,亞馬遜自然炙手可熱,正氣浩歌樓的大老爺們一改往常高高在上的姿態,不知要多巴結我們哩!可憐元老院內那幫目光如豆的短視之輩,為圖高額利潤不斷賣米糧給他們,哪知在鼓脹錢包的同時,不知不覺地把脖子往人家屠刀上湊呢!一旦愷撒和風雲戰爭結束,不論誰勝誰敗,勝者焉能放過他們?唯有老奸巨猾如巫妖王和雲間才曉得明哲保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方也不得罪,到時盡可送上那幫蠢貨,消除對方滔天怒火。」 我輕歎了一口氣,淡淡地道:「巫妖王已同意出售給新月盟價值七百億金幣的農副產品,抵償軍火貨款,我想他是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又有些擔心,你們內部問題重重,他要組建的七支集團軍到底要如何配置了,希望莫要耽誤北上作戰才好。」 凱瑟琳乍聞秘辛不禁星眸驟亮,既而露出十分感動的神色,心知我把絕不該透露出來的三方密約也告訴了她,那是極端信任和親近的表現。 她輕輕走近身來挽住我的胳膊,任憑聳然有致的酥胸壓迫我的手臂,讓人感受驚人彈力,嫣然一笑道:「你把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訴我,是否在刻意討好人家呢?」 我心頭一陣顫蕩,頓時有些心猿意馬把持不住,因為若能把這位亞馬遜族武功和姿色並列第一的大美女壓在身下縱橫馳騁一番,想來定是男兒生平快事。奈何自家知自家事,若發展到那一步,事後我就決不會輕易放手,屆時在消滅愷撒前又介入錯綜複雜的亞馬遜族內部鬥爭,將把自己早就設定好的全盤戰略推翻。最關鍵是巫妖王的態度,若被他當做我想入侵亞馬遜的先兆,臨時變卦調轉槍頭幫助愷撒對付南疆軍,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一念及此,我立刻想要斬斷那絲剎那間生起的旖念,哪曾想剛剛瞬間的興奮,居然帶著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早通過親密接觸的肌膚傳遞到凱瑟琳的酥胸上。那是黑暗魔君級數的情慾刺激,就算凱瑟琳是貞節烈女也會變成淫娃蕩婦,何況她對我並非冷酷無情,恰恰相反倒是大有情意。 霎時間,凱瑟琳被一種前所末有的情慾徹底支配,驀然緊緊抱住了我,仰起俏臉,星眸如被磁石吸引般再也無法從我臉上挪移分毫。那對美眸眨也不眨一下地凝望著我,並逐漸被一股熾熱所替代,盡把心底的感情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我眼前。 u優書盟 uUtxt.cOm 荃文自板閱鍍 第三十一卷 龍虎 第六章 雙雄 字數:10374 那種勝過千言萬語和綿綿情話的眼神,足讓鐵石心腸也化做繞指柔,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因為知曉她真心實意喜歡我,其中不包含任何一絲雜念,那也已絕非單純的男女之欲和一時衝動,令人心腸倏然變得軟弱。 下一刻我緊緊擁她入懷,不斷愛撫著她柔若無骨的腰背,用盡我的技巧忘情地親吻她。 凱瑟琳的嬌軀在靈舌和魔爪下不堪刺激地強烈抖顫,不一會兒渾身都變得灼熱柔軟,伸出玉手緊緊勾住了我的脖子,沉醉在這能夠忘卻一切世俗煩惱的激情熱吻裡。 天旋地轉的感覺不知要持續到幾時,兩人徹底迷失在情愛海洋中不能自拔了。 相隔良久唇分,凱瑟琳伏在我懷中,罕有地用小女孩兒神態,嬌嗔不依道:「你好壞哦,人家都快喘不過氣來啦!」 我貼上她嬌嫩幼滑的臉頰,感受著驚人的熱度,微笑道:「呵呵,還說呢?我的舌頭也差點被你咬掉哩!」 此言一出,頓時遭到美女雨點般的粉拳痛毆,當然殺傷力則綿軟得連錘死只螞蟻都不夠了。 我見狀趕忙用力擁緊她,作勢低頭再次向櫻唇吻去,立刻嚇得凱瑟琳豎起兩指截住大嘴的去路,滿臉哀求地道:「不要,至少現在不要好嗎?若被你再親吻一次,恐怕連瞎子都會看出人家被你欺負過了!唉,冤家,至多……至多人家晚上去找你吧!」 我充滿勝利意味地壞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隆臀,道:「嗯,談情說愛到此為止,我們繼續說正事。之前在趕來博卡市的途中,我跟因札基談過一次,決定在跟亞馬遜部盟簽署的協議內容外,單獨再賣給他一批南疆貳代軍火,其中除了可供一支集團軍使用的制式陸軍裝備,還包括一支遠洋艦隊,內含十三艘大中型號的鐵甲戰艦。我想憑此雄厚實力,他當可獨霸土牢盆地,至乎完全控制亞馬遜南部海岸,以後經商再也不用轉道博卡市,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了。」 說到這兒,我頓了一下,深情地凝望著凱瑟琳,愛憐地道:「你有什麼要求也盡可提出,我會竭盡所能幫忙辦到。因為不管是在南疆、帝都還是現在的亞馬遜,我們之間的情誼都與眾不同,我很願意替你承擔那些難以負荷的重任。」 凱瑟琳感激地望了我一眼,莞爾笑道:「人家可不想像莫姐姐般當個亞馬遜女王,那樣好累啊!只要族人能安穩過活,讓我可完成父親臨終前的囑托即可!嗯,你那麼大本事,幫人家全部搞定吧!」 我欣然道:「遵命!小弟謹以新月盟主的身份擔保,定讓彩虹部子民安居樂業、路不拾遺,當然強大的武裝力量是任何時候都必須具備的,這個我會做出妥善安排,包管在土牢部之前就讓你們嘗到打遍亞馬遜無敵手是何等快樂滋味!」 凱瑟琳正要取笑我囂張跋扈的嘴臉,忽然不遠處跑來一名新月衛躬身道:「啟稟主公,午宴即將開始,巫妖王閣下派人請您過去呢!」 我嗯了一聲表示知道,隨即揮手命他退下後,問道:「我們是否聯袂同往赴宴以大造聲勢,顯出你和小弟私交甚篤,讓任何人都不敢再小覷彩虹部的實力?」 凱瑟琳輕搖螓首道:「不,那樣就太招搖了,容易遭到巫妖王的忌憚和防備。唉,咱們還是暗中聯手比較穩妥。另外你也切勿跟因札基走得太近,惹人閒話就不好了,畢竟你來亞馬遜不是為顛覆巫妖王的統治,而是尋求合作,共同對付愷撒,能低調些還是低調些的好。」言罷在我唇上蜻蜓點水般輕輕一吻後,飄然離去。 我用舌尖舔舐了下餘香猶在的嘴唇,爽然若失地佇立片刻後,悵然邁動腳步,朝王府正殿走去。 ●●● 「東南王閣下駕到!」隨著門官嘹亮的唱喏聲,殿內就座諸人不約而同地肅靜下來,無不把目光落在鐵瓦銀鞍殿入口處,爭睹「天敵」柳輕侯的風采。 我龍驤虎步地昂然走入,左後三尺是暫充護衛的艨艟。能夠臻達魔將級數的高手,身上自然而然帶著一股傲視群雄的凜然氣勢,使人絲毫不敢心生輕視,眾人見隨從已如此大器,儘管因肉眼凡胎看不透我的武功虛實,但亦知曉我遠比艨艟更不好惹,再加上我用傾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魔眼掃視全場,就愈發懾人心神,顯得不怒自威了。 在門口迎接我的是雲間大巫師,兩人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四目相對,做了次短暫的精神交鋒。結果不言自明,哪管他癡長百歲並精擅巫術,卻也根本不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黑暗魔君對手,在我牛刀小試下,乖乖地丟盔棄甲繳械投降了。不過雲間大巫師畢竟是亞馬遜部盟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我即使獲勝也勝得是一點不著痕跡,在眾人前給他留足了面子,別人只會以為我們惺惺相惜相互凝視片刻,而不會以為我們在做命懸一線的精神較量。 殿內酒席分佈兩側,左右各四列,每列八席,出席人數約兩百人間,其中一半是在亞馬遜排名百內的部落酋長,另一半是亞馬遜境內的各地巨富財閥。 我的位置設於背北朝南的主席上,並排就座者僅毀滅王森達克斯一人,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尚未露面。含笑向他打個招呼後,我巍然就坐,默默巡視四方。 在三王下方設十座獨席,坐著亞馬遜部盟的十大酋長兼元老,裡面最引人矚目的當屬雲間大巫師對面首席的中年人。他長得儀表堂堂,體型絕佳,身穿一件鑲嵌金鑽的錦繡蟒袍,眼神深刻邪惡且傲慢冷酷,頗有一股唯我獨尊的意味,一看即知是那種精力充沛和野心勃勃的危險分子。 我看他用充滿穿透性和不懷好意的目光緊緊盯著雲間下首的凱瑟琳,心中頓生明悟,曉得這個極度惹人討厭的傢伙就是剛被提起過的象牙部酋長山特,不禁心中暗萌殺機,準備伺機滅之。 殊料就在此時,山特彷彿有所察覺般轉頭向我望來,一對深陷眶內的碧目射出兩道寒光,似在警告我勿要輕舉妄動,否則定然慘淡收場。 他感覺之靈敏儼然是超級高手的級數,難怪能以中年之身坐穩亞馬遜部盟第二把交椅,相比之下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的替身加傀儡雲間就多有不如了,至少缺乏那種殺人無算的凶煞之氣。可惜他耍橫找錯了對象,我唇角逸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悄然把對方那點疑慮拖入重重迷霧,使他搞不清自己的直覺到底是對是錯。 鐘鼓齊鳴,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身著盛裝自後堂走出,現身鐵瓦銀鞍殿內,午宴正式開始了。 首先他用悅耳的聲音向我和森達克斯致歡迎詞,然後向大家鄭重宣佈三家已結成戰略夥伴關係,從此亞馬遜和日爾曼都將是新月盟成員,末了大肆渲染了一番廣闊美好的合作前景,最後在全場熱烈鼓掌和歡呼聲中結束陳詞。接下來美酒佳餚流水般送上宴席,青春靚麗的少女們穿著七彩紗衣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唱歌助興,場面熱鬧非凡。 我本以為午宴會就這樣平靜度過,哪知當你想要避讓麻煩的時候,麻煩卻偏偏找上門來。當然首當其衝的不是我,而是毀滅王森達克斯。 一把陰柔冷淡的嗓音傳入耳內,說道:「久聞日爾曼族的尚武精神天下無雙,因此歷代人才輩出,不乏能憑雙手戰斧橫掃大陸的超級高手,今日能夠再次得見毀滅王閣下,敝人三生有幸,只不知您可否親自下場指教愚蒙幾招呢?」 我循聲望去,只見說話者乃是坐在凱瑟琳下首的一名鶴髮童顏的矍鑠老者。他身材瘦小勻稱,面容良善柔和,宛如一名女子,但由於緊閉的口型和炯炯發光的鐵灰色眼睛,絲毫不給人以軟弱可欺的印象。他的一雙眼睛十分出色,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簡直能使那些被他注視的人們感到手足無措。不過略微蒼白的臉色,顯得他的身體一直不大好,似乎常年負有內傷一直未曾痊癒。但此時他的面色卻忽然紅潤起來了,使人看來他比實際年齡要更年輕些。另外他予人的感覺就是絕非喜歡吃喝玩樂貪圖享受的人,他懾人的豪雄風範,讓人感到潛伏在他身上的那種常年發號施令的領袖威嚴。 「此人就是在亞馬遜部盟內排名第五的豺狼部酋長摩多嗎?」我依照坐席排列順序暗暗推算著,並根據他找森達克斯麻煩得出結論。因為豺狼部和日爾曼族東南領地僅一江相隔,經常發生邊境火並,而有人傳言在火並最激烈的那段時間裡,摩多曾經秘密邀戰過森達克斯,可惜不幸落敗且深受不可治癒的內傷,如此深仇大恨亦是他非在大庭廣眾下不惜代價地出言相激的理由了。 這番話簡直就是當眾赤裸裸的挑釁,饒是森達克斯修養好至極點,也不禁心中勃然大怒,準備好好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不過他畢竟自重身份,加上做客亞馬遜,怎都要給朽木&#8226;波德曼幾分薄面,當下朝後者望去。 朽木&#8226;波德曼輕蹙眉頭,面帶不悅地剛要出言訓斥,殿內忽然又響起另一把充滿磁性和陽剛有力的聲音,冷笑道:「嘿嘿,想跟毀滅王閣下動手,你先過我湯姆&#8226;維特這一關再說吧!若你在我手下連十招都撐不過去,自然也就不用在他老人家面前獻醜哩!」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盤膝端坐森達克斯右後方,有如一頭成年雄獅般威猛駭人的湯姆和他身旁那柄大得離譜的「阿修羅&#8226;霸邪天煌」斧上。人的名樹的影,作為日爾曼族最年輕的混沌戰士,以及風雲帝國南疆軍最著名的三大青年高手「刀斧手」之斧,湯姆的朵兒對大家來說如雷貫耳,受重視程度絲毫不亞於毀滅王森達克斯本身,因此他代替舅舅出戰,亦無人敢小覷或者輕看半分。 這一刻,鐵瓦銀鞍殿內靜得墜針可聞,群雄默默觀瞧摩多,看他做何反應應對眼前局勢。 結果摩多哂然一笑,瞅也不瞅湯姆一眼,倒是他身後席上緩緩站起一人,沉聲道:「兵對兵將對將,還是由我孤令從陪你玩玩兒吧!憑你的本事現在還不配跟酋長大人交手。」 此人的突然冒出給了我極大的警示,貌似眼前格局是摩多刻意釀造出來的陷阱,意圖就是刺激日爾曼族方面,迫使他們派遣重量級高手迎戰,並在決鬥中伺機重傷或者乾脆殺之,以名正言順的方式削弱對方的力量。因為很顯然,森達克斯作為一族至尊無論如何都不會有失身份地親自下場戰鬥,摩多無疑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放心大膽地邀戰。不過湯姆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實力眾所周知,要想挫敗乃至殺傷他又談何容易呢? 想到這兒,我不禁留神觀察起那名叫孤令從的傢伙來。 從姓氏分析,他顯非亞馬遜人,倒像是愷撒帝國某個已經沒落的名門貴胄之後,而且他的相貌也更近似愷撒人種,至少也是混血兒。他頭戴一頂棕色軟皮帽,身穿一件銀灰色武士服,外罩黑色大氅,沒系紐扣,顯得非常潔淨而氣派。他的氣質和儀表跟身旁諸人相比,有種鶴立雞群的卓越風範。而鬢角短短的髮梢上露出的那絲歷經風險的霜白,以及臉頰剛剛剃過又冒出來的青色胡茬,則增添了他幾分精明和威嚴,所有觀測結果都顯示他是一名極不平凡的人物,也不知摩多從哪裡找來的。 雙方言盡於此,也就再無半點轉圜餘地,必須以鮮血來洗淨所受的恥辱了。 湯姆沒再說話,僅用他那獨有的野獸般冷漠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手,同時抄起心愛戰斧,一步步邁入大殿中央。此時恰值一場歌舞結束,下一場表演尚未開始的間隙,緩緩步入殿心的兩大高手頓時把本來未曾注意他們的賓客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 雖說二人對峙火藥味兒極濃,動輒會血濺五尺,然而亦都盡足禮數先向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致敬後,才分左右退開準備戰鬥。 孤令從兩腳微分不動如山,雙手各持一端,慢慢把分做兩截保管的奇形長棍駁接到一起,重新合二為一。剎時間,以他為中心的兩丈方圓內溫度直線下降,眼下本來時值秋陽肆虐的酷熱天氣,但是如今卻寒潮驟起,令周圍的人感覺如墜冰窟。 「他奶奶的熊,居然是如假包換的正宗冰鱗棍和六道玄煞!根據當初哥舒嫩殘的介紹,那可是愷撒宮廷秘藏的寶器和奇功絕藝啊!我的猜測果然沒錯,這小子確是愷撒人,而且還應屬黃金龍戰士中赫赫有名之輩,可為何我卻從未聽說過有他這麼一號人物呢?難道他也像潛藏高唐帝國的木虎一樣,是被派到亞馬遜臥底的愷撒帝國上代黃金龍戰士嗎?」 一念及此,我悄然傳音給凱瑟琳,後者很快回應並證實了我的懷疑:「孤令從在豺狼部地位極高,儼然是摩多以下的第二號人物,非常受重用,說他是摩多的左膀右臂也不為過。我曾風聞摩多因在跟日爾曼族的衝突中久居下風,不忿之下結交了『鋼鐵巨人』騎士團團長段璧,隨後又搭上其父愷撒右相段真,成為四皇子林&#8226;路西法的忠實走狗。我懷疑中間牽線搭橋者就是這個來歷神秘的孤令從,若能由湯姆重創進而做掉此君,相信對豺狼部的打擊將無可估量,甚至對愷撒帝國在西北方的影響力都是一次不小的傷害。」 乍聞昔日姦夫和卑鄙小人段璧的名諱,我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此刻真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想必我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凱瑟琳不禁大為吃驚地連聲關切詢問起來,我趕緊深吸一口氣,既而強制呼出滿腔怒火平復心情,輕輕搖頭表示無礙。 冰鱗棍在殿頂天窗透射下來的燦爛陽光映照中,寒芒閃爍流動,仿似一條具有生命靈魂的成精冰蛇,充滿了危險和詭異的味道。 湯姆不由心叫好棍,同時雙手合握,緩緩把「阿修羅&#8226;霸邪天煌」斧揚起豎至眼前。不過與孤令從立竿見影式的暴漲寒潮不同,湯姆人斧合一整個人好像嵌入了殿內偌大的虛空裡,讓人感覺若有若無,虛虛蕩蕩地就連他真實的站立方位都摸不清。 殿內觀眾見狀齊聲喝彩,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是給誰助威,只覺僅這場即將上演的龍爭虎鬥就已值回票價,不枉他們來鐵瓦銀鞍殿上一遭了。 史上到了龍神帝國時代,著名的兵器鑒別家丁野夫,已根據兵器的特點,對始皇帝龍之魂欽定的「十八般兵器」重新排列為九長九短。九長:刀、矛、戟、槊、鏜、鉞、棍、槍、叉;九短:斧、戈、牌、箭、鞭、劍、鑭、錘、抓。依此來看,孤令從和湯姆之戰,亦是兩名在長短兵器上造詣爐火純青的超級高手之爭,算得上只可偶遇不可強求的精彩戰事了。 場內孤令從絲毫不理別人的讚歎和驚異,左手自棍尾捋至棍頭前四尺處,霍然翻腕掃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扇形棍影后,把冰鱗棍遙指湯姆咽喉,嘴角飄出一絲從容不迫的笑意,傲然道:「請!」 湯姆並未應聲出招,皆因戰鬥早在雙方步入場中即已開始,若自己現在冒然進擊,氣機牽引下,定會落入對方佈置的陷阱裡不能自拔並居於下風,至乎落敗,故此他只向右前方虛踏了一步。 這一步非同小可,孤令從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古怪的滋味,仿似在那一刻,承載著他的整個空間都不由自主地向對方傾斜塌陷,於是直至剛才還被他主宰的戰局瞬間逆轉,個中變化微妙到極點,簡直難以用言語形容。 「好厲害的湯姆&#8226;維特,好霸道的『阿修羅破天舞』心法!」念罷孤令從無奈地化棍為槍,就那麼毫無變化,閃電般筆直刺向湯姆的咽喉要害。冰鱗棍的去勢迅猛無儔,間隔兩丈的空間裡肉眼根本看不清它的芒影,只聞一聲潛龍升天時直欲衝破九霄的凌厲長吟,倏忽就浮現在了對手眼前。那種變化來得既突然神奇,又出人意料之外,好像原本長只丈二的冰鱗棍猛地暴漲了數倍相仿,真教人防不勝防。 湯姆首當其衝,只覺對方強大無匹的氣勢鋪面而來,立時做獅王怒吼,厲嘯聲中連人帶斧,似緩實疾地往棍首劈了過去。 「蓬!」氣勁爆鳴,聲震全殿,兩人均反向仰跌滑開,借退勢化解對方凝練至幾乎不可消除的真氣傷害。 全場鴉雀無聲,只高明如我、朽木&#8226;波德曼和森達克斯等人才曉得,剛剛交鋒的一招其實並非表面上看來平分秋色的結局,而是湯姆以非常微弱的優勢佔據了上風。其原因在於,通體由天外隕鐵打造的「阿修羅&#8226;霸邪天煌」斧史無前例的重量,哪管強悍如冰鱗棍也要踢到鐵板,能不被砸飛已屬萬幸。當然湯姆並非只靠兵器的優勢才贏得的上風,在經過多年的艱苦修行,再加上平素總有孔龍、龍之息、艨艟等諸多同級數的超級高手毫無保留的相互切磋和學習下,他的真正實力早已遠超在日爾曼時的數倍,所以即使碰上孤令從這等老牌黃金龍戰士,也能穩穩守住不落下風,甚至利用各種有利條件討得便宜。 正尋思間,後座上的艨艟興奮無比地傳音過來道:「他娘的,早知那小子如此夠勁,我就該先找他打一場才對!唉,現在卻已晚了,我迄今尚未見過幾個能在湯姆的『阿修羅破天舞』下囫圇的敵人哩!不知這可憐的耍棍小子脊骨會碎裂成幾截!」 我聞言忍不住啞然失笑,心知沒有人能比天天與湯姆死纏爛打的艨艟說話更具權威性了,相信我曾親身體驗過的威力無窮的「阿修羅破天舞」也確實有毀天滅地之能,只是不知在被逼急的情況下,孤令從會否施展黃金龍戰士的壓箱底絕招,那自然又要把戰果另當別論。 殿內以山特、摩多為首的敵方高手則只看出湯姆一斧劈出,就迫得孤令從退回原地重整陣腳,而不似往昔戰績般能把對手打得狼狽逃竄,不禁對這位年紀輕輕的日爾曼青年的實力重做估計。 湯姆終於站穩腳跟,此時冰鱗棍上六道玄煞傳遞來的兇猛寒潮才被盡數瀉入地底消失無蹤。他雙目神光劇盛,心靈清靜明澈,強橫無倫的精氣神化作一隻巨大的無形枷鎖牢牢地鎖定了相隔兩丈外的孤令從,面無表情地瞧著對方再度攻來。 孤令從的攻勢駭人到極點,有如一團以他為中心的暴風雪呼嘯而至,冰鱗棍在空氣中滑行的每一剎亦都變幻莫測,充滿了詭異絕倫的勁氣,交織出鋪天蓋地的死亡陰影,而隨著孤令從的迫近,這種威壓越來越強烈,最後以雷霆萬鈞之勢往湯姆頭上罩去。 這等可怕聲威,哪管不懂武功的富賈豪紳們也曉得了其中厲害,紛紛離席退避三舍,以躲開那股寒冷徹骨的完美風暴。 孤令從的第二棍較第一棍凌厲近倍,大家這才醒悟剛剛他至少藏起了五成實力,亦曉得湯姆出乎意料的強悍,迫使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對待眼前戰鬥,否則極可能慘敗收場。他的棍勢最厲害處莫過於冰凍三尺的寒潮和教人難以預料的落點,每一剎的旋轉都與之前截然不同,又完美無缺地銜接連貫在一起,就像漫天飛雪橫捲豎旋,沒有任何軌跡供人把握。 面對孤令從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的進攻,湯姆不慌不忙地重施故技,這次向左前方虛踏了一步。 剎時間,那種古怪的滋味再度包圍了孤令從,方圓兩丈空間均不由自主地向正前方傾斜塌陷,連帶著他和冰鱗棍都頓失方向感,讓其又一次品嚐到一腳踏入萬丈深淵的虛蕩感覺。 「堂!」劇烈的金屬交鳴聲似欲撕裂聽者的耳膜,那是「阿修羅&#8226;霸邪天煌」斧以肉眼難辨的高速,迅疾無倫地劈中冰鱗棍首的結果。這倒非是湯姆手下留情不想砍在孤令從頭上,皆因在電光石火的剎那,對方不知施展了什麼身法,竟赫然擺脫了「阿修羅破天舞」心法醞釀出的地煞幻境,在斧鋒臨頭的節骨眼兒,擋住了致命一擊的緣故。 接下來的變化兔起鵲落快如閃電,湯姆見一擊不中,順勢輕拍斧柄,使粗逾鵝卵、大過桌面、重超千斤的「阿修羅&#8226;霸邪天煌」斧,在空中藉著斧頭自身的重量巧妙之極地做了個半圓形逆轉,猛砸孤令從的天靈蓋。與此同時,他一個旋身鬼魅般閃至孤令從右側,撮掌成刀,狠狠劈向孤令從的頸側大動脈。 「轟!轟!」連續兩聲悶雷響起,洶湧澎湃的氣浪有如火山爆發般向四方激湧,孤令從在間不容髮的情況下,險險地擋住了湯姆的雙重打擊。 後招無以為繼,兩人不約而同地抓過空中跌落的心愛武器退開,當距離拉遠至兩丈許時,有如背後長眼般嘎然停止身形,第二輪交鋒至此仍以平手結束。 「嘩!」整座鐵瓦銀鞍殿此刻才從剛剛觀戰的死寂中恢復生機,喝彩聲直破屋脊衝入雲霄。 湯姆和孤令從四目對視,恍若真刀真槍交擊般直欲爆出火星,他們充耳不聞週遭一切,眼中只剩下對手,心中僅留存殺機了。 艨艟的傳音再度入耳,他熱血沸騰地道:「他奶奶的,為何這小子的對手偏偏是湯姆而不是我?我一定要跟他好好打一場,否則定然遺憾終生!」 我不禁莞爾,搖搖頭繼續觀看戰事。 場內孤令從隨手扯掉了身上的黑色大氅,任它落往地上卻瞧也不瞧一眼,雙手移至棍尾,驀然蛟龍出洞般前竄而出,冰鱗棍依循一道玄妙無方的軌跡,朝湯姆掃去。 這一棍較首回合交鋒那一棍又迥然不同。一是在適才施展過那式無名身法後,他渾似再不懼怕湯姆醞釀的地煞幻境,因此精氣神凝煉無比,外界因素也再無法影響到他;二是冰鱗棍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萬,每條棍影都真偽難辨,以融合道宗究極奧義的心法駕馭而行,在級數上已有天壤之別。 湯姆心知對方拿出了壓箱底的絕招,當下也再無保留,默運「阿修羅破天舞」之天崩斬,貌似漫不經心地一斧掃出,精確至難以置信地命中了冰鱗棍的真身。 那一瞬,天地萬物倏然停止運動,一反常態無聲無息的斧棍交擊中,兩人同時虎軀劇震。接著沒有絲毫猶豫和停頓,不待稍微治療一下傷勢,又齊做龍吟獅嘯,冰鱗棍又與「阿修羅&#8226;霸邪天煌」斧糾纏一處,幻出重重驚濤駭浪般的攻勢,讓旁觀者無不看得呼吸頓止,透不過氣來。 戰局陷入了最凶險莫測的近身搏鬥,二人均是全力以赴,至此勝負倒算小事,怕只怕動輒分出生死。 雙方亦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曉得對手的強大可怕,奈何此時退一步就要蒙受死神寵召,只能在無有窮盡的攻勢裡小心翼翼地尋找勝機,至乎挽救自己瀕臨滅絕的小命。不論何人也都再無法插手幫助結束這場驚天動地的決鬥,除非是一方敗亡,真正結束戰局。 湯姆以堅攻堅以硬碰硬地對孤令從的攻勢不斷還以顏色,這令後者極度駭然,怎都想不通對手年紀輕輕,哪來得如此綿綿無盡的內力去支撐猛烈轟擊。最讓孤令從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湯姆的斧法古拙雄奇,看似緩慢遲鈍,偏偏輕靈飄逸至無以復加的程度,簡直比自己疾風驟雨般的棍勢更快捷三分,如此厲害的斧法,他生平尚是首次遇上。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酣鬥百招開外,忽然孤令從雙目奇光大盛,冰鱗棍收往腰後,又自左腋下穿出,毒蛇吐信般噬向湯姆眉心。這一招有如神來之筆妙到毫巔,又時值湯姆舊力消退新力未生的間隙,著實難抗至極點。 殊料湯姆臨危不亂,沉喝道:「來得好!」說著奇跡般向前方虛踏出了今番大戰中的第三步,以毫釐之差躲過冰鱗棍的來勢不說,更貼著棍身倏地閃至孤令從身前,「阿修羅&#8226;霸邪天煌」斧輕輕掠過了對方胸腹要害。 鐵瓦銀鞍殿內的空氣像停止了流動,死寂得有如一座墳墓。 忽然「噹啷!」一聲,冰鱗棍自手中脫落掉在殿心發出刺耳鳴響,孤令從臉上血色倏忽褪盡,整個人跟著仰天摔倒,竟就那麼與世長辭了。 沒有歡呼,也沒有喝彩,湯姆更毫無獲勝後的欣喜之色,只是略顯惆悵地拎著心愛戰斧返回了席位,身後是一條蜿蜒血流自孤令從唇角滑落浸入地面,還有無數爆豆般的骨骼碎裂聲不絕於耳,中了湯姆那一斧後,哪管神仙出手也休想挽回孤令從的性命了。 這一戰湯姆全力出手,亦只險之又險地獲得勝利,若非孤令從急於求勝,貿然以奇招取巧,穩紮穩打下,勝負之數殊難預料,最可能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甚至是同歸於盡。 戰鬥終於結束,為緩和氣氛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揚聲道:「瓦罐難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大丈夫能轟轟烈烈地死在值得尊敬的對手刃下何其壯哉?來人啊,給本王厚葬孤令從,另重賞湯姆&#8226;維特黃金萬兩,以資鼓勵猛士豪勇!」 此言一出,伺機繼續挑釁的摩多及蠢蠢欲動的山特都不得不安分下來,以顯出一部酋長的寬容大度風範,只是他們眼中的怨毒與陰狠,卻怎都掩飾不去,直欲把新月盟一系的諸人全都生啖才解心頭之恨似的。 我瞥見兩人驚人一致的仇恨表情,不由得心底暗暗生出一種極不妥當的感覺,但卻無暇細想,只是悄悄把一顆千年仙茅果射給艨艟,命他設法馬上轉交湯姆服用。因為儘管表面安然無恙,實則他已身受嚴重內傷,在那種狀態下擅自使用最耗內力的地煞幻境做瞬間移動,乃是最不明智的舉動,導致傷上加傷都算小事,最怕臟器受損,此生也無法彌補裂痕,所以要立即妥善治療。 由於突如其來的小插曲,演變出一死一傷的慘烈戰果,鐵瓦銀鞍殿內諸人也再無那麼好的興致飲酒作樂了。於是在收斂屍首、清洗血跡後,餘下節目均草草了事,最後在落日前匆匆結束了歡迎宴會,諸人各歸各所了。 我和毀滅王森達克斯聯袂走出鐵瓦銀鞍殿,身後是並肩隨行的艨艟和湯姆。湯姆臉上猶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但是憑借氣機感應,我能清楚探測出他正全力運轉真氣療傷,七日內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動手了。 U幽書盟 UUTxT.COm 全文字扳粵讀 第三十一卷 龍虎 第七章 青龍 字數:10351 兩駕承載著亞馬遜最尊貴客人的馬車,先後駛出了王府別院,奔向下榻的東城迎賓館,四周均是隨行護駕的精銳高手。 午宴上意外幹掉了豺狼部酋長摩多的左膀右臂孤令從,迫使原本鬆弛的氣氛頓時緊張得透不過氣來,是人都知道對方絕不會善罷甘休,加上還有象牙部酋長山特在旁虎視眈眈,我們就愈發不得不小心防範了。 我、艨艟、森達克斯和湯姆四人坐在同一輛車內,既充護法又做大夫,輪番幫助他盡快恢復元氣。千年仙茅果的藥力已經盡數化開,散入五臟六腑全身經脈,不過湯姆要想痊癒並恢復至巔峰狀態還需一段相當長的時間,且期間萬萬不能被任何事物打擾,這亦是我和艨艟也坐進毀滅王專屬車廂內的原因。 艨艟睜圓銅鈴大小的巨眼,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他恐怕是在座諸人中最唯恐天下不亂的一個,皆因適才殿內戰鬥沒他這個戰爭狂人的份兒,端得憋壞了他。 其實大軍重重包圍剿殺那種狀況我倒不太擔心,畢竟博卡市乃至亞馬遜都是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在話事,摩多和山特再囂張狂妄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動作,真正值得憂慮的是,隱藏在他們背後的力量——愷撒帝國。 新月盟跟愷撒帝國真可算是仇深似海,只要給對方一點點機會,亦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重大損失,最糟糕的是他們偏偏擁有難以計數和令人忌憚的諸多高手,行動施行力之強,除風雲帝國外無出其右。不過相信我亦建立了崇高的無敵聲譽,「天敵」之名沒人敢輕忽視之,或許可憑此嚇得他們撤銷所有針對包含我在內的狙擊行動。 馬車仍在街上疾馳,森達克斯嘎然打破沉默,問道:「為何不見你的那名副官?」 我暗讚森達克斯心思縝密,曉得他是在想值此危機四伏的非常時刻,若多一名武功強橫如龍疆的超級高手,己方就能多添一分勝算和安全保證。事實上換做任何一名領袖,亦會要龍疆這樣的人片刻不離身邊以測周全,我現在沒把他帶在身旁,實在不合情理。 我微笑道:「他去訪友了,稍後應可在迎賓館內見到吧!」 森達克斯哦了一聲,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迅速改變話題道:「對了,我覺得摩多的舉動頗多疑點,他好似一門心思要玉成孤令從跟湯姆之戰,甚至是令孤令從身受重傷也在所不惜一般,這究竟是何道理呢?」 我沒有馬上透露自己懷疑孤令從乃上代黃金龍戰士在豺狼部臥底之事,而是佯作驚奇地道:「王爺何出此言啊?」 森達克斯歎了口氣,淡淡地道:「希望一切只是我的猜想,不會變成現實,否則最快現在最遲今晚,我們將遭到愷撒帝國最可怕的高手集群襲擊。」 我心中暗懍,這毀滅王真不愧是雄霸大陸西方的一族至尊,他的觀察力和分析力同樣敏銳到了極點,一些蛛絲馬跡落到他眼內,亦可被他從中看出別樣乾坤,自己以後跟他打交道,亦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才好。不過值得欣慰的是,他的結論恰好跟我相同,而且此際雙方亦屬同一陣營,只能同舟共濟渡過難關,不會彼此算計鉤心鬥角。 車廂內短暫地沉寂了片刻,森達克斯幽涼地道:「輕侯勿要以為我在危言聳聽,實際上我早從秘密渠道獲得情報,孤令從乃是已故的愷撒皇帝寧&#8226;路西法在世時派至豺狼部的奸細,目的是為顛覆或完全控制該部力量,以充當愷撒軍隊進攻我日爾曼族東南領地的馬前卒。據說現在他的直屬上司是四皇子林&#8226;路西法,他與我們日爾曼族的關係也差到極點,曾經多次策劃謀殺我的行動,可惜均功敗垂成。或許他們施計借孤令從之手令湯姆重傷,亦是想趁我外出防衛力量薄弱之際,再組織一次刺殺行動。當然他們怎都想不到你們也會跟我同行,相信若所有猜測成真,今晚將過得異常精彩火爆。」 一旁的艨艟聽得頓時眉飛色舞,哈哈大笑道:「那可是我現在最盼望遇到的事情了。」 我見他信口胡言,生怕森達克斯誤解,蹙起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訓斥道:「你瞎說什麼!」 艨艟委屈地小聲嘟囔了幾句,就不敢再張嘴了,倒是森達克斯豁達地道:「呵呵,輕侯不必如此,我們日爾曼人最是心直口快,艨艟很合我的脾胃哩!他說的話我亦絕不會誤解,怎說他都是湯姆最好的兄弟,絕不會希望我遇刺而死,倒是渴望戰鬥的精神非常讓人敬佩呢!」 艨艟聞言大有得遇知己之感,馬上就想跟森達克斯來個熊抱表示親熱,結果被我一聲冷哼打消念頭。他太魯莽了,對方是誰啊,日爾曼一族的王者,等閒豈是任何人都可以勾肩搭背的嗎?那也太沒大沒小尊卑不分了。 這時隊伍忽然離開主道,拐入一條僻靜長街繼續向迎賓館馳去,不知是因天時已晚,還是因此地本就蕭條,街道上居然看不見半條人影,僅有凋零落葉隨風起舞,分外給人以秋意肅殺之感。 我心中忽然湧起極度不安的感覺,那是數年腥風血雨裡培養出來的警醒,凡是敵人稍露殺意,就難逃過這種自動偵測。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街道兩側儘是高大樓宇和堅固院牆,若有人要半路狙擊,這裡實是個最理想不過的地方了。 我正待出聲命令隊伍停止前進,劇變陡生,一時間不知有多少敵人從前後潮水般湧現,倏忽間已封鎖了長街首尾兩端,狙擊手們也自四周制高點上顯露身形。 「嗖!嗖!」弓弦響處,千百支狼牙利箭狂風暴雨般灑落,首當其衝的十多名日爾曼族高手猝不乃防下個個受傷,更有兩人被射中致命要害當場斃命栽落馬下,倒是新月衛們仗著武功高強兼且身穿刀槍不入的忘憂寶鎧,居然沒有一人傷亡堪稱奇跡。 同一時間殺聲四起,兩旁店舖和圍牆內的伏兵盡出,揮舞著快刀利劍如狼似虎地衝了上來。 這些人雖然全部穿著隨處可見的亞馬遜部落民服飾,但是僅從前奔步伐亦可看出無一庸手,饒是毀滅王的隨從儘是身經百戰的精銳高手,也不由得頭皮發麻,不知如何在至少五六百人的圍攻下安然全身而退。 「希律律!希律律!」兩駕馬車的牽轅駿馬,在勁箭精準射擊下紛紛哀鳴倒地頃刻死去。沒有了前進的動力,車廂跟棺材無異,森達克斯抱著湯姆,在我和艨艟一前一後掩護下,閃電般破壁而出,僅差一步車廂就被十餘支陰磷火箭同時命中,不一會兒就悄無聲息地燒成了灰燼,四人若繼續留在裡面恐怕早已斃命,場面真可謂凶險到了極點。 「他娘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艨艟氣得鬚髮皆張,高聲喝令新月衛們馬上組織反攻。這一刻,平時殘酷訓練的效果霍然顯現,也不知他們是怎麼搞的,居然在數息間就用隨身攜帶的零件組裝出四挺「黑魔」式輕機弩,憑借一處牆壁死角構成陣地,分朝四面敵人瘋狂掃射過去。餘下的新月衛們,則個個手持兩支「黑蟒」三型衝鋒弩,向所有疑似地點和目標噴吐箭雨,用鋼鐵風暴加以覆蓋。 四周的敵人被突如其來的猛烈打擊壓制得攻勢暫緩,日爾曼族高手們這才得以僥倖逃生,躲到了新月衛們組成的戰陣圈內。 我隨手點中兩支勁箭,使它們以光速原路返回,射入不遠處一棟三層樓頂與窗後兩名狙擊手的咽喉和心臟,同時下令道:「優先幹掉他們的狙擊手,這幫蒼蠅太討厭了!」 耳畔傳來轟然應諾聲,我卻無暇去聽,雙腳猛點地面離開原先站立的位置,閃電般撲往不遠處盤膝而坐的湯姆背後,一掌虛按向那裡正慢慢隆起的土包。 地下潛藏著愷撒道宗著名遁術高手哈八石,他原本雌伏地下紋絲不動靜待最佳狙擊時機的來臨,就連呼吸都調節到若有若無,甚至連皮膚毛孔也運功收縮封閉以免體味外洩暴露自己,殊料做到這步田地仍被對方發覺。 我的出現絕對大出哈八石意料之外,儘管他也算是稱得上字號的著名高手,且生性老謀深算,這時也不禁微亂陣腳,些許驚惶中猶豫著是逃跑還是反擊才好。如果他知道來者是「天敵」柳輕侯,那個連「天尊」燕憔悴都要忌憚三分的大魔頭,恐怕早已夾著尾巴溜了,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 於是,哈八石心生警兆後終於決定撤退時已遲了一步,龐大無匹的掌勁迅如奔雷般印在了土包上。整個過程無聲無息點塵不驚,卻使哈八石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全無預兆地浩瀚無垠的勁力已全部透過土層鑽入地下,一剎那就將他震得內臟碎裂經脈寸斷,硬生生憋在土裡過了好久才窒息而亡,死狀淒慘無比。 我嘿嘿冷笑道:「雞鳴狗盜之輩,你喜歡龜縮地底,我就成全你一輩子都待在那裡好了!」 與此同時,森達克斯和艨艟也分別截住幾名意圖混水摸魚的敵方高手,三拳兩腳就全部打發他們到陰曹地府做免費旅行了。 森達克斯顯是敵人要狙殺的頭號目標。不過只憑剛剛現身的幾名高手功力來看,簡直不是來殺人的,倒像是跟送死的差不多,相信他們肯定另有對付毀滅王的殺手鑭。那可能是跟森達克斯同級數的宗師級高手,也可能是其他什麼詭異絕倫的陰謀和匪夷所思的埋伏。 想到這兒,我沉聲道:「此地目標過於明顯,容易四面受敵遭到圍攻,所以不宜久留。咱們邊打邊退,至少先找個像樣的地方拒敵吧!相信我方友軍很快會聞訊趕來支援的。」 所謂的友軍指的當然不是博卡市的城防軍,天知道其守將會否與豺狼部沆瀣一氣,等他們來跟找死無異,我說的是格米亞商會博卡分會的人馬,巫妖王親衛隊、或彩虹部和土牢部高手,由於駐守「鐵拳」號上的新月衛們距離過遠則指望不上了。 艨艟聞弦而知雅意,馬上從懷中掏出一物,甩手射向天空,那正是適才不及釋放的示警火箭。 「嗚∼」尖銳刺耳的厲嘯聲立刻響徹雲霄,示警火箭在騰空二十餘丈後,悶雷般炸裂震動四城,爆出一朵層層疊疊綻放的瑰麗焰火久久也不消逝。 如此巨大的動靜,休說是城內了,恐怕連城外都可看和聽得清清楚楚,相信很快會有人趕來。不過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均落下風我們毫無優勢可言,這場戰鬥勢必打得異常艱苦。 我命艨艟每隔三百息就再釋放一枚示警火箭,以便友軍確定方位後,望向森達克斯準備向其索要戰場指揮權。因為跟訓練有素的新月衛相比日爾曼族高手或許武功不差,協調作戰的能力卻實在乏善可陳了,所以必須依附我們展開行動。 這時森達克斯的親衛隊長八刺和尚未受傷的親衛們才懂得跑過來,紛紛護在其身周。 此舉不禁讓森達克斯大覺臉面無光,皆因跟秩序井然進退有據的新月衛相比,他的手下簡直就是烏合之眾了。 四面觸目即是刀光劍影、入耳皆為吶喊廝殺,森達克斯手提湯姆的「阿修羅&#8226;霸邪天煌」斧,望著受傷倒斃的子弟兵越來越多,不由得怒髮衝冠,極想跳出去殺個痛快,無奈敵人困勢將成,眼下是突圍而出的最佳時機了。 「突突!突突!突突突!」狂風驟雨般的精鋼弩箭冷酷無情地朝八方傾瀉出去,敵人被壓得幾乎抬不起頭來,但是儘管受到阻礙,他們仍堅定不移地向前挺進,而每當一輪弩箭射過填裝箭匣的間隙,就是他們最好的衝鋒時機了。可以想見,隨著時間流逝,敵群終將撲至眼前,跟我們進行最激烈的近身肉搏。 我苦笑著望往森達克斯,後者人老成精,哪會不明白我未曾說出的勸慰之語,當下惡狠狠地頓足道:「好,就暫時放過這幫跳樑小丑,咱們一起轉移到安全地點再說!嗯,大家全聽東南王閣下指揮,包括我自己在內,不得有誤!」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戰陣立即變形,構成一座錐形陣,破開後方院牆衝了進去。陣內以八刺為前鋒,艨艟為後衛,我和森達克斯居中照看湯姆的同時兼顧全局。整支隊伍前進的速度極快,這要完全歸功於八刺,他例無虛發的狼牙利矢箭箭穿喉透胸,當者披靡,果然不愧是能跟湯姆和庫索齊名的日爾曼族超級高手。 相隔片晌,諸人已穿院而過,來到另一條街上,結果卻愕然發現這裡仍靜如鬼域杳無人跡,顯是敵人佈置周密,竟傾空了附近數條街道的居民商戶,以便將整片街區做戰場使用。 正踟躇間,城外碼頭、市中心和西北方向,陡然號角連天,流星火箭不斷竄射高空,在夜幕中畫出最美麗的風景,那是格米亞商會、新月衛、巫妖王親衛隊、彩虹部和土牢部都知曉了我們遇襲的事件,準備馬上趕來的信號。估計至多再過一刻鐘,友軍先頭部隊就會抵達,那時愷撒刺客們的末日就到了。 街上開始刮起大風,兩旁燈火全無漆黑一片,間中傳來後方慘叫悶哼的聲音,表明戰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仍在激烈地進行著。 我倏下決定,隊伍轉向朝北前進,因為經過《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偵測,東、南、西三面均有重兵把守,唯有那邊不見埋伏。另外還有一個要素讓我做出這種選擇,即北面不遠處有一座花崗石築造的八丈高台,顯是最適合堅守待援的理想陣地了。目標既定,眾人風馳電掣般奔向北方,預備搶佔附近地勢最險的制高點。 整座高台像一隻猙獰的猛獸伏在夜色裡,叮噹作響的商號招牌,更給戰場增添了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大隊人馬一路通行無阻,直接登上台頂,我卻驀然感到一股落入陷阱般的驚怵。 下一刻,高台陷入了無盡黑暗,原本新月衛用來照明的千里火也紛紛湮滅,眾人心中齊齊暗呼不妙,卻不知問題出在何處,只能任憑自己暫時變成睜眼瞎子不能視物。 當然這點伎倆尚瞞不過已經參透了高唐道宗五行最高奧義和道德經的利眼,我暴喝道:「大家不要輕舉妄動,原地小心防範,這是愷撒道宗的『無垢淨光法源八陣圖』,待我破去它再說!」言罷鏘然拔出十方俱滅魔劍,腳踏奇步闖入陣眼,就要直搗黃龍。 猛然耳畔傳來洞金裂石的長笑,一把低沉悅耳的嗓音道:「昔日一別,如雲每每惦念與君未分勝負之戰,今日終有機會做個了斷,著實讓人胸懷大暢!」說著一道精虹從天而降,有如大海生潮,捲起一波又一波的滔天巨浪罩住我的身形。 如此駭人聽聞的劍法,除愷撒道宗新生代第一高手「邪眼假面」白如雲外,還有誰能施展得出。我正待揚劍迎擊,給他這狂妄到未曾運轉青龍寶玉就敢撲來送死的笨蛋以致命一擊,忽爾感到左右後方悄無聲息地潛勁襲體,居然另有兩名比白如雲也不遜色多少的超級高手偷襲而至。 「噹!噹!」我頭也不回,手中魔劍已貫滿真力反手連挑,正中對方急速襲來的刀劍鋒緣。剎時間,金鐵脆響映入耳鼓,十方俱滅魔劍憑借無堅不摧的犀利,毫無阻礙地把對方武器斷成四截,既而沒有片刻停頓,幻化出千萬條怒龍嘯天,逕直刺向兩人週身要害。 「啊!哦!」敵人驚呼聲入耳,顯是一男一女兩大高手沒想到我厲害至斯,慌忙暴退近丈。其中那女子的嗓音聽來很是陌生,但男子的嗓音卻是耳熟能詳至乎刻骨銘心,正是今日還曾聽凱瑟琳提到過的姦夫段璧。 「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我今晚若放你生離博卡市,明日起柳輕侯三個字就倒著寫了。」念罷身形連連虛晃,以真假難辨的幻影分身避過了頭頂白如雲志在必得的一劍,甚至斷然放棄了針對那名女子的進攻,全力追殺起段璧來。 此舉可謂公私兼顧,既把鎮守陣眼的白如雲引離職守,又可徹底打亂對方部署,伺機全部幹掉他們。 「無垢淨光法源八陣圖」乃愷撒道宗鎮宗大陣之一,玄奇奧妙到了極點,若不通陣法者身陷其中,往往不能自拔任人宰割,當然敵方下手者也必須是道宗精通五行秘術和陣法變化的一流高手,否則也是同等下場。這一點對我們來說非常有利,皆因敵人實力再強人數再眾,也找不到恁多道宗高手參與狙殺,只能靠有限的人,針對我方首腦展開行動。 「嗤!嗤!」劍氣臨空縱橫交錯,一吞一吐間總能掃得段璧負點輕傷狼狽逃竄,如果不是我心存貓抓老鼠般的戲弄之意和引出隱藏陣內高手之想,光憑白如雲和風輕袖(註:即那名女子,風師的徒弟,我終於想起她是誰了)的牽制,想要保住他的性命可真難如登天了。 途中亦不斷有愷撒道宗其他高手參予攔截,可惜他們哪裡是我的對手,但凡身中魔劍者,無論任何部位受傷,盡皆五臟六腑全身經脈寸斷,沒有挺過一合之將。 不知不覺間,我已從台心把段璧逼至台邊,他身後已再無退路,要麼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要麼跳下高台退出戰場。眼見著段璧就要選擇後者,這亦可讓我以毫釐之差碰不到他的身軀,可是突然間此君臉色剎白,望著我左前方衝勢驟然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飛馳。 此等千載難逢的良機我焉能放過,十方俱滅魔劍毫不猶豫地閃電般刺進他的後心,再從前胸透出,段璧身如觸電,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後跌落台下當場斃命。 「不!」伴著撕心裂肺的悲鳴,一條苗條倩影裹在漫天刀光裡,仿似不要命地朝我撲了過來。 「他奶奶的熊,原來是你這個淫婦,怪不得段璧在全神逃命中仍要分心他顧呢!嘿嘿,就讓我送你們一起歸西,做對同命鴛鴦吧!」想到這兒,我怒喝一聲,宛如平地起風雷,把半空中的雲採菱震得差點耳膜暴裂,若非獅子吼要同時分襲身後疾攻而至的白如雲和風輕袖,威力不足三成,恐怕單是這一喝就能教她七竅流血,魂歸極樂了。 不過即使如此,雲採菱那點微薄功力也禁受不住音波侵襲,慘叫著仰天噴吐一道血箭,像塊石頭般在攻擊途中筆直落向地面。 我早料到是這種結果,於是在暴喝的同時已鬼魅般閃身迎往兩丈外雲採菱的落點,掌中魔劍光速向她小腹、心臟、咽喉及太陽穴四大要害同時刺去。 背後的白如雲、風輕袖和諸多趕來的道宗高手均心知不妙,奈何咫尺天涯救援已來不及了。 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同伴驚呼和示警聲,雲採菱勉力振作,強運真氣入刀,化做千百金芒護體,想要垂死掙扎一番一直堅持到師門中人來援,可惜她今番的對手不是阿貓阿狗,而是擁有黑暗魔君實力的蓋世高手。 「叮!」只聞一聲脆響,十方俱滅魔劍就摧枯拉朽地切斷了龍紋刀,並順勢輕輕劃過她的粉頸後,融入無盡夜空消失無蹤。 我跟雲採菱失去生命的嬌軀在半空中錯身而過,只冷冰冰地望了一眼,她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駭表情,也不知是為段璧還是自己絕望和恐懼,當然這些都已無關緊要,在她昔日背叛並傷害我的時候,就該想到早晚有一天我會血債血償。 「你這個喪盡天良的魔頭!」風輕袖眼見師妹被無情屠戮,轉眼間從鮮蹦亂跳的大活人變成無知無覺的冰冷屍體,哪裡還能按捺得住悲憤心情,嬌叱一聲就奮不顧身地連人帶劍衝了上來。 稍微落後於她攻至的是七八名道宗高手,他們倒可能並非全是感慨雲採菱之死,而是基於唇亡齒寒的心理,怕被我騰出手來一個接一個收拾掉自己,才圍上來湊一腳的。 我連瞅也未瞅這些濫竽充數的小魚小蝦,目光只落在眾人背後緩步行來的白如雲身上。 白如雲的臉容無驚無怖,眼神平靜而鎮定,情緒絲毫不因青梅竹馬的師妹之死而稍有波動,那份爐火純青的修養盡顯愷撒道宗新生代第一高手的絕世風範。而伴著他篤篤作響的腳步,身上亦開始發生驚人的變化。那大理石般光潔白皙的肌膚,越來越綠,後來竟隱隱浮現出一塊塊兒神秘莫測的蒼龍鱗片,而他的臉色也越來越猙獰可怖,像一頭遠古猛獸更多於像一個翩翩公子。與此同時,他右手中的青靄劍也越來越碧,恍若一塊兒蒼翠欲滴的祖母綠,幽深奪目。 我興奮得雙眼黑光劇盛,皆因今晚終可碰到一名像樣的高手過過手癮,而意識海內傳來的索羅亞斯德欣喜之情則更是溢於言表,他瘋狂叫囂道:「老大,快做掉他,把青龍魂魄給我!吼吼,我終於可以回家啦!」接下來是一連串也不知道是魔界哪個種族的俚語小調,攪和得我頭暈腦脹,最後不得不以龐大無匹的精神力把他強行驅逐出境,恢復耳根清明。 這一刻,風輕袖在內的九名道宗高手聯袂襲至,原來他們已從最初的混亂局面裡重新調整節奏,由起先的各自為戰,變成有規律有組織的波次進攻。電光石火的剎那,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並舉,有如水銀瀉地般傾倒過來。 若換作另一時間,我或許會稍感興趣地費點功夫慢慢打發他們上路,可惜現在大魚大肉當前,這些青菜豆腐實在勾不起半點胃口,於是索性快刀斬亂麻,十方俱滅魔劍盡以至剛至猛無堅不摧的勁道,將劍法發揮盡致,斬刺劈掃出去。 轉眼間,劍芒電閃,身周再無一名囫圇敵人,他們全部負傷撲跌。 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無孔不入的偵測下,我清楚地看到除風輕袖因功力深厚僅身負重傷不能移動外,其餘八人早在魔劍觸體之際,就魂飛魄散遊覽地府風光去了。反正彼此之間無怨無仇,我又不是喜歡辣手摧花之輩,故此倒未追殺過去了結她的性命,只是冷哼一聲,就轉移目光看向已至丈外的白如雲身上。 白如雲平淡地道:「柳兄準備好了嗎?」 我微笑點頭,沉喝道:「請!」 話音才落,「嗡!」上古神兵青靄劍發出驚心動魄的龍吟,穩如磐石般高速朝我咽喉刺來。那柄霧靄濛濛的淡青長劍,充滿了遺世孤立的高傲和放蕩不羈的自由韻味,教人忍不住生出自慚形穢之心與無法匹敵的懊喪。 我不禁脫口讚道:「好!」說著絲毫不受影響地挺起魔劍針鋒相對地迎去。 十方俱滅劍長,青靄劍短,兩者等速對攻定是魔劍後發先至,因此白如雲不得不無奈地變招應對。 「鏘!鏘!」兩劍交鋒發出不可思議的劇震,我再次感受到了決戰「白虎」帕赫薩時的強大壓力,道宗四大寶玉的持有者在聖獸魂魄加持下,果然個個不是庸手,打起來過癮到極點。 經過一次試探實力的較量之後,白如雲似心知功力較我遜色一籌,馬上改變了硬碰硬的打法,轉而以驚濤駭浪般連綿不絕的細膩劍招,使我沉溺於最凶險的惡鬥中,希望瞬間判別生死,那顯然亦是他最擅長的手段。 頃刻十合過去,白如雲雖然在我雷霆萬鈞的魔劍狂攻下岌岌可危,但是始終都能堅守最後一線,不被破除核心防禦傷至要害,而他身體的其他部分,盡數覆蓋在青龍鱗片下,就算被掃中也只是冒點火星同時哼哼兩聲,根本無關痛癢。 相隔片晌,遠處倏然先後傳來兩聲長嘯,我赫然聽出前者是毀滅王森達克斯的怒吼,後者是一把陌生的嗓音,似乎急切無比地在催促著什麼人。 白如雲驟地色變,趁我分神之際,全力催動青龍神力脫離戰場朝陣眼方向衝去。 我幡然省悟,得意地暗忖道:「哈哈,原來是被同夥責備,沒有好好負上看護和控制陣眼之責。嘿嘿,只是你在哥哥我面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考沒考慮過『天敵』柳輕侯的顏面何存啊?」念罷我馬上下令道:「索羅亞斯德,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我把思緒剛剛傳遞過去,眼前已發生駭人聽聞的劇變。 不遠處騰空飛起的白如雲,彷彿被一隻無形巨手抓住般重重砸落地面。那不是一次也不是兩次,而是一眨眼千百次的劇烈振蕩,在龐大無匹的巨力掌握下,他毫無抵抗動作,就那麼被摔得七葷八素滿天星斗,不一會兒就失去知覺,從變身狀態恢復本體。 「叮!」脆響入耳,我聞聲望去,只見一塊拳頭大小的橢圓形淡青寶玉,滴溜溜地在地上轉了幾圈後,乖乖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索羅亞斯德能夠偷襲得手充滿了偶然性,若非這時白如雲心靈露出一絲空隙,在他跟青龍魂魄完美契合的情況下,想要硬生生切斷兩者間的聯繫、進而奪舍控制身體動作談何容易啊! 不過自古成王敗寇,凡事只看最後結果,誰會去理過程中施展了什麼手段呢!現在的結果就是,青龍寶玉被我收入黑暗圖騰,以便索羅亞斯德即刻吞噬構築真身所需的最後一隻龍魂,而我則想也不想就一腳踢在爛泥般趴在地上的白如雲後腦死穴,徹底掐滅他復原後報復的可能性。 人生有時就是這樣殘酷,非得鬥個你死我活不可,既然我死不如你死,那麼你去死好了! 我心裡沒有任何愧疚情緒,轉身走向台心,暗想只要再用十方俱滅魔劍輕輕一戳,陣眼即將告破,屆時愷撒道宗這輪狙擊行動,勢必宣告徹底失敗,不由胸懷大暢。 驀然斜後方傳來一把虛弱無比的嗓音,細微而又清晰地映入耳鼓:「你……你這個殺人如麻的惡魔,肯定會不得好死!」 我回頭望去,見是身受重傷倒臥地上不能動彈的風輕袖,不禁促狹心起,故意色瞇瞇地在她峰巒起伏的酥胸上停留片晌,才嘿嘿冷笑道:「我好死賴死眼下還不得而知,但是你的一切卻盡在我掌握之中,所以如果你想得到公正的戰俘待遇,最好說話客氣一點,我的好脾氣非常有限,若衝動起來,很可能會做出我很快樂,你卻認為是禽獸不如的事情來哦!」 風輕袖頓時氣得粉臉煞白,不過亦不敢再刺激我這個天字第一號大魔頭了,否則威脅成真她可要吃大虧了。 優悠書盟 uuTxt。Com 銓蚊自板粵讀 第三十二卷 上位 第一章 無敵 字數:10353 我見詭計得逞哈哈一笑,得意洋洋地跨入台心,舉起魔劍瞄準陣眼位置刺了進去。 所謂的陣眼實際就是用道宗秘術加特殊晶體聚集巨量的五行元素,並使它們達到某種平衡為佈陣者所控制的機關中樞。隨著陣法級數的升高,陣眼的能量層次也會逐級遞增,當它臻達「無垢淨光法源八陣圖」這種最高級數的時候,陣眼蘊含的能量就會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那簡直是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的重荷。但我不在此列,非因黑暗魔君和十方俱滅魔劍皆擁有強橫無匹的實力,只緣索羅亞斯德一力承擔了「無垢淨光法源八陣圖」反噬的全部能量,既而借助它們促進了巴士底魔龍王真身的成功融合。本來那需要天文數字的能量做媒介,現在自然一切都不再是問題了。 在陣眼被破除的剎那,眾人眼前霍然開朗,夜空中懸浮的明月和璀璨繁星重新映入眼簾,天地亦跟方才截然不同,從愁雲慘霧化作勃勃生機的模樣。 「鏘!」我收劍歸鞘,邁步走向高台南側。那裡是戰場的另一處焦點,激烈程度比我剛剛經歷過的戰鬥有過之而無不及,八刺、艨艟和七名精銳高手,正合力對抗著二十餘名道宗高手綿綿無盡的凌厲攻勢。 其中最難惹者似乎莫過於為首那名銀髮銀鬚的老人,遠遠看去,他身穿一襲淺藍色的道袍,手持一條鶴嘴鳳尾枴杖,於陣中巍然而立,儼然一副飄飄欲飛的神仙模樣。走近細瞧,此人身材高大瘦削、嶙峋如石,臉容似乎是花崗岩雕成的險峻不平、冷酷無情的頭像,皺紋深褶,傷痕纍纍,表現出生平遭受過的恁多危難。他那對冰冷的灰眸在濃眉下閃閃發亮,幾乎是在我乍一打量他的同時,就閃電般迅捷地回望過來。可惜此老感覺再敏銳也嚇唬不了我,從他紊亂躁動的經脈,我早窺視到了沉重無比的內傷,那顯非一年半載可以痊癒,更不適宜在傷好前跟任何人動手過招。 我衝著他微微一笑,揚了揚手中剛剛收繳得來的戰利品上古神兵青靄劍,剎時後者的面容如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似的扭曲猙獰起來,神態悲憤到了極點。正所謂「劍在人在,劍失人亡。」,絕代劍客片刻也不離身的神劍易主,即可想見其原主人是何等悲慘的下場了。 達到干擾對方情緒、無法冷靜地對形勢作出研判的目的後,我把目光從風師臉上移開落往戰場。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倒著若干具屍體,有日爾曼族高手、新月衛,也有愷撒道宗的刺客,從中可見戰鬥的慘烈程度,根本就不容許有任何一名傷者存活。包圍圈內的形勢也是大大不妙,早先只有湯姆一人因失去戰力而需要保護,如今則又增添了一個森達克斯。我偵測到他的傷勢比風師不遑多讓,同樣不宜繼續去跟人動手,那顯然是剛剛我和白如雲交手時,他與風師硬拚後兩敗俱傷的結果。 幸好「無垢淨光法源八陣圖」屏蔽視聽的效果消失後,原本落於下風的艨艟他們也開始慢慢地翻盤逐漸重佔上風。當然這裡面不能排除我的功勞,明火執杖地高舉著青靄劍慢慢欺近戰場,即使傻瓜也能看出風師外的第一高手白如雲完了,那種精神壓力簡直沉重得無以復加,比我親身下場參戰造成的傷害強過百倍。 瞬息間,敵方天衣無縫的戰陣從微微混亂變得漏洞百出,既而不攻自破,我見敲山震虎之計成功,馬上收起演戲的道具青靄劍,鏘然拔出十方俱滅魔劍,由外而內地殺了進去。此時再不渾水摸魚多宰幾名敵人的話,恐怕就沒什麼機會了,因為我已隱隱聽見街道拐角處鐵蹄如雷人聲鼎沸,正有大隊人馬飛馳而來,想必援軍即刻就會到達了。 雙方實力相差太懸殊了,在我滔天巨浪式的進攻下,頃刻就鑿穿了敵方高手組成的人牆突入了陣內,沿途負隅頑抗的敵人哪有一合之將,均皆觸劍即斃。不一會兒,我就跟艨艟他們會師,既而調轉鋒頭直指位於敵陣核心處的靈魂人物——風師。俗語云:「趁他病,要他命。」,若錯過此等千載難逢的良機,讓這老傢伙逃回愷撒帝國養好傷勢後捲土重來的話,恐怕在場諸人無論誰都要夜不成寐,時時擔驚受怕了。 斯役中,「無垢淨光法源八陣圖」是敵人最大的籌碼,若能有足夠時間去準備並完全啟動的話,即使強橫如我也要魂飛魄散亡命此間。可惜風師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我為了迎接今日一戰,早在半年前就開始動手籌備,把能搞到手的道宗秘笈統統學會且精通,時至今日我在道法方面的修為,已不亞於當世任何一位大家。這亦是我能在電光石火的剎那判明形勢,直撲陣眼,既而施展連環妙計相繼幹掉守護陣眼的四大弟子,最後成功破陣的原因所在。 鳳師站在敵群中央,兩眼眨也不眨地死死盯著我看,顯是心中恨到了極點,我卻滿不在乎地報以莞爾一笑。 艨艟在我的右側並肩前進,每出一拳,必狂喝一聲以壯聲勢。他的動作簡單有效,剛柔並濟,但凡敵人的武器碰上他的凜冽拳風就會立被震飛,而被他的鐵拳直接擊中者,則均是全身骨骼碎裂倒飛而斃。在艨艟驚濤駭浪式的猛烈攻擊下,我亦絲毫不顯遜色,盡展手上魔劍,迅如雷轟電閃一般,寒芒猝亮處必有敵人中劍慘叫倒地,死狀淒厲之極。 我和艨艟的一劍雙拳擋者披靡,有如一股鋪天蓋地的颶風橫掃高台,沿途上前阻攔的敵人紛紛倒下,余身後鋪下一條整齊的屍路。愷撒人素來生性凶悍,當他們殺紅了眼的時候,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一門心思想要保護首領風師的安全,於是戰況就愈演愈烈,鮮血噴濺得到處都是猩紅一片,令人看得觸目驚心。 倏忽間,眼前再無敵人擋路,唯有風師一人顫巍巍地屹立台邊,惡狠狠地盯著渾身浴血的我和艨艟兩人,眼內似欲噴出火來。 我揮劍劈飛了最後一名道宗高手,順勢割下他的首級,然後踏步向前走到風師身前丈許,微笑道:「能在異國他鄉的茫茫人海中邂逅前輩,輕侯真是感到不勝榮幸!當日在笑花城內,您泣鬼驚神的精神修為曾給晚輩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事後輕侯一直心存補報之念,沒想到時至今日才終有機會施行,世事還頗有些天意弄人的滋味呢!」 這番話極盡譏諷之能事話中句句帶刺兒,我的本意是想讓對方暴走趁機圖之,豈料風師的作戰經驗極為老道,我越是想激怒他,他反倒越冷靜下來,古井不波的臉容分外給人以高深莫測的感覺。 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柳輕侯,我承認戰前低估了你的能耐,但若你以為能破除『無垢淨光法源八陣圖』,也就能殺我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我這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道宗最高奧義!」 在風師說話的過程中,我一直在尋找機會想把他一擊格殺,奈何他雖身受重傷,精神狀態卻無懈可擊。鑒於宗師級高手臨死前反撲的威力都非常驚人,動輒能教人魂飛魄散,故此我沒敢輕舉妄動,甚至連艨艟也約束起來,傳音囑咐他萬萬不可冒然動手。 此時我不禁暗呼不妙,心知風師準備拼老命了,當下趕緊也做出萬全準備,以抗他雷霆萬鈞的最後一擊。 「噗!」風師運起道宗無上玄功,突然張口一噴灑出滿天血霧,兩隻手同時各捏玄妙法訣,迅疾指向我和艨艟。 儘管兩人都有驚世駭俗的功夫在身,這時也不敢輕易冒險闖入對方動用性命交修的本尊元神噴吐的血霧裡,因為血霧已和敵人的精神意識渾為一體,沾者必傷且極難治癒。所以即使我倆明知道風師是借強制噴出內傷積血來暫時恢復功力,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先避其鋒芒再做打算了。 而就在漫天血霧罩來之時,風師竟把身子硬向後移,就那麼腳踩虛空,以縮地成寸之勢倒飛出去,有如一隻馭風飛行的仙鶴般落往街道的盡頭,其速度之快遠遠超出了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 我怎都沒料到赫赫有名的愷撒道宗二號人物風師大人,居然墮落到要靠言語欺騙後輩以求成功逃跑的地步。當下也不追趕,暗罵一聲:「不要臉的老狐狸!」念罷全力發動《黑暗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葵花》等三大魔功,遙遙地朝他的背影虛點了一指。 其實如果風師不利用飲鳩止渴式的自殘心法暫時恢復功力,絕難逃離我的掌心,更不用我興師動眾地傾盡畢生功力來對付他。奈何木已成炊,我只好亡羊補牢,預先估計其落點後,用久未動用過的「宿命針」加以試探性的攔截,此舉成功與否全屬未知之數。 倏忽間,一股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從風師背後寸許的虛空中驀然彈出,當中最可怕的莫過於一點尖銳無匹的烏芒,它的目標恰是敵人的心臟。 風師有生以來經歷過的戰役何止千百,個中生死懸於一線的關頭更是數不勝數,故此他沒有絲毫驚慌和片刻遲疑,也沒有偏頭觀看,他只從那點烏芒的來勢,就判斷出非同小可,趕忙強運全身功力,施展道宗無上玄功秘法,在身周連續布下九九八十一道風靈聖壁,企圖硬扛過這記偷襲。 像風師這樣的宗師級人物,修為早已臻達意動法隨的最高境界,所以施展道術時快如閃電,瞬息即可佈置出最複雜的護身法陣,他亦想以此為憑逃過臨頭大難,奈何往昔無往不利的手段,今番碰上了比它更快一籌的宿命針不由得吃了大虧。 四周進入寂靜的極致,天地間現在只剩下宿命針和不斷閃現的淡青色風靈聖壁存在,風師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緊張無比地等待著最後一刻的來臨。殊料預想中的劇烈衝撞根本就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和冰冷邪惡的陰寒,在不知不覺間,宿命針已在每一道風靈聖壁布成前穿過封鎖,射入了風師體內。 高手交鋒,勝負相差往往僅是一線,風師棋差一著,終於萬劫不復,身形在前飛途中驀然失去平衡,有如斷線風箏般斜斜地墜落地面,滾了兩滾就不動了。 我緩緩收回隔空虛點的手指,同時也收回了那支宿命針和附在上面的風師魂魄,如此大補之物,若任其自生自滅實是一種莫大的浪費。 高台上靜得墜針可聞,眾人都被剛剛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怎都想不通世間居然還有能遠距百丈殺人無形的恐怖武功,我神乎奇技的表演亦在他們心目中再次奠定了天下無敵的地位。 高台下的戰鬥也已進入尾聲,敵人本來是在給愷撒道宗高手們清場,並封鎖街道防止援軍來救,眼下狙擊行動的核心力量已經全軍覆沒,剩下的蝦兵蟹將們不禁軍心大亂,士氣全無,於是在一聲刺耳的呼哨過後,突然間所有人都化整為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 下一刻,援軍大隊人馬趕到,數量超過了整整一萬人的規模,把附近幾條街區圍困得水洩不通。接著他們展開了天羅地網式的搜捕行動,不過效果如何唯有老天知曉了。近千名愷撒高手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佈置戰場、設好埋伏,想來城中必有強硬後台支持方能辦到,像躲避搜查這種小事哪能難得住他們呢? 耳畔驟然響起艨艟刻意壓低的嗓音,稟報道:「大哥,此役新月衛犧牲七人、負傷三十五人,日爾曼族高手幾乎全部犧牲,倖存者僅有九人且個個帶傷在身。敵人包括風師在內,愷撒道宗高手盡數伏誅,其他負責外圍的小魚小蝦也被我們殺傷了六七百人。您看現在該怎麼辦?」 我的目光掠過不遠處盤膝而坐療傷的森達克斯和湯姆,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少安毋躁。 這時,背後傳來了一陣紛雜混亂的足音,我知道以巫妖王為首的亞馬遜群雄終於趕來了,當即慢慢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朝他們望去。 朽木&#8226;波德曼鐵青著臉,肌肉僵硬地瞅著一片狼藉的戰場,這一刻所有人都曉得,他心內正醞釀著無邊風暴,隨時都可能會爆發出來。 再沒有另一件事比此樁更令巫妖王憤怒的了,就在他剛剛和新月盟、日爾曼族簽約的當晚,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規模如此巨大的狙擊行動肆無忌憚地展開了,而且造成的後果又是那麼嚴重,日爾曼族代表團過百成員竟然只剩下個位數了,連毀滅王森達克斯都不能倖免地身受重傷,這讓他的面子往哪兒擱?日後人們談論起他的統治又會做何評價? 相隔片晌,朽木&#8226;波德曼啪地重重頓了頓掌中權杖,在地面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孔後,向身後一名剛剛趕到的體似篩糠、汗如雨下的肥胖中年人,厲喝道:「你只有一次解釋的機會,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此言一出,他身邊站立的雲間、山特、因札基、凱瑟琳、摩多等人均不禁露出駭然神色,皆因知道憤怒如狂的巫妖王,待會兒若得不到滿意的解釋,就會立刻把這位博卡市市長女奚烈斃於杖下,以告慰今晚犧牲的在天之靈。 女奚烈聞言嚇得撲通一聲跪伏在地,顫聲道:「啟稟吾王,屬下親自查證過,這批愷撒人未攜帶任何身份證明,也不屬於城內任何一家愷撒籍的商會和傭兵團,就連四城衛兵也對他們沒有絲毫印象,想來應該不是從正規途徑進入市內的。另外暗中控制著附近幾條街區的大鵬幫,屬下也派人找過,結果發現自幫主門無鬼在內,所有重要幹部均已失蹤,連他們的家人都不知其去向了,想必是在被利用後,統統已遭這批愷撒人的毒手。目前屬下掌握的情況就是這些,新的線索正在傾力調查之中。」 我聽得心中暗暗搖頭,曉得想沿著大鵬幫這條線索,追查到豺狼部摩多的身上,那是難如登天了,皆因所有知情者均已被殺人滅口。 想到這兒,我目光往摩多瞧去,只見他唇角正掠過一抹陰森森的冷笑表情,顯是對自己清除手尾的雷霆手段感到非常滿意。 這時朽木&#8226;波德曼怒氣稍減,呢喃地道:「大鵬幫?那是什麼玩意?他們憑何可以命令,幾條街區數千百姓夜晚足不出戶?難道說比本王任命的你這個博卡市市長更具權勢嗎?」 說著朽木&#8226;波德曼再度重重頓了頓掌中權杖,在地面上留下了第二個深不見底的洞孔後,雙目烈焰燒天,怒吼道:「博卡市是誰的地方?你的還是那些跳樑小丑組織的幫會的?我不想聽這種狗屁不通的解釋,也不管你採用什麼樣的激烈手段,只要記住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到明天掌燈時分為止,若博卡市內仍有一個所謂的黑道幫會存在,那麼你就提頭來見吧!還有那幫愷撒刺客的餘孽,也必須在這個時限內全部抓到,抓不到我就用你的家人抵數,少一個我就殺一個,少十個我就殺十個,絕不容情!」 女奚烈本以為解釋後可以脫罪,哪知一不小心卻又雪上加霜,聽得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他頓時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在以額叩地行禮後,爬起身來火燒火燎地跑下台去。可以想見今晚到明日博卡市定將處於血雨腥風之中,幫會成員和愷撒人種也必會受到史無前例的沉重打擊。 怒斥了女奚烈後,朽木&#8226;波德曼依舊臉寒如冰,一字一字地冷聲道:「平素我睜一眼閉一眼,即使你們中間有人暗中勾結愷撒人,也從沒說過什麼,但是今天我要鄭重警告那些不安份的傢伙,勸他們懸崖勒馬,最好跟愷撒人斬斷一切聯繫,否則後果自負!」 朽木&#8226;波德曼耍足了威風,顯夠了煞氣,這才走到我和剛剛睜眼的森達克斯跟前深施一禮,誠摯地道:「發生這樣的不幸事件,我深表遺憾!可是人死不能復生,我無法用任何事物來彌補二位心靈遭受的創傷,只能傾盡全力追查兇手,盡快給新月盟和日爾曼族一個滿意的交待。」 我苦笑搖頭不語,森達克斯則虎目炯炯地掃過朽木&#8226;波德曼,落在他身後的摩過臉上,淡淡地道:「非常感謝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日爾曼族復仇歷來無須外人援手,我想無論對方擁有多強的實力,也不管他得到什麼人的庇護,也定會跪倒斧下,慘受碎屍萬段的酷刑而死!」言罷收回目光,霍然站起身來,衝著朽木&#8226;波德曼頷首示意後,逕直朝高台下走去。 在他身後是湯姆、八刺及六名日爾曼族高手,儘管九人個個有傷在身,但是挺直如槍的身軀,仍充滿了悍不畏死的凜然氣勢,給旁觀者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 繼續留在原地,只會帶來傷感與不快,當下我也向朽木&#8226;波德曼及因札基、凱瑟琳等人打過招呼後,率領艨艟和一眾新月衛下台離去。 返回迎賓館的途中,馬車廂內眾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外面是整整兩千名巫妖王親衛隊護送,安全堪稱無憂,但是抵達博卡市的當天,就身遭恁多風雨,此刻大家心頭都被罩上了一層濃重的陰影,不禁生出今後禍福難料的擔憂來。 摩多背後的勢力算是暫時不能興風作浪了,不過仍不能掉以輕心,因為還有一名遠比今晚所有刺客加起來更可怕十倍的「天尊」燕憔悴尚未露面。愷撒道宗遭受如此重創,作為門派第一人的她到底會做何反應殊難預料! 另外山特及其背後的勢力還尚未出手,比起愷撒道宗來,魔宗的人更加陰險狡詐和心狠手辣,天知道他們會採取什麼卑鄙手段來對付我們。 時間在壓抑的氣氛中悄然逝去,返回迎賓館後,雙方首腦於預先勘察好的一間靜室內敘話。 我輕歎道:「都怪輕侯不好,若非我一力主張結盟,使您遠離凍土高原來到亞馬遜,想必敵人再凶殘狡猾,也休想能夠暗算得手。唉,我要為此次突發事件負上全責,無論是何後果都願承擔下來。」 剛剛服用了千年仙茅果,閉目調息的森達克斯聽罷,沉聲道:「輕侯此言差矣!林&#8226;路西法那小兒圖謀我已不是一日兩日,今番愷撒道宗全力展開的刺殺行動也早在我預料之中,只是恰好給了他們這個機會能夠成功施行而已,所以你根本無須自責。何況今晚愷撒道宗高手有八成以上栽在你的劍下,也算是給犧牲的兄弟們報仇雪恨了,他們在天之靈定當告慰,我要感謝你才對呢!」 我連稱不敢,繼而問道:「您今後做何打算?輕侯在博卡市頗有點人馬,他們個個身手不亞於新月衛,若蒙您不棄,晚輩可命他們隨行護駕,直到返回貴族首府石天堂為止。」 森達克斯忍不住微皺眉頭,顯是有些不滿被當成需要嚴密保護的弱者,旋又釋然,搖頭道:「不用了,我已讓八刺飛鷹傳書,命駐守在南方風車(註:日爾曼和亞馬遜接壤的邊境城市)的胞弟奧福斯率領大批高手星夜兼程趕來接應,相信湯姆功力恢復之日,就是我啟程回凍土高原之時了。」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冷笑道:「嘿嘿,恐怕摩多做夢也想不到,他的主子林&#8226;路西法處心積慮謀劃的刺殺行動居然也會失敗,還要搭上幾乎全部有名有姓的愷撒道宗高手的性命,這回我倒要看看他今後還憑什麼猖狂下去?」 森達克斯的言語中充滿了仇恨和憤慨,想來絕非發發牢騷那麼簡單,而是準備回到凍土高原後,聚集大軍給予豺狼部以致命的重創。可惜此情此景下,我若勸說他以大局為重,恐怕會招惹最強烈的牴觸情緒實屬不智,當下安慰幾句勸其專心療傷後,告辭離開了靜室。 室外走廊上肅立的龍疆見我出來,躬身道:「主公,艾絨求見您和毀滅王閣下,說是代表巫妖王閣下有事相商。屬下以正在療傷為由,先安排他在客廳等候了,您是現在就過去,還是稍後再說呢?」 我沉吟片晌,微笑道:「就現在吧,反正大家都不是外人,相信沒什麼事是不能商量的。」 ●●● 「東南王閣下駕到!」隨著守門的新月衛嘹亮的唱諾聲,我威風凜凜地現身廳內。 艾絨趕忙長身而起,施禮道:「參見主公!」 我擺了擺手,命他落座後,開門見山地問道:「巫妖王閣下派你來有何見教?」 艾絨面露尷尬神色,有些難以啟齒地道:「這個……師尊讓屬下把風師的遺物及戰俘帶來,交給主公和毀滅王閣下隨意處置。」 我哦了一聲,心中幡然省悟箇中奧妙,不禁暗罵道:「他奶奶的熊,朽木&#8226;波德曼這隻老狐狸果然老奸巨猾!他表面上唱作俱佳,似欲跟愷撒不共戴天,背地裡卻嚴守底線,生怕燕憔悴遷怒於他,故此把燙手山芋扔還給我。嘿嘿,不過他這麼做也好,據說那個風輕袖跟林&#8226;路西法帳下的很多重臣都關係密切,只要把此姝轉交給北線戰場指揮官麒麟,相信定可起到不可輕忽的作用。」 一念及此,我微笑道:「呵呵,這是好事嘛!你幹嘛哭喪個臉啊?」 艾絨沒料到我毫不動氣,臉上不禁難掩驚奇的表情,好心提醒道:「師尊其實是想……」 話音未落,我抬起手來,嘎然截斷了他下面要說的話,肅容道:「你別說了,我明白其中涵義。其實身為一方霸主,他那麼做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毋庸插在中間左右為難,因為這對新月盟來說,也許是件大好事也不一定呢!我不是在刻意編造事實安慰你哦!」 艾絨這才釋然點頭,把風師的遺物呈了上來。 我定眼觀瞧,那正是不久前在高台上見過的那條鶴嘴鳳尾枴杖。當初由於距離太遠,所以看得也不真切,此時拿在手中細細審視,我頓時生出一種奇妙絕倫的感覺,就好像整個人都融化在空氣裡,似欲隨風飄飛。 「好強大的法力啊!它居然可以自動吸收天地間游離的風元素,看來風師之名倒有小半來自這件武器呢!」我暗暗慨歎不已,不知不覺地手指撫至杖首位置,忽然發現此處有些異常。低頭望去,只見那只仙鶴的左眼,居然被我沒怎麼用力就按得微微凹陷了進去。當下頓知其中另有蹊蹺,卻沒立刻察看,反倒不動聲色地把杖身擱到茶几上,指著杖頭下首篆刻的古文,輕聲念道:「風雷杖!呵呵,果然不愧是愷撒帝國第一名杖,我看比之孤令從的冰鱗杖還要勝過一籌哩!」 艾絨陪笑道:「不過它再厲害,也要飲恨主公劍下,屬下認為十方俱滅魔劍才是天下無敵的兵器。」 我莞爾一笑,轉移話題道:「那批愷撒刺客的行蹤有頭緒了嗎?」 艾絨先是搖了搖頭,既而啊了一聲,好像突然記起了什麼事情似的,從懷中掏出兩張金票,放到我面前道:「屬下差點忘了,這是師尊在臨行前,特意命我轉交給主公和毀滅王閣下的一點心意,權充犧牲將士的撫恤使用。他老人家說,無論如何都要請二位收下,否則實在於心難安啊!」 我心中暗忖道:「好傢伙,他倒是會做人,愷撒、新月、日爾曼三方都不肯得罪呢!」念罷瞅了瞅那兩張均為一千萬面額的金票犯了難,皆因倔強如森達克斯之輩,絕對休想能用財帛攻勢取得絲毫好感,這筆錢通過正常途徑肯定會遭到拒絕,必須使用巧妙的辦法,讓其歡歡喜喜地收下才行。 想到這兒,我腦海裡驀然浮現出湯姆的身影,不禁嘿嘿笑出聲來,因為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只要命他暫時代收,再趁森達克斯消氣後轉交,定可達到目的。 艾絨哪知我所笑為何,也不敢隨便過問,見此行目的達成,馬上起身道:「師尊還在等候回稟,屬下這就告辭吧!嗯,那名女俘虜傷勢極重,幸好已由名醫診治,估計過段日子即可恢復普通人的狀態,屆時就能開始審訊了,現在卻是不宜驚擾的。」 我嗯了一聲表示明白,遂親自送他到客廳門口,順便轉達了對巫妖王的謝意。 然後直至艾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裡,這才重新返回廳內,迫不及待地拿起風雷杖,把那只仙鶴的左眼完全按了進去。結果等了半晌竟毫無異狀,我心中納悶,運用精神能鑽入杖身,費了一番功夫才終於搞明白,原來杖頭鶴首內部是一道繁瑣無比的機關,需要極其複雜的手法才能打開,幸好有精神能幫忙監視裡面的機括反應,稍有異常即可停止並重新來過,不過即使如此我也足足費了一刻鐘才把杖頭鶴首卸下,從中取出了一捲纏得極細的書冊。 「四象訣?」我展開書冊,看到封皮上筆走龍蛇的四個大字頓覺眼前一亮,心跳猛然開始加速。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我做夢也沒想到,傳說中的奇書居然從天而降。那可是比高唐道宗的五行秘術更高一籌的四象(註:指風雲雷電四大自然元素)要訣啊,可以說風師的馭風、白如雲的駕電都統統源自對它的領悟和心得,此書亦因此算得上是愷撒道宗的鎮宗之寶。若能全部學會並精通,我將再不畏懼「天尊」燕憔悴,而安德魯&#8226;歐奈也可後來居上,以年輕為資本,有希望超越所有大師級人物,登攀古往今來道宗第一人的無上寶座。 「暈啊,這不會是贗品吧?」我心情忐忑地打開《四象訣》,一頁一頁地翻將下去,仔細辨認和解讀著每句話和每個字,不知不覺間,就完全沉浸在了全新的道法知識海洋裡不能自拔。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的腳步聲把我從太虛幻境中拉回現實,抬頭一看,原來又是龍疆。 他躬身道:「主公,亞歷山大小姐求見!」 我啊了一聲,半晌才醒過味兒來,連忙道:「有請,有請,快快有請!」 龍疆罕見我在人前失態,不禁暗覺奇怪,卻沒敢過問,只是依命去請凱瑟琳到客廳來了。 我緩緩閉上雙眼,把剛剛看到的《四象訣》全文過濾一遍,覺得再無任何遺漏和差錯後,把書冊重新捲好,放回了風雷杖首內,準備屆時連書帶杖一起交給安德魯參詳。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凱瑟琳在龍疆的引領下,悄生生地走進客廳,美目含情脈脈地注視著我,讓人感覺大有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奇妙意境。 浟優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阪閱鍍 第三十二卷 上位 第二章 風暴 字數:10309 龍疆馬上知機地退出客廳,並隨手帶上了房門,給二人以單獨相處的空間。 我快步迎上前去,輕輕握住她嬌嫩滑膩的玉手,柔聲道:「你來得正好,我剛要派人去請呢!」 凱瑟琳哦了一聲,巧笑嫣然道:「是嗎?只不知是私事還是公事啊?」 我沉默片晌,虎目射出閃閃精光,緩緩道:「都有,不過要先公後私,也許可以公私兼顧吧!」 凱瑟琳美眸不禁露出激賞之色,讚歎道:「唉,人家就喜歡你這種公私分明的性格哩!那些沉迷美色之徒,終日貪圖享樂,焉能成就大事呢?」 我被她誇得老臉微紅,輕咳兩聲掩飾尷尬後,轉移話題道:「對今晚發生的遇襲事件,你有什麼看法?」 凱瑟琳風情萬種地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道:「哼,人家剛誇你幾句,你就當真擺出公事公辦的面孔啦?一點也不溫柔體貼!起碼要這樣,人家才有興致回答嘛!」說著拉起我的雙臂,環抱在她柔若無骨的小蠻腰上,嬌軀順勢緊貼到我胸口,舒服得呻吟一聲道:「嗯,現在就好多了!」 我瞅著眼前艷光照人的亞馬遜第一美女,真有些哭笑不得了,只好權充自己是具木偶,完全任其擺弄至滿意為止。 耳畔繼續傳來凱瑟琳優美動聽的嗓音:「對於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人家沒有半點興趣,左右後果既定,想改也改不了,倒不如預防那些還未到來的危險好些!」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哦,你指的是山特?」 凱瑟琳見引起我的興趣,欣然道:「不錯,反正摩多的靠山倒了十之八九,而且日後自有日爾曼族去收拾他,現在該是小心象牙部暗中搗鬼的時候了。」 我不動聲色地道:「那象牙部又有何囂張的本錢,讓酋長大人始終放心不下呢?」 凱瑟琳橫我一眼道:「人家才不信你堂堂一個新月盟盟主,連這點基本情報都不曉得,不過既然你喜歡聽人家說,人家自然也樂於講給你聽嘍!」 當下她侃侃而談道:「在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支配下,亞馬遜各部都要小心翼翼地存活,因為稍有不慎就會遭受滅頂之災。不過人畢竟不是動物,乃具有智慧的存在,所以就出現了弱部間的聯盟,以抗拒某個強部的侵襲。隨著時間流逝,強部也開始組織起聯盟了,他們不再明目張膽地去消滅弱部,而是改為表面上團結,消除對方的戒心後,再暗中用較隱蔽的方式進行侵襲,於是虛偽的和平降臨,所有部落參與的亞馬遜部盟誕生了。」 凱瑟琳頓了頓,續道:「但是部落間千百年來形成的仇恨和矛盾,豈是那麼容易消除的,明爭暗鬥更從未停止過,慢慢地根據地域又分成了五大集團,分別以風暴部、象牙部、豺狼部、彩虹部和土牢部為首,各自佔據了風暴高原、東亞馬遜平原、西亞馬遜平原、彩虹高原和土牢盆地,互相井水不犯河水,又時時刻刻警惕著對方的一舉一動。這種背景下,大家實力相差不遠,一旦兩敗俱傷,很容易被他人所趁,故此本來殘酷的侵吞戰爭也減少了許多。可是野心家們總是不甘心寂寞的,山特和摩多就為打破均勢,取代巫妖王成為新的千部之王,紛紛去勾結愷撒帝國的貴胄做後台了。」 聽到這兒,我點頭道:「借助外力確是不錯的方法,只是僅憑此樁也難說明山特就敢出手吧?」 凱瑟琳慨歎道:「唉,本來人家也那麼認為,可是今晚發生的事加上剛剛得到的情報一綜合分析,問題就出來了。我通過殺手公會瞭解到,山特身邊終日不離左右的神秘高手萬承勳,居然也是愷撒人,而且身份比孤令從還要高上一等,是愷撒帝國上代黃金龍戰士中排名前三的大人物,武功絕對在我之上,因為殺手公會對他的評價是四顆星。那麼就可以假設,摩多能做到的事,山特肯定能做得更好,動用的力量也將更可怕。如果他們再次針對你們,恐怕就沒那麼容易對付了,尤其是在今晚已通過愷撒道宗探明你的實力之後……」 我抬手嘎然截斷了她下面要說的話,搖頭道:「即使如此,我們也不能先下手去對付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團結巫妖王,因而不能做任何損害新月盟和亞馬遜部盟之間關係的事,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真敢來太歲頭上動土。嘿嘿,說句老實話,愷撒帝國雖然人才濟濟高手如雲,但是真正能讓我忌憚三分的只有兩個人,很不幸包括萬承勳在內,所有老少黃金龍戰士都不在此列,他們根本不配做我的對手,換做燕憔悴或舜還差不多。哦,對了,你說萬承勳是四顆星,那不知我被殺手公會評價為幾顆星啊?」 凱瑟琳愕了一愕,顯未料到我自信至這步田地,半晌才答道:「本來是五顆星,跟三大宗師同級,可你舉手投足間就消滅了大半個愷撒道宗,因此現在又升了一級,成為唯一的六顆星了。」 我啞然失笑道:「殺手公會的反應倒是迅速,這麼快就更改級別了呢!哦,那是不是說,他們也相信我是深藍大陸最可怕的高手?」 凱瑟琳淡淡道:「那倒未必,因為殺手公會只對受過委託卻行動失敗的目標做實力評估,有些從未上過黑名單的人,都不在此列的,所以你所謂的最可怕僅限於黑名單內,非常有局限性。」 我絲毫不以為忤,莞爾一笑:「呵呵,總之象牙部現在動不得,除非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或確鑿無疑的證據,否則無法對巫妖王交待,相信他做過口頭警告後,山特也會有所收斂,畢竟你也說了,風暴高原是風暴部的地盤,他們怎都不敢在博卡市跟我們放手大幹一場的!」 凱瑟琳正要繼續勸說幾句,廳外驀然傳來腳步聲,繼而龍疆的聲音道:「啟稟主公,因札基伯爵求見!」 話音才落,我和凱瑟琳頓時面面相覷,都難掩心頭驚詫,曉得定有大事發生了。因為了避免巫妖王的猜忌,我早就跟他商量好絕不私下會面的,有事全通過凱瑟琳聯繫,畢竟她武功高強身法卓絕,能夠做到來去無蹤,不落下絲毫痕跡給人發現。 一念及此,兩人馬上脫離懷抱,相互審視,沒發現破綻後,才由我去開門道聲有請,並親至階下等候因札基的到來。 片刻後,在龍疆的引領下,因札基面沉如水地走了過來。 他乍一見到我,就氣急敗壞地道:「他娘的,山特那混蛋欺人太甚,居然又想借外人之手,在歸途埋伏重兵等我入甕。若非被帕赫薩狙擊過一次後,我一直派人在翡翠城左近潛伏,嚴密監視著白虎艦隊的去向,恐怕此番又著了他的道。嘿,莫要給我逮到機會,否則定然輕饒不了他。」 我沒有立即答話,而是先陪他入廳就座,再準備詢問詳情。 因札基也不客套,即使見到凱瑟琳也絲毫不感意外,不過由於心情煩躁,僅是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看來他早知凱瑟琳會在此地出現。 這時我才說出心中疑問,不解地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如何確定白虎艦隊針對的就是貴部呢?按理說『白虎』帕赫薩新受重傷,痊癒前怎都不應再領軍出征啊!」 凱瑟琳也報以疑惑的眼神,很想馬上知道答案,因為那很可能是給予山特沉重打擊的最佳機會,不過為安撫因札基的情緒,還是先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濃濃的天香豆蔻送至眼前。 因札基感激地望了她一眼,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地把滿滿一大杯苦澀之極的黑汁瞬間喝了個乾淨,然後才緩緩吐出一口胸中悶氣,解釋道:「我剛剛得到飛鷹傳書,信上說白虎艦隊於今日午後開拔,集結了整整七十艘『猛虎』級戰艦,駛入了亞馬遜河南岸中段最大的支流扎古內得河。以航程計算,他們只需一夜即可抵達止水城,而那恰恰是我回程必經之路,事已至此,還用再說什麼嗎?」 我微皺眉頭,意識海內光速查閱著得自龍大淵的相關資料,很快一幅清晰無比的地圖呈現眼前,並順利鎖定了因札基提及的區域。誠如他所言,動用七成兵力的白虎艦隊,若存心設伏於止水城左近的話,休說是土牢部商戰參半的雜牌艦隊,就是巫妖王的精銳護衛艦隊恐怕都得在猝不及防下全軍覆沒。 「他奶奶的熊,這是否有點小題大做了啊?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嘛!」當然這種想法我只敢心中暗暗嘀咕,嘴裡卻萬萬不會講出,因為因札基斷定了那是針對他的埋伏,若此時揭露事實非是如此,恐怕這老哥面子沒地方擱啊! 想到這兒,我故意繞了個圈子,佯裝不懂地問道:「請問從博卡市到大橡樹的航道中,止水城也是必經之路嗎?有沒有可能避開它?」 因札基斬釘截鐵地道:「可能,但從沒人願意那麼做。除非我們不惜多耗費十幾倍的時間,沿著亞馬遜河出海,兜老大一個圈子後,在東亞馬遜平原濕地登陸,再穿越危機四伏的死亡沼澤回家。」 凱瑟琳在旁補充說明道:「東亞馬遜平原是象牙部的老巢,而死亡沼澤是亞馬遜十大絕地之首,世代相傳那裡不但毒蛇猛獸多如牛毛,且還蟄伏著一條遠古惡龍,因此凡進此間者,均為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堪稱自尋死路的最佳捷徑。」 我貌似恍然道:「哦,原來如此!那麼也就是說,不論是誰想要從博卡市回家,都必須要經過止水城,即使巫妖王閣下也概莫能外嘍?」 此言一出,凱瑟琳美眸頓時一亮,露出喜悅的光芒,顯是把握到了我話中深意。而因札基則呆瞪了我半晌,才有點忍不住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白虎艦隊要狙擊的對象,很可能是巫妖王閣下,而不是我們土牢部嗎?」言罷沒等我回答,旋又拍額自省道:「哎呀,看來我真是老糊塗了,怎就沒想到呢!如果白虎艦隊真要對付我們的話,根本沒必要動用整整七十艘『猛虎』級戰艦,最多只需一半力量,已經足使我們十死無生了。嗯,你認為現在我應該怎麼辦呢?」 我見因札基終於醒悟,微笑道:「等,一動不如一靜,我們就跟敵人比比耐心好了,反正他們要風餐露宿,補給、耐心和士氣都會很快耗光的,而且之前更可能會因目標出現提早行動,所以舒舒服服地在博卡市以逸待勞,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了。屆時敵人暴露了行蹤,定被整個亞馬遜群起攻之,我們隔岸觀火,還是趁火打劫,都是那麼得心應手的了。」 因札基聞言茅塞頓開,喜上眉梢,連連道:「沒錯沒錯,正是如此!」 凱瑟琳卻嬌軀微顫,看看因札基,又瞧瞧我,垂下螓首沒說話,顯然她根據我以往的行事風格知曉,這絕非計劃的全部內容。最可能的情況是,藉機一勞永逸地解決掉巫妖王和愷撒帝國南方勢力,順勢掌控風暴部,再聯合彩虹部和土牢部,對付眾矢之的的象牙部,屆時若日爾曼族已消滅了自顧不暇的豺狼部,那麼整個亞馬遜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問題只是我有沒有足夠的力量,來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 醫好心病的因札基沒做過多停留,馬上起身告辭,回駐地去磋商長期逗留博卡市的借口了。在他腦子裡,根本就沒有準備給巫妖王通風報信的念頭,因為亞馬遜的潛規則就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朽木&#8226;波德曼出了意外,包括他的族人在內肯定無不拍手稱慶,因為自己可以升一級了,而排名在風暴部以下的各部更是此等想法。 廳內只剩下兩人時,凱瑟琳走近身來抱住我,秀眉輕蹙,不無憂慮地道:「數百年來,從沒人敢對巫妖王閣下不利,因為他掌控著無人知曉的神秘力量,根本就不會死亡。我真有點擔心,你若……」 我忽然俯身吻上了她柔軟濕潤的櫻唇,截斷了下面的話,良久才道:「不要擔心,請相信為夫的實力,沒有任何危險可以傷害到我。何況此番山特和愷撒人聯手,圖謀的是亞馬遜千部之王的寶座,一旦成功,對南疆軍在愷撒帝國的戰鬥將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我絕不能容忍一個強大的勢力脫離新月盟的控制雄踞南方,隨時可對我的敵人進行大規模增援。」 凱瑟琳見我意已決,遂不再堅持己見,秀眸閃過溫柔之色,低聲道:「今晚對你來說,想必定是通宵達旦工作的不眠之夜了。我先回去,你忙完再通知人家來陪你好嗎?」 我對她的善解人意頗為感動,輕輕點了點頭後,又跟凱瑟琳纏綿片刻,才送她出去。 「呼,這一次我要聚集最強大的陣容來完成漁翁得利的壯舉,只是到底要調動哪一部分的人馬呢?」返回客廳後,我佇立窗前絞盡腦汁地苦苦思索,不斷篩選著有暇參予此次行動的新月盟內的高手人選。 不知不覺間,夜更深了,萬籟俱寂,只是博卡市上空卻彤雲密佈,似在醞釀著一場史無前例的巨大風暴,沒有人能來得及逃出它肆虐的範圍之外。 ●●● 清晨,一縷縷時斷時續的雨絲飄落下來,在天地間織起一張灰濛濛的紗帳。 我凝視著窗外苦雨淒風的世界,若有所思,不知昨晚放飛的金雕,能否如期把信函送至地方。 雨下得不大,可是很細,很密,輕輕地一陣涼風吹過,細雨掠進窗內,撲到人的臉上好像撲粉似的。 我正要關起窗戶,忽見樓下院門處冒雨走進四人,恰是艨艟、龍疆、龍大淵和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青年,當下趕緊整理儀容,掃盡徹夜未眠的疲色,步入頂層書房等候。 大約過了盞茶功夫,隨著告進聲,四人魚貫入內,齊齊向我請安行禮。 我擺擺手,命四人就座後,望著那名陌生青年問道:「你是?」 陌生青年欠身道:「啟稟王爺,鄙人龍上登,格米亞大學能源學院教授。」 此言一出,我頓時刮目相看,要知格米亞大學各學院的教授均只設一名,實質上等於學院院長,在研究領域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這個龍上登年輕輕輕就能身居高位,顯是不世出的天才人物,不知龍大淵帶他來,會否給我一個天大的驚喜。 我一邊想著一邊上下仔細打量起他來。 龍上登是一個十分英俊的男子。他不過中等身材,但體態優雅而高貴。他的膚色,由於長期在烈日下曝曬的緣故,呈現出亮錚錚的古銅色,近似亞馬遜人。他的鬢髮烏黑整潔,顯出世家豪門特有的那種貴族美,而五官端正而悅目,只有口角緊繃的平薄嘴唇有些例外,讓人隱約感到幾分冷漠無情和望而生畏。而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卻充滿了純真、幻想和執著,極具吸引異性的誘惑力。總的說來,他聲調文雅,舉止倜儻,是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傢伙,只是有一點我看走了眼,本以為他最多不過二十三四歲,而事後才知道他已經臻達不惑之年。 此刻艨艟率先打開話匣道:「大哥,我們來是想稟報兩件事,不知您願意先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我聞言不禁啞然失笑道:「呵呵,好小子,跟我擺起迷魂陣來啦?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艨艟被我說得面色赧然,言語頓不流利起來,一旁的龍疆接道:「啟稟主公,其實壞消息也不算太壞,當成好消息亦無不可。今日凌晨時分,博卡市市長女奚烈親率三萬城防軍,把躲藏在城北貧民區的愷撒刺客們團團包圍,一舉全殲了。據悉死者共計三百七十七人,全部是『鋼鐵巨人』騎士團所屬,其中領頭者正是段璧的副手文不識。」 我心中暗歎道:「唉,果然是不好不壞的消息,看來定為摩多遣人報信,出賣了愷撒刺客餘黨,以達到殺人滅口的目的。反正風師一死,他跟四皇子林&#8226;路西法的關係,已惡劣至無可挽回的地步,確該是為自己打算的時候了。」言罷正待詢問好消息是什麼,驀然腦中靈光一閃,鬼使神差地問道:「摩多向巫妖王請辭了沒有?是否找借口,搭乘今日最早離開的船隊溜了?」 艨艟和龍疆聽得面面相覷,眼中流露出的驚詫和你怎知道的表情,已代替他們回答了我的提問。 我搖頭苦笑道:「算了,即使明知他會離開,我們亦無馬上可致他於死地的力量。你們說說那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吧!希望它名副其實。」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龍大淵,喜形於色道:「王爺,那個好消息是由龍上登教授帶來的,老朽保證一定可讓您喜出望外。」 我哦了一聲,望定龍上登,靜候佳音。 龍上登輕咳兩聲清清嗓子後,侃侃而談道:「鑒於魔血資源的有限和難求,從風雲歷七百七十五年起,格米亞大學能源學院就開始實施清油發展計劃。清油是一種來自植物的綠色燃料,可部分代替燃料魔血。因此在格米亞商會總部的『未來百年能源自給規劃』中,為清油生產投資五十四億金幣,其中十一億金幣用於清油的主要生產原料——甘蔗的種植。截止去年為止,在亞馬遜甘蔗種植面積擴大到八百谷,年清油產量達九十七億桶,比開採同等效用的魔血能節約近一百億金幣。如今清油技術大成,根據與南疆和慕容世家交換的意見,大家認為目前起碼有三成魔血動力車輛,能使用這種源源不絕的綠色燃料。」 儘管在老成持重的龍大淵提示下,我早就做好了迎接驚喜的準備,但是龍上登的話,仍不禁叫我有點找不著北了。能夠部分取代魔血的清油意味著什麼,那將是一場橫掃整個深藍大陸的能源風暴,所有國家、民族和地區都無法逃過被波及和影響的命運。而對正在進行得如火如荼的大陸戰爭來說,清油的出現,必然會使南疆裝甲部隊如虎添翼,使用便宜至難以置信的廉價燃料,肆無忌憚地輾平一切阻擋前路的障礙。 我霍然站起身來,走到龍上登身旁,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難掩激動地道:「好,很好,太好了!」說著趁機在電光石火的剎那,把龍上登意識海內的記憶全部掃瞄複製了一份。 書房內的四人全無察覺,包括當事者在內,亦只會以為自己精神恍惚了一下。在臻至黑暗魔君境界後,我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確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能夠陰人於無形之中了。當然也莫要怪我太過小心謹慎,畢竟清油這種戰略物資的相關資料,還是自己留個備份保險一些,否則一旦龍上登發生意外,就大事不妙了。 得到最高領袖的肯定和讚許,龍上登精神大振,從身畔忘憂寶箱內取出一隻透明琉璃瓶,恭恭敬敬地雙手呈遞過來,說道:「王爺,此瓶內盛放的就是清油,請您觀賞!」 我接過一看,但見裡面的液體色澤透明,清清亮亮得宛如山間泉水,若非龍上登告之,定然走眼,絕不會認為它是能改變深藍大陸歷史進程的至關重要之物。 相隔片晌,我指著瓶口膠塞問道:「現在可以打開嗎?」 龍上登連忙點頭,並小心翼翼地幫忙拔除。瞬息間,一股醇厚已極的酒香充斥書房,竟然比我品嚐過的秦樓百年佳釀,滋味還要好上一籌。 我不解地道:「它的味道怎麼好像美酒啊?」 此言一出,熟知內幕的龍疆和龍大淵含笑不語,倒是艨艟叫嚷道:「不知能不能飲,味道又是如何?嘿嘿,這一啟開瓶口,真把俺肚內的酒蟲都勾起來啦!」 龍上登趕緊搖頭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雖然清油的味道像酒,實際也是類似釀酒的工藝生產出來,但是它絕不是酒,而是劇毒之物。人若當酒把它飲了,輕則雙目失明,重則不需半個時辰,就會呼吸和心跳抑制而死。」 艨艟嚇得伸伸舌頭,再縮縮脖子,不敢搭茬了。 我卻不驚反喜道:「不錯不錯,我本來擔心若亞馬遜發生內戰,清油形色特異難以運出,眼下看來可權充美酒裝船哩!」 這時龍疆插口道:「啟稟主公,吾等也正有此意。此番覲見,亦是除向您匯報清油事項外,另想向您請示,準備借助新月艦隊的力量,把所有庫存清油,全部運返盟屬領地妥善收藏。」 我欣然道:「好,稍後我就修書一封給屈吾牙,命他率領新月艦隊全力配合清油運輸。還有麒麟和孔龍兩人,我也會打好招呼,命他們把所需燃料的數量報上來,你們再依此分別直接運往前線,這樣就能更加減輕一些長途運輸方面的壓力了。」 眾人再就細節商量片刻,新月衛來報說巫妖王相邀,會見包括亞馬遜商會會長在內的各行各業富商,洽談與新月盟在各方面的經濟合作事宜,午後再同行參觀博卡市周圍的名勝古跡。 我瞅了瞅窗外陰霾密佈的天空,心中暗忖道:「什麼時候才能雨過天晴呢?」 ●●● 接下來連續幾天都是在彷彿沒有窮盡的會議、談判和宴會中度過,當我終於感到筋疲力盡和不勝其煩的時候,這種折磨總算結束了。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十月二十四日午時,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率領亞馬遜各部各界顯要,在博卡市東港舉行了盛大的歡送儀式,跟新月盟和日爾曼族代表團告別。 在人群中,我沒看見象牙部酋長山特,想來他已先行一步,趕去止水城準備狙擊明日回程的巫妖王了。毀滅王森達克斯也未露面,替他答謝亞馬遜族數日來盛情款待的是其弟奧福斯。這位日爾曼族二號人物言辭便給、口角生風,整個人從裡到外透露出一種精明強幹的味道,端得是最佳的外交官人選了。 足足磨蹭快大半個時辰,兩方艦隊才拔錨起航,我也從繁文縟節的折磨中解脫出來,能辦點正事了。 亞馬遜河上,「鐵拳」號順流疾馳出五百餘里,在路過某個地勢險惡的河灣,和一艘外表平平無奇的漁船錯身而過的剎那,我神不知鬼不覺地閃至對面艙內,順利完成了「漁翁」行動的第一步。 漁船繼續前行片刻,拐入了左岸一條人跡罕至的窄小支流內靠邊停下來,水手們卸下一艘獨木舟,開始往上面裝載旅行所需的物品。 我指著前路上遮雲蔽日的蔥翠樹林,問道:「我們要走多久才能到達目的地,看起來那裡根本就沒有路呢!」 哪知我重複了一遍,身旁操舟的那名碩壯水手也不作答,只是憨厚地無聲微笑。 倒是稍後趕過來的年輕嚮導見狀怕我誤會,連忙解釋道:「他是住在東部叢林中的亞馬遜加愣克部人,全部共計四萬多口,沒有一個人會講話,而是純以手勢交談。格米亞大學醫學院教授龍廣寒先生,曾對他們的喉頭和口腔進行了研究,發現這個部落的人,喉頭長著奇怪的自然壓縮部分,所以不能發聲。」 說完他躬身施禮道:「小人龍崇,是格米亞商會駐亞馬遜分會特勤組副組長,奉命擔任嚮導兼翻譯,陪同您一起前往扎古內得河上游的止水城霞草村。請指示!」 我點點頭,遂第二次重複了剛才的問題,相信能夠躋身對外行動部門副手的龍姓子弟,定能給予我最滿意的回答。 龍崇道:「從這裡到霞草村,乘坐獨木舟大約需要一天一夜時間。至於穿越雨林的秘道小人也不十分清楚,因為沿途總被新生的植物遮蓋,景致每天都在變化,唯有生長於斯的加愣克部獵手,才能用獨特的嗅覺分辨正確的去路。馬塔和卡拉將隨我們一同前往目的地,他們是方圓千里經驗最豐富的獵手。」說著他先後指了指船尾操槳的那名碩壯大漢,以及船首解纜繩的瘦削少年給我認識。 我忍不住暗暗驚詫,格米亞商會在亞馬遜地區龐大無匹的勢力,顯然整個加愣克部都被他們控制和收買了,否則該部酋長怎肯派遣最優秀的戰士前來幫忙做事。何況那條漁船上,剩下的八名加愣克部水手也無一弱者,此點僅憑他們面對險灘時鎮定自若的神態可知。 不一會兒裝完物品,獨木舟載著四人緩緩劃向密林深處,身後那艘漁船也開始背道而馳,於是雙方距離越來越遠,漸漸地誰也望不見誰了。 我佇立艇首,但見兩岸延綿無盡的茂密雨林不斷往後倒退,參天蓋地的大樹猶如一座座巨傘籠罩蒼穹,裡面終年陰沉潮濕,到處出沒著奇異生物,有體長僅尺許的猴子絨,倒掛在樹上能幾個時辰不動的三趾樹獺,渾身披有「盔甲」遇敵便捲成球形的犰狳,長達十步的巨蚺和色彩絢麗的熱帶鳥類等。 舟行大約一頓飯的功夫,河道被植物橫生的枝節封堵再無去路,我正納悶要如何繼續前進,卡拉已拎著一柄鋒利狹長的獵刀走過來,辟辟啪啪地斬樹切枝,朝著右前方開闢出一條新的通道。 我瞧不出那麼做的半點合理性,不過既然龍崇早有言在先,如今只能姑且聽之任之,畢竟世間身具奇功異能者多不勝數,他們能全憑嗅覺在原始森林內找到正確方向,也算不上是什麼稀罕之事了。 閒來無事,我隨口問道:「龍崇,你經常要這樣穿越雨林嗎?」 龍崇見我親自垂詢,恭敬地道:「是,特勤組承接的任務,不論是多人還是單人行動,穿越雨林都是家常便飯了。只是有些地形錯綜複雜,加上生蕃盤踞橫行,所以必須在本地土著帶領下方能安全無阻地通過。」 我露出深思的表情,淡淡地道:「生蕃?那是些什麼人?」 龍崇沉吟片刻,稍微整理思路後,解釋道:「他們是藏匿在原始森林深處,不服任何俗世禮法規條管束,只知遵從本部巫師神諭行動的古代亞馬遜人後裔。生蕃的生活習慣跟亞馬遜部盟內各部都截然不同,比較起來生蕃更落後愚昧和原始野蠻,也更殘忍嗜血,甚至有些部落至今仍保留著獵殺活人生啖的習慣。這次任務由於要求的時間比較緊迫,所以我們只能冒險通過生蕃黑鴉部的領地,不過他們在同類中算是最溫和的了,若非觸犯禁忌,等閒沒功夫搭理我們哩!」 uU書盟 uUTXt。cOm 詮紋自阪閱鍍 第三十二卷 上位 第三章 碎片 字數:10245 時間悄然流逝而去,當夕陽斜落夜幕快要降臨的時候,卡拉在龍崇和我的幫助下,終於鑿出了一條綠色走廊,馬塔奮力划動木漿,獨木舟竄出了密林。 眼前是一條闊達五十步的大河,巨蚺般從幽暗的雨林深處蜿蜒而來,河面寧靜無波,猶如一潭死水,讓人絲毫感覺不到它在流動。 龍崇命令馬塔繼續駕舟溯流而上後,來到我面前自信地道:「這條水路非常隱蔽。前半段岸邊通常只有黑鴉人在白天狩獵和採集,晚上則全部偃旗息鼓回部落駐地休息,因此我們可趁機無驚無險地穿越他們的領地;後半段是加愣克人的地盤,他們備受愛戴的老酋長峻塔曾身患絕症,乃由格米亞大學醫學院教授龍仁夫先生施妙手治癒,所以整個加愣克部都對格米亞商會上下感恩戴德,只要到了那裡,我們就再不必擔心任何困擾了。」 我微笑道:「原來如此,我當可高枕無憂了。」 龍崇正容道:「是,請您放心地休息吧!黎明時分,我們就能抵達兩部邊界的鬼風丘,屆時加愣克部少酋長希瑞爾,會親率大隊人馬前來接應。」 我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因為不知為何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想法,預感到這段旅程絕不會順風順水一路平安,前方定有前所未見的巨大考驗等著我。 ●●● 獨木舟在穿越這段曲折蜿蜒的秘密水道時,中途又停泊了數次,以便開鑿出新的綠色通道。所幸卡拉的嗅覺從未出錯,一番刀削斧劈之後,總能柳暗花明地轉接到另一條支流上繼續前進。 天色漸明,黑暗能量潮水般緩緩退去,漸被慢慢增強的光明能量所取代,我感同身受地體味著日夜交替的諸般細微變化,從冥想修行中甦醒過來睜開了雙眼。 身前擺放著一個木製托盤,裡面的早餐包括兩斤多沉的野豬肉,十張厚厚的發麵餅,以及整只蒸熟的野雞和一大袋鮮橘汁。 據說亞馬遜人將野豬宰好醃漬後,在其肚裡放入加熱的鵝卵石,埋在地下的坑裡點火燒烤。這樣燒烤出來的野豬肉沒有一點肥油,通常夾在很厚的發麵餅裡吃,味道妙極。另一道普伯拉,是用一種樹葉把雞肉或豬肉裹好熏蒸,有點像風雲帝國的「荷葉飯」和「叫化雞」的風味,只是包裹的葉子不同,吃上去味道有點怪。而且吃的時候要小心,由於蒸得很爛,裡面的葉子都粘在肉上,要小心剔出來。其實還有一種食物叫泡衣,卻比較不容易被我接受了。它是一種芋頭髮酵後做的薄餅狀食物,口感和味道都像不加糖的酸奶,據說是很有效的減肥食品,可惜口感太怪,無法引起我的食慾,因此龍崇也沒給擺上。 我狼吞虎嚥地快速消滅著早餐,不知道的人可能會以為餓了幾天幾夜了,其實是由於那種奇怪的預感變得愈發強烈,使我曉得危險就在前面不遠處的某個地方等著我們,所以必須之前飽餐戰飯。 這時龍崇走了過來,表情出奇地嚴肅。 我咕嘟咕嘟地喝光最後幾口橘汁,扔掉皮囊後,問道:「咱們碰到什麼麻煩了?」 龍崇點點頭,苦笑道:「再前行二里就是鬼風丘,可是黑鴉人不知發什麼瘋,居然在兩岸顯眼處連設了九座瑪力申,禁止任何人通過該區域。」 我疑惑地道:「瑪力申是什麼玩意?」 龍崇不禁面露訝色,似乎我連這都不知道非常不可思議,旋又覺此表情太過無禮,連忙解釋道:「瑪力申是襖教巫師佈置的死亡祭壇,通常以一具骷髏為載體,上施多種詭秘歹毒的巫術做法,警告外人勿要再邁前一步,否則定遭不測。」 我瞇縫著雙眼,唇角逸出一絲冷笑,嘿然道:「原來是警告牌!嗯,黑鴉人發現我們了?」 龍崇斷然搖頭道:「肯定沒有,不然生蕃會成群結隊地湧來,把我們生擒活捉,充當擺放於瑪力申上的祭品。他們針對的必是另外的人和事,因為據我觀察,九座瑪力申的佈置時間都相差半天到一天左右,最外面的剛剛設下不足一個時辰。」 我眼中射出凌厲之極的光芒,盯著龍崇道:「以前你們碰到瑪力申會怎麼辦?」 龍崇身軀劇震,遂整個人僵硬如木雕泥塑,一時我和他兩人間靜至極點,龍崇怦怦的心臟狂跳聲隱約可聞。 相隔半晌,他才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後,乾澀地道:「立即避開它。」說完頓了頓續道:「因為曾經有過不信邪的兄弟,闖入了瑪力申後方的禁區,結果從沒一人能夠活著回來,甚至就連屍體也找不見。據說為此上頭專門派遣過一組最優秀的細作打入襖教內部臥底,企圖探明瑪力申的奧秘,但是得到的情報卻令所有人都大失所望。原來瑪力申是襖教巫師個人的獨門秘術,施術解術及效果症狀均絕無兩者相同,因此除非把每名巫師的心得全偷來學習精通,否則根本無法抗拒它的侵害。」 我聽得雲山霧繞,仍未清楚明白龍崇所指,當下問道:「具體表現形態是什麼?」 龍崇低下了頭,略作思索後道:「七竅流血、自焚凍僵、電擊雷劈、以及能夠感染所有接觸者患病的瘟疫或天花,總之精靈古怪無奇不有,甚至有一次方圓百里內的大小動物齊齊發狂,攻擊一切視野內的人類至死方休。」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頭皮發麻道:「他奶奶的熊,果然很邪門。哦,對了,咱們有沒有可能繞過那九座瑪力申抵達鬼風丘呢?」 龍崇輕歎道:「不能!小人已經多次嘗試過改道了,但是每條通路都被瑪力申截斷。眼下白晝即將來臨,屆時我們會成為這片林區最鮮明的標靶,黑鴉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追蹤圍剿我們了。所以小人建議,必須馬上撤退,重新覓路趕奔目的地。」 我睨了他一眼,莞爾一笑道:「撤退?好,你們仨撤退吧,我要繼續這段未竟之旅。」 龍崇愕然相望,直覺地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一邊偷看我的神色,一邊問道:「您說什麼?」 我倏地立起,低喝道:「告訴我鬼風丘的形狀及大致方位,還有黑鴉人的特徵,然後你們就算完成任務,可以離開了,我則繼續前進,跟加愣克部少酋長希瑞爾親率的大隊人馬會合。」 龍崇被我弄得有點手足無措地道:「可是……可是瑪力申,哦不,小人說的是您即使突破黑鴉人的重重包圍,見到加愣克人也無法跟他們溝通啊!萬一被當做敵人那就太糟糕了!」 我哈哈大笑道:「你勿要以為我是不服氣瑪力申才打算硬闖的,只因時間緊迫,無論如何都要在今日傍晚前趕到霞草村,我才不得不鋌而走險。命令撤退,則是不想讓你們憑白犧牲,我暫時僅能保證自己在巫術威力下安然無恙。至於溝通問題擔心純屬多餘,你看著!」 話音才落,我已用熟極而流的手語,向馬塔和卡拉說明了眼前的情勢,並迫使他們答應馬上駕舟帶著龍崇按原路返回,隨後聯繫本部漁船,另尋安全通道回歸駐地。 至此龍崇呆若木雞,他哪裡曉得,我只需一眼望去,就能把所需資料從別人意識海內全部複製過來佔為己有呢? 一切安排妥當了,我朝龍崇指給的方向,幾個起落閃電般消失在了岸旁密林深處。 ●●● 作為加愣克和黑鴉兩部邊界的鬼風丘,位於扎古內得河下游,這裡森林覆蓋,河網密集,遍佈間間茅屋的水上村莊,風景極為獨特。這些茅屋以亞馬遜森林中特有的質地堅硬而耐腐蝕的綠心木為材料。亞馬遜商會還特地造了大型供應船,如同水上的農貿市場,部落居民們可以鑽進貨倉裡自由選購商品,用等值貨物交換,真可謂舉世無雙。 我用了大約一袋煙的功夫,就橫穿過茂密雨林,輾轉來到了這座雷克蘇村外。根據途中分別從三名黑鴉人處得來的情報表明,我並未迷路,反倒走得非常正確,現在只需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渡過眼前的大河,即可登上對岸,進入加愣克人的地盤,屆時將高枕無憂,只需閉目養神,由他們把我送至上游的止水城霞草村即可。 我打著如意算盤,悄無聲息地溜進河中,繼而趁著一艘大型供應船駛過的瞬間,壁虎般牢牢貼附在底艙外壁上,準備搭趟順風船,由它載我前往鬼風丘,再伺機上岸。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正當我自以為得計,想要離船登岸的時候,異變陡生。身畔河水無風起浪,同時一團龐大如山的黑影撲了過來,直有排山倒海之勢,更可怕的是,藏匿其中連我都無法看清來路的那道鬼魅般的細長鞭影,一剎那,就緊緊纏上了我的腰際,隨即如活物似的直噬咽喉。 我嚇得魂飛天外,猝不及防下,只憑本能全力啟動《黑暗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葵花》三大魔功,雙手齊齊抓向撲面而來的鞭梢。 「篷!啪!」我被重撞一記,尚來不及平復體內翻湧如潮的氣血,臉上又被鞭身狠狠抽了一下火辣辣地作痛,所幸咽喉算是保住了,鞭梢已在雙手牢牢控制之下。 接下來是雙方命懸一線的貼身肉搏,我一邊拚命鉗制著鞭形怪物的蠢動,一邊留神觀察起那團龐大如山的黑影來。但見那是一種由龜和蛇組成的奇異生物,體積龐大如山,通體漆黑如墨,每寸皮膚都覆蓋在厚重裝甲之下,甲殼表面還隱隱流動著層層疊疊的黑暗能量,簡直堅不可摧。此刻龜背上那條蜿蜒盤桓的騰蛇,一半纏繞在我腰間,另一半猙獰駭人的三角扁頭正合握在我雙手中,蛇信伸縮嘶嘶作響,拚命想要掙脫束縛,用兩對可怕獠牙噬咬過來。 我渾身冷汗涔涔,暗忖道:「若是剛剛被它得手的話,恐怕自己就得永遠沉睡在陰暗的河底了。我的娘啊,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正尋思間,那只龜蛇同體的龐大怪獸抵抗力量倏地由強轉弱,既而全無所拒,接著突然烏芒暴閃,變成了一名艷色傾城的大美女,同時她毫無徵兆地狂嘔一口鮮血,嬌軀劇烈抽搐起來,在水中蜷縮成一團,緊緊纏繞在了我身上。 「完顏照!玄武寶玉!」我腦內靈光乍現,頃刻把握到了目前形勢,當即不理為何至此的前因後果,手腳麻利地把那顆欲要沉落河底的玄武寶玉收入囊中,隨即抱著視作平生勁敵的魔女嬌軀,迅捷無倫地朝岸邊游去。 供應船上人影綽綽,紛紛探頭窗外,察看突如其來的巨浪是怎麼回事,但不久就歸於沉寂,風中隱隱傳來亞馬遜語的議論聲,揣測是巨鱷或大魚在搞鬼。 我聽得暗暗好笑,又等了片晌,待那艘供應船遠去,附近再無人跡的時候,才抱著完顏照鑽出水面,離開了那片藏身的蘆葦叢,飛身登上鬼風丘頂。 完顏照昏迷未醒,躺在我臂彎內的樣子憔悴而虛弱,讓人不忍痛下辣手除之。在她迷離恍惚的精神狀態下,化身神獸玄武攻擊我之前,已身受嚴重內傷,我透過「天眼」的窺探,發現其五臟六腑渾身經脈都若斷若續,性命危若累卵。不過奇怪的是,通常造成這種巨大的傷害,下手者的真氣會大部分逗留在目標體內繼續肆虐,可我卻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就好像她的遍體鱗傷統統咎由自取,跟外人沒有半點關係一般。 「為何會這樣?」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左手卻片刻也未離開過完顏照的香肩,而是運用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把她從頭至腳整個人徹底浸泡其中,緩慢平和地一寸寸修復受損的組織。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她的眼睫毛動了一下,遂嬌軀輕顫,睜開眼來,從下而上瞪視著我。那對光采流轉的美目裡,先是露出一絲迷惘不解,後是顯示十分痛苦怨恨,剎那間眼神的變化複雜得令人眼花繚亂。 我呆了一呆,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警戒之心不減反增,三大魔功隨時準備發動,瞬間把其制伏,因為孰能料魔女甦醒後會做何反應,萬一她立刻全力出手,哪管眼下傷勢只恢復了三成左右,也是誰都挨不起的重擊,天魔功厲害至斯。 結果我預想中的險惡局面並未變成現實,完顏照只是輕蹙娥眉,淡淡道:「放開我!」 我不得不應聲照做,她昏迷之際尚能自圓其說是救助,如今她醒了再摟緊不放,那就是存心佔便宜了,「天敵」柳輕侯可不是趁人之危的卑鄙好色之徒。 完顏照栽了兩栽晃了兩晃,終於站穩腳跟立定嬌軀。那張白玉般晶瑩剔透的漂亮臉蛋兒,不禁泛起一陣病態的潮紅,微微喘息道:「還給我!」說著又向我伸出了一隻白玉無暇的柔夷。 我頓時被她囂張的態度激怒,冷笑道:「憑什麼?」皆因她要的東西,正是我剛剛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才僥倖繳獲到手的玄武寶玉,此等天賜神物豈是說要就給的,憑真本事來槍回去還差不多。 完顏照一對深藍色明眸幽冷地凝視著我,仍伸著那只白玉無暇的柔夷,重複道:「快還給我!如果你不想舜馬上覓蹤尋來,就把玄武寶玉立刻還給我,因為只有它才能暫時屏蔽天魔遙感,使他無法偵測到我的確切方位。」 言罷見我絲毫不為所動,忍不住焦急地道:「難道你還怕我這身負重傷的小女子耍花樣不成?我看得出閣道島一別後,你武功大進已臻達無上至境,為何器量卻不增反減,即使我騙你,也無需用如此拙劣的手法,你更可趁我傷癒前痛下辣手除之後快啊!」 說話間,完顏照高聳的胸脯急劇起伏,神態表情看不出半點裝假,我不由得信了幾分,依言把玄武寶玉扔還給她,同時手中暗扣三枚宿命針,準備一旦對方想要躍江逃跑,就立發殺著幹掉她。 結果我又賭贏了一局,完顏照雙腳紋絲不動,只把玄武寶玉融入體內,去吸取那源源不絕的黑暗能量療傷了。 相隔片晌,理順體內真氣運行線路的她,眼中射出奇怪的神色,緊緊盯了我半天,才輕聲道:「謝謝!」 我差點誤以為自己聽錯了,看罷完顏照的口形才確鑿無疑地相信那是真的,一時間每次見面都拚個你死我活的平生勁敵,突然化作溫柔致謝的友人角色,實在讓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和難以接受。 我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方省起一事,問道:「你剛才擔心舜會尋來,可他不是你的師父嘛,為何如此……」 這句話未曾說完已嘎然而止,因為完顏照高聳的胸脯再度劇烈起伏起來,銀牙咬緊嘴唇,一語不發,那張美至令人窒息的臉蛋上,浮現出了能讓任何男子都會柔腸寸斷的哀婉動人神色,無聲無息地堵住了我的嘴巴。 沉默的氣氛徘徊良久,完顏照淒然叫道:「他不是我的師父,他是惡魔,一隻自私自利無時無刻不在算計著吞噬徒兒靈魂的惡魔。你在助我療傷時是否很奇怪,為何我體內沒有點滴敵人留下的真氣痕跡,嘿嘿,那是因為天魔氣攻擊天魔氣,久戰不決就會融為一體的緣故。他猝不及防的一掌,本來可以把我立斃掌下,豈料神獸玄武的靈異遠遠超出他的預料,這才使我逃過一劫苟延殘喘至今,本來我還以為再捱過一段日子定會必死無疑,幸好天可憐見,派你來救我一命。」 我聽得瞠目結舌,哪管早知事有蹊蹺,卻沒想過會離譜至這步田地,舜居然要殺完顏照,後者可是前者最得力的幫兇啊,裡面到底蘊藏著何等驚人的內幕呢? 我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就她語焉不詳的地方,問道:「舜究竟為何要殺你?」 完顏照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平復心情後,說道:「因為天魔魂魄的碎片。根據<天魔策>最後一卷的結束語所載,但凡修煉天魔功至第十八層最高境界者,都有一定的機會能喚醒沉睡於異空間的天魔魂魄的碎片附體,屆時那個人將立地成魔,具備毀天滅地的大神通和大法力。由於我在閣道島受傷嚴重,回國後一直處於閉關潛修的狀態,殊料不知不覺地居然就突破了天魔功第十八層境界。當然我一貫謹小慎微,哪會把此事告予他人,哪知舜竟然也曉得了,並慫恿我徹底摒棄對玄武寶玉的執著,全力進行召喚天魔魂魄的碎片附體之事,結果遭到了我的婉言拒絕。因為一旦附體成功,本人就會性格大變,成為妖魔般恐怖的存在,再無一絲人性保留。另外我有一次曾經偶然翻閱過舜秘密收藏的練功心得,上面說天魔魂魄的碎片之間是可以相互融合的,過程就是一個人吞噬掉另一個人的靈魂,由精神力強大者成為新靈魂的主人,我自知功力較舜相距遙遠,就更不敢應允下來,讓自己魂飛魄散了。舜見詭計無法得逞,倒也不動聲色,只是默默等待時機,直到最近才終於不耐,動手對付我,也許他已有了即使我不主動配合,亦可間接召喚天魔魂魄的碎片,進而相互融合的辦法了吧!」 話音才落,我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心中卻又暗呼僥倖不已。要知早在碎星淵要塞時,舜的實力已臻達我拍馬難追的深不可測境界,若被他再吞噬掉完顏照的靈魂,融合了第二塊天魔魂魄的碎片的話,恐怕即使以我黑暗魔君的實力,亦難是其對手,至乎給予他致命打擊,那就更屬癡心妄想了。 一念及此,我不禁要感謝蒼天有眼,安排完顏照前來相會,讓舜的融魂大計泡湯,同時腦筋飛速轉動起來,綜合所有情報,計算起它們導致的糟糕後果及能夠帶給我的好處來。 完顏照見我半晌不語,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就那麼俏生生地佇立原地,一邊閉目療傷,一邊等待裁決。 她身穿單薄柔軟的白色緊身武士服,由於濕透未干,明顯地勾勒出無數令人驚歎的誘惑曲線,配合著毫無瑕疵的精緻輪廓,自然流露一種無法形容的嬌姿美態,簡直堪稱風華絕代並具有顛倒眾生的夢幻魅力了。 「唉,果然不愧是美貌與武功並重的超級大魔女,真是教人萬分頭痛啊!最難辦的莫過於,我無法漠視她天下無雙的艷色,只遵從寧錯一千不放一個的鐵血守則,不分青紅皂白地把她一劍刺死了事,省卻所有麻煩。」 雖然我未望向她一眼,但是早把其動作神態盡收眼底。如今令我仍不能對她完全信任且猶豫不決的原因還有一個,即懷疑完顏照是否在施苦肉計騙取我的同情,然後準備於某一關鍵時刻反戈相向,致我和更多人於死地。 一時間,美色與陰謀兩個詞彙在腦海裡走馬燈似的盤旋不休,攪得我是頭暈腦脹,最後決定索性不管真假,就帶完顏照一同前往扎古內得河上游的止水城霞草村,去跟那裡的人馬會合,再於途中暗暗觀察她的行為,只要發現蛛絲馬跡,屆時再下手屠戮總好過現在出招後悔終生。 想到這兒,我正要說些話緩和一下彼此沉滯僵硬的氣氛,心內突生警兆。當即沒有半點猶豫,腳底如裝了強力彈簧般竄向完顏照,在她嚶嚀嬌呼聲中,左手一抱,暖玉溫香摟進懷裡,順勢貼地平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隱入丘下一人多高的草叢中。 下一刻,振翅飛行的聲音響過鬼風丘上空,透過雜草間的縫隙,我看見一隻雙翼展開近丈的怪鳥,像在找尋什麼似的,盤桓半天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我苦笑道:「這扁毛畜生好生機警,差點就被它發現了行蹤。嗯,是找你的嗎?」 完顏照沒答話,而是俏臉嫣紅地奮力掙脫我的懷抱,薄怒道:「你——」 我這才恍然察覺,原來剛剛左手不小心地一直按在人家高聳的胸脯上,難怪她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於是趕緊賠禮道歉,虛心請教道:「那只怪鳥到底是不是衝你來的啊?」 完顏照知曉我是無心之過,卻仍不禁羞怒難平,沒好氣地道:「你沒帶眼嗎?它形似老雕,全身墨綠,尾羽稍淡且不分叉,雙腿粗壯有銳利長爪,分明是亞馬遜族最喜豢養的食猴雕嘛!如果說它是追蹤而來,目標也應是你而不是我才對!」 我微笑著欣然受教,大人有大量地不跟她這小女子一般計較,沉吟片晌,旋又道:「對了,我一直忘記問了,你不在東海,跑到亞馬遜來做什麼?」 似是觸及了傷心事,完顏照玉容慘變,良久才恢復原狀,低聲道:「我隨舜一道來狙殺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這是二皇子勒&#8226;路西法親口下的命令,據說要借此協助象牙部酋長山特登上亞馬遜部盟盟主的寶座,再發傾族之兵,幫我們襲擊常勝軍的側翼。整個計劃堪稱天衣無縫,只是沒想到行動前,舜卻要殺死我!」 在剛升起的朝陽照射下,完顏照美艷不可方物,我卻無心欣賞,更不能從溫暖的陽光裡,吸取到一丁點的熱量,整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驚呆了。原來潛伏在止水城附近的白虎艦隊,指揮官居然不是帕赫薩而是舜,這太出乎我預料之外了。可以想見,若不知道這個消息,我冒然帶著人馬去趁火打劫,恐怕會當場被敵人連皮帶骨吞下去,連渣子也不剩下了,舜的天視地聽之術登峰造極,跟我比也差不了多少,那豈是說笑之事。 為進一步小心求證情報的可靠性,我佯裝若無其事地問道:「當初你們決定在什麼地方動手?」 完顏照不疑有它,坦言道:「止水城朱蕉泊。那裡是風暴高原和亞馬遜平原的交界處,生活著歸象牙部統轄的一個小部落。在山特密令下,兩岸樹林都被精心改造過,成為能夠容納七十艘『猛虎』級中型戰艦的超大規模隱蔽陣地,所以無需擔心會暴露行蹤。其實除非深入其中查探,否則哪管近在林外咫尺,也看不出一點端倪的。」 「果然跟因札基說的一模一樣,她應該沒說謊,因為我偷渡密林的行動,僅限艨艟、湯姆、龍疆、龍大淵等人知曉,而他們又絕對可靠,另如龍崇和加愣克部人事先全是不知情的,就算想通風報信,時間上也來不及。」念罷我不禁又多信了完顏照幾分。 完顏照任我喋喋不休地盤問,倒也沉得住氣,乖巧地一句多餘的廢話也不說,更沒愚蠢到反問我因何現身於此時此地。 我忍不住對她更是好感大增,以往累積的宿怨也似有煙消雲散的跡象,柔聲道:「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完顏照呆了一呆,瞪大眼睛,茫然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如果換作是我處於她現在的境地,恐怕答案也是一樣的。故鄉高唐帝國海倫島麟蹄郡是回不去的,因為那裡早已物事人非;愷撒帝國亦然,只要舜一日不死,她就需過一日擔驚受怕的生活,自然是躲都躲不及,離得越遠越好。 「看來只好如此了!」我仔細盤算了一番後,誠懇地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倒是可安排給你一個去處。那裡十分安全,就算是舜想要謀害你的話,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才敢出手。只是一旦你去了那裡,就必須銷聲匿跡,變成大隱於市的黑人,再不能隨心所欲地任意曝光於世了。嗯,你慎重地考慮一下,再把決定告訴我吧!」 完顏照沒有絲毫猶豫,斷然點頭應允下來後,苦笑道:「現在我只想躲過舜的追殺。他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敢露面。你放心吧,我完顏照雖然心狠手辣,但卻絕非忘恩負義之徒,這份救命大恩,無論要用什麼來報答,我都會欣然領受的。」說完她似是自己也覺末了那句話頗為曖昧,加上想起剛才我「揩油」之舉,粉臉頓時羞得通紅,連耳根子都有被波及之勢。 我看在眼內,哪還不明白完顏照心中所思,連忙乾咳兩聲,轉移話題以壓制蠢蠢欲動的旖念道:「密林那方佈置了九座瑪力申,起初我尚不知所為何事,如今想來定是為防止你逃走所設。看來舜已買通了黑鴉部的巫師,嗯,我們定要小心防範,以免暴露目標才好!不過那些裝神弄鬼的破玩意,倒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因為穿林而過時,我沒覺察它們有半點威脅。」 完顏照聞言面露凝重神色,詫異萬分地道:「你沒看錯?確是九座而不是一座?」 我啞然失笑道:「我未曾親眼目睹,是手下人發現後轉告的,不過即使如此,他也不至於連一個和九個都分不清楚吧?」 完顏照歉然道:「對不起,我不是懷疑他的眼力,只因兩者關係到下一步的行動,才如此慎重對待。唉,真沒想到,我逃到實力最弱的黑鴉部領地來,仍被舜提早發現了行蹤,更動員生蕃九妖聯手做法阻住前路。他真是一點不念及師徒情義,一心想要趕盡殺絕啊!」 我疑惑地道:「生蕃九妖是什麼東西?」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感慨自憐的完顏照,被逗得噗哧一聲笑道:「呵呵,人家尚是首次聽到有人敢說生蕃九妖是什麼東西哩!若他們知道了,恐怕會氣得暴跳如雷,要把你撕成碎片才肯罷休呢!」 我哂然道:「切,放眼深藍誰有那個本事?若他們不怕十方俱滅魔劍的鋒刃,就儘管來找我試試看好了!」 完顏照見我渾然不把生蕃九妖當回事,不禁鄭重警告道:「你勿要太小覷他們的修為了!這九個老妖怪在亞馬遜可是鼎鼎大名的超級巫師,位列舊教領袖之職,就算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於全盛時期,也要對他們客氣三分哩!」 我仍不服氣,揚眉欲要發言,卻被完顏照用個請少安毋躁的手勢打斷,她詳盡解釋道:「亞馬遜族號稱有千部之眾,大致分來則只生蕃和熟蕃兩類而已。熟蕃指當今佔據主流的掌權各部,例如風暴、象牙、彩虹、土牢、豺狼等,他們經過龍神帝國時代的大肆教化,時至今日陳規陋習已少了許多;生蕃卻截然不同,綿延千年歲月,他們也沒有片刻脫離過野蠻原始的生活,至今仍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河對面的黑鴉部就是其中一員,還有大大小小約數十個部落要歸於此類。」 uu書猛 UuTxT。cOM 詮汶吇板越牘 第三十二卷 上位 第四章 漁翁 字數:10267 說到這兒,完顏照特別嚴肅地道:「由於生蕃和熟蕃的差異,襖教內部也於千年前分裂,變為舊教和新教共存的狀態,其中生蕃信奉舊教,熟蕃信奉新教,兩者勢均力敵。舊教人少,但巫師的數量和質量都遠超新教;新教人多,可因古代遺留下來的巫術很多已失傳,湮滅在歷史洪流中,故宗教方面的影響力反倒比舊教遜色不少了,若非天才橫溢的朽木?;波德曼出現力挽狂瀾,數百年前就可能被生蕃九妖聯手吞掉,世上的襖教再無新舊之分,只餘舊教獨尊了呢!」 我靜心聆聽著她侃侃而談,只聞完顏照末了做結論道:「所以我推測,你能安然無恙地穿過九座瑪力申的封鎖,要麼是運氣好到沒有觸發一絲禁制,要麼是功力強橫到根本不懼巫術侵害,要麼就是生蕃九妖不在左近無法及時發動,最離譜的莫過於他們一改常態地大發善心,放你一條生路走出殺陣。」 完顏照分析得淋漓盡致,卻不十分正確,因為我還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索羅亞斯德曾吞噬的毒龍托爾金之魂的庇護,有它坐鎮黑暗圖騰,我自然備受關照肉身萬毒不侵了,生蕃九妖的那點末流巫術又怎夠資格跟具有神格的巨龍抗衡呢? 見我沉思不語,完顏照誤以為自己一番說辭打動了對方,明媚修長的鳳目裡不禁閃過一絲得意神色,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我無心跟她計較這些細枝末節,手指不遠處一條林蔭小徑道:「看,那條路應是通往加愣克部村莊的捷徑。我們快走,這裡很不安全,找到船隻和水手後,黃昏前無論如何都要抵達止水城霞草村才行!」 ●●●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十月二十五日傍晚,承載著我和完顏照的獨木舟終於駛達目的地。 乍看起來,霞草村跟一路行來所見的普通亞馬遜村莊別無二致,也建在大河岸旁的高地上,居住著約莫百十來戶人家。這時的村莊裡,家家屋頂上都升起了裊裊炊煙,在樹梢兒結成了一條灰藍色的霧帶。 位於船頭的加愣克部嚮導老頭,在木製碼頭的矮樁上繫妥纜繩後,從懷中掏出一根非金非木的奇特短笛使勁吹響,發出了惟妙惟肖的貓頭鷹叫聲。很快村口遙相呼應,繼而自籐蔓盤虯的巨樹圍牆背後的陰影裡,刷刷閃出兩名手持強弓勁弩的精壯青年迎了上來。 經過雙方用手語做短暫的溝通後,其中一名哨兵引領著我和完顏照朝村內走去,同船而來嚮導和水手則沒有跟上,他們把河中的獨木舟撈上來,兩人一前一後地用肩膀扛著,消失在了巨樹籠罩的陰影中。 我邊走邊想道:「那是為了防止外人發現村裡有客到訪吧!」 一路穿房繞院,步出半里許後,那名哨兵在村莊中心地帶一幢古樸典雅的蒼翠竹樓前止住腳步,返身示意我們到地方了,遂躬身施禮後按原路折回。 我心中苦笑,剛要硬著頭皮上二樓去敲門,看是否裡面為想找的人,那扇樓門卻已嘎然開啟,走出三名膚色黝黑、面目粗獷的亞馬遜人來。 完顏照抬眼一瞧不由芳心劇顫,因為他們無一不是跟自己級數相若的超級高手,頓時犯起尋思,暗想:「天啊,亞馬遜族何時冒出這麼多的厲害角色,我怎麼一點都不知情呢?」 我冷不丁望去,也是嚇了一大跳,但是接踵傳至的熟悉氣場,終讓撲騰撲騰亂蹦的小心肝回歸本位,原來他們仨乃是克羅蒂、沙穆、席德爾易容改扮而成。 五人進入竹樓二層客廳落座後,誰也沒有說話。我是在猶豫,是否要把「漁翁」行動和盤托出,進一步安撫和取信完顏照,把她更快地拉到己方陣營中來。完顏照則剛從震撼中恢復,面對三名陌生的亞馬遜男子,出於女性的矜持更屬無話可說。而反應最奇怪的莫過於三魔將,他們竟不約而同地用目光鎖定完顏照,臉上露出愈來愈凝重陰沉的臉色,最後面面相覷片刻,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 隨後當慣大姐大的克羅蒂代表三魔將嘎然打破沉默,語氣裡強壓著憤怒的情緒,問道:「大人,您身旁的這位小姐修煉的可是天魔功?請問她跟殺害拉塞爾大人的兇手舜是何關係?您帶她來見我們又所為何事?」 此言一出,我腦子裡嗡地一下暗呼不妙,同時大罵自己愚蠢透頂,咋就光顧想著邀請三魔將坐專機飛來參加針對舜的狙擊行動,卻忘記了他們早恨死所有跟天魔沾邊的惡徒,還妄想著要把完顏照雪藏到凌雲城下的龍族地宮內一段時間避風頭呢!眼下只要稍微處理不當,恐怕動輒三魔將離心離德不說,就連跟格米亞商會的關係也會變為惡無可惡的地步。 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刻意忽略掉克羅蒂那明顯欠缺恭敬的口吻後,平靜地把完顏照身上發生的事情轉述一遍,並在末了添加上自己對她傷勢真實性的判斷。 整個敘述的過程用了大約一柱香功夫,接下來室內的氣氛沉重得像鉛塊,壓得所有人都快要透不過氣來。 沉默半晌,當事人完顏照首次抬起那張令人難以相信的艷麗臉容,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你們為何如此憎恨修煉天魔功的人,但是我曾經的師父舜,確實做過許多傷天害理之事,如果他沒打算殺死我吞噬靈魂的話,相信此刻我也仍在做那助紂為虐之事。所以,請你們不要猶豫,馬上動手幹掉我好了,因為此刻站在你們面前的完顏照即使跟舜再也扯不上半點關係了,往昔生涯也能證明我並不是什麼好人,殺之心中不會有任何愧疚的。」 雖然她在規勸別人趕快動手殺害自己,但是與生俱來的高貴風姿仍那麼懍然不可侵犯,宛如一位君臨天下的女王面對芸芸眾生般超然物外,渾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這時,端坐左右的沙穆和席德爾四眸神光暴漲,一副隨時準備翻臉動手的架勢,他們迄今蓄勢不動的原因,只因在等待多謀善斷的克羅蒂一聲令下,那是他們數百年合作中沿襲得來的根深蒂固的習慣。 我也學他們一樣,把目光轉向了對面中間座位上的克羅蒂,靜靜等待著最後裁決。如果她斷然下令動手的話,我勢必不能眼睜睜瞅著完顏照慘遭屠戮。拋開敵我關係不談,單只她是由我帶回來的這一項原因,就得出手相救,否則我柳輕侯定然悔恨終生。活到今天為止,我尚沒有一次在有能力阻止的情況下,讓朋友受到傷害的示例,這次也絕不能例外。 眾目睽睽下,克羅蒂偽裝的面具上,緩慢卻不可抑止地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臉,既而哈哈大笑道:「你說得好!古語云:」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即使要替拉塞爾大人報仇雪恨,也應去找無惡不作的天魔舜,而不該難為你這已經改惡從善的小魔女。何況我們仨年紀加起來都接近一千歲了,聯手搏殺你個二十來歲的女娃娃,傳出去又顏面何存啊!「 這番話頓讓室內降至冰點的氣氛,重新恢復正常,完顏照在萬福道謝後,亦再度坐回我身旁。 我見誤會冰釋,趕緊趁熱打鐵,把準備安置完顏照到凌雲城龍族地宮避風的事情說出,結果依舊是克羅蒂代表三魔將欣然應允,看來完顏照剛才漠視生死的超脫精神,已經贏得了他們一致的尊敬。 稍後村民送來了精心烹製的亞馬遜族美味佳餚,五人移駕餐廳後邊吃邊聊,話題也不經意間轉到了「漁翁」行動的具體實施細節方面。 當我問及三魔將為何喬裝改扮成亞馬遜人之際,出人意料地一直沉默無語的沙穆開口道:「我們原定的計劃是,易容成『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成員混入敵人大部隊內,在雙方交戰之時伺機刺殺舜。但是後來經過細作偵察發現,這根本就行不通,且不說舜有通天徹地之能,隱伏左近極易被他發現逃逸或反擊,單只在他周圍的戰艦上遍佈的愷撒軍隊精銳高手,就能叫我們吃不了兜著走。更糟糕的是,我們動用了全部力量也只查到一鱗半爪的資料,根本不能冒充他們而不被發覺。」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待我消化掉聽到的信息後,續道:「而在風暴艦隊方面要混進去則容易得多,我們甚至通過內線得到了確實可靠的情報,可以輕鬆冒充巫妖王朽木?;波德曼身畔綠環近衛中的四個人,直接登上旗艦『亡靈』號坐山觀虎鬥,靜待舜自投羅網為止。」 我聞言大喜,連忙詢問詳情,沙穆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旁的克羅蒂和席德爾還時不時地做出補充。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漁翁」行動計劃也愈來愈無懈可擊了,現在只等明朝大顯身手。 完顏照始終在旁安靜地聆聽,面無表情,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十月二十六日正午,天空晴朗,烈日高懸,連一點風絲都沒有,大地象蒸籠一般,熏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酷熱的陽光暴灑在河面上,似連流動著的河水,都給曬得滾燙絲絲冒氣。 風暴艦隊的二十艘「鉤」級中型戰艦組成一個紡錘形陣勢,在扎古內得河上,眾星捧月般拱衛著巫妖王的座駕旗艦「亡靈」號緩緩向前移動。「亡靈」號是一艘在亞馬遜獨一無二的「葵」級大型戰艦,艦艏雕刻著巨大的冥神像,艦高五層,約五十五尺,長二百一十尺,上層建有均為宮殿式風格的三十八個艙室。整座船列綿延數里,盡顯巫妖王出巡時的盛大情景和無人能及的熏天權勢。 「嘿嘿,想不到朽木?波德曼如此喜歡擺譜,不過在野蠻原始的亞馬遜,這等排場倒也算得上是壯觀了。只不知當他見過新月艦隊後會做何感想,還能否厚顏地在人前抖露這點破家底!」我惡意地幻想著巫妖王瞠目結舌和自慚形穢的情景,不禁壞壞地笑出聲來。 三魔將聞聲愕然回首望來,顯是猜不出我因何發笑,偏偏我又難以解釋原因,於是四人隱蔽在岸旁的蘆葦叢中,就那麼面面相覷,大眼瞪著小眼地默默無語。 幸好這時眼前慢悠悠地駛過一尊巨大的冥神像,原來是「亡靈」號已來到近處,它的出現適時緩解了我身處的尷尬局面。 我趁機低聲道:「預備……開始!」話音才落,四條身影不約而同地無聲無息潛入水中,既而像一群矯健驚人的箭鯊般迅捷無倫地撲向了「亡靈」號。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我和三魔將已棲身於「亡靈」號底層貨艙內,並在一個照面間,把四名綠環近衛撂倒在地,同時封閉對方全身要穴,使其連根手指也動彈不得。他們本來不至於全無還手之力,奈何突然看到一模一樣的「自己」出現在眼前,場面實在太過駭人聽聞,因此才輕易地著了我們的道兒。 我淡淡地道:「現在距離下游的朱蕉泊,還約有一刻鐘的航程,大家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吧!」 三魔將躬身領命,先把四名昏迷不醒的俘虜丟到暗處藏妥,隨即佔據艙門、斜梯、過道等要害位置,盤膝坐下閉目調息。 風暴艦隊渾然無覺地繼續揚帆前進,趕往宿命中注定的遭難之地。在經過了景色雄偉壯麗的箭桿山後,隨著愈漸陡峭的地勢,船速也明顯提升,很快來到了盛產良木的朱蕉泊附近,再沿著河道拐了個一百多度的大急彎,一頭扎入了古樹參天的原始森林區。 在朱蕉泊,兩岸不算高的坡地將上游散亂的水流束為一股,使扎古內得河從平坦開闊的分岔型河谷逐漸向灘險水急的峽谷形態過度。在河心,時常從水底聳出一座座孤島似的礁石和石盤,有的異峰突起,有的群集成陣,把寬闊平整的河面分割成許多湍急細流。這一段同時也是扎古內得河切割最深、地勢最惡的河段,再沒有比它更適合做伏擊對手的場所了。 忽然風暴艦隊迅速拐了個彎,轉入另一條直道,河面愈發收窄,水流也變得更加急促。 領先航行的一艘「鉤」級中型戰艦上,屹立在艦艏親自督陣的風暴部迦藍武士首領習溫,倏地豎起耳朵凝神傾聽,原來兩岸密林中剛剛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號角低鳴,現在旋又消失,恍如是個錯覺。 他不敢掉以輕心,遂聚功於耳,全神捕捉起密林中的異常響動,以便作為提升艦隊警戒級別的依據,忠實地履行開路先鋒的職責。 習溫正屏氣凝吸間,右岸鼓聲乍起,忽強忽弱,有如在發出事先約定的某種命令,顯示敵人正在作出積極部署,但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像預期的前來搦戰。 習溫素來生性機警謹慎,聞聲頓時眉頭大皺,心中大感不妥。 他沉喝道:「我命令全艦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待完全通過這段水域再做解除。另馬上通知後方友艦,兩岸密林中發現異常情況,目前尚未探明虛實,但懷疑是敵人有計劃的埋伏。」 副官愕然相望,顯是不明白首領何出此言,因為憑借他的功力火候,尚遠不足聽到密林深處的號角和戰鼓鳴奏。 習溫下完命令就繼續凝神監聽,豈料半晌也不見副官奉命離去,不禁大聲怒斥道:「還不快去?」 副官這才醒覺,待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戰鬥就在這一瞬間突然爆發了。 「轟!轟!」岸旁成千上萬棵巨樹同時倒向河面,長達數丈乃至十數丈不等、起碼要兩人才能合抱的粗干,剎時把綿延十餘里的狹窄河道,收縮為一條彎彎曲曲參差不齊的裂縫,使整支風暴艦隊卡在其間動彈不得。下游更早從水底升起數十道結實厚重的木柵,像一座座連綿不斷的小山般橫在河面上攔住了前方去路,讓船舶和巨樹即使有湍急水流襄助,也無法衝破重重阻礙離開。 另有數十艘敵艦分別從上游、下游、以及密林中不知名的支流中鑽了出來,以橢圓形陣構成了包圍合攏之勢。緊接著繁茂的蘆葦蕩中,人高的灌木叢裡,陰暗的雨林深處,潮水般湧出無數敵人。他們手中盈握的雪亮耀眼的刀鋒槍刺和強弓勁箭,在烈日炎炎下,在水氣蒸騰和空間微曲中,更顯露出凶狠彪悍的殺氣。 此時的朱蕉泊已戰雲密佈,到處籠罩在濃重的殺戮氣氛裡。 敵人的整套作戰計劃,顯是經過深思熟慮,而且佈置周全的秘密行動,事先沒有任何預兆,啟動後全無半點破綻,使風暴艦隊頃刻陷入重重包圍、四面楚歌的危險境地。 「颼颼颼∼嗚嗚嗚∼」不計其數的八尺鐵箭和磨盤大小的石丸疾風驟雨般投射而來,率先命中船隊各處,包括旗艦「亡靈」號在內,沒有一艘戰艦倖免於外。那由整整七十艘敵艦上的近萬架弩炮和投石機組成的強大攻勢,幾乎一個照面就把不可一世的亞馬遜第一艦隊打得暈頭轉向,何況隨後是多達三萬五千名精銳戰士傾瀉的快准勁箭呢? 戰爭的序幕剛剛拉開,風暴艦隊就落盡下風,習溫的警告也變得多餘了,現在無人不知來襲者是愷撒帝國的白虎艦隊,更知曉若不竭力抗爭,死亡將是唯一的歸宿。 「轟隆隆!」硝煙四起,隊首和隊尾各一艘「鉤」級中型戰艦,被神秘武器在吃水線下方炸出巨大的窟窿。河水無情地倒灌入內,船舷馬上傾斜倒向一側,船上的亞馬遜戰士和乘客紛紛棄船逃命。不一會兒,又有兩艘「鉤」級中型戰艦遭到同樣襲擊,兩道濃黑煙柱沖天而起,其中橘紅色的火光閃現,當者支離破碎、血肉橫飛。 「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的精英們,成群結隊地乘坐著衝鋒舟,待靠近目標就投擲飛爪套索,奮不顧身地攀爬上敵艦,然後利用口銜腰別身挎的利刃快槍重斧,跟迦藍武士、幻影射手、巫師們戰到一處,進行殊死搏鬥。 隨著白虎艦隊的攻勢越來越強,風暴部的反擊也越來越猛,被逼得沒有退路的亞馬遜勇士們,展現出了叢林民族特有的野獸般堅忍強橫的本性,一時間儘管人數超過風暴部三倍以上,白虎艦隊也暫時奈何他們不得了。 血雨腥風中的「亡靈」號是最受敵人關注的焦點,無論是遠近程武器或蜂擁而至的敵人,全都把攻擊盡可能地拋灑在它身上,而風暴艦隊各艘「鉤」級中型戰艦上的戰士們,也不惜丟棄掉原來乘坐的戰艦,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前來支援旗艦,保護心目中的神坻和最高領袖巫妖王朽木?波德曼。 戰鬥伊始警鐘長鳴,尖銳刺耳之極的聲音拚命灌入耳中,把躲藏在底層貨艙的四人從修煉中兀然驚醒。隔著一層厚厚的天花板,綠環近衛們瘋狂奔跑的足音和粗聲粗氣的喊聲仍清晰可聞,顯示出戰況的危急緊迫。 我從容不迫地站起身來,伸手撣了撣戰袍上面沾染的灰塵後,望向三魔將微笑道:「呵呵,看來該咱們出手襄助尊敬的巫妖王閣下渡過眼前難關了。嗯,按照原計劃進行,行動過程中盡可能地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能拖到見著舜是最好的了,相信當我們的『同僚』和敵人,發現綠環近衛中突然冒出四名超級高手的時候,一定會喜出望外的。哈,現在戴上頭盔,我們出發吧!」 「是!」三魔將躬身領命後,抬手把僅露雙眼和鐵柵形口鼻透氣孔的鋼盔戴妥,霎時跟我一樣變成了標準的巫妖王親衛軍序列中最精銳的綠環近衛了。 由於事先經過精密計算的縮骨、易容和反覆練習,此時四人的身高、體形、膚色及舉止均與亞馬遜人毫無二致,除非是長時間近距離的有心觀察,否則一時半刻休想能夠看出破綻,眼下恰值兵荒馬亂的節骨眼兒,自然就更可放心大膽地衝進戰場去魚目混珠了。 「嘎吱吱!」貨艙門緩緩開啟,我一馬當先地閃了出去,三魔將隨後魚貫爬出。此刻,狹窄的走廊裡到處都是殺氣騰騰的綠環近衛,他們全身覆蓋在琥珀色的精鋼甲冑之下,雙眼冷漠無情,兩手穩如磐石般盈握著鋒銳武器,頭盔頂部箍鎖的一圈清碧玉環在半明半暗的過道裡,不停閃耀著詭異殘忍的輝芒。 四人噤若寒蟬哪敢出聲,只能有樣學樣地躲在偏僻角落裡一邊耐心等待時機,一邊迅速掌握武器性能。 那是綠環近衛專用的制式武器枯骨彎刀,乃亞馬遜著名刀匠元融、元彝兄弟,用百煉精鋼、海底寒鐵糅合一分秘銀做配方,再取布萊特尼亞山卷耳泉爽烈之水,輔以精金鑄就的重錘,反覆鍛造淬煉三天三夜而成的精品,迄今世上數不逾千。全刀重六斤,長三尺九寸,寬約兩指,刀柄刻有栩栩如生的黃金骷髏圖案,刀身銀光閃爍,煞氣逼人,隨手抖動和揮舞起來,縱橫來去猶如閃電霹靂,速度快至極點。另因刀身蘊涵秘銀,故可在夜晚吸收明月光華而威力大增,月圓之夜最是凌厲無匹。 我忍不住跟三魔將面面相覷,同時心底暗讚不已,綠環近衛的實力果然非同小可。 正思忖間,走廊盡頭的艙門霍然開啟走進兩人。我搭眼一瞧,嚇得趕緊轉移目光,縮向更昏暗的角落。原來來者竟是艾絨、艾昊這對孿生兄弟,瞅他們身著服飾,儼然為綠環近衛正副統領。 這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仔細想想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畢竟艾絨是巫妖王朽木?波德曼唯一弟子和衣缽傳人,安全保衛工作不交給他交給誰呢?倒是艾昊極大地沾了哥哥的光,畢竟他跟巫妖王朽木?波德曼風馬牛不相及,但是隨後事情的發展卻明確地告訴了我,這個推斷大錯特錯,艾昊完全是靠著高強本領名副其實地獲得該項職位的。 艾絨乍一進門,就直截了當地發號施令道:「第六小隊去艦艏,第十小隊去艦艉,第七、第十八小隊去左舷,第九、第十五小隊去右舷,其他小隊跟我走固守艦樓各處入口。開始行動!為了綠環的榮耀!」 「殺,為了綠環的榮耀!」走廊內所有綠環近衛齊聲轟然應諾後,秩序井然地一隊隊穿門而過。我和三魔將早把番號記得爛熟於胸,不慌不忙地綴上第二十小隊的隊尾跑步前進,轉眼間已置身於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疆場。 「亡靈」號多處燃燒在充滿硫磺陰磷味道的黑煙裡,附近景像若隱若現無法看遠,倏忽一陣濃煙湧來,大家甚至連站在身旁的人也看不見了。但是我和三魔將自然不在此列,武功臻達魔將以上級數者,當能以比五官更敏銳千萬倍的精神能做觸手,無所遺漏地感知週遭一切微小變化,煙塵算是最普通不過的障礙了。 濃煙去後,身畔諸人才再次現形,沿著艙室間的甬道繼續狂奔,趕往艦樓各門增援戰友。 「鏘!鏘!」金鐵交鳴聲爆起,前面忽然一陣大亂,不時傳來慘叫倒地聲,原來是在甬道拐角處與敵軍遭遇,雙方展開了最凶狠的搏殺。 我心中一動,精神能透過艙壁掃向敵群,結果毫無發現,對方只是最普通的愷撒騎士罷了,根本沒有高手押陣。 看到這兒,我不禁啞然失笑,領著三魔將猶如虎入羊群衝入人叢,四柄枯骨彎刀斬瓜切菜似地殺出一條血路朝外層甲板撲去,身後是橫七豎八不下一百多具殘肢斷體。 眼前又是黑煙滾滾,籠罩的範圍非常廣闊,幾乎遍及全船,我們趁機朝前跑出四十餘步,黑煙仍不見盡頭,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燒得如此厲害。 驀然,我心頭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嘎然止住了腳步,身後的三魔將也立刻停滯不前,四人融入了一片陰暗角落,悄無聲息地潛伏下來。 這時周圍景物完全恢復了先前的能見度,戰場形勢也重新一目瞭然地落入我眼中。但見「亡靈」號已被敵人重重包圍,雙方戰陣交接處犬牙交錯,寸土必爭,打得不亦樂乎。地上躺倒著無數具血肉模糊的死屍,其中有「海闊天空」黃金龍騎士團的官兵,也有綠環近衛、,以數量計前者是後者的二十倍規模,由此看出舜對巫妖王朽木?波德曼是志在必得,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也要攻破防線取其性命。 外圍戰場相對來說聲勢較弱,由零星迦藍武士、幻影射手和巫師組成的防禦圈,正在不斷縮小,慢慢聚攏向中央的「亡靈」號附近。防禦圈外是集結成陣的愷撒騎士,他們憑借多逾三倍以上的龐大兵力,悍不畏死地不斷欺進並收攏合圍之勢,明眼人搭眼即可看出,此刻風暴艦隊再無逃跑的可能,等待他們的唯一下場就是被圍殲致死了。 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卓立在「亡靈」號五層艦橋上的巫妖王朽木?波德曼,臉上波瀾不驚,雙目平靜如常,不見一絲焦急害怕的表情,就好像一名旁觀者,整場戰役的勝敗輸贏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其實何止是他,就連旁邊司職貼身護衛的二十四名灰袍巫師,也擺出一副古井不波的神色,似乎對眼前狀況漠不關心或充滿必勝的信心。反倒是負責指揮全局的雲間大巫師,難以掩飾地露出緊張憂慮之色。 我忍不住暗忖道:「他奶奶的熊,這老不死的貌似成竹在胸嘛!不知還有何殺手鑭沒有施展出來。」念罷轉頭望往敵軍的指揮中樞。 在包圍圈的西南面腹地,一艘規模不亞於「亡靈」號的大型戰艦的五層艦橋上,另一群人正跟巫妖王一夥兒遙遙對峙。 他們中為首者是一團漆黑如墨的暗影,模模糊糊地全然看不到身體形狀和五官輪廓,只能隱隱約約感覺到那是一個人。他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瑟瑟發抖的可怕氣勢,使周圍肅立的八名黃金龍戰士都有些承受不住,盡量移往欄杆一側避難,而即使強橫如老牌黃金龍戰士萬承勳,也不禁暗蹙眉頭,默默忍受凶神惡煞之氣的侵襲。 與此截然相反,對冰冷邪惡的黑暗能量甘之如飴的卻是生蕃九妖,這群從頭至腳包裹在黑袍底下不見天日的襖教老怪物們,彷彿恨不得抱住中間那人一齊墮落般緊緊圍在他四周,彼此相距不過半尺,乍看上去聚成一團的十人詭異之極,讓旁觀者驚駭莫名。 下方一至四層艦橋和甲板上,則均被披堅執銳的白虎侍從佔據。作為愷撒帝國第一黃金龍戰士「白虎」帕赫薩的王牌部隊,這支數量千人左右的精兵,實力絲毫不亞於綠環近衛,甚至猶有過之。 此刻,整艘戰艦上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著對方防線被撕裂的瞬間,屆時將是全軍突擊的最佳辰光,再無任何力量能夠挽回風暴艦隊全軍覆沒的命運。這就像搭在滿月弓弦上的流星勁箭,一旦瞄準目標射出去,絕無再回頭的可能,現在那根載滿雷霆萬鈞之勢的弓弦,已經越拉越緊了。 又過了約一頓飯功夫,外圍戰場上再也看不到一名風暴部的人馬了,敵軍鐵桶般重重包圍了「亡靈」號,壓倒性的攻勢下,大家只能依靠戰艦居高臨下的地理優勢做背水一戰。幸好綠環近衛的集群出擊,適時把早先闖進艙內的少量敵兵清光,否則裡應外合之下,不用打就會全線潰敗了。 「咚咚咚∼嗚嗚嗚∼」鼓號齊鳴,肆無忌憚地響徹河流上下和密林四方,敵人開始發動總攻了。這次他們用生力軍替換了全部在前線廝殺過的疲軍,如狼似虎般前仆後繼地衝擊「亡靈」號四面守軍。更可怕的是,敵軍旗艦上的白虎侍從和九名黃金龍戰士也出動了,隨後是生蕃九妖和恐怖莫名的天魔舜,這批實力超群的尖刀部隊,鋒芒直指「亡靈」號五層艦橋上的巫妖王朽木?波德曼。 局勢危若累卵,眼看風暴艦隊就要慘淡收場,克羅蒂忍不住代表三魔將請戰道:「大人,您看我們是不是現在就……」 我莞爾一笑,搖頭道:「別著急,沉住氣,好戲還在後頭呢!」 話音才落,原本岌岌可危的「亡靈」號四周防線驀然穩住了,因為疾攻而至的愷撒騎士中最前面幾排一個個忽然失明了一般瘋狂揮舞掌中刀槍,徒勞地斬劈起身邊的空氣來。目睹此景,對其恨之入骨,加上殺紅眼的風暴戰士哪會手下留情,一頓刀斧箭弩招呼過去,立刻把他們變成了肉醬或篩子狀的物體。緊接著,這批愷撒騎士後面的同伴們也開始倒霉,症狀一模一樣,莫名其妙地失明發瘋,既而被殘酷無情地屠戮。很快異狀漣漪般一圈圈向外蔓延開去,越來越多的愷撒騎士被波及,整個戰線開始處於崩潰的邊緣了。 浟浟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阪月鍍 第三十二卷 上位 第五章 打劫 字數:10009 「噗通!噗通!」墜落河裡的死屍和傷者不斷濺起巨大的水花,偶爾他們也摔跌在水面漂浮的巨樹粗幹上骨斷筋折並發出淒厲慘叫,或者乾脆昏迷不醒。 這些人成了食肉水族們的最佳獵食之物,於是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傢伙開始輪番登場,其中有黑白相間的銀環蟒蛇、披掛盔甲的食人大鱷、倏忽來去的鋸齒魚群,不計其數的吸血螞蟥……它們像是不約而同地得到了某種命令似的,從棲息繁衍的不同領地聚向「亡靈」號周圍,毫不留情地攻擊所有愷撒騎士。 戰局剎時逆轉,在幾乎不可抗拒的外力作用下,氣勢洶洶的總攻被莫名其妙地徹底瓦解了,潰敗成了唯一的選擇。幸好愷撒騎士發現撤出百步以外後,他們就安全了,失明和水族的干擾消失無蹤,剛剛經歷的整個過程恍如一場噩夢相仿。 「亡靈」號的主桅上,風暴部的標誌黃金骷髏戰旗在微風中悠悠飄拂,上繡上一中三下五的慘白色頭骨堆栩栩如生,隱隱透出幾分神秘傲慢的氣息,似在無聲嘲笑著白虎艦隊的不自量力。 我功聚雙目,迅速鎖定了兩條搖搖欲墜的身影。他們正在被人攙扶下,悄悄沒入四層艦橋門後去休息。那是艾氏兄弟,顯然剛剛的反擊乃他倆的傑作:一個動用肉眼難辨的千萬毒蠱傷人於無形,另一個指揮萬千猙獰猛惡的怪物血腥吞噬,同樣的迅速有效,同樣的匪夷所思,給予了白虎艦隊開戰以來最沉重的打擊。可惜好景不長稍縱即逝,待敵人鼓足勇氣捲土重來的時候,就會發現「亡靈」號沒有那麼可怕了。 我瞅瞅身後目瞪口呆的三魔將,微笑道:「讓咱們拭目以待,看看巫妖王閣下還有多少秘密武器沒有曝光吧!相信接下來的表演,一定會更精彩的。」 相隔片晌,醒過味兒來的敵人略作休整後,發動了第二次總攻。 這時河裡的怪物和船上的毒蠱,在無人操控下都已慢慢散去,一馬平川的大好形勢下,敵人士氣暴漲,瘋狂吶喊著「武卓拉萬歲!」,再度悍不畏死地衝向了「亡靈」號。儘管第一波總攻裡損失了數千人馬,但是剩餘兵力較守軍來說,仍具有壓倒性的優勢,只要成功登上並佔據「亡靈」號的甲板,勝利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也不知是由於疏忽、故意還是兵力不足,「亡靈」號上的守軍竟然把絕大部分甲板空間讓了出來,那裡渾不設防,除了遍地死屍外,再無一名生靈。 「哈哈,黑鬼們害怕了,大家快衝啊!全部幹掉他們!」敵人中間不斷傳來類似內容的吼聲,這極大地鼓舞了低落的士氣且加快了衝鋒的速度,很快第一波、第二波……密密麻麻的敵人從四面八方登上了「亡靈」號的甲板,既而徑直攻往五層艦橋。 千鈞一髮的時刻,異變再生。 大團大團的慘綠毒霧自屍叢迅速滲出,但凡沾染丁點者,頃刻就會盔蚰珨G全身潰爛而死。更恐怖的是,死屍也一具接一具地爬了起來,根本無懼空氣中緩緩游離的漫天毒霧,揚起生前配置的刀槍劍斧和強弓勁箭,甚至只是赤手空拳,全身淋漓鮮血且不顧肝腸外露地殺向經過身畔的任何生人。 那種景像是比噩夢更可怕萬倍的現實,被這群惡鬼相仿且全不在意疼痛、傷害和死亡的生前戰友攻擊,愷撒騎士們精神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刺激而崩潰了,第二次總攻再度全線敗退。此番的傷亡較第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猝不及防的毒霧和暗算,加上對傀儡殭屍特性的不瞭解,使得敵人付出了更慘重近倍的代價。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整個人呆若木雞地望著不遠處的甲板發楞。巫妖王的把戲太歹毒了,遠遠超乎我意料和承受範圍之外,這種陰險狠辣的手段,簡直就是無所不用其極,更昭然若揭地透露出骨子裡的邪惡和沒有人性,即使兩軍交戰可以不擇手段,他們的所作所為也太過份了。不過念及此行任務並非除暴安良,我暫時按捺下心中強烈的不滿,沉著地繼續觀瞧敵人的反應,有舊教領袖生蕃九妖助陣,相信要破解毒霧和傀儡殭屍絕非難事,不然舊教早已冰消瓦解多時了。 事情再度按照我的預測發展,不一會兒,就自生蕃九妖頭頂升起一圈直徑近丈的漆黑光環,閃電般飛向「亡靈」號甲板。沿途經過之所,毒霧無聲消散,傀儡殭屍無息粉碎,甲板為之一清,再不見任何礙眼物事和潛在危險了。 風暴艦隊的二十艘「鉤」級中型戰艦或沉沒、或擱淺、或無人操控地漂浮在河面上,圍繞著孤零零的「亡靈」號,分外顯得它的淒涼無助。但它又是充滿危險的存在,乃至四周敵人不敢再輕試其鋒,兩輪總攻帶給他們的傷害實在太巨大了。 我偷眼窺探「亡靈」號的五層艦橋,發現剛剛還拱衛著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的二十四名灰袍巫師也消失不見了,顯是毒霧和傀儡殭屍乃他們遙控的結果,此時法力耗盡,只能回艙暫避。代替他們執行護駕之責的是二十四名身披藍甲的迦藍武士,他們均為風暴部萬中無一的頂尖高手,迦藍武士序列中次最高級的精英,在整個亞馬遜都具有尊貴地位和崇高聲譽。亞馬遜部盟裡,等閒的部落酋長苦求一名而不可得,朽木&#8226;波德曼卻隨隨便便就招出二十四名權充護衛,其人才鼎盛和強大實力由此可管窺一斑了。 陰暗角落裡,席德爾悄然移至我身邊,低聲道:「大人,能把靈魂暫時召喚回來,使死屍變為可操控的傀儡,繼續幫助施法者戰鬥,這種秘法算得上是襖教位階極高的的巫術了,真沒想到今日能夠有幸目睹,傳說中最可怕也是最強大的亡靈巫師現場表演。若是他們人數足夠,當可用千萬屍體復活充當不死士卒,由於兵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所以會越戰越多,不斷彌補沙場陣亡的人數和拉大與敵人間的差距。」 這番話表面看似解說和感慨,實則卻是警告與暗示,逼我做出決斷,待會兒趁亂把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亡靈巫師們趕盡殺絕。的確若留下他們,他日必將後患無窮,我也不想某天率領南疆軍隊跟千千萬萬沒有生命的傀儡作戰,那實在是太糟糕也太可怕了。不過席德爾的作為,著實讓我心中湧起一陣不悅,霞草村事件還有情可緣,眼下灰袍巫師召喚傀儡殭屍作戰的方法,是人都會感覺不妥和反感,難道我還需要你小子提醒不成? 一念及此,我回過頭去,似笑非笑地盯著席德爾,淡然道:「多謝提醒,對亡靈巫師的處理辦法我自有主張,勞你費心了!」說著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三魔將的臉容,再次落往戰場。 霎時間,受到注目的包括席德爾在內的三人,頓覺全身力量都被抽空了似的難受無比,直到眼神移往他處,才慢慢恢復正常,雙方精神力強弱簡直有天壤之別,立叫桀驁不遜的三魔將早先生出的少許輕狂藐視之心灰飛煙滅,再不敢對新魔師大人稍有不敬了。 「領袖權威需要以強橫無匹的實力做後盾,而不是什麼虛無飄渺的道德名譽,所以盡可能地拿大棒去敲打你的下屬吧,只要別忘記偶爾餵給他們一些胡蘿蔔就好!」我暗暗搖頭冷笑,繼續觀察兩軍接下來的行動部署。 白虎艦隊一側積極地準備起第三次總攻來,鬼知道天魔舜是以什麼辦法挽回的低落士氣,目睹此景,我不禁生平首次對他產生欽佩之情,沒想到他治軍還真有兩把刷子呢! 愷撒軍隊進行全體總動員的同時,生蕃九妖赫然出現在前沿第一線,顯是預防敵人再施邪惡巫術的有力保障。他們身後是一字排開的以萬承勳為首的九名黃金龍戰士,司職保護生蕃九妖的人身安全。千名披堅執銳的白虎侍從,士氣如虹地卓立於十八名大佬背後,恍若一群磨牙礪爪的猛虎相仿,使人望而生畏,絲毫不敢懷疑他們縱橫殺場的強悍實力。看來這三撥人馬將是攻陷「亡靈」號的主力部隊了,其他三面的萬餘愷撒騎士只能算作二線助攻部隊,起不到關鍵作用,只配進行牽制任務。 我巡視了好幾圈也沒發現天魔舜的蹤跡,這傢伙真可堪稱神出鬼沒了,梢一不留神,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定是提前藏匿到某處隱秘地點,想要在最後關頭才予以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致命一擊了。若他存心躲起來,即使我全力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也是找不見的,幸好舜的目標早被得悉,因此總有一定脈絡可尋,眼下倒是不著急翻他出來。 我暫時拋開舜帶來的小困擾,仔細觀察起風暴部人馬的應對措施來。 「亡靈」號上是典型的「兵對兵,將對將」格局,巫妖王朽木-波德曼親率二十四名藍甲迦藍武士和近千名綠環近衛防守西南方,欲要針鋒相對地迎戰敵軍主力部隊,其他三方一概交由雲間大巫師負責,由他指揮人數不足三千的低級迦藍武士、幻影射手和巫師佈防。 這點實力顯然難以抵禦數倍於己的敵軍第三次總攻,但是風暴部人馬的士氣卻反而超過白虎艦隊百倍。皆因大家深信,巫妖王閣下是無所不能的大神,世間沒有他過不去的溝坎,在他帶領下,大家一定可以披荊斬棘取得最終勝利。的確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巫妖王朽木-波德曼還有什麼絕招未出,但只看他的徒子徒孫已經那麼厲害了,就知本人的表現必將更加驚人,也分外讓旁觀者期待不已。 其實何止是風暴部人馬,白虎艦隊官兵也對戰鬥最終結果產生了置疑,甚至是失敗推斷,再無當初的篤定了。因為前兩次總攻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動輒就是毫無徵兆且防不勝防的恐怖襲擊,這讓歷來習慣真刀真槍以命搏命的沙場老將們感到戰慄和膽寒。比較起來,他們寧願死在強敵劍下,也不願跟莫名其妙的怪物作戰時丟掉性命。 此漲彼消的士氣影響下,愷撒騎士們的臨場表現頓顯不盡人意。他們扯開喉嚨大聲吶喊,腳步卻以寸為單位往前慢慢蹭移。與此相反,情知眼前就是判別生死的最後一戰,風暴戰士不顧身疲力竭,個個悍不畏死地玩命奮戰, 「亡靈」號船舷上殘餘的十幾架弩炮,被拖到了各層艦橋和艙室,超負荷地接連轟轟噴吐出鐵箭,遠遠射進敵人的陣營裡,然後是腸穿肚爛和血肉橫飛的淒慘景象。箭矢也像暴風驟雨般在空中交叉穿梭不停,只因風暴戰士一方佔據地利居高臨下,愷撒騎士一方佔據人和人多勢眾,雙方倒是鬥了個旗鼓相當,誰也沒佔到任何便宜。 這時,克羅蒂不解地問道:「敵人為何不用火攻?燒掉『亡靈』號豈非最省事的策略,可以一了百了地幹掉所有人?」 我頭也不回地答道:「因為白虎艦隊的任務不是摧毀風暴艦隊,而是要百分百地保證巫妖王朽木-波德曼斯役一定玩完。一旦縱火濃煙四起,位於河心的『亡靈』四周縱有千軍萬馬重重包圍,也無法攔截一心逃跑的亞馬遜第一高手,何況他還擁有不死之身,烈火對其影響還是一個未知數,故此我若是天魔舜,也萬萬不會憑白冒險,給予對方可乘之機的。」 克羅蒂心悅誠服地點點頭,沙穆和席德爾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顯是剛剛明白個中關節。 其實如果敵人施展火攻的話,單從形勢判斷,「亡靈」號的覆滅是必然之事,結果會導致我們趁火打劫的行動也只能半途夭折。幸好敵人為要幫助象牙部酋長山特謀朝篡位,成為亞馬遜部盟新的千部之王,必須義無反顧確實地幹掉巫妖王朽木-波德曼,否則哪管風暴艦隊全軍覆沒,僅只逃脫他一人也是不可以的。因為只要他一息尚存返回風暴部,即可動用亞馬遜部盟的力量,名正言順地全力征討象牙部,既而給予愷撒帝國最嚴厲的打擊和報復,所以沒人冒得起那麼巨大的政治風險。 敵我相距再遠也不過區區百步之遙,哪管愷撒騎士們磨磨蹭蹭萬般不願,在強弓勁弩的致命威脅下,還是不得不前仆後繼地搶登「亡靈」號,於是最殘酷的白刃戰開始了。 我迅速打了個手勢,跟三魔將一起混入了綠環近衛防禦陣的後方。這是無奈之舉,皆因隨著戰況發展,剛才藏身之地也必然難逃被波及的命運,與其屆時藏不下去了被動參戰,倒不如現在主動佔據有利地形,選擇最靠近巫妖王朽木-波德曼方位蓄勢以待。 「咚咚咚∼嗚嗚嗚∼」敵方催命邀戰的鼓角聲在此時再度響起,由「白虎」帕赫薩一手訓練出來的白虎侍從,自西南方似緩實疾地全體傾軋過來,很快就接觸到綠環近衛的前鋒,雙方忘我地戰到了一處。 白虎侍從是養精蓄銳多時的生力軍,綠環近衛卻已經過一番血戰,消耗的體力尚未完全恢復,於是原本勢均力敵的戰鬥,優勢漸漸向敵方傾斜。他們勢不可擋地深深嵌入綠環近衛戰陣腹地,不斷向四面擠壓衝擊,試圖繼續擴大戰果,直至鑿穿和粉碎整座防禦陣線。 綠環近衛全力抵抗,奈何白虎侍從的前鋒,是由萬承勳為首的九名黃金龍戰士及圈內的生蕃九妖構成。這組實力超絕的敵人,堪稱整個戰場最華麗陣容,哪是綠環近衛能夠抵擋得了的啊!大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不斷倒在血泊中,那十八人閒庭信步般揮灑著道道銀芒和圈圈黑光,勢如破竹地突入底層艦橋。 我和三魔將為避免敵人注意和「同僚」起疑,先是分散到四處,然後才毫不顯山露水地緊隨其後跟了上去。四柄枯骨彎刀如臂使指,在半空中化作倏忽來去的厲電,往往精虹乍現,白虎侍從就濺血倒跌,絲毫沒有還手之力。儘管四人中僅有克羅蒂的成名武器是刀,但是武功臻達魔將級數以上者,信手拈來的什麼兵刃使用起來不是爐火純青的境界啊?頃刻間,四十多名白虎侍從魂遊地府,敵人整座進攻陣型霎時微亂,綠環近衛趁隙重整陣腳,艱難地死守住了艦橋入口,使白虎侍從無法再跟隨前鋒入內。 從全局來看,風暴部人馬已陷入風雨飄搖的境地,隨時都可能覆滅收場。敵人數倍於己的人數優勢,導致了他們絕對的戰術優勢,此刻若沒有前兩次那樣的奇襲出現,恐怕敵人這次總攻就一定會取得最終的勝利了。 我思忖未已,一縷似有若無虛虛蕩蕩的呢喃聲音自五層艦橋上飄來,幽幽地流入耳鼓。 「吾之毛髮肥沃大地,吾之血肉滋潤江河,吾之骨骼奠基山谷,吾之靈魂燃燒烈焰,偉大的冥神啊,請聆聽您最虔誠的僕人朽木-波德曼的請求,顯靈吧!」 話音才落,天地變色,日月無光,在「亡靈」號周圍連續炸響四記晴天霹靂。沒人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忽然間左岸密林深處的參天大樹被一棵棵地連根拔起;朱蕉泊段的河水迅速染紅,顏色由淺及深,而且開鍋般沸騰不休;河面上除「亡靈」號外的所有船隻均無聲無息地分裂瓦解,繼而木塊帆布無火自焚熊熊燃燒,火焰的顏色赫然是不可思議的深青色;與此同時,所有金屬器具,包括武器、盔甲、盾牌、鐵釘、護板……統統朝著右岸數十丈高的虛空飛去,凝結成一團奇形怪狀的事物,漸漸地它的吸力越來越大,飛去的東西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雜,慢慢竟然變成了高不可攀的一堆,在某種無可名狀的神秘能量操縱下,慢慢融解變形,枝枝叉叉和稜稜角角都消失不見了,表面露出了平滑細密的紋理。 說時遲那時快,一連串劇變剎那間就完成了,待兩方人馬從最初的震驚狀態恢復過來之際,一切都瓜熟蒂落無可挽回了,四面同時各出現了一隻匪夷所思的恐怖生物。 左岸密林中竄出的是三首六尾、遍體金光,四肢壯碩如柱的怪虎;朱蕉泊上游浮出的是額長數角,通身猩紅,宛如鮮血炮製出來的妖龍;朱蕉泊下游飛出的是渾身長有近似鳳凰的華麗羽毛,全身熊熊燃燒的七頭魔鳥;右岸虛空中垂落的是頂盔貫甲、跨馬揚刀的鋼鐵騎士。 它們乍一現身,就惡狠狠地撲向了岸邊、河心、船上的敵人,交戰過程中儼然沒有一合之將,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大屠殺。偶有反擊者的武器落到它們身上,也立即被崩斷、彈飛、融解、吞噬掉,無一例外。 更令人心膽俱寒的是,怪虎竟有遁地之能,總是可以出人意料的突然出現在敵人的背後,它還能以爪擊地,彈出千百石錐攻擊敵人,簡直就是防不勝防;妖龍則能呼風喚雨,吞雲吐霧,極擅長使用冰系法術,往往一聲低吟過後,就是漫天冰箭射落,中者一旦出血,就永無休止般狂噴不已,盡數被它裹吸入腹壯大軀體;而七頭魔鳥一展寬大雙翅,就能扇出無數團夾雜著地獄烈焰的深青旋風,鋼鐵騎士的攻擊方式最為古怪嚇人,只要靠近他身週一定範圍內,敵人所持刀劍、身披盔甲都會紛紛脫手離體,握緊和縛牢者,甚至整個人都會朝他騰空飛去,待全身金屬物品統統被其吸入體內消化完畢後,那些人早已禁受不住龐大無匹的壓力,全身骨骼盡碎而死了。 戰局由於四大魔怪的加入,終於在風暴部人馬即將全軍覆沒的當口,第三次翻盤逆勢轉危為安,調換了輸贏雙方的處境。這下又輪到愷撒騎士們頭痛了,而且跟前兩次截然不同的是,此輪逆轉似乎沒有解數,四大魔怪憑借無與倫比的變態本領封鎖了地下天上水中,哪兒都變成了危險地帶,怎麼逃也逃不出它們的手掌心,死亡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 「怎麼辦?」這個疑問寫在了所有敵人的臉上,恐懼像瘟疫般蔓延開去。與此同時,四大魔怪仍在毫不留情地收割著敵人的生命,並逐漸收攏包圍圈,目標直接鎖定「亡靈」號上的愷撒騎士,至於四周的散兵游勇早被殺得七七八八了。 眼瞅著怪虎和鋼鐵騎士成功封鎖兩岸,九頭魔鳥和妖龍一上一下即將登上「亡靈」號繼續殺戮友軍,生蕃九妖再也按捺不住忿然出手。眨眼間,九道黑光憑空閃現身前,那是一模一樣的亡靈枯骨,也不知道經歷過了多少歲月的風雨洗禮,乍看下去極為殘破和陳舊。 我略微遲疑片晌,隨即幡然省悟,脫口驚呼道:「瑪力申!」 話音未落,它們已迎風暴長百倍,各化作一尊高不可攀的骸骨巨人,手擎十八般兵器,無聲嘶吼著往四大魔怪撲去,頃刻雙方戰做一團打得難分難解。 本來風暴部的精銳高手有一半留在「亡靈」號上層的三十八座艙室裡,劍拔弩張靜候敵人的襲擊,九名黃金龍戰士和生蕃九妖乍入其間,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猛攻。但是突然出現的九尊骸骨巨人,不費吹灰之力地就把「亡靈」號中央艙室撐破擠塌,同時也未如何刻意地動作,舉手投足間就把重重包圍粉碎於無形,衝到外間找真正的勁敵廝殺去了。 「亡靈」號的守軍頓時大亂,各層內埋伏和療傷的眾人也紛紛逃出千瘡百孔的艙室,就連巫妖王朽木-波德曼都不得不離開了搖搖欲墜五層艦橋。此時召喚完四大魔怪後,他已法力耗盡,僅能在旁人扶持下撤走,完全顧不得接下來的戰鬥孰勝孰敗了,局面徹底脫出了他的控制。生蕃九妖也跟巫妖王朽木-波德曼一樣同病相憐,需在九名黃金龍戰士庇護下,才能保證自身的安全。整個戰鬥不知不覺地變由十三名召喚怪物的拚鬥結果來決定生死輸贏了。 不過船上的混戰仍在繼續,雙方人數經召喚怪物連番衝擊後已經趨於持平,都僅剩千餘人馬,只是廝殺的慘烈程度卻有贈無減。 我對整個戰場形勢洞若觀火,心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幹掉生蕃九妖了。由於召喚怪物的特性,只要召喚師死亡,它們就自然冰消瓦解消失無形,勝利也將唾手可得。相信天魔舜的想法必然與我不謀而合,他的目標肯定是狙殺正在狼狽逃竄的巫妖王朽木-波德曼。當然二十四名藍甲迦藍武士豈是易惹之輩,絕對能給他製造一些麻煩。如果能在他格殺巫妖王朽木-波德曼的前後給予重創,那是最好的結果了,即使不能殺傷舜,拖延一點時間讓我能夠下手揀便宜也是好的。 想到這兒,我給閒混在綠環近衛中間出工不出力的三魔將發出訊號,命令他們馬上動手,去全力格殺生蕃九妖後,迅捷絕倫地騰空而起,鬼魅般一閃,鑽入三層艦橋邊某間艙室半掩的窗口內消失不見了。 在「亡靈」號的底層中央甲板上,九名黃金龍戰士鐵壁合圍的保護圈裡,生蕃九妖遍體黑光黯然失色,顯示出剛才冒然召喚骸骨巨人對抗四大魔怪,實已耗費了數百年性命交修的海量巫能,如今變得個個都像初生嬰兒般脆弱不堪,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復原了。 十八人面臨著艱難的生死考驗,因為風暴戰士們的重重包圍才被骸骨巨人們撕碎不久,旋又由綠環近衛填補了空位,重新合攏成無懈可擊的一個整體。但他們並非全無機會存活,起碼以萬承勳為首的九名黃金龍戰士組成的防護網就堅不可摧,任憑一波波攻勢襲來,也像拍擊在礁石上的海浪般粉身碎骨,絲毫不能動搖他們的根本。何況綠環近衛外圍還有白虎侍從,他們正一步步蠶食著綠環近衛的零星兵力拚命削弱對方,相信終能在黃金龍戰士們力竭前救援他們脫離苦海的。可惜美夢終歸是美夢,哪管黃金龍戰士們也看破了整場戰鬥勝敗的關鍵就是召喚師的生死,也決心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保護生蕃九妖的安全,三魔將的突襲還是毫不留情地把一切幻想砸了個稀巴爛。 如火如荼的激戰中,守衛西南角的黃金龍戰士子駟把鹿角鉤上提六寸,橫刃側劈,剛把一名綠環近衛砍翻在地,斜刺裡一柄枯骨彎刀的鋒尖已幽靈般由下至上疾挑自己咽喉。這一刀悄無聲息且老道狠辣,直把子駟嚇得魂飛天外,趕忙腰折兩疊後仰避讓,同時雙鉤並舉,閃電般交叉鎖住了枯骨彎刀的升勢,還一腳疾踢向敵人下陰。殊料他精彩絕倫的表演,卻使自己一腳踏入了萬丈深淵。那柄枯骨彎刀居然後繼乏力,剛才蘊涵的奇勁早已消失無蹤,刀柄處更不見人手操縱。子駟暗呼不妙,雙鉤還欲變化,卻根本就來不及了,只覺胸口一涼,鮮血四濺,意識陷入了無限黑暗的冰冷世界裡。 黃金龍戰士雲石脫眼見身畔同伴一個照面就稀里糊塗地命喪黃泉,驚駭欲絕中硬著頭皮低叱一聲,掌中蠍鉤棒幻化出滿天棒影,朝那名身影若隱若現且功力深不可測的綠環近衛攻去。 一時間克羅蒂眼前儘是青芒,一片片鋒銳森冷的氣刃,狂風暴雨般罩灑過來,敲擊得她全身盔甲叮噹作響,吹拂得戰裙也獵獵地向後飄飛。忽然滿天棒影盡去,倏地化作兩條長逾四尺、遍體嵌滿倒鉤的淺青色緬鐵重棒當空劈來,雙棒未至,一團泰山壓頂般的重壓提前襲來,只聞其風胸口鎧甲已凹陷一片,顯見威力有多可怕。 適才克羅蒂以腳控刀引開子駟的注意力,再拔出成名兵器一招騙殺敵人後,當時就想立刻撲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雲石脫,此刻見他主動送上門來不禁大喜,就那麼不躲不讓硬碰硬地湊了過去。 「嚓!噗!」沒有驚天動地的金鐵交鳴,也沒有鬼泣神嚎的絕世武功,只聞兩聲輕響,二人已錯身而過移形換位,凝聚在半空中久久不散的唯有一道艷麗不可方物的七彩飛虹,雲石脫斷頸處井噴十丈的淒美血泉,還有一團璀璨奪目的銀光稍縱即逝,消失在克羅蒂寬大優雅的袍袖之中。 「噹啷!咕咚!」蠍鉤棒斷成四截棒身墜地,繼而是雲石脫屍首撲跌,又隔片刻,他的腦袋才從空中掉落,骨碌碌地在甲板滾出老遠才停下。 「落虹斬!龍狼盾!」萬承勳驚呼失聲,他在不遠處以眼角餘光親眼目睹了交戰全過程,同時也認出了那名綠環近衛使用的兩件神兵利器的來歷,但是即使想救援也來不及,對方的動作太快,手法太詭,心腸也太毒了,「刀盾出手,人鬼不留」,果真沒有辱沒他所持有的兵刃。 就在萬承勳驚歎克羅蒂的深不可測的修為之際,東北方和西北方也發生了類似異變,仍是兩名綠環近衛出手,一用吞日爪,一用失影槍,分別在一個照面間,把四名黃金龍戰士撂倒在地了。 這根本就是蓄謀已久的狙殺行動,佈局周密,手段狠辣,一旦動手就不留絲毫餘地。他們還狡猾地特意避開了自己,顯是知曉要對付自己就會耽誤時間和貽誤戰機,使得整個行動拖泥帶水,功敗垂成。 一念及此,萬承勳收攝心神,全力施展累年苦修的本命真元,催逼出一圈滔天氣浪,排山倒海般朝四方湧去,試圖暫時緩解那三名強得變態的綠環近衛欺身近襲,同時也把普通綠環近衛們掃出場外,讓僅存的兩名黃金龍戰士能騰出手來,跟自己聯袂禦敵。 十二級颶風般可怕的氣浪席捲下,綠環近衛們幾乎被掃蕩一空,唯獨那三名卓立於西南、東北、西北三個角落的綠環近衛巋然不動,權當他憋得臉紅脖子粗才發出的狂飆不存在一般,煞是讓人氣炸心肺和心膽俱寒,還不得不佩服人家超凡入聖的高絕功力。 六人隔著生蕃九妖一對一地對峙著,誰也沒有搶先動手的意思。 此時淪落為獵物的生蕃九妖,恍若神遊物外般閉目調息不言不動,儼然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世外高人形象,其實他們是情知無法逃逸,正在豁出老命去聚集殘餘法力,準備搞一次垂死反擊。 這個僵局詭異絕倫,但卻絕不持久,因為稍後綠環近衛就會成群結隊地蜂擁進來,把盤膝端坐不動的生蕃九妖剁成肉醬。現在三魔將就在等待那個機會,他們並不想冒險來場三對十二的決鬥,那顯然是十分愚蠢的舉動,哪有坐收漁人之利和趁火打劫來得划算呢? 憂u書盟 Uutxt.com 荃蚊自扳粵讀 第三十二卷 上位 第六章 災難 字數:10133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分外給人以度日如年的漫長難熬之感。 驀然間,重整旗鼓的綠環近衛再度如狼似虎地衝了進來,一柄柄枯骨彎刀在烈日映照下,散發出灼人雙目的熾熱白芒。此時白虎侍從也堪堪鑿穿綠環近衛構築的人牆,即將殺入救人了。 剷除生蕃九妖的機會只有一次,而且時不我待。 「殺!」三魔將齊聲斷喝,默契之極地同時出手,刀盾爪槍排山倒海地捲向生蕃九妖。 萬承勳和兩名黃金龍戰士立刻搶前攔截,卻愕然發現那排山倒海的一擊竟是虛招,只為誘惑他們來攻,微秒的氣機牽引下,三人頓如撲火的飛蛾自動投往致命的陷阱裡。 克羅蒂哂然冷笑道:「嘿嘿,愷撒帝國的黃金龍戰士不過爾爾,怎敢厚顏冠以尊貴無比的龍戰士稱號,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隨著話音,又是一道艷麗不可方物的七彩飛虹和一團璀璨奪目的銀光憑空閃現,迅雷不及掩耳地切割向萬承勳右側的黃金龍戰士句扶。 句扶眼望兩股散發著流光異彩的致命襲擊倏忽臨至身前,只覺背脊冷汗涔涔,卻想不出任何辦法能夠躲避。他知道現在唯有以硬碰硬才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保命,遂無奈地厲嘯一聲,長逾丈四的長鉞戟閃電橫掃虹芒和銀光。 「絲!嗤啦!」戟鋒與虹芒銀光擊在一起,產生出一種絕非金屬相撞應有的聲響,反倒像是食材掉入了滾開的油鍋裡被瞬間炸熟並焦糊的動靜。 句扶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事實卻已擺在眼前。賴以成名的長鉞戟,伸入虹芒和銀光裡的部分早消失不見,殘餘部分顏色焦黑,像煮爛的麵條般軟綿綿地垂向地面,斷處更下雨似的不斷掉落暗紅炭屑,頃刻僅留存掌心的尺長一截。 隨即他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劇痛,全身每顆細胞都似已燃燒起來,瞬息搾乾了所有水分。 彌留之際,他才愕然發現,映入眼簾者竟然不是剛剛施展雷霆手段擊殺子駟和雲石脫的綠環近衛,而是換成了他的另外一名同夥。 此人雙手套戴的兩隻吞日爪金光閃閃、耀眼生輝。它們生就寬背闊刃,奇重無比,彷彿觸碰即能粉碎人骨。相傳此爪因為淬煉之時吸收了三昧真火,故爪刃犀利之極且霸氣十足,全力施展時金芒直貫雲霄,可讓烈日無光。 這時北角傳來了同伴處寂臨死前淒厲的慘叫聲,恍恍惚惚地他還看見了一顆沖天飛起的人頭,心中頓生明悟。原來敵人施展了個障眼法,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互換位置,讓自己與處寂判斷失誤再予以格殺,這些敵人實在是太陰險了。 克羅蒂和沙穆詭計得逞的時候,恰植席德爾與萬承勳打得熱火朝天。 席德爾的失影槍身乃玄鐵滲鎢鋼打造而成,長約一丈三尺三,槍頭為猙獰龍頭形,龍口吞刃是精金鑄就鋒銳無比。不過失影槍能獲得世間最快的槍,一桿連影子都看不到的槍,一桿根本無法防禦的槍……等等盛譽的關鍵倒不在寶槍本身,而在用槍之人,當前的戰鬥就正好說明了這一點。 席德爾手中的失影槍,在空中畫出一道道超乎任何世俗之美的弧線,每一擊都妙到毫巔匪夷所思,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最可怕者槍勢已臻達寓快於慢和舉重若輕的大成境界,重逾百斤的失影槍在他手裡就像一根羽毛般輕盈飄逸、溫柔舒緩,偏偏又快到讓人不及反應的地步。 萬承勳饒是愷撒帝國老一輩黃金龍戰士中出類拔萃的頂尖高手,也不禁被神出鬼沒的失影槍搞得顧此失彼,險象環生,把那柄巨靈錘舞得風雨不透,施盡渾身解數才堪堪不落下風,取勝卻屬癡心妄想了。但是席德爾要傷他性命,也絕非一時半刻間事,因為萬承勳的錘法早經無數戰役洗禮爐火純青,曳、掛、砸、擂、沖、雲、蓋等七訣運用起來如臂使指般得心應手,彷彿永遠不會有破綻存在似的。 轉眼間,兩人已惡鬥二十招開外,綠環近衛的喊殺聲也近在咫尺了。 萬承勳情知身陷重圍必無幸理,也就再也顧不得生蕃九妖了,心想先照顧好自己的小命要緊。當下他抓住時機,豁出去同歸於盡,巨靈錘以有去無回之勢砸往席德爾的天靈蓋,絲毫不理同時刺向心臟的失影槍。如此悍不畏死的打法讓席德爾也為之側目,只得放棄進攻抽槍回防。 「噹啷啷!」一記悶雷般的金鐵交鳴聲,傳遍方圓數里,巨靈錘寸寸皆裂八面飄散。萬承勳狂喝一聲,側身衝出甲板,硬生生地在重重包圍的綠環近衛和白虎侍從當中,闖出一條通道,沿途擋路者不分敵友均被他以重手法震飛,一路筆直地往船舷撲去,最後毫不猶豫地跳入水中遁走了。 席德爾在槍錘交擊後,倒退了十多步才止住身影。他先低頭觀瞧失影槍,這心肝寶貝倒是無損分毫,不愧為龍神帝國大內寶庫秘藏珍品之名,可是瑟瑟發抖的雙手卻連槍身都快要抓不住了,真氣在五臟六腑渾身經脈裡更如翻江倒海般沸騰不休。 一左一右兩隻手臂牢牢地扶住了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形,同時兩股至精至純的魔氣輸入體內,輕柔地聯手撫平了雜亂狂暴的真氣怒潮。光憑氣機感應,席德爾就知道來人是克羅蒂和沙穆,他倆不放心自己,就暫時放棄獵取生蕃九妖性命的機會,先來助他療傷,反正綠環近衛們亂刀剁下,變成肉泥已是他們唯一能做的選擇。 席德爾用舌尖舔了舔嘴角滲出的鮮血,惡狠狠地道:「他死定了,沒人能在失影槍下活著離開!哈,可惜看不到他的屍體。咳咳……」嗓子眼兒一陣發甜,鮮血再次翻上溢出,止住了他下面的話。 克羅蒂正要溫言安慰幾句,沙穆突然指著前方,驚呼道:「我的天啊,那是怎麼回事?」 只見生蕃九妖端坐療傷之所,眼下綠環近衛死傷遍地,倖存者正倉惶逃竄,躲避著那尊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中央甲板上的骸骨巨人的追殺。而在那尊身高近十丈的骸骨巨人寬大肩膀上,赫然坐著本該喪命多時的生蕃九妖,原來他們最後施展的法術竟非關攻擊,而是傳送和驅使法術,從與四大魔怪交鋒的戰場裡,把一名骸骨巨人叫了回來,充當坐騎和保鏢。 「該死,剛才怎就沒一刀一個把他們卡嚓了,現在麻煩了!」三魔將一時頭大如斗,不知如何是好。 與此同時,這尊突現在「亡靈」號的骸骨巨人,也給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我偷偷潛到五層艦樓的一處斷壁下方藏身,默默關注著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的一舉一動。本來他在二十四名藍甲迦藍武士四周守護下,沿著未損毀的舷梯迅速奔往艦艉,那裡的甲板下層暗艙內藏有一艘巫妖王專用的快艇,足以搭載一行人逃到岸上。豈料骸骨巨人不經意地踩上幾腳,加上它掌中五丈來長、四層門板寬厚的巨型骨劍無心斬劈下,艦艉早被弄得面目全非,也切斷了他們逃生之路。 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無奈地命令改道,轉向左舷中段位置,那處河面上橫豎漂浮著三兩艘無人操控的敵方衝鋒舟,若能順利登船的話,就萬事大吉了。於是乎由二十四名藍甲迦藍武士組成的車懸陣,一路上如入無人之境,毫不停留地連續擊斃來擾敵軍,保護著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很快到了目的地。 「颼!颼!」九名藍甲迦藍武士分成三組,各跳入一艘衝鋒舟飛快地檢查了一遍,遂把船隻劃到船舷下方,接應主子下船。 我輕蹙眉頭,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當下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一邊左手閃電般掣出黑暗魔弓,右手倏地變出九支黑暗魔箭,似緩實疾地搭在了弦上,瞄往三艘衝鋒舟左近的河面。 《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全力發動,千百縷精神能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地注入水中,模擬為河中各種動物和植物的模樣,光速朝四面八方探索開去,結果直搜出百丈外,也沒發現半點可疑之處,那種不祥的預感反倒越來越強烈了。 「糟糕,舜沒在河裡,他是躲在船上!」我幡然醒悟的同時異變陡生。 「轟!」驚天動地的巨響中,兩名藍甲迦藍武士攙扶著巫妖王朽木&#8226;波德曼跳落時背對的後方艦壁驀然爆炸,千萬枚形狀迥異的鋒銳碎片呼嘯盤旋著射往三人週身要害,並將可能飛身來救的上下兩面援兵也阻隔在外。 這一刻,天魔功被發揮到了極至,方圓十丈時空瞬間扭曲變形,連三人下墜的身形都不禁為之一頓後不降反升,被硬生生地扯向正從艦壁破洞裡飄出的那團詭異絕倫的黑光。 「好手段!」我忍不住由衷地讚歎。因為拋開是非善惡不談,單從武功和智計論,舜真不愧為深藍三大宗師都要忌憚三分的無敵強者,難怪就連義父秦憐花和魔師拉塞爾那樣不世出的人物,也會被他偷襲得手,最後傷重不治鬱鬱而終。不過佩服歸佩服,仇恨是仇恨,兩者不能混為一談,我仍緊扣著一弓九矢伺機取其小命。 「亡靈」號左舷壁外側的虛空中,三人如被無形大力牽扯一般,飛往黑光的速度越來越快。途中鋪天蓋地的碎片密密麻麻地切割在他們身上,兩名藍甲迦藍武士當場斃命,遂被甩出天魔場外。奇怪的是,巫妖王朽木-波德曼身中的碎片數量比二人加起來還多一倍,偏偏渾身滴血未出,故仍被緊吸不放,繼續朝黑光暴漲的破洞裡飛去。 那幅情景駭人到了極點,眼瞅著雙方相距不足半尺了,腦袋上至少被嵌入十來枚艦壁碎片的巫妖王朽木-波德曼,忽然睜開雙目,青森森的異芒劇盛,繼而揚起右手權杖,倏地點中身前黑光的中心處,並用某種艱澀難懂的古怪語言大喝了一句什麼。 霎時間,天魔場猛烈搖晃了一下,緊跟著分崩離析,破洞內的黑光也為之縮小了九成有餘。不過就在下一刻,黑光旋又暴漲百倍,把巫妖王朽木-波德曼連人帶杖巨蟒纏身般團團裹住,瘋狂捲入了破洞裡。 「亡靈」號上寬下窄,兩舷側壁呈圓弧狀,所以此際當他們處於視野死角的時候,我就看不到了,只能憑借精神能隔空遙感,當然清晰度卻是不減反增。這一刻,我發現兩人緊緊摟在一塊,加上從剛才的閃電交鋒中推斷,他們已經兩敗俱傷,心知等待已久的良機終於來臨,當下哪還客氣,光速鎖定目標,惡狠狠地鬆開了弓弦。 電光石火的剎那,九支黑暗魔箭立時融化於虛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黑暗魔弓狂顫不已的弓弦發出一陣陣仙嗡仙嗡的嘶鳴。沒人能形容出它們飛行的速度,只知七層甲板和十三面艙壁上,似乎同時被鑿出了各九枚大小形狀相等的洞孔,黑光內的舜和朽木-波德曼則連慘叫都來不及,就相繼被九支黑暗魔箭接連穿腦而過。這一擊融匯了黑暗魔君境界的全部精氣神,休說是二人兩敗俱傷且正僵持不下,就算是他倆功力完好無損也休想有命躲過。不過它的代價也極為巨大,弓弦乍一鬆開,我體內就賊去鏤空,所有能量皆點滴無存,相隔片晌,才恢復少許精神能,艱辛地啟動黑暗圖騰,把裡面儲存的黑暗能量重新導入體內,恢復全盛時期的功力水準。 待我收妥黑暗魔弓和自動返回的九支黑暗魔箭,望往剛剛擊斃不久的兩個目標之際,突然心生感應,大吃一驚。原來舜和朽木-波德曼的屍體內部空空如也,怎都找不見一絲魂魄的蹤影。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它們已被黑暗魔箭吞噬了嗎?不可能啊,我為何沒有半點覺察。天啊,莫不是合夥逃跑了吧!」想到天魔魂魄碎片的吞噬融合特性,以及所謂冥神賜福的種種神秘超常異能,我頓時頭大如斗,把《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運轉至極限,精神能八爪魚般往四周方圓千丈範圍散佈開去,一寸寸地仔細搜索蛛絲馬跡。結果卻一無所獲,舜和朽木-波德曼的魂魄就那麼憑空消失不見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敗感湧上心頭,我知道「漁翁」行動已功虧一簣,反而可能促成天魔舜變得更加強大了。我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一個更可怕萬倍的假設,即冥神就是天魔,冥神賜福就是把天魔魂魄的碎片給予巫妖王朽木-波德曼,讓他獲得不死之軀。而天魔舜寧願暫時放棄對魔女完顏照的追殺,全心全意對付朽木-波德曼,就是為了成功融合已經現世的第二塊天魔魂魄的碎片的緣故,這顯然比針對尚未成功召喚天魔魂魄的碎片附體的完顏照要更划算得多。由此可知,舜肯定是被我連環九箭擊斃的,而早已獲得不死之軀的朽木-波德曼之死,卻跟我沒有半點關係,全是舜的功勞,他臨死前用天魔功,把不諳天魔功的朽木-波德曼體內的天魔魂魄碎片強行吸納、吞噬並融合,接著以靈體無與倫比的速度遁走了。如果假設全部成立,那麼…… 我心膽俱寒,不敢繼續想下去了,因為若舜的魂魄真的已經增強一倍,那麼奪舍將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新的舜也將很快復活且更難對付。一念及此,我眼前莫名其妙地閃現出完顏照脆弱無依的身影,忍不住仰天怒嘯,恨不得插翅飛回霞草村去救她,很顯然沒有比她更適合舜去奪舍的肉體了,光是第十八層天魔功和馬上可以召喚的第三塊天魔魂魄碎片,就是他萬萬無法拒絕的誘惑。 正當我被憤怒和懊悔的情緒刺激得即將失去理智之際,兩聲清越冷洌的衝霄龍吟先後透入耳鼓,使我險險地控制住了脫韁野馬般狂暴的意識恢復了平靜。 這時,「亡靈」號上的戰鬥已呈一面倒的趨勢,巫妖王朽木-波德曼一死,四大魔怪隨即消失,八尊骸骨巨人失去目標後,立被生蕃九妖召喚上船,和原來那尊骸骨巨人一起,向風暴部眾展開了單方面的血腥大屠殺。 三魔將中席德爾身負重傷,短時間休想與人交手,克羅蒂和沙穆既要保護他的安全,又要抗拒白虎侍從和愷撒騎士們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還要兼顧著躲避九名骸骨巨人的圍追堵截,頓陷四面楚歌的危險境地,幸好風暴部眾仍為數不少,能替他們略微分擔一些壓力。剛剛的嘯聲,顯是求我援手的信號,我馬上振作精神,今日第二次擎出黑暗魔弓,搭上九支黑暗魔箭,瞄往那尊骸骨巨人肩膀上耀武揚威的生蕃九妖,隨手就射了出去。 耳畔傳來一連串淒厲慘烈的叫聲,早已法力耗盡的生蕃九妖,哪裡經得起黑暗魔君五成功力的致命打擊,頓時魂飛魄散,被我毫不客氣地吞噬一空。隨著靈魂力量些許暴漲的快感,九尊骸骨巨人也無聲無息地沒入虛空中不見了,三魔將立時精神大振,刀盾雙爪齊飛,閃電般突出重圍,隨即跳離「亡靈」號,在河面上的浮木和衝鋒舟上點了幾下,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我本欲最後幫一把風暴部眾再離開,哪知三魔將剛剛撤出「亡靈」號,整艘戰艦就都籠罩在了一片綠慘慘的光影裡,緊接著一陣由弱轉強的厲嘯突然出現在船上,鬼魅般迅捷絕倫地忽東忽西忽南忽北轉悠個不停。與此同時,白虎侍從和愷撒騎士一個接一個直挺挺地倒地不起,每人臉上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配合著五官七竅中蜿蜒流下的碧綠血水,讓人感覺有種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我的娘啊,是艾絨那小子恢復功力,放出了五毒珠和金蠶王。老子再不走,恐怕……」想到這兒,我哪敢在「亡靈」號上稍做停留,立刻施展畢生功力,化作一團黑光,光速遁入密林深處,尋著三魔將後塵而去。 傍晚時分,我和三魔將一起回到了離開不足一日的霞草村,眼前的景象卻教人覺得分外陌生和驚悸。 月亮慢慢升起,流瀉的月華照著這片死亡的戰地,映著一處處凝固了的血泊,一堆堆僵硬的屍體、一副副青烏的面容和一雙雙瞪視著但卻已不會轉動的眼瞳,無聲現亮著人間的慘酷。這裡不止有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還有各種各樣的牲畜,他們和它們的屍體,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只能算是一堆堆殘屍碎骨肉泥爛醬罷了,兇手似乎在把所有的仇恨和怨毒,統統撒到這座可憐的村莊以及村民身上。 我靜靜地佇立在霞草村中心,腳踩著加愣克部民鮮血殷染的土地,久久無語。我曾經想過舜一定會來找完顏照,但是做夢也沒想過,他奪舍成功後,竟然會對毫無還手之力的村民趕盡殺絕,甚至是雞犬不留,以發洩對我毀掉他本體的憤怒。 「舜啊舜,你妄稱一代天魔了!經此一事,柳輕侯向大魔神皇海孤舟的靈魂發誓,不論你逃到天涯海角,還是異界時空,只要我留有一口氣在,就讓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否則天誅地滅!」 三魔將也義憤填膺,奈何搜遍霞草村四周方圓數里,也不見完顏照的蹤影,最後只得回來挖掘墳墓,先讓村民們入土為安再說。 整個夜晚四人都在掩埋屍體中度過,誰也沒說話,直到朝陽初升的剎那,我才驀然拔劍,惡狠狠地把村頭那塊碩大無朋的臥牛石削成一塊墓碑,立在了墳場前方,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往碼頭方向走去。 我終於還是要離開霞草村了,但是跟舜之間的鬥爭卻才剛剛開始,而且永遠沒完。 帝國歷八百一十一年十月二十七日黃昏,我駕駛著席德爾的專機「颶風」號,在愷撒帝國基達爾郡略做停留後,就馬上換乘「深藍」號,連夜直飛武卓拉大草原北部,最後於將近午夜時分,降落在凡登城北的一座地下秘密機庫內。 沒有前來迎接的將領和官員,只有一批約兩百名龍姓精銳高手改扮的新月衛,奉命隨行護衛,因為我不想干擾前線作戰指揮部的正常工作,也想藉機路上暗訪一番,看看上任已近四個月的麒麟和歐陽紫龍,在這裡究竟幹得如何? 漆黑的夜裡,車外淅瀝的冷雨,裹挾著深秋的涼氣,絲絲滲入袍袖。我坐在廂內,遠隔窗戶,仍然感到寒氣不斷透壁而入,侵撲著閃爍不定的照明燈火。在空寂的官道上,甚至可以聽到近處水面傳來細微的雨滴聲。 大約走了半個多時辰,馬車忽然緩緩地停在了一片坡地的下方。這裡燈火通明寸草不生,正前方一箭之地外,是座依據地勢建起的中型關隘。左右沿展無盡的堅厚石牆和四座拔地而起的高聳箭塔映入眼簾,後者呈方形排列,倆倆相隔也是一箭之地,恰好可以射殺任何欲從其間穿過的人馬。 「口令!」值班小組長明明見到大批新月騎士簇擁著一輛頂級軍用馬車行來,仍舊一絲不苟地上前盤問,神態間還不卑不亢毫無畏縮之氣,讓我忍不住暗豎大拇指。遂把目光轉到關隘門前的那九名哨兵身上時,我又發現了一件令人歎服之事。這麼冷的雨夜,他們居然沒穿雨衣,但依舊站得鋼澆鐵鑄,標槍般筆挺溜直。我趁著雙方盤問口令、番號和入城目的的當口,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們瞅了半天,結果發現這九名哨兵只有眼皮偶爾的眨一下,其餘地方竟然紋絲不動。 「他奶奶的熊,這幫小傢伙都是第五十六集團軍的老兵吧?老戚可真夠浪費的,居然讓他們來站崗放哨。」我心裡嘀咕著,望往他們的左胸卻發現,上面的不袗銘牌上赫然醒目地鐫刻著五十八的字樣,而且那一顆又一顆的小星星還表明,這九人統統都是當年入伍的新兵蛋子,頓時為之目瞪口呆。我怎都想不出,在如此寒冷的雨夜,巋然不動站得有如一尊銅像的哨兵們,竟都是些入伍不足十二個月的菜鳥,倏然間不禁對麒麟肅然起敬,心中暗忖:「得將如此,君復何求啊!」 「敬禮!」值班小組長乾脆利落的口令聲映入耳鼓,打斷了我的思緒,只見包括他在內的十名戰士,整齊劃一地把右掌橫置胸前軍服第三枚紐扣的位置,掌心向下且與地平行,行了一個漂漂亮亮的步兵禮。 這時關隘中央的萬斤閘軋軋地升起,隊伍也重新啟動,穿過黑暗陰冷的門洞,往凡登城內行去。 車廂裡,我輕輕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再閉了一會兒眼,才拿起身前桌案上已批閱了一半的厚厚公文繼續埋頭苦讀。那是近四個月來(註:即從今年七月一日麒麟擔任南線總指揮到現在),愷撒帝國北部佔領區的軍政經三方面資料匯總。通過它一幕幕清晰鮮明的畫面映入腦海,讓我把以前攝取的零星散亂的信息重新整編成一個完整的體系,這將對今後的戰略構想具有非常重要的參考價值。漸漸地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渾然忘記了身在何方。 ●●● 愷撒戰場南線指揮部以麒麟、歐陽紫龍為主,以李杜白(註:天堂二號人物)、龍在田(註:格米亞大學政法學院教授)、卓絕(註:原風雲帝國工部侍郎,現南疆工部司派駐愷撒戰場特派員)為輔,前者主管軍事和諜報,後者主管後勤、統治(註:佔領區)及裝備,他們還在愷撒戰場東線指揮部兼任著同樣的職務。 近四個月來,這套領導班子的工作一直卓有成效,在各方面都取得了良好的發展,但美中不足的是,在某些問題上卻未免顯得太過小心謹慎,畏首畏尾。 根據最近確切的情報顯示,從麒麟繼任以來到十月下旬為止,愷撒軍隊的損失達五萬八千人,遠程武器數量減少到三分之一以下,七月初上陣的一百五十輛「武卓拉」戰車(註:泰坦戰車的仿製品,限於極度落後的工業水平,產量很低、質量也很差。)減少到四十輛以下,十月二十五日前後的第一線兵力減少到六萬九千人,並全部撤出武卓拉大草原,退守到暮色森林和銀月河谷一線,其中包括部署在布桑河中游,防止南疆軍順流而下偷襲笑花城東北郊的愷撒第一裝甲團四千人(註:『武卓拉』戰車四十輛),餘者分屬林-路西法第四集團軍的第四十一、第四十三、第四十四軍,各約兩萬一千多人。 然而,當時的南疆軍還沒有查明愷撒軍隊的真正實力,似乎仍受初戰衝擊和「軍神」哈-路西法無敵聲譽的影響,做了過高地估計,認為開戰以來的愷撒軍隊的損失為三萬一千人(註:比實際損失少兩萬七千人)。十月上旬兩軍實際上戰鬥力對比,在人數上,南疆軍與愷撒軍隊的比例為三比二,如果加上水軍、炮兵、戰車、補給力量特別是炮彈的數量,南疆軍佔絕對優勢。當時,南疆軍自己並沒有真正感覺到這一點,但卻在實際戰鬥中逐步取得勝利。 於是愷撒軍隊在一味地向後退,南疆軍則忙於鞏固「四城防禦圈」,並為佔領了區區一座奇納城(註:位於武卓拉大草原北部賈拉地區)而沾沾自喜,根本沒想過要去追擊敵人。戰爭就是如此,一旦陷入被動地位,要扭轉戰局挽回主動地位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被哈-路西法牽著鼻子走的結果就是,最後南疆軍只在名義上得到了整個武卓拉大草原的控制權(註:因為該地區幅員遼闊,地廣人稀),但卻失去了能夠全殲敵軍、結束南線戰場的最佳良機。不久眼前出現了固若金湯的暮色森林——銀月河谷防線,戰爭似乎循環了一個週期,又要重演黑色四月那段最驚心動魄的場景了。 不過總體來說麒麟的表現仍值得讚譽,起碼他踏踏實實地完成了我賦予的戰略任務,即保持現有佔領區不丟失的前提下,穩步擴大地盤,耐心等待日爾曼族和亞馬遜族參戰,形成大包圍圈後,再齊心協力收拾愷撒軍隊。 但是愷撒軍隊大舉撤兵的關鍵,並不在於南疆軍隊的強大,而在於他們自身的孱弱。 原來愷撒軍隊的後勤供應線,隨著戰線的北上而延伸,抵達四城地區時,已長達七千五百餘里。而且,當初計劃的河上輸送已不太可能(註:因為對於南疆水軍新成立的「黑蟹」級重型殲擊艦群來說,愷撒水軍的「猛虎」級中型戰艦簡直不堪一擊),所以,不得不全部依賴貧乏的陸上交通。可是,愷撒帝國的交通網在暮色森林——銀月河谷一線遇到了大自然設置的障礙,所以,從南方諸城沿京南運河運來的補給品,在笑花城卸船後,只能通過人力穿越天塹。因此,愷撒軍隊動員數以百萬計的笑花城平民,耗時兩個多月,修建了數十座橋樑和開闢了數條長逾千里的森林通道,使從笑花城成扇形北上的補給路能供養第一線的十二個師團。 另外,愷撒軍隊在南疆軍掌握絕對制河權的情況下,仍然有數艘大型補給艦和數百隻小貨船利用夜間航行,進行了最低限度的補給,甚至補充了相當數量的戰車和弩炮。這個事實表明河面封鎖的效果是有限的。愷撒軍隊晝間將補給艦和小貨船隱蔽在支流和蘆葦叢內,並用大量偽裝物遮掩,看上去像是沒有任何異常的樣子,夜間再把偽裝物撤去恢復航行。南疆水軍拚命進行夜間轟炸,但也無法阻止住它的亡命運輸。 愷撒軍隊還動員了三十萬民工擔負補給運輸任務。規定一個民工不管天氣如何,一夜要把約四十斤重的東西運送四十∼五十里。這種人海戰術擁有平均每天把大約四百蠻牛補給品連續送到第一線的能力。愷撒軍隊一個師團每天所需的補給量是十五蠻牛,所以重量輕的物資的補給,只用這個方法就足夠了。連南疆軍也稱讚這種補給能力「是值得欽佩的」。 遺憾的是,還有些糧食需要就地籌措,由於作戰地區是草原、森林和河谷地帶,斷糧的農戶和根本沒有糧的獵戶居多,搞到米很困難,後方各師團的糧食不得不減少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定量。他們缺乏糧食,又正值酷暑和早秋季節再加上被迫進行夜間行動,士兵的體力消耗達到了極限,這成了愷撒軍隊的致命弱點之一。另外愷撒軍隊隨著傷病員的增多,軍醫的數量卻在迅速減少,其中絕大部分為戰場消耗,截止到十月初,軍醫數僅剩不足四分之一了。這些都是迫使愷撒軍隊不得不退守暮色森林——銀月河谷一線的重要因素。 u優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版閱讀 第三十二卷 上位 第七章 觀局 字數:8967 跟愷撒帝國後方人心惶惶的混亂狀態相比,南疆軍佔領區的情況要平靜得多,這無疑要歸功於龍在田卓越的行政管理才能。 龍在田在佔領地域進行的行政工作有兩個特點。其一是佔領區的人力物力形成戰鬥力非常快;其二是南疆軍的軍政雖然苛刻,但卻沒有發生反抗它的群眾性的集體行動和起義軍。 所謂形成戰鬥力快,是指行政組織的建立和它的職能發揮的快,龍在田在這方面採取了不少有力的措施。 他預先將在愷撒帝國潛伏的間諜培育成佔領區軍政要員,而且加以組織(註:成為貝福城城主的赤海牙就是愷撒帝國土生土長的商人)。這些機關跟隨軍隊進入現地,迅速掌握了地方的行政機構。例如七月十日進駐納爾城的「三千居民」,就是其組織之一例。由此佔領區的五大首腦都能夠直接利用潛伏的間諜,所以各項政策可以迅速地貫徹到基層。 他還部署預有準備的治安部隊作為軍政部的強力後盾。所謂的治安部隊約兩萬四千人,編成為十二個團四十八個營,基幹人員由南疆人擔任,其他人員集中了當地的間諜、義勇軍、支持南疆軍的人和格米亞商會成員。裝備除步弩外還有鐵製棍棒、刀、槍等,但當時靠近第一線奇納城的第十治安團、凡登城的第十二治安團等裝備有輕機弩等武器,也偶爾執行臨時的戰鬥任務。 而在一般的治安署之上,龍在田又設立了職能各異且獨特的檢察組織。作為佔領區的檢察組織,即有五種類型機關:監察廳是監察治安署送來的犯人,重要犯人要負責送預審廳,換句話說,類似臨時刑部衙門;預審廳檢察重要犯人;檢事廳檢察思想犯;安全廳處理政治和軍事犯;禁衛廳類似鐵血衛和新月衛,是佔領區軍政部直屬的最高檢察機構。這個檢察網的基層,配置到各村落和街道,結合密告制度(註:密告制度是鼓勵和獎賞密告的制度。南疆軍組織了鐵血少年團,通過有宣傳才能的鐵血衛對其進行思想教育。)和居民組織(註:類似居民聯保組織)的建立,負責監視居民和揭發反對分子。這個檢察網同樣利用格米亞商會和支持南疆軍的人,在掌握地方行政實權方面取得了顯著效果。 在通過上述組織進行了充分準備工作之後,七月中旬——八月初,選出了區、城、鎮、村、街各級管委會成員,建立起了一整套完善的行政體制。於是這樣就在佔領區內,轉瞬間建立起來了南疆軍領導態勢,在愷撒國民的頭上扣上了牢不可破的枷鎖。結果,愷撒百姓受到村、街等管委會控制,受到治安部隊和各種檢察組織的注意,受到秘探和格米亞分會,或者自己的兒女的監視,弄得束手無策。不久之後,積極為南疆軍工作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人力的動員方面則以徵兵、勞役、賦役建立各種組織形式,不問男女老少,佔領區內的愷撒人都成了動員對象。 徵兵從七月中旬開始。最初是志願制,應募資格為祖籍南疆及作為政治犯被投入監獄者等積極分子,年齡以十六——二十五歲為限,是少而精的原則。符合條件的人,像是在這裡重塑人生一樣勇敢地應募了。這是第一次招募。 然而到七月末兵員損失不斷增加,開始了第二次招募。這次以群眾誓師大會的名義讓到會的青年們以獨特的全場一致通過形式參加義勇軍的決議,當場填寫參加志願書,年齡也增加到三十歲。不久,人員集中不起來了,又改為第三次招募,以村莊、街道為單位,以義勇軍應募者歡送會等名義召開集會,使參加集會的三十五歲以下青壯年志願參軍。而且,在第四次招募時宣傳:「招募已經結束」,要百姓們放心,可是不久之後,又開始了第五次招募…… 這樣被招募的人數上升到約四十七萬人。被招募的人作為士兵、勞役使用。作為士兵被送往第一線的人,推算為六∼十二萬人,準確數目不清楚。然而,到了八月末和九月,前線三分之一的兵員是從佔領區招募的,以此類推,南疆軍經常有三∼四萬愷撒人在服役。還有近二十萬民工作為運輸人力使用。 另外,南疆軍喜歡用服役制度。各村、街按人口比例提供民工,用以打掃戰場、架橋、構築陣地、運輸、防疫和水道修理等。據說,青壯年都躲藏起來或招募沒了,所以多是婦女和老人。這個制度無需對民工進行管理,所以很方便。 居民組織是按村街的居民組等地區性單位,和按鐵血青年團、鐵血女子青年團及原來的各業行會等職能單位組織起來的,每個人都要參加某一種或兩種組織,以集會、義務勞動的名義服勞役。而且,轉瞬間成為南疆軍堅實後盾的鐵血青年團和女子青年團的青年男女就要作為人力、物力動員執行機構的成員開展工作了。 這樣,被動員服兵役和服勞役的人數,大致達到百萬人。在以往的戰爭中,直接使用佔領地的居民作為戰鬥力的例子並不多,在波塞冬要塞——四城佔領區乃不得已而為之,因為南疆人口實在是非常有限,而且根本不可能把他們遷徙到國外來工作。 而和人力動員一樣,物力的動員也很徹底。南疆軍採取的最初經濟政策是糧食的控制,即建立供給制和配給制。糧食全部由佔領區軍政部控制,同時製作了配給登記簿。然而,供應的米谷由軍政部管理,配給第一線、治安部隊和各部門官員,基層組織的配給一次也沒有。配給登記簿更多的是用於動員和肅清工作。七八月是青黃不接時期,這個季節佔領區本身就苦於缺米,如再配給數十萬官兵和各部門公職人員,沒有東西配給基層組織是理所當然的。 人們往往會認為:如此嚴重的剝削和鎮壓,佔領地的居民會進行反抗,掀起不服從運動和秘密怠工。因此,佔領區還可能發生這種事件,即愷撒民兵在佔領區內進行活動。 可是,愷撒帝國被佔領地區內沒有發生暴動,他們也沒有進行遊擊活動。佔領區百姓,如前所述,由於受到檢查網、密告制、居民組織等雙重、三重監視,又加上生活困苦等原因,已身不由己不能行動。僅有稱為救國隊的二十多人,在南天門附近的深山中秘密收發信鴿,暗中進行散佈謠言等工作,這當然是個小小的例外。在南疆軍的佔領區,愷撒民兵是絕對無法施展本領的。 在龍在田著力穩固佔領區統治的同時,敵人的進攻也片刻未曾停止過。 愷撒軍隊從七月五日起逐次對四城防禦圈開始了又一輪進攻。這是所謂的七月攻勢。南疆軍以連續不斷地反擊將其擊退。其作戰環境為植被少的地形和四十度左右的酷暑,此外還有兩個特殊現象,其一是南疆義勇軍很活躍,使愷撒軍隊不斷受到威脅,不論前線後方,總處於緊張的狀態。而且與此有關的,要特別考慮維持後方治安、百姓生活的安定及補給線的安全;其二是南疆軍對河流掌握著絕對控制權,是歷史上第一次給地面部隊以大量而緊密的水軍支援。 南疆義勇軍,是由年初南征以來,以異賢山(註:波塞冬要塞東南方)為根據地活動在當地的義勇軍,和以南疆訓練的民兵編成的第十九獨立團與第八、第十一獨立營等的集團義勇軍,以及南線指揮部派出的便衣隊等組成。據不完全統計這些義勇軍總數約有三萬人,其核心組織約五千人。這些義勇軍,在愷撒軍隊的七月攻勢期間,有的在前線活動,直接支援正規軍的進攻,有的在後方活動,擾亂愷撒軍隊的正常部署,以間接支援南疆軍的進攻。 其前線活動主要任務是收集情報,切斷聯絡,襲擊補給線、後方機關、指揮所等,觀測兵力調動,襲擊要人和採取恐怖活動,特別是森林、支流和山區最活躍。 混入愷撒軍僱傭人員和難民中進入陣地內的義勇軍戰士,走到哪兒破壞到哪兒。在布桑河下游支流附近,愷撒軍隊官兵尊稱為「貴夫人」的親切的老婦人,用藏在裙子中的匕首到處狙殺傳令兵。而以妙齡婦女為首的義勇軍,襲擊了暮色森林西側的驛站(註:對暮色森林西側梔子山驛站的襲擊:在六百九十三步高的山頂上建立了一個與武卓拉大草原第一線部隊某師進行聯絡的信鴿中轉站,有八名愷撒士兵和兩名軍官執勤,七月十三日的風雨之夜,以妙齡婦女為首的十五名義勇軍戰士襲擊了這個站,讓愷撒官兵排成一列射殺後,焚燬了房屋設施。奇跡般地甦醒過來一個愷撒士兵逃生,才使愷撒軍隊高層判明了上述情況。據說是因為下雨,步哨沒有放哨。)。這種事件不斷發生。這些就是典型例子。因此,在愷撒戰場上,很多場合不能依靠傳令兵和信使。 此外,因情報活動而出名的是愷撒帝國蔦蘿城城主施裡伯,他從年初以來就進行間諜活動。他實際是南疆駐愷撒帝國的蔦蘿城地區諜報主管。他經常在高級酒樓請身居要職的人員吃飯,每次會議都出席,以搜集情報。據說,還有兩名貌似鐵桿愛國派的商人也是間諜,其中一人甚至將自己的住宅作為義勇軍的隱蔽所。而沙參監獄的獄長則借給犯人武器,使其破壞監獄引起暴動,他也是南疆派出的間諜。還有段時間,愷撒軍隊後方以紋身作為隊員標誌的恐怖分子活動得很厲害。這些人也把搜集得到的情報,經笑花城諜報總站審查後送往佔領區。 而派遣間諜潛入愷撒軍隊陣地內,觀測和修正南疆炮兵對愷撒軍的遠程武器陣地和指揮所等實施炮擊,也屬於是家常便飯了。在賈拉地區,有使愷撒士兵認為像吉祥物那樣可愛的少年,常來指揮所要剩飯吃,人品不壞,還有貴夫人風度的女人。可是,當那位婦女和少年走後不久,必定飛來炮彈。多次轉移弩炮和指揮所的位置也是白費勁。因此,扣留並檢查了這兩個人,結果發現他們都暗藏著信鴿。 至於襲擊後方機關和指揮所等,主要是混在難民中的義勇軍的任務。義勇軍以二∼三人為一組跟隨難民潛入,在指定的地點集合,組裝武器,晝間進行偵察,夜間襲擊愷撒軍隊後方機關和指揮所,日出前撤到山中隱蔽。這是慣例。武器和箭矢是分解開隱藏在牛車、物品袋和鋪蓋卷中帶進來的。這種襲擊,使得賈拉北側傷病員收容所遭到全殲,奇納城外的軍需補給所必須經常以大批巡邏隊實施警衛。另外,纈草村的第四四四團第一營營部受到奇襲,副營長以下七人負傷,這種事例在四城防禦圈外是頻繁發生的。 對補給線的襲擊也是異常激烈。賈拉——暮色森林、奇納城——銀月河谷的官道上經常有人挖掘陷阱,破壞橋樑,用輕武器進行射擊。愷撒軍隊還經常受到化裝成農夫耕作的義勇軍的突然射擊。因此,補給縱隊不在前後配置戰車,沒有步兵壓運就不能行動。而且這種警衛方式,不知不覺地成了戰爭期間補給縱隊的標準警衛方式。 即使防守如此嚴密,像笑花城——奇納城這種每日要過往五六百支補給縱隊的愷撒軍的大動脈,還是成了南疆義勇軍襲擊的主要目標,其間橋樑一次次地受到攻擊和破壞。根據情報,開戰迄今為止的四個月間,共發生四百八十次以上的襲擊事件,警護隊的損失多達一千九百三十七人。這些襲擊主要從七月下旬到八月中旬的一個月間集中進行的。然而,南疆義勇軍由於兵力和裝備的不足以及潛入方法不當,很少能奪取警護隊所掩護的目標,單用少量輕武器射擊卻又是無法阻止補給縱隊前進的。 另外恐怖活動中最著名的是,愷撒帝國第四十四集團軍司令獵驕公爵在奇納城內遭到狙擊事件。這是以紋身為標誌的鐵血青年團員干的。 除上述成功的、造成震懾和轟動的例子外,也有徹底失敗的例子。比如曾組織奇納城及其周邊百姓進行反戰、怠工、暴動等計劃,即建立所謂第二戰線。然而,這些人始終沒有行動。因為當時奇納城的糧食非常緊缺,所以愷撒軍是給百姓支付實物作為勞動代價,即供給當天的食糧。因此,百姓鬧事一天就一天吃不上飯,是無可奈何的。另外,在賈拉地區雖時常發生潛伏的間諜向軍需庫和糧倉等地放火等事件,但並未造成重大損失。 不過南疆義勇軍和間諜的後方活動,同其前線活動的積極防禦相比仍顯得更加出色,而且取得了大量實質性的成果。也由此可見,歐陽紫龍在敵後諜報工作上的做事風格,是多麼的強悍、機敏和靈活,這也間接導致了到十月下旬愷撒軍隊不得不撤退到暮色森林——銀月河谷一線。 ●●● 「主公,到了!」經車廂外一名新月衛小心翼翼地提醒,我愕然從浩如煙海的戰場資料中醒來,望往窗外才發現,原來馬車已不知不覺地停在了一座府宅門前。 「咿呀!」車門開啟,我跨出廂外,恰見宅門內值班警衛團長何雪澗聞訊急匆匆地跑出來。他本想先看看派頭這麼大的人物究竟是誰,好再向麒麟稟報,誰知此君亦是鐵血衛的老班底,哪有不認識我的道理,乍見之下,頓時目瞪口呆,相隔片晌方躬身施禮,結結巴巴地道:「主……主公,您老人家怎麼來了?屬下事前一點信兒都不知道啊!」 我走到他身旁,沒好氣地笑罵道:「他奶奶的熊,我老人家要來便來,難道進個小小凡登城,還得向你這位團長大人事前打個報告不成?」 何雪澗嚇得縮縮脖子,趕緊陪笑道:「呵呵,給屬下天做膽也不敢啊!這不是沒能親去迎接您老人家入城,心裡感覺怪不得勁兒的嘛!」 我搖頭失笑道:「嘿嘿,一年多沒見,你武功沒多大進步,奉承拍馬的技術卻是一日千里了不得嘍!嗯,少說廢話,快帶本王去見麒麟和歐陽紫龍,我可沒時間跟你磨蹭呢!」 何雪澗聽罷哪敢怠慢,馬上命團副領一眾新月衛去安排食宿,自己則恭恭敬敬地頭前引路,往內宅走去。 這座宅子是坐北朝南的四合院佈局,包括正廳、廂房、門樓、牌樓、牌坊、觀景樓、繡樓等建築。全部建築大體包括北院、中院、南院三個建築群組,其整體佈局規格嚴謹,疏密均勻,錯落有致,而且以傳統的磚、木、石為材料,不僅美觀實用,而且堅固抗震。 我不禁暗暗稱奇,料不到在愷撒帝國境內,居然會看到如此地道的帝都民居風格的建築群。 正感慨之際,何雪澗已領著我輕車熟路地拐進中院正廳落座,沿途早有機靈的侍衛提前去報信了,因此我倒不擔心無法馬上見到人。 果不其然,何雪澗告退離開後片刻,廳外就旋風般刮進兩個人來,定睛一瞧,除了麒麟和歐陽紫龍還有誰人?一時間,三人大眼瞪小眼誰都沒說話,只是把六隻手掌緊緊地握在了一起,盡情發洩內心喜悅之情。 過了良久,我才苦笑道:「嘿嘿,就算我不速而至,你倆也用不著高興得施展十二成功力聯手歡迎我吧?幸虧小弟內功精純,不然這把老骨頭都會被你們捏得寸寸皆裂了。」 麒麟沒好氣地道:「活該,誰讓你一個人跑到鳥不拉屎的亞馬遜去遊玩,卻把我們兄弟倆扔在風口浪尖上受罪來著?你都不知道哈-路西法那老狐狸有多難對付,我被他耍得團團轉不說,好幾次差點就給他連皮帶骨吞進肚子裡去了,幸虧沒上當啊!」 歐陽紫龍則含笑不語,一邊聽著麒麟發牢騷,一邊飛快地打個手勢,吩咐門口的侍衛去準備美酒佳餚了,顯是猜出我尚未用膳,端得心細如髮。 我瞅著唾沫橫飛的麒麟那黑了三分的臉膛和瘦了兩圈的腰圍,不禁暗暗產生幾分同情,心道:「不管換了誰,包括我自己在內面對哈-路西法的時候,也不會比他強上多少吧!唉,穩紮穩打的戰術也不錯了,畢竟早先制定的戰略就是鞏固戰果和等待時機,麒麟也算出色地完成了任務,我不該苛求太多的。」 想到這兒,我心結盡解,把來時準備敲打他一番的念頭徹底放棄,哈哈一笑道:「知道啦,知道啦,你最勞苦功高,我一定會盡快把犒賞三軍的獎金批下來的。嗯,就明天好不好?現在咱們還是先吃飯再喝酒吧!我可快要餓死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三人移駕餐廳,已見滿滿一桌珍饈佳餚擺放停當,上面還有整整十隻銀質酒壺。 歐陽紫龍介紹道:「菜嘛,家常小炒罷了,時間太晚,也搞不出什麼名堂。不過這酒可頗有來頭,是我親自從塔姆公爵府的地下酒窖裡搜出來的絕世佳釀,叫做『量天尺』,據說是路西法皇室專用的特級飲品,每年產量不超過兩壇的好東西啊!目前黑市價格在每錢萬兩黃金上下哩!」 我忍不住霍然動容,怎都沒料到酒壺貌不驚人,酒水卻如此貴重,一錢「量天尺」價值萬兩黃金,一壺能裝三兩酒,也就是四十八萬兩黃金,十壺的話豈非就是四百八十萬兩黃金嗎?儘管我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等閒幾百幾千億兩黃金的協議也簽署過不止一次,但是一餐就吃掉數百萬兩黃金的奢侈之舉,尚從未有過,甚至夢裡也沒敢妄想,因為那實在是太鋪張浪費了。 一旁的麒麟也目瞪口呆,半晌才歎氣道:「他娘的,我可不敢喝這麼貴的酒了,賣掉的話,能買多少武器和糧食補貼軍隊與平民百姓啊!」 此言一出,歐陽紫龍愕然望向兩人,見一個面容嚴肅,另一個表情古怪,略做思索後,精明強幹如他哪還不曉得其中癥結,當即搖頭歎道:「唉,枉費我們相交多年,你倆居然懷疑我的人品,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罷了我自己一個人背負罵名全喝掉算了,不過卻白白搭上了此間主人的一片心意!」說完拿起一隻酒壺就傾倒往杯內。 我聽他話裡有話,再細思量,怎都無法想像歐陽紫龍是貪圖享受之輩,立知自己冤枉他了,趕緊也倒滿一杯酒,誠心誠意地道:「對不起,錯怪你了,我先乾為敬!」 歐陽紫龍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再望向麒麟,那意識彷彿在說,他認錯了,你認不認錯啊? 麒麟也是明白事理之人,很快明白其中藏有蹊蹺,於是爽快地也滿上一杯,跟另兩人輕輕撞了一下後一飲而盡。霎時間,只覺口頰生津,回味無窮,天上仙釀也不過如此了。 這時,歐陽紫龍方才揭開謎底道:「你倆的性子也恁地太急,剛剛也不仔細想想我歐陽紫龍何時貪圖過杯中之物,在愷撒帝國擔任諜報總長之時,又何曾亂花過一個銅板?我命人取來『量天尺』其中自是另有緣故的,結果你們一聽價值多少,就錯怪好人了,真是豈有此理!」 「其實當日在塔姆公爵府內搜出此酒後,我就琢磨這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當然前提是要先找到那名釀酒師。說來還真巧了,也沒費什麼勁兒,手下兒郎就打聽到他住在凡登城。於是我親自登門拜訪,來到此間會見主人,結果也跟你倆一樣,愕然發現整座府邸都是帝都民居風格,因此就推斷他定是同胞。果不其然,一番暢談下才曉得,此君祖籍確是風雲帝國帝都人士,其先輩世代以釀酒為業專供皇室,只是後來惹惱了一名權貴才避禍南疆,之後又因盜匪猖獗活不下去了,才偷偷攜全家老小逃到愷撒帝國境內安身,卻無時無刻不在惦念故土親朋。」 「當他得知我們南疆軍早已平定匪患,而且還能幫助他重返故土的時候,頓時千恩萬謝,我甚至答應他幫忙打通關節,開家南疆最大的酒樓做為營生,再不用受任何人的歧視和剝削了。所以呢,這頓酒其實就是用來收買你們這兩位南疆大哥的,嗯,喝都喝了,是不是玉成一下好事啊?人家可一直在等著我回話,算起來都已經好多天了呢!」 話音才落,剛剛飲過「量天尺」已食髓知味的麒麟,立刻滿口答應下來,還放言以南疆兵部司做後台,看誰敢來酒樓鬧事。 我卻沒有馬上搭腔,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微笑道:「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嘗!既然只要釀出就不愁賣掉,我們何不把酒樓做到天下第一等規模,把什麼他娘的秦樓楚館統統擠垮呢?呵呵,這件事還是交給『點石成金』李德宗李大財神從長計議一番,我料定必然強過咱們三人所想百倍哩!」 兩人聽罷齊聲叫好,遂再不討論此事,全心全意地吃喝起來。 待酒足飯飽後,我把在亞馬遜的經歷娓娓道出,直聽得麒麟和歐陽紫龍時而歡喜、時而震驚、時而感慨、時而憤怒,最後自己都不知道是何種心情了。 末了我正色道:「眼下誰也不曉得魔女完顏照是否被天魔舜附體了,所以我們要先做最壞的打算,全體新月盟首腦都要小心提防這個老魔頭的暗算。嗯,在基達爾郡略做停留的時候,我已以新月盟的名義發出了一張紅色通緝令,懸賞完顏照和舜的下落,並詳細說明了他是極度危險人物。在這裡我得再次鄭重警告你們一次,平時出入定要千萬小心,那老魔頭的實力非常變態的,如果真被他附上完顏照的肉體成功,可以說整個深藍大陸,除了我和三大宗師外,幾乎沒有人是他十合之將了。」 麒麟倒吸了一口涼氣,本來還想說句俏皮話來排解沉悶的氣氛的,結果嘎巴嘎巴嘴什麼也沒講出來。 歐陽紫龍也愣了好一會兒,輕蹙劍眉道:「如此消極等待也不是辦法,可否想個計策引蛇出洞,再聚集全體高手的力量一舉殲之?」 我輕歎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在融合第二塊天魔魂魄的碎片前,舜的精神力就已臻達匪夷所思的境界,沒有任何埋伏能逃得過他無孔不入的偵測了。嘿,除非……」說到這兒,我情不自禁地停住,把下面的話嚥回了肚內,皆因知道那比設伏暗算舜更荒唐十倍。 見我吞吞吐吐地一點都不爽快,麒麟忍不住追問道:「除非什麼,你倒是說啊!」 我旋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才道:「除非三大宗師願意跟我一起聯手對付舜!」其實這句話只說了上半句,保留在心裡的下半句是「或者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在回歸魔界前,願意助我一臂之力,當然前提是那絕不能影響他的返鄉大計。」不過早在霞草村被屠後,我就不止一次召喚過他,可每次都如泥牛入海般沒有消息,我甚至懷疑過他就那麼不聲不響地走了,再也不會回來,隨即又不斷安慰自己,他不會那麼忘恩負義,只是正在融合本尊的關鍵時刻,因為無法分神他顧,這才沒有搭理我的。當然關於索羅亞斯德、大魔神皇和魔界等,是我平生最大的秘密了,無法跟任何人一起分享,所以也就不便說給兩人聽,只能把一切推諉到三大宗師身上了。 廳內靜如鬼蜮,隔了好久,麒麟才打破沉默,苦笑道:「看來是沒戲了!」 我點頭道:「不錯,若換做秦大沒死在我手裡,或者愷撒道宗也沒因我而全軍覆沒,這件事也許還能贏得關山月和燕憔悴的支持,再加上軒轅天之痕的幫助,舜的末日可期。但是現在……」 優U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版粵牘 第三十三卷 夕陽 第一章 寒流 字數:10081 早晨起來,昨夜的漫天細雨已經不下了,整個凡登城霧氣瀰漫,灰沉沉迷濛朦的,天空昏暗陰沉。涼風吹來,使人感到陣陣寒意。 我洗漱完畢,吃過早餐,就急匆匆地乘車北上趕往波塞冬要塞,去面見刑部相艾愁飛。 艾愁飛七月四日離京,率領著一批人數約達八百的團隊,來波塞冬要塞和四城地區,調查秦大遇刺事件。他們十月十八日抵達事故發生地波塞冬要塞,然後在那裡一連被晾了十天,儘管南疆方面在規格和形式上禮數周全,但是除了負責接待的禮部司官員外,就只有全副武裝的鐵血衛相伴了,掌握實權的大人物卻一概以各種借口避而不見。一直在京師橫行霸道慣了的刑部大爺們哪裡受過這等冷遇,變相的軟禁讓有些涵養稍差的人幾乎當場發作,可惜在鐵血衛們不經意間露了兩手後,就很快偃旗息鼓乖乖地接受了安排,怎麼擺弄怎麼是了。而這個調查團長艾愁飛倒也安之若素悠然自得,每天就是讀書寫字彈琴作畫,彷彿一切有形無形的禁錮均形同虛設,反而比在帝都自家宅院時更逍遙愜意了幾分。 我看罷庫索親自執筆的監控報告,不禁暗暗歎服,艾愁飛果然無愧為禪宗上代第一高手,僅這份爐火純青的養氣功夫,就夠後生小子們學上一輩子有餘了。當然憑艾丹妮跟我的交情來說,也足夠他有恃無恐的,何況他還曾故意放走了慕容世家(註:若艾愁飛蓄意阻撓,慕容世家想要離京絕對難如登天,畢竟他在京師苦心經營了大半生,絕非梁太平或雷笑之流可比。),這份恩情尚未有機會償還呢!而且很顯然艾愁飛已摸清我的為人,知曉我雖然對敵人心狠手辣,但是對朋友卻一直是照顧有加,絕不會把他怎樣的。 「不過明知徒勞無功,還要不遠萬里地跋山涉水來南疆,艾愁飛啊艾愁飛,你帶來的究竟是喜訊還是噩耗呢?」我腦海中浮想聯翩,幾乎把所有可能性都過濾了一遍,卻仍拿不準他的來意,看來必須面對面地暢談方能知曉了。 不知不覺間,馬車已穿過巨型城門,駛入了千年要塞——波塞冬。 ●●● 紫荊宮原址在波塞冬要塞西四十里的紫荊鎮。相傳此處是愷撒帝國第一位天尊——墨胎覺(註:燕憔悴的授業恩師)的故鄉,人們為祭祀他,便將其舊宅改為祠,後毀於大火。愷撒至大三年(註:四三六年),朝廷下旨「升觀為宮」,在舊址上修建「大無極萬壽宮」,因宮在紫荊鎮,後便直稱為紫荊宮。後因擴建波塞冬要塞外圍據點,於四五九年將全部建築遷至現城東六里的大巖村南側。 紫荊宮建築規模宏大,總面積一三○畝,在長約五百步的中軸線上,聳立著五座雄偉壯麗的前代建築,即愷撒至大帝山海&#8226;路西法時期所建的龍虎殿、天尊殿、萬壽殿、四聖殿以及後來重建的宮門。這些主體建築的東西兩側用圍牆圍成一個中心院落,並將天尊殿、萬壽殿、四聖殿這三座主要建築物集中在後半部,其他附屬建築在中心院落之外另築一道外圍牆,顯得主次有序,錯落有致。 在殿宇平面設計上,採用了風雲建築的減柱法,開擴了殿堂內的空間,為繪製壁畫留出了廣闊的天地和充足的光源。紫荊宮總體建築莊嚴古樸,比例適度,外觀宏偉壯麗,飛簷凌空,斗拱重疊交錯,平綦藻井,結構精巧。宮內所有的彩畫、泥塑、木雕、琉璃等都十分精細,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是愷撒建築史上的難得的佳作。 我下了馬車,徒步穿過龍虎殿(註:又稱無極門),天尊殿(註:又稱無極殿),在鐵血衛拉開紫荊宮中心廣場南部的大門後,獨自走進了萬壽殿(註:又稱墨祖殿)。殿內四壁繪有「天尊問道圖」,描繪墨胎覺從降生到羽化成仙,共五十二幅,每幅自成一體又相互連貫,極為精彩。 不過入我眼內的只有負手卓立壁前欣賞彩畫的艾愁飛,他那淵渟嶽峙的背影,總是給人一種鶴立雞群般孤傲清高之感。稍後我才注意到他旁邊還有一名虎體熊腰的錦袍大漢。那人三十來歲,膚色黝黑,臉龐削瘦,精芒閃爍的雙眼,時常顯露出一絲警惕和戒備;寬大的鼻孔,厚厚的嘴唇,以及那暴露在袍袖外像鐵鏟一樣堅實有力的大手,無不讓人感覺到頂尖高手才具備的沉凝氣度。 「風雲衛?他的武功絕不在萬承勳之下,理應是風雲帝國鼎鼎大名的人物,為何我卻從未聽說過,甚至連庫索的監控報告裡也沒提及呢?難道他已臻達連庫索都會被瞞騙過去的境界不成?」 一念及此,我霎時收起輕視之心,把他列入了專門記載危險人物的黑名單。當然明刀明槍的捉對廝殺,我除了實力需要重新評估的舜外不懼天底下任何人,怕只怕這小子藏到暗處玩陰的,那就算我有三頭六臂也防不勝防了。 我施禮道:「欽差大人在上,東南王柳輕侯求見。」 我恭順地對兩丈外的艾愁飛作揖,心中暗忖道:「嗯,做戲而已,何況你極可能變成我的岳父,行把禮也不算委屈自己了。」 結果艾愁飛沒說什麼,那名錦袍大漢卻已面帶慍色對我怒目而視,顯是向如朕親臨的欽差大人施禮,只是隨隨便便作個揖,而不是跪倒磕頭,這種行為尖銳地刺痛了久在宮廷生活做慣奴才的他那根敏感無比的忠君神經。 我故意對他視若不見,仍只望向艾愁飛一個人,企圖用此神態激怒他,並給予他出手攻擊我的借口,屆時即可施展霹靂手段,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斬於劍下了。可惜的是他始終沒有出手。 這時,艾愁飛才緩緩轉過身來,淡然自若地微笑道:「王爺太客氣了,艾某怎敢當呢!」 我立刻露出充滿歉意的表情,懇切地道:「不不不,是輕侯太失禮了,若早知朝廷使團來此,就算暫時拋開前線軍務,也要陪伴左右隨時聽候差遣的啊!」 見我把軟禁他們十天的責任以不知為由一股腦兒地推卸乾淨,錦袍大漢氣極悶哼道:「是嗎?那可真不敢當了!有王爺委派的精悍鐵衛們陪伴也是一樣的,吾等過得非常愉快哩!」 此言一出,我好像剛剛才發現萬壽殿內有他存在一般驚訝地道:「咦,這位是?」說完望向艾愁飛,等待他的解答。 艾愁飛肅容介紹道:「皇家騎士團(註:即風雲帝國第十一集團軍)副團長鄭潛曜侍元帥,亦是調查團副團長兼護衛總管。」 我霍然動容道:「失敬失敬,請恕輕侯不知之罪!」 艾愁飛輕描淡寫的點撥,頓叫我茅塞頓開,原來他是秦皇室最神秘且最精銳的皇家騎士團首腦之一。這就難怪連庫索也無能為力了,皆因那裡是風雲衛的搖籃和廷衛的大本營,由劍神關山月親自代理團長之職負責訓練,等閒除皇室嫡系子弟外,誰都不知其根底的。可是他混在調查團內萬里迢迢地跑來南疆幹什麼?真是目的單純地僅為保護調查團的安全,還是皇太后那老婊子不放心艾愁飛一個人跟我接觸,或者乾脆就是在放走慕容世家的問題上起了疑心,這才委派他來隨時隨地監視呢? 想到這兒,我意味深長地打量起鄭潛曜來,看得他渾身都不自在,因艾愁飛的介紹而來的自鳴得意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暴露身份後被重點關注的困擾。 相隔片晌,我方就上個問題解釋道:「噢,鄭兄似乎對紫荊宮的護衛們有些誤解呢!唉,要怪就怪輕侯好了,因為那都是我下達的命令。自大殿下不幸遇害後,愷撒境內佔領區的警戒級別就提升到了二級,所有高級將領和官員都配給了平常兩倍以上的警衛力量,對待朝廷使團,想來禮部司更是不敢怠慢,派遣了更多一倍的大批鐵衛保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如果使團中再有人員損失,輕侯還有何顏面繼續南征啊?」 這番話說得鄭潛曜啞口無言,只能氣得干翻白眼,在肚子裡大罵特罵對方卑鄙無恥。 我不以為忤地微微一笑,轉頭向艾愁飛道:「相爺,是輕侯陪您在這兒邊看邊聊,還是咱們換個地方再談呢?」 艾愁飛閒閒地道:「嗯,反正都看一個上午了,咱們就換個地方說話吧!」 我欣然道:「呵呵,那敢情好,輕侯特意帶了一些您最喜愛的『百脈根』,正需妙手料理呢!」 兩人說說笑笑攜手出殿,把鄭潛曜晾在了一旁。不過吃過一次悶虧的他,此時也學乖了,只是安靜地跟在後面隨行。至於我沒有禮貌地招呼他一同前往,此君也挑不出任何毛病,誰讓我一等王爵在身,見官就大三級,不高興時可以誰都不鳥呢? 萬壽殿後樓西廂房內,酒過三巡,艾愁飛和鄭潛曜仍未提及正事,只顧跟我談論風花雪月和名人趣聞,不禁讓人感覺格外莫測高深。 我心中暗忖道:「他娘的,我沒來的時候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來了反倒裝作若無其事,嘿嘿,就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說不說都隨便,我可貴人事忙,沒功夫陪玩猜謎遊戲。」念罷話鋒倏轉,正色道:「輕侯還有些軍務急待處理,若二位沒有其他吩咐,想先告辭了!」說著就要站起身來。 這神來之筆立讓觀賞窗外景致的兩人停止做秀同聲挽留道:「王爺且慢!」 我忍不住暗暗好笑,卻裝傻充愣道:「噢,二位還有事指教嗎?」 艾愁飛和鄭潛曜面面相覷片刻後,前者歎道:「有,而且不止一件!」 我饒有興致地道:「但講無妨!若為調查大殿下遇害之事,則毋庸提起,我保證佔領區內任何人都會無條件地支持和配合。」 艾愁飛搖頭道:「不,這些事均與調查團的任務無關,僅是受人所托,轉交給王爺幾封信件而已,希望您看完莫要太過激動!」 我心中大奇,瞥眼望去,見鄭潛曜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接過了一疊令兩名頂尖高手都緊張不安的信件,一封封端詳起來。 剎時間,我的心情也頓由輕鬆變得沉重,繼而緊緊蹙起眉峰,沉吟不決。 信共三封,分別出自當今帝國舉足輕重的三位大人物之手,即秦九、梁蘊琦(註:太后)、關山月。信中內容簡單概括起來就是朝聖、完婚、說禪。 其中最出人意料的莫過於第一樁,秦九居然以即將登基的新皇身份,半命令半邀請我去帝都參加慶典,日期為明年正月初一。我立馬腦海一片空白,良久方才消化掉這條無比驚人的信息,皆因秦九登基牽扯到了太多事情,簡直使人不敢也不願相信那是真的。比較起來,第二樁太后頒懿旨,責令我和秦明月於明年正月十五舉行婚禮;第三樁關山月邀請我明年二月初一去養神殿聽禪,倒算是些許小事不值一提了。 這三件事聯繫起來看,不難嗅出裡面蘊藏的強烈的陰謀味道,因為三人均為秦皇室的棟樑和支柱,所作所為肯定無不為朝廷統治著想。此番攜手合作,雖然每人所寫的信件內容不同,卻都不約而同地想把我騙到帝都去,接下來的步驟肯定就是迫使我公開承認新皇權威,使得日後造反都成了食言而肥且失信天下的亂臣賊子。在此基礎上,再利用秦明月的傾國美色誘惑成婚,離間我和慕容無憂、莫瓊瑤等諸女的感情,使新月盟分崩離析。最後才由關山月出手,如果我乖乖聽話,他也許只會廢而不殺,留我在帝都做人質震懾和威脅南疆群雄就範;如果我不甘心雌伏,那麼就一定是慘淡收場,或許連葬身之地都沒有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我已想通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及各種利害關係,當下把那疊信狠狠地拍在几上。 「啪!」地一聲脆響,艾愁飛和鄭潛曜都不禁嚇了一大跳,暗暗提聚全身功力留神戒備,準備著若待會兒屋外衝進五百刀斧手的話,就馬上什麼也不顧地突圍逃走再說。 豈料相隔良久四周也沒啥反應,只見我唇角有一絲笑意漣漪般擴散開來,繼而哈哈大笑道:「國立新君,我娶嬌妻,劍神說禪,此乃三喜臨門的大好事,輕侯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前往哩!嗯,那就煩請二位分別轉告九殿下、太后娘娘和國師大人,就說無論發生什麼事輕侯都會準時去帝都參予盛會吧!」言罷旋又問道:「除此三樁二位還有其他指教嗎?」 艾愁飛和鄭潛曜一齊呆呆地搖了搖頭,顯是仍未從我這麼痛快答應下來的震撼中完全恢復。 我心中冷笑,不再搭理他們,遂站起身來,誇張地伸了個懶腰後,邁著方步跨出房間,逕直往紫荊宮外等候的馬車行去。 「你們想玩,我柳輕侯就奉陪到底,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這一刻,世間再無任何東西,能夠改變我要把秦皇室及其黨羽趕盡殺絕的決心了。 ●●● 無論我如何肯定那三封信是秦皇室設陷阱來對付自己,又或深信他們已在某種程度上結成利益同盟,只要我踏入帝都一步,今生就再也休想活著離開,可是基於三個原因,我仍不得不硬著頭皮前往赴約。 首先是要顧及「天敵」柳輕侯的威名。不可否認,新月盟在很大程度上是基於我天下無敵的武功和戰績才緊緊團結在一起的,那代表的是一種戰無不勝的神話,也成為了各方勢力間最佳的粘合劑。只要我能繼續保持下去,秦皇室就不敢妄動新月盟成員的一根毫毛。反之,我一天不能保持這種惟天可敵的聲望,新月盟的信任危機就嚴重一分,所以他們才看準此點逼我就範。若我不去,對新月盟牢不可破的控制態勢就會被打破,而一旦失去統治權威,最後南疆勢必眾叛親離腹背受敵,在風雲愷撒兩大帝國聯手下覆滅。 其次是必須給帝都的各個觀望勢力敲敲警鐘,幫助他們認清形勢並站好隊列。因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朝廷手裡至少還直接和間接掌握著近三百萬大軍,那可不是憑殺得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可以解決的,而且就算能行,我也絕對不會那麼做,兵法云:「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全殺光了,我也成了混世魔王加光桿司令了,如此明顯的虧本買賣笨蛋才去弄呢! 最後是我根本沒有不去的藉口。難道我硬要抗旨不遵,給予朝廷針對我動武的理由嗎?這說出去讓人聽到,大家都會認為我是目無國法的亂臣賊子,一旦失去了百姓輿論上的正面支持,所有部隊的士氣都會一落千丈的,畢竟南疆軍建設時間太短,除了嫡系精銳外,尚來不及做到只知有東南王,不知有皇帝的地步。 總之,這風雲帝國現在名義上還是秦皇室的天下,在它尚未完全衰落且分崩離析前,我仍要在表面上遵從統治者的意願,哪管背地裡搞出多大的動靜出來。 在馬車駛入凡登城北門的一刻,這種旗幟不明帶來的煩惱滋味尤為深刻。倏忽間,我甚至有種強烈的衝動,心想就那麼造反算了,直接挑出深藍聯邦的大旗,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行事,但是這種念頭馬上又被理智掐滅,忍耐忍耐再忍耐,做大事就要忍他人所不能忍,何況我還這麼年輕,多等幾年又算得了什麼呢? 返回丁府(註:即愷撒戰場南線指揮部,主人丁謙,貢酒『量天尺』的釀造者)後,我把自己關在北院書房裡,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遂悶頭批閱起剛轉來的金雕傳書。 第一封赫然來自帝都情報站,發信人是留守的王府總管「麻雀」狄康平。上面說,根據不久前才搭上線的懿貴妃透露,在太后梁蘊琦的授意下,立秦九為帝的可能性劇增,眼下蘇、上官兩家態度曖昧,既不支持也不反對,朝中群臣對此也噤若寒蟬,無人表示明確態度,似乎都在觀望。另自艾愁飛出使之日起,艾丹妮就被請入宮中,由蘇皇后認做義女,並冊封長樂郡主,日夜陪伴在太后左右,據說極受寵愛,但是這種名為保護實是軟禁起來當人質的做法,明眼人還是一下就能看出來的。而且這種措施是針對艾愁飛而設計,顯示出慕容世家成功離京後,皇室對他也疑心大增,不怎麼放任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難怪老艾神情古怪,原來是軟肋被人家拿得死死的了。不過沒經本人同意,就擅自囚禁我柳輕侯的女人,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點吧!嘿嘿,現在沒有時間,等新年的時候,咱們再新帳老帳一塊兒算個清楚!還有狄康平這小子,我只不過隨便點了他一下懿貴妃那條線,他就從守衛森嚴的大內搞出情報來了,果然是個可造之材呢!雖然秦九可能登基的情報來得稍微晚了那麼一天,但是成績總歸是成績,我得叮囑庫索好好記他一功才是哩!」 第二封來自冰島首都拜森基,發信人是女王陛下法塔娜。 上面說,她於十月十一日醒來,一切感覺良好,由於體內成功植入了完整的伊莉莎鳳凰涅槃珠(註:不死鳳凰伊莉莎白·薇的靈魂)為火焰圖騰,目前不但把拜火教伊莉莎鳳凰宗二十一世聖母的記憶全部融會貫通,因而法力暴漲十倍,還因禍得福地學到了諸般神界火系禁咒,讓我這個黑暗魔君一定要乖乖聽話,不許搞七搞八地亂找女人,否則就一定會代表太陽懲罰我的。 此外,南疆援助的軍火先於十月三日已抵達閃銀港,隨行押運的是二十五艘「酷冬」級新式鐵甲巡洋艦,他們同時肩負著消滅周邊島嶼藏匿的狴奴軍殘餘兵馬,並幫助冰島王國統一玄溟諸島的任務。 集結軍隊,更換武裝,熟悉戰術,籌措糧草,偵察敵情等一系列戰前準備工作,把冰島王國新編海軍統領愛德華·蒂奇和新編陸軍統領格伍夫忙得廢寢忘食,幸好在聖母大人醒來的前一天全部完成了。 緊接著,從十月十二日凌晨起,奠定冰島王國為玄溟洋地區霸主地位的「火種」行動開始了,首當其衝的是位於西南方的宿敵德伏爾島王國(註:它是玄溟洋上僅次於冰島的第二大島國,且跟狴奴族關係密切,不久前的十萬大軍就事先藏在它境內。)。結果宣戰後不到一天一夜時間,在二十五艘「酷冬」級新式鐵甲巡洋艦,還有「火印」、「草珊瑚」、「蛇鞭」、「半邊蓮」、新「陰風」等五支艦隊聯手下,一舉全殲了前來迎戰的新邪魔艦隊不說,還順勢攻陷了德伏爾島王國首都瑪樂城。而後,在赤裸裸的死亡威脅下,卡納人毫不猶豫地出賣了狴奴軍殘兵敗將的所有藏匿地點,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聯合艦隊全軍出動,以壓倒性的兵力優勢重重包圍了猶在睡夢中的狴奴軍,遂閃電般施展最兇猛無情的進攻,予以敵人致命一擊。 至此「火種」行動圓滿結束,戰績為德伏爾島王國滅亡,卡納人無條件投降,狴奴軍全軍覆沒,玄溟洋地區各大小島嶼均派來使者遞交降書順表,宣誓願意成為冰島王國的附屬州郡,並接受法塔娜女王陛下的直接領導和保護,最關鍵的一點是拜火教的勢力擴展到了玄溟洋任意一個角落,影響力一時無倆。 這種結局早在我意料之中,玄溟諸島島主再笨,也不會笨到蜻蜓撼柱般對抗聯合艦隊的,投降或歸順是唯一出路。只是信成日期為十月二十一日,速度要比預計還快十天左右,讓人吃驚匪淺,就不知法塔娜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把手裡的勢力全部整合完畢,前去米洛斯大草原插手異族聯盟的宗教事務。我現在極希望她能填補先知希魯達·布爾曼留下的空缺,直接把草原拜火教收編麾下,如此一來要瓦解異族聯軍就輕而易舉了。 斟酌片刻後,我在給法塔娜的回信上寫明了上述期望,以及情聖級數才能說出的一大堆甜言蜜語,只求把刻骨銘心的思念活靈活現地展示到她眼前,末了還約定在不久的將來相會於米洛斯大草原鳳凰城。我想屆時那裡肯定已納入了新月盟的版圖吧! 接下來的兩封都來自米洛斯大草原,發信人是新曙光城的金破天和布朗斯頓城的耶律旻寧。 兩人都在開頭報告了米洛斯軍區的建設現狀與新編三大集團軍的訓練情況,內容大同小異,無非是說一切順利讓我放心。不過從中間開始就產生了嚴重分歧,起因跟長城要塞發生的戰事變化有關。原來異族聯軍和風雲軍相持不下的拉鋸戰進入十月後,出現了一個重大轉折,即鄔井彝率領的第二十四集團軍經過八月下旬至九月底一個多月的休整後,終於換裝南疆提供的新式武器加入了戰場。 這股生力軍很快打破了戰場均衡的態勢,使勝利的天平往風雲軍一方大力傾斜,哪管基茨·布爾曼的戰略戰術水平比夏侯一貫不遑多讓,在這種絕對力量相差懸殊的條件下,也不得不下令全軍撤退。夏侯一貫怎肯輕易放虎歸山,當即率領第二十一、第二十二、第二十四集團軍,近七十萬兵馬(註:其中半數以上為剛入伍不足三個月的新兵)組織起一輪全線大反攻。以後的二十多天裡,雙方打得是屍積成山血流成河,異族聯軍邊戰邊退亡命狂奔,最後好不容易才在橫亙米洛斯大草原東西的阿拉希河北岸穩住陣腳構築防線,憑借天險苦苦抵禦風雲軍排山倒海般的攻勢,同時等待各族援軍,尤其是達姆·布爾曼指揮的十五萬精兵前來增援。 有鑒於此,金破天的戰略是撈取實地,即不理風雲軍和異族聯軍狗咬狗,先出兵把納穆族、塔帕族、鄂倫族、狴奴族的地盤統統佔了再說,至少也要挾裹所有平民和財物回來,反正上述四族兵馬和己方隔著風雲軍,任他們有天大能耐聞訊後也沒可能趕到的。耶律旻寧的戰略卻是選擇跟風雲軍合作南北夾擊異族聯軍,事成後一可徹底消滅盤踞草原的所有敵對勢力,讓新月盟獨霸此間;二可為死去族人報仇雪恨,以慰他們在天之靈;至於人口和財物屆時還不都是自己說了算,不管風雲軍多麼強悍,戰後肯定也筋疲力竭,萬萬不是新月盟百萬生力大軍聯手之敵的,只能選擇退回長城要塞一途了。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兩封白癡加三級的信函,心中真不知是何滋味,只想馬上把他們糾到面前,狠狠地揍一頓宣洩滔天怒焰。 金破天要撈取實地簡直就是做夢,他也不先看看地圖,要佔領的都是些什麼地方!納穆族、塔帕族、鄂倫族的聚居地分別佔據著風雲軍後方的正南、西南、正西三面,狴奴族的駐地則囊括了異族聯軍後方的正北、西北兩面,先不說能不能躲過夏侯一貫和基茨·布爾曼預留的伏兵入侵成功,就算成功了,兩人也會以為新月盟要趁火打劫,遂馬上放棄眼前爭鬥,聯手突圍順便殲滅共同敵人。而耶律旻寧要借刀殺人後摘取勝利果實就更可笑了,且不談夏侯一貫會不會被利用,即使答案肯定,秦皇室也萬萬不會坐視不理的。僅只天賜北路就駐紮著秦三的第三集團軍和上官驚夢的第十四集團軍,整整六十萬大軍可不是吃素的,只要夏侯一貫放出風聲,他們肯定恨不能肋插雙翅飛過來分一杯羹! 「一個是老糊塗,一個是小笨蛋,兩者還都自以為聰明絕頂戰神再世,他奶奶的熊,我真想一劍一個把他們……」想到這兒,我驀然察覺有些不對頭,難道首領白癡,部下也都是白癡嗎?至少史萊德和羅門總該提出些反對意見才是,除非他們都不知情。 當下我心情霍然開朗,提起筆來刷刷點點揮就兩封短箋權充批閱意見,上面寫道:「金元帥(耶律兄):來信已閱,請暫且按兵不動,靜候最佳戰機出現。若遇特殊情況和緊急事件,請聽取史先生(羅將軍)的建議行事。落款:柳輕侯。風雲歷八一一年十月二十八日。」 搞定這個麻煩後,我又批閱了十來封不太重要的信函,才總算發現了苦候多時的東東。它來自亞馬遜首都森林之城大橡樹,發信人是艾絨。 乍一看到署名時,我忍不住大吃一驚。因為巫妖王死後,偌大的亞馬遜部盟就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危急境地,所以脫險了,風暴族肯定會馬上設法趕到首都大橡樹去召開元老大會,討論新一任千部之王的人選。而新的千部之王為了亞馬遜部盟整體的利益,也一定會第一時間跟我聯絡,以繼續如約履行剛剛與新月盟簽署的合作協議。只是若那個人換作雲間、因札基、凱瑟琳三人中的任何一個,我都不會有丁點意外的,因為憑他們一族酋長和部盟元老的身份,繼承朽木·波德曼的千部之王寶座都是理所當然之事,可為什麼偏偏會變成資歷一無是處的艾絨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打開信函到裡面去尋找答案。 原來艾絨能夠當上千部之王的關鍵在於新舊襖教全體巫師們的一致支持。理由是巫妖王朽木·波德曼死了,生蕃九妖也死了,根據襖教遠古留傳下來的規矩,在這種教主暴死且生前沒有指定合法繼承人的情況下,最適宜繼位者為擁有襖教至寶的人。那至寶又是什麼東西呢?即五毒珠和金蠶王。 我看到這裡不禁心中劇震,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歎服道:「好厲害的巫妖王!」 很顯然巫妖王朽木·波德曼早就料到了會發生今天這種情況,當然他不會想到天魔舜橫插一腳幹掉自己,原意只是希望培養一名弟子,能夠把襖教兩大至寶融會貫通,以便在將來某一天自己和生蕃九妖同歸於盡後,再次把新舊襖教合二為一擔任教主,完成自己生前無法實現的理想。這份老謀深算和高瞻遠矚實乃我輩所不及也! 那麼接下來事情就太簡單了,儘管亞馬遜部盟每個成員部落裡酋長是絕對權威,但是巫師的地位也非同小可,影響力更往往比酋長還要大得多得多。於是當亞馬遜各部巫師史無前例地團結起來發出一個聲音,要求艾絨繼任襖教教主兼千部之王的時候,任何人都無法拒絕了,誰敢跟整個巫師世界叫板呢,除非他活膩味了。 u優書盟 uutxt.cOm 詮紋吇阪月牘 第三十三卷 夕陽 第二章 死線 字數:9552 除此驚喜外,另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是,在艾氏兄弟豁出性命守護下,經朱蕉泊一役後,風暴部仍有二十四名灰袍巫師、二十二名藍甲迦藍武士和三百餘名綠環近衛倖存,真可堪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絕大部分核心力量沒有損失。 這一點非常重要,它直接決定了風暴部在整個亞馬遜部盟內的龍頭老大地位不失,於此基礎上,再有艾絨剛獲得的襖教教主大權,以及綜合實力排名第三的彩虹部和排名第四的土牢部不遺餘力的支持,聯名對像牙部宣戰,讓山特為巫妖王朽木-波德曼之死負責,也就成了順理成章之事。證據為在朱蕉泊一役現身,並充當敵方主力的萬承勳。他是眾所周知的山特最寵信的心腹愛將,因此就算山特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為何自己跟刺殺行動無關,萬承勳卻在朱蕉泊幫助愷撒人作戰。 不過山特顯然對此早有準備,在亞馬遜部盟開除他的元老職務,並正式對像牙部宣戰前,已先發制人地聯合一丘之貉的豺狼部,對風暴部、彩虹部及土牢部宣戰了。不久,日爾曼族也以亞馬遜部盟盟友的身份向豺狼部和象牙部宣戰。一時間,象牙豺狼聯手,風暴彩虹土牢日爾曼聯手,亞馬遜河北岸的愷撒軍也欲聞風而動,可惜卻被常勝軍死死鉗制在原地動彈不得,而且自「白虎」帕赫薩閉關療傷和白虎艦隊全軍覆沒後,他們的實力也大不如前了,東線稍有風吹草動就乖乖地龜縮城內不敢出兵。 艾絨來信無非是老調重彈,懇求新月盟給予大力援助,好盡快結束這場內戰。我欣然應允,但是在回信上註明必須按照已簽定的合作協議來進行,即糧食換武器計劃。由於愷撒東線戰場上,常勝軍的戰績並不理想,估計要很久之後才能進軍南方,所以亞馬遜部盟能越快結束內戰越好。希望他們在這段時間裡能夠一邊打仗一邊熟練掌握新武器和新戰術,再依照原定計劃進入愷撒帝國南方。 好不容易處理完所有信件,我懶洋洋地靠到椅背上,頭枕雙手,意識陷入一片空白狀態,無思無想且茫然不知所措。可是沒過多久,一個接一個念頭旋又像走馬燈般輪番閃現,把那一瞬難得的安寧攪得粉碎。 深藍大陸就像是一盤錯綜複雜的棋局,裡面步步殺機凶險萬分。眼下表面上我雖佔盡優勢,似乎勝券在握,但若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甚至是萬劫不復。於是在千頭萬緒中,我忽然有些迷惘,不知到底該從何入手是好了。 「玄溟諸島大小勢力正在整合期間,法塔娜一個人足夠忙活的了,我沒必要去湊熱鬧;米洛斯大草原異族聯軍與風雲軍隔河對峙,而且實力相差無幾,估計暫時也不會有太大變化,金破天和耶律旻寧只要耐心等候,總有機會坐收漁人之利,我在不在都一樣;帝都則過年前幾天再回去,因還要在事前做好萬全的準備,也先放放再說;亞馬遜內戰乍起,艾絨、因札基、凱瑟琳、森達克斯四人聯手,再加上新月盟源源不斷的軍火供應,戰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由此看來唯一值得惦念的就是愷撒戰場了。麒麟和歐陽紫龍指揮的南線還好說,起碼哈-路西法龜縮到了暮色森林——銀月河谷一線防禦,只要把佔領區的施政方針,原封不動地照搬到武卓拉大草原牢牢控制住局面就好。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古輝、辛辣、孔龍三人指揮的常勝軍,怎麼在東線毫無建樹呢?他們無論在人員素質和武器裝備上,都屬南疆最高水平,為何憑借兩倍有餘的充足兵力,仍不能痛快淋漓地做掉勒-路西法呢?簡直是豈有此理!」 想到這兒,我頓時再也坐不住了,霍然站起身來,朝門外喊道:「來人,馬上備車!」 此時此刻,我的心神已先於肉體飄往愷撒東線戰場,融入到那裡的戰火紛飛與硝煙瀰漫之中。前段時間途經基達爾郡只是匆匆一瞥,這回可要好好研究一下戰場形勢,為三人指點迷津了。 ●●● 其實在過去的三個多月裡,東線比南線打得更加如火如荼,刺激猛烈。 雙方調集軍隊和前哨戰階段在七月二十五日結束,進攻戰階段開始。愷撒軍左翼向常勝軍剛剛換防立足未穩的鰲坑地區發動進攻。凌雨樓的第二十一軍團和羅維戈的第二十二軍團分別穿越通往鰲坑地區的兩條天然通道而來。這兩條天然通道,一條通往凌雨樓(註:原愷撒帝國第五十九集團軍參謀次長)所部出擊的目標阪頂;一條從環繞沖麥的大凹背山區迂迴而下,經過北邙堡進入一個山谷,山谷盡頭就是羅維戈(註:原愷撒帝國第三十四軍軍長)部隊出擊的目標刀靶水天然要塞。南征東線指揮部(註:以下簡稱東指)已估計到愷撒帝國的進攻,早就在這一帶設置了路障,挖掘了陷阱,構築了炮台,嚴陣以待。他們在阪頂和刀靶水都築有堅固的防禦工事,要擊退他們,只有進行銳不可當的衝鋒或用重砲轟擊。可惜愷撒人向來依靠前者,缺乏後者。 南疆方面鰲坑陣地的守軍,是辛辣的常勝二軍。辛辣的任務,是把盡可能多的愷撒軍牽制在他的戰線上,使他們去不了面對常勝軍左翼的愷撒軍主力陣地。按照孔龍的「末日」計劃,他要完成這項任務,必須先行退卻,將愷撒軍引入「口袋」,拉長愷撒軍的戰線,然後把它緊緊咬住,而這時候,決戰就在別處打響了。這項計劃的精髓所在,就是讓整個戰區的敵人在他們意欲進犯的當口,遂其意圖,任其前來,誘之取得戰術上的勝利,使之遭受戰略上的失敗。這與曾經我在袍哥州和長鯨要塞對付哈-路西法的計劃別無二致。 號角響起,擔任指揮官的老友們紛紛開赴前線,而辛辣卻得服從往後退卻的戰略需要。這對一個渴望戰功的青年將軍,特別是對一個也擁有「鐵血三傑」(註:古輝、辛辣、孔龍,指前三任做過鐵血親衛隊總管的人)盛譽的人來說,是件很難接受的事情。 在凌雨樓和羅維戈進攻的頭四天,常勝二軍按照計劃往後徐徐退卻,僅與愷撒軍作後衛戰。身著土黃色軍服的愷撒軍隊從白楊夾道的寬闊筆直的官道上源源而來。在沿路每一個高坡上,他們可以看到一望無際、阡陌縱橫的田野,這一片是翠綠的苜蓿,那一片是金黃的穀物,另一片是耕耘待種的褐色的田地,再就是星羅棋布、成排整齊的草堆。在這田野上空發出陣陣刺耳的尖嘯聲,重炮群發威了,愷撒軍也開進了曾經一度是他們的國土——東海諸郡。 最初的幾次戰鬥,儘管常勝軍一使用重炮就把愷撒軍戰線打得七零八落,可是愷撒軍卻未遇到常勝軍的堅決抵抗就勝利了。八月五日,凌雨樓遇到運回傷兵的馬車,那些傷兵面色蒼白,血肉模糊,有的四肢被炸得殘缺不全。他還看到昨天的戰場,仍然屍橫遍野未及收埋。七日,羅維戈的第二十二軍團佔領了北邙堡,且已迫近刀靶水,把其納入射程之內了。八日,凌雨樓所部攻佔了阪頂,軍心大振,奇襲看來已奏功效。士兵們也欣喜若狂,因為能夠親眼看到清河(註:由北至南穿越愷撒帝國東海諸郡的最大的河流)。殊不知就在此時此刻,勒-路西法親自擬定的雷霆計劃已開始破產。 在霧露川(註:位於東海諸郡西南方的一個府)境南的戰線上,班伊洛(註: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指揮官,與哈-路西法同輩的愷撒帝國老將)一再向勒-路西法強烈要求,讓他南下狙擊正在北上的常勝軍左翼,而不開往東北攻入淨瓶山區打擊常勝軍中路。他看到自己正在被來自源子河西岸的常勝軍所包圍,並猜想這支常勝軍具有相當實力,因此執意要求讓他把部分軍隊調往源子河左岸,進入源子河與象鼻河匯合的三角地帶,固守沿象鼻河的防線,以便堵截常勝軍的去路。 班伊洛的報告連珠炮似地發到勒-路西法手中,這些報告說,南疆大軍在從漾弓兩側蜂擁而來,為數不下幾十萬,也許有七十萬,甚至上百萬人。但勒-路西法堅決認為這些數字肯定錯了。班伊洛力爭說,倘若他的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進入淨瓶山區,強大的常勝軍會在這時兵分三路從尤日普、西童和沙梨向其翼側撲來。可是勒-路西法根本沒心思理會,決心不許任何因素干擾他預定在八月五日發動的主力進攻,不過他對常勝軍左翼的包抄行動也未完全無動於衷,八月二日,勒-路西法答應班伊洛把他左翼的兵團移到西童。 但是迨至八月五日晨,威脅已越來越逼近。勒-路西法收到了許多報告,都說一萬名南疆騎兵已在哈沙吐渡過源子河;接著又收到一份報告說,敵軍正在進攻西童,且已佔領了右岸高崗上俯瞰城區的堡壘;其後又有報告說,敵軍已強渡過河,但遭到從左岸猛衝而下的班伊洛第一兵團的回擊,經過一場鏖戰,敵軍已被趕過橋退回對岸去了。第一兵團正就是八月二日批准過河的那支部隊。於是對右翼的威脅,不能再低估縮小了。傍晚時分,勒-路西法親自下達了調遣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進入象鼻河和源子河三角地帶的命令。不過勒-路西法沒有就此屈服,這道指令只是為應付敵人包抄的威脅罷了,而遠沒有到達讓他願意放棄雷霆計劃的地步。 與此同時,勒-路西法命令新任先頭突擊部隊的第二十四軍軍長卡托做好進攻準備,總攻方向是下濠基,亦即攻入淨瓶山區腹地,愷撒軍的其他部隊則向東殺了過去。他寧願權宜應付常勝軍左翼的進攻,也不願他念念不忘的中路進攻減少一兵一卒。他還不願承認他在給敵人牽著鼻子跑,不論普天下有多少個班伊洛,以及多少件偵察來的情報,都絲毫不能動搖勒-路西法關於常勝軍左翼的力量越大,愷撒軍從中路突破進而奪取主動權的前景越好的這一堅定不移的信念。 常勝軍在霧露川,猶如亞馬遜叢林中定期出現捕食其他動物的群蟻。群蟻所到之處都造成一條死亡線,常勝軍則是奪路前進,直穿田野、官道、村莊和城鎮,像群蟻那樣,不為河川或其他障礙物所阻。古輝的部隊從漾弓南面,孔龍的部隊從漾弓北面,艨艟的部隊從漾弓東北面沿著源子河流域向尤日普要塞蜂擁而來。 「源子河是一條美麗的項鏈,」已故愷撒皇帝寧-路西法生前曾說道,「而尤日普又是項鏈上最美麗的一顆明珠」。源子河流經尤日普要塞附近的兩岸有著大塊空地。這裡是一處避暑勝地,每一年的八月,愷撒帝國各地貴族們都要在這裡郊遊野餐,孩子們在河邊嬉水,男人們坐在河岸傘下垂釣,女人們站在餐布旁準備膳食,一隻隻扁舟揚帆輕飄而過,遊船往返於尤日普和西童之間。 這時,孔龍所部的先鋒軍正在漾弓和尤日普之間的哈沙吐渡河,沿著兩岸向霧露川著名的第二號要塞挺進。尤日普四周的堡壘圈,造得與漾弓一樣,它是進入笑花平原的最後一關。常勝軍完全相信攻城大炮的可怕威力。在進攻漾弓時,這些大炮打得很出色,發揮了巨大的破壞性,現在正由輜重車拖來完成第二項任務,他們指望三天內就可拿下尤日普。而孔龍右邊由艨艟統率的新月軍團,這時也正在向西童挺進,這樣,班伊洛部隊在進入象鼻河和源子河三角地帶時,這兩支軍隊也將在那裡會師。但是也就在孔龍的戰略在戰場上如期一一實現的時刻,孰料在後方他們的計劃卻出現了毛病。 八月六日,在軍隊集結結束之前一直呆在澤德內斯郡的東指,遷到清河畔的蘆兒城來了,這裡距常勝軍前線的中心約八十里。孔龍曾設想此時此地的東線總指揮官絕不應該在高地上頂著烈日騎馬觀察戰鬥,而應在一所寬暢舒適的貴族別墅裡指揮戰爭,別墅裡還應備有金雕、信鴿、傳令兵等眾多通訊設施,同時還有一支隨時待命出發的鐵騎部隊。在這裡,東線總指揮官可以坐在大桌旁的一隻舒適的靠背椅上從地圖上綜觀戰場全局;在這裡,他能不斷用勝利的戰報激勵大家的士氣;在這裡,他可批閱各集團軍和各軍指揮官的戰報以及來自偵察敵人動向的偵騎和間諜的情報。 可殘酷的現實破壞了孔龍這種美好的憧憬。常勝軍在敵人地區作戰遭到的困難莫過於通訊方面的阻礙。霧露川人絞殺了信鴿和金雕(註:用成群結隊的禿鷲);傳令兵們也沿途不斷受到干擾,攪得東指的命令必須重複派出三四名傳令兵始能傳達到目標手裡。東指唯一跟笑花城情報站的聯絡渠道,也因路途險惡,情報得要四至六個時辰才能通達。這是常勝軍所沒有預料到的困難,在東海諸郡進行演習時的通訊方便暢通使他們上了一次惡當。 霧露川人惡作劇式地毫不客氣的抵抗,使孔龍心煩意亂,而且自愷撒軍在鰲坑發動進攻的那時起,他執行完全依靠左翼的「末日」計劃的決心也開始動搖了。他指望愷撒軍會調集其右翼主力前來迎擊常勝軍左翼的威脅。班伊洛焦急不安地派了偵察小隊去尋找西路援軍的下落,東指也同樣在焦急不安地尋找愷撒軍大部隊在源子河西側活動的跡象,但到八月七日什麼也沒發現。戰爭中出現敵人不如所望,不按照對他最有利的方面行事的這種問題,是夠惱人的,而今這個問題纏得東指忐忑不安。孔龍從愷撒軍在鰲坑地區活動頻繁而在源子河西卻一無動靜的情況斷定,愷撒軍正在集結主力準備通過鰲坑地區大舉進攻。孔龍考慮著有無重新調整整個戰略的必要。如果那是愷撒軍主攻目標,那麼常勝軍能否在其左翼進行包抄打一場決戰之前,把部隊調往右翼,在鰲坑地區先打一場決戰?能否真正打一場孔龍內心深處所嚮往的兩面包抄的名副其實的袍哥州戰役?從八月四日到七日,東指緊張地討論了這一誘人的前景,甚至還研究了將重心往左翼作某些初步轉移的問題。只是到了七日那天,判定愷撒軍在鰲坑並不如所想像的那樣在集結部隊,遂又回到孔龍原來的計劃。 可是,一種戰略一旦遭到懷疑,就無法挽回對它的絕對信任。從那時起,東指一見左翼有機可乘時,就為之心動。孔龍在思想上已不反對根據敵人動向改變作戰計劃。這樣,孔龍執意傾注全力於一翼,不問敵人行動如何必須嚴格執行的孤心苦詣的計劃被打破了。原來在紙面上顯得那麼天衣無縫的計劃,現在在戰爭中,在情況變幻莫測的壓力下,特別在感情衝動的壓力下破碎了。孔龍既然不讓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預先安排好的計劃上,由此每當要他作出決定時,便苦於拿不定主意了。八月六日,辛辣又要求作出一項緊急決定。 辛辣要求允許反攻。辛辣的指揮部設在豹骨,這是一座冷落的默默無聞的小鎮,坐落在骯髒不堪的央惡朵礦區旁邊的一個深山幽谷裡,那裡沒有豪華生活可言,也沒有別墅,甚至連一家大旅館都沒有。他向西望去,廣闊的長空下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地帶,一直延伸到瑤光河畔,沒有什麼大的障礙物,在天際閃閃發光的就是兵家必爭之地——鰲坑的明珠,沖麥。 辛辣據理力爭,認為要在他的戰線上完成盡可能多地牽制愷撒軍的這一任務,最好的辦法是進攻,然而這一理論是和「口袋」戰略背道而馳的。從八月六日到八日,辛辣和孔龍用金雕傳書激烈討論了整整三天,好在這段路線是在佔領區內暢通無阻。當前愷撒軍的進攻是不是它的主要攻勢?愷撒軍源子河西岸似乎沒有鄭重其事地幹些什麼,這又說明了什麼?如果愷撒軍不向前推進和陷入「口袋」,那將怎麼辦?如果辛辣繼續後撤,那他與他的右鄰軍團之間會不會敞開一個缺口,愷撒軍會不會乘虛而入?這是否會使左翼招致失敗?辛辣和參謀長司徒鶴都堅決認為這是可能的。他們說他們的軍隊等候進攻的命令已等得不耐煩了,已難以管束他們了,迫使急於前進的部隊後撤也是糟糕的決定;而且開戰伊始就放棄鰲坑地區,即使是權宜之計,也決非明智,除非事出萬不得已。 東指對此既是神魂顛倒,又是膽戰心驚,一時拿不定主意。於是派參謀前往象骨常勝二軍指揮部作進一步面商。他帶來的孔龍的意見是,對有計劃後撤正在考慮作些變動,但是還不能完全棄口袋策略於不顧。結果這次沒有解決問題人就回去了。參謀剛走,常勝二軍指揮部就收到一份偵察情報,說當地愷撒軍正在往後向大凹背山區移動;常勝二軍參謀處當即解釋這是敵軍畢竟不在向前進入口袋的佐證,並且認為盡速向敵進攻乃是上策。 情況異常緊急。以辛辣和司徒鶴為一方跟孔龍和君起為另一方之間的金雕傳書不絕。八月七日,東指又派了一個特使帶來消息說,現在發動反攻看來是前所未有的大好時機。他說東指現在很有把握,愷撒軍正在往其中路調動,而並不是束縛在鰲坑上。 他還談了攻城大炮在漾弓的威力,從這些威力看來愷撒帝國的堡壘陣線並不那麼堅不可摧。他還說,東指相信愷撒西路援軍還沒有在笑花城登岸,如果此時此地在鰲坑迅速打一場決戰,他們也許就永遠不會前來了。特使又說,當然,根據孔龍的指示,他不得不提請注意這場反攻戰將冒種種危險,其中最主要的危險,將是一場正面攻擊。這對常勝軍來說是最忌諱的事情,因為那裡山巒起伏,加上愷撒軍堡壘林立,要進行包抄是不可能的,戰車和重炮部隊也發揮不出原有的威力。 辛辣反駁道,進攻的危險並不大,危險大的倒是繼續後退;他說,他將出敵不意,把敵人打得暈頭轉向。並說,他和參謀們已考慮了種種風險,並已設法戰而勝之。辛辣為他英勇的軍隊的進攻精神再一次大唱讚歌,而且越唱越響。他說這樣的軍隊決不應再叫它後撤,同時聲稱,他已決心進攻,除非東指給他明確的禁令。「要麼讓我進攻,」他聲嘶力竭地說,「要麼就下一道明確禁止進攻的命令吧!」 特使為辛辣的強硬的口氣所窘,便匆匆回到東指作進一步的請示。而在辛辣的指揮部裡,則等著看會不會來一紙禁令。八日,他們整整等了一個上午。到下午,仍然音訊杳然,辛辣於是寫信給孔龍要求告訴他是否會下達命令。他們兩人對一切有利的方面和疑慮不定之處又翻來覆去地爭論起來。最後,辛辣按捺不住,要求孔龍直截了當地答覆究竟是行還是不行。孔龍表示,「我不會束縛你們的手腳不准你們進攻,但你必須擔當起責任,本著理智作出你的決定。」辛辣興奮地回應,「早就決定了,我們進攻啦!」最後孔龍只好無可奈何地答應,「那麼打吧,願戰神奧丁保佑你們!」就這樣,口袋戰略被放棄了,命令下達給常勝二軍掉轉身來準備反攻。 整個東線,自八月十日至十四日就已炮火連天,打了四場戰役,歷史上統稱之為亞龍(註:愷撒帝國接壤東海諸郡的一個府,它和霧露川府一北一南同樣緊靠著笑花平原,是帝都的東大門)戰役。勝負初見於八月四日起就一直在打的鰲坑東部,並波及整個亞龍邊境戰線。就這樣,鰲坑戰役影響著淨瓶戰役,淨瓶戰役影響著象鼻河-源子河戰役(註:也稱斷獄戰役),而斷獄戰役又影響了旋螺戰役。 在鰲坑,到八月十日上午,凌雨樓的第二十一軍團和羅維戈的第二十二軍團在進攻阪頂和刀靶水兩地常勝軍嚴陣以待的防線中,已被打得焦頭爛額,吃足了苦頭。對配有重炮、路障以及隱蔽在掩體中的機弩的防禦陣地,殊死進攻的局限性立即暴露無遺。愷撒軍的突擊戰術,是依據步兵部隊向前衝刺二十息,推進五十步,而敵人來不及端弩、瞄準、射擊這一估計制定的。正如後來一個愷撒帝國士兵痛心疾首所說的那樣,所有這些在戰前軍官教導下那樣苦苦操練的戰術,在戰場上證明是件愚不可及的蠢事。敵軍機弩只需八息而不是二十息就可以射擊。突擊戰術也還核定:用三寸口徑的弩炮發射的箭雨會迫使敵人抬不起頭來而只能朝天放炮,從而壓制防禦一方。然而,正如哈-路西法從袍哥州戰役經驗提出的告誡那樣,敵人在弩炮轟擊下如有壕溝上的胸牆掩護,是可以向進攻者繼續從觀察孔裡直接射擊的。 這兩位愷撒帝國智將,儘管受挫,仍命令於八月十日前進。沒有密集炮火的掩護,他們的部隊就這麼撲向常勝軍鞏固的防線。東指沒有勇氣拒絕辛辣的反攻要求,反攻也就在同一天上午開始了,炮火凌厲,打得愷撒軍隊支離破碎。羅維戈的參謀長凍阿術指揮的第二二三師組成了突擊的先頭部隊,前進至刀靶水常勝軍防線前受阻卻步。辛辣所部南疆士兵,士氣高昂,躍躍欲試,何甘壓抑。他們轉而進入反攻,一舉衝進亞龍府屬地。 全線陷於苦戰的羅維戈所部,這時其左翼正遭到南疆軍分遣隊的猛攻。左翼垮了,後備隊業已全部投入作戰,羅維戈意識到進攻的全部希望已成泡影,於是停止戰鬥。這時候不得不承認,採取守勢是他唯一的選擇。戰後愷撒軍方認為羅維戈理應早就認識到愷撒軍的職責是守衛國土而不是進攻。至於他當時是否出於這一認識則殊難肯定,但他終於命令全線撤退到大凹背防線,因為非如此不可。他左面的凌雨樓的第二十一軍團,儘管傷亡慘重,仍堅守陣地,並有所前進。但羅維戈的撤退使它的右翼失卻掩護,有鑒於此,勒-路西法於是命令第二十一軍團跟友鄰部隊一致行動,一併撤退。好容易打了七天才拿下的地方,如今被迫放棄,凌雨樓非常反感。他認為這場撤退,按我軍情況決不需要。為此,他對羅維戈的厭惡與日俱增。 雖然愷撒人當時還不理解,但事實上刀靶水這場大屠殺已撲滅了進攻精神燦爛的火焰。進攻精神在鰲坑戰場已宣告壽終正寢。日暮時分,只見屍橫遍野,一排排,一行行,四肢伸開,臉面朝地,暴死的景狀慘不忍睹,與狂飆施虐後的災區無異。一個倖存者後來恍然大悟,這原是老天爺用以訓示帝王們什麼是戰爭法則的教訓之一。防禦戰使戰爭初期的運動戰變為以後三個多月的陣地戰,併吞噬了愷撒和南疆數以百萬人的生命,而三個多月殘酷無情、毫無裨益的殺戮中,交戰方也都在這威力面前撞得頭破血流。 次日,辛辣的重炮轟鳴,猶如萬馬奔騰,越來越近,日夜不停。炮擊長達三天三夜,五萬發炮彈傾瀉到愷撒軍前線陣地上。羅維戈認為情況嚴重,可能得放棄沖麥,撤到大凹背後面。但是這遭到了凍阿術的反對,他道:「敵人到沖麥還有五天路程,而且有二二二師團在那兒,他們休想不遭抵抗就可通過二二二師團!」於是凍阿術力爭,他們後有堅固防線可恃,最好的防禦是反攻;他的意見得勝。八月十二日,凍阿術看到一個機會。在愷撒帝國唐雅防區和鐵池防區之間有個叫軸山峽口的天然峽谷,愷撒軍原希望把常勝軍的進攻引向那裡,而今偵察表明,辛辣正在向軸山進攻,把他的翼側暴露給了沖麥守軍。 辛辣的行動,是在和東指又一次重要的通信後決定的。常勝軍右翼在阪頂和刀靶水擊退愷撒軍的勝利,其後果除給辛辣帶來了巨大的功勳外,還導致了東指在鰲坑決戰的念頭就此死灰復燃。也許正面攻擊終究是強大的常勝軍可以掌握並運用自如的;也許鐵池、唐雅同漾弓一樣是可以攻克的,瑤光河跟源子河一樣也並不是個障礙;也許右翼的常勝二軍終究可以突破愷撒帝國的築壘防線,可會同左翼來一個真正的袍哥州之戰——兩面包抄。這是東指憧憬的前景。 孔龍和參謀們正屏息緊張討論這一想法的時候,辛辣的參謀長司徒鶴來信,他想知道是繼續進攻還是就此停止。原來東指初時認為辛辣所部一經遏制愷撒軍的初攻,穩定了陣地,就會停止下來組織防禦,騰出一切可以騰出的兵力增援左翼。不過,原先也曾慎重擬訂了一個備用作戰方案,規定可以越過瑤光河發動進攻,但必須有東指的明令方能行動。 孔龍在不到三百息的時間裡,作了一個出乎意外的答覆,向鐵池方向追擊。這無疑是這次戰爭中對戰局最有影響的一項決定。向鐵池方向追擊,意味著取道軸山峽口進攻,意味著要常勝二軍正面攻擊愷撒帝國要塞陣地,而不再留作增援左翼之用。第二天,八月十三日,辛辣氣勢磅礡地發起進攻不誤。凍阿術也同時反攻。以後幾天裡,常勝二軍使自己陷入了同沖麥、鐵池和唐雅等地重型霹靂砲團支持下的愷撒帝國第二十一、第二十二軍團的鏖戰中。就在他們苦戰時,別的戰役也打響了。 在鰲坑進攻的失利並沒使勒-路西法氣餒。相反地,他看到辛辣的猛烈反攻已使常勝軍這一右翼深陷鏖戰不脫,因此此刻正是他放手進攻常勝軍中路的大好時機。勒-路西法是在獲悉羅維戈已撤出刀靶水的消息之後,於八月十日夜發出向淨瓶山區進攻號令的。從這裡進攻是雷霆計劃的核心策略。在第二十三軍和第二十四軍進入山區的同時,他又令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越過象鼻河進攻常勝軍左翼。儘管得悉西、南兩路援軍不能如望前來支持,勒-路西法還是下達了這道命令。 浟憂書盟 uuTxt.com 銓蚊字版閱牘 第三十三卷 夕陽 第三章 敗將 字數:10344 淨瓶山區的地形不宜於進攻:樹林茂密,丘陵起伏,地形複雜。坡勢從亞龍府方面起全面逐漸升高,山與山之間,溪澗縱橫,自成峽谷,而且道路泥濘,泥炭地上冒起的霧靄終年不散,被當地人稱之為「幽冥之地」。雖然這裡隱秘幽暗的森林後來很多地方開拓耕種了,官道、村莊以及兩三個大的城鎮替代了部分「幽冥之地」;然而,大多數地方仍然林木茂密,道路稀少,容易伏擊。愷撒軍的參謀們曾多次察看過這裡的地形,深知其中的艱難險阻,並多次提出警告。雖然如此,淨瓶山區還是被勒&#8226;路西法選作突破點,因為這裡地居中段,常勝軍部署的兵力據情報將最為薄弱。這塊地方,勒&#8226;路西法思之再三終於認為可取的理由,就在於它的艱難險阻使它對敵人那樣的重炮不利,而對己方輕便的弩炮有利。 八月十日,勒&#8226;路西法得到了對面敵軍調動的情報,是新月軍團開往源子河,因此淨瓶山區的敵軍在他們想像中是相對空虛的。勒&#8226;路西法想使其進攻出其不意,便禁止步兵偵察,惟恐他們和敵軍發生接觸,而在主要的遭遇戰前引起小規模戰鬥。奇襲的目的確實達到了,可是愷撒軍也同樣嘗到了它的苦果。 八月十一日晨,淨瓶山區從平地起到處濃霧瀰漫。鐵血軍團在九日、十日一直是一面挺進,一面在所到之處構築陣地。他們在期待著愷撒軍的進攻,雖然他們不知道愷撒軍將在何時何地發動進攻。派往前面偵察地形的巡邏騎兵,被濃霧蒙住了眼睛。敵對的兩軍,都在穿越樹林,通過山間夾道向前推進,幾步以外什麼都看不清,要不互相撞上了,還不知道前面是些什麼。當第一批部隊一經接觸開戰,指揮官們意識到戰鬥已在周圍爆發之後,鐵血軍團便立即掘壕固守。而愷撒軍隊一向藐視壕溝的作用,又由於他們幾乎從來不帶鏟鎬,所以這時候只好撲上去,用刀劍突然襲擊,結果紛紛被機弩一掃而倒。但在有些遭遇戰中,愷撒軍的弩炮重創了鐵血軍團,使他們同樣遭到突然襲擊。 第一天的遭遇戰是分散的,零星的,序幕性的。十二日,淨瓶山區南部就硝煙瀰漫全面打開了。在各個戰場上,炮聲隆隆,烈火熊熊,雙方士兵互相猛攻,負傷了,倒下來了,屍體枕藉。在下濠基鐵血軍團的重炮部隊襲擊了愷撒第二十四軍的翼側,過後的戰場是一片難以置信的慘烈景象。成千上萬的死人還是站著,靠在像是由成批成批屍體壘成的六十度斜坡的拱扶垛上。夜幕降臨,鐵血軍團的重炮群看來就像是無數火龍在伸著舌頭噴火。到處屍積成山,血流成河,有愷撒人,也有南疆人,雨下著,炮彈在呼嘯,爆炸,碎片橫飛,無時或息。戰場上,整夜都能聽到傷兵的呻吟。炮擊連續不斷,但只要一停,就能聽到森林裡傷兵的一片哀嚎,每天總有兩三名愷撒士兵被折磨得瘋掉。 孔龍這時候得到辛辣已在阪頂和刀靶水打了勝仗的消息。他不甘落後,且為保護辛辣側翼安全,督促所部全力前進。他甚至已將東指搬到了距離前線不到四十里的地方,因為據報告,愷撒軍並不是在有計劃地撤退,而是在亡命潰退。 情況確是如此。卡托(註:愷撒第二十四軍軍長)在臨戰之前的最後時刻,發現原來歸屬於他的約五萬之眾的三個後備師已不屬於他了,他為之暴跳如雷。為了對付辛辣可能的進攻,勒&#8226;路西法不聲不響地抽走了這三個師,把他們和從其他方面湊攏來的四個後備師一起專門組成一個鰲坑軍。這支部隊是八月十一日開始建立的,由穆塔林參謀次長統率,駐紮在唐雅防區和鐵池防區,用以支持羅維戈部和掩護中路軍左翼衝過淨瓶山區。這是最後時刻重新所作的部署之一。這說明愷撒軍總指揮官還有可取之處,還有靈活性,不過在當時卻產生了完全相反的後果。它削弱了卡托的兵力,使七個師在關鍵時刻按兵不動。 日暮時分,第二十四軍團傷亡慘重。第二十三軍團由於勒&#8226;路西法指揮不當,也正在撤退之中,且危及了友鄰部隊的翼側安全。 八月十三日繼續打了一天。但不待日落,愷撒軍敗局已明,淨瓶山區的敵軍畢竟不是可以一攻即破的存在。儘管常勝軍在左翼集結了雄厚的兵力,但在中路並不薄弱,愷撒軍沒能把它們劈成兩半。於是愷撒軍在淨瓶山區的兩支部隊都在撤退,第二十三軍向亞龍府西北退卻,第二十四軍撤往亞龍府西南。值得一提的是,愷撒軍沒能把懷桑鐵礦奪回來,它在以後三個多月裡將給常勝軍用來鑄造武器彈藥,進行長期戰爭。至此淨瓶戰役,以愷撒軍完敗告終,勒&#8226;路西法雄心萬丈的雷霆計劃也正式宣告破產。 在這期間,象鼻河畔的班伊洛所部已奉命過河進攻。同時,他的一個兵團將駐守兩河之間的夾角地帶,保衛源子河防線,防範新月軍團從東面進攻。勒&#8226;路西法無權指揮剛剛趕到的西路援軍,但在命令中要求約奇公爵(註:西路援軍指揮官)配合這次行動,也就是要他渡過旋螺運河。旋螺運河是象鼻河的一條支流,通源子河,使航運從尤日普經象鼻河而下,在斷獄轉入運河,東與源子河相接,直通大海。因此旋螺運河是這一連續航道的組成部分,它橫切著常勝軍左翼的通道。 根據常勝軍的時間表,古輝率領的常勝一軍應於八月十三日到達這條水上天塹,艨艟的新月軍團應在途中攻陷尤日普後到達,和古輝部大致同時越過運河。 根據約奇公爵進軍命令規定的西路援軍時間表,西路援軍應於十三日,也就是和常勝一軍同一天到達運河。這兩方面的部隊當時都不知道這個巧合。西路援軍的先頭部隊按時間表要早到一些,須在十二日晚到達。所以,在十一日班伊洛奉命渡過象鼻河這天,原來期待能前來配合行動的這支西路援軍落在他們後面整整一天的路程。由於西路援軍出發遲緩,加上兩軍指揮官之間關係不睦造成了聯絡不好,這兩支軍隊,儘管雙方指揮部相距只三十五里,終未能如計劃協同作戰,而是各管各地打了兩個戰役——斷獄戰役和旋螺戰役。 在班伊洛心裡,進攻戰略已告壽終正寢。當時他雖不能怎麼清楚地看到南疆三路大軍壓境的全貌,但已能感到這些壓力。孔龍的鐵血軍團從北殺來,艨艟的新月軍團從東殺來,古輝的常勝一軍正在奔向他左側兵力不到其一半的西路援軍。班伊洛不瞭解這些部隊的番號和人數,但知道這些部隊就在跟前。他也知道奔向他來的敵軍,兵力要比他所能對付的大得多得多。當然對敵軍實力的估計不是絕對的,而是由零星的偵察材料和情報拼湊而成的一幅不完整圖景,但是班伊洛寧信其多不信其少。 八月十一日,艨艟的新月軍團主力在攻打尤日普,而其分遣隊就衝到象鼻河,並在尤日普和斷獄之間兩處地方進行了強渡。班伊洛曾叮囑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各部須待友軍到達才發動進攻,但在此期間必須打擊敵軍渡河的任何企圖。愷撒軍中是沒有防禦準備這個詞的,駐守這地區的守軍在南岸既沒有挖掘戰壕,也沒架設路障或構築別的防禦工事,只是等著用肉體去猛衝敵人。軍號嘹亮,戰鼓隆隆,旗幟飄揚,至於弩炮和投石機則一無準備,愷撒軍就這樣衝向前去襲擊敵人,打得非常激烈,但終於被趕了回來。夜幕降臨,敵人佔領了象鼻河南岸的三個村莊。 箭矢破空和炮彈爆炸聲之外,還可以聽到遠處更深沉的響聲,如巨鼓擂動。新月軍團的攻城大炮已開始轟擊尤日普要塞。四二○和三○五格口徑的攻城炮,從漾弓拖來後在轟擊尤日普的射程內構築了火炮陣地,這時正在向霧露川這座第二要塞傾瀉著兩蠻牛重的炮彈。這種炮彈帶著經久不息的刺耳嘯聲,不論敵人站在哪裡,總像是在向他們飛去,不論它實際擊中何處,總像是在敵人周圍咫尺之內爆炸。破壞之神從天空雷鳴而降,撲向尤日普四周堡壘。這座城市在整整兩天兩夜可怕的雷鳴聲中萎縮了。結果是漾弓的慘劇重演:城市熊熊燃燒,房舍碎如泥灰,藏身地窖內的百姓也幾乎都給嚇瘋和震聾了。 這一天以及第二天,艨艟和班伊洛兩軍在這場斷獄戰役中鏖戰不捨。夜間,班伊洛的處境更岌岌可危。艨艟帶來三個生力軍團和四百五十門重炮攻打源子河防線。他在夜間發動了進攻,佔領了河對岸的橋頭堡。 艨艟的意圖是,根據東指的命令,揮戈西南,進攻沙梨,希望由此直撲班伊洛軍的後方,陷該軍於他和古輝所部夾攻之中而殲滅之。而孔龍在這戰區雖已重創敵軍而所部同樣遭到重創,因此決心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最終解決戰鬥的攻勢。他命令艨艟往西直接攻擊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的主力,而不是進軍西南,切斷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退路,艨艟馬上照辦了。 班伊洛感到為極度憂慮所困。敵人從四面八方向他壓來。正午時分消息來了,霧露川的守軍正從尤日普要塞撤出。這個消息是預料得到的,但仍然讓人感覺難以接受。無奈這座控制著象鼻河和源子河匯合處的城市及市區外圍高地上的堡壘群,很快即將落入艨艟手中。 傍晚時,一樁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事件發生了。艨艟所部擴大了源子河對岸西童南面的橋頭堡。這是個大威脅,有從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後方進行襲擊的危險。班伊洛立即派出一個師去處理這個危局。也就在這時,班伊洛終於收到卡托的消息。這是個不能再壞的消息。第二十四軍在淨瓶山區不僅沒有象勒&#8226;路西法先前在戰場公報中所暗示那樣打了勝仗,而且正在被迫退卻之中,這將使班伊洛左翼的這段源子河陣地失去掩護。 緊接著又傳來消息,斷獄北面的第三兵團在遭受攻擊之後未能守住陣地,正在退卻。又帶來消息說新月軍團已佔領尤日普要塞北面的堡壘群,並且已經入城。班伊洛回到指揮部裡,收到了證實第二十四軍受挫的消息,該部自早晨起一直在退卻,使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的左翼完全失去掩護。 要使愷撒帝國不出現第二次袍哥州戰役,就必須使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免遭覆滅之災。班伊洛此刻很清楚,愷撒軍從大凹背山脈到象鼻河在全線撤退。只要軍隊還在,就不會出現象袍哥州戰役那樣不可挽回的失敗;就可以繼續打下去。假使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被殲滅,整個戰線就會動搖,接著就是徹底失敗。不論打得如何英勇,也不論如何迫切需要,反攻已不能挽救整個局勢。於是在萬般無奈下,班伊洛下令全面撤退。 遠在亞龍邊境戰線南方末端,西路援軍和古輝所部自清晨起就對八十步寬的旋螺運河展開了爭奪戰,雙方打得難解難分。 八月的朝陽衝破了清晨的迷霧細雨,預示著這天是個大熱天。西路援軍在旋螺兩邊都建立了陣地。約奇公爵率領的西路援軍在旋螺西面沿著岸堤計二十里長的一段運河布下了防線,而且進駐了緊挨在旋螺東面運河向南拐彎形成的一塊大約三里寬、兩里長的突出地區;古輝的常勝一軍守著從旋螺到班伊洛右翼之間的一條斜菱形陣地。 清晨,常勝一軍向西路援軍陣地發射了第一批炮彈,這次攻擊首先是指向運河拐彎形成的那塊突出地區,而其南端的石橋又是攻擊的焦點。常勝軍在一浪接一浪的衝殺遭到擊退以後,調來更多兵力進攻。而西路援軍儘管傷亡逐漸增大,在突出地區的反擊力量仍然不衰。中午起,常勝一軍各兵團的重炮部隊,相繼投入戰鬥,戰火便沿著運河的平直地段迅速蔓延到了西面。及至下午,守衛突出地區的西路援軍各部已飽受了三個時辰的炮擊和步兵的進攻,鑒於戰鬥人員越打越少,壓力過大,便炸毀石橋,逐團逐團地撤到後方三里準備好的第二道防線。由於突出地區的放棄危及守衛運河平直地段的兩支友軍,因而後者也當即奉令於傍晚時開始撤退。 月亮升起,在零星炮火下脫離戰鬥的行動終於大功告成。友軍官兵也完成了撤退,全部到達了第二道防線的宿營地。也許常勝軍在白天戰鬥中也傷亡不小,他們既沒認真強攻未遭破壞的橋樑,也沒有追擊任何敵人。相反地,旋螺運河對岸一片寂靜。 事實上西路援軍極度幸運,因古輝沒有利用他兩倍多的兵力優勢趁勢掩殺。不過那是由於東指命令的掣肘,使他不能尋找敵人翼側兜而圍之。他只有用中路第三、第四兩個兵團和西路援軍迎面交鋒作正面攻擊,結果損失慘重。 古輝軍的兩翼,右面的第二兵團和左面的第一兵團都沒有投入戰鬥。它們和其他部隊一樣,十天行軍三百里,這時長長的隊伍正在沿著官道前進,距中路兩個兵團的後方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各個兵團如果在八月十三日都參加了進攻,東線戰勢也許會截然不同。古輝在下午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命令中路兩個兵團牽制西路援軍,等待翼側的兵團調集上來進行包抄,打一場殲滅戰。可就在這之前,西路援軍已被迫果斷地改變了計劃。 約奇公爵和勒&#8226;路西法的戰略水平不分軒輊,他在運河戰線已被迫放棄之後,仍然熱中於第二天發起進攻。幸好勒&#8226;路西法的信鴿及時來到,從而一下子結束了任何進攻的念頭。接著是更壞的消息接踵而來。午夜時分,聯絡官亦思馬慌忙乘車從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指揮部趕來,帶來了班伊洛已停止戰鬥,並正在將部隊撤往設在西路援軍後方防線的消息。 班伊洛的撤退使西路援軍失去掩護,頓時處境危殆。經過緊張討論,決定立即撤出部隊。但由於前線指揮部的地點選擇得太偏僻,以致耽誤了時間,天快亮才開始撤軍,造成了不必要的傷亡。這時,常勝一軍已將兩個翼側兵團調上來,重新開始進攻。西路援軍只得在密集炮火下開始撤退。混亂中,有一個營始終沒接到命令,最終死的死降的降全軍覆沒。 這就是旋螺戰役,它是亞龍戰役的最後一個組成部分。 在整個亞龍戰役中,愷撒軍有八十個師團,約九十七萬人,在不同時間、不同地方打了四天。愷撒軍這四天的傷亡達十一萬多人,也就是當時西路援軍的六成。 緊接在斷獄戰役和旋螺戰役之後,霧露川儘是殘牆斷垣,遍地堊灰,滿目戰爭瘡痍,一片廢墟。街頭巷尾到處散落著士兵做墊褥用的滿是污泥的乾草、丟棄的行李和血跡斑斑的軍服。空氣中混雜在一起的還有血腥、藥物、馬糞和屍臭的氣味。士兵和戰馬的屍體理應由它們的部隊掩埋掉,但因數量太多,時間太少,只好扔在那裡就撤退了,此刻都已腐爛膨脹。 亞龍府邊境已被突破,各部隊不是在退卻就是在作死守的困獸之鬥,對這場災難應負最終責任的勒&#8226;路西法,在愷撒帝國東線戰場的所有希望徹底破滅的這個時刻,竟不可思議地依然泰然自若,毫不內疚。他立即把過失推卸到計劃執行人身上,為自己開脫責任。不過到了八月十四日上午,當事實證據俱在而迴避不了的時候,他終於向攝政王思&#8226;路西法作了匯報。也由此引出了在愷撒北線戰場上哈&#8226;路西法全盤戰略的改變,他不得不施展渾身解數欺騙對手,讓他們以為第一集團軍和第四十四集團軍仍在武卓拉大草原駐防,而實際上這兩支集團軍已逐師逐師地開往東線,協助勒&#8226;路西法收復失地去了。截止十月下旬,兩支集團軍已全部調往東線,把整個常勝軍逼回到七月底戰爭開始時的防線稍微靠前一點的地方上。這亦是愷撒北線部隊全軍退守暮色森林——銀月河谷防線的最根本原因。 ●●● 夜幕籠罩下,群山峻嶺含著一輪明月與星光輝映;早晨,樹叢之中綴滿著珍珠似的露珠,顆顆晶瑩透明隨風流轉;冷風習習,寒蟬淒切,流螢低翔,盡顯秋日蒼涼的景色。 我日夜兼程趕往尤日普,途中把整個東線戰場的得失研究通透後,才有暇觀看風景,尋思如何敲打並激勵情緒極度低落的「鐵血三傑」。 不久,窗外新月衛提醒我,要塞東門已然在望。 尤日普原稱「血原」,也曾叫做「紅棉崗」。愷撒建國初期,這裡是笑花城防衛十二鎮之一,其防禦工事十分堅固。城牆建於九四年,長約六千步,共設有四座城門,還建造了炮台,可以抵禦長矛、弓箭、連弩、投石機的攻擊。無論是設計,還是施工,尤日普城牆都稱得上是愷撒帝國城牆建築史上最傑出的代表。城堡共有四十八個軍事設施。這些設施的設計也非常精妙。暗門、水閘,以及城堡的其他設施佈局十分合理,無怪被愷撒人稱為「城堡之花」。 可惜我有幸得睹的時候,這朵「花」卻早被重炮轟得面目全非,雖經大力修整,也不復往日榮光了。 馬車沿著主街隆隆前行,四周是兩百名全副武裝、沉穩彪悍的新月騎士護衛,整支隊伍氣勢驚人地朝官衙奔去,沿途不論男女老少工商官兵,見了莫不退避三舍躲其鋒芒。 我輕蹙眉頭,心中略感後悔,行止太過招搖。不過轉念一想,愷撒間諜多如牛毛,除非我鬼鬼祟祟地化裝進城,否則總難躲過敵人耳目,念罷旋又釋然,先進了東指再說,反正很快就要離開這裡,量也出不了什麼差池。 東指位於尤日普要塞東街二巷,此處原為地方官衙所在地,是個深宅大院,包括營廳、鐘樓、寢室、浴室、書房、琴堂、政堂、樂庫、旗樓、客房、營庫等共二○六間房的官衙建築。這些設施以觀德亭為中心,分為北左南右兩側。北邊是官邸與辦公地點,南邊則是其他相關行政機構。在斷獄戰役期間,艨艟率軍攻克尤日普要塞,遂佔領官衙,後來他硬要陪我去亞馬遜,孔龍接管了新月軍團防務,同時也把東指搬到了這裡,以便能在距離前線最近的地方指揮戰鬥。 政堂內,常勝軍三巨頭在我面前正襟危坐,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我拿起述職報告翻了翻,就隨手扔回桌面,起身走到窗邊欣賞盆栽。那裡有一五○年壽命的赤松,以及侏木、梅花等,還有二五○年生的血火樹及山棠花。據說官衙內還擁有一百多種樹木和一千盆盆栽。 我驀然問道:「你們仨說說,這些盆栽為何能在盆中彈丸之地,活上百年至數百年長盛不衰?」 三人面面相覷,暗暗納悶,都不知該怎樣回答才好,頓時踟躇不語。 我不動聲色道:「怎麼想就怎麼說嘛,這有什麼好猶豫的!古輝,你先說!」 古輝嚥了口唾沫,乾澀地道:「屬下認為是盆栽主人悉心呵護所至,不然彈丸之地缺肥少水,它們早死去多時了。」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望向辛辣揚了揚下巴。 辛辣正色道:「屬下認為它們能夠活得長久,主要是因為適時剪除多餘枝葉,避免影響主幹發育所致。」 我嗯了一聲,目光落在了孔龍身上。 孔龍肅容道:「屬下認為盆栽成活與否,關鍵是看自身的生命力,外力只能起到輔助作用。」 我瞇起雙眼,冷森森地來回巡視著三人面容,待把他們看得一個個心中發毛,冷笑道:「你們不糊塗嘛,都是明白人啊,可怎麼就竟幹些蠢事呢?古輝,你知道盆栽要施肥澆水時時呵護,卻為什麼率領常勝一軍孤軍深入,遠離補給線達兩百里,官兵們只需打仗不用吃飯啊?辛辣,你曉得強幹弱枝的道理,為何卻屢屢抗命請戰,不服從東指的全局部署,僅為滿足自己的虛榮,破壞掉整個『口袋』戰略?還有你孔龍,深諳命運要自己掌握的格言,卻怎把戰爭主動權隨隨便便就交予敵人,被牽著鼻子走了好幾個月?」 三人聞言頓時慚愧得無地自容,同時離座長跪不起。 相隔良久,我釀足沉痛氣氛,輕歎道:「唉,你們仨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全力栽培的南疆軍未來棟樑,可是你們的表現實在太讓我失望了。這次本意是希望你們通過實戰考驗,今後能領軍個個獨當一面的,但如此成績叫我如何來提拔重用你們啊?」 此言一出,三人頭垂得更低了,均是前額觸地。 又過半晌,我見他們都有痛悔前非的表現了,方才伸手一一攙起,安慰道:「也許是我恨鐵不成鋼,求之過急吧!其實這三個多月的戰鬥,你們指揮得還是不錯的,當然是用普通人的標準衡量,我對你們的期望可要比那高得多。另外還有一些其他因素的干擾也不容忽視,譬如哈&#8226;路西法的借屍還魂之計。嘿嘿,真虧那老小子想得出來,居然把第一集團軍和第四十四集團軍逐師逐師地從北線調來東線,再把第二集團軍、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和西南兩路援軍從東線調去北線,幫助林&#8226;路西法守衛暮色森林——銀月河谷防線。這一招散手可把咱們給害苦嘍!」 話音才落,古輝就蹦起多高,怪叫道:「怪不得我追到半道,那幫殘兵敗將突然吃了春藥一樣發飆呢!原來是換了一撥生力軍啊!」 辛辣也咬牙切齒道:「氣死我也!我說怎麼軸山峽口有好幾次都快被攻破了,卻又忽然變得堅不可摧呢!原來是哈老鬼的精銳部隊頂替了原來的守軍啊!」 孔龍也幡然省悟,卻沒吱聲,僅把拳頭捏得喀喀直響,顯出已經記牢刻骨銘心的被耍之仇。 我見目的達到,遂扔下一句:「現在真相大白,若想洗雪前恥就群策群力吧!東指聯絡一下北指,你們五個好好商量商量,看如何才能一舉玩死哈&#8226;路西法那老狐狸吧!」說完轉身離開了政堂,登上馬車重新開始新的征途。 ●●● 菊花凋謝,秋意更濃;寒雨淒淒,刷落桐葉無數。遠近樹木和山峰全部籠罩在夕陽的餘暉之中,我遠望所見無木不敗、無山不禿,一派深秋蕭殺景象。 馬車駛離尤日普東行百餘里,天色漸暗,新月衛請示就地安營還是連夜趕路,我想左右無甚急事,欣然選擇前者。其實另有一個緣由也迫使我暫緩前進,原來自離城起,總覺一縷若即若離若有若無的精神能遙遙鎖定車馬同行,根據記憶判斷像極某位故人,索性踏月尋去閒聊幾句,權充排遣旅途寂寞好了。 烏鞘島位於尤日普東北方向一三二里處玉虹湖中,它只有一條長六九四步的大橋與陸地相連。烏鞘島是愷撒帝國第五大島,島上有許多歷史遺跡,如祭壇、城牆、城堡和一個屬於一三○○年前龍神帝國時期的青瓷窯,以及愷撒帝國最古老的道觀——傳燈觀。 傳燈觀位於烏鞘島的南端,相傳建於龍神帝國時代末期,因貞和宮皇后(註:斷獄&#8226;路西法的結髮妻子)送給該觀一盞玉石燈而得名。玉石燈後來失傳,至今不知其下落。傳燈觀內歷史文化遺址眾多,其中有三件鎮觀之寶:一隻有九○○多年歷史的大鐘、清涼寶殿和藥師塔。清涼寶殿四角屋簷的木雕人像,形狀奇異,個個臉部帶有憂傷的表情,這是愷撒帝國所獨有的木雕人。藥師塔在傳燈觀後院林中,高二三六步,站在這裡,四周美景盡收眼底。傳燈觀是島上最大的道觀,也是愷撒帝國三○個主要道觀之一。道觀附近的山坡上有高大挺拔的松樹、銀杏樹和櫻桃樹,自然風光優美。 我拾級而上攀至藥師塔頂,不經意地抬眼朝前望去,一身深藍道服的燕憔悴正屹立塔邊,不動聲色地凝望著我。 我淡淡道:「好久不見,前輩風采依舊,實在教人羨煞!」 燕憔悴微笑道:「哪及得上你春風得意?現在深藍大陸誰不知新月盟的厲害,兩大帝國高層正為此頭痛萬分呢!」 我搖頭苦笑道:「前輩謬譽了,新月盟無非是小打小鬧慘淡經營,個中險難非外人能明白哩!」說著緩緩來到她身旁.幽幽長歎道:「唉,不知前輩相召有何指教?」 燕憔悴的俏臉古井不波,輕描淡寫道:「是嗎?」言罷頓了頓,彷彿在說雞毛蒜皮的小事般,續道:「指教可不敢當,就是想問問東南王閣下,對愷撒帝國究竟要如何處置?」 我愣了愣,不解道:「前輩何出此言,戰爭勝負未卜,您怎知貴國就一定敗亡呢?屆時極有可能輕侯要向路西法皇室求饒也未可知哩!」 燕憔悴哂然道:「你欺我不懂軍事嗎?只看北線潰退暮色森林——銀月河谷防區,東線先是勒&#8226;路西法慘敗,後由哈&#8226;路西法接管,也僅能維持僵局可知,愷撒軍戰敗已是命中注定之事。更何況雙方鏖戰三個多月,愷撒軍傷亡遠超南疆軍十倍有餘,此消彼漲下,還用繼續打下去嗎?徒增傷亡罷了。」 我心中劇震朝她瞧去,皆因燕憔悴剛剛那番話句句中肯,就連哈&#8226;路西法在暗中主持東線戰事的秘辛也毫無保留地透露出來,真讓人搞不清她意欲何為。 燕憔悴微聳香肩,悠然道:「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沉吟片刻,肅容道:「不知前輩是代表自己,還是代表路西法皇室相詢呢?」 燕憔悴淡淡道:「那又有何不同?」 我愕然半晌,啞然失笑道:「不錯,毋論前輩代表誰,晚輩所做的決定亦不會有丁點改變。」 燕憔悴眸中露出讚賞之色,點頭不語,靜靜等候。 我的心倏地平靜下來,晉入黑暗魔君境界,腦海中意識光速運轉起來,研究得失並組織答案。 對燕憔悴來說,這個問題到底意味著什麼呢?她此行的目的又是為何?幫助路西法皇室做掉我,還是已對他們失望已極,期待我能帶給愷撒百姓新希望呢? 正尋思間,燕憔悴莞爾一笑,開口道:「別想得太複雜,我只是隨便問問,為難的話,你也可以不回答的。」 我被她激將,心底頓少了諸多顧忌,從容不迫地道:「前輩所問,輕侯也曾考慮過,但是尚未成形,大致決定照同高唐八島處理,激濁揚清,造福百姓。」 優悠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版粵牘 第三十三卷 夕陽 第四章 暗夜 字數:10499 燕憔悴哦了一聲,饒有興致道:「願聞其詳!」 我耐心解釋道:「深藍大陸已遭受過太多戰亂侵害,所以新月盟的根本宗旨就是恢復和平,但凡阻礙實現它的人與勢力,都將被無情鎮壓和消滅。路西法皇室成員無疑是最積極的戰爭狂熱份子,因此首當其衝要剷除乾淨,其他人則視其頑固程度而定,當然我們也歡迎願為恢復和平而戰鬥的志士加入新月盟,大家一起奮鬥。」 燕憔悴大訝道:「啊,難道你的理想不是統一大陸做深藍皇帝嗎?」 我把深藍聯邦的理念闡述一遍,燕憔悴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新月盟能得到那麼多人才投靠,那麼多勢力歸附。不過你要做的事情是亙古未有的創舉,任重而道遠啊!」接著微笑道:「從前我倒看扁你了!」 我輕歎道:「若要稱王稱霸做皇帝,現在何嘗不可?我有最強大的軍隊、最遼闊的疆土、最先進的科技、最團結的部屬,只要耐心等待個十年八載,積蓄足夠的力量,當可一舉摧枯拉朽般掃平孱弱不堪的風雲愷撒,但是屆時兩國百姓卻要白受好多年苦了,輕侯於心何忍啊!」 燕憔悴搖頭道:「若換做別人這麼說,我只當他誇誇其談或另有圖謀,偏偏是你柳輕侯隨口道來,卻教人心悅誠服不得不信,皆因你已強橫到毋庸說謊的地步,也沒有什麼事值得你堆砌辭藻敷衍他人!」 我微一錯愕,沒料到她對我評價如此之高,頓時忘記本來要說的話。 燕憔悴秀眉輕揚道:「你肯定以為我是就四象派覆滅一事,來興師問罪的吧!那可大錯特錯了,風丹霞(註:風師的名字)一貫我行我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此番傾盡全派力量行刺毀滅王,事前也未跟我打過半聲招呼,所以他們的生死與我兩極門全然無關,純屬咎由自取。」說到這兒,她頓了頓,莫測高深地微笑道:「我來只是想看看聽聽,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現在知道得差不多了,也該走了!」言罷飄然落塔,馭風瞬息遠去消失不見。 我見狀趕緊遙遙鎖定她的意識海,把與天魔碎片相關的情報傳輸過去,至於她能收到多少,就唯有天曉得了。 ●●● 日落西山,夜暮降臨,草木顏色逐漸變深,給人以寒涼之感。護城河岸風化了的石頭上,長滿了紅色的苔蘚。新開的水渠,連通了周圍許多綠沼。遠處孤猿覓群的淒長啼叫稍稍遠去,但近處宿棲在樹上的鳥卻又此起彼落地鳴個不停。 我透過車窗望向雄偉壯麗的碎星淵要塞城牆,心中感慨萬千,曾幾何時南疆軍再不用血肉之軀阻擋敵人刀矛之鋒,城內百姓也不用害怕淪為任人宰割的奴隸。 正思忖間,前隊一名新月衛調轉馬頭跑到窗邊,低聲道:「啟稟主公,禮部司司長庫索求見!」 我不禁暗暗稱奇,素以穩健著稱的庫索,因何今日連短短幾步路都等不及,非要搶在車駕抵達總督府前見面,想必定有十萬火急的要事相商,當即准許覲見。 馬車駛過下一個街口的通衢處,庫索拉開車門迅速閃入廂內,絲毫未耽誤行進速度。 我見他行蹤詭秘,而且身畔沒帶一名隨從,忍不住問道:「出了什麼事?」 庫索沉聲道:「啟稟主公,根據線報,城內突然冒出許多陌生人。屬下參照禮部司掌握的情報,發現他們大部分屬於金雕盟和橫空飛來閣,還有部分一流高手來歷極為神秘,估計是秦皇室秘密訓練的御用殺手。屬下瞧其來意不善,肯定是想圖謀不軌,因此特來請您小心防範!」 我好整以暇道:「果然不出所料!我就說嘛,梁蘊琦和蘇晚燈何時變得那麼好相與了,原來他們明裡遣使節團到南疆調查秦大遇刺的真相,暗裡卻早已認準我是兇手,派暗殺團來取我性命啊!嘿嘿,好一招瞞天過海之計,可惜太小覷碎星淵的防衛力量了。嗯,你打算怎麼對付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庫索冷冷道:「截至昨晚,敵人分批入城完畢,藏匿窩點現已如數被我方監控,只等一聲令下,即可悉數擒拿或格殺。參加圍剿的部門有刑部司的鐵血衛、總督府的新月衛、以及龍騰谷的泰坦步兵,包管敵人難逃羅網。」 我點頭道:「那就照你的意思辦吧,不過需要重點注意敵方高手。」言罷略做思索又覺圍剿部隊裡高手匱乏,遂道:「哈,反正閒來無事,乾脆我也湊個熱鬧,給十方俱滅開開葷好啦!」 庫索恭聲應允後,難掩喜色道:「就算您不說,屬下也要鬥膽相邀同行哩!說實在的,秦皇室派出的暗殺團裡小角色倒也罷了,若出幾名風雲衛或秦五級數的頂尖高手,只憑上述力量圍剿,還真略顯單薄呢!」 我沒好氣地擂了他一拳,笑罵道:「他奶奶的熊,你小子跟我還耍心眼兒啊!」 庫索不敢躲避,乖乖挨了一下後,借勢一蜷一伸,渾身柔若無骨般滑出窄小的車窗,頭也不回道:「屬下先去安排了!」言罷頃刻隱入街角黑暗中無影無蹤。 我凝望著長街前方烏沉沉的街道,心中殺氣沖天。 「朝廷裡有些大佬實在欺人太甚了,真當我南疆後方空虛無人,可任由殺手任意來去不成?今夜我就要你們知道知道『天敵』柳輕侯的手段!」 我的坐駕在兩百騎新月衛簇擁下,不久會合了庫索和他的手下,所有人棄馬,徒步沿著街道燈火皆無的陰影高速潛行,不一會就到了那所藏有刺客的商號附近,登上北面一座小樓的頂層。 極目向下望去,眼前除了商號門外高挑的兩串氣死風燈外,整片宅院都被參天古樹遮掩,沉浸在幽冷黯淡的夜色裡,有種淒美肅殺的感覺。 我冷笑道:「好一處易守難攻的所在,看來敵人費了不少心機哩!」 這時,庫索湊過來道:「啟稟主公,參予圍剿的所有人員均已各就各位,請指示!」 我乾脆利落地道:「開始行動!」 話音才落,「砰!砰!」之聲連響,三顆銀燦燦的信號彈接連升空,爆開朵朵美麗銀花,照亮了昏黯的街道。隨即分散在各處要地的鐵血衛,攀上附近房舍樹木等制高點的新月衛,以及組成密集陣形扼守關卡的泰坦步兵,都顯露身形,把商號四周方圓一里地域重重包圍完全封鎖。 戰鬥開始,一時刀光劍影,箭矢如雨,殺聲震耳,慘叫不絕。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戰事已變成一邊倒的屠宰格局。在庫索精心部署的的天羅地網中,猝不及防的敵人非死即傷,又或當場被擒,根本沒有一搏之力。 附近居民皆被驚醒過來,不過沒人敢來看熱鬧,即使有也被嚴陣以待的泰坦步兵以執行公務的名義趕了回去。 又過了一頓飯功夫,這地區重新恢復了安寧,整個圍剿行動歸於尾聲。 當我和庫索進到商號院內時,發現被活捉的刺客全已穴道受制,仰面朝天地躺在廳前空地上動彈不得。 負責具體行動的歐陽控跑過來報告道:「啟稟主公,斯役殺敵一百五十二人,擒敵七十六人。俘虜全部在此,請指示!」 我嗯了一聲表示曉得,遂把目光落往俘虜身上,只見他們滿臉血污且心勞神疲,但人人臉上都露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不禁心中暗歎費無極和秦五御下手段高明,一時真讓人不知該如何處置他們才好。 正躊躇間,庫索傳音道:「主公,好像不太對勁!雖然敵人數量上與之前偵察相符,但是質量上卻有天壤之別,至少那群疑似廷衛的高手一個不見。屬下懷疑他們故佈疑陣,企圖調虎離山。」 我經他提醒幡然省悟,怪不得戰鬥如此輕鬆。起初我還暗怪庫索有些小題大做,殺雞用了牛刀,此時才知原來誤中副車,正主兒根本不在現場。 我忍不住微皺眉頭,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梁蘊琦和蘇晚燈要對付我,穩妥起見怎都要派秦五級數的頂尖高手親自出馬才合情合理,這些蝦兵蟹將純屬濫竽充數,為的肯定只是轉移我方視線而已。 想通此節,我容顏轉冷,冰寒的目光緩緩掠過俘虜們的面孔,淡淡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柳輕侯願給你們一條活路走,只要誰能告訴我,你們中間哪個是首腦,或者其他人去了哪裡,我就放那個人活著離開南疆,否則必殺無赦!嘿,就從他開始吧!」 新月衛上前解開了右首第一名俘虜的啞穴,那名蜷發虯髯的大漢立刻對我怒目而視,繼而破口大罵,無非亂臣賊子叛逆不忠之類毫無創意的言辭,著實讓人感到鼓噪不耐,當即向旁施個眼色。 「噗!」一聲輕響,咒罵聲嘎然停止,那名大漢眉心中箭當場斃命,血洞裡不斷汩汩流淌出紅白之物瞬息殷入泥土。 我行若無事道:「下一個!」 新月衛再次上前解開了右首第二名俘虜的啞穴,那名瘦小枯乾的青年情不自禁地眼角狂跳,顯是害怕到了極點,不過仍有些猶豫不決。 我哪有閒功夫等他明悟,輕歎口氣,新月衛頓把此君也射殺當堂。 接下來是重複動作,當毫不手軟地幹掉十三人後,第十四名俘虜終於控制不住對死亡的恐懼,乍一解開穴道,就大聲求饒,表示願意全力配合,把知道的所有情報說出只求活命。 我哈哈一笑,走到那名尖嘴猴腮的老者面前,一腳踢開了他下肢穴道,使其恢復行動能力。與此同時,四周環伺的新月衛,也立刻分出八柄「黑蟒」三型衝鋒弩,指向他週身要害,若他敢趁機搗鬼,肯定轉眼會變成馬蜂窩。 那名猥瑣老者情知稍作猶豫,身旁的殺人魔王就會失去耐心,命令手下幹掉自己,當即毫不遲疑地點出了眾俘虜中的兩人,說道:「啟稟王爺,他們就是暗殺團的正副首領——薛長亭和馬謹。」 我一直用精神能鎖定他的心跳、脈搏、血液流速,見未發現任何異常,知其說的都是真話,當即命新月衛重新封住他的穴道後帶出去妥善看管,待行動結束再兌現放生諾言。 院內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誰也不知我下一刻會否命令如狼似虎的新月衛,把點子以外的俘虜統統擊斃,他們現在完全相信「天敵」柳輕侯是一名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梟雄了。 我瞅著他們忐忑不安的模樣暗覺好笑,若非需要在事前製造一種恐怖氛圍,使他們在隨後新月衛的審訊下,能把所有情報包括老婆偷人的寒磣事都招供出來,哪管這些蝦兵蟹將主動送上門來,我也不會動他們一根毫毛的。因為我日理萬機,可沒有那麼多閒暇浪費在小人物身上。 適才因為俘虜數量太多,懶得一個個動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炮製,現在僅剩兩人自然再無理由偷懶。我命人把薛長亭和馬謹拖入客廳,遂稟退左右,挨個兒深深凝望眼神深處,侵入了意識海盡情搜刮。 剎那即永恆,待兩波精神能攜帶全部情報潮水般退回體內,我的臉色已難看至極點。敵人動用的力量,比我預料的還要強大百倍,其中甚至包括一名做夢也不會想到的可怕人物。 「他居然還活著,而且功力更勝從前,如今還在背地裡主持暗殺團的全部行動計劃,這就怪不得精明機警如庫索,也要著了對方的道兒!嘿嘿,看來今夜要好戲連台了,真期待你能帶給我暢快淋漓的搏殺快感啊,若功夫太過疲軟,就真讓人大失所望嘍!」 我龍行虎步地跨出客廳,恰見庫索旋風般捲了過來,急聲道:「啟稟主公,大事不好,適才得到警訊,總督府被大群來歷不明的高手襲擊,歐司長現在率眾固守待援!」 我精神一振不怒反笑,沉喝道:「好!本王剛剛還愁找不到他們,他們就主動送上門來了。兒郎們,跟我前去會會這幫膽敢太歲頭上動土的狂徒!」話音才落,一呼百諾,商號內外士氣轉瞬攀至頂點,不知多少時候沒跟隨主公陣前殺敵了,哪能不叫新月衛和鐵血衛們興奮莫名呢! 一場真正的戰鬥即將開始。 ●●● 總督府(註:即東南王官邸半壁宮)位於鐵佛路北端,始建於三九四年,最初是歷朝碎星淵要塞司令部所在地,到柳輕侯入主南疆軍政並受封王爵,經年餘整修擴建方有了今日規模。 半壁宮的建築外形酷似帝都皇宮,整座宮殿佔地面積一一七○畝,由幾座大型建築物構成。其東面有喜春門,西面有豐秋門,朝北的為威武門,南面是光翼門。光翼門裡有興邦門,興邦門外有一條東西向運河,河上橫跨著錦繡橋。王座所在地和朝會聽政之所的勤政殿是宮內的正殿,也是宮內最大的建築物。此外還有思政殿、乾清殿等。思政殿是一座巨型兩層閣樓,專門用來設宴招待部屬和朝廷或外國使節的地方。宮中的憶鄉樓,是後宮內眷成員單獨聚會的地方。此外,宮內隨處可見石塔、石碑,以及南疆各個歷史時代的珍貴文物八○○○多件,充分展示出塔卡瑪干地區的沙漠民族生活特點。 深秋之夜,動物均已休息不再出來活動,只有那蟪蛄的叫聲,在這寧靜的夜裡顯得越發悠長而清亮。不知何時風起,長在後宮木石園裡的老槐樹,在北風中,也被吹得嘩嘩作響,更加襯托出寒冷淒清的景象。木石園內有四十四座涼亭樓閣、美麗的池塘、小橋流水及珍貴的花卉樹木,完全是按照自然地形設計的,總體佈局是非對稱結構,極具自然的風貌。此刻,它似已安然熟睡,事實上卻截然相反,現在只是處於敵我交鋒中短暫的休整期罷了。 相隔片晌,這裡再次陷入了極度激烈的廝殺中,敵我雙方互有勝負,陣勢像潮水一樣,倏忽湧到園子東端,倏忽又湧到園子西端。同時,兵刃交鋒的撞擊聲,聲嘶力竭的喊殺聲,和警哨軍號的刺耳尖嘯聲可怕地交織在一起,淹沒了那些跌倒在地、在亂足踐踏下來回翻滾的傷者們的痛苦呻吟。新月衛們珵亮的忘憂寶鎧這時都給血和塵土沾污了,而且被刀劍劈刺得斑痕纍纍。穿在盔甲下的青白戰袍也千瘡百孔,碎布片飄蕩在空中隨風飛舞。 負責守護半壁宮的是新月衛第一○二團,下屬三營共計一五○○人,成員皆為南疆軍千里挑一的精銳高手,但是當他們遇到這批人數約五十人的暗殺小隊時,卻吃盡了苦頭。 團長文泰運在憶鄉樓三層陽台上指揮戰鬥的同時,心裡也是五內俱焚。他深悔下午不該同意庫索調走整整一個營的新月衛,前去幫忙圍剿暗殺團,否則也不至於現在兵力捉襟見肘,連點後備力量都沒有了。不過他也知道不該責怪庫索,誰會料到敵人如此強橫狡詐,懂得調虎離山且膽大包天到直闖半壁宮呢?幸虧新月衛人人穿戴刀槍不入的忘憂寶鎧,手持利得一發不可收拾的精金武器(註:鑄造時放入微量精金的武器,非是全部鑄造材料均為精金),加上人數臻達八百,並有各處制高點上的神射手,用「黑暗精靈」三型狙擊弩不斷發射鎢鋼破甲箭助陣,這才堪堪抵禦住敵人排山倒海般的可怕攻勢。 「警訊早已發出多時,援軍怎麼還不來啊!」文泰運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殊不知他急有人比他還急,那就是場內的暗殺隊長鄭潛曜。 鄭潛曜率領五十名大內高手組成的暗殺隊悄悄離開使節團,中午時分潛入碎星淵要塞,隨後奉命趁夜突襲半壁宮,刺殺以柳輕侯為首的南疆政要。 這支暗殺隊成員莫不是出類拔萃的傑出高手,等閒目標出動五人小組已屬罕見規模,一次性出動十組,而且其中包含整整二十名風雲衛的情況更是破天荒頭一遭了。按常理分析,完成任務應該手到擒來才是,殊料他們偏偏就踢上了新月衛第一○二團這塊鐵板。 儘管暗殺隊成員個個實力超強,以一敵十新月衛也不是對手,奈何後者的武裝代表著南疆最先進的科技水平,並非純較功力高低就可取勝的。往往拳腳擊中盔甲,新月衛跌個觔斗或是後退兩步,就能若無其事地重新撲上來戰鬥;刀劍劈刺盔甲,上面也只會留下淺淺斑痕和星星白點,全身覆蓋其中的新月衛卻毫髮無損,仍舊悍不畏懼死地衝過來拚命攔截;更可氣的是,無論刀劍拳腳只要沾上盔甲,就會莫名其妙地被吸收掉九成破壞力量,而新月衛的精金武器只要碰到己方武器和甲冑,則摧枯拉朽般一刀兩段絕不含糊。 不過這些倒也不難應付,畢竟暗殺隊員的實力跟新月衛有天壤之別,哪管後者刀槍不入且力大無窮,也頂多是給前者造成身陷重圍的困擾卻不致命。最難對付的是隱藏在各個制高點上的狙擊手,他們也不知用的什麼弓弩箭矢,居然無視緬鋼軟甲和護身罡氣的防禦,一箭接一箭毫不留情地射殺掉暗殺隊員。無論箭中何處,都沒有例外地爆開海碗大小的透明血窟窿,絕對是一擊斃命的下場。有鑒於此,鄭潛曜下令盡量躲到射擊死角,要不停借助新月衛的身體作掩護,可惜即使如此,暗殺隊員仍間中一個接一個地中箭身亡。 戰場陷入僵局,戰鬥也愈趨白熱化,殺紅眼的暗殺隊員紛紛施展出生平絕學,刀煞劍氣頻頻發出,新月衛頓被這種無色無形並高度集中的點線式超強度攻擊傷得鮮血淋漓,喪命多人。幸好在新月衛重重圍困下,暗殺隊員左衝右突怎也殺不出去,因此繼續便宜了狙擊手,趁機連續收割敵人的性命。 酣戰了約一頓飯功夫,發現刺客數量明顯減少且絕無突圍可能的文泰運,總算略微放下心事,準備入內向歐鷺忘機稟報戰況。誰知他才轉身腳步尚未邁出,耳畔就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那赫然是從三樓密室方向響起的。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皆因文泰運知道,密室裡躲有主公新識的兩位絕色美女,以及陪她們聊天解悶的歐鷺忘機。姑且不論那兩位絕色美女是何身份,單就歐鷺忘機出點意外,他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時至今日誰不知歐鷺忘機是主公的情人,表面上只擔任戶部司司長,背地裡卻跟其餘五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代替主公遙控領地內大大小小的事務,說其權傾南疆也絲毫不嫌過分。這樣重要的人物哪敢讓她稍有差池? 文泰運嚇得魂飛天外,鏘然拔劍不管不顧地就往密室撲了過去,期間他又聽到了兩記悶雷般的爆炸聲連續響起,仍源自剛才那個地方。左右負責警戒的十二名新月衛也緊隨其後,撲往事發地點。再後面就是聞訊跑來的扼守一二樓各處要道的數十名新月衛了。 當眾人飛也似的趕到密室附近,映入眼簾的景象忽叫他們目瞪口呆。 原來憶鄉樓早在圖紙上時就定性為專給內眷居住的所在,鑒於她們普遍武功低微,因此建築材料清一色地選擇了堅逾精鋼的銅龍巖,並規定最薄處不得少於六尺。另外樓內構造也堪媲美軍事堡壘,只要守住關鍵通道,敵人就無法突破,除非神魔轉生,能夠連續鑿穿一面面阻擋前路的銅牆鐵壁,否則休想前進半步。如今讓大家驚駭莫名的是,真有這樣一名神魔級數的高手出現了,他只憑赤手,三拳就鑿穿了三堵厚逾丈二的銅龍巖壁,似欲闖入密室行兇,忽又瞧到了某種極具威懾的事物而凝立不動,恰好把身形相貌展露在大家面前。 這名男子體格高瘦,皮膚慘白,生就鷹目獅鼻,身穿金燦燦的的怪異長袍,左手背負右手輕捋頷下三綹長髯,傲然卓立於破壁邊緣的氣勢,絕不遜色於當世任何一位強者。尤其烏髮上盤戴著一頂古拙高冠,更顯其光潔豐隆的前額下,那對深邃的眼神詭秘莫測,刀削般的鼻樑筆直挺拔,乍看上去就自然而然使人心生敬畏,感到如同面對一代帝王,不知不覺膽氣就為之所奪而失去戰意。 文泰運和眾新月衛見狀微一錯愕,遂想起自身職責,不約而同地舉起衝鋒弩就要扣動扳機,朝邪氣衝霄的那名男子射擊,哪知突被一把熟悉無比的冰冷嗓音阻止了致命的愚蠢行動。「住手,你們全部退下,這裡的事情我自會處理。」那赫然是來自歐鷺忘機的命令,頓讓眾人乖乖領命退去,各歸原位。 這時,那名男子驀然皺眉問道:「你是什麼人?在高唐道宗身居何位?為什麼要無故攔阻我的去路?難道你以為五行訣初窺大圓滿境界,就厲害到能打敗我費心嗎?」 話音才落,密室內一片嘩然,緊接著一把清朗恬靜的嗓音淡然道:「哦,原來是『邪帝』費前輩駕臨憶鄉樓,難怪堅逾精鋼的銅龍巖也擋不住您輕輕一擊哩!」言罷頓了頓,自我介紹道:「晚輩是神道無念流十世大日賢者安德魯-歐奈,適才未打招呼就貿然出手攔阻實乃事出有因,想來前輩深夜來訪,無非是想尋晚輩拜兄柳輕侯了斷過去的恩怨,可惜眼下室內均為內眷,拜兄不在其中,晚輩怕您錯手誤傷無辜,這才不自量力出招的。」 安德魯說的這番話表面謙卑,實乃暗諷費心只敢趁柳輕侯不在時前來逞能,後者聞聽臉色一寒差點當場發作。不過身經百戰如他經驗何等豐富,呼吸間早把負面情緒排出體外,潛心探測起密室內的情況,結果反饋回來的情報讓費心暗吃一驚。 原來密室內除已知目標歐鷺忘機、耶律玦、張好好三女,以及突然現身堵住洞口的安德魯外,四周還隱藏著一座由五十名一流道術高手聯手佈置的五行大陣。僅憑躲過自己氣機感應的精微遁法可知,這些人個個身懷絕技,顯非三腳貓或半瓶水的末流角色,而是經受過最嚴格訓練的精銳高手。此外更有一名突破先天秘境的青年高手,搭眼即知武功絕不在費無極之下,顯然也是個麻煩棘手的人物。 「該死,這些傢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為什麼任務簡報裡半句也沒提及?」費心真有一把掐死那名臥底的衝動,可惜於事無補,眼下最重要是完成刺殺任務,柳輕侯不在,至少也要把他的女人統統虜走或者就地格殺,這才稍許對得起朝廷如此興師動眾。 其實費心錯怪那名臥底了,安德魯和古天士統率的「獅鷲」部隊出現在密室純屬偶然。前者剛剛抵達碎星淵要塞不足兩個時辰,就禮節性地去拜訪歐鷺忘機,而後者早就接到了前者駕臨的消息,特地星夜兼程從騎士城趕來參見賢者大人並聽候差遣。於是,當半壁宮遇襲的時候,正在作客的安德魯、古天士及「獅鷲」部隊,就盡被捲入是非漩渦,責無旁貸地肩負起保護三女的重任來。而這些事情,以那名臥底的卑微身份尚遠不夠資格知曉,所以交給費心的情報裡,自然也就片字未提了。 費心心念電轉,倏然打定主意準備依靠龐大武力強攻,當即不耐煩地揮手道:「廢話少說,咱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就讓費某率『山字輩』,好好領教一下高唐道宗的奇妙法術,請!」說著迅猛無儔地往裡間衝去,同時在他身後的虛空中,驀然憑空閃現十八名銀袍男子,一個接一個宛如流星趕月般射往密室四周,就那麼硬生生地闖入五行大陣,跟「獅鷲」部隊戰做一團。 白駒過隙的剎那,衣袂破空聲驚雷乍起,費心已閃電般穿過洞口。 安德魯巋然不動地站在費心必經之路上,面容古井不波,潛運玄功周圍世界立即靜了下去,全神貫注地鎖定費心的來勢。這在風雲帝國聲名直迫「劍神」關山月的超級強者只是隨便一動,便有睥睨天下的無敵氣概,教人為之膽顫心寒。不過安德魯仍決心死扛到底,即使血濺五步也在所不惜。因為拜兄柳輕侯給予的大恩大德,他今生今世也還不清,絕不能讓他心愛的女子在自己眼前受到半點傷害。 躲在安德魯背對的那扇石門後的眾人透過潛望鏡,看見費心凶神惡煞般的來勢,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一來她們對「邪帝」盛譽如雷貫耳,二來更由於安德魯名不見經傳,而且年紀太輕,雖然位列高唐道宗四大賢者之一,武功道法均出類拔萃,但是想來火候和技法方面均會有問題,因此嚴重信心不足。 最高興的卻是古天士,因為他早在月前就從師父常春籐處得知,安德魯已融會貫通傳說中的道家無上秘典《道德經》上記載的正反五行終極秘法之《天人合一》,威力已臻鬼神難測的境界。素來比武只有三種結果勝平負,不管費心多麼強悍,身負無上玄功的安德魯也最多只是敗而不傷或傷而不死,但假若他能僥倖得勝,則神道無念流在南疆乃至整個風雲帝國都將聲名鵲起,再非是籍籍無名的海外異教小派了,大規模吸納信徒和弟子也會指日可待。所以現在心知安德魯手裡有如斯可怕的底牌,古天士自是喜動顏色,對密室四周勢均力敵的火並再不關心,聚精會神地看起二位宗師之爭來。 眨眼間,費心飛至安德魯頭頂,雙手虛扣成爪,似真似幻地化作千百青芒罩下。整個密室前廳內馬上充斥一股狂暴凜冽的殺氣場,使人生出凶險無比的可怕感覺。 安德魯微仰向後,雙眼神光電射望著越降越低的對手,同時把賢者杖輕揚少許,立時杖首鑲嵌的血魔膽就射出直衝霄漢的刺眼紅光,形成一團有如實質的透明薄膜,在啵啵砰砰的怪響中,以一股令人窒息的強橫氣勢,毫不示弱地擋住了費心的第一輪攻勢。 費心一擊不中,倏地暴退丈餘重整陣腳。 這時,安德魯低喝道:「你也接我一招!」說著賢者杖像一條怒焰狂龍般,遵循著一種匪夷所思的囂張軌跡,隨著他前衝的勢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跨越兩人間丈許空間,往費心眉間點去。 誰也沒想到賢者杖會如此霸道,還有安德魯居然捨棄超凡入聖的道術不用,反而跟最精擅武技的費心拼起肉搏技術來,這簡直是以己之短攻敵所長,自尋死路嘛!門後諸人個個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即使他們大聲吶喊,安德魯也是聽不見隻言片語的,他早潛入了萬籟俱寂的緘默結界裡,悍然排斥掉了所有外來干擾。 費心也吃了一驚,想不到安德魯的反擊竟是如此凌厲可怖的猛攻,而非唸咒作法和召喚怪物,錯估形勢下,躲閃已來不及,只得沉腰坐馬,功聚右拳,硬碰硬地迎往迫至眼前的猩紅杖首。 「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在密室前廳內激盪回撞,頓使整座憶鄉樓都栽了幾栽,晃了幾晃,聞者莫不耳鼓爆鳴陷入短暫失聰的狀態,功力稍差者更是哼也不哼就昏迷不醒了。 費心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凝聚中級武神的十二成功力,施展修煉至登峰造極境界的青魔手,結果換來的居然是對方紋絲不動,自己連退三步的結果,那種離譜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呢? uu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板閱瀆 第三十三卷 夕陽 第五章 破滅 字數:10371 其實他哪裡知道,安德魯這一杖全無留手,才能造成如此可怕的威勢,可惜後力難繼,否則費心定被銜尾追殺至死方休。 此時此刻,安德魯亦是心中駭然,本以為蘊涵了影月袍、星辰冠、蒼穹鏈等神道無念流三大鎮派秘寶提供的龐大精神能,駕馭賢者杖首血魔膽釋放的無窮魔氣,這一杖至少可讓費心受傷吐血。豈知對方渾然無事,略退幾步就硬生生把這天崩地裂的一杖擋住了,顯然險死還生的費心武功突飛猛進,與當日剛剛晉陞中級武神時已不可同日而語。 要知像費心這種宗師級高手,功力早已臻達人類體能極限,要想再進一步談何容易。眼下他這近乎奇跡的更上一層樓,柳輕侯堪稱是最大的功臣。若沒有他當年同歸於盡的朝天一劍,費心就絕不能在十死無生的絕望中破而後立,臻至如今的強橫境界。 費心竭盡全力硬接了安德魯這一杖後,早把適才那點輕蔑和不屑丟到九霄雲外,改以生平最謹慎小心的態度對之。他害怕安德魯趁勢展開杖法連續追擊,當下鬼魅般迅捷絕倫地一閃,瞬移至對方左側死角,功聚肩肘,倏往其胸膛撞去。 「彭!」杖肘相交勁氣四溢,發出如擊敗革的悶響。安德魯在舊力剛消新力未生的間隙,頓被費心這一記野蠻衝撞頂飛出去,在半空中狂噴一道血箭。 密室內歐鷺忘機等立時花容失色,想不到初佔上風的安德魯一眨眼就會落敗,而且如此迅速徹底,如今對方為挽回顏面豈肯善罷甘休。 果然費心把握時機,藉著鬼魅般的身法左右虛晃,不知怎地就避過了賢者杖為阻攔他灑出的漫天血影,由安德魯右側豎掌疾劈他頸間露出的破綻。這一掌無論在時間、跑位、速度和全局的把握上,均到了完美無缺的境界,教人防不勝防。 就在眾人擔心安德魯會死得慘不忍睹,按捺不住要衝出密室相救之際,古天士心中卻是截然不同的預測。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場內,呢喃自語道:「天尊在上,這莫不是傳說中的那一招的祭法嗎?賢者大人實在是太陰險……哦不,是太睿智了!」 轉瞬間,場內異變陡生。 「天道伏魔陣!」隨著安德魯一聲低吟,費心忽覺腳下一軟,雙腿以驚人高速陷入樓板,緊跟著千百條縱橫交錯的植物根繫牢牢捆住了他的下半身。這還不算,安德魯先前噴出的那道血箭,也猛然搖身一變,一半化做一條白炙炎龍,迎頭吞噬費心切出的左掌,另一半化作密密麻麻的冰錐群,籠罩丈許方圓狂暴隕落。最可怕的是,安德魯驟吸一口氣,整個人馬上裹在燦爛光幕中迎風暴漲三倍,變成一尊橫眉豎目金瞳銀眸的偉岸神兵,二話不說舉刀就剁。 費心見狀嚇得魂飛天外,趕緊施展壓箱底的保命絕學禦敵。千鈞一髮的剎那,只見十顆慘青色的光球憑空浮現費心四周,各射一條幼線互相連接起來,交疊成正反五芒星陣的圖案,爆發出旭日東昇般的耀眼光輝。轉眼間,泥沼乾涸、樹根枯萎、炎龍熄滅、冰錐融化,就連欲要降魔衛道的神兵,也變得有點萎靡不振,彷彿具有開天闢地威力的那一刀,更是不足原先三成威力,輕飄飄地劈在了慘青色光罩上。 「鏘!」金鐵交鳴聲震數里,神兵形象支離破碎消失無形,安德魯有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反彈墜地,無論如何努力也爬不起來了。他原本就是靠透支道力,才勉強釋放出領悟不久的天人合一境界的初級仙術《神兵附體》,一經費心施展魔宗終極防禦大法《天地無神》破解反噬,立刻喪失了最後一點戰力和鬥志。 安德魯知道自己倒下後再沒人能攔住費心,死神的腳步已慢慢臨近,不過卻一點也不後悔。因為從戰鬥開始,他和費心硬拚四招,每一招都竭盡所能,可最終依然惜敗,這表明功力仍遜對方半籌,所以敗得是心服口服,即使搭上性命也認了,只期望援軍能盡快抵達,來得及搭救密室內的諸人。 殊料這時的費心居然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衝過來下殺手的意思。他身周慘青色的光輝正逐漸黯淡下去,緩緩露出夷然無損的本體,恍若一尊異世轉生的惡魔傲視天地。但這只是偽裝出來的假象而已,其實此刻他外強中乾,體內點滴功力皆無,就算一名三歲稚童也能輕易把他推倒砸扁。 費心忍不住連呼僥倖,暗謝魔神庇佑,享受起又一次死裡逃生的喜悅。剛剛憑借燃燒全部魔功為代價,順利啟動了成功幾率不足一成的《天地無神》,他擔足了心事。如果失敗,後果就是死,幸好他賭正了運氣。有鑒於此,這一局嚴格說來理應是安德魯獲勝,因為他憑借的是實力,費心依靠的卻是僥倖,如果再打一場前者贏面至少佔據九成以上。不過戰場上是沒有如果這回事的,輸就是輸,贏就是贏,結局無法改變。 密室前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唯有安德魯和費心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幽靈似的在牆壁間來回飄蕩。 場外雙方人馬,無不為兩名宗師級高手間這出人意表的戰果感到震驚。顯然費心差點就輸給了安德魯,但是他最終還是以不可思議的可怕魔功獲得了勝利。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變成大家最關心的問題。 密室裡間,古天士和歐鷺忘機互望一眼,均看出對方心中深深的憂慮。他們不怕死,卻怕救援不及害死安德魯,一面銅龍巖牆,忽然變得陰陽界生死河般不可逾越。依據剛才費心顯露的可怕魔功推斷,哪管二人用最佳狀態配合,也無法在打開暗門後,及時截住費心的殺著,因此他們絲毫不敢輕舉妄動,以致引發最壞結果。 種種因素綜合作用後,費心不動聲色地掌握了戰場主動權。他不得不承認生平所遇高手中,惟有安德魯能硬生生把他迫退,並使他窘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但是不要緊,青魔手很快就能恢復一成功力了,屆時安德魯必須和這個世界說再見,留著如斯可怕的年輕高手存活,簡直是對自己最大程度的不負責任。 費心思忖未已,背後疾風驟起。他心中叫糟時,已來不及躲閃,「噗噗」之聲不絕於耳。在一眨眼的功夫裡,偷襲者向費心連射九箭,每一箭所取角度均是刁鑽無倫,像一道道的激電擊至,後者照單全收,肘、腕、膝、踝、喉一個部位也沒躲過去,頓時像具失去控制的扯線木偶般,直挺挺且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磕得鼻血長流,狼狽到了極點。 此時密室裡間眾人才懂得開啟門戶,搶步跑出來護住動彈不得的安德魯,並劍拔弩張小心戒備著躺倒地上抽搐不止的費心,好像生怕他還能爬起撲過來似的。其中高手如古天士、歐鷺忘機輩,則均為偷襲者的膽大包天而怒不可遏。聽來剛剛響起的破空聲,應是出自「黑蟒」三型衝鋒弩,是誰下令狙擊手向費心射擊的,難道他就不怕一擊不中,惹毛了敵人殺死安德魯嗎?這個責任誰負得起?二人殺機盈露,準備尋找偷襲者晦氣之際,一把重金屬般鏗鏘有力的嗓音忽然響徹木石園。 「所有刺客聽真,我是柳輕侯!你們現在被包圍了,園外是三千新月衛、三萬鐵血衛及三十萬要塞駐軍構成的重重包圍,不要心存僥倖逃脫的妄想,速速無條件投降吧!首犯費心已經就擒,你們看他就在我手裡,如果十息內不放下武器,這就是你們的下場。」話音才落,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驟從憶鄉樓頂墜落,狠狠地摔在地上腦漿崩裂而死。 起初密室前廳內諸人還以為是個惡作劇,嚇唬嚇唬刺客們罷了,待他們發現不遠處倒臥在地的費心已經消失,且與樓前那具屍體極端酷似的時候,才曉得我是絕對認真的,沒有半句誑語。事實上,於公於私費心都活不得,因為他是包括鐵在燒在內諸多友人不共戴天的仇家,同時還是供奉黑暗圖騰的最佳補品,為了日後決戰天魔舜,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吞噬他靈魂能量的機會了。 「一、二、三……十!」成千上萬人衝破雲霄的吶喊聲,並未能折服這幫隸屬金雕盟、橫空飛來閣和風雲衛的超級死士們。從識英雄重英雄的角度來說,我欽佩他們視死如歸的勇氣,不過這並不能改變我的決定,做大事者必須一言九鼎說到做到。於是,我斷然下令格殺勿論。頃刻間,刺客們就被淹沒在怒矢編織的汪洋大海裡變成一堆肉醬。 月正中天,我站在腥風血雨中,無聲而瘋狂吞噬著一股股怨念糾結的靈魂能量,心中無喜無悲,只覺此乃天經地義之事。猛抬頭,我倏然發現星空裡皎潔的明月也變得猩紅如血。 「好一個暢快淋漓的殺人夜啊!想來不論殺與被殺,都必是非常過癮的事情哩!」 十一月一日晨,橫跨運河的錦繡橋上,我負手俯瞰流水若有所思。 忽然一葉孤舟從薄霧中無聲滑出隨波而動,在微弱的陽光下,船內佳人慼慼,岸上楓林蕭蕭,在這淒清的秋日晨景裡,可以倍加感受到她形單隻影的哀愁。 我輕歎一聲,縱身跳落艇艏。 張好好毫無驚詫之色,彷彿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幕般,淡淡道:「好好新譜了一曲,彈給你聽好嗎?」 我頓時嚥下不知該如何啟齒的噩耗,默然無語地盤膝坐定,洗耳恭聽。 白日下,紅色的琴弦在紫色的衣袖下顫動。琴曲響起,張好好開始將自己心中那綿綿的愁思,移聚於手指之間,並將那怨恨通過哀婉、淒涼的琴音表達出來。她慢彈之時,樂聲猶如鴻雁於天空盤旋,悠揚而婉轉;快奏之處,又好像蓬草飛轉一般,急劇而輕盈。她獨自彈唱,獨自感歎,面色十分憂鬱。琴聲彷彿能與演奏者的愁心共鳴,漸漸地繁促的琴音有如淋浸大地的千萬重雨滴般敲擊著聽眾的心,給人以「石破天驚逗秋雨」之感,耐人玩味,韻致無盡。彈到激越之處,張好好情緒激動,不能自己,淚痕深深。相隔片刻,手指暫歇,弦聲凝絕,一片寧靜,這時卻又讓人感到另有萬重深情於無聲中滲透出來。 我若有所得,那絲靈感卻又從指縫間溜走了,遂想起此行目的,趕忙湊過去,遞過一方潔白的手帕,苦笑道:「對不起,是我下令抓走了你情同手足的姐妹寶綠(註:張好好的貼身婢女),惹你傷心了。嘿,如果有選擇的餘地,我何嘗不願法外開恩,可是她……」 張好好嘎然截斷了下面的話,輕搖螓首道:「你別說了,好好都知道的。是她串通內侍總管陳泰,把下了『胭脂淚』的茶水倒給我喝;也是她喪心病狂,將防務虛實逐一透露給暗殺團知曉,害得昨夜半壁宮損失慘重,我、阿玦、忘機還有歐奈兄差點命喪費心之手。我不怪你處置她,只是明知道她罪不容誅,仍難免心裡難受而已。」 聽了這席話,我啞口無言,原以為被蒙在鼓裡需要耐心開解的張好好,竟然對一切洞若觀火,隨即旋又釋然,她若非聰明絕頂之輩,哪配臻達「空山多雨雪,獨立君始悟」的琴道禪境,成為帝都第一名妓呢! 默然半晌,我見場面尷尬而壓抑,沒話找話道:「這張琴很別緻哦!」 此言一出,本來愁容滿面的張好好,驀然噗哧一聲笑出來,倏又覺得失禮,素手輕掩櫻唇偷偷望來,一對清澈明亮的美眸裡儘是歉意。 我愕然以對不明所以,只聽張好好悠悠道:「不知王爺認為,此琴何處別緻啊?」 我未料到她會刨根問底,追擊一名琴盲,偏偏顧及顏面也不便馬上認輸,當下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硬著頭皮道:「其一、往常所見的琴體積大不易攜帶,你的琴卻精緻小巧單手可持;其二、前者有用來支撐琴弦的柱,一弦一柱、多弦多柱,你的琴卻沒有。其三,前者有十幾弦到二十幾弦不定,你的琴卻只有七根弦。另外兩者相較,前者的低音失其古樸,高音更加清脆動人但缺乏張力,如果說後者是樂器中的君子,那麼前者就是閨秀了。噢,還有演奏的姿勢似乎也不太一樣,前者優雅,後者比較中正,故此前者相對平民化,後者卻曲高和寡,極難尋覓知音呢!我聽你剛剛的琴音,低音低沉、渾厚、古樸、蒼茫,餘音綿長不絕,高音則清亮圓潤,富有力度而又內含悠揚之韻,堪稱琴道天下有數的高手了。」 張好好本意是想藉機難為一下這名貌似無所不能的傢伙。殊料對琴道一竅不通的柳輕侯,居然憑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和舉一反三的想像,硬是說得頭頭是道,尤其是「琴」與琴的區別。這不禁讓張好好怦然心動,不得不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嶄新眼光,重新審視跟自己有過一段露水姻緣的傳奇男子。 我見她眼神怪異,良久不語,忍不住忐忑不安道:「怎麼,我說錯了?」 張好好啊了一聲愕然驚醒,道:「是的,你搞錯了一個概念。此琴非彼『琴』,其實你說的前者應該是箏。古時箏最多有二十六弦,目前多用二十一弦。而早期的琴有一弦、五弦、九弦,甚至十弦等。現在一般所彈的琴長約三尺六寸五,象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三徽,象徵一年十二個月和一個閏月(註:琴面上淺色的點就是「徽」);七弦原為五弦,象徵五行,後由龍神帝國文武二帝各加一弦,即地陰弦與天陽弦,始成七弦。因為弦和徽位配合,可以確定音高,所以琴的音域更加寬廣渾厚了,傳說琴道至境能『上達九天,下探九地,窮盡陰陽,無所不至』呢!」 我聽得老臉紅透,羞得差點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躲才好,居然搞了這麼大一個烏龍出來,恐怕佳人這輩子都不想再見我這附庸風雅、信口開河之徒了。 豈料接下來發生的事大出意料之外,張好好由衷讚歎道:「好好很難想像,一名生平未觸琴弦之人,居然能夠對箏琴之別道出此等真知灼見。這實在太難得了!你願意跟我學琴嗎?哦,無須冗長時光聽講,只要熟悉要訣,記得常常練習就可以了。」 我瞠目結舌半晌,難以置信地道:「你要教我學琴?」 張好好見我表情奇特,小心翼翼地道:「你……你不願意嗎?」 我連忙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道:「不不不,怎麼可能,我求之不得哩!」 這句話可絕非為跟佳人長相廝守找的借口,而是另有緣由。原來在羞愧無地的感覺消失後,我猛然想起一件事。哥舒嫩殘曾經說過,龍神帝國時期絕代高手盡出皇室,而其中最顯赫者莫過於文武二帝。他們被稱為震古爍今的超級大宗師,對武道做出過空前的傑出貢獻,最有名的就是《太陰九地》與《太陽九天》學說。兩書中首次揭示了天地陰陽的終極奧秘,它們後被道宗第一代天尊把部分內容納入《道德經》內,只是殘缺不全難窺原貌,不過即使如此,經過數千年的補充完善發展之後,也造就了現在的兩極門主燕憔悴。 適才我聽張好好天籟般的琴音,心中就有所感,可惜不太明確,現在乍聽五弦變七弦的典故立時恍然大悟。文武二帝何許人也,焉會做那多餘無用之事,想來文字根本無法描述明白,因此他們就把畢生武學心得留在了添加了兩弦後的琴音世界裡。如果能夠參透領悟,那麼安德魯必將一躍超過燕憔悴,成為新一代天尊,率領天下道宗幫助新月盟統一深藍;而我也定會受益匪淺,終於搞清楚黑暗與光明的本質,以後作為對付天魔舜的殺手鑭。當然前提是幫助張好好晉陞琴道至境,再時時演奏給我倆聽,或者更直接些,把她的所有琴道記憶複製過來一份,然後…… 張好好見我手舞足蹈並如癡如醉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顯是想不到昨夜面對頑敵鎮定自若的百萬雄兵統帥,居然也有這麼好玩的時候,感覺相當新鮮有趣。 我連忙趁熱打鐵道:「不過有一個小小的條件,我希望安德魯也能一起向你拜師學琴。」 張好好愣了一下,似乎頗感意外,旋又想起什麼似的幽幽歎了口氣,搖頭道:「唉,好是好,可惜……」 我不解道:「怎麼了?」 張好好露出萬分遺憾的神色道:「沒什麼,皆因好好這張琴只是風雲帝國初期製成的普通上品九霄環珮,音質照四大名琴仍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離,極大地限制了曲意發揮,所以恐怕只能教你們一些皮毛,卻難展現窮盡乾坤變化的天籟之音。」 我微皺眉頭,問道:「這四大名琴指的是哪些啊?很難弄到嗎?」 張好好像看白癡一樣不可思議地瞅了我半天,才醒起對方是個十足琴盲,當下耐心解釋道:「四大名琴指的是焦尾、號鍾、繞樑、綠綺。排名第一的焦尾,相傳是黑暗戰國時代的器樂大家封玄之所制。據說他聽到一段梧桐木在火中燃燒時發出的聲響很特別,就把這段木頭取出,製成了一張琴。因為木頭曾經燒過,在尾部還留有痕跡,所以稱之為『焦尾』。現在的琴尾部邊飾『冠角』又稱『焦尾』,應該也是來源於此,用於保護琴尾,但僅有裝飾作用。封玄之的兒子封元素也是當時極著名的操琴大家,他所做的琴曲影響深遠,據說空前絕後,無人能出其右,可惜琴譜失傳,今人無福聆聽了。」 她頓了頓,續道:「另外三張名琴並駕齊驅:始皇帝的號鐘,傳說琴聖丘礪曾經彈過,聲音宏亮如鐘聲號角;龍二世的繞樑,以餘音不斷著稱,取『餘音繞樑,三日不絕』之意;情聖江天意的綠綺,以琴曲向絕代美女樂韶清求愛,傳為千古佳話。」 我聽得目瞪口呆,從前哪曉得小小一具木琴還有恁大來歷和講究,頓時頭大如斗。 張好好無限嚮往道:「傳說深藍大陸某地名曰琴川,七條溪流形似琴弦,是琴史上最著名的楚天琴派發源地,迄今仍保留著『焦尾軒』、『焦尾溪』、『焦桐街』這樣的名字。可惜物是人非,現在這四大名琴都已無存,目前所存最古老的是雲琴,經過行家認定的僅十餘張,好好這九霄環珮正是個中翹楚。」 我慨然道:「噢,原來如此!除了這些之外,你還知道關於四大名琴的線索嗎?蛛絲馬跡也好,一鱗半爪也罷,捕風捉影也行,我想都會對尋找它們很有幫助的。」 張好好嬌軀輕顫,修長優美的頸項溫柔垂下,輕輕道:「其實……你不必為好好那麼費神的,目前時局混亂而動盪,多為軍政謀算才是正事哩!」 我感動莫名,沒想到她能以大局為重,甘願置畢生追求於腦後,忍不住伸手齊握琴上兩隻柔膩細滑的玉手,動情道:「我能遇見你真是天大的福氣!嗯,尋找四大名琴之事毋庸掛懷,耽誤不了什麼的,如今新月盟友遍佈深藍大陸各地,正好借此事考驗考驗他們情報部門的辦事能力。」 這回張好好不再勸阻,只是乖乖地任我握住小手。片刻後,她倏地俏臉一紅,以蚊蚋般的細語道:「對了,人家剛剛一時衝動,強迫你學琴,現在想來很是荒唐而且誤事,還是作罷吧!」 我正色道:「那怎使得?我可是真被好好的琴聲感動了,由此才萌生學琴的想法,你不過先說出口而已。」說著鬆開她的雙手,站起身來整禮衣冠,躬身施禮道:「請先生傳授輕侯操琴之道!」 張好好見我正經八百的樣子,忍俊不住噗哧一笑,俏臉旋開兩個小酒渦,甜甜地白了我一眼後,故意板起面孔道:「好吧,看在你誠心求教的份兒上,本小……為師就指點幾招好了,包你終生受用無窮。」 兩人一唱一和學足了老夫子和小童生的對答,說完都覺有趣之極,不禁一起放聲大笑。 過一會兒笑夠了,張好好清脆甜美的聲音映入耳鼓,道:「好好方才講過了琴箏外形和構造的差異,現在再講講其它,便於你更易領悟琴道的真諦。君見否,琴的演奏者一般為老年男子,而箏的演奏者多為妙齡女子,由此亦可見其顯著不同。琴古樸而幽雅,意境深遠,有琴禪之稱,深受文人雅士的喜愛,並且常與洞簫合奏。琴可以說是世上最高雅的樂器,頗受禪、道思想影響,其深邃的意境不易為人理解,非是一般大眾懂得欣賞的。因此古往今來總有人感歎知音難覓。而箏音大動聽,且彈奏的時候加持力很強。想要用它來醉人是再好不過了,所以自古以來多是些女子練一練好賣藝。」 說到這兒,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微笑道:「好好不說,我也心如明鏡。你就像一朵白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哪會像那些庸脂俗粉學藝賣錢呢?」 張好好苦笑道:「你把好好想得太完美了。好好的歌也賣過的,不過琴從來沒有,因為那是好好畢生追求的道。好好也從沒想過,今晨興起彈奏一曲,居然會發現你是我的知音。」 我聞言忍不住摸摸鼻子,小聲嘀咕道:「難道俺以前只像個市集上賣肉的屠夫不成?」 張好好聽不真切,問道:「你說什麼?」 我哪敢重新複述一遍,忙道:「沒什麼沒什麼,剛剛說到哪裡了,你繼續吧!」 張好好靜默了一會兒,才上接剛剛的話題,說道:「琴音小內向,只在某些特殊環境下會特別感動人,而往往感動的也只是演奏者自己。一些大師也曾彈出過加持力很強的曲子,讓人覺得如聽萬壑松,陶醉已極。但是,琴真正的意義不在於技巧和感人,而在於心境和自然,天人合一是一名琴師追求的最高境界。所以箏傾向於彈給別人聽,琴則更傾向於彈給自己聽。箏一彈,就會有許多人被吸引過來聽,而琴的知音卻總是可遇不可求的。箏悅耳,琴悅心;箏艷麗『,琴清淡;琴可定我意,箏能醉我心;琴看破紅塵,箏看淡紅塵;琴讓好好想到了孤崖上的傲梅,空谷中的幽蘭,浮雲下的竹海,清溪旁的水仙;箏則是御園裡牡丹,晴日下的杜鵑,朝露中的石榴。聽琴,至則物我兩忘,至則清靜無心;聽箏,隨其音漂浮情海,教人心事蕩漾。」 她旁若無人地侃侃而談,說到後來玉頰嫣然,美眸射出鑽石般的瑰麗光彩,動人無比。過了片刻,這段精彩演講告一段落,張好好才發覺不妥,歉然道:「對不起,我失態了!」 我哈哈一笑道:「沒關係,這很正常,我跟安德魯談論武道的時候,甚至還會手舞足蹈呢!你這種表現算是小兒科了。」 張好好不愧是見慣大場面的青樓奇女子,很快擺脫尷尬情緒,開始悉心傳授我具體指法。 「彈琴時,右手以彈撥為主,左手以按壓為輔,還有雙手配合的獨有『滑音』,即右手彈出一音後,左手在弦上滑動一或數個音位,使其出現線狀音跡。因而琴同時具有絃樂和彈撥樂器的特徵,指法極為複雜奧妙,通常有吟、猱、綽、注、撞、逗等技法。另外,彈琴完全靠手指和指甲,與彈箏使用假甲不同,所以箏弦才比琴弦更粗,音量也隨之更大,不過……我還是只喜歡琴。」 張好好邊說邊彈一一演示,可惜速度再慢對我來說也無異於對牛彈琴,豈能叫頑石開竅。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雙手十指仍不能在琴弦上運用自如,她雖耐心十足,我卻羞愧難當,心中不由思及投機取巧的路子來,總之要盡快展現出本人的天資異稟才能博得芳心啊! 於是,我苦惱地道:「好好!」 張好好嗯了一聲,輕抬螓首望來,問道:「怎麼,你累了嗎?那就先歇……」話音未落,美目瞬間陷入迷惘,隨即馬上清醒過來。 剎那即永恆,我已利用這點時間,把她意識海內關於琴的記憶統統複製過來一份,充分吸納消化。這個過程僅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卻已從徹頭徹尾的菜鳥變成了天下有數的琴道高手。 張好好哪知我的陰險伎倆,稍做休息後,又要手把手地教導,卻被我攔住了。 我鄭重地道:「欲速則不達,你看這樣好不好,我白天抽空獨自練習,晚上再向你討教不明之處如何?」 張好好點點頭,倏地像聯想到了什麼,秀美的俏臉上飛起兩朵紅雲,低聲道:「可以,但是你要先答應好好,屆時只能探討琴道方面的事,不能做其他的哦!」 我欣然應允,微笑道:「沒問題!嘿嘿,不過若我學琴進步神速,好好總要給點獎勵吧!譬如摸摸小手,或者親親小嘴之類!」 張好好不動聲色道:「好啊,只要你今晚來時,能通過我的指法考試,好好就隨便你怎樣吧!但是你若通不過,就要答應好好一件事!」 我連聲應允,剛剛故意提及親熱的字眼,就是想刺激這心高氣傲的大才女一氣之下做出承諾,此時眼見詭計得逞,不禁興奮莫名,閃電般在張好好櫻唇上偷親了一下,遂躍上橋頭消失不見。 河裡徒留張好好獨坐船頭,爽然若失地用纖纖玉指輕撫櫻唇,心中湧起嗔怒與甜蜜參雜不清的奇妙滋味。 她暗忖道:「哼,柳輕侯,今晚我看你能彈出什麼花樣來!」 可惜世事往往出人意料,想當然的念頭絕對是要不得的。 且不提飛蛾撲火的張好好,但說我離開佳人身畔,實因跟班新月衛在岸上暗處打出信號,表示有急事報告的緣故。 新月衛躬身施禮道:「啟稟主公,賢者大人已經完全康復了,您說過要第一時間趕去探望的。」 這時我才恍然想起,昨夜把《四象訣》和白虎寶玉交予安德魯後,確有叮囑過新月衛,讓他們在安德魯復原後馬上告訴我。不過用探望的方式表示關心慰問倒在其次,我跟他乃過命的交情,根本無須那套虛偽的形式和過場,主要是我不放心安德魯初學乍練《四象訣》,難以順利駕馭白虎。畢竟帕赫薩尚在人世,而且他修煉多年,天知道跟白虎之間的關係究竟親密到了什麼地步,小心些總是好的。 我邊想邊走,目標是東面喜春門左側的天守閣。 天守閣,是仿照風雲建國初期,碎星淵要塞內最具氣派的同名閣樓建造的,是一座鋼筋淨土建築物。它建在高十三步的台基上,本體高四十步,共八層樓。二至七層是資料館,七層「塔卡瑪干的跡謎」為主題,解析古代城邦湮滅的歷史;五層有蠻族關于飛馬和不老泉的傳說繪傳,四層有歷代對南疆貢獻傑出的人等木像、肖像、手稿等,三層有各式武器、防具等,二層有碎星淵要塞整修擴建前後的模型。 幽優書盟 uuTXT.coM 全紋自版月瀆 第三十三卷 夕陽 第六章 假日 字數:10551 天守閣頂樓大同廳內,我與安德魯隔桌而坐,一邊吃早點,一邊交換對時局的看法。 憶鄉樓一戰,影響深遠。它使金雕盟和秦皇室同時遭受到了繼秦大遇刺後最嚴重的挫折和打擊,失去了一批無可替代的重量級高手不說,也使安德魯和新月盟的聲望被推上了巔峰。 於是,很多本來在朝廷和新月盟的選擇上搖擺不定的有份量人物和勢力,火速遣使來南疆表示願意加入後者,同時數量更多的保皇派,也紛作觀望態勢謹言慎行。 若此時新月盟發動進攻,在雷霆萬鈞的壓力下,朝廷極可能分崩離析。奈何遍觀大陸全局可知,時機還不成熟,諸多懸而未決的因素迫使新月盟需要再耐心地等待一段時間,換取更多的勝算,遂只好放棄這無比誘人的想法。 我嘿然道:「真可惜,若孔龍他們再爭氣點,在東線索性連哈&#8226;路西法的軍隊也打殘了,現在這盤棋就會好下得多哩!」 安德魯失笑道:「呵呵,大哥,你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了吧?天底下能讓哈&#8226;路西法吃敗仗的人,迄今為止只有你一個人而已,孔龍他們能夠保持對峙局面已經很不錯了。」 我搖了搖頭,沉聲道:「此一時彼一時也,袍哥州戰役敵強我弱,東線卻恰恰相反敵弱我強,何況愷撒連年爭戰,國庫錢糧幾乎消耗殆盡,軍隊更屬強弩之末,無論東、南戰場都不該只取得眼前這點成績的。臨行前,我曾令他們五人好好溝通,十日內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在年底前一舉蕩平哈&#8226;路西法,攻下笑花城,乃至佔領愷撒全境。如果那個方案不能讓人滿意,我將親自出馬,指揮南征的最後決戰。」 安德魯皺起眉頭惑然道:「大哥為何如此心急呢?固然盡快蕩平愷撒好處多多,可是對南疆軍的耗損也必然可觀,如果我們放寬些時日,內外交困的它們,定會不戰自潰的啊!」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苦笑著把亞馬遜和日爾曼無法出兵西南形成合圍的原因,以及秦九即將在新年登基的消息說了一遍。末了道:「所以原計劃需要改變,愷撒戰場只能由南疆軍獨力搞定了!我亦不得不去帝都參予爭奪皇位的博弈遊戲。」 安德魯眼神一亮,動容道:「原來如此!大哥是否想借蘇家的力量扳倒獨孤家?」 我欣然道:「不錯,至少也要搞得他們雞飛狗跳兩敗俱傷才行!」 安德魯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旋又忍不住問道:「可是這次費心……」 我胸有成竹道:「那定非出自蘇晚燈的授意,他城府深沉且老奸巨猾,萬萬不會在這樣敏感的時候,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我估計暗殺團應該是秦皇室派出的,並做好了兩手準備,若成功則剪除了我這個讓他們最恐懼的叛軍領袖,若失敗則全部歸咎到私人恩怨上,絲毫無損於雙方立場。這個推論的佐證就是,艾愁飛曾親手交與我關山月的挑戰書,我想那才是蘇晚燈的如意算盤。此外蘇家若真想取我性命,怎都該派出蘇小橋、秦五和秦明月等夠份量的高手統統出馬才是,結果沒有,這就證明他們根本無心摻和進來。」 安德魯心悅誠服道:「大哥分析得是,小弟茅塞頓開!」 我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一事,說道:「對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 安德魯正色道:「小弟的命是大哥給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擺擺手道:「沒那麼嚴重,不過確是危險與機遇並存的任務。前天燕憔悴來找過我,言語間似欲示好,但是態度並不十分明確,我想你去趟愷撒帝國,搞清楚她的真實意圖。此行不論成功與否,你都要繼續留在愷撒東北佔領區,徹底控制當地道宗,至乎掌握全境所有宗教勢力。我會叫東指和北指明裡配合,新月盟暗裡協助,總之大家不遺餘力地支持你的工作。你覺得還有什麼困難嗎?」 安德魯斷然道:「沒有,小弟保證完成任務!」 我哈哈一笑,霍然起身走到對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不過也無須太執著於成敗,畢竟燕憔悴是深藍三大宗師之一,誰都不能強迫她做不願做的事情哩!但是第二個任務我不管你付出多大代價都必須完成,而且速度越快越好,因為那關係到南疆軍今後一段時期的全盤戰略部署。」 安德魯重重地點頭道:「是,小弟明白!」 我最後叮囑他小心天魔舜,以及密切留意魔女完顏照的行蹤後,離開天守閣,前往思政殿。 本來我是想找歐鷺忘機獨處一會兒,傾訴離別之苦的,殊料她居然沒在,守衛說是一早就趕去騎士城視察戶部司衙門的新址了。 我只好又無奈地趕到勤政殿,正式擬了個文,用金雕傳書發給新月盟各地首腦,懸賞收集有關四大名琴的所有線索。 辦完這件事,我愕然發現手頭已沒啥工作好做,因為最近實在太勤勉了,把該做不該做的公務都處理得妥妥當當,遂發了一陣呆後,決定去看望耶律玦,和她一起度過這難得的假日。 ●●● 大多數想逛碎星淵的遊人都要經過碎星站,因為它是整個要塞的交通樞紐四通八達,並具有一條商業街、兩座迎賓館、三家百貨倉儲及寬廣整潔的淨土路面街道。在這兒坐短程馬車可通往北門外的碎星北站,換乘長途馬車後直達長鯨、白骨、落日三大要塞。據說最近由於南征兩線大捷,南門外新建成不久的碎星南站也要開通了,屆時通過戶、禮、刑三司審查合格的人,能憑借通行證自由前往南疆軍在愷撒帝國的東北佔領區遊玩、探親和經商。 碎星站建成於八○九年底,通體用南天門山脈特有的青背巖堆砌,看上去古樸典雅,氣魄宏偉。在它北面的中間部位有一個平日裡很少被使用的特殊入口,是專門為了朝廷使節、皇室家族或南疆貴賓而設置的。 日上三竿,一輛鑲有血月標誌的黑色豪華馬車悄悄駛入了碎星站的特殊入口,很快又按照原路返回,只是車廂內已空無一人。 不久後,我和耶律玦就身著便服,融入了站外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本來按照我的意思是乘專車代步,這樣能省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結果耶律玦卻堅決反對。她說那太引人注目,而且會失去輕鬆逛街的樂趣,於是不但遣走馬車,就連貼身保護的兩百名新月衛也趕出老遠,令他們不得不喬裝改扮,鬼鬼祟祟地暗中跟隨。 從碎星站的西側出口前行半里就可以到達金碧街。金碧街是南疆最有名的購物天堂之一。它北起貝母道,南至菖蒲道,全長一五○○步,兩側是來自大陸各地的四○○○多家百年老字號,商品種類齊全,價廉物美,因此素有碎星淵的心臟之稱。 兩人默默無言,沿著繁華熱鬧的長街緩緩前行,忽然耶律玦輕輕挽住我的手臂,嬌軀緊貼過來,幽幽地道:「輕侯,我們會永遠都在一起嗎?」 我愕然相望,斬釘截鐵地道:「會!天下沒有任何人或事能拆散我們哩!」言罷溫柔地替她撫平鬢角微亂的髮絲,微笑道:「小傻瓜,你擔心什麼啊?」 耶律玦輕歎道:「唉,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一時難以接受,籍籍無名的金少昊突然變成了名震大陸的柳輕侯吧!或許以後慢慢就會習慣了。」 我誠懇地道:「對不起,在荊棘堡我不該用假名騙你的,但是我對你的愛卻是天日可表,其中沒有參雜半分虛情假意呢!這你應該感覺得到啊!」 耶律玦哪曾想我臉皮厚如城牆,會當街表白愛慕之情,霎時羞得玉臉通紅,狠狠地掐我一下,嗔怪道:「你怎麼不分場合亂說話啊!這裡好多人呢!」 我探手過去摟著她的蠻腰,低笑道:「呵呵,他們聽不見的!其實聽見更好,正可為我做個見證。」 耶律玦無奈地橫我一眼,旋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笑得花枝亂顫道:「剛剛你見人家遣走馬車和新月衛,是否心情非常忐忑,擔心待會兒我瘋狂購物,最後把你累垮?」 我坦言道:「嗯,這個顧慮不是一點沒有,不過後來記起金碧街所有商號均有送貨上門服務也就釋然了。其實我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耶律玦訝道:「什麼事?」 我故意賣個關子道:「這件事情很重要,而且與你有關,但是我要曉得你剛才在擔心什麼後,才能告訴你!」 耶律玦悶哼道:「切,本小姐很稀罕知道嗎?」 我輕描淡寫道:「不想知道就算了!唉,可惜了那麼好玩的機會哦!」 耶律玦氣鼓鼓地不理我,可惜沒堅持多久,按捺不住洶湧澎湃的好奇心,拉起我的胳膊不停搖晃道:「說嘛說嘛,好哥哥,你就告訴人家吧!」 這一招可謂厲害之極,我頓被她小女孩般撒嬌發嗲的俏模樣打敗,舉雙手投降道:「停,大小姐,我說還不行嘛!」 這時路人見男的英俊威武,女的漂亮健美,彼此間態度又是極為親暱,頓時無不側目,紛紛駐足圍觀。 我見狀趕緊拉著耶律玦閃進道旁一家茶樓,暫避風頭。 雅軒內,待夥計上完茶水糕點退下後,我吻了吻她的臉蛋道:「阿玦,其實你是發現忘機、無憂、瓊瑤、芙蓉、妍璧她們都那麼精明能幹,自己卻整天無所事事,擔心被我小覷對不對?」 耶律玦被一言說中要害,軟弱地緊挨著我,苦笑道:「還有好好呢!她的多才多藝,也是我望塵莫及的。唉,人家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能耐,可以被你瞧得起了。」 我安慰道:「俗話話得好,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我剛巧發現一樣很適合你做的工作呢!」 耶律玦訝然道:「什麼工作?」 我正容道:「新月盟副總巡查使,專職負責測繪各成員國和地區地圖。人手方面可自由組織調配,他們將一律對你惟命是從。待深藍聯邦成立後,你將就任土地資源部第一任部長。」 耶律玦目瞪口呆,半晌倏地噗哧一笑道:「你在逗我開心嗎?」 我鄭重地搖頭道:「不,我是非常認真的。你乃『活地圖』耶律察割之女,沒人比你更適合擔此重任。」說完歎了口氣,接著道:「當然你完全可以拒絕,因為我不想看到你跋山涉水的辛苦模樣,繼續留在總督府也很好!」 耶律玦聽到父親名諱,神色一黯道:「我……答應你。嗯,對了,閒聊時好好曾多次提起,希望有時間也有條件的時候,能跟我一起結伴暢遊天下名山大川,以突破眼前的琴道瓶頸,現在恰是個最好的機會,你不會不同意她與我同往吧?」 我一把將她抱個滿懷,笑道:「當然同意,而且我保證一有時間就去看你倆!」 耶律玦露出不信之色,我趕忙把魔將機的功能簡略告之,末了道:「明年初,無憂就能仿製出普通高手也可駕駛的魔兵機,以及便於不諳武功的平民百姓乘坐的大型客機了。我想屆時你和好好要前往大陸各地,都用不上一天時間呢!」 耶律玦大喜,遂獻上熱情無比的香吻,久久才嬌喘地道:「天啊,那太難以置信了!人真的可以像鳥兒一樣在藍天上自由飛翔嗎?」 時間在卿卿我我和談天說地中悄悄流逝,待走出茶樓二人才發現已是午後。 耶律玦遊興不減反增,拉著我專挑熱鬧的地方跑,不知不覺來到了西苑。 西苑在菖蒲道的南面,可通往南疆武道館、南疆科技館、南疆藝術館及其他附屬博物館。 南疆武道館是一座雄偉的八角形建築,仿造於帝都的玉壺寺醉殿。它最初是為了八○九年在碎星淵舉辦的南疆軍區新月衛選拔賽而建的,而現在被作為重大節日演出及南疆民間武道比賽的舉辦地點。在每次武道比賽舉辦期間,官方都會邀請大陸各地的著名高手進行講武論道與現場表演,那時遊人可以參觀。每年的十一月初是西苑最生氣蓬勃的時期,沿著鷂鷹道兩側綴滿了盛開的菊花,也擠滿了前來賞花喝酒尋樂的人群。 耶律玦自幼隨父走南闖北,堪稱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禁被眼前層出不窮的動人美景所迷,秀目片刻不停地打量四周,極度心曠神怡。 我牽著耶律玦溫軟柔膩的玉手.一路迤邐而行,偶爾看她開心無比的笑臉,忽覺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此,得到的方式也好簡單。這一刻,爭霸大陸的雄心壯志似在迅速離我遠去,只想把現在這種美妙的感覺永遠保持下去。 我情不自禁地停住腳步,左手也伸過去欲攬住耶律玦的粉背。豈料剛搭上她的背衫,就覺極度不妥,接著指尖一痛,隨即整個身子有三十幾處穴位蟻咬般刺痛起來,都是在手指點觸後引起的不良反應。 耶律玦感到我身軀劇震,嚇了一跳道:「輕侯,你怎麼了?」 我沒馬上答話,閉目迅速檢測了一遍體內,發現入侵的光明能量盡被化解後,微笑道:「沒事,我走神了!」 耶律玦歎了一口氣道:「唉,我也逛累了,要不咱們回去吧!不要因為我耽誤你的軍國大事。」 我見她會錯了意,不由哈哈一笑,雙手輕按著她兩肩,一邊送兩股黑暗能量由肩井穴湧進體內,一邊湊到她耳畔道:「你誤會了,我剛才不是在想公務,而是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下面的問題你要仔細考慮後再回答我。最近月餘碰到過什麼奇怪的陌生人嗎?比如僧侶、老頭子及妙齡女子。」 耶律玦回憶片刻,茫然道:「沒有啊!我一直未離開過總督府,平日接觸的人也非常有限,除了母親、阿吼、好好、忘機,就是那些婢女了。」 我心中一凜,暗恨施法者手段高明,當下道:「你看著我的眼睛!」 耶律玦心甘情願毫不忸怩地凝視著我,那雙性感動人的美眸裡神色無盡溫柔。一陣輕風迎面吹來,拂起她絲絲秀髮,撩在我放置她香肩的手上,使人感到心中一片溫馨和醉人。 下一刻,我輸入她體內的黑暗能量,找到了潛伏在奇經八脈各處的十二股光明能量,同時精神能也在意識海內翻閱了過去月餘的記憶,最後鎖定在一名淡雅如仙的白衣女子身上。 我大吃一驚,旋又覺得理所當然。世間除了蘇小橋外,誰又能有那麼深厚的禪宗修為,不著痕跡地在耶律玦身上布下精神陷阱,準備渡化我呢!關山月自重身份,顯是不會暗算後輩落人口實的,但是蘇小橋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念罷我全力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光速把龐大無匹的精神能朝四面八方漣漪般擴散開去,並用唯有宗師級高手才能感受到的意念,低喝道:「蘇小橋,你真是欺人太甚!柳某不追究新年皇宮之戰,已經給足了你們蘇家面子,今日居然得寸進尺,運用卑鄙手段暗算於我,難道真以為無人能制你嗎?」 與此同時,兩股黑暗能量倏地各分六道支線,猛然暴漲百倍,閃電般撲向了那十二股光明能量。耶律玦嬌軀狂顫,既而體內說不出的舒服自在,倦意上湧,就那麼俯身撲進我懷裡睡著了。 藏匿暗處的蘇小橋,那料想我用的是聲東擊西之計,措手不及下頓時著道,不禁為之氣結,偏偏卻又拿我無可奈何。 我得便宜賣乖道:「嘿嘿,多謝小姐厚贈了!我想阿玦醒來後,驀然發現體內功力猛漲數倍,一定會非常感激你的。」 蘇小橋淡淡道:「王爺高興得好沒來由啊!您不但誤會了我的良苦用心,而且錯過了世間真正值得珍惜的事物,小橋竊以為倒是應該覺得悲哀才對!」 我嗤之以鼻道:「切,難道任你安排人生軌跡就是幸福嗎?你處心積慮地算計,目的無非是想讓我心生動搖,為了兒女私情退出這場爭霸大陸的遊戲,重新由你們所謂的貴族精英階層掌控天下格局。嘿,有本事就真刀真槍地決一生死好了,難道不斷在背地裡施展陰謀詭計暗箭傷人,就很值得高興,不值得悲哀嗎?」 蘇小橋沒有即刻反駁,而是幽幽地歎了口氣,相隔片晌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任何問題均爭論無益,事實勝於雄辯。小橋此來是代家父向王爺示警的,可惜遲了一步,費心提早發動了刺殺行動。」 我心中大奇,搞不清楚她為何話鋒倏轉,落到示好的一面來,當即試探道:「蘇小姐這話好生令人詫異,且不說費心與我仇恨似海,單就懷疑我謀殺大殿下一項,也足令皇室除我而後快了,派出風雲衛也屬正常,為何令尊要冒巨大的風險,派你前來提醒我呢?」 若說蘇小橋利用耶律玦佈置精神陷阱,已惹起我輕微反感的話,蘇晚燈派她來示警,則引起了我的深深警惕。做掉秦大,按理來說最痛恨我的莫過於蘇家,他們反倒出手襄助,局勢頓變得複雜無比。這極可能是月前蘇家仍佔據上風,所以蘇小橋奉命暗算我,欲要我心靈生出破綻,可不久之後秦九登基帶來的負面影響,卻迫使他們不得不跟我聯手對付獨孤家。若事實如此,將對我有百利而無一害,當然需要極度謹慎小心地應對,免得被蘇晚燈那老狐狸賣掉還替他數錢。 蘇小橋苦笑道:「請王爺借一步說話,讓小橋當面慢慢解釋好嗎?這樣純憑意念交談,實在好累人啊!」這句話使用的再非意念,而是蟻語傳音之類的武功,我馬上鎖定了她的藏身之所,抱著耶律玦走了過去。 那是一座不對外開放的花園,位於西苑中心。園內青松豐茂,景色宜人,還有五○○○株菊花競相盛開。在東面一座大暖房內,還有許多珍貴的熱帶植物。暖房旁邊是大水池,池內養了許多大型錦鯉。 我穿過月亮門,沿著長約一四○步的鵝卵石路蜿蜒前行,走到池邊,終於看見了蘇小橋。 剎那間,我忽覺呼吸凝滯,男裝打扮白衣飄飄的蘇小橋,恍若不食人間煙火般秀美無倫,自有一種扣人心弦的獨特氣質,叫人看得目瞪口呆。 蘇小橋亦被眼前這活像魔王降世的偉岸男子氣勢震懾,堅如磐石般的禪心開始無由動盪不安起來。她暗呼不妙,連忙默運禪宗無上玄功疏導,可是內心的慌亂愈演愈烈,再持續下去,大有走火入魔的架勢。驚駭欲絕下,蘇小橋剛剛決定拼著折損幾年功力,也要使用「臨濟喝」渡過危機的時候,所有壓力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一切不過是場噩夢而已。 我微微一笑道:「許久不見,蘇小姐的禪功仍在原地踏步,沒有絲毫突破,不知是否太多俗世牽掛所至?」 此言一出,蘇小橋臉色微變,再也難以掩飾內心震駭之情,因為她被說中了心事。本來作為禪宗守護者,她極有希望上窺有史以來無人能至的「六無」境界,即無常、無我、無色、無相,無法、無天,可是家族劇變製造了一個幾乎不可逾越的人為障礙,使她再也無法像過去一樣做到事事無礙梵我如一,禪心首次出現了一絲破綻。而自今日相會以來,精神陷阱告破、意念交談服輸、到剛剛的氣勢比拚也要對方手下留情才能安然無恙,可說各方面均是一敗塗地。這對於從前無往不利的天之驕女來說,更屬不可想像的事情。於是,洶湧澎湃的挫折感一浪接一浪拍擊著寧靜無波的心湖,並似欲誓不罷休地在裡面留下眼前男子不可戰勝的形象,頹唐情緒帶來的巨大危機迅速兵臨城下。 此時此刻,蘇小橋無比清楚地知道,若無法克服它,自己多年苦修必將毀於一旦。當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閉目入定,良久神態才終於恢復閒適自得,悠悠道:「王爺好厲害的魔功!小橋差點就禪心失守了,多謝您沒有乘勝追擊!」 我聽得她親口認輸服軟,倒也不好繼續咄咄相逼,畢竟自己現在是超越劍神關山月的存在,天底下除了天魔舜外無人能入法眼,難為一個小姑娘著實很沒風度和有失身份。 想到這兒,我沉聲道:「蘇小姐,我們不要再拐彎抹角了,時間寶貴,請你開門見山地說出此行使命吧!」 蘇小橋瞬息間閃過無數念頭,但都給她一一拋開,最後決定還是依言而行,不搞任何花樣了,因為在對方面前,無論武功心計都落足了下風無可挽回。 她不由暗歎一口氣,柔聲道:「家父希望能與新月盟聯手,阻止秦九登基成功。」 果然不出所料,我心中暗暗冷笑,表面卻淡淡道:「那對新月盟有什麼好處?還有,我為什麼要幫助你們正在沒落衰敗的蘇家,而不是即將君臨天下的獨孤家呢?」 蘇小橋臉容平靜如常道:「王爺心裡其實很明白個中關鍵的,卻偏偏要小橋說出來,那我就獻醜了。首先目前風雲帝國雖有大半國土被新月盟掌控,但是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何況是統治深藍大陸北方八百餘年的超級大國呢?它迄今仍擁有三百五十萬軍隊,全國七成以上的財富,以及其他組織和勢力望塵莫及的人脈,這樣堅固的根基決非幾個諸侯或者幾個勢力聯手,就能一舉推翻的。而且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來看,新月盟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威脅風雲帝國的統治,反倒極易被風雲帝國所趁,如果朝廷決定平叛的話,你們勢難避免兩線作戰的危險。」 說到這兒,她明眸一閃掃了眼我的表情,正色道:「不過蘇家可以幫助新月盟渡過難關,至少在你們征服愷撒掃除後顧之憂前,阻止朝廷平叛。當然這也是符合蘇家利益的,因為秦九登基後,為立君威並鞏固統治,鐵定也會委派蘇家嫡系部隊與新月盟交戰,盡可能消耗我們雙方的實力,所以蘇家和新月盟的合作勢在必然,非此不可。」 我哂然一笑,既沒正面應允,也沒有斷然拒絕這個建議,分外給人高深莫測的感覺。 蘇小橋顯然看不透我的底牌。她哪知道剛剛一番自以為是的炫耀和推論,恰恰把自家底牌統統暴露出來,這時我心裡轉悠的念頭,反倒從上午跟安德魯談話時的保守,變成了欲要即刻揮軍北上的激進,不過旋又考慮到穩妥起見,我決定還是先答應下來再說,但敲竹槓卻是絕對無法避免的了。 於是,我一直似笑非笑地望著對方默然無語,直到冷靜鎮定如蘇小橋也不禁有些心浮氣躁的時候,才嘎然開口道:「蘇小姐所言只是一面之詞罷了,請恕柳某無法盡信。說實話,合作與否對蘇家來說可能至關重要,但對新月盟來說卻無關緊要。因此如果蘇小姐不能拿出足夠的誠意和令人心動的條件來,那麼我們就結束這次談話吧!」言罷頭也不回地抱著耶律玦按原路返回。 我一步步堅定地向前邁進,充滿了有去無回的決絕意味,甚至心裡也強迫自己完全忘記是在談判,而是告訴自己逛完花園後正在離開,以此應對背後蘇小橋那無孔不入的偵測。這一刻,才是整輪談判最關鍵的時候,極考驗雙方的修養和耐心,稍差半分也將一敗塗地。蘇小橋可能永遠都無法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新月盟的真正實力並非建立在南疆軍和表面那些盟友身上,而是建立在籍籍無名的格米亞商會身上的,這就是她即將滿盤皆輸的癥結所在。 「且慢!」蘇小橋終於在我即將跨出月亮門前的最後一剎出言挽留。 我回過頭去,惑然道:「蘇小姐有何見教?」 蘇小橋見對方毫無憐香惜玉之情,真恨不得一劍斬了才解心頭之氣,奈何形勢比人強,只好委曲求全道:「請問王爺所言足夠的誠意和令人心動的條件,具體指的是什麼?」 我恍然道:「哦,你想知道這個啊!所謂足夠的誠意是指,雙方要開誠佈公地交換有關聯手事項的全部情報和具體計劃;所謂令人心動的條件嘛,更簡單,正如蘇小姐所言,新月盟確實外強中乾弱得可憐,故此想請財大氣粗的貴方,少少地支援一點金幣和物資罷了。」 蘇小橋沉吟不已,好一會兒才道:「既然大家聯手合作,情報和計劃共享乃是必然之事。只不知你們打算要多少援助?」 我淡然道:「不多不多,這個數就好!」說著豎起右手三跟手指。 蘇小橋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心中卻在暗感對方利害之極,遲疑片刻,問道:「三億?」 我瞪圓眼睛瞅著她,難以置信地叫道:「你在開玩笑嗎?三億金幣連秦九的一根毫毛也買不到的,就更別說對付整個獨孤世家了。我說的是三百億金幣,少一個子兒也不行!」 蘇小橋總算見識到了貪婪成性的奸商嘴臉是何模樣,本想直接拂袖離開,旋又想到談判尚未結束,而且那麼做也太沒淑女風度,於是強壓怒火道:「那麼大數目,小橋做不了主,尚需請示家父才能決定。」 我大度地擺擺手道:「沒關係,時日多多,你們盡可慢慢商量,屆時給個准信即可。嗯,本次談話結束,你現在可以走了!」 蘇小橋恨得幾欲咬碎銀牙,索性當作沒聽見般轉身離去。 我不以為忤地哼著小調,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優美無匹的背影,心情絕佳地穿過了月亮門。 此時,懷中的耶律玦動了動,好像快要醒來了。 我剛想把她放到道旁的石椅上,耳畔倏地遙遙傳來蘇小橋清潤柔美的聲音道:「忘了提醒您一件事,根據最新情報,秦九在知曉我們有跟你們聯手的打算後,在殺手公會共計懸賞一億金幣要您性命。聽說深藍十大殺手中已有多人接下委託,希望您多多保重!」 我暗覺好笑,心道:「這位大美人總算有點脾氣了,再非看破紅塵的尼姑模樣,哈,看來我離要把她追到手目標邁近了一大步呢!」歪歪完畢,隨即正視起剛剛獲得的情報,默默盤算起來。 「深藍十大殺手還剩哪些來著?排名第一的孤燈下遵守約定不會來,排名第五的圖先主子是鐵在燒按說也不會來,而排名第二的『噩夢』阿史那步真、第三的『北極星』宿、第七的『死靈血刃』黑摩蘇都死翹翹了,就是想來也來不了。那也就是說,可能接受委託的只剩下排名第四、第六、第八、第九、第十的五大殺手之全部或者其中幾人嘍!嗯,這幫傢伙的來歷,回去得叫庫索好好查查,老子可不能在陰溝裡翻船,被蘇小橋那丫頭笑話了!」 優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子阪月瀆 第三十三卷 夕陽 第七章 冰雨 字數:3445 返程時,路邊成群的麻雀聚集在枝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西面的城郭上空陰雲密集,黯淡的新月也在雲中時隱時現,光芒如一微星;沒過多久,秋雨降臨。 我摟著耶律玦在傘下一起遠望,發現空闊的街面已無日間繁華,路人行色匆匆,店舖紛紛關閉,一片冷落景象,分外予人寂寥而淒寒的感覺。 耶律玦剛醒來不久,不知是在半壁宮悶得久了,還是功力暴增的緣故,總之是神完氣足精力充沛,絲毫不想這麼早回去。相隔月餘才好不容易有個假日陪她,我也不願掃興,加上換個環境更便於思考問題,就答應陪她漫步雨中,玩夠了再坐馬車回去。 傍晚的夜空中,毛毛細雨飄飄灑灑,細得連看都看不見,直到衣服濕潤才有所感覺。殘花落地時亦輕輕飄蕩,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前面挺拔矗立的高樓,後面鱗次櫛比的民房,都罩上了一層濛濛的雨霧。漸漸地雨下大了,接連不斷的雨絲從天而降,似懸在半空中的水晶簾。千萬點雨珠飄灑成一片,迷迷茫茫。隔著水簾與霧氣,只隱隱約約可以見到兩丈外的模糊人影。 忽然,耶律玦站在一戶民宅的木柵外停下不走了。我被迫也止住腳步,抬頭一看,原來她是在欣賞那家的花圃。 秋雨霏霏,淅淅瀝瀝,一簇簇紫色的菊花經過秋雨的洗禮,越發顯得艷麗悅目。冷風兒輕輕吹拂著紅色的芭蕉,更發出一陣陣悅耳響聲,同時把積於薄葉上的雨水,又滴滴嗒嗒淌落在地上。 耶律玦凝望良久,才依依不捨地把目光移到我臉上,讚歎道:「輕侯,你看那裡,好美哦!」 我點點頭剛要答話,至寂至靜的意識海內警兆忽現,不由嚥下附和她的言語,改口道:「阿玦,看來有人要破壞咱們的浪漫氣氛了,你打算怎麼辦?」 耶律玦愕然相望,不解道:「啊,你在搞什麼……」話音未落,東南西北四方雨幕中緩緩走出四名高矮胖瘦不一,披蓑戴笠的精悍男子,層層如有實質的殺氣,霎時利刃般切斷了她後面的言語。 我無辜地道:「不是我,是他們五個在搞鬼!」 耶律玦早見識過我殺人如割草的蓋世魔功,所以此時明知來者不善,倒也沒怎麼害怕,奇道:「這不四個嗎,你怎說是五個呀?」 我淡淡道:「還有一個躲在西南方的鐘樓上,正用箭矢瞄準我的頭呢!」 耶律玦不信,側身往我說的方向望去,結果什麼都沒看見,只迎來一支快如閃電的怒矢。眨眼間,那支利箭幻化的芒影距離耶律玦的眉心已不足半尺了,這時雨中才傳來「颼!」的一聲尖銳刺耳的破空響。 幸好我早料到會有此節,伸指輕彈,漫不經心地把它撞離預定軌道,在空中爆成滿天鐵屑落地。本來我是打算以十倍速度原路彈回去射殺那名狙擊手的,哪曾想對方使用的弓、矢及箭術都獨樹一幟,與我以前見過的任何一位名家均有所不同,頓時反擊效果也截然不同了。 也許是對我顯露出深不可測的功力感同身受,東西南北四名殺手齊齊亮出武器,散佈雨中的殺氣亦瞬間暴漲百倍,排山倒海般往中間擠壓過來。同時,西南鐘樓上的狙擊手,也迅捷無匹地一齊搭上了三支利箭,瞄向我的咽喉、心臟、小腹。 我擔心耶律玦抵禦不住相差數階的無形罡氣受傷,趕緊一把攬她入懷,低聲道:「阿玦,害怕嗎?」 耶律玦搖搖頭,笑瞇瞇道:「有你在,人家怕什麼呀?快點把這些討厭鬼統統打發掉,不然回府時會趕不及吃晚飯哩!」 我為之絕倒道:「阿玦,你對我也太有信心了吧!他們可是深藍十大殺手之五耶,不是那麼隨隨便便好打發的三腳貓角色哦!」 耶律玦不屑地道:「那又怎麼樣?你可是『天敵』柳輕侯,整個深藍大陸數一數二的無敵強者,拿出點風度來,否則耽誤了吃晚飯,人家回府一定把你臨敵畏縮時的糗相,誇大十倍講給忘機、好好聽!哦,對了,還要寫信告訴無憂、瓊瑤、芙蓉、妍璧她們。」 我咬牙切齒道:「你這是往我把絕路上逼啊,看來不出絕招是不行了,各位殺手仁兄,對不住,我其實也不想下死手的。」 這番一唱一和,簡直把五大殺手視若無物。如果他們個個耳背倒也罷了,偏偏人人耳聰目明,即使聽不真切,也能讀唇語曉得內容。一時間,五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仰天厲嘯中迅如雷霆般發動了首輪攻勢。 「殺!」一聲驚天動地的暴喝,起自東方殺手口中,接著刀光暴漲,滔天巨浪般急拍過來。頃刻間刀氣漫天,發出嗤嗤的密集尖嘯狂貫耳鼓,凜冽無比的勁風,把我和耶律玦的發衣都激得獵獵飄拂。 我忍不住讚道:「好刀法!」 這一刀實已初窺武道真諦,放眼整個深藍大陸修為也足可排進前二十名內。不過誇歸誇,打歸打,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絕不能混為一談。我左臂攬著耶律玦的蠻腰輕輕一閃,已鬼魅般硬生生地欺入了對方刀光之內。 這時恰值東方殺手的刀速快至連自己都幾乎要控制不住的極限,根本無法變招,而且他做夢也沒想到目標竟敢不顧死活地主動送上門來,頓時欣喜若狂。 殊料就在這生死立決的關頭,「本相!」我悍然啟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第四層境界。天地萬物忽然陷入了絕對靜止的狀態,眼前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了流光刀移動和攻擊的軌跡,我輕描淡寫地捺了一指上去。 東方殺手馬上生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掌中寶刀彷彿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勁力吸引,促使它速度愈來愈快地劈向目標身後的空位。他一分不差地知道當自己劈至那裡的時候,吸力和刀勁都將攀至巔峰,把擋在那裡的一切劈成碎片。可是即使他萬般不願,仍完全失控地衝了過去。 「噹!」流光刀精準無誤地先一步劈中了西方殺手雷霆萬均的八瓣鐵瓜錘,將對方一連迫退七步,最後一屁股坐倒在地,才勉勉強強消除了那股龐大無匹的潛勁。不過虎口爆裂、七竅滲血、五臟六腑震盪等小傷,卻是怎都避免不了的了。 本來這兩人武功雖遠遜於我.但還不致如此差勁,只因為他們不知道這乃葵花魔功裡特有的「移花接木」之術頓時中招。當我的手指捺中流光刀時,可藉著不可思議的龐大吸力,把東方殺手的刀勁完全吸吶,再儲存在刀鋒某一點上,所以當流光刀劈中八瓣鐵瓜錘時,等若西方殺手以分散全錘的真氣,硬生生承受了東方殺手凝結於一點的畢生功力,試問他如何抵受得了? 電光石火的剎那,就導致東西兩名殺手一起暫失戰力,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就憑爾等身負的末流武功,也敢厚顏接受委託,來取柳某的性命嗎?」言罷身法展至極盡,奇跡般一分為二,分別撲往剛剛襲至的南北兩名殺手。 倏忽間,密密麻麻的犀利指風遍佈方圓數丈,逼得二人左支右絀,步步後退。不久當他倆分別背靠牆壁退無可退的時候,漫天指風倏然收斂無蹤,變成了一個碩大無朋的黑洞,生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吸力,牽掣著他們往神秘漩渦鑽入。 兩人情知逃無可逃,立時拚死全力催動豹尾鞭和大手印往黑洞攻去。 與此同時,已從短暫脫力中復原的東方殺手,猛然掀飛斗笠震碎蓑衣,神情肅穆地雙手合握刀柄,有如奔雷掣電地一刀猛劈向我後頸。坐在地上萎靡不振的西方殺手,也不甘落後地掄起八瓣鐵瓜錘像狂風驟雨般截斷了我的退路。 這一刻,我驀然聽到懷中的耶律玦無故發出驚呼,微一愣神下,不禁再也無法精確控制攻擊的力量和速度,右袖陡然化作一隻陰暗詭秘的漆黑翅膀橫掃出去,神乎其神地先後命中了流光刀尖、八瓣鐵瓜錘錐、豹尾鞭頭和大手印掌心。 「轟!轟!」連串悶雷響起,聲震長街。 四名殺手宛如斷線風箏般手舞足蹈地飛出老遠,重重地摔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乾脆利落地處理掉惹人厭煩的四隻大蒼蠅後,我鬆開耶律玦,關切地道:「阿玦,你剛才怎麼啦?」 耶律玦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垂頭低聲道:「沒事啦!剛剛只因那名用長錘的殺手長得好醜,嚇到我了而已。」 我聽得一呆,因為直覺告訴我她肯定是在撒謊,不過揭穿了徒然傷害彼此間的感情罷了。當即眼中射出萬縷柔情.伸手搭在她肩上,微笑道:「呵呵,你放寬心吧!有我貼身保護,天下沒人能傷害你半根毛髮的。」 u悠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板月瀆 第卅四卷 造反 第一章 暗算 字數:10289 正說話間,從廳外走進一名新月衛,躬身道:「啟稟主公,禮部司司長庫索求見!」 我欣然准許,不久就見庫索臉色陰冷,眉頭深鎖,心情沉重地步入廳門。 目睹此景,我和歐鷺忘機不禁面面相覷,暗暗揣測究竟是何難題,能把一貫從容不迫的庫索,逼得憂慮形諸於色。 思忖未已,庫索快步行至近前,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肅容道:「主公,屬下前來領罪,請您責罰!」 我愕然問道:「何出此言?」 庫索歎道:「唉,昨晚擒獲的四名刺客,今晨在戒備森嚴的秘牢內統統離奇暴斃,而且還查不出丁點人為的蛛絲馬跡,所以屬下特來請罪受罰。」 此言一出,我和歐鷺忘機同時色變,均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要知秘牢是半壁宮防守最嚴密的所在之一,專門用來關押最危險的罪犯,裡面機關重重陷阱遍佈,另外還有三班新月衛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巡邏放哨,堪稱固若金湯且無懈可擊。如果秘牢都被敵人成功滲透的話,那麼整個半壁宮就沒半點安全可言了。 我輕蹙劍眉沉默不語,歐鷺忘機在旁代為問道:「庫兄,此事詳情如何?」 庫索面色蒼白,沉聲道:「屍體是早上兩班新月衛換崗交接時發現的,之前一無所知,他們在夜間沒有聽到任何異常響動,門戶也無絲毫破損之處,不像有人進去過的模樣。另外他們死狀很安詳,而且沒有一點掙扎痕跡,就像是剛剛熟睡過去似的。根據王府醫官翟硎初步檢查,亦未發現任何新傷和中毒症象,貌似最正常不過的死亡了。但是翟硎說,昨晚診治他們傷勢的時候病情很穩定,沒有任何理由這麼快斃命的,因此要求做進一步的深入檢查,請示能否解剖屍體。」 我哦了一聲,疑惑地望向庫索,表示不解翟硎的解剖有什麼用處。 庫索解釋道:「有一種無色無味見血封喉的毒藥叫『月光花』,發作時的症狀就是心跳驟停和心脈倏斷,中者瞬間死亡感覺不到絲毫痛苦。翟硎懷疑四人有可能是服用了『月光花』或類似的毒藥,而這也是殺手公會旗下刺客失手被擒後,最常見的自殺方式。」 我點頭道:「可能吧,不過四人全身穴道受制動彈不得,而且被擒後,新月衛也曾做過最徹底的搜索,並換掉了他們所有的隨身衣物,那些毒藥是藏在哪裡躲過檢查的呢?」 話音才落,庫索和歐鷺忘機異口同聲道:「牙齒!」 我幡然省悟道:「不錯,吃藥時總要解開穴道讓其吞嚥,看來他們利用的恰恰是這個機會咬碎了齒內暗藏的毒囊自殺。嘿,我們百密一疏,給他們鑽了空子啦!」 庫索滿面慚色,赧然道:「都是屬下失察之過!本來看他們並無決死之志,故屬下曾抱有僥倖心理,想把他們一一勸降,為主公霸業盡點綿薄之力,哪知……」 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言安慰道:「此乃小事一樁,你毋庸記掛心上,今後注意點就是啦!何況他們是我擒下的俘虜,沒能察覺其齒內藏毒,若說負責,也應是我首當其衝哩!再說現在四人是否自殺,還只是我們仨的推斷,你可去請翟硎大師解剖完再做結論不遲。」 庫索見我寬宏大度渾不在意,而且主動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不禁非常感動,深施一禮告退,奉命趕去秘牢做調查與善後工作了。 庫索走後,歐鷺忘機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可惜,若非四人猝死,哪怕只降服其中一人,對新月盟都是莫大助力呢!他們可是名列深藍十大的超級殺手啊!」 我搖頭道:「算了,人死不能復生,況且他們活著也未必會歸順我們,就當一切沒發生過吧!」言罷旋又記起一事,苦笑道:「糟糕!我差點忘記答應過阿玦,要放甄紅日一條生路的,這可不太好解釋嘍,倒像是我小肚雞腸,故意佈局殺人似的!」 歐鷺忘機柔聲道:「沒關係,我幫你向阿玦解釋吧!相信她是通情達理的女子,一定會體諒你的苦衷!再說事實擺在眼前,也不容任何人扭曲。」 我感激地擁她入懷,低聲道:「忘機,謝謝你!我負你良多,心中真是……」 歐鷺忘機嫣然一笑,伸指豎在我唇前阻住下面的話,說道:「人家馬上趕去解釋吧!若等她得到消息再說可就遲了!」 隨著她曲線玲瓏的高挑背影,帶著縷縷沁人心脾的冷香消失在出口處,餐廳內就只剩下我了,霍然一種興奮和期待的感覺充盈心田。 我沉吟片晌,離開餐廳向勤政殿後身的養心堂行去。 養心堂是我居住和處理政務的地方,之所以選擇它跟地理位置有很大關係。養心堂位於半壁宮中軸線西南端,北部與西六殿緊密相連,南為尚膳房,東面隔道就是乾清殿西廡間的興邦門,往南過錦繡橋就是橫貫東西的乾清門外橫街,各路相通,來去方便;近期愷撒境內戰事頻繁,軍事情報從前線頻頻飛來,而掌管樞密要政的六部司就在錦繡橋南近在咫尺,對於君臣商討軍國大事方便迅速。 養心堂玲瓏剔透,佈局合理,使用起來也非常舒適。前堂辦公,後堂就寢。養心堂正間,設有寶座,上有藻井,和勤政殿一樣,是召見大臣,引見官員的地方。堂後直接與寢宮相連。左邊昌慶堂,右邊德壽堂均為女眷們的居所。養心堂書房寶座前有御案和文房四寶,是我批閱奏章的用具。南疆重臣經常在這裡被召見,面授機宜。為了確保機密,還在室外安裝板牆,更顯得幽深隱蔽。 我回到書房,坐上寶座,正要用黑暗圖騰啟動扶手上的機關進入秘室,屋外驟然傳來腳步聲響,緊接著一名新月衛告進,遞上一份通關文堞。 我打開一瞧,原來是艾愁飛想率領一直無所作為的朝廷調查團離開南疆返回帝都,但波塞冬要塞的守軍,在得到了半壁宮遇襲並有風雲衛參予其中的報告後,焉肯輕易放行,雙方僵持不下,遂把決定權層層上交,最後捅到了總督府。 我暗暗叫好,因為正沒機會正面接觸艾愁飛和調查團,他們就主動送上門來了。當即下令道:「傳我口諭,命令波塞冬要塞放行,同時知會刑部相艾大人,就說本王在調查團光臨南疆時臥病在床無法迎接,如今病已痊癒,定要鄭重告別才合情禮,送行宴就設在碎星北站附近的行營吧!另外吩咐下去,本王要小憩一會兒,午時三刻前,未得傳喚任何人不得進入書房。」 新月衛躬身領命,迅速退了出去,並隨手帶上房門,把所有聲響都關在門外,屋內霎時變得萬籟俱寂。 我馬上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用精神能瞬間遊遍方圓萬丈,在未發現任何窺伺者後,才把黑暗圖騰重新印在了寶座左側扶手前端。霎時間,那裡由六顆黑寶石和六顆白寶石拼成的正反十二芒星陣圖猝然亮起,成千上萬枚絢麗多彩的魔法符號憑空浮現,映得書房內光怪陸離,彷彿陷入了一個神秘奇妙的夢幻世界。下一刻,我倏然原地消失,轉移到了一座由血紅色的自然巨石鑿成的殿堂內。 殿堂由前室和後室兩部分組成,中間有一條扇狀走廊相連接。前室為正方形廳堂,堂內石壁上浮雕有魔界八位守護魔和黑暗力士。後室為大殿,大殿周圍石壁是十一面巴士底魔龍王像和魔君十位弟子浮雕像。石壁上部、穹頂下面的一些壁龕內也安放著巴士底魔龍王像,穹頂本身有浮雕裝飾。其大殿中央供奉著海孤舟大魔神皇像,他盤腿端坐在八邊形魔焰石台上,用大理石雕刻而成,高十一尺半。大魔神皇像巍然高聳,神態安祥,兩眼垂瞇。整體魔像雕工莊重,線條流暢,堪稱是石雕中最偉大的藝術傑作。在海孤舟的大魔神皇像四周共有三十九位魔神、十位弟子,以及深淵魔王和墮落天使等。 這座石窟煉獄位於勤政殿正下方千丈處,是半壁宮竣工後,索羅亞斯德突發奇想,施展無上魔力轉移時空,不知從哪兒搬來的東東,據說在某時某刻還能開啟通向魔界的傳送門。由於它供奉著魔界諸般強橫生物,因此整個籠罩在最純粹的黑暗能量裡,除身具同樣黑暗能量者外,任何生物無法進入,遂成了我最放心的修煉地與密室,永遠無須擔心有人窺伺和洩漏機密。 我穿越黑暗聖堂,走進無上魔殿,虔誠無比地膜拜大魔神皇像後,又折回前室開始辦正事 「地獄裡忍受煎熬的靈魂啊,請聆聽這祈禱復活之聲!天空有流星隕落,大地被鮮血灌溉,歷史由戰火燒成灰燼。在這世界陷入的無盡黑暗中,唯有我偉大的黑暗魔君柳輕侯,才能托起九輪新月,率領一無所知的你們征服恐懼與災難,重新贏得榮譽與尊貴。醒來吧,我最忠實的奴僕,黑暗冰龍布魯克斯會帶給你們好運!」 這把金鐵交鳴般鏗鏘有力的嗓音,在幽冷寂靜的黑暗聖堂裡聲如驚雷,經久不息。 隨著話音,我伸出左掌虛按身前丈外地面,立時有四條首端粗如水桶、尾端細如游絲的圓弧形能量柱,齊齊從腕部黑暗圖騰中升起,往那裡垂落。繼而當四根黑暗能量柱分別垂直積累到一定高度的時候,我切斷了黑暗圖騰跟它們的聯繫袖手旁觀,不動聲色地等待結果。很快最後一縷黑暗能量消失後,四尊形態各異栩栩如生的雕像誕生了。 他們從左到右依次是桀驁不遜的青年刀客,雄壯如山的中年力士,陰險歹毒的老年獵手,虔誠狂熱的剃度女子。這些人一個個面無表情,外穿紅、黑、綠、藍等顏色武士服,內襯珵明瓦亮的幽藍龍鱗寶甲,手中緊緊攥著各自的武器,從外觀判斷為龍椎刀、龍骨錘、龍筋鞭、龍爪手,還配以精金、隕鐵、密銀等稀世材料融合龍血,使其更鋒銳堅硬,算得是天底下第一流的超級凶器了。 如果庫索站在這裡,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已經宣告自殺身亡的四大殺手,此時正神完氣足且毫髮無損地卓立在他眼前,昨夜經受的內傷外創哪還有半點痕跡? 箇中奧妙其實很簡單,只因我靈機一動改變了主意,不想白白浪費掉他們的卓絕才能,故於今日凌晨偷偷潛入秘牢,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控制了他們的神智,操縱其服毒自殺,隨後再以黑暗圖騰收取他們的生命烙印,伺機復活他們。當然粘貼記憶之際,刪刪減減是避免不了了,同時我也進一步完善了他們肉體和精神方面的各種缺陷,並以黑暗能量把其改造成為完美無缺的戰士與絕對忠誠的殺人機器。 我又仔細端詳了四人一番,發現其他方面均無可挑剔,唯獨容貌身形各具奇相,展露真面目時,極易讓人一見難忘,實不適合殺手行當,於是巧施妙手略做修補。片刻後,四人的容貌和體形就跟以前截然不同了,變得非常普通而平凡,即使最熟悉他們的人,也休想認得出來。 我滿意地點點頭,淡淡地道:「你們佩戴的武器鎧甲,均從冰龍布魯克斯的遺體獲得,附帶著不可思議的寒冰能量,索性就喚你們做『冰龍』小組吧!現在『冰龍』小組有四名成員,尚欠一名遠程狙擊手,所以你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生擒弓迺戍,並把她帶來見我。明白了嗎?」 此言一出,四人霍然睜開眼眸,爆射出八道冷森精芒,既而沒有任何廢話,只應了一個字是後,就齊齊退後,憑空消失在了黑暗聖堂深處的血紅色傳送門裡。 ●●● 高山道東起平安口,西至浮石欄,屬於碎星淵要塞的老城區。昔日這裡非常繁榮,店舖鱗次櫛比,老字號聚集,吃喝玩樂住一應俱全,是一塊風水寶地。不過如今商品交易主要集中到了南門大街兩側,平安口與浮石欄腹地幽長胡同裡星羅棋布的酒館、茶樓、客棧、小廟,則變得與周圍安靜的四合院民居同病相憐,無人問津。 高山道地區無疑是碎星淵要塞建成最早和最破敗的地區之一,人均日消費六枚銅幣,有的三口之家要住在長寬不足三步的房間裡。在這一地區,通常也是十幾戶、幾十戶家庭擠在一個大雜院裡,夏天漏雨,冬天透風,每家每戶生活在逼仄的環境裡苦不堪言。 弓迺戍化妝成一名窮困潦倒的落魄書生,滿面愁容地穿過平安口,朝臨時據點走去。 還不到午飯時間,平安口北風胡同和八筒巷的大排檔裡卻早擠滿了人。路邊的小吃發出種種奇妙的味道,地攤出售著各式廉價的商品,濃妝艷抹的流鶯們站在走道的兩邊,穿著性感暴露的薄衫不斷誘惑著過往的男人;還有穿著青衣皂服的僕役、丫鬟和老媽子,為溫飽而奔波勞碌;時而公共馬車來了,人們蜂擁而上;到站了,人們又蜂擁而下。 走進這片貧民區,弓迺戍感慨良多。也許是他們在支撐著碎星淵最原始的產業,從事著最基本的工作,拿著微薄的薪金,用他們的青春支持著城市的發展。路上行人匆匆,他們是這個城市的過客,而自己也只是這個城市一個無名的過客罷了,同樣行路匆匆!無數的人走進這個貧民區,無數的人離開這個貧民區,這就是碎星淵的生活,碎星淵貧民區的生活。 弓迺戍腦海中接連閃過多個童年生活在達迦城(註:印第安納首府)貧民區時不愉快的記憶片斷,不知不覺已置身於巷子深處。這裡錯綜曲折的胡同遮住了所有的光線,黑洞洞的;凹陷的黃泥路上積著一灘灘死水,混渾不堪,還隱隱的散發著刺鼻惡臭;偶爾碰見的人們也是把一張張消瘦的臉擺在他們單薄的身體上,像是土埋半截的行屍走肉般苟延殘喘著,彷彿根本就不在乎明天太陽是否會再次升起。他們的眼睛深邃而空洞,弓迺戍不敢與其對視,彷彿不經意間也會隨之墜落。 好不容易又邁過幾名躺在路上爛醉如泥的酒鬼,弓迺戍總算找到了平安口八筒巷二十五號院,這是殺手公會在得到行動失敗的消息後,幫她安排的新的臨時藏身之所,原來那處鑒於四大殺手被擒,為避免洩漏而無奈放棄了。 一道鐵門把這個小院隔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外間的房黑□□的,從旁邊走過可以聞到年久失修散發出的一股股霉味。但只要一跨過鐵門,裡面便是另一個世界:青磚黑瓦修葺一新,地上鋪著整齊的方磚,石桌石凳、魚缸鴨鱷、香樹紅花……別有一番洞天。各屋地板、廚房、浴室、水缸、衣櫃、鴿籠(註:飛鴿傳書用)一應俱全,比住一流客棧還要舒服。 此外根據資料可知,這個院子還有很多風水方面的講究,譬如什麼紫氣東來、招財進寶等一大堆,讓命運坎坷而頗為迷信的弓迺戍尤為滿意。當然最舒心的莫過於安全問題,高山道地區本就是一處四通八達的複雜地形,加上原來住這兒的七十多歲老兩口均已逝世,自己冒充他們寡居的兒媳絕無破綻,即使敵人展開全城搜捕,也有很大可能矇混過關。 唯一缺憾只是現在碎星淵要塞全面戒嚴,城內偵騎暗探密佈,風聲太緊不能自由行動而已。而且即使逃出碎星淵要塞,也難混過沿途其他關卡,因為南疆施行了詳盡登錄的戶籍制度和程序嚴謹的驛站系統,單人獨騎很容易引人注目,招惹麻煩。甚至連中間人也不能再聯繫了,誰知四大殺手能否頂住敵人的嚴刑逼供,會不會把他招出來呢! 想到這兒,弓迺戍幽幽歎了口氣,心中暗忖道:「起碼此地暫時還算安全,就利用這段日子好好休整一下吧!反正自己都記不清有多久沒放過大假了!」 浴室西牆掛著一面長方形人高銅鏡,其外圍環飾用四葉紋、連弧紋及銘文數字,鏡身寬平素緣,光可鑒人,紋飾古樸,線條流暢,與風雲銅鏡嚴謹細膩的古拙之風截然不同,充滿了異國情調。 弓迺戍站在鏡前望著自己,十指靈活無比地卸掉了人皮面具、假髮、鬍鬚、袍服等偽裝,不一會兒就渾身精赤一絲不掛,展露出了最原始的本來面目。 鏡中女子身形修長健美,皮膚白皙幼滑,遍體沒有半分多餘脂肪,兼之香肩刀削,腰肢纖細,曲線誘人到了極點。尤其是那張美艷絕倫的臉蛋輪廓分明,明艷照人,一雙妙目轉動間像有勾魂攝魄的魔力。 弓迺戍輕輕抬起柔荑,由上至下慢慢滑過秀頰、玉頸、酥胸、纖腰、美腿,油然感覺非常滿足和驕傲,因為自二十二歲晉陞先天秘境以來,她就始終保持著少女姿容再未衰老,隨著歲月流逝增添的只有更成熟迷人的風情。 自憐自愛半晌,當熱水快要蓄滿時,弓迺戍才戀戀不捨地離開銅鏡,赤足踏上使用整片石板刻溝鋪成的止滑地磚前行幾步,蹲下來慢慢滑入銀狐石材製成的雪白浴池內。 浴室內清清靜靜,弓迺戍獨自體會水漸漸沒過膝、腰、肩時的欣喜,在芬芳的百花瓣中,若隱若現的水波反射出神奇的曲線,卻又觸摸不著一絲痕跡。一隻比空氣還要輕的蝴蝶,在透明的空氣裡飛來離去,這份由水的變化帶來的令全身愉悅的感覺,是難以用言語明確表達的。琉璃磚將窗外溫暖的陽光雕琢為多層次的光線,環繞浴室四壁的暖牆和地熱,使人無論進或出,每一步都會踏得特別溫暖。這樣的場景本應發生在王侯的私人別墅裡,或者巨賈的豪華居所中,但是此地偏偏卻屬貧民區,殺手公會對自己的器重可見一班。 「也許行動失敗是件大好事哩!至少剷除了四名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公會也愈來愈……」一念及次,弓迺戍愉快地笑了。 不知過了多久,閉目假寐的弓迺戍正值潛入虛極守靜的精神層次,但覺與青天白日宇宙洪荒一齊運轉不停,心中警兆突現。「卡嚓!」微不可聞的爆裂聲從地底傳來,那裡恰是連接浴池和水房的管道位置。弓迺戍想也不想就跳離浴池,半空轉向閃電般彈往衣櫥。 與此同時,一股刺骨冰心的逼人寒氣自管口噴出,伴隨著連續不斷的「卡嚓!卡嚓!」聲,眨眼間把整池水凍成了一砣充滿動態美感的冰雕,就連飛揚的水珠兒也概莫能外,由一根根冰針參差不齊地頂在了半空中。 弓迺戍嚇了一跳,池水結冰的速度太快了,簡直達到不可思議的程度,要是反應稍慢半拍,現在鐵定小命休矣。當下她一邊留神觀察四周動靜,一邊迅速披衣彎弓搭箭,準備迎戰未知的敵人。可是接下來浴室裡風平浪靜,恍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這不禁讓弓迺戍的神經越繃越緊,心底更加忐忑不安,因為唯有跟自己同一級數的超級殺手,才能做到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但任她搜腸刮肚,也記不起圈子裡有誰修煉過如斯恐怖的冰系真氣或法術。 弓迺戍疑神疑鬼老半天,敵人仍未出現和繼續偷襲,使她誤以為敵人可能一擊不中即刻遠揚了,遂上身姿勢紋絲不變,抬腳去穿靴襪。 殊料弓迺戍乍一挪位,就覺毛骨悚然,雙腳踩踏的竟非石板,而是變成了鬆軟粘稠的流沙,並在其作出反應前迅速沒過膝蓋。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她處變不驚,沒有試圖去抓住附近的東西阻住急墜之勢,反倒不管不顧地向窗外射出了弦上利箭。「篤篤篤……」隨著院裡硬物被連續鑿穿的聲音,弓迺戍飛快下沉的身體忽然一頓,既而硬生生從流沙陷阱裡拔了出來。 這一著大出敵人預料之外,誰也沒想到她能憑借繫在箭尾和腰間的一根透明細線脫離困境,頓時被迫放棄接下來的攻勢,室內再度恢復死一般的寂靜。 此番重新腳踏實地的弓迺戍再也不敢掉以輕心,她知道自己已經落入了至少兩名超級殺手精心佈置的羅網內,稍有不甚就會萬劫不復。迄今敵人仍未現身,不過可以斷定剛剛一個藏在水房,一個潛於地下,現在又都已離開原地。 「該死!這幫混蛋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為何以前從未聽說過?難道是公會的執法團……」想到這兒,弓迺戍倒吸了一口涼氣,公會高層害怕柳輕侯打擊報復,出動執法團殺人滅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當弓迺戍胡思亂想之際,背後陡現三根龍捲風柱,它們成品字型排列,帶著呼嚕嚕的尖嘯攻至。企圖穿插閃避是不可能的,漆黑如墨的風柱把半邊浴室充塞得滿滿當當,並且運行軌跡變化多端,讓人無所適從,唯一的辦法就是退中求勝。 弓迺戍腳踩彈簧般狂飆向前,半空中扭身彎弓搭箭,瞅也不瞅就射出三箭。「鏘鏘鏘……」金鐵交鳴聲鞭炮也似的響起,三支狼牙箭化做漫天碎屑激飛,那三根龍捲風柱也消失無形,變成一柄藍幽幽的古拙長刀倒飛回去破壁而沒。 弓迺戍穩住身形,望著對面牆壁上的刀痕急促喘息不已,這輪攻擊顯是第三名超級殺手的傑作,若非自己天生眼力驚人,馬上就看破風眼所在果斷出箭,此刻定被刀鋒絞成肉醬了。局面越來越危險了,弓迺戍不禁暗暗苦笑自嘲,想不到自己這條命變得如此值錢,竟要出動三名超級殺手圍獵。 思忖未已,浴室屋頂轟然塌陷了一個大洞,散落如雨的塵埃和碎瓦中,雷霆萬鈞的勁風籠罩下來。弓迺戍倏覺呼吸頓止,渾身骨骼喀喀直響,鋪天蓋地的壓力使得彎弓搭箭成了無比艱難之事。說時遲那時快,一團碩大無朋的烏芒已貼到弓迺戍天靈蓋,隨即沒有半分停頓地一砸到底,把整個人壓成了肉餅不說,還在堅硬如鐵的石板地上鑿出一個深逾丈許的大坑來。不過奇怪的是,坑內既看不到鮮血飛濺,也看不到骨肉碎糜,弓迺戍像是融化在空氣中似的消失無蹤。 屋頂上的超級殺手發現不對,連忙拽動連接柄端的鐵索,「呼!」地把那柄重逾千斤的巨錘扯回手中。由於分心搜索目標影蹤,他起初完全沒有注意到,大如笆斗的錘頭上,帶回了一片薄紙般的事物。但他畢竟是身經百戰之輩,很快察覺重量有異,當機立斷棄錘暴退,可惜為之已晚。 一聲嬌叱,弓迺戍提足全身真氣,「砰!」地從紙片還原成人形,身子奇跡般倏升丈許,橫過屋脊間足有三至四丈的空間,往那名超級殺手撲過去。半空中,「嗤嗤嗤……」破空聲不絕於耳,連珠箭法展開,風馳電掣的狼牙利矢,剛好籠罩住敵人的所有退路。 眼見弓迺戍是蓄勢而至,自己卻是無奈下倉惶招架,高下優劣不言可知。「絲!絲!」一陣弓弦狂顫聲中,那名超級殺手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弓迺戍八記「月輪大割引」,但還是避不了右肋的一弓,口中狂噴一道血箭,哼也不哼一聲,往院內墜下去,不得已讓出去路。 此時,東南西三面傳來急劇的衣袂破空聲,些許耽擱,已令另外三名超級殺手有足夠時間如期追至。 弓迺戍哪敢停留拔腿就走,適才重挫那名敵人,完全是欺對方不懂印第安納高段黑巫法「傀儡術」,再想重施故技,一來擔心已被敵人在旁觀中看破奧妙,二來即使成功也最多能對付一名敵人,仍然難以倖免,還不如憑借絕世輕功逃亡機會大些。主意打定,弓迺戍纖足輕點屋脊借力使力,整個人像一支離弦箭般暴射出去,投往十餘丈外的屋脊,那裡將是她第二個借力點。 「嗤!」箭芒忽至,恰值弓迺戍點中第二個借力點將起未起的剎那。她本想前衝,憑此加大與追兵的間距逃離生天,哪知被這支箭逼得只好後退。不過作為深諳箭道的弓迺戍,撤退得極有技巧,身形依循一條曲折蜿蜒的軌跡,每時每刻都在改變路線,既避免被追至的三名超級殺手合圍,又欲誘使箭矢落空。但是在鋒銳勁風裡,弓迺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因為「嗤!嗤!」聲中,那支神鬼莫測的利箭,通靈般瞄準了自己每一個空隙,每一處破綻,愈欺愈近。 「天亡我也!世上竟有如此駭人聽聞的箭法,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樣操縱箭矢自動追蹤敵人的!」終於弓迺戍臉泛苦笑地停止了無謂的閃躲,那支利箭也奇跡般定在空中,隔著半尺光景穩如磐石地鎖住了她的咽喉。下一刻,四周的敵人也圍了上來,其中包括那名受傷墜地的使錘大漢,四人的氣勢就像鐵桶般無懈可擊,她知道一切都要結束了。 抱定必死之心,弓迺戍的心反倒平靜下來,饒有興致地打量起那四名超級殺手。跟預想中一樣,她從未見過他們,不過不能否認,那平凡普通的相貌和毫無特色的身形,跟爐火純青的內外功夫配合起來,確是天生的超級殺手胚子。更加難得的是,當他們望向她婀娜多姿的赤裸胴體時,眼神仍清澈如水,彷彿根本沒有半點興趣,就像看著一塊石頭無異。 弓迺戍鬆手扔掉弓箭,坦然道:「自打出道,我就曉得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嘿,謝謝你們給我自裁的機會,來世再報吧!」說著咬碎齒內毒囊,轉眼全身僵硬仰天摔倒。 彌留之際,也不知是否幻覺,她赫然看見頭頂打橫飄著一個人。對方面朝下對自己展顏微笑,正施施然地收起那支陰魂不散的魔箭,同時耳畔遙遙傳來一把低沉柔和的嗓音道:「睡吧睡吧,我最忠實的奴僕。一覺醒來,你將發現眼前的世界已截然不同,在黑暗冰龍布魯克斯的賜福下,永恆的生命與強橫的體魄將唾手可得,『冰龍』小組亦將為你感到無比驕傲!」 ●●● 日懸中天,薄霜早已融化。晴朗湛藍的高空萬里無雲,像冰一般澄澈明淨。碎星北路兩旁被潮濕的金光所籠罩的蒼翠松林和赭黃色原野,遮蓋著本來荒蕪的砂礫地區。這一天是溫暖的,有些不像是清冷的深秋。 車隊在四百名新月衛隨行護衛,一團鐵血衛沿途警戒下,浩浩蕩蕩地向林蔭大道盡頭的碎星北站駛去。 「血月」號車廂內,延續著行營送行宴沉默的氣氛,誰都沒有主動交談。 我面無表情地隔窗遠眺天際,心情愉快已極,因為本來認為是浪得虛名的五大超級殺手,在今天上午的較量中,卻顯示出了比諸昨晚強橫十倍的武功。這不由引起了我的極度好奇,潛心思索下方知,差別僅在有無黑暗魔君氣勢的威壓,有則無形中迫其只能發揮正常功力的一成,無則一切照舊,這項發現對我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uu書萌 uUTXT.COM 全蚊子版閱鍍 第卅四卷 造反 第二章 策謀 字數:10326 歐鷺忘機嫻靜地坐在我身畔,神態溫順而矜持,使人很難聯想到她是當今南疆最有權勢的女人,動輒可叫千萬人同時人頭落地。 在她對面的座位上,循規蹈矩地端坐著劉澈。他身材瘦長,衣著華麗,陰沉黯淡的刀條臉上,一雙深褐色的眼睛如睜似閉,顴骨高聳兩頰下陷,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從外表看,他是個年輕、仔細、寡言、幹練的人,而整天蝦一樣躬背侍奉上級,又使人清楚地感覺到其對權力發自內心的尊敬與嚮往。 這位原風雲帝國內務部南疆區總管,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其實心底感慨萬千。他想起了當初那名卑微的長弓手,真是不服不行啊,短短不到兩年時間柳輕侯就站到了深藍大陸權力顛峰,人和人之間差距咋就那麼大呢?就連眼前這名作小鳥依人狀的秀麗女子,也比自己強上千萬倍。劉澈對歐鷺忘機的感覺是艷羨中帶著深深的怨恨。因為東南事變(註:指南疆大軍佔領天賜東南兩地)後,包括內務部南疆行署在內的所有朝廷派駐的官方分支機構,一夜之間均被毫不客氣地清理出了新月盟控制的地盤,而在南疆趕他走的正是歐鷺忘機。 這回秦皇室命他參加使節團的真正目的,乃是跟鄭潛曜攜手合作,一明一暗地監視艾愁飛,提防其與南疆達成秘密協議,對朝廷不利。但是刺殺行動的失敗,讓劉澈早把肩負的使命丟到九霄雲外,此刻他歸心似箭,只想盡快離開是非之地擺脫被殺頭的危險,所以在行營送別宴上就沒聊什麼,眼下在車廂裡更是三緘其口,生怕哪句話說錯,被當作刺客同黨抓起來做掉。 而劉澈身畔的艾愁飛神情安詳穩重,整個人石像般凝坐不動閉目養神,彷彿外界一切紛擾都不存在似的,盡顯帝國權相與禪宗名宿的卓越風範,叫人無限心折。 時間在沉默氣氛中一點點流逝,終於「血月」號慢慢地降下速度,碎星北站到了。 碎星北站始建於八一○年初,建築風格與碎星站大同小異。它是南疆交通網的樞紐,從碎星淵要塞開往帝國各地的長途馬車都聚集在這兒,發車非常頻繁。碎星北站由南疆總督府委託給了格米亞商會運作,它無疑被建設成了整個風雲帝國最大的驛站,面積達三六八畝,同時也被內定為「南疆之星」(註:環繞南疆一周的高速列車,目前鐵路正在緊張修建中)的始發和終點站,並且近期還會有很大的再開發,預計每年旅客流量將高達三七○○萬人次。南疆之星高速列車是深藍大陸首列火車,它的設計是針對柳輕侯提出的一項絕密戰略計劃的部分內容,即使南疆軍能從南疆搭乘火車,快速的到達風雲帝國天賜東南兩路任何一個地點,隨後直迫帝都。設計者們極大限度地提高了南疆之星的載客量,使一列南疆之星可以達到九十六輛大型客運馬車的載客量,而且旅途舒適便捷,從而使乘客不用再忍受搭乘馬車時的諸多不便之處。 車隊沒有停留,直接穿過碎星北站的特殊入口,開進了裡面的站台。眼前鐵軌上安安穩穩地停著一條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鋼鐵長龍,它顏色黝黑珵亮,由一百多節車廂組成,每節車廂長二十七步、寬三步、高四步,兩側均設有十二扇巨大的透明琉璃窗。 下了「血月」號,艾愁飛和劉澈都被這一幕壯觀景象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我嘎然打破沉默,微笑道:「二位請上車吧!這是本王特意為使節團準備的代步工具——南疆之星。坐上它明天此時,即可抵達駱駝泉洲。」 駱駝泉洲位於碎星淵要塞北方直線距離約三千里的地方,對南疆地理瞭如指掌的劉澈哪會不知,聞言頓時暗暗咋舌不下,怎都想不通這條鋼鐵長龍用何種方式能在一天一夜間趕到那裡,碎星淵要塞——駱駝泉洲這段路途可抵得上總行程的四分之一啊,難道用飛的不成? 艾愁飛臉色也微微一變,旋又馬上恢復正常。不過他的想法跟劉澈不同,並沒去考慮南疆之星的速度與運行方式,而是思索若柳輕侯所言全部屬實的話,它在軍事領域擁有的現實價值,片刻後得出的結論讓他渾身冷汗涔涔。 我一邊介紹說明,一邊引領二人登上南疆之星。坐穩不久,隨著「嗚——」一聲氣勢磅礡的長嘯,南疆之星開動了,起初是慢慢的蠕動,漸漸地速度加快,窗外的景物由緩至疾地向後滑去。 南疆之星最豪華的零號車廂,內部裝飾和陳設可以與大陸各國各族的國賓館媲美。置身其中的劉澈顯得格外拘謹,他彷彿一時難以適應這劇烈的視覺衝擊,小心翼翼地靜坐一邊,喝著侍者端上來的極品香茗悄然無語。 事實上劉澈在監聽我和艾愁飛的談話,他的任務就是注意艾愁飛的一舉一動,尤其是跟南疆首腦的接觸,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樣做徒勞無功,因為我和艾愁飛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些無關痛癢的的事情。 當然這僅為表面假象,在閒聊打屁的偽裝下,我和艾愁飛正用蟻語傳音不動聲色地進行著親切交談。 艾愁飛讚歎道:「南疆之星讓老夫大開眼界啊!」 我微微一笑道:「彫蟲小技而已,未來的『風雲之星』、『深藍之星』才能入得您這樣的大家法眼吧!」 艾愁飛心中湧起萬丈豪情,長笑道:「好氣魄!男兒正當立志高遠。」繼而無奈地搖頭道:「可惜我老啦,再無逐鹿天下的雄心壯志,只盼望丹妮能嫁個好夫婿,然後平平安安地渡過餘生。」 我見他裝傻充愣,顧左右而言他,臉容回復止水般的平靜,冷冷道:「恐怕這個簡單心願很難達成哩!我聽說自您出使之日起,丹妮就被軟禁宮中當了人質,這種做法可絕非對待朝廷重臣之道啊!難保日後皇室對你老人家也……」 艾愁飛聞言沉吟半晌,方道:「你的消息很靈通嘛!但是老夫又能如何呢?」 我望向艾愁飛,淡淡道:「率領禁衛軍造反啊!我保證娶丹妮為妻,終生保護不離不棄,讓她每時每刻都幸福快樂。」 艾愁飛神態一動,眼中閃過異光,望著我道:「老夫相信你的為人,不過卻無法相信你的實力,除非能預先做到兩件事來證明。」 我劍眉輕蹙,有禮地道:「請講!」 艾愁飛露出決然的表情,沉聲道:「年底前征服愷撒帝國,親手打敗燕憔悴。」 此言一出,我將整杯茶倒入口中,閉上眼睛,好一會才再睜開來,點頭道:「好,可以答應你,但是我想知道更具體點的原因。」 艾愁飛語重心長地道:「秦九新年登基,若你屆時仍不能征服愷撒帝國,把南疆軍主力抽離南線回師北伐,誓將陷入兩線作戰的糟糕境地,全盤戰局前途堪憂。另外你若無法親手打敗燕憔悴,理所當然也就無法戰勝跟她齊名的關山月了,所以更不必再到帝都送死。事實上,你和關山月決戰的結果,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代表著風雲帝國的未來走向。擁有這種看法的不只是我,還包括所有中間勢力,故此此戰許勝不許敗,而且要贏得漂漂亮亮。」 我聽完鬆了一口氣道:「哦,原來如此,這我就放心了,剛剛還以為您要說什麼哩!呵呵,您請放心,我不會英年早逝的,倒是關山月那老小子陽壽殆盡,應該即日上路了!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辦得妥妥當當的!」 艾愁飛見我說得比摁死只螞蟻還輕鬆,不禁暗暗搖頭,心道:「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啦!」 我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卻不解釋,話題一轉道:「您抵達帝都的時候,差不多也到年底了。我擔心皇室為在秦九登基期間牢牢控制住禁衛軍,仍不肯釋放丹妮回家哩!如果真如所料,我願意提供一點幫助,把她救出皇宮。」 艾愁飛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道:「到時再說吧!」言下之意顯是不太樂觀。 我啞然失笑,亦不說明所謂的幫助就是派出四魔將、「冰龍」小組、以及包括「深藍」號在內的十架魔將機出馬進行全力營救。 這邊我和艾愁飛聊得熱火朝天,那邊歐鷺忘機也沒閒著,開車後不久,就主動找上劉澈獻上了一份厚禮,即整整二十一隻紫檀木小箱。 劉澈假意推辭拒絕,最後在歐鷺忘機的盛情難卻下,還是勉為其難地收了下來,而且心裡不免暗暗得意道:「嘿嘿,儘管你們此前態度倨傲蠻橫,但始終還是要畏懼朝廷三分的!」 可惜這種想法在他打開第一隻箱子後,霎時不翼而飛,只剩下毛骨悚然和魂飛魄散。 原來箱子裡哪有劉澈幻想的金銀珠寶啊,盛放的居然是鄭潛曜那顆血淋淋的項上人頭。 「啪!」劉澈閃電般合上箱蓋,霍然起身朝歐鷺忘機怒目而視。 歐鷺忘機神情從容不迫,笑瞇瞇地道:「劉總管顯是對妾身饋贈的薄禮歡喜無限哩,否則豈會這麼激動?既然如此,何不把剩餘的二十隻箱子全部打開,統統瀏覽一遍,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讓您更加高興幾分呢?」 幾句話馬上把劉澈噴薄欲出的怒火消弭殆盡,因為他不看也知道剩餘的二十隻箱子裡,盛放的是二十顆風雲衛的腦袋,加上鄭潛曜即為朝廷使節團現在永遠缺失的二十一名成員。 想通此節,他重新落座,像看怪物般瞪了歐鷺忘機好一會,歎道:「歐司長,有話請講在當面,不要繞彎子,劉澈洗耳恭聽!」 歐鷺忘機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目光灼灼地在他臉上掃了幾遍,才忽地透出一把冷漠無情的聲音道:「我知道這輪刺殺行動是你負責具體佈置實施的,按理來說,你應該跟箱子裡的二十一名夥伴享受同等待遇,但是考慮到你非首惡,現在我法外施恩,願意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只要你能……」 沒等她說完,劉澈渾身一震,臉色轉白道:「你想讓我做間諜嗎?那還不如直接動手宰了我!好過我將來落在縱橫飛來閣的那幫人渣手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歐鷺忘機悶哼一聲,雙眉蹙起道:「看來你很害怕秦五和秦明月,卻一點都不害怕我哩!嘿,看看這是什麼吧,如果你不答應的話,它的主人將遭受世間最悲慘的命運。」說著把一隻造型別緻的長命金鎖遞了過去。 劉澈一把搶過,仔細分辨清楚後,整個人頓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堆成一團。他怎都想不到,在鄉下藏得那麼隱秘的嫡親妹妹,居然也會被歐鷺忘機翻找出來威脅自己,看來不合作是不行了。 就這樣我和歐鷺忘機分頭行動,成功地說服和脅迫了兩人就範。 此時,剛好一名新月衛跑來告知,前方到站葫蘆洲,我們也該跟朝廷使節團告辭離開了,稍後還要乘「深藍」號去天賜南路面見慕容無憂呢!那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嗎? ●●● 白雲城位於天賜南路西北部,坐落在贊高江支流萬峪河西岸。它是天賜南路的首府,有時也稱「南京」,城市分新城和舊城,合稱為白雲城。面積一四八五穀,人口八三八萬。風雲歷一一一年,天賜府總督將南路鎮撫司衙門從帝都遷至白雲城,在舊城以南三千步處興建新城,到一二九年完成系列建築,從一三一年起,新城開始啟用,一四七年慕容世家接管後宣佈為首府。白雲城是古老傳統和現代文明相互結合的一座城市。舊城如一面歷史鏡子,展現了龍族的古代文明;新城則是一座里程碑,讓人們看到了風雲前進的步伐。舊城歷史悠久,建於龍神歷一四○○年,取名「恩塔拉包特」,即「天帝之住所」。到龍神歷二七○○年,龍神帝國王公龍仁夫重建此城,把它改名為「塞哈顏古嫩」,即白雲城。城內宗教氣氛濃厚,古代建築眾多,有赤堡、太陽神柱、蓮花廟以及風雲帝國第二大的禪院丹陽寺,都是馳名大陸的名勝古跡。 黃昏時分,白雲新城南門,車隊與前來迎接的人馬匯聚一處,往城內梵魚小山上的天賜南路鎮撫司衙門馳去。正如所料,慕容無憂借口事忙無法脫身未曾親至,只派慕容世家年輕一輩頭號戰將慕容雲前來引路。慕容雲是慕容無憂的姨表弟,自幼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在她照顧下長大成材,乃她最信任的心腹親信,同時也是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當慕容無憂登上家主寶座後,慕容雲就成了第二十集團軍司令,無論何時都忠心不二的她的鐵桿擁護者。因此慕容無憂派他前來相迎,倒也算不得失禮,小舅子來接姐夫屬於很正常的事情,何況慕容雲大小也是個侍元帥,也足夠資格了。 路上,我發現按統一規劃建的新城區,市容整潔,交通發達,居民神態輕鬆,一片繁華昌盛的景況,不由得暗暗點頭,擁有數百年悠久歷史的世家門閥果然非同小可,僅憑城市治理可見一斑。 大約走了一盞茶功夫,整支車隊忽然當街停了下來,慕容雲臉色驟沉,正待找人喝問前面到底發生何事,就見一名鐵衛飛馬來報道:「啟稟侍元帥閣下,有人攔住去路,既而送上此物說,它的主人想請王爺移駕清流坊一敘。」說著雙手呈上一面金光燦燦的虎頭令牌。 慕容雲頓時把即將出口的斥責言語統統嚥回肚內,因為他一搭眼就認出那是風雲帝國元帥的身份象徵,世上本有十二面,但隨著南征中元帥們不斷折翼,迄今留存的只剩下八面了,不過即便如此,那八人中的任何一位亦夠資格隨時邀請東南王前去喝茶聊天。 我循他目光往鐵衛手中的令牌投去,也不禁感到極度驚奇。要知帝國元帥裡秦騰、秦漢、赫連鐵樹、隆美爾&amp;#8226;沁、王翦、秦大均已辭世,大善勿血、獨孤闊海、秦九坐鎮帝都絕無可能跑到敵占區來送死,夏侯一貫正在米洛斯大草原的阿拉希河畔跟基茨&amp;#8226;布爾曼鬥法萬萬分不開身, 秦五自兵敗東海後,就鬼鬼祟祟地躲在高唐府凌雲城不知搞什麼花樣,不過肯定怎都沒膽來此見我,何況此行乃是絕密行動,我只通知了慕容無憂,就算他真想見我,也不可能情報如此精確,等在半路截我。這樣掐指算來,清流坊裡的神秘人物已經呼之欲出,除了鐵在燒還能有誰呢? 想到這兒,我哈哈大笑,欣然道:「那人應是我的至交好友,此舉純屬開個玩笑罷了。嗯,阿雲,你留下一名鐵衛帶路,把其他人都帶回衙門去吧,我見過老友,稍後再趕去與你會合。」 慕容雲出於安全考慮及表姐的重托,本待拒絕我的要求,但話到嘴邊懾於那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只好無奈地點頭應允,率領大隊人馬離去了。 清流坊位於白雲新城東區雞龍湖北岸西街,整體建築由庭院和花園兩部分組成,佔地面積達四十五畝,分為中、東、西三路,各由三進四合院和相鄰跨院組成,後面環抱著長一六○余步的通脊二層罩樓。坊內主要建築有白羊殿、望春亭、憐星台、觀魚樓、流水閣等建築,既有南方園林風格,又有北方庭院特色,端得是個好所在。 那名被慕容雲留下充當嚮導的鐵衛盧偃,顯對整座城市包括清流坊在內的佈局均瞭如指掌,沿途引經據典侃侃而談,給我平添了許多樂趣,著實為一妙人。 不多時,二人下馬走進清流坊,正門內負責迎賓的妙齡侍女,被盧偃亮出身份腰牌隨手打發掉了,自己輕車熟路地領我直奔傳訊者所說的白羊殿而去。 白羊殿坐北朝南,有前後三重院落,院內以圍廊環繞,殿前花園內有假山和亭台遊廊,山前還有月牙河環繞,山上建有寺廟亭閣模型。南面正中有正門,門內為正殿,東西是配殿和碑亭。正殿為磚石仿木結構,面闊九間,單簷黃琉璃瓦廡殿頂,椽子、斗拱、額枋等全部用名貴石料雕成,再施以油漆彩畫。殿下層為漢白玉月台,明朗雅致。 當我們剛剛跨入院門之際,院內老松樹蔭下颼颼閃出兩條矯健身影攔住了去路。 攔路者中左側體型略微矮小的漢子,低喝道:「站住,此地已被我們包下,所有閒雜人等免進,請回吧!」 盧偃聽得對方態度囂張,不禁無名火起,手扶刀柄就想當場發作。 攔路者中右側沒說話的魁偉漢子,反應迅捷絕倫,倏忽踏前半步,有意無意地封堵住了盧偃全部進攻角度,顯出千錘百煉的高手風範。 盧偃在慕容世家鐵衛裡也算數得著的一流好手,眼見落入下風,焉肯忍氣吞聲,當即運足全身真氣,就準備硬碰硬地跟對手見個真章再說。 我瞅著雙方莫名其妙地劍拔弩張,戰鬥一觸即發,不得不出手調停,畢竟無論誰輸誰贏都是傷了自家和氣。 於是,場內二人充盈胸臆的鬥志和怒火,眨眼間便被一股突如其來的龐大潛能吞沒得無影無蹤。它給人的感覺,就像能將世間萬物統統吸入無底洞的大怪物似的,更可怕的是,他倆包括先前說話的矮小漢子都發現,此時施盡渾身解數也休想將身體挪動分毫,欲從那股變態力量中掙脫出來,簡直需要比抬起十萬大山更雄渾的勁道。 其實這招流沙術我也是初學乍練,偷師自扶邪暗算弓迺戍的那記,只不過釋放對像從石板變成了空氣,並不算多難破解的絕學。只要受困者輕柔地運行真氣從體表滲出,結成一層真空區域,並逐漸把它擴大化,就能緩解身體所受的壓力,同時讓四周壓強慢慢減弱。若受困者有足夠的耐心、動作也足夠地舒緩平和,就能在此過程中慢慢脫困。這跟身陷真正流沙時的脫困方法大同小異。 可惜說來簡單,做起來又談何容易,尤其突然遇襲受困,中招者第一反應九成九偏向於拚命掙扎,而非束手待斃般地靜止不動,故三人毫無懸念地均被流沙術制得服服帖帖,妄想動手交鋒純屬做夢了。 我趁機亮出虎頭金牌,微微一笑道:「在下應邀登門造訪,煩請二位通報一聲吧!」說著不著痕跡地解除了流沙術的禁制,使他們重新恢復了行動能力。這一著先兵後禮,既顯示出不可抗拒的強橫武力,又表現出周全的禮數,頓使兩名保鏢氣焰全消,乖乖地分出一人急急忙忙跑去後院通報,另一人帶著我們走進正殿落座並奉上香茗。 盧偃早對「天敵」柳輕侯的威名如雷貫耳,今日初見時,發現對方僅為一名氣度雍容的年輕人,心裡頗有不服,認為多半是外界誇大其詞,實際是浪得虛名而已。直到剛剛我不動聲色地把三人制服,他才曉得盛名之下果無虛士,立刻態度截然不同,浸透出一種軍人對強者天生的崇拜之情。 我把他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卻不揭破,一邊品著香茗,一邊愜意地瀏覽著北面牆壁上的古巖畫《舞蹈放牧戰爭圖》,把意識海內紛亂片段沉澱思維澄清,靜靜地考慮待會兒鐵在燒到來後的說辭。 所謂巖畫就是在岩石上雕刻,繪製的圖畫。眼前這幅場面恢宏的大型巖畫,整幅畫面清晰地分為舞蹈、放牧和戰爭三段:在上段能欣賞到鏗鏘有力的盾牌舞,其場面錯落有致;中段再現了先民放牧的情景,其形態前後呼應;在下段是戰爭格鬥的場面,情景緊張激烈。整個畫面以紅色塗繪,畫風近乎圖案化和裝飾化。 我瞧得津津有味,正琢磨著要把這幅巨大的巖畫,原封不動地從峭壁或山洞裡搬到此地,究竟需要耗費幾多金錢的時候,殿外忽然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凝神傾聽下,登時把我驚得目瞪口呆。原因無他,來者竟然不是鐵在燒和圖先,而是另外兩名武功絕對不在他們之下的超級高手,當下連忙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察看,殊料映入意識海的影像居然為…… 「咿呀!」殿門開啟,卡爾&amp;#8226;麥哲倫和令狐千年魚貫走進,前者徑直行到我身邊,欣然道:「輕侯,別來無恙乎?」 我霍然站起來,激動莫名地道:「你……」結果只吐出了一個字,下面的千言萬語,均噎在喉嚨裡無論如何都講不下去了。 這時,盧偃見來者直呼東南王名諱,顯是跟我關係極為密切的大人物,接下來的談話他絕不方便聆聽及繼續留在現場,當即知機地悄悄退出殿外,並隨手帶上了殿門。 卡爾&amp;#8226;麥哲倫啞然失笑道:「你旅途辛苦,咱們還是坐下再聊吧!」說著扭回頭去,旋又對表情複雜至極點的令狐千年道:「千年,你也過來坐啊,稍後的故事還需你來做補充和說明呢!」 我聽得雲裡霧裡,搞不清這兩名不共戴天的仇敵,關係怎會變得如斯融洽,遂依言重新落座靜觀其變,看卡爾&amp;#8226;麥哲倫到底能說出什麼驚天內幕來。 待令狐千年也在身旁坐定,卡爾&amp;#8226;麥哲倫眼中閃過罕有的回憶神倩,倏而望向我道:「輕侯,有件事你先要恭喜我哩!」 我心中一動,隨即幡然醒悟,臉上不禁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急問道:「你找到嫂夫人了?」 卡爾&amp;#8226;麥哲倫肯定地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開心無限地道:「不僅如此,還有一個白白胖胖健康可愛的乖女兒哦!」 我啊地怪叫一聲,高興得從椅上跳起多高,連聲道:「在哪裡,在哪裡,快帶我去看看!哈,這乾爹的稱號誰都不准給,只許給我,否則我非跟你小子絕交不可!」 卡爾&amp;#8226;麥哲倫莞爾一笑,安撫道:「別急別急,這不就是想帶來給你看的嘛!不過眼下知恩剛剛吃飽睡下了,吵醒她可不會給你這准乾爹半點面子,定要哭鬧整夜方肯罷休,所以你最好還是稍微晚些時候或者明天再瞧!」 此時,我才恍覺失態赧然地搔了搔頭,返身坐回原位,仍興致勃勃地道:「她叫知恩?知恩&amp;#8226;麥哲倫,好名字!大難不死,著實要感天謝地,知恩圖報啊!」 卡爾&amp;#8226;麥哲倫點頭同意道:「不錯,她娘給取的名字裡正含此意,但是要感謝的非是天地,而是千年。」 我愕了一愕,不解地道:「此話怎講?」 卡爾&amp;#8226;麥哲倫聞言深深望了一眼身畔神色尷尬的令狐千年,坦然道出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 原來那日浩劫降臨後,懷有數月身孕的秦瓊被爆炸氣浪拋離旗艦昏迷不醒,卻猶緊摟著一塊浮木任由暗流洶湧,帶上了百餘里外的另一座荒島。偏巧令狐千年也劫後餘生落難此地,而且與秦瓊不同的是,他失去朱雀寶玉後,同時也解除了「火山王」巴雷特偷偷在其意識海內設下的強大禁制,由此徹底摒棄了卑鄙邪惡的信念,恢復了從前善良正義的本性。於是,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得順理成章,令狐千年發現秦瓊後,在無限愧疚和自責中,克服種種困難一直照料著她的日常生活,以些許抵消之前那個邪惡的自己犯下的滔天罪孽。 這樣度過了數月光景,卡爾&amp;#8226;麥哲倫指揮的搜救船隊,在經歷了無數次失望的尋找後,終於登上那座荒島,讓這對飽償苦難的夫妻重新團聚。回程中,秦瓊在船上生下了知恩&amp;#8226;麥哲倫。當然先有妻子闡述的種種恩情,後有妻女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衝擊下,卡爾&amp;#8226;麥哲倫完全原諒了曾經一時陷入迷途的令狐千年,把他一起帶去高唐府,繼而輾轉來到了白雲城。 這段天方夜譚般神奇的渡劫經歷,讓我聽完後久久無語,深深震撼於世事的離奇和命運的安排。感慨萬千中,我首次正視令狐千年清明堅定的眼神,結果很快從中發現了記憶裡熟悉的東西。不錯,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令狐千年,曾經八拜結交的生死兄弟,充滿天地豪情的血性男兒,而不是那名心狠手辣、冷酷無情至令人心膽俱寒的惡魔黃泉。 我沉吟片晌,懇切地問道:「卡爾,千年,你倆今後有何打算?」 卡爾&amp;#8226;麥哲倫悠然道:「我想安安靜靜地休息一段時間,好好陪陪老婆孩子。嘿,從前或許還會對名利有所追求,如今卻白給都不想要哩,那能省卻好多不必要的麻煩呢!」 令狐千年則露出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鄭重其事道:「我要仔細地想清楚一些事情,然後再決定做什麼。」 我目光灼灼地來回掃視了幾遍兩人面容後,忽地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熊,你們想得倒美,光享清福不用工作嗎?嘿嘿,卡爾,本王對高唐府的代理管轄權期限到今天為止全部結束,重新轉交給你了。本來我還準備過些時候,等你情緒徹底恢復穩定了再說的,現在則完全沒有此項擔憂,何況千年擁有你缺乏的果敢堅毅和殺伐決斷,恰好可與你寬厚仁慈的性格及別人望塵莫及的崇高威望和龐大人脈相得益彰。我相信高唐府在你倆聯手治理下,定會統治固若金湯,事業蒸蒸日上的。」 卡爾&amp;#8226;麥哲倫和令狐千年本想拒絕接受,卻被我眼中不容推辭的誠意打動,終於頷首應允下來,讓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因為高唐府和天賜東路在海妍璧治理下,一直都是勉力維持現狀的格局,無論聲望、經驗和能力,她都不足以領導兩地群雄,若非憑借我的無敵威望,想支撐到今天簡直是癡人說夢。若把高唐府放手交還給卡爾&amp;#8226;麥哲倫和令狐千年,她即可全力治理天賜東路,屆時只要部署重兵守好邊境,後顧無憂下,任她怎麼折騰都無關緊要了。何況海妍璧在軍政方面還是頗有點小聰明的,並非一無是處,否則高唐府和天賜南路早就不姓柳了,不是嗎? 商量完正事,卡爾&amp;#8226;麥哲倫驀然輕描淡寫地道:「輕侯,你來天賜南路所為何事啊?是否為向無憂求婚呢?哈,我都有乖乖寶貝女兒知恩了,你可要加把勁兒,好好努力啊!」 憂幽書盟 UUtXt。com 荃汶自板閱讀 第卅四卷 造反 第三章 考驗 字數:10093 他不提還好,一提反倒點醒了我,畢竟我來天賜南路不是為遊山玩水,而是專程向慕容無憂賠禮道歉,並伺機求婚的。想到這兒,我無暇顧及卡爾&#8226;麥哲倫善意的調侃,以及令狐千年似笑非笑的古怪臉容,擺擺手道聲回見,就火急火燎地竄出殿外,拽著正抻長脖子傻等的盧偃,閃電般往清流坊外衝去。 赤堡是享譽風雲的古老建築,坐落在白雲新城東北部、雞龍湖西岸。傳聞它是秦王朝第五位天賜府總督秦力山因愛妻逝世,在帝都(風雲城)處處觸景傷情而遷府白雲城後,仿照著名的綾羅堡設計建造的。當時動員了無數人力物力,歷時近十年,耗資九○○○萬金幣,為天賜四路裡最大的內城。 赤堡正名為『赤色城堡『,是一座用赭紅砂石建成的壯麗宮殿群,呈不規則八角形,南北長九一五步,東西寬五四八步,高三十三步半。城堡上豎立著用上等白大理石刻成的小塔,並用黃金、鑽石和寶石鑲嵌裝飾,後又添加多色馬賽克,並將每塊寶石精心加工後再嵌人大理石板的凹槽中,最後拋光,使之更加平滑光亮。此外,城堡上還有美麗的亭閣、陽台和透雕的大理石窗戶。全堡有五座門,二大三小,西邊的正門高十二步,門上建有八角形尖圓樓房和望樓。 我在正門前甩蹬下馬,由盧偃頭前帶路,兩人一起步進星光覆蓋下的宏偉城堡。 可能慕容氏家規素來嚴厲,於堡外一直言語滔滔不絕的盧偃,走在堡內卻一聲不吱,安靜之極。這讓我大大有暇欣賞沿途燈火映照下的美麗景致。 走了約盞茶功夫,林蔭大道已盡,赤堡內最著名的赤場,展現眼前。 赤場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大,大約只有赤堡的五分之一。地面很獨特全部由條石鋪成,顯得古老而神聖。周邊有不少著名的建築物,南面是珍珠禪院,當我看到它時,就被它獨特的建築風格所吸引了。這座禪院中間是一個帶有大尖頂的巨冠,八個帶有不同色彩和花紋的小圓頂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它的周圍,再配上九個金色洋蔥頭狀的尖頂,絕妙無比。 禪院前是一個圓形的平台,俗稱斷頭台,是早年衙門向城中百姓說教和宣讀命令的地方。它同時也是執行極刑的地方,行刑是在台下進行,在台上宣讀處死令和犯人罪狀。珍珠禪院的南面是一道斜坡,一直延伸到雞龍湖畔。 赤場西側是用紅花崗石和黑長條石建造的三藏陵(註:慕容氏第一代家主慕容三藏)。三藏陵上層,修建有觀禮台。每當重要儀式時,家主就站在三藏陵上檢閱指揮。三藏陵的後面與赤堡紅牆之間有十二塊墓碑,安葬者均為慕容氏歷代家主。沿著赤堡城牆往前走,牆壁上還安放有慕容氏歷代將帥、家主夫人、史官、宗匠及其他名人的骨灰。 待行至赤場中心一座巨大的噴水池邊時,盧偃忽然止住了腳步,回身施禮道:「啟稟王爺,前邊就是內堡範圍了,小人無權進入,請稍待片刻,馬上會有專人相迎!」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心中暗怒:「他奶奶的熊,你們慕容世家架子也忒大了吧!好歹我是東南王和現任家主的未來夫婿,就算無憂不肯來接,其他阿貓阿狗也總該跑出三兩隻,叫喚幾聲才合禮數啊!哼,真是豈有此理!」不過隨即轉念一想,我又覺釋然,畢竟人家曾派慕容雲率隊相迎,只因中途去見卡爾&#8226;麥哲倫分道,這才導致現在的局面,說起來都怪自己。盧偃不是說,稍後會有人來嘛,屆時視情況再發作不遲! 我打定主意,負手遙觀燈火盡處的夜空平靜地等候。 相隔片晌,果然有一輛裝飾豪華富麗的馬車,由遠處緩緩駛至。 一名鋼鑄鐵澆的漢子,穩如磐石地坐在車伕位置,兩手不鬆不緊地抓著韁繩,駕馭駿馬似疾實緩地慢慢停靠到了近前。 藉著燈光望去,但見此人身材高大魁梧,穿著猩紅色皮衣,臉部輪廓深刻鮮明,額頭和顴骨高聳而有氣勢,一對濃密的眉毛下,猩紅色的眼光銳利且直接,鼻子碩大堅挺,下巴結實有力,雙唇緊閉,整體予人一種精力旺盛和精明強幹的印象。 星空璀璨奪目,夜幕裡四周是那樣的平和寧靜,我心靈清澈如水,古井不波地看著那身負八階一級聖騎士功力的車伕,駕車逐漸接近停下。 另一側公輸律看著靜立池旁雄偉如山的男子,似欲擎天柱地的氣勢,不禁想起了臨行時主公吩咐一定要小心對待的情景,心中掠過一陣悸然。他做夢也沒料到,敵人居然強橫到這個地步,只瞄上一眼,就讓自己心中生出此君絕對不可戰勝的沮喪感覺,那是縱橫天下半生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公輸律情不自禁地跳下馬車,向對方躬身施禮道:「公輸律謹代老家主向王爺問好!」 我深深望著他,緩緩道:「輕侯惶恐,煩勞慕容前輩費心了!」言罷微微一笑,身形微動,已穩穩坐在車廂內。 眼前局勢顯然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我一時把握不到個中要害,不過卻隱隱曉得想要順風順水地見到無憂,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除非先搞定那位未來的泰山老丈人。反正既來之則安之,放眼天下現在我柳輕侯還怕誰人,讓他們儘管放馬過來好啦,只是撂倒一個和放躺一群的數量區別罷了,所需時間上則毫無差異。 公輸律見對方如此好說話,心中大喜,也不見他如何移動和用力,人就飛回原位,馬車速度驀增,利箭般射往前方。 整個交接過程中,公輸律理也沒理盧偃,但是盧偃偏偏覺得那屬理所當然,畢竟即使對方暫時充當車伕之職,也掩蓋不了客卿堂貴賓的超然身份,自己區區一名鐵衛,與這些時刻陪伴在老少兩代家主身畔的紅人比較來說,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我背靠廂壁,將整個身體陷入座位裡,一陣溫暖柔軟的感覺,傳入腦海。不知如何,我忽地想起了無憂,當她坐在臥室靠椅裡時,是否也有著和我同樣的感受。一念及此,溫馨幸福的情愫充盈胸臆,正陶陶然之際,倏地又有一種令人汗毛倒豎的警兆突然湧上心頭。 公輸律盡量放鬆韁繩,任由駿馬在道上逆風飛馳,驀地耳畔傳來一聲悶哼道:「停車!」 他身軀輕顫,將手中韁繩收回來,看著末端的駿馬速度嘎然由疾變緩,蹄聲由密變疏,最後完全歸於沉寂,只剩下偶爾發出呼嚕嚕的響鼻聲。 我仰首望往窗外,那嵌在漆黑天幕裡的璀璨繁星和皎潔明月,輕輕道:「夜露濕寒,秋風刺骨,煩勞諸位苦候柳某,輕侯真是過意不去呢!嘿,大家露個面吧,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鬼鬼祟祟地藏頭露尾可不太光明磊落啊!」 可惜語畢良久,周圍鬱鬱沉沉的松林和鱗次櫛比的建築內仍悄無聲息,不見半條人影現身答話。 我見狀唇角浮現一抹酷笑,雙眼乍合緩睜,猝然射出驚心動魄的電芒,落往前路右邊的青銅騎士雕像,冷森森地道:「閣下的『金鋼御體』已臻大成境界,想必禪宗高手排名亦在前十之內,何須學宵小之輩喬裝改扮蹲守路旁,難道真不怕傳出去弱了名頭嗎?」 「好眼力!」一把深沉渾厚的嗓音,在我眼光落處的青銅騎士雕像內部響起,瞬間掠過十餘丈距離,平和寧靜地送入耳鼓,一點也不高亢,卻蘊含著某種龐大念力,使人戰意全消,生出極度厭戰的情緒。隨後伴隨著密如驟雨般響起的金屬摩擦聲,青銅騎士雕像迅速消瘦下去,轉眼間僅剩原來的三分之一,變為普通人大小。 我功聚雙目,望往傲然卓立在十多丈外青銅騎士雕像原位的人。但見一名精壯結實的綠袍男子,左手平伸虛抓成球,相隔半尺光景,金屬碎屑正如有生命般離地浮起,緩慢卻不可抑制地匯聚成流,重新被塑造成為一尊栩栩如生的青銅騎士雕像。它跟他一樣,擁有一頭濃密的棕褐色毛髮,眼光穩定,脖子粗壯,再配上堅定的嘴唇及下巴,看起來世故而穩重,性格極具耐性和持久力。姑且不論此人淵渟嶽峙的氣勢,只是護體真氣和禪道修為兩項,已可使他躋身當世一流高手之林,可惜他不知天高地厚地前來招惹我,無論多強的功力都是白費,唯有死路一條。 那綠袍男子微一恭身道:「在下金鱗宗舒縮一,拜見王爺。」接著油然道:「舒某生平尚是首次得遇能無聲無息抵消『金鱗禪音』的奇功,王爺可以賜告名稱嗎?」 風雲七大禪宗依次是威山、臨濟、阿難、無相、拈花、一味、金鱗,以僧俗兩家弟子為骨幹,其中威山、臨濟二宗都屬表面不問世事的佛門一系,來歷極為神秘,向不被外人所知,論聲名也以他們最高,蘇小橋就是這兩派的代表人物;而阿難、無相、拈花三宗則以艾愁飛、獨孤闊海、上官驚夢為活招牌,至於一味、金鱗二宗一貫敬陪末座籍籍無名,從沒聽說過有甚麼了不起的傑出人物問世。但這舒縮一乍現身便驚世駭俗,使人感到世人很可能嚴重低估了七大禪宗排名最後的金鱗宗。 我歎了一口氣道:「舒兄,我看你年紀不過四十,『金鋼御體』和『金鱗禪音』均已臻大成境界,可惜仍無法明心見性、體認真我,略嫌美中不足。豈不聞臨濟曰:『有時一喝象金剛王的寶劍,鋒利無比,能斬斷對方向外攀援之心,乾淨俐落;有時一喝象踞地獅子,威勢十足,能懾破對方的執著,使人無法迴避;有時一喝好像竹竿去草中探察,以考驗對方見道的深淺;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即對於前面三種喝,不宜執著,必須喝過之後,又把它掃掉。』。你太執迷於成敗勝負,故此『金元寂幻』禪法始終止步不前,導致心魔滋生且日益壯大,長此以往輕輒功力盡失,重輒靈智全喪,時至今日還不頓悟嗎?」 舒縮一身軀劇震,栽了兩栽晃了兩晃,才穩住不倒,使人曉得我幾句話,便讓他心神大亂,甚麼禪定功法統統宣告失守。外人均不知道他為何如此震撼,舒縮一當然心知肚明,他震撼的是我隨口說出了七大禪宗排名第二的臨濟宗不傳之秘《臨濟四喝》的真諦,並借此道破他的致命弱點。這種純粹精神意識形態的攻擊,遠比真刀真槍的傷害更加可怕,嚴格講來他一個照面就已輸得一敗塗地,哪管稍後厚顏上場,在心志被奪下,也難發揮平常一半功力了。 想通此節,舒縮一深施一禮道:「多謝王爺指點迷津,縮一敗得心服口服!」言罷不見作勢,身影一閃倒飛數丈,融入漆黑夜色裡消失不見。 我微微一笑,暗讚此人拿得起放得下,他日成就定將不可限量,遂由此對其他潛伏四周的高手大感興趣起來,若他們都是舒縮一級數的一流高手,哪管今夜遲些見到無憂也算值得了,著實機會難得。 這時,一道沙啞袤萿瑭n音響自舒縮一消失處的黑暗中,讚道:「王爺果然厲害,非但黑暗不死魔功已臻震古爍今的無敵境界,就連禪宗心法也比蘇小姐要高明多多,<臨濟四喝>妙論真使小弟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名手持刻有神秘符號的利刃,騎著籠罩在陰影中戰馬的黑暗騎士,沿著大道緩緩策馬而出。一人一騎均沐浴在神秘的力量裡,外表看去似乎裹著層層漆黑濃霧,但是這點彫蟲小技焉能躲過黑暗魔君的利目。我清晰地看見一張生動而有活力年輕臉容,年紀在二十二歲上下,雙眼充滿智慧,鼻樑瘦長,顴骨較高,下顎稍尖,嘴唇雖大卻不果決,顯是生性聰明善變懂得利用環境,並有雙重性格,多才多藝而深受異性垂青的俊彥。真讓人難以置信,他會選擇黑暗騎士這條不歸路。 那黑暗騎士面容肅穆地向車廂內的我遙遙施一軍禮,畢恭畢敬地道:「襖教壤駟赤,參見王爺。」他對我說話的語氣極為尊敬,有如覲見最偉大的君主或者虔誠信仰的無上神祇相仿。 這邊話尾餘音猶在,另一邊松林中同時閃出四個形態各異的高手,由左至右,依次是銀衣胖子,金袍矮子,白衫少女和黃服青年。 我饒有興致地仔細打量著他們,心裡暗暗估量起諸人的武功和來歷。 銀衣胖子雙手拿著一對堅硬帶刺的方形荊棘盾牌,臉型圓圓的、肉肉的,眉頭因經常深鎖而有明顯的紋路,可充份看出其憂鬱的天性,發怒時定會非常凶狠。那雙亮晶晶光閃閃的小眼睛裡充滿感情,粗短的頸子和圓圓的下巴給人善解人意的母性感覺,總而言之整個人顯得堅貞而有毅力,但在心底卻深深埋藏著陰險狡詐的本質。 金袍矮子前額寬廣,眉骨突出,下巴上長著大蓬金鬍子,嘴型寬而堅毅,整張臉孔給人的第一個印象是蘊涵著力量,特別是他的雙眼總是炯然有神,透露著堅忍不拔的神情,莊重而高貴的態度,儼然有王者之風,給人以巨大的震撼力。 白衫少女看起來乾乾淨淨、伶俐過人,擁有一雙溫柔平和且觀察入微的眼睛,嘴型優美,下顎精巧,整體而言,散發著清新而高雅的氣質,極易吸引異性的好感。 黃服青年頭髮柔順而細軟,目光溫和,鼻子略尖、嘴巴寬闊但唇型優美,五官非常精緻,兼且頸部線條優雅,整體長相給人特別協調的印象,非常吸引人的眼球,一看即知是喜歡自然熱愛生命的人,再暴躁的傢伙看到他也會變得軟綿綿的。 四人齊齊微一恭身,逐次自報家門道:「地獄門戴碩子、風暴山顛狂岳、月神宮贏姿、拜火教檀道鸞,見過王爺。」 我剛要答話,忽然心中一懍改變主意,右手伸出窗外輕輕遙擊地面。馬車剎時原地消失,再出現已橫在後方十丈許的鼓樓門前。我冷笑一聲左手成爪虛探,一片黑雲脫手飛出,疾若電光石火般罩往頂樓巨鼓。 「轟轟轟!」數十根粗大鋒銳的冰凌錐由馬車剛才所處的地面破土而出,在燈火映照下,閃耀著妖異邪惡的光輝斜指夜空,同一時間,黑雲飛往的方向,巨鼓背後衣袂破空聲微響,一名身穿七彩盛裝的女子,飄飄欲仙地離樓躍出。 黑雲無聲無息攻至她後背,那女子大驚之下,雙袖猶如舞鳳飛龍般全力拂出,正好卷中目標。黑雲化成漫天迷霧。 遠處觀戰的眾人剛鬆了一口氣,忽又瞠目結舌,連驚呼也來不及。 原來黑雲雖化成迷霧,但去勢卻依然如故,而且飛行間毫不受袖風影響,迅捷絕倫地恢復舊觀,繼續向那女子罩去。 誰也料不到我隨手一揮,發出的那片黑雲,竟有如斯神鬼莫測的威力和變化。 那女子畢生功力均用在剛才那一拂上,哪曾想黑雲夷然無損,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情況下,她只能眼睜睜地瞅著那片黑雲越飛越近,漸漸遮蓋住四週一切光亮和聲響。 正當她萬分絕望之際,一聲沉喝起自腳下,繼而只覺纖腰驟緊,竟被一股無匹大力硬生生拽往地面,倏忽脫離了黑雲的包圍。 我哪肯善罷甘休,立刻用一縷精神能遙控那片黑雲銜尾窮追,直迫那女子和用韁繩救她的公輸律身後。 「颼!颼!」斜刺裡四條人影閃了出來,其中一名紫袍男子倏地離地躍起,飛到正在降落的兩人身旁,從墨綠色披風下,閃電般探手拍向那片黑雲,再借力使力飛返原位,動作若流水行雲,非常好看。 「蓬!」一團直徑近丈的漏斗形龍捲風,毫無花巧地撞上黑雲,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那紫袍男子試圖風捲殘雲,無奈想法很好,實力卻跟我天差地遠。氣機遙感下,儘管他瞬間遠揚,卻仍因一縷精神聯繫猶在而形同身受,龐大無匹的反噬力量循路隔空襲至透胸而入,頓使他喉頭湧上一口鮮血,卻根本不及吐出,就從五官七竅噴灑為一蓬血雨落下,既而連慘叫的聲音也沒有發出,就直挺挺地跌倒在地,就此昏迷不醒。 正趕來救援的人們,均想不到那片黑雲挨過霜星谷高手雪曼使盡吃奶力氣的兩記烈蝕水剎袖打擊後,全力施展逆風裂空掌的猛禽會高手「鷹王」薛刺海,還是會一照面便給它打暈,任他們鬥志如何狂熱,也不禁冷汗涔涔。 適才施加援手時,誰都看得出薛刺海打的是如意算盤,至不濟,他也可憑借絕妙輕功從容逃逸,只是想不到我一觸即有反應,而且竟能完全把握到他遺留下來的那道精神軌跡,把那記逆風裂空掌力原封不動地如數奉還。 此次任務凶險到如此地步,是大家誰都沒想到的事情。如今一名同伴被片言隻語就說得信念盡喪黯然離去,另一名同伴被詭異黑雲震得人事不知生死難料,接下來的戰鬥應該怎樣進行? 公輸律心中長歎,但非感慨「天敵」柳輕侯的強橫,不知稍後如何出手應對,而是頭痛眼前陰魂不散的那片黑雲。原來薛刺海那一掌不過讓它微微一頓,隨即又如影隨形地跟蹤而至,迫使他不得不替功力未復的「冰女巫」雪曼進行第三次迎擊。 「呼!」雪曼曲線玲瓏的動人嬌軀被狠狠拋往十餘丈外的松林,終於騰出手來的公輸律,想也不想就默運全身功力,把自己融入燦爛輝煌的神聖之光裡,再擎起充盈流動著光明能量的利劍和堅盾,英勇無畏地往那片黑雲迎去。 我眼中閃過讚賞的神色,微笑道:「公輸兄的『天罡聖炎』,雖然不如鄭潛曜功力深厚,精純度方面卻猶有過之,也算難能可貴了,可惜要硬扛本王一拳還稍欠火候,何必螳臂當車自討苦吃呢?」 公輸律竟是皇家騎士團猛將,赫赫有名的風雲衛高手,並且身負最精純的光明武學,著實讓人感到意外和驚喜,無奈跟我完全不屬一個檔次,眼看就要重蹈雪曼和薛刺海的覆轍。 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早先傲然卓立在薛刺海身旁的兩名同伴,悶聲不響地騰空而起,分從左右包抄,與公輸律一起構成鐵三角合力攻向那片黑雲。 左邊男子穿著深藍色武士服,看上去比公輸律年紀略小,身材健碩,背負日月雙輪,額頭上的皺紋、蹙緊的濃眉及銳利的眼神懾人心魄,使他看來嚴肅而略顯陰沉,令人有難以親近的印象。 右邊橘裙女子年紀在三十一、二之間,容貌頗為秀麗,有著一雙智慧的眼睛充滿靈氣,高聳的鼻子、嫣紅的櫻桃小嘴,下顎線條柔和,略呈圓形卻並不特別突出,給人感覺她天生具有悲天憫人的高尚情操,而且弱質纖纖分外惹人愛憐。 兩人外貌一個意態軒昂,一個嬌小柔弱,但手底下卻同樣硬朗。惡魔島的魔功「冥月蝕魂」和慈悲庵的禪功「靈光禁魔」使出,半空中登時亮起二綠三金五道斗粗精虹,配合著公輸律的「天罡聖炎」爆發出的潔白無暇的神聖光柱,六道璀璨奪目的無儔勁氣,瞬間把黑雲包裹得嚴嚴實實水洩不通。倏忽間,那片黑雲變成了色澤斑斕的彩雲停在半空一動不動,連帶著公輸律、墨獵、鮮於慧寂等三大高手,亦緊緊吸附在上面相持不下,那幅情景詭異到了極點。 三人心中凜然,皆因他們雖只各出一招,其實卻已發動了最強大的攻勢,聯手催發體內性質迥異的先天真氣,一波一波向黑雲內部狂湧。勝利顯然可以預見,估計「天敵」柳輕侯再強橫可怕,起碼也須離開馬車親臨現場方能破解,而若真往這來,路上必將掉進其他七名高手的重重包圍,陷入苦戰不能自拔。 豈知思忖未已,那片彩雲內突然響起一把悠和平靜的聲音,道:「諸位小心,本王要反擊了!」話音剛落,那片彩雲裡便自然生出浩瀚無垠的黑暗魔氣,在他們真氣形成的壓力間打開了三個缺口。接著雲層表面的斑斕色彩開始大幅消褪,迅速恢復為原來深沉冷酷的黑色,並且以肉眼難辨的高速,向四面八方蔓延。 更令公輸律他們驚懼的是,己方既不可能永無休止地發放真氣去彌補愈擴愈大的缺口,又無法迅速消滅強橫絕倫的罪魁禍首,當真氣輸送中斷時,若他們沒有新的攻勢,在微妙的氣機牽引下,黑暗魔氣將會在此消彼長間,氣勢蓄達巔峰,那一擊將無人可以抵禦。現在唯一方法,就是三人伺機再度全力合擊一次,以圖暫停黑暗魔氣的兇猛擴張,藉機擺脫不利局面後,等待援軍抵達重新組織進攻。 可惜我由始至終沒給他們這個機會,黑暗魔氣反倒趁著三人原本無懈可擊的氣勢,因前景悲觀而相應減弱少許的間隙,開始緩緩分裂出一模一樣的三片黑雲,迅速吞光三色真氣,循著他們遺留的精神軌跡,閃電般往本體飛去。 當三片黑雲分出一半時,三人已知大事不妙,若讓它們裂變成功,他們的氣勁將全被破解、吞噬和融合,再反過來對付他們自己,薛刺海就是敗在這招之下的。於是為防重蹈覆轍,三人均使出了壓箱底的本領抵抗。 「聖靈護體!」公輸律兩腿盤起,腳心向內,堅盾提起貼在胸前.利劍緩緩後撤,口中默念奇異的口訣,似欲升又似降,其實仍是留在空中原地不動。轉眼間,猩紅皮衣緊緊貼靠雄軀,整個人都籠罩在金光閃閃的威武神將影像裡,同時一股渾渾融融的光明能量,朝著襲往自己的那片黑雲捲去,發動了正面最強大的攻擊。 「冥日黃泉!」墨獵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日月雙輪上,繼而離手旋飛。日輪頃刻飛到他身前丈許的虛空處原地急轉,發出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嘯;月輪則繞在日輪外圍,半徑由小至大,呈完整的橢圓形軌道轉圈,速度愈來愈快,勁道愈來愈大,偏偏始終無聲無息,慢慢地形成一枚巨大的黛綠色光球,往攻向他的那片黑雲中部激射而去,顯得既好看又怪異且驚心動魄。 「秘火蓮環!」鮮於慧寂白皙秀美的十根手指輕靈盈柔地翩翩起舞,指縫間不斷從無到有地綻放出一朵朵瑰麗紅蓮,並以六朵結成一個蓮環,沿著千變萬化的線路快慢不一地投往正漸漸飛近的黑雲。待數以百計的火紅蓮環均到了黑雲三步許外,竟倏地同時爆炸,全部融匯成一道烈焰滔天迅猛無儔的的狂飆,刮向黑雲,其陰損歹毒處令人側目。 三大高手武技早臻先天秘境,此時二度全力出手,均採用間接迂迴攻勢。以避去和黑雲的近距離正面接觸。他們怕極了黑雲神鬼莫測的威力變化,只想藉機逃離,無奈事與願違,早落入精心設置的陷阱,焉能從容撤退。 三片黑雲面對如此兇猛狂暴,籠罩了四面八方的駭人攻勢,仍未改初衷,一成不變地迅疾往前飄去。 透過縱橫交錯的漫天亂流,三人幾乎同時看到了黑雲裂變後露出的夜空裡,某人臉容無憂無喜波瀾不驚,正以一副悠然自得的姿勢神態,有若混世魔王輕覷螻蟻般淡淡地望著他們。這個發現登時把他們嚇得魂飛天外,誰曾想原本好端端坐在馬車裡的人,竟能跡近乎神地遁入黑雲內部,並在此等要緊關頭顯露真身呢? 我微微一笑,黑雲暴漲,往正面的公輸律激射而去,快過電閃。 另兩人眼見我渾身紋絲不動,但黑雲卻瘋狂暴漲十倍,史前怪獸般一口吞掉了公輸律狂湧過去的光明能量不說,進爾連神將附身的本尊也毫不客氣地掃進肚內,而後者卻連半點抗拒的表現都沒有,不禁心中都駭然狂震。 至此他們才明白為何柳輕侯能夠擁有意為「天下無敵,惟天可敵」的囂張綽號「天敵」,原來那是建立在超越古往今來所有上代高手,第一個踏足十階職業的基礎上。他已練成了魔道無上至境的黑暗不死魔氣,達到魔隨心動,氣隨意轉的最高魔道心法。放眼天下,恐怕就連深藍三大宗師都要瞠乎其後。 左側黑雲烏芒一漲即收,旋即化做一隻碩大無朋的巨手,不費吹灰之力地把墨獵日月雙輪滾成的黛綠色光球完全包裹其中。既而無視鋒刃貼靠旋舞急轉,釋放出層層疊疊的犀利刀氣,越握越緊,越捏越狠,最後愣是硬生生地把它們還原成了靜止不動的狀態,而且通體完好無損。 失去與日月雙輪的精神聯繫後,「蓬!」墨獵直挺挺地從半空中摔到了地上,卻不覺絲毫疼痛,仍仰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只碩大無朋的黑手發呆,他怎都想不通惡魔島的鎮島絕技居然這樣簡單就被破解了,跟柳輕侯的黑暗不死魔氣正面交鋒,簡直就像做夢般荒誕離奇和難以置信。 這時,那道烈焰狂飆嗚嗚怪嘯著,以衝擊波形態結結實實地撞上了右側黑雲,炸成滿天星星點點的明暗碎屑自空中緩緩隕落,有如節日慶典上燃放的火樹銀花般絢爛美麗。 「轟轟轟……」晴天霹靂的爆鳴,同時在鮮於慧寂耳畔響起,不過如此劇烈的震撼,也遠遠及不上她心靈承受的重創。「萬無一失的師門絕藝,居然像雞蛋碰石頭似的被打了個稀巴爛,那片黑雲究竟是甚麼做的,操縱那片黑雲的人又是甚麼怪物呢?」懷著兩個不可思議的疑問,她悠悠飄落地面,只是望往柳輕侯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好奇與敬畏。 下一刻,我鬼魅般出現在車廂內的座椅上,公輸律也如夢初醒地在車伕座上睜開了雙眼。 戰場上一片死寂,只差丈許便能增援同伴的襖教黑暗騎士壤駟赤、地獄門戴碩子、風暴山顛狂岳、月神宮贏姿和拜火教檀道鸞,均木雕泥塑般目瞪口呆。另一側剛剛恢復功力的「冰女巫」雪曼,咳嗽幾聲後安然醒轉的「鷹王」薛刺海,以及一直靜待時機出手偷襲的血影樓穆赫林,也爽然若失地看著一切都已消失不再的夜空發愣。 整個任務本是對「天敵」柳輕侯武力的一項嚴峻考驗,可是結果卻發人深省,今夜到底誰考驗了誰,恐怕親身參與行動的慕容世家客卿堂十二長老也難說清楚呢! uu書盟 uuTXT.cOM 詮汶字阪月讀 第卅四卷 造反 第四章 嫁妝 字數:10170 赤堡內所有內殿都是用大理石和其他名貴石料砌成。殿間柱間壁上有花卉人物的浮雕,用整塊大理石鏤空的窗板上,鑲嵌著各色寶石,燦爛奪目。 堡內最豪華的大理石宮殿叫樞密宮,如今是慕容世家君臣商議政事之地,素有『人間天堂『之稱,全部用白色大理石建造。三面是方形組成的拱門,一面為透雕方形窗戶,外形象一座雕飾華美的涼亭。宮內有一座舉世聞名的『孔雀王座『,長約兩步,寬一步半,用二三四斤黃金製成,上面鑲嵌鑽石、翡翠、青玉和其他寶石,下部鑲嵌著黃玉,背部是一棵用各種寶石雕成的樹,樹上站著一隻用彩色寶石嵌成的孔雀。底座有十二塊翡翠色石頭。台階用銀子鑄造,王座上方的牆上還能看到當年天賜府總督秦力山下令雕刻的龍神文詩句:『如果人間有一座天堂,那就是這裡『。 穿過樞密宮,北面是一座三室相連的宮殿,為堡主寢室、參禪室和會客室。在寢室與參禪室之間,有一面大理石屏風,上面用黃金鑲嵌著月亮和星星,四周裝飾著各種寶石。旁邊的花園,被稱為『天帝后宮的無上寶石『,中央有一個專為堡主消暑並聆聽流水聲而修建的白色大理石噴水池。 面對空寂無人的花園,我心中不斷想起往日跟慕容無憂在一起的幸福時光,愈發懷念她對鏡梳妝的動人情景,但是四周只有夜風流動吹拂的的聲音空空洞洞,佳人卻蹤影皆無。 雖然我知道慕容無憂就在堡內某處,仍不禁生出彷彿失去了最珍貴事物的遺憾情緒。數年來,與慕容無憂一直保持著平淡真摰的愛戀,其中沒有同生共死的轟轟烈烈,也沒有永遠廝守的海誓山盟,因此平常體會不到對方如何重要,但當想到她有一天可能會離開我,從前寧靜雋永的情愫,瞬間轉化為鋪天蓋地的哀痛,那種令人黯然神傷的感覺,恐怕終生也難淡忘。 公輸律載我至此,就悄然駕車離去,以致我在熱切的希望帶來慘痛的失望之餘,居然找不到一名聽眾傾訴。 我用精神能盡最後努力搜尋慕容無憂的倩影無果後,喃喃自語道:「你真不願見我嗎?」說著頹然在噴水池旁的石椅坐下,左手斜支著下頷,望著乾涸的池底茫然發呆。 我試圖靠打坐入定,來忘記那嚴重的情感創傷,可惜徒勞無功。因為那是一種揮之不去的附體魔咒,令我無時無刻不感到虛弱和來自意識海的難受痛楚,心胸不暢的情況更使煩厭的情緒漸漸暴漲。而且《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施展開來,精神愈來愈集中,導致這傷心的感覺也愈來愈清晰,令我不能晉入忘我的境界,使得眼前此刻的自己空有黑暗魔君天下無敵的功力,也只能做個默默忍受情愛之苦的失意者。 時間在渾渾噩噩中以驚人的速度流逝,當我被一股陌生而強橫的精神氣場侵入警戒範圍驚醒過來,夜靜更闌,嵌滿星辰的黑暗天幕愈發神秘深沉。 我施施然收回望向謎樣宇宙的探究目光,投往剛自參禪室內悠然踱出的風雲第一巧匠「開天闢地」慕容神工身上,微笑道:「晚輩還以為前輩要爽約呢!」 慕容神工心神一震,料不到片刻前還心喪若死的柳輕侯,現在竟擺出一副早就洞悉你伎倆的高深模樣,難道他最初的表現均是佯裝不成?想到這兒,他暫時按下心中疑問,平靜臉容故作不解道:「輕侯何出此言?」 我目不轉睛地望定他,好整以暇地道:「因為無憂從未跟我提起過,那十二名無論放在何處都舉足輕重的一流高手。由此可以推斷出,他們雖然在名義上歸屬慕容世家領導,身為現任家主的無憂卻無權指揮他們,甚至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存在。這些人只能是您親自招募,並脫離家族權力架構單線指揮的秘密部隊。既然您不惜動用他們全部力量試探晚輩,晚輩就大膽預測前輩今夜肯定會露面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因此才有爽約一說。」 慕容神工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搖頭歎道:「天敵名不虛傳,非但武功深不可測,智計也算無遺策。他們的確是老夫手下,只服從我一人調遣。當初為了招募他們,可謂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若非機緣巧合,還真難臻全功。剛才赤場一戰後,這群平素桀驁不馴的傢伙向老夫匯報戰果,竟然均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好奇心起,趕來親眼看看你的武功究竟攀升至何等境界。至於試探的目的嘛……」 我洒然接口道:「前輩是擔心晚輩不敵關山月,在新年決戰中落敗身亡,徒惹無憂傷心,故想借此預知結果,以備將來打算,對嗎?」 慕容神工神色不動,冷冷地凝望我,道:「不錯,跟聰明人說話果然省力。老夫確有那個意思,無憂不能嫁給一個即將戰死的窩囊廢,今後守活寡。」接著嘿然道:「幸好你沒叫我失望,否則試探很可能假戲真做變成謀殺。」 我雖早知如此,但心中仍極不舒服,長身而起,就欲拂袖離去。 慕容神工目露訝色,沉聲道:「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老夫以為這等手段稀鬆平常,想不到胸懷奇志的輕侯會很介意。哈,看來是老夫高估你了。」 我容色平靜,雙目射出冷酷無情的目光,淡淡道:「前輩誤會了,晚輩沒有任何不滿。何況即使他們十二人全力合擊,也沒一個能在我認真出手的情況下逃離生天。晚輩只是有些累了而已,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他一覺,夜很深了!」 慕容神工清楚感應到眼前的年輕人說話時渾身散發濃濃殺機,絕非信口開河,卻絲毫不以為意,緩緩道:「你不想見無憂了嗎?」 我皺眉道:「此事不敢勞煩前輩操心,輕侯自有主張。只望您勿要再派人跟蹤試探,因為晚輩心情糟糕的時候,下手不分輕重,或殘或死都有可能,傷到他們就不好了。」 慕容神工長笑道:「若出現輕侯描述的情況,受到最大打擊的勢將是以無憂為首的慕容世家。因為老夫已打算把包括客卿堂十二長老在內的那支秘密部隊,統統交與她直接領導,權充你們結婚時的嫁妝。」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制心海激起的滔天巨浪,想說點感謝的話,到了嘴邊卻又止住了。因為他願意送,無憂卻未必願意收,父女倆的恩恩怨怨我略有耳聞,那要解決起來可絕非易事。 兩人相隔丈許默然對立半晌,慕容神工移到池旁,仰首把目光投往璀璨星空,正色道:「輕侯可知,秦皇室最大的倚仗非是我們四大世家,而是七大禪宗。」 我對慕容神工忽然討論起七大禪宗的行為完全摸不著頭腦,不過想來定有深意,當即走到他身旁,恭聲附和道:「願聞甚詳。」 慕容神工道:「那是經歷了建國前無數腥風血雨後形成的必然格局。起初混亂不堪,到後來禪宗諸流優勝劣汰,大小世家去蕪存菁,終於確立起七大禪宗、四大世家及其他小派小族的權威、地位和勢力範圍。因此你若以為幹掉關山月,剷除蘇、獨孤、上官三家就能征服風雲,那絕對是大錯特錯,多則百年,少則十年,憑借七大禪宗的支持,風雲就能死灰復燃,顛覆你所建立的政權,重新回歸昔日境況。」 我沉聲道:「那前輩的意思是……」 慕容神工雙目殺機劇盛,森然道:「分化他們,然後團結一方去消滅另一方。愷撒的情況跟風雲非常類似,道宗的力量與禪宗相差無幾,你必須依靠深悉內幕的他們自己人,才能獲得真正意義上的勝利。」 慕容神工的話一針見血,充滿悠長歲月賦予的奇妙智慧,我默然無語片晌,不解道:「前輩為何要對輕侯說這番話?」 慕容神工歎道:「老夫為何要提醒你?因為老夫怕你鬥得過關山月和燕憔悴,卻鬥不過他們背後代表的龐大勢力啊!唉,老夫走啦!輕侯保重。」說罷就那麼跨入參禪室,消失不見。 我意識海內卻仍清晰響起一把平靜無波的蒼老嗓音道:「所謂『五味禪』,即北宗外道禪、凡夫禪、小乘禪、大乘禪和最上乘禪,此禪由淺入深,顯示出逐漸修習的階段性。所謂『一味禪』,即南宗強調頓悟的禪法,講究『一悟即入佛地』。下面是南北兩宗禪法詳解……因為禪法是超越名相,任何語言、文字,都被悟道者看作是人為的枷鎖,它不僅是有限的,僵死的、外在的東西,而且不能使人真正把握禪的本體,所以你在記住它們後,還要完全徹底地忘記。嗯,老夫只能幫上這些了,畢竟身為一味宗宗主,老夫始終不能親自出手對付他們,哪管這些禪宗敗類做得如何過分。」 霜月在夜空閃爍著清冷的銀芒,東方天際逐漸轉明,由深靛藍化為魚肚白,予人一種生機盎然的感覺。 我坐在車廂內,凝視著窗外不住接近和擴大的浮嵐山——白雲城外圍的第一高峰。一想及馬上可以見到無憂,並進入帝國最神秘莫測的軍事基地,心中不禁興奮莫名。 浮嵐山對慕容世家有無比深刻的意義,代表著當年慕容世家發展的轉折關鍵,亦全賴設立在它腹內的白曜研究院,慕容世家才找到成為帝國支柱的捷徑,在數以百計的家族中脫穎而出,獨佔帝國工業鰲頭。 表面看去,浮嵐山只是一座山麓面積比白雲城大上三十倍,呈不規則寶塔形矗立、險峻陡峭的赭紅色千丈高峰。可是它的內部卻隱藏著繼龍神帝國滅亡以來最龐大的軍事基地。那是縱橫飛來閣和內務部始終難以滲透和觸及的慕容世家最高機密。慕容世家的真正實力就在這浮嵐山基地裡,其他所有東西都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偽裝。 想到這裡,我泛起了一種發自內心的震撼,深深歎服慕容世家第二代家主慕容白曜的高瞻遠矚和雄才大略,尤其是他敢於掘空山腹充做基地的超人魄力。 在這寬敞奢華的車廂內,除我之外就是對面正襟危坐隨時候命的慕容雲了。雙方近距離相處時,我才愕然發現,這位英俊冷漠且特別強壯的青年,居然體型與我相若,只略為瘦削和矮小了點。 慕容雲雖是身在車內,可是廂外沿途情報,卻無時無刻不在通過窗口飛馳而過的偵騎,用最簡潔的手勢不住傳達給他。自我離開天堂花園,獨自找到南路鎮撫司衙後,獲悉赤場一戰的慕容雲就擺出了這副如臨大敵的架勢,調遣整團的鐵衛護送我往見無憂。見微知著,看得出他身居今日高位絕非僥倖,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種指揮若定的大將風度,即使是武道菁英,亦要有震懾群雄的卓絕本領,才能使所有人心甘情願地奉他作當然的領袖。 這時偵騎把一組情報傳給慕容雲,做出了最新的報告。 慕容雲平靜地道:「王爺,我們快到基地入口了。」 下一刻,馬車拐進了浮嵐山背陽的陰影裡,在霜月映在山壁上反射出的勉強可辨的光芒裡,朝著山體表面一道暗黑的裂縫鑽了進去,迅即消沒。隨行保護的鐵衛團並未跟上,而是不知何時早已停在某處原地駐紮。 浮嵐山基地是前所未有的龐大建築,分為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十二區,平均垂直分佈在山腹裡,總面積加起來是白雲城的二十倍規模。區與區間由寬大的隧道相連,內外的防守均由慕容世家最精銳的親兵團負責,戒備森嚴。這些武裝到牙齒的死士,足可抵擋任何軍隊的長時間攻擊,何況還有超過十萬個暗堡、箭塔及炮台。 十二區各有不同的功能,包括兵營、車站、機場、糧庫、工廠、醫院、銀行、政府、研究院…… 儼如一個龐大的山中王國。 馬車停在車站後,我和慕容雲便換乘「白曜號」防彈轎車,在五十輛奧丁戰車嚴密保護下,開進長達百里的幽長環形隧道,朝龍區馳去。在高速行駛下,不一會兒便鑽出隧道,來到位於山腹中心的白曜研究院前。 掘空的山腹四周洞壁發散著冰冷的銀白色螢光,亮如白晝般照耀著中央各種古怪型體組成的建築群。道上各式輕重車輛來往不絕,透出一股熱鬧繁忙的景象。 隊伍至此速度逐漸放緩,當穿過那片建築群後,眼前浮現出一座黑漆漆的摩天大廈,它高逾三百層,彷彿一個融入陰影的巨人俯視蒼生,予人超越現實的夢幻感覺。不用想,那肯定就是神秘莫測的白曜研究院了。 「軋軋軋……」底層閘門開啟,「白曜號」越眾而出,駛入了大廈內部。 大廈內部是數以萬計的房間,裡面有無數專家學者廢寢忘食地工作著,研究大陸最先進的科技、機械和武器裝備。整個巨大的建築物,由底層至頂端高達千步,用鋼筋鐵柱和附近巨岩連結成一個堅不可摧的統一架構,堪稱是深藍歷史上最偉大的工程。 「白曜」號駛到足有二十步方圓的巨型升降梯前,兩人才下車走進其間,任它由緩至疾地向上方騰起,過了頓飯功夫才慢慢停下,隨即步入一條長長的廊道,路過之處兩旁守衛和研究人員紛紛垂手肅立,躬身施禮。 行至盡頭的金黃色巨型合金閘門前,慕容雲低聲道:「王爺,家主在裡面等您!」 我深吸一口氣,嗯了一聲後撇下他,獨自推門而入,去見那位闊別已久的愛侶。這一刻,我心情之複雜和矛盾,任何言語都難以形容,但是該來的總要來的,逃避不是辦法。 無論誰初進室內,都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裡太大了,面積等若一個小型校軍場。更離譜的是,除門戶方向的那面實牆外,其他三面均為透明琉璃幕牆。極目遠眺,可見到的是一望無垠的漆黑夜空和璀璨銀河,還有遠處地面上星星點點、疏密有致的燈火點綴的白雲城,使人感覺高高在上,君臨天下,不能自禁地壯懷激烈。 此時,在東面的透明琉璃幕牆前,背著門口卓立的紫袍女子似有所覺地轉過頭來,那張清麗恬美的玉臉在燈光照射下,美至使人神魂顛倒。她明澈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忍不住閃過萬分驚異的神色,緊接著嬌軀劇震,彷彿難以相信這個事實,她朝思暮想的情郎,赫然奇跡般出現在了眼前與她相會。 我腦際亂糟糟的,心臟也是一陣難以抑制地狂烈跳動,更隱隱覺察慕容無憂的反應甚為奇怪。按理來說,她應早知我要到來的消息,為何卻好像非常意外的模樣,莫非這其中另有蹊蹺不成? 思忖未已,慕容無憂幽幽輕歎道:「你來了!」 我竭力地穩住心神,堅定地走至她身旁,伸出雙手捧起她的俏臉,仔細端詳她闊別經年的美麗容顏。 慕容無憂待要推拒,稍停卻無力地靠入了我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了我粗壯的腰背。 誰都沒有說話,言語怎能說清道明海一樣深沉浩瀚的思念之情呢! 相隔良久,慕容無憂不著痕跡地鬆開雙手,橫了我一眼道:「盟主大人,沒有公務可做了嗎?不然怎生得閒,來小女子處遊玩呢!」 我剛要解釋,慕容無憂忽又淡淡道:「算了,你毋庸多費口舌,無憂不想聽那些陳詞濫調的理由,只想問你一件事。」 我愕然道:「什麼?」 慕容無憂向我嫣然一笑,美目深注道:「當然是婚期!」 我驚喜無限道:「你願意嫁給我?」 慕容無憂不露半點內心的真意,悠悠道:「對不起,你誤會了,我問的是你跟九公主秦明月的婚期,而不是你我之間的。」 我登時大失所望,聳肩道:「嘿,我答應艾愁飛前往帝都,為的是迎接關山月的挑戰,從根本上瓦解保皇派的鬥志和士氣,跟秦明月那小魔女可沒半點關係,請無憂明鑒!」 慕容無憂見對方初見自己時的震撼一過,立刻展開伶牙俐齒加油嘴滑舌攻勢,不禁微嗔道:「說得好聽,小橋明月無憂夜,她秦明月的美名尚在人家之前,我才不信你這頭大色狼會對主動送上門來的超級美女不動心哩!」 我哭笑不得道:「無憂莫要開玩笑啦!天底下誰不知秦皇室恨我入骨,招為駙馬是假,千刀萬剮才是真,何況入洞房前,還要過關山月手中的屠龍劍那一關方可,他們早就算計好我會十死無生哩!」 慕容無憂淡淡望了我好一會,再狠狠地橫了我千嬌百媚的一眼,平靜她道:「輕侯,你知道嗎?其實人家本來早知他會派出客卿堂十二長老相試,卻故意沒有通知你提防,甚至連阿雲也調離你身邊,以免礙手礙腳,不能痛痛快快地教訓你一頓。可是想不到你在對方高手如雲的情況下,居然仍能輕而易舉地打敗了他們,並使其心服口服。唉,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我不知為何所有怨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想馬上見到你,偏偏又怕見到你後,我們之間無話可說,故此初見面時,心情矛盾到了極點!你怪我嗎?」 我見慕容無憂死命盯著自己等候回答,不禁莞爾一笑道:「即使你不說,我也猜到幾分了!如果令尊他老人家能把客卿堂瞞過你的耳目,恐怕也就不會心甘情願地把家主之位拱手相讓哩!事實上我是看你的面子,才沒對他們痛下辣手,否則何須拖拖拉拉地耗費恁多時間,十方俱滅出鞘,他們將沒有任何機會出手,就被我放躺六雙了。」 言罷我雙手分別握住她纖美無暇的柔荑,順勢帶嬌軀入懷,同時湊頭下去,朝那微張的檀口輕輕吻去,並且放緩速度故意使她有足夠時間躲避。結果我如願以償地達到了目的,那種令人銷魂的親密接觸,頓使週遭一切均被兩人丟到了九霄雲外。 慕容無憂不堪刺激,嬌軀微微顫抖,趁著漫長的熱吻稍歇的間隙,喘息不已道:「輕侯,不要在這裡好嗎?算無憂求你吧,人家以後還要在此辦公呢!」 我點點頭,猛然將她攔腰抱起橫在胸前,親暱地道:「夫人,那我們去哪裡親熱呢?請指示!」 慕容無憂一聲低呼後,一邊熱烈迎合著我的侵犯,一邊舉起玉手,不知按動了甚麼機關。霎時間,西面牆上驀然打開了一扇門,我不待吩咐就瞬移進去,背後門又無聲無息地關閉了,接下來密室內響起了急劇的喘息和誘人的呻吟,一對曠男怨女在久別重逢後,盡情投入於這浪漫激情之夜…… ●●● 帝國歷八一一年八月下旬,北疆軍夏末進攻的結果,解放了大片領土,恢復了長達八○○裡的一段國界,並進入米洛斯大草原境內。北疆軍的威力不斷增長,雄厚的帝國經濟實力和無盡的南疆軍火援助,為在前線順利作戰創造了堅實的物質技術基礎。與此同時,秦皇室在風雲帝國的統治地位大大鞏固,異族聯軍則驚恐萬狀。因為北疆軍無論是向草原中部縱深進攻,還是向西部和東部進攻,都已有了現實的可能。至九月十日,米洛斯大草原境內的戰線已位於潘塔、金銀山、歐湖、獅蹤灘,哈古雷以東一線,並沿阿拉希河一直延伸到黑雪谷。 在此與北疆軍對峙的是異族聯軍所屬五族兵馬,共計五十二個騎步兵萬人隊,另有投石機和弩炮四一○○余架,流星弩、擲雷器、銅製火炮和噴火器九○○余門,塔克瑪寺、科摩提亞寺及鳳凰城總壇共約二三○○多名拜火教術士對前線部隊實施遠程支援。異族聯軍還佔領了寬近三百里的縱深地帶配置防禦,依托完備的防禦設施和有利的天然地形,固守有捷徑通往草原中部邊界的突出地域。 北疆軍總指揮部和各集團軍指揮部於八一一年八月初就開始計劃和準備追擊戰役了。戰役目的是粉碎異族聯軍,佔領米洛斯大草原南部和中部。夏侯一貫根據軍事政治形勢和各集團軍指揮部的建議擬制了戰役計劃,代號為「秋季風暴」。八月十九日至二十日北伐軍高層將領召開會議對這一計劃進行全面討論之後,定下了在米洛斯大草原實施戰略性進攻戰役的最後決心。戰役規定在五個地段同時突破異族聯軍防禦,在金銀山地域和哈古雷地域合圍和殲滅異族聯軍翼側兵團,粉碎歐湖守軍和獅蹤灘守軍。繼以四個精銳裝甲軍團向鳳凰城方向實施向心突擊,合圍和殲滅異族聯軍基本兵力。爾後,北疆軍應增強突擊,加寬進攻正面,前出草原中部邊界。行動計劃還規定,進駐菲拉斯河沿岸的第十四集團軍應利用北疆軍在米洛斯大草原的戰果,轉入戰略性進攻。 為了粉碎縮回米洛斯大草原的異族聯軍,夏侯一貫動用了第二十一集團軍(註:司令是夏侯一貫兼任,副司令是張翼侍元帥),第二十三集團軍(註:司令為蘇飛侍元帥,副司令為蘇鐵侍元帥),第二十四集團軍(註:司令為鄔井彝),以及原在天賜北路、戰後進駐可汗府的第十四集團軍(註:司令為上官驚夢侍元帥)。四個集團軍計有十二個諸兵種合成軍團,四個裝甲軍團,這些軍團共轄九十六個師團,十二個裝甲師團,七個炮兵師團,二十一個獨立泰坦步兵團。共有一百餘萬人、投石機和弩炮三一○○○架、泰坦戰車五二○○輛。朝廷委派可汗軍區總裁帝國元帥夏侯一貫和秦三負責協調各集團軍的行動與後勤保障。 在戰役準備時節,按照北疆軍總指揮部和各集團軍的計劃採取了廣泛的戰役偽裝措施。例如在可汗府南部第三集團軍駐地內進行了進攻前集中軍隊的模擬,而同一時間則在米洛斯大草原隱蔽變更部署和集中軍隊。這使異族聯軍統帥部深信,北疆軍八一一年夏末仍將固守長城要塞,並在附近實施主要戰役,而在米洛斯大草原的行動將是輔助性的。因此,異族聯軍在米洛斯大草原沒有動員足夠的預備隊。各族各軍團的預備隊總共只有十二個萬人隊。整個戰場的三十個騎兵萬人隊中有二十四個集中在阿拉希河以南。 帝國歷八一一年八月二十三日「秋季風暴」行動開始了,截至九月四日共進行了金銀山——歐湖戰役、獅蹤灘戰役、哈古雷戰役、潘塔戰役,完成了對塔帕族兵團的合圍。菲拉斯河沿岸第十四集團軍與第二十三集團軍協同,於八月二十三日轉入進攻,到八月二十五日前在金銀山以西合圍了異族聯軍五個萬人隊,並於八月二十七日前全殲該敵。八月二十八日,第十四集團軍主力攻佔了古芝城。第二十三集團軍順利發展進攻,於九月一日攻克了昌挽城。這樣,異族聯軍塔帕族兵團與納穆族兵團的聯繫就被切斷了。 第二十四集團軍在突破異族聯軍沿淨月河、雁春河、塔納利斯河的防禦後,於八月二十八日佔領了獅蹤灘。第二十一集團軍右翼部隊於八月二十七日前在哈古雷地域合圍了異族聯軍六個多萬人隊,並於八月二十九日前全殲該敵。同時,集團軍前出到甘藍山、泰哈瑪沼澤、鵬圖盆地一線。九月三日,巴羅寓城(註:塔帕族首府)被北疆軍佔領。異族聯軍塔帕族、納穆族兩兵團有十萬人以上在巴羅寓城以東陷入合圍。第十四集團軍佔領了潘塔,並繼續向七巖溝發展進攻。北疆軍以平均每晝夜四五十里的速度,在十二天內推進了五六百里,佔領了米洛斯大草原南部大片領土。異族聯軍負責殿後的塔帕族、納穆族所屬各兵團遭到慘敗,其主力已被合圍和粉碎。隨著北疆軍進抵潘塔、亞帝湖、勒德曼荒地、雲頂原以西一線,異族聯軍的戰略正面出現了寬達三百里的巨大缺口。異族聯軍統帥部雖從各個方向倉促調來若干個萬人隊企圖封閉這一缺口,但都未產生多大效果。北疆軍已有可能跟蹤追擊潰敗的異族聯軍殘部。在行動第一階段勝利結束之後,北疆軍總指揮部給各集團軍下達了新的訓令,按照這一訓令,各集團軍應殲滅巴羅寓城以東異族聯軍被合圍兵團,繼續向西北實施堅決進攻。 九月五日至十月九日,各集團軍密切協同,又勝利進行了五個進攻戰役,即七巖溝戰役、白馬原戰役、長樂坡戰役、百鳥堡戰役、涅槃寺—福隆陵戰役。在此期間,北疆軍殲滅了巴羅寓城以東地域異族聯軍被合圍兵團(註:九月五日至十一日),逐次擊潰了塔帕族、納穆族退卻兵團殘部,重創由狴奴族、鄂倫族、格薩哈族兵團調來的軍隊以及茌塔帕族、納穆族後方領地新建的兵團。北疆軍佔領了米洛斯大草原南部和西南部全境及東南部的一部分,並進入草原中部,強渡了青雲河及三寶河,逼近狴奴族領地邊境。他們前進了七八百里,將進攻正面擴大到五百里。 各集團軍、各軍兵種妥善組織協同動作,對保障軍隊在戰役過程中順利作戰具有重要意義。北疆軍實施了以在寬大正面同時突破異族聯軍防禦為目的的數個協調突擊,合圍了異族聯軍重兵集團,並向大縱深追擊異族聯軍退卻部隊。 北疆軍在對退卻異族聯軍實施迅猛的正面追擊和平行追擊時,夏侯一貫表現出了高超的軍事指揮藝術。這種追擊是高速度、大縱深的,集團軍司令們在接到總指揮部命令後,廣泛使用快速兵團和部隊前出到退卻異族聯軍後方,使異族聯軍統帥部無法在預有準備的地區預先組織防禦。 北疆軍總指揮部及時利用了「秋季風暴」行動中取得的戰果,以便在戰場的其他方向採取堅決行動。九月十日至於二十四日,第二十一集團軍、第二十三集團軍、第二十四集團軍以及第十四集團軍相繼轉入進攻。戰略進攻的正面從菲拉斯河一直擴展到烏布喀山。北疆軍於九月十七至十八日越過了狴奴族領地邊界。到九月二十九日前,北疆軍已進抵覆舟峽以西、魚尾塢、七巖溝、霜林集、鳳凰城近郊天福鎮、三寶河一線,異族聯軍無奈被迫轉入防禦,其間北疆軍前進總縱深達一二○○餘裡。 在「秋季風暴」行動中,異族聯軍殿後的塔帕族、納穆族兩大兵團被悉數擊潰,其中十七個萬人隊遭全殲,十個後備萬人隊損失過半,約二○○○名異族貴胄被殺。「秋季風暴」行動的結果,為對菲拉斯河沿岸地區、草原中部和北方的異族聯軍兵團實施新的猛烈突擊,為在阿拉希河北岸登陸的北疆軍發動進攻戰役,都創造了有利條件。 u優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版越讀 第卅四卷 造反 第五章 鐵壁 字數:9932 不過此戰作為第二次北伐戰爭中規模最大的戰役之一,雙方傷亡亦極為慘重。異族聯軍被殲滅二十二萬餘人,北疆軍損失了三十一萬多人,其中絕大部分陣亡和失蹤的都是剛入伍的新兵。另外還存在並暴露出了很多問題。 北疆軍投入「秋季風暴」行動時,因為開始蔓延全國的糧荒,糧草儲備只夠兩個月到三個月使用。而且除了菲拉斯河地區能利用河上運輸以外,陸上糧草補充日益困難,其原因是輜重車輛太少,尤其是運糧馬車更少,整個補給線的效率是很低的。此外北疆軍裝甲部隊和炮兵部隊的實力,由於人員的傷亡和車輛的損壞,更已降到編製定額的一半以下。塵土、砂礫和長途行駛使車軸嚴重磨損,而提供新的車軸進行替換,又有困難(註:南疆只賣整件裝備,絕不單獨提供備用零件。)。再加上朝廷決定對新組建的軍團提供裝備應優先於原有的部隊,結果戰車和炮車的整個供應狀況更加嚴重。 部隊得不到足夠補充,而在戰場上實際情況更比這糟得多,人員、馬匹極度勞累,武器裝備的磨損程度也很驚人。慢慢地物資短缺和降低補給標準,導致各個部隊筋疲力盡,戰鬥力變得極其有限。同時引人矚目的是,後方補充來的新兵普遍缺乏作戰經驗,意志也不堅強,官兵沒有御寒的冬衣和皮靴,每餐連乾糧也不能按時供應。各級指揮官們還注意到一件最不願見到的事。在戰鬥中新補充的步兵越來越難指揮,各級人員漸漸地已形不成一個整體,官兵不再自覺主動採取行動,而是一切意外發生的情況都得等候上級下命令處置。 米洛斯大草原的惡劣環境也叫人特別沮喪。車輛陷入泥沼無法前行,步兵勞累不堪,每天都有幾十匹良種戰馬由於勞累和飢餓而死去,倒是當地矮小的異族馬卻能生存下來。它們什麼都吃,甚至吃灌木嫩枝和茅草。傳令兵開始在執行任務時失蹤,步兵休息時要睜一隻眼睛提防草叢裡潛藏的敵人射出冷箭。在這個無邊無際的大草原上,步兵們徒步走過了身後的每裡路,沒有任何代步工具。他們一連好多天和淤泥、雨水打交道,有時熱,有時冷,吃得差不說,且不能按時就餐。他們就這樣拖著疲憊不堪且長滿虱子的身體,冒著敵人密集猛烈的箭雨進攻。 然而當北疆軍官兵們終於離開了泥濘和沼澤感到稍許寬慰的時候,天氣卻使得他們興奮的心情又冷了下來。米洛斯大草原的初秋陰雨綿綿,刮起寒冷的東北風。宿營地房舍和帳篷有限,疲倦不堪的步兵,在夜晚甚至沒有遮身之處抵禦寒流侵襲,比較起來白天的種種艱辛還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夜晚就會感到自己落入了痛苦的深淵。不久初次出現了霜凍。由於雨淋、寒冷、疲勞和高強度的戰鬥,痢疾、癆病、傷寒流行,病員比例直線上升,有時甚至超過了異族聯軍最猛烈的攻勢下造成的傷亡。正常情況下,病員可以離開隊伍到後方修養,但因極度缺乏運輸工具,所有的人都只得步行,連病員也不例外,而且根本不可能把任何人留下,因為到處都有猖獗的異族盜賊團。於是一天又一天地過去了,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苦難,蜿蜒不見盡頭的隊伍在傾盆大雨中順從地默默無聲地向前走著。除了戰馬的鼻息聲,吱吱嘎嘎的車輪聲,以及呼嘯的北風從道路兩旁灌木及草叢中刮過時發出的嗚嗚聲外,什麼也聽不見。 ●●● 鳳凰城位於阿拉希河下游西岸、塔納利斯河大彎曲部以東的一二○裡處,是斯圖亞特中部的政治、經濟、宗教和文化中心、水陸交通樞紐、南北和東西少數民族領地相接的咽喉,也是異族聯盟最重要的軍事工業基地,在軍事上有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 帝國歷八一一年九月三十日拂曉,北疆軍突然進軍斯圖亞特中部,沿覆舟峽、霜林集和三寶河三個方向大舉進攻。異族聯軍進行了凶狠頑強的防禦作戰。經兩天兩夜苦戰,北疆軍的進攻基本上被阻止在覆舟峽、霜林集和魚尾塢一線。在當前戰局中,異族聯軍的主要任務是消除北疆軍對覆舟峽、霜林集和天福鎮的威脅。十月三日,異族聯軍在霜林集城下開始反攻,消除了北疆軍對霜林集的直接威脅。北疆軍在霜林集會戰失敗後,被迫放棄全面進攻計劃。北疆軍總指揮部趁新月盟尚未參戰之機,繼續增強草原戰場上的北疆軍兵力,並於十月上旬在草原戰場右翼實施重點進攻,企圖迅速攻佔天福鎮和鳳凰城,然後北取霜林集,東出黑雪谷。不久戰局中異族聯軍失利,十月十一日,北疆軍進抵塔納利斯河大彎曲部,威逼阿拉希河和天福鎮地區,在鳳凰城方向形成了複雜局勢。 針對北疆軍企圖,異族聯軍統帥部組建了鳳凰城兵團,十月十二日開始了鳳凰城會戰。 異族聯軍先後在通往鳳凰城的接近地和鳳凰城及其以南實施了兩次防禦作戰,共持續了十三天。 鳳凰城兵團基本力量集中於塔納利斯河大彎曲部,鄂倫族、格薩哈族兵團防禦北疆軍沿最近道路突向鳳凰城。 從十月十二日起,異族聯軍鄂倫族、格薩哈族兵團與北疆軍第二十四集團軍進行激烈戰鬥,開始了主要防禦地帶的爭奪。北疆軍企圖對塔納利斯河大彎曲部分的異族聯軍兩翼實施突擊並將其合圍,從西面突向鳳凰城。異族聯軍的頑強防禦和反突擊打破了北疆軍的企圖,並遲滯了北疆軍的進攻。至十月十四日前,該部異族聯軍退到塔納利斯河東岸,在鳳凰城外層防禦圍廓,阻止了北疆軍前進。在鳳凰城的西南方向,北疆軍第二十一集團軍也實施了突擊,但遭到異族聯軍的頑強抵抗,被迫暫時轉入防禦,至十月十五日前,也被阻止於外層防禦圍廓南部地區。為便於指揮,鳳凰城兵團分成鳳凰城和東南兩個兵團。 十月十六日起,北疆軍再次發起進攻,從西面和西南面同時實施向心突擊,力圖攻佔鳳凰城,並出動幾千架大型投石機和重型弩炮對城市進行了密集的轟炸。北疆軍一部分兵力在鳳凰城以北逼近阿拉希河畔,企圖從北面沿阿拉希河實施突擊奪取該城。撤到西北方向上的異族聯軍部隊由北向南實施了反突擊,將該部分北疆軍阻止於西北郊區。異族聯軍統帥部又從其戰略預備隊調集兩個十萬人隊,會同鳳凰城地域異族聯軍的一部分兵力再次對進到阿拉希河畔之北疆軍實施了一連串的突擊,這就迫使北疆軍第二十四集團軍的大部兵力調向北面,大大削弱了其對鳳凰城的突擊力,在十月二十一日前該部北疆軍被阻擊在內層圍廓之外。在鳳凰城南面的接近地,北疆軍第二十一集團軍與異族聯軍進行了激戰,北疆軍突破了防禦,對異族聯軍鄂倫族、格薩哈族兵團後方構成了威脅。這兩個兵團奉命撤至內層防禦圍廓。這裡的激戰一直持續到十月二十日。至此,北疆軍總指揮部以第二十四集團軍和第二十一集團軍同時出擊,從行進間奪取鳳凰城的計劃破產了。 當北疆軍從西面和西南面逼臨城區時,固守鳳凰城的異族聯軍鄂倫族、格薩哈族兵團與北疆軍展開了激烈的戰鬥。十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二日凌晨,北疆軍向城市中心的格薩哈族兵團各部反覆發動衝擊,格薩哈族兵團與鄂倫族兵團的聯繫被切斷。十月二十二日上午,北疆軍又發動了第二次強攻,開始了爭奪烈馬村的戰鬥和巷戰。十月二十二日中午,鳳凰城兵團改稱塔納利斯河兵團,東南兵團改稱鳳凰城兵團。十月二十二日午後,北疆軍第三次企圖攻佔鳳凰城,向阿格拉街、阿蒂邁街和阿克巴街實施了突擊。北疆軍攻佔了阿格拉街並在五里寬的地段上抵近阿拉希河畔。異族聯軍格薩哈族兵團的處境極端複雜起來。固守每條街、每幢房屋、每寸土地的戰鬥展開了。此時塔納利斯河兵團為了援助鳳凰城保衛者,在該城以北實施了連續反突擊,鄂倫族兵團由南向北疆軍進攻部隊的翼側實施了反突擊。塔納利斯河兵團和鄂倫族兵團的反突擊減輕了格薩哈族兵團所受的壓力。十月二十三日,當異族聯軍已充分做好反攻準備時,北疆軍雖已突入城中八個區中的七個區,但最後一次強攻,仍未能佔領整個城市。通過鳳凰城接近地和市區的激戰,北疆軍的進攻力已消耗殆盡。 異族聯軍統帥部在防禦戰役過程中就制定了鳳凰城反攻計劃。戰役由西南兵團、鳳凰城兵團和塔納利斯河兵團共同實施。粉碎鳳凰城地區之北疆軍的戰略性進攻計劃由三個階段組成:合圍北疆軍第二十一、第二十四集團軍;發展進攻和粉碎北疆軍第二十三集團軍和第十四集團軍解救被圍北疆軍的企圖;殲滅被圍北疆軍。 十月二十四日黎明,經過猛烈的炮火準備後,西南兵團和塔納利斯河兵團發起了進攻,揭開了反攻的序幕。清晨,鳳凰城兵團開始進攻。經過兩個時辰戰鬥,異族聯軍各兵團都突破了北疆軍防禦,騎兵和炮兵得到了向戰役縱深發展進攻的機會。傍晚,西南兵團第四伍萬騎隊和鳳凰城兵團第二伍萬騎隊在米希克牧場會合,封閉了在塔納利斯河和阿拉希河中間地區對北疆軍第二十四集團軍及第二十一集團軍一部共三十三萬人的合圍圈。繼而西南兵團和鳳凰城兵團一邊逐步壓縮包圍圈,同時建立了合圍的對外正面工事,以保障順利地肅清被圍之敵。 北疆軍總指揮部為了給被圍北疆軍解圍,建立了「塔納利斯河」集團軍群。該集團軍群司令原打算在德巴岡和九蛇湖建立兩個突擊集團以解救被圍北疆軍。但預感到北疆軍在鳳凰城附近要滅亡的夏侯一貫,催促司令不等部隊全部集中完畢就發起進攻,於是九蛇湖北疆軍集團沿通往鳳凰城的官道於十月二十六日向異族聯軍發起進攻,但進展緩慢,隨後被迫轉入防禦。二十七日,異族聯軍對北疆軍九蛇湖集團發起堅決進攻並粉碎了該集團。二十六日午夜,西南兵團和配屬部隊發起了進攻,粉碎了塔納利斯河中游地域的北疆軍並進到北疆軍德巴岡集團的後方。北疆軍總指揮部為制止西南兵團的迅猛突破,被迫耗盡了用於進攻鳳凰城的預備隊。這一進攻迫使北疆軍總指揮部最後放棄了解救被包圍於鳳凰城的北疆軍的企圖。 十月二十八日,壓縮在包圍圈中的北疆軍態勢急劇惡化,已經沒有任何解決的希望。為了停止無謂傷亡,異族聯軍統帥部命令塔納利斯河兵團指揮官向北疆軍第二十四集團軍發出最後通牒,要北疆軍根據慣例條件投降,但遭到北疆軍拒絕。二十九日上午,塔納利斯河兵團開始了旨在分割並各個消滅被圍北疆軍的進攻,北疆軍被分割成兩部分。二十九日下午,北疆軍南線部隊被消滅,以第二十四集團軍司令鄔井彝為首的殘部投降。十一月一日北疆軍北線部隊殘部投降,鳳凰城會戰結束。異族聯軍消滅了北疆軍在草原戰場總兵力的二分之一約五十五萬人。由北疆軍及第十四集團軍所組成的最精銳的兩大王牌集團軍徹底遭到覆滅。 異族聯軍在鳳凰城會戰取得的勝利具有重大的政治、軍事意義。這次勝利為第二次北伐戰爭的根本轉折作出了決定性貢獻。鳳凰城會戰的結果,使異族聯軍從北疆軍手中奪取了戰略主動權,並一直保持到北疆軍全軍撤退,同時它極大鼓舞了異族聯軍的士氣,使他們更加堅決的要把侵略戰爭進行到底。截至十一月二日,在塔納利斯河西岸的遼闊草原到阿拉希陡峭河岸之間的十萬谷土地上,已經再也看不到任何北疆軍官兵的蹤跡,第二次北伐戰爭以風雲帝國的慘敗而告終。 ●●● 仙女湖位於米洛斯大草原中北部,狴奴族領地境內的鷹揚山脈東麓,南距鳳凰城四四○裡,是一個天然的高山湖泊。湖面呈半月形,長七里,最寬處約三里,面積五穀,最深處約百步。湖水清澈,晶瑩如玉;四周群峰環抱,綠草如茵,野花似錦;蒼翠挺拔的雲杉和塔松漫山遍嶺,遮天蔽日;因此素有「斯圖亞特明珠」盛譽。 仙女湖西南面就是雄偉的赤脊山,它是鷹揚山脈第一高山,海拔達三五五六步,聳立在群山之上。主峰和左右兩峰肩連,三峰並起,形如筆架,巍峨壯觀。峰頂冰川積雪,終年不化,銀光閃爍,與山谷中的仙女湖綠水相映成趣,構成了此地高山平湖的優美景色。 赤脊山上狂風怒號,氣候惡劣,溫度常在冰點以下,似乎很難相信那裡會有生物。那裡縱有少量的水也都凍成了冰。可是,在冰雪覆蓋的沙石上,雪蓮以及其他無名花卉卻養成了驚人的適應能力,居然能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生存,可以說是奇跡。赤脊山下環繞著仙女湖的起伏群山,資源非常豐富。雪線上生長著雪豹、雪雞,松林裡出沒著□子,遍地長著蘑菇,還有黨參、黃□、貝母等藥材。山壑中有珍禽異獸,湖區中有魚群水鳥,眾峰之巔有巨大冰川,還有銅、鐵、雲母等多種礦物。仙女湖一帶如此豐富的資源和奇特的自然景觀,對於尋幽探勝的冒險者,極具誘人的吸引力。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一月三日黃昏時分,我分心二用一邊展開無上魔翼向東北方疾飛,一邊回憶著庫索整理出來的第二次北伐戰爭概要,心中感慨良多。眼下異族聯軍已經解放了鳳凰城,基茨&#8226;布爾曼以逸待勞之計獲得空前成功,使個人威望如日中天,極有可能重現昔日斯圖亞特汗朝開國皇帝凱隆&#8226;赫爾辛格的輝煌。我不禁暗暗埋怨夏侯一貫在如此關鍵時刻居然沒能挺住,但是幸好事前早有周密計劃應對這種糟糕結果,所以心情並不怎麼沮喪,只是替功敗垂成的一代名將深感惋惜。 相隔片晌,我長舒了一口悶氣,向下望去,一條通往不遠處山谷的馬道映入眼簾。瞧它狹窄陡峭,沿途怪石嶙峋,極難通行的模樣,不問可知是惡龍尾了。它是去仙女湖的必經之路,據說由於山高路險,唯有膽大志堅而又精於騎術的人才能探游,不過對我來說沒有半點限制。 我大力扇動無上魔翼,三兩下就越過馬道鑽進谷口,仙女湖迷離奇妙的景觀立刻展現在眼前。位於仙女湖下方還有兩個卵形的小湖泊,直徑約三十步左右,貌似兩個小仙女湖。池水清碧深邃,綠泊輝映,池邊綠樹環繞,秀色佳麗。池水從峭壁裂縫中噴出,飛流直下,形成瀑布。 我悄無聲息地降落在小仙女湖的源頭瀑布前,剛收起那對驚世駭俗的無上魔翼,就見卓立湖畔的法塔娜未卜先知地轉過身來,興致盎然看著我略帶倦意的臉容,朱唇帶笑,神色寧恬。 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打擾你清修了嗎?」 法塔娜露出笑靨,瞅我一眼道:「沒有,自昨日清晨發出金雕傳書後,我就一直待在這裡一邊修煉一邊等你,可惜卻始終無法進入忘我境界。唉,你真是個害人精呢!」 我給她瞅得渾身酥軟,心神劇顫,想起那一夜在怒炎魔獄跟白薇恩愛的銷魂滋味,眼光不由落到她誘人無比的紅唇上。 「該死,這丫頭融合了那顆完美的伊莉莎鳳凰涅槃珠後,一舉一動均對我產生不亞於白薇本人的超級魅惑,萬一我把持不住的話,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她現在可是只有十四歲的小姑娘啊!」 正胡思亂想之際,感受到我不懷好意且大膽放肆的目光的法塔娜,哪管已臻無慾無求的精神境界,也忍不住嬌嗔道:「你看什麼?」 我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實話實說道:「我看到你,不知為何竟想起了白薇,一時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所以走神了。」 此時的法塔娜早非吳下阿蒙,已融會了不死鳳凰伊莉莎白&#8226;薇全部記憶的她,哪會不知我言語中暗藏的機鋒,憶起那晚令人血脈膨脹心跳加速的羞人景象,頓時玉頰霞燒,連耳根子都嫣紅一片了。 沉默片刻,天下最頂尖的兩位神魔級男女高手,均在湖光山色中迅速恢復常態。 我嘻嘻一笑道:「你功力突飛猛進,都快超過我嘍!恭喜恭喜!」 法塔娜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悶哼道:「你就會揀好聽的話說。莫非想要人家沾沾自喜,然後放鬆修煉,好讓你永遠沒人追得上嗎?」 我聽她語氣隱含玩笑之意,連忙大呼冤枉,遂跟她任意調侃,走走停停地步向宿營地。現在那裡正有大票人馬等候新月盟主的駕臨,而我不惜辭別才哄好半天的慕容無憂,乘坐「深藍」號魔將機萬里迢迢趕來的目的,亦是為會見他們並作出重要指示,絕非為跟法塔娜談情說愛。 宿營地位於仙女湖右方山野,四周丘陵高處井然有序地駐紮著新月聯軍一支約五千人的精銳近衛鐵騎部隊佈防。 我極目掃視,遍覽騎兵部隊的整體陣勢後,讚歎道:「兵是精兵,馬是良駒,法度森嚴,氣勢迫人,足可與異族聯軍最彪悍的狴奴狼騎爭一日之短長了。」 法塔娜微笑道:「他們是從新月盟各成員國和族嫡系部隊裡精挑細選出的最優秀戰士,理所當然不亞於異族聯軍的任何一支勁旅哩!」 我把目光投往與暗黑原野正漸漸渾融為一的南方群山,沉聲道:「若我是基茨&#8226;布爾曼,現在會立即撤離鳳凰城,有那麼遠就逃那麼遠,否則稍後四面楚歌,異族聯軍將永遠逃不出阿拉希河和塔納利斯河之間的那塊死亡地域返回家鄉。」 法塔娜歎道:「今趟鳳凰城之戰,教懂我一件事,就是絕不可小覷任何敵人,獅子搏兔亦要用盡全力。若我所料無誤,夏侯一貫的北疆軍本該有極大把握攻克鳳凰城,然後在那裡守株待兔,將日夜兼程趕來救援首都這批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殘軍的增援部隊一一吃掉。正因基茨&#8226;布爾曼預料到夏侯一貫採取的戰略,所以從長城要塞開始一路佯敗,甚至不惜假戲真做,借北疆軍之手逐一剷除不太聽話的塔帕族和納穆族兵團,同時不著痕跡地連續消耗北疆軍實力,最後在鳳凰城以逸待勞地全力反攻,直至精疲力竭的北疆軍再也無法支撐為止。回想起來,夏侯一貫指揮下的北疆軍戰力也真叫恐怖,基茨&#8226;布爾曼算無遺策,斯役成敗猶只一線之差,想想都要讓人替他出一身冷汗。因為如果他敗了,我們將直接面對夏侯一貫和北疆軍,你很可能瞻前顧後下不去手呢!」 我點頭道:「不錯,基茨&#8226;布爾曼的確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否則我真不知如何應付夏侯一貫。哈,不過現在好了。古語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今趟鳳凰城之戰我們將是那只最大得益者黃雀,就是可憐夏侯一貫半生英名毀於一旦,希望朝廷莫要降罪於他才好。」 法塔娜哂道:「切,貌似你很希望這回獲勝的是夏侯一貫呢!」 我搖頭道:「不,皆因這次和以往不同,我畢竟是風雲人,怎都希望帝國在北伐戰爭中獲勝的。若非考慮到出手幫助夏侯一貫,就等於幫助朝廷擴張勢力,同時給自己挖掘墳墓,我真恨不能調集所有力量跟北疆軍協同作戰!」 法塔娜待要說話,忽然宿營地方向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兩人目光投去,旗幟飄揚下,百餘騎良種駿馬齊齊現身一座山丘之上,正向這方面迅疾奔來,其他近衛鐵騎部隊仍各據各位,按兵不動。 我定睛觀瞧,見為首二人一老一少,均為身姿雄偉挺拔,高高踞坐馬上威風凜凜的戎裝男子,那除了金破天和耶律旻寧還有誰人。 我和法塔娜漫步迎了過去,距離越近看得越為清楚,金破天神采勝昔,坐在馬背上的他比在新曙光城時更威武從容,而耶律旻寧泰然自若的神態,也顯出比往日更成熟穩重,大有一方豪雄睥睨天下的英姿。 雙方在湖畔草地相遇,來人統統勒韁下馬。 金破天仰天笑道:「盟主,你要是再不來,老夫可要親自趕去南疆請你啦!眼下戰機千載難逢稍縱即逝,片刻也不等人啊!」 我苦笑道:「嘿嘿,我這不是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嘛!哪敢耽誤您老人家出兵呢!」 法塔娜忍俊不住地「噗哧!」嬌笑出聲,美目飄向我,旋又不著痕跡地移開,避免別人看出甚麼端倪。 耶律旻寧則啞然失笑,遂把目光移往我身上,上前一步躬身施禮道:「耶律旻寧參見盟主。」 我露出友善親切的笑容,柔聲道:「你的傷勢痊癒了嗎?」 耶律旻寧感激地道:「全賴盟主施回春妙手相救,旻寧不但康復,而且功力也進步不少呢!」 客套寒暄完畢,新月聯軍四巨頭騎乘駿馬,直奔宿營地中心的帥帳馳去。 新月聯軍的帥帳非常精緻考究,儼如一座寬敞開闊的會議室,地上鋪滿綿軟厚實的羊毛地毯,帳內背北朝南擺著一面雕鏤潛龍升天的巨型墨綠色大理石屏風,屏風前是一套名貴的紫檀香木桌椅,兩旁是冷氣森森的兵器架,上面插足了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殺人利器。 我當仁不讓地穩坐主席,其餘三人分在另幾張圈椅坐下,開始正式會談。 我微笑道:「呵呵,這段時間大家都忙得透不過氣來了吧?嗯,說說『復仇者』行動進展得如何啦?」 金破天拈鬚斟酌片晌,率先答道:「十月二十七日,米洛斯第二集團軍在埃克特率領下,攻佔了納穆族汗城威丁頓,隨後進抵鳳凰城東南四一二里的六盤嶺。十月二十八日,米洛斯第三集團軍在拉塔盧率領下,進抵鳳凰城東三七○裡的壺口坡。同日,高唐北方集團軍在潘德拉率領下,進抵鳳凰城東北三八八里的蒼巖山。鳳凰城東南、東、東北三個方向,未發現異族聯軍部隊,各部均按原計劃進抵指定位置。」 我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靜待下一人的報告。 耶律旻寧肅容道:「十月二十七日,米洛斯第一集團軍在羅門率領下,攻佔了位於狴奴族領地中部的重要城市洛克莫丹,隨後進抵鳳凰城北四三○裡的金石河,沿途未發現任何敵情,部隊按原計劃到達指定位置。」 法塔娜最後道:「十月二十七日,冰島皇家艦隊和冰島第一集團軍在愛德華&#8226;蒂奇和格伍夫率領下,攻佔了狴奴族汗城金瓜,隨後進抵鳳凰城西北四○○裡的麥積湖和鳳凰城西三六二里的玉龍灘。同日,玄溟洋艦隊在魏良政率領下,攻佔了鄂倫族汗城佩丁堡,隨後進抵鳳凰城西南三五九里的丹霞谷。鳳凰城西北、西、西南三個方向,未發現異族聯軍部隊,各部均按原計劃進抵指定位置。」 我欣然道:「好!既然所有部隊都已各據各位,我們施行『復仇者』行動第二階段計劃的各項條件算是幾乎全部具備了,只是還不知北疆軍和異族聯軍的具體傷亡情況如何?」 耶律旻寧道:「根據潛伏在可汗府和鳳凰城的細作報告:第二次北伐戰爭草原戰場上,經『秋季風暴』行動和鳳凰城會戰後,北疆軍第二十一、第二十四集團軍及其配屬部隊全軍覆沒,部隊總傷亡在九十萬左右,只有蘇飛的第二十三集團軍和上官驚夢的第十四集團軍殘部,合計約十五萬人踏上歸途,餘者陣亡、病逝、失蹤、掉隊、被俘兼而有之;異族聯軍塔帕族、納穆族、格薩哈族兵團全軍覆沒,狴奴族、鄂倫族兵團傷亡殆盡,部隊總傷亡一一四萬人,目前西南兵團、鳳凰城兵團和塔納利斯河兵團等,絕大部分是以狴奴族、鄂倫族及其他少數民族平民為主的後備軍,合計約有七十一萬人左右。」 我聚精會神地聽著,同時在腦海中飛快計算出雙方力量對比,繼而望向桌面。沙盤上涇渭分明地標示出外圓內三角的兩軍對峙圖,一邊是蓄勢多日、兵精糧足的生力大軍,另一邊是連番鏖戰、疲不能興的雜牌部隊,現在唯一可慮的只是異族聯軍統帥部的號召力和普通官兵的承受力了,勝敗在此一舉。 一念及此,我雙目射出深不可測的黑暗異芒緩緩掃過眾人臉容,最後徑直透過帳門,遙望遠方的鳳凰城,沉聲道:「萬事俱備,更待何時?我命令『復仇者』行動第二階段計劃,現在開始立刻施行!」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一月三日午夜,即第二次北伐戰爭剛剛結束不到兩天的時間,新月聯軍所屬的米洛斯第一集團軍和冰島第一集團軍在米洛斯第二集團軍左翼和米洛斯第三集團軍右翼配合下,施行了「復仇者」行動第二階段的戰略性進攻阿拉希河——塔納利斯河戰役。 新月聯軍總指揮部認為佔領鳳凰城具有重大戰略意義,因此為粉碎鳳凰城周邊地區的異族聯軍集結了強大集團。戰役開始前,僅在米洛斯第一集團軍和冰島第一集團軍編成內就有十六個諸兵種合成師團、四個裝甲軍團、兩個炮兵軍團,另有若干獨立裝甲師、炮兵師、騎兵師和大量集團軍直屬部隊,共計四十八萬人、火炮和迫擊炮三三五○○門、泰坦戰車七○○○輛、拜火教術士五○○○名。這是為實施一次進攻戰役而預先建立的新月聯軍最大的戰略集團。兩個集團軍在五○○裡寬的地帶內行動,控制著阿拉希河左岸金石河、麥積湖和玉龍灘等地域的三個登陸場。 當面守敵是異族聯軍西南兵團(註:十一月四日起改稱西北兵團,司令為達姆&#8226;布爾曼)的主力,共有官兵約十二萬人、投石機和弩炮約五○○○架、流星弩、擲雷器、銅製火炮和噴火器一二○○余門、拜火教術士六○○餘名。 優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子阪粵讀 第卅四卷 造反 第六章 撕裂 字數:10077 在交戰過程中,西北兵團為恢復防禦,又從西線、北線和戰場其他地段,向鳳凰城調來約三十五個萬人隊。為了抵抗新月聯軍的進攻,異族聯軍統帥部在鳳凰城周邊地區的阿拉希河、塔納利斯河之間預先建立了一個完備的防禦體系,它包括成梯次配置的七道防禦地區,縱深達五○○裡。為了提高其穩定性,特別是抵禦泰坦戰車方面的穩定性,廣泛利用了阿拉希河、三寶河、塔納利斯河及其他江河。這一系列防禦地區包括若干已做好長期防禦準備的村鎮和關隘,包括魚尾塢、天福鎮、七巖溝、霜林集、德巴岡、九蛇湖、庫木塔、覆舟峽、西樵山、五輪源、大寧渡、月牙灣、黑沙灘等。防禦最堅固的兩個地區是:由四個地帶組成、總縱深六十至一百四十里的阿拉希河地區,由騰沖崗築壘地域,惠西洲築壘地域和黑沙灘——西樵山築壘地域組成的鱗隱河、龍虎鎮地區。異族聯軍統帥部企圖堅守設防地區,削弱新月聯軍進攻能力,以此拖延戰爭。 阿拉希河——塔納利斯河戰役的政治目的,是將鳳凰城周邊地區從異族聯軍手中解放出來,消滅當地牧奴制度獲取民心。戰略目的是通過粉碎當面西北兵團並前出塔納利斯河,為向鳳凰城實施決定性突擊創造最有利的條件。戰役企圖是從各登陸場同時發起強大的分割突擊,突破敵人防禦,迅猛發展高速度進攻,並在異族聯軍退卻軍隊或預備隊於中間防禦地區未立足之前奪取該地區。還規定了米洛斯第一集團軍的戰役總縱深為三○○至三五○裡,冰島第一集團軍為二八○至三○○裡。 按照新月聯軍總指揮部的命令,米洛斯第一集團軍應實施三個突擊:以四個諸兵種合成軍團、兩個裝甲軍和一個騎兵師從金石河登陸場向覆舟峽方向實施主要突擊,以兩個諸兵種合成軍團加強兩個獨立裝甲師和一個騎兵師從麥積湖登陸場向霜林集方向實施第二個突擊,以米洛斯第三十四軍團從天福鎮以北地域實施第三個突擊。根據納蒂族臨時元老會的請求,納蒂族近衛第一軍團也在米洛斯第一集團軍編成內參加了佔領天福鎮的行動。該軍團應利用新月聯軍各集團軍戰果,於戰役第四日在天福鎮以北及其以南轉入進攻。冰島第一集團軍應以八個諸兵種合成軍團、兩個裝甲軍,三個獨立裝甲師,從玉龍灘登陸場向七巖溝方向實施一個強大突擊,並在完成當前任務,即縱深一二○至一五○裡之後,向西樵山發展進攻。 為了建立突擊集團,兩個集團軍隱蔽進行了大規模變更部署。在米洛斯第一集團軍的金石河登陸場和麥積湖登陸場,集中了火炮和迫擊炮一三七九二門、泰坦戰車七六八輛。在冰島第一集團軍的玉龍灘登陸場,集中了火炮和追擊炮一一九三四門、泰坦戰車一四三四輛。為了順利完成任務,要求集團軍司令、各級指揮官、各級指揮部、輜重部隊進行緊張的戰前準備工作。在軍隊中,對各級基層指揮官進行了專門會議和溝通,並在當地居民中廣泛宣傳新月聯軍進入鳳凰城的目的。在進行戰役準備時,十分注意軍隊的後勤保障問題。在八一一年九月至十月間,僅在米洛斯第一集團軍進行的軍團內運輸即達九十二萬蠻牛。這就使各軍團在戰役開始前能有充足的箭矢、炮彈、草料和給養。 各集團軍在阿拉希河——塔納利斯河戰役中的行動計劃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新月聯軍突破異族聯軍防禦,粉碎當面集團基本兵力,為向縱深發展進攻創造條件,第二階段,米洛斯第一集團軍和冰島第一集團軍在米洛斯第二集團軍和米洛斯第三集團軍配合下,迅猛追擊敵人,擊潰異族聯軍戰役預備隊,攻佔野馬原牧場,在塔納利斯河西岸奪取一些登陸場。 按照新月聯軍總指揮部計劃,各集團軍原定於十一月四日黎明展開進攻。但後來新月聯軍總指揮部考慮到北疆軍在南線的悲慘處境,根據夏侯一貫的請求,指示各集團軍司令加快戰役準備,於十一月三日午夜展開進攻。 十一月三日午夜,冰島第一集團軍的突擊集團從玉龍灘登陸場發起進攻,戰役就此開始。兩天後,米洛斯第一集團軍從金石河登陸場和麥積湖登陸場發起進攻。到進攻第二日日落前,各集團軍的突擊集團已前進二十五至四十里,擊潰了異族聯軍進入交戰的戰役預備隊。自十一月五日至六日起,異族聯軍第九、第十七伍萬人隊和第四伍萬騎隊各受挫兵團開始退卻。到十一月八日日落前,西北兵團主力已被擊潰。異族聯軍防禦在五○○裡正面上被突破,突破縱深達一○○至一五○裡。十一月八日,佔領了鳳凰城近郊的天福鎮。新月聯軍總指揮部賦予兩個集團軍的當前任務,即戰役第十至十二天前出到石人山、霜林集、七巖溝、大荒山、鼎湖潭一線,在五至六天內就完成了。裝甲軍團、獨立裝甲師、炮兵軍團對完成此任務起了決定性作用,其進攻速度每晝夜達三十至四十五里,脫離合成軍團行動的距離分別為四十五至一○○裡(註:米洛斯第一集團軍)和三十至三十五里(註:冰島第一集團軍)。 異族聯軍統帥部開始從其預備隊、西線以及戰場其他地段倉促抽調補充兵力,企圖不惜任何代價阻止新月聯軍向鳳凰城方向進攻。但是,異族聯軍恢復被突破正面的企圖沒有得逞。十一月十六日,米洛斯第一集團軍各軍團強渡三寶河,突破了覆舟峽防禦地區,在覆舟峽合圍守敵六萬名,並於十一月十七日前出到鱗隱河、龍虎鎮一線。十一月十三日至十四日,在西樵山方向進攻的冰島第一集團軍進抵萬石嶼到五輪源之間一段塔納利斯河,並在許多地段從行進間強渡了該河。集團軍左翼各軍團於十一月十日佔領九蛇湖之後,開始了奪取野馬原牧場的戰鬥。為了盡快粉碎異族聯軍抵抗,新月聯軍總指揮部以近衛裝甲第三軍團和近衛騎兵第一師團實施了包圍機動。隨後新月聯軍構成了合圍的威脅,迫使異族聯軍退卻。 米洛斯第一集團軍和冰島第一集團軍進至上述地區之後,新月聯軍總指揮部賦予的任務已告完成,但進攻還在繼續。在十一月十七日至二十五日期間,米洛斯第一集團軍突破了異族聯軍防禦,進抵塔納利斯河,在西岸月牙灣地域奪取了幾個登陸場。冰島第一集團軍此前已佔領野馬原牧場,鞏固了在塔納利斯河西岸西樵山、五輪源以南地域奪取的各登陸場。十一月二十五日,米洛斯第一集團軍和冰島第一集團軍進抵塔納利斯河並在其左岸奪取一些登陸場,從而結束了阿拉希河—塔納利斯河戰役。異族聯軍此時則在塔納利斯河沿岸地區固守。同時,異族聯軍阿拉希河兵團正在騰沖崗準備對米洛斯第一集團軍右翼實施反突擊。為了打破異族聯軍這一企圖,新月聯軍總指揮部實施了東騰沖崗戰役,再一次狠狠地打擊了敵人瘋狂氣焰。 阿拉希河——塔納利斯河戰役結束了,就其規模和軍事、政治結果而論,乃是新斯戰爭(註:新月盟——斯圖亞特戰爭)中大規模戰略性戰役之一。新月聯軍粉碎了盤踞鳳凰城周邊地區的異族聯軍,強渡了阿拉希河和塔納利斯河,在右岸和西岸奪取了一些登陸場。軍事行動已轉移到異族聯軍腹地,新月聯軍已進至距其首都鳳凰城六十里的地區。戰役中,異族聯軍二十五個萬人隊被擊潰,三十五個萬人隊遭全殲。據新月聯軍統計,此次戰役中,俘異族聯軍官兵四三○○○人,殲敵四十五萬餘人,在繳獲的戰利品中,計有五○○○多架投石機和弩炮,三○○多門流星弩、擲雷器、銅製火炮和噴火器,二○○多名拜火教術士,以及大量的其他裝備和兵器。斯役新月聯軍死亡和失蹤約四五五○○人,受傷十一萬多人,堪稱戰果輝煌。 ●●● 鳳凰城是昔日斯圖亞特汗朝的首都,面積八百八十谷,人口三四八萬,是一座歷史悠久且文化內涵豐富的名城。鳳凰城的建築多姿多彩,有眾多的古老寺院及各式各樣的老字號店舖。除此之外,還有眾多的酒館等夜生活娛樂設施。每年一度的芳春節、穿石節、分虎節、冬年節均在此舉辦,映射出鳳凰城是個活潑豐富的大都會。鳳凰城還是座河流湖泊眾多,空氣清新的花園城市。 定鼎門是鳳凰城的標誌,始建於一八八年,歷時三載完工。它以龍神帝國都城的柱廊式山門為藍圖築成,高二十六步,寬六十五步,進深十一步。門內有五條通道,中間的一道最寬,原為皇室御道。定鼎門通體用白色砂岩條石砌成,門兩旁各有六根巨柱,氣勢雄渾。門上還矗立著一座不死鳳凰女神伊莉莎的青銅像。她頭戴桂冠,背插雙翅,左手執轡,右手握杖,立在飛馳的兩輪四馬戰車上,英姿颯爽,形象生動。因此鳳凰城人對定鼎門懷有特殊的感情,又稱它為「命運之門」。 穿過定鼎門向東是銅駝大街,該街是斯圖亞特境內最著名的林蔭大道,長三里,寬六十步,直到黃金汗宮的宮橋,大街兩旁排排栗樹和四季常綠的長春樹婆娑成行,微風吹來,婀娜多姿,一派浪漫風情,整條大道如詩如畫。這裡一度是斯圖亞特汗朝時期首都鳳凰城的心臟。斯圖亞特士兵在此接受檢閱,平民在此散步,而朝聖者更雲集於此,瞻仰大街末端鳳凰寺等一系列廟宇建築群內供奉的神像。可惜這些樹木和建築大都毀於月前的鳳凰城會戰,北疆軍撤退前在這裡與異族聯軍展開了連番血戰。現在的街道雖經戰後清理,並準備按舊貌重建,但是一年半載卻怎都無法恢復往日風光了。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晨,八車並行也不稍嫌擁擠的銅駝大街上,達姆&#8226;布爾曼坐著一輛馬車迅疾馳過。街道兩旁是一幢幢各具特點的古老建築,往常他總會興致勃勃地觀賞品評一番,此刻卻連瞥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只是緊緊盯著路盡頭中間的那座斯圖亞特汗朝開國皇帝凱隆&#8226;赫爾辛格的騎像發愣。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馬車駛出銅駝大街,在一個巨大的十字路口向左拐,進入了近衛騎兵廣場。當年在開國皇帝凱隆&#8226;赫爾辛格的統治下,這個廣場赫赫有名,誕生過無數英雄豪傑。 「唉,戰局怎會搞到今天這步田地呢?我們真是愧對列祖列宗啊!」達姆&#8226;布爾曼心中感慨萬千,正長吁短歎之際,忽聞一陣「咚!咚!」低沉悠遠的鐘聲,從廣場西邊那座由白色、紅色和金色構成的鐘樓上傳來,神智頓時一清,記起兄長臨行前交待的重要任務,馬上連聲催促車伕加快速度趕往目的地。 不久,馬車停在了巍然聳立於近衛騎兵廣場東頭的鳳凰寺門前。 這裡是拜火教總壇所在地,也是斯圖亞特汗朝的皇家陵園,在它的中心建築物不死殿穹頂下長眠著赫爾辛格皇族的九十多名成員。因此斯圖亞特汗朝的歷代皇帝都非常重視這座寺院的修葺和維護。這裡原來有過一座寺院,在其原址上建築大師懶牧疆把它設計成獨樹一幟的奇妙風格,利用拱頂使大殿內部顯得明亮而寬敞,這與其陰森冷峻的外表形成鮮明的對比。不過鳳凰城會戰期間,它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箭丸打擊而嚴重損壞,至今仍在繼續修復之中。 達姆&#8226;布爾曼下了馬車,邁步入寺,逕直趕往不死殿。 近處觀瞧,讓人更能感到不死殿規模恢弘。它長約一五六步,寬五十步,殿頂塔尖高達七十八步,表現出向上飛拔飛騰的氣勢,而其他建築則表現出雄渾厚重的風格。正門內是一個高大狹長的中廳,兩旁的幾個大廳都非常寬闊,每個大廳均可容納上千人,裡面的每根大石柱拔地而起,在房頂交織成精美的圖案。目之所及,每一處都是精美絕綸的石雕,有的粗獷,有的細膩,令人折服。牆四周是高大的透明玻璃窗,上面雕鏤著七彩花紋。大殿的東端,是個巨大的地下室,斯圖亞特歷次戰爭中的許多名人安葬在那裡,還陳列著他們用過的盔甲、盾牌和其它兵器。 每天早晨是寺院誦經的時間,今天也不例外。那種莊嚴、肅穆、神秘的氣氛讓步入其間的達姆&#8226;布爾曼也受到了浸染。他進去時,幾百名黃衣術士都已端坐在大廳兩邊的椅子上。於是,他慢步輕聲地走過去,規規矩矩地坐在那兒,大氣也不敢出。整個不死殿一片沉寂,沒有絲毫聲息。不一會,從半空中飄來一股由暗到明的樂音,讓人感到一種特有的神秘和空靈。在一名紅袍大主教的引導下,兩列紅衣長老緩緩步入大廳,沒有腳步的聲音,就像是飄過來的聖靈。他們成兩排坐到女神像前,中間為首者正是埃德(註:拜火教碩果僅存的紅袍大主教)。在樂音的伴奏下,埃德開始抑揚頓挫地朗聲誦經,背後的長老和下面的術士們也跟著念。達姆&#8226;布爾曼也加入其中,虔誠地念誦經文,並跟著別人起立和坐下。在這種特有的神聖環境裡,在莊嚴的儀式中,達姆&#8226;布爾曼的思想不知不覺地潛入心靈最深處。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而去,當達姆&#8226;布爾曼從樂音和誦經中悠然醒來的時候,早課已經結束,埃德大主教和紅衣長老們也統統不見了。目睹此景,他不禁心中大急,正待闖進內廳去找,身畔驀然響起一把輕柔和緩的聲音道:「閣下請隨我來!」 達姆&#8226;布爾曼定睛瞧去,見是一名穿著深黃長袍的瘦削術士,相貌非常眼熟。他潛心思索片刻,倏然想起此人乃埃德身邊最信任弟子之一額森,不禁又驚又喜。他驚的是埃德目光如炬,思慮縝密,在數百人中都能準確捕捉到自己的蹤跡,並洞悉來意;喜的是終於有了引路人,且是眼下寺內最有權勢的大主教心腹,這下想要見到那個人就更屬易如反掌了。 想通此節,達姆&#8226;布爾曼跟著額森離開誦經大廳,通過寬闊的廊道,登上狹窄的樓梯,往位於鳳凰殿東北角頂層的象牙塔走去。 象牙塔是鳳凰寺內禁地之一,也是拜火教長老們隱居潛修之地,故此儘管身為狴奴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可汗,他仍要得到批准,才可以進入那裡去。 用了大約一柱香的功夫,穿過塔下層層禁制後,額森不知使用了甚麼手段,悄無聲息地就為達姆&#8226;布爾曼啟開了傳送陣,同時把他送入象牙塔裡。 達姆&#8226;布爾曼閉上眼睛,強忍著天旋地轉且暈眩頭痛的糟糕感覺,心中暗暗破口大罵。儘管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他仍然無法適應空間轉移法術帶來的不良症狀,幸好這種症狀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傳送旅程很快就結束了,他也終於能夠重新腳踏實地,置身於一間溫暖如春的書房內。 拜火教聖女希娃&#8226;布爾曼正襟危坐在紫檀木書案旁,全神貫注地看著漂浮空中慢慢旋轉的古鏡,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室內有不速之客到訪。 「象牙塔內的傳送陣節點是單程的,所以她才會如此全無忌憚吧!」達姆&#8226;布爾曼一邊思忖一邊默默地注視著希娃&#8226;布爾曼美麗的倩影和柔軟光潔波浪起伏的栗色披肩長髮,緩緩走到她身邊,深吸一口氣,以最平靜的語氣道:「我來了!」 這一刻,他心裡五味雜陳,眼睛也不爭氣地濕潤起來。如果不是今日臨行前兄長基茨&#8226;布爾曼鄭重其事地告知,他做夢也想不到在這世界上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嫡親妹妹,而且就住在鳳凰城內的鳳凰寺裡,距離他棲身的黃金汗宮不過數里之遙。 希娃&#8226;布爾曼臉容肅穆地繼續盯著書案上方的古鏡,毫無被達姆&#8226;布爾曼的出現和話語影響得情緒波動的模樣,頭也不回地道:「嗯,你等一下,我一會兒就好了。」 達姆&#8226;布爾曼對她的冷淡並不感到意外。因為他知道妹妹是在襁褓時期就被先知醍醐灌頂,傳授草原拜火教最上乘心法,然後送往冰島去做間諜的,跟他們兄弟之間可謂毫無親情可言。何況能夠臻至紅衣長老級數的法術高手無論男女老少都是怪人,沉迷於對各種元素的控制和探索不能自拔,更沒閒心去陷入七情六慾的困擾。尤其象希娃&#8226;布爾曼這樣的天才少女,更屬伊莉莎鳳凰宗阿德拉和先知希魯達&#8226;布爾曼共同看中的衣缽傳人,所以承受的壓力和付出的努力,也就隨之成倍增加,變得更無半點人情味了。 「今番任務是為扭轉整個不利戰局而進行的最根本和最重要的一次努力,哥哥居然想要妹妹出手,這是否太異想天開啦?要知道就連先知大人、黛馬克大主教、七名長老、四十二名術士、兩百名聖武士聯手合力也沒能幹掉柳輕侯啊!」 達姆&#8226;布爾曼暗暗歎息不已,讓天生麗質的美女上戰場拚命已經是很煞風景的事情,更何況她還是自己的嫡親妹妹,那就更煞風景了。像這樣的餿主意,恐怕也就是他哥哥那樣鐵石心腸兼且六親不認的傢伙才能想得出來吧! 相隔良久,這位終日躲在象牙塔裡修煉的美女,才施施然地把古鏡收起,以冷漠無情的語氣道:「可汗派你來找我,是否為對付柳輕侯?」 她頓了一頓,不待達姆&#8226;布爾曼回答,繼續道:「可是你們知道柳輕侯有多可怕嗎?師尊在進入怒炎魔獄前,曾以無上秘法占卜過一課,結果顯示若他不能生離冰島,柳輕侯將命中注定成為古往今來第一名晉級十階職業的人。目前深藍大陸有五名大宗師級數的無敵強者,具備挑戰柳輕侯的實力,即『深藍魔王』哥舒嫩殘、『劍神』關山月、『天尊』燕憔悴、『海皇』軒轅天之痕和『聖母』法塔娜。其中哥舒嫩殘不知所終,關山月、燕憔悴、軒轅天之痕分別定居在風雲、愷撒、高唐三大帝國境內輕易絕不離開,唯有法塔娜駕臨斯圖亞特,可惜卻偏偏是來找我們報仇雪恨的。綜合以上分析可知,我們異族聯盟沒有一人夠資格挑戰『黑暗魔君』柳輕侯,就算是眼下教內地位最尊崇的埃德大主教,也給他提鞋都不配哩!今時今日,在柳輕侯強橫無匹的黑暗不死魔氣下,任何人都要黯然失色且魂飛魄散,成為築高其無敵威名的基石,我又有甚麼辦法去除掉他呢?」 希娃&#8226;布爾曼的分析清楚扼要,達姆&#8226;布爾曼本身亦早就對此瞭如指掌,但是臨來前曾得到過兄長指點的他,卻對她做出的結論不敢苟同。他知道作為先知衣缽傳人的希娃&#8226;布爾曼,手中其實還掌握著一隻專門用來對付柳輕侯的殺手鑭,那亦是先知為了今天這種即將族滅家亡的最悲慘境況準備的翻身本錢,可恨她居然厚顏無恥地竊為己有,並拿此來做籌碼,以資換取從前夢寐以求的事物。 達姆&#8226;布爾曼心中輕歎,在利益面前甚麼骨肉親情都形同虛設,哪有高高在上一呼百諾的熏天權勢那麼誘人呢? 想到這兒,他斂盡所有憎惡與鄙夷的情緒,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後,首次以政治談判代表的身份重新確定立場,為了使她對自己有更好的印象,展顏微笑道:「請恕在下愚魯,不知你的意思是否指任何手段都無法殺死柳輕侯呢?」 希娃&#8226;布爾曼清脆悅耳的嗓音低沉地道:「假若沒有意外,那確是鐵錚錚的事實。」 達姆&#8226;布爾曼愕然道:「意外?」 希娃&#8226;布爾曼淡淡道:「是的,當瑪雅星經歷了七千六百年的悠長歲月後,夜空中象徵深藍大陸統治者的霸王星座將會被其他星座聯手完全遮蔽,並抵消它對人間的全部影響力,開始大約半個時辰的星蝕。期間宿主一切黑暗能量都會迅速流逝消散,整個人就像初生嬰兒般脆弱無比,唯有星蝕結束霸王星座再現時,他才能憑借霸王星座的幫助,由弱轉強地重新吸取浮游宇宙的游離黑暗能量。這些是師尊臨終前對我講的,近日我亦通過各種方法驗證了他老人家推斷的正確性,相信屆時可汗派出一支純由精銳高手組成的勁旅,出發到柳輕侯藏身之所,定能讓他任吾等魚肉。」 達姆&#8226;布爾曼興奮得直搓手道:「哈,那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說到這兒他倏覺失態,而且心緒盡露也不利於談判,當下咳嗽兩聲收拾情懷,沉聲道:「看來現在我們只好耐心等待了。只是不知那一刻何時來到,我也好向兄長稟報,同時調兵遣將啊!另外兄長臨行前曾道,想請你去黃金汗宮一敘,等會不若我們一起回去共進午餐,順便討論行動的具體細節可好?」 希娃&#8226;布爾曼清麗的玉容恬靜無波,淡然道:「對不起,我還有事,何況教規明文規定,除了總壇指派給各族的紅衣長老外,其他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跟各族貴胄私下交往,閣下應該非常清楚這方面的禁忌吧,所以請恕希娃無法接受基茨可汗的好意了。」 達姆&#8226;布爾曼碰了一鼻子灰,猶不死心地想要再勸幾句時,房門忽然開啟額森走了進來。 他畢恭畢敬地道:「啟稟長老,大主教命小人前來通知,會議已經準備就緒,請您帶達姆可汗一同前往參加。」 ●●● 位於鳳凰寺不死殿後身的涅槃閣,是鳳凰城最高的建築物,無論在鳳凰城的什麼地方,都可能看到它的身影。涅槃閣一六五年八月動工,一六九年十二月完成,共用了四年零四個月,比定鼎門竣工更早了二十四年,費時更長了一半時間。涅槃閣高三六五步,甚至在全斯圖亞特境內都是首屈一指的,比草原上第二高的科摩提亞寺祝聖閣還高出四十五步。遠遠望去,涅槃閣像一根擎天柱地的倒豎的巨型手指,底部粗,上端細,在兩百多步的高空有一個球型建築物,內設講經堂和議事廳。塔底層的圓廳內暗藏著兩個大型傳送陣,瞬息之間能把訪客送到半空中的講經堂。訪客在此可憑窗鳥瞰四方,全城風光盡收眼底,據說在萬里無雲的晴空,視線可遠及方圓八十里。在講經堂上方是那個可自行旋轉的議事廳。它的直徑為二十九步,可供兩百人同時聚會,議事廳自轉一周,約需半個時辰。人們可在此議事之餘從容觀賞鳳凰城的優美景致。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整個涅槃閣雖然表面呈灰色,白天不太起眼,但是在夜晚燈光映襯下卻會變成藍色。燈光透過藍色的琉璃建築石射出來,使它在燈光中顯得無比美麗。 拜火教長老會議就在涅槃閣神通球上層的議事廳舉行,除了狴奴族軍政代表達姆&#8226;布爾曼和紅衣長老希娃&#8226;布爾曼外,還有紅袍大主教埃德、駐狴奴族紅衣長老沙羅葉射、駐鄂倫族紅衣長老憨山、駐塔帕族紅衣長老摩羅、駐納穆族紅衣長老顏烏赤(註:功力全失的八思不花繼任者)、駐格薩哈族紅衣長老撒離喝、原駐納蒂族紅衣長老繆胤,以及曾駐已名存實亡的霍尼亞族、莫爾茲比族、庫克族、蒙特賽拉族等大族在內的大大小小百餘個少數民族的紅衣長老們。 他們都是各地分壇的主管,也是整個草原拜火教的中堅力量,本來隱隱控制著異族聯盟三千萬人口的命運,這一點在異族聯盟成立後的數百年滄海桑田中沒有任何變化,可是今天卻完全改變了。先是內戰消耗,後是北疆軍反擊,最後是新月聯軍趁火打劫,使得除了埃德、沙羅葉射和憨山外,其餘諸人均喪失了往日無盡權勢,重新恢復到從前庸庸碌碌的普通清教徒生活。他們決不甘心如此繼續墮落下去,於是紛紛響應號召,準備發揮出他們所有的智慧和潛力,以謀求再次在米洛斯大草原諸族中出掌最顯赫的祭祀位置。 與會者中首先發言的是坐在主席的紅袍大主教埃德,他把先知遺言和希娃&#8226;布爾曼對星蝕的分析與判斷說了出來。 駐狴奴族紅衣長老沙羅葉射提問道:「在新月盟插手草原事務後,我曾查看過有關霸王星座的所有歷史記載,卻始終找不到有關它會產生星蝕的任何資料,請問希娃長老是如何分析和判斷出那個結論來的呢?還有先知遺言全憑你一人轉述口說無憑,很難讓人確信那就是原話,或跟原話一字不差,若想僅靠此點就要長老會同意授權你為代理教主並發出的總動員令,全教上下一切人等都聽從你的指揮,似乎有些太輕率了。起碼這在聯盟成立後的數百年間從未有過先例,所以我希望你除了那些空話外,還能拿出確實可靠的物證和人證來,這樣即使大家慷慨赴死也算瞑目了!」 駐鄂倫族紅衣長老憨山接口道:「我要求希娃長老提供所有關於霸王星座的詳細資料,否則對它會否發生星蝕保留不同意見。」說著頓了一頓,繼續道:「另外根據我對霸王星座和附近比鄰星座近年運動軌跡的分析,它根本不可能被任何星座遮蔽,因為距離它最近的天童星座要擋住其邊緣地帶,仍需數萬年悠久歲月。請恕我放肆,那時恐怕希娃長老怎都也看不見了吧!所以我反對正醞釀的這次『撕裂』行動,或許女神可以把惡貫滿盈的柳輕侯形神俱滅,但是那顯然不是今天、明天或者最近的甚麼時候。我再私下聲明一點,去完成剷除斯圖亞特公敵的任務,我憨山是舉雙手贊成的,只是任何以空話和缺乏具體資料為基礎的情況下編織的計劃,都極容易引致天大失誤和徹底失敗,因此我希望大家正視此事。」 時下兩名最具權勢和星相學造詣的紅衣長老,旗幟鮮明地提出了不同意見和質詢,頓使整個議事廳內充滿了濃重的火藥味。大家都不再發言了,而是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希娃&#8226;布爾曼清麗的俏臉,靜觀這位艷麗不可方物的的絕色美女如何做答。 幽u書盟 UutXt.COm 詮紋自版粵鍍 第卅四卷 造反 第七章 神罰 字數:9962 埃德也望向右首端坐的希娃·布爾曼不露聲色的俏臉,沉聲道:「既然大家問起就不應繼續保密了,這事就由你親口說吧!」 希娃·布爾曼微微點了一下頭,美目掃過與會眾人,緩緩道:「剛剛沙羅葉射長老和憨山長老提出的問題很尖銳,使我不得不對此做出詳細解釋。嗯,從何說起呢,那應該是師尊登陸冰島探索怒炎魔獄前一天的事了。」 此言一出,眾人均露出凝神傾聽的神色。 冰島與鳳凰城遙遙相對於玄溟洋東北與西南兩端,中間還隔著半個米洛斯大草原,足有一萬二千里的直線距離。哪管最先進的軍艦裸裝空載極速航行,亦須四天三夜,另加陸上七天八夜馬不停蹄地艱苦跋涉才可抵達。 本來兩地風馬牛不相及,八竿子也打不著,奈何拜火教的內亂和分裂造成了它們不共戴天的仇怨。當先知羅德·哈特在米洛斯大草原牢牢紮下腳跟,並把拜火教開枝散葉後,就無時無刻不在計劃殺回冰島,剷除伊莉莎鳳凰宗這個心腹大患,從此讓草原一脈唯我獨尊。 希魯達·布爾曼不過是秉承了先輩遺志,鐵了心準備完成它而已,誰曾想竟會在抵達冰島後不久,便和總壇斷絕了聯絡,過了幾個月又跑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自稱是他的衣缽傳人呢!拜火教高層為了查清這宗懸案,派出過史無前例的龐大陣容,前往冰島進行秘密搜救,但是沒有任何線索,先知及其隨從就像一縷青煙般渺然無蹤了。大家都推測在冰島爆發的激烈戰鬥中,那批遠征軍已經全軍覆沒,這無疑使草原拜火教遭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打擊和慘痛損失。此事發生在數月前,可是他們仍覺得就像在昨天發生般印象深刻,最奇怪的是無所不知且無所不能的先知,此番居然連個口信也沒留下來,一切情報更顯示敵人無比神秘、強大和可怕。今天這個謎團總算可由一名當事人親口解說,他們真是萬分期待啊! 希娃·布爾曼把冰島發生的事件經過鉅細無遺地講述了一遍,最後道:「大家的疑問歸根到底只有兩點,即師尊遺言是否傳位於我和霸王星座會否發生星蝕。這兩個問題在我看來,其實就是一個問題,只要我拿出一樣東西來就真相大白了。大家請看!」 下一刻,議事廳中央半空中驟然多了一面造型古拙的銅鏡,原地漂浮緩慢自轉。 這面銅鏡外觀呈圓形,背嵌龜鈕,直徑約有十一寸左右。內囤為四象,依次為玄武、青龍、朱雀、白虎;第二囤為十二生肖所在的十二辰次,依次為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第三圈標記八卦,以先天方位天地風雷山澤水火排列,中間以花朵相隔;第四囤為二十八星宿的星宿圖;第五囤為銘文「長庚之英,白虎之精.陰陽相資,山川效靈,憲天之則,法地之寧,分列八卦,順考五行,百靈無以逃其狀,萬物不能遁其形,得而寶之,福祿來成。」。整個銅鏡構圖完善、優美,星圖羅列井然有序,形象逼真,顯是不可言喻的絕代珍品。 駐塔帕族紅衣長老摩羅恍然叫道:「啊,那是二十八宿鏡。」接著故意賣弄博學道:「這種紋飾的銅鏡雖然罕見卻不稀有,通常稱為二十八宿鏡,它是把古代龍神帝國二十八宿、八卦、十二生肖這三大體系的知識相互滲透與借用的產品。其中二十八宿是指東南西北四方二十八個星座,宿是指星的位次及集合體。二十八宿確立的主要作用是規定季節、編製歷書,以求掌握季節轉換的規律.同時觀測作為標誌日、月、五星、彗星等的運行位置和其他各星所處的位置。這是龍神帝國星相大師們長年累月仔細觀測天象的結果,而且常與占卜相聯繫。傳說天上的星辰具有超人的智慧和神秘的力量,與人之間相互感應,觀察天象就可預卜國家命運及人間禍福,根據各人生辰所值的天文現象推卜其人的壽天貴賤。先知羅德·哈特所著的<萬法之源·天命篇>就清楚地說過:『人之吉凶修短於結胎受孕之日,皆卜得列宿之精。』同時用八卦代替星座,宇宙之間的千變萬化,則表現在八卦上。」 他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通,本以為即使不贏得大家的掌聲,也會感受到眾人崇拜的目光,結果卻獲得了與預料截然相反的待遇。 希娃·布爾曼俏臉一沉道:「這不是二十八宿鏡,而是我教世代只傳教主的至高無上法器——神罰鏡。」說著抬起右手食中二指遙點鏡面,霎時間它猝然爆發出萬道銀芒,鏡背的文字和花紋就全部投射在四面牆壁上映入影內,繼而又統統消失無蹤,驟變為先知希魯達·布爾曼向希娃·布爾曼傳授衣缽的場面,背景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異環境,顯非任何一處人間地域,最後是用斯圖亞特文書寫的遺囑,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拜火教教主之位傳於希娃·布爾曼」的字樣,而且確鑿無疑是先知親筆,這一點在座紅衣長老們莫不可做明證。 眾人見狀無不動容。 等到影像消失,希娃·布爾曼神色凝重道:「我正是通過神罰鏡看到了未來霸王星座星蝕,在此之前亦象沙羅葉射長老和憨山長老一般絕不相信那麼荒謬可笑的事情。嗯,問題的癥結就在於緊緊挨著霸王星座還有三個一貫鮮為人知的姊妹星座存在,即法雨星座、慧濟星座和靈隱星座。它們本來位於霸王星座背後,衰老的群星黯淡無光,但是在一片空前規模的流星雨即將穿過三大星座的中間地帶隕落前,卻會受到影響迴光返照,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但會遮蔽整個霸王星座,還會形成神秘且巨大的磁場,把霸王星座跟瑪雅星之間的所有聯繫統統切斷。」 駐納穆族紅衣長老顏烏赤道:「噢,我明白了,原來傳說中虛無縹緲的隱士星座們真的存在呢!哈,如果霸王星座成功星蝕,我們即可利用柳輕侯無法攫取黑暗能量且功力盡喪的間隙痛打落水狗,對他展開最強大的攻勢,哪怕其不乖乖束手就擒呢!嘿,命運真是奇妙,想不到盛極一時的柳輕侯,也要在我們拜火教手中遭到厄運,最後連一塊骨頭也休想剩下。」 駐格薩哈族紅衣長老撒離喝蹙起威嚴的臥蠶眉,先冷冷地看了得意忘形的顏烏赤一眼,才道:「柳輕侯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晉級十階職業的人。他身懷世間最可怕的<黑暗不死魔功>,而且臻達可能我們永遠都無法企及的神魔境界。偏偏在歷代先知遺留下來的珍貴典藏裡,我們卻只能找到與<黑暗不死魔功>相關的一鱗半爪,並無詳細資料可供參詳。所以我有個疑問,若當我們找到了柳輕侯,卻發現霸王星座星蝕對他未發生作用或只發生部分作用怎麼辦?這次行動在我們與冰島伊莉莎鳳凰宗以及新月盟的殊死鬥爭中,將產生舉足輕重的作用,萬萬疏忽大意不得,必須有萬全準備和周密計劃才行,除非我們比他們的更強橫十倍。」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希娃·布爾曼肅容道:「沒有人能預知這次行動會產生甚麼結果,可是在異族聯盟生死攸關的時刻,我們不得不抓住每個稍縱即逝且充滿危險的機會傾盡全力去算計敵人,殲滅敵人。霸王星座星蝕正提供了這樣一個最重要的也是我們阻止新月聯軍進攻的最後機會。我們別無選擇。」說到這兒,她頓了一頓,續道:「其實柳輕侯的黑暗不死魔功威力並不會比我們合力施法優勝多少,最大的分別只是他乃一人,我們卻是一百零八人,精神操控方面較他遠遠遜色罷了。」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為之色變,因為大家都聽懂了她的潛台詞。 原駐納蒂族紅衣長老繆胤吁出一口涼氣道:「你是想要長老會全體成員一起施展靈魂獻祭,把所有法力都過渡到神罰鏡上,由你發動攻擊嗎?」 希娃·布爾曼沉聲道:「這是我和埃德大主教詳細反覆地研究過柳輕侯生平作戰記錄後得來的結論,也是唯一能在霸王星座星蝕發生意外的情況下做的補救措施。若讓比我們更強橫的新月聯軍攻入鳳凰城,大家只有成為奴隸的悲慘命運,所以若不想任人魚肉,我們只能背水一戰!」 議事廳內大部分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希娃·布爾曼不知所措,因為她描述的情景太可怕了,讓這些平日養尊處優的紅衣長老們無法想像和難以接受。 坐在埃德大主教左首的達姆·布爾曼點頭道:「如此甚好,這樣威力驚人的打擊下,我不信有任何人能抵禦得住,包括『黑暗魔君』柳輕侯。」 希娃·布爾曼冷冷道:「我也不信。不過我們仍須按照原定計劃做好『撕裂』行動的所有準備工作,待霸王星座星蝕出現時,立即著手施行。」 達姆·布爾曼皺眉望向她道:「你現在可否肯定那個萬年難遇的良機何時發生?」 希娃·布爾曼道:「那麼龐大的霸王星座星蝕,很難準確預估它的演變時間,我只能說從今天午夜開始的未來三天裡,任何一個時刻都有可能,所以你該馬上去稟報可汗調兵遣將,否則會使我們因不及趕到而致功敗垂成。」 達姆·布爾曼冷靜地點頭道:「是,我明白了!」 ●●● 近衛騎兵廣場以北的綠地上聳立著一座宏偉雄奇的巨型宮殿,這就是斯圖亞特最著名的黃金汗宮。它長二三七步,寬一九七步,一度是斯圖亞特汗朝強大的象徵。異族聯盟總部就在黃金汗宮東區,正面為三層樓,寬約百步,中間聳起一座七十四步高的方形釧塔,全用金色琉璃磚砌成。在它門前鑲著各族族徽,塔尖上高高飄揚著盟旗,旗的上下方各嵌有一道金邊,中間為綠底紅鳳凰。 基茨·布爾曼靜靜佇立在三樓窗前,面無表情地凝神看著宮牆外幽涼肅殺的深秋景色。 在米洛斯大草原境內,自己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從沒像今天這樣狼狽過,鳳凰城這座微不足道的彈丸之地,也從未像現在般讓他絞盡腦汁卻又無可奈何,甚至需要去求助外力來解決敵人造成的困擾,若這換成一個月前的他,是絕對做不出的事情。深藍大陸縱橫捭闔的無敵統帥柳輕侯,異族聯軍眼下最孱弱窘迫的境況,兩種截然相反的因素融合一處後,就像一座大山壓向了他這只苟延殘喘的螻蟻身上,令他不得不沒有任何保留地施盡手段去搞垮對方,使所有族人和盟友能避過這場天翻地覆的滅頂之災。他相信一切都會因上午拜火教總壇召開的那場長老會議而改變。 鳳凰城的街道和建築在基茨·布爾曼眼下延展開去直至天邊,正午陽光普照下,多少給人們帶來了幾分暖意,使殘酷戰爭造成的心理陰影略微淡薄。他倏覺這種晴朗的天氣真好,雖然北風依舊寒冷冰凍,但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美態,強烈地給人充滿希望的感覺。遠處的一截城牆上坑坑窪窪斑斑駁駁,猶使人想起月前北疆軍投機石不斷把巨型石丸砸下撞擊牆面時的狂暴情景。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了,也許過了今晚城外的新月聯軍就會全部自動消失吧! 這時,天際掠過一行大雁畫出了優雅華麗的軌跡,繼續往南飛去,彷彿把基茨·布爾曼的心也給帶走了。 圍坐紫檀木會議桌旁的諸人都耐心地等候著基茨·布爾曼,自鳳凰城會戰結束,他把風雲帝國超級名將夏侯一貫和不可一世的北疆軍打得潰不成軍狼狽逃回長城要塞後,無論是他從前的崇慕者又或敵人,均不敢再打攪這位當之無愧的斯圖亞特戰神的靜默和思路了。 與會者代表了異族聯盟的最高領導層,計有狴奴族副族長達姆·布爾曼、鄂倫族族長羊舌赤、塔帕族族長娜塔莎、納穆族族長拓跋雲、副族長澹台轔、格薩哈族族長迪米特裡。這些人是異族聯盟總部的老班底,本來部族已經名存實亡了,基茨·布爾曼就想把他們趁機甩掉獨掌大權,可惜突然冒出來的新月聯軍,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就把僅存的狴奴族和鄂倫族正規軍精銳幾乎統統消滅乾淨,這就使大家的地位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起點,跟攻打長城要塞前毫無二致了。 基茨·布爾曼終於把流連窗外美景的眼光收回來,環視與會諸人,微微一笑道:「我們現在開始吧!」 一旁漂亮健美的娜塔莎率先發言道:「我想提醒盟主閣下,城外的新月聯軍隨時都有可能發動第二次鳳凰城會戰,如果這次會議內容非關眼前戰爭,請恕我要巡視軍營無法繼續奉陪了。」她的語氣平淡無波,貌似在談論午餐吃啥般隨意,不過那副冰冷玉容,加上秀眸中刻骨銘心的嫌惡神色,白癡也能瞧得出這位美人跟基茨·布爾曼的矛盾之深,已經到了無法化解的地步了。 基茨·布爾曼虎目精芒暴閃,卻不立刻發作,而是向這一直覬覦他盟主寶座且最近因族滅家亡對他恨之入骨的美女悠然道:「你放心吧,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的,而且此次會議的內容,我敢保證大家都一定喜歡,不聽絕對後悔。」 娜塔莎不屑地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臉上一副看你搞甚麼鬼的表情。 此言一出,在座諸人的目光刷地全集中到基茨·布爾曼身上,事實上除了剛從拜火教總部趕回來的達姆·布爾曼外,其餘人等包括他最忠實的走狗鄂倫族族長羊舌赤,亦不知道這次會議要討論的內容,大家都對此興致盎然,好奇得要命。 基茨·布爾曼能率領狴奴族在半年內就把米洛斯大草原整個北方劃歸名下,其政治手腕和軍事手段早已臻達爐火純青的境界,這時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在自己身上,反倒並不著急轉入正題,而是向羊舌赤吩咐道:「你先介紹一下阿拉希河——塔納利斯河戰役後,鳳凰城周邊地區新月聯軍的部署情況吧!」 羊舌赤點點頭,表情凝重地道:「形勢看來有些不妙,最近派往兩河對岸偵察敵情的探子回報說,新月聯軍部隊調動頻繁,除了我們已知的冰島第一集團軍和米洛斯第一、第二、第三集團軍外,又出現了三支集團軍規模的增援部隊,而且他們要比前者更加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和紀律森嚴。大致判斷西方和西南方應屬於冰島皇家艦隊與七海盜盟玄溟洋艦隊的海軍陸戰隊,東北方是高唐北方集團軍,分屬海盜王『黑鬍子』愛德華·蒂奇、新晉天王魏良政和那最不要命的『虎煞』潘德拉指揮。我預計敵人總兵力刨除上次傷亡後,仍有可戰之兵一百五十萬以上,是我軍近六倍規模。至於這三支集團軍背後是否還有援軍尚屬一個未知數,因為傳回這個情報後,探索更遠地區的探子全都一去無蹤,使我們完全不知道在那片廣闊的地區,究竟存在多少敵軍和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眾人都默然無語,心情無比沉重,雖然截至目前為止,他們仍保有鳳凰城和部分周邊地區,可是若敵軍各部把所有通道盡數堵死,那麼即使不一齊發動進攻,只需築寨圍城就可把異族聯軍統統困住餓死。何況鳳凰城外的地區全落到了新月聯軍手裡,那也就代表整個斯圖亞特已全部被置於新月盟的勢力範圍內了,軍心民心渙散下,這場戰爭也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吧! 羊舌赤頓了一頓,偷眼看看基茨·布爾曼並無阻止之意,繼續道:「另外根據邊區各個前敵觀察哨所匯報說,敵人先鋒部隊日以繼夜地在搬運物資和裝備,其中包括大批的攻城器械,同時對我方邊區的例行轟炸和陣地衝鋒減少到了往常的一成不到,估計是在近期要醞釀一場超大規模的戰役,其下一個要攻擊的目標,很可能會直指鳳凰城。」 拓跋雲拍案怒喝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這樣起碼能夠擾亂他們的攻城計劃,如果能夠收復部分失地,即使他們真的前來攻城,我們也可憑借地利多抵擋幾日。上次戰役我們輸在準備不足和對敵人實力一無所知上,可是這回經過我們將近一個月的研究後,已對敵人有了充分瞭解,相信官兵們亦有了對付他們的經驗和把握。」 澹台轔搖頭道:「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新月聯軍之所以能勝過我們,並非單純在數量上超越了我們,而是他們的武器裝備、作戰經驗和官兵士氣都比我們更優勝,所以才能以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勝利。而且柳輕侯久經沙場生平未嘗一敗,連『軍神』哈·路西法都要在他手中慘遭失敗,其防禦戰術早臻達登峰造極的境界,我料想值此攻城前的關鍵時刻,他定不會給我們任何一個可乘之機,即使表面好像存在破綻,也極可能是預先佈置妥當的陷阱,若我們冒然出擊,定會中招慘淡收場,何況再次遇上時,加上他們佔了地利,我們將只是重蹈覆轍,不會有突發的奇跡出現。」 拓跋雲差點氣炸心肺,做夢也沒想到站出來跟自己唱反調的居然是本族副族長澹台轔。 他兩眼凶光一閃,正要發飆,基茨·布爾曼淡然道:「嗯,你的看法很有見地!這個判斷跟我想的一樣,憑借我們目前的實力,就算是動員全城百姓參戰,恐怕也只是以卵擊石罷了,徒然給新月聯軍找到趕盡殺絕的最佳借口,實乃智者所不為也。」 拓跋雲見狀立時冷靜下來,他再蠢也看得出基茨·布爾曼明目張膽地在給澹台轔撐腰,其目的無非是想於眾人面前擺明車馬的同時打擊自己的威信,藉機扶植走狗上位。想到這兒,他馬上忿忿不平起來,胸臆中的怒火也熊熊燃燒,但是表面上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對,而是三緘其口保持沉默。在納穆族族長位置上待了二十二年的他,早就學會了忍耐和謹慎,在沒有絕對把握前,就算是對方騎在他頭上拉屎,他也會睜一眼閉一眼,權充不曉得的。 這時,娜塔莎接口道:「哦,我的看法倒跟拓跋兄不謀而合。假設我們重整旗鼓,積極出擊的話,可是有很多顯而易見的好處哩!首先是能爭取戰略主動,並藉機試探出敵人的真正實力,而且可以攻代守,集中所有的優勢兵力直搗黃龍,這該怎都勝過分散力量,每日都提心吊膽地不知道敵人會在何時何地出現強吧?」 迪米特裡也附和道:「不錯,我同意拓跋兄和娜塔莎的看法。新月聯軍已經整整一夜都沒有作出進一步的侵略行動了,說不定他們現在仍未能修補好所有防線的漏洞,又或者內部有甚麼矛盾無法調和,若我們再不趁勢反攻,極可能會坐失良機呢!」 基茨·布爾曼淡淡地瞅了一眼娜塔莎,目光隨後掠過拓跋雲、迪米特裡的臉容,把他們的表情心思盡收眼底。其實他是故意支持澹台轔按兵不動的主張的,原因無他只是想看看三人的默契程度,然後再決定是否把「撕裂」行動告訴他們。事實上無論主張積極進攻還是鞏固防守,都有一定的道理在,關鍵非是採取甚麼戰術,而是一定要藉著施行戰術的同時達到既定的戰略目標。現在與會的六名大佬裡,一半是強硬的主戰派,均傾向於來一次轟轟烈烈的全線反攻,這何嘗又不是一件好事呢! 基茨·布爾曼思忖未已,娜塔莎冷冷看著他問道:「此乃關乎聯盟存亡的大事,半點也馬虎不得。我想請問盟主一聲,您究竟決定是戰是守。如果決定守的話,又有何退敵良策呢?」 基茨·布爾曼聞言心中暗歎,這娜塔莎著實難纏得緊,沒枉他在從長城要塞撤退時狠狠地擺了她一道。只可恨這女人太狡猾,居然毫髮無損地在北疆軍重重封鎖下突圍而出跑回了鳳凰城。儘管塔帕族正規軍全滅,但是她愣把盜賊團和傭兵團招募過去重組了軍隊,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這回她借題發揮,無疑打的是如意算盤,即若他拿不出切實可行的計劃來拯救鳳凰城,那麼在異族聯軍最高統帥部的威信就會一落千丈,這個異族聯盟盟主也就不用當了,乾脆讓給娜塔莎好了。 眾人精光灼灼的目光都落到他臉上去,靜靜等待著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出現輸贏結果。 基茨·布爾曼哈哈一笑道:「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請大家先看一封信。它是從拜火教總部捎來的,發信人是我們尊敬的埃德大主教閣下,他有特別重要的事情通知各位,如果看不太懂的話,可請達姆可汗隨時從旁解釋和補充。」 這番話絕對是異軍突起,趁著眾人露出愕然表情之際,達姆·布爾曼早把六封除了收信人和稱呼外內容一模一樣的信函彈射到了每個人的面前。 下一刻,室內只剩下紙張顫動和倒吸涼氣的聲音。 良久,眾人才如夢初醒般望向基茨·布爾曼,後者平靜地道:「現在整個聯盟的存亡已變成一個賭注,全都壓在了這個『撕裂』行動上。它的成功與否,也將決定我們的未來是悲慘還是輝煌。如今拜火教長老會已全盤通過了同意施行它的決定,眼下該輪到我們表決了。哈,是人是鬼全看這一鋪了,你們有誰反對這個計劃嗎?」 沉默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終於拓跋雲率先表態,說道:「一切遵從盟主吩咐。」緊跟著餘下諸人紛紛同意,只有娜塔莎坐在那裡臉色陰沉,沒有表示意見。 基茨·布爾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靜靜地待她發言。 終於,娜塔莎吁出一口氣,無奈地道:「既然盟主有一個如此完美的計劃準備施行,我就不再堅持在短期內發動反攻了,等『撕裂』行動的結果出來再做決定好了。」 基茨·布爾曼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瞅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在這一場權力角逐中,他毫無疑問地又獲得了勝利。看著對手受到挫折的模樣,他感到了極度的愉悅,但是那種快感迅速又消失無蹤。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級數的對手,那就像是一隻猛虎戲弄狡狐般沒有任何成就感可言,因為勝利乃是必然的事情,但是若對手換作狂龍就完全不同了。 一念及此,基茨·布爾曼虎目射出森冷寒芒,極目遠眺東南方,呢喃自語道:「柳輕侯啊柳輕侯,我會運用手上所有力量去對付你的,希望你莫要讓我失望才好啊!」 ●●● 天福鎮位於鳳凰城東南六十里,是阿拉希河與塔納利斯河交匯地帶的一座小鎮。這座小鎮的周圍散佈著許多斯圖亞特貴族的陵墓、古廟遺址,以及城堡的殘垣斷壁。鎮內建築則是依照龍神帝國時期的風格建造的,街道均為東西或南北走向,所有房屋都是瓦頂。戰前的居民估計為十萬人,而現在的人口逃得七七八八剩下不足三千了。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傍晚時分,我坐著一輛普通馬車悄悄地進入了天福鎮。此行完全屬於心血來潮,只是準備明日在最近距離內目睹攻陷鳳凰城的過程而來。其實我這段日子一直在塔納利斯河戰場上東遊西逛,因為法塔娜、耶律旻寧、金破天等三人均到最前線慰問下屬官兵去了,作為盟主我總不好意思甚麼都不做吧!於是就主動跑去擔下了米洛斯第二、第三集團軍的慰問工作,省得他們自司令埃克特和拉塔盧以下,始終覺得自己象後娘養的孩子沒人疼一樣。 天福鎮以紅磚、鵝卵石鋪成的街道和古老的建築裝潢充滿了典雅別緻的味道。當我透過車窗望向那些老屋細細觀賞的時候,驀然發現建築結構是那麼緊密,牆壁雕紋是那麼精細,不由得不佩服舊時工匠的高超手藝。這裡的房屋二層通常都有向外突出的騎樓,騎樓下是早先懸掛肉脯的地方,現在當然早就被匪兵和盜賊掃蕩一空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馬車來到鎮中心的楓樹廣場停了下來。這裡有酒館、旅店、賭場、妓院、當鋪和高雅的服飾店。我的目的地是去天福鎮最有名的酒館——洗石齋,找闊別月餘的副官龍疆喝酒聊天。他無法駕駛魔將機,只好車船並舉,輾轉多次才好不容易來到米洛斯大草原並托人帶信給我。一路上受了那麼多苦遭了那麼多罪,我怎都要好好慰勞他一下不是嘛,所以就在決定前來天福鎮後,通知他到此處相會了。 路旁的街燈發出桔紅色的光彩,使整個小鎮悄悄蒙上了一層浪漫旖旎的氣氛。可惜眼下不但沒有美女陪伴身旁,而且由於連日戰亂,楓樹廣場上不言而喻地一片荒蕪連個鬼影也看不見,只剩下嗚咽呼嘯的寒風和漫空亂飛的垃圾。 我輕歎了一口氣,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老子這不是自討苦吃嘛!軍營裡的山珍海味不去享受,偏來這陰森森的鬼地方找罪受。嘿嘿,待會兒找到龍疆後,得趕快離開這裡,回去喝熱乎乎的貢酒『量天尺』!」 我邊走邊想,很快來到洗石齋前,「咿呀!」一聲推門而入。 酒館內暖暖烘烘熱熱鬧鬧的,能容納一三○○人的大廳早已賓客滿座,大廳中央有一支異族樂隊,用琵琶、羌笛、馬頭琴等樂器演奏著歡樂的民間樂曲,每個人都高舉著滿滿的酒杯,相互碰杯。忙碌的侍者左右手各拿三五杯,甚至八杯能裝兩斤馬奶酒的酒杯,穿梭於每張桌子之間。 我為避免引人注目,趕緊找了個遠離中央樂台的靠牆空位坐下。 與我同桌的一對男女青年顯是格薩哈族人,男的穿著一身筆挺軍裝,那是慕容世家白曜研究院專為米洛斯軍區下轄官兵設計的深綠色秋冬常服,外型非常美觀大方。儘管他的左臂軟綿綿地垂吊在脖子上,稍許影響了形象,猶掩蓋不住骨子裡散發出的狂野彪悍之氣,那亦是桀驁不馴的軍中猛士特有氣質。果然我很快發現了鑲在他左袖上兇惡猙獰的地獄三頭犬,認出是格薩哈族最精銳近衛騎兵軍官的特有徽章。 幽u書盟 UUtxT.COM 詮文子阪粵鍍 第三十五卷 末日 第一章 星蝕 字數:10174 女的頭戴小黑呢帽,身著色彩鮮明的花格布裙,外罩厚實披風,是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子。格薩哈族女子所穿的花格布裙非常講究,不同圖案的花格代表著不同的氏族,每一個氏族都為自己設計一種代表氏族精神及血緣關係的花格布裙。當氏族人穿上自己氏族的花格布,也同時穿出了他們族人的驕傲、責任與忠誠。她顯然身份不同一般百姓,瞧其「你好」、「乾杯」的斯圖亞特語操得極其精準優雅更加驗證了我的猜測,鄰座的也是一家格薩哈族人,與我友好的打著招呼。 洗石齋內裝飾簡單,不帶絲毫的華麗氣質,但是營造出來的家庭式的友好歡樂氣息,三下兩下,你的心情就會不自覺的愉快起來。音樂是讓熱情發酵的興奮劑。穿著民族服裝,頗有幽默感的老侍者是歡笑的撒播者,他憨態可掬的揮舞著雙手,唱著草原民謠,穿行於酒桌之間。酒客中一些受到感染的人們也開始隨著樂曲與其他人轉起了圈圈,這場景彷彿使人來到歌舞生平的皇宮大廳。 洗石齋只提供燒烤類食物,我點了牛肩峰、羊排、野兔、野雞和大量的水果,另外要了兩壇二十斤裝的陳年葡萄酒。很快年輕侍者手裡拿著大串用炭火烤制而成的香噴噴食物,按要求嫻熟地切成小片或者小塊,放進桌上的兩隻餐盤裡。下一刻,當我親手斟滿兩隻酒杯的時候,龍疆鋼打鐵鑄的身影恰好出現眼前。接下來是習慣性的傳音入密式交談。 我的目光落在面前剛剛就座的這名心腹親信身上,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悠然道:「龍疆,旅途一切順利嗎?」 龍疆肅容報告道:「托主公鴻福一切順利。」說著頓了一頓,續道:「適才屬下從米洛斯第二集團軍司令部來時,埃克特侍元帥說,巡邏隊抓到了一名自稱是異族聯盟特使的人,問您是否需要親自審訊?屬下親眼看過,根據經驗判斷,對方似乎是名身份不低的貴族,不像心懷叵測的刺客。」 我蹙起眉頭,沉思片刻才回復波瀾不驚的神態,冷冷道:「直覺告訴我,基茨&#8226;布爾曼想要耍花樣,而成敗關鍵就在這名使者身上。」 龍疆沉聲道:「主公,屬下馬上去把他……」說著撮指成刀做了個斬首的手勢。 我愣了愣,搖頭道:「那倒大可不必。」接著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能應付任何危機的。」 龍疆早習慣了我的談笑用兵,見狀倒也不再堅持,只是陪我喝酒吃肉談天說地,直到月掛中天酒店打烊。 ●●● 威利旅館位於天福鎮西南角,主街一段從楓樹廣場到金星碑之間的平緩坡路末端。如果說洗石齋是明媚洋溢型的浪漫,那麼到鎮郊的威利古堡幽居,則是一種神秘華貴的皇室浪漫了。 我端詳過一排排豎框窗子,推開沉重的大門,拾級而上便欣賞到了古堡內寬大豪華的套房:極富夢幻色彩的大床、五顏六色的彩繪天花板、還保持著龍神帝國風格的盥洗室以及拿來做裝飾的極地白熊地毯和漿直的亞麻牆紙。最讓我覺得有意思的是,順著一段旋轉樓梯往上走,發現閣樓上面原來還專門配備了一間別緻的私人書房。另外值得讚許的是,儘管古堡面積不算太小,但是整個旅館一共才有六套這樣的客房,而且鑒於安全和保密方面的原因,目前它們都空著,並將持續這種狀態,一直到我離開為止。 這就是龍疆提供的臨時住所,簡直讓人滿意之極。我從沒想過格米亞商會的勢力居然能滲透到鳳凰城,還在兵荒馬亂中纖毫無損,要知拋開異族聯軍不談,新月聯軍方面我可是一點招呼都沒打,能逃過官兵洗劫著實需要幾分能耐哩! 龍疆啞然失笑道:「威利旅館暗裡是格米亞商會駐米洛斯分會下屬的一個堂口,明裡卻隸屬於斯圖亞特總商會副會長黨還醇名下。黨還醇真名叫做龍德厚,是族內地位僅次於我的十四名副總管之一。他專門負責鹽、糧、瓷、鐵等草原緊俏物資的採購和銷售,交易量約占異族聯盟本類商品總交易量的七成以上,因此無論異族聯盟誰在主事,或者相互打得天翻地覆,都要考慮到本族的生計問題,而對他的產業和部屬手下留情。」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邁步跨入威利旅館中久負盛名的神秘花園餐廳。這座由一個廢棄花園改造的餐廳除了提供異族地道的精美餐飲之外,還十分善於營造浪漫的氣氛,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整個餐廳全部用蠟燭來照明。燭影綽綽之間,從那充滿異族風味的彩繪天花板上似乎也能掉下個仙女來。不過時值深更半夜,我來此非為體驗燭光晚餐,而是見一個人。 對方俏生生地站在餐廳中央的金色琉璃吊燈下方耐心靜候。她背脊挺直,香肩和纖腰的弧線美好而優雅,當我走近前去第一次和她面對面時,更深深地為她清澈明淨的眼神所吸引,尤其她包裹在深灰色披風裡頎長婀娜的嬌軀,愈發使我心蕩神馳。雖然她玉容冷漠嚴肅,但是完美的瓜子臉型、挺拔的俏鼻和鮮艷的紅唇,仍使人不得不承認,在我見過的超級美女中,只有蘇小橋和完顏照可穩勝她一籌。 「他奶奶的熊,龍疆這小子真是心狠手辣,毫無憐香惜玉之情!如果我剛才在洗石齋輕輕點一下頭,這位天香國色的絕代尤物豈非立刻要香消玉殞?嘿嘿,不過他忠心可嘉,懂得美色當前,易致老子判斷失誤,而故意對她具體資料隻字不提!」 思忖未已,耳畔傳來一把清純甜潤的聲音道:「敏敏&#8226;布爾曼見過東南王閣下!」 我含笑頷首道:「免禮,請坐,敏敏公主一路辛苦啦!」 敏敏&#8226;布爾曼依足禮數從容就坐長桌南面,等我在北面落座後,開門見山道:「敏敏此行是受異族聯盟委託,就貴盟軍隊無故入侵五族領地,還趁斯風戰爭剛剛結束之際,團團包圍永久中立地鳳凰城一事向貴盟提出強烈抗議,並請您做出合理解釋!」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她良久,倏然如釋重負地歎氣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更羨慕你的運氣。要知道如果你沒有遇到格薩哈族軍隊,或者這番話質問的對象不是我,而是法塔娜、耶律旻寧、金破天的話,此時此刻你將遭遇一個女子在人世間最悲慘的命運,我敢保證他們會把你們異族聯軍曾經對付他們族人的殘忍手段,一樣不落統統施展到你身上,而完全不會考慮你的貴族身份。」 敏敏&#8226;布爾曼嬌軀劇震,僵直片刻後,俏臉含霜道:「多謝王爺提醒,敏敏早把生死置之度外,還請就剛才提出的問題做出正面回答。」 我對她微微一笑,深邃難測的眼眸猝亮即滅,淡淡道:「戰爭需要理由嗎?」 敏敏&#8226;布爾曼大吃一驚,對方只是隨意一瞥,她便像未著寸縷般被裡裡外外一絲不漏地看個通透,半點秘密都躲不過他如炬的目光。可是她卻難從對方眼中看出任何情緒波動,那種感覺可怕到了極點,實乃生平首遇。 我饒有興趣地望著她,柔聲道:「作為狴奴族貴女,你想必比任何人更清楚問題的答案吧!剷滅納蒂族、出兵高唐、入侵冰島、進犯長城要塞,所有被狴奴鐵蹄踏碎和平夢想的人們,相信也曾像你般提過同樣愚蠢的問題,可惜得到的回答只有無情的殺戮。事到如今形勢逆轉,昔日暴厲恣睢的異族聯軍遍體鱗傷,需要時間舔舐傷口養精蓄銳,以備將來捲土重來,在這個時候以受害者的姿態做出義正辭嚴的指責,你不覺得滑稽可笑嗎?」 敏敏&#8226;布爾曼是格朗&#8226;布爾曼的次女,約瑟夫&#8226;布爾曼的妹妹,當父兄均命喪疆場後,她毅然挑起了部落酋長的重任,成為狴奴族第三號人物。此番她作為特使前往敵營談判純屬自願,因為要真正獲得父兄權位,除了嫡系繼承人的身份外,還需得到基茨和達姆兩位可汗對其能力的認可,而這次危險無比的任務恰好是最佳的試金石。 敏敏&#8226;布爾曼深吸了一口氣,以最快的速度在對方的威懾下恢復平靜心態,拿起身前的六角紫砂壺倒滿兩杯茶,朝桌對面的我推了一杯過來。 我毫不客氣地拿起杯子輕呷小口,也不道謝,因為即使道謝敏敏&#8226;布爾曼也聽不見的,她正利用倒茶的舉動來掩飾意識海內千回百轉的思緒,積極準備下一步的談判策略呢! 相隔片晌,敏敏&#8226;布爾曼幽幽地道:「王爺定要將鳳凰城夷為平地,這中間再無半點商量餘地了嗎?」 我望往窗外淒迷的夜色和皎潔的銀月,虎目閃動著奇異的光芒,緩緩道:「不,當然不,在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呢?異族聯盟至少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是全體無條件投降,二是死戰到底,看雙方誰先撐不住撤兵。」 敏敏&#8226;布爾曼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輕搖螓首道「投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正如王爺所說雙方仇恨不共戴天,被俘虜者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焉能活命?繼續戰鬥更加糟糕,相信對敵對己來說都是把血流盡的格局,最後結果為兩敗俱傷!您看能否採取一種折衷的方法呢?譬如由異族聯盟支付一筆戰爭賠償金給貴軍,雙方偃旗息鼓暫停紛爭?」 我心中湧起怪異無倫的感覺。從跟敏敏&#8226;布爾曼談話開始,《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就已經悄悄啟動,把她置於記憶和意識完全透明的精神監控狀態,可是從頭至尾我都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證明她心懷叵測和圖謀不軌。要知除非敏敏&#8226;布爾曼是大宗師級高手,否則她沒有丁點可能瞞過我無孔不入的偵測,偏偏迄今為止得到的資料顯示出,她不但是蹩腳的三階騎士功力奇差不說,而且什麼都不知道,單純得像是一張白紙相仿,此行的目的就是非常幼稚可笑地想通過成功談判來獲取部落酋長的權位。 「他奶奶的熊,基茨&#8226;布爾曼真是個讓人頭痛的傢伙啊!他明知敏敏&#8226;布爾曼此行會徒勞無功,甚至會受辱送命,為何就是讓她來見我?是想借刀殺人,還是想搞點其他陰謀詭計呢?」我暗暗腹誹著他,臉上卻一本正經地道:「看來你們並不瞭解我們發動戰爭的目的,為了能讓米洛斯大草原上所有居民均享有永世的和平與安寧,我們唯有竭盡所能不擇手段地去達致這目標,除此再無其他選擇。」 敏敏&#8226;布爾曼一震,目瞪呆地怔怔看了我半晌,緩緩點頭道:「敏敏明白了,請恕深夜造訪打擾之罪,這就告辭吧!」 我沒有立即答話,只是望往窗外的璀璨星空,眼神忽明忽暗地不斷變化,情緒亦隨之波動。比起其他凶狠殘暴的異族人來說,她無疑是個迥然不同的另類,這讓我倏忽升起一絲於心不忍的感覺。經過連日佈置,明晨就要開始對鳳凰城進行總攻了,此等節骨眼兒放她回去沿途危險無比,動輒可能香消玉殞,絕非所願。何況一番攀談後,敏敏&#8226;布爾曼隱隱觸動了我如何在戰後安置俘虜的靈感,那就更不能讓她這至關重要的棋子脫離掌控了。 一念及此,我以低沉悅耳的聲音溫柔地道:「眼下夜半更深,你一女子孤身上路多有不便,乾脆在堡內安歇一宿,天亮後再由我派遣一隊衛士護送到邊區如何?噢,對了,你應該尚未用膳吧!正好可以在此飽餐一頓,估計吃完了再休息個把時辰太陽就升起來了,正好啟程趕路。」 敏敏&#8226;布爾曼本想拒絕,待看到對方真誠無邪的眼神,又想及道路的坎坷和沿途潛在的危險,最關鍵的是整日粒米未進餓得手軟腳軟實在無力上路,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 我和龍疆兩人待在威利古堡的最高層套房裡,緊緊關著門窗,前者通過精神能無孔不入的偵測監察著威利古堡內的所有動靜,後者透過狹窄的縫隙只重點監視著對面斜下方套房裡敏敏&#8226;布爾曼的一舉一動。不過我並不擔心她搞鬼,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擋黑暗圖騰內暗藏的十階一弓九矢的致命打擊。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鬆弛地躺在床上的我忽然泛起極不妥當的感覺,不是因為接收到什麼特別的訊息,而是沒來由地渾身乏力,提不起一點精神。凝神內視下才駭然發現,黑暗圖騰例行吸納游離能量的活動早已悄悄停止,什麼也收不到不說,反而速度愈來愈快地把體內能量抽出體外。 照理每天十二個時辰的任何一刻,黑暗圖騰都應該不住吸納天地間的游離能量,以保證本尊處於巔峰狀態,應付任何突發性意外。唯一的解釋是黑暗不死魔功失靈了,再也控制不住身體內外的黑暗能量運行。可是為何會突然這樣呢?我心中湧起無限寒意。 這時龍疆低沉雄渾的嗓音傳入耳鼓道:「主公,目標睡著了,屬下一直監控她的心跳、呼吸、脈搏和血液流速,看來絕非假裝。」 我猛然醒悟到她極可能是一顆被利用來投石問路的棋子,立刻傳音過去道:「不對!我們要立即撤離古堡,這裡應該已被敵人悉破了。」 說實話我不知具體是什麼環節出了差錯,總之敵人九成九通過敏敏&#8226;布爾曼曉得了我的位置,所以現在縱使不願意,也不得不先逃出險地,回到軍營後再跟他們正面交鋒了。當然最關鍵的原因是,迄今為止黑暗能量已經消耗殆盡,體內和黑暗圖騰裡均點滴不剩了,這讓我失去了一貫能夠趕盡殺絕的本錢。 龍疆不愧是龍族培養出的最傑出人類高手,他第一時間就覺察到了我的異狀,但卻問也不問,只是疾揮兩掌把屋頂破開一個大洞後,才投來是否需要幫助的眼神。我斷然搖頭,率先藉著《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瞬間移動能力閃電般升到了屋脊最高點。下一刻,龍疆出現在身畔不遠處。 尖嘯驟起,威利古堡四周的陰影裡無數強弓勁弩立時射出密密麻麻的利矢,狂風暴雨般射向我們。 我沉聲道:「站著別動!」說著體表即時泛起藍湛湛的光暈,瞬息擴展至一丈方圓,形成一座吸收敵人攻擊的超強精神力場護罩,抵擋了所有能洞金裂石的勁箭。 一時漫天箭雨傾盆而至,利矢射入護罩內,箭身附帶的真氣馬上便給吸收轉化作補充的能量,以葵花魔氣的形式存入五臟六腑七經八脈,而箭支本身則統統喪失動力墜落地面,變成無用的廢物,撞在四周的屋瓦上發出密如爆豆的聲響,蔚為奇觀。 與此同時,我全力發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把偵察能力在一剎那的短暫光陰裡提升至極限。頃刻間,我和跟我成功建立起精神聯繫的龍疆,已對整個威利古堡的內外狀況瞭然於胸,包括每個敵人的藏匿位置和最佳突圍路線。 當敵人經過一輪激射,指間夾帶和身前插地的箭矢全部告竭,想要重新從箭壺抽取時,那座藍湛湛的超強精神力場護罩倏地光速往四周擴散,漣漪般漫過了所有敵人的意識海後消失無蹤,護罩中的兩人也不見了。 「啊!啊!」慘叫聲連綿不絕,不過那種萬針刺腦的劇烈疼痛只是持續了眨眼光景,敵人就恢復正常了。殺傷力如此弱小的原因是,我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發出的這圈「死亡波紋」,受到了體內微薄功力的制約,只能發揮平素萬分之一不到的威力。如果我超過體能承受的極限發射,就會重蹈覆轍,像跟軒轅天之痕決鬥時那般昏迷不醒,喪失記憶,甚至是爆體而亡。但是即使它的威力差強人意,也足以使敵人在這段時間裡不能發出任何攻擊,讓我們從容脫離充當箭靶的悲慘命運了。 既然事實證明飛天行不通,那就只好試試遁地可不可以了。使用萬斤閘搶先著地的龍疆,雙腳運足功力,迸發出一陰一陽兩股相輔相成的奇異氣勁,倏忽間溶掉了下方堅固的花崗岩地板,露出了通往古堡其他地方的迴廊。 兩人心意相通,鬼魅般移掠下去,背靠著背手中武器綻放出無數璀璨光影往四面八方不同的地方擊出,劈刺在圍攏上來的敵人身上。 首先趕至的七名敵人不分先後地被擊中。 龍疆手裡的天地雙鉤,化作一青一紫兩彎極強烈的鉤形光華互相交尾飛出,大小分合無不由心,乍一照面就把三名敵人的武器同時聯合鉤住,一剪一挫立即碎裂,變成了廢銅爛鐵,緊接著青紫鉤芒暴漲近丈,把敵人攔腰斬成六截,散落漫天血雨。 我掌中的十方俱滅魔劍攻勢更如摧枯拉朽一般,劈刺斬掃之間,四名敵人的招架根本生不出任何作用去稍微凝滯敗亡的速度,四道藍瑩瑩的劍光閃過,武器已被絞碎成粉,光點滿天飛舞散落。既而葵花魔氣衍生出的千百條無形觸手,以我為中心閃電般深深刺入他們跌跌撞撞後退的軀體,葵花魔功全力啟動,強大無匹的吸力往回收縮,各被數以百計吸管入體的敵人哼也不哼一聲,精氣就被洗劫一空,蜷縮成一團連皮包骨不足十斤的枯屍斃命當場,然後整個人變成了詭異紅光,似若萬倍劇烈燃燒的木炭,頃刻灰飛煙滅,了無痕跡。 我和龍疆保持著背靠背的姿勢,腳不沾地的掠至東邊一道長廊裡。由於天福鎮西駐紮著米洛斯第三集團軍的主力,為截斷我們的退路,堡西肯定伏有重兵,眼下背道而馳顯然是最佳戰略。 長廊兩側敵人持著各種武器,悶聲不響且悍不畏死地衝上前來,拚命攻擊著我們。刀光劍影槍林斧雨,空氣中激盪著鋒刃割裂空氣產生的劇烈顫音。攀上制高點的神射手們,飛快辨認出敵我之別後,亦向我們發動無情的攻擊。 儘管我和龍疆聯手後,暫時並不畏懼他們這種程度的圍攻,但是敵方高手還未現身,蝦兵蟹將卻愈來愈多,一旦被其纏住無法脫身,前景絕對堪憂。於是我們立即以更凌厲的招數還擊,首先著手清理所有遠程攻擊手,然後才痛擊近戰死士。 黑暗不死魔功失靈不僅導致黑暗能量歸零,也令我無力動用一弓九矢施展引以為傲的無敵箭法還以顏色,幸好十方俱滅魔劍和巴士底魔龍王盾不在受限行列尚能使用,否則哭死的心都有了。 「蓬!蓬!」一團接一團美麗耀眼的火光爆開乍閃乍逝,化作縷縷青煙和點點飛灰飄散在空氣之中。那是我藉著迅捷如鬼的瞬移身法,倏忽浮現神射手們的四面八方,再以葵花魔氣衍生出的無處不在的隱形觸手痛下殺著的結果。在這個過程裡,我體內的功力一點一滴地穩步增長,可惜增幅卻幾可忽略不計,因為中招的敵人均屬無名小卒,精氣含量微不足道,對於如饑似渴的我來說,只能算是杯水車薪了。 另一側龍疆也施展開天地雙鉤,左手天殘右手地缺,兩柄取百煉鎢鋼和千年寒鐵融和淬煉的寶刃,有如龍飛鳳翥雄奇靈動,本就不擅近戰的神射手們紛紛被他斬瓜切菜般屠戮乾淨,間中沒有一合之將。 迴廊兩端敵人像潮水般洶湧而來。這些人顯然都是異族聯軍裝備最好和訓練最優良的精銳戰士,他們撐著裝在左手肘部的渾圓精鋼刺盾,右手挺舉重型槍矛戟槊結陣衝至,赫然形成兩股有若實質般的強大氣勢朝中間迫近,一旦被他們成功合圍,後果不堪設想。 我厲喝道:「跟上!」說著倏地移到走廊一端的敵人前線,強大的精神能由眉心送出,呈圓弧形傳波到正面去,同時一劍直劈在最接近的敵盾上。龍疆和我配合默契無比地背貼著背移動,掣起天地雙鉤,織出漫天鉤影組成一面光牆,隔斷了另一端疾攻而至的所有凌厲打擊。 「轟!」敵盾被兇猛無儔的劍氣絞碎為無數殘片四散激射,我迅速貼近後意念一動,千百股葵花魔氣瞬間鑽入堅固甲冑裡,直接把對方吸成人干。可憐那名敵人連臨死前慘嚎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跟剛才斃命的夥伴們一樣,組成身體的所有部件一剎那內盡數枯萎,燃燒,空氣般化掉。 前方敵人均嚇得魂飛魄散,他們做夢也未曾想到過,行動目標竟是如此可怕的高手。趁他病,要他命,深諳突擊戰術的我和龍疆,就趁著他們驚駭莫名時,移到了他們中間去。這一刻,遠距離交戰倏然變成了近身肉搏,情景更是凶險萬狀,前後左右到處都是敵人身影。 龍疆的天地雙鉤相互交匯,無聲無息地發出一道淡淡的金芒,往另一端洶湧而至的敵人射去。誰都沒有在意,結果當它打中一面厚逾三寸的渾圓精鋼刺盾處,立時化成一團足以刺瞎雙目的強烈白光,爆炸產生的巨大無匹的氣浪,更呈一面倒的形勢,若颶風般往身前左右的二十餘名敵人席捲過去。 「嗚!」尖銳刺耳的厲嘯聲中,敵人有如濁浪滔天的怒海中一葉扁舟隨時都會遭受滅頂之災,只能苦苦撐著盾牌,抵擋著自前方不住吹捲而來的激烈氣流,步步後退。驀地轟然巨響,最前排八張刺盾相繼抵受不住強大的衝擊支離破碎,那些敵人亦被狂風帶得不由自主離地往後拋飛,撞在己方後排刺盾上反彈墜地,骨骼寸斷嘔血數升而死。 這時我也幹掉了擋路的六名敵人,心中暗忖道:「嘿嘿,雙方實力相差如此懸殊,看來突出重圍是不費吹灰之力了。」念罷耳內即傳入一聲慘嚎,又有一名敵人在龍疆的天地雙鉤下了帳。 負責攔截的敵人頓時心生怯意,再不復片刻前的勇猛,士氣急轉直下紛紛退開讓路,躲入迴廊末端的大廳內。 我對突圍更具信心了,向龍疆傳音道:「走,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在敵方高手找來前離開威利古堡。我負責開路,你負責殿後,不要戀戰,速戰速決。」 龍疆恭聲應是,離開了我的背後,相距丈許尾隨,一起追獵逃竄到走廊盡頭的敵人。 我一馬當先地往前掠去,成千上萬道精神能化成無影神針,早一步滲過門戶和牆壁,往躲藏在它們後面的敵人神經中樞刺去。這一輪攻擊跟不久前一樣,只能使敵人產生短暫的劇痛與失神,以便我和龍疆順利出門。下一刻,我的意識海內浮現出了門戶和牆壁後方敵人臉色蒼白抱頭慘叫的痛苦模樣,當即劈碎厚實木門,衝入了古堡大廳。 殊料剛掠至大廳中央,二十餘道絢爛銀蛇猝然從天而降,閃電般噬向全身各處要害。儘管我傾力閃轉騰挪,奈何剛剛施展完最大強度的精神攻擊,肉體承受能力已達極限,瞬移身法暫時無法啟動,終於還是著了一鞭。 「啪!」背脊衣衫盡碎,我悶哼一聲,被這股狂躁暴烈的光明能量抽得倒飛數丈,頭下腳上地狠狠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往下滑落重重墜地。經過幾番激戰辛苦積攢起來的葵花魔氣,轉眼間消耗了九成以上,才勉勉強強地把侵入體內的光明能量化解,我心下駭然,曉得敵方高手終於現身了。 朝前望去,只見一名特別高大威猛的聖武士,率領著二十餘名各具奇相的高手,把通往城堡大門的去路完全封鎖。聖武士本來應該身穿代表神聖光明心靈的銀衣,這群傢伙的額頭、胸前和袖口卻又多了幾簇熊熊燃燒的烈焰標誌,顯示出他們的來歷不凡。 敵方首腦雙目精芒爍動,望向緩緩爬起的我,冷笑道:「赫赫有名的『天敵』柳輕侯實力不過如此,真叫人失望透頂,枉費教主大人要興師動眾地對付你!哼,就讓那跋陀羅來結束你這條卑微的生命,向偉大的女神謝罪吧!」話音未落右手一揚,第二道弒魔鞭影已劃破空氣,發出狂風呼嘯般的刺耳尖鳴抽向我。 由於鞭勢變幻莫測,具體落點可能是身體任意一處,憑借我目前的狀態居然看不透箇中奧秘,而且即使進入本相境界看破了也無力抵擋,只能眼睜睜地瞅著它愈來愈近。我暗暗祈禱著葵花魔氣快點聚集到再次啟用瞬移身法的程度,否則單靠現在的功力,精神能傳送肉體後,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內就會被強大的反作用力撕成碎片。 千鈞一髮之際,龍疆趕到身旁,左手收鉤換掌按在我背後輸入海量真氣,右手疾舞地缺鉤化成一片燦爛奪目的紫霞,非常吃力地擋格了那跋陀羅及其手下接踵攻來的所有弒魔鞭影。 我亦下意識地掣起十方俱滅魔劍和巴士底魔龍王盾,擋著側翼迂迴過來的兩道弒魔鞭影,「嗤!嗤!」輕響聲中,擊中劍盾的銀蛇就像洪爐上的雪花般轉眼消失無蹤。 「哈,原來我掌中劍盾完全可以化解這種攻擊啊!」念罷我忍不住暗罵自己糊塗透頂,完全被功力驟失的意外搞暈了頭,要知這兩件可是神魔級武器,雖然我眼下無法催發其全部威力,但是靠它們強橫無匹的材質防守,料定敵人也是無計可施。 想通此節,我馬上把龍疆輸送進來的真氣統統轉化為葵花魔氣,隨即運集全身功力啟動瞬移身法,倏地原地消失再出現在那跋陀羅身左,迅雷不及掩耳地一劍疾斬他的頸側大動脈。 我心中暗忖道:「虎落平陽被犬欺!小子,可惜你連做狗的資格也欠缺了那麼點斤兩!膽敢瞧不起老子,下地獄去好好反省吧!」 見我聲勢驚人地展開反攻,龍疆知道無需再龜縮一角守護,亦龍精虎猛地逆勢激進。天地雙鉤不住騰起璀璨精虹,犀利的勁風在大廳裡來回激盪,把岩石堆砌的堅固牆壁刮得千瘡百痍,轉眼間他已突破弒魔鞭影的重重封鎖來到那跋陀羅身前三步處,而此刻我的十方俱滅魔劍距離那跋陀羅的頸部大動脈更已不足三寸。 這時,誰也意想不到的是,那跋陀羅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無比的笑容,緊接著雙目赤芒劇盛,異變陡生。 u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扳月牘 第三十五卷 末日 第二章 俘虜 字數:10208 揮出致命一劍的我立感全身驟緊,排山倒海的壓力由四面八方擠來,忽然間迫得我有力難施且動彈不得,連呼吸也生出困難。 我暗呼厲害,知道以那跋陀羅為首的二十餘名聖武士長,正用「靈魂獻祭」的方式,把所有精神能量擰成一股繩後交給一個人控制,形成一座強大力場把我困住。那亦是拜火教徒最可怕的作戰方式,曾經在冰島也施展過一回,而且威力要比現在大得多,可惜我比諸那時卻弱得一塌糊塗,絕無可能再靠強橫實力硬行破解,不過憑借浩瀚無涯的精神能防禦,他們一時半刻也休想能夠得手。 我面對困境一籌莫展之際,那跋陀羅右手再揚,弒魔鞭影倏如毒蛇般噬來。四周除攔截龍疆者外,那十多名高手亦一起揮舞弒魔鞭向我抽至。 「這幫混蛋簡直是欺人太甚,當我真沒辦法對付你們了嗎?」念罷源源不絕地輸出葵花魔氣,指揮千萬隱形觸手,絲毫不顧弒魔鞭及身的危險,閃電般往週遭敵人身體各處要害刺去。 這種同歸於盡的不要命打法,著實讓那跋陀羅為首的聖武士長們大吃一驚,知行合一的精神體馬上作出回防的命令,意欲保住性命再談其他。 「辟辟啪啪!」接連不斷的爆鳴聲中,葵花魔氣疾風驟雨般激刺在敵人的護身罡氣上。 敵人的護身罡氣不斷減弱,損失部分均被隱形觸手吸噬,在我體內打個轉後化為葵花魔氣,復又立時集中到敵人的護身罡氣處,成為進攻的生力軍。如此循環往復下此消彼長,敵人的護身罡氣只抵擋了三十息,便悉數被攻破。 眼瞅著自己和同伴們統統都要被吸成枯屍,萬分危急中那跋陀羅不得不忍痛丟車保帥。 「轟!」一聲巨響,距離最近的那名聖武士長驀然爆成一團烈焰往我罩來,伴隨它攻至的還有一股狂暴至難以置信的精神能量。 我怎也想不到敵人發動自殺性襲擊時,一名聖武士長的精神力量會如此兇猛,難怪《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上記載著人類的精神力量是最不穩定的東西,在生死關頭尤能爆發出平日千百倍的威力。猝不及防之下,我的超強精神力場護罩都被硬生生壓縮了尺許光景,對葵花魔氣的操縱也倏地鬆弛了少許。 敵人哪會放過這等良機,就憑這剎那的空隙,一齊擺脫了附體的葵花魔氣,全力發動了反擊。那跋陀羅右手一招,一條粗逾剛才十多倍的弒魔鞭立時凝聚空中,再猛地化作浮雲驚龍,在電光石火間向我捲來。 這時我已完全回復正常,忍不住暗叫好險,難掩內心震駭之情。拜火教徒果然都是狠角色,不但對敵人陰險毒辣,對同伴也是六親不認,隨隨便便都能犧牲一人性命來保護集體安全。幸好有了這次經驗後,下次應付起來便不會像今次的猝不及防,手足無措了。 我邊想邊用浩瀚無垠的精神能量把全部葵花魔氣束縛成鞭,針尖對麥芒地往愈迫愈近的弒魔鞭迎去。 「轟!」兩股能量激撞下,那跋陀羅及十多名聖武士長皆身不由主往後拋跌,互相撞得人仰馬翻。我亦不好受,能量狂潮回湧,使得正欲銜尾追殺的我踉蹌跌退,「砰!」一聲再撞在背後的牆壁上。 大廳內厲嘯震耳欲聾,兩股驚人的能量不住互相擊蕩,能量狂飆往四面八方激卷,直至碰觸四壁天棚才反彈回來,導致岩石打造的殿堂薄紙般被戳破無數孔洞,露出了堡外的淒迷夜色。古堡大廳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所有人都在生死邊緣掙扎。本來在大廳兩側掠陣,隨時準備掩殺上來的數百名異族戰士,也身不由主地被驚濤駭浪般的能量流帶得東倒西歪,個個武器脫手,功力稍差者當場口吐鮮血而亡。 轉眼間,我利用葵花魔功已把方圓二十步內的敵人精氣盡數吸乾,率先回復了元氣。既而把《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運至極限重啟精神力場護罩後,掣起劍盾,一邊吞噬沿途所見正跌得暈頭轉向的敵人精氣,一邊往那跋陀羅掠去。只要殺死一名敵人,突圍便會減去一分阻力;而幹掉敵方首腦,則可使敵人群龍無首,進退失據,因此我狠下心腸痛下辣手,所過之處只留下一堆堆細微灰燼,再見不到半個生靈。 那跋陀羅此刻也跳了起來,見我筆直向他衝去,獰笑一聲,揚起弒魔鞭往前迎上。他在新任教主希娃&#8226;布爾曼面前誇下海口說,定能輕鬆生擒「天敵」柳輕侯回城,至少也會殺死對方,所以無論在任何惡劣和危險的情況下,亦要完成這個任務。 一串急促的驚呼和慘叫傳入耳鼓,又有八九名異族戰士在被葵花魔功吸盡精氣後一命嗚呼。 我以巴士底魔龍王盾擋開一名異族戰士偷襲的冷刀,鬼魅般斜撞進他懷中,頃刻將其吸成了人干後,驀地感到渾身壓力陡增。我知道又是那跋陀羅凝聚聖武士長們的精神力量向我進攻,忙運集心神,強頂著對方的侵襲。 「辟啪!」眼前電芒疾閃,一道有若實質的粗大銀蛇,劈頭蓋臉抽來。 我勉力抬盾急擋,「蓬!」地一聲鞭盾相交爆起漫天光雨,我整個人給抽得踉蹌跌退了幾步。另一側那跋陀羅也觸電般身軀劇震,顯然是也品嚐到了巴士底魔龍王盾的厲害。 四面八方逼迫而來的壓力忽然一輕,我趁機脫出包圍,哈哈大笑道:「你們這幫蠢蛋技窮了嗎?施展過一次的招數,還敢拿出來獻醜?嘿嘿,知道老子的厲害了吧!」說著冷哼一聲,雄軀瞬移數丈猛地閃現在那跋陀羅身前,右手一揮,十方俱滅魔劍幻作千百藍芒,朝那跋陀羅罩去。 週遭尚能行動的異族戰士和聖武士長們,均奮不顧身地撲來相救,豈料這正中了我的誘敵之計,葵花魔功再次全力催發,無數隱形觸手伸向了主動送上門來的美味佳餚。 「啊!」最後一名異族戰士在被葵花魔功洗劫一空後灰飛煙滅,古堡大廳霎時變得靜如鬼蜮,聽不到一絲人響,跟剛剛的熱鬧喧囂形成了鮮明對比。 龍疆比我更早一步做掉對手後,由大廳另一側趕過來,截斷了那跋陀羅的退路。 意識到極度危險的那跋陀羅,只得硬著頭皮揚鞭相抗。充滿精神能的武器會因空間距離的遠近而產生不同威力,愈近的距離威力愈大,所以他決定冒險一搏,靠近身肉搏徹底解決眼前對手再對付身後逼近的傢伙。可惜那跋陀羅完全估錯了十方俱滅魔劍的厲害程度。 「蓬!」地一聲巨震中劍鞭相撞,那跋陀羅的弒魔鞭給攪個粉碎,精神能量也一瞬間幾乎損失殆盡。 我嘿嘿一笑,以精采絕倫的手法神乎奇技地卸掉反震力道,迅捷如鬼地前移近丈追上那跋陀羅,一腳往他下陰踢去。 那跋陀羅正給震得全身酸麻、經脈欲裂且內腑翻騰,駭然發覺我欺近下勉強退後一步。 「喀嚓!」我迅猛無儔地踢中他擋住小腹要害的雙掌,那裡立時發出骨骼寸裂的聲音。不僅如此,那跋陀羅貫注雙手的真氣無法完全化解這一腳凝聚起來的葵花魔氣,於是剩餘力道盡數送入他體內,展開了最可怕的破壞。 「啊!」那跋陀羅慘嘶一聲,拋飛十多步外,未著地全身已開始枯萎、燃燒、最後灰飛煙滅。 這時,背後的長廊裡傳來急促無比的腳步聲,顯是敵人大部隊正拚命趕來助陣。 龍疆沉聲道:「主公,我們撤吧!」 我點頭道:「嗯,這裡危險異常,必須立即離開!若在外突圍時失散,就各行其是,到鎮西軍營內會合!」 龍疆躬身應是,遂與我同時舉起武器,發出三道卷天席地的狂飆,匯成強大無比的衝擊波,重重撞在廳東牆壁破損最嚴重處。 「轟!」牆壁立時化作漫天碎粉,灑往外間的庭院中去,我和龍疆第一時間竄出了古堡大廳。 夜空中明月西斜,依舊散發著柔美的光芒,不過比先前黯淡了少許,眼看著黎明將至。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龍疆穩住身形,臉上洋溢著回復自由的欣然表情,傳音道:「主公,我們就從東方突圍嗎?」 我微微一笑正待答話,言語倏被利刃斬斷般截在咽喉裡說不出來了,因為眼前突然出現一幕難以置信的景象。 一道神聖潔白的巨型能量光柱猛然從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罩向我站立的位置。 「我的娘啊,這是什麼玩意?」我嚇得魂飛天外,幾乎是下意識地啟動瞬移身法,閃出八丈開外。本待提醒龍疆也避其鋒芒的,殊料那根巨大的光柱,根本就沒理會他,而是如影隨形地對我窮追猛打,片刻不離。 眨眼間,我已連換三地躲藏,那根光柱亦由原來的尺許直徑變成十人合抱粗細,而且一次比一次更貼近,幾乎差之毫釐即可擊中我了。 我愈來愈驚懼,正想順風遠揚逃之夭夭,改日等功力恢復後再跟它好好鬥一鬥,整個人突然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那竟是一股龐大無匹的精神力量牢牢封印了身周空間,使控制領域內的所有物體均動彈不得的結果。 這股力量比起那跋陀羅及聖武士長們聯手還要強上千百倍,就算我處於鼎盛時期一不小心也要著道,何況現在這副虛弱狀態。可恨的是,我由始至終都沒發現敵人藏在哪裡,有多少人,整個過程簡直窩囊到了極點,堪稱是出道以來的敗戰之冠。很快我連慚愧的力氣也消失了,因為那根光柱第四次陰魂不散地追蹤而來,終於擊中了我。 鋪天蓋地的白光籠罩下來,,我感覺有無數股熾烈的熱流鑽入全身每個細胞,令人難受萬分的麻痺感飛快地蔓延往腦域神經中樞。 我心中湧起滔天怒火,再也不顧任何後果地全力催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誓要把所有光明能量逐出體外,奈何沒有往日強橫無敵的黑暗能量支撐下,這種掙扎顯得異常蒼白無力,只堅持了短短百息即告陷落。 「轟!」第五根光柱緊接著落了下來,直徑足有百丈,顯是敵人久戰不下動了真怒。 下一刻,我的意識海內一片空白,只隱隱約約地聽見了龍疆瘋狂的咆哮,聲音裡充滿了不甘和絕望。 「親愛的兄弟,你別管我了,倒是快走啊!」我想大聲吶喊,可是卻發不出一絲聲響,只覺意識愈來愈模糊,最後徹底跌入了黑暗深淵,人事不知。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一月底,新月聯軍已大兵壓境,兵臨鳳凰城下,異族聯盟行將滅亡。山窮水盡的基茨&#8226;布爾曼孤注一擲,企圖頑抗到底。戰前,異族聯軍最高統帥部為便於指揮,將鳳凰城防禦地域劃分為十三個防區,其中市中心的宮城為第十三防區。異族聯軍最高統帥部黃金汗宮和拜火教總壇鳳凰寺就集中在這個防區內。 十一月二十七日黎明,新月聯軍一百五十萬大軍,在六○○○多輛泰坦戰車、四二○○○門火炮和迫擊炮、七○○○多名拜火教術士的支援下,對鳳凰城發起決定性突擊。 在一四○○多顆熾白色照明彈的映射下,新月聯軍的上萬門火炮、迫擊炮開始了猛烈的轟擊,接著伊莉莎鳳凰宗的術士們在異族聯軍陣地上傾瀉下如暴雨一般的燃燒火球,沿阿拉希河與塔納利斯河一線,驚天動地的爆炸彷彿要將大地撕裂,彈片裹在灼人的烈焰中沖天而起。在新月聯軍整整兩刻鐘的炮火壓制中,異族聯軍陣地未發動一次反擊。 整整一個上午,新月聯軍發射了一二○多萬發炮彈,勢不可擋的炮火打擊令異族聯軍的防線在幾乎沒有抵抗的情況下被摧毀了。緊接著,新月聯軍集中了最強大的兵力攻克了被稱為「鳳凰之鑰」的磐錘高地。一旦越過磐錘高地,就是便於泰坦戰車軍群進攻的開闊平原了。 至二十七日下午,新月聯軍順利突破阿拉希河——塔納利斯河防線;二十八日中午,新月聯軍合圍了異族聯軍西北兵團,切斷了它與鳳凰城的聯繫;二十八日傍晚,新月聯軍下轄的冰島第一集團軍、米洛斯第一、第二、第三集團軍、冰島皇家艦隊與七海盜盟玄溟洋艦隊的海軍陸戰隊、高唐北方集團軍等部隊,開始強攻鳳凰城市區,戰鬥進入白熱化狀態。 守衛鳳凰城的是異族聯軍各族最精銳部隊。鳳凰城內,每一條街巷都構築起了防禦工事,設置了防泰坦戰車障礙,每一棟房屋都被加固為防守堡壘,每一扇窗戶都變成了一個阻擊點。異族聯軍官兵躲在城中千百個阻擊點上,等待著暴露在每一條街巷上的新月聯軍士兵。雖然一進入鳳凰城中,戰場上就沒有了前與後之分,但新月聯軍士兵還是在向前衝,一個人倒下了,身後的人再跟上,在攻克鳳凰城的戰鬥中,新月聯軍必須逐街逐室地消滅每一個死守的異族聯軍。 發起總攻的新月聯軍泰坦戰車一輛接一輛地碾過鳳凰城的大街小巷,炮筒向每一個射出箭矢和彈丸的窗口猛烈轟擊。鳳凰城中的一五○萬幢建築所剩無幾地化為了滿城的瓦礫。 當整個鳳凰城成為一片火海的時候,基茨&#8226;布爾曼正在他的密室裡大發雷霆,要將所有作戰不利的指揮官統統處決乾淨,尤其是迄今為止沒有任何消息反饋回來的「撕裂」行動首腦希娃&#8226;布爾曼。但是,已沒有人再站在他面前聽他咆哮了,連他的親信鄂倫族族長羊舌赤、納穆族副族長澹台轔都已離他而去,偷偷做著與新月聯軍談判投降的打算。基茨&#8226;布爾曼歇斯底里地高叫著命令親兵將羊舌赤斬首示眾,把澹台轔凌遲處死。但是無論基茨&#8226;布爾曼此刻還想把誰置於死地,都已經不能避免不久之後他只有自殺的命運了。 二十九日凌晨,經過殊死搏鬥,新月聯軍冰島第一集團軍、米洛斯第一集團軍、七海盜盟玄溟洋艦隊的海軍陸戰隊、高唐北方集團軍,從各個方向逼近第十三防區。 第十三防區是異族聯軍設防最嚴密和最堅固的地區。它是一座四面環水的陸地島,周圍被內護城河環繞著。河兩岸的堤壩由巨岩堆砌而成,堤岸陡峭,所有的橋樑和通往橋樑的接近地都設置了路障和陷阱,橋的兩端構築有堅固橋頭堡,橋附近的建築物內設有連弩和弩炮。內護城河沿岸的低凹及轉彎處,也密佈著連弩暗堡。防區內各街區、各大建築群組成抵抗樞紐部,並以堅固建築物組成百人隊、十人隊支撐點。通往城市中心的大道上,構築有街壘;十字路口和廣場上配置了弩炮和投石機。防區內各大建築物均由地道溝通。防區的核心陣地是鳳凰寺。廟牆底層厚約兩步,周圍還設有用巨石和泥土作成的防禦牆。寺廟門窗均用磚石堵塞,只留出小小的發射孔和觀察孔。寺廟以西、以北構築有十五個大型箭塔;寺廟西北、西南各挖掘了三道塹壕,塹壕與寺廟地下室由交通壕連接。塹壕前構築有防禦泰坦戰車的橫溝,在其內灌滿了水。核心陣地由狴奴族法隆近衛軍、其他四族族長的親衛隊等約五○○○人和三個弩炮千人隊、一個拜火教聖武士營和術士營防守。 二十九日黎明,攻堅戰鬥開始。所有攻擊部隊均編組成以步兵為主體,加強有泰坦戰車、火炮、拜火教術士及工兵小隊的強擊營或強擊群。起初,新月聯軍決心利用強大炮兵火力壓制的有利時機,從行進間一舉強渡內護城河,從四面同時實施攻擊,但事與願違,在預定渡河地段強渡時,遭到異族聯軍頑強抵抗,衝擊受挫,被迫重新組織進攻。 從南面攻擊的各強擊營和強擊群,經三個半時辰的偵察和準備,於午後再次發起攻擊。攻擊前,炮兵實施了半個時辰的火力準備。納蒂族近衛步兵第一一一團步兵第一營組成的強擊營,沿內護城河宮橋發起衝擊。此時,炮兵以火力壓制宮橋另一端異族聯軍樓宇內的射手們及其它暗堡;工兵冒著漫天箭雨排除宮橋接近地和宮橋上的陷阱,拆除異族聯軍架設起來準備阻敵的路障。隨即,泰坦戰車和步兵乘勢向宮橋接近。當進至橋前廣場時,埋伏在橋頭的異族聯軍以巨型投石機、重型弩炮和擲雷器突然猛烈射擊,新月聯軍泰坦戰車、步兵前進受阻。激戰近半個時辰,僅有幾名步兵在炮火和煙幕掩護下衝過橋,而泰坦戰車則在異族聯軍擲雷器、噴火器等反泰坦戰車武器的封鎖下,無法過橋。焦急之中,新月聯軍步兵急中生智,在泰坦戰車上掛滿發煙罐。待引燃發煙罐後,冒著濃煙的泰坦戰車向宮橋衝擊,同時邊沖邊放箭開炮,就這樣成功地衝過了該橋。 另一支強擊營勇猛發起衝擊後,一舉攻佔了內護城河拐彎處右側的一個街區,並在煙幕掩護下衝進岸邊的一座樓宇,用火攻消滅了藏於地窖的敵人,在岸邊奪取了一個寶貴的立足點。對岸的炮兵迅速佔領岸邊發射陣地,對異族聯軍內護城河邊的暗堡和縱深目標實施直接射擊和壓制,掩護步兵快速渡河。另外有幾支強擊群,沿鳳凰城的下水道殲敵,也先後進入第十三防區,並開始強擊。經過激烈戰鬥,各部隊均克服水障,突入第十三防區,在岸邊站穩腳跟,並轉入防區內進行攻堅戰。 攻擊時,新月聯軍對各強擊目標實施了大約兩刻鐘的火力準備,爾後各強擊營對各自打擊的目標發起攻擊,將異族聯軍分割成數塊。納蒂族近衛步兵第一一一團的一支強擊營,在攻擊黑馬大街交叉路口的石質建築物時,遇鳳凰城兵團近衛師衝鋒營頑強抵抗。該強擊營即以重機弩、衝鋒弩封鎖窗口,以「鷂」式速射炮攻打敵藏身地點,步兵則在火力掩護下向樓底接近,並衝入樓內,很快佔領了這座建築。其他強擊營也先後攻佔了龍潭監獄、中央驛站、近衛騎兵廣場、黃金汗宮等目標,並從多個方向直逼異族聯軍最後堡壘——鳳凰寺。 十一月二十九日中午,高唐北方集團軍下屬的飛龍軍團打響了奪取鳳凰寺的戰鬥。新月聯軍三個團的兵力將其團團圍住。新月聯軍首先集中九十八門火炮,對寺廟實施兩刻鐘轟擊,並以大口徑、大威力的火炮抵近寺廟,對其防禦牆和廟牆底層實施直接射擊,打開眾多缺口。爾後,新月聯軍步兵在濃煙掩護下,接近廟牆底部,通過打開的缺口衝入寺廟內,自下而上逐層逐屋清剿敵人。午夜時分,新月聯軍士兵將戰旗插上了不死殿的圓形拱頂,所有戰鬥結束,二五○○名殘存的異族聯軍官兵被新月聯軍俘虜。三十日凌晨,窮途末路的基茨&#8226;布爾曼自知罪孽深重,在鳳凰寺的象牙塔內橫劍自刎。三十日黎明前,守城異族聯軍所餘七萬多人全部投降。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一月三十日,新月聯軍攻佔了異族聯盟的最後堡壘鳳凰城,結束了新月聯軍在草原戰場的最後一仗。基茨&#8226;布爾曼也在這一天從歷史上消失了。 在攻克鳳凰城的戰役中,新月聯軍共消滅異族聯軍七十個預備役步兵萬人隊、二十三個重騎兵萬人隊和輕騎兵萬人隊,俘虜異族聯軍四十八萬人,幾乎每兩個異族聯軍官兵中就有一個人被俘虜。而根據戰後統計,從攻克鳳凰城的戰役打響,到異族聯盟宣佈無條件投降,在僅僅持續了三天四夜的戰鬥中,新月聯軍死傷高達三十多萬人,平均每五個新月聯軍官兵中就有一個人倒在了攻克鳳凰城的道路上。不過期間新月聯軍英勇善戰,戰績卓著,亦為新月盟後來的城市攻堅戰積累了無數寶貴經驗。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一月三十日清晨,米洛斯號(註:南疆工部司製造的血月級泰坦戰車)離開了天福鎮,朝鳳凰城駛去。 車廂外打掃戰場的行動仍在繼續著,由愛德華&#8226;蒂奇、格伍夫、潘德拉、羅門、埃克特、拉塔盧、魏良政等七人組成的臨時聯合司令部負責指揮。 車廂內薈萃一堂的除了法塔娜、金破天、耶律旻寧外,還有遍體鱗傷且迄今昏迷不醒的龍疆,以及聽聞魔師失蹤後,不遠萬里星夜兼程飛來的龍族三巨頭克羅蒂、沙穆、席德爾,他們代表的是整個新月盟總部對此次突發事件的看法。 米洛斯號必須盡早趕到鳳凰城,調查可能是失蹤案最新的一個線索,六人並不擔心被俘虜的異族聯盟高層不招供他們的陰謀,因為必要時調查委員會可以授權不擇手段地獲取情報。這無疑是個糟糕的決定,將對穩定剛剛投降的異族聯軍官兵情緒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但是在新月盟的領袖受到最可怕的死亡威脅時,他們再沒有別的選擇了。 如果柳輕侯真的發生意外,新月盟成員中最強大的南疆會作出什麼反應呢? 這是沒有人可預先估計到的。數年來,南疆人在柳輕侯的英明領導下一直過著風光富足的生活,多次打敗了幾乎不可戰勝的強敵,腳下全是被征服的土地和敗亡者的屍骨。這些空前巨大的成功,使他們認為柳輕侯就是至高無上的神,自己則是神的子民。忽然間對他們說你們的領袖在米洛斯大草原離奇失蹤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我們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請你們節哀順變,他們的感受會是如何呢? 由於環境的不同,產生了文化的差別,每個地區都有其獨異的風俗習慣。不過法塔娜知道政治手段總是相通的,如果真應驗了最糟糕的臆測,雖然冰島王國、米洛斯軍區、高唐帝國聯手實力不弱,仍無法抗衡憤怒無比的南疆軍進攻,而作為柳輕侯的繼任者,為了撫平南疆人的心靈創傷鐵定會發動一場懲罰性的戰爭,異族聯盟滅亡了,佔領米洛斯大草原的新月盟三大成員將無可倖免地成為替罪羊。 因此法塔娜打定主意,要竭盡全力去找回柳輕侯,避免新月盟土崩瓦解自相殘殺的事情發生,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她將不惜任何代價,這亦是一名領袖的責任,儘管有很多事都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 米洛斯號進入鳳凰城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無倫的壓力,那來源於俘虜即將說出的柳輕侯生或死的口供。 六人呆呆地坐在車廂四角的沙發上,各有所思,滿懷感觸,保持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相隔良久,法塔娜幽幽歎了一口氣,凝視克羅蒂清麗的玉臉道:「你在想輕侯嗎?」 克羅蒂望往窗外滿目瘡痍的城市,消沉地道:「不,我在想著異族聯盟將來的命運。假若他們派出的人馬傷害到了魔師大人的一根毫髮,格米亞商會將絕不放過他們任何一人,無論是男女老幼,也無論他們逃到了多遠的地方,遲早也會給我們尋到碎屍萬段,讓他們明白人類最悲慘的命運是什麼樣子。」 法塔娜苦笑道:「事情還遠沒發展到那一步,你毋庸太悲觀了。根據現場遺留的線索顯示,二十七日凌晨襲擊輕侯和龍疆的敵人中,大約有六百名刀斧手、六百名神射手和三百名拜火教聖武士長和術士長,總數不出一五○○人規模,均為異族聯盟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高手,所以他們這次突襲行動,能夠很快就得到成功,整個過程不足一刻鐘,叫當地駐軍措手不及。我想敵人如此興師動眾,目的絕非僅為刺殺輕侯,而是想要生擒他作為威脅新月聯軍撤兵的籌碼,否則留下輕侯的屍體,豈非更能讓我們悲痛莫名,何必帶個累贅離去呢?若他們的目的只在於此,輕侯自會安然無事,因為我們一定會確認輕侯性命無礙後,才答應他們提出的任何條件,所以你盡量往好處想吧,輕侯一定不會有事的。」 克羅蒂道:「可是為何敵人至今都杳無音信呢?按理說在我們發動總攻後,他們應該立即作出反應才是啊!唉,他們的真正目的著實教我猜不著也摸不透。還有事發前米洛斯第三集團軍在天福鎮周圍佈置得固若金湯,為何整整三營一五○○名敵人竟能順利入侵威利古堡而不被發覺?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之外,想想也使人心寒,不知陛下對此有何看法?」 此言一出,金破天和耶律旻寧臉色齊齊一變,沙穆與席德爾則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雙手均攏入了袖中。克羅蒂這句話非常明顯地提出質疑,所說的當然不只是拉塔盧及其部下有通敵之嫌,還包括指控新月聯軍總指揮部三位大佬有借刀殺人的可能,否則無法解釋敵人怎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天福鎮。 法塔娜微一點頭,沒有笞話。 克羅蒂繼續道;「或者魔師大人他永遠都不能回來了。」話音才落金破天和耶律旻寧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而沙穆與席德爾則如繃緊的弓弦般一觸即發。 這時,法塔娜忽然道:「敵人的突然入侵和離去,確有可能與天福鎮外駐軍的疏忽大意有關係,但這純粹是一種主觀猜測,說不上什麼理由來。若僅憑此點就去調查浴血奮戰整月的功臣,恐怕很容易激起官兵嘩變的。我倒是覺得有大量目擊者提供的那個線索比較蹊蹺,非常值得懷疑。據說二十七日黎明時分,威利古堡內倏忽連現五道神聖潔白的光柱,而且一道比一道粗,一道比一道亮,我懷疑那極可能是一種頂級法寶集中放射出來的光明能量導致的現象,很像傳說中拜火教教主代代相傳的神罰鏡。」 她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按理說拜火教現在絕不可能存在那種大宗師級高手操縱它,除非長老會同意集體施展『靈魂獻祭』,把全部法力統統灌輸到一個人身上,將他刻意培養為絕代高手。若真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那他利用神罰鏡移山跨海的力量,將一五○○人無聲無息地從鳳凰城內傳送至數十里外的天福鎮也算不得什麼難事。另外聽二十六日午夜到過威利古堡的護衛隊員交待,他們曾押送一名自稱是異族聯盟使者的漂亮女子去見輕侯。這就能夠解釋敵人為何可以那麼精準地找到輕侯的確切落腳地點了,肯定是敵人使用神罰鏡在那名女子身上做了手腳,而這種手腳恰恰可以瞞騙過輕侯的精神偵測。」 優幽書盟 UutXt.com 荃紋吇版粵瀆 第三十五卷 末日 第三章 回家 字數:10738 克羅蒂道:「另人不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相信那隊敵人刻下仍在鳳凰城地區的外緣某處停留不動,他們在等什麼呢?」 法塔娜頹然一歎道:「我也不知道,只能確定敵人絕未帶著輕侯回過鳳凰城,否則這一役根本就打不起來。眼下除了必要的防衛力量外,所有的部隊均被派出去尋找線索了,相信方圓千里範圍內,就算是一根繡花針也休想能逃過我們的地毯式搜索。你不要想那麼多了,我們現在只能審時度勢,盡力而為!」 克羅蒂沒有應答,呆呆地極目遠眺天邊,暗忖道:「魔師大人,你眼下身在何方啊?可知道人類的命運即將因你而改變,誰都不曉得下一刻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哩!」 米洛斯號駛出近衛騎兵廣場,開進遍地瓦礫的鳳凰寺去,目的地是象牙塔。 這一刻,其實法塔娜的心裡還有一個秘密沒有道出,那就是柳輕侯左手戴的那枚天涯戒指。只要它不被脫掉,自己就始終能感應到對方身處的精確坐標,繼而施展相應的法術援救,譬如瞬移大法,又或者任意門。不過目前沒有一絲感應反饋回來,這說明天涯戒指早被敵人發現了,並用神罰鏡製造的特殊結界屏蔽了信號。若果真如此,那反倒是件好事,因為起碼證明柳輕侯仍安然無恙,否則乾脆把天涯戒指丟掉,豈非最省事和避免麻煩的辦法嗎?而只要柳輕侯活著,相信憑他黑暗魔君的實力,以及巴士底魔龍王索羅亞斯德的守護,就算暫時失手被擒,也終能化險為夷逃過此劫。 想到這兒,法塔娜忽然充滿了信心,一直以來柳輕侯都能力挽狂瀾和化腐成奇,相信這次也定然不會例外。 ●●● 自黑暗深淵甦醒過來時,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虛弱無力,眼皮重逾萬斤,怎都睜不開。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待了好一會兒,等到完全適應恢復清醒後,我才異常艱難地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使精神能八爪魚般往四面八方延伸,剎那間遊遍身處的整個空間。 情況比預想中要好一些,除精神極度萎靡外,我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傷害,只是赤身裸體地躺在一具人形密銀盒子裡,四肢及腰頸也都給粗若兒臂的密銀箍子鎖著。密銀裡充滿強大至不可思議的光明能量,它們形成一座完美無缺的結界,把我跟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開來,不過奇怪的是,並沒讓人感到呼吸困難,想必只對精神能量起限製作用。 我鬆了一口氣,開始凝神內視,頭部、肢體、骨骼、心跳、脈搏、分泌等也均屬正常,看來敵人在自己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裡,並未暗下毒手。甚至幹掉數百名敵人後,把真氣統統吸噬入體轉化成的葵花魔氣,也安安靜靜地躺在經脈裡紋絲不動,就像一條條冬眠的毒蛇。 下一刻,精神能游到了左腕的黑暗圖騰位置,發現它已變成了皮膚的一部分,休說是外人,就連我自己都差點認不出來。潛入黑暗圖騰內部是更大的驚喜,所有寶貝一件不缺,包括我以為已被敵人繳獲的十方俱滅魔劍和巴士底魔龍王盾,真不知是大禍臨頭之際,我下意識地把它們送回原處,還是它們自己飛回來的。 正思忖間,黑暗圖騰內景物忽變,周圍無限大又無限小的空間,猛然張開一個巨大的黑洞,生出無倫吸力把我的意識吞了進去。 我大吃一驚,尚未明白發生何事,黑洞已消失無蹤,意識又光速彈回意識海,隨即感到一股股浩浩蕩蕩的奇異能量,沿著億萬道玄之又玄的奇妙軌跡,無休無止地注進體內去。 剎那即永恆,我的意識在腦海內恢復過來,毫不費力地睜開了眼睛。此時,能量的輸送亦如開始那般毫無徵兆地突然終止。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我仍渾身乏力,精神狀態雖比剛才稍微好轉,但極度有限,真不知那股天文數字的龐大能量究竟輸送到了體內何處。 「索羅亞斯德,是你嗎?」我往黑暗圖騰送出一縷意識流,召喚那位最強橫的兄弟。 意識海內驀然一點點亮了起來,起初光線來源於色彩斑斕的十二顆龍頭,它們同時向上下四方透出來絢麗奪目的暈芒。不久,更多古怪物體放射光芒,映亮了整個奇幻世界。 我看呆了眼,不是因為索羅亞斯德綿延萬里的誇張龍軀,而是不知眼下到底身在何方,週遭景物居然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索羅亞斯德忽地動了起來,馱著我往前疾飛,參觀這個美不勝收的神話天地。 在無盡的黑暗背景下,一切都是那麼安詳寧靜,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億萬倍濃縮了的宇宙,不斷運動和發展,在空間上無邊無際,在時間上無始無終。宇宙中的天體呈現出多種多樣的形態:有密集的星體狀態,有鬆散的星雲狀態,還有輻射場的連續狀態。各種星體的大小、質量、密度、光度、溫度、顏色、年齡都各不相同。天體不是同時形成的,每一個天體都有它自己的發生、發展、衰亡的歷史,但是作為總體的宇宙則是不生不死、無始無終。 宇宙中那連綿不斷的星系就好像漂浮在太空中的一個個小島,而索羅亞斯德就像穿梭其間的小魚,游過千奇百怪的星體。忽然它飛進一片狹窄扭曲的時空裂縫裡,四週一黑,接著又光芒大盛,刺徼得我閉上了眼睛。當我再張開眼來時,看到的是數以億萬計的星體繞著自己緩緩旋轉起來,蔚為宇宙奇觀。一切都在無聲無息地進行,看來普普通通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又像隱含著秘不可測的奧義。 漸漸地星體旋轉的速度愈來愈快,慢慢形成一個無底洞似的巨大漩渦,把索羅亞斯德和我吸了進去,順著一道看不見的弧形軌道,一圈圈地不停往下方某處兜轉深進。 我感覺到自己穿越過多層時空,螺旋地繼續深入著,每一層次都留下了清晰記憶。環境不停變化著,由暗轉明再由明轉暗地循環往復,轉眼間,我好似度過了宇宙千百世的誕生至滅亡的過程。隱隱約約地,我感到這一切繁複無比的變化,在予人一種啟示,只不過暫時仍全然無法掌握和瞭解。 索羅亞斯德載著我就在這詭異絕倫、寂靜無聲的漩渦裡不斷隕落。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它倏地凝止了下來,然後我像心有靈犀地體會已置身在目的地了。 索羅亞斯德的聲音在意識海中響起道:「親愛的兄弟,請勿怪我這麼久才把你弄醒,因為我先要複製一個分身保護你靈魂不滅,才可載著你神遊天地,去領略宇宙最本源的奧秘。當你經歷過它之後,就會明白怎樣做才能在他日回歸闊別已久的家園。你現在已擁有與我同樣的能力了,儘管目前尚嫌微弱,卻總有一天能夠臻達同等級數。對我們來說,人界的生活雖然新奇有趣,但是怎及得上魔界逍遙快活呢?」 他的語調遙遠且不含任何人類情緒波動,內容更使我生出怪異無倫的感覺,搞不懂剛才發生的事。 我費解地道:「你在說什麼?我們又在哪裡?」 索羅亞斯德不疾不緩地柔聲道:「這裡是通往魔、神兩界的時空之門,只需成功抵達此地,即可去往人類夢寐以求的樂土。可是那並不容易,你也看到了沿途凶險莫測,存在著數不清的困難,稍微疏忽大意,就會被捲入時空亂流裡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所以我一直在等待最佳契機。現在我終於等到它了,那就是眼下正禁錮著你的神罰鏡。它來源於神界,是最後一次魔神戰爭中,身受重傷的神父一不小心遺失的無上神器,真想不到它竟然會出現在人界。哈,其實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大魔神皇陛下和天魔的靈魂碎片、被封印靈魂的我、以及普渡眾生神劍、十方俱滅魔劍和四象神獸,它們不都一一以最原始的形態現身人界了嗎?看來一切都有定數,因果律才是宇宙內最高法則。」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繼續道:「嗯,有點跑題了!且說那面神罰鏡吧,目前尚屬被封印的不完全狀態,若想通過它開啟直達時空之門的隧道,仍須借用神父的力量方能辦到。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在神罰鏡成功開啟時空隧道時,幹掉它的宿主,並在最短時間內,把時空坐標更改為魔界的任意一點,這樣即可送我回家了。」 一時間我找不到可說的話,因為他闡述的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索羅亞斯德微笑道:「呵呵,親愛的兄弟,看來你有點糊塗了是嗎?嗯,不要緊,你只要記住步驟,一個接一個照做就行了。」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繼續聆聽他的計劃,並就若干細節問題進行討論,最後拍板定案。 時間悄然流逝,當我聽完有關星蝕詳情暗歎命苦之餘,盒蓋啞然開啟,一陣熟悉的笑聲,在上方響起來。 我佯裝如夢初醒的模樣,迷茫地勉強睜開了雙眼,定睛望去,結果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一角雕樑畫棟且年代還似乎非常久遠的拱形殿頂。 稍後身穿聖潔白袍的希娃&#8226;布爾曼,俏立盒前俯身相望,得意洋洋地格格嬌笑道:「尊敬的東南王殿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我們居然又見面了,小妹榮幸之至!」 看到這條冰島餘生的漏網之魚,我剎時明白過來整件事情的原委。眼前一切全是已死掉的希魯達&#8226;布爾曼精心設置的高明陷阱,希娃&#8226;布爾曼充其量是個忠實的執行者罷了。他偶然從神罰鏡預知霸王星座星蝕的消息後,就把原本不可能的事變成了現在不爭的事實。至此我不禁深深後悔過去沒有把因果律的厲害認真地放在心上,否則索羅亞斯德要注意的事,沒有可以瞞過他的,只要安排一支常規部隊在旁護衛,也不至落得如此下場了。 希娃&#8226;布爾曼伸出左手輕輕撫著我的頭髮,溫柔地道:「事實上,冰島一別後,我無時無刻不緊記你這個混蛋,卻又悲傷莫名,因為曉得自己的實力跟你有天壤之別。有時我真不敢相信,能親手把你生擒活捉,本以為今生今世都無法報仇雪恨了呢!」 我微笑道:「呵呵,那要恭喜你宿願得償嘍!只不知光把我禁錮於此又有何用?既無法痛雪前恥,又不能幫助異族聯盟和拜火教脫困!雖然我不知道鳳凰城戰役的具體詳情,但是總曉得你當時並沒有多餘時間,一邊組織刺客團撤退,一邊派人威脅新月盟,而戰鬥一旦打響,就算是新月聯軍總指揮部也休想能夠輕易停止,因為他們不得不考慮異族聯軍的陣前反撲。時至今日,異族聯盟已經滅亡,草原拜火教也煙消雲散了,請問芳駕還有何未竟心願,何不痛痛快快說出來,看柳某是否願意幫你辦到呢?」 希娃&#8226;布爾曼秀眸射出冷酷的神色,旋又搖頭歎道:「柳輕侯,你是在套我話嗎?其實何須那麼麻煩,你想知道我坦白告訴你好了。這次的『撕裂』行動從頭至尾都跟異族聯盟和拜火教沒有任何關係,他們扮演的角色不過是被利用的可憐蟲罷了,笨蛋才會拿你去換取那些白癡豬玀們的安全呢!哈哈,你們都太天真了,在我的立場來說,異族聯盟和拜火教都是無比陌生的事物,他們給過我什麼,親情、溫暖、名利還是權勢?不不不,他們什麼都沒有給過我,除了最初的利用和不久前利用後的拋棄。若非我擁有神罰鏡這張王牌,曾經為之付出的青春毫無價值不說,今後的人生豈非也要永遠埋藏到古老陰暗的象牙塔裡發霉發臭嗎?所以,你毋庸打算藉著他們的性命威脅我了,若他們統統死光死絕,我反倒會非常高興,說不定還會送你一位絕代佳人以示感謝呢! 我愕然道:「其他人怎會同意你這麼做?」 希娃&#8226;布爾曼嬌軀微顫,俏立而起,仰望殿頂,淡然道;「正所謂『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自你落入我掌心時起,他們的存在還有必要嗎?沒用的東西,我都習慣第一時間清理乾淨,免得礙手礙腳耽誤大事。哼,過程很簡單,只需在傳送坐標上做點手腳即可,當康莊大道變成萬丈深淵時,豈非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嗎?唉,不過那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神罰鏡只能把一人變成神族,人選自當非我莫屬,這種夢寐以求的機會焉能讓予那幫蠢才?嗯,這就是人性!你說我若留著他們不是多此一舉嗎?」 我呆瞪著她,遍體升起刺骨寒意,因為這女人太瘋狂也太歹毒了,簡直是六親不認趕盡殺絕。 希娃&#8226;布爾曼重新把目光落到我身上,神情肅穆道:「你明白了嗎?現在我已擁有先知級法力,並且曉得通過神罰鏡前往神界的秘徑,唯一欠缺的僅是先做祈禱,再重演<最後的審判>那場戲,這樣神父就會感念我屠魔之功,破格晉陞我為無比尊貴的神族一員了。你願意幫助我嗎?」 我為之色變。因為剛才跟索羅亞斯德商量計劃時,雖然預料到希娃&#8226;布爾曼想晉陞神界,卻未念及還需演練一回《最後的審判》,那可是要將普渡眾生神劍插入我心臟的活計,絕非說笑之事,看來計劃必須進行更改了。 希娃&#8226;布爾曼來到盒旁,跪了下來,伸手拍了拍我故意運功逼得慘白的臉頰,柔聲道:「這麼快就明白啦?你真聰明,我都有些捨不得殺你了。嗯,那就改變初衷不折磨你洩憤了吧,屆時會給你一個痛快了斷。現在請你交出普渡眾生神劍吧!嗯,不要耍花樣哦,千萬別逼我做一些你會很討厭的事情,人家很想給臨死的你留個好印象呢!」 我微微一愣,不明白希娃&#8226;布爾曼最後那句話所指為何,難道是龍疆也被敵人生擒活捉了?正疑神疑鬼之際,謎底揭開,浮現眼前的竟然是敏敏&#8226;布爾曼那張楚楚可憐又倔強執著的美麗容顏。 希娃&#8226;布爾曼悠然自得道;「小妹看東南王殿下對敏敏貌似另眼相看,絲毫不以敵人待之,故為玉成二位美事,特意不遠數千里之遙,把她帶到這座科摩提亞寺來,只不知此女在您心目中是否夠交換普渡眾生神劍的資格呢?」說著左手捏住敏敏&#8226;布爾曼的咽喉慢慢發力,漸把那位動彈不得的大美女掐得呼吸困難面無人色,喉骨卡卡作響直欲隨時斃命當場。 我看也不看兩人,冷冷地道:「她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倒是你的同宗堂妹,要殺要剮隨便你好啦,我絕不會皺半點眉頭!」言罷索性合上雙眼,表示態度之堅決。其實我心中何嘗不想馬上妥協,在喪心病狂的希娃&#8226;布爾曼手中救下敏敏&#8226;布爾曼呢?但是若真依言交出普渡眾生神劍,恐怕反倒會立時害死敏敏&#8226;布爾曼,因為屆時在希娃&#8226;布爾曼眼中,她將再無任何利用價值,留下只會礙手礙腳,唯有欲擒故縱才說不定能保住她一條小命。 果然,我猜對了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希娃&#8226;布爾曼俏臉一寒,惡狠狠地把敏敏&#8226;布爾曼丟了出去,重重地撞到牆上洩憤,終於還是沒有痛下殺手宰掉她。此舉讓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很快希娃&#8226;布爾曼就恢復常態,幽幽一歎道:「唉,難道你真是個絕情寡義之人嗎?我有點不太相信呢!好奇怪為何有那麼多女人心甘情願地陪伴你,那又究竟能得到什麼好處呢?嗯,或許敏敏&#8226;布爾曼對你來說只是一個陌生女子,並不值得你付出天下無雙的普渡眾生神劍換取她的小命!那就讓我們繼續這個遊戲,看看下一位佳麗能否打動你的鐵石心腸吧!」說著揚起一直藏在袍袖裡的右手,清清楚楚地放到我眼前,緩緩脫下了無名指戴的那枚湛藍湛藍的藍寶石戒指。 我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在認出那枚原本套在我手上的天涯戒指的同時,也猜到了希娃&#8226;布爾曼即將採取的狠辣手段,連忙苦思對策。 希娃&#8226;布爾曼微微一笑道:「呵呵,你認出來了?那想必也非常瞭解它的作用嘍?眼下它還處於結界屏蔽下信號發射不回去,但是如果我解除屏蔽,再把它擱置於全力啟動了『諸天金烏神煞大陣』的神罰鏡內,你說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呢?那位把你視若至寶的老妖婆,會不會不管不顧地第一時間利用咫尺戒指跑過來鑽進陷阱裡,頃刻間灰飛煙滅啊?真是一場令人萬分期待的好戲哩!」 我心亂如麻,自知自家事,無論從感情和理智方面,都無法把法塔娜當作賭注進行冒險,因為兩女之間仇深似海,希娃&#8226;布爾曼這次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而不會像用敏敏&#8226;布爾曼威脅我般最後關頭放棄殺死目標。 「唉,該死的女人!看來只能把計劃時間提前冒險一搏了,也不知道索羅亞斯德準備好了沒有?」我一邊暗暗思忖,一邊故作軟弱地道:「好吧,我認輸,願意把普渡眾生神劍交給你!但是你又如何保證,在得到普渡眾生神劍並且殺死我後,不繼續去迫害法塔娜呢?」 希娃&#8226;布爾曼俏臉回復冷漠,平靜答道:「我可以先還你自由,再用天涯戒指來交換普渡眾生神劍,屆時你大可用十方俱滅魔劍將其毀掉永絕後患,並用自殺來威脅我不敢靠近。因為如果你自殺,我即使得到了普渡眾生神劍,也永遠無法晉陞為神族了不是嗎?而當<最後的審判>表演完畢,神界之門立時開啟,我也就沒時間去殺你的任何朋友了嘛!」 我無可奈何地答應下來,希娃&#8226;布爾曼倒也守信,眉心猝亮起一道白光,瞬間把束縛我手腳腰頸的箍子打開,上面附著的光明能量也一絲不留地收起。 「原來她把神罰鏡納入了意識海,難怪能在當初擒我時,使光柱的追擊連綿不絕,試問瞬移身法再快,也快不過人的思維速度啊!」我一邊暗暗思忖,一邊緩緩站起身來,跨出盒子走到了距離希娃&#8226;布爾曼兩丈許的地方停住。 七彩琉璃窗外映入的陽光雖仍是那麼明艷溫暖,但我卻知稍有不慎,就會讓它變成夕陽般的迴光返照,預示我即將消散的生命。隨著失去了黑暗能量的源泉,我體內的能量亦接近油盡燈枯的階段,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目前整個科摩提亞寺仍處於神罰鏡的結界屏蔽下,使我跟霸王星座聯繫不上,吸納黑暗能量更無從談起。這一刻,我陷入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唯一讓我沒有喪失生存下去的意志和勇氣者唯有索羅亞斯德和他擬定的計劃,那將是柳暗花明的關鍵。 希娃&#8226;布爾曼道:「你已獲得短暫的自由,我們該進行交易啦!」說著揚了揚手中的天涯戒指。 我望了望赤身裸體的自己,苦笑道:「能否在天涯戒指外,再多加一套衣物?」 希娃&#8226;布爾曼格格嬌笑道:「對不起,這我辦不到!寺內再無活口,要找也無從找起,徒然浪費時間罷了。你現在的樣子很性感呢,不要害羞嘛!」 我為之氣結,反手鏘然亮出普渡眾生神劍,怒極反笑道:「那就開始交易吧!」 希娃&#8226;布爾曼聞言走了過來,兩眼盯著普渡眾生神劍目不轉睛,分外顯露出內心的渴望。 我退了兩步,依舊跟她保持兩丈距離,沉喝道:「站住!」 希娃&#8226;布爾曼愣了一下,不解地道:「啊,你不是要交易嗎?」 我冷笑道:「當我是三歲小孩嗎?讓你欺近身來,強搶怎麼辦?你站在那裡別動,聽我喊一二三,就把戒指扔過來,我也同時把劍扔過去。記住不要耍花樣,否則你永遠休想得到普渡眾生神劍!」 希娃&#8226;布爾曼莞爾一笑,點了點頭,靜靜地等待我數數。 「一、二、三!」話音才落,天涯戒指和普渡眾生神劍在空中交錯飛過,落往對方佇立處。 我想也不想就施展葵花魔功,把天涯戒指吸回黑暗圖騰內收妥,同時啟動瞬移身法閃電般移往最近的七彩琉璃窗處,拔出十方俱滅魔劍試圖破開結界突圍而出。殊料我傾盡全力劈出一十八劍,卻只漾起些許神聖光潔的白色漣漪,窗欞夷然無損。 背後傳來希娃&#8226;布爾曼肆無忌憚的狂笑道:「哈哈哈,太好玩啦,簡直是不自量力之極!柳輕侯啊柳輕侯,你沒有點滴黑暗能量,憑借手持的十方俱滅魔劍,就妄想破除神罰鏡製造的結界嗎?做夢去吧!我看你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戮的好!」 我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回身望向希娃&#8226;布爾曼。 只見她雙手高高擎起普渡眾生神劍,臉上泛著奇異的光輝,寶相莊嚴地念誦腔調古怪的神族咒語,嬌軀夾帶鋪天蓋地的氣勢往我飛來。這時神罰鏡製造的結界也漸漸濃縮,一股股龐大的光明能量緩緩流回希娃&#8226;布爾曼的意識海,再迅速輸入普渡眾生神劍內,使得它愈發光芒萬丈。 我渾身動彈不得地僵在原地,很快又被一道沛莫能御的引力吸得湊往氣勢洶洶殺來的希娃&#8226;布爾曼處。可以想見,當我湊至一定距離,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將蓄滿神罰鏡內光明能量的普渡眾生神劍刺入我的心臟,去取悅神父開啟直通神界的時空隧道。那一刻,越來越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往黑暗圖騰內送出一縷意識流,問道:「你準備好了嗎?確定萬無一失?」 索羅亞斯德懶洋洋地道:「安啦,你就放心地上路吧!」 我忍不住笑罵道:「他奶奶的熊,這話怎麼愈聽愈彆扭啊!」 索羅亞斯德嘿嘿笑了兩聲沒有答話,我正要再調侃幾句,驟然覺得一種奇異的感覺掠過神經,使我知道普渡眾生神劍正在虛空處逐漸接近著自己,距離心臟已不足尺許。 轉眼間,「嗤!」地一聲輕響,普渡眾生神劍已蘊含狂暴無儔的光明能量刺入體內,白光烈閃,傷口迸裂出億萬道璀璨光華,把我整個映得像透明而不含質量的幻影。幸好意識海在遭受滅頂之災的剎那光陰前遁入黑暗圖騰裡,隨即瞬移脫離了已濃縮成一點的神罰鏡結界的束縛,來到了大殿另一側。緊接著我通過黑暗圖騰聯繫到了闊別已久的霸王星座,在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裡重塑出嶄新的軀體。 時間不住溜走,我亦在虛空中自由舒暢地伸展著肢體,鬆弛著渾身每個細胞,用皮膚盡情吸取著天地間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游離黑暗能量,感到自己每時每刻都在壯大著。這一刻,我尤其感到生存的喜悅和樂趣。當精神和霸王星座融渾在一起,黑暗能量的吸納速度亦千萬倍快捷起來。我體內的黑暗能量不住積聚著,體質亦隨之愈來愈強橫粗壯,臻達巔峰狀態後,我從冥想狀態中嘎然醒來,心中猶帶著對霸王星座的無盡感激之情。 剎那即永恆,真沒想到恍如千百世的復活過程,僅僅用了電光石火的短暫光陰。此時,希娃&#8226;布爾曼身前,普渡眾生神劍刺落的地方才慢慢浮現出一座世上最巍峨壯麗的桃形大門。繼而引人矚目的是,門上整幅《最後的審判》浮雕亮起,並緩緩往兩邊開啟,露出一條延伸到目力難及的虛空盡頭的時空隧道。殿內隨之充滿了一種莊嚴肅穆的氛圍,讓人不由得對神靈產生敬畏之情,窗外射入的陽光也灑下無數銀芒,在地板和四壁上反映出絢麗的色彩。 希娃&#8226;布爾曼如癡如醉地望著時空隧道,呆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尚未確定時空坐標,忙不迭地把恢復正常的普渡眾生神劍插在地上,從意識海內取出了神罰鏡。 我見狀好整以暇地叫道:「希娃小姐,你要去哪兒啊?」 希娃&#8226;布爾曼聞聲象被毒蛇咬了一口般跳將起來轉過身,差點嚇得把手中的神罰鏡都扔了。 她張口結舌地望著我,難以置信地道:「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這怎麼可能?一定是幻覺!」 我哈哈大笑道:「你這只井底之蛙,焉知本魔君的厲害!現在乖乖地把神罰鏡交出來,我就給你一個痛快了斷,否則定教你受盡酷刑而死!」 希娃&#8226;布爾曼簡直欲哭無淚,她怎都想不到會出現眼前場景,可恨的是神罰鏡內的光明能量盡數用於打通時空隧道了,此時除確定時空坐標的功能外,就連廢銅爛鐵都不如,根本沒有跟對方抗衡的本錢。而若僅憑自身實力,那就更不堪一擊了,儘管集合了長老們的精神力量,但是對方乃黑暗魔君啊,上去絕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她踟躇片刻,驀然發現我正不著痕跡地步步逼近,馬上厲喝道:「站住!你若再靠前一步,我就帶著神罰鏡跳進時空隧道,寧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也絕不把它留給你這個大魔頭!」 我依言止步,不慌不忙地道:「哦,是嗎?那你打算怎樣?」 希娃&#8226;布爾曼猛咬銀牙,惡狠狠地道:「你發毒誓,新月盟所屬成員永遠都不可傷害我,我才同意把神罰鏡交給你,否則大家就一拍兩散,你這輩子都休想再得到神罰鏡。」 我啞然失笑道:「呵呵,若我發過毒誓後,你卻傷害新月盟所屬成員怎麼辦?我也要繼續遵守誓言約定不成?」 希娃&#8226;布爾曼悶哼道:「我亦可發誓永遠不找你們的麻煩!何況就算我想報仇,失去了神罰鏡也沒有能力去做到啦!」 我點頭表示同意,遂跟她一起各發了個毒誓,然後道:「嗯,現在可以把神罰鏡交給我了吧?」說著再次向她走了過去。 希娃&#8226;布爾曼立時阻止道:「且慢,你還是不能過來!我不放心!」 我惱火道:「你在耍我玩嗎?大不了玉石俱焚,你跟神罰鏡滾進時空隧道好了!」 希娃&#8226;布爾曼連忙解釋道:「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只希望你別靠近我。神罰鏡我仍然會依約給你的。嗯,就放在這裡,等我退出殿外,你再過來取好嗎?」 我斷然搖頭道:「不好,若你拿贗品騙我怎麼辦?我必須檢查無誤後,才能放你離去!」 希娃&#8226;布爾曼輕蹙蛾眉,顯是猶豫不決,半晌才道:「你看採取個折衷的辦法可好?我們可讓她來辨別真偽。」說著指了指剛剛醒轉爬起的敏敏&#8226;布爾曼,繼續道:「她見過真正的神罰鏡,而且又恨我入骨,肯定不會騙你。這樣如何?」 我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老子就等你這句話呢!嘿嘿,你總算是親口說出來了!」念罷猶心不甘情不願地嘀咕半晌,才勉勉強強地答應下來。 浟憂書猛 Uutxt.cOm 詮汶自板粵瀆 第三十五卷 末日 第四章 驚喜 字數:10066 希娃·布爾曼用雙手牢牢抓著神罰鏡抱在懷中,擺出一副隨時準備同歸於盡的模樣,圓睜俏目緊張地注視著靜靜佇立的我,生怕稍不留神,十方俱滅魔劍就會割斷自己的咽喉。 不過她的擔心純屬多餘,我紋絲不動地卓立原地,只是盯著敏敏·布爾曼挪動受傷的嬌軀,步履蹣跚地走向希娃·布爾曼。 兩人相距僅有數丈,敏敏·布爾曼卻足足走了一盞茶功夫,途中更有幾次差點體力不支摔倒在地。經希娃·布爾曼盛怒下的一甩,撞在牆上的敏敏·布爾曼受傷頗重,五臟六腑都受到了劇烈震盪,本來不宜運動只能靜養,但是為勢所迫不得不參與到雙方談判中成為一個工具。 目睹此景,希娃·布爾曼完全消除了對她的戒心,只全神貫注地提防起我來。直到敏敏·布爾曼接過神罰鏡,確認無誤後軟倒在地也未太在意,只以為是傷重昏迷。 希娃·布爾曼邊退邊道:「好啦,交易成功!希望你遵守誓言的約定,莫做出爾反爾的狗熊!」 我唇角逸出一抹詭異絕倫的冷笑,淡淡道:「那是自然,天下誰不知我柳輕侯言出必行,牙齒當金子使。不過……」說到這兒故意頓了頓,繼續道:「正所謂『天作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你就那麼自信能夠生離此間嗎?」 希娃·布爾曼正待答話,俏臉上陡然浮現前所未有的驚恐之色,但見自她右腳處亮起一輪金光萬道的驕陽,源源不絕地抽離她體內的光明能量做補充源泉。 這一刻,希娃·布爾曼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眼前的一切早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之外。結果僅僅一愣神的功夫,已教她失去了斷腿保命的最後機會,體內的光明能量已消失殆盡,那輪驕陽開始透支她的生命能了。 「啊!救救我∼」希娃·布爾曼聲嘶力竭地發出一聲慘叫,可是在場旁觀的兩人卻無動於衷,只冷冷地看著她在地上哀嚎打滾,毛髮、皮膚、肌肉、骨骼和血脈一點點燃燒焚化,最終形成透明白光,閃了一閃消失無蹤。 「叮!」地一聲悅耳脆響,色澤金煌煌的十二芒星狀太陽神護身符墜落地面,滾了兩滾不動了。 這就是我偷偷交給敏敏·布爾曼,讓她置希娃·布爾曼於死地的致命凶器。其殺人原理非常簡單,即利用它不適合女子佩戴,若有女子不知好歹強行使用的話,立時就會燒成灰燼的特性。因為希娃·布爾曼處處提防著我偷施暗算,所以一直提聚全部光明能量防禦,這種情況下,被她毫不在意的敏敏·布爾曼暗暗把太陽神護身符貼在靴面上,那就像是乾柴烈火一般焉有不著之理呢? 當初我遇襲時也使用過太陽神護身符吸收光柱的傷害,只因神罰鏡輸出的光明能量,後來遠遠超出了它所能承受的極限,多餘的能量溢出才給我造成了巨大傷害,但還是保住了小命。這一次,太陽神護身符總算報了上次的一箭之仇了。由於敏敏·布爾曼不是新月盟所屬成員,因此我也不算違反了誓言,事情到這兒總算有了個圓滿的結局。 我胡思亂想著先把敏敏·布爾曼扶到一旁,輸入真氣助她運功療傷,爾後才去把普渡眾生神劍、太眼神護身符收起,只拿著神罰鏡,按照索羅亞斯德的吩咐,逐一移動四象、十二辰次、先天八卦和二十八星宿方位,確定了時空坐標。 諸事完畢,索羅亞斯德語重深長地道:「你要妥善保管好這面神罰鏡,上面的時空坐標就不要再移動了,等你他日修煉有成,能夠抵禦時空亂流的侵襲時,當可打開另一條時空隧道,到魔界來找我。具體方法如下……」 鉅細無遺地解說良久,他頓了一頓,整理思路片刻後道:「我離開後,你最大的敵人莫過於天魔舜,不過想來憑你現在的功力,做掉他也非什麼難事,只是要想將他形神俱滅卻需大費周章。嗯,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吧!把巴士底魔龍王盾也融入黑暗魔君套裝裡,這樣它將擁有兩個能量之源,即黑暗能量和其他十一種能量,即使日後再碰上星蝕,你也可借此躲過劫難……好啦,親愛的兄弟,我要走了,回歸闊別已久的家園,你保重吧!」 我胸臆驀然湧起離愁別緒,難受到了極點。雖然跟索羅亞斯德相處不過短短數年,但是那份同生共死歷經磨難的情誼,卻永遠都難忘懷。此地一別不知他年何時才能重逢,怎不叫我肝腸寸斷呢! 眼淚在眶中轉了幾轉終於還是忍住了,我沉聲道:「祝你一路順風!」言罷又覺太過傷感,強作笑臉打趣道:「回去後別忘了盡快一統魔界,我可不想搞定了瑪雅星,到魔界還需打打殺殺,只想借老大你的餘蔭享享清福哩!」 索羅亞斯德豪氣干雲地應了一聲,遂不再囉嗦,倏然離開黑暗圖騰鑽進了時空隧道。 我看著時空隧道的入口越變越小,最後化成肉眼難辨的一點消失在空氣中,忍不住爽然若失,在原地呆呆地佇立良久。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一月三十日午夜,鳳凰城黃金汗宮東區三樓書房內,我站起身走到窗前,眺望市內燈火輝煌的夜景感慨萬千。 自用天涯聯繫咫尺,帶著敏敏·布爾曼通過傳送門回來後,我直到此刻才閒下來,有功夫仔細瞧瞧這座費盡周折才打下來的異族古都。 上午至現在,我批閱了無數奏折,其中處理的最重要者莫過於如下幾件事情:由冰島王國、南疆、高唐帝國和納蒂族平均瓜分米洛斯大草原的各種利益;建立新拜火教,任命法塔娜為教主,自主處理教內一切事務,但不得侵犯新月盟其他成員的利益;繼續實施「滅貴族、分牛羊、均貧富、無卑賤」政策,徹底消滅奴隸制度,解放所有牧奴,杜絕異族聯盟死灰復燃;趁著風雲帝國北疆軍兵力不足之際,迅速在菲拉斯河北岸先後修建營寨、城堡和關隘,封鎖從長城要塞通往米洛斯大草原的所有道路;盡快建立包括狴奴族、鄂倫族、塔帕族、納穆族在內的四支集團軍。 「下一步棋該怎麼走呢?」我問著自己,思緒不覺飄往遙遠的南方。 正神遊物外之際,耳畔忽然傳來龍疆的聲音道:「主公,有一封十萬火急的密函,是從愷撒帝國發過來的!」 我點點頭,默然接過鋼管擰開,取出裡面的紙卷鋪平凝神觀瞧,霎時就覺得心跳瘋狂加速難負重荷,簡直不敢相信其內容是真的。又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了兩遍,確認無誤後,我馬上下令道:「備車,去赤脊山機庫!」 龍疆恭聲應是,繼而小心翼翼地問道:「要通知三位魔將大人一同前往嗎?」 我猶豫片晌,搖頭道:「不了,此行半公半私,而且目標對龍族頗有成見,還是不要跟對方照面為妙!抵達目的地後,我會及時通知他們仨聯絡地點的。」說完擺手揮退龍疆,命其立時前去準備。 這一刻,我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寧折不彎的『軍神』哈·路西法放棄自尊,同意坐下來談判,甚至暗示願意有條件地投降呢?」抱著這個疑問,我翻開了本待稍後才做批示的愷撒戰場十一月份戰報匯總。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一月二日,愷撒北線戰場上,南疆軍發動了重點進攻的青蓮嶺戰役。 由於愷撒軍在東北戰場,特別是在東線會戰中損失慘重,愷撒帝國兵部被迫於冬季前大幅度縮減了對在北線作戰軍隊的物資支援。北線愷撒軍已精疲力竭,武器、箭矢、糧草和彈藥奇缺。這對南疆軍在北線戰場轉入重點進攻,驅逐和消滅愷撒軍極為有利。 十一月二日前,愷撒軍北線第四集團軍(註:司令為林·路西法)在暮色森林青蓮嶺以東佔領了寬為二○○裡的防禦正面。該集團軍下轄愷撒軍十一個師團,總兵力約一三六○○○人,武卓拉戰車五四○輛,火炮一二一九門(註:海上走私來的印第安納技術)。採取縱深梯次配置,企圖依托支撐點式環形防禦與大面積佈置陷阱相結合的堅固防線,阻滯和粉碎南疆軍的進攻。 在暮色森林青蓮嶺作戰的南疆軍第五十六集團軍(註:司令為麒麟)和第五十七集團軍(註:司令為歐陽紫龍)共下轄二十七個師團,總兵力為三九一○○○人,泰坦戰車一四四○輛,火炮二三一○門。南疆軍北線總指揮部把青蓮嶺戰役目標定為鉗制左翼愷撒軍,由青蓮嶺西北地域向東布桑河方向實施主要突擊,將愷撒軍隊壓迫至中游沿岸一帶,並予以殲滅。由於戰前南疆軍巧妙地進行了戰役偽裝,使愷撒軍對南疆軍主要突擊方向和戰役發起時間作出了錯誤判斷。 十一月二日傍晚時分,經過三天的預先火力偵察和一刻鐘的炮火準備,南疆軍轉入了進攻。突破是在三十里寬的地段上實施的。由於受到複雜地形的限制,南疆軍炮兵密度很小,每裡正面僅五十門火炮,結果未能壓制住敵人火力配系,雖經一整夜戰鬥,也僅楔入敵人防禦陣地。突破變成了速度異常緩慢的蠶食愷撒軍防禦陣地的行動,截至十一月六日前南疆軍僅向前推進了二十四里。 在主攻方向上,右翼第五十七集團軍的五七一軍團和五七二軍團、中路第五十六集團軍的五六一軍團和五六二軍團,起初進展順利,突破敵前沿後迅速在陷阱區為後續戰車部隊開闢通路;左翼第五六三軍團和第五六四軍團在倉窯崗以北遭敵頑強抵抗,進攻受阻。十一月三日凌晨,第五十六集團軍第一、第九裝甲師奉命從正在開闢通路的陷阱區進入戰鬥,由於陷阱區縱深超出預料,至日終前僅第一裝甲師的個別部隊通過陷阱區。十一月四日凌晨,五六一軍團在陷阱區開闢通路後,向西南方向糙甸堡逼進,遭到愷撒第五裝甲師反擊。十一月五日,第五七一軍團在戰線北端攻佔愷撒軍部分陣地後向河岸推進,威脅愷撒第四十一軍團側後,並擊退愷撒第五裝甲師的反擊。在助攻方向上,第五七三軍團和第五七四軍團對愷撒軍防線南段發起進攻,但為愷撒軍的陷阱區和炮火所阻,進展甚微。十一月三日晨,兩軍在第四裝甲師和第七裝甲師的協助下再次發起攻擊,通過第一道陷阱區後為愷撒軍火力所阻。 此後,雙方損失慘重。十一月五日,林&#8226;路西法判明南疆軍主攻方向,開始將愷撒第十一裝甲師調往北段。南疆軍進攻受挫,十一月六日暫停進攻;第四裝甲師和第七裝甲師北調,加強主攻方向實力;第五七三軍團和第五七四軍團其他部隊暫取守勢,僅以小隊出擊和炮火襲擊牽制敵人。十一月五日,愷撒帝國兵部向北線運送糧草的船隻全部被南疆內河艦隊擊沉,致使愷撒軍糧草奇缺,後勤補給陷入困境,戰車部隊無法組織大規模反擊。十一月八日,第五七一軍團和第二裝甲師向河岸推進,被愷撒軍擊退。由南線調來的愷撒軍主力第十一裝甲師向布桑河北部沿岸機動,企圖阻滯南疆軍沿官道東進。麒麟據此改變計劃,決心對老爺嶺以北愷撒軍防禦薄弱部位實施縱深突破。十一月十日,第五七一軍團進抵並控制布桑河北部沿岸地區,切斷愷撒第四十一軍團退路。愷撒軍第十一裝甲師組織反擊未果。至此,愷撒軍戰車僅剩二○○余輛,而南疆軍在戰線北段尚有八○○余輛戰車沒有投入戰鬥。 十一月十二日凌晨,南疆軍按照計劃發起新的進攻。經炮火準備後,第五七三軍團和第五七四軍團和第九裝甲師發起衝擊,遭愷撒軍頑強抵抗。第一裝甲師隨即投入戰鬥,次日夜從愷撒第四十一軍團、第十一裝甲師防線接合部達成突破。十一月十四日晨,第一、第九裝甲師和第五六三、第五六四軍團、從突破口向縱深發展進攻。愷撒軍第四十一軍團、第十一裝甲師餘部實施反擊,但由於沒有側翼掩護,大部分戰車被擊毀。在布桑河沿岸地區被切斷退路的愷撒第四十一軍團餘部,亦被第五七一軍團殲滅。林&#8226;路西法命令愷撒軍全線撤退。由於馬匹和車輛不足,部分重兵器由人力後送,道路擁擠不堪,撤退行動遲緩。南疆軍乘勢轉入追擊,並出動大批精銳小股部隊沿途阻擊,給退卻中的愷撒軍以重大殺傷。十一月十六日,愷撒軍因雨受阻於銀月河谷西段,南疆軍全力追擊,致使愷撒軍戰車部隊全軍覆沒,第四集團軍近衛師在退卻途中大部被殲,林&#8226;路西法也於斯役戰死,整個戰役至此結束。 此戰是南疆軍在北線取得的第一次重大戰績。這一勝利使北線戰局出現了有利於南疆軍根本性的轉折,南疆軍從此徹底掌握了戰略主動權。在青蓮嶺戰役中,愷撒軍隊傷亡和被俘一二八○○○人(註:俘獲三萬人、斃傷九八○○○人),損失武卓拉戰車五二○輛,火炮約一○○○門。南疆軍亡九七○○餘人、傷三四三○○餘人。此戰南疆軍以巧妙的偽裝達成了戰役突然性,步、炮、戰車密切協同突破對方防線。可惜對敵人防禦戰術地幅的突破速度極低。每晝夜超不過三里,因而未能達到將愷撒軍隊壓至布桑河沿岸一帶殲滅的目的。不過南疆軍對退卻之敵追擊非常堅決,這使愷撒第四集團軍主力沒能有組織地撤至預有準備的防禦地區,途中就全軍覆沒了。 青蓮嶺戰役後,十一月十七日至三十日間,南疆軍北線總指揮部下轄的第五十六、第五十七、第五十八集團軍各部密切合作,把在暮色森林和銀月河谷一線的中部、西部和南部盤踞的愷撒第二集團軍(註:司令為勒&#8226;路西法)、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和西南援軍打得哭爹喊娘抱頭鼠竄,一舉拿下了愷撒帝國北部最後一道天然屏障。 十二月一日,南疆軍全線挺進,兵臨笑花城東北郊外。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月底,常勝軍東線總指揮部也精心策劃了一場重點進攻戰役,準備跟北線兄弟部隊同時發動,徹底打垮愷撒軍隊。可惜他們的運氣差極,反被哈&#8226;路西法在東線淨瓶地域(註:愷撒東線戰場中北部)先發制人地實施了一次重點進攻。這就是在南征中與青蓮嶺戰役齊名的淨瓶山戰役。 戰爭進行到風雲歷八一一年秋末,南疆軍已從兩面逼近愷撒帝都笑花城,愷撒軍面臨的形勢非常嚴峻,為扭轉不利戰局,哈&#8226;路西法決定集中兵力在東線發動一次使常勝軍猝不及防的攻勢,奪回主動權。為此,從八月底,哈&#8226;路西法和他的最高統帥部十分秘密地著手制定東線最大的陣地反擊戰——淨瓶反擊戰計劃。戰役代號為「冰流」,目的是挫敗常勝軍,扭轉東線形勢,使之有利於愷撒軍,以便抽出兵力去北線作戰。愷撒軍計劃在布泉、狐尾地段上突破南疆軍防線,在簸箕礁和菜子壩地域強渡源子河,在戰役第七天前出到漾弓,分割並殲滅那裡的南疆軍(註:常勝軍第十一軍團、常勝軍第二十二軍團、鐵血衛第九軍團和新月衛第一軍團)。 哈&#8226;路西法選擇的反攻地點就是兩個月之前愷撒軍突破常勝軍防線的那一個崎嶇不平的淨瓶山區。這個地區是常勝三軍(註:司令為孔龍)和新月軍團(註:司令為艨艟)的結合部,北側由孔龍負責,南側由艨艟負責,兩個集團軍之間大約一七○裡寬的防區由常勝三軍所屬的第三、第四兩個軍團共六個師的兵力防守。哈&#8226;路西法認為該地區是己方現有部隊肯定能突破的地方,敵人防線單薄,他們也不會料到己方會發起突襲。因此,充分利用敵人毫無防備的因素,再利用連綿秋雨的糟糕氣候發起突然襲擊,己方就能指望取得迅速突破。哈&#8226;路西法決心不顧一切地推行這項計劃。 為實施這個計劃,愷撒帝國兵部發佈了關於建立「猛獸近衛軍」的命令,應徵年齡從十六歲到六十歲,很快召募大批新兵,在經過一個半月至兩個月的短期訓練後,調往東線,加入了攻擊部隊。十月底,愷撒軍共集結了二十五個師團,其中有七個裝甲師,由哈&#8226;路西法擔任總指揮。右翼是第四十四集團軍(註:司令是凌雨樓),轄有四個裝甲師、四個騎兵師、一個狂戰師,大約有六四○輛武卓拉戰車;中路是第一集團軍(註:司令是班伊洛),轄有三個裝甲師、四個騎兵師,大約有三二○輛武卓拉戰車;左翼是新編民團第三集團軍(註:司令是羅維戈),共轄三個騎兵師、一個狂戰師。其任務是負責掩護第一集團軍的側背,保障中央進攻。進攻集團計有官兵二十五萬人,武卓拉戰車九○○輛,愷撒道宗高手八○○名,火炮二六一七門。愷撒軍為在淨瓶地域實施突破而集中了大量兵力兵器,但仍不足以達成戰役目的,因為突擊集團所需要的糧草僅能保障到達戰役縱深一半的行程。於是,愷撒軍最高統帥部打算在進攻過程中從東線其他地段及笑花城增調部隊到淨瓶地區。 南疆軍在東線共計有八十七個師,其中二十五個裝甲師。然而常勝軍東線總指揮部認為,淨瓶地域不適於進行大規模的進攻。因此在寬二三○裡的地段上與愷撒軍集團對峙的只有常勝三軍所屬的五個師(註:八三○○○人,二四二輛泰坦戰車,五七六門火炮),從而導致了戰役初期的不利局面。 愷撒軍在進攻前實施了代號「北風」的作戰計劃。組織了一支由「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及「山妖」龍戰士團兩部分組成的,約二○○○名的會講風雲語的突擊隊,由黃金龍戰士顏公袞(註:即『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團長,他是一名較『白虎』帕赫薩也毫不遜色的超卓高手)指揮。突擊隊乘坐常勝軍的輜重馬車深入南疆軍防線內部,他們分成小隊到處襲擊鴿站,倒轉路標,使守軍的預備隊走錯方向,掛上紅布條表示路上設有陷阱或者危險,盡其所能地製造混亂。常勝軍被這少數愷撒戰士的活動擾得驚恐不安。為搜索這些愷撒小隊,許多路線不能通行,五十萬常勝軍士兵只要在路上相遇就互相盤問,幾百名士兵在答覆問題時因使人感到懷疑而被拘捕,連身為常勝軍三巨頭之一的孔龍也不例外。十一月一日,愷撒第十一軍團的一名軍官,在從軍部騎馬去前線時被俘,隨身攜帶的幾份該計劃的作戰命令落入常勝軍手中,從而使常勝軍及時作出了反應。這一計劃的第二步,即用一個完整的主力騎兵團,騎著飛雲獸,穿著常勝軍制服,長驅直入並佔領源子河橋的設想未能實現。 風雲歷八一一年十一月一日拂曉,愷撒軍兵分三路開始突然進攻。密集的大炮對幾乎所有的常勝軍陣地猛轟,常勝軍遭到突然襲擊,損失很大,未能組織抵抗就紛紛退卻。在中路,班伊洛的愷撒第一集團軍進展迅速,到十一月二日,成功的用一個鉗形攻勢包圍了常勝三軍第四十三師團的兩個團,並且迫使七○○○人以上投降,這是常勝軍在愷撒戰場上遭到的最嚴重失敗。十一月三日,班伊洛第一集團軍的先鋒第一裝甲軍進抵陸路交通樞紐斑鳩城。但第一裝甲軍只留下了第十五猛獸近衛師攻打斑鳩城,第十二裝甲師和第十三裝甲師卻繞道前行,錯過了不費力氣佔領斑鳩城的機會;右路進攻的凌雨樓第四十四集團軍也抵達象鼻河上的一個渡口,挺進約三十里。其先頭縱隊「青狐」黃金騎士團抵達並佔領了源子河渡口。然而,這只縱隊在西童城過夜時,對近在咫尺的存有二○○○萬斤糧草的常勝軍的大物資倉庫及重要橋樑竟漠然視之,以致常勝軍增援部隊利用其設置障礙(註:燃燒糧草、炸毀橋樑),阻住了其前進的道路;左路羅維戈的新編民團第三集團軍所轄的四個師均渡過瑤光河,其中第五狂戰師突至十二里處的斷石郡,在南側為中路部隊建起了一道壁壘,小有進展。至十一月五日,愷撒軍的進攻部隊已形成一支寬約二○○裡、縱深六十至一○○裡的突出部,並繼續向前推進。 直到十一月二日早上,常勝軍東線總指揮部才醒悟愷撒軍全面進攻已經開始,孔龍急調第五十五和第一一一裝甲師(註:常勝軍王牌部隊,參加過歷次重大戰役)火速趕往斑鳩城——仙客來城一線進行增援,阻止愷撒軍西進。君起指揮的第五十五裝甲師被派往仙客來城防線,而司徒鶴指揮的第一一一裝甲師則馳援斑鳩城。十一月四日,孔龍在清河畔的蘆兒城召開高級將領會議,商討對策。會議決定採取南攻北守的方針,具體部署是:艨艟的新月軍團北上攻擊愷撒軍的突出部;古輝的常勝一軍向北靠攏保護艨艟的右翼;孔龍的常勝三軍必須頂住從北面和南面突入淨瓶山地區的愷撒軍,扼住西去的咽喉要道,堅守陣地,並準備由北向南反攻,與艨艟的新月軍團合圍愷撒軍。 十一月八日,天氣好轉,適於禿鷲飛行,常勝軍偵察兵開始積極行動。 十一月七日至十一日新月軍團對敵軍進攻集團的南翼實施了反突擊。愷撒軍也在當天要求被圍在斑鳩城的常勝軍投降,但只得到司徒鶴兩個字回答:「笨蛋!」這個詞語含意頗深,從此在南征軍史上傳為美談。當天,愷撒軍向斑鳩城發動進攻,但進展緩慢,直到十一月二十五日也未能拿下這個重鎮。十一月九日,艨艟的新月軍團摧毀了愷撒新編民團第三集團軍在左翼建起的保障中央進攻的屏障依托。緊接著,艨艟命令副手曹魏的第三十八裝甲師拚命狂奔,前去解救陷入愷撒軍重圍的斑鳩城。十一月十一日凌晨,曹魏的第三十八裝甲師的二團殺開一條血路,突破了愷撒軍對斑鳩城的包圍,與常勝軍第一一一裝甲師的兄弟部隊會合。次日,大部隊沿打通的道路駛入城內,加強了該城的防禦力量。 愷撒第一集團軍之第一裝甲軍所屬的第十二裝甲師和第十三裝甲師繞過斑鳩城,向北面的常勝三軍進攻。西童城是愷撒軍推進的頂點,距源子河只有五里。於是中部戰線形成了一個突出部(註:淨瓶山戰役因此又稱為突出部戰役或突角之戰)。這時,天氣已經好轉,常勝軍立即出動大批禿鷲對愷撒軍戰車部隊進行偵察,然後指引炮兵猛烈轟炸,使其無法在白天活動,陷入困境。十一月十日,愷撒軍第八裝甲師與常勝三軍之第四十二裝甲師爆發激戰,到該天結束,愷撒軍第八裝甲師陣亡二五○○人,一○五○人被俘,損失八十一輛武卓拉戰車(註:原有八十八輛)。是役常勝三軍的第四十二裝甲師獲得了「赤色煉獄」的稱號。十一月十一日,愷撒軍遂開始後退。 至十一月十日,愷撒軍集團突破了戰線,並向縱深推進一八○多里。其先頭戰車部隊已抵沙梨地域,距源子河只有八里。常勝軍東線總指揮部為加強淨瓶山地區的軍隊採取了堅決措施,從戰場其他地段向這裡調來了若干個師。 至十一月中旬,愷撒軍向源子河的進攻已被阻止。但愷撒軍最高統帥部並沒有放棄自己的計劃。十一月十六日夜,愷撒軍開始在尤日普要塞的沙梨地域進攻常勝三軍。十一月十七日愷撒軍出動一○○○多名道宗高手,對設在澤德內斯郡內的常勝三軍指揮部進行了突然襲擊,殺死常勝軍新月衛二六○名。愷撒軍損失道宗高手約三○○名。但常勝軍的情況仍很嚴重,愷撒軍戰車部隊突破了尤日普——西童——沙梨防線,向尤日普要塞北部發起了進攻。十一月十九日,常勝軍轉入反攻,艨艟的新月軍團由斑鳩城向東北出擊,孔龍的常勝三軍由北向東南出擊。愷撒軍也在這一天對尤日普要塞發動了最猛烈的攻勢,從而展開了淨瓶山戰役中最激烈的戰鬥。雙方血戰了五天五夜,最終愷撒軍仍未能拿下這個城市。 十一月二十二日孔龍向麒麟求援。南疆軍當時正在準備新的戰略進攻,尚未就緒。但為支援兄弟部隊,南疆軍比原定日期提前八天於十一月二十六日實施了布桑河——象鼻河戰役。由於南疆軍的進攻,哈&#8226;路西法領導的最高統帥部被迫減少東線的積極行動,並把兵力從東線調往北線。十一月下旬至十二月初,已調往北線戰場十三個戰鬥力最強的師,其中包括六個裝甲師和重騎兵師,八○○輛武卓拉戰車和強擊火炮以及其他重型武器。 十一月二十四日,哈&#8226;路西法終於下令愷撒軍撤退。十一月二十六日,南疆軍在北線提前發動進攻配合作戰,哈&#8226;路西法不得不從東線抽調兵力到東線作戰。常勝軍迅速乘機推進。十一月三十日,孔龍的常勝三軍和艨艟的新月軍團勝利會師,到十二月二日,在常勝軍的追擊下全部撤回到淨瓶山的出發陣地。 此戰,愷撒軍的作戰計劃是一個非常好的計劃,如果他們有足夠的人力物力做後盾,如果不是兩線,或許能夠成功,但是他們沒有。愷撒帝國在淨瓶山地域進攻的失敗,意味著哈&#8226;路西法領導的愷撒軍方最高統帥部妄想在東線取得決定性軍事勝利的冒險企圖遭到破產,意味著他們想要阻撓常勝軍和南疆軍把東北兩線戰場連成一片的軍事計劃完全落空。淨瓶山戰役是東線作戰進程的頂點。愷撒軍的大量兵力兵器被迫調往北線戰場,他們在淨瓶山地域遭受損失以及缺少預備隊(註:從十一月起至戰役結束時止預備隊都調去補充同南疆軍作戰的軍隊)——所有這一切大大削弱了東線的愷撒軍,而促進了常勝軍在以後各次實質上是追擊退卻之敵的進攻戰役中獲勝。 淨瓶山戰役中雙方的損失(註:包括死、傷及失蹤)為:愷撒軍傷亡一○一八三四人,損失武卓拉戰車三二四輛、道宗高手三二○名。南疆軍傷亡八六八九○(註:包括二○○○○人死亡,四七○○○人受傷,二三○○○人失蹤),損失泰坦戰車七三三輛、新月衛五九二名。愷撒軍損失雖與南疆軍相當,但是南疆軍能輕易地補充他們的損失,而愷撒軍不能,而且愷撒軍已投入了他們最後的精銳部隊,此後,愷撒軍在東線再也無力阻擋南疆軍的進攻了。 優憂書盟 UuTxT.CoM 荃蚊吇版閱讀 第三十五卷 末日 第五章 幕後 字數:10190 麻池山城又名石河行宮,位於笑花城東北部,是歷代愷撒皇帝秋天狩獵和處理政務的場所。它建在石河西岸一帶狹長的谷地上,距離笑花城四六○裡。與帝都笑花城相比,麻池山城以樸素淡雅的山村野趣為格調,取自然山水之本色,吸收南北園林建築之精華,成為愷撒帝國皇城外佔地最大的帝王宮苑。 麻池這片地方地勢良好,氣候宜人,風景優美,又直達路西法王朝的發祥地——北方,是愷撒皇帝家鄉的門戶,還可俯視笑花城,內控帝都各郡,堪稱東北最重要的軍事重鎮。於是斷獄&#8226;路西法選定在這裡建造行宮,前後耗時二十四年修完四十八景,山城圍牆和外十二堡,整個山城約佔地八四六○畝,其規模宏偉壯觀,是別具一格的皇家園林和不可多得的建築傑作。 麻池山城分宮殿區、湖泊區、平原區、山巒區四大部分。宮殿區位於湖泊南岸,地形平坦,是皇帝處理朝政、舉行慶典和生活起居的地方,佔地一五ま畝,由正宮、祭壇、東宮和西宮四組建築組成。湖泊區在宮殿區的北面,包括洲島約佔六四五畝,有六個小島嶼,將湖面分割成大小不同的區域,層次分明,洲島錯落,碧波蕩漾,富有南方魚米之鄉的特色。平原區在湖區北面的山腳下,地勢開闊,是一片碧草茵茵,林木茂盛,茫茫草原風光。山巒區在山城的西北部,面積約佔全園的五分之四,這裡山巒起伏,溝壑縱橫,眾多樓堂殿閣點綴其間。整個山城東南多水,西北多山,是愷撒帝國自然地貌的縮影。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日,溫暖的午後,麻池山城正宮統和殿內,南疆軍和常勝軍司令官們濟濟一堂,共慶愷撒東北戰場大捷。 我步入大廳時,正在喝茶聊天的麒麟、歐陽紫龍、古輝、辛辣、孔龍、艨艟等六人齊刷刷地起身行禮,恭聲問安。李杜白、龍在田、卓絕這三個有資格列席的人均不在場,早被調回國內去準備內戰,安德魯則往見燕憔悴一直未歸,所以也沒能參加這次聚會。 我坐上殿端的寶座,擺手示意後,來自兩軍的六巨頭才敢分坐下首兩旁,一個個屏息凝氣,恭敬地注視著這兩年多來領導他們橫行天下的無敵統帥。 忽然,孔龍霍地起身跪倒在地,眼中射出慚愧之色,赧然道:「由於孔龍御下不嚴,以致發生常勝三軍第四三四、第四三五團大部投降敵軍一事,孔龍對此願負全責,請主公降罪!」 我雙目神光電射,緩緩掃過眾人,微微一笑道:「呵呵,那件事事出有因,怪不得任何人的。你已做得非常好,快起來吧!來人,把茶撤掉,換上『量天尺』,我要跟各位共飲一杯,同慶青蓮嶺和淨瓶山兩戰兩捷!」 站在殿門外的新月衛立即領命而去,相隔片晌手持酒壺進來,分別為眾人滿上杯盞。 孔龍依言起身,返回座位後道:「主公如此寬待,孔龍更倍感慚愧!」 我不禁莞爾,搖頭道:「哈,這不是寬待與否,而是就事論事。『軍神』哈&#8226;路西法何許人也,跟他在戰場上過招,吃點小虧純屬正常。嗯,這件事就此揭過,以後誰也不准再提起了。艨艟,凍土高原和亞馬遜地區形勢如何?」 艨艟想不到我會突然問起他來,連忙答道:「根據湯姆回報,在南疆軍火源源不絕地供應下,亞馬遜部盟風暴部、彩虹部、土牢部和日爾曼族聯手,把象牙部和豺狼部於東西兩線打得節節敗退,眼下已經快攻至兩部主城附近,估計最遲明年初即可將其徹底殲滅了。」 我欣然點頭,淡淡道:「好!」言罷轉向歐陽紫龍道:「愷撒西南情況又怎樣?」 歐陽紫龍早料到會有此問,從容不迫道:「愷撒西部農民起義的爆發時間是十月底,範圍在斷江中游地區和日爾曼府西部山前地帶,成員主要是農民及下層驃騎兵,人數大約有二○○○人。他們的首領叫傅霜笙,在其領導下起義軍發展極快,陸續收編了基爾郡驃騎軍、金洞郡弩騎軍、還有汀河驃騎兵的一些較小的隊伍,以及奴僕、罪犯、流浪者等,兵力規模擴展十餘倍,目前已經打到愷撒中西部各郡。起義軍在與官軍進行武裝鬥爭過程中,表現可圈可點,處決地方行政官吏、官軍指揮官員、地主和富商,分發他們的財產,開獄釋放囚犯等。在軍事方面,起義軍骨幹已經形成,選拔了起義軍各級首領,並籌備進軍愷撒腹地所必需的物質和軍事資源。」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愷撒南部農民起義的爆發時間是十一月初,戰爭迅速席捲廣大地域,包括秘闐要塞邊區,白墀山區、東叔郡、斷江中下游地區,成員主要是農民及苦役和礦工,起始人數大約有二五まま人。他們的首領叫喬夢符,最初聚集一支由八十名驃騎兵組成的核心隊伍並公佈檄文,宣佈將賜給少數民族以正常國民待遇,並使其享有部分優惠與特權。在這項獨樹一幟的民族政策感召下,月餘間踴躍參戰的起義者飛快擴充到十萬人,其中大多數是巴稜、坦逼、克梅卡及斷江中下游左岸地區的其他少數民族。喬夢符行伍出身,竭力使其部隊具有類似正規軍的編制。起義軍由團(註:約一ままま人)和支隊(註:約一まま人)組成,設千人長和百人長指揮,指揮官由士兵會議選舉。平素除練習隊形、劈刺、騎射外,還對各團與各支隊進行協同作戰,組織偵察,併力求加強紀律性。此外還建立軍事委員會負責指揮各路起義軍作戰,兵員補充、糧秣和武器供應,並執行行政司法職能。起義軍的戰鬥核心是驃騎兵,但驃騎兵部隊中有多半是未經軍事訓練的農民和礦工。起義軍裝備也很低劣,主要是馬刀、長矛、戰斧、短劍、羽形矛、鏈枷、鐮刀,棍棒等和弓箭;幾乎沒有連弩和火炮。目前喬夢符率領起義軍從秘闐要塞和東叔郡出發,準備向斷江中下游地區進軍,因為那裡的百姓準備支持他,不過短時間內戰略基地恐怕只能局限於愷撒帝國西南部一隅。」 歐陽紫龍最後道:「上述兩支起義軍的首領傅霜笙、喬夢符,均是愷撒情報總站精心物色並大力培養的傑出人材,能力和忠心方面絕無問題。眼下南疆禮部司派駐兩軍的內線,更已分別超過三まま人和一ままま人,保證其確實遵照我們的指示行事。」 我哈哈一笑,頷首道:「很好,你辛苦了!」說完環顧眾人道:「如今愷撒帝國內外交困倍受煎熬,亡國滅族之日可期,我們即將完成偉大的南征了。今天在座陪我喝酒聊天者,莫不於愷撒戰場上立下過赫赫戰功,在此我要代表南疆、代表帝國百姓感謝你們。我們下一步戰略將繼續堅決打擊負隅頑抗者的同時,迫降立場不堅定者。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經過燕憔悴和大日賢者初步接洽商定,她將全力促成哈&#8226;路西法跟我們談判,以期使愷撒軍有條件地集體投降,徹底結束戰爭恢復和平。這將非常有利於我們再下一步統一帝國的戰略,大家以為如何啊?」 古輝皺眉道:「主公所言甚是,但是否仍須等一段時間,才可以判定敵人談判的誠意呢?」 我仰天一陣長笑,搖頭道:「非也非也,這事可等不得,有如兩軍對峙,戰機稍縱即逝,再回首已是時過境遷了。」接著輕歎道:「你的問題便在於太著重戰術層面,故因而格外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而不能通盤從全局戰略層面考慮。要知現在愷撒軍已站在萬丈懸崖邊緣,進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粉身碎骨,此刻是他們最後一個能夠死裡求生的機會,哈&#8226;路西法肯定要做出艱難抉擇,我亦要借此探明敵人真正的想法。嗯,麒麟當會明白我這番話的意思。」 眾人均是才智高絕之士,不禁聽得肅然起敬,明白到領袖超越一隅得失、掌握全局成敗的大智大勇。 麒麟啞然失笑道:「主公太抬舉臨淵了,事實上臨淵正為布桑河——象鼻河戰役裡殺不掉勒&#8226;路西法而苦惱了整日呢!」 我對麒麟的坦白非常欣賞,神光電射的目光深深望了他一眼後,平靜地道:「問題是你們始終沒弄明白風雲帝國的真正實力,亦在某種程度上低估了秦皇室與三大世家聯手後的可怕程度。那才是我試圖通過談判而非戰爭解決愷撒帝國的根本原因。南疆軍和常勝軍雖然強大,我們的盟友也很得力,但是避免在愷撒帝國陷入游擊戰爭的泥潭和同時兩線作戰,用更穩妥的方式解決後顧之憂後全力去對付朝廷多好!那才是規避未知風險,由始至終讓南疆主宰新月盟和深藍大陸局勢的王道啊!」 眾人齊齊一震,想不到我對秦皇室和三大世家評價如此之高,亦想到己方的確一直低估了他們。 辛辣歎道:「難怪您一直對朝廷引而不發呢!」 艨艟忿然道:「哼,我倒很想立時試試他們究竟有多厲害!」 我自然聽出他語氣中隱含責怪自己不提早出手對付朝廷之意,淡然一笑道:「記得一位智者曾經說過,鬥爭的要訣在於不能用一支竹竿在同一時間內打翻一船的人,而是可以用一根竹竿在不同的時間內打翻一船的人。因為前者會促使所有的人一齊聯手把你踢下船去,後者會使大家動手把別的人推下船去,最後只剩下你在船上。」 說完我停頓片刻,兩眼神光亮起道:「風雲帝國經歷了秦氏八百餘年的統治,在朝野已存有深不可測的實力,兼且迄今仍上下同心未見明顯裂痕,縱使我們能入主帝都,要想管治好這麼錯綜複雜的各種勢力,還嫌不夠強橫,等若怒海操舟,最後只會舟覆人亡,實現建立深藍聯邦的夙願純屬妄想。目前我袖手不理國內之事,正基於此一原因,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是執迷不悟的愚蠢行為罷了。我們的機會在於,秦皇室和三大世家四者間矛盾爆發,譬如因皇位繼承問題,蘇家跟獨孤家的尖銳衝突就是可以利用的良機,所以我才會答應蘇小橋新年時去帝都看看。」 麒麟拍案叫絕道:「給主公這麼一說,臨淵忽覺茅塞頓開,整個人更覺鬥志昂揚,充滿了信心呢!」 艨艟心中湧起敬意,恭然問道:「主公憑何斷定蘇家和獨孤家必會一戰呢?」 我眼神落到艨艟臉上,變得溫和少許,淡笑道:「因為秦大並非蘇家唯一的選擇,還有一個活蹦亂跳的秦五在世哩!蘇晚燈的計劃,肯定是要靠秦五借屍還魂,保證在新皇朝開始後,蘇家仍能像舊皇朝那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跟獨孤家力捧秦九登基顯然構成了無可避免的衝突格局。最關鍵處在於關山月和蘇小橋這兩人,我始終想不通關山月為何會收蘇小橋為徒,他絕對曉得蘇晚燈是魔宗三大高手之一的,不過既然如此,那麼他倆共同支持魔宗另一大高手秦五登基,也算不得什麼新鮮事了。既然有禪宗領袖全力支持,蘇家更是萬無放棄爭位之理,何況我也答應襄助一臂之力,基本抵消了獨孤家在軍方的優勢,兩家打不起來才是怪事。」 說到這兒,我頓了頓續道:「因此你們若能在愷撒戰場跟哈·路西法好好演場戲,表現出短時間內由於種種原因尚無法結束戰爭,必能成功地將兩家的注意力轉移到內鬥方面,完全引發繼秦頤死後帝國內部爭奪皇座的禍根,屆時他們哪還有力南顧,自會給新月盟有機可乘。」 眾人聽得立時眼界開闊,似可洞悉帝國未來的發展,原本具有的埋怨和牢騷,忽然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孔龍點頭道:「我一直也有這個想法,但是沒有主公般清晰肯定,一旦面對重要抉擇,便身不由主地希望立時投入自己的全部力量得到勝利,現在才知道這實在是欲速不達啊!有時候歇一歇等一等坐山觀虎鬥,反倒可以比預計的效果更好。」 古輝謹慎地問道:「那我們應該按兵不動多久,任由蘇家和獨孤家相互傾軋,各自消耗實力,使其日漸衰弱呢?」 我搖頭道:「當然不可以如此被動,最理想當然是同時幹掉秦五和秦九兩人,讓朝廷完全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我們才坐收漁人之利。但是那顯然並不現實,蘇晚燈和獨孤闊海這兩隻老狐狸肯定會察覺不妙,反過來聯手對手我們的。所以我們對付兩人亦要有先後之序,應以秦九為首要目標,否則若憑白幹掉秦五,徒然幫了秦九一個大忙。若他們兄弟一齊身死,我們便可立即進軍帝都,結束軍閥割據,權臣干政的混亂之局。眼下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新年時我去帝都搞點是非出來成功點燃導火索,引發兩家的戰爭。」 眾人聽罷這一席話,皆倒吸了一口涼氣,深覺無論任何人成為主公的敵人,都會倍感頭痛,甚至可能連死都不知怎麼死的。帝都之行看來勢在必行,而且不管成敗如何,均會收到理想的效果。 麒麟和孔龍更是感激不已,因為他們知道主公如此長篇大論去分析時局,最重要的原因還在於幫助自己說服群雄稍安毋躁耐心等待。這番話由人人敬畏的主公口中說出來,自比他們平日苦口婆心的安撫同伴效果好過萬倍。 我把他倆的表情盡收眼底,暗忖道:「領袖之道就是要作為屬下的精神支柱,在關鍵時刻給予正確指引哩!若連此點都做不到,我柳輕侯豈非愧居新月盟主之職?」 我微微一笑道:「關於魔女完顏照和天魔舜可有何消息?」 歐陽紫龍恭敬應道:「無論是亞馬遜還是愷撒境內,均無任何訊息反饋上來。真不曉得兩人能躲藏何處?」 我雙目亮起精芒,沉聲道;「舜的目標是完顏照,只要促成她喚醒沉睡於異空間的天魔魂魄的碎片附體,再搶奪過來,他便擁有第三塊了,屆時極有可能我都不是他的對手,世間再無人能制住這魔頭。那一刻,深藍大陸必將陷進前所未有的亂局和末日,所以你們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並及時通知我剷除此獠!」 麒麟動容道:「舜不是被您殺死過一回嗎?就算他融合第三塊碎片後再厲害,恐仍比不上您吧!」 我啞然失笑道:「嘿嘿,你倒對我信心百倍呢!其實我說的是最糟糕的狀況,並非到了那一天就真殺不死舜。只是我希望在統一深藍的霸業裡,舜不會成為一個障礙,所以才要盡快找到他除掉這個傢伙。」接著向艨艟道:「你讓艾絨發動亞馬遜部盟和襖教的力量,再盡力找一找吧!如果還是找不到的話,他倆估計是雙雙來到愷撒境內某處了。那事情可就有趣得很嘍!哈哈哈……」 這一刻,看著我仰天長笑的欣悅模樣,眾人均呆在當場,誰也揣測不到那出人意表的行為蘊含著何等深意。 ●●● 鼎湖位於愷撒帝國笑花城西南百里許,面積三まま多谷,平均水深約五步多,是帝都左近最大的淡水湖。它水面寬闊,煙波浩淼,風光秀麗,被稱為笑花平原上的一顆明珠。 鼎湖有斷江等大小二十多條河流從四周注入,水源豐富。它既有湖的秀麗,又有海的氣魄。佇立岸邊,可以感受到碧波千頃、浴日滔天的雄闊境界;泛舟湖中,則能體驗到一派葦煙篙月的清新秀逸。月明之夜,這裡有水搖虛空的靈動;碰上雨天,則又是一番斜風細雨的浪漫。不同的時間和地點,可以分別欣賞到鼎湖的彩虹、白雨、鴛鴦、晚霞、歸帆等各種美景,獲得美的享受。 鼎湖南北兩岸有銀牛、赤鵝兩山對峙,從赤鵝山頂俯瞰鼎湖,水天一色,有凌虛縹緲之感。環湖名勝有大慈樓、潛龍寺和名士陵園等。大慈樓形制古雅,周圍亭台樓閣遍佈,是觀賞鼎湖的最佳處。名樓勝景與湖光山色相輝映,更增添了鼎湖的嫵媚。 就在麻池山城正宮統和殿內召開南征軍司令官會議的時候,鼎湖南端大慈樓上也進行著一場決定愷撒帝國未來命運的高層會議。 仙都廳裡,哈·路西法和帳下首席智囊賴久爾陪著一女三男圍坐圓桌用膳。 四名陌生人中,為首的美女最引人矚目。她長得秀雅無倫,眉若新月、眼如寒星,身材纖巧挺拔,可惜整個人浸透出一種上位者特有的威嚴和尊貴,叫人不敢親近,但亦形成另一種驚心動魄的魅力,讓人感覺征服她定是最具挑戰性的事。餘下三名男子也各具奇相,舉手投足間盡顯一派宗師的氣勢,教人不敢小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哈·路西法向那美女問道:「支小姐,你們找到承勳的下落了嗎?」 支小姐平和地道:「還沒有,不過根據現場目擊者的事後供述,估計是凶多吉少!」 賴久爾歎道:「想不到柳輕侯隨便去亞馬遜打了個轉,我們就損失了孤令從和萬承勳這兩名費盡千辛萬苦才嵌入亞馬遜部盟高層的釘子,真是豈有此理!」 眾人皆現出黯然之色,皆因這兩人乃愷撒帝國暗地監控亞馬遜地區最為重要的棋子,曾經多次榮立殊功,這時犧牲對朝廷來說,損失無可估量。此刻若有他們在,包保南方局勢瞭如指掌,至乎掌握並操縱全局走向,可惜事實恰恰相反,那代表著帝國在亞馬遜地區的多年努力盡數付諸東流,一敗塗地。 哈·路西法目光緩緩掃過坐在支小姐左側、右側和自己對面的三名男子略帶滄桑的臉容,不禁感慨良多,暗忖道:「遙想當年五虎上將何等威風煞氣,不料今日年紀最小的孤令從和萬承勳反倒先走一步,是否算白髮人送黑髮人呢?九方皋、大彝震、車道政等三人,心中又是何等感受,難道會甘願忍氣吞聲了事嗎?唉,支妙音啊支妙音,你帶他們出來逼我就範,這招棋真可謂半點餘地不留啊!」 想到這兒,他向對面文質彬彬的車道政道:「你見過天尊她老人家了嗎?」 車道政淡然道:「是,不過她老人家什麼話都沒說,只叫我陪著靜靜坐了一個下午。」 賴久爾道:「她老人家可能是希望你平復心情,對報仇雪恨之事從長計議吧!畢竟我們的敵人,膽色才智和武功均非同尋常,無論是湯姆·維特,還是用失影槍打敗承勳的神秘高手,都不是好對付的狠角色,更何況在他們背後撐腰者是『天敵』柳輕侯呢!她老人家是怕你們莽撞行事,反倒中了敵人奸計。」 車道政面無表情,續道:「自天尊宮回來後,我越想越覺氣鬱難舒,遂找齊阿皋、阿震,往見支小姐,望能找到辦法以慰小孤在天之靈並尋及生死未卜的小萬。支小姐欣然應允全力協助成事,唯一顧慮者卻是哈老也許另有打算,因此特意冒昧相約見面,彼此坦呈心事,以免日後弄出不必要的誤會。」 賴久爾搖頭道:「道政,你們若真決定不顧一切行動,哈老當然也會理解,但卻一定不會支持。你們想過沒有,一旦行動成功將導致什麼後果?那可絕非私人恩怨般簡單,殺了湯姆·維特和那名神秘高手,痛失親侄、愛將的毀滅王森達克斯與柳輕侯,定會傾盡整個新月盟的力量,對帝國進行殘酷報復,他們會成為我們最可怕的敵人,無所不用其極。」 這時,哈·路西法伸了個懶腰,微笑道:「戰場上總有人傷亡,橫豎人誰無死,只要能死得轟轟烈烈,就不枉活了一場。我想令從和承勳泉下有知,也定不願見爾等頭腦發熱,去做毫無價值的犧牲。嘿,你們仨英雄遲暮啦,再不見當年鐵馬金戈縱橫疆場的大丈夫氣概呢!」 膀闊腰粗的大彝震現出忿然之色,甕聲甕氣道:「別人如何不管,反正我是不能聽聞兄弟慘死,仍龜縮一隅窩囊度日。這次定要好好活動一下筋骨,會會那號稱『天下無敵,惟天可敵』的無恥小子,叫他把此大吹法螺的綽號一字字嚥回肚去。」 瘦小枯乾的九方皋亦顯露一抹森然冷笑,尖銳刺耳地道:「血債終須血來償,沒什麼大道理可講。難道我們忍氣吞聲,敵人就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支妙音櫻唇含笑,安靜認真地聆聽著每個人的發言,教人感到她是個很好的聽眾,一點都不像眼前爭論的幕後策劃者。 哈·路西法微微一笑,道:「今次你們打算違背天尊她老人家的懿旨不成?」接著眼中掠過深刻的苦痛,歎道:「帝國怕亦怎都挨不過一月時間,我此時放手也算鞠躬盡瘁,對得起皇兄和列祖列宗了!唉,好好想想吧!你們的血債血償是以戰後敵人對帝國貴族最沉重的打擊為代價的,實是非常冒險和不划算,但爾等一意孤行,我也沒有任何辦法阻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眾人均知戎馬一生開疆闢土的他對帝國最真摯的情意,不由默然不語。 哈·路西法轉向支妙音道:「小姐,可需老夫交出統兵虎符嗎?」 支妙音深深望他一眼後道:「大帥過慮了,若您能放棄和談最好,不能放棄妾身也不會感到不快,甚乎對您不利,因為大家都是為了帝國命運做最好打算。只不過天尊她老人家和您選擇了比較中庸的方式,我們卻選擇了比較激烈的方式罷了,出發點皆很好,所以妾身希望您能繼續執掌軍權,撐過眼前最困難的黑暗時期,相信黎明的曙光已不再遠。」 哈·路西法眼中射出感激之色,要知剛剛他已醒悟此番聚會是個鴻門宴,雖然對方不敢危及位高權重的自己性命,但是自己極可能會喪失軍權和自由被覓地秘密軟禁起來。支妙音能當眾承諾,掃除自己的最大顧慮,果然不愧是帝國智囊團團長兼正氣浩歌樓樓主於一身的絕代奇女子。 相隔片刻,哈·路西法同各人道:「現在整個帝國分作了兩個戰場,一在西南邊陲,另一就是我們身處的帝都,形勢雖說清楚分明,事實上又極端錯綜複雜,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眾人都望向支妙音,顯是除哈·路西法外,掌握帝國財政命脈和最龐大情報網絡的她最有發言權。 支妙音胸有成竹道:「妾身現在只想脅生雙翼,飛到南疆軍的大本營去,親手宰掉柳輕侯那小子。因為只要此君一死,無論縱橫天下的南疆軍,還是勢力滔天的新月盟,都要土崩瓦解,重新化作一盤可以各個擊破的散沙。這也等若完成了我們救國安邦的重任,現在只需看看是我們的寶劍鋒利,還是他的脖頸硬朗了。」 眾人臉上均泛起無比嚮往之色。 賴久爾皺眉道:「可是根據情報分析,柳輕侯行蹤詭秘,倏忽出現於大陸各地,有時就連身邊最信任的心腹也難得知其確切落腳之所,我們又如何掌握,至乎布下陷阱誘其上鉤呢!顯然除此之外,闖上門去硬拚南疆百萬大軍是既不現實又愚蠢透頂的主意!小姐有何良策啊?」 支妙音展顏輕笑道:「不知是否天助我等,柳輕侯頒下懸賞令仍尋覓不得的完顏照,居然被我樓探子無意間獲悉其藏身之所。哈,她恰於此時出現,對我們大大有利。雖然我們尚不知道柳輕侯找完顏照究竟所為何事,但是柳輕侯急切的心情卻呼之欲出,屆時我們只需小心布下天羅地網,哪管他明知不妥,也定會仗著藝高膽大主動上鉤的。」 哈·路西法遲疑道:「我有一事不明,相信天尊她老人家肯定不會出手,那你又倚仗哪位高手,斷定可以把柳輕侯困死於羅網之中,而非被他成功突圍逃走呢?要知那種先例屢見不鮮,包括深藍三大宗師在內的前輩莫不是曾經暗暗吃了個大鱉哩!」 車道政恭敬地道:「大帥經年操練兵馬南征北戰,難怪不清楚樓裡的人手情況。」頓了頓續道:「目前僅跟我們三人同輩的黃金龍戰士就有四人之多,另外還有若幹道宗前輩助陣,相信就算柳輕侯肋生雙翅,也休想逃出包圍。哈……」 一旁的九方皋、大彝震也不禁莞爾。 哈·路西法忽然又開話題道:「剛才臨來時接到前線戰報,說東北兩線敵軍進擊速度一概放緩,更有原地駐紮之勢。我看柳輕侯應是已經來到國內,並就和談事宜做了相關部署,否則依著麒麟和孔龍的性子,肯定會乘勝追擊,跟我軍打得不亦樂乎。」 聽到柳輕侯之名,支妙音的俏目忽地亮了起來。 賴久爾雙目深注地看著她道:「小姐,似乎您一直尋找的機會已經來了哦!」 支妙音微笑道:「不錯,現在只需隱隱約約地放出完顏照在哪裡的消息即可,相信柳輕侯肯定會聞風而來,乖乖地掉進我們早已挖好的陷阱裡去。那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刻啊!」 哈·路西法眼中掠過複雜難明的神色,隱隱感到自己對柳輕侯的生死問題有些不知所措:「若他生還和談定會化為泡影,若他戰死則帝國還有一線生機,可是有那麼容易做掉這位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神魔級高手嗎?最好結果是他識破陷阱後迅速離開,這樣大家才不至於撕破臉皮吧!唉,絕代名將非是死在戰場上,而是亡於陰謀詭計下,真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啊!」哈·路西法如是想著苦笑搖頭不語。 支妙音低聲道:「大帥是否特別替那柳輕侯感到委屈和不值呢?」 哈·路西法微感愕然,有種給對方看破了心事的不安。 眾人都感受到那奇異的氣氛,可是又不知如何插口。 賴久爾正待打圓場岔開話題,支妙音嘴角綻出一個動人的微笑,向哈·路西法道:「大帥請恕妾身無禮,柳輕侯的事可放心交給妾身。」頓了頓傲然道:「現在柳輕侯已成了帝國興亡的關鍵,就算敵人潛藏國內的力量被迫現身出來加以營救,就算他能擋得住我樓千萬子弟攻殺,亦將避不過我和道宗五老及七位超級黃金龍戰士的聯手圍剿,大帥請放寬心!」 眾人得她答應,均露出欣然的神色,於此亦可見他們對她多麼有信心。 支妙音心中卻在想:「勝者王侯,敗者草寇,我能否順利踏進帝國權力中樞,關鍵在此一舉!希望二殿下莫要食言,否則……哼!」 優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字扳越牘 第三十五卷 末日 第六章 黑手 字數:10235 紅鴉衛城是笑花城織烏郡首府,面臨淨月山,南倚金石山最高峰——齊雲峰,全城為湖山環繞,冬無嚴寒,夏少酷暑,一年四季風光不同,山明水秀宛如圖卷,充滿了詩情畫意。 紅鴉衛城風光最佳處是紅鴉湖和織烏河。清澈見底、碧波蕩漾的紅鴉湖形似新月,高達一五ま步的噴泉尤為壯觀,銀色水柱在陽光照耀下五彩繽紛,燦爛迷人。湖畔的花海,沿湖兩岸的激流園、玫瑰園、珍珠園、英雄園,景色天成,滿城錦繡。織烏河自東流入紅鴉湖,河面上橫架著三座大橋,造型各異精巧美觀,橋影映著河水顯得柔美恬靜。成群的天鵝、大雁、水鴨、鷺鷥在河中嬉水、遊樂。 紅鴉衛城是愷撒帝都笑花城的南大門,常年駐有重兵把守,由於戰火始終未曾蔓延至此,所以許多大陸級組織在此設立機構,愷撒帝國許多名人也在紅鴉衛城居住。紅鴉衛城以旖旎的風光贏得了「天堂之城」的美稱,更以發達昌盛的文化成為人們慕名嚮往的地方。 坐落於紅鴉衛城中心的武聖閣高九層五十七步,佔地六六六畝,背湖臨江,主閣之外,還有庭園、假山、亭台、荷池等。抬頭仰望,高閣碧瓦重簷,雕樑畫棟,斗拱層疊,流金溢彩。南翼的「鎮江亭」,北翼的「聽濤軒」和主閣渾然一體。樓內更是軒昂宏敞瑰麗無比,各層大小屋簷交錯重疊,翹角飛舉,宛如展翅欲飛的鷹翼。室內外還繪有以雄鷹為主體,雲紋、花草、龍鳳為陪襯的圖案。登樓眺望,視野開闊,遠山近水一覽無餘,令人心曠神怡,遐思豪飛。 風雲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三日晨寒襲人,武聖閣主樓九層裡,早早地燃起了八盆炭火給眾人取暖。 秀麗清雅的支妙音負手憑窗而立,悠閒寫意地遠眺著城內風景。 在她身後左側站著三個人,正是昨日帶去大慈樓赴宴的九方皋、大彝震和車道政。右側則站著四名陌生男女,均為兩眼炯炯,達至精氣內蘊境界的頂尖高手,顯是跟五虎上將齊名的另外幾名超級黃金龍戰士。 站在首位者是年約四十歲的中年人,此君慈眉善目和藹可親,貌似隨處可見的鄰家大叔平平無奇。唯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腰畔懸掛的那柄八卦刀。愷撒帝國乃道宗發源地,使用八卦刀的武者多如過江之鯽,不過這一柄卻與眾不同。因為它長逾四尺八寸(註:普通為三尺六寸)不說,刀柄還刻有先天八卦圖案,以及佔據天地風雷山澤水火方位的八字銘文「陸斬犀象,水斷龍舟」,使人想到他的八卦刀必是傳說中最血腥的邪兵——龍象鍘,再算出刀主定乃昔年愷撒帝國超級名將——「深藍之虎」納蘭長生天的後裔(註:獠牙劍是納蘭長生天入伍後偶得的神兵,由此更換了年輕時仗以橫行天下,可惜殺氣太重的龍象鍘)。不錯,此人就是在愷撒帝國家喻戶曉,聲名僅次於燕憔悴、風師、明宗等道家三大高手的「石佛」納蘭天祐,其智計武功除支妙音外,均為正氣浩歌樓之冠,乃支妙音的副手。 站在次位者是個面目醜陋的中年婦人。她身材高大結實有如一座石碑,整體膚色均顯出極淡的青螢光影,彷彿某種精玉所化。最奇的是,她露在袖外的蒲扇大手,不僅黃澄澄金閃閃的,掌緣周邊還有寸許薄厚的玉繭,繭內金紅藍白四色隨著火光跳躍晶芒四射。只看這雙詭異絕倫的怪手,渾無一絲人味的樣子,已知此女邪功已臻化境。這人是「鬼母」陰麗華,以凶殘性情和悍勇殺伐名揚愷撒,是有史以來唯一的女性黃金龍戰士,因為對手特別容易藐視女子,所以很多武功遠勝她的人,亦要在疏忽大意下命喪黃泉。 再下首是一對雙胞胎中年男子,在廳內眾人中除支妙音外顯得最年輕。他們分穿顏色截然相反的黑白袍服,氣質也迥然有異。黑袍人冷眉冷眼面似寒鐵,始終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白袍人卻笑容可掬平易近人,一直擺出熱心助人的萬家生佛模樣。兩人站在一起相映成趣引人發噱,不過熟知他們底細的人卻肯定笑不出來。事實上這對兄弟哥哥(註:黑袍人)叫習拓土,弟弟(註:白袍人)叫習辟疆,二人依靠天資異秉的彼此心靈感應,自創出一套無懈可擊的聯手搏殺之術,剛柔並濟陰陽互補,雖然單挑不見得有多厲害,但是群毆卻從無敵手,人送綽號「日魈月魅」凶名遠播。 這批高手均為愷撒帝國雄霸一方的絕代凶人,無論出現哪個都能叫大陸抖一抖顫兩顫,難怪支妙音膽敢在哈&#8226;路西法面前誇下海口,保證能絞殺柳輕侯了。何況除七人外,還有神秘莫測的六合真人答應前來助拳呢!那些老怪物可是跟天尊燕憔悴同輩的道宗高手,據說隨便挑出任何一位,武功道法修為都不在風師之下,尤其是為首者明宗,更被譽為最具可能挑戰燕憔悴成功,晉身為新天尊的超強實力派人物。 此時此刻,這群帝國頂尖高手面對憑窗遠眺的支妙音背影皆畢恭畢敬,使人知曉她並非只靠正氣浩歌樓龐大勢力作後盾,才爭取到眾人聽用,而是本身智計武功均有過人之處,由此亦可推想支妙音的可怕。 忽然,車道政故意乾咳一聲打破沉默,發言道:「啟稟小姐,部署在各地的探子先後回報,迄今仍未發現柳輕侯的行蹤,也未發覺有任何大隊人馬異常調動的現象。」 支妙音微微一笑道:「完顏照那邊情況又如何?」 陰麗華答道:「她似乎受了重傷迄今未癒,現正在城東一所民宅內閉關潛修,看來沒有幾天功夫,是不會輕易離開啦!」 九方皋奇道:「不知誰那麼本事能傷得了這丫頭,而且如此嚴重,換作她往日的機警,要布控卻不被察覺可絕非易事哩!」 他說的都是實情,年初「鬼母」陰麗華因件小事曾跟「魔女」完顏照私鬥一場,結果惜敗在天魔功加玄武寶玉之下。照此推理,現在陰麗華監視完顏照,對方卻根本不能察覺,即說明其傷勢是何等嚴重,以致都影響到她對危險的感知力了。 支妙音搖頭歎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強中自有強中手!所以我很早就警告過你們,不要隨便惹別人,看,這完顏照就是招惹到了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的下場。」 眾人默言無語,都知道支妙音這見解極有道理,若完顏照不是自不量力,絕不會那麼容易受到傷害,狼狽逃竄。由此亦可看出完顏照的敵人是多麼厲害,否則豈能重挫跟「邪眼假面」白如雲、「白虎」帕赫薩及黑族黃泉並列的帝國四大年輕高手之一。可惜他們尚不知道完顏照的受傷原因是師徒反目,否則定會大跌眼鏡,並對一直擔任二殿下勒&#8226;路西法貼身保鏢的舜生出最大的警惕之心,因為在此之前沒有一人曉得舜的武功深淺。 支妙音向「石佛」納蘭天祐道:「納蘭兄對這兩人目前的表現,有何看法?」 眾人中以這「石佛」納蘭天祐聲望身份最高,那非是依靠祖先威名在吃老本,而是通過超卓實力贏得的地位,僅憑他在寧&#8226;路西法的父親執政時官拜御前首席黃金龍戰士的傲人資歷,就足夠讓任何人肅然起敬了。不過稱呼納蘭天祐一個兄字,僅僅是因為支妙音當他做最可靠的自己人,所以出言請教時禮貌和客氣些罷了,卻非真的像別人那般尊敬有加,這裡頭還涉及到她另外一個超然身份暫且不表。 納蘭天祐聞言呵呵一笑道:「小姐明見萬里,哪用得到屬下獻醜呢!」說著望向支妙音,眼中射出鄭重之色道:「愚見以為柳輕侯此子既能屢次從三大宗師手下順利逃生,他的才智武功縱比三人稍差也非常有限。只從這點推斷,他應有本事藏蹤匿跡,瞞過我們佈置的所有哨探,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完顏照藏身之地把她救走。所以屬下認為應該加大力度控制那所民宅,以致柳輕侯投進我們布下的陷阱裡後,再也逃脫不得。至於想要直接尋到柳輕侯和他同夥的行蹤,恐怕是難如登天!」 眾人齊齊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說法。 支妙音從容道:「納蘭兄說的一點沒錯,我們放出完顏照藏身紅鴉衛城內的消息是在昨日午夜時分,根據金雕傳書的速度,他理應凌晨左右就收到了線報。此子一貫主張兵貴神速,而且總是神出鬼沒,所以我大膽推測眼下他極可能已經趕到城內,就躲在某個被人遺忘的角落偷偷窺伺周圍有無危險,好伺機動手救人呢!」 她頓了頓,續道:「因此我決定不但要象納蘭兄所說那樣暗裡加大控制力度,還要在不驚動完顏照的前提下大張旗鼓地增派人手過去,好請君入甕。」 大彝震操著尖銳刺耳的公鴨嗓兒道:「若換了是我,見到城裡偵騎密佈高手如雲,定會有多遠逃多遠,那才不是安全之道嗎?屬下覺得這種做法有欠妥當,極可能會打草驚蛇,應該繼續維持現狀,等到有了確切消息再調兵遣將不遲。」 眾人裡除了車道政、納蘭天祐外,餘者眼中都露出同意的神色,只差沒有點頭,因為那將代表了不認同支妙音的說法。 支妙音胸有成竹道:「首先這與柳輕侯的性格不符,此子膽大包天,行事總愛出人意表倒行逆施,若我們蓄勢以待,說不定狡猾多疑如他不會上當。倒不如豪賭一場,索性擺明車馬讓他看到我方強橫實力足夠擒下目標,曉得若不插手,完顏照定會落入我們手中。這樣他仗著藝高膽大,才會冒險一搏。」接著察看了一下眾人的反應後,微笑道:「他跟完顏照本是不共戴天的死敵,此番甘願深入我方腹地接應,想必定有一個至關重要且非此不可的理由。這才是我斷定他無論形勢如何惡劣都會出手相救的理由,請大家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日魈」習拓土冷哼一聲道:「這小子飛蛾撲火,我們定要教他自取滅亡。」 「月魅」習辟疆則慎重地道:「以往他既能屢戰屢勝愈挫愈強,手底下當有些斤兩,我們不可大意輕敵,反而著了他的道兒。」 支妙音嬌笑道:「賢昆仲說得都對,我們既要奪他性命,也要防他臨死反噬一口。總之就算他生就三頭六臂,此番也休想過得這道鬼門關,逃出我方的圍剿。」接著心滿意足地輕歎道:「『天下無敵,惟天可敵』?過了今日,恐怕就要吹破牛皮了吧!」 車道政皺眉道:「雖說我們集中力量後,對柳輕侯的阻擊萬無一失,但若他只派爪牙涉險,本人卻按兵不動,又當如何呢?」 支妙音淡然道:「我早想過這個問題,首先我肯定他在城內,其次就算他帶有一些爪牙,人數也不會多到哪去,萬萬不是我方敵手。若此子真像你所說,只派他人涉險,那麼只會給我們更多可以逼他救援並羈絆他離去的籌碼。試問當看到因為自己決策失誤,導致部屬陷入危境的柳輕侯,在個人英雄主義的刺激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哈,在以往戰役裡,此子可從來沒有背棄戰友自己逃走的先例呢!相信這次也絕不會例外!你們說事實會否如此啊?」 眾人裡以五虎上將的老大車道政最熟悉統兵大將的心理,暗忖若是衝鋒陷陣柳輕侯可以不理犧牲,若是拔城滅寨柳輕侯也可以不顧傷亡,但是眼下環境可非疆場,若他獨自離去定會喪盡威信,當下恍然道:「小姐英明!」 支妙音一陣嬌笑道:「呵呵,我們現在就先放出消息,明示要把魔女完顏照生擒活捉。柳輕侯若知此事,無論如何亦不能不來搭救了,如此我們就可把他們一併除掉,立威天下。」 眾人無不拍案叫絕。 支妙音微笑道:「只有這方法,我們才能集中實力,由被動變成主動,給予敵人致命打擊,我倒想看看柳輕侯今次如何脫身。」沉吟半晌後續道:「完顏照何時警覺,就是我們開始進攻的時刻,屆時柳輕侯的爪牙由樓中子弟對付,我們全力圍剿他本人。」 眾人至此無不歎服。 車道政道:「既是如此,屬下立即傳令把那所民宅重重包圍,先誘敵現身,再來個甕中捉鱉,教柳輕侯和他的爪牙們一網成擒。 支妙音俏目一亮道:「我也要親自去請出道宗五老(註:六合真人中的五位)前來襄助,盡快殺死柳輕侯,免得夜長夢多!」 ●●● 紅鴉衛城湖南區米倉街二十六號,位於後街的一條小胡同內,是一座四合院式的民居,平面呈田字形格局,由四套四合院組成。大門為「虎座」門樓,門楣上有極為精細的「百獸圖」鏤刻磚雕,牆壁磨磚對縫。院內建有刻磚影壁、遊廊、小花園,可謂雕樑畫棟。廳室共有六十餘間,均為磚木結構,室內陳設精緻,環境幽雅。 溫暖如春的閨房內,閉目療傷的完顏照兀然心生感應,從最深沉的睡眠中甦醒過來。恰值此時,一把低沉悅耳的聲音也傳入耳鼓道:「我們該離開了!」 完顏照嬌軀劇震,睜眼坐了起來,正看到我坐在床沿處,雙目露出溫柔之色,含笑看著她,還伸手牽被蓋上她只穿褻衣的美麗肉體。 完顏照劇烈地呼吸了幾口氣,不能置信地看著憑空出現的我,顫聲道:「你……」 我伸出手指放到唇邊示意噤聲,然後道:「不要說話,我們時間不多了。」 完顏照心頭一陣激動,在這剎那,她忘掉了一切煩惱和憂愁,情不自禁地給這世間最超卓的男子俘虜了芳心,那亦是她成年以後、修煉天魔功並加持玄武寶玉以來第一次心動。此時此刻,完顏照生平首次甘願讓一名男子飽餐她無比動人的秀色,並把這美好時光永遠鐫刻在自己心田。 我微微一笑,站了起來,往窗台走去。 完顏照驚呼道:「你要走了!」接著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棉被掉下,露出無限美好的上身,褻衣把優雅的線條表露無遺。在剛剛短暫的接觸中,我早把一股奇異的力量傳遞給她,使其整個心神搖蕩得難以自持,乍要分別焉能捨得? 我到了窗前,轉過身來,啞然失笑道:「不,只是暫時迴避而已!」接著深深注視她那雙顛倒眾生的美目,柔聲道:「你的傷勢仍有五成未癒,難怪……」言下之意是故此才會大失常態判斷錯誤,此乃定力和感知減退的最關鍵原因。 下一刻,門外響起一陣輕盈細碎的腳步聲,正是貼身侍女秀兒獨有的動靜。 完顏照恍然大悟,眼中射出淒怨之色,嗔怪地道:「你怎可如此殘忍,戲耍妾身苦待救援的脆弱心靈?」 我暗覺好笑,若以前有人告訴我魔女完顏照會向男子撒嬌,恐怕打死都不信吧!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千真萬確,而被撒嬌的對象恰恰就是我自己。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我安慰道:「無須擔心,我就在旁邊守候,保證不會不告而別!」 完顏照順從地點了點頭,我卻忍不住含笑搖頭,倏地原地消失。 當秀兒推門入室的時候,完顏照正倚坐床頭,眼神幽深秀美,若有所思。 俏婢秀兒神色凝重地來到她身旁一言不發,忽然雙膝跪倒伏地不起。 完顏照訝道:「你做什麼?」 秀兒兩眼一紅道:「小婢清晨買菜歸來,看到宅外突然出現許多陌生人暗中監視,想來必是衝著小姐您來的!嗚,都怪秀兒沒用,竟然惹來大幫牛鬼蛇神!」 完顏照愕然道:「此話怎講?」 秀兒道:「自小姐從亞馬遜歸來後,一直足不出戶,日常採購均由小婢負責。前日,小婢在街上偶遇從前相熟的姐妹素蘭,就跟她閒聊了兩句,言談中絕未敢提及跟您有關的任何訊息。但是此刻仔細想來,才發現留下了多處破綻。一來當時小婢剛出店門,她只需稍後詢問掌櫃和夥計,即知我這老客的日常用度,以此推算共有幾人一起生活;二來她素知秀兒是小姐心腹,隨便想想就知和小婢在一起的是您了;三來她是正氣浩歌樓軍師車道政直轄的孔雀堂成員,專職搜集各種情報,而那些鬼祟人等雖經喬裝改扮,但小婢至少認出數名隸屬於正氣浩歌樓紅鴉分舵的高手;由此種種幾可斷定我們被他們發現並包圍了。嗚!」 完顏照呆了一呆,旋又釋然道:「放心吧:這事我自有方法應付。」 這時她才終於曉得我能夠突然出現在閨房內的原因,那極可能是正氣浩歌樓故意洩漏出來給他知道的,而且定是想藉機圖謀不軌,至於具體詳情還需稍後跟他交流驗證,方能明白經過,並做出防範措施。 不過秀兒怎知她有我這個強得無可再強的靠山撐腰,焦急地道:「小姐啊,十萬火急,我們馬上離開這裡吧,否則定難逃過正氣浩歌樓的圍捕。」 完顏照正容道:「秀兒不要慌張,不幸時滿懷希望,順利時小心謹慎,這才是一名頂尖高手在禍福問題上應取的態度。若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駕馭,你又如何施展變幻莫測的天魔功呢?」接著冷笑道:「這素蘭好大膽子,竟敢肆意探聽我的行蹤,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正氣浩歌樓,我也有跟他們算清總帳的時候。」 相隔片晌,完顏照見我沒有指示,遂遣走了秀兒,命她回房收拾細軟去了。 下一刻,我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現身屋內,翹起二郎腿,悠閒地坐到了太師椅上。 完顏照拋開所有矜持,一邊毫不避嫌地更衣上妝,一邊從容不迫道:「你聽到了吧!這回正氣浩歌樓來了不少人哩!作為掌握愷撒帝國財政命脈和最龐大情報網絡的潛勢力,他們一定非常想要你的項上人頭呢!妾身懷疑這徹頭徹尾就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圈套,他們想要抓的不是我這隻小蝦,而是你這條大魚。現在最明智的做法是,你立即離開,我來引敵人步上歧途,事後城東十里亭會合。」 我哈哈一笑,起身走近雙手按住她粉光緻緻的香肩,卻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為她理好耳畔微亂的秀髮,傲然道:「正氣浩歌樓確有幾名高手,連我也要忌憚三分,不過那亦不能成為讓柳輕侯不戰而逃的理由。何況讓一名女子身擔調虎離山的誘餌之責,我也無顏回去面對南疆父老啦!你毋庸操那份閒心,只管跟我突圍就是,保證你們主僕二人不損一根毫髮!」 完顏照不能掩飾地嬌軀微顫,垂下了俏臉,感動莫名。她心頭一陣模糊,暗忖假若對方此刻要佔有自己肯定能順風順水地得到紅丸,因她竟全無半點抗拒心意。 我岔開話題道:「另外我還要藉機誘使天魔舜出現,伺機除之。此獠乃當今天下最強橫的高手,亦是我最想一戰的宿敵,他若不來我肯定會非常失望哩!」接著微微一笑道:「我猜他此番一定會聞訊趕來的。」 完顏照劇震道:「天啊,不是吧?你要在對付正氣浩歌樓的同時,迎戰舜?」 我愛憐地道:「放心吧!我也非單槍匹馬,事前做了周密佈置哩!這次倒要硬撼一下名震大陸的正氣浩歌樓,看看到底有多厲害!」 完顏照眼中射出感動的光芒,知道我若非為她絕不會如此興師動眾地深入敵國腹地涉險,當下輕垂螓首,堅決地道:「妾身明白了!」 我微笑道:「好戲即將開演了,你只須乖乖聽話地做個觀眾就好,且看我今晚有何成績。」說著替她穿上外袍,順手輸入一股龐大無匹的黑暗能量入體,輕撫她吹彈可破的臉蛋後道:「全力運功吧!你的傷勢已拖延月餘,再不立時救治,很可能會留下後患哩!」 完顏照搖頭道:「妾身還要幫你作戰呢,怎能成為需人照顧的累贅?」 我不再說話,再輸一股黑暗能量入她體內,完顏照整個身體立時放鬆,意識海進入清靜無為的境界,模糊間感到投進一個溫暖舒適的懷抱裡,悠悠徜徉於無數個大周天循環中了。完顏照隱約猜到,當她再次醒來時,將是嶄新的自己。 ●●● 我抱著完顏照走出客廳,秀兒手持一對精芒燦爛的短刃,緊跟在身後丈許範圍內,二人筆直往大門行去。 一陣掌聲由胡同內傳來,接著一把恍若破鑼的女聲響起道:「好一幅郎情妾意的浪漫畫卷啊!不知完顏小姐可肯賞臉暫時離開情郎的懷抱,讓陰麗華一雪年初比武落敗之恥嗎?」 陰麗華的話剛由宅外傳來,眨眼間人又已出現在大門口,紙糊般撞破厚實木門留下一個人形窟窿後,向各人微笑萬福道:「諸位好!」 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猝亮精芒,看出此女功力不凡。 負手卓立的陰麗華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身穿棗紅色襖裙,腰臀同粗渾似水桶,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醜陋臉容近乎恐怖,那對懾魄勾魂的猙獰眼神,更有止兒啼哭的神奇功效。 她的眼睛掠過我、完顏照,最後落在秀兒俏臉上,嘴角逸出一絲陰險毒辣的冷笑,幽涼地道:「秀兒姑娘要同叛賊和外敵共進退嗎?可知我陰麗華最喜整治得敵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他們痛苦哀嚎的樣子,除非你即刻懺悔,否則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躲過被擒受辱的命運。」 秀兒只覺她的眼神直望進芳心至深處,又聽她言語駭人,同時顯露出對此役的強大自信,不禁心中一陣模糊,就要服從對方命令投降。 我知陰麗華正向秀兒展開精神攻勢,自已雖然不懼,但剛才被她眼睛掃過時,仍不由心中一凜,由此可知這女人確有異乎尋常的心靈控制力,出言道:「秀兒姑娘切莫忘記,『天敵』柳輕侯的保證,可比眼前這老妖婆的威脅管用得多。」 秀兒心中一震,清醒過來,終想起身旁是媲美深藍三大宗師的無敵強者,遂勇敢面對陰麗華,咬牙切齒道:「你放馬過來吧!不論何等手段,秀兒都接著就是」說著緊握掌中天魔雙鐮,竟有一種捨生忘死的決絕,不愧是完顏照千挑萬選出來作為天魔種子的精英人才。 陰麗華毫不動氣,哈哈一笑不再理她,轉向我道:「完顏小姐怎睡過去了,不是傷重到無法動彈的程度吧!」 她每句話都步步緊迫,務要攪亂兩人平靜心湖,好再伺機出手,手段著實老辣狠毒。 秀兒心頭一陣不舒服,望向我。 我悠閒地站在原地,斜眼看著這個自以為是的跳樑小丑,微笑道:「我真不明白你的腦子是什麼做的,豆腐渣嗎?就算燕憔悴親至,也不敢對我這麼無禮,你算哪根蔥哪頭蒜啊!」接著冷冷道:「趁我心情還好,先給你一個逃走活命的機會,否則定教你血濺當場!」 陰麗華怒喝一聲,便要躍起動手,忽又得到某種指示般硬生生停下身來,冷哼道:「小輩,你惹我動真怒啦!」 話音才落,遊廊裡傳出一聲清亮長笑道:「哈哈哈,好膽色!竟敢一人進宅,我倒要替主公量量你有多少斤兩。」 陰麗華輕蔑地道:「柳輕侯,你不敢迎戰嗎?」 我向她歎道:「唉,人總要有點自知之明吧!等你勝過我這名屬下再來送死,柳某定不推辭!」 此言一出,宅內外眾人都心中一震。秀兒是不知柳輕侯竟然設有伏兵,敵人則是驚訝於柳輕侯對那名屬下的強大信心,居然認為陰麗華鐵定敗北,另外伏兵的神出鬼沒,也教他們暗感棘手。 這招高明之極,本來陰麗華料準我不得不和她決戰,只要她能纏住我片刻,試出武功深淺,大群高手即可蜂擁而上將我解決,秀兒則完全不在敵人考慮之內,這在戰略上比之千軍萬馬殺來更為有效。實際上我正成了今晚的主角,殺了我敵方可算大獲全勝,這是最如意的算盤。殊料遊廊內突然冒出的伏兵打亂了敵人的部署,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這時都開始為陰麗華擔心起來。秀兒也不由心情緊張,伸手過去拉住了完顏照的衣袖,望往遊廊深處陰影中緩緩踱出的那人。 只見她相貌普通,面無表情,外穿清藍的武士服,內襯珵明瓦亮的幽藍龍鱗寶甲,手上戴著一雙鋒銳堅硬的龍爪手,最引人矚目的是,氣質虔誠狂熱,額前頸後不見半根毛髮,顯是一名剃度過的出家女子。 我冷喝道:「十號,你去領教領教愷撒絕學吧!」 陰麗華桀桀怪笑道:「好,我就和她先打一場,不死不休,完事了再請益高明!」 敏贗格格嬌笑道:「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說完雙爪碰撞發出一聲尖銳厲嘯,足尖一點地面凌空躍起,左右兩手化作耀眼銀虹,往下面的陰麗華激射而去。 秀兒看著敏贗雌豹般迅猛無儔的背影,眼中露出無限嚮往的神色,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臻達那種境界。就在此刻,她心中亦藉著觀看敏贗和陰麗華詭邪魅異的決鬥,埋下了將來必要成為絕代高手的堅定決心。 陰麗華卓立不動,嘴角帶著一絲輕蔑的冷笑,直至敏贗身影移至頭上五尺許處,才似緩實疾地舉起雙掌運足勁道,同時迎向銀虹。霎時間,三道奇光便以雙掌黃光為軸,高速旋轉的風車般共結成一圈金、紅、藍、白的四色飆輪嵌入虹心。 「鏘!鏘!」兩聲金鐵交鳴的清響震徹整座宅院,贊布和愷撒兩地掌功最強的二位女性高手間的決鬥,終於揭開了序幕。 一旁觀戰的我暗暗驚歎道:「這莫非就是道宗旁門最熾烈的『獨沽三昧』奇功嗎?敏贗遇到勁敵啦,不知黑暗冰龍布魯克斯會否帶給她好運!」 所謂「獨沽三昧」奇功乃把道家三昧真火寄托己身,把自己當作鼎爐不斷熬煉的法門。練功者要承受常人無法想像的痛苦,自然練成後也威力無窮。據說用時專傷敵人元氣,功力級數越高,真火純度越高,傷敵元氣也越重,而且陰陽動靜相生,對修練者本身另有不可思議的好處。 uU書萌 uutXt.COM 銓蚊子阪越讀 第三十五卷 末日 第七章 心跳 字數:10315 這時我和秀兒一字排開立於廳前,為敏贗掠陣。原本守在大門外的正氣浩歌樓高手,亦忍不住紛紛登上四周制高點,日不轉睛地偷偷觀看院內驚心動魄的龍爭虎鬥。 爪掌相擊後,敏贗連續倒翻三個觔斗,落到院落邊緣處,與陰麗華相距十五步許,遙遙對峙。表面看是陰麗華佔據上風,但實際她凹陷土中逾越三寸的繡花鞋證明,剛剛那記硬碰硬的死拼,雙方是平分秋色的局面,只不過她死要面子,故而才半步不退。嚴格說來,兩人功力相若,不過敏贗借後退化解敵人的勁道,在真氣消耗上佔了點小便宜。 我看罷不禁暗暗搖頭,因為瞧出了交戰雙方彼此心內的震駭,這無疑將把一場速戰速決的生死鬥,轉化為曠日持久的消耗戰,那是天時地利人和均不佔優的己方無法承受的後果,看來需要適時點醒敏贗了。 得到命令的敏贗馬上收攝心神,進入密宗大手印第十層「八陰地藏」境界,湧起無窮無盡的鬥志。她一聲嬌叱,閃電般掠往陰麗華,雙爪使出壓箱底絕技,一左一右,一剛一柔,迅雷不及掩耳地向敵上中下三路狂攻而去,全然沒有留手,儘是追魂奪命的歹毒招數。 頃刻間,銀虹暴漲耀眼生輝,攻勢威猛到了極點,反應最快的秀兒立即鼓掌喝采,小手都快拍爛了。 宅門外正氣浩歌樓的觀戰者見狀,也給陰麗華吶喊助威起來,由於人多勢眾,叫聲震耳欲聾,平添不少聲勢。 場內遭受敏贗狂風驟雨襲擊的陰麗華,嘴角抹出一絲冷笑,揮灑黃澄澄金閃閃的雙掌見招拆招見式破式,顯得從容輕鬆之極,其實卻是心中暗生警惕。她顧忌的是敏贗出乎自然的嗜血本性,以及堅毅不拔的意志。因為那乃武功範疇外的元素,偏偏又對眼前戰鬥的勝負具有至關重要的影響。 敏贗的攻勢更瘋狂了,我的神情亦愈發凝重,心知陰麗華的反擊即將來臨。 此刻敏贗距離陰麗華只剩五步,倏地一掠而過,雙爪合併一處,兩條瘋狂交媾的毒蛇般糾纏不休,施展出一路與剛剛截然相反的細膩纏綿手法向對方懷中衝去。這種陽極陰生、剛極柔至的玄奧手法端得厲害無比,比才結束那輪威猛攻勢更精彩百倍,教人歎為觀止。 「鏘!鏘!」第二輪金鐵交鳴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把所有雜音全蓋了過去,震得眾人耳鼓嗡嗡直響,腦海一片空白,渾然不知身在何世。 陰麗華巨軀前俯,雷霆萬均的雙掌正中敏贗那對龍爪手,用至簡至易的手法破除了那式繁複無比的「二龍爭珠」。 敏贗嬌軀劇震,抵禦不住那股沛莫能御的巨力踉蹌後退,旋即雙爪幻出千百銀芒,往陰麗華來路罩去,以期能暫緩一口氣。 殊料陰麗華壓根渾不在意,桀桀怪笑聲中,整個人炮彈般射入了漫天爪芒裡。 「蓬!」雙爪同時被陰麗華的闊袖拂中,爪芒立即散去,現出敏贗真身。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均被陰麗華精準無誤的袖法嚇住,全場靜如鬼蜮。大家這才幡然醒悟,原來「獨沽三昧」奇功並非只能通過雙掌施展,而是全身各個部位均可使用,之前不過是陰麗華精心設計的假象罷了,包括敏贗在內,所有人都被騙了。 敏贗遇變不驚,雙目冷如霜雪,右爪在頭頂虛空中快捷無倫地劃了個字,左爪幽靈般撩向陰麗華的下陰,去勢無聲無息毒辣之極。 陰麗華冷哼一聲,右足疾踢便讓這斷子絕孫的一爪偏離軌道,同時兩袖倏然暴長,直往敏贗頸腿纏去。 敏贗只覺對方內勁如洪水決堤般隔空湧來,雙袖上隱隱約約蘊含著一股巨大吸力,雖明知不妥,身形亦要往前湊近,立時嚇得她魂飛天外,趕忙催運身法極限掙往右側。 「轟隆隆!」焦雷炸響,電蛇亂竄,在兩人間隔出一條危險無比的區域,誰都不得不往後退卻。 這是敏贗秘藏的救命殺手鑭——密宗六字真言之「唵」字訣。當然這非是在空中隨意亂劃幾筆就能召喚成功的東東,而需在具體施法前觀日月星辰光華耀眼,再深印腦海內,冥想三光濃縮成一束白柱,再默念「唵」字,將光能引入自身頂輪方可成事的神通。 至此敏贗和陰麗華各自攻防一次,結果無孔不入的攻勢盡被對方破解掉了。但總的來說,仍是深藏不露的陰麗華穩佔上風,不過她對敏贗最後施展的密宗法術非常忌憚,倒也不敢過分緊逼,場面再次陷入對峙狀態。 陰麗華見敏贗胸臆急劇起伏,知其目前氣勢衰竭,桀桀怪笑道:「若你技止於此,就授死吧!」說著巨軀騰空而起,陀螺般旋轉不休,倏忽蜷縮成一團大肉球,攜帶千百隻金紅藍白四色光芒交織的怪手惡狠狠地壓向敏贗頭頂。 敏贗在剛才的攻防中真氣精神均已消耗殆盡,殊無多餘功力跟陰麗華接著硬拚,此時見對方像沒事人似的又攻過來,顯然功力勝過白己一籌,心中暗暗叫苦,唯有繼續後退,慢慢爭取一線恢復時間。 旁觀者中秀兒蹙緊眉頭,為偶像擔足了心事。她曉得若敏贗給陰麗華逼到死角,必將十死無生,因為對方渾身處處都是武器,跟她貼身肉搏,敏贗的那雙龍爪手實是佔不到任何便宜。 在離背後牆壁尚有三步許時,敏贗驟然發出前所未有的高亢尖嘯,左爪護額右爪掩心,爪影著魔似的顫動不止,接著整個人化作紫色光盤,竟硬生生從千手觀音般密密麻麻的掌刃縫隙間切入對方防禦圈內,直取旋飛過來的陰麗華眉眼和肝肺。 誰也沒想到強弩之末的敏贗,竟能施出如此凌厲可怕的一擊,萬分意外下均驚呼出聲。 陰麗華也覺奇怪,卻不慌不忙地完全違反慣性法則地往後暴退,速度比前進時還快了三分,同時雙掌如封似閉擋住了雙爪。 「喀喇喇!」晴天霹靂震懾全場,功力稍淺者,皆被震得血氣翻滾,頭暈目眩地坐倒在地。 敏贗有如觸電般往後彈飛,砰然撞在牆上,口中狂噴一道血箭後,滑落地面。 陰麗華蹌踉蹌踉地退了十多步,猛然發出一陣桀桀怪笑,欲要再度撲向敏贗時,體內接連不斷地響起四記悶雷,轟隆隆聲中被炸得遍體鱗傷,眼見不能活了。 我見狀不禁暗歎道:「他奶奶的熊,這老妖婆也忒難纏,敏贗的確非得動用『割肉喂鷹』禁法激發自身潛能才是對手,但把密宗六字真言的後五訣『嘛、呢、叭、咪、哞』統統融為一招擊出的作法,也太過極端了點吧!唉,又得我出面收拾爛攤子啦!」 思忖未已,宅外敵人早闖進院來,為首者是五名功力不亞於陰麗華的頂尖高手,後面是潮水般的白衣勁服武士。 我微微一笑道:「你們單挑不成,就想群毆嗎?我可是最喜歡混戰了!」說著把完顏照交給躍躍欲試的秀兒,叮囑她跟進我兩丈方圓內不許擅離後,雙掌揮出漫天黑雲,層層魔氣,狂潮裂岸般往四面八方洶湧過去。 九方皋腳撐院牆,猛虎出閘般往前標出直射敏贗,半途忽見一片黑雲截住去路,想也不想開山斧化作千重金芒,迎上對方幼稚可笑的障眼法。他以為只要驅散開來其怪自敗,怎知那片黑雲雖被切碎刮裂化成迷霧,但來勢卻依然如故,而且飛行速度毫不受斧風影響,迅捷絕倫地恢復舊觀後,繼續往自己罩下。 九方皋大吃一驚,暗暗咋舌道:「該死,這鬼東西是什麼玩意恁地難纏?」 他怎也料不到我隨手一揮發出的那片黑雲,竟有如斯神鬼莫測的威力和變化。幸虧人老成精,剛才運斧時習慣性地保留了半數真氣,此時見黑雲夷然無損筆直飛至,漸漸遮蓋住四週一切光亮和聲響,立時怪叫一聲,急施萬斤閘墜地,狼狽萬分地以毫釐之差逃出黑雲籠罩範圍。 大彝震卻要比九方皋倒霉得多。他本想憑借絕世輕功繞過攔路黑雲,去搶那具生死未卜的陰麗華肉身,殊料那片黑雲竟如附骨之蛆般怎麼甩也甩不掉,只能眼睜睜地瞅著它越飛越近。無可奈何下,他唯有使出不到萬分危急時輕易不肯應用的絕招「拳霸天下」,但聽龍嘯乍起,明亮刺眼的龐大光球突現,轉眼暴漲十倍,竟化作一條張牙舞爪的黃金巨龍身裹漫天烈芒電掣而出,直撲黑雲。 大彝震用十二成功力施展保命秘技後,心中暗忖道:「這下無論如何都能將黑雲消滅了吧!」 哪曾想那片黑雲眼看著被黃金巨龍吞食一空,轉瞬間卻又渡劫重生,竟是從每片龍鱗下滲透出來,反把黃金巨龍由內至外地包圍吸噬乾淨,再度往大彝震飛至。 大彝震嚇得魂飛魄散,情知在自己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情況下,若不當機立斷萬難活命。於是,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飽含元氣的精血,化做一模一樣的自己,期望黑雲做掉分身後就不再糾纏自己,能以「李代桃僵」大法矇混過關。 可惜他打的是如意算盤,雖然那片黑雲吞食分身後作勢離去,但是臨走前仍用邊緣斜斜地擦中了他的左肩。霎時間,大彝震左肩處衣衫盡裂,鮮血不斷流下,染紅了半邊身子,渾身經脈亦刺痛、麻痺並陷入僵死狀態動彈不得,當場跌落塵埃,幸虧被機靈的部屬搶救出宅。 由東南兩面闖宅的九方皋、大彝震先後遭遇意外,頓讓從西面潛入的車道政心中一凜。他天性謹慎,因此故意落後片刻才進宅,此際見到別無異狀,唯有貌似無害的一片黑雲阻住去路,心中早有計較,居然想也不想就返身溜之大吉。這讓遠處遙控黑雲正欲攻擊的我瞠目結舌,不得不驚佩此君對危險強大無比的感知能力。車道政亦是群雄中最從容地躲過黑暗不死魔氣威脅的人。 北面進院的習氏兄弟反應最奇怪,彷彿識得那片黑雲厲害無比,第一時間就擎出成名兵器「風雷傘」禦敵。 風雷傘共有七層,四邊瓔珞垂珠,模樣似幡非幡、非金非木不知何物所制。每層上面各現出一幅不同風格的天尊畫像,手中分持奇怪法器:一層是兩枚金環,二層是一彎銀月,三層是一隻火輪,四層是一把巨斧,五層是一口血劍,六層是一道靈符,七層是一面水鏡。整傘漆黑如墨黯無光澤,造型極為古雅,如非慧目法眼,斷然看不出內裡氤氳隱隱層層流轉,蘊含無上法力,乃是件道宗旁門奉為至寶的稀世奇珍。 當習氏兄弟全力輸入真氣催動時,風雷傘霎時散發強烈無比的七色光華刺射二目,教人不敢逼視。隨即七色光華就融會成了一幢莊嚴雄麗、氣象萬千的彩霞熊熊燃燒,硬碰硬地往高速欺近的那片黑雲燎去。 「劈劈啪啪!」氣爆之聲不絕於耳。彩霞黑雲糾纏交錯,在滿天霧靄裡短兵相接,誰也不知哪方佔了上風。 宅門外高樓上的納蘭天祐右手緊握在龍象鍘柄端,兩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場中的發展。 「轟!」狂猛的爆炸聲響起後,彩霞黑雲分了開來,同時消失無形。 我微笑負手卓立,有如擎天柱地的魔王降世,眼中是無盡殺機,令人不知不覺心靈顫抖、體似篩糠,再無勇氣面對具有如此可怕氣勢的無敵強者。 戰績亦說明一切。 習拓土單手拄地,支撐著身體不倒,看似全無傷痕,但眼耳口鼻均滲出縷縷血絲,形相淒厲之極。相隔片晌,他呻吟一聲差點暈倒,全賴習辟疆攙扶著他。不過習辟疆也非完好無損,緊握風雷傘柄的手在無休止地抖顫,臉上無半點血色,平易近人的笑容早被丟到九霄雲外了。此刻二人隔著宅牆上兩個人形破洞,咬牙切齒地聽著勝利者的發言。 院落中央的我冷哼道:「好功夫!能正面擋住我黑暗不死魔氣一擊者,你們倆是頭一份兒,雖然仗著法器佔了點小便宜,那也算得難能可貴啦!我答應你們,此役放爾等一條生路,絕不趕盡殺絕,望好自為之!」言罷仰頭傲然望著藍天白雲,微笑道:「另外兩人若是害怕被殺,即管奪路逃走,我柳輕侯絕不用蓋世箭法追擊就是!如若仍不服氣,那就再找些夠份量的夥計,一併出手,我再陪你們玩玩好了。」 納蘭天祐悶哼一聲沒有發言,九方皋、車道政、習拓土和習辟疆則噤若寒蟬,根本不敢答腔,生怕被那混世魔王盯上死路一條。而從四面八方潮水般湧進宅子的白衣武士們,此刻卻盡被一道籠罩院落的無形罡氣隔在外面,任憑刀削斧劈也難損它分毫,就那麼尷尬無比地呆呆站著不知所措,圍剿恍然成了一場鬧劇。 這時任誰都知道我完全佔據上風了。 不知何時,敏贗身畔多了四個人,從左到右依次是桀驁不遜的青年刀客,雄壯如山的中年力士,陰險歹毒的老年獵手,狡猾如狐的女弓箭手。這些人也是一個個面無表情,而且跟敏贗的穿著打扮大同小異,僅是外穿武士服的顏色依次為血紅、漆黑、黛綠和棕黃,手中緊攥著各自的武器,從外觀判斷為龍椎刀、龍骨錘、龍筋鞭、龍脊弓及龍牙箭,品質算得上是天下第一流的超級利器了。他們對週遭一切視若無睹,只是旁若無人地用空手給敏贗輸氣療傷。 一旁是抱著完顏照的秀兒,傻乎乎地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冰龍」小組新現身的四名成員充滿了好奇和震驚,因為她怎都無法曉得偶像們先前藏身何地。 我凌厲的眼神閃電般穿越三百步虛空,落在憑欄俯瞰戰局的納蘭天祐臉上,嘿然喝道:「若你馬上棄刀認輸,我可暫饒你狗命。不過坦白告訴你,人我救定啦,神擋殺神、佛阻屠佛,趁我尚未動真章前,最好有多遠滾多遠,柳某劍下不死無名之輩!」說著再一陣豪情蓋世的狂笑後,冷酷無情地道:「你們在紅鴉衛城布下層層誘餌,埋伏千百高手,為的不就是演一場好戲,讓我上鉤嗎?如今我來啦,你們怎麼反倒不敢靠近?難道正氣浩歌樓只出產懦夫和孬種不成?」 納蘭天祐站直虎軀,雙目生威,臉上露出充滿強大自信的笑容,沉喝道:「柳輕侯,你勿要囂張得意,未到最後,誰可知勝負生死?」 我嗤之以鼻地遙指他道:「廢話少說,夠膽就下來跟我過招,戰後若你還能像剛才般誇誇其談,我就承認你有資格和我談論誰勝誰負!」 納蘭天祐冷哼一聲道:「你太迷信自己的實力了,豈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納蘭天祐今日不但要跟你分出勝負,還要決一生死,以洗刷你侮辱我掌中寶刀之罪!」 我眼中掠過強烈的震撼和驚奇,暗忖道:「啊,他就是『石佛』納蘭天祐,『深藍之虎』納蘭長生天(註:武聖閣就是為紀念此君而建,紅鴉衛城亦是納蘭氏的家鄉)的後裔?好,太好啦!我總算在敵人堆裡找到了一名夠斤兩的狠角色。此番就是拚著受點傷,也要在大庭廣眾下和他的崇拜者面前將其擊殺,徹底摧毀所謂『武聖』傳人不可戰勝的神話,在精神領域征服愷撒人。」 此時,納蘭天祐倏然原地消失,下一刻現身對面,崇山峻岳般矗立著,右手緊握龍象鍘柄,冷冷盯向兩丈外負手而立的我。 我兩眼神光如電,亦緊罩著這愷撒帝國排名第四的宗師級人物,緩緩拔出十方俱滅魔劍,珍而重之地慢慢平舉向前,遙指納蘭天祐的咽喉。 這時天地一片死寂,安靜得教人心顫,殺氣直衝霄漢,決戰一觸即發。 對方鞘內的龍象鍘忽然由緩至疾地劇烈顫動起來,發出渴望飲血的幽鳴,原來是納蘭天祐的右手正遵照某種奇妙無比的方式悠然拔出刀來。 一刀一劍隔空相遇,有如兩隻洪荒猛獸同時發現對方侵入自己的領地般咆哮恫嚇起來,虎嘯龍吟不絕於耳。 我本想以閃電不及瞑目的手法幹掉這強橫的刀客立威,豈料納蘭天祐確有兩把刷子,愣是靠拔刀動作和刺激刀魂等簡單又玄奧的手法,完美無缺地封死了我的進攻路線,使我難越雷池半步。 我望著納蘭天祐,心中暗忖道:「納蘭長生天的後裔果然厲害!」念罷收起輕敵之心和速戰速決的打算,認認真真地投入到了對峙中。素來高手相爭,勝敗只是一線,若疏忽大意輸掉此局,我就不止是無顏見南疆父老了,還可能要連累朋友和部屬一起葬身此地。 當下我沒有絲毫猶豫,《黑暗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葵花》三大魔功全力發動蓄勢,魔氣沿著千百條線路在體內循環遊走,力求把攻擊速度和力量提升至極限,另一方面卻洞若觀火地監控著對方的呼吸節奏、心跳韻律和血流速度,只要納蘭天祐精氣神出現一絲破綻,就是他被我霸道無倫的劍勢劈成兩半的時刻。 納蘭天祐的雙目亦精光炯炯地盯牢我,不動如鑄,顯是曉得稍有不慎必死無疑。 兩人淵亭獄峙地不移不動,對峙足有一頓飯的工夫,氣勢防守上仍無懈可擊。 我深知久戰不利,正待先發制人之際,納蘭天祐動了。 他把刀尖對正我的眉眼後,整個人倏地奇跡般橫移兩丈出現在我身右三尺處,龍象鍘蘊含強大無倫的殺氣,朝我頸側斬來。 這一刀早在我預料之中,本也平平無奇,但是當它真正劈到時,卻讓人無由地感到心悸乏力冷汗涔涔,就像是面對死神鐮刀的血腥猙獰。 那顯非我突然變得膽小如鼠,問題是出在他這柄邪惡妖異的龍象鍘上。 我意念電轉,驀地幡然醒悟:「莫非它的刀魂也是諸如魔靈般被過分殺戮激活的魔界生物的精神烙印碎片嗎?」 這個念頭讓我興奮莫名,因為情況屬實的話,只需略施手段餵飽其能量,即可催化它快速發育成熟,使我重新獲得如索羅亞斯德一樣幾乎無所不能的強大盟友,而通過它目前表現出的實力來看,這種可能性極大。 想到這兒,我再也按捺不住激動且急切的心情,暴喝一聲,借助黑暗圖騰內黑暗魔君套裝上融合的巴士底魔龍王分身,猛地破去龍象鍘內邪惡刀魂束縛我的精神枷鎖,同時平舉的十方俱滅魔劍也倏然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化為霹靂閃電,重重劈在納蘭天祐疾斬而來的龍象鍘上。 當我順利晉級十階職業黑暗魔君後,十方俱滅魔劍的威力實已臻達武道劍法的極限。大多數時間裡,我根本用不到它,用到它對付的亦都是神魔級人物和怪獸,不得不毫無保留地全力出擊。此外縱使我面對任何人類高手的圍攻,仍會保留大半實力,不讓他們看到十方俱滅魔劍威力的虛實,僅以黑暗不死魔功等三大魔功禦敵,正是這種韜光隱諱的作法,才使敵人和我都搞不清自己的極限究竟在哪裡?這次我很想藉機試試! 刀劍相撞,發出悶雷般的炸響。 納蘭天祐虎軀一震,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形,顯然在功力修為上尚差我一籌。 我沉喝道:「好刀法!」說著掄起十方俱滅魔劍光速攔腰掃去。 納蘭天祐嘿嘿一笑,鬼魅般進身出刀,龍象鍘往右下方虛空處一劈,正中適時斬到的十方俱滅魔劍鋒尖。這回他學乖了,專挑力量最薄弱處著手,避免硬碰硬吃虧的局面發生。 我目睹此景,忍不住再次暗讚他刀法高明,因為納蘭天祐並非實際看到十方俱滅魔劍由那裡攻來,純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氣機牽引下自動出手。這種本領無疑是晉身大宗師級高手的敲門磚,照此推理他已有資格成為繼燕憔悴之後的愷撒帝國第二高手,看來傳言大大錯估了此子的厲害。 「轟!」又一聲悶雷響起,納蘭天祐終是功力不敵,即使投機取巧成功,仍被我無堅不摧的一劍逼退兩步。 我嘴角浮現一絲笑意,腳不沾地地躡蹤而至,倏忽施展那套位列瑪雅武學巔峰的《滅神刺》進攻。 納蘭天祐守緊門戶,全神貫注在我攻來的招式上。 他從未見過如此古怪風格的劍法,大巧若拙、大直若屈、動而若靜、進道若退……總之在快如白駒過隙的短短三十招裡,他竟生出筋疲力盡和心力憔悴的感覺,旁觀者中功力稍淺者,看到這種瞬息萬變匪夷所思的劍法,亦難過得當場吐血。 納蘭天祐一生經歷過大小無數戰役,但即使對著燕憔悴和父親,也從未試過像眼前這刻般不能把握敵手的虛實。他無法想像誰能創出這種史無先例的無敵劍法,似乎融合了人類掌握的全部智慧與真理。忽然間,納蘭天祐對自己獲勝徹底失去了信心,再無那種視死如歸的勇氣在這場決鬥中繼續拚殺下去,他知道若無奇跡發生敗亡的結局已經命中注定,難道為了勝利非要用到那最後一招嗎? 我的心靈此刻提升至劍道的至境,成功晉級黑暗魔君以來,尚沒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能助我練習,這對一名孜孜不倦地畢生追求無上天道的人來說,是何等無奈之事,倍加讓人感到生命的枯燥無味。那亦是我寧願甘冒奇險,準備新年時去帝都挑戰劍神關山月的最重要私人理由。唉,無敵最是寂寞,對手難求啊! 權勢、金錢、女人,當得到這一切後才發現是那麼地索然無味,只有不斷追求更強橫力量的過程才能帶來真正的喜悅。舜、關山月、燕憔悴、軒轅天之痕……他們都是難得的對手,但我因更遠大的目標,不得不暫時把他們放過。現在眼前的刀客實力驚人,正是給我試劍的最佳對象。 這一刻,我忘記一切凡塵俗事,盡情沉浸到劍道天地裡,感受那種難以形容的歡暢快感。 納蘭天祐兩百年苦修得來的深厚功力,終於在我無休無止的壓迫下爆發出駭人威力。即使落在下風,仍不焦不躁穩如磐石,直到我快要蓄足氣勢時,才猛然一聲厲嘯,龍象鍘幻出無邊無際的慘紅刀幕,一層層驚濤駭浪般往迫近四尺內的我劈去。 我哈哈大笑道:「螢火之光豈敢與皓月爭輝?」說著連人帶劍忽然幻化成栩栩如生的十二尊分身,從四面八方硬生生地嵌入了洶湧而來的慘紅刀光裡。 納蘭天祐悶哼一聲,無數刀芒倏地合成一刀,化作疾光電影,向我眉心急劈,不但恰到好處地躲過了十二尊分身的攻擊,而且精確無誤地把握到了我的真身位置,堪稱神乎奇跡。 我想不到他刀法厲害至斯,卻是夷然不懼,十方俱滅魔劍一閃,再次重重劈在龍象鍘上。 「叮!」金鐵交鳴中,這次納蘭天祐居然一步未退,反倒猶有餘力地立即進攻。 我忍不住呆了一呆,因為想不通個中原委,按理來說他的功力拍馬也及不上我才對啊,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厲害呢? 正疑惑不解的時候,冷不丁一抬眼,看到納蘭天祐的臉容霎時恍然大悟。只見他雙眸赤芒暴漲伸縮,哪裡還有絲毫人氣,分明是被邪靈附體的徵兆。剛剛一刀無疑已耗盡了納蘭天祐所聚的畢生功力,再無力操控龍象鍘內的強大邪靈,遂被反客為主制住了心神。 我思忖未已,還在猶豫是落井下石,還是降鬼除妖,納蘭天祐早抓住機會,擺脫十方俱滅魔劍對他的遙制,驚天動地地嘶吼一聲,藉著源源不絕透支潛能的優勢,龍象鍘若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往我攻來。 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邪靈本是刀魂,控制納蘭天祐身體後,世間再無人比他更通刀性,此際人刀合一不分彼此,兼且不怕傷痛死亡,於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盡使些稀奇古怪的超過人體極限的動作,縱是以我之能,在起初不適應及被納蘭天祐這等高手全力猛攻等因素下,也只有採取守勢。 「鏘!鏘!」十方俱滅魔劍忽隱忽現若即若離,每一擊都恰到好處地封住了龍象鍘詭異絕倫的殺著。電光石火的剎那,交手五十招,我開始逐漸適應了對方的打法,十方俱滅魔劍逐漸發威,攻勢慢慢增多,每一劍都像有深仇大恨般往龍象鍘身傾盡全力劈砍。 我咬牙切齒地暗罵道:「他奶奶的熊,老子就不信你已修煉到離開寄宿體也能獨活的地步!先把你老家毀掉,看你能滯留在納蘭天祐體內到幾時!」 場外眼力高明如九方皋和車道政,這時已察破十方俱滅魔劍運轉的奧妙,全在其虛實難測的速度與天崩地裂的力道。一劍刺出,竟可隨心所欲控制快慢輕重,感覺在無比短暫的距離間變幻無常,就若他的身法般風譎雲詭。劍法與身法配合無間,遂成這天下無雙的可怕劍法,難怪他敢屢次挑戰深藍三大宗師。 不過想歸想,他倆卻無法提醒納蘭天祐。一來對方召喚刀魂附體後,即使事先用過道宗旁門最上乘秘法——「玄天一氣」加持護身,此刻也已神智不清,唯有等召喚時效過後才能恢復清醒;二來雙方全神貫注地激戰正酣,即使神智清醒也聽不到他們說話,勉強為之只會增其困擾。 「鏘!」邪靈施盡渾身解數,才勉強架住對方豎劈天靈蓋的必殺一劍,尚來不及發力上推,倏覺手上一輕,十方俱滅魔劍鋪天蓋地的壓力突然消失無蹤,同時背後劍風襲體。 邪靈看也不看,反手一刀閃電撩出,殊料竟未撈中任何物體。邪靈的精神感知比常人強大百倍,立知不妙飛速前飆,一道冰寒徹骨的劍氣已透背而入。 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邪靈卻無人類的任何消極情緒,反倒鬥志昂揚地一聲狂喝,因一刀走空高高揚至半空的龍象鍘旋又回劈下來,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我啞然失笑道:「死到臨頭,掙扎何用?」說著鬼魅般現身邪靈右後方,左手拈花一指溫柔地點向龍象鍘刀背,十方俱滅魔劍化作厲電,往邪靈後心激刺。 邪靈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怪嘯,竭力橫移避過心臟要害後,暫時鬆開礙手礙腳的龍象鍘任其墜向地面,右手撮指成刀截住我拈花指的攻勢,左拳用盡吃奶力氣鑿在十方俱滅魔劍劍脊上,背部肌肉同時運功收緊,牢牢挾住了剛剛刺入體內不及兩寸的劍鋒,使其動彈不得,無法繼續前進。 uu書盟 UutXt.cOm 荃汶自阪閱牘 第三十六卷 魔都 第一章 明宗 字數:10215 「蓬!」勁氣交觸,我身形一頓,納蘭天祐已藉著他送入劍鋒的無倫內力閃電般倒飛兩丈,傷口雖飆射出一道血箭,但頃刻又被肌肉自動封鎖。 我則給納蘭天祐受重創前的全力反擊,震得五臟六腑和奇經八脈開鍋般沸騰不休,稍頃魔氣才恢復平靜,可惜失去了銜尾追殺敵人的最佳良機。 納蘭天祐著地後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驀然仰天狂噴一蓬血雨,直挺挺地往後摔倒,龍象鍘亦自他手中跌落塵埃,發出不甘敗亡的嘶鳴。 這時,八條人影由四面屋脊凌空撲下,往納蘭天祐身邊落去,剛好截斷了我所有可能的進攻路線,亦打碎了我撿取龍虎鍘收服邪靈的如意算盤。 我巋然不動,十方俱滅魔劍遙指前方,牢牢鎖定了新入場的八人。其中東面和西面的敵人是適才的手下敗將,武功級數約等於「鬼母」陰麗華倒也不足為慮,可怕的是南面和北面的一女五男。 南面的女子讓人忍不住本能地對她行注目禮。她衣著考究,舉止嫻靜,姿容直追慕容無憂和莫瓊瑤,不比歐鷺忘機遜色,兼且窈窕動人的嬌軀無一處不顯露出女性之柔美,令人倍添遐想。特別引人矚目的是,她纖腰上繫著的那柄連鞘長劍,外觀尺寸均樸實無華,卻偏偏予人排山倒海般的壓力,教我不敢輕舉妄動,將這群擅入禁區的敵人清掃出場。四周的敵人和她一比,就如螞蟻與大象般,實力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心中大奇,如此厲害和動人的絕色美女,怎從未聽人提及,同時暗暗警惕,因為北面現身的那五名高矮胖瘦不一的老道士亦個個跟她一樣難惹之極,武功級數均比納蘭天祐還要高上半籌,照天尊燕憔悴也差不到哪兒去。他們都穿著一襲高貴華麗的天尊道袍,身上未攜帶任何武器,不過那一雙雙亮晶晶的充滿了洞悉世情的睿智和感悟的眼睛,讓人感到無論有沒有武器,任何人也休想輕易傷害到他們,打敗更是純屬做夢了。 相持片晌,納蘭天祐被九方皋和車道政小心翼翼地抬了出去,對面只剩下他們六人。 我知道那一劍雖入肉不到兩寸,但黑暗不死魔氣已經斷絕了納蘭天祐體內所有生機,並將邪靈完全逐回龍象鍘內,當時他強提一口真氣倏忽撤退,就更注定了其十死無生的命運,就算大羅金仙也無法可施救他活命,這個天大的梁子亦結到非一方死淨死絕不能解除的地步。 我調息完畢,驀地把十方俱滅魔劍鏘然歸鞘收回黑暗圖騰內,然後長呼一口氣道:「好刀法!柳某很久沒跟人如此酣暢淋漓地決鬥一場啦,納蘭天祐你無愧為『深藍之虎』納蘭長生天的後人,生為人傑死亦鬼雄也!」接著向身前的敵人們喝道:「你們仍要繼續這場殘酷的殺戮嗎?」 那女子直往我走來,到了五步許處,抬起俏臉緊盯著我道:「相請不如偶遇,柳兄既已來到紅鴉衛城,妙音焉能不盡地主之誼,讓你敗興而歸呢?來吧,讓人家看看『天敵』究竟有多厲害!」 我訝道:「小姐六合玄功臻至大成之境,讓人想不佩服也不行。只不過拳腳刀槍無眼,你確定要分出勝敗生死嗎?戰場上柳某可不是憐香惜玉之人!」 支妙音微微一笑,柔和的聲音淡然道:「多謝柳兄提醒,妙音亦要相告一事,此戰非同小可,事前還曾請示過天尊燕師姐,若你不幸落敗,之前所有約定將一概作廢,若你果真獲勝,正氣浩歌樓則永遠離開愷撒帝國,再不做無謂的抗爭。所以,請柳兄竭盡全力地認真對待這一戰,五位道兄就是見證人!」 我大吃一驚,雖曉得她來歷不凡,卻怎都沒料到這看似雙十年華的美女,不但是天尊燕憔悴的師妹,並跟她身後那些老道士稱兄論妹,而且還能全權代表正氣浩歌樓做出命運攸關的戰略性決策,莫非她就是那位神秘無比的影子樓主不成? 一念及次,我啞然失笑道:「嘿嘿,恕柳某講了忒多廢話,請儘管放馬過來吧!」 支妙音欣然道:「柳兄這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哩!婆婆媽媽地豈非無趣之極!」話音未落,她已出現在我頭頂三丈虛空裡,一劍往我百會穴刺來。霎時間,天地倏然安靜下來,一切光亮、聲音、感覺、滋味、氣味都忽地像一下子被支妙音的劍氣吞噬一空,整個時空瞬間變成了她創造的世界。 「自成天地?」我嘴角逸出笑意,想起在土珠島與完顏照之戰,世間唯有天魔功製造出的時空裂縫才是令人忌憚和畏懼的存在,何時輪到她的六合玄功耀武揚威呢?想到這兒,我深吸一口氣,《黑暗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葵花》三大魔功全力發動,看也不看她凌空刺來的一劍,舉掌輕印。 這一掌落在旁人眼中,包括明宗支妙音和年逾三百超凡入聖的道宗五老在內,都不禁嚇了一跳。皆因它完全脫離了人們理解的範疇,事先更沒有半點徵兆,彷彿破碎虛空般突兀出現在支妙音身前半尺,即緊緊挨著她護身罡氣的邊緣,印向她的胸膛。也就是說,如果柳輕侯願意,並且無須顧忌她精純無匹的真氣和法力,那一掌還可以在整個時空任意一點冒出來狙擊敵人,譬如離體寸許的位置。此時此刻,支妙音方才清楚地知道柳輕侯在與納蘭天祐之戰中仍未盡全力,否則單憑他這一掌代表的無上妙境,納蘭天祐絕對支撐不了恁多時間,早被放躺在地了。 不過想歸想,支妙音仍需破解這後發先至令人驚駭莫名的一掌。她一聲嬌叱,猛地散去「自成天地」,再施展《秘藏通玄六合洞微真經》裡悟出的六合玄功第二式「乾坤一氣」,整個人忽然陷入絕對靜止狀態停在空中,接著一股無形強大的能量自虛無注入體內,渾身頓現飄飄欲仙的之態,翩翩然騰空而起,徜徉於天地之間,間不容髮地避過了那堪堪觸體的一掌。 下一刻,支妙音念動真言道:「萬物隨物隨心化,萬道金光淨我身,金光透映三魂體,竅竅生輝耀金庭。」隨著話音嬌軀立時氣化成一團七彩光環,緊接著在模模糊糊的身影周圍,一團團金光從天而降,似若千百個栩栩如生的支妙音起舞幻化出無數劍影,似攻非攻似守非守地鋪天蓋地迅速佔據了所有空間。 我微微一笑,點頭道:「劍好,舞更妙!」 這句話當然不是無的放矢的恭維隨便說說而已,因為她的劍正是道宗至寶子虛劍。傳說中此劍似有若無,無質無色,飄飄欲飛,取意於道家「無為而無不為」的思想。道家提倡清靜無為,守雌守柔,以柔克剛,其劍過處,可以不損一花一木,而其劍鋒所指,則可流血千步、伏屍百人,端得厲害非常。她的舞則把子虛劍的無窮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不作第二人想。 我那一掌落空後並不收回,僅僅屈指成爪,就再成殺著。一股龐大無匹的壓力籠罩戰場,有如遍佈淤泥的沼澤,任何置身其中的人物行動都要受到影響。這是在告訴對方剛剛的「自成天地」純屬班門弄斧,真正操縱時空後的效果應是如此這般。 支妙音迅疾無比的劍舞頓變得緩慢如蝸牛上樹,那速度上的突然改變,使人既不能相信,又難過得想發瘋。於是,她舞得更急了,恍若失去本體的幽靈,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劍影在虛空裡以輕柔曼妙的美姿悠然揮灑。這情景予人特別寧靜平和的感覺,其中卻又蘊藏著無限殺機。 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間,支妙音和我已過兩招,過程凶險至極,稍有不慎就是落敗身亡的格局。 我盯著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本相境界中努力求存的支妙音,心中毫無憐憫之意,那凝滯時空的一爪,轉瞬已沿著秘不可測的奇異軌跡,探入支妙音守得無懈可擊的劍舞裡,直取千萬幻影中的真身咽喉。剎那即永恆,這一爪完全違反了時間和空間的定律,此刻天地萬物均是靜止不動的,唯有它在光速移動。 「轟!」爪劍相交聲如雷震,千萬幻影盡數消失無形,支妙音現出真身,在虛空中倒翻幾個觔斗,落地時已重新站到戰鬥前卓立處,位置不差分毫。 我亦從未動過般負手傲立原處,柔聲道:「小姐的武功和道法均臻爐火純青的境界,假以時日成就超過天尊她老人家也非妄想,可惜仍未看透世俗名利,真教人惋惜之極啊!」 支妙音俏臉喜怒不形於色,淡淡地通:「柳兄乃深藍大陸突破九階晉陞十階的第一人,功力已臻達神魔境界,即使拋開國仇家恨,妙音碰見你也要好好請益一番為玄境武道解惑的,並非只為凡塵俗事,所以接下來還請不吝賜教!」 我仰天長笑道:「好氣魄,小姐巾幗不讓鬚眉!今日就讓柳某跟樓主三招決勝負吧!」接著雙目魔芒劇盛,森然道:「不過樓主若擋不住,極可能香消玉殞,所以還請仔細斟酌利害,再做答覆!」 支妙音無動於衷,沉聲道:「請賜招!」 我陽光燦爛地微微一笑,大片黑雲轉瞬罩住全身,遂擴展至方圓丈許,圈內處處都被烏芒映照得詭秘可怕,一會兒眼前以及整個世界好似都變成了黑色,讓人慢慢地感覺自身的形體不存在了,隨後天地萬物也消失了,一切都是混混沌沌,其大無外,其小無內。 支妙音面不改色地輕垂螓首,接著把一雙明亮清澈的秀目也緩緩閉合,進入道宗神秘莫測的「精騖八極,心游萬仞」之玄境。 下一刻,層層疊疊的黑雲由四面八方奔湧而至,蛇食鯨吞般欲將支妙音嚥下肚去。 支妙音寂然不動,嬌軀倏忽亮起,週身大放光芒,有如漆黑夜色中閃閃發亮的明星置於天宇,一會兒在寧靜中彷彿響起悠揚仙樂瀰漫全場,同時像處身在充滿滔天巨浪的海嘯中的支妙音,身週三尺立刻變得風平浪靜,好似處於另一個截然相反的世界裡,哪管漫天黑雲威力足以毀天滅地,也無法撼動她分毫。 我暗讚道:「好厲害的六合玄功,竟能抵擋我<黑暗不死魔功>八成功力一擊!」念罷施展天視地聽的神通,窺探支妙音的虛實。但見她體內五臟六腑和奇經八脈雪白透亮,猶如滿天繁星運行的奇妙軌跡,並恍恍惚惚地聽見「天機玄玄,賜我靈珠」的秘藏真言。接著一枚龍眼大小雪白透亮光彩奪目的圓球飄入支妙音眉心無聲炸開,宛如天女撒下顆顆珍珠,最後又聚成三枚神光熠熠的金色小球,閃現瑞彩千條,緩緩綻放開來,顯露出裡面純淨無暇的粉紅色蓮花瓣,激射萬道霞光。 我心神劇震:「三花聚頂!」想著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慶幸自己足夠小心謹慎,否則等她攢足能量,連「五氣朝元」也施展出來,誰捱不過三招可就是五五之數了。 當下哪敢猶豫,我閃電般收回漫天黑雲,所有黑暗不死魔氣均凝聚在右掌上,形成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後,鬼魅般由支妙音前方虛空冒出來,向她俏臉抓去。 支妙音把六合玄功提至巔峰境界,並啟動無上禁法「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眼下正值關鍵時刻,對身旁發生的所有事物,盡用玄之又玄的氣機遙感自動應對,速度甚至快過思緒。但縱是如此,那股巨力潛至時,她仍不禁慢了半拍。 因為那一爪利針刺破薄紙似地穿過了她用所有情神力量編織出的強大結界,儘管只是破開了一線縫隙,時間也不到眨眼的萬分之一,可畢竟還是被敵人闖入禁區,而且對於大宗師級數以上的高手來說,剎那即永恆,完成什麼攻擊都足夠用了。 岌岌可危之際,支妙音仍保持著纖塵不染的道宗玄境,身形似緩實疾地倒轉過來,變成頭下腳上的姿勢懸浮空中,雙腳一先一後踢出,蓄滿純淨無暇的三花玄氣,往對方鬼哭神驚的一爪迎去。 「喀喇喇!」一聲晴天霹靂驟起,支妙音身不由主地往後倒飛兩丈,落到花圃邊緣,好不容易再度逆轉身形,雙腳在青石地板上拖出三寸深四尺長的凹痕,方才勉勉強強地站穩。 我搶佔了她剛才站的位置,渾無以命搏命的姿態,負手仰望萬里藍天,微笑道:「佩服!想不到小姐竟能擋住柳某十成功力一擊,真教人喜出望外。柳某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樣夠勁的對手啦,請再接再勵,尚有兩招哩!」 支妙音手捏法訣,施展秘藏封神訣截斷一切外界神通窺探後,清麗秀雅的玉容亦露出一絲笑意,輕聲道:「柳兄武功深不可測,已臻鬼神難料的境界,舉手投足均蘊含天地玄機,實教妙音獲益良多,謝謝!」 我悠閒地環視一圈四周,最後眼光落到支妙音的俏臉上,漫不經心地道:「不客氣!你有信心再接柳某兩招嗎?」 支妙音苦笑道:「天曉得,不過妙音已經退無可退,必須背水一戰。」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情和理解後,大喝道:「好,那就便讓我們繼續這場未完之戰吧!」話音才落,支妙音忽覺眼前景物驟變,自己已置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裡,頭頂是滿天陰雲抬手可及,腳下是萬丈深淵望不到底,四周黯淡無光,一切均灰濛濛恍恍惚惚地看不真切。更糟糕的是,她感覺自己正在不斷墜落,速度由緩至疾,最後流星趕月般衝向無底深淵的盡頭,同時耳畔雷霆霹靂連串炸響,宛若天崩地裂末日降臨,換個定力稍差之人,早就嚇得肝膽俱裂魂飛魄散,最後必將是粉身碎骨的結局。這一刻,天地間只剩下了她,一邊承受無窮無盡的精神折磨,一邊等待敵人隨時隨地襲來的致命打擊。 支妙音苦守著靈台一點清明,十指連動手掐繁複無比道宗法印,默念秘藏真言道:「無量天尊!」 瞬息間,眼前便出現一幕幕山水、人物、花草、天空,景色各異,變化萬千,美不勝收……整個世界一片光明。接著她又看見了自己的心、肝、脾、肺、腎等五臟均清晰透明地出現在眼前,被劃空而來的一道金光貫穿,變成紅、黃、白、黑、青等五色光芒,好似五顆閃亮的星星按自身軌道運行。這五種色光相互交錯生輝異常美麗,一道接一道連續不斷地侵入心扉,讓她覺得自己化做一名擎天柱地的巨人,週身五種色光在天地間閃爍,照亮整個世界。隨後它們又縮小了,支妙音看見自己五臟閃耀著的五彩光環,相輔相生地運行到頭頂,恍若意識海內升起一輪驕陽,至此「五氣朝元」禁法全部完成,不斷隕落和雷鳴電轟的錯覺亦同時消失無蹤,天地恢復原狀,一切都未改變,她亦從夢魘中醒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整個過程僅用了剎那光陰,支妙音已成功抵禦住魔界至高無上精神寶典《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製造出的幻像侵襲,重新控制自己道心不失。隨即她發出一聲穿雲裂石的尖嘯,子虛劍化作一團碩大無朋的神聖純淨白光,輕描淡寫地朝頸後刺去。這一劍蓄勢待發時,已聚齊「五氣朝元」禁法的全部威力,激得四周空間呈現出無數漣漪,使天地萬物皆變得光怪陸離;當它倏然刺出時,更奇跡般地擊中了破碎虛空突兀出現在腦後三尺的那一爪,彷彿兩人在事前演練了千百遍似的配合得天衣無縫。 「嗤!」劍爪交接,結果並未像前兩次炸響悶雷,而是有如水火不容地互相侵消。轉眼間支妙音全身劇震,炮彈般射了出去,接連撞破兩面牆壁才止住退勢撲跌在地, 我緩緩收回右手入袖,慢慢地屈指成拳,再舒展開來,如此循環往復五次,才徹底清除了那種麻木不仁的感覺。「明宗就是明宗,果然不愧為最具資格挑戰天尊燕憔悴的高手,居然能抵擋我十二成黑暗不死魔功和葵花魔功聯手一擊,而只傷不死。」 原來在劍爪一觸間,我分別用黑暗不死魔氣和葵花魔氣突破子虛劍上附帶的「五氣朝元」禁法,同時侵入了她體內。這兩種魔氣性質截然相反,前者源源不絕地吸納天地間游離的黑暗能量進入本體為己用,後者專門入侵別的生物體內,吞噬對方的生命能,包括真氣和法力等元素為己用,施盡巧取豪奪之能事。那就像疆場對陣時,一支無堅不摧的鐵騎兵在敵軍正面衝鋒陷陣,而另一支無所不用其極的奇兵則在敵軍後方大肆破壞,兩支部隊威力同樣巨大,使敵軍內外交困無所適從,根本不知應抗拒哪一方才好,很快落得兵敗將亡的下場。 不過支妙音憑借出神入化的六合玄功,終將兩股浩瀚無垠的魔氣硬生生逼出體外,可惜卻也因此幾乎耗盡了全部功力,瀕臨油盡燈枯的絕滅境地,若不立即覓地閉關潛修,再尋至少五名同級數高手襄助療傷,恐怕不出三日就是升天之時。 這時,支妙音以子虛劍撐地歪歪斜斜地爬起,勉力站直嬌軀的同時,忍不住「哇!」地噴出一口殷紅的鮮血。於是,嘴角殘留的血痕愈發映襯得她玉容蒼白如紙,但是由此精神反倒好了許多。 我沒有繼續攻擊,施展那必可奪去眼前美女性命的第三招,只是由衷讚歎道:「小姐是柳某有生以來最欽佩的對手,因為從沒有人能在三大魔功聯手合力一擊後,仍留得性命,神智清醒地站在我眼前。這最後一招就此作罷如何?」 支妙音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幽幽地道:「多謝柳兄手下留情,妙音這就率部永遠離開愷撒帝國,再不管凡塵俗事。」旋又無可奈何地搖頭道:「能令正氣浩歌樓一敗塗地,『天敵』柳輕侯確屬名至實歸,相信天下再無人敢懷疑。嘿,不知為何當妙音落敗時,心底反倒生出如釋重負的感覺,道心愈發清靜安寧了呢!」 我慨然道:「小姐拿得起放得下,柳某非常佩服和羨慕。唉,可惜眼下深藍大陸戰火延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仍需繼續肩負重任,在統一道路上奮力前行,退隱世外桃源參研天道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罷了。」 支妙音低誦秘藏真言道:「無量天尊!柳兄雄才大略,胸懷天下,真正關心百姓疾苦,相信天下間確只有你才能成就這不世功業。讓妙音恭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吧!只恨那一天妙音不能親眼目睹。」 我眼中射出熱烈的光芒,望向這最尊敬的敵人,微笑道:「柳某亦祝小姐一路順風,早日得證大道!」 支妙音鄭重點頭道:「妙音定不教柳兄失望就是!」言罷飄往道宗五老之間,六人聯袂凌空飛退,遁入鱗次櫛比的千百屋脊後方。 下一刻,得到命令的正氣浩歌樓子弟兵們,也齊刷刷地調頭撤出院落,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我回身向躲在院落一角的眾人,下令道:「立刻離開此地,遲恐生變!」話音才落,好像為驗證我的話似的,紅鴉衛城內號角齊鳴戰鼓雷動,無數鐵蹄震得大地顫抖,仔細分辨可知,他們竟都是朝著我們落腳的方向而來的。 「哼,一群烏合之眾也敢來冒犯本王虎威?若非顧慮橫生枝節,我定教你們嘗到厲害!」念罷我猛一揮手,甩掉了被雜魚們趕跑的不快,領著七人潛入事先挖好直通城外的秘道,倏忽隱沒不見。 ●●● 智珠山位於笑花城東部布桑河與斷江交匯處,汀州群島中的一個小島上。南北長十七里,東西寬七里,面積二十五穀。全島山、峰、巖、洞、泉、澗、灘錯落有致,構成許多天然美景。 在遙遠的黑暗戰國時代,地母靈姑浮(註:傳說中的道宗開山祖師之一)雲遊天下積善修行,途經於此為颶風所阻,就建白蓮觀,成為智珠山最早的道觀。後經龍神、愷撒歷代修建,形成了擁有八十多座道觀的龐大建築群。於是智珠山和太平山、六頂山、龍潭山並稱為愷撒帝國道宗四大名山。 智珠山規模較大的道觀有三座:靈鷲觀、法源觀、濟世觀。靈鷲觀是全山最大的道觀,坐落在龍骨峰下,主建築牡丹殿巍峨雄偉,據說道士打齋時殿內可容納五六千人。法源觀內的碧雲殿也頗具特色,殿頂穹窿呈拱圓型,四周九條盤龍昂首舞爪,栩栩如生,因此又名九龍殿。濟世觀坐落在最高峰天尊頂上,從這裡俯瞰四方會發現,智珠山既有陸地的奇山異洞,又有江河的壯麗風光,兼且不少道觀建築都具有龍神帝國時代皇宮的風格,令人心曠神怡。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四日風和日麗,我、麒麟和孔龍在玄機子(註:燕憔悴的師弟,兩極門副門主,濟世觀觀主)陪同下,一路迤邐而行,遍覽智珠山美景,朝西方普惠峰巔的插箭園前進。 插箭園是龍神帝國時代大陸南方的名園之一,初建時的園主已不可考,後來此園歸愷撒帝國第一代天尊墨胎覺所有,路西法皇室為其大加擴建,利用借景、掇山、理水、引泉、花木、建築,形成清幽古樸的風格特徵。 園內堆疊假山,巧借智珠山之景,以小見大,土山有峰有谷,和真山相似。前園的金鱗漪索回曲折,引山泉伏流入園,忽明忽暗,有影無蹤。園內還有七音洞、英雄石、十二駿壁等景和報恩橋、仙月亭、白龍塔等建築,步移景異,如同畫境。全園以山林野趣見勝,頗具情致。 四人行至後園月亮門前,玄機子示意已達目的地,含笑施禮告退。 孔龍拉開門扉,入目的是一個舉止文雅的白衣男子,年齡在三十七八左右,長得儀表堂堂風度不凡,可惜生就滿頭銀髮,顯得有些未老先衰。最引人矚目的是,那對蒼鷹一般銳利的暗褐色眼睛,總予人被洞徹肺腑的感覺,好像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 大家想不到照面的人物如此斯文又霸道,均感訝異。 那人負手而立,目光徐徐掃過三人,最後落在我處,抱拳躬身施禮道:「賴久爾見過東南王殿下和戚、孔二位元帥閣下。」 賴久爾的稱謂有點錯誤,麒麟和孔龍並非元帥,而是侍元帥。不知他是故意去掉了侍字,以示敬重;還是因兩人分別統率數支集團軍作戰,而產生誤解;最可怕莫過於挑撥離間,藉機指出兩人赫赫戰功與軍銜不相匹配,使南疆軍領導層上下失和暗萌芥蒂。照其哈&#8226;路西法帳下首席智囊的身份來看,末一種可能性最大,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幕僚都如此厲害,主公就更可觀了。 我心念電轉,卻不動聲色,只看兩位生死與共的兄弟如何應對,借此也掂量掂量二人的斤兩有否長進。 麒麟理也不理對方,彷彿根本就未聽見,饒有興致地環顧四周風景。 孔龍淡然自若地微笑道:「賴先生客氣,我們怎敢當呢!」 這句話表面上看不過是句謙辭,卻能既點破賴久爾的詭計,又指出他稱謂錯誤,不著痕跡地連消帶打,端得厲害之極。 賴久爾露出愕然的神態,讚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難怪孔兄年紀輕輕就平步青雲,相信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啊!」 孔龍心中一寒,知道自己的反擊惹怒此君,招來了更凌厲的攻勢。他官居常勝軍總指揮,軍方比肩者僅麒麟一人,上位者唯有主公莫屬,未來成就不可限量豈非暗指謀權篡位,這個罪名可是要誅滅九族啊!賴久爾說話句句隱含深意,他從前遇上的敵人中,單憑智計論肯定無人是其對手,眼前此君顯然已臻陰謀大師那個級數,必須萬分謹慎應付。 孔龍表面若無其事地道:「賴兄過譽了,在下才疏學淺無德無能,做起事情來時常感到力不從心,甚至是焦頭爛額,全憑主公厚愛才能得到今日名位,余已心滿意足,再無他想。」 賴久爾動容道:「哈,孔兄太謙虛了!我賴久爾最敬佩有真才實學的漢子,最討厭矯情做作的傢伙,所以絕不肯溜須奉承,適才說的句句乃肺腑之言!嘿,現在一下子見著當今天下最英雄了得的三大俊傑,真讓賴某喜出望外。哦,失禮處各位莫怪!」 孔龍歎為觀止,這賴久爾明明內心陰險狠毒,偏偏外表一團和氣,予人沒有絲毫作偽的感覺,就像親密無間的朋友樣兒,不露絲毫破錠,實在太可怕了。 他再不敢閒聊下去,開門見山道:「賴兄,哈翁今在何處?勞煩頭前帶路!」 賴久爾肅容道:「是,主公在水天閣,三位請隨我來。」 插箭園裡的空氣很清新,帶著山巔特有的一種涼味,深深吸一口,那股清涼的芬芳會一直湧到心坎兒裡,非常舒服,彷彿讓人置身於遠離戰火的世外桃源。 四人安步當車,漫步穿越闌榭亭池,表面看會以為他們是結伴遊玩的好友,誰知曾是勢不兩立的對頭,如今仍敵友未定。 相隔盞茶工夫,眾人來到黃瓦紅牆的水天閣前。它的主樓是純木結構,三層,高二十步,寬三間,深三間,重簷盔頂,樓角飛翹,四面環以明廊,古樸穩重,氣勢雄偉。 我正要說話,閣內傳來語聲道:「貴客臨門未曾遠迎,請恕老夫怠慢之罪!柳兄、戚兄、孔兄,進來說話吧!」 三人聽得面面相覷,均想到「軍神」哈&#8226;路西法如此謙恭有禮背後的巨大意義。曾幾何時,打遍大陸無敵手的他,會對後生晚輩這樣客客氣氣,這等於間接表達了對南疆軍實力的肯定,對南疆巨頭們戰績的尊敬,儘管沒有降階相迎,但是那更多出於對即將進行的談判策略考慮,而非故意無禮,怎不教人心中充滿超越偶像成就後的強烈興奮。 賴久爾推開廳門,眾人步入閣內,目光均不由落在矗立中央的偉岸老者身上。 哈&#8226;路西法不負「軍神」之名,身材魁梧,腰背挺拔,體型氣魄顯出一種震懾眾生的強大力量。表面看他是五十左右的年紀(註:實際歲數當然要老得多),面容紅潤,神采奕奕。寬闊飽滿的前額油光珵亮,濃密粗黑連成一線的眉毛下,兩眼鋼鐵般冷靜堅定,偶爾目光閃爍又如刀鋒般鋒利可怕。雖然他未佩戴任何武器,但是身穿紫紅色蟒袍,腳踏厚底官靴,仍露出不可一世的王者霸氣。 幽u書萌 UutxT。COM 詮汶子版閱鍍 第三十六卷 魔都 第二章 魅影 字數:10387 在南疆三巨頭犀利的目光下,哈?路西法沒有絲毫不安的神色,反留心打量三人。 我心底湧起殺機,很想拔出十方俱滅,一劍將其殺死,剷除心腹大患。可是基於三個原因,使我不敢輕舉妄動。 首先要顧及燕憔悴的感受。 她代表的是一種真心實意為民謀福的勢力,因此不惜親自出面,阻止道宗五老出手對付我,並促成這次談判。她希望雙方能和平解決政權更替問題,盡量減少流血衝突。畢竟官兵也是百姓一員,沒理由為個別皇族的野心,在毫無可能獲勝的戰鬥中無辜犧牲。 而哈?路西法代表著愷撒皇族和軍方,若他被殺,和談將化為泡影,燕憔悴失望之餘,極可能憑借無人能及的威望,號召全民發起衛國戰爭,驅逐外來侵略者,讓南疆軍深陷人民戰爭的海洋裡,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第二個原因是顧及愷撒軍方將領的感受。 哈?路西法總攬軍方大權五十四年,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勢力盤根錯節,一旦被殺,必將激發敵軍同仇敵愾,把矛頭對準南疆軍。屆時無論繼任者是誰,都要沒有選擇地血戰到底,哪怕剩下最後一兵一卒。何況軍人歷來尊敬強者,在戰場上堂堂正正擊敗他們無話可說,若在背後謀殺掉對方領袖,卻犯了大忌,容易招致所有人的鄙視。 第三個原因是哈?路西法成了南疆軍盡快結束南征轉戰風雲的關鍵人物,活著比死了有用得多。 正思忖間,哈?路西法向我打招呼道:「我猜你是柳輕侯吧!昨晚剛收到正氣浩歌樓一敗塗地的消息,今日就見到『天敵』本人,真教人喜出望外。我想不到你會忽然在這裡出現,那很像你的兵法,天馬行空,無跡可尋。」 哈?路西法有意無意間,流露出一種對麒麟和孔龍輕視的態度。他顯然認為在袍哥州以弱勝強的柳輕侯才是值得尊敬的敵人,而非是在東北兩線恃強凌弱,卻仍被自己耍得團團轉的麒麟和孔龍。 我神態從容地盯著哈?路西法,啞然失笑道:「哈翁過譽了,貴國高手如雲,輕侯能夠獲勝純屬僥倖而已!這很像突然發動南征的風雲帝國,事前誰能想到一直挨打不還手的懦弱外表下,竟隱藏著扭轉乾坤的力量呢?低估敵人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貴國現在的情況跟不久前的風雲帝國很相似,任何人低估你們,妄想趕盡殺絕,終有一天要非常後悔,這也是我希望和談的原因。」 我故意說得很慢,留給哈?路西法充分咀嚼話意的時間,讓他收斂狂妄態度,也明瞭我們來和談的誠意。 哈?路西法聽得微一錯愕,目光若有所思地掃過麒麟和孔龍,然後打個哈哈,請眾人坐下。 廳內一片沉寂。 相隔盞茶工夫,賴久爾嘎然打破僵局,問道:「不知柳兄所謂的和談是指什麼?」 我置若罔聞,一旁麒麟雙目神色猝厲,盯著賴久爾道:「賴兄在明知故問嗎?此時此刻,貴國北疆和東海諸郡全部淪陷,西南兩地烽煙四起,揭竿起義者以十萬計,當地貴族自顧不暇,完全斷絕了對你們的增援,另有我南疆一百五十萬大軍駐紮在笑花城東北郊外,隨時隨地可發動一場毀滅性打擊,將貴軍和笑花城一起從地圖上抹去。這種情況下,您說和談能指什麼呢?為了避免雙方官兵無故傷亡,促使貴軍有條件地投降而已!」 麒麟鏗鏘有力的話語火藥味十足,讓賴久爾不敢隨便反擊,廳內靜至墜針可聞。 無論如何哈?路西法和賴久爾都沒想到,一直被輕視的麒麟,乍開口就一鳴驚人,直把己方逼入不得不降的絕境,跟我完美演繹了黑臉和紅臉角色。的確,不管哈?路西法曾多少次在東北兩線戰場上獲得局部勝利,畢竟眼前形勢是人家兵臨城下,自己朝夕不保,這種局面總是非常不利的,也在談判中給對方掌握了必勝籌碼。現在他能做的就是討價還價,盡量減少損失,萬不得已時才談死戰。 哈?路西法聽罷赤裸裸的威脅,毫不畏懼地迎上麒麟的眼神,哂然道:「坦白說,我承認戚兄所言的糟糕局勢,但是結論未免太武斷了。我保證,即使貴軍能佔領笑花城,也不能在年底前結束南征,甚至可以說,一旦時機成熟,誰興誰亡尚是一個未知數。所以我想這次和談,應該建立在公平的基礎上,不要仗勢欺人。」 兩人針鋒相對互不退讓,孔龍為沖淡劍拔弩張的氣氛,冷靜地插入道:「剛才戚兄說的句句實情,如果哈翁把和談當成停戰談判對待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簡單地講,我認為此次和談只需解決一個問題,即貴軍怎樣才肯投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商討餘地。」 哈?路西法皺眉道:「看來我們之間對談判內容分歧很大哩!若照孔兄所說,我哈?路西法豈非要率三十萬精銳部隊和兩千萬百姓束手就擒嗎?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麒麟和孔龍聽得心中苦笑,一齊望向我,暗忖不但低估了賴久爾的陰險,更低估了哈?路西法的頑固,看來不出殺手鑭是不行了。 我雙目神光電射,鎖定哈?路西法,搖頭道:「哈翁此言差矣!受天尊她老人家之邀,到智珠山來談判,我們是抱有萬分誠意的。您若率軍投降,不但不是做了一件傻事,反而是做了一件世間最最聰明的事情。輕侯臨行前曾做過一些調查,不太全面,卻絕對真實,斗膽在此陳述一二,幫助貴方進一步認清當前形勢。」 頓了頓,續道:「首先您說的三十萬精銳部隊,據我們所知實際只有二十七萬人,包括第一集團軍十三萬人,第四十四集團軍八萬人和第二集團軍六萬人。其中第一、第四十四集團軍所轄均為戰後補充的未經訓練的新兵,第二集團軍名下皆是鬥志全無的殘兵敗將,並且不歸您管轄,指揮權在二殿下勒?路西法手中。至於兩千萬百姓嘛,乍聽起來挺嚇人的,但是壯丁早被各支部隊分光耗盡,餘者盡屬老弱病殘婦孺之輩,即使把他們武裝起來,也根本形不成任何戰鬥力。何況據我所知,貴軍軍需庫內早已空空如也,就連正規軍官兵,有時都要手持木棍、身披狗皮上陣,讓赤手空拳的百姓跟武裝到牙齒的虎狼之師戰鬥,您於心何忍啊?」 哈?路西法和賴久爾表面不動聲色,但三人仍感覺到他們心中的震駭。 我趁熱打鐵道:「另外哈翁剛才保證,即使我軍佔領笑花城,也不能在年底前結束南征,甚至有可能轉勝為敗。嘿,您賭的是我不敵關山月落敗身亡,以及南疆軍被風雲軍剿殺吧!不過既然是賭,就可能出現截然相反的情況,譬如關山月戰死,南疆軍大破風雲軍,輕侯有十二成把握造成上述結果。輕侯還敢保證一點,那就是若此次和談告吹,無論在風雲帝國的決鬥和決戰結果如何,貴軍都絕不可能知道了。因為不用等到年底,日爾曼和亞馬遜大軍,就會全副武裝南疆制式軍械入侵愷撒西南諸郡,直到消滅貴國最後一位貴族方肯罷手。您渴望看到的跟風雲軍聯手,兩線夾擊我軍的美好憧憬,實際上永遠都不可能出現哩!」 這番話令哈?路西法陣腳大亂,忍不住跟賴久爾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如何是好。我攤開的底牌大無可大,而且擺明車馬,表示不怕死戰,他們憑仗的力量卻小得不能再小,談判頓陷絕對劣勢,若不能出奇招制勝,唯有認輸聽任擺佈一途。 麒麟莞爾道:「哈翁是一生戎馬的老前輩,我主所言是真是假一眼可辨!縱觀出道以來的戰績,這世上有什麼事能難倒『天敵』呢?他根本不用求您,只是看在天尊她老人家面上,也為拯救愷撒百姓於水深火熱之外,才不惜甘冒奇險帶我和孔龍前來拜見。這份誠意天日可表啊!」 孔龍淡淡道:「哈翁若顧慮英名有損,大可不必!自愷撒帝國建立以來,平民百姓哪朝哪代不用把父子兄弟送上戰場,最後又有幾人能安返家鄉?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們早都厭倦了搏鬥廝殺,更恨透了只為功名利祿進行的侵略戰爭,現在最想要的是安居樂業的生活,再不用擔心有頭睡覺沒頭起床。此次和談成功,愷撒帝國境內戰爭將全部提前結束,屆時人人將交口稱讚您的英明果斷哩!」 三人輪番轟炸,話語不帶半句威脅,事事從實際出發,卻偏偏凌厲至極點,能直接撼動哈?路西法的心防。尤其是最後孔龍那番話,教他不由自主地深刻反思生平取得的輝煌戰果,究竟是光榮還是恥辱,到底造福了百姓,還是禍害了他們?一時間,千百記憶片段走馬燈似的一幕幕閃現,使他忽悲忽喜、乍驚乍怒,各種滋味湧上心頭,怎都無法描繪得出。 我見哈·路西法和賴久爾沉默下來,正色道:「二位還有什麼顧慮,請講在當面,輕侯定竭盡所能為你們解決。」 賴久爾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一言難盡啊!」接著歎一口氣,柔聲道:「三位可肯聽我嘮叨幾句嗎?」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賴久爾苦笑道:「表面上我軍由主公話事,實際則不然。所有參戰部隊的家屬,均於戰前被遷往帝都西大營,統歸禁衛軍管轄,為的就是防止官兵叛逃和起義。禁衛軍首領是攝政王思·路西法殿下本人,沒他的命令,任何出入西大營者殺無赦。所以,和談一事必須徵得他的同意,否則我主同意也沒用,下面官兵為家屬安全著想,斷然不肯跟從的。」 我接口道:「敢問禁衛軍有多少兵馬?實力如何?」 賴久爾遲疑片刻,不答反問道:「柳兄聽說過『琥珀』和『冬眠』兩支龍戰士團嗎?」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 賴久爾解釋道:「他們是帝國最精銳步兵,上代遺留下來專職守護皇宮的秘密部隊,人數約在兩萬左右,實力等於『末日戰狼』、『光輝歲月』、『鋼鐵巨人』和『白虎』等四大黃金騎士團之合。對外一律稱為禁衛軍,但是目前把守皇宮的禁衛軍跟他們相比實力懸殊,有天壤之別。」 我哈哈大笑道:「他們就交由我方處理,輕侯定會辦得漂漂亮亮,不讓哈翁和賴兄為難。」接著道:「兩位好像仍不知南疆軍是何等強盛,所以才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嘿,不是輕侯誇口,再多兩支『琥珀』和『冬眠』龍戰士團,在『新月』魔騎士團鐵蹄下,也會化作肉泥爛醬。何況為穩妥起見,輕侯還打算動用一批秘密武器參戰,包保萬無一失。」 賴久爾欣然道:「那就預祝柳兄馬到功成,順利解救關押在西大營的人質吧!」 這時,哈·路西法沉聲道:「我相信你剛才的承諾!」接著長長吁了口氣,苦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我老了,是時候退出歷史舞台了。嗯,你說說,具體打算如何安置我們?」 此時此刻,眾人均曉得哈·路西法公開認輸了,勝利得來非常不易。 孔龍取出事先擬好的協議,分別遞給哈·路西法和賴久爾過目。 相隔頓飯工夫,兩人看罷都難掩不可思議的神色。不是協議條款太苛刻,而是太寬容了。其中詳細列明瞭從皇族到士兵各個階層的處理辦法,除罪大惡極者外,一律赦免戰爭期間所犯罪行,並且擇優錄取,繼續擔任軍政同級官職,待遇和薪金比以前還要好幾倍。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對退伍後的官兵及其家屬均有妥善安置辦法,給予他們基本生活保障。這些充分體現了人性化的一面,相信全部執行後,愷撒百姓的生活將得到極大改善。 當下雙方再無異議,各自在一式兩份的協議上簽字蓋印,互相交換後妥善保存。 南征總算快要結束了。 ●●● 笑花城坐落於笑花平原北端,面積一六八まま谷。它是愷撒帝國的首都,全國政治、經濟、交通、技術和文化中心,同時也是深藍大陸最著名的城市之一,規模僅次於風雲城。 早在約一萬年前,舉世聞名的笑花人就在笑花城西南郊烏山七角溝地區生活。黑暗戰國時代初,笑花城分屬貝葉、香雲兩國,當時貝葉國的都城貝葉城成為最早的笑花城前身。龍神帝國時代,這裡是地位顯赫的軍事重鎮,作為陪都,改稱南京。龍神帝國覆滅後,愷撒帝國開國皇帝斷獄·路西法定都於此,並改稱笑花城,笑花城作為王朝統治中心的歷史實始於此。以後三十六位皇帝也均定都於此。寧·路西法登基時,笑花城已是當時深藍大陸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他繼位後開始了大規模的營建工程,建起了以無極殿、中極殿、太極殿和天壽、金龍、地福三宮共六座宏偉建築為中心的金碧輝煌的皇城,城外布列了衙署、王府、壇廟等。寧·路西法統治中期又在西郊修建了寶蓮園等許多園苑,今天笑花城的規模和格局仍跟那時一樣。 風雲歷八一一年十二月四日黃昏,當阿巴來薩(註:思·路西法副官)完成召集群臣的使命,回到萬壽殿時,殿外儘是全副武裝的禁衛軍官兵,他們封鎖了所有通道,戒備森嚴。通往萬壽殿內的門戶,則由大內總管勾台符的副手,同是上代黃金龍戰士的夫蒙靈負責指揮,自禁衛軍裡挑選出來的兩千精銳,配合近五十名黃金龍戰士,重重把守。 阿巴來薩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正殿,見到了呆呆坐在椅上,滿臉恍恍惚惚的神情,偶爾雙目閃動前所未見厲芒的攝政王思·路西法,立時知機地壓下匯報的念頭,以免惹火燒身,被當作出氣筒。 殿內靜若鬼域,沒人敢發出一絲聲響。 阿巴來薩偷眼觀瞧,見天師教的太清四真站在思·路西法身後,跟往常一樣默默履行著保鏢職責;左側書案旁,勾台符正把一封封飛鴿傳書交給右相段真整理記錄,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右側紫檀木圈椅上端坐著二殿下勒·路西法,陰沉著臉,身後佇立著麾下頭號猛將、王牌部隊「銀蛇營」統領烏重胤,情婦兼密探統領賽西亞,以及首席幕僚火源潔,皆表情肅穆。 其實思·路西法已發現阿巴來薩回來,並曉得任務完成,只是心情糟透,所以懶得向他詢問。 倒是勒·路西法看見他後,招了招手。他顯得有點緊張,眼神中帶著些許期待,當然這些情愫均一閃而逝,並且背著思·路西法,若非阿巴來薩伺候大人物已久,早變成察言觀色的行家,斷難抓住蛛絲馬跡。 阿巴來薩連忙走過去躬身施禮,低聲道:「殿下有何吩咐?」 勒·路西法問道:「城外駐軍有何動靜?」 阿巴來薩搖頭道:「未聞警號,估計是不知所措,所以按兵不動吧!」 勒·路西法皺了皺眉,沉思片刻後揮手示意,讓他退下了。 阿巴來薩熟知「多看多聽多想少說」的宮廷生存法則,見狀馬上退回原位,恭恭敬敬地垂手肅立,繼續演好自己卑微的角色。 這時思·路西法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伸手抓起案上的夜光杯,狠狠擲到地上摔得粉碎,雙目圓睜道:「無恥!身為皇室成員,居然說出投降的話,還妄想廷議通過,簡直是無恥之極!哼,我倒要看看,朝會裡哪個傢伙不知死活,膽敢附和他大逆不道的主張!人都到齊了嗎?」 阿巴來薩偷偷呼出一口濁氣,趕緊答道:「是,已按照您的吩咐,統統集合在中極殿。」 思·路西法冷笑道:「嘿嘿,都在嗎?正好一網打盡!宮裡和城內安排怎樣啦?」 勾台符接口道:「卑職等已奉命調遣禁衛軍拱衛宮城,『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戒嚴東南北三座城門,『琥珀』和『冬眠』龍戰士團防守西大營,只要叛黨稍有異動,馬上就會遭受毀滅性打擊。」 眾人無不露出喜色,尤其是勒·路西法及其支持者,因為思·路西法在哈·路西法來信提出投降的建議後,已經答應全力支持他繼承皇位。這次朝會清洗所有林·路西法黨羽的行動,就是在為他登基鋪平道路。 思·路西法心情略好了一些,悶哼道:「皇城內外全是我們的人,西大營中兵馬又早得到命令隨時準備動手行刑,現在本王倒要看看誰敢叛亂?」說完有點神經質地狂笑起來。 眾人見狀亦都感興奮莫名,紛紛陪笑出聲附和。 勒·路西法讚道:「王叔英明,相信在您老人家佈置下,這群跳樑小丑定將全部難逃法網!」 烏重胤忍不住問道:「現在朝中文武百官都到了中極殿上,可是待會兒如何分辨忠奸呢?」 勒·路西法陰笑道:「王叔早想到此點,為此廣佈眼線,他們的家將親隨中都有咱們的人,一舉一動莫不在無孔不入的監視之下。哈,具體情況要看段相爺的情報匯總了!」 思·路西法向段真道:「嗯,把叛黨的名單報上來吧!本王絕不放過有心投降者,今次定要大開殺戒!」 殿內霎時靜了下來,眾人一齊望向剛剛結束抄錄的段真。 段真恭聲道:「現在證實了與厲王哈·路西法關係密切的大臣中,除左相元世遵、鎮遠公兀渾察、鷹揚侯覆師古和虎烈侯霸山民外,其他官居一品高位的大員只有兵部尚書麋齒,剩下的都是一品以下的官員。」 思·路西法雙目寒光連閃,殺氣沖天道:「你把名單上一品以下官員也念一次給本王聽清楚。」 段真念道:「安東伯警勉、武衛伯繁夏、宣威伯蹋干、御吏囊皎、副御史寰貢孫、兵部侍郎灌映、刑部侍郎翼泰、戶部侍郎疆雍已……」 阿巴來薩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忖道:「我的天啊!原來有這麼多人同意投降!」 思·路西法不待段真念罷,怒斥道:「這些亂賊賊子,枉費朝廷供養了他們許多年頭!傳我號令,名單上的人統統拿下,抄家滅門,誅連九族,即刻執行,不得有誤!本王再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再出現於眼前!」言罷他霍地立起,似欲繼續大發雷霆,可才跨出兩步,雄壯的身軀驀然一陣搖晃,接著直挺挺地摔倒。 眾人嚇了一跳,距離最近的段真慌忙扔掉名單,伸手攙扶,把他抱在懷內。 思·路西法仍是怒容滿面,但卻血色褪盡蒼白如紙,雙目更露出驚恐無比的神色。他胸口急促起伏,可是鼻息全無,就像有一雙無形大手扼住了咽喉,使他窒息。 天師教的太清四真稍慢一線撲至,二話不說,八隻手掌貼到思·路西法各處要穴,拚命輸送真元,試圖挽回他迅速消逝的生命,可惜一切都是徒勞。 眾人都圍了上去,一個個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還是火源潔保持冷靜,向阿巴來薩道:「快找御醫來,記得帶上再生丹。」 阿巴來薩哪敢怠慢,忙飛奔向殿外。 此時,思·路西法兩眼翻白,瞳孔渙散,眼看已無藥可救了。 趁著迴光返照的間隙,他勉力抬手指向勒·路西法,萬分艱難地道:「平叛……繼位……」說完顫動的手臂忽然垂落,兩眼一翻,就此斷氣。 眾人無不失魂落魄,呆若木雞,心情跟不久前有雲泥之別。思·路西法是支撐整個愷撒帝國的擎天巨柱,威望無人能及,現在他撒手歸西,朝廷頓失群龍之首,變成四分五裂的局面。沒有他的領導,誰敢保證一定能戰勝主降派呢? 勒·路西法深吸一口氣後,向太清四真首座道:「真人。王叔他老人家……」 丹元子低誦無量天尊,無奈地道:「王爺急怒攻心導致脈象斷絕,若天生脾性溫順還有救,但是他……唉,真是可惜啦!」一旁青烏子、曇陽子、狐卷子默默無語,彷彿也在感慨人生無常。 勒·路西法雙膝跪倒,向思·路西法的屍身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在他身後,勾台符、段真、烏重胤、賽西亞、火源潔,以及剛剛帶御醫返回的阿巴來薩、聞訊趕來的夫蒙靈也紛紛跪倒叩首,行大禮參拜。 相隔片晌。眾人起身。目光均落在勒·路西法身上,唯他馬首是瞻。 勒·路西法臉上掠過一層青氣,雙目射出冰冷徹骨的寒芒。幽涼地道:「嚴密封鎖王叔逝世的消息,洩漏者殺無赦。另按原計劃逮捕名單上的所有官員及其家屬,全部送往西大營關押,這些人暫不處置,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亂,一切待朕正式登基後再說。此項行動具體由夫副總管和烏統領負責。嗯,各位愛卿還有什麼補充嗎?」 賽西亞提醒道:「陛下,城外駐軍需不需要派人安撫?還有厲王那裡也……」 勒·路西法冷冷一笑,截斷她的話頭道:「只要西大營一日在朕掌握之中,就量他們一日不敢造反。至於厲王朕自有主張。暫時毋庸理他!嗯,勾總管,你和段相一起去趟西大營,把此間發生的事通報給他們吧!」說完環顧四周,一時無人敢與之對視。 「陛下英明!」眾人不約而同地再次跪倒,參拜新皇。 這一刻,勒·路西法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儘管愷撒帝國仍危機重重,但是實現多年夙願,著實讓他欣喜無限。接下來的事情就要看蒼天庇佑啦! ●●● 玉樹城地處笑花平原東方,距笑花城約三六ま裡。它三面環山,北鄰布桑河,地勢非常險要,素有「帝都咽喉」之稱,是古來兵家必爭之地。龍神帝國時期遺留下來地要隘「大疊龍門」是玉樹城的象徵。城東的鹿山是古戰場,龍族的發祥地之一。鹿山東北是草原,眼下駐紮著以百萬計的常勝軍虎視眈眈。 愷撒帝國建立八百多年來,玉樹城憑借豐富的礦產資源、農牧資源和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絡,已逐步建設成為以鋼鐵、皮革聞名全國的商埠,其中老龍驛作為進京的第一大驛站,每朝的機密要聞都從這裡中轉。 現在地玉樹城轄四區、十三郡,總面積三七ままま谷,人口四五ま萬。四條國道穿城而過,通向愷撒全境使它成為北倚草原、南接運河的交通樞紐和軍事重地,笑花城東門驛站從黎明時分起,每隔一刻鐘就有一趟至玉樹城的客運馬車發出,交通十分方便。這些更使海內外商賈雲集「鐵都」和「皮都」,讓玉樹城名揚天下。 風雲歷八一一年十二月四日傍晚,哈·路西法和賴久爾在以玄機子、顏公襄、牙鶻都(註:哈·路西法的近衛統領,綽號『破天煞』,是與已故『補天缺』百孤軍和『刺天脊』蕭晚齊名地黃金龍戰士)為主的一眾高手拱衛下,漫步來到錦江樓外。 錦江樓位於玉樹城正中,是一座重搪多角十字脊頂的高大建築。樓建在高八步的銅龍岩石台上,南北東西與四座城門相對,成一軸線。錦江樓外觀七層,內實五層,高四十一步,寬六間,深六重,前後明間出抱廈,四周有遊廊,支立四十九根粗大廊柱。上搪為綠色琉璃瓦頂,腰搪、下搪為布瓦頂。樓南上搪下,懸掛著一塊金匾,上書「錦江樓」,乃愷撒開國皇帝斷獄·路西法親筆御賜。樓頂還懸有「玉樹鎮城鍾」一口,高三步,口徑兩步,重約萬斤,用四根通天柱架於樓體上層中央。鐘聲悠揚宏亮,可傳百里,極負盛名,通常做戰爭示警之用。 整座錦江樓造型獨具一格,結構精巧嚴謹。一眼望去,碧瓦青磚晶瑩剔透,金龍玉獸傲首長空,飛搪翹角宏宇軒昂,廊柱斗拱被紅掛翠,雕樑畫棟富麗堂皇,古鐘高懸,風鈴叮噹,顯得格外古樸、典雅、雄偉、壯觀。 華燈初上本該是玉樹城最喧囂熱鬧的時刻,可惜入夜後執行了宵禁,大街小巷已看不到任何閒雜人等遊蕩。 愷撒帝國的《宮衛令》規定:在戰亂、災難橫行的時代,每天晚上衙門的漏刻「晝刻」已盡,就擂響六百下「閉門鼓」,禁止出行;每天早上五更三點後,就擂響四百下「開門鼓」,才開禁通行。凡是在「閉門鼓」後、「開門鼓」前在城裡大街上無故行走的,就觸犯「犯夜」罪名,要笞打五十下。如果是為官府送信之類的公事,或是為了婚嫁、生育、疾病、買藥、請醫、死喪的私事,才可以得到街道巡邏者的同意後行走,但不得出城。同時在大街交叉路口上也要攔起柵欄,柵欄開有門,門口有關卡,設有卡房,由官府的衙役看守,不准通行。 哈·路西法忽然止步,興味索然地環顧了一圈四面空空如也的街道,輕輕歎了口氣,感慨萬千:曾幾何時,「帝都咽喉」玉樹城竟也輪落到需要宵禁的地步啊! 隨行的這批超級高手也停了下來,表面看去悠閒自在,其實每一刻都守在各個方位,組成天衣無縫的保護網,將哈·路西法置於中心。 賴久爾卻無暇觸景傷情,只仔細檢視著週遭的街巷和建築物,察看早已埋伏在內的近衛們,是否盡忠職守。他和牙鶻都精心佈置了整整一個下午防務,直到自認為無懈可擊的地步,才同意哈·路西法到錦江樓參加這次臨時召開的秘密軍事會議。相信一旦發生意外險情,四周湧出的精銳近衛可多達兩千人,但儘管如此,賴久爾心中仍隱隱感到不安,彷彿冥冥中早已注定今晚定有可怕的血光之災。 哈·路西法恢復止水般的平靜,輕描淡寫地問道:「人都到齊了嗎?」 賴久爾心中一動,答道:「只差忠義公班伊洛。」接著解釋道:「傳令兵回報說他病得很重,已經臥床不起數日,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註:只剩下殘兵敗將萬餘人)的日常軍務,目前全由副指揮官陷陣侯合重山負責處理。鑒於眼下局勢複雜多變,卑職斗膽讓他堅守崗位,無須赴會。」 哈·路西法滿意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因為在跟自己同輩的軍方元老中,班伊洛素以忠義著稱,投降一事肯定無法得到他的支持。現在他恰好「生病」了,而新編民團第二集團軍的指揮權也落入了侄女婿合重山的手裡,看來賴久爾完全領會了自己的意圖,事情辦得非常漂亮。 當下他岔開話題道:「帝都方面有何消息傳來?」 uu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阪越讀 第三十六卷 魔都 第三章 殺手 字數:10231 賴久爾暗呼好險,剛才哈·路西法不經意地問起到會者,實際上是在考量他的智慧與忠誠,若對班伊洛稍微「處理」不當,或者在投降問題上表現出一點點立場不堅定,都將危及性命。值此形勢微妙時刻,哈·路西法對任何阻礙投降的人,都將冷酷無情地清理乾淨。 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禁倍感悲哀,默默歎道:「唉,主公,你老了,已被柳輕侯打得服服帖帖,再不復當年之勇!」 不過想歸想,賴久爾表面仍恭敬地道:「攝政王閣下召集群臣到中極殿議事,本人卻遲遲未至,宮內也暫無動靜,只是防衛力量比平時增強了數倍。」 哈·路西法莫測高深地微微一笑,不再言語,邁步進樓,眾人連忙跟上。 他們一路穿廊過堂,登上七樓。這裡有十多間裝飾華麗的大小包廂,正中一間竟比其它包廂至少大了三倍,裡面***輝煌,正襟危坐著數十名氣度不凡的男子,可是卻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厲王千歲駕到!」隨著近衛高聲唱喏,宴會廳門大開,哈·路西法龍驤虎步地走入,在座眾人立時齊刷刷地起身恭迎。 賴久爾見受邀者一個不缺,而且臉上並無不愉之色,這才放下心事。這些人是帝國東線戰場的中堅力量,絕對的實力派人物,主要包括第十一軍軍長羅維戈、第四四一軍軍長凌雨樓、帝國研究院院長托克勞、東線總軍需官奧博來,以及其他部門主管和只有旁聽資格、沒有發言權的師級主官們。 哈·路西法出奇地輕鬆,哈哈大笑道:「讓大家久等,想必都餓了吧!都坐下,晚宴馬上可以開始啦!」 當下自有人去端上早就準備妥當的美酒佳餚。 宴會廳***通明,極盡豪華:熊熊燃燒的鼎爐使室內溫暖如春,空氣中飄散著清神醒腦的檀香味,自背北朝南的主席以下。東西兩側各擺放了二十張紫檀木矮几,均為鑲金嵌玉、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當近衛為哈·路西法脫去披風外衣,伺候他坐上主席後,大家才按照爵位、官階和軍銜各就各位。隨同前來的賴久爾、顏公袞和牙鶻都也入座了,而玄機子只是列席,其餘超級高手們都退出了宴會廳守候在門外,他們尚不夠資格旁聽這樣高級別的軍事會議。 相隔盞茶功夫,美麗性感的侍女們穿花蝴蝶般來來去去。奉上熱酒美味後,相繼退下。 趁著混亂的間隙,跟賴久爾相交莫逆的羅維戈、凌雨樓均投來問詢的眼神,可惜前者視若無睹,哪管哈·路西法忙於以熱巾抹臉拭手時,也不肯透露半點端倪。這使他們倍感問題的嚴重性,曉得此次會議非同小可。 賴久爾心中苦笑道:「對不起啦二位老友,主公此番可是要有大動作哩,任何人稍有不慎就可能人頭落地,連我都自身難保啊!」 這時,哈·路西法舉起酒杯,隔桌遙敬眾人道:「大家盡情暢飲吧!不用顧及我的存在。」 群雄轟然應諾,盡去擔心,敞開懷來飽餐痛飲。若非漂亮性感的侍女們統統退下,恐怕稍後將無一倖免地慘遭狼吻。 一時杯盤交錯、酒酣耳熱中,眾人吆五喝六聲充斥整個宴會廳,不知人間何世。這些難料明日是否還有命享受富貴榮華的沙場猛將們,此刻分外珍惜眼前活著的美好時光,沒有人嘲笑他們的粗魯不文,也沒有人責怪他們的放浪形骸,因為是他們在用生命保家衛國。 哈·路西法輕搖皓首,眼中抹過一絲悲憫又堅決的神色,歎了口氣。暗忖道:「看來我投降的決定做得對極,在面對人數八倍於我的南疆軍、戰力十倍於我的先進武裝、沒有一絲獲勝的把握下,哪能叫這些熱血男兒白白犧牲呢?可笑王兄還在妄想維護皇室的尊嚴而拒絕投降,豈知此刻正是柳輕侯最需要我方妥協,以應付國內反對勢力之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無論如何,不惜付出任何代價,我都要促成和談。因為那才是愷撒人的最佳出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忽地響起三聲繞樑金鐘,由側門走進兩隊侍女,把殘羹冷炙、狼藉杯盤細心收拾乾淨,再奉上每席一壺熱氣騰騰的極品香茗,才退出廳外。 眾人皆知今晚地正戲就要上演,立時安靜下來,表情嚴肅地端然穩坐,等待哈·路西法的訓示。 可是哈·路西法看著整個過程,忽然陷入了沉思裡,不知想到什麼問題。 相隔良久,賴久爾見他始終不見醒轉,在大家敦促的目光下,硬著頭皮叫道:「主公!」 這一聲含有輕微內力,頗具穿透性,頓時把哈·路西法從虛無縹緲中拉回現實。 他搞不清自己為何會短暫失神,吐了口濁氣後,拋掉尋根探底的念頭,微笑道:「大家對目前戰勢有何看法?可以暢所欲言,本王絕不怪罪!」 霎時間,廳內靜得墜針可聞,眾人均面面相覷,不敢去做那只先飛的笨鳥。 哈·路西法好像早知如此,等了一會兒見仍無人應答,直接點名道:「院長大人有何高見?」 托克勞沒想到會問自己,愣了一下,實話實說道:「我認為眼下不宜跟南疆軍硬拚,其原因有三:第一、武器裝備不如他們;第二、官兵士氣不如他們;第三、兵源和後勤保障難以為繼。若要解決上述三點困難,我軍又必須狠狠挫敗南疆軍,以換取發展技術、鼓舞士氣、穩定西南的寶貴時間。這是一個自相矛盾的死結,我天性愚魯,不知如何解決,還請王爺明斷!」 此言一出,眾人皆對他刮目相看,怎都想不到平日沉默寡言、一心撲在研究上、保守呆板的老古董,居然胸藏這等卓絕見識。 哈·路西法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望向左下首的三軍第一猛將,道:「你也說說!」 顏公袞沉吟片刻,肅容道:「末將以為眼下對敵有三策可用:下策是原地駐防,中策是退守帝都,上策是移兵西南。誠如院長大人所述,我軍最需要的就是時間,以上三策依次可取得更多的時間,但也需要做出更大的犧牲,末將不敢妄議取捨。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柳輕侯應該比我們更急於結束南征,以應付國內的反對力量,他很害怕我們跟風雲帝國朝廷聯手,使南疆軍陷入兩線作戰的糟糕境地裡,這一點可以好好利用。」 話音才落,坐在他下首的羅維戈沉聲道:「我反對,此計萬萬不可施行!」 顏公袞素來崇尚武勇,鄙視文官出身的將領,聞言忍不住悶哼道:「為什麼?」 羅維戈夷然無懼,不卑不亢地道:「因為移兵西南後,我軍必將迅速潰敗,最終全軍覆沒。」接著在廳內一片嘩然中,朗聲道:「首先西南並非善地,它內有以百萬計的平民揭竿而起,外有日爾曼和亞馬遜兩族大軍窺伺,當地官方統治早已名存實亡,堪稱內憂外患兼備;其次笑花城乃帝國中心和愷撒象徵,無論從戰略意義還是政治意義來說,都絕不可在山窮水盡前輕言放棄,棄之則軍心民心盡喪;最後按兵不動更要不得,雖然不知南疆軍為何突然延緩攻勢,但是任其隨心所欲地休整兵馬和積蓄力量,只會自取滅亡。所以我認為要麼動員一切力量,不惜任何代價全線進攻;要麼乾脆利用對方的國內矛盾,逼其坐下來談判;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目前的不利局面。」 顏公袞哪曾想過文質彬彬的羅維戈戰術如此激進,居然遠勝自己,頓時心底暗暗萌生敬佩之意,覺得此君順眼了許多,也就不再故意找茬了。 其他人聽到西南形勢如此惡劣,大軍顯然已沒有退路,也不由琢磨起羅維戈提案的可行性來。 哈·路西法把眾人表情盡收眼底,卻不表態,目光落往跟羅維凌雨樓恭聲道:「末將以為羅維戈將軍的提案可行與否取決於三個因素:西南叛軍的情況,日爾曼族和亞馬遜族的情況,以及新月盟的情況。在沒有詳細確鑿的情報之前,妄下結論是極度不負責任的行為,所以末將不敢胡說。」 哈·路西法首次輕點皓首,讚許道:「不愧是『鬼狐』啊,果然穩重謹慎,這很值得大家學習嘛!」說著頓了頓,繼續道:「其實戶、禮、兵三部下屬的情報司,已把雨樓想知道的情況,統統匯總到了最高統帥部,本王在這裡給大家唸唸,以供參考!」 眾人聽到凌雨樓言之無物地打馬虎眼,本以為他會受到哈·路西法的嚴厲訓斥,哪知反倒得到了表揚,頓時大感意外。更奇怪的是,哈·路西法似乎非常贊同他的觀點,並且做足了相關功課,當下皆留神聆聽起來,以便在後面的質問中對答如流。 哈·路西法歎道:「現已查明,西部叛軍傅霜笙部六十萬人,南部叛軍喬夢符部四十萬人,總計百萬之眾,並以星火燎原之勢與日俱增。究其能夠迅猛發展的根源看,除了西南權貴無能外,與新月盟利用日爾曼族、亞馬遜族提供輜重糧草、武器裝備是分不開的。他們甚至在叛軍中安插了大量細作,起到訓練和控制部隊的目的,即使說傅霜笙和喬夢符部已經成了南疆軍的一支也不為過。」 他環顧了一圈眾人沉重的表情,火上澆油道:「更值得憂慮的是,帝國在亞馬遜地區佈置的兩枚棋子,即為牽制日爾曼族、風暴部大力扶植的戰略夥伴豺狼部、象牙部,眼下前景堪憂,估計是挨不過新年了。屆時後顧無憂的日爾曼族和亞馬遜族大軍,將長驅直入挺進帝國西南,偏偏我方根本無力抵擋。那無疑會是一場災難。眾所周知,帝國跟兩族間的仇恨由來已久,根本無法調和,一旦給他們逮到機會,必將施行最殘酷的報復行動。」 哈·路西法欣賞著眾人愈發慌張的神色,落井下石道:「不過最大的麻煩卻非來自上敘兩者,而是南疆軍本身。根據可靠情報,目前風雲帝國朝廷確有跟我們聯手之意,但是新月盟對此早有對策。他們在風雲帝國北疆邊界部署了三支集團軍,即米洛斯第一、第二、第三集團軍,同時另有控奴族、鄂倫族、塔帕族、納穆族在內的四支集團軍正在積極籌建中,番號為米洛斯第四、第五、第六、第七集團軍。由於異族全民皆兵且飽經戰火,預計成軍速度極快,可能不用等到新年,就已整編武裝完畢。他們還在風雲帝國天賜府西路邊界集結了兩支集團軍,即贊布第四十一、第四十二集團軍,而剛剛組建完成的第四十三集團軍,將作為留守部隊和總預備隊。隨時可以分出一支奉命參戰。另風雲帝國帝都南面駐紮的是慕容氏的兩支集團軍,即第二十、第六十集團軍;東面駐紮的是麥哲倫氏的兩支集團軍,即第三十五、第三十六集團軍。」 說到這兒,他暫停片刻,給眾人充分考慮的時間後,總結道:「從這些情報可知,若風雲帝國朝廷跟柳輕侯翻臉開戰的話,在北疆將是一面倒的態勢。因為他們手中的籌碼只有新敗的蘇飛的第二十三集團軍、上官驚夢的第十四集團軍。合計約十五萬人可用;而他們的對手卻是新勝的均使用南疆制式武裝的七支滿編集團軍,約一六八萬人;加上夏侯一貫在北伐失敗後被閒置,堪稱前景一片黯淡。在西面雙方倒是勢均力敵,很可能進入持久戰。在東南兩面,風雲帝國朝廷是最被動地,因為敵軍已經兵臨城下,幸好防禦力量也最強,共有六支集團軍,即第十一(註:皇家騎士團,團長關山月)、第十七(註:帝都禁衛軍。指揮官艾愁飛)、第十八(註:帝都城防軍、指揮官東方文明)、第九、第十六、第三集團軍。總兵力二ま四萬人。但是為確保北疆不被突破,他們已急調第九、第十六、第三集團軍同時北上增援,所以只剩下一ま八萬人駐防帝都了。這跟慕容氏和麥哲倫氏聯手後的九十六萬人相差無幾,甚至還要略微吃點虧,因為後者有一支非常強大的內河艦隊,完全佔領了贊高江中下流域,不但可以保證陸上友軍側翼無憂,而且還能隨時運來增援部隊和物資。所以說,柳輕侯盡快結束南征、全力回援的想法並非極度迫切,因為國內戰事根本不像我們所想的那樣危急,他完全可以只調走部分軍隊,譬如常勝軍。或者乾脆不動愷撒戰場的南征軍,僅僅調遣原來駐守南疆本土的預備役,就可以達到加強前線力量的目的了。那對我們來說,將是一場滅頂之災。」 眾人聽罷皆面如土色,誰曾想局勢竟比想像中更糟糕萬倍呢! 哈·路西法見已達到預想中的震撼效果,不慌不忙地重新揀起剛才的話題,問道:「如今這種嚴峻形勢下,諸位有何退敵良策啊?你說說!」 牙鶻都一直都在裝聾作啞,這時被點名質問。知道自己的戲分到了,恭聲道:「末將一介武夫,不懂軍國大事,只知以王爺馬首是瞻,讓俺往東俺就往東,讓俺往西俺就往西,全憑您老人家吩咐。」 哈·路西法噗哧一笑,被他逗樂了,擺手道:「嗯,是本王難為你啦,坐下吧!那換你說說,宴會開始就一言不發的,想必是心中早有定計嘍?」 賴久爾起身施禮道:「卑職以為羅維戈將軍所言甚是,既然打不過,還是與南疆軍和談為妙!目前愷撒戰場仍是柳輕侯一塊不大不小的心病,我們應該好好利用這個時機,否則錯過了,一旦國內形勢變得對他有利,恐怕再無可能獲得更好的談判籌碼了。」 作為跟牙鶻都一樣、早知內幕的賴久爾,其實事先約定扮演的是一心求和的反派,這個角色本來很容易招人罵和露出破綻,幸好羅維戈早前有言在先,被他斷章取義地引用後,居然變成了附和前者的話,也更加不著痕跡地成功完成了哈·路西法佈置的任務。 哈·路西法暗暗好笑,表面卻一本正經地問道:「你倆的意見呢?」 羅維戈和凌雨樓何等精明,在哈·路西法著力描述新月盟的強大時,心中已有所悟,待牙鶻都與賴久爾唱起雙簧時,更確定了心中想法,當下均從善如流道:「吾等同意賴先生的建議!」 哈·路西法哦了一聲,轉向閉目冥想的玄機子道:「賢者大人的意見呢?」 玄機子緩緩睜開雙目,低誦一聲無量天尊後,說道:「凡是能予百姓造福之事,貧道保證兩極門上下一定全力支持!」 這句話的份量極重,擺明了他代表著天尊燕憔悴的態度,一時間托克勞和奧博來父子倆,以及與會群雄均知何去何從了,遂全體表示贊同和談。 哈·路西法總算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度過了最難熬的一段辰光,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他思忖未已,廳外忽然走進一名近衛,遞給賴久爾一物,後者不敢怠慢,立刻上交給自己過目。 那是一封十萬火急的密報,哈·路西法看罷不動聲色地讓近衛轉給前排大佬們一一過目。 相隔頓飯功夫,當信件重新送回矮几上的時候,哈·路西法醞釀已久的怒火,終於像火山般爆發,大喝道:「攝政王閣下被勒·路西法那逆子謀害了,他居然謊稱是病故,還大肆捕殺朝中大臣,想藉機排除異己登基稱帝,這簡直是癡心妄想!所有人聽令,立刻各就各位全軍備戰,本王要討伐這大逆不道的混蛋!」 此言一出,就像晴天霹靂般把所有人震得呆若木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賴久爾見狀生怕哈·路西法太激動忘記了那件事,連忙湊近低聲提醒了一句。 哈·路西法幡然醒悟,補充道:「各位毋庸擔心囚禁在西大營的家眷安危,盡可放手施為,本王以項上人頭擔保,他們最遲明晨定可安然無恙地跟你們團聚。現在大家立刻回去,隨時準備行動!散會!」 頃刻間,與會者盡數散去,廳內只剩下哈·路西法與一干親信,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這個突然傳來的噩耗,讓哈·路西法悲痛欲絕。儘管兩人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在皇兄寧·路西法駕崩後的歲月裡,他們一文一武聯手共同支撐起愷撒帝國的整片天空,那份同舟共濟惺惺相惜之情,遠比同胞骨肉還要真摯三分。要知即使在和柳輕侯談判成功後,考慮到思·路西法可能會成為最大阻礙時,他也只想通過規勸,而沒想通過暗殺來實現目的呢!現在知曉一向體壯如牛的兄長意外「病故」,哪能不把狼子野心的二殿下勒·路西法恨入骨髓,因為只有他一人夠本事無聲無息將思·路西法致於死地。 不知過了多久,哈·路西法深吸一口氣收拾情懷後,正要向賴久爾說話,廳外風聲驟起,接著是近衛的聲音斷喝道:「什麼人?」 「鏘!鏘!」連串激響伴著連串慘叫,在寂靜的午夜,顯得分外駭人。 玄機子低垂的雙目猛地睜開,暴射刺目電芒,但仍是四平八穩地坐在原地沒動。畢竟這裡不是智珠山插箭園,就算有刺客,也輪不到自己多管閒事,哈·路西法身邊的超級高手絕非擺設,何必搶他們的功勞和風頭討人嫌呢? 他如是想,別人卻屬職責所在不敢怠慢,賴久爾、顏公袞、牙鶻都立顯高手風範,從廳內各個角落倏地閃到哈·路西法四周,全神戒備。 膽敢行刺哈·路西法的高手,讓三人感到期待又驚懼,若被得手,在場眾人可就百死莫贖了。 下一刻,兩扇厚重的廳門寸寸皆裂,一個渾身裹在奇異盔甲裡的怪人,挾帶著漫天刀光闖入廳內,後面追來的只有四名超級高手,顯然已有兩人在一個照面內殉職了。 顏公袞和牙鶻都同聲暴喝,一齊亮出成名兵器火龍槍與破天錘,驚濤裂岸般往刺客擊去。 哈·路西法也往刺客望去,神色不由一動,但很快便恢復冷靜,不過那種熟稔的感覺,卻怎都驅散不掉。他更仔細地觀察後發現,刺客身上的那套奇異盔甲質地非金非玉,色如青霞光華閃閃,通身盤踞著一隻虎首雙翼、獰惡非凡的怪物;鎧面上還鑄著許多魑魅魍魎、魚龍蛇鬼、山精水怪、雷雨風雲之類,堪稱包羅萬象。更引人矚目的是刺客手中那柄八卦刀,居然像極了忘年老友的祖傳寶物。 看到這兒,他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小心,這廝用的是盜自納蘭氏的天璇神虎鎧和龍象鍘!」 此言一出,眾人都大吃一驚,想不到「石佛」納蘭天祐屍骨未寒,武聖遺物就被盜來,用作狙殺哈·路西法的凶器。這刺客也太無法無天了,簡直未把正氣浩歌樓放在眼裡,更無視觸怒整個愷撒帝國億萬武聖崇拜者的嚴重後果。 這時,「抓刺客!」的吶喊聲此起彼伏,大批近衛緊跟在四名超級高手身後衝進廳內,湧向哈·路西法,欲要組成層層人牆掩護主公。 賴久爾曉得只要堅持數息,就可高枕無憂,當下打開長約尺許、削鐵如泥的泣血扇,守在哈·路西法身前,擺出最嚴密的防禦姿態。 面臨背後潮水般湧來的敵人和身前兩個無敵猛將的圍追堵截。刺客鎮靜自若,衝刺速度不減反增,驀然化身成三,從左中右三個方向同時突破。 「嗤!嗚嗚!」顏公袞的火龍槍與牙鶻都的破天雙錘全部擊空,只破掉了兩尊栩栩如生的幻影,刺客真身幾乎是貼著地毯行雲流水般滑行過去,穿過了兩人進攻中那一閃而逝的空當。 玄機子看到刺客距離哈·路西法已不足兩丈,局面危急。立時騰空而起,居高臨下地遙遙向刺客點出一指。 「絲!」尖銳得足以刺穿耳膜的厲嘯驟起,一股先天無上罡氣閃電般襲至。 刺客早就探明哈·路西法身邊高手中最可怕者莫過這牛鼻子老道,因此對玄機子極為忌憚,馬上雙手擎刀由下至上反撩,霎時邪芒暴漲,刀氣像堵牆般迎上破去那能無堅不摧的指勁,然後鬼魅似的帶著一串殘像極速彈起幾乎貼上天棚,人影一閃,劃出一道完美圓弧。往哈·路西法的方向電射過去。 這一招不但避過了顏公袞和牙鶻都如影隨形的左右夾擊。更讓此時已由空中落下的玄機子也遲了一步,來不及攔截,至於蜂擁而至地其它高手就更不用說了。差出十餘步呢! 整個過程非常短暫,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但是刺客顯露出的絕世輕功刀法和詭變百出的戰術,卻均精采絕倫,讓眾人歎為觀止。要知縱使強橫如三大宗師,亦不能在三招兩式間殺傷顏公袞、牙鶻都和玄機子等三大高手中的任何一人,而只要被纏住耽擱少許時間,就會被後方湧至的無窮無盡高手圍攻,最終力竭而死,由此可見刺客的功力見識。都已臻達頂尖高手境界,否則斷難那麼游刃有餘地做完這一系列高難動作。 值此千鈞一髮的時刻,哈·路西法仍半步不退,只是一對虎目射出奇怪的神色,呆呆望著那刺客的眼睛有點發愣。 賴久爾哪知主公已經無聲無息地中了暗算,一見刺客避過了玄機子地阻截,只知要靠自己獨力支撐到援軍抵達,當即運足畢生功力,裹入碧森森的千百扇影裡凌空彈起。悍不畏死地迎向破空而來的刀芒。 「嘶!」人未至刀氣已及,賴久爾如墜冰窖,差點全身僵硬,曉得若讓對方刺中,哪怕只是破了一點油皮,恐怕也要小命休矣。危急關頭,他厲聲狂嘯,泣血扇倏然奇跡般一分為二,一個旋割向刀鋒,另一個迂迴朝對方後心遙擊過去。 賴久爾出身愷撒道宗著名旁支純陽山白鶴觀,作為派內這一輩的首席高手,在全力施展師門絕學「迴光返照」後,還從來沒遇到過能囫圇離去者,今天卻破天荒地遭遇了一個。 「鏘!鏘!」金鐵交鳴連響,刺客手中地龍象鍘,彷彿脫離了時空的限制,幾乎同時擊中了前後一實一虛兩道扇影,再不可思議地由胸前標射而至,直取賴久爾眉心。 賴久爾看到刺客眼中閃過的嘲弄光芒,不禁幡然醒悟,原來對方隱藏了絕大部分實力,為的就是剛才一擊。現在泣血扇已脫手而飛,不知落到何處,自己赤手空拳想要抵擋刺客無堅不摧的刀氣,簡直是癡人說夢,但是躲避也不是辦法,且不說躲不躲得過對方追殺,光是身後屹立不動的哈·路西法,就有讓他哪怕付出生命也必須堅持下去的理由了。 豈知生死一瞬,賴久爾突然驚喜地發現,刺客收回了刺向自己眉心的龍象鍘,卻反手往背後虛空中的某一點挑去。 「轟!」春雷綻響,磅礡氣浪橫掃大廳,碰到的物品盡數化為齏粉。 那是三軍第一猛將百勝侯顏公袞,見已救援不及,索性棄槍放箭的結果。要知他號稱「槍箭雙絕」,射術之精就連愷撒第一神箭手「刺天脊」蕭晚都要讚不絕口,加上使用的是深藍七弓裡排名第三的「涅盤」(註:用鳳凰的羽毛和麒麟之骨製作而成的神弓,射出的箭速度甚至可以超過聲音)和「流星箭」,方才來得及搭救賴久爾的性命。最精彩處莫過於,他這一箭是待刺客刀勢去盡,再也難生變化之時才射出的,所以儘管對方暗藏了幾分實力,倉促應變中仍要吃個悶虧,被逼落往地面,失去了一直以來的進攻主動權。 刺客見機不妙,雙眼綠芒劇盛,用一種艱澀難懂的語言大喝三聲奇咒的同時,毫不停留地射往牙鶻都那方。 牙鶻都大喜,破天雙錘化作千百烏光,鋪天蓋地地往刺客罩去,倏忽間砸出三十六錘。 刺客連連擋過,終於在其他人趕到前一剎那凌空彈起,弓背撞向天棚。 此時玄機子也來到了哈·路西法身側,防止對方還有同黨趁亂偷襲。 顏公袞是三大高手中最後抵達的,因剛才那一箭未能奏效,心中早已憋滿怒火,哪肯輕易放對方離去,一聲斷喝,連人帶槍迅猛無儔地刺向升到廳頂的刺客頸側大動脈。 「鏘!鏘!」一連串金鐵交擊聲爆豆般響起,刺客悶哼一聲,灑下漫天血雨,終破頂而去。 顏公袞則落回地面後,仰天狂噴一道血箭,臉色忽而鐵青忽而赤紅,來回變換數次,才恢復平素神采奕奕的模樣,看來無甚大礙。 他療傷完畢,感覺一身輕鬆,正待奚落好友牙鶻都幾句,怪他表現不利,否則定能將刺客當場擒獲時,驀然覺得廳內氣氛異常,竟聽不到任何聲響,安靜得有如墳墓一般,待順著大家直勾勾的目光,轉身望向哈·路西法,整個人不由得呆若木雞。 只見那位威震天下的「軍神」,此刻雙目圓睜,筆直地盯著前方,傲然屹立在大廳中央,可是心跳、脈搏、血流均停止了,他竟無聲無息地離開人世,而且是死不瞑目。 沒有人哭泣,也沒有人落淚,悲憤到了極點,人都變得極度冷漠了,現在唯有敵人的鮮血,才能撫平大家心靈的創傷。 不知不覺中,賴久爾面向哈·路西法跪倒在地,接著顏公袞和牙鶻也跪了下去,隨後是四名超級高手和近衛們,轉眼間所有人都矮了一截,在廳內跪倒一片。 仇恨的種子開始萌芽、生長,最後形成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矛頭直指尚在帝都做著皇帝美夢的二皇子勒·路西法。 這一刻,錦江樓殺氣沖天。 ●●● 龍泉皇家圍場位於愷撒帝國西部天水、曲子、玉門三個郡交界的青龍山脈之間的大片原始森林裡,總面積八九まま余谷。圍場內森林佔九成左右,水面占一成左右,最大的湖泊是龍泉湖,最大的河流是龍泉河。東、西、北三面山峰起伏崎嶇,山山之間有峽谷,道路坎坷,山巖嶙峋;間或河、湖、溪、泉、塘和大小瀑布應有盡有,有的從雲端直瀉而下,有的自山谷奔流而出,有的從地下湧現;還有水禽、飛禽及麋鹿、黑熊、駝鹿和大角羊自在遊逛。 辭別哈·路西法後,我就駕駛著「深藍」號魔將機,逕直飛往這座人間仙境。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紋自阪越讀 第三十六卷 魔都 第四章 偷香 字數:10823 龍泉皇家圍場設了五處入口,建有全長近四百里的御道,因此在場內遊覽,必須騎馬或者駕車,加上這裡皆為荒山原野,禁止平民百姓進入和居住,就更人跡罕見了。在通過格米亞商會的準確情報獲知,原駐圍場內的一支御林軍已奉命返回帝都後,「新月」魔騎士團和鐵血軍團就悄無聲息地佔領了這裡,作為攻擊笑花城西南的前進基地。 自東北入口進場,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著名的龍泉湖。它長六十四里,寬四十三里,湖岸周長三六ま裡。岸邊可見碧藍的湖水清澄見底,美麗的白天鵝和眾多的水鳥,或棲息或游戈,好不自在。如鏡之水,倒映著周邊皚皚的雪峰和幽深的森林,虛虛實實兩者難以分辨。 掠過龍泉湖就看見龍泉峽谷了。谷長八十里,深四百步,寬五百步。峽谷兩壁岩石橙黃中雜以紅、綠、紫、白多種顏色,五彩繽紛,蔚為奇觀。而一種名叫黑耀巖構成的懸崖則如一面琉璃牆鑲嵌在半空中,被日光照耀時,熠熠閃爍,光彩奪目。峽谷中還隨處可見億萬年的石化森林奇景。 穿過龍泉峽谷,眼前浮現的是龍泉圍場最富特色的景致,溫泉和間歇噴泉。 龍泉圍場中有溫泉一萬多個。這些泉水彙集在地表低窪處積成池、潭,由於不同的泉水所含礦物質和藻類的多少不同,使它們在陽光照耀下各呈異色,十分迷人。溫泉中以寶蓮溫泉最為壯觀,遠望如座座冰雕,近觀則像圓形玉石台階。泉水從岩層滲出,沿著五級台階逐級流淌,堆金積玉,晶瑩剔透。台階上有紅、棕、藍、綠的彩條,四角被泉水沖洗成蓮花瓣狀。這些溫泉讓龍泉圍場顯得珠光寶氣,璀璨耀眼。 在龍泉河與峽谷之間的山谷裡。還能看見泥火山。泥火山噴出來的是泥漿,且潭內泥漿也五顏六色,實為一大奇景。圍場中河畔噴泉另有雅趣:它不是垂直上噴,而是斜射出孔;噴出的水柱呈弧形,猶如白絹飄空,神弓掛天。獅吼噴泉也很奇特:四孔噴泉聚在一起,噴發時猛冒蒸汽,聲如雄獅狂吼。接著四柱水如四枚炮彈出膛,齊發天宇。此外,噴射不止的帝國噴泉、巨人噴泉、城堡噴泉、孤月噴泉等等也別有趣味。 看罷令人目不暇接的美景後,我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帝狩宮。 帝狩宮佔地百畝,共有建築九十餘所、三百多間,規模比笑花城皇宮要小得多,但是很有自己的特色。它以金鑾殿為中心,從正門到正宮為一條中軸線,將帝狩宮分為東、中、西三路。中路為帝狩宮主體,金鑾殿為主體的核心。是皇帝處理朝政之所。後面有正宮和妃嬪寢居的東西配宮;東路以勤政殿為中心,輔以左右偏殿,勤政殿是用來舉行大典。如頒布詔書,宣佈軍隊出征,迎接將士凱旋的地方;西路以泰安殿為中心,配以各種倉庫等,是貯藏武器、糧草和財物的地方。 「深藍」號魔將機徐徐降落在帝狩宮西路一座臨時改建成機庫的糧倉裡,我走出駕駛艙,就看到了旁邊停著的另外九架魔將機,它們屬於四魔將和「冰龍」小組。 前來迎接的「新月」魔騎士團團長副官曹魏告訴我,艨艟帶著高參們去笑花城西大營附近實地考察敵情去了,要晚飯後才能回來。其他各級主官們也被分配好了任務,幹得熱火朝天,一時間我竟成了閒人,什麼忙也幫不上,什麼活也不用干。 我暗忖道:「他***熊,艨艟這小子經過南征歷練後長進不小啊!嗯,既然沒我什麼事兒,就趁著戰前這點時間,忙裡偷閒去放鬆放鬆吧!哦。也不知道完顏照醒過來沒有,得去看看!」 想到這兒,我向曹魏要了一名新月衛帶路,逕直往西宮鳳凰樓方向走去。 相隔頓飯功夫,到了鳳凰樓三層完顏照的臥室門外,我打發走那名新月衛,猶豫片刻後,終於鼓起勇氣,輕輕叩響了兩下門環。 室內傳來一陣衣裙窸窣的輕響,接著幾乎微不可聞的腳步聲來到門邊,完顏照淡淡道:「請問是哪一位?」 這一刻,我忽然變得笨嘴拙舌,不知該如何應答,因為發現自己衝動得厲害,很想破門而入將她就地正法。那種渴望是如此強烈,以致於完顏照問到第二遍時,我才勉強克制住洶湧澎湃的旖念,乾澀地道:「是我。」 完顏照在門後靜默下來,不久抽離了門閂。 「咿呀!」我推開房門,完顏照俏立眼前,一對剪水雙瞳正盈盈望來。 她幽幽一歎道:「王爺,您有什麼事嗎?」 我哪敢直陳心中真實的想法,隨口編造道:「哦,我剛從外面回來,想看看你傷勢是否痊癒了。」 完顏照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遂無言地讓出通道放我進屋,再把門關上。只是當她轉過嬌軀時,已垂下目光,不敢跟我火辣辣的眼神對視了。 臥室內充盈著完顏照似蘭似廉的幽幽體香,全部拉起的窗簾阻隔下,陽光照進來也暗淡柔和,倍添香艷旖旎的氣氛,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偷情場所。 我轉過身去,殊料跟完顏照距離極近,身體差點互相撞在一起,連忙伸手扶在她香肩上。一時間,兩人相隔寸許鼻息可聞,可捕捉到對方最細微的身體變化。 完顏照呼吸漸漸變得急促,高聳的酥胸劇烈地起伏著,檀口微張,霞飛玉頰,目光怎都不敢望向我,卻沒表示出抗拒的意思。 我暗罵自己愚蠢,忖道:「原來她心裡早就願意哩!」 想到這兒,我剛想趁熱打鐵成就好事,忽聽完顏照幾乎低不可聞地道:「你會娶我嗎?」 此言一出,頓如冷水淋頭,把我體內滔天情慾全部澆滅。我會娶她嗎?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卻寓意深刻。我可以娶慕容無憂、歐鷺忘機、艾丹妮、莫瓊瑤、明娜、海妍璧、張好好、耶律玦、凱瑟琳·亞歷山大,甚至是法塔娜;但有些女人卻萬萬娶不得,譬如蒙恬、蘇小橋、秦明月、費夜、敏敏·布爾曼,她們跟我有的仇深似海、有的勢不兩立、有的恩怨糾纏不清,總之麻煩透頂,想活得長久,必須遠離這些危險。完顏照的情況跟前兩者又迥然不同,想娶她我要優先考慮准夫人們和屬下的意見,畢竟過去是敵人,不知多少親朋命喪天魔功下,若他們借這個理由反對,我須如何決斷呢? 正猶豫不決間,完顏照抬起迷人的俏臉,若有所悟地幽幽道:「王爺無須為難,照已知答案。」 我暗叫糟糕,心道:「好嘛,稱呼變得好快啊,一下又從你變成王爺了。可是你知道什麼啊?我自己都未想清楚呢!」 不過完顏照哀莫大於心死的話語,反倒勾起了我憐香惜玉之心,愈發悲憫其無依無靠的處境,當即斷然作出決定,坦言道:「對不起,我剛剛的確在猶豫,但是現在已經想清楚了。」說著直視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肅容道:「我會娶你!待戰爭結束,我們就完婚。」 完顏照震驚地望著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突然從天而降,將本已跌入絕望深淵的她,重新又拉回陽光燦爛的地面,這一刻,世界竟是如此美好! 她嗓音輕顫,艱難地道:「你真願意娶我嗎?」 我堅定地點頭應是。 完顏照想了想。輕咬唇皮道:「你不是在可憐我吧?」 我柔聲道:「當然不是,我愛你,真心喜歡你!其實第一次見到你我已萌生愛意,只可惜處於敵對立場無法傾訴,今天才終於找到機會鼓起勇氣向你表白!在這裡,我發誓剛剛所說,絕無半句虛言,違者天誅地滅!」 完顏照露出感動的神色,繼而噗哧一笑道:「欺負人家不懂嗎?魔道真諦就是戰天斗地,身為黑暗魔君的你,又怎會畏懼天誅地滅呢?那本是必須面對的困難啊!嘿,這個誓言即使應驗了,也沒什麼效力可言,你要換別的懲罰才行啦!」 我見她在眼前近處輕言淺笑、吐氣如蘭,意亂情迷下,忍不住湊嘴往完顏照的香唇吻去。 完顏照大駭,倉促間哪躲閃得及,給我的嘴壓過來貼上櫻唇,兩人結結實實地親了一個吻。下一刻,她地手按上我的胸膛,想把我推開卻用不上半分勁道,彷彿所有力氣都被那一吻親光了。 我嘗到一陣銷魂蝕骨的滋味,正想一不做二不休。展開進一步攻勢時,忽感有異。 完顏照緩緩睜開美目,以幽怨得使人心顫的眼光掃了我一眼,才垂頭去,低聲道:「你是否當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隨隨便便就可跟男人上床?否則為何這樣不尊重人家?」 這個罪名嚴重之極,我連忙解釋道:「輕侯絕沒有不尊重完顏小姐的意思!」言罷立刻鬆手退後兩步,以示誠意。 完顏照抬起俏臉,責備地道:「可你剛才的舉動……唉,讓人家如何信你?」 我懺悔道:「對不起,你責罰我吧!」 完顏照見我態度誠懇,也不再追究了,但是良好氣氛卻已破壞無疑。 她把門拉開道:「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我沮喪地走出門外,扶欄呆望遠方天際,心中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我轉過身正待回去時,愕然回首卻發現完顏照半掩著門站在原地,美目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竟是陪著佇立了半天。 她見被我發現了,艷麗的玉容飛起兩朵嫣紅,低下頭去,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我苦笑道:「打擾了,輕侯告辭!」 這時,完顏照突然仰起俏臉,幽幽地道:「你是個好人,我相信你的人品!」言罷頓了頓又道:「但你不是個好男人,我懷疑你的定力! 嗯,你現在是不是很想……要我?」 我聽得是先喜後慚,當辨清她最後說的低若蚊鳴的兩字時,不禁愣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 完顏照幽怨地望著我,柔聲道:「唉,定是我前生欠你的,要不然為何看到你失落的模樣,心就會軟得一塌糊塗,什麼都想答應你呢?進來吧,呆子!」 我的心情可謂由地獄升上天堂,但怕她只是出言試探,不敢馬上依言行動。 兩人隔著半掩的門,呆立片刻,完顏照眼中掠過複雜之極的神色,先轉過身去,步入室內。 我對她的善解人意萬分感激,因為這無疑是在明白地告訴我跟上。當下偷偷抹過額上一把冷汗後,以前所未有的高速閃入室內,並隨手關上房門,落下門閂。 完顏照聽到背後門響,心情驀然緊張了起來。她雖練成天下無雙的魔功,但跟其他縱情聲色的魔宗弟子不同,對男歡女愛持極慎重的態度,所以迄今為止從未和別的男人有過肉體關係,仍是完璧的處子。這也跟她傾國傾城的容貌、所向披靡的武功有關,兩者給予了完顏照絕高的擇偶標準,等閒男子相貌再英俊、身份再尊貴,也會因武功不濟而慘遭淘汰。在經歷了太多的失望後,完顏照本來下定決心,這一世不嫁人算了,豈知冥冥中早有安排,讓她遇上這充滿了懾人魅力的年輕男子,怎不教她心亂如麻,欲拒還迎。 當和這令人愛恨交織的傢伙相對時。每一刻都是甜蜜的,充滿了歡樂,永遠不會感覺無聊。這是完顏照有生以來從未嘗過的奇妙滋味,甚至只是想起他。芳心都會興奮無比。她知道那是冰封多年的感情解凍後,爆發出的火熱情焰,任何東西都無法阻擋它的噴射。儘管她擔心對方只是迷戀自己的美色,並非真心相愛,但是在經過幾輪試探後,完顏照知道終於找對了人,於是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去掌握這伸手可及的幸福。 此刻,完顏照的芳心如小鹿亂撞,又羞又喜。 我走到她面前,見狀很想去拉她的手。卻又害怕被責怪輕浮,不禁手足無措地呆立原地。 完顏照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沒有理會,輕快地繞過我,往前走去。 我跟在她身後,垂涎三尺地望著她搖曳生姿的動人體態,心想:「若能和她歡好,必是人生最大的樂事。」 房門距離床榻只有十幾步路,兩人很快走到。 完顏照忽然回頭嫣然一笑道:「你等一會兒。我要先去換件衣服。」 我啊了一聲,未經思考就脫口而出道:「我陪你去!」 完顏照嚇了一跳連聲拒絕,急步跑到屋角的屏風後頭去了。 我轉過身去靜靜等候,此刻心中只恨時間過得太慢。 相隔盞茶功夫,卻像等了一生一世,我幾乎忍不住要衝進屏風後找她的時候,完顏照終於走了出來。 下一刻,我好似被閃電擊中般目瞪口呆,心中狂呼道:「我的天啊,她竟然這麼漂亮!」 眼前的完顏照已脫去剛才那套素淨長裙,換上一身緋紅色衣服,俏臉如花,一對美眸閃著幸福中略帶羞澀的光芒,那種嬌艷欲滴的模樣,幾疑是仙子落入凡塵,教人愛入骨髓。 我一眨不眨地呆望著她,完顏照也不惱怒,似是早已習慣別人看她時傻乎乎的神態,大大方方地走過來,輕輕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腦子暈暈的,幸福得差點連北都找不著了。 過了一會兒,完顏照奇怪地道:「你為何不作聲?」 我老實地答道:「我現在只希望能永遠和你這樣站在一起就好了。」 完顏照俏臉一紅,難掩心中喜色,卻嘴硬地嬌嗔道:「切,盡說些花言巧語!這句話你不知對多少女孩兒說過了吧?如今還想用在人家身上……」 我嘎然打斷她道:「這是我的真心話,絕無半字謊言。」 完顏照俏臉再紅,心中暗暗感動快樂無比,知道偽裝難以為繼,乾脆不再板起面孔,狠狠地白我一眼道:「知道啦,大情聖,人家認錯,隨你處置還不行嗎?」言罷羞得垂下頭去。 我聽到如此露骨的表白,哪還猶豫,壯著膽子將她攔腰抱了起來,往床榻走去。 完顏照「啊」一聲驚呼起來,舉起衣袖,遮住了羞得紅透的俏臉。此際她心中又怒又喜,不過怒只有一分,怨怪對方無禮地侵犯自己處子嬌軀,喜卻有九分,從此在這個世上再非無依無靠,而有一名強橫無匹的郎君終生愛護。 我輕輕地將嬌羞無限地完顏照放到床上,並未像上次般猴急地動手動腳,只是靜靜地望著。 她不敢抬頭,藉著整理被褥,避免與我四目相對。 完顏照裊娜多姿的嬌軀確是非常動人,以前每次看到都會讓我忍不住萌生衝動之感,想不到今天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跟她同床共枕,以後更能長相廝守,上天待我實在是太好了。 完顏照弄好床鋪後,略顯慌張地坐在床緣,一動也不敢動。 我靠過去,也坐在床緣,雙手溫柔地按上她的香肩,緩緩將完顏照往懷內摟近。觸手柔若無骨,鼻端幽香盈盈,很快我感覺到她的身體泛起一陣強烈的顫抖,似是又害怕又興奮。忽然完顏照幾乎微不可聞地道:「我是第一次,你要溫柔一些!」 我欣喜之極,暗忖道:「天公作美,莫非一直把她的紅丸給我留著不成?」 不過想歸想,這樣的話此刻是說不得的,還是快點把生米煮成熟飯要緊,好讓完顏照無從反悔,要知女子總對她第一個男人難以忘懷,這樣感情和婚姻才會真正牢靠。當下輕聲安慰道:「你放心吧,我會很溫柔很體貼的,一定不會把你弄疼。」 完顏照嗯了一聲,放在我腰背的雙臂摟得更緊了。 這個動作頓時讓我更衝動了,騰出一隻手來緩緩抬起她巧俏的下巴,同時把大嘴湊了過去。 完顏照眼中閃過顛倒迷醉的光芒,這次沒有躲閃,更沒有抗拒,只是羞答答地閉上了眼睛。她只覺自己整個身體都慢慢滾燙起來,沉浸在難以形容的幸福裡。 我輕輕吻了吻她的香唇,旋又離開,在她耳畔柔聲道:「照,讓我為你寬衣好嗎?這樣很不舒服吧!」 完顏照的俏臉更紅了,直要滴出水來,玉手輕顫,卻未出言拒絕,一副任君擺佈的模樣。自懂人事以來,還從沒有男人看過她清白的嬌軀,馬上就要破例了,怎不教她臉紅心跳、手足發顫呢? 兩人的衣服一件件離開了身體,最後互相之間再無半點遮掩。 這時,我勉強維持的定力終於崩潰了,近乎粗暴地一把將她摟個結實,使她魔鬼般誘人的美麗胴體親密無間地貼上自已。 完顏照嚶嚀一聲,玉手上移纏往我強壯的粗頸,同時俏臉靠過來自動獻上香吻,吐出丁香小舌任我肆意挑逗品嚐。 我感到激動萬分,一邊深情熱吻,一邊不忘把玩那垂涎已久的挺茁酥胸。 很快情慾象火山噴發般淹沒了所有理智。 床榻上,我劇烈地動作著,把完顏照送上一個又一個高潮。在陣陣蝕骨銷魂的快感衝擊下,她完全忘記了剛才的羞怯,忘情地喘息呻吟,並無限熱情地曲意逢迎,毫無保留地獻上肉體供我享用。 不知過了多久,當無可抑制的快感降臨時,我終於攀上了足以令人忘記一切的暈眩高峰。一陣劇烈顫抖後,我停下了動作,無力地伏在完顏照羊脂白玉般的美麗胴體上,心情一片平靜。 完顏照嬌喘細細地伸手把我摟緊道:「輕侯,你累了嗎?趴在我身上好好歇歇吧!照從未試過這麼快樂滿足哩!即使天魔功臻達大成境界那一刻也沒有現在舒服,好像整個天地都把能量輸入到了人家體內,那種感覺太動人啦!」 稍停我撐起身來,肆無忌憚地來回巡視著她赤裸裸的肉體,微笑道:「哪有這麼快結束,才剛剛開始哩!我要繼續嘍!」 完顏照大嚇,驚呼道:「人家不行了,再承受不起你的恩澤呢!要不我喚秀兒來陪你好嗎?」 我愕然道:「秀兒?」 完顏照風情萬種地橫我一眼,道:「自在紅鴉衛城與正氣浩歌樓一戰後,這妮子早對你情根深種,連瞎子都可看出來,怎瞞得過我呢?」 我見她如此善解人意,心中甚是欣慰,知道完顏照今後也不會對其他女人呷醋,故意道:「不覺得我這樣做,是對你不起嗎?」 完顏照輕搖螓首道:「怎麼會呢?秀兒跟我是一對感情好到不得了的姐妹,早約定共嫁一夫哩!人家不會嫉妒她的介入啦!」 我樂得心花怒放,立時連僅有一絲顧忌也拋開,暗忖有空定要情挑這美麗女孩,把她收為私寵。無限感激下,我又往完顏照湊下去,賣力熱吻她豐滿高聳的酥胸。 完顏照再次嬌吟急喘,迷失在滔天情慾裡。 相隔頓飯功夫,她便一聲嬌呼,軟綿綿地癱在繡床上,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我埋首舔抵著她香美膩滑的粉頸,貪婪嗅聞著她幽幽動人的體香,胯下那只洪荒猛獸很快就又露出了猙獰面目。 完顏照懶洋洋地瞇著媚眼,嬌聲懇求道:「夫君,人家真的不行了,求求你放過照吧。」 也許是《天魔功》與《黑暗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葵花》水乳交融的關係,此刻我體內的精氣在經過短暫休息後,又攀上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必須再借男女交合調和陰陽。 想到這兒,我很想去鄰房找秀兒繼續意猶未盡的纏綿,於是吻了完顏照一口後道:「你若累了。就乖乖地躺在這裡睡覺吧!」 完顏照無力地點了點頭,閉上秀目,很快便傳出均勻悠長的呼吸聲,竟已酣然入睡。 我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她的身體,給她蓋上繡被後,悄悄地披上衣服,走出臥室。室外不知不覺已是黃昏時分,我競跟完顏照纏綿了整個下午。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體內精氣忽又洶湧澎湃起來,彷彿在不滿我分心旁顧,催促我快去找秀兒歡好。我連忙深吸一口氣靜下心後,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無孔不入的偵測,很快在右廂房裡聽到了一名女子的心跳聲,知道目標就在那裡。 當下我再不猶豫,走到右廂房外,輕輕一推,房門應手而開,原來裡面竟未栓上。 我大喜。回身把門關上。再落下門閂,然後輕叫道:「秀兒!秀兒!」結果繡床錦帳低垂,裡面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留心一聽。帳內傳來一把輕柔的呼吸聲,於是心情忐忑地悄悄走過去,藉著由窗外斜斜照射進來陽光一看,不由暗忖:「天助我也!」原來她正在帳內作海棠春睡。 秀兒向牆側臥,露在被外的美麗胴體起伏有致,那張俏臉在陽光斜照下,簡直美艷不可方物。她的美貌比完顏照稍遜一籌,但是天魔功已小成,自具幾分顛倒眾生的魅力,加上年齡尚幼。未受世俗污染,那股清純亮麗的氣質,更教人怦然心動。 我挑起錦帳,坐到床緣處,低下頭去,貪婪地審視著秀兒秀麗無倫的俏臉。 相隔片晌,我忽然發覺秀兒的俏臉開始紅了起來,不一會兒連粉頸和耳根都紅透了,而且露在被旁的纖纖玉手也輕輕顫抖著。不禁幡然醒悟道:「這妮子原來在裝睡啊!哈,剛剛我和照歡好時,根本無暇設下隔音結界,恐怕一切美妙聲響,都被她偷聽無遺了。哦,還有後面的對話,想必此刻她早知我來要做什麼了吧?」 一念及此,我大樂,忐忑心情盡去,肆無忌憚地低下頭,在她粉嫩臉蛋上香了一口,柔聲道:「秀兒,你睡著了嗎?」 秀兒乃黃花處子,十八年來哪曾被男人這樣輕薄過,再念及剛才隔壁傳來的種種羞人聲響,想到自己稍後也要步上小姐後塵,被眼前這天神般的英偉男子盡情採摘,全身立時呈現一陣強烈的顫抖,就連身上蓋的被子都掩藏不了那股躁動。 我見她酥胸急劇起伏,櫻桃小口微張,不住嬌喘細細的俏模樣,頓被逗得心猿意馬,極想跟她馬上興雲布雨,共赴巫山。最妙的是她太面嫩,索性一直裝睡到底,怎也不肯把秀目睜開,這也免去了我許多尷尬。 我暗忖道:「你都做到這步田地了,我若再不懂主動出擊,可就是個天下一等一的大傻瓜了!」想著一邊痛吻秀兒微張的香唇,一邊伸手探入被內尋幽探勝,恣意輕薄她豐滿動人的肉體。 秀兒在我魔手肆虐下抖震扭動,嬌喘呻吟,小嘴更是熱烈反應著,丁香小舌伸入我嘴裡展卷翻騰,教人色授魂予愈發沉醉於男歡女愛之中了。 良久唇分,秀兒仍美目緊閉,可劇烈的喘息聲幾乎聾子都能聽到了,再沒辦法裝睡下去。 我站起身來,迅速脫去衣服,鑽入被窩,把她壓在身下,為她解帶寬衣。 秀兒感覺自己身上的束縛逐件減少,情慾卻節節高漲,當我雄壯的分身深深融入她體內時,她的四肢像八爪魚般纏了上來,全心全意地逢迎著我。 霎時間,室內春色無邊,就連陽光都羞得躲入黑夜背後。 ●●● 我伸了個懶腰,在無限滿足舒暢中醒了過來。 腳步聲響起,秀兒的體香傳入我鼻端,接著是錦帳被掀起的聲音,然後聽到她輕聲呼喚道:「王爺!王爺!」 我佯裝不知,繼續酣睡。 秀兒見叫不醒我,急道:「這可如何是好?曹副官似有緊急軍情報告呢!」說著她很想強行推醒我,但又念及傍晚時分我像瘋了般跟她歡好體力消耗極大,因而有點不忍心。 正猶豫間,我勉為其難地恰好「醒」了過來。 秀兒大喜,連忙複述了一遍剛才的話。 我哦了一聲,立刻站起身來,稍後才恍覺渾身光溜溜的一絲不掛,頓時面紅耳赤。 秀兒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繼而手忙腳亂地幫我穿衣束髮,稍停收拾完畢,終於可以見人了。 我看出她伺候我時心中快樂無比美眸不時湧現甜絲絲的情意,頓時色心大起,動起手腳。 秀兒嬌嗔不依道:「啊,現在不可以,正事要緊哩!」 我見她如此識大體,只在俏臉上香了一大口,就停止了侵襲。 秀兒滿意地道:「嗯,這才是人家愛戀的大英雄嘛!快去吧,他都等急了哩!」 我哈哈一笑,伸手拍了一下秀兒的嬌臀,方在她跺腳發嗔之前,閃出室外。 靜悄悄的冬夜寒風凜冽,走廊裡只亮著一盞燈籠,曹魏腰板筆直地佇立等候,臉上沒有半分不耐之色。 我讚賞地點了點頭,邁步過去示意邊走邊說。 曹魏落後半步跟上,恭恭敬敬地道:「大約一頓飯功夫之前,來了兩封十萬火急的戰報,一封是歐陽侍元帥發來的,另一封是哈·路西法的首席幕僚賴久爾發來的,請您過目!」說著遞上信件,然後提起燈籠在旁照明。 我拆開密封火漆,一目十行地看完,接著忍不住認認真真地又瞧了一遍。 下一刻,我心底泛起滔天巨浪,震撼之大,簡直難以形容。思·路西法死了,哈·路西法緊跟著也死了,儘管兩人一個是突然「病逝」,一個是被刺客謀殺,但是綜合起來看,死狀竟然驚人地相似,彷彿事先約好了似的,這背後隱藏著什麼陰謀呢? 我思索良久,卻始終不得要領,遂暫時壓下心頭疑慮,向曹魏道: 「艨艟回來了嗎?」 曹魏躬身道:「是,團長在指揮部等您呢!」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道:「賴久爾來信說,所有將領均同意率兵攻打笑花城,捉拿逆賊勒·路西法為哈翁報仇,要咱們盡快拿下西大營解救人質,免除他們的後顧之憂!呵呵,好戲要登場啦,你們『新月』魔騎士團定需好好表現才行,莫被友軍在事後埋怨。」 曹魏沉聲道:「請主公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我嗯了一聲,擺手道:「去吧,告訴艨艟立即實行『鍛錘』計劃!」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四日午夜剛過,四野黑得像個無底深淵,沒有一點兒亮光,笑花城西大營周圍一片沉寂,只有那落盡葉子的樹枝,在北風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在這片乾枯稀疏的草林區西南方不遠處,青龍山脈地拔劍嶺起伏連綿,臨近看更能感受其宏偉巍峨的山勢。 我站在嶺前一處高崗上,極目遠眺笑花城,心中豪情萬丈,因為最遲今晚它就要臣服在我腳下,見證新月盟滅亡愷撒帝國的歷史時刻。 幽u書猛 UuTxT.coM 全蚊字版越牘 第三十六卷 魔都 第五章 夜襲 字數:10134 正當我思潮起伏激動不已的時候,南方山林背後,忽然傳來一陣陣沉悶的聲響。相隔盞茶功夫,新月衛飛馬來報,夜襲所需的裝備全部運到了,這不禁讓人喜出望外,暗叫天助我也。當下我暫時放棄了顧盼誰雄的感慨,坐上愛駒「銀翼龍王」寬闊的背脊,全速奔下高崗迎上前去。 來的是「新月」魔騎士團,合共五千人,各式裝甲車二七八輛,包括一一二輛「奧丁」坦克、一一二輛「泰坦」貳型步兵戰車、三十六門「狂雷」自行榴彈炮、十八門「地獄火」自行火箭炮。 領軍的是熟悉這一帶地理環境的龍剛簡(註:格米亞商會笑花城分會會長),近年來他曾足跡踏遍愷撒帝國的每寸土地,以繪製最詳實的地圖,因此才能通過對這一帶山川河道的認識,令南疆軍沿途避開愷撒軍的探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來此地。 曹魏率領一支「奧丁」坦克小隊作開路先鋒,在崗下與我相遇,神情甚是興奮。因為艨艟去了鐵血軍團,做夜襲後的阻擊和攻城準備工作,他這個副手就被臨時授命指揮「新月」魔騎士團進行夜襲。那可是整個深藍大陸首屈一指的王牌部隊,裝備有最先進的武器,是任何一名指揮官都夢寐以求的機會哩! 命令隨後而來的裝甲部隊於隱蔽處休息後,我與曹魏和龍剛簡重新回到高崗上觀察敵情,商量下一步的行動步驟。 我沉聲道:「這次任務是以營救人質為主,殲滅敵人為輔,此點萬萬不可搞錯。現在於我們最有利的是,勒·路西法注意力全集中在東北方,其防禦策略也主要是針對東北方來的軍隊,而這批新裝備來得正是時候,我們探清楚西大營的佈置後,可趁其不備。先以遠程火炮來個下馬威,再三面夾擊,保證可打他個落花流水。嗯,我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曹魏恭聲道:「是!那批毒氣彈分三種:第一種是『七步』式,中毒症狀為瞳孔縮小視力模糊、噁心嘔吐、全身痙攣、大小便失禁,嚴重者可在七息內窒息死亡;第二種是『稀泥』式,毒性僅次於前者,中毒症狀為皮膚發癢、紅腫、起水疤。最後破裂、潰爛、死亡;第三種是『爛醉』式,毒性最輕,中毒症狀為瞳孔放大、視力模糊、反應遲鈍、行走不便,十五息內神志昏迷,但不會致人死亡。另外毒氣彈的載體一般是炮彈和火箭彈為主,爆炸時會生出大量彩煙以示區別危險等級。」 我大吃一驚,當初傳書給南疆工部司的時候,只是要求慕容炯炯研製出一種令人昏迷的彈丸送來而已,哪曾想竟搞出如此歹毒的東東。要知這玩意有傷天和,偷偷使用不為人知也還罷了。可紙包不住火。一旦傳出去,南疆軍立成眾矢之的和大陸公敵,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想到這兒。我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找人試過嗎?否則怎知道得這麼清楚?」 曹魏搖頭道:「沒有,不過隨行專家說他們用死囚作過實驗,效果如上所述,沒有一絲偏差。哦,他們還說這三種毒氣彈研製起來極為不易,幸虧跟亞馬遜部盟做技術交換時,得到了大量襖教的毒藥配方,才得以如期完工哩!」 我暗暗歎了口氣,心道:「怪不得如此邪門,那幫巫師確是什麼古怪玩意都搞得出來的。」接著又問道:「這樣的毒氣彈各有多少枚?」 曹魏沉吟片刻。想了想答道:「『七步』式五百枚,『稀泥』式五百枚,『爛醉』式兩千枚,共有三千枚。施放後,每枚可以籠罩方圓兩百步範圍,風吹不散,持續作用最短兩個半時辰,最長一天一夜。在兩軍對壘時這種毒氣彈作用不大,偷營劫寨時用以對付聚集的敵人卻肯定能收奇效。我們本還擔心敵人最後關頭會狗急跳牆殺傷人質。現在有了這批東西就不怕了,定讓『琥珀』和『冬眠』兩支龍戰士團好好嘗嘗厲害!」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實際應用起來也麻煩多多:一要佔據上風,二要先服解藥,三要穿戴密封忘憂寶鎧,啟動護體真氣形成隔離罩。因此只有新月騎士才能進場作戰,大大限制了攻擊強度。」 我苦笑道:「為了兄弟們的生命安全,我們還是暫時禁用『七步』式和『稀泥』式吧!嘿嘿,算是讓敵人逃過一劫,否則定教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嗯,這也可更好地保護人質,完成任務嘛!」 曹魏恭聲道:「是,屬下遵命!」 這時,龍剛簡提醒道:「啟稟主公,根據情報,在傍晚時分又有一批人質被押入西大營內,疑似朝內高官眷屬,看來愷撒宮廷又生變故了,我們必須趁勒·路西法下毒手前發難,否則此次行動將會變成一個笑話哩!」 我當機立斷道:「不錯,事不宜遲!曹魏,你現在就下去準備一切,我和剛簡再去探探路,今晚將是我們行動的最佳時機。」 曹魏領命而去,很快「新月」魔騎士團依照原定計劃,潛伏到了最利於發揮毒氣彈威力的北方上風位置。 敵人極為托大,木寨外圍竟未設立箭塔和崗樓,只在寨內佈置了六合陣型營盤,既以左右兩座帥帳為陰陽陣眼統籌全局,帥帳周圍是直屬親衛隊,另有四軍分別在東西南北方立營充當四象,整體形成六瓣梅花,人質們則被羈押在間中的帳篷裡。除此之外,還有兩軍各約二千五百兵馬,在木寨西北和西南結營,均佔據丘陵高地,相隔數里,互為呼應。 以上三處營地加起來總兵力約兩萬人,黑壓壓地橫亙在草林區,猶如狼群般截住了東進的道路。值得注意的是,每座木寨的出口外,均留有伐木的痕跡,這樣一來可以清除障礙拓寬視野,二來可用砍下來的木材建設堅固的木寨,三來也排除了敵人藏兵其中的危險。總的來說敵營雖無險可持,但不怕火攻,而且一旦遇襲,可迅速調動各軍反擊來襲的敵人,盡顯對方統兵大將的卓越軍事才能。 很快「新月」魔騎士團兵分三路,進軍至距敵營最近的密林區內蓄勢以待。 我和龍剛簡回到曹魏乘坐的裝甲指揮車內,一面聆聽部隊匯報戰備情況,一面遙察數里外敵軍主營地的動靜。 我微笑道:「仇巨川和鳩屍卑不愧是『琥珀』與『冬眠』龍戰士團團長,若正面作戰,且沒有換裝新式武器,即使再給我們幾天時間,恐怕也奈何他們不得。高地配以壕塹建營,很有可能阻住我們進攻的腳步哩!」 曹魏欣然道:「可惜現在他們卻只能任我們漁肉,兩人恐伯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正伏在此處,帶足毒氣彈準備襲營。哈,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啦!」 我正色道:「只有耐心才會使我們獲勝,而耐心的來源在於毫不動搖,堅決採取為達到獲勝所需要的全部手段。為了達到最佳攻擊效果,我們需要養精蓄銳,緩解一路行軍的疲勞,待敵人最睏倦的時候,始發動攻擊。實踐證明那一刻最好是黎明前半個時辰,這樣天亮後外圍的鐵血軍團也可幫忙堵截逃兵,和我們一起對敵人裡應外合,趕盡殺絕。你說對不對?」 曹魏躬身受教道:「多謝主公點醒,魏受教了!」言罷再不敢大意輕敵,全心對待起眼前戰事。 我哈哈一笑,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錯能改就是好樣的,頑固不化卻需迅速清除出隊伍。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而去,總攻終於開始了。 「新月」魔騎士團在黎明前半個時辰發動突襲,毒氣彈漫天冰雹般砸入三座敵營,霎時冒出千百股紫色毒煙飛速擴散,籠罩了笑花城西郊方圓數里之地。猝不及防下,敵人亂做一團,戰馬哀鳴慘嘶,一時間恍若末日降臨相仿,局面一發不可收拾。由於他們不曉得毒煙只能致昏不會致命,在見到同伴一個接一個醉酒般癱倒在地沒了聲息後,不禁恐懼到了極點,四散奔逃跑出營地,徹底瓦解了防禦力量,呈現出一副任由宰割的格局。 埋伏在四周的」新月」魔騎士團趁機在煙霧外圍設陣阻擊,通過「鬼眼」夜視瞄準鏡,以火炮機弩,無情地收割逃出來的敵人性命,狠狠打擊和削弱對方的鬥志與實力。直到天濛濛亮了,營地裡再無一人衝出時,我、曹魏和一營營長戴凌濤才各率一支部隊殺入敵營,進行收尾並打掃戰場。 經過一番盤點,戰鬥結果報了上來,我軍傷亡為零,所有人質安然無恙,敵軍卻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少量騎兵成功逃往笑花城方向,但亦被早已埋伏在側的鐵血軍團層層截殺,估計最後能進城者不超過十人。 我率領「新月」魔騎士團與艨艟的鐵血軍團會合後,直逼笑花城西門,在對方火炮射程外安營紮寨,暫做休整。更重要的是傳訊給賴久爾,讓他們放心進攻笑花城東門,同時也知會麒麟和孔龍,命其分率南疆軍和常勝軍,進攻笑花城北門和南門,著手施行「鍛錘」計劃的第二步,徹底佔領笑花城,結束在愷撒戰場進行了近一年的南征,於深藍大陸南方再不受愷撒軍的威脅。 前進途中,艨艟心有不甘地道:「笑花城西路空虛,我們乘勝追擊必可一舉奪下,主公為何下令休整?」 曹魏道:「敵人西大營兵馬雖然全軍覆沒、但是城內仍有六萬『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五千『銀蛇營』和兩千禁衛軍,憑借千年要塞的堅固城防,遂能敗而不亂,我們還是應放手時且放手,待其他三門友軍準備停當,造出巨大聲勢分薄敵人兵力後,再伺機取之。」 龍剛簡在另一邊策馬緩行,同意道:「不錯,根據情報顯示,愷撒軍非但在城上,在城內也設置了層層防禦工事,堪稱固若金湯。若我們盲目冒進,縱然表面聲勢浩大,要攻下西門也必傷亡慘重,所以切不可心急冒進,還是先爭取時間建設營壘,保護好人質安全再說,謹防這幫寶貝有失。」 我微笑道:「呵呵,二位所言甚是,艨艟莫要給勝利沖昏頭腦,不顧屬下傷亡哦!嗯,今趟大獲全勝,全賴眾位齊心協力,現在首要任務是好好休息,準備進行稍後的高強度攻城戰!哈,我現在很想看看勒·路西法的臉是什麼顏色哩!」 大家聽得有趣,都哈哈大笑起來,彷彿勝利就在眼前。 ●●● 風雲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五日清晨。冒著嚴寒勒·路西法和火源潔站在城內最高的建築物蒼狼山瑞雲塔頂,頭皮發麻地瞧著城外南疆軍的駭人陣容。無論他們事先做了多壞的估計,親眼目睹對方壓倒性的優勢時仍不免冷汗涔涔,鬥志全消。雖說笑花城高厚堅固,有足夠應付任何攻擊的防禦力量,但他們的兵馬太少了,分守四門後,實有不堪一擊之虞。就連外面那條平均寬度一八ま步以上、最寬處超過二五ま步的護城河。以及河前挖掘的三重壕塹,以對方的人多勢眾,也頂多一天一夜便可放水填平,再不構成任何障礙。 南疆軍總兵力在一百五十萬人左右,原屬哈·路西法的叛軍在二十萬人左右,整整一百七十萬人在笑花城四周的廣闊平原上遍設營地,綿延出數百里,旌旗似海,槍刺如林,軍容鼎盛得直有卷天席地之勢。 一夜工夫,城外方圓五十里的樹林就給砍伐精光。以之大批製造各式各樣的攻城工具,譬如雲梯、塔盾、蝦蟆車(註:手推獨輪車)、巨型弩箭等,並源源不絕地運至離城牆兩千步遠的前線。南疆軍騎兵就守衛在旁,防止愷撒軍突襲。 雙方實力相差太懸殊了,而且笑花城不知不覺間就被敵人封鎖和集中力量包圍,各種物資準備並不充分,尤其是武器和糧草,很多仍留在城外近郊的庫房與糧倉裡,來不及運回城內,加上退路已被截斷,現在成了甕中之鱉,官兵士氣恐怕難以為繼。 勒·路西法苦笑道:「火先生。南疆軍來勢洶洶,你有何退敵良策啊?」 火源潔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沉聲道:「柳輕侯所有部署均有條不紊,步步為營,皆是針對笑花城的特點和我們的兵力設計,只憑眼下手裡掌握的力量,要想退敵無疑是癡人說夢。」 勒·路西法歎道:「朕何嘗不知,奈何若讓柳輕侯發動進攻。勢將是雷霆萬鈞,憑借優勢兵力,輪番上陣晝夜不息,直至我們徹底崩潰為止,所以你必須盡快想辦法,在戰前作出充分準備。」 火源潔沉思良久,斷然道:「敵人佔盡優勢,要什麼有什麼,而我們現在雖城高牆厚,但兵員、武器裝備、糧草均顯不足,恐怕挨不上多久,既不能正面力敵,那就唯有鬥智啦!」 勒·路西法皺眉道:「鬥智?願聞其詳!」 火源潔仰首望天,緩緩道:「兩軍交戰,勝敗取決於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首先眼下時值隆冬,天氣寒冷,南疆軍駐紮野外條件艱苦異常,我軍卻避守城內環境良好,可謂佔了天時;其次帝都乃千年要塞堅不可摧,可謂又佔了地利;最後唯一可慮者就是人和了,敵人數量上明顯佔優,不過源潔已有補救之策。」 他頓了頓,繼續道:「第一請陛下降旨,在全城百姓中招募壯丁參軍,增強駐軍實力,同時動員所有人加固四面城防,最好是把東西南北城門均用泥石封了,以免為敵所破,讓戰鬥都在城上發生;第二派遣幾位德高望重、忠心耿耿且能言善辯之士,去東門外嘗試說服第一、第四十四集團軍反戈相向,可以言明不但赦免他們叛亂之罪,還給他們加官晉爵、封侯拜相,相信至少能夠降低東門方面的壓力;第三再派遣數支高手組成的使團,攜帶您頒布的勤王令趕赴西南各地,召集手握重兵的諸侯入京救駕,可盡量滿足他們的任何要求。這些是源潔能想到的最佳辦法。能拖多少天算多少天,到時說不定就會有轉機了,因為天氣只會愈來愈寒冷,南疆軍一百七十萬兵馬每日消耗的糧草都是天文數字,加上風雲帝國的內部矛盾爆發在即,相信對柳輕侯的進攻非常不利,他會無奈退兵也說不定哩!」 勒·路西法不禁茅塞頓開,大喜道:「先生真神人也,這些計策確是解決眼前困境的妙法,朕無不遵從!」說著雷厲風行地將各項任務所需地聖旨寫出、人選敲定,命令立刻執行。 接著他環目掃射城外堆滿攻城器械的環形陣地,惡狠狠地道:「若讓南疆軍隨心所欲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恐怕這城也不用守啦!朕以為可趁其陣腳未穩,給予敵人迎頭痛擊,同時掩護信使從西南兩方突圍,先生認為可行嗎?」 火源潔露出欣賞的神色,讚道:「陛下聖明,這確是條好計!就由烏重胤擔任主將,仇巨川和鳩屍卑為輔,率領『銀蛇營』、禁衛軍與『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的一支組成兩股騎兵分襲西南敵陣,乘機送阿巴來薩、勾台符、夫蒙靈,以及熟悉西南局勢的賽西亞夫人突圍吧!嗯,出擊時,可把『徹地雷』縛在流星箭上點燃後以強弓射出,用劇烈爆炸來製造混亂,並燒燬敵軍攻城器械,延緩他們進攻的時間!」 勒·路西法獰笑道:「好!朕倒要看看南疆軍如何應對這輪出乎意料的打擊!」 此時,烏重胤來到兩人身旁,恭聲道:「啟稟陛下,探子現已查明,夜襲西大營後封鎖西門的南疆軍是由艨艟指揮的鐵血軍團和『新月』魔騎士團,兵力約二十萬人左右;封鎖北門的是麒麟與歐陽紫龍指揮的南疆軍第五十六、第五十七、第五十八集團軍,兵力約五十萬人左右;封鎖西門的是孔龍、古輝、辛辣指揮的常勝一、二、三軍,兵力約八十萬人左右;至於東門外的叛軍,數量沒有變化。」 勒·路西法哈哈大笑道:「柳輕侯以近一百七十萬兵馬來對付我們不足七萬人的部隊,真是膽小如鼠!嘿,段相在哪裡?」 烏重胤憂心忡忡地掃了眼城外軍容鼎盛的敵人,答道:「他去親自動員百姓參軍築城啦!」說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火源潔訝道:「值此帝國危難時刻,烏將軍為何吞吞吐吐,有什麼建議但講無妨,陛下一定不會責怪你哩!」 烏重胤沉聲道:「問過巨川和阿卑後,末將現在非常擔心敵人會用毒氣彈攻城。」 勒·路西法和火源潔均感莫名其妙,不知在城上偌大的空間裡毒煙有何可怕的,只要一陣風吹來,應該就能拂散,根本無法發揮作用,不明白烏重胤為何有此恐懼。 烏重胤解釋道:「嚴格說來,敵人使用的毒氣彈跟普通毒煙有天壤之別:後者易受風向影響,毒性輕微,最多只能讓人流淚不止,皮膚紅腫罷了,除非持續吸入,否則很難致昏,即使中毒昏倒,解藥也只需一瓢清水足矣;但是前者卻幾乎風吹不動,毒性猛烈,吸入後十五息內無論功力多高均會昏迷不醒,而且暫無解藥可治。末將就此請教過太醫院院長尤澹仙大人,他老人家說,毒氣彈蘊含的毒素極可能不是取材天然,而是人工煉製,很像亞馬遜地區襖教巫師們精擅的蠱毒,即優勝劣汰後百毒之王分泌的毒素一種,非施法者本人難以破解!若果真如此,敵人將大量毒氣彈射入城內,我軍將束手待斃!」 勒·路西法倒抽一口涼氣,道:「你的擔心很有道理。」 火源潔也道:「烏將軍所言甚是,敵人若真照你說的做,確是令人非常頭痛的問題。」 說到這兒,他沉思片刻,微皺眉頭道:「不過我想那種可能性很小,原因有二:一是跟南疆軍交戰以來,昨夜尚是首次聽聞他們使用毒氣彈進攻,估計此物乃剛剛研製出來的新式武器,數量不多,並非全軍普及。至少南疆軍和常勝軍就沒有,鐵血軍團也沒有,因為根據仇將軍和鳩屍將軍敘述,昨夜襲擊西大營時,鐵血軍團並未參予正面進攻,而是僅負責截斷我軍退路,由此可見唯有『新月』魔騎士團裝備了毒氣彈。而該部人數有限,所能攜帶的毒氣彈數量也必有限。二是蠱毒厲害異常,極難抵禦,即使事前服下解藥,也需避免直接接觸,這不禁讓我聯想到了『新月』魔騎士團裝備的密封忘憂寶鎧。能否做一大膽假設,除了他們那些高階騎士外,其餘的南疆軍普通官兵根本無法在毒氣肆虐的環境內作戰呢?」 這番話分析得絲絲入扣,恍如親眼目睹,若南疆眾將在旁,定會佩服得五體投地,驚為天人。 烏重胤啊了一聲,幡然醒悟道:「不錯,正是如此!軍師大人算無遺策也!」言罷想了想,鬆了一口氣道:「既然敵軍毒氣彈數量經昨夜一戰後所剩無幾,而且必須通過『新月』魔騎士團才能使用,我們抵禦起來就容易多了。」接著又苦笑道:「但是仍無法阻止南疆送來新貨,那時就大難臨頭了。畢竟從碎星淵要塞至帝都北門,使用魔血系統車船水陸聯運的話,最多只需六天時間!」 火源潔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沒出聲,心道:「有些事知道就行了,還非得說出來,莽漢就是莽漢啊!唉。難道你不知會擾亂軍心嗎?若照你所說,我們怎都無法避過毒氣彈襲擊,乾脆全軍投降好啦!你看陛下會否同意?」 果不其然,勒·路西法沉吟道:「情況仍未至那麼惡劣吧?我們可在敵人毒氣彈運來之前,嘗試全力殲滅『新月』魔騎士團,說不定可以永絕後患。問題是不知他們的營地在哪裡,防禦工事若干,還有實力如何?這方面還需探子具體偵察清楚。再做進一步計劃。」 火源潔目光投往城外連綿數百里的敵軍防線,回復冷靜,規勸道:「『新月』魔騎士團素來是柳輕侯的直屬親衛隊,為守護主帥安危,宿營地定然防備森嚴,甚至會有不止一支重兵在側,貿然出擊極可能會陷入重圍。所以我們若要殲滅他們,先決條件當是趁『新月』魔騎士團出擊的時刻。另外源潔以為,破解毒氣彈的威脅應以防護為主,天師教的諸位前輩各具神通。諒區區蠱毒的解藥。定可信手拈來!」 本來忠言逆耳,勒·路西法聽得極不耐煩想要發火,待火源潔提出解決之道,才轉怒為喜。 他擺擺手道:「既非迫在眉睫,就把毒氣彈的威脅放到一旁。重胤,你去挑選一批精銳箭手,掩護使團突圍,人黑後立即行動。記得帶足徹地雷和流星箭,燒他娘的一個痛快。朕要給柳輕侯來個下馬威,讓他曉得我勒·路西法不是好惹的。」 火源潔在旁詳細地介紹了一下行動步驟和注意事項後,正色道:「看形勢南疆軍當於明早開始攻城,所以今晚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你要好好把握。」 烏重胤領命去後不久。太清四真匆匆趕至,丹元子道:「貧道已問過尤院長和遇襲官兵,根據症狀推斷他們中的應是『五雲桃花瘴』,解藥煉製起來並不複雜,就是手頭藥材緊缺。」 兩人大喜,勒·路西法連忙道:「真人毋庸擔心藥材問題,多少皆可從大內庫房提用,另外也可向城內藥鋪和百姓徵收。」 丹元子點了點頭,忽又露出凝重神色。沉吟道:「貧道還有一份擔心,不知當講不當講!」得到勒·路西法首肯後,他嚴肅地道:「這『五雲桃花瘴』是襖教獨門配方,既然南疆軍能把它取到手裡,想來『三陰滅陽氣』、『白骨喪門煙』等絕門奇毒也概莫能外,那就非常棘手啦,吾等也將無能為力!」說著把後幾種蠱毒的發作症狀描述了一遍。 勒·路西法的臉色頓時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倒是火源潔微笑道:「真人過慮了,我料柳輕侯即使真有上述蠱毒,也定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使用它們,否則天尊先就不會放過他的。」 丹元子顯未想到此節,立時點頭稱是,大讚火源潔思慮縝密。 勒·路西法的臉色也馬上好看了許多,喜道:「不錯,不錯,那就煩請各位真人立即去著手煉製『五雲桃花瘴』的解藥吧,其他蠱毒可暫不用放在心上!」 太清四真領命而去。 勒·路西法拍了拍火源潔肩頭,興奮地道:「現在我們更有把握多支撐幾天哩!但願今晚行動一切順利!」 這一刻,笑花城內枕戈蓄勢,靜待黑夜降臨。 ●●● 笑花城西門外的南疆軍帥帳內,我、麒麟、孔龍、艨艟圍桌而坐,對著戰場沙盤討論攻城戰術。 三人各抒己見,有的主張四面強攻,用人海戰術使敵人疲於應付,最終崩潰;有的主張欲擒故縱,露出破綻誘敵出擊,再伺機殲滅;有的主張大量使用毒氣彈定點突破,看敵人夠不夠死的。 討論過程中,我始終一言不發,待他們說完了才微微一笑道:「我看都不可取:強攻會損失慘重,在南征即將勝利的前夕,我們要盡量避免無謂的傷亡;誘敵嘛,敵人兵力太少,守城都嫌單薄,估計除非他們有極特別的戰略目的需要實現,否則很難奏功;至於毒氣彈『爛醉』式已在進攻西大營時用光了,『七步』式和『稀泥』式太殘忍,對付笑花城守軍後將大失民心,不利於把愷撒帝國納入新月盟的大計,所以必須禁用,而不能使用的最關鍵原因是,毒氣彈製作起來非常複雜,目前『新月』魔騎士團擁有的實際上已是全部庫存,新的預計至少要一個月後才能生產出來,時間上來不及啦!」 麒麟點了點頭,孔龍若有所思,艨艟撇了撇嘴,似對無法使用毒氣彈爽一把,感到非常遺憾。 我把三人表情盡收眼底,淡淡道:「攻城就要有個攻城的樣子,大家還是聽聽我的計劃吧,看看可行與否!」 說到這兒,我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首先指揮官要在下級指揮官和參謀人員的協助下,對敵城防禦設施及周圍地域實施全面偵察,查清當地的木材、石料、牲畜、食物、飼料等資源的狀況,作為全面估計形勢的基礎。一旦作出攻城決策,即令軍隊之一部分封鎖敵城防禦設施,其餘部隊著手搜集構築工事和攻城機械所需之材料。然後沿攻城陣地的周圍建立一條防護障礙帶,這樣原先孤立的攻城陣地就由一條圍城工事連接了起來,從而對守城部隊形成一個完整的包圍圈。這項工作要與上述兩項同時進行。另外,還要修築一條面向城外的壁壘,以對付守城部隊的援兵的進攻和襲擊。目前,我們已基本完成第一個步驟。」 三人均凝神傾聽,顯是沒想到昨夜忙活了一晚,才不過是僅僅完成了第一步而已,現在極想知道下文。 我侃侃而談道:「其次等形成了一整套有效的野戰防禦工事後,需從幾個不同地點同時向著城牆移動,逐步推進到坑道口、地下通道和前方攻城炮的陣地。然後,攻城炮立即開始騷擾守城部隊和居民。這時要開始連續使用輕、重型武器及其他各種類似的武器襲擊對方,並在裝甲車輛移動掩護下,從離敵城的防禦壁壘較遠的位置起,開始修築階梯式平台,每隔一段升高一級,逐步向城牆延伸。最後在接近城牆不遠的地方構築幾座巨大地土台,高度不得低於城牆,台底周長應大於四百步,上面放置攻城炮,用來襲擊敵人的守城部隊並掩護自己的部隊繼續向城牆方向擴展土台。當土台最終靠上城牆時,我們只用一次不費大力的衝鋒便可佔領笑花城了。」 麒麟提出不同意見道:「主公,前面所說我都同意,就是打開城牆突破口的方法上,稍有異議。建造土台太費時間了,不如採用另兩種方法。一是在裝甲車輛的掩護下使用炸藥破開城門或者城牆;二是將地下坑道一直挖到城牆下面,然後毀掉坑道,使城牆倒坍。」 我搖頭道:「不行,聽說勒·路西法的軍師火源潔足智多謀,算無遺策,我們能想到的,他們肯定也都考慮到了。譬如守城部隊往往會在城牆危險區段的後面築一道內城牆,這樣打開突破口的戰鬥有時需要數次反覆方能奏效。另外守城部隊也可採用對抗地道來破壞我們構築攻城的地道。」 浟u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扳越瀆 第三十六卷 魔都 第六章 窮寇 字數:10338 麒麟幡然醒悟,不再言語了,孔龍和艨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只是默默聽著。 我微笑道:「經過我一段時間的研究,已創造出一種在熱兵器時代逼近敵人城堡的格式化的方法,現在介紹給大家,請多提寶貴意見。嗯,先在離敵人城防工事七百步的地方挖一條戰壕,這條戰壕跟選定的突襲點的防禦工事走向平行。這樣就可以防止城防部隊的縱射炮火對整個戰壕的襲擊。戰壕與城堡之間的距離是固定的,它應接近於防禦火炮的最大有效射程。在挖好第一條戰壕後,在它的前面再構築一個土木工事,用來保護部署在那裡的攻城炮。然後在這些炮火的掩護下,攻城工兵開始向城堡挖掘坑道或進攻戰壕。這些坑道跟敵人的城防工事應總是構成一定的角度,以『之』字形盤旋向前,其目的也是為了減少敵人縱射炮火襲擊的機會。坑道兵將裝滿泥土的蔑筐和柳條籃放在蝦蟆車上,在坑道裡推著走,這樣可以避免敵人炮火的直接射擊。」 說到這兒,我瞅了瞅三人,見他們都露出特別感興趣的神色,接著道:「當進軍通道離敵人防線約三百步時,開始挖第二條平行戰壕,放置新的攻城炮。攻城炮從這裡以猛烈的炮火將敵人從壁壘上趕走,壓制住敵人的炮火火力,並開始在城牆上轟擊出突破口。這時如果可能,敵人會以有限的反擊力量出擊,以阻止構築第二條平行戰壕,並設法毀壞或『塞住』攻城炮。(註:塞炮是用尖鐵、釘子或刺刀塞進炮的火門,使炮不能使用,如要使用必須將塞物取走,這種辦法在以前的愷撒東北戰場上時有發生。)攻城部隊必須隨時準備對付敵人的這種出擊,因此在平行戰壕裡始終要保留一支戰鬥力很強的步兵來保護自己的炮和炮手。」 我頓了頓,繼續道:「如果敵人死守陣地,而攻城部隊感到從第二條平行戰壕發起攻擊不能取勝。那麼就要將坑道繼續向前掘進。這時攻城部隊要對付敵人輕武器的威脅,但可得到自己第二條平行戰壕的炮火掩護。新地坑道一直要挖到離城牆底下的護城壕溝或護城河幾步遠的地方。在那裡修築第三條平行戰壕。當攻城步兵的火力使敵人無法進入壁壘上的陣地時,攻城炮隊便進入第三條平行戰壕,向城牆進行近距離炮擊。總之這是一種雙管齊下的攻城體制,要講究技巧和科學。我們進攻的最終目的一方面是要用攻城炮火在城牆上打開突破口,並掃清攻城道路上地障礙物,以便步兵縱隊順利出擊,另一方面還要使步兵能夠不等炮火打開敵人城牆上的突破口。在壕溝裡的炮火掩護下通過土台向城上發起攻擊。在後一種情況下,進攻前可以先用大量沙袋和柴捆(註:細樹枝或灌木柴捆)填沒護城壕溝和護城河,然後攻城士兵在炮火和輕武器的掩護下越過護城河通過土台爬上城牆。我想通常從第三條平行戰壕進行一、二天炮火轟擊後,就可以從城牆上打開突破口,如果敵軍尚未繳械投降,那麼就發起攻城突擊。另外我們還可以製作大量宣傳單射進城去,寫明我們不會提出苛刻的條件,而且軍隊紀律嚴明,禁止掠奪和搶劫,這就能促使被圍敵軍和平民更快地放下武器。縮短攻城所需的時間。哈,如果讓賴久爾他們附上勒·路西法害死『軍神』哈·路西法的罪行,那就更完美了!」 本來三人經過半年攻城略地的生涯,立下赫赫戰功後,心中已積累起一定的傲氣,不太看得起主公過去在南疆取得的光輝戰績。殊料剛剛一番話卻徹底把他們震懾住了,這才曉得「天敵」柳輕侯的可怕之處,無論是單挑、群毆,還是指揮千軍萬馬沙場對陣,都是所向披靡天下無雙的,那份高瞻遠矚、鉅細無遺的戰略戰術他們一輩子都無法企及。一念及此,三人頓時傲氣盡斂,態度敬畏無比,再不敢有絲毫輕視之心。 我心中暗忖道:「他***熊。敢瞧不起老子!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嗎?哼,要不是我飛遍大陸各地,施盡渾身解數拉攏或打壓各方勢力,你們焉能如此順風順水地攻至笑花城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想歸想,我臉上卻喜怒不形於色,問了一遍,見沒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後,當即宣佈散會。讓他們自己找地方慢慢反省去。 帥帳內只剩下我一人時,不禁倍感無聊,生出到外面逛逛地念頭。反正該佈置的都佈置下去了,只要他們按部就班地施行,最遲兩天後,笑花城就一定是我囊中之物,沒啥好擔心的。 想到這兒,我站起身來,步出帳外,正好聽見秀兒的聲音在旁響起道:「王爺,你總算開完會啦!我和小姐等了好久哩!」 我此時才恍然想起,昨夜曾命曹魏帶著她們一道前來,單獨安置在後方兵營裡,以免一不小心被神出鬼沒的天魔舜偷襲得手,現在經由她提醒方知忽略了新婚燕爾的兩位佳人,不禁暗責自己滿腦子行軍佈陣,粗心大意,乾笑道:「嘿嘿,你們來啦?快讓我瞧瞧。」 四周新月衛均大感愕然,顯是從未見過我吃癟的模樣,一個個拚命忍笑,嘴角抽搐不已。 秀兒和完顏照都是女扮男裝,穿著請專人趕製的忘憂寶鎧,表面看跟普通新月騎士毫無二致。 秀兒被我當眾召喚,頓時粉臉通紅,稍顯忸怩地來到我身前,又喜又嗔道:「幹嘛?」 我歉然道:「對不起,是我疏忽了,一直不曾照面。哦,不知你在軍中可找到什麼好玩的事物了嗎?」 秀兒忘記羞窘,雀躍道:「有啊有啊,那匹白馬好漂亮哦,我很想騎一下,不過小姐說它很厲害,若強行乘坐會非常危險哩!」說完用手指了指不遠處一所單獨馬廄內的銀翼龍王。 我嚇了一跳,心想:「幸虧照阻止你,否則憑借它體內蘊含的十二成『光之翼』,一蹄即可把你踏成肉醬哩!再說除了我,它誰都不讓騎呢,武功再高也沒用。」 我一邊暗暗擦了把冷汗,一邊撮唇輕嘯召來銀翼龍王,叮囑道:「這是我最忠誠的戰場夥伴,以後就交由你照顧它吧!你一定要真心誠意地像對待自己親人一樣對待它哦,不然它是不會理你的,更不會讓你騎乘。」 此時的銀翼龍王已是完全成熟體,從頭至尾,長一丈二尺;從蹄至頂,高九尺六寸;渾身上下銀光閃閃,水波般蕩漾著神聖光輝,眩目得讓人眼睛都睜不開來,膽小者根本不敢靠近。 秀兒卻不但絲毫不懼它兇猛的形相,見我愛憐地輕撫銀翼龍王背上閃亮的銀色鬃毛,低聲道:「我可以摸它嗎?」 我哈哈一笑,欣然點頭,拉她靠近銀翼龍王雄壯的軀體旁邊。 秀兒忐忑不安地望了望它的眼睛,露出滿是懇求的神色,這才伸出玉手,緩緩向它撫去。 銀翼龍王呼嚕嚕地打了個響鼻,卻對她沒有表示反感,相反被那雙柔弱無骨的玉手愛撫著,一對神光暴射的大眼睛也瞇縫起來,露出頗為享受的表情,讓人為之瞪目結舌。 我看得有趣,遂把韁繩交給秀兒,讓她自己玩耍,但是叮囑莫要跑出營去,一旦銀翼龍王撒開歡兒來,天知道下一刻會野到哪裡去,想找起來可是困難之極。 秀兒歡天喜地的答應著,馬上牽著銀翼龍王去找馬伕,說是要餵它好東西吃,結果銀翼龍王分明不用進食,更能聽懂人言,卻並未出聲反對,真是奇哉怪也。 這時,完顏照來到我身旁,低聲道:「哼,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你是色狼,坐騎也是色馬哩!」 我汗顏道:「這……這話從何說起?」接著連忙岔開話題道:「哈,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那邊小山上逛逛?」 完顏照不知為何俏臉微紅,猶豫片刻才點頭答應。 於是,我和她另乘兩匹駿馬,並騎往寨門馳去,想趁著大戰開始前的間隙,浪漫幽會一番。 ●●● 天色漸暗,笑花城西校軍場內卻亮如白晝,一片紅彤彤的火光映照下,旌旗在寒風中獵獵飄舞,平添戰爭殺伐的酷烈氣氛。 三支各兩千人的精銳鐵騎部隊,分由烏重胤、仇巨川和鳩屍卑率領,肅穆無聲地列陣等待出擊的命令。其中包括「銀蛇營」的比蒙戰士、禁衛軍的龍戰士與「末日戰狼」的黃金騎士,身藏勤王秘令的阿巴來薩、勾台符、夫蒙靈、賽西亞也夾雜在內,表面上與普通騎士無異,實際卻受到最嚴密的保護,眾人接到死命令,不惜任何代價也要護送他們四人突圍出去。 勒·路西法振臂高呼道:「今晚要給敵人點顏色看看,讓他們曉得帝國勇士的厲害。」說著一聲令下,城門大開,全軍士氣昂揚地潮水般湧出城外。 點將台上,勒·路西法貌似瘋狂地哈哈大笑著,一旁的火源潔卻暗皺眉頭,不敢像主子那麼樂觀。他心中甚至有種不好的預感,今夜出征的部隊定將鎩羽而歸,甚至是全軍覆沒。 營外警號驟起,蹄聲轟鳴,顯是大批敵人來襲,我馬上作出反應,調動軍隊,從事部署。由我親率「新月」魔騎士團居中策應,艨艟坐鎮左營,曹魏坐鎮右營,並不忙著迎敵,而是派兵前往白天挖掘的第一道戰壕各處壕橋外結陣,按兵不動。 二十四座壕橋是鐵血軍團的工兵們白天故意沒挖留下的堅實地面,本想用做裝甲車輛和騎兵迅速出擊的通道,殊料現在竟成了敵人進攻營地的踏板,屬於必須守住的要隘。 其實愷撒軍的夜襲早就在我意料之中,我故意留下這些壕橋也是為了誘敵來攻,好封鎖另一端,集中輕重武器和炮團火力,一舉全殲他們。 不過敵人顯是經過高人指點,把南疆軍的反應統統算到,竟不上當,而是把「武卓拉」戰車運來的木板製成長而寬的橋面推入壕中,下方以巨型的車輪為支持,承受橋面壓力,令己軍可迅速越壕。這樣的臨時壕橋,愷撒軍只用頓飯功夫就建起百座,分佈在整個西線陣地各處。 愷撒軍趁著南疆軍還沒反應過來,左中右三軍已往西南方推進,插向鐵血軍團和常勝軍連營的結合部。那裡無疑是防禦最薄弱處,很適合突圍。 我卓立裝甲指揮車內,通過「鬼眼」魔鏡,目不轉睛地盯著敵軍,腦海中思潮起伏。久久不決:「這支精銳騎兵想幹什麼?突圍嗎?難道勒·路西法就在其中,已決心棄城離去,到西南再憑借過氣的皇帝身份東山再起不成?不對,敵軍人數太少了,最多只有萬人,若勒·路西法孤注一擲,至少該把『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的六萬嫡系人馬統統帶走才是,沒道理留下來給我吃掉啊!嗯。他一定還在城裡,這支部隊應該是負有其他使命。」 這時,敵人攻至曹魏坐鎮的右營西南邊緣三百步外,行進中結成鶴翼陣,紛紛點燃藥引,把綁縛徹地雷的流星箭,以仰角射出。 「轟!轟!」驚天動地的劇烈爆炸聲中,愷撒軍毫不遲疑地縱馬猛衝,往炸開的木柵缺口玩命奔去。 曹魏不敢怠慢,立刻命令麾下三名鐵血衛主力團長領軍。共率一萬五千騎兵前去阻截。其他部隊除分出一支專門救火,以免危及彈藥庫外,一律堅守陣地按兵不動。謹防敵人還有援軍混水摸魚。 愷撒軍推進到距離營盤二百步了,南疆軍的火炮停止發射,迅速重新調整炮位,雙方變成了持弩互射的局面。愷撒軍對南疆軍的衝鋒弩顯然顧忌甚深,被其強橫威力所懾,因此每名騎士都用巨型塔盾護住全身前進,加上馬速極快,南疆軍增援未到,倒也傷亡不大,迅速嵌入了營寨內部,逕直向另一端出口突擊。 曹魏頓時紅了眼,下令五支鐵血衛泰坦戰車團馬上投入戰場,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守住另一端寨門和圍欄,絕對不能讓敵人逃走。 這一刻,雙方拼的就是時間,若愷撒軍稍慢一線,就會被軍力佔盡優勢的南疆軍包圍,對方有源源不絕的增援部隊,交鋒結果必敗無疑。若南疆軍不及堵截,則會顏面盡喪,整整二十萬鐵血衛,奈何不了區區一萬名愷撒騎士,這個人誰都丟不起。 視野裡前方的木柵越來越清楚了,烏重胤一聲令下,與仇巨川和鳩屍卑各率一支鐵騎,倏忽散成三條弧形軌跡,互隔五百步距離,分向一段圍欄衝去,他們手中又出現了綁縛徹地雷的流星箭。 此時號角響起,鐵血衛的五支泰坦戰車團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趕到,於咚咚戰鼓聲中,秩序井然地在營門一線列出重重戰陣面向愷撒軍,威勢懾人至極。 愷撒軍見狀不慌不忙,待推進至理想位置,同時射出點燃藥引的流星箭。 「嗖!嗖!」破空聲不絕於耳,綁縛徹地雷的流星箭火花四濺,劃過空中蔚為奇觀,狂風驟雨般投向正在組建的泰坦戰車陣內。 「轟!轟!」爆炸聲密密麻麻,很多徹地雷在車陣上方綻開,灑下一團團的火雨往蠻牛和守陣官兵罩落,每顆覆蓋的範圍廣達方圓四、五丈。 有一顆徹地雷落到一輛泰坦戰車底部才爆炸,登時把它和附近兩輛泰坦戰車也捲入烈焰中。被烈焰波及燒傷的南疆軍官兵滾地哀嚎不止,慘不忍睹。愷撒軍則毫不留情地連環射出,不斷找尋車陣新的目標和突破口。 這五支泰坦戰車團均來自後營,沒有看到前營被突破時的駭人場景,怎想得到敵人有如此犀利的火器,加上匆忙中組建戰陣不甚穩定,登時陣腳大亂,只有極少部隊在自由阻擊。 愷撒軍三支鐵騎分工協作,有的專門射殺南疆軍官兵,有的專門殲滅駕轅蠻牛,有的專門轟炸裝甲車廂,一時烈焰處處,火頭四起,煙霧瀰漫,目不能視。 仇巨川和鳩屍卑見機不可失,連忙揮軍進擊,烏重胤的軍隊亦如前推進,三股洪流悍不畏死地衝向泰坦車陣露出的那一線空隙而去。 綁縛徹地雷的流星箭爆出淒艷火花,不住劃破黑夜,連珠不絕地投往目標。 營門一線的泰坦車陣已有多處在熊熊燃燒,隱有波及全陣之勢。曹魏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當機立斷地命令把所有未被波及的泰坦戰車移開,撤回駐地,又令奉命追擊的三支騎軍加速,自己則留在後方穩住陣腳。 仇巨川和鳩屍卑也不戀戰,率隊掩護在烏重胤兩旁,重新結成最利突擊的鋒矢陣向前衝去。 「轟!轟!」八枚徹地雷在營門前擋路的四輛泰坦戰車底部爆開,登時山搖地動,火球如雨,再看它們東倒西歪,支離破碎,早被炸離原位,讓出了寬逾兩丈的缺口。愷撒鐵騎毫不猶豫,頂著烈焰火雨衝了過去,一時人嚎馬嘶,慘況令人不忍卒睹,但終於還是闖出了南疆軍連營。 烏重胤、仇巨川和鳩屍卑先後大喝道:「放箭!」 流星箭一排排地向後射出,無情地攻擊隨後追來的敵騎。由於已經完成任務,他們再不需節約彈藥,徹地雷像冰雹般盡情投出,營門一線所有地點全陷於烈焰之中,饒是敵騎再勇猛,也無法穿越十餘丈寬的火牆跟來了。 直到此刻,烏重胤才下令停止射擊,搜尋傷者帶回陣內後,全軍繼續往西南方向前進。 相隔盞茶功夫,他們離開戰場數里,仍隱然可見背後黑煙滾滾,直衝霄漢,隨風擴散四野,有種說不出的慘烈味道。 眾人均收起弓箭,策馬慢行,以緩解剛剛那陣衝鋒帶來的疲勞感,反正根據推算距離最近的鐵血軍團或常勝軍要追來,也需要至少在一頓飯功夫之後,所以大家都不著急,只是抓緊時間休息。 這一戰雙方互有損失,南疆軍死傷者數目近萬,是愷撒軍五倍之上,算是讓勒·路西法揚眉吐氣狠勝一場,洗雪了不久前在東線被艨艟率領的鐵血軍團打得狼狽逃竄之仇。 統計完戰果之後,三人請來驚魂未定的阿巴來薩、勾台符、夫蒙靈、賽西亞等人,共同商議下一步行止。哪曾想尚未定下是否化整為零,四周荒野裡驀然響起連綿不絕的雄渾號角,一時間不知多少人馬包圍上來。 烏重胤、仇巨川和鳩屍卑都是身經百戰的名將,立時命令斥候前出探明敵情,同時各領一支鐵騎部隊,成犄角之勢互相掩護守穩陣腳,不讓敵人趁亂撕裂己方陣型。 這本來是遇襲後最穩妥的處理方法無可厚非,殊料今番卻踢中了鐵板。 一把鏗鏘有力的嗓音,自四周轟轟隆隆地悶雷般響起道:「他***熊,佔了便宜就想跑,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兒?今天我柳輕侯要好好教教爾等做人的道理!放!」 話音才落,夜空中無數炮彈鋪天蓋地地砸入人群和騎陣四周,霎時冒出千百股綠色和紅色毒煙飛速擴散,籠罩了方圓數里之地。 仇巨川和鳩屍卑對毒氣彈可謂有切膚之痛,見機不妙招呼一聲策馬就跑,他們依稀記得今晨毒煙的顏色是紫的,現在卻是詭異絕倫的綠紅二色,聯想起太常四真的警告,和剛剛柳輕侯的怒斥,哪還不知敵人怒極之下,動用了中者無救的劇毒之物呢! 主帥都跑了,下面的官兵怎會堅守,自然是一溜煙地跟上。可惜反應慢了那麼一點,加上「七步」式和「稀泥」式毒氣彈發作時間均為七息,比「爛醉」式要少一半以上時間,稍微遲疑已經足以致命了。 「蓬!蓬!」愷撒騎士一個接一個地栽到地上,或七竅流血或全身潰爛而亡,胯下坐騎也不能倖免,紛紛步上後塵。只有少數機靈鬼四散逃出毒煙範圍,但也被埋伏在四周的「新月」魔騎士團官兵連續狙殺。由於早奉有絕殺令,新月騎士們冷酷無情地狠狠打擊敵人,對棄械投降者也不饒過,戰場上一片狼藉,最後再看不見一個活物才罷手休戰。 整場戰鬥簡直就是凌晨夜襲西大營的翻版,甚至更為徹底,「新月」魔騎士團傷亡為零,敵軍全軍覆沒,一條漏網之魚都沒有,搜索到的證據表明,連烏重胤、仇巨川和鳩屍卑等統兵大將,也因中毒後功力驟減,被重炮轟成了碎片,共計殲敵八千餘人,其中絕大部分面目全非,難以辨認了。 這次行動是我在獲悉曹魏陷入苦戰之局,極可能無法成功攔截敵軍後決定實施的阻擊戰役。先利用「新月」魔騎士團天下無雙的機動力(註:全機械化)趕到敵軍前方設伏,再使用威力無窮的兩種致命毒氣彈殲敵,最後趕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兼且下達禁口令,估計就算天尊燕憔悴知道了,沒有證據下也奈何我不得。他***熊,誰讓勒·路西法那不知死活的小子,敢派人在我眼皮底下殺傷近萬鐵血衛呢?若不痛痛快快地給犧牲官兵報仇,我這個領袖還怎麼當下去啊! 留下一營兵馬打掃戰場,順便搜索有無漏網之魚後,我率領著「新月」魔騎士團,有秩序地返回營地。 當我騎著銀翼龍王進入營門時,留守將士歡聲雷動,齊呼天敵萬歲,為贏得勝利吶喊喝采,士氣沸騰至極點。 他們並不知道戰役詳情,只曉得「新月」魔騎士團憑借新式武器全殲了突圍而去的敵軍。這是我故意叫一些人宣傳的結果,看來已達到預期效果。 正思忖間,秀兒不知從何處鑽出來歡迎我,興奮得粉臉通紅,嬌呼道:「王爺好厲害,一出馬就打了大勝仗,看來果真沒人是你的對手呢!」 我不禁啞然失笑,識相地默認下來,並不出言謙讓,否則跟她意見相違,這妮子定然不依。 跟在秀兒身後的完顏照,也走了過來,和我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時艨艟、曹魏、龍剛簡等將領們,也紛紛上來祝賀。 其中曹魏因不但未能截住敵騎,反而損兵折將,難免心裡耿耿於懷,面露不愉之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據我觀察他們應該是勒·路西法麾下最強悍的兵馬。更負有特殊使命,所以才會加倍玩命,即使是我在猝不及防下指揮鐵血衛迎戰,也是攔不住的。唉,別想太多了,把陣亡的兄弟們好生安葬吧!」 曹魏臉色好看了許多,但是心情仍很沉重,待要領命離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主公,我們捉到了幾個俘虜,其中還有一個似乎來頭不小,可惜嘴巴太嚴,什麼都不肯說!您要見見他嗎?」 他這麼說除獻俘外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借我之手撬開敵人的嘴巴。要知我能閱讀別人記憶的本領,雖然從未告訴過別人,但任何俘虜落在我手裡都會洩盡家底,卻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大家都非常欽佩我逼供的手段,因此把頑固的俘虜推給我,也算一個不成文的慣例了。 這場戰役先敗後勝得來不易,雖未能對愷撒軍造成根本的傷害,但若曉得了敵軍突圍的真正目的再向笑花城內散播出去。卻能嚴重打擊對方軍民的士氣,減少攻克笑花城所需的時間,目前來說至關重要。 眼下我正愁無法探知勒·路西法的確切想法,聽聞曹魏抓到個大人物自是高興之餘欣然笑納了,命他馬上送到帥帳去候著。 又處理了幾件雜務後,我伸個懶腰,道:「參戰部隊都去好好睡一覺,防務交給艨艟負責,大家散了吧!」言罷悄悄傳音道:「照,你到帥帳來找我!讓秀兒去跟銀翼龍王玩耍吧,我看這妮子片刻也離不開它了。」 完顏照俏臉立即嫣紅,默然無語。 秀兒則在接過我手中的韁繩後,牽著銀翼龍王鑽進人群,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根本無需多費唇舌。 下一刻,我已邁步走向帥帳,耳畔才傳來完顏照蚊蚋般的聲音道:「王爺有令,照怎敢不從。」 我微笑道:「你不要誤會,我是想聊些正經事,絕對不會像昨晚般唐突佳人啦!」 完顏照嗔怪地瞪我一眼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著痕跡地跟了上來。 兩人先後步入帥帳,尚未坐下,門外就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接著兩名新月衛架著一個愷撒軍大將服飾的俘虜告進。 那人中等身材,看起來二十六、七歲年紀,髮髻散亂,從敞開的戰袍清晰可見胸前紋著一條黃金巨龍,下身馬褲破皺不堪,皮靴也遍染血污骯髒之極。他的兩手十指均血肉模糊,雙腿也根本無力走路,只是晃晃蕩蕩地拖在地上,顯然已被曹魏大刑伺候過,能挺到現在不招也算是條硬漢子。 我不動聲色地靠近俘虜,沒有多餘廢話,直接深深地望進他黯然悲哀的眼睛裡。 剎那即永恆,轉瞬間,我已得到了想知道的全部資料,揮手道:「此人是條硬漢,永遠不會招供的,拉下去砍了吧!事後將其好生安葬!」 那人顯然未料到我會一句話也不問,就下絕殺令,身軀劇烈抖顫了一下,旋又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認命了。 我暗暗冷笑道:「嘿嘿,你還以為死得很有價值嗎?若知道我已獲悉你心中深藏的所有秘密,不知又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俘虜被帶了下去,我凝神整理了一遍剛剛獲得的資料。 「暴辰綠,二十七歲,黃金龍戰士,昭烈伯,『銀蛇營』副指揮官,風雲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五日晚奉聖旨護送使團突圍,使團成員有已故攝政王的副官侍元帥阿巴來薩、大內總管勾台符、大內副總管夫蒙靈、新任禮部尚書兼勒·路西法的情婦賽西亞,此行使命是向西南諸侯發佈勤王令……」下面的細枝末節已引不起興趣,我被上述內容完全吸引住了,真沒想到隨便一擊,竟然網到了恁多大魚,雖然都是死的,但若活用起來,對眼前戰事的幫助可謂不止一點半點啊! 想到這兒,我馬上伏案奮筆疾書,把腦中資料詳詳細細地記錄下來後,讓新月衛交給龍剛簡,命其想盡一切辦法,最大限度地在笑花城內傳播,把敵軍求援失敗的絕望消息弄得家喻戶曉。 我正酬躇滿志,完顏照又遞來一封錦上添花的金雕傳書。 那是新月衛在我措辭傳單內容時交上來的,因不敢貿然打擾主公思路,遂由完顏照代收,稍後轉交。 發信人是賴久爾,信上說厚顏無恥的勒·路西法派遣多名重臣前往第一、第四十四集團軍駐地遊說主將投降,結果盡數被憤怒如狂的官兵們處死了。眼下全軍鬥志如虹,誓將偽帝勒·路西法五馬分屍大卸八塊,請王爺放心云云。 我看罷忍不住暗笑勒·路西法的天真無知,心道:「誰給他出的餿主意,難道不曉得我早就防了一手嗎?在同意哈·路西法部攻城之初,南疆第五十八集團軍和常勝三軍就緊緊貼上了他們的腰背,就是給賴久爾天做膽,也不敢答應勒·路西法的要求啊!何況愷撒第一、第四十四集團軍官兵對思·路西法和哈·路西法忠誠無比,二人死後已把勒·路西法恨入骨髓,就算將領反對報復也無用呢!」 完顏照見夫君罕有的喜悅形之於色,忙問其故,我遂將連破勒·路西法兩條詭計的事情告之,結果她輕蹙蛾眉,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我本來已放鬆地躺倒在行軍床上,見狀不禁重新坐起,問道:「有何不妥嗎?」 完顏照走過來,主動坐下靠入我懷裡,沉吟道:「嗯,是有點!」接著眼中閃過罕有的回憶神倩,歎了一口氣道:「南征以來,你的屬下跟勒·路西法在東線戰場打了不少交道,想必你對他也有一定的瞭解,可知其人野心勃勃,狠毒有餘卻謀略不足。所以像你剛剛說的那種詭計,憑他的才智,是萬萬想不出來的,理應出自別人手筆。最可能的人選是勒·路西法最信任的智囊火源潔。」 我安靜地聆聽著,仔細咀嚼著她話語裡每個字的含義。完顏照師從天魔舜,曾是勒·路西法最得力的爪牙之一,混跡其間長達數年,可謂時下軍中最瞭解敵方高層秘辛之人,她的意見至關重要。不過對我來說最值得慶幸的是,她與狼共舞卻一直潔身自好,保住了處子之身留給我,否則哪管從前她曾主動投降並獻上香軀,此刻也休想得到我毫無保留的信任。 Uu書萌 uUTXt。cOM 荃汶自阪閱鍍 第三十六卷 魔都 第七章 滅國 字數:9598 宗顏照似知我想到了什麼,媚態橫生地回頭白我一眼後,繼續道:「這火源潔可不是普通角色,他出身魔宗最神秘的天問府,是這一代的嫡傳弟子。哦,我忘說了,天問府非常邪門,除具有獨樹一幟的魔功秘法外,最可怕的就是占卜之術,據說能通曉過去未來,所以歷史上的每一代天問府傳人,都會深受帝王尊崇,在國內權傾朝野、位極人臣。不過由於他們施展的功法有洩漏天機之嫌,故最易遭橫禍而亡,所以每代擇徒都萬分謹慎,非絕世天才、福澤深厚者不收。宗內盛傳,火源潔乃是千年來天問府歷代弟子中資質最佳者,修煉諸般魔功秘法的成就也無人能出其右,就連師……天魔舜也曾讚不絕口,說他是人類不世出的天才,可謂深藍第一智者。要知他從不誇獎別人的,那是我懂事以來聽到的第一次,由此可知火源潔確有真才實學。你想這樣一個頂尖智者,豈會犯下那麼低級的錯誤,讓勒·路西法派重臣去東門外兵營裡名為策反實為送死嗎?其中一定藏有可怕的陰謀!」 我愣了一愣,暗驚於火源潔的背景和天魔舜對他的評價,同時腦海中靈光一閃,隱隱地生出一絲與完顏照迥然不同的推論。 相隔片晌,想通所有關節後,我啞然失笑道:「照,你錯了,依我看火源潔不但沒有陰謀,反倒送了我們兩個天大的人情哩!」 完顏照不解道:「此話怎講?」 我欣然道:「若是敵人不突圍,也不勸降,我們能殺掉恁多勒·路西法身邊的重臣嗎?嘿嘿,火源潔是在玩一石三鳥和借刀殺人哩!譬如突圍和勸降如能成功,他就幫了勒·路西法的大忙;若不成功則讓執行任務的人員送命我手,權充晉身之禮,也為兵敗破城後,留條退路;還有就是藉機再考驗考驗我的能力,是否有真命天子的資格。此君真奇人也。無愧於深藍第一智者的美譽!」 完顏照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我看你也不差,竟能識破隱藏如此之深的秘密,你們兩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陰謀家,幸虧她非女子,否則照定要擔足心事哩!」 我捧腹大笑道:「你在吃醋嗎?放心,為夫對男人沒有半點興趣哩!嗯,我跟他確屬絕配。一個是天下霸主,另一個是治世能臣,若無意外,我一直夢寐以求的新月盟軍師人選就是他了。嘿,想必他定會很高興,因為我也正是他孜孜以求的帝王人選啊!」 說到這兒,我忍不住摟著完顏照站起身來,走到書案旁,提筆疾書,擬了一道通告全軍營級以上軍官和將領的密令。上寫「必須生擒火源潔,不得傷其分毫,違者軍法從事」的字樣,叫新月衛立刻發佈出去。 搞定後。我又穿著靴子躺到床上,雙目神光閃閃,緩緩道:「明晚將是笑花城陷落之時!後天我即可揮軍北上回國,跟朝廷的貴族老爺們好生親近親近啦!哈,當年我在碎星淵要塞外巡邏之際,每天擔心的就是有頭睡覺沒頭起床,曾幾何時敢想過有朝一日可飲馬布桑河畔,坐看愷撒皇城在我腳下瑟瑟發抖,惶惶不可終日呢?人的際遇真是奇妙,任你聰明絕頂。也想像不出下一刻會是怎樣一副光景!嘿,照,你說世界是否正因如此,人們才能夠每天生活得精采絕倫,對未來充滿希望呢?」 完顏照尚屬首次聽我敞開心扉,傾訴心事,感動之餘,愛憐地為我脫靴的纖纖玉手頓了頓,才道:「是啊。我小時候家境貧寒,常常饑一頓飽一頓,總見父母愁眉苦臉為生計發愁。後來他們被盜賊殺死了,我成了孤兒,一直到處流浪受盡白眼欺凌,心中怨憤世態炎涼,想總有一日要掌握天下無雙的強橫力量,將曾經對我不好的人統統趕盡殺絕,一個不留,更要錦衣玉食,比他們過得更滋潤。八歲的時候,在機緣巧合下,我得到了玄武寶玉的傳承,一夜之間那些粗壯強橫的地痞惡棍,統統成了軟弱得不堪一擊的爬蟲,任人擺佈無法反抗……利用半年時間,我足跡踏遍愷撒全境完成了心願,並把當年殺害我父母的盜賊團,連帶眷屬親族上上下下三萬多口屠戮乾淨,當時真是痛快到了極點。」 我聽罷對她的心狠手辣不以為意,反倒愈發喜歡完顏照敢愛敢恨、恩怨分明的性格了。因為若換了自己,恐怕會做得更不留餘地,更殘酷無情。何況此時她肯坦言過往種種不堪回首的生活經歷,顯是當足了我為最親近的人呢! 不過我心中亦升起一個疑問,不解道:「那你們家族的人何時找到你的啊?」 完顏照愕了一愕,恍然大悟道:「哦,你說的是完顏世家吧?呵呵,他們跟我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哩!我父母是連姓氏都沒有的流民,愷撒帝國最低賤的奴隸,我之所以能用完顏照的身份進入完顏世家,並擔任家主,完全是在天魔舜的慫恿下,勒·路西法勢力安排的結果。嗯,那是我十歲的時候了,偶然在鄉間遇到了天魔舜,被他故意打得遍體鱗傷後,強迫收為弟子。我從未見過像他那麼強橫可怕的高手,被其深不可測的實力折服,開始苦練天魔功,妄想有朝一日趕超他。別笑哦,小時候我很倔強哩,從來不肯服輸呢!後來我跟著他給勒·路西法做事,殺了很多人,也得到了從前做夢也不敢想的奢侈享受……直到遇見你,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嘍!」 我無限憐惜地緊摟住她,輕輕愛撫著完顏照的秀髮,沉聲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手刃天魔舜的!」接著忽然想起一事,微笑道:「對了,根據思·路西法和哈·路西法的死狀分析,他們都是中了襖教秘不可測的『摧心術』,就此我特意去信請教過現任襖教教主艾絨,他說那是一種獨門巫術,迄今為止除了已故的巫妖王朽木·波德曼和他自己外,旁人絕對難窺堂奧。因此我大膽假設兩種可能:一為刺客就是天魔舜,只有他曾經藉著融合天魔碎片,吸收了朽木·波德曼的靈魂與全部記憶;二為天魔舜在『亡靈』號上被我逼得強行移魂後,肯定功力大減,以致需要借助旁門左道而非他最擅長的天魔功才能達到殺人的目地。嗯,當然也不排除他為隱藏形跡,才使用巫術的可能性,不過概率很小。」 完顏照點了點頭,驀然道:「可他盜用龍象鍘幹嘛?我記得天魔舜從來不屑用任何兵器啊!」 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我啊了一聲,驚呼道:「不好,他要吸收第三塊天魔碎片!」 完顏照嚇了一跳,忙問其故,我就把跟「石佛」納蘭天祐決戰至最後一刻,他反被龍象鍘操縱,變得威猛無比之事詳細道來。 這一刻,我真是悔不當初,當時只覺龍象鍘內的邪靈頗有培養前途,完全可以取代索羅亞斯德離開後空出的位置,哪料得到它也是天魔碎片之一呢!如果早知道,不惜跟支妙音翻臉,也要把龍象鍘搶來毀掉啊,那可是徹底削弱天魔舜的最佳良機啊! 完顏照柔聲安慰道:「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哩!起碼天魔舜把納蘭氏、正氣浩歌樓、軍方和道宗統統得罪光了,今後在愷撒帝國肯定是寸步難行,人人喊打的境況!另外我們也能從他被顏公袞一槍刺傷的情況得知,天魔舜目前功力已大幅減退,短時間內很安全嘛!你正可趁機加快平定風雲帝國的步伐,回過頭來再騰出手全力絞殺他!」 我長長吐了口濁氣,冷笑道:「這段時間也不能讓他安生,我要懸賞一億金幣,在整個深藍大陸和六族領地通緝他!」 完顏照調皮地伸了伸丁香小舌,嬌笑道:「那他就真成了過街老鼠啦,天下再無容身之地!」 我微微一笑道:「對天魔舜這種蟑螂命格的傢伙,就得趕盡殺絕,不然稍有喘息之機,他就要死灰復燃,伺機害人哩!」 兩人說說笑笑,不覺帳外天色大亮,遂倦極相擁而眠。 不知睡了多久,一名新月衛在外高聲道:「啟稟主公,曹將軍著小人來報,總攻即將開始,問您是否親臨前線?」 我倏然醒了過來,沉聲道:「通知曹將軍,我會立即前去,命他這一仗必須拿下笑花城!」說完又向也被吵醒的完顏照歎道:「唉,做一名稱職的領袖很辛苦哩!哈,等平定所有反對勢力後,我或許會變成一個只知享樂的昏君呢!」 完顏照輕搖螓首,認真地道:「不會的,你命中注定是一名好皇帝!」 我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兩人忽然相視而笑,溫情無限。 風雲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五日下午,南疆軍各部開始在笑花城外的第三道戰壕前堆積柴捆。 勒·路西法和火源潔站在蒼狼山瑞雲塔頂,望著護城河邊以千計的小山高的柴堆熊熊燃燒,滾滾濃煙順風前移,把整個笑花城裹進令人窒息的煙霧中,卻無計可施。 一時間,城頭的愷撒軍官兵全避進塔樓和哨所內。 南疆軍工兵們則在炮火和濃煙掩護下,推著蝦蟆車,將裝滿泥土的袋子統統倒進已露出泥濘河床的護城河裡。本來若能多等些時日,待護城河水結冰後,即可免去這項麻煩又危險的工作,不過國內局勢刻不容緩,只能費心費力地開鑿水渠,先將河水引走再填平了。 護城河深約八步,要整個填平,等於要在別處另挖一條出來,幸好攻城部隊只求多處通道即可,因此施工速度飛快,眼看半個時辰就能完活兒,下一步是在護城河對岸堆積土台,一級一級地增高最後與城牆平齊,就發動總攻。在第一、第二條戰壕裡,南疆軍各部官兵枕戈以待,靜候攻擊的最佳時機。 勒·路西法把敵情盡收眼底,不由皺緊眉頭,苦苦思索對策。他身旁的火源潔卻是神態從容,絲毫不在意撲面而來的刺鼻濃煙和嚴峻敵情。 勒·路西法懊惱道:「先生,這可如何是好?若教他們為所欲為,恐怕今晚就是城破之時啊!」 火源潔微微一笑,望向煙霧中臉色青白的勒·路西法道:「陛下毋庸憂慮,經昨天和今天兩日徵兵,我軍人數已逾二十萬,眼下已經全部武裝完畢,加上人人皆知城破國亡的道理,定會拚死抵抗以一當百,區區南疆軍不足掛懷!」 勒·路西法臉色好看了許多,低聲嘟囔兩句什麼後,迎上火源潔的目光,仍有些擔心道:「可是他們畢竟是初上戰場的新兵啊!一旦意志崩潰,不顧軍令敗逃,恐怕還會波及其他老兵呢!」 火源潔表情慢慢嚴肅起來,沉聲道:「請陛下對帝國勇士們有絕對信心!」言下之意就是,反正已經沒有退路,死馬當活馬醫吧! 勒·路西法露出一絲苦笑。歎道:「唉,也只能如此啦!」接著話題一轉,問道:「突圍和勸降的人有消息傳回來嗎?」 火源潔沉吟片刻,搖頭道:「陛下,他們全部殉職了!」 勒·路西法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道:「那怎麼可能?整整一萬多精騎都……都沒了?還有去勸降的塔姆公爵他們也全被殺了嗎?」 火源潔正容道:「是的陛下,微臣沒有半點誇大。唉,柳輕侯太可怕了,賴久爾為首的叛黨也太狠毒了,都是源潔考慮不周。請陛下責罰!」 勒·路西法呆呆地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沒有說話。整個人好像木雕泥塑一般,心沉下無底深淵。這一刻,他知道全完了。外援無望,愛將盡喪,憑借良莠不齊的二十萬雜兵,又怎能抵抗得了整整一百七十萬虎狼之師?難道蒼天真要亡我嗎?他根本沒心情責罰火源潔了,只是沉浸在可怕的噩夢裡。 一陣長風吹來,濃煙捲舞,對面不見人影,待煙霧散盡,火源潔再現眼前,勒·路西法心喪若死地道:「朕累了。要回宮安歇,先生代朕指揮全軍作戰吧!」 火源潔遲疑道:「可是……」 勒·路西法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什麼都別說了,朕想靜一靜。」 火源潔乖乖閉嘴,恭送勒·路西法下塔,他知道這個皇帝現在已經對戰事完全失去了興趣和信心。下一刻,該輪到自己表演了。不過不能太過火,只需按部就班地派遣新老混雜的軍隊上城送死即可,相信憑借南疆軍的戰鬥力,勝利必然是囊中之物。嗯。待戰事快結束的時候,自己也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待尋得適當時機,再向柳輕侯毛遂自薦,也不知道他識沒識破自己送的大禮,這倒是個惱人的問題哩! 火源潔一邊琢磨著未來的出路,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城防圖,時間不覺流逝而去。 ●●● 傍晚時分,護城河已被填平多處,攻城土台也終於挨上了城牆。 「咚!咚!咚!嗚∼嗚∼嗚∼」戰鼓聲起,號角長鳴,笑花城外處處傳出吶喊聲和車輪聲,南疆軍的總攻開始了。 在逐漸濃郁的夜色裡,炮彈和火箭彈炸成漫天火球火星,在城頭的愷撒軍官兵頭頂煙花般盛放,再劈頭蓋臉地灑下去,一時間爆炸範圍內的敵人無一倖免,餘者紛紛四散奔逃,更有人滾倒在地上,企圖壓滅燃著的衣服,局面亂成一團。 陣後的裝甲指揮車上,我和艨艟面面相覷,後者狐疑道:「好奇怪啊,敵軍的戰鬥力好像突然弱了許多,這是我的錯覺嗎?」 我搖頭道:「不是,你的感覺完全正確。他們之所以不堪一擊,恐怕原因出在新兵和老兵混雜編隊上,你看敵人人數比我們預先估計的多了至少三倍呢!」 此時寒風襲來,笑花城內外山野平原上的旌旗,均被刮得猛烈拂揚,撲獵獵地激響,碎草、殘枝、落葉和泥塵,直升上半空旋舞,形成千百股小龍捲風,聲勢駭人至極,倍添戰場慘烈肅殺的氣氛。 攻城的南疆軍受到狂風影響,也不由自主地彎腰俯身暫停進擊,以免被吹倒受傷。 我和艨艟遙望前線戰況,不禁頓足扼腕,可惜大好勢頭被自然威力所阻,因為愷撒軍已藉機重整陣腳,把新兵們盡數換下,替上了全是老兵的隊伍。只見新造的火炮、衝鋒弩、弩箭機一齊發威,敵軍也再非以前的一字長蛇陣,而是分成千百個小隊,輪番發動攻擊,前仆後繼地驅趕南疆軍下城。 風勢越來越猛,戰況跟著越來越糟,已有多支攻城部隊不得不退下城來暫避。 我惡狠狠道:「他***熊,全線停止攻擊,給老子調坦克和重炮上來,把城上所有塔樓、哨所和地堡夷為平地,等風勢弱些步兵再上!」 「是!」新月衛領命而去。 相隔盞茶功夫,車輪鱗轉聲中,「新月」魔騎士團的坦克營、炮兵營,鐵血軍團的三個炮兵師團就分四路朝笑花城推進了,共計超過六千門的各式火炮,逐次進入預選陣地。 艨艟歎道:「唉,這陣風刮得真不是時候,恐怕沒一個半個時辰不會停下來,那時我軍銳氣盡失,再進攻也不夠犀利啦!希望炮群能教敵人退避三舍吧,真可惜,不知又要浪費多少炮彈。」 我苦笑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轟!轟!」在照明彈指引下,榴彈、火箭彈、迫擊炮彈、穿甲彈、子母彈冰雹般落向笑花城頭各處防禦工事,起初尚能遇到零星反擊,可一旦愷撒軍的炮兵陣地被發現,十息內肯定被端掉,沒過多久敵人就啞火了,南疆軍開始肆無忌憚地犁耕城上,結果僅用了半個時辰,就把進軍障礙逐一炸平。完成任務的炮兵功成身退,撤返營地,事實上他們已筋疲力盡,彈藥也用得七七八八,在後面的進攻裡幫不上什麼忙了。 風勢稍減,寒氣漸重,天地仍是一片迷茫。 嗚嗚怪嘯的狂風中,南疆軍官兵們吶喊著頂風前進。這是第二批生力軍,清一色的步兵,由機弩手、狙擊手、衝鋒手、爆破手、工兵組成的五支隊伍,漫原遍野地朝城上攀爬,目標是佔領笑花城外牆。每個攻城部隊均由數百輛泰坦戰車打頭陣,既擋箭雨兼可上架雲梯,就像五道滔天巨浪般緩慢卻沛莫能御地逐步迫近。 「咚!咚!咚!嗚∼嗚∼嗚∼」千隻戰鼓、萬支號角同時敲響長鳴,聲勢驚天動地,鼓舞著南疆軍官兵奮勇前進,更添昏天黑地中的殺伐氣氛。 愷撒軍在軍官率領下,沒有半點猶豫,從掩體和陣地裡衝出,迎向了如狼似虎的南疆軍。他們知道戰爭已到了最後關頭,再退一步,就是國破家亡的結局了,因此人人悍不畏死。 艨艟望著南疆子弟兵們奮不顧身地強攻城頭,跟敵人捉對廝殺,一時刀光劍影、箭矢齊飛,不禁頗為手癢,向我道:「大哥,你看敵人有城牆可守,兒郎們攻戰不太順利,我去幫他們打開一道缺口就回可好?」 我忍不住暗暗好笑,心道:「等你殺上癮了,恐怕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騙誰呢!」 不過想歸想,我嘴上卻道:「好,你去吧!但是不可戀戰,一定要注意安全!」 艨艟雙拳互擊,發出一陣金石撞擊的脆響,豪笑道:「大哥放心,笑花城內還沒人能威脅到我的安全。請您看好吧,這雙拳頭要大發利市啦!」 此時龍剛簡來到我身邊,道:「啟稟主公,賴久爾負責的東門久攻不下,請您調撥一批炸藥給他,同時說讓您放心,他們一定完成任務,絕不落在其他三門之後。」 我欣然頷首道:「好,給他們。」說著又輕鬆地向身旁的艨艟道:「你也去吧,記得多殺幾名悍將,權當是我那份兒!」 艨艟興奮得黑臉透紫,凌厲的目光投往推進至城上百餘步就受阻無法繼續前行的鐵血衛,身上陡然冒出震天撼地的磅礡氣勢,躬身領命後,跨上一匹駿馬朝前線疾馳而去。 卷天席地的大風已過去,但仍欲罷還休地勉力颼颼刮著,天地灰濛濛一片,整個戰場被籠罩在如煙如霧的夜幕中。 在攻城南疆軍後方的陰暗角落,增援部隊仍是漫原遍野無邊無際,泰坦戰車和以萬計的能迅速攀牆的輕便雲梯更是不缺,看不清楚的朦朧遠方,還有排成陣勢的更多生力軍。 愷撒軍官兵的心都直沉下去,這樣實力懸殊的仗怎麼打?卻又不能不打,因為他們已沒有退路,為應付對方第二批生力軍組成的攻城部隊,己令己方筋疲力竭,而且多段城牆毀壞,戰士傷亡慘重。何況敵軍還有威力強大的弩炮和弩箭機集成部隊時刻摧殘著愈來愈薄弱的防線。愷撒軍官兵們感到死亡正隨著敵人的接近一步一步地逼近。 風止霧散,清冷的夜空卻被城內外數百處熊熊燃燒的火頭送出的濃煙掩蓋,黯然無光。 南疆軍第二批攻城部隊逐一撤下城牆,退回後方休整,由第三批生力軍組成的攻城部隊接替位置,繼續悍不畏死地向前推進。後方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受傷的官兵不斷被送往營地,由軍醫搶救治理,工兵則在撲滅各處火頭。 我舉目遠眺,但見笑花城西門樓被燒燬近半,塌掉所有箭樓、哨所和地堡,盡喪防禦的力量。城牆也再非完整,被炸藥硬轟開十餘處缺口。堅固的城門更被重炮摧毀,處處碎石殘鐵,提醒著眾人剛才激烈的戰況。 我心中不由升起一個疑問,暗忖道:「此情此景之下,愷撒軍怎還能守城不失呢?」 正尋思間,曹魏走進來報告這段時間的戰果。愷撒軍死傷者只西門就超過三萬人,而我方傷亡數字是對方的一倍以上,據此估計敵軍大概還剩四成兵力約八萬人。已屬強弩之末,只要第三批攻城部隊加把勁就能拿下,若不能,蓄勢以待的第四批攻城部隊強攻下,也肯定能拿下笑花城。 我歎了口氣,暗悔戰前未曾準備充足的彈藥,否則哪用這麼麻煩。 可是軍情如火,南疆距此萬里迢迢,等他們送至恐怕幹什麼都晚了。另外我也低估了愷撒軍面對死亡的勇氣,他們無愧為曾經的深藍大陸第一陸軍。哪管處在日暮途窮時節。也是最難啃的一塊硬骨頭。 想到這兒,我隨口問道:「還剩下多少炮彈?」 曹魏強忍著右肩的箭傷,沉聲道:「全用光了!」 我目光凝望笑花城內。冷冷地道「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在黎明前拿下笑花城。」 曹魏道:「是,保證完成任務。」接著話鋒一轉道:「主公,可否再組織第五批攻城部隊,準備投入破城後的巷戰?」 我點頭道:「可以,不過嚴禁屠殺平民,搶劫財物,這一點你要向下面反覆強調。莫要忘記,我們是來徹底征服愷撒帝國的,不是來報仇發財的。何況東門還有二十萬愷撒籍官兵盯著,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嘩變。」 曹魏恭聲道:「末將明白!」 見再無其他事,我擺擺手,他領命而去。 這時,笑花城內也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事實上為應付剛才南疆軍兩波潮水般此起彼伏的衝擊戰,守城愷撒官兵早已疲不能興,何況對方還有至少五千輛泰坦戰車押陣,弩箭狂風驟雨般向城內灑落不停?可惜沒人能想出更好的辦法抵禦。 城外燃起了數以萬計的火把,將四野照得亮如白晝。面對戰陣如山和土氣如虹的南疆軍,城內愷撒軍心膽俱寒,自知末日將臨。 勒·路西法得到探子密報後,忍不住再次來到蒼狼山瑞雲塔頂觀察敵情,卻未發現本應在此坐鎮指揮的火源潔,那個老奸巨猾的傢伙竟已見機不妙,腳底抹油溜走了。 勒·路西法無心追究,苦笑道:「牆倒眾人推啊,原也怪不得旁人,只怪天不佑愷撒,讓帝國亡於我勒·路西法之手!」 「噗通!」身畔的黃金龍戰士們同時在他身後跪倒一片,悲呼道:「請陛下立即從秘道出城,吾等願護送您去西南東山再起,來日再為兄弟們報仇雪恨。」 勒·路西法愕然轉身,看著眾人發呆半晌,沒有說話。 相隔良久,他驀然仰天狂笑道:「好,你們起來吧,朕答應了!今日就暫且退出帝都,將來定揮師百萬重新把它奪回來!」 裝甲指揮車內,換過一身新衣仍帶著撲鼻血腥味的艨艟,剛走進來就大呼小叫道:「沒勁,太沒勁了!他娘的,老子才殺上癮頭,敵人就跑個精光,沒一個有骨氣的傢伙!」 我沒搭理他,瞪目望著遠處本來視死如歸的愷撒軍正潮水般往城裡撤退,不禁暗忖道:「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其中有詐?」 正思忖間,新月衛轉來其他三門的最新戰報,那裡的敵軍竟然也是一面倒地敗退,看樣子完全不像誘敵,倒像是失去了上級指揮,難道勒·路西法逃跑了? 想到這兒,我再也坐不住了,向艨艟道:「快,跟我走,看看能否找到勒·路西法,砍掉他的狗頭!」 艨艟轟然應諾,跟我並騎率領一批新月衛往笑花城內疾馳。 笑花城裡的愷撒軍節節敗退,卻並未亂作一團,盡顯其精銳本色。他們先結成戰陣,接著以連弩和弩炮阻敵緩緩後移,在內城牆、十字路口、街道兩側、高牆屋脊上層層阻擊,讓攻入城內的南疆軍陷入了巷戰的泥潭,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數以十計的生命。 艨艟目睹此景不禁大皺眉頭道:「這要何年何月才能攻至皇宮啊?」 我環目四顧,沉聲道:「看來只能咱倆獨闖一下龍潭虎穴啦!」 殊料一向嗜戰如狂的艨艟居然搖頭道:「不可,希娃·布爾曼那一役之後,新月盟高層早有決定,絕不允許你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身涉險境。現在笑花城雖然破了,但是皇宮裡的虛實誰也不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是偌大一個愷撒帝國呢!大哥還是耐心等候,待大軍攻到那裡再說吧!」 我瞪了他一眼,結果得到的是凜然不懼的回視,也不知道艨艟背後得到過新月盟高層多少大佬的支持,底氣居然如此硬朗。 當下我苦笑道:「好吧,聽你的。最多讓勒·路西法逃掉嘛!反正愷撒亡國已是定數,稍後再發大陸通緝令就是!」 戰鬥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勝利的曙光就在不遠處。 U悠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扳閱瀆 第卅七卷 入京 第一章 夜宴 字數:10431 笑花城內***通明,南疆軍和哈·路西法部約一百四十萬攻城部隊,佔據了每條大街小巷,遍插鐵血新月大旗,泰坦戰車車輪輾地的隆隆聲響不絕於耳,我站在狼山瑞雲塔頂眺望四周,目力所及已看不見一處仍有愷撒軍反抗的地方,在離天明尚有半個時辰之際,愷撒帝國的首都完全淪陷了。 眼下大軍正挨家挨戶搜捕勒·路西法部餘孽,同時查封相關官員與貴族的資產,以彌補軍費和犒賞功臣的開支。 艨艟遙觀南疆軍各部的行動,讚道:「經過南征半年來血與火的錘煉,我軍更精銳了,瞧他們奮戰一夜,仍是秩序井然,氣勢直迫眉睫,足可堪稱天下第一軍哩!」 我待要說話,階下傳來新月衛的聲音道:「啟稟主公,火源潔求見!」 艨艟一愣,道:「遍地尋他不見,現在倒自己冒出來啦!大哥,你說他是不是想搞什麼鬼啊?」 我笑道:「無他,只是擺擺架子而已!嘿嘿,被俘虜和毛遂自薦含義大大不同呢!這個火源潔很有趣啊,我就在這裡會會此君吧!有請!」 相隔盞茶功夫,塔下新月衛忽然微微一亂,接著又安靜下來,隱隱可見至少增援來兩營兵馬,團團包圍了數十名身穿愷撒軍將領服飾和道裝的人。 艨艟想下去查看,我搖搖頭,目光投向越眾而出孤身步入塔內的那名文士。此人身形高瘦,挺直如槍,隱現鶴立雞群的超然氣質,顯是那幫人的領袖。 我手拉艨艟,扯得他一起同往階口相迎,對能透視過去未來的奇人,自然要講些禮數。 近觀火源潔的神采更勝遠望,他步伐優雅從容。神態輕鬆自在,一身籐黃棉袍,外罩漆黑披風迎風拂揚,顯出一股智珠在握的強大自信。他沒有戴帽子,只用紫金高冠束髮,寬廣光潔的額頭下,一張英俊瀟灑又充滿飽學大儒風範的臉容,暗含著一絲發自內心的喜悅。在他右手裡,輕輕搖動著一把白羽扇,風采直勝畫中神仙。 雙方在階口相遇,止步停下。 我仰天笑道:「好!火先生見面更勝聞名,沒有辜負輕侯對你的期望。」 火源潔苦笑道:「若王爺晚發特赦令一天,源潔可能要魂歸地府做鬼啦!慚愧慚愧!」 艨艟忍俊不住呵呵一笑,旋又感失態,連忙正容垂首。 我啞然失笑,目光移往塔下,淡淡道:「把丹元子前輩、燧曇羅統領、壁鮮副統領擋在外面等候。只見火先生一人。是兒郎們招呼不周,輕侯代為告罪,請三位也上來一敘吧!」 此言一出。火源潔大吃一驚,繼而佩服得五體投地。剛才他上塔前曾用蟻語傳音徵求過三人的意見,結果大家一致決定由火源潔全權代表談判投降事宜,想不到相隔百丈、山風凜冽的情況下,己方的秘談仍被塔頂的柳輕侯竊聽,由此可知對方的武功已臻通天徹地的神魔境界,難怪人送綽號「天敵」呢! 火源潔心中驚疑不定,暗暗重估柳輕侯實力的時候,三人通過層層警戒魚貫步上了塔頂。 他們形相獨特,一望而知是獨當一面的大人物。最前面是一名慈眉善目的道裝老者。沒穿象徵掌教身份的天尊道袍,不過半瞇起的眼睛和略微遲緩的動作,均使人感到一派掌門的深沉城府與雍容風度。我知道他就是愷撒道宗四大派(註:兩極門、六合紫府、天師教、四象派、)裡排名第三的天師教教主、太清四真之首丹元子。另兩人均是四十來歲的男子,身著黃金龍鱗鎧,一高一矮各具威勢:高者皮膚黝黑,形如鐵塔,身上甲冑緊緊包裹著他似要裂衣而出的雄渾肌肉,尤其是脹鼓鼓的四肢,有如粗壯大樹相仿,偏是予人靈巧無比的感覺;矮者皮膚白暫,相貌無奇,身材瘦削結實,乍看煞是平凡,但卻有一雙超乎常人的銳利眼神,隱隱透出待人而噬的猙獰血光,非常懾人,顯是殺人無算的頂尖高手。他們正是愷撒帝國御前黃金龍戰士統領燧曇羅與副統領壁鮮。 我看罷大感欣慰,拋開天師教的太清四真不談,其他全是愷撒帝國的黃金龍戰士,他們均值壯年,人人神態彪悍,雄姿英發,若不投降,而是轉入地下造起反來危害巨大,火源潔能說服他們來降,實是一件莫大的功勞。 三人一齊躬身施禮道:「丹元子、燧曇羅、壁鮮參見王爺。」 我雙目射出似能把人看穿看透的神光,盯了他們片刻,接著露出友善親切的笑容,道:「免禮!輕侯今日能得見前輩、燧兄和壁兄確是三生有幸,難怪愷撒帝國能稱霸深藍南方八百餘年,道宗和黃金龍戰士名不虛傳。」 丹元子、燧曇羅和壁鮮表面不動聲色,心底卻翻起滔天巨浪,剛剛對方那一眼有如實質,直把自己的肉體精神遍覽無疑,再不留一絲秘密,這種鬼泣神驚的修為,簡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霎時腦海中便植下令人敬畏的無敵形象,再不敢存跟他較量一下的狂想了。 我把三人的震撼盡收眼底,待他們恢復正常,才將艨艟介紹給他們認識,霎時引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響。在南疆軍諸將裡,除鐵血三傑外,令愷撒軍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霸王龍」艨艟,可以想像他縱橫戰場所向無敵,斬殺了敵方多少猛將。 我目光投往無盡夜空,似能窺破宇宙奧秘般凝視良久,淡然自若道:「諸位的來意,輕侯完全明白,若干擔心的解決方案都在此協議內,看過便知!」說著艨艟艟點了一下頭,後者立將之前跟哈·路西法簽署的協議副本遞給四人瀏覽。 相隔頓飯功夫,四人看罷,協議重新交回艨艟手裡,由他妥善收好。 火源潔環顧一圈,悄悄跟三人交換眼色後,欣然道:「這份協議處處為吾等考慮,待遇優厚無比,若吾等還冥頑不靈地不答應,就太不識抬舉了。呵呵,一切遵照王爺吩咐就是!」 我微微一笑,柔聲道:「先生可知我為何這麼做,而非把你們這些風雲帝國的宿敵趕盡殺絕嗎?」 火源潔默然片晌,忽然歎道:「源潔服啦!」 我仰天大笑,道:「好!不愧是千年來天問府最傑出的弟子,我柳輕侯親眼看中的超卓人物。所有人給我聽著,我不會再重複第二遍,由這刻開始,火源潔就是南疆軍的軍師,除我之外的第一號人物,任何人都要聽從他的命令。」 瑞雲塔四周、狼山上下、整個皇城內外千萬兵將轟然應諾,喊聲直衝霄漢。 火源潔不禁老臉微紅道:「這怎麼成?主公,還是大家商議後再……」 我嘎然截斷他道:「不要婆婆媽媽,大丈夫做事就得乾脆利落!何況這不是誰的施捨,而是你以自己的本領贏得的,再說眼前的爛攤子千頭萬緒都待有人處理,我等不得那麼長時間啦!」接著露出溫和的笑意,道:「放心,有我支持你,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這項任命異軍突起,頓時把丹元子、燧曇羅和壁鮮驚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怎都料不到階下囚忽地一下子變成了座上賓,而且是對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領袖級人物。由此三人更想知道剛剛那個啞謎的答案了。 我仰首望天,豪邁地道:「人人均以為我野心勃勃,是為個人名利南征北戰東討西伐,豈知富貴榮華熏天權勢對輕侯來說只是過眼煙雲,算得了他娘的怎麼一回事!我為的是深藍億萬百姓的福祉啊!由古到今,遍覽黑暗戰國時代、龍神帝國時代、風雲愷撒對峙時代,所有君主從沒有一個人真正考慮過百姓疾苦,徹底解決戰亂的源頭,就是一代天驕始皇帝龍之魂也不過爾爾,最終仍對深藍六族無可奈何。可我柳輕侯不信邪,就要利用全部心血,永遠統一深藍大陸,再不讓它分崩離析,飽受摧殘。」 說到這兒,我頓了頓,繼續道:「在我眼中,沒有風雲人,也沒有愷撒人,更沒有日爾曼人、亞馬遜人、印第安納人、高唐人、斯圖亞特人、贊布人、冰島人,只有深藍人。我們深藍人不應該自相殘殺,更不應該爭權奪利,因為那就像一個人雙手各持利刃互砍,或者把左邊口袋裡的錢放進右邊口袋一樣,最後受傷的只有自己,口袋裡也不會多出一枚金幣。那種行為太愚蠢了,所以我一定要結束它。想要砍人、想要發財,我們深藍人何苦糟踐自己呢?為何不團結起來,把眼光放遠一點,譬如到西邊的萬千島國,東邊瑞斯洋彼岸的深紅大陸,以及瑪雅星上其他千百倍於深藍的未知區域去殺去搶呢?那總比成天到晚對付自己人爽吧!要知道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難道我們勇敢睿智的深藍人連兔子也不如嗎?」 三人身軀劇震,也像火源潔先前般現出佩服至五體投地的神色。 我欣然道:「你們明白啦!」 丹元子點頭道:「吾等愚鈍,到此刻才明白。」 我目掃眾人,神態回復絕對的平靜,輕輕道:「鏖戰整宿,大家都該倦了,去營地安歇吧!今晚輕侯會在無極殿設宴,屆時宣佈具體任命。」 此時天色漸明,笑花城裡安靜下來,除巡邏隊外,剩餘南疆軍皆迅速往城外宿營地方向撤出。 ●●● 宮城是愷撒人奢侈的象徵,亦是笑花城的標誌。走進這個城中之城,就似走進了奧丁神殿,豪華非筆墨可言喻,從用作君王代步工具的那輛由一ま八匹黃金甲馬牽轅的黃金馬車可略見些許。在一刻鐘的行程裡,我盡情欣賞皇宮壯麗的景觀後,黃金馬車才緩緩停靠在天壽宮前。 乍一進宮門,兩側的水池,就噴出經過精心設計的水舞,清晰可見池內各種水族歡暢遊戲,令人很難相信現在是北風刺骨的寒冬。天壽宮內部更是極盡奢華之能事,觸目皆金,連門釘、地磚、庭柱,甚至是一張白紙邊緣都「爬」滿黃金。雖然是鍍金,但要所有細節都優雅不俗的以金裝飾,真不知需費多少功夫。 給我感受最深的,應當是裡間的皇帝寢殿,裝飾典雅輝煌不說,還有搜羅自大陸各地的擺設,甚至衣帽間的面積都比一般貴族府第的客廳大逾二十倍。更特別的是天花板上有一面與床齊大的鏡子,顯出愷撒皇帝的極度自戀和變態,浴室裡的所有用具也都是黃金的,整個浴池足可容納千人而綽綽有餘。 御書房裡。 我悠然自得安坐主位上,示意來訪的火源潔在右下首的椅子坐下,微笑道:「為何不去休息?」 火源潔歎道「睡不著。「我微一錯愕,旋又啞然失笑道:「為什麼?」 火源潔英俊的臉容露出一絲苦澀,搖頭道:「源潔本想低調加入。主公卻弄得滿城皆知,怎不教人輾轉反側難以安眠?」 我感到他在坦然說出內心感受,不覺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問道: 「先生可是擔心百姓的唾棄嗎?」說著恢復古井不波的冷靜,朝他瞧去,眼神深邃不可測度,淡淡道:「那就大可不必啦!因為先生的所作所為很快會讓他們閉嘴,轉而歡呼雀躍。真正憎恨先生的人。將是魚肉百姓的貴族門閥,換作我情願那些人渣恨得越深越好,因為雙方立場本來就勢不兩立。「火源潔還想說什麼,我舉手截斷他的話頭,單刀直入地道:「任命先生為愷撒區執政官的話,有什麼困難?」 火源潔想不到我有這句話,呆了一呆,苦笑道:「若說沒有,是欺騙主公,源潔根基淺薄。恐怕除投降的黃金龍戰士和天師教對我略存感激之情外。其他人根本不會把我放在眼裡呢!所以源潔希望您能另選賢能,屬下定當全力輔佐。」 我一拍扶手,哈哈笑道:「先生指的是賴久爾他們嗎?」 火源潔道:「是。還有愷撒道宗,唉!」 我沉吟不語,好半晌道:「夜宴後,我會去拜見天尊,相信以她老人家的深明大義一定不會成為你施政和改革的阻礙。何況,我會囑安德魯協助你,憑他大日賢者和天尊繼承人的身份,道宗各派怎都要給點面子哩!至於賴久爾他們嘛,毋庸擔心,我已有計較。」 火源潔愕然道:「主公的意思是?」 我洒然一笑,淡淡道:「夜宴時自會分曉!」 火源潔欲言又止。 我微笑道:「先生是否想問我,既然風雲帝國已四面楚歌,為何不好好經營愷撒,待秦室更虛弱時才出兵?」 火源潔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問題,另一個問題是想問主公,與關山月決戰真有那麼重要嗎?」 我抬手輕壓御案,淡淡道:「為何你想知道?」 火源潔坦然道:「夠資格與主公決戰的高手,天下屈指可數,我雖無緣見過關山月。卻可從蘇小橋推想他的可怕,這才忍不住好奇一問,主公不覺得太冒險了嗎?」 我目光落往隱沒在左腕的黑暗圖騰,搖頭道:「我著急入京的原因不是為和關山月決戰,但我確曾想過要算清舊賬。若非老關一直龜縮在皇宮大內,我早就把他做掉了。哼,劍神算什麼玩意,卑鄙小人的自誇罷了!關山月至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隨時找上門來,卻讓我苦候經年不至,太令人失望了,直到最近才像個男人!」 火源潔聽得肅然起敬,世上敢如此評價劍神者,恐怕也就主公一人了。可他不是大言不慚,而是有無數輝煌戰績證明。也許就算關山月親至,亦難以反駁吧!何況對已突破武道極致,進入神魔之境的主公來說,根本無人能從蛛絲馬跡掌握到他的深淺,因此怎麼說都不嫌過分。 我沉默半晌,苦笑道:「先生莫再勸阻,輕侯實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火源潔愕然道:「天下間竟有人能令主公去做不願做的事情嗎?」 我歎道:「這有什麼稀奇?南疆軍、風雲百姓,還有艾丹妮……許多人都可以哩!我不能眼見他們流血犧牲,所以甘願以一己性命赴險去力挽狂瀾。」 火源潔一震道:「原來如此!主公悲天憫人,真乃救世主也。」 我沒有回應他的讚譽,回到先前的話題上,道:「我貌似送死的入京行動,實際上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危險。首先朝廷敢不敢冒著失去民心的危險,殺掉南征最大的功臣,就是一個未知數;其次如何殺,單挑老關不是對手,群毆我有絕對把握衝出重圍;再次朝廷內部就秦九登基一事,已分裂為獨孤家和蘇家兩派水火不容,蘇小橋曾當面求助,此點大可利用;最後外有新月盟,內有艾愁飛為首的中立派,加上我軍新勝導致的其他因素變化,此行大有可為,說不定無需大規模戰爭,即可定下乾坤。」 火源潔恭聲道:「主公英明,一席話教源潔茅塞頓開,不過世事無常,攸關生死的大計仍需慎重啊!」 我別過頭來凝望他半晌,微笑道:「先生在裝傻,這些事都擺在明面,憑先生的智商焉能不知?嘿嘿,先生算過了,曉得我入京凶多吉少,所以才一直點醒,對嗎?」 火源潔愕然道:「源潔不懂主公在說什麼!」 我知他不敢洩漏天機,遂岔開話題,充滿霸氣地道:「請先生相信,天下只有我柳輕侯夠資格統一深藍,所以入京之行一定會圓滿成功的。賊老天的預示讓他見鬼去好了,我命由我不由天!至於愷撒事務我和南疆諸君皆不宜直接插手,必須由你想辦法一一解決。還有其他事嗎?」 火源潔心悅誠服地道:「源潔怯懦,沒有主公那麼自信,有些杞人憂天了。愷撒事務全包在源潔身上,絕不會讓主公失望。源潔回去後,立既著手制定計劃施行!」 我仰天笑道:「好!這才像是我的軍師,其他的事你不用分神去理會,我自會在入京之前,為你掃清所有障礙。」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六日黃昏,天壽宮寢殿衣帽間內。 我望著滿櫃的服飾,愁眉苦臉地道:「這麼多?」 完顏照露出可迷死人的風韻,微笑道:「不止呢!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旁邊那些櫃子裡都是哦!皇家禮儀繁密,等級森嚴,皇帝在何種場合穿何種衣服,都有正式規定。每個新建立的朝代都要重新制定本朝的輿服制度,規定服色(註:即為何種顏色為尊)。簡單地說,皇帝的服飾包括衣、冠、腰帶、佩飾、靴襪等物。具體地講,衣服有冕服、弁服、朝服、常服、行服、雨服;冠有冕、通天冠、皮弁;腰帶赤黃縹紺四色相間;佩飾有印、玉、朝珠、劍等;靴襪有軟靴、皮靴、赤襪(註:雙層夏季用)、羅帛千重襪(註:十二層冬季用)。」 我忍不住撫頭呻吟,深悔不該嘴快答應兩女,任她們決定自己夜宴的穿著。 秀兒見狀恐我賴帳,激將道:「男子漢大丈夫要一言九鼎,不許賴帳哦!」接著仍不放心地威脅道:「否則今晚你就一個人睡吧,看完顏姐姐和我會不會理你!」 我不知她們搭錯了哪根筋,搖頭苦笑道:「穿龍袍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動輒朝野震驚,民心大亂啊!我最多答應你們在這裡試試,外出則半步也休想。」 秀兒白了我一眼,望向完顏照。 完顏照眼光落到我身上,美目亮起,柔聲道:「我和秀兒只是鬧著玩罷了。天底下皇帝的服飾最講究也最好看,夫君體型完美,無論哪家女子都會忍不住想一睹你的君王風采呢!」說著話鋒一轉,正色道:「不過你的屬下好像都很認真哦!若你今晚不穿上龍袍,他們肯定會非常失望哩!」 我微皺眉頭,略作思索後,感激地道:「謝謝!」 在南征進入尾聲之際,將領們中間出現擁護我稱帝的思潮是很正常的事情。這怪我平時只顧行軍打仗,忽略了宣傳教育,看來是時候把他們分批投入格米亞大學政治學院,進行社會制度方面的思想改造了。 正思忖間,性急的秀兒已開始幫我寬衣解帶,完顏照則將挑選好的服飾一件件穿戴到我身上。片刻後,我整個人煥然一新,望向鏡子,差點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 鏡中人頭戴海龍皮烏紗暖帽,前後十二縫每縫綴龍眼大小的五彩玉、一顆;身穿漆黑常服,上繡十二種紋飾,即日、月、星辰、群山、龍、華蟲、宗彝、藻、火、粉米、黼、黻;頸戴朝珠,由一百零八顆冬珠組成,串珠為玄色的絲帶;腰繫墨綬,為黛蠶絲織成,內襯赤龍皮,綬上裝嵌方形龍紋金版四塊,飾紅寶石、藍寶石、綠寶石和黃玉,每塊版上還嵌著冬珠二十五顆,綬左右各有一鏤金小環,左環懸太陽神護身符,右環掛十方俱滅魔劍;足登黑暗精靈之靴。 總而言之,全身裝束無非都是昭示慈善、仁義、清潔、濟養、智勇,把天下一切最美好的比喻和形容,統統灌注在服飾裡,以顯示君王「至高無上,完美德慧」。其中最特別的是那條「龍」,爬滿了漆黑常服,盡顯古代神話中瞬息萬變、威力無窮、升天潛淵、吞雲吐霧、翻雲覆雨的威勢,或許是因為人間只有皇帝才能像龍那樣變幻莫測、神威無限的緣故吧! 用去大約頓飯工夫,我好不容易適應了這身奢侈誇張的行頭,新月衛已跑來提醒,夜宴即將開始。 「他***熊,為了安撫大家,我只好委屈自己一晚當回皇帝啦!」念罷我向眼神熱情加火的二女揮手告別,轉身走出衣帽間,在近百名新月衛簇擁下。朝宮外的黃金馬車行去。 ●●● 無極殿上。 我背北朝南地高踞寶座,俯瞰階下群臣以文東武西分列左右,一直延伸到殿門附近,粗看足有千餘席。與會名單是麒麟、孔龍、火源潔、賴久爾四人一起商定,再呈報給我批准的,只是萬萬沒想到人數如此誇張。不過若這些人統統都是有用之才,區區酒菜和賞賜倒也不值一提,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斯役抄沒的財物可是天文數字啊! 最讓我欣慰的是眾人的服飾:文官為狐皮暖帽、絳絲衣、玉帶、素襪、黑履,鉤懸蒼玉;武官為虎皮暖帽、赤絲衣,革帶,絨襪、皮靴,環掛朱玉。看到他們一個個正襟危坐的模樣,讓我本來頗為緊張的心情放鬆不少,原來大家都要如此鄭重其事地打扮呢!再留心觀察,只見隨著官階升高,紫服和紫招皮帽愈來愈多,俗話說:「紅得發紫」。正是指紫色乃高官顯宦的顏色。他們穿衣、裳、鞋、襪的形制、樣式、種類與其他人差別不大。只是所用的質料比較精細、貴重,還有衣上紋飾也由五種增加到了八種不等。紋飾通常為華蟲,每種圖案都各有其象徵意義。頗有講究,但是再高貴也沒有蟒袍,因為除我外,尚未有人封王。 莊嚴肅穆的金鐘三響過後,無極殿靜得墜針可聞,夜宴正式開始。首先是我的祝酒詞。 我環顧四周,沉聲道:「三千九百年前,龍族在這個大陸上創立了第一個帝國,它孕育於對自由和平的嚮往之中,到了統治末期卻奉行了種族歧視和不平等的殘酷剝削制度。雖然現在龍神帝國滅亡了。但在風雲、愷撒仍有殘留,我們正從事一場偉大的內戰,以消滅這種人吃人的制度。無數烈士們曾為使這個大陸能夠實現真正的平等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也許我們今天在這裡所說的話,天下人不大會注意,也不會長久地記住,但烈士們在這片土地上所做過的事,天下人卻永遠不會忘記。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應該也在這片土地上把自己奉獻於烈士們尚未完成的崇高事業。我們要使自由平等的深藍大陸,要使百姓深深嚮往的和諧社會永世長存。乾杯!」 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講,加上香醇的美酒,頓時把宴會氣氛調動起來。 隨後公佈的是南征軍封賞令,由南疆兵部司副司長麒麟宣讀:「鑒於諸位在南征中英勇卓絕的表現,現晉陞戚臨淵、孔龍為元帥,一等平南公;晉陞歐陽紫龍、古輝、辛辣、艨艟為侍元帥,二等定南公;晉陞……」被點到名字的將領依次起身,向我施禮謝恩。由於時間倉促,這次僅為通報,不是正式嘉獎,所以免去了賜予新軍服和勳章的過程,但是也佔用了很長的時間。直到念完最後一名師團長的晉陞軍銜和爵位,麒麟的嗓子都有些啞了。 接著公佈的是愷撒區官方人事任命,由火源潔宣讀:「茲任命火源潔為愷撒區執政官,任命賴久爾為副執政官,任命……」後面是一連串部門官員的名字,從中央到地方,從六部主事到各郡郡守概莫能外。 最後公佈地是愷撒區軍方任命,由我親自宣讀:「茲任命傅霜笙、喬夢符、顏公袞、羅維戈、凌雨樓、牙鶻都、燧曇羅、壁鮮為愷撒區侍元帥、一等黃金龍侯,分轄愷撒區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軍團;任命……上述部隊將從整編西南起義軍、『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禁衛軍,以及其他部隊獲得,訓練過程採取優勝劣汰制,最後剩下的四十萬精銳會被賦予南疆最新制式裝備,希望各位將軍莫要輕忽對待。」 大規模裁軍是經過我深思熟慮的。因為愷撒區西南只剩下部分貴族武裝在負隅頑抗,要消滅他們有南疆軍協助最多只需半個月時間,根本無須維持太多軍隊。對於南征後千瘡百孔的愷撒區來說,一百多萬農民起義軍、十五萬民團和二十萬正規軍人數實在太多了,讓財政難負重荷,把其中七成壯丁遣返原籍從事生產發展才是正途。另外,愷撒裁軍將作為一個試點,成功後經驗會推廣到新月盟各成員區施行,以淘汰老弱殘兵,大幅提高盟軍戰鬥力。當然那要等到消滅風雲帝國之後,還有腐朽墮落的政治制度、混亂不堪的經濟秩序需要整頓和恢復……想到這兒,我頓時頭大如斗,屆時只能希望多找幾名像火源潔這樣的天才幫忙了。 說完正事,餘下均為娛樂時間。 宮女們穿花蝴蝶般來來去去,接連不斷地奉上美味佳餚。當每張桌子上都擺滿酒菜時,忽地管弦絲竹之音響起,四支百人隊的女樂師拿著各種樂器,由側門走了進來,坐到大殿四方細心吹奏。一時間仙樂飄飄,音韻悠揚,伴著眾人的鼓掌叫好聲熱鬧非常。 豈知這只是序幕罷了,真正的戲肉還在後面。 側門再開,千餘名盛裝美女踏著輕快的步子,來到每座席前載歌載舞,那動人心弦的歌聲、那曼妙無倫的舞姿,讓眾人如陷眾香國,不知人間何世。最難得的是,這些舞姬年齡不過雙十,容貌身姿均屬上品,舉手投足艷光四射非常誘人,看得與會群雄暗流口水,恨不得馬上抓來一個就地正法。 我雖沒有他們般心猿意馬,亦是嘴角含笑,心情大佳。 稍停舞姬們唱罷跳畢,在滿殿掌聲呼哨中,漫天飛花般飄入席裡,填滿了所有文武身邊的空位。霎時衣香鬢影嬌嗔軟語不絕,群雄驚喜之餘大暈其浪,什麼都忘了,只知盡情歡樂。 我趁著眾女跟文武連連勸酒、紛紛調笑的空隙,悄悄退出了無極殿。因為這種場合繼續待下去,不但影響大家的興致,使他們放不開手腳,稍有不慎還會降低我在大家心目中的領袖威信,並且舞姬是預先安排好的,一一對號入座,事前並沒有準備我的份兒。 側門外的迴廊裡很安靜,殿內的喧囂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顯得格外遙遠。 我倍感落寞,正待擺駕回天壽宮,找完顏照和秀兒填補空虛,背後門響又走出一人。 霍然回頭,見來者乃是南疆軍第一帥哥兼好男人孔龍,不禁幡然醒悟。想必他是受不了這種曖昧放縱的氛圍,才緊跟著我偷跑出來的吧! 我暗暗壞笑,表面卻佯裝不解地問道:「你不喜歡那個叫苗苗的女孩兒嗎?她在千多舞姬裡艷色穩居前三哩!我特意叫火先生為你選的。」 孔龍苦笑道:「主公莫要耍屬下,這些年您何曾看見過孔龍跟阿雪外的其他女子親熱過?」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勿要認真,只是開個玩笑罷了,就算你肯,我也要幫小雪把關呢!」說著頓了一頓,續道:「你們打算何時完婚啊?」 悠悠書萌 uUTxT.Com 詮汶子扳粵瀆 第卅七卷 入京 第二章 凱旋 字數:10750 孔龍沉吟片刻,答道:「屬下希望是在深藍聯邦成立的時候。」 我微一錯愕,正色道:「這種願望很好,但世事無常,若入京之行出現變故,建邦的事可能會無限期延遲,所以我希望你們盡快成親。噢,反正常勝軍要趕到天賜南路的五關一線尚需時日,我特准你假,可在期間衣錦還鄉擇日完婚!」 孔龍想不到我會這麼說,欲言又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悠長地道:「不要讓心愛的女人等太久,其實她們很渴望得到一份穩定的生活和恆久的關係呢!」接著摸了摸鼻子,自嘲道:「若非你的嫂子數量……嘿,那個有點多,哥哥我恨不得盡早成親哩!嗯,彼此情況不同,這一點萬勿學我。」 孔龍啞然失笑,旋又陷入沉思,不久神情嚴肅地道:「是,小弟遵命!」 我欣慰地點了點頭,忽道:「小雪是孤兒,親戚都不在了,我收她做義妹吧,權充娘家人!呵呵,你可不許欺負她啊,否則嫂嫂們要幫小姨子出頭,我可攔都攔不住呢!」 孔龍感激無限,嗓音驀地哽咽了,半晌才道:「阿雪知道一定開心死了,她最欽佩的人就是您。」 我啊了一聲,老臉微紅,從懷裡掏出一隻精美絕倫的小方錦盒,岔開話題道:「這是『暗夜女王阿卡莎的眼淚』,我讓德宗從大陸級拍賣會弄到的,算做給義妹的改口禮吧!」 孔龍接過,在我示意下打開一看,見黑絨布上靜靜躺著一顆純淨透明、帶有淡藍色調的最高品級金剛石,不由倍加感動。 我看在眼裡,暗忖道:「呵呵,若他知道這顆金剛石花掉了我整整一千五百萬金幣的話,會不會要可就難說啦!」念罷趕緊轉移孔龍的注意力道:「對了,你返鄉成親後。回來還要在騎士城再舉行一場盛大的儀式,屆時所有人都將參加,我親自為你們主持!」 孔龍恭聲應是,只道是主公器重,哪曉得我是想偷師,以防日後自己親身上陣當新郎時手足無措,要知道我的新娘數量可比他多十幾倍呢! 又閒聊了幾句,兩人皆大歡喜地離開了迴廊。不過,孔龍是回營房找宇文雪談婚論嫁,我卻是暫時壓下回天壽宮的念頭,準備連夜去天尊殿找燕憔悴聊天。因為是時候跟愷撒道宗談判了。 ●●● 天尊殿位於九座高大的山峰圍成的一個半圓形的山谷裡,殿宇巍峨,庭院清幽,廳、堂、壇、室各具特色,樓、閣、亭、齋景色超凡,古樹名木、紅梅翠竹遍佈四周,假山疊翠,曲水流筋相映成趣。紅牆碧瓦、飛簷翹角掩映在青松翠拍之中。殿堂整齊,莊嚴宏偉。 我走到殿前時,正值晚課結束。但見眼前每座廳堂前的鐵焚爐、銅香爐內,成炷成把的高香燃盡一層又一層,煙霧升騰,瀰漫天地。透過青煙,鍾馨聲悠,幡幢微蕩。至此,我彷彿置身於仙界的祥雲慈霧之中,頗有一種出凡入聖之感。 相隔頓飯工夫,引路道幢帶我轉到了殿後的鶴影亭止步,恭聲道:「請稍等。貧道這就去通知天尊她老人家。」 我點了點頭,自顧自地走到亭邊閒坐,欣賞周圍夜景。 鶴營亭的地面用巨大地漢白玉鋪砌而成,上面刻有蜿蜒曲折的水槽,巧妙地構成了一幅南龍北虎的圖案。泉水從亭東北角的石雕龍口中吐出,順石槽水道流入亭內,前後迴旋,左盤右轉,緩緩流過。給人一種悠哉樂哉的心情。 我不禁暗忖道:「燕憔悴好會享受啊!」 這時煙霧散盡,鐘聲已渺,群山沉寂,只有殿堂內神金前的香火燭光透過窗門,在星星點點地閃爍。我遙望天際,只見宛如波濤起伏,高低錯落的峰巒映在星光點點的天幕上。一輪明月漂浮在由峰巒組成的波濤之上,秀美的群峰托著宛如銀盆地明月,不願讓她墜落下去,分外令人神馳心醉。 不知不覺間,我忽感若有所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升起一種無以名狀的奇特感覺。 一把溫柔嫻雅的女聲在背後響起道:「輕侯為何歎氣?」 我沒有回頭,淡淡道:「因為生活總是讓人有得有失,不能兼收並蓄。」 燕憔悴微笑道:「你很嚮往這種平靜的生活嗎?」 我慢慢轉身,望向燕憔悴,正想答話,觸目卻覺一呆。 眼前地燕憔悴穿著一襲淡青長袍,身長玉立,風華絕代,容姿優雅至無以復加的地步。最令人動容的是她那雙清澈的秀眸,閃動著深不可測的光芒,像每刻都在透露某種難以言喻的玄機。 我深吸一口氣道:「前輩準備遠行嗎?」 燕憔悴那不食人間煙火的芳容露出一抹訝色,奇道:「你怎麼知道?」接著恍然道:「哦,明白了!在海上初次見面時,我也沒穿道服,對吧!」 我點頭稱是。 燕憔悴深深望了我一眼後,啞然失笑道:「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一年多了。你也從偏安一地諸侯,變成了雄踞天下的霸主。」說著頓了頓,才道:「我準備去印第安納。」 我愕了一愕道:「為什麼?」 燕憔悴沒有馬上回答,沉吟片刻,罕見地用遲疑不決的口氣道:「因為……天魔舜極可能會去那裡,而目前只我有把握一路尾隨他,不至跟丟。」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勸阻道:「那太危險了!此獠盜得龍象鍘後,已融合了第三枚天魔碎片。雖然局限於肉身潛質,無法發揮天魔功的全部威力,但是天知道他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秘法,您一個人實在是……」 燕憔悴看我吃驚焦急的模樣,淡然一笑道:「這些我都清楚,所以才說跟蹤,而不是消滅嘛!要殺掉他非你不可,我最多夠資格幫忙做點輔助性質的工作哩!」 我沉聲道:「好!輕侯一定不遺餘力剷除此獠。」言罷驀然想起一事,問道:「屆時前輩如何通知輕侯呢?」 燕憔悴欣然道:「這一點不用擔心。知道為什麼每一次我都能輕易找到你嗎?那是運用了陰陽神算的緣故。在確定天魔舜的藏匿地點後,我也會使用陰陽神算獲悉你的位置,再紙鶴傳書給你的。」 這一刻,我忽覺非常慚愧,皆因燕憔悴的心思盡放在天魔舜身上,自己卻在算計怎樣盡量限制道宗在愷撒的影響力。 燕憔悴嫣然一笑,彷彿洞悉了我的思想般,淡淡道:「你沒做錯什麼。為了深藍的長治久安,任何可能出現負面影響的勢力,都需在你警惕、限制和打擊的行列,那是完全正確的。」 我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愣了半晌,問道:「前輩對道宗在愷撒的地位有何要求?」 燕憔悴悠閒地看著蒼莽虛茫的松林月色和那聳入雲端的群山,無慾無求地道:「世間沒有永恆不變的事物,任何人任何勢力都要經歷自然和社會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法則的篩選,道宗也概莫能外。所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不用考慮任何人的意見,包括我。」 我欣然受教,並生平首次對眼前這位絕代大宗師的豁達胸懷感到由衷欽佩。因為,若換作自己,恐怕萬難看著新月盟受到哪怕半點損害。 兩人沒有說話,保持著這寧靜安詳的氣氛,只是偶然交換一下眼神,去表達無盡深意。 那是我從未試過的一種動人感受,讓人覺得格外自由愜意,可以專心去思索和默想以前忽略的事情。自晉陞十階黑暗魔君以來,我的心第一次被外力觸動,進入一個玄之又玄的奇妙境界。下一刻,黑暗能量淹沒了我的意識海,只留下靈台一點清明,使人置身於半夢半醒的狀態,一切都距離我無限遠又好像無限近。轉眼間,我徹底迷失了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但覺金光刺目。 我在許多地方都看過日出,但無疑今天天尊殿的日出最令人陶醉。舉目望去,雄偉的群峰身影在晨光白靄中逐漸清晰。須臾,東方漸明,一輪紅日從山椏處冉冉而起,彷彿是群峰用合攏的巨手將紅紅的太陽緩緩地托起,這種雄渾壯麗的景觀,我相信只有在這裡才能一飽眼福。 冬季白晝的天尊殿景色跟夜晚相比又別具一格。瑞雪初霽,層巒重嶺,茫茫一片,紅妝素裹,分外妖嬈。尤其是南面的屏風狀高峰更是秀美,恰如一幅錦繡玉雕的美麗圖畫。起伏的山巒宛如玉龍盤繞,又像蠟雕銀鑄。皚皚的白雪好似滿山梨花,又像海上銀波,我身處此情此景之中,忍不住由內心裡讚歎道:「江山如畫,好一派雪域風光!」 這時,我才恍然發覺燕憔悴芳蹤已渺,身前地上只留有兩隻淺淺的鞋印。 「她佇立終宵,一直在幫我護法啊!不然憑她的功力豈會留下半點痕跡。」這個念頭倏然掠過,我不禁有些癡了。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晨,御書房。 我看著案上連夜批完的奏折,長吁了一口氣道:「總算在走前搞定,可把人累壞啦!」 半個月以來,愷撒區各項工作緊鑼密鼓地展開,如今已初見成效。 首先是軍事上:傅霜笙領導的義軍,在南疆第五十六集團軍配合下,於日爾曼府橘郡漂亮地圍殲了雷恩公爵為首的貴族聯軍,徹底解放了西部地區;不久,喬夢符指揮的義軍,在南疆第五十七集團軍和愷撒區內河艦隊增援下,順利攻克了位於亞馬遜河下游的翡翠城,「白虎」 帕赫薩率軍突圍時力戰而死,貴族聯軍冰消瓦解,至此完全解放了南部地區。軍事統一整個愷撒區後,部隊立即著手裁軍、訓練和整編,八大軍團的組建有條不紊地進行。其次是政治上:實施「滅貴族、分田地、均貧富、無卑賤」政策,宣佈永久消滅奴隸制度,這極大增強了平民勢力、削弱了貴族勢力,而且很好地防範了愷撒帝國死灰復燃的可能性。 最後是經濟上:努力發展農林牧漁,積極鼓勵工商貿易,把愷撒區納入了新月盟經濟體系內。 做完軍政經三方面的基礎工作,再加上南疆第五十六、第五十七、第五十八集團軍駐守,愷撒區可謂固若金湯,我也終於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正思忖間,門外新月衛恭聲提醒道:「主公,時間到了!」 我嗯了一聲,起身走出御書房,在兩百名新月衛簇擁下,直奔宮內新改建的機庫行去。期間沒有跟任何人道別,包括完顏照和秀兒,此行兇險莫測,徒增傷感又何必呢? 下一刻,「深藍」號魔將機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隆隆聲垂直升空。然後機頭向上昂起,一剎那飛上蔚藍色的天際,接著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倏地鑽入了白色的雲朵之中。在起飛的瞬間,我隱隱約約地好像看見了完顏照和秀兒在天壽宮屋脊上,熱淚盈眶地向我揮手告別。 我的第一站是風雲帝國高唐府凌雲城。出於保密的需要,前來迎接的只有卡爾·麥哲倫一個人。兩人就在「血腥玫瑰」酒吧下面的地底迷宮小密室裡進行短暫的會面。 卡爾·麥哲倫乍一見我。就喜不自勝地狠狠擂了一拳過來,大叫道:「好小子,整個愷撒都被你兼併了,果然不愧為我卡爾·麥哲倫的結拜兄弟!」 我欣然硬受了這飽含激情與振奮的一擊,微笑道:「朝廷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柳輕侯也做不到。可惜迄今仍未抓到勒·路西法,算是唯一的美中不足!」 卡爾·麥哲倫哈哈一笑,道:「小丑跳梁,螳臂當車,他麾下雄兵百萬的時候。尚要吃盡敗仗。如今樹倒猢猻散,就更無足輕重了。我看你更需關注風雲和印第安納的局勢。」 我正色道:「不錯,這正是我回來的原因。嗯,讓你搜集的情報可準備妥當?」 卡爾·麥哲倫取出一封牛皮紙袋,胸有成竹道:「都在這裡,包括格米亞商會、摩納德商會和我的關係網調查得到的資料,保證確鑿無誤。」 我長長舒出一口氣,發呆片晌,目光迎向卡爾·麥哲倫詢問的眼神,苦笑道:「萬事具備,此行順利與否,卻只有天知曉了。我真不願見一位絕代名將回京受辱屈死!」 卡爾·麥哲倫勸慰道:「放心吧,他素來英明果斷。絕不會做傻事的。」 我歎了一口氣,道:「希望如此!不知是否惺惺相惜的緣故,我實在不願與他為敵,更不願見他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和一絲傷害。」言罷像要趕走所有不快似地大力揮了揮手,再跟卡爾·麥哲倫緊緊擁抱了一下權充告別,而後毅然決然地轉身返回機庫,登上「深藍」號魔將機趕奔下一站。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午後,風雲帝國京北運河獨樂川段。 「深藍」號魔將機平穩降落在「龍神」級戰列艦「黑暗魔君」號的甲板上,旋即沉入了下一層機庫裡。艦表又恢復原狀。 我跳出機艙,等候多時的索佩羅和衛昌黎立時上前施禮,久別重逢下,雙方倍感親切。 三人來到艦長室,一邊享用著精心準備的美味佳餚,一邊討論著眼下的局勢。 當我問到索佩羅風雲區內河艦隊的現狀時,他喜形於色地道:「目前在編的有一艘『龍神』級戰列艦、兩艘『黑鯨』級巡洋艦、兩艘『黑鯊』級驅逐艦、一艘『黑鱷』級潛艇、一艘『巨靈』級運輸艦,以及一百艘『黑蟹』級重型殲擊艦。此外還有一倍規模的各型號艦艇正在日以繼夜地趕工建造之中。嘿,魔血動力系統的新式鐵甲艦太厲害了!火力猛、裝甲厚、速度快,相信無論在贊高江或南北運河上,都能把風雲艦隊的那些木質戰船打得稀里嘩啦。」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轉向衛昌黎道:「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衛昌黎肅容道:「一切正常,目標始終在我方密探監控之下,沒有驚擾他的親衛隊。預計今晚掌燈時分,他們會抵達獨樂川西二十里的魚沼鎮過夜,並於明日黎明時分離開。在過去的五十二天裡,他們一直都按照這種朝離暮息的規律安排行程。」 我凝望著舷窗外陰雲密佈的天空,緩緩喝光手中酒,把杯子放回桌面,微笑道:「很好!趕早不趕晚,趁著雪還沒下,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衛昌黎恭聲應是,接著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公,您打算帶多少人去?」 我啞然失笑道:「咱們是去請人入伙,又不是上門尋仇,你我兩人足矣!不過為避免洩漏行蹤,倒是需要好好喬裝改扮一番。」 登岸後,我與衛昌黎策馬西行,沿官道疾馳不到十里,狂風就捲著雪花,呼嘯翻滾著鋪天蓋灑下。飛舞的雪粉橫衝直撞,銳利的風哨見縫就鑽,雪暴倏忽揭地而起,倏忽傾天而降,視野內地一切混混沌沌皚皚茫茫,被風雪混成了一體,再分不清東南西北。 馬兒疾走這麼一段路,早已勞累不堪。兩人不得不放緩騎速,來到一座小丘後背風處下馬暫歇。 衛昌黎嘿然道:「好久沒下這麼大雪了,真他娘的夠勁。」 我苦笑道:「可惜對趕路的人卻糟糕之極。」說著望了望天色,見毫無短時間內轉晴的跡象,向衛昌黎道:「可記牢地圖了嗎?現在需要棄馬步行前往魚沼鎮,你是唯一的嚮導哦,萬萬不能出錯!」 衛昌黎點頭道:「主公放心!屬下從密探處得悉情報後,曾親身去過魚沼鎮。嘿,憑俺二十多年踩盤子的經驗,就是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哩!」 我見他三句不離本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就煩勞大王頭前帶路吧!」 衛昌黎也覺有趣,感慨道:「被主公一說,屬下真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嗯,走吧!」說完伸手虛按馬頭,兩匹良駒哼也不哼一聲頹然癱倒在地,遂被踢入我轟開的大坑裡,掩埋妥當。稍頃大片積雪覆蓋其上,再不留一絲痕跡。 我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心中充滿無奈。怪只怪暴風雪來得太急,它們又是兩匹精挑細選的優質戰馬,若放任在此地不管,定會被有心人察覺,進而影響到行動成敗。為了接下來地計劃,說不得只好犧牲它們的性命了,希望它們莫要怪主人心狠手辣才好。 我暗感內疚,衛昌黎卻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頭也不回地衝入了暴風雪中,盡顯黑道梟雄的冷血本色。 我強忍住回頭再看一眼的想法,緊跟在他身後,也衝進了遮天蔽日的狂暴世界裡。 天黑前,我和衛昌黎終於趕到了魚沼鎮。結果,暴風雪也悄然停息,端得氣煞人也。 魚沼鎮地處丘陵,呈東北高,西南低之勢,因鎮北處有一河沼盛產魚蝦,故爾得名。該鎮是通往帝都官道上的一座商業重鎮,因此富賈雲集,市貿繁榮,名播北方。不過,其街道、建築、民風仍然保留著古樸、優雅的風貌。 古鎮依山傍水,極目遠望,可見幢幢木屋磚捨分佈得重重疊疊,錯落有致。一條蜿蜒曲折的灘河緊緊環抱著古鎮,河岸高大粗壯的蒼松疏密相間。古鎮正街街道,用青石鋪築而成,順灘河外延數里。街道兩旁的店舖鱗次櫛比,建築多為木石結構,堅固結實,紅瓦素牆,簡陋中透出清新、素樸的氣息。 衛昌黎領著我,輕車熟路地敲開一幢臨街而築的小樓門戶走了進去。 小樓底層空間開敞,擺滿桌椅,貌似客棧店堂,此時大雪封路,幾乎人人躲在熱被窩裡,因此空無一人。 開門的夥計重新落下鐵閂後,沒有停留,帶著我們徑直走到後院,上了三層宅樓。 木樓的花窗與欄杆均雕飾古雅,極富情趣。花窗裝飾或為幾何紋樣,或為花卉、果實圖案,一覽無餘;憑欄遠眺,四周高山雪原,盡收眼底。 夥計躬身施禮後告退,去請掌櫃了。 我和衛昌黎趁此間隙,不約而同地運功烘衣,頃刻室內水霧蒸騰,身上積雪迅速融盡消失,變得乾爽無比。 相隔盞茶功夫,一個精明幹練的中年人走上樓來,向衛昌黎請安,卻極為識趣地連眼角也未瞥我一下,更未出言詢問我的來歷。 衛昌黎化了妝,不過經常用這副扮相往返各地接見情報站長,所以中年人能認得他很正常。但是,我易容成一名相貌粗豪的紅臉大漢後,還能認出的人天下寥寥無幾。若中年人曉得身前卓立者就是最高領袖,相信表情一定十分精彩,可惜為保密需要,無緣見識了。 時間緊迫,衛昌黎也不客套,開門見山道:「你介紹一下目標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中年人恭聲道:「啟稟總管大人,目標現已入住九合棧,包括隨從共計十三人。根據可汗府摩納德商會發來的協查通報證實,其中十人為北疆軍最精銳的『鬼臉營』軍官,另外兩人均乃目標麾下最驍勇的猛將,一個是『毒眼』霍冀亨,另一個是『鐵甲』巴別塔。他們抵達魚沼鎮的時間是……報告完畢!」 衛昌黎投來問詢的眼神,見我微微搖頭,吩咐道:「沒別的事兒了,你下去吧!」 中年人離開後,我掃視著鎮外的雪原,暗自苦笑道:「他倒放心得很,只帶了十二人進京,也不怕被政敵沿途刺殺。或許他知道擺在眼前的是死路一條,所以不想連累太多人吧!」 正思忖間。衛昌黎目光投往鎮中心,問道:「主公,我們現在就去拜訪目標嗎?」 我搖頭道:「不,我一個人去見他。」接著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幫我在外面警戒,碰到可疑人等,一律做掉。這次會晤非常重要,我不希望任何外部勢力知曉。」 衛昌黎一呆道:「可是。萬一他們翻臉動手呢?」 我淡淡道:「沒有萬一!目標不是傻子,不會傷害伸來橄欖枝的朋友。何況天下間能傷到我的人還未誕生。」 衛昌黎赧然道:「對不起,屬下一時心急,忘記您老是誰啦!」 我笑罵道:「少拍馬屁!給我睜大眼睛盯好了。不知為何我總預感會有什麼事發生似的,這個節骨眼兒可千萬不能出錯。」 衛昌黎恭聲應是,隨後嘴裡嘟囔道:「希望您預感成真,不然俺這『霸天斧』還得袢菕A啥時候能開張啊!」 我懶得教訓這個戰爭狂,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後,打開後窗縱身跳了下去。 ●●● 魚沼鎮正街中部。那幢名為「九合棧」的木造樓宇格外引人注目。此樓拔地而起。在古鎮房屋中似鶴立雞群。樓高三層,底層大堂開敞,中有樓梯引向天井般的中堂。中堂前部為迴廊樓閣,左右各有扶梯通達上一層樓閣。樓閣花窗與欄杆層層均有木雕裝飾,裝飾圖案精巧別緻,華麗富貴。 我佯裝尋友的外地客商,緩緩拾級而上,憑著感覺走向天字四號房。 眼下正值掌燈時分,一樓大堂用餐的周圍鄉鄰與來往客商雲集於此,熱鬧非凡。不過他們再喧囂,也阻礙不了我無孔不入的精神能偵測。下一刻,我聽到了三個人悠遊綿長的呼吸聲。那是頂尖高手獨有的特徵。 確定目標後,我正要走近天字四號房敲門,旁邊的天字三號房和天字五號房不約而同開啟,倏然竄出兩條人影攔住去路,同時背後傳來細微的衣袂破空聲和清脆的機簧上弦聲,顯是亦有兩個身手矯健之輩,袖中暗藏伺機而射的衝鋒弩截斷了我的退路。 我不禁暗讚道:「強將手下無弱兵,這『鬼臉營』的小傢伙們倒機警得很!」念罷又搖了搖頭,心道:「可惜眼力太差。難道他們以為憑借四隻衝鋒弩,就能逼得高手就範嗎?真是太天真了。」 這時,身前左側的鬼臉衛低喝道:「你找誰?」言下頗有一語不合血濺當堂的意思。 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故人來訪,夏侯兄就如此待客嗎?」 此言一出,天字四號房內某人頓時呼吸一窒,接著沉默片刻,才道:「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請進!」隨著話音房門嘎然開啟。 天字四號房是普通套房,外設客廳,內置臥室,陳設非常簡單。 客廳內,夏侯一貫和我對坐正中圓桌。他身後立著兩人:一個眉心豎紋恍如人眼,看上去詭異絕倫:另一個身高過丈,渾身包裹在黝黑甲冑裡,外罩棗紅戰袍,威猛如天神相仿。我知道他們就是「毒眼」霍冀亨和「鐵甲」巴別塔了,乃夏侯一貫最得力的心腹大將。 倏地夏侯一貫伸出右手,我連忙握住,雙方眼神交流,沒有隻言片語,但是包括霍冀亨和巴別塔均露出感動的神色。 相隔良久,夏侯一貫終於開腔,感慨萬千道:「唉,想不到我淪落至這步田地,柳兄還第一個趕來探望,此情一貫銘感五內。嗯,還有在米洛斯大草原臨危出手相救之恩,小弟也……大恩不言謝了!今後但凡柳兄差遣,只要不違反軍紀國法,一貫莫不遵從。」 我忍不住啞然失笑,心道:「他***熊,這小子真會說話,一下子就把路堵死了。嘿嘿,可若不違反軍紀國法,我要你幹什麼?」 其實接觸過卡爾·麥哲倫和鐵在燒等駙馬爺後,我頗為瞭解他們的心態。不管怎麼說,拔刀砍向娘家人的心理障礙都很嚴重,畢竟要面對老婆的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也是帝國東西兩府一直安於現狀未曾造反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秦皇室運道未盡,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合適。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南征搞得天怒人怨不說,帝國東南二府領地也盡落我手,而且四方隱成合圍之勢,大軍直迫帝都風雲城下,秦皇室內部還在為皇位勾心鬥角,恐怕沒有比這更適合撥亂反正的時機了吧? 我放開夏侯一貫的手,雙目精芒電閃,毫不眨眼地盯著他,沉聲道:「我的來意,夏侯兄心中該有個譜兒吧?」 夏侯一貫頹然道:「大約猜到點兒,請柳兄直說。」 我懇切地道:「輕侯想請夏侯兄拋除不必要的顧慮,為天下百姓做點有意義的事。」 夏侯一貫勉強振作精神,回敬我銳利的目光,道:「比如說?」 我肅容道:「夏侯兄久處北疆邊陲之地,該比我更明白百姓疾苦。如今是個什麼世道啊?亂世!烽火連天,餓殍遍野,戰事頻仍,民不聊生。我想請夏侯兄一道結束亂世,還百姓一個清平世界。」 霍冀亨和巴別塔臉上均現出震駭的神色,怎都想不到我居然會向夏侯一貫提議造反。 夏侯一貫神色數變,最後道:「一貫恕難從命!柳兄這番言論講錯地方了,應該向朝廷建言才是。」 我冷哼道:「朝廷?那幫貴族官僚何時關心過百姓死活?他們只會幫皇室門閥兼併土地,聚斂財富,讓百姓居無定所,妻離子散。僅今年就發生過多少次農民起義?紅蓮軍、黑燒軍……動輒數十萬人揭竿而起,難道他們都活膩歪了嗎?不,當然不,他們也怕死,可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不憤然反抗,難道要束手待斃嗎?風雲帝國已病入膏肓了,被這幫蛀蟲從上到下啃噬殆盡。我不能讓此等人間慘事發生在眼前卻置之不理,更不能讓億萬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也不管不顧,所以準備徹底結束它!請夏侯兄助我一臂之力!」 雖明知這些事句句屬實,但聽我親口娓娓道來,仍令夏侯一貫和手下二將同時色變。 夏侯一貫露出矛盾異常的眼神,逃避似的往窗外瞧去。 我誠懇地道:「也許夏侯兄會以為我表面說得冠冕堂皇,實際卻是私心作祟,自己想當皇帝。在此輕侯敢對天發誓絕無此心。這世道就是皇帝一人掌權乾綱獨斷搞壞的,我萬萬不會重蹈覆轍。將來一統大陸後,新月盟將被深藍聯邦取代,各成員區領袖都可以加入權力核心,商議處理一切內外事務。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相信至少比現在強,凡是深藍人都可以豐衣足食,安居樂業,不用擔心剝削與戰亂。」 夏侯一貫垂首沉吟不語,輕顫地手指顯出內心的激烈掙扎。 我趁熱打鐵道:「輕侯選擇此時見你,撇開民族大義不論,還想告訴夏侯兄一句話。京師乃是非之地,你絕對不能回去。一天皇位未定,蘇家與獨孤家的爭鬥就不會結束,手握北疆大權,卻嫌北伐惜敗,唯恐有心人借此大做文章,置你於死地啊!如今秦九派遣第三、第九、第十六集團軍北上,名為增援,實乃奪權,方便侵佔你和上官家的領地,來勢洶洶不可阻擋。若你信我,可到高唐府暫避,再轉道回蒼狼城,家眷我可遣專人護送至安全地點跟你相會。」 U幽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板越鍍 第卅七卷 入京 第三章 激戰 字數:10541 夏侯一貫猛然抬頭向我望來,又環顧身畔二將後,一字一字地緩緩道:「冀亨,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撲通!」霍冀亨和巴別塔雙膝著地,悲呼道:「主公明鑒,王爺所說句句金石良言啊!」 這一刻,客廳裡的氣氛壓抑至極點。 不知何時,窗外的夜空又降下飄飛的雪花。 沉默良久,夏侯一貫長長地吁出一口氣,道:「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大家均目瞪口呆,無法接受這個結局。 夏侯一貫接口道:「你們起來!」 霍冀亨和巴別塔依言起立。 夏侯一貫回復冷靜自若的神色,道:「我拒絕的理由有五:其一先帝知遇之恩未報。其二大善公提攜之情未還。其三作為帝國元帥,我不能給軍人們開一個公然抗命的先河,那天下還不亂套了,任何人都可肆意逃避罪責?其四雖然朝廷腐朽墮落,但是帝國尚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應該仍有可為,我想盡全力爭取一次。其五我夏侯一貫須對得起北伐戰爭中犧牲的百萬將士和千萬軍屬啊,逃掉了,即使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呢?綜上所述,一貫死不足惜,你們毋庸再勸了。」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望了一眼霍冀亨和巴別塔後,向我道:「柳兄,他倆和鬼臉衛就托付給你啦!」言罷一躬到地。 我連忙伸手攙扶,道:「夏侯兄所托,輕侯莫不照辦,怎敢受此大禮!」 此時霍冀亨和巴別塔同聲道:「吾等願與主公同生共死,絕不離開半步!」 夏侯一貫看到他們堅決無比的態度,無奈點頭道:「好吧!那就進京再說。」 我默然片刻,環顧眾人一圈後,苦笑道:「輕侯完全尊重三位的決定,在這裡預祝你們一路順風吧!哦。還有一點,不論世事如何變化,請記住新月盟的大門永遠為諸位敞開,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 辭別北疆群雄後,離開九合棧的我心情糟糕到極點。 回到情報站不久,衛昌黎也回來了,恭聲道:「啟稟主公。往返路上未發現任何敵情。」 我無力地瞥了他一眼,歎道:「我沒能說服夏侯一貫,可惜了他這位重情重義、至誠高節、無視生死的蓋世英雄啦!」 衛昌黎一震道:「啊?」接著忍不住道:「主公……」 我舉手阻止他說下去,搖頭道:「暫時是沒法再勸了,等事情有轉機了再說。」 衛昌黎苦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不知他此舉算有勇氣,還是冒傻氣!」 我沉聲道:「不管是什麼氣,我們都要保證他的安全。」接著哂道:「嘿,反正我也得入京,最多撤離時多帶幾個人罷了。嗯。只是入京前這段時間比較危險。他們那點實力,一旦發生狀況,恐怕給敵人塞牙縫都不夠。須想個萬全之策才好!」 衛昌黎微笑道:「急調一營海軍陸戰隊前來隨行保護不就行了嗎?」 我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即使沒有敵方密探尾隨,他們一路穿州過郡,也不知落入過多少有心人眼內,再用飛鴿傳書送達前方。現在突然冒出這麼多人馬,白癡都知道是我們的人了,豈不更給欲置夏侯一貫死地的人以口實嗎?」 衛昌黎老臉微紅,囁嚅道:「那怎麼辦?」 我淡然道:「看來只有如此這般了。」 衛昌黎劇震道:「主公……」 我斷然喝止他道:「我意已決,一切照計劃行事。」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黎明,隆隆蹄聲中。夏侯一貫為首的十三騎縱馬奔出魚沼鎮,沿官道疾馳,很快融入到野外茫茫的夜色裡。 四方黑沉沉一片,我混在隊尾悶聲不響地跟著跑。既然不能派大隊人馬保護,就只能遣少量高手隨行,最佳人選莫過於我自己了。整個過程很簡單,我潛入九合棧鬼臉衛的房間,神不知鬼不覺地迷暈眾人後,選擇其中一個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複製記憶。再運轉葵花魔功模擬出跟他一模一樣的相貌、身形和嗓音,末了換穿衣物飾品等,並把那人交給外面接應的衛昌黎,就大功告成了。這一切當然都瞞著夏侯一貫等人,皆因若言明他肯定不會接受,而我偏偏不想看他在路上出現任何意外。 很久以來,我都習慣他人唯我馬首是瞻,今日尚是首次扮演跟班角色,不禁倍感新鮮有趣。可惜隊伍裡沒人交談,讓我惟妙惟肖的嗓音和腔調無法發揮,不然就更好玩了。 一路無話,正午時分,騎隊來到了惡虎嶺腳下,夏侯一貫命令暫歇片刻。 我學著其他鬼臉衛的樣子,一邊嘴裡嚼著乾糧,一邊給戰馬飲水餵食。出於職業習慣,我默默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地貌,看罷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惡虎嶺顯是因酷似一隻引頸長嘯的老虎而得名。向上望去:勢高林密,澗深坡陡,處處是懸崖峭壁和瀑布水潭,從嶺前到嶺後只有一條羊腸小道通行,堪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形了。 我暗忖道:「若敵人在此設伏,我方注定要凶多吉少了。」 這時,巴別塔傳令道:「檢查武器裝備後,全體上馬進入二級戰備狀態,以鋒矢陣前進!」 「看來夏侯一貫也發現這裡地勢險惡,是設伏的最佳場所了。」我邊想邊手腳麻利地執行命令。 鬼臉衛標準配置是頭戴猛鬼覆面盔,身穿犀皮戰袍,內襯魚鱗軟甲,左手套龜背方盾,右手持「旋風」式衝鋒弩(註:南疆制專供風雲帝國軍方使用的型號,三十連發),腰佩十支鎢鋼破甲箭匣和一柄斬巖劍,雙腿各縛一把狼牙匕,腳蹬犀皮靴。戰馬也披上了精鋼細鱗馬甲,防禦箭矢襲擊。全套裝備停當,鬼臉衛赫然就是一架殺戮機器,暴現無窮戰意,強橫到了極點。 眾人沿著羊腸小路緩慢而謹慎地行進了數里,也未發現任何異常。眼瞅著再走幾里即可通過惡虎嶺,前方不遠處號角響起,緊接著四面八方的山坡密林均有人聲傳至,可知敵人正在調動各方人馬合圍過來。 最糟糕的狀況終於發生了。 北風襲來,吹得眾人衣袍貼體獵獵舞動,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徹骨寒意。 大家都望向巍然穩坐在白龍駒上的夏侯一貫,等待主公的命令。 腳下的羊腸小路交於前往臥牛關眾道中最寬敞的官道,直通帝都北門。沿羊腸小路朝臥牛關突破,是目前能想出來最直接和最快捷的方法。理想結果當然是可直抵臥牛關。臥牛關守將吳象寬跟夏侯一貫是魔舞學院同班同寢的兄弟,在一個屋簷下生活四載,畢業了仍經常聯絡,在夏侯一貫晉陞帝國元帥後,更對他百般照顧,兩人實有過命的交情。進關後有重兵防守,敵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冒造反的罪名攻擊軍事禁地。另外縱使被截,中途棄馬登山下河,主動權仍掌握在己方手上,故大有成功突圍的希望。 我思忖未已,耳畔傳來一陣朗笑,夏侯一貫從容不迫地道:「惡虎嶺地形複雜多變,只要前出一段,再偏離羊腸小道,敵人根本無從猜測我們突圍的路線,更想不到我們會棄馬潛水,順著莽牛河南下,屆時一定手忙腳亂,來不及攔截。」說著拔出兩支衝鋒弩,一馬當先道:「奧丁!」 「奧丁!」眾人齊聲斷喝,緊隨其後衝了出去。 天空雲層厚重,陽光黯淡,天氣仍未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我心無旁鶩地全力催馬,跟大家一樣,抱著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的心態衝鋒。 行進間,我偷眼觀瞧,只見北疆群雄個個催得戰馬如飛,隱有四蹄騰空之勢,不禁心中暗讚他們騎術精湛,儼然不在愷撒鐵騎和異族狼騎之下,可把南疆重騎比了下去。 驀然霍冀亨低喝道:「小心右路!」話音才落,夏侯一貫就帶隊拐往道左。 道右蹄聲震天,數百敵騎從密林裡閃電般竄出,沿著偷偷開闢的馬道急速追至。「嗖!嗖!」衝鋒弩箭有如暴雨襲來,但因大家應變及時,避往射程不及的道左拐彎處,勁箭均射空,擊中騎隊旁丈許外的巖壁土坡上。 騎隊激起一條雪泥飛濺的長龍,靠著道左以蒼鷹飛翔的高速不斷挺進,拐過一個又一個的彎道,與道右銜尾追來的敵騎進行著死亡競賽,場面激烈萬分。 巴別塔倏地暴喝道:「右隊注意,準備還擊!射!」 下一刻,右隊五名鬼臉衛同時返身齊射。「嗖!嗖!」聲中,勁箭從十支「旋風」式衝鋒弩中連珠射出,專挑敵騎隊首的戰馬下手。轉眼間,敵方戰馬慘嘶不絕,一匹接一匹失蹄倒地,堵住前路,敵人的迅猛衝勢立時受阻,無法再沿路疾追了。 騎隊拐過急彎,轉往較直的山道,只見兩側高地上人影幢幢,重弩機左右排列,更遠處還有六排泰坦步兵豎盾身前,水洩不通地堵住了去路。 眾人眼中皆露出凝重的神色。原來山道收窄,兩旁坡勢高聳,敵人佔盡了地利,無論己方靠貼任何一邊,仍在敵人重弩機和衝鋒弩的射程之內。 這時,戰鼓震天響起,不但兩旁高地上各冒出以百計的敵人,前方的六排泰坦步兵後面也奔出近千鐵騎,把里許長的一段山道佔得滿滿的,一時旌旗蔽日,槍刺如林,殺氣沖天。 夏侯一貫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往前突圍,等若送死,當機立斷道:「下道!」 霎時間,騎隊成員同時遠離山道,往道左下方的密林衝去,結果尚未入林,密密麻麻的勁箭就鋪天蓋地地往他們射來。眾人使出看家本領,一個個匍匐鞍上人馬合一,同時拔出斬巖劍左劈右砍清除障礙,待戰馬急墮丈許落地時,堪堪避過箭網,撒開鐵蹄玩命狂奔進密林邊緣。 發現前方受阻後,我就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一目瞭然地遍覽遠近形勢,更深刻地體會到敵人欲置夏侯一貫於死地的決心。 除封鎖山道的三組敵人外,還有幾支由不同兵種組成的混編部隊,列陣於密林外圍,死死截住了我們的去路。他們包括弓箭手、近衛步兵和鐵騎兵,三個兵種各約一千六百多人,合共五千人,是一個主力團的規模。 在悠長連綿的號角聲指揮下,密林外圍的伏兵們紛紛拔出衝鋒弩、高擎武器,鑽入密林後往四外散開,靜待騎隊自投羅網。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忖道:「只是這支主力團,其實力就足夠殲滅騎隊有餘。何況只要纏住片刻,還不知有多少敵人會由四面八方趕至,眾人更無僥倖逃脫的機會。」 我展開《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向伏兵後方看去。但見嶺腰至嶺腳的樹木,早被砍個精光,光禿禿一片,最接近的樹林至少在二十里開外,顯然以惡虎嶺為中心的方圓二十里範圍內。除騎隊來路外,其他三個方向的所有樹木均被清除乾淨。此舉對騎隊不利已極,皆因無處可藏,除倚仗本身實力外再無任何有利逃亡的條件。最不妙的是,除不遠處的部隊外,遠方還有一隊隊陣形完整、軍容鼎盛的鐵騎兵正朝這裡趕來,人數不下兩千,一旦陷入重圍,誰也休想衝出去。 眼看要陷入敵軍包圍圈內,巴別塔大喝一聲,丈八烏鈍槊疾揮。勁氣排山倒海般湧出,重重撞向正前方,震得首當其衝的數名敵軍如遭雷擊,直挺挺地倒地,斃命當場。他卻若無其事地撥馬向右,帶動一路狂奔的騎隊朝敵軍散佈的邊緣區域衝去。 騎隊借此短暫的間隙,迅速散開少許重新形成鋒矢陣,以巴別塔作鋒尖,惡狠狠地鑿進敵陣內。頃刻,巴別塔地丈八烏鈍槊再發神威,兩名敵軍近衛步兵尚未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早被砸得連人帶刀往旁拋跌,化作一團血泥肉醬。霍冀亨的鳳翅鎏金錘也不含糊。運勁一掃,從左方湧來的十來個敵軍長槍手若非震得雙臂脫匆,就是胸腹迸裂血似噴泉,眼見不活了。最厲害的莫過於夏侯一貫的鐵脊蛇矛,有如滿天星雨灑落,槍無虛發,總有人應聲倒地。 我瞧得熱血沸騰,立將手中斬巖劍化作霹靂閃電,殺得攔截者無一合之將。游刃有餘地緊綴著隊尾一路衝殺過去。 倏忽間,騎隊突破了密林中敵人最後一道防線,衝出重圍外。敵人潮水般從四方匯聚,追在騎隊身後,前方原本負責封鎖下山道路的敵軍鐵騎兵,也紛紛催動戰馬圍殺過來。這一刻,真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偌大的惡虎嶺再無可容身之地。 目前騎隊後方只有敵軍步兵,相較整體實力堪稱微不足道,若讓充當敵人主力的鐵騎兵團趕至,那才是滅頂之災。 想通此節的夏侯一貫大喝道:「跟我來!」說著帶隊劃出一個漂亮之極的圓弧形軌跡,在兩方敵人合攏前,奮力催馬加速,奇跡般飛馳近三十丈的距離,擦著後方奮不顧身撲來的敵軍步兵陣邊緣,成功折返山道方向。 下一刻,矛、錘、槊齊出,無堅不摧的勁氣洶湧澎湃,騎隊未到早轟得敵人往四周狂跌,秋風掃落葉般在刀叢槍林中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希律律!」戰馬狂嘶聲中,十三騎接連不斷地騰空而起,不可思議地跳起丈五高度,再次踏足羊腸小路,只是位置已在六排泰坦步兵身後,而那近千鐵騎因已下道追擊,無意間更讓出了原本水洩不通的去路。 沒人能料到騎隊會殺個回馬槍,因此夏侯一貫這手聲東擊西和調虎離山的計策,獲得了圓滿的成功。不過,危險仍未消除,前方嶺下還有兩千鐵騎結陣奔來,那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驗。 夏侯一貫厲喝道:「奧丁!」說著再度一馬當先衝向嶺下。 霍冀亨和巴別塔不敢怠慢,緊跟在夏侯一貫身後,同往嶺下疾馳,身後是十名滿身血污的鬼臉衛。 騎隊越奔越快,瘋狂筆直地往重騎兵群衝去,若過了那一關,餘下一馬平川再無阻礙了。 道左不斷有衝鋒弩響,箭矢嗤嗤,可惜均遲一步,落在馬尾後方,激起漫空雪泥,驚險至極點。漸漸地由於地形險峻,側翼敵軍來不及追上來,衝鋒弩的射程也不夠,騎隊終於甩脫了那些陰魂不散的跟屁蟲。前方距離重騎兵群越來越近了。 猛然間,夏侯一貫大喝道:「準備齊射,右翼,放!」 原來不知何時從道右溝渠裡鑽出數百敵軍,想要截斷前路,這豈能讓他們得逞。眾人同時一手拔出衝鋒弩,另一手換上新箭匣,以迅疾絕倫的手法連續扣動扳機,彷彿表演般嗤嗤發射。瞬息間,剛剛爬上道旁,還未看清怎麼回事的敵軍應箭紛紛倒地,重新墮跌溝渠。屍體砸上下面的攀爬者,連人帶甲近兩百斤的重量,況且猝不及防,立即使得敵軍隊伍大亂,狼狠無比,不知該先隱蔽還是反擊。 趁此良機,夏侯一貫毫不戀戰,率領騎隊不住加速,更以蜿蜒曲折的蛇形路線推進,使敵人後知後覺的箭矢紛紛落空。 數里距離只是盞茶工夫,騎隊以飛鳥般的速度即將跑下嶺時,才驀然發覺眼前去路已經完全封死。山道上擺放著千百個大型拒馬,路旁溝渠挖得足有五丈寬七丈深,更遠處截斷的木樁之間,橫七豎八的系滿了絆馬索,粗略看去籠罩了方圓千步,別說是體型神駿的北疆戰馬,就算是嬌小的野兔,穿越那裡也要費盡周折。 我忍不住暗自哀歎道:「可惜啊可惜,本來若有戰馬代步,大家極可能全部安然無恙地突出重圍,現在卻難說啦!這個敵軍將領端得思慮縝密,心狠手辣,居然一點餘地都不留。」 此時,夏侯一貫沒有絲毫猶豫,沉喝道:「棄馬!」說完跟霍冀亨和巴別塔不約而同彈上半空,凌空撲往道右溝渠彼端。鬼臉衛們也緊隨其後,像一隻隻雄鷹般飛過溝渠,投往前方的絆馬索陣。背後目睹主人離去的戰馬們哀鳴不絕,教人斷腸,奈何此際寸陰寸金,已顧不得它們的感受了。 眾人以最快的速度穿過絆馬索陣,再跳入嶺下那條莽牛河,潛進水裡去,轉眼又浮出水面登岸,繼續行程。非是他們不想借助河流遠遁,只因莽牛河呈環形圍繞惡虎嶺大半圈,加上冬日水溫太低,而眾人個個盔沉甲重,還有兵器隨身,實在是耗不起那份時間和體力。 徒步又跑出幾百丈,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功力深厚還好,鬼臉衛們經歷連番鏖戰,加上平素只重視騎戰,輕視了步兵的體能訓練,人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這些馬上無敵的勇士,在失去同生共死的夥伴後,初次顯出了致命弱點。 忽然,地皮震顫,驚心動魄的蹄聲映入耳鼓。 眾人猝不及防下目瞪口呆,夏侯一貫驚呼道:「是重騎兵,快走!」 隊伍再次加速逃亡,我落在隊尾殿後,回頭往西瞧去,只見惡虎嶺上螞蟻般密密麻麻地湧下無數敵軍,跑在最前面的是一支足足兩千多人的鐵騎兵。他們正沿著莽牛河岸如飛奔至,離我們已不到一里光景。 夏侯一貫邊跑邊指著東南面六里許外起伏的丘陵,叫道:「去那裡!」說罷領先掠出,眾人連忙跟隨。 隊伍疾如箭矢般往東南方奔去,人人哀歎時運不濟和敵方將領手段的陰險狡詐。本以為闖過山道關口,便逃走有望,豈知給山道盡頭的拒馬、壕溝和絆馬索組成的障礙徹底粉碎了。這回沒人曉得下一刻是否還能逃離生天,只知盡量遠離敵軍的搜捕隊才好。 情況非常不容樂觀,因為以眾人的腳力,短程內足可快過訓練有素的戰馬,但在長途中,卻肯定要輸給它們。而且最糟糕的是,像這樣始終保持極限速度的亡命狂奔,會大幅損耗真氣和體能,到精疲力竭的那一刻,只能束手待斃。 若沿途有山河林湖等隱蔽地形,或者風雨霧雪等惡劣天氣,大家尚可施展種種迷惑手段擺脫敵人,可惜現在身處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加上天氣尚可,距離黑夜還有漫長的一個多時辰,此刻真是一籌莫展,形勢對眾人不利之極。 眼瞅著距丘陵只剩里許路程了。 眾人都倍感振奮,皆因那裡的地形,可限制鐵騎兵來去如風的移動能力。不過,綴在隊尾的我卻大感不妙,因為那群銜尾追來的敵騎,居然不緊不慢地始終保持著一個速度,跟在後方五百步處,彷彿催命符般時刻給人造成巨大的威脅,卻又偏偏不真正施放。那副情景讓我忍不住懷疑,敵騎是否在貓戲老鼠似的故意消耗眾人的體力和意志,最後才使出致命一擊,或者他們另有倚仗,所以才不著急下手。 猛然間,我心生警兆,隨即聽到霍冀亨低呼道:「前面丘陵上有敵人!」 眾人均大吃一驚,但對「毒眼」的判斷毫無懷疑。現在前無去路,眾人只剩下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向南逃跑,最終給背後的兩千鐵騎兵追上;二是不管前路伏兵若干,仍照原計劃往丘陵去。向南當然不可行,且不說此刻體力即將耗盡無力再跑,伏兵跳出來跟追兵一起東西夾擊大家也受不了,所以只能選擇向丘陵突破,那是唯一的生路了。 夏侯一貫歎道:「好手段!我突然很想認識這位統兵將領了。」說著帶隊偏離原來的方向,改往丘陵東北奔去,希望能繞過前方敵人埋伏處,逃往在他們後方丘陵延綿的山野。 衝鋒號角響起。五百鐵騎兵從丘陵衝下,殺聲震天,朝眾人襲來。 眾人均知躲過一劫,否則若進入伏兵的箭程內,無遮無攔的地形中,數百衝鋒弩密集射擊下,以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的超卓身手亦將難免受傷。 眼下雙方再次拼起生死時速,敵騎力圖在眾人逃入丘陵前成功攔截。而眾人則務要在敵人攔截前跑進丘陵。 這時,後方的鐵騎兵也一改不緊不慢的悠閒模樣,玩命狂追上來。 耳畔喊殺四起,隆隆蹄聲越來越近,領頭的夏侯一貫見無法趕在敵騎前頭衝入丘陵,索性把心一橫,喝道:「跟我來!」說著毅然改向橫衝,往右側斜插來的五百鐵騎攔腰殺去。 「嗚!」號角長鳴,敵騎在狂奔中齊刷刷地勒馬改向,隊形也由長蛇陣轉做巨蟹陣。頭尾像雙鉗般從東北和西南向眾人包抄過來。那靈活迅速的應變。熟極而流的陣形,盡顯這支敵騎是身經百戰、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無論騎術還是戰力恐怕都不在鬼臉衛之下。接下來定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 敵騎化為一隻橫行霸道的巨蟹,從東南方往眾人罩來,而眾人則組成一柄孤注一擲的匕首,朝巨蟹的腹部刺去,鑿穿了它前面就是丘陵了。 「嗖!嗖!」破空聲不絕於耳,以百計的利箭從衝鋒弩射出,往雙方人員鋪天蓋地地掃射。 敵騎接連不斷地人仰馬翻,眾人猛提真氣騰縱跳躍,雖然避過大部份勁箭,餘下的也或多或少製造了一些傷害。夏侯一貫首當其衝。左肩慘中一箭,幸好在弩箭入肉時先後被犀皮大衣、蒼狼吞邪鎧、冰蠶軟甲和護體真氣四層阻擋,鎢鋼破甲箭頭入肉不深,而且很快被排出體外,但也血如泉湧,自動封閉週遭穴道後,整條左臂暫時不能動了。 倏忽間,十三人衝入了巨蟹陣裡,四周全是如狼似虎的敵騎。刀槍劍戟均劈頭蓋臉地殺至。 巴別塔見夏侯一貫受傷,陡然加速前衝,代替他變成鋒矢陣的前端,丈八烏鈍槊帶起凜例狂風橫掃八方,凡進入攻擊範圍內的敵騎,定必連人帶馬砸成肉餅。 敵人不斷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背後追來的兩千敵騎也已趕至五十步處,若給兩方人馬合兵一起,後果不堪設想。於是,夏侯一貫不顧傷勢,和霍冀亨施盡渾身解數,保持著鋒矢陣的完整,免去巴別塔的後顧之憂,全力突圍逃往丘陵。 在實力懸殊且近身肉搏的戰場上,處處都是刀光劍影,眨眼間不知有多少兵器來襲,什麼絕招秘技都是白搭,純憑敏銳地直覺對付敵人攻擊才是王道,而且絕不能讓敵人靠近,否則一旦被抱住肢體,唯一結局就是被亂刃分屍了。 霍冀亨的鳳翅鎏金錘上下翻飛,竭盡所能地對敵人造成致命傷害,同時減輕敵人對自己的傷害,混亂中也搞不清楚身上流的到底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只殺得如瘋如癲。 夏侯一貫的鐵脊蛇矛則彷彿變成千百毒蛇,每槍均刺中敵人的咽喉、心臟和小腹等要害部位,再送出破體無形罡氣引爆,對手無不支離破碎而亡,形象慘厲無比。 我本待在隊尾殿後,但看到夏侯一貫受傷後,出招時已頗為勉強,立時施展鬼魅身法閃到他背側承擔掩護之責。 鋒矢陣前端在得到我的斬巖劍增援後實力暴增,進而所向披靡,敵騎一觸即潰,再沒人能堵住前路。一時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我殺得興起仰天長嘯,聞者莫不肝膽劇裂,墜地斃命。 驀地後方殺聲震天,兩千鐵騎兵終於追至。 此刻,即使是神勇無敵的巴別塔,堅毅不拔的霍冀亨,以及戰天斗地視若等閒的夏侯一貫,亦殺得精疲力竭,心中湧起絕望之感,哪知忽然四周壓力一輕,原來竟已殺出敵人重圍。 三人精神大振,重新燃起逃生希望,也不知哪來的氣力,幾個縱躍就沒入了百步外的丘陵後方去。 我緊跟在三人身後,卻不慌不忙,用衝鋒弩把兩百步內膽敢追來的敵騎統統掃倒,射光了所有箭匣,才施施然地展開輕功,瞬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幕直把敵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世間有如此膽大包天和囂張霸道之輩,竟敢無視兩千鐵騎獨自斷後。 ●●● 大地覆滿了白雪,乾燥而堅硬,踩在腳下簌簌作響。樹上的葉子已完全落光,枝頭垂著一溜溜晶瑩剔透的冰凌,在這片荒野後面,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溪,一半冰凍一半流動,發出悅耳的塗綜聲響。一陣北風吹來,寒鴉猝然脫離樹枝,在空中振翅盤旋,倍添淒涼意味。 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一路跑到溪旁,再沒有一絲氣力,直挺挺地撲倒在地,一動不動了,只有我還能若無其事地卓立一旁,仗劍警戒。 相隔半晌,夏侯一貫才仰望著灰沉沉的天空,消沉地道:「對不起,我悔不該昨晚不聽你的勸告,使得鬼臉衛們集體犧牲。」 此言一出,霍冀亨和巴別塔均奇怪地望向我,顯是剛剛發覺我這名鬼臉衛居然是冒牌貨。 我早知瞞不過夏侯一貫的眼睛,畢竟天下功力遠超他們三人者屈指可數,而心甘情願地易容隨行保護的人,只可能是我。 我苦笑道:「說它作甚,眼下保住小命要緊!嘿,我始終猜不出敵軍指揮官是誰。那廝忒也狠毒,讓人恨得牙根癢癢。嗯,你可曉得,說出來聽聽,好讓我改日去登門拜訪,取他首級權充幾日夜壺!」 巴別塔悶哼一聲,顯是非常贊同我的說法。 霍冀亨則一邊運氣治療遍體鱗傷的軀體,一邊昏昏欲睡,虛弱得連說話都覺非常吃力,索性閉嘴保持沉默。 夏侯一貫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那混蛋是誰,但總逃不出是想要篡奪可汗府總督位置的勢力中人去,只要順籐摸瓜不難找到。現在還不是考慮報仇的時候,我們必須在天亮前趕到臥牛關,否則明早就會再次落入敵人的重重包圍裡。」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勉力挺身盤膝做好後,毫不見外地道:「柳兄,時間緊迫,快幫我們療傷吧!迄今為止我們尚未與敵人的真正高手相遇,若被他們截住,目前這副快要油盡燈枯的身體可是純粹送死,如今就要看你那《黑暗不死魔功》是否像傳聞中一樣神奇有效了。」 話音才落,霍冀亨和巴別塔應聲往小溪爬了過去,均以行動表示對夏侯一貫提議的全力支持。 我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三人一眼,才舉步走過去,讓他們手拉手坐好,再運轉十二成黑暗不死魔氣,先是灌入功力最深厚的夏侯一貫體內,隨即遊走霍巴二人的五臟六腑與奇經八脈,最後返回夏侯一貫的百會穴,幫助他們形成一個完美無缺的循環回路。 優幽書盟 UuTXt.cOM 荃汶吇版月瀆 第卅七卷 入京 第四章 絕地 字數:10349 夜幕降臨,滿天烏雲遮蔽了星月,四野幽靜深沉,伸手不見五指。這種天氣給敵人的追蹤帶來了極大困難的同時,也給疲於奔命的四人留下了一絲喘息之機。 我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啞然失笑,心道:「不知那群狴奴獒現在怎樣了,有沒有從巨大的驚嚇中恢復過來?當時可是在敵人必經之路上留下了巴士底魔龍王的標誌龍息,希望馴獸師莫要被發狂的寵物們撕成碎片才好。」念罷思緒又轉到眼前的困境上,暗想:「現在離天明還有六個時辰,敵人要搜到這裡,大概還需要兩個時辰,拋除療傷的時間,那麼只剩下半個時辰可供折道趕往臥牛關了,而黑夜是唯一的掩護。唉,就賭賭運氣吧,看看是我們命好,還是敵軍指揮官智高。」 時間慢慢流逝,經過幾輪大周天運轉後,三人體內的真氣逐漸凝聚,傷口也開始緩緩癒合。 我一直在旁監控,見黑暗不死魔氣完全發揮了效力,始放下心事。不過他們療傷速度之快,也頗出乎我意料之外,仔細思量片刻,才恍然大悟。原來三人實戰經驗豐富無比,尤其對以寡敵眾的群戰更有心得,所以才能在血戰中避重就輕,因此雖然身上傷痕纍纍,卻沒有一處傷筋動骨的重傷。他們看起來狼狽萬分的模樣,只是因拚命逃跑加上劇烈打鬥導致體力和真氣同時損耗過巨而已。 俗語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今趟三人算是最經典地詮釋了這句話。本來若各自療傷,不但耗時耗力,而且很可能適得其反,最多恢復往日的巔峰狀態,可是聯手療傷卻截然不同。那皆因我這個十階黑暗魔君不遺餘力地輸送全部黑暗不死魔氣,使它們和三方真氣水乳交融,通行全身經脈竅穴。讓他們均有精進突破,轉眼間晉陞了階級。 要知像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一樣的超級高手,修煉至今武功都已臻達肉體和精神的極限瓶頸狀態,等閒終生都休想突破,現在這種奇遇絕對是武者夢寐以求的事情。更難得的是,三股真氣精純、詭異和霸道兼而有之,原是水火不容的,眼下在浩瀚無垠的黑暗不死魔氣強制壓迫後成功同流合源。纏捲一處運行,再非像以前那般各存破綻,而是形成了一種完美無缺的全新真氣。它所到處,不單經脈竅穴被擴展澎漲,真氣容量變大數倍,恢復速度和未來發展潛力也不可同日而語了。 這股奇異真氣,在三人體內每運行一個大周天,就會更趨洶湧澎湃。那是隨著它不斷變強,從黑暗不死魔氣內吸取養分的能力也變得越來越強的緣故。這就像激流沖刷冰川,每一輪潮水都零敲碎打掉部分冰塊。再融為一體。如此循環往復,激流就愈發壯大了。 相隔一個多時辰,我猛然一掌按在夏侯一貫的後心。 「轟!」悶雷炸響。我被彈得沖天而起百丈,才好不容易收回了那股輸入三人體內的黑暗不死魔氣,悠悠下落。由於我的功力早已恢復到鼎盛狀態,因此這一掌相當於跟另一個黑暗魔君硬撼,還要顧忌不能傷害三人,端得危險無比,差點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之所以如此,實在是我作繭自縛。原來經過數十個大周天運轉後,那股奇異真氣已將三人經脈竅穴填滿,再繼續搜刮黑暗不死魔氣下去。必然會因真氣過盛導致走火入魔,進而全身漲裂而死。我心知不妙,果斷地出掌吸納全部黑暗不死魔氣入體,結果連他們體內游轉的多餘真氣也一股腦地收入,猝不及防下就出現了剛剛那一幕。 「蓬!蓬!」三人手拉手處勁氣爆鳴,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分從物我俱忘的境界醒來,一起重重摔在雪地上,個個跌得頭暈腦脹,眼冒金星。 我落回地面。望著他們狼狽不堪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夏侯一貫呻吟著爬起來,看了看我,感到莫名其妙地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接著幡然醒悟道:「我的天啊,好險!」 霍冀亨也咋舌不下道:「過猶不及,差點就沒命了。」 神經粗大的巴別塔卻根本不關心生死問題,坐直虎軀後,驀然驚喜萬分地道:「哈,我的功力至少暴漲了一倍,真想馬上找人來揍一頓啊!」 眾人聽罷全部絕倒。 我苦笑道:「嘿,先別忙著高興,還是立時撤離此地吧!剛剛那陣動靜,在寂靜深夜足以傳出數里,等若給敵人指示了我們的坐標,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夏侯一貫點了點頭,旋又關心道:「你沒受內傷吧?」 我搖頭道:「沒有!」接著微笑道:「你們功力突飛猛進,在這場危險遊戲裡,我們就更多一些活命的本錢,即使我受點傷也是完全值得的。哦,你晉陞三級聖騎士了,他倆也同時晉陞為一級聖騎士,真是可喜可賀啊!」 巴別塔聞言驚愕片刻,猛地從地上躍起,閃電般擎舉丈八烏鈍槊,向四面八方砸去。霎時間,滿眼都是如山槊影,全無一絲空隙。本來他要施展這一手壓箱底絕招「瘋魔一百零八擊」,將會耗費十二成真氣,而且動作頗為生硬,哪知現在使出,竟如行雲流水般自然舒展,毫無半分斧鑿痕跡和破綻,頗有出神入化的味道。最厲害的是,巴別塔收式後臉不紅氣不喘,彷彿剛剛做了件輕而易舉的小事,顯示出他完全可以連續不斷地多次施展,試問天下有幾人能招架得住呢? 霍冀亨目不轉睛地看完,咋舌道:「你的槊法天衣無縫,我瞧不出一絲可以反擊的間隙。嘿,今後休想再讓人陪你練功,我還要多活幾年哩!」 此言一出,引得另外三人哈哈大笑。 巴別塔樂得合不攏嘴道:「你放心,我不找你,我找敵人練去。他們既不怕打傷砸死,又不用請客喝酒,是最佳的陪練哩!嗯,修行就由今夜開始,我要立志向武道的顛峰進軍。」 夏侯一貫和霍冀亨聽了巴別塔的話後,都生出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嗜武如狂的他一直有此心願,卻從不訴之於口,那是因為先天資質局限了更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性,現在猛然當眾說出,顯是重燃鬥志,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卓立的年輕人。想到這兒,兩人望來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帶著幾分感激和崇敬。 我又囑三人潛心內視,在確認精氣神大幅提升,並無其他異常狀況後,收拾妥當上路。 四人穿崗渡河,全速趕路,往南疾行。 四周出奇地聽不見絲毫人聲、馬嘶和犬吠,但我知道敵人只是暫時沒找到我們,仍可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出現。未進臥牛關前,我們始終都是身陷險境,再小心也不嫌過分。 用了大約兩個時辰,我們好不容易走出丘陵起伏的荒野,眼前豁然開朗,又見平原。地平線的盡頭,星星點點的***閃爍,那是臥牛關城頭高懸的串串氣死風燈。 巴別塔大喜道:「終於到哩!」 霍冀亨也不禁欣然微笑,能在一萬精兵強將圍追堵截下安然突圍至此,著實太不容易了。 唯有夏侯一貫和我面面相覷,同時倒抽一口涼氣,心中都暗忖:「他***熊,這短短數里的平原,可真要了老命啦!該怎樣闖過去呢?根據前面的埋伏推斷,敵軍指揮官若沒在那裡設下伏兵就出鬼了,而且極可能是那些一直未現蹤影的精英高手們。」 正尋思間,背後的荒野裡,驀然隱隱傳來狗吠聲,相距不過里許遠近。 夏侯一貫無奈歎道:「走吧,是死是活都要闖一次啦!」 霍冀亨和巴別塔愕然望來,顯是不懂夏侯一貫為何如此悲觀。 我苦笑一聲也不解釋,只揮了揮手,作出一個前進的手勢。 其實追兵越晚來到,對我們越有利,因為那意味著距離天明時分越近,被臥牛關守軍發現異常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帝國軍方有明文規定,凡是軍事要塞周圍二十里內統統劃為偵察範圍,就算由於身處內地偵騎偷懶晚上不出來巡視,天亮了總要應付一下差使的。敵軍搞出恁大動靜,沒理由能逃得過他們的眼睛,只要驚動臥牛關守軍,敵軍就不得不退兵,我們也就得救了。畢竟明目張膽地大白天謀殺帝國元帥,在風雲帝國也是前所未有的新聞,量給敵軍天作膽也不敢肆意犯禁。 平原上起風了。 寒冬午夜的朔風,好像特別的兇猛,地面上的枯草土屑夾雜在一塊兒,均被帶上半空,久久盤旋不下,耳畔只聽得嗚嗚怪嘯,有如千百隻野狼在齊聲嗥叫似的。四人的身體,在大風中猛烈地搖晃著,衣袂發出一片劇烈刺耳的獵獵聲響,使人覺得下一刻自己似乎就要被風捲到天上去了。 這種見鬼的天氣根本無法趕路,四人艱難地前進千餘步後,終於忍受不住尋了處大型土丘,在背風面鑿開個大坑,躲在裡邊暫避。誰都沒心情說話,均默默地等待著大風停止,幸好受影響的不止是我們,敵人也一樣寸步難行。 不知過了多久,風勢逐漸轉弱,重新回到了人們可以勉強忍受的程度。四人毫不猶豫地再次啟程,因為稍等片刻風勢再弱些,敵人也要出動了。 天地一片愁慘景象。我垂下鬼臉盔覆面,翻起犀皮大衣的領子,微俯著身體向前衝刺,可依舊不能抵禦風沙雪塵的侵襲。我的眼眶和鼻孔鑽入了大量的細塵。我閉緊嘴,狂風卻像是一隻有力的手卡住我的咽喉,令人呼吸困難,直至快要窒息,逼迫我不得不進入先天胎息狀態。 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也採取了同樣的措施,由於功力暴漲,只要時間不太長,完全可以堅持得住。 我苦中作樂地暗忖道:「希望這樣做能把追兵甩得更遠一點吧!」 剛想到這兒,我就隱約聽見一陣轉轉的車輪響。那種沉悶嘶啞的聲音讓人感覺非常熟悉,又偏偏無法立時想起是什麼東西。不過在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後,答案很快揭曉了。 我失聲驚呼道:「泰坦戰車!」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從西北、東北兩個方向,的的確確各有百輛泰坦戰車浩浩蕩蕩地追來。這種縱橫疆場所向無敵的鋼鐵巨獸,絕非血肉之軀可以抗衡的,何況車內還載有一萬精兵。 我趕緊把此噩耗告訴三人,嚇得他們魂飛天外,使出吃奶的力氣亡命狂奔。 疾馳半個時辰後,狂風悄然停止,不遠處臥牛關城樓已在望。但是,追兵也發現了我們。泰坦戰車群從長蛇陣轉為魚鱗陣,潮水般鋪天蓋地湧來。 四人正打算一鼓作氣繼續衝刺進關,驀地前方響起尖銳哨響,緊跟著土浪翻滾,不知多少敵人跳出藏兵坑,把去路堵得水洩不通。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亂了陣腳,進退兩難。其中最吃驚的莫過於我。要知自發現泰坦戰車後,《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始終未曾關閉,就算敵人埋地十尺,也休想一點氣機都不外洩,那究竟是什麼讓他們逃過我無孔不入的偵測呢? 正思忖間,一聲長笑從敵陣傳過來道:「夏侯兄能闖到這裡,實在大出小弟意料之外,端得非常難得,要不要先過來飲水用膳後再動手呢?」 我循聲看去,只見敵陣中間裂開一道縫隙,施施然走出一夥人來。說話的正是為首者。他年約二十四五,身材頎長,英俊邪異的臉上嵌著一對無底深潭般深沉冷靜的眸子。本來這種眼神應該屬於一名歷盡滄桑、洞悉世情的老人,此時偏偏卻在他眸中盡露無疑,使人產生一種詭異絕倫的感覺。 我猛地發現此人似曾相識,略做思索馬上想起,他就是在高唐帝國閣道島釜城月波樓清芳閣裡,與李德宗談判並一言不合翻臉跟我動手的天馬集團總部特使獨孤飛鷹。只是,那時候他佯裝成不可一世、趾高氣揚的冷傲青年,全然沒有現在這樣的一代宗師風範。 獨孤飛鷹身後站滿高手,包括獨孤寂滅、獨孤背水、雲裳、鍾碳……等十三個超級高手和二十八個紫袍僧侶,以及五十個金甲錘將,敵陣列隊的則統統是獨孤家最精銳的鐵甲槍衛,人數過千。 四人瞧得頭皮發麻,不知要如何才能闖過這一關。 我深吸一口氣恢復冷靜,心中卻仍暗暗自責道:「一步走錯,滿盤皆輸。我早該料到敵人會使這招以逸待勞之計,直接在臥牛關前埋伏主力,靜候我們上鉤哩!怪只怪我被陰魂不散的追兵所迷惑,壓根沒往這方面想,另外就是腦子裡始終存有輕敵之念,現在好啦,被敵人重重包圍。」 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也被獨孤飛鷹特異的氣質吸引。尤其聯想到他天衣無縫的佈局和層出不窮的詭計,更感膽戰心驚。不過很快三人重新鼓起鬥志面對現實,因為只要闖過此關,他們就有十成把握可進入臥牛關守軍的視野,再不怕敵人銜尾追殺了。 前方敵陣內滿佈鐵甲槍衛,人人手握九尺透甲槍和衝鋒弩嚴陣以待,無論四人轉身逃跑還是強行突破,在千柄弩槍遠射近刺下,亦是斃命當場的結局。後方漫山遍野的泰坦戰車正朝他們逼近。 重重包圍裡,四人均生出天下雖大卻無處藏身之處的感慨。只能硬拚的話,敵眾我寡至不成比例,雙方實力差得太遠。唯一可恃的就是,被嚴重低估的我和早前三人在修為上的重大突破,可是因尚未有機會與敵人交手,那些高手的實力也不清楚,故爾這方面能對突圍有多大幫助,仍屬未知之數。 就我個人來說,最忌憚的是那二十八個紫袍僧侶,因若沒猜錯,剛剛就是他們聯手隱藏了所有伏兵的氣機。那一手令《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失效的精神奇術,極可能是無相宗鎮派絕技明鏡無塵陣,而二十八個紫袍僧侶的身份也呼之欲出,除了無相宗萬劫院的二十八宿金剛羅漢還能有誰? 敵陣忽然啟動,左右各走出兩組二百名鐵甲槍衛,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欺近,恰好停在四人眼前十丈許開外,形成了巨蟹陣前出的鐵鉗。敵陣中軍紋絲未動,只見獨孤背水移到獨孤飛鷹身側,俯身到他耳旁低聲說話。 夏侯一貫趁機向三人傳音道:「瞧這架勢他們立時就要動手,我們下一著棋怎麼走?」 此言一出,霍冀亨和巴別塔均保持沉默,因為有當世兩大絕代名將在場,戰略戰術層面的問題,哪輪得到二人發表意見啊?這點自知之明他倆還是有的。 我沉聲道:「只有一著棋可走,就是由我如此這般,你們全力配合。不是說你們武功才智不及我,而是只有我做得到這件事。嘿嘿,敵人囂張好久了,待會兒我倒要看看,究竟誰生誰死!」 這時,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心中都湧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雖然雙方相處時間不長,但是際此生死關頭下,仍能盡顯無堅不摧的鬥志和信心,「天敵」柳輕侯果然名不虛傳。只這份戰天斗地的豪情,就足以讓人熱血沸騰,心生敬佩。不知不覺間,三人潛移默化地唯我馬首是瞻,真正承認了我的領袖地位。 夏侯一貫正色道:「柳兄請隨便吩咐,一貫莫不從命!」跟著霍冀亨和巴別塔也肅容稱是。 我感到心中一陣溫暖,暗下決心道:「縱使拼掉這條老命,也要把三人安全送進臥牛關,否則怎對起這份一路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之情呢?」 獨孤飛鷹揚聲道:「四位若肯棄械投降,免去我們一番手腳,我獨孤飛鷹可代表獨孤世家承諾,必以上賓之禮對待諸位,否則必殺無赦。」 話音才落,他麾下高手將領和逾千鐵甲槍衛齊聲吶喊道:「殺!殺!殺!」 這股聲浪事先全無徵兆地突如其來,有如晴天霹靂,聲勢懾人至極,配合無間地增強了獨孤飛鷹話語中的威脅,更顯示出敵軍將士上下齊心,戰意如虹。 我不禁啞然失笑,低聲道:「呵呵,他們倒默契得很,也不知事先排練了多久,才能有剛剛的效果。」接著仰天長笑,洞金裂石的聲浪直把所有敵人均震得暈頭轉向,完全壓制了他們剛才的威勢,才朗聲道:「少說廢話,夠膽就放馬過來,只我和你單挑一場!如果我輸了就依你所言投降,我贏了你們就乖乖讓出一條道路。獨孤兄敢不敢應戰啊?」 一旁的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忍不住拍案叫絕,因我故意激怒獨孤飛鷹,至乎每一個敵人,並非單純的報復性回應,而是想藉機促使他們失去理智,尋找可乘之機突圍。 獨孤飛鷹果然雙目殺機大盛,臉容卻仍是古井不波,盡顯一代宗師的卓然風範,可是其他高手將領則人人臉色一沉,其中有五六人更是躍躍欲試,想要給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鬼臉衛一點顏色瞧瞧。 在充滿火藥味的氣氛中,獨孤飛鷹舉起左手握拳,示意所有人保持安靜後,皺眉道:「鬼臉衛?憑你剛剛表現出來的功力,可比身邊那三位強多了,就算官拜帝國元帥也不嫌過分,讓我不得不承認一直都低估了你。哼,可惜我從來不接受藏頭縮尾的卑鄙小人的挑戰,除非你自報出身份來歷,讓大家都瞧瞧夠不夠資格。」 我暗忖道:「他***熊,這小子倒打得如意算盤,竟想用激將法逼出我的真實身份,然後再作處理,簡直是癡心妄想。嗯,我就給他來個將計就計,看其如何下得了台!」 想到這兒,我緩緩摘下猛鬼覆面盔,露出平凡無奇的臉容,微笑道:「在下殷孝祖,北疆軍鬼臉營第十小隊隊長。」 此言一出,獨孤背水再次俯身到獨孤飛鷹耳旁低聲說話,顯是在幫忙確認我的身份來歷。 我心中篤定穩如泰山,絲毫不怕被看出破綻,反倒希望敵人對殷孝祖掌握的情報越詳實越好。皆因經葵花魔功炮製後,我這個替身比本尊還要真,包管連親生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兒女都不會懷疑是冒牌貨。 相隔片晌,獨孤飛鷹臉露不快神色,再不理我,目光投向夏侯一貫,歎道:「夏侯兄今晚絕無僥倖機會,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明知不可為而為乃智者不取,請三思而行。」 看來獨孤背水最終確認了我殷孝祖的身份,使獨孤飛鷹以為我一直深藏不露,所以才導致情報有誤,而不是另外有人冒名頂替。當下再無興趣跟武功奇高的無名小卒交談,改向四人中的真正話事者夏侯一貫遊說。結果夏侯一貫、霍莫亨和巴別塔均含笑不語,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彷彿根本未聽見他說話。 下一刻,獨孤飛鷹雙目精光閃閃,顯是因力勸不果,而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更不發一言,令他惱羞成怒,緩緩道:「你們不但高估了自己,而且看不清楚我們的實力。難道夏侯兄仍認為區區四人拚命,就有破我獨孤飛鷹近百高手和萬餘大軍的機會嗎?」 我不為所動,搖頭道:「我們的看法卻與獨孤兄截然不同。你們屢次猛攻不下,早已師疲力竭,我們越戰越勇,又有近在咫尺的臥牛關守軍隨時會派遣生力軍來援,豈易猝拔?屆時雙方內外夾攻,獨孤兄將陷腹背受敵的劣勢,鹿死誰手。誰敢斷言?」說著我仰觀天色,以平靜得令人心寒的語調道:「獨孤兄若再無其他話說,我們決意趁天尚未亮前突圍進關了。」 這時獨孤背水因獨孤飛鷹在佔盡優勢下,仍對四人如此客氣寬容極感不滿,終忍不住怒喝道:「既要找死,就成全你們。」 我心中暗感得意,因在激怒獨孤背水這方面,終於成功。不過令人遺憾的是。獨孤飛鷹的反應並不激烈。 他保持冷靜,緩緩掃視四人,最後目光凝定在掌心,歎道:「霍兄和巴兄難道也無話可說嗎?得放手時須放手,你們該比我更明白個中至理。」 我情知這是最後通牒,立時傳音道:「稍後突圍時,我作尖鋒在前,霍兄居左、巴兄居右、夏侯兄斷後,組成一座錐形陣衝鋒。大家請放心,只要能保持得住各人位置。我有十成把握成功突圍。或許就算幹掉獨孤飛鷹和獨孤背水兄弟倆也非難事哩!」 三人微不可察地輕輕點頭,卻渾然忘記了對面還在等候回答的獨孤飛鷹。 隨著時間流逝,獨孤飛鷹雙目殺機不住加劇,眼神變得愈發凌厲鋒銳,最後大喝道:「不識抬舉,給我殺!」 哨聲響起,一千鐵甲槍衛同時動作,敵陣緩緩向前移動,所有槍刃弩孔指定四人,無論我們逃往哪方,敵陣均可迅速追截,而最大威脅當然是雲集敵陣中央的高手可空群而來追殺我們。 山雨欲來風滿樓,氣氛變得壓抑無比。雙方都是如箭在弦,不得不發,除拚命外再無轉圜餘地。 我雙目爆起前所未見的懾人精芒,顯示出無堅不摧的戰意和鬥志,一邊目不轉睛地觀察敵軍動向,一邊低聲向三人叮囑道:「你們必須謹記,此役訣竅就一個快字,中途絕不可有片刻停滯。」接著頓了一頓,繼續道:「下面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驚慌,只要默默承受即可。嗯,開始吧!」 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曉得生死攸關,連忙收攝心神,同時晉入萬簌俱寂的禪宗至境。轉眼間,奇妙的事發生了。 三人感到自己的精氣神高度凝聚,臻達前所未有的巔峰境界,整個戰場內的所有人或物,竟可鉅細無遺地完全掌握,沒有絲毫變化能瞞得過他們。那種體會玄之又玄,非是任何言語所能形容,若要勉強比喻,大概只有神魔附體才堪勝任。 我尚是生平首次將別人納入《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共享鎖魂境界,以便進行接下來這場危險無比的惡戰,心底本來異常忐忑,幸好三人精神強橫能夠接受,給予了突圍更大的把握。 「鏘!」我掣出斬巖劍,仰天狂嘯中原地消失,橫過二十丈距離,從敵陣中央高手群前三丈冒出。一齊出現的還有早蓄勢以待的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他們與我如影隨形,跟在左右和身後,形成錐形戰陣,繼鎖魂境界後,又共享了一次不可思議的瞬間移動。 此舉如神來之筆,完全出乎敵人意料,聲勢懾人之極。本來我還能挪移至更遠地點,即敵陣後方,再輕輕鬆鬆地跑進臥牛關完成任務,可恨無相宗萬劫院的二十八宿金剛羅漢,布下明鏡無塵陣後一直未撤,使我的精神能無法突破這層屏障,延伸到它背後去。因此戰鬥無可避免,最要緊當然是成功做掉幾個老賊禿,破去明鏡無塵陣,再伺機遠遁。 敵人大吃一驚,怎都想不到對方武功如此強橫,而且戰術那麼霸道,竟敢來個正面硬撼。 「嗤!嗤!」率先反應過來的三十多名鐵甲槍衛挺槍疾刺,凜冽的槍風形成一個覆蓋三丈方圓的天羅地網,迎面向四人罩來,當真是避無可避,只能硬扛。 緊接著獨孤飛鷹和身後的獨孤寂滅、獨孤背水、雲裳、鍾碳等十三個超級高手和二十八個紫袍僧侶,以及五十個金甲錘將全體前衝,搶佔對方可能突破地方位,隨時準備彌補鐵甲槍衛戰陣的破綻和漏洞。 這一刻,誰都曉得那些鐵甲槍衛不足以阻擋四人強行突破。 事實上我從開始已作出抉擇,就是選敵人最強處以堅攻堅:若能成功,就可把敵人主力撇在後方,全速逃跑;至於失敗,則根本不在我考慮之內,此乃黑暗魔君無與倫比的強大自信。 我低喝道:「空降!」 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聞弦而知雅意,同時運轉體內真氣,倏地改前衝為上躍,升到五丈高空,斜斜往鐵甲槍衛們背後的獨孤飛鷹投去。 此時,不但三十多桿透甲槍全部刺空,而且鐵甲槍衛們也一陣混亂。原來就在三人騰身之際,他們腳下方圓三丈堅硬如鐵的凍土,忽然變得粘稠如粥,使所有人均深陷其中,迅速沉沒。中途無法自拔,更不能掙扎,因為越掙扎,沉沒得越快。那種感覺像極了致命的流沙陷阱,不過平原是沒有流沙的,只是我施展的土系道術罷了。 金甲錘將紛紛舉起千均長錘,結成陣勢後退,準備攔住三人去路;獨孤家和無相宗高手則圍在獨孤飛鷹四周護駕;只獨孤飛鷹不為所動地傲然卓立在原地,神色自若,彷彿根本未將從天而降的三人放在眼內,雙目緊緊鎖定倏然在陣前冒出的殷孝祖,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人飛臨陣前使出千斤墜下降時,早一步土遁至此的我,斬巖劍發出尖銳至足以刺破耳膜的厲嘯,化作成千上萬道劍芒,掠過虛空,往擋住去路的金甲錘將攻去。 因為擔心暴露身份,所以包括三大魔功在內的招牌絕活都不能施展了。不過即使如此,我把體內黑暗能量盡數轉化為般若功全力出手,也有鬼哭神嚎的威勢。 獨孤飛鷹立時臉色大變,暴喝道:「攔住他!」 剛才他一直在為殷孝祖的武功來歷困惑:乍見對方使出流沙術,就以為是高唐道宗的淨土宗高手;殊料緊接著對方又使出爐火純青的般若功,而且造詣之深,連上任拈花宗老宗主上官秋離都望塵莫及,更勿論現任宗主上官驚夢了,遂又懷疑是拈花宗的隱世高人;待再分析對方信手拈來、妙到毫巔的絕代劍法,愕然發現裡面竟蘊含著一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無上劍意,就更驚駭莫名了。 至此獨孤飛鷹終於曉得對方的武功博大精深,早把禪道兩宗心法融會貫通,已不拘泥於一隅,要想透過表象觀察虛實,簡直難如登天,此番算是踢上鐵板了。故此他本想下令誅殺,也臨時改成了攔截,因為這樣的大宗師級高手,除非關山月、燕憔悴或軒轅天之痕親自出手,否則任何人都是殺不了的。 左右的獨孤寂滅、獨孤背水、雲裳、鍾碳等十三個超級高手聞令,一齊飛身加入金甲錘將的陣營,務求守住陣門,不讓魔神般可怕的殷孝祖率領三人有破門而入的機會。獨孤飛鷹則和二十八宿金剛羅漢布下第二道堅固防線嚴陣以待,謹防四人突破第一道防線後揚長而去,又可呼應前方把門的己方人馬,戰略戰術的應變堪稱無懈可擊。 憂浟書萌 uUTXT.cOM 詮紋子阪越瀆 第卅七卷 入京 第五章 求生 字數:10013 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稍慢一線落在我身後。 此時,獨孤背水、鍾碳與另四名陌生的超級高手從左側攻至;而獨孤寂滅、雲裳跟五名陌生超級高手則從右側攻來。每個敵人均是冷酷無情地全力出手,皆因曉得若給四人逃逸,後果不堪設想:一來北疆軍習慣睚眥必報,何況是妄圖狙殺他們的最高領袖,那還不惹得死士盡出,把獨孤閥攪個天翻地覆、永無寧日啊?二來秦九登基在即,族長獨孤闊海委以重任,同時辜負了這兩個人的殷切期望,不但前途堪憂,至乎小命休矣!反正兩頭都是個死,故此無不奮勇爭先,欲立下殊功,好獲得新皇和族長給予的終身榮華富貴。 頃刻間,刀光劍影斧風戟芒刺目欲盲,殺氣衝霄,敵人強大的攻勢全面發動,誓將一舉把四人撕成碎片。另一面近千鐵甲槍衛中也有八九十人趕返,堵塞了所有退路,其他人則集中往左右兩翼和獨孤飛鷹立身處去嚴密戒備,防止他們突破成功。整個敵陣瞬息後移,欲將四人團團包圍,使得他們難以後退和寸進,戰鬥成了爭分奪秒的生死競賽,只看是獵人和獵物哪方成功了。 「鏗!鏗!」金鐵交鳴聲接連響起,拉開了凌晨血戰的序幕。 我的斬巖劍以玄奧無匹的手法,閃電般同時擊中四名金甲錘將迎面砸至的八稜金瓜錘,結果卻不盡如人意。金甲錘將不愧為獨孤飛鷹麾下的精銳將領,人人功力深厚,竟能錘不離手,只是被我借劍刃送出的般若真氣,震得他們五臟六腑移位、奇經八脈寸斷,一個個連帶盔甲兵器足有三四百斤重的屍體,倒飛兩丈跌回己陣內,不過很快就讓其他戰友補上了他們的空位。 這四劍強橫如斯,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可是更讓人感到詫異的是,我竟不進反退,往後撤移三步,跟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站到了一起。此舉主要考慮的是金甲錘將的棘手,若我放手一搏,雖然不難突破敵人防線,但是要同時兼顧三人周全,卻屬強人所難了。最重要的理由則是。我手中的斬巖劍經剛才四擊,已經暗生裂紋,絕對經不起下一輪的硬撼了,現在必須要作出一個決斷,是否使用普渡眾生神劍,並且還得考慮使用後的影響。 敵人並未給我多少考慮時間,很快從兩邊蜂擁而至,而前方金甲錘將們也奮不顧身地乘勢殺來,貌似同伴一個照面的猝死,根本沒留下什麼不良影響。居然從正面向首當其衝的我發動狂猛如驚濤裂岸般的攻勢。 我心中暗罵道:「他***熊。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當下不再瞻前顧後,斷然下定決心地把斬巖劍迎面擲向前方衝來的金甲錘將們。 「轟!」一聲焦雷綻響。本就徘徊在報廢邊緣的斬巖劍,眨眼間炸得支離破碎,千百枚斷刃盤旋呼嘯著切割向敵人最脆弱的部位,立時撂倒了衝在最前面的兩排金甲錘將。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獨孤飛鷹看罷殷孝祖貌似隨意的一擊,卻是汗毛直豎,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斬巖劍爆炸後產生的千百枚碎片竟無一落空,均插入金甲錘將的致命要害,彷彿每條飛行軌跡都是預先設計好的。 獨孤飛鷹緊皺眉頭。苦笑道:「我的天啊!他到底是什麼人,怎能連隨機迸射的碎片都控制自如?這份暗器功夫和內功修為,絕對是我難望項背的。唉,難道天不佑我獨孤家不成,竟派如此可怕的高手從中作梗?」 霍冀亨負責防護錐形陣左翼,眼瞅著迎面攻來的獨孤背水、鍾碳和另四名陌生的超級高手越迫越近,臉容卻波瀾不驚,全神沉浸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鎖魂境界裡,鉅細無遺地掌握著敵人每時每刻的變化,隨時準備應戰。 最先攻到的是獨孤背水,他踏著奇異的步法,那對瘦骨嶙峋的鷹爪手以詭秘無倫的動作,交叉穿梭地飛舞,編織出一張變幻莫測的天羅地網,向霍冀亨籠罩下來,顯是要置人於死地。 霍冀亨大吃一驚,絕未料到面目醜陋、身體畸形的獨孤背水,武功竟如此厲害,儼然是自己見識過的最擅用掌法的高手,可惜此役不是切磋而是生死搏命,即使明知無法力敵,也萬萬不能認輸退卻。一念及此,他猛下決心,倏地退後三尺,再飛身衝前反擊,鳳翅鎏金錘迅猛無儔地迎向了朝他猛施殺手的獨孤閥四大高手之一。 這時,鍾碳烏雲蓋頂地降魔杵,以及其他四名超級高手神出鬼沒的鎮山斧、月牙戟、鹿角鉤、狼牙棒均狂風驟雨般朝他襲來,六人圍攻下,霍冀亨頓陷最危險的境地,動輒性命不保。 巴別塔負責防護錐形陣右翼,雙手橫握丈八烏鈍槊,目不轉睛地盯著右側攻來的獨孤寂滅、雲裳跟五名陌生的超級高手。這批人無不棘手異常,若單打獨鬥,除獨孤寂滅沒把握穩贏外,其餘六人均不是他的對手,即使兩人齊上,也是輸多贏少,但是三人聯手,自己就性命堪憂了。奈何敵人根本不講規矩,包括獨孤寂滅在內,七人同時全力出手,彷彿巴別塔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相仿。 最先攻到的是獨孤寂滅的龍淵劍,他的劍法已至出神入化的境界,灑出的漫天劍雨密密麻麻地平均分佈在每寸空間,根本沒有任何強弱疏密之分,使人生出不知該如何破解的沮喪感覺。 雲裳的蝶戀刀從獨孤寂滅右側攻來,羅袖飄香中,刀招變化無窮無盡,深合畫眉宗虛幻至極的心法,教人目眩神迷不知所措,一不小心就中刀斃命。她顯是夫唱婦隨,蝶戀刀始終跟獨孤寂滅的龍淵劍配合無間,且只慢上一線,教巴別塔擋得過獨孤寂滅的劍時,卻避不過她的刀。 餘下五名超級高手則跟在兩人身後蓄勢待擊,準備在巴別塔被纏住後,直接前出去兜殺夏侯一貫,畢竟他才是最具價值的目標,其他三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的。 夏侯一貫負責斷後也不輕鬆,八九十名鐵甲槍衛奮不顧身地洶湧殺至,教人頭皮發麻。值此危急關頭,他排除所有雜念,甚至閉上了雙眼,純憑《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察敵,精氣神也均融入鐵脊蛇矛,人槍合一再不分彼此。下一刻,鐵脊蛇矛生出滔天巨浪般的殺氣,把敵人全部籠罩在內,夏侯一貫仰天長嘯,硬碰硬地殺了過去。 整個戰場雙方實刀懸殊,除殿後的夏侯一貫暫時略佔上風外,左翼的霍冀亨、右翼的巴別塔都陷於應接不暇的苦戰中,局面堪堪維持平衡。 我清楚地曉得高手相爭電光石火間即可決定生死,若再遲疑片刻,三人肯定會先後慘遭毒手。於是,我再不猶豫,低喝道:「天蠍陣,退!」說著鏘然亮出普渡眾生神劍,同時啟動巴士底魔龍王魂附體,整個人倏忽化作十二道魅影,往左右射去。 瞬息間,獨孤寂滅、獨孤背水、雲裳、鍾碳等十三個超級高手意識海內,驀然響起一段段晦澀難懂的龍族語言:「布魯克斯的戲法!托爾金的血肉!雷蒙的葬禮!費斯特的符號!崔西的容貌!西克曼的鐵拳!艾汀斯的觸摸!斯卡拉巴的憤怒!哈撒路的烙印!米勒拍德加的威嚴、號角、戰爭!」 接下來的變化不可思議至極點,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甚至忘記了繼續進攻。 只見獨孤寂滅凍成了一座冰雕,獨孤背水渾身碧綠,雲裳陷入土中蹤影皆無,鍾碳給捲上了百丈高空,其餘九個超級高手也全部應劫,有的嚇成白癡,有的砸成肉餅,有的電成焦炭,有的燒成灰燼,有的昏迷不醒,有的肝膽俱裂,有的七竅流血,有的支離破碎,慘況不一而足,但皆於同一時間喪失了戰鬥力,乃至生命。其中唯一完好無損的那名超級高手,則在事發後第一時間頭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了,那一刻在他心理僅存的想法就是:「我的娘啊!這是什麼敵人啊?太可怕了,我須逃得越遠越好,讓新皇和獨孤閥見鬼去吧!」 利用這段難得的喘息之機,我趕緊收回十二分身,重歸天蠍陣心位置,跟退回來擔任左右兩鉗和尾鉤的霍冀亨、巴別塔和夏侯一貫會合,殺向擋住去路的金甲錘將,目標直指他們背後的獨孤飛鷹和二十八宿金剛羅漢。 剛剛囊括冰龍、毒龍、土龍、風龍、鬼龍、霸王龍、電龍、火龍、暗黑龍、三頭黃金龍各種必殺技的那一擊幾乎耗盡了我全部的精神能量,剩下的只夠維持大約一刻鐘的鎖魂境界了,必須竭盡所能地在此期間突圍而出,否則斷難將三人照顧周全。 兩側攻來的敵方超級高手全軍覆沒,使四人壓力驟減,面對智計武功均差一籌的金甲錘將,頓入虎入狼群般痛宰起來。 霍冀亨作為天蠍陣左鉗衝入敵陣後,滿眼儘是金甲錘將的身影,當即暴喝一聲,手上鳳翅鎏金錘在眨眼間連閃五次,先後擊中五柄八稜金瓜錘頭,使那五名金甲錘將從不同角度襲來的凌厲攻勢盡數化解於無形,就像送上門來給他練習般破解乾淨,隨即一個個如遭雷殛地動彈不得。 巴別塔作為天蠍陣右鉗表現也可圈可點,勁氣爆響中,丈八烏鈍槊悍然擋住了右側排山倒海的攻勢,遂於剎那間又提聚功力,將準備偷襲暗算自己的三名金甲錘將,砸得虎口爆裂,悶哼著跌回原位。 夏侯一貫作為天蠍陣尾鉤,面對的是激增至兩百餘名的鐵甲槍衛。他掌中的鐵脊蛇矛準確得教人難以置信,每一槍均點上敵人致命要害,竟是例不虛發無命不回的架勢。一時間鋒芒所向處鐵甲槍衛們盡被震懾,不敢再踏進攻擊圈內一步。 我見三人如此勇猛,其中不乏黑暗不死魔氣易筋洗髓的功勞,不禁暢快淋漓地哈哈大笑,既而從天蠍陣頭部迅疾標出,展開手中的普渡眾生神劍,鋪天蓋地地往金甲錘將們罩去。 霎時間,一丈方圓內的敵人均感手中兵器飄飄蕩蕩,竟有渾不受力的駭然感覺,稍後才醒悟原來堅硬無比的八稜金瓜錘頭,居然被對方手中那團燦爛輝煌的白光攪成了漫天碎屑散落地面,到底是何物如此犀利卻絲毫不知。見勢不妙下,人人大驚退後時,有兩名金甲錘將動作稍慢,立被普渡眾生神劍散發出來的劍氣卷中,攔腰斷成兩截,斃命當場。 其實若純以招數功力計,金甲錘將不至於這樣不堪一擊。奈何換過兵器後,我手中的再非是凡兵斬巖劍,而是舉世無雙的光明神器普渡眾生神劍,個中差距簡直有雲泥之別,敵人不曉得頓吃大虧。何況我的精神境界是敵人做夢也想不到的,因此他們的真氣運行莫不赤裸裸毫無遮掩地呈現眼前,先機盡失下,用種種玄奧手法破去他們凌厲的攻勢更是不費吹灰之力。所以說我根本不懼群攻。即使對上剛才的十三名超級高手,若非擔心三人受傷,也可稍微費點時間個個擊破了。 三人見我大展神威,紛紛響應,全力解決掉眼前的敵人後靠了過來,重新結成以我為尖鋒的錐形陣繼續前衝。 霍冀亨的鳳翅鎏金錘鉤、攔、刺、砍盡斃外圈四名金甲錘將,待另兩名金甲錘將一左一右闖入內圈想揀便宜時,他也不慌不忙,施施然左袖一抬、右靴一點,兩支見血封喉的鎢鋼破甲箭已嗖嗖射出。近距離內精準無比地鑽入敵人的心臟和小腹。教人魂飛魄散之餘幡然醒悟他綽號「毒眼」的由來。 巴別塔的丈八烏鈍槊碰、戳、崩、敲,每一擊都有金甲錘將被他的恐怖神力震得兵器脫手,雙臂麻木不仁。更可怕的是他如顛如狂的步法,以及與之配合無間的腿法,被砸一槊最多咳血受點內傷,被踢一腿卻會連人帶錘踹得稀爛,讓人不敢相信眼前事實。不錯這就是「鐵甲」巴別塔除「瘋魔一百零八擊」外的另一大必殺技「顛狂步」加「萬斤腿」。 夏侯一貫的鐵脊蛇矛點、挑、撥、纏、扎、搕、滾、砸、抖、挫十訣發揮得淋漓盡致,尤其使人驚駭莫名的是,躲過槍鋒被槍風碰到也是十死無生。本來他的武功就屬三人之冠,而自幼苦修時至今日才大成的「破體無形罡氣」,更是奇功絕藝榜上位列三甲的獨門心法,哪管武功高過他也肉眼莫辨。立時著道,何況是武功遠遠不如他的鐵甲槍衛呢?轉眼間,死在拼出真火的夏侯一貫槍下者數以百計。 我左手拈花指輕彈,穿過雙臂間的空當,射中金甲錘將地胸口;右手普渡眾生神劍則把橫掃而來的八稜金瓜錘剖成兩片,順勢劈入偷襲者的天靈蓋;頃刻兩名金甲錘將被我連消帶打的還擊殺得胸穿腦裂而亡。 另一名金甲錘將見狀嚇得魂飛天外,那還顧得進攻,硬往後撤,以為可逃離生天。殊料我雙腳一錯,整個人已移形換位,鬼魅般貼上他的身體,左右雙膝連撞四次,頓時將其大腿、骨盆、胸口、脖頸四處骨骼擊得粉碎,偌大個漢子恍如一灘稀泥般倒在地上,眼見不活了。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我信奉的戰爭法則。既然開打,就要無所不用其極,什麼手下留情,讓它見鬼去吧!那麼做還能活到現在的人,不是白日做夢的傻子,就是紙上談兵的空想家,真正的戰士是不擇手段的,只要獲得戰爭的勝利。 「蓬!」我一腳踢飛從右側欺近身畔的金甲錘將,再一手抄住左側襲來的八稜金瓜錘,瞧著明明見到我那一爪,偏是無法避過的另一名金甲錘將,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冷冷一笑,般若真氣山洪爆發般沿著錘頭灌下。那名金甲錘將哪還拿得住八稜金瓜錘,胸口如遭雷殛地噴血拋跌,再也無法憑自己的力量爬起來了。 我倒轉錘柄握個正著,就那麼左錘右劍地繼續前衝,端得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手下沒有一合之將。不知不覺間,身前豁然開朗,竟再無一名不開眼的金甲錘將,膽敢攔住去路。 此時,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緊隨其後趕到,跟我一起望向前路僅剩的障礙獨孤飛鷹與二十八宿金剛羅漢,都想只要再闖過這最後一關,大家就逃出生天了。 獨孤飛鷹見局勢危急,大喝道:「截住他們!」話音才落,兩側姍姍來遲的鐵甲槍衛,顧不上喘口氣就蜂擁而上,堵往金甲錘將留下的空當。這批鐵甲槍衛人數超過七百,若給他們補上缺口,四人以命換命打回來的少許優勢,將盡付東流,突出重圍更屬癡心妄想,只能等泰坦戰車群趕到,被碾成碎片了事。 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我暗暗咬牙,痛下決心道:「他***熊,是龍是蟲全看這一鋪,老子賭了!」說著不遺餘力地運轉所有剩餘的精神能量,啟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瞬間移動功能。 下一刻,四人奇跡般向前挪移十丈,憑空出現在獨孤飛鷹和二十八宿金剛羅漢面前。與此同時背後來自左右鐵甲槍衛組成的兩道洪流轟然匯合一處,構成水洩不通的人牆,真是成敗差之毫釐,險到極點。 獨孤飛鷹見勢不妙,又喝道:「上!」 這回執行命令的是二十八宿金剛羅漢。 正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他們乍一出現即給四人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巨大壓力。若論單打獨鬥,二十八宿金剛羅漢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霍冀亨或巴別塔的對手,跟夏侯一貫與我更是天差地遠,可是當他們集群結成明鏡無塵陣後,情況就截然相反了,整體實力呈幾何級數暴增,遠非四人聯手可以匹敵。更糟糕的是,也許因為我啟動巴士底魔龍王魂附體時,給二十八宿金剛羅漢的心靈震撼太大,他們為穩妥起見,還在明鏡無塵陣基礎上,附加了無相宗渡劫專用的三垣二十八宿大陣。 我忍不住暗忖道:「他***熊,這下踢中鐵板啦!」 原來三垣是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指蘊含多寡不定恆星的三個最龐大星座。二十八宿是指二十八個天區,從角宿開始,自西向東排列,與日、月運動方向相同,包括東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萁;北方七宿:斗、牛、女、虛、危、室、壁;西方七宿:奎、婁、胃、昂、畢、觜、參;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 所謂的三垣二十八宿大陣,就是借助滿天星辰的神秘力量,攘外安內的禪宗最強絕陣,據說有史以來從沒失敗的先例,無論怎樣神通廣大的妖魔都飲恨其中。 不過,我們非是沒有一絲機會破陣。因為根據岳父大人慕容神工傳授的諸般禪宗法門觀測,眼前的三垣二十八宿大陣並不完整,即欠缺了最主要的部分三垣,也就是說少了三名宗師級人物充當陣眼,這使得整座大陣再非無懈可擊。我分析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理由為缺少合適人選,估計敵方就獨孤闊海一人夠格,其他人諸如獨孤飛鷹之類,武功或許還在前者之上,但是魔宗心法《葵花寶典》又怎能與禪宗最強絕陣同流合污呢?另外獨孤寂滅和獨孤背水則明顯級數不夠了。 當下我把上述情報和分析一股腦兒傳給三人,遂定下了最新的破陣突圍策略。 這一刻,對三垣二十八宿大陣自信滿滿的無相宗金剛羅漢們,怎都想不到死神的腳步已悄然臨近,喪鐘隨時準備敲響。 「鏘!」鳳翅鎏金錘重重鑿在一名金剛羅漢的紫金杵上,可任霍冀亨如何變化,對方總是憑藉著平平無奇的一杵,若有若無、舉重若輕地封死他的所有變化,殺得他除暫退外別無他法。 巴別塔的丈八烏鈍槊毫不停留,在空中循著隱含某種玄奧至理的軌跡,填補霍冀亨右側的空當,迎上了另一名金剛羅漢的修羅刀。結果「鏘!」的一聲,對方渾若無事,巴別塔卻硬生生被連人帶槊劈得蹌踉跌退數步。 夏侯一貫趕緊搶前救援,把斜側又一名金剛羅漢偷襲而來的驚鴻劍擋個正著,破體無形罡氣爆發,鐵脊蛇矛絞擊敵劍。可是以他之能,拼盡全力也未能使敵人兵器脫手,反被對付帶得往橫跌進三垣二十八宿大陣更深處。 這一幕幕場景可把三人驚得目瞪口呆。本來能夠迫得他們如此狼狽不堪者,天下也不乏其人,譬如深藍三大宗師或與之齊名的隱世高人,但剛才還明明遠遠不如自己的無相宗金剛羅漢們,陡然間一個個實力暴增百倍,打得他們落花流水,這卻是怎都無法令人接受的事情。至此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才曉得我所言非虛,三垣二十八宿大陣絕非人力可抗的存在。 大約盞茶功夫,三人已險象環生,悶哼接連傳來,兵器交擊聲更是不絕如縷,每個人都受了多處創傷。我看在眼內,急在心裡,強行排除雜念,繼續一邊躲避著金剛羅漢的襲擾,一邊飛速計算三垣二十八宿大陣的諸般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局面愈來愈危急,驀地我腦海中靈光一閃,豁然貫通。當下我毫不猶豫,倏然搶入了房宿的附屬星官墳墓方位,普渡眾生神劍隨手拈來均是神妙無方的殺著。瞬間即把三名金剛羅漢劈得轉往相反方向濺血倒跌。我亦蹌踉兩步,左肩、右胸和腹部鮮血迸射,旋又夷然站直,不過總算以傷換傷,一舉打開了三垣二十八宿大陣的缺口。緊接著我又連續搶入危、室、畢、參、井、鬼、軫、尾等宿內,離宮、附耳、伐、鉞、積屍、右轄、左轄、長沙、神宮等星官方位,辣手無情地盡斬其餘二十五名金剛羅漢於劍下,洩盡受傷之憤。 說時遲。那時快,其實整個破陣屠戮的過程僅是一眨眼的功夫,但裡面包含著禪宗最深奧的知識,若非我有幸得到過慕容神工的教導,而且本身武功不弱的話,恐怕稍差分毫,今夜也是斃命當場的結局。當然現在卻屬海闊天空任我遨遊了,因為眼前只剩下獨孤飛鷹一人。 我錯身避開背後鐵甲槍衛刺來的透甲槍,一腳踢得他往後噴血拋跌後,立時發出驚天動地的厲嘯。更不顧傷勢地人劍合一。化作百丈白虹,穿過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時,順便帶上三人。直往正前方的獨孤飛鷹全力射去,擺明要與他以命搏命,就看他是否夠膽憑借第十四層葵花魔功硬接了。 獨孤飛鷹目睹此景嚇得魂飛天外,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苦撐。因為自獨孤寂滅和獨孤背水遇害後開始,戰爭已經升級,若他無法把四人殺死給兩位嫡親兄弟報仇,就不能向族長獨孤闊海,交代,何況現在二十八宿金剛羅漢也盡遭毒手,他還需向無相宗作出解釋。可是無論獨孤飛鷹如何悍勇。他也自知不是四人聯手之敵,更犯不著和對方同歸於盡,所以他未戰先怯,雖然別人看來是一夫當關的架勢,實則早聚集十二成功力,準備演完戲後腳底抹油。 「蓬!蓬!蓬!」勁氣連爆,獨孤飛鷹像是一隻斷線風箏般斜斜拋飛出十餘丈,落地時狂噴三道血箭,隨即昏迷不醒。 這可不是他預想的結局。而是我精心策劃的結果。由於我早知獨孤飛鷹外強中乾,必然不敢跟我拚命,因此故意製造出聲勢浩大的御劍假象,實際上早把全部般若真氣分別輸入三人體內,讓他們給獨孤飛鷹好好上一堂兵不厭詐的課程。 於是,當獨孤飛鷹的兩拳一腿各自迎上霍冀亨的錘、巴別塔的槊和夏侯一貫的矛時,樂子就大了。他等若硬生生地跟我們四人聯手之力拼了一招,就算我破除三垣二十八宿大陣時受了傷,般若真氣大打折扣,可加上兩名一級聖騎士、一名三級聖騎士的致命一擊也夠他消受的了,估計能留下一條小命,已是最佳結果。 「撲通!撲通!」力盡著地的四人在積雪上滾了幾圈,洩盡衝勁後,旋又爬起繼續逃亡。 幸好鐵甲槍衛們群龍無首,不知所措;待泰坦戰車群趕到,欲要重新組織追殺時,遠遠地又看見臥牛關城門大開,竟是終於驚動了守軍出來巡視,當下只得作罷,匆匆打掃戰場後逃之夭夭。 ●●● 臥牛關地勢險要,位於正陽山與社稷山首尾相連處,素有「天賜鎖鑰、帝都咽喉」之稱,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它左右相顧,兩山夾峙,天成峽谷,因此還是帝國重要地官馬驛道。 臥牛關地南街古色古香,從頭至尾呈S形。街道兩邊建築依山作勢、別有格調,廣場中心有兩株百年古柳,廣場西側還有一泉,一年四季水勢旺盛,凜冽甘甜。南街非常繁華,店舖眾多,有錢莊、綢緞莊、布匹店、雜物店、瓷器店、糕點店、水果店、皮革店、裁縫鋪、飯館客棧等等。他們大部分的商品是從帝都、四府乃至國外購入,異常豐富。 在南街東南方向的松林坡北側有一別墅就是燃燈閣,乃上官閥投資興建,為典型的風雲式建築,兩層木製結構,東西門各有一小陽台,上層有圓拱大窗,下層為長方形小窗,搭配得體、美觀大方,通風、采光極佳,樓旁有數叢臘梅,樓前蒼松均高大挺拔,是個清幽雅致的好地方。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正午,我、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在本地一哥吳象寬陪同下,悄悄離開軍營,趕到此地秘談,順便充飢。 之前的三個多時辰,四人皆在打坐療傷。經充分休養生息,加上我具有神奇療效的黑暗不死魔氣輔助下,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都回復過來,雖仍感到大量失血後的虛弱,卻己沒有早前那種筋疲力竭的情況。 燃燈閣二層釣魚廳內,五人圍桌而坐靜候。不久侍女們將菜餚陸續端上來,擺放整齊,卻把大家瞧得目瞪口呆。原來四人均是客隨主便,任由吳象寬發揮,殊料眼前滿滿一桌美味佳餚,就連最魯鈍的巴別塔都曉得萬金難求,因為那皆是大年夜和盛大慶典時宮廷御宴的部分標準菜式。 這裡面包括四道熱葷菜:雞皮鱘龍、蟹黃鮮菇、玉簪出雞、夜合蝦仁;四道冷葷菜:酥姜皮蛋、京都腎球、酥炸鯽魚、鳳眼腰片;四道熱素菜:月中丹桂、舌戰群英、清湯雪耳、鹿羧水鴨;四道冷素菜:齋扎蹄、素筍尖、齋面根、素白菌;四種燒烤:燒乳豬、如意雞、烤鵝、掛爐片皮鴨;最後是四鍋珍珠白米飯,以及一盆草菇蛋花湯。 夏侯一貫掃視吳象寬一眼,微笑道:「你如此奢侈地招待我們,不是另有所求吧?」 吳象寬苦笑道:「我倒是想哩!可此間的掌櫃蔡大師除上官相爺外,就是天王老子也不給面子,等閒三五年也不下一回廚,平素我吃的都是另一名廚的手藝,因此今日宴請大家也是如此,豈知他老人家會突然給面子出手呢?嘿,這一點我也納悶得緊啊!」 此言一出,我心中微動,隱隱約約地把握到了事情的真相,卻不當場揭破,只是沉默不語。畢竟眼下我的身份還是鬼臉衛小隊長殷孝祖,不是東南王柳輕侯,看在跟夏侯一貫同生共死過的份上,讓我敬陪末座已是破格優待,再隨便胡言亂語,就太不識抬舉了。 北疆人素來海量,而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更屬個中翹楚,據說從未醉倒過。這次喜聞同窗好友過境,吳象寬特意重金購來大批美酒,準備領教一下三人酒力,哪知見面時,鬥酒的對象個個遍體鱗傷,初癒後也不宜飲酒,因此美酒全部封存,眾人改為以茶代酒,一邊談天說地,一邊痛快吃喝。 相隔半個時辰,大家吃飽喝得,吳象寬借尿遁出廳而去。 我跟夏侯一貫趁機對視一眼,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均覺這餐飯吃得頗為蹊蹺,估計背後意義絕不簡單。不過吳象寬本人倒是沒有任何問題:一來他若心懷不軌,絕瞞不過我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後的魔眼;二來他剛才乍一出廳,就向侍女打聽掌櫃蔡大師的行蹤,顯是也懷著滿腹疑竇想問個清楚;因此,想必等他回來,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吧! Uu書萌 uUtxt.cOm 荃蚊自版月讀 第卅七卷 入京 第六章 人心 字數:10007 我凝望著遠方山野盡處,淡淡道:「此番事了,夏侯兄有何打算?」 夏侯一貫肅容道:「我們要回北疆去,否則早晚逃不過獨孤閥的追殺。如果沿途一切順利的話,等我們抵達蒼狼城之日,就是北疆軍南下之時!沒有人能在殺害我們的兄弟後,還逍遙法外,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一定要以命抵命!」 我點頭道:「若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請儘管開口,毋庸客氣!」 夏侯一貫露出陽光燦爛的微笑,欣然道:「你不說,我也要提哩!光靠北疆軍幾萬殘部,是無法給予第三、第九、第十六集團軍共計九十六萬人致命打擊的,所以我決定代表可汗府鄭重申請加入新月盟,不知盟主大人願意收留嗎?」 此言一出,我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何況是像夏侯一貫這樣的絕代名將,有他加盟,可汗府乃至整個北方還不唾手可得嗎? 我哈哈大笑道:「顧所願也,不敢請爾。我做夢都希望你能來幫忙哩!」接著正色道:「嗯,我想委屈夏侯兄做新月盟副盟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夏侯一貫愕了一愕,萬萬沒想到乍一入盟,我就許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不禁感動莫名。要知目前新月盟囊括了除印第安納群島、風雲帝國中部和西北部外的所有領土,各成員區首腦莫不是一方霸主,他眼下兵微將寡、朝不保夕,突然受此厚待,頓生良臣終遇明主的慨歎。 我將夏侯一貫的表情盡收眼底,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擔子可不輕啊!因為我還要委任你做塞外聯軍統帥,總管南下一切事務。在我入京期間,希望你能狠挫敵軍銳氣,至乎拿下整個天賜北路。這樣的話,我們亦可進一步威逼朝廷就範,大大加快統一的步伐。唉,百姓受了太久的苦,是時候結束亂世了。」 這時,霍冀亨皺眉道:「可是怎樣才能盡快趕回北疆呢?我擔心敵人在刺殺行動失敗後,為免除後患,會直接向北疆軍下手,徹底斷掉我們的退路哩!」 夏侯一貫也憂形於色道:「不錯,這確實很有可能!」 一旁的巴別塔想插口。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是焦急萬分地望向我。 我胸有成竹道:「三位毋庸煩惱,小弟以為在塞外聯軍虎視眈眈下,秦九和獨孤闊海還不敢明目張膽地篡奪北疆軍權。估計等到他們認為時機成熟的時候,夏侯兄早就趕回蒼狼城坐鎮了。再說我們還可預先用金雕傳書示警,讓留守者嚴加防備,這樣就更萬無一失了。」 巴別塔囁嚅道:「可那至少需要兩個月吧?屆時恐怕……」 我斷然搖頭道:「不,全程兩天足以!」說著正經八百地對露出懷疑神色的三人道:「因為你們說的是騎馬的速度,我說的是魔兵機的速度。」 霍冀亨奇道:「魔兵機?那是什麼玩意?」 我簡單介紹了一下,聽得三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世間竟有此神物。末了道:「此間事了,我就派人護送你們去天賜東路,乘坐慕容世家最新研製的垂直升降式大型魔兵機回家。嘿嘿。我還沒嘗過那個鮮哩,被你們先拔頭籌啦!」 霍冀亨和巴別塔急得抓耳撓腮,恨不能立時去嘗試翱翔藍天的滋味。 夏侯一貫卻望著窗外若有所思,良久歎道:「南疆科技鬼神難測,柳兄能有今日成就,果非幸致也!看來深藍聯邦的成立,乃勢在必行之事,任何人妄圖阻攔,都是螳臂當車!」 定妥回程計劃後,四人三句不離本行。又開始就各種軍事問題展開討論,當然話題最多圍繞的莫過於南疆研製的最新武器裝備。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使他們在愈來愈清楚那些東西的可怕威力同時,也愈來愈慶幸盡早加入了新月盟,否則他日疆場對陣,就要嘗到魂飛魄散的滋味了。 正說得興高采烈之際,廳外腳步聲響,吳象寬回來了。 他徑直走到夏侯一貫身旁,俯身附耳低聲說了句什麼。夏侯一貫聽罷不動聲色,顯是早已預料到會是如此,淡淡道:「像寬毋庸感到為難,其實他不來找我,我亦要上門去尋他哩!嗯,揀日不如撞日,就是現在吧!」 霍冀亨和巴別塔聞言還以為碰上了仇家,當即抄起鳳翅鎏金鏗和丈八烏鈍槊,就要跟夏侯一貫前往,卻被他輕輕擺手阻止道:「不是敵人,是朋友,而且還是好朋友呢!」說著目光落到我身上,沉聲道:「孝祖,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連忙站起躬身應是,把鬼臉衛的角色戲份演到十足。 吳象寬立時表情古怪起來,剛才傳話時,他已經說得很清楚,那位大人物只想跟夏侯一貫單獨會晤一次,可沒說還想見其他人啊! 一念及此,他欲言又山夏侯一貫見狀微微一笑,道:「像寬,我不會讓你難做的,放心吧!」 吳象寬無奈地點了點頭,遂頭前帶路,領著二人走出了釣魚廳。 ●●● 燃燈閣後面是一個綠色的世界,山明水秀、松高林密、空氣清新,讓人們盡情享受回歸大自然的無窮樂趣。而且,這一帶山形如椅,底如天井,盤石陡峭,古木攀籐,更給人峰迴路轉之感。 三人沿著一條潺潺流淌地溪水向上走,一路行來發現,兩邊儘是原始森林。再往前走,水聲越來越大,真是「未見其形,先聞其聲」。此瀑布高十二步,寬兩步,從山上直瀉而下,遠觀如身披輕紗的仙女,下有一清潭,深及三步,面積方圓里許,潭四周群山合抱,形似太極,潭水清澈游魚可數,在出水口處還有一河柳,挺然而立,形具中流砥柱的磅礡氣勢。 不過最壯觀的卻是山路盡頭的那條大瀑布,看過後我才曉得什麼是「世之奇妙瑰麗之景色,常在於險遠」。它高約四十二步,寬三步,與地面垂直而立。兩山合抱,巨石並立,仰觀其間,瀑布自高峽噴出,滴水成冰的氣溫下於懸崖倒掛,有如銀蛇又似蠟像,景象十分雄偉。 吳象寬邊走邊道:「這是臥牛關的奇景,小的叫不動瀑,大的叫飛來瀑,因受地底溫泉影響,故冬季形態迥然有異。」接著指向飛來瀑旁一方巨石道:「拐過那裡有條能夠登攀峰巔之路,屆時就可看見人。我不送了,在這裡等你們回來。」 夏侯一貫欣然點頭,領著我走了過去。 巨石後果然有條登山古道,它長約六里,足有千餘石階,也不知是何時何人修建,反正五步一景、十步一趣,倒也不嫌枯燥無味。 終於在爬上最後百階陡峭無比的石梯後,兩人登臨絕頂,見到了相邀之人。 那人衣著普通,卻非常合身,顯得既不奢侈也不寒酸,瘦削白淨的臉上看不出真實年齡,只見那雙明亮的眼睛特別純真,偏偏又飽含著無限睿智,整體給人的感覺是一名讓人肅然起敬的長者,而且武功至少已臻達宗師級數。 我大吃一驚,暗呼道:「上官秋離!」 不錯,此人正是風雲帝國戶部相、上官閥老閥主上官秋離。在釣魚廳內,大家察覺飯菜有異的時候,我就猜到可能上官閥來人了,卻萬萬沒想到是此老親至。一時間,我腦海中思緒萬千,無數個念頭走馬燈似的轉了一圈,旋又歸於沉寂,靜聽夏侯一貫和上官秋離的對話。 夏侯一貫躬身施禮道:「下官見過相爺!」 上官秋離連忙攙扶道:「一貫毋庸多禮,今日咱們不搞官場上那一套,只按私人交往處理。」說著目不轉睛地望著我,石破天驚地道:「不然我這老頭子也要向東南王殿下磕頭請安嘍!」 此言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相隔盞茶功夫,我啞然失笑道:「他***熊,被人揭穿真面目,原來是如此難堪的事情。嗯,敢問相爺是如何看破輕侯偽裝的,我本來還以為能瞞天過海呢!」 上官秋離搖頭道:「非也!王爺的易容術天下無雙,就算明知是假的,表面上也看不出半點破綻。所以老夫不是看破,而是算破,即使用禪宗無上神通『迦葉會心』,預測你位置後曉得的。」 我幡然醒悟道:「原來如此!」接著仍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道:「縱然如此,您能從種種蛛絲馬跡懷疑到晚輩,也是十分難能可貴。嘿,輕侯還以為只施展禪道兩宗心法突圍,就不會露出任何破綻呢,看來還是小看了天下群雄啦!」 上官秋離微笑道:「老夫最欣賞的就是你的坦白和善於反省,此乃成大事者必須具備的素質。不過這次能算到是你,老夫完全靠的運氣,誰教三大宗師都有精神結界防護,你卻撤去了呢?」 我報以苦笑,卻未將當時精神力耗盡之事相告,畢竟人心叵測,誰知他曉得我的真正實力後,有一天會不會為了家族利益施暗算呢? 三人寒暄完畢,到旁邊的石椅上就座,準備一面烹茶,一面聊天。 石桌和地面上分開擺放著一套完整的茶具組件,包括紫砂壺、綠蟻茶墊、白瓷杯、圓月茶盤、青花素瓷水瓶、紅泥小火爐、楓溪茶鍋、茶洗、羽扇與鋼筷。 上官秋離神態專注地從茶倉中取出一壺量的茶葉,置於茶盤中,介紹道:「這是雲溪鐵觀音,配上本地清冷泉水,滋味獨具一格,我想二位肯定喜歡。」說著溫壺、裝茶、注水、沖沫、淋壺,洗茶、溫杯,再次注水後循環斟茶。 我看得眼花繚亂,末了見上官秋離先聞香,再以拇指與食指扶住杯沿,以中指抵住杯底,舉杯相敬,才曉得終於可以飲用了。當下趕緊現學現賣,依照上官秋離三龍護鼎的手法端起茶杯,可是品茗時,仍不禁洩漏了不懂飲茶的底細。原來品飲要分三口進行,正所謂「三口方知味,三番才動心」,這樣使能體會茶湯的鮮醇甘爽,而且令人回味無窮。但我哪裡知道一口就喝乾了,頓時引來上官秋離和夏侯一貫詫異的眼神,幸虧臉皮夠厚,打個哈哈矇混過關。 上官秋離歎道:「老夫生平唯一的愛好就是烹茶品茗,過些安穩平靜的生活,想不到這樣低的要求,秦九和獨孤闊海都不願滿足,竟把魔爪伸向上官家,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說著他掃視夏侯一貫和我的表情,沉聲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反戈一擊!這是老夫來見二位的目的。」 夏侯一貫沒搭腔,因為新月盟接受上官閥投誠與否。需要我這個盟主大人親自拍板定奪。 我也未正面應答,而是不動聲色道:「相爺過慮了,輕侯以為憑貴閥曾受的先帝寵信,皇室絕對不會輕易動手的。何況您還掌握著帝國財政,他們就不怕最後鬧得魚死網破嗎?」 上官秋離苦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先帝在世時,我上官家嚴守中立,對大殿下和秦九不偏不倚。始終獨善其身,可是自大殿下逝世後,世道就變了。太后為重振朝綱,執意要助秦九登基稱帝,這讓獨孤家風生水起,開始肆意聯合平素實力較弱的另外七個世家,拚命打壓蘇家和我們上官家,誓要除之而後快!本來形勢已異常危急,再加上北伐新敗,因犬子驚夢也有領軍參予。遂更遭敵人詬病。眼下實是生死關頭,只有王爺能伸手相救啦!」 夏侯一貫雙目瞇縫起來,透射出霹靂閃電般地厲芒。顯是被北伐新敗四字刺到了痛處。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遂向上官秋離道:「若果真如此,獨孤閥落井下石的行為確實可恨,只不知相爺要輕侯如何相幫呢?」 上官秋離愣了一下,斷然道:「老夫希望得到和付出跟北疆軍一樣的權利義務。」 我啞然失笑道:「這可非同兒戲,相爺考慮清楚了嗎?要知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後再想退出就來不及了。」 上官秋離點頭道:「是的,老夫考慮清楚了!無論如何,加入新月盟總好過給獨孤闊海那混蛋騎在頭上作威作福強吧?」 我趁他說話之際,暗暗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窺探其情緒變化。結果顯示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問題,當下正色道:「好吧,既然相爺執意如此,我就說說,供您做最後決定。」 上官秋離肅容道:「但講無妨!」 我緩緩道:「新月盟約上明確規定了權力義務,對任何成員都一視同仁,所以這些暫且略過不提,我著重提幾點額外的要求。希望貴閥能夠辦到。一、第十四集團軍殘部要暫編入北疆軍序列,聽從夏侯兄指揮,驚夢兄可任副手協調各方面關係。二、塞外聯軍進攻天賜北路時,上官閥要提供全部情報和糧草補給。三、入京期間,上官閥要始終保持跟我一致的態度,並鼎力襄助各個行動。嗯,有問題嗎?」 上官秋離搖頭道:「沒有問題,老夫都答應你!」接著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遲疑地道:「有件事老夫也無十足把握,但對塞外聯軍南下可能會產生極大幫助,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暗忖道:「他***熊,這隻老狐狸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如果我提出特別過分的條件,他那件事恐怕就會永遠爛在肚子裡了吧?」 不過想歸想,話卻不能那麼說,於是我十分客氣地道:「願聞其詳!」 上官秋離沉吟片刻,幽涼地道:「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若非秦皇室忘恩負義,獨孤家欺人太甚,老夫在有生之年絕不會洩漏半個字出來,現在情況自是截然不同。」接著他頓了頓,彷彿下了極大決心似的,鄭重其事道:「秦三並非秦頤所出,而是老夫的長子上官風雲。」 這句話頓教我和夏侯一貫大吃一驚,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官秋離悲傷地道:「老夫知道你們肯定會認為這是一個偷梁換柱的篡位陰謀,可實際上受害人卻是我和秀秀。當年我和秀秀情投意合私定終身,殊料沒過多久,她就在偶然的機會裡被前來遊玩的四皇子秦頤相中,並很快帶回府內,次年產下一子,即為秦三。可憐秀秀本來身體嬴弱,再加上難產失血過多,只來得及看了孩子一眼,就撒手西歸了,剩下我們父子一個在府外一個在府內,活生生地骨肉分離,不能相認。」 夏侯一貫唏噓不已,歎道:「原來珠貴妃香消玉殞的背後,竟隱藏著如此曲折的故事。」 我卻無暇感慨,心中只反覆思考著上官秋離話語的真實性,待他情緒稍微好轉,立時問道:「相爺剛才說秦三是秀秀被帶回府後次年所生,那麼您怎能斷定他不是秦頤所出呢?」 上官秋離一呆,苦笑道:「個中緣由乃我上官家世代相傳的最高機密,不過既然王爺問起,老夫自是不敢隱瞞。確認秦三為老夫所出的辦法很簡單,只要用本宗般若功加拈花指一試便知,因為上官家的老祖宗經畢生潛心研究,終於想出一個辦法,能讓後世嫡傳子弟一出世,就帶有初級不敗金身,使其再練本宗武學時事半功倍。」 夏侯一貫讚道:「厲害!怪不得上官閥能位列四大世家之一,果然名不虛傳。」 上官秋離頹然道:「那又如何?老夫連自己的情人和兒子都保不住,還要虛與委蛇地刻意討好逢迎情敵,才能獲取更多一點時間接近兒子。哈,世人皆以為老夫高瞻遠矚,在秦頤尚是四皇子時就認定他肯定能登基稱帝,故而全力輔佐,方有一世榮華富貴,他們哪知當初我上官秋離是抱著其他目的才那樣做的。」 這一刻,上官秋離純粹是名為情所困的可憐老人,再不是個老奸巨猾的政客,我開始有些瞭解,為什麼上官驚夢能夠早早地接掌家主大位了。 為避免無休止的感傷回憶,我岔開話題道:「秦三一直都不曉得自己是上官家的後裔嗎?」 上官秋離點頭道:「是,因為老夫不敢相告。既不知他能否接受,又認為他做三皇子可能會更開心一點,老夫已經對不起他的母親,不想再徹底破壞他的平靜生活。不過如今世道大變,秦九和獨孤家聯手後開始瘋狂擴張,信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我兒手握第三集團軍,總兵數近中央軍區最精銳部隊的八成,哪能不招他們忌憚,伺機下毒手篡奪軍權呢?所以老夫準備坦誠相告,任由他自己抉擇未來的生活,關鍵是不想他被那些卑鄙小人暗算致死。」 我曉得在朝廷大員們眼裡,其他部隊都是雜牌,唯有所謂的中央軍區最精銳部隊,即第一至第十集團軍才是王牌,戰鬥力極強。如今秦三掌握著毫髮無損的三十六萬精銳大軍,而秦九手中只有七拼八湊的第九集團軍,還不知剩下多少原裝貨,故此上官秋離所言很可能變成現實,不得不防。 想到這兒,我問道:「相爺準備稍後就啟程趕往可汗府嗎?」 上官秋離一陣激動,半晌才道:「是,我兒統領第三集團軍,現駐紮在可汗府南部的奇石城,老夫準備星夜兼程趕去相認。事先老夫還修書一封給他,叫其小心提防秦九和獨孤家的陰謀詭計,諒此期間出不了什麼大問題,他自幼就對老夫言聽計從的。」 我暗暗傷神,皆因迄今為止仍不能斷定,此老當初到底是受害者,還是處心積慮送懷著自己骨肉的女人給未來皇帝的野心家。於是,我再度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偵測上官秋離的意識海,在確認無誤後,終於決意賭一次變幻莫測的人心。 當下,我淡淡道:「那就讓夏侯兄送相爺一程吧,反正你們也順路。」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黎明,我親送夏侯一貫、霍冀亨、巴別塔和上官秋離及其兩名隨從,去天賜東路贊高江畔某處荒村的臨時著陸點,登上大型魔兵機北飛後,單人獨騎繼續東行,趕往銅壺關。抵達那裡後,我將重新登上「龍神」級戰列艦「黑暗魔君」號,一直待到二十七日清晨,即入京時分。 相隔頓飯功夫,天色大亮,我策馬由西門進入了刀背郡城。 此地原是天賜東路距帝都最近的郡城,常年駐有重兵,但自南疆和朝廷隔運河對峙以來,夾在中間地位就顯得尷尬萬分了。因為它無險可恃,動輒四面受敵,防守起來特別困難,所以雙方都棄之不顧,造成了現在三不管的勢力真空狀態,變為三教九流、龍蛇混雜的人間天堂,十分繁華。 大街正在逐漸回復生氣,店舖都爭先恐後地開門營業,雖因時刻籠罩在戰爭陰影下人煙稀少,但比剛才有如鬼城的荒村,自是另一番熱鬧景象。 我早換上了一般武士裝束,相貌身形也改成平凡無奇的模樣,加上騎乘一匹普通的黃膘馬,腰懸一柄廉價的青鋼劍,整體給人感覺就是個流浪劍客。 走到街裡,行人和車輛越來越多,前進速度也越來越慢,我索性牽馬而行漫步長街,心中分外享受身處陌生異地、遍覽百姓生活的奇特滋味。 經過連日鏖戰和幾番勾心鬥角後,此刻我油然生出身心皆疲之感,極需放鬆一下,於是改變了飽餐後繼續趕路的主意,準備在這裡好好待上一兩天,反正回去了也沒什麼要緊事辦,最多稍後聯絡當地的情報站,讓他們幫忙報個平安即可。 沿街步行里許後,我見左前方出現一所頗具規模的酒館。金字招牌寫著「聞香坊」,旁邊高懸八盞大紅燈籠,在白雪映照下倍顯喜慶。換作平時,我根本無暇到這類位於通衡大道、人流集中的酒館消遣,此刻卻因閒極無聊貪圖熱鬧,想也不想就走過去,把坐騎交由迎賓夥計牽入院內拴好餵食,自己則步向正門。 我尚未有機會踏入館內。一名夥計就急步跑出來,驚呼道:「殺人啦!」 我嚇了一跳,遂不禁暗暗苦笑道:「他***熊,沒想到欲喝杯酒都不安生哩!」念罷剛準備轉身離開,另換一家以嘗夙願,突然傳入耳鼓的一聲嬌叱,卻定身法般止住了我的腳步。 「這是誰呢?聲音好熟悉啊!」我心中一動,不顧夥計的阻攔,毅然開門而入。 下一刻,我跟在大堂內東西對峙的雙方人馬打個照臉。頓時一呆。 只見東邊有十幾個彪悍男子。為首者二十四五歲年紀,頭戴雪貂帽,外罩雪貂大氅。內襯藍色底繡蛟龍的武士華服,腳踏雪貂靴。他高度遠超同伴數寸,體形極佳,卓立當地頗有種鶴立雞群的意味,尤其兩眼精光閃閃,而且額角崢嶸,鼻直口方,充滿了男性的魅力。唯一令人生厭的是,他蒼白的臉上表情倨傲,始終帶著狂妄自負的神色。可縱使如此,也讓我不得不承認,他是個生平僅見的俊俏風流人物。 比較起來,西邊的一男一女就顯得有些人單勢孤了。 其中男子是個高大魁梧的黑袍壯漢,臉容傷痕纍纍,遍佈癒合後留下的赤紅肉瘤,雙眸精芒爆射,透出無法形容的酷厲神色,鼻樑亦錯位凸起比原來高昂近倍。使人感覺格外猙獰可怖,一見難忘。而與洪荒猛獸般的同伴截然相反,那女子是個罕見的美人。她烏髮如雲,身穿暗鏤精緻花紋的優雅長袍,體態優美窈窕,不知不覺地散發出一種慵懶嬌嫩的貴族氣質。特別引人矚目的是,那張鵝蛋臉兒白暫透明,五官更生得無一處不美到極點,彷彿上蒼的恩寵全部降臨到了她身上。 我瞧得目瞪口呆,非是野獸美女組合太過驚人,而是他們竟為老熟人,竺木青光和蒙恬。 這時,那神情倨傲的年輕人施個眼色,背後立時閃出兩名手下,把倒在雙方中間血泊中的同伴抬下去救治。可惜我看已來不及,因為腦袋上被插出五個深不見底的指孔,胸骨也被撞得支離破碎,這樣的傷勢若還能活下來,天底下就沒死人了。下手者明顯是竺木青光,儘管他事後在對手衣服上揩乾了腦漿和鮮血,但是眸中狂熾的殺氣,仍暴露出剛剛宰過人的痕跡,再說打死我也不相信蒙恬的殺人手法會如此凶殘可怕。 正尋思間,年輕人從容不迫道:「貴僕好俊的功夫!剛才那一招兩式外加身法,貌似是魔宗魍魎道的必殺技天殘地缺和影遁啊,真讓人大開眼界。平老,你去跟他親熱親熱吧,省得人家怪咱們不懂禮數!」話音才落,場中忽然多了個人。 我駭然看去,原來是個錦袍玉帶的中年男人。 他中等身材,容貌古拙,神色平靜,一對眼睛閃閃發亮,身上沒帶任何武器,可是給人的壓力卻重逾萬均,儼然具備一派宗師風範和超絕實力。 我下意識地聯想到了七大禪宗,因為他給人的感覺跟無相宗萬劫院的二十八宿金剛羅漢非常相似,也屬於莫測高深的類型,顯是修煉了特別古怪的心法,能隱蔽自身氣息,不教敵人的精神能直接偵測到。 下一刻,這個猜想被證實無誤。 蒙恬打量對方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一味宗梁平先生?」 那人悠然來到場中,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令師一向可好?」 蒙恬霎時臉色慘白,心知此事難以善了,要知梁平乃劍神關山月極少數讚譽過的絕頂高手之一,稱其大隱朝市、外愚內智,是七大禪宗最收斂最可怕的人物,等閒千萬不要得罪他。哪知今日想教訓一下從帝都一路糾纏不休跟至此地的紈褲子弟,竟引出了這位惹不起的白道巨擎。 蒙恬曉得竺木青光雖魔功精湛,但照梁平仍有天壤之別,一旦動手肯定凶多吉少,遂出言相激道:「梁先生是世外高人,跟小女子的恩師份屬同輩,怎可為難一個下人呢?」 梁平不為所動,淡淡道:「蒙小姐師承威山宗,想必一定知道七大禪宗的入門誓言吧?除魔衛道,生死不渝!若碰見作惡多端的魔頭卻不除之,那豈不成了一句空話嗎?」 蒙恬急道:「他哪有作惡多端啊?」 梁平沉聲道:「剛剛抬下去的人,總是那魔頭所殺吧?乍一動手就趕盡殺絕,你還有何話說?就算令師在場,恐怕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哩!」 蒙恬頓時呆住了,不知所措,稍後正準備拔劍相向時,竺木青光嘶啞的嗓音響了起來,悶哼道:「什麼狗屁前輩,不過是欺世盜名的混蛋罷了,就讓我領教一下一味宗有何了不得的絕技吧!」說著搶前一步,迎向梁平傲然卓立。 蒙恬還想插手,卻被那個年輕人的氣機鎖定,一時擺脫不開,陷入僵局。 此刻,梁平被竺木青光的言語激怒,卻不動氣,幽涼地道:「好膽!梁某就給你一個機會,省得別人說我以大欺小。只要你挺過三招不死,今日的梁子算是揭過了!」說著鬼魅般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在竺木青光頭頂。 我在旁看得氣炸心肺,怒喝道:「他***熊,老子也是邪魔外道,你來殺我試試?」 這句話有如一連串晴天霹靂,蘊含著無上魔功筆直轟入梁平耳鼓,饒是他見機不妙,運用全部菩提真氣護體,也不禁眼冒金星、暈頭轉向,愣被竺木青光一腿踢回來處,踉蹌數步方才站穩。 戰局異變陡生,令所有人都呆了一下,才直勾勾地向我望來,眼神中飄過極度迷惘的神色,顯是看不出平平無奇的流浪劍客,剛才怎能扭轉乾坤。 我故意大刺刺地道:「真是反了你們啦,連老子的未婚妻和家僕都敢欺負,難道就不怕死無葬身之地嗎?」言罷走上前去隨手一揮,那個年輕人就騰騰騰連退三步,猛然張口狂噴一蓬血雨,鎖定蒙恬的氣機隨即解除,彷彿不費吹灰之力。 這時,蒙恬和竺木青光均知來了幫手,而且武功深不可測,似是魔宗老前輩,當下毫不猶豫地躲到了我身後,至於言語上被佔的便宜,暫時無暇追究,只求能趕走梁平和年輕人一夥兒強敵,就心滿意足了。 敵人則皆驚駭欲絕,要知年輕人並非紈褲子弟,而是風雲帝國某大家族新生代首席高手,除祖傳絕學外,還曾拜入一味宗精修諸般上乘禪功,並將兩派截然不同的武學完全融會貫通獨樹一幟,乃下任家主的最佳候選人,豈知竟在那名流浪劍客手下不堪一擊。 梁平見年輕人受傷,顧不得體內洶湧澎湃的真氣剛剛平復,連忙撲過去察看。幸好年輕人早知不敵,故此傾力防禦,並借噴血之際,把入體潛勁統統逼出,所以只是輕傷。 uU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阪越瀆 第卅七卷 入京 第七章 吞食 字數:10705 梁平往年輕人體內輸入一股至精至純的菩提真氣,助其加速療傷後,緩緩站起身來望向我,寒聲道:「你是誰?」 我嗤之以鼻道:「老子的來歷你還不配知道!」 梁平修養再佳,此時也不禁勃然大怒,可很快又把所有憤慨均排出思域之外,回復冷靜。 他經過數十年的艱苦修練,從一個貧民窟中長大藉藉無名的小卒,成為傲視當世的一代宗師,期間不知流過多少血汗,受過幾許侮辱,心知此刻絕對不能情緒失控,否則肯定栽在對面那個不擇手段激怒自己的流浪劍客手中,萬劫不復。 梁平暗忖道:「只要能擊敗對手,些許侮辱算得了怎麼一回事?自己可讓對手用生命付出最昂貴的代價。」念罷旋又心頭火熱,憶起當日挑戰關山月一敗塗地後,這十年來近乎自虐的殘酷修行,今天終於可借眼前求之不得的對手做試金石,檢驗自己努力的成果了。 霎時間,堂內雷聲轟鳴,梁平旋風般從原地捲出,漫天掌影朝我襲來。 目睹此景,我忍不住心生敬佩,遂收起粗魯輕狂的態度,首次正視這位修養爐火純青的可怕對手。下一刻,卓立大堂中心的我背挺肩張,整個人登時爆發出強大無匹的氣勢,迎面遙擊梁平。 戰鬥開始了! 我施展的是葵花魔功,因為要符合「魔宗前輩」的身份,所以可以毫無保留地全力出手,再不像前兩日逃亡時那麼束手束腳,狼狽不堪。 這回輪到向我正面捲來的梁平懸崖勒馬,臨時改變攻擊方向,眼力高明如他,早看出我功力強橫,故不敢在我蓄勢以待中,硬碰硬地交鋒。 此消彼長下。我立時氣勢更盛,沉喝一聲,往前邁了一步。 「蓬!蓬!」所有人均被彈出數丈,貼壁而立,唯獨梁平感到一股龐大無比的吸力附體,將他飛速拉向魔神降世般頂天立地的流浪劍客。 危急關頭,梁平處變不驚,雙足驀然踏地。發出轟隆巨響震徹整座聞香坊,頓時止住身形。他發覺自己不敢稍微分神,恐怕因此致敗,而且不得不承認,流浪劍客乃自關山月後遇見的最強對手。 我趁機進至相距五步處,氣勢有增無減,灼灼的眼神凝定在梁平身上。 梁平終究是宗師級的人物,曉得若讓對方繼續前來,那麼在氣機牽引下,這一戰必將有敗無勝。當下拋開一切雜念。收攝心神,大步迎了上去。 兩人在相距八尺時,同時出手。 「鏘!」青鋼劍離鞘拔出。我心無旁鶩萬念皆空,眼中只剩下梁平一人存在,悍然將提聚的十二成葵花魔功向他刺去。 梁平乍見對手突然變得威猛無雙,登時大吃一驚,皆因曉得自己心神失守才會有此幻覺,為挽回敗局,立時收攝心神,「摩訶五劫」剎那間提升至巔峰狀態迎戰。 劍氣縱橫,指影如山,兩者相交恍如千百戰鼓一齊鳴響。震得堂內眾人氣血翻騰,耳鼓欲裂。 轉眼間,三招過去了,我見梁平在葵花魔功打擊下絲毫不落下風,不禁嘖嘖稱奇。 梁平見我在「摩訶五劫」的三大殺著連施後仍安然無恙,更是大吃一驚。因為那是他一生修為的總括,分別代表著五個階段的最高成就,每招都是徘徊在生死邊緣才領悟回來的。其中「一劫破山河」是少年時血戰疆場的經歷,「二劫鬼神驚」是青年時周遊大陸的閱歷。「三劫金玉碎」是壯年時妻離子散的悲痛,後面尚未施展的「四劫天人亂」是中年時出家修行的感悟,「五劫乾坤轉」是步入老年慘敗給關山月後的心得,意境均雋永深遠,他怎都想不通,而立之年的流浪劍客如何能夠一一體會並破解。 梁平乃天縱奇才,十八歲便踏入普通武者畢生難窺門徑的先天秘境,二十五歲晉階羅漢,三十五歲晉階金剛,四十八歲晉階天王,六十四歲晉階菩提,至此「摩訶五劫」大成,當仁不讓地佔據了一味宗首席高手之位,其中艱苦,外人難以想像。因此他愈發不忿,憑什麼年齡足夠作爺爺的自己,要被年齡只夠作別子的流浪劍客,先用語言擠兌,後逼得手忙腳亂,誓要雪此奇恥大辱。 「嗤!嗤!」接連不斷的破空激響中,梁平連點四指,每一指發出,臉色都跟著蒼白一分,顯是極耗精氣神,威力非同小可。 如果此戰是在己強敵弱的情況下發生,那梁平定會任由對手隨意攻擊,好趁其氣勢、功力和信心均臻達巔峰的當口,以雷霆萬鈞之勢敗之,使對手各方面皆一敗塗地,進而丟掉性命。但今時不同往日,梁平再沒有那種豪情,慘敗給關山月的心理陰影導致,他面對功力較自己更強橫者時,心中會油然產生恐懼,這種情緒至乎影響了戰場對決最重要的因素,即必殺必勝的勇氣,使他無法把握到最危險同時也是最適當的機會出擊。所以,梁平的「四劫天人亂」固然已發揮得淋漓盡致,再配上深不可測的菩提真氣更屬勢不可擋,全力出手後仍留有一處致命破綻。 我唇角逸出一絲森冷的笑意,閃電般離地斜起,向居高臨下撲來的梁平揮劍疾刺。這一劍大有橫掃千軍、萬夫莫敵的磅礡氣勢,更可怕的是蘊含著那種有去無回的決心,而此點恰恰是梁平最匱乏的東西。 頃刻間,已身在空中的梁平臉色大變,心裡明白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低估了對手。他沒想到對手敢拚命,而且是如此徹底,絲毫不留餘地。深諳相法的梁平完全失算了,表面粗魯輕狂、平凡無奇的流浪劍客,竟是一個身經百戰、堅忍不拔的虎將。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此時他已沒有退路了。如果梁平臨時變招或退卻,絕招反噬的力量能否承受不說,只是對手銜尾追殺,已足致讓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鏘!鏘!鏘!鏘!」四記摩訶指毫無花巧地點中了青鋼劍,發出震耳欲聾的長鳴,兩人在半空中均身軀劇震,既而隕落地面。 下一刻,梁平不可思議地遵循一道優美的弧形軌跡,於離地半丈時驀然重新飛臨我頭頂,右手五指變幻莫測地結出千百手印,當頭罩下。 這一招繁複凌厲至極點,令人眼花繚亂的同時望而生畏。最使我不解的是,剛才那一劍蘊含的十二成葵花魔功雖然大部分被化解,但是剩餘的一小部分也足夠讓梁平嘔血十升了,他怎能若無其事地繼續發起如此可怕的攻擊呢?還有一點值得一提,即我沒想到禪宗菩提真氣居然暗藏著破邪功能,使得葵花魔功竟從梁平身上借不到一絲真氣。 思忖未已,梁平的「五劫乾坤轉」已距離頭頂不足半尺,勁風激盪得我髮絲狂舞,一派風雨飄搖的景象。此刻,他摩訶指中蘊含的無上伏魔神通,已借助禪宗一味心印增強至極限,同時囊括了真勁和念力兩種傷害,端得教人防不勝防,可惜梁平遇到的是世間肉體和精神均最強橫的黑暗魔君。 我雙目魔芒暴漲,仰天長笑中,迅捷如鬼地左移,青鋼劍往上疾挑梁平軟肋。 「轟!」五聲爆鳴連在一起,恍如一記晴天霹靂響起。 梁平猝不及防下毫無驚愕神色,彷彿早就料到了我會如此反應,趁指劍相觸時,以快得肉眼難辨的速度,右手瘋狂使出點、按、刺、鑿、彈等精奧絕倫的手法,將千百手印幾乎同時轟在了青鋼劍上。 剎那即永恆,我感覺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停止不前了,只看見無數道金色真氣,匯聚成一股滔天巨浪沿著劍身浩浩蕩蕩地淹沒過來,結結實實地跟我體內的葵花魔氣撞在一處。 我忍不住悶哼一聲,蹌踉前撲兩步,才完全化解掉侵入體內的菩提真氣重新站穩,可是青鋼劍卻已化為碎屑墜落塵埃了。 此時,梁平藉著反震力道騰升兩丈,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再次向我攻來。 一旁的年輕人及其手下見我落在下風,立時爆出一陣喝采聲,給他鼓勁加油,可惜梁平卻是有苦難言。原來在施展「四劫天人亂」時,為化解葵花魔氣的侵襲,他的功力已耗一半,再孤注一擲地施展「五劫乾坤轉」時,表面上看去佔盡上風,其實事後已是強弩之未,現在盤旋空中完全是為利用短暫間隙恢復部分功力,同時在猶豫是否施展損體傷神的一味宗秘傳自殘心法激發潛力,再嘗試一次看能不能殺死對手,那亦很可能是唯一反敗為勝、死中求生的憑借了。 地上的我卓立不動,默默開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本相境界,靜待梁平的第二輪攻擊。至此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剛才小覷了這個一味宗首席高手,他的武功禪道均已臻達大成境界,距離成神成佛之路,也不過數步之遙,是時候認真對待一下了。 突然,空中的梁平體內菩提真氣無止境地瘋狂攀升,遂如一顆熊熊燃燒的流星般,迅猛無儔地斜斜隕落,惡狠狠向我撞來。 這種以消耗本命真元為代價換來的恐怖襲擊,簡直就是自殺,毫無理智可言,但不可否認確實威力無窮。 梁平雙手結出無數神秘莫測的手印,有如十二級颶風肆虐,牢牢籠罩住以我為中心的三丈方圓地面,偏偏卻不溢出半寸,只是不斷加壓。 我知道這是想令我無法閃躲,只能跟他硬拚一場,不禁啞然失笑,暗忖道:「他***熊,老虎不發威,你就當我是病貓啊?適才那一擊雖使我難過得差點吐血,但轉眼體內葵花真氣已再度恢復巔峰狀態,這回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摩訶指強,還是我的滅神刺狠!」 想到這兒,我在梁平驚濤駭浪的佯攻中,身軀巋然不動,只是默默提聚全部功力集中於雙手,準備以指代劍施展滅神刺,好好領教一下對方的自殺式攻擊,看看它到底能有多大威力。 梁平見狀大喜,筆直飛撲過來。早先電光石火的三次交鋒,使他清楚知道在功力上仍遜對手一籌,要想取勝難比登天。可是現在不同了,強行施展「迴光返照」大法後,功力暴漲數倍,就連從前只存在於臆想中的「摩訶五劫」之終極禁招「無量佛」都信手拈來,使得梁平認為已勝券在握,決心一勞永逸了。 此時此刻,若換作是謹小慎微者,一定會採取守勢,伺機反擊。可我卻不守反攻,暴喝一聲,腳下踏出縮地成寸的神奇步法,瞬息化身億萬,同時十指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劍氣從各個匪夷所思的角度,快慢曲直不一而足地迎向漫空灑來的手印。 「蓬蓬蓬……」勁氣爆鳴聲如驟雨般響起,密密麻麻地充斥耳鼓,旁觀眾人已看不清場中人影,只見兩團千臂千手的幻像糾纏一處,鬥得格外驚心動魄,整座聞香坊都被震得劇烈顫動,隨時可能分崩離析。 風暴中心,梁平像一尊法力無邊的佛陀,使出億萬降魔手段,彷彿完全沒有重量地圍繞著我御氣飛行,疾攻不休;我則從容不迫地見招破招、見式破式,每一擊均硬封硬架,以無人能及的強橫功力,寸土不讓地抵擋著梁平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的凌厲攻勢。 表面看梁平佔據上風,事實卻截然相反。他賭的是在本命真元燃盡前,先把我體內真氣耗光,斃於指下。可哪裡知道我早啟動了《黑暗不死魔功》。吸取天地間地游離能量源源不絕地轉化為葵花魔氣支撐消耗,潛心等候適當機會大舉反攻,而那將是梁平敗亡的時刻。 場外的年輕人不禁瞧得眉頭大皺。皆因他也是一味宗嫡傳弟子,心知肚明梁平的底細,暗暗埋怨道:「你連壓箱底的本領都使了出來,卻奈何對方不得,還打個什麼勁啊?早早抽身撤退才是正理!」念罷極想伸出援手,助梁平一臂之力,殊料剛剛舉步,就被狂猛無匹的勁風逼回原位。直到此刻年輕人才清楚知道,眼前戰局根本不是自己能夠插手干預的,與場內兩人比起來。他那點武功太微不足道了。 「轟!」悶雷綻響,梁平施盡渾身解數,終於破開對方無懈可擊的防禦網,眼看可按碎對方頭骨結束戰鬥,同時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老命,卻驀見流浪劍客微微一笑,倏地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到自己身後,輕飄飄地一掌按向自己後心。 梁平大駭。連忙反手相迎。哪知兩掌相接無聲無息,竟似全無勁道一般,可背地裡卻暗流洶湧。 我這一掌絕非無的放矢,而是看準了梁平已為強弩之末,才主動全力出擊的,豈是易與。 梁平渾身劇震,雙腳陷地數寸的同時,兩眼射出凶厲神色,狠狠瞪我道:「你到底是誰?」 這時,我亦被他反震之力逼退數步,站穩腳跟後也不明言,悄悄傳音道:「南疆柳輕侯!」 聞聽此言,梁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苦笑道:「難怪……」後面的話不及出口,驀地仰天狂噴出一蓬血雨,就那麼直挺挺地向後躺倒,閉目歸西。 是役我雖然獲勝,但是心中卻無絲毫得意之情。要知我是十階黑暗魔君,他是九階菩提,兩人整整差了一階實力,交手後卻一直被壓著打,即使是未同時動用三大魔功禦敵的緣故,也算窩囊之極了,看來風雲禪宗跟愷撒道宗一樣,都是藏龍臥虎之地,今後萬萬不能小覷了除三大宗師外的其他高手。 大堂內鴉雀無聲,梁平慘厲無匹的死相,使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其中竺木青光和蒙恬是不忍驚擾亡魂的安寧,年輕人及其手下卻是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相隔片晌,我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後,喝道:「你們滾吧,留在這裡難道還要老子請客喝酒不成?」 年輕人惡毒地盯著我,凜然不懼道:「閣下尊姓大名可否見告?有生之年,梁田玉定報此仇!」 我嗤之以鼻道:「切,就憑你那點微薄功力,下輩子也沒希望啦!快滾吧,惹得老子不耐煩,就把你們統統留下,陪死鬼梁平共赴極樂!」 梁田玉還想交待些場面話,早被手下拉出聞香坊,幫他下台了事,梁平的屍體也被他們帶走了。 此刻,竺木青光和蒙恬走過來要施禮拜謝,我立時阻止,示意聞香坊不可久留,三人遂從後院躍牆而出,再轉過兩條橫街,找了一家頗為肅靜的客棧開了三間房。 ●●● 一把甜美動人的聲音在門外道:「可以進來嗎?」 我認得是蒙恬的聲音,連忙道:「請進!」說著走過去拉開房門。 蒙恬朝我嫣然一笑,輕移玉步進房。 我因未見到如影隨形的竺木青光,不禁大感奇怪,卻不便相問,只是默默搬過一把椅子,招呼蒙恬落座後,自己在她對面坐下,並為她取杯斟茶。 蒙恬好像知道我心中疑問似的,解釋道:「青光尾隨梁田玉一行人出城去了。」 我嚇了一跳,道:「那豈不很危險?他可不是梁田玉的對手,何況還有十餘名爪牙。」 蒙恬淡淡道:「怎會呢?青光的藏蹤匿跡和跟蹤盯梢之術,是他們望塵莫及的,只要鐵了心逃跑,沒人能抓得到他哩!」 我哦了一聲,轉移話題道:「不知蒙小姐此來有何事見教?」 蒙恬沉吟片刻,幽幽地道:「一來感謝援手之恩,二來告訴您一些關於梁田玉的背景來歷,以免他日相遇,吃上暗虧。」 我察覺蒙恬有些古怪,卻未細想,欣然道:「願聞其詳!」 蒙恬道:「梁田玉是當今朝廷刑部侍郎梁太平的長子,也是七小世家裡梁家的種子高手。」 此言一出,我頓時一呆,怎都沒想到梁田玉竟是老熟人的兒子。不過仔細回憶起來,兩人相貌倒也十分相似,只是性格迥然有異,兒子可比老子有骨氣,也有本事多了。 蒙恬繼續道:「所謂七小世家是指蘇、獨孤、慕容和上官等四大世家外的家族勢力,包括東方、孫、余、何、謝、沈、梁等七姓,其中梁家的現任家主是已年逾一百三十歲的老太師梁石君。通常很少人知道他的存在,可他的女兒卻在帝國家喻戶曉,即皇太后梁蘊琦。」 我不禁啊了一聲,暗忖道:「原來梁家是這老婊子的娘家啊,看來今天沒殺錯人。」念罷問道:「那梁平也是梁家嫡系吧?」 蒙恬點了點頭,旋又搖頭道:「是,也不是,因為他是個私生子,直到成年後,才機緣巧合下認祖歸宗的,可家族裡沒有多少人認可他。據說他的父親就是梁石君,母親是貧民之女,經一段孽緣後生下的他。」 我歎道:「此人身世倒可憐得很!」 蒙恬悶哼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梁平天縱奇才,武功超卓,憑著強橫實力著實幫梁家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因此你宰掉他一點都不算冤枉了,別人聽到肯定會拍手稱快的。」 我苦笑道:「那就更可惜他那爐火純青的武功了!嗯,一味宗跟梁家是何關係?梁田玉故意挑釁你們,又有何圖謀呢?」 蒙恬肅容道:「眾所周知,歷史悠久的七大禪宗為發展壯大的目的,都暗中吸納一些家族嫡系成員入派,有事時還幫他們撐腰。這種模式經過數百年演變後,禪宗跟家族勢力的聯繫愈來愈緊密了,甚至是合二為一,譬如威山宗與秦皇室、臨濟宗與蘇家、阿難宗與艾家、無相宗與獨孤家、拈花宗與上官家、一味宗與梁家,以及金鱗宗與東方家。梁石君就是一味宗上代宗主,而梁平則是現任宗主。至於他們為何挑釁我們,那是因為……」講到這兒,她俏臉微紅,旋又露出一閃即逝的幽怨神色,垂下螓首半天沒說話。 我情知必有難言之隱,也不追問,正想岔開話題的時候,蒙恬說話了。 她抬頭瞧了我一眼,旋又低下頭去,輕輕道:「我是威山宗唯一嫡傳弟子,梁田玉想綁我回去成親,以便事後找師父做靠山,壯大梁家的勢力。」 我聽得心中極不是滋味,暗悔剛才沒有趕盡殺絕,放跑了這幫混蛋,可轉念一想,又覺有些不解,問道:「你是威山宗唯一嫡傳弟子,那麼蘇小橋、獨孤禪宗、上官驚夢、秦九他們算什麼?」 蒙恬理所當然道:「記名的啊!師父可不會濫收弟子,實在撥不了面子的,均指點幾手武功後,收作記名弟子了事,外人不曉得內情,所以才會以為他們統統都是嫡傳弟子。」 我幡然醒悟,暗讚關山月老奸巨猾。 正尋思間,忽見蒙恬秀眸射出銳利澄明的采芒,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 我愕然道:「你看什麼?」 蒙恬歎道:「我發現你的氣質和舉止很像一個人,外觀卻迥然不同。如果不是我精擅各種易容術,能夠看破幾乎所有偽裝,真要懷疑你是他假扮的了。」 我暗暗倒吸一口涼氣,心道:「還好我用的是葵花魔功絕無破綻,否則可就太尷尬了。」隨即念及之前在聞香坊內擅自稱她為未婚妻之事,忍不住想要試試她,當下道:「哦,那個人是你的情郎嗎?」 蒙恬聞言一呆,半晌才道:「不是。」 我瞧她黯然神傷的表情,顯是愛恨難分,不禁心神一顫,憐意大起,柔聲道:「可是他辜負了你的情意?別怕,我給你作主就是,可要宰掉他出口惡氣?」 蒙恬大吃一驚,連忙道:「沒有沒有。他沒對我怎樣哩!」 我佯裝奇怪道:「那為何一提到他,你就情緒如此低落?不行,快說出那小子的名字,敢叫老子欣賞的美人傷心,就算不宰掉,也要狠狠揍一頓才行!」 蒙恬被逗樂了,展顏嬌笑道:「你這個人真是的,什麼事情都想靠打打殺殺去解決!噢。我還未找你算帳呢,乍進聞香坊的時候,你竟然稱呼我是你的……實在是好過分!」 我暗忖道:「嘿嘿,那可是我的心裡話啊!你這樣的大美人不拿來作老婆怎麼成?太可惜了!」 不過想歸想,這種話卻無法宣之於口,我摸摸鼻子苦笑道:「想跟人打架,總需找個充分的理由吧?我當時見他們一副惡少調戲良家少女的樣子,就忍不住順嘴那麼說啦!」 蒙恬沒有繼續討論這件事,岔開話題道:「你真是魔宗弟子嗎?」話才出口又感後悔,補救道:「當我沒說好了。詢問這等師門秘辛是大忌哩!」 我擺手道:「沒事。反正我也不是魔宗弟子,只是機緣巧合,會點魔功罷了。」 蒙恬興致勃勃道:「噢。這樣啊,那你能把修煉的魔功名字告訴我嗎?」說著調皮地伸了伸粉紅小舌道:「只是很好奇而已!其實我師父對魔宗諸派心法都瞭如指掌,可惜從不願意告訴我,說是在武功大成前,要盡力避免外魔侵襲。但他越是這麼說,我就越想知道魔宗武學是什麼樣的,又要如何才能練成?」 我見她一副小女孩得不到心愛玩具時的賭氣模樣,啞然失笑道:「魔宗武學都是根據一套名叫《屏風十四扇門》的心法世代沿襲而成,每扇屏風上都記載著一門博大精深的魔功,它們即是『滄溟訣』『葵花寶典』『六道輪迴』『素女心經』『情人箭』『孔雀翎』『青魔手』『蒼神怒』『幽冥鬼爪』『修羅陰煞功』『天魔解體大法』『邀月憐星記』『阿修羅王鑒』和『精靈之歌』。其中有些魔宗武學離經叛道、匪夷所思,跟禪宗心法大相逕庭,所以你師父說得很對,武功大成後才可涉獵,這樣方不會迷失自我。」 蒙恬歎服道:「你懂得好多啊!這些魔宗武學裡,有的我從未聽師父提起過哩!嗯,你學的是哪種啊?」 我搖頭道:「不在其中。」 蒙恬秀眉輕蹙道:「那是什麼?」 我有點招架不來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名字,是一個怪人教的,後來想問的時候,他就消失了。」言罷暗忖道:「親愛的巴士底魔龍王閣下。你勿要怪我,實在是她逼得太緊,一時找不到借口,所以只好用你來做擋箭牌了。」 果然不出所料,蒙恬追問道:「那個怪人是你師父嗎?他叫什麼名字啊?」 我點點頭,旋又搖頭道:「是,也不是,他叫索羅亞斯德。」 蒙恬深深地注視我半晌,忽然笑道:「沒聽過!按理說能教出你這麼厲害弟子的人,應該名震大陸的,不過我知道你沒有撒謊騙人。」 我曉得她終於結束了質問,不禁鬆了一口氣,突然想要小小地報復一下,問道:「你愛他嗎?」 蒙恬一呆道:「誰?」接著恍然,沉吟良久,苦笑道:「我不知道,或許有一點恨他吧!」 我好奇寶寶似的追問道:「為什麼?」 蒙恬看了看我,本不想回答,但可能念及反正是陌生人,說說也沒關係,坦言道:「我的父親間接因他而死,不過他老人家在世時,也著實做了許多壞事,所以只有一點恨,愛卻是談不上的。」 我哦了一聲,又問道:「如果沒有你父親這件事……噢,或者說你某一天不再計較了,會不會嫁給他啊?」 蒙恬怔了怔,感覺非常不好回答,反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微微一笑,道:「待會兒告訴你原因,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吧!」 蒙恬思索片刻,遲疑地道:「也許……會吧!不過那個傢伙挺花心的,而且很會討女人歡喜,好像至少有十多個女子跟他保持著非常親密的關係。說實話,我有時候覺得絕不應該摻和進去,否則日後爭風吃醋難免!」 我聽得老臉微紅,不好意思之極。 蒙恬卻未停下話頭,繼續道:「其實說什麼都沒用,就算我想嫁,人家也未必肯娶哩!至少他有一百種辦法找到我,數年來卻始終不曾相見,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言罷向我道:「輪到你說想知道的理由啦!」 我厚顏道:「很簡單,我要確定你會否一心一意,才準備追求你。若有歷史遺留問題,則是要打退堂鼓的。」 蒙恬嚇了一跳,吃驚道:「你要追求我?」 我肅容道:「是!」 蒙恬苦笑道:「可是……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天啊!」 我正色道:「時間不是問題,有些人相識一輩子,都不知道對方心裡想什麼哩!我們應該追求一剎那的心有靈犀。」 蒙恬被這番奇談怪論震動芳心,下意識地挪開目光,從我的肩上瞧往窗外院中雪景,沉默良久,慢慢冷靜下來,淡淡道:「對不起,儘管他對我冷漠無情,可我還是忘不掉他!求你莫要逼我好嗎?」 我頓時啞口無言,同時心中暗暗自責道:「她如此情深意重,我焉能負她?」念罷就想恢復原貌,跟蒙恬相認,可轉念又一想,那或許會弄巧成拙,當即按下內心衝動,繼續保持沉默。 時間悄然流逝,兩人近在咫尺,卻均默默無語,各自沉浸在甜蜜和苦澀回憶裡,不能自拔。 我心中暗忖道:「究竟有哪個女子是我不時會想起,又不時想去見見的呢?」結果得到的答案讓我大吃一驚,竟是絕無此人。慕容無憂、莫瓊瑤、歐鷺忘機、海妍璧、耶律玦、張好好、完顏照……她們中間竟無一人是我時刻思念,渴望永遠廝守的。 「難道我不愛她們嗎?不,當然不是!」我否定了這個荒唐無比的念頭後,旋又想道:「那就是將統一深藍的霸業放在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遠遠超過對任何女人的感情?這個答案看起來似乎比較貼譜,可究竟是對是錯呢?沒人能說得清吧!」 接著我的思緒不知不覺轉到了眼前錯綜複雜的局勢上,下意識地分析其中歷害關係來,隨即幡然醒悟知道自己走神了。不過這亦讓我重新認清現在的嚴峻形勢,曉得風雲帝國未平,深藍聯邦沒建之前,癡迷兒女私情,還嫌太早了點!因為我不但要對得起自己的女人,更要對得起千百萬追隨我共創霸業的兄弟。此念一起,我霎時分清了輕重緩急,心神恢復冷靜。 這時,蒙恬甜美的聲音傳入耳鼓道:「夜了,我要回房休息啦!」 我沉聲道:「且慢!我還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蒙恬愕然望向我,問道:「什麼事?」 我從懷中取出一隻錦囊道:「明天我就要離開此地了,來不及把它送到地方,你能幫我轉交嗎?裡面有地址和收取人的姓名。」 蒙恬欣然道:「沒問題,我一定親自交到他手上。」說完也不問裡面是什麼東西,就小心翼翼地貼身放妥。 我見狀放下心事,暗忖道:「等你去情報站的時候,就會曉得救你的人是誰啦!希望莫要惱羞成怒,再不理我才好!」 優憂書盟 UUtxT.CoM 詮紋吇板閱鍍 第卅八卷 天網 第一章 魔尊 字數:10130 牛耳寨位於刀背郡城東八十里,甘泉峰和怪石嶺南北相夾之處,距銅壺關僅半日路程。從山道迤邐而上,寨牆沿山脊用片石砌成,寨腹為深谷,東西長一二まま步,中寬三まま步,寨體東窄西闊,形如牛耳,故而得名。牛耳寨有南、東、西三門,南為正門,東、西為偏門。 在寨門東側石壁上鐫刻著「青分南北、氣壓東西」八個狂草大字,每字尺半見方,豎排二行,上下長兩步,蒼勁有力,寓意高遠,堪稱牛耳寨特殊地理位置及非凡氣勢的點晴之筆。 我站在寨門前的山道上向北望去,隔沖相望的山嶺即是怪石嶺。怪石嶺嶺脊起伏,巖體裸露,怪石嶙峋,千姿百態,景隨步移,站在不同角度,則顯出不同的形狀。稍頃,在嶺脊上即出現五種動物形體的怪石:似烏龜爬行、青蛙捕食、道人叩首、豬玀覓食、熊貓打盹。在嶺側面,奇石怪態尚多,或被林木掩蓋,或藏於山坡溪旁,鮮為人知,親臨其地,才能盡睹其景物之妙,可惜無那閒暇,只能遠觀作罷。 寨門處有一棟石砌小屋,堅如堡壘,是護寨衛士瞭望哨。此門系牛耳寨西門,在山道中途,是一個休息點。再上行不遠處山道南側有一泉,源出石隙,終年外溢,水清味甘,上刻「甘泉」二字,行人至此,多歇息品嚐。 龍口地處山道終端,山道步步升高有神龍騰空之勢,至此驟然緊縮似飛龍張口,故而得名。這裡昔日為上下山重要關隘,來往商旅均要在此繳稅方能通行,是牛耳寨關鍵性守護點。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午後,我牽著坐騎登至龍口,忽見前面聚集了大群商旅,秩序井然地排隊等候關卡盤查,不禁大奇。 「是帝都城防軍。還是高唐府第三十五集團軍?不記得有報告說,牛耳寨被敵我任何一方控制了啊!」我滿腹疑竇地走到近前,卻愕然發現了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關卡呈川字形,中間用一道石牆和幾座箭塔隔開。這些石牆比寨牆要薄矮一些,只起劃分左右兩側上下山通道的作用,箭塔則高牆丈許,佔盡地利,使欲闖關者望而生畏。 人流緩緩向前推進。我離關卡愈來愈近了。 在充沛的陽光下,只見關卡盡頭左右各站了數十個青襖漢子,人人或佩刀掛劍,或執槍拿棒,配合著幾座箭塔上彎弓搭箭蓄勢待發的同夥,來回奔走氣勢洶洶地對過關商旅吆喝著什麼,他們背後碗口粗八丈高的鐵桿上,寫著「趙」字的旗幟高高飄揚。 我瞇眼打量完畢,心中已有計較,暗忖道:「還以為是何方神聖。原來不過山野草寇罷了。雖然表面上鬥志高昂。但是行動中散亂無章,完全一副未經訓練的烏合之眾模樣,佔山為王隨處掠奪還勉強湊合,卻肯定經不起人數相當的正規軍一輪衝鋒。」 正尋思間,已輪到我身前的中年商販。 小頭目盛氣凌人地道:「去哪裡?做什麼?拿出通行證,打開包裹!」說著一旁早有兩個嘍囉左右靠了過來,查看一包疊一包放在騾馬上的貨物。 很快檢驗完畢,收取一枚金幣的關稅後,小頭目交給中年商販一面三角杏黃旗,放他過去了。 輪到我時,小頭目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由於不想節外生枝,取出情報站提供的通行證給他過目。又隨口編造了探親訪友的借口,繳納一枚銀幣後,非常容易地混過了關卡。 沿山道又行里許,終於走出牛耳寨,我飛身上馬,正欲策騎疾馳,背後驀然傳來蹄聲如雷。 我聽出有大隊人馬迅速迫近,為免麻煩撥馬讓至路旁,準備讓他們先行通過。一旁商旅們也跟我同樣想法。紛紛離開官道,霎時騰出寬敞無人的前路。 下一刻,百餘鐵騎旋風般捲至。 匆匆一瞥中,我看見為首者有三人,該是牛耳寨的強盜頭子。 中間那名大漢最高壯威猛,臉如鐵鑄,目似銅鈴,須像鋼針,油光珵亮的大腦袋上寸發皆無,紋著一隻猙獰可怖的怪獸頭顱。仔細分辨,原來是傳說中阿鼻地獄裡的冥河魔豹,渾身包裹熊熊烈焰,一直延入脖頸下方的衣服裡,可以想見他遍體都是這個圖案,形態頗為駭人。在他背上還交叉掛著兩柄長約三尺五寸的水磨鋼鞭,更添其凶煞之氣,令人想不到山賊中也有這種人物。 只聽他沉聲道:「二弟,你看清楚了,對方出示的確實是金雕盟主的紫龍佩嗎?」 左邊矮瘦枯乾的中年漢子露出凝重神色,道:「事關重大,我哪敢不謹慎小心,那塊紫龍佩確鑿無疑是真品。何況持佩者身邊還有很多高手形影不離,瞧那架勢唯有費家人才能擺出偌大的排場。」 右邊碩壯如牛的青年,只比光頭大漢矮上寸許,卻比一般人高大許多,腰上縛著一柄金翎劍,黃澄澄的劍身中央鑲有一塊黝黑玄鐵,憑經驗可知重量絕對超過兩百斤,看來是件量身定做的獨門兵器。他不服氣地悶哼道:「費心都死了,金雕盟主的紫龍佩也該失效啦!我們幹嘛還要給他們面子?」 光頭大漢搖頭道:「三弟稍安毋躁,等見過正主兒問明來意再說吧!雖然費心死了,但是其子費無極身兼《青魔手》《修羅陰煞功》《孔雀翎》三大魔功,假以時日成就必將遠超蘇晚燈和秦五,直追其師祖『睥世君』冷笑,我們要低調行事才好!」 青年哈哈大笑道:「我們西溟三鬼什麼風浪未見過,怕他何來?」語畢催馬更急。 我目送眾賊消失在官道盡頭,不禁陷入沉思:「西溟三鬼?好像聽人提起過,是縱橫天賜東路的黑道巨寇,老大『百勝鬼』趙過,老二『九頭鬼』錢聰,老三『霹靂鬼』孫溢。剛才聽趙過對冷笑師徒及其修煉武學如數家珍,想必也屬魔宗三教九流中人,莫非是西溟流高手不成?金雕盟召集魔宗各派高手相聚,所謀必大,我可得湊湊這個熱鬧,看看他們到底想搞什麼鬼!」 所謂魔宗三教九流,是指白骨教、化血教、玄牝教、幽魂流、萬毒流、七煞流、混元流、畫眉流、極樂流、西溟流、天殘流、魍魎流。這些門派是極為特殊的存在,它們淵遠流長、人才輩出,雖被稱為魔宗,但觀其行為不外是十二個被邊緣化的小型職業行會之間組成的鬆散聯盟。我從當年哥舒嫩殘隻言片語的描述,以及後來自格米亞大學借閱的史料中瞭解到些許蛛絲馬跡,約略猜出魔門發展的大致輪廓。 在那群雄逐鹿的黑暗戰國時代,深藍大陸上還沒有一個至高無上的王者,各種理念百家爭鳴,平等地向林立的王侯推廣著自己的思想。那一刻沒有中心,也沒有邊緣,更沒有被統治階級高抬的神和踩落的魔,所以並不存在魔宗。 可惜好景不長,龍神帝國一統天下,風雲愷撒繼龍神而興,君權開始籠罩一切,統治階級只需要一個能代表他們利益的思想存在,其他全部抹殺。於是,很多原本非常活躍的階層,由於跟統治階級的理念不同或背道而弛,逐漸沒落。其中一些有識之士,為了保存自己的理念,結成了以《屏風十四扇門》為最高指導思想的共同聯盟。 在這個聯盟中包括了由盜墓者組成的白骨教、由閹人組成的化血教、由方士組成的玄牝教、由巫者組成的幽魂流、由藥師組成的萬毒流、由刺客組成的七煞流、由術士組成的混元流、由歌舞姬組成的畫眉流、由相公組成的極樂流、由浪人組成的西溟流、由肉體畸形者組成的天殘流、由精神變態者組成的魍魎流。 因為他們與主流相悖,公眾對其無法理解,並產生種種誤會,逐漸導致他們的形象在揣測與傳說中走樣變形,最終被妖魔化。這時對邊緣團體的殘酷打壓出現了,叫做「除魔衛道」,數千年禪道二宗與魔宗的殊死鬥爭,亦由此而來。 所以說魔宗的對手並非僅是禪道二宗,而是整個主流社會。然而在缺乏正確理論引導下的數千年前,魔宗領導者們很長時間內都未曾意識到,扭轉局勢的關鍵在於讓自身成為主流社會的統治階級,他們的目光始終局限在禪道二宗這兩個直接對手上,而沒看出他們背後勢力起的巨大作用。於是,缺乏戰略眼光的魔宗在與主流社會的鬥爭中格局一降再降,愈漸凋零,直到某個天才領袖偶然決定參與皇位爭奪,才無意中開啟了魔宗鬥爭的新方向。自那之後,魔宗與禪道二宗之間的鬥爭就從民間,走向了廟堂角逐。 約摸過了盞茶功夫,官道重新恢復熙來攘往的熱鬧景象,我正欲上馬追去,身旁驀然多了一個商販打扮的矮胖青年。 我不動聲色地繼續前行,準備等他再靠近些,就痛下辣手除之。 殊料此子極為機警,停在那條無形的警戒線處,傳音道:「屬下陳歸,代號『火絨草』,南疆禮部司駐天賜東路四十九號情報站站長,拜見特使。」 我微微一愣,旋即醒悟,是坐騎露出了破綻。因為離開刀背郡城時,我已再次喬裝改扮,相貌身材大變,縱然是蒙恬也不會認出,唯一可能洩漏真實身份者,只剩下臨來刀背郡城前,在途中的情報站更換的馬匹,它身上肯定標有暗記,供自己人識別。 想到這兒,我放慢腳步,漸與陳歸並肩而行,問道:「什麼事?」說著亮出血月令,給他看過後收起。 血月令是南疆禮部司特別配給司長級以上高官在敵占區行走時使用的身份證明,有權調動當地各級情報機構無條件協助自己完成任務,迄今為止尚屬首回在南疆境外露面。陳歸卻是第二次見到血月令,第一次是在塔卡瑪干沙漠某處的秘密訓練營畢業,南疆禮部司司長庫索親自教他們辨認幾種非常規超級指令時。 他大吃一驚,恭恭敬敬地道:「沒什麼,只是偶遇特使,想問問有沒有需要小人效勞的地方。」 我啞然失笑,暗讚此子乖巧懂事,難怪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情報站長,要知根據南疆禮部司最新月報,全大陸數以萬計的情報站長平均年齡可是三十八歲呢!念罷隨口道:「你曉得剛才過去的那支隊伍是何方人馬,幹什麼去嗎?」 陳歸應聲答道:「為首者是牛耳寨三個寨主,隨從是寨主親兵『鋼角隊』。根據小人斗膽預測,他們可能要去銅壺關西北三十里的龍跑山石鼓溝,會晤金雕盟的某個大人物。」 此言一出。我不禁大奇,陳歸作為地頭蛇,能知道牛耳寨虛實是理所當然,可連西溟三鬼要去何地見金雕盟高層都猜得到,就太神奇了。因為憑陳歸的微薄功力,根本無法竊聽西溟三鬼之間的傳音,何況他們談話時,並未提及具體去向。 「難道在鋼角隊裡有我們的情報員。事先向他通報了消息?」我隨即又否掉了這個推論,心道:「西溟三鬼都是成精的老江湖了,何等小心謹慎,豈會預先放出口風,給潛在的敵人留下實施致命打擊的機會?看來陳歸另有所恃。」於是我不恥下問。 陳歸坦言道:「這跟情報二處佈置下來的任務有關。他們在監視金雕盟主費無極的行蹤時發現,此君突然從帝都消失不見,後經內線千方百計偵察,才知道是去了龍跑山石鼓溝,同行者還有他的妹妹費夜,以及大群一流高手。為查明其目的。情報二處命令以龍跑山石鼓溝為中心方圓百里內的所有情報站。密切注意金雕盟信使的蹤跡,很快窺伺到了費無極的企圖。原來他派出多個信使去各地,邀請許多奇人異士前往龍跑山石鼓溝。具體要做什麼事不詳,只知非常迫切。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表明,除小人負責跟蹤監視的牛耳寨群賊外,受到邀請的還有九公主秦明月,以及您委託情報站沿途秘密護送的那位小姐的僕人。」 我愕了一愕,緊接著聯想到西溟三鬼是西溟流名宿,秦明月是畫眉流宗主,竺木青光是魍魎流悍將,除他們外還有別人受到費無極邀請,那肯定是魔宗三教九流聯盟內部要發生某件大事。看來之前的決定是非常正確的,這個熱鬧非湊不可。至於情報二處卻不宜插手,因為牽涉其中者均為獨當一面的頂尖高手,一旦發生衝突,他們可招架不來。 一念及此,我沉聲道:「馬上啟用金雕傳書,命令情報二處即刻停止在龍跑山石鼓溝一帶的偵察活動,同時放棄對相關人員的監控,所有情報員全部緊急撤離該區域。不得有誤!」 不容置疑的口氣和號令天下的威勢,使陳歸下意識地恭聲應是,可仔細咀嚼一番命令內容後,忍不住愁眉苦臉道:「特使大人,金雕傳書倒還好說,前面幾里外的大茶村就有一個秘密據點豢養著兩頭金雕以備不時之需,可是向情報二處下令,至少需要副司長授權,小人就無能為力了。」 我哦了一聲,取出血月令塞到他手裡,微笑道:「沒關係,只要在指令落款處,加蓋它背後鐫刻的印信,量諸九鼎不敢不從。」 陳歸本來有些猶豫不決,聽我隨口道出情報二處處長的名諱,並且毫無尊敬之意,已知眼前站立的至少是副司長級高官,待接過血月令翻轉過來,看到它背面鐫刻著十二芒星陣時,不禁渾身劇震、目瞪口呆。這個標記可不是誰都能做印信的,唯有南疆至高無上的領袖才有資格使用。 想通此節,陳歸登時堅定不移且倍感榮耀,試問有哪個情報站長,曾當面得到過最高領袖委派的任務,這是多麼值得自豪的事情啊! 下一刻,回過味來的陳歸,趕緊把血月令雙手遞還給我,結結巴巴地道:「特……主公,此令事關重大,小人不敢領受,還是請您隨我走一趟大茶村,親自修書一封給諸處長吧!」 我略一琢磨,發覺他說得也很有道理,這一路極不太平,萬一血月令被心懷叵測的敵人搶去,對南疆來說將是巨大的災難,還是放在自己身上比較妥當,只是不知會否因此錯過魔宗盛會。 陳歸八面玲瓏,一眼便看出我的擔心,拍胸保證道:「大茶村就在去龍跑山石鼓溝的必經之路上,發完金雕傳書後,小人做嚮導,帶您抄小路直往目的地,保證主公能趕在牛耳寨群賊之前抵達。」 我聞言大喜,遂與他飛身上馬,並騎疾馳向大茶村。 ●●● 龍跑山高七百餘步,山脊巨石滾滾,呈騰躍之勢,狀如跑龍而得名。在山腹處有一巨石,形若大鼓,叩之有聲,名曰「石鼓石」,下邊那條溝叫「石鼓溝」。 兩人離開大茶村,沿秘徑一路狂飆,終於略微趕在牛耳寨群賊之前抵達此地。 陳歸指著石鼓溝南側,掩映在一片赤松林中的黝黑石碑道:「主公,那上面寫著『白骨禁地,擅入者死』。據附近村民說,古老相傳裡面住著一條邪惡巨龍和一隻恐怖妖魔,凡是生靈進谷,都會被攝去魂魄永不超生。您要小心啊!」 我露出一抹陽光燦爛的微笑,輕聲道:「那正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陳歸駭然道:「什麼?」 我正色道:「你走吧,路上注意藏蹤匿跡,盡量避開那些稀奇古怪的人物。嗯,這匹馬留在此地無用,你一併帶著離開。「陳歸欲言又山躬身施禮後,拉著兩匹坐騎悄悄按原路返回了。 這時蹄聲乍起,石鼓溝北側的土道上忽喇喇捲出百餘鐵騎,正是牛耳寨群賊。他們絲毫未做停留,逕直衝入了溝內。 我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把以自己為中心的方圓千丈地域全部納入警戒範圍後,倏然展開無上魔翼,飛臨百丈高空,從溝口頂部鑽了進去,遙遙尾隨牛耳寨群賊前進。 石鼓溝其實是一條長達二十多里的大斷裂帶,從龍跑山腹開始向下延伸,橫腰截斷了上山地道路,僅溝口約里許方圓的地域還算平整,再往前就崎嶇陡峭,無路可走了。 我看見這裡停歇著各路人馬。他們數量或多或少,服飾或齊或雜,實力或強或弱,涇渭分明地各佔一隅,擺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樣,卻又相互全神戒備,彷彿隨時都準備讓對方血濺五步。其中我只認得金雕盟眾,剩下的卻猜不出來歷,但總脫不開和魔宗三教九流關係密切的家族、門派、幫會等勢力了。 我巡視一圈,未發現任何首腦級人物,顯是深入溝內了。結果不出所料,西溟三鬼在安頓好鋼角隊後,果真展開輕功繼續前行,當下連忙跟上。 穿過數里長的亂石灘後,映入眼簾的是一處階梯式地形。這裡落差極大,起伏劇烈,共有兩條地下暗河蜿蜒盤伸。河道寬處有三步多,最窄的地方一步便可跨過去,上面佈滿了山籐、野草、朽木和枯枝,遮掩得極不容易看出來,構成無數致命陷阱。更可怕的是,河道裡懸崖直立,最深處達三十步,平均十多步,從上往下看,陰冷森嚴,令人不寒而慄。最驚心動魄者莫過於水流湍急,激震石壁,二三里外便可聽見隆隆聲響,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西溟三鬼奔至此地,縱是藝高膽大,也不禁變得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甚就跌得腿斷腰折。 在整個穿越過程中,他們表現得如履薄冰,我卻悠哉游哉地凌空俯瞰,就像在觀賞三個小丑蠢笨的演出,分外享受這種掌控一切的快樂。 約摸過了頓飯工夫,西溟三鬼才走出驚心動魄的地下暗河流域,來到一座原始森林邊緣,沿著一條林中小徑魚貫而行。 這裡古樹參天,倒木縱橫,積雪齊腰,追蹤起來極為困難,稍不留神就可能跟丟。雖然《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偵測無孔不入,但為避免再次出現敵人用陣法屏蔽氣機的情況,我還是降落到地面,近距離步行監視。 大概一刻鐘後,耳邊隱約傳來水聲,不一會兒,眼前豁然開朗,來到一座大峽谷邊緣。 舉目望去,平緩的大山密林就像刀劈斧削一般,突然被大自然劃出一道奇偉的峽谷深溝,它寬達二三百步,蜿蜒曲折,如雲中神龍,難見首尾。探頭朝下望去,只見兩側絕壁陡立,形成了七八十度的坡谷。溝沿以下透出大山的肌膚,上邊是赭紅色或褐色的火山灰形成的陡坡,下面的則是灰色、青色的火山熔岩形成的峰林,連綿不斷,參岔錯落。 谷底一條溪流,在下午陽光映照中閃著白光,時隱時現,嘩嘩水聲不絕於耳。 連接峽谷兩岸的唯一通道是座空中吊橋,它在凜冽罡風中搖擺不定,休說站在橋上,就是在岸邊旁觀,亦使人頭暈目眩,膽戰心驚。 我趕到橋頭時,西溟三鬼已行至橋心,當下展開無上魔翼,從橋底緩緩飛過,遙遙跟上。 渡過空中吊橋,前面出現一座群峰環抱的絕谷,再無道路,顯是最終目的地了。 它周圍有十四奇峰。僅北側即空中吊橋處有一缺口,千百瀑布匯聚到一起從每座峰巔流瀉而下,由於山高坡陡,水勢湍急,一眼望去,像十四條天河,形成高達百丈倒置的圓錐形水簾。玉龍似的水柱不斷勇猛地撲向山腳突起的石灘,再衝向深深的谷底。濺起幾丈高的飛浪,猶如天女散花,水氣瀰漫如霧,彷彿「銀河落下千堆雪,瀑布飛流萬縷煙」。那咆哮聲幾十里外可聞,勢如萬馬奔騰,景象十分壯觀。 不過更雄偉的是絕谷中心的巨潭,它位於倒置的圓錐形水簾在谷底聚合處,積水而成,顯是深藍大陸上最大最深的火山口湖。此潭略呈橢圓形。南北長十里。東西寬六里,周長約二十六里,深不可測。無冰無萍,四邊有溫泉多處,形成幾條溫泉帶,當今隆冬時節亦熱氣蒸騰將水道旁的冰雪消融。整個巨潭猶如是鑲在群峰之中的一塊碧玉,在這晴朗天氣裡,碧水中飄著白雲,天水相連,景色秀麗異常。 我尾隨西溟三鬼潛入谷內,悄無聲息地躲在一塊巨石後,偷眼觀瞧此景時,不禁感慨萬千,暗歎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正目眩神迷之際,忽然一陣低沉的嘯聲,從遠處的東面峰下傳來。 我忍不住聞之動容。因為那嘯聲在千瀑轟鳴的狂暴水響中悠悠起伏,絲毫不受影響,始終環繞聽者耳畔不去,而且沒有一點劇烈的變化,只是透出纏纏綿綿、無休無止的韻味,讓人不得不驚歎它的主人登峰造極的功力。 下一刻,嘯聲驟斂。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決定欺近一看,見識這位功力不在「邪帝」費心之下的頂尖高手,到底為何方神聖。若此君也屬魔宗一脈,他無疑將是跟獨孤飛鷹一樣隱藏極深且危險無比的絕世老魔,不管是否會參與帝位爭奪戰,都要探明虛實。 我行雲流水般交替使用道宗的四象五行遁法,不片晌神不知鬼不覺地潛至巨潭北面一道溫泉旁,藉著蒸騰不止的水霧隱去了身形,靜靜等待事態的發展。 這時,西面峰下也傳來一聲長嘯,緊接著響起第二聲,可是離潭邊已近了數里,它的主人腳程之快,簡直不可思議。 我不禁大吃一驚,暗忖道:「好傢伙!西面來的高手照東面的功力不遑多讓,而且更多了幾分暴戾殺伐的味道,顯為殺人無算之輩,此獠又是哪路妖魔呢?」念罷屏息凝氣,收斂和停滯所有生命跡象,有如一根枯木般趴在石後靜伏不動。 相隔不久,嘯聲再度響起。不過,這次是從其他峰下和潭邊傳來,功力比前兩人均差了半籌至數籌不止,其中包括西溟三鬼在內。他們像在展示實力,又似在互對暗號,稍頃所有人都聚向了巨潭東方一座年久失修的殘破古廟。 我怕錯過好戲,連忙匿蹤潛去,伏在廟頂向下俯瞰。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獨佔東面無人敢與之並列的白衣男子。我偵測到他乃最快進入廟內的人,再聽其靜細悠長的呼吸,顯得那麼游刃有餘,立時可知此君功力深不可測,為剛才第一個讓我心生警惕的可怕高手。 他身材極高,骨架特大,背負雙手傲然卓立,有如崇山峻岳般不可撼動,氣勢驚人無比。往臉上看,只見膚若赤金,勾鼻深目,充滿奇異邪惡的味道,一看便知是混世魔王級數的老怪物。最駭人是頸上戴著一串項鏈,每顆鏈珠都為一顆栩栩如生的拳大人頭,且質地統統非金非玉,而是用活人首級使特殊方法煉成,就連他們死前喜怒哀樂的表情都凝固在那瞬間,令人望而生畏,汗毛直豎,再沒勇氣瞅第二眼。 我正搜索記憶查詢此君是何來歷之際,西面也是形單隻影的烏衣老嫗,突然冷哼道:「周粲,你終肯從棺材裡爬出來見人了嗎?希望那《三屍神罩》和《幽冥鬼爪》已修煉到不會讓我失望的地步,否則今後定教你再無機會享受陽光。」 我暗忖道:「原來這兩人是宿敵,故此乍一見面就劍拔弩張,隨時準備翻臉動手。嘿嘿,敵人窩裡反我最喜歡了,可以省去不少手腳。不過周粲這個名字好熟悉啊,貌似在哪裡看到過,只是一時半刻想不起來。他***熊,算了,先不費神琢磨其來歷,反正總會水落石出的!」 對面的周粲陰惻惻笑起來,慢條斯理地悠然道:「不見吳姐足有三十年,想不到火氣還是這麼大,難怪你的《冰蠶九變》始終不能臻達登峰造極的境界。聽說那不男不女的人妖《葵花寶典》已練到返老還童的地步,小弟奉勸你更著緊他一些才好,免得一不留神被他連皮帶骨吞掉!」 這被稱作「吳姐」的烏衣老嫗,外貌比那周粲更令人不敢恭維。亂如茅草的詭異藍發下,是一張慘白色的馬臉,顴骨高聳,塌鼻厚唇,那對三角眼活似兩顆白晶晶的冰鑽,根本沒有黑瞳,也不知如何見物,唯一值得稱道的是還算正常的體形,可惜四肢僵硬且古怪扭曲,縱是少不更事的幼童,也曉得要遠離她以側安全,那股待人而噬的猙獰氣勢直衝霄漢。她跟周粲一樣身上沒帶兵器,只在手腕和腳踝各套了三四個不等的秘銀鐲子,上面密密麻麻鐫刻著無數魔咒,想來必有奇妙功效,但從觀賞角度看,它們卻使人感到不倫不類到了極點。 從兩人的對答可知,他們不但彼此充滿敵意,還囊括了另一個同級數高手,那人很可能就是獨孤飛鷹,而且跟烏衣老嫗仇怨極深。 果不其然,烏衣老嫗乍聞提及那人,猛地吐氣開聲,發出一種聞所未聞的昆蟲尖嘶,右足踏前,左手倏然伸向數丈外的周粲。 下一刻,異變陡生,駭人聽聞。 她僵硬扭曲且乾癟枯瘦的手臂,驀地奇跡般膨大十多倍,顏色轉藍,威猛如山靈動如蛇地朝周粲轟去。霎時間,廟內寒氣似是被她左臂異化後變成的湛藍巨蠶吞噬一空,氣溫無止境地瘋狂攀升,再驟然下降至滴水成冰的酷寒境界。冷熱交替的一瞬,湛藍巨蠶裹著洶湧澎湃的腥臭氣浪,排山倒海般噴湧而出。 此前我對她已有很高評價,但絕沒料到《冰蠶九變》竟會如此邪門霸道,不禁暗暗慶幸自己坐山觀虎鬥的策略英明,否則貿然跟這老妖婆交手,猝不及防下肯定要吃大虧。 「轟!」焦雷炸響,勁氣四溢,整座廟宇都不由抖了三抖,顫了兩顫,樑上積塵下雨般撲簌簌灑落,視野一片迷濛。東面的周粲悶哼一聲,烏衣老嫗則嘎嘎怪笑,顯是在剛才掌力較量中,後者略佔上風。 烏衣老嫗收回左手,整條手臂瞬間恢復原狀,嘿然道:「可笑啊可笑!堂堂白骨教教主周粲周大神君,竟衰弱至連我這老太婆輕輕一掌都快接不住的程度,此等微薄功力,何敢厚顏來祭拜龍神,爭奪至高無上的魔尊之位呢?」 u浟書萌 uUTXt.CoM 全文吇板月牘 第卅八卷 天網 第二章 風起 字數:10676 陰風驟起,灰霧瀰漫。 只見人影一閃,東面的周粲撲了出去,雙爪劈頭蓋臉往烏衣老嫗插上。乍看那只是簡單直接的一記強攻,但落在我眼裡,卻看出這一擊大巧若拙,妙到毫巔。不但手法玄奧,而且變幻莫測,金燦燦的雙爪十指不住顫動,每一顫真勁均暴漲幾分,速度亦有小幅提升,其爪法已到超凡入聖的境界。 烏衣老嫗雖語帶輕蔑,但神情卻凝重之極,兩條膨大異化的手臂從袖內滑出,再度化作湛藍巨蠶,裹著浩瀚潛力迎上雙爪。 「轟!」蠶爪相撞,四周立時傳來令人牙酸的龜裂斷折聲,廟內陳設再無一件保得囫圇了。 烏衣老嫗腳下一個蹌踉差點跌倒,周粲卻不乘勝追擊,只是退回原位,獰笑道:「吳清雅,我周大神君新創的《幽冥鬼爪》第五十式『兩情繾綣』滋味如何?恐怕比你玄牝教老掉牙的『驚濤拍岸』,要強上那麼幾分吧!」 吳清雅此時才剛站穩,那張慘白馬臉上湛藍之氣忽隱忽現,也不知是在運功平復體內真元波動,還是因為周粲的話惱羞成怒,反正始終都沒出言反駁。 我躲在廟頂卻是暗暗心驚,忖道:「他***熊,這回可碰上大魚啦!『白骨神君』周粲、『玄牝姥姥』吳清雅,兩人分別為魔宗白骨教和玄牝教教主,輩份與『睥世君』冷笑平齊,隨便一個現身,都能橫行大陸,除深藍三大宗師外無有懼者,眼下竟有兩個之多,一旁還站著許多厲害角色,我要應付全部肯定會感到非常吃力,乖乖觀戰等他們兩敗俱傷才出手收拾殘局為妙。」 正思忖間,一陣刺耳尖笑聲從南面傳來。緊接著破鑼般的男音道:「周兄,吳姐,距上屆龍神大會已三十年了,想不到你們這回見面仍要像當初那樣狗咬狗,二位不怕在小輩面前丟人,我馮萬敵還要保存點前輩的臉面呢!看小弟薄面就暫時罷手,待辦完正事,會後再了斷私人恩怨如何?」 我心中叫娘。暗道:「暈啊,此君是第三個老怪物了。這些歸隱多年的魔頭一個接一個地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為的都只是追求魔尊的虛名而已嗎?所謂拜祭龍神又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這些疑問走馬燈似地在腦海裡盤旋一圈,讓人更富耐心靜待下面的好戲上演了。 這時人影一閃,一個肥胖圓滾的灰衣道士出現在吳清雅身旁,關切地向她伸手,狀似要幫忙療傷。 吳清雅嚇得見鬼般橫移兩丈,全神戒備道:「你想作甚?」 周粲插口道:「馮賢弟只是看你真元受損,欲助一臂之力罷了,吳姐怎不識好人心呢?」 馮萬敵聽得周粲挑撥離間。微微一笑道:「無妨無妨。吳姐不需小弟幫忙,那我助周兄理順經脈也無不可。」 此言一出,吳清雅如釋重負。輪到周粲臉色大變,連忙謝絕且岔開話題道:「不必不必,我好得很哩!咱們還是快點辦正事吧!」 我聽得納悶不已,搞不懂吳清雅和周粲為何如此懼怕馮萬敵,當下留神打量此人。 馮萬敵腦袋光禿,雙眉卻長逾尺許,跟山羊鬍子糾纏一處垂於胸前,皮膚呈棕褐色,疙疙瘩瘩地長滿核桃大小的肉瘤,一對金魚似的泡泡眼,鼻樑粗短朝天,目光閃爍不定,充滿狠辣無情的味道。不過,此君雖相貌醜陋無比,但身軀穩立如山,兩手攏於袖內合抱胸前,氣勢迫人。 馮萬敵嘿嘿陰笑,正欲說話,北面震天長笑響徹雲霄。隨即一把清越的男音緩緩道:「難得天殘流馮掌門慈悲心腸,他們不敢要你襄助,就讓我費無極代為接受吧!晚輩對『蛤蟆功』和『斷腸指』素來仰慕已久,總想找機會領教高明,今日正是時候,前輩可願讓我一償夙願嗎?」 我終於色變,吃驚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那非因來者為費無極,也不是他敢挑戰馮萬敵的非凡勇氣,只因此子那聲響徹雲霄的震天長笑,表現出來的功力太詭異也太霸道,竟完全超越了《青魔手》《修羅陰煞功》《孔雀翎》等心法範疇,三合為一去蕪存菁蛻變為某種嶄新的可怕魔功。 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要知縱以上代魔尊「睥世君」冷笑的天才橫溢,也只把《青魔手》《修羅陰煞功》《孔雀翎》分別煉至登峰造極的境界,此後再無寸進,最終慘死於關山月劍下,而由費心、蘇晚燈、秦五分別繼承後,憑他們毫不遜色於乃師的超人智慧,數十年後依然無法突破,現在區區一個費無極竟做到了,豈非天方夜譚嗎?究竟是兩代四雄厚積薄發的結果,還是費無極另有奇遇呢?可惜無論是哪種原因,也不管我願不願意相信,費無極武功已臻達三級武神境界卻屬不爭的事實,一躍成為了場內最強橫的高手。 我透過瓦縫望下去,角度恰好可見馮萬敵,當費無極聲音傳來時,他先是醜臉微顫,才露出滿不在乎的獰笑,可知心中亦像我般震駭和不敢相信。 下一刻,北面一前二後慢慢走出三人,為首者正是費無極。 費無極乍一出現,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統統吸引過去,再無暇理會它事。此子穿著紫袍,身材魁梧雄偉,比場內最高者「白骨神君」周粲還要高出小半個頭,快及得上我的高度了,傲然行來隱有不可一世的豪雄霸主氣派。若非其臉容輪廓仍清奇英偉,沒有改變,只看那對紫電伸縮的雙目,真讓人懷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看來他魔功大成後,無論身材相貌還是思想性格,均跟從前大不一樣了。 費無極身後跟著兩個美麗女子,在旁觀者眼中,引人矚目程度絲毫不比充滿男性魅力的他差多少。 左邊女子全身緊裹在銀光閃閃的武士服內,英氣迫人裡帶著無限嬌媚,只是與生俱來那種霜雪般冷漠神情,教人望而生畏,不敢親近,正是「邪帝」費心的掌上明珠費夜。 右邊女子身穿宮裝麗服,腰繫五彩寬帶,使她看來分外修長婀娜,而且眉如遠山,眼若秋水,天生是美人胚子,從我藏身的角度看下去,可以見到她一截雪白的胸肌閃爍生光,充滿熟女誘惑,忍不住嚥了一口涎沫,那除了九公主秦明月還有誰呢? 武功突飛猛進的費無極已非常棘手,再加上媚力無敵、顛倒眾生的秦明月,以及深淺難測但肯定身懷絕技的費夜,想想都叫人頭疼。於是,我更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惹起三人的警覺。 馮萬敵下意識地挪開少許,避過三人結成一體的可怕陣勢,哪敢隨便答話,只是沉默不語。 費無極不屑地冷哼一聲,環顧眾人一圈,仰首望天道:「三十年啦!今日難得咱們魔宗各派再度聚集一堂,我先代表家父謝謝諸位賞臉赴會,他若泉下有知,亦肯定老懷大慰。嗯,廢話少說,紫龍佩就在我手,你們誰有信心勝過小弟的紫炎大法,儘管上來搶奪便是!嘿嘿,不過我要提醒諸位一點,若功力不濟,就別獻醜了,否則可莫怪小弟心狠手辣,不留活口。」 話音才落,周粲、吳清雅和馮萬敵均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望向費無極。 我亦幡然醒悟費無極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厲害,那皆因《屏風十四扇門》的進階魔功紫炎大法,只是沒想到它的奠基武學竟需要《青魔手》《修羅陰煞功》《孔雀翎》。這到底是巧合,還是「睥世君」冷笑未竟之功呢?當年他連滅萬毒流、七煞流和極樂流,奪得上述三種鎮派絕技,悍然建立血焰道,莫非亦是有志於此,只可惜生前無法完成,遂讓三大弟子在自己死後潛心研究,直到第三代費無極身上才一償夙願? 這時,周粲陰惻惻道:「費盟主不等化血教教主獨孤飛鷹了嗎?」 費無極眼中閃過幸災樂禍的光芒,嗤笑道:「他前天剛被人打得嘔血十升,昏迷不醒,此際尚自顧不暇,怕是來不了啦!」 吳清雅插入道:「是你下的毒手吧?」 馮萬敵也幽涼地道:「費盟主好狠的心腸!」 忽然意識到真正敵人是誰的三個老怪物,驀地團結一致,攜手共抗起費無極這個最強的大魔頭來。 費無極若無其事地道:「你們愛這麼想,我也沒辦法,可惜費某欲出手時,卻晚了那人一步。唉,跟高手失之交臂,實乃平生憾事!」 沉寂片晌,秦明月眼波流轉媚態橫生地掃視全場後,柔聲道:「除化血教外,現在魔宗三教九流都有代表到場,龍神大會可以正式開始了。剛剛費盟主已經說過,要在手底下見真章,來決定紫龍佩的得主,我畫眉流是堅決擁護他做魔尊的,不知其他門派意見如何啊?大家別做悶嘴兒葫蘆一言不發,倒是說兩句啊!」 此言一出,東北角發出一陣夜梟般難聽的怪笑,有人陰陽怪氣地道:「費無極,你胎毛未褪乳臭未乾,就妄想成為魔尊,號令天下三教九流,也不怕笑掉別人大牙,真當魔宗無人能制你嗎?來來來,讓我王光宸掂量掂量你有多少斤兩!」說著神余後的陰影中踱出一個漢子。 王光宸臉如黑炭,瘦骨嶙嶙,一副三餐不濟的潦倒模樣,滿面都是深刻皺紋,也不知有多大年紀,整個人沒馮萬敵一半重量,好像風一吹就會被刮跑似的。他的鼻子比周粲更勾,嘴唇比吳清雅更厚,鬚髮奇密色澤烏亮,最特別是一對黃睛吊如猛虎,眼神深處隱隱流露出的冷酷和暴虐,令人不寒而慄。他身穿斑瀾錦袍,寬大袖口下,是一雙碩大無朋的古銅色巨手,沒有紋路、褶皺、指甲和青筋,彷彿百煉精銅打造多於血肉之軀,跟全身相配極不和諧,偏偏又靈巧無比。 我知道混元流鎮派武學《混元一氣功》和《大須彌掌》同時練至頂峰,就會擁有這樣一雙可怕的手,看來王光宸確有痛斥他人的本錢,只不知對像換成費無極時,是否能渡過此劫。 費無極仰天大笑道:「好好好,你比他們三個幾十年來仍毫無長進的傢伙可強多了,至少明白世上勝者為王弱肉強食的道理。哈,就讓我大開殺戒,用你的鮮血教會別人為何要乖乖依從本人的吩咐吧!」 周粲陰沉著臉,手撫骷髏項鏈默然不語。 吳清雅冷冷地盯著場內,不知腦子裡轉悠著什麼歹毒念頭。 馮萬敵笑瞇瞇地若無其事,對一切充耳不聞,好像那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 忽然間,一聲沉喝在眾人耳鼓內響起,以我的功夫,竟也感到輕微的頭暈目眩。 費無極驀地消失不見,廟內同時響起風暴狂嘯聲。接著風暴像漣漪般擴散。一剎那整個天地儘是鬼哭神嚎的可怕聲音。 我知道這是費無極做的手腳,利用強大的精神氣場,使人感覺如置身於風暴核心,再分不清東南西北,伺機一擊致命。 紫炎大法尚未出手已如此厲害,的確不愧是人世間第一流的恐怖魔功。 只見王光宸在風暴漩渦中神情困惑,腳步不穩,要以無上的意志才能勉強保持平衡,完全不明白費無極如何能令他生出這樣的錯覺。 下一刻,驚濤裂岸洶湧澎湃,一道滔天巨浪從頭頂拍下,聲勢驚人之極。 王光宸生出感應,曉得這回再不是錯覺,而是費無極趁他心神受制的一刻,發動的突襲。 值此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王光宸倏然排除所有雜念靜下心來,腳步雖仍有點不穩。但直覺卻清晰把握到了身周全部細微變化。 「殺!」王光宸暴喝一聲。大須彌掌驟發,朝頭頂排山倒海而來的攻擊核心處擊出。 殊料滔天巨浪倏地變成了一個深不可測的渦漩,大須彌掌如泥牛入海。連帶王光宸也被硬扯過去。與此同時,廟內肆虐的風暴也全部收斂,顯示費無極正在傾力進攻,再無暇他顧,若非如此可能連我都要敗在他手上。 此時,王光宸已先機盡失,眼看就要命喪黃泉。 周粲、吳清雅和馮萬敵再不猶豫,猛地分左中右往冉冉下落地費無極攻去。頃刻陰風大作,冰蠶暴現,蛙鳴咕咕。三人均施展出畢生絕學,試圖聯手一招剷除掉這個頭號大敵。 費無極不慌不忙,一雙完美無缺的手掌似緩實疾地從袖內探出,十指在空中連劃種種玄奧無匹的複雜動作。 王光宸一邊被紫炎大法扯得身不由主朝他疾衝過去,一邊駭然驚覺費無極雙手的動作,竟隱隱封堵了自己所有可能進攻的路線,並還不停削弱著體內真氣,料想當欺近對方三尺時,正是真氣耗盡的一刻。等於送上門去給他屠宰,不禁魂飛天外。 生死關頭,王光宸急中生智,已發出的大須彌掌驀地連環反拍已身,由於混元真氣同源同流,他不但沒有受傷,而且功力驟增,立時感到渾身輕鬆,颼地竄出了費無極紫炎大法凝成的可怕氣場。 費無極嘿然道:「不知死活!」 王光宸心知不妙時,一道熊熊燃燒的深紫火柱已緊粘著他撤回的大須彌掌襲至,貼向胸口。幸好他身經百戰,早猜到費無極有此一招,混元真氣只是在體內打個轉,就統統聚往右腿,奮力踢出。 「蓬!」掌腿交擊,費無極的紫炎魔氣立時給滅掉絕大部分,但仍有一縷攻進王光宸體內,沿著右腿經脈,一路向上燒去。 王光宸慘叫一聲跌落塵埃,臉色煞白地疾點右腿多處穴道,直到大腿根處豪無徵兆地狂飆出一道隱帶紫芒的血箭,這才如釋重負地收手裹傷。 費無極咦了一聲,顯是對全力一擊下,王光宸仍不當場喪命,很是驚訝。 這時,周粲的幽冥鬼爪、吳清雅的冰蠶魅影,以及馮萬敵的斷腸指,不約而同攻至。 費無極輕歎一聲,暫壓想將王光宸趕盡殺絕的念頭,鬼魅般射向三人,寬大袍袖迎風暴漲,重重拂在了他們的爪、臂、指上。 此招平平無奇,卻讓我暗豎大拇指,讚歎不已。因為周粲、吳清雅和馮萬敵已施盡渾身解數,在攻擊途中千變萬化,力圖使費無極眼花繚亂,無法判斷他們的真正目標。可惜仍瞞不過費無極,被他以簡御繁,輕而易舉破去殺著,想躲都躲不開。 「蓬!蓬!蓬!」三聲氣勁爆鳴後,周粲、吳清雅和馮萬敵觸電般渾身劇震,往後仰跌。 費無極亦感體內真氣激盪,很是難受,一時無力追擊。他本想先殺一人立威,懾服眾魔,哪知王光宸那麼棘手,更沒料到其他三人會聯手對付自己,並且功力深厚異常,不禁暗悔求之過急。 眼見費無極遭遇圍攻,費夜和秦明月豈肯干休,立時想上前幫忙,卻被一旁虎視眈眈的其他魔頭截下,分別是西溟三鬼、竺木青光和一個衣飾素雅的蒙面女子。 當我看到那女子時,不知為何心中忽生警兆,於是愈發留心觀察。 只見她身形婀娜修長,秀髮烏黑亮麗,一舉一動均令人心曠神怡,不忍移開目光,卻又跟秦明月顛倒眾生的嫵媚不同,極度含蓄內斂,整個人充盈著高貴典雅的氣質。 蒙著臉仍有如此強大魅力的女子,我實乃生平僅見,卻又隱隱覺得似曾相識,偏偏絞盡腦汁也想不起在何時何地遇到過。 正思忖間,五人已分作兩撥交上手:一邊是費夜鏖戰西溟三鬼和竺木青光,另一邊是秦明月對陣蒙面女。 本來四個大男人是極不願去圍攻一個小女人的,初時還抱著單挑的念頭,哪知費夜武功之高,遠超他們想像。 「嗚!」魔音穿腦,四人身周驀然變成一片無涯血海,凜冽罡風夾帶萬頃赤濤毫無徵兆地從八方湧來。如此暴虐惡劣的幻境,縱以趙過、錢聰、孫溢和竺木青光的身經百戰,也不由心中懍然。他們自問雖有本事讓敵人產生幻覺,但卻絕不能像費夜般持久和真實,只此一手強橫無匹的精神力場,已知她達到了費無極那種級數。 霎時間,四人提聚全身功力抱元守一,一面抵抗驚濤裂岸般的幻像,一面提防隨時可能降臨的致命打擊,那種感覺教人遍體生寒,汗毛倒豎。 趙過鐵鑄般的臉膛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低呼道:「大家小心,這娘們兒也練成了紫炎大法!」 他已盡量壓低聲音,但仍瞞不過隱身血海某處的費夜,身為金枝玉葉的她何曾聽過如此粗俗的稱呼,禁不住勃然大怒,以冷若冰霜的聲音喝罵道:「混帳!竟敢對本小姐出言不遜,找死!」 四人心知不妙,尚未來得及反應,目光就被一蓬銀雨吸引,它破空襲至,瞬息化成萬道光芒灑落,將他們統統罩入其中。 眾人中只有我看清那是一柄通體晶瑩剔透,以秘銀製成的尺半新月彎刀。 這一刻費夜已暴走,橫空挪移的身法之快,簡直令人瞪目結舌。 「鏘!鏘!鏘!鏘!」趙過的水磨鋼鞭、錢聰的青蜃尺、孫溢的金翎劍,以及竺木青光的子母陰陽鉞同時擎出,齊心協力迎向費夜的璀璨刀雨。因為他們曉得來人乃血焰道宗師級高手,若給她一絲銀雨碰到,保證魂飛魄散,十死無生。 費夜夷然無懼,身法反而近乎奇跡的倏然加快一倍,如雲秀髮無風自動,遍體放射紫紅異芒,霜雪般冷漠的眼神裡亦露出狂熱的嗜血魔焰,形態詭異至極點。 我雖不知紫炎大法的修煉秘訣,但它是否全力催動,卻休想瞞過耳目,此刻見費夜準備痛下殺手,鑒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連忙傳音提醒道:「快閃開,你們接不住的!」 四人中竺木青光站的位置離費夜最近,本來首當其衝,但突聽「救命恩人」出聲提醒,想也不想就雙腳踢在立柱上,暴退兩丈。 可西溟三鬼卻不識好心,對我的警告置若罔聞,組成一座古怪陣法凌空旋轉,像個大風車般繼續往費夜撞去。最奇特是陣內的真氣越轉越盛,但沒半絲洩出,轉眼間三人均袍袖膨脹欲裂,有如驟胖十倍。 費夜美目閃過訝異之色,幽靈般迅速升起,當西溟三鬼來到腳下時,驀然探出左足,足尖快捷無倫地點在風車陣核心。 「蓬!」一聲轟隆巨響同時,風車陣土崩瓦解,西溟三鬼被迫降往地面,人人灰頭土臉。 這一次交鋒費夜明顯技高一籌。 趙過心知若給她搶得先手,必是糟糕之極,仰天長嘯聲中,一對水磨鋼鞭像雷霆閃電般,隨著飆射向前的腳步,往身在半空的費夜橫掃過去。 霎時間,山崩海嘯似的強烈勁風,立時瀰漫全場。 竺木青光雖勉強躋身一流高手行列,但比之趙過仍相差半籌,只和錢聰、孫溢是伯仲之間。此際趙過全力進攻時,他馬上感到在趙過四周生出無數爆炸性氣旋,割體生疼,駭然下知機往後退出老遠。 費夜沒料到趙過如此悍勇,卻夷然不懼,發出一串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嬌軀一閃,不但避過了趙過暴烈的雙鞭,還欺入三人之間,接著纖纖玉手一揮,登時爆起鋪天蓋地的璀璨刀光,把三人籠罩其中。 她的刀法無論速度勁道,均達至驚世駭俗的地步,最厲害是每一刀都生出若有若無的紫炎,使人難以抵擋,一時噬噬之聲不絕於耳。 此刻功力遠遜費夜的錢聰、孫溢和竺木青光。只是她新月彎刀帶起的駭人高溫,已令他們體內真氣開鍋般沸騰不已,無奈下只得拚命退往廟外。 這一刻,場內僅剩趙過凝立不動掩護大家撤退,他冷喝道:「紫炎大法,果然名不虛傳。」說著手中雙鞭幻起成片魅影,密不透風地守住全身,背後還隱隱顯出一頭遍體包裹熊熊業火的冥河魔豹。整個人恍若凶神惡煞相仿。不過,以他一向悍勇無倫的性格,此際亦只敢採取守勢,不敢貿然出擊,可知費夜的攻勢是何其猛烈。 「鏘!鏘!」金鐵交鳴之聲不絕如縷,平添許多險惡氣氛,兩人眨眼間互攻三招。 趙過殺得興起,瘋狂咆哮著展開貼身肉搏的招式,硬撞入費夜的刀光裡,一派拚命三郎的架勢。 我看到這兒不禁暗暗搖頭。心道:「本就功力不及。還肆意猛攻,恐怕……」 思忖未已,費夜驀然一刀刺出。正中趙過揮來的鞭頭,沛莫能御的紫炎魔氣潮水般透鞭而入,震得他觸電似的倒退兩步,攻勢立時冰消瓦解。若非趙過在本命圖騰附身後功力暴漲,只是這一刀便足可教他嘔血受傷。 費夜得勢不饒人,再次揮手,變化無邊的刀光從四面八方往趙過攻去。 趙過招招硬架,化解了一波接一波地凌厲攻勢,雙鞭烏光如電,竭力守穩陣腳。 忽然,刀光鞭影倏收,兩人身影連閃跳出了戰圈,只見費夜傲然卓立氣定神閒,趙過卻退到門口,手按左胸不住急劇喘氣。 錢聰和孫溢來到他身旁,一邊輸送真氣,一邊關切地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趙過慘笑道:「小命算保住了,但要休養個一年半載才能養好傷勢。」接著向費夜道:「我們西溟流斯役算是栽了。再不敢窺探魔尊之位,待諸位決出正主後,請派人往牛耳寨相告,敝寨上下定當聽命行事。嗯,就此別過吧!」言罷拉著兩個結拜兄弟,頭也不回地離去。 竺木青光則沒說話,只朝費夜深施一禮表示臣服,亦跟著西溟三鬼離去。 轉眼間,兩流人馬敗退了。不過這也難怪,皆因被迫出手的費夜刀法已臻達出神入化、超凡入聖的境界,那柄新月彎刀在她那只纖纖玉手中,簡直無法形容,不但剛柔兼備,還可發出可怕紫炎,變化無邊,層出不窮,教人完全沒法掌握,如此厲害的招數,比之費無極亦毫不遜色。而她的內功更是深不可測,竟除了趙過外,其餘三人連想靠近些都辦不到。若非她心腸還算仁慈,消氣後手下留情,恐怕四人均沒命出廟。 比較起來,一旁秦明月和蒙面女的戰鬥則要更安靜和更凶險。 由始至終秦明月都在尋找對方的破綻,伺機發動致命打擊,卻一直沒有收穫,蒙面女就像一座堅不可摧的城堡,無懈可擊。 相隔良久,徒勞無功的秦明月忽然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俏臉紅暈一現即逝,向蒙面女微笑道:「你不是幽魂流掌門鄭倫,因為武功要比他高得多。那你又是誰呢,為何蒙面,難道是我們的老熟人不成?」 蒙面女一言不發,倏地縮地成寸,倒射出廟門,消失不見。 秦明月欲追又止,因她本人毫無自信留住對方,而費夜在旁袖手旁觀,根本沒有節外生枝的意思,她地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費無極和四個老怪物身上。 費無極環顧周粲、吳清雅、馮萬敵和王光宸一圈,傲然道:「化血教沒來算是棄權,西溟流和魍魎流退出,幽魂流來的是冒牌貨,估計鄭倫凶多吉少,眼下只剩白骨教、玄牝教、天殘流和混元流了,各位想怎麼著,請劃下道來,我代表血焰道統統接下就是!」 此言一出,四人均神色微變,心知費無極是在下最後通牒了,一言不合,包管立時會跟費夜和秦明月聯手,將他們趕盡殺絕。本來單是費無極一個人已很可怕,如今再加上絲毫不亞於他的費夜,以及同樣具有宗師級實力的秦明月,這場戰鬥結果不言而喻。 想到這兒,受傷在身的王光宸率先表態道:「技不如人,無話可說。我認栽!」說著瘸著一條腿,緩緩走出廟門。 吳清雅不悅道:「老娘可不同意,少說廢話,大家手底下見真章好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周大神君、馮老四,你們怎麼說?」 馮萬敵倏地移到她身旁,並肩而立道:「小弟自是跟吳姐共同進退!」說著無聲無息地一掌重重擊在吳清雅後心。 吳清雅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整個人拋飛數丈,撞在廟牆上,反彈落地。 同一時間破空聲起,周粲閃電般追上尚差幾寸著地的吳清雅,凌空抽射一記窩心腳。 「蓬!」吳清雅應聲再次飛起,這回直接撞破廟牆,遙遙飛出十餘丈,撲通落入潭中,瞬間沉沒不見。 卑鄙無恥地聯手偷襲斃敵後,周粲和馮萬敵沒有停留飛快出谷,只說了聲:「吾等願謹遵魔尊號令,這不識抬舉的老妖婆就算是見面禮吧!」 一旁偷窺的我哪想得到有此變化,一時看得目瞪口呆,頭皮發麻,暗忖道:「他***熊,如此凶殘狡滑、無情無義的混蛋,老子尚是生平僅見。他們果然不愧為絕代凶魔啊!原來我還嫩得緊,需要學習之處多多哩!」 當廟內只剩下三人時,秦明月嬌笑道:「恭喜費兄一統魔宗登上魔尊大位,今後號令天下三教九流,哪個敢不遵從?」 費無極哈哈大笑道:「這除天命所歸外,亦多虧三師叔指點迷津。你放心,我不是忘恩負義之輩,他想要的東西,金雕盟和魔宗一定全力以赴幫忙得到。」 秦明月連聲道謝後,忽然轉移話題道:「噢,對了,不知費兄掌握到那人的行蹤了嗎?」 費無極悶哼道:「尚未得到任何消息,但我懷疑前兩日在臥牛關外重創獨孤飛鷹等人的就是他,因為除此獠外,天下只有三大宗師可以辦到,卻萬萬不會像其那麼鬼鬼祟祟、藏頭縮尾!」 一旁的費夜插口道:「不管是不是他都無關緊要,反正新年前此獠都要進京,屆時讓他有來無回就是!」 聽到這兒,我忍不住暗暗竊笑,心道:「還以為是誰,原來在說我呢!看來入京後,日子將過得精采絕倫,都讓人有些迫不及待啦!哈,屆時老子倒要看看,憑你倆新練成的紫炎大法,如何能讓本魔君有來無回!」 三人又聲討某人十惡不赦的罪行片刻,終於聯袂離開了廟宇。 我正不知應否立即追上去繼續偷聽時,忽感有異。 那扇廟門無風自動地往外張開,緊接著一道人影倏地挾帶雷霆萬鈞之勢,現身在五丈高處,然後像一支離弦之箭般人劍合一,筆直往我射來,整個過程全無聲息,似乎她比羽毛還輕。 我驚異得差點掉下屋脊,皆因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剛才就連全場武功最高的費氏兄妹,都不能發現我的行蹤,此人又是如何探知的呢?難道她的武功更勝費氏兄妹一籌,已臻達三大宗師級數了嗎? 但想歸想,我的反應卻一點也不慢,深吸一口氣後,驀地像一塊大石似的迅疾墜落地面,以最笨拙的方法破去了對方最精妙的招數。 與此同時,我亦看穿了對方身份,哈哈大笑道:「原來是你!」 浟憂書萌 UUTXt。COm 詮汶自阪粵瀆 第卅八卷 天網 第三章 雲湧 字數:10706 那人聞聲頓山在房樑上現出真身,竟是剛離去不久的蒙面女。 人在全速馳掠之際,體內血氣真勁的運行都處於顛峰,說停就停談何容易,但蒙面女卻行雲流水般做到了,顯示出她的功力已可超越天然常規,臻至能完全克服慣性的境界。 籍此我愈發肯定她的身份,微微一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在這荒山野嶺,也能見到蘇小姐仙駕,小弟開始相信世間確有緣分那回事了!」 下一刻,一把平和恬淡的女聲在耳鼓內響起,蒙面女道;「小橋亦很驚訝,柳兄不著急進京,反有暇至此深山老林遊玩。」說著飄然落地,取下了蒙面輕紗。 蘇小橋站在一個小山般的殘破神像旁,身穿淺灰棉袍手持連鞘長劍盈盈而立,容色平靜地默默瞧著我。 我與她目光相觸,心中立時湧起難以形容的奇異感覺,若說此妹以前是個秘不可測的深潭,現在就是無邊無際的大海,禪功突破至隨心所欲、無所不能、出神入化的境界,那對美麗無暇的眼睛裡,彷彿蘊藏著一個浩瀚無涯的神聖世界,教人永遠無法量度。更驚人是她素淡的玉容,透出看破紅塵,再不會為任何事物動心的堅定。 一時間,我望著蘇小橋臉部清明靈秀的輪廓,渾然忘記了一切,半晌才道:「我的天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小姐予人感覺像要出家的模樣?」 蘇小橋沒有立時答話,返身走了幾步,舉手推開側門,跨進一座與世隔絕的天井,院內積雪未除,壓得老松枝葉低垂,披霜掛冰,顯得格外素雅寧靜。 她瞧著我跟上來,欺霜賽雪的玉手輕撫冰冷樹幹。淡淡道:「上次見面時,你說我心有掛礙,回去仔細思量,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難怪六無禪功一年多來始終停滯不前。如今突破瓶頸了。謝謝你!」 我摸了摸鼻子,乾笑道:「當初只想動搖你的禪心,並非存心點撥,這個謝字。小弟受之有愧。」 蘇小橋露出一絲微笑,悠然道:「你坦白得有些可愛,難怪那麼多紅顏知己!」言罷似覺話語不妥,連忙轉移話題道:「你怎會來到此地呢?」 我聽她前一句頗有調戲之嫌,不禁目瞪口呆,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事前想破腦袋也猜不到蘇小橋會這麼曖昧地陪人聊天,稍後醒覺過來,也不隱瞞,隨口道出原委。 蘇小橋點頭道:「原來如此!」旋又問道:「你可知魔宗三教九流,來龍潭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嗎?」 我茫然搖頭,表示不知,因為顯然爭奪魔尊大位是表面原因。 蘇小橋柔聲道:「他們是為繼承潭內龍神的力量。」 我愕然以對,不解道:「啊?」 蘇小橋目光投往遠方巍峨雪峰。平靜地道:「傳說此潭直通四海,每隔三十年就會有龍神顯靈,有緣者遇上,即將得到夢寐以求的強大力量。最早的龍神大會,就是魔宗三教九流爭奪有緣人資格的比武大會,獲勝者即可得到龍神傳承。而每代龍神傳承者都被稱為魔尊,並在臨死前留下一件信物,給下一任魔尊作為身份象徵,譬如紫龍佩。不過近四百年來,魔宗無一人得到過龍神傳承。」 我心中一動明白過來。道:「直到今日,費氏兄妹才打破了這個記錄,對嗎?」 蘇小橋露出微不可察的苦澀神色,一閃即逝,輕輕道:「是!此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做到的,而且是兩人一齊奇跡般直接進階為九階三級。因此參加龍神大會的魔宗三教九流代表,才會猝不及防下損失慘重,一舉被血焰道爭得魔尊大位。」 我歎道:「看來費氏兄妹定是提前通過秘密渠道已獲龍神傳承。然後再借龍神大會的名義肅清反對者哩!」 蘇小橋目光往我投來,柔聲道:「不錯,這還極可能是『睥世君』冷笑敗給家師後,潛心研究出來復仇用的殺手鑭。但那些都無關緊要,其實魔宗興衰早就動搖不了禪道兩宗的根本啦!真正的關鍵在於像龍之魂一樣,能把四分五裂的深藍大陸重歸一統的帝皇。」 我謙虛地問道:「敢請小姐賜教。」 蘇小橋雙目亮起智慧的光芒,侃侃而談道:「因為唯有這樣的人才能制定規則,並使所有人遵循規則行事不敢有違,所以無論禪道魔三宗如何強大,都要依附他代表的主流勢力順勢而為,否則定會自取滅亡。」 我點了點頭,忽道:「那當初禪宗選擇秦大,可是看他有一統深藍的潛質嗎?」 蘇小橋輕歎道:「非也!蓋世帝皇豈是隨便就能找到的?過渡期間,總要尋得一個最能維護禪宗利益的代理人,秦大就是其中之一,同時我們也希望能為受苦的百姓作點貢獻。」 我繼續質問道:「如今秦大已死,禪宗又準備支持誰上位呢?」 蘇小橋沒有絲毫不悅神色,微笑道:「如今統一大陸的契機,再非由秦皇室成員把握,而落在你手中,這是小橋來見你的理由,亦希望你就是禪宗等待了數千年的明君。」 我沉吟片晌,正色道:「小弟明白了!」說完忽又想起一事,開門見山道:「不瞞蘇小姐,我心中一直抱著個疑問,你能解釋嗎?」 蘇小橋輕頷螓首道:「柳兄但講無妨!」 我不客氣地道:「令尊是魔宗血焰道元老,你卻是禪宗守護者兼臨濟宗話事人,這種矛盾關係,將來如何處理?」 蘇小橋黯然良久,決然道:「無需處理!禪魔殊途同歸,為的都是家族利益,君不見帝國凡是叫得上名字的門閥,均是腳踏兩隻船嗎?柳兄的新月盟豈非更是包羅萬象,除禪道魔三宗外,還有拜火教、襖教等異端邪派?」 我被她辯得啞口無言,暗罵自己愚蠢,連忙換一種說法道:「小弟指的是,現在令尊擺明要反對秦九登基,為此很可能將秦五推上前台,這跟我欲一統深藍的目標可是相互牴觸的,因為無論他倆哪個稱帝,都會大大增強風雲帝國的凝聚力,同時延緩統一大陸的時間表。在此種情況下,蘇小姐如何既維護家族利益,又完成禪宗使命呢?」 蘇小橋肅容道:「天下為先,家族次之,小橋曾竭盡所能勸家父全力助你統一深藍,但他老人家仍不死心,準備最後一搏,言明姑且不論將來如何,眼前他定要打敗獨孤家才甘心。另外秦大之死,也是一個障礙,家父和姑姑感情極好,僅此一點他就絕不會事先投靠的,只能看形勢發展再說啦!」 我苦笑道:「但願他醒悟得不要太遲,現在帝位之爭,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誰都不知道下一步多麼凶險,縱使我願意插手,亦無把握掌控一切變化。」 蘇小橋轉瞬回復平靜,淡淡道:「此番小橋是代表禪宗來干涉和破壞龍神大會,並欲奪取紫龍佩的,可惜結果失敗了,還曉得分崩離析三十年的魔宗被重新掌握在一個人手裡。眼下費無極很可能已接管橫空飛來閣閣主之位,實力大增。因為閣內成員本就大都是魔宗弟子,現在師門均表示臣服,秦五也為爭奪皇位,且技不如人而失去了角逐閣主的資格,小橋非常擔心他們會在入京後對柳兄不利。」 我暗忖道:「何止他們,消息一旦洩漏,獨孤家也會第一時間找我拚命哩!還有你老爹,為了討姐姐歡心,肯定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唉,入京後絕對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格局,真的很想放棄啊!」但想歸想,這些念頭既無法明說,也不可能做到,只能心裡發發牢騷而已。 正思忖間,蘇小橋提醒道:「噢,對了,家父在得知費無極實力大增後,很可能會反悔跟南疆合作,因為這是金雕盟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希望你心裡有個準備!」 我滿不在乎道:「這在意料之中,沒什麼,小弟『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不也得到蘇小姐代表的禪宗襄助嗎?」接著正容道:「見識過龍神大會可知,魔宗三教九流也非鐵板一塊,只要平衡各階層利益,相信要說服他們反戈,也非難事。真正困難是朝中大臣們的人心向背,此點還需蘇小姐大力協助才好。」 蘇小橋欣然應允,素淨玉容上再次露出一絲發自真心的微笑。 我瞧得心中一蕩,頗有些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她,幸虧及時醒悟過來,沒有當場失態。 於是,我不敢再看蘇小橋超越任何美女的絕代仙姿,強自轉移注意力道:「小橋稍後欲往何處?」結果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改變稱呼,不禁大窘。 走運的是,這時蘇小橋目光重投遠方雪景,並未望向我,她平靜地道:「不知道,也許會在龍潭逗留數日,看是否有所發現;也許立時啟程返回帝都,約禪宗友好共商大事吧!柳兄呢?」 我很想說跟她一起走,話到嘴邊卻改口道:「小弟離開此地後,會趕往銅壺關,明晨登艦赴京。」 蘇小橋往我瞧來,柔聲道:「那小橋在這裡,預祝柳兄一路順風!」 我暗暗歎息,心知終於到了要和這位深藍第一美女分手的時刻,但表面仍裝作若無其事地道:「後會有期!」 蘇小橋恬靜自若地道:「是啊,相信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說完嫣然一笑,倏忽消失在廟外的茫茫暮色裡。 我卓立原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爽然若失。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上午,贊高江畔觀日港舉行了盛大的儀式,歡迎征服千年宿敵愷撒帝國的東南王凱旋。 兩岸百姓和官兵皆欣喜如狂,氣氛熱烈。 朝廷為表誠意,亦派出蘇晚燈、艾愁飛、獨孤闊海、上官秋離、東方惜羽、鮑隆、鄒文遠、史驚濤、梁太平、阮劍鋒、吳疆、董正夫等一眾文武大臣二十餘人,簇擁著秦五、秦九和秦明月三人,親至碼頭迎接,風雲衛和皇家騎士團負責守護四方。 「龍神」級戰列艦「黑暗魔君」號的主甲板上,鐵血大旗隨風飄擺,我負手傲立艦艏,無形中愈發顯出南疆軍如日中天的如虹氣勢,讓所有人都知道柳輕侯是天下再無能與之抗衡的蓋世霸主。 此時,龍疆躬身道:「啟稟主公,據報早在數日前,就有人故意洩漏了您將入京的消息,搞得滿城皆知,現在家家戶戶張燈結綵,預備鞭炮,就等您進城啦!」 我啞然失笑道:「好大的陣仗哩!只是不知應該感謝秦五還是秦九,或者兩人都有份。」 龍疆一愕,隨即恍然。那是兩派准皇儲刻意討好的手段,否則定難弄得如此聲勢浩大。 約摸過了盞茶工夫,「黑暗魔君」號靠岸,我在龍疆和眾新月衛簇擁下踏上碼頭,走向正迎來的群臣。 秦五快步上前,握住我的雙手,親切地道:「輕侯一路辛苦啦!可先和愚兄一同前往獨立宮向太后請安,然後再經七月大街巡行回府。好接受沿途百姓的歡呼和瞻仰。」 我不動聲色地抽回雙手,微笑道:「就依五殿下所言行事吧,本王沒有異議!」 這一刻,秦氏三兄妹表情各異,精采絕倫:秦五對我在言辭上保持距離置若罔聞,仍是那麼溫和親切;秦九則先是怒容滿面,顯是對秦九在關鍵時刻搶戲恨之入骨,後來見我反應冷淡,臉色馬上緩和下來,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秦明月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眼神充滿矛盾,複雜至難以形容的地步,待我想進一步探究的時候,又統統消失不見,恢復了平靜。 秦九插口道:「入城禮後,王爺好好安歇半日,晚上再參加皇室特意為您舉辦的慶功宴吧!屆時會有驚喜等著您哦!」 我點了點頭,客氣地道:「有勞太后和殿下費心啦!」 接著從蘇晚燈開始,群臣一一上前問好寒暄,讓人深切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當年我初次進京時,何曾想過有朝一日會有如此眾多的帝國重臣前來溜須奉承自己呢? 一片祥和的氣氛中,眾人騎馬乘車離開觀日港,在風雲衛和皇家騎士團簇擁下。緩緩朝帝都東門方向駛去,兩岸的百姓和官兵同聲吶喊,歡呼在平原迴盪不絕。 ●●● 抵達皇城清華門時,帝都上空仍是煙花齊放的盛景,背後不時傳來排山倒海般的興奮聲浪。 相隔頓飯工夫,隊伍穿過英雄廣場,停在一座巍然聳立宏偉壯觀的宮殿前,眾人紛紛步下車馬。 我舉目望去,只見匾額上書「獨立宮」三個鎏金大字。在高空艷陽照射下閃爍生輝,教人難以迫視,愈發顯得它規模龐大,氣勢磅礡。 皇城有內外之分:內城主要由西邊的皇極宮和東邊的獨立宮組成,以兩宮為中心形成宏偉壯麗的建築群,規模遠非愷撒帝國可以企及;外城比內城大了十多倍,是皇家騎士團駐地和六部及其附屬機構的衙門,還有皇親國戚的府第所在。 此間最重要是兩宮,且尤以獨立宮為尊,因為每天的朝會均在皇極宮金鑾殿進行,而唯有極盛大的節日獨立宮才開放,從這個角度來說,秦皇室著實給足了我面子。 梁太后準備在萬壽殿接見我,那是獨立宮內最宏偉的高台建築。它由五重樓組成,高台上是四層樓閣式殿堂,周圍分佈著百餘間大大小小功能不同的宮室,以迴廊和階梯相連,整個殿宇雕樑畫棟,富麗堂皇。 由於這裡已屬大內禁地,一路同行的文武百官早識相散去,只剩夠資格進入地秦氏三兄妹和六部相跟來。 我才跨入殿門,就聽迎面傳來一聲長笑,精神矍爍的大善勿血大步流星地行至近前。 此君名列三公官拜太保,雖是虛銜,但也位極人臣,即使我身為東南王,也不得不主動上前施禮,口尊國老。 可尚未躬身,大善勿血已伸手相攙,灼灼目光落到我臉上,訝道:「早前老夫聽到『天下無敵,惟天可敵』的八字評語,還以為是無知愚民大吹法螺,今日重見輕侯方知貨真價實,難怪偌大的愷撒帝國都被滅掉了。哈,你不愧為帝國第一名將,『天敵』稱號名不虛傳。」 他聲如洪鐘,話音響徹整個殿堂,在四壁間來回震盪。 我心中暗讚此老深厚功力地同時,見所有人齊刷刷望向自己,也不禁老臉微紅,連忙謙遜地道:「國老過獎啦!」 大善勿血微微一笑,遂毫無架子地拉著我的手臂,往設於寶座下方平台上的座席走去。 我偷眼觀瞧,只見除平台上設了六席外,大殿左右還有八席,顯是此次峰會總人數為十五人。 這時,梁太后鳳駕尚未來到,眾人各就各位後,相互攀談。 平台上左側坐著秦五、大善勿血和我,右側坐著秦九、一個陌生老人與秦明月,大殿兩邊是六部相、劉稷及杜功樂。 那個陌生老人頭戴高冠,身穿華服,虎背熊腰,四肢粗壯,貌相古拙,只嫌一對蛇眼太過細長,但開闔間精芒電閃,予人非常陰森凌厲的感覺,極具威勢。 我正琢磨他是誰,大善勿血低聲道:「此老乃太師梁石君,即太后的父親,刑部侍郎梁太平的爺爺,七小世家裡的梁家家主。」 我恍然記起蒙恬的警告,禁不住暗暗苦笑道:「他***熊,原來是仇家啊!嘿,只不知梁田玉那小子,是否已把梁平的死訊帶回帝都?想必梁石君知曉後,一定會悲痛欲絕吧!」念罷向大善勿血感激地道:「多謝國老指點!」同時暗呼厲害,大善勿血這種洞察人心的眼力,既精又准,怎不教人對他大生警惕。 大善勿血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精芒一閃道:「我們是自己人毋庸客套,只需小心提防梁石君即可。他素來心狠手辣,此番擺明車馬支持秦九登基,定會毫不留情地剷除前路障礙,這一點輕侯不可不知。」 我聞言一震,至此才真正領教到大善勿血的厲害,難怪他能以一個平民子弟的出身,成為帝國軍方第一人。剛剛寥寥幾句話,他便隱隱約約地點明了三件事:一、我只有助秦五登基,才能保障新月盟的利益;二、他曉得我殺了梁平,並以此要挾我加入蘇氏陣營;三、若想置身事外,兩家都會竭力剷除我。由此可知他的腦筋是多麼靈活,思維是何等迅速。 大善勿血把我的反應盡收眼底,沉默片刻後,忽道:「你認識他嗎?」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殿門望去,恰見一人剛走進來。 他身形矮胖,穿著軍服,緩緩走入殿內,逕直往我行來。仔細觀瞧,只見此人年紀約在三十許間,臉形渾圓,皮膚白暫,笑容可掬,不過時刻瞇縫著的眼睛裡,偶爾會閃過一道森冷厲電,使人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我暗忖道:「這人武功不弱,起碼是獨孤寂滅的級數,會是誰呢?」想著輕輕搖了搖頭。 大善勿血卻不介紹,一副等著看戲的模樣。 稍頃,那人走到平台下,先向眾人施禮,最後才將笑裡藏刀的眼神落到我臉上,躬身道:「皇家騎士團副團長衛旌拜見東南王閣下。」 我連忙遙遙相攙,皮笑肉不笑道:「免禮免禮,幸會幸會,衛侍元帥太客氣啦!」 當然這句話純屬敷衍,毫無誠意,因為他的來意我再清楚不過,即為死去的前任鄭潛曜示威。 果不其然,衛旌笑容倏地斂去,緊繃著臉,生硬地道:「下官久聞王爺綽號『天敵』,武功無人能及,不知有暇可願賜教幾招,讓卑職長長見識嗎?」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公然挑釁,若不應允豈不被所有人恥笑,我悶哼道:「無人能及倒是未必,但跟人切磋應屬綽綽有餘吧!嘿,衛兄儘管說出時間地點,小弟得空一定奉陪到底。」 衛旌以為得計,正要說話,一旁秦五笑道:「衛侍元帥的請求好像提得有點晚了,在向國師聽禪前後,王爺可無暇參加任何約會哩!」 大善勿血欣然道:「自冷笑之後,國師近百年未邀人聽禪了,輕侯真是好運道,能得蒙他老人家面授機宜,老夫很羨慕哩!」 兩人貌似開玩笑、實為幸災樂禍的言語落入耳中,我也不知應表示歡喜還是憂心,最後面無表情地權充耳旁風了。 衛旌聽到我跟他的頂頭上司早有約會,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道:「啊,原來如此,請恕下官不知之罪!那就看王爺什麼時候有空,請來皇家騎士團駐地一聚吧,好多人都很仰慕您呢!」 我尚未有機會答話,「噹!」金鐘響起,司禮太監唱喏道:「太后駕到!」 衛旌的笑容立時收了起來,躬身退到平台左邊盤龍柱後的側門內,隱沒不見。 下一刻,十六名虎背熊腰的風雲衛手扶劍柄,步履整齊地由正門進入殿內,排列兩旁。接著八名紅袍內侍肅容步出,後面是四名年輕貌美的綵衣宮娥,他們亦學著風雲衛,佇立兩側。 這時,文武大臣全部跪伏在地,準備迎接帝國最有權勢的女人大駕光臨。 我也未能免俗,違心地折膝拜倒,兩眼卻偷偷望向正門。 相隔片晌,環珮叮咚,走進兩個女人。 左側老嫗上身穿熠熠閃光的金縷衣,下身配刺繡花鳥圖案的觸地長裙,加上高髻珠冠非常搶眼,走起路來威風八面。右側少婦羅衣輕裾,體態綽約,長得極美,最引人是她若迎風擺柳的纖腰豐臀和嫵媚入骨的動人風情,不禁教人眼前一亮。 我心想:「嗯,這老婊子就是梁太后吧!那少婦姿色不俗。莫非是蘇……啊,不對!」我本以為她是蘇皇后,等看清楚時,才知錯了,此妹竟是曾有數面之緣的懿貴妃。念及當日彼此的交往和約定,我擔心與她視線相觸時露出破綻,連忙低下頭去。 不過我腦海裡仍思緒紛呈,琢磨著她跟梁太后一起出席這次會議背後隱藏的深義。難道說為保全地位,她虛與委蛇地加入了獨孤氏陣營,好借勢跟蘇皇后分庭抗禮嗎?現在看梁太后跟她聯袂出現的景象,顯是對其頗為愛寵,這種推測有九成把握是事實。 正尋思間,這對婆媳已分別來到寶座和一旁的錦墩上落座,期間懿貴妃目不斜視,一眼也不望我。 我心中讚許,不愧是宮闈鬥爭中的老手,即使沒有特別囑咐,神態也與平常無異。否則說不定會惹起大善勿血、秦五或其他有心人的懷疑。 我剛收回偷窺的目光,耳內就傳來一把低沉沙啞的女聲道:「眾卿平身!」 眾人齊呼道:「多謝太后!」 我隨眾人站了起來,抬頭一看。剛好與梁太后投來的眼光直接交觸,趕緊避開,但她的模樣已深深印入腦海。 這命硬無比的老妖婆,乍看根本不像一百二十五歲高齡,她身材高瘦挺直,皮膚細嫩緊滑,臉容紅潤健康,手指渾圓纖長,予人一種豪門大族世家子弟特有的高貴氣質,最懾人是神光凜凜的鳳目。有股非常懾人的神采,只可惜滿頭銀絲白髮平添了幾分老邁,否則更是氣概不凡。 梁太后看到我遠勝常人的體魄和氣勢,鳳目亮了起來,唇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柔聲道:「輕侯果非常人,否則也不能短短半年時間就征服愷撒,帝國有你這樣的良將,哀家甚是欣慰!」 我想不到她會直呼自己的名字。語氣又如此親切,連忙拜謝。 梁太后目光落到秦明月身上,溫和地道:「得夫如此,明月還有何求,相信輕侯異日定能更進一步,成為帝國棟樑大放異彩哩!」 秦明月含羞帶喜地跪倒謝恩,若非我早知她情系秦五,此刻定會被其瞞騙過去,以為美人真心垂青。 一旁秦九立時狠狠瞪了梁石君一眼,表露出心中的強烈不滿,顯是怪對方沒能做到什麼預先約定之事,後者卻不動聲色,淡然處之。只此一點便讓我輕視三分,這秦九喜怒形之於色,氣量狹窄,哪裡是秦五對手,反是那梁石君城府深沉厲害之極,要小心防範。 梁太后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道:「東南王安返帝都,於愷撒戰場立下的赫赫戰功也是時候嘉獎了,眾卿有何建議?」 此言一出,殿內眾人表情各異,蘇系和獨孤系的人臉色都不太自在,已暗中跟我接洽過的中立派卻由衷高興。 梁太后的目光落到大善勿血處,以她那低沉沙啞的獨特聲音道:「國老,你的意見呢?」 這一問看似簡單,卻寓意深刻,不但可直接挑起雙方戰火,還能把我這個局外人拉入場內,讓人不由為她高超的政治手腕讚歎,深感此老在秦頤死後成功把持朝政非靠僥倖。 大善勿血聞言起立,朗聲道:「老臣覺得當為東南王加官晉爵,否則賞罰不明,哪位將領還願給帝國賣命呢?至於具體官職爵位嘛,蘇相是吏部主事,當然要聽他的方案。」 梁太后目光落到蘇晚燈身上,從容自若道:「那就請蘇相談談自己的看法吧!」 秦五和秦明月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秦九和梁石君亦露出注意的神色,看他有什麼話說。 蘇晚燈微笑道:「微臣放膽直言,舒陳己見,太后莫怪!老夫覺得應該加封柳輕侯為愷撒總督,同時兼管南疆軍政,另從一等東南王晉陞特等愷撒親王。「眾人齊感愕然。 秦九冷笑道:「蘇相不嫌給東南王的封地太大了點嗎?要知愷撒的面積跟風雲相若,人口數以億計,南征時我方傾全國之兵才艱難平定,如今若給南疆一府的半數人馬鎮守,豈能周全永固?我覺得還是分割成幾份,各派猛將領軍駐紮方為上策,東南王可封邑其一!」 秦五哈哈一笑道:「九弟此言差矣,輕侯豈是常人,怎可用常理推之?再有南疆軍乃虎狼之師,接手你數月來久攻不克的東海二十八郡防線後,不到半年便勢如破竹地拿下了愷撒首都笑花城,威震大陸南方,其戰力之強,又何庸置疑?何況以現在的形勢論,愷撒已是強弩之末,根本沒有東山再起的希望,只需南疆軍半數駐紮便綽綽有餘了,九弟莫要因南征不利而意氣用事。要知帝國自太祖以來便有明令,統軍將領打下的敵國城池領地,均可作為封地賜予,你如今想分薄功臣的獎賞,豈非教天下人恥笑和齒寒嗎?我完全同意蘇相的方案。」 兩人針鋒相對的談話,再次顯出政治謀略的高下,表明秦九遠非秦五的對手,因前者連眼下局勢都沒看明白。誰都曉得愷撒是塊大肥肉,恨不能即刻撲上去一口吞掉,但是他們根本無法達到這個目的,只緣那裡盤踞著帝國最強大的諸侯——我。我是不可能被立時消滅的,認清此點後,蘇晚燈和秦五毅然決然地暫時拋棄了貪婪的念頭,轉而藉機向我示好,順便打擊秦九一夥,實現一箭雙鵰、引虎驅狼的連環妙計,真是老謀深算啊! 梁太后先是對蘇晚燈之言露出不愉之色,待聽完秦九和秦五的話旋又深思起來。 獨孤闊海雙目則亮了起來,顯是體會到秦五說詞中的隱藏含意,從容不迫地環顧眾人,虎目精芒閃閃地道:「老夫也同意蘇相的方案,東南王兼領南疆、愷撒兩地的確受之無愧!」接著話鋒一轉道:「不過,聽說卡爾·麥哲倫公爵已重歸故里,高唐府是否應該還政給他呢?」 話音才落,梁太后和蘇系、獨孤系的人均精神大振,立知獨孤闊海是想趁勢將高唐府從南疆控制中分割出去,同時離間我和卡爾·麥哲倫的關係,並向後者示好。 我給他這招一石三鳥之計搞得有點心寒,立時謹慎起來,淡然一笑道:「獨孤相所言甚是,輕侯在平叛後暫代高唐總督之舉,本就是臨時權宜之計,如今既然卡爾·麥哲倫公爵回來了,自然沒有再兼管高唐府軍政的道理,我很樂得放下擔子,一身輕鬆哩!」接著沉聲道:「稍後回府,輕侯便修書一封,一來祝他大難不死,二來馬上移交軍政大權。」 獨孤闊海萬萬沒想到我這麼好說話,呆了半晌,歎道:「東南王好器量,真不愧為一代人傑!」 我禁不住對他惡感大減,因為此老至少能坦然讚美敵人,光憑這份豁達的胸襟就足以擔當獨孤閥閥主,難怪獨孤飛鷹武功略勝半籌,卻要俯首聽命了。 梁太后一陣輕笑,鳳目掃視眾人道:「難得東南王如此識大體,哀家甚感欣慰。嗯,加封柳愛卿為愷撒總督,晉陞特等愷撒親王一事,就這麼定下來吧,蘇相可代哀家擬此聖旨!噢,別忘了還有高唐總督更迭的命令也要同時宣佈。」 Uu書猛 uUtXt.COm 詮紋自阪閱瀆 第卅八卷 天網 第四章 失火 字數:10532 蘇晚燈恭聲道:「臣遵旨!」 秦九氣得臉色陣紅陣白,與梁石君交換了個眼色,一時說不出話來。 大善勿血老眼微瞇,向梁太后道:「官爵既定,愷撒親王跟九公主的婚禮是否也應盡快舉行啊!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又云『英雄配美人』,他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早該成親哩!」 這麼一說,我和秦明月都尷尬起來,後者望著我,露出愛慕和依戀的神色,但鬼知道是真是假。 梁太后先望了大善勿血一眼,油然道:「不錯,國老言之有理,哀家也做此想,就把婚期定在正月十五好嗎?輕侯的意見呢?」 此言一出,蘇系人馬均緊張起來,尤其是秦五和秦明月,假設我在此項上表示不同意見,那他們剛佔得的一點優勢,便會盡付東流了。 我陳辭道:「輕侯無父無母,孑然一身,終身大事全憑太后作主便了,莫不遵從!」 秦九忽然插入道:「這方面的事,帝國從沒有疏忽過,三姐、五姐和八姐哪個不嫁得風風光光,為何唯獨虧待九妹呢?」 秦五奇道:「九弟何出此言啊?」 秦九嘿然道:「五哥,你瞅瞅眼下的京師,四大總督僅有一人到場,還是或缺不得的新郎倌,這叫別人看了怎麼想呢?豈非有辱國體?」 秦五登時語塞,因為事實如此,他找不出任何理由搪塞,首次在交談中落入下風。 我本愈來愈看不起這准皇儲,這時陡見他異軍突起,拿三大總督未到場做文章,不禁刮目相看,可惜立時發現梁石君眼中閃過得意光芒,因而推知是此老獻計,於是對秦九更鄙視三分了。 梁太后面色一沉。寒聲道:「禮部相?」 東方惜羽應聲站起,跪伏在地,恭敬地道:「臣在!」 我覓音望去,只見此君年在六十許間,相貌清瞿,一對老眼閃動著睿智的光芒,身量頗高,手足奇長。透出冷靜穩健的氣質,顯是文武兼資的厲害角色,使人印象特別深刻。 梁太后拍案怒喝道:「往贊布和北疆的信使,是你們禮部派出的,現在有何話說?」 我暗忖:「按說這東方世家乃七小世家之首,老妖婆怎都要給貴為家長且份屬同夥的東方惜羽留幾分薄面,如此當眾責問是何道理呢?」 東方惜羽不慌不忙道:「臣抱病半月,部內大小事務均是吳侍郎代辦,個中細節知之不詳!」 梁太后面色稍微緩和了一點,擺手叫他退下後。續道:「吳疆沒來。暫且不去責難他,倒想問問諸位,怎會無一人向哀家稟告此事呢?難道新皇登基和公主大婚都是兒戲。做臣子的參不參加都無所謂嗎?真是豈有此理!」 眾人均默然無語,只偷眼望向杜功樂和劉稷,他倆一個是軍機處總統領,另一個是內務相,各府總督的動向一貫最清楚不過,為何沒來的原因,問別人絕無問他倆知道得詳細,梁太后正是在敦促二人出面解釋。 眾望所歸下,杜功樂率先扛不住十餘雙利如斧鉞的目光,站起來道:「請太后恕罪。其實臣早就想向您稟報了,奈何一來事發突然,尚需大量調查取證,不敢妄下結論,二來為迎接愷撒親王駕臨京師,亦分身乏術,所以才耽擱至今。」 梁太后不耐煩地截斷他的話頭,劈頭蓋臉地道:「哀家不想聽廢話,說重點!」 一旁的難兄難弟劉稷,連忙接口道:「是這樣的,本來鐵在燒和夏侯一貫都同意來京朝賀的,但途中各發生了一點意外,所以才終止行程,原路返回。」 梁太后輕蹙蛾眉道:「哦?」 杜功樂解釋道:「他們在天賜西路和北路分別遇到了不明身份的刺客狙擊,那幫傢伙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甚至動用了大量泰坦戰車參戰,因此兩路人馬均損失慘重,為測安全不得不退回贊布和北疆境內。」 梁太后歎道:「如此說來,鐵在燒和夏侯一貫也是有情可緣嘍?可他們為何不向當地駐軍求助呢?」只憑這一句話,便知梁太后聰明有限,沒有洞悉世情的智慧,否則這句話應是「當地駐軍因何視而不見,是否也有份參與?」 劉稷肅容道:「因為刺客團規模極大,出擊時動靜不小,只要稍微留心,絕不難發現蛛絲馬跡,可當地駐軍卻對此一無所知,所以兩位總督懷疑他們也很可能有份參與,起碼是玩忽職守,故此才不聲不響未驚動任何人撤走的。」 眾人同時愕然。 梁太后深吸了一口氣道:「調查結果如何?」 杜功樂搖頭道:「關於刺客團的線索都被人蓄意掐斷了,當地駐軍也有相當充足的理由證明事發時毫不知情,整件事沒有一點眉目,只推測對方是兩位總督在朝中的對頭,而且手握兵權,來頭極大。」 梁太后臉色陰晴不定,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了秦五和秦九,悶哼道:「繼續查,必須弄個水落石出,給他們一個交待,否則人家還以為是朝廷主使的呢!」說著又向東方惜羽道:「你來擬道聖旨,十萬火急送出,一來給他們壓驚,二來務必邀請他們盡快入京議事,註明沿途安全由哀家派出風雲衛和皇家騎士團保障,倒要看看哪個不開眼的傢伙,還敢來太歲頭上動土。」 杜功樂、劉稷和東方惜羽同聲稱是,一時殿內鴉雀無聲。 我瞧著秦五和秦九臉上隱現的不愉表情,心中突生明悟。本來他倆是想在路上能殺就殺,殺不了被目標逃走了,就治鐵在燒和夏侯一貫奉旨不遵的大不敬之罪的,借此蘇家可通過討好捷那古烈·海,把勢力滲透到贊布府去,而獨孤家則可掌握可汗府,同時拔除蘇家安在可汗府的釘子,即可汗軍區副總裁蘇飛侍元帥,殊料整個計劃竟被秦九自作聰明的一句話扯出打亂,實是自作自受了。 萬壽殿的聚會,就在這種尷尬的冷場中不歡而散。 ●●● 走出獨立宮後,我以旅途勞頓為由,婉言謝絕了秦五和秦九共進午餐的盛情邀請,開始執行與民同樂的政治任務——遊街,待轉了一大圈兒回到王府時,已逾午時三刻。 我與新月衛一起狼吞虎嚥地吃完遲到的午餐,正跟狄康平飲茶聊天之際,龍疆報告說有貴客來訪。 密室內,我和艾愁飛落座後,誰都沒說話。 約摸過了盞茶工夫,艾愁飛歎道:「老夫動用了所有關係,仍找不到丹妮在宮裡的住所。」 我上午開會用腦過度,午膳時又多喝了兩杯,頭腦昏沉地道:「艾相的意思是?」說著一邊運功醒酒,一邊暗暗揣摩對方的來意。 艾愁飛見我毫不推諉,直奔主題,心中歡喜之餘,道明來意道:「只要老夫活著一天,京師二十四萬禁衛軍和六萬巡捕,就沒有第二個人能指揮得動,他們害怕報復,因此丹妮迄今為止應仍是性命無憂,但長此以往終非善事,所以老夫想請你幫忙,盡快救她脫離牢籠。」 我想也不想便答應下來後,問道:「相爺有具體點的計劃嗎?」 艾愁飛點頭道:「有,但不確定的因素很多,需要你見機行事。」說著取出一幅極精密的皇城地圖講解道:「這上面粘著小旗的地方,我都派人反覆詳細地偵察過,絕無可能藏人,現在只剩下三處尚未敢去打探,即坤寧殿、漱芳齋和雨花閣。」 我奇道:「為什麼?」 艾愁飛苦笑道:「坤寧殿是太后寢宮,漱芳齋是蘇皇后居所,雨花閣本來空置,不知何時國師突然興起,搬過去住後連養神殿也不回了,現在那裡是他閉關修煉的禁地,擅入者死。」 我心念電轉,沉聲道:「無論丹妮在任何一處,貌似都很有道理,而且警備森嚴,難怪艾相一籌莫展。哈,放心吧,輕侯有暇今夜便去刺探虛實,至少也從知情者口中逼問出確鑿下落。嗯,若我僥倖救出丹妮,不知該如何處置?」 艾愁飛欣然道:「先帶回王府吧!天亮後,我會第一時間派人來接,再設法送她出城,直到登上你的旗艦,老夫才能完全放心!」 我搖頭道:「那還不夠安全!」說著將破廟裡龍神大會的見聞敘述一遍,接著道:「鑒於費氏兄妹和魔宗群妖的可怕,抵達『黑暗魔君』號後,可立即轉乘魔兵機去慕容世家在白雲城的秘密基地,如此方才萬無一失。相信無憂一定會好好照料她哩!」 艾愁飛乍驚還喜,高興地道:「老夫沒了後顧之憂,便可助你放開手腳把帝都鬧他個天翻地覆,想想都覺得痛快無比!」言罷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取出一隻皮包道:「為方便潛入皇宮行事,我特意請妙手趕製了三張精巧的人皮面具,只要戴上後,再改變身形、服飾和嗓音,保證可瞞過所有人的眼睛。」說著他打開皮包,拈出其中一副戴上,立時搖身一變,成了個豹頭環眼的精壯漢子,哪裡還有半分原來的儒雅氣質。 我讚歎道:「真乃神乎其技!」 艾愁飛非常高興,欣然道:「是啊,這位巧匠本為帝國名列三甲的賊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若非老夫在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裡救過他一命,今次斷難求得這價值萬金的三張面具。」 我暗忖:「身為刑部相,掌管著所有罪犯的生殺大權,天下賊人哪個敢不賣你幾分薄面,以便日後入獄時,求得法外施恩呢?」想著把另兩張面具也取出,仔細瀏覽一番後,把其中一張遞還給艾愁飛,微笑道:「輕侯只拿這張就夠了。」 艾愁飛接過面具,奇道:「莫非你嫌它們做得不好,只有那張才滿意嗎?老夫可立時回去找人修改,用不了多長時間哩!」 我搖頭道:「不是,只因輕侯另有辦法隱藏身份,所以才不想浪費寶貝。至於這張面具嘛,是給丹妮戴的,或許出宮時用得著!」 艾愁飛哦了一聲,也不追問,把臉上面具脫下,連帶手中的放在一起重新包好後,沉聲道:「老夫能做到的就這些了,剩下都靠你啦!唉!」 我連忙安慰道:「艾相放心,丹妮一定會吉人天相的!待救出她後,我們再無須忍氣吞聲,可部署周密行動計劃,把所有敵人一網打盡。」 艾愁飛點頭,道:「老夫明白!」言罷留下聯絡方法後,跟來時一樣悄悄離開了王府。 我仍留在密室,直到把皇城地圖記得滾瓜爛熟,這才返回書房,繼續跟帝都情報站的人員聊天,順便測試他們的忠誠度,以免有人已被收買成了內奸。 相隔頓飯工夫,大家正談到王府上下的保安問題,家丁忽然來報,有內侍求見。 我向眾人苦笑道:「嘿嘿。想好好享受片刻寧靜光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哩!」言罷立時趕赴客廳,接見上差。 那名內侍言簡意賅,只說奉懿貴妃之命,著我立即入宮議事,其他一問三不知。 我愕然領命,讓龍疆重重打賞他後,換上官服隨內侍一起入宮。 今次為防出現百姓聚眾圍觀的場面耽誤時間。我沒像上次般騎馬招搖過市,而是換乘一輛密封馬車前往,就連隨行新月衛也改變了裝束,並減少到十餘騎,可謂大費周章了。幸好效果奇佳,一路都沒受到任何騷擾,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內皇城西北方的月華軒。 月華軒方圓里許,在地勢高突的坪上築屋,四周修竹萬竿,臨風搖曳,聲韻可聽。軒中亭台樓閣,古色古香,典雅幽靜,憑欄遠眺,可盡情欣賞東湖秀色。 懿貴妃遣退宮娥內侍後,月華軒偌大的西暖房內只剩下她和我兩人,其他離得最近的風雲衛亦在十餘丈外,雖能監視,卻無法竊聽我們談話的內容。 儘管路上已尋思良久,可我依然不明白懿貴妃為何要如此公開召見,因為那肯定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反倒不利於今後的行動安排,真教人感到奇怪。 我苦笑一下,走到懿貴妃身後。跪倒施禮道:「輕侯參見貴妃娘娘!」說完也不起身等候訓示。 懿貴妃背著我立在窗前,沉默良久,冷冷道:「你的膽子真大,是否不怕死了,竟敢在爭奪皇位最激烈的時候進京?」 我暗忖:「他***熊,老子回來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居然還敢得便宜賣乖,實在是太過分了。」但想歸想,話卻不能那麼說。在人前總要給她留點面子,當下做戲道:「輕侯此番進京,除奉太后懿旨不得不來外,還有擔心您的安全沒有保障,請貴妃娘娘明察。」 懿貴妃倏地轉過身來,俏臉森寒地嬌叱道:「休在這裡花言巧語,以為本宮不知道你那點鬼心眼兒嗎?若非早跟艾愁飛達成秘議,可憑禁衛軍保障生命安全,你怎肯巴巴地趕來帝都送死?哼,別怪本宮沒警告過你,若想救出艾丹妮可難如登天,屆時看你如何履行跟艾愁飛之間的約定。真是不識好歹,枉本宮還當你是個人物,才通風報信。」 我看她臉色語氣,均是氣極敗壞的模樣,一時搞不懂懿貴妃究竟想幹什麼,當即服軟道:「輕侯知罪,請貴妃娘娘指點迷津!」 懿貴妃臉色稍緩,歎了一口氣道:「唉,你先站起來吧!」 我長身而起,肅立不動。 懿貴妃轉回身去,望往窗外白雪處處的竹林,緩緩道:「艾丹妮妮現被關在雨花閣,但本宮不希望你去救她,因為國師也在那裡。你定還不曉得一件事,據梁石君無意間透露,國師在三日前驀然突破了困處百年的瓶頸,禪功臻達前所未有的嶄新境界,比往昔更厲害十倍,本宮不願你去白白送死!」 我禁不住微皺眉頭,旋又啞然失笑,若無其事道:「這個消息確實糟糕,但仍不算太壞!哈,我本來還以為跟關山月對決會索然無味呢,他另有突破反倒是件好事哩!」說著放大膽子,再靠近懿貴妃鳳軀半步,柔聲道:「貴妃娘娘放心,縱然關山月變成神仙,我也有本領把他打成豬頭,此事絕無任何危險。嗯,倒是貴妃娘娘有何心願請講當面,因為輕侯絞盡腦汁也猜不出分毫哩!」 懿貴妃默然半晌,沉聲道:「我想讓你幫忙殺一個人!」 我心叫終於來了,斷然道:「貴妃娘娘儘管吩咐,輕侯包管把他挫骨揚灰!敢問那人是誰?」 懿貴妃仍不回過身來,淡淡道:「刑部侍郎梁太平。」 我略作思索,已大致明白個中原委,森然道:「輕侯明白!除他之外,粱家上下亦必雞犬不留!貴妃娘娘可滿意這種結果嗎?」 我當然不是無的放矢,既然她提出要殺梁太平,那必是受過此人很大凌辱,而若無梁家上下撐腰,梁太平亦絕不敢那麼放肆,所以說他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下手當然需趕盡殺絕。這年頭對敵人就得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何況即使我願罷手,梁家得知真相後,也一定會想著給梁平報仇,還不如先下手為強,來個一了百了呢! 懿貴妃鳳軀微顫,輕輕道:「這是你說的,本宮要殺的人可只有一個梁太平。」 我暗想:「你這不是既要當婊子,又要立貞節牌坊嘛!也罷,就讓老子把惡人做到底吧!」想著狠狠剜了一眼懿貴妃豐滿迷人的肉體,沉聲道:「兩日內,輕侯必提梁太平的狗頭來見,先給貴妃娘娘一個滿意的結果。至於粱家嘛,離京前亦會一個不少地全部了賬。」 懿貴妃旋風般轉過身來,鳳目大亮,用心看著我道:「好,一言為定!」說完頓了頓,叮囑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強,殺伐驍勇,手下亦多忠心耿耿的能人異士,但仍需謹慎小心,太后對這個侄兒鍾愛異常,長年委派大內高手隨行護衛,個中不乏功力強橫之輩,而且梁家上下亦藏龍臥虎,保不準有什麼厲害角色冒出來礙事哩!所以下手一定要又快又狠,免得反中了他的算計,陷於危險境地。」 我哈哈一笑道:「貴妃娘娘放心,不是輕侯吹牛,皇城內外使人略微忌憚者僅關山月一人而已,餘下的什麼風雲衛和皇家騎士,均為土雞瓦狗罷了,不堪一擊。至於梁家的人嘛,就更不用提了,那個一味宗宗主梁平如何,還不是輕侯手下亡魂?」 懿貴妃驚喜道:「是你殺了他?太難令人置信啦!此人非常難惹哩!」言罷望了一眼軒外,道:「本宮是以女方長輩名義,召見你這個准姑爺入宮商量婚禮事宜的,現在已經談了好久,再遲些恐惹人疑心,你先回去吧,我們找機會再聊!」說著擺了擺手,忽又叫住我道:「噢,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現在京師裡共有四股勢力,即蘇家、獨孤家、太后為首的七小世家和以你馬首是瞻的中立派,前兩者在明面倒無需太在意,你要提防太后他們趁著秦五和秦九兩敗俱傷之際另立新君,那人很可能是十四皇子秦當。」 這話有如神來之筆,頓時讓我愣在當場,待緩過勁兒來,想細問詳情時,懿貴妃已命宮娥送客了,當下只好滿腹疑竇地離開月華軒,準備回府後,再找個知情人好好瞭解一下這個異軍突起的秦十四是怎麼回事。 馬車緩緩開出皇城,廂內我沉吟半晌,啃然道:「今次入京真不知是對是錯,本來蘇家和獨孤家兩大勢力糾纏一處,局面已是錯綜複雜,現在連七小世家也想攙合進來分一杯羹,就更多變數了!唉,龍疆,你說咱們要不要立刻離開帝都,有多遠就躲多遠,離這是非***十萬八千里才好,待他們三方拼得同歸於盡,才回來坐收漁人之利呢?」 龍疆胸有成竹道:「不,當然不,屬下相信情況越複雜,越利於我方左右逢源和混水摸魚,何況退一萬步講,真到了山窮水盡那一天,也最多不過殺出城外登艦逃之夭夭罷了,懼它何來?」 我愕然道:「你怎如此信心十足?」 龍疆啞然失笑道:「若主公和屬下換個位置便會發現,一個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均在『天敵』柳輕侯手中化為現實,次數多了都使人對危險感到麻木,跟著這樣一位每天創造奇跡的人在一起,就是想不信心十足也難啊!」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說得好!正所謂『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若灰溜溜逃出京師,豈不被敵人笑掉大牙?我們就跟他們好好鬥上一場,看最後鹿死誰手?」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後,馬車已抵達愷撒親王府。 我剛踏入內宅的密室,便命龍疆找來狄康平,問道:「你對秦當瞭解多少?」 狄康平沉吟片刻,侃侃而談道:「秦當,年方十七歲,秦頤第十四子,生母蔣美人出身卑賤。他自幼好學多智,諸書無所不窺,特別精擅騎射,平素言行恭謹,待人寬厚,兼且背景單純,不會構成登基威脅,因此頗受大家喜愛。」 我暗忖:「奇怪,七小世家怎會選一個文武兼備、聰明絕頂的人來做傀儡呢?那豈非要比任意紈褲子弟都難控制得多?難道他們就不怕日後養虎為患嗎?」 一念及此,我淡淡道:「除秦三、秦五、秦九和秦十四外,還有哪些皇子?」 狄康平鉅細無遺地道:「秦頤在歷代皇帝中兒子算是最多的,共有三十五子。其中序齒者二十四位,實際上成人(註:年滿十六歲)者只有二十位,他們由十七位嬪妃生育。這二十位皇子中,去掉戰死、自殺、病逝、智障和畸形者,以及您提到的四人,現今存活的還有七人。他們是七皇子秦佑、八皇子秦祀、十皇子秦祿、十二皇子秦□、十三皇子秦祥、十五皇子秦禧、十六皇子秦禮。」 我咦了一聲,奇道:「這麼多呀!可平時怎不見他們露臉?」 狄康平解釋道:「因為他們怕死。在眾皇子間,鬥爭極為激烈殘酷,動輒就會丟掉身家性命,所以那些自知無望登基者,均早早掛出免戰牌,明白地告訴大家自己的立場後,龜縮府內衣食無憂地悠閒度日。無聊時吟詩作畫,鬥雞走狗,或者娶個三十一房小妾,夜夜做新郎。如此這般,那些准皇儲知道他們不具威脅了,反倒會刻意討好安撫,此前在秦大和秦九的暗戰中,包括秦五在內都要韜光養晦正是這個道理,以免被雙方同時當作打擊目標毀滅。」 我仰首望天,沉吟片晌。才道:「那時秦十四在做什麼?」 狄康平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沒有任何特別舉動,跟平日一樣讀書狩獵。」 我心中一寒,暗想:「這小子隱藏得好深!他到底是無意登基。還是蓄勢待發呢?找機會得好好問問懿貴妃,萬萬疏忽大意不得!」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黃昏,天寒地凍萬簌俱寂,唯有漫天飛雪簌簌飄落,幸無狂風助紂為虐,否則更教人難受。 我拉開車窗,一團冷森森的雪花迎臉打來,肌膚冰涼的同時,忽地一陣茫然。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龍疆的聲音道:「主公。前面就是惠熙宮了。」 我愕然醒來,收攝心神,往前望去。只見一座高崗映入眼簾,上面古樹參天,隱見巨型宮闕巍然屹立其間,氣勢非常雄偉,崗下御道旁建有牌坊,龍飛鳳舞地寫著「天地同壽」四字,兩邊各立一石。銘文告誡過往行人:騎馬者下馬,乘轎者下轎,以示對秦皇室的崇敬。 雖無人監督,但我仍不想就此等小事授人口實,於是跟龍疆步下馬車,在十餘名新月衛拱衛下,沿御道緩步登崗。 這時,路旁樹木草地均被覆蓋白雪,景色極佳,間中松拍伸出蒼翠枝葉,亦煞是喜人,加上林間不時出現奇石怪巖,以及在雪地裡和蔓枝上自由自在嘻戲跳躍的松鼠麻雀,使我在嚴冬酷寒中,猶想起生機盎然的春夏。 整座山崗都被佈置成了一座清幽雅致的皇家園林,惠熙宮坐落其中,更是氣象萬千,比之獨立、皇極二宮也不遑多讓。 它坐北向南,兩門三進,佈局嚴謹規則,有一條貫穿南北的中軸線,主體建築前後排列其上,坊、亭、廡、殿疏密有致,東西對稱。正殿面闊七間,進深五間,上簷殿身七架,下簷周匝廊,正面明間、次間和盡間隔扇門窗均雕以盤龍、團鳳、仙鶴及麋鹿等吉祥物圖案,飾以牡丹,艾葉,與松枝等植物。殿頂棚以井口天花和藻井在正中相伴裝飾,鑲嵌著梵天渡世圖,將建築和佛陀的業績緊密結合,別具特色。 我昂首闊步地拾級而上,剛要走進殿門,左側忽然傳來一把清亮柔和的男音叫道:「柳兄,請等一等。」 我聽聲音很是陌生,不禁訝然望去,只見一個身穿華服的英氣少年,在五名頂盔貫甲的銀袍大漢簇擁下,由迴廊瀟灑行來。他相貌清秀而不失陽剛,肩寬腰細腿長,身量頗高遠逾常人,脊背挺直如槍,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隻兇猛矯健的獵豹,予人特別深刻的印象。最引人矚目是那對靈活有神的眼睛,顯出此子足智多謀,讓人不敢小覷。 不過,我更在意那五名體魄強橫、神完氣足的甲士。他們無疑均是九階高手,我卻從未曾聽任何人提起過,僅憑此點亦知是何等深藏不露,不得不另作估計。因為這樣的高手,隨便拿出一個來都能威懾群雄,何況現在一下子出現了五個呢! 我若無其事地掩飾著內心的震動,嘎然停下腳步,側身向華服少年道:「你是?」 華服少年快步走到近前,風度翩翩地含笑道:「小弟秦當!」 我大感愕然,怎都沒料到下午才聽聞此子事跡,晚上便朝面了,連忙施禮道:「原來是十四殿下,失敬失敬!」 秦當俊目深注地看著我,內中包含著無限孺慕崇敬之情,心滿意足地歎道:「柳兄可知小弟聽聞您要進京的消息,已有多日沒有好睡,日夜期盼相見嗎?」 我渾身一激靈,暗忖:「他***熊,這小子不是有斷袖之癖吧?老子可不好男風只愛美女!」 正尋思間,秦當續道:「柳兄生平每一役的戰報,小弟都千方百計地找來仔細研究過,結果發現您的兵法如天馬行空無跡可循,故而迄今未償一敗戰果空前,實乃歷代名將所不及也!嘿,小弟只恨不能時常追隨左右聆聽教誨,那真是天大的憾事,幸好今日總算有緣相會。嗯,在京期間您若有暇,可願與小弟暢談兵法指點迷津嗎?」 聽到這兒,我才明白過味兒,原來不是碰到了斷袖,而是自己狂熱的崇拜者,禁不住長噓了一口濁氣,微笑道:「輕侯榮幸之至!但指點卻不敢當,權充與殿下探討一番相互學習吧!」 秦當大喜,連連稱謝,遂跟我一起聯袂入殿。 此時殿內氣氛熱烈,數以百計的漂亮宮娥,正在酒席間穿梭遊走,為客人端菜倒酒。 正對著殿門的盡頭有一高逾三尺的白玉台,上面設了數席,坐著秦五、秦九、秦明月、大善勿血、梁石君等主賓,緊挨著他們的下首坐著六部相和侍郎,殿內其他席位均陳列兩旁,共分四重,每席五人,賓客非富即貴,儘是京師名流。大殿中央騰出了大片空地,顯是供歌舞助興之用。 我和秦當步上白玉台剛剛落座,分佈大殿左右的兩隊樂師,便開始鼓勁吹奏起來。接著一群逾百綵衣美姬入場,載歌載舞,極盡妖嬈之能事。一時間,殿內鶯鶯燕燕,袖飛裙揚,包括我這種久經戰陣的老手,也禁不住被她們作出的仰胸彎腰等種種曼妙姿態,刺激得心猿意馬,熱血下湧,定力更差的旁人就不必說了,一個個垂涎三尺醜態畢露。 大型歌舞結束後,上演的是雜技、魔術、戲劇、評書、古箏獨奏等節目,均精采絕倫,顯出組織者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絕非濫竽充數。 我瞧得津津有味,再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諸人閒聊,端得心情舒暢,快活無比。 殊料就在這個節骨眼兒,樂極生悲的事情發生了。 龍疆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來到我身旁,心情沉重地耳語道:「主公,大事不好,王府失火啦!」 我大吃一驚,暗忖:「憑龍疆的修養定力,普通火災豈會如此動容,莫非還有其他事情同時發生,他卻不願提起亂我心神?」想著強自保持鎮定不動聲色地問道:「留守人員情況如何?」 uU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扳粵牘 第卅八卷 天網 第五章 滅門 字數:10477 龍疆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具體詳情沒人曉得,因為騎馬趕來報信的新月衛,突圍時早被敵人用重手法擊碎了內腑,全憑一股血氣才支撐到這裡,說出王府失火四字便犧牲了。」 我聽得心如刀割,旋即火冒三丈,霍然站起身來,暴喝道:「混蛋!我柳輕侯若不盡剮兇手九族,甘願五雷轟頂,天誅地滅,人神共棄!」說完頭也不回衝出殿外,後面龍疆連忙展開身法跟上。 眾人均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惹得帝國戰神憤怒至斯,但皆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流伴著那可怕毒誓洶湧襲來,瞬間把溫暖如春的大殿變成了冰冷徹骨的極零地獄。 帝都快變天了。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清晨,又紛紛揚揚下起雪來。 王府的大火終於熄滅,可燒殘的角落還靜靜地冒著白煙,吐著細小而明亮的火苗。微風吹過,燒焦的房柱忽然又亮起來,順著風灑落無數小火星。最初起火的幾處地方已成了一片焦土,只山牆沒有塌倒,但門窗一律燒燬,成了些黑洞。平日威嚴肅穆的官邸化為滿目瘡痍,成群的殘垣斷壁安靜地立在那裡,東南西北到處都有,彷彿在無聲地向我哭訴不幸的遭遇,這裡已是人間地獄。 我走進只剩下光禿禿的石牆,沒有屋頂,沒有地板,沒有窗戶,燻黑且大半坍倒的銀鞍殿,在瓦礫堆和澆了水仍然冒汽的木樑中間站住了,眼睛緩慢環顧著四周破損無遺的房架,以及地上一堆一堆焚燒後的灰燼,長時間一動不動地瞅著它們發愣。 天越來越灰暗陰沉,雪也越下越大,弄得清晨有如傍晚,似乎立時要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我面無表情,沒有丁點哀戚之色。焦急、憤怒、悲痛和惴惴不安,在來時路上曾讓人快要發瘋,可如今親眼目睹了殘酷的現實,憂煩反而化為烏有。我越看越冷靜,整個人沉浸在嚴峻肅穆的氣氛裡,心中開始湧現出切齒的痛恨和暴虐的情感。 秦五和秦九帶著一大群各式各樣的人來見我,我很冷淡且很平靜地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慰問,約摸過了盞茶工夫,一言不發地徑直到書房去了。 書房和幾間空無一物的儲藏室倖免了火葬,這些屋宇只是外牆和天棚受到了一點損壞,所以包括狄康平在內的四百餘具焦屍就停放此處,其中有三十二名本是生龍活虎的新月衛,但卻無一人能逃出火場,每人身上都有明顯的外傷或內傷。 龍疆和十餘名新月衛守在遺體前,個個虎目噙淚,泣不成聲。 艾愁飛正命令巡捕把仵作查驗後的屍體,一一裝入棺內盛放,見我來了。上前道:「輕侯。我們借一步說話。」 我點了點頭,來到牆邊,透過破爛的窗口望著還在冒煙的瓦礫堆,靜待艾愁飛發言。 艾愁飛低沉地道:「禁衛軍和巡捕是在起火後第一時間趕到的,他們一邊組織救援,一邊封鎖現場及附近街區,卻找不著任何敵人的蹤跡,只發現王府旁邊的松林中留下了幾十個藏兵坑,賊人應是事先躲在那裡等待時機。」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根據屍檢結果表明,死者幾乎全是一擊斃命,罕有反抗痕跡,顯示賊人均武功極高且內外兼修。無論拳腳兵器都爐火純青,下手更是心狠手辣,乾淨利落。但在『鬼王』唐黎親手檢測下,仍發現了幾點蛛絲馬跡:一、一些死者毛髮脫落,腸胃糜爛,疑似身中斷腸草之毒;二、另一些死者血液凝固,遍體泛藍,很像著了先天陰寒毒功的道兒;三、還有一些死者經脈盡焚,內腑化灰。體表卻看不出絲毫異常,估計也為某種奇異真氣所傷。」 我聽了半天,驀然心中一動,默運《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罩住整個王府,卻未發現一縷幽魂。 下一刻,我幡然醒悟兇手是誰,臉色難看到極點,忍不住咬牙切齒道:「果然是那群王八蛋,竟殘忍到施展白骨大陣中最厲害的變化『五鬼滅魂,七煞絕魄』之術,讓死者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我豈能再容你們生於世間?」 艾愁飛聽得似懂非懂,問道:「你懷疑是魔宗群妖所為?」 我冷笑道:「除了他們世間還有誰會使用斷腸指、冰蠶九變、紫炎大法和白骨大陣。」 艾愁飛領首道:「不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接著斷然道:「需要老夫做什麼儘管言明。」 我搖了搖頭,身心皆疲地道:「謝謝,不過暫時沒有!我想先給死者處理後事,然後再談其他。」 艾愁飛理解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後離開,臨別時還特意指派了一名精明幹練的巡捕留下幫忙。 接下來,我極為專心地靜坐了幾個時辰,思索著整件事的因果,並剖析和反省自己在災難前的所作所為。就這樣我完全清醒過來,可是心裡那股巨大的悲痛,卻深深紮下了根,怎都揮之不去。雖然斯役死去的人,就連歷次戰爭中犧牲的零頭都不夠,但是讓人感觸尤深,因為他們皆為我而死,敵人是想借這種慘烈的屠殺來向我示威的。 我暗忖:「他***熊!費無極,你夠狠,果然戳到老子的痛處了!不過你先別得意,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念罷隨便找了塊兒乾淨地方躺下就睡。 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當我醒來之際已是太陽落山,跟龍疆及十餘名新月衛飽餐一頓後,我心中終於確定了整個報復行動的詳細步驟。 ●●● 愷撒親王府被付諸一炬的消息,傳到了梁太后的耳朵裡,惹得她鳳顏大怒,一面嚴令艾愁飛限期破案,另一面極快打掃出皇城東南角上的蓍草園供我和隨從居住。 蓍草園佔地十餘畝,以矮牆隔出前、中、後三院,除中心建築銀鞍殿外,還有四十九間精舍,湊成大衍之數五十,相傳曾是帝國絕代名將秦那的故居,把我安排在此,似乎別具深意。 我暗忖道:「嘿嘿,那老妖婆是想讓老子學秦那一樣,終生為皇室做牛做馬,永不謀反嗎?」 踏上白玉台階,就見偌大的「繼天立極」牌坊立在門前。整個牌坊通高十一步,面闊三間,簷樓三架,兩級龐殿頂,雖經幾百年風雨侵襲,但看起來仍那麼氣勢磅礡,盡顯其主畢生不敗的傲人戰績。 秦那一直是我心中偶像,今日有緣見他真跡,不禁感慨萬千,恭謹三拜後,才跨入正門。 走進蓍草園,但見庭院疏闊,八十株古拍蒼勁挺撥,冠蓋參天,間中還設置了迴廊、涼亭、水池、拱橋等,並植有大量花草,構成風景幽美的園林。 不過這些司空見慣無甚出奇,倒是與此明靜清雅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正中那棵古拍,強烈引起我的注意。它生得怪異之極,南看南歪,北看北歪,仔細觀瞧才知竟是同根兩枝。更神奇的是,當我靜下心來,愕然發現樹身紋路居然形成八個妙到毫巔的大字,左書「道啟鴻蒙」,右書「先天精蘊」,一語道破了天地奧秘。 我禁不住目瞪口呆,直到鼻端鑽入一陣淡淡清香才醒覺過來。原來就在剛才樹身顯字的時候,這棵古拍四周,長莖直立如傘、針葉邊有鋸齒的三百株青草亦爭相盛放出密集白花,香味正是從它們那裡傳來。 我讚歎道:「這就是蓍草嗎?竟在天寒地凍地冬季開花,很有個性啊!」 龍疆和眾新月衛也嘖嘖稱奇,但看過就算,簇擁著我徑直往銀鞍殿走去。 銀鞍殿在後院正中,面闊五間,進深三間,單簷歇山頂下正面裝飾不及皇城兩宮正殿華麗,但盡間龍鳳呈祥雕刻,鮮明生動,也算不錯了,起碼比王府那座強上許多。最引人矚目是,它通體由青磚壘砌,為直壁式等邊八角形,周有青石壓條,顯得固若金湯,尤其防火一流,使大家放心不少。 把新月衛盡數派去熟悉蓍草園的環境後,銀鞍殿內只剩下我和龍疆兩人。 我輕歎了一口氣,問道:「帝都情報站損失若干?」 龍疆沉聲道:「由於平日王府備受關注,為避開京師各派勢力監視,情報員大都分散到了數十個據點潛伏候命,因此這次損失不大,只需再建情報站,重新任命一名主管,即可維持日常工作。」 我沉思片晌,惡狠狠道:「調衛昌黎入京主事,另外讓庫索多派些好手幫忙!」 龍疆點頭稱是,遂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要增補缺額的新月衛嗎?」 我忍不住悶哼一聲,搖頭道:「不用啦!入京作戰,他們還欠些斤兩,我們現在急需的是超級高手!你可通知三魔將和冰龍小組速速趕來襄助!」 龍疆正要領命前去,我忽又叫住了他,肅容道:「差點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讓克羅蒂來之前,先去找無憂討要一樣東西,即前日報告裡提到過的那玩意。明白了嗎?」 龍疆不知所指何物,但仍一字不差地記住原話,準備寫在金雕傳書上發出,料想慕容無憂總會曉得,那便無差了,當下依言行事。 龍疆走後,我枯坐金交椅上,看著空蕩蕩的銀鞍殿,驟覺百無聊賴,心想:「克羅蒂入京最快也需天亮以後,現在才是掌燈時分,漫漫長夜焉能酣睡度過?嗯,我該出去好好活動一下筋骨,順便做幾件有益身心的趣事了!」念罷伏案疾書一封便箋,命新月衛轉交龍疆後,融入殿外黑夜隱沒不見。 ●●● 隆冬暗夜,天空中掛著幾點寒星,在黑色的雲隙中,射出微弱的光芒。西北風呼呼地吹嘯不時刮折著冰凍的枯枝,發出淒厲的慘叫。野狗憂鬱而悲哀的嘶吠也遙遙傳來,間中還夾雜著其它令人心悸的不知名獸類的嗥吼聲。夜的寂靜,差不多全給這些雜亂交錯的聲音割裂。幸好人們已在黑暗之中沉睡,只有深宅大院中閃出一星兩星的燈光。 二更一鼓敲過,我幽靈般越過高牆,無聲無息地落到霓衣樓的花園裡。 這時恰是霓衣樓生意最紅火的辰光,包括主樓在內,十幾座別院均是***通明,笙歌處處,鶯鶯燕燕,不絕於耳。 作為僅次於楚館的京師第二大銷魂窟,霓衣樓名副其實,前來捧場者車載斗量,簡直讓人歎為觀止。可惜我不是來泡妞,而是為殺人,所以只能躲在陰影中。默默忍受冰冷刺骨的寒風,透過衣服一陣陣侵襲全身。 我暗暗咬牙切齒道:「梁太平啊梁太平,今夜老子遭的罪,稍後一定千百倍還給你!」 我從沒想過要殺區區一個梁太平會如此大費周章。先是在他的官邸撲了個空,查閱管事記憶方知,此君為破愷撒親王府滅門慘案,已連續一天一夜未歸。當下,我馬不停蹄地趕到刑部衙門。殊料搜遍全院也不見蹤跡,又查閱了值班巡捕記憶方知,此君在和艾愁飛開完碰頭會後,就以尋找線索為由,匆匆乘坐馬車溜了,他也不知去往何方。若非梁太平乘坐的是隸屬刑部衙門的官車,而該車伕又剛好在我想離開的時候趕回來交班的話,估計他絕對可以高枕無憂地睡到明晨,遺憾地是,終於讓我知道了他嫖宿霓衣樓的消息。 有了目標活動範圍。接下來需要地毯式掃瞄。直到找出梁太平為山這個任務顯然最適合《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完成。我無疑幸運之極,剛啟動神識開始掃瞄主樓。居然就發現他在頂樓中央大廳。那裡***通明,人聲鼎沸,也不知聚集了多少飲食男女。 我不禁叫起苦來,同時亦心中納悶兒,難道梁太平就不怕御史告他玩忽職守嗎?他參加的宴會又包括哪些貴客,能令其甘冒丟掉烏紗的風險呢? 好奇心大起下,我藉著夜色和草木掩護,展開無上魔翼,鬼魅般飛昇主樓屋脊伏低身體,透過氣窗往裡瞧去。 霎時間。我睚眥欲裂,青筋暴跳,恨不得立時抽出十方俱滅魔劍,衝下去殺個痛快。 原來映入眼簾者正是費氏兄妹,魔宗群妖卻不見影蹤,跟兩人把酒言歡的除了梁太平外,居然還有秦當,形影不離的五名銀袍甲士正肅立在他背後,至於其他賓客因角度關係我看不到。但可確定個中不乏高手。 我勉強壓制滔天怒火,心中不斷告誡自己道:「冷靜!一定要冷靜!現在可不是下手良機,起碼魔宗群妖不在這裡,若魯莽行動,打草驚蛇不說,搞不好還會暴露身份,甚至是功虧一簣。我忍,等到明早克羅蒂帶來那玩意,再跟他們新賬老賬一起算!」 想到這兒,我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重新恢復平靜心態,凝神傾聽下方眾人談話。 結果秘密未竊聽到,卻立時察覺大廳四周和樓下均佈滿守衛,戒備森嚴,初步估計不下五百人,如果我剛才動手的話,他們一擁而上,或許不會造成大礙,卻足以拖延時間,讓費氏兄妹成功逃離生天。 看清形勢後,我愈發小心謹慎,不敢輕舉妄動了,只分出一縷神識在梁太平身上留下印記,以免稍不留神,再被此君逃得無影無蹤。 這時下面響起費夜清脆悅耳的嗓音,冷冷道:「梁大人,這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啊!請問您有什麼證據表明,那愷撒親王府的滅門慘案是我們金雕盟做的呢?」 梁太平笑瞇瞇道:「呵呵,只是懷疑而已!在抓到真兇前,所有跟愷撒親王有過節的人,都將被我們刑部列為犯罪嫌疑人,這是帝國律法規定的必要程序,也是太后懿旨賜予的特殊權力,本官例行公事,大小姐不要以為是故意刁難才好!」 費夜悶哼一聲,不言語了。 費無極歎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梁大人懷疑是金雕盟所為,也不無道理。可惜就算我們有心下手,實力也不夠哩!何況愷撒親王昨夜入宮赴宴一事並非秘密,我們若想報仇,應該集合夜襲王府的全部人手,在他往返途中阻擊啊,光殺一群小嘍囉,怎消得心頭刻骨銘心的仇恨呢!再說此舉無異於給柳輕侯敲響警鐘,使得日後刺殺行動愈發艱難,實乃智者所不屑為也!」 這番話極具說服力,三言兩語便把嫌疑洗脫得乾乾淨淨,令梁太平也禁不住連連點頭。 費無極趁熱打鐵道:「我覺得刑部的調查對像太狹隘了,為何不把愷撒人和印第安納人也納入偵察範圍,他們可都跟愷撒親王仇深似海呢!只盯著帝都彈丸之地與些許高手,很可能最後會一無所獲哩!」 此言一出,角落裡傳來一把渾厚低沉的男音道:「費兄想像力真豐富,竟連愷撒人和印第安納人都能扯進來,小弟佩服之至!可惜城防軍早幫助刑部把駐京外籍人士排查完畢,其中未曾發現任何疑點,你多慮啦!」 我乍聽感覺甚是耳熟,仔細分辨才記起對方是東督東方文明。此君乃東方世家少主兼新生代種子高手,自然要幫同為七小世家一員的梁太平說話,矛頭直指費無極。 接著不斷有人加入唇槍舌劍地辯論之中,議題也從愷撒親王府滅門慘案的犯罪嫌疑人,擴展到從前各種矛盾是非,大有愈演愈烈最後拔刀相向的架勢。 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秦當拍案而起道:「我邀請諸位前來一聚,是為增進大家情誼,可不是為聽你們吵架的!若再唧唧歪歪,統統給我滾出霓衣樓,這裡不歡迎長舌男!」 廳內霎時安靜下來,稍後恢復了剛才的熱鬧喧囂,彷彿什麼事情都未發生過。 我暗暗稱奇,心道:「這秦當好強的威勢,貌似不止十四皇子的派頭啊!莫非他還有何特殊身份是我不知道的嗎?」 時間一點一滴地緩緩流逝,我好不容易熬到宴會結束,發現已是夜半三更。但值得慶牽是,梁太平確如預想般欲留宿霓衣樓,而且身邊只帶了六名近衛。 我憑著天下無雙的輕功,一路悄無聲息地尾隨他們,最後搶先潛入了目的地花語閣,躲上客廳房梁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 花語閣共三層,內有十餘間房,一二樓分別住著僕婦丫鬟,三樓才是霓衣樓紅牌簡思思的閨房,亦是權貴們經常留宿之地。 我剛藏妥身形,正笑閣內防衛鬆懈之際,猛然聽到門外腳步聲響,接著兩名近衛提燈進屋,一邊四處照射,一邊低聲談笑。我嚇得立時屏息凝氣,一動也不敢動。瞧他們的相貌體型,顯非陪伴梁太平身邊的六人中任何一個,由此可知還有一批近衛早就來到花語閣內做安檢了,若不是我行動迅捷,並且運氣不錯,極可能迎面撞上,或者無法順利藏進主臥室。 只聽其中一個矮胖近衛猥瑣地笑道:「寵幸簡思思可是破天荒第一遭啊!聽說她以前一直被鄭潛曜霸佔著,即使人死了,大家忌憚他在皇家騎士團的袍澤,誰都不敢接手,還是咱們梁大人厲害,曉得這妞兒花容月貌且騷勁十足後動了心,根本不甩那幫莽夫的面子,想來就來住下再說。」 另一個高瘦近衛連忙噓道:「你小點聲,不怕被人聽見啊?要是傳到皇家騎士團新任副團長衛旌的耳朵裡,梁大人後台極硬倒是不怕,我們可得吃不了兜著走!」 矮胖近衛哂然道:「膽小鬼!三樓就咱倆,怕個屁啊!」接著嘿嘿壞笑道:「對了,我聽在獨立宮當班的韓老六說,為給死鬼鄭潛曜討個公道,衛旌曾親口邀戰愷撒親王柳輕侯。靠,人家是誰啊?『天敵』!咱們風雲帝國現在也就國師他老人家能跟這混世魔王玩玩,別人上去統統白給!你說他是不是腦袋進水啦?」 高瘦近衛搖頭道:「你懂什麼?這叫譁眾取寵,收買人心。衛旌這小子鬼著呢!他早算準了柳輕侯因跟國師有約在先,此前不會答應任何挑戰,所以才裝傻充愣,跑出來詐唬的。若換個時間,你看他不比兔子溜得還快!」 矮胖近衛愣了一下,佩服得五體投地道:「高,實在是高!怪不得人家能當副團長,咱倆僅是平頭百姓呢!」 高瘦近衛歎口氣道:「唉,別羨慕啦,羨慕也沒用,誰叫我們武功心計皆不如他呢!這輩子我都沒指望陞官發財,只想平平安安到老,趁著年輕多玩幾個漂亮娘們,免得等老了心有餘而力不足時才知道後悔!嗯,我瞧那個楊菁就不錯,若有機會上一次,也不算白活這一遭啦!」 矮胖近衛嗤笑道:「白日作夢!你知道霓衣樓十二金釵中排名第三的楊菁,陪人一宿要多少錢?估計依你的俸祿,不吃不喝三年也攢不夠,何況即使你夠錢也未必能一親芳澤,還需極高的身份地位才行。兄弟,聽哥一句良言相勸,別胡思亂想啦,那些絕色美人可不是給咱們這些小人物準備的,勉強上手亦是禍非福哩!」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便查完每個角落離去,期間甚至樑上也未忽略,幸好被我知機躲過。 這時,一陣足音由樓下傳來,還夾雜著女子的嬌笑聲,我憑印記認出一個是目標梁太平,那娘們不用說該是簡思思了。 約摸過了盞茶工夫,一群人已走進主臥室外的那條廊道裡,領路的兩個俏婢先摸黑進房燃燈,隨後是親熱摟抱在一起的梁太平和簡思思,那六名近衛未見蹤影,顯是被留在了樓下。 看到這副情景,我不禁蠢蠢欲動,極想出手盡洩挨凍半宿的悶氣。可一轉念又改變了主意。現在天色尚早,冒然行動很可能會驚動在霓衣樓留宿的其它高手,還是待他們安歇後,再慢慢收拾不遲。何況簡簡單單的一擊斃命,也愧對我曾向懿貴妃保證的挫骨揚灰不是,定要讓梁太平受盡人間酷刑,才對得起他犯下的罪孽啊! 梁太平沒教我久等,很快便與簡思思解衣熄燈,上榻興雲布雨。樓下的近衛們也未閒著,紛紛抓個俏婢回房埋頭苦幹。一時間,整個花語閣充滿嬌喘呻吟之聲,春光無限。 我禁不住嚥了下口水,暗忖道:「他***熊,不看不知道,原來跟著主人出外鬼混,侍衛們均可偷沾點油腥的!」 一群人在拚命風流快活,我卻要強忍熊熊慾火在旁聆聽,這種滋味著實難受之極。幸好梁太平體力一般。三兩下便鳴金收兵,呼呼鼾睡起來。 閣外星光暗淡,室內一團漆黑。我輕飄飄地落到地上後,緩緩向床榻移去。殊料剛走兩步,床上便有了動靜,原來是那簡思思坐了起來,摸索著下床穿鞋。 我哪敢遲疑,連忙閃到屋角一幅屏風後面,誰知簡思思竟一路跟來。 我很想立時點暈她,但念及其腳步聲已落入樓下近衛們耳中,一旦久無回音怕惹起疑心,只好騰身而起。壁虎般吸貼在牆頂。 這時,簡思思也走到近前,讓我看得目瞪口呆。 原來她全身赤裸未著寸縷,加上容貌美艷,肌膚嫩白,胴體豐滿迷人,尤其胸前高高聳起的雙峰,隨著腳步顫巍巍地上下蕩漾,生出強烈無比的誘惑。差點讓我把持不住,想撲下去立刻將其就地正法。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要命,這風情萬種的動人尤物,居然慢慢矮下身去,蹲在地上肆無忌憚地方便起來。 我聽著夜壺內叮叮咚咚的水聲,只覺世間最尷尬也最刺激的事情莫過於此。 好不容易熬過這段有生以來最漫長的時間,等簡思思回到榻上後,我立時撲過去閃電般點了她的睡穴,同時禁錮了梁太平全身經脈,使他動彈不得,只留下說話的能力。 梁太平猛然醒了過來,睜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大呼小叫。 我沒搭理他,坐在床邊自顧自地揉搓把玩著簡思思的傲人雙峰,直到他喊夠了,才慢條斯理地道:「你就算叫破喉嚨,樓下那幫近衛也是聽不見的,因為整間臥室都籠罩在特殊結界裡!」 片刻後,梁太平急劇起伏的胸口慢慢平穩下來,仍呼吸粗重地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也難怪此君認不出來,因為早在溜出蓍草園的時候,我就施展葵花魔功異形變臉之術,扮成了一個邪異懾人的雄偉大漢,更穿著隨處可見的青布棉袍。 我的右手食指在簡思思盈盈一握的小蠻腰上劃了個圈圈,隨即沿著渾圓筆直的玉腿下移,來回愛撫了數遍,讚歎道:「好誘人的曲線啊,你這麼會享受,想必即使死了,也無憾事了吧?」接著臉容變得冷酷無情,陰森森地道:「我嘛,是一個收人錢財予人消災的職業殺手,今夜來訪的目的剛剛已經說過了,只為送你上黃泉路走一遭!」 梁太平結結巴巴地恐嚇道:「你……你好大膽子!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刑部侍郎梁太平,當朝正三品官員,太后嫡親的侄子,梁家下一任的家主。如果你殺了我,就會被五馬分屍,誅連九族,最好考慮清楚後果!」 我摸了摸下巴,啞然失笑道:「靠,要是怕的話,老子就不來啦!別拿什麼皇親國戚的身份嚇唬人,今夜就算天王老子,也得乖乖上路!嗯,你有什麼遺言沒?我心腸極好,聽完了說不定會代你完成夙願哦!」 梁太平急得滿頭大汗,連連告饒道:「求求你,別殺我,不管僱主花多少錢,我都願十倍支付給你!你翻翻我的衣服,袋內應有二十萬金票的,那些可權充預付款,不夠我再教人取來。」 我嘴角逸出一絲冷笑,搖頭道:「太晚了,怪只怪你八字生得不好,活該現在上路!」說完迅速封了他的啞穴後,一掌拍在其頭頂百會穴。 這一掌既不是為殺人,也不是想把梁太平砸暈,而是為試驗《恨生劫》的威力。 《恨生劫》是我把《黑暗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葵花》《天魔策》(註:原文由完顏照友情提供)融會貫通後,創出的一種掌功,除兼備四大魔功的所有優點外,還有一個極可怕的附加效果,即只要被它擊中,就會感覺受盡百般酷刑,簡直生不如死。 當然直到目前為止這還只是我的推測,所以才需一個試驗品來辨別真假。 梁太平號稱刑部第一酷吏,手下冤魂無數,卻仗著雄厚背景迄今逍遙法外,我就算折磨死他也問心無愧,權當給那些慘死的無辜百姓報仇雪恨了。 想到這兒,我一邊摟著簡思思上下其手,一邊悠閒地欣賞《恨生劫》發作時的情景。 《恨生劫》共有十八種變化,每種變化都對應一種酷刑,包括剝皮、腰斬、五馬分屍、大卸八塊、凌遲、烹煮、絞刑、宮刑、刖刑、插針、活埋、鴆毒、棍刑、鋸割、斷椎、灌鉛、梳洗(註:即用鐵刷刷盡皮肉,直到全身只剩白骨為止)、抽腸等,堪稱集古今內外之大成了。掌力發作時,將從輕到重,由前至後逐一變化,並故意將目標的痛感增強萬倍,且始終保持其神智清醒,如此這般若被挺過一輪,它還會重來一遍,接著週而復始,直到搾光目標的最後一點精力為止,絕對是世間第一歹毒武功。 起初我還看得津津有味,但等三四個變化後,梁太平已肌肉扭曲,膚色鐵青,七竅流血,形狀恐怖到了極點,簡直慘不忍睹,當下強忍嘔吐的感覺,迅速截斷了他的心脈,幫他結束了痛苦。原來殺人手法也分很多種的,有些我可以接受,可是像《恨生劫》一樣慘絕人寰的就接受不了了,真難為歷史上那些變態酷吏想得出來。 我抹了把冷汗,暗忖道:「他***熊,果然不愧是魔界四大寶典合而為一的傑作啊!我看《恨生劫》別名叫《阿鼻地獄》算啦,均為最痛苦最黑暗的受難之地。嗯,以後除罪大惡極之輩,對付普通人還是能不用就不用吧!實在是太殘忍了。」 終於搞定了懿貴妃委託的任務,正要離去時,足音在門外響起,同時幾盞氣死風燈的明亮燈光也從門縫和窗隙間映照進來,嚇得我連忙躍過榻上兩人,飛至山牆一端的那扇窗前,悄無聲息地打開後,施展畢生功力,頭也不回就射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夜幕裡。 背後猶自傳來敲門聲,召喚聲,點燃蠟燭後的輕脆爆鳴聲,不過很快它們就被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以及銳厲無比的警哨聲淹沒,繼而整個霓衣樓都沸騰起來了。 我聆聽著這一切,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心道:「一不做,二不休,何不趁此機會去探探雨花閣,反正早晚須和老關碰頭,就是今夜吧!」 悠優書萌 uUTxT。cOm 銓文吇扳越瀆 第卅八卷 天網 第六章 賭約 字數:10483 四更三鼓響過,內皇城中東部的雨花閣外,我小心翼翼地隱身在西牆外一處黑暗角落裡,悄然分出一縷神識向內探去。 院裡空無一人,但這也難怪,天寒地凍夜靜更深地,即使是大內侍衛也會趁機偷懶。 我暗忖道:「天助我也!」念罷貼著牆壁騰空而起,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了這片連綿不絕、氣勢磅薄的建築群之中。 黯淡的宮燈映照下,大部分地方都是一團漆黑,我如魚得水地穿堂過廳,邊走邊搜艾丹妮的住處。可連續幾次聞及人聲,卻均是為避風寒回屋取暖的守衛們在閒聊,別說艾丹妮,就連個女子身影也沒發現。 我不禁有點洩氣,因為想到懿貴妃的情報很可能錯了,艾丹妮根本就不在這裡。但轉念一想,按照關山月的脾氣,若無特別原因豈會容忍許多大內侍衛在閉關之地駐紮,他們肯定是負責日常巡邏,防止艾丹妮逃跑的看守,於是我又沉下心來,繼續往雨花閣更深處查去。 轉眼間,主要建築物已被我搜及十之八九,再穿過前方那座小樓便進入後院了,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潛移過去,刺探虛實。 小樓門前兩盞宮燈灑下冷冷清清的光輝,照得鵝卵石小路和廊道一片朦朧,樓內不聞喧嘩,只聽得間中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特別安靜。 此時已快到五更,大部分人都要起床了,我心中非常著急,正想匆匆搜索一遍,就去尋找比這座小樓更有價值的目標時,忽然聽到門響,三個大內侍衛裝束的人走了出來。 我連忙藏到一棵美人松後,靜待他們離去,哪知三人竟在樓前花園處停下來聊天,累得我進退不得只能幹等。 其中一個猴臉漢子抱怨道:「老朱。你說這差事啥時候是個頭兒啊!我都快三個月沒出宮啦!」 那老朱嘿嘿一笑道:「快了快了,只要新年一過,咱們就可以解放啦!」 另一個金魚眼悲觀地道:「我看未必!即使新皇登基,也需至少大半年苦熬哩!」 猴臉漢子怒斥道:「烏鴉嘴!你怎知道要等那麼久?」 金魚眼也不以為忤,苦臉歎道:「因為我知道樓上關的那位大小姐是誰!」 此言一出,老朱不禁奇道:「這怎麼可能?咱們從團裡調來前,常年在外公幹顯有回京之時,你如何認得這位滿嘴京片子的貴族名媛?」 這句話也讓我的耳朵豎了起來。暗歎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著凝神傾聽下文。 金魚眼沉吟片晌,解釋道:「還記得我有個做巡捕的結拜兄弟尤四喜嗎?就是他告訴我的。那是剛入秋,有次咱們完成任務後,衛代副團長特批了三天假期,任由大家在城內玩耍。街上閒逛時,正好碰上此妹,小尤就指給我看說,這是……」說到這兒,他故意頓了一頓。才繼續道:「刑部相的掌上明珠艾丹妮小姐!」 霎時間。猴臉漢子臉色難看到極點,乾澀地道:「原來如此!」接著搖頭道:「這位大小姐真夠倒霉的,竟被囚禁起來做人質。好要挾她老爹艾愁飛乖乖就範!我們就更倒霉,要跟她一起坐牢,即使新皇登基了,只要刑部相一日不交出手裡掌握的數十萬禁衛軍和巡捕指揮權,大家便須一日被關在這大籠子裡陪著,簡直是豈有此理。」 老朱見他有些激動,連忙噓道:「小點聲,若被樓裡的宮娥們聽到上報,咱們可能都要人頭落地呢!還是跟往常一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三人談話告一段落,便四處草草巡視一番,轉身又向樓內走去。 我欣喜若狂,皆因首次獲得關鍵線索,尤其老朱提到了宮娥,那顯是太后派來貼身監視艾丹妮的人,而且就在樓內某處。當下我再不猶豫,鬼魅般閃到三人背後,瞬間點倒他們,再踢入目力難及的黑暗角落裡了事。 整個過程疾如星火快到極點,此時樓門才被猴臉漢子推開一道縫隙。我已替換他的位置,一陣風般刮進客廳。 面闊三間的客廳寬敞之極,空間利用得十分合理,尤其是棚頂的雕花梁架及四周地漆紅大柱,使人看來非常莊嚴肅穆。 此時客廳裡空無一人,只正中案上亮著一盞油燈,忽明忽暗地把一切沐浴在暗紅色的光暈裡。 我早用神識察到側門後的廂房內睡著大約二十多名大內侍衛,因此毫不停留地穿廳而過,閃電般破門而入,三拳兩腳便把他們統統打暈,保管日上三竿也爬起不來。當然這一切都是在黑暗結界裡進行,所以縱有聲響也不怕人聽見。 我搞定一層後,順著樓梯步上二層,結果又發現了七名武功更勝一籌的大內侍衛隊長。他們有的在睡覺,有的已醒來要穿衣服,有的準備去方便,結果也沒例外,均和一層的難兄難弟們一樣昏迷不醒了。 我不禁啞然失笑,心生輕敵之念,漫不經心地登上三層,往那排臥房行去。 走廊裡靜悄悄地似是沒人,但我心中卻忽然湧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非常不舒服,當下立時停下腳步。 「咿呀!」左邊廂房的門無風自動地開啟,聞聲望去時,卻空無一人,我心叫不好,正要立即後退,但已遲了一步,一道凌厲的刀氣從後上方斜劈下來,直取後腦。 我瞬間晉入《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第四層本相境界,眼前天地萬物倏然變得靜止不動,接著在心靈空明通透的狀態下,背向敵人往後疾退,同時側身反掌看也不看就神乎奇跡地拍中了來襲窄刀的脊部。結果掌刀相交不但未發出勁氣爆鳴,反而詭異絕倫地無聲無息粘在一起。 我嘿嘿一笑,趁著敵人驚詫莫名的間隙,使出葵花魔功,把敵人在刀身上積滿的真勁,一股腦兒地全部收進掌內打了個轉,再化為滔天巨浪般的黑暗不死魔氣惡狠狠地擊出。那個敵人哪想得到世間會有如此神奇的武功,猝不及防下哼也不哼就跌落地面,渾身綿軟成一灘爛泥。 下一刻,前面房樑上刺落千百槍影,左右廂房的門窗裡亦分別射出金斧銀鞭爆出的耀眼精芒。 我不慌不忙地閃身掠前,一掌向漫天槍影拍去,乍看似只針對前敵,掌勢卻把左右兩人也籠罩其中。 這不退反進的戰術,立使三人陣腳大亂,都覺那一掌是全力攻向自己的,嚇得駭然退避傾力防守,聯袂進擊的陣勢馬上告破。 我見敵人功夫如此蹙腳,一邊奇怪他們在戰鬥前如何避開的神識偵測,一邊施展天下無雙的瞬移身法趕盡殺絕。 「颼!」我閃到槍手退身之處,一掌疾拍對方胸口。 那槍手正欲趁我攻擊別人的時候展開偷襲,不料我倏然出現身前方三尺,大駭下尖嘯著舉槍便挑。 直到此刻,我才愕然發現敵人均是宮娥,而且年紀都已不小,登時興味索然不屑殺之,閃過迎面挑至的槍鋒後,那一掌收回了九成功力,只把對方拍暈了事。 另兩個老宮娥誤以為我像剛才般痛下辣手,又殺死了一名同伴,義憤填膺下拚命殺來,結果招式破綻百出,被我蓬蓬兩腳踢暈倒地。 「卡巴!」一聲,我從身前的老宮娥頸下拽落一塊飛天鏈墜,凝神感受片刻那枚奇異美玉裡蘊含的古怪能量後,馬上斷定這就是四人能避過我神識偵測的罪魁禍首,連忙小心收起,準備待會兒送給艾丹妮出宮時使用。 打掃完戰場,我筆直地走到主臥室前,輕輕扣響房門。結果門沒有鎖,「咱呀!」一聲應手而開,只見艾丹妮僅穿著褻衣,淒涼無依地站在敞開的窗前,回頭射來陌生而恐懼的眼神。 我心中一痛,剛要走過去攔她入懷輕憐蜜愛,猛聽艾丹妮尖叫道:「別過來,再前進一步,我就跳下去!」 此言一出,我登時一呆,隨即幡然醒悟,原來是異形變臉惹得禍,讓她產生了不好的聯想。 於是,我連忙停下腳步,恢復嗓音道:「寶貝兒,我易容後你就不認得了嗎?岳父大人和我都很想你哩!」 艾丹妮乍聞苦苦思念著的情郎聲音,頓時愣在當場,接著喜極而泣,乳燕投林般撲入了我懷內裡,緊緊抓住我地腰背,再也不肯鬆手。 我也攔腰抱住艾丹妮,一邊連聲溫言安慰,一邊抬起她梨花帶雨的俏臉,用衣袖輕輕擦拭涔涔流下的淚水。 有生以來,我還從未遇過流這麼多淚的女人,不禁大感頭痛,無奈下只好轉移話題,分散注意力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先帶你出宮,去見岳父大人好嗎?」 艾丹妮終識大體,咬緊牙關強忍哭聲後,點頭應道:「輕侯,人家要你抱著回去!」 我怕艾丹妮再哭,二話不說就給她換上了早已準備多時的大內侍衛裝束,再把得自艾愁飛的人皮面具和剛才的戰利品飛天項鏈給她戴上,最後將其攔腰抱起,準備直接跳窗而出。 恰在此時,異變陡生。 一把洪鐘大呂般莊嚴厚重的嗓音驀然在背後響起道:「擅闖雨花閣之罪可以不追究,但若連主人面也不朝一下就走,那便太欠缺禮數了吧?少不得老夫要代你師長管教一二!」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全身血液差點冰凝,因為來者正是劍神關山月。 如果換個時間地點,身邊也沒有艾丹妮作累贅,跟他決一生死堪稱人生快事,奈何黎明將至,而且隨時會有大批大內侍衛趕來助陣,這座小樓怎都算不上與宿敵交戰的好地方。 一念及此,我打定主意不暴露身份,找到機會就溜之大吉。這樣打算的最重要原因是,我發現老關的功力的確突飛猛進,已臻光明神王境界,所以心煩意亂下,才會被他欺近幾丈距離也未察覺。不過剛剛晉階沒幾天的他,顯然還未能完全掌握光明神王的能力,否則第一時間便可識破我的偽裝,看出站在眼前者是比他更強橫的存在,而不會誤以為是後生小輩。於是,我立時決定將計就計坐實身份,並借此脫困。 關山月昂然走進室來,速度似乎不快,但卻讓人感到他必能在我抱著艾丹妮跳出窗前截住去路。更厲害是此君每一腳踏上地面,都像踩在我怦怦跳動的心臟上,形成一種無法形容的巨大威壓,縱使不出劍,也教人心膽俱寒。 我暗忖道:「他***熊,這老傢伙變得如此可怕,比以前難惹多了。嗯,此番施計定要謹慎小心,否則暴露身份事小。受傷殞命就太不值得啦!」念罷我緩緩放下艾丹妮示意別怕,同時轉過身去,與關山月正面相對。 關山月來到我身前兩丈許處站定,深邃難測的眼神專注而篤定地盯著我,問道:「你是誰?」 我微微一笑,淡然道:「一個無名小卒,不敢勞煩國師費神。」 關山月一愣,奇道:「你認識我?」接著首次見到我般上下打量幾眼後。搖頭道:「可關某卻不記得你。按理說,像你這樣出類拔萃的後起之秀,應當很有名才對。嘿,報上名來,看老夫需不需要手下留情?」 我沉聲道:「不必!」說著排除雜念收攝心神,迸發出沛莫能御的強大氣勢,堪堪抵禦關山月的無形威壓。 要知關山月是何等身份,他連續兩次垂詢姓名來歷都不可得,反而受到對方主動挑戰,縱是修養再好,也忍不住怒氣暗萌,寒聲道: 「好膽!百年來你是第三個敢在關某面前亮爪的人,我佩服你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所以儘管放手施為。只要你能接關某三招不倒,我便保證你可帶著她順利離開皇城,絕無一人阻攔。」 這句話本是我想激怒他後得到的結果,偏偏個中摻雜的三招兩字太過刺耳,頓時勾起我當年在養神殿被打得狼狽逃竄之恥,不禁火冒三丈,毅然放棄了清靜無為的道宗心法,施出了自龍族散手中領悟出的天地霸王拳。 霎時間,「嗷!嗷!」無數雄渾龍吟響起,接著千百條神聖巨龍憑空從我雙拳湧出。攜帶著強橫無匹氣勢,閃電般噬向關山月週身要害,同時封鎖了他所有退路,即使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也曉得它們蘊涵著毀天滅地的恐怖威力。 關山月驚駭欲絕,怎都沒想到貓戲老鼠的遊戲裡,對像忽然變成了一隻老虎,幸虧數百年修為非同小可,冷不防的情況下,仍能及時拔出屠龍劍。全身裹入一團碩大無朋的璀璨劍芒裡,硬抗此招。 「轟隆隆!」有如炸響一串晴天霹靂,整座小樓轉眼間化為一片廢墟,煙塵瀰漫四方。 我早在出招那一剎那,便已料到這種結果,因此也不管攻擊效果如何,第一時間抱起艾丹妮就逃之夭夭。在有些情況下,衝動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譬如現在我就想不出剛才還有哪一種武功比這天地霸王拳更適合脫困,任關山月三頭六臂,初次遇上如此霸道的拳法,也要完全採取守勢,先保住小命再說,肯定無暇追擊。 事實上,關山月的遭遇比我想像的還要淒慘。 他從未見過這麼兇猛的拳法,只見對方手一動,千百神聖巨龍立即迫體而來,不但功力強橫至稍勝自己半籌,而且招式精妙也至完美無缺的地步,哪裡還有半分佯裝出的後生小輩模樣,完全是一派無敵強者的格局,比之以往自己遇過的任何高手都更厲害。心念電轉下,他曉得自己若硬碰硬絕對無法扛住,於是施展禪宗無上神功《大慈悲賦》,將畢生功力輸入屠龍劍內護體。 就這樣關山月施盡渾身解數,且避開天地霸王拳的正鋒,才勉強化解了此招,但仍感到拳勁意猶未盡,身不由主地被震退半步。不過比較起來,這些僅讓關山月老臉微紅,真正使他又驚又怒的是,當收招時竟發現,陪伴自己數百年歲月朝夕不離的愛劍屠龍,居然禁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擊寸寸皆裂了。 有生以來,關山月心中首次產生了一種技不如人的窩囊感覺。 他站在廢墟中默然良久,忽然仰望東方,呢喃道:「這一招好像是在龍族散手的基礎上創出的,比當年龍神太子施展的升龍霸、亢龍霸、降龍霸和百龍霸加起來還要厲害,莫非是四式合一的結果嗎?此人功力深不可測,卻默默無聞,到底是龍族餘孽呢,還是巧獲傳承的人類?或許艾愁飛曉得答案,可是要撬開這小狐狸的嘴巴,卻難如登天,搞不好還會被他倒打一耙,說皇室弄丟了他的掌上明珠。嗯,算了,有緣總會再見的!」 我帶著艾丹妮一路狂奔,可才跑出十餘丈便雙腿一軟,差點撲倒在雪地裡,體內黑暗能量一絲不剩,就像個初生嬰兒般虛弱無力。 艾丹妮嚇得花容慘變,駭然道:「輕侯,你怎麼啦?」 我勉力爬起來,腦際一陣暈眩,自知剛才體力透支,又因沒及時補充,便勉強催動身法極限離開已受內傷,但並不十分嚴重。當下一邊啟動黑暗圖騰源源不絕地輸送後備黑暗能量進入體內,一邊強顏歡笑地搖頭道:「放心吧,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啦!」 這時,四面八方均有人聲傳來,料是小樓的爆炸聲,驚動了皇城內的防衛力量。 我不敢原地久留,只能一邊逃跑一邊蓄力,所幸葵花魔功是世間最變態的療傷心法,修復受損經脈輕而易舉,凝神內視可看到五臟六腑正在以肉眼能辨的速度飛快癒合。 我抱著艾丹妮如此蛇行鱗潛地躲躲藏藏,好不容易趕到皇城根時卻發現已經戒嚴,念及一旦天亮局面不堪設想,不禁心急如焚,偏偏又無計可施。返回蓍草園顯然是不行的,因為它太小了,而且沒有密室,一旦敵人強行搜查的話,立時便可翻個底朝天暴露行蹤。可不返回蓍草園我又能去哪裡避風呢? 正尋思間,心中忽然湧起一種被人窺視著的感覺,我環目四顧,周圍卻靜悄悄地全無動靜。還以為自己受傷後疑神疑鬼,便躍下殿脊往一條幽深橫巷鑽去,同時把身法提升至極限,左轉右折地奔出里許,這才悄然兜回原地,躍上另一處簷頂凝神偵測。結果駭人聽聞,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竟有增無減,卻仍未發現敵人的潛伏位置。 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有敵人在追蹤自己,可如此這般仍不能把他甩掉,那豈非跟蹤者的功力已臻關山月那個級數。誰人如此厲害呢?若是老關那可就糟糕透了。但是我馬上又推翻了這個猜測,照我力竭受傷的情況分析,他肯定真氣損耗更大,斷無可能這麼快便復原,來者應該另有其人。 我頭皮發麻地暗忖道:「他***熊,不會是魔宗群妖吧!這個節骨眼兒遇上他們,老子也要玩完大吉!」想到費氏兄妹恨不得置人死地的模樣,我倏地把剛剛恢復三成的黑暗不死魔功發揮盡致,飛簷走壁地朝與蓍草園相反的西北方亡命狂奔。這樣跑出數里外,我才繞道折回來,再往蓍草園馳去,直到此時,被人跟蹤監視的感覺才完全消失。 我鬆了一口氣,心道:「顧不得許多了,先回蓍草園爭取時間恢復全部功力,再想辦法送艾丹妮出宮吧!」念罷祈禱一番大內侍衛不會立即前去搜索後,騰身躍上殿脊,飛身投往前方十餘丈外的另一處簷頂。 殊料我才踏足殿脊邊緣,一把清越的男音便由簷頂傳下來,緩緩道:「不論你想逃到哪裡,我們都會奉陪到底!哼,還不束手就擒嗎?」 我立時魂飛魄散,全身冰冷,差點失足跌落地面。 好不容易站穩腳跟,心情忐忑地向上望去,只見一條魁梧雄偉的身影,背著夜空傲然卓立在殿頂上,隱有不可一世的豪雄霸主氣勢,正用那對紫電伸縮的眼睛凝視著我,除了費無極還能有誰? 我認清此君後不禁暗暗叫苦,立即就想調頭逃走,但是體內微薄的功力卻不容許我這麼做。可以想見,若逃不掉被他追上,結果一定淒慘無比,還不如原地蓄力,多恢復一分黑暗能量,便增加一分活命的希望。 哪知這如意算盤很快被無情的現實砸個稀爛,只見左右後三方的遠近殿頂上,幾乎同時冒出了三四十道人影,組成了令我插翅難飛的天羅地網。他們正是最讓人擔心的費夜、周粲、馮萬敵和秦明月等魔宗群妖,其中至少有五人以上擁有宗師級實力。 我忍不住暗忖道:「他***熊,這回可要了老命啦!」念罷猛一咬牙,功聚雙足踏破琉璃瓦,流星般隕落殿內。 費無極雖和我相隔足有八丈,但氣機卻一直鎖定著我,此刻見我溜走,他在氣機牽引下,瞬間後發先至地撲至背後,一拳轟出。 我聽得真氣充沛的尖嘯聲不住迫近,心知只要現在稍有退讓,自己便會被截住,再也無望脫困,可要僅憑三成黑暗不死魔功抵擋費無極十二成功力的紫炎大法無疑是癡人說夢,這可如何是好呢? 正思忖間,費無極的鐵拳已攻至背後三寸,熾熱如火的氣浪壓迫得我呼吸一窒,連艾丹妮都感到不適地呻吟出聲。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我大喝一聲,忽然旋動起來,渾身像刺蝟般射出無數劍芒,龍捲風似的往費無極捲去。 費無極大吃一驚。怎都想不通落荒而逃的喪家之犬,如何能突然變成神勇無敵的絕代劍客。但是來不及細想,只知絕不可退讓,否則兵敗如山倒,絕擋不住對方接下來的追殺。下一刻,他倏然晉入了物我兩忘的最高境界,只憑本能地直覺反應,應付起對方那出神入化的劍法來。 剎那間。兩人在半空中不知交換了多少招,最後錯身而過,分立在殿內東西兩側。 「噗!噗!」費無極左肩、右腿、小腹和後背同時血光暴現,激射出四道血箭。不過這些都只是被劍氣劃出的皮肉之傷,絲毫不影響他的戰鬥力。 我暗叫可惜,若非要照顧懷中的艾丹妮安全,抽冷子穿上黑暗魔君套裝,拔出十方俱滅魔劍,施展瑪雅武學最高劍法《滅神刺》後,豈會給費無極連續四次逃出生天呢? 費無極驚魂初定。望著我大為錯愕地道:「你到底是誰?」 原來我被逼無奈動用那兩件壓箱底的寶貝瞬間恢復至五成功力反擊後。就又把它們重新放回黑暗圖騰裡了。反正剛剛電光石火一剎那,費無極光顧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也沒工夫看清究竟是何樣式,期待能夠矇混過關。 我見詭計得逞,哪有閒工夫陪他聊天,悠然道:「後會無期!」說完閃電般往後倒飛,弓背撞向殿牆。 「轟!」磚石噴濺,我和艾丹妮破壁而出。 緊跟著風聲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我環目一掃,正是魔宗群妖凌空撲至,看來目前想既隱藏身份又安然突圍是不太可能了,唯有硬著頭皮狠拼一場,瞧瞧能否脫身。 當下我仰夭長嘯。藉著想起王府滅門慘案,把滿腔怒火盡化殺氣,朝距離最近的黑瘦青年迎上,平淡無奇地一掌拍向他胸口。 黑瘦青年悶哼一聲,瞧也不瞧掌勢,一振手上風火棍,迅捷絕倫地點往我咽喉。他顯是想來個後發先至,一看便知為某派心高氣傲的得意弟子,根本不曉得天高地厚。哪知風火棍才搗出一半。黑瘦青年便眼前一花,那一掌化為千百隻手掌拍至。他一時間怎分辨得清虛實,嚇得拚命後退,卻給我如影隨形地欺入懷中,一腳踢中丹田,倒飛數丈噴血斃命。 可惜我不及得意,便被一股強凝的氣勢罩住,隨即前面的虛空裡,突然爆起一團森冷刺骨的湛藍劍芒,迎面刺來。 我心中直冒涼氣,眼前劍客的身法快似閃電,根本沒看清楚是誰,僅憑這一手,便足以說明他具備宗師級數的實力了,武功僅次於費氏兄妹,但為何在破廟的龍神大會上沒見此君登場亮相呢? 下一刻,我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模樣,同時猜到了其身份來歷。 此君一身白衣隨風飄拂,童顏鶴髮雙眉如雪,領下還留著五綹長髯,乍看有若神仙中人,奈何一對沒有黑瞳的詭異白眼,把良好氣質破壞無遺。最引人注目是手腕和腳踝各套了七八個不等的秘銀鐲子,上面密密麻麻鐫刻著無數魔咒。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暗忖道:「他***熊,瞧模樣不會是,玄牝姥姥,吳清雅的師弟『邪麒麟』許堯佐吧?可根據情報他應該沒有這麼厲害啊!難道說此獠喪心病狂,竟對屍體施展抽髓大法,把師姐的畢生功力佔為己有了嗎?啊,怪不得那些秘銀鐲子如此眼熟,竟然大部分都是吳清雅的遺物呢!」 這些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逝後,我連忙收攝心神,晉入《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第四層本相境界,赫然伸手探入眼前白茫茫的劍光裡,抓向那靈蛇吐信般游移不定的劍尖。 「邪麒麟」許堯佐畢生浸淫劍道,單以劍法論堪稱魔宗第一人,加上新得師姐吳清雅數百年苦修而成的《冰蠶九變》功力,再配合手中玄北教至寶冰魂雪魄劍,自認世間敵手屈指可數,收拾個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還不手到擒來? 豈料世上有些事就是這麼離奇,在傲寒劍法最凌厲的絕招冰封千里攻擊下,他居然連敵人的衣角都沒碰著不說,反被對方劈手奪去冰魂雪魄劍,既而殺豬般慘叫起來。 這一回合無疑是許堯佐出道以來最丟臉的表現了,但他有苦道不出。因為那隻手速度太快了,快到許堯佐來不及反應就被捏住了劍尖,等他見機不妙想要抽劍的時候,整只右手已傳來一股前所未有、是人都無法忍受的劇烈疼痛,讓其不得不撒劍痛嗥。 我嘿嘿一笑,暗忖道:「冰蠶九變、傲寒劍法和冰魂雪魄劍加在一起便天下無敵嗎?老子連極零地獄裡的冰龍布魯克斯都沒放在心上哩!嗯,趁你病要你命,既然如此不小心著了道,我就免費送你一程去黃泉路吧!當然路費還是要付地。」想著手中冰魂雪魄劍一挺,唰的一聲,往許堯佐面門削去。 此時,許堯佐剛剛好不容易把那縷《恨生劫》掌勁從右手逼出,正全神戒備我趁機進攻,可是這表面看去平平無奇,卻有種犀利無匹的潛勁,而且速度不快不慢的一劍,仍使他泛起無從招架的感覺,甚至生出一股對其來勢與取點無從琢磨把握不定的彷徨。 許堯佐生平經歷大小戰役無數,但還是首次感到如此的有力難施。不過難受歸難受,卻又不能不擋,幸好他一向信心堅定,縱使在這等劣勢裡,也能迅速收拾情懷恢復冷靜。 直覺告訴許堯佐,假若後退的話,對方的劍招必會如山洪爆發般往自己攻來,直至他被殺死為止。別無選擇下,他只好凝聚畢生功力施展冰蠶九變,四肢驀地奇跡般膨大十多倍,幻出三十六條湛藍巨蠶,在氣溫無止境地瘋狂攀升,再驟然下降至滴水成冰酷寒境界地冷熱交替間隙中,排山倒海般罩向冰魂雪魄劍後面的可怕對手。 按照常理來說,許堯佐的反擊無懈可擊,這一招定可比冰魂雪魄劍快上一線轟飛敵人。除非對方突然加速,又或變招閃躲,否則絕難逃過此劫。 可惜他太快忘記了剛才的教訓,我啞然失笑地手腕一抖,冰魂雪魄劍已準確無誤地同時挑中許堯佐襲來的四肢筋脈處,就像他算好時間送上來給我刺似的。 許堯佐暗叫不好,想要退避時哪來得及,嗤嗤聲中,手腳筋脈均被挑斷,《恨生劫》像億萬蝗蟲般侵入他體內,瞬間將所有真元吞噬一空,再轉移到了艾丹妮體內。 說時遲那時快,整個挫敗加宰掉許堯佐的過程,其實只是一眨眼工夫,魔宗群妖根本救援不及,甚至連發生了什麼都屬事後才曉得。 我哈哈一笑,一邊幫助艾丹妮運功吸納數百年冰寒真元,一邊向氣急敗壞趕來攔截的群魔嘲諷道:「魔宗三教九流不過如此,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有何本領讓某家束手就擒!」 這倒不是我慷慨大度,視真元如糞土,奈何玄牝教心法更適合女子修煉,我若要把恁多功力盡數化為己有的話,一來大費周章現在時間不允許,二來它跟冰龍布魯克斯之魂相差天壤,我根本就看不上眼,即使吸收了對黑暗能量擴容也沒有多大幫助,還不如成全艾丹妮,至少可以放心,因為在混戰中普通攻擊再難傷她分毫。 優u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扳粵瀆 第卅八卷 天網 第七章 蘑菇 字數:10724 我抱著艾丹妮連連闖過黑瘦青年和許堯佐的封鎖,雖沒耽擱多久,但仍給兩側撲來的敵人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鏘!」金鐵交鳴,冰魂雪魄劍絞中左側打橫掃來的大砍刀,結果不但沒能使它脫手,反倒被彈起半尺,我亦給兇猛無儔的刀勢嚇了一跳,連忙提聚魔功補上一腳,正好踢中刀脊。 那個膀闊腰粗的紅臉大漢悶哼一聲,硬生生被我震退半步,隨即給劍鋒帶的寒氣入體,鬚髮均結上霜雪,好一陣兒才恢復原狀。 我暗暗吃驚此人的天生神力和那把重逾數百斤的大砍刀,知是勁敵下定決心立時擊斃他,連忙飛身撲去。 殊料紅臉大漢竟退而不亂,大砍刀化作無數刀影,狂潮般驚天動地地往我捲來。 我不禁哭笑不得,一邊閃躲,一邊心裡痛罵許堯佐的冰魂雪魄劍名不副實,否則怎連區區一把凡鐵打造的大砍刀都削不斷呢? 其實這倒大大冤枉了玄牝教的至寶:一來它的優勢是無人能擋的徹骨寒氣,而非重量和鋒刃;二來紅臉大漢的大砍刀也不是普通兵器,它乃混元流四寶之一,叫割玉刀,重約四百九十個等閒長劍早給它砍斷,我應該慶幸冰魂雪魄劍無恙才是。 沒想到極難惹的許堯佐,都被我一招兩式宰掉了,如今卻陰溝裡翻船,被個莽漢堵在原地進退不得。當然這只是暫時的,眼力高明如我,很快便看出了破綻。此君改變混元流一貫沉實穩健的打法,一味追求詭變虛幻,是想借勢避免和我硬拚內力,可讓一隻大棕熊像小松鼠般靈活機動談何容易啊? 我瞅準時機,毫不遲疑地嗤嗤連刺幾劍,見縫插針似的鑽入漫天刀影裡,把紅臉大漢連人帶刀,罩在聲勢驚人的劍氣中,耍猴般逗弄個夠,靜待來人解圍,好製造混亂突出重圍。 敵人果然中計,「嗖!」一條蘆葉槍毒蛇出動般噬向我的後心,接著是當頭劈落的一把月牙斧,以及從左右攻向雙膝和雙肘的子母鴛鴦鉞和銀蛇鉤。 一時刀光劍影,驚心動魄。 不過新加入的四人,並未能給紅臉大漢帶來多少幫助,反倒讓他被我攻得愈發左支右絀,不論割玉刀如何變化,總給冰魂雪魄劍刺入空檔,嚇得他趕緊放棄進攻全力防守,但局面仍岌岌可危。 我打得興起,劍光猛然暴漲數倍,愣是把五人圈在狹小的空間裡,形成了詭異絕倫的反包圍,一副貓戲老鼠的格局。 魔宗群妖見狀,都擔心這樣下去,五人遲早會給殺掉。 霎時間,風聲四起,二十多道人影掠入戰圈,把我圍個水洩不通。但其中沒有費氏兄妹、周粲、馮萬敵和秦明月等人,也不知他們是自重身份,還是另有所恃。 我知夜長夢多,是時候施展霹靂手段收拾這幫雜魚了,當下一聲震天長嘯,冰魂雪魄劍驀然暴現萬道劍芒,以我為中心激射四方,瞬息籠罩方圓百丈範圍,那副情景有如突兀升起的一輪銀陽光耀大地,所向披靡。 「嗤!嗤!」無堅不摧的劍氣掃過的地方。絕無一合之將,人體和兵器皆被絞得支離破碎,漫天飛舞,整個包圍圈成了一座血肉堆砌的修羅場,景況慘不忍睹。 費氏兄妹、周粲、馮萬敵和秦明月等人,本來還想趁機抽冷子偷襲,所以距離戰場很近,於是當我施展最近參悟的劍道巔峰巨作乾坤無極劍時,一個個都被搞得灰頭土臉和遍體鱗傷。使盡渾身解數才勉強保住小命周全。等他們重新鼓起鬥志,戰戰兢兢地搜索戰場之際,我和艾丹妮早已不翼而飛,消失得無影無蹤。 費無極惡狠狠地下令道:「搜!我就不信他帶著個不懂武功的小丫頭,還能飛天遁地!」 事實上,此時我和艾丹妮真就恰恰躲在地下,施展道宗土遁拚命奔逃呢!因為瞬間換上黑暗魔君套裝和十方俱滅魔劍,勉勉強強地施展乾坤無極劍後,除了精神力夷然無損外,我體內黑暗能量已點滴無存,全靠艾丹妮的冰蠶真氣幫助維持行動。當然若非她突然繼承了吳清雅和許堯佐數百年修為,純憑功力講,如今已臻帝國屈指可數的一代宗師級數,再也不怕在地底窒息而死,我還真不敢冒險,也不會想到利用土遁脫困呢!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感應到龍疆的位置,在用神識打聲招呼並偵測他周圍再無別人後,我和艾丹妮精疲力竭地鑽出了地面。 泥土沙石像瀑布般傾瀉衝落,重現出兩人纖塵不染的身軀,艾丹妮目不轉睛地盯著漣漪般輕微波動片刻便完全恢復靜止的堅硬石板半晌,猛然蹦出一句道:「輕侯,好好玩啊!我們剛才真是從地底冒出來的嗎?人家還要再來一次哩!」說著撒嬌似的不停搖動我的胳膊。 我差點被她搖得散了架,連忙滿口答應下來,方才被這位惹不起的小姑奶奶暫時放過。 龍疆在旁拚命忍笑,顯是很少見我吃癟的模樣,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無奈苦笑,迅速切入正題道:「昨夜情況如何?」 龍疆一邊陪著我和艾丹妮走向銀鞍殿後堂寢室,一邊報告道:「蓍草園風平浪靜,未曾出現任何異常。不過屬下仍遵照您的吩咐,一直假扮您的模樣到天亮時分,縱是有心人前來刺探過,也休想發現破綻。」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克羅蒂他們到了嗎?」 龍疆恭聲道:「克羅蒂大人已入京,目前居住在西城蘭陵坊,隨員包括沙穆大人、席德爾大人、艨艟大人和冰龍小組。」 我欣然道:「很好!」接著略微緊張地問道:「那件東西呢?」 龍疆連忙答道:「也到了,一切無恙!只等主公吩咐便可行事。」 我大喜,哈哈一笑道:「傳令克羅蒂立即行動,萬事小心!若中途發現問題無法解決,可酌情取消『蘑菇』行動,一切以大家和那件東西的安全為主,明白了嗎?」 龍疆躬身應是,臨走前向艾丹妮道:「艾相黎明時分傳訊過來,讓小姐暫在蓍草園休息,大概午時便可安排您順利離宮出城了。」 艾丹妮聽罷百般不願,極不捨得跟我分離,但又知留在帝都只會礙手礙腳,最後終於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我見她如此乖巧懂事,立時施展甜言蜜語攻勢哄得她開開心心,就連利用黑暗圖騰吸收能量時也抱著此妹,順便幫其打通經脈理順真氣,直接形成自動循環的大周天,進入先天境界。 不知不覺間,折騰了整宿未睡的兩人終於相擁而眠,徜徉夢鄉,渾然不知外界風雲變幻。 ●●● 梁太平遇刺身亡,艾丹妮神秘失蹤,兩件事在一天夜裡先後發生,登時把帝都攪個天翻地覆,雞犬不寧。風雲衛、皇家騎士團、禁衛軍、巡捕和城防軍,史無前例地聯起手來,展開了聲勢浩大的排查和搜捕,但令人遺憾的是,兇手早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場亦未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早上,西城蘭陵坊地下密室內,沙穆、席德爾、艨艟、甄紅日、敏贗、哥威、扶邪、弓迺戍等八人圍桌而坐,靜聽「蘑菇」行動總指揮克羅蒂詳細介紹任務的各個步驟。 克羅蒂沿著地圖一點緩緩劃了個圈後,沉聲道:「這座方圓數十里的巨型莊園便是金雕盟總部。它位於東大街一號,裡面戒備森嚴,不但明暗哨卡密佈,而且就連地底都埋有大量監聽裝置,有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值班。整個防禦系統共分八重,每重起碼佈置了一個營的兵力,全員不下四千人。其中包括金銀銅鐵四級護衛,具體戰鬥力尚屬未知,但可以放心高手數量不多。」 說到這兒,她頓了一頓,神色凝重地道:「值得注意是,儘管主公幫我們剷除了魔宗群妖中的絕大部分人馬,可是仍被費無極、費夜、周粲、馮萬敵和秦明月等五個宗師級高手逃走,眼下除秦明月仍滯留皇城外,其他四人極可能就呆在莊內閉關療傷。所以一旦行蹤敗露,驚動他們的話,休想能夠活著逃出來。不過我們也有優勢,即敵明我暗,而且正因防守嚴密,太久無人闖莊,大家才更有機會趁著他們懈怠的機會完成任務。」 接下來克羅蒂取出一封黑匣,珍而重之地遞給席德爾道:「我們九人中你輕功最好,『蘑菇』就交由你安放到費府中心紫龍廬旁的水井裡,具體位置屆時會有內線告之。沿途其他事情你均不用管,自有我們八人替你擺平,只是要千萬謹記一點,任務完成後立即撤退,必須在六百息內逃出費府,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明白了嗎?」 席德爾肅容點頭,收好黑匣。 克羅蒂環顧眾人一圈,問道:「還有沒有疑問?」說完見無人應答,森然道:「『蘑菇』行動正式開始!讓我們給金雕盟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吧!」 正午時分,我和龍疆乘車從蓍草園出來,在十八名新月衛簇擁下,浩浩蕩蕩地開往清華門。 由於眼下屬於非常時期,原來艾愁飛安插在皇家騎士團的內線,也沒辦法將艾丹妮弄出皇城,他便老實不客氣地把這棘手任務交給了我,還美其名曰能者多勞,幸好區區小事根本難不倒我。 因為艾丹妮在完全吸收了數百年冰蠶真氣,再經我把鏡心明智流秘典《朝花夕拾》大成境界的心得體會直接複製入腦後,對水系武功道術的理解已絲毫不遜於該流宗主,第八世席林賢者薩蘭大師,這徹底彌補了她不會武功的破綻。另外我還用葵花魔功異形變臉之術,將艾丹妮扮成了十八名新月衛之一的模樣,再把那名新月衛交給艾愁飛安插在皇家騎士團的內線找機會送出皇城。如此這般雙管齊下,料想縱是劍神關山月親至,也頂多看出艾丹妮是女扮男裝,卻肯定瞧不透本來面目,至於其他人可能連男女都分不清。 約摸過了頓飯工夫,馬車的速度明顯放緩,最後慢慢停了下來,清華門到了。 我一邊傳音給車旁高踞馬上的艾丹妮叫她莫要緊張,一邊想道:「可別在此耽擱太久,『蘑菇』行動很快要開始了,還得觀賞那壯觀景象哩!」 正思忖間,一把粗魯不文的嗓音在車前響起道:「統統下車,接受檢查!」 話音才落,不待我吩咐,十八名新月衛就齊刷刷地掏出三十六柄「黑蟒」三型衝鋒弩,指向清華門上下左右的數百名皇家騎士,然後龍疆才打開窗簾,望向那個出言不遜的傢伙,慢條斯理道:「放肆!你是什麼狗東西,敢截住愷撒親王殿下的車駕不說,還敢命令他老人家下車?難道活膩味了嗎?」 那人顯未料到區區十八人便敢跟整營皇家騎士叫板。在黑洞洞的弩口下,霎時冷汗涔涔,卻仍嘴硬道:「本官是皇家騎士團『打虎營』營長何帖侖,奉太后懿旨,盤查過往車輛,所有人均需下車接受檢查,縱然是皇親國戚也概莫能外。請親王殿下合作!」說著膽氣陡壯,就想上前拉車門,他身後的皇家騎士們也蠢蠢欲動。 殊料嗖嗖連響,一排鎢鋼穿甲箭精準無誤地在他們腳尖前劃出了一條筆直的生死線。幾名皇家騎士不信邪,在新月衛示警後,仍滿不在乎地前進時,踏出的那條腿均暴濺血箭,被洞穿了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何帖侖見狀色厲內茬地道:「你們……你們膽敢襲擊皇家騎士,想造反嗎?」 龍疆嗤之以鼻道:「我看你們才想造反呢!這麼一大幫人圍上來要幹什麼?明顯是企圖行刺親王殿下嘛!英勇的新月衛及時阻止了事態惡化,留下你們的狗命已是太仁慈啦!」 何帖侖氣極敗壞道:「本官奉有太后懿旨……」 龍疆嘎然截住他下面的話頭,輕飄飄地道:「那就拿出來吧!親王殿下要親眼看看上面是否有任何人都要下車接受檢查的內容。如果沒有,那麼你就觸犯了帝國刑律第十條假傳聖旨之罪、第八十八條以下犯上之罪和第三百六十五條圖謀不軌之罪。三罪並罰可判凌遲處死!」 我在旁暗中叫好。心道:「這龍疆真不愧是格米亞商會總會長,簡直詞鋒如劍,犀利至讓人難以招架。看來即使不用我出面。那何帖侖也不是對手哩!」 果然何帖侖理屈詞窮,支支吾吾半天也拿不出所謂的太后懿旨來。 龍疆大喝道:「來人啊,把何帖侖拿下,親王殿下要押他去見太后,當面對質!」 兩名新月衛應聲出動,正要前去擒拿面如土色的何帖侖之際,忽聞蹄聲大作,又有一隊人馬趕來,為首者高喊道:「住手!」 我抬眼望去,只見來者正是皇家騎士團副團長衛旌,卻並不立時喝止前出的兩名新月衛停手,而是任憑他們將不敢反抗的何帖侖死狗般拖了回來。 衛旌催馬奔至近前,臉容難掩怒色,勃然道:「親王殿下,此舉是何用意?」 我冷哼一聲,根本不屑回答似地,任由龍疆把剛才發生之事複述了一遍,靜待他的反應。 衛旌惡狠狠地剜了垂頭喪氣的何帖侖一眼,又仔細觀察了一番馬車上的我和龍疆。以及十八名新月衛,結果未發現任何破綻,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道:「這完全是一場誤會!何營長遵奉的乃是太后口旨,並非無理取鬧,對親王殿下有何得罪之處,望請海涵!」接著下令道:「前面的人閃開,讓親王殿下出城!」 我見他如此識趣,也不好太過分,施個眼色命新月衛放開何帖侖後,拉上窗簾,隊伍穿過清華門揚長而去。 ●●● 午後,坐在東城鬧市中心的獅子樓後院裡,那溫暖的陽光從臉龐一側斜射下來,照得我有點睜不開眼睛。眼下實在不像是十二月底的隆冬天氣,倒像是讓人感覺懶洋洋的早春時節,酒足飯飽的我,此時真有些困了,都怪昨夜太拚命,搞得現在都沒能完全恢復功力。 一旁已恢復原貌的艾丹妮,正在逗弄艾愁飛特意帶來賠罪並討好她的禮物——三隻貓咪。其中兩隻小黃貓,一隻肥肥的大白貓。她顯然更喜歡那兩隻瘦小的阿黃,甚至抓起一隻來放在膝上給它撓脖子,阿黃滿臉幸福樣,禁不住使我都有點妒忌了。 艾愁飛卓立在院中一棵枯樹下,瞇著眼睛仰頭看著枯枝殘葉縫隙中透過的縷縷陽光,顯得慵懶安寧,就像一尊無所事事的神詆。 不知過了多久,艾愁飛忽然開口道:「費無極很聰明啊!他既能料到你會去救丹妮而守株待兔,也必早知老夫的取捨。哼,是否應該立即調動兵馬,去剷平他的金雕盟以絕後患呢?」 我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您過慮了!對他們輕侯早有安排,很快便見分曉哩!」 艾愁飛狐疑地道:「很快?」 我點頭道:「不錯,掐指算來就是現在吧!請您跟我上樓,去看輕侯變個戲法如何?保證您會非常感興趣呢!」 兩人聯袂踏上獅子樓頂的時候,四周靜悄悄地不見一條人影,那是禁衛軍和巡捕戒嚴了整條街區的成果。 我傲然立定,戟指東方費府方向道:「喏,就是那裡,稍後會大變模樣哦!」 艾愁飛驚疑不定地道:「你準備強攻嗎?」 我搖了搖頭,不再言語,示意耐心等待。 約摸過了一柱香工夫,艾愁飛剛轉過頭來望向我,驟覺週遭寂靜異常,還沒來得及細察是怎麼回事,突然從費府方向迸發出強烈耀眼的閃光,接著升騰起一個巨大如太陽般的火球,衝擊波如同颶風般席捲開來,在眨眼的萬分之一時間裡,極迅速地產生不可思議的高溫與無與倫比的重壓,摧毀了四週一切建築、殺死了所有生命,隨後傳來了天崩地裂的爆炸聲。漸漸地,火球與地面衝起的塵柱連成一體,形成了一朵極為壯觀的蘑菇雲。相隔片晌,隨著上升高度的增加,地面壓力的逐漸減小,蘑菇莖部分的組成物便紛紛落下,最終一切恢復正常。 由於極度驚訝,艾愁飛呆若木雞,身體保持著僵直姿勢足有頓飯工夫紋絲沒動。 我亦瞪目結舌,腦海裡不斷重複回憶著剛才大爆炸過程中的每個細節,呢喃道:「原來『天劫一號』的威力如此恐怖,難怪無憂再三勸我慎重對待啦!」 所謂「天劫一號」,實際上是熾天使之淚的第一件仿製品。慕容無憂對它的研究,最早始於授命擔任帝國研究院院長,不過當時原材料匱乏,研究進度異常緩慢,直到最近在南疆發現了跟魔血伴生的魔晶礦,她才突破瓶頸,終於研製成功。當然慕容無憂的初衷不是為了製作一件破壞威力無比巨大的末日級能量武器,而是想利用它做為魔血和格米的替代品使用,譬如給戰車、魔將機、戰列艦和潛艇,以及所有需要能量驅動的機械,提供比從前更精巧百倍,更持久千萬倍的穩定動力源泉,可惜首次臨界點極限試驗,被我用在了實戰上。 我感慨萬千,卻絕不後悔,更不內疚,費無極膽敢製造王府滅門慘案,他就該預料會遭到最殘酷的報復。戰爭時期,沒有什麼無辜不無辜之說,一切均以予敵致命打擊為要,金雕盟內縱有冤死之人,也只能怪他們命薄了。 這時,耳畔傳來艾愁飛乾澀的聲音問道:「天啊,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我看足有一百萬顆轟天雷一齊爆炸的威力啦!」 我歎了口氣道:「它叫『天劫一號』,是慕容無憂研究出來的東西,大概有這麼大,裝在一封黑匣子裡。」 艾愁飛愕然道:「啊,那麼小,也就兩本書疊在一起的模樣嘛!」 我耐心解釋道:「這還包括了密封、隔離、防震、計時和引爆等輔助裝置,其實核心材料更小,只有常人拳頭大,共計兩顆。但是它們特別沉,重量幾乎跟同等體積的黃金差不多。」 艾愁飛饒有興致地道:「產量如何?」 我苦笑道:「一件武器的威力,總是跟它的稀有程度和價值成正比的,所以目前我們只有『天劫一號』。這類武器的造價實在太昂貴了,即使稱為價值連城也不嫌過分,否則倒是一件百戰百勝的法寶。」 艾愁飛奇道:「願聞其詳!」 我侃侃而談道:「它的核心材料叫高濃縮魔晶,是從天然魔晶礦石中一步步提煉出來的產品。根據無憂的研究表明,只有純度超過九成的高濃縮魔晶,才能用於製造類似『天劫一號』的武器。而為獲得一斤武器級高濃縮魔晶,至少需要一百蠻牛魔晶礦。也就是說,為了製造『天劫一號』所需的四十斤高濃縮魔晶,需要提煉四千蠻牛魔晶礦,工程浩大之極。」 艾愁飛倒抽了一口涼氣道:「這麼複雜繁瑣?虧無憂能想得出來!」 我笑道:「是啊,天才總會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艾愁飛完全同意地點了點頭,忽道:「現在已炸掉金雕盟總舵給犧牲的兄弟們報了仇,魔宗群妖除秦明月外也全部斃命,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正要說話,樓下驀地傳來腳步聲,稍頃龍疆上樓,呈交一封秘信。 我拆開一看,霎時臉色大變,陰晴不定良久,輕聲道:「要出大事了!」說著把信遞給艾愁飛。 艾愁飛看罷也嚇了一跳,失聲道:「她怎敢如此膽大妄為。活得不耐煩了嗎?」 我搖了搖頭,鄭重地道:「據我所知,她素來城府深沉,工於心計,既然敢那麼做,肯定有絕對成功的把握。所以我們與其在此判斷真偽,倒不如權當信上所言屬實,立即分頭準備應變。」 艾愁飛沉聲道:「好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可你真要甘冒奇險救她出來嗎?」 我肅容道:「當年她救過我一命,今日是時候還上這份天大的人情啦!」接著展顏一笑道:「放心吧,我不會硬來的!此番前往只為帶她脫困,料那些酒囊飯袋也攔不住我。何況他們恐怕馬上就要亂成一鍋粥了,也根本無暇顧及旁人別事。」 艾愁飛見勸不動我,無奈地叮囑道:「速去速回!」言罷轉身下樓而去。 我長吁出胸中一口濁氣,重新拿起秘信看了一遍後,毫不猶豫地把它燒成了灰燼。繼而,仔細斟酌片刻,才緩緩提筆。無比慎重地起草了七份書信,並叫來龍疆,讓他用金雕傳書十萬火急地發往大陸各地,準備迎接帝都事變的來臨。 做完這些事。我望往窗外陽光燦爛的街道,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自言自語道:「毒殺太后?這個點子太有創意啦!懿貴妃啊懿貴妃,我怎捨得不救如此勇敢的你呢?」 ●●● 一刻鐘後,我扮成一名內侍,遵循上次來時的舊路,迅捷如鬼地朝月華軒方向潛去。 這一路我邊走邊看,不由暗暗叫苦。原來從清華門開始,沿途所有道路均有大內侍衛設防,最要命是連屋頂都安排了崗哨。監視著附近的情況。 我生出寸步難行的無奈感覺,暗忖道:「他***熊!這可糟糕透頂了。只要施展道宗遁術,混進來還算容易,待會兒帶著懿貴妃卻怎麼離開呢?」 我正為此大費腦筋,一隊五十人的巡邏隊迎面而來,拐入這條僻靜小巷,進行水銀瀉地式的徹底搜索,看來他們對遁術也有了防範。 我無可選擇下,趁巡邏隊還未近身的時刻。迅速潛往宮牆另一端,小心翼翼地攀上一間精舍的簷頭暗影裡藏身。 由於這所精舍比附近的殿宇都矮上一截,所以並沒有敵人放哨,但亦非久留之地。 我等巡邏隊離開後,再無心察看其他陷阱與埋伏,只想著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 約摸過了頓飯工夫,我有驚無險地潛到了月華軒外,飛上一棵側柏,緊緊貼在結冰的粗幹上偷眼觀察形勢。 鑒於在雨花閣小樓裡遇到的飛天項鏈事件,我不敢再完全相信《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而是把精神偵測和肉眼觀察結合起來,細心體會有無異常,也許這種情況需要晉入第五層境界才能徹底解決,但肯定不是現在,所以謹慎一些沒有壞處。 月華軒主建築裡沒有懿貴妃,甚至也沒有一個女人,只有兩隊大內侍衛站崗放哨。 我心臟猛然一跳,疑神疑鬼道:「她不會是被老婊子察覺異常,先發制人了吧?」隨即立時又推翻了這個荒謬的念頭,因為懿貴妃若那麼弱智,恐怕根本不會備受秦頤寵愛,即使在他死後也照樣地位穩固了。 正在胡思亂想,一輔華麗的馬車從遠處緩緩向這邊駛來,前後左右均有皇家騎士護衛。 我分出一縷神識閃電般游移過去鑽入車廂,見裡面端坐的恰是懿貴妃不禁大喜,安心靜待她鳳駕回軒。 不一會兒,馬車進入院門,在廳前停了下來。 接著四周足音紛起,大群內侍宮娥湧出廂房,齊聲叫道:「恭迎貴妃娘娘回宮!」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忽然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己很可能太一廂情願了,懿貴妃也許根本就沒想過或者不願意離開皇城呢!畢竟作為女人,尤其是像她這種權力慾極旺的女人,怎甘心放棄富貴榮華和崇高地位,後半生去過隱姓埋名的生活? 這時,車門被拉開了,接著懿貴妃的動人背影,頭戴鳳冠,身穿華麗盛裝,赫然出現眼前。她緩緩往前廳走去,前後簇擁著二十多名內侍宮娥,四周林立著近百皇家騎士,那種母儀天下的氣勢派頭,教人更難想像她會願意隨我離開。 我呆看著她的背影盈盈消沒在台階盡頭,心中思緒萬千,最後下決心道:「既然來了,怎都須見上一面。即使她真不願離開,我也算盡到了義務,還清了欠下的人情。」念罷小心翼翼地連施木遁和土遁,無聲無息地潛向月華軒後院的寢殿。 皇城裡所有寢殿都是獨立的建築,四周沒有任何高手,也許是皇帝不想被武功高強的護衛們聽到他臨幸妃子時的情景,所以作出的特別規定,這一點極大方便了我的行動。 下一刻,我大膽地飛上了結滿冰雪的殿頂。正如所料大內侍衛果然不敢在主子頭上安置瞻望哨,使我可以舒舒服服地靜待時機潛進殿去。 這一等足足過了半個時辰,當我差點按捺不住想要前往找尋時,才聽下面足音響起,接著見懿貴妃施施然回到寢殿,原來竟是去沐浴更衣了,難怪花費恁多工夫。 她置身的這間屋子呈長方形,佈置華麗,鋪著厚厚的地毯,一角的銅爐火光熊熊,室內溫暖如春,正中靠牆處放了一張寬大舒適的繡榻,旁邊是梳妝台和座椅,另一角放了一面大屏風,顯是更衣方便的地方。 此番懿貴妃沒再讓我久候,乍入室便遣退了貼身宮娥,一個人呆呆坐在梳妝鏡前發愣。 我見狀知機地向她傳音道:「是我,別出聲。」 懿貴妃初時被嚇了一大跳,待聽清聲音的主人是我,才放下心來環目四顧,顯是在尋找我的藏身之處。 我嘿嘿一笑,閃到一側的窗下,肯定四周無人注意後,迅速打開窗門,瞬移入室,再回手關好。這一連串動作快如星火,而且悄無聲息,因此懿貴妃只覺眼前一花,我便現身室內,不禁目瞪口呆。 相隔片晌,懿貴妃秀麗的玉容露出一抹感動神色,幽幽歎道:「你來幹什麼?我寫信相告,可不是為央求你救人家出宮的。」 我苦笑道:「明白!這純屬自願而已。」 懿貴妃聽了似覺自己有些過分,輕聲道:「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問題,皇城裡的防務重新佈置過,警戒力量增強了以往的五倍規模呢!」說著嫣然一笑道:「噢,差點忘了,還沒感謝你幫我做掉梁太平。」 我一眨不眨地凝望著她美麗的大眼睛,正容道:「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非要這麼做嗎?」 懿貴妃俏臉霎時陰沉下來,緊閉雙唇,直到我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寒聲道:「因為我要把梁家上下趕盡殺絕。第一步你已經幫我做到了,剩下的將由我自己來親手完成。」 我奇道:「你怎能給那老婊子下毒?」 懿貴妃聽完愣了一下,顯是非常驚訝我對太后的「雅稱」,稍後才啞然失笑道:「世間沒有無懈可擊的防線,即使太……嗯,那老婊子身邊也是一樣。我用了整整十年時間,把一名內侍安插到她身邊,為的就是今日此舉。呵呵,剛才我在坤寧殿,親眼看著她把含有『八極雪蓮』的參茶嚥下肚去卻茫然無知,真是感到痛快淋漓,恨不得親口告訴她事實真相,好看那老婊子魂飛天外的可笑表情!」 幽優書盟 UUTxt.CoM 全紋字扳粵牘 第卅九卷 一統 第一章 晶解 字數:10092 我歎了一口氣,無言以對。 懿貴妃臉色轉陰,冷笑道:「你覺得我太心狠手辣了,是嗎?」說著頓了一頓,繼續道:「其實我們都是同一種人,而且你比我更冷酷無情。哼,別人不曉得金雕盟總舵被炸是怎麼回事,我卻清楚知道那定乃你所為,因為忍氣吞聲不是柳輕侯的性格。」 我怎都沒想到懿貴妃竟精明至斯,隨口便道破了這個天大秘密,愕然片晌後,解釋道:「我不是譴責你的做法,而是擔心你的安全。若能多等幾日,根本就無須如此冒險,休說是老婊子的性命,就是滿朝文武哪個你瞧不順眼,我都可頃刻取他項上人頭來見哩!現在局勢卻複雜到極點,我不知會發展至哪一步啦!」 懿貴妃釋然,旋又蹙起秀眉道:「金雕盟總舵被炸、太后被毒斃,這兩件事平常只要發生其一便足以震驚朝野,如今加在一起更讓天下大亂了。」說完咬著下唇沉吟片刻,分析道:「不過也非全無脈絡可尋。首先、蘇家一定會找你麻煩,因為只有慕容世家能製造出那麼恐怖的大爆炸,聯想到愷撒親王府滅門慘案,傻瓜都知道是你在背後指使啦!其次、梁家一定會發動政變,著手廢除蘇皇后,理由是她為老婊子死後的最大受益人,同時擁護我來主持朝政,以便秦當名正言順地登基稱帝。再次、東方家一定會調兵圍剿獨孤家,畢竟秦九實力最強,必須趁著他遠離軍隊的時候斬草除根。最後、帝都的局面將是七小世家向蘇家和獨孤家宣戰,蘇家則向你宣戰,鑒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法則,蘇家極可能會與獨孤家聯手,以對抗七小世家,還有對付你,而你理所當然的選擇是與七小世家聯手,消滅蘇家和獨孤家。」 這番話洞若觀火,一口道盡了帝都四大勢力面臨的種種困難和必然選擇,教人不禁茅塞頓開,眼前一片明朗。 我脫口而出道:「幸虧你不是男人!」 懿貴妃奇道:「嗯?」 我暗悔不該一時嘴快失言,極想尋找其他借口矇混過關,但念及她的精明,又打消了念頭,硬著頭皮實話實說道:「如果你是男人。而且擁有此等遠見卓識,我要麼招攬你入麾下,要麼剷除你於萌芽,無論如何都將限制或拖殺一代豪雄誕生,故才有剛才的感慨。」 懿貴妃聽罷呆了半晌,低聲道:「輕侯,你知道嗎?儘管世間聰明絕頂的人多不勝數,但是同時兼備誠實果敢者卻有如鳳毛麟角,迄今我仍只在你一人身上看到過。這就是所謂大智若愚吧!世事往往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地,唯有知道收斂和懂得抉擇的人。才能真正成就蓋世功業。那也是謀士和霸主的最大區別。」 我被她誇得老臉微紅。連忙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道:「對了,你剛才說我須跟七小世家聯手禦敵,那豈非要與梁家和東方家同流合污嗎?恐怕即使我願意。衛旌和東方文明也不干吧?」 懿貴妃答道:「不錯!衛旌統率皇家騎士團,東方文明管轄城防軍,兩人乃是在帝都與艾愁飛齊名的軍事三巨頭,而且皆與你怨隙頗深,確實很難共事。」說到這兒,語鋒一轉道:「可是你又何必介意他們的想法呢?若我所料不差,七小世家內部很快會有一次權力洗牌的契機,你只要挑准人選大力扶植,休說是除去衛旌和東方文明,即使是消滅梁家和東方家。進而掌握其他五小世家也非難事哩!」 我略作思索,驀地幡然醒悟道:「你說的是他?」 懿貴妃欣然點頭稱是,微笑道:「此子雖年紀輕輕,可深沉內斂,最關鍵是曉得審時度勢,而且本性善良無爭,完全具備了招攬的資格,你切莫錯失了人才。」 我躬身受教道:「多謝指點迷津!」接著頓了一頓,正色道:「輕侯在此向你保證。無論我大業得成與否,帝都事了後,都絕不會忘掉這番恩情。」 懿貴妃搖了搖頭,斷然道:「再說吧!現在你須立刻離開皇城,回去做萬全準備。」 我心中一陣感傷,憐惜地抱住懿貴妃纖細的腰肢,在她溫軟香滑的紅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柔聲道:「保重!」言罷不敢多看此妹黯然的神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寢宮。 ●●● 我踏上東大街連外皇城的永安橋時,心中仍盤旋著適才與懿貴妃的對答。她的提議使全局豁然開朗,讓我多出了一條能夠以最小的代價佔領帝都的捷徑。不過具體實施起來,仍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困難,譬如我缺乏一名可跟七小世家掌權者直接對話的使者。此人必須地位超然,舉足輕重,影響巨大,但滿足這三樣條件者,定屬一代宗主,焉肯輕易插足是非漩渦呢? 我邊走邊想,不覺繞過已被炸成廢墟的費府,來到通往獅子樓的窄巷,紫竹林出現在前方。 這時,太陽已經沉到地平線下去了,它的餘輝給連綿起伏的沿途房舍鑲上了一道金光閃閃的邊飾;由於這道金邊的反襯,東去的道路變得更加幽暗、更加遙遠。紫竹林後,稀稀落落的***閃爍著,更給暮色增加了一種深邃莫測的感覺。 天空一片深藍色,隨著夜的來臨,藍色的濃度越來越重。一群群歸鳥掠過上空,翅膀敲擊著空氣,發出颼颼的聲音。遠處炊煙裊裊;順著輕風橫飄出去數丈,像一條條淡淡的白帶子,在夜空中閃了閃又消失於無形。 下一刻,我步入黑沉沉的紫竹林,嘎然停住了腳步。 眼前不遠處,在迷離撲朔的竹影下,關山月傲然卓立,彷彿一尊神神祇。他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掌中盈握的不是威震天下的屠龍劍,而是一柄長九尺五寸,闊四寸,通體金霞燦燦瑩瑩欲流,造型高雅古拙的出鞘寶劍。只瞧它隱含的睥睨眾生之勢,便知是足可與十方俱滅魔劍分庭抗禮的絕世好劍,也不曉得關山月從哪裡搞來如此稀罕的玩意。 我晉入《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第四層本相境界,心中無生死忘勝敗,就連關乎風雲盛衰且隨時可能爆發的帝國政變,也完全拋棄在腦後。 關山月仰首望著夜空,雙目射出無限嚮往,道:「我活了數百年,經歷大小戰役無數,昨夜尚是首嘗敗績,甚至愛劍屠龍都化為塵泥。『天敵』柳輕侯果然名不虛傳!」 他說著目光回到我臉上,淡然自若道:「不過亦非沒有任何收穫,起碼我對光明神王更多了幾分體會,相信足可與你的黑暗魔君再較高下了!瞧,此乃風雲帝國太祖皇帝秦魔舞的成名兵器奧丁神劍,我特意從國庫取來,為的就是見識一下你的十方俱滅全力施展後會是怎樣一副光景,這點小要求不會叫我失望吧?」 我微笑道:「國師出言相邀,想必心意已決,即使拒絕也是沒用的,輕侯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霎時間,奧丁神劍和十方俱滅魔劍同時戟指對方眉心,兩人目光交鋒,百丈方圓的紫竹林內萬簌俱寂,再聽不到絲毫聲響,一切事物都似是凝滯不動的。 我感到大地、北風、夜空,至乎整個宇宙,就在關山月出劍的一刻全部消失無蹤。它們當然不會真的消失,皆因關山月天地人劍四合為一,營造出強橫無匹的精神氣勢,也融入到《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第四層本相境界裡,才會生此異象。由此可知,光明神王確實有與黑暗魔君並駕齊驅的精神力量。 「嗤!」奧丁神劍泛起金燦燦的霞光,劃出蘊含禪宗至理的玄奧軌跡,倏忽橫渡三丈距離,破空從左側往我刺來。漆黑夜空中鑲嵌的滿天星斗,也彷彿驟然一齊隕落人間,吸附在奧丁神劍的鋒尖四周,凝聚成一幅晶瑩璀璨的美景,掩護著劍鋒化成的那點金星,流星趕月般向我咽喉襲至。 這一劍實有偷天換日的的神力,美麗至極,更可怕至極,只要我稍微遲疑,必為它所乘,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難怪關山月號稱深藍第一劍客,劍法至此,確已臻達登掌造極的化境。最厲害是關山月的劍道至精至純,不含半點雜質,尤其是昨夜戰敗後,就連最後一絲勝敗執念也捨棄掉了,現在他全心全靈地與劍結合,內外渾然一體再無破綻。此時的關山月,跟昨夜簡直判若兩人,即使我全力以赴,輸贏也是五五之數,故此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小心應戰。 「嗡!」十方俱滅發出驚天動地的龍吟,劍身泛起的藍芒,有如一條沉寂萬年的魔龍忽然從無底深淵飛昇九天,劍鋒劃出一個完美無缺的圓圈,充滿著秘不可測的味道,似緩實疾地擋在了億萬星辰鋪天蓋地襲來的必經之路上。 緊接著,我身前驀地閃現一面高寬不知幾許的黑暗帷幕,坐出無與倫比的吸力,億萬星辰轉眼消失其中,只剩那點金星仍閃電般往我射來,但恰好跟它同歸於盡。 我渾身劇震,雙臂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剛剛那一招我偷師自天魔功,估計即使是舜親至也最多此等威力,想不到關山月初遇便能乾淨利索地破解掉,甚至以點擊面,對我加以重擊。 倏然斜上方再現無數繁星,每一顆都向我射來,可是這次那點金星已遁去,教人無法捕捉它的運行軌跡。 我連忙收攝心神,對眼前諸般幻像視若無睹,十方俱滅魔劍福至心靈地刺向虛空某一點。 劍鋒過處,億萬星辰再度消失,卻不見那點金星影蹤。 我在氣機感應下,劍鋒回收,十方俱滅魔劍往下方劈去。如果被我劈中,《恨生劫》不遺餘力地侵蝕下,縱以關山月之能,也要鬧個手忙腳亂露出破綻。 耳畔傳來關山月的冷笑,同時正前方憑空冒出一點金星忽地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激刺我眉心。 我心叫不妙,始知先前氣機感應到的乃是陷阱,旨在誘我改變原本正確的攻擊方向,而現在已中了關山月的詭計,不但從主動化為被動,而且若不能扳回劣勢,數招內即要落敗身亡。最要命是自決戰開始,我的視野裡便失去了關山月的蹤影,就像跟一個隱形人作戰,參透為何如此顯為斯役獲勝的關鍵。 「莫非是禪宗神通?」我心念電轉,哈哈一笑,十方俱滅魔劍不可思議地復又挑起,迎往金星。 這一刻,我心神比任何時刻更澄明清淨,已預計到關山月的下一步棋。 關山月輕咦一聲,就在迅疾撩出的十方俱滅魔劍挑上金星的剎那。手上金芒閃動,奧丁神劍後發先至地點中魔劍劍尖,沒有半分誤差。 兩劍相互碰觸,卻沒有發出丁點聲音,那副情景詭異絕倫。 我哪想得到關山月有此應變奇招,竟憑絕世功力,以彼此同出一轍的手法,化去十方俱滅魔劍的恨生劫勁。心叫不妙時,十方俱滅劍脊無由曲起,既而被狠狠彈開,奧丁神劍驟然劃出一道完美弧線,先往我左上方悠悠揚起,再朝右下方斜斜劈落,進擊的位置乃我身後三尺的虛空。 表面看那根本不能對我造成任何威脅,實際上我卻有苦難言,在此莫名其妙的攻勢裡,更深刻感受到奧丁神劍的可怕。因為我要重新控制強勁反彈回來的十方俱滅魔劍。唯有退步洩力。可是關山月早已料到此點,令奧丁神劍先發制人,生出無與倫比的強大吸力。且隨著劍勢劈落不住增強,帶得十方俱滅魔劍不由自主地被扯往那處,我想多退一步或少退一步都做不到,只能在萬般不願的情況下,全力硬拚這一擊,進而再無餘力組織反擊,任由關山月繼續佔據上風。如此劍法,確是駭人聽聞。 值此千鈞一髮的危機關頭,我突然啟動黑暗圖騰,右手緊握的十方俱滅魔劍霎時憑空消失。接著從左手閃現,本是貫滿真勁地劍身經黑暗圖騰裡洶湧澎湃的黑暗能量洗禮後,倏忽解脫了所有束縛,再不受奧丁神劍牽引,有如九萬張神弩齊射的怒矢狂風驟雨般射向關山月。 「嗤!嗤!」之聲密如爆豆地響成一片,奧丁神劍猛然回收,同時關山月首次現出真身,滿臉訝異表情,雙手握劍在空中畫出無數縱橫交錯層層疊疊的優美線條。與十方俱滅魔劍寸土不讓的激戰不絕。 雙方動作有如行雲流水,連綿不斷,讓人生出眼花繚亂的感覺,不過交戰至此時,十方俱滅魔劍和奧丁神劍仍未有半記碰響,但其中的凶險變化,卻非任何筆墨可以形容。 一輪疾攻完畢,兩人均覺氣力不繼錯身而過,略作調息。 關山月一陣長笑,奧丁神劍在頭頂畫出一個圓圈,眨眼間場內空氣有如巨鯨吞水般被吸得一縷不剩,接著重逾山嶽的龐大潛勁當頭壓來。 我夷然無懼,十方俱滅魔劍使出瑪雅族最高劍法滅神刺,筆直刺向關山月威力驚人的無形氣場。 這一劍無始無終,我的精氣神和身心意完全集中到眼前此刻,甚至忘掉了自己因何出招,人劍天地融為一個浩瀚無垠大小不一環環相套的多極宇宙,勝敗生死再不存於其中。十方俱滅也再不是魔劍,而是整個宇宙不可分解的部分,我感到從一個超越時空的角度,鉅細無遺地掌握著關山月奧丁神劍的變化。 關山月頭頂虛空中的劍圈,正駭人聽聞地緩緩縮小,劍氣卻匪夷所思地一圈圈源源不斷增加,當我的十方俱滅魔劍刺中劍圈核心的一刻,可以想見,那劍圈會收斂成一點,積至巔峰的劍氣將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聚攏,迎往攻抵的十方俱滅魔劍。 自動手以來,兩人還是首次不遺餘力地性命相搏,這一回合誓將驚天動地。 我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在根本不可能的情況下,本就迅猛無儔的劍,勢陡然再生變化,更快近倍地刺向劍圈核心。 關山月受到氣機牽引,倏然頭頂金芒暴漲,劍光大盛,閃電般橫空劈下。奧丁神劍將一道道如真似幻的分身連成密不透風的扇面斬落,隨著落勢我需無休無止地突破綿綿不絕的劍氣輪斬,只要被任何一個分身擊中,肯定立即一命嗚呼,什麼也挽回不了必死結局。 此招又大大出人預料之外,令我曉得自己仍未能完全看穿關山月鬼泣神驚地劍法,不過他已從隱身轉為顯形,再也無法完全操縱戰鬥的節奏和主動了,所以即使該式妙到毫巔,亦可看作是關山月萬般無奈的舉動,乃他落入下風的標誌。 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速中,十方俱滅魔劍貫滿恨生劫勁,鋒芒所向,奧丁神劍分身紛紛破碎,變成向兩旁翻湧開去的巨大氣浪,十方俱滅魔劍尖鋒疾取奧丁神劍尖鋒,中間再不存在任何障礙。 殊料眼看就要命中尖鋒,奧丁神劍忽然消失,繼而千萬竹葉在眼前迅速擴大,直向我全身要害和手上的十方俱滅魔劍射來,竟是關山月把劍回收,催動四周修竹灑落無數「暗器」,欲借它們擾亂我的進攻,同時提前引發無堅不摧的劍氣。 我悶哼一聲,繼續保持前衝之勢,但已改變進攻角度,直刺成斜刺,刺往關山月右方空處,在夠到位置前地寸許距離,十方俱滅魔劍攔腰橫掃,生出破體無形劍氣,從竹葉陣的縫隙裡狂擊關山月。這招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如果他置之不理的話,等同十方俱滅魔劍威力的破體無形劍氣觸體,即使關山月的護體真氣再強,也要抵擋不住慘淡收場。 這一刻,雖然我看不透關山月的劍招變化,但是他亦掌握不到我的劍法,等待雙方的是未知宿命。接著謎底揭開了,因為竹葉陣被我往右瞬移時激起的狂飆帶動,改前射為螺旋上升,當此遮蔽兩人視線和思感的障礙物被去掉之際,戰場局勢豁然開朗,一切都變得清楚明白。 「嗤!嗤!」奧丁神劍爆起億萬星辰,滿佈關山月右側虛空,破體無形劍氣撞在上面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我不但沒有沮喪,反而感到興奮,因為他已被逼落下風,只能見招拆招見式破式,再不能隨心所欲地進攻了。 我全神貫注地鎖定了關山月的方位,精確計算出奧丁神劍爆出的繁星數量,從頂峰降至谷底所需的時間,精氣神和身心意再次集中,晉入物我兩忘的武道至境,十方俱滅魔劍在虛空中驟然劃出一輪完美無缺的圓軌,蓄到極限的恨生劫勁透劍發出,直擊關山月劍光即將消失處,海底撈針般化不可能為可能地尋上了虛虛實實中奧丁神劍的真身。 「鏘!」我全身劇震,往後一晃,差點仰天摔倒,心中卻喜出望外,皆因曉得關山月被迫無奈終於跟自己硬拚了一記。儘管兩劍仍未有實質接觸,但是卻與真正交鋒毫無分別,最關鍵是在魔界四大寶典基礎上創出的恨生劫勁,透過十方俱滅魔劍擊中奧丁神劍後,縱使關山月身為光明神王,一時半刻也休想化解,必將埋下他敗亡的種子。 關山月雄軀輕顫,低喝道:「好劍法!」說著奧丁神劍憑空出現於我眼前,遵循著鳥飛魚游般盡得自然奧義的優雅路線,由我頭頂丈高虛空彎彎劈下,深藏不露的劍氣更早一步把我整個人籠罩其中。 這時竹葉陣剛剛升至最頂點,再往地面緩緩飄落,位置恰是關山月雙手擎舉奧丁神劍的高度,由此可推知他蓄謀已久,所以才能剛好在竹葉飄落前進攻,讓它們不被我利用,平添莫測的變數,他真不愧是深藍第一劍客啊! 關山月此招勢不可擋,因為他根本沒去化解侵入體內的恨生劫勁,而是傾盡全力揮劍進攻。眼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施展渾身解數,用十方俱滅魔劍迫關山月還劍自保,可對一個捨生忘死只為求勝的人來說,那無異於對牛彈琴。 我完全不曉得形勢為何忽然變得如此惡劣,只知關山月的劍法震古爍今,已臻超越凡世的神境,若我硬要格擋,或許憑借黑暗圖騰內的後備能量,能夠再支持一時半刻,但好不容易搶回來的主動權將重被對方掌握,甚至不出十劍,肯定敗亡在關山月手上。當然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在他揮出第十劍殺死我前,恨生劫勁會預先侵蝕掉關山月的所有生機,讓他比我更早一步去西方極樂世界報到。戰鬥到這步田地,雙方拼的已經不是武技,而是意志,誰堅持到最後,誰就能獲得最終勝利,可那種結果真值得兩人各自付出性命的代價,甚至同歸於盡嗎? 想到這裡,我毅然決然地放棄格擋,啟動黑暗圖騰,召喚巴士底魔龍王魂附體,整個人倏忽化作十二道魅影,往四面八方射去,但省卻了接下來那一段晦澀難懂的龍語,並未對關山月展開致命一擊。 下一刻,我毫無徵兆地出現於距關山月二十步遠的翠竹梢巔,在北風吹拂下,隨著枝杈悠然起伏搖擺,透出一種說不出的逍遙自在。 漫天竹葉無聲無息地落到地面,繼而被大風吹走無蹤;奧丁神劍也像從未離開過般恢復了扛在肩上的狀態,關山月一眨不眨地凝望著我,亦如決戰前的模樣,只是卻失去了那股睥睨眾生的傲氣和必殺必勝的鬥志,轉為與世無爭的平和心境。 我信手收去十方俱滅魔劍後飄落地面,誠懇地道:「國師劍法天下無雙,輕侯甘拜下風。」 關山月平淡地道:「你過謙了,再鬥下去。十劍內誰也不知哪方能夠活下來,如果考慮到功力深淺方面的因素,那個人更可能是你,最多受傷養些時日罷了。至於說到劍法嘛,我和你平分秋色,誰都沒佔到什麼便宜不是嗎?嘿,枉我空活四百歲,每日廢寢忘食地勤研劍道。最後卻跟你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打成平手,真要說起來我才是一敗塗地呢!」 我沒料到他會坦然認輸,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安慰這位心灰意冷的絕代大宗師,只好保持沉默。 關山月啞然失笑,把奧丁神劍大半插入身旁一棵粗竹內,繼而背負雙手,緩緩往我走來,當經過我身旁時腳步一停,仰望璀璨星空,歎道:「今後奧丁神劍由你保管吧!它就像這風雲帝國一樣,都到了應該換個主人的時候了。阿痕果然沒有看錯,你確是統一大陸的最佳人選,當然更沒有令關某人失望。讓我得以借此戰獲得九九劫數的最後一難,終成正果。望你永遠把百姓福祉放在第一位吧,我要走啦!」 我旋風般轉過身去,正想對他說點什麼,卻突然看到了一幕前所未有的奇異景象,登時目瞪口呆。 只見關山月寶相莊嚴,雙目閃動著神聖的光輝,雄軀傲立凜然不可侵犯,只是整個人在瞬息間已變為晶瑩剔透的奇異水晶,既而開始由緩至疾地釋放出不可思議的靈力。當所有靈力完全耗盡時,他的身體直接昇華為各色冰晶雪片飄散,不一會兒就徹底融化在虛空中,完全消失了。 我親眼見證了一代偉大的武道家破碎虛空的全過程,心中不禁百感交集,當下一言不發地垂手肅立,恭恭敬敬深鞠三躬後,前去收妥奧丁神劍,默然繼續趕路。 一盞宮燈幽幽照亮了紫竹林盡頭的窄巷入口。蘇小橋穿著純白色的華麗女服,淡雅如仙地卓立燈下,在滿天星光和遠近***輝映中,有如一朵午夜盛放的蘭花,美艷不可方物。 我的眼神完全被她吸引,再也挪移不到別處,於是毫不掩飾欣賞和愛慕之情,同時暗壓心裡的那絲意外和震驚,快步來到蘇小橋跟前,歎道:「你都看到了?」 蘇小橋沒有預料中的悲傷和難過,若無其事地嫣然一笑道:「是!」接著頓了一頓,繼續道:「小橋要先代家師感謝你的無私幫助,使他老人家終於成功晶解,晉入傳說中世人夢寐以求的極樂世界,再恭喜你通過他老人家的考驗,獲得風雲禪宗所有門派的最高敬意。這是一個最完美的結局,對嗎?」 我搖頭苦笑道:「純屬僥倖,天知道我差點就忍不住跟國師一決雌雄呢!想來那必將把局面推至最險惡的境地,事後即使我僥倖活命,現在恐怕也得不到小姐笑臉相迎,而是兵戎相見吧!」 蘇小橋嬌嗔道:「你這人凡事就愛往壞處想,其實此戰師尊無論勝敗都不會殺你的,他老人家還指望你徹底結束亂世,還深藍百姓一個太平盛世呢!」言罷又喜孜孜道:「不管怎樣,總之如今各得其所,就別在討論另外一種可能性啦!嗯,上次你讓人家幫忙聯絡朝野中立派的任務,眼下已快全部完成,他們除極個別仍心存顧慮外,其他人皆欣然答應支持你的統一大業哩!呵呵,王爺還有新任務要交待嗎?請趁早哦,小橋要去忙嘍!」 我點了點頭,剛想跟她道別,忽然想起從皇城行至紫竹林一路煩惱的那個難題,忍不住喜形於色道:「啊,且慢,小弟正好有件差事需要小姐幫忙,具體內容是……」 蘇小橋聽完,凝神沉思半晌都沒說話。 我正要勸她實在為難就別插手了,自己再找他人跟進時,卻見蘇小橋醒過神來,巧笑盈盈地望著我道:「真不曉得你的運氣為何會那麼好?知道嗎?其實你要勸降的這個人,恰恰為金鱗宗宗主,他乃我方中堅人物,所以此事根本無須商量,我即可全權代其答應任何要求。」 我頓時目瞪口呆,良久才道:「他***熊,現在就連我也要忍不住佩服自己的好運氣啦!」說著哈哈大笑道:「那就拜託小姐通知一下他吧,針對七小世家的具體計劃嘛,我想這麼辦……」當下詳詳細細地把前後因果利害關係,統統向蘇小橋解釋個清楚明白。 和盤托出後,蘇小橋好像看怪物般瞪視我良久,驀然湊近我耳旁輕輕道:「誰若跟你為敵,肯定要後悔因何誕生人世哩!這麼陰險毒辣的計策都想得出來,而且還變態到天衣無縫,沒有絲毫破綻,你還是人嗎?」說完未等我叫囂不滿,她已一陣嬌笑,挾帶著醉人香風從我身旁逸去。 我回頭瞧著她無限優雅動人的背影,在黑沉沉的夜色裡,倏忽消失在紫竹林另一端,不禁爽然若失,暗歎道:「唉,什麼時候才能讓她向我投懷送抱,兩人一起男歡女愛,盡享世間至樂呢?」想著倏又轉念道:「算了,得之我命,失之我幸,一切美好事物都不能強求哩,看老天如何安排吧!太后駕崩,今天晚上鬼知道會是怎樣一番情景,我還是先把精力放在敵人身上才好!」 相隔片晌,我收拾心情繼續行程,結果才踏上長街,就見把守道口的禁衛軍士兵中一名武將快步迎上來躬身施禮後,低聲道:「卑職刑部副總提督牙拜,奉艾相親命在此等候王爺,他老人家說,一見到您,就即刻請您回獅子樓,有要事相商!」言罷不著痕跡地瞅了一眼我身後,看沒有任何人同來的情形,不禁微露訝異的表情,遂很快又恢復正常。 我知道此君本是刑部第四號人物,地位僅在相、侍郎和總提督之下,現在梁太平和雷笑已死,他的官職雖然沒變,但實際上已是刑部響噹噹的第二號人物,同時也是艾愁飛的鐵桿心腹,因此才會曉得我的行蹤和所執行的任務,眼下見沒帶回懿貴妃,只是一人歸來,故會表現出有點奇怪。 我欣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辛苦了!」說完展開身法,迅捷無倫地奔往獅子樓,旁觀者恐怕只能感覺到北風愈發凜冽了幾分,卻萬萬想不到有個比風跑得還快的人剛剛從身畔和眼前掠過。 轉眼間,獅子樓已在腳下,我也懶得走正門和樓梯了,直接撲臨頂樓亮燈的那個房間,閃電般推窗而入,再回手關上窗門,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卻未發出丁點聲響,著實是神乎奇技。 艾愁飛坐在背窗的太師椅上,身下是一張斑讕猛虎的皮毛,雙腳正踩著猙獰虎頭,透出一種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味道,很合大戰前的氣氛。按理來說,我悄無聲息的舉動,應該沒有驚動他才對,但是艾愁飛偏偏有如親眼目睹,頭也不回地道:「回來啦?一切順利嗎?」 憂u書猛 UUTXT.coM 詮文字版閱牘 第卅九卷 一統 第二章 政變 字數:10333 我一邊暗暗慨歎帝國六相無一庸手,一邊答道:「還好,路上只碰到了點小麻煩而已!」說著把此行遭遇一一如實相告,以便供他參考,畢竟在京師艾愁飛才是地頭蛇,或許從隻言片語的情報裡,便能聽出一些作為外來戶的我怎都無法參透的玄機呢! 艾愁飛一直在凝神聆聽,沒有插口半句,等我講完臉上流露出由衷的笑容,欣慰地道:「關山月晶解著實讓人大大地鬆了口氣,老夫之前總擔心決戰時,無人是他敵手麻煩透頂呢!至於對付七小世家的計劃亦完全可行,只是要委屈你嘍,還要冒極大風險。」 我見他隻字不提太后之死,偏偏此點又事關重大,不由心中大奇,難道艾愁飛早就得到消息了不成,否則根本無法解釋他的鎮定自若。於是隨便找把椅子,在艾愁飛對面坐好,拿起左側几上的紫砂壺,給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尚還溫熱的倚邦金瓜,一面品嚐著極品貢茶,一面靜候對方釋疑解惑。 艾愁飛眼神深注地瞧了我一會後,唇角逸出耐人尋味的笑意,坦言道:「不錯,老夫在宮裡確實安插和收買了許多耳目,他們有的已潛伏了數十年,少數更佔據了要害部門的主管位置,所以當太后歸天時,老夫第一時間便收到線報,並隨時跟進宮內每個角落的風吹草動,老夫派牙拜相迎,所需商量的要事亦正是此樁。輕侯對這件事的影響有何高見?」 我暗忖道:「老狐狸,你這是在考驗我處理危機的能力嗎?嘿,讓你大吃一驚吧!」 不過想歸想,此念卻無法宣之於口,只好佯裝不知,平靜地把懿貴妃的分析拿出來複述一遍,最後總結道:「輕侯以為,當七小世家得到太后歸天的消息後,作為首腦梁石君會很快發現己方將要面對蘇家和獨孤家聯手扼殺的糟糕局勢。想改下風為上風,他唯有主動來求您調動禁衛軍幫忙,所以我們只需耐心等待就好,我想最遲不過明晨,最快可能現在,梁石君已急急忙忙趕來了呢!」 艾愁飛眼中寒芒一閃,冷哼道:「那個老混蛋若肯乖乖送上門來倒好了,可恨的是他有心無膽。害怕我們趁機要了他的狗命,所以只派信使遞交一張請帖就算了事。」說著漫不經心地右手食指一勾,距離他足足三丈遠的書案上,立有一物如被隱形人托著般緩緩送到了我眼前,四平八穩地落在了茶几上。 我拿起那張請帖,首先感到入手很沉,大異於尋常紙張,接著映入眼簾是精緻華貴地湖藍色閃亮封皮,上面用純金鑲嵌著一個八角形,中心位置赫然點綴著櫻桃大小的六顆猩紅色極品火鑽。構成熊熊燃燒的烈焰圖案,貌似是梁氏家族的徽章吧!整體來說,它奢侈到了極點,我不無惡意地想道:「希望梁家結婚壽誕邀請賓客時。使用的均是這種式樣的請帖,估計只要來上十次八次,就算我們不打他們,也會自動破產了吧!」 我懷著這個邪惡的念頭,翻開請帖一目十行地看完內容,抬頭望向艾愁飛問道:「清遠樓在哪裡?」 艾愁飛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我絲毫不以為忤,胸有成竹地微笑道:「相爺毋庸擔心,就連關山月都不是輕侯的對手,區區梁石君又算是哪根蔥哪頭蒜呢?即使他們布下天羅地網。我亦有信心把天捅出個窟窿,將地踩漏個大洞,讓梁家和東方家的人知道知道,自己算計的人到底是誰,夠不夠份量,有沒有資格觸犯。」 艾愁飛霍然睜開眼來,豪情萬丈地道:「說得好!本來老夫還不打算跟七小世家的人立刻撕破臉皮,但是聽完你的話,再想想這張請帖背後隱藏的含義。無異於給我們變相地下了封戰書,如果不去倒叫梁石君那老混蛋小覷了,既然他們在試探我們的誠意和膽魄,就索性給其一點厲害嘗嘗吧!」 兩人說完,忽然面面相覷,既而暢快淋漓地哈哈大笑起來。 對於位高權重如我和艾愁飛來說,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比冒著生命危險贏得挑戰更有趣呢? ●●● 清遠樓位於帝都皇城東南方金獅路一まま一號,此處不偏不倚,恰值皇家騎士團和禁衛軍勢力範圍的接合部,梁石君選擇這裡談判,倒是頗具誠意的。 清遠樓臨街而建,高樓聳立:屋頂為重簷三滴水歇山,黃綠彩色琉璃瓦鋪蓋,花紋南成雙喜字,北成壽字,背梁兩端和正中用鐵製構件代替琉璃瓦尾和寶瓶;底層成方形,縱橫各為三間,逐層收進,中層夾以平座,使樓身更顯挺秀高聳。 清遠樓高三層,約五丈,東西連接民宅,在樓東南側有磚階術梯可登上第二層樓面,中有菩薩像,兩牆有彩畫,是金剛羅漢故事。它高聳在帝都東南,與城東碧雲寺、真覺殿等高大建築遙相呼應,對應於四周大片平緩的灰色民居屋頂,構成起伏變化的優美輪靡。 二更時分,我和艾愁飛乘坐著刑部一號馬車,在龍疆率領的十八名新月衛,以及帝都總巡捕「冥索」呂堯達率領地六扇門五百名精銳高手簇擁下,浩浩蕩蕩地行至清遠樓下。 當我步下馬車,親眼看到清遠樓時,頓覺它比剛才艾愁飛依建築圖紙介紹的更壯觀雄偉、造形華麗,難怪會被冠以帝都八景之一。那疏朗的平座,燦爛的琉璃,精巧的斗拱,著實為它增添秀色,使人一見難忘。 這一刻,清遠樓四周守衛出奇地森嚴,遠近人影幢幢,但鴉雀無聲,只有最上一層的奎光閣***通明,隱隱傳來談話的聲音。 我和艾愁飛均將隨從留在樓下,隻身從東南側跨磚級而上,當抵中層時,並未立刻上樓,而是沿平座走廊圍繞一圈,憑欄遠眺四周景色,只見南北大街、店面屋瓦盡收眼底,遠處青山隱隱,讓人頓覺胸襟開闊,詩興大發,我即興賦詩一首道:「攬山秀於東南,絕清流於西北,仰視煙雲變幻,俯臨帝都繁華。」 聽到我在夜深人靜的辰光,「惺惺作態」的表演,守在通往奎光閣樓梯口的十五六名身形彪悍、態度沉著的風雲衛,皆露出不屑的神色,唯有身畔的艾愁飛撫掌喝彩道:「好詩!」 我微微一笑,淡淡地道:「過獎!」 當然儘管隸屬同一陣營,傲慢自負的艾愁飛,也是不屑於拍馬奉承的,他稱讚的緣由是,皆因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即黑夜對我來說,跟白晝一般無二,故此我才會在遍覽四方美景後,情不自禁地吟詩稱頌。這份天下無雙的功力,亦讓他更加深刻瞭解到關山月晶解的最關鍵要素,忍不住對我油然產生了幾分崇敬之心。如此錯綜複雜的心路旅程,在雖然功力不弱,但是照艾愁飛和我仍差了數籌坐井觀天的風雲衛們來說,無異於夏蟲言冰,根本是狗屁不通了。 正思忖間,風雲衛中一名身材特別雄偉,氣宇軒昂,相貌十分俊朗的錦袍青年,忽由樓梯轉彎處大步走過來,躬身施禮,客氣地道:「在下大內侍衛副總管施峻尹,見過王爺和艾相。」 我心中一憔,連忙伸手相攙。 艾愁飛曾向我刻意介紹過此人,說他是帝國風雲三傑之一,擅使奇門兵器迅雷叉,進攻時動輒夾著轟轟隆隆雷電之聲,怒濤般朝敵人狂湧,聲勢猛惡到極點,悍勇氣勢無與倫比,所過之處,休說是人,彷彿便是整座山嶽也會被炸成劫灰,端的厲害非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此人有種由骨子裡透出來的威霸之氣,格外罕見,但是通過小道消息證實,他因特立獨行,不肯與人同流合污,所以在三傑中混得最差,遠不如背景雄厚的鄭潛曜、善於鑽營的衛旌得意,若非武功強橫穩居風雲三傑之冠,而且屢立殊功,曾被秦頤生前提拔至今日地位,秦頤死後太后梁蘊琦念其勞苦功高多次當眾嘉獎和施以援手,就憑他誰的賬也不買剛直不阿的性格,早被眼紅他官職權勢的政敵掀落馬下,再打個永不超生了。 寒暄幾句後,施峻尹向我們微笑道:「請王爺和艾相隨末將上樓吧!十四殿下、太師和東方相正等著二位商談大事呢!」 我感受到他懾人的氣度,心中頓起激賞愛才之意,一邊點頭,一邊悄悄望向艾愁飛,施了個詢問的眼神。 艾愁飛不著痕跡地輕輕頷首,表示可行,接著又微微搖頭,拒絕了我立即著手勸降的決定。 可憐的施峻尹哪裡曉得一眨眼的工夫,自己已被兩隻老小狐狸翻來覆去地算計了數遍,仍渾然無覺地擺出引路姿態,側身請我們先行呢! 此時,前方樓梯口把守的風雲衛們亦退至兩旁,恭請我們登樓進入奎光閣,同時有人高聲向上通傳道:「東南王殿下,刑部相到!」 我跨過門檻,第一眼便瞥見秦當。 這不但因他身後佇立著五名體魄強橫、神完氣足的甲士,特別引人矚目,更因我曉得他便是懿貴妃和蘇小橋都曾提及過的,七小世家裡隱藏極深的秘密領袖金鱗宗宗主,一個足與關山月以下,蘇小橋、艾愁飛、獨孤闊海、上官驚夢、梁石君等五大宗主相提並論的大人物。最厲害者他身後的五名甲士亦非外人,而是孫、余、何、謝、沈等五家培養出來的最優秀高手,這也就等於說,除東方家和梁家外,其餘五小世家早已緊密團結在秦當周圍,擁護他作為名副其實的精神領袖,那亦顯示著跟關山月、蘇小橋休戚與共的風雲禪宗力量。 如今我終於得到了他們的認可和承諾,無異於如虎添翼,在撲朔迷離的帝都爭奪戰中,更增添了幾分必勝的把握,尤其是對消滅七小世家裡的其他兩家來說,堪稱易如反掌也不為過,可笑東方惜羽和梁石君還被蒙在鼓裡。此時我不由想起懿貴妃精明睿智的眼神,以及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推薦,暗忖道:「難怪她對別人不屑一顧,卻偏偏那樣看重秦當,無論熟知根底與否,此君都著實能令所有人對他印象深刻了。」 秦當一身白衣,在其他人的華衣美服中猶如鶴立雞群般搶眼,配上他的氣度和容貌,更加出眾,使人為之傾倒。也不知是否故意,我總覺得秦當和蘇小橋的服飾如出一轍,無論款式和材料都有異曲同工之妙,或許是由於均為禪宗頂尖高手的緣故吧! 坐在秦當左右兩側的東方惜羽和梁石君,雖皆是一派滿腹詭計、心狠手辣的奸雄模樣,但仍立時給他比了下去,頗有雲泥之別,不可同日而語。 圍著大圓桌而坐的一共就他們三個人,空座也只剩兩個。其餘均已撤去,顯是談判將在五人間進行,再無不速之客參與。這倒使我頗覺意外,本來還以為生死攸關的時刻,就算其他五小世家家主不發表意見,至少也要到會旁聽呢!由此可推知秦當的決定在他們中間的份量有多重,不過也有可能秦當身後地五名甲士並非僅是保鏢身份而已,至少會前曾各自被家主面授機宜。懂得在適當時間提醒秦當他們家族的底線,貌似這樣做才更符合邏輯嘛!總之對秦當,很需要全盤重新估計。 至於平時慣見的新老對頭衛旌、東方文明等均沒有出席,大概正在調兵遣將,分頭應付皇城內外蘇家和獨孤家的人馬吧!根據南疆禮部司帝都處和艾愁飛提供的情報均顯示,目前後面兩家囤積在帝都的兵力絕對不可小覷,除各具一支數量可觀且訓練有素的家族私兵外,城防軍系統也非鐵板一塊,除眾所周知的南督鍾律是獨孤闊海地心腹親信外,情理之中的北督張韜亭、西督孔閥邦亦早被獨孤家和蘇家收買。成為最忠實的鷹犬。為他們搖旗吶喊出兵助陣,還負責把守著事敗後逃往各自領地的必經之路,帝都北門和西門。 當秦當看到我們進門。一下掌擊,五名甲士立即由偏門離去,奎光閣內也倏地靜了下來,語聲盡斂。不過這並不表示我之前推測出現錯誤,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遠離,就躲在隔壁旁聽,同時伺機保護主子,憑借五人超卓不凡的功力,只要談判時大家不使用傳音,哪怕再輕微的說話,也休想瞞過他們的耳目。 梁石君的眼神利箭般向我射過來,一對細長的蛇眼猝然精芒電閃,竟長身而起,遙遙向我伸出右手虛引,哈哈大笑道:「王爺和艾相肯賞臉深夜大駕光臨清遠樓,老夫真是喜出望外,來來來,快快請坐!」 秦當和東方惜羽見梁石君起立,也都跟著站起來歡迎我們。不過秦當是心甘情願,東方惜羽卻極不服氣,對梁石君怨恨不滿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逝,恰好給我捉個正著,讓人油然聯想到即使拋除秦當的因素,梁家和東方家也合作前景堪憂,皆因兩大家主都非甘心屈居人下之輩,反目成仇的時間指日可待。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對梁石君的熱情表現不好視而不見,只好虛與委蛇地微笑應對,亦覺這隻老狐狸若與東方惜羽相比,純以氣派風度而論,還要勝上半籌,計謀城府也更狠辣深沉,我毫不懷疑現在的他如果馬上翻臉動手的話,出招一定是最歹毒的人。 艾愁飛也許是早看慣了梁石君的惺惺作態,所以根本不假辭色,無動干衷地冷眼瞧著他的精彩表演,這一點真教我佩服不已,暗讚薑是老的辣,起碼現在自己便做不到對梁石君視若無睹,不買他的賬,看來要多多地向老前輩學習一番才是。 兩人加快腳步,先向諸人頷首打過招呼後,才在他們對面落座。 梁石君猶在上下打量著我,好像想把人心看穿看透似的,嘴上卻微笑道:「想不到王爺不但精通兵法,劍道修為亦高明至不可思議的地步,就連國師他老人家也要惜敗半招,聽到這個消息時,老夫真有些難以置信哩!」 我不由往秦當望去,後者臉上露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容,幾乎不可察覺地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暗忖道:「他***熊,果然是蘇小橋授意你傳出的消息,否則剛剛才發生的秘密事件,這老混蛋從何曉得呢?不過這樣也好,權當是替我造勢了,己方亦正需要出現一名強勢人物,來迫使敵人膽寒,讓中立派們認清形勢呢!」 我一邊想著,一邊向梁石君道:「太師過譽了,本王只是僥倖跟國師他老人家打個平手罷了,比劍勝利云云,純屬子虛烏有的事情哩!」 這句話表面說得非常謙虛,但是骨子裡卻斬釘截鐵地肯定了對決關山月的不敗戰績,進一步增強了秦當傳播出來的小道消息的可靠性,同時給予抱著萬一態度進行言語試探的梁石君,以及正凝神傾聽的東方惜羽以沉重精神打擊,估計他們看到我毫髮無損的情形後,縱使原來準備了談判破裂後翻臉動手的計劃,此刻也在急打退堂鼓了,因為要狙殺連帝國第一人劍神關山月都無法傷害的恐怖高手,即便他們捆在一起,可能都不夠做人家一碟小菜的。 粱石君臉色微變,連忙打個哈哈掩飾過去,向門外溫和地吩咐道:「來人啊,速速端上點心香茗,我想兩位都該有些飢渴了呢!」 兩人一番唇槍舌劍的暗戰後,奎光閣陷入了短暫的沉寂當中,大家都想藉著侍女們送來茶點的間隙,偷偷盤算下一步的談判策略,務必要搶佔或繼續保持上風。 片刻工夫,閣外足音響起,十名明艷嬌美的華服少女各端純銀器皿,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為各人面前擺放餐具並倒上香茗,再把四十九樣特色糕點一一上桌。 我見她們身材高挑,姿容秀麗,露在衣外的雪白肌膚凝脂般光滑細緻,沒有絲毫瑕疵,舉手投足間,如詩如畫,一頻一笑,渾然天成。最可貴是她們均為黃花處子,卻俱都擁有魔鬼身材,豐滿高聳的酥胸,纖細盈握的柳腰,渾圓挺翹的豐臀,平坦結實的小腹,再配上一雙筆直修長的玉腿,儘管我御女無數,早就練就了遇美不驚的冷靜心態,此時也不禁被同時冒出的這些極品美女搞得心猿意馬,旖念叢生起來。 如果不是未來岳父正坐在身旁虎視眈眈,讓人不敢輕舉妄動,恐怕我怎都要利用談判成敗來要挾敵人,把她們統統送到床上,供自己一一品嚐那銷魂滋味。一念及此,我不禁暗怪七小世家的情報官白癡笨蛋,怎連我與艾丹妮的親密關係都一無所知,否則早早告知梁石君和東方惜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十位美人贈給我,少不得看在她們面上,我怎都要留點餘地給兩家,至多不親手趕盡殺絕嘛!現在可好啦,看得見吃不著,只能乾瞪眼嚥口水,撩人心弦不得安寧,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光看對方捨得出動十女侍客,就可見他們是多麼看重這次談判了。當然比起七小世家的誠意,我更在意的是眾美女忍不住偷偷望過來的秋波,她們顯然不知我真正身份,但正因如此,那絕無半點虛假的愛慕神態,叫我對本身的魅力自信到極點,心道:「只要你們在床上對我言聽計從,都娶來做老婆也不成問題,千萬莫要都苦忍著不表露真心啊,我一定會對你們負責到底的。」 可惜想歸想,這種超級大色狼的心事卻是對誰都不能說的,只能付諸於日後的行動之中,因此當其中最漂亮的美人為我斟茶時,哪管纖纖柔荑就在眼前抬手可及,我亦老老實實地強忍不動,最後惹得她丟下一抹幽怨無比的淒美眼神離去,真教人心都疼碎了。 其他人都正潛心思索著對策,無暇旁顧我的神態,卻唯獨瞞不過始終在偷偷觀察的梁石君一對犀利蛇眼,他露出心領神會的曖昧笑容,一語雙關道:「想必王爺已知太后歸天的消息吧?不知您如何看待這件事?對新皇登基後的朝廷,又有什麼期望呢?」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靜候下文。 我忍不住暗罵道:「他***熊,你想把這些美人統統送給我,就開門見山地直說好了,何必套上那麼大虛殼呢?」但是想歸想,梁石君的問題屬於談判中極重要的一環,關係到雙方利益分配的焦點,稍有不慎就容易損失慘重,因此不得不仔細斟酌,周詳地考慮清楚才作回答。 我沉吟片晌,佯裝為難地道:「這個……先帝在世時,最討厭地方官妄議內廷事,輕侯不才,卻也知道遵守他老人家的遺旨,略盡臣子的本分,太師恐怕問錯人嘍!」 梁石君權傾朝野,何曾遭人如此戲弄過,當即臉色一變便要發作,卻不知想起什麼,強壓怒火陰笑道:「嘿嘿,王爺太妄自菲薄啦,您雖兼任南疆、愷撒兩府總督,隸屬地方官序列,但亦是帝國屈指可數的封疆大吏啊,何況您另外一個身份為一等東南王,乃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顯赫權貴,比老朽等人地位更高一籌,又怎會沒資格議論朝政呢?真是說笑啦!」 我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伸出左手輕拍額頭,故作赧然道:「對不起,請恕輕侯愚魯,竟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那樣的身份。呵呵,那我就斗膽隨便說說吧,各位不管覺得有理無理,都姑且聽之好嗎?」 一旁東方惜羽心知此時不宜節外生枝,連忙搶在立刻就要暴走的梁石君前。急聲道:「吾等洗耳恭聽,請王爺儘管暢所欲言吧!」 我環顧一圈,見十女早退出閣外,其他四人皆擺出靜候下文的乖巧模樣,霍然站起身來,臉上表情盡數斂去,肅容道:「本王的建議共有三條:首先必須徹查太后死因,緝拿一干逆賊伏法,以正朝綱;其次無論哪位皇子榮登大寶,都希望能夠善待四方諸侯,莫要搞得天怒人怨,官逼民反;最後輕侯代表南疆和愷撒百姓作出鄭重承諾,我們絕對支持正統,一定會跟亂臣賊子鬥爭到底。嗯,輕侯竊以為上述建議,應該也是其他三位總督的心聲,至於由此產生的一系列費用和補償嘛,想必不會叫輕侯失望的。對嗎?請太師明鑒!」言罷我一聲告罪,到隔壁小解去了,順便給予他們充分討論的時間。 艾愁飛聞弦而知雅意,也暫時退出奎光閣。走到二樓平座吹吹冷風,同時欣賞一下冬夜美景。 相隔盞茶工夫,當我們重新步入奎光閣坐定時,顯已商量出結果的三人,由梁石君開口道:「根據侍衛宮和禮部的調查表明,毒害太后的兇手很可能來自蘇瑤儀身邊,可恨的是所有線索都被掐斷了,我們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證明此點。」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一對蛇眼中爆射出非常陰森凌厲的目光,惡狠狠地道:「儘管如此,老夫也絕不能容忍這幫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逍遙法外,所以決定以閃電不及瞑目之勢,將他們一網打盡,以洩胸中滔天怒火。不過蘇家於先帝在位時,曾是四大世家之首,如今雖因秦大和費氏父子相繼亡故實力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仍不可小覷。其中最難纏者莫過於蘇晚燈、蘇小橋、秦五、秦明月四人。譬如今夜太后剛剛歸天不到頓飯工夫,蘇瑤儀那賤人的居所漱芳齋,警戒力量就陡然增強了十倍,而守衛皆非大內侍衛,均換成了橫空飛來閣的高手,由此推知對方陣營裡絕對有智者坐鎮,並且消息靈通之極,使我方不敢輕易發動進攻,以免中了他們的圈套。」 我從梁石君的口氣裡聽出,他確實對蘇家深惡痛絕,這明顯不止是因為愛女梁蘊琦遇害,還包括昨夜慘死的嫡孫梁太平,由於所有證據都指向了蘇家,新仇舊恨理所當然也都算到他們頭上,所以這隻老狐狸現在真的是氣極敗壞,恨不得滅掉人家滿門哩! 東方惜羽在旁見梁石君只顧闡述恩怨,半天也沒說到對方關心的正題,笑瞇瞇地插口道:「梁老的意思很簡單,我們七小世家一致決定了對蘇家開戰,但因只憑皇家騎士團和城防軍東督的力量尚嫌不足,無法同時抵禦隨時可能前來趁機搗亂的獨孤家人馬,所以想請艾相的禁衛軍助我們一臂之力。作為答謝,七小世家將預先支付貴軍在戰鬥中可能產生的一切損耗,以及陣亡將士的撫恤金,另外由十四殿下修書一封保證,在正式登基後,全部兌現王爺剛剛提出的三項要求,同時論功行賞。嗯,二位還有什麼不同意見和補充條件嗎?」 我欣然道:「輕侯對蘇家也甚具惡感,若非秦五或秦九稱帝,而是十四殿下榮登大寶,我們一定會全力支持。」說著心中暗罵道:「東方惜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竟敢隨便拿點錢,再開張空頭銀票便想收買我們,真是異想天開。蠢材,若非事先約定,他由艾愁飛親自對付,我哪會如此好相與,定要活剝他一層皮,讓這老狐狸疼到骨子裡也罷手呢!」 正思忖間,自談判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艾愁飛,終於張開金口,淡淡道:「艾某有點異議,不知當講不當講呢?」 東方惜羽沒來由地眉心一跳,心知由他講條件,必是獅子大開口,偏偏又沒有任何辦法阻止,只好硬著頭皮歎了一口氣道:「唉,希望不要太難實現才好!眼下寸陰寸金,時不我待啊!艾兄請說吧!」 梁石君和秦當均曉得別看艾愁飛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樣,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精明厲害,極可能只要隨便說一句話,就會給七小世家帶來天大的難題,於是俱都聚精會神地聆聽下文。 艾愁飛唇角逸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漫不經心地道:「艾某只想在東方兄報出的條件基礎上增加兩點要求:第一、戰後橫空飛來閣和金雕盟名下一切由我方接管;第二、另外增加一百五十億金幣的無償戰爭援助,必須和前面提到的費用一起在明日凌晨寅時前送抵禁衛軍總部軍械庫。如果不答應的話,今夜就算我們白來一趟吧!」 我再次領教了艾愁飛的厲害,此刻真恨不得抱住他的老臉狠親兩口,因為按照事先約定,跟七小世家間的具體談判條件都是幌子,只為讓梁石君和東方惜羽確信我們助陣的「誠意」,現在艾愁飛不但大大增強了可信度,額外還敲出了一百五十億金幣的竹槓,怎不教我喜出望外呢!最厲害當然屬末了一句的威脅,簡直是畫龍點睛之筆,讓人歎為觀止。 經艾愁飛唱作俱佳的一番表演,東方惜羽的心霎時直沉下去,肉痛之色溢於言表,絕非裝出來的假象。他緊皺眉頭,側臉望向梁石君和秦當,露出詢問的眼神,結果很快得到了同樣肉痛的表情和壯士斷腕的決絕,因為艾愁飛輕飄飄一句話,就刮走了七小世家辛辛苦苦積累下來的巨額財富,換誰不心疼啊! 確定了最關鍵的價碼後,就是簽署相關協議、制定作戰計劃和金幣運輸路線等瑣事了,忙忙碌碌地一直弄到午夜時分才全部搞定。 我們即將跨出清遠樓正門之際,親自送至階下的梁石君悄悄傳音過來道:「老夫已命人將十女統統送至王爺副官指定的地點,預祝您今夜春宵愉快嘍!」 我聞言大喜,卻礙於艾愁飛在側無法直接表露出來,只能欣然傳音回去道:「多謝太師美意,您儘管放心,輕侯保證不讓獨孤家的人跑去皇城搗亂就是,至乎全部宰殺乾淨,也絕非不可能哩!」 得到我信誓旦旦保證的梁石君,立刻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滿意笑容,沉默無言地目送著我們登上刑部一號馬車絕塵而去了,在他臉上貌似剛剛慘失至少五十億金幣的劇痛,也在瞬間減輕了許多。可惜天知道老子的保證算不算數,而且我還特意準備了一份大禮稍後給他呢,也不曉得這隻老狐狸能否有命消受得起。 一路平安無事,大隊人馬順順利利返回獅子樓。 艾愁飛立刻調兵遣將,著手進行禁衛軍和巡捕的戰前準備工作,我和龍疆則覓一靜室快速處理著堆積如山的緊急公務,主要是關於新月聯軍各部向帝都迫進的行程路線、目前位置和後勤保障等詳細報告,都是複雜繁瑣需要一一記錄考量的細緻活兒,若沒有精明強幹的龍疆協助,我不知會不會要忙到吐血,現在當然無此擔憂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地道:「那十女中,不管你相中了哪個,還是哪幾個,都儘管拿去做妻做妾,算是我這段時間給你的犒賞如何?」 龍疆罕見地虎軀一震,手中的筆頓時在紙上劃了老長一道橫線,在行軍圖上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儼然是這位堅如磐石的情場硬漢也動了凡心。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更加確定了此項犒賞的正確性,亦把龍疆弄得老臉通紅,快要滴出血來,恨不得立時找個地縫鑽進去。 子時三刻,就在兩人笑鬧中悄然渡過,孰能料想,這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跟往常毫無二致的夜晚,正是風雲帝國最慘烈血腥的政變即將開始的辰光呢? u優書盟 uUTxt.CoM 銓紋吇扳粵牘 第卅九卷 一統 第三章 劫數 字數:10013 夜半三更正點剛過,位於帝都東城上雒巷九號獨孤府的中心建築紅樓內,貌似一片漆黑,主僕早已就寢安歇,實際卻是門窗均遮上了密不透風的純黑厚簾,擋住亮如白晝的燈光外瀉,群魔聚首一起商量著太后歸天後的應變計劃。 獨孤闊海坐北朝南高踞在鋪著白熊皮的太師椅上,一干親族心腹盡列左右兩旁。他的臉色仍有點陰暗,但精神比之數日前剛聽聞獨孤飛鷹等幾乎全軍覆沒的噩耗時已判若兩人,顯是心情大有好轉。 獨孤闊海看著眼下這批精兵強將,人人戰意高昂,對自己和局勢還是充滿信心,不禁老懷大慰。唯一可恨是,缺少了獨孤寂滅、獨孤背水等最信任的得力臂助,總感覺缺少點什麼。本來這次帝都政變的所有安排都已妥當,只要蘇家稍露破綻,己方即可發動由他一手策劃的整套計劃篡朝奪權,可現在很多猛將犧牲,立時使他們陣腳大亂,大部分事情要重新考慮,從頭做起。獨孤闊海想到這兒,愈發痛恨起冒充無名小卒殷孝祖,幫助夏侯一貫等脫困的神秘人來,同時暗驚此君的眼光和狠辣,一舉便命中自己的要害。 他思忖未已,就聽坐在左下首的秦九恭敬地道:「鷹公身體沒什麼大礙了吧?」 正對面的獨孤飛鷹面色紅潤如常,一點看不出幾日前奄奄一息的垂死模樣,溫和答道:「幸虧那化名殷孝祖的賊子,當時已是強弩之末,只能借夏侯一貫、霍冀亨和巴別塔之手,釋放出最後僅存的真氣,所以我才有命回來,現在功力已恢復大半,只要再有兩天工夫,定可完全復元了。」 眾人都舒了一口氣,南督鍾律道:「可恨蘇晚燈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挑這個節骨眼兒毒死太后,否則過了這兩天等我們佈置妥當,鷹爺亦傷勢痊癒,便更有把握多了。」 北督張韜亭臉色凝重地搖頭道:「老鐘,你還想著要起事啊,那可太危險啦!依我愚見,此地不宜再留,京師本就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太后歸天更弄得人心惶惶,在阻擊夏侯一貫失敗後,很多以前和我們親近的文武大臣,現在都紛紛避而不見嚴守中立,連兵部侍郎史驚濤亦稱病躲在家中,恐怕受了牽連呢!局勢太亂太雜,教人看不通透,我們跳出局外旁觀一段時間,再回來收拾殘局方為上策。」 話音才落,不待鍾律出言反駁。獨孤闊海已經點頭道:「韜亭言之有理。我們走是一定要走的了,只要北上返回可汗府的大軍駐地,光憑梁石君和蘇晚燈手下那批酒囊飯袋。哪裡是吾等麾下虎狼之師對手?何況如今太后死了,金雕盟也土崩瓦解,七小世家和蘇家的損失,比我們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後者也是自身難保的格局,一定會跟我們一樣及時退出京師求存。這樣一來,京師就留給七小世家支持的秦當唱幾天獨角戲好了,帝國仍遲早是我們囊中之物,那時阿九登基稱帝,定教你們個個加官晉爵封侯拜相。子子孫孫福祿無窮。」 霎時間,堂下一百多名文臣武將齊聲拜謝,因為大家都知道獨孤闊海所言無虛,彷彿勝利就在眼前向他們招手。 獨孤闊海可說是當朝老一輩猛將中,兵法武功除大善勿血外均無人可比的領軍人物。但大善勿血一來年事已高,二來手裡沒兵,故亦要被獨孤闊海從年齡和軍權上壓過一頭,眼下朝中他威望顯已超然於一切顧命大臣之上,再不會為任何人掣肘。 這是獨孤闊海多年苦心經營的結果。絕大多數忠臣良將,不是由他親自下令調至最險惡的戰場以身殉國,就是借助秦頤的手誅戮殆盡。當然,不知不覺間從朝不保夕的稚嫩幼苗,成長為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的柳輕侯,完全是脫離任何人算計和控制的異數,哪管獨孤闊海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絕未想到當初一個卑微的弓箭手,能擁有今日雄霸大陸的偉大成就,所以他只能慨歎天道不公,卻對那愈來愈咄咄逼人的新銳權貴無計可施。 獨孤闊海記起一事,問道:「七小世家有何動靜?」 負責情報的「黃昏」完顏突古烈答道:「聞訊太后被毒斃後,梁石君立刻入宮驗屍,隨即命令施峻尹率大內侍衛、衛旌領皇家騎士,在重孫梁田玉監督下封鎖了整個皇城。接著他迅速離開皇城,返回梁府,召集秦當和另外六小世家家主密議了整整一個多時辰。與此同時,東督東方文明好像也接到了乃父的傳訊,開始宣佈宵禁和全城戒嚴,只是他的命令僅在東門有人遵奉,再往裡些靠近了禁衛軍的勢力範圍便行不通了。因為艾愁飛似乎是跟梁石君同時得到的消息,或者提前就準備好了應變,早把二十四萬禁衛軍和六萬巡捕佈置成鐵桶般水洩不通了。而後,七小世家峰會結束,貌似得出了個一致結論,以梁石君、東方惜羽和秦當組成代表團,邀請柳輕侯和艾愁飛在清遠樓進行了長達兩個時辰的談判。具體內容沒人曉得,但據內線反應,會後三人貌似心情不錯,由此推斷可知,兩股勢力應是達成了一定共識,欲對我方和蘇家不利。嗯,最新情報到此為止,通告完畢!」 獨孤闊海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以示嘉許後,又問道:「對了,那柳輕侯和關山月的對決結果確如傳言一般嗎?」 此時,對內廷發生的大事小情瞭如指掌的秦九不忘爭取表現道:「應該無差!因為自情報顯示的那個決戰時間後,關山月便像空氣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倒是柳輕侯仍能生龍活虎地到清遠樓赴會。真不知那小子如何修煉到,連剛剛突破十階光明神王境界的劍神,都能毫髮無傷宰掉的地步,實在太可怕了。」 獨孤闊海深吸了一口氣,繼而冷笑道:「看來柳輕侯武功確實不錯,但大家毋庸擔心,他不來惹我們便罷,膽敢主動上門尋釁的話,自有老夫和大哥一齊出手應付,保證此子站著進來躺著出去。噢,現在不要理這種閒事了,最要緊是離開京師。」說著轉向完顏突古烈道:「蘇晚燈方面有什麼消息?」 完顏突古烈沉聲道:「起初漱芳齋的保安以十倍計地加強了,大內侍衛均換成了橫空飛來閣的高手,方圓數里任何人禁止出入,違者當場格殺勿論。不過剛才又得到消息,漱芳齋外雖守衛人數沒變,但橫空飛來閣的高手均已離開,剩下的皆是濫竽充數的幌子。另外蘇府內部好像正在準備撤離,由一支從天賜西路調來的我們全無所知的精銳人馬負責掩護,統兵大將酷似第十五集團軍副司令侍元帥陳橫,他們嚴密封鎖了出入京師西城的所有關口要道,加上西督孔閥邦的本部人馬,以及家族私兵在內,總兵力在十九萬左右。」 獨孤闊海呆了一呆,這陳橫年紀跟他不相上下,乃軍方碩果僅存的老將之一,戰功雖遠及不上自己,但亦算是個難得人才,兵法武功都非常高明,儘管表面上擔任著副手,官職比天賜西路鎮撫使、第十五集團軍司令侍元帥蘇度低了半階,可那也僅僅由於後者是蘇家嫡系的緣故,論起才能跟前者完全無法相提並論了,最關鍵是,此君一向與自己不和,真不知蘇晚燈是執意撤退調他來保駕護航呢,還是鐵了心要背水一戰,所以把王牌亮出想用他處心積慮地對付自己。 完顏突古烈續道:「屬下分析,依照蘇晚燈一貫未雨綢繆的習慣,當守衛漱芳齋的橫空飛來閣高手全部撤離的時候,蘇瑤儀肯定早被秘密轉移到蘇府,或者乾脆直接送出西門,奔赴天賜西路的蘇氏老巢了。至於那十九萬人馬究竟調作何用,估計會視具體情況而定,可進可退,靈活自如,但因太后猝死七小世家將優先對蘇家發難,無論他們怎樣調動,直接攻擊我們的可能性都很小,眼下最需提防的反倒是東方世家和艾愁飛。」 獨孤闊海身經百戰,平生沒懼怕過任何敵人,自然也絕不會因為陳橫憂慮,他主要考慮的是帝都錯綜複雜的局勢,最終到底會走向何方,獨孤家又能在其中擔當什麼角色。當然突然發現麾下多出一名像完顏突古烈般文武全才、心思縝密的青年智將,絕對是件讓人喜出望外的幸事。因此儘管他剛才說的一切都早在自己意料之內,獨孤闊海仍毫不吝惜地點頭稱讚,同時暗下決心,今後定要大力提拔此子。看來目前情報總管的身份,還是大大地屈才了,完顏突古烈完全有能力擔任更具挑戰性的職位,以發揮出他驚人的聰明才智。 獨孤闊海臉色陰晴不定,皺眉想了一會,微笑道:「說起針尖對麥芒的戰場交鋒,蘇晚燈、艾愁飛和七小世家等任何一方都不是身經百戰、訓練有素的我軍對手,只要佈置得宜,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也非難事,當然想出京師更不成問題。但是那樣做的話,最怕給在城外東南方駐紮的南疆軍漁翁得利,臨了把各方勢力一網打盡,所以我們一定要先離開京師這是非之地再作打算,那條早挖好多日的逃生地道,可以幫助大家完成戰略撤退任務,到時保準教所有人大吃一驚。」 眾人都笑了起來。 獨孤飛鷹獻策道:「稍後我們行動前,可通過已掌握的敵人奸細,把多路逃走的假消息不經意透露出去,必可使他們捉摸不定,屆時只要潛至城外,與我們的援兵會合,哪還怕不能大功告成。」 秦九插口道:「最近蘇小橋亦活躍起來,與她以前的低調作風大不相同,這幾天不斷聯絡中立派,似乎在圖謀什麼,我想……」 獨孤闊海揮手道:「暫時沒工夫搭理他們,京師的事,還是讓別人去操心吧!只要雞鳴四更一至,所有人便立即離開,誰都想不到咱們會悄無聲息地趁著大家熟睡走了呢!」 鍾律遲疑地道:「東方世家和艾愁飛的人是否都不須理會了?」 獨孤闊海哈哈一笑道:「他們做夢也不會曉得,我們打的居然是毫不作為扭頭便走的算盤,即使立即著手準備,至少也需天亮才能動手,屆時只配在馬後吃塵啦!」 眾人點頭同意。 的確任誰也猜不著一貫強硬如斯的獨孤闊海,竟肯悶聲不響地抽身事外,來一招坐山觀虎鬥,偏偏由於獨孤家目前在可汗府擁有朝廷最強橫的軍事力量,那又是最恰當的戰略。只要給他們機會趕返北方調集重兵入京,半壁江山自然會落到秦九手上,之後再整合各支部隊組成聯軍,即使南疆軍天下無敵,也非沒有一戰之力,重新收回疆土,再現帝國輝煌指日可待。 至於梁石君權勢全來自太后,根本沒有服眾的威望。他支持的秦當就像浮萍般飄蕩無根,到時隨隨便便一折便斷,蘇晚燈嘛,整體實力便差了一籌,更非坐擁百萬大軍地自己對手,現在唯一可慮者只剩柳輕侯,希望他安分守己,千萬別蹚這趟混水才好,否則可就糟糕之極。 獨孤闊海沉吟片刻,很快把此令人不安的念頭完全拋擲腦後。跟眾人一樣。都把心思寄托在了能潛回北疆的大本營,幻想著那就若虎放深山,龍游大海。絕對能任自己為所欲為了。 ●●● 正當獨孤闊海密謀潛離京師時,帝都西城下雋坊五號蘇府舞陽齋內,蘇晚燈也一人獨坐緊皺眉頭。 忽然叩門聲響,家將來報道:「五殿下來了!」 蘇晚燈尖利如針的眼神裡精芒爆閃,臉上掠過一抹極度厭惡的表情,冷哼道:「叫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秦五進入書齋,躬身施禮後,神色凝重地道:「二師兄,梁石君有點不妥。」 秦五身為風雲最神秘的殺手組織橫空飛來閣主,是手握實權的要人,也是蘇晚燈最得力的臂膀,儘管不屬蘇氏嫡系,但仍倍受重用。數年前,秦五因事無意中得罪了獨孤闊海,全賴蘇晚燈包庇才得免禍,亦從此愈發親近這位權傾朝野、神通廣大的二師兄,逐漸成了他頭號心腹,暗中幫蘇家招兵買馬,積蓄力量。 兩人之外,還有大善勿血、費心、秦明月、鄒文遠和鄭潛曜,組成核心班底,全心協力幫助秦大出謀劃策,支持他登基稱帝。至於刑部總提督雷笑等,已是較外圍的人,雖曉得在給誰賣命,卻無法直接參與到機密要事的討論和決定。 本來若秦大活著,整套班底加計劃可說都是天衣無縫,但誰也想不到南征中會出那麼大的漏子。結果眼睜睜地瞅著柳輕侯毒計得逞後逍遙法外,跟個沒事人似的,秦大卻一命嗚呼,那時班底裡的所有人在幾乎無法承受的沉重打擊下,極度失望和憤怒之餘,一齊下達了絕殺令,由武功最高的費心和掌握大批風雲衛的鄭潛曜聯袂行動。 只要刺殺成功,南疆乃至新月盟群龍無首的情況下,完全可能被各個擊破和蠶食鯨吞,天下就是他蘇家的了。這是蘇晚燈的如意算盤,怎知會半路殺出個安德魯,導致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連失兩名核心成員,還被柳輕侯囂張無比地割下人頭送回帝都。 如果說秦大被殺是第一次打擊,費心和鄭潛曜殞命是第二次打擊,這兩次打擊因為秦五和費無極的出現,彌補了絕大部分損失的話,那麼在秦明月慫恿下,費無極率領著魔宗三教九流,在沒有蘇晚燈同意的情況下,秘密阻擊柳輕侯,以致於被人家把金雕盟老巢炸為一片平地的事件,卻成了蘇家遭受的第三次打擊,整體實力上怎都無法彌補巨大損失。 由於蘇晚燈知道秦明月肯定事先徵得過秦五的同意,才誘導費無極作出此項愚蠢透頂的決定,因此他就對這位師弟恨入骨髓,若非此子手裡還掌握著大批高手,而且對自己戒心大增,不給下手機會的話,真想連秦五帶秦明月那賤人一股腦地全斃了,才能洩掉胸中一口惡氣。當然在兩人落入他精心佈置好的陷阱前,蘇晚燈是不會露出絲毫敵意和破綻的。 蘇晚燈原是深沉多智的人,否則也不會被秦頤在位時挑出來坐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吏部相位置,此刻聞言霎時排除掉了所有雜念,不動聲色地道:「你是指梁石君調來皇家騎士團,陳兵白馬道一線的事情嗎?」 秦五點頭道:「這只是其中一項。據宮裡的眼線說,城裡所有大內侍衛全奉命歸隊,另外七小世家秘密訓練的私兵,也在暗中悄悄集結,似乎是要有所行動,形勢看來非常不妙。我派出潛伏在四周的高手更發覺府外有陌生人出現,會否是梁石君發覺了我們想西歸的計劃,準備提前攔截呢?」 蘇晚燈斷然道:「放心吧!若有不妥,內線自會早一步給我們通風報訊的。據我的消息說,梁石君、東方惜羽和秦當剛跟柳輕侯、艾愁飛在清遠樓會面完了,七小世家還需一番調整和佈置,才能釀造出一定優勢,以對付我們。現在他們還欠缺了那麼點斤兩,若敢立刻強行進攻的話,陳橫指揮的第一五一軍團,會讓衛旌知道厲害的,身經百戰的老將,豈是靠溜須奉承竄起來的馬屁精能抵擋得住的?哈,我倒希望梁石君那麼魯莽哩,可惜這隻老狐狸一向小心多疑,絕不會在沒有十成把握下出手。」 秦五見蘇晚燈從容自若,還有些得意洋洋,不覺稍微放心了點,但仍是疑慮重重地道:「這幾天小姐不時出宮,拜訪鮑隆、阮劍鋒、吳疆、董正夫等人,不知是暗承誰的意思辦事,會否對我們出行不利呢?」 蘇晚燈臉上閃過怒色。因為上述四位都是京師德高望重的人,對群臣有龐大的影響力,是各方竭力爭取卻不可得的對象,若蘇小橋肯出面代為拉攏,憑其自身魅力和禪宗做靠山,絕對能帶來巨大幫助,甚至使蘇家由衰轉盛,也非不可能的事情。恨只恨他唯一的掌上明珠特立獨行,向來將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一切從萬民福祉出發,根本不把他這個爹爹放在心上。但是不管怎麼說,畢竟是親生骨肉,蘇晚燈相信蘇小橋再無情,對家人還不至於趕盡殺絕,拜訪那些中立派應該另有所圖,眼下無暇去理這種閒事,就讓她折騰去吧,待蘇家打回帝都後,才慢慢解決引出的禍患。 想到這兒,蘇晚燈冷哼道:「不要疑神疑鬼,我才不相信小橋會在家族危難之際落井下石。她應該是奉師命所為吧,那跟我們沒有太大關係,即使有事情發生,亦應是在大家全部撤離帝都之後。」接著嘴角逸出一絲殘酷的陰笑,道:「那時七小世家和獨孤闊海早拚個血流成河,說不定同歸於盡,皆向死神那處報到了,局面越複雜對形勢越有利。」言罷他頓了一頓,轉移話題道:「內眷都出城了嗎?」 秦五正色道:「是,裡面包括母后、大善公、九妹及鄒先生,他們都在大批高手層層保護下,小弟擔保萬無一失。」 蘇晚燈露出滿意之極的表情,微笑道:「好,你辦事我放心!嗯,那咱們也該盡快離開京師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嘛!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我蘇晚燈一定會重返京師,把失去的所有東西統統加倍撈回來的。」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夜也愈來愈深,雞鳴四更將至,帝都的腥風血雨一觸即發。 皇城漱芳齋裡,梁石君坐在太師椅上,環顧空無一人的寢室,忽然感到心驚肉跳,極度不安。蘇瑤儀那賤人連同貼身宮娥一起消失了,居然沒有任何人曉得她們如何離開戒備森嚴的皇城,究竟是另有秘道,還是己方人馬中藏有蘇氏奸細幫忙呢? 正思忖間,「咿呀!」一聲,室門打了開來。 梁石君大喜,立刻起身相迎,在去清遠樓之前,他曾以密函形式,向內務相劉稷發出消息,要求面談一次,回宮後更叮囑護衛們若見此君親至,不用通報即可入內,現在當然是他來了。 自身為太師後,每次都是劉稷卑躬屈膝地來見自己,使梁石君逐漸生出錯覺,感到自己的地位比劉稷還要高,權勢比劉稷還要大。 這種想法當然是錯誤的,作為風雲最龐大的特務機構首腦,劉稷直接對帝國最高統治者負責,效忠的可不是梁石君,而是以他的女兒太后梁蘊琦為代表的秦皇室,所以梁石君不敢表露出來,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劉稷的厲害手段,以及掌握的巨大情報資源。 但梁石君也從不擔心劉稷會對忖他,因為劉稷一貫都做見不得光的勾當,若沒有了自己的支持,隨時皆可能像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一個閹人還憑什麼佔據內務相肥缺,享盡世間榮華富貴呢?梁石君根本沒想過有一天劉稷這條忠實可靠的走狗,會趁著毫無防備時,惡狠狠地咬自己一口,只因他找到了新主人。 事實上梁石君開始時,真的對劉稷極其倚重信賴,但久嘗權力滋味後,想法早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漸漸覺得他並不太聽自己的話,更多遵從的是太后的懿旨。發現此點後。最近數月內,梁石君就不停收買帝國各地的奇人異士,組成自己的暗殺情報班底,並擬好了一套完整的計劃,只等適當時機出現,便一舉剷除掉劉稷和他的內務部取而代之。他的算計精密老到,否則亦不能在七小世家聯盟中高踞首腦之位,只是梁石君怎也算不到太后死期忽至。於是只好把計劃暫時擱淺,等秦當登基稱帝了,再慢慢收拾劉稷,現在兵荒馬亂的,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 由門外走進來的正是劉稷。 他年約三旬,體型高瘦,面目英俊,一身紅得發紫的總管太監官服,兩眼炯炯有神,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凜凜風範和高手氣派。 粱石君見劉稷傲然屹立眼前,好像根本不準備施禮的模樣,不禁勃然大怒,臉上卻若無其事,僅微帶不滿地道:「你來遲啦!」 劉稷微微一笑後,也沒經過梁石君允許,便在他對面坐下來,凝神盯著他,兩眼射出冰冷無情的寒光。 梁石君年老成精,最懂得察言觀色,此時見狀早知不妙,但卻仍沉住氣,不動聲色地坐回椅上,左手悄悄移往扶手旁喚人的拉繩處,想通知守衛齋外的高手進來護駕。可惜他連拽數下。那清脆悅耳的鈴聲亦未響起,而且拉動時手感輕飄飄的,竟是另一頭早被利刃截斷了。 梁石君猶不死心,待要大聲叫喊之際,才張開嘴巴,劉稷右手往他遙遙一指,袖內閃電般激射出一道銀芒,沒入了他的麻穴。 梁石君身體霎時軟成一團爛泥,出溜到了地上。 他又驚又怒。終於色變道:「劉稷,你想造反嗎?」 劉稷再微微一笑道:「造反?梁太師自己知道得最清楚,這些年來,你瞞著太后秘密招兵買馬,圖謀的不正是那種勾當嗎?」 梁石君剛想辯解,忽覺體內一陣火熱難過,竟說不出話來,只用驚恐無比的眼神瞪著劉稷。 劉稷淡淡道:「梁太師,恐怕你到現在亦不明白我為何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對付你吧?本相最喜歡向必死的目標解釋原委,以免他到了地府仍為糊塗鬼,被閻王打入畜生道。」接著好整以暇地道:「兩個原因。一、這是十四殿下的授意;二、我早派人從你乖乖重別梁田玉口中知曉,堂堂梁氏第一高手,竟已走火入魔多年武功盡廢,全憑藥物維持著日常威猛無敵的形象。」言罷又長長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憑你今時今日的地位權勢,只要安分守己,想得善終輕而易舉,絕不會有任何人冒著不義惡名故意為難的,可惜你的野心太大了,在沒有太后庇佑下,那豈非壽星公吃砒霜——找死嗎?」 內務部最厲害的地方就是,鉅細無遺地掌握著所有官員的各種情報,這使劉稷不但消息靈通,還可在恰當時間,暗中下手剷除影響到皇室安危的大臣,眼下的梁石君便是最好的例子,連他也不知不覺著了道兒,無法倖免。 說到這兒,劉稷驀然露出一種詭異絕倫的表情,搖頭道:「當然對外界宣佈時,可怎都不能說你是被秘密處死的,要說你是思念亡女哀慟過度而去。哈,這個借口不錯吧,我替你安排的,滿意嗎?」 梁石君兩眼瞬間瞪得老大,射出憤怒中夾著驚恐的神色,若他能開口說話,想必肯定要破口大罵一番,然後痛哭求饒吧? 忽然,漱芳齋外不遠處傳來了喊殺聲和金鐵交鳴響。 劉稷長身而起,陰笑道:「時間到嘍!讓卑職親手送老太師上路好嗎?請放心,我練過很多年,並在以百計的目標身上實踐過,保證您不會感覺太難受的,只是呼吸有點困難罷了。不,應該說是肯定會窒息,在十層濕牛皮紙糊上您的大餅子臉後。」 下一刻,梁石君感覺眼前一黑,知道在劫難逃了。 ●●● 衛旌卓立皇城侍衛宮最宏偉的忠魂殿之頂,俯視著由他親手帶出來的十二名風雲衛,錯落有致地控制了所有制高點,隱隱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圈,重重包圍了自己腳下的建築物。 此殿乃遵太祖秦魔舞之命而建的三十六座大型宮殿之一,用以供奉歷年來榮立殊功卻不幸犧牲的烈士靈牌,給後世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和貴族子弟瞻仰學習,顯示秦氏對英雄的仁厚與敬重。殿高三層,房宇寬敞、雕樑畫棟,壯麗肅穆,裡面常年香火不斷,每逢佳節還會有僧侶講經超度,大吹法螺,晝夜不歇。 面對月照下的侍衛宮,衛旌心生感歎,前塵舊事,湧上心頭。 他和施峻尹是比鄰而居的童年玩伴,自幼在一起讀書習武,十四歲同時考入魔舞學院騎士系,再一齊以優異成績畢業分配至皇家騎士團。十年來多少次刀山火海槍林箭雨中並肩作戰,更結下了過命的交情,也榮立了赫赫戰功,才官居今日高位,怎就會不經意間反目成仇,達到不殺對方不足以洩憤的憎惡程度呢? 說到底,兩人的嫌隙實因嚴薇而起,沒有人比他更明白為何嚴薇死後施峻尹會日漸疏遠自己。 原因是施峻尹暗戀嚴薇,嚴薇卻喜歡他,偏偏她有一半是愷撒人血統,而且心甘情願地充當奸細,甚至想要拉他下水。這種女人怎能娶來做老婆?一旦事機敗露,別說是他,就連整個衛氏家族,都將被滿門抄斬,哪還有機會平步青雲?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向軍機處總統領杜功樂告了密,繼而得到秦頤的親口御旨,緝拿叛國賊天翔學院副院長嚴氏九族歸案。結果,那一夜鮮血染紅了安樂胡同四號,臨危不懼奮起反抗者遭到了一面倒的大屠殺,他們哪裡是如狼似虎的皇家騎士對手啊!期間為表赤膽忠心,他不但宰掉了嚴薇的父母,還親手割斷了她的咽喉。 這本是天大的秘密,當時在場者只有杜功樂,事後也以畏罪自殺宣佈,但是不知怎的消息就傳到了施峻尹耳中,儘管在面對面的質問中他極力否認,可施峻尹對他仍疑忌甚深,後來似乎更掌握了越來越多不利於他的證據,最後達到了公開決裂的地步。 其實施峻尹對衛旌告密,最多不恥他為人罷了,在大是大非的前提下,倒也無話可說,不過親手殺死戀人一家三口換取功名富貴,這種事卻屬喪心病狂不可饒恕了,兼且背後亦有著心愛女子被殺的恨怨,所以施峻尹處處針對衛旌,時時冷嘲熱諷,進而發展到準備找機會偷偷幹掉他的地步。 是可忍孰不可忍,形勢所迫下,衛旌欲要先發制人地狙擊施峻尹。眼下正值山雨欲來之際,就算死個把人,也可推到橫空飛來閣的殺手們頭上,絕不會被人發現是他動的手腳,於是他便率領平日也看不慣施峻尹的風雲衛們連夜殺至。 想到這裡,衛旌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施峻尹那充滿英雄氣概的雄渾聲音在後方響起道:「明月當空,良辰美景,衛兄為何心事重重,長吁短歎呢?」 浟U書盟 UUtxt.Com 荃汶字阪越瀆 第卅九卷 一統 第四章 大捷 字數:10377 衛旌沒有回頭,欲說還休,再歎了一口氣後,苦笑道:「人生就像一場大夢,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有什麼遭遇,只能隨波逐流順水推舟,一直到死亡降臨。想我與施兄做了三十年患難與共的兄弟和戰友,今日卻要決一生死,更增可悲可歎的感慨啊!」 施峻尹掠到離衛旌兩丈處,負手凝望著帝國的偉大皇城,苦笑道:「衛兄之言,令施某亦生感觸。」他語音陡變得荒涼悲壯,充滿著沉鬱難抒的情懷。 衛旌淡淡道:「八年了,想不到施兄仍忘懷不了逝去的歲月,難道不知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任何刻骨銘心的恩怨,轉眼間亦會煙消雲散嗎?你又何必一直對我苦苦相逼呢?」 施峻尹哈哈一笑道:「衛兄說笑了,不過這話若在今早對施某說出來,我也許能聽得入耳,但自知衛兄挾眾來犯的計劃後,施某早已心冷了。嘿,管他大夢小夢,血債終須血償不是嗎?」 衛旌心生警兆,一邊尋思著誰是洩漏機密的叛徒,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欣然道:「施兄放心,撇開其他不談,只是一山不容二虎之隙,今晚衛某就定要與施兄分出生死。夜長夢多,趁這明月當頭的時刻,我們開始吧!」說著暗向四周的十二名風雲衛,下達了格殺令。 可令他大吃一驚的是,那些風雲衛木雕泥塑般一動不動,彷彿根本沒看見手勢。下一刻,謎底揭曉了,七道人影一閃,迅捷絕倫地出現在風雲衛之間,他們正是蘇小橋、秦當和五名甲士。其中最醒目者莫過於,蘇小橋玉手盈握的威山棒和秦當扛在右肩的奧丁神劍,風雲衛統統皆是劍神關山月直屬部下,如今見到老上司的愛徒與未來皇帝一起出現,哪還不曉得局勢逆轉。當即乖乖束手就擒,以求寬大處理。再說就算翻臉動手,十二比七也萬萬沒有勝利的希望,光是蘇小橋便為他們無論如何都打不過的存在了。 施峻尹微微一笑,飄身而起,忽然間現身衛旌左側三步處的屋脊上,右袖一拂,成名兵器迅雷叉倏地滑出,猛朝他面門刺去。 衛旌仰天長笑道:「施兄大有長進,居然懂得找幫手和設陷阱哩!不過也幸虧如此,否則今晚將會非常掃興。」說著斜跨一步,身子稍偏,流星拐準確無誤地劈在敵手迅快無倫的一叉上。 「鏘!」的一聲,兩人觸電般劇震,一齊往後飄退。 施峻尹跌往屋簷三丈外的虛空處,眼看去勢將盡就要墜落地面,突地身軀凝山颼的一聲閃電般掠回來,往衛旌射去。 衛旌袍袖無風自動,眨眼膨脹成球,緩緩落在另一座殿宇的屋脊上,雙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緊盯著施峻尹的來勢。 施峻尹正疾掠而至,背後明月映照下的晶瑩光輪,一時間竟教人分不清他的進攻軌跡。 衛旌知道那是他苦修大光明經數載才參透的跳丸日月身法,最厲害的地方在於速度和幻相,內藏禪宗玄奧無倫的至理。若換了功力稍差半籌的高手,根本看不出施峻尹身法蘊含的精義,但絕對無法瞞過同級數的自己。 施峻尹貌似筆直射來,其實速度快慢不一,方向飄忽不定,瞬息移轉東南西北和前後左右。令人完全沒法捉摸他的位置。試想高手對陣,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一次判斷失誤便會導致遺憾終生,由此可知施峻尹的跳丸日月厲害至何等程度,簡直是百戰百勝的致命身法。 縱是勢不兩立的仇敵,衛旌也不禁讚歎出聲,平淡無奇地隔空一拐點去。 霎時間異變陡生,當流星拐刺出五尺時,一陣尖銳無匹呼嘯伴拐而生。十二級颶風般迅猛無儔地往施峻尹捲去。週遭空氣忽地變得陰寒徹骨,方圓數丈儼然成了萬載冰窟,彷彿片刻便能把人凍成冰人似的。 這正是衛旌賴以成名的絕學「風魂雪魄」奇功,每一擊都似把極零地獄內所有寒氣引發出來,威力僅次於蘇晚燈的修羅陰煞功、玄牝教的冰蠶九變。 施峻尹跟衛旌並肩作戰多年早知厲害,故根本沒打算硬拚,只道了聲好,就像風車般急旋起來,鑽入了沛莫能御的颶風裡。此時此刻,施峻尹把跳丸日月身法施展至極限,使陰冷的寒氣全給他快至匪夷所思的身形疾轉帶起的氣旋不待近身便甩往遠處,眨眼工夫已成功欺近衛旌頭頂三尺,迅雷叉重逾山嶽般往敵人心臟刺去,整個過程速度之快恍若鬼魅。 猶如施峻尹瞭解自己般,衛旌也清楚曉得對方實力,因此早料到了這種情況,當下微微一笑,似緩實疾地側身避過他一叉,接著展開疾風驟雨式的反擊。電光石火間,兩人拐叉交擊了三百六十招上下,均為生死一念的快攻,凶險處簡直無法形容,攻防妙招亦層出不窮,讓人歎為觀止。 忽然,施峻尹脫離戰場往後飄飛,有如親眼目睹般精確無誤地落到另一座殿脊上,運氣調息。剛剛這輪短兵相接,極耗精神真氣,縱以他雄厚的實力,亦差點油盡燈枯,不得不暫時撤退,爭取時間復元。 衛旌比他好不了多少,因為施峻尹的速度太快且幻相連綿,迫其始終處在守勢。本以為風魂雪魄這傷人無形的霸道奇功,在對決時足可把施峻尹的內力提前耗光,哪知對方跳丸日月身法太過玄妙,往往一個旋身,便可將十成功力的寒氣破去,被貼身強攻下,剛才只要施峻尹再多堅持片刻,自己說不定要落敗身亡。 約摸盞茶工夫,施峻尹已調息完畢,全神貫注地盯著衛旌的一舉一動,好像要借此看穿他的戰術。剛才一戰,使他知道衛旌針對自己往日的種種絕學均下過一番苦功研究,想到了破解之法,所以若他仍以對方熟知的招式應戰必敗無疑,需要另闢蹊徑方有勝望。 思忖未已,衛旌猛然出現在眼前兩丈虛空,緩緩一拐轟下。 饒是施峻尹悍勇無雙的性格,此際也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拐,竟暗藏著一種漩渦般的龐大吸力,由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更可怕是那種吸力陰寒堅韌,連綿不斷,而且帶著怎都甩脫不掉的強勁粘性,使人無可奈何,只能陷身其中。 施峻尹還是初次遇上這種奇功,跳丸日月身法一時竟施展不開,只能硬碰硬地跟衛旌交鋒了。 倏忽間,兩人結結實實地狠拼了四五十招。 衛旌的拐法愈發凌厲,同時速度越來越慢,每一擊都排山倒海般氣浪滔天,充滿天崩地裂地威勢。與此相反,施峻尹的叉招更顯飄忽,身法越來越快,每一刺均無中生有般詭異絕倫,浸透著迅捷如鬼的恐怖。 驀然衛旌一聲暴吼,踏碎屋脊落入殿內,一閃身消失不見了。 施峻尹悶哼一聲,閃電般隕落破洞疾追上去,誓不放過對方。 兩人穿房破壁,大概往北急奔里許遠近,猛地一齊停住了腳步。 衛旌絲毫不露狼狽逃竄的怯弱相,傲然卓立殿內左側,沉聲道:「一拐換一叉公平得很!現在此地遠離蘇小姐和十四殿下監視,更可避免他們伺機插手援救,正好可供生死一搏。來吧,施兄請繼續賜招!」 原來兩人剛剛分別中了對方一擊,均告負傷,衛旌心知很快便要分出勝負,故此逃離原地,避免遭受圍攻,倒不是怕了施峻尹。 施峻尹聽罷也不廢話,語音才落就疾掠過去,迅雷叉化作漫天厲電,纏著衛旌急刺不已。 衛旌瞅也不瞅飛叉撲面,流星拐大巧若拙地往右側擊出。 這一拐可非同小可,要知施峻尹的身法驚人地迅快,等閒人物肉眼難辨,衛旌索性放棄觀瞧,改以精神鎖定,準備乘隙一招斃敵的策略,勢將使跳丸日月無法奏效,等於破解了他最厲害的武功,當然這對衛旌的精神修為要求也極高,感覺稍差便要死於非命了。 「嗚!嗚!」衛旌忽又向左側連擊兩拐,砸入空無一物的黑暗裡。 他的拐法隱含至理,每一擊均針對敵手的移動軌跡,未卜先知地提前進攻,就像面對奔牛的獵人,總把刺槍置於它必經之路,使其自己撞上門來送死,這種眼光和武功,皆已超過了戰術範疇,臻達戰略層次了。尤其可怕的是,實質上他需付出的真氣遠遠少於時刻飛掠的施峻尹,時間越長占的便宜就越大,終可摘取勝利果實。 「嗚!」的一聲,流星拐第四次由正面擊出,筆直砸往施峻尹的天靈蓋。 剛才施峻尹的身法片刻也沒有慢下來過,硬生生地連續躲過三記必中之拐,此際不禁有些精疲力竭之感,終被流星拐尖近身,不得不以迅雷叉相迎。 「鏘!」金鐵交鳴爆起,流星拐似是砸在了施峻尹身上,但衛旌卻知這一拐砸空了,但他已多靠近了敵人一步。 接下來,流星拐毒龍般盤旋遊走,時而泰山壓頂,時而海底撈針,時而狂風舞柳,每每從最不可能卻最具威力的角度進攻,一擊不中,立即縮回去改弦易轍,教人完全不知道他下一著會由何處攻出。 衛旌終於使出名震風雲的碧落黃泉拐,使這一戰迅速進入了分出勝敗生死的關鍵時刻。 施峻尹身法愈來愈快,不住迎擊著流星拐,拼出真火的他,也施展出壓箱底的迅雷八擊,以迅雷叉尖、鋒、桿、鍔、柄錐等部分,放出各種奇奧怪招,應付著神出鬼沒的碧落黃泉拐。 不過即使在如此凶險形勢下,他仍是那副從容淡定的模樣,縱有旁觀者,也萬難知曉施峻尹正抵受著衛旌不斷增強的磅礡壓力,幾乎動彈不得。 眼下唯一脫身之法,就是震碎門窗牆壁,逃出宮殿或躲入鄰室裡去,但那等若輸掉了此局,因為衛旌佔了先機,勢將乘勝追擊,制他於死地方休。 施峻尹的身法增至極速穩定下來,可他仍未找到反敗為勝的良機,唯有不斷兜***,在繞行衛旌的過程中尋找破綻。他的步法愈趨奇異繁複,偏又顯得那麼輕鬆寫意,距離衛旌亦忽遠忽近乍前乍後,加上變化萬千雷霆萬鈞的迅雷叉法,教人生出高深莫測和眼花繚亂的感覺,根本無從招架,只要對手稍一鬆懈,即可成功瓦解威力無窮的流星拐勢。 猛然間,衛旌仰天狂嘯,渾身裹入一團碩大無朋的精芒裡,炮彈般勢不可擋地撞向施峻尹。原來他終究功力稍遜半籌,在即將被殺前,索性把全部真氣孤注一擲地灌入流星拐,準備生死豪賭一場,看能否幹掉對手。 施峻尹沒有教他失望,幾乎是同時厲嗥一聲,挺叉迎上流星拐化成的光球,發動了最猛烈的攻勢。 兩道人影旋風般絞在一起,乍合倏分地螺旋攀升,一時間殿內只聞拐風叉雨,在空氣中激盪顫鳴。 不知過了多久,「轟!轟!」連續數聲晴天霹靂響起,飛臨殿頂的兩人,在即將碰觸天棚前,雙雙像斷線風箏般往後拋飛,著地了亦剎不住勢子,又踉踉蹌蹌地分別退了六七步才止住身形,隔著中間四丈距離遙遙相對。 衛旌臉上血色褪盡,哇的狂噴一道血箭,胸口急速起伏。若非用流星拐努力支撐著搖搖欲墜地身軀,早就摔倒在地。 施峻尹也強不到哪裡去,雖沒有吐血,但臉色同樣難看。只是神情特別平靜,背靠著立柱,乾脆扔掉了此時顯得沉重累贅的迅雷叉後,哈哈大笑道:「痛快!八年以來,我一直渴望跟你決鬥,想不到今日方纔如願。嘿,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了嗎?」 衛旌臉色愈漸鐵青,自知心脈震斷再無生機,仍啞然失笑道:「不,當然不!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那麼做。因為這個世界是瘋狂的,你必須比它更瘋狂才能快樂逍遙地活下去,否則只會變成別人的墊腳石,永遠踩在泥濘裡,永世不得超生。」接著頓了一頓,劇烈地咳嗽數聲後,苦笑道:「可惜我運氣不好,希望下輩子勿要這麼背。」 施峻尹瞪目結舌,怎都想不到衛旌死到臨頭仍執迷不悟。看來有些理念非是死亡可以改變的。 他搖頭道:「佩服!壞人壞到你這麼信仰堅定、思路清晰者亦屬罕見。反正你已活不久長,我們的恩怨一筆勾消!稍後,施某會挑選一塊優質墓地供你長眠,算是盡了多年兄弟和戰友的情份。黃泉路上珍重!」 衛旌正要出聲道謝,胸臆驀地翻湧如潮,接著眼前一黑,只覺天旋地轉,墜入了黑暗深淵。 「噹啷!」流星拐砸地發出鏗鏘聲響,施峻尹知道大仇得報卻沒回頭看上一眼,扶著牆壁慢慢走出了殿門。 這一刻,他感覺無比輕鬆,什麼事都再不想做了。 門外蘇小橋、秦當、甲衛和風雲衛們齊集等候,看到他出來時,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蘇小橋快步上前,給他注入一股至精至純的真氣後,微笑道:「內傷很重,但無大礙,靜養半月即可復元。」 秦當歎道:「斯役危險之極,差點就……幸好大惡已除,請施兄安心療傷吧!」說著轉頭對蘇小橋道:「如今我們已掌握了大內侍衛和皇家騎士團指揮權,可以立即著手掃蕩皇城和帝都的敵對勢力了。小姐還有補充嗎?」 蘇小橋輕搖螓首道:「沒有,依照計劃行事就好!」言罷望向東方道:「不知柳兄那邊進展如何?總覺得他人單勢孤哩!」 秦當笑道:「哈,連國師都惜敗於他劍下,世上哪裡還有能傷到柳兄者,小姐儘管放寬心吧!」 蘇小橋心知失言,表露出了分外關切之意,連忙不著痕跡地掩飾過去,只是猶然記掛著那個魔神般天下無敵的青年男子。 ●●● 我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方圓千丈內再沒有任何動靜能瞞過思感,連地洞裡冬眠的老鼠心臟跳動聲也盡數收入耳鼓,包括東方府內所有守衛的位置,即使他們中間有人佩戴著,蘊含能量護罩的反精神偵測首飾也概莫能外,那是跟關山月決戰後領悟的第五層鴻蒙境界特效。 我融入黑暗天幕裡,鬼魅般在亭台樓閣間穿行,遠遠綴著總管東方庭,耐心等待著他主動引路去主子的居所。 今夜的「暴雪」行動共有五環,分別針對衛旌和費、東方、獨孤、蘇等四家而設。本來我的任務很簡單,只要幹掉東方惜羽和東方文明父子倆即可,但是誰料想半途卻出了岔子。他們值此關鍵時刻,居然沒呆在東督官邸親臨前線控制城防軍,反倒龜縮在自家宅院某處,不知在搞什麼陰謀詭計。因此,我撲了一個空,待獲取情報折返回來時,已離約定時間很近了,再不狙殺目標,勢將影響下一步行動。 東方惜羽顯然還不知道有人準備行刺,可是以他的智計和謹慎,在這風暴前夕的晚上,集中人手保護自己倒也無可厚非,因為他已成了整個政變中最關鍵人物之一。東方文明亦應和他在一起,理由是重要性僅次於乃父。 無論我如何小心,若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大範圍掃瞄東方府的話,絕瞞不過這兩人的靈覺,更可恨是親信如總管東方庭亦不知道他們的行蹤,只有主母華夫人才曉得,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方法跟蹤查探,相信總會有蛛絲馬跡可尋。屆時知道了他們的位置,我便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宰殺兩人,否則數萬家族私兵聞訊趕到,今夜恐難再有機會下手了。 這時,東方庭剛轉過一條九曲迴廊,拐入通往內宅的月亮門。 我心如止水,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地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模糊,卻未立刻追上去。 前面已是東方氏家眷所在重地,明崗暗哨比外圍設置得更多,足有十倍規模,令人感到有種說不出的幽深可怕,必須找到最安全的路線方可進入,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東方庭當然不曉得正在給死神引路,自顧自地穿門過橋,又經一條陰森昏暗長廊後,終於來到內宅東側建築群中一座***輝煌的院落。 八名守門的虎衛見到東方庭都恭敬施禮,可知他平素極受尊重,很有威嚴。 東方庭進入院裡,快步繞過正廳盡頭的藍絲孔雀屏風,向後堂主位上端坐的那名美婦躬身請安。 我蜷縮倒掛在簷下陰影中,隔著緊閉的門窗和兩堵厚牆凝神「看」去。 她身穿華服,姿容秀麗,儘管年紀不小了,但保養得極好,雪白肌膚、傲人身材和高貴氣質,以及眉眼唇角暗藏的迷人風情,絕非青澀少女可比,就像熟透的蜜桃讓人垂涎三尺。四名年輕貌美的丫鬟垂手侍立兩旁,愈發顯出她的身份氣派不同凡響,想來這尤物定是華夫人無疑了。 華夫人看了一眼東方庭,淡淡道:「免禮!看樣子我讓你辦的差事,應該是完成嘍?」 東方庭恭聲道:「幸不辱命!據老奴暗中調查得知,確有幾名城防軍將領像主母預料般偷偷打聽主公和少爺的去向,行跡十分可疑。為避免打草驚蛇,同時追溯他們的勢力歸屬,老奴沒有立時逮捕這些人,而是派遣搜心樓的密探銜尾跟蹤,待調查清楚後,才匯同沉沙堂的殺手一起將其滿門根除。」說著遞上一張黑名單。 華夫人看罷一陣勾魂奪魄的嬌笑,酥胸波濤洶湧地道:「很好,你辦事我放心,不像某些年輕人毛毛躁躁的,連個把人都守不住,差點壞了大事。嗯,稍後我會向老爺稟明你的功績,狠狠糗糗那些妄想搶奪你總管之位的笨蛋們。」 東方庭對主母自是千恩萬謝,就差搖尾只和舔腳趾了。 過了一會兒,華夫人吩咐他繼續監視,伺機便宜行事後,揮手摒退了東方庭,繼而命令四名丫鬟去廚房取來裝滿美味的八隻沉甸甸食盒,打開側門往後院行去。 外面的我心中暗讚她乖巧合作,竊笑道:「嘿嘿,東方氏父子怎都想不到宵夜和死神一起送至吧?他們驚詫的表情,真令人期待啊!」 我掠過後堂,穿越花園,前面出現一座古樸厚重的赤黑殿堂,與府內其它建築相比,儼如鶴立雞群,飛簷翹角,廊柱挺立,處處是臥虎踞鷹的紋飾,極具氣勢。 高高懸起的金匾上書蒼勁有力的「裂馬堂」三字,下方長階盡頭的大門兩旁空空如也,竟然不見半條人影把守。 我微微一愣,隨即釋然,因為已感應到四周陰影裡潛伏的百餘虎衛心臟跳動聲。 瞧這陣仗,我喜憂參半:喜的是東方惜羽和東方文明的位置昭然若揭,肯定是躲在裂馬堂內;憂的是解決那批虎衛的辦法只有速戰速決,萬一有人漏網,甚至僅在死前慘叫一聲,今夜行動便要徹底失敗。 我幽幽地歎了口氣,此番入府行刺,跟私仇全無干係,只為帝都安定而來,中途必須進行的殺戮實非本心所願,但為了減少將來更多無辜百姓和官兵犧牲,也唯有痛下辣手了。 下一刻,我憑空浮現在那批虎衛潛伏的中心位置,釋放出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最強必殺技心靈風暴。驀然千百道冰冷邪惡的思感光速散射四方,瞬息籠罩了預先瞄好的目標腦域。眨眼間,那批虎衛哼也沒哼一聲,意識盡被洗成空白昏厥過去,伏在原地紋絲不動。 不過,這一輪攻擊雖做得乾淨利落,但也立刻會被堂內的東方氏父子驚覺到我的駕臨。 我冷冷一笑。毫不擔心他們會馬上發出警報,因為全殲那批虎衛的同時,靜音結界已籠罩了整座裂馬堂,而且瞬移的速度非常快,絕對可以趕在他們醒悟前衝入堂內,那時才知道刺客臨門,已經太遲了。 一念及此,我視若無睹地硬生生穿透鐵鑄大門。置身堂內。 「嗤!嗤!」破空聲不絕於耳,四名丫鬟厲聲嬌叱著挺劍殺至。 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她們一切全憑直覺反應進攻,那顯是一種熟極而流的奇特陣勢,八柄鋒利短劍竟在電光石火的剎那,分由八個不同的角度一齊刺來,把我上下前後左右的進退路線統統封殺,著實精妙之極。 若換作旁人,恐怕必然躲不過藏匿門邊的四女偷襲,可惜她們今晚遇上了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暗算大師。 我早偵知四女位置。故此在穿過鐵門後。身法倏地加速,在八劍編織的天羅地網縫隙中,以毫釐之差掠過。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寫意。 四名丫鬟眼前一花,八劍已盡數刺空,待要重整旗鼓的時候,我哪會再給她們機會獻醜,反手射出四道拈花指,全部點在睡穴上。 「撲通!撲通!」四名丫鬟相繼軟倒在地昏迷不醒,我瞅也不瞅一眼,鏘然亮出十方俱滅魔劍,在一陣驚天動地地尖嘯聲中人劍合一,挾帶著鋪天蓋地的黑暗不死魔氣。浩浩蕩蕩地殺向愕然望來的東方氏一家三口。 東方文明失聲驚呼道:「柳輕侯!」 東方惜羽大喝道:「佈陣!」 華夫人則一言不發,當我掠至離她四丈時,驀地水袖輕揚,三把像來自幽冥的奇形怪刃,以變幻莫測的角度,劃過三道詭異絕倫的弧線,朝我上中下三路斬來。 我哈哈一笑,原式不變地繼續前衝,只把十方俱滅魔劍輕描淡寫地揮了一下。便化腐朽為神奇地剛好先後掃過三把怪刃鋒尖處。「蓬蓬蓬!」它們立時爆炸,化作漫空碎屑激射四方。 華夫人心疼得俏臉扭曲,皆因這菩提輪乃千年前一代匠神伯旁用精金、秘銀和隕鐵,按照特殊比例打造而成,九年時間共計成功七把,不但鋒利無比,而且堅硬異常,被她的師門禪宗旁門大派色空齋奉為鎮齋之寶,哪曾想今夜一個照面便被銷毀近半數呢! 這時,左側龐大無匹的潛勁潮湧而至,東方文明冰冷的聲音響起道:「接招!」 「鏘!」的一聲星火迸濺,悄然襲至地那條金剛鞭被十方俱滅魔劍惡狠狠地震彈回去,發出類似野獸受傷時的嗚咽顫鳴。 我尚不及嘲笑東方文明實力如此不濟,也敢大言不慚,以及對金剛鞭硬度的驚愕,一點犀利無比的勁風已從頭頂虛空射下。 「蓬!」勁氣爆鳴,堂內一百零八盞明燈倏然大亮,既而熊熊燃燒起來,頃刻化為灰燼熄滅。 我微微一愣,沒想到在六部相裡默默無聞地東方惜羽,居然是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剛剛五成功力的拈花指竟跟他的明鏡印平分秋色,誰也沒佔到什麼便宜。 不一會兒,裂馬堂內陷入一片漆黑,只有門窗縫隙間投射進幾縷月光。 直到此刻,我才猛然發現,自己已經身陷三才困魔陣內。更糟糕是東方惜羽、東方文明和華夫人各據天地人位,而且體表隱現青、紅、黃三色寶光,上面暗藏天風海濤雲雷龍虎之形,精芒外映時幻異彩,赫然為傳說中的禪宗至寶佛陀舍利的模樣,難怪他們一點不懼黑暗不死魔氣的侵蝕,看來我有點大意輕敵了。 所謂舍利是指禪宗個人修行成就之結晶,直接譯成風雲語叫靈骨或遺身,通常經過高僧遺體火葬後生成。不過舍利跟一般死人的骨頭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它的形狀千變萬化,有圓形、橢圓形,蓮花形,佛或菩薩狀;它的顏色有白、黑、綠、紅等各種異彩;它的質地有的像珍珠,有的像瑪瑙、水晶,有的像晶瑩剔透的鑽石,硬度極高,即使用鐵錘敲打錘砧俱陷,也絲毫無損。 據《摩訶般若波羅蜜大神經·極樂篇》記載,舍利是禪道修行者透過戒、定、慧的加持、再付出自己的大願力得來的,因此十分稀有和寶貴。 傳說佛陀圓寂升入涅槃境界後,弟子們在火化他的遺體時從灰燼中得到了一塊頭頂骨、兩塊鎖骨、四顆牙齒、一節中指指骨舍利和八四ままま顆珠狀真身舍利。佛陀的這些遺留物被信眾視為聖物,爭相供奉。在歷史煙雲的變幻中,絕大多數舍利被散失、湮沒、毀壞。不幸中的萬幸,攻陷龍神帝國首都後,在龍宮地下寶庫中發現了那顆世上唯一的佛指舍利。該舍利「長一寸二分,上齊下折,高下不等,三面俱平,一面稍高,中有隱痕,色白如雨稍青,細密而澤,髓穴方大,上下俱通」,後被太祖秦魔舞賜給了對風雲建國有卓越貢獻的威山宗世代供奉。 當初我看岳父慕容神工談起佛指舍利時,一臉艷羨的模樣,就暗下決心定要瞧瞧它到底是何神物,同時準備情況允許的話,盡可能取來討他歡心。結果進入帝都後,東忙西忙便把這茬兒忘了,如今眼見東方氏一家三口顯寶,才記起此項私人任務尚未完成。 我心中欣喜若狂,皆因跟七大禪宗合作後,怎都沒臉去做盜他們的佛指舍利那種齷齪事,但從眼前三人手中搶奪另外三顆佛陀舍利,則一點內疚感都沒有,連對方性命均準備收取,區區身外之物,就更不在話下了。這樣既不用開罪七大禪宗,又可以討好岳父,實在是兩全其美的好事情。 我邊看邊想,轉瞬間已有明悟。他們的佛陀舍利應該皆屬八四ままま顆珠狀真身舍利之一,互相又截然不同:東方惜羽的青色舍利是內臟的,東方文明的紅色舍利是肌肉的,華夫人的黃色舍利是皮膚的。 想通此點,我油然地鬆了口氣。 因為舍利的種類,一般分為全身舍利、碎身舍利和法身舍利。全身舍利是指不需經過火葬,而且不會腐爛的遺體,也叫肉身菩薩;碎身舍利是指火葬後的遺骨,法身舍利是指那些不是由人體變成的異物,如從天上、地下跑出來的,或由油燈裡生出,或由花朵生出的,還有誠心供奉禮拜求得的,舍利之中再生出小舍利的。 上述三種裡碎身舍利顯然是最好對付的,全身舍利和法身舍利則棘手非常。前者附體後色呈金黃,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就算天打雷劈也完整無損,敲擊時其聲如鍾清脆悅耳,實屬稀世罕見的保命奇珍;後者則迄今無人見過,只存在於虛無飄渺的神話裡。不過未知的事物最恐怖,讓我選擇的話,寧願斗全身舍利,也不鬥法身舍利。現在東方氏一家三口裝備的均是碎身舍利,儘管出自佛陀涅槃,至少沒有剛才兩種變態不是嗎? 浟U書盟 UUtxT.COM 銓汶子版越牘 第卅九卷 一統 第五章 末路 字數:10534 三顆佛陀真身舍利珠附體後散發出來的寶光,以東方氏一家子為中心,使裂馬堂恢復了些許照明,但數丈外卻仍處於暗影裡。 我以電掣似的眼神,飛快掃視完三人,縱然修養已臻爐火純青的境界,心中亦不由湧起訝意。 因為一眨眼工夫,東方文明的功力暴漲近倍,華夫人也年輕了二十多歲,最顯眼是東方惜羽那對完美修長的白暫手掌,隱隱透出超塵脫俗的味道,彷彿蘊藏著某種大道至理,使人不忍移開目光。更離奇是,他們仨的位置也變得撲朔迷離,有如霧裡看花、水中望月一般教人難以鎖定。 「這就是天下十絕陣裡名列三甲的三才困魔陣嗎?」當我迅速打量完畢,心中掠過此念時,華夫人亦以充滿好奇的醉人眼神回敬過來。 東方文明冷喝道:「柳輕侯,你這卑鄙無恥、言而無信的小人,竟敢擅闖禁地裂馬堂,給我們抓個正著,現在還有何話說?」 我啞然失笑,搖頭道:「東方兄是第一天出來混嗎,怎麼如此幼稚?且不聞兵不厭詐,何況我們雙方根本就是敵人。哈,廢話少說,動手吧!」 華夫人秀眉輕蹙,柔聲道:「王爺的意思是沒有轉圈的餘地嘍?」 我悠閒地用十方俱滅魔劍舞了個花式,嗤之以鼻道:「眼下梁石君和衛旌想來已經上路,負責動手的是蘇小橋和秦當,你們就莫要再心存僥倖猶豫不決啦,乖乖自剜可好?或者痛痛快快一戰亦可,我不慣跟敵人廢話的,還有獨孤家和蘇家等我趕去料理呢!」 東方惜羽神色不動,一直全神觀察著我舞動劍花的動作,只要稍微露出一絲空隙,他的明鏡印立會乘虛而入痛下殺手,當然想得到那種機會難如登天。 華夫人聽得梁石君和衛旌之名。秀眉揚起,輕呼道:「哎喲,王爺胃口可真不小哩!那就莫怪吾等聯手出擊速戰速決啦!」 話音才落,佛陀真身舍利珠的寶光倏地狂漲萬丈,裂馬堂立刻陷進雙目如盲的白熾亮芒中。 「嗡!」的一聲奇異顫鳴,華夫人視若拱璧的四把菩提輪交擊在一起,巨大音浪驚濤裂岸般灌滿耳鼓,一時令人豎耳如聾。同時把東方惜羽欺近的動靜和東方文明地鞭嘯全部遮蓋了。 白光和噪音中我好整以暇地閉上眼睛微微一笑,十方俱滅魔劍似緩實疾地揚起。 東方惜羽的一對手掌像千百蝴蝶般漫空飛舞,忽遠忽近忽隱忽現,使人目眩神迷,彷彿置身在夢幻世界裡,一切都不再真實,似乎整個空間隨時都會改變,完全失去了固定方位。 他這種憑層出不窮的手印擾敵的禪宗手法,確是厲害之極。假若我分神去辨別明鏡印的真正位置,便無瑕應付東方文明的金剛鞭。以及始終隱忍不動的華夫人。她的四把菩提輪可隨時都會呼嘯而至。 電光石火的剎那,我啟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晉入第五層鴻蒙境界,登時收斂了所有氣機萬簌俱寂。身體似是融入了空氣裡,與整個裂馬堂渾然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與此同時,全力惑敵的東方惜羽,以及暗中窺伺靜待破綻出現的東方文明和華夫人,忽然失去了我的位置,無不大吃一驚。 那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三人雖還未晉陞至十階職業,但都能憑對手體溫氣味、血液流動和脈搏心跳來鎖定方位,絕無讓人瞞過他們敏銳感覺的道理。可是現在偏偏就在眼前發生了,頓時心中泛起詭異絕倫的驚駭感覺。 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脫離了三才困魔陣的束縛。下一刻已置身於緊貼裂馬堂頂的虛空中,俯視著三人的應變舉措,從目標變成了獵殺者。 萬分遺憾的是,剛剛我只借天下無雙的精神修為出陣,卻沒有機會破陣,玄奧莫測如三才困魔陣,無論內外都無懈可擊,因此想要幹掉三人,還得製造一絲空隙出來才行。敵人中東方文明最弱,顯是最佳偷襲對象,只要趁其不留神一個照面幹掉他,馬上便能取得上風,再從容殺死東方惜羽夫婦就完成了這一環任務了。 「啵!」堂下三人身上同時爆起青、紅、黃三色寶光,熾烈如火的強芒,瞬間把整個空間沐浴在奇異的佛焰裡,亦把堂內一切景物全部照得纖毫畢現。 東方惜羽移到了我右後下方,東方文明閃到了我左後下方,華夫人則站在我正前下方,在熊熊燃燒地歡騰佛焰裡,他們顯得寶相莊嚴法力無邊,功力稍差者,恐怕不用對陣,只要一眼望去便自膽怯心虛,怎也沒有鬥志出手了,說不定還要失魂落魄地跪倒膜拜。 我當然不在此列,當強芒剛剛開始亮起,就立即發動了進攻。 「魔龍亂舞!」霎時巴士底魔龍王魂附體,整個人倏忽化作十二道魅影,往三人射去。 這十二分身擁有冰、火、土、風、雷、電、毒、魂、氣、暗、光、無等各種元素必殺技卻引而不發,只以普通招數攻擊,因此沒像在臥牛關外般一擊幾乎耗盡我全部精神能量,只是至多支撐盞茶工夫,但那也足夠打得三才困魔陣露出破綻了。本來我曾想過,乾脆硬碰硬地一招決勝負,但實在顧忌那三顆佛陀真身舍利珠的威力,誰曉得它們在遭受巨大破壞後會否發生異變,於是依然按照原計劃進行了試探。 「蓬!」一聲爆鳴,我倏地像煙花般炸開擴散,碎片激射全場,教敵人完全不知道會由何方攻來,而本體亦消失在虛空幻影中。 三人當然不會和菜鳥一樣以為我真的消失了。同樣精通幻術的他們知道,這是借用龐大精神能施法,在瞞騙和改變己方視覺,使人茫然無措不知不覺中招。可惜三人仍低估了我,巴士底魔龍王魂附體後衍生出的十二分身豈只幻術而已,要知精神能強橫至一定程度,化虛為實輕而易舉。 眨眼間,十二分身已成三組攻至,三人一聲不響,同時出手抵抗。 東方文明把氣勢蓄至巔峰,配以奇異飄忽的步法和變化萬千的招式,金剛鞭化成四道璀璨赤芒,挾著無堅不摧的真勁,橫掃豎抽向包圍上來的分身腰腹頭頸。他雖看不到我的本體,但卻清楚感知到分身蘊藏著我地精神,因此不遺餘力地攻擊它們,否則就須引頸受戮了。 華夫人雙手交疊作出一個曼妙無比的姿勢凌空虛抓,掌心立時無端多了四把長約尺半、寬逾三寸的金黃畸刃,互相碰撞發出使人失魂落魄的巨大音浪後,它們像有生命般以驚人高速繞圈飛出,鋒利無比地向欺近的分身們致命要害割去。 此時,東方惜羽亦像千手千臂的肉身菩薩,兩掌在身前幻化出萬相紛呈的空明佛印。如果對手的注意力集中到他那對完美修長的手掌上,立時會被百倍增強地禪宗大念力牢牢吸引,尤其是他正以獨特的方法,使肉身菩薩更具令人臣服的魅力,稍微不留神就將沉淪下去永不超升。 如此歹毒的禪功,我從未見過,更沒聽人說起過。風雲禪宗的頂尖高手,譬如關山月、蘇小橋、慕容神工等人禪功均臻登峰造極的境界,但他們施展起來正大光明,有如旭日初升或皓月當空,可絕不像此君那麼充滿詭異莫名的味道。 東方惜羽全身衣袂膨脹如球,雙袖上下飛揚,似乎全無特殊動作,偏能在擋住攻至的四大分身同時,和東方文明、華夫人配合無間,將三才困魔陣發揮到極致,倏忽圈起了十二分身,醞釀起下一輪更凌厲的合擊反撲。 「轟!轟!」接連不斷的晴天霹靂炸響,十二分身終跟三才困魔陣生成的九丈見方、三頭六臂、手裡盈握著諸般法器、臉上表情迥異的佛陀毫無花巧地硬拚一處,有如萬丈巨浪拍擊在千仞絕壁上,頃刻粉身碎骨化為飛煙。 在白駒過隙的瞬間,我確定了東方惜羽的功力比東方文明和華夫人還要高出幾分,是最難纏的勁敵,同時也曉得了三才困魔陣能夠召喚佛陀參戰的秘密。儘管巴士底魔龍王魂附體後的那招「魔龍亂舞」,我只施展了些許威力才這麼不堪一擊,但亦試出縱以我天下無雙的精神修為,想要毫髮無損地拼掉佛陀金身絕不可能。眼下還有兩場惡戰等著我,為了做掉三隻蝦兵蟹將,就付出受傷的代價實屬不智,看來只好再多耗費點時間游鬥了。 想到這兒,我趁著敵人剛剛大費真氣的間隙,催動十方俱滅魔劍,乍實還虛無窮無盡的劍影立像千千萬萬顆流星,鋪天蓋地往東方惜羽湧去。表面上看,似乎是準備一舉拿下此君,腳步卻迅捷如鬼地凌空左移,往後下方東方文明懷中撞去。 「嗡!嗡!」四把菩提輪從斜刺裡如影隨形地偷襲而至。 在鋒刃欺近丈許的剎那,我伸出左手食指閃電般在身周劃了一個完美無缺的圓圈。 四把菩提輪倏然擴大,已經可以清晰看到鋸齒幽芒之際,驀地好像撞在了一堵無形鐵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 這一幕異軍突起,硬拚我固若金湯的十二成拈花指力的華夫人嬌軀劇顫,忍不住仰天噴灑一口鮮血往後拋跌。此番她學了個乖,施展隔空攝物的方法,以真氣遙控菩提輪偷襲,哪知粗心大意下,立被竟能在虛空潛藏盞茶工夫的神奇真勁迎頭痛擊。不過華夫人反應極快,乍覺不妥就切斷了跟菩提輪之間的聯繫,因此僅是吐血便解除了生命危險,身體創傷亦不嚴重,仍可繼續作戰。 正在全力運鞭準備助攻的東方文明,忽感週遭空間劇烈傾斜裂變,無數滴溜溜旋轉不休的黑暗光球,從縫隙裡生出四面八方湧至,而且行進間不住相互撞擊改變方位,嚇得連忙放緩了攻勢,好先化解這詭異絕倫的一擊。 「蓬!」金剛鞭赤芒驟盛,恍若一朵火蓮徐徐盛放,層層疊疊的花瓣密不透風地包住了東方文明,抵禦著冰雹般的黑暗光球侵襲。 相隔片晌,黑暗光球倏地無聲無息消失,重逾山嶽的壓力卻有增無減。 我露出身形,卓立在東方文明背後八尺處,在電閃般的短暫光陰裡,「鏘!」十方俱滅魔劍以肉眼難察的高速疾揮,從千萬幻影裡找到真身,猛劈在他變化無窮的金剛鞭上。 東方文明雄軀劇震,五官七竅均滲出蜿蜒血蛇,頭髮亦蓋了下來遮住頭臉,全身衣袂倏忽鼓漲,金剛鞭掃往十方俱滅魔劍。連環撩陰腿往我小腹踢來,真勁有如狂風巨浪捲至。 只要能牽制剎那光景,我必將再次陷入三才困魔陣的包圍,可惜東方文明打錯了如意算盤。 我臉容古井不波,晉入劍道無人無我的至境,十方俱滅魔劍在空中若隱若現,根本不理銜尾追擊的東方文明,反而轉身攻向正急忙趕來救援的華夫人。 值此生死關頭。華夫人仍是眉俏眼媚,一副風情萬種的模樣,教人暗生惻隱之心,不願痛下殺手,她的歡喜禪已臻爐火純青的境界。 面對誘惑的我神情悠閒,嘴角逸出一絲幽深莫測的笑意,淡淡望了華夫人一眼。 華夫人登時被看得如冷水澆頭凍徹骨髓,似乎自己赤裸裸地站在冰天雪地裡,所有私密一點不漏地給對方那含有無上精神修為的眼神洞悉無遺,這一刻。什麼禪功秘法統統失效,就連芳心亦差點失守了。更令她驚駭莫名的是,對方理也不理東方文明攻向他的金剛鞭,反而鬼魅般移至身前。一劍劈往自己將出未出的四把菩提輪上。 華夫人別無選擇,四把菩提輪只能全力斬向我,暗蘊二十多種必殺妙著。 一旁東方惜羽此刻找到機會,也飛掠而至,雙掌一先一後,迅雷疾電般猛攻我右後方的空當。 東方氏三大高手終於全力出擊,以求速戰速決,解決掉眼前最危險的敵人。 殊料三才困魔陣即將重新形成的一瞬,我哈哈一笑,十方俱滅魔劍倏地加速。反手狠狠劈在金剛鞭側鋒最不易著力處。 這一劍太出人意料了,哪管東方文明施盡渾身解數,鞭招連變十多次,仍被我大巧若拙的劍法封死了所有退路,只能乖乖送上門來給我劈個正著。 與此同時,四把菩提輪眼看要分別斬中我頭胸腹腿,華夫人卻忽然像被毒蛇噬了一口般「啊!」的慘叫著驚慌飛退,還檀口大張狂噴數道血箭,攻勢頓時土崩瓦解。 原來就在她被我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看得膽戰心驚之際,空氣中早埋伏下四枚宿命針,於是菩提輪攻到身前,立時遭到了四股沛莫能御的驚人潛勁逆襲。 華夫人這才醒覺我有恃無恐的理由,可惜悔之已晚,在連擋三波攻勢後,第四波差點突破了佛陀真身舍利珠構成的護體黃芒,沿經脈直攻腦域,若非她禪功深厚,藉著噴血化去內腑振蕩餘波,這一招定可趁亂取她性命。 華夫人早知敵人難惹之極,但卻做夢也沒想過會可怕到這種地步,在連續兩次受傷嘔血後,不禁萌生深入骨髓的恐懼,打起了退堂鼓。 「鏘!」十方俱滅魔劍與金剛鞭毫無花巧地碰在一處,頓時星火四濺。 東方文明觸電般渾身顫抖,趕忙運足真氣,抵擋由十方俱滅魔劍傳來的十三重劍氣。在魔龍亂舞改頭換面的侵襲下,他縱有天大本領也無法抽身撤退,金剛鞭像粘在劍上般動彈不得。 我轉過身去,雙目殺機大盛地盯著他,幽涼地道:「讓小弟送東方兄一程吧,請在黃泉路上走好!」 「蓬!」一團黑暗不死魔氣毫無徵兆地憑空湧現,眨眼工夫擴散方圓數丈,把我和東方文明籠罩其中。 這時,東方惜羽距離我已不足三尺,卻如相隔千萬里永遠也達不到了,在眼前一黑後,龐大無匹的潛勁就把他不容反抗地推出了圈外。 相繼瓦解了華夫人和東方惜羽的攻勢後,我全力向東方文明攻去。 「嗤!嗤!」異響大作,我施展出瑪雅族至高劍法滅神刺,犀利無匹的劍氣立時遍佈了全場每寸空間,長江大河般向東方文明湧去。 東方文明知道這是生死關頭,除了自己掌中的金剛鞭再沒倚靠,當下聚精會神凝心靜氣,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抵抗。 「鏗!鏘!」之聲連綿不絕,倏忽間他已擋了我九劍。 這九劍速度極快,而且力道輕重不一,虛實變幻無定,等閒高手早被劈成兩截,東方文明卻能咬牙堅持下來,真教我對他刮目相看,同時重新估計起佛陀真身舍利珠的威力來。 耳聽得愛子遇險,東方惜羽和華夫人均心急如焚,當機立斷地分使菩提輪和明鏡印,全力催動潛能撲來,一時間烈嘯穿腦,勁氣如潮。 在他們侵入黑暗不死魔氣前,我又劈出樸實無華的三劍。 東方文明嚇得魂飛天外,因為每一劍都重逾萬個角度刁鑽,讓他擋得艱難萬分,不知還能否接住下一劍。 正當他六神無主的時候,我忽地連人帶劍融入空氣裡消失無蹤。 東方文明哪敢輕舉妄動,雙手緊握金剛鞭護住要害,全身貫注地留意著四周動靜。 「啵!」黑暗不死魔氣承受不住佛陀真身舍利珠青黃異芒聯手打擊,終於被突破了。 我幽靈般漂浮在東方文明頭頂丈許處。 東方文明反應快極,雙腳點地騰空而起,金剛鞭奔雷般朝我雙腿抽去。此時,東方惜羽和華夫人也從他左右兩邊掠至,但卻還是慢了一步。 十方俱滅魔劍驀地化成一團巨大黑暗漩渦,把我的身形隱匿其中,朝東方文明當頭罩下。 東方文明避無可避,淒厲狂喝一聲,猛烈橫抽的金剛鞭硬生生改變軌跡,投往漩渦中心。這一鞭堪稱巔峰之作,皆因他在電光石火的瞬間看透了那裡是最強點,也是唯一破綻,但他仍低估了我。 下一刻,最詭異的景象出現了。 漩渦消散,十方俱滅魔劍和金剛鞭凌空交擊一處,爆鳴聲驚天動地。可奇怪的是,東方文明竟看不到握劍之人,那裡空空如也。等他醒悟中計時已太遲了。 我忽然閃至東方文明身後,左手五指輕輕扣住了他地後頸,恨生劫勁狂吐。 東方文明慘嗥半聲嘎然而山就那麼直挺挺地撲跌地面,抽搐兩下便不動彈了,此刻他全身骨骼和經脈都盡數化作肉泥爛醬,大羅金仙也救不活。 東方惜羽和華夫人見愛子慘死當場,發狂似的攻至,卻被我用黑暗圖騰召喚來的十方俱滅魔劍不分先後地劈中明鏡印和菩提輪。 兩人踉踉蹌蹌跌退數步,互望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畏懼和驚怖。沒有東方文明的三才困魔陣已破,他們還有什麼本錢鬥得過「天敵」柳輕侯呢? 我看穿了兩人心中想法,漫不經心地道:「二位準備選擇哪種死法啊?」說著十方俱滅魔劍游移不定地在兩人之間擺動,恍若一條待人而噬的毒龍般危險無比。 華夫人被無堅不摧的劍氣遙遙罩住,苦苦支撐著哪敢輕舉妄動,只能等待時機。 旁邊的東方惜羽卻不肯束手引頸受戮,念及老年喪子的哀慟,他不由怒憤填膺,一聲狂喝,全力出手。 華夫人也聞風而動,一聲尖嘯,四把菩提輪以優美無比的弧度,從八方斬至。 我心中不由歎服佛陀真身舍利珠全部發揮後的可怕威力,那確是凡人難以抵擋的存在,以致東方惜羽和華夫人捨生忘死的攻勢遠勝從前百倍,毫無保留地發揮出了所有潛力,使我除了硬拚外再沒任何應對辦法。 「鏘!鏘!」接連不斷的金鐵交鳴和勁氣爆炸聲此起彼伏,十方俱滅魔劍在眨眼的瞬間,分劈十三劍在四把菩提輪和明鏡印上,最後一劍把兩人完全籠罩其中,絞出漫天血雨紛紛灑落。 相隔盞茶工夫,裂馬堂終於恢復了平靜。 我把十方俱滅魔劍收歸黑暗圖騰後,伸出左掌,悠然凝望著三顆鮮艷奪目的佛陀真身舍利珠久久無語。斯役雖無半點傷痕,但卻有種精疲力盡的感覺,看來天下潛藏著奇異法寶無數,對敵時驕傲輕敵是絕對要不得的,誰知哪天會失手呢? 「接下來應該輪到獨孤闊海了吧?」 ●●● 四更正點,獨孤府後花園假山下的地道入口旁,獨孤闊海和一眾手下全副武裝,肅然而立。 不知過了多久,人影一閃,完顏突古烈鬼魅般出現在獨孤闊海面前,躬身施禮道:「啟稟家主,府外全無動靜,不見有任何埋伏和哨探。」 獨孤闊海驚訝之極地哦了一聲,不禁皺眉道:「怎會這樣?按理說東督城防軍該派大隊人馬前來才是,難道東方惜羽打算故意放我們一馬不成?」 鍾律恭聲道:「這隻老狐狸完全可能那麼做,以期日後我們大軍兵臨帝都時好相見!畢竟把我們逼得太狠了,損傷的只是己方實力,對他們抗衡梁家沒有半點好處呢!」 獨孤闊海點頭道:「看來定是這樣了!」 這時地道裡足音傳來,北督張韜亭閃電般鑽了出來,報告道:「末將檢查完畢,地道暢通無阻,另一端的出口處亦安排了足夠人手保護,家主可以放心上路。」 獨孤闊海沉聲道:「上官秋離那方面的情況怎樣了?」 秦九微笑道:「我親自去陳說利害,言明一旦我們出事,可汗府百萬大軍會第一時間踏平蒼狼城,把上官驚夢和第十四集團軍碾成碎片。那老傢伙聽完立刻乖乖應下了全部條件,並承諾在天賜北路所有關卡準備糧草補給我們。哈,其實只要和城外援軍會合,敵人追來也不怕了,不過嚇嚇他倒也有趣。」 獨孤闊海心情大定,道:「哼,即使上官秋離有問題,憑他那點人馬也奈何我們不得。想當年我獨孤闊海攻城掠地無數,何懼他區區一個靠著溜鬚拍馬起家的弄臣。」 獨孤飛鷹淡然道:「上官秋離現在全無選擇餘地。唯一能夠挽救他的兒子和軍隊的方法,就是協助我們返回北疆,相信他不敢玩花樣的。」 獨孤闊海豪情湧起,哈哈大笑了一會兒,沉喝道:「走!」說著率先鑽進了地道,兩百多心腹親信和精銳高手緊隨其後跟上。 一路無話,約摸過了半個時辰,眾人來到了城外金鐘寺內,坐上早就預備了的戰馬繼續向北疾行。 本來按照秦九的計劃,是打算在家族私兵、南督和北督部隊共計二十萬人馬掩護下安全離開帝都。但獨孤闊海考慮到城防軍官兵眷屬多在城內遲恐生變。而且夜間大軍匆忙撤離,難免會有疏漏之處,極易給敵人知曉布下陷阱。因此決定以練兵、換防等名義,把大部隊提前幾天調出帝都,駐紮到北門外五里的封溪谷安營紮寨。 在星月無光的夜色下,這支人馬奔出廣闊的雪原,迅速馳往西北方的封溪谷。 距兵營還有里許遠近時,獨孤良器頂盔貫甲一身戎裝,帶著三千鐵衛迎了上來。 他是獨孤寂滅的長子,在獨孤禪宗和獨孤鋒寒相繼死去後,這位早先倍受冷遇的旁系子弟,猛然間變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就連統率家族私兵、轄制南北兩督部隊的重任也扛在了肩上,儼然是下任家主的不二人選。 雙方人馬匯聚一處後,組成鶴翼陣開往兵營,背後***輝煌的風雲城越來越模糊,遙遠得像一場美夢。 獨孤闊海坐鎮中軍,環顧四周他手下這批久戰沙場的精兵,油然升起志得意滿的感覺。縱然是老巢近在咫尺了,他們仍陣型整齊絲毫不亂,自然而然分作前後左右中五個部分。各司其責秩序井然,怎不教他驕傲呢? 封溪谷還有二十萬大軍等候著他,那是他利用兵部相職權,多年來積累的精兵悍將,只要肯隨著前往北疆,忠誠方面便絕無問題,至於不肯的人嘛,必須統統清洗掉。這次他計劃助秦九爭奪皇位準備充足之極,不但伏有重兵,更厲害是任由其他勢力自相殘殺兩敗俱傷,只是沒料到蘇晚燈那麼知機,竟跟自己打的是同樣算盤,不過就憑他的微薄家底,日後要跟孤獨家抗衡,卻是癡人說夢了。 一念及此,獨孤闊海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殊料就在這時,眼看著將可抵達封溪谷口,前方忽然傳來人歡馬炸的聲音,先鋒營像割麥子般齊刷刷地倒下一片又一片,左右兩翼也同時陷進一片混亂裡。 獨孤良器嚇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道:「不好,有……有埋伏!」 漆黑的夜幕籠罩下,雪原、荒地、山野和密林間到處喊殺震天,沒人曉得有多少人馬由四方八面殺至,只見千萬枚照明彈不斷升空,無數支火把燃起亮如白晝,照得他們無所遁形。 獨孤闊海倒吸了一口涼氣,根本沒去細查戰況即知此戰有敗無勝,對方人多勢眾,而且佈置已久,加上封溪谷內大軍毫無反應生死不知,任自己麾下這點人馬如何悍勇,也萬萬不夠給敵人塞牙縫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敵人可以藏匿在家門前,等候自己上鉤?誰無恥地背叛投敵啦?」一連串疑問攪和得獨孤闊海腦脹欲裂,接著是前所未有的怒火直衝頂門,他勒馬站定,殺氣沖天的眼神落在了旁邊的獨孤良器身上。 獨孤良器正失魂落魄地望向他,一見對方神色不善,連忙叫道:「二伯,這不關我的事啊!」 獨孤闊海二話不說,拔出紫電秋水劍就要斬落,卻被另一側的獨孤飛鷹甩袖纏住,疾喝道:「先突圍再說!」 此刻,秦九、鍾律、張韜亭和完顏突古烈等紛紛聚攏過來,叫道:「家主,我們殺出去!」 獨孤闊海怒極反笑,仰天高呼道:「隨我來!」說著一馬當先,領著這支全由精銳高手組成的五百人部隊,朝左後方敵軍不經意間露出的一線空隙殺將過去。 「叮!叮!」獨孤闊海把紫電秋水劍舞得密不透風,連續絞碎了數百支激射而來的衝鋒弩箭後,終於殺進敵陣,跟外圍的步兵短兵相接,貼身肉搏。雖然他最擅長的是無相劫指,但武功臻達宗師級數後一通百通,舉手投足莫不具有排山倒海的威力,那柄紫電秋水劍在他手上赫然變成了死神的鐮刀擋者披靡,斬劈挑刺中敵人紛紛倒地,全無一合之將。 秦九和獨孤飛鷹跟隨左右,分別擋住兩翼地進攻,使他更能發揮尖鋒威力。 轉眼間,眾人已深深嵌入敵陣,四面八方都是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敵軍了。 獨孤闊海大展神威,剛劈飛了一名正面直衝過來的鐵騎,忽覺右側壓力倍增,竟不見了獨孤飛鷹的蹤影。扭頭一看,原來他的坐騎早被射成蜂窩倒地,自己也因內傷仍未痊癒,在死戰中復發,血氣翻騰下不慎墜馬再也無力突出重圍躍起,正跟十餘名彪悍勇猛的刀斧手殺在一處。 獨孤飛鷹終是距大宗師僅差一步的巔峰高手,縱使四面楚歌也臨危不亂,腳下踩著飄忽迷離的步法,倏忽幻出萬千掌影,葵花真氣迸發,頃刻把四名敵兵打得噴血倒跌而亡。不過眼見他是一名大人物,立功心切的敵軍官兵皆奮不顧身地跑過來圍攻。 獨孤飛鷹黯然長歎,心中升起虎落平陽的窩囊感覺,卻沒辦法改變現狀。他如今的功力因傷已大打折扣,早晚都是力竭斃命的結局了。想通此點,他也殺紅了眼,不遺餘力地施展渾身解數,只知一個接一個擊殺敵人,偶爾感覺真氣不繼就蠶食鯨吞對方精氣,有如待人而噬的惡魔相仿。 不知過了多久,獨孤飛鷹剛要啟動捨身大法引爆自身,與四周數百敵軍同歸於盡,獨孤闊海等人終於殺至,還騰出了一匹座騎予他,準備繼續朝前突圍。他心神一鬆,死裡逃生的喜悅才湧入心田,驟覺胸前劇痛,低頭觀瞧竟見兩個拳頭大小的透明窟窿無遮無攔地狂冒血泉,骨肉模糊間連內臟亦清晰可辨。下一刻,他眼前一黑,意識沉入了無底深淵,一代魔宗翹楚就此殞命。 此時,獨孤闊海卻無暇因兄長逝世而悲痛,只留意著身旁剩下的四十多人。他們無不遍體鱗傷,渾身浴血,精神氣力都臻達即將崩潰的邊緣,但四周仍是無邊無際的敵軍,刀槍劍戟的鋒刃反射著火把的光芒,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方圓數十里戰場範圍內,無數人馬星羅棋布蜿蜒游動著。 優幽書猛 uUtxT.coM 銓汶吇板月鍍 第卅九卷 一統 第六章 東討 字數:10130 獨孤闊海憑直覺率眾人朝西方突圍,又經過一番激戰,忽然感到壓力大減,原來已衝破了敵人的戰陣。他們不由大喜瘋狂策馬前衝,因為只要抵達數里外的報恩河跳下水去,必將大增活命的希望。 雪原一片漆黑,北風呼嘯猶如狼嗥,淒厲到了極點,不知什麼原因,敵人越來越少,最後連零星攻擊也消失了,半條鬼影皆無。 「停!」獨孤闊海斷然下令後,在希律律的戰馬狂嘶聲中,驀地勒韁止步。 眾人不明白為何如此,但很快都察覺不妥,原來凜冽的寒風中竟隱隱傳來了奇異的聲響,包括大型動物粗重的呼吸,沙石敲擊鐵板的叮噹,戰旗獵獵的飄拂和成千上萬精銳士卒堅強而穩定的心跳。 下一刻,四周驀地大放光明,無數氣死風燈燃亮,把獨孤闊海等人的眼睛都映花了。接著車輪滾滾、鐵蹄雷震,成千上萬輛泰坦戰車合攏過來,把他們團團圍死在中間,雖然看不到車裡的官兵,但是凝如實質的殺氣無聲訴說著這次出現的部隊是何等強橫彪悍。更可怕的是,在泰坦戰車組成的鐵桶陣外層,還有漫山遍野無邊無際的鐵騎兵正不斷湧至,他們填補了每一絲空隙,斷絕了己方棄馬冒險飛逃的最後希望。 獨孤闊海心涼如冰,無奈地跳下座騎,悄悄做了個伺機分散突圍的手勢。他知道作為敵人的首要狙殺目標,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有生還可能了,只希望身後那些心腹親信們有一兩人能僥倖突圍,日後率領大軍報得今夜大仇。 四十餘名手下也跟著紛紛下馬,同時把座騎圈成一堵防護牆,以抵禦隨時會傾瀉過來的箭雨。當然這種程度的防護只能說聊勝於無,在弩炮和重機弩掃射下,數寸厚的鋼板都會穿透,何況區區血肉之軀呢! 獨孤闊海卓立防護牆中心。環顧了一圈身旁眾人,秦九、鍾律、張韜亭、完顏突古烈……仰天悲嘯一聲後,厲喝道:「柳輕侯,你給我滾出來!以眾欺寡算得什麼英雄好漢?」至此他終於想明白整個遇襲事件的背後主使者,因為普天下唯有那個年輕人才有實力做到無聲無息吞掉自己二十萬大軍,但此時已經太晚了,一切都無可挽回。 「哈哈哈∼」一陣響徹雲霄的長笑聲中,二十多騎由泰坦戰車陣勢後方馳出。我傲然排在隊首,身後是鐵血三傑、四魔將、冰龍小組、上官惜羽和一眾常勝軍高級將領,均是氣度不凡的可怕高手。 我率眾奔至獨孤闊海等人十丈前勒馬停定,悠然道:「本來我是無暇理人的,盡可下令放箭,把爾等射成刺蝟了事,但既然你提出來了,我就給個機會。雙方各派一名代表出來單挑,如果你們輸了,自然必死無疑。反之僥倖得勝的話。我保證大軍立即讓出一條生路,任你們離去,並且在十二個時辰裡絕不追擊。怎麼樣,這樣做夠不夠英雄好漢呢?」 獨孤闊海凶睛電射,惡狠狠地盯著我,緩緩地道:「說話算話?」 我啞然失笑道:「一言九鼎!」言罷環顧全場,大喝道:「誰願出戰?」 「末將願往!」異口同聲的應諾聲震天地,直教風雲變色。 我沉吟片刻,頭也不回地道:「艨艟,你去玩兩手吧!省得總抱怨敵人過弱,太不禁打!」 艨艟聞言欣喜若狂,怪嘯一聲拍馬而出,來至獨孤闊海陣前,哈哈大笑道:「來來來,誰敢跟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獨孤闊海定睛一瞧,不由暗暗吃驚,心道:「此子年紀不大,功力卻恁得雄渾堅實,等閒高手恐怕根本不是他十合之將哩!兼且還屬生力軍,體能真氣均充沛無比,由誰出戰好呢?」 秦九、鍾律、張韜亭和完顏突古烈也面面相覷,曉得憑自己鏖戰半夜的疲憊之軀。對上艨艟這等天生猛將毫無勝算可言。 艨艟見敵方半晌無人出陣,忍不住叫罵道:「你們都是縮頭烏龜嗎?倒是鑽出來個王八蛋,給爺爺的鐵拳開開利市啊!」 獨孤闊海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親自出馬。因為眾人中自己武功最高,搏殺經驗也最豐富,雖不敢輕言穩操勝券,但總比其他四人強上三分,希望天可憐見,幫助己方逃離生天。想到這兒,他收劍歸鞘插入座騎行囊,赤手空拳地越眾而出,走到距離艨艟兩丈遠的地方站定。 艨艟輕鬆躍下馬來,呼哨一聲命令愛駒返回戰陣後,沉聲道:「開始吧,咱倆不死不休,一切各安天命!」 獨孤闊海陰森森地道:「請!」說著左手食指似緩實疾地遙點對方眉心,同時大步搶前,往艨艟旋風般衝至。 艨艟不慌不忙,左拳依樣畫葫蘆也遙擊獨孤闊海眉心,右拳則在胸前劃了個半圓,緩緩推往敵人小腹。「嗷!」伴隨著傲視蒼穹的龍吟,一條碩大無朋的紫龍應聲而出,猙獰的龍頭和剛猛地龍尾挾帶著排山倒海的可怕威力罩向獨孤闊海。 獨孤闊海大為駭異,怎都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強橫霸道的拳法,連忙閃電般伸出右手食指,跟左手食指一起共同抵往船艇雷霆萬鈞的鐵拳。 指拳相觸,無聲無息凝止半空,當旁觀者正看得莫名其妙之際,「轟隆隆!」焦雷綻響,以獨孤闊海和艨艟為中心,一圈衝擊波飛快擴散開去。待塵埃落定,眾人發現場內地面整整齊齊地被刮掉了三尺,週遭距離最近的戰馬和泰坦戰車,莫不暈頭轉向東倒西歪。 這時,艨艟游刃有餘地哂然道:「獨孤老兒,你的無相劫指若技止於此,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啦!」 獨孤闊海又驚又怒。因為對方表面粗魯不文,武功亦貌似純陽剛猛一路,殊料自己全力兩指下去,接觸到的拳勁卻陰柔堅韌到了極點。於是不但預先決定的戰術全部失效,根本化解不開對方的龍族散手第一式升龍霸,反被對方傳來的陰柔之力粘住,想抽手變招也有所不能,只好和對方硬碰硬地拼了一回內勁。他是精疲力竭,艨艟卻是龍精虎猛,哪還不高下立判,瞪眼吃虧? 獨孤闊海一震退後,強壓下翻騰的真氣和洶湧的血脈,暗歎道:「難怪柳輕侯命艨艟出戰,縱使自己功力處於巔峰狀態,恐怕亦非他的對手啊!」 眼見敵人退後,嗜戰如狂的艨艟立時跟進,雙拳倏地化做兩條跟剛才一模一樣的紫龍,氣勢磅礡地往獨孤闊海攻去,正是龍族散手第二式亢龍霸。 蘊藏千百隻拳影的兩條紫龍潮捲而至,獨孤闊海卻猶未能恢復功力,自知難以倖免的他,當機立斷地大喝道:「突圍!」 四十多道人影全體投往西南方,恰跟高手雲集的東北方背道而馳。他們很聰明,曉得分散逃生,活命的機會非常渺茫,方向亦選擇得不錯,避免了與包括我在內二十餘名頂尖高手交鋒的危險。可惜四周明處的官兵和暗處的狙擊手都早有準備,一直防範著他們落敗逃跑,因此敵人猛然突圍的行動,並未惹起任何混亂,只招來了有條不紊的屠殺。 我和身旁眾人看也不看逃生的人,注意力只集中到獨孤闊海身上。 此刻,艨艟剛使出龍族散手第三式降龍霸,三條紫龍剛柔並濟威猛無倫,驚人的拳勁把獨孤闊海打得左支右絀,全無還手之力。 驀然,場內攻勢大盛,就連遠在十丈外的眾人亦可聽到勁風破空的狂嘯,接著四條紫龍憑空暴現,噩夢般罩住了獨孤闊海的身軀一觸即離,艨艟也跟著退開,收拳傲然卓立。 獨孤闊海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倏地全身膨脹如球,接著寸寸龜裂,蓬然爆成千百碎片。 艨艟仰天長嘯,凌空倒翻一個觔斗重新飛上馬背後,小聲嘟囔道:「他娘的,不過癮,還是不過癮,剛找到點感覺就掛了,真沒意思。獨孤老兒,你挨了爺爺最新領悟的龍族散手第四式神龍霸,也算死得有價值啦!」 我眼看著獨孤闊海這位一代名將,落得屍骨無存慘淡收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有點茫然。 約摸過了頓飯工夫,負責清理戰場的曹魏策馬來至近前,恭聲道:「啟稟主公,獨孤閥眾賊全部伏誅,對照名單無一漏網,請指示!」 得知全殲了出逃的獨孤家人馬,我鬆了一口氣,沉聲道:「留下足夠兵馬繼續監視二十萬降軍,其餘部隊立刻入京清洗叛黨,具體事務孔龍負責吧!記住,寧可錯殺一千,不許放過一個,天亮後,我要看見一座煥然一新的風雲城,再沒有任何舊王朝的痕跡!」說完掉轉馬頭,在眾將轟然應諾聲中,率先往城內馳去。 現在只剩下蘇家了,卻是所有目標裡最難對付的一個。倒非他們實力特別強勁,只因中間礙於蘇小橋的顏面,無法痛下辣手除之。如何才能圓滿解決此事呢?真讓人頭痛啊!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三十日凌晨,為阻止蘇家軍撤回天賜西路,新月聯軍最高統帥部決定集中兵力在帝都西線發動一次猝不及防的攻勢,爭取全殲敵人。為此,二十九日黃昏,慕容雲和他的第二十集團軍就十分秘密地從建昌城出發,入夜橫渡贊高江,開始執行「天機」行動。 慕容雲計劃登上北岸後兵分四路,第二ま一軍迅速攻佔通往天賜西路的必經要道泡桐關,並以此為依托堅決阻擊敵人,第二ま二軍、第二ま三軍、第二ま四軍則各從南、東、北三面聯手夾擊,形成鐵臂合圍,伺機分割並殲滅蘇家軍。 為了這一刻,慕容世家可謂蓄謀已久。慕容無憂早在認識柳輕侯起,便於天賜南路秘密發佈了關於整編第二十集團軍的命令,應徵年齡從十八歲到二十四歲,很快召募大批新兵,淘汰掉了原來的冗員,再經過近兩年的殘酷訓練後,直到今天才調往西線,正式加入了攻擊部隊。第二十集團軍下轄四軍二十師,其中有七個裝甲師、十個步兵師,三個航空聯隊。全集團軍大約有一一まま輛「狼」式坦克、二二まま輛「豺」式戰車、三千門各式火炮,魔兵機六五ま架,共計官兵二十四萬人。 蘇家在西線有十九個師,其中五個裝甲師(註:配備泰坦戰車)。然而蘇晚燈認為,帝都至泡桐關一帶的京西平原,儘管地形適合進行大規模的進攻,但己方人多勢眾,且計劃周密隱蔽,沿途偵察細緻戒備森嚴,絕不會給敵人以可乘之機,從而在戰役初期就決定了敗亡的命運。 慕容雲選擇最先進攻的目標泡桐關,位於崎嶇不平的翰台山區,這裡駐紮著第十五集團軍的四十一師三萬人。由金默戈負責指揮。他們的防區呈喇叭形東窄西寬,入口處不足百丈,出口處卻足有八十五里寬。慕容雲認為該地區防線單薄,敵人也不會料到己方會發起突襲,因此充分利用敵人毫無防備的心理必可一舉攻克。 第二ま一軍在進攻前實施了「天機」行動的第一步——「飛鷹」計劃。他們組織了一支由慕容閥高手、第三航空聯隊(註:空降師)及第四裝甲師三部分組成的約一萬名突擊隊,在客卿堂十二長老率領下,先搭乘二一六架「鵬」式大型魔兵運輸機降落在翰台山西麓,後乘坐坦克和裝甲車深入敵軍防線內部。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捲沿途的泡桐關後方駐軍。 這些人無所不用其極,分成小隊到處襲擊驛站,破壞道路,炸毀橋粱,埋設陷阱,攻佔兵營,焚燒糧倉,盡可能地製造混亂,使敵軍萬分驚恐不安已極。他們只用了半個時辰,就把整個泡桐關變成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城。再也無法聯繫上天賜西路的第十五集團軍總部。而且即使聯繫上增援部隊要通過層層障礙,在它淪陷前抵達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ま一軍於二更正點分三路開始突然進攻泡桐關,序列依次是第一航空聯隊(註:轟炸師)十一中隊、第二航空聯隊(註:空中突擊師)二十一中隊、第四、第五、第六、第七裝甲師。 這是個瘋狂的夜晚,也是讓第十五集團軍四十一師官兵永生難忘的噩夢。 隨著三顆照明彈隕落,戰鬥一打響,他們便首先遭到了二十四架「鳳凰」式轟炸機的襲擊。第十一航空中隊肆無忌憚地在泡桐關上方穿過陰雲低空掠過,扔下了總重量為一二ま蠻牛地五二八枚「涅槃」炸彈,密集的彈著點像在下方捲起一張巨大的地毯,把整個峽谷炸得一塌糊塗,用當時隨機觀測實驗數據的魔兵機副總設計師慕容博倫的話說,泡桐關好像是「飛了起來」。 接踵而來是撿漏的第二十一航空中隊二十四架「鷹」式戰鬥機,他們用機炮和火箭,向倖存的敵軍及建築物進行了細緻入微的六輪掃射。直到把看得見的所有人射死、所有的點炸毀,才意猶未盡地駕駛著彈藥耗盡的座機返航。空中轟炸持續了整整一刻鐘,致使無數敵軍傷亡,泡桐關變成了一片火海。 之後不久,第二ま一軍地炮彈開始向泡桐關傾瀉。事後證明,它們成了壓垮四十一師的最後一根稻草,敵人的戰鬥意志完全崩潰,關隘陷落已經是無法避免的必然趨勢。四十一師師長金默戈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全線撤退的命令,因為他和他的部隊都受夠了摧殘蹂躪。欺負人也不是這麼過分的吧?但炮火仍在不停地猛烈傾瀉著,約摸過了盞茶工夫,傳令兵報告說,敵人已經將他包圍,他的絕大部分官兵都已陣亡,死在了防線各處。 金默戈意識到必須立刻離開,才能保住那些仍然呆在關內的士兵性命,於是發出了信號。士兵們便跑下山脊,穿過荒地,朝著翰台山後方莽莽無際的雪原奔去。可是他們在那裡發現,要想在積雪深厚而且無路通行的野外逃亡極為困難,尤其在當時還有數十輛坦克和裝甲車不斷向他們轟炸和掃射。經過一番實力懸殊的較量後,四十一師僅存的千餘人被全殲了,沒有一名俘虜。這倒非他們不願投降,而是慕容雲早有嚴令,為確保攻佔泡桐關後,後續的阻擊任務順利開展,第二ま一軍不得接受任何降卒。 戰鬥從開始到結束,包括戰前的騷擾和戰後的清理,共計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堪稱是深藍軍史上前所未有的經典範例,足以載入教科書了。慕容雲和他的第二ま一軍注定名垂千古,永世流傳,也有史以來首次顯示出空中打擊力量的強大威力,直接導致戰後深藍聯邦對空軍不遺餘力的支持態度。 此時,「天機」行動的第二步「餓狼」計劃亦正有條不紊地展開。 在距離帝都五十里的石榴原官道上,第二ま三軍密集的炮彈對幾乎所有西行地蘇家軍狂轟濫炸,負責殿後的第一五一軍遭到突然襲擊,損失很大,未能組織抵抗就紛紛退卻。在南北兩路,第二ま二、第二ま四軍的第八、第十裝甲師也進展迅速,到午夜,成功地用一個鉗形攻勢包圍了第一五一軍的兩個師,並且迫使一四ままま人以上投降,這是沙場老將第十五集團軍副司令侍元帥陳橫,在近六十年的戎馬生涯中遭到的最嚴重失敗。 凌晨,第二ま三軍的先鋒第九裝甲師進抵官道交通樞紐雪松郡城,不費力氣地佔領它之後,軍部只留下第十一步兵師清剿殘敵,第十二、第十三步兵師卻繞道前行,繼續追擊第一五一軍餘部。南路進攻的第二ま二軍第八裝甲師也抵達蜿蜒南北的睡蓮河上一個渡口,挺進約六十里。其先頭縱隊「龍膽營」抵達並企圖佔領睡蓮河渡口時,重要橋樑竟被第一五一軍的增援部隊西督城防軍第三師利用其設置障礙(註:燃燒火油、炸毀橋樑),阻住了其前進的道路。北路第二ま四軍所轄的五個師均順利渡過了睡蓮河,其中第十裝甲師突至十二里處的烏頭灘,在南側為中路部隊建起了一道壁壘。至四更正點,第二十集團軍的進攻部隊已形成一支寬約兩百里、縱深六十至一百里的突出部,並繼續向前推進。 直到三十日早上,蘇家軍主要將領們才曉得慕容世家第二十集團軍對己方已經展開了全面進攻,蘇晚燈急調西督城防軍第二師和第一五五軍三、四、五師,共計六萬人火速趕往雪松郡城——烏頭灘一線進行增援,阻止敵人西進。其中西督城防軍第二師被派往烏頭灘防線,而第一五五軍三個師則馳援雪松郡城。 緊接著蘇晚燈在金盞郡城召開高級將領會議,商討對策。會議決定採取南攻北守的方針。具體部署是:西督孔閥邦的城防軍第一師北上攻擊敵軍的突出部;蘇晚燈指揮第一五五軍二師向北靠攏保護孔閥邦的右翼;秦五指揮第一五五軍一師和金默戈的第四十一師聯手,必須頂住從北面和南面突入翰台山地區的敵軍,扼住西去的咽喉要道——泡桐關,堅守陣地,並準備由北向南反攻,與孔閥邦的城防軍一道合圍敵軍。直到此時為止,由於派出的傳令兵仍未返回,他們尚不知道以為固若金湯的泡桐關,早在前半夜就落入了第二ま一軍手中,等待秦五及大批家眷的將是冷酷無情的致命打擊。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三十日晨,天氣晴朗適於飛行,第二十集團軍航空兵開始積極行動。 上午,陳橫指揮第一五一軍殘部約兩萬人對敵軍進攻集團的南翼實施了反突擊。但脆弱的泰坦戰車碰上強橫的坦克大炮焉有幸理,立時被打得抱頭鼠竄,白白扔下數千具屍體龜縮回烏頭灘以西,差點連灘頭防線都被攻破了。 第二ま三軍當即要求被圍在烏頭灘附近的第一五一軍殘部投降,但得到的回答卻是陳橫的斷然拒絕。此舉頓時惹惱了第二ま三軍軍長魏匈,他二話不說馬上調來集團軍總部配給的第一一三、第二一三航空中隊,對敵軍進行了地毯式轟炸和蜂巢式掃射,既而全軍壓上發動總攻,一舉幹掉了這顆絆腳石。 與友軍相比,拚命狂奔馳援而來的西督城防軍第二師顯然要沒骨氣得多。當這批常年在帝都養尊處優的老少爺們發現,落入了第二ま三軍和第二ま四軍的鉗形包圍,敵人總數近十萬,超過己方三倍多,而且武器裝備更具天壤之別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集體投降,人數整三萬。 這一刻,第二ま二軍在聞訊趕來的新月艦隊和第一一二、第二一二航空中隊密切配合下,亦非常漂亮地完成了渡河與殲敵任務,擋路的西督城防軍第三師及增援的第一五五軍三個師都被乾淨、堅決、徹底地消滅在了睡蓮河西岸。 同一時間,遠在泡桐關的第二ま一軍和一頭撞進口袋陣的第一五五軍一師也交上了火,擁有絕對優勢兵力的慕容雲,毫不遲疑地吞掉了這頓送上門來的美餐。斯役蘇家重要人物秦五、秦明月雙雙戰死,皇后蘇瑤儀自盡,餘者或降或亡。 至此第二十集團軍的對手只剩下孔閥邦的西督城防軍第一師和蘇晚燈的第一五五軍二師了。這四萬人尚來不及執行南攻北守計劃,便給四面八方湧至的大軍團團包圍在金盞郡城。接下來的戰鬥沒有任何懸念,原本拒不投降的兩支部隊,在陸海空三軍聯合打擊下,見識過第一輪猛烈攻勢後,立時就乖乖舉起了白旗。不過蘇家重要人物蘇晚燈和孔閥邦,在冒險突圍過程中,被空中巡航的一組「鷹」式戰鬥機追上,用機炮和火箭彈掃成篩子再炸成了碎片,屍骨無存。 根據戰後統計,「天機」行動中蘇家參戰部隊除六萬降卒外,餘下全軍覆沒,大約陣亡十六萬人,而獲得如此輝煌戰果的第二十集團軍,僅僅傷亡了不到五千人,雙方損失比例之懸殊,不禁讓人瞪目結舌。深刻認識到先進武器在戰爭中的決定性作用。 此戰,慕容雲顯露出的傑出軍事才華,則是另一大亮點,他和他的部隊一樣立時名動天下,無人不知。第二十集團軍在京西平原突襲的成功,還意味著天賜西路的蘇家軍從此必須兩線作戰腹背受敵,而首腦人物盡喪的悲慘結果,則直接導致了其在軍事政治方面的影響力大幅減弱。「天機「行動還是西線作戰進程的開始,新月聯軍將增派更多部隊西行。此消彼漲下,可以預見蘇家軍在天賜西路再也無力阻擋新月聯軍的進攻了。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三十日午後。風雲城清遠樓三層。我、孔龍和秦當並肩卓立窗前,瞧著腳下從各府開出的蜿蜒綿長的囚車隊伍,在全副武裝的鐵血衛押解下。經由指定路線開往南門,沿途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均有悍卒把守。 眼前的景象,代表著風雲帝國保皇派的嚴重挫敗,在以後悠長的歲月裡,他們勢難東山再起,恢復先前主宰深藍大陸北方的形勢。縱有西線和北線仍芶延殘喘的兩支大軍,也只是應個景兒罷了,純屬強弩之末,不足為患。除非新月聯軍的主力大軍慘被另一股突然冒出的力量擊垮,否則四面楚歌的他們根本沒有興風作浪的本錢。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輛囚車緩緩駛出南門時,我望著長蛇般的車隊揚起的漫天塵土,在溫暖冬日照耀下,油然生出一種夢幻般不真實的奇異感覺:「歷經無數艱險,統一深藍的願望終於近到觸手可及了嗎?」 「辟辟啪啪!」爆竹煙花聲響徹風雲城每一個角落,起初是慶祝勝利的官兵燃放,跟著是歡度新年的百姓,以及驅邪除穢的商賈官紳,最後全城沸騰起來了。家家戶戶張燈結綵迎接新年到來,他們中間卻有很多人不知道迎接的將是一個嶄新的時代。 秦當透窗俯視著充滿節日氣氛的城市,歎道:「無知是福啊!這些渾渾噩噩的百姓哪裡知道一夜之間頭上換了片天,為此又有多少人流血犧牲呢?有時候真想完全放棄和以往的所有聯繫,就那麼無牽無掛地融入他們中間。」 我坐入圈椅,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道:「恐怕你的願望近期是很難實現了,蘇小姐閉關後,風雲禪宗和五小世家可不能再缺你領導哦!」言罷無由地鬆了口氣,蘇小橋沒有追究父親和姨母之死確屬不幸中的大幸,只可惜不知美人要獨自調養多久,方能醫好芳心創痛。 秦當點頭道:「小弟明白!」 我目光落到一直沉默無言的孔龍俊臉上,問道:「全部搞定了?」 孔龍恭聲道:「是!」說著遞上兩本厚厚的冊子,說明道:「這是剛剛統計出來的犯人名冊和財產清單。」 我接過來隨手放到桌上,微笑道:「你辦事,我放心。嗯,揀重點說說吧!」 孔龍侃侃而談道:「屬下的清查對像包括皇城、費家、東方家、獨孤家、蘇家、四督城防軍及其相關部門,至於侍衛宮和皇家騎士團,則是分派古輝、辛苦帶鐵血衛協助施峻尹、秦兄進行排查,目前已經基本結束,逮捕的犯人中除罪大惡極者外均發配南疆服終生勞役,抄沒的財產也都暫時凍結,等您下命令做進一步處理。」 我微皺眉頭斟酌片刻後,沉聲道:「把蘇家的犯人及財產名冊,送去給蘇小姐過目,全部依照她的命令處理吧!秦兄可代為轉交。」 秦當連忙擺手道:「不用了,臨來前蘇小姐已經吩咐過小弟,她今後將常駐威山、臨濟二宗與世隔絕,這些塵世地俗人俗物,全權交由柳兄處理,與她再沒有半點關係和用處哩! 我愕了一愕,苦笑道:「好,難得蘇小姐深明大義,那就秉公辦理吧!」接著向孔龍道:「另外懿貴妃可繼續留在皇城,按照西宮娘娘待遇侍奉;大善勿血居住國老府,也條件不變;艾愁飛、上官秋離、鮑隆、鄒文遠、阮劍鋒、吳疆、董正夫等六部相和侍郎,將於秦兄監督下在原來的崗位上繼續履行職責,待平亂後再議去留。秦兄以為如何?」 秦當心悅誠服道:「柳兄胸襟廣闊,不愧一代雄主!」 我哈哈一笑道:「對朋友像春天般溫暖,對敵人像冬天般嚴酷,我只是做到自己的本分而已,秦兄過譽啦!」言罷頓了一頓,問道:「西北戰事準備得怎樣了?」 孔龍悠然道:「北線,夏侯一貫已於今日凌晨逮捕了可汗軍區副總裁侍元帥蘇飛及其黨羽,隨後黎明時分與上官驚夢、耶律顯寧聯手,分率北疆軍和塞外聯軍,在秦三的第三集團軍緊密配合下,對毫無防備的第九、第十六集團軍進行了突襲。我軍總兵力二一九萬,敵軍總兵力六十萬,人數近四比一,加上武器裝備先進,後勤補給充足,敵人一觸即潰,目前正在追擊漏網之魚。西線,鐵在燒為避免打草驚蛇,破壞『天機』行動,因此進攻較晚,從今日午時開始。從西往東進攻的第四十一、第四十二集團軍,由『兵魔』鐵長城全權指揮,從東往西進攻的第二十集團軍,由慕容雲指揮,但因需要短暫休整,預計明晨正式開拔。另外遵照您的命令,常勝三軍將搭乘戰艦,於今日傍晚在贊高江中上游的土麥港登陸,然後由南向北進攻,直插天賜西路腹地,突襲蘇度的第十五集團軍殘部和捷那古烈·海的第四十九集團軍。斯役我軍總兵力一ま七萬,敵軍總兵力四十萬,人數近三比一,相信定可在短期內大獲全勝。報告完畢!」 秦當大感駭然,暗暗慶幸站對了隊,否則縱然成功登基稱帝,面對如此強大的新月聯軍,也後果不堪設想。 我望往窗外,長長吁一口氣道:「希望如此!因為戰鬥結束得越快,百姓遭受的苦難就越少。嗯,傳我命令給西北前線指揮部,要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竭盡全力加快進攻速度。」 這時,樓梯口走上一名新月衛,遞來一封十萬火急的金雕傳書。 我擰開密封鋼管,取出一看,頓時雙目殺機大盛,直欲噴出火來。 秦當和孔龍噤若寒蟬,不敢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好靜靜等待。 相隔盞茶工夫,我重新恢復冷靜,把密信遞給兩人傳看完畢後,幽涼地道:「我本不想趕盡殺絕,所以才讓他們多活了一段時日,殊料這幫混蛋竟敢如此滅絕人性,看來必須施以雷霆手段鎮壓了。立即備車,我要去京郊機庫。」 幽幽書盟 uuTxt.cOm 詮汶子板閱牘 第卅九卷 一統 第七章 元首(大結局) 字數:11175 帝國歷八一一年八月初,在第一次印第安納戰爭中,被搞得灰頭士臉的新月盟瑞斯洋艦隊並不甘心失敗,經過短暫休整後,迅速與印第安納艦隊為爭奪風波海及其鄰近海域的航線控制權展開了激烈鬥爭。 風波海航線對印第安納中心三島而言,具有生死攸關的意義。沒有大量的海上運輸,他們就不能獲得周邊島嶼產出的各種原料和礦石,在本土進行長期的戰爭準備,所以印第安納元老院在軍事計劃中把奪取風波海的控制權作為最主要的任務之一。 而對新月盟來說,尤其是南征愷撒以後,印第安納群島已成為一個次要的戰區,不可能向這裡投入大量的兵力和武器。在印第安納群島的主要目的,是破壞它的海洋運輸以斷絕其向愷撒的物資支援,同時擾亂三島經濟。為此,新月盟使用了大量潛艇和水面艦艇,無論航線重要或者次要,防守嚴密還是薄弱,更不考慮船上所運物資的性質,一心追求消滅盡可能多的敵運輸船隻。一時間,新月盟瑞斯洋艦隊成了印第安納人的噩夢,每天十二個時辰,不管颳風下雨打雷都守在航線上無間斷地進行破壞活動,因此在風波海擊沉了大量運輸船隻,致使三島的軍事經濟潛力遭到極其嚴重的損失。 雙方初期在風波海航線上作戰的兵力都比較少,而且該戰區防禦薄弱,瑞斯洋艦隊投入少量潛艇實施攻擊,也取得了良好效果。八月下旬以後,除潛艇和鐵甲巡洋艦外,瑞斯洋艦隊司令部還派出了戰列艦。一個月裡共擊沉印第安納人的運輸船隻和作戰艦艇達十七萬蠻牛,其中潛艇擊沉的佔五成,戰列艦擊沉的占三成,鐵甲巡洋艦擊沉的占一成,水雷炸沉的佔半成。沉沒原因不明的佔半成。瑞斯洋艦隊損失鐵甲巡洋艦二十二艘。 到了中期,如夢初醒的印第安納艦隊開始集中主要力量對付瑞斯洋艦隊派出的騷擾戰船。截至九月底,印第安納元老院為了對付活動於風波海的一一五艘新月盟艦艇,大約使用了二七一艘艦艇。期間新月盟艦艇雖然主要依靠在兵力上造成局部優勢和改進兵力的使用方法,擊沉了相當數量的運輸船,但每艘艦艇的平均戰果卻只有初期的四成。印第安納人損失的運輸船隻和作戰艦艇共約二十四萬蠻牛,其中被潛艇擊沉的佔八成,而新月盟瑞斯洋艦隊損失鐵甲巡洋艦七十八艘。 後期戰爭出現了根本轉折。在風波海戰場上,印第安納艦隊累遭慘敗。究其原因是從十月開始,南疆袍哥洲造船廠為滿足海戰需要,卯足勁兒造出了五十七艘「海狼」貳型潛艇,一舉摧毀了印第安納艦隊設在龍灣的重要基地,並偷襲各大港口,將敵軍艦艇封鎖在裡面,使印第安納人艦艇的作戰效果顯著下降,損失急劇上升。 十月份,瑞斯洋艦隊擊沉印第安納人的船隻共三十九萬蠻牛。其中潛艇擊沉的佔七成。自己損失鐵甲巡洋艦僅三十艘。隨後再無大型會戰,只有零星戰鬥。 到了十一月中旬,風波海航線爭奪戰以新月盟的輝煌勝利圓滿結束。在整個戰爭期間。印第安納人被瑞斯洋艦隊擊沉的船隻約為九十三萬蠻牛,其中被潛艇擊沉的佔七成,被戰列艦擊沉的占一成,被水雷炸沉的佔半成,被鐵甲巡洋艦擊沉的占一成,沉沒原因不明的佔半成。瑞斯洋艦隊損失鐵甲巡洋艦一四四艘。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一月十一日,新月盟正式發動了第二次印第安納戰爭,首先於布萊拉島進行登陸戰役,代號「活火山」。戰役目的是奪取通往中心三島的跳板,為以後入侵印第安納本土創造有利條件。 布萊拉島為風波海東北方第一大島。位於印第安納本土和高唐帝國乾羅島之間,西南距臘杜馬島約三四ま海裡,南北長二一ま裡,寬六至六十里,面積約一一七六方里;北部多山,地勢險峻;南部多丘陵和天然洞窟。該島及其附近列島有港灣十餘處,是印第安納本土的北部屏障。新月盟最高統帥部在瑞斯洋艦隊奪得風波海航線控制權後,為建立進攻印第安納本土的基地決定攻佔布萊拉島。 印第安納元老院認為,守住布萊拉島非常重要,決心集中力量佈防此地。伺機摧毀新月盟登陸部隊主力,為本土決戰爭取時間和優勢。 在第二次印第安納戰爭開始後地三天裡,布萊拉島駐軍不到六千人。隨著新月聯軍的推進,十一月十四日,印第安納元老院調來了新編第二十六軍,軍長為黑族名將泰瑞·古德坎,主力部隊共五萬人。泰瑞·古德坎還有一個騎兵聯隊、二十七輛重型裝甲戰車、二十四門「屠夫」式前裝滑膛火炮,以及兩個步兵聯隊、各種後勤部隊與積極要求參戰的民兵部隊。為了集中兵力,臨時又將一五ままま多人的海軍部隊改組為步兵部隊,這樣守軍人數共達十萬人。 海上粉碎新月聯軍入侵由印第安納聯合艦隊第三艦隊執行,主要擔負抗登陸支援與掩護任務。布萊拉島及其鄰近島嶼配有一個海軍艦艇大隊,若干人操魚雷和近二一まま艘由敢死隊員駕駛的自殺艇。島上抗登陸防禦相當薄弱,重點在布萊拉島南部,築有頁撒、法袞、皓班等三道防線每道防線都依托丘陵地形組成多層堅固防禦陣地,縱深為十六里。 新月聯軍參加布萊拉島戰役的兵力有:瑞斯洋第三艦隊(註:原七海第三分艦隊,司令為安樂溪)、高唐帝國南方艦隊(註:司令為龍之息)、一個海上後勤支援艦隊。共投入戰鬥艦艇、登陸船隻、運輸船隻、輔助船隻七百多艘,其中包括一艘戰列巡洋艦、四十二艘鐵甲巡洋艦,一六ま多艘驅逐艦和護衛艦,還有展開在印第安納各大港口附近的五十九艘潛艇。擔任登陸任務的是海軍陸戰隊七個師,約二十一萬人,其中三個師為預備隊。 「活火山」計劃規定,首先摧毀布萊拉島的防禦配系,佔領其附近島嶼。主力預計在布萊拉島西南部彗瑪郡十八里正面登陸,任務是奪取登陸場和兩個敵軍港口。然後,向島的東部、北部和南部三個方向同時發起進攻。 十一月十一日,新月盟的海軍採取預先行動,瑞斯洋第三艦隊對布萊拉島及其附近島嶼實施突擊,摧毀了部分港口和島上暴露的防禦設施,消滅了敵軍近海攻擊艇隊。隨後海軍陸戰隊第七師在布萊拉島西面的紐葉列島登陸,取得了艦船停泊場和後勤補給基地。 十五日黎明,開始對布萊拉島實施強大的直接艦炮火力準備後,海軍陸戰隊第一、二、三、四師在彗瑪郡南北十八里地段登陸,期間幾乎未遭敵軍抵抗。天黑前,已有六萬人、大批坦克和火炮上陸。登陸部隊佔領一個正面寬二十八里、縱深十里、包括兩個港口在內的登陸場。 十六日中午,海軍陸戰隊佔領布萊拉島中部地區,將該島攔腰切斷,並開始向北部和南部主陣地發展進攻。至此,登陸任務已告完成。由於自殺艇幾乎全部被瑞斯洋第三艦隊消滅,或在港口被俘獲,印第安納第三艦隊對新月聯軍登陸已無力進行抵抗。他們派到布萊拉的六十五艘巡洋艦毫無戰果,都被擊沉。由八艘巡洋艦、四十艘驅逐艦和七十二艘護衛艦組成的一支增援艦隊企圖前往登陸地域對登陸兵力實施突擊,結果也遭到失敗,除四艘驅逐艦外,其餘艦隻均被擊沉。但印第安納艦隊也使新月盟的海軍遭到巨大損失。印第安納元老院在臘杜馬島集中了一九まま艘自殺艇,光對新月盟艦船的大規模攻擊就有十次。印第安納海軍在整個布萊拉島戰役中總共出動五五まま艘自殺艇瘋狂肆虐。 不過這雖取得一定戰果,但對整個戰局未產生重大影響。新月盟海軍陸戰隊第一師和第二師向布萊拉北部順利推進,至十九日佔領該島北半部,第三師和第四師向南進攻,遭敵軍頑強抵抗,進展緩慢,二十三日才突破頁撒防線。爾後,新月聯軍統帥部調整部署,海軍陸戰隊第五師、第六師投入南線作戰。二十五日,趁敵軍發動總反擊失利,被迫收縮陣地的機會,他們成功楔入主要防禦地帶。二十六日,敵軍主要支撐陣地法袞、皓班均被攻克。此後,新月聯軍的進攻速度加快。二十七日,海軍陸戰隊第七師在頁撒海岸登陸,敵軍很快停止了有組織的抵抗。二十八日,新月聯軍突破敵軍南部防線。次日凌晨,印第安納第二十六軍軍長泰瑞·古德坎自殺,戰役結束。 斯役新月盟在布萊拉島戰役中傷亡五萬人,非戰鬥減員三萬人;印第安納傷亡十萬多人,被俘七八まま人,島上居民傷亡約十萬人。 布萊拉島戰役是新月聯軍在第二次印第安納戰爭中的第一次登陸戰役。這次戰役的主要成果是奪取了通往印第安納本土的有利戰略陣地。 從投入的兵力數量上看,儘管新月聯軍占壓倒優勢,選擇了有利的登陸地段,仍用了十九天左右的時間才拿下這個由孤立無援的守備部隊防守的島嶼。不過新月聯軍在這次登陸戰役中顯示出了應有的水平,戰術靈活精擅夜戰、近戰和攻堅戰,及時進行海上迂迴。印第安納軍隊則善於利用坑道和反斜面陣地抵消新月聯軍火力優勢,以近戰火力和小分隊夜間出擊進行頑強抵抗。但是,印第安納元老院為了支援自己的陸軍,採取以敢死隊自殺艇為主來粉碎敵方登陸兵力和海軍艦隊的決策是錯誤的,因為這些敢死隊員訓練質量太差,技術兵器太陳舊,陸海軍未能密切協同,且放棄了殲敵於水際灘頭的機會。 自從新月聯軍攻佔布萊拉島及其附近島嶼後,就開始建立海軍基地,出動戰列艦和新式重型巡洋艦轟炸印第安納中心三島沿岸地區。但布萊拉島距印第安納本土東海岸最近三四ま海裡,最遠一五まま海裡,海軍艦艇進行補給仍受極大限制,發揮戰力僅為三成,而且往返航程中,經常會受到敵人襲擊,只能在九百海里半徑內實施騷擾性轟炸,效果很不理想。 臘杜馬島北距布萊拉島三四ま海裡,南距瓦撾島三六ま海裡,幾乎正處在兩地的中間,島上的敵軍不僅可以向瓦撾島提供早期預警。而且可以出動艦艇進行攔截,甚至還不斷攻擊新月聯軍在布萊拉島等地的港口,更是大大降低了新月聯軍對印第安納本土的戰略襲擾作用。臘杜馬島對新月聯軍而言,簡直是如顛在喉。 如果新月聯軍佔領臘杜馬島,那所有的不利都將轉化為有利,從臘杜馬島出動艦艇航程減少一半,補給速度則可增加一倍;甚至連驅逐艦和護衛艦這樣的中小型艦艇也能從臘杜馬島出動襲擊印第安納本土中南部;更重要的是臘杜馬島還可作為新月盟的新海軍基地,供受損的艦艇緊急停泊或修理。因此新月聯軍對臘杜馬島是勢在必得! 新月盟瑞斯洋艦隊總司令屈吾牙於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一日向新月盟最高統帥部提出攻佔臘杜馬島的請求。新月盟最高統帥部隨即同意這一請求,責成瑞斯洋戰區擔負此項作戰,瑞斯洋戰區總司令兼瑞斯洋艦隊總司令屈吾牙為就近指揮,將其指揮部從布萊拉島移至輝煌錨地。 十二月三日,瑞斯洋艦隊司令部的參謀人員就將進攻臘杜馬島的計劃制定出來,參加作戰的地面部隊為高唐第一、二、三兩棲軍,下轄海軍陸戰隊九個師,共約二十七萬人,由龍之息指揮;登陸編隊和支援編隊,由多爾頓指揮;安樂溪指揮的第三分艦隊負責掩護;所有參戰登陸艦艇約五まま艘。軍艦約四まま艘,由屈吾牙統一指揮。不過由於參戰部隊中相當部分剛剛在米洛斯大草原結束對異族聯軍的戰鬥急需休整,臘杜馬島戰役只得推遲到了十二月十六日開始。 臘杜馬島位於印第安納群島北部,是該群島的第二大島。它緊鄰瓦撾島及島上的印第安納群島首府達迦城。加之土地肥沃素有「印第安納北糧倉」美譽,戰略地位非常重要。 在帝國歷八一一年七月之前,印第安納元老院僅僅把臘杜馬島作為和愷撒帝國的海上貿易中轉站,只部署了少量海軍守備部隊。當第一次印第安納戰爭爆發後,臘杜馬島的重要性日趨明顯,印第安納元老院才開始大力加強其防禦力量。截止十二月中旬,島上已有陸軍約二十五萬餘,海軍約七萬餘,共約三十三萬人,由臘杜馬族第一勇士鐵塔·卡木耳統一指揮。 印第安納元老院還在島上的中部高地和山區各建了一個要塞。分別叫做千鳥和元衫,並準備在北部希姆河上游建造第三個要塞梅巴。由於新月聯軍迅速攻佔了布萊拉島,原計劃運往布萊拉島的人員、裝備和物資都被就近轉用於臘杜馬島,儘管新月聯軍組織戰艦、潛艇全力出擊,企圖切斷對臘杜馬島的增援和補給,但印第安納海軍採取小艇駁運的方式,使得新月聯軍的封鎖效果並不理想。 由於印第安納海軍主力在布萊拉島戰役中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已無力為臘杜馬島提供海上支援,臘杜馬島的抗登陸作戰是要在幾乎沒有海軍掩護的情況下進行的。鐵塔·卡木耳是出色的職業軍人。曾擔任過印第安納元老院警衛部隊的指揮官,他意識到面對新月聯軍絕對海上優勢,灘頭作戰難以奏效,主張憑借山區地有利地形,依托堅固的工事,實施縱深防禦。但臘杜馬島島主哈馬黑拉膽小怯弱,害怕敵人上岸,堅持殲敵於灘頭,最後鐵塔·卡木耳做出了折衷的方案,以縱深防禦為主,灘頭防禦為輔,海軍守備部隊沿海灘構築堅固工事進行防禦;陸軍主力則集中在山區,實施縱深防禦。 鐵塔·卡木耳決心將臘杜馬島建成堅固的要塞群,以亞剎峰為核心陣地,以兩個要塞為主要防禦地帶,在適宜登陸的東西海灘則是以堅固暗堡為骨幹的防禦陣地。他們的的防禦工事多以地下坑道陣地為主,暗堡與天然巖洞有機結合,並有交通壕相互連接。炮兵陣地也大都建成半地下式,大大提高了在猛烈轟擊下的生存能力。火炮和通訊網都受到良好保護,山體幾乎被掏空,築有坑道九層之多!針對新月聯軍的作戰特點,鐵塔·卡木耳在海灘縱深埋設了大量地雷,輕重火炮構成綿密火力網,所有武器的配置與射擊目標都進行過精確計算,既能隱蔽自己,又能最大限度殺傷敵軍。唯一不足的是,原計劃在希姆河上游建造的第三個要塞梅巴,由於時間不夠,當新月聯軍發動進攻時只完成了七成,周邊坑道工事約一ま八里,而且與亞剎峰之間也沒有坑道連接。 鐵塔·卡木耳還一改軍隊在戰爭初期的死拼戰術,規定了近距射擊、分兵機動防禦、誘伏等戰術,還嚴禁自殺衝鋒,號召每一個士兵至少要殺死十個新月聯軍。鐵塔·卡木耳的這些苦心經營,確實給新月聯軍造成了巨大的困難,使臘杜馬島之戰成為第二次印第安納戰爭中最殘酷、艱巨、慘烈的登陸戰役。 新月聯軍對臘杜馬島的海上轟擊早已開始,從十二月四日起,重點是東西海灘和為臘杜馬島進行人員物資補給的中轉地瓦撾島北部的港口設施。截至十六日,共進行過四十八次轟炸,消耗炮彈約四萬蠻牛,但新月聯軍如此猛烈密集的火力轟擊,由於敵軍的防禦工事異常堅固,效果十分有限。敵軍總能在炮襲後迅速修復,而且初步領略到了新月聯軍的強大火力後,更加傾注全力修築以坑道為骨幹的防禦工事。 最初,屈吾牙就曉得臘杜馬是最難攻佔的島嶼,如今又見這個島上極可能存在不同尋常的防禦系統,經仔細研究後,向新月盟最高統帥部表示戰役預計要付出二十萬人的傷亡。鑒於臘杜馬島對於第二次印第安納戰爭擁有巨大戰略價值,我立即命令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也要屈吾牙拿下它。屈吾牙這才如釋重負,決心玩命攻取臘杜馬島。 十二月十六日清晨,從袍哥州海軍基地趕來的老天王楚山,指揮全新打造的深藍艦隊,為阻止敵軍對臘杜馬島可能的增援,開始壓制瓦撾島及其周邊區域。隨後,臘杜馬島登陸作戰正式開始。 安樂溪的火力支援編隊也到達臘杜馬島海域,開始實施預先火力準備。所有戰列艦、巡洋艦都被劃分了地段,對已查明的目標逐一摧毀。為確保炮擊的準確,有幾艘戰列艦甚至在距岸邊僅三千步處對目標進行直接瞄準射擊。但由於天氣不佳,島上又是硝煙瀰漫,預定的七五ま個目標只摧毀了二十八個,炮擊效果很不盡人意。敵軍只以部分中小口徑火炮進行反擊,擊傷巡洋艦、驅逐艦數艘,大口徑火炮出於隱蔽考慮,一炮未發。 上午,新月聯軍水下爆破隊在一二ま艘登陸炮艇的掩護下,著手探測海灘礁脈的航道,並清除水下的水雷和障礙物。鐵塔·卡木耳誤以為新月聯軍登陸在即,下令大口徑火炮開火,將一二ま艘登陸炮艇盡數擊沉或擊傷,艇員傷亡慘重。新月聯軍大為震驚,島上的敵軍竟然還有如此猛烈的火力,立即對這些剛暴露出的目標進行轟擊。 從十六日至十八日三天裡,瑞斯洋艦隊以艦炮火力全力出擊,不斷觀測校正彈著點,並向敵軍陣地發射燃燒彈,燒掉敵軍陣地的偽裝,使之暴露出來,以便於艦炮將其消滅。期間,臘杜馬島幾乎完全被新月朕軍火力轟擊的硝煙所淹沒,敵軍只得龜縮在坑道裡無法活動。據統計,新月聯軍在登陸前共消耗炮彈二四ままま余蠻牛,臘杜馬島沿岸平均每方里承受了一二まま蠻牛,但敵軍憑借堅固的地下工事,損失輕微。 十九日拂曉,多爾頓率領的登陸編隊到達臘杜馬島海域,此時正值少有的晴朗天氣,風清雲淡。雖然火力準備只有短暫的半個時辰,但因天氣晴朗,目標清晰可見,效果比較理想。 登陸部隊海軍陸戰隊的三個軍,在直接火力準備的同時,高唐第一、第二兩棲軍分從臘杜馬島的東西海灘登陸,第三兩棲軍從北部登陸,指向千鳥、元衫、梅巴三大要塞,最後目標為敵軍亞剎峰的核心陣地。 東西海灘一開始非常順利,敵軍的抵抗十分微弱,只有小炮和連弩的零星射擊。但好景不長,登陸的新月聯軍才推進了二百餘步,鐵塔·卡木耳就下令從坑道進入陣地,根據事先早已測算好的數據,炮火準確覆蓋了登陸灘頭。南部海灘遭受的炮火相對較弱,但也寸步難行。一時間,新月聯軍被完全壓制在灘頭,傷亡慘重,前進受阻。 在這危急關頭,艦炮火力再次給了登陸部隊以極其有力的支援,新月聯軍開始艱難地向前推進。不久,新月聯軍的坦克上岸,隨即引導並掩護登陸部隊攻擊前進。但本該發揮巨大作用的坦克,大都陷入海灘動彈不得,少數幾輛也行動蹣跚。很快就成為敵軍的攻擊目標,被一一擊毀。新月聯軍只能依靠士兵用炸彈和燃燒彈,一步一步向前推進,而每一步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竭盡全力地緩緩擴展登陸場。 就這樣整整耗費七天時間,高唐第一、第二兩棲軍前進了二五ま裡,直到十二月三十日,才攻到千鳥和元杉;而高唐第三兩棲軍則被敵軍阻在梅巴。傷亡嚴重,卻毫無進展。不過終於完全消除了外圍火力點的威脅。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三十日午夜,停泊在輝煌錨地的新月盟瑞斯洋艦隊旗艦「戰神」號會議室裡,我背北朝南肅容端坐,左右兩側是屈吾牙、楚山、多爾頓、安樂溪、龍之息等將領與跟我一樣飛抵不久的庫索、慕容博倫。 屈吾牙詳細介紹了八月迄今的戰爭形勢後,苦笑道:「根據情報,第一次印第安納戰爭後,印第安納元老院武裝訓練了大批新軍。除去風波海戰役、布萊拉島戰役、以及正進行的臘杜馬島戰役中的傷亡不算,敵人仍有六個集團軍,約一百二十萬人。分屬二十四個軍團。其中目前據守千鳥、元杉、梅巴等要塞的敵人,約二十五萬人。而十五天來我軍傷亡人數約占登陸總人數的一半,兵力嚴重不足。可以想見隨後的戰鬥將更為艱巨。」 我沒說話,只是看了庫索和慕容博倫一眼。 庫索聞弦而知雅意,平靜地道:「最遲一月六日,卡爾·麥哲倫的第三十五集團軍、令狐千年的第三十六集團軍將抵達臘杜馬島班闌港,增援登陸部隊作戰。」 慕容博倫繼續道:「明天早晨,新編深藍空一軍,將搭乘九艘『巨靈』級運輸艦,從袍哥州海軍基地出發,預計一月五日下午可以抵達臘杜馬島班闌港,充當登陸部隊的空中支援力量。新編深藍空一軍下轄原屬第二十集團軍的第一、二、三航空聯隊。共計擁有『鵬』式運輸機、『鷹』式戰鬥機、『鳳凰』式轟炸機六四八架。在第二次印第安納戰爭結束前,南疆飛機廠每月還將組建一支混編航空大隊支援前線作戰。」 眾人明白庫索帶來的四十八萬援軍的好消息,卻不曉得慕容博倫所謂的新編深藍空一軍到底是什麼玩意,對他解釋的第二十集團軍第一、二、三航空聯隊也是莫名其妙。 本來期待一片驚歎聲的慕容博倫,目睹此景不禁哭笑不得,隨後恍然記起由於時間倉促,第二十集團軍在京西平原取得的輝煌戰果,尚來不及傳到瑞斯洋戰區。於是,他耐心地把戰報複述了一遍。再看海軍諸將初時一個個聽得呆若木雞,隨即全都射出「色迷迷」的眼神望過來,好像自己倏然變成了赤裸美女相仿,嚇得慕容博倫小心肝兒撲通撲通狂跳不止。 我沒好氣地道:「停,別嚇到慕容先生了,繼續談正事!關於魔兵機,你們想也是白想,我已選好了指揮官人選。」說著頓了一頓,轉移話題道:「此番會議除通告大家上述消息外,我還要宣佈一個能夠徹底粉碎印第安納軍隊抵抗意志的計劃,代號為『墮落天使』。」 成功吸引所有人注意後,我站起身來,用金屬幼棒指著會議桌上的印第安納群島沙盤,沉聲道:「根據內線提供的消息,現在印第安納元老院全員、天魔舜、黑族陀陀可汗、勒·路西法等若干賊酋已經不在首府達迦城內,他們陸陸續續地全都秘密轉移到了瓦撾島中部的水姒城。本來這也沒什麼,但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利用乾坤五行爐製造奧羅聖瑪,把正常人變成凶殘魔獸,供其驅使。此舉已觸犯了反人類罪,所以我決定不擇手段地盡快一舉消滅他們及其黨羽。」 庫索遲疑地道:「這個消息確實嗎?」 我微微一笑,把下午收到的那封金雕傳書取出遞給他。 庫索接過來一目十行地掃過,起初尚還鎮定,待看到落款人的姓名時,忽然目瞪口呆,繼而心悅誠服地道:「原來是她老人家,那就怪不得能找到連我們禮部司都找不到的絕密情報了。」言罷恭恭敬敬地將金雕傳書雙手交回。 大家都忍不住伸長脖子望來,恨不得立刻搶到手瞧瞧誰比整個南疆禮部司的情報系統更牛的時候,我啞然失笑道:「別急,很快你們就能見到她老人家啦!接下來我介紹一下『墮落天使』計劃的詳奶細內容及其配套作戰方案……嗯,都聽明白了嗎?好,那麼我代表新月盟最高統帥部宣佈,『墮落天使』計劃,將於一月七日凌晨正式啟動。讓我們所有人一起來見證那個歷史性時刻吧!」 ●●● 帝國歷八一二年一月七日凌晨,「深藍」號魔將機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水姒城上空。 駕駛艙內,我望向右手拇指旁的鮮紅色按扭,深吸了一口氣,暗忖道:「成敗在此一舉。大魔神皇保佑啊!」 此時,新月盟只剩下這枚綽號「墮落天使」的以兩顆正宗熾天使之淚為原料的末日炸彈了。它與「天劫一號」裝置相同,威力卻強大百倍。只要順利投放,整個水姒城都會不復存在。為穩妥起見,昨日上午,我特意進行了模擬投彈演習,完全按照末日炸彈轟炸程序載著一枚與「墮落天使」同樣重量的常規炸彈起飛,在瓦撾島外海投下,模擬彈按預定彈道在六百步高度爆炸,演習非常成功。我這才放心。決定次日按計劃實施末日炸彈轟炸。目標為敵酋雲集的瓦撾島水姒城。 窗外月朗星稀,夜色格外迷人,由於能見度清晰。可以進行目視轟炸。於是,我駕機繞城盤旋了半圈,找到預先選定的目標,即水姒城中心建築火龍神殿後,迅速按下了炸彈投放按扭。 這一刻,我同時啟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晉入第五層鴻蒙境界,在眨眼的億萬分之一時間裡找到了天魔舜的蹤跡,他隨即警覺起來,隱隱約約地感到了一絲不妙,但已經太晚了。 「墮落天使」終於被投下。既而在距離地面五百步的空中爆炸,水姒城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厄運。「墮落天使」爆炸時發出的高溫和衝擊波,使爆心附近面積約一一ま方里的地區被徹底摧毀,擁有十萬幢建築,一百萬人口的水姒城,瞬間變成了廢墟。天魔舜的肉體和靈魂,也跟水姒城一樣被人間蒸發了,我不知道他在未來需要多麼悠長的歲月,才能把支離破碎成億萬片,並漂流於各個時空亂流中的靈魂重新恢復原狀,或許永遠也不可能。 我投彈後同樣受到了衝擊波的強烈震盪,並親眼看到蘑菇雲迅速升起,接著駕機掉頭返航。「深藍」號很快就飛抵停泊在輝煌錨地的「戰神」號戰列艦甲板上空,徐徐降落。 此時艦上還是一片忙碌景象,魔兵機起降頻繁,甲板上彈藥補給車往來不絕,我沒有理會這些,把魔將機停在那條「深藍」號的專用跑道上後,走出機艙,向一直守候在此萬分緊張焦慮的屈吾牙做了個成功地手勢後,逕直躍升五層艦橋。 屈吾牙也沒有半句廢話,轉身就飛奔向指揮艙,因為他要立刻派遣深藍空一軍全體出動,在印第安納中心三島投下大量傳單,宣稱如果他們拒不投降,將會遭到成千上萬顆末日炸彈的轟炸,直至徹底毀滅為止。當然這完全是心理攻勢,因為此時新月盟已將僅有的一顆末日炸彈用完,再沒有了! 艦橋上,燕憔悴倚欄面海而立,披肩秀髮溫柔地垂在海藍色的長裙上,令她優美的嬌軀更顯風姿綽約,典雅端莊。 我輕輕地走到她身畔,與其並肩欣賞著眼前迷人的風波海夜色,半晌無語。 不知過了多久,燕憔悴秀軀輕顫,轉過如花嬌顏看向我道:「天魔舜死了?」 我曉得這是她剛才施展道宗無上秘技大衍神數推演出的結果,卻並不肯定,當下連忙點頭道:「是!我的精神偵測結果也是一樣。」 燕憔悴長長吁了一口氣,輕搖螓首道:「只可憐陪葬的人多了點。」 我微笑道:「如果能夠因此結束戰爭,這點損失還是值得的。否則曠日持久下去,天知道還要死多少人。」言罷頓了頓,不著痕跡地迅速轉移話題道:「今後你有什麼打算?繼續留在愷撒嗎?」 燕憔悴回首繼續遠眺遼闊無際的大海,淡淡道:「不了,那裡已沒有能促進我進一步領悟天道的事物。或許我會像哥舒大哥一樣,去瑞斯洋彼岸的深紅大陸,看看是否能找到生命的真諦,當然也可能隨便找個地方潛心閉關,直到死亡來臨。」 我聽罷心中不由泛起一股難以割捨的情愫,想說點什麼,嗓子卻像被堵住了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燕憔悴悠悠地道:「你呢?深藍大陸統一在即,準備做點什麼?」 我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不知道,好像很多事要做,又好像什麼都不需插手,只要按部就班地順其自然就好。嗯,首要任務當然是結束第二次印第安納戰爭和風雲帝國內亂,然後建立深藍聯邦,組建內閣、發展經濟、訓練軍隊……還有,我想休息一段日子,好好陪陪冷落已久的准夫人們,她們嘴上雖不說,心裡卻埋怨得緊哩,再不安撫一番,恐怕會集體翹家,讓我重新變成光棍一條哩!哈,總之未來數年裡,所有人都跟深藍大陸一樣,應該休養生息了,讓戰爭見他娘的鬼去!」 說到這兒,我頓了一頓,繼續道:「不過等到大家都緩過勁兒來,我也可能會去深紅大陸的,只是帶去的肯定非是橄欖枝,而是軍艦和大炮。這是無可奈何的必然選擇,因為每當一個國家沒有外患的時候,肯定內亂頻繁,以消耗那些野心家和戰爭狂的過剩精力,為避免深藍聯邦再次分崩離析,就要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所以我把目標定為深紅大陸。這樣做雖有欠良善,但至少可保證深藍數百年的和平啦!」 燕憔悴啞然失笑道:「呵呵,請問深藍聯邦大元首閣下,你對過去兩年這段激情燃燒的歲月有何感觸?」 我默然片刻,閃電般從碎星淵要塞起回憶到現在,歎道:「我對這兩年精采絕倫的生活,一點也不後悔,要概括的話,只有一句話。」說著頓了一頓,在燕憔悴期待的眼神中,朝大洋深處沉靜地道:「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全書完】 u優書萌 UUtxT.cOM 全文字阪月鍍 柳輕侯的故事的最新章節已更新,請登陸小說下載網 www.uutxt.com 進行下載. 用手機下載小說資源請訪問 wap.uutx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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