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節 第一章 第一節   在我們所數識的星空背後,無盡虛空的深處。存在著我們無法理解的世界。他,一個背負無盡宿命人類靈魂,在這個陌生世界重生。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魔法。陌生的精靈。陌生的幻獸。陌生的異族。還有……血與火的殺戮和戰爭,還有那熟悉的……   ※癒癒癒癒   夜,明亮月光印照下夜空是那麼的柔和。   在她身體上的到極度滿足的我結束了瘋狂,剛剛睡著。   「狼哥,我們該出發了。」   敲門的是我的手下「老鼠」。因為他的特殊經歷,他有著常人所沒有的細密與謹慎。從我把他從毒販的槍下買來以後。短短半年,他就成了我所在社團的二號人物。什麼?你問我一號人物是誰?你的腦袋受過嚴重撞擊嗎?沒見他叫我「狼哥」?   「知道了。」   我留戀不已的從床上撐起身體,慢慢的穿好了衣服。回頭向床上望去,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格投射在一副的女性軀體上,完美的軀體。那裡還留有歡愛後極度興奮的餘韻。我在她那令人發狂的目光中把我的第二生命,倆只「P7」手槍插入了我腋下的槍袋。   「寶貝,好好的待在這裡等我回來。」   「你要快點回來啊,人家還沒玩夠呢!」我笑了笑,打開房門,走下樓去。   老鼠和兄弟們等在樓下的大廳裡。看到我來,老鼠快步迎了上來。   「老大,那邊的人傳話過來說,貨正點到達。交易按預定的時間進行。我們還有倆個小時。兄弟們都準備好了。」   我走出房門,在廳院裡深深吸了一口初秋的空氣,抬頭看了看的夜空。圓圓的滿月為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披上一層夢幻般的銀色。今天是中秋。是個寧靜祥和的日子。   「走吧『我挎進車門』告訴兄弟們,不留活口,自己也小心點,待會回來我帶大家去藍光夜總會玩個通宵。」   「是。狼哥。」   五輛車先後開出了大門,大門邊的守衛向我的坐車彎腰致禮。在他們心中,我,是整個世界的中心。我,是他們的一切。   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嗎?   我是一個老大,一個黑社會老大,正確的說,我是一個以黑社會老大身份為掩飾的國家內務部秘密探員。在這個看來高度文明實際上卻污穢不堪的世界有著太多罪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犯罪,貪污,而其高明的手法又使政府越來越難找到證據把這些罪惡光明正大的擺上法庭。也不知道是政府裡那個濫人的主意。要國家內務部從軍方特種部隊挑裡選出一批精英,以非公務員的身份用以暴制暴的方法來懲戒這些罪惡。而我,一個剛剛因為在全軍戰略戰術考核中唯一得到全優的21歲小小少尉,非常不幸的中了獎。   從此。告別了我單純的軍隊生活,走上了一條灰色的人生道路。   「媽的!」我憤憤不平的想,「我不就得了個戰略戰術全優嗎?老子買彩票從來沒這麼好運!」   我的任務嘛,說起來很簡單。就是用我最拿手的方法使目標在世間蒸發。三年來,在我上司的命令下,一個個江湖老大,政府高官,死在我和我兄弟的槍下。看著一個個生命在我眼中消失,我的心變得越來越麻木,彷彿在我眼前死去的已經不再是人,是垃圾。回想起第一次以黑道新手的身份執行任務時那每分鐘一百二十次的心跳不禁讓現在的我好笑。但是對一個21歲的年輕人來說,殺人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即使我是個執法者,即使目標是個罪有應得的濫人。但是他在中彈後從後腦裡崩飛出來的紅紅白白的東西,還有那條在血泊中抽搐的右腿依然讓我吐了個一塌糊塗外加發呆一個星期。   慢慢的。我已經厭倦這種生活。雖然上司一再說明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但是,我還是感到我的雙手滿是鮮血,我不敢肯定,在這些人中,到底那些人該死,那些人無辜。我明白,我只是一件工具,一件非常好用的工具。一件非常好用而又沒有任何監督的工具。我的上司可以讓我做任何事而不用擔心發生任何異常情況。而沒有監督的工具,到底是用來執法還是用來產生新的罪惡,又有誰知道?在我的兄弟們看來,我是他們的老大,我這個怪異的老大對殺死大大小小的毒販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因為,我的上司是內務部打擊毒品犯罪處的最高長官。   「媽的,幹嘛想這麼多,做完這一票。我就去好好休個假。」這些日子以來,我在黑社會的經歷已經把我從當初的小軍官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大混混,我的社團在我所在的城市中佔有不少賺錢的生意,銀行的戶頭膨脹的也非常厲害。這使我又喜歡上了這工作,可以我行我素,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我可以得到所有我想要的東西,甚至是所有我看上的女人。本來嘛,我現在是個老大,老大也,你不可能指望一個老大過著道學先生的日子吧?在一般人看來,過著這樣的日子才是一個老大的本份。不知道這樣的狀況當初政府那些濫人是不是也考慮到了?哈哈,偶爾讓這些白癡動動腦筋也不錯。   「不知道,現在我的初戀情人還會記得我嗎?那個從小文質彬彬的陳思?或者是看到現在的訊狼只會投來厭惡的眼神?」   想想從小時候就受到的良好的教育,不管是我的家人,我上學時的老師,兒時的玩伴,少年時的好友,戀人。還有我自己。誰會想到現在的我是這個樣子?   「狼哥,」車停在一個廢棄碼頭的廢墟中,一個小弟跑過來替我打開了車門「我們已經到了。」   我下了車,穿過長滿雜草的廢墟,先前到達的下屬已經在等著了。一路看到的都是在擺弄武器的雙手和冷漠而亢奮的臉,我在一面快要倒塌的破牆邊看到老鼠。我走過去蹲在他身邊。從兄弟手裡接過微光夜視儀,向碼頭望去。   「狼哥,先期到達的兄弟說,一切都很正常,他們已經開始交易了。」   在明亮的月光下,碼頭邊停著一艘快艇。碼頭上下都是忙碌的身影。他們從快艇上把一個個箱子小心翼翼的搬上碼頭。夜視儀的鏡頭一晃,我已經在幾輛貨車邊找到了我今天的目標。就是他!一個自稱為耶酥的胖子。快要掉完的頭髮和一個大得不像話的小腹成為他最顯著的特徵。聽說此人極為好色,我不禁對他以後想要蹂躪的女性感到高興。畢竟被一個超過一百公斤的身體壓住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耶酥正在和倆個看起來像生意人的中年男性交談,看情況這倆個人應該就是供貨方的人了。   「真是活膩了啊,他們不知道在老大的地皮上走白面是死路一條嗎?」老鼠在我耳邊輕輕的說   「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可以讓任何人瘋狂!」在從小就受到嚴格訓練的我看來,一切都很正常。   「告訴兄弟們,進入位置,聽我的命令。」   看著小弟們拿出武器,匍匐著分散開來,以攻擊、掩護、支援的組合占具了對我方極為有利的地形,我心中不禁有些自豪,這些傢伙都是我親手培養出來的,每一個人都經過我精心的挑選和訓練,還用我辛苦賺來的錢裝備了最精良的武器和通訊設施。就每天在我別墅地下室的射擊訓練每人就得耗費倆百發子彈。這些,政府可沒給過我一分錢。但是這錢也沒白花。嚴格的訓練帶來的是驚人的效果,別說是二十幾個黑社會成員,就是對方是警方的特警大隊,我都有必勝的把握。從這點看來,整體效費比還是很低廉的。   拿過老鼠遞過來的自動步槍,我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耳機裡已經傳來了幾個小隊試音的的聲音。   「一小隊試音,一小隊試音,完畢。」   「二小隊收到,二小隊收到,完畢。」   「三小隊收到,三小隊收到,完畢。」   「四小隊收到,四小隊收到,完畢。」   「五小隊收到,五小隊收到,完畢。」   老鼠向我點點頭「老大,好了。」   我緊了緊卡在喉部的拾音器,開始發出命令,   「各隊按預定方案進入角度確認。」   「確認完畢!」   「各隊攻擊小組進入突擊位置確認。」   「確認完畢!」   「各隊掩護小組進入掩護位置確認。」   「確認完畢!」   「各隊支援小組支援火力準備確認。」   「確認完畢!」   聽到耳機裡傳來各隊隊長肯定的回答。我知道,兄弟們準備好了。他們在等,等我的信號。   我拿起心愛的自動步槍,槍托緊緊的抵在我的右肩。我把臉輕輕的放在貼腮板上,慢慢的調教著帶有十字分化線的光圈。真到它牢牢的套上耶酥那張胖乎乎的臉。激光測距儀上的數字在不斷跳動。最後在四百米的位置停了下來,對我的槍來說,這是保持它最大威力和彈道特性的最佳距離。誰都知道,在這樣的距離被奧地利產「AOG」步槍擊中是什麼後果。看著耶酥那笑起來有些變形的臉,我明白他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堆了一碼頭的毒品,只要一出手。他的人生起碼可以少奮鬥十年。   「這傢伙的皮膚可真不錯,怎麼保養的?」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打開了保險。   雖然我現在只是一件工具,但是做一件有性格的工具會更有意思吧。   我的臉上顯現出一絲笑意,壓在扳機上的食指漸漸加大了力度。 更多精品書籍盡在飛庫!! 電腦飛庫:www.feiku.com 手機飛庫:wap.feiku.com 飛庫論壇:bbs.feiku.com 第一章 第二節 第一章 第二節   我扣下了扳機,槍口噴出一簇火光。一聲略帶沙啞的槍聲在寧靜的夜空中四散開來。槍身在我懷裡歡快的跳動了一下,吐出一顆還帶著餘熱的彈殼。瞄準鏡中的耶酥脖子上爆開了一朵血花,腦袋被子彈強大的衝擊力甩向一邊,耷拉在肩上。身體晃了倆晃,仰天倒下。   隨著我的槍聲,各隊組長下達了攻擊的命令。各個支援小組的的自動步槍首先開火,掩護小組投出的手雷和煙霧彈在對方人群裡爆炸。攻擊小組分成幾個方向發動突擊,頭戴紅外夜視儀的隊員衝進瀰漫著煙霧的碼頭。MP5三發點射的聲音和毒販中彈後淒厲的慘叫不斷傳來。在非常標準的特種戰術攻擊下,毒販的反擊無疑是非常的無力的,隨著那稀稀拉拉的手槍聲越來越少。我知道,他們玩完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我越出掩身的破牆,描著腰向碼頭方向衝去。老鼠緊緊的跟在我身邊。   剩下的毒販已經不多了,其中大部分龜縮在一個貨倉中。我衝到貨倉門口,向老鼠點了點頭。老鼠大叫一聲:   「蘋果!」   一枚枚手雷從兄弟們手中飛進貨倉,強烈的爆炸聲剛過,我們就穿過撲面而來的灰塵,或跳窗,或破門,用手裡步槍的掃射結果了貨倉裡面還會動的東西。   隨著身穿黑色城市作戰衣的的隊員一個漂亮的橫向機動,手中的MP5把最後一個躲在箱子後面的倒霉蛋也射成了馬蜂窩。   槍聲平息了下來,碼頭上只剩下低聲的呻吟。   「一隊報告,我隊方向無目標逃脫。本隊無人傷亡。」   「二隊報告,我隊方向無目標逃脫。本隊無人傷亡。」   「三隊報告,我隊方向無目標逃脫。本隊無人傷亡。」   「四隊報告,我隊……」   ……   我走到碼頭上,踏在滿是水泥碎屑的地面。看著一個個兄弟清點毒品,確認屍體,用匕首在還沒死透的對手喉嚨上再來上這麼一下。這是在執行我的話「不留活口」我現在的身份是黑社會。一切的做法都必須符合一個黑道人物的風格。   「有多少?」我問那個正在清點毒品的兄弟,「白面還是冰糖?」   「老,老大,是4號的白面。有差不多500公,公斤。」   聽到是500公斤的白面,連我都嚇一跳。500公斤,平時30多40公斤都算是大手筆了。耶酥?他把自己賣了也才沒這麼多錢啊。難道他只是個出面的中間人嗎?這樣說來,真正幕後的人在那裡?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打斷了我的思考。抬頭看去,我們停車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還沒讓我有所反應,身邊的倆個兄弟已經中彈,飛散的鮮血濺了我一臉。   「靠!」我一邊還擊,一邊用我最快的速度衝向旁邊的貨倉。靠在窗口,向外面看去。   整個碼頭上又陷入了一片混亂,到處是被子彈擊中地面濺起的碎硝,四處橫飛的彈片正給我的兄弟們帶來越來越大的傷亡。自動榴彈發射器和M4A1的聲音在夜裡聽來特別清晰。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在我所在的城市,沒有一個社團有這樣的火力啊,就算是那些警察也沒有啊。   剎那間,我們從伏擊者變成了被伏擊者。   「老大,我們被包圍了!」老鼠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了出來,「是軍隊,是海軍陸站隊!他們的榴彈太厲害了。兄弟們頂不住了!」   開什麼玩笑,我們又不是來打劫軍火庫的。怎麼會有軍隊?我的臉蒼白了下來。如果是政府動用軍隊來對付我,我的上司不可能不知道。可狠我今天下午通知他我今晚的行動時,那個濫人還口口聲聲的叫我注意安全!我明白了,今天毒販們的交易只是一個餌,引我上鉤的餌。真是看得起我啊!為了殺我,竟然在這個碼頭上擺上半噸的毒品。   「兄弟們聽著,以小組為單位分散突圍。」我大聲喊叫,再怎麼凶悍,四十來個人也不可能和擁有重火力的軍隊抗衡啊。   「老大,兄弟們已經傷亡過半。剩下的都被打散了。」   老鼠帶著倆個兄弟衝了進來:「老大!我們走不了,周圍全都是軍隊。他們人太多!」   「後悔嗎?」我看著兄弟們滿是血污的臉,說出了一句讓他們摸不著頭腦的話,「後悔跟著我嗎?」   「老大!你在說什麼啊?」   「我們從來都沒後悔跟著老大!」   「就是今天死了,我也不後悔跟著狼哥!」   「不用叫我老大,也不要叫我狼哥。」   我盯著我的兄弟,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槍聲。緩緩的說:   「我的真正身份是一個臥底,一個軍官。一個政府用來殺人的工具。我不是你們的老大。我叫陳思。」   驚訝的目光在兄弟的眼中閃動,老鼠用力的甩了甩頭,對我說:「老大,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在我心裡,你就是你。兄弟們永遠不會背叛你的。」那倆個兄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在用力的點著頭。   「是嗎?」我苦笑著說,「看看外面,那些軍隊不會放過我們的。如果我想的沒錯,他們是來殺我的。」   「為什麼啊?你不是他們的人嗎?老大?」   「沒什麼奇怪的,殺人滅口而已。可能是我知道太多了。」   「老大,你一句話,反正都這樣了,不就是個死嗎?」   「拼了!兄弟們我們衝出去!」死就死吧,怎麼著也得像個男人,我看了看空曠貨倉,「走後門!」   剛剛才跨出幾步,一個小小的圓柱體就從門外丟到我面前。   閃光彈!我腦袋裡剛剛冒出這個詞。密集的子彈就隨著眩目的白光向我們射過來,我的腿一熱,失去平衡倒在到上。在我掙扎著想還擊時,又幾顆子彈擊中我的右肩以下,讓我還拿著步槍的右手飛離了身體。小口徑的子彈還順帶在我背上開了一個大口子。   當我的眼睛恢復正常的時候,我的身邊站慢了士兵。老鼠和另倆個兄弟的身體倒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殘缺不全。   在一個士兵一腳踢開我身邊的槍後。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果然沒錯,果然是我的上司。   「陳思,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是啊,長官。我也沒想到是你,我就那麼讓你放心不下嗎?」我感到我的生命正隨著傷口那一股股冒著泡流失的鮮血快速的飛離身體。   「你做了太多的事,是時候退休了。」上司倆片肥肥的嘴唇在一上一下「你的一切,都會由新人接替。」   「這麼說是我的錯?」   「不要怪我狠心,你的身份已經有人懷疑。這得怪你自己做人不低調一點。你殺的那些黑道人物我還可以向上面解釋。但是死在你手上的那些政府要員,我就敷衍不過去了。為了不讓這把火燒到內務部,燒到我頭上,只有放棄你了。」   「我靠!這都是你下的命令!」   「我知道,但是你死了就沒人知道了。」   「長官!」一個軍官快步走了過來「任務完成,目標全滅。我們的代價也不小,有五十多人傷亡。」   「陳思,你可真行。隨便訓練一些混混都可以拿出來用。」上司顯然是有些吃驚「不過用這樣的代價殺了你也算合算。」   「合算?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合算。」我搖搖頭,左手在腰部緩緩的摸索到一個冰涼的東西,按到了中間凹下一個按紐。說道:「起碼還應該加上你。」   在上司嘲笑的眼光中,我把藏在身體下的左手舉了起來,好重啊。那的一個25CM長,直徑3CM的銀白色金屬物體。上面的紅燈一閃一閃,越來越急促……   「空氣炸彈!」   「快出去!」   「那是雲爆彈!快出去!」   「殺了他!」   「來不及了!」   在一聲不太響的沉默爆炸聲之後傳來的是一聲巨大的爆炸。一團火光在方圓150米內肆虐。連遠在幾公里以外的人都感到了地面強烈的震動……   「各位觀眾,現在播出本台剛剛收到的重要消息。昨天晚上,在本市廢棄的6號碼頭,執行反毒任務的海軍陸站隊一個營與為數眾多的毒販發生激烈交火。雙方在現場發射子彈近萬發。到毒販被全數擊斃時,陸站隊方面的損失很大,特別是在最後一個毒販引發的強烈爆炸中,包括5名國家內務部的高級官員在內,就有33人殉職。我們現在在屏幕上看到的就是爆炸的中心……」 第一章 第三節 第一章 第三節   我怎麼了……我的思緒一片混亂。我想要伸手拍拍頭,卻發現我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我……我身體呢?難道說,難道說我死了!?   沒錯……我是帶著兄弟們去做事的時候掉入圈套的,然後就是……激戰……爆炸……這樣看來……我真的是死了……   靠!我麻煩大了!   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下來……我雖然是死了……但是現在的我不是還在思考嗎,對對對,我還在思考,有思維不就證明我還存在嗎?對……對對……我還存在……   我靠……就算是在思考……可我現在這又算是個什麼東西?沒有身體又可以思考的……靈魂?現在的我是,是靈魂?!   拜託啊……天啊……我還沒玩夠啊……我不要做靈魂啊……我還有很多兄弟啊……很多產業啊……   當我想到我的兄弟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完全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這顯然超過了我的知識範圍……   不知道在這個空間遊蕩多久了,我已經逐漸瞭解了自己現在存在的方式,基本上我現在是以能量的方式存在。我沒有器官,沒有實體。只是一些游離的能量組成的靈體。   我對外界的一切全靠一種特殊的感知能力。這種感知可以讓我迴避在這個空間裡的各種危險。我還發現,在這個空間裡還有很多一些和我類似的個體存在,有的很強大……   我可不敢靠近。對那些比我弱小的,嘿嘿……我就第一時間衝上去,吞噬……   以我相對強大的力量把它們的個體居為己有。什麼?你說我冷血?靠!我有什麼辦法?   在這個鬼地方,除了有比我強大得多的個體存在,還有很多不知道那裡來的強烈的能量衝擊……我一不小心就得灰飛煙滅……我……我容易嘛我……說起來就想哭……   終於有一天,不。這裡是沒有時間概念的。這麼說是在遷就你們。   終於有一天,當我再次找到一個可以吞噬的點心正在辛辛苦苦進行我的進餐大計的時候。一次我所經歷過的最大的能量衝擊直撲過來……還來不及讓我有所反應,我就被擊飛了……我靠……我又不是火箭……苦啊……   我感到一次次輕微的震盪,就像我破開了一個個很有彈性的氣泡。當我停下來的時候,我知道我到達了另一個空間,一個安全的空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我就是這樣肯定。55555……感動……   「脆弱的生命,你在想什麼?」一個厚重的聲音清晰的傳到我的思維中。   「關你什麼事,別來煩我。」我還在感動中,沒反應過來。   「你在我的身體中,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把你送出去。」   「等一下!」我的思維回復了一點「你在跟我說話?」   「嚴格看來,這不算是說話,是我們建立了精神上的溝通。但是以你的思維能力,你這樣想也沒錯。」   「是嗎?你……你是什麼東……西?」   「和你一樣,按你的理解方式,我也是個生命體。」   「我的理解方式?你怎麼會明白我的理解方式?」   「在你進入我的身體的時候,你所有的記憶我都看過了。」   「你這個賊!」   「我的思維裡沒有這個詞,所有生命的記憶都該共同分享以應對以後的危險。」   「那是我的隱私!怎麼不把你的記憶分給我?」   「以你現在的能量,還承受不了。」   「不管……」   ……   在我們一對一答中,我知道了我所處的空間是在宇宙的邊緣,而這個龐大的生命體是在宇宙形成的時候就存在的。說她龐大並不過份。因為她身邊就有4顆和她差不多大小的星球。她對宇宙的認知遠遠超過我,在她面前我根本就是個白癡。但是她也有不如我的地方,比如說……我就比她會耍賴……嘿嘿……   在不太長的時間裡,我們就成了朋友。她知道我的一切,我也知道她的一點點。因為她的體形,我給她起了個「棉花」的名字。但是她就是不肯如我所願的叫我「有著堅韌生命力和不屈意志的全宇宙無敵殺神除魔迷死妹妹不賠命的大酷哥訊狼」原因嘛,據她說是因為名字太長不好記。什麼記性!   「小不點,你在想什麼?」看看,她更願意這樣叫我。   「我在想我那24年的生命。」我的聲音不自覺的有些傷感。   「24年啊,我在我的生命裡留下了什麼?」   「還對你以前的生命留戀不已嗎?」   「也不是說什麼留不留戀的,只是,有太多的遺憾。」兄弟們的臉一張張劃過我的腦海。   「沒有用的,過去的已經都過去了。」   「如果讓我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我一定會做得好一點……」我的聲音已經變得很模糊了。   「是嗎?你就這麼想再來一次?如果你再次經歷的生命還是只有痛苦呢?」   「我會改變我的命運!為什麼我的命運要抄控在別人手上!」   「想好了嗎?真的不後悔?」   「說這些有什麼用,我現在這個樣子再怎麼想也沒用啊。」我想,「這不是白日做夢嗎?」   「如果你滿足我一個條件,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你在開什麼玩笑,逗我玩啊?」   「我知道一個地方,非常合適你的要求。」棉花說「但是,我有條件!」   「有你還不快說!快讓我去啊!」這鬼日子我可真是過夠了。   「別忙,送你去對我來說是分分鐘就搞定的事。」棉花是越來越滑頭了「我的條件你不先聽一下嗎?」   「別說一個,十個都可以啊……」我掩飾不住激動的心情「哈哈哈哈哈!」   「我的條件就是,你以後不要再叫我棉花!」   「沒問題!沒問題!哈哈哈!就這個嘛?哈哈哈,沒問題啊。」   「我先送你過去,一些需要注意的事等你到了我再一一告訴你。」   「好好好……呵呵……你怎麼不早說你有這一手。」   「因為我現在才發現你很煩……」   「是嗎?早知道就該讓你更煩的……哈哈哈哈哈……」   「對了,我的新名字是什麼?」   「你不想叫棉花……就叫你棉花糖好了……嘿嘿……」   「閉上你的嘴……」   ……   「滾吧你……」   隨著棉花糖的聲音,我的身體又是輕輕一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重生特別專列!出發! 第一章 第四節 第一章 第四節   我停了下來。   雖然看不到周圍的景物,但是卻有很多熟悉的感覺不斷傳來。啊,這是微風拂過的清柔,這是絲絲細雨的冰涼。感受著這久違的熟悉,我幾乎流下淚來(但是我現在沒身體,所以沒流。)   「小不點,你已經到了。」這是棉花……糖的聲音。   「我……現在該怎麼做?」我的心中一片慌亂……   「在離你不遠的地方正有幾個生命在向你移動,你感受到了嗎?」   「我感受到了,是6個。啊,怎麼有一個生命那麼奇怪。明明是一個,怎麼又像是倆個呢?」   「一點都不奇怪,她是身體中正在孕育一個小小的生命,她就快是你的母親了。」   「你……你是讓我投胎嗎?」   「是,你不用擔心,這是很安全的。」   「為什麼不找個成熟的個體讓我進入呢?為什麼要我做小孩子?」   「不行,因為那樣會殺死另一個靈魂。那不是我所期望的,你也不想這樣吧?」   「隨便你啦,你現在是老大,你怎麼說就怎麼好啦!」   「還有一件事,你的靈魂進入這個生命之後,並不會馬上和它融合。」   「什麼?棉花糖你在開玩笑吧?大的不行,小的還不行?玩我啊。」   「你現在是以能量的形式構成的。加上你在宇宙中吸收其他能量,小小的肉體是不可能承受得了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此外還有其他的問題。」   「你一次說完好不好?」   「我會把你壓縮成一個很小的能量體,放在這種生命思考的地方。當這個生命可以承受你的力量時,你就可以醒來了。當然,我會先把你的一部分剝離出來讓你可以控制身體。學習在這個對你來說是陌生世界的一切。但是由於你被分離這一部分的又有新的發展,所以頻率會發生改變。所以得有一件會引發倆者共同頻率震動的特殊事件做為連接來喚醒你。」   「就這樣?沒有其他的事了嗎?」   「暫時沒有,你得睡個長覺了。在你醒來前,你是不會有前生的記憶的。準備好了嗎?」   「好了,你開始吧。」   「好的。」   「等一下,棉花糖……我還可以保留對你的記憶嗎。」   「如果你堅持的話。」   「棉化糖……」   「什麼?」   「謝謝你……」   「不用客氣。」   「棉花糖……」   「還想問什麼?」   「想想你的體形,你要不要考慮減肥?」   「閉上你的嘴吧,已經開始了!」   ……   半年後……   在暗月城中心的總督府中。所有的都在人跳上跳下,忙裡忙外。人人臉上都掛著喜氣洋洋的擔憂。為什麼呢?因為總督夫人又要生了!這是總督的第三個孩子了。但是一夜過去了,那個小傢伙都還賴在母親的肚子裡不肯出來。而在所有擔憂的人中,又要數維素·凱達總督最為緊張了。   維素·凱達總督,這個有史以來暗月城唯一的文職總督。現在正在臥室邊的花園中來回渡步,他生命中的最愛從臥室中傳來的痛苦的呻吟使他感同身受。   站在他旁邊的一個身材高大的戰士打扮的人說「小弟,你放心吧,有聖都魔法師行會的聖女在,凱絲翎一定很沒事的!」這是維素·凱達的結拜大哥特納西。   「是的,我也知道。可是凱瑟翎她……」   「沒問題的,相信她好了!」一個身穿長袍的魔法師接過話「如果聖女不行,我威伯就親自來。」這是維素·凱達總督的另一個結拜哥哥。大魔法師威伯。   維素·凱達還想再說什麼,卻被一個從房間裡衝出來的侍女打斷。   「總督大人,夫人生了!是個小少爺!」   當維素·凱達興奮的表情剛剛出現在臉上還沒來得及展開,另一個侍女又帶來了新的消息。   「總督大人,小少爺不會哭!」   「總督大人,小少爺在笑……而且……」   維素·凱達終於受不了這樣的煎熬,衝進了臥室。   首先看到了一張略帶蒼白的臉。明亮的眼睛,清秀的眉毛,修挺的鼻子下面小小的嘴。這是他心愛的妻子,凱瑟翎·海格。凱瑟翎正用滿是愛憐的目光專注的看著懷中的孩子,小傢伙正用他柔嫩的四肢做出張牙舞爪的動作,嘴裡還發出「咯咯」的笑聲。   從腳步聲中抬起頭來的凱瑟翎對著擔心不已的丈夫一笑,猶如春天陽光般的笑容頓時散去了維素·凱達的焦慮。   「快來看看我們的孩子,親愛的。」   「凱瑟翎,看到你沒事真好。不過她們……侍女說我們的孩子不會哭……」   「誰說孩子生下來就一定得哭,生下來就會笑的孩子可是天才呢!」   「可是……可是他倆個哥哥不都是哭的嗎?」   「力克和西夫塔啊……我也不知道啊,難道你不喜歡這個孩子嗎?」   「誰說的,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歡喜。你放心,我一定會很愛他的,就和他倆個哥哥一樣。」   「維素·凱達,」正在洗手的聖女抬起頭來,「關於你的這個孩子,還有一件事。」   維素·凱達這才發現自己非常失禮的沒有注意到臥室裡還有一個人,聖都魔法師行會聖女,貝爾蒂娜。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辛苦你了,貝爾蒂娜聖女,請問是什麼事呢?」   「這個小孩子很奇怪,他身體中幾乎沒有任何的魔法波動存在。」   「真的嗎?怎麼會這樣呢?」   「詳細的情況現在不清楚,你也不要太在意了,可能是孩子太小的原因,我們感受不到。」   「好的,不管怎麼說還是很感激你為孩子和他母親所做的一切。」說著維素·凱達向著貝爾蒂娜行了一個禮。   「不用多禮了,我們不是朋友嗎?」貝爾蒂娜掩著嘴笑著說「凱瑟翎可是我最要好的姐姐哦。對了,孩子有名字了嗎?」   「科恩·凱達,我想叫他科恩·凱達。好嗎?凱瑟翎?」   「科恩,科恩。我喜歡這個名字。」凱瑟翎高興的對懷中的孩子說「小壞蛋,從今天起你就是科恩·凱達了!你要好好聽媽媽的話,一定要做個好孩子。」   懷中的孩子笑得更歡了……   ……在聖歷2215年6月。神族的災難,令世界動亂的根源,邪惡的軸心,雙手粘滿神族鮮血的異人,科恩·凱達,出生在暗月城……《神族密史·第二頁》 第一章 第五節 第一章 第五節   比斯大陸,充滿無數壯麗和悲情的大陸,自古就是神與魔的鬥場。神的居所在大陸的北方一個叫「天堂」的大島嶼上。而魔就在大陸的南邊創造了自己生存空間,被稱為「地獄」同樣是個大島嶼。神魔南北相對,爭鬥從不停止。被夾在大陸上的其他民族被迫分成了倆個陣營,都得在神魔中找一個崇拜,以求得保護。主角所在的「斯比亞」帝國,崇拜的是光明的神。國內的居民大多都是人類。但是在主角所在的暗月城向西,有著被叫做「黑暗森林」的綿綿山脈和「死亡之海」的茫茫沙漠,這倆個地方都有著很多的異族存在。雖然也是在「斯比亞」帝國的地圖裡,但是這倆個地方的民風極為強悍。就連周邊地區的治安都很亂,差不多年年都有暴亂發生。   「維素·凱達大人,麻煩你再請別人吧,對於你三公子的學業我是無能為力了。」   「可是先生,你怎麼會怎麼說呢?是科恩不尊重你嗎?」   「不是這樣的,科恩對我很有禮貌。但是他的想法太過於荒誕,我無法接受他那些奇思妙想。哎……說到這裡,我的心臟……」   「啊,你不要激動,西克先生。」維素·凱達想了想「你就不用再給科恩上課了,你看力克和西夫塔怎麼樣?」   「大公子和二公子嗎?他們的武學和魔法都很出色啊。」一說起力克和西夫塔,西克大學士就倆眼放光。   「那你就繼續幫我的忙,替我教育力克和西夫塔好嗎?」   「可以嗎?我可以成為這倆個孩子的啟蒙老師嗎?」   「當然可以,你是暗月最出色的大學士啊。」   「可是在現在這個年代,知識是不受人重視的。」想起自己的專長,西克大學士的目光黯淡了下來「人們心中只有魔法和劍。」   「不要放在心上啊,大學士,我不就是個文職總督嗎?」維素·凱達笑著拍了拍大學士的肩「雖然他們的魔法和武技都不錯,但是做為一個需要繼承貴族頭銜上戰場的戰士來說,那些東西還遠遠不夠啊。」   「由於你的堅持,我答應你。總督閣下,我會把我所知都盡量教給你的公子。」大學士向維素·凱達行了一個禮「但是麻煩你叫三公子不要再說那些話了,如果傳了出去被神殿的人聽到可不得了。」   維素·凱達聽到西克的話嚇了一大跳「他,他這次又說什麼了?」   「閣下還是親自去問問吧,我先下去了。」   看著大學士歎著氣走出了大廳,總督不由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中。這個科恩啊,一生下來就麻煩不斷。本來還想,就是不會哭沒有多大的魔法能量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和後來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比起來,這些事真的是不值一提。先是頭上長出了所有人都沒見過的黑色頭髮,搞得整個帝國的人都知道了暗月城總督的三公子。連皇帝陛下都驚動了,連夜派來了神殿的光明大祭祀來查看。當大祭祀把象徵光明與黑暗的聖果和黑色甲蟲放在還不會說話的科恩面前,(注1)還沒等大祭祀施放鑒別魔法。那小子就一把抓過聖果啃了起來,而且一腳就踩死了那支黑色甲蟲。還好大祭祀沒發現他身體有黑暗的傾向,不然還沒過百日的科恩就會被綁在廣場上活活燒死……好不容易長大了一點,到了學習的年紀。可是6歲的小混蛋不知道為什麼打死都不學習戰技,拿到武器就又哭又鬧。學魔法吧,本身又沒有一點魔法波動。無可奈何之下,只有讓科恩學習其他知識。希望他長大可以和自己一樣做個文職。可是那個小小的腦袋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麼東西。除了地理之外。所有的老師都被他嚇跑了。今天的西克大學士是被他氣走的第9個老師了。   「哎……這個孩子啊……」維素·凱達也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親愛的,你怎麼了?」他的夫人凱瑟翎輕輕的走了進來,「怎麼又在歎氣啊」   「還不是你的寶貝啊,又把一個大學士給嚇跑了!」   「哈!這是第幾個了?」   「你還笑得出來啊……這是第9個了。」維素·凱達的臉苦的都快滴下水來了「西克可是暗月城裡我能請到的最後一個學士了。」   「你也不要太擔心了,科恩雖然有點奇怪,可是他還是很乖很聽話啊。你看,這是他剛剛給你做的呢。」凱瑟翎說著遞給丈夫一根蔚藍帶銀色花紋的腰帶。   看得出來,做這條腰帶的人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整條腰帶都是手工編成的,蔚藍的底色上用銀色的絲線串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看著手上的腰帶,維素·凱達的心裡充滿了親情的溫馨。又有點無奈的搖搖頭。   「凱瑟翎,你也不希望這個孩子長大了就給我們編這個吧?是的,科恩的確很善良,但這是個亂世啊。沒有能力的人是很危險的。」   「那我們怎麼辦啊?」凱瑟翎也有點擔心起來了。   「科恩呢?」   「出去玩了,可能要到晚上才會回來。」   「等他回來,我們先和他談談好了。對了,過幾天我要到聖都去。你想買什麼嗎?我給你帶回來好了。」   「我什麼都不缺,你去看看特納西和威伯吧,貝爾蒂娜那裡你也要代我問好哦。」   「我會的,也不知道那幾個傢伙現在怎麼樣?」   ……   我是從一個6歲的孩子,好高興啊!今天又不用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課了。一個個長著大鬍子穿著長袍的老爺爺天天的對著你講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父親說那些都是知識,可是我怎麼都覺得不對呢!就像今天西克大學士啊,他就說我們腳下的大陸是平的。   可是我就覺的不是這樣。如果大陸是平的,為什麼我在碼頭上看遠處駛來的大船的時候卻總是先看到船帆呢?明明就圓的嘛。可是我說出來是時候,西克大學士嚇壞了。不明白啊,我真的不想嚇他的。不過呢,這樣我就又有時間出來玩了。   啊!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告訴你哦,我叫科恩·凱達。如果你和我成為朋友的話,你就叫我科恩好了。我是一個沒有魔法力的小孩,一點魔法力也沒有。在我們這個被叫做「比斯大陸」的地方,一個完全沒有魔法力的人是不可思議的。因為人人都會有的。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反正媽媽說我一生下來就是沒有的。所以我就不可以用魔法啦,可是父親大人還是叫人教了我一大堆的魔法常識。用來幹嘛?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科恩·凱達,討厭……非常討厭……武器!不管是那種武器。只要握著那些會給人們帶來傷痛和死亡的東西,我的心裡就有一種極度厭惡的情緒,在這種情緒的影響下,我就會嘔吐,我就會大聲哭鬧。然後就會把它們丟得遠遠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的武技自然也就無疾而終了。   雖然我是這樣的一個小孩,但是大家都很喜歡我,因為我有常常幫大家的忙啊。我在裡有很多的朋友,他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哦。我也很喜歡他們的。   「大叔,你的水果怎麼賣呀……」   「是科恩啊,不用給錢。拿一個去吃看看。」   「那我下次給大叔編一個發節好了。」(注2)   ……   「大姐姐,你這個東西怎麼玩的……」   「科恩喜歡嗎?姐姐送你一個玩。」   「不行的,姐姐。媽媽說不可以拿別人的東西,我用這個三色花苗和你換好了。」   ……   「老奶奶,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書嗎……」   「當然可以啊,看完還給奶奶就可以了。」   「謝謝老奶奶,過幾天我就還給你。」   接過老奶奶手裡的書,看到了書的名字《大陸記事》。啊,是本有關歷史的書啊。我不喜歡的書呢!怎麼辦啊,都問老奶奶借來了。如果現在還給她,說不定老奶奶會生氣的呢。我還是把書放在我那裡幾天再還給她好了。   ……咕咕……   咦?是什麼聲音啊?我抬頭看看已經有些發暗的天,啊……吃晚飯的時間都快到了!我要回家去吃晚飯啦……快快快……快呀……吃過晚飯我還有事哪……   ※癒癒癒癒   (註釋1:神殿的鑒別魔法,把代表光明的聖果和代表黑暗的黑色甲蟲放在被測試者的面前,再由祭祀釋放魔法。如果被測試者是傾向光明的,黑色甲蟲就會爬離被測試者。如果被測試者是傾向黑暗的,白色的聖果就會變黑。如果被神殿鑒別出有黑色傾向,被測試者就會被處以火刑。如果是魔殿測試的話,帶有光明傾向的被測試者會被石頭砸死。)   (註釋2:比斯大陸的人族居民,無論男女都留長髮。髮帶是用來綁頭髮用的。) 第一章 第六節 第一章 第六節   身上還帶著最後一絲落日餘輝的我風一般的「刮」進了總督府的大門,在距飯廳一點點的地方停了下來。不是說因為我肚子突然不餓了。是因為……我撞在一個大個子身上啦!   揉著已經有點變形的小腦袋「我說大哥,你可不可以在每天等我的時候都待在一個地方啊?這已經是第幾次撞到了啊?」   「你還說呢,你今天又把一個大學士氣走啦。看看以後誰還敢教你。」說話的是我的大哥力克·凱達。力克有一頭火紅的頭髮,一張堅毅的臉和最好看的藍色眼睛。雖然只有十歲,但是已經決定了將來要做一個魔武雙修的騎士。   「是啊,父親和母親都在等你吃飯啊。說吃完飯還有事和你說。」二哥的腦袋從大哥的身後冒出來,二哥的頭髮眼睛和大哥一樣,也是紅色和藍色的。但是二哥的臉就比大哥略現清秀一點,「拜託你今天晚上就別說那些怪怪的話啦!」   「哦,好的大哥二哥,我不是故意要那樣說話氣他們的。但是,我心裡的確是那樣想的啊。」雖然我的肚子很餓,但是由於是在和我的哥哥說話,我也不能表現出很急的樣子。這是禮貌呢。   直到媽媽是身影出現在飯廳門口「孩子們。你們不餓嗎?都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了。快來吃飯了!」也!吃飯吃飯,我最喜歡媽媽了,呵呵。   「吃好了嗎?孩子們?」父親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們吃好啦。父親你有事對我們說嗎?」大哥早就放下了碗,二哥也早就吃好了。   「我們再等等科恩吧,」母親看看還在狼吞虎嚥的我,笑著對父親說,「我們科恩的飯量可是最來最大了呢。」   「呵呵,是啊。都快趕上倆個人的飯量了。」父親也微笑著說,「科恩你每天都幹了些什麼啊?」   「我?我沒做什麼啊。我今天到街上去玩了。」我嘴裡全都是食物,含糊不清的說「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餓得越來越快了。」   好不容易,我吃完最後一口飯。滿意的拍了拍胸口「啊,我吃飽了!」   「好,我們來談談科恩的事好了。」父親不急不緩的說著早就想好的話,「科恩,你今天對西克大學士說了些什麼啊?」   「也沒什麼啦,西克老師說我們腳下的大陸是平的。我就告訴他不對,其實大陸是圓的。就像一個球。」   「你開什麼玩笑啊科恩,如果是圓的我們不就掉下去了嗎?」大哥力克張大了他那漂亮的眼睛。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想想啊,如果大陸是平的。為什麼我們看到遠處來的東西都是先看到最上面的那一點呢?」   「好了,你們也不要再爭論了。」父親說,「問題不在這裡。問題是這些話是不能說的。」   看著我們好奇的目光,父親接著說:「科恩,你很會思考。這是好事。可是,你知道嗎?如果這些話被神殿的祭祀們知道了會對你帶來多大的災難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這些話和神殿有什麼關係呢?」   「你們還太小,這就是我擔心的地方。你們不知道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說。但是現在看來,我不可以再給你請老師了。科恩,以後就由我來教你好了。」   「好啊!我好高興哦。」   「還有,以後這些話覺對不可以說。你自己在想裡想想就好了。或者問我也可以。」   「好吧。」   「對了,我馬上要去聖都。你們想要點什麼嗎?」   「我要騎士裝備!」這是大哥力克的聲音。   「我也是!」二哥西夫塔也不甘落後。   「是嗎?西夫塔也決定要做個騎士了嗎?」父親看著8歲的二哥。   「是啊,我老早就決定好了。」   「哈哈,凱瑟翎你看,我們家就要出倆個騎士了。」父親話一轉,對倆個哥哥說,「但是科恩怎麼辦,他沒有魔法也不會武技啊。」   「沒關係!」大哥跳下地,大聲的說,「我,力克·凱達。以騎士的名義,盡我所能,一生保護我的弟弟,科恩·凱達!」   「我也要,」二哥反正是做什麼事都要跟在大哥的後面「,我,西夫塔·凱達。以騎士的名義,盡我所能。一生保護我的弟弟,科恩·凱達。」   母親的臉上洋溢著笑意:「親愛的,你看。這三個傢伙感情真好。」   「當然啦,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不過,我們是不是也該有個女兒了?」   「去去去,誰在孩子面前說這個。」母親笑著打了父親一下「孩子們,我們去洗澡啦!」啊,他們在說什麼啊?為什麼不要我們聽到呢?難道說大人們和我們一樣,也有很多的秘密嗎?好奇怪哦。   ……   「媽媽,為什麼我的頭髮是黑色的啊……」   「因為媽媽喜歡黑色頭髮的孩子啊,所以科恩就很聽話的長出黑色頭髮啦。」   「那為什麼我沒有魔力呀……」   「因為媽媽不喜歡科恩去打人啊,所以科恩就很乖的不要魔力了。」   「媽媽……我也要哥哥藍色的眼睛……」   「小傻瓜,媽媽最喜歡科恩的黑色眼睛了……你將來一定會迷倒很多女孩子的。」   ……   聽到媽媽離去的腳步聲,我從床上翻身爬了起來。呵呵,媽媽被我騙過去了。我還不想睡覺呢,現在太早了。可是我該做些什麼呢?   對了,今天不是從老奶奶那裡借了一本書嗎?反正也沒事。就拿出來看看吧。   把桌上的燈光挑亮一點點,從口袋裡把書拿了出來。好,看吧。好看的話我就看完它,不好看的話我明天就去還給老奶奶。   〈大陸記事〉   我們所在的大陸,名字叫比斯(既希望)。   在大陸各族還在原始狀態中時,神與魔就處於戰爭中了。邪惡的魔族,天生就帶有黑暗的力量與侵略的慾望。而偉大的神族,憑著與生具來的光明力量一直保護著我們。在大陸所有信仰光明之神的國度,都有為神而建的神殿。(這倒是真的,父親說聖都就有一個好大好大的神殿)   神用偉大的力量,極度的慈愛,關愛著他的子民。吾等族人身受神賜,沐浴在神的光輝中……(好煩哦,怎麼都沒有點好看的)……神有感與大陸各族本身的力量不足,無法與魔族羽下的黑暗種族抗衡,所以神把魔法的奧秘告訴了我們。   從此,魔法不再是魔與神的專用。精靈和人類在這其中是最善於使用魔法的種族,其他各族由於智力的關係,在魔法的使用上有一定的困難。神教給我們的魔法有風,火,水,土及光明五種。魔族教給他的子民的也有五種。那就是風,火,水,土和黑暗……   ……在歷次戰爭中,崇拜神魔的種族各有勝負。在一次神與魔都直接參加的戰爭〈黃金之戰〉中。偉大的神重創了魔,使魔直到現在還只能待在〈地獄〉之島。雖然這樣,神族也負出了很大的代價,不得不退回〈天堂〉之島……   ……由於神魔都在全力恢復自己的力量。無力顧及大陸。一百年來,大陸的格局發生了很多的變化,出現了以國家為主體的力量集團。以種族為主體的力量現在都退到大陸以外的各個小島上。在大陸上只有黑暗森林和死亡之海還存在著少量的個別種族。其他的都已經溶入了各個國家……   ……在國家的構成上,由於是人族的數量最多。所以每個國家都是被人族掌握。其中又分成幾個階級:皇族,貴族,平民。而人族以外的種族,多半被劃為賤民和奴隸……   啊!難看死了!我不要看了!對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做我每天晚上都要做的事了。   我放下了書,盤腿在床上坐好。靜下心來,用一種特殊的節奏控制著我的呼吸。我不知道這個是什麼,但是這也是我一懂事就會的。用這樣的方法睡覺,第二天的精神會特別好哦!呵呵。我還有很多很多的秘密呢!改天再說給你們聽好了。慢慢的,隨著我奇異的呼吸,我睡著了……今天的夢中,又會出現什麼呢…… 第一章 第七節 第一章 第七節   周圍都是淒厲的慘叫,眩目的火光,強烈的爆炸。我手上緊緊抓著不知名的武器,用它奪走一個又一個的生命。只要被它射出的東西擊中,活生生的人體就會從傷口噴射出一蓬蓬血霧,內臟和肌肉的碎片四下飛濺,殘缺不全的身體以各種匪夷所思的姿態倒下,那上面已經沒有生命的跡象……我不要!我不要再看下去!我在心裡狂叫,但心口就像是壓著一塊石頭一樣讓我出不了聲。   我已經倒在到上,一個面目極其兇惡的胖子把一隻腳睬在我的胸口。他在笑!他在笑!我心裡充滿憤怒……怨恨……悲涼……還有……還有一絲愧疚……   「不要怪我……只有放棄你了。」   「至少還要加上你!」   無力的手托舉著一個不斷閃爍著紅光的銀色物體。看到他們放大的瞳孔,恐懼的面孔,慌亂的腳步,我心中竟然是無限的興奮……哈哈哈哈哈哈……想讓我死,你們也得陪著我!來吧!「噗」我手中的銀色物體爆了,我的手指飛了,我的胳臂只剩下一根慘白的骨頭,一團氣霧瀰漫開來……我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好強烈的爆炸啊……巨大的火球吞噬了一切……各種各樣的碎片到處亂飛,空氣被擠壓的聲音是那樣的詭異……   「不!」   我掙扎著從夢中醒來,額上的汗和眼中飽含的淚混在一起。隨著我急促的呼吸順著臉留了下來。冰涼的感覺讓我不斷發抖……好可怕……好可怕的夢……那個夢中的人是誰啊?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我不要殺人……我不要……不要……太陽出來啦!溫暖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驅走了夜晚的寒冷,好舒服啊!   「科恩,跟爸爸說再見哦。」   「嗯……爸爸再見!」   「科恩要乖哦……想爸爸給你從聖都帶些什麼東西回來啊。」   「我要書,我要好多好多的書!」   「好啊……爸爸就給科恩帶書回來好了。」   「一定哦。」   「一定,爸爸答應科恩的事是不會忘記的。」   「謝謝爸爸。科恩會聽媽媽的話的。」   ……   好無聊啊……媽媽送爸爸去了,哥哥們都去上課了,我只有一個人坐在花園的大樹下數著小鳥的叫聲。怎麼辦呢?沒有人陪我,我要出去玩!   匆匆忙忙的吃過了午飯,我拿著從老奶奶那裡借來的書就跑了出來。我先把書還給了她,就一個人在市場上晃來晃去。也?那邊那幾個小孩子在幹嘛?我過去看看吧。   在市場一個相對冷清的角落,正在發生著一件有關「肥羊」的討論。   「看那個,就是那個傢伙。那個黑頭髮的傢伙。」   「嗯,老大,看到了。」   「瑪法,你看到他身上有多少錢?」   「老大,我剛剛和傑克看到他的錢袋裡有很多錢呢,黃色的那種。」   「笨蛋,那個叫金幣!」   「哦,我知道了老大。」   「莫亞,你和傑克在他面前去打一架。我和瑪法去拿他的錢袋。」   「可是海爾特,不,老大!傑克是我弟弟。我答應我老爸不欺負他的。我打瑪法可以嗎?」   「靠!你打瑪法誰和我去偷……不……誰和我去拿他的錢袋?」   「哦,老大,我知道了。傑克,哥哥下手會很輕的,你忍一下。等我們拿到錢,晚上就會有東西吃了。」   「你打好了,我不怕痛。」   身為老大的海爾特好不容易給兄弟們分派好了任務。帶著無限使命的莫亞和傑克正要追到那個老大口中的「肥羊」面前去打架的時候。卻發現肥羊已經自己走了過來。   「你們好啊……你們在幹什麼啊?」我說,對於自己是「肥羊」這事我一點都不瞭解。   四個7、8歲的孩子看著這個走到自己身邊的「肥羊」,一時之間全都呆住了。   「老大,我還要不要打傑克?」一個還拖著鼻涕的小孩對一個灰頭髮的小孩說。「還打個屁,你這個笨蛋!」灰髮的打了鼻涕蟲一個響頭。   「喂!你這個傢伙。你走過來幹嘛?」灰髮的小孩凶凶的問我。   「看看你們在玩什麼啊,我只有一個人。沒人陪我玩啊。」我很老實的回答。   「玩?誰要和你玩啊。走開,不要妨礙我們做事!」灰髮的小孩看起來不好說話呢!   「做事啊,你們做什麼事呢?可以讓我加一個嗎?」我還不知道快上賊船了。   「看你穿得像個小貴族,你會做什麼啊?」鼻涕蟲在旁邊說。   「我會做很多事哦。」   看我這麼說,灰髮小孩想了想,就說:「好,你想加進來也可以。但是你要叫我老大。」   「為什麼我要叫你老大啊,你看起來也不比我大多少啊。」老大,好熟悉的稱呼啊。   「笨啊!老大就是頭領的意思!」鼻涕蟲搶著說,「海爾特就是我們的頭,所以我們叫他老大。海爾特可勇敢啦!上次我們沒東西吃,海爾特一個人就爬上了紅鼻子老頭果園後面的懸崖偷了……不是,是拿了蘋果給我們吃。」   「啊?你們經常都沒東西吃嗎?」   「是啊,你想請我們吃嗎?」   「沒問題啊,你想吃什麼?」真幸運,剛剛好我今天有帶錢。   「你……真的肯請我們吃東西嗎?」   「我要麵包!」   「傑克最喜歡吃肉啦……」   「瑪法要吃雞……」   ……   五個吃飽喝足的小孩滿意的躺在草地上休息,   「海爾特,你上次就是爬了這個嗎?」我指著身邊一個很陡的山坡問灰髮的小孩,「它看起來也不是很高啊。」   「你去試試就知道了,」海爾特懶懶的說,「那上面就是紅鼻子老頭的果園,如果你上去拿一個果子下來,我就叫你老大。」   「真的嗎?」我很認真的說「你真的叫我老大嗎?」   「真的哦。」   「好!」這麼好的稱呼怎麼可以讓給別人呢,是老大也!   「當看到他眼裡閃動著的光芒,看著他一步步走向那個小小的懸崖,我就知道老大的地位快要失去了……」多年以後,已經是公國五大將軍之一的海爾特不無悔恨的對自己的妻子這樣說……   我一步步的爬著,盡量把身體貼在懸崖上,每一棵草,每一條樹根都成為我向上攀爬的工具。每一個小小的凸凹都是我立足的地方。我以前從來沒有爬過這樣的懸崖,但是我一點都不害怕,反爾還覺得很興奮。這也不是很難嘛!   當我滿頭是汗的爬完最後一段,剛剛探出我小小的腦袋。迎接我的,不是滿樹的水果,也沒有鮮花和掌聲。(觀眾:偷東西還想要掌聲?作者:不要這樣說嘛,怎麼說這也是主角的第一次行動呢!)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把寒光侵體的劍!   看著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劍刃,我的雙手不由得插進泥中,十根手指緊緊的抓住泥中的草根。已經很多的汗再一次佈滿了我的全身,心臟不安的跳動聲也越來越大,我底著頭,等待著末日的審判。天啊……要是人家抓我回家怎麼辦?   「姐姐!快來看呀!我抓到一個賊啦!」   等一等!怎麼這聲音聽起來像個小女孩?我連忙抬頭看去,我倒……   一個比我還要小的女孩子用她大大的眼睛很有興趣的盯著我,彷彿我是一個新奇的玩具一樣。那把閃著寒光的劍在她手中現得太大了,她不得不非常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雙手以使劍不至於掉下來。儘管如此她盡了全力,劍還是在很大幅度的晃動著。我苦……原來是這樣……   在看著她把很聰明的把劍身靠在一塊石頭上時,我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我一直就認為劍是危險的東西,但是沒想到當劍出現在一個小女孩的手上時才能顯示出它真正的威懾力……因為它隨時都有可能不小心掉下來……55555……   「妹妹,」別一個女孩子又出現在她身後,「你在叫什麼啊?」   「看,姐姐。我抓到一個賊!」小女孩一邊滿是得意的對她姐姐說話,一邊還用手指著我。拜託啊小姐,先抓緊你的劍不要鬆手好不好?   「是嗎?我看看。」小女孩的姐姐向我看了過來,「他也是個小孩嘛!」   「你們不也是小孩嗎?幹嘛學大人說話!」   「啊?你忘了你是來偷東西的嗎?」妹妹又開始叫起來「小心我叫爺爺來!」   「對不起,二位善良的小姐,可以先讓我爬上去嗎?我快沒力氣了!要是我掉下去,你們就沒有戰利品了啦!」我的身體都開始發麻了。為了自己的生命,不得不把所能想到的最客氣的話用最真誠的語調說出來。   「好,你上來吧。」看來還是姐姐要善良一點。(好感動哦^_^)   我用一生中最笨拙的動作爬了上去,然後虛脫般的癱在地上。   「喂,小賊!你想上來偷什麼啊?」不用問,這麼凶巴巴的聲音肯定是妹妹在說話。   我無可奈何的耷拉著腦袋用手向頭上的樹指了一下,老實的交代出我此行的目的,「蘋果。」我有氣無力的說。   「蘋果?哈哈哈哈哈哈!」   「幹嘛?什麼事情這麼好笑?」我真不知道她們在笑什麼,但是我可以肯定她們是在笑我。   你知道倆個女孩子笑倒在地上是什麼樣子嗎?現在我就看到了。我這個小小的賊就這麼好笑嗎?   當她們笑夠了從地上爬起來的叫我看看樹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笨啊一個個青色的小手指頭般大的果實掛在樹上迎飛搖擺,這……這……這就是蘋果?   「喂……可愛是小偷先生,你吃過這樣的蘋果嗎?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蘋果在什麼季節才可以吃呀。哈哈哈哈哈哈!」   「妹妹,你不要這個樣子笑他啊……你看他的臉都紅了。」   天啊……給我塊豆腐讓我撞死吧!春天裡偷蘋果,丟臉到家了……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是在我爺爺的果園裡,我和姐姐剛剛才過了六歲的生日,他當時才7歲。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清秀的面孔。就那麼突然的出現在我和姐姐面前。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從地上鑽出來的呢~當然,我和姐姐也很友好的接待了他,因為他帶給我們很多……歡樂!誰會想到最後我會和姐姐一起嫁給他呢。」……節選自《小羅娜皇日記》 第一章 第八節 第一章 第八節   「你幹嘛垂頭喪氣的?高興一點嘛!」這個妹妹可真是笨蛋,難道你不知道我這麼不高   興都是因為你嗎?   「對啊,你不要這樣了啊。我叫菲琳·羅娜。這是我妹妹凱麗·羅娜。」這個溫柔聲音   是姐姐的「你叫什麼名字啊?」   聽到她這樣說,我才抬起頭仔細的看著這倆個女孩子。啊∼∼∼原來是一對雙胞胎呢!   一樣細細的眉毛,一樣明亮的眼睛,一樣清秀美麗的面容。可就是妹妹的眼中閃著惡作   劇般的光芒讓我很恐懼。為什麼她不像她姐姐那樣呢?   「啊∼∼∼你是黑色的頭髮,眼睛也是黑色的,我聽說過你,你是科恩·凱達!」   「我∼∼∼我∼∼∼我是科恩……」我實在無法說謊。   「科恩*凱達?那你是總督的兒子?為什麼要來偷蘋果吃啊?」姐姐一臉的不解。   「我其實…………」看來不說謊是過不了這一關了「我其實是真的很餓了。」   「你沒吃午飯嗎?」菲琳問   「我∼∼∼我∼∼∼我離家出走了!」哎!說謊真的是很困難啊。   「噫∼∼∼你是貴族啊?家裡有什麼不好?為什麼要出走啊。」   「我∼∼∼我∼∼∼我得了病…………。」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是什麼病啊?我姐姐以後會是最好的醫師哦!你可以給她說說看。」   「對啊,雖然我現在還不是,但是我也知道一點治療的魔法哦。」   我有什麼病?從我記事起,除了常常做那些惡夢,我什麼病都沒有…………   「說不出來了哦∼∼∼你是在騙我們嗎?」凱麗眼中再次閃動光芒「姐姐,我們去叫爺   爺好不好?「   「不要!我真的……真的是生病了!」說什麼好呢?說什麼好吶???再想不出來   的話就完蛋了!   以下是只有幾個人知道的公國皇族最高機密!!!   「我∼∼∼我∼∼∼我的屁股上∼∼∼有一個∼∼∼有一個∼∼∼」   「你的屁股上有什麼?快說!」凱麗沒有一點淑女的風範。   「在我的屁股上……在那上面……有一個……有一個洞……」   …………   笑得差不多之後,我還是被帶到了紅鼻子老爺爺的面前。一個退役的老將軍。挺拔的身   軀,威武的氣質……還有一個紅紅的鼻子。   「老爺爺你好,我是∼∼∼我是科恩·凱達。」   「哦!你就是科恩·凱達啊!歡迎歡迎!」老爺爺的聲音好大哦!「你以後就和菲琳和   凱麗一樣叫我爺爺好了!你的父親也和我是好朋友!「   「爺爺,科恩很有趣哦!」   「是嗎?那你們以後就要做好朋友哦!」   「呵呵∼∼∼我們都已經是朋友了∼!」我倒∼誰要跟你們做朋友!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我不必為現在的處境擔心了。但是,那四個傢伙,明明知道   上面有這麼可怕的生物還叫我上來,我一定要報復!!!   「老爺爺,我在果園下面有四個朋友哦。」   「是有個叫海爾特的那四個嗎?」   「是呀,老爺爺你怎麼知道?」   「哈哈!除了海爾特那傢伙的朋友,誰敢爬上我的果園!」   「哦!是這樣的。老爺爺,他們都是孤兒,我想…………」   「沒問題,這樣也好。免得他們跑出去學壞。」   …………   一個大口袋在四個人面前放下,裡面裝滿了食物。我一臉不高興的坐了下來。   「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們的老大了。」在四人迷茫的眼光中,我說出了這句話。   「好多吃的啊!!!老大!!!你真厲害!!!」看到這麼多的食物,莫亞第一時間   承認了我「傑克,你說是不是?」   「是啊∼∼∼新老大真的好厲害呀∼∼∼」傑克的手不停在袋子裡抓來抓去「上次海爾特   是帶著一頭的傷回來的也!「   我憤怒的眼神直直的盯著海爾特,   「好啊∼∼∼原來你想害我!」我痛苦的說「你一定知道那倆個女孩子!!!」   「這∼∼∼這不能怪我啊∼∼∼是你自己要爬上去的∼∼∼∼」   「海爾特,你不是該叫科恩老大了嗎?」瑪法在主持公理。   「可是他沒拿到蘋果!」海爾特還在死撐。   「看看這個!!!」我從懷裡拿出一個很小很小的果子「就是因為你!!!還有你   們!!!讓我被那倆個小丫頭笑!!!「   「啊∼∼∼∼∼原來這就是春天裡的蘋果啊∼∼∼∼」   「是啊∼∼∼∼我從來沒見過呢∼∼∼∼∼」   「老大,那可以吃嗎!??」   「停!!!」我大聲的說「海爾特,現在我是老大了吧???」   「我海爾特說到做到,你拿到了蘋果,你是老大了。」   「是嗎?」我笑了出來「嘿嘿∼∼∼為了讓你們以後不再餓肚子∼∼∼∼∼我已經和紅鼻子   老爺爺說好了。「   「老大,你和他說好了什麼??」   「讓你們去他的果園幫忙,嘿嘿∼∼∼你們不要哭喪著一個臉嘛∼∼∼你們可以吃他的,   也要住在一起哦!「   「不要啊∼∼∼∼老大∼∼∼∼」   「不行,我現在是老大,我說去,你們就得去!」   「慘了∼∼∼那倆個丫頭很厲害的∼∼∼∼」   「別說了∼∼∼你不覺的老大更厲害嗎?」   海爾特沒說話,因為他已經昏過去了……   從此,海爾特四個人就在紅鼻子老爺爺住了下來。雖然老爺爺很凶,但是也很照顧   這四個傢伙,還教四個人的武技和魔法。海爾特和莫亞身體強壯,主修武技。瑪法和傑克的   身體就就比較弱一點,但是在主修弓箭和魔法的時候短劍也用得很好。   我天天都有去看他們啦。在他們練習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在旁邊看,雖然我不想學習武   技,也沒有魔法力。但是我還是從中看會了很多,特別是菲琳和凱麗這倆個丫頭!想起來我   就有氣。她們一個先用攻擊魔法打得我們一身是傷,然後別一個再用恢復魔法給我們治療。天   知道她們是不是商量好的。   在有空的時候,我就教他們我從書上學到的知識。或者帶他們出去玩,像是去野外探   險啦,要不然就是去河裡游泳抓魚。在暗月城周圍,每一坐山都留下我們的笑聲,每一條河   都記得我們身影…………   就這樣,我在快樂的日子中迎來了我12歲的生日………… 第一章 第九節 第一章 第九節   「來自遠古的風啊……帶著我的心飛翔吧!」菲琳的身體隨著詠唱的結束而飄上了半空。   「憤怒的火啊……聽從我的呼喚,給敵人傷害吧!」凱麗的手心發出點點的光芒,紅色的火苗出現在正對著我們的食指上……   「啊……不要!我們還沒準備好!」傑克大聲喊叫著想跑。   海爾特舉著木製的雙手大劍,大叫一聲「不要怕!看我的……暴怒斬!」大劍自上而下,迎著飛來的火球斬去……   瑪法才剛向空中的菲琳射出一隻沒什麼準頭的箭,就接著在自己身邊布下了一個水系的魔法結界。   ……我看著越來越近的火球……跑是跑不掉了……打又打不過……怎麼辦?在沒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我把正在努力揮舞重劍的莫亞拉過來擋在我的身體前面……對不起……莫亞……   「彭!」火球在海爾特重劍的暴怒斬下被擊破,四下飛濺的火星燒著了他的頭髮和衣服。傑克倒是跑出了不遠的距離,卻被菲琳用風縛術摔了個七葷八素……   「老大,你剛剛拉我幹嘛?」莫亞回過頭來問我,一張臉被火球熏得黑黑的「你看,我本來可以和海爾特一樣砍開那個火球的……」   「這個嘛……」我不好意思的抓抓頭「你不覺得比起砍火球來……保護老大重要一點嗎?」   「啊……海爾特……你的衣服完了!你還有衣服換嗎?」還躺在地上瑪法說這個可憐的傢伙被定了身,是菲琳的傑作。   「嘿嘿……還說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也不過如此嘛。是不是啊,姐姐?」又是這個聲音!   「你們別奇怪,這是我們今天剛學的魔法。怎麼樣?還厲害嗎?」菲琳一邊走過來一邊輕柔的說「我們也是第一次用呢!」   「你們倆又拿我們做試驗!」沒頭髮的海爾特看起來非常的有活力「就算是要試驗也得和我們說一聲啊!你看,我的衣服!」   「對你說了你的衣服就保得住了嗎?」凱麗還嘴「也就是少幾個洞而已。」   「對了……科恩,」凱麗一邊給莫亞的臉用魔法恢復,一邊問我「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來啊?」   「不是啦……我剛剛是在和家裡人說點事。」我好奇的看著莫亞的臉慢慢好起來「明天是我12歲的生日,我來請你們參加我的生日晚會。」   「對呀……老大的生日啊……」傑克非常激動的跳了過來「老大,是不是很好玩?」   「也不是啦……就是讓我父母和哥哥看看你們啊。也沒什麼人的。」   「什麼……去見總督啊。姐姐,你的紅色禮服讓我穿好不好?」   「好啊……我就穿藍色那件好了,我還有紅色和藍色的髮帶,我們一人一條吧!」   海爾特哭喪著臉看著正在商量明天穿什麼的倆姐妹對我說「老大,我們怎麼辦。我沒衣服了。」   我看著他衣服前襟上大大小小的洞「沒關係啦,我老早和服裝店的老闆說了,現在我們的衣服都已經做好了。一人一件,都是一個樣子的哦!」   「是嗎?老大你肯定?」   「是啊……我們現在可以去拿了!」   「那就快點走吧……老大……你看我衣服上的洞這麼大,不小心被女人看到會很吃的。」   「海爾特,如果路上有女孩子看你的話,我可以收費嗎?」   「瑪法你想錢想瘋了!」   「老大,我們可以把瑪法的衣服扒開……」   「好了……去叫上菲琳和凱麗吧。」   ……   7個人步出服裝店的大門,「姐姐,你看他們。穿起新衣服好臭美哦!」   「喂!凱麗小姐,是新衣服也!」瑪法一臉神氣。   「呵呵,科恩和海爾特還有莫亞那樣的身材穿起來倒是不錯,你和傑克啊……」凱麗小姐癟了癟嘴「不是太瘦了點嗎?多吃點肉吧!」   「凱麗,不要拉上我好不好?」傑克說「再說這還不是你們虐待我們的結果。」   「好了,好了,妹妹你就不要說了。我們該回去了。」   「也……你們看城門那裡好多人哦!」   「是啊,我們過去看看吧!」   在暗月城高大的城門下,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經歷了「震撼」!   看不到尾的人流源源不斷的湧入城門,人流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個人臉上滿是遠行的疲憊和土黃的病色。渾身風塵,大包小包,呼兒抱女,一片淒涼……身體還撐得住的人還在努力的走向城中的廣場,身體弱一點的剛剛走進城門就倚靠著城牆坐下……   「大叔,你們這是怎麼了?」我問一個半躺在地上的半獸人。(注1)   「水,給我點水……」半獸人用無神的眼睛看到我。   「傑克!去弄點水來。」沒等我說話,凱麗就對傑克喊。   「戰爭……戰爭……」在水濕潤了龜裂的嘴唇後,半獸人無比沉重的說「裡瓦帝國和波塔帝國打起來了……」(注2)   「我們是波塔帝國的人。十幾天前,裡瓦人打到了我們的地方……整個……整個村子的人都逃出來了。可是一路上,貴族們不讓我們進城,說他們沒有精力保護我們這些賤民。   神殿也不肯給我們幫助,就連一個小小的祝福也不給逃離家圓的人……「   「沒有辦法,我們只有逃出國界……一路上,餓死的,累死的,病死的……倒在路邊的屍體就成了後來人的路標……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他還太小,吃不下樹皮……我只有給他吃泥土啊!肚子大的像一個球!我連……我連埋他的力氣都沒有啊……   神啊!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虔誠!你還給我這樣的命運!「   聽著半獸人大叔的話,我們呆住了。   「老大,我想問你拿點錢。」身邊的莫亞小聲說「那邊有幾個孩子就快不行了。」   我解下腰中的錢袋,默默的拿給他。我已經說不出話了,我的喉嚨被什麼東西緊緊的堵住,淚水在眼中打著轉……   「姐姐,你快去看看。那邊有個阿姨很痛苦。」   「瑪法,你去找一口大鍋來!」   「海爾特,叫米店的老闆送米過來!」   「莫亞,把你的衣服脫下來蓋在這個小弟弟身上。」   「凱麗,快去叫爺爺來,這樣化膿的傷口只有爺爺才有辦法。」   ……   當我光著上身抱著一大捆乾柴回來準備生火的時候,我看到了我的父親,維素·凱達。父親臉上沒有了我平時熟悉的笑容,正在指揮著士兵把最虛弱的人送到醫院。看到光著的上身和我懷裡的柴,父親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對我點了點頭……   進城的難民越來越多,到日落時,城裡每一塊空地都是黑黑壓壓的難民。最後城裡所有的人都出來幫忙,食物,衣服,藥品……暗月正盡自己的所有的努力在幫忙這些逃離家圓的人。   當滿天星光照耀著暗月的時候,我們7個人都已經睡著了……在城牆下,在難民中,隨著清晨的第一絲陽光,我,科恩·凱達。12歲了!   ……在聖歷2227年6月,裡瓦帝國和波塔帝國爆發「六月戰爭」。戰爭的起因是因為波塔帝國的公主在出使裡瓦帝國時被裡瓦二太子調戲。戰爭持續四個月,雙方互有勝負。   同年,戰爭結束。由於雙方的損失都不大。所以裡瓦帝國先向波塔帝國鄭重道歉,波塔國公主嫁給裡瓦國二太子……婚後倆人非常幸福……《大陸記事·第十七章》(注1:半獸人是大陸上眾多民族中的一個,與人類近似。)   (裡瓦帝國和波塔帝國都是斯比亞帝國鄰國) 第一章 第十節 第一章 第十節   忙了一天,終於可以坐下來吃個飯了。總督府裡,幾個人正就著一張大桌子在努力奮鬥!   「老大,你每天都吃這樣的飯嗎?」傑克問「總督府的飯和我們平時吃的也一樣啊!」   「你以為總督府就天天吃龍肉嗎?」我沒好氣的回答「這還是我過生日的飯呢!」   「好了吧,傑克,」莫亞嘴裡含糊不清的說「你快吃吧,多吃點才長的壯。」   大家都不再說話,全心全意的對付著桌上的食物……   「親愛的,看看這些孩子。」母親笑著說「真是無憂無慮啊。」   「是啊,快樂的日子。」父親點點頭「今天是科恩的生日呢,凱瑟翎你們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母親拿出一個紅色纏著絲帶的小盒子「給你,科恩。」   「謝謝媽媽,」我迫不及待的打開「哇!這是什麼衣服?」   「那不是衣服。」母親笑著說「那是一件軟甲。」   「是嗎?好輕哦!」我把軟甲展開「而且還很大!」   「因為科恩還小啊,」父親說「但是以科恩的體型看,16歲的時候就可以穿了。」   「老爸,它有名字嗎?為什麼這麼輕,還是黑色的。」   「對呀,維素大叔。這件甲看起來好像衣服哦!你肯定它可以防禦嗎?」凱麗一臉的迷惑。   「呵呵,你不要小看它。這件可是專門防禦魔法攻擊的寶貝呢!」   「是嗎?我來試一下。」凱麗興奮的把手指對著我,可是半天都沒東西射過來。   「呵呵,妹妹你忘了。」菲琳對她說「我們的魔力都用得差不多了。」   「對哦……下次再試驗好了。」凱麗悻悻的坐了下去。(好險!)   「科恩!這是我和西夫塔給你的!」大哥把一個盒子也遞了過來「謝謝哥哥。」我打開了盒子一看「是什麼啊?這麼看起來像是蛋呢?」   「對哦!你說對了!」二哥西夫塔大聲的說「這是幻獸的蛋,是我們上次去聖都的時候貝爾蒂娜姑姑給我們的!」(注1)   「是嗎?」我看著盒子裡的蛋,晶瑩潔白的蛋殼上佈滿黑色的斑點「可是該怎吃,是用煮的嗎?」   「我的天啊……」西夫塔痛苦的用手摸著額頭「那不是給你吃的!」   「哈哈,我們科恩的胃口還不是一般的特殊啊」母親說「這個可是貝爾蒂娜姑姑很辛苦才找到的,用它可以孵化出幻獸哦!」   「很厲害嗎?幻獸也!」莫亞問「這不一定,因為幻獸是根據主人的特點來成長的。」父親笑著對莫亞解釋「而且孵化還要很長的時間,它需要吸收主人身體的力量。」   「可是科恩沒有啊!」凱麗又站了起來「他沒有武技也沒有魔力啊!」   「我說的力量,」父親看著我「是心的力量,就是善良與邪惡的力量。」   看著我點了點頭,父親又接著說「每個人心裡的力量都是強大的。這個蛋可是你貝爾蒂娜姑姑徵得我王克裡默陛下的同意而給你哥哥的。雖然是顆普通的幻獸蛋,但是在科恩的培養下會出現一隻非常強大的幻獸也不一定。」   「是嗎?那科恩不就有了一個好幫手了嗎?」菲琳看起來非常高興「幻獸會聽科恩的話嗎?」   「會的。因為那是吸收科恩心靈力量長大的啊。」母親說「而且他們都是用心靈交流哦。」   「呵呵,真是謝謝哥哥了。」我說「可是爸爸,你不給我禮物嗎?」   「早知道逃不掉,」父親笑著說「可是給你準備的好吃的都已經給難民送去了,那裡有很多小朋友比科恩你更需要營養,科恩不生氣吧?」   「我才不生氣呢!」   「是嗎?那這樣吧!科恩可以現在向爸爸要一件禮物哦!」   「好吧,」我想了想「我想跟爸爸去聖都!」   「你想去聖都啊?」父親說「這好辦啊,反正我明天就要去向克裡默陛下報告這次的難民事件,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好哦!我就要去聖都了!」我高興得跳了起來!   「老大,有什麼好東西你可得帶點給我們。」   「對啊,老大。特別是衣服,你看。我們的新衣服才穿一會就給了那個小弟弟了。」   「海爾特,其實你這件衣服也不錯嘛……嘻嘻。有洞的衣服很涼快呢!」   「凱麗小姐!這都是你的罪過!」   「孩子們,別擔心。待會凱瑟翎阿姨就給你們拿衣服來!」   ……   這是我第一次騎馬呢!父親特地給我挑選了一匹比較矮小的白色小馬。我叫它「白雲」。它可乖啦!一點也不胡鬧,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跟在父親的坐騎旁邊。讓我可以和父親交談。   「老爸,你看那邊的野花好多哦!」   「當然多啊,這裡就是和黑暗森林接壤的綠色平原呢!」   「就是有很多其他種族居住的黑暗森林嗎?」   「是啊。」   「那黑暗森林真的很黑暗嗎?那裡沒有陽光嗎?」   「不是的,黑暗森林和我們暗月一樣。都是有陽光的,主要是那裡有很多其他種族居住,人類就不多啊。而且這些民族在體形和生活習慣上和我們不一樣,大家就覺得神秘啦!   再加上這些民族民風彪捍,人類不太容易進入他們的領地。所以大家就叫這裡黑暗森林。「   「是這樣啊,那裡都有些什麼民族呢?」   「很多很多,有半獸族,有吸血族,有翼人族,還有精靈哦!」   「聽起來很好玩……老爸你再說下去嘛!」   「好啊,只要科恩要聽。」   ……   遠遠的,一匹馬向我們奔來,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隨著馬上的人一聲大吼,馬兒一個人立,穩穩的停在我們身邊。   「總督閣下!前面發現有一組獵人!」說話的是父親的護衛隊長,麥澤大叔。   「獵人?他們來這裡幹嘛?」父親微皺著眉頭。   「我看到他們帶著幾個大鐵籠。」麥澤大叔臉上好多汗「裡面好像有東西。」   「可惡!」父親生氣了「又是這些傢伙!把他們抓過來!我們今天就在這裡宿營。」   「是!」麥澤大叔大聲說「前衛跟我來!」   三十多匹馬跟在麥澤大叔向前面衝去,揚起一股股的塵土。   「老爸,為什麼要抓這些人呢?」   「科恩,你要記住。這些人都是壞人,他們到這裡是來抓那些異族的小孩的。」   「可是,為什麼要抓小孩呢?」   「賣!」父親痛心的說「把這些小孩帶到其他國家賣給別人做奴隸!」   「什麼是奴隸啊?老爸?」   「奴隸就是沒有自由,沒有人保護,吃不飽東西,隨時都被人欺負的人。」   「好可怕……但是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呢?」   「科恩,在我們的國家是沒有奴隸的。這也是為什麼爸爸會在斯比亞當總督的原因啊。」   「哦!科恩明白了。」   ……   當護衛們搭好宿營地的時候,我看到麥澤大叔帶著護衛押著十幾個人回來了,還有好幾個大鐵籠子……   (注1:幻獸一種具有強大力量的生物有階級之分低級只有物理攻擊能力高級的可以使用魔法數量稀少依據主人的特點成長)   (注2:由於幻獸數量稀少,一般只有皇族成員才有資格擁有。非皇族成員只有在通過帝王同意的情況下才可以擁有) 第一章 第十一節 第一章 第十一節   父親在帳篷裡處理公事。呵呵,父親在生氣時的聲音也很溫柔,但是看看那幾個獵人實在是很差勁,雖然先還在說自己是什麼什麼貴族的專用獵人,最後在「辟里啪啦」的扳子聲中揚起破鑼嗓子大叫一通以後,還不是乖乖認罪。哎,無聊,怎麼也比不上我到外面看野花有趣。   「麥澤大叔,」我高高舉起手裡的水袋,「你流了好多汗呢!給你水。」   「謝謝你!科恩。」麥澤大叔接到水袋,聲音還是那麼大,呵呵。   「麥澤大叔,」我看著他身後的鐵籠,「我想看看他們。」   「看吧,但是別靠得太近了。」   「為什麼呢?」我說,「近點才看得清楚啊。」   「不行的!」麥澤大叔指著身邊的一個籠子說,「科恩你看,這個是矮人族的小孩,他力氣很大。對你來說非常危險。」   「這個是小精靈,你靠過去她說不定會用魔法攻擊你……這個是翼人族的……這個是沙族……怎麼這個吸血族的小女孩看起來病了!?」正在給我介紹的麥澤大叔面色一緊。快步走進了父親的帳篷。   病了?我蹲身去,雙手扶在鐵欄上,湊過頭仔細看著這個吸血族的小女孩。   很顯然,她非常虛弱,皮膚籠罩著一層病態的蒼白。本來是金黃色的頭髮也失去了光澤,纖細的眉毛下是緊閉的雙眼。她好像很冷,身體綣在一起,不停發抖。   「求你……救救她吧……求你了……救救她……我可以給你做……奴隸……」旁邊的鐵籠裡傳來了一個微弱的聲音。   我轉頭看去。啊,是那個精靈族的小女孩。看到我對她的話有反應,她正掙扎著站起來,以便更加的靠近我。   「求求你,救救她……葳莎妹妹就快死了!你救救她啊……她雖然是吸血族人,但是從來沒做過壞事……」倆串晶瑩的淚珠從她眼中溢出,順著臉頰滴落地面。一邊嗚咽著說話,一邊還努力向我伸過手來。由於太過用力,她的臉被鐵籠的欄杆卡得變了形。   把麥澤大叔交代的話忘得一干二盡,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由自主得抓住她伸來的手。   「我可以做什麼呢?我沒有魔力。不能給她治療。」我有點恨自己沒用了。   精靈的眼中閃動著希望的光芒:「不用……請你給我一把匕首和一個可以盛血的東西就好。」   「你想做什麼?我不明白。」   「葳莎妹妹要喝血……」精靈低下了頭,「她是……請你快一點給我好嗎……」   「不!」旁邊的籠子裡又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溫絲麗,你不可以再流血了!這幾天他們都是割你的血!再這樣你也會死的!要割就割我的吧!」   我看著這個沙族小男孩:「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請求你!我莫加迪可以給你做奴隸!請你拿刀給我!」   「不要,莫加迪!你的身上還有很多傷啊……」   「是我沒用!如果我們翼人的血不是冷的我就可以救葳莎了!」   我右手用力把精靈的手拉直,左手捲起她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上全是一道道橫七豎八觸目驚心的傷口,再看看渾身上下都的傷的沙族小孩和嚎啕大哭的小翼人,轉身走進了父親的帳篷。   「老爸,給我一把刀。」我平靜的對父親說。   「好的科恩。你等一下。啊?!你說什麼?」父親瞪大了眼睛。   「我說我要一把刀,老爸。」我平靜的說,「外面的小妹妹就快死了。只有血才可以救她。」   「是嗎?刀可以給你,可以你不是一直討厭武器嗎?還有,」父親很明顯的在思考中,因為他的手在揉著額頭,「你準備割誰的血?」   「用來割我的血,老爸。」   「不行!」麥澤大叔的大嗓門,「要就割我的!」   我搖了搖頭:「麥澤大叔,父親是暗月的總督。他有自己的職責,而你,麥澤大叔,你負責我父親的安全。你也有你的職責。你們的職責要求你們要保持身體的正常,不能因為我的決定影響你們。而且,」我用堅定的看著父親,「我堅持我的決定!」   「麥澤,把你的匕首給科恩。」父親顯然是想通了什麼,伸手制止了還想說話的麥澤大叔,「看著他,不要讓我們的英雄為了可愛的小妹妹流乾了自己的血。」   強忍著極度的厭惡,我接過了麥澤大叔遞來的匕首。走到了帳篷外,看著護衛們打開關著葳莎的鐵籠,把這個還在發抖的小女孩抱了過來。   「我來幫你,」麥澤大叔抓住我拿著匕首的手,「你不知道該劃多深。」   「準備好。」大叔對旁邊的護衛說,「接好科恩公子的血!要是漏了一滴,我就摘了你頭盔上的羽毛讓你去看茅廁!」(注1)   在精靈、翼人、還有沙族和半獸人小孩迷惑的眼光中,麥澤大叔抓住我的手微微用力,刀鋒一閃,我的手腕先是一涼,然後一熱,殷紅的鮮血就流了出來。   「快接好!」麥澤大叔大聲音喊著,怎麼像是他在流血一樣啊?   「仁慈的神聖力量啊!」看著血差不多裝了半碗,一個魔法師護衛就開始吟唱:「治癒我面前的人吧!」隨著他手指的移動,我手腕上的傷口慢慢的合上了……   「對了!我都忘記了。」我對魔法師護衛說,「你去看看他們身上的傷可以嗎?他們傷得很厲害呢!」   「如你所願,科恩公子。可還要等一下。」魔法師並沒有轉身走開,而是又莫念著什麼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頭。我的頭,怎麼有點暈啊……模模糊糊中,我睡了過去……   ……   「總督閣下,你怎麼不阻止科恩呢?」   「麥澤,我這個孩子從來就不想接觸刀劍你知道的吧。」   「是的,我知道。」   「當我聽到他向我要匕首的時候,我心裡的驚訝不是用語言可以形容的。」   「我不明白,總督閣下。」   「我的朋友,這個孩子從小就和其他孩子有很多不同的地方。聰明,善良,沒有魔力。好武的男孩天性在他身上一點也沒有。我和他母親非常擔心他長大後所面臨的生活,畢竟這是個風雲聚變的世界啊……」   「那科恩今天怎麼……」   「居我一直以來的觀察,科恩是極度厭惡殺戮才拒絕接觸武器……原因是什麼我並不知道,但是今天,他有這個機會明白武器也可以用來救人。你說,我又怎麼可能拒絕他的要求!?」   「對啊!科恩公子在那個時候表情很堅定!讓人不得不答應!」   「這也是你第一次叫他公子。」   「這不奇怪,科恩公子今天用他的善良和勇敢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哈哈哈哈哈哈,麥澤,我很高興。來陪我喝一杯怎麼樣?」   「對不起。總督閣下,屬下正在當值。」   「哦!我一高興就忘了這個。對了,科恩怎麼樣?」   「他失血不多,正在魔法作用下睡眠。每天醒來就沒事了。」   「是嗎,把那幾個獵人關進籠子裡去!就像他們對待那些孩子一樣!除了一點水,什麼東西都不給!」   「是!總督閣下!」   ※癒癒癒癒   (注1:高級護衛頭盔上有裝飾的羽毛,用來表示身份) 第一章 第十二節 第一章 第十二節   「不要!」和往常一樣,我從惡夢中大叫著醒來,急促的呼吸著。   「啊。」身邊有人輕聲說話「你醒了。」   幾個小腦袋立刻圍上來,把我嚇了一跳。   「我是文!我是個翼人!謝謝你救了我的朋友。」小翼人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正在馬車狹小的空間中中試圖打開自己的翅膀。   「我是瓦地,我是個矮人。我不太會說話。」他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手「謝謝!」   「我是莫加迪……是沙漠的主人,沙族人……」   「我……我是溫絲麗……你好。」我向她看過去,她立刻低下了頭,紅著臉。   「你手上有絲巾……」我用手摸摸額頭「我睡著做惡夢的時候是你在給我搽汗嗎?」   「是……我,」小精靈的臉更紅了「我看見你很不舒服。」   「謝謝你!」我對小精靈說「你不知道,我每天醒來時,額頭上有汗的感覺好難受哦!」   「不……不用謝。」小精靈抬起頭來「你用自己的血救了葳莎,是我該謝謝你。」   「對了!那個叫葳莎的小妹妹呢?她好了嗎?」   「我在這裡!!!」隨著一個甜甜的聲音,車門打開。父親把抱在懷裡的葳莎放了進來。   「科恩,這個小妹妹才醒來就吵著要見你。」父親笑著說「我就帶她來了。你們說說話吧!」   「謝謝老爸!」   「對了,由於這件事很突然,我們現在已經是在回暗月了。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他們的族人了。」父親關上了車門。   「大哥哥你好啊!我是葳莎,葳莎·唐!」葳莎看起來恢復得很好,小臉紅紅的。   「葳莎好,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啊?」我拍拍她的頭「還要血嗎?」   「不要啦!葳莎不用魔法就不需要喝血的。」葳莎鼓起漂亮的眼睛「大哥哥的血好腥呀。」   「是……是嗎?」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你不要生氣,葳莎就是這樣說話的。」看到我的樣子,溫絲麗對我說。   「對了!你們怎麼會被獵人抓住啊?」   「這個…………」   「是這個樣子的……」   「我們本來……」   「你們不准說!」葳莎跳起來,「讓葳莎說給大哥哥聽。」   「好吧,你換你來說好了。」溫絲麗笑了笑「可是你要說清楚哦!」   「溫絲麗姐姐最好了!」葳莎抱著溫絲麗親了一下,轉過頭對我說。   「大哥哥,這這樣的。我們都是朋友啊,我爸爸每年都在這個時候帶葳莎來這裡和溫絲麗的媽媽和莫加迪還有瓦地和文的爸爸舉行會議呢!他們一見面就談事情啊。所以我們就自己玩,前幾天葳莎和溫絲麗姐姐看到一隻好漂亮的鳥啊,就叫大家去幫葳莎抓。就被那些壞人抓住了……」   「是啊,葳莎就是用了魔法才會病倒的。」文在旁邊補充。   「爸爸說人類不可信任!」瓦地看了我一眼,又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不過,瓦地覺得你是好人。」   「我爸爸媽媽都是好人啊!」我對瓦地說「我還有很多的朋友都是好人!」   「真的嗎!」   「我可以帶你去看他們呀!我們做朋友好了。」   「還朋友呢,哼!你都沒說你的名字。」   「啊∼∼∼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叫科恩,科恩·凱達!」   「這還差不多!但是你還是得和我摔交。」   「為什麼?」   「這個我們矮人族的傳統!摔過才可以做朋友。」   「是嗎?文,那你們翼人的傳統不是要我跟你飛上天才可以做朋友吧?」   「沒有啦∼∼∼但是需要你追上我。」   「嗯???」   「他很好追上的啊大哥哥,葳莎可以幫你!」   ……   ……   「砰!」莫亞被瓦地摔在沙地上,瓦地再一個前撲!!「啊∼∼∼!」莫亞被壓得動彈不得……在他們身旁,海爾特正指手畫腳的在給瑪法打氣「你就這樣做,一定可以摔倒他的!」   而在別一邊,可愛的葳莎妹妹正緊緊抓住文的手,做出一臉魔鬼狀,張開她的小嘴,亮出她的倆顆小虎牙,眼睛一邊在文的手臂上移動,一邊說「飛,你飛啊,你再不讓科恩哥哥追上你啊!」   「喂,葳莎!我們翼人的人可是冷的,你不能喝。」可憐的文急得一頭汗。   「我說了我要喝嗎?我咬就好了嘛!」小魔鬼繼續磨牙中……   我筋疲力盡的跑上來,一把抓住文的腰帶「好了,文!」我說「我終於抓到你了!」   「是是是,科恩你通過了。」可憐的文為了自己的安全連翼人的傳統的背離了。   「好!全體通過!」凱麗高興的宣佈。   「也∼∼∼通過了!」   「我們是朋友了!」在大家的歡呼聲中,終於結束了這場在暗月總督府後院裡的〈朋友資格認證大戰〉這個名字又是凱麗想出來的。可是凱麗和菲琳並沒和瓦地摔交,也沒有和文賽跑。當瓦地提出抗議的時候,凱麗又是撇撇嘴「女孩子就女孩子交朋友就好了嘛,為什麼要參加你們男生?」   「對呀!對呀!葳莎喜歡凱麗和菲琳!溫絲麗姐姐也一樣!」葳莎也跟著起哄。   「是啊,你們男孩子玩就好了。我們有自己的方法。」溫絲麗輕盈的身體浮在空中,扇動著四片透明的翅膀,輕柔的說著話……就這樣,沒看到女孩子們的表演,真遺憾……   「我們接下來去那裡玩啊?」葳莎問。   「去我爺爺的果園好了!那裡很好玩的。」   「好啊!」   「老大,我們也去嗎?」傑克湊上來問我。   還沒等我回答,莫加迪就問「等一下,傑克你叫科恩什麼啊?」   「哦!你還不知道呀?」莫亞又開始搶話了「科恩是我們的頭領,所以我們就叫他老大。」   「哦?是嗎?那我也叫你老大好了!」文接著說「瓦地你怎麼樣?」   「我……我還要想一下……」很明顯瓦地是在考慮。   「好嘛好嘛!你們就這樣叫!」葳莎推著瓦地的背「你叫嘛你叫嘛!」   「呵呵,葳莎你在幹嘛?」一個男聲在背後響起。   「爸爸!」葳莎一轉頭,大叫著撲進一個黑衣人的懷裡。在我們後面來了好幾個大人,父親也在裡面。   「瓦地!」一個強壯的矮人走到瓦地身邊「你現在知道你離一個合格的戰士還差得很遠的吧!」   「是的,父親!」瓦地低下了頭「我一定會努力的!」   「呵呵。」文正對著一個在天上冷眼看著他的翼人嬉皮笑臉「……老爹……」   「閉上你的嘴!」翼人對文說「就會傻笑!對你說過多少次了,身為翼人要時刻注意身邊的危險!可是你這個笨蛋!我要懲罰你。」   「好了,好了。」一個美麗的精靈阿姨對翼人說「文很勇敢,也沒有一個人逃走啊。是個好孩子。」   「看在大精靈閣下給你說情的份上,這次就給你記著!」   我迷茫的看著這些人,問父親「老爸,這些是?」   「科恩,這就是你新交的小朋友們的家長啊!」爸爸看起來好高興「走吧!大小朋友們!吃午飯的時候到了!」 第一章 第十三節 第一章 第十三節   「精靈阿姨,你為什麼只吃青菜呀?」含著滿嘴的食物,我含糊不清的問。   「科恩,精靈阿姨是有名字的。」母親看著我說「還有,不要滿嘴都是東西還說話,這是不禮貌的」   我「恩」了一聲。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強嚥下嘴裡的東西「可是我真的記不住啊!特別是翼人叔叔的名字。我都叫不出來……」   「沒關係,叫阿姨就好了。」精靈阿姨摸摸我的頭「很少見的黑髮呢,真漂亮。」   「我說大精靈閣下。」翼人叔叔怎麼和文一樣也嬉皮笑臉的說「對男孩子說漂亮好像不是很合適吧?」   「你不要用這樣的表情!難怪文小小年紀就學會了你的招牌笑容!」矮人叔叔和麥澤大叔一樣,都是大嗓門。   「好了,你們倆就會互相找茬。」葳莎的父親慢悠悠的喝著杯中的紅酒「科恩,叔叔的名字很好記哦,就叫我伯爵叔叔好了。」   「還伯爵呢!不就是個魔法師而已嘛!」翼人叔叔臉變得好快「我的魔法也不會比你的差!」   「對!」矮人叔叔也揮舞著拳頭「你挨我一斧照樣得掛!」   「是嘛?」伯爵叔叔還是慢悠悠的「前提是你得砍到我。」   「在孩子們面前,」一直沒開口的沙人叔叔說「可不可以不要鬥嘴呢?」   「對了,科恩你真的沒有魔力嗎?」精靈阿姨叉開話題「阿姨一會給你看看好嗎?」   「好啊,」母親高興的對父親說「有大精靈閣下幫忙,一定可以找到原因的!」   「是啊,說起魔法,大精靈閣下可是專家啊!」父親點著頭。   「謝謝精靈阿姨!」   …………   「科恩,你放鬆就好。」精靈阿姨拉著我的手說「阿姨不會弄痛你的。」   一股冰涼的感覺從精靈阿姨的手上傳了過來,很舒服的感覺。這就是魔力嗎?它緩緩的穿過我的手臂。接著一轉,在流我的肩頭時,已經越來越弱,還沒流到我的胸口,就慢慢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精靈阿姨皺起了眉頭,對我說「科恩,我們再換個地方好了。」   「好啊,」我說「沒問題的。」   精靈阿姨用白皙的手指點上我的眉心,這次輸來的魔力是一絲絲的呢!我感到它們就像是一條條小溪流般在我腦袋裡流動,到處都是。但是當它們流到一個地方的時候,大概有一個拳頭大的地方,(12歲小孩的拳頭)就會繞開,接著流下我的胸部。   「好奇怪呀!」精靈阿姨收回了手指,對母親說「科恩是身體並不排斥魔力。我試過給他輸進了好幾種魔力。都是慢慢的散去。並不能聚集。而且有一個地方,魔力的通過還受到了阻礙。」   「那就是問題所在嗎?」父親焦急的問「是那裡?」   「就在這裡。」精靈阿姨用手指點點我的額頭「在後面一點。」   「那,有什麼辦法嗎?」母親問「科恩還有可能學習魔法嗎?」   「我不敢肯定,」精靈阿姨想了想「但是就科恩現在的情況,我建議先讓他學習一些魔法知識好了。」   「這樣啊!」吸血伯爵叔叔說「反正我們這幾天也沒事,就隨便教教這幾這孩子好了。」   「好啊!」翼人叔叔說「俺也有壓箱底的東西!」   「你的那些啊……」   「怎麼了?!」   「就不要拿出來現醜了比較好吧!」   「你拽怎麼拽!挨我一箭試試看!」   「對!我的斧頭也不賴!」   「我說,在孩子們面前……」   ……   ……   火苗在精靈阿姨的手上跳動著,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小小的火苗一次次收縮,又一次次擴大,最後變成一個腦袋大的球狀飛射出去。   「魔法的運用,有倆個方面。」精靈阿姨的臉上永遠都帶著笑容「第一,是冥想的程度,冥想的等級高,就可以用出高級的魔法。因為冥想決定了一個人魔力的強弱。就像是火系的魔法,最低級的是照明術,一般人學上倆三個月就可以用了。當然也有時間上的長短。   再下來就火球術,更高級的火牆術以及最高級的破壞神之怒(注1)等。但是為什麼很多人用一生的時間都達不到一個大魔法師(注2)的境界呢?不是他們不努力,這就是第二個原因了,那就是對魔法的理解力!「   「理解力?」我隱隱約約想到了一點什麼。   「是的。」精靈阿姨溫柔的看著我「理解力,這是很重要的。一個人,不管他的魔力有多高,他練來的魔法都是要使用的。就比如說這個火球,理解力低的人就只是在詠唱結束後把它丟出去。然後再次詠唱,準備放下一個魔法。反之理解力高的人呢?他會等一下,讓手中火球的魔力在一個合適的強度,再放出去。然後在火球剛剛開始飛行的時候利用還存在的精神聯繫控制一下火球飛行的路線。這樣的話,火球擊中目標的機會就更大!比起盲目釋放來,這樣不但節約魔力,還在無形中增加了火球的威力。當然,這樣的方法也可以用在所有屬性的魔法上。一個好的魔法師必須學習冷靜。」   ……   ……   「魔法!並不是完美的!」翼人叔叔收起了笑臉,變得嚴肅起來「它和物理攻擊是倆個極端,有人可以完全防禦魔法,有人可以完全的防禦物理攻擊。怎麼辦呢?有辦法!我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矛就有盾。所以,我們就要開動腦筋!辦法就是……把魔法和物理攻擊接合起來!就像這樣!看著那棵樹!」他「呼」的一聲張開雙翼,飛上了半空。反手從背上拿出弓箭,一邊唧唧歪歪的小聲念著什麼,一邊拉開了弓弦。一點白色的光芒慢慢的出現在箭頭上。隨著「嗖」的一聲,遠處的一棵大樹抖動了一下,就沒了動靜。   「好厲害呀丫,射到了也!」我大聲喊叫,媽媽說個的,這樣才是有禮貌的表現。   「嗯!不錯不錯!射到了!」和精靈阿姨站在一起的吸血伯爵叔叔說「大家都看到了,准!真是准!」   「你!」翼人叔叔看到連精靈阿姨嘴角都像上翹,氣得臉都紅了。二話不說,又是「呼」的一下飛下來抓起我就像那棵樹飛去。   「你好好看看!」翼人叔叔把我放下來「只是射中那麼簡單嗎?」   我仔細看去,雖然樹還是直立著,但是樹幹是碎成一片一片的,被封在冰裡。我的天呢!這是弓箭的威力嗎?   「清楚了嗎?」翼人叔叔驕傲的對我說「這就是把魔力和物理攻擊結合起來的威力!   弓箭的力量把樹幹破壞,魔法把樹幹冰封。對方防得了一種也防不了我第二種!「   「嘿嘿……清楚了!清楚了!叔叔好厲害!!」我也學著文的嬉皮笑臉「但是樹沒倒,就只是晃了一下嘛!這不是我的錯哦……」   ……   ……   「魔法嘛……」吸血伯爵叔叔還是慢悠悠的對我說「有先天的不足是不錯啦。」   「魔法是藝術!」看了翼人叔叔一眼,吸血伯爵叔叔接著說「打到別人又不被別人打到才是真正的關鍵!」   「所以,我們需要慢慢的觀察對手。仔細的觀察,仔細的觀察對手的弱點,慎重的評估對手的實力。然後決定要使用什麼魔法。再下來,利用一切可以隱藏自己的物體和環境來接近他們,不可以靠得太近!就是在準備釋放的魔法最佳距離就對了。接下來怎麼辦呢?慢慢的……輕輕的……完成一切的詠唱。不能讓那些笨蛋發現……」吸血伯爵叔叔用他的手在空中輕柔的滑動「掩飾住魔法生成時的光芒,要象對待自己親愛的情人一樣溫柔的精心呵護著她……接著就堅決!快速的釋放出去!」他的手在空中快速的揮動了一下,繼續說「一般來說,對手是逃不掉的。但是事情都有例外啊,像是被人發現啊,又比如有的人皮特別厚啊,一下半下打不死。怎麼辦呢?我們就要逃。喂!不要一說逃你就這樣沮喪嘛!我們要學會逃,因為我們是魔法師啊!我們不是武士,生命對我們來說是很寶貴的。我們要拉開距離,準備下一個魔法。我們要敏捷的移動,我們要不斷的給對手製造各種麻煩,甚至是露出獠牙來嚇他們!用各種東西來迷惑他們!一直到打倒他們為止!」   看了看我,吸血伯爵叔叔問「我說了怎麼多,你懂了嗎?」   「只有一點科恩不明白!」我說「好樣的,小孩子有生命不明白的就應該問。」看起來叔叔很高興「問吧,讓伯爵叔叔來為你解釋!」   「科恩不明白。」我問他「什麼是情人啊!」   「對!俺也不知道什麼是情人呢!」翼人叔叔哈哈大笑「請伯爵先生解釋!」   「啊?這個……這個嘛……我看我們先喝個水好了」   「可是科恩還不明白啊……」   「先喝水吧,伯爵叔叔都講累了……我們明天再說這個好了……」   「可是……」   「我們去看看那邊好了,科恩。矮人叔叔的武技哦!」   「好吧……」   (注1破壞神之怒,是上位的火系魔法。大範圍強力攻擊魔法。)   (注2大魔法師,魔法師的等級之一。分別是魔法學徒,見習魔法師,魔法師,大魔法師,魔導士。多數人在見習魔法師時就停滯不前無法達到魔法師的等級。) 第一章 第十四節 第一章 第十四節   在幾位叔叔和精靈阿姨的細心指導下,大家的武技和魔法都有長足的進步。當然,我除了一肚子的魔法知識外,還是連個小火苗都發不出來。今天,是矮人叔叔最後一次教我們了。   「孩子們,看好了!」矮人叔叔說話的時候,他的鬍子就跟著晃動「這就是你們最喜歡用的雙手劍。它在長度,寬度,重量上都比一般的長劍要多一倍。它主要的招式是重劈,橫掃,後拖,前送等……同時,由於使用雙手劍就沒辦法再拿盾牌,所以我們還可以用它來格擋。」   「雙手劍對使用者來說,要求的首先是力量!」劍在矮人叔叔的手中輕靈的上下舞動。   「當然,還需要一定的敏捷。因為雙手劍不擅長近身戰,過長的距離對它來說就更是力不從心,這個時候,就需使用者用敏捷的步伐來調整和對方的距離。你們要記住,所有的武器都有各自的特點。不管你練什麼都只有一個方法,就是在這件武器身上花夠時間,用你所有的精力去熟悉它。熟悉它的優點和缺點。沒有任何一件武器是完全克制別一件武器的。是我們在使用武器,不是武器使用我們。做什麼事都要動腦子,只有讓自己保持在合適的位置,你就不會處在下風。」   「矮人叔叔用的是什麼武器啊?」十六歲的力克站起身來問。   「叔叔因為身高的關係,用的是雙手斧。」   「那我們可以和叔叔比一下嗎?」力克眼中放射出好戰的光。   「可以,你們可以放開手腳來!」矮人叔叔拿起了武器。   力克和西夫塔拿起自己的劍,先向矮人叔叔行了一個禮,然後一左一右的向叔叔逼了過去。   「好呀!好呀!」大家使勁的為倆個哥哥打氣,「加油呀!」   「呀!」西夫塔在離矮人叔叔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大叫一聲,手中的重劍自上而下來了一記重劈。在劍劈下的同時,腳下快速的前移,在他距矮人叔叔還有三步遠的時候,重劍剛剛好劈向矮人叔叔身體上方。   「力量不夠!」矮人叔叔根本沒動,就這麼用單手舉起斧頭迎了上去。   「噹!」的一聲,矮人叔叔盪開西夫塔的重劍,還把西夫塔震得搖搖晃晃的摔倒。斧子在空中劃了半個圈,又劈在力克的劍上。   力克的劍本來是帶著「呼呼」的風聲橫掃過去的,可是一下就被矮人叔叔的斧子劈得改變了方向,「噗」的一聲,力克的劍尖重重的磕在了泥中,濺起一簇灰塵……   看到倆個哥哥狼狽的樣子,大家都笑了起來,「……呵呵……」在大家的笑聲中,力克和西夫塔的臉都紅透了……   「不用在意。」矮人叔叔用鼓勵的語氣都他們說,「你們現在的年紀還小,力量不夠是很正常的。再說,你們的配合也是很協調的。事前沒有商量,看到西夫塔重劈力克你就知道用橫掃來配合,這很好。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多多練習。來,我們再來幾次……」   「科恩!」我轉頭看去,是精靈阿姨在叫我,「你和溫絲麗過來一下。」   「好!」我拿著溫絲麗的手跑了過去,幾個叔叔和父親也在呀。「什麼事呀!精靈阿姨,我們還在看哥哥和矮人叔叔比試呢!」   「呵呵,你還真是心急啊!」父親對我說,「我們是有事對你和溫絲麗說哦!」   「哦!」是什麼事呢?   「是這樣的,」阿姨說「我們在這裡也待了好幾天了,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啊?這麼快啊?溫絲麗她們也要離開嗎?」   「呵呵……」父親笑著說,「科恩,你急什麼啊,你的精靈阿姨又沒說要帶溫絲麗她們離開。」   「是啊,」阿姨也笑著說,「是這樣的,我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帶著溫絲麗她們去是很困難的。所以就把她們留下來和你們一起住好不好?」   「好啊!」我高興得跳了起來,「好啊好啊!」   「媽媽。」溫絲麗在身邊低聲的問「你和幾個叔叔要去那裡啊?是不是好遠好遠?」   「對溫絲麗說很遠。」精靈阿姨溫柔的撫摩著溫絲麗的頭髮,「對媽媽說不算什麼。」   「那,媽媽你一定要早點回來,溫絲麗天天都會想媽媽的。」   「媽媽一辦完事就很來看溫絲麗好不好?」   這個時候,吸血伯爵叔叔走到了我的身邊。   「科恩,」他從懷裡拿出一個長長的盒子,「叔叔知道你討厭武器。」   「是啊,伯爵叔叔知道啦?」   「呵呵,是啊。」吸血叔叔打開了盒子,「你用自己的血救了葳莎,叔叔很感激你。雖然你討厭武器,但是叔叔還是希望你收下這把匕首。」   「科恩,你經過這件事也應該知道了吧。」父親說,「武器也是可以救人的。就像矮人叔叔說的那樣,武器是人在使用。你可以用它做壞事,你更可以用它來做好事。爸爸希望你接受這件禮物。」   「對啊。科恩你知道嗎?」連話很少的沙人叔叔的說話了,「行為的善惡,在於自己的心!」   「是這樣的。阿姨也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來保護自己的朋友。」   ……我默默的接過盒子,一把鑲滿寶石的連鞘匕首靜靜的躺在盒底的金絲絨上。我拿起它,輕輕的握住倒刀柄緩緩抽出。   「……絲……」隨著一聲金屬的嘶鳴,一把流動著月色般冷艷光華的匕首出現在我面前。   「啊……」我禁不住輕呼出來,「它看起來好鋒利!」   「哈哈,它何止是鋒利!這可是一件很好的寶貝!」吸血伯爵叔叔笑起來,「當你可以使用魔法的時候你就知道它是多麼的厲害!還有……叔叔是對你多麼的好。嘿嘿!」「嗯!謝謝叔叔!科恩一定會學會魔法的!」   「好樣的!這才是男孩子的話!」   大人們都微笑著看我……怎麼他們的眼光有點不一樣呢?好奇怪呀!   「好了!好了!」最後還是精靈阿姨說了話,「我們過去看看那幾個孩子吧!」   ……   在第二天,大人們就要上路了,父親也要去聖都,他們一起走。   「老爸,你要快點回來啊!這次我也要書!」我在道別……   「媽媽再見……」溫絲麗一臉不捨……   「爸爸!你這次給葳莎帶什麼東西回來啊?」葳莎妹妹在撒嬌……   「父親!你放心,瓦地一定會好好練習的!」瓦地非常男人的在保證……   「……嘿嘿……老爹……」文在嬉皮笑臉……   「……」莫加迪和他老爸在對視沉默中……   ……在聖歷2227年7月,曾經在「死亡之海」風光一時的強盜「黑色風暴」被徹底剿滅。聽聞是被精靈、沙人、矮人、翼人和吸血族五族聯合圍剿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很顯然,這五族肯定是得到其他種族的幫忙……不管怎麼說。「黑色風暴」的覆滅對周邊的居民和商人來說都是個好消息……《大陸記事·第十八章》 第一章 第十五節 第一章 第十五節   在初夏的涼風吹拂下,總督府後園的樹葉全都閃動出迷人的金色的光芒。樹下的草地上,春天才破土而出的小草正在努力的生長著,代表生命活力的綠色鋪滿了大地,映襯著湛藍的天空,嫩白的雲朵,間中還有偶爾一聲知了的鳴叫。   「去年的生日,凱瑟翎阿姨給的十個銀幣,維素大叔給的十個銀幣,力克哥哥和西夫塔……」傑克躺在草地上,手裡抓著一個錢袋,口中唸唸有詞:「這是今年凱瑟翎阿姨給我的十個銀幣……合起來一共是一百七十五個銀幣,這裡面借給海爾特二十銀幣,瑪法借去五個……他們在豐收日還我的話我就有二百四十五個銀幣……」財迷一個。   「海爾特,我看在我們幾個中你的力量是最強的了,莫亞就要差一點。你說呢?」瑪法靠坐在一棵大樹幹上,「所以我和傑克想以你來做為練習的對象……」不愧是個慣犯,真是狡猾。   「我說瓦地!你看我的箭術有長進吧?」文活動著雙翼,「我已經可以在箭上附著冰魔法了,雖然只是一級的,但又是一個好的開端嘛!」吹吧吹吧,牛皮就快破了。   ……我平躺在草地上,右手枕在頭下,一邊聽著朋友的閒聊,一邊心不在焉的看著左手的書……   「科恩哥哥!」凱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維素大叔在找你啦!」   「找我?」我收起手裡的書,「找我幹嘛?」   「不知道啊!你去看看嘛!他在大廳等你。」   「哦!好的,我這就去!」   「老大你要快點回來啊!我們說好去游泳的……」莫亞大聲說。   ……   「老爸,你在找我嗎?」我走進大廳。是什麼事啊?老爸很少叫我進大廳說話呢!   「哦,是這樣的。」父親看看我,「你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再過倆年,你就得和你倆個哥哥一樣被我王克裡默陛下賜予名號,(注1)進入成年人的行列。我和你母親商量了一下,我們決定明天就送你去聖都。當然,還有你的朋友們。」   「聖都我是很想去啦!可是我去聖都幹嘛啊?」   「當然是入讀皇家學院啊!」母親說,「爸爸媽媽都是在那裡畢業的。」   「是嗎?那我學習什麼啊?」我倆手一攤,「我的武技魔法都不行啊!」   「哈哈!你放心。」父親笑了起來,「你可以主修學術。一樣可以畢業。」   「這樣啊。那好吧。」我說,「可是海爾特和溫絲麗他們也和我一起嗎?」   「不,他們沒辦法進去。」父親回答,「但是他們可以去特納西叔叔和貝爾蒂娜姑姑那裡去學習啊,一樣的。也不是很遠,你們還可以天天見面的。」   「好吧。」   「親愛的,」母親看著父親,「是不是把那件事也告訴科恩。」   「也好,讓科恩知道一下也好有個準備。」   「嗯?還有事?什麼事啊?老爸老媽你們快點啊,我還要去游泳呢!」   「是這樣的。也不是什麼大事。」母親對我說,「就是你在聖都有一個未婚妻。」   「什麼?未……婚……妻?」   「呵呵,看看你!」父親笑了,「很久沒看到你這種驚訝的表情了!」   「等一下!」我看著老爸,努力讓自己冷靜一點,「老爸老媽你們沒記錯吧?我還這麼小。是不是力克哥哥或者是西夫塔哥哥的未婚妻呀?」   「科恩*凱達!」看起來母親是在強忍著笑意,「就是你,科恩·凱達的未婚妻!」   「我不要……可不可以呀?」   「呵呵!這可太難了,」父親說,「對方是右相的小女兒。很漂亮哦!說起來還得怪你自己,誰叫你年紀輕輕的就這麼出名。黑色頭髮,黑色眼睛的暗月三公子……呵呵!」   「但是!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啊?」我很是焦急不安。   「是這樣的,」母親給我解釋,「你在很小的時候我王克裡默陛下就知道你啦。他聽說你有黑色頭髮,黑色眼睛,就派神殿大祭祀來看你。正當大祭祀回報的時候,左相的夫人生了一個小妹妹,所以克裡默陛下一高興,就給你們定下了婚。」   王命!……我呆若木雞……   「聽說是個漂亮的女孩子,」父親開導我,「你就學著接受她吧。」   「對喲。你們得趕快收拾一下。明天就出發了。」   我苦……   ……   「呵呵,科恩哥哥的未婚妻。科恩哥哥的未婚妻!」葳莎騎著一匹紅色的小馬,圍著我轉來轉去,「是什麼樣子的呢?嘻嘻……」   「哼!還會好到那裡去啊?」凱麗和她一唱一和,「還不就是頭髮亂亂的,眼睛鼓鼓的,一口齙牙,塌鼻子……」   「喂……我說凱麗。」海爾特已經是個有著強健體魄的少年了,「老大的未婚妻怎麼說也是個貴族啊!怎麼會是你說的那個樣子,你見過嗎?」   「沒見過怎麼了?我就知道!就知道!」   「妹妹,你就不要再說了。」菲琳穿著白色的長袍,輕聲勸著凱麗。   「是啊,凱麗。」溫絲麗也說,「你沒看科恩的臉呀。好沮喪哦。」   「也!科恩哥哥在沮喪嗎?葳莎唱歌給你聽好了!」   「不用了,葳莎。」   「怎麼啦?葳莎唱歌不好聽嗎?」   「不是的,是現在哥哥沒心情聽啦。」   哎,一路上就聽見這些活寶們分成三方你吵我鬧的……一點也沒體諒到我的心情,我才十四歲呀,我才不要什麼未婚妻!萬一她真長的象凱麗說的那樣怎麼辦?離聖都已經越來越近了。上次就是在這裡遇到的溫絲麗他們的吧?要是再遇上那些獵人就好了,我們就又回暗月,就不用去聖都了……哎,怎麼會是這樣啊……   「喂,瑪法,你看老大怎麼是那個樣子?他在想什麼?」   「我想……老大是不是想半路開溜……傑克,文,我們可要看好他!」   「我就不明白了,老大有個未婚妻有什麼不好的。在我們矮人看來,結婚可是成人的象徵!」   「老大有什麼好想的啊!在我看來啊,漂亮就娶,不漂亮就跑!反正有我文的幫助。老大絕對跑得掉。」   「我們沙人認為,婚姻……應該嚴肅對待!」   ……   十六天的時間過得可真快呀!在我慌亂的心緒中,遠遠的,我們已經可以看到聖都那高大的城牆。城牆上,衣甲鮮亮手持長槍的衛兵和那高高飄揚的旗幟已經清晰可見。這裡,是斯比亞帝國的中心,整個帝國的國都,我王克裡默陛下的坐城——聖都!   ※癒癒癒癒   注1:在貴族子嗣年滿十六歲的時候,各國皇帝都會冊封名號。給於封地。一般初次受封的都是男爵的名號,依次是侯爵,子爵,伯爵,公爵。每個爵位又分為三個等級。比如科恩的父親,維素·凱達就是一等伯爵。 第一章 第十六節 第一章 第十六節   聖都,斯比亞帝國的首都。位於比斯大陸中部偏東,起北承南。向東三百里就是比斯大陸第二大港口斯皮普,西方是綿綿千里的安第斯山脈。本身氣候溫和,物產豐富。屬於信仰神的國家。但是由於地處特殊,還擔負著與魔屬各國(注1)的商業交易,所以經濟極為繁榮,被譽為比斯大陸的明珠。現在是由克裡默*夏麥執政,國事平穩,王權鞏固。   自從城門進入聖都,一路上我們的眼睛就捨不得稍微的眨一下。聖都對我們敞開了懷抱,不斷用她的雍容華貴讓我們發出一聲聲由衷的讚歎。整齊的建築,繁榮的經濟,穿著各式長袍的魔法師,渾身上下閃動著金屬光澤的武士……   「老大。」海爾特舔了舔嘴唇「這裡好繁華……」   「恩……」我心不在焉,眼光在臨街的店舖上瞟來瞟去。   「傑克。」莫亞小聲的和弟弟說「借我點錢好嗎?」   「不要!你上次借得都還沒還我。」   「也不是要借很多啦!十個,十個銀幣就好!」   「是啊!你就借給他嘛!他是你哥哥啊。」瑪法對傑克說「順便也借我十個銀幣……」   「算利息的話就借……」   「呵呵,孩子們。」父親回過頭來對我們說「我要去皇宮,你們先跟著麥澤大叔去驛館吧。」   「好……」   在麥澤大叔的帶領下,我們在驛館安頓好了之後,大家都在我的房間裡興奮的談著剛剛在街上的所見所聞。中午的時候,父親辦完公事回來了。   「孩子們!」父親在飯桌上大聲宣佈「下午我就讓麥澤帶你們去玩好不好?」   「好啊!老爸。」   「謝謝維素叔叔!」   「但是科恩不行,」父親看著我說「我下午就得帶你去皇家學院報到了。」   「我們晚一天再去不可以嗎?老爸?」   「我也想讓你好好玩,可是爸爸這幾天會比較忙。」父親看起來有些無奈「就在今天下午有點空,我們先去報到好了。你在開學前還有倆天時間,你們一樣可以去玩啊。」   「好吧!」   …………   「這就是皇家學院嗎?」我站在高大的石雕大門下,撫摩著精細的玉石浮雕,驚訝不已「它有十個總督府那麼大呀!」   「傻小子!」站在身後的父親輕輕推了我一下「發什麼楞呢!這下知道總督府不是世界上最大的地方了吧?快走吧!呵呵!」   「歡迎您,」倆位看起來像是老師的中年人向我們迎了上來「維素·凱達伯爵。我是西爾曼,這位是可爾摩。我們是代院長來迎接您和貴公子的。」   趁著父親和他們寒敘的時候,我仔細的觀察了這倆位老師。左邊的這位,身材矮小,穿著魔法師的白色長袍,有著健康的膚色。對父親說的話也有著精明的反應。右邊的這位嘛,從他一身雪亮的盔甲和掛在腰間的長劍就知道他是個騎士了,他的話不多,除了對父親表達了必要的問候外就在一邊靜靜的站著,任由身旁是魔法師顯露傑出的口才……   「那麼,維素·凱達伯爵。」魔法師謙卑的說「請你和貴公子跟我們來吧,院長正在裡面等待你們的到來。」   「好的,請倆位帶我們去吧。」父親微笑著「讓院長大人等我們真是罪過。」   穿過校園裡寬闊的草地,我們向一座周圍裝點著一排排高大樹木的白色三層建築走去。一路上,我都得忍受著三三倆倆的學生看過來的怪異眼光。相比之下,我黑色的頭髮和眼睛自然遠比我普通的容貌和還算強健的體魄搶眼。看就看吧,我也不以為然。但是隨風而來的知字片語卻讓我非常不高興。   「你看你看,他的頭髮是黑色的……真怪……」   「眼睛也是黑色的!,你看見了沒……」   「真怪……一定是個怪人……你看他是染的嗎……」   「好像不是哦……我隱隱約約聽說有這樣一個人……」   「真不敢想像……他竟然還是貴族打扮……」   「一定是那個爆發戶的兒子也說不定……」   「你說什麼?真的是……貴族……」   「還是右相二小姐的未婚夫……」   「天啊……呵呵……這下有好戲看了……」   終於走進了院長的房間,我才稍微抬起了一路上低得不能再低的頭。   「呵呵。歡迎你,」一個高大而清瘦的老者從書桌後站起來「維素·凱達伯爵。還有將來的貴族,科恩*凱達先生。」   「您好,院長先生。」父親表現得很謙和「在您百忙中還來打擾您,我深表歉意。」   「你太客氣,不用這樣。」老者向父親擺擺手「你的這位公子準備進入那個學系?」   「就是這件事有些麻煩。」父親說「我希望和您深入的談談。」   院長給倆位老師打了個眼色,倆位老師向院長行了一個禮,然後退了出去。   「科恩,爸爸和院長說點事。你先出去等我一會。」   「好的。」我也向院長行禮,退出門來。   ……   門關上了,聽不到裡面的聲音。我已經在門外的長凳上坐了很久。通道上人來人往,無一例外的把眼光停留在我的頭髮和眼睛上。我縮在長凳的一端,盡量讓自己罩在相對暗一點的牆角。雙手握在一起,不安的捏弄著手指……   「科恩,科恩。」心中慌亂的我一時沒有聽到父親的話「你進來一下。」   再次走進了院長的房間,父親很高興的告訴我「院長已經答應你入學了,你主修學術。也可以旁聽魔法和戰技哦!」   「是啊,科恩你要好好努力呀!」院長對我說「現在起,你就是我皇家學院的學生了。做為這裡的一員,你一定要時時嚴格的要求自己。」   「要求?要求什麼啊?」我不大明白「院長爺爺?」   「以一個貴族的身份要求自己!」院長看起來和剛剛有點不一樣了「時時要有貴族的優雅舉止和騎士那正大光明的氣魄。」   「哦,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   也許是看出我情緒不是很高,父親在帶我辦完了相關手續後就立即帶我離開了學院。   「科恩,你怎麼了?」父親拉著我的手「不喜歡你的新學校嗎?」   看著父親的臉,一句「我不喜歡!我要回家!」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是看看父親擔憂的眼神,突然就想起小時候父親為我不停的換著老師,最後不得不在繁忙的公務中擠出時間親自來教育我。這一句簡單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沒有,父親。」我說「這個學院還不錯。」   「是嗎?」看起來父親很高興「你喜歡就好。」   「對了,老爸。我們明天幹什麼?我還有倆天的假期呀!」   「我收到了右相的邀請,」父親用曖昧的眼神看著我「帶你去看你的未婚妻……」   「不!」我跳了起來「我不去!!!」   「嘿嘿!」父親一把抓住我「這可輪不到你做主。」   「老爸,求求你了。」我苦苦哀求「過幾天再去啊!」   「過幾天?呵呵。過幾天你老爸我早回家了」   「……」   「你不要哭喪著一個臉嘛……總是要和她見面的啊!」   「……」   「不說話當你答應了!」   「我沒有答應!」   「現在不准說和我的決定相反的意見!」   「你耍賴!」   「耍賴怎麼樣?反之你媽媽又不在這裡……」   ……   ……   (注1。魔屬各國,是指那些信仰魔的國家。相反的,信仰神的國度就叫神屬國。) 第一章 第十七節 第一章 第十七節   我在菲琳和凱麗的幫助下開始穿起貴族特有的服裝。緊身的內衣,帶花邊的襯衣,繡滿金線的外衣,還有讓人忍俊不禁的緊身長褲……   菲琳的臉看起來有點冷淡,她慢慢的把我的黑色頭髮梳理好,在腦後用一條銀白色的髮帶仔細的紮好。再檢查了有下,拍拍我的肩「好了。」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禁想笑。長了這麼大,這樣的衣服還是第一次穿。雖然以前也看父親和哥哥們常常穿,但是穿在自己身上還是感覺很怪異。   「臭美什麼?不就是穿件衣服嗎?」看見我左照右照,凱麗很不高興,語氣也是硬邦邦的。   「怎麼了?我又沒有得罪你們,幹嘛說我。」是啊,誰想一大早就被人說啊?   「要去見未婚妻呢!很興奮吧。」   「沒有啊。」被取笑了怎麼久,我差不多對這樣的話題免疫了。   「還說沒有!你看你的臉,就快紅了!」   「那有?沒紅啊!」也就是差不多免疫而已,是未婚妻啊,說起來怎麼也有點心跳加快速的感覺啊。   「你們不要吵了,」菲琳還是淡淡的說「科恩已經準備好了,早去早回。」   「對了,你們今天有什麼安排啊?」我問「你們今天出去玩嗎?」   「當然要出去玩!」凱麗又開始了「不關你的事!去見你的未婚妻吧!」   我幾乎是用跑的離開了房間。這倆個傢伙,不知道是那根筋不對。   ……   靠坐在父親的身邊,身體隨著馬車輕輕晃動。   「科恩,」父親說「爸爸知道你心裡還沒有準備好,但是這是克裡默陛下親自定下的。我們無法改變。」   「沒事,老爸。」我低聲回答「我明白的。」   「其實爸爸也不是很喜歡右相,因為老爸和他在很多事上看法不同。」老爸接著說「因為這樣,所以我和他的關係也不怎麼樣。也許是克裡默陛下不希望看到我們出現矛盾,才安排下你和她的婚事。」   「什麼事啊?老爸?」   「這些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要明白,她在不久的將來就是你的妻子就好。不管父輩們的關係怎樣。你都要好好的對待她。」   「好的。」妻子啊……想想都是好遙遠的事啊,就這樣一下擺在眼前。好吧,不管怎樣。讓我們先做個朋友吧!   ……   ……   「哈哈哈!維素*凱達伯爵!」一個身材微膀的人快步走了出來,緊緊握住父親的手「斯比亞帝國最好的總督,我的朋友!歡迎你來做客!」   「您過獎了。」父親笑著說「右相大人。您好。」   「不要只要叫啊!維素,請允許我只要稱呼你。我們就快是一家人了,你就叫我魯曼好了,」右相說「這位就是你的兒子,科恩*凱達嗎?」   「是啊,這就是科恩。第一次來聖都。」   我向前一步,以晚輩的禮節向魯曼行禮。   「祝福你,我的孩子。」魯曼把手放上我的額頭,又回頭吩咐「快去把二小姐叫來。」   「是的。老爺。」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向後面走去。   「來,請坐,」魯曼非常熱情的說「這是從卡蒂運來的紅酒,你們來喝喝看。」   「多謝,」父親對我點點頭,示意我坐下「卡蒂紅酒啊,很難得。」   我雙手捧著酒杯,大拇指無意識的在杯沿上劃來劃去,眼光透過玫瑰色的紅酒直直的盯著客廳靠裡的門。不一會,從裡面傳來輕柔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知道我的未婚妻正向客廳走來。在這一刻,我的心跳越來越快,彷彿心臟就要從胸口掙脫一般,緊張的心情無法以語言來描述。   「父親,」聲音就這樣的輕柔「是你在叫我嗎?」   我無法控制自己,像個小偷一樣的低著頭。   「是啊,我的乖女兒。快來見見維素*凱達伯爵。」   「維素*凱達叔叔,您好,我是麗沙。」   「祝福你,我的孩子。」是父親的聲音「你好漂亮。」   「謝謝維素叔叔。」   「呵呵,女兒。這是科恩*凱達,你知道,他是你的未婚夫。現在和你一樣,就讀皇家學院。」   「科恩,」父親小聲提醒我「快和麗沙小姐問好。」   我鼓起有生以來最大的勇氣,慢慢的抬起頭來。先看到一雙銀白的武士鞋,再上面是一身銀白的武士便裝,深藍色的的腰帶在腰間紮著,繡著藍色花紋的高立領襯托出主人修長的頸部,一張白裡透紅的瓜子臉帶著吟吟淺笑,大而明亮的眼睛專注的看著我……   「麗沙……小姐,你好,我……我是科恩*凱達!」還沒說完這句話,我已經滿面通紅,再次低下了頭。   「哈哈哈……」魯曼大叔和父親一起笑了起來,我更是抬不起頭了「麗沙,科恩是第一次來聖都。這樣,你帶他出去走走。讓我和維素說說話。」   「是的,父親。」輕柔的腳步聲再次在我耳邊響起,到了廳門就停了下來……怎麼了???   我還在想她怎麼會停下來……父親「啪」的一聲用手拍了我的肩「發什麼呆呀!麗沙小姐在等你!」   在笑聲中,我手忙腳亂的站起來向廳門走去……站起來的時候打翻了酒杯……還一不小心把腳在門上拌了一下,「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麗沙在前面慢慢走著,我無言的跟從,我身後又是幾個相府的僕人。就這樣,一行人在沉默中走到了一個街口……麗沙停了下來。轉過身,向我招了招手。   我走過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麗沙小姐……我們要去那裡啊?」   麗沙的臉上還是帶著淺淺的笑容「我們去祭壇好了。那裡很高,可以看到很好的景色。而且那裡只有貴族才可以上去,這幾個討厭的傢伙就不可以再跟著我們了。」   「好啊。」我不加思索的就答應了,也許是因為是未婚妻的緣故,也許是因為她說「我們」的緣故,更也許……是她那清秀的面龐,大大的眼睛,溫柔的態度……我的聲音有些走樣……   ……   ……   「怎麼樣?這裡的景色是不是很好?」甩開幾個僕人,麗沙看起來更高興。   「很好啊,這個祭壇是用來做什麼的?好大哦。還分成三部分。」   「這是皇帝陛下用來祭祀的,當然大。」麗沙走到旁邊的階梯上坐下「你也過來坐吧。」   我心臟一通狂跳,慢慢的走過去,挨在她身邊坐下。側著頭看她,眼光全部停留在她身上。因為我發現,她,真的很美……一句話,一個表情,都深深的吸引著我,我徹底沉迷了。   「科恩。」她問「啊?什麼事?」我一驚,不會是發現我這樣看她不高興了吧?   「給我說說你吧,我一點都不瞭解你是個怎樣的人。」   「好的,麗沙小姐。你想知道我的什麼事?」   「什麼都想知道,你一件一件的說。」   「那我先從小時候說起吧。」   「好的。」   「我小時候就是黑頭髮,黑眼睛了……」我極力回憶著「還有呢?」   「還有啊,我沒有魔力啦……」   「聽說你還不能學習武技?」   「你知道啦?」   「嗯,學校裡都是這麼說的。」   「你在意嗎?我的確沒有辦法學習這些。」   「不在意,還有什麼嗎?」   「有!我還有很多朋友!我告訴你,我是老大哦……」   「呵呵,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這是她和我在一起的第一次笑,就像是一朵怒放的鮮花。   「是嗎?他們也在聖都哦!我改天介紹你們認識好了!」   「不用了,你那些賤民朋友。」一個男聲在背後響起「這麼可以介紹給高貴純潔的麗沙小姐呢?」   「你是誰?」我轉頭看去,三個少年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我和麗沙身後「偷聽別人談話和打斷別人說話都是很不禮貌的事!」   「哈哈哈!」左邊個子較矮的少年發出一串大笑,看起來是那麼的面目可憎「你還知道禮貌?別逗了,黑頭髮的笨蛋。」   「請你們離開,」我還努力遵守著院長的話「此外,我不是笨蛋!」   「你也會說請啊?」右邊的少年十分高大「黑頭髮!黑眼睛的笨蛋!」   「我再說一次!」我向前一步「我不是笨蛋!」   「你激動什麼?」中間的少年說話了,白皙臉上一雙眼睛閃著我從未見過的怪異眼神「你不也算是個貴族嗎?是不是,我親愛的表妹?」   「表妹?」我大吃一驚,轉過頭去看著麗沙。   「你來晚了。」麗沙眼中滿含笑意,就向剛剛對我一樣「在外人面前還這樣叫人家。   真討厭!「   看到麗沙的神情,我的頭皮發麻,一股冷氣從頭頂直灌下來,渾身冰涼…… 第一章 第十八節 第一章 第十八節   「外人?」我口裡喃喃念著「誰……是?」   「當然是你,嘿嘿。」中間的少年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列卡。」   「外人?」麗沙對一個我不認識的人面帶笑容的這樣形容她的未婚夫?看到麗沙臉上不變的笑容,我的心強烈的收縮起來。   列卡向前走了過來,對麗沙說「我們可聽了好一會了,你的這個笨蛋未婚夫可真是有趣。你有沒有讓他碰到你?」   「討厭啦,人家是因為父親看得緊出不來。」麗沙居然像情人一樣的回答「才答應帶這個廢物出來轉轉,不然怎麼來見你啊?人家連手都沒讓他牽到啦!」   「聽見了沒有?」列卡對我說「廢物,還不快滾!」   我看著眼前的列卡,又轉過頭去看看麗沙,心中無比悲憤,眼中已經快噴出火來「為什麼這樣!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麗沙在我注視下膽怯的退了一步,向列卡說「好討厭啊!他這樣看著我!」   「又一個被你迷住的廢物吧,」列卡輕蔑的說「不用在意,他這樣的笨蛋能幹什麼?」   「如果你是想外出,如果你是想去見什麼人。」我緩緩的對麗沙說「你可以明白的對我說,為什麼要騙我?還說我是個廢物?」   「你本來就是!」麗沙衝我大聲叫喊「你什麼都不會,和你父親一樣是廢物!」   一剎那,一團火在我胸口燃燒起來。從小到大,不管是在那裡,不管對方是什麼人,我聽到的都只有對父親的稱讚,他們侮辱我的時候,我還只是痛心。畢竟我真的是很沒用。   但是他們不可以侮辱我的家人!而且我父親是一個很好的總督!對一個貴族來說,家人的榮譽是最值得守護的東西。   慌亂中,我一把抓住麗沙的手臂「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父親是帝國最好的總督!!!」   「放開我!放開你的手!表哥∼∼∼」麗沙的眼中充滿鄙視,就像我是一隻骯髒的爬蟲。   「廢物!竟然敢碰我的女人!」列卡叫罵著重重一腳向我踢來…………   「維素,」在左相裡的大廳,魯曼手拿酒杯靠近了維素*凱達「我們就快是一家人了。   有些事我就明白的對你說了。「   「左相大人。」維素*凱達拿起了桌上的酒杯「請說。」   「你知道,這幾年你領地裡的幾個異族發展迅速。」魯曼的眼神變得凌厲「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此外,我們還知道了黑暗森林出產稀有礦石的消息。我和幾個將軍商量了一下,準備出兵佔領。由於那裡是你的領地,我希望你在克裡默陛下那裡支持我。事成之後,礦石的收益肯定有你的一份。」   「閣下,首先感謝你的好意。」維素*凱達說「但是我希望你謹慎的考慮這件事。」   「哦?我還有什麼地方沒考慮到嗎?」   「首先,」維素*凱達輕輕搖著手裡的酒杯,看著紅色的液體在杯裡左右晃動「克裡默陛下不會答應,克裡默陛下自從即位起就沒有主動發起過戰爭。在這個亂世,有這樣的陛下是我們的福氣,我不打算向陛下提起這件事。再說,攻打黑暗森林代價太大,那裡的幾個異族是非常強大和團結的。您還記得倆年前黑色風暴的覆滅吧?就我來說,我很願意與他們保持良好的關係。」   「這麼說。您不打算支持我了。在我們就快是一家人的時候?」   「左相大人!」維素*凱達站了起來「我十分感激克裡默陛下賜給的這件婚事,也非常高興您和您的女兒沒有看輕我的孩子。但是,這一切都不是發動戰爭的理由!雖然你的左相,但我並不是你的下屬。(注1)在整個帝國,我只忠於克裡默陛下!」   「如果克裡默陛下聽到你剛才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魯曼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但是我說的事正好是克裡默陛下擔心的事啊。」   「怎麼會?」   「你知道嗎?」魯曼胛了一口紅酒「神殿傳來旨意,今年的供奉加大了三倍!」   「神殿怎麼想我是不知道。但即使是這樣,以我國今年的稅收來看是沒有問題的。」   「維素,我的朋友。你還不明白嗎?」也許是喝了酒,魯曼的臉有些發紅「神殿在準備戰爭!」   「神魔之間……馬上就要開戰了嗎?」   「是啊,呵呵。我的朋友,一旦開戰,就會有人去佔領黑暗森林的。與其便宜別人,不如我們自己搶先下手,那可是很大一筆財富啊……」   「不管怎麼說,」維素*凱達態度堅決「我不會向黑暗森林開戰的!」   「你!」魯曼猛的站了起來,面紅耳赤,手裡的酒杯已經被捏變了形……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撲人跌跌撞撞的跑進大廳,「老爺……不好……了!」   「蠢材!!說清楚!!」魯曼把自己手裡的酒杯向僕人砸過去。   「啊!」的一聲之後,僕人掩著被砸破的額頭說「小姐……小姐和科恩公子……他們出事了!」   「什麼!」冷眼坐看魯曼拙劣表演的維素*凱達跳了起來「在那裡?!」   「在……祭壇!」   「發什麼呆!快帶我們去!」維素和魯曼已經停止爭論,在僕人的帶領下出了左相府……   被踢到的肚子傳來一陣抽動的巨痛,還沒等我消化下來,臉上又被人打了一個耳光,短暫的麻痺之後,就是火辣辣的感覺,左臉也跟著腫了起來……我怒吼著想還擊,可是我的力量太小了,在三個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痞子!」「廢物!還敢還手。」「雜碎!」「打死他!」有人叫喊。   無數的拳頭落在我的頭上,胸部……我就像一隻供人練習的沙袋,在拳腳掌風中左右搖擺,高高腫起的臉部擠得我睜不開左眼。右邊頭上傷口的鮮血侵過眉毛,流向下巴,掩過眼睛的血液給所有我看到東西都染上了一層怪異的紅色,身體上下充斥著各種難以忍受的疼痛,整個人差不多快散架了,衣服上也全是腳印和灰塵。   不過,比起心中的屈辱與憤怒來,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對一個自小在親情與關愛中長大的孩子來說,這樣的情景比殺了自己都要難受……   「噗」無力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晃了一下,軟了下來,我倒在祭壇的護欄邊。我筋疲力盡,甚至無法抬起手擦拭一下嘴角的血……   在滿目的紅色中,一隻腳踏上我的胸口。我吃力的轉動眼球看去,那是列卡。   「跟我搶女人。我呸!」耳中不停的鳴叫「你以為你是誰?」   我的胸口堵得厲害,喉嚨嘶啞,極力不讓屈辱的淚水流下。用木然的眼光看著他。   「我的父親是大將軍,我會讓他向陛下請求,解除你們的婚約。」   「咳……咳。」咳嗽牽動了傷口,好難受……   「所以嘛……」畜生還在喋喋不休「為了我的幸福,只有請表妹放棄你了……」   「為了我……放棄你了……」   放棄你了……   放棄你了……   「為了我……放棄你了……」在腦海中,這句話在無數次的重複著,讓我聽不到其他的聲音。腦中彷彿有一個地方在快速的膨脹,又一次次的收縮……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我極力想讓自己冷靜,但是隨著胸口那隻腳不停加大力量,我越來越不能控制自己。大腦傳來的感覺就像是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一樣,手腳也抽搐起來……   終於……腦中的那一塊地方裂開了……   就像劇烈的爆炸,一種能量瞬間充斥著我的身體,我抽搐得更厲害了,身體綣成一隻蝦狀,皮膚開始滲出絲絲鮮血,身體跟著一震……一聲驚呼,踏在胸口的腳和它的主人一起飛了出去摔在地上……身邊的塵土被捲起,成一個圈狀向四周擴散……腦中有無數的畫面閃現出來,和我14年來每天夢到的一模一樣。混亂中,另一個思維撲面而來,強大的能量把我們緊緊的壓在了一起。   (注1,在斯比亞帝國,各地總督直接向皇帝負責。不受其他官員管制。) 第一章 第十九節 第一章 第十九節   我醒來了,真正的我醒來了,來不及感受一下陽光的溫柔和空氣的清欣。另一個我就在向我傾述著他14年的經歷和現在的遭遇……他的快樂,他的悲傷,他的驕傲,他的屈辱,沒有一絲遺漏……大腦中,倆個靈魂在急速的交流著。身體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塊肌肉也都在膨脹。皮膚被撐得發白,一條條小血管相續爆裂,血液成氣霧狀向四周噴灑。   在強大的能量衝擊下,我的四肢不斷變換著姿勢,雙眼翻白,身體慢慢浮了起來……這可不是好兆頭,我隱隱約約記得棉花糖說過我本身的力量太強,不知道這個新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我只有加快和另一個我思維融合的速度,以便多一點時間來控制身體……   胸口一陣發悶,胃部收縮,雙手抓裂了石製的護欄,一口鮮血從我嘴裡狂噴而出……   「你媽媽的……」我罵了一句,總算完成了靈魂的融和……倆個我合二為一,再也不分彼此。   「靠!」沒等我高興起來慶祝一下自己的再生,我就發現自己的身體上下都充斥著混亂的氣流,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有的像是武術中的內力,有的像是魔力,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整體來說,我現在的情況可是大大不妙……   「我的腳……我的腳啊!」從不遠的地上傳來一陣哭嚎「我的腳斷了!!!」   我看過去,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在地上抱著腿哭鬧,是列卡。他現在再也沒有一絲文雅的「貴族」氣質,一張臉上滿是淚水和灰塵,喊叫的嘴張得比河馬還要大……   「廢物!」麗沙跑過去緊緊抱住他,對我大聲叫罵「你把我表哥怎麼了?」   恩?這女人罵我?剛剛混亂後冷靜一點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不行!先控制住身體裡四下亂竄的氣流再說……這些賤人等一下再收拾好了……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忍著劇烈的疼痛,手扶石欄,慢慢的盤膝坐下。   看來我的新身體在這14年的時間裡並沒有浪費時光,內力有一定的基礎。魔法知識也很豐富。我可以先引導內力,再慢慢把魔力放出去……好吧,先深吸一口起,強壓下肺部的撕裂感,合上眼,微底著頭,開始引導著身體裡的氣流……   「你們還在幹什麼!」麗沙歇斯底里的大叫「還不去打他!!!」   我幾乎就要跳起來殺了這個賤人!可是我不能,因為對我來說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一點點的小問題都可能讓我再次魂歸極樂。我才醒來啊……我等待了14年啊……我不甘心!!!我只得再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耳邊傳來了腳步聲,我心裡不禁一陣苦澀。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幾位,換個時間好不好?換個時間隨便你們要怎麼樣,我讓你們打個夠好不好?但是現在請你們給我一點點時間……   腳步聲繼續接近,看來我是注定不得善終了。   睜開眼睛,倆個少年畏畏縮縮向我靠近。也許是被我滿是淒涼的眼神震撼,腳步慢了下來。   「你們還在等什麼?」麗沙大聲催促「還不上!他只是個廢物而已!」   「殺……」列卡加雜著嗚咽的聲音「給我殺了他!」   「列卡……他……他也是個貴……族」   「不用管這個!殺了他!!!」   殺了我,這樣就要殺了我?你搶我的女人,侮辱我,侮辱我的家人,打我,現在竟然還要殺我!!!   心裡的苦澀變成了憤怒,平靜下來的心境也被傾覆。失去控制的氣流又恢復成暴走的狀態,這就是我必須面對的命運嗎?好吧,既然你們要殺戮,我……就給你們殺戮!你們要踐踏我的生命,就不要怪我先踐踏你們的生命!!   我扶著石欄著次站起來,掙扎著向前踏出一步。側身,左腳向前,右膝微曲。已經握不成拳的右手放在腰部,左手也無力的下垂。要是我當初的格鬥教官看到了我現在的姿勢,早就一個耳光給我劈過來了……但是沒辦法,身體不受控制,我面紅如潮,氣喘如牛。能擺出這個四不像的架勢已經差不多耗盡我的全力了。   面目可憎的矮個子先衝過來,右手照我的頭就是一拳打來!   我左腳一收,身體一晃,退了一步。他的拳頭在中途頓了一頓,知道如果照原來的路線打不到我,緩下來的身體再次一個大步避上來。我再退一步,無奈之下,他只有重複剛剛的動作。已經略顯急噪。   好!要的就是這個!我的腰已經靠著石欄,假裝一個不小心,驚呼一聲,上身向後翻去……矮個子臉上閃過殘忍的獰笑,欺上身來,照著我的頭一記擺拳。但是,他太興奮了,可能在他眼中,我還是個廢物吧!我在石欄上一挺腰,站直了身體,先讓頭部避開打擊,木然的看著他,然後把右膝提了起來……我們的身體靠在了一起。   「嗚~~~」他顧不得再執行麗沙的命令,雙手緊緊捂在腹部下面一點,就像是一個在強姦犯面前的無助少女一樣,倆腿並在一起,慢慢跪倒在地,臉上肌肉抽動,嘴裡發出低聲的悲鳴……看來他以後只有想兒子的份了。   倒下一個,還有一個。   高個子也快到了,由於他在後面一點,沒有看到我的動作,也沒明白同伴怎麼會突然倒下,但是他還是加快了速度。右手高高舉起,估計是想把我一拳打飛!開什麼玩笑啊?雖然我現在是這個樣子,但是也並不代表我會很乖的站著讓你打!我計算著我們之間的距離,把握時機橫移了一步,讓跪在地上的矮個子夾在我們中間。   高個子顯然沒想到我會來這一手。慌亂中改變方向,卻發現快撞到地上的同伴,只有急停腳步,雙手變拳為抓,緊緊抓住同伴的肩來穩住身體。和我想的一樣,他上身前傾得厲害。   機會!我趁他上身前傾,雙手不空,頭部快速下垂前就已經再次上前,伏下身體,把自己的頭放在他下顎必需要經過的地方,聚集全身的力量向上頂起……   我的頭一陣天旋地轉,沒聽到什麼聲音。只是看見他捂著嘴,坐倒在地。先難以置信的看著我,然後大股的鮮血從指縫中流出,看起來非常痛苦。因為他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咬到的……   矮個子好像回過了一點氣,迷亂的眼神開始聚攏起來,就要再次投射到我身上了……危險!我現在的身體可經不起折騰了。於是,想都沒想,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就這麼下意識的插過去……   「噗!」的一聲,我已經迅速收回右手,撐著無力的身體再次橫移,一個突然失明的人是沒有理智的,這是人的自然反應,我非常不願意死在一個瘋子手裡。所以只有盡量遠離他。   「啊~~~~~!!!」剛剛的低鳴已經變成了高昂的慘叫,矮個子瘋狂在地上翻滾,雙眼變成倆個血洞……高個子還在他身邊痛苦的大口吐血,根本沒意識到危險……   終於,矮個子,不,現在已經是矮瞎子了。他四下亂舞的手碰到了旁邊的高個子,於是緊緊抓住,一口就咬了下去……慘不忍睹啊!   「厲害!」我誇獎了他們,拖著沉重的身體準備開始挪下祭壇。真***好運氣!我沒花費多少時間和體力。應該還有機會救回自己的小命。只要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給我幾個小時……我,就可以活下來!!!   下了一步,再下一步,好樣的,前面是第三步了,我已經露出了微笑……   一點刺痛和冰涼從腰部傳來,讓我的笑容凌結在臉上。我吃力的轉過頭,看到麗沙和她手裡帶血的匕首。   「你真的殺我,你……真的殺……我?」在我說話的同時,麗沙再一次用行動回答了我。我又挨了一下。不過這次,她沒拔出來,我緊緊的抓住了插在左腹的匕首,還沒來得及罵上一句,就從祭壇高高的台階上滾了下來。   「科恩!」   「不要!」   在台階上翻滾的我聽到倆個急切的聲音,就感到身體被人穩穩的接住。   是菲琳和凱麗!凱麗看著我,倆眼都是淚光,緊緊把我抱住。菲琳雙手已經發出白色光芒,開始在用魔法為我治療。下面台階上,十幾個衣架鮮亮的衛兵手持長劍正追了上來……   「大膽賤民,竟然敢上神聖的祭壇!這是死罪!!」一個看來像是個頭領的衛兵厲聲大叫。   菲琳對這句話根本沒有反應,仍然一心一意的想為我制住傷口的鮮血。凱麗也還是抱著我,任由一滴滴淚水掉在我臉上,彷彿我的生命比她們都要重要,真是和上面那個賤貨有天壤之別!   「滾你媽的!」我握住凱麗的手,對衛兵頭領大罵「她們是我妻子!你動她們一根頭髮試試看!」   然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第一章 第二十節 第一章 第二十節   房間裡的人進進出出,身體表面的傷口在6個魔法師的治療下已經不再流血,但是身體內部四處衝撞的氣流依然如故。由於錯過了機會,我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現在,我只有木然的看著天花板,等待著又一次的「飛昇」   菲琳手裡拿著毛巾,不停的擦拭著我嘴邊沁出的鮮血,很奇怪,她眼裡我竟然看不到一絲悲傷的情緒,有的只是平靜,幾乎令人心悸的平靜。葳莎淚流滿面的拉著我的手,聲音哽咽,溫絲麗在窗口雙手合什,黛眼微紅,嘴裡不斷的數小聲念著什麼……   無事可做,我在體味著前生和這14年來的每一件事,越想越煩,心中又是一陣翻騰,再次吐出一大口血……   「科恩哥哥!」葳莎搖著我的手「你不要死啊!」   「你別再想了,」菲琳輕輕的為我擦去血跡「靜下來。」   我轉動著眼球。除了我的嘴,眼睛是現在的我唯一還可以指揮的器官。   「你怎麼知道」我吃力的問「知道我在想什麼?」   「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菲琳回答我「那裡面包含著你太多的情緒。」   「對了,」我問「你們怎麼會到祭壇去的?」   「其實,」菲琳的臉上微微一紅「你一出相府我們就在你後面了」   看著我吃驚的表情。菲琳接著說   「是凱麗的主意,她說想看看你們見面。我們就在相府外面等你們。誰知道你們會跑去祭壇。下面有衛兵,我們上不去。」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在下面遠遠的看著你們啊,在那三個人來了以後,我們還以為是你們的朋友。」   「是啊!真***是好朋友!」我破口大罵。   「科恩哥哥!」葳莎看起來很吃驚「你以前從來沒罵過人的!」   「葳莎妹妹,」我苦笑著說「對不起啊,哥哥不該在你面前罵人,可是哥哥就快死了,你就原諒哥哥好嗎?」   「不要,葳莎不要科恩哥哥死!葳莎不要……」   「哥哥也不願意死啊,哥哥還想天天和漂亮的葳莎妹妹玩呢!」   「葳莎不哭,科恩看到會傷心的。」菲琳撫摩著葳莎的頭「我們聽到上面傳來慘叫聲,就知道出事了。可是下面的衛兵說什麼也不讓我們上去。」   「我們沒有辦法,看到你滿身是血想下祭壇……我們就再也忍不住了。」菲琳轉過臉,肩頭微微聳動「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菲琳……」我的心中一陣激動「謝謝你……」   菲琳回過頭,眼睛已經變得紅紅的……   門外傳來腳步聲,聽起來不止一個人。菲琳看了看,站起來對我說「是維素大叔和貝爾蒂娜阿姨。」   父親的面色很沉重,站在床頭看著貝爾蒂娜姑媽檢查我的身體。說起來,在真正的我醒來以後,對這個14年來為我的成長傾注了無數心血的男性充滿了感激之情。對14年來所有的朋友,家人充滿了感激之情…   …想到這裡,我的眼裡溢出了淚花……   「不要擔心!科恩,」父親緊緊抓住我的手「老爸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你一定要堅強!」   「老爸……」我心裡一點都不反感這個稱呼「我不怕死……只是…   …有點不甘心,也捨不得大家。」   「科恩,你身體裡那來這麼強大的能量?」貝爾蒂娜姑媽問我。   「我也不知道。」都快死了,何必再讓大家為我傷神。   「孩子,」貝爾蒂娜說「真是好樣的!」   「啊?」   「一個沒有武技魔法的人面對四個人」貝爾蒂娜摸著我的額頭「竟然沒有退縮求饒。真是好孩子!」   「他們怎麼樣了?」我苦笑著問。   「他們?」貝爾蒂娜說「一個斷腿,另倆個等人趕到時已經失血過多……死了!」   「還好你夠聰明,」父親接著說「說菲琳和凱麗是你妻子,不然這件事就更麻煩了。」   「對不起……菲琳,但是我想不到其他理由……」我看著菲琳說。   「沒……沒什麼。」菲琳紅著的臉在聽到我的話很快恢復。   「如果我不死的話,」我脫口而出「我一定娶你們!」   「我們出去吧……」貝爾蒂娜對父親說「讓孩子們多聊聊……」   ……   在我受傷的第四天,我已經不能進食,只可以喝一點點水。在所有的魔法師包括三個克裡默陛下的御用魔法師對父親搖頭之後,父親問我要去那裡。   「回家,我要去看老媽。」我說。   立即起程!在我騎馬進入聖都的七天,我躺在馬車上出了城門。真是應了一句話「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車伕極為小心的駕駛著馬車,盡量想行駛的平穩一些。朋友們圍在我的身邊,一個個強壓悲傷,臉上努力擠出笑意……也許在我還是科恩的時候還會被他們騙過去,可是就現在我這個加起來起碼有40歲的少年來說,他們的善意表演實在很不專業。   「我想看看外面……」我實在配合不下去了。看著他們這樣,我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聲音又開始哽咽起來……   「我扶你起來!」文向莫加迪說「打開車窗。」   「不可以動!」凱麗急的大叫「不可以動科恩!」   「那?」   海爾特想也不想,「唰」的一聲拔出長劍就刺進車廂的木板,橫著一切,拉開了一個大口子……其他人有樣學樣,瞬間,我的馬車上方就成了一個空架子。   帶著輕新野花香味的空氣在微風的吹拂下開始圍繞著我,我貪婪的大口呼吸,綠色的平原上怒放著五顏六色的花朵,朵朵白雲點綴著天空。真好啊。時間不多了,再看看,再多看看……   「海爾特。」   「什麼事?老大?」海爾特緊緊握住我的手,就像是一送手我就要飛走一樣。   「輕一點,好痛!」我歪歪嘴「我有話對你說。」   「哦!對不起!老大。」海爾特放開我的手,咧了一下嘴,是旁邊的葳莎狠很擰了他。   「海爾特,你有領導的能力。」我極力的思索,想在我的生命之火熄滅前多給兄弟們一點幫助「遇事容易衝動是你最大的缺點,這點你要向瑪法和菲琳學習。如果……如果我不在,兄弟們就得靠你領導了。」   「老大!」   「不准哭!滾一邊去。」我實在不能把精力放在哭上了。   「莫亞!過來。」   「老大!」   「你有愛心,關心他人。會替他人著想,勇敢。」莫亞握著我的手在顫抖「但是對敵人要狠下心來,處事要留意細節……就是從小地方著手。考慮得要周密一些……還有,不要太寵著你弟弟……好了,你也滾開,瑪法!」   「老大,我在!」   「最狡猾就是你,你……要多和海爾特多配合。不能由著他亂來!」   「是!」   「傑……克。」   「恩……我在這……裡。」   「哭什麼!不要過多的依賴哥哥,好好練習魔法。將來的路是要自己走的。」   「是!我以後再不哭了。」   「菲琳,凱麗,你們多給他們一些幫助。還有凱麗,你火暴的脾氣得改了……多聽姐姐的意見。」   「莫加迪,文,瓦地。你們記住,心胸要寬廣一些。要想壯大自己的種族,就得好好合……作。團結是異族唯一的優勢!」   「溫絲麗。」   「我就在你身邊……」   「我不明白,你的名字很怪,是什麼意思……?告訴我吧。」   「溫絲麗是……古精靈語,就是螢火蟲……」   「葳……莎」   「科恩哥哥!」   「葳莎妹妹是最乖的了,以後要小心壞人。哥哥沒辦法再割血給你喝了。」   「葳莎不要哥哥死……」真是沒長大,這個時候還死啊死的   「葳莎妹妹要多陪溫絲麗哦!溫絲麗姐姐一個人很孤單的。」   「好……」   ……   該說的,能說的,想得到的,都說完了……真累,   「溫絲麗,你會唱歌嗎?」   「我……我不會……」   「我教你好嗎?你唱給我聽好了。」   「嗯!葳莎也要學!」   「好!葳莎妹妹也一起學。」我把一首在這刻浮上心頭的歌輕輕哼了出來,四周都只剩下幾個女孩子在。那幾個傢伙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四週一陣驚呼,一個巨大的白色影子掠過馬車。在我們注視下歪歪斜斜的載在遠處的草地上……   「那是……什麼?」   「好像是龍……」菲琳的聲音失去了平靜。   幾十匹快馬急馳而過……揚起的灰塵撲面而來,氣得海爾特等高聲叫罵! 第一章 黑暗傳說 科恩的朋友 第一章 黑暗傳說 科恩的朋友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一)   這是一個小村莊,它緊挨著一條彎曲的小河而建。散亂而破舊的房屋東一間,西一間的立在小河倆邊,這都是由一些難民搭建,只要是保暖就行,自然不可能去追求什麼整齊美觀。這種事只有貴族老爺們才會留意。   這個村莊真的很小,小得連領主老爺都懶得給它起名字。說起領主老爺,在這個村莊裡的孩子們聽說過很多他的事。聽說領主老爺住老高老高的城堡,領主老爺想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領主老爺睡覺得用好幾個人抬到床上去,領主老爺一頓飯就得吃上一整頭豬……   雖然村莊小,也沒人把它放在眼裡,可卻是小莫亞的故鄉呢!   小莫亞是老莫亞的兒子,村莊裡的人不知道怎麼給孩子取名字。通常老子叫什麼兒子就叫什麼,兒子在名字前加個小字就可以了,老子一死,兒子名字前的小字就去掉。兒子再有了兒子,就在名字前加個老字……挺簡單的。   可是小莫亞有個弟弟,弟弟叫什麼就很讓老莫亞犯難。後來還是一個過路的武士給老莫亞出了主意。   「叫傑克吧!在遠古的時候,有個英雄就叫傑克,」那武士說,「這名字錯不了!」   老莫亞可沒想過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為英雄,可是武士再怎麼著也比自己有見識吧!再說如果成為英雄的話吃飽飯總是沒問題的吧?於是,小莫亞的弟弟就叫傑克了。   在小莫亞可以背著傑克上山拾柴那年,一個嚴寒的冬天降臨了。   聽說貴族老爺們可喜歡雪了,他們會到山上去看雪景,喝著紅酒,詠唱讚美光明神的詩歌……可,漫天紛飛的雪花從來就不是窮人的朋友。   這會,老莫亞就頹坐在門邊,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莫亞其實並不老,身體也很壯,可以一個人扛三袋麥子跑來跑去。   家裡還有半塊麥餅,自己忍忍的話還夠孩子們吃倆頓的。小莫亞已經可以湊合著穿自己的衣服了,不會挨凍,可是傑克怎麼辦?總不能和自己一樣穿樹皮吧?   「喂!老莫亞,」隔壁的烏艾,一個身材高大的半獸人,他踩在「嘎吱」作響的雪地上走了過來,「你在愁什麼呢?」   「孩子們沒衣服穿。」老莫亞回答說。   「這樣啊,讓我想想。」烏艾陪老莫亞坐在門口,倆個人一起愁。   「因為要去冰湖上抓魚……所以,不能讓孩子光著,」老莫亞說,「這天也太冷了。」   「我想到了,」烏艾一拍大腿,「前幾天領主老爺不是讓我們清理那個舊糧倉嗎!那裡面不是有一塊破布嗎!」   「對啊!」老莫亞站起來說,「我怎麼沒想到呢?不過……」   「我們去拿了那破布給孩子包上,孩子們就不會凍著,」烏艾說,「說不定還可以在舊糧倉裡找到點麥子什麼的……」   「是呵,」老莫亞笑了,「反正那裡也是領主老爺不要了的。」   當天下午,老莫亞就拿著破布到鄰村一個大嬸子那裡,請她給孩子們做上倆身衣服,自己來年用一隻鹿那麼大的野味相謝。   大嬸可真是個好人,她還在孩子們的衣服裡塞了好多那種可以御寒的乾草。老莫亞想說些感謝的話,可就是自己嘴笨,什麼都說不出來。就為這,老莫亞還怪自己來著。   看小莫亞和傑克穿起了衣服在屋子前追逐,老莫亞覺得很欣慰。因為乾草的緣故,倆孩子的衣服厚厚的,看上去就覺得很熱乎。他認為自己做到了對孩子母親的承諾……孩子的母親在留下倆個孩子之後就沒了,都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沒了。   「老莫亞!」烏艾叫他,「快快快,去湖裡抓魚了!」   「來了!」   老莫亞答應著,拿起一邊的繩子和木棍,招呼著孩子們一起。   小莫亞也拿出一根繩子,一頭栓在自己腰上,再把另一頭給弟弟繫上,這樣子傑克就丟不了。老莫亞說過,要是他把弟弟搞丟了,他也別想活。老莫亞會把他賣掉,然後再去娶個別的什麼女人回來。   雖然烏艾大叔一再告訴他,那是他老子嚇唬他,要賣他早賣了,還用等著他把弟弟弄丟再賣?但是小莫亞當真,他從不敢讓弟弟走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連睡覺都得摟在一起。   在冬天裡,去冰湖捕魚可是件大事,這可不是十幾二十人幹得下來的,通常是整個村子裡的人全體出動。   他們要在冰封的湖面上砸出一個個洞,再把從領主老爺那裡借來的網放下去,上百人分成倆邊來回的拖……從湖的一邊拖到另一邊。   當然,作為領主老爺封地上的一景,會有很多老爺們坐著各式馬車或雪橇來看。他們穿著華貴的毛皮袍子,讓僕人在湖邊升起大火堆,一邊聽著漢子們熱氣騰騰的吆喝,一邊三三倆倆的談笑。這時,少爺小姐們就大呼小叫的挑選著自己中意的魚,拿到一邊交給廚師去烤……如果大家伺候得好,讓領主老爺覺得高興,那就會有不少的魚留下來,給大家當成過冬的食物。   當老莫亞開始在冰面上砸洞的時候,小莫亞就在一邊看著傑克。   「魚……大魚!」傑克學大人那樣,用棍子敲著冰面,「快出來,我要吃你……」   小莫亞擦了擦了鼻涕,看到很多老爺的馬車已經往這邊來了,他們的僕人從馬車裡拿出好些東西,擺在湖邊。   小莫亞轉過頭,他知道不可以久久的看著這些老爺們,不知道老爺們什麼時候不高興,也許會看出禍事來。   大人們已經下網了,小莫亞很激動,他們家很久都沒吃到肉了,害弟弟每次看見會跑的東西都會去追。   天上飄著不大不小的雪,大人們一次次的拖著網,堆在一邊的魚也越來越多,小莫亞帶著弟弟,和一群小孩子在旁邊看著。   擦著鼻涕,流著口水,一群小孩的眼睛都是綠色的,和狼差不多。   一個大人拖著一筐魚走過來,「嘩」的一聲倒下,歡蹦亂跳的魚開始掙扎,滑得到處都是。   半是遊戲,半是幫忙,孩子們開始用腳把魚踢回它們應該待著的地方。為什麼要用腳呢?因為那樣的話,才不會被人認為在偷吃。   小莫亞踢回幾條,慢慢看好一條沒鱗甲的小魚,一腳踩住,乘沒人注意的時候,用腳把這條小魚撥到湖邊。   然後裝著和傑克打鬧,把傑克連扯帶拽的拖過去。   「哥哥……」傑克問他,「我們不踢魚了嗎?」   「踢!就踢就踢,」小莫亞小聲說,「張嘴!」   看看四周沒人,小莫亞一手就把地上的魚抓起來,飛快的用指甲在魚腹劃了個口子。雙手一用力,把魚腹裡的東西擠出,然後丟進傑克嘴裡,是把魚丟進去,不是魚腹裡的那些……   「啊……」弟弟拍著胸口說,「冰涼冰涼的呢……」   「跳跳,」小莫亞對弟弟說,「跳跳就熱了。」   倆個人就在冰面上跳起來,直到領主老爺的管家叫住他們,把他們帶著領主老爺面前。   「老爺!」管家說,「現在的這些賤民就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您看,他們都穿起用糧倉裡門簾布做的衣服了!」   「門簾?」老爺問,「什麼門簾?」   「老爺,就是我們糧倉裡的東西啊,」管家說,「上好的亞麻布,還蓋著您的大印呢!就叫這些賤民偷了去……」   「倆個賤民屁孩子,有什麼了不起的?」老爺擺擺手說,「下去下去……」   「您沒聽說嗎?老爺,」管家說,「南邊有個老爺也是像您這樣仁厚,可最後還叫賤民們偷了個一乾二淨,聽說還死了人。您可不能這樣放縱他們啊老爺。上回祭祀老爺來做客的時候不是也說嗎?今年年成不好,要小心賤民們亂來……」   在管家和老爺說話的時候,小莫亞就在一邊緊緊抱著弟弟,他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事實上,就算是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他也幫不上忙。   當天晚上,領主老爺的管家就帶人綁走了老莫亞和烏艾,老莫亞當時正哼著歌在做熏魚乾。   天太黑了,小莫亞不敢追出去,因為弟弟跑不快,而且夜裡在野地裡還有狼。   第二天一早,小莫亞就拖著傑克向領主老爺的城堡跑去。路上滑倒很多次,摔得小莫亞和弟弟鼻青臉腫,但是倆人都堅持著,誰都不叫一聲痛。兄弟倆都知道,只要見到了父親,一切就都解決了。   在走近城堡時,小莫亞叫弟弟低下頭別向天上看,自己卻一個勁的抹眼淚,因為他看到烏艾大叔被人吊在高高的城堡上。   倆人找到了老莫亞,他躺在城堡的大門外,雪還沒來得及蓋住他的臉,老莫亞的雙手……肘部以下都不見了,血流了一地。   「爸爸……爸爸!」小莫亞腰晃著老莫亞的身體,不停的叫著。   老莫亞睜開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孩子,哆嗦著說話。   「不……要哭……」他很努力的想把斷手藏到身體下面,「莫亞,叫你弟弟別看……」   小莫亞流著淚,把弟弟的眼睛蒙上。   「記得我……昨天晚上做的熏魚嗎?」老莫亞問他。   小莫亞點點頭,「我數了,三十二條,一條都沒少!」   「好……好的……」老莫亞笑了一下,「你回家去……帶上這些魚……和你弟弟……走吧!」   小莫亞搖頭,他不想丟下老莫亞。   「我……沒法走了……」老莫亞搖搖頭,「答應我,莫亞,一定要帶好你弟弟……」   「嗯!」   「你記住……」老莫亞說,「往溫暖的地方走……就不會凍著……順著河走……吃的東西也多……」   「我會抓魚,我會抓田鼠,我會給弟弟找東西吃的!」   「那就好!記住……我們還欠大嬸一頭鹿……要還的……要還的,」說完這句話,老莫亞的眼神散了,「走吧……別管我……別讓你弟弟看見……」   小莫亞知道老莫亞說話是從不改口的,只有一步步退開,一直都蒙著弟弟的眼睛。   回到家,小莫亞就拿出所有的熏魚,藏到身上最隱秘的地方,再用繩子栓好弟弟,準備出發了。   回轉身看了又看,他想也許該拿點什麼在手上,家裡實在沒什麼東西可以帶走,於是又拿了根木棍。   就這樣走了,小莫亞知道,不走的話自己和弟弟就得餓死。當小莫亞再次帶弟弟經過領主老爺的城堡時,他名字前面的那個小字就被別人去掉了。   有人叫他莫亞,還告訴他,他父親的身體不知道被領主老爺丟到那裡去了。   小莫亞,不,現在他是莫亞。聽到父親的這個消息,他很痛苦,可他不知道該如何宣洩這樣的感覺。於是就把弟弟背著走,不停的走,他要離開這裡,走到很遠的地方去,永遠都不要回來這裡!   莫亞在一天天長大,弟弟也在一天天長大。   倆個人都需要更多的食物,於是在天天都向溫暖地方走的同時,莫亞帶著弟弟尋找一切可以吃的東西。   栓在倆人之間的繩子早不見了,這樣也好,倆個人都可以跑得快點,弟弟已經知道怎麼樣才可以緊跟著他,倆個人現在都不用說話,就知道誰在那。   他把那根木棍給了弟弟,給自己裝備了一更大更粗的,還求一個鐵匠把倆人的棍子倆頭全部削尖。別小看這個,他這根可殺死過一頭狼,弟弟那根就更厲害,不知道從河裡插了多少條魚。   倆人飽一頓,餓一頓,半飽半餓又一頓,就這樣流浪著。   翻過一坐坐山,涉過一條條河,從一個老爺的封地到另一個老爺的封地,直到遇到倆人的第一個老大。   那天,莫亞帶著弟弟進了一個小城鎮,因為莫亞前倆天打到一隻動物,肉早已經吃了。但是這皮好像還可以,但是自己又不會硝制,所以就拿到這裡來看看,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換點什麼東西吃。   這天運氣真的不錯,換了一個麥餅呢!   「好香哦!」莫亞聞聞,又給弟弟聞聞,「是不是?」   「是啊!」弟弟問,「這就是我們今天的晚飯嗎?」   「嗯,我們今天晚上不吃這個,」艱難的生活讓莫亞養成精打細算的習慣,「這個麥餅可以放很久……等我們實在餓急了再吃,好不好?」   「嗯!好!」弟弟很懂事,從來不提過份的要求,「那我們現在去抓田鼠嗎?」   倆人邊說邊走,快走到鎮外的時候,莫亞就發現自己放在懷裡的麥餅不見了。   一個麥餅!這可是大事,把莫亞急得滿頭是汗。   「剛剛有個小孩不是撞過你嗎?」弟弟提醒他,「說不定……」   「對啊!」莫亞握緊棍子,帶著弟弟就開始找起那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來。   終於,在一個街道拐角,他們找到了那個小孩。可是,麥餅已經進了那個小孩的肚子。   「麥餅?我吃了,你們殺了我也沒用,」這個叫瑪法的小孩倆手一拍,「你們也餓了嗎?跟我來吧!」   莫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瑪法叫傑克走到一個買食物的小店前,站好,什麼都不用做,眼睛看著那個老闆就可以。   如果你是老闆,發現一個眼冒綠光的小孩眼都不眨的看著你的店,看著你賣的食物,你會怎麼做?   當然你還有些其他事,但是你一有機會就會留意著他,盯著他,看他有沒有移動過。   傑克就是不動,然後就會離開。因為一邊的瑪法已經往衣服裡塞了很多東西了。   為了不餓肚子,他們干了好幾次,看到瑪法在人家店裡的動作,他們才知道瑪法干小偷不是一倆天了。   大家後來都發現,三個人在一起的話找東西吃變得更容易了,年紀又差不多,也談得來,於是混在一起。日子一久,三個孤兒就誰也離不開誰。   瑪法在三個人是最狡猾的一個,雖然傑克也不錯,但因為傑克小點,所以讓瑪法當了老大。   繼續流浪,向著溫暖的地方走。   遇到城鎮,就由瑪法策劃,領著倆人去「大干」一票,然後跑到原野上,或者是順著河流,過上幾天「打獵」的苦日子。   本來這樣也挺好,誰知道在這天,又遇到一個孤兒。   那個傢伙長得挺壯,比莫亞還要壯,滿頭的灰髮,還歪著鼻子,做出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   可是他們非得惹他不可,因為大家對一隻野兔的歸屬權都持有不同意見。   野兔是莫亞先看到,傑克還砸了它一石頭,最後卻是死在灰髮小孩的手裡……所以,大家有必要討論一下。   「是我們先看到的!」瑪法先說話,「所以應該給我們!」   「去你的,看到就是你的?」那小孩看不起瑪法,「我還看見你了呢!」   「你給不給?」已經一天沒吃到東西,莫亞有點火,「不給的話,我們打你哦!」   「打就打!」   莫亞沒想到那小孩說幹就幹,還沒準備好,臉上就挨了一下。   看到哥哥被打了,傑克向前一撲,就抱住了那小孩的雙腿,瑪法上去照屁股就是一腳。   四個人在地上扭成一團,一直打到打不動為止……於是,大家又躺在地上再次討論。   「這樣吧……」瑪法說,「我們平均分好了!」   「好啊!」那小孩說,「分成倆半!」   「不行!」莫亞說,「我們有三個人!你才一個人!」   「一個人怎麼樣?我又不是打不贏你們!」   「分成四份誰都吃不飽!」   「算了啦!」傑克說,「我餓了,你們餓不餓啊?先烤出來再說好不好?」   其實大家都餓了,於是都點頭同意。   在準備烤這只野兔時,莫亞又發現一隻野兔!這機會可是不等人的,除了烤兔子的傑克外,大家都一起追去了。   可是對幾個小孩子來說,追兔子可不是件容易事,這需要很好的配合。   三個人不得不配合起來,都聽灰髮小孩的,因為他看起來很有經驗。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逮到這只野兔,同時食物的富裕也給大家帶來一個和解的機會。   這不奇怪,小孩子和好吵架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每人半隻烤野兔,大家吃得都好開心。   「我叫海爾特!我就一個人,」灰髮小孩介紹著自己,「你們呢?」   莫亞也給海爾特介紹著三個人,因為大家都是在流浪,自然走在一起要好得多。   海爾特是個獵人的兒子,從小就跟著他老子打獵。可有一天,他老子去賣個東西賣到整個人都不見之後,他就一個人單干。   海爾特膽子很大,別人不敢做的事他就敢做,打架從來不怕,下手特別黑。他還很有經驗,總是知道什麼時候該幹什麼,雖然有時也難免翻點錯誤什麼的。海爾特還很照顧傑克,每次危險的事都不讓傑克去……很自然的,他也就成了四個人的老大,只要是能讓弟弟吃飽,莫亞對老大是誰完全不在意。瑪法雖然在意,但卻只有一個人,說話沒份量,也只有不了了之。   海爾特有地方去,那是一個暗月的城市。聽人講,暗月很容易找到吃的,而且那地方的氣候還很溫暖。   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個人終於來到了暗月。   「知道嗎?」海爾特站在暗月的城門下對大家說,「聽說這裡不錯。」   「那我們以後就在這裡生活了嗎?」傑克問。   「先找吃的吧!」瑪法摸著肚子,「我餓了!」   「好!」莫亞贊成。   於是,四個人開始找起吃的來……城外的一個大果園他們就常常去,雖然每次都會被一個紅鼻子老爺爺逮到,但是不會挨打,頂多訓一頓再放他們走,走的時候還可以帶點吃的。   但是老是吃果子……也會煩啊,所以他們會時不時的跑到暗月城裡去。看看有什麼「肥羊」之類的,可以改善改善。   這天,海爾特帶著他們進城了,路上看到個黑頭髮的小孩,看起來好有油水的樣子,海爾特決定下手。   海爾特不會知道,就因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改變了四個人的生活,在以後的日子裡也會改變很多很多人的生活。   在科恩的成長時期,就曾經有人對他身邊的幾個官員發生過濃厚興趣,那是倆個將軍,一個大法官,還有一個不知道具體負責什麼總聯絡官。   倆個年輕將軍都的公認的傑出人物,一個善攻,攻勢如火如荼,殺得對手心驚膽寒,望風而逃,他點名要殺的人,跑到天涯海角都得死。另一個就善守,防線滴水不漏,讓所有敵人對他都有心無力,無從下手,時機一過,反倒得為自己的小命提心吊膽。   至於大法官,如果說整個大陸上要排做事狡猾誰第一的話,那除了他的主子就是他了。在科恩的地面上,只要聽說是他來了,小到地痞流氓,大到貪官污吏,一個個全部臉色發青。   當然,還有那個總聯絡官,雖然他是科恩手下那麼多聯絡官的頭,可看起來他每天都無所事事,不知道在幹些什麼。不過科恩總督每次有重大行動,他都肯定在場。如果他當時不在,那麼科恩總督一定會等,等他回來再行動。由此可看出,他是個關鍵人物。   很多人認為,正是這幾個人撐起了科恩的半壁江山,如果沒有這四個人,科恩不可能一次次打敗自己的敵人。他們很出色,也無法被收買,又對科恩極忠心,而且他們的關係看起來很好,用科恩的話來說,他們就只是朋友,朋友而已……   「所謂朋友,」科恩還曾經這樣說,「就是相互關懷,安慰,幫助,並投入真摯感情。除此之外,相互利用的幾個人就是一群白癡,他們把有機會得到的,最珍貴的東西丟掉了。」 第二章 第一節 第二章 第一節   聽到海爾特的叫罵聲,馬隊分左右繞了一個彎,把我們圍了起來。馬上的騎士鮮衣亮甲,長槍巨劍,對我們怒目而視。海爾特挺起胸膛,手握劍柄,毫不相讓。   一位身穿銀色鎧甲的騎士輕提韁繩,靠馬過來。毫不在意菲琳和凱麗厭惡的目光,印著貴族標誌的護臉後,倆只大眼睛直直的看著我的臉。   「我知道你。」用手掀起護臉,他露出清秀的臉,「你是科恩*凱達。」   「你知道我?」我說「那又怎麼樣?貴族先生,想扁我?」   「哈哈,你放心。」他笑著說「我沒有惡意,是我們不對。這樣吧!」   他用嘴咬著右手的中指,除下了厚厚的騎士手套,像我伸出手來「我向你道歉!」   「不用了,你走吧。」我現在那還有力氣和他握手。   他身後的一個騎士把手放上劍柄,對我大叫「大膽!你居然敢……」   「我叫菲謝特。」他盯了大叫的騎士一眼,騎士立即閉嘴。「我知道你受了傷,心情不是很好。」說著探出身體,抓到我的手,輕輕的握了握。   「一對三,」他挺直身體,把手伸進懷裡「一個沒有魔法武技的人居然贏了。我真無法相信。」   「事實上,」我說「我也就快完蛋了。」   「這個給你。」菲榭特把一個小瓶交給菲琳「雖然不能治好你,但是可以讓你稍微舒服一點。」   「謝謝你。」我的神情依然「我們趕時間。」   「那就再見了!」他的手一招,沒有計較我的無禮,一隊騎士跟著他向前方急駛而去。   「他是誰?看起來年紀也就十五六歲。」凱麗問   「我怎麼知道?」   一陣倦意,我閉上了眼睛……   突然,前面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魔法的轟然爆炸加雜著的清越而痛苦的鳴叫讓我煩燥不安。   「那是什麼叫聲?」我問溫絲麗。   「好像是龍的叫聲。」   「龍?就是剛剛哪個飛過我們頭頂的東西嗎?」   「可能吧?」   「我還沒見過龍呢。」我的好奇心油然而起「我們去看看。」   「好吧。」菲琳跳下車,向負責護送我回家的麥澤大叔跑去。   車隊調整了方向,遠遠跟在麥澤大叔和幾個護衛的後面,向發出聲響的地方行去。   隨著我們越來越近,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麥澤大叔突然左手上伸,握成了券頭,告訴馬車停止,然後帶著幾個護衛快速向前。   「龍,是很強大的生命。可以不用吟唱就用魔法。」溫絲麗對我說「母親告訴我,他們很聰明。有過人的智慧,還有和我們不一樣的思維模式,在人看來很正常的做事方式在龍那裡就行不通。再加上龍非常驕傲。所以,龍是很少出現的。」   「公子!不可以過去了,」麥澤大叔快馬回轉,在馬車邊對我說「剛剛那隊人和一條白龍兩敗俱傷。都完蛋了。」   「真的是龍嗎?」我問「還是白色的龍!?」   「是龍,公子。但是太危險,你不可以過去。」麥澤大叔看起來態度很堅決。   「就讓科恩看看吧……」菲琳輕聲的說。   「我!」麥澤大叔說「不答應!」   「菲琳,」我笑著說對菲琳「你要求麥澤大叔辦事,手上得拿著東西才可以。   比如說現在,你就得一邊拿著水袋,一邊對大叔說:麥澤大叔你頭上好多汗啊!給你水。」   「是這樣嗎?」葳莎跳下車,用力掂起腳尖,高高舉起手裡的水袋「給你水,麥澤大叔。」   「公子……」接過水袋,麥澤大叔的眼睛紅了……「護衛下馬,護住馬車!」   「有什麼不對,你立刻帶公子走。」麥澤大叔低聲對車伕說。   以一條白色巨龍為中心,周圍散佈著各種魔法使用後的痕跡,草地上的野草被連根拔起,裸露的黑色泥土被砸出一個個大坑,騎士和馬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上面還有一個個沒有融化的冰柱……   龍,躺在中間的就是龍嗎?龐大的身軀,強健的雙翼,傷痕纍纍的白色身體下流出的一樣是紅色的鮮血……   突然,好像是感到馬車行駛的震動。龍睜開了眼睛,黑色,深邃的眼睛盯直直的盯著我們。   車伕呆住了,提著韁繩的手彷彿僵硬一般……   「等一下!」我阻止了一腳踢走車伕自己跨上馬車的瑪法「先不要忙著走。」   「扶我下車,」我對看著我發呆的大家說「扶我下車!」   也許是知道我心意堅決,海爾特和莫亞一左一右的架著我來到龍的身邊,白龍扇動了一下翅膀,掙扎了一下,還是沒有站起來。   「這個人還沒死!」後面的傑克扶起一個人「就是叫菲榭特的人!」   「還有救。」隨行的魔法師看看我。   「那就幫他一下。」我看著被卸下盔甲的菲榭特,想起他給我的藥。   「身體上有很多傷痕。」麥澤大叔指著白龍的胸口對我說,「最致命的是這裡,這個傷口是屠龍劍造成的。」   「屠龍劍?」我不解的問。我只知道有屠龍刀,還不是這個世界的。   「對,屠龍劍。是屠龍者發明的武器,用特殊的材料覆蓋在金屬上。因為龍是強大的生物,而且會高級的恢復魔法,所以一般的傷很快就好了。」麥澤大叔說「但是這被種武器傷到,恢復魔法就沒用了。傷口不會癒合,會一直流血,直到死亡。」   「為什麼要發明這樣殘忍的武器啊?」葳莎臉色蒼白的問。   「其他武器對龍的傷害不大。殺死一條龍會給屠龍者帶來巨大的財富和名譽。」   「所以幾十個人殺一條龍,然後洋洋自得。她做了什麼!讓你們如此對待!」   一個威嚴雄厚的聲音長空中傳來。   我抬起頭,十多條體色各異的巨龍無聲無息在我們頭頂漂浮著。   頓時,拔出長劍所發出金屬的尖利嘶鳴充斥著我的耳朵。   「你們離開!留下那個人!」一頭紅龍降落在地面,揚起高傲的頭「我們已經知道不是你們幹的。」   「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問。   「龍是不需要用語言來交流的。」紅龍說「是地上這只生命快要結束的龍告訴我們的。」   我轉頭看去,白龍的眼神依然深邃,但是比起剛才又多了一份寧靜。   「你們可以救他嗎?」我問紅龍   「她從幾百里外就被那骯髒的武器擊中,我們已經沒有辦法了。」紅龍的聲音充滿悲傷「只有帶著她回到家鄉。希望她還能撐到那一刻。」   這樣啊,那不是和我一樣?想不到這樣的命運不只我一個。   「那他呢?」我問   「這個屠龍者?」紅龍的眼光犀利「必須為他的行為負責,他會死去。」   我低下頭,仔細看著白龍的傷口。典型的外傷,從皮膚斜下刺入,不是很深,受創面積也不是很大……應該是在白龍在劇烈運動中刺中的,肌肉上的傷痕的犬牙交錯……   「如果你給我幫忙。」我對紅龍說「我可以試著治療。」   「治療?魔法對這樣的傷口是無效的。」紅龍把頭伸過來,麥澤大叔緊張的趕緊隔在我們中間,用身體擋著我。   「我可以試試。」我對著麥澤大叔的背說。   紅龍抬起頭,從上面看著我的眼睛,我也回望著他。   「好!我可以給你幫助!」紅龍的身體舒展了一下,又毫無預兆的急速縮小,還沒讓我的眼睛眨一下,他已經變成了一個老人的摸樣。「你需要什麼?」   「我……需要一個潔淨的空間,」我被他的變化弄的有點不知所措,說話也結巴起來「還需要一些器具,此外還要……」   「你的要求我可以滿足。」紅龍在聽完我的話後說「如果不成功,出於你對生命的尊重,你也可以安全離開。」   「你可以叫我雷,」紅龍走過來,代替海爾特扶住我的身體。另一頭龍也變成人形走了過來。我向海爾特點點頭。回答雷「可以開始了。」   沒有任何聲音,一個散發著白光的球形在四周形成。裡面的空氣急速而穩定的流動。光球慢慢縮小,把我們和躺在地上的白龍罩在裡面……   「先讓我知道他的身體結構。」我對雷說。   雷用雙眼看著我,一幅畫面浮現在我腦中,骨骼,肌肉,血管一一出現……   原來,龍就是用這種方式交流的,還真是方便。   「現在,用你們最鋒利的器具,以傷口為中心把皮膚切開。」我吃力的用手比劃著。   另一頭變身的龍手上拿著一柄透明的細長小刀,按我的要求,在傷口的上方皮膚切了三下。   「用東西固定住,把皮膚掀起來……對,先檢查有沒有傷到內臟。」看到持刀的龍搖搖頭,我繼續說「沒有傷到內臟,那就一定是血管!這周圍有倆條大血管,找到它們。」   「找到了……」   「看清楚血液的流向沒有?」   「看到了,接下來怎麼做?」   「用東西卡在血管前端,不要讓它再流血……」   龍用極其輕柔的動作把夾子夾在血管上,雙手的靈巧程度讓我歎為觀之……   「龍族平時受了傷,血液會凝結嗎?」我問雷,   「會凝結!而且很快!」雷極力配合我,沒用心靈交流。   「那就是傷口帶有其他物質!阻止了血液的凝結……」我苦苦思索,想起麥澤大叔的話「檢查傷口裡的異物!」   「有灰色的東西。」   我湊上腦袋,仔細看著……   「你可以把這些東西弄掉嗎?但是不可以讓它們粘到其他地方去。」我對龍說。   「可以!」龍用左手拿刀,右手探進傷口。指頭上發出了白光……不一會,拿出的手指上的光球已經變得灰濛濛的……   「這些東西粘性很強,但是還是拿掉了。」   「全部嗎?」   「是的,沒有遺漏。我肯定。」   「你立即出去,馬上清理掉手上的東西,換一個雙手靈巧的進來!」   龍一聲不吭,立即離開……   接下來進來的龍在我在指揮下割下壞死的血管,然後用從龍身體上其他地方取來的血管進行連接,縫合,到完成時,我已經全身大汗,面如死灰……   我無力的靠坐在白龍的頭邊,看著第三個剛剛變成人形進來接手的龍給他進行最後的治療。對他說「怎麼樣?沒想到你還可以活下來吧?」   白龍沒說話,而且還閉上了眼睛。我靠~~~是你的救明恩人在和你說話也!   「白影很少說話的,」雷對我說「在我們龍來說,她還是個孩子。」   我正要回答,一口鮮血湧出。眼睛裡,明亮的天空黑了下來…… 第二章 第二節 第二章 第二節   海爾特裂開大嘴,眼角都快垂和嘴角連在一起了,從喉嚨裡發出的笑聲是巨大而嘶啞的……真是服了他,普通人可笑不了這麼久。   「老大醒過來了!老大醒過來了……」矮小的瓦地雙手卡住文的脖子,興奮的搖著,一點也不在意文是否承受的了。可憐的文,都快口吐白沫了……   菲琳還是一樣手拿毛巾為我擦著額頭,只是這次,她淚流滿面。   在我在治療白影的過程中暈過去後,雷就開始用龍族魔法為我治療……說起來龍族的魔法真是奇妙,居然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了。   「求求你,不要再笑了……」耳邊傳來陌生的聲音,有氣無力「我快瘋了……」   恩?我轉天看去,居然是那個叫菲榭特的傢伙!   「是這樣的,科恩。」菲琳向我解釋「你暈過去了,但是那條白龍被你救了。所以雷說菲榭特不用死,我們的魔法師救醒了他。但是沒有其他馬車,所以只能放在這裡。」   「哦。」我問「菲榭特,你為什麼要殺龍啊?」   「我想……」菲榭特很不好意思「我想用那條龍白色的皮為我父親做一件戰袍……」   「這樣啊……」我轉過了頭「可是龍也是有思維的生命啊。你就一點都不在意嗎?」   「魯曼告訴我龍是邪惡的,」菲榭特說「而且給了我屠龍劍。」   「魯曼?右相?」我陷入沉思中……   在平原上待了倆天,我們就要和龍分手了。   「你記住啊,他大量失血。所以要多吃水果和富含蛋白質的東西……水不可以喝太多。還不能劇烈活動……」   「蛋白質???」雷的眼睛在發呆……   「就是蛋類和豆類。」我倒,雖然龍很聰明,但是也不明白這個吧∼!   「哦!明白了。」雷點點頭,開始對菲琳和溫絲麗交代對我的醫囑「科恩體內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現在還不可以動,一切都要以他身體的恢復狀態來決定,我想過個幾天他身體就可以慢慢恢復知覺了……哦,這個是給你的」   雷把一條銀色的項鏈掛到我脖子上。   「公子,」麥澤大叔精神奕奕「我們現在去那裡!?」   「回聖都!我們讓老爸高興一下!」   群龍騰空而起,在車隊上方盤旋幾圈後向西飛去……「車隊出發∼∼∼目標聖都!」麥澤大叔的聲音洪亮無比!   一路上,大家又開始嘻嘻哈哈的打鬧嬉戲起來。菲榭特是最慘的,一方面有人覺得他受人蒙蔽殺龍,不是個惡棍也是個笨蛋,一方面又有人覺的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獲救。嗯,應該說是互救更合適一點。所以,菲榭特一路上受到了特別款待……   我已經可以輕微活動雙手了,心情也變的越來越清爽。常常在阻止兄弟們虐待菲榭特後和他聊天,慢慢發現這個傢伙竟然還有個挺聰明的腦袋。居然跟的上我前生醒來後的思維,當然我不可能對他說什麼飛機大炮什麼的,但是可以跟上我跳來跳去的思維和仔細推敲我說的哲理也算是很了不起了。   「你說的這個啊……想來是有道理。但是你敢保證實行監管的人本身就具備應有的素質嗎?」菲榭特皺起眉頭說。   「所以先要實行教育,全民教育。」   「全民教育??說說看!」   「貴族和平民,人族和異族。本質上是沒有區別的,」我看著空中的白雲,斟酌著我的話「區別是貴族才有受教育的權利。而平民沒有,所以貴族越來越高傲,平民越來越自卑。人族越來越自大,異族越來越野蠻。如果再這樣下去,世界只有越來越混亂……」   「停一下!」菲榭特舉起手,閉上眼睛想了好一會。才點頭示意我繼續說。   「想想每年的叛亂,戰爭。得花多少錢?如果把這些錢花在教育上,不但可以化解矛盾,更重要的是可以發現人才,用這些人才來創造更大的財富!」   「人才?我們貴族有啊。」   「在一個國家裡,貴族佔多少?平民佔多少?既然你這麼少的貴族裡都可以出人才。那平民裡面呢?有多少人才?都浪費了……」我把頭抬高一點,讓自己躺得更舒服「將相本無種!!」   「我……」菲榭特嘴唇發白「想喝水……」   ……   看到我撐著身子倚在馬車邊揮手,老爸的本來發灰的眼中剎那間就恢復了神采,哈哈大笑,把身邊一個穿黑色法師袍的倒霉蛋一巴掌拍下了台階。   「維素*凱達!」倒霉蛋擦著鼻血「你會付出代價的!」   「哈哈!科恩」父親毫不在意「來見見你威伯大叔!」   「威伯大叔?」我看著一身灰塵的威伯「大魔法師?」   「是啊!你威伯大叔聽到你受傷的消息就趕來了,正準備去追你,誰知道你就回來了!」   「哦!」我指著菲榭特說「老爸,這是我在路上撿的……」   「嗯?」老爸看了過來「菲榭……特?!」   下午,我正和菲榭特有一搭沒一搭的躺在床上說話,老爸陪著一男一女倆個人走了進來。   看起來男的比老爸還多混了幾年,先伸手阻止了要說話的菲榭特。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問我「你就是科恩吧?」   「是啊,大叔,我是科恩。」我的眼光差不多大半停留在那位女性身上,雖然她衣著華貴,氣質高雅,但我更為她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母性感到非常親切。   「不要叫大叔」老爸急了,趴下頭,湊到我耳邊說「要叫陛下!克裡默*夏麥陛下!」   啊?陛……下?   「不用這樣拘束,維素。」克裡默陛下笑著說「叫我大叔就可以了,這是你納捨爾阿姨。」   「謝謝你救了菲榭特,」納捨爾皇后說完後揪著菲榭特的耳朵「你才多大?小小年紀敢去殺龍?」   呵呵∼∼∼看來母性也有暴力的一面。   「還好當年沒把你兒子綁到柱子燒了。」陛下笑著對父親說「不然現在誰來救菲榭特?」   「呵呵∼∼」父親笑著回答「還不是陛下安排好的。」   「你不一樣嗎?」陛下靠近父親「聽說從都不行賄的暗月總督一次就給了大祭祀五千金幣啊!」   「別說這個了,」父親開始苦笑「害我窮了這麼多年。」   ……   終於送走了裡默*夏麥陛下一家三口,父親給我講著他和裡默陛下的往事。原來裡默陛下和父親從小就是好朋友,父親雖然是文職,但是憑著才智為陛下解決了很多難題,最後就替裡默陛下治理最不平靜的暗月。   「可是,老爸」我說「暗月根本不亂啊!」   「想得美!還不是你老爸我近二十年的努力!」   「呵呵~~~也對哦!」   「不過,這樣是日子也維持不了多久了。」父親拍著我的肩。   「怎麼了?」   「這些不是你該擔心的,我決定了一件事。你身體好了以後就去威伯大叔和特納西大叔那裡去學習。海爾特和菲琳幾個和你一起。溫絲麗和莫加迪他們也要回家去了。」   「我去那裡無所謂,為什麼要送溫絲麗他們回家啊?」   「小傻瓜,溫絲麗他們得回家學習本族的文化和特長啊!」   「是這樣啊……」看來,分別是免不了了。   「不要難過嘛!」父親安慰我「還可以再見面啊!到那個時候,瓦地他們會變的很強,溫絲麗和葳莎也會變得更美麗……」   「美麗就美麗嘛……老爸你幹嘛賊嘻嘻的笑?」   「……」   我試著在花圓裡邁著腳散步,雖然有點勉強,但是感覺還不錯。吸著散發著淡淡花香的空氣,抬頭看看夜空。走到花圓後的小湖邊休息一下,再走回來,今天的鍛煉就達到目標了吧!   走過一個小轉角,看到一個纖細的背影。坐在湖邊的一塊大石上,曲著腳,低頭看著水面,雙手抱膝,四片透明的薄翼隨風輕飄,一頭長髮在月光下反射著深悠的藍色……   「溫絲麗,你在想什麼?」我走過去。   「科恩,」溫絲麗說「我要回家了。」   「我知道,父親對我說過了。」   「媽媽寫信來說很想我,溫絲麗也想媽媽。」   「不用擔心,」我坐在溫絲麗身邊,握起她的手「我們肯定會很快見面的。」   「你知道嗎?」溫絲麗用別一隻手托起下巴,沒有回答我,只是輕輕的述說「小時候,媽媽沒時間陪我。我就只有一個人坐在湖邊看湖水。看著湖水在月光下不停變換色彩,從淺藍變成深藍,從深藍變成湖藍……微風吹過,湖水就反射出點點的銀光,感覺起來是那麼的不真實……有時,還會下起小雨,一滴滴雨在水面上蕩起一個個小小的漣漪,相互擠來擠去……然後消失……」   「溫絲麗……」   「我喜歡你教給我的歌。」溫絲麗看著我「讓我唱一次給你聽好嗎?」   花園裡,伴著幽藍的月色和請蕩的湖水,溫絲麗第一次為我唱歌。   像一陣細雨,灑落我心底,那感覺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看著你,而你並不露痕跡   雖然不言不語,叫人難忘記,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麗……   ……   在溫絲麗低聲淺唱中,我心潮澎湃。溫絲麗,我會有機會再陪你看湖水嗎…… 第二章 第三節 第二章 第三節   「這是倆顆冰淚石。」溫絲麗解下我的項鏈,用靈巧的雙手把倆顆藍色石子穿在上面,然後遞還給我「沒什麼其他用處,就是顏色好看。」   「哇!好好看的石頭哦~~~」葳莎拉著溫絲麗的手不停的搖「我也要!」   「沒有了啊,」溫絲麗回答她「姐姐就只有倆顆。」   「不管!溫絲麗姐姐不給我就不回家。」   溫絲麗用歉意的眼神看著我,我苦笑著把項鏈再次取下來   「哥哥給你好了。」   「呵呵~~~」葳莎笑著說「我只要一個!那一個留給你啦!」   「是嘛!」我湊過頭去,在葳莎耳邊說「那就謝謝你啦!」   在我刻意努力下,我們的離別不是很傷感。只是眼看載著她們的馬車越來越遠,心裡覺得少了點什麼……   五天後,父親接到了皇家學院一封書函。父親看了看,隨手就遞給了我。   就著窗外的午後陽光,我看到了以下文字……   致維素*凱達閣下:   您好   因聖都警衛署已經調查完畢並且知會我方,所以本學院就令公子科恩*凱達先生參於聖都祭壇毆鬥事件做出以下裁決。   事件的起因相信閣下已經瞭解,挑起事端的責任的確不在令公子。   但是令公子在事件中所有表現,已經嚴重違反了做為一個貴族最起碼的風度和修養。包括踢人下體,插人眼睛並且致人死亡,這樣的行為是所有上層階級所不能接受的。   本學院認為,令公子不具備優良的品質,也沒有做為一個貴族的自覺。   本學院認為,閣下的公子科恩*凱達先生,不再合適在本學院接受教育。   本學院決定,開除令公子科恩*凱達先生在本學院的學籍。   因為令公子科恩*凱達先生身負重傷,本學院不再追加懲罰。   本學院對此事件深感遺憾,望閣下節哀。   皇家*聖都學院   「你怎麼想?」父親背對著我問。   「呵呵,」我笑著把信函丟到窗外「有什麼好想的,大家一拍倆散,互不相欠!」   「好!我維素*凱達的兒子不讀皇家學院一樣成就功業!」父親讚賞我「明天,你就和你的朋友一起出發吧,去威伯大叔和特納西大叔那裡!」   「老爸,你和我們一起去嗎?」   「老爸去幹嘛?」父親說「老爸要馬上回去暗月。科恩,你要記住,老爸不求你什麼,武技也好,魔法也罷,都要量力而行。你那倆個大叔都是看著你出世的,或許他們的性格不是很好,但是他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在離聖都百里遠的群山中,我這個有史以來以最快速度被皇家學院開除的學生和兄弟們開始了真正的學習。和以前不同的是,這次的倆個老師非常嚴厲,而且性格不是一般的怪。   特納西,是我父親的好友之一。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戰士,精通戰法武技。常常讓我們真刀真槍聯手圍攻他,但是滿身是傷最後倒在地上的總是我們,嚇得為我們治療的羅娜姐妹大呼小叫。   每天一半時間武技,先把我們打得遍體鱗傷。短暫治療後就是戰法演練,再逮著機會罵我們個狗血淋頭。   「不求上進,混吃等死!」是特納西的口頭禪。一天三小罵,三天一大罵,唾沫星子噴我們一頭一臉,還不許擦……   法師威伯,從來就是一張老闆臉(一天到晚老是板著臉)。不用魔法時眼神木吶,彷彿世上一切與他無關,就是天塌地陷也只不能讓他的呼吸稍微沉重一點。當他轉動微微低著的頭抬眼看過來的時候,我們的情況多半就不妙了……   傑克和瑪法還湊和著能學,我們幾個就純粹在鍛煉抗魔法打擊能力……什麼讓我們站在低處讓傑克和瑪法當靶子打啦,叫特納西拿我們開刀好對羅娜姐妹進行現場魔法救護講解啦……都是這個傢伙的主意。   說句公道話,這樣的教育倒很和我那些兄弟的口味。大家都在飛速成長著,海爾特和莫亞現在揮舞起重劍已經是靈活輕快,戰法說起來也頭頭是道,羅娜姐妹的魔法蒸蒸日上,竟然達到了魔法師的水平!   而我的身體也恢復正常,武技是不用再過多的練習,魔法力也有了,用了一段時間消化,磨合我倆世的記憶後。我全身心的透入對兄弟們的再次改造,成了他們(她們)的第三個老師。   接近一年的時間裡,在我前世記憶中的方法訓練下,我的體形發生了變化。變的越來越強壯有力。雖然還打不過特納西,但是比起兄弟們來說我已經遠遠超出。   唯一麻煩的還是魔法。異常情況是在我學會大部分三級魔法以後出現的,無論怎麼努力,我的魔力就像純潔少女珍惜初吻一樣,再也不肯增加。   無奈,我和特納西大叔和威伯大叔在我生日前專門抽出時間來研究這件事。   「到底是什麼回事?」威伯大叔閉上了眼睛,「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不用太在意。」我笑著說「我不是還有三級魔法用嗎?比原來好太多了。」   「從你的條件來說。你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況!」威伯大叔瞪著我「再說,三級魔法頂個屁用!」   「我的身體就是這樣啊,我有什麼辦法?」我說「就算三級魔法不頂用,我還有其他技能。」   「你的武技是不錯,」特納西大叔接過話「可是我們現在說的是魔法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們說。」我抓抓頭「還是讓我演示一下好了!」   我緩緩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掌,放到威伯大叔的胸口……   「啊!熱!!」威伯大叔跳了起來,雙眼發光「這是什麼???」   「呵呵,怎麼樣?還行吧?」   「威伯,你怎麼了?是火魔法嗎?」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科恩,這是什麼?」   我笑笑,用食指在石製桌面上寫了倆個字。   「氣功。」特納西大叔喃喃的說「有什麼用?」   「倆位大叔,」我誠懇的說「請原諒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這是種用呼吸和……也可以叫冥想……控制身體的方法。可以方便的使用我們身體中連自己都不瞭解的力量。如果特納西大叔想知道它的威力,我們可以試驗一下。」   來到練習場,沒有理會兄弟們驚異的眼光,我對特納西大叔說「特納西大叔,我今天使用的是另一種武技,對您來說,這種武技是陌生的。它可以剛猛的,可以是陰柔的,但是都帶有很大的傷害力。」   聽到我的話,特納西大叔非常興奮,像是小孩看新衣一樣看著我「是嗎?快開始吧!」   我走到一跟用來練習劍術的木樁前。右手緊握,一拳擊在木樁頂端。   木樁「啪」的一聲脆響,從上到上被撕裂成幾片向四方飛散……   「這是剛猛的。」我說   我再拿過一個皮製的水袋,叫瑪法裝滿了水提在手上。用手輕輕一掌揮了上去,沒有太大的聲音,水袋正面被打到的地方完好無損,背面卻破開了一個口子,水花激射飛出……   「這就是陰柔的?」特納西大叔問。   我點了點頭。   「這樣看來,的確是門有用的武技啊。」威伯大叔說「我們更要坐下來研究研究了。」   研究了幾天之後,大家得出的結論就是——我該畢業了。   「你現在缺的只是一件合適你的武器和經驗而已。」他們這樣對我說「與其讓你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讓你出去歷練。」   「我去那裡?」   「先去你的矮人朋友那裡吧,去找一件合適你的武器。」特納西說   「然後再去精靈族,去體會魔法的精義。」   「算了吧,我才三級魔法。」   「笨蛋啊!」威伯敲著我的頭「連一級魔法都有無可替代的用處!」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還不想變成滿頭都是包的佛祖。   ……   生日剛過,我就得揮別了大家了,穿著一件灰色的魔法袍出發了。除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在倆個大叔那裡我什麼都沒得到。對了,還有倆片用來掩蓋黑色眼睛的水晶片,還有貝爾蒂娜姨媽叫人帶來的一瓶給我染髮的顏料……剩下的嘛,就是挑個好天氣了。 第二章 第四節 第二章 第四節   菲琳仔細的用一把木梳在給我的頭髮染色,凱麗則在擺弄著倆片藍色的水晶片。傑克和海爾特在向我的行囊裡裝著野味。   「老大,這個你也帶上吧。」傑克把一個錢袋放了進去。   「你不是存了很久了嗎?」我問他。   「沒事的,反正存來就是用的嘛……」   「這樣吧,我拿點夠用就好。剩下的你就留著好了。」   「不要說話,小心染到你臉上……」菲琳以後一定會是好妻子的,呵呵。   交代了一大堆的話,特別是叫大家努力練習之後,我被倆位老師踢了出來。拉上法師袍的帽兜,我踏上了旅途……   一路上,我打扮成一個四處遊歷增長見聞的見習魔法師,加上水晶掩去了黑色眼睛,頭髮也染了色,倒是沒遇到什麼麻煩。除了腫脹的雙腿和見凹的錢袋,一切都很正常。   踩著青綠的小草,頭頂討厭的烈日,感受著心愛微風帶來的清爽,我到了矮人集居的地方。   這是一個靠近黑暗森林的大山谷,山谷中散佈著矮人的村落。正午時分,冉冉升起的炊煙不斷刺激我的胃,提醒我該吃點什麼了。   「老……老大?」瓦地眼睛睜得大大的,艱難的嚥下嘴裡的東西「你是什麼來的?」   「走來的。」我拿過他面前的食物,坐下大口吞噬「你過怎麼樣?」   「還行。」瓦地遞過一杯水「你一個人?怎麼還染了發?」   我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對瓦地說了一年來發生的事。當然,還有我來此的目的。   「我們矮人的武器是最好的!」瓦地拍著胸口「一定會讓你找到合用的傢伙!」   「先不要得意,」我喝下一大杯水「老大的要求是很特殊的。嗝!」   「呵呵,你吃飯的樣子一點沒變」瓦地哈哈笑著,用手派著我的背「等會我就帶你去找我們族裡最好的鑄劍大師!」   我和瓦地並肩走在山谷深處的一個湖邊。在我們的前方依湖而建的一片房屋,就是鑄劍師工作的地方了。一路上,都有矮人親切的招呼瓦地。   「對了,瓦地。」我問「你們矮人的脾氣是不是都很暴躁啊?」   「這是誤解。」瓦地看看我「我們矮人看待事物是很直接的。對我們來說,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存在第三種可能。一切都以事物本身表現出來的為準,不追求抽像的東西。與其爭論,不如直接幹上一架,省下時間做其他事。」   「不錯啊,回來一年,」我笑著說「就學會了這麼多道理。」   走進中間一個最大的房間,瓦地開始給我展示著各種武器。   我在一大堆讓人眼花繚亂的武器中挑選著,非常失望。   「不是太重太長,就是太短太輕……」我苦笑著對瓦地說「帶我去見見你的鑄劍大師吧!」   「好的,從這裡走。」   一進門,一股火熱潮濕的氣息就撲面而來。叮叮噹噹的敲擊聲中,瓦地對一個光著上身的矮人大喊。   「大師,」瓦地指著我「這是我老大,他找您有事。」   大師手中的鐵錘仍舊重複著敲擊的動作,他甚至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什麼事,說!」   我走過去,看到他頭上的汗水流過黝黑佈滿斑點的臉,繞過一塊塊健壯的肌肉……的確是個很純粹的男人。   「我想的到一件武器。」我說。   「外面有很多。」他還是沒看我「你可以隨便挑選。」   「我說,」我加大了聲音「我想得到一件武器!」   「外面有!」   「那些不應該叫武器,叫工具。」   「噹」的一聲,大師丟下手中的鐵錘,抬起頭來看著我說「我們出去談!」   剛剛走出門外,大師就猛的一轉身,一拳向我打來!   雖然我也想和他和平相處,但是現在的情景不允許我這樣做,只要看看他的肌肉就知道,被打到可不是很好玩。而且看起來瓦地也不打算阻止大師。   「夠了沒有!」這是大師第七次被我摔在地上了,我的身高和對他來說怪異的武術讓我佔盡了優勢「再下去你也不會贏!」   應該是想到了這個結果,大師沒有再向我撲過來。   「你說!你說!」大師開始喘起粗氣「那些怎麼是工具!」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我還以為是你招待客人的特殊方法。」   「你給我說清楚!」   「好啊,沒問題。」我對他說「什麼是武器?武器是應該把使用者的能力上升到最大程度的東西才對。」   「外面那些就可以!」   「對別人來說可以,對我來說就不行。對我來說,你外面那些只可以把我的殺傷裡上升到一定程度,和最大程度差太多了。」   「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請你為我打造一件合適我用的武器!當然,可能對你來說是少見的樣式也不一定。」   「只要你想得出,我就做得到!」大師恨恨的說「但是你如果想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唬我,你就找錯人了!」   「怎麼會呢?」我伏下身子,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   「劍柄長,應該是雙手持握……但是劍刃才倆寸來寬……看你的劍頭是什麼樣子……恩?你這樣的劍頭……難倒你這是單鋒劍???」大師的眼光一邊跟著樹枝移動,嘴裡一邊說出自己的看法。   「就是這樣了!」我指著地上的草圖說「的確是單鋒沒錯!」   「這樣的武器?說出道理來!」   「單鋒的話,那另一邊我們可以把它加厚,可以和雙手重劍對砍都不成問題。而且本身很輕,無論劈刺格檔,都可以更快速更靈活!我也可以少用點力氣。」   「那這條線是什麼?」   「血槽!」   「那是什麼?」   「因為這件武器的刃口不是很寬,刺進敵人的身體後傷口也不大。所以需要這樣一個血槽來讓加快敵人失血的速度。也因為有了這個血槽,可以讓使用者更省力的把劍從敵人身體裡抽出來……」   「要用什麼材料鑄造?」   「最好是韌性比較好的金屬。」   「韌性好的金屬?」從大師認真的態度來看,他已經接受了我的設計「我這裡倒還有一點黑鐵,但是不夠!」   「有多少啊?」瓦地問「可不可以加進一般的金屬呢?」   「你來啊!」大師沒好氣的對瓦地吼「是黑鐵!你倒是說怎麼把它混進其他金屬裡啊!」   「為什麼不能混在一起啊?」瓦地不服氣。   「早說你是笨蛋了,倆種金屬的特性不一樣,融化和凝結所需要的溫度也不一樣,就算是凝結下來,體積也會發生變化!你來加啊!」   「這個你是專家。」我伸手阻止了瓦地對大師說「可以告訴我在那裡採集的嗎?」   「老大,你不會是想自己去採集吧!」瓦地說「很困難的!」   「不要說廢話了,帶我去吧!」   …………   「就是這個,」瓦地敲著一塊白色的大石頭「黑鐵礦就是在這種石頭裡面。」   「我靠!」我看到身邊的矮人用工具工作的情況,心就涼了一半……白色的石頭太硬了,用盡全力一錘下去也就留個細細的白點在上面。   「這樣下去」瓦地垂頭喪氣的作下來「不知道那年那月才可以採集到夠鑄一把劍的原料啊!」   一個矮人終於打裂了一塊白色石頭,幾塊黑色小礦石掉了出來。   「這就是黑鐵礦石嗎?」我拿起一塊問瓦地。   「是啊。」瓦地回答我「還要拿去冶煉,才可以得到黑鐵!」   我走到白色石頭邊,仔細看著它的裂紋。猛然間,我想到一個非常簡單的方法!   「瓦地,我有辦法。我有辦法了!!」   看到矮人們在努力的挖著一個個大坑並且裝滿水,瓦地對我說「老大,你肯定你的辦法有用?」   「放心吧!肯定有用!」   我指揮著矮人們把一塊白色大石頭放在地上,在四面生起熊熊的大火……當白色石頭被烤的差不多快變紅時,我叫矮人們把石頭推下坑。一陣白霧般的水氣升起,白色石頭應聲而破!   「哈哈哈哈!」瓦地看著一塊塊黑鐵礦石誇張的笑「老大你真的是很了不起啊!」   「這樣就算是了不起?」我打了他的頭「你還有沒有理想啊?快干!礦石一夠我們就找大師去!」 第二章 第五節 第二章 第五節   從炙熱的爐火中取出黑鐵塊,我和大師開始研究起來……   有了新的採集方法,黑鐵礦石的來源不再是問題。做為對我的酬謝,大師決定為我打造一把最好的黑鐵劍。從冶煉起,耗費的材料和人力的投入就是驚人的。為了自己的武器能夠盡量完美,我也全程參與。我提出各種建議,大師再以他多年積累的經驗做出適當的修改,劍胚漸漸成形。   「折疊法」是我參考日本武士刀的打造方法提出的,在我用了一個晚上給大師解釋清楚以後,大師竟然把先前已經成形的劍胚溶掉。   「我要做到最好!」他這樣對我說「你的折疊法是個好主意,這樣做出來的劍雖然非常鋒利,但是韌性絕對達不的你的要求。」   「那怎麼辦?」我問,除了這個前生從雜誌上看來的方法,我肚子裡是沒什麼好貨了。   「放心!我有好辦法!」   一個月過去了,在大師廢寢忘食的努力下,我的劍終於完成了!   「你看!」看著大師從白色溶液中取出我的劍「這就是我最後修改完成的!」   我雙手接過,看著通體黝黑的長劍,心中感慨萬千……   「我用你的折疊法把劍身折疊了萬次以上!」大師眼光狂熱「在最後一次中,我用上了自己剛剛想到的螺旋法來打造。這樣的話,這把劍不但鋒利,而且韌性十足!」   「螺旋?」   「對!用螺旋法來使折疊後一層層的劍身有微小的螺旋狀彎曲。這樣的話,韌性達到及至。絕對可以在強烈砍劈中佔到優勢!背面如你所說,我加上了細齒。血槽也做了調整。」   我撫摩著劍身,熱血不由自主的沸騰起來……這就是我的劍!   「謝謝你,大師」我說「也只有你,才可以打造出這樣的劍。」   「呵呵,你不用謙虛了。」大師看著我「這武器不應該是劍,告訴我,它應該叫什麼名字?」   「早知道瞞不了你啊!」我非常尷尬是抓抓頭「這應該叫開山刀。德國開山刀。」   「開山刀?」   「是的,看來大師你的武器清單裡又會多一件產品了吧?」一不小心,連德國都說出來了。我趕緊岔開話題。   「呵呵,是啊」看來大師沒有注意「現在黑鐵的產量不是問題,我們有可以有更多的人手來打造武器。說起來,你這件武器的設計真的很好。」   怎麼可能不好?這個款式的開山刀雖然看起來很一般,但是每個線條和變化都充滿日爾曼民族工匠的智慧和靈感,在我的前生,這是特種部隊的標準裝備。   「這是我私人送你的。」大師把一把匕首遞過來「款式一樣!」   「謝謝你啊」我接過來「我還有事拜託你。」   「什麼事啊,說吧。」   「再為我打造幾把劍。」   「還……打?」大師目光呆癡,坐倒在地「再這樣打下去連命都沒了……」   「你誤會了。」我趕緊把大師扶起來「一般的就可以!一般的就可以啦!」   ……   我把硝制好的魚皮覆在劍柄上,用絲線纏好。這魚是在旁邊湖裡釣來的,肉是非常難吃,但是把皮用在這上面倒是非常合適。不但吸汗防滑,還很漂亮。   「老大」瓦地一臉羨慕「你好厲害哦!什麼都會。」   「你看夠了嗎?」我說「去精靈那裡的地圖你畫好了沒有?」   「畫好了!」瓦地拿出地圖「但是我怎麼看都不會纏這個啊!」   「等我從溫絲麗那裡回來再教你吧。」我把地圖收好「沒多少時間了,在我下個生日前要趕回聖都。」   「為什麼啊?」   「下個生日我就十六歲了。」我說「我就要得到貴族封號和封地。不知道克裡默陛下會把什麼地方封給我。」   「最好是把我們這塊地封給你。」瓦地笑著說「我們就可以不交稅。」   「做夢吧你!」我把匕首綁到腿上「出發了!」   ……   到精靈的地方其實並不是很遠,但是我足足走了十幾天!不是我偷懶,是因為瓦地那個笨蛋把地圖的方向畫錯了……   「終於到了……」我倒在草地到,大口喘著粗氣「死瓦地!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不要動!人類!」   我轉頭看去,幾個男精靈圍住了我,做好了釋放魔法的準備!   「等一下!」我跳起來「我是來找人的!」   「我們精靈是不會和人類有接觸的。」一個精靈說「你在說慌!」   「我沒有說慌!」在武力威脅下,我高舉雙手「我找溫絲麗!」   「溫絲麗?」精靈繼續說「我們這裡有好幾個!」   「就是前不久回來的那一個溫絲麗啊!」   「你是誰?說出名字。」   「科恩*凱達」   「說慌!科恩*凱達是黑色的眼睛!」   不得以,我取下了眼中的水晶片……   我一直以為精靈們居住的地方一定是非常異類的,但是在溫絲麗帶我參觀一大圈之後,才知道真實情況和我的想法有很大的不同。   精靈們在樹上建起一個個互相以籐梯連接的樹屋,沒有過多的裝飾就和環境達到完美的和諧,看起來很平和。這和精靈們與世無爭的性格倒是很搭調。   溫絲麗看起來很高興,一路上和我說了很多話……   「前面就是我的家了」溫絲麗指著一個大很大的樹屋說「媽媽在家的。」   「這個嗎?」我問她「比其他樹屋大很多啊!」   「因為族裡的長老會常常在這裡和媽媽舉行會議啊」   「和阿姨舉行會議?」我不明白「你媽媽也是長老嗎?」   「不是的!」溫絲麗笑著說「是……族……長。」   「族長?!那溫絲麗你……就是……公主?」   「不可以嗎?」溫絲麗飛到空中「是不是我不像啊?」   「恩……頭痛……」想到和精靈公主一起生活了好幾年還不知道她的身份,覺的很沒面子「那瓦地他們……」   「瓦地是矮人頭領的兒子啊!還有文他們都是啦……」   「什麼……我靠……你們扮豬吃老虎啊!看我的厲害!!!」我伸出爪子開始追著溫絲麗。溫絲麗轉身飛開。   「哎喲喂呀!」我好不容易才抓到飛來飛去的溫絲麗,卻沒有留意腳下,摔在樹屋門口。   「媽媽,科恩來看我們了!」溫絲麗掙脫我的手,飛到精靈阿姨身邊說。   「是科恩啊,」阿姨還是那麼漂亮「讓我看看,摔到那裡沒有?」   「嗯,沒事沒事。」我尷尬的說,一邊晃著腦袋不讓阿姨的手摸到我的頭。雖然現在從身體上說我還沒有成年,但是心理上可不是一般少年可比。就算是這麼漂亮的精靈阿姨,我還是不願意讓他拍我的頭「阿姨好!」   「呵呵,」阿姨輕輕笑「看起來科恩長大啦!」   「嘿嘿……」我在傻笑。   「那你先和溫絲麗去吃飯吧。現在阿姨有事。」阿姨說「晚上阿姨來和你們說話。」   ……   「練到三級就不可以進步了嗎?」阿姨在檢查了我的身體後問「你自己感覺怎麼樣?」   「恩~~~用三級魔法的話,是沒有問題的。」我回憶著說「就是魔力不再增加,用不出四級的魔法來。」   「使用三級魔法流暢嗎?」   「很流暢!」我點點頭「我可以連著放幾個火球!」   「這樣啊,」阿姨皺起了眉頭「讓阿姨想想好嗎?」   「好啊!」我說「反正我也不急。」   送走了阿姨,我走下了樹屋。嗯,散散步也不錯啊。   「你在幹嘛?」溫絲麗不知從那裡跑來「沒事的話我帶你去看我的寶貝!」   「好啊!」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溫絲麗把我帶到一個小湖邊,滿臉得意。   「這就是你小時候常常看的湖嗎?」我問她。   「不止這樣!」溫絲麗急急的說「你再等一下啊!」   我躺在湖邊的草地上,看著夏夜的天空「還有什麼啊?」   「你看啊,就是這個!」   夏夜裡,映著繁星,一隻隻螢火蟲搖著發光的身體從草叢中飛出來。天上地下,到處都是點點螢光。   「噓」溫絲麗把一跟手指放在唇前,眼裡發出光彩,慢慢坐在我的身邊「不要吵到它們。」   我不否認,這樣的情景的確非常美,但是更吸引我的是溫絲麗現在的表情。在這裡,談談的憂鬱不再出現在她眼中,有的只是欣喜和歡樂。   「還記的我名字的意思嗎?」溫絲麗底聲的問。   「記的」我回答「就是現在這些飛來飛去的小東西。」   「討厭,這是螢火蟲!也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啊。」   「你知道什麼啊?黑眼睛笨蛋?」   「我知道,」我說「螢火蟲是你的朋友,湖水是你的朋友,天上的星星和月光是你的朋友,連現在輕輕流過的風都是你的朋友。」   「……」   看著溫絲麗驚異的表情,我突然發現,她……很美。   「教你一首歌,要不要學?」   「好啊。是什麼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溫絲麗唱著這首剛剛學會的歌,把頭靠在我的肩上,甜甜睡去…… 第二章 第六節 第二章 第六節   「我想,是你的身體本身造成了這樣的現狀。」精靈阿姨對我說,「你可能一生都無法逾越這個關口了。」   「也就是說,」我看著阿姨,「我一生都不可以用四級或四級以上的魔法了?」   「是這樣的,」阿姨說,「這對你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希望你可以面對。」   「沒關係啦。」我笑著抓抓頭,「比起我原來什麼魔法都不可以用,這樣已經是好很多了。」   「你能想得開就好。」阿姨笑著說,「現在我們就該以這樣的情況來想想辦法了。」   「你是說……我還有辦法可想嗎?」   「是啊,雖然對你來說現在是早了點,」阿姨說,「但是阿姨還是希望你可以進步。」   「是什麼辦法?」   阿姨拿出一本黃色的小冊子,十分鄭重的放到我手裡。冊子上的字我可是一個也不認識。   「這是什麼啊?阿姨?」   「這是我們精靈歷代族長的魔法手抄。上面並沒有什麼高深的魔法,」阿姨說,「但是每一代族長都寫下了自己對魔法的認識和見解,從一級到頂級的都有。」   「那麼!這……這應該……是。」   「對,這就是精靈手抄。」   「但是……這是精靈的寶物,」我困難的說,「為什麼我可以學習呢?」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阿姨的眼睛明亮又溫柔,「是全體長老的決定,你現在什麼都不用想,好好看看這本書吧!」   「可是我看不明白這些字啊!」   「溫絲麗可以幫你。」   我和溫絲麗在小湖邊坐著,溫絲麗手裡捧著書,一字一句的念給我聽。   「這是用什麼文字寫的啊?」我問,「我怎麼不認識?」   「你想知道嗎?呵呵。」   「是啊,我想知道。」   「呵呵,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啊!耍我?!」我裝做凶巴巴的。   「告訴你啦!」溫絲麗被我的樣子逗笑了,「你知道嗎?女性在精靈族中的地位是很高的。」   「我知道啊。」   「因為歷代族長都是女性,所以這本書就是用精靈女書寫的。」   「精靈女書?」   「是啊,是精靈族裡女性所用的文字。所以就算是這本書流傳出去也沒人認得。」   「……這個我知道了,你就先從一級魔法念起吧……」   溫絲麗念著,到疑難處停下來和我一起研究。到我不明白的地方就給我示範,自己不會的就拖阿姨來,阿姨不在就找長老……不管那系魔法,一直到我明白為止。   在她們的幫助下,我總算是明白了魔法的真正原理。對於魔法師來說,並不是以本身的力量來釋放魔法,如果那樣的話,就是一個大魔法師的魔力也撐不了多久。釋放魔法的關鍵是用自己的魔力來引發身體周圍本身就存在的魔法元素。比如說,要釋放一個火系魔法,你先得確定周圍有足夠的火元素,再決定以什麼形態來使用,是放火球呢還是放火牆。最後以身體裡存在的魔力為火種聚集它們,並加以控制。形態越複雜的魔法對魔法師魔力的要求也就越高。   我的魔力不足,對使用四級魔法根本就有心無力。精靈長老們就加強我四級以下魔法的訓練,讓我彷彿回到了在大魔法師威伯手下混飯吃的日子。不,簡直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別一方面,由於有這麼多漂亮的「阿姨」陪我練習,所以……我的進步也是有目共睹的。   首先,是我的魔法和武技的結合達到了非常和諧的程度,可以右手揮刀劈砍左手釋放魔法。再就是受到我前生「靈活多變」的戰術影響和廣闊的物理知識,我在魔法釋放和防禦上的靈活性簡直無人能及。   說起「靈活多變」,在這個世界裡,常規,權威的地位實在太高了。只要有一個人創建了規則,其他人就只會遵守,只想著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去追趕,無數人都想爬到頂端。從來不會去想這個規則是不是正確,是不是合適自己。更不敢說超越。與中國近代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人人都不敢打破條條框框,結果呢?五千多年來無比燦爛的東方文化在西方短短的百年努力下敗下陣來。   無論是小學,中學,大學,軍隊……我前生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要敢進取,敢懷疑,敢超越!不要相信權威,那是發展的拌腳石!沒有發展,就沒有進步,沒有進步,哼哼,就會被人百般凌辱,受盡欺壓。   現在有這麼多人陪我練習,有這麼多詳實的資料供我研究,我沒有理由不廢寢忘食的投入其中……毫不在意天氣慢慢的轉變,身上的衣服也慢慢加厚……   「科恩,休息一下吧。」溫絲麗給我擦著頭上的汗。   我把配刀插在地上,大口的喝著水。   「媽媽說的」溫絲麗說,「你父親來信了。」   「說些什麼。」我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和精靈箭手對練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真痛快!   「說呀!」溫絲麗用手指點點我的頭,「你該回去了。」   「嗯?」我皺皺眉頭,「這麼快?」   「還快呀?都快到春天了!」   「對哦!呵呵,說的也是。」   「我想,你現在回去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為什麼?」   「你自己不知道嗎?呵呵。」溫絲麗笑的像一朵正在盛開的花,「你的身體變得更高大、更強壯了。」   「嗯!那麼,」我靠近她的耳朵,「搶走溫絲麗應該不成問題吧?」   「說什麼呀!」溫絲麗俏臉通紅,「你喝酒了嗎?」   這一段時間以來,我前生的性格特徵越來越明顯。也許是本能吧,常常和溫絲麗開些玩笑,而剛剛這句話就是溫絲麗在臉紅無數次以後想出來對付我的。   「看到你越來越漂亮,我的心裡就充滿了危機感。」我說,「要不要我先去給阿姨說把你……」   「你真的喝多了!」溫絲麗一跳,在後面推著我的背,「媽媽叫你去!」   「耶!」我哈哈笑著,「看起來是個好機會啊!」   「你要是敢在媽媽那裡亂說話!」溫絲麗說,「我就不理你了……」   在和阿姨進行了一次長談後,我瞭解到現在外面大致的形勢。聖殿在各國都加大了供奉,通常都是三倍。這樣的現象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我們信仰的聖殿正在組織策劃,準備進行戰爭了。   「所以,你這次的封號和封地是很重要的。」阿姨說,「現在在帝國,合適封給你的土地不是很多。你這次去聖都要盡量爭取好一點的,大一些的,需要遠離戰場的封地。」   「可是陛下會封給我這樣的地方嗎?」我說,「我的倆個哥哥的封地都很小啊。」   「陛下對你家的信任是無人能及的。在你生日的那個月,只有倆個人受封。如果你努力成功的話,你就會得到這一塊地。」阿姨的手指點在地圖上,「就在黑暗森林和死亡之海之間,和暗月遙遙相望!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就是說,」我抬頭看著她,「我可以和父親聯成一片!」   「是的!」阿姨用讚賞的眼神看著我,「如果成功的話,不但是我們精靈,還有翼人,矮人,沙族,吸血族還有其他的民族都可以在這裡繼續生活而不被捲入戰爭!」   「這樣嗎?」我問阿姨,「那個和我一起受封的是誰?」   「你父親說,」阿姨停了一下,「你的老朋友,右相二小姐麗沙的表哥,列卡!」   「他的腿好了嗎?」我的心酸了一下,「怎麼這人老是和我搶東西。」   「聽說他以很優秀的成績從皇家學院畢業了。」阿姨凝重的說,「你千萬不可以大意!」   「我知道……我知道……」我站起來,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抓著窗格,眼睛看著窗外的斜陽,「我知道……」   嘴裡說著沒有意義的話,眼睛一瞟,卻看見溫絲麗躲在窗下偷聽。   我張大嘴看著溫絲麗,溫絲麗一臉驚恐的回望著我,然後就聽到「嗖」的一聲,溫絲麗跑了……   ……   整裝待發了!   我看著溫絲麗「嘿嘿」的笑,溫絲麗臭著一張臉不理我。   「阿姨!」我對精靈阿姨說,「我走了!」   「路上小心,」阿姨說,「讓溫絲麗送你,你再迷路可不好。」   溫絲麗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在我前面,我心裡可真是樂開了花。想起她在窗下小貓般的表現,我就想笑。   「都怪你!」溫絲麗轉過頭來說,「害我被抓住!」   「嘿嘿!」   「你笑什麼啊?」   「你不要想打人嘛!」我抑制住強烈的笑意,「誰叫你跑去偷聽……」   「你!」溫絲麗轉過頭不再說話。   「前面就是出口了,你就從這裡走就好!」   「不要生氣啦」我站在溫絲麗身邊說,「你看,你給我的冰淚石一直都掛在我的項鏈上。」   握著還帶著我體溫的冰淚石,溫絲麗臉上才露出一點點笑意。   「哼,」她說,「你要是敢把它弄丟了……你就會很慘哦……」   「知道了!」我握到溫絲麗的手,「在這個時候,你不想說點其他什麼話給我聽嗎?」   「有啊!」溫絲麗眼中閃過狡捷目光,「好好保重身體啊!」 第二章 第七節 第二章 第七節   狠狠的教訓了瓦地,我帶著大師為我打造的一大堆武器上了路。   還好叫瓦地這小子給我「搞」來了倆匹馬。雖然不是什麼日行千里的良駒,但是湊合著還能用。想起瓦地把馬交給我時的眼神,我就想笑,玩我?不給你看看老大的厲害才怪!   見到久違的兄弟們真好,雖然一見面就被大家圍住問長問短。看到我帶給他們的黑鐵劍,所有人都開始大呼小叫起來。   「喵喵~~~」傑克學貓叫,什麼時候染上的毛病?「這真是黑鐵的嗎?」   「恩……」特納西大叔拿起一把雙手劍仔細查看後說,「是黑鐵劍!」   「乖乖~~~」瑪法吹著口哨,「我也有屬於自己的好武器了。」   「看來你這次的收穫不小啊。」威伯大叔說,「魔法怎麼樣?」   「魔法啊,」我笑笑說,「有進步!」   「這幾柄劍為什麼這麼華麗啊?」凱麗抬起頭問我。大半年不見,她和菲琳變得越來越漂亮了,臉色紅潤,皮膚白皙,五官俊秀,身材嘛……火暴……   「這是給父親的,這是給力克和西夫塔的!」我介紹給大家聽,「因為是隨身配劍,所以很華麗,但是材料都是一樣的。」   「唰!」海爾特一劍劈在木樁上,木樁一分為二。   「真厲害呀!」莫亞撫摩著劍身,「老大你的怎麼樣?」   「我的也一樣。」我手裡握著我的刀,「我要用它打出我的天下!」   六月的聖都是很炎熱的。在刺眼的陽光照射下,所有的人提不起精神。耳邊都是煩人的蟬鳴,感受不到一絲風,我的心情無比浮躁。   我們在一個月前就住進了克裡默陛下安排的住處。昨天菲謝特還來給我鼓勁,這傢伙一點沒變,還是一幅不正經個摸樣。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他。   「你得小心,」菲謝特說,「列卡是以皇家學院今年的第一名的身份畢業的。」   「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地方嗎?」我問,「魔法?武技?」   「武技啊!我看過的。」菲謝特心不在焉的把玩著酒杯,「真的很厲害!」   「對了,我有東西送你。」我想起叫大師給菲謝特打造的劍,「好東西。」   「我可不能接受,」菲謝特看看我疑惑的神情笑著說,「我是王子,平時是不可以接受禮物的。要給我,等我登基那天吧!」   「呵呵,好吧。」我說,「不過你別想我給你這個臭小子下跪什麼的……」   「不跪?」菲謝特邪邪的笑,「小心俺把你頭髮拔光!」   「試試看啊,」我分毫不讓,「誰拔誰還不一定呢!」   「還是說說你明天和他的比試吧!」菲謝特說,「其實我真的有點擔心。」   「我不擔心。擔心有什麼用?」我回答他,「該我面對的,我始終都要面對啊!」   「你一定要成功啊!」菲謝特湊過身來說,「等你有了好的封地,我們一起來實現你的想法!」   「你準備好東西為了慶祝吧!」我推開他,「我肯定會成功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我對是否真的可以打敗列卡可真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不管了!」我對自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穿著貴族禮服,腰間掛著大師給我精心打造的禮儀配劍,臉上不卑不亢。我跟在父親後面第一次走進的皇宮。   皇宮很大,很美,也很壓抑。   「維素*凱達閣下,請你和令公子走這裡。」給我們領路的內侍說。   我的腳踏進了一個裝飾極為豪華的大廳。舉目看去,四壁掛著大幅的油畫和金銀倆色的裝飾品,地上是袢蛜貒蚢炷袌A艷的紅色地毯,所有的物品都擺放的規規矩矩。   「陛下到!」內侍那拖著長長尾音的語調讓人很不爽。特別是俺現在是跪在地毯上。   「各位,」這是陛下的聲音,「你們都起來吧!」   「今天是個好日子,」陛下穿著全套的皇家套裝,這樣的裝扮看起來是非常威嚴的,「因為我的帝國又可以在今天增加倆名新的貴族。」   我踏前一步,停起胸膛,看都不看我身邊的另一個人。   「科恩*凱達!」我把右手放在左胸上,「向陛下致意!」   「好的!呵呵,」陛下笑著說,「看起來你很有精神啊!你學會武技了嗎?」   「回陛下,我學會了!」我大聲回答「而且還不錯!」   「好!」陛下站起來,「不愧是暗月三公子,希望你對得起你父親。」   陛下向我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張冊封文書。   我單膝跪下,右手抽出長劍,靠著臉向上舉起。   「我以克裡默*夏麥的名義,以神給與我的權利,封科恩*凱達為侯爵。」克裡默陛下開始念起來,「希望科恩*凱達侯爵遵守貴族規定,以…………」   長長的冊封儀式實在很讓人鬱悶,可憐我還得做出一幅無比虔誠的模樣。煩,很煩!   在我之後,列卡也經過了和我一樣的儀式。現在剩下的,就是決定我們的封地了。   「陛下,」左相先開口,「現在帝國閒置的土地並不多,你想把那倆塊地封給倆位侯爵呢?」   「我想,」高高在上的陛下說,「暗月旁邊那塊地封給科恩*凱達,至於列卡嘛……我會把離科恩*凱達封地不遠的那一塊給他。」   「陛下,臣認為這樣不是最好的辦法。」左相說,「暗月旁邊的那塊地異族眾多,民風強悍,而科恩*凱達侯爵的實力嘛……呵呵,好像不是很強啊。」   左相看看面無表情的我,繼續說,「而列卡侯爵就不一樣了,我們這位新進侯爵具有優良的傳統和堅強的性格,而且是以第一名的成績從皇家學院畢業。有這樣的人才為陛下管理這塊土地,我相信是最好的選擇。」   我臉上沒有任何波動,斜著眼看了看父親,父親對我微微一笑。   「那麼,」陛下慢吞吞的對左相說,「你是認為科恩*凱達不合適管理?」   「當然,科恩侯爵的能力還是有的,」左相說,「另一塊地民風淳樸,商業發達。正好是文職貴族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你媽媽的!」我在心裡暗罵,「你還不是惦記黑暗森林的礦山!」   「剛剛科恩*凱達侯爵不是說過了嗎?」陛下說,「他已經學習過武技了,而且還不錯。」   「是,臣聽到了。」左相滿臉笑容,「而且臣也深信不疑。但是……臣想,科恩*凱達侯爵還沒達到列卡侯爵的程度吧?」   干!笑面虎。再讓你說下去俺連屁股大的封地都得泡湯!   「陛下!」我先向陛下行禮,「臣有個想法。」   「科恩*凱達侯爵,」左相笑著說,「在你沒有封地前,你還不可以自稱為臣!」   我靠!又被這個衰人擺了一道!   「啊!我對我的疏忽感到十萬分的慚愧和抱歉。」這樣子說話真是既辛苦又肉麻,「不過,我還是希望陛下和各位大人可以聽聽我的建議。」   「嗯,」陛下點點頭,「你說吧。」   「是。」謙恭的象陛下行禮後我伸直了腰,「我想和列卡侯爵做公平比試,方法嘛,就由列卡侯爵選。如果我輸了,我就放棄封地!不知道列卡侯爵……」   看著我挑釁的眼神,列卡頭上的血管顯了出來……   「好!我同意!比武技!!」這傢伙咬著牙說,「我輸了我也放棄封地。」   嘿嘿,看起來列卡這傢伙的修養不怎麼樣啊。好吧,我就再給你加點火。   「陛下,各位大人。我非常高興列卡侯爵接受了我的建議。但是……列卡侯爵的腿骨好像受過傷啊,」我微笑著說,「不知道好了沒有哩~~~」   「你!」列卡完全上當了,雙眼噴出我怒火就快要把我溶化。   「列卡侯爵,這裡是皇宮。」我的微笑依然,繼續挑釁,「請注意你的儀態,好嗎?」   左相狠狠的瞪了一眼就快破口大罵的列卡說,「臣完全同意科恩*凱達侯爵的方法。」   「好!既然你們都同意,就比試吧。」陛下說,「為了更有意思,就把倆人的封地合在一起封給勝利的人,而且勝利的人還可以加封為子爵。」   人家說皇帝都是老狐狸,這話可真不錯。看到我成功激怒了列卡,陛下馬上就加大了價碼。好東東,我喜歡!   「那就這樣吧,」陛下站起身來,「吃過午飯,我們在西花園看倆位侯爵的比試!」   …………   …………   在內侍的幫助下,我穿起了護甲。以前我可從來沒穿過這東西,很重,而且很不方便。看看時間差不多到了,我提著刀從準備的房間裡走了出來。本來我來這裡是沒帶刀的,這刀是父親叫人從住處送來的,刀鞘上還有幾個字「加油打扁列卡」。一看就知道這句話是那幾個寶貝每人寫了一個字組成的。有的字還看得過去,有的字就不敢恭維,真是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列卡比我早到了一刻,低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怎麼?不激動了嗎?靠!看俺再次讓你燒起來! 第二章 第八節 第二章 第八節   「據我調查的結果。」菲謝特說,「列卡是個容易衝動的人!」   我想起昨天和父親,還有菲謝特商量對策時的情形。   「雖然他武技很好。但是心理素質並不怎麼樣,而且還有死穴!」   「是什麼?」父親問菲謝特。   「當然……是左相二小姐麗沙啦!」菲謝特看看我笑著說,「這位小姐在和我們的科恩先生解除婚約後就像是一匹沒有約束的野馬。成天的瘋來瘋去,身後天天都跟一大票男人……列卡為了這事和麗沙大鬧不下十次,二人每次都是不歡而散。列卡對這位千金小姐是既不敢打又不敢罵……」   「哈哈!沒想到列卡也有這一天。」我笑著說,「這倒是個好道具啊,怎麼能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看起來我兒子還不笨。」老爸喝著紅酒,「嘿嘿,你放手去幹,大臣中有很多人是支持我們的。特納西說過你的武技在同齡人中是沒問題的。陛下已經明白的對我說過希望把暗月旁的地封給你。所以是左相一定會干涉,列卡現在就是他推出的一張牌。」   …………   …………   我們比試的西花圓裡已經空出了一大塊地,周圍坐滿了人。最好的位置上有幾張椅子是空著的,那是陛下夫婦的座位。   「嘿嘿,列卡。」右手握著刀柄,把刀靠在後腰上,左手抓著刀鞘尾部,我對列卡說,「聽說你這段時間很忙啊。」   「……」列卡閉著嘴。   「麗沙小姐是越來越漂亮了,有很多追求者哦。」我笑了笑,繼續說,「人人都想得到她,嗯,名利雙收哦!」   「科恩*凱達侯爵!」左相坐不住了,「請你不要說這些無聊的話!」   「我說左相,」父親站起來說,「倆個孩子在比試前說說話有什麼不行的?你就不必過多干涉了吧?」   「但是科恩*凱達這是在干擾列卡!」左相身邊的椅子上跳起一個人。   「陛下不是給他們時間準備了嗎?」一位滿臉鬍子的總督說,「既然出來了就表明是準備好了不是嗎?」   「是啊!」父親對左相說,「要不要再讓列卡回去準備一會。」   「我沒異議!」我大聲的和父親一唱一和,「如果列卡認為自己真有不妥的話。」   「你…………。」列卡像是被左相狠狠教訓過,到現在仍然能控制著自己。不過這個皇家學院的高才生顯然沒接受過吵嘴的訓練,看看他緊咬「銀」牙的摸樣就知道是菜鳥一隻。   他不會吵,但是在官場打滾幾十年的左相一干人可是把這個練得爐火純青。怎麼可能看到自己人吃虧?雙方立時引經據典,指手劃腳。唾沫橫飛,你來我往。剎那間,西花圓變菜市場……反倒沒我什麼事了。   正當倆方吵得不可開交時,內侍一聲長號,陛下來了。   大家停止了爭吵,跪下迎接。陛下倒像是對這樣的事司空見慣,逕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納捨爾皇后對我微微一笑,接著坐下。菲謝特面無表情的站在後面,伸出右手,母指豎起來對我晃了一下。   「準備好了嗎?」宮廷侍衛長問我們,「倆位?」   「好了。」我說。   「沒問題!」列卡咬牙切齒的說。   「那就開始吧,先告訴你們。」陛下對大臣們說,「在他們比試中你們可都管好自己的嘴。」   克裡默陛下從懷裡拿出一條潔白的絲帕舉起。看了我們一眼,一鬆手,絲帕緩緩飄落下來。   「嘿嘿。」列卡的嘴角向上牽了牽,拔出了雙手劍。把劍鞘丟在地上。   「來吧!」看到絲帕落地,我對列卡說。   「啊!」列卡一聲大叫向我衝來,雙手劍高舉過頭。   「第一劍是用來試你的力量的!」特納西大叔的話在我心頭閃過,我拔出了刀,站著沒動。   距離不遠,轉瞬即到。   一聲巨響,我以刀身中部和列卡劍刃根部砍在一起……恩,佔了個小便宜。   「按照規定,第一劍後雙方得分開。」特納西大叔在給我講解貴族比試規則是說過的,「比試現在才算是真正開始!」   「我會打斷你的骨頭!」我們的武器錯在一起,臉對著臉。和現在說話的列卡的眼睛比起來,牛眼睛可不算什麼。   「我相信,」我低聲說,「但是我聽說麗沙小姐的第一次沒有給你啊?」   「這個不用你管!」列卡楞了一下,「廢物。」   「現在這個稱號該給你了!」我笑的像個魔鬼,「那賤貨已經半點朱唇萬人嘗了嘛!」   隨著眾人的喝采聲,我們分開……   在這之前,我仔細研究了今天的戰術,對列卡使用的武器和武技都仔細推敲過。一個使用重武器的人最重要的是要掌握主動,保持住進攻,防守及呼吸的節奏就可以大量節省體力。不管列卡的武技有多好,畢竟他也只有十六歲。耗完他的體力,我就贏了一半!   列卡開始了進攻。   攻勢猛烈,重劍夾帶著劃破空氣的嘯聲一次次劈在我的刀上。精心打造的開山刀開始顯現出它的優點了。我每一次格擋列卡的劍,在碰撞的那一剎那,刀身就會以極輕微的一下抖動卸去大部分的衝擊力。   「十一!十二!」我一邊數,一邊稍稍後退著。   周圍的叫喊聲越來越大,列卡在喝采聲中已經攻擊了我足足二十三次!   「該完了吧!」就算是有如此好刀,我的手也有些發麻了。   列卡的劍再一次橫切過來,我閃身避過,列卡的劍卻在身體前滯了一下。   「機會!」我右腿一蹬,趁列卡的劍沒有回到胸前的時機,刀身平舉,直刺過去。   列卡來不及回劍,只有退後一步,同時扭腰把劍往後拖,險險的用靠近劍柄的部位擋住我的刀。   收刀回來,我往右邊踏出一步,手中的刀向列卡的左肩砍去!   列卡再次急退,豎起劍身來格擋。   沒等刀劍互擊,我的刀在空中已經改變方向,削向列卡的左腿。   「噹!」的一聲,列卡雖然擋住了我的刀,但是呼吸也急促起來。怎麼?這樣就喘氣?還沒完呢!   刀在空中劃了半個圈,這次的砍向右邊……   看得出來,列卡很緊張。我每一刀都逼他用雙手劍做大範圍的急速運動,使列卡的體力消耗的非常快。但是,我沒有打算馬上結束這場比試,欲速而不達的道理俺還是知道滴~~~   「噹!」列卡再次擋住我的刀。不過這次,我是放慢速度故意讓他擋住的。   「當一個人的信心開始消失時,失敗就和他簽定了契約!」這是誰說的我已經忘了,不過是有這麼一句話來著。從現在開始,我要摧毀列卡的信心。   在擋住我這一刀之後,列卡難的的笑了一下,以為我也後續無力,準備再次進攻了。   我把刀向後收了收,然後重重劈向列卡的劍,他的劍正在後移中。因為浪費了過多的體力,他的動作變慢了。   刀劍再次撞擊在一起,列卡的劍往後蕩去,一臉驚駭。   再一刀劈過去,同樣的姿勢,同樣的速度,同樣的時機……   一連七刀,列卡硬撐著劍在同一位置接了我七刀。我知道,他雙臂肌肉已經拉傷麻痺了。   「最後一刀!」我看著列卡,眼中露出凶光。   一刀揮去,繞過他的劍身,劈在他身體左邊。   列卡的劍停在半空,楞住了。 第二章 第九節 第二章 第九節   刀自下而上,從右到左撩了上去。劃過列卡的大腿、小腹、右胸後擊飛了他的劍。   傷口不深,但是卻非常的寬,血從裂開的護甲中流了出來,在他身體上連成一條線。列卡看著我,木然的眼光漸漸變得灰暗,雙手緊緊捂在傷口上,一步步退開,「噗」的一聲坐倒在地。   這是下撩刀。   不管在那個國家的武術中都有這種招式。名稱也許不一樣,但是動作是一樣的,都是從下向上撩,非常陰險毒辣。   我下手時還不夠狠,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用刀從他雙腳之間拉上去把他破成倆等份。但這是皇宮,是貴族間的比試。要是真那樣,說不定又「嚴重違反了做為一個貴族最起碼的風度和修養。」我還不想拿這個剛剛到手的爵位開玩笑。   快速的動作沒讓刀鋒上沾上一絲血跡,我還刀入鞘。   「比試結束!」侍衛長大聲說道,「科恩·凱達勝!」   身邊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宮廷魔法師急步跑過來為列卡治療……   「我宣佈,」陛下站起來說,「倆塊封地都封給今天的勝利者,科恩·凱達子爵!」   被擊飛的劍掉下來,插在離左相不遠的地方。左相一干人臉色蒼白。   「陛下,臣有個提議。」父親說,「倆塊封地之間還是有一定距離。這樣不是很好管理啊!」   「維素·凱達總督!」左相聲色具利,「有本事拿到這倆塊地就要有本事管好它!」   「左相閣下,」父親的心情看來不錯,「我們應該給初次進入政壇的年輕人一些方便吧?這不是左相閣下一直提倡的嘛?」   「你們不用再說了。」陛下說,「我已經想好了。」   「陛下!請你慎重!」左相急了。   「倆塊地之間的確有一段距離。鑒於這樣的情況,」陛下慢慢說出了決定,「我決定把倆塊地及中間地帶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城邦。名字嘛,就用黑暗森林的名字,叫黑暗城好了。任命科恩·凱達為總督。」(注1)   「陛下!不可以這樣!」   「不用再說了!我明白你在想什麼!」陛下的臉上有一絲不快,「既然你一開始就同意倆個年輕人以封地為賭注比試,現在就應該接受這個結果!這是我的決定!」   「是……」左相搖搖欲墜,「遵……命。」   「科恩·凱達。」陛下對我說。   「啊,是!」   「從現在起,你就是黑暗城的總督了。」陛下說,「我給你三年的時間整頓治安,肅清地方。三年後皇家開始從你那裡徵稅。你具體怎麼去治理誰也管不了,但是辦砸了……你自己想想吧!」   「是……臣遵命!」我的天啊……要我管一個城邦,砍掉我的頭不是更方便?   ……   「怎麼了?」菲謝特拍著我的肩,「你現在是總督啦!高興一點好不好?」   「是啊!」凱麗說,「一回來就是這樣子,我還以為他打輸了。」   「嗯,老大!」瑪法湊過頭來,「你現在是總督,是不是也給俺……嘿嘿。」   「嘿嘿……」我也笑,「嘿你個頭,我把總督送你怎麼樣?!」   「科恩,」父親說,「不要煩惱嘛,這是好事。」   「老爸啊!」我叫苦,「我只以為是封地而已,怎麼知道陛下還要我做總督啊!」   「不好嗎?」菲謝特說,「一家人出了倆個總督,這在整個帝國來說都是很少見的。」   「老兄!自己的封地隨便怎樣都可以,」我對著菲謝特大發牢騷。「可總督是要做事的!」   「喂!你有點自覺好不好?」菲謝特用手指點著我的頭,「你不是很多理想嗎?跟我說過那麼多!」   「說說而已,」我撥開他的手,「你就相信?」   「好了好了,你不是還有三年的時間嗎?可以慢慢來。」父親說,「老實說我也沒想到陛下會封你為總督,應該是誰都沒想到,今天的事發生得太快了。左相那邊一點準備都沒有。陛下這手可真厲害!」   「啊?老爸,是怎麼回事?」   「你當然不明白,讓我說給你們聽。」老爸說,「因為你那塊地有些麻煩,所以一直就沒有加入帝國的建制,而帝國只當它是一塊飛地。除它之外,基本上帝國其他地方都是在總督管轄下。現在,這些總督分成了倆個派系。一個是我們的王室派,一個就是以左相為首的神殿派。」   「啊?還有分派系?左相算什麼?」我問,「陛下不滿意他,一刀砍了不就好了?」   「問題就在左相身上。」父親很嚴肅,「左相是神殿下派在帝國的官員!」   「神殿……下派?那是什麼?」   「在重要的國家安插官員,這是神殿的傳統。」父親說,「可以更好的控制下屬的帝國。」   「這樣啊?」   「而且左相是個有野心的人。」父親壓低了聲音,「這些年來建立了自己的勢力,有坐大的危險!如果這次再讓他控制了你的地,我們就很被動了。陛下這樣做,是在削弱和限制左相的影響。」   「你們看!」父親打開地圖,用手指著,「你的封地現在幾乎和暗月一樣大,而且還有很長的海岸線。這裡是異族的聚居地,人煙稀少。這裡呢,原來就是一個商業城,以和異族的商業和海運就發展出來的一個城市……」   「老爸,為什麼帝國不早點在這裡下派總督啊?」   「一、異族的問題沒有解決。二、誰都想要。」父親笑著說,「每次加封的時候都要爭,倆邊都沒爭下來!這次多虧那個列卡了,左相一定是想他有這個能力贏過你才答應把這塊地擺出來的。」   「我明白了!」我大聲說,「其實你在一直都在暗中管理這塊地對不對?」   「這是你說的,我可沒承認!」老爸打哈哈,「陛下這次可是找了個好機會!」   「那還是你去管吧!」我說,「我可不會!」   「不可能!」父親說「我有更多的事要處理,這地方可就交給你了。我可以給你些幫助。」   「那我該怎麼做?」   「你可以任命下級官員,組建維護治安和打擊土匪的軍隊。」父親說,「日常的事務你說了就算,三年後上繳稅收就可以了。」   「說起來也簡單嘛!」   「說起來,你有異族的良好關係,也不是很難。」父親說,「難的倒是這個叫萬普的商業城。這個城都是由商人和勞工組成,你以後的稅收主要就是來源於這裡。但是商人裡有很多也是本國的貴族,加上左相的干擾,會給你帶來一些麻煩。」   「哎呀……頭痛啊!」我說。   「別裝摸做樣了!」父親打了我的頭,「好好準備一下!明天出發!」   「不用這麼急吧?」我說   「怎麼不急?」父親說,「你現在的黑暗城在哪裡?」   「啊?」   「臭小子!你得馬上去選址建立你的黑暗城啊!」   「這麼說,」我腦中亂了起來,「我白手起家啊?」   「答對了,乖兒子。」   ※癒癒癒癒   注1:貴族一般不直接參於對自己封地的日常管理,管理日常事務的是總督或者其他官員。封地的產出除了向皇家上繳外和維護日常官員的花費外,其他全部歸貴族所有。封地的賤民和奴隸也屬於貴族。 第二章 第十節 第二章 第十節 「科恩,你要記住。」父親的話迴繞在心頭,「在這個世界上,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你這次建城,不必拘泥成規,要選一個好地方。規模大點沒關係,一切有我和陛下。」 「不必拘泥成規?」 「進可攻!退可守!」父親低聲說,「一切情況都要考慮到!」 「一切?」 「我們是處在倆種勢力的最前沿,危險很大。」父親說,「而且現在左相氣焰囂張,誰知道他什麼時候不會在我們後面來上一刀?」 「我明白了!」我說,「你放心吧!」 「你不明白,當一個總督可不是這麼簡單。你現在又是有爵位的,遇到什麼麻煩解決不了的話。」父親摸著我的頭,「你可以發發貴族脾氣矇混過關,或者耍耍賴敷衍也行,年輕人嘛!」 「這樣都行?」我非常吃驚! 「那你以為為什麼人人都想當貴族?」 「不是因為貴族有處夜權嗎?」(注1)我嬉皮笑臉,這是跟文學來的。 「找打!」父親笑罵,「你敢這樣,看你媽不把你吃了!」 ………… ………… 一個月後,我和著兄弟們帶著衛隊風餐露宿,找到了這樣一個地方。 大家站在一個小山頭上,看著眼前的一大塊平原。 「老大,你肯定是這裡了嗎?」海爾特說。 「是的,」我回答他,「在整個封地來看,這裡是最合適的。」 「老大,這裡很普通啊!」莫亞回過頭來,「我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 「是啊,」瑪法說,「老大你跟我們說說好不好?」 「我們先從地理位置說起。」我示意傑克打開地圖,「這個地方處在黑暗森林和死亡之海之間,不遠就是商路,距出海口也不是很遠。交通便利,可以發展成一個商業城市。」 「商業城市?」 「就是可以賺很多錢!」 「接下來,我們從戰略角度看。」看著兄弟們似懂非懂的點著頭,我心裡苦笑,看來該給他們補習補習了。 「這塊地很平整,但是周邊卻是丘陵。前方不到倆百里就是沙漠,後面是森林和高山。可以說,這是一塊攻守皆可的好地方。」 「可是我們又不是在國界上啊,」傑克說,「為什麼要做軍事上的準備呢?」 「問得好!」我誇獎傑克,「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雖然我們不是在國界上,但是我們前面的那幾個草包總督可不怎麼樣!我看過戰爭記錄,敵人曾經打到過我們的聖都!」 「這樣啊!」 「是的!我們這裡雖然是後方,但是還有海岸線需要防守。」我繼續說,「而且,左相那個老不死的肯定不甘心我們得到這塊封地。他會用什麼方法來對付我們?我們可要早做準備。」 「老大,你是說左相會……派人來攻打我們?」 「這個不一定,總之你們記住一點就好。」我說,「不是我們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敵人!」 「知道了!」 「第三,」我接著說,「我們的城市要建成一個比較大的規模,就必須有農業上的支持。你們看,我們這塊平原,土地肥沃,河流縱橫。只要有足夠的農民,養活一個區區五十萬人的城市簡直就是小意思。」 「五十萬?那是多少人啊?」莫亞問。 「這樣對你們說吧,聖都的人口是八十多不到一百萬。」 「可是老大,」海爾特說,「我們到那裡去弄這麼多人?」 「不用擔心,我們有異族兄弟,暗月那邊還有很多難民。」我笑了笑,抬頭看著天空,「不管在什麼地方,在什麼時間。人,都是多如牛毛,一錢不值的。」 「老大,」海爾特說,「你說什麼?我們不明白啊!」 「海爾特,你想,這個世界上有多少賤民?多少奴隸?」 「我不清楚,老大。但是肯定有很多。」 「如果我們給他們吃,給他們穿,給他們希望。」我看著海爾特,「一個五十萬的城市裝得下他們嗎?」 「我……不知道……啊!」海爾特眼睛都快掉下來了。 「現在不說這些了,海爾特!」 「是!老大。」 「你帶一對衛兵和我的手令去聯絡矮人族和精靈族。告訴瓦地和溫絲麗這裡的一切,我需他們的幫助。矮人負責石料,精靈負責木材。隨便再通知吸血族就好。」 「好的!」 「莫亞!你去沙族和翼人族,一樣的任務。叫文和莫加迪出工匠!」 「是!老大。」 「你們倆立即出發!半個月必須完成立一切,帶回我需要的東西!」 「老大,那我們倆幹什麼?」 「瑪法,我會在三天內把黑暗城的設計草圖給你,你待在這裡協助進行前期的準備工作。傑克和我在三天後回聖都!」 「我們回去幹嘛?老大?」 「去要錢!」 在此後的三天裡,我把自己的第一個城市設計了無數次。調動我記憶裡不多的建築知識,參考我所知的城市規劃模式,一次次修改,一次次反覆。最後終於定型。 圖紙上的黑暗城,縱橫十里。城市中以倆條大道劃分成四個部分,每部分再用幹道劃分成若干小區。排水,衛生,給養,防衛……只要我想到的,都在這個城市設計中體現出來了。 相比之下,城牆就比較好設計了。大筆一揮,一高一矮,雙層,四個城門的城牆就出現了。 把圖紙交給瑪法並詳細解說了一整天,才覺得我的設計一般人可不是很明白。沒辦法,又在圖紙外寫了幾十張說明文字。對圖紙的每一項設計都做了詳細的解釋。又被耽誤了一天,看來以後做事也要把我超前的思維和別人的接受程度計算進去。 ………… ………… 我和傑克騎著馬飛奔在前往聖都的路上,後面的衛隊緊緊跟著,這是父親調給我使用的。甚至其中有些人還是看著我長大的。比如說……麥澤大叔。 「老大,」傑克在身邊說,「我們為什麼這麼急啊?」 「我要趕在老爸回暗月前趕到!」我頭也不回,「有老爸幫忙,我們可以多搞一些錢!」 不再說話。日復一日,馬不停蹄。再次看到聖都時,一行人在晚霞中滿面浮塵,比難民好不了多少。 對我來說,聖都的城門是熟悉而又帶有親切感的。但是現在站在城門下的我心情可不怎麼樣,因為……我被人擋住了。 擋住我的是個步兵隊長,自我感覺良好的樣子,一身步兵輕甲擦的錚亮。手握著掛在腰中長劍的劍柄,對我們說, 「城門馬上就要關閉了!不得進入!」 「馬上就要關,那就是還沒有關!為什麼不讓我們進?」一路上有麻煩都是由麥澤大叔出面交涉。 「你們拿著武器!我說不可以進就不可以進!」 「我們是黑暗城總督的衛隊!總督就在這裡!讓我們進入!」麥澤大叔具理力爭。 「我說了,你們不可以進入!就是暗月總督來了也不讓進!」 連著幾天的長途旅行已經讓人很疲憊,又擔心父親提前回到暗月,心情本來就不是很好。再加上一個小小的步兵隊長人摸狗樣的站在面前,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催馬前行,來到麥澤大叔的身邊,仔細打量著這個步兵隊長。 「總督閣下,對不起。」麥澤大叔對我說,「聖都的衛戍部隊是這個樣子的。」 「不用道歉,麥澤大叔。」我笑笑說,「這不是你的責任。」 「我是科恩*凱達!我現在以總督和子爵的身份命令你讓我們通過。」我對步兵隊長說。 「對不起了!閣下。」這衰人看了一眼說,「本人只聽從城防部和兵部的命令。」 「總督閣下,」麥澤大叔湊過來對我小聲說,「城防部和兵部都是左相派系的人。」 我點了點頭,看來今天這事不太好解決了。 越來越大的爭吵聲驚動了越來越多的人圍觀。有路過的行人,有城裡的居民,連頭頂城牆上的衛兵都探出頭來看。步兵隊長一臉得意……以一個隊長的身份擋住一個貴族總督一定是件很值得誇耀的事情吧?但是對我而言,被一個小小的隊長擋了駕,我在聖都的名聲可就不大妙了…… 「你真的不讓?決定好了?」我向手下打了個準備動手的眼色,「我們可是有緊急公務。」 「閣下的緊急公務明天再說吧!」 聽到這句話,想都沒想,我手中的皮鞭就抽在他臉上…… 「啊!」衰人雙手捧著臉,大聲嚎叫。 「走!」我一聲令下,二十多匹馬衝過了城門,站在城門通道裡的守兵可挨了不少鞭子。 「抓住他們!快發警報!」有人這樣喊叫。 我只有策馬停下,警報一發就是有外敵入侵,這事可就算鬧大了…… (注1處夜權,是貴族特有的一種權利。在其領地上的女子成婚時,第一晚要侍奉的不是丈夫,而是上屬的貴族。是很踐踏人格的法律,始於英格南。) 第二章 第十一節 第二章 第十一節   「我靠!」看著一個小步兵幸災樂禍的拉著繩子敲響了警鐘,我的肺都快氣炸了。   我調轉馬頭,帶著衛隊又向城門衝回去,就讓俺在城門大鬧一場吧!只要不在城裡面逮到俺,你就扣不上俺沖關的帽子!   「把這些人給我往死裡打!不用武器!」我一邊大聲下令,一邊跳下馬背,在馬上做戰可不是我的強項。   一個火球在傑克手裡成型,飛向城門裡的步兵。這個傢伙一聽我沒說不用魔法,出手就是個大的。火球急速飛行,發出的紅光和嘯聲嚇得這些平時只知道欺負老百姓的傢伙抱頭鼠竄,本來以為我們會直衝進城的,那裡知道我們會折回來。   被火球嚇得半死的步兵被騎在馬上的衛隊一衝就散,衛隊隊員紛紛跳下馬來逮著步兵就打。在城門這樣狹小的空間裡,騎著馬打架是很不明智的。   被我抓在手裡的步兵隊長滿臉是血,哇哇大叫。   「你們竟然敢在聖都鬧事!你們不要命了!哎呀!」   我把他摔在地上,狠狠一腳踩在他脖子上。   「怎麼樣!今天就打給你看!」我抬起頭大聲說,「我是黑暗城總督科恩·凱達!今天就教訓這幾個膽大包天的兵痞!其他人不要過來,想過來的我就叫你死!」   聽我這樣說,從城牆上跑下來的守衛紛紛停下了腳步。只在外面把城門緊緊圍住。   這個步兵小隊有三十來個人,對付我們二是來個人應該是佔了便宜。但是步兵接受的都是上戰場的訓練,這樣短兵相接抱成一團的拳頭大戰可不是他們擅長的。   再看看我的衛隊可就不同了,揮拳虎虎生風,踢腿孔武有力,打得步兵一塌糊塗。不一會,城門通道裡就我們還站著了……   躺在地上的人在呻吟求饒,響起的警鐘數量也越來越多,急促的鐘聲迴響在聖都的上空,終於……聖都最大的一口警鐘也響了起來……   鐘聲就是命令,一般居民開始關門閉戶收拾細軟,城裡城外的軍隊開始整理裝備出動增援,大大小小的官員東奔西跑回歸崗位……整個城市亂成了一鍋粥。   「你們跑不了!」腳下的步兵隊長還在掙扎著喊叫,「快放開我!」   「放了你?整件事就是因為你!」我怒火難耐,對傑克說,「過來,把這個傢伙給我剝成一頭光豬!」   「老大,」傑克和一個護衛跑過來,「什麼是光豬?」   「就是把他剝光光!」   「然後呢?」   「吊起來!」我說,「頭朝下!」   傑克手腳非常麻利,三下倆下就扒下了步兵對長的衣服。旁邊的護衛不知道從那裡搞到了一條繩子,就這樣把「光豬」倒吊在城門上。   「你不是很囂張嗎?」我手裡拿著馬鞭就是一鞭,「唧唧歪歪的像個大人物?」   「閣下,」麥澤大叔走過來說,「他們增援的人來了。」   我轉頭向城外望去,遠處揚起一片煙塵,那是移動中的騎兵。城裡這個方向更是不得了,已經聽得到步兵跑動中「嘩嘩」的鎧甲聲。   「沒什麼了不起的。你們就分倆邊站著,亮出你們的貴族衛隊標記。讓他們頭領來見我。」我對麥澤大叔說著話,手中的馬鞭可沒停。要做就做大點,鬧到陛下那裡最好。   「城門裡的人聽著!」城裡的援兵首先到達喊話,「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我們是黑暗城總督衛隊!」說話的是傑克,「我們總督在這裡!叫你們領頭的過來。」   一個高個子將領帶著幾個小兵跑了過來,一臉驚訝的看著「光豬」和躺滿一地的步兵。   「黑暗城總督是嗎?」好半天這個將領才說話,「你這是在幹什麼?」   「沒看見嗎?」我頭都不回又是狠狠一鞭打在「光豬」身上,「打架加打人!」   「停下!」將領顯然是被我的態度激怒了,「我叫你停下來!」   「停下,好。」我轉過身來看著他,「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這是城防部今天當值的長官!」他身邊一個小兵大聲叫喊。   「長官?」我丟下馬鞭指說,「吊起來這個是你的手下?」   「嗯……是的。」這位「長官」好半天才把「光豬」認出來,「你為什麼打他?」   「打他算什麼?」我嘿嘿笑著,「你認為我叫你進來幹嘛?」   「長官」一楞,臉上立馬就被我一拳打開了花。也不是我特別喜歡打人臉,可是他全身上下都包著鐵甲,打上去俺的手會痛。   「長官被科恩·凱達總督打了……啊!」一個在「長官」身邊的小兵一句話還沒喊完,又倒在地上……   「干!總督了不起啊!」   「兄弟們上啊!」   「聽說對方是新進的貴族……」   「貴族怎麼樣?長官也是呀!打呀!」   「不要用武器!」   「不用就不用,兄弟們用拳頭,上啊!」   ……一陣嘈雜的喧嘩之後,趕來的援兵總算搞清了狀況,前面的人丟下武器,卸下鎧甲向我們衝過來,後面機靈點的回頭報信去了。   一場更大的群架開始了,一邊是佩帶貴族標記的護衛,一邊是卸下鎧甲的步兵。護衛彪捍,步兵人多。護衛們一聲不吭,猛下狠手,步兵們前赴後繼,一往無前。平時寬大的城門這時彷彿變小了。幾十個人組成的人潮在通道裡湧來湧去,不時有「媽呀!」「哎喲!」「我的小弟弟……」之類的哀號傳出……   城門外趕來的騎兵顯然是知道了情況,本著「不參與,不鼓勵,不制止」的態度在城門不遠處排列得整整齊齊,一聲不出。倆處一比,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護衛們分成倆排堵住通道,我站在中間,時而後退,時而反衝。我們人少,步伐一致佔盡了便宜。那些步兵可就慘了,本來真敢和貴族幹架的人就少,後面不知道情況的想往前擠,前面幾排的看到情況不妙就往後退,誰想挨打呀?一進一退之下反倒自己是擠成一團,被我們打慘了……傑克這小子最狡猾,每次反衝的時候都順手牽羊拖個衣領上有花的過來一頓狠揍。(注1)   不要說自己參加過,只要是看到過幾十個人打架都知道。這樣的情況一但發生,要想制止可就來不及了。現場情況混亂到什麼程度?四周圍滿了人,有人大叫加油,有人大喊小心,還有人吹口哨;打架的人面紅耳赤,頭腦發熱,什麼都聽不到,就知道打,再打,打倒一個換一個,被人打倒就算完成任務。   「我是##副將!都給我停手!」   對不起,沒聽到!   「我是##大臣!停下!」   這次聽到了,但是停不下來。   「***,我是##將軍,你們都不想混了?!」   步兵嚇得手一停,正好趕上我們反衝,又被我們打倒整整一排……結果,氣紅了眼的步兵們淚流滿面的大喊「貴族不守規則!」再次打成一片……   「辟里啪啦」一連串小火球掉在「火線」上,雖然是火球術的威力縮小版,但是還是燒得兩邊的人「哇哇」大叫!   「是那個白癡干的!」   「我##你的老母!放火球!」扑打著身上的火苗,倆邊的人齊聲叫罵!   「靠!」一個銀盔銀甲的將軍用馬鞭抽打著眾人走了進來,「是我放的!誰在罵?」   銀色盔甲,這是皇宮侍衛隊才能穿的。   「他們罵的!」倆邊的人就像是商量好一樣,幾十根手指同時指著對方。   「陛下有令!」銀甲將軍看了我一眼,「打架的人全部到皇宮廣場集合!馬上!」   ※癒癒癒   注1:指帝國軍官,軍官在衣領上繡有領章。 第二章 第十二節 第二章 第十二節   城門底下一片安靜,立即又七嘴八舌起來。大家都知道這次不死也得掉層皮,竟然驚動到了陛下,而且看起來陛下還很生氣……   「你打了沒?」有「長官」拿著筆開始盤問步兵。   「沒有啊!我那有打架啊!」誰都不是傻蛋。   「你呢!老實說!」問不出來,「長官」們開始上鼻子上臉了。   「報告長官!俺叫大牛!俺沒打!」這個老兵,裝傻一流。   「你的臉怎麼回事?」一「長官」問。   「報告長官!天黑,地上摔的!」步兵甲回答。   「你的額頭怎麼回事?」另一「長官」問。   「報告長官!天黑,牆上撞的!」步兵乙回答。   「那?你捂著小弟弟又算是怎麼回事?」再一「長官」問。   「報告長官!天黑,尿憋的!」步兵丙回答。   「這和天黑有什麼關係??」   …………   最後,在經過所有的「長官」舉手表決之後,決定把我和衛隊一起帶走。對方嘛,只要是沒穿盔甲的全部「一鍋燴」!   「我們帝國的軍隊和貴族可是真越來越有出息啦!」克裡默陛下在皇宮的廣場前緩步走著來回,臉上居然還有笑容,「不但在聖都城門打架,而且還把整個聖都鬧得   不可開交。好樣的!但是你們準備怎麼收場啊?」   我們二十幾個人站在廣場右邊,鼻青臉腫的有,呲牙裂嘴的也有,幾乎人人帶「彩」。在我們左邊,是清一色是沒有穿護甲的步兵,黑啞啞一片,足有三,四百人。一大半站著,一小半是躺在擔架上被抬來的。那個現在還在昏迷中的小隊長也被抬來了,全裸的身體包著不知道從那找來的白色床單,那副慘樣活像個剛被百十來號大漢凌辱過的柔弱少女……   一大票大臣一聲不吭,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父親也站在,面色如常,什麼都沒有表示。   「那麼,」克裡默陛下收起笑容,「科恩*凱達總督!你先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晚上好,陛下。事情是這樣的,」臉上挨了好幾下,說起話有點不自然,「臣已經選好了黑暗城的城址,就急著回來向陛下回報。幾天來風餐露宿,馬不停蹄的趕到聖都,可是城門的步兵就是不讓我進城!」   「然後呢?」   「臣具理力爭。可是那傢伙說放我進城可以,但是要臣按人數給他每人5個銀幣的小費!」在前生的特殊訓練下,俺說起謊話來呼吸平穩,心跳正常,「俺不給,就從吵架變成了打架!他們就拉響了警鐘。」   我的話一說完,群臣大眼瞪小眼,一片嘩然。一個小小步兵隊長居然敢訛詐總督!當場就有人提議把整個步兵隊「喀嚓」了。   「有這樣的事?」克裡默陛下處變不驚,問城防部的官員,「你們說說看。」   「回陛下!」最先趕到的城防部當值「長官」說,「臣是聽到警鐘最先趕到的,只看到科恩總督把剝光衣服的步兵隊長倒吊在城門上毒打。科恩總督前面所說的臣是不知道的,臣想先制止他們,科恩總督就連臣一起打了。」   「冤枉啊!我們沒有啊!只是到了關閉城門的時間隊長才不讓他們進入的啊!」   「陛下!我們的城防步兵不可能這樣做!」   「為什麼不可能?連貴族都打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對啊,科恩總督」左相顯然是想到了什麼,「就算前面如你所說,可是為什麼你會和當值的城防部官員打起來呢?」   「親愛的左相,」我態度誠懇的問,「你看我像是個精神失常的人?」   「啊?」左相不知道我想幹什麼,沒反應過來,茫然的搖搖頭。   「既然你承認我不是神經失常,如果可以不打的話,」我接著說下去,「我幹嘛要和幾百號人打架?我消化不良需要運動嗎?是趕來的人先動手的!」   「可是科恩總督!」大臣中有人問,「你怎麼證明步兵隊長對你的訛詐?」   「怎麼證明?」我摸摸下巴,裝著生氣,「我是貴族,又是總督。我說的話你們都不相信,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沒有證明!」   「科恩總督,」陛下對我說,「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說。」   「陛下,本來就是這樣,我們是被逼無奈才動手的。」我一本正經的開始裝無辜,裝可憐,裝優雅,裝乖巧,「現在要我拿證據,我怎麼拿?城門裡除了我們就是他們,他們當然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啦!」   「你先不要急,」陛下非常合做的安慰我,「事情是可以查清的。」   陛下微轉頭看著駐紮城外的騎兵將領,「你說,你看到了什麼?」   「回陛下!」騎兵將領身體一挺,「前面的事臣也不清楚!臣趕到的時候就看到幾百個步兵和二十來個人在城門過道裡打架!」   「沒有看到其他什麼?」   「沒有了!」   「恩~~~」陛下對大臣們說,「你們怎麼看這件事?」   「陛下,」最先說話的左相,「按理說城防部的步兵決不可能訛詐貴族,請陛下注意到這一點。」   「不一定吧?」父親終於說話了,「陛下,如果說步兵沒有訛詐科恩,那科恩為什麼會在只有二十幾個護衛的情況下和幾百人打架?還有,在城防官員趕到的時候,非但沒有制止下來,而且場面是更加混亂。這起碼說明,即便是城防步兵沒有訛詐科恩,城防官員的御下能力也非常之差!什麼樣的長官帶什麼樣的兵,區區二十來個人就使用警鐘,造成整個聖都的恐慌,幾百人打不倒二十幾個人,簡直是無能到極點!」   臉上沒表情,我心裡可是樂開了花,老爸就是老爸,一出手就不簡單。不過老爸,打幾百號人可不是很簡單的事,你快點好不好?沒看見嗎?站這麼久我很痛苦呢!   「陛下,」一個知道內情的步兵被「長官」推到前面,「拉警鐘是因為他們衝過了城門。打不過他們是因為城門太窄,我們也只有幾十個人能和他們面對面。」   「我們衝過了城門?」我大聲喊冤,「幾萬隻眼睛都看到我們在城門通道裡!陛下,到現在這些傢伙還在耍滑頭!」   「是不是在耍滑頭先不說。城門太窄?要不要我下令把城門擴大了再讓你們打一次!笨蛋!」陛下的左手少指擺弄著右手無名指上的寶石戒指,「一點悔過的意識都沒有!把這個步兵拉下去打三十棍!」   「陛下!」看起來左相很緊張,「臣覺得這件事也不是很嚴重,請從輕處罰。」   「不嚴重?」陛下大聲訓斥,「警鐘一響,聖都人人自危!你左相是越當越回去了!」   「這件事大致上我已經清楚了!」陛下制止了還想說話的人,「城防部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無能了?一天到晚都在幹些什麼?到底有沒有訓練?一點小事就拉警鐘!幾百人打不過二十幾個人,如果是對方是襲城的敵人呢?我就指望這樣的人把守聖都??」   「鑒於城防部的無能,城防部的高級軍官從現在起全部停職!由皇宮侍衛隊出人接手,參與打架的普通步兵和下級軍官每人打二十棍,全部調出!科恩*凱達總督,你性格太衝動了,就是對方不對,以你的身份就可以隨便打架嗎!?在家自省三天,罰俸半年!」看著衣冠不整的的我們,陛下繼續說,「都給我滾,維素給我留下來!看你教的好兒子!」   …………   …………   「自省三天,罰俸半年。」父親笑嘻嘻的對我說,「看這不痛不癢的處罰,左相的肺都氣炸了!」   「罰俸半年啊!老爸!」我說,「那可是好多錢呢!」   「不要緊!」老爸說,「陛下非常高興,你搞出的這件事讓我們有借口換掉了城防部的官員。為了讓你保持旺盛的精力,陛下批了五十萬的金幣給你建城!」   「真的嗎???」這麼多的錢啊!我原想有個二三十萬就不錯了。   「嘿嘿!」老爸手裡晃著一張紙,「看見沒?這是批示!你可以馬上到財務大臣那裡去領!」   「傑克!」一把搶過來,我開始大叫。   「老大!什麼事啊?」   「你馬上和麥澤大叔去財務大臣那裡去把錢領出來!」   「是!」   「等一下!傑克,」老爸跟了過去,「讓我來教你怎麼轉帳!」   …………   我躺在床上,心花怒放。有了這五十萬金幣,加上兄弟們的幫助,我就可以大展手腳了!   「老大!」傑克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不好了!」   「老大好得不得了!」我說,「錢呢?」   「老大!」傑克一臉是汗,後面跟怒氣沖沖的麥澤大叔,「我們的錢被人黑了!」 第二章 第十三節 第二章 第十三節   「什麼?!!!」我從床上一躍而起,「誰敢黑我的錢!他不想活了!!!」   「是那個死胖子!」傑克說,「財務大臣。」   「我##你的老母。」我開始穿鞋,「弄死你這個####!」   「啪」的一聲,頭上挨了一下。我抬頭看去,是老爸。   「嘴裡乾淨點!」老爸教訓我,「財務大臣是貴族,不是城門口的小兵兵。」   「可是老爸!」我大聲喊叫,「他吞我的錢耶!」   「我知道。」老爸笑著說,「陛下也知道。」   「嗯?」   「你想想,陛下給你錢,為什麼不直接給你呢?」老爸問我,「叫你去轉一次難   道陛下就不嫌麻煩?」   「那是什麼意思啊?」我問,「難道說……要我收拾他?」   「對,我的乖兒子!」父親的樣子看起來很不正經,「陛下可是人盡其才。」   「早就知道這五十萬不好掙……」我說,「要我怎麼做?還有,為什麼要我   去?」   「因為那個財務大臣被左相拉過去了,處處牽制陛下。他本身是個滴水不漏的   人,從正規渠道我們找不到他的短處。而我們這些老傢伙是不便出面胡鬧,只有讓你   這個半大不小的傢伙去。如果搞砸了,你年紀又小,只要陛下說原諒你,左相也拿你   沒折。」老爸說低聲說,「老辦法,搞得越大越好!可以把左相拉進來最好,只要不   搞出人命,其他就隨便你。」   「好!」我穿好衣服,「我現在就去!」   「等一下!」老爸拉住我,「你自省三天到期了嗎?」   …………   搖頭晃腦的我騎著馬慢條斯理的走著。雖然路邊濃密的綠蔭遮住了毒辣   的烈日,輕拂的微風也帶來一些涼意,我的心裡還是很不爽,哎,這次真的是被老爸   賣了。   「這蟬……」想裡這樣想,「叫得可真煩!」   我伸出手晃了晃,傑克來到我身邊。這傢伙已經自認是衛隊的副隊長了,成天都   跟麥澤大叔大叔混在一起。   「老大,」傑克說,「這次我們怎麼幹?」   「先禮後兵,」我沒好氣的說,「告訴他們,我沒動手前都要保持笑容!」   「是!」   除了陛下,在聖都誰都不敢縱馬奔馳。一行人慢悠悠的花了不少時間才「晃」到   財務部,把馬放在門口,我們走了進去。   「老大!走這邊。」傑克睜著大大的眼睛,「這裡很氣派的!」   「氣派嗎?」我轉頭四望,恩~~~建築很普通嘛,有些「哥特」風格,「我怎麼不   覺得?!」   「呵呵,當然當然!在帝國最年輕有為的科恩總督看來,這樣的建築的確不出   眾。」一個中年胖子站在主樓的台階上笑著說。   「您是那位?」我打量著他。華麗的衣著,自信的神態,平和的語氣。   「老大。」傑克湊過頭來說,「就是這頭死肥豬!」   「歡迎閣下,」胖子說,「我是財務大臣。」   「是嗎?您怎麼知道我是科恩?」我找個地方坐了下來,「不是其他什麼人?」   「您的貴族標誌和手上的繃帶說明了您的身份。」財務大臣回答我,「在現在的   聖都,右手有傷的貴族就只有在幾天前在城門打過架的科恩總督了。」   「您的觀察力很強啊!」我打著哈哈,「做財務大臣真是委屈您了。」   「哈哈,只要是陛下委任的。」財務大臣笑著說,「臣下就會把它做好。」   真是根難啃的骨頭,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吧。   「既然您這樣說,」我拿出陛下的批示走到他面前,「我們就先辦正事吧!」   「好的,好的。」財務大臣雙手接過,「請閣跟我來。」   他如此爽快的態度讓我很吃驚,轉頭看著傑克。傑克輕輕搖了一下頭,提醒我事   情不會這樣簡單。   「讓閣下久等了!」財務大臣從一大堆帳簿中抬起頭,「現在就把二十五萬金幣   轉到你的黑暗城帳上嗎?」   「多少錢?」我盯著他,「再給我說一次!」   「二十五萬帝國金幣。」財務大臣眼中一絲驚慌都沒有,彷彿不知道金幣數量被   減半。   「你看看我,」我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我的樣子看起來很好   欺負嗎?」   「一點都不。」財務大臣很沉著的回答我,「閣下有什麼問題嗎?」   「陛下批示上面寫的是多少?」   「五十萬帝國金幣。」   「那你轉給我多少?」   「二十五萬金幣。」   「你是什麼身份?」   「我是財務大臣。」   「啪!」我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桌上的東西紛紛跳起。   「那一半金幣去了那裡!」我說,「給我吐出來!」   「閣下,請你不要激動。」財務大臣不緊不慢的對我說,「讓我給你解釋。」   「是這樣的,」看我點了點頭,財務大臣說,「你的款項用途屬於建築用款   吧?」   「是!」   「這就對了。」財務大臣開始滔滔不絕起來,「整個帝國需要建築用款的地方不   止是您的黑暗城啊,很多地方都需要。所以在各種款項中做適度調整是很正常的。這   也是我的份內工作,對誰都一樣。您那餘下的二十五萬是用來修繕聖都的各種建築和   左相府的。您得明白啊,左相是我國的重臣,他的府第要是不修繕就很破破爛爛,破   破爛爛就會影響我國的形象,影響到我國的形象就會……說起來給你劃一半在帳上已   經和很多了,完全是看您第一次建城非常辛苦而給於的照顧……」   「照顧?」我一把抓住財務大臣的衣領把他從桌子另一邊拖過來,「你黑了我二   十五萬金幣去修什麼左相府,還說是照顧我?左相府修不修干我屁事!」   「請閣下放開我,你想幹嘛?」財務大臣非常冷靜的說,「我可不是城門的小   兵。」   「對,你不是守城門的小兵。」我看著他,「您現在是否想改主意要給我五十   萬?」   「只有二十五萬。」財務大臣回望著我,「多一分都沒有。」   「你在逼我啊。」我說,「貴族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你想你撐得住我幾拳?」   「你不敢。我是財務大臣,是貴族!」   我把他拖下桌子放好,鬆開手,幫他整理了衣領,微笑著對他說,「是的,您是   貴族。但是,別和我打賭好嗎?」   一聲非常響亮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裡,財務大臣不敢置信的捧著左臉。   「你……」有人語帶顫聲,「你……打我耳光?」   「對哦!我怎麼可以打你耳光呢?對不起!」我笑著說,「您一定非常的不滿   意,放心,平常我都是用拳頭的。」   「啊~~~救命啊~~~」高達一百二十分貝的求救聲從財務大臣的辦公室傳了出去。   「怎麼了?大人?!」有人高呼著跑過來,被傑克他們攔住。   「財務大臣和我們總督正在談公事,你們不要去打擾!」   「可是大人在叫救命!」財務大臣手下的護衛大叫著想衝進來,」說不定有刺   客!」   「我們家總督又沒叫,那來的刺客?」傑克說,「說不定這是你家大人在鍛煉也說   不定。」   「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家大人的鍛煉方法是在床上學驢叫!」看來財務大臣的護衛   智商不是很高。   「啊,這個……」傑克說,「說不定今天你家大人想換點新鮮花樣嘛!」   「讓開啦!」   「不讓!」   正在倆邊的護衛爭吵不休的時候,大門那邊有人高叫「左相到~~~。」 第二章 第十四節 第二章 第十四節 當左相叫人撞開門衝進來的時候,我正在一邊用腳踩著某人的臉,一邊大發聲問,「滿意了沒!」 「住手!」左相大聲說,「快住手!」 「我的手沒動啊!左相大人。」我回答,腳又動了倆下。 「停下!」左相改了口,都,「到這邊來,老實點!」 「哦?可是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說著話,腳下繼續。 「我是帝國左相!我是一等公爵!」左相的聲音提高了,「我在命令你!」 「你#你老媽!」我放過腳下的「豬頭」走過去指著左相的鼻子說,「你在充什麼老鳥?」 「嗯?」左相沒反應過來,「老鳥?」 「你居然敢罵左相!」左相旁邊有一個老頭子大聲嚷嚷,「沒修養的傢伙!看來我當初開除你是沒錯!」 我睜大眼睛看了好一會,才認出這頭上沒毛的傢伙是皇家學院的院長。 「要你管?」順手就給了他一個「五百」,打得這老傢伙轉了個圈倒在地上。 「你你你!你越來越不像話了!」左相意氣「瘋」發,拉住我的衣領,「現在居然是誰都敢打,跟我見陛下去!」 「去就去,誰怕你!」我甩開左相的手,「放開你的手先!」 「應該是先放手!」捂著嘴的院長說,「沒修養!」 「我靠!」 「啊呀~~~」 「你還敢打?!」 「嘿嘿!一下也是打,倆下還是打,差不多啊左相大人!」 「不和你說這麼多!去皇宮!」 ………… ………… 裝成一副桀驁不訓的樣子,我站在陛下的書房外聽著菲謝特有一句沒一句的問話,陛下很合作的外出「打獵」去了。 「左相,父親一早就外出了。你看……」菲謝特老成持重的對左相說,「你有很重要的事嗎?」 「是的,」左相的臉色鐵青,「我有重要的事!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會等!」 「要等你等,」我很不習慣站著,很想找個地方作下來,「本少爺可不奉陪!」 「你敢!」看來左相就快失控了,「你走一步試試看!」 「一步!二步!三步……」我在左相身邊兜著***,「也不是很難嘛,你能把我怎麼樣?」 「你這無賴!」左相不知道是不是昏了頭,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沒什麼防備,臉上被結結實實打了一巴掌,這讓我很沒面子! 「你#你老母!」寒自腳下起,怒由膽邊生!我右手抓住左相猛的一拽,把他摔在地上,一抬腿騎了上去。 先「輕輕」一拳打在他胃部。 「哦~~~」的一聲,左相的嘴變得圓圓的,也許他認為大聲慘叫不符合自己高貴的身份。 我再用左手背面貼在他胸口心臟位置,右拳重重的擊打在自己左手掌心。這樣打人,打死他都驗不出傷來。 「恩~~~」的一聲,左相的嘴變得扁遍的,真是了不起,鼻子都可以用來哼哼。 我罵罵咧咧的還想打第三拳,已經被一大堆人緊緊抓住。有人抱腳,有人拉手,把我拖到一邊的椅子上坐著。從人縫中看過去,那衰人已經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 好幾個魔法師圍在他身邊又是釋放魔法,又是灌湯藥,好半天才讓左相回過氣來。 「你……」衰人用不停顫抖的手指著我,「你好樣的……」 我怒吼一聲,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隨既就被幾個宮廷侍衛緊緊壓了回來。 名貴木材製造的靠背椅那經得住這樣折騰?「嘩!」的一聲散了架,壽終正寢。 ………… 「你們在幹什麼!」一身獵裝,英姿勃發的陛下終於出現了,「這是什麼地方!都喝多了嗎?!」 「你們壓住科恩總督幹嘛?還不放開!」看到癱坐在椅子上的左相,陛下走過來問,「你不舒服嗎?還是你們都忘了禮節!」 跪下行過了禮,我努力的投入表演中,臉上掛著悲憤,淒慘,委屈……等等複雜的表情。 「加油!」我對自己說,「要是再擠出幾滴眼淚來就更完美了!」 「求陛下為臣主持公道啊……」左相伏在地上要死不活的哭鬧,「臣居然……居然被科恩這個無賴打了……」 「失敗!」我心裡非常懊悔,「竟然被他搶了先,我的眼淚去那裡了?」 「左相,你先不要激動。」陛下隨意把左相扶了起來,「你先坐下,詳細情況讓別人來說。」 左相「老淚縱橫」的坐下,點了點頭…… 「父親,關於左相被打的這件事,」菲謝特說,「我親眼看到整個過程,由我來說可以嗎?」 「恩~~~」陛下瞟了我一眼,很有誰讓你把事搞得這麼大的意思,回答說,「左相被打,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啊~~~命令!召集群臣,大殿議事!」 ………… ………… 皇宮大殿,群臣聚齊。 「事情是這樣的,左相先說了一句:你這個無賴。就打了科恩總督一個耳光,」菲謝特可不是一般的聰明啊,知道從後面說起,把整件事分成了幾塊,「然後科恩總督就像瘋了一樣把左相摔在地上了,一共打了……倆拳。」 「陛下,」有人向前一步,「在這之前還有些事情……」 「等一下!先說這件事,其他的等一再說。」陛下父子的配合可真是天衣無縫, 「左相,事情是這樣的嗎?」 「是……是這樣的。」 「那為什麼左相會罵人呢?」父親一臉不平的問菲謝特。 「原話是這樣的,左相說,」菲謝特一本正經的敘述著事情的經過,「我有重要的事!不管什麼時候都要等陛下回來。科恩總督說不奉陪,要走了。左相就說你敢,你走一步讓我看看。然後……就這樣,最後,科恩總督打了左相。」 「哦!」父親走上前去,對左相說,「就因為科恩圍著你走了幾步?我現在也來走走看!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也敢罵我打我!總督不受你管轄你沒忘記吧?」 「維素總督!」陛下說話了,「你怎麼也學小孩子胡鬧!」 「陛下!」父親指著左相,「他打我兒子!」 「夠了!」陛下有點生氣的說,「你們有完沒完?!都給我站好了!這件是先放下。」 「但是陛下……」左相張大嘴,「臣被打了。」 「誰讓你先動手打科恩總督?」陛下很不賴煩的樣子,「這件事是你理虧在先,我們就當它沒發生過好了。」 在幾個人的共同努力下,打左相這件事就這樣輕輕帶過了,陛下這樣說也合情合理。 「還有什麼事?」陛下問菲謝特,「他們有什麼事非要見我?」 「事情是這樣的,」菲謝特大聲說,「財務大臣指控科恩總督在財務部對他實行毆打。此外,左相也指控科恩總督對他在同一地點進行辱罵。」 「這樣?你還真會搞事。」陛下看著我說,「你都罵了些什麼?」 「陛下!臣知道!」一直沒機會開口的皇家學院院長說,「科恩總督用猥瑣的語言表明他單方面和強制性的想與左相的母親發生一種非正常和不道德的男女關係。還有,科恩總督還把左相比喻成某種男性所特有的器官。恩~~~不潔的那種。」 說到這裡,這老頭的手還比劃了一下。 左相面無表情的看完這個腦筋有問題的書獃子賣弄著學問說完了話,臉上的肌肉不停抽動。大殿上,眾臣在目瞪口呆之後,都低下了頭,苦苦思索這句話的真正意思。 我卻在一邊強忍笑意,肚子都幾乎抽筋…… 「休息,」陛下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我們休息一下。有人需要上廁所嗎?」 第二章 第十五節 第二章 第十五節   大殿裡的人出去了一大半,老半天才回來。我正興致勃勃的觀賞他們扭曲的面孔和不停抽搐的雙肩,卻發現菲謝特給我打了一個眼色……我四下查看了一下,原來,皇家學院院長也出去了。   我用非常真誠的眼神看著菲謝特,心裡想,「你想讓我幹什麼?」   「搞定他,不然你會挨板子……」菲謝特目不斜視的看著天花板,但是這個意念卻明白無誤的傳到我腦子裡。   「收到!」我對這個金牌內線的建議沒有一絲懷疑。轉身走了出來,一邊四處尋找著我的目標,一邊想著該怎麼辦。   從大殿出來,一路上都是三三倆倆忍俊不禁的各級官員。無意計較投射在我身上善意或仇恨的目光,在一處拐角找到了皇家學院的院長。   這老頭站在牆角,面對著精美的青石浮雕,彷彿正在努力尋找剛才語言中的錯誤。根本沒在注意到我向皇宮侍衛打出手勢,阻斷了從這裡往來的人。   「是那裡出了錯?」我走到他的身後,聽到他在喃喃自語,「我的用詞沒有錯啊?難道是語氣嗎?為什麼我自己不覺得?」   「聽說您有三個兒子?」我輕聲在他耳邊說,「都是您的驕傲?」   他猛然一驚,身體一顫,轉過來看著我。   「我的家事不需要你知道。」他說,「再見了,閣下。」   看看左右無人,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用身體死死的把他頂在牆上,右手從懷裡摸到了一顆普通藥丸塞進了他因驚恐而張得大大的嘴,再捏了捏他的喉嚨。   「味道怎麼樣?」我確定他已經吞下。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很普通的……那種藥。」   「那種?到底是那種!」   「就是你不聽話就會死翹翹的……那種。」   「是嗎?死亡……嚇不倒我。」他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衣服,「你做完了你想做的事,可以讓我離開了吧!」   「恩……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盯著我看,」我笑嘻嘻的說,「知道你一個人的命對你沒用,所以現在你的家人,包括你那三個兒子,都在津津有味的吃著這個東西。」   「你!」院長咬牙切齒的說,「閣下……很卑鄙!」   「沒辦法呀,誰讓當年某人一腳把我踢出皇家學院,讓我失去了接受正統貴族教育的機會。」   「閣下想要我做什麼?」   「我不想挨板子,此外,我的錢一分都不能少。」我說,「你來想辦法。」   皇宮,離廁所不遠的一個牆角,在陽光投射下的倆個黑影正在交頭接耳。   ……   「我想,還是由院長再說說當時的情況吧!」看著大殿裡再次聚齊的群臣,陛下先開口說了話,「照原話複述就好了,不用修飾。」   「陛下,」院長低著頭,「臣已經說完了。」   「科恩·凱達,」陛下說,「說說看,你為什麼罵左相?」   「陛下,」我說,「臣不承認這個指控!」   「說出理由。」   「因為,臣沒有罵他。」我清了清嗓子,「第一句,我對左相說的是:你##……。看起來我的話像是一句髒話,但是請大家注意,這句話的前面有一個你字。所以我這句話只是就我在聖都市集上聽到過一些流言向左相發問而已。」   「是這樣嗎?」陛下向院長看去,「院長你說呢?」   「現在想起來,科恩總督的語氣裡是帶有問話的特徵。」院長抬起頭來,臉上滿是無奈,「是的,這是一句一般疑問句,我肯定。」   「那……那老鳥你又怎麼解釋!」指著我,左相全身發抖。   「這個,我先要向左相道歉。請原諒我用粗俗的詞形容了您。但是,這也不是在罵您。」我微笑著對左相說,「一般來說,我們習慣用菜鳥來形容初出道的新人,指的是他們毫無經驗。老鳥的意思恰恰相反,我是在誇您經驗豐富,手法老到啊!」   「嗯?」陛下問,「有這個說法嗎?院長?」   「這句話的意思,從字面上看,這樣解釋似乎也沒錯。」在家人的生命威脅下,院長再次做出都我有利的「語法」解釋。他是皇家學院院長,這樣說,其他人自然是不好反對。只有左相一干人用惡毒而又迷惑的眼光看著他。   「是嗎?既然這樣,就不說這事了。」陛下說,「下面輪著那位?」   「父親,」菲謝特說,「應該是財務大臣表述對科恩總督的指控。」   「好,財務大臣,你可以開始了。」   已經變成「豬頭」的財務大臣走到最前面,整個臉快被繃帶纏滿。   「陛下!您看,」死「豬頭」跪用前蹄指著自己的臉說,「臣正給科恩總督轉帳,誰知道科恩總督竟然把臣摔倒在地毒打!」   「傷得不輕,」陛下向我看過來,「科恩!怎麼回事?」   「陛下!」我跪在財務大臣旁邊,「您給我五十萬專款,就被他貪污一半!」   「有這回事嗎?」陛下皺著眉頭問,「我想不會吧?」   「是真的!」我大聲說,「我什麼好話都說盡了,他只給我二十五萬!」   「可能是先給你二十五萬,另一半過幾天再給你吧!」陛下說,「你怎麼這麼衝動!又打人!」   「不是這樣的!財務大臣很明確的告訴我,」我指著左相,「另一半錢要給左相!」   「啪!」陛下重重一掌拍在坐椅扶手上,「左相是國家重臣,你不要亂說!」   「我沒有。」   「財務大臣!」陛下變了臉色,「科恩總督說的是實話嗎!你要把另一半錢給左相!」   財務大臣沒想到事情變化得這樣快,被陛下嚇得出不了聲,好半天才應,「是……是。」   群臣嘩然!   同樣是二十五萬金幣,看起來修繕府第和給他本人並沒什麼大的分別。但是對雞蛋裡都能挑出骨頭的大臣看來可不一樣了,國家出錢為左相修繕府第是正常的,但是給他本人就是貪污重罪!一個極為簡單的用詞,竟然可以產生如此相反的效果。就算現在財務大臣改口說是修繕府第,又有誰相信?嘿嘿,真不愧是皇家學院的大當家給我想出的辦法,好用,真的很好用。   「左相,」陛下輕聲說,「給我解釋。」   「陛下,」左相說,「臣不知道這件事!真的不知道。」   「你說這件事和你沒關係?」這時,父親終於站了出來,「怎麼財務大臣不把這筆巨款給我!」   「陛下!」財務大臣總算明白過來,「這筆錢是用來給左相修繕府第的!」   「左相府第每年都修繕!」左相大聲說,「款項那用你來操心?我看是你想中飽私囊!居然還敢打著我的名字!」   我心裡「咯登」一下!壞了,左相的確很不簡單,居然一看形勢不對,立即棄車保帥!看起來我是一直都低估他了,連財務大臣都捨得放棄,這至少說明這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傢伙。和這樣人打對台,可得萬分小心。   接下來的事都按我們設定好的步驟發展,財務大臣的名字在瞬間變成了「前財務大臣」而且被拿問下獄,擇日審判。左相由於不知道這件事,所以免於追究。   「說起來,我們聖都這幾天可真不平靜啊!」陛下的眼睛又向我瞟過來,恩?怎麼有些不壞好意?「你說呢?科恩總督?」   「嘿嘿……我……那個……我。」嘴裡打著哈哈,心裡在想:天,是不是某人想過河拆橋了?   「看起來,說你衝動太小瞧你了。」陛下的右手又在玩戒指了!每次在他身上出現這個動作就有人要倒大霉啦!但是現在看來,俺的情況不大妙啊。   「你是狂妄!狂妄到了極點!」陛下毫不在意我的目瞪口呆,繼續說。「今天打這個,明天打那個。再不給你點厲害,說不定你就得翻天了。」   「可是陛下,」父親在後面說,「科恩他沒錯啊!」   「有。」   「沒有啊!」   「我說有就有!」陛下幾乎是用吼的,「他今天坐壞了我書房的靠背椅!」   「對!」左相倆眼發亮,「破壞皇家財產!陛下可以處罰。」   「那不是我坐壞的……」   「來人!」陛下打斷我的話,「把這個小壞蛋拉下去打二十軍棍!」   「不要啊!」我嚇壞了,「那椅子不是我坐壞的啊!」   「陛下!」父親說,「科恩是文職,不能打軍棍。」   「陛下!」已經被侍衛拖出門外的我聽到了左相極為興奮的聲音,「您可以封科恩總督一個軍職啊。」   「那好,命令,封黑暗城總督,科恩·凱達為……」我已經被拖了很遠,聽不清楚了。   ……據我方潛伏人員密報:上月,在斯比亞帝國上演一連串鬧劇。主角是該國新進貴族總督科恩·凱達,此人早年被皇家學院開除,庸俗粗魯,毫無修養。只要是一點小事,就有可能暴跳如雷。令人感到好笑的是,這個人居然只被用其他不重要的借口處以三十軍棍的懲罰……綜上所述,不應在此人身上花太多時間與精力…………《神族密史·第十八頁》 第二章 第十六節 第二章 第十六節   幾個身強力壯的侍衛把我摁在地上,一個看起來比較斯文的傢伙把一個厚厚的墊子放在我某塊皮膚上,衝我一笑。   「合作一點!叫得慘一些。」他說。   「一!」侍衛們手中的棍子打了下來。   「啊~」我叫,因為屁股上有墊子的關係,一點也不痛。   「二!」侍衛們手中的棍子再次打了下來……   「啊~啊~啊~!」侍衛們打了二十八棍,我叫了二十八次,力求每一次的叫聲都不一樣。   就剩下倆棍了,好半天沒見侍衛打,我不耐煩起來,正想催促一下他們快點打完我好回家吃晚飯,一轉頭卻看到了菲謝特邪邪的笑。   「不!」從他的眼神做我察覺到了危險,果不其然,屁股上的墊子立即就被他挑飛,我頓時魂飛魄散!   「噗!噗!」倆聲悶響,屁股上挨了重重的倆下。一股說不出來的劇烈痛苦緩慢而堅決的從皮膚上四散開,直達骨髓……我張著嘴,卻叫不出來,只有「絲~~~絲~~~」的倒吸著涼氣。   「你……」   「嗯,這是父親說的,最後倆下一定要打。」對我無辜的眼神視而不見,菲謝特轉過頭去說,「起來吧,母親要見你。」   我一瘸一拐的走在皇家花園中。身邊的璨璨流水和奇花異草一點都減輕不了我的痛苦。   「父親說,不真打你幾下,會露餡的。」菲謝特在前面領路,「對了,說起來你還真划算,用一頓軍棍換來了軍職。」   「我才不管什麼軍職不軍職,我會報復的!」我呲牙裂嘴的說,「你給我記住!」   「隨便……不過你記得,你以後得叫我陛下。」   「嘿嘿……到時候再說,現在你不還是殿下嗎?」(注1)   在環繞著小溪的涼亭中,我們見到納捨爾皇后。她一身素裝,坐在一根白色的小凳子上,手拿花剪,專注的修剪著一株擺放在桌面上不知名花草的枝葉。   「你們來了,」納捨爾皇后輕聲說,「坐著等我一下,我這裡馬上就好。」   「您請繼續,」看著菲謝特坐下,想想自己的屁股,我決定放棄這個待遇,「我站著好一點。」   納捨爾皇后抬起頭來,對我微微一笑才繼續修剪。我不禁一呆,那微笑……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自然,讓人通體舒暢。   連一聲鳥鳴都聽不見,耳邊只有小溪裡璨璨的水流聲。我看著皇后用幽雅的姿勢放下剪刀,在旁邊的銀盤裡淨了手。   「你們這幾天做的事我都知道了。」皇后站起身,把花放在涼亭的木製圍欄上,「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單單挑選這樣粗魯的方式。」   「我……」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這樣一位慈祥的長輩,我竟然很緊張,更不要提說謊了。   「母親?」菲謝特說,「難道科恩不是這樣的人嗎?你說這都是他裝出來的?」   「你別插嘴。」納捨爾皇后說,「告訴我,科恩。」   「我……是覺得這樣更……直接一些。」我努力回憶當時的想法,「省事。」   「我明白了,那本來就是你性格中的一部分嗎。」納捨爾皇后走到我的面前,伸出右手食指,點上我的眉心,一點冰涼的感覺如水面的漣漪般散開……   「十六歲的少年,」皇后看著我的眼睛說,「你心裡為什麼藏著這麼多……」   「皇后……」我急急的打斷她的話。   「叫我阿姨好了,」皇后打斷了我的話,「對你來說,這樣不是好得多嗎?」   「是,納捨爾阿姨。」我投降了。   「你們現在很危險,」納捨爾阿姨緩緩坐下,「你還不知道嗎?」   我疑惑的搖了搖頭。   「左相啊,在十幾年前神屬聯軍討伐戰中就擔任總軍需官的要職,」納捨爾阿姨拉住我和菲謝特的手說,「一個人把上上下下四十六萬人倆年的衣食住行管得井井有條,你們還認為這樣的人是你們輕易就可以打敗的嗎?」   「那……」   「那是因為他輕敵,在他擔任左相的這段日子裡。他沒有再遇到大的阻礙,唯一就是維素總督。」納捨爾阿姨繼續說著,「在他心中,根本就沒有別的威脅存在。至於你,科恩,你是近二十年來帝國遇到的第一個變數。對我們是這樣,對左相也一樣,你總是在他沒有準備的時候給他不大不小的打擊。但是,他現在會把你列入威脅他的名單之內,不管大小事都會準備你一份。現在需要擔心的是你了。」   「母親,你是說科恩現在有危險嗎?」   「你以為呢?你父親為什麼要用三十軍棍給科恩換來軍職?」   「嘿嘿,我不知道。」   「小壞蛋,」納捨爾阿姨臉上一直在微笑著,可那微笑就像是有生命般隨著大家的情緒而變化,「我來告訴你們。」   「現在的聖都看起來是風平浪靜,其實已經是暗流洶湧了。整個帝國只有科恩父子的領地對你而言還是安全的。這其中又以科恩的領地最好,因為那裡剛剛開始發展,各方的勢力都沒有進入。」她說,「給了科恩軍職,科恩就可以建立大規模的軍隊。」   「然後呢?」   「科恩的軍隊就是你的近衛軍啊,小笨蛋。」   「近衛軍?」   「我和你父親已經商量好了,你立即和科恩一起到黑暗城去。在那裡有很多供你們實踐的機會,你們還可以躲開聖都的是非。」   「真的要離開嗎?」   「是的,我們來和左相做周旋,你們在黑暗城放手大幹吧。」納捨爾阿姨對我說,「科恩,你得好好努力,你們越成功,我們就越有實力。」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做到的!」   「你們要真正把這件事重視起來才行。科恩,阿姨今天說的話你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納捨爾阿姨。」   「還有一點,」納捨爾阿姨說,「阿姨希望你以後做事多考慮。對我們來說,這個世界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誘惑和危險,不小心的話,會迷失自我的。」   「那?」我問,「我該怎麼辦?」   「就讓你的心來做決定吧,」阿姨看著我,「你的真心,它是不會騙你的。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真心,還能靠什麼來為我們指引方向?」   「我們……」菲謝特結結巴巴的說,「不是有神嗎?」   「現在的左相,」阿姨拉住菲謝特的耳朵說,「不就是神的代言人嗎?你想讓他來給你指引方向嗎?」   商量完了這一切,大家都有點餓了,我們三個人就在涼亭裡或坐或站的吃著點心,聊著家常,   「對了,科恩。」皇后對我說,「你不是有倆個漂亮的未婚妻嗎?」   「對啊,」我笑著回答,「那是我一時說漏嘴賺回來的。」   「我可不管這麼多,你叫她們明天來見見我。」   「為什麼啊?納捨爾阿姨。」   「小壞蛋,這事關倆個可愛女孩的名譽!」阿姨這次拉住了我的耳朵,「你以為你隨便說說就算了?我準備給你完婚。」   「納捨爾阿姨,」我頓時傻了眼,「不用這麼急吧?」   「怎麼不急啊?」納捨爾阿姨笑著對我說,「你這個小壞蛋就是得有人管著。」   「我才十六歲啊!」我大聲抗議。   「你以後可是和菲謝特在一起,要是他喜歡的女孩子喜歡上你怎麼辦?」納捨爾阿姨在我耳邊輕輕說,「先給你完婚,我就放心多了。」   …………   日幕西山,我躺在擔架上,抱著皇后送給母親的盆花,裝摸做樣的一路「哎呀,哎呀」的回到我在聖都的住地。   (注1,殿下和陛下都的專用稱呼,殿下稱呼王子,陛下稱呼皇帝。) 第二章 第十七節 第二章 第十七節   在羅娜姐妹第二天去見過納捨爾皇后以後,我的婚事就在很多人的關心下緊鑼密鼓的準備了起來。   因為我是暗月城總督的兒子,所以婚禮理所當然的要在父母那裡舉辦。但是似乎居住在聖都裡的人消息都是很靈通,才倆天不到,認識或不認識的大臣總督們的賀禮就源源不斷的送來了,擺滿了一整間屋子,樂得傑克合不上嘴。   最讓人吃驚的就是左相了,他竟然像個沒事人一樣也送來了貴重的禮物,愁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這有什麼?你去登門道謝就是,」老爸說,「每一家都得去。」   「每一家?」我說,「老爸你知道有多少人給我送了禮嗎?」   「這個我不知道。」老爸堅持的說,「但是你必須一個不落的去道謝。」   「左相那裡呢?」   「對左相也一樣,」老爸說,「麻痺對手是他慣用的手法,你也裝著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去道謝吧,完事以後該怎麼做還怎麼做。」   「可是……」   「不用再說了,這件事就這樣決定。」父親擺擺手,「小子,你現在是個政客,你得學著和盡可能多的人打好關係,這對你以後的事業有幫助。」   我和羅娜姐妹坐著馬車穿梭在聖都的大街小巷裡,照著禮單上的地址一家家的拜訪。幾天下來,我已經快被這些貴族禮節折磨瘋了,倒是她們倆輕吟淺笑,應對得體。   「我是科恩*凱達總督的侍衛,」一身武士輕裝的傑克對左相府的衛兵說,「科恩*凱達總督攜倆位未婚妻拜訪左相閣下。」   「請你稍等……」衛兵轉身去通報了。   趁著這段時間,我伸手撩開車窗上的流蘇簾子,稍微打量了一下對我來說不算陌生的左相府……瞬間,心中泛起混雜著各種味道的複雜感覺。   「你在想什麼?」凱麗小聲說,「是你的前任未婚妻吧?」   「別胡說了,」菲琳笑著說,「小心總督大人發脾氣。現在我們家這位總督大人的外號就叫流氓總督呢!」   「哈,姐姐你怕嗎?我才不會怕他。」   在心裡苦笑了一下,我轉過頭看著這她們。雖然是很普通的貴族少女裝扮,絲毫都掩飾不住這對姐妹的魅力,一個清新平和,一個明艷照人。   「下車吧,」我說,「這是最後一家了。」   在左相管家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大廳。左相已經在等著了,他身邊還坐著一男一女倆個人。一個臉上冷若冰霜,對我們視而不見;一個緊盯著我,眼睛裡發出的目光幾乎可以洞穿我的身體。   是麗沙和列卡!我心裡頓時燃起熊熊怒火,一種拔刀殺人的想法怎麼也壓制不下去。   「左相好。」菲琳緊緊握住我的手,另一手輕放身側,滿面笑容的給左相行了一個女性晚輩的屈膝禮。   「呵呵,你們可真的很般配啊!」左相笑著說,「祝福你們。」   「謝謝左相。」我稍微冷靜了些,「我們專程來向您致謝的。」   「科恩總督太客氣了,」左相招呼我們坐下,「那麼你們的婚禮定在什麼時間舉行。」   「這是皇后定下的,」看我情緒不穩,菲琳微微笑著,「下月十五日在暗月城,請左相大人務必光臨。」   「真是不巧啊,在那天,」左相看著我說,「我的女兒會和列卡舉行訂婚儀式,實在是走不開啊。」   「那真是很遺憾。」菲琳又再次捏了我的手,「我們祝賀麗沙小姐和列卡先生。」   「是啊。祝賀你,麗沙小姐。」我站起來走到麗沙身前,「請原諒我事先並不知情,我的賀禮隨後就差人送過來。」   「哼!」在某位千金用鼻子發出的聲音回應我以後,我又走向列卡。   「再次恭賀你,列卡先生,」我說,「你有一位賢淑的未婚妻。」   「謝……謝!」列卡的臉色變得更難看,雙手放在膝蓋上緊緊的握著,手背上的血管清晰的顯露出來。因為在聖都,這位小姐的放蕩大大有名,連傻瓜都聽得出來我這句話的意思。這一刻,我不禁為列卡感到一絲遺憾,畢竟他曾是個驕傲的人。   「那麼,我們就告辭了。」我轉頭對左相說,「你請留步。」   牽著倆只溫暖小巧的手,我走出左相府,登上馬車。   「呼---」我重重的呼出胸中的惡氣,隨著馬車開始移動,情緒也好了起來。   「怎麼?心情好了嗎?」凱麗笑嘻嘻的看著我,「剛剛還一幅要吃人的樣子。」   「我有嗎?」   「哈!要不是姐姐拉著你,」凱麗說,「我看今天左相府又要上演血案了。」   「或許,」菲琳若有所思,「左相就是想你鬧事也不一定。」   「完全正確,」我苦笑著說,「我也是冷靜下來才注意到,當時在大廳周圍還有很多呼吸聲。出來的時候,我甚至聽到有盔甲輕微的撞擊聲。」   「天啊!」凱麗用手掩住了嘴,「他們……」   「他們是想用麗沙和列卡做餌,激我發怒,再下手對付我們。」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後怕,「如果是我們先動手的話他就站在有理的一方,我想今天左相一定請了很多高官貴族在大廳後等著出來主持公道。   「那我們剛剛不是很危險?」凱麗問。   「是啊,不過我們有冷靜而漂亮的菲琳小姐,」我笑著說,「所以我們沒出事。」   「其實這些可能會發生的事維素大叔都想到了,」聽到我的話,菲琳的臉微微有些紅,「也給我們想好了對付的辦法。」   「我的老爸啊!」我納悶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回到住處,我就把剛剛發生的情況告訴了父親。   「還是皇后有眼光啊!」父親說,「給你挑選的妻子很好吧?」   「老爸你說什麼?」我一頭霧水,「這有什麼關係嗎?」   「你以為給你挑選妻子是一件容易的事嗎?」父親說,「那是需要慎重考慮的。選得好,就像今天一樣,對你的事業家庭都會有很大的幫助。挑得不好,你會因你妻子的拖累而死也說不定。」   「可是菲琳和凱麗就有這樣的效果嗎?」我禁不住問,「今天的事不是你早就教過它們怎麼做了嗎?」   「哈哈,我那一點算什麼?皇后和她們見過好幾次了。恐怕你皇后阿姨把壓箱底的手段都已經教給她們了。」父親低聲說,「還有你母親,你貝爾蒂娜阿姨,那一個不是一大堆法寶?兒子,你得小心你的倆位妻子了。」   「老爸!」我大聲說,「這裡面肯定有你一份!」   「你先去準備好該送給左相小姐的禮物吧!」父親毫不在意,「我們得趕快回暗月,不然就來不及準備了。」   「哦!」   「我帶菲琳和凱麗直接回去,」父親繼續交代著,「你和傑克先去你的黑暗城轉一圈看看情況,在婚期前回來就好。」   「啊,對!」我說,「老爸你不說我還忘了。」   「真是佩服你,這樣的事也忘得掉!」父親笑笑,「你的五十萬金幣陛下已經叫人先行押運到暗月了。我想和是把這些錢放在暗月吧,你需要多少就派人過來提,這樣安全一點。」   「好的,沒問題。」我問父親,「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就走吧,」父親看著窗外,「我們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   …………   幾天後,   「老大!」傑克興奮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們就快到了。」   「是啊……」我看了看頭頂的紅日,「不知道那些傢伙怎麼樣?」   「前面的小山頭就可以看到我們的城址,」傑克催馬急行,「我先過去看看。」   「真是個性急的傢伙!」看著傑克的舉動,麥澤大叔哈哈大笑。   「老大!你們快來看呀!」傑克的聲音驚天動地,   我和麥澤大叔對望了一眼,一起上了山頂。我順著傑克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第二章 第十八節 第二章 第十八節   原來本是一馬平川的平原上現在被道路分成了幾塊,路倆旁扎滿了大大小小風格各異的帳篷。木材,石料,被各族工匠從遠處運來,在工地上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這足足有十萬人吧?」看著忙碌的各族工匠,麥澤大叔對我說,「那來的?」   搖了搖頭,對於這個問題我也不是很瞭解。   「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說。   一行人快馬駛下山頭,跟著我向遠處一頂巨大的紅色帳篷奔去。一路上看到的工匠裡包括了各種種族,我心裡暗暗數了一下,竟然有近十種。   「什麼人!下馬!」在帳篷前,一個矮人衛兵對我們喊著。   「是科恩*凱達總督!」麥澤大叔在馬上大聲說,「帶我們去見你們的首領。」   「請進去吧!」矮人衛兵看了看我的眼睛和頭髮,裂開嘴笑著說,「首領們正在議事。」   翻身下了馬,顧不得解下滿是灰塵的斗篷,我就從撩開的帳門走了進去。   出呼我的預料,帳篷裡只有三個人在圍著一張桌子商量著什麼。   「是誰?不通報就進來?」背對著我的莫加迪頭也不回的說,在他心中,規則永遠都是需要遵守的。   「老大!」文抬頭看到了我,嬉皮笑臉的撮著手繞過桌子向我走過來,「你回來了?」   「老大!」瓦地大聲說,「你現在才回來呀!我們等了你很久了!」   「外面怎麼那麼多人?」我抓起桌子上的杯子放到嘴邊,「那麼多種族是從那裡來的?」   「場面壯觀吧?老大,有些是我們族人呢!」文說,「有翼人八千,矮人一萬二千,沙人二萬五千。還有一千多的精靈和幾十位吸血族人。」   「還有從暗月來的人族和其他種族的工匠。」看著大口喝水的我,莫加迪說,「總數四萬左右。」   「其他種族?」   「是的,都是幾年前逃到暗月的難民。」   我點了點頭,問,「就你們三個在這裡嗎?其他人沒來?」   「都來了,莫亞和溫絲麗他們帶著你的圖紙去工地了。」   「是嗎。」我說,「準備得怎麼樣?你們族裡都支持我嗎?」   「這還用說,老大你的城不就是我們的城嗎?」文笑著說,「我老爸聽說你是總督高興得不得了,馬上就開始召集人手叫我帶來了。我們的人都聽你指揮。」   「石料和木材都沒問題!溫絲麗計算過,我們的運輸能力完全可以跟得上工程進度,」瓦地對我說,「唯一的問題是你的圖紙,大家都被你的城嚇壞了。」   「我不是回來了嘛!」聽到這是好消息,我很高興,「今晚就給你們詳細的解釋圖紙分派工作,現在給我們來點吃的吧!」   …………   帳外夜色如墨,帳裡氣氛熱烈。不但有我們在,連充當工程指揮的吸血族組人都來了。   「按你的圖紙,我們應該先建好道路和排水系統。」溫絲麗輕聲說著話,帳篷裡的燈光照著她的臉暇,白裡透紅。   「是這樣,」我都大家說,「因為排水系統是在地下,道路是整個工程的基礎,所以這倆項要排在最優先的位置。」   「但是總督你的城是不是有點大了?」一位吸血族人說,「雖然城牆規模比聖都小一號,但是加上外邊的零星城鎮和村莊來看,就比聖都大多了。」   「是這樣,」我點點頭,對這位工程指揮的見識非常欣賞,指著地圖說,「大家看,我們周圍方圓幾百里都沒有城市,如果我們只建一座城,那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城。其實我的想法是這樣,我們先以黑暗城為中心建設。只要城牆和其他必不可少的配套設施一建好,那麼城裡城外的建設就會同步,其中以更要以城外的小城鎮為重點。」   「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做?」海爾特不解的問。   「我們只有三年的時間和五十萬金幣的資金,這遠遠不夠。」我看著大家說,「而且我們現在有近十萬的人力,太多了,先不要說這裡面的管理問題,就是讓他們吃上飽飯都會讓我們難以解決。所以我們必須在這近十萬人裡進行挑選,把合格的工匠留下來,其他的人就安置在黑暗城市周圍先建立的一些小城鎮和鄉村裡。他們可以發展商業和農業,這對整個黑暗城的建設將是很大的支援!」   「你是說,先建立好的小城鎮可以給我們提供資金和糧食?」瑪法的眼睛大了一倍。   「對!」我說,「我們現在還沒有足以支撐起這樣一個大規模城市的商業和農業基礎。所以可以適當把黑暗城裡面的建設放慢一點。我要的是整個領地的健康發展,而不是一個畸形的大城市。」   「那我們可以把黑暗城建小一點啊!」莫亞說,「那樣不是更好?」   「這就是矛盾的地方,」我苦笑這說,「就是從整個大陸來說,我們的領地都是很大的,民族之雜亂更是排在第一位。以前人口不多,治安混亂,發展落後都是沒有好的管理造成的。但是一但我們讓她走上正軌,那麼在黑暗城肥沃的土地和豐富的資源吸引下,帝國,甚至大陸各地的商人和沒有土地的平民都會蜂擁而至的。到那時候,一個小小的黑暗城裝得下他們嗎?」   「這樣啊,明白了。」溫絲麗說,「你想得很全面。」   「雖然現在剛剛起步,但是我們要做得更好一些。」我說,「我來分一下工好了。文,翼人來了多少戰士?」   「嗯,因為是來建設,所以來得不多。」文回答我,「有三百人左右。」   「把他們從工地調出來,以五人組成一個偵察單位。」我說,「散佈在黑暗城工地三百里周圍,不管那個方向都要有,具體的聯絡辦法由你負責。」   「是!」   「莫加迪,沙人來了多少戰士?」   「精英戰士有二千,一般戰士就很多了。」莫加迪對我說,「上戰場的話沒問題。」   「把精英戰士集中起來,按十人一小隊,十小隊一中隊,十中隊一支隊的形式進行編製。」我想了想,「配上戰馬,在離黑暗城一百里的地方駐紮,四個方向各五個中隊。指揮官你先任命,我過幾天再做調整。」   「是!」   「瓦地!你的人呢?」   「老大你知道!」瓦地大大咧咧的說,「我們矮人族人人都是戰士!」   「我不需要那麼多。」我笑著說,「你選出一千人來組成警衛隊,主要負責各個工地上的次序。你聽好了,工地上的良好次序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你就放心吧!老大!」   「溫絲麗,你們來了多少精靈魔法師?」   「沒有啊,」溫絲麗不好意思的說,「你不是說建設嗎?」   「但是現在情況變了,我們得在不知何時來臨的威脅下建設。」我說,「阿姨那裡可以來些人嗎?」   「可以的,」溫絲麗說,「但是要多少呢?」   「二百人好了,」我說,「這樣應該沒問題吧!」   「好的,我明天就寫信給母親。」   「那麼,」我對剛剛說話那位吸血族人說,「你們來了多少人?」   「八十個!」他站起身來說,「都是我族中的精英!」   「哦!對不起。」我說,「我都忘了問你的名字。」   「我叫凱南,」他說,「是威紗的哥哥。」   「真是想不到,威紗好嗎?」   「她很好,就是常常惹禍。」說起妹妹來,凱南笑了笑,「我們該做些什麼?」   「我想把你們族人拆開來,你的族人做事周密謹慎,又極具創造天賦。」我說,「在黑暗城的工地上以系統來分配,每個人負責指揮一個系統的建設。剩下的人就獨立負責城外的一個城鎮工地,在工地建好後就是自動成為代理鎮長,直到新的鎮長到達。」   「如你所原,」凱南說,「我們會做到最好。」   「那我們做什麼?」海爾特說,「怎麼沒有我們的事?」   「有,怎麼會忘記你。」我說,「你和麥澤大叔成立一個指揮部,指揮黑暗所有的軍事單位,軍官可以在資深侍衛中選拔,也可以由各族在這裡的首領推薦。」   「是!」海爾特大聲回答我,麥澤大叔只是笑了笑。   「傑克和瑪法,」我一字字想著,「你們和各族來的首領共同開始組建黑暗市政廳。」   「市政廳?」瑪法張大嘴,「那是什麼?」   「就是管理黑暗城所有事務的機構,你們首先要管理和協調好現在的城市建設。以後的事等我從暗月回來再給你們說」   「你還要回暗月去嗎?」瑪法問,「回去幹嘛?」   「你還不知道呀!」傑克大聲說,「老大回去結婚啦!」   看著溫絲麗剎那間變得灰白的臉,我心裡叫苦連天,恨不得親手掐死這個多嘴的傢伙。 第二章 第十九節 第二章 第十九節   參加會議的人散去了,我坐在草地上,看著滿天星光大傷腦筋,溫絲麗啊,我該怎麼向你解釋?   一隻尾部散發著螢光的螢火蟲從身邊的草叢裡冉冉飛出,在我眼前上下搖曳。我伸出來手來將它攏在掌心,對它說,「朋友,委屈你一會。」就站起身向溫絲麗的帳篷走去。   「溫絲麗小姐沒有回來。」站在藍色帳篷邊的一位精靈告訴我,「您可以去別處找找看。」   心帶愧疚的我差不多跑遍了整個精靈營地,還是沒有找到她,她會去那裡呢?我開始在心裡揣摩著溫絲麗現在的心情……   「這附近有河或者小湖嗎?」我抓住一個從身邊經過的精靈問,「環境清幽一點的。」   「有……」或者是我抓痛了他,他的嘴角向上牽了牽,「那邊有一條小河應該符合你的要求。」   「謝謝!」我一把丟開他,向著他指明的方向跑去。   令人懊惱的是,我沿著河岸找了很久都沒看到溫絲麗的影子。   「真是倒霉!」我開始向河水裡踢石塊以求得發洩,大片的水花飛濺起來,打破了這寧靜的夏夜。   「你幹什麼!」對岸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和善,但對與現在的我這的確是天籟之音。   「溫絲麗,你怎麼在那一邊啊?」我直接從河水中走了過去,還好河面不是很寬,「我找了你很久。」   「科恩總督有事嗎?」看來濕淋淋的衣服並沒達到我想要的喜劇效果,溫絲麗冷著臉對我說,「沒事的話請讓我一個人待著。」   「有事,當然有事!」楞了一下,我說,「有東西給你。」   「是什麼?」看起來溫絲麗有些沒精打采。   「你看,」我把一直握從拳的左手在她面前打開,「是你的寶貝。」   真是事與願違啊,那蟲子並沒有像我想的那樣飛起來,可憐的傢伙還在我手心的汗漬中拚命的掙扎。   「你這個笨蛋啊!」溫絲麗一邊小心的用手指幫助螢火蟲脫困,一邊皺起眉頭罵我,「為什麼不小心一點。」   「對不起,」我很高興,至少這個意外改變了籠罩在我們倆人間尷尬的氣氛,「因為我太緊張。」   「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溫絲麗把螢火蟲放在手指上,用嘴輕輕的吹著,「這只螢火蟲真可憐……被一個不喜歡它的人帶到這裡。」   「那……」聽到這樣語帶雙關的話,我頭皮一陣發麻,「我們可以把他送回去,讓它恢復以前快樂的生活。」   「送回去就可以了嗎?」溫絲麗輕聲說,「就可以忘記曾被你帶來這裡嗎?」   「我……可以坐下來嗎?」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樣的問題最好還是想清楚了再回答,「你知道,我不習慣站著。」   溫絲麗沒說話,但是從表情來看已經默許了我的建議。   「溫絲麗,如果現在你的心緒平靜下來了,」我坐下,看著她說,「我有很重要的話對你說。」   「說吧,我在聽。」   「是這樣,」我說,「這次去聖都發生了很多事,其中我和羅娜她們的婚事是在因為納捨爾皇后的干預才定下來的。」   「菲琳和凱麗都是溫絲麗的好朋友,」溫絲麗語氣平淡的說,「我會替她們高興的。」   「你……」我心中都快打起結來了,「求你不要打斷我的話題好嗎?」   「好。」   「現在帝國內的形勢不是很樂觀。」我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說,「所以父親好像和克裡默陛下構思了一個計劃,做為這個計劃的一部分,我的婚禮將在下月舉行。」   「還有呢?」   「時間太緊,」我說,「我沒有辦法通知到你。」   「是這樣,說完了吧?」溫絲麗眼裡泛著淚花,「我回去了!」   「你等一下!」我急忙站起來拉住溫絲麗,「我現在不是在給你解釋嗎?就算是我罪大惡極,也得等我把話說完啊!」   「還可以說什麼?」溫絲麗看著我,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你就要回暗月去完婚,新娘是我的好朋友,這個事實可以改變嗎?」   「改變不了。」我說,「但是你一樣可以嫁給我。」   「不要!」溫絲麗十分堅決的說,「我不要嫁給你。」   「為什麼?」   「你已經有倆個妻子了……」溫絲麗痛苦的底下頭,「還是我的好朋友……」   「溫絲麗,你看著我!」我緊緊的抱著她,她的身體在我雙臂中微微顫抖,終於抬起頭來,「你回答我,在我們認識以後的這麼長時間裡,你難道沒有感覺到我愛你嗎?你想一想,我們在聖都住處的小湖邊,我們在黑暗森林裡相處的日子……難道這些還比不上一紙婚約嗎?」   溫絲麗緊咬著嘴唇,眼睛迷離起來……   「不要傷心了,」我小心翼翼的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只要我們彼此相愛,其他不算是問題。」   「可是……你要完婚了,」溫絲麗說,「難道這也不算是問題嗎?」   「是啊,我是要完婚了,」我說,「但是沒人說新娘只可以是倆個啊!」   「你……」溫絲麗睜大眼睛看著我,幾乎絕望的說,「還有其他人?」   「就是你!」我笑著說,「美麗的精靈,溫絲麗小姐!」   「啊!」溫絲麗吃了一驚,很明顯她對這件事還沒什麼準備,「我……不……」   「親愛的溫絲麗小姐,我在向你求婚啊。」我說,「你不準備回答我嗎?這是我第一次求婚。」   「不要!」溫絲麗狠很的推開我,臉色通紅,嘴角有一絲笑意,「就不答應你!」   「哎!真是傷腦經啊!」我用雙手抱著頭說,「看來我得一個人去見精靈阿姨了!」   「你敢!」溫絲麗裝做很兇惡的樣子說。   「我可沒什麼不敢的,」我再次抱住她,「知道嗎?俺現在的外號就叫流氓總督。」   「啊!」溫絲麗被我突施冷箭,偷襲得手,在她嘴唇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失去了處吻的溫絲麗滿臉羞澀,顧不得訓斥我,只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一陣風似的跑了,留下俺一個人站在小河邊「嘿嘿」傻笑。   ……   精靈的通信方式真的很奇特,不到三天的時間裡,精靈阿姨的回信就放在了我的桌上。   「老大!」傑克看著我,「有什麼好事啊?你不用笑得這樣誇張吧?」   「傑克,」我向他招招手,「你過來看。」   「我可以看嗎?」傑克喜滋滋的跑過來,「真的可以嗎?」   「你這個混蛋!」我一把抓住傑克摔在地上,「我都忘了教訓你!」   「救命啊——!」這下論到傑克誇張了。   第二天一早,在安排好了所有人的工作以後,我和溫絲麗帶著侍衛隊向暗月城趕去…… 第二章 第二十節 第二章 第二十節   回到久違的暗月城,回到了我的家。從進入城門那一刻開始,我們就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歡慶氣氛,四處懸掛的綵帶和喜氣洋洋的居民。因為有一頭黑髮和黑色眼睛的緣故,普通裝束的我被大家認了出來,從城門站崗的衛兵到一般的平民,從步履蹣跚的老人到滿街亂竄的小孩,幾乎所有人都對我報以親切的微笑,用他們認為合適的方式表達對我的祝福。   暗月總督府一樣是張燈接彩,連府門前的侍衛都換上了新裝,進進出出的人更是我記憶裡的好幾倍。   「三公子好!」一個侍衛接過我手中的韁繩,因為是家裡的侍衛,所以他這樣稱呼我而不叫我總督,「大公子和二公子也都回來了!」   我笑著向他點了點頭,回轉身不顧溫絲麗的反對強行牽著她的手一前一後走進了大門,溫絲麗那不爭氣的俏臉在眾人的目光中紅了個透。   「老爸!老媽!」我站在中庭中大叫,「我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吧!叫什麼?」母親在倆位漂亮小姐的陪伴下從父親的書房中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我身邊的溫絲麗,立刻就把我拋到九霄雲外,「快過來讓我看看,溫絲麗,我們的小精靈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美麗?」   「凱瑟翎阿姨,」溫絲麗急忙甩開我的,跑過去拉住母親的手,「您好。」   「老媽,我帶回了皇后送你的花哦!」被眾女性「遺棄」的我心有不甘的走過去嬉皮笑臉的說,「你不給你兒子我介紹這倆位美麗的小姐嗎?」   「少來了你。」母親對我這個從小在她懷中長大的小孩的伎倆可是一清二楚,輕點著我的額頭說,「這是你的倆個准嫂嫂,去去去,找你父親和哥哥去,別耽誤我們說話。」在母親說話的時候,她身邊的倆位我不認識的小姐正微笑著看著我。   「這個……老媽,」我把母親拉到一邊,詳細的對她解釋了我和溫絲麗的事, 「請老媽多幫忙啊!」   「是嗎?這個時候就想起我來啦!出去那麼久也不來封信,真是白疼你這麼多年了,」母親拉住我的耳朵說,「你想讓我怎麼去和菲琳和凱麗說啊?難道告訴她們,明天的婚禮會多出一個新娘來?」   「這個是您的強項啊!」我給溫絲麗眨了一下眼睛,拔腿就跑,「你可以告訴她們,沒有溫絲麗我就不結婚了!」   「回來……哎,算了,我們去叫上菲琳和凱麗吧,一起去看看皇后送我的花。」   母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時,我早跑遠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著裝,我走進了父親的書房。近來一段時間,前生的動作習慣在我身體上有越來越明顯的抬頭趨勢,在見上級前的整裝動作也是我前生在嚴格軍事訓練下養成的一個小習慣。   父親面向門坐在書桌前,正在聽大哥力克說著什麼,二哥西夫塔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騎士便裝笑呵呵站在一旁。   「看看,我們的新郎回來了,」老爸笑著說,「一路上還好嗎?那邊情況怎麼樣?」   「一切都很好!」我剛剛說完,已經被倆個體形健壯的哥哥緊緊抱住。   「嘿!看到你現在站在這裡真好!」力克先給了我一拳,「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我們都難過死了。」   「我很好,我很好。」看到二哥西夫塔抬起手準備學著大哥的樣子也給我來上一拳,我連忙把大哥抱得更緊,「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   「是啊!」二哥的拳頭找不到地方落下,只好化拳為掌,重重的拍在我的肩頭, 「要不是我們當時正在軍隊,早到聖都給你出氣了!」   「好了,」父親招呼我們,「快過來坐下吧,聽科恩給我們說說黑暗城那邊的情況。」   「總的說來不錯,」我接過大哥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對大家說,「先期的準備做得很好,人員方面也很充足。但是錢好像不太夠,此外我準備新建的軍隊也缺乏大量的中高級指揮官,管理日常事務的文員更是奇缺。那些傢伙們不是戰士就是魔法師,已經把全部精力都投進職業技能裡去了。要他們現在用去管理民生,對不起,他們的腦袋已經被魔裡和武技佔滿了。」   「錢的問題我們沒辦法幫你,」大哥皺著眉頭說,「軍官不夠我倒是可以給你想辦法,畢竟我和西夫塔現在怎麼說也是准將了。」   「對,你放心吧!」西夫塔對我說,「如果有人阻攔的話,我們可以讓手下的一些優秀軍官先脫離軍籍,然後拿著我們的推薦信直接到你那裡去。」   「嗯,這倒是個好辦法,」父親略微思索了一下,「科恩你看怎麼樣?」   「大體上可以的,」我說,「只要你們給我一年到二年的時間,我想我可以訓練出一批合格的各級軍官來接替。」   「你?」二哥直直的盯著我看,「訓練?」   「先不說這個,」父親打斷還想繼續追問我的倆個哥哥,「現在說說文員的問題。」   「這個我沒辦法!」大哥攤開雙手搖搖頭,「我和西夫塔手上都沒有。」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父親笑笑說,「我這裡有大量的文員。」   「啊?」我很吃驚的問,「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從你們三個出世後,老爸我就開始培養了。」老爸的神情不無得意,「十年一期,各種年齡的都有。特別是近幾年,一方面是當時的科恩沒有武技,一方面是整個帝國形勢吃緊,我更是加大了在人才方面的儲備。」   「看不出來呀!」我親熱的攀住父親的肩,「老爸你很有先見之明啊。」   「這樣看來,人才問題也解決了。」二哥說,「對於錢不夠這件事,老爸你有什麼好辦法?」   「是啊……」說起錢,連父親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這才是關鍵,科恩,再說說你的詳細建設計劃!」   「好的!」我從懷裡取出了黑暗城及周邊城鎮的圖紙,詳細的解說起來……   「雖然說你這個想法很好,也很可行。」父親仔細的看著地圖,「但就這些錢還是遠遠不夠啊。」   「那我們可以請陛下追加款項嗎?」大哥問,「而且科恩現在有軍職,手上也會有一點軍費可用。」   「陛下這次的五十萬金幣已經是大手筆了。」父親搖搖頭說,「繼續追加是不可能的。左相那邊對黑暗城虎視耽耽,科恩的軍費更是捉襟見肘,那是一個銅幣都不可以挪用的。」   「本來我們可以從自己的領地給科恩一些支援。」二哥滿是歉意的對我說,「但是這幾年在神殿的壓力下帝國的賦稅非常重。對不起了,科恩,看著那些飢腸轆轆的平民近乎絕望的眼神,我真的沒辦法……」   「沒關係!」我拍著二哥的肩說,「這才是我善良的哥哥。」   「要把你的構想實現,」父親說,「那至少需要一百萬金幣啊。我們去那裡找這麼多的錢來填這個缺口呢?」   隨著父親的話,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開始絞盡腦汁想著辦法……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擾亂了我們的思考。   「科恩·凱達!出來!」看起來生著氣的凱麗站在門邊大聲叫著我的名字,卻看到父親和哥哥們都在,忙放低了聲音道歉,「對不起,維素大叔。」   「你幹嗎?沒看見我們在商量重要的事嗎?」被錢把腦袋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我沒好氣的回答著她,換了平時,我一定會好好說話,但是,誰叫她現在撞在槍口上了。   「你出來一下。」凱麗的語氣非常堅定,這讓本來情緒不好的我心裡更不好受。   「沒這個必要,」我站起來很不耐煩的說,「有什麼就在說!我們商量的事還沒完。」   「你!」沒想到我的態度如此強硬,凱麗明顯有些動了真怒,「好,就在這裡說!溫絲麗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雖然心裡早就對這件事有準備,但是聽到凱麗用這樣的語氣說出來還是讓我止不住火大,「母親沒對你說嗎?」   「凱瑟翎阿姨對我說了,」倔強的凱麗仍然不肯讓步,「但是我不能接受!」   「你說什麼!」一瞬間,彷彿前生的性格完全復活了過來,我「登登」二步就從桌邊走到凱麗面前。用一種她從沒見過的眼神,冷冷的眼神看著她,凱麗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臉色蒼白,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桌邊的父親和哥哥還有從遠處趕來的菲琳都十分吃驚的看到了這一幕。   「你聽好了,凱麗,我只說一次。」沒有理會大家的目光,我對她說,「溫絲麗和我們大家都是朋友,我已經向她求了婚並且得到了她和精靈阿姨肯定的答覆,在明天,溫絲麗會和你們一起嫁給我,我希望你友好的接納她。」   「就這樣?」凱麗眼裡滿是淚水,不敢相信般的對我說,「你對你的未婚妻就只有這樣幾句話說?再沒有其他話了嗎?」   「沒有了。」在前生裡,女人的眼淚是我最討厭的東西之一,在我的意識裡,女人只要給她的丈夫關懷與安慰就夠了,為什麼要試圖用眼淚為枷鎖來套住男人的心?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你可以離開了,去做好你的事!」說完這句話,我轉身走回桌邊坐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心緒紊亂至級點。   ※※※   第二章瞻p結   不知不覺,今天晚上已經寫完了第二章。一邊感受著夏夜裡悶熱的空氣,一邊看著眾書友給我的留言。讓小明感激的是,還沒人罵我……   有位朋友留言問小明,為什麼主角不可以只有一位愛人,而非要三妻四妾不可。   你這可有點冤枉小明瞭,小明可不是這樣的人丫!小明現在連一個愛人都還沒有呢!   之所以這樣寫,是因為寫之前小明昏頭昏腦的沒有想好啊!那個時候小明還是抱著一種玩玩的心態在寫,比如啊,小明連第一個在書中出現的壞人NPC名字都沒想好就開始寫了,要不是那天為了洩憤把拿走我心愛的555煙的一個朋友名字寫了上去(就是那個耶酥啦!),小明還要想很久吶!類似的不足還有很多……還是小明看到眾書友的留言,看到有這麼多人喜歡看小明的書才認真了起來。   從另一方面來說,小明認為愛人多少好像不是很重要啊。在現實世界是這樣,在古代就更不用說了,要男人做到這一點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很有難度。   那看看主角現在的三個妻子吧!每一個都是和主角一起長大的,有很深的感情基礎,所以說在兩相情願的情況下好像也是正常的哦!沒有太大的難度,所以小明也覺得很省事啊!嘿嘿!   如果是剛剛認識的異性就不一樣了,小明一直認為那種一個眼神外加三個字就可以手牽手「狗吐白骨」的一見鍾情是很恐怖的!葽穔M,如果某一方有收錢的話不算。如此情節大家請在第三章看哦,看小明,不,是看主角怎麼擺平PLMM。:)   基本上來說,主角在經歷了一系列的生命變故以後,不但是在性格上,就是在人性上都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個先不說,因為很難給大家解釋清楚……(你幹嘛?你,就你!把手裡的磚頭放下!小明怕怕。)   做為作者,小明也覺得自己有時候很不稱職。比如說啊,剛剛開始寫啦,旁邊有朋友對小明說「狼狼快進CS,這個站裡的人好囂張哦!」於是小明就掛著『GGYY」的牌子衝進去了當土匪去了……又比如說啊,另一邊的朋友對小明說「狼狼啊!俺找到一個好網站哦……有小說,有圖片,還有電影下載……」……小明就轉過頭流口水去了……因此導致文中錯字連篇,其實,小明也不想這樣的啊!不過現在有改啦!   總之一句話,小明會努力寫好每一節,謝謝大家! 第二章 黑暗傳說 王子菲謝特 第二章 黑暗傳說 王子菲謝特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二)   如果不把這次犯的錯誤計算在內的話,菲謝特一直是個循規蹈矩的王子。   從小時候起,菲謝特可就是個乖寶寶。面容俊秀又不好動的他,不止一次的被新進皇宮的侍衛和侍女誤認為是女孩子,氣質更是高雅得讓人不敢長久凝視。   不過,如果因為他的長相而看輕他,就大錯特錯了。   菲謝特殿下飽覽群書學識淵博,常常問得幾個導師啞口無言。在魔法修為方面,因洛u酗漱T大御用魔法師盡心盡力教導,菲謝特的魔法能力已經遠遠超出同齡人很多。武技嘛,單憑一柄單手劍就可以和父皇一較高下。   每個人都不曾懷疑,菲謝特王子將來會是個好國王。   對將來要繼承國王這件事,菲謝特自己也沒什麼不同看法,雖然不是很符合自己的性格,可誰叫自己生來就是王子呢?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又覺得聖都很悶,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在這個時候,只有打獵才可以讓自己短暫的離開聖都一會,雖然不可以太久。但是自己還有什麼選擇呢?於是打獵就成了唯一可以讓自己心情舒暢的活動。   看到他對打獵入了迷,左相就送他一柄劍,還告訴他,在整個大陸上有一種生物是最難獵到的,那就是龍!如果以王子的身份獵到一條龍,那將是國家興旺的象徵。   他也想用龍皮為父皇做一襲戰袍,父皇穿起來一定很好看。母后常常說,父皇是整個大陸上最威武仁厚的皇帝。   在龍出現在聖都附近的那天,左相立即差人來告訴了他,當時父皇不在。   誰知道這次就出事了,如果不是那個叫科恩的,自己這次就真的回不來了。   在維素總督那躺了一天,菲謝特王子就被父皇和母后帶回了皇宮,他知道這次闖的禍可不小,不但保護自己的一個近衛隊完了,還差點搭上自己的小命。   「龍,是那麼脆弱的嗎?」在路上母后就開始教訓他︰「更別說它們也是有思維的生靈!」   「可是,」菲謝特還想說什麼︰「左相說……」   「別在路上說這個,」父親阻止了他︰「回去再跟你算賬!」   其實菲謝特殿下也很後悔,怎麼就聽信了左相的幾句話呢?本來自己那天只是想出去散散心的,誰知道那條龍飛不快啊!   到了父皇的書房,菲謝特殿下把這些事全部告訴了父母。   聽完他的話,母后看著父皇,父皇的眉頭皺了起來。   身為一個皇帝,克裡默·夏麥自然是久經歷練的人。將近二十年的王者生涯,使他可以一眼就辨別出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在說謊。   自己的孩子沒說謊,而左相這麼做的目的就很值得推敲了。   「克裡默∼」皇后有些擔心的看著他︰「是不是他已經有些察覺了?我們……」   克裡默·夏麥搖搖頭,自己和維素·凱達的計劃應該是沒有破綻的,這個計劃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在實施之中。   事實上,當克裡默還是王子時,就在維素·凱達的幫助下把這個計劃做出了一個雛形,而這個計劃需要對付的,也就是左相及神殿下派的官員。   神殿下派的官員是很特殊的,他們在擁有一般官員的權利時,還對帝國的各個權利機構進行監視,他們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神殿,他們是神殿的眼睛和耳朵,他們會干預很多事情,而且對帝王指手畫腳。   干涉一般事務這都算了,可神殿下派的官員並不是神,而是人。而人,就不可避免的會有很多缺陷。這些缺陷,有的是在能力上,但更可怕的是在人格上。   他們有神殿撐腰,缺陷很快成長為惡習。糾結黨羽、培植勢力,無止境的追求權利、追求享樂、追求糜爛的一切。   只要沒逮到他們犯下的嚴重過錯,你就拿他沒辦法。就是逮到了除掉這一個,神殿還是會派別的人來。   有什麼辦法呢?大陸上隨便哪個帝國都是這樣,都不可能逃脫兩個神殿的「指引」。   在克裡默小時候,就看到父皇對神殿下派的官員很不滿意,可能任何一個想有所作為的帝王都會不滿意。但父皇又能怎麼樣?與神殿下派的官員作對,不就是和光明神作對嗎?   看到父皇苦悶的樣子,克裡默就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決不妥協!像自己這樣鋒芒畢露的人,怎麼可以向這些神殿下派官員低頭呢!當然,自己要對付的只是神殿的下派官員,而不是神殿本身,他清楚自己不可能鬥得過光明神。事實上,克裡默也是光明神的信徒。   這個計劃是極其龐大的,會讓神殿的下派官員形同虛設。   克裡默覺得自己的兒子,十六歲的菲謝特,他現在遇到的問題也和那個年紀的自己一樣。   那就是沒有朋友。   克裡默還是王子時就不喜歡待在皇宮裡,最喜歡四處閒逛,於是就遇到了今天的暗月總督--維素·凱達,一個魔法不行,武技更差的傢伙。可是,他卻有一個極聰明的腦袋。   多少次,就是憑藉著維素·凱達的腦袋和自己的魄力,大家一起度過難關,成了最好的朋友。   人啊,需要的東西太多了,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朋友。   「菲謝特,我不責怪你了,」克裡默陛下想通了這點,對兒子笑著說︰「但是你要答應我,以後不可以這樣鹵莽。」   「是的!」菲謝特說︰「父皇,我會記住。」   「哎,我說你怎麼這樣啊?」納捨爾皇后盯了克裡默一眼︰「這樣就放過他,那他以後還不翻天啦?」   「翻,我就是想要他翻天。」克裡默大笑著說︰「翻了天我來給他收拾,帝國未來的皇帝嘛!那是乖寶寶就能當好的嗎?想想當初,我可是號稱全大陸最不正經的王子,可現在奶看看,變成最好的國王和父親了。奶說說,整個大陸上,有哪個國王只有一個妻子啊?也就是我啦!」   「你……」納捨爾皇后歎了口氣︰「不和你們倆說了,一對寶!」   說完走了出去,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我叫人把晚飯拿到花園裡去,時間到了,你們倆就過來。」   「嘿嘿,兒子!」等納捨爾皇后走後,克裡默對兒子說︰「說說看,你覺得那個科恩·凱達怎麼樣?談得來嗎?」   「可以的,父皇!」菲謝特回答說︰「我們相處得很好。」   「是嗎?」克裡默接著說︰「想和他繼續相處下去嗎?我是說,結伴出遊啦,一起去探險什麼的?或者說,在你當上皇帝以後也想要這樣一個朋友?」   「可以嗎?!父皇?」菲謝特兩眼發光︰「我真的可以嗎?」   「我騙你幹嘛?」克裡默笑著說︰「我看你在聖都也待膩了,在我把這個位置傳給你之前……你也應該出去見見世面,看看和皇宮裡不一樣的東西。」   「謝謝父皇!」菲謝特問︰「什麼時候?」   「等等吧,我給你安排安排……」   當天晚上,夫妻倆就此問題討論了很久,因為納捨爾皇后反對。   「這怎麼行?」她說︰「都是些孩子,就由著他們亂來嗎?」   「奶遇到我的時候,我們可都是孩子。」克裡默說︰「再說,我當時要不亂來的話,奶會成為我的妻子嗎?」   「那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啊?」克裡默說︰「我看那科恩·凱達就很不錯!還是維素的兒子,上哪去給菲謝特找這樣一個好幫手?這對菲謝特以後有幫助,難道奶看好那群老混蛋嗎?」   「納捨爾,我知道奶擔心兒子,我也是一樣啊!」克裡默拉著妻子的手說︰「但是奶應該知道,既然左相已經有所動作了,菲謝特以後會有危險,反而聖都以外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再說,我和維素的計劃很可能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在這個時候,如果菲謝特和科恩能夠攜起手來,那將是極有可能成功的!」   「哎,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納捨爾皇后說︰「你們什麼時候才能讓我少操點心啊!」   「別擔心,親愛的!」克裡默說︰「在維素那裡,計劃進行得很好。就算我們這代沒有好的時機,我也要我兒子做個真正的英雄。」   「大陸上有這麼多皇帝,其他皇帝都是這樣過來的,」納捨爾皇后說︰「為什麼我丈夫就不能這樣過下去呢?」   「因為我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我要做一個真正的帝王,我跟維素的性格可是完全兩樣。」   「可是……我們對維素的這個兒子瞭解不多啊!」   「想瞭解?那還不容易,奶看著吧!」克裡默笑著說︰「我們就讓他做幾件事,好好考驗他一下!」   科恩再次來到聖都,是來受封爵位的。在父皇的默許下,菲謝特可以在科恩於聖都期間去到他的住處,和科恩聊聊天什麼的。   對菲謝特來說,科恩滿腦袋的奇怪思維固然讓自己新奇不已,但是更吸引他的,卻是和科恩在一起時的那種感覺。和他在一起,自己從來都不感到氣悶,因為科恩身邊好笑的事接連不斷。他還會時不時得來上點惡作劇什麼的……反正一句話,在科恩身邊,只有朋友和兄弟,沒有王子和平民。   和科恩在一起,一點壓力都沒有。   自己在皇宮長大,從不知人和人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情感。在自己受傷和科恩躺在一輛馬車上時,科恩和他朋友之間那種濃厚真誠的情誼、那用什麼刀劍都割不斷的情誼,曾讓自己感動到想哭……   應該說,在自己受傷之前遇到的那個要死不活的科恩就更有吸引力,明明就快要死了,對著自己卻還是一副的樣子,那輕視一切的目光,似乎對什麼都不在乎。然而,卻是這個人,在自己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時,救了那條龍,也救了自己。   彷彿天生兩人就應該是搭檔一樣,自己和科恩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合拍。有時候,兩人甚至可以不說話,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科恩如願的得到了大片領地,也當上了黑暗行省總督,這讓自己很高興。雖然這是父皇和維素總督事先就密謀好的,但是沒想到科恩真的做到了。   可母后還是有些不放心,說還要觀察科恩一段時間,雖然明白母親是擔心自己,可一想到自己去科恩那裡的時間往後推遲了,就有些遺憾。   在外人眼裡,聖都一定無限輝煌的吧!可是在自己看來,這裡根本就死氣沉沉,在聖都多待一天都讓自己覺得無法忍受。   幸好在這時候,科恩又在聖都城門大鬧了一場,幾十個人就把城防部的幾百個衛兵打得慘不忍睹。這件誰都沒想到的事,讓父皇有機會換掉了左相安插在城防部的所有官員,高興得笑了一個晚上。   自己忙跑去問皇后,是不是可以跟科恩到黑暗行省去了。   「打架有什麼了不起的?」誰知道母親說︰「有勇未必有謀,而維素家的人是最擅長用腦子而不是拳頭解決問題。」   於是父皇就和母后打賭,如果科恩有辦法收拾掉那個和左相越走越近的財務大臣的話,母后就不再堅持她的看法。   這讓菲謝特很擔心,要知道,財務大臣不是一般人可以鬥得過的,那是個很狡猾的傢伙,而為了打賭的公平,他又不可以露給科恩知道。   在財務大臣和左相拖著科恩來皇宮時,菲謝特的心都快從胸口跳出來了,更別說眼看著科恩打了左相。   在那一刻,他甚至認為科恩會倒大霉。   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科恩不但乾淨利落的收拾掉了那個財務大臣,還連帶擺了左相一道。不僅讓左相和皇家學院院長產生矛盾,還讓父親有機會給了科恩軍職,讓科恩具備了一個儲備大臣應該有的一切條件。   而在對科恩進行一系列觀察之後,母后終於答應自己的要求了!   父皇讓他擔任科恩婚禮的特使,帶上一大堆禮物,名正言順的離開聖都。   想到聖都之外的生活,菲謝特就一陣陣情不自禁的激動,那明媚的陽光、綠色的草原、清新的空氣……還有,堅真的朋友情誼,這美好的一切,都在等著他! 第三章 第一節 第三章 第一節   淚流滿面的凱麗被菲琳硬拖走了,在恢復平靜之後,父親和倆個哥哥看我的目光很明顯帶著責怪,這讓我感到一絲不安和內疚。   「繼續我們的話題吧,」過了一會,父親先打破了沉悶的氣氛,「科恩,你想出辦法來了沒有?」   「這幾十萬資金的缺口不是說想填就可以填得上的,」大哥接著說,「那是一大筆的錢啊!」   「可是科恩先期在黑暗城周圍建立的城鎮不是可以減輕一些負擔嗎?」二哥說, 「為什麼還是這樣困難啊?」   「那些小城鎮主要是為工地提供糧食,」我低著頭說,「就算是在半年的時間裡建好,而且在黑暗一年倆熟的農產生長週期下,也要在第二年才可以提供一定規模的糧食。這中間還不可以有任何意外發生。」   「那我們還有其他的辦法嗎?」大哥問,「例如可以讓矮人族擴大武器的銷售,此外黑暗森林裡的稀有礦石不是也可以買出的嗎?」   「因為要在黑暗建立軍隊,所以矮人族的工匠是不夠的。」由於討論起了正事,我的心緒逐漸好轉,思路逐漸清晰,開始詳細為大家解釋起來,「我已經看過精靈阿姨送來的礦石樣品,一共分為倆種,真正的好東西!用民用都可以,這樣的好東西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在外人手裡!」   「那我們怎麼辦?」二哥憂心的說。   「我打算婚禮一結束就立即回去,」我粗略的想了一下,由於不久前被凱麗打斷了思路,現在說的都是剛剛才想到的,「對挑選出來的工匠進行合理的分配和訓練,盡最大努力讓他們發揮出最高的工作效率,以求縮短工期,減少成本投入。另一方面,我想把矮人族的武器工匠集中起來,按一種新的模式來生產,在短期內給新建軍隊提供足夠的裝備。如果成功的話,多的武器可以賣出為我們減輕一些負擔。」   「短期內?」父親出人意料的笑了一下,問我,「如何做到?」   「我在矮人族打造武器的時候發現了他們一個大問題。」我站起來解下配劍為大家解釋(注1),「大家看這把劍,單從一把劍來看,它很完美,幾乎沒有任何缺點,這說明矮人在金屬物品在製造能力上和對武器的理解無人能及!但是對完美的過度追求使他們在一件武器上花費了太多時間,造成人力上極大的浪費,無形中也增加了成本。這樣一把劍需要三個人花費十天或者更多的時間才可以完工!而在戰場上,武器的消耗是非常大的,顯然,這樣的生產方式不可能滿足我們的需要。」   「我大致上明白你的意思了,」父親站起來渡著步,「但是縮短時間必然影響武器的質量。這樣的話,矮人生產的武器和普通工匠生產的又有何區別?」   「當然不是簡單的縮短時間了事!」用手把劍抽出來平放在桌上,我對大家說, 「打造這樣一把劍要經過幾十道工序,主要的工序就包括選料,熔煉,提純,打制……而且是由幾個人一起來完成的,連劍鞘都是這樣。」   「應該是這樣,」大哥說,「有什麼奇怪?」   「這樣的話,整個過程必須由一個出色的人來主持。但是好工匠又有幾人?」我說,「他必須擅長所有的工序和技術!這不是一般人可以通過努力就可以達到的,這需要驚人的天份才可以!其後果是,整個矮人族現在就只有一個鑄劍大師!他經手的劍自然是精品,但是卻沒多少,其他人打造的不但在質量上不如,而且在時間上也拖後很多。」   「你所說的模式對這個會有所改變?」父親問我。   「有!」我十分肯定的回答,「我們先選出對某一個主要工序很擅長的人來,不要全面,只要他專精!他只負責一個工序,其他都不用管。這裡面就包括了設計,選料……等。由武器的使用者提出對武器各方面的要求,由精於設計的人來設計。然後總管……就是象大師那樣的人,他根據設計來向各個工序下達指令和標準,從最初的選料開始,所有人都嚴格按照總管的指令操作,按標準的要求選出的礦石送去熔煉,再送去提純和打制……到最後完工為止,這件武器像水在每一道工序上流過,遇到的每一個工匠都彷彿是大師,所以質量上不會出現問題。」   「還有什麼好處?」二哥抱著頭說,「你這樣打一把劍要幾十個人!」   「是嗎?」我被二哥逗笑了。   「果然好辦法!」父親的手拍在桌子上,「讓工匠們專精一項,集中生產。既提高產量又不降低質量,而且還可以快速培養,好辦法!」   「這樣的話,」明白過來的大哥說,「數量上不但可以達到你的需要,而且可以大量銷售!」   「是啊!」我說,「可以賺不少錢!」   「喂喂!」二哥還沒明白過來,「那有什麼好處啊?」   「西夫塔,你想想看。」父親笑著對二哥說,「科恩為什麼說是像水一樣流過幾十位工匠的手……」   「我明白了!」二哥跳了起來!大聲說,「源源不斷!每個人都在不停的工作!」   「對,」我也笑了起來,「這就叫流水線生產!」   「你的腦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用?」二哥用手指敲敲我的頭,「再想個辦法,把剩下的錢也解決掉!」   「停……」我摀住頭說,「好痛!」   「對啊,」父親制止了二哥,「剩下的錢怎麼辦?」   「能想的辦法我都想過了,」我無力的搖搖頭,「再沒辦法可想……」   「是嗎?我看這樣好了,」父親說,「你可以到萬普城去看看。」   「老爸,我也想過那個商業城市,」我說,「但是現在那裡的錢也只夠完善萬普自身不平衡的發展。」   「你還是去看看再說吧,以你的頭腦說不定可以解決!」父親笑著說,「就這樣定了!」   「好吧……」看來又只有這樣了,我無奈的點點頭。   「力克,西夫塔!」父親對倆個哥哥說,「你們的人要盡洧儦F。」   「沒問題!」   「我們一回去就辦!」   「科恩!我這裡的人跟你一起回去,」父親說又對我說,「我看有必要先把從黑暗到暗月的道路再修一下,這個事我來辦。你去萬普之後我會來接替你在工地上指揮。」   「有老爸在,」我高興的說,「當然不成問題!」   「那麼……」老爸看了大家一下,「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說到這裡好了。」   大家點點頭,表示沒有其他事情了。   「關於你剛剛對凱麗的態度……」父親看著我說,「我很不滿意,你不解釋一下嗎?」   「我……那個……我,」我是沒話好說了,就想著怎麼拖過去,倆個哥哥在等著我的回答。   「她就快是你的妻子了,我希望你在任何情況下都給她足夠的尊重。」父親語重心長的對我說,「當然,夫妻的關係是否融洽得看雙方的努力。但是我仍然希望你做得好一點。」   「知道了!我這就去道歉!」我飛一般的「逃」了出來,對父親要我停下的話當做沒聽見。   …………   在凱麗的房間外,菲琳和溫絲麗正焦急的敲打著房門叫著凱麗的名字。看到我走過去,倆個人停下手,溫絲麗有些生氣的看著我,菲琳無可奈何的對我搖了搖頭。   「怎麼樣了?」我問。   「把自己關在裡面哭呢!」菲琳回答我。   「都是你!我們不管了,你想辦法吧,」溫絲麗拉起菲琳就走,「要是凱麗不原諒你,明天你一個新娘都沒有!」   「喂!」沒等我說點什麼,倆個人早嘻嘻哈哈的跑遠了……不會吧,這麼快就結成攻守同盟了?   「凱麗,打開門,」為了以後的幸福生活,我開始敲門,「是我。」   「你是誰!我不認識!」聽聲音就知道凱麗餘怒未消,「啪」的一聲,不知道是那件東西砸在了門上。   「我是科恩,」我說,「科恩·凱達,你的未婚夫。」   「不是!不是不是!」又一件東西「啪」的一聲被劃入「廢品」行列。   「好了,」我繼續敲著門,「讓我進來。」   「不!不不不!」小姐脾氣可真不得了,「我就不開!」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任我費勁口舌解釋,凱麗就是不讓步。甚至到最後只用 「啪」「啪」的聲音回答我。   不知道其他人在遇到這種情況是怎麼解決的,反正我是在小心翼翼的計算了凱麗房間裡剩下的,可以發出「啪」聲的所有的物品的總價值並和一扇門做了比較後一腳把門踢開。   「你!」哭得梨花帶雨的凱麗那會想到我來這手,半躺在床的她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話說,「出去!」   「笑話!」我走到床邊坐下來,「現在出去那門不是白踢了?」   「……」   「我親愛的妻子,」看看凱麗,我開始用上了法寶,「你看看我的腳,都踢紅了。」   「誰管你!」凱麗沒好起的說,「我還不是你妻子。」   「是,是是是。」我嬉皮笑臉的說,「知道你懷戀自己的少女情懷!有人說待嫁的少女是最美麗的,可真沒錯。」   凱麗也不爭辯,轉過頭去不理我。   「凱麗,今天是我不好。」我輕聲對她說,「對不起。」   看著凱麗的肩頭又開始微微抽動,我知道這話說得恰倒好處,心裡猛叫「有戲」!   「原諒我,」我說,「我很有誠意。」   「不。」雖然在拒絕,但是凱麗的語氣已經緩和多了。   「那要怎樣才肯原諒我啊?」我問她。   「就不原諒……」凱麗正轉過頭來對我說話,卻被我扮的鬼臉逗得笑出聲來。   「討厭!」凱麗再也做不生氣的樣子,「跟人家道歉都這樣,你現在是總督不是小孩子!」   「這有什麼?」我說,「誰叫你是凱麗呀!只要你高興,我扮扮這個也沒什麼!」   「剛剛還那樣對我說話,」凱麗說,「現在變得這麼快。」   「不是來給你道歉了嗎?」我笑著說,「原諒我好不好?」   「本來人家是跑去跟你開玩笑的,」凱麗用粉拳輕輕捶打著我的肩,「只要你好好說說幾句,就告訴你我和姐姐對這件事是沒意見的……」   「是我錯了,」聽到凱麗的話,我心裡不禁對凱麗有了深深的謙意,「原諒我!」   「要是你以後再這樣……」凱麗看著我說,「我就再也不原諒你了!」   「我說吧!K麗肯定會原諒科恩的!」還沒等我回答,菲琳和溫絲麗就手拉手從門外走了進來,「好了好了,科恩你快出去吧!我們還得準備明天的事呢!」   ※※※   (注1,因為是穿禮服,所以科恩佩帶的是禮儀用配劍,不是刀。) 第三章 第二節 第三章 第二節   傍晚時分,身為陛下特使的菲謝特身揣特旨到了,好一陣熱鬧!當他一搖三晃的在總督府後花園找到我時,我正就著滿地水銀般的月色對著頭頂的樹發呆。   「怎麼了你?」菲謝特踉蹌著走來坐到我身邊,大著舌頭說,「艷福齊天的傢伙在……發呆?」   「酒量不好就不要喝那麼多,」雖然前生我也喜好來幾杯,卻非常討厭醉鬼,「看看你的樣子!」   「哎!高興嘛,好……不容易才擺脫聖都……那令人氣悶的地方!」菲謝特半睜著眼睛說,「那你在這裡想什麼?」   「我!在想……」我開始低頭撥弄著地上的小草,「我的婚事……」   「對哦,」菲謝特說,「三個漂亮的妻子啊……我!很羨慕你。」   「你知道嗎,我今天還和凱麗吵了一架,雖然我們以前也常常吵架……但這次有點不同。」我沒有理會菲謝特的胡鬧,「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做好了和這三個女孩子在一起生活的心理準備。」   「這話我應該怎麼理解?」菲謝特晃著腦袋說,「哈!大名鼎鼎的『流氓總督』居然也害怕起結婚來了嗎?」   「如果我這裡出問題的話很可能傷害到她們,」我繼續說,「她們不但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朋友!我不願意傷害到她們其中任何一個人你明白嗎!」   「恩……這樣說好像也有道理哦,朋友和妻子是有些不同。」菲謝特說,「不過在這件事上我可幫你上你什麼忙,你自己加油吧!」   我看著菲謝特在侍衛的攙扶下高唱著歌走回去,心裡不禁想知道明天他是否還記得今晚在這裡和我說過些什麼話。可轉眼又想到,其實人生不就是這樣嗎?偶爾會忘記過去,卻又對明天一無所知……   不想這些了吧!我站起身來,昨日業已過去,明天還沒到來。不管如何,至少我已經盡情享受了今夜的輕涼微風與迷人月色不是嗎?……對,還有那瀰漫著酒味的友情,儘管那紅酒的氣味並不是很好……過去怎麼樣與我何干?明天發生什麼與現在的我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我現在努力去做了,做到了最好,就無須再擔心什麼。   「我會好好愛護她們的,盡我所有的力量給她們快樂……這樣就足夠了吧,畢竟我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的我,嘴裡銜著有一絲微甜的草根,心滿意足的一路「飄」回房去了。   …………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投射在我窗上時,整個總督府頓時熱鬧起來。上上下下的人都換上了新裝,一臉喜氣的忙上忙下做著自己份內的工作。大門處,侍衛們高聲通報著來道賀客人的名字,房間外,僕人們手持銀製的托盤,邁著小步為客人呈上著各種水果和飲料……   在幾個從小就照顧我的女僕幫助下,我就要開始穿起那比平時貴族禮服裝還要煩瑣的新裝。雖然麻煩,我還是充滿了新奇感。一般平民在婚禮時的服裝是可以和貴族平時的打扮比肩的,這是他們在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在穿著上靠近貴族的機會,當然,他(她)還得有錢才行。既然平民都這樣了,那貴族的婚禮禮服的華貴就可想而知,更不用說今天這件禮服的主人是一地總督,而且還有皇室軍隊少校(注1)的身份……   一個女僕從銀盤中拿起上衣,小心的在我眼前展開……純白色的衣料上鑲著銀色的絲線,稍寬的肩托,挺直的立領,像是刀削般的線條在精工巧匠的縫製下又不失柔和……左胸上,是代表凱達家族的貴族標誌,那是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現在,在這只雄鷹下面有倆把金色雙手劍組成的交叉圖案,那是代表我的軍隊職務。而在整個標誌後由橄欖枝組成的背景說明這件衣服的主人也是一位文職總督。內衣,外套,綬帶,鑲滿寶石的配劍(注2)……我嘴裡不停感歎著,心中卻在想如果把這整套衣服賣了的話黑暗城肯定可以多建五里長的城牆。   「公子,」女僕說,「我們開始吧,不然晚了會怠慢了客人。」   「好。」我點點頭。   廢了不少手腳,我穿好了衣服,站在一面大鏡子前仔細看著自己……除了怪異一點的頭髮和眼睛,其他的……很平常嘛。   說實話,不論前生還是現在,我的長相都算不上英俊拉風,最多也就是長相堅毅而已。在前生求學階段還為此事有些自悲。略微大一點,進軍隊,入社會……才知道長相不是一個人的全部,只要我有才能,有實力,自然可以得我想要到一切。當然,自己的性命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什麼啊?公子被自己迷住了嗎?」身後的女僕輕柔的用木梳仔細梳理我的長髮,一邊卻和我開著玩笑。   也許是傳統吧!從小到大,我就對家裡僕人與主人的等級關係毫不在意,更沒當自己是個什麼貴族。常常是逮著僕人們就「姐姐,哥哥,阿姨,大叔」的一通亂叫,其直接後果是府裡的僕人都很喜歡我,負面效果是府裡流行的笑話一大半都是有關我的。   「從小就給公子梳理……今天就是最後一次了(注3)。」女僕在整理完畢的頭髮上扎上了一根銀色的髮帶,以使整個著裝風格更加和諧,「好了。」   「公子在房間裡等一會吧!」另一個女僕笑著對我說,「我們去幫你看看新娘準備得怎麼樣了。」   我無語的點點頭,心裡彷彿很亂,又彷彿不亂。   「快出來吧!」菲謝特大裡的拍著門,「我們得先到!」   我的心跳得厲害,走到鏡子前對自己說,「喂!兄弟,精神點!你今天結婚!」   在菲謝特的陪伴下,我來到了裝飾一新的大堂,開始在老爸的關照下接待著前來道賀的賓客,拉拉手並說些無關痛癢的話。大廳為了我這次的婚禮又重新改建過,比從前大了不少。還在最靠裡的位置用整快白色大理石建了一個禮台,周圍擺滿鮮花。在禮台前面,是一排排絲絨面料的椅子。   「維素*凱達總督,」從聖都神殿來的祭祀對父親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開始吧。」   「好的,」父親含笑回答,「一切就拜託了!」   身著白袍的祭祀走到禮台邊,先輕咳一聲引來大家注目,然後舉起雙手讓滿大廳的人安靜了下來。   「各位!」他說,「做為神殿特派為科恩*凱達主持婚禮的使者,我宣佈,科恩*凱達總督的婚禮---現在開始!」   大廳裡的人先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然後按身份自前向後入坐。只有我在老爸和菲謝特的陪伴下站在台前。   「請新娘進入禮堂。」說完這句話,祭祀向站在門邊的樂隊指揮點點頭,那傢伙比劃著手,樂隊開始奏樂,十幾個同樣來自神殿詠詩班的少女也開始唱起了詠歎調一般的歌。仔細一聽,竟然是禮讚神的!這也太……這是我的婚禮,關神什麼事?如果我沒記錯,昨天和凱麗吵架的時候神可沒幫我什麼忙。   「就像一個討厭遠房親戚,」我嘟嘟囔囊的抱怨著,「有麻煩不見人,有好處鐵定在!」   這話被祭祀聽到了,他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父親忙小聲對他說,「我們的科恩還是個孩子,對婚禮有些緊張。」   祭祀釋然的笑笑,轉過目光盯著大門處。   我不由自主的微側著身體,也向門口看去。   啊,三位身著白色禮服的新娘分別挽著紅鼻子爺爺和母親的手緩步走了進來,猶如三顆璀璨的明珠般讓我眼前一亮,第一次感覺到昂貴的禮服的確是好東西。   雖然三人的禮服樣式大同小異,卻完美的襯托出每個人不同的的氣質。菲琳的端莊,凱麗的亮麗,溫絲麗的淡雅……她們面帶微笑的走近,雖然不曾看我一眼,但讓我的心好一陣猛跳!戀戀不捨的轉回頭來,我的喉節乾嚥了一下,七上八下的心中竟立即被一種幸福的感覺給塞得滿滿的。   三位新娘和我站成一排,聆聽著祭祀的宣讀神殿的祝福。因為心情好起來的關係,再也不覺得這煩瑣的過程乏味的我非常配合。直到祭祀手搖響手中的銀鈴,他宣佈我們正式成為被認同的夫妻。   大宴!從中午到傍晚。   總督府,徹底的沸騰了……   我非常投入的進入我新郎的角色,挨個的給每一位客人敬酒。而做為伴郎的菲謝特一手拿著一個酒瓶,樂呵呵的跟在我後面。每走到一位客人面前,菲謝特就搶先一步為他斟滿紅酒,再為我倒上和紅酒幾乎一模一樣的果汁,接著催命似的讓我們喝下。聆聽此人教誨之後到下一位……十足的一隻木偶。   終於,到了散宴的時候,還好這裡可沒有鬧洞房的習慣。腰酸腿疼的我站在門口點頭哈腰的送走了客人。   「有人要我把你押送到新房,」菲謝特抓住我的手說,「多半是怕你因怯場而昏倒!」   「你!」我心中是又好七又好笑,身為皇子的菲謝特,居然也不正經起來了。至於說「怯場」的問題……有那個年輕的黑社會成員是潔身自好的?雖然是前生的經歷,但是也不至於忘吧?   妻子,是妻子啊……是我前生中不曾擁有過的,我們從小就存在著感情,又經歷過挫折的考驗,肯定是不一樣的吧!真是讓人充滿期待……   不由我胡思亂想,菲謝特已經大力的拍起了門,「各位,人犯帶到!」   恩,等一下,人……犯???   (注1,貴族剛剛有了軍職,但是具體職務沒有分配,所以是少校的虛銜。)   (注2,貴族婚禮時的配劍是皇帝賜與的。)   (注3,婚後,侍奉丈夫每天的梳洗是妻子的職責。) 第三章 第三節 第三章 第三節   新房的門從裡面被人打開,菲謝特把我推了進來。   「我是走錯房間了還是……」我一頭霧水的問著,因為我看到好幾個人,有父親和母親,二個哥哥,三位新娘,連紅鼻子老爺爺都在,他們都圍房間中著大圓桌坐著。   「你沒走錯,」菲謝特回答了我後對父親說,「我把人犯帶來了!」   「請坐吧,殿下。」父親看起來很嚴肅,指了指剩下的倆個空位,「科恩,你也坐下。」   感受到不是很輕鬆的氣氛,我乖乖的坐下來,心裡很納悶這些局外人的出現。今晚不是我的新婚之夜嗎?我向新娘們看過去,希望可以從她們臉上得到些提示。但是她們都無一例外的低著頭。   「科恩,從今天儀式過後你就不再是個孩子了。」先是母親對我說,「你對家族和親人就有了必須承擔的義務和責任。」   「嗯。」我回答,可是為什麼現在和我說這個?明天說不是一樣嗎?   「那好,看來你明白了。」父親接著說了話,「我有些問題,希望你誠實的回答我。」   「啊?」我更不明白了,怎麼?又是會議嗎。   「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父親的眼光環視過每一個在坐的人,「自從科恩上次在聖都受傷後,他改變了很多,行為粗魯,脾氣暴躁,性格狡詐……當然還有那些比起小時候來更加怪異的想法和種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思維方式,當然,這也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但是,科恩有時竟然變得連我幾乎都不認識了,這就讓我非常吃驚。一開始我認為是環境的改變而導致的,但是經過我的調查和觀察後發現,令科恩改變的原因似乎不是這個。大家對科恩什麼事覺得不可理解嗎?」   心裡格登一下,看來我是「今夜無眠」了。   「有,」最先為「逼供大會」提供資料的是菲琳,她抬起頭來說,「在科恩受傷回暗月的時候曾經用一種很怪異的方法救了一隻龍。事後我查閱了我能找到的所有書籍,沒有發現有這種方法的記載。」   「我對科恩的配刀很感興趣,」第二個是凱麗,「問了他好幾次他都不肯說。我和姐姐也去查了書,結果是從古自今都沒有這種武器出現過。還有,科恩除了魔法外,還有種很特殊的武技。」   我低頭無言,什麼老底都被人揭了……   「我說兄弟,」菲謝特也來湊熱鬧,「你的那些高見那來的?」   「關你什麼事?」對家人不敢怎麼樣,我就凶菲謝特,「閉嘴。」   「哦!」菲謝特很爽快的沒再說話,臉上一幅就是我閉嘴你也得老實交代的神情。我心裡的的那個氣哦……   「好了……」父親制止了還要再「列舉事實」的哥哥們,對我說,「科恩,你不打算給我們解釋些什麼嗎?」   「解釋是可以的啦!」一直以來,前生的記憶都是我一個人背負著,也許趁現在這個機會說給大家也是件好事,「可是你們在聽之前最好先把腦袋清理一下。」   「為什麼?」大哥問。   「因為你們不一定接受得了啊。」我看著大家的臉,每個人都是一幅迷惑的神情,妻子們的眼光中倒是多了幾分溫情。   「沒關係,」紅鼻子老爺爺說,「你說吧!」   「是啊,科恩。」母親的語氣中滿是擔憂,「這裡在坐的都你最親密的人,不管什麼事大家都會想辦法解決的。」   「好吧,既然你們堅持。」坐直了身體,收起了笑容,我開始了漫長的講述……   「現在在我的身體裡,頭腦中,只有半個科恩。」我說,「或者可以這樣說,科恩*凱達只是我整個身體和思維的一部分……」   猶如巨石丟入水面,大哥力克一把抓住劍柄,「你!把我弟弟怎麼了!」   除了菲謝特和父親,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有帶傢伙的劍拔弩張,餘下的已經開始詠唱起魔法來……特別是我三位花容失色的妻子,看樣子是要把我給撕了。   「等一下,」父親舉起了手來,「讓他說下去。」   「看起來大家有些誤會啊,」看到這樣的情況,我很意外,「那就讓我從另一個人說起好了。」   「誰要你說另一個人!」凱麗帶著哭腔衝我大喊,「把科恩還給我!」   「讓他說完。」菲琳扶上妹妹的肩輕聲安慰。說真的,對於她的冷靜我倒是很欣賞。   「姐姐……他把科恩吃了……」凱麗這話讓我哭笑不得……   「讓他說完吧……可能事情沒你現象得那麼糟。」溫絲麗對凱麗說。   「在這片星空的背後,極遙遠的地方。」我推開窗戶,看著黑藍的夜空說,「有一顆星球,或者說……有一塊大陸,在那上面,也生活著很多人類,和我們差不多的人類。其中有一個人,他的名字叫CHENSI(注1)……」   我開始講述自己的前生,從模糊記得的童年講起,小學,中學,入伍……一直講到我中伏,真是怪異的感覺,活生生的人在這裡站著對別人說自己的死亡。略微低沉的聲音包裹裡著我的憤怒,還有那淡淡的鄉愁,已經完完全全吸引住了所有人,當我講到死亡時,在場的所有女性止不住掩著嘴發出驚呼。   「在那裡,」笑了笑,我接著講了下去,「他遇到一個奇怪的生命……」   怎麼來到這個世界,怎麼醒來……所有的一切我毫無保留的講了出來,心裡無比輕鬆。喝了一口水,看著發呆的聽眾,我在等他們慢慢消化。   「說完了嗎?不過你得等一下……」父親說,「讓我想想。」   「好。」要接受這樣的事實的確有點難度。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後,他們改變了戰略,每個人開始問我受傷前的各種問題。連小時候偷蘋果的事都給翻了出來,在這些人的疲勞轟炸下,我都快崩潰了……   「在你五歲那年,」輪到母親問,「生日哪天你做了什麼錯事?」   「騙人。」   「騙了誰?」   「老媽你。」   「為什麼?」   「因為把老爸養的寶貝魚給偷吃了。」我看了一下老爸,那是他花大價錢買回來的。   「你是怎麼對我說的?」   「恩……」   「怎麼?說不出來嗎?」   「……」   「說吧,都過了這麼年了。」   「……」   「就照當時的原話說,一個字都不准錯,語氣也要一模一樣!」   我無可奈何的站起身,走到外面並把門掩上……   「老媽!出大事了!」片刻之後,我一臉驚慌的衝進房間,大喊,「老爸的魚淹死了!」   房間裡的人差不多全部倒下,母親卻把我緊緊抱住,泣不成聲的說,「真的是科恩,你真的是我兒子……」   我鬆了口氣,母親承認我了。   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經歷了大悲大喜的家人和朋友才想起來這是我的新婚之夜,不再問我對他們來說另一個世界的新鮮事而離去了,房間裡就剩下三位妻子陪著我。   「天都快亮了……」我很不滿意的要關上門,就剩這麼點時間,三個妻子不知道這麼辦……   「等一下,」凱麗的手放在門上,「你幹什麼?」   「關門啊,」我說,「休息啊。」   「是該休息,」凱麗的眼中又有異樣的光芒出現,「可是你有沒有察覺到,你好像站錯地方了耶。」   「沒有啊。」我說,「我該站那裡?」   凱麗用手指在身前劃了一個圈,停在一個方向。   「門外!」我火大了,「我是你丈夫!」   「可是我們是嫁給科恩的啊~~~」菲琳在一邊說。   「我就是啊!」   「正確的說,」菲琳笑了,「你只是一半。」   「對啊!」凱麗把手叉在腰上,「我們有答應嫁給你另一半嗎?」   「你!我……」被算計了,俺目瞪口呆,用求助的目光向溫絲麗看去。   「溫絲麗才不會幫你呢!」凱麗發現了我的企圖,搶先一步拉著溫絲麗的手說,「是不是?溫絲麗。」   「我……」溫絲麗用歉意的眼光看過我。   「出去就出去!有什麼大不了的。」男子漢大丈夫,沒有女人又不會死,我走出門,轉過頭對凱麗說,「你可別落在俺手上……」   「慢慢走啊!」某人對我揮著手說,「晚上睡覺不要著涼……」   (注1,在主角所在的世界沒有這個性名,所以是音譯) 第三章 第四節 第三章 第四節   「你這樣的新郎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呵呵。」菲謝特騎在馬上笑嘻嘻的對我說。   這是婚禮後的第二天,我們已經在趕往黑暗城的路上。   「想繼續保持你那張小白臉的完整嗎?想的話就閉上嘴!」我無精打采的回答他,在被趕出了新房後,因為好面子,只好跑去菲謝特的房間,裝做和他聊天在他那裡睡了一覺。沒想到醒來就成了他的笑料。   「好,不說這個。但我也不是小白臉!」菲謝特向後面的馬車癟癟罪,「你看她們……」   我轉過頭向馬車看去,三個女孩子不知道被什麼話題逗得笑成一團,看著她們花枝亂顫的身影,我知道她們相處得還不錯,心裡好受了一點。   「你設計的城真的可以建好嗎?」菲謝特叉開了話題,「真想早點見到。」   「城市現在應該是有一個雛形了吧,至少城牆也該修了一大截了。」我在心裡算著日子說,「畢竟在婚禮上花了不少時間了。」   從走出暗月地界的第三天開始,我們陸續遇到了由翼人組成的偵察隊和運輸原料的工匠,不止從他們那裡得到的城市建設已經全面展開的消息而高興。相比之下,他們高漲的情緒和嚴密的組織性更讓我對自己的城市充滿信心。   在一行人都急於早日到達的情況下,我們在路上所用的時間大大縮短了。   「我的天,」菲謝特看著工地說,「好大,好多……」   菲謝特,我那三位妻子,還有紅鼻子爺爺都沒有來過這裡。在他們第一眼看到工地的規模時,都不由自主的呆住了。我可以從他們發直的眼神,微張的嘴唇感到他們內心的震撼。   我的心裡又何嘗不是充滿自豪?那佈滿工地每個角落忙碌而有序的工人,那四處跑來跑去指導工人的吸血族指揮……一塊被修理平整的巨石從遠處場地運來被擺放在已經修了幾人高的城牆上。一路上竟然十分流暢,未見阻礙。   看著我露上笑意的臉,菲謝特感歎著說,「真是沒想到,讓我說你什麼好?   你……真是個異人!「   「異人?」凱麗想了一下,「對,我們以後就用這個名字來稱呼他另一個身份好了!」   「是啊,」菲琳說,「就這樣叫好了,維素大叔不是特別交代過我們死都不可以洩露這件事給別人知道的嗎!」   「好了好了,海爾特他們過來了。」我拉了拉馬韁,迎了上去。   「老大!」海爾特一路急奔,來到我身邊,「你回來了!」   「這裡沒出什麼事吧!」拍拍他的肩,我說,「大家都還好嗎?」   「你放心,出不了事!」   在我和海爾特還有凱南的帶領下,新來的人熟悉了整個工地。   「不可否認,這是個很成功的設計,做得很好。」紅鼻子爺爺伸出手敲敲一段已經建好的城牆,看來結實的牆面讓他很滿意。有鑒於他在軍事的成就,我以親人的身份把他拖來幫忙。父親曾經對我說過,如果這位前輩不是被人設計陷害而退役的話,當上元帥不是問題。   「建設這方面我想是差不多了,」我對大家說,「現在主要的問題是人員上的,如果我們的城市建好以後沒有稱職的人來管理,那樂子可就大了!」   「是那些方面的人呢?」心急的凱麗張口就問,看到我在瞪她,才在後面加上一句,「夫君……」   「簡單的說,二方面,軍事和內政。」我說,「細分下來就太複雜了。」   「軍事上的我和你來,」紅鼻子爺爺說,「內政上我想你的妻子們和菲謝特應該可以幫得上忙。」   「好,我們一會再仔細的商量一下。」我點點頭。   「不!」菲謝特大聲抗議,「為什麼叫我管這個,我不!不不不不!」   「彭」一路上受盡氣的我把菲謝特拉過來低在城牆上,冷眼看著他。   「你就管這個,」我在他耳邊輕聲說,「知道為什麼陛下叫你來這?不僅是這裡可以鍛煉你,更因為是他們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不會讓你去管軍事上前線。你這個笨蛋!你在這裡吃我的,住我的,就得聽我的,明白了沒有!」   「你憑什麼管我?」看來菲謝特也很好面子,爭辯的聲音都小小的。   「看看他們,有誰出來為你說話嗎?」我在幫菲謝特整理有些皺的衣服,旁邊的一堆人正在自顧自的說著話,沒人看我們一眼。   「再看看那邊,」我把菲謝特的腦袋一轉,「那邊有一個地牢。剛為某人建的,五星級,想進去玩玩嗎?」   「你們……算計我?」菲謝特很不甘心,「可是我對那些不是很感興趣啊!幫忙一下,啊?」   「菲謝特,我明白你的想法。」我很嚴肅的對他說,「但是一個為帝者必須具備多方面的知識,軍事只是其中一個方面。到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讓你加入。」   「早說嘛,害我擔心。」知道強不過我,菲謝特也只有「高興」的接受,「但是這一下這麼算?我的背。」   「哎呀,」我親熱的攀住他的肩,「好兄弟,講義氣。怎麼說這樣的話呢(省五百字)……吃飯吃飯,我告訴你,今天的主菜有螃蟹,還有……」   接下來的幾天裡,在紅鼻子爺爺的協助下,我一直在忙於整頓體制,把從父親那裡帶來的文員安插在市政廳裡,更在市政廳下面建立起各種機構。餘下的時間全泡在剛剛建立的矮人武器作坊裡。   說起名字是作坊,其實大不一樣。單看大小就知道比一般的武器作坊大上幾十倍。在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給急招而至的大師解釋並得到他的同意後,所有矮人族的熟練武器工匠都聚集到這裡來了,不管他當時在那裡。我們在已經建好的一段城牆中間建起了基本設施,條件還是很簡陋,但是工匠們都以極度高漲的熱情投入工作,二十多座火爐通夜不滅,從煙囪裡冒出的煙在工地上空結成一片黑雲瀰漫著。看著一件件合乎要求的武器和盔甲從「流水線」完成,大師高興得哈哈大笑!   幾天後,從哥哥們那裡來的軍官們到了。在簡單的相互熟悉後,立即被分配到各個部隊中擔任中級職務,讓我懸著的心落下了一大半。   「你在想什麼?這麼都不說話的?」晚飯後,陪大家一起在夕照中散步,菲琳發現我低頭想著事一言不發,所以這樣問我。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沒在夜間去過她們的帳篷,總是用各種借口和兄弟們混在一起。有我陪,兄弟們自然高興,那會想到其他地方去。唯一知情的菲謝特也只是暗地裡偷笑,加上妻子們平時很稱職的表現,我們這種特殊情況竟然再沒人知道。   「今天看到有個難民小孩在工地上亂跑,把頭弄傷了。」我說。   「沒事吧?」溫絲麗關切的問我。   「沒事,」我搖搖頭,問菲謝特,「現在我們工地上有多少六歲到十六歲的小孩?」   「這個啊!菲琳知道。」菲謝特說。   「已經統計到的差不多有一千多。我想加上其他工地上的會有四千人以上。」菲琳回答我,「你問這個幹什麼?」   「這些孩子都是什麼種族的?」我沒有直接回答菲琳。   「什麼種族都有,」菲琳對我說,「很雜。」   大家聽到我們的對話,都圍了過來。   「是啊,我們也拿這些四處亂串的孩子沒辦法。」現在負責工地安全的瓦地說,「前幾次還嚇得住,現在可就不行了。這些小鬼很狡猾!」   「還不分種族的打成一片。」凱南也笑著說,「給工作的父母送送東西的那點時間也能給你搗亂。」   「小孩子嘛!」莫亞笑笑說,「我們也是這樣過來的。」   「是啊,小孩子。」我說著話,忽然心中一動。   「傳令兵!」隨著我的叫聲,跟在我們後面的幾個傳令兵跑了過來,站在面前向我敬禮。   「通知各族頭領和市政廳下各司主管,立即到我的帳篷開會。」   「我們回去吧!」看著傳令兵立刻分散跑開,我對大家這樣說。雖然不是明白,但是我不說,他們也不好問。   …………   「對於這些孩子,你們怎麼看?有什麼好辦法來安置?」我問。   或坐或站的人擠滿了我的帳篷,大家對我的話都感到一些疑惑。   「他們是有些麻煩……」好半天,才有人發言。接著有人提議把孩子們集中起來,還有人主張乾脆把他們送到暗月去……   「孩子們雖然很麻煩,但是把他們送走就不合情理了。」莫加迪說,「他們的父母不會答應。」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傑克問。   「我沒有,但是總督大人會有辦法的。」莫加迪說,這個傢伙啊……從我回來工地的第一天開始就固執的叫我總督大人。怎麼說都沒用,沙人的性格就是如此,聽到他這樣說,大家又都把目光投到我身上。   「本來我不想這麼早把我的想法說出來,」我看著莫加迪說,「我是想讓你們開動腦筋好好想出一個辦法來。但既然話已經說到這裡了……」   「你們沒有想到好的辦法,」我說,「是因為你們把這些孩子當成是累贅!是嗎?」   沉默,這些傢伙彷彿用表情告訴我:不是累贅是什麼?   「孩子有什麼特點?」我接著說了下去,「好玩,好鬥,好學,在某些地方比成年人還要聰明,很多大人想不到的孩子可以想到。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孩子還沒有被世俗的陳規陋習污染,所以頭腦裡就沒有條條框框的束縛!」   「他們在工地上串來串去肯定不行。」看著大家若有所思的樣子,我繼續說,「那樣下去的話,最多幾年後會出現更多的好工匠。當然,成為好工匠也不是壞事。   但是,我們真的需要這麼多工匠嗎?「   「我們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凱南說。謝天謝地,總算有人聽明白了。   「是啊,我們需要各方面的人才。這樣我們的發展才可以超過其他城市,甚至是其他國家!」我讚許的點點頭,「什麼人可以成為人才?孩子!就是這些孩子!他們可以很快的接受新的思想,新的事物,敢問『為什麼?』!這些都是孩子們最可貴的地方!」   「我決定,」我說出了我的想法,「讓所有的孩子們接受教育!」   有人同意,有人擔憂……總之,帳篷裡是沸沸揚揚了好一陣。   「總督大人,真的有這個必要嗎?那會帶來各方面的負擔。」一個市政廳的人說話了,很多人也在旁邊符合的點著頭。   「管工程都到我左邊去坐下,」我說,「市政廳的到右邊去,都給我站起來!」   我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第一次對下屬發火了,因為我發現了幾個大問題。   「你們給我聽好了,我只說一次!」我對右邊的人說,「不管你們聽說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都好,我希望你們把那些流言忘了。我的命令或決定只說一次,沒有再討論的必要!我是總督,你們是總督的下屬。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總督只做決定!而具體由你們去執行!」有菲謝特在我身後為這些傢伙解釋,這些傢伙真幸福。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職責!一有問題就問我幹什麼!你們沒腦子嗎?」我大聲訓斥,「有負擔,就自己想辦法去解決!不然要你們來幹嘛!自己想辦法去!我只要結果!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我要全部的孩子,七歲到十七歲,全部集中自黑暗城接受教育。」雖然訓斥了他們,但我還是擔心下屬們找不到頭緒而再次暗中提醒,「場地,供應,教師的選拔。一切的事都由你們來辦。你們今天就不要睡了,明天早上給我計劃書!」   「遵命!」   「怎麼,還想等我請吃宵夜?」看著這些傢伙站著沒動,我的火又上來了,「都給我滾出去做事!」   …………   「怎麼發那麼大的火?」眾人離去後,溫絲麗給我的杯子裡倒滿水,「大家都嚇到了。」   「他是在立威,」菲謝特坐在一邊說,「不然以後誰聽他的話?再說,關於我們的總督的流言也太多了!」   「不全是這樣,」看到大家都在,我覺得有必要給大家解釋一下,「你們都過來。對了,去把瑪法和莫加迪他們也叫來。」   不一會,大家都圍坐在我身邊了,其中挨了罵的人還有些想不通。   「管理機構,最怕的問題中就有沒有責任心和做事拖沓這倆項!」我慢慢的為大家解釋,「今晚看到了沒?這倆問題在我們市政廳已經初露端詳了。如果不打下去,以後我們就散伙回家得了。」   「有這麼嚴重嗎?」傑克問我。   「是這樣!」不等我回答,紅鼻子爺爺就替我說了,「所謂管理機構內部的問題不止是這幾項。但是一經發現就得立即糾正!科恩這樣做沒錯。至於你們這些做主管的,連著一起罵又沒錯!幾個臭小子!」   「還有什麼想不通的?」我笑著問大家,兄弟們都搖著頭表示沒有。   「那好,」我站起身說,「大家忙去吧,計劃書做仔細些。菲謝特,你也去幫忙。」   在菲謝特他們準備站起來出去時,門外衛兵一聲大喊,   「是誰!」   幾乎是立刻,一個受持令牌的翼人嘴裡喊著,「發現敵人!」衝進了我的帳篷,一個跟頭載在地上。 第三章 第五節 第三章 第五節   海爾特一個箭步衝上去,把翼人偵察兵從地上拽了起來,那傢伙的臉在地上擦破了。   「你說什麼!」海爾特和偵察兵的臉都快靠在一起了,「再說一次!」   「報告長官!」顧不上搽去臉上傷口流出的血,虛弱的偵察兵說,「我們一十七偵察小隊於昨天黎明前在沙漠入口偏南三十里處發現大量輕騎!」   「輕騎?」海爾特回頭看著我,就要向外跑,「我去叫人!」   「慌什麼!」我阻止了他,「幾個輕騎。」   「讓他坐下,」我指著偵察兵對大家說,「給他水喝,再叫個魔法師來。」   可憐的偵察兵坐下了,接過傑克遞去的水大口的喝起來。   「傳令兵!」我向帳外喊,傳令兵小隊的隊長跑了進來。   「指揮部高級軍官,市政廳主管,各族頭領,立刻到我帳外列隊!」   「是!」下達了這個命令,我轉頭和紅鼻子爺爺開始了小聲的交談。菲琳和溫絲麗正在安排文案準備書寫命令,凱麗則和海爾特等人在帳篷中央鋪開了一張到目前為止我們所擁有的最大的地圖……一切都像是在特納西大叔那裡學習時一樣。   不大一會,帳篷外已經是一片腳步聲,人已經陸陸續續到了。所有人都等在外面,只有魔法師得到命令進來為偵察兵止血療傷。   和紅鼻子爺爺的交談也已經差不多結束,於是我開始叫人。   「指揮部高級軍官!高級聯絡官!各族頭領進帳!」衛兵大聲在帳外複述著我的話。   沒有多餘的聲音,進來的十來個人向我行禮後就按順序站在地圖四周。   「你好點了沒有?思緒清晰了嗎?」我問剛剛搽去一臉血污的偵察兵,他只一個勁的點頭。   「好!現在你再說一遍!」我站到地圖前,「我要你所有知道的東西!不能有一點遺漏!」   「是!」行過禮,他接過一位軍官拿給他的細長鐵棍。   「我們是一十七偵察小隊!一直在這片區域警戒,這裡距黑暗城直線四百里。」他用鐵棍指著地圖上某一點說,「在昨天黎明以前一切都很正常……」   「在午夜之後,正是該隊長和我升空偵察。我們沿著沙漠入口做圓形飛行,第九次經過這個地方時,我們發現地上有大量反光。」他手中的鐵棍向右移了一點,「我們低近觀察,發現有不少於三百人的輕騎。夜太黑,這是個大概數字,只多不少。從很雜亂的衣服鎧甲上看有些像土匪。但是,他們隊形嚴整,行軍時根本沒有聲音,也不是很疲勞。」   「還有什麼?」一個軍官問。   「他們在這裡停下,好像是前鋒在守衛沙漠入口,但是前後都派人擺出了防守的陣勢。隊長命令我立即回來報告,他們在那邊繼續看著,每隔一段時間派人回來一次。對了!隊長擔心人不夠用,已經招喚附近的幾個偵察隊。」偵察兵補充著。這就是我讓他喝水休息的原因,因為一個人在緊張的情況下是很容易出錯的,特別是這些經驗還不豐富的新兵,往往會遺漏掉很重要的信息。在這個時候,短暫的休息可以讓他舒緩壓力,整理思緒。第一時間讓魔法師給他治療也是這個道理,因為疼痛也會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們沒有發現你們嗎?」紅鼻子爺爺問。   「沒有!我敢肯定!」也許是因為他的威猛,偵察兵不由得站直了身體回答。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紅鼻子爺爺追問著,「士兵,這關係到很多人的生命!」   「當時天色昏暗,」偵察兵說,「我們一直很注意自身的痕跡。此外,我們並沒有接近到他們可以察覺的範圍內!」   「你什麼時候出發的?」   「黎明時,因為天快亮而且怕對方有魔法師。所以我一直是貼地飛來的。」   紅鼻子爺爺向我點點頭,示意可以了。   「你可以去休息了士兵,你已經很漂亮完成了任務。」我對他說,「如果再想起什麼的話馬上來我這裡。」   「是!」偵察兵跟著魔法師去了……   所有的人都圍在地圖前,我得給點時間讓他們思考。   「你們怎麼看?」看著他們考慮得差不多,我開口詢問他們的想法。以我的軍事知識來看,這件事不會這樣簡單。但現在不能說出來,現在面前這些人大多屬「菜鳥」我得慢慢引導下屬們的思路,讓他們往正確的方向思考。   「有什麼好想的!干吧!」不出我所料,莫亞大聲叫道,「給我五百人就好!不就幾個土匪嗎?」   「好,有氣魄。」我說,「但是我想知道你根據什麼斷定只有『幾個』土匪?」   「剛剛那翼人不是說了嗎?」莫亞還沒明白過來,「就三百多人啊!」   「四百里!」我指著地圖,「翼人飛了一個白天,給你騎兵現在出發也得一天半時間,就算你一天就到,說不定對方都三千人了。一個將領,必須保持平和的心態,明白了嗎?」   「是!明白了。」   「誰接著說?」我問大家,好像知道我的用意,紅鼻子爺爺一直沒插話。   「總督大人!」莫加迪說,「我們的情報不夠。」   「是這樣,」我說,「再過會就會有新的情報送到!」   「我覺得……」海爾特說,「在情況不明朗的情況下,我們應該先加大偵察。」   「這是正確意見。」我點頭同意,「文!」   「是!」文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嬉皮笑臉的樣子。   「去把你族中好手都叫來在帳篷外等著!」我說。   「是!」他拔腿就往外跑。   「大家還有什麼看法?」我以鼓勵的眼神看著他們,「說出來!我們還有時間。」   但是大家又都陷在思考中了。   「這樣好了!」我說,「我來問,你們來答。希望我們可以理出一個頭緒來。」   「第一步,我們先來判斷敵人的身份。看起來像土匪?」我在帳篷裡渡著小步,「我們黑暗周圍有土匪嗎?」   「沒有!」瓦地大聲說,「唯一的一股土匪多年前就被消滅了!」   「那麼他們有可能是誰?有這樣嚴格紀律的不應該是一般烏合之眾。」我繼續說,「我們可以想複雜一點,想遠一點。」   「我們周圍真的沒土匪,」剛剛從大哥那裡轉來的一個軍官指著地圖說,「如果說是軍隊的話,與我們接壤的只有倆個地方有軍隊。暗月當然可以排除,剩下這個地方就是與左相關係密切的一個貴族將軍的封地。他叫哈力克。」   「對啊!」瑪法也指著地圖說,「你們看,他的封地和我們黑暗城市連接的地方很寬。他的人可以隨時出入。」   「你們提出的只是個假設,現在我要你們用證據來證明!」很高興他們注意到這點,雖然有點慢。   「第一!」氣氛活躍起來,莫亞站出來說,「我們和左相有衝突,左相又對黑暗垂涎三尺,他們有這個動機!」   「算一個,」我說,「有這個可能,繼續。」   「第二!從軍事上說,」一直沉默的海爾特說,「他們可以進軍的路線很多,進攻很便利。單從已經發現的這些人來看,在排除黑暗本地土匪的情況下,他們只能來自這裡!」   「為什麼呢?」我問。   「他們是輕騎,是從沙漠入口進來的。」聽著海爾特冷靜的分析,我很高興,「馬不可能在沙漠裡走很遠。他們只可能從哈力克的封地進入沙漠,從入口到最近的地方連一百里都不到,出現在這裡的就算不是哈力克的軍隊,也和他脫不了干係!」   「好!但是還有一個問題,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我說,「他們為什麼停下來?」   ……   「等待援兵!」好半餉,莫亞才說了一句話。   「與其等待援兵,」紅鼻子爺爺在一邊指點,「合兵一處一起出發不是更好?」   「這……」莫亞搖搖頭。   「莫亞,」我笑著鼓勵他說,「你再想想,如果你是他們的指揮官,你會在什麼情況下在這個很窄的入口擺出這樣的陣勢?」   「在防守的時候。」莫亞回答我。   「為什麼要防守?」我繼續問,「你背後就是自己的地盤,你是在暗處,你佔主動,你應該進攻才對呀!」   「我……我……我,」慢慢的,莫亞眼中開始放出異樣的光,「我在接應!」   「對啦!臭小子!」紅鼻子爺爺狠狠的敲了莫亞的腦袋一下,「現在才想到,憋得我好辛苦!」   「好!」我對大家說,「通過大家的努力,我們知道了這些人想幹什麼。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在接應誰?這需要我們進一步的情報才可以判斷出來。所以這段時間我們就得做好準備。」   「是!」   在大家回答我的時候,文進來了,向我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文!」我說,「派出你手上所有的偵察兵,沿著我們和哈力克的領地邊界給我來回搜!重點是到黑暗森林礦山的路線,到黑暗城的路線,各個種族聚居地的路線。通知森林礦山和各族,叫他們做好準備,發現有敵人靠攏就馬上撤離,命令隨後就到。還有,我只要情報,不要接觸!」   文剛剛跑出去,我就追到門外,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還有,派最出色的人去哈力克那邊瞧瞧。沙漠那邊,一定要找到他們在哈力克境內的接應點!」   文點了點頭,跑去向旁邊的一群翼人下命令去了。隨即,第一個翼人開始起跑,還沒到跑出帳篷外的一圈圍欄,就縱身一跳,伸展開雙翼從一大堆官員頭上飛過。後面的人有樣學樣,搞得這地方活像是鳥窩。看到下面的人毫不在意,我笑了笑,回到帳篷發佈命令。   一道道命令從我嘴裡說出,在溫絲麗手中變成文字,我簽上大名之後菲琳再畫上特殊的標記,由站在門口的文交到等在外面的翼人手中,最後消失在夜空中……   我命令分佈在後面倆個方向的軍隊立即換上新到的裝備合兵一處,在翼人偵察兵的指引下直接越過黑暗城向哈力克邊境集結,絕對不可以讓敵人察覺。在敵人可能經過的路線上的工地全部停工撤離,工地上要掩飾成廢棄的樣子,靠近黑暗城的直接撤回來,其他的就近找地方隱蔽,各個工地上的警衛自接到命令起就把所有遇到的陌生人在第一時間扣押,如有反抗,格殺勿論!因為敵人肯定是在沿路步下了眼線,但是由於是快速突進,眼線不可能太多,一定得把這些人掐掉!   我判斷敵人這次進犯主要目的是黑暗森林中的礦山和騷擾城市建設的,但是騷擾的話打了就可以走或是藏起來,不需要接應,所以其中應該是以奪取礦石為主。   在給精靈族的命令中我特別交代,一定要把礦山的防衛降下來,敵人一靠近,留在礦山的人就逃跑。他們想拿多少礦石就讓他們拿多少,拿得越多越好。一但敵人開始撤退,就聯合趕到的翼人銜尾追擊,以弓箭和魔法攻擊,務必讓敵人不得休息。但是絕對不可以近距離接觸!   接下來傳回的情報證實我的想法,在沙漠入口的敵軍沒有變化,哈力克境內的接應點也找到了,那是大概五百人的步兵,連偽裝都沒有,全是標準的帝國步兵打扮。最後,終於在黑暗森林的邊緣找到了敵軍的主力,清一色的輕騎兵,行進方向直指黑暗礦山,人數在三千以上!我不禁大搖吾頭,黑暗實在太大了,我手裡的人實在太少了……竟然讓三千人的輕騎在我黑暗地界上奔行疾駛猶入無人之境一般!這次敗了……會被左相笑死。   加起來敵軍有四千左右,說多也不多。但是黑暗剛剛建立的軍隊撐死三千人,而且還極為分散。看來敵人對我方情況非常熟悉,知道憑這點人就可以吃定我了。三千輕騎,怕是連礦山中採礦的大小工具都得被搬得一乾二淨。   指揮部就在我的帳篷裡,我們仔細的分析了現在的形式,決定以我方情報和善戰部族的優勢來打這場混戰。但原他們不知道我和幾個異族的特殊關係。其中,部隊的快速調動生死悠關。   再次發出了數十道命令。我心裡明白,黑暗粉墨登場的時候到了。 第三章 第六節 第三章 第六節   「換上鎧甲吧,」溫絲麗手中托著一副黑鐵原色騎兵軟甲,「這是大師前幾天為你和菲謝特量身打造的。」   外面營地裡一片吵雜,所有人都在做著自己份內的事,隨我出發士兵們整理裝備,留守黑暗的人正在軍官的指揮下佈置防務。   溫絲麗幫我穿上盔甲,正在凱麗的幫助下給我收緊皮帶,上上下下十幾個帶扣讓倆個人忙了好一陣。   「你的武器。」菲琳把黑鐵長刀掛在我的腰上。   我比劃了一下,感覺不是很好。於是把刀取下斜掛在背上。   「這裡的事……」我對三位妻子說,「就交給你們了!」   「你放心,」菲琳回答我,「到你回來時,這裡仍然是科恩*凱達的黑暗城!」   「小心點,雖然留下的人都拿起了武器,但都是新人。」遲疑了一下,我還是用手輕輕撫了她的臉,菲琳並沒像以前那樣躲開。   「你們也一樣,等我回來的時候,我要你們三人一起來迎接我。」我轉頭對溫絲麗和凱麗說,「一個都不能少!」   「……」   「科恩!」在我大步向外走去時,菲琳卻突然大聲叫我,那聲音裡帶著很多東西。   身體停了一下,很想聽她說什麼,卻擔心聽過之後就再也無法出征了。   「有話,等我回來再說!」狠心留下這句話,我走出了帳篷。   我要趕去邊界和駐守在那裡的一個支隊的騎兵匯和。隨我一起出發的是五百多人的騎兵,多半是臨時徵召的。還有一個不到百人的軍官團,由正在學習中的見習軍官組成。   「都準備好了!」紅鼻子爺爺騎在馬上對我說,「你交代得怎麼樣?」   「沒問題!」我翻身上馬,「準備出發!」   「總督大人!」莫加迪向我跑過來說,「翼人偵察兵已經升空到位!」   我點了點頭,這些翼人偵察兵將和我們早先派出的地面游騎一起為我們指引方向,避免和敵人過早相遇。   「總督大人,黑暗工地防禦馬上就完成了!」瓦地也過來報告。矮人族是近戰好手,但是長途奔襲就很難為他們,所以我留下他們防守。   「瓦地,你聽好了!」我對他說,「其他工地都可以撤退,惟獨這裡不行。因為整個黑暗都在看著這裡,這裡一跨,黑暗也就完了!明白嗎!」   「明白!」   「菲謝特……」看著坐在一邊圍欄上的菲謝特,我輕聲說,「拜託了!」   「走吧!」他向我揮揮手,「這裡有好幾萬人呢!」   「好!」我用腳輕夾馬腹,向隊伍前面走去,「出發!」   「出----發!」隨著傳令兵的高聲長號,馬隊最前面的旗手把手中的旗幟高高舉起,一個翼人自高空撲下,以一條直線斜斜劃過隊伍上空為我們指出方向,一聲長嘶,旗手率先衝了出去!   縱馬急奔!因為事先給馬蹄上包上了布,所以幾百人的騎兵只發出些許低微沉悶的聲音。有天空中翼人偵察兵的探察,隊伍以一條直線向集結地趕去而不用擔心遇到敵人。在每一條河流或難行的地段,都由先行出發的游騎找出最易通行的路線並留下標記,為我們節約了大量的時間。   數次來往工地後,我的騎術也練得馬馬乎乎,再加上一旁紅鼻子爺爺的指點,勉強能跟上急行的隊伍。雖然很疲勞,也只有咬牙苦撐。幾百里下來,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在付出十多人墜馬摔死摔傷的慘痛代價後,我們終於趕到了匯合地點,一個比較隱秘的大山谷,比預定的時間稍微提前了一點點。   「所有人立即休息!注意戰馬的飲食!」有著豐富經驗的紅鼻子爺爺向傳令兵交代著,而我死撐著發硬的身體向迎接我的幾個軍官走去。   「總督!」軍官們右手握拳,平放左胸給我行軍禮。一個軍官問我,「那位是……」   「馬丁!」我還著禮說,「曾是帝國將軍,我妻子的爺爺。你們的副指揮!」   那軍官張大了嘴,「馬丁?是我國幾十年前威鎮四方的馬丁*路德將軍嗎!神屬聯軍四大名將之一?我父親還當過他的侍衛!」   馬丁*路德?我心裡就想不通了,他姓路德,怎麼菲琳和凱麗姓羅娜?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向手下交代什麼的老人,不由得更迷惑了。   半個指揮部都跟著我來了,這裡是主戰場。   用長繩劃出一塊大點的空地,情報和命令就開始在這裡進進出出,把整個黑暗城所統轄的地域緊緊的連成一片。   此前,我一時心血來潮唯一管理過的翼人偵察兵發揮出巨大的作用。只有他們能在茫茫高空發現敵蹤,也只有他們才能在無垠的平原上找到我方分散的部隊傳達指揮部的命令。我不敢想像,沒有這支小部隊,這仗還怎麼打下去。   「報告!敵人主力已經洗劫了樹林礦山!已經開始退卻。」一個軍官對我們說。   「你想得果然沒錯,」紅鼻子爺爺的手指在地圖上畫著敵軍的退卻路線,「他們不會按原路撤退!」   「對方知道我們的部隊不夠,不可能全面阻截。」我笑著說,「只有集中所有部隊尾追和在他們退卻的路線上伏擊他們。但他們是輕騎,可以用速度擺脫我們的追兵。又以這條奇怪的路線,讓我們的伏擊落空!」   地圖上,我已經用紅色標出了敵人的全部路線。那如血般鮮紅的粗大線條,起於哈力克封地內靠近暗月那一邊,以近乎直線的走向直達森林礦山,然後就近一個大彎繞過黑暗城折回,進沙漠入口後穿越一小段沙漠再回到哈力克封地內的接應點,終點和起點的距離竟然有五百多里!   「對方的指揮官真是個聰明的傢伙啊!」紅鼻子爺爺感歎著說,「說說你的對策。」   「我們現在要做的,」我說,「就是幫助他們完成這次撤退!」   「哦?」彷彿沒有看到周圍軍官驚訝的眼神,紅鼻子爺爺,或者該叫他馬丁*路德將軍,他像是看到可口美酒一般靠近我,「說出來!」   「大家來看!」我招呼大家戰到地圖前,「對方的戰略是非常周密和完善的。從靠近暗月的邊境潛入,我想他們是分批潛入,因為我們在那裡的偵察雖然鬆懈但也不是沒有。極有可能,他們的主力是在集結的時候才被我們發現的。以我們的反應能力,在這個時段我們只有加強黑暗城主工地的防禦而不可能去做其他什麼事。這一切都在對方計劃之中!」   「但是,」紅鼻子爺爺接著我的話說了下去,「對方沒有想到我們早一天發現了接應他們的部隊,更沒有想到我們從這支部隊身上獲悉了他們的陰謀!」   「就是這樣!」我說,「所以我們多了一天的時間,這就是我們為什麼在這裡的原因。」   「你是想……在這裡殺他個片甲不留!」紅鼻子爺爺的手指停在了敵人在哈力克封地的接應點上。   我點了點頭。   「我命令精靈和翼人不停追擊,就是要讓他們一路狂奔,沒有一刻時間休息。」我向周圍的軍官解釋著我的思路,這些傢伙可是我今後的本錢,「撈到好處的人都會變得怕死,一搶到礦石他們就會撤退。但是,在他們路上所經過的地方已經被我們全部肅清了,他們將得不到任何給養,會很疲憊。」   「他們不會該變路線嗎?」一個軍官問。   「你忘了我們的異族朋友嗎?」我笑著說,「他們改變不了路線了!」   「那我們在什麼時候攻擊?」另一個軍官問。   「等他們回到自己地界的時候,」我說,「身體會極度疲勞……心理也會鬆懈下來……」   「在其他地方不可以伏擊嗎?」這傢伙還不死心,「越境的話不會帶來麻煩嗎?」   「其他地方會讓我們付出巨大的代價,我們的部隊還沒打過仗。」我聳聳肩,「比起我的士兵的生命,越界算個XX!有必要的話,我會把哈力克綁在集市上當豬賣!」   軍官們被我的話逗得哈哈大笑。   自從新婚之夜被老爸訓練了一頓,在時時事事注意下,我已經很久沒說粗話了。這一句說出來,不知不覺竟然渾身有勁。   「讓我們先幹掉這裡的敵人,」等大家笑到差不多的時候,我說,「先來個小勝仗鼓舞士氣!」   …………   這裡是哈力克的封地,距敵人接應點後面五里的地方。我們剛剛趕到,正稍事休息。   「噗」一個被綁成粽子的敵方步兵被傑克丟在我腳邊,一張臉看起來慘不忍睹。   「長官!」傑克說,「這『豬頭』是個傳令兵,剛抓到!」   「問出什麼沒有?」由於我放下了護臉,聲音聽起來有些怪。   「打死都不說!」傑克看起來有點氣餒,   「哦?」我有點驚訝,不過嘛……不怕死的我見多了。   「恩……」我想了想,對傑克說,「去找些韌性好的樹枝來。」   傑克去找我要的東西。聽說抓了俘虜,軍官們紛紛圍了上來,這個俘虜卻是處變不驚,翻著一雙死魚眼只管看著天。   「長官!」傑克跑了回來,「給你樹枝!」   我手裡拿著樹枝,對傑克說,「行刑,逼供也需要學習,這的一門很嚴肅的學問。」   傑克和眾軍官目瞪口呆……   「比如說吧!像現在,」我繼續說下去,「他不說,但是我們又想知道。怎麼辦?行刑成了我們唯一的選擇。但是我們得講究一些,在給他帶來最大痛苦的同時不給他的身體造成過多的傷害……」   這個時候,死魚眼的身體開始微微戰抖。   「因為,我們需要一直問下去,直到他說為止。」我並沒打算放過他,「誰把這些樹枝削成牙籤?越細越好。」   在軍官們嘻嘻哈哈削牙籤的時候,我已經叫人用一根大點的樹枝橫著卡在死魚眼的嘴裡並用布條綁在腦後。這樣可以讓他叫不出聲的同時還可以說話,更重要的是可以防止他咬自己的舌頭。   牙籤削好了,我把莫亞叫了過來,動手行刑的人一定要選好,這個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受得了的。   「你沒在被抓到的那一刻自殺是你最大的錯誤。」我對死魚眼說,「如果你不說,你會生死倆難。」   死魚眼額頭已經沁出小汗珠,仍然一言不發。   「抓住他的頭髮,放在地上!」我面無表情的說著,「把他的手按好……對!莫亞,行刑!」   莫亞一臉迷糊看著我,手裡拿著牙籤不知道從那裡下手。   暗歎一口氣,我取過一支牙籤,捏起死魚眼的一跟手指。用牙籤低著他的指甲,看了看莫亞,慢慢旋轉著刺了進去……   十指連心,前生有一句老話是這樣說的,做為特種部隊的一員,逼供是最基本的技能之一。   一根手指刺完,死魚眼汗濕衣襟。而我,換了另一隻手繼續……   死魚眼掙扎著,雖然在幾個彪形大漢的手下是那樣無力,但是他仍然堅持掙扎著,彷彿那樣可以減輕一些手指上傳來的感覺。   刺了四根了……死魚眼用頭去撞地,被拉著的頭髮防止了這種情況的發生,頭皮撕裂的傷口流出一絲絲血,嘴裡也發出了聲音……但不是我想要的。   到第七根手指時,死魚眼眼中的目光已經沒有了堅強……剩下絕望而已,周圍的軍官已經退得很開,莫亞的嘴角在微微抽搐,但是他沒退。   「脫掉他的鞋。」當快要崩潰的死魚眼聽到我這句話時,再也忍不住,開始嚎啕大哭起來。我向前走了一步,他立即就含糊不清的說起我們需要的情報來……   在得到了最直接的情報並證實後,我和紅鼻子爺爺為軍官們分配好了任務。一部分士兵在長官的帶領下離開,剩下的排成整齊的隊形向前方慢慢走去……在我們的地方,掩埋下一具失去生命的軀體,他有堅強的意志和忠誠的心,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軍人,跟錯長官是他唯一的錯。   已經可以看到敵人步兵的營地了,馬丁*路德向我點了點頭,   「突襲!」我舉在空中的手重重劃下! 第三章 第七節 第三章 第七節   五百人的營地很小,瞬間就會被一千多人的騎兵人潮淹沒。   騎兵們用比較緩慢的步伐靠近,發出的整齊馬蹄聲如同戰鼓一般敲擊著我的心,手中的槍靠著肩部,槍尖斜指著天。裝成是援軍一般慢慢的接近營地,準備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黃昏中,被沉悶馬蹄聲驚動,站在崗樓上的衛兵扯開嗓子聲嘶力竭的叫著向下面的人叫著。正好是晚飯時間,滿營地都是亂跑的士兵,找武器,找長官,找隊列……   有很多人手裡還端著飯碗。漸漸的,有的人看到越來越近騎兵身上的穿著,紛紛開始叫罵起來。(都是帝國軍隊,衣著是一樣的)叫罵聲又給營地帶來新的混亂,很多剛剛拿到武器的人又開始向自己的飯碗走去……已經知道是自己的軍隊了還緊張什麼?   甚至還有個小軍官帶著幾個人走向營地大門處,看他的樣子像是要準備開門迎接自己人的樣子。   「是衝擊隊形!!!」崗樓上的衛兵終於看清楚我們的隊形,再次叫了起來,「他們是衝擊隊形!敵人!敵人!!!」   距離非常之近,偽裝已經沒有意義。   一個火球從我方射出,底底的掠過騎兵們的頭頂,狠狠的砸在營地大門上。   這是總攻信號!   緊密的隊形立刻散開,本來向上的長槍已經平放了下來,緩慢有序的馬蹄聲剎時變得異常凌亂!在看到信號的那一刻,騎兵們就依次進入了衝刺速度。   拿著飯碗的敵人又一次如無頭蒼蠅般亂竄起來。不過幾次敵人變援軍又變敵人的現實讓他們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們眼中一定多了些迷惑,這可以從他們變慢的速度上看出來。   第一波衝擊是五百騎,分成十列依次展開後在我的注視下向營地衝去。每個人與左右同伴保持五個手臂的空間以利於發揮武器的威力,前後列之間則留有十五個馬身的距離,騎兵們彎著腰,把身體緊緊的貼在馬背上,用裝在腳後跟的馬刺不停催促著自己的坐騎。他們的目的是衝到營地的另一端。   我和馬丁*路德騎在馬上,在一個地勢稍高一點的地方靜靜的看著這一切,身後是一小隊傳令兵和幾個參謀軍官。   「你看怎麼樣?」馬丁*路德指著正在衝擊的第一波騎兵對我說。   「烏合之眾!」我苦笑著回答,「沒有一點受過良好訓練的特徵!」   雖然心裡很希望自己的軍隊第一次就打個漂亮的殲滅戰,但是我不得不說實話,因為衝擊中的我方輕騎已經有了一點隊形上的變化。前列的最明顯,有的衝前,有的落後,有的還在極力保持。   「你倒是毫不吝嗇刻薄的語言。」馬丁*路德一本正經的對我說,「可這是你的軍隊。」   「那又怎麼樣?正是因為他們是我的軍隊我才這樣評價!等這仗打完了我得好好修理他們。」我一邊說著話,一邊看著騎兵們衝進了敵人的營地。   小小的營地沒有什麼防護,在一圈看起來就很單薄的圍欄裡就是一些搭建的很整齊的帳篷和堆放在空地上的物資。   營地的圍欄被魔法師們用火球轟得七零八落,剩下幾根木條如疾風中的弱草般搖晃著。   馬蹄聲中,前排的騎兵們衝破了圍欄,並且毫不留情的用手中的長槍刺進三三倆倆分佈極散亂的敵方步兵的身體,一路上都還在盡力保持衝擊的速度。速度啊速度,那是騎兵的生命。   在隊伍的後幾排混雜著為數不少的精靈魔法師,他們開始發出的大量風系傷害魔法。在對方沒時間組織起有效的防禦前,就連一個小小的魔法風刃都有很強大的殺傷力。   「這還像個樣子。」馬丁*路德也在仔細觀察,正出口稱讚。正巧一個騎兵的長槍刺進敵人的身體後來不及收回,驚呼中被自己的長槍拖下馬來,後面的騎兵不會為他停下來……一片血霧揚起,他已經變成肉泥……   「無謂的犧牲,」他搖了搖頭,「看樣子你的修理計劃得提前了!」   我微微皺起眉頭,眼睛張得大大的,盡量在把握全局的同時看到更多的細節。   結果是讓人失望的。   先前的軍事會議決定,在第一波衝擊中就得給敵人造成極度的恐慌和混亂,然後由後面的部隊從側面再發起致命的攻擊。為此,不但把全部的魔法師和最強悍的士兵給了第一波部隊,還叫他們帶上了大量用來拉倒帳篷的鉤爪。   首先是兵器帶來的問題。在極高的速度下,做為主要武器的長槍刺進敵人的身體沒有多大難度,但是想收回來可不是件容易事。那要有一雙極靈巧的手與豐富的經驗,或者是在刺進合適深度時就立即往回收;或者是選擇好刺入的部位,通常是胸部以上,狠狠的用長槍來個洞穿!同時打開手臂並上舉,用後面的槍身劃一個半圓,把敵人的身體向後掀翻並拖出槍來。   結果呢?有的傢伙因為估計不足而提前收槍,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沒讓敵人失去戰鬥力。還有的人槍尾上揚的幅度不夠,造成自己腕部扭傷或肩部脫臼。更有甚者,被用來拉跨敵人帳篷的帶繩鉤爪把自己拖下馬來!幸好敵人非常慌亂,很多人被馬撞倒在地上被踩死。不然,就這些菜鳥也想打勝仗?我靠!   最前面的人已經衝到營地的中線處,一路上倒上撂倒不少敵人。但是看看他們的情形,居然像是被人追殺一般,隊形凌亂,醜態百出!如果不是有為數不少有著豐富經驗的軍官做中堅,如果不是有著極深魔法造詣的精靈魔法師幫著收拾殘局,如果不是戰術上的巧妙安排事先讓敵人迷亂,如果不是以多打少,如果不是突襲……我不敢想下去。   「發信號!側面的騎兵開始突擊!」我下達了命令。   「但是在側面部隊衝擊到的時候,第一波騎兵後面的人還沒出去啊!這樣會傷到自己人的!」手下的一個參謀喊著。敵人營地中,大概有近百人落馬,正和敵人殺成一團。   「我——說——突擊!」給了他一個耳光,我的手掌麻麻的,這時那有時間解釋。如果再這樣糾纏下去,不但落馬的人死定,而且敵人還能組織起有效的防禦!   三個火球射上了天空,營地側面的騎兵大聲喊叫,開始進攻。   這一隊是由海爾特和瑪法帶領,有了前車之鑒,他們的衝擊隊形相對來說比較整齊。   如果說第一波攻擊猶如在營地裡刮過的一陣黑色旋風,這一波攻擊就像是一群由黑色的蝗蟲發起的。在我和馬丁*路德的調遣下,他們用稍慢的速度保持著隊形,消滅路上所有站著的敵人,拉跨所有帳篷……騎術精湛的人還盡可能把先前掉下馬背的倒霉蛋拉上自己的馬背。當然,不是每個倒霉蛋都有這個運氣,慘死在自己人馬蹄下的也不是沒有。   第一波次的騎兵已經衝擊到了營地的另一邊,正在氣急敗壞的軍官叫罵下手忙腳亂的轉向……再次衝進了營地。   營地裡,伴著慘叫的喊殺聲一陣陣傳來。落日的餘輝照在武器上,偶爾閃出一瞥帶著死亡氣息的反光……五百步兵在一千騎兵的反覆衝擊下徹底崩潰。除了幾個祖墳上冒青煙的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呼號呻吟外,其他的死得一乾二淨。   「立即收拾戰場!」我和馬丁*路德雙騎並肩進入了營地。   「你想怎麼做?」馬丁*路德小聲問我。   「不能再這樣打下去了!」我說,「這樣打我們必敗無疑!」   ***   所有的軍官全部站在我和馬丁*路德的身邊,聽著馬丁*路德的戰後總結。   「總的來說,小伙子們。」馬丁*路德一點面子都不給,「你們打了敗仗!」   「可是我們不是達到目標了嗎?」軍官中有人小聲反駁。   「是的,我們達到了目標!」馬丁*路德說,「但是我們失去了多少戰士?」   「統計上來了,」海爾特看了看手中的戰損報告,「士兵死亡一百二十三人,重傷六十四人,輕傷不計。損失馬匹一百左右。」   「對方只是五百步兵!五百步兵!」我在大聲吼叫,「我們出動了一千多騎兵和魔法師,還是偷襲!損失了這麼多人!你們還有臉稱呼這樣的結果為勝利嗎!死的戰士是什麼人?僅僅是戰士嗎?不!他們是和我們一起並肩戰鬥的兄弟!是我們軍隊以後的中堅力量!是火種!你們去對死去的戰士說,說啊!說我們勝利了!站在死去的兄弟們中間!對著他們的遺體說啊!」   爭辯的聲音沒有了。   「當然,這不能全怪你們。我們的軍隊剛剛建立,肯定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你們在戰場上也很盡力,這些我都看到了。」看到軍官們低下的頭,我的口氣緩和了一些,「但是同時,我也看到你們在戰前的大意和戰後的鬆懈!軍官是士兵的楷模,如果你們以這樣的態度來對待,那士兵又會以什麼態度來對待?」   「是我們的錯!」軍官們總算不是很笨,明白了過來,「請總督懲罰!」   「現在不急,還有惡仗要打。」搖了搖手,我說,「下級軍官立即回去處理善後,鼓舞士氣。中高級軍官留下商議下一仗。」   「偵察兵傳來了最新消息,敵人的主力已經接近的邊界。在我們異族朋友的追擊下,他們損失了一些人,現在大概還省下一千五六,加上沙漠入口的是倆千多一點。   離我們有還有一天的路程。「下級軍官走後,馬丁*路德開始宣讀戰報,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凝神聽著他稍微有些沙啞的威嚴聲音。   海爾特接著說明了我方的情況,「我們現在的兵力是騎兵一千四百人,還有一些其他兵種。」   「情況就是這樣,大家好好想想,」我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打?每個人都可以發言。」   打開的地圖攤在空地上,軍官們在幾支火把的搖曳火光中討論著。偶爾還會引發激烈的爭吵。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正面應敵。」馬丁*路德斬釘截鐵的說,「我們沒有勝算!   你們不用從這方面想了。「   看著軍官們沮喪的臉,我鼓勵大家,「也只是正面接敵而已,這是我們的弱點。但是我們也有優勢!我們先來分析看看。」   海爾特第一個說話,「戰士還沒有機會接受完整的騎兵訓練,這是我們的弱點。」   「我們的戰士有比較嫻熟的純步兵戰法,」莫亞說,「而且武器裝備非常好!士氣也不錯。這些都是我們的優勢。」   看來昔日的莫亞和海爾特一樣,已經在慢慢成長著。   「那敵人呢?他們有什麼?又沒有什麼?」我不失時機的提醒著大家。   「從他們的速度上看,就知道那是一支很有經驗的輕騎部隊!有很強的威力……」馬丁*路德為我們解說著敵人的優勢。精準的眼光,獨到的見解,有理有踞。   這是我們這些新手無法做到的。讓大家聽得心服口服。   「那敵人的劣勢就在他們的疲勞上,而且在還受到追擊,有一定的損失。」一個軍官小聲的說出自己的看法,「我們以我們的優勢去打擊敵人的劣勢好了!」   「說得沒錯,」我評價著他的建議,「這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但是具體怎麼做?」   另一個軍官欠了欠身子,指著地圖說,「我們可以製造出各種有利於我的條件,同時讓敵人麻痺大意。」   這個提議獲得了大家的肯定,軍官們紛紛想出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其中不乏真知灼見……   「好了!」看了看天色,我示意大家停下討論,馬丁*路德在一邊看著我,臉上有一絲笑意。   「既然大家的想法一致,就這樣辦吧!」   安排好了一切,我和馬丁*路德站在路邊看著士兵們在軍官的帶領下出發。   「不是說要好好教訓他們嗎?」馬丁*路德輕聲問我。   「想想,還是等等吧!」我向一列走過身邊向我致意的士兵回著禮,「事先沒有做好準備是我的錯!沒有完整的訓練也是我的責任。他們除了態度有些問題之外沒有什麼錯。」   「所以你就只訓斥了他們的態度嗎?」馬丁*路德一樣在向士兵回著禮。   「不管怎麼說,部隊還是得保持士氣。」我說,「過多的訓斥沒有好處。」   馬丁*路德看著我,臉上滿是讚賞的神情,「就我這幾天的觀察,你是一個好將領,一個明智的將領。你手下的軍官和士兵很幸運!」   「幸運嗎?但願是這樣,明天晚上可是一場惡戰啊!」看著頭頂的天空,我說了這樣一句話。   茫茫夜空,繁星閃爍。 第三章 第八節 第三章 第八節   又是一天過去了,我和以馬丁*路德為首的高級軍官在落日餘輝中聚在一起,一遍遍的仔細推敲著我們的做戰計劃。每一個細節都反覆斟酌多次以求得完美。   一個傳令兵以他最快的速度向我們跑來,手裡拿著剛剛接到的情報。   「看來沒什麼問題了,」我接過傳令兵遞過來的情報看了看,對大家說,「他們正以我們安排的時間和方式靠近,又損失了數百人,入黑不久就會和我們接觸。真是非常配合的敵人。」   「小伙子們,」馬丁*路德大聲宣佈,「成功與失敗都在此一戰!都打起精神來!」   看著這些眼中閃動著好戰光芒的軍官,我也很想來幾句鼓勵的話,但是話到嘴邊卻又變了,   「好好準備,慶祝宴會上一個都不准少!」   「是!」   軍官們散去了,留下我和馬丁*路德站在原地。   有鑒於我軍的實際情況,我決定放棄昨天的做戰方式,以我軍拿手的步兵做戰方式來打這一仗。當然,這免不了要麻煩許多,但勝利是如此誘人,和它比起來,再多的麻煩也算不得什麼了。   像眼前這一個營地,就是我們今天花了幾乎整整一個白天才建好的,在離昨天戰場不遠的地方。規模,樣式,不但和昨天被我們攻破的營地一模一樣,而且還在裡面加了些「設施」,以保證遠歸的「友軍」賓至如歸。   「想什麼?」馬丁*路德在旁邊問我。   「我在想,我們該有一支專門的工兵部隊來做這些事。」我指著新建的營地對他說,「不是專業的外行人動作可要慢得多了。」   「哦?」馬丁*路德有些吃驚,「在這個時候你關心的竟然不是眼前這場仗?」   「有什麼好擔心的?」看著他的眼睛,我的臉上露出笑容,「我們贏定了!」   這可不是盲目自信,這種短兵相接的做戰模式是我前生最拿手的。在周密的安排下,我有必勝的把握!   「哈哈哈哈!」馬丁*路德笑起來的時候是有一點點誇張的,「走吧!我們也該去準備了。」   ***   我騎在一匹很普通的戰馬上,穿著全套的鐵製盔甲。雖然是帝國中級軍官的標準裝備,但這套盔甲的手工實在是不怎麼樣,在各處的連接處,縫隙大得嚇死人,可以把手指隨隨便便伸進伸出。   風大了起來,間中還夾帶著沙礫塵土。我不由拉下了護臉。幾絲染成棕色的頭髮卻又從前額的盔甲縫隙鑽了從來,搗亂似的在我裝上水晶片的棕色眼睛前搖曳著……   我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了,等待,是我最討厭的幾件事之一。   跨下的戰馬叫了一聲,不安的晃動起脖子來。那是因為夜風從遠處帶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沉悶馬蹄聲。   「緊張嗎?」我對身邊的副官說,「就我們倆個人。」   「有……點!」副官的聲音在風中有些散,「但是……我不怕!」   「記住,」我拍拍他的肩,「我們倆現在可是鑰匙,是開啟勝利之門的鑰匙!」   副官點點頭對我說,「長官,我明白的!很高興您挑選我來配合您。我叫科爾特,我已經準備好了。」   「是嗎?出發!」   一夾馬腹,我向遠方一隊急進的輕騎兵迎去。科爾特緊緊跟在我身後。   我雙手握持著馬韁,以不急不緩的速度和迎面而來的馬隊慢慢接近。科爾特早已迎風展開了一面代表身份的步兵團隊旗幟,這是在我們昨天攻破營地後找到的,它當時是被插在崗樓上。與它以前的主人不同,它幾乎還是全新的。   我們已經接近到可以互相看得很清楚的位置,那是一個五六十人的輕騎隊。科爾特開始用一種特殊的手法搖晃著手中的旗幟,對方也在用旗幟回應著。   雙方交錯而過,帶了帶馬頭,我繞了一個大圈到了對方領頭的軍官的身邊。   「是前衛嗎?」我大聲問,   「對!營地的?」軍官回答我,從他聲音中可以感受到幾絲疲憊。與我的盔甲不同,他的盔甲是土黃色的,那是魔法盔甲。   「當然!」我掀起護臉,這是一個可以得到更多信任的動作,「情況什麼樣?」   「都在後面,」軍官揚起左手,拇指對著身後,「一路上麻煩不段,很辛苦!」   「科爾特!」我一臉關心的對那位軍官點點頭,對科爾特說,「你帶幾個兄弟前面先走,報告長官,就說兄弟們馬上就到。讓營地裡準備好食物和休息的地方!」   「是!」科爾特點點頭,帶著十幾個「兄弟」快馬加鞭的走了。   我們都留在原地等著後面的大部隊。   「長官,這次沒多大損失吧?」我問身穿魔法盔甲的軍官。   「別提了,真***衰!」他順著風向地上狠很的噴了口唾沫,「進去的時候還好,就是回來的時候盡遇上賤民偷襲,什麼天上飛著的翼人,沙裡藏的沙人!累得夠嗆不說,還丟了幾百個兄弟!」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聽到這話,我好心的安慰著他,「營地裡休息休息,保證你馬上就生龍活虎。」   「你是不知道啊!」取下頭盔,他露出滿臉橫肉,歎著氣說,「哈力克將軍那脾氣……好在俺們這次沒有空手回來。」   我那知道這些內情?還是悶聲發大財穩當。   也許是想到回去後的事,對方再沒人說話。沉默中,時間在慢慢流逝……   「他們到了!」軍官指著遠方對我說。   我順著他的手看去,一支隊形有些散亂的騎兵開始出現在我眼中。   「看來追兵沒敢過界追來,」軍官欣慰的說,「他們在慢行。」   「我們還是先到營地準備,」我對他說,「留幾個人給他們消息就好。」   我怎麼敢留下?雖然俺的演技不錯,但萬一露出馬腳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好!」被疲勞折磨得筋疲力盡的軍官高興的接受我的建議。是啊,長途行軍後,誰不想早點休息休息?   會讓你們好好休息的,永遠休息。我在心裡這樣說。   ***   「來了!來了!」在營地守大門的是瑪法,「快開門!」   一行人經過大門,在我帶領下來到馬房。馬房外是十幾排繫馬樁整齊的排列著。足夠敵人繫馬了吧?騎兵一但下了馬……呵呵,那可就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了!   再說,幾千匹馬呀!乖乖,賺翻了。   「去看看休息的地方怎麼樣?」繫好了馬,我對軍官說,「還有食物。」   「嗯!」軍官的喉頭乾嚥了一下,「去看看。」   我帶他們到了營地的另一側,一路上為他介紹。   「你看,這裡的這塊空地是為你們堆放物品準備的,是在營地的中心,非常安全!那邊,對,那邊就是士兵們吃東西的地方,你看地方夠用嗎?」   「差不多夠了吧。」軍官回答我。   「啊!到了,」我帶著他來到幾頂大帳篷前,「這裡是軍官休息用餐的,怎麼樣?地方夠用嗎?」   「我算算看啊……」軍官一邊看著幾頂帳篷的大小,一邊掰著手指,「下級軍官七十多,中級軍官二十來個,加上四個帶隊的長官……夠了!」   「夠用就好!夠用就好!」我打著哈哈,眼睛給身邊的傑克打了個眼色,傑克一溜小跑,帶著敵人的軍官數目去找馬丁*路德了。   「你先吃點嗎?」我叫人端了一碗濃濃的肉湯過來交給身穿魔法盔甲的軍官,「看起來你餓壞了。盔甲也脫掉吧!」   「等等吧!」他固執的搖搖頭,「長官們還沒到,給我點水就可以。」   我在一邊看著他大口的喝水,心裡盡量什麼都不去想。基本上來說,這個軍官除了長相差點外其他的還不錯。我一直忍著沒問他的名字,因為……殺人,不管你是以什麼理由,往往事後心裡總會多點什麼感覺,一種驅散不了的感覺,我不喜歡。但如果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或許可以早一點擺脫。   當他再次舉起碗的時候,敵人大隊人馬已經開始進營門了。   「長官們來了!」他放下碗對我說,「我們去迎接。」   我們一路小跑,來到一群親兵護衛著的長官面前。   「報告長官!」軍官向騎在馬上的人致禮,「步兵營準備好了食物和休息的地方!屬下看過,一切正常!」   「他們的頭在哪裡?」馬上的人一身白衣,神情冷傲,這就是我的對手嗎?   「報告!」輪到我出場了,「我們的長官一早就和我們分頭去接應了你們了!   他那一處沒有語到你們。我已經派人去通知長官了!他一會就可以趕到!「   「不在?」白衣軍官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稍一思索,就要開口。   我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白衣軍官身邊的一個軍官湊過頭去,輕聲說,「士兵們太疲勞了,馬匹也撐不住。」   白衣軍官無可奈何得跨下馬來,說出了我盼望已久的話,「吃飯,休息!人不卸甲,馬不離鞍!」   「來人!」我叫一邊的士兵,「把長官的馬牽過去馬房。」   「不用,」白衣軍官把自己的馬交給一個親兵,「你們的長官,力固先生,還好嗎?」   「還好!但是我們長官的名字是文森特!」我大聲回答,俺早就防著你這一手呢!   他釋然的點點頭,在我的帶領下走進了為他們準備的帳篷。   安排好了一切,我退了出來。遠遠看到騎兵們紛紛繫好自己的馬,走到一邊進食。只有一小隊人在營地中心看守著幾十匹馱著大口袋的馬。   瑪法走到我的身邊,輕聲對我說,「都進來了,營門已經關閉。」   我點點頭,帶著瑪法來到一個小帳篷裡。   帳篷裡擠滿了人,一個個滿臉是汗。   「怎麼?怕了?」一邊換上我的黑鐵甲,我一邊打趣。   「沒怕,是悶的。」莫亞苦著臉說。   我「嘿嘿」一笑,「馬上就帶你們出去透透氣。」   「老大!」瑪法透到帳篷上的一個小洞看著外面,「他們都吃上了!」   「讓他們吃飽!」我說,「不然那些食物就浪費了。」   「可是……」莫亞慢吞吞的說,「老大,給他們吃那種東西……真的可以嗎?」   「你記著,你們都記著。」我看著身邊所有的人,「對我來說,只要是可以讓我的士兵少死一些,那怕是少死一個!什麼事我都願意幹!你們以後也要這樣做,不關是什麼辦法,也不用管別人怎麼看,只要對我方有利,就可以做!其他個人名譽什麼的……從現在起就給我丟掉!」   「是!」   誰又想得到,就這一段話造就了日後公國第一任大法官,「卑鄙大法官」——傑克,更多的人是這樣稱呼他。 第三章 第九節 第三章 第九節   我們從背面慢慢靠近了軍官進餐的帳篷,士兵們一個個站到事前佈置好的位置上。前排的幾個人緩緩蹲下,輕輕扒開地面的泥土,從地下找到繩頭並緊緊握在手中。   我向營地中央的崗樓看過去,一個崗哨在那上面就著火光用一種特殊的手法對我打著手勢,告訴我整個營地已經準備妥當了。   長纓在手。   馬丁*路德,你還在等什麼?我有些著急了。   猛然間,幾十個發出強烈光芒的魔法火球幾乎同時出現在營地倆側,它們用嘯聲打亂了夜的沉寂,以火光畫著飛行曲線,叫囂著掉進了露天進餐的敵人中。   在如此大規模的魔法偷襲下,敵人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勞的。事實上,並沒有多少敵人察覺受到了攻擊。更多的人是在火球臨頭時才發現事情不對,也只有目瞪口呆的看著火球砸下來。從他們木吶的表情看來,那一刻他們彷彿是沒有思維的。   一些火球直接砸到了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並且爆裂開來。被魔法師封印在球裡的魔法能量推送著密集的火舌向四周散開。被火球直接打到的敵人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被燒成木炭,火焰張牙舞爪的四處亂竄,火舌跳躍,火星飛舞,吞嚼著遇到的一切,將它們燃燒,把它們變成自己的一部分……無數身帶火焰的敵人在地上翻滾,嚎叫著,哭喊著,發出不似人類可以發出的聲音,那聲音中滿是痛苦,驚慌,恐懼……抽搐著在夜空中傳播開來。魔法火焰是不容易熄滅的,所以在不長的時間後,這樣的聲音就在烈火中沉寂下去。   營地裡有三處敵人,都被包圍了。藏在帳篷裡和地下的士兵最先現身,躲在營地外的還在源源不斷的跑進來。   沒有被燒到的敵人在極短的時間裡三三倆倆的聚到一起,咀嚼下最後一口食物,抓緊了手中的武器。在火光映照下,他們那血紅的眼睛瞪著列隊衝過去的我方士兵。   在火球飛起的那一瞬間,在我身邊,握著繩子的士兵們齊聲大喊,一起用力猛拉。繩子的另一端連著的是軍官進餐用帳篷的立柱。轟然大響中……帳篷倒塌了,整個篷頂砸下來罩在這些倒霉蛋的頭上。沉悶的怒罵和驚呼隔著厚厚的帳篷傳了出來。   「殺!」前排的士兵們大聲叫著,手中的長槍刺向還在帳篷下極力掙扎的身體。   一下,二下……伴著慘叫聲,鮮血從一排排刺出的洞中飛濺而出。   「殺!」後面的士兵搶上去,不管帳篷下的人形是不是還在動,一陣亂刀亂劍,通通砍為肉泥。   這幾乎可以算是一面倒的屠殺。   大多敵人軍官就這樣糊里糊塗的玩完,他們的血肉沾在帳幕上,變成一塊塊污漬。   「唰!」的一聲,最大的那一頂帳篷被人用劍劈開一個大口子,四個敵人的高級軍官跳了出來。倆人猛揮大劍在前開路,護著身穿白衣的軍官向我站的地方衝過來。   後面一個行動稍微遲緩了一下,立即就被七八支長槍刺中,「啊……」被長槍高高舉起的他被弓箭手射成了刺蝟。   「卑鄙的行為!」白衣軍官看著我開口罵道,「也只有你科恩*凱達才幹得出來吧!」   「我呸!」恢復了本來面目的我回敬他,「成王敗寇,你輸定了!」   「完了嗎……」他看了看周圍,有些發白的嘴唇在微微顫抖。營地裡火頭四起,處處都有慘叫聲傳來。   「我要公平一戰!」他越過身前的倆位軍官,眼睛直直盯著我,「我!和!   你!「   「如你所願!」我走上前去,手裡的黑鐵刀已經出鞘,「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為了貴族的榮譽!」他揮舞著大劍衝了過來,「看劍!」   「為了貴族的榮譽!」幾乎同時,他身後的那倆名軍官也向另一個方向衝了過去。   我們的刀劍碰撞在一起,濺出幾顆火星,倆人同時被震得推了一步。幾聲慘叫傳來,那倆位軍官已經死在亂箭之下。   「干!」我再次揮刀砍去。白衣軍官大劍長橫,擋住我的攻擊不說,還「唰唰唰」對我連攻三劍,一劍比一劍毒辣,足顯其強悍本色。   我咬緊牙關,雙手持刀,接住這力量奇大的三劍。我知道他撐不了多久,特別是吃了俺準備給他的食物,那裡面有特別加料。   我們再度撕殺在一起。我的武器大佔便宜,手中的黑鐵刀長短重量都是那麼的合適,特別是那長達40公分的刀柄,讓我極易發揮靈活的招式。殺得白衣軍官連連後退。   「接我一招!」喘著粗氣的白衣軍官孤注一擲了。食物中的毒藥已經有了發作的跡象,他臉色發青,汗如雨下。   「暢翔在天地間的火神啊!我招喚您,以我的生命為交換,借用您的偉大力量,為我掃清面前的障礙……」他的大劍高高舉起,嘴裡唸唸有詞,劍刃上開始出現一絲紅光,紅光在劍刃上遊走著,變化著,越來越粗,眼看就要佈滿劍身……   「那個是火龍劍!快退!」遠遠傳來馬丁*路德的叫聲。   「火龍劍是吧!」我抽身跳開,從身邊一個士兵手中搶過長槍,猛力擲出!長槍擊中他的胸口,透背而出。   「啊——」詠唱被打斷,被洞穿的肺不允許他再發出聲音。他看著我,眼神中滿是鄙夷和不甘,劍刃上的紅光漸漸散去。   我一刀劈下,讓他的頭和手臂跟身體離了婚。   「跟我玩魔法?我呸!」我沒再回頭,直接帶著士兵們殺向熱鬧處。那裡需要我們。   ***   現在的營地變成了地獄,我們就是惡魔。   來到了戰況最激烈的地段,沒有一個人多說廢話,立即就融進了戰線裡去。這個位置上的敵人是最後進餐的一批,還沒有中毒。   大大小小的軍官都站在第一線,用他們豐富的經驗帶領著士兵們撕殺著。與上一次騎在馬上不一樣,我的士兵們配合默契,進退有據。   我方的士兵手臂上都綁著白色布條以資識別,長槍兵,刀兵,排著整齊的隊形向敵人衝擊,弓箭手落後幾步支援。魔法師們已經對自己使用了浮空術,在空中對敵人進行著魔法打擊。翼人更是忙裡忙外的飛著,手持弓箭把突出包圍的敵人射翻在地……   敵人的反抗是劇烈的,雖然他們敗局已定,雖然他們中不斷有人因中毒而大口的吐著鮮血倒下。他們仍然在拚殺著,一排排整齊的向我們衝來,他們也想活下去。   身邊的人用沙啞的聲音吼叫著,發紅的眼睛瞪著,手上的武器完全是憑著本能在揮舞著。心裡只想著一件事,殺!殺!殺!殺了眼前的敵人,就能活下去!殺!殺!   所有的善良和理想,低不過手中的一柄爛刀,救贖靈魂?以後的生活?沒人去考慮,這些變得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在敵人武器臨身前結果了他,那就算自己擁有了一切……長槍刺,刀劍砍,所有的人都是面目猙獰,身上血跡斑斑。根本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就算是血蓋住了眼睛,也沒有騰出手去擦一擦。空氣中瀰漫著的濃濃血腥味使人不得不用嘴來呼吸。盔甲被刺破的聲音與骨頭斷裂的聲音一起刺激著耳膜……   殺啊!你不殺人,人便殺你!   三個敵人向我衝了過來。我冷笑著把刀身一遞,刺進一個敵人的身體,斜著一劃,將他的身體拉出一個大口子。接著刀鋒一轉,砍掉另一個傢伙腦袋。再橫劈一刀逼退了剩下那個敵人後,我從前面退出,我已經知道了前面的情況,不需要再待在這裡。   營地裡其他地方已經安靜了下來。我大叫著,指揮剛剛出各處趕來的士兵越過我方士兵向敵人陣形裡投擲長槍,這樣可以減輕前面的壓力。   也許是長時間的撕殺讓我的士兵紅了眼,也許是我的聲音在戰場上不太清楚,更也許是士兵間深厚的感情。後面的士兵不但嚎叫著投出了手中的長槍,大劍,連頭盔和石頭都派上了用場,如果現在有人告訴他們頭顱可以砸死敵人的話,我相信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頭割下來丟出去。   在我方絕對的優勢打擊下,敵人的抵抗越來越弱……   終於……最後一個敵人被牢牢的釘在長槍上,彷彿是豐碑般被士兵們高高舉起。   他無力的垂著頭,身體抽搐,大股的鮮血從傷口湧出,一路順著長槍槍身流下,觸目驚心之極。   士兵們歡呼了起來,不管是否認識,都流著喜悅的淚「哈哈」大笑著互相拍打著對方的肩,擁抱在一起。   壓下了極度噁心的感覺,我找了個地方狂喝水,不這樣的話,我一定會吐出來……   「如果你有善良的心靈,你不要上戰場,你會沉淪,   如果你有遠大的理想,你不要上戰場,你會死亡,   殺戮中死去的人啊!你的靈魂將不會得到救贖,   殺戮中存活的人啊!你的生活將是在黑暗深處……「   ****   「報告長官!敵人被我們全殲了!」一個軍官找到了我,非常興奮的向我報告,「馬丁*路德長官正在找你!你現在去嗎?」   我對他點了點頭,「扶我!」   「我們的傷亡怎麼樣?」我問他。   「正在統計中!很快就會有結果的!」他一邊扶著我走,一邊說著話,「長官,我看到你殺敵的情景了!真是乾淨利落。」   一大堆軍官圍在一起,看到我走近,都閉上了本來大張著的嘴。   「我們的傷亡很小,」馬丁*路德對我說,「敵人沒一個逃掉。」   「有活口嗎?」我問。   「有的,但是不多。」馬丁*路回答我,「我們已經在審問他們了。」   「先給他們吃解藥,審問完了再說,」我脫下頭盔抓了抓頭,收攏紛擾的思緒,「把敵人的屍體搬到一處燒掉!馬上清點戰利品,處理完善後就立即出發!」   「是!」軍官們大聲回答我,分頭忙自己的去了。   「你怎麼樣?」馬丁*路德走近我,「看起來你有些不舒服。」   「沒事,」我擺擺手,「只是有些不習慣,一會就好。」   「這是你第一次的戰鬥,就你的表現而言,你已經做得很出色了。」馬丁*路德拍著我的肩,「穩住,你的士兵都在看著你!」   「好!」我說,「那我們騎馬巡營!」   看著士兵們哼著小調檢查裝備準備出發,我臉上露出了笑容。是啊,有這麼多戰士可以安全的回家,我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可以說,我和我的軍官們用智慧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至於說對方的士兵……他們既然是士兵,就應該明白死亡是士兵的一種傳統歸宿。想通了這點,心情也輕鬆了起來。   「長官好!」士兵們高昂著頭向我行禮,眼裡充滿了崇敬。   「感覺怎麼樣啊?」我笑著回禮,「跟著我這個『卑鄙』的長官?」   戰鬥已經結束了,用不著再那麼嚴肅。但是士兵們沒人想到我會這樣開玩笑,都楞住了。   「報告長官!以前俺是不知道!」一個高個子士兵大聲回答,「但是現在俺打定主意跟著您!俺那裡都不去,拿鞭子抽俺俺都不走!」   「跟著我嗎?」我呵呵笑著,「當個『卑鄙』的士兵?」   「不是這樣的!」大個子回答我,「哦!俺忘了叫您長官,長官!俺覺得打仗和倆個人打架不一樣,和決鬥也不一樣。俺沒讀過書,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俺知道打仗是為了勝利,只要能贏,怎麼使拌子出陰招都成……」   一個軍官一把掌打在大個子的頭上,打斷了他的話,「你在胡說些什麼!」   「對不起!長官,他沒讀過書,請您原諒他!」軍官對我說,「這傢伙非常勇敢!一個人砍了十幾個敵人,我正想推薦他擔任小隊長。」   「你幹嘛?」我和馬丁*路德對視一笑,「誰要對他怎麼樣嗎?」   「如果你們的指揮官連這點話都聽不了,」馬丁*路德在一邊說,「還怎麼當你們的頭啊?」   「他剛剛想保護你的方法,」我對大個子士兵說,「也是屬於出陰招。」   聽到我的話,一群士兵裂開嘴笑了起來。   「快點準備吧!」軍官對我笑了笑,大聲說,「馬上就要出發了!」   士兵們一哄而散,我也和馬丁*路德騎著馬向營門外走去。   遠遠的,一陣笛聲傳了過來。雖然很生疏,但是卻帶著濃郁的憂傷和深深的眷念。心中一動,我決定過去看看。   在一片小樹林旁邊的空地上,一排士兵正在用力的挖著坑,在離他們不遠處停放這在這次戰鬥中犧牲的士兵屍體。他們要就近掩埋他們。   一個年輕士兵坐在一面戰鼓的鼓面上,微微戰抖的手裡拿著青色的長笛。正面對著一具還沒蓋上臉的屍體吹著,哀傷不自覺的從藍色眼睛中流淌出來……臉上猶自掛著淚痕。   「他是誰?」等他吹完一曲,我走上前去問他。   「報告長官,他……是我弟弟!」他用空洞的眼神看著我,哆嗦著說,「他死了……再也看不到家鄉了……」   我舉目四望,每具屍體旁都或多或少的站著人,那眼神,那景象,讓人心酸。   「士兵屍體就地掩埋……」馬丁*路德在我耳邊說,「這是現行所有軍隊傳統,士兵和貴族軍官不一樣,不但生命底賤,連死後的待遇也是不一樣的。」   「不是我的傳統!」我說,「士兵們已經獻出了生命,我一定要帶他們回家!」   「長官!您說的……是真的嗎?」士兵們圍到我身邊。   「是!只要是在我科恩*凱達的軍隊裡!」我大聲說,「我們決不會丟下任何一個傷員和犧牲士兵的遺體!永遠不!」   歡呼聲響起來,聲震長空!   不丟下任何一個人,這成了黑暗軍隊的真正傳統,也成了日後公國軍隊的傳統! 第三章 第十節 第三章 第十節   戰利品很多。   我們不但追回了所有被搶的礦石,連帶敵軍的其他物資也盡收口袋。每個士兵都得在堆積如山的物資中分出一部分來自己帶著,盔甲,武器……還好把敵人的馬匹全部保留了下來,要不然這些東西全都得刨坑埋掉。那還不心疼死我?   「好吧,」我跨上戰馬,「我們走。」   長長的隊伍宛如長蛇般蜿蜒前行,我和馬丁*路德帶著倆百人的輕騎在隊尾警戒。身後的營地已經付之一炬了,在疾風中,熊熊火光映紅了半個夜空。由於是在敵人的地界上,我們不敢過多的停留,一夜狂奔後的我們直到踏上了黑暗的土地,高懸的心才放了下來。   「累了吧?我留在這裡就可以了,」馬丁*路德對我說,「你去前面吧!」   我點點頭,隨手掀起頭盔的護臉,「好。那這裡拜託你了!」   馬丁*路德笑著對我說,「沒問題,你得看好那幾個傢伙。」   要不怎麼說紅鼻子爺爺經驗豐富呢?當我帶著衛隊靠近本隊經過一片小樹林時,看見剛剛劃撥給那四個活寶的八個衛兵傻瓜似的站在樹林邊,樹林裡卻傳出殺豬般的叫聲……   「走啦走啦……」衛兵用配刀推開那些路過的好奇士兵,「有什麼好瞧的?」   「裡面的聲音,有點像瑪法。」麥澤大叔小聲提醒我。   沒錯,把那個大呼小叫的聲音降上倆個八度的話的確很像瑪法。   我催馬走近一個衛兵,用馬鞭敲敲他的頭盔。   「長……長官!」那衛兵一副做賊被逮現行的樣子,反映十分遲鈍。   我對他點點頭算是回答,「你在幹嘛?」   「望……望風,長官!」他很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沫,可憐的傢伙看來嚇壞了。   我用馬鞭對著他們晃晃,說,「那麼,你們都一樣?」   「是……」幾個人都是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是長官吩咐的。」   「麥澤大叔!把裡面的人逮出來。」我很想知道這四個活寶在幹什麼,「把這些看熱鬧的趕走。」   「是!」   五大三粗的麥澤大叔翻身,下馬,到跨進樹林只用了三步,在灌木中穿行的時候,身手矯健的讓我驚歎不已。隨即,裡面響起了鞭子抽在人體上的聲音和麥澤大叔的怒罵聲。   「你們幹什麼!起來!起來!你們還像是軍官嗎!」   「哇!」   「誰呀!」   「麥澤大叔!你別打我啊!」   看來有人倒霉了。   「出去!」麥澤大叔的聲音透露著不可抗拒的威嚴,「科恩總督要見你們!」   最先跑出來的傑克,對著我「嘿嘿」一聲傻笑,自己就跑到一邊站著去了,一邊用手摸著被鞭子抽著的地方,我這才注意到他盔甲凌亂。   然後是莫亞和海爾特,一樣的尷尬笑容,一樣的衣甲凌亂。   奇了怪了,聯想到麥澤大叔的怒吼……難道,這幾個傢伙在裡面……行軍途中非禮婦女可是要被「喀嚓」的!我的眉頭皺起來了,心裡已經在想著用什麼辦法替這幾個傢伙開罪了。   「啪」的一聲,一個被剝得只剩內衣的傢伙被麥澤大叔丟到我的馬前,「他被壓在下面。」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果然……   「老……老大!」那傢伙抬起頭來對我說話,居然是瑪法,「他們欺負我……」   雖然我的大腦一時反映不過來,但是我知道他們至少不用掉腦袋了。因為軍法裡還沒來得及寫上非禮男子是什麼罪。   真是神靈保佑,雖然它什麼都沒做。   「香蕉你個西瓜!」知道沒什麼大事,我反而上了火氣,拖著瑪法就向樹林裡走去,他這個樣子實在不應該呆在人來人往的路上。   「看什麼看!」我一邊踢著莫亞和傑克,一邊對那幾個衛兵罵道,「繼續望你的風!」   「到底是怎麼回事!」到了樹林深處,指著幾個混蛋的鼻子,我的臉都快變成青色的了。   「是這樣的,老大!」海爾特向我急急的說,「你先不要生氣!」   看來他們還記得,我是很少和兄弟們生氣的,當然和生氣的次數成正比的激烈程度。上一次生氣還是小時候四個混蛋騙我去偷蘋果。   「說!」我幾乎是用吼的,幾個混蛋讓我傷透腦筋,「你們在幹什麼!」   「我們走到樹林外面時,」傑克收起了笑臉,向我賠著小心,語言變得特別簡潔,「莫亞摘下頭盔說熱!」   「是的是的!」莫亞一個勁的點著頭,額頭上汗跡斑斑。   「瑪法就取笑莫亞,說他自己不會挑盔甲!」海爾特接著說。   「然後開始誇耀自己的盔甲怎麼怎麼好,」傑克繼續說,「穿起來怎麼怎麼風度翩翩。」   我看看可憐兮兮的瑪法,一副慘遭蹂躪的樣子,那裡來的半點風度?還翩翩?   「我們左問右問!終於知道他是借了我的錢去和大師拉關係,才有了這副合體的盔甲!」   「還偷拿了海爾特藏在床下的倆瓶紅酒……」   我的頭開始變大了,「說重點!」   「是!我們就把他拖進樹林,扒了他的盔甲!把他扁了一頓!完了!」海爾特說出了結果。   原來是這樣,看來沒人對瑪法的屁股感興趣,我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麼心裡越來越火大?握住馬鞭的手越來越緊?   「老大……他們還說,」瑪法帶著哭腔向我投訴,「我身上的肉不多不少,扁起來手感很不錯……」   「剛剛打完惡戰……」我一字一字的吐出我要說的話,握住馬鞭的手慢慢提起來,「你們沒想想交戰中有什麼不足,戰後要怎麼補救,還有心情打鬧?」   馬鞭揮下,比剛剛的慘叫聲高十倍的聲音在樹林中迴盪。   「啊!老大!」   「以後不敢了!」   「還有以後?」   「沒……啊!」   ………………   我騎著馬走著,身邊跟著三個活寶,瑪法手忙腳亂的忙著穿盔甲所以落在了後面。   「呵呵!」傑克算是幾個人中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最多的,知道我的氣消得差不多了,「老大,你不要再繃著臉了。」   「去你的!」   「你不要這樣啊!老大……」傑克看到有門,立刻粘了過來,「你再繃著臉,我這小小的心靈會承受不了的……」   「你現在是軍官!」我沒好氣的說,「不要嬉皮笑臉的!」   「哦!」海爾特接過話,「那就是兄弟沒得做了,長官?」   「啊?」莫亞裝做大吃一驚的樣子,「那我不要做軍官了!我要和科恩做兄弟。」   有攻有守,配合得真不錯。   我停住馬,緩緩的說,「你們有什麼理想嗎?對以後?」   「理……想?」傑克眨眨眼睛,「哥,你有嗎?   「我有,」莫亞點點頭,「把你養大。你呢?海爾特?」   「我?我還沒好好想過。」   「不管現在有沒有,你們以後總會有的。」我說,「不管是想擁有金錢,擁有美女,擁有權利,或者是想自由的生活。人總是會有理想的。」   「這和我們現在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用很少在我身上出現的嚴肅口氣回答,「要實現理想就得有實力!每天躺在床上想想理想就可以實現了嗎!」   「父輩們說得沒錯,這是個亂世。」我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沒實力的話,不要說實現理想,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什麼是實力?我們現在手中的軍隊就是實力!我一個人是管不過來的,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幫你的。」莫亞說,「你是老大啊!」   「說到老大,」我苦笑一下,「我很希望你們從我這個老大的背後走出來。」   「啊?這是為什麼?」海爾特急急的說,「雖然我常常想搶回我原來的位置,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老大你不要拋棄我們啊!」   「我沒有拋棄你們的意思,我們的友情永遠存在,不會改變。」   「那你……」   「你想想,這樣下去,十年後,二十年後,別人說到你們是用什麼樣的語言?」   「……」   「這位是海爾特先生,科恩*凱達的好朋友。」我指著他們一個個說過去,「這位是莫亞,這位是傑克,這位是瑪法,都是科恩*凱達的好朋友。你們感覺很好嗎?」   「這有什麼不對的嗎?」瑪法問。   「我希望我的兄弟全都是名揚天下的人!當然,是以自己的名字名揚天下!」我笑了,「到那時,我將很高興我是你們的老大!被人介紹說是你們的朋友!」   「想偷懶就明白的說出來!」海爾特聽明白了,找了個借口走開,「說話還繞***!」   你個大西瓜,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了!   「但是我還是有點不明白啊……」瑪法嘟嘟囔囔的說。   「穿好你的盔甲!」莫亞也明白了,「再繼續想!」   「哦!」瑪法又落在後面。   山路彎彎曲曲,轉過一個彎口,看到前面隘口堵了一大堆人。   「海爾特!」   「是!」   「去看看怎麼回事!」   不一會,海爾特轉回來了。   「老大,有輛車壞在隘口裡。」   「你和莫亞處理。」   「是!」   「步兵!」莫亞上前大聲命令,「從隘口倆側山樑上繞道!」   山隘不是很高,這個命令不是很難執行。   步兵們開始向山上爬去,我們帶著幾個護衛穿過這幾輛運送傷員的馬車向山隘中走去。   「怎麼回事!」海爾特在前面一輛橫在路中的馬車邊發問。   車底爬出倆個人來說,「報告長官!車軸壞了。」   「你不會把車掀到路邊!」   「報告長官!馬上……就好了!」   海爾特點點頭,「你最好快一點,不然我要你好看!」   這樣就對了!那有軍官整天嘻嘻哈哈的?   繞過壞掉的馬車,傑克很有感觸的說,「海爾特和莫亞剛剛很有氣勢呢!」   「你想的話也可以和我一樣!」海爾特回過頭來說。   「切!」傑克非常不宵的說,「我才不要你那一種!」   「氣勢還有很多種嗎?」莫亞問。   「當然!我已經統計過了,」傑克掰手指頭的樣子很可愛,「有氣吞山河型,有正氣凜然型,有威風凜凜型,有樸實親和型……還有狐假虎威型,狗仗人勢型……」   「那你選那一型?」海爾特很辛苦才憋住笑。   「我想選溫文而雅型,但是又捨不得英氣勃髮型……本來昨天已經想好了選風度翩翩型……可剛剛才有人因為這個被扁,好難辦!」   我忙低下頭強忍住笑,可肩頭還在不由自主的抽動,多半倒是因為某人「風度翩翩」的遭遇。抬起頭時眼光不經意的瞟過瑪法,卻發現瑪法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極為蒼白!   「小心頭上!」瑪法大聲喊道!   「下馬撲倒!」幾乎同時,我也叫了出來!   瑪法遠遠的跟在後面,看到了我們頭上的一片極速生成的淡淡黑雲。而我,卻是聽到了頭頂傳來的「滋滋」異響。   我心中很感激特納西和威伯倆位大叔對我們的訓練,因為在危險到來前的那一瞬間,我們幾年訓練的成果表現得淋漓盡致。海爾特一個側身直接摔下了地,傑克怪叫著向後翻了下去,我和莫亞都是頭一低,身體一壓一斜,手扶著馬頸滑了下來撲倒在地上。   「啪!啪!」十幾道手臂粗的閃電閃著刺目的白光在空中畫出蜿蜒的蛇型路線,劈頭蓋臉向我們打下來!   「你媽的!要掛!」我苦笑著說。 第三章 第十一節 第三章 第十一節   淒厲的慘叫響了一半就突然停止,一個來不及下地躲藏的衛兵連人帶馬被一道閃   電擊中,片刻之間又被第二道閃電擊成了一塊塊四下飛散的黑色碎片。   我們只有把身體緊緊的貼在地上,讓擊打在地面上的閃電濺起的大量的碎塊掉落   在身上,任憑灰塵蓋滿面孔。而幾天來朝夕相般的馬……已經消失了。   「瑪法!!!」我大聲叫。   「玄冰風暴!」後面的瑪法從馬背上躍到空中,一次就向左邊的山腰方向射出了   四隻閃動著白色光芒的羽箭,「在左邊!」   「敵襲!!!」落到地面的瑪法一邊反手抽箭,一邊大聲示警。玄冰風暴?再過   五年他也許可以使用,剛剛那個應該是普通的冰箭。   瑪法的欺騙為我們贏得了一絲時間,我要抓緊。不管誰是襲擊者,要是他再有個   土系法師,再來個大地之怒的東東,那就真的完了。   「莫亞麥澤!右邊!海爾特跟我來!」我從地上手腳並用的竄向山邊,海爾特一   聲怒吼跟在我後面。雖然襲擊者來自左邊,但是右邊也不得不防。   快到山坡時,第二次魔法攻擊來了。這次來的不是黑雲,來的是只是一股閃電,   不過,它太大了!而且,它是從空中斜著向我打來的!   我瘋了般的用左手抽出刀,右手把刀鞘扯下向頭上扔去。同時身體前撲。   被扔上空中的刀鞘所吸引,閃電微微改變了一點方向,「啪」的一聲巨響!黑鐵   的刀鞘被打成了碎片,餘怒未消的閃電在還在地上炸出一個大坑。   我像是被人踢了一腳,本來就快著地的身體被爆炸的威力帶著飛起來摔在山坡   上。是什麼人啊!用魔法都不用詠唱的?   我咬著牙,貓著腰,手一撐站了起來,向山坡上的一片小樹林衝去。   「玄冰風暴!」又是幾隻冰箭從頭上飛過,是瑪法在支援我。右邊的山坡上已經   傳來莫亞和麥澤大叔的喊殺聲,他們已經開始了。本來走在山腰的步兵也大聲叫喊著   拚命衝過來,不過,和那威力強大的閃電比起來,他們的速度太慢了。   「靠自己!」我暗暗對自己說,離小樹林已經不遠了。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樹林中跳出,手中的巨斧一晃,瑪法的幾隻「玄冰風暴」之箭   就一頭栽下了地。是個矮人!矮人跳那麼高幹嘛?   另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傢伙從藏身的草叢中站起來,手中的銀色戰弓一挑,擊飛   瑪法的最後一隻「玄冰風暴」。右手接著扣上弓弦,一個黑呼呼的箭頭對準了我。   「硒陀伊--」先跳出來那傢伙落到地面,嘴裡不知道在說什麼,一斧向我掃來。   慢點可不可以?我還沒站穩!   我用刀豎著一架,借用矮人斧上傳來的力量,就地打了一個滾,從他左邊繞開跑   了。   「嗷!」那矮人一定非常不爽,發出一聲怒吼緊貼著我追來。追我?就憑你那短   腳?我呸!   黑衣的弓箭手看到我他跑去,臉色很平靜,架在銀色戰弓上的那只箭還是一絲不   差的對著我。   「硒陀伊!」身後的矮人斧手又一次跳了起來,想都不用想,他的巨斧一定是帶   著呼呼風聲劈向我的寶貝腦袋。   拼了!我轉過身,開山刀高舉過頭,迎向空中的矮人,再次大叫,「瑪法!」   矮人跳得很高,做夢都沒想到我會突然停下轉身。剎那之間,他就越過了我的   頭頂,非常無奈落向他預定的地點。有這一點時間,海爾特已經趕到。   「玄--冰--風--暴!!!」瑪法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還來這個?你個大西瓜,能不能來點別的?我差點哭出來。   我和海爾特互看一眼,刀劍一左一右向矮人殺去。   剛剛落地的矮人還來不及站穩,就被海爾特重重一劍劈的退了一步,還沒回過   氣來,我的刀鋒一轉,已經在他的肩上留下一個大口子。這就是我們在一起訓練的結   果,一加一的效果是大過二的。   輪到我進攻時,「崩」的一聲,弓箭手射出了他現身後的第一隻箭。他計算得   很好,要麼我繼續進攻,挨上一箭;要麼我不進攻,矮人就可以搶回主動。   沒有太多時間去想,手中的刀仍然重重劈下,同時身體調整方向,本來被那只   箭對準的心臟移開了一些距離,我只能做到這麼多了。   「嗯!」痛死了!箭從我肩頭穿過,留下一個血洞,你媽的,什麼人啊!我穿   的可是黑鐵甲!   矮人再中海爾特一劍,還是他比較慘,右手手臂和肩頭只連著一層皮了。海爾   特一個人應該可以擺平他,我的對手現在已經變成那個弓箭手。在這個距離,我如果   衝過去,他應該還有再放一箭的時間,但就他的箭術而言,一箭就會要了我的小命。   還有……在他身後的魔法師!   怎麼辦?過不去的話,掛定了。   算了,死馬當成活馬醫。眼睛一瞪,我向弓箭手衝了過去。   「玄--冰--風--暴!!!」瑪法又一次開始「有力」的支援我。   聽到這個中氣不足的聲音,弓箭手冷冷一笑,手中的箭並沒有搭在戰弓上。我   知道,他會先挑飛瑪法的箭再射殺我,一個好的弓箭手拉弓瞄準是可以在瞬間完成   的。   「啊!」我越衝越快,弓箭手的笑越來越冷。   瑪法的箭從我頭上飛過,我也舉刀過頭,來吧!就算我被你一箭穿心,我也得   拉上你一起死!   弓箭手手中的戰弓一挑,和瑪法射出的箭撞在一起,一聲清脆的響聲,瑪法的   箭飛了出去。緊接著他身體下蹲,右腿後放,擺弓步搭羽箭,外加上弦拉弓瞄準……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精確快速,帥極酷斃。   「啊!啊!」我叫著衝近了,他沒射出箭來。誰都知道距離越近箭越準這個道   理,我的心揪成了一團。   「啊!啊!啊!」我沖得更近了,箭還是沒射過來!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動著,我   的臉都麻木了。他還在箭上加魔法?我靠,我這下會掛得很難看。   「啊!啊,啊?」我衝到近得不能再近的地方,他仍然沒射我!我的眼珠子差點   掉下來,他吃錯藥了?還是有其他陰謀!   「啊!!!」我腳下不停,一陣風似的衝過了他身邊,終於知道了答案。   「玄……冰箭……真的……是……玄冰箭……」我對天發誓,他是這樣說的,   「騙……我……下賤……」   我的大腦對這這件事實在是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過我想當時我臉上的神情   一定很白癡。因為我是跑到他身後很遠才想起應該給他一刀的。   他的身體被玄冰凍結,沒了頭的身體在緩緩倒下後還保持著那個酷酷的姿勢,   帥,真的很帥,簡直帥到極點變成衰。   我衝進了樹林。   一個身穿黑色法師袍的人靜靜的站立在樹林中的一小塊空地上,臉上戴著一付面   具。   「你在等我嗎?」終於可以和這傢伙面對面了,這讓我整個人輕鬆下來,眼光一   邊向周圍觀察,一邊說話,「不想死的話,給我跪下。」   「周圍沒其他人,你不用緊張。」他的聲音很低沉,「我到這裡來,就對死有所   準備。可以活著回去的話自然是神的恩賜,與是否向你下跪無關。」   「你看看現在的情況,」我把開山刀靠在肩上,踏前一步,「你的人完了,你的   命是在我手裡。跪下!」   「是啊!他們完了。」魔法師向四周看了看,「這裡就剩下我一個了。」   「這麼近的距離,你是沒時間使用魔法的。」我笑了,「但是,你要用個照明術   什麼的倒是可以。」   樹林外,大批的步兵已經趕到,我甚至聽到了兄弟們的腳步聲,矮人在一聲怒吼   後沒了聲音。   「是嗎?」魔法師也笑了,「如果是已經使用了的魔法又怎麼說?」   隨著他的話,身邊的樹木和籐蔓發瘋般的生長,瞬間就變成一道過頂的綠色屏障   把我倆圍了起來。   「看到了嗎?」他的頭揚了揚,說,「你的人想打開這道屏障可得花些時間。」   「我討厭綠色!」看到自己發出的一個火球對這些籐蔓毫無效果,我恨恨的說,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我也這樣想。」他不緊不慢的說,「瞥開你其他的東西不談,僅就你的頭腦,   反應和武技來說,你很優秀。」   「像只烏龜一樣縮在這裡……」我回答他,「你到底是誰?」   「我可以告訴你。」他緩緩走動著,「我是一個擅長雷系和自然系魔法的魔法   師。其中又以雷系魔法最好。當然,做為一個收錢辦事的魔法師,事成身退的空間魔   法也會一點點。」   「你的魔法可以不用詠唱?」   「需要。」   「你唬我?你以為我聽不到聲音的嗎?」   「還有點時間,」他說,「我就讓你明白的死去好了。」   「你媽媽的……有屁就放!」   「對一個吸血族人來說,粗魯的語言不會讓我激動。」他拉下頭上的斗篷帽子,   摘下了面具,出現一張蒼白清瘦的臉。對我一笑,幾顆尖利的牙齒證明了他的身份。   「吸血……族,」我大吃一驚,「你?」   「是,我是藍玉吸血族的塔裡傲伯爵。」   「等一下!我和你們的頭領是好朋友!」   「科恩閣下,」他似乎是心不在焉的搽著面具上的灰塵,「你說的那個是白羽吸   血族,是我們世世代代的敵人。」   敵人?   「你不用懷疑,在外面截殺你的是一個黑暗矮人武士和一個咆哮族精靈弓箭手。   雖然他們是用來引誘你到這裡,但是我還是輕視了你。你來得太快,我幾乎來不及准   備好一切。」   「你……你是說,」我有點迷惘,「這些種族都是分裂的?」   「當然。」   「我靠!」   外面士兵在拚命的砍擊著籐蔓,兄弟們焦急的呼喊聲也一聲聲傳來。   「這是一種自然系高級魔法,名字叫『綠色之保護』。是以魔法刺激植物按我的   意志極速生長。時間可以維持一個鐘。」他對我解釋,「就我多年使用的心得,我已   經可以在事前完成詠唱,再用另一個自然魔法來抑制住植物的生長。就像剛才一樣,   你進來之後我才撤消抑制魔法。所以你是聽不到我的詠唱的。」   「那先襲擊我們的雷系魔法呢?」   「我的雷系魔法最好,是以為這個,雷神之錘。」他把雙手從寬大的斗篷下拿了   出來,手中拿著倆個小錘。   我仔細看看,倆個黑色的錘幾乎一模一樣,都是戰錘的謎你版。   「這是威力強大的神器。」他揚了揚手中的黑錘,「有了它,我可以不用詠   唱。」   「不錯哦!這就是你的全部財產?」我心裡在打鼓,沒想到這個魔法師這麼厲   害,是那個傢伙說魔法師近距離戰鬥力等於零的?   「到現在為止,我還沒……」   沒等他說完,我伸進地下的腳猛的踢出,帶起大量灰塵瀰漫在我們之間擋住了   他的視線。從他的痛說家史時我就明白今天遇到的都是些魔法武技頂呱呱的賤人。   「啪」一道閃電劈到我剛剛站立的地面上,塵土飛濺。   我不停的變換著位置,發出一個又一個風刃魔法,希望可以拖延他一點時間。   「林中的精靈,晃動你潔白的身影,瀰漫在這裡。為我搽亮眼睛,為我阻擋敵   人的視線。」我還在詠唱著。屁股一麻,一道閃電在我的腳邊炸開!還好,我的魔法   濃霧也瀰漫開來。   一時間,這裡是橫風大作,雷電交加,瀰漫著的大量灰塵成了我的救星。我在   飛沙走石中跳來跳去。   「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了!」他手裡沒停,嘴上更有勁,「輸的人輸掉一切。」   跳了幾圈,我發現事情不大對勁,為什麼閃電劈得離我越來越近了!往往是身   體微微一麻,一道白光就來了。   「操!」我開始一邊繞***一邊脫起了黑鐵甲,以為我發現每次閃電到來之前,   這個混蛋都會先發出一些極細的小閃電,這些小閃電碰到我的盔甲就會在一閃之後消   失不見。身為雷系魔法師的他一定是用這種方法知道了我的正確位置。   散亂的盔甲東一塊東一塊到處都是,這樣一來,小閃電再也找不到我了。   我伏在地上,慢慢把手裡的黑鐵刀放下,輕輕從腳邊抽出倆把匕首。左手是很   多年前威紗的父親送我的,右手是矮人大師隨刀附送的。   「從現在開始。」我對自己說,慢慢的蹲起來。我得小心點。   「時間快到了,我們來結束這場遊戲。不要以為我找不到你你就安全了。」濃霧   中,塔裡傲說著,「我是雷系魔法師,我對雷系魔法有很強的抵抗力!看我的群雷   術!」   一時間,數不清的閃電從天上爭先恐後的劈下來,我剛剛向塔裡傲說話的方向   扔出了黑鐵匕首,第一道閃電就劈到了地面上。   「啊!」塔裡傲叫了一聲,好像倒在了地上。中了!   「啊!啊!啊!啊!啊……」這是我的聲音,我被無數道閃電劈中,又痛又麻   又木……苦不堪言。問題是,明明有這麼多的閃電,就是劈不死我。   「你……媽媽……的。」閃電終於過去了,我筋疲力盡的躺在地上,連手指都   不想再動一下。什麼時候挨打也變得這麼費體力了?   「風之精靈啊,實現你對我的承諾,吹散我眼前的迷霧,還我清晰的視   線……」這是塔裡傲的聲音。   濃霧被風吹散,塔裡傲一跳一跳的向我走來,蓬頭垢面,衣服變成了乞丐裝,   一片片的掛在身上。我的黑鐵匕首插在他大腿上。   「嘿……嘿……」我乾笑一聲,渾身上下痛如刀割。   塔裡傲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你……你沒死!」   「好兒子!我……還死不了……」我掙扎著想起,身體卻只動了一動就倒了下   來。   「連我都被閃電傷成這樣了,你居然還沒死……」塔裡傲坐在地上,面無表情的   舉起雷神之錘,「我佩服你!」   「啪」的一聲,一道閃電直接打在我胸口上。   我被閃電打了一個後空翻,落下地的時候已經變成了臉朝下。   又是一道閃電擊中我的背,痛苦讓我已無遐再數。   終於停了。   「噗」我吐出了大口的鮮血,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連眼皮都變得無比沉重,   我要用我全部精力才能保持它們在撐開的狀態,真的很想就這樣睡過去。   「嘿嘿……」塔裡傲的傷看來也不輕,「血!血!!!」   我側著頭看他一步步爬過來,心裡不由想起吸血族的人在使用魔法後需要大量   鮮血。你媽媽的大西瓜,你不是想過來吸我的血吧?   塔裡傲到了我身邊,雙手把他的傷腿擺放好,舌頭添了添嘴唇。   「你輸了,」他拉著我的衣領,看著我的眼睛說,「我是勝利者,應該得到好   待遇。」 第三章 第十二節 第三章 第十二節   「什麼東西?」   塔裡傲本想抓出我的心臟,可他那尖利的指甲不擔沒有刺穿我的貼身魔法護甲,手掌還被我左胸前的一個圓型物體擱了一下。   「……」我那有力氣回答他。   「這個……是大地護甲!」裡外翻看著我的護甲,塔裡傲說話的聲音很不平靜,「你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   「是我的了!」他手忙腳亂的開始脫起我的護甲,「難怪怎麼都電不死你……」   他把我的身體搖晃的很厲害,我極力想抓住的那把華麗匕首也從無力的手中滑落,「噗」的一聲插在地上。   塔裡傲的眼神一落在匕首上就再也挪不開,沒再顧及大地護甲,手一鬆,我的身體重重的摔倒。   「吸血鬼之觸……真的是吸血鬼之觸……遠古吸血族族長倆大配刃之一……」他細心的擦去匕首手柄上的泥土,的親吻著上面的寶石,用手柄在慢慢臉上摩擦,眼中閃著淚光,「你,你從那裡得來的?」   最後一件反抗的武器都沒了,我木然的看著他,一個字都不想說。   「是我的了!」塔裡傲想都不想就把匕首往懷裡放,卻發現自己衣衫襤褸,只有一臉不甘心的放在身邊的地上。   伸出手就可以拿到匕首,可現在的我卻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你肯定還有些什麼東西!」塔裡傲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掃過我的身體,就像是盯上了寶藏的竊賊,「我知道的!你騙不了我!是的!我知道!」   「哈哈哈!龍族項鏈!天啊——是冰淚石!」塔裡傲在狂呼。   他拉扯著我脖子上的項鏈,聲音高了不止一個八度,隨即卻給了我一個耳光!   「你這個蠢貨!」他對我大吼,滿臉通紅,「你居然把冰淚石掛在龍族項鏈上!」   無緣無故挨上一耳光,我非常不爽,用盡力氣問他,「有……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何止不對,簡直是極大的錯誤!」他幾乎抓狂,「你竟然如此對待這些魔法寶物!不可原諒,不可原諒!是我的了!」   看來塔裡傲真的是個嗜寶如命的傢伙,收拾著項鏈,他眼睛一轉,已經落在我胸前一條橫綁的藍色帶子上。那是有一次溫絲麗無意中看到我用一個普通的布袋裝著幻獸蛋而和羅娜姐妹一起給我縫製的,相當精緻。   「幻獸蛋?」他非常仔細的查看著,「不過已經快覺醒了……不過這條把蛋綁在胸前的帶子倒是相當不錯!」   「我的了!」他猛力的抓扯,「反正你也不再需要它。」   小時候,我嫌幻獸蛋掛在胸前很礙事,常常取下來。溫絲麗在勸說無效的情況下,讓這條帶子多了一個功能,那就是,不到幻獸孵出的那一刻是不可以解下來的。   「怎麼回事!」拉了幾次還沒拉下來,塔裡傲顯得非常不耐煩,抓起一邊的雷神之錘狠狠的敲了下來。   伴隨著一陣強烈的疼痛,幻獸蛋沒破,卻有一絲冰涼從幻獸蛋「流」進了我的身體,在我身體裡分散開來流向四肢。所經過的地方,被雷系魔法傷害後的那種麻痺感和無力感緩解了不少。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很清楚這個自己最後的一個機會。為了讓他多敲幾下,我開始用挑釁的眼神看著塔裡傲。   一錘沒有敲破幻獸蛋,塔裡傲也楞了一下。感受到我挑釁的眼神,他似乎覺得自尊心嚴重受傷,又是一錘打在幻獸蛋上。   這就叫著聰明反被聰明誤吧?塔裡傲如此冷靜的人,也早被一大堆寶貝迷花了眼,一心一意跟個幻獸蛋過不去。他卻不知道,隨著他的敲打,從幻獸蛋傳來的一股股能量慢慢的治療著我的傷勢。一絲絲的力量也在我身體中慢慢累計。我曲了曲手指,覺得差不多了。但是我不敢肯定我的力量是不是足夠挺起身來拿到匕首,只有讓他幫我個小忙。   「別……打了。」我說,「可……可以解開……的。」   「說!」右手高舉的塔裡傲正準備再給幻獸蛋一個狠的,聽到我說話,不耐煩的回答我。   「那是……那……」我的聲音越來越小。以一個伯爵的身份,他是不會伏下身聽一個人說話的。   果然,塔裡傲左手一把抓著我的頭髮把我拉起來,「大聲點!啊……」   在他拉我起來的那一刻,我抓起地上的匕首刺到了他的胸膛,鋒利的匕首並沒讓我用多少力氣就沒柄而入。讓我更驚訝的是,一股股生命的力量順著匕首手柄向我湧來。   「啊——」塔裡傲的臉上的肌肉在慘叫聲中不停抽搐,本來就病態的臉正在快速老化,更顯得猙獰。我手中的匕首正在吸取他的生命!難道這就是吸血鬼之觸的特殊能力嗎?這樣說來,我很快就可以回復體力,我贏定了!   「嘿……嘿,」我笑著對他說,「你死定了,贏的是我!」   「一起……死吧!」塔裡傲的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破……壞神……   之……「   慘,幾乎是得意忘型的我居然忘了眼前的敵人是個造詣極深的魔法師,而這種人,通常都有與敵皆亡的最後一手。   「不!」我急忙手忙腳亂的用雙手封上他的嘴,破壞神之怒這種高級魔法的詠唱很長,我看你怎麼念完!看著嗚咽著發不出聲音的塔裡傲,我又笑了。   笑得很開心的我卻發現他眼中閃動著異色,那分明是四個字「你上當了」!   胸口一痛,我低頭看去,雷神之錘端端正正的打在我胸口的幻獸蛋上。錘上有一道道電流在不停的流動,發出「滋滋」的響聲,我的身體再次被麻痺。   以他現在的狀態,我完全可以抓到他拿錘的右手,卻被他嘴裡的胡言亂語嚇昏了頭。現在可好,又中招了!   「我贏不……了,」塔裡傲斷斷續續的說,「你……也……別想贏!」   「賤人!」我罵。   「彼……此彼此!」他回答我。   纏繞在雷神之錘上的電流越來越粗,流動的也越來越急,一點白色的光芒在雷神之錘上閃了一下,一道的白色的光芒在雲端出現,直直照射在雷神之錘上,猛烈的爆炸隨即在倆個人中間發生。   ***   「醒來……」   這是什麼地方?我……這是怎麼了?   「醒來……」   誰啊?是誰在叫我?不要吵,我很累。   「醒過來!笨蛋!」   一陣無可抗拒的意念傳來,令我恢復了意識。   第一想做的當然是睜眼,可是……怎麼我沒眼可睜。第二要做的是伸手抓頭,一樣沒手可伸,沒頭可抓。   不會吧?難道說,我……又掛了???   「還沒掛,不過也差不多。」一個久違的厚重聲音響起。   「棉花糖!」我喜出望外,「是你嗎!我知道是你!」   「說了不要叫我這個名字!」棉花糖極力維護自己的威嚴。   「何必計較這個呢!我說,我們也很久沒見了哦。」聽到棉花糖的聲音我非常高興,「對了,我那邊……就是我的身體,怎麼樣了?」   「想知道嗎?你的身體被電流擊中,變成……和你前生熟悉的那種烤鴨差不多。」很明顯,棉花糖知道和我講威嚴沒用,話裡也就多了點幽默風格,「皮脆肉秫,外香裡嫩,絕對是居家旅行,遊山玩水之必備佳品……」   「好啦!」我聽得很不耐煩,「什麼不好說,專從我前生記憶裡挑些廣告?還全是些沒創意的。價廉物美並不合適用在我的身體上!」   「…………」   「什麼什麼?做烤鴨『挺』好?」   「…………」   「拜託!愛生活,愛烤鴨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   「求你,不要再說了。」   「…………」   「救命啊——!」   「嗯!對你這樣的生命就是要用這樣的方法!」她的語氣裡透著無盡的滿足,「否則下次見面你尾巴還不翹上天?」   「你說……下次見面?那麼說我還沒掛!」   「不要高興得太早!你在那邊十幾年的時間可以說是浪費了!」   「這個……是有原因的啦!」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所想的理由都不能成為理由!想想你當時是怎麼對我說的!」   「說……什麼?」一時之間,誰想得起來?   「如果讓我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我一定會做得好一點。」棉花糖說,「是你說的沒錯吧?」   「是,是我說的。」   「那你這次有做得好一點嗎?」   「我……我……」   「我給了你需要的,你卻沒有做到你的承諾!」   「…………」   「你忘記了你重生的原因和動力。你的記憶中有一句話『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沒錯吧?」   聽著棉花糖的話,前生種種經歷不由自主的浮上心頭,酸甜苦辣,不一而足……   「對不起!」   「流氓總督也會說這句話?了不起!」   「真心的,棉花糖。」   短暫的沉默後,棉花糖的語氣輕了些,「如果不是這次我在那股能量擊中你的前一瞬間把你召喚到這裡,你又死一次。」   看我沒出聲,棉花糖接著說,「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生命,把你的身體送回了那個叫『黑暗』的地方,有些生命正在盡力治療你的身體。」   「有希望治好嗎?」   「先解決你自己的問題吧!先想想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沒想好之前,我不打算送你回去。除了你,我有其他的事需要留意,在你危險時救你的機會不是常常有。」   棉花糖說,「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問我。」   「知道了。」我回答,我的確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   「棉花糖,為什麼我的魔法總是不可以提高?」   「就你身體上來講,你的身體被其他形式的能量占具,沒有更多空間來發展魔力這種形態的能量。」棉花糖對我解釋,「但就你的意識而言,是你前生的痕跡太重,你並沒有完全溶入你重生的環境中。」   「其他能量形式?」   「是的,你前生所謂的內功和你在宇宙中漂浮時吸取的游離能量都是。只是在表現形式上不同。」   「那我……可以把這些能量都用魔法形式表現出來嗎?」   「你可以回去後試試。」棉花糖說,「不過你最好一步一步來。」   「一步一步來?」   「是的,我們來看看這個。」   一幅幅畫面毫無預兆的出現,是我和塔裡傲的戰鬥過程。   「啊……」我不知道棉花糖還有這手。   「坦白的說,這個生命所發出的能量非常弱,但是你拿他毫無辦法。」   弱?那是對你而言吧!   「你有異議?好!小不點你看看這個。」隨著棉花糖的話,畫面改變了,「現在你感覺怎樣?」   「可以這樣嗎!我可以做到?」看著畫面上的我一劍把塔裡傲劈成倆半,我十分驚訝。   「用心一點,你完全可以做到。」   「用……心,用心!」畫面上的我威風八面,不可一世。   「這只是你擁有的多種能量的其中一種,其他能量怎麼用,就看你自己了。」   「那你所說的我沒有溶入重生的環境的怎麼回事?」   「是指你醒來後,語言,行為,思想都還是在遵循前生的模式。」   「有什麼不對。」我問。   「你現在生存的環境和原來不一樣了。」   「是的。」   「你卻還是原來的你。」   「…………」   「你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是你來適應環境簡單,還是環境來適應你簡單點?」   「…………」我沉溺在思考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棉花糖把我從思中喚醒,告訴我,我的度假到此為止。   「可是我還有一些問題沒想好……」我說。   「倆個選擇!」棉花糖沒和我廢話,「要不你就回去你的身體繼續想;要不你就在這裡想,而你的身體被埋進土裡腐爛。」   「我回去!」   …………   「小不點,你記住,」棉花糖用這次見面最和藹的口氣對我說,「生命的歷程會有很多不同的經歷,不要灰心,不必沮喪,勇敢面對。」   「知道。」   「如果你做到了,」棉花糖說,「我會在合適的時候給你獎勵。」   「獎……獎勵?」   「是。」她說,「為了激勵你這懶蟲。」   「收到!我會努力!」   「很高興你鬥志昂揚,」看起來棉花糖很高興,「去吧!用你前生的閱歷,重生的努力,去改變這個世界!」   「改……改變世界?」我沒明白。   「如果你努力了,」非常明顯,棉花糖在幸災樂禍,「那裡的強橫生命怎麼會放過你呢?」   「棉花糖,你……你……。」我被棉花糖耍了。   「你不歡呼一聲嗎?我記得上次我送你出發你可是大呼小叫的。」我聽出來了!她神采飛揚!   「棉花糖……你給我記住!」為了表現我的反抗非常有力,我歇斯底里的大叫,「我就不改變自己!我就不!」 第三章 第十三節 第三章 第十三節   我被棉花糖送了回來,一瞬間的迷亂後,我的意識回到了身體中。   身體上上下下沒一個地方不痛,伴隨著陣陣灼熱,沉重的疲憊壓得我幾乎無法思考。   努力用我的感知力去感受外界的一切。隱約間,有人在搖晃著我的身體,不知道是在幹什麼。   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邊的一些聲音漸漸清晰起來,那是有人在說話。   「老大……你快醒過來啊!他們在給你穿衣服了!你再不醒他們就要埋了你啊!」這……這是瑪法的聲音吧。   「瑪法,你清醒一點!」海爾特的聲音,「都一個月了,老大已經……」   「不要!再等一天!再等一天好不好?海爾特,我求求你,再等等……」想都不用想,這個帶著哭腔的聲音是傑克的。   「弟弟,我們已經等過很多天了……」   「再等一天……」   「這樣吧,」海爾特說,「我們再讓菲謝特來檢查一次,如果老大真的還……你不可以再堅持。」   「恩……」   「莫亞,去叫菲謝特來。」   過了一會,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越來越近,「不要拖……我今天早上就告訴過你科恩有起色……是有希望醒過來的……你不要拖我……一天看一次就夠了……」   海爾特大聲吼,「你天天都這樣說!今天維素大叔說過讓我們不要再胡鬧了!」   菲謝特的無奈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看來真的不行了……你們連他的衣服都換好了。」   「你以為我想啊!」發怒的莫亞一定是抓著某人的衣領,「他是我老大!一直照顧我們的老大!」   「菲琳她們呢?」菲謝特問,「她們也同意你們這樣幹嗎!」   「被大叔叫走了。」   「是嗎?這樣也好,」菲謝特的聲音逐漸平靜,「你們出去吧,我和科恩說幾句話。」   幾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菲謝特走近我,身體向下微微一沉,他坐在了我的身邊。菲謝特慢慢撫摩著我的頭髮,我卻非常著急,我現在的心跳和呼吸都沒有恢復。要是他們把我埋了,我可是死得最冤枉的一個人。   「親愛的兄弟,我們得說再見了……」菲謝特說著話,我感覺到他的手很涼,「我一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我拖了一天又一天,看來今天是拖不下去了……」   「一直以來,我都有個理想,想和你一起來完成……但是現在,你丟下我一個人。」他慢慢的說下去,「我把這個理想當成是我們倆的,很好笑吧?我從來沒和你說起過……也許是我自己一廂情願也不一定。你又是個這樣的人……但是,但是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做一些事。你告訴了我那麼多道理,讓我心中憧憬了無數的美景和希望,然後……你卻又丟下我一個人……我……」   「起來!你這無賴!」啪的一聲,我挨一耳光,菲謝特在咆哮,「你這混蛋!你給我起來!」   「不要這樣!菲謝特……」有人從外面衝進來拉住了他,「不要打我老大!」   「放開,放開……我還沒說完!」   「放開他,」海爾特說,「莫亞,放開他。」   菲謝特把一隻手放在我左胸上,「不管怎麼說,就算是我一個人,我也……   啊!!!「   「唏哩嘩啦」的聲音響起,有人摔倒。菲謝特的聲音帶著戰慄,「心跳!他!   他……科恩!心跳!「   一片混亂中,我終於又恢復了呼吸,隨即就被趕來的一大堆人灌了很多不知名的東西,有甜的,有苦的,有甜中帶苦加酸的……最後被扒了個精光放進不知道什麼液體裡面。   ………………   然後就一直泡在那個池子裡,天天有人給我灌些希奇古怪的東西,溫絲麗和菲琳姐妹一直守在我身邊。   「科恩還沒有醒嗎?」是菲謝特來了,這傢伙一天三次帶東西來。   「還沒,」溫絲麗回答他,「但是呼吸越來越平穩了。」   「是嗎?那今天試試這個」菲謝特說,「我剛剛在外面嘗了一點,連昨天的午飯都吐出來了,他喝了這個一定會醒過來。」   「天!好臭啊!」凱麗說,「你敢肯定這是藥?」   「當然!你對我的技術有意見嗎?」菲謝特洋洋自得,「請你們相信專業。」   「那……你留下吧,我們來餵他好了。」   「恩……再說一句,」菲謝特說,「如果這樣還不醒,那就是這些東西對他的刺激還不夠……你們是科恩的妻子,當然知道我說什麼啦!呵呵……啊!」   菲謝特落荒而逃,我的妻子們沉默著。   「我……我想還是先喂科恩吃藥吧!」溫絲麗低聲說。   「我想,科恩也許不喜歡吃這個……」菲琳說。   「可是為什麼科恩還不醒呢?」凱麗說,「他有心跳都好幾天了!」   「貝爾蒂娜阿姨和威伯大叔說科恩的身體正在自己恢復,差不多好了就會醒。」溫絲麗說。   「那你還餵他吃這些難聞的藥?」   「雖然知道他沒事,但是我還是希望他快點醒過來……」溫絲麗仍下手中的藥,抱著我哭出了聲「只要他快點醒來……我……」   「科恩會醒來的,」菲琳安慰著溫絲麗,「到時候他又會常常從後面偷吻我們美麗的溫絲麗。」   「科恩沒有偷吻你們嗎?」溫絲麗放開我,彷彿是在擦著眼淚,「我一直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不讓科恩進房間啊?」   「這是納捨爾阿姨吩咐我們的。」菲琳說,「她說科恩和我們都沒有成熟,容易沉迷在性愛裡。」   「真的嗎?」我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被泡在乳白色的液體中。   「是的,我怎麼會騙你。」菲琳看了我一眼,卻發現我笑看著她,「你!   你……你。「   我嘿嘿一笑,「不歡迎我參加你們的討論?」   「科恩!」凱麗一聲歡呼,向我撲來。   我被凱麗和溫絲麗緊緊抱住,差點透不過氣。   「你是什麼人啊!」菲琳對我偷聽她們的談話很有意見,「討厭!」   「你們放心,我不會再偷吻你們。」我看著眼前三個面容憔悴的妻子,「我的妻子們是這樣可愛和高貴。我發誓,有一天,我會拿著與你們身份相符的禮物走進你們的房間。」   ……………………   「這是什麼?」我問,這是我醒來後的第三天,身體差不多已經適應了。   一對黑色的小戰錘放在我身邊的小桌上,幽幽的閃著光。   威伯大叔回答我,「是一件神器,傳說是雷神製造雷電的工具。它的威力……   相信你已經體驗過了。「   聽到我可能會掛,威伯大叔就和貝爾蒂娜阿姨一起來了,同來的還有特納西大叔。他們會在這裡呆些日子。   「是我們不小心,」海爾特等人在倆位大叔前說話都不敢大聲,「才讓科恩受傷。」   「不全是你們的錯,即使你們一起上也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結果,」特納西大叔說,「可能會多死幾個。」   「為什麼?」海爾特問。   「這個叫塔裡傲的魔法師,」威伯大叔說,「是個很厲害的傢伙,早年幹了不少轟動一時的大事。找他出手,代價可不便宜。我們的左相倒是個非常慷慨的人。」   「那我……怎麼沒掛?」   「看看你胸前。」   我撩開衣服,發現在自己胸口有一大塊放射型形狀的傷疤,觸目驚心。   「你覺得怎麼樣?風格很奇特吧?」威伯大叔指著傷疤說,「是你的幻獸蛋救你一命。在塔裡傲的最後一擊中,是你的幻獸蛋幫你擋了。雷系魔法攻擊使幻獸蛋瞬間爆裂,確切的說,你是被幻獸蛋和游離的雷系魔法擊中。」   我用手指摸著這個超大形的傷疤,卻發現它像是多出來的。   「不用摸了,那是幻獸蛋裡的東西組成的。我們也想了很多辦法,就是拿不下來。像是長在一起了。」   「是嗎?」我很遺憾,「我還想看看我的幻獸是什麼樣子的呢。」   「還有一個咆哮族精靈。」瑪法晃著手裡的白色戰弓,「他是用弓的!」   「這個精靈倒是沒聽過,」威伯大叔說,「黑暗矮人同樣少見。一般來說,他們不會跑到神屬國這邊來。」   我把頭轉向一邊看著公文的父親,「對了,老爸,他們所說的種族分裂是怎麼回事啊?」   「和我們人類一樣,」父親放下公文,「有的忠於神,有的忠於魔。」   「這樣啊?」我沒想到如此簡單,於是問瑪法,「你那天的玄冰箭是怎麼回事?」   「我……嘿嘿……我偷偷練的。」瑪法死抓著白色戰弓不放,「老大,這弓……」   「你喜歡?」我說,「你的了!不過你最好把它染個其他顏色。」   「知道了!知道了!」   「老大,我們的軍隊在訓練。」莫亞走進房間對我說,「你要去看看嗎?」   「去。當然去!」我站了起來。   ……………………   一個多月過去了,黑暗城的建設進度並沒以為我的受傷而受到影響。高大的外層城牆已經合攏,更高的內層城牆正在建設。城內的建築開始動工,排水系統已經鋪設完畢,道路也七七八八了。在城市中心地帶,一個初具雛形市政廳正在拔地而起。   第一次走在寬闊的外層城牆上,相信沒有人會不驚訝。   城牆高二十米,底寬二十米,頂寬十五米。從下到上,都是由清一色的堅固巨形石條交錯疊放而成。每三步一個箭垛,每間隔五十米靠後的地方就有一個高五米的箭塔,每三百米就有一處向前突出十五米,寬二十米的子牆。以這樣的城牆來說,有合適的部隊和充足的糧草,守下來絕對不成問題。   「總督閣下,」凱南在一邊給我介紹,「都是以你的原圖施工的。」   「我很滿意!但是,」我指了指自己的頭,「重要的是領會到我的設計思想,這樣的話,有很多地方你就可以根據情況變通。」   「啊?」   「那你看看這個。」我走到城牆邊,「我剛剛想到的。」   「攻城的絕對是步兵,爬牆是用雲梯,架設雲梯是第一步。」   「是的,這很平常。」麥澤大叔說。   「我們就在敵人在架設雲梯的時候就送上一份小禮物好了。」我笑笑,「凱南,我想讓你在城牆邊做一道石欄,與城牆一樣高。嗯……不用太寬,一步跨不過來就好,此外……還要人在上面站不住。」   「沒問題,這不費事。」凱南對我說,「可是,那有用嗎?」   「我想,有用沒用,可以通過事實來驗證。」我對大家說,「凱南你先建個一里半里的,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帶人過來,來次攻城演習。」   「好的。」   我把目光放到在城牆外訓練的部隊身上,看著騎兵訓練衝刺,步兵訓練近身搏殺。覺得他們訓練得雖然很賣力,卻又缺少了點什麼東西。   「科恩,怎麼了?」做為黑暗軍隊的副指揮和一個戎馬多年的戰將,馬丁*路德當然可以從我的眼睛裡感受得到異樣。   「實戰氣氛!是的,缺少實戰氣氛!」右拳重重的擊打在城牆上,我終於明白了!   「馬丁爺爺,我想,我們該擴大軍隊了。」我說,「盡快讓我們的戰士增加到一萬人,分成四部分,在其中挑選一千人組成親衛隊,其他三部分各三千人。例常的守備每次只去三千人,剩下的六千人進行對抗訓練。我要訓練出令整個大陸心驚膽顫的鐵軍!」   「對抗訓練?」不但是馬丁*路德,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什麼意思?」   「就是實戰訓練!」我說,「天上弓箭飛,地上埋尖樁。騎兵沖,步兵防。真刀真槍。」   「真刀真槍!」海爾特嚇壞了,「那會死人的!」   「不這樣,他們上戰場一樣會死!你們想想看,在我們上次戰鬥中,有多少人死在自己人的馬蹄下!」我不動聲色的說,「我決定了,就這樣。」   「可是老大……」海爾特的話被我用眼神打斷。   「我們回去吧,我還得查查看我們還有多少錢。」我走向城牆邊的階梯。   在市政廳旁的臨時帳篷裡,我一邊聽取菲琳的財務報告,一邊在一張紙上劃拉著軍隊的訓練計劃。   「城市建設進度才到三分之一,」菲琳手裡拿著一大本帳簿向我抱怨,「但是五十萬的資金卻已經過半了!」   「目前的進度到這些錢用光為止,」我對進門的菲謝特點點頭,「我們還可以維持多長時間?」   「最多維持三個半月。」   「喂,」菲謝特坐到我身邊,「我們的軍隊有必要擴大到一萬嗎?」   還沒到我說話,菲琳已經叫起來,「一萬軍隊!天,那現在最多維持三個月。」   「情況還不算太壞,」我點點頭,「給我抽出五千金幣,我要用。」   「科恩,你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菲琳一臉為難,「你知道,在這個時候一個銅幣都是很珍貴的……」   「親愛的,只有你先給我五千金幣,」我說,「我才可以還你更多的金幣。」   聽我這麼一說,菲謝特眼睛一亮,抓住我的手問,「要出去?」   我點點頭。   「帶上我!」   我眨了眨眼,沒說話。   「好吧,」菲謝特歎了口氣,「路上我全聽你的……」   「乖,你去跟大師說,」我拍拍菲謝特的肩,「我們需要打扮成倆個見習魔法師,讓大師準備幾件趁手的東西。」   「沒問題!」菲謝特高高興興的去了。   我把訓練計劃添添加加的寫完,然後招呼瑪法給馬丁*路德送去。   「訓練今天就開始。」我對他說。   「是!」   「等一下!你告訴馬丁爺爺,讓他先從這次戰鬥表現出色的人中挑出一百人來。   我有用。「   「是!」   這時,菲謝特眉開眼笑的回來,還沒坐下就問我,「我們什麼走?」   「急什麼?」我回答他,「我們得給留下的人佈置點作業啊!」 第三章 第十四節 第三章 第十四節   我走進了帳篷,在最靠裡的地方坐了下來。帳篷裡的人立即安靜了下來,這是我身體恢復後進行的第一次黑暗市政廳例會。   在我身邊坐著的就只有我的三個妻子和菲謝特,看到兄弟們都坐在我對面各自的位置上,心中升起一陣沒來由的生疏感。   「好吧,我們開始。」我用手敲敲桌子,右手的小手指上戴著一隻戒指,溫絲麗送我的冰淚石已經被她鑲到戒指上。   「凱南回報!」這個態度認真的吸血族人站起來說,「按總督你的要求,一里長的城牆石欄已經建好。」   「好,」我滿意的點點頭,「我會去看。」   「海爾特回報!」坐在前排的海爾特站起來說,「徵兵命令我們軍務司收到了,計劃已經在制定之中,總督你最快可以在明天一早看到。」   「做得詳細點。」對於他們第一次徵兵計劃,我並不十分看好,因為這是件對他們來說很陌生的事。但畢竟他們在認真做,這就讓我很高興了。計劃有紕漏我有辦法彌補,如果是人有紕漏我可就一愁莫展。   軍務司也是根據我的建議在市政廳中增加的一個管理建制,主管黑暗的一切軍隊事務。表面上由海爾特和莫亞負責,而馬丁*路德隱藏在幕後。我不想把黑暗軍隊建設搞得很惹人注意,所以沒有建立獨立的軍部。   「莫亞回報!」莫亞站了起來,語氣中有些一往無前的氣勢,這多少讓我有些驚訝。   「關於總督的對抗訓練,」莫亞的眼睛看著我前面的桌子,「我們軍務司有些不同意見。」   我楞了一下,「說下去。」   「是這樣,」莫亞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們的士兵的確在上次戰鬥中表現出很多問題,軍務司當然也在想辦法彌補。但是真的如總督所說需要真刀真槍的以士兵的生命為代價來進行訓練嗎?」   「在戰鬥中,新兵和老兵的傷亡是不一樣的!基本上是傷亡一個老兵的同時就有五個新兵傷亡,」我敢肯定,這不是莫亞的想法,至少不是莫亞一個人的想法,「這是因為新兵沒有接受到足夠的訓練,不知道在混亂的戰鬥中如何保護自己的原因!而我們的對抗訓練可以讓新兵真切的感受實戰氣氛,在最短的時間裡成為有經驗的戰士!付出一些代價是值得的!」   「總督!在戰場上士兵的犧牲,無論是士兵本身和軍務司都無話可說……」莫亞的牛脾氣上來了,竟然不知退讓,「但是訓練中死在自己人手上,這無論如何有些說不過去。」   「以極小的訓練傷亡換來下次戰爭中的勝利,這樣的代價是可以接受的!」我站了起來,「你認為這樣的訓練很殘酷嗎?」   「不是殘酷……總督,」莫亞頓了一下,「可以說是殘忍。」   我幾乎有些不認眼前的這個朋友了……他那固執的語言,倔強的神情,那裡還有一點往日莫亞的影子。那一瞬間,我明白……這不是個人之間的爭執,而是倆種思維方式的衝突。   滿屋子的人都無聲的看著我們的爭論,莫亞身邊的海爾特底著頭,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可我知道,莫亞這些話大多是他教的。   「我想,大家可以好好談談,沒必要這麼嚴肅嘛。」在這個時候,身後的菲謝特發言了,「大家都有各自的道理,而目的也是一致的。」   在公在私,我都不可能在公開場合下不聽菲謝特的勸告。   「在對抗訓練之前,士兵們有充足的時間進行一般訓練。」我穩定住自己的情緒,「我相信,如果士兵們在這段時間裡認真的訓練過,在對抗訓練中就不會有慘劇發生。」   「可是……」   「對抗訓練的目的不僅是讓士兵感受實戰氣氛,也是在檢驗士兵平時的訓練效果,」我抬手制止了還想說什麼的莫亞,繼續解釋,「我們可以把整個對抗訓練拆開來分成單個的戰術科目,讓士兵逐漸熟悉。」   「我們平時的訓練,就像是一個士兵拿著長槍沒有目標的亂刺。他不知道他的目標是什麼,在那裡。更不知道目標的長處和弱點。我們可以想像在這樣的訓練下的士兵上了戰場的遭遇,他會發現敵人是那麼的陌生,自己對敵人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怎麼辦?他該怎樣在滿天的亂箭下面對敵人?手裡的盾牌是頂在腦袋上還是擋在胸前?敵人的騎兵衝來了,他怎麼在敵人的鐵蹄下活下來?他如果被敵人衝散了,和戰友失散的他又該怎樣獨自在戰場上活下來?」我的語氣很平緩,但是我知道我的話會帶給所有人以強烈的震撼,「我也不想讓我的士兵接受這樣的訓練。我把他們的生命看得和自己的生命一樣珍貴!正是希望他們在戰爭中有機會活下來,我才會提出這個計劃。」   「我們……」莫亞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任何人在和一個面無表情的我說話時都有很大的壓力。   「我知道,你站在一個負責軍官的位置上對這件事還有些難以接受。」我對他笑了笑,「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是你忠於職守的表現。我很高興,作為軍官你已經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敢與向上司表達自己的不同意見是一種明智和勇敢的行為。此外,我們可以把對抗訓練的前期準備做得充足一些,盡量減少意外的發生。」   這句話,看起來是在誇獎莫亞,但更多的意思卻是在委婉批評海爾特。   「是這樣……」被我誇獎的莫亞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們還以為你變了……」   「不可以懷疑你的老大哦!」我說,「不然你會被修理……」   在大家的笑聲中,會場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其他的議題順利的通過。同時確定了三位總督夫人的職責,菲琳主管財務,我不在的時候她就成了我的代言人。凱麗主管一般勤務,至於文化這一類,那自然是溫絲麗操心的事。三位的稱呼上都叫市政監督,如有必要,可以干涉一般事務,軍務除外。   應該說這次例會最大的好處也不是在此,最讓人高興是這次例會後在不僅市政廳,而是在黑暗所有管理體系中形成了一種良好的風氣。讓我,讓所有官員有這樣的機會,有這樣的渠道傾聽下屬的不同意見。各種即將頒布的政策法令在這樣的環境下不斷的修改,完善,把實施的阻力減到最小。對我個人來說,每次例會卻成了我最頭痛的日子,我不得不在例會上解答逐漸成長中的下級官員的各種提問。   因為他們都會理直氣壯的對我嚷嚷,「總督閣下,我親愛的朋友,如果你不能說服我。那你怎麼可以無理的要求我去說服我的下屬?」   ……………………   從第二天開始,所有在黑暗城建城初期服過役的士兵就開始吃上了大餐,而且,是天天吃。   離天亮還有倆個小時的時候,他們就被「如狼似虎」的軍官們用馬鞭從床上叫醒。在軍官們的喝罵聲中穿好裝備排列整齊。在滿天的星光下,在還有些冰冷的晨風中,用圍著黑暗城外的訓練場跑上一整圈的方式來迎接朝陽,跑最後的團隊早餐減半。軍官把這叫著「早餐前的開胃菜」。   吃過真正的早餐,士兵們正式開始一天的訓練。   長槍兵列隊練習刺殺組合一千次,突擊一百次,掩護一百次……弓箭兵們練習拉弓組合五百次,快速跑位一百次,拆裝弓弦五十次……騎兵們現在沒馬騎,在步兵詫異的目光中,他們一個個全部坐在泥馬上一遍遍練習著拚殺動作……別看他們現在這個樣子,「騎泥馬出身」這句話日後可是常常被他們自豪的掛在嘴邊。不過現在,他們常常抱怨自己的衣服從來不曾乾淨過。被抓到偷懶的倒霉蛋除了午飯減半,還會有十皮鞭的特別獎勵。   午飯後,士兵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聽軍官們講解戰術,並同時恢復體力。長官們所經歷過的大大小小的場面就這樣日復一日的刻在士兵的頭腦裡。他們也抱怨這樣的安排讓他們連祈禱的時間都佔用了,但在不久以後,他們就知道抱怨沒用,還不如提些問題為難一下長官。   因為總督大人說過,「誰因為回答不出下屬的問題而打人,我會親自給他好看。」就算有什麼把柄落在軍官手裡也不怕,因為總督大人還說過,「軍官可以打人,但必須打得有道理。此外打的時候還得小心,我們需要給他留一口氣下次再打。」   所以,士兵們有理由認為,提問這種為難長官的方式是安全的。   剛剛開始,這樣的問題會經常出現,「長官!你剛剛說的是沒錯,但是敵人從後面衝來我們該怎麼辦?」   這時,長官會微微一笑,手中的馬鞭「啪」的一下虛打在空中,然後溫和的說,「說實話,你說的這種情況我也沒遇到過。不過我想,我們可以試一下。你們這個小隊嘛……就做那個中伏的部隊好了……」   一場混戰開始……輸的人晚飯減半。   一個士兵們看著手裡看著手裡減半的飯,突然想到騎兵小隊的一個傢伙借自己錢還沒還,這可是個很好的報復方法,而且時機也不錯,因為騎兵現在沒馬。   所以,有一段時間流行這類有針對性的提問,「長官,如果雙方是突然遭遇,並且對方有騎兵。我們該怎麼辦呢?」   「你們真的很好學!好的,我們和騎兵小隊來一次友誼賽好了……」   一隊身穿重甲的「騎兵」和一隊輕裝步兵相遇了。以為「騎兵」們沒馬,所以「騎兵」們一臉悲憤,步兵們則在竊笑。沒有馬的「騎兵」就像是拿在手中的小麵包,一口就一個。已經有步兵在心裡預測結果了。   結果一:步兵勝,「騎兵」晚飯減半。   結果二:步兵大勝,「騎兵」們晚飯全減,(部下太丟臉的話會讓長官失去理智)步兵晚飯加菜。(長官們總會在部下給自己長臉時搞到好東西)   但是,想像和現實總會存在一定差距。   因為不小心被路過的高級長官看到,所以高級長官又不小心的說,「騎兵怎麼可以沒有馬,你們這個小隊就客串一下,給騎兵當馬騎好了……」   於是,最後結果是:"騎"著輕裝步兵的騎兵小隊輸給了別一個步兵小隊。騎兵晚飯減半,輕裝步兵晚飯全減不說,每人還有三馬鞭的特別獎勵……(長官失去理智所致)   晚飯後,軍官們會到軍務司去上一到倆個小時。這是士兵們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刻,可以全隊趴在訓練場的圍欄上對著太陽月亮星星大聲嚎叫……可以在訓練場中的小河裡洗澡……還可以和鄰隊的弓箭手幹架……不過,這一切都得在軍官們回來前結束。以為軍官們從軍務司回來的時候心情怎樣誰都不好說,曾經有一個小隊的士兵以為幹架贏了而被獎勵一人一根肉腸,是那種飄著臘香的,裡面加了香料和黑胡椒的,味道好得可以讓人發狂的真正的肉腸……但是,曾經也有整個小隊因為到河裡集體洗澡,卻沒在長官回來前穿好衣服而被獎勵了光著屁股跑三圈訓練場的殊榮……   ……………………   「總督閣下!」一位身材高大的士兵向我跑來,在我身邊「啪」的一聲就是一個軍禮,「我們一百人奉命向你報到!」   「他們中有軍官嗎?」我很有興致的看著這一百個士兵,問著身邊的人。   「因為你只要上次戰鬥最出色的人,」傑克回答,「所以沒有軍官!」   「為什麼?」我說,「我們的軍官不出色嗎?」   「這個……」   「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啊?」我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傑克說,「因為軍官們都把這次機會讓給了自己下屬的士兵!」   「是啊!」我邊走邊說,「你的觀察力和判斷力都不錯,我們有群好軍官。」   一百人排著整齊的隊列,一個個抬頭挺胸,看過去,有人類士兵,有半獸人士兵,精靈法師,還有矮人士兵,沙人……   「大家坐下來,」我笑著對他們說,事實上,他們站著也不怎麼好看,「圍著我坐一個圈,隨便一些,現在是休息時間。」   沙人和矮人最老實,馬上就圍過來坐下。半獸人慢了一點,坐到了第二圈,遇事要多想一下的人類坐在了半獸人外面……精靈不坐,飄了起來。   「你在上次戰鬥中幹了什麼?」我問一個靠前的沙人,「你的長官才把你送到我這裡來。」   沙人那粗糙的臉紅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說,「我……我挖洞的時候挖得太快,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到了敵人後面,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砍倒了幾個衣領上有花的……」   「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這樣?」我笑著說,「看來你以後要經常保持這個狀態……」   在大家善意的笑聲中,我拍拍他的肩,又問了其他幾個士兵,結果還是令人滿意。   「我先聲明,」我站回士兵中間,「你們來我這裡,可能會失去當上軍官的機會!生活和訓練也遠比那些在訓練場的傢伙們辛苦!時間久了,你們說不定還會從我身上感染不少壞習慣。這樣的話,你們也願意嗎?」   「願------意!」一百個人一起回答我。   「當然,做為補償。」我說,「你們會得到專門為你們量身打造的護甲和武器!你們會得到武技和魔法大師的指導!如果你們努力,你們完全可以在黑暗歷史上留下屬於自己的那一頁!」   「啊---」   「嗷---」   「嗚---」   各族的士兵用自己特有的歡呼聲代替回答。   「對於你們的訓練,」我繼續說下去,「我沒有強制的約束,你們可以選擇適合自己的訓練方式和訓練方向,我只會給你們提出建議。每三天,你們的長官……菲謝特!他會篩選一次,被他認為不合格的會被退回,由新人補充。我們---只要最優秀的戰士!」   一支部隊中還有淘汰的規定,無形中激起了士兵們的熱情和不服輸的精神,大家的眼神中開始閃起光來。   「現在,你們有一夜的時間,」剛剛當上長官的菲謝特大聲說,「如果我是你們,我就會好好想想自己的專長,想想自己需要的護甲和武器!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們到矮人大師那裡去。」   「是的長官!」看起來,他們對自己的新長官印象不錯。   「現在!」菲謝特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過頭去說,「都滾吧!」   講粗話,說明菲謝特的心情相當好。   在士兵們散去之後,菲謝特過來拉住我的胳膊,「我們到大師那去。」   「幹嘛?」   「你要大師為我們準備出行要用的東西,」一連幾件高興事,菲謝特興致很高,「已經都準備好了。」   「這樣啊!」我打趣的說,「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好好想想這一百人的部隊該叫什麼名字。」   「對哦!我怎麼忽略了這個問題了呢?」   「你老了……」   「胡說!本殿下明明英明神武……」   「何止啊!殿下你簡直是風華絕代!」   「這還差不多……」   「其結果是導致艷名四播……」   ……………………   稀里嘩啦的穿好大師為我準備的行頭,卻發現是個見習魔法師的打扮,而且全身上下全是黑色,黑色的斗篷,黑色的魔法袍,連鞋子腰帶也是!   一抬頭,菲謝特卻是一臉苦笑的看著我,他的膚色本來就很白,再配上一身白色,這下真的是風華絕代了。   「喂,你叫什麼名字啊?潔白的白雲?」我問他。   「沒你那麼無聊!」他回答我,「一身黑的烏鴉!」   「吵什麼吵!」大師進來了,把手中的東西丟到桌子上,「不滿意就不要穿!」   「滿意是滿意,」菲謝特說,「但是也沒有必要做成見習魔法師的裝束吧?」   「你懂什麼?」大師看了菲謝特一眼,「你以為這顏色,這等級,是我隨便定下來的嗎?」   「這還要什麼學問嗎?」   「臭小子,當然要學問!」   看看我們不相信的眼神,大師覺得有必要給我們解釋清楚。   「為什麼要你們穿見習魔法師的衣服?第一個原因是因為只有見習魔法師才有理由在大陸上東遊西逛。」大師說,「由於這種魔法只學了半調子的傢伙,魔法不靈光是非常正常的。」   「就這個原因?那科恩穿這個就好了嘛!」菲謝特一臉壞笑。   「第二,這種人通常非常年輕。日後可能成長到那個階段誰都不敢肯定,所以沒人願意得罪見習魔法師。」大師摸摸他的鬍子繼續,「記仇,是年輕人的一大惡習。而且像你們倆這樣的人,不去招惹人就不錯了!」   「有道理!有道理!」我點點頭。   「那黑色和白色……有什麼特別的?」菲謝特問。   「見習魔法師穿黑色,說明他本人已經多少受到了一點黑暗魔法的影響。而一身白色的你,卻像是一個在旁盡力感化他,幫助他戰勝黑暗誘惑的光明魔法師!」大師越說越興奮,「你們這對寶貝,走到那裡都可以騙吃騙喝!」   「誰說我們要騙?」我說。   「不騙?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缺錢?」大師說,「就是不騙也沒什麼好事。」   「小聲點!」我向外看看,「你想讓人人都知道嗎?」   「哦!」大師不再談這個,轉而把幾件東西遞給我們,「你看,這是我為你們準備的幾件好東西。」   「手……套?」我仔細看看,「還……還有法仗?」   「是!」大師說,「你戴起來試試看!」   雖然迷惑,但我仍然相信大師的專業。   黑色的手套一戴起來就感到不一樣了,我敢說,戴著這樣的手套,只要我願意,以我的力量一拳打死人是沒問題的。   「喝!」我一拳打到牆上,在上面留下一個深深的拳印,而我的手卻沒事。   「怎麼樣?」大師自毫的說,「不錯吧?用手指摸摸東西。」   我照大師的話,用手指摸了摸牆上的拳印。傳來的觸摸感覺卻是那麼真切,跟沒戴手套一樣!   「手指用力插下去!」   「無法形容……無法相信……」我的手指無聲的插進了牆面,我看看菲謝特,他也呆呆的看著自己插進桌子的手,眼珠就快掉下來。   大師在一邊笑著摸鬍子。很明顯,我們的震撼表現極大的滿足了大師的虛榮心。   「不管你們去幹什麼,我都預祝你們成功!」   在大師的祝福中,我和菲謝特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了住處。 第三章 第十五節 第三章 第十五節   我拿著一根黑色籐木法杖站在特納西和威伯面前,為了證明有能力保護自己,父親要求我起碼要和倆位大叔打成平手,這是我外出必須要通過的一次考驗。   「你就打算用這根法杖和我們戰鬥?」特納西大叔用手中的大劍舞了一個劍花,「你這種過家家的心態什麼時候才可以收起來?」   「這可不是一般的法杖!」我說,「嘿嘿,你看到我連開山刀都沒帶就應該明白啦。」   威伯大叔眼角一調,「不一般?我就來看看有什麼不一般!」   一個火球突然出現在威伯大叔的手中,瞬間就變大飛到我眼前,不止這樣,我眼睛的餘光已經看到了第二個,第三個……   「靜風之盾!」我左手一抬,在龍族項鏈的幫助下,一個閃耀著白色光芒的圓盾出現在我手臂上。雖然這個魔法的名字叫著「靜風」,但在看起來緩緩的流動的白色光芒下隱藏著極大的能量。要彈開這樣的火球,簡直是大才小用。   「噗……噗噗噗……」我接下了威伯大叔第一波魔法攻擊,在這時,一邊觀戰的菲謝特的加油聲才剛剛傳到。   「不錯!看看這個,」威伯大叔說,「極地冰刃!」   一團談白色的氣團被威伯大叔拋出,快到我身邊時猛的爆開,上百個小冰刃鋪天蓋地的向我飛來。被其中一個打到,可能會臥床三天。   「疾風戰甲!」我撤去了靜風之盾,換上這個可以保護全身的風系中級魔法。即使有龍族項鏈的幫助,我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冰刃打在我透明的魔法戰甲上,瞬間被快速游動的疾風擠壓拉扯成了小冰粒。   沒來得及融化的小冰粒被疾風裹帶著在戰甲表面快速流動,給我的戰甲染上一層濛濛的白色。   「到我了!」就這樣給威伯大叔當靶子打可贏不了,我右手握上了法杖的杖頭,「唰」的一聲抽出了藏在法杖中的黑鐵長劍。本來嘛,我這樣性格的人會拿著根法杖本來就是件奇怪的事。   疾風戰甲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加快移動速度,我趁著威伯大叔詠唱的時機衝到了他面前。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一把帶著「呼呼」風聲的大劍向我當頭劈下。   「卸!」我大叫著用我的長劍斜斜架了上去。   在極為難聽的金屬摩擦聲中,我那倆指寬的長劍成功的架住了特納西大叔的大劍!   「纏!」在身體的配合下,黑鐵長劍閃動著金屬光澤,極短的時間裡連挑特納西大叔七劍,就算是武技過人的特納西大叔,也在一時之間被我鬧了個手忙腳亂。   這時候,威伯大叔的雷系魔法到了,一道閃電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繞過特納西大叔的身體向我劈來!   「霸!」隨著我的叫聲,黑鐵長劍的劍尖突然暴長出一截伸縮不定的黑色劍芒!   幾聲巨響過後,我,特納西大叔,威伯大叔都靜靜的站著。菲謝特呆呆的看著我身邊的倆片焦黑地面,表情白癡。   「好樣的!科恩,」威伯大叔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沒想到傳說中的鬥氣會在你身上出現。」   「你可以一劍逼開我,再一劍劈開閃電。你已經有了外出的資格。」特納西大叔也笑著說。   還沒等我高興起來,倆個人就異口同聲的說了一聲,「但是……」   我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被這倆個字引發的,但就此時此刻,我並沒意識這倆個字會引發一件伴隨我一生的事來。   「用出你所有的力量吧!」倆位覺得沒面子的大叔說,「我們不會留手了!」   不要了吧,還打?   「旋風斬!!」特納西大叔首先發動,把自己的身體高速旋轉,然後像一股龍捲風般一路帶起滿天塵土慢慢刮過來,還沒到我眼前,強大的殺氣就已經籠罩住我。   「…………流星火雨!」威伯大叔這樣的人就是這樣,詠唱魔法的聲音就像蚊子哼哼!   話是可以這樣講沒錯,但是威伯大叔的聲音小歸小,我頭上的天空中可真的出現一大堆燃燒著的小流星!它們正拖著黑色的小尾巴砸下來。   「啊!倆位大叔,你們不用這樣吧……」耳邊隱約聽到菲謝特的聲音越來越遠,「科恩你保重!我先閃……那不是我幹得了的……」   可這也不是我一個人幹得了的!萬般無奈之下,我把右手放到嘴邊,親吻了小指上鑲著冰淚石的戒指。   「拼了!」一邊自言自語,我一邊將雙手收攏在胸前,「密傳分身術!」   這是一個精靈族自古相傳下來的魔法,我只在精靈阿姨給我的《魔法手記》中看到過,和一般的幻影分身術不一樣的是,用「密傳分身術」分出的分身是實體,具有和本體一樣的能力,釋法者能力越高,分身就越多。當然,以我以前是能力也用不出來。但是現在,我有龍族項鏈和冰淚石的幫助,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我的身體閃了一下,一個分身出現在我身邊。   「接著,去攻擊魔法師!」把劍丟給他,同時用心靈感應告訴他該幹什麼。   接過劍分身一閃就不見了,隨即遠遠傳來威伯大叔的驚呼。   「以我的鮮血為獻祭,緊緊纏繞住我的敵人……」不用在理會威伯大叔的我劃破了自己的手指,鮮血落地的地方長出一根根紅色籐蔓,互相擁擠著,前赴後繼的向特納西大叔撲去。雖然前面的被特納西大叔砍的支離破碎,但特納西大叔最終還是被排山倒海的籐蔓纏了個結實。   當然,這樣的話我就有時間跑出「流星火雨」的攻擊範圍了。而這時的威伯大叔被我的分身追殺,那裡還有時間調整他先前釋放的魔法?趁這個空,我給自己削了個水果,好整以暇的坐下引導分身以時快時慢的速度跟倆位大叔玩。   「怎麼樣啊?」我吃完水果,看看威伯大叔跑得快斷氣,特納西大叔那邊也差不多,「這樣你們滿意了嗎?」   「停一下!」威伯大叔一路狂奔跑過我身邊,後面追著我的分身,「我有話說。」   我先解除對特納西大叔的魔法,再送出一個意念。分身速度一變,幾劍就把威伯大叔避到了我身邊,然後收劍站在一邊。   「你贏了……」威伯大叔在我身邊坐下,脖子上的血管隱約可見,「可憐我一把年紀……我的心臟……」   「真的不錯啊!科恩,」身體還掛著幾截籐蔓的特納西大叔走過來拍拍我的肩,「你的魔法比不上他,武技比不過我……卻把我們玩得團團轉。」   「嘿嘿……運氣,運氣好點而已。」我笑著說。   「算了吧,你狡猾!」威伯大叔有氣無力的說,「你殘忍……是個天生的政客!   你看你看,才說你是個政客,你就開始裝『謙虛』!「   「好了好了,」特納西大叔拍拍身上的塵土,「我們回去了,科恩你走之前去我哪一次。」   送走了倆位大叔,菲謝特才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   「呵呵,真高興你通過了。」他說,「我們去喝酒慶祝!」   我看著這傢伙,實在懶得教訓他剛剛「棄友而逃」的行為。   「不過……」他接著說,「你剛剛裝謙虛的樣子很噁心你知道嗎?」   對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直接以行動表達我對他的看法。   把菲謝特一頓暴打,然後本人心滿意足的站了起來。   「哈!哈!哈!」對天大笑三聲,正要感歎扁皇家血統手感很不錯的我卻發現地上多了個影子。抬頭看去,正是我的分身。他正瞪在眼睛觀察著我,倆只黑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非常精神。   不對啊,密傳分身術的時效明明已經過了!怎麼這個分身沒有消失?再說,被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盯著看……這感覺也不怎麼樣。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應對,只好先沉默一下。   「你……」整理好思緒的我向「他」傳去一股意識,「怎麼還在?」   「因為我沒得到您的命令……」我很清晰的感受到「他」回傳給我的意識,「主人。」   主……人?我不禁「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是這樣的,主人,我的情況有些複雜……」看起來,他比較羞澀,「您可以給我些時間向您解釋嗎?」   「當然……當然當然當然,」我說,「我比較喜歡用說的,還有,我們坐下說好了。」   「好的,主人。」他仔細看著我坐下的動作,然後學著我的樣子坐下。   「可以開始了嗎?」他小心翼翼的問我,「主人?」   「你居然敢毆打帝國繼承人……」我正要點頭,剛剛被我虐待至深度昏迷的菲謝特卻要死不死的在這個時候爬了起來,一抬頭看到倆個科恩正親密無間的坐在一起說話……菲謝特晃晃腦袋,雙眼一翻,非常乾脆的再次倒下。   「嘿嘿!」我說,「不用管他!你說吧!」   「是的,主人。其實是這樣的……」他說,「我……我就是您一直掛在胸前的幻獸……」   聽到這句話,我的下巴「啪」的一聲就掉在地上了……倒是在地上裝昏迷的菲謝特抬起頭來發問,「不對啊!科恩你的幻獸不是已經掛了嗎?」   我連連點頭,大腦都混亂到沒有去想一個昏迷的人說話是否合理的地步。   「主人!我的確是你的幻獸啊!」我的分身急切的說,「我……我知道你很多事!」   「切!科恩那點破事早就盡人皆知了!」應該在昏迷中的人再次抬頭說,「你知道並不奇怪!」   本總督連連點頭中……   「主人!我真的是啊!我……我……」分身更急了,一張臉憋得通紅,突然不由分說一把撕開我的上衣。   「救命啊!來人啊!」昏迷的人抬頭叫,「另一個科恩總督要非禮科恩總督……」   正想繼續點頭的本總督,聽到「非禮」二字立即清醒,「啪」的給了菲謝特一巴掌,他立刻就住嘴了。   「您看!主人!」分身指著我左胸,無比激動的說,「我就是貼在您胸口的那個傷疤!您看,現在您身體上的傷疤沒有了!」   我用手摸著自己的胸口,那個傷疤……真的不見了!   「對嗎?我沒有騙您吧!」分身……不,現在應該說是我的幻獸一臉純真的看著我,「主人!」   我點點頭……   「你有名字嗎?屬於那個種類的幻獸啊?我也有只幻獸哦,說不定可以做你女朋友……」菲謝特撐起身子,按我們一慣的打鬧標準,這表示他正式「甦醒」,不可以再隨便對他使用暴力。   「主人,我……我還沒有名字……」我的幻獸一副可憐相,「您可以先給我起一個嗎?」   「叫你什麼好呢?」對於取名字這種事我可沒做過,「要不然你先恢復成你本來面目給我看看好了。」   「好的,主人!」幻獸答應我一聲,眼前一花,它就變成了一隻……小狗。   真的是一隻小狗啊……它甩甩全身長長的純白色絨毛,甩出一對寬大粉紅色肉翼,「撲啊撲啊」的飛上了我的肩頭,黑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我。   「啊哈哈哈哈!」菲謝特狂笑著說,「科恩你看看,你的幻獸……毛都把眼睛蓋住了!還有……你的眼睛是黑色的,連你幻獸的眼睛都是黑色的……哈哈哈哈!」   「不要你的幻獸你的幻獸這樣叫他!」我咬牙切齒的說,「從現在起他就有名字了!他叫……叫……對了!他叫阿布!」   「阿布?」   「是!他就叫阿布,怎麼樣?」我摸摸肩頭上的幻獸,「阿布,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喜歡!」阿布吐著舌頭,「主人。」   「什麼嘛!」菲謝特很不服氣的說,「阿布根本就不知道這名字好不好!好有,你們的樣子……嘿嘿……好像哦,都是一副賊頭賊腦……喂,科恩你幹什麼啊?   喂!科恩你用魔法把我纏起來幹嘛!「   「說完了沒有?」我眉頭一挑,「阿布!咬他!」   「是的主人,不過……」阿布馬上就跳到菲謝特的肩頭上開始磨起了牙齒,「咬哪裡?」   「他是靠臉混飯吃……」我稍微考慮了一下,「你就咬他的臉!」   小小的阿布把嘴張得大到可以塞下一匹馬,想都不想就咬了下去。   「啊……」菲謝特在慘叫,「不!」   「阿布你怎麼可以不努力呢?」我站在一邊說,「你咬得太輕了,你沒聽到他還在『啊……不!啊……不!』的叫你名字?這是挑釁!大力一點!」   「可是主人……」阿布說,「他叫得好像有點不一樣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在一邊削著水果,一邊用小麻痺術(注1)麻痺了菲謝特的嘴,「你沒覺得他是用一種典型的後現代印象派語氣在叫你的名字嗎?他正是在用這種怪異的語調表現他對你的肉體及精神的整體藐視!」   「是!主人我知道了!」阿布的意識傳來。   「啊!!!!!!」菲謝特繼續慘叫中,但聲音高了不止一個八度,「不!!!!!!!」   「再大力一點!!!!!」   「是!!!!!」   ………………   「科恩,你知不知道阿布現在是處在最重要的成長期,」菲謝特捧著自己的臉,「你這樣會教壞阿布的。」   「有什麼不對嗎?」我摸著阿布的毛。   「當然不對啊!」菲謝特急急的說,「幻獸和小孩一樣,跟著誰就學誰啊!」   「你是說……阿布在學我?」我說,「那有什麼不好的?」   「你知不知道阿布這種可以變成人形的幻獸是很珍貴的!」菲謝特發火了,「我還從沒見過!」   「今天不就見到了嗎!」我說,「對了阿布,你怎麼可以變成我的樣子?」   阿布邊回憶邊解釋,我們終於明白了一點點。原來,還是幻獸蛋的阿布在被雷電魔法擊中之後就四分五裂了。還好它一直是以我的心靈能量為食,在生命危急的情況下,成長中的阿布就付在我身體上了,也就是我胸前的那個傷疤,意識也藏到我腦中。在我醒來的同時,阿布也甦醒了,但是意識一直回不到自己的身體中,正好我剛剛在使用分身術,聰明的阿布就成功的進入了我的分身。   「哦……這樣啊!你的成長經歷也和某人差不多嘛……」菲謝特恍然大悟,看到我拿眼瞪他,馬上改口,「對了,阿布你的特殊能力是什麼?」   「我現在可以變成主人的樣子!」阿布非常自豪的從我的左肩跳到右肩,「而且變身後就具有主人的所有技能!」   「這個我們剛剛看到了!」我問它,「我想知道你的其他能力……」   「對不起……主人……」阿布的聲音小了下去,「阿布想不起來了啦……」   菲謝特張大嘴,指指阿布再指指我,想笑又不敢笑……   「想不起來就算了!」有過同樣經歷的我安慰著阿布,「我們慢慢來!」   「嗯!」阿布又開始跳來跳去,「不過阿布知道主人的一切,包括……」   「阿布!這些不可以說!」我用心靈交流的方式阻止了阿布的話,「對誰都不可以說!」   「是的主人!阿布記住了!」   「說起來……阿布現在還很弱,」菲謝特對我說,「以幻獸的身份出現的話會被你的敵人列為殺害對象的……」   「那……阿布以什麼身份出現好呢?」   「這樣好了!」菲謝特打了個響指,「阿布的樣子像一種低階魔獸,科恩你可以對其他人說阿布是你今天才收養的寵物!」   我想了想,這樣也不錯,於是就這樣定了下來。   「阿布你是先生還是小姐啊?」   「阿布是什麼性別關你什麼事?你又不是阿布的主人!」   「我問問嘛……阿布你說。」   「阿布是男的!」   「哎!這就對了,阿布我跟你說,我有只幻獸小姐哦!它現在是在第一次休眠階段啦,它很漂亮的……」   「阿布不喜歡和大姐姐玩……」   「這才對嘛!我的阿布一定會是整個大陸最帥的男生!阿布你放心,身為主人的我一定教會你怎麼泡妹妹,到時候……主人我泡遍整個大陸漂亮妹妹,阿布你就泡遍整個大陸的漂亮幻獸!」   「嗯!」   「努力呀阿布!」   「嗯!努力!」   「加油呀阿布!」   「嗯!加油!」   「喂喂喂……可是科恩你不是已經有三個妻子了嗎……救命啊……啊!不!……」   倆人一獸就這樣回到了住處。 第三章 第十六節 第三章 第十六節   在和大家告別之後,我和菲謝特出發了,目標是我領地內的唯一一個商業城,萬普。   在挑選馬匹時,菲謝特搶了我的那匹白馬,而把他的一匹混身上下黑呼呼的笨馬一腳踢給我,還一路上大言不慚的說什麼白色很配他。難道黑色就配我嗎?   菲謝特從他的「近衛團」中挑選了六十人和我們一起出發,我倒是覺得近衛團這個名字很土,可有什麼辦法?這是菲謝特苦想了一個晚上才想到的。六十人分成倆部分,一部在前面開路,一部在我們後面,全都偽裝成傭兵的樣子。本來就有各色人種的近衛團,裝起傭兵來倒還挺像那麼回事。   我和菲謝特現在的身份是見習魔法師,當然是孤單的走在中間。   「喂!我說白雲,我們不用走這麼快吧?」菲謝特為了報仇,特別把白雲這個稱呼送給了我。   「死烏鴉!」我沒好氣的對他說,「我們的時間得用來賺錢!閉上你的嘴!」   幾天來一路急奔,我們越過了黑暗和萬普之間一片廣大的無人區,隨著越來越靠近海岸,連迎面而來的風都帶了大海的氣息,在路上已經偶爾可以遇到一倆個行人了。   「倆位公子!」一個近衛團員騎著馬遠遠跑來,「我們在前面找到了一個村莊,傑克先生說天快黑了,問您是否今天就在村莊裡休息。」   「村莊有多大?」本來還在逗阿布玩的菲謝特在瞬間就恢復了正經,「村莊裡的頭人是誰?」   「村莊不大,頭人我們找到了並有些接觸,」近衛團員說,「看起來正常。」   菲謝特點點頭,近衛團員給我們行了個武士禮,騎著他的馬走了。   「對了科恩,」我們放慢了速度後,菲謝特問我,「你這次這麼不帶海爾特和莫亞一起來?」   「他們不合適來,」我看著天邊的晚霞說,「和我們出來一次,他們還不如留在黑暗好好訓練軍隊,接受幾位大叔的教導。」   「那你又帶傑克和瑪法來?」   「你這人怎麼這麼笨?」我說,「傑克和瑪法的性格不合適軍隊,現在當個中級軍官還比較稱職,但是成不了大將,他們的成就應該在其他方面。」   「是這樣啊……那你看海爾特和莫亞會成為什麼樣的將領?」   「我想……」,地平線上已經出現了小村莊的影子,我看著村莊的輪廓,慢慢的說,「海爾特會成為一個詭計多端的將領,他的進攻會是所有防守者的噩夢。而莫亞,他的性格異常沉穩,中規中則卻有不死板……給他配上一個好的參謀官,他的成就不會在海爾特之下。」   「是嗎?」菲謝特半信半疑。   「你不相信嗎?」我說,「那我們來打個賭好了。」   「我才不會和你打賭,」菲謝特說,「你輸了會賴皮。」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以實際行動讓菲謝特改變對我的看法,卻發現我們已經快到村口,村外的田野上都是在勞作的人。看到我們走近,已經有人一路飛奔著回村報信去了。   沒過一會,村口就出來了幾個人,領頭的一個身體圓呼呼的傢伙一臉媚笑的走了過來。   「啊!歡迎歡迎!真是讚美……神!我們的村子竟然一次來了倆位魔法師!」說完,他一手捧著胸口,一隻手高高舉起,給我們行禮。不過我想,一個黑暗魔法和光明魔法師走在一起,一定讓他在讚美那位神這個問題上大傷腦筋。   「原光明之神眷顧你,虔誠的人,」這樣的情況,一般都是菲謝特出面擺平,「我們都是見習光明魔法師,但願我們的冒昧到來沒有打擾到你。」   謙和的語氣,親切的稱謂,還有自認幽雅的舉止,這些可都是和光明神殿沾上一點邊的魔法師們的招牌。   「那裡那裡!」圓呼呼的肉團說,「能招待光明神的使者會讓小人感激得流下幸福的淚……小人是這個地方的頭人,賤名實在不敢說給倆位大人聽。慈悲的大人,請給小人賜個教名吧!(注1)」   噁心!   「你們這從來都沒有光明魔法師來過嗎?」菲謝特問他。   「倆位大人,是這麼回事,」頭人說,「我們是從別處遷來的,村子才剛剛建立,還沒有任何的大人打這經過……」   「這樣啊……」菲謝特想了想說,「但是我們只是見習,按照光明神殿的規定,我們是不可以給你教名的。」   「不要緊的!倆位大人以後的成就一定會非常高……」肉團急切的說,「以後一定會給很多的人賜名,今天就只算是倆位大人提前一點點……」   「好吧,虔誠的人,」想來不賜名就進不了村的菲謝特無奈的說,「以神殿法師的名義,我賜予你『沐浴晚霞』的教名。」   「啊……我竟然得到如此高雅的教名……謝謝!」沐浴晚霞真的流淚了,他感動到渾身發抖,「倆位大人請進!請進!我會為倆位大人安排住處!請倆位大人先休息一會,晚宴會在天黑時開始……」   我和菲謝特在房間裡洗去了一路上的風塵,再換上乾淨的衣服時,天已經黑了。在頭人點頭哈腰的把我們請下樓後,頭人在院子裡燃起了一堆大大的篝火,好像這裡是就晚宴的場地。   和沐浴晚霞打哈哈的工作就交給菲謝特了,我這個話不多的帶有黑暗傾向的魔法師卻逕自走到矮桌邊坐下,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佔了主人了位置(注2)。   「那位大人怎麼了……我好像看到他沒祈禱就開始吃東西?」遠遠聽到沐浴晚霞的聲音傳來,正在啃雞腿的我不禁火大,我祈不祈禱干你什麼事?   「是這樣,我這位朋友在一次與黑暗邪魔的戰鬥中不幸受傷,」菲謝特解釋說,「所以多少被感染了點邪魔的氣息,不過你不用擔心,現在他已經好得多了。我們這次的遊歷一結束,神殿就會正式賜予我們職務和稱號。」   「啊!原來是這樣!我明白,我明白!」沐浴晚霞招呼大家坐下,然後說了聲抱歉就離開了。   「他去幹嘛?」我問坐在身邊的菲謝特。   「他說他去安排一下節目。」身為正牌光明魔法師的菲謝特乖乖的坐著不可以隨便吃擔心,嘿嘿,活該!   不一會,沐浴晚霞滿面笑容的回來了,還沒坐好,就把自己的肥厚手掌伸出來拍了三下。   「倆位大人,我們這沒什麼好東西,希望倆位大人滿意小人的安排!」   他的掌音剛落,就從院子角落邊過來了幾個手捧酒壺的年輕女孩,雖然在篝火下看不清楚她們的樣子,但我肯定她們都是人類。   「倆位大人!」沐浴晚霞欠了欠身子,「我們就只有這樣的紅酒了,倆位大人將就一下,將就一下……」   「沒關係,我們明天就離開了。」菲謝特回答他。   「那怎麼可以呢?倆位大人可得多住幾天……」沐浴晚霞不安的搓著手掌說,「上酒,上酒!」   幾個女孩走了過來,我這才看到,她們的裝束不一樣。坐到菲謝特的身邊的是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女孩,上至頸部下到腳背,白色的棉布衣服包裹住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沐浴晚霞身旁的女孩裝束和她差不多,只是身上的衣物沒裹得那麼緊。而我身邊的那個面目清秀的女孩,她……只在散發著清新青草氣息的身體上套著一襲黑色的輕紗。黑紗很薄,薄到連她那不太豐滿的胸部上的倆點嫣紅都隱約可見。   「倆位大人,請啊,請……」沐浴晚霞捧著酒杯,對我們說著極為肉麻的祝酒辭。   我和菲謝特手腳無輟,誰想到這個看起來像個笨豬的傢伙會討好我們到這個程度?   「還不給倆位大人倒酒?」沐浴晚霞笑瞇瞇的說,「倆位大人,這是小人剛剛買到的,倆位大人遊歷勞累……這個這個……嘿嘿……她們可都是處女呢!」   我手腳僵硬的看著身邊的女孩用發抖的雙手為我擺好酒杯,把一直捧在胸前的酒壺中的紅酒注入酒杯。酒杯一滿,她立即就把酒壺捧回胸前,擋住一個少女不應該被人看到的地方,頭微微一偏,倆滴水珠已經灑在塵土上。   「倆位大人!乾杯,乾杯……大人?」   「哦!等一下……」我把一直叼在嘴裡的雞腿拿出來放在桌上,說,「這篝火真大,我得脫掉斗篷。」   把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在她有些瘦弱的身體上,想了想,我把還在懷裡呼呼大睡的阿布也放到她懷裡,希望樣子可愛的阿布可以讓她的心情好點。   「來來來!」我拿起酒杯,「喝酒喝酒!」   「啊!大人還是第一次講話呢!」沐浴晚霞對我說,「大人還滿意吧?」   我好想把這頭肥豬打到死。   沐浴晚霞又拍拍手,幾個舞女開始圍著篝火跳起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舞來,菲謝特也在這時問起他關於萬普城的一些事情。而我,一方面是對沐浴晚霞非常討厭,另一方面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也不是很合適轉頭和近在咫尺身穿空空裝的少女講話,只好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   「啪」手上太多油,酒杯掉在桌上,紅酒濺得到處都是。   「怎麼了大人!」沐浴晚霞慇勤的說,「到她服侍得不好嗎?我馬上教訓她!」   「不!」我說,「酒杯有點小,一時沒拿穩!」   「啊!原來這樣!」沐浴晚霞點點頭,「我知道了!大人你稍等一下……你,快去給大人做一個我們的特色酒杯來,要快!還有還有,給大人的酒杯鑲上銀邊……」   對於這種獻媚功夫練到及至的人,我沒話講。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沐浴晚霞的僕人手捧著一個蓋著紅布的銀盤走了上來。沐浴晚霞手一招,僕人就向我一路跪著走來,把銀盤放我的桌上。   「如果這是酒杯的話……」菲謝特指著紅布下的東西說,「不是太大了一點嗎?」   「大人,這酒杯大是大點,但是很符合大人的身份……」沐浴晚霞說,「請大人看看……」   我撩開上面的紅布,果然,下面是一個大酒杯,這時,我身邊的女孩卻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你幹什麼!大呼小叫的嚇到大人!」沐浴晚霞罵她,「還不給大人倒酒!」   「是……」女孩哽咽著回答,倒酒的雙手比剛剛顫抖得更厲害,止住的眼淚更是不由自主的流成線。   我打量著這個新酒杯,在篝火的照射下,我看不真切它的顏色,形狀嘛,杯口很大,底比較淺,像一個切掉一大半的西瓜,很大,大到我一隻手握不住。還好酒杯上的銀製花邊剛剛合適我的四根手指穿過,這樣的話,酒杯可以被我捧起來。應該說,這個酒杯雖然是怪了點,但工藝還是很不錯的呢!特別是酒杯上的銀飾,它們被做成一條橄欖枝的樣子纏繞著整個酒杯,一片片葉子在火光下閃著光。   「的確不錯,是個漂亮的酒杯。」一邊的菲謝特說,「好別緻。」   「大人也要一個嗎?」聽到菲謝特的誇獎,沐浴晚霞倆眼放光,「一點都不麻煩的!一會就做好了……」   「不!」我身邊的女孩突然說話,她的嘴唇變得毫無血色,「求求你,不要!」   「你想造反啦!大人的事你也敢插嘴?」沐浴晚霞罵,「你閉嘴!」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嚇得他生生把就要出口的髒話吞了下去。   「我想,這個酒杯不合適我用。」我握住身邊女孩的手,她的手冰涼,一定有古怪。   「告訴我,」我看著她說,「這個酒杯怎麼了?」   「酒杯…………」她哭著說,「是……」   「是什麼?」   「是……」也許是我溫暖的手給了她勇氣,她說了出來,「那是用人頭做的……」   「你……說什麼?」菲謝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人,是用活生生的人做的!」她終於哭出了聲。   沉默,院子裡一片沉默,只有篝火燃得「辟里啪啦」。   我和菲謝特都看著這只酒杯,沒有講話。   「嘿嘿……」良久,沐浴晚霞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倆位大人,你們沒見過這樣的酒杯嗎?我們每年都做很多啊!這種酒杯是專門供神殿法師用的啊!」   「你說……」菲謝特恢復了笑容,「你每年做很多?」   「是啊大人,小人的酒杯遠近馳名,很多初學魔法的人還買去當法器……」   「嗯,」菲謝特轉頭對我說,「他說他每年做很多……還說很多人買……」   「你叫什麼名字?」沒回答菲謝特,我抱抱身邊的女孩,「不要怕,我是個很好的壞人。」   「我……」女孩看著我說,「我沒有名字。」   「沒名字不要緊,」我說,「你身上有花草的香氣,我就叫你百合好了。」   「是……」   「那麼……百合,」我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到她手裡,「你先幫我拿一下。」   我站起身來,對菲謝特點點頭,菲謝特正說到第三遍「他說他每年做很多,賣很多……」   在安靜的夜空中,響起了一聲悠長的口哨。是我吹的,雖然我一直認為我的口哨吹得不錯,但我仍然不想常常吹。   「老大!」幾乎同時,瑪法就在圍牆上露出一個頭,「什麼事。」   「封鎖村子,不准有一個人逃掉。」我說,「我和菲謝特有點事要做。」   沒等瑪法回話,菲謝特就一腳踢翻了自己前面的桌子,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長劍,面無表情的向沐浴晚霞走去。   「大人!」沐浴晚霞一邊後退,一邊大聲說,「大人!小人有什麼得罪你們的地方嗎?大人你拿劍幹什麼!劍?你……你!你們不是神殿的法師!來人!快來人……   殺了他們!「   幾個打手摸樣的人嚎叫著越過他們的主子向我們撲過來,表情凶狠之極。但是……很可惜,他們沒有與凶狠表情相匹配的能力,被菲謝特一劍一個乾淨利落的刺翻在地。   「上上上!」躲在一邊角落中的沐浴晚霞大叫著,「殺了他們!給我上啊!」   不知道剛剛這些人都在那,不過,他們現在正從院子各處,從地窖,從屋裡,大把的衝了出來。   我縱身一跳,擋在菲謝特的前面,懶得多說,揮劍就殺。   「啊——」菲謝特用出了我剛剛教他不久的招式,隨著他的叫聲,金黃色的鬥氣開始出現在他身邊,一點一點往他身體聚集。在夜色下,他整個身體被金黃色包裹,就像是一尊黃金鑄就的雕像。   「震!」菲謝特大叫一聲,包裹著他的鬥氣猛的爆開,變成一顆顆金星均勻的向四周飛射,他周圍的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身體就被多如牛毛的鬥氣之星穿得千創百孔,然後再被後來的一大股金黃色鬥氣震得連身體都散了架……   在菲謝特還在「啊啊」叫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今天脾氣特別暴躁,所以我在第一時間抱起百合,至於其他幾個女孩……一來我也抱不了那麼多,二來她們跟我又不是很熟,於是就被我一腳一個全部踢到門外。   沐浴晚霞一邊慘叫,一邊手腳並用向後院爬去,菲謝特慢慢的跟在他後面,殺掉一個個跑來解救主子的打手。他白色的法師袍上已經濺滿鮮血,整個人身上籠罩著在金色的鬥氣之中,連手中的劍也覆蓋上一層淡淡的金黃。   菲謝特不急於殺掉沐浴晚霞,那自然是要把他斬草除根。我當然得配合他,不過我手裡抱著個大活人,就只有走在菲謝特身後,把一個個想從他身後偷襲的傢伙掛掉,我身後的偷襲者自然有其他人料理。   後院只有一間大屋,裡面沒有燈光。沐浴晚霞無處可逃,哆嗦著爬了進去,我搶在菲謝特堵在了門口,先向裡面放了個照明魔法,才一腳跨進去。   一跨進這個房間,被我抱在懷裡的百合就整個人抖得厲害,彷彿這裡是地獄。   隔著一張木台,沐浴晚霞把背死死的貼在牆上,痛哭流涕。   「不要殺我……我不想死……」他喃喃的說著,「我沒得罪你們……不要殺我……」   沒人理會他,我,菲謝特,傑克和瑪法,還有趕來的所有近衛團員們,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那張木台……我,還有我身邊這些近衛團員們,都是上過戰場的,與死亡擦肩而過的人當然對屍體不會陌生。但是對著這一張木台,有人的武器掉到地上,還有人衝出門嘔吐。   在那張木台上,躺著一具赤裸的女性,雙手和雙腳被鐵環固定。她應該還很年輕,光滑的皮膚上粘著各種人留下的污物與傷痕,雙手十根手指指甲全裂,滿是凝固的血,已經深深插進了木板裡,她的上半身被綁得高一點,頭被死死的嵌進倆塊厚實鐵條,嘴裡塞著團破布,頭蓋骨不見了……   「把這頭豬拉出去……」我把懷裡的百合放下,對身後的近衛團員們說,「用你們自認最殘忍的方式將他處死!」   「菲謝特!」我拍拍菲謝特的肩,   「啊!什麼?」   「你要出去外面待會嗎?」我關切的問他。   「不用了,我和你在一起好點……」他搖搖頭,「她是因為我們而死的吧?」   我點點頭,回頭吩咐人去拿水,又叫人跟百合去釋放其他人,再拿件衣服過來。   在菲謝特的幫助下,我把「酒杯」上的銀飾除去安放在這位女性身體的頭上,菲謝特用魔法把它復原。當百合拿回衣服時,我們已經給她洗淨了身體。   穿上衣服,雙手交放胸前的她,面容非常安詳,   「流水證明,你純潔無暇……   清風證明,你純潔無暇……   大地山川證明,你純潔無暇……   日月星辰證明,你純潔無暇……「   我們給她送別,當堆放在她身體下的木材燃起第一簇火苗時,我身邊的百合已經「哇」的哭了出來……   (注1,教名:由神殿的正式法師授於普通人,有了教名的人,身份比一般人要高,可以更方便的壓搾平民。)   (注2,主人的座位是面向大門的,客人的座位在倆側。) 第三章 第十七節 第三章 第十七節   清晨的時候,村子裡裡外外非常的干靜,沒有一絲諸如血跡之類的東西留下。我   和菲謝特也沒有過多關心沐浴晚霞和他那些手下的結局,他們的慘叫持續了一整夜,   但是我不想知道他怎樣死法。因為我想把這裡變成一個據點,所以留下幾個團員在村   裡。   剩下的奴隸被我們放出來了,百合卻怎麼也不和他們一起到黑暗城去。我看著   她,心情很壞,要不是俺昨天晚上抱過你,俺才懶得管你去死!   「反正我最好的朋友都不在了,您不要我的話,」她死死抱著阿布不放,「乾脆   也把我做成酒杯好了。」   「我說科恩,」菲謝特對我說,「就帶她一起走吧,這樣的話到了萬普我們可以   不再請侍女。」   聽她說到酒杯,我的心又是毫無來由的痛了一下,點點頭,就帶她就上路了。出   發前,我還好意提醒她,如果她再不把手鬆一下,阿布就要氣絕身亡了。   ……………………   第三天,我們到了,萬普!萬普!這就是萬普!   我們一行人駐馬在萬普城外的一個山頭上,仔細打量著這個新興的城市。她不是   很大,城市的大半都是緊挨著港口修建的密密麻麻的小房屋,一條看起來還算寬敞的   街道很明顯的把城市分成了倆部分,把靠內陸這邊那些帶著小花園的住宅弄得很現   眼。   「這就是我們的錢罐子?」我得承認,萬普和我想像中的有些不一樣。   「我肯定這是萬普,」菲謝特說,「但是她會不會成為你的錢罐子就得看你   了……」   殺人放火我會,但是賺錢就……我不舒服,我頭痛,我肚子也痛,我想躺下,我   還想一邊在地上打滾一邊呻吟……對了,還想說粗話。   「主人……」百合小心翼翼的看著我的臉色,「我可以說話嗎?」   「你現在不是在說嗎?」我沒好氣的看看她,對她,我實在是說不出粗話來,   「還有,不要叫我主人,叫公子或者少爺都可以!」   「是,少爺。」她說,「我看您好像對這裡不太熟悉……但是我以前來過這。」   「是嗎?說來聽聽。」   「是這樣的,我……我沒被賣掉的時候……」她低著頭說,「就一直在這裡,和   我的好朋友。」   菲謝特過來拍拍百合的肩,卻說不出什麼。   「這樣……你慢慢說,」我拿眼看著天,「如果你傷心,我和菲謝特的肩隨便借   你一個靠。」   百合笑了笑,指著萬普給我們解說起來。我們這才知道,在我領地上的這個小小   城市,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商業城,在每一天,港口都有幾十艘以上的貨船靠岸,各   種交易如火如荼……各色人等多如牛毛,三教九流氾濫成災……不過因為沒有官方管   理,這個城市比較混亂。   「看起來很有趣的樣子……」我說,「這樣才可以混水摸魚,嘿嘿……」   「你笑什麼?」菲謝特問我。   「沒什麼,不過有這麼多的生意好做,有點興奮而已……」我想了想,「我們就   來個一明一暗好了!」   「什麼一明一暗?」   「叫黑暗派個城主過來!」我拿定了主意,「帶上倆百個士兵,刮刮地皮收收   稅……」   「你想想,一時之間能收多少啊?」菲謝特說,「倆百個士兵又頂什麼用?」   「城主只不過是個幌子!」我想我笑得一定很誇張,因為菲謝特都皺眉了,「我   要把萬普變成大陸上最大的走私港!」   「走私?」   「是!」我說,「這是我剛剛想到的,既然這裡有這麼好的條件,而我們又不可   能完全禁止……那最好的辦法就是這些走私控制在我們手裡了,我們要把走私做得有   聲有色,還要非常正規。而且,我還要在這裡培養出一些特殊的人……」   「什麼人?」   「走私,我們不可能自己出面啊!」我說,「而且,百合剛剛說萬普的民間管理   很不錯哦!」   「你是說……」菲謝特馬上就明白過來,「我們不好做,不能做,不方便做的   事……」   「對!都由他們出面去做。還有,走私的事我也算你一份哦!」   「天啊……」菲謝特捧著他的頭,「還把我算在內?那我在裡面算是在幹什麼?   我不成了挖自己家牆角的人了嗎?」   「要不你就走私,要不你就問你老爸拿錢給我。」   「算我怕了你,」菲謝特痛苦的說,「我想,我還是走私好了。」   …………………………   進城之後,我們先找了個旅店住下。裝成傭兵的近衛團員也住了進來,不過他   們沒這麼好命,立即就被我派了出不少人出去,佔領一個城市前,不是應該先把城市   周圍的小鄉村打掃乾淨嗎?   「再有象沐浴晚霞那樣的,不用讓我知道。」我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休息了一天,我和菲謝特上街閒逛,順便看看有什麼生意好做。當然,百合也   抱著阿布跟在我們身邊。   因為想到我們可能會出現在一些社交場合,所以我們都是以商人的身份出現。   我現在是特納先生,菲謝特現在是菲爾先生,百合現在是……我想她還是叫百合好   了。   走了一大圈,走到腳發酸,還是沒看到有什麼看起來特別好賺的生意,我決定   去給百合買上一倆套衣服,她老穿些不何體的衣服會顯得我很沒品味。   可是沒想到碼頭這邊的幾條街道上卻沒有一家合適的成衣店!怎麼這裡的人都   喜歡買成匹的棉布,成把的針線,還有成筐的剪刀回家做衣服嗎?媽的!怎麼這裡連   胡椒都是打成大包來賣?   「少爺……」百合靠近我說,「這裡是批發……」   「是呀少爺,阿布好像看到有家店賣衣服,」百合懷裡的阿布給我傳來意識,   「就在那條寬寬的大街上……」   黑著一張臉,我左拐右拐的走上城中唯一那條寬寬的街道,終於看到了那間傳   說中的成衣店。   「百合,你自己挑,」我第一時間在店裡專給客人準備的椅子上坐下,「少爺我   累了。」   「哦……」百合抱著阿布在店裡看了起來。   我揉揉我苦命的小腿肚,開始打量起這家不小的店來。   應該說這家店的店主很會做生意,這點可以從店裡川流不息的客人看出來。店   裡的佈置也井井有條,各式男女衣服被店主掛在倆面牆剛剛合適的地方,不但不顯凌   亂,還讓你覺得非常順眼。更讓我驚訝的是,每一件衣服旁邊,不管是正式的宴會裝   還是便裝,也不論男裝女裝,都有倆套以上用來搭配的流蘇花邊和紐扣等飾物供人選   擇,這種做生意的手法真是高明。   「這位先生,」一個店員把一杯水放在我身邊的小桌子上,「請喝水。」   我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一股淡淡的薄荷清涼纏繞在我喉間久久沒有散去。   如此好的接待,如此細的心思,難怪有這麼好的生意啊!看看店裡幾個店員的   穿著,沒想到賣賣衣服都賺成這樣,我對這家店的老闆佩服得幾乎就要五體投地了,   不知道這個老闆是只什麼樣的老狐狸。   「少爺,」百合在叫我,「我選好了!」   「是嗎?」我走過去站在她身邊,「讓我看看。」   百合想給我省錢,選了一件看起來應該價格相對便宜的便裝,沒有流蘇和花邊   裝飾。淺藍布料配白色碎花,看起來嘛,倒是清新樸素。   「就這一件?」我問她,百合很認真的點點頭。   「喂!」我向一個店員招招手,「你,就你!過來。」   「是的先生,」店員走過來,「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   「這個款式我要倆件,」我順著牆面一路挑過去,「還有這個款式也要倆件,這   個……」   「對不起,先生,」店員對我說,「我們這的衣服每個款式就只有一件,而且,   這個款式剛剛已經賣出了,您看,這上面有賣出的標記。」   「啊?」我很不滿意,「一件?還已經賣掉了!你們會不會做生意!」   「對不起,先生,」店員的頭上已經有了汗,「實在對不起。」   「叫你們老闆出來!」   「這……」   「去叫!」   百合嚇壞了,站在我身後輕拉我的衣袖,菲謝特還是一本正經的坐著喝著他的   薄荷水,那神情,擺明不認識我。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就是這裡的老闆。」   這聲音可不怎麼像老狐狸,它如風鈴聲清脆悅耳。   我轉過身來看看這個老闆,果然,她不是老狐狸,確切的說,這個老闆更像是   隻狐狸精,她很年輕,和百合差不多大,一頭如火焰般鮮紅的頭髮下是一雙滿是野性   的眼睛,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的氣息,雖然她可以算得上是個極為漂亮的女人,但是   我對她高傲的神態很不爽。   「老闆?」我輕蔑的笑笑,「阿貓阿狗也該有個名字。」   「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她昂起頭來狠狠瞪了我一眼,「既然你的財產允許   你走進我的店,你的行為就應該像個紳士!」   「紳士?不好意思,」我說,「我只是個普通商人而已!」   「真讓人失望!」她說,「難道萬普現在就剩下些鄉吧佬了嗎?」   「讓小姐您失望了,」我說,「俺就是鄉吧佬,不過現在,俺要買這幾件衣   服!」   「可以,」她說,「我們會負責為你包好送到你的住處,請付三件衣服一共一百   五十個銀幣,或者你可以付十五個金幣,我們拒收銅幣。」   「十五個金幣?你去搶好了!」這個玩笑可開大了,在年前,我可憐的百合被賣   的時候,標價也就是一個金幣多一點。   「我們不搶,我們只賣衣服,如果你不想買或是無力支付,請把衣服掛回牆   上。」   「三件衣服十五個金幣,不是搶是什麼!」   「這三件衣服是大陸手工最好的裁縫做的,所以本錢就昂貴一些,」她不緊不慢   的解釋給我聽,「此外加上運費,本店的裝飾費……好有,因為你不是貴族不可以享   受本店的打折,所以一共是十五個金幣,少一個子你都別想買到。」   「貴族的話多少錢!」   「四個半金幣,不過你這樣的普通商人應該知道你無法享受這個優惠!」   「好!俺買!」我咬牙切齒的把手伸進口袋,「你會付出代價的!」   「我?不需要你擔心。」她頭髮一甩,拿過衣服走了。   菲謝特在這個時候好像被水嗆到,非常辛苦的在咳嗽。   ……………………   「臭女人!死女人!」我在房間裡踢著東西發洩。   「不要再踢了,」菲謝特坐在唯一一張完好的椅子上,「說起來你也不是很丟   臉。」   「還不丟臉!」我又是一腳踢在床柱上,「還要怎麼樣才算丟臉!」   「沒關係啊,」菲謝特說,「你想個辦法讓她也丟丟臉就好了嘛!」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馬上就把黑色斗篷披在了身上,我拉著菲謝特就下   了樓。   「等一下!等一下!我的特納先生,」菲謝特說,「你想幹什麼?」   「哦!我親愛的菲爾先生,我想你既然已經答應和我一起干走私,」我回過頭來   對菲謝特說,「也不在意在走私前幹件搶劫熱熱身吧?」   「等一下,我說讓她丟臉可不是這個意思!」   「隨便你,如果我一個人去,那就是又劫財又劫人。如果你和我一起去的話,我   可以考慮放棄其中一樣。」   「我……我還是跟你去好一點。」   「不是我強迫你的哦!」   「是,是,你在我一在堅持下才答應帶我去的。」   「那就走吧……」   狐狸精店裡的生意真是好上天了,我們一直等到夜幕低垂之後,她才悠然自得   的坐上一輛白色豪華馬車離開,由倆匹白色駿馬拉著的馬車上有醒目的貴族標誌,連   趕車人的制服都鑲著銀邊。   「嘿嘿……」我一根根的捏著手指,發出「啪啪」的響聲,「你個臭女人……」   白色馬車向城邊的住宅區駛去,我和菲謝特騎著馬慢慢的跟在後面,我知道從   這裡到住宅區要經過一個長長的斜坡,而且那裡連一盞路燈都沒,嘿嘿嘿……俺可以   先給她的車伕來上一個狠的,然後再把她拖出馬車,在她那引以自豪的頭髮和臉蛋上   塗滿稀泥,一定得是最臭那種,還要撕破她的衣服,一定得是最徹底那種,對!還要   用髒話罵她,一定得是最粗野的那種……   馬車已經到了斜坡下,這段路很黑,馬車上那倆盞馬燈的燈光也顯得昏黃。車   夫放慢了速度,我給菲謝特打了個眼色,準備搶上去攔住馬車,我甚至已經想好了第   一句話該怎麼說了。   誰都想不到,在這個時候,馬車自己停下了,而且還從馬車前傳來一聲被刻意   壓得很低的話。   「搶劫!不要動!」   這句話,說得冰冷,專業,有震撼力。但是我確定,這句話不是我或菲謝特說   的,我們還在馬車後面有十個馬身呢!   就著夜色,我總算是看到了,在馬車前站著一高一矮倆個人,戴著帽子蒙著   臉,手裡的匕首閃著寒光,嗯……不太妙哦,遇到同行了,要不要先過去打個招呼   呢?   「你給我好好坐著,不要動!」矮個子的劫匪非常凶狠的對車伕說,「我們只想   拿點東西……」   看來車伕嚇壞了,不但不動,連一個字都沒說。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雜種有錢!」高個子劫匪走向馬車,「坐這麼漂亮的馬   車……」   恩……這傢伙也會說粗話呢,不知道他在搶了這個臭女人之後會不會順便光顧   我和菲謝特?   「恩……我們,」菲謝特低聲問我,「要不要幫忙?」   「幫那邊?」   「你!」菲謝特說,「當然是幫那位小姐。」   「我呸!我不幫……」   「要是她被這倆個傢伙先那個了,」菲謝特勸我,「那你報仇的機會就沒   了……」   「切,要幫也要等一下,」我說,「我們要在最危險的關頭才出現,讓她感激得   投懷送抱……再還我那十五個金幣外加負責我們以後的衣服……」   高個子劫匪已經走到了車門邊,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矮個子劫匪說,   「***!好香……我敢肯定裡面是個娘們……」   「你這個蠢貨!」矮個子罵,「還不快動手!」   一方面,我為有人會讓這個臭女人丟臉而感到興奮,可另一方面,我又覺得她   只應該被我搶,很矛盾……這時,高個子獰笑著,左手已經摸到車門把手……   你媽的,你個臭女人倒是在車廂裡叫一聲啊!不然叫我怎麼放下面子來救你? 第三章 第十八節 第三章 第十八節   突然,一把只有一指寬的窄劍出現,它破門而出刺進了高個劫匪的胸膛,去勢不減的透背而出!露出高個劫匪的背面倆寸來長的劍尖閃過一抹寒光。快得就像一道銀色的閃電,高個劫匪甚至來不及叫一聲。   我目瞪口呆,菲謝特目瞪口呆,全部人目瞪口呆!   抽離了高個劫匪身體的劍尖微微抖了倆次,又在車門上卡了一下,終於被收回車裡。這個收劍的動作和剛剛刺出來那一下可是有天壤之別。   是那個臭女人幹的!我和菲謝特對望一眼。   正中要害,高個劫匪的匕首掉在地上,右手緊抓住冒血的傷口,搖著頭,一步一步走向矮個劫匪,左手向他的夥伴伸去……終於支持不住,身體一軟,跪在地上。   「站起來!你這個蠢貨!快給我站起來!」矮個劫匪喊。   「幫我……幫……我……」高個劫匪向他爬去,「你說……很簡單的……怎麼……會這樣……」   矮個劫匪頭上大汗淋淋,氣息沙啞……手中的匕首晃了幾晃,轉身,扶著帽子跑進路邊的陰影中,傳來一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高個的頭垂了下去,再也沒有抬起來。   車伕一抖韁繩,馬車繼續出發,看來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遇到。   「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留在原地的我問菲謝特,「說說看。」   「我認為……」菲謝特說,「你也用這樣的方式的話……不是你死就是她死……   多半是她死。雖然作為一個淑女她今天的行為有些過份,但是也不用這樣對待她吧?「   「說的對,」我開始掉轉馬頭,「我們收工。」   應該說,我對這個臭女人也不是到了非得拳腳相加的地步,只是借這個偶然事件為借口好回頭而已,更何況我剛剛還為她擔心來著。   這個臭女人……還真有點意思。   「這樣吧,」菲謝特對我說,「我們來打個賭。」   「你不是一向不和我打賭的嗎?」   「這次不一樣嘛!」菲謝特笑嘻嘻的說,「情況特殊。」   「說來聽聽。」   「看起來這位小姐很會做生意的樣子……」菲謝特說,「雖然貴族從事商業有些奇怪,但是你可以把她籠絡過來給你賺錢啊。」   「恩……有趣,接著說。」   「你如果成功的讓她愛上了你,」菲謝特笑得真噁心,「我就接受你一個要求,你隨便要求我做什麼都可以哦!」   「愛上我?」   「對!愛上你!而且要不能用暴力手段!」   「……」這算是個好提議嗎?   「沒把握嗎?」菲謝特說,「早知道你就會吹牛了。」   「誰說的!」我當然不會服氣,「我在想如果成功了怎麼和家裡那三位夫人解釋。」   「如果你成功了!我去幫你解釋……而且,你是為了錢才這樣做的啊,這也算是以身犯險,為國捐軀。」   「這個……」我在考慮,「你的意思是說,我這樣做,不但沒人怪我,而且他們還會為我這種偉大的行為流下感激的淚?」   「是啊!」菲謝特連連點頭。   哦?我像是這樣就被你騙到的笨蛋嗎?先擺你一道好了。   「這樣啊,」我說,「但是我需要你的幫助。」   「沒問題啊,」菲謝特拍著胸脯,「我肯定幫你呀,我可是個成人了!」   「你算是個成人嗎?你是帝國最尊貴的一隻童子雞而已!」   「我!我……你不也一樣嗎?雖然你已經有了夫人……」   「為了保證我們遵守賭越,我看我們就在今天變成成人好了!」   「說變就變?那有這樣簡單……」   「那好,我們先找家妓院練習一下……」沒有理會菲謝特的抗議,我抓過他的馬韁就走。   ……………………   萬普的紅燈區,各種各樣的妓院一字排開,樓上綵燈盞盞,樓下流鶯四飛,看得我眼花繚亂,不知道從那下手。   「我說……」菲謝特小聲說,「我們還是回去吧!」   「不!」   我沒有答應,今天一定要讓這小子進妓院的把柄落在我手上,不然我以後就不用做人了。   「先生!」一個和我們年紀相仿的人走了過來,他衣著整潔,滿臉笑容,「需要我做你們的嚮導嗎?」   我仔細打量著他,看起來眉清目秀,毫無邪氣的一個小伙子,怎麼幹起了這個?   「需要嗎?」他說,「我不會收你們的錢。」   「不收錢?」我哈哈一笑,「那你靠什麼生活?」   他正要給我們解釋,一隻手就搭在他肩上,把他推出很遠……一般的打架鬥毆我見多了,但是打斷我的問話就會讓我很不爽。   「好樣的!在天你真是不怕死,又到我們地頭上來拉客人!」一個大漢抓住他的衣服說。   「我沒有,我沒有……」他急忙解釋,「我看這倆位先生很久都沒進去一家,我想他們可能不是很滿意……」   我用法杖尾端頂在大漢的脖子上,示意他把準備打人的手放下。   「黑暗法師……」他看看我的法杖,再看看我的黑色斗篷,臉色灰白。   「對不起,對不起。」他立即輕手,「我不知道他是法師你的朋友。」   哦……原來黑暗魔法師的招牌這麼好用啊!我擺擺手,讓大漢滾蛋。   「謝謝!謝謝先生!」這個叫在天的傢伙給我們行著禮。   「給我們找家妓院,」我對在天說,「環境要清淨點的,女人嘛……要既火辣又純情,對了,還要乾淨。」   「沒問題!沒問題先生們,」他接過我們的韁繩,「請跟我來!」   繞過倆條街道,我們停在一個不是很寬大的院落前。下了馬,在天已經很利落的把馬栓在一邊的馬樁上,然後請我們進去。   院子裡倒是很清靜,聽到有人進來,從正面主樓裡出來一個女人,銀色髮帶攏起的淡黃色長髮隨意的搭在肩上,藍色禮服更襯托出她的好身材。面帶微笑走過來的時候肩不晃,腰不扭,只有一條長及膝蓋的刺繡腰帶在搖曳擺動。   「歡迎歡迎,倆位先生,」她先自我介紹起來,「我是這裡的老闆,你可以叫我露西。」   「這麼漂亮的老闆倒是很少見,」我呵呵笑著,「我是特納,這位是我的朋友,菲爾先生。菲爾,跟漂亮老闆打個招呼啊。」   「我是菲爾……你……你好,漂亮老闆。」很明顯,臉紅紅的菲謝特心不在焉。   露西一楞,順即明白過來,笑著把我們帶進大廳坐下,一路上對我們的身份隻字不提。大廳裡的陳設不多,但擺放得體。   「先生們要先喝點什麼嗎?」露西問,在明亮燈光下,我看出露西的年紀比我們要大一點。   「好吧,給我們來點紅酒,」脫下斗篷,我裡面穿的是便裝。   「好的,請稍等。」露西走了出去。   看起來這家的生意也不怎麼樣,偌大的大廳裡就我們倆個客人,於是我就把在天叫過來,問他是這麼回事。   「其實以前,露西大姐的生意是很好的,可以說是萬普第一,」在天坐在一邊,「可是幾個月前萬普來了個新老大,趕走了這裡原來那個,接手了這裡所有的生意。   因為露西大姐不肯向他低頭,所以……「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難怪在天出去拉個客人都會被扁。   「幾個月了,那不是很難維持?」菲謝特問在天。   「是啊,我們這裡所有的雜役和姑娘都被其他家妓院挖走了……現在只剩下十來個露西大姐以前收留下來的……」   看來這個露西平時為人還不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人不肯離開。   露西端著酒菜從門外走來,在天就知趣的閉上了嘴。老闆自己端東西,這真是難為露西了。   「倆位先生,」露西微笑著說,「你們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啊?或者是我來給倆位先生安排?」   聽到姑娘,菲謝特用求饒的眼神看著我。   「不急,露西小姐,」我笑笑說,「我想請你喝杯酒,在天。」   聰明在天忙站起來給我們倒酒。   「我聽說,露西小姐這段時間有些麻煩?」我輕輕晃著手中的酒杯,看著杯中搖晃著的紅色液體。   「這……」露西沒想到我說這個,「特納先生的意思是……」   「哦!我是今天才來萬普的,」我說,「聽說這地方有錢賺,就想先來看看。而且,我得給已經在路上的兄弟們找個落腳的地方。」   「您做您的生意,我做我的生意,」露西的臉上已經沒有笑容,「我們不必扯上什麼關係。」   「你不必太緊張,」為什麼我今天就遇不到一個好脾氣的女人呢?   「我沒緊張。」   「確切的說,我是想和你合作,」我想好了說詞,「你可以先聽聽條件。」   「是這樣,」看露西沒出聲,我繼續說了下去,「我可以給你良好的環境,保證不會再有人來騷擾你,還可以先給你一部分資金,我給你提供一切你需要的幫助。」   「要我做什麼?」   「一個月裡,我要你做回萬普第一,三個月打跨其他妓院。」我喝了一口紅酒,「半年之後,萬普只可以剩下三家妓院。而這三家妓院的老闆,都必須是你。」   「可能三家的老闆是你才對,」露西輕笑一聲,「又是一個老大,先不要說你有沒有這個胃口吃得下來,這對我有好處?你放過我好了。」   「不管怎樣,也比你現在這個樣子好吧?」   「我沒這個本事,你找別家。」   「沒這個本事?不要說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可以撐上幾個月,我們先看看我們漂亮老闆……」我站起來笑著說,「看起來倒是穿得很樸素典雅,化妝也不是很新奇,可是為什麼我這位朋友一看到老闆就臉紅呢?漂亮老闆你對付男人很有一套哦,不用的話很浪費。」   「我……我沒有臉紅!」菲謝特在抗議。   「你看,」我把手搭在菲謝特的肩上,「漂亮老闆用的是淡樁,平易近人,但是銀色髮帶卻又是鑲著寶石的,樣式高貴典雅,接待客人也是只微笑卻不像其他女老闆那樣用身體貼上來,呵呵。」   「還有衣服,看起來很正經,不露胸不露背,連手臂都包上了……但卻是漂亮老闆身上殺傷力最強的。」   「是嗎?說來聽聽。」露西不動聲色。   「我說出來你就得答應,不准賴皮。」   「呵呵,」露西抿嘴一笑,「知道我這件衣服誘人的男人不少,但是沒一個能說得出來原因。」   「我當你答應了,」我說,「我也不說其他的,我就來說說你衣服的腰帶。我們知道,腰帶應該放在衣服裡面,但是你卻把它放外面,腰帶很長,拖到膝蓋,你一走一動,腰帶就搖曳不止,正是這件你身上唯一搖動的腰帶在引誘著男人,讓男人們由腰帶想到你的內衣,由你的內衣想到你的身體,由你的身體想到性!當一個想到性的男人看到你這身正經又高貴的打扮,就會更加的衝動……我想得沒錯的話,漂亮老闆你應該還是一個女孩子哦!」   露西迷惘的看著我,好半天才說話,「你,你是誰。」   「我是特納先生啊!」我說,「你這麼快就忘了?」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與你合作。」   「好吧,」露西想了很久,「但是你得先實現你的承諾,不然就沒合作這回事。」   「成交!」我把一個裝著倆百金幣的錢袋放到她手裡,「最多五天,萬普城就會出現一個新的老大。和以前那些老大不同,他會叫你露西大姐,你先用這些錢準備一下。」   「但願這樣,」露西舉起酒杯,「祝成功!」   「祝成功!」我一口喝掉杯裡的酒,「我們的姑娘呢?我朋友已經等急了。」   露西拍拍手,就從外面進來四個女孩,雖然說不上天香國色,但絕對是我見猶憐。   「讓倆位先生見笑了,」露西站起來,一邊安排四位漂亮妹妹坐在外面身邊,一邊給我們介紹。   「這倆位是我這裡最漂亮火辣的,」露西笑著說,「這倆位可是純情可人,而且還是第一次接待客人,你們可不准欺負人。」   我和菲謝特每人身邊都坐了倆位,一個漂亮火辣,一個純情可人。菲謝特坐在倆人中間,汗如雨下。   喝了幾杯酒,我呵呵笑著,抱著倆個妹妹站起來向樓上房間走去,走過菲謝特身邊時,還湊下頭對他那位漂亮火辣說了一句話,   「我這朋友是第一次,要是你努力的話,我就給你一個大紅包。」   漂亮火辣眼睛一亮,菲謝特的臉都綠了。   「再見再見!」我哈哈大笑,「我晚上會到你那邊去查房的!」   …………………………   房間裡,桌上的魔法燈發出妖異的紅光,倆個女人火一般熱的身體纏繞著我,眼睛裡滿是撫媚的慾望,她們的聲息時而急促高亢,時而庸懶低沉……我發現,好像和自己的前生重合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出沉迷中醒了過來,打開窗伸個懶腰,看到菲謝特在樓下面的花園裡。   披著斗篷走出房間,我得去安慰一下這個可憐的傢伙,他正坐在花園一角專心的拔著花枝上的葉片。   「怎麼了,我的兄弟,」我做在菲謝特身邊,「是否技不如人以致有損軍威,所以才拿這些花草出氣?」   「你害我,」菲謝特仍然拔著的花草,「我對不起父親大人,我對不起母親大人……」   「你還對不起全世界呢!」我說,「當然,也包括我。」   「你!」菲謝特眼淚汪汪,「你……我……你……」   「是你自己受不了誘惑吧?」我問,「怎麼樣啊?」   「你還有臉說……」   「你是為誰活著啊?」我開始掰指頭給他看,「為你父親?為你母親?為你將來的妻子?為你將來的臣民?」   「我沒想過……」   「當然了,想這個幹什麼?你是為你自己而活,當然,這些對你來說的確很重要,但這不是你生命中的全部……」   「是嗎?」   「當然,」雖然這樣對他說,但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生命是什麼,我反正是不知道啦,我只知道生命中會發生很多事,有的給我們快樂,有的給我們悲傷,有的給我們希望,有的給我們遺憾……我們可以掙扎,可以反抗,可以順從,這完全取決於你的態度。」   「好!我選反抗!」菲謝特說,「你這個魔鬼,我要和你決鬥!」   我一腳把他踢很遠。   「你這個笨蛋!」我走過去把他抓起來,小聲說,「你肯定你可以打贏我嗎?」   「你……」   「殿下……我的兄弟,」我說,「不管你是反抗還是順從,惟獨不可避免的是你會感受到這一切……這點小事就要決鬥,那發生其他事怎麼辦?」   「但是……的確很丟臉……還有……還有……」菲謝特小聲說。   「那一個?」我問他,這種事我可見多了。   「恩……恩……」菲謝特臉紅紅。   「算了,明天我會給露西說,讓今晚這四個妹妹不再接待客人。」   「哦……好……」   「但是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我拉著他向房間走去,「作為一個男人,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很上心很正常,但是你要知道她們對你的身份來說是永遠擺不上檯面的……」   「我明白……只是,我感覺上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慢慢說,我們是兄弟。」   「坦白說,我剛剛的確謎亂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菲謝特看著我,「說實話,我出房間的時候是很生你的氣,你知道,我從沒做過這樣的事……我……」   「我也沒做過。」   「現在,我只想和你一起分享成人的喜悅和慌亂,真的,還有一點恐懼……想不到,走出房間後,我已經是一個成人了……」   「恭喜你菲謝特,你長大了。」   「你不是也一樣……」   「是啊,我都忘了這一點……」   「來吧!為了我們的理想……努力!」菲謝特抓住我的手,「先說好,你可不能再躺下假死,上次我真的很擔心呢!」   「哈哈,不會不會!」   「那好,我們進房間,」我被他一腳踢倒,他站起來說,「我們明天還有很多事!」 第三章 第十九節 第三章 第十九節   我和菲謝特坐在桌邊,聽著傑克的報告。   這這倆天裡,傑克和瑪法已經帶著人把萬普周圍的十幾個小村莊全部梳理了一遍,他確定其乾淨的程度絕對不亞於皇家廚房,所有在我看來是垃圾的東西或者其他什麼連一點渣都不剩。   「我們救了很多人出來,按老大你上次的辦法把他們全部送回黑暗城,」傑克說,「而且黑暗城那邊派來的人肯定已經在路上了。」   我看了看菲謝特,他卻示意讓我說話。   「好,幹得不錯!」我說,「但是我們現在手上還有倆件事,必須馬上開始。」   「你說吧!」瑪法笑笑,「我們等很久了。」   「第一件,你們得查明現在萬普是那個老大在管事,他手下有多少人,在什麼地方活動,那裡是他的老窩……」我想了想,「我想在選個合適的時間去拜訪他。」   「是!」   「第二件,你們知道城裡那家買衣服的衣店嗎?」   「知道,」瑪法說,「你不是已經買過衣服了嗎?」   「我要知道這家店的一切事,特別是店主的事,」我說,「店裡的,家裡的,她自己的!瑪法你聽好,我要知道她的一切!越詳細越好!」   「你放心,老大!」瑪法說,「我可是從小就喜歡幹這個……」   ……………………   看得出來,瑪法的確有這個愛好,只一天時間,他不但查到萬普老大的一切,連服裝店老闆昨天穿什麼顏色的內衣都查到了。   「服裝店店主是個女的,名字是迪爾*梅林。貴族,父親叫伊瓦*梅林,爵位是男爵,」瑪法坐在我身邊,一個字一個字的對我說著,「本來梅林家在裡瓦帝國國內有不少產業,但是因為這位伊瓦*梅林男爵的愛好太多以致家道衰敗……他們在萬普城有一家服裝店以外,還有一處豪華住宅,在萬普城外的一個海邊村莊還有一棟別野……」   「別墅。」我糾正他。   「是,別墅。」瑪法接著說下去,「迪爾*梅林小姐從小就意志堅強,做任何事都不輸於男人,騎馬不用女士側鞍,劍術也過得去,更是在母親去世後就一個人負起了照顧家庭和父親的責任,如果不是她撐起這家店,我想伊瓦*梅林男爵早就餓死了……」   「伊瓦*梅林男爵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問瑪法。   「一個標準的貴族,有很多標準貴族的愛好,喜歡打獵,特別喜歡打牌,曾經在極短時間裡就在牌桌上輸掉他女兒辛苦半年賺回的錢,差點破產,此外還很講究體面,從不在別人面前和女兒吵架。」   「他們父女還吵架?」   「是的,據他家的廚師講,他女兒要他稍微放棄一倆種愛好……」   「那我們這位男爵怎麼說?」   「吵到最激烈時,男爵先生甚至拿出短劍對著自己來威脅女兒……」   「哈哈!有這個就好,」我笑了,「照你估計,他們在萬普一共有多少財產?」   「恩……」瑪法想了一下,「算上房產也不會超過一千五百金幣!」   「這樣啊……還有什麼?」   「她家的別……墅!和我們初步選定的走私地點很近!」瑪法說。   「什麼!」這真讓我吃驚,走私地點的選擇花了我很多精力才選好,當時還和菲謝特親自去看過,那是一個靠近海岸的廢棄小城堡,城堡下就是一個條件很好的深水碼頭,周圍的居民也很少。菲謝特對旁邊的一棟鄉間別墅很欣賞,想不到竟然是迪爾*梅林家的。   「再選地方是來不及了,」我歎了一口起,「希望不要有什麼麻煩才好!」   「老大……」瑪法關切的問,「你沒什麼吧?」   「沒什麼,你在這裡的事告一段落,」我搖搖頭,「給你三天時間,帶人走第一次船。」   「好的老大。」   「再派人去黑暗城,叫他們加派人手,快點!」   「是!」   我歎著氣躺到床上,接過百合遞來的毛巾,心不在焉的擦著臉。   「你怎麼了?」菲謝特踢了我一腳,「幹嘛垂頭喪氣的?」   「要是她發現我們干走私……」我說,「我們的賭越就自動作廢,我會馬上幹掉她的。」   「可以啊,」菲謝特毫不在意的說,「我就怕你故意讓人家發現……」   我沒好氣的看他一眼,菲謝特立即閉嘴。   「去準備一下,我們等天黑一點就去拜訪萬普的老大,」我閉上眼睛說,「混老大的,怎麼說手頭也應該有點錢……」   我是老大,那個注定要被我槍傢伙也是老大,哎……做老大真苦命。   ……………………   在天站在大門前,他的腿在閃。   現任萬普老大就在這扇門後面,因為要牢牢的控制住露西,所以我就把在天拉了來給我辦事,在沒有充分證明露西的誠意前,在天是個變相的人質。當然,我以後會補償他。   「少爺,我……」在天快哭了,「我……不敢。」   在聽到百合叫我少爺之後,他就一直跟著這樣叫我,我不想把大家的距離拉開很遠,也就沒糾正他。   「不要害怕,」我拍拍在天的後背,「還記得我教你的話嗎?」   「記……記得!」   「好,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賴得跟他講道理,我一腳把他踢出去。   大門塌了進去,在天摔在院子中,一下半下還爬不起來。   「誰!」   一聲暴喝!幾間屋裡衝出幾十個人來,有的人手裡拿著酒壺,有的傢伙還在啃雞大腿。   在天終於站起來了,站在幾十個凶身惡剎的壯漢面前,他就像只待宰的小羊。   「啊……哈哈哈哈!」一個老大摸樣的人先笑了起來,「原來是在天啊?是不是你大姐答應我的條件,叫你來請我過去?」   幾十個人都哄笑起來。   「不,不是的!」在天的聲音聽起來沙啞極了,「我有……其他……其他事找你。」   「你這堆大糞,」那老大抄起手來,「你因為你和你大姐和我還有條件講嗎?告訴你!叫你大姐陪我睡覺是我看得起她!如果不是你大姐長得還有點味道……嘿嘿……我早把你大姐先姦後殺了,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老大干女人很厲害呀!」   「對了老大,乾脆你就先姦後殺得了,我們弟兄也好再奸再殺呀……哈哈哈……」   在天的身體晃了一下,再次站好。   「我……我來告訴你……」在天說,「你想活命的話……」   「啪!」那老大給了在天一個耳光,   「就……馬上收拾好你的東西……」在天繼續講,   「啪」在天又挨一耳光,傑克想去幫手,被我拉住。   「留下你所有的錢……滾得越遠越好!」在天終於捧著鼻子說完了。   聽完在天的話,現任萬普老大傻了,他身邊的兄弟也傻了,然後大家一起笑得很開心。   「嘿……嘿嘿……」他笑出了眼淚,抓住在天,「你……你在說什麼?」   「我……我會取代你的位置!」在天好像豁出去了。   所有人再次傻眼。   「講得好啊,」我拍著手掌走了進去,傑克跟在我後面,「真不錯。」   「我說你小子怎麼敢來找死,」那老大說,「原來是有幫手。」   「是啊,我是幫手,」我和藹可親的說,「你有意見嗎?」   「你想幹什麼?」那老大一腳就把在天踢到牆角。   「我對『什麼』沒興趣,」我說,「我對你的錢有興趣……所有,我是來幹你的錢的。」   「你不要以為你是個黑暗魔法師我就怕你!怎麼說我也是……啊……」   就像他剛剛踢飛在天一樣,他也被我踢飛了,看到我動手,傑克和近衛團圓們當然不會閒著,院子裡殺聲四起,對方只是一些小混混,平時嚇嚇在天這種人還可以,那裡打得過這些從戰場上下來的傢伙?一聲聲慘叫傳來,一個個混混接著倒下,反倒沒我的事了。   「少爺……」在天摸著小腹,一步步慢慢挪到我身邊蹲下,「你好厲害。」   我看他很痛苦還很無聊的樣子,想想自己暫時也沒什麼事,也就不介意坐下來和他聊聊天。   「我說,你為什麼叫在天這個名字啊?」我們就在時不時有慘叫傳來的環境下聊起來。   「這個……」   「說啊!」   「是這樣的,我……我從小就被人欺負,」他說,「我小時候,就常常被人用繩子捆著吊在天上玩,所以……日子久了,他們就叫我在天。」   這樣都可以?我劇烈咳嗽中。   等我的咳嗽緩解過來,發現在天用一種很無辜的眼神看著我。   「少爺!你幫我把名字改一下好不好?」在天急切的說,「你識字,又這麼厲害,還有這麼多厲害的手下!你幫我改一個厲害點的名字,讓人家一聽就不敢踩我那種!」   我勒!幹嘛老要我改名字!   「少爺……求你……」   「要別人一聽就不敢踩你啊……」我想了想才說,「那就叫狗屎好了,叫這個的話人家一聽就不會踩你啦……」   「不要啊少爺!」在天抱住了我的腿,「這個名字好臭……」   「你說我給人取名字很臭是吧?」   「不是,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給我取的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臭……」   「這有區別嗎?」我說,「你還是在說我給人取名字取得臭……」   「少爺……我……我……」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再想了想,「那你就叫天使好了……」   「天使???」在天呆了呆,「不要啦少爺,我又沒翅膀……」   「翅膀?你要翅膀幹嘛?」   「天使都有翅膀的啊……」   「你聽錯了!」我摔開在天的手,「我給你取的是,天屎!天上的狗屎,怎麼樣?夠不夠威風?連神都不敢輕易下腳踩你哦……」   在天嘴一扁就哭了,周圍傳來一片倒地聲,我看了看,院子裡所有人都倒下了……   「老大,」還是傑克反應快,馬上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們已經把這裡清理乾淨了。」   「哦,」我點點頭,「還有幾個活著的?」   「五個!包括那個老大。」   「先問問他們錢在那裡,」我說,「還有,問完了先不要殺。」   「是!」傑克轉身走開。   「給我起來!」我踢了在天一腳,「有事做。」   「你給我聽好了,在天,」我很正經的對他說,「你懦弱的性格不是一個名字就可以改變的,你得從裡到外很嚴格的要求自己,和以前那個在天說永別才行。」   「恩……」   「還哭!哭你個鬼!」手一翻,我一巴掌就把在天打了個轉,「不許叫!」   「是!」在天把一聲慘叫吞了回去。   我把一把匕首遞給他,在天一臉迷惑的看著我。   「等傑克問出錢在那裡,」我說,「你就去把那幾個人幹掉,我在外面等你。」   「少爺……我……」   「要不就是幹掉他們你當萬普老大,」我頭也不回的走出去,「要不你就帶著你大姐去街邊要飯,隨便你選。」   在外面等了好久,近衛團員已經都拿到錢出來了,在天才低著頭出現。   跟在他後面的傑克向我點點頭,「他幹得不錯。」   我把手放到在天頭上。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無時無刻的保護你,很多時候,人都要靠自己!」我說,「你身體弱,性格又很軟,如果自己再不努力,你露西大姐下次真被人先姦後殺我也幫不了你。」   「我知道了少爺,」他抬頭看著我,「但是我想喝一點點酒……我還想吐……」   「沒問題,」我攀著他的肩,向大家大聲宣佈,「從現在起,就沒有在天這個人!我們這位萬普新老大的名字就叫---天照!!!」   「天照!!!」   「天照!!!」   「天照!!!」大家歡呼三聲,而且挨個過來捶他的胸,摸他的頭。   這就是他的新名字,我剛剛想到的,如果我現在就知道他的名字會被人放到「公國三大賤人」中去的話,我發誓,我會多花點時間取個更威風的。   …………………………   悶在房間裡想了一天,才把對付迪爾*梅林的辦法想出來,寫了一大張單子叫天照去買東西。第一次幹這種事,準備當然要充分點。   倆個鐘不到,這位萬普新來大走進我的房間,把一大堆東西放到桌上。   「少爺!都準備好了,」他說,「你要的東西都有,沒有一件遺漏的。」   「好!你出去吧。」我回答他,「自己去買些東西,把身上這套衣服換了。」   菲謝特拿著桌上的東西左翻右翻,   「這個是……我說特納先生啊……雖然說我們昨天晚上弄到些錢,」菲謝特不太滿意的說,「但是你也不用買這麼多貴族服裝和飾物啊……而且不何我的品味……」   「你想得美,」我說,「這些都是演出用的道具!還有,你牌打得怎樣?」   「打牌啊!」菲謝特眉頭都不眨,「沒問題啊,你想幹嘛?」   「我想怎樣?嘿嘿!嘿嘿……」   「喂,你笑到流口水了!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我在菲謝特耳邊說著,   「你!你!你………………殘忍!」菲謝特罵了我一句,「接下來呢?」   「然後就……………………………」   「你你你……………………卑鄙!」菲謝特又罵了我一句,「下面呢?」   「接下來……………………………」   「你你你你…………………無恥………………再下來呢?」   「最後當然就…………………………」   「我不要聽了!」菲謝特大聲喊,「我聽不下去了!」   「你已經聽完了啦……」   「你還算是人嗎!這樣的招數你都想得出來!」   「被你逼的!」我說,「是你要和我打賭的!」   「啊……迪爾*梅林小姐!我罪孽深重……」菲謝特痛苦的說,「請您一定要原諒我!」   「少來了,快拿牌來我教你!」   就這樣,一個針對商業奇才,迪爾*梅林小姐的大陰謀,正式開始了。 第三章 第二十節 第三章 第二十節   我在一張紙上畫了四個平行的黑點,放到菲謝特眼皮底下。   「看出來有什麼特別沒有?」我問他,「看仔細點。」   菲謝特一直看到眼花,然後迷惑的對我搖搖頭,「你是不是在耍我?」   「耍你?我現在沒心情耍你,」我對他說,「調整你的眼睛,讓這紙上的四個點變成三個點。」   「恩……有點困難……」菲謝特左右晃著腦袋,「啊!我辦到了!」   「繼續努力……繼續看,一直看到一眼就可以看成三個點為止……」一邊說,我一邊在桌邊拿起一張牌開始改造。   這是件很困難的工作,我得先用一根繩子在牌上標出每個點的距離,然後才可以在每個點相對應的地方畫上看起來毫無關係的線條,就和普通牌背的裝飾線條一模一樣。但是經過特殊訓練後的菲謝特看來,對手的牌面就毫無秘密可言!是的,這是我前生在剛剛開混時常幹的事,出老千。   說起來真是很不好意思,因為在一個城市中,一個老大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就冒出來,所以我上司要求我在最低層混一段時間。而出千,則是每個想出頭混混必須具備的技能。   一般混混,也就是在牌上用隱形藥水做標記,再戴上分光眼鏡,這樣很容易被人抓住……下場極其悲慘。   而我喜歡的方式,卻是在牌背上先用特殊藥水做三維標記,再用我的手錶表面反射出來。在打牌的時候,我會時不時看看手錶,呵呵,這不過份吧?曾經有很多人對我的運氣表示懷疑,但是我從沒失過手,因為嘛……像我這樣有品位的混混可是不多。   但是現在條件簡陋,只有先將就一下了,只畫上三維標記就好。哎!沒想到我這個老大現在這樣慘,連前世手下最小的小弟幹的事現在都要親自動手。   做好一副牌,我揉揉眼睛休息一下,轉頭看去,親愛的菲謝特先生已經變成了鬥雞眼。   ………………   穿上奢華新衣,改變面容的我,帶著幾個僕人從萬普碼頭坐著馬車來到了萬普唯一的一家高級旅店,在旅店旁邊,就是我這個遊歷的候補貴族的主要活動地點,萬普貴族晚上的俱樂部,玫瑰酒吧。   陰謀的第一步,今天晚上就上演。   天剛剛黑下來,我就走進了玫瑰酒吧,直接在吧檯邊坐下,要了一杯雞尾酒。   我在等,等著我親愛的伊瓦*梅林男爵,據情報顯示,他每天晚上必到這裡打牌。   一邊的牌桌上,同樣裝扮成遊歷貴族的菲謝特正在開心的和幾個人說著什麼,這傢伙比我早一天以貴族身份登場,只一個晚上就贏了不少錢。菲謝特有花朵般美麗的面容,再配上優雅的舉止和談吐,贏得不少當地貴族的好感。   大門邊的侍者打開了門,一個四十來歲男子走了進來,他戴著禮帽,手持一根鑲著一顆寶石的手杖,看起來精神很不錯。走在他後面的傑克用眼神告訴我,他就是我的獵物,伊瓦*梅林男爵。   「晚上好,伊瓦*梅林先生,」吧檯裡的侍者說,「還是先來一杯杜松子酒嗎?」   「當然,當然!」伊瓦*梅林在我身邊坐下。因為吧檯前的位子就剩下我身邊這個了。在酒吧安插人手,這是天照當上萬普老大後做的第一件事。   「今天人真多,」伊瓦*梅林對我點點頭,「晚上好,年輕人。」   「是的,先生,」我微笑著回答他,「我是剛到這裡的,你可以叫我塞文。」   「哦!塞文,我是伊瓦*梅林,」他友好的伸出手來,「有什麼可以幫你?」   「我對這裡不太熟悉,需要一位紳士的幫助,」我握住他的手,「我有這個榮幸請您喝酒嗎?」   「當然可以,給年輕人以幫助是我們老一輩貴族不可推拖的責任。」   我叫了一瓶上好的紅酒,然後和伊瓦*梅林到一邊的小桌邊坐下暢談起來。前生的嚴格訓練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改變了我的性格,只要我願意,我可以和任何人做上朋友。   我告訴伊瓦*梅林,我是一個遊歷的候補貴族,現正在回國途中。因為家道艱難所以到萬普來看看,準備在合適的時候投資一點生意,這不奇怪,在大陸上,這樣不得意的貴族家族多得是。   同樣的經歷很快拉近了我們的距離,不一會,我就和伊瓦*梅林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你想投資生意的話,最好是和我女兒談談,她對這個有獨到的見解。」伊瓦*梅林說,「改天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非常高興可以認識令愛,」我舉杯,「我會準備禮物到府邸拜訪……您的女兒叫?」   「她叫迪爾*梅林,」伊瓦*梅林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的驕傲!」   「很好聽的名字,」我給他倒酒,「再喝一杯嗎?」   「當然當然,」他笑著說,「塞文,在你的家鄉,我是說,你們那的貴族流行些什麼?」   「啊……在季節合適的時候,」我裝著想了想,「我們有一系列盛大的狩獵活動。」   「是這樣,我也喜歡打獵,我還有幾條上好的獵犬。」他壓底了聲音對我說,「你知道,就是那種地獄犬的變種……我花了大價錢才搞到手的!」   「真是羨慕,」我點點頭,表示我明白,「我們在每個月都有遊園活動,有時是皇族舉辦。」   「嗯,不錯不錯,」伊瓦*梅林喝了一口酒,「平時呢?」   「平時就沒有,」我搖搖頭,「我會在有空的時候騎騎馬什麼的……」   「年輕人,做為一個貴族來說,你應該有一些在平時可以和人溝通的愛好,」他笑笑說,「當然,你還年輕,可以慢慢培養。」   「請您指點。」我謙虛的說。   「是這樣,」他給我解釋,「如果你缺乏這樣的愛好,別人會說你就難以接近,說你孤僻。你的名聲當然就不會很好。」   「可是,男爵先生,」我急急的說,「您知道,事實上我並不孤僻和難以接近……」   「我知道我知道,」伊瓦*梅林拿出鼻煙壺,給自己倒上一點,「要來點嗎?年輕人?」   「謝謝您的好意,」我禮貌的拒絕,「我父親說,我在三十歲前不得使用鼻煙。」   「你有個好父親,他說得對。」他吸進了鼻煙,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頓時顯得神采熠熠,「來吧!年輕人,讓我教你一種貴族才有權具備的愛好。」   「是什麼呢?」我不解的問,「我親愛的男爵先生?」   「牌,」他站起來,帶著我向酒吧另一邊走去,「我們去玩牌。」   酒吧的另一邊,還有些鬥雞眼的菲謝特和他的新朋友剛剛打完一局,正在笑著說話,看起來大家都很高興的樣子。   「先生們!」伊瓦*梅林走到桌邊對大家說,「請允許我給大家介紹一位年輕紳士,也是我的朋友,剛到萬普的塞文先生。」   「晚上好先生們,」我非常配合的向大家伸出手來,「我是塞文。」   「真是巧了,我們這裡也有一位新朋友,」同桌的一位老貴族站起來說,「這位是昨天才到萬普的歐塔先生。」   「你好,歐塔先生,」我向菲謝特伸出手來,「我是塞文。」   「晚上好塞文先生,」菲謝特和我演上了對手戲,「請坐下,讓我們一起喝一杯。」   這時,一個侍者走過來,向同桌的一個貴族小聲的說了句話,那位貴族便告辭了。於是,我,菲謝特,伊瓦*梅林,還有那個老貴族,四個人坐到了一起。這個老貴族可不是隨便選的,我們在分析了大量情報後才選了這個與伊瓦*梅林面和心不合的人做我們的配角。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   「我提議,為了倆位紳士的加入,」伊瓦*梅林舉起酒杯,「我們乾杯!」   「乾杯!」   四個人笑著喝酒,大家都是各有懷抱。   「那麼,我們來玩玩吧,」老貴族對我說,「塞文先生要玩嗎?」   「當然,」我說,「剛剛男爵才告訴我應該學習這種愛好。」   老貴族笑著為我介紹牌的具體玩法,非常詳細的介紹,他那囉嗦的話聽到我想自殺。   「……基本上就是這樣,」老貴族終於結束了他的介紹,「當然,如果有人當時的現金不夠,可以在十天內給付債權人,此外,如果誰有做蔽行為,他將被開除出和我們的社交活動,所有的活動,他的一生就完了。」   「好的,謝謝您的介紹,」我點點頭,「我想這些規則我都可以做到。」   「當然,年輕人,」老貴族說,「你看起來很誠實。」   我誠實嗎?這個問題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好了!先生們,」菲謝特大聲說,「我們開始吧,為了表示對這位新朋友的尊重,我建議我們換上一副新牌。」   侍者拿來了十副新牌,我們的牌局開始了。   「老規矩,十把一局,」伊瓦*梅林發起了牌,「先生們,請收牌。」   在今天的牌桌上,我只是一個配角,我的任務只是順利的認識到伊瓦*梅林先生,把他帶到菲謝特身邊,並在他想收手時給他以繼續打下去的刺激,畢竟一個人發瘋的時候不多。真正的主角是化名歐塔的菲謝特,他會和老貴族聯手對付伊瓦*梅林先生。   然後才會順便也把老貴族也贏個一貧如洗。   賭博,出人類誕生的那一天就出現了,是投機者的最愛,笨蛋和老實人的惡夢。   做為新手,我嚴格遵守一個新手的本分。拿到好牌我喜笑顏開,拿到壞牌我神色黯淡……在我的猛衝亂打中,第一局已過,我一共輸了三十八個金幣,其他人各有輸贏。   「不用在意,」伊瓦*梅林對我說,「你會慢慢熟悉起來的。」   「是啊,年輕人,」老貴族拿起酒杯,「你要向男爵先生學習,我看過他輸牌的時候,很有風度。」   「是嗎?」伊瓦*梅林看起來不太高興,「那件事並不好笑!」   「不好意思,我不是嘲笑你,」贏了錢的老貴族說,「我只是和孩子們打個比方。」   「你!」伊瓦*梅林就要發火。   「先生們,我請大家喝酒!」菲謝特不失時機的說,「我們喝點烈酒好嗎?」   伊瓦*梅林和老貴族看來不想吵下去,同意了,當然我也不可能反對。今晚的每一步都在我們計劃之內,在我們要喝的烈酒裡面,我加了微量的……嘿嘿。   很快,第二局已經結束。我輸得更多,而伊瓦*梅林先生也沒贏到錢,看著面前的一大堆籌碼,老貴族很高興,喝得滿臉通紅。   「男爵先生,我想和你說句話,」我對伊瓦*梅林說,「我們去吧檯好嗎?」   「你不用擔心,」伊瓦*梅林走到吧檯前對我說,「我們會贏回來的,我保證。」   看來他對我輸錢有點內疚。   「是的,先生,」我對他說,「我相信您可以贏回來……我擔心的是我,您知道,我剛剛多次在無意中打亂了您的節奏,我這個新手,什麼忙都幫不上……」   「不用在意,」他說,「不用在意,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但是我真的不行,請你原諒……我想,」我把自己的錢袋拿了出來,「這裡有一百金幣……我請求您!由您來幫我打下去!我實在無法承受這種壓力!」   「這樣……好吧!」他拿過錢袋,「我會在晚些時候把結果告訴你。」   「那我回旅社等著您的好消息。」   我走回桌邊,以要回旅社給父親寫信為借口離開,而且熱情邀請大家在方便的時候到我所在的旅社做客。   剩下的事,就要看菲謝特的了。走到門外時,我看到他已經開始用上鬥雞眼了。   我低頭走在街上,這裡有路燈,白色的魔法光芒把我的影子拖得長長的。我的新馬靴踩在街道的石板上,發出「嘰嘰」的聲音,身後的一陣跑步聲越來越近,不用轉身,我知道那是傑克。   「老大,」傑克打扮成我的僕人,「你怎麼出來了?」   「我的事做完了。」我說,「現在是我的自由時間。」   「做完了?」傑克好吃驚,「不是剛剛開始打嗎?」   「你想知道?」   「是啊老大,你快告訴我。」   「讓你知道也好,」我邊走邊說,「要對付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   「是瞭解他,」我說,「瞭解他的弱點。」   「對啊,所以你才叫瑪法去打聽他的情報是嗎!」   「是,接下來,我們就可以用這些情報來分析這個人。就伊瓦*梅林這個人來說,喜歡賭博,死要面子就是他的弱點,而且以上倆點他是死不悔改。」   「所以就用打牌來對付他嗎?」   「打牌不是唯一的辦法,」我說,「但是現在對我們來說這個辦法最方便。」   「那老大你怎麼就知道他會一直打下去?」   「賭徒也是人,也有感情,在清醒時他也很想收手不賭……」我說,「我們要做的,就是一直製造讓他不斷賭下去的環境!首先,我以一個不會打牌的身份出現,讓他以前輩的身份教我,因為我們開始相處的很好,所以這就是隨理成章的。」   「那接下來呢?」   「就是牌友的選擇,對打牌的人來說,對手很重要,」我說,「我們給他配上了一個菲謝特……對他來說,接觸到一個新的牌友,和對方打上幾局,研究一下對方的手法並打敗對方是一件很享受的事,而菲謝特在前幾局會表現得和他旗鼓相當。」   「哦!是這樣。」   「我們在前倆局都不贏,而讓老貴族贏。老貴族和伊瓦*梅林有矛盾,伊瓦*梅林當然不可能就這樣算了,加上大家在酒的刺激下,當然就會越來越失去理智。」   「那老大你也不用出來啊!」   「呵呵,我必須離開。」   「為什麼?」傑克很好問。   「對伊瓦*梅林來說,菲謝特是一個陌生人,我也是。太過陌生的環境會讓他產生警惕,我在合適的時候離開,他就不會懷疑。」   「那老大你為什麼要給他錢?」   「這是在進一步刺激他,」我說,「他帶我去打牌,我輸了。他多少會有一點內疚,我以這樣的借口退出,他不但會接下去打,而且還想要贏,好為我報仇。對他來說,那是支持他打下去的一個道義理由,而那些錢又不是自己的,他輸起來不會很在意……慢慢的,輸光我的錢輪到他自己輸錢時,因為有這個慣性,他也不會在意……   等他清醒過來,一切都晚了。「   「老大,好可怕……」   「嗯?」我轉過頭看著傑克,「什麼?」   「沒有,我說老大很厲害,」傑克說,「這樣就打敗了伊瓦*梅林!」   「我沒有打敗他,我們只是給了他一個環境……」我拍拍傑克的肩,「是他自己打敗自己……」   「他自己打敗自己?」   「是,要打敗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自己動手……」我笑笑說,「我們那可愛的迪爾*梅林小姐呢?」   「我剛剛得到消息,」傑克說,「她去參加一個宴會,是一位貴族夫人辦的,規模很小。」   「是嗎?宴會……」我想了想,「我們去看看,回去換衣服先。」   …………………………   一身黑衣的我,悄悄從花園潛進了一家貴族的住宅。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我就順著刻有浮雕的外牆爬上了二樓,從那裡傳來各種聲音。   我很小心的爬著,因為牆上有植物,我不想響聲驚動到別人。所以我只有在裡面聲音大一點的時候才急急的爬上一段,真辛苦。   剛剛爬到二樓的一的陽台邊,就聽到裡面有人走出來,我叫了一聲苦,把身體縮在陽台的一個最暗的角落,用幾盆花草擋住自己。   「迪爾*梅林小姐,您應該很清楚我的心意……」一個男人急切的說著,「您一定清楚,是吧?」   真是迪爾*梅林啊!好運氣。   「說實話,我……不清楚!」迪爾*梅林的聲音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我暗暗罵了一聲,繼續聽他們說下去。   「您不想知道嗎?迪爾*梅林小姐?」那個男聲說,   「喬伊先生,我沒興趣知道,」迪爾*梅林說,「但是你想說我也不反對。」   恩,這男的叫喬伊。   「迪爾*梅林小姐,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喬伊先生說,「您知道,我愛您!」   「哈!真好笑,」迪爾*梅林說,「你用這句話騙了多少女孩我可很清楚。」   「我跟她們玩玩而已!請您相信我,她們怎麼可以與您相比?我對您是真心的!」   「真心?我知道,你是想真心和我玩玩而已,」看起來迪爾*梅林小姐對付這樣的花花公子很有一手,「你不用踐踏其他女孩來抬高我。」   「迪爾小姐,對我來說,您就想天上的月亮般不可缺少……請您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證明我對您的忠誠……」   「喬伊先生,誰允許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不認為我們的關係到了這一步!」迪爾*梅林說,「此外我也不認為你對愛情還有忠誠可言!」   「您等等!」喬伊先生非常激動的說,「我馬上就會找到證人為我辯護!」   「請便,」迪爾*梅林冷談的說,「但我不會等太久。」   喬伊先生走進了房間,哈哈!想不到我的運氣這麼好,一來就有好戲看。   「啊,鹵莽的年輕人,」一個蒼老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這裡的空氣真不錯,不是嗎?迪爾*梅林小姐?」   恩?又來一個,看來好戲還沒完呢!   「是啊,普列先生,晚上好。」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呵呵,」普列先生說,「剛剛喬伊先生向你求愛了?」   「普列先生,您知道,我尊重您,」迪爾*梅林不緊不慢的說,「我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笑的。」   「是嗎?我道歉,」普列先生說,「那麼,你沒答應他吧?」   「普列先生!」迪爾*梅林的語氣聽來有些生氣,「我拒絕他,但是並不代表我對你上次的提議感興趣!」   哦哦哦?老掉牙的人還有提議,有趣呀有趣!   「放棄你現在的生活,跟我在一起有什麼不好嗎?」再次被拒絕的普列先生有些惱羞成怒,「看在光明神的面上!迪爾*梅林,你看看你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   「我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迪爾*梅林堅定的說,「我喜歡!」   「喜歡!每天起早貪黑看著你那家搖搖欲墜的服裝店?雖然你現在青春美麗,但是你怎麼可以任憑歲月流逝!或者在一旁腰酸背痛的看著你父親大把揮霍你辛苦賺來的錢?」   「我父親很愛我!」迪爾*梅林說,「而且不管怎麼說也好過做你的情婦!」   「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雖然我無法給你一個好名聲,」普列先生轉身走了,「但是這樣的機會不多,你應該感謝光明神。」   哦!光明神,你真偉大!看到嗎?他們連泡妞都得打著你的招牌呢! 第三章 黑暗傳說 科恩離開的日子 第三章 黑暗傳說 科恩離開的日子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四)   海爾特和莫亞終於收拾掉了那個矮人武士,卻還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科恩和那個魔法師一起被關在由樹枝和籐蔓組成的屏障裡。   一陣陣異響從裡面傳出來,讓兩人急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這該死的綠色屏障!」海爾特狠狠的一劍劈下去,卻只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這個小口子還立即被新長出來的籐蔓給填上。   看到這一切,莫亞紅著眼睛大聲吼叫,催促士兵們用手中的武器快些砍,一定要救出老大來!   其實不用任何人叫,士兵們也都在用手中的東西瘋狂的砍著,雖然砍出的缺口一次次被籐蔓填補上,但是誰都不肯停下來。   因為大家都知道,科恩總督什麼都好,就是魔法擺不上檯面,而且他的魔法還不是一般程度的稀鬆平常。   一個在那麼多大魔法師甚至魔導師教誨下長大的人,卻只有讓人笑掉大牙的三級魔法,撐死一個見習魔法師的資格。   現在裡面就算有十個科恩,對那個強大而邪惡的魔法師來說也只是一個小玩笑而已。   沒有其他辦法,士兵們努力的砍著,他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這場人與籐蔓的耐力比賽中獲得勝利。   在這時,得到急報的馬丁已經趕到了。   「怎麼回事!」看到這些在蠻幹的士兵,馬丁發火了:「為什麼還沒進去?」   「這些東西……」莫亞苦著臉說:「我們只有這樣!」   「走開!」馬丁一把推開身邊礙事的人,看了看這些籐蔓,馬上就想到了辦法:「魔法師先用冰系魔法凍住一塊,再多來幾個人,整片的推倒!」   「傳我的命令!」馬丁回過頭來對麥澤大叔說:「命令所有部隊開始搜索,說不定他們還有同夥,不得再有這樣的事件發生!」   麥澤大叔答應一聲,轉身跑開。   在馬丁說話的同時,十幾個魔法師已經開始用大量冰系魔法同時冰凍同一塊籐蔓,就連這些籐蔓扎根的泥地也沒放過。慢慢的,大量的冰晶掛在籐蔓上,它們冷凍凝結起來並連成一片,籐蔓的生長勢頭終於被冰系魔法所阻止了!   海爾特和莫亞早就在旁邊選好了一群身體最強壯的士兵,等著馬丁爺爺的命令。   「好了!」馬丁對他一揮手:「就是現在!」   海爾特嚎叫一聲,搶先帶著一隊士兵向籐蔓結冰的地方衝去,幾十個魁梧的身體同時撞在上面,力量不可小視。   受到撞擊的籐蔓向內塌陷下去,卻慢慢的止住,在幾十個男人那歇斯底里的叫聲中將他們彈了回去!   雖然很不甘心,海爾特卻不得不帶人退回原地,他得準備下一次。   輪到莫亞了,又是幾十個人一起壓在了籐蔓上,雖然這次籐蔓內凹的程度有些加大,但是他們仍被彈回……   衝擊了好幾次,卻一次次被彈回來,那籐蔓就是堅持著不倒!士兵們大多已經被上面的魔法凍得嘴唇發紫,有的人還被戰友的盔甲刮傷而鮮血淋淋,卻個個咬牙堅持,哼都不哼一聲。   這時,籐蔓屏障裡面傳來了一聲慘烈的嚎叫,隨著這絕望的聲音,一道極粗大極刺眼的光柱在頭頂的雲端出現,直直的打下來……   在籐蔓裡發生了爆炸!爆炸的餘勢夾帶著大量灰塵衝出,吹得站在外面的人衣角「獵獵」作響,強烈的爆炸聲就算是十里外的人都可以清楚的聽到!   這是上位魔法!科恩危在旦夕!   「莫亞!」海爾特聲嘶力歇的叫著:「一起衝啊!」   海爾特一邊叫一邊帶著自己那隊人衝了上去,籐蔓被他們壓得搖搖欲墜。   「衝啊!」莫亞帶著人壓在海爾特等人的身體上,所有人都在用力,後面的人就踩著前面人的頭向上爬,都在用力的往下壓……   終於,加上本身結冰的重量,又在冰凍魔法下失去了新生力量的補充,籐蔓屏障再也支持不住,在一片「劈里啪啦」的聲音中倒塌了下去!   海爾特被幾十個人壓在下面,隱約聽到莫亞大喊了一聲老大的名字,哭腔裡帶著戰慄。   顧不得擦一擦臉上被籐蔓刮破的地方,海爾特心急如焚的從人堆裡爬了出來,卻看到莫亞跪在一個碩大的泥坑邊,面色蒼白。   「老大!」呆呆的莫亞對跑到身邊的海爾特說:「這……誰才是老大?」   海爾特看著泥坑裡的兩具軀體,一樣的焦黑,四肢都還糾纏在一起。   「冷靜……我們要冷靜!」海爾特對莫亞說:「老大是絕不會有事的!你給我振作起來!」   莫亞看看他,點點頭滑下去泥坑。   兩具軀體幾乎是一模一樣,表面的皮膚都給燒得黑糊糊的,莫亞伸出手去觸摸,誰知道手指才剛剛碰到其中一個,那具軀體就塌了下去變成一堆灰……「我我我……」莫亞又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一臉驚慌的看著上面的人。   「好好看看!」馬丁來了:「科恩身上穿著一件大地護甲,那是專門防禦魔法攻擊的,應該還在,你再仔細看看!」   「是是!」莫亞忙仔細打量著剩下的這具軀體,在他身上發現一層同樣是黑糊糊的衣物……   「老大還在!」莫亞這次再也不敢出手去碰一碰:「我看到大地護甲了!」   馬丁和海爾特也下到泥坑裡來,看著這個黑糊糊的科恩。   「老大他……」莫亞問:「會不會……」   「你胡說什麼!」海爾特瞪著他說:「老大不會有事的!」   馬丁用手指輕輕的觸摸科恩的身體,和那具已經散掉的軀體不同的是,科恩的身體被摸到的地方只有一層表皮被揭起,露出下面紅紅的肌膚。他又把手指放在科恩脖子的血管上,卻感覺不到一絲血管的跳動。   「古怪……」   「魔法師!」馬丁大聲叫著:「給我過來!」   幾個魔法師跑過來,都被科恩現在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你們有什麼魔法可以讓科恩總督的身體保持現狀?」馬丁抓住一個精靈魔法師問:「我們要用最短的時間把科恩送回黑暗城,而你們要使他的情況不至於惡化!」   「可……可以用冰凍術……先穩住。」精靈魔法師說:「我們只能做到這點!」   「那就馬上動手!」   魔法師們圍在一起小聲商量了幾句就立即開始,他們先把科恩的身體放平,極小心的清理掉上面的泥土,再將他的身體懸浮在空中,幾雙手一起發出白色光芒……一層層白氣開始籠罩著科恩的身體,將他完全的包裹起來。   「長官,我們完成了!科恩總督已經被冰凍。」一個精靈魔法師看著馬丁:「但十五層冰凍術也不可能維持多久時間,所以你們的動作一定要快!」   「馬上將科恩送回黑暗城!」馬丁不停的下著命令:「莫亞你立即去暗月城,報告維素總督這裡的一切,請他立即過來主持大局!海爾特你去聖都,一定要面見到克裡默陛下,向陛下求援!對了,在那之前要先去大魔法師威伯那裡,叫他第一時間趕來!」   「是!」   「是!」   科恩的身體被固定在一頂由帳篷改裝成的擔架中,幾個軍官小心的扛著這個像個大包裹的東西,讓幾十個翼人士兵可以拖帶著他緩緩飛起來。   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馬丁?路德心中焦慮到極點。   他明白,普通人受到了這樣重的傷害,可能就是光明神親自來都沒有用吧!自己無論怎樣努力,也都只是盡盡人事罷了……   同時,心中卻又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說:「科恩不是一般的人,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馬丁?路德回過頭來,不斷對軍隊下達著命令,用他的鎮定約束著部下。越是在這種非常時刻,軍隊越是不能亂。   而在另一邊的黑暗城,所有人還在等著勝利的消息,對科恩發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當有人遠遠看到己方的翼人士兵拖帶著一個大包裹飛回來時,還以為那裡面一定是很重要的戰利品,有很多小孩子跟在下面跑……   誰也沒想到他們親愛的總督是這樣回來的。   他的三位妻子正在等他,她們只是被先期到達的翼人士兵很模糊的告知:總督大人受了點輕傷,現正在被送回的途中。馬丁長官要你們做好準備,因為第一次出戰就受傷的關係,總督大人覺得很丟臉,心情不大好……   也不是士兵們刻意隱瞞什麼,事實上,以前跩跩的科恩總督現在變成烤鴨並停止呼吸心跳,這件事到現在為止,知道的人不超過十個。   翼人士兵們在科恩總督的帳篷前緩緩降落下來,還有一封馬丁長官給三位總督夫人的信。   「夫人!」一個負責送科恩總督回來的翼人軍官說:「馬丁長官吩咐,三位夫人一定要在看完這封信後才可以打開包著科恩總督的帳篷。不然的話,因為錯誤的方法,科恩總督會在打開帳篷時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本來就很擔心的菲琳接過信,拆開,只看了幾眼就臉色蒼白。   凱麗想湊過頭去看看時,信已經被菲琳從容的放進了口袋。   「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不可以被風吹到啊!你們把總督抬進去吧,記得放下帳幕。」   菲琳不動聲色的對身邊的人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的軍隊已經贏了!」   「雖然我們已經勝利,但外面還是要加強戒備。」看了看興奮的大家,強顏歡笑的菲琳說:「另外,去請菲謝特殿下來,我們要和總督商量一下迎接部隊的事。」   聽她這樣講,大家鬆了一口氣,都去忙著自己的事,既然總督大人還要操持公務,那他的傷就不會重,總督是什麼樣的人啊!可以閒著還不閒著?   士兵們把總督小心的抬了進去,放在床上。   「溫絲麗妹妹!」菲琳看著最後一個人走出去,腿一軟就癱坐在地上:「快!快請你母親來!」   「為什麼啊?」正準備看看科恩的溫絲麗回過頭來不解的問:「菲琳姐姐?」   「快啊……」菲琳的眼淚流了出來:「科恩快死了!」   猶如一聲巨雷,這個消息讓溫絲麗和凱麗渾身一震!   「還有!」菲琳拉住了向外跑去的溫絲麗:「妹妹……千萬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溫絲麗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艱難的強壓下眼中淚水,裝成若無其事那樣緩步走了出去。   「溫絲麗呀!聽說科恩受了點傷……」說話的是菲謝特,他遠遠的就叫住了才出帳篷的溫絲麗:「已經回來了?還是叫人帶他飛回來的?」   「是啊,一點輕傷,就是不可以受風。他可是一回來就叫人通知你呢!你快去看看他吧,已經是總督了,還這樣任性……」因為身邊有其他人,溫絲麗不得不這樣回答,臉上在微微笑著,一顆心卻已經快碎了。   「呵!那我先去看看他。這小子!」菲謝特笑著向帳篷走去:「不知道又想到什麼壞主意!」   溫絲麗急忙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當包裹著科恩身體的帳篷布被大家輕輕揭開時,在場的幾個人都覺得自己眼前是一陣陣的發暈,尤其是給母親送出信剛剛回來的溫絲麗,一看到冰層裡科恩那黑紅相間的身體,她就倒了下去,嚇得菲琳連忙把她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科……恩。」凱麗伸出手來,已經說不出話來。   「大家要振作起來!」做為這當中唯一的男性,菲謝特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希望用自己斬釘截鐵的語氣給大家信心:「科恩是不會有事的!一定是這樣,想想上次,那麼惡劣的情況科恩都能挺過來……這次……只能算是小意思!」   「好……吧!」凱麗輕輕的給科恩蓋上毯子:「精靈阿姨明天就可以到……她一到科恩就會醒過來的……」   「還有!爺爺在信中一再強調……」菲琳看著大家:「絕不能將科恩受傷的真實情況洩露出去!不管敵人是誰,他們既然想要殺死科恩,就一定會有其他準備。我們都要嚴密的封鎖消息,要讓他們感覺到科恩沒事,暗殺的事已經失敗……這樣的話,他們就會暫時停止,而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刻再對科恩窮追猛打!」   菲謝特點點頭:「不僅這樣,還要在整個工地上都做出一片喜慶的氣氛來!菲琳,你等一下就和我一起去正式宣佈我們勝利的消息,安排一些事情。而凱麗你和溫絲麗陪著科恩,一步都不可以離開,在科恩沒醒的這段時間裡,我們一定要堅持住,不能讓敵人有機可乘!」   「等一下……」剛剛醒過來的溫絲麗滿臉淚痕:「還要說明所有的事都是由科恩安排的,風格上要誇張一些,科恩的性格就是這樣,不然會被人看出破綻來……」   大家想想,的確是這樣。   當天晚些的時候,菲謝特王子殿下,這個現在是黑暗行省地位最高的人,就在總督的大帳召開一個會議,具體安排怎麼樣迎接勝利回家的黑暗軍隊。   陪同他一起的,是科恩總督三位妻子中地位最高的菲琳夫人,幾乎所有的高中級官員都參加了。   在會議開始前,人們就驚訝的發現,菲琳夫人今天很隆重的穿上了禮服,還特別化了個淡妝,這可是以前從沒見過的事!   也許是因為勝利的消息,菲琳夫人本來就很有精神的大眼睛正在一閃一閃的散發著光彩,臉蛋也是一片嫣紅,使得氣質端莊高貴的她現在看起來比平時更多了幾分親切感。   菲琳夫人站在大帳邊,和各位官員交談著,一同分享勝利的喜悅,她高漲的情緒影響了每一個參加會議的人。   而今天主持會議的菲謝特殿下,現在正苦著一張臉坐在平時總督坐的位置上。他手裡握著幾根不知道從哪採來的草根……現在,他一邊把草根掐成一小段一小段扔在地上用腳去踩,嘴裡一邊還在說著什麼……   「科恩你這個傢伙!你給我等著……」位置靠得比較近的人可以聽到菲謝特殿下在小聲抱怨:「你自己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卻叫我來主持會議……我!我一定會報復你的!」   這樣的情況大家可見得太多了,通常科恩總督的朋友在受到某人欺負之後,覺得自己很吃虧,可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通,求助無門,上告無憑……就是菲謝特現在這個表情了!   「看見了嗎?」官員們忍著笑互相交頭接耳:「菲謝特殿下又被科恩總督欺負了……」   「當然了,你想想看,科恩總督出征這麼多天才回來……還不逮著誰就欺負誰啊!你可小心點,你上次被罵的那件事還沒完呢!」   「但是科恩總督怎麼不來主持會議呢?」   「你笨啊!沒看見兩位夫人沒來嗎?小別勝新婚,你聽說過沒有……」   「我又沒妻子,我怎麼會知道?」   「你不知道無所謂,科恩總督知道就行……」   「好了!人都來齊了!」菲謝特殿下掐完草根後拍拍手:「現在,我就替科恩那混蛋……不,是替科恩總督開會了!我先來說說這次的議題……」   因為菲謝特殿下不小心說了混蛋兩字,下面的官員們一邊竊笑一邊把分到自己頭上的事記住,笑歸笑,如果沒做好份內的事,可會被總督大人扒掉一層皮……至於菲謝特殿下罵總督混蛋的事嘛……今天晚上菲謝特殿下的慘叫聲肯定會傳遍黑暗城的!這可是黑暗特產,別的地方絕對聽不到。   「菲謝特殿下!」一個官員有些為難的說:「要在城牆上掛綵帶這件事有點難……您知道,我們的城牆還沒有完全建好啊!」   「我知道有什麼用?」菲謝特殿下用手托著下巴,一字一字面無表情的說:「你們親愛的、敬愛的、永遠正確的,渾身癢癢的總督大人可說了『有哪個傢伙推三阻四,就叫他來見我!我會很高興和他面談。』我想,或許你也在期待著和科恩面談一次……我馬上給你安排。」   菲謝特殿下的眼睛在閃光,這就代表著……有危險!因為有人不止一次的這樣上過當,傻呼呼的一頭撞到心情不好的總督刀尖上,這是總督的兄弟們用了很久的老套路了。   「不用了!不用了!」又不是沒上過這樣的當,那官員忙搖著手說:「我想……我們會有辦法的!」   「是嗎?」因為沒找到替罪羔羊,菲謝特殿下好像有些沮喪:「你們誰還有問題嗎?」   「沒有了!」   「那就這樣吧!」菲謝特殿下好像想到了什麼,擺擺手對大家說:「散會!」   菲謝特說完就跑到菲琳夫人身邊站好,話還沒說就先擺出一個真誠的微笑。   「菲琳啊,我們可是朋友呢!」走過他們身邊的官員聽到菲謝特殿下對菲琳夫人賠著小心:「那麼你是否可以考慮忘記我剛剛說過的某一句話,從而不對某人提起呢?」   「可是,我因為這幾天擔心某人而沒有睡好……」菲琳夫人說:「你指的是哪句話呢?」   「真是厲害呀!不愧是總督夫人,看來菲謝特殿下會被訛詐……」官員們放慢腳步,在心裡這樣想著。   「就是有混蛋的那句啊……我是無心的哦……你知道他的心情不好……」   「哦,這樣啊,可是我的生日快到了呢!我哪有時間想別的事?」   「啊……啊!放心吧菲琳!你過生日怎麼可以馬虎呢?」菲謝特殿下大義凜然的說:「堂堂黑暗行省的總督夫人,生日的時候怎麼可以不穿上聖都皇家裁縫製作的禮服呢?要知道只有那樣才可以襯托出你高貴的氣質啊!不行!作為科恩的朋友,同時也是菲琳你的朋友,我得馬上下令讓他們給夫人你馬上趕製一套!」   「這樣啊……」菲琳笑著說:「好吧,我就暫時忘記你剛剛的那句話!」   「謝謝!」某人不無心痛的說。   果然是這樣……官員們想想自己的薪金,再把自己的薪金和一件皇家禮服的費用比比,紛紛下定決心,永遠不能在人前說總督大人半個不字!   因為那就意味著破產……要不就比破產還淒涼,他會被總督大人扁!   兩人和其他官員商量好細節,已經是晚上了。回到大帳時,看到溫絲麗等在外面。在溫絲麗身邊,還有三位兩人從未見過的精靈,從服飾上看,地位不會低。   「菲謝特、菲琳姐姐,你們回來了!」溫絲麗上前抓住菲琳的手:「母親來了!」   「這麼快?」菲謝特吃驚的問。   「母親是和幾位長老一起來的,她們是共同施展一種極其消耗魔力的魔法來的。」溫絲麗邊走邊解釋:「母親正在查看科恩的情況!」   「你們先進去,我馬上就來。」菲謝特說:「我來安排一下這裡的守備情況!」   當菲謝特安排好一切進入帳篷時,剛剛查看完科恩的大精靈閣下正在休息。   這是菲謝特王子第一次見到大精靈閣下,他走過去,深深的行了一個晚輩禮節:「大精靈閣下,科恩他……他怎麼樣啊?」   「這件事很難辦,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解釋……」大精靈閣下憂慮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科恩,整理著自己的思緒,而其他幾個人已經被大精靈閣下的話嚇得渾身發抖了。   「如果說,現在的科恩已經死去,那從他受傷的那一刻算起,到現在已經有一天一夜,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如果是真的死去的話,身體上會出現一系列的變化……更別說是被上位的雷電魔法擊中致死,通常這樣死去的人連一點灰都無法留下。」   「是……」菲謝特艱難的說:「那然後呢?」   「你們來看。」大精靈走到科恩的身邊,輕輕用手指揭去科恩身上一層壞死的皮膚:「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但是科恩現在的身體情況和一個健康人沒什麼區別!除了表面一層皮膚外,科恩一點內外傷都沒有!」   說著,大精靈閣下還拿出一柄小銀刀,刺破科恩的皮膚,讓鮮血沾在上面。   「你們看。」大精靈閣下指著血跡說:「雖然科恩現在沒有心跳和呼吸,血液也不流動……可是他的血液還是這樣鮮紅健康,一點都沒有凝結的跡象!」   「那就是說,」溫絲麗一臉期待的看著母親:「科恩他……」   「可憐的孩子們,這說明科恩沒死。」還沒等大家有所表示,大精靈又說:「但如果科恩老是這樣不恢復呼吸和心跳……終究還是會死的。」   「那我們怎麼辦啊!」溫絲麗撲到母親懷裡,雙肩不住聳動:「媽媽……」   「我先用魔法試著治療一下。」大精靈撫摩著女兒的秀髮:「不行的話,還有些其他的方法。此外,維素總督那邊也會想辦法的……總之,大家一起努力!一定要讓科恩好起來!」   「是啊,當務之急是要穩住整個黑暗行省的局勢。」菲謝特的臉上有了點血色:「黑暗行省可是科恩費盡心血才建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堅持住,不能讓下面的人看出破綻來。不然的話,科恩這段時間的忙碌、歷經艱難打敗敵人的勝利……都會隨著民心的潰敗而消失……」   「是啊,孩子們,很高興你們注意到了這點。」大精靈閣下不無讚許的點點頭:「你們一定要團結一心,撐過這幾天!」   「可是,這幾天以後呢?」凱麗問:「我們到時該怎麼辦?」   「幾天後?」大精靈用溫暖的手安慰著凱麗:「那時候,該來的人可就都來了,該發生的事也都會發生了……」   「但是,我們用什麼撐過這幾天?」菲琳輕歎了一口氣:「太多場面需要科恩出現了!」   「科恩留下一件東西,對我們很有幫助。」菲謝特嘴角一翹,彷彿想起了什麼有趣的東西,雖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表情有些不合適:「那就是科恩,這位總督大人的性格和脾氣!」   如此嚴峻的情況下,大家聽到這句話,嘴角都是不由自主的向上一翹!   當天夜裡,總督大人就下令,解除黑暗行省的戰備狀態,各個分散在黑暗城四周的工地、各族駐地,立即恢復建設與生產,同時傳達勝利戰勝一股土匪的消息。   這條命令同樣經過翼人偵察兵的手,被第一時間傳遞到了散佈在黑暗行省地域上的幾十個工地與異族聚集地。   頓時,黑暗上下,一片歡騰!無數民工、無數異族居民奔走相告……這些在困境中苦苦掙扎求生存的人、這些在黑暗總督那不三不四名聲下聚集起來的人……太需要這樣一個消息來振奮自己了!   自己沒有看錯人!雖然這個總督的名聲的確不怎麼樣,但看起來還挺厲害的,用這樣少的軍隊就打敗了前來進犯的土匪,畢竟是凱達家族的人,是可以保護自己的……無數人抱著這樣的想法安心入睡。   第二天一早,一大票士兵和工匠就在各級官員的帶領下在黑暗城的工地上張燈結綵,賣力的工作著。   「為了迎接我們黑暗行省英雄的軍隊!為了慶祝我們親愛的子弟們第一次的勝利!為了我們無敵軍隊的凱旋!我們一定要把工地上佈置得多姿多彩……」大大小小的官員們滿嘴唾沫的對手下人說著,彷彿自己的軍隊已經獲得無數次勝利一樣。   他們站在修了半截的城牆上、他們站在採石場的碎石堆上、他們站在路邊的爛木樁上大呼小叫:「要讓他們賓至如歸!要讓他們舒舒服服!要讓他們……喂!你,看什麼看?就是你!你在往上掛什麼東西啊!」   「是彩旗啊,長官!」   「笨蛋!彩旗有白色的嗎?」   「可是沒有紅色的布料了……」   「沒有了?紅色的布料去哪裡了?」   「剛剛長官你不是才全部拿走,說是要給軍隊的每個士兵都做條新內褲的嗎?」   「好像是這樣的……你笨啊!不會用顏料畫?」   「可是紅色的顏料不夠了耶……」   「那顏料又去哪裡啦?!」   「拿去給新修的軍隊廁所塗牆了……」   「……」   「長官,那我們還要不要掛?」   「算了,你隨便用點紅顏料在這裡畫個彩色框框就好了……」   整個工地上亂做一團,各級官員們都在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解決分到自己手裡的任務,總督大人的慶典計畫真是有點過份……   不過有什麼辦法?總督大人就這脾氣,到時候無法完成可就慘了!屁股開花是小事,怕就怕總督大人不知道會用什麼辦法來收拾自己。   可是話說回來,為什麼平時看起來很簡單的事,今天做起來就這麼困難呢?這裡缺人手,那邊卻因為人太多而發生道路堵塞;這邊沒材料,那邊剛剛運到的材料卻又不知道哪去了……   平時工地上哪有這麼亂啊?是因為勝利的消息而過度興奮了嗎?   雖然工作進度緩慢,但是沒人敢跑到總督大人那裡去抱怨,因為……總督大人今天一大早起來就開始發脾氣,到現在快中午了,都還沒個完!   「知道嗎?總督大人因為受傷而心情不好,今天早上就開始罵自己的衛兵……」官員們互相交流著總督的最新消息:「還有一個市政廳的傢伙,一不小心給總督大人抓住,就這樣被剃掉了頭髮……」   「那是剛才,現在被剃掉頭髮的人已經增加到五個了!」   「可不是!我早上從總督大人的帳篷旁邊經過,聽到總督大人罵人,可大聲呢!三個夫人怎麼勸都勸不住!」   「天啊!拜託您!千萬不要讓總督大人走出帳篷來!」官員們在心裡叫喊著:「要是總督大人看到我現在的工作進度……恐怕我從頭到腳剩不下一根毛髮來!」   當馬丁?路德帶領的軍隊到達黑暗城時,人人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沸騰的黑暗城!   每條道路上都是夾道歡呼的人群,有人族、有半獸人、有翼人、有矮人,還有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人……有大人、有小孩,他們拿著怒放的鮮花、喊著熱情的口號、眼神中不斷流露出灼熱、嘴裡還時不時綻出點唾沫星子……   天空上拉著歡迎軍隊凱旋的橫幅,因為黑暗軍隊的組成人種複雜,又因為黑暗工地上閒散的物資不多,所以在一條上下不過一尺的橫幅上常常擠著寫下十幾二十種文字。   雖然是表達同一個意思,但有的文字長、有的文字短……看上去的感覺就像給人硬在嘴裡塞下幾條毛毛蟲似的。   好在黑暗軍隊裡識字的士兵也沒幾個,就是識字的現在也沒空去看這個,士兵們正處在人群的包圍中。   從來沒受到過這樣待遇的士兵們,在沒有命令下來的時候仍然排著整齊的隊列慢慢的行進,臉上憨厚的笑著,神情靦腆的回答著父老們的問候,眼睛四下尋找家人的身影……   在那一刻,馬丁?路德相信了奇跡,科恩醒過來了!這是科恩的手筆,那歪歪斜斜畫在牆上的圖案,那插在四處不知道什麼東西做成的彩旗和橫幅……處處透露出科恩的胡鬧精神和怪異風格。   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放下心事,問身邊前來迎接的官員:「科恩總督在哪裡?」   「總督大人在他的帳篷裡呀!」那官員苦笑一下:「都發了一個上午的脾氣了,老遠就可以聽到……您快去勸一下吧,不然的話,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倒霉。」   「是嗎?」馬丁?路德淡然一笑,給部隊下了幾個命令後就向總督的帳篷行去。   到底是年輕人啊!受點挫折就發脾氣。   那官員說得不錯,馬丁在很遠的地方,就聽到帳篷那邊傳來科恩總督的叫罵聲,這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中氣十足。   「大概是因為現在的科恩覺得自己黑糊糊見不得人吧!」馬丁的嘴角甚至出現一絲笑意:「呵呵!」   看起來科恩對自己大意受伏這件事很上心,在總督的帳篷外,今天的護衛還不是一般的嚴密啊!   「馬丁長官!」一個護衛跑上前來說:「請您先停步,讓我去通報一下!」   「去吧!」差不多戎馬一生的馬丁當然理解:「怎麼今天的警衛這麼嚴密?」   「您是不知道。」那護衛訴起苦來:「今早瓦地長官不聽我們隊長的勸阻,硬是不經通報闖了進去……結果被總督大人打了屁股,還連累我們隊長被剃光頭!」   馬丁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心想科恩這次是有點過份,連瓦地的屁股都打,瓦地可是他的好兄弟啊!   「是馬丁爺爺回來啦!」科恩的聲音裡滿是驚喜:「快進來!」   馬丁走了進去,卻看到一個帳篷中站著一個小兵,他正一臉痛苦的捏著嗓子學總督說話。而自己的兩個孫女,正和其他幾個人滿面憂色的看著自己。   馬丁的身子晃了晃,立即就站穩。   「呵呵……科恩。」他木著臉大聲說話:「看到你沒事真好!」   軍隊回到黑暗城的第七天中午,居民們驚訝的發現,暗月總督,也就是黑暗總督的父親——維素?凱達大人,在莫亞長官的陪伴下風塵僕僕的趕來。   隔兩天,從聖都方向來了好幾匹快馬。馬上的人行色匆匆,但有幾個魔法師已經認出其中一個就是大魔法師威伯!   又隔三天,再次從聖都方向跑來馬隊,馬隊每次就幾個人。有的是魔法師,有的是帶著包裹的信使……源源不斷!   「現在是怎麼了?來了這麼多重要的人。」人們紛紛猜測著:「是總督要進行新的建設了嗎?還是有戰要打?」   「不怕!我們不是有科恩總督在嗎?」   「是哦!也對!」   看來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科恩總督,他的名聲在這段時間還有上漲啊!   而在另一個地方……比如說聖都左相府,那裡交談的氣氛可就不怎麼輕鬆。   「我很抱歉!左相大人,看來我們這次是沒有成功,那個痞子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一個傢伙彎著腰說:「據回來的探子講,那傢伙很精神,天天罵人不閒累!」   「你這個笨蛋啊!」端坐在桌子邊的左相歎口氣,不動聲色的說:「我早就告訴過你,要帶眼識人、帶眼識人!你看你都找了些什麼蠢材來幹這件事!」   「是我的錯!」那人嚇得跪倒在地:「我所托非人,是我該死!我再去找人幹掉他!」   「不必了。」左相搖搖頭:「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操心……滾吧!」左相說完抬眼看著天,身體久久都未動。   「為什麼你不可以成為我的女婿?」他喃喃自語:「這可是你自找的!」   終於,在科恩不在的日子裡,他身邊的人完美的完成了他們在黑暗行省的第一個騙局。   騙了敵人、騙了自己人、騙了所有的人……直到科恩總督醒來的那天,絕大多數人竟然都不知道科恩曾經離開過一段時間…… 第三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三 大陰謀之1 第三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三 大陰謀之1   迪爾*梅林小姐站在陽台上,一張可愛的小嘴氣鼓鼓的。這幾天的運氣實在不怎麼樣,前幾天,店裡來了一個語言粗魯的爆發戶把她氣得幾乎發瘋,最後用十五個金幣的天價賣給他三件衣服,那個爆發戶居然也咬牙買下,這又讓迪爾*梅林小姐著實高興了一陣。誰知晚上回家又遇上搶劫!還好自己從小就精通劍術才有驚無險。   今天本不想來參加這個晚宴的,但是自己一個人在家實在是太無聊了。才剛到,就被那個叫喬伊的花花公子纏住不放。這個傢伙自從一年前看到自己就一直這樣,他那令人肉麻又無趣的情書塞滿了自己房間的垃圾桶,他卻樂此不疲。   還有那個泥土已經淹到脖子的普列先生,也不想想他的年紀幾乎可以做自己的爺爺了,竟然也在一次宴會上對自己提出過份的要求!   「我會是這樣的女人嗎!」迪爾*梅林憤憤不平的自言自語,「你們這些卑鄙的豬!」   天上的夜星真漂亮呵,迪爾*梅林在陽台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想起兒時的日子。   從小,自己就是一個男孩性格的人,不管做什麼都不想輸給別人。自己敢爬上樹去拿鳥蛋,也敢狠狠的揍隔壁家的貴族小男孩。在八歲生日時,自己就有了第一匹紅色的小馬,教她騎術的老師嚇壞了,可能他沒想到自己會遇到一個如此有天分的學生吧?而且還是個女孩子。   父親曾經摸著她的頭說,「迪爾,你要是個男孩子多好,我梅林家就會完美了。」   為什麼我不是男孩子呢?不,就算我是個女孩,我也不會做得比男孩差!   母親有一條藍寶石項鏈,夜晚,藍寶石項鏈會在月亮和星星的照射下發出幽藍的光芒,不懂事的自己每到這時就會用小手抓住項鏈不放,不停的央求母親給自己戴上。   「迪爾乖……」母親會撫摩著她的小臉蛋,「到迪爾出嫁的那天,媽媽會親手給你戴上的。」   從那時起,迪爾*梅林就很嚮往自己出嫁的日子,不為別的,只為母親可以為自己戴上那條項鏈……可是,這個日子不會來了,母親在自己十四歲那年,永遠的走了。   母親走了,父親便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越來越荒唐,他在牌桌上,在妓院理消磨時光,一點也不管自己的產業,事實上,這些事一直是母親在打理。   十四歲啊,自己十四歲就學會了怎麼與佃農和稅官打交道,用辛苦賺來的錢供養自己那只知享受的父親。呵,現在已經十七歲的自己倒是可以隨便找個人嫁了,可是父親怎麼辦?想到這裡,迪爾*梅林小姐不禁有些無力的感覺。   對那些不停追求自己的人,迪爾*梅林只是一種逗玩寵物的心態來對待,她喜歡別人跟在自己身後恭維她,稱讚自己的美麗容貌和青春氣息。她喜歡看著他們的眼神從極度狂熱慢慢冷下去,甚至在他們快失去追求她的勇氣前,她還會給他們以適當的鼓勵。   「媽媽,這就是男人嗎?這就是貴族嗎?」到夜深人靜,她又會流著淚看著母親的畫像問,「你怎麼會嫁給這樣的人?」   「不!我不可以這樣消沉!」迪爾*梅林小姐告戒著自己,「今天晚上,我會讓喬伊象條哈趴狗一樣向我搖尾乞憐……然後,我還會笑著一腳把他踢開!我是強者,我不會輸給任何人!」   想好對策的迪爾*梅林小姐換了一個姿勢坐著,臉上又露出了可以迷死人的笑容。   一陣腳步聲傳來,喬伊先生走到迪爾*梅林小姐身邊。   「你找到證人了嗎?」迪爾*梅林小姐用調皮的語氣問,「喬伊先生?」   「對不起,」喬伊先生很無奈的說,「我沒有找到。」   「是這樣啊……」迪爾*梅林小姐輕搖著手中的折扇,「我倒是聽到很多人用『親愛的,甜心,我的小心肝,小兔子,小胖豬……』這樣的稱呼叫你哦……」   喬伊先生看著迪爾*梅林小姐一閃一閃的大眼睛,幾乎快哭出來。   「哦!迪爾*梅林小姐!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我真的是很有誠意的!」   「可是……你以什麼方式來證明你的誠意呢?」迪爾*梅林小姐眨著眼睛,長而捲曲的睫毛撩動著喬伊先生的心。   「我……我……」喬伊先生突然一步跨上了陽台的圍攔,「我可以從這裡跳下去!為了證明我對小姐你的愛!」   「哦?」迪爾*梅林小姐看了看陽台的高度,再和喬伊先生的膽量做了個比較,然後說,「你想跳就跳吧,我先進去等你從下面走上來。」   迪爾*梅林小姐走進了房間,坐在一張靠近陽台的靠椅上,等著不敢跳陽台的喬伊先生進來向自己懺悔。   照理說,迪爾*梅林想得沒錯,在平時,喬伊先生決對不敢跳下陽台,雖然陽台不怎麼高。但是,這時的陽台上卻還有一個人,一個黑衣人,一個身穿黑衣還在臉上蒙著黑布的人。   可憐的黑衣人已經在那裡蹲很久了,他沒想到這齣好戲一演就沒完沒了,在迪爾 *梅林小姐走進房間時,黑衣人的腳已經開始發麻了。   「好在這裡馬上就沒人了……他就要跳下去了,」黑衣人鬆了一口氣,「你個大西瓜,終於可以活動活動了。」   可是等了好半天,那個跨在圍攔上的喬伊先生既不向前跳,也不往回走。很顯然,喬伊先生在考慮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個大西瓜,你倒是跳啊!」黑衣人在心裡暗罵,這「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蹲」 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喬伊先生仍然在考慮:跳?或是不跳?這,是個問題。   「我蹲不下去了……」黑衣人慢慢站起身來,揉揉發麻的腿,差點摔倒,「管不了那麼多……」   「如果我跳下去,迪爾*梅林小姐一定會明白我的心意,可是這裡這麼高……」喬伊先生看著倆人高的地面想,「我還是走進房間向迪爾*梅林小姐道歉好了……可是她一定不會原諒我……」   可是,在今晚注定要倒霉的喬伊先生背後,一個眼冒綠光(蹲久了?)的黑衣人把他的腿抬了起來。   「你這個賤人……就是因為你要跳又不跳,害老子蹲到現在腿麻麻……」黑衣人搖搖頭,一腳踢出,「讓我來幫你!」   喬伊先生張大了嘴,雙手緊緊抓扯著自己的頭髮,嘴裡發出「嗚嗚」的悲鳴,掉了下去。   宴會本在一樓舉行,二樓是主人留出來讓客人休息的,沒有其他人在,房間裡的迪爾*梅林小姐突然聽到樓下的僕人一聲大喊,「喬伊先生跳樓啦!」   雖然不知道喬伊今天為什麼變勇敢了,迪爾*梅林小姐還是站了起來向陽台走去,她不想搞出人命,和喬伊這樣的人扯上關係是很麻煩的,因為喬伊先生的父母非常讓人討厭。   在陽台上,黑衣人一腳踢下喬伊,心情變得非常好。他一邊「嘿嘿」笑著一邊轉身過來,他想進房間去從其他地方下樓回家。   誰知道一轉身,迎面碰上走出來的迪爾*梅林小姐,倆人臉對臉。   倆人都沒有這個心理準備,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迪爾*梅林小姐反應奇快,一個後跳,張口就要叫。黑衣人心知要慘,在迪爾*梅林小姐後跳的時候就是一個前撲把迪爾*梅林小姐撲倒在房間裡厚厚的地毯上,一手掩上迪爾*梅林的小嘴,一手按住迪爾*梅林小姐的右手。   可是,我們的迪爾*梅林小姐還有左手可以用,現在,她的的左手就動了。   黑衣人沒有辦法,只有用頭死死的把迪爾*梅林小姐的左手抵在地上……可是迪爾*梅林小姐這種性格的人怎麼可能放棄抵抗呢?她先是用還可以活動的左手手指抓到黑衣人的頭髮,狠狠的抓住,裙下的腿也向黑衣人踢去。   因為頭髮被抓到,黑衣人悶哼一聲,提起自己的腿擋住迪爾*梅林小姐腳上的攻擊,可是迪爾*梅林小姐的攻擊一次接著一次,黑衣人乾脆很不耐煩的用自己的腿緊緊纏住迪爾*梅林的腿。   倆個人就很這樣很古怪的姿勢僵持著。   迪爾*梅林小姐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從來沒有一個年輕男人敢如此靠近自己的身體!她很氣憤!抓住對方頭髮的手又緊了一些……   黑衣人很不好受,他大口的喘著氣,他的頭髮被迪爾*梅林小姐狠狠的拽住,非常痛,而且,他要抓住她的右手,掩住她的嘴,要用頭抵住她的左手,還要把倆個人的腿保持纏繞在一起……現在的個姿勢比剛剛蹲在陽台上還要難受。   迪爾*梅林小姐的眼光可以殺人,她不停的掙扎,但是女孩的力量終究有限,不久,迪爾*梅林小姐就累了。   黑衣人感到抓住自己頭髮的手有一點放輕,為了表達自己沒有惡意,掩嘴的手也鬆了鬆。   迪爾*梅林可以用嘴呼吸了,她大口的喘氣,慢慢冷靜下來,因為黑衣人蒙著臉,她只可以看到黑衣人臉部的輪廓,黑衣人也在看在她,眼中流露出希望和解的信息。   倆個人的目光在對視著,大家的呼吸漸漸平緩,手上的力也越來越小,看來很有希望和平的解決此事。   「迪爾*梅林小姐!」門外有人敲著門,「你沒有什麼事吧?」   聽到有人來,黑衣人一緊張,掩嘴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當然迪爾*梅林小姐也不會給他好受,抓頭髮的手立即用力以示報復,倆人的眼光又變得凶狠而帶有敵意,氣氛突然又變得緊張起來。   「迪爾*梅林小姐?」門外的人根本不知道因為他說話而帶來的嚴重後果,還在敲著門,「迪爾*梅林小姐你怎麼了?」   現在的迪爾*梅林小姐非常矛盾,自己可以再掙扎,可是別人進來之後看到自己和一個年輕男人以這樣的姿勢倒在一起……自己可能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了……可恨的是,這個該死的還按住自己的嘴不放……還是自己再不說話,門外的人就要進來了!   想到這裡,迪爾*梅林小姐用眼狠狠瞪了黑衣人一眼。   黑衣人何嘗不是叫苦連天,他頭痛,腰酸,腳麻……看到迪爾*梅林小姐瞪他一眼,他聰明的腦袋只轉上了半圈就知道了原因。   他看著迪爾*梅林,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緩緩放開掩在迪爾*梅林小姐嘴上的手,摸到了腿上的黑鐵匕首。   「如果這個臭女人叫,我一定得抹她的脖子……」他這樣告訴自己,雖然不敢肯定自己下得了這個手。   「我沒事,」迪爾*梅林小姐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偏著頭對門外的人說,「我剛剛有些累,休息了一小會,有什麼事嗎?」   「哦,沒有事,」門外的人回答,「只是喬伊先生失足掉下了樓。」   「真是不幸……」迪爾*梅林小姐語帶惋惜的說,「喬伊先生傷勢嚴重嗎?」   「不嚴重,主人安排馬車送他回去了……您休息吧,宴會結束時我來叫您。」   「非常感謝。」   和僕人說完話的迪爾*梅林一轉頭,發現身邊的年輕男人在笑,雖然他蒙著臉,但是她可以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他在笑,而且笑得有點辛苦。   迪爾*梅林小姐再次狠狠的瞪他一眼。   黑衣人收起笑意,再次輕輕搖頭,放開了她的手,纏住她的腳也鬆開了……   迪爾*梅林小姐放開黑衣人的頭髮,雙手在他胸口一推,倆個人就這樣分開。   「你剛剛居然敢嘲笑我!」本來很可愛的迪爾*梅林現在看起來可怕極了,就像一隻快要發狂的母狼,「不敢面對女人的東西,你有什麼資格?」   「我有嘲笑你嗎?我怎麼不知道?」黑衣人很不在呼的樣子,「哦!你說剛才啊,我是在笑那位先生……至於我敢不敢面對女人……我想其他女人比你更有發言權。」   「你笑他什麼?」迪爾*梅林小姐憑直覺就知道這傢伙知道自己不少事。   「哦……我是笑他摔下去的樣子很好笑。」黑衣人嘿嘿一笑,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   「你看見他跳下去?」   「何止看到,」黑衣人的眼睛四下亂轉,「根本就是我踢他下去的……」   「你……」迪爾*梅林小姐無語中。   「像這種男人,不,不能稱呼他為男人……」黑衣人輕鬆的說,「就一根牙籤的高度,想跳又不敢跳,看得我火起……所以就幫了他一下,對了,你改天看到他就跟他說,叫他不用謝我了。」   「你不怕我叫嗎?」迪爾*梅林覺得自己實在是拿這種人沒辦法,「你這個兇手。」   「無所謂,你一叫我就用這個抹你的脖子……」黑衣人拿出一把黑色的匕首, 「然後逃走。」   「你就會這些嗎?」迪爾*梅林小姐一點也不怕黑衣人手中的匕首,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知道這個人不會傷害自己,雖然他看起來很討厭。   「那小姐你還希望我會些什麼?」黑衣人已經找到了另一條下樓的途徑,「把你綁起來?聞聞你發間的香水?還是親親你那誘人的小嘴……如果你同意,我也不反對佔你一個更大的便宜……」   「你這個無賴!」迪爾*梅林抓起一個花瓶向他砸過去,黑衣人一個後翻把花瓶牢牢抓住。   「看起來這個花瓶值不少……」黑衣人看看下樓的路,覺得這個花瓶大了一點,於是把它放在一邊。   「喂!給點東西來……」黑衣人走過來,「我可不想白來一次。」   迪爾*梅林小姐手一翻,就是一個巴掌給他,可惜,手被他抓住了。   「真是傷腦筋,」黑衣人再閃過她一腳,卻取下了她的髮帶,「就用這個充數好了……」   「你這個賊!」迪爾*梅林小姐伸出手來,「還給我!」   「好笑了,你家的強盜搶東西要還的嗎?」黑衣人把髮帶收起來,「再見……」   迪爾*梅林小姐只好眼看著這個傢伙從窗戶上翻出去,自己覺得很憋氣。   「我說……」誰知道那傢伙又在窗戶上探出頭來問,「從這下去是什麼地方?」   迪爾*梅林小姐查點背過氣去,沒好氣的回答他,「廚房!」   「哦,知道了,」黑衣人點點頭,「給你一個建議你要不要聽?」   迪爾*梅林小姐很高傲的「哼!」了一聲。   「你以後不要再用長劍了,這個借你用……」黑衣人把一件東西放在窗邊,然後消失了。   迪爾*梅林小姐看著窗口,等著黑衣人再次出現。經常有這樣的人,為了吸引她的注意他們什麼都干,可是,黑衣人卻沒有再出現……   她慢慢的走到窗口,正好看到黑衣人跳過花園的柵欄,消失在夜色中。   窗口,放著一把連鞘匕首。   迪爾*梅林小姐拿起匕首,看了看做工,她敢肯定這是矮人族極為優秀的工匠鑄造的,緩緩抽出時她底呼了一聲,這竟然是一把黑鐵匕首。迪爾*梅林小姐經商多年,自然清楚這把匕首的價值,這可不是普通貴族可以擁有的。   匕首的手柄上,用絲線纏繞著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魚皮,絲線的纏繞方式也很特殊……這一切,都和它的主人一樣,顯得那麼與眾不同。   這個黑衣人……到底是誰呢?   迪爾*梅林小姐決定回家再想,她放好匕首,又用一根絲帶紮好頭髮,然後再整理好自己的晚禮服,下樓去和主人告辭。   ……   「啊!菲謝特!怎麼樣啊?」科恩*凱達剛剛換下黑衣,就看到化名歐塔的菲謝特走了進來。   菲謝特先生哭喪著一張臉,「贏了……」   「贏了你還這個樣子?」科恩抬頭問,「贏了多少?」   「贏得太多了……」菲謝特先生歎了口氣,「贏了伊瓦*梅林四千八百多枚金幣,連帶著還贏了老貴族九百多枚金幣……」   「阿……」科恩眨眨眼睛,「你不是說你能放能收嗎?」   「我那知道啊?都怪你的酒!」菲謝特說,「我清醒過來時,整桌的人都面如死灰!而且,輸昏了頭的伊瓦*梅林還在最後一局作弊,被我們看到……」   「他們怎麼說?」   「十天內給我錢……沒有人當場揭穿伊瓦*梅林,」菲謝特搖搖頭,「怎麼辦科恩?這下說不定要搞出人命。」   科恩非常快速的叫來了傑克,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傑克馬上離去。   「你馬上寫封信給伊瓦*梅林,信上將還款期限延長十天,此外,還告訴他你們大家都相信他在最後幾局喝醉了,原諒他的舉動!」   「我馬上就寫!」   「媽的!」科恩先生看著窗外的夜色,「不要搞出意外才好,我得去看看。」   ……   迪爾*梅林小姐哼著輕快的舞曲,踏著狐步舞的腳步穿過自己家里長長的迴廊,雙手輕提著晚禮服的裙邊,一把連鞘匕首被她用小指頭掛在手上晃來晃去。   她要去和父親道晚安,順便問問父親今天又輸了幾個金幣。   「晚上好,小姐。」她走到父親的書房門前,僕人向她問好。   「晚上好!我父親回來了嗎?」迪爾*梅林把一支從晚宴上帶回的玫瑰插在僕人的胸前。   僕人笑著接受了小姐的花,搖晃了一下腦袋說,「是的,可是他看起來不大高興。」   「啊……沒關係,讓我來和他談,你去休息吧,謝謝。」迪爾*梅林今天心情很不錯,她不想和父親吵。   「是的小姐。」僕人為她打開了門。   她走進了父親的房間,看到一個中年男子正在書桌前喝酒,書桌前放著一把出鞘的短劍。   「你今天又輸了嗎?」迪爾*梅林走到書桌邊,拿過父親的酒杯,「早說要你放棄打牌這種愛好了,那並不適合你。」   「是的……我輸了……」伊瓦*梅林拿起酒瓶狂灌一口,「全輸了。」   「是嗎?這次輸了多少呢?」迪爾*梅林問,父親輸錢的事幾乎過幾天就會發生一次。   父親並沒有回答她,而是拿起了桌上的短劍,劍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迪爾,你一定要幫我……」他說,「不然我就完了……」   迪爾*梅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準備接受父親輸了很多錢的事實。   「你說吧,你今天輸了多少?」   伊瓦*梅林先生說,「迪爾,我很抱歉……」   「到底是多少?」   伊瓦*梅林先生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   「父親你太過份了!竟然荒唐到一個晚上輸掉四十金幣!你知道……」   伊瓦*梅林先生非常艱難的說,「不是四十個……」   「是……是四百個!」迪爾*梅林小姐鼓起了眼睛,「那是我們幾乎全部財產!」   伊瓦*梅林先生底下頭去,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也不是四百個……」   迪爾*梅林小姐癱坐在書桌邊的椅子上,渾身無力。   「你要是再不說到底輸了多少……我發誓我再不管你……」   「我……輸了……」伊瓦*梅林先生看著地板,「近五千個……金幣……」   「……」   「我很抱歉!真的!我真的很抱歉!」伊瓦*梅林抬起頭看著他的女兒。   「我知道我們就得有這一天,只是想不到來得這麼快……我們得上街要飯了,」 迪爾*梅林小姐徹底憤怒了,「男爵先生!你想好要去那條街了嗎!」   「還不止這樣……」不知是怕上街乞討,還是對女兒的歉意,男爵先生的眼中閃出了淚光,「他們還看到我藏牌……」   「……」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太多酒了。」   「……」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去死吧!」迪爾*梅林小姐用冷冰冰的眼神看著她的父親,站起來,轉身出了房間。   伊瓦*梅林先生重新底下了頭。   「彭」的一聲,迪爾*梅林小姐踢開門衝了進來,收走了書桌上的短劍,書櫃裡的長刀,牆上掛著的長矛……等等一切可以用來痛快自殺的東西,然後,再次走出去。   「你現在最好滾回去睡覺!」她還站在門口說,「到天亮時如果你還沒死,就給我起來準備早飯!」   「我是你父親!」伊瓦*梅林大聲叫道,「你得尊重我!」   「閉嘴!」迪爾*梅林頭也沒回,「現在我是你父親!」 第三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三 大陰謀之2 第三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三 大陰謀之2   迪爾*梅林小姐走到大廳,把手上的一大堆東西丟到地上,坐到廳角的一張椅子上。   長長吐出一口氣,她的小腦袋開始高速的運轉起來,首先,五千個金幣,自己家裡絕對是拿不出來的,那怕是賣掉所有的東西也不夠。   對於現在能夠被她叫做「父親」的男人,她無話可說,如果自殺可以讓這筆欠款一筆勾銷的話,她可以親自為他準備好一切,可惜不行,那牽扯到家族的聲譽。   家族的聲譽,是每一個人的,其中,也包含著母親的聲譽……母親什麼都沒有了,她就在世人的記憶裡留下了這點聲譽。迪爾*梅林小姐可以不管家族,可以不管父親,甚至可以不管自己!但是,惟獨不可以不管母親,唯一一個值得她愛的人。   她坐直了身子,擦掉眼角的淚水,開始計算起自己的所有財產。   「小姐,」一個僕人走進來,「有您一封信。」   「謝謝,」她接過來,點點頭說,「麻煩你通知其他人,我們家發生了一些事……我們將會搬家,大家做好準備。對了,叫大家連夜清點家裡一切物品並打封。」   「小姐……」僕人很吃驚,「事情嚴重到這一步了嗎?」   「是的,很嚴重。」迪爾*梅林小姐說,「但是我們還是要面對。」   她打開信箋,是債權人寫來的,這個叫歐塔的混蛋把還款日期後延了十天,還一再說明當時男爵先生喝醉了,他和他的朋友一致原諒他最後幾局的行為。   「混蛋!」迪爾*梅林小姐罵,「我會在還清你的債最後一個銅板後殺掉你!」   不過她現在要面對的,是從來明天起所有對她不滿的人的嘲諷以及普通人對她的指指點點,同時她也明白,自己在萬普的生活,結束了。   起身把信放到桌上,卻看到左手纏著一根金色的頭髮,哦,是那個黑衣強盜的吧,她想起那個可笑的傢伙,想起倆個人交纏在一起他卻沒有佔自己的便宜,不知道自己唇膏的香味有沒有留在他的手上?迪爾*梅林小姐苦笑一下,把頭髮收了起來。   ※※※   第二天一早,一個消息傳遍了萬普的大街小巷,伊瓦*梅林家---破產了!他家的所有家產,包括他家的住宅,奢侈品,傢俱,他女兒的服裝店以及貨物,都要在一家拍賣行拍賣。   迪爾*梅林手裡捧著一個紅木盒子,裡面裝著的是母親那一套藍寶石的首飾,一條項鏈,一對耳環,還有一顆戒指……這是母親除了愛,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希望你可以幫我賣個好價錢……」她關上盒子,把它交給拍賣負責人手上的那一刻,她的心都碎了。   科恩*凱達站得在很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買下那個盒子!」他對身邊的人說,「還有房屋,服裝店,買下一切可以用的東西。」   「可是老大!」身邊的傑克說,「那是很大一筆錢啊!」   「買下!」科恩*凱達說,「這些可以給我們帶來更多的錢!」   「是!」傑克說,「不過老大,那個女的手裡的匕首看起來好眼熟哦……」   「你看錯了!」   「不是啊老大,就像是你那一把哦……」   「跟你說你看錯了!」   「是嗎?可是那手柄上的絲線只有你一個人會纏……啊!我知道是我看錯了,老大你不要這樣瞪著我啊!」   「去做事……」科恩*凱達的拳頭在響。   「那我去了!」傑克急忙跑開,去安排買東西的事。   凱麗*羅娜看著自己手裡的匕首,看著精細的做工,摸著手柄上的絲線,終於沒有把匕首交出去拍賣。她不知道,這時,這把匕首的主人正在看著自己,心情卻比自己還要緊張。   拍賣會結束了,如她所願,所有的東西都買了個好價錢,但是遠遠不夠還債。   她叫拍賣會負責人把所有的錢都轉交債權人,她實在不想面對如此噁心的人。   「請你告訴他,我們已經盡了力,」迪爾*梅林小姐對拍賣會負責人說,「請給我些時間,我不會欠他一個銅幣!」   迪爾*梅林坐著馬車回到了家,那裡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父親在早上就離開了住宅,去到在海邊的別墅,那現在是他們唯一可以容身的地方,雖然他一直抱怨那裡糟透了。   現在已經屬於別人的住宅裡有一個人在等她,是普列先生的管家。   「迪爾*梅林小姐,」管家對她說,「我給您帶來了一個口信,我想你現在非常需要。」   「請講。」   「是這樣的,口信是為我的主人傳達給您,」管家清清喉嚨,看來他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顯得很有章法,「當然,您知道我的主人是誰,我的主人要我告訴您,他將十分榮幸的和您一起旅行,如果您答應的話,隨便您想去那裡他都願意陪在您身邊。您可以在任何您喜歡的地方停下購置住宅和需要的一切東西,所有的花消都由我的主人付。」   「您聽明白了嗎?」管家說。   「非常清楚。」   「那麼,迪爾*梅林小姐,」管家說,「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迪爾*梅林沒有馬上答覆他,而是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街道。   「我知道我現在看起來很落魄,我也承認我的確處在一個非常困難的時刻,」迪爾*梅林小姐緊緊抓著手中的匕首,「但是我並沒有把自己貼上價碼,放到櫃檯上任人挑選!」   但是她自己清楚,有那麼一刻她真的想這麼幹。   「我仍然感謝你的主人,感謝他在這個時候還肯用錢來買我……但是,我最感謝的是自己,」迪爾*梅林轉過身來說,「我感謝自己的堅強!我感謝自己的信念!有這倆樣東西,你的主人還不夠資格買我!」   「迪爾*梅林小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管家說,「但是如果是您覺得條件不好,我想我們還可以商量。」   「這不是錢的問題,是你的主人。」迪爾*梅林本能的抬起了下巴,「你的主人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值得我為之傾心的東西,他買我,不過是想滿足自己的淫慾而已。他的人格,甚至不可和一個妓女相比!」   說完這句話,迪爾*梅林小姐親自走上前,把這個管家狠狠一腳踢出了門。   ※※※   海面上,幾艘船正在向海岸這邊快速駛來,吃水很深。   看到走私船順利歸來,一直站在古堡塔樓上的科恩*凱達,這位黑暗城的總督大人,嘴角向上翹了翹,拍拍菲謝特的胸口走向碼頭。   「老大!」瑪法隔很遠就向他喊,「我們回來了!大豐收啊!」   「都有些什麼?」科恩*凱達笑著問。   「極品紅酒!還有各種最值錢的玩意!」瑪法喜上眉梢,「老大,我看我們不要再幹什麼總督了,幹這個有前途啊!」   科恩*凱達看著手下把東西從船上卸下,再手腳麻利的裝上馬車運走,又想到自己前生的日子。   「瑪法,雖然現在看起來走私很賺,」他親熱的抱著瑪法的肩說,「但是這個只可以用來應急,始終擺不上檯面,我們要的,是一個真正安全的身存空間。」   「啊……」   「就是說,幹這個不穩定,就像是……娶了老婆又在外面亂搞一樣,危險!」   瑪法呵呵笑著點頭。   「對了瑪法,」科恩*凱達說,「你下次再過去的時候,把那邊的所有事也搞清楚。」   「是的老大!」瑪法說,「俺最喜歡打聽消息了……哦,這次有幾乎有四百金幣的賺,可惜我們不知道那邊到底需要什麼,不然絕不止這個數。」   科恩*凱達點點頭說,「所以,我們需要一個人專門來打理我們的所有生意。」   一邊的菲謝特走過來,小聲說,「我聽說我們的目標這幾天正在努力辨認果樹什麼的,還在背什麼節氣,好像要開農場的樣子。」   「是嗎?那我們就讓她開不成!」科恩*凱達揮了一下拳頭,「晚上,去把她的果園翻個底朝天!」   「為什麼?」菲謝特非常不滿的說,「你已經害得人家夠慘了!」   「不是我!你是她的債主……」科恩*凱達說,「而且,要使一個人死心塌地的跟著你,你就得一次一次的打擊她!在無數次的打擊中找到她心理所能承受的底線,在她即將崩潰的那一瞬間我會出現去解救她,讓她感激不盡又長記心!這樣,她就知道我比她厲害,我就是她的依靠!她就會甘心情願的幫我做事……不會再三件衣服賣我十五個金幣!」   周圍的人越站越開,每個人都覺得很冷,非常冷,同時也慶幸自己不必被這個傢伙看上。   「不必了吧!」菲謝特抱怨說,「人家也就是三件衣服賣你十五個金幣而已……」   「少廢話,我的兄弟,」科恩*凱達說,「我想你可以幫我佈置一下房間,我從今天起就住這裡了,謝謝!」   菲謝特看著走遠的科恩*凱達,對大家說。   「你們聽到他剛剛說什麼了嗎?他說『謝謝』!」   「可能是老大這段時間聽牆角聽多了的緣故……」幾天來一直和科恩*凱達在一起的傑克說,「你看你看,老大又去了……」   「哦!迪爾*梅林小姐……」菲謝特說,「請原諒我的罪孽!」   第二天,迪爾*梅林小姐起了個大早,匆匆吃過早飯,她就帶著僕人去了果園。   這個果園是用她僅剩的一點錢建起來的,果園裡種上了各種珍稀果樹,如果今年收成好的話,會有很大一筆賺。是不是可以翻身,就看這一回了!   可是,果園被人破壞了……看得出來,破壞者都是些變態,因為他們把所有的果樹全部砍倒,然後再把它們碼放得整整齊齊,就像是列隊等候檢閱的士兵一樣。   「我不能哭,我不能哭……」迪爾*梅林小姐這樣告戒著自己,「這只是個意外,我會挺過去,一直到昨天為止,我的計劃都進行的很順利,我甚至已經學會了辨認果樹……」   可是,眼淚還是流了下來,迪爾*梅林小姐知道自己已經沒多少錢了。   「好吧!」迪爾*梅林小姐轉身問一個僕人,「你再說說你昨天看到什麼?」   「走私,小姐!」那個僕人回答她,「他們在海邊接頭,我親眼看到的!」   「把你看到的全部忘掉!」迪爾*梅林小姐說完這句話,轉身走了。   僕人門面面相窺,不知道他們的小姐想幹什麼。   入夜,迪爾*梅林小姐的房間。   迪爾*梅林小姐給自己穿起了一件寬大的袍子,腰帶緊緊的紮了起來,再把頭髮一絲不剩的塞進風帽。   「走私,這不難!」她把黑鐵匕首放進懷裡,「我看上一次就會!」   打開窗戶,迪爾*梅林小姐消失在夜色裡。   「一聲不吭就跳下來……你想嚇死人啊!」窗戶下,一個剛剛差點被她踩到的黑衣人不停的拍著胸口,「你又欠我一次!」   黑衣人跟在了迪爾*梅林小姐的後面。   迪爾*梅林小姐根本不知道自己後面有人,她正小心的在灌木叢中穿行,離那個建在海邊的廢棄古堡越來越近。   「我得小心……」迪爾*梅林小姐對自己說,「他們用這裡做據點,一定有人在。」   她慢慢的摸到碼頭上,找了個陰暗角落把自己藏了起來。她不知道,為了她可以 「順利」的潛入碼頭,身後的黑衣人不但跳上跳下的打著各種手勢,而且古堡裡的人還得裝摸做樣的「看」不到她。   在迪爾*梅林小姐的腳開始發麻的時候,她一直期待的走私終於開始了。十幾輛滿載的馬車駛上了碼頭,人們開始把走私的東西裝上船。   迪爾*梅林小姐很想笑,因為她覺得自己仍然非常優秀,不會笨到去走私這些笨重而又缺少利潤的物品。這些人真是鄉叭佬,雖然他們動作很專業。   好不容易等這些人送走了船,碼頭也熄了燈,迪爾*梅林小姐才拖著幾乎完全麻木的雙腿慢慢的爬下碼頭,她的小腦袋裡已經開始計算一次該用幾隻船,那幾個僕人和自己去,該帶些什麼貨物,甚至連自己該裝扮成什麼樣子都想好了。   看著迪爾*梅林小姐哼著曲子爬上窗戶,科恩*凱達感到了嚴重的危機,他轉過頭看著身邊的菲謝特。   「兄弟,情況不妙,我們的計劃一定得提前!」   「可是……」   「沒有可是!也沒有但是!如果讓她玩出花樣我們就完了!」   「好吧!一切後果與我無關……」   「你說什麼?」   「好的好的……我站在你這邊……」   倆個黑影轉身走了。   回到房間的迪爾*梅林小姐沒有點燈,而是直接脫掉袍子上了床,然後在自己的被窩裡釋放了一個小小的照明術。   在照明術白濛濛的光線下,她從懷裡拿出黑鐵匕首放在手上把玩,摸著手柄上的絲線,把鋒刃抽出一點點又再插回去。這樣的遊戲已經玩很久了,但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厭倦。   「我告訴你!討厭的傢伙,笨拙的強盜,」她驕傲的對著匕首說,「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好機會,我不久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萬普去了!到時候,我會抓住你的右手,封住你的嘴,再用頭抵住你的左手……如果你敢抓我的頭髮,我就讓你後悔一輩子!」   想了很久,也沒想好到底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讓他後悔一輩子,於是迪爾*梅林小姐決定先睡覺。她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盒子打開,想要把匕首放進去,卻看到繞成一團的金黃色頭髮不見了。   「啊?不見了?」她歪頭想了想,「你不會離家出走吧?」   只一下,迪爾*梅林小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從盒子中拿出一團黑色的頭髮。   「怎麼回事?我就只是說你倆句而已,還沒想到用什麼辦法讓你後悔一輩子呢,你就生氣變成黑色的了?」又想起那個蒙著臉的傢伙臨走還要搶走自己的髮帶,「你的性格和你的主人一樣小氣,真是傷腦筋!」   可愛的迪爾*梅林小姐這會可沒想到,在整個大陸上,只有一個人擁有這種顏色的頭髮。而這個人,現在正在房間裡緊張的要死。   ※※※   也許是昨天晚上太累的緣故,迪爾*梅林小姐睡過了頭,快到中午的時候她才被僕人喚醒。   「今天天氣怎麼樣?」她一下就從床上跳了起來,光著腳走在地板上,一邊問著她的女僕,「我父親呢?他很少如此安靜。」   的確,自從住到這裡來,伊瓦*梅林男爵每天都在一刻不停的咒罵,他用極其底俗的話咒罵著一切。   「男爵今天有客人,」女僕回答她,「他們在花園裡談得很開心。」   「客人?還很開心?」她叫著,「現在他們還在嗎?」   「是的,他們還在。」女僕看著自己的小姐「啪」的一聲打開衣櫃,隨便拿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再從枕頭下的一個盒子裡拿出匕首放在身上,「啪」的一聲關上門走了出去。   「哦……天,」女僕說,「只有光明神才知道她想幹什麼,把那玩意放在枕頭下……」   父親會和什麼人開心的暢談她就是最清楚不過,想到這的迪爾*梅林小姐怒氣衝天,這個荒唐的男人!剛剛欠上了一屁股債,才一轉過身就又和這些賭徒混在一起了。   下了「呀呀」做響的樓梯,走過殘破的大廳,穿過迴廊,再拐上一個彎,就是通向後花園的門了, 迪爾*梅林小姐決定一定要讓這倆個人好看!   走到門前, 迪爾*梅林小姐卻看到了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子,女孩子正在用她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自己,懷裡還抱著一隻可愛的白色小狗。   「你是誰呀?」 迪爾*梅林小姐問,她覺得這個女孩很面熟,「這隻小狗好可愛,有名字嗎?」   「你好,我是百合,少爺叫我在這裡等,」女孩對她說,「這是只魔獸小狗,是少爺的寵物,它叫阿布。」   「你的少爺?」   「是啊,他在花園裡。」女孩說。   迪爾*梅林小姐覺得事情非常的詭異,很不對勁,她更要進花圓去看看了。 第三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三 大陰謀之3 第三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三 大陰謀之3   迪爾*梅林小姐定了定神,輕輕推開了門。既然對方是個有侍女,有魔獸寵物的少爺,想來也應該是個貴族或者有錢人什麼的,她可不想在這樣的人面前表現得很失禮。   門開了,她首先看到父親喜氣洋洋的臉和客人的背影。從這個角度,迪爾*梅林小姐只可以看到客人紮著銀色髮帶的金黃色頭髮和剪裁得體的衣服。   「哦!你來了,」伊瓦*梅林男爵大聲的說,「特納先生,我很榮幸的給你介紹我的女兒,我的驕傲,迪爾*梅林。」   父親話裡的每一字都充滿著活力,這讓迪爾*梅林小姐非常費解。   她才想是不是該微微下蹲,給這位看起來還不錯的年輕男性行一個正式的淑女禮,卻看到這個人轉過來的臉。   「是你?」迪爾*梅林小姐立即站直身體,「你這個爆發戶!你來我家幹嘛?」   「是我!」名叫特納的人咬著牙說,「我來和你的父親談一筆生意!還有,我不是爆發戶,我是一個商人!」   「是嗎?」迪爾*梅林小姐一點客氣都沒有,「你和我家有什麼生意可談?不要以為你穿上一件好衣服就可以掩飾你是爆發戶這個現實!」   「什麼生意是我和你父親談,我認為他才是一家之主,至於這件衣服……」特納不經意的拍打了一下衣襟,「是在你的店買的,新店主給我打了五折,喜歡嗎?」   「衣服很好,人很差!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冤枉死了,」迪爾*梅林小姐說, 「什麼生意?」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談完了,」特納向外走去,在門口回過身對男爵說,「我等你的消息,你應該知道在那裡可以找到我。」   「再見!特納先生。對了,門邊的泥地有些不平整,我希望你不會介意。」男爵的笑臉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如果狗尾巴花也算鮮花的話。   看著那個叫特納的傢伙消失在視線裡,迪爾*梅林小姐開始疑狐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你們在幹什麼?」她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噢!我的好女兒,我的寶貝,」男爵開心的說,「我們不必在窩在這個鬼地方了!」   「為什麼?」   「剛剛那位特納先生會負責我們所有的債務!他用一座在黑暗城的住宅換我們這棟別墅!還再付我們一大筆錢!」   「我沒聽錯吧?」迪爾*梅林小姐迷惑的問,「他除了是個鄉叭佬,爆發戶之外,還是個傻瓜嗎?這可是一大筆錢啊!」   「他可不傻,他拿走了我最珍貴的東西!」男爵先生拿出一封信,「你看!我們的債務已經被他承擔了!這是債務轉讓書!」   「真的?」   「真的!」   「黑暗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是比這裡強太多了,」迪爾*梅林小姐倆眼發光, 「那我們還等什麼?快去收拾東西出發啊!」   「不,親愛的,不是我們,是我,」男爵先生看著自己的女兒說,「你不去。」   「你,我不去?」迪爾*梅林小姐想不明白,「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我們和特納先生的這筆生意附有一個條件……」男爵先生轉過頭去, 「他……要你嫁給他。」   「嫁給他?」   「是的。」   「你不會答應吧?父親!」   「為什麼不答應?」   「你是說……你把我賣了……」   「這不是賣!」男爵先生大聲說,「這不是!這只是……對了!一個女孩子到了你這個年紀就應該嫁人了。以前我沒注意到這點,是我的責任!現在我要付起做為一個父親的責任,你看,我給你選了一個好丈夫,一個很有錢的丈夫!」   「你!你,你……」迪爾*梅林小姐再也站不穩,她一步步退到牆邊,「我在努力賺錢……給你還債,費淨了心機去抓每一個銅幣,才一轉身,你就毫不猶豫的把我賣了……」   「用你的方式,我們一百年也過不上好日子!現在這樣多好,你會有一個好丈夫,我也可以在黑暗的原野上打打獵,結交一些新朋友。我甚至還可以在風和日麗的日子裡玩上幾局……」   「你不是我的父親,你只是個畜生而已!」   「隨便你怎麼說……我得開始寫信了,特納先生還等著我的回復!」   「我不會答應的……我決不答應!」   「我是你父親,是光明神殿承認的!我答應就好。」   迪爾*梅林小姐身體軟軟的,順著牆滑到了地上,昏了過去。   ……………………   科恩*凱達坐在古堡的大廳裡,他正在享受他的午餐,整個古堡已經被菲謝特重新佈置過了。臥室,書房,花園,一切地方,擺設富麗,格調高雅。   「不得了,壞了壞了!」傑克從外面衝進來,「老大不好了!」   「老大很好,」科恩問,「出了什麼事?」   「那個女的!就是老大你上午去的那家!」傑克滿頭是汗,「找上門來了!」   「什麼!」科恩總督大吃一驚,「在那?」   「快到門口了!」   「把這些東西收走!收走收走收走……」科恩走上了樓梯,「如果她真進來,叫她到樓上來見我!」   迪爾*梅林小姐騎著家裡唯一的一匹馬,向古堡大門急駛而來,就像是一個戰場上的士兵。   昏過去的她很快就醒了,然後抓住父親的衣領「問」出了這個爆發戶的地址,原來就是這個傢伙在走私!她決定再為自己的命運搏一次。   大門是打開的,她把馬韁丟給看門的,一句話也沒說就徑直穿過花園,進了大廳。   很久沒進過這種房間了,迪爾*梅林小姐沒有時間去欣賞大廳裡的擺設,眼光停留在唯一呆在大廳裡的年輕武士身上。   「我找一個叫特納的。」   「特納?哦!他在書房裡,」年輕的武士回答她,「樓上!左轉第一間。」   迪爾*梅林小姐立刻上了樓梯,走到一半才想起沒對年輕武士說謝謝,不過想想還是算了,現在可不是講禮貌的時候。   「砰」的一聲,她推開了門。   特納坐在書桌前,聽到聲音,抬了一下頭。   「你應該敲門,」他心不在焉的翻著手裡的書,「這樣很不禮貌!」   「你這樣的人也懂得說禮貌?」迪爾*梅林小姐已經出離了憤怒,「我在和你說話,放下你的書看著我!你把書拿反了,笨蛋!」   「你想說什麼就說,」特納把書仍出窗外,「你管我怎麼拿書,反著拿,豎這拿,頂在頭上還是踩在腳下!這是我的事!」   「我來,」迪爾*梅林小姐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是讓你收回你早些時候對我父親的提議!」   「你也知道那是我和你父親之間的提議,」特納說,「你沒參於。」   「可你們的提議裡有我!」她頓了頓,「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不關心這個,」特納看著她說,「我只關心你父親如何答覆我。」   「你到底想幹什麼?」迪爾*梅林小姐說,「就算你娶到了我,也不能掩飾你沒有出身在高貴家庭的事實,事實上這對你的自悲心理一點幫助都沒有!」   「那是我的事,」特納不動聲色,「聽你的口氣,你父親準備答應我這筆交易。」   迪爾*梅林小姐被說到了痛處,但是她還沒有放棄努力。   「聽我說,你可以廢除這個提議,或者……在這筆交易裡不要涉及我?」   「不行。」   「為什麼?」   「不為什麼,」他說,「或者說,這樣做可以讓我心情愉快。」   迪爾*梅林小姐看著特納,覺得自己快瘋了。   「你……你,你!」她一拳砸在書桌上,「你這個爆發戶!鄉叭佬!俗人!走私犯!」   特納「呼」的一聲站起來,也是一拳砸在書桌上。   「不錯!我就是爆發戶鄉叭佬俗人外加走私犯!怎麼樣?你還不是得嫁給我?這要怪你自己,」他發怒了,「三件衣服賣我十五個金幣的時候你就注定有今天!怎麼樣?我會把你娶過來!天天用粗話罵你,天天叫你幹粗活,天天用爛泥塗你的臉,還要天天強暴你!」   「呸!記仇的小人,」迪爾*梅林小姐豪不示弱,「我不怕你!」   「不怕,好!你就嫁過來試試看!」他的拳頭在響,「那我就天天用粗話罵你,天天叫你幹粗活,天天用爛泥塗你的臉,然後永遠不強暴你!」   「你以為我會上當嗎?」她高傲的說,「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離家出走!你永遠也別想得到我!」   「是嗎?」他說,「請便,不過一切後果由你負責。」   「一切後果與我無關,」迪爾*梅林小姐向門口走去,「隨便你怎麼對付我父親。」   特納沒說話,只是從書桌的抽屜中拿出一個大盒子「啪」的一聲丟在桌面上,走到門口的迪爾*梅林小姐只看了一眼,眼光便再也離不開。   「走啊!走啊!」特納這時像個十足的小人。   「這些首飾怎麼會在你手裡?」她看著盒子裡的藍寶石項鏈說。   「這些首飾非常漂亮,我花了大價錢!」特納坐了下來,「不過我不在乎,如果你,迪爾*梅林不願意嫁給我的話,我會找幾個願意戴著它們的女人。」   「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特納說,「我會去找幾個骯髒不堪的妓女,分別戴上項鏈,耳環還有戒指去接待他們的客人!然後再告訴每一個客人這些首飾原來的主人是誰!」   「你!」   「這種事,我幹得出來。」   「我永遠看不起你,」迪爾*梅林小姐的眼裡飽含著淚水,「就算你娶到了我。」   「我沒想過這一點,」他收起了首飾,「不要說我騙你,我是有夫人的,其中倆個是親姐妹,還有一個是有翅膀的精靈。你,是第四個。」   迪爾*梅林小姐沒有等他說完已經走出了房間,自己是第幾個夫人她一點都不在意,心裡全是母親那套藍寶石首飾,她知道,他真幹得出來,而自己絕對無法忍受讓母親的聲譽受到那怕一點點傷害的事發生。   當她步出古堡大門時,家裡的一個僕人從她身邊走了進去。僕人手裡有一封信,迪爾*梅林小姐很清楚那裡面寫了些什麼。   灑落一滴淚水,迪爾*梅林小姐和僕人擦肩而過,和自己的命運擦肩而過。   二樓的房間裡,科恩*凱達看完了信,對身邊的傑克說,「帶個人,去她家,讓她洗了澡換上禮服就過來!」   …………………………   婚禮儀式非常簡單,不要說神殿祭祀,連客人也沒有。伊瓦*梅林男爵甚至沒有再和自己的女兒說些什麼,就在幾個武士的保護下坐上馬車去了黑暗。   迪爾*梅林小姐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她穿著一身深藍色的晚禮服,佩帶著母親那套藍寶石首飾呆呆的坐著,那個叫百合的女孩一直在身邊陪著她。   黑鐵匕首當然是放在身邊,一刻也沒有離開。   自己曾經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啊,迪爾*梅林小姐想,在家鄉,在萬普……每一次宴會自己離開時,都會在身後留下一連串破碎的心,自己什麼時候看得起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可是現在,卻要委身給這個卑鄙的商人!   「夫人,」百合微笑著對她說,「少爺叫你下去陪他吃晚飯。」   好吧!就算你娶到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迪爾*梅林小姐想好了對策。   「百合,你怎麼會跟著這個卑鄙的傢伙?也是被他搶來的?」她一邊整理著頭髮,一邊問這個女孩,在這個古堡中,百合是唯一一個自己願意說話的人,當然,還有百合懷中那條叫阿布的魔獸小狗。   百合想了好一會,才明白夫人口裡「卑鄙的傢伙」是自己的少爺。   「是我要跟著少爺的,」百合說,「少爺開始是要送我去黑暗城的,他給了我自由。」   「他沒用什麼方法威脅你嗎?」迪爾*梅林小姐很吃驚,「這不是他的做風。」   「沒有。」百合搖搖頭。   迪爾*梅林小姐迷惑了。   「給我說說看,」她拉住了百合的手,「你們怎麼認識的。」   阿布從百合的懷裡跳下來,「撲啊撲啊」的飛到迪爾*梅林臉邊晃來晃去,最後在她肩上停了下來,憨態可掬的逗得迪爾*梅林小姐笑了起來。   「我是一個奴隸,生來就是,」百合說,「我被一個個主人賣來賣去。一年前,我在萬普被賣給了一個很胖的主人,我當時並不知道他買我幹什麼,事實上,我也不可能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我和其他女孩子被關在一起。在那裡,我認識了自己唯一的一個朋友,一個和我差不多的女奴隸。我們從不用做事,但是每過一段就會有幾個女孩子被帶走,再也不回來。」   「一開始,我以為她們是被賣掉了,直到有一天,有一個女孩回來……我們才知道,我們是被當成材料放著的。」   「當做材料?」迪爾*梅林小姐問,「我不明白。」   「材料,做酒具的材料,」百合說,「用我們的頭骨。」   「我的天!」迪爾*梅林吃驚的說,「我從未聽說過……」   「這就是我們的命運而已,本來也沒什麼,」百合的手變得有些冰涼,「終於有一天,我和我的朋友被帶了出來……」   「怎麼樣?」   「我們被用水沖洗得乾乾淨淨,身邊站滿獰笑的男人……在我快被綁上木台的時候,我的主人把我放了出來……」   「為什麼?」   「他給我穿上一件幾乎透明的黑紗,叫我去陪客人喝酒。」   「這個畜生!」迪爾*梅林小姐罵,「後來呢?」   「後來,我抱著酒壺坐到我現在的少爺身邊……」   「那個鄉叭佬?他一定對你無禮了!」迪爾*梅林小姐抓緊了匕首,「這個色鬼!」   「我也這樣想,」百合說,「但是,他沒有。」   「沒有?」   「我看到他時,他正在吃著雞腿,」百合回憶著,「我流著淚給他倒酒,他卻脫下自己的斗篷給我披在身上,對了!還把阿布交給我抱著,對吧,阿布?」   阿布一邊叫著,一邊點頭。   「後來呢?」迪爾*梅林把阿布抱在懷裡。   「後來,我的朋友被做成酒杯送給少爺……」   「我果然想得沒錯!他就是這樣的人!」   「不!少爺並不知道酒杯是用人做的,還是我告訴他的……」   「那他知道後呢?」   「少爺,還有少爺的朋友,就是給你主持婚禮的那位先生,殺了我的主人……把我們放了出來……」   「殺人犯!」   「是吧,少爺當時對我說,他是個很好的壞人……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少爺把我抱著,把主人的手下一個個殺死,我看到他的眼神……好可怕的眼神,但被他抱著,卻好溫暖……少爺把頭蓋骨放回我朋友的頭上,還給我朋友舉行葬禮,我永遠也忘不了……他在葬禮上為我朋友祈禱,那是第一次,有人把我們當成人來對待……」   「對不起,」迪爾*梅林小姐真心的說,「我不知道……」   「沒什麼,」百合擦去淚水,「我不知道少爺為什麼要這樣對你,但是少爺肯定不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我們下去吧,」迪爾*梅林說,「不管怎麼樣,我也不會向他低頭!」   ------------------ 第三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三 大陰謀之4 第三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三 大陰謀之4   科恩*凱達坐在餐桌邊,他焦頭爛額,他覺得自己惹上大麻煩了。毫無疑問,迪爾*梅林小姐是個很漂亮的女孩,特別是當她生氣時,那鼓得大大的眼睛,線條幾近完美的嘴唇,略尖的下巴,還有她白皙細嫩的肌膚……都讓他無法把持住自己。   「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佔有一個這樣的女人吧!更別說我是一個佔有慾如此強烈的人。」他對自己說,但是科恩*凱達又不願意用粗魯的方式去做,他不願意。   看著身穿晚禮服的迪爾*梅林儀態萬千的緩緩步入餐廳,科恩*凱達的心狂跳不止。他明白,這是一場戰爭,要不就倆敗具傷,要不就大家高興,決不會出現一方獲勝的情況。   他不動聲色的用手指指身邊的椅子,讓迪爾*梅林坐到自己旁邊。   迪爾*梅林小姐,不,她現在已經是迪爾*梅林夫人了,她用手輕攏了禮服的裙擺,緩緩的坐了下來。   「今天的晚飯吃什麼?」迪爾*梅林裝做漫不經心的問,她已經想好了,雖然自己是迫不得已才嫁給他,但是她可以用從前對付那些花花公子的手法來對待這個傢伙,先讓他瘋狂的愛上自己,再把他狠狠的踩在腳下……在很多時候,冰冷的臉龐比刀鋒更傷人,而自己,決不會讓這個傢伙碰到自己那怕一個手指頭。   「魚!」科恩*凱達彷彿沒看到艷麗照人的面孔,很生硬的回答她,「還有大蝦。」   「大蝦?」她想了想,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那個應該叫對蝦!」   「我喜歡,我就叫那個大蝦!」   迪爾*梅林差點被開胃酒嗆死,這個不知悔改的俗人!   「隨便你,但你別想我跟著你這樣叫!」她抬起頭對自己的丈夫說,藍寶石耳環晃了晃,光芒直晃到科恩*凱達的心上。   「吃吧!」   科恩*凱達開始專心的用刀叉對付起自己盤裡的「大蝦」,這讓迪爾*梅林有些洩氣,彷彿他一點也沒把自己的美麗放在眼裡。   「一定要把他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來!只有先這樣,我才可以狠狠的打擊他!」迪爾*梅林暗下決心,她一定會殘忍的報復這個傢伙對自己的無禮行為。   這時,一個武士拿著一本冊子走了進來,他也很年輕,似乎這一大群人都很年輕。   「老大!這是我們下次要運的貨物……」   「念!」科恩*凱達頭都沒抬。   「是!上好布匹五十,上好紅酒三百,上好……」   迪爾*梅林聽到這些,不覺笑出聲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她的丈夫瞪著她。   「你就走私這些東西?」她高傲的說,「真是浪費人力……」   「我知道你也算是半個商人,」科恩*凱達說,「但是你不明白走私是怎麼回事,你最好少發表你那些見解!」   「如果是我,我就會在船上裝香料,知道什麼是香料嗎?」她漫不經心的說, 「肉桂,八角,丁香……不過我想你是不明白這些東西的利潤有多大。」   科恩*凱達「啪」的一掌拍在餐桌上,站了起來。   「你要清楚你現在的身份!你現在只是我眾多妻子中的一個!」他靠近了她的身體,好像要吃人的樣子,「而我,是你的丈夫!你吃完了就回房間,洗了澡在床上等我!」   說完,科恩*凱達怒氣沖沖的走出了餐廳。   「你別想碰到我的邊!」迪爾*梅林把餐巾扔到桌上,也走了。   科恩*凱達一走出餐廳,立即從瑪法手中搶過筆,在紙上記著什麼。   「天才,真是天才!肉桂……八角……丁香……」他抬起頭來問瑪法,「她還說什麼了?」   「啊!我沒注意……」瑪法搖搖頭。   「下次我和她吵,」科恩*凱達說,「你一定要一字不漏的記住!這都是錢啊!這次的貨物就全按她說的辦……」   ……………………………………   迪爾*梅林走進房間,用最快的速度換下晚禮服,穿上一件看起來很牢固的便裝,連繫了三條腰帶,再把黑鐵匕首插到後腰上。想了想,又把匕首取下來拿在手中。   關上門,再放上一把椅子在門邊,這樣他一進來就會有響聲了吧!   迪爾*梅林終於準備好了一切,坐到角落的椅子上,眼睛死死的盯著門,抽出了黑鐵匕首,卻不知道丈夫進來時匕首是該對著他還是對著自己。   「好吧,我就用匕首指著他!我只是嚇嚇他而已……我不會刺出去的,」她說, 「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這個傢伙會來硬的,我,我一定不可以讓他得逞!」   阿布好奇的看著她,跳到了她的腿上,不停的叫著。   「好阿布,我該怎麼辦?」迪爾*梅林放下匕首,把阿布抱了起來,「那個傢伙馬上就要來了……我該怎麼辦?我為什麼不把自己弄得醜一點?天,我的美貌讓那傢伙失去理智了……」   科恩*凱達站在古堡的塔樓上,從這個角度,他可以看到妻子房間裡的一切,有阿布在,他清楚房間裡發生的一切。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差……」看著迪爾*梅林抱起阿布,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孩的心地也許並不壞……   清晨,在阿布的叫聲中,迪爾*梅林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在椅子上睡了整整一夜,身體變得硬硬的,看到她醒過來,阿布在床上翻著跟頭。   「阿布早……」她站起身,打開房門,奇怪怎麼一晚這樣的安靜,她那討厭的丈夫沒有進她的房間,這甚至讓準備好戰鬥的自己有點惋惜。   「這一定是他的奸計!先讓我放鬆警惕,我一定不可以懈怠下來!」她對自己說,換好衣服走下了樓。   「夫人早!」百合對她說。   「你早,」迪爾*梅林微笑著對百合說,「那個討厭的傢伙在那裡?」   「少爺啊,他有客人,在花園呢!」   客人?這個傢伙還會有朋友?迪爾*梅林決定去看看是什麼人。   穿過大廳,她來到瀰漫著清新空氣的花園,看到科恩*凱達和一個人鉤肩搭背的在說著什麼,看那客人的嘴型,他一直在說著「是是」   「好了,就這麼多,你去吧!」當她走近時,聽到丈夫這樣說,這那是什麼客人?分明就是對下屬說話嘛!   「夫人好!」客人在走過她身邊時,站直了身子向她問好,標準的軍人動作。   「您好,」迪爾*梅林回禮,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仍然不想在人前失禮。   看著客人消失在大門,迪爾*梅林轉過身來看著丈夫,疑狐的問,「他是誰?為什麼有那麼多士兵隨行?」   「奇怪嗎?」丈夫看著她說,「他是新任的萬普城主,叫科爾特,曾經是黑暗總督的副官。」   「萬普什麼時候有城主了?」   「昨天。」   「城主在上任第二天就來見你?」   「不服氣呀?我和他不但是朋友,而且我們還有生意上的往來……」   「我明白了!他當城主你走私……難怪你有這麼大的膽子!」她第一次覺得丈夫還不是很傻。   「不但是走私,我還開妓院,開店,」丈夫說,「只要是賺錢的我都做。」   「你要這麼多錢來幹嘛?」她不解的問,「走私還不夠嗎?」   「不夠,因為我老是缺錢花……」丈夫說,「我開銷很大。」   「也是,十五個金幣三件衣服你都肯買。」   「嘿嘿……」丈夫笑著說,「你還以為你賺了?算了,今天早上我心情好,我不想吵。」   看著丈夫笑著走進大廳,迪爾*梅林覺得很憋氣,這是他第一次不肯和自己吵,好吧,不吵就不吵,她眨了眨眼睛,整個人瞬間就變得天真無暇,充滿活力的邁開腳步走向大廳。   「我就不信你不動心!」她這樣想著,事實上的確是這樣。幾乎所有男人都敵不過她這雙眼睛,他們甚至願意脫離教籍,只求她再看他們一眼。   剛剛走進大廳,百合捧著一盆焉了葉子的花草急急的從她身邊跑了過去。   「少爺!你看,這花怎麼了?」百合把花放到科恩*凱達身邊的桌子上,急切的說,「我今天一到花園這盆花就是這樣。」   「這盆花不行了,扔掉吧。」科恩*凱達看了看身前的花。   「少爺!你救救它吧!」百合急切的說,「這是百合最喜歡的。」   科恩*凱達摸摸百合的頭,微微一笑。   「好,」他說,「我試試看!」   科恩*凱達微低著頭,神情專注,右手手掌緩緩放在那盆花的上方……沒有吟唱,一絲絲淡白的光帶從他手掌中落下,光帶越來越多,逐漸變成一個小光團籠罩住整株花。   慢慢的,花草的一片葉子從焉黃中恢復,葉片挺立起來,慢慢變得翠綠,接著,是另一片……當所有葉片都顯得生機昂然時,在花莖上出現一個小小的花蕾。突然,一滴水落到花蕾上,一朵漂亮的三色花就在花莖上慢慢綻放開,整間屋子都開始散發著談談的香氣……那滴水,是從科恩的額頭上滴落下來的。   「好了!」科恩*凱達笑的有些吃力,抬頭對百合說,「拿走吧!」   「瘋子!」迪爾*梅林轉身走了出去,她不想讓丈夫發現自己在一旁看,「用治癒魔法去治一棵花,自己累得滿頭大汗!不會用就不會好了!充什麼魔法師……」   但是,眼中已經有淚花的迪爾*梅林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忘記,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一個半調子的魔法師,用盡全力去治癒一棵三色花,只是為了一個小女孩一笑。明亮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投射在他身上,讓他額頭的汗顯得那麼晶瑩,在那一刻,他的臉上閃動著光彩,微微的笑意真誠得不再讓自己覺得討厭,自己甚至已經喜歡看他嘴角那壞壞的笑……   迪爾*梅林走上了小碼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下。這種感覺太奇怪了,自己明明是討厭他的,為什麼在那一刻還會被他吸引呢?她仔細想著,要不要再繼續讓自己討厭他。   遠遠的,走私的馬車來了,幾十輛排著隊靠在碼頭邊,這個人啊!真不是一般程度的貪錢。   迪爾*梅林看著那個叫傑克的年輕武士指揮著手下把貨物搬上船,一股干丁香特有的味道開始瀰漫在碼頭上……等等,丁香?   「這個狡猾的傢伙!」她找到了讓自己繼續討厭他的理由,「竟然剽竊我的想法!」   「說誰?」丈夫已經走到了迪爾*梅林身後,她沒有發現。   「說你!」她氣呼呼的說,「我昨天才說可以走私香料,你今天就開始了,動作可真快!」   「當然,既然有利可圖,何必瞻前顧後?」丈夫居然一本正經的回答她,沒有一點表示歉意和感謝的意思。   「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嗎?」她怒氣沖沖的問。   「有什麼不對?」丈夫平淡的說,「你是我的妻子,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你說得真輕鬆!」她說,「那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丈夫一笑,「當然還是我的。」   「你……無賴!強盜!」迪爾*梅林氣壞了,「我要和你決鬥!」   「你確定?」   迪爾*梅林不再說話,反身就從一個武士腰間抽出一把窄劍,對著丈夫擺開了架勢。而她的丈夫,科恩*凱達卻一直微笑著看她做這一切。   「好,就和你玩玩,」他說,「三次好了。」   迪爾*梅林一劍刺出,快如閃電的劍刃向著丈夫的手臂而去,她有這個把握,可以刺破他的衣服讓他出醜又不傷到他。   丈夫臉上的微笑沒變,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手已經一把抓住了劍刃。   「一次了。」丈夫放開了手,她才看到他手上不知什麼時候戴上了一副黑色的手套。   勻勻的呼出一口氣,迪爾*梅林告訴自己不能緊張,稍稍考慮一下,她用上了自己最得意的武技……五連刺。窄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雪白色的劍光,交錯著向丈夫纏了過去。   「叮!叮!叮!叮!叮!」丈夫雙手連續揮動,五次攻擊全部被他擋住了!   「倆次,」丈夫說,「你還有一次機會。」   迪爾*梅林沒有說話,以前和人比試時,沒有人接得下她的五連刺,就算是對方可以接下也不敢不假裝輸給她。丈夫的認真讓她很沒面子,她眼一瞪,又是一劍刺出,不,是一劍又一劍的刺出,迪爾*梅林已經忘記三次的約定了。   「已經過了三次了!」丈夫的語氣重了起來,她才不管呢!   但是,丈夫在劍光中再次抓到她的劍,另一手抓住了她的領口。   「你過份了,」丈夫說,「到此結束!」   「不!」倔強的迪爾*梅林說,「你這個無賴,我要打敗你!」   「你還不明白嗎!?」他眼中在閃著光,「你永遠不可能打敗我,在任何一件事上你都別想,你為什麼不試著尊重我?」   「因為你從來就沒尊重過我!」   「我沒尊重過你?」他生氣了,把她的身體拽了起來,「這是你自找的!」   科恩*凱達把她高高舉起,就像是舉著一包干丁香那樣來到碼頭邊,然後沒有一絲憐惜的把她丟到海水中……   「你需要冷靜一下,」他蹲在碼頭邊,高高在上的看著她,「想想看,在這個古堡中,在我的身邊,是誰最特殊?是誰可以隨心所欲的幹任何事?我不尊重你?換上其他貴族小白臉,早就把你捆起來一天打三次外加非禮了!」   「不聽不聽不聽!」迪爾*梅林大聲喊,「我恨你!」   「是嗎?這樣啊,沒有愛……有恨也不錯。」丈夫站起來,轉身走了。   迪爾*梅林回到房間,在百合的幫助下換過了衣服,就開始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   「你別生氣啦……」百合安慰她說,「就當是你命令少爺丟你下海的好了。」   「不!他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迪爾*梅林撅著嘴說,「我一定要報仇!」   「你們倆別這樣啦,」百合握著她的手說,「其實少爺說得很對,你們為什麼不可以試著好好相處啊?」   「我們可以嗎?」迪爾*梅林眼淚汪汪的說,「我們根本就是倆個世界的人!」   「如果是想與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生活在一起而結婚,」百合看著她說,「那和不結婚有什麼區別?」   「你還不明白嗎?百合,」她喃喃的說,「我是被他賣回來的……他幹嘛賣我來?   每當我想起這個,我就……我就……」   百合緩緩扶住了迪爾*梅林的肩。   「我只是個小女孩,我只是個侍女……我甚至還不是少爺賣來的,」百合說,「但是我知道,少爺對我很好,我生活的很愉快……夫人你又何必在意你是如何與少爺在一起的呢?你難道真不知道少爺其實很尊重你嗎?這倆天,少爺都和他的朋友們睡在一起而不來打擾你。你也是在古堡裡唯一一個可以和少爺吵架而不會受到懲罰的人……」   「那是他不敢!」迪爾*梅林恨恨的說。   「你錯了,夫人……」百合說,「你沒看過少爺發怒,但是我看過。」   「也許吧……」   「夫人,可以給你一個建議嗎?」   「當然,百合。」迪爾*梅林握著百合的手,「我們是朋友。」   「你試著把自己以前和少爺發生的事忘記,從今天起,你可以試著去感受一下少爺的內心……你會發現自己其實很喜歡和少爺在一起……少爺或者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但是少爺絕對是一個真誠的人,他的心……非常真誠。」   「你真是這樣覺得嗎?」迪爾*梅林疑狐的問。   「是的,我肯定。」   「那好吧,我試試……」   一天天過去,迪爾*梅林就在每天不停的與丈夫的大吵小吵中度過,有時自己贏,有時丈夫贏。不吵架的時候,就和百合一起帶著阿布到海邊玩,只要不是非常過份,丈夫從來不阻止她想做的任何事,他只會在遠遠的地方時不時看上她一眼。迪爾* 梅林享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彷彿回到了童年,日子過得快樂而充實,不知不覺,迪爾*梅林來到這坐古堡已經有七天了。   這天清晨,迪爾*梅林正坐在鏡子前一邊梳理著火紅的頭髮,一邊想著今天該和丈夫吵些什麼。這麼多天以來,吵架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但是雙方在吵的時候都很克制,從不涉及對方的家庭,朋友,親人。   「隨便在早餐上找點什麼岔,」她想,「對,就從這個開始,好好氣氣他!然後再給他說幾個走私目錄……他一定會樂翻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房門卻「彭」的一聲被人很大力的推開。   迪爾*梅林轉頭看去,進來的人是她的丈夫!幾乎是條件反射,她抓起自己從不離身的匕首,因為丈夫在夜裡從不來自己的房間,現在她連門都懶得去鎖。   「我怎麼會這麼大意!」她很沮喪,「他晚上不進來並不表示他早晨不進來……」   「你想幹什麼?」她站了起來,「你連門都沒敲,快出去。」   丈夫沒有理會她的抗議,向著她走了過來。   「你不要過來,」她說,「我……我有武器!」   「放下武器,」丈夫對她說,「我有事要對你說。」   「你聽好,我只說一次,」丈夫臉色凜重,「我有急事,需要外出幾天,我不知道事情會怎樣發展,但是我會盡快回來。」   迪爾*梅林從沒見到丈夫如此嚴肅,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如果過幾天我沒回來,」丈夫從口袋裡掏出一大把單據遞給她,「你就馬上去萬普接管我所有的生意,包括走私。隨便你怎麼做,會有人幫助你。每半個月,萬普的城主會向你要一次錢,他要多少你給多少,記住了嗎?」   「他要多少我給多少!」不知道為什麼,她已經不自覺的站到了一個妻子的位置上。   「我給你留了幾個護衛,」丈夫說,「你不知道的事可以問傑克,我把他也留下了。」   說完這句話,丈夫大步走出了房間。   「還有,」丈夫在門口停了一下,「外出的話,自己也要小心……我不在時,你也不要太任性。」   看著他走下樓,迪爾*梅林止不住心中一片慌亂。她知道,丈夫一定是遇上麻煩了……碼頭那邊已經有一陣陣喧嘩傳來,她拉著百合登上古堡的塔樓,向碼頭看去。   碼頭邊停靠著一艘大船下,丈夫正在和幾個人說話,那些把丈夫叫公子的手下正一個個的從古堡中跑出,在碼頭上站成整齊的幾排,都穿著樣式各異的護甲,無一例外的手持武器。   在丈夫登船的那一刻,迪爾*梅林看到他向古堡這邊看了一眼,她明白,自己在丈夫心中並不是以前自己所想的那樣毫無地位。看著手裡的一大單據,自己投入過無數心血的服裝店,還有自己家在萬普的住宅的房契都在裡面……心裡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你也要小心,」她對著開始升帆的大船揮著手,「我的,鄉吧佬……」 第四章 第一節 第四章 第一節   大片的烏雲扣在海面上,沒有一絲陽光可以透射下來,本來湛藍的海水已經變成墨綠色,讓人心情煩悶到極點。   站在船頭,我讓帶著絲絲冰涼的海風吹拂著面龐,洶湧的心潮漸漸平復下來。   我的走私船,被一夥來歷不明的人扣住了,貨物本身不是太值錢,但是這樣的事一但出現,這條我辛苦開闢的線路就不太安全了。   「瑪法,」我小聲說,「再給我說說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在我們回來的時候,被幾十條快船追上,」瑪法小聲回答我,「我們人手少,而且你也說過我們的人不可以有傷亡。所以我下令放棄抵抗,他們就把船留下,讓我們的頭領去和他們接洽,看起來,這件事不太簡單。」   「你做得沒錯,海戰我們不熟悉,打起來不好。」我轉過身對瑪法說,「叫他們把武器放好,我進艙去,要快到了就叫我。」   「是!」   走進船艙,我坐到桌邊,一邊喝紅酒,一邊仔細考慮著目前的情況。   對方只扣貨,不傷人,這應該算是比較友好的姿態了,如果這是個陷阱,目的又是什麼?目標是我嗎?他們不可能知道我是誰啊!如果是一般海盜,不就直接搶了貨走了?還叫我去談什麼?看來我要早做安排……   黎明時,瑪法敲響了艙門。   「老大,他們應該在前面那座島上。」瑪法說,「我們很快就會到了,要不要讓幾個人先下水跟在後面?」   「不用,對方熟悉海戰,不會想不到這一點。」我拍拍他的肩,「叫大家機靈點,跟在我身邊,我們先聽聽他們的條件,弄清楚他們是什麼人。」   我話剛剛說完,桅桿上的望哨就有了發現。順著他指的方向,我們看到了幾盞搖曳的***。   「他們一直跟在後面!」瑪法大吃一驚。   笑了笑,我對瑪法說,「沒關係,既然他們剛才沒有打算害我們,現在也不會。   我們是安全的,準備好登岸吧!「   沒過多久,在幾隻快船的引導下,我們的大船十分辛苦的避開一塊塊猙獰的礁石,靠在了碼頭上,我用來走私的貨船就停在旁邊。   留下幾個人,我和瑪法還有天照帶著其他人上了岸,向幾個看起來應該是迎接我們的人走去。   雙方走近,一個高瘦的傢伙側著身體手一揮,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就要帶著我們向小島深處走去,我明白這只是個小角色,默然的對他點點頭,帶著我的人跟在後面。   走進了一個營地,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男性戰士,不見一個女人小孩。難道說,這裡只是他們的一個基地?他們的體形也很奇怪,看了近百人,沒有一個胖點的。   在一個大木屋前,燃燒的篝火邊,我見到了這些人的首領,當時他正搖著一個烤肉的架子。   「請坐!」他說,「我沒想到新來的走私頭領這樣年輕。」   「是嗎?」我坐下,「我也沒想到和我搶東西的會是個烤肉的廚師。」   他身邊的一個護衛一聲嘯叫,向我衝了過來。   看看這個護衛衝來的腳步,我對瑪法說,「讓他躺下。」   瑪法向前一躍,身體已經和地面平行,雙手撐地,一腳貼著地面踢過去,那護衛跳起來躲過,卻沒想到瑪法一腳接著一腳,踢起來沒完沒了。   在四個和我一起長大的朋友中,瑪法力量最小,但是他的行動最靈活快速,這和他小時候當過一段時間的小偷有很大的關係,我是費了不少心力,才給他研究出一套腿法加短劍的最佳配合。   這時,瑪法笑了一聲,整個身體快速旋轉起來,在我們的注視下,那個衝動的護衛連中幾腳,被瑪法踢到一邊,一時半會是起不來了。   「精彩!精彩!」對方的首領拍著手說,「沒想到干走私的有這樣厲害的手下。」   「過獎,過獎,」我漠然的看著他,「沒想到干海盜的有這樣白癡的手下,而且你還很犯賤。」   「你聽好!」首領指著我說,「我對你客氣,不代表你可以氣焰囂張!」   「是嗎?本少爺一向囂張慣了……」我說,「倒是你……」   「我怎麼樣?」   我哈哈一笑,「你叫我來,不先介紹自己叫什麼,什麼人,要我來是談些什麼。   還讓個手下出來丟人顯眼,你不是在犯賤是在幹嘛?「   「好!先談正事!」首領站起來,「我叫山德,海盜!」   「特納,商人。」   「我手上有你們的貨,你準備拿什麼來換回去。」   他倒是開門見山啊,如果我這樣輕易的出錢贖貨,以後就會被他不斷的訛詐。   「那點貨啊……」我冷冷的說,「你喜歡就留下好了,我連貨帶船一起送你。」   「你……你真不想贖回貨物?」   「那點貨值得了幾個錢?少爺賠得起,我到這裡來,是對你有興趣,」我說,「不過看起來,好像你不是我想找的人啊!」   「你聽好了!」首領說,「我可以次次搶你的貨!在海上,我就是霸主!」   「隨便你,大不了我換條線走陸路,」我輕輕笑著,對他的威脅不屑一顧,「到時候,你,還有你的人,就喝海水填肚子好了!」   「是嗎?你讓我很生氣,」首領臉色一變,「看來我們免不了要幹上一架!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先來把正事談完。」   我不置可否,「說吧,不要想著和我兜***,不要說我沒告訴你,我比你現象中的還要厲害。」   「好!痛快,我可以保證你海上走私的安全,」他說,「但是,我要從中分一份。」   「你要分一份?憑什麼?」我雙手一攤,大笑著說,「你投資了嗎?」   「就憑這個!」他伸出右手,五指展開,每根手指間都有濮連著,「我是水族首領!」   「水族?」   「不錯!水神的護衛者,」他驕傲的抬起頭,「有我的保護,你們的走私絕對是安全的!」   「山德……」我看了他一眼,「你應該是剛剛成為首領不久吧?」   「你知道?」看起來山德很吃驚。   「你坐近點好了,」我說,「我很不習慣大聲講話。」   山德揮退了幾個護衛,坐到了我身邊。   「你很年輕,但是談判水準很差,我想,你應該一直是把精力放在武技上吧!」看他點點頭,我接著問,「那麼,你們的族裡有長老嗎?是不是你們族裡發生了什麼事?」   「有,我們有大長老。」   「帶我去見他們吧!」我說,「我想,我們的合作可以大點。」   「大長老不是你想見就可以見的,」山德在考慮中,「我是族長,你可以和我談。」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我的眼光漠然中帶著坦城,「或者可以說,我和現在的你沒什麼好談的。」   「你敢看不起我!」山德說,「你只是一個走私商人而已!」   看到這種情形,我不再說話,站起來轉身就走。   「站住!」山德吼,「我可以把你們全部留下!」   「是啊,」我沒有回頭,「但是留下我們的代價你承受不了。」   「好!那就你和我,」他說,「一對一,這樣可以把損失降到最底。」   「可以,你是水族人,」我冷冷的看著他,「用武器的話別人會說我欺負你,我們徒手好了。」   聽到我這樣說,山德再也忍不住,大吼一聲向我撲來。他卻不知道徒手格鬥是我最擅長的。   他性格衝動得像個小孩,如果山德真是水族族長,就只有一個解釋合理,那就是水族發生了重大的變故,可能不但是族長倉促換人,而且從山德如此飢不擇食的搶走私商人來看,水族的變故已經大到產生饑荒的地步!這更堅定了我去水族看看的決心。   山德一拳向我打來,拳運行的線路是一個小弧線,同時身體盡力的向我靠過來,拳頭呼呼生風,這大概是他們長期在水中生活的緣故,水中的阻力比陸地上大得多,山德這樣的水族人在短距離內的爆發力一定非常強,和他最好還是拉開距離。想好對策,我一掌切在他手腕上,下面連續幾腿踢出,把山德逼得遠遠跳開。   「你輸了就帶我去見長老!」   我們拳來腳往,「啪啪」的聲音不斷傳到四周。   「好!我說的!」   我不再客氣,再次氣勢洶洶的向他逼過去。幾次交手山德明白自己在格鬥上不佔優勢,於是後跳一步,右手撫胸,念出了一段咒語。   「我世代供奉的水神,請睜開你沉睡的雙眼,拯救你的子民……」山德的雙手合在一起,手中已經閃動著藍色的光芒,「水華之怒!」   我停下腳步,開始聚集自己的力量,金黃色的鬥氣開始出現在我的身邊。   隨著山德的吟唱,一股天藍色的水柱從他手中緩緩升起,顏色越來越深,彷彿吸收了夜空中所有的藍。在水柱的最前端,竟然逐漸幻化出一個女性的形體來,她身穿盔甲,手持長劍,連五官面容都清晰可見……我知道這樣子呆呆看著十分危險,但我那該死的好奇心卻驅使我不停的看下去。   雖然這個女性的形體是由水構成的,我卻很驚歎她的美,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栩栩如生,就連她的目光我都可以感受得到。   目光落到了我身上,她雙眉一揚,對著我就是一劍劈下,藍色的水劍帶起一片華光,這就是……水華之怒嗎!   這樣的情況下,我當然不可再猶豫。雙手交錯,我把身邊所有的鬥氣全部積聚起來形成一個金色的圓盾,護在我身體前。   「啪!」的一聲巨響,猶如真正的金屬劍砍在盾上,那瞬間強大的衝擊力讓我後退了一大步。接踵而來的壓力更讓我難以支撐,我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珠……不過,山德也好不到那裡去,他也是很辛苦的才撐起這個高級的魔法。   「啊……啊……」我大聲狂叫著起來,「破!」   金色的鬥氣盾徒然大了一倍,散發出極為刺眼的光芒,把藍色的長劍推離。我雙手接著一震,鬥氣盾向前爆開,將蘭色水柱沖得支離破碎!   山德目瞪口呆,彷彿不相信我可以破得了他這種魔法。我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閒著,衝上去「啪啪」幾拳擊打在他的身體上,乏力的山德根本無法抵擋我極為快速的攻擊,他被我高舉過頭,一個漂亮的過肩摔,我把他「拍」在地上。   「還要打嗎?」我對他說,「我還可以再陪你玩上幾次!」   「不用了……」山德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我已經輸給了你……」   我哈哈一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現在的我……不是你的對手,」他撐起身體說,「但是總有一天我可以的!」   「這才是一族族長說的話啊!」我拍拍他的肩,「現在我們可以平等的談談了嗎?」 第四章 第二節 第四章 第二節   「可以……」山德說,「談什麼?」   「老實說,我覺得你們遇到大麻煩了,」我想了想,「但僅靠你搶點走私船絕對解決不了,如果你信任我的話,就說說看,我可能有辦法幫助你們。」   「你?」山德苦笑一下,「那有你這樣大口氣的走私商人。」   「…………」   「好,我告訴你。」山德敵不過我「真誠」的目光,對我說了起來。   原來從去年開始,山德族人所居住的島嶼就一直缺少雨水,今年更慘,幾乎是滴雨未下,因而造成全族的糧荒。可是在這個緊要關頭,山德的父親,水族的老族長卻去世了。這無疑是雪上加霜,年輕而無經驗的山德只好倉促即位,於是海上便多了一個為填飽族人肚子而努力打劫的海盜。   「的確是大麻煩,」我歎口氣,「這年頭的老大不好當啊!」   「沒辦法……」山德低下頭去,「無論我怎麼努力,也不夠族裡人吃……聽說萬普的走私老大換了人,還想敲你一筆,卻沒想到……」   「不要洩氣!」我重重的拍上他的肩頭,鼓勵他說,「只要是問題,我們總可以解決的!」   「說說容易,可那是幾萬張嘴,」山德沒精打采的說,「個個都得吃東西。」   「這樣好了,你準備好大船,」我對山德說,「我留下一個夥伴,帶你們去萬普先弄些糧食,其他的……我看我還是隨你的船先去見見你們的長老好了。有個族裡德高望重的老人,一些重要的事也好多個人決定。」   「你真的給我們糧食?」山德說,「你明明都勝過我了。」   「這是倆回事,沒什麼比人命還重要。」我站起來說,「送我回去吧!還有很多事要準備。」   ※※※   在露西的妓院裡,我把這次的事全部告訴了菲謝特,在菲謝特思考的時候,我已經吩咐天照去準備糧食了。   「這樣看來,我們又接觸到了一個神秘的種族,」菲謝特對我說,「我從來沒聽過有水族這個種族。」   「所以我才想去看看,」我說,「哪個叫山德的族長水系魔法真的很好,如果他再練上幾年。我看到他就得跑。」   「既然他是水族人,水系魔法好這就不奇怪,」菲謝特的手指敲著桌子,「我說,我們以後說不定會遇到海戰哦……」   「不是說不定,是肯定!」我說,「那又怎麼樣?」   「海戰的話,如果我們有水族……」菲謝特笑笑,「那會是怎樣的一種的情形?」   「哈!哈哈!」我笑著靠過去,「我明白了,一支由水族士兵組成的無敵艦隊!」   「對啊!」菲謝特的手在空中用力一揮,「所以你這次去,一定要早做準備!」   「這個我知道,」我說,「但是你怎麼突然變聰明了?」   「很高興你注意到了這一點,」菲謝特一臉得意,「因為我認為,應該打擊一下你的囂張氣焰了!要不然怎麼叫成人了呢?」   「切!」我轉過頭不裡他。   「我說,你的那位怎麼樣了?」菲謝特一臉壞笑,「愛上你沒?」   「早晚的事!」   「是嗎?那就祝你好運了。」   我看著菲謝特走出房間,一顆心已經不由飛到古堡去,飛到那個讓我頭痛心痛的女孩身邊……不知道她現在在幹嘛?我笑了笑,看到放在床邊的黑衣。   拿起黑衣,想起那天晚上躲在陽台上的事不由得心中一動,我突然……好想她。   片刻之後,在萬普到古堡的路上,一匹全身黑色的駿馬在疾駛著,馬上的騎士也是一身黑衣。   ※※※   晚上就得隨運糧船出發,和傑克他們見面的話又會浪費很多時間解釋,所以我選擇在古堡外下馬,爬牆進去。雖然是自己的地方,但是也要小心,要是被逮到就糗大了。   到了古堡牆下,我開始尋找該從什麼地方開始這次艱難的攀登,四周殘破的牆體早已修補好了,也沒有什麼攀牆生長的植物……說真的,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可就是在心裡有那麼一股衝動。   「如果你想進去,」一個女聲在我背後響起,「我建議你走大門。」   轉過身,蒙著臉的我面對著這個聲音的主人,我現在的妻子,迪爾*梅林。   「真的是你,笨賊……」她懷裡抱著阿布,眼睛閃著光,「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這有什麼難的,」和上次一樣,我壓底了聲線,「而且看來這家也有錢……」   除了聲音,我還在自己的鞋和衣服上做了手腳,使我的身體看起來會比平時高,也要壯一些。不怕迪爾會認出我來。   「遺憾的是,」迪爾微笑著說,「我是這家的女主人,你今天注定搶不到東西了。」   「女主人?」我是真的很吃驚,但是看起來,迪爾說這句時非常認真。   「不錯,我是。」她在一根樹樁上坐下,用手梳理的阿布的長毛,「你為什麼不坐下?不是這次見到我你就膽小了吧?」   「不是膽子小了,是有點想不通……」我不想放過這個探聽她心聲的好機會,「怎麼你一轉眼就嫁人了?這家好像不是貴族而是個暴發戶……」   「請你自重,不要說我丈夫的壞話!」她瞪了我一眼,「至於我嫁給誰,你根本不用知道。」   「是嗎?聽起來你們的關係倒是很融洽,」心裡不由想起她天天和我吵架的情形,「聽說你家裡出了點事,我可是專程來看你的。」   「為什麼你不早來幾天呢?」她幽幽的說,「為什麼你現在又出現?」   看到迪爾重要說話,我想到她從不離身的匕首。難道說……她對我這個身份有好感?那我這次回來不是多此一舉?   「看起來……」她接著說,「你應該是一個有錢人吧?」   「是,」我不經意的回答,「我是貴族。」   「那麼說,我的髮帶應該還在你那裡了?還給我吧。」   我從懷裡拿出銀色的髮帶,向她拋過去。   「謝謝,」她看著手上的髮帶說,「也謝謝你來看我。」   「不用……」我說,「你的性格……怎麼有點變了?」   「這個還給你,有我的丈夫保護我,我想我不再需要它了……」,她從腰帶上取下黑鐵匕首放在腳邊,看著我說,「你很驚訝我的性格嗎?」   「是啊,我見你的時候你是凶巴巴的……」   「現在心情好嘛。」   「心情好?」我聳聳肩,「我不是很明白。」   「因為遇到了你這個老朋友啊!」   「我們是朋友嗎?」我說,「我還以為我們只是劫匪和苦主的關係……」   「還說你的搶劫手段嗎?」她笑了,真迷人,「你自己不覺得丟臉啊?」   「說的也是,」我苦笑著說,「那次生意的確做得不怎麼樣……」   「其實,」她微微低下頭說,「我很感激你呢……」   「我?」我吃驚的問,「為什麼?」   「也許你只是一時興起留下這把匕首……」她說,「在我生命中最困難的一段時間裡,都有這把匕首陪著我,給我勇氣,為我加油……我,我甚至不至一次想像過你會出現,帶我離開這段日子……但是,你卻沒有來。」   「我……我可以說抱歉嗎?」   「為什麼要說抱歉?這又不是你的錯……」她抬起頭來,「因為你沒出現,所以我遇到了我現在的丈夫。」   「我……這段時間比較忙……」   「撒謊,」她的笑容再次出現,「為什麼要對我撒謊?難道你不把我當朋友了嗎?」   「對不起……」   「沒關係,」她繼續笑著說,「這就是你和我丈夫的區別。他呀,從來就不知道向別人說一句對不起……」   「你就決定跟著你的丈夫嗎?」我問,「他對你好嗎?」   「雖然他是個怪人,也不是貴族,但是我想……」她微微低頭想了一下,「他對我真的不錯,至少和以前那些男人們不同,他很真,而且還擁有一顆善良的心。」   「是嗎?」我說,「恭喜你。」   「我要回去了!」她站起身來說,「我允許你來看我,但是我希望你下次會取下你臉上的布從大門進來……我將很高興介紹我丈夫給你認識。」   「這麼說……」我心中一陣亂跳,「你完全接受了你丈夫?」   「每一個人都不是完美的,而我丈夫身上的優點足以彌補他的缺點,」她轉過頭嫣然一笑,「如果真的不夠……還有我,我這個妻子一定會幫助他的。」   看著她越走越遠,我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揀起地上的黑鐵匕首,我驚異的發現它變重了,怎麼我以前不覺得呢?還是,有個女孩在上面留下了些什麼? 第四章 第三節 第四章 第三節   天照的確是塊好料,一天之內辦好了急需的第一批糧食,而且萬普所有的商人都不知道這次的糧食到底賣給了誰。看著滿船的糧食,半途上船的山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非得上上下下一袋袋的摸過才肯定我這個走私商人沒有騙他。   「你想幹什麼?你精心培植了如此龐大的人力財力體系……」他站到我身邊,輕聲問我,「又給我們這麼多糧食,你想謀反嗎?」   「謀反?」我看著快速行駛的船身激起一堆堆互相纏繞著的浪花,笑著說,「等我見到了你的大長老再說吧!」   水族的船員的確非常出色,他們天生就對水性瞭如指掌,在他們的操作下,滿載的運糧船隊鼓足大帆疾駛如飛。在第三天清晨,我們已經可以看到一個隱藏在薄霧中的大島了。   從島上駛出的十幾艘小戰船漸漸圍攏過來,繞著我們的運糧船隊轉起***來。在雙方聯繫上後,小戰船就在船隊的倆側排列成整齊的隊列,護著我們向島嶼駛去。   「太小心了吧?」我對身邊的山德說,「用得上這樣的排場嗎!」   「你明明知道這些糧食可以救很多人,也知道我的族人望眼欲穿,又何必這樣問我?」山德回答我說,「說實話,這是我當上族長以來第一次運這麼多的糧食回來。而且,還帶回你這個不知道什麼身份的人,我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   「你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我微笑著問他,「還和我說這些話?」   「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是不自覺的說出這些話的吧?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你,」我看著他說,「我得承認,在很多時候我是個大麻煩……但是,我這個大麻煩是你自己找來的。所以,我得恭喜你。」   「你……」山德哭笑不得,「恭喜我什麼?」   「恭喜你搶了我的走私船啊……」我說,「不然那來這麼好玩的事?」   「好玩?」   「我說的好玩,」我看著遠處的小戰船說,「不是說糧食和你族人的生命,這點你得分清楚。」   「還好你這樣解釋了,」山德認真的說,「不然就是我明知打不過你我也要再次向你挑戰!」   「呵呵,你果然很好玩,」我笑了起來,「但是……你相信嗎?我可以把你抓在手裡,想怎麼玩就怎麼玩,讓你幹什麼你就會去幹什麼,而且你還會幹得心甘情願。」   「你!你!」   「問題的關鍵在於,你是想在不知原因的情況下去幹還是在清楚一切的情況下去幹。」   「這有什麼區別?」   「區別很大,」我看著不變化著的海面,慢慢的說,「前面嘛,我可以創造出種種環境,讓環境逼你去做我想要你做的事,你會幹得熱火朝天,甚至不知疲憊……到最後一刻,我才會告訴你,你只不過是一件工具。」   「至於後者,我讓你加入進來,讓你知道你在為誰做事,為什麼而做,知道你自己做這整件事的目的……換種說法,在這個時候,你不再是一件工具,你是一個有思想的人。」   「你!你絕對辦不到的!我又不是笨蛋。」   「是嗎?如果真如你所說,」我冷冷的說,「那你水族這麼多人,又是為什麼擠在這樣一個孤島上,連餬口都成問題?」   「你……我……」   「你做族長,太年輕了,」我拍拍他的肩,「其實,在這個大陸上,被愚弄的又豈止你水族?我們都是被愚弄的對象……問題是,我們是要做什麼都不知道的工具,還是要做有思想的人。」   「我有點明白了,你不是什麼麻煩,」山德在我耳邊輕輕的說,「你是專門來誘惑我的魔鬼,我已經被你說得蠢蠢欲動……」   「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我說,「你可以和我試著做個朋友嘛……」   「但願我還有其他選擇。」   我們相視而笑。   碼頭上人山人海,無數的人列隊在船邊等著卸糧食。我們在山德的帶領下穿過擁擠的人群,坐上馬車向島中心而去。   「我們的大長老可不像我這樣好說話,」山德和我同乘一輛車,「你說話可得小心點。」   「我不打算和大長老說什麼,」我回答他,「該說的我已經對你說了,大長老嘛,得由你去擺平。」   「你……說什麼?」山德的眼睛鼓得大大的,「我去?」   「你現在不是要做個有思想的人,不是嗎?」我看著他說,「說服大長老和我全面合作是你的責任。」   「可是……」   「沒有可是,也沒有但是,」我說,「你先說服他,然後我再和你們細談。如果你這個族長都說不動他,我去有個屁用。」   「你……好吧!」山德說,「我怎麼感覺自己好像被人賣了一樣。」   「呵呵,我忘記對你說了,」我笑著說,「要做個有思想的人,是很痛苦和艱難的!」   馬車在一座淺藍色巨型圓頂建築前停了下來,有護衛上來為我們打開車門。我走下馬車,還來不及仔細看看這座大建築的風格,就被山德領了進去。   走進去的時候我才發現,整座建築全是用一種海貝建成,從四周的圍牆到渾圓的穹頂,一個個海貝在魔法燈光下流動著七色異彩。由無數鑲嵌相連的海貝構成了一幅巨大彩色畫面,站在下面的人每走上一步,異彩畫面就會跟著腳步而流動改變……渾然天成,如夢如幻。   山德轉過身來對我點點頭,示意我等在這裡,我對他笑笑,讓他去幹自己的事。   建築的中心地帶是一個水池,池邊有三三倆倆的人在膜拜,還有多組噴泉點綴其間,反正我也很閒,就信步走了過去坐在池邊。   我的目光繞過層層小噴泉,落在水池中央的一大股淺藍水柱上。讓我驚訝的是,那股水柱幻化出的就是前幾天晚上我和山德對決時,山德用魔法召喚出的那個女性!   是的,我敢肯定,看著這個幾乎完美的軀體,我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是誰?」一個好聽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們的水神?」   我轉頭看去,是一個身穿長袍的女孩在問我,還好她語言中並沒有不悅的意思。   「我是你們大長老的客人,」我說,「那個……真是你們信奉的神嗎?」   「你這人啊,」她微皺眉頭,「什麼這個那個的?她是水神的分身。而且不止是屬於我們的,也是屬於你的,是屬於所有生靈的,記住了嗎?」   「屬於我?不會吧,」我說,「她前幾天還砍我一劍……」   「撒謊……水神分身從來都在這裡沒離開過,」水族女孩抿嘴一笑,「而且水神是最溫和的一位神了,一定是你做壞事……其實只要你用心去感受,就會知道她的存在。」   「不需要去感受,」我說,「她不就在那裡嗎?」   一衝動,我右腿一邁,已經跨進了水池。   「啊……」身後的水族女孩一聲輕呼,「你快出來呀,你會被魔法打傷的!水池裡有魔法禁制。」   我沒有理會女孩的話,向著那由水柱形成的塑像走去。我直覺的感到,我和這個塑像的本體一定有什麼聯繫,她是如此的吸引著我,讓我一步步走近她。   我越走越近,塑像也彷彿在這刻活了過來,她已經轉過頭來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就好像是我打擾到她的清淨一樣,我身邊的水慢慢凝聚成幾個人的形態,有武士摸樣的,也有的是魔法師打扮,分別在四周圍住了我……   沒有理會那女孩越來越急的呼喊,也無視自己被包圍,終於,我走到一伸手就可以觸到塑像的距離,我可以看清楚塑像的每一個細節,我凝視著她的眼睛,塑像卻一臉迷茫的樣子。   「你……」我低聲的對塑像說,「可以說話嗎?」   塑像的目光更迷茫了,構成她身體的水柱卻一陣輕微的顫動。   「或者,你也會覺得我們彼此有些熟悉?」我說,「這樣的感覺還很強烈……」   塑像依然如故,但是那幾個由水幻化出來圍著我的「人」卻沒有攻擊我。   看來我們用語言是不可能溝通的,我一邊看這她,一邊把右手抬到平胸的位置,緩緩的伸了出去,就這樣舉著。   塑像遲疑了一下,也慢慢的抬起右手……雖然是不長的時間,我卻像是等了萬年之久。   我們的手掌合到了一起,一股冰涼傳來,很奇怪的感覺……   在遇到棉花糖之前,我都是以靈魂的狀態在宇宙中漂浮遊蕩。在那種環境下,我與外界的一切接觸都是用我的心靈力量。現在,在其他方式無法溝通的情況下,心靈力量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閉上眼睛,不去理會身體本身的感覺。開始喚醒自己的心靈力量,以手為媒介,告訴她我沒有惡意。   雖然我閉上了眼睛,但是我還是感覺到她的身體又是一陣顫抖,她有反應了!   我們就這樣合著手掌相互交流著,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支持不住的我睜開眼睛。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第一眼看到的是有了些細微改變的塑像。她不再生硬,不再冰寒逼人,她的嘴角已經有了一絲微笑……隨著她的笑意,一股溫欣平和的氛圍以塑像為中心四下散開,每一個人都可以感受得到。 第四章 第四節 第四章 第四節   「水神笑了……水神笑了!」圍繞在水池邊的人流著眼淚開始再一次的膜拜,我這才發現,水池邊已經黑壓壓的圍滿了人。   一個身穿藍色長袍的老者在山德的陪伴下越過其他人走了過來,歲月在他臉上刻出一道道深長的輪廓,一大把白色的長鬍鬚掛在胸前,手中的法杖多半倒是用來支撐他已不再矯健的腳步。   他向四周的人群揮揮手,圍在水池邊的人就紛紛向水神塑像和他各行一禮離開……這個,應該就是水族的大長老了吧!   他有點吃力的站到水池邊,示意我走過去。   我對他笑了笑,右手放到胸前向他行了一個晚輩的禮節。收手回來時卻指指身邊的塑像,對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他大搖其頭。   我再做一次給他看,配合動作的眼神顯得非常真誠。喂,老伯,在你族的水神塑像前談話好像也不丟你的面子吧?   大長老歎口氣,終於在山德的陪伴下杵著法杖走了過來。   「是大長老閣下嗎?」我行著禮問他。   「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講禮貌了,非得要我這一把老骨頭下到水池來說話,」大長老沒有看著我,而是向著塑像行了一禮,   「真是不容易啊,自我們幾百年前在這裡找到了水神分身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微笑呢!」   「塑像天天都在笑那才是奇怪。」我頂了他一句。   「你會這樣說是因為你不瞭解,」大長老終於肯看著我了,「孩子,在我們所有的水神畫像上,她都是微笑著的!」   「是嗎?」我轉頭看看水神塑像,「那我不是很幸運?水神是屬於光明神殿的嗎?   「哈哈!」出我意料的是大長老笑了起來,笑聲中竟然滿是不屑,「光明神殿?如果我族是崇拜光明神殿的話,也不會全族人都逃到這裡來了。」   「逃?」   「是啊,你很驚訝嗎?」大長老看著我說,「我族世代崇拜的水神既不屬於光明神殿,也不屬於黑暗神殿。」   我驚訝的回望著大長老,大長老的話毫無疑問給了我極大的震撼。   「你是意思……」我說,「除了光明和黑暗神殿,還有其他的神存在?」   「在說這個之前,你不想給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嗎?」大長老岔開話題,「放心,這裡現在就只有我們三個人。」   「呵呵,能當上大長老的果然不簡單啊!」我搖搖頭說,「我的裝扮出問題了?到底是那裡露出破綻了呢?」   「做為一個走私者,你太過熱心了,」大長老笑笑,「但是我也斷定,一個可以讓水神微笑的人不可能對我族人刀劍相加吧?」   無話可說的我取下了眼睛上的藍色水晶片,再把改變頭髮顏色的魔法除去,靜靜看著眼前的一老一少。   「暗月……三公子?」山德嚇了一大跳,「是你,科恩*凱達!」   「呵呵,有趣有趣,」大長老笑著說,「我們的島上倒是從未有貴族踏足啊!特別是像你這樣大名氣的……」   「做為暗月總督,我在自己的領地上隨便看看也不過份吧?」我平淡的說,「那麼,你們看到自己的總督就只會打哈哈嗎?」   「你……你想怎麼樣?」山德到底是太年輕了,已經沉不住氣了。   「對自己的總督行禮是件很困難的事嗎?」我說,「別忘了,是你們急不可待的要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你要知道,年輕人,我們這裡一向不歡迎你這種身份的人,」大長老說,「但是因為水神的關係,我可以讓你安全離開。」   「你們還不明白嗎?」我說,「我現在是以黑暗總督的身份在和你們說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這個島應該在我黑暗的管轄之下!」   「原來你堅持要見大長老,就是想奴役我們的族人!」山德咬牙切齒的說,「你想也別想!我們絕對不會答應!」   衝動的山德已經把手放到水族特有的武器,一種劍刃很窄的短劍上。   我輕笑一聲,反倒是大長老伸手阻止了想動手的山德。   「山德啊山德,你忘了我下船前給你說過的話了嗎?」我說,「想必你們多少也聽說過我科恩*凱達的一些事,又何必太在意我的身份呢?」   「就是聽說你的事太多了……」大長老說,「你打算解釋一下嗎?」   「我人就在你們面前,如果這樣你們還要去相信傳聞的話……」我哼了一聲,「不是太笨了一點嗎?」   「好,山德……給總督大人行禮,好歹他剛剛也以晚輩的身份給我行了禮,」大長老轉過頭對我說,「你不會要求我這一把老骨頭也給你行禮吧?」   「我一向都沒要老人家給我行禮的愛好,」我說,「何況你還是大長老。」   山德硬著脖子斜著眼睛給我行了一個禮。   「那麼,科恩*凱達總督,」大長老說,「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當然,」我活動他,「是我先說還是你先。」   大長老呵呵一笑,「就先讓我這個老頭子滿足一下好奇心吧!」   我點了點頭。   「那好,這邊請吧,」大長老轉過身向水池外走去,「真是老了啊,連站一下都越來越吃力了……」   乖乖的跟著大長老,我們來到了一個相比之下小一點的房間。   房間裡有一張橢圓的大桌子,幾張高靠背的椅子放置在周圍,當然,這些東西也無一例外是用海貝做的,這似乎是他們特殊的偏好。   那個在水池邊好心勸阻我的女孩子出現了,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卻一臉警惕的為我們送上一種碧綠色的飲料後退下了。   「試試看吧,」大長老對我說,「這是我們招待貴客的飲料。」   我想了想,還是喝了一小口,嗯……差不多是捏著鼻子嚥下去的。   「科恩*凱達總督到我們這裡來,」大長老放下了杯子,「是想在我們這裡得到些什麼呢?」   「嗯,能得到什麼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就目前看來,」我說,「好像只是找到了一個大包袱。」   「相信你應該知道了,我族現在有近十萬人擠在這個小島上。糧食和物質都很困難,沒有更多的精力創造財富給你。」   「我也不指望這個。」   「那你想得到什麼呢?」大長老不動聲色的問我。   「我說過了,」我搖著手上的酒杯說,「我只是在自己的封地上隨便走走看看。」   聽到我這麼說,山德站了起來,對我怒吼,「這是我們的土地!」   看來大長老也不打算制止山德,小部落就是小部落,不管是族長還是長老,都是一樣的目光短淺。   我站起來向山德走去,面帶微笑。 第四章 第五節 第四章 第五節   我走到山德身邊,親熱拍拍他的肩,臉上的笑更親切了。   山德和大長老都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我想也許應該示範給他們看。   於是我在很近的距離突然出手,右手頂住山德腰間的劍柄,坐手抓住他的脖子猛的一拉,讓他的臉和我額頭來了次緊密無間的撞擊。   這個動作在轉瞬間就完成了,山德根本無法還手,只來得及痛苦的悶哼了一聲。   直到我抓著山德的頭髮把他的身體翻過來摁在桌上,他的第一滴鼻血才流出來。   「尊敬的大長老,你看這個人的脖子會被劃破嗎?」我右手的匕首在山德的頸部來回的晃動,「或者我應該試試看?」   大長老在這個時候卻出奇的平靜,彷彿我手中的山德一錢不值。   「科恩*凱達總督,我想你還不明白,」他仍然坐著沒動,「我們的種族自誕生的那天起,就不斷的面對被奴役和壓搾的命運,你這套威脅手法,我已經見過太多次了。」   「是嗎?」我微笑著聳聳肩,「那這個人將是死的最沒價值的一個。」   「為反抗而死,將會是我族人世代膜拜的英雄!怎麼會沒有價值?」   「你說錯了,大長老,」我說話的時候,匕首已經劃破了山德的皮膚,「他將因為你的的愚蠢而死。」   「我的愚蠢?」大長老的頭微微一偏,「說給我聽。」   「好啊,」我先給山德用了一個麻痺術,然後坐到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山德依然在我掌握之中,「我最擅長開導別人。」   大長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就如我剛才所說,我是科恩*凱達,是黑暗的總督。不管你們願不願意,你們現在都是居住在我的封地上。這一點你應該明白吧?」   大長老點點頭。   「在沒有表明我真正的身份前,我是一個走私商人,你當然可以這樣無禮的對待一個走私商人。但是你不可以這樣對待你的總督。」我指了指山德,「更別提這個幾次想對我動手的笨蛋。」   「是嗎?」大長老說,「可我們並沒有承認你是我們的總督。」   「不承認?那我給你倆個選擇,一個就是你全族立即離開我黑暗的地域;再一個就是做我的臣民,給我一個總督應有的尊重,」我說,「如果以上倆條你都做不到,我就會給你好看。」   「這算不算是訛詐?」   「訛詐?會有人運來一船隊的糧食來訛詐你?你整個水族一貧如洗我訛詐你什麼?」   我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隨你怎麼想,跟你們講道理我已經煩透了!此外我也不想把我大好的青春浪費在談判桌前……我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   「僅憑這點你還說服不了我,」大長老平淡的說,「不過我想既然是談判,你就應該說得細一點。」   真是個軟硬不吃的老混蛋!   「基本上來說,如果水族成為我的臣民,就和我黑暗所有的臣民一樣,享有不餓死,不凍死,不被奴役的權利。享有所有黑暗地域的通行權,走在路上也不會有人搶了你去賣……還有,我會分給你們土地使用。」   「也就是說我們在你的管理下會有半飽的飯吃,單薄的衣服穿?」大長老眼睛一翻,「為什麼不給我們飽飯暖衣?」   「我呸,我又不是光明神!管不了那麼多,我只有這些最根本的東西給你們,如果你們自己不努力,餓死也活該!」我盯著他的眼睛說,「至於你所擔心的事……我想,你多少應該聽說過一點我封地上居民的生活情況。」   「果然是個奇怪的傢伙,」大長老,「是的,我對你的情況也知道那麼一點點。如果你保證我族人和你封地上的居民一樣的待遇,我倒是可以考慮。」   「你還考慮?我看你是差點笑出聲才對吧?」我笑笑說,「不過也別高興得太早,這些東西也不是白給的。」   「有得必有失,那有只收穫不付出的季節?」大長老點了點頭,「你說吧!」   「和所有的黑暗居民一樣,你們得接受各級官員的調派,遵守我黑暗的法律。」我接著說下去,「按收成交納一定比例的賦稅,當然,在收成不好的年景我會適當調整賦稅的比例,甚至像今天這樣,我會運糧來給你們填肚子。」   「聽起來不錯啊,」大長老也笑著說,「那你準備讓誰來管理我們?」   「這不是有個現成的嗎?」我指了指還在流著鼻血的某人,「雖然現在還笨了點,但我相信在大長老你的教導下,他會慢慢成熟起來的。」   「呵呵!用不著如此誇獎我,」大長老說,「我老了,講講故事還可以。」   「你答應了嗎?」我說,「痛快點好不好?」   「水族現在這個樣子,我可以不答應嗎?更何況水神也已經選定了你,」大長老憐惜的看了看山德,「願水神憐憫,指給我族人前進的方向。」   「和我合作前途遠大,」我說,「你就不要擺著一張苦瓜臉給我看了好不好?」   大長老苦笑一下,彷彿一瞬間老了很多。   「具體的事你和山德商量吧,我這把老骨頭就不來湊熱鬧了……」他站起來對我微微擺了一下手,「想聽故事的話,隨時歡迎。」   大長老走了出去,這場談判終於完成。   看著他消瘦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我心裡卻有一陣莫名的感動。大長老才是水族真正的領袖,可這是多麼瘦弱的一個身體啊,真不知道在那些艱難的歲月裡他是怎麼扛過來的。   我解除了山德身體上的麻痺術,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不想挨打的話,你就給我乖乖坐好,」我對他說,「這事關於水族的命運!現在,我們來談談細節……」   「說吧,」山德用手擦去了臉上的血跡,並沒有像我現象中那樣衝過來,「你這魔鬼,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的。」   「現在不談這個,」我從懷裡掏出一本小冊子,隔著桌子丟給他,「仔細看看,這就是我要你做的……」   「這個是……」山德才翻看了幾頁,臉色就已經變了,「你?」   這在我意料之中,我可是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完成這本小冊子,上面記載的都是我精心挑選一些可以被水族接受的知識,當然,都是與軍事有關的。事關一支強大海軍的建設,我怎麼敢不盡心盡力?   「前半部分的東西你什麼時候可以開工?」我問他。   「我們有很多優秀工匠,如果物資齊備的話,」山德在腦子裡計算了一下,「明年這個時候應該可以粗具規模。」   「好!後面的晚點再開工,」聽到山德肯定的回答,我非常高興,「如果計劃有變動我會通知你。此外,從現在起,山德你就是我黑暗海軍軍團的副長官了!」   「這個長官可不怎麼好做,」山德呻吟了一聲,「會累死的……」   「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笑了笑,我走出了房間,我想去聽聽故事。   「對了!」山德在身後說,「今天晚上我們有個慶典,你來吧!就在離碼頭不遠的海灘上。」   我走出大廳,在別人的指點下找到了大長老。   大長老坐在一個小山坡上,法杖被隨意的放在一邊,他正專注的看著起伏不定的大海。   「很好的景色,」我在他身邊坐下,「聽故事要不要給錢?」   「我是大長老,」他呵呵一笑,「不兼職做吟遊詩人,所以不要錢。」   「是嗎?」我說,「我沒想到和你的談判會這樣簡單。」   「為什麼談判就一定要很複雜?」   「可這對你們水族來說不是一件大事嗎?如果我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呢?」   這是我心中的一個疑問,我始終不知道大長老為什麼會相信我。   「呵呵,如我所說,我是大長老。活到這把年紀,」他轉過頭來看著我說,「我會從一些小細節上來觀察。」   「你驚訝的是你拿山德當人質,我既不慌張也不生氣吧?」   我點點頭。   「當時房間裡有三個人,很明顯我的地位比山德高,也比山德好對付。我是你最好的選擇,你卻沒有選我。這就可以看出你這個流氓總督幾個優點來。」   「是嗎?」我說,「我的優點一向難找,你快告訴我。」 第四章 第六節 第四章 第六節   「第一,你做事可以把握關鍵。你知道隨便你抓那一個人來做人質,我都不可能把你這個可以救我全族的人怎麼樣。」   「呵呵,還有呢?」   「第二,做事周密而不默守陳規。在對方冥頑不靈的時候知道用其他方法來刺激對方,而你選山德的原因是需要我來做決定吧?」   「嘿嘿,不好意思。」   「第三,就是你對事情的洞察力了。聽山德講是你堅持要來見我的,當然像你這樣的小傢伙覺對不是來這裡觀光的……我只希望你想做的事可以成功,讓我族人過上幾天沒有風波的日子。」   「可是,」我說,「就這三點就讓你把族人的命運交到我手中嗎?」   「當然不,」大長老說,「整個大陸即將陷入新的戰爭,而我族又真的是陷入了百年不遇的危機之中,身為大長老的我怎麼可能不早做打算?事實上在很久以前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對你封地上異族的待遇讓我心動。但我們是不信奉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的,又不知道你的態度……」   「停!」我大聲說,「所以你就設計了這樣一個圈套讓我來鑽,讓我哭著喊著來見你還自以為得了個大便宜……」   「你真是得了個大便宜,」他笑著說,「值得慶賀。」   真,真是太狡猾了!我很不服氣的看著大長老。   「好了,不要苦著臉,我還有故事講給你聽,」大長老摸摸我的頭,「是看到你讓水神塑像笑了之後才決定告訴你的。」   收拾起沮喪的心情,我點了點頭,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水神的事。   「也不算是故事,」大長老看著海面上的浪花,「這是我族秘典上記錄的事,應該是真實的,只是年代太久遠了……」   似乎所有故事的年代都很久遠吧!我靜靜的聽著。   「在很久以前,水神就存在了,和她一起存在的有一共有四位神,分別是水神,土神,風神和火神。水神選定我們族人來供奉她,這也就成了我族名字的由來,同時,水神不但同我們住在一起,還賜予我族與所有水元素親密無間的關係……」   「那她現在在那?」   「在一次波及整個大陸的天災時,水神離我族而去。臨行前說『生命源泉』有危險,她要去幫助『生命之源』……誰知道水神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向和我們和睦相處的倆個神殿卻突然追殺我們,而且同時還宣佈我族為邪惡種族!」   「邪惡種族?」   「被同時宣佈為邪惡種族的一共有四個,都是以信奉的神命名的種族,除了我們,還有土族,風族和火族。倆個神殿都不承認這四位神曾經存在過,他們似乎極力要抹去這一段歷史,四大族遭到了殘酷的屠殺……我水族全盛時期過百萬的人口被他們殺得沒剩幾個,這麼多年在外海的休養生息,也就發展了不到二十萬的人口。」   「那後來呢?」   「後來,我們逃到外海,多年的艱苦生活讓我們不堪重負,後世的人甚至也逐漸懷疑水神的真實。直到無意間在這個島上找到了一個水神的分身!後世的族人終於知道了水神是存在過的,這也是為什麼水族居住分散卻非常團結的原因。」   「你說居住分散?」我問,「又說有二十萬的人口?」   「當然,」大長老笑笑說,「基本上來說,在每一個外海適合居住的海島上都有我們的族人。在這個島上的只是一部分,不然怎麼逃避倆個神殿的追殺?」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們呢?」   「我們不知道,但是你可以知道,」大長老盯著我說,「既然你可以讓水神的分身微笑,你就一定可以幫我們找到她!」   「我?要我幫你找人……不,找神?」   「是!」大長老非常認真的說,「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聯繫,你可以找到她的!我們的族人需要她!」   「老實說,我最煩這個,」我抓抓頭,「不過,我是覺得和水神有很熟悉的感覺就是了。」   「那這件事就拜託你了,」大長老拉起我的手,「這很重要,只有在水神的指引下,水族才可以重新屹立。」   「知道了……」我點點頭,苦笑一下,「這又是一件苦差事!」   「呵呵!今晚有慶典,我得去準備了,」大長老站起來說,「總督大人,一起來吧!」   「我說大長老,我的真實身份是需要先隱藏一段時間的……」站起來伸個大大的懶腰,我跟著他走回去,不就找個水神嘛?我不擔心,我又沒答應你什麼時候開始…… 第四章 第七節 第四章 第七節   當最後一抹陽光也消失在天邊,黑夜就來臨了。   在離碼頭不遠的海岸邊,有全島最大最平整的一片海灘。現在,就在這片海灘上,水族人已經點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熊熊的火光映紅了每一個人的臉龐,彷彿要每一個人都見證今夜的盛大慶典,並把這熱烈的一幕記在心中。而我,也算是這其中的一個吧!   族人們早早就來到了海灘上,人人都穿著節日的盛裝,臉上滿是濃濃的笑意。今天是他們的節日,而且又有了糧食,當然是值得高興。   其實這個舉行這個慶典的真正原因,只有三個人清楚,那就是我,還有和我坐在一起的山德和大長老,我們決定把水族歸入黑暗城統治的消息隱瞞一段時間。   我饒有興趣的看著大長老身邊的一個女孩子,就是在水池邊遇到的那個。聽山德說,那個女孩本是大長老的侍女,可是大長老卻把她當親孫女一樣看待,不但在魔法和文化方面悉心教導,而且基本上不干涉她的生活。   仔細看看,我才發現這個女孩很不錯,至少長相很不錯。   給我最深印象的是她的皮膚,如新生嬰兒般白皙細嫩的皮膚粉粉的,在火光的照射下,從額頭到頸部的皮膚都透出一片健康而有活力的嫣紅,就像是整個人都在散發著香味一樣,讓人有一股想把她吞下去的衝動。   我得承認我是個受不了誘惑的人,而我現在又不方便做強買強賣的事,所以我轉頭看其他地方。   圍繞著慶典會場中央的三面都坐滿了人,我所坐的方向面對的是海面,真是不錯,如果節目不好看我還有翻騰著的浪花可以欣賞。   一通鼓聲隨著海風傳來。   山德湊過頭來對我說,「要開始了!」   我轉身過去招呼瑪法幾個人,要他們注意禮節。別人鼓掌就鼓掌,別人叫好就叫好,不要做多餘的事。   大長老站起來,緩步走到會場中央,手中的法杖一揮,整個會場就變得寂靜無聲。他抬起頭,良久的仰望著夜空,一陣悠揚的吟唱從他口裡傳了出來。   「這是什麼?」我問山德,「有點像施放魔法?」   「大長老在用我族的上古語言吟唱讚頌水神的聖言,」山德小聲對我說,「這是每次慶典都必須吟唱的。」   「為什麼不是你?」我說,「你不是族長嗎?」   「我還不行,我才剛剛繼承父親的職務,」山德帶著一絲傷感,「我必須在以後的日子裡向族人證明我具備族長的能力才可以主持這樣的儀式。」   「哦!原來這樣,那她叫什麼名字?」   我指著那個女孩問山德。   「她?她叫福爾娜,」山德看著我說,「我把她當妹妹看待的,你就別想了!」   「是嗎?」我不置可否的回答。   在這時,大長老的聖言已經快吟唱完了,福爾娜帶著一班和她差不多年紀的水族女孩走到了大長老身邊。   當大長老口中的最後一個字剛剛消失,福爾娜手裡的七弦豎琴就彈響了第一個音符,頓時,叮叮咚咚,清新悅耳的琴聲開始迴盪在我耳邊。   大長老走回到我身邊坐下。   在其他不知名樂器伴奏下,福爾娜小巧的嘴唇輕輕啟開,一個比大長老好聽上萬倍的聲音響了起來!   「福爾娜現在唱的是……」   「閉嘴!」我低聲打斷山德的說明,專心聽著她的歌聲。一點也沒留意自己的行為有些粗暴。   福爾娜的歌聲就像是在山間潺潺流淌的小溪,穿過幽遠的夜空一路蜿蜒著來到我的身邊,環繞著我,眷顧著我不肯離去,把一點點帶著涼意的水珠滴灑在我的心上,讓我所有的焦躁,所有的憂慮都被歌聲去掉,不留一絲痕跡。   我閉上眼睛,正想趁歌聲的尾音抓住這一刻的感覺,福爾娜的歌聲卻變了。   變得就如幽深的湖水,雖然幽深得看不見底,卻一點也不顯陰冷。只是用溫柔的雙臂抱住我,用輕盈的波浪托起我的身體,讓我的心隨著波浪柔和的起伏著,輕輕晃動著……洗去了內心所有的塵垢。我不是一個可以被輕易感動的人,但這一刻,至少我有那麼一絲絲的感動……   在我以為這就是福爾娜歌聲及至的時候,她帶給我更多驚奇。   歌聲再次變了。   這次,歌聲彷彿幻化成了奔流不息的江河之水,滔滔的水浪夾帶著我的身體奔流而下,歌聲中充滿激情,就像江河毫不在意倆岸的一切束縛,一刻不停的向著大海而去。讓我感受到……一路飛流直下和途中峰迴路轉的暢快淋漓與激盪的情懷。   我聽過很多貴族詩人的吟頌,也聽過神殿唱詩班多次的「激情演繹」,可是他們在福爾娜的歌聲前,那些華麗的詩篇與空洞的唱腔顯得多麼得蒼白無力。   福爾娜的手指彈下了最後一個音符,歌聲停歇了。   全場的人都抱以最熱烈的掌聲和歡呼,和我一起來的瑪法和近衛隊員們都聽得入了迷,搖頭晃腦的大聲喝彩,差不多連自己在那裡都忘了。   只有倆個人,大長老和我沒有加入這個陶醉到半瘋狂的行列,我甚至沒有拍手。理由是我隱約間覺得福爾娜並沒有唱完,不管如何,不完整的東西不值得誇獎。   福爾娜抱起豎琴,向四周的觀眾深深的行了一個禮,面帶羞澀的走回來,依然坐在大長老身後。   慶典在繼續,一群水族戰士在戰鼓的召喚下從海裡毫無預兆的冒出來,在海灘上跳起水族特有的戰舞,男性的陽剛和水族人骨子裡的綿柔融合得恰到好處。   我無意欣賞舞蹈,前生一直到現在都不喜歡,我把更多的眼光停留在福爾娜的身上,她卻在大長老耳邊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我看著她離去的身影,一個極大膽的想法在心中萌發。   「大長老,」我坐到大長老身邊,「我要向你要一個人。」   「要誰?什麼時候?」大長老居然毫不在意。   「我要福爾娜,但不是現在,」我說,「當時機成熟時我會派人來接她的。」   「她可是個好孩子,你的這種要求有點過份……不過,」大長老說,「希望你善待她。」   「不會讓你失望的,」我舉起手中的酒杯,「我保證!」   在這時,戰舞已經完結,水族人開始了近乎肆無忌憚的狂歡中。   ※※※   一夜的慶典結束了,我拖著微微有些困乏的身體上了船。陪我們一起回航的是山德,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氣氛倒是很融洽。   而我,卻是在這幾天向山德狂灌一支強大海軍所必備的戰略思想,戰術及裝備……我的周密,詳盡與明確,讓山德一次次的五體投地。   但是他仍然堅持叫我「魔鬼」   由於是逆風,船隊要花更多的時間,我也樂得有幾天清閒的日子。   這天下午,當我一邊扯著山德的耳朵一邊教他「兩棲兵力投送」時,艙門被瑪法猛的一下撞開!   「老大,」瑪法說,「天上飛來個東西!」   話還沒說完,我就聽到甲板上傳來一聲巨響!   我登上甲板,還沒來得及詢問什麼情況時,一個綠色的魔法球就迎面打來。   「小心!」山德大聲喊叫,把我們撲倒在甲板上。   綠色的魔法球擦著我們的頭頂飛過,在船尾爆開,幾個來不及躲閃的水手被吞滅,瞬間就只剩下了骨架。   我抬頭看去,離我們不遠的空中,一個長著雙翼的怪物正在繞著我們的船盤旋,時不時向船吐出綠色的魔法球。   「這是什麼東西?」   「是海妖!在海中生活的魔獸,」山德說,「但是飛得很快,很難對付,海上行船的天敵!」   我仔細看著海妖的動作,發現它在每一次發射魔法前都有短暫的時間穩定自己。   「我去吸引海妖,山德你和瑪法想辦法幹掉它!」   我對自己釋放了浮空術和風翼術,身體在魔法的幫助下騰空而起,向海妖逼去。   海妖一點也不慌張,嘴一張,一個魔法球直射過來。   我聚集起足夠的鬥氣,大吼一聲,手中的黑鐵刀帶起一片金黃色的光芒向魔法球劈去。   一聲巨響,綠色的魔法球消散,我和海妖纏鬥在一起。 第四章 第八節 第四章 第八節   海妖敏捷的飛行著,想用粗壯的爪子和一張髒嘴把我撕碎。比起它來,空中的我在速度上很吃虧,只有咬呀堅持著防守。   瑪法的弓箭,山德的水系魔法也不停的向海妖展開攻擊,可是相比之下,這些攻擊對體形巨大的海妖幾乎構不成什麼威脅,倒是我,因為是在和海妖近身搏鬥,所以在海妖的攻擊下險象環生。   海妖的爪子劃下,破開我的衣服。由於時間匆忙沒穿護甲,我的左腰被它劃開了一個大口子。它倆只前爪再給了我一個重擊,僅靠浮空術的我再也無法支撐,從空中重重的跌落在甲板上……   雖然我的武技和魔法現在都不是很好,但是我從前生就有一個很大的優勢,那就是抗打擊能力非常的強。   打了幾個滾抵消了強大的衝擊力,我從甲板上撐起身體,抬頭一看,瑪法已經飛上天和海妖打起來了。   「你媽媽的,皮太厚了!」我吐了口唾沫,恨恨的罵。   「海妖是這個樣子的,」山德說,「所以才是我們海上行船的天敵!」   「我就不信我把它打不下來!」我的眼珠四下轉動,開始找可以幫得上忙的東西,船頭的一架弩炮樣子的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三步倆步的跑了過去仔細一看,的確是一架很大的弩炮,鐵製的弩箭後還繫著一根長長的繩子。   「這是幹嘛用的?」我問旁邊的一個水手。   「獵魚的,很大的魚。」   「山德!過來。」我一邊調整著弩炮的方向,一邊大聲叫。   山德跑了過來,我告訴他,「我來射殺海妖,你在弩箭上加持魔法,你會嗎?」   「會!」   我點點頭,對空中的瑪法大喊,「拉開距離,讓它用魔法!」   瑪法的身體在空中一轉飛開,和海妖拉開一段距離。同時降低高度,身邊出現了使用魔法時才會出現的白色光圈。   海妖低聲的嘶叫了幾聲,在空中晃來晃去,像是在尋找瑪法的破綻。   山德在我身邊低聲吟唱著魔法,弩箭上已經出現了一層濛濛的白色。   海妖身體的晃動幅度越來越小,我知道在它身體靜止的那一刻,魔法球就會脫口而出!   「距離,角度,風偏,提前量……」我嘴裡唸唸有詞,非常努力的讓自己在甲板上站得穩穩的,手裡的弩炮不斷的做著調整,要知道,我們只有一隻弩可用!   在海妖停住身體前的那一瞬間,我扣下了弩炮的機括,沉重的弩箭發射出去,在空中畫出了一條美麗的弧線,分毫不差的直插進海妖張得大大的嘴裡!   一聲悶響,山德加持在弩箭上的魔法起作用了!海妖一聲長長的悲鳴,掙扎著扑打了幾下雙翼,一頭載下大海。   船上的人一片歡呼聲,我也和山德擊掌相慶!   「啊?」山德指著我的左腰說,「魔鬼你受傷了!」   我這才覺得從腰部傷口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怪異的疼痛。   「不行,」我阻止了想要用魔法為了治療的山德,「海妖的爪子很髒,要先做清理。」   「沒問題!」山德邊招手邊說,「我們有最好的巫醫。」   一個水族人快步跑過來,蹲在我身邊,一邊看我的傷口,一邊往嘴裡塞著什麼東西很用力的嚼著。   看著從他嘴角流出的紅色汁液,我有點怯場了。   「別忙!先用列酒洗一下……」我對他說著一些清創和包紮的知識。   當一切都準備好以後,我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用手捏到他的耳朵。   「巫醫先生,你不會弄痛我的吧?」我說,「我有個壞習慣,一痛我的手就會用力,一用力就會很大,我家就有很多缺耳朵的人……那麼,你開始吧!」   巫醫很有誠意的看看我,想讓我把手放下。我同樣很有誠意的看著他,就是不把手放下。他眨了眨眼,想了想,手一翻,一壺列酒全部倒在我的傷口上!   一陣涼意一過,疼痛鋪天蓋地而來。   「哈!哈!哈!」在這麼多人面前,我可不好意思叫喊,只有用笑聲來代替,當然我也不會讓這個半吊子的巫醫好受,我把他的耳朵轉了半圈以告知他我的感受。   「荷!」巫醫歪著脖子,再衝一壺列酒,然後從嘴裡取出嚼爛的糊,混合在一大堆不知名的東西,敷在我的傷口上。   「呵!呵!呵!」我圓睜著眼睛,笑容僵硬,再給他的耳朵來上半圈。   「哦……」巫醫斜著眼睛看我,拼上老命的又在我傷口上不知道做了什麼手腳,一陣更劇烈的疼痛傳來,這次,是正常的疼痛,火辣辣的,很純正。   「嘿嘿……嘿!」我卻沒能再給他的耳朵上幾圈發條,因為我的大腦在強烈的疼痛侵襲下實施了自我保護,雖然有點丟臉,但我還是無可否認的昏了過去。   當我醒過來時,已經是繁星滿天了。   「老大,我們快到了,」瑪法笑著對我說,「你覺得怎麼樣?」   「嗯,不錯,這巫醫還行,」我檢查了一下傷口,「已經很正常。」   瑪法說對我說,「對了,巫醫說你的傷口有點嚴重,最好是休息幾天,不要到處亂跑什麼的,坐坐擔架什麼的有利你的恢復。」   「是嗎?巫醫那去了,」我說,「我想謝謝他。」   「他?」瑪法笑出聲來,「因為他的耳朵嚴重受傷,也在休息中!」   「是嗎!哈哈!」我笑著說,「那就算了,我們在古堡碼頭下船,派人通知菲謝特。」   「是!」瑪法走了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我躺在擔架上被抬進古堡,一路上笑著和手下打招呼。將近十天不見,我的走私生意更是紅火,碼頭上灑滿了包裝用草繩的碎屑。   「老大你回來了!」傑克從一輛剛剛到達的馬車中鑽出來,「怎麼你受傷了嗎?」   「一點小傷,沒什麼,」我笑著說,「來見見山德!今後大家就要一起努力了!」   互致問候後,幾個近衛團員抬著我向房間走去。   「老大你知道嗎?」傑克在一邊興奮的說,「我們真的找對人了!在迪爾小姐的管理下,我們每一筆生意都有很大的利潤!是以前我們單干時的五倍以上!迪爾小姐還讓我們接受貨物預定,魔屬國那邊的商人對我們的手法大加讚賞,雖然預定的價格很高,但是他們還是願意接受!」   「是嗎?她在那裡?」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高興,「這位山德先生可以讓我們的走私船安全的到達魔屬國每一個港口哦!」   「迪爾小姐和菲謝特這倆天在萬普,現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我們在商議讓天照在魔屬國建立據點的事,」傑克壓低了聲音對我說,「要同時兼顧走私和方便發展,所以對已有的幾個選擇有點難以取捨……」   我點點頭,「這個一會再說,迪爾小姐這幾天……」   「她對我們很好啊!」傑克說,「在你走後一切的商業都是由她主持,她幹得可高興了!」   「那她……有沒有提起過我,或者問我以前的事?」   「沒有哦老大,」傑克安慰我說,「照我看來情況會好轉的,你就不要擔心了……」   看著傑克一副假老成的摸樣,我止不住笑著罵他,「去去去,你有這方面的經驗嗎?   還不去為山德安排房間!「   「是是是,老大發火,非同小可啊!」   傑克飛一般的拉著山德跑了。 第四章 第九節 第四章 第九節   休息了一夜,我醒了過來。在清晨的小鳥鳴唱中躺在自己的房間裡,手裡隨意翻著一本書,卻心不在焉的不知道上面寫了些什麼東西。腦子裡想到的全是這些天發生的事,心裡描畫著將來的藍圖。   有了水族的加盟,一支強大的海軍明年就可以初見雛形。我已經預見到,當一隻隻從未有人見過的戰艦掛著我黑暗的旗幟在各處海洋上乘風破浪時,擊敗那些如玩具般脆弱的敵艦時,將帶給世人怎樣的震撼!再加上一支精銳的陸軍……我的敵人將聞風喪膽!   然後就是以武力與手段攫取更多的土地,以異於常人的懷柔政策和相對平和的法律收服更多的部族,帶來更多的人口。建立更強大的經濟力量以支撐更精銳的部隊……到時候,不但可以一腳踢左相到女廁,菲謝特的王權更是穩得像坐在寶座上的巨龍,只要他願意,別人休想撼動他那怕一絲一毫!   這將是一件很有挑戰性的事,會帶著無窮無盡不可預知的變數把我的生活變得多資多彩,呵呵,我喜歡,喜歡種站在風頭浪尖的感覺!想到金戈鐵馬,直讓我熱血沸騰。   但是,要做到這些,僅目前我擁有的還遠遠不夠,要辦的事太多太多,比如說黑暗城的建設,我現在的居民還太少……一會再和菲謝特好好商量一下,這小子自從成人後就越來越有責任感,腦子也靈活多了……   正在胡思亂想時,門開了,菲謝特笑著走了進來。   才剛剛跨出一步,他就被人拉住後背一把給拽了出去。菲謝特一臉的尷尬,我卻在想誰有這樣的膽子?只聽到虛掩的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爭辯,很顯然,一個女聲取得了勝利,菲謝特的聲音沉寂了。   我倒是聽出了這個女聲的主人是誰,連忙用手在臉上一陣亂揉,讓眼睛澀澀的,嘴唇乾干的,臉上的肌肉木木的……當這個聲音的主人,親愛的迪爾*梅林小姐走進我的房間時,我已經把自己弄得面無人色,非常可憐的躺在床上,一幅一不小心就會掛掉的樣子。   是我自己把我們的關係弄到如此尷尬的地步,我只想讓她快點離開。   「天!你是怎麼了?」令我不敢相信的是,迪爾幾步就跑到床邊,付下身找到了我的手並緊緊握住,「他們告訴我你只是受了點輕傷,我不知道你的傷如此嚴重……原諒我沒有早一點趕來,原諒我……」   十天,就只是十來天的時間,她這樣的轉變讓我有些無所適從,難道說,那天她在古堡圍牆下對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嗎?我沒有做出什麼讓她感動的事啊!儘管我一直有這個打算。   「不,不必責備自己,」好不容易,我才在大腦裡找到這句算得上應對得體的話,「這不是你的責任。」   「你的傷口在那?」迪爾急切的問,「治療了沒有?是誰幫你治療的?不是你自己吧?快讓我看看,你的治療魔法可不怎麼樣……」   「沒,沒什麼的,已經差不多了,」我按住迪爾的手說,「其實我這個樣子只是休息得少了點,傷口也是最好的魔法師處理的,你放心好了。」   「是嗎?」她輕聲的說,「那讓我陪你好不好?有一個還算得上漂亮又不是太令人討厭的女士陪在傷者身邊,良好的形象有助於傷者培養早日恢復的信念……」   「當然可以,」我說,「就只是陪在傷者身邊嗎?傷好之後呢?」   「那要看你什麼時候好起來,」迪爾調皮的一笑,「如果速度讓我滿意的話……」   「但是,親愛的,」這是我第一次這樣親熱的稱呼她,心裡多少還有點忐忑,「我現在可沒精神和你吵架。」   「那就快點好起來,」她拉開了窗簾,讓陽光可以直射進房間,「到時候陪我鬥鬥嘴,我有獎勵給你。」   「是嗎?那我就期待著你的獎勵了……對了,你把烏鴉趕到什麼地方去了?」   有迪爾在場的地方,我和菲謝特都是以白雲和烏鴉互相稱呼。   「烏鴉?」迪爾走到床邊坐下,「你是說菲謝特嗎?我叫他在早飯後才可以來找你。」   「可是,我們有事要商量啊,是很重要的事,」看著她為我忙進忙出,我用少有的好語氣說,「可以現在叫他來嗎?」   「你肯定?」   「我肯定。」   「那好吧,我去叫他來,」迪爾對我說,「但是不可以太久。」   我點了點頭,迪爾對我嫣然一笑,身影消失在門外。   不多時,門外就響起菲謝特不滿意的聲音,「我說你們小倆口在幹什麼啊?一會叫我走,一會叫我來?嗨!白雲你看起來不錯哦。」   我用手指指床邊的椅子,讓菲謝特先坐下。   「迪爾,過來一下,」我把她叫到床邊,拉著她的手,看著她漂亮的眼睛說,「我可以信任你嗎?我親愛的妻子?我是說所有的事。」   「當然,怎麼了?」迪爾疑惑的問我,「我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什麼不對!」菲謝特在一邊說著話,就像又一次的在主持婚禮,「白雲是問你,你是否真正願意一世陪伴他,只有忠誠和信任,沒有虛假與背叛。」   「以母親的名義,」迪爾凌重的說,「我承認我們的夫妻,讓我們互相尊重,互相都要忠誠。」   「可是現在為止,我有一些事還不可以讓你知道,」我說,「你現在知道的話會帶給我們大家更多的困繞,但是我保證,我一定會在合適的時候告訴你的,我是善意的,絕對沒有想要刻意隱瞞下去的意思……」   「是嗎?」迪爾想了一下,抬起頭來說,「其實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有問題,絕對不止是走私那麼簡單……那麼,你給我一個時間好嗎?」   我考慮了一下,對她說,「一年!給我一年的時間!」   「好!」迪爾說,「我接受,那你們談事需要我離開嗎?」   「親愛的,你不必迴避,你可以知道,」我向菲謝特看去,菲謝特對我點點頭,「還可以提出建議。」   聽我這樣說,迪爾又是一笑,身子斜斜的坐在床邊,那有以前的半點影子?   「烏鴉,我這次出去可是大有收穫,」我對菲謝特說,「水族答應加盟了!」   「是嗎!」菲謝特大力拍打我的肩,「好樣的!」   「輕點!」迪爾在一邊說。   「知道了!知道了!」菲謝特不好意思的笑笑。   「他們的頭領山德跟我一起來了,」我接著說下去,「我們可以在今天就定出我們合作的具體方案,對了迪爾,有了山德的幫助,我們的走私船可以安全的到達每一個港口!」   「這倒是個好消息,」迪爾幫我壓了壓毯子,「我們的每一筆貨物都可以得到最大的利潤。」   說了水族結盟的事,我接著告訴他們水神的事。   「照理說,所有的傳說都有點根據,憑空捏招的很少,至少都有個影子,更何況還有個水神的分身。」菲謝特是這樣評價這件事。   「你說你和水神分身還有過交流,」迪爾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很奇怪的一種感覺……」我極力回想著當時的情況,「我以前就根本沒有聽說過水神的名字,可是和她的分身面對面的時候,卻有一種很親切,很熟悉的感覺……」   「就像是有什麼紐帶把你們連接起來嗎?」迪爾問。   「是啊!就是這樣的感覺!」有了迪爾的提醒,我才恍然大悟。   「那這就說明,水神是的確存在過的,」菲謝特少有的正經起來,「不管水神是否像水族人所說的那樣厲害,或是和倆個神殿有這樣的瓜葛……這些都不是我們現在的重點。」   「但是照我們一向的所見所聞,光明神殿的確不怎麼樣,」我聳聳間,「那麼到底誰是真正的神?是黑暗神殿嗎?」   「你跑題了。」菲謝特提醒我。   「有什麼關係?反正已經說到這裡了!」   菲謝特看看迪爾,對我說,「可是你覺得在光明神的信徒前說這個合適嗎?」   「我有說我是光明神的信徒了嗎?」迪爾反對,「自從我十四歲,光明神不肯幫我救回母親時我就恨透了他……倒是你們倆啊,活像倆個頭上長角,身體後面拖著尾巴的魔鬼。」   「不一定哦,呵呵,」菲謝特說,「小心你丈夫晚上變身。」   「怕什麼?變了身他也是我丈夫,」迪爾毫不在乎的說,「他偷東西我給他望風,他搶劫我給他拿武器!」   「你說的啊!」菲謝特故意為難,「要是他上妓院你怎麼辦?」   「我會去買下整個妓院,」迪爾仰起頭,略尖的下巴看起來漂亮極了,「讓他不必花錢!」 第四章 第十節 第四章 第十節   「好樣的,哈哈哈,」菲謝特大笑著說,「我會看著!」   「好了好了,謝謝你迪爾,」我笑著說,「菲謝特,說說你對神的看法。」   「我?」   「是的。」   「好吧!既然你想聽……其實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了,」菲謝特站起來,背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走,「小時候,人們告訴我說光明神是慈祥的,有光明神的眷顧,我們什麼都不用怕。長大了,我知道神是需要供奉的,需要很多很多的供品,很多很多的錢,因為光明神也要打仗,要殺戮……也有慾望!」   「打誰呢?打魔鬼!我曾經問過很多人,為什麼要打魔鬼?他們回答我說因為魔鬼是魔鬼,所以要打,多可笑的理由。但是在魔屬國的人看來,被我們稱為魔鬼的黑暗神才是他們的真神,黑暗神殿才是他們的聖地!在他們眼中,光明神才是真正的魔鬼……」   「於是,所有的國家傾盡全力,分成倆個派系互相殺戮,到激烈時,倆邊的神也加入進來……我不知道,我不明白,到底是敵人在殺戮我們,還是,是別的什麼東西在殺戮我們?或者說,是在光明神的招喚下,我們把自己的身體擺上了祭壇,彷彿這樣才算是真正的信仰?」   「所以,現在的我很疑惑,」菲謝特輕聲說,「和你在一起出遊的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也許我看到的東西還不夠多。我不想人云亦云,所以,現在的我,只是在懷疑光明神。」   我看著菲謝特,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在我眼中,光明神的所作所為和一個神應該幹的事差太多了,而且就算是神,要是不合我口味我也不會給好臉色。但是菲謝特能明白到這一點就非常難得,要知道,這種話題可是不宜在大街上隨便討論的。   迪爾一臉迷惑的看著菲謝特,也許不會想到有人會從這樣的深度來看待光明神。   「想聽聽我的嗎?」我說。   「當然,你快給我坦白吧!」菲謝特也在床上坐了下來,和迪爾一左一右的盯著我。   「第一,我們需要知道什麼是神,弄清楚神的定義是什麼,再拿著這個定義來套,」   我伸出一根指頭,「套得上就是神,套不上就不是!」   「第二,我們需要知道更多的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事,弄清楚他們是從何而來,到底是怎麼樣的生命體?」我伸出了倆根手指,「這對我們辯明是非有好處。」   「第三,隱藏我們的真實想法,如果今天的談話洩露出去我們全都得掛,」我的眉頭微微一皺,「我們現在的實力不足以抗衡任何一個神殿。」   倆個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那你說神是什麼?」迪爾問我。   「我不知道,」我歎了口氣,「這可能就是我的缺點吧,我只善於打破什麼或者挑出毛病,要我說出標準恐怕很困難。」   「撒謊,」迪爾的大眼睛鼓了起來,「你這個滑頭!」   「是不是又想是讓我說出來啊?」菲謝特輕聲說,「這是你的老辦法了!」   我點了點頭。   「我想,神應該是這樣,」菲謝特雙手交握放在唇邊,「神應該是一種……神是推動所有生命前進的……神不會高高在上的對我們說『今年我需要一座新的神殿!你們馬上給我建!我還需要三百萬的金幣!』神不會,神不會這樣做。神會給我們幫助,但是神絕對不會向我們索要什麼!是的,神可能什麼都不要,也不需要我們時時表明對他的虔誠,更不排斥異族!我們可以從神那裡攫取力量!不需要付出其他的東西!」   「聽起來……」迪爾插話,「你像個刻薄的生意人呢!」   「是嗎?呵呵,」菲謝特有些不好意思,「我隨便說說的,呵呵。」   「隨便說出的話才是真心話啊!」我看著菲謝特說。   「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迪爾問我。   我看著迪爾,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我是說,烏鴉剛剛的話很正確,我們和神的關係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可是,我不是故意反駁你,」迪爾想了想,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許是那裡出了什麼差錯。再茂盛的樹木也會有枯枝,現在的神被世人尊稱為神不可能是沒有原因的,僅憑你們現在所說的也說明不了什麼,至少現在我還不信服你們。」   「是啊,我想我們還缺少對倆個神殿的瞭解,」我看著菲謝特,「如果連身邊的親人都無法被我們說服,那就說明我們的證據還很貧乏。」   「對,所以我們要進一步的去瞭解倆個神殿,這對我們將來的發展有好處,」菲謝特點點頭,「先從那個神殿入手好?」   「當然是先從光明神殿入手,不管你們想幹什麼都好,」迪爾說,「至少我家還是裡瓦帝國的貴族,而裡瓦帝國是一個重要的神屬國,你可以用這個身份進入裡瓦帝國的上流社會。給我點時間好了,我會為你們準備好一切。」   「啊!真是不錯,」菲謝特誇張的說,「有一個好妻子,做事就成功了一半!」   「你也會有的,我親愛的烏鴉,」我說,「如果你不再常常亂叫的話。」   「對了,你們先別岔開話題,」迪爾追問我們,「那麼你們到底是怎樣定義神呢?我很好奇,快說給我聽吧!」   菲謝特低下頭想了想,猛的抬起頭看著我,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不可拒絕一位如此美麗的小姐,哦,請原諒,是夫人,」菲謝特自信滿滿的說,「就讓我和白雲一起來為夫人你解釋吧!」   「一起?」迪爾不相信,「你們什麼時候商量好的?」   「美麗高貴的夫人啊,」菲謝特搖著頭說,「在很多時候,用眼神就可以解決的事又何必多費口舌呢?」   「那好,讓我聽聽看你們是怎樣眉目傳情的……」   「夫人,你說話可得小心,」菲謝特笑著說,「麻煩你下次在說我們眉目傳情時註明我們傳遞的是兄弟之間的友情,引起別人誤會就不好了。」   「呵呵,請原諒。」   「那麼,我們開始了,」菲謝特說,「我先說。」   我點頭,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補充。」   短短的沉默。   「神,應該是眷顧每一個生命……」菲謝特輕聲說。   「不分貴賤貧富……」我接著說。   「神秘莫測……」   「虛無縹緲……」   「不向我們索取供奉……」菲謝特看著我。   「只要我們起碼的尊重……」我看著菲謝特。   「陪伴在需要幫助的人身邊一起度過……」   「不論何時何地……」   「給與所有生命生存的勇氣……」   「給與所有生命自我的尊嚴……」   「給與所有生命閃動的智慧……」   「給與所有生命燃燒的熱愛……」   「給與所有生命堅持的信念……」   「給與所有生命探索的權利……」   「神是不可能被打敗的!」   「神是不可能被超越的!」   在我和菲謝特一人一句看似簡單的訴說中,迪爾的表情越來越驚訝……事實上,我和菲謝特想法雖然差不多,但這話卻是在互相啟發下說出來的,說完這些話,我和菲謝特也從對方的語言中領悟到不少東西並達成了一致,我們的手已經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勇氣,尊嚴,智慧,熱愛,信念,權利……」迪爾嘴裡念著這幾個詞,「誰可以給我們這些?」   「真正的神!」我和菲謝特異口同聲的說,「我們深信不疑! 第四章 第十一節 第四章 第十一節   接下來的幾天我可一點沒閒著,和大家一起制定好詳細的秘密發展計劃。所謂秘密,就是包括走私及各種商業事務,還有天照名下的民間勢力擴展,最後我還把瑪法從其他事務中抽調出來,讓他發揮特長,先依托迪爾和天照的倆大系統,最終建成一個嚴密獨立的情報機構。   而我和菲謝特,還有迪爾,就像當天約定的那樣。我們對神的事閉口不談。那怕就是只有我們三人的情況下也是如此。   這幾天,過得充實而愉快。   也許是眷戀剛剛在迪爾身上出現的似水柔情,傷早就好了的我就是賴在床上不肯起來。而迪爾也看出我是裝的,也不說破。我們倆誰也捨不得這次促進我們關係的機會,都想讓它多存在幾天。   但是,命運卻是最喜歡和人開玩笑的。不到幾天的時間,一封書信被輾轉送到我和菲謝特手中。   信的內容很簡單,急令黑暗總督陪伴王子殿下趕回聖都,自接信之時起立即起程不得延誤。落款是克裡默·夏麥,帝國皇帝。   這讓我們無法抗拒,不得不馬上離開。   我和菲謝特立即行動起來,以最快的速度給留下的人佈置好「功課」,再和大家一一惜別,輕騎上路。   一路回想起分別時迪爾那氣呼呼又帶點幽怨的可愛樣子,我的心就酸酸的。   還好天氣不錯,幾天後我們已經帶著賺回的第一筆錢回到了黑暗城。當看到那高高聳立的城牆,想到這是自己一手建立的城市,心中那一份自豪的感覺止不住的湧上來!   剛剛進城,還沒來得及和分別已久的三位妻子說上些什麼,就接到了陛下第二封信,信上要我從黑暗至少帶三千精銳士兵隨同前往,語氣急切。   雖然很迷惑,但我還是照辦了,和菲謝特在已經擴大的訓練營地挑選了三千名最好的士兵。   這得歸功於黑暗城精簡而有效率的機構,在良好全面的訓練下,這些士兵的情況非常不錯。而且都完成了完整的步兵與輕騎訓練,一個個精神飽滿,弓馬嫻熟。加上五十名近衛團員,我現在的部隊和以前那支可是完全倆樣。   除了陛下在信中點名的馬丁爺爺隨同前往外,我還帶上了特納西大叔和威伯大叔。反正他們閒著也是閒著,還不如和我去「公費遊玩」,出什麼狀況也多倆個人幫忙。   我們終於在十五天內趕到了聖都,沒有超出陛下所規定的期限。   大部隊照慣例停在聖都城外十里的地方,只我和近衛團員保護著菲謝特進城,由於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和菲謝特急急忙忙的直達皇宮。   陛下在皇家花園接見了我們,夫妻倆都是風采依舊,沒缺胳膊沒少腿。   看到陛下夫婦完好無損,而他們臉上又並沒有類似擔心焦慮的神情……我和菲謝特一路上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轉眼又為這些日子的奔波大呼冤枉。   「陛下,」我被允許坐到一張石凳上,「我可以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對你們來說,這是件大事,」陛下滿意的看著已經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兒子,「菲謝特要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去簽定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條約。」   「會議?」   「條約?」   「是的,其實這個會議的目的不在於此,」陛下解釋說,「在神屬國與魔屬國的分界線上,有三個神屬國在最前線,也就是說,這三個國家是整個神屬國的前哨。」   「那又怎麼樣?」我問。   「這個會議是不定期舉行的,」陛下彈了我的腦袋一下,「真正的目的是讓三個神屬國的皇權繼承人或者重要人物見面,互相瞭解,以便將來可以更好的溝通。」   「這樣說我就明白了!簽協議不過是個借口,大家找機會見見面而已……」   「你覺得這種活動沒必要是吧?」陛下問我,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很瞭解我一樣。   「沒有啊!我覺得很有意思啊!」我笑著說,「大家見見面很好啊,還可以搞個聯歡什麼的,說不定還可以互相介紹漂亮妹妹……」   「再和你說下去,我怕我就會忍不住打你一頓,」陛下盯著我說,「還是讓你納捨爾阿姨告訴你好了!」   「這是件正經事,你們倆個小混蛋可要聽好了,」納捨爾皇后笑著對我們說,「其實呢,在一個帝王的一生中也很少有這樣的機會,直接去和另一個帝王面對面的交談交流,更不要說是三個未來的帝王了,帝王間良好的交流和私人友誼對以後三個國家的關係很有好處。所以這極其難得的機會菲謝特不可以錯過。」   「原來是這樣!」我點點頭說,「是讓我保護菲謝特去嗎?」   「可以這麼說,」陛下說,「這對你們都是一個鍛煉的機會,你可以保證你們可以安全的回來嗎?」   「我保證!」我大聲的說!   「為什麼?」   「因為我有精銳的士兵!有堅定的信念,還有……」我笑笑說,「還有陛下一直雪藏著的帝國將軍,整個黑暗城軍隊的副指揮,也是我倆個妻子的爺爺,馬丁·路德!」   「哈哈哈!我都聽說了,」陛下大聲笑著說,「有人叫你流氓總督,還有人叫你痞子總督……不過照我看來,你將是會讓很多人生活在噩夢中的魔鬼總督才對。」   「對啊!呵呵,」菲謝特在一邊笑著說,「已經有人這樣稱呼他了!」   「哦?是誰?」   菲謝特把我們在萬普的事說給陛下夫婦聽,不過他很小心的隱瞞了開妓院和走私。因為事前我就和他商量過,如果這倆件事洩露出去,我們倆屁股開花都算走運。   所以,在菲謝特的嘴裡,開妓院變成了投資娛樂事業,走私也變成了正當生意。個中趣事聽得陛下夫婦笑聲不斷,當聽到設計陷害迪爾·梅林的時候,納捨爾阿姨差點沒把我的頭擰下來。   「海軍的建設交給這樣的人固然有好處,」當聽到水族的事時,陛下說,「可是科恩你怎麼保證這個種族的忠誠?」   「我會在海軍中大量加入其他種族的士兵,水族人更多的是擔任技師腳色,指揮權在我手裡,」我說,「同時我準備將水族逐步內遷。」   「那在這之前呢?」陛下對這個解釋不太滿意。   「我會製造出一種形勢,」我說,「我不會讓水族發展出全面的經濟和農業,他們會冷,會餓,而我們可以給他們提供這一切,甚至更多……他們想活下去就得靠我!」   「不錯,已經有了一個總督的影子,」陛下對納捨爾阿姨說,「看看,不愧是維素的兒子,又一個讓我少操心的傢伙。」   聽到陛下的誇獎,我的臉有些發熱。   「好吧!」陛下說,「那你們明天出發,有問題嗎?」   「沒問題!」我和菲謝特站了起來。   「孩子們,看到你們現在的樣子,就讓我想到當年我和維素,」陛下摸著我們的頭說,「真的是一模一樣啊!就是性格交換了一下……在這神魔即將大戰的前夕,你們千萬要小心。」   「陛下放心,」我說,「我一定讓菲謝特殿下安全回來!」   「我要的是你們都平安回來,菲謝特是命中注定要和你在一起的,如果你有事,我兒子上那裡再去找像你的搭檔?」陛下說,「雖然會議地點比較安全,但你們還是不能大意。我再給你們五十名魔法師吧,一路上要聽馬丁的話,那傢伙為了這次會議種了很多年果樹了。」   「是!」我的部隊中已經有了一百多精靈魔法師,再加上這五十名就更加保險了,不過,為什麼馬丁爺爺會為這次會議種果樹呢?   「那你今天就在這裡住下,」陛下對我說,「明天直接出發。」   「遵命!」   第二天,在三萬騎兵的護衛下,我們離開了聖都。因為會議地點定在波塔帝國的一個邊境城市,所以我們得走好久。聽馬丁爺爺講,那裡有一座很大的神殿,是年代很久遠的那種,我卻在心裡咒罵,什麼破爛神殿?要害我帶隊走上差不多一個月,而且還要經過倆個其他國家!   馬丁爺爺的興致倒是很高,不是指點路上俊秀的風景給我們看,就是策劃特納西大叔與威伯大叔一起修理海爾特和莫亞……「混吃等死」的喝罵聲和滿天的唾沫星子讓海爾特和莫亞一路上灰頭土臉。   聖都到邊境的道路相當不錯,本來嘛,我們斯比亞帝國是個商業發達的帝國,再什麼難走的地形也早被頻繁往來的商隊踏得平整通順了。   到了邊境,護送我們的騎兵停了下來,他們會一直留在這裡等我們回來。而剩下的路就要看我的了!   裡瓦帝國的皇帝還比較夠意思,派了一萬騎兵來邊境接菲謝特。我們先和裡瓦帝國參加會議的王子會合,再一同出發。 第四章 第十二節 第四章 第十二節   儘管護衛的人多了,我還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不但每天都和馬丁大叔一起詳細制定行程路線,還得和裡瓦帝國的護衛將軍協調,如果菲謝特出了什麼事,不用別人找我算帳,首先我就不會饒了自己。   在眾目睽睽之下,菲謝特也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管和誰打交道都處處表現出標準的王子風範,雖然神情態度和藹又優雅,但是卻讓人覺得永遠不可親近。   同樣是王子,可裡瓦帝國的王子卻是個白癡,真的,在第一次看到這個傢伙時我就是這樣認為。   渾身上下光鮮無比,掛滿叮噹做響的飾物,每天從早到晚得換好幾次衣服……更過份的是他居然在臉上塗粉!我看他一次吐一次。   一個骨瘦如柴的傢伙,吃得了多少東西?可他每頓飯都得有十道主菜,十五道配菜,五份甜點……不要說少做一道菜,就算是少了一種調味品,那天的廚師也鐵定屁股開花。   行路的旅人隨便找個地方住就可以了,可是這位王子可不幹。非得每天在睡覺的事情上指手畫腳一翻,風景要好,地方還不能太小,搞得一路上裡瓦帝國的地方官雞飛狗跳,拆掉的民居數以百計。   這傢伙也是騎馬出來的,可是在路上走了三天後非要坐車,倆匹馬拉的?不行!三匹馬拉的?也不行!最後終於找到一輛十二匹馬拉的大車給他,他還抱怨說不夠氣派……我呸!   一般來說,不關地位高低,白癡的愛好都不會很多,王子等級的也一樣。除了講講氣派,白癡們就只有在女人身上證明自己了。   當然,這個傢伙是經過「高人」指點。知道自己的身體不算強壯,要想在女人身上體驗到征服感,對象的選擇很重要,手段更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裡瓦的地方官給他送去的女人,除了樣貌嬌好外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老弱病殘」。   在行進途中,會從他的馬車裡傳出鞭打聲。在宿營地,會從他房間裡傳來慘呼聲……   當我看到一個滿身是傷的小女孩被地方官帶走時,我有一股想殺他的衝動。   本來這是他的生活習慣,如果沒欺負到我頭上,我也沒什麼好指責他的。可是這傢伙天天非得拖著菲謝特去聊幾次天,連帶我每天也得去看他那張粉臉……   因為我真想殺他,所以我記下他的名字,這個白癡的名字叫庫爾貝。   相比之下,那個將軍就讓我順眼多了,雖然也是個奇怪的傢伙。   他整天把自己套在一副盔甲裡,從上到下包得嚴嚴實實,連護臉都是放下的。我每次和他說話,他都只是點頭或搖頭……這曾一度讓我非常不爽,但後來看他辦事認真細緻,我也就很大度的原諒了他,怎麼樣?我這個優點很難得吧?   他的士兵從來只叫他「將軍」而不是其他什麼稱呼,連姓名都不叫,所以,我也就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   經過近二十多天的顛簸,我們到達了波塔帝國境內,到達了舉行會議的古老神殿下。   波塔帝國的王子早就到了,各國的王子分別在三個地方住下,終於可以和庫爾貝這個白癡分開了,和他在一起讓我非常難受。   當天晚上,馬丁爺爺把我們叫到一起,說有要緊事告訴我們。   「我現在所說的事,是我曾經經歷過的,也是明天會議上會發生的,」馬丁爺爺嚴肅的對我們說,「所以你們要早做準備。」   「什麼事啊?」菲謝特問,「很嚴重嗎?」   「對殿下來說,」馬丁爺爺回答,「是這樣的!」   「可是,到目前為止不是都很正常嗎?」海爾特說。   「沒錯,但是明天的會議上就會發生一些事,」馬丁爺爺說,「是一定會發生。」   「是這樣……」我說,「爺爺你說詳細點。」   馬丁爺爺點點頭,給我們說出了這次會議的真正目的。   「在我年輕時,也曾經保護克裡默陛下來參加這個會議。那個時候,克裡默陛下還是王子,也是在會議的前一天夜裡,一個老將軍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們……」馬丁的眼光閃耀,彷彿回到了自己的年輕時代,「明確的說,這裡有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洞穴裡生活著很多的魔獸。這個神殿就是為了封印這個洞穴而建!」   「明天的事和這些魔獸有關嗎?」我問。   「是的,在明天的會議上,一旦三位王子簽了那個狗屁協議,神殿的祭祀就會打開地穴的出口……成百上千隻兇猛的魔獸將出現在我們面前!」   「為什麼會這樣?」   「這是光明神殿對三個帝國的繼承人和其他重要人物的試煉,」馬丁爺爺講,「表現傑出的人將會得到光明神殿的召見,去天堂島晉見光明神。」   「可是據我所知,」菲謝特說,「光明神殿從不插手皇權繼承人的安排啊!」   「插手與否是一回事,」馬丁爺爺說,「我們這三個帝國處在神屬聯盟的最前線。一但開戰,我們首當其衝,神殿總要對每個帝國皇帝和主要大臣的能力有個起碼的瞭解吧?」   「可是,殺魔獸就可以看出能力嗎?」我對這樣的事很不以為然。   「單殺魔獸是看不出來,但是來參加這個試煉的都是在成長中繼承人,神殿會在以後進行一系列的試煉和觀察,然後在各國繼承人登基前下派官員。下派官員的數量和繼承人的表現有很大的關係,我國現在的左相就是這樣來的。」   「原來是這樣!」菲謝特說,「那我父親的表現怎麼樣?」   「陛下當時的非常好!」馬丁爺爺笑著說,「在維素的配合下,陛下在所有的試煉中表現傑出,所以神殿只給我國下派了左相一人。有的國家……下派的官員多達十幾位!」   「十幾位?乖乖!」我說,「那我就不用干總督了,直接回家種地。」   「是的,而且神殿規定每個帝國帶去的部隊人數不得超過三千五百人。所以,要想菲謝特殿下登基後少來幾個左相這樣的人,你們明天就得用出吃奶的勁!」   「啊!好吧!就讓我們來大幹一場!」我用手掌用力的拍打了自己的臉,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馬丁爺爺,給我們講講明天魔獸從那來,我要殺他個一乾二淨!」 第四章 第十三節 第四章 第十三節   軍官會議結束的時候,天差不多濛濛亮了。   大家都在忙,準備早飯的,準備馬匹的,整個營地裡都是穿梭的身影。   我騎著馬在營地中巡視,穿起大師重新給我打造的黑鐵護甲,刀依然斜背在肩上。由於地域氣候的不同,波塔帝國平原的早晨讓人感到有些濕冷。   呼出一口氣,我向神殿的方向看去,事實上我離神殿還很遠,只可以看到它的主建築,一座高高聳立的祭壇。在小半個太陽的映襯下,晨曦的薄霧籠罩著它的底部,使它的輪廓看起來高傲而孤僻。   等太陽到了和祭壇一樣高的時候,所有人已經列隊完畢。   菲謝特穿著一身純白色的禮服,禮服上飾以銀色的絲線,顯得高貴而優雅,被幾十名近衛隊員嚴密的護在隊列中央。特納西和威伯倆位大叔一左一右的陪在他身邊,除了這樣的安排,我還在他筆挺的禮服下穿上了那件大地護甲。   我一聲令下,隊伍開始向神殿前進。   「馬丁爺爺,」我對身邊的馬丁·路德說,「你種了這麼多年的果樹,一定很期盼今天吧?」   「也不全是這樣,」馬丁爺爺回答我,「確切的說,種果樹是陛下私人送我的禮物,本來左相是想吊死我。」   「那左相不是很厲害?」我笑笑,「為什麼這段時間沒看到他跳上跳下?」   「他比你想的要厲害,這段時間他比較安靜就只有一個解釋,」馬丁爺爺鄭重的說,「那就是即將到來的戰爭讓他很傷腦筋。」   「你怎麼知道?」   「上次神魔大戰,左相可是個大忙人,」馬丁爺爺對我說,「不但是他,基本上在整個神屬聯軍都是這樣,所有要害職務全部是各國的神殿下派官員擔任。我們這些將軍只能帶兵打仗,對其他事務根本沒有發言權。」   「很慘烈嗎?」   「你是沒看到過!」馬丁爺爺苦笑了一下,「那不是倆個領主,倆個國家之間的戰爭可以相比……所有的國家都參加,整個大陸的精銳軍隊糾纏在一條幾百里寬的神魔分界上,天空中,原野上,無數你從未見過的軍種向你發起進攻……每一塊土地,甚至是每一顆泥土上都有哭泣的靈魂。」   「那有沒分出勝負?」   「沒有……從來沒有,最後的結果都差不多。彼此大傷元氣而退兵,下次再打,用左相的話來說,偉大的勝利留待下次摘取,英勇的戰士們還在努力,真他媽扯淡!」   「神魔多久打一次?」我被馬丁爺爺逗笑了,「為什麼你們都知道快打了?」   「二十年一次,正好是大家剛剛從上次戰爭中緩過氣來,」馬丁爺爺說,「糧食物產有了積累,各國的小孩長大成人的時候……隨著日子越來越近,我們這些老傢伙就有這樣的感歎,這次還有一年多點的時間!」   「不會吧?」我很不滿意,「那還叫人怎麼活?」   「這個我回答不了,要是你的職務在近期發生變化,就說明你得上戰場了,」馬丁爺爺說,「如果左相要你去訓練奴隸軍的話,你一定要推掉!」   「為什麼?」   「奴隸軍,就是在戰場上最先沖,最後走的倒霉蛋……通常在大戰之後,十個奴隸兵中有一個活下來就不錯了。」   「可我國沒有奴隸啊!」   「我國沒有,其他國家有啊!」馬丁爺爺說,「從來沒有奴隸軍的指揮官能活下來!   我最好的朋友就是這樣消失的……」   我摸摸脖子,心跳有點快。   「總督!」莫亞騎著馬來到我的身邊,「我們到了!他們的將軍在大門外等你。」   我抬頭看去,三方的部隊都已經到了神殿的大門處。   「馬丁爺爺,這裡交給你了,」我說,「我到前面去看看!」   我沒有帶護衛,一個人去和這倆個將軍做戰鬥前的會晤。   裡瓦帝國的將軍還那樣,用一身樣式考究的銀盔甲把自己封得很嚴實。波塔帝國的將軍我是第一次見到,滿臉橫肉的傢伙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穿著金燦燦的魔法盔甲,一襲猩紅的披風看上去很不錯的樣子。   相比之下,我一身黑不溜秋的打扮就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科恩·凱達?我是保羅·保雷將軍,」大鬍子問我,「你方對這次事件清楚了嗎?」   「是的,」我點點頭「我完全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   「那就恕我直言,」大鬍子來勁了,「貴國陛下對菲謝特殿下的安全漠不關心嗎?派個文職官員來,本來派文職官員也沒什麼不對。可看看你帶的那些兵,這是打仗!帶輕騎?你以為你在玩啊?還帶把大刀……拜託你認真點,想穿黑鐵護甲就攢錢買嘛!   幹嘛穿副黑呼呼的贗品?」   我的兵很遜嗎?難道我穿的不是黑鐵甲嗎?說實在的,我真沒想到一見面他就給我來這套,這讓我措手不及。不過嘛……既然他都這樣了,我有什麼好說的?和這樣的笨蛋吵架會顯得我很沒品位。   「閉嘴吧,」我把脫下頭盔的掛在上翹的馬鞍上,斜著眼睛看他,「你敢隨便評論我國陛下?信不信我去神殿告到你殘廢?(注1)」   「說正經事吧!我們沒時間了,」裡瓦帝國的將軍第一次說話了,聲音非常動人,「我國士兵三千五百人,都是來自我國皇家第一軍團的精銳。」   雖然我對裡瓦帝國的瞭解不多,但是我還是知道皇家第一軍團是整個裡瓦帝國的驕傲。精銳倆字當之無愧。   不過更讓我吃驚的卻是這個將軍居然是女的,於是就開口問了一句,也許是她心情不怎麼好,也許是她壓力太大,反正她是生氣了。   「女的怎麼樣,」她一劍鞘擊打在我的腰間,「看不起我?給你個教訓!」   我的護甲非常好,這一擊根本就無關痛癢,不過……如果有女人打你的話,臉上表情痛苦點是有好處的。   「好痛!」我扶著腰說,「不過我原諒你,如果你讓我看看你的臉……」   「好色之徒!」她的聲音隔著頭盔傳出來,「太陽快下山了!」   「我的部隊是重騎兵!」保羅·保雷拿出地圖,「來自我國飛鷹騎兵團。」   我缺少這支隊伍的資料,不過想來也不會太差。   「洞穴就一個出口,在這裡!」保羅·保雷說,「誰守中間?」   「當然是你的部隊守中間,」我說,「我的士兵都是輕騎,我又是個文職……」   「膽小鬼……那好!」保羅·保雷大聲說,「就由我的士兵守中間,你們倆人分別把守左右!」   女將軍看看地圖,用手指點了點左邊,掉頭就走了。   「那我就右邊,」我滿不在乎的套上頭盔,「開工吧!」   「你還沒見過魔獸長什麼樣吧?」保羅·保雷奸笑著說,「我會放幾隻給你……」   「是嗎?」我不至可否的說,「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看到保羅·保雷笑著走回他的軍隊裡,我想他的心情一定很不錯。   等裡瓦帝國和波塔帝國的軍隊進入之後,我才向遠處的海爾特打出一連串的手勢,告訴他前進的方向和地點。   祭壇高得出奇,我幾乎感覺要是從背面推倒的話,祭壇的最頂端說不定能砸到地穴口。雖然它們中間還有一里多寬的平原……你能現象嗎?一個神殿居然這樣的大,塞進這麼多人還顯得很空曠。   三方的大部隊在各自的防守地帶擺開陣形,因為我認為戰鬥前過久的等待是很消耗精力的,所以我的士兵一直是坐在馬匹旁邊。可能這樣的姿勢讓其他人覺得不自在,我就看到有的神殿祭祀對我的部隊指指點點……   而護衛嚴密的王子們則在神殿祭祀的陪伴下上了祭壇。不知道他們都在上面幹些什麼,總之是漫長的等待。 第四章 第十四節 第四章 第十四節   我到了馬丁爺爺身邊,發現他眼都不眨的看著那個巨大地穴的出口。黑呼呼的地穴出口就像是一張兇惡魔獸的大嘴,隨時準備吞下它面前所有的人。   地穴出口外不遠處就聳立著幾十根高大的黑色石柱,石柱上刻滿了我不認識的文字,文字是白色的,而且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就是封印嗎?   在祭壇和地穴出口之間都是平整的草地,非常的寬闊,真是個打仗的好地方。   無聊的我在心裡默默數著石柱的數目,當我數到第三十幾遍的時候,祭壇上傳來一個老年祭祀的聲音。   「各國的將士們!」他說,「我很榮幸的在這裡宣佈,三個神屬國的王子已經簽定了一個重要的,友好互助的協議!」   雖然離得遠看不清楚,我還是給了他面子,象徵性的拍了幾下手。   「現在,試煉即將開始,」老傢伙終於說到正題,「戰士們!證明你們英勇的時刻來臨了!光榮是屬於你們的!光明神會為你們祝福!」   幾隊身穿白衣的年輕祭祀跑到隊列中,紛紛把手中聖瓶裡的水灑在各國士兵的身上。我對這一切充滿了好奇,雖然祝福是好事,但是……這樣的祝福也太廉價了點吧?   祭壇上的祭祀不知幹了什麼,那些石柱上的文字慢慢的開始消失。   「小心,」身邊的馬丁爺爺說,「他們撤去封印了!」   我的手高高舉起,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這是進入戰鬥狀態的手勢。頓時,我的部隊裡開始有了各種反應,以致於神殿裡幾乎所有的目光都向我們看來。   「准……備……戰……鬥!」值星官一邊騎著馬在隊列中穿行,一邊大聲叫喊,各級軍官也對各自的下屬下達著命令。   得到命令的士兵們站起來,踩蹬,上馬,一直到列隊完畢行進到位,所有士兵的動作都是那麼的連貫嫻熟。看來我的訓練很有效。   「魔獸也是有智慧的,」馬丁爺爺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它們也知道先試探!」   「弓箭手就位!」我對身後的傳令兵說,「魔法師先不要動。」   一直以來,部隊都是以我的想法在訓練。由於我對各個兵種的使用還不是很熟悉,所以一直沒有訓練特別突出如重騎兵之類的兵種。但是我的輕裝士兵非常不錯,在地面是步兵,上馬就是騎兵,挺槍能刺,開弓能射。   「兩千士兵下馬,結成圓陣,」馬丁爺爺對我說,「其中一千向前靠使用弓箭,第一輪就要把魔獸趕到一邊去!」   我點點頭,對傳令兵說,「照辦!」   一千名士兵取下背著的長弓,分成四列上前排好。士兵們先在身前點然一支魔法火炬,再把羽箭插在身體右側。   石柱上的文字徹底消失了,魔獸的吼叫聲一陣陣傳來,聽得人毛骨悚然。我不放心的向祭壇上看去,眼光尋找著菲謝特的身影。   「放心,」馬丁爺爺對我說,「菲謝特他們會一直待在上面,直到我們和魔獸打完。」   「但是,」我說,「如果有魔獸衝上去了呢?」   「從來沒有這樣的時發生過!」馬丁爺爺說,「再說還有那麼多的祭祀在上面……」   「不行,我不能把菲謝特的安全交給他們,」我轉身對傳令兵說,「立即讓傑克再帶十名最出色的近衛隊員和精靈魔法師到菲謝特身邊!一刻也不得離開!」   當傳令兵跑開的時候,在地穴那邊,第一波魔獸已經露頭了!   巨大的地穴入口處,先出現了幾隻碩大的「眼睛」……我沒看錯,就是眼睛,整個身體就是一隻眼睛!它們拖著一隻隻短小的觸手,圓滾滾的身體在空中笨拙的漂浮著……這詭異的情景我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沒見過吧?」馬丁爺爺一笑,大聲對部隊喊,「這幾隻眼睛是魔獸的偵察兵!名字叫『窺視者』。沒有什麼攻擊力,但是視覺超級發達,可以在黑夜裡看到隱形的東西!」   乖乖,第一個照面就差點讓我出醜,這讓我很不高興。   「海爾特!」我大聲叫著,給他做了一個手勢,「精靈!」   海爾特點頭,大聲對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麼,就看一個精靈族的弓箭手飛到了空中,手上的羽箭閃著銀光。   「崩」的一聲輕響,銀色的羽箭飛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掠過寬寬的平原,轉瞬就插到一隻「眼睛」正中的位置!   「眼睛」劇烈抖動,發出慘叫,掉到了地上。   「好!」我大聲喊著,真解氣!   在一片叫好聲中,精靈弓箭手又接連射出魔法箭,把剩下的「眼睛」一一點殺。嘿嘿,讓你們都看看我部隊的實力!   好像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地穴口傳出幾聲怒吼,隨即冒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點來!   「不用緊張——」馬丁爺爺大聲對士兵們喊,「這些只是低級地獄犬,給我們熱身的!」   雖然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這麼多……恐怕我們這次熱身會出很多汗。   弓箭手們點著羽箭上沾滿油脂的布條,等著長官的命令。而長官們卻在專心的擺弄著手上的一個小東西,我教給他們的。   「九節——八節——」他們看著手裡的測距儀,因為在這種距離上射箭要計算提前量,不然等你箭飛到的時候目標早跑了,弓箭兵可不都是精靈。   「標定五節——射!」   近千隻火箭以同樣的角度射出,在空中拉出一片黑糊糊的煙雲後掉落下去。恰好是在地獄犬剛剛跑到的地方。   什麼叫滅頂之災?看這個你就知道了。   打頭的一隻地獄犬被突然落下的火箭釘在地上,還沒來得及慘叫一聲,緊接著就是一大片的地獄犬被射翻燒焦……雖然地獄犬是一種凶悍的生物,但是再怎麼凶悍也怕火啊!再說矮人工匠製造的東西可不是說著玩的,不管是殺傷力與準確度,都不是一般弓箭能比擬。   剩下幾隻沒射到致命處的地獄犬拖著羽箭在原地打轉,因為……它們周圍都著火了。後面的地獄犬哀號著,一隻隻夾著尾巴本能的改變了方向。   地獄犬被我們嚇得改變了方向,這一下中間波塔帝國的防區上樂子可就大了。   在上千隻地獄犬的撕咬下,這些重騎兵也表現出極強的素質,硬是咬牙苦撐保持住了完整的隊形。在一陣最處的慌亂過去後,保羅*保雷,這個還不太笨的笨蛋讓前面的一千重騎兵反衝擊。   「比較及時,」馬丁爺爺評價他說,「讓前面隊形已經有些散亂的人衝擊,爭取時間讓後面來補救……不錯!」   重騎兵跑起來一衝,這優勢就體現出來了。矮小的地獄犬和他們相比就簡直是螞蟻對大象。一隻隻地獄犬被挑飛,掉在地上被身披軟甲的馬活活踩死……幹完這一切,這一千重騎兵分成倆隊,轉上一個大圈回到了他們隊伍後面重新排好。   那邊,裡瓦帝國的軍隊也把地獄犬殺得七七八八。第一次交手,三國的部隊都還沒有死人。   「如果我想得沒錯,」馬丁爺爺說,「這次來的要猛烈些,應該是雙頭狼之類的。」   「雙雙雙……雙頭狼?」我把身子靠過去小聲說,「怎麼都是些希奇古怪的東西?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小意思,」馬丁爺爺說,「這算什麼?神魔大戰時還有很多人尿褲子……你認為他們看到了什麼?」   「再加一千弓箭手!」我對傳令兵說,「不管這次來的什麼東西,都給我趕到裡瓦白癡那邊去!」   「滑頭!」馬丁爺爺笑了。   地穴口邊又是一陣嚎叫,一群群比地獄犬體形大得多的魔獸出來了!   「看到了嗎?」馬丁爺爺說,「雙頭狼後面的東西?」   「不是很清楚,」我說,事實上我看見了,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比一般的人還要高上一點……」   「不認識就認識嘛!」馬丁爺爺看了我一眼,「那是魔熊。」 第四章 第十五節 第四章 第十五節   「魔熊?」   「是啊,攻擊力強,移動緩慢的魔獸,」馬丁爺爺說,「雖然數量不多但是很耐打。」   我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魔獸的第二次衝擊就開始了。一群群雙頭狼嚎叫著向我們衝過來,比地獄犬的速度快多了。   雙頭狼只是一個比較有認同感的稱呼而已,其實有的雙頭狼還不止才倆個頭。從體形上看起來也比地獄犬結實不少,它們張著嘴,露著獠牙,留著口水還拖著血紅的舌頭,真噁心!   一排排弓箭射出。   由於雙頭狼的速度實在太快,又由於它們的抗打擊能力出眾,我們弓箭手這次的成績不如上次。不少雙頭狼中箭後還可以硬撐著跑上一段,還有少數雙頭狼順利衝過了箭幕。   「前面五百人收弓,準備近戰!」我看了看衝過來雙頭狼的數目,又看看漸漸逼近的幾十隻魔熊,「後面的士兵繼續用弓箭阻止雙頭狼,精靈們負責射殺魔熊!魔法師做好支援準備!」   「還有!」馬丁爺爺說,「告訴海爾特要隨時注意波塔軍隊方向,有可能從那邊過來一些魔獸。」   「老滑頭,」我笑著說。   「正經點,」馬丁爺爺說,「魔獸快到了!」   百多頭雙頭狼越衝越近,我已經可以看見它們瞪著血紅的眼睛,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嘴角還有黑色的液體流下來,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就好像我們欠它很多錢沒還似的。   魔法師的隊列裡響起一片吟唱聲,一個個火球劃著弧線向雙頭狼砸去,更有些出色的精靈魔法師在我的士兵前面釋放了火牆術。這可不是羽箭上那種靠油脂燃燒的火焰,炙烈的火焰讓我前排的士兵都後退了幾步,雙頭狼更是被一隻隻的燒成了焦碳,股股惡臭隨風飄散著。   「這裡交給你了,」我躍躍欲試,「我去前面看看!」   「讓你去體驗一下也好,」馬丁爺爺說,「小心點就行!」   我跳下馬背,三步倆步的跑到最前面。左手抄起一面盾牌,右手的黑鐵刀舉起,大吼一聲,「衝啊!」   五百名士兵嚎叫著跟在我身邊,向剩下的雙頭狼衝了上去,清一色的左盾右刀。魔法師們不再釋放攻擊魔法,轉而在我們身上加持各種魔法,冰盾術,火焰盔甲,聖光護體……讓我們身上掛著各種顏色的光芒,閃閃生輝。   我一刀結果了一隻雙頭狼,再一腳踢飛一隻,接著向一隻有三個腦袋的雙頭狼殺去,這傢伙像是個頭領。在其他同類衝擊的時候,它就躲在後面唧唧歪歪的叫。   一刀就砍下它一個腦袋,我刀上被加持的是火焰魔法,飛濺的火焰燒得它渾身抽搐,痛苦不堪……這也算是個狠角色了,它用第二個腦袋緊緊咬住我的刀,雖然一張嘴被火焰燒得「滋滋」直響,可就是不鬆開!第三個腦袋血口一張,就向我咬來。   「干!」我怒罵一聲,左手一掄,用尖利的盾牌下緣切下它第三個頭,右手不再回收,而是給向刀上送去一股魔力,讓黑鐵刀上的火焰更炙熱,突然爆漲的火焰「呼」的一聲包住了它整個身體。   「去死!」我大叫一聲,右手的刀舉起來,拖著它的著火的身體畫了一個圓圈,然後重重的拍在地上!   這傢伙的整個身體被摔散了架,從其散亂的程度看來,它沒機會重新組裝了……   把面前的雙頭狼清理的七七八八,我看了看其他倆個帝國的軍隊。波塔帝國的重騎兵憑借自己的厚重盔甲又一次發起了反衝擊,不過這一次他們吃力多了,雙頭狼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它們用尖利的牙齒和爪子瘋狂的撕咬著一切!雖然不能把渾身鋼鐵的騎兵怎麼樣,但是馬匹可就慘了。在我痛惜的目光中,很多馬匹變成了瘸子,受傷的部位全部是在軟甲沒能保護到的腿部……   而那個裡瓦帝國的女將軍,打我罵我的那個,她指揮一部分士兵嚴密的守住防線,再讓一部分士兵靈活的從倆側出擊。士兵們揮舞著手中的重劍,都是快速衝擊,根本不給雙頭狼還嘴的機會。把雙頭狼沖得七凌八落,隔成一小塊一小塊被逐片蠶食……女將軍細密的心思,果斷的決定還有靈活的戰術都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在連綿不斷的箭幕打擊下,能衝到我們面前的魔獸始終不多,但是在大批的魔熊上場後,這個情況就有了變化。   越來越多的魔熊夾雜在大批的雙頭狼中向我們衝來。它們伏下身體,用四肢著地慢慢的開始加速。我驚訝的發現「移動緩慢」這四個字只是相對而言,魔熊們跑起來可不慢!它們拖著圓滾滾的身體越來越近,嘴裡「撲哧,撲哧」的呼出一股股白氣。   除了有的魔熊被射中要害——眼睛而四腳朝天之外,魔熊們大體上沒什麼損失。而精靈弓箭手面對越來越多的魔熊也力不從心起來。   地穴口還在向外湧著魔獸,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些混蛋們憋了將近二十年,就等著今天威風這一把呢!   「精靈和翼人升空,準備支援近戰,」看到還沒會飛的魔獸,我向後面的海爾特打著手勢,「剩下的一千士兵上馬,密切注意祭壇方向,隨時準備支援!」   海爾特給我回了一個「收到」的手勢,同時馬丁爺爺用手勢告訴我小心自己的安全。   帥吧?這是我黑暗軍隊才有的獨特聯繫方式,軍官們在行動中用幾十種手勢交流,在目視距離中是特別的方便與迅速。我可不想要我的軍官們用破鑼嗓子吆喝,那樣的話不但沒保密可言,還一個個活像傻瓜。   雖然有魔法師和弓箭手的極力阻攔,但是魔熊們還是嚎叫著,拖著插滿羽箭和被燒著的身體,一路狂奔衝到了我們面前。   人立起來的魔熊,大都比我們高出了一個頭,它們揮舞著粗壯的爪子,想要把我們撕成碎片,再丟到地上踏成肉泥……黑長尖利的指甲在陽光下反著光,張得大大的嘴裡倆排牙齒讓你看得清清楚楚。   顯然,馬丁爺爺做了特別的交代,魔法師這次除了為我們加持一般的裝甲魔法外,還給我們釋放了一種特別的魔法——狂力術!   我看過精靈手抄,知道這東西的來歷。因為精靈世代都是身材纖細,沒多大力氣,在有些情況下非常吃虧,所以就在一位非常非常漂亮的精靈族長手裡誕生了這種魔法,用以增加自己的力量和其他近戰屬性。不是單一的一個魔法,而是由一系列的魔法組成,憑借精靈們不同的魔法程度,他們可以釋放從提升一倍力量的增力術到提升二十倍力量的狂悍術!   不過說起來,這個狂力術嘛……也就馬馬乎乎增加我們七八倍的力量吧!   我是第一次「享受」這種魔法,只覺得一陣陣力量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湧來,在我身體中不停激盪奔流……讓我止不住的想要運動,想要發洩,想要張大嘴高聲長號!   一頭魔熊和我面對面,一隻巨爪舉得高高的拍下來,重重的落在我上舉的盾牌上,打得因魔法加持而產生的冰面上冰屑亂飛!   「啊!」我用上最原始的嚎叫,彷彿我已經不會說話一般。左手的盾一推,右手燃燒著的黑鐵刀已經把魔熊砍成倆片!   「啊!啊!啊!」我高舉著刀,衝向了魔熊最多的地方,人還沒到,盾牌一掀已經撞飛一隻!   身邊的士兵們更是過份,有的傢伙一直是嚎叫不斷的砍殺,他們的聲音高得就像嗓子不再是自己的,而是從雜貨店租來的便宜貨……有的傢伙卻是一刀刀的把魔熊砍成小得不能再小的肉塊,還用腳把肉泥踩進泥土裡…… 第四章 第十六節 第四章 第十六節   我們這邊又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   其他倆個帝國的軍隊可沒我們這麼好命,應付起這些魔熊來異常的吃力。倆個帝國的軍隊都已經出動了武技高超的軍官,以本身的力量硬扛著,部隊也已經出現了傷亡。   他們的隨軍魔法師實在不怎麼樣,波塔帝國的魔法師在忙亂中對已經衝到的魔熊釋放了致盲系的魔法,瞎了眼受了傷的魔熊那還不瘋掉?直把身邊的軍官打得滿地找牙……   有的軍官好運,被四處亂跑的魔熊撞飛而已,有的軍官可就慘了,被魔熊們抓在手裡跟稻草人似的拆成散件,再厚重的盔甲在瘋狂的魔熊面前又算個屁!魔熊們本能的用肥厚的前爪把厚厚的鎧甲拍扁,再用黑色的指甲把鎧甲變成一小條一小條的,一陣陣血珠飛濺,剛剛還活生生的血肉之軀現在卻變成糊狀從破口處流出來……   一條條的金屬還可以回爐再變成完好漂亮的盔甲,那麼……已經是糊狀的身體又能用什麼辦法變得歡蹦亂跳嗎?   裡瓦帝國的魔法師雖然也不怎麼樣,但卻有個好長官。在女將軍的指揮下,他們對魔熊釋放了帶束縛和衰弱性質的魔法。套住魔熊的腳步,讓魔熊的力量逐步遞減,使得高速機動的士兵們在殺敵的同時,還有機會和能力在魔熊的嘴爪下生存。   雖然如此,傷亡依然「可觀」。   一個傳令兵飛一般的跑到我身邊,神情緊張的給我說了一句話。   「總督……」他說,「菲謝特殿下要我告訴您,魔獸的兇猛程度已經超出了神殿的預計……他要您在情況允許的時候支援其他倆個帝國的軍隊……」   我吃了一驚,發熱的頭腦涼了一點點,抬頭向祭壇上看去……在那上面,幾十個白袍祭祀亂成一團,好像正在努力封印地穴。不過以目前的進度看來,這需要一定的時間。   我給馬丁爺爺打出詢問的手勢,他站在高處,看到的肯定比我全面。   「沒問題,這裡交給我,」馬丁爺爺回應我,「在魔法失效前趕回!」   帶著被重新加持了全套魔法的五百士兵,我順著戰線先支援了波塔帝國的軍隊,而我們走後的空缺由海爾特帶人接替,整個部隊的指揮權自然的移交到馬丁爺爺手上。   替下了筋疲力盡的波塔人,我才知道剛剛這裡的情況比我遠遠看到的還要慘烈得多!空氣中,人血特有的腥味異常的濃,滿地都是奇形怪狀的鋼鐵製品……足足在他們的戰線上殺了倆個來回,才把他們從混戰狀態拉了回來。   波塔的士兵們開始抓緊這段時間救回他們的還能哼哼的長官,擦擦汗,握緊手上的武器,再次頑強的排好了隊形……真是一群好士兵!   「砰!」的一聲,我用老辦法撞飛一頭瞎掉的魔熊,順便也撞飛魔熊身邊那個苦苦支撐的笨蛋。   「誰!」保羅*保雷站起來,「沒眼睛嗎?」   我懶得和他廢話,再次「砰!」的一聲撞飛他,用刀砍死在他不遠處的魔熊。   「科恩*凱達!你這個混蛋!」他這次掉在自己的隊列裡,破爛的披風翻過來蒙在頭盔上,「你居然這樣對待我!」   我才沒時間理會他,掀開護臉回身就跑進波塔軍隊中,找到魔法師的所在。   「我是科恩*凱達!」我大聲說,「剛剛是誰下令放致盲魔法的?」   「是我!」一個魔法師看著我說,「我是波塔貴族,名字是……」   我沒時間聽他囉嗦,一刀就讓他血花飛濺閉上狗嘴!   「再有人用這樣的魔法,就是這個榜樣!」我指著這個白癡的屍體大吼,「你們以為這是什麼?這是在打仗!不是在玩!去你媽的!」   我知道我作得對,因為從我跑進去,殺人,到跑出來招呼我的士兵跑去支援裡瓦軍隊,在這段時間裡,沒有一個波塔士兵想阻止我,軍官嘛……我才不管這群白癡怎麼想。   看到我們耗費了很多時間,馬丁爺爺命令一部分精靈魔法師飛在空中,一路跟著給我們補充魔法。   幫助解決裡瓦軍隊前的魔獸相對來說沒那麼吃力,這些魔獸在我看來已經衰弱得跟小狗差不多。   在我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女將軍一劍刺進魔熊身體,卻被受傷的魔熊掀下了馬背,本來我有機會接住她的,但是想到接住她後她有可能打我,所以……我只替她殺了那頭魔熊。   她一翻身爬了起來,一劍刺進一頭魔熊的嘴裡,讓我充分理解到她是個「強悍」的將軍。於是我倆並肩做戰,我一路嚎叫著用盾牌和黑鐵刀把魔熊敲昏,她的單手劍就一次次的快速進入這些魔熊的耳朵和嘴……   再厲害的魔法,也得有本身的力量和體質做基礎。在蜂擁而至的魔熊衝擊下,我一次次帶著士兵們在倆個帝國的戰線上來回奔跑……士兵們已經換過了一次,魔法師們也累壞了,魔法效果跟著降低。   不是我脾氣壞,實在是祭壇上的祭祀們太沒用!搞個封印而已,用得著這麼久嗎?如果不是我帶著人跑來跑去,那倆個帝國的軍隊早他媽崩潰了!   現在這倆個帝國軍隊要做的,就是努力堅持到我們趕去支援的那一刻。   看到我有些力不從心,馬丁爺爺迅速和其他軍隊達成一致。三國的軍隊開始緩緩後退,慢慢的縮小範圍,護在了祭壇四周。   把支援的任務交到海爾特手裡,我拖著疲累的身體到了馬丁爺爺身邊。   「科恩,」馬丁爺爺一臉嚴肅的對我說,「這不對勁……」   「什麼?」   「魔熊的數量太多,」馬丁爺爺講,「而且還有一種厲害的魔獸沒露面……」   「還還還……還有東西?」我緊張起來,「是什麼?」   「鐮刀獸!」馬丁爺爺說,「上次就倆只……但是就現在的魔熊數目來看,這次的鐮刀獸不可能是倆只!」   「那上次有多少魔熊?」我問。   「不到一百隻。」   「可是,」我的聲音低低的,「我們都殺了近千隻了!」   「是啊,這正是我擔心的……」馬丁爺爺說,「不管情況如何,一定要保證殿下的安全!」   「我想……」我悄悄說,「在緊急的時候,我們就帶著菲謝特跑。」   「那……其他人呢?還有那些祭祀?」   「又不是我的人,」我嘟囔著,「我管他去死……」   「那好!」馬丁爺爺可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果支持不住,你去搶菲謝特,我頂一下!」   「不,你去搶菲謝特,我來頂,」我搖搖頭說,「我不但跑起來比你快,而且我特別的討厭上面那些白癡!」   「看看再說吧……」馬丁爺爺沒和我在這件事上更多的討論,「我看魔獸也該給我們最後一擊了!」   接替我的海爾特幹勁十足,這傢伙從小就想著當個威風八面的戰士。可是在軍隊裡直沒能有機會近戰撕殺,這會就算是放個真正的魔鬼在他面前,說不定他也能整個吞下去不吐一根骨頭。   而在這時,地穴那邊沒再出現更多的魔獸。最外側的幾根石柱上開始閃顯出文字來,有字的石柱間出現了一條條光帶,而且連在了一起。遠遠的看上去,一條條光帶光彩奪目,屹立在光帶中的石柱也異常美麗。可是在這美麗之下,卻有多少士兵哭泣的靈魂!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   (http://www.nch.com.tw/mingmei)。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四章 第十七節 第四章 第十七節   在所有人都鬆一口氣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情況再次發生,閃光石柱上的字在開始消失!   「你媽媽的……不會吧?」我眨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現在給我開這種玩笑?」   祭壇上的祭祀急了,在一片吟唱聲中,石柱上消失的文字重新出現。還沒等我拍拍手,剛剛出現的文字又***不見了!   這就像是倆個小孩子在沙地上玩耍,一個寫字一個擦掉,一個擦掉一個再寫,非得分出個輸贏來不可。   對我而言,對方輸了不過再關二十年,那不是我所擔心的事,可如果是那些白癡祭祀輸了的話……就算你已經想好了一個魔獸不吃你的理由,也得魔獸們聽得懂才行。   因為沒有再出來魔獸,海爾特已經帶人清理乾淨了先前的。三個帝國活下來的士兵們就開始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不知道現在他們心裡怎麼想。   石柱不是沙地,沙地上可以一遍遍隨便你寫,想寫多少寫多少。但是石柱不行,在一次次爭奪中,石柱已經變得越來越細!   「一但石柱壞掉……」我不敢再想下去,轉身對馬丁爺爺說,「就第一時間開溜!」   「把你的近衛團員集中起來……」馬丁爺爺低聲對我說,看來注意到這點的不是我一個人,「你上去帶殿下,我來保持退路的暢通……如果上面的祭祀不放人,你知道怎麼做嗎?」   我點點頭表示我知道,我們又再商量了幾句,我悄悄打出一連串的手勢。十多名近衛團員開始圍攏在我身邊,其中一些是剛剛戰鬥中表現得極為出色的戰士。   情況惡化的是非常快,在第一根撐不住的石柱倒下後,其他的石柱跟著倒下!   這回,樂子可是真的大了。地穴口一通嚎叫,各種各樣的魔獸就像是炸了窩一樣,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全都冒了出來,他們歡快的跑在平原上,拉出一道道揚塵……而且沒完沒了,前面的都跑了一半路了,後面還在往外冒!   我一聲不吭,帶著人就向祭壇的最高處跑去。   「英勇的戰士們!」祭壇上有人說話,「大家不用慌,援軍馬上就到!只要頂住這次攻擊,勝利就是我們的!拿出你們的勇氣來吧!向三位王子,向三個帝國,向光明神展現你們的忠誠吧……」   在他「吧吧」個沒完的時候,我卻正帶著人爬著祭壇那討厭的台階。突然,我驚異的發現,爬祭壇可不只我這一方,還有那個女將軍!看起來,只有白癡才在這時候還一心想著向誰誰誰「展現忠誠」……援軍?等援軍到我們早他媽翹了!你沒聽說過嗎?在很多古典故事中都有這樣的形容:當最後一個士兵絕望的倒下時,他才看見一眼望不到頭的援軍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   所以,我們有理由認為,援軍出現的先決條件是自己人全部掛掉,不然的話打死都不會現身。   祭壇是越到上面越窄,我和女將軍不可避免的擠到了一處。   「你想怎麼幹?」她問我,這可是她第一次主動對我說話。   「還能怎麼幹?」我腳下沒停,反問她。   「一起?」她再問的時候,已經沒剩下幾級台階了。   「一起!」我回答,我們倆的腳都踏上了祭壇頂。   她一拳打倒一個想上來問話的祭祀,向她的白癡王子跑去,我也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了菲謝特。   「什麼事?」菲謝特問我。   「下面快撐不住了,還不跑……」我拉著菲謝特的手就要跑,壓低聲音說,「杵在這邊等死啊!」   菲謝特和我混了那麼久,他的腦袋可不傻,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喊,「我去看看情況!」   剛剛才跑到台階邊,祭壇中間靠上的台階卻突然破裂!在紛飛的碎石中,十幾隻巨大的魔獸從台階下探出了醜陋的大腦袋!   它們長長的身體就像是蛇,被大塊綠色甲殼分成一小節一小節。每節身體上有一對爪子,越靠近頭部的越是強壯,尾部的爪子就小得幾乎看不見……   下祭壇的路被切斷了……這些巨大的魔獸扭曲著身體,想把長長的身體從階梯下快點拖出來,它們綠色的三角形腦袋上有倆只幽幽發光的黑眼睛,小嘴邊,幾十支長短不一的觸手正在一開一合,像是在做著進餐前的準備活動……看到它們交錯揮舞倆只巨大的鐮刀形前爪,我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鐮刀獸了。   「砰!」的一聲,一隻鐮刀獸把前爪毫不費力的插入堅硬的階梯中,以此拖出自己的全部身體,尾部曲著撐起起上半身,昂著頭衝我們叫。看到它倆只尖利的前爪,你就能想像它們為什麼可以在這裡出現……   「看好菲謝特!」我對身邊的人說,然後看看沒人注意我,一腳就把旁邊的一個白袍祭祀踢下了台階,我並不瞭解鐮刀獸是怎樣的魔獸,也不知道它們用什麼樣的方式進攻……我更不想用我的人去試驗鐮刀獸的殺傷力。但是白袍祭祀不怕,他們不是有光明神保護嗎?而且他們還口口聲聲的講奉獻,這樣的事本來就合適他們干……   這個白袍祭祀顯然沒有準備好,他一路上慘叫著翻滾,發出絕望的呼喊,並沒有給我們「展現」出一絲勇敢奉獻的精神。   結束他生命的是剛剛那只拖出身體的鐮刀獸,它先用一隻前爪把他釘死在台階上,然後把他被血染紅的身體拋給身後其他的鐮刀獸,一陣「嘁嘁嚓嚓」的聲音過後,他就被撕成了碎片吞掉!這麼照顧手下……看起來這傢伙也像個老大哦!   這時,從我身後傳來一聲暴喝!   我知道,這是大魔法師威伯大叔在使用他的法寶,每次他釋放大型魔法時都伴有這種聲音,魔法還沒打過去,聲音就能把對方嚇上一大跳!   威伯大叔用的是束縛性質的定身術,同時使用了土系的泥人術,還有空讓菲謝特的身體飛上天……使用魔法的正確和幾種不同魔法的快速轉換都表現得十分完美,讓我明白到他在上次考驗我時完全是在放水……真沒面子!   定身術把鐮刀獸們牢牢的困在原地,幾十個泥人的糾纏也讓鐮刀獸沒時間爬上來……趁著這段時間,我跑到祭壇的一角把這些情況告訴下面的馬丁爺爺。   鐮刀獸們一次次揮舞著前爪,把泥人隨心所欲的劃成各種形狀,但是泥人是沒生命的,只要魔法力沒有消失,它們就可以一次次重新組合好身體從頭來過……   我到特納西大叔身邊和他小聲商量幾句,迅速達成了一致。   「在上面好好待著!」我對菲謝特喊,「不要下來!」   挑選了最好幾名近衛隊員和我站在第一級台階邊,我們可不能在上面等死,同時又不知道還有多少鐮刀獸沒露面,只有把特納西大叔這樣的強悍人物留在菲謝特身邊。   「好了嗎?」我對身邊的幾個精靈說,「用你們最厲害的!我們沒問題!」   這幾個精靈點著頭,嘴裡念禱著,手上發出了各種顏色的光,一個個魔法被加持在我們身體上。   「勇猛術!」   「怒火鎧甲!」   「風行術!」   各種上位魔法同時加持,讓大家已經疲憊的身體重新充滿活力!風行術讓我們可以高高跳起,勇猛術讓我們力大無窮,手上的武器「呼呼」作響,我們有了可以對抗鐮刀獸的能力! 第四章 第十八節 第四章 第十八節   鐮刀獸老大身體一擺放過其他人,擺明要和我面對面單挑。   我還沒來得及說個「不」字,它的一隻前爪已經帶著風聲橫著切了過來!   盾牌上厚重的玄冰層完成了使命,被擊散變成一片片白色的碎片掉在台階上,還好沒讓它擊穿我的盾牌!   我用刀格開另一支爪子,縱身跳起,。   看到它不停揮舞倆只又長又尖利的爪子攻擊我,我知道要改變戰術才可以。在這樣的中長距離上,雖然我可以敏捷的跳來跳去,但是它爪子一晃就到了我面前,我太吃虧了。   看準一個時機,我跳到鐮刀獸的身邊,一刀就在它堅硬光滑的綠色甲殼上砍出一個大口子,讓它身體裡稠濃的黑色汁液噴灑而出,跟著繞到它身體的另一邊繼續砍,我盔甲上纏繞的火焰燒得它相對柔弱點的腹部冒出黑煙……   鐮刀獸痛苦的叫著,但它又被定了身,只好困難的扭轉著上半身,雙爪徒勞的在自己身邊揮舞。不但沒撈到我的邊,還因為用力過猛給自己身體上又加了幾個大口子。   當我砍下它的小腦袋時,一條鐮刀獸的身體卻從祭壇頂被人拋了下來。我忙抬頭看去,上面的情況嚇了我一大跳!   祭壇頂上也在人獸大戰,一些鐮刀獸趁我們不注意,從祭壇頂鑽了出來,彷彿它們也知道那是個重要地點。雖然被我留在上面的人一陣亂砍殺掉幾隻,但是一條體形特別大的鐮刀獸已經出現,它才露出了小半個身體,倆只前爪上已經沾滿了人血。   我急急忙忙的又向上跑去,我什麼都沒想,也沒時間去想。我只肯定一件事,就是我今天比較苦命,看來不死在魔獸嘴邊也得給活活累死!   祭壇下亂成一團,馬丁爺爺已經成了所有士兵的指揮官,他下令讓三國部隊棄馬,徒步登上祭壇,在台階上排好隊形,居高臨下打擊蜂擁而來的小魔獸。黑暗軍隊排在最上面,全部變成手持弓箭的弓兵,翼人和精靈也飛上了天,用精準的魔法和弓箭支援下面。   這時候,情況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士兵們都知道,魔獸一旦衝上去殺了王子,大家全翹不說,家人也得跟著完蛋!   士兵們沒有空間再後退,一個個叫喊著和魔獸糾纏在一起,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白袍祭祀們不再吝惜魔力,他們站在台階上,發瘋般的把一個個各階的治療術往士兵身上丟,魔法師更是看都不看,全部用上大範圍直接傷害魔法,一道道火牆燃起來,隨便一個雷擊術出去也能打翻一大片魔獸……甚至連排在後面的一般士兵也在往戰線上丟著小火球!   大家都瘋了,只希望多堅持一點時間,等待傳說中的援軍。   當我再次蹬上祭壇頂,正好看到威伯大叔用雷擊術把一隻鐮刀獸打得飛起!祭壇上的人都被鐮刀獸逼到一個角落上,我的近衛隊員也幾乎是人人帶傷。在祭祀們拚命施放的治療魔法支援下,受傷的人一次次站起來,在特納西大叔的帶領下繼續抵抗,我靠!看得我心痛死了……   那條鐮刀獸老祖宗終於完整的爬了出來,看得出這是個愛乾淨的傢伙,因為它正在抖動著細長的身體,好讓那上面的塵土掉落。幹完這個,它還很誇張的叫了一聲,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看看這傢伙巨大的體形,祭祀們的臉色開始變得和鐮刀獸的身體一樣綠。   越是在危急關頭,人越是會使用最原始的力量。   趁老祖宗鐮刀獸伸懶腰沒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拖住了它的尾巴前面的某一部位,和別人後來傳說的可不一樣,我當時並不清楚我的手到底放在它什麼地方……反正我的手掌就這樣大,找個合適的地方下手這一點都不過份。   當時,我很緊張上面人的安全,一時忘記自己被加持了魔法,力氣也用得是大了點……所以,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我給拉斷了……你知道,我也不是很確定這點……   這件事讓我特別後悔,因為這直接導致我以後的敵人和我幹架時……都特別小心自己腰部以下的地方,讓我很少有機會重演此情形……   不管怎麼說,反正我讓這傢伙生氣了。   它的身體劇烈抽搐,頭部搖擺不定,倆只鐮刀形的前爪把身邊的東西撕成一塊塊的,幾隻兒子輩的鐮刀獸先當了替死鬼……尖利的嘶叫聲讓祭壇上下的人與魔獸全都停頓了下來!   大家看著它,不知道該怎麼辦。在它拆了祭壇的一個角之後,它轉過頭來看到了我,看到我左手上燒得焦黑的一截「罪證」,又大叫了一聲!   我的耳朵「嗡嗡」響。   「不不不不……不好意思!」我結結巴巴是對它說,「我我我我……我不知道你會特別在意,你你你你……你年紀一大把了,也也也也……也不是經常用到……」   不是因為害怕,我是在一種深深的歉意感染下結巴的,大家同是生命,打打殺殺就不說了,但是拉斷人家那個……不知道這裡是不是流行「士可殺不可褥」這句話?   「快跑!」有人大喊一聲,好像是菲謝特這小子!   還沒等我轉過身,老祖宗鐮刀獸的尾巴就從地上彈起,「唰」的一聲當胸打來。   我左手一橫,雖然擋住了這一擊,但戴著騎士手套的手掌卻卡在它尾部的硬殼取不出來了!看到它已經開始轉過身體來,我再也顧不得先取出手來,撒腿就跑!   我不能從台階上往下跑,因為下面的台階上擠滿了人,所以只有從台階旁一路狂奔而下。老祖宗鐮刀獸被拖得「唧唧」亂叫,但是因為我速度很快,它就是找不到機會轉過身來,它的身體也太長了,不轉身的話爪子根本就夠不著我。   祭壇是用大石頭建成的,除了台階之外其他地方都非常光滑。我憑借風行術在前面飛跑,被拖著的鐮刀獸就在後面一路叫!   我跑過了戰線,不管是士兵還是魔獸,他們都呆呆的看著我,好像是忘記的了打仗。跑過很遠一段路,戰線上的魔獸們才掉過頭來「轟轟」的開始追我……可能不是追我,是追我拖著的東西……   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我知道我哪怕稍微的慢上一點,我的小命就沒了!   前面的魔獸看我跑過去,全部尖叫著避開,直到我跑過才跟在後面追,我後面已經跟了一大串的魔獸,有大有小。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只知道我很累。   幾個精靈魔法師飛到我頭上,給我不停的補充著魔法,也有魔法師遠遠的用魔法攻擊我拖著的那個東西。   被我拖得痛苦不堪的傢伙尖叫著揮舞爪子,不停拿不小心跑到身邊的各種魔獸開刀,一路上飛沙走石,殘軀斷體……當然,你不可能對魔獸說,「你看,這是地獄犬,這是雙頭狼……它們都是你弟兄……你得對他們客氣點……」它們腦子裡好像沒這個概念。   跑了一段時間,我發覺不大對,我應該繞著祭壇跑,這樣祭壇上的魔法師才能殺掉這個老不死的怪物。   於是我開始逐漸的改變著路線,在距祭壇不近不遠處繞起了***。我沒想過這個老不死的被幹掉後我該怎麼辦,後面那一大票的魔獸是不是會放過我……反正我跑就是了。   要不怎麼說魔獸是魔獸呢?剛剛還覺得這些傢伙很可怕,可現在這些白癡就知道和我過不去,它們也不再想著要衝上祭壇去殺人,它們全部一心一意的跟在我後面練長跑。   我記得我前生看過一部電影,有個叫「阿甘」的傢伙就這麼跑來著,不過我比他厲害,因為跟在我後面的東西會吃人……   鐮刀獸被我拖著跑,柔弱的腹部被地面刮得血肉模糊,而且還不斷遭受祭壇上來的魔法打擊,特別是威伯大叔的幾個魔法攻擊後,它的身體已經著火了。   我想這情形一定很壯觀,我像是個火人,再拖一條長長的火蟲,後面還跟一大票追隨者……我們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圍著祭壇繞***,祭壇上面還時不時的丟點什麼東西下來…… 第四章 第十九節 第四章 第十九節   我不知道我到底跑了多少圈,我只知道當我聽到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和士兵們的歡呼時,我真的快死了,快被累死了。   精靈魔法師給我釋放了浮空術,讓我飄起來,我要死不活的看著她們幫我解開手套,連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   我向下看去,波塔帝國的援軍終於來了,上萬衣甲鮮亮的重騎兵排列整齊開始衝擊,他們人多,當然有資格蹂躪剩下的魔獸。   我被放到祭壇頂部的一個小平台前,菲謝特扶著我的頭,他問我要什麼。我口渴死了,可就是說不出一個字來。魔法失效之後,身體上的疲乏感鋪天蓋地的湧來,骨頭在發漲發癢,肌肉酸痛的就像有人給你下了毒一樣,可以撐住不哼哼就算是硬漢了。   女將軍走了過來,看看我發白乾裂的嘴唇,伸手從腰間拿出一個水袋。脫下我的頭盔,她先用水濕潤了我的嘴唇,再給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   我的眼睛無神的看著她。   「我承認你是個勇敢厲害的總督……」她在我耳邊說,「但是這仍然不能改變我早先對你的看法。」   「科恩!」馬丁爺爺上來了,幾步跑到我身邊,「沒受傷吧!」   「沒受傷,」傑克說,「就是說不了話!」   「沒關係,是魔法使用過量的副作用……」馬丁爺爺拍拍我僵硬的臉,「多休息就會沒事的!」   我用眼睛深深的看了馬丁爺爺一眼,然後向著菲謝特所在的方向一轉。   「你休息,我明白的,」馬丁爺爺說,「一切交給我!」   聽他這麼說,俺的頭一歪……睡著了。   ※※※   這一覺睡的那叫一個舒服,醒過來都已經在回國的路上了,除了身體仍然有點乏力之外,一切還算不錯。   隊伍在慢慢的行進,他們還給我準備了舒適的馬車,就以前那白癡王子坐的,現在歸我了。   我叫人撩起馬車的簾子,一邊欣賞外面的景色,一邊還有人為我揉著有些發硬的身體。在我睡覺的時候,她們已經在這樣干了。   「喂喂喂——」我對騎馬路過的女將軍喊,「上來聊聊天怎麼樣?」   她戴著頭盔的腦袋一偏,做了個不屑一顧的動作,騎馬走了……   「哈哈!你知道厲害了沒?」菲謝特的聲音響起來,「我來陪你好了!」   他從馬上一縱就跳到馬車上,一邊走進來,一邊叫人把簾子放下。   「你醒啦!」菲謝特在我身邊坐下,「條件還過得去吧?」   「馬馬乎乎吧……」我說。   「你這傢伙……」菲謝特搖搖頭,「出力後肯定要相應的東西……」   「知道就好,」我說,「誰安排的這馬車?很上路哦!」   「神殿!」他笑著回答我,「那些白袍祭祀。」   這倒是出呼我的意料啊,這些白癡什麼時候變聰明了?   「沒想到吧?」菲謝特接著說,「還不止這些,還有個傢伙一路跟著我們,要在聖都給你頒發一大堆勳章和可以壓死你的稱號……」   「啊?」我張大了嘴,「為什麼?」   「因為你救了他們的小命,」菲謝特說,「此外我們倆還得到了光明神殿的邀請。」   「你是說,」我眨眨眼睛,「我們要去天堂之島?」   「是啊,不過在那之前我們要先回聖都,」菲謝特說,「先回去把協議放好。」   「那,」我問菲謝特,「我們的軍隊呢?」   「我們隨行的士兵幾乎沒什麼傷亡,」菲謝特說,「其他的嘛……」   「怎麼樣?」   「裡瓦帝國的軍隊還有倆百來人,波塔軍隊連渣都沒了!那個將軍,叫保羅*保雷的那個,當場就被砍了腦袋……」   「那我們殺了多少魔獸?」   「不清楚,」菲謝特搖著頭說,「反正各種魔獸的屍體鋪滿整個平原,砍成碎片的,燒成焦碳的,踩成薄餅的……連幾十里外的地方都可以聞到惡臭,對了,被你活活拖死的那個是鐮刀獸是獸王,怪不得當時那麼多魔獸追你。」   「呵呵!」我笑了笑。   「後來的兩萬重騎兵乾脆就掀了魔獸的老窩,」菲謝特用手比劃著,「在魔法師的支援下,把地穴拆掉,殺光剩下的魔獸再堵上地穴……浩大的工程!」   「真不錯,」我笑著說,「我想這裡再不能用來試練了。」   夜裡,到了營地,我在大家的陪伴下散著步。   「老大,你知道嗎?」傑克說,「我們又賺了!波塔帝國賠了我們八千匹馬,都是耐力特別好的那種!」   「是嗎?」我說,「他們怎麼捨得?」   「八千匹馬而已,」菲謝特說,「比起他們的王子來是微不足道的。」   「一定要照看好!」我對傑克說,「挑出最好的留著做種馬!」   「知道了!」傑克笑著說,「這是老大拿命換回來的,不過說起來,老大你拖著能個老不死的怪物,跑起來實在不怎麼帥……」   「去你的,」我笑著說,「還想讓我再來一次?」   嘻嘻哈哈的時候,我看到小路邊有個黑呼呼的小東西。   「傑克,你去看看那是什麼,」我指指路邊,「小心點。」   傑克跑過去,不大會抱回個小動物。   「老大你看,」他說,「是個像馬的東西,黑的,快死了!」   我抱過來一看,這小傢伙的確像是個剛剛出生的小馬駒。除了全身黑呼呼的,頭頂上還隆起一點硬硬的東西。唯一的特點就是特別的醜!看起來病兮兮的,而且還發育不良。   「算了吧科恩,」菲謝特對我說,「雖然從顏色上看起來和你比較配,但是它都快死了……」   「不,我要養著它,」我解開長袍包住它小小的身體,「我會救活它的。」   「不要固執了,」菲謝特說,「科恩,你又沒奶餵它。」   「我是沒有,」我頭也不回的向我的房間走去,「你們給我想辦法!」   我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在剛剛經歷了殘酷的殺戮之後……總覺得應該善待生命,何況這個小東西看起來是那麼的脆弱。彷彿救活了它,我就可以忘記在神殿裡,在那個祭壇下發生的所有不開心的事,這是對我的一個心理補償。   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烏鴉」,菲謝特多次抗議均被我駁回。 第四章 第二十節 第四章 第二十節   當老大就只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當你作出一個決定後,可以坐著看很多人為你忙上忙下。   我叫來魔法師給小烏鴉治療,其注重程度引起女將軍多次對我行注目禮,最後送我四個字:「玩物喪志!」   每天都派人出去逮動物,不管體形大小,只要有奶就行。被逮到的奶媽就只有一種下場,被倒吊在我的馬車裡給小烏鴉餵奶,不到最後一滴奶被搾乾是不會有自由的。   因為這個,我又被女將軍罵成「變態」,難道我比她那個白癡王子還過份嗎?沒有吧?算了,我一個大男人,連鐮刀獸王都被我活活拖死,跟她個女人有什麼好計較的?   等到了斯比亞帝國的國境,小烏鴉已經被我養得肥肥壯壯,一身黑色的皮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已經可以跟在我的馬車後面跑了。直看得菲謝特等人大喊可惜,嘿嘿,現在後悔?晚了!   雖然我有了一輛大馬車,還有和馬車一起歸我的十幾個侍女。但一進入斯比亞的國境,我還是開始騎上了馬。一來是可以和小烏鴉玩,二來我還是喜歡騎著馬和兄弟們在一起。   在邊境上回合了等待我們的騎兵之後,我們一路向聖都而去。   我和我黑暗軍隊的名氣一夜之間傳得家喻戶曉,對此俺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本來嘛,俺以前就是名人來著。就連護送我們從聖都出來的騎兵們臉上都覺得很有面子,畢竟他們也算是其中的一員嘛!可就是,他們看我的眼神有點怪,好像有點怕我的樣子……   到達聖都那天,聖都基本上是萬人空巷。每個人都跑到街上爭睹自己國家軍隊的嚴整軍容,都想看看那個前段日子還只知道在城門打群架,而現在已經是英雄的傢伙,當然更不會忘記看看面容比七色花還要漂亮百倍,優雅氣質連聖都神殿大祭祀都比不上的菲謝特王子殿下。   一路上被人鬧得昏頭昏腦,好不容易來到皇宮,被告知陛下夫婦和暗月總督夫婦都在後花園等著見我們。   「陛下說,」內侍的原話的確是這樣講,「等兩個小傢伙瘋夠了就進來。」   基本上說,這次見面還是很融洽的,除了老媽也批評我的著裝外。   「人家說得沒錯,」老媽講,「你幹嘛穿成這樣?黑呼呼的像個……像個……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你好了!」   「別聽你母親的,」還是陛下瞭解我,「喜歡什麼穿什麼,只要不光屁股就行!」   「你說什麼啊,」納捨爾阿姨看了陛下一眼,「亂教小孩子!」   「好好好,」陛下笑笑,「其實今天找你們倆來,是有一件事要當面說給你們聽。」   「我們倆?」我指著自己。   「什麼事?」菲謝特也不明白。   「是一件你們還沒注意到的事,」父親說,「但是對你們以後很重要!」   我和菲謝特還是不明白。   「你們應該還記得,我曾經對你們說過,」陛下指指父親說,「你們倆現在的情形就像是我倆年輕的時候,就是性格互換了一下。」   我和菲謝特點頭。   「所以,這問題就來了,性格和身份不相稱,」陛下說,「我們倆的關係為什麼保持得這樣好?是因為我和維素的性格可以互補,我張揚,他含蓄,我外向,他內向,我敢沖敢打,他周密細緻……」   我們還是點頭。   「這是天性,生來就有的性格,」納捨爾阿姨說,「誰都改變不了。」   我們倆點著頭,活像傻瓜。   「所以,注定我常常出風頭,」陛下終於說出了重點,「而維素,更多的時候他保持安靜。菲謝特你要想想,你是否可以在王子,甚至是國王這個位置上……容得下一個比自己風頭更勁的大臣?容得下一個名氣比自己大的朋友?」   「可以啊!」菲謝特脫口而出,「我可以的!」   「為什麼?」所有人都嚇一跳,連我也是,我沒想到是如此嚴重的事,更沒想到菲謝特想都不想就回答陛下。   「我……我……我……」菲謝特忍住眼淚說,「我只要想想他在神殿祭壇上幹的事……我什麼氣都沒了!哈哈!哈哈哈!」   「祭壇上有什麼事?」陛下不解,「不就是他拖死魔獸王嗎?」   看來陛下對這件事還不是很瞭解。   在菲謝特的詳細解釋下,我算是知道為什麼一路上的騎兵用怪怪的眼神看我了。他們都把我當成變態,傳言中的我不管打什麼東西,必定是先打那個地方,而且逢打必中,打中必斷,斷者必掛……還說我有把對手打到半死再向人家道歉的習慣,如果對方不接受,必定被我親自下手活活的在地上拖死……   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反正陛下夫婦笑得東倒西歪,我老爸老媽笑得喘不過氣,旁邊倆個本來站得好好的侍女掉進小水池……   「好好好,我也只是想讓你們在有時間的時候好好想一下這個問題而已,」陛下搖著手說,「別再說了,你們下去準備一下,要到天堂島……看來你們倆和我們相比情況並不一樣……」   他們笑得很辛苦。   走過一個拐角,我惡狠狠的問菲謝特。   「你從那裡聽來的?」我問,「還是這些話根本就是你說出去的!」   「我可沒有……」菲謝特笑著說,「反正現在大家都在這樣說。」   「我靠!我暈了……」我倒在菲謝特身上,「你背我走吧!」   「你幹嘛?下來!」   「不是說不在意的嘛!」   「那是說你的名氣和風頭,」菲謝特說,「不是說你的體重!」   「差不多啦!」我耍賴,「何必分得這樣細……」   「下來,你變態!」   「不!」   「真不下來?」   「嗯!」   「我把你丟進水池你信不信?」   「不信……」   結果倆個人一起掉進水池。   第二天,我和菲謝特在聖都神殿被授予了一大堆的勳章,各色長短不一的綬帶掛在我們身上,活像小丑。   我,菲謝特,同時獲得了神殿的勇氣勳章,堅定勳章,還有奉獻勳章。   菲謝特比我多得一枚傑出皇族勳章。   海爾特,莫亞和傑克就只有一人一枚勇氣勳章,不過聽人講,這樣年輕的軍官得到神殿勳章也是前所未有的事,而且三個人還同時屬於一個行省的部隊。   波塔帝國和裡瓦帝國都封了個伯爵給我,並且十分正式的給了我封地,雖然是有點像征性的意思在裡面,可地方也不算很小了,而且還給我預支了第一年應得的收成……在我的要求下,神殿祭祀還答應幫我把倆個帝國給我的地換成一整片,位置靠近我國,方便我管理。   這可不是開玩笑,如果俺現在不是紅人的話,提這樣過份的要求會被人打扁的,可誰讓俺現在就是紅人了呢?   陛下也宣佈我的貴族頭銜從現在起為三等伯爵。他沒升菲謝特,菲謝特再升就篡位了。   這次真是賺了不少……   「關於神殿授予的稱號……請原諒我現在不能授予,」一個祭祀當眾宣佈,「因為光明神殿傳來消息,將在倆位在天堂島做客期間由地位更高的祭祀授予!」   休息一天,因為這一去天堂島時間有點長,我得為黑暗行省的發展繼續傷腦筋。在一口氣下了幾十道命令後,我覺得差不多了。   我帶著人出發了,這次只帶近衛隊。我的近衛隊擴編了,足有三百人,他們可是什麼種族都有,有魔法師,有弓箭手,有出色的戰士,除了臉上那一股子驕傲和桀驁不馴,他們身上沒一點一樣的。   你能想像嗎?纖細的精靈現在一臉剽悍,卑微的沙人偏要一臉自信,矮人想處處表現自己比別人更高大,半獸人們自以為很有幽默感,還有其他更怪的事情就不說了……不過我很高興,我的部隊在成長,士兵們在努力追求以前自己所不具備的東西。雖然他們這樣看起來有點亂,有點狂躁,但我會引導他們到正確的方向。   這次我們是順著商路走的,順暢而快捷,又因為我們是光明神殿的客人,路上都由各國神殿大祭祀陪同,一路經過的所有國家,軍隊連問都不敢問。我倒是想在路上惹點什麼事出來,好找個機會看看我身上掛著的勳章是不是可以砸死人,可是菲謝特嚴厲的制止了我這種想法。   「如果那樣的話,」他說,「人家會說你是個大傻瓜。」   我覺得他說得對。   我們一路向著天堂島走,天氣越來越冷,以至於我們不得不穿上厚袍。在路過一片冰原時,所在國家的大祭祀給我們送了幾件看起來很貴的皮袍,讓我們一人一件以御嚴寒。士兵們也得到了足以保暖的衣物。   終於,在走了一個多月之後,我們到了。   在一個巨大的神殿廣場中,一個圓形的魔法陣閃閃發光,正在等待我們的進入。 第四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五 光明神殿之行 第四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五 光明神殿之行   天堂島,這個地處比斯大陸最北邊的島嶼,那裡,就是光明神的棲息之所。   它用一片汪洋將自己與比斯大陸遠遠隔開,讓終年不散的濃霧蓋在自己的軀體之上,使得天堂島在大海中的方位如夢幻傳說一般虛無縹緲。人人都知道天堂島就在那裡,就在某一個點上,但卻沒人可以找到它,當然對它的一切也就談不上瞭解。   天堂島,就像它的主人一樣,神秘莫測。   現在,它卻對來自整個神屬聯盟的青年俊傑們微笑,親手打開了通往比斯大陸的通道。   在天堂島南面的一個神殿廣場上,那個體形巨大的魔法傳送陣正不斷的發出陣陣白光,畫在四周地上的各種符文閃爍著光芒活了過來,飄到空中翩翩飛舞……一隊隊服飾打扮各異的人類從魔法陣中走出,他們分別來自比斯大陸的三個神屬國,都是近二十年來神屬聯盟最為傑出的人才。   這些人一邊走著,一邊對這個散發著絢目光彩的魔法陣驚歎不己……它的巨大不是你可以想像的,容納這上千人決不是什麼問題。雖然各神屬國的魔導師都可以做出魔法陣來,但那都是短途傳送,五里以上的距離你想都別想!而且規模還不是一般的小,那種東西站上三倆只小貓就會覺得很擁擠……怎麼可以和這巨大的,活物一般的魔法陣相比呢!   廣場的一邊,三位身穿紅色長袍的神殿祭祀正靜靜的站在那裡。   看著人們震撼的神情,前來迎接他們的三位光明神殿祭祀很滿意。雖然這些人都是神屬國新一代人裡耀眼的人才,而且都會在即將到來的新一次神魔大戰中擔任主要職務,但是……還是該讓他們親眼看看這一切,看看神殿的宏偉,莊嚴,與強大!這對堅定他們報效神殿,報效光明神的信念有好處。   「各位,」一路陪伴眾人的白衣祭祀看著人都到齊了,就開始用略微大點的聲音說話,「請大家這邊走,去覲見神殿的三位最高領導者,神族的代言者,光明神最忠實的僕人——紅衣祭祀!」   人群中立即就發出一陣驚訝的低呼聲,神殿的紅衣祭祀居然親自來迎接自己!這可是莫大的榮耀啊!要知道,紅衣祭祀是光明神殿中地位最高的祭祀,他們領導著比斯大陸上所有神屬國的神殿,在某種角度上來看,他們的地位高過皇帝而僅次於神!   聽著一千多人一起倒吸涼氣的「絲絲」聲,感受到這些人道道崇敬的目光……三位紅衣祭祀臉上的表情愈加的神聖了,眼神純潔得彷彿是隨便一掃就可以感化誕生百日不到的嬰兒,又隨便一掃就可以震撼年過百歲的老頑固,再隨便一掃就可以讓百萬魔族哭爹叫媽……   多麼高貴的神態!多麼端莊的儀表!一群還沒資格走上前去的白衣祭祀遠遠的站著,他們喉頭哽咽,眼眶通紅,淚流滿面……不少人當場就暗下決心,就是死也要早日練出紅衣祭祀這樣的表情來!誰不讓我練,我,我,我就跟誰急!   各國來訪的客人與衛隊分開,重要人物們在幾個白衣祭祀的帶領下向三位紅衣祭祀走來。   「這位是紅衣左祭,這位是紅衣右祭,中間這位是紅衣總祭。」在別人的介紹下,三位紅衣祭祀對著這群年輕人頻頻點頭。   「你繼續吧,讓我們認識一下這群傑出的年輕人。」紅衣總祭對一個白衣祭祀說。   「是的,總祭大人!」白衣祭祀清了清喉嚨,朗聲說,「請神屬聯盟坦西帝國王子及屬下覲見——」   一個身材高瘦的王子帶著倆個大臣快步走上前,人還沒到,就已經深深躬下腰去搶握到主祭大人的手,還一臉崇敬的吻起主祭大人的手背來……當然,左祭大人和右祭大人的手背又怎麼可以放過呢?   「坦西帝國的勒圖王子及其屬下倆位大臣,他們在歷次試練中表現優異,」一邊負責介紹的白衣祭祀繼續說著,「現在,請三位大人賜福!」   「光明神的追隨者啊!」三位紅衣祭祀先後說著賜福語,「因為你的忠誠及堅持,我賜福於你……」   在等待覲見的人群裡,每個人都在激動的看著這一幕,心裡想的是:馬上就到我了!馬上就到我了!三位紅衣祭祀大人就要給我賜福了!   可是在他們中間,卻有個渾身上下穿得黑呼呼的傢伙,他好像對這感人至深的情景不怎麼在意。他的雙手很隨便放在腹部,手掌插在長袍對開的衣襟中,耷拉著腦袋,左右輕晃著身體……神情懶散,倆眼無神。   這個人,當然就是斯比亞帝國的黑暗行省總督——科恩*凱達伯爵,一個雖然名聲不三不四,但是自我感覺良好的傢伙。   「喂,我最最親愛的王子殿下……」科恩對旁邊一身白衣,神態平和的菲謝特說,「那個,那個坦西帝國……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坦西帝國,」菲謝特轉過頭來看著他,「是神屬聯盟所有國家中最靠北的國家,雖然物產比較貧乏……但是地域廣大又身處苦寒,使得國民性格刻苦堅韌,軍隊龐大精悍。號稱鐵軍似林,猛將如雲……國力不可小視!是神殿最為看重的國家之一。」   「是這樣啊!」科恩說,「那現在上去的那票人又是那國的?」   「這是班塞帝國的裡貝拉王子,」菲謝特說,「他的國家地處神屬聯盟中心地帶,所以地理位置就非常重要,除此之外,他們的帝國軍隊是以幾種很有特點的軍種而著稱於世……」   「哦!我明白了,」科恩總督恍然大悟的說,「那,下面論到的是那幾隻小蝦米?」   話音未落,就聽白衣祭祀大聲說,「請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王子及其屬下覲見——」   菲謝特又好氣又好笑的搖了一下頭,向三位紅衣祭祀走了過去。而科恩總督就低聲罵了一句什麼,跟在他後面一步的距離上。   菲謝特臉上微笑著,不急不緩的來到三位紅衣祭祀身邊。   「您好,主祭大人,」他微微彎腰,拿起主祭大人的手放到嘴邊擺了個姿勢,「我是斯比亞帝國的菲謝特,很高興今天可以在這裡領略到您的風采!」   「哦!你就是菲謝特?」主祭大人早已忘記菲謝特沒有像別人那樣吻他的手,感歎的對身邊的另倆位紅衣祭祀說,「這就是菲謝特!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年輕!」   倆位紅衣祭祀走過來,親熱的和菲謝特攀談著。   「這位是左祭大人吧?十七年前就是您親下鄙國發放賑糧!我國上下對大人的高尚品德一直是非常欽佩的!」菲謝特先後握著三位紅衣祭祀的手,熱情而得體的說著話,沒有冷落當中任何一個人,「右祭大人,您的音容笑貌更勝往昔,自和您十年前聖都一別,聖都居民對您可是念念不忘啊!」   「那裡,那裡……」   「菲謝特王子倒是青春年少……」   幾位紅衣祭祀圍在一起和菲謝特王子親熱的交談著,這讓菲謝特身後的科恩有些迷惑,同時菲謝特也搶盡了三國覲見者的所有風頭。菲謝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讓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王子大臣們都慚愧不已,但那發自天然的親切情態和雅致儀表可不是普通人能模仿的來。   「啊!三位大人,」菲謝特終於記起了身後的某人,「這就是我國黑暗行省總督,前些日子還被父皇任命為皇家軍隊准將的——科恩*凱達伯爵。」   「就是在波塔帝國境內的試練神殿保衛戰中死守祭壇的那個……科恩*凱達伯爵嗎?」話是這樣說,但主祭大人對科恩說話的神情卻比菲謝特說話時要冷淡一些,「不錯啊!年輕人,你保護了三位王子和數百位白衣祭祀!足見年少有為啊。」   主祭大人的右手已經微微抬起,準備讓科恩總督去吻,這是主祭大人今天除菲謝特以外對第二個人做出這個動作,就算是看在菲謝特是面子上,這也是非常之禮遇了。   看到這一幕,旁邊很多人不免有些心理不平衡:什麼嘛!一個流氓總督也值得主祭大人這樣做!那可是主祭大人呢!而那個傢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總督而已!總督嘛,我家多的是!對,還有個芝麻大點的准將軍職,你等著,我一回家就把給我看門的小兵兵全部封做准將!   再想起自己吻主祭大人手背時,大人的神情似乎還有些勉強……這一干人等心裡可就更是酸酸的了。   科恩總督也學菲謝特那樣微笑著,雖然他的笑有點變形,但還在可以讓人接受的範圍內。他彎下腰去捧起主祭大人的手。   「如玉石般潔白無暇……如初生嬰兒般圓潤光滑……主祭大人!」科恩總督抬起頭來,真誠微笑已經變質為一臉貪婪,「您都用什麼化妝品了?」   「科恩總督,年輕人可不好沉迷於這些東西啊,」主祭大人微笑著回答,「只要精心侍奉光明神,好運必將降臨於你。」   心裡卻想:你也配知道?我就不告訴你!   可是科恩總督是什麼樣的人?可以被人輕易打發那還叫無賴流氓?他早在等待覲見時就已經很不爽了!   「是啊!您就是最接近光明神的了,那三位就一定是光明神外最偉大的存在!」科恩總督滿臉崇敬的說,「我太激動了,真……真……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心情!」   他的話讓一邊的菲謝特擔心不已,又不可能在這時打斷他,只求他做得不要太過份……而其他的人卻沒有注意,平常人見到主祭大人都是很激動的,科恩總督的表現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是……」科恩總督停了一下,像是有了重大發現,「單單一個吻手禮怎麼能表達我此刻的心情呢?」   「各位!」他猛的轉過身,對一邊的人大聲說,「眼前就是我們所景仰的,三位有著極高造詣的紅衣祭祀!那是地位多麼崇高的人啊——啊?他們無私奉獻,心胸寬廣,廉潔高尚……」   他滔滔不絕的一直講下去,直到三位紅衣祭祀都被他誇得有些臉紅,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情景,三老頭加起來都過倆百五十歲了,那臉皮還不……嘿嘿!   「……所以,我決定!」科恩總督現在的目光很純潔,純潔得都有些不真實了,「要用一種更合理,更直接,更熱烈的方式向這三位神一般偉大的人物表達我的敬意!」   「科恩總督……你可不能這樣說,」三位不知大難臨頭的人還在謙虛,「我們只是光明神的僕人而已……」   一邊的菲謝特已經低下了頭,沒人比他更瞭解科恩這個人了。他報復手段的激烈程度往往與報復的前奏長短有很大的關係……就像現在,本來是可以現過現的報復,可科恩已經準備了十來分鐘,在場所有人包括當事人都已經被他狂熱的語言唬的一楞一楞。   「三位,」科恩總督轉回身來,張開了雙臂,「請接受我……一個最最熱情的擁抱!」   紅衣主祭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搶上一步科恩緊緊抱住,科恩的雙手卡著他的腰從背面交錯,手掌還死死扣住他的肩膀……   「不要弄皺我的袍子……」主祭大人當時是這樣想的,「這個鹵莽的傢伙!」   在所有人驚訝的眼光中,只見科恩總督雙手一緊!   「辟里啪啦」一陣低沉細密猶如爆豆子的聲音就從紅衣主祭身上傳出。   「啊!對不起!請原諒……請您一定得原諒我,我太激動了!」科恩總督結結巴巴的說,「做得不好……再來一次!」   「辟里啪啦」……   到科恩放開時,紅衣主祭臉上的神情是既不高興,也不難過。好像有點感動,又好像有點茫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而先前已經覲見過的人就大呼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想到去擁抱三位大人呢!可惜這個天大的榮譽被這個無賴白白揀了去。   「啊!」科恩總督撲向他的下一個目標,「親愛的左祭大人!」   「辟里啪啦」……   右祭大人腦子靈活,知道這事情雖然看起來正常,但是聽聲音卻不太妙,他正想是不是該退後個一倆步時,卻發現科恩總督的一隻腳早就踩在了他拖地的袍角上。   在光著身子和接受擁抱這倆個選擇上,右祭大人無可奈何的挑選了後者。   「啊!親愛的右祭大人!我知道!您一定很期待!」   「辟里啪啦」……   在這莊嚴的時刻,在眾人圍觀之下,三位紅衣祭祀可以大聲呼喊嗎?   當然不能!   好不容易等科恩總督抱夠退開……直到這時,主祭大人感動至抽搐的臉才出現一絲有些牽強的微笑。   「你……」主祭大人對一個白衣祭祀說,「帶大家參觀一下神殿吧!」   「好的,大人!」白衣祭祀對大家說,「覲見結束——請三國王子及大臣跟我來!」   大家向三位紅衣祭祀告別,依依不捨的離開。   看著所有人走光光,三個紅衣祭祀再也支持不住,幾乎同時癱倒在地,身邊的人上去一扶,立即就是一陣慘叫聲。   「喂,」菲謝特殿下輕聲對身邊的科恩總督說,「你剛剛過份了。」   「切——我管他去死!他們三算什麼東西?」科恩總督滿不在乎的說,「對了,怎麼他們一看到你就像蒼蠅見到肉?黏呼呼的你不覺得肉麻?」   「有你這樣形容自己殿下的嗎?」菲謝特殿下看看四周,低聲說,「想知道?門都沒有!」   「沒門?你可想好了!」科恩總督一笑,「我可是你最好最好的兄弟耶!」   菲謝特殿下轉過身來,一臉我就是不說你奈我何的表情。   科恩總督還是在笑,一臉你說嘛你說嘛你快說嘛的表情。   我就是不說!   你不說我就要你好看!   來啊!   你等著,你可別後悔!   「大家請看,這就是神殿的一個用來禱告的房間,」白衣祭祀在為大家解說,「一般是剛剛到神殿學習的低級祭祀使用,請大家留意牆上的壁畫,那是講述……」   慢慢的,白衣祭祀發現已經沒人在聽他講,大家都把目光放在拖後的倆個人身上……菲謝特殿下和科恩總督,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在對視著。   「英雄!!」猛然間,科恩總督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悲呼!他單膝跪下,雙手緊緊抱住菲謝特殿下的大腿,用大得可以嚇死人的聲音大聲哀求!   「英雄啊!告訴我吧!把這天大的秘密告訴我吧!啊?」他歇斯底里的叫著,巨大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來回激盪,震得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亂響,「告訴我!告訴我吧!我不怕危險,我真的不怕啊!讓我去!告訴我……你不說我現在就去死!」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科恩總督……又在耍賴皮了!   可是,這裡沒人熟悉他。四周的人都被嚇到了,不清楚倆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從科恩總督那幾句話推測,這好像是有關一個大秘密……還有危險……還不是一般的危險。使得這位總督極力要知道,要搶著去做……這樣看起來,這科恩總督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嘛!可是,他為什麼要叫菲謝特殿下英雄呢?   菲謝特殿下何嘗不是被嚇一跳?雖然在私下裡幾個朋友經常這樣相互開玩笑,可這是什麼地方?這是神殿!離光明神近在咫尺的神殿!就是給自己一百個膽子,自己也不敢現在和他演對手戲——那要雙手撫臉做嬌弱無力狀,說什麼:哎呀,你好討厭哦,都把人家嚇到了耶,再也不理你了,哼!   「科恩,你這混蛋!」菲謝特殿下心裡暗罵,「算你狠!」   「科恩總督,科恩大人,你快起來,」滿臉通紅的菲謝特殿下不得不妥協,「雖然此事還屬謠傳,但見科恩總督如此大義,本殿下願與大人分擔!」(你這個混蛋!你這個無賴!還不起來,看你這死皮賴臉的樣子,說給你聽啦!)   「可是……」看來科恩總督還不大放心,「如果這件事是陛下不允許殿下講給別人聽的,那微臣,那微臣豈不成國家罪人?」(不!要是你老子追問今天這事,那我還不屁股開花?)   四周的人頻頻點頭,不少人對科恩總督改變看法:在這時候還一心牽掛皇室,此人真是近年來少有的忠臣,好!果然能吏!   「總督放心!」菲謝特殿下哭笑不得,「此事並不複雜,也不如大人想像中嚴重……不管怎樣,本殿下都與大人共進退!快起來吧。」(你這個混蛋!要是老爸問起,我來扛好了吧?還不起來!)   「是,多謝殿下……請原諒我的衝動。」(好,給你面子,知道我厲害了吧!)   倆人在神殿裡演的這出忠臣仁君的好戲終於圓滿落幕,直看得身邊的另倆個王子唏噓不已,搖頭暗歎:真正一個好總督啊!為什麼自己身邊就沒有這樣的人呢?渾不知菲謝特殿下早被他們所謂的忠臣能吏——在大腿上抓了五把捏了三下,搞得苦不堪言。   白衣祭祀看大家已經看完,於是收拾心情,再次帶著大家參觀。   「說吧!」科恩總督面色如常,低聲問著。   「我小時候,就對一些事情很好奇,膽子也大,」認輸的菲謝特殿下說回答,「於是就寫了封信給當時的聖都神殿大祭祀,就是現在紅衣祭祀裡的右祭,向他請教幾個宗教問題。」   「後來呢?」   「剛剛開始是我問他,可能是因為我的身份,他也詳加解釋。後來,隨著我漸漸長大,就變成是他問我了。」菲謝特殿下說,「即使是在他來到天堂島後,我們仍然保持著通信……在他介紹之下,我也會時不時的接到主祭大人和左祭大人的一些信箋。」   「我靠,原來是這樣!那麼你們信裡說些什麼?」   「通常都是三位紅衣祭祀考較我一些宗教問題。」   「哦?」科恩總督吃驚的問,「他們是把你當接班人在培養嗎?」   「我是王子,」菲謝特殿下輕笑一聲,「怎麼會去當祭祀?」   「那他們是覺得和你特別談得來了?」   「也不是,」菲謝特殿下說,「如果你有幸看到天堂島神殿下發到各國神殿的講義,你就明白了。」   「不明白,你現在就告訴我,我才沒心情去翻什麼講義!」   「這些講義正是由三位紅衣祭祀負責編撰,」菲謝特殿下低聲說,「其中大部分內容與問我的問題非常相似……」   「知道了,你當槍手!」   「什麼槍手?」   「就是……反正你也不明白,就沒必要知道了!」   說完,科恩總督拉拉菲謝特殿下的衣角,追上前面的人。   一個上午的時間,三國王子及大臣們才參觀了天堂島神殿的一小半,雖然大家都知道做為光明聯盟最重要的神殿,它一定是很大,可還是被這宏大雄偉的神殿深深震撼。和這座神殿相比,一般帝國的皇宮就像是小孩過家家時壘起的小沙堆。   已經參觀過的地方,就包括五個祈禱室,倆個廣場以及一個神學院。   五個祈禱室分別由地位不同的祭祀們使用,這裡面不包括神學院裡的那些學員……因為他們要鍛煉意志,所以只有風雨無阻的露天祈禱。   五個祈禱室中最大的一個是剛剛晉陞上來的正式祭祀使用。說是祈禱室,卻可以容納三四千人而不閒擁擠。偌大的空間裡連一根柱子都沒,在安放在地板,牆面,頭頂的幾百個純銀燈座上,上千盞魔法燈正發出柔和的光,照得整個祈禱室明亮無比。色彩鮮艷畫工精緻的巨副壁畫在四周牆面上有序的排列著,一直連到高高的拱頂,無一不是講述光明神族那數不勝數的豐功偉績……   接下來是比較小點的祈禱室,供地位稍高點的祭祀使用,除了壁畫變浮雕之外,室內的所有裝飾都高上一個等級。   總之一句話,房間越小,花錢越多。   第一個廣場就是大家到達的接引廣場,除了那個魔法陣也就光禿禿的沒什麼好看。   可另一個眾神廣場就不同了,那裡有一百零一座高達百米的光明諸神塑像!全部是由大塊花崗岩精工細雕而成,一百座姿態各異的光明諸神塑像被擺成一個圓形圍繞在廣場周圍,全部面向廣場中央的光明神王——帕米齊*克納赫的塑像。   光明神王的塑像遠遠高出其他諸神,身後的雙翼收起,一手持劍,一手捧經的光明神王就靜靜的站在那,面容平靜,目光和煦。可是所有人都從他的塑像上感受到了神王的犀利,莊嚴,仁慈,智慧以及神聖。   很多人情不自禁的向光明神王塑像下跪,涕淚縱橫的歷數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罪過。他們的頭一次次撞擊青石地板,把小到踩死螞蟻,大到魔族猖獗的所有罪過一身獨攬!他們虔誠的程度甚至讓陪同祭祀都感懷萬千……   每到一個地方,以上的情景就重現一次,以至於嚴重的拖延的祭祀們原定的參觀計劃,在參觀完神學院時就已經沒有時間了。   因為三位紅衣祭祀已經在主餐廳設宴,這可耽誤不得。   就在宴會進行到尾聲時,主祭大人終於宣佈了大家期盼已久的事。   「大家都知道,你們到天堂島來覲見的可不是我們,我們神殿只是負責接引而已。那麼現在,你們就要去覲見光明神族了!」   在坐三國的賓客目不斜視,大義凜然,心中卻都在狂呼!   「請各位好好準備,在今天晚些時候,我們就將把各位送去嚮往已久的地方!」主祭大人腰板挺直,非常精神,「對大家來說,這樣的機會可是不多,很可能一生就這一次!」   看著無比激動的眾人,主祭大人繼續說,「因為我們無法繼續陪伴你們,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在那無比神聖的地域,你們所代表的已經不是一個人或某個帝國,你們代表的可是整個神屬聯盟!是光明神羽翼下的億萬人類!」   「如果有那位在光明神族面前失禮的話……就是光明神族不追究,我們神殿也是要管的!」主祭大人的眼光瞟過某人,「現在,請左祭大人宣佈一下大家應該先知道的事。」   「大家都應該瞭解,我們所景仰崇拜的光明神族是仁慈而聖明的,就因為這樣,我們才要更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左祭大人一邊說著開場白,一邊打開了手中的密封卷軸照本宣科,「宴會結束後,大家立即以聖水沐浴。三國王子請著由神殿提供的純白禮服,禮服上不得加任何裝飾和勳帶……」   「三國文臣著純白連身長袍……將領著銀製連身鎧甲……不得攜帶除神殿提供外的任何物品……下面請右祭大人宣佈名單。」   「今次的人數比較多,請各位聽好,」右祭大人清咳一聲,念出一大串名單,「……最後嘛,科恩總督!」   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科恩一楞,「是,我在這裡!」   「因為你及屬下在波塔帝國的傑出表現,又因為波塔及裡瓦倆帝國神殿的極力推薦,請你帶同屬下將領——海爾特,莫亞,傑克三人一起!」   「好的!」科恩總督回答得非常乾脆。   「我知道這三位都還不是貴族,」右祭大人特別交代說,「請你一定要多加約束!」   聽著科恩總督更乾脆的回答,一旁的菲謝特殿下心中又是一驚,心中叫苦連天:本來科恩總督就夠讓人擔心的了,你還叫他約束手下?   「好吧,就差不多是這些了!」主祭大人有點艱難的站了起來,「大家準備沐浴!等一下我們會給大家送行!」 第六章 第五集小結 第六章 第五集小結   各位讀者好:   不知不覺,異人已經出版六集了,因為是小明的第一本書,所以有很多疏漏,幸得各位讀者的諒解,小明非常感激。   很多讀者不明白,為什麼異人在說頻的書跟幻劍、龍空的格式不一樣?這是因為異人在未出版前每一集是二十節,但是出版時根據說頻的規定改為每集10節。不過大家不要擔心,每集的字數還是一樣多。   還有讀者問,為什麼說頻的小說進度是一到六,而幻劍龍空就差了一整集呢?其實這還是應出版的要求而變,因為第三集內容太多,加上篇外篇是十來萬字,所以在出版時就分成了倆集……這是小明沒有計劃好的錯誤,再次向大家道歉,麻煩各個轉貼網站自行分集。   如果其他網站想要轉貼異人,不必來信申請,只是在貼文進度上和說頻保持一致就可以了。   還有各位讀者,小明知道你們等書很辛苦,小明會在出版社允許的第一時間貼文上來,所以,請大家不要轉貼破解版本的電子書好嗎?小明寫書同樣辛苦。   明寐 第六章 第一節 第六章 第一節   我和菲謝特分開,各自被白衣祭祀帶進沐浴的房間。   帶我進入房間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傢伙,他一一指點房間裡的各種沐浴工具給我看,解釋著沐浴的步驟。   「……閣下應該都清楚了吧?」他說,「那麼,我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   我早已被一大堆沐浴規定搞得頭昏腦漲,點著頭想讓他早點滾蛋。   「還有一個問題……」他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說,「閣下是文職,又是武將……那您到底應該穿什麼呢?」   「我……」是啊!我應該穿什麼呢?   「我想您還是穿盔甲好了,」他想想,「這樣的話更符合閣下的氣質,可以嗎?」   「好吧!」我並不在意。   「那我就給您準備了。」他走出去,不大會就拿來副盔甲放在一邊的石桌上。   「你怎麼不出去?」我看他連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不要看著我!」   「是這樣的,總督閣下,」他挪動了一下身體,「您第一次用聖水沐浴時我必須看著您,以便正確指導。」   「這件事我自己會,」我一楞,想到這是神殿,終究沒有出口成髒,「你給我出去!」   「不可以的,總督閣下!這是我的責任……」也許看我臉色不是很好,他有點畏縮,「如果我現在出去,會受到懲罰……」   「看來你是一定要和我待在這個房間了?」   「是的……」   我低下頭想了想,要不打他一頓?好像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過來,」我對他招手,「我想好了……」   穿好漂亮銀色盔甲的我,開始坐在椅子上看著某人匆忙的背影,他正苦著一張臉收拾被我弄得一團亂的房間,並把我換下的衣服疊好放進櫃子。   「剛剛教你的話你記住了吧?」我問他,「一會就照著說啊!」   「我知道了,」他小聲說,「但是您的神情不要太得意,會被看破的……」   「好樣的!看不出你還是個細心的傢伙,」我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好了,我教你的這種方法很好用,如果你再靈活點,保證你很快就升。」   走出了房間,我開始讓臉上帶著點不高興。因為在我盔甲裡面,違禁品總計三大類幾十件:包括黑鐵及魔法匕首各一,魔法項鏈及戒指各一,各種用途不明的藥粉十數包……   「科恩總督準備好了嗎?」一個地位高點的白衣祭祀站在外面,問我話的同時眼睛卻看著陪著我沐浴的祭祀。   「是的大人,科恩總督已經準備好了,」我身邊的傢伙平靜的說,「我一直陪著科恩總督,沒有看到任何違反規定的事發生。」   我忍住不笑,這個倒霉蛋被我用麻痺術杵到牆角當衣架用,頭上還罩著我的衣服,看得見什麼東西才怪!不過這傢伙倒是很鎮靜,將來前途遠大。   「好的,那麼科恩總督,我們這邊走。」   人漸漸的到齊了,三個帝國得到覲見資格的一共是十一個人。坦西帝國三人,班塞帝國三人,剩下五人全是我們斯比亞帝國的。或者是我多心吧,怎麼大家站在一起,另倆個帝國的人看我們時眼神都不是很友善……不是說神屬聯盟親如一家嗎?   一邊走,一邊把我的想法告訴菲謝特。這小子沐浴後穿著一身合體的禮服,飄逸的長髮用一根髮帶繫在腦後。在倆只悠藍眼睛的襯托下,一張臉像是在散發著淡淡的光彩……我,我真的好想打他一頓,再把他的臉塗黑。   「不奇怪,就算是一家人也會有摩擦,」菲謝特看看我,「在覲見時誰可以表現得更好一些,那麼在將來也就更受重用。就算是王子,登基之後的日子也會好過不少。」   原來如此,為了我們以後的好日子,看來我得想點辦法突出菲謝特的優點才行。不過,這傢伙好像也沒什麼優點吧……反正比我的優點少多了。   我們被安排站在一個小廣場邊,廣場地面被鋪上了厚厚一層新鮮花瓣,清冽的花香瀰漫四周。而三位紅衣祭祀就指揮著手下祭祀以一塊寶石為中心畫起了魔法陣。   他們詠唱著咒語,以手指為筆先在地上畫出一大一小倆個圓圈,圓圈套在一起,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倆尺。只要是他們手指畫過的地方,立即就會閃現出微弱的白光形成線條,並漸漸變得清晰明亮。   畫完圓圈,一部分人開始在圈外四個相對的角上寫符文,一部分人就在倆個圓圈內外填充各種圖案……沒過多久,這個有菱有角的小魔法陣就畫完了。而所有參加的祭祀們都是滿頭大汗,好像這耗費了他們大量的精力。   三位紅衣祭祀互相點點頭。   「世間萬物的主宰,所有次序的制定者,我終生侍奉的主人,光明神王陛下!」三位紅衣祭祀分別手持法杖,齊聲詠唱,「請允許您最謙卑的僕人,以您賜予我們的方法,打開這通向您,通向無數生靈嚮往的神聖地域——光明聖山之路!」   隨著他們的詠唱,法杖上開始發出紅光,氣霧狀的紅光又凝聚成三條光束照射在魔法陣中央的寶石上,寶石剎那間就被映襯得鮮紅欲滴。   圓圈之外的符文先有了反應,同時向上投射著微弱白光至三人高的距離,就像是被倒映在水中的影子,然後是散發著強烈光線的符文本身整個的飄起,在這三人高的空間裡上下游弋……   當裡外倆個圓圈,以及所有的線條圖案全部飄了起來時,魔法陣中央的紅寶石彷彿被喚醒一般,開始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茫,最終形成包裹整個魔法陣的淡淡七彩光幕。   魔法陣,活了。   看著這個絢麗的魔法陣一點點成形,我得承認,祭祀們的確有些厲害。反正威伯大叔是做不出來,至少我沒看他做過。   強光一閃,打斷我的胡思亂想……定睛一看,陣中已經出現了倆個影子,因為光幕的關係,我看不太真切。   她們慢慢走了出來,白皙小巧的腳赤裸著,踩在鋪滿地面的鮮花上走到陣外,眼光掃過所有人,停在三位紅衣祭祀臉上。   紅衣祭祀們高聲讚頌著單膝跪下,躬身行禮。   看過眾神廣場的塑像,我就知道光明神族是有羽翼的,大概的樣子也明白了。按理說不應該感到很吃驚才對。   可當這倆個光明神族的女性出現在我眼前時,我還是呆住了。   她們身穿白色的長袍,樣式簡潔到就像是把一塊布料隨意披在身體上,只在左肩部位用一顆胸針大小的銀色飾物扣住,一條細細的銀色腰帶繫在腰上,結扣的地方垂下一點。頭上沒有髮帶,只戴著一隻不知是用什麼植物枝條編製的桂冠,金黃色的長髮一直垂到腰下。皮膚的顏色……看不出和衣服有什麼區別,都是純白色,顏色上減一分讓人覺得不夠,多一點就白得過份。五官極其端正,又細又彎的眉毛,大而明亮的眼睛,修長挺直的鼻廓,小巧紅潤的嘴唇……雖然她們長得並不完全一樣,但我總覺得她們符合一定的比例,或者說是……模式?   就這倆位女性而言,除了背後的倆只白色羽翼,她們的體形和人族差不多。甚至可以這樣說,我四位妻子中隨便一位都要比她們來得漂亮。   但從她們眉宇中流露出的不經意的神情才是重點,讓人心折的平和和看不到底的深邃,使我不得不把目光放在她們身上,該死的!我應該看她們裸露出來的腳或是圓潤的雙肩才對,那嘴唇要是再翹一點該有多好,還有她們的胸……   「科恩!」有人在扯我的衣服,我轉頭一看,是菲謝特。   「你幹嗎?」我不高興的問他,隨即反應過來,「殿下?」   「行禮啊!」菲謝特瞪我一眼,我才發現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了,就我一人傻站著。   「啊?行禮?哦……不好意思!馬上,馬上!」這可不是一般場面,我打著哈哈希望大家可以原諒我,但是所有人都對我怒目而視。   「倆位大人!」紅衣主祭低聲說,「請倆位大人原諒科恩總督的過失,他一定是被大人的聖顏震撼,以至於忘記了禮節。」   「紅衣主祭,你不必在意,」左邊一位神族女性轉頭看看我,「大家都起來吧!」   「多謝倆位大人!請放心,」紅衣主祭這個老混蛋卻接著說,「我會讓科恩總督留下,我們會教育他直到合乎禮儀為止。」   雖然另倆個帝國的傢伙們都不露聲色,但我知道他們心裡一定非常得意,而菲謝特四人卻一臉擔憂的看著我。   左邊那位神族沒有直接回答紅衣主祭,卻轉過頭問我,「科恩總督,你怎麼想?」   我歉然一笑,「您說我可以去我就去,您要讓我留下我就留下!」   「我沒權利讓你去或不去,我們只是來接你們,」她看了我一眼,再看一眼身邊的同伴,「是不是,維尼納?」   「今次的名單上應該是十一個人,」名為維尼納的神族說,「紅衣主祭,你真的是這樣想嗎?」   「啊!不是的,」紅衣主祭搖著頭說,「我只是怕科恩總督會失禮……」   「即使是科恩總督有什麼做的不妥,我也會親自告訴他,」維尼納說,「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你們退下吧!我們得走了。」   「是,」紅衣祭祀們再次伏在地上,「送倆位大人。」   「大家跟我來。」維尼納轉身進了魔法陣,白光一閃,已然不見。   大家一個個接著走了進去,我拖在最後,走過那位神族身邊時,我對她笑笑。   「我應該叫您什麼呢?」我說,「高貴的女神。」   「依弗,」她說,「快進去。」   步出魔法陣時,我們已經身處光明聖山的一個山谷之中。   四周都是皚皚雪山,但是山谷中卻陽光明媚,溫暖的陽光照在身體上感覺很舒適。畫著魔法陣的玉石平台邊,全是茂密繁盛,色彩繽紛的各種花草。很慚愧,其中絕大多數我沒見過,我只在其中找出一種比較熟悉的蘭花,這裡的氣候讓它們爭相盛開,奼紫嫣紅。   沿著玉石鋪就的小徑,我們在山谷中穿行。花叢流水間,一隻隻奇異的動物時不時的跑過,或者就乾脆待在路邊,一邊享受陽光一邊從頭到腳的細細打量著我們,有的四腳朝天憨態可鞠,有的悠然緩步溫順馴服。   「大花園,動物園,還有溫泉……」我東張西望,「依弗大人,這地方可真不錯啊!」   「你走快一點,」依弗在我身後說,「不要叫我大人。」   「那我該叫您什麼?」我停下腳步回頭說,「是不是……」   我還沒說完,她的身體一閃就不見了,轉回頭卻看見她在我前面走著。   「大人您不要嚇我啊,」我說,「我膽子可小了……」   「你膽子小?不是吧?」依弗回答我,「不要叫我大人。」   「您都聽說什麼了?您可千萬不能相信,那都是謠傳,」我對著她的後背,仔細看著她雙翼上的潔白羽毛,心想著怎麼才能搞幾支帶回去,「謠傳都是不可信的啊大人……」   轉過幾道隘口,我們眼前是一片極其廣闊的平原,眼力所及的盡頭有一座巍然屹立的大雪山,風格迥異的各式宮殿從山腳順路蜿蜒而上,直達山頂。   前面的人走出了小徑就呆住,一個勁的驚歎,而且倒吸涼氣。   他們突然站住可就苦了我,因為正在想事情啊,沒有注意啊,所以就一頭撞到依弗的背上!要死不死,我那脆弱的鼻子正好碰到她雙翼最堅硬的部分……   「啊——」的一聲慘叫,我就蹲在地上。   雖然撞上去的力量不大,但我首次接觸神族身體的代價卻是慘痛的,不知道我著了依弗什麼道,反正我整張臉一麻一酸,鼻血就伴著眼淚一起出現。   「怎麼這樣不小心?」依弗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神不太自然。纖細的手指一揮,我的鼻血已經止住,難受的感覺也消散了不少。   「我……我……」我站起來,衝前面喊,「剛剛前面誰走第一!」   「是我國勒圖王子!怎麼了?」   「怎麼了?我問候你老……嗚!嗚嗚嗚嗚!」還沒罵出來,我的嘴已經被依弗用魔法封上。   「沒什麼,你們先走吧,」依弗不動聲色的其他人說,「我帶科恩總督去洗洗。」   「好,你們要快點趕上。」前面的維尼納說。   我非常老實的跟著依弗到了一個小噴泉邊,用沒戴戒指那隻手清理著身上的血跡。   「洗好了吧?」依弗把一隻手伸出來,「還給我。」   「還什麼啊大人?」我真誠無比的說,「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呢,我沒欠大人您什麼東西啊……至於說,大人您想要見面禮的話……我可是個窮總督呢……我從不貪污受賄……本總督一心為民,廉潔清正……」   「把從我羽翼上拿走的東西還給我,」依弗說,「還有,不要叫我大人。」   「羽翼上有什麼?」我大驚,「你確定是我嗎?其他人混水摸魚也有可能啊!」   「我知道,就是你,」依弗不怒不笑的神情讓我疑惑,「你撞上我時咬下的,雙手捧臉時藏到你的護腕裡,你罵人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對嗎?」   「……」   「我說對了吧?」   「你想怎麼樣嘛?」我一臉沮喪,「是把我大卸八塊?還是綁在某個廣場上『呼呼』的燒成烤肉?」   「我沒想好,」依弗看了看自己的纖細的手指,「或者我直接讓你消失也不錯。」   「不會吧?您可是我最崇拜的仁慈的女神啊……有沒有商量的?」   依弗搖頭,但她很專注的在聽。   「商量一下嘛……女神,」眼看有機可趁,怎可無故放過?「在我的行省,那裡物產豐富,要不我給大人您特別建上一座神殿?您有空的時候還可以來走走什麼的……「   依弗還是搖頭,「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這……女神您這就難住我了,」我小心翼翼的說話,眼神曖昧,準備向她推銷某人,「難道您……是……想?沒關係,放心的交給我就好了!」   「科恩啊科恩,你總有一天會被拔掉舌頭的,」依弗看了我一眼,嚇得俺立即閉嘴,「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聽她這樣講,我就知道我今天沒事了,誰管以後啊!   「是這樣啊,我有四個妻子……」我說,「我想送給她們當頭飾,看到頭飾就好像看到您一樣……」   「你那裡可不止四片羽毛。」   「哦,是這樣的,雖然小的我現在才四個妻子,」我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以後說不定會多個幾位……所以我早做準備嘛。」   「你為了取悅妻子就拿我的羽毛?」依弗有些生氣的樣子。   「不是!這只是借口,」我立即改口,「其實我是看你走得很悶的樣子,這樣的話大家就有借口出來散心一下,你看這裡陽光多好……」   我還沒說完,她嘴角一翹就笑了。這一笑,就像嚴冬裡溫暖的陽光一樣。   「原來你剛剛是嚇我的,」我拍著胸口,「嚇到了嚇到了。」   「原來你不知道我是在嚇你啊?」依弗說著話,把腳放進泉水中,再遞給我一個小盒子,「狡猾的傢伙,早就想好了吧?」   「把羽毛放進去吧,」她的腳在水中劃來劃去,「不要掉了。」   看我把羽毛放進盒子,她接著教我一段咒文,盒子在我手上一閃就不見了。   「需要的時候再念一遍就好,」依弗說「不准放其他的東西在裡面……算了,跟你說這個也白說。」   因為我又一次念出咒文招來盒子,已經把匕首啊項鏈啊什麼的全部放了進去。   「我尊敬的依弗女神,」我在她身邊坐下,「為什麼你對我這麼好?」   「我對你好嗎?我不覺得,」依弗轉頭看我,「第一,羽毛拿回來也已經放不回去了。第二,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第三,我是真的很悶。」   「為什麼會悶啊?」我說,「你是神,神呢!」   「神也會悶,而且我又不是神官,我只是一個小侍女。」   「小侍女?」我這次是真的吃驚了,「把三個紅衣祭祀嚇得不敢動的小侍女?」   「不行嗎?」依弗說,「三個老頭子煩死了,每次來都很囉嗦,不管是誰都下跪,聽他上句就知道他下面會說什麼!」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把擁抱的事告訴她,笑得她直不起腰。   「好了,我們該走了,不然等一下就追不上他們了,」好一會,她才站起來,「我得告訴你,見了其他神可不能沒禮貌,不然你會很慘。」   「比如說……誰呢?」   「我不知道這次還有誰負責接待你們,」依弗對我說,「但你一定會見到夏洛特,還有戰神達威德。」   「為什麼你就知道一定是這倆位神接待我們?」我們已經熟悉,所以我不再用「您」來稱呼依弗。   「因為我就是夏洛特的侍女,而戰神達威德會給你加封。」   「是嗎?聽起來夏洛特像是個女性的名字啊!」我說。   「你應該稱呼她為光明神族——夏洛特*克納赫公主殿下!因為她是光明神王帕米齊*克納赫陛下的小女兒,」依弗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她會和你們見三次面,你還是想好該怎麼表現自己吧!」   從現在起,小明貼文將會統一格式,是每集十節。   ※※※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是(http://www.nch.com.tw/mingmei)。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六章 第二節 第六章 第二節   「給我說說嘛!」我笑著問依弗,「她是個什麼樣的神啊?還有戰神達威德,聽起來這名字好像挺威風!」   「想知道?」依弗說,「見面你就知道了,我是不可以告訴你的。」   「為什麼不可以?」   「你現在還不應該知道,而且,」她說,「我眼中的她和你眼中的也不會一樣。」   我真是小看她,這樣的理由簡直無懈可擊,我就像是撞在一堵又軟又厚的牆上,呆了一下,從見面之時起的種種努力都算是白玩了。   「那我呢?」我不點不甘心,「我該怎麼表現自己呢?」   「其他神我不清楚,但是在夏洛特殿下面前你不可以胡鬧,」依弗說,「比如像你對付紅衣祭祀那樣。」   「是嗎?那你們神族對我有什麼看法?」   「你很在意神族對你的看法嗎?」她淡淡一笑,「我想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為什麼?」我不明白。   「原來嘛……」她拿出手來,張開拇指和食指,「沒見面之前,你就像這樣。」   「然後……見了面,」慢慢的,她拇指和食指之間的距離漸漸縮小,一直到倆個指頭中只剩下半顆沙礫粗細的一條線,「明白了吧?」   我苦笑著搖頭,「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再把手指張開一點點……以安慰我這善良而脆弱的心靈?」   依弗很認真的點點頭,手指動了一下,多給了我三顆沙礫大小的空間。   「謝謝!」我說,「我好感動。」   於是轉身向小徑走去,心想這次太虧了,不但沒套出有效的情報還被個小小神族奚落一翻……能不能找回面子還倆說呢!   彷彿有一絲風拂過臉頰,依弗已經和我並肩而行。   「大姐!大大姐!」我心灰意懶的說,「拜託你下次出點聲好不好?我會被你嚇死的!」   「出聲啊,好的。」她說,「現在開始咯。」   我以為依弗要再次變來變去,於是就睜大眼睛看她怎麼做。   誰知……片刻之後,我就站在一座巨大的宮殿前的平台上,身上的盔甲鬆脫不少,臉上也全是灰塵。回頭一看,發現我已經被帶到剛剛還覺得遙不可及的大雪山下。   「大大大大……大姐!」風一吹,我又發現我的髮帶不見了,頭髮正四下亂飛,「你不要再耍我了……我想我還不太適應這樣……飛來飛去,而且蓬頭垢面也並不好玩!」   最後一句我是用吼的,但是旁邊立即就傳來一聲巨響,「神王腳下,不得喧嘩!」   我的耳朵「嗡嗡」叫。   我用雙手掩住耳朵看過去,發現一個比我高很多的大個子站在身後,剛才這裡還是什麼鳥東西都沒有的!他穿著一身閃著金光的威猛盔甲,正用倆只巨大的眼睛瞪著我。   我轉頭看看依弗,「他這樣的聲音算不算喧嘩?」   「對你而言,算是吧!」依弗說,「因為只有你一個人可以聽見,你不是要見戰神嗎?他就是達威德。」   我正大歎倒霉,就看到戰神達威德給依弗行禮,嘴裡還說著「公主殿下你回來了」之類的話,而依弗對達威德寒暄幾句,身後的羽翼已經變成六隻,連臉形都變了。   我很希望現在有個兄弟在身邊,起碼還可以叫他打我一頓,不用覺得這樣丟臉兼無聊。   「你剛剛不是說話很大聲嗎?」依弗伸展著背後的羽翼,「怎麼現在低著頭不看我?」   「因為在偉大神聖的光明神族面前,我所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而是代表著整個神屬聯盟以及神屬聯盟屬下的億萬民眾!如有失禮,就是仁慈英明的神族不處罰我,我這一生也會在自己內心的譴責下度過!」   「背得不錯,」依弗淡淡的說,「但我認為最後一句不是這樣。」   「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我抬起頭來說,「請問,我該叫您什麼啊?大人?」   「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就得叫我麗瑞塔公主殿下,因為現在的我就是夏洛特公主的姐姐,」她說,「如果是剛剛那樣你就得叫我依弗……你在疑惑什麼?」   「但是你經常這樣變來變去的話我會昏頭……」我說,「為什麼光明神族如此仁慈寬厚,卻不親自領導我們神屬聯盟?還要在我們之間設立神殿?」   「我悶啊,我就喜歡變來變去,神族也沒有叫依弗的侍女,如果這個消息洩露我就拔掉你的舌頭……」麗瑞塔說,「因為神族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此外還有種族之間的差異,所以不益直接管理神屬聯盟。在倆者之間有神殿緩衝就要好得多,同是人族,至少在思維上要接近一些。」   「原來是這樣啊!我知道了,」雖然還是想不通,為了保持這點來之不易的交往,現在我也不好深問下去,「可是,麗瑞塔公主殿下,您認為我現在這個樣子是否有不妥?」   「達威德,」麗瑞塔對戰神說,「麻煩你帶他去武庫換一身盔甲吧,這是我造成的。」   我心好一通亂跳!神族盔甲呢……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如您所願,公主殿下,」戰神達威德說,「但這是正式賜予嗎?」   「不,這不能算是賜予,」麗瑞塔搖頭,「這只能算是私下賠償。」   「不行,公主殿下,」達威德一口回絕,「戰神武庫中所有武器盔甲皆有詳細目錄,如果不是賜予……很抱歉,請恕我無能為力。」   我不禁愕然,光燦燦的神族盔甲看來泡湯了。   「是這樣啊……是我的要求過份了,」麗瑞塔想了想,「你不用在意。」   然後轉頭對我說,「科恩總督,你跟我來。」   雖然心裡很不情願,但想到以後有可能要在戰神手下混飯吃,我還是對他行了一個禮,跟著麗瑞塔公主走了。   麗瑞塔公主的宮殿佈置得倒是很清雅,景致也非常好。可就是顯得空曠了些,加她在內才十來位神族女性。   我走在她後面,左右傾斜著身子去看她的臉,雖然每次都只看到側面,我卻是樂此不疲。麗瑞塔公主的本來面目充滿活力和靈性,屬於是任何正常男人看了都……寧肯殺錯,不可放過那種!而且……她還時而像個成熟女性,時而像個清澀少女,時而平靜淡括,時而天真浪漫,頭腦機智而性格多變……但這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不論她變成什麼樣子都不會讓我感到一絲一毫的不和諧,她吸引我,我想一直看下去,看看她到底有多神秘。   恩……我並不認為是我有點變態,而是她太有韻味的緣故。   「就是這裡,」麗瑞塔終於在一堵牆邊停下來,「我很久沒來了。」   「很久?有多久?」我一頭霧水,「您帶我走這麼遠的路,就是來看這堵傳說中的牆嗎?」   麗瑞塔伸出手來在牆上一點,一道大門就無聲無息的出現。   「進去吧!」她說,「裡面都是我以前玩膩的東西。」   我跟著她走進去,立即就被裡面的東西晃花了眼睛。   左邊,上百件各式武器一排排整齊的浮在半空中,幅度一致緩緩轉動。單手劍,雙手劍,長槍,戰弓……浮在右邊的是近百套形狀顏色各異的盔甲,木製抗魔甲,皮製輕甲,金屬全身甲……還有房間中間的長短法杖,它們都散發著各色繽紛色彩,彷彿在向我述說多年的苦悶等待。   「不要發呆了,」麗瑞塔對我說,「快選吧!他們快到聖山腳下了。」   「能不能給我做個介紹,」我可憐兮兮的說,「我都快暈了……」   麗瑞塔淡淡一笑,「好,先看盔甲!」   她帶我一件件看下去,每一件盔甲,武器,法杖的功用,來歷,加持的魔法與特殊效果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沒有一點遺漏。   「選好了嗎?」她轉過頭來對我,「時間不多了。」   「可……可我覺得每一件都很好……我可以多拿點嗎?反正也是你玩厭的。」   「不可以。」麗瑞塔拒絕。   「那好吧……」我不無惋惜的看看幾副很合適兄弟們使用的盔甲,指著給自己選好的一副黑色全身盔,「我選這副。」   「這副啊?」麗瑞塔微一皺眉,「不是對你說過這副盔甲有些損壞嗎?」   「可是它看起來很帥,」我說,「而且還自帶披風……」   「好吧,」麗瑞塔一笑,「隨你了,我教你怎樣使用。」   「首先,你應該戴上這個,」麗瑞塔取下盔甲胸部的一小塊護胸,再教我一段咒語,「到你要使用它時,念出咒語它就會自己出現在你身體上,你試試看。」   我從她手中接過護胸,正想脫下自己原來的盔甲……卻發現麗瑞塔一直看著我,沒有一點想要轉移視線的意思。   「您……」我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可以轉過頭去欣賞其他東西先?」   「不必,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族男性,」她說,「對我來說,你的身體和一棵樹,一滴水一樣,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有這方面的困擾。」   「你沒有,但我有啊!」我哭笑不得,「要是被神殿的祭祀知道,我曾當著你的面換盔甲,我會被他們挫骨揚灰的!」   她沒有和我廢話,手指對著我一點……就聽「叮叮噹噹」一陣亂響,我身上的銀色盔甲就全部掉到地上。   還好……我裡面有穿一點點衣服。   「你喜歡黑色是吧?」麗瑞塔想了想,纖纖素手在空中一晃,一件黑呼呼的武士裝就開始往我身上套,再一晃,一根銀色腰帶出現在我腰間,腰帶還「呼」的一聲繫緊!   我好怕!我不知所措!我被迫擺出各種姿勢來迎合這一切!在這一刻,飛舞在空中的身體根本就不是我的,剛剛雙手才生硬的同時上舉套好衣服,馬上倆只腿就被不知道從那裡來的力量粗暴的併攏,被張著倆個洞飛舞的褲子「呼呼」的吞下……   不知道其他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是什麼反應,但我是不敢反抗的。只是身上莫名其妙的多件衣服腰帶什麼的倒沒什麼,要是惹她不高興,頭上一把巨斧「嘩」的掉下來……那我豈不是很冤枉?   「還缺點什麼?」她的自言自語我可不敢打斷,「對了,鞋!」   在麗瑞塔的催促下,我開始戰戰兢兢的裝備那塊盔甲護胸。   護胸並不大,剛好可以蓋住整個左胸,它下寬上窄,像是個不規則的三角形。我剛剛放好,護胸下緣的倆個角就各伸出一條帶子到我背後包住我的身體,帶子的一端還從背部繞到我左肩垂下,直插進第三個角。   在帶子自己收緊的時侯,護胸的邊角形狀開始變化,慢慢變得和我左胸的肌肉形狀相一致,貼合緊密的程度就彷彿是我的第二層皮膚一樣。   「不錯啊,」麗瑞塔看著我點點頭,「雖然不是完全一樣,也差不了多少!」   「大姐!」我說,「我可以發表意見嗎?」   「當然可以。」   「請問我現在這個造型的原版是誰?」我小心翼翼的說,「看起來好有品位的樣子……」   「原版?這詞倒用得很貼切,」麗瑞塔說,「這是魔族第一代殺戮之魔的穿戴!」   一陣天昏地暗,我「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千挑萬選,結果卻是套魔族的裝備!   「你幹什麼?」麗瑞塔笑著說,「這是你自己選的。」   「可是你剛剛沒說這是魔族的盔甲啊!」我呻吟著說,「還……還是什麼殺戮之魔穿過的?我要是穿成這樣子,一走出你的宮殿就會被所有……神和人砍成肉醬!」   麗瑞塔搖頭,「不會的,盔甲就只是盔甲而已,它本身並沒有立場可言。」   「但是,這名聲總不大好啊,」我說,「可以重新換過嗎?」   她搖頭。   「你先把盔甲穿起來,」看我很居喪,麗瑞塔對我說,「我再告訴你一些事情。」   我無奈的點點頭,開始試著用咒語招呼出全套盔甲。   隨著咒語的詠誦,原來漂浮在空中的黑色盔甲從胸部開始逐片消失,轉眼間就出現在我胸前的護胸周圍,速度越來越快……在不絕於耳的「鏘鏘」聲中變得完整,我不由自主的雙臂一揚,一襲巨幅披風無風自動,「呼」的一聲在我身後展開!   「自己看看,」麗瑞塔在我身前用了個水鏡術,「怎麼樣?」   鏡面瑩瑩,水紋漫漫,我端詳著其間的雄偉倒影,不禁在這一瞬有那麼一絲恍惚。   在飾有數根長短飄帶的頭盔裡,在平直寬整的肩甲下,在菱角分明又不失柔和美感的胸甲中,在這流轉著晦暗光澤的全身盔甲下的那個人是我嗎?這渾身包裹著在黑色金屬之中的……真的是我嗎?   恍惚間,鏡中的倒影彷彿活了過來,他對著我陰陰一笑,我居然從鏡中看到千軍萬馬嘶吼著向我撲來……   這不是我!   在這不明來由的衝動之下,我幾乎控制不住的想要衝到鏡中的倒影邊,扒下他的盔甲來看個究竟!   在伸手向鏡面探去時,我心裡一驚,知道自己差點被這景象所迷惑。   轉身看著麗瑞塔,雖然心裡還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這一定跟她有關!   「恭喜你,」誰知道麗瑞塔平靜得一如往常,只淡淡的說了一句,「科恩總督,你的目光比來這之前要清澈多了。」   「如果麗瑞塔殿下願意,」我取下頭盔抱在胸前,「我想聽聽你剛才就要告訴我的事。」   「這是我所負責對你的一項測試,」麗瑞塔走到一排武器邊,一件件查看著,「所有人都得經由我測試,你已經通過了。」   「如果其他人不穿這件盔甲呢?」我跟在她身後,「那麗瑞塔殿下您準備怎麼辦?」   「穿什麼不重要,」她拿起一柄單手長劍細細把玩,「我會在對方無意間完成測試。」   「是嗎?」   「不要想著去告訴你的朋友,」她看看手中的劍,再看看我,搖搖頭又拿起另一把,像是在給自己的玩偶挑選裝飾,「這樣反而不利於他們的測試。」   「這樣啊,」我說,「我明白了。」   「好吧,」她終於選好了,「這個看起來不錯。」   「這個……」我看著她把手中的一面迷你形橢圓小盾安放在我左小臂的盔甲上,「也太小了點吧?」   「不小了,」麗瑞塔滿意的看著我,「完成!」   我苦笑著說,「麗瑞塔殿下,每一個經你測試的人你都這樣對待嗎?」   「你說那些在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的人族?」麗瑞塔眉角一揚,「看到一張張污媚,乞求,卑劣的臉,聽到的是低微,畏縮,毫無生氣可言的聲音……你會這樣做嗎?」   「如果有好處,」我脫口而出,「我會。」   麗瑞塔殿下眉頭皺起來,隨即又舒展開,可就是這樣小小的一個動作,又嚇得俺出了一身汗!   「這就是你和他們不同的地方。」   我沒聽錯吧!她是在誇我嗎?   「走吧,科恩總督,」她向外走去,「鑒於測試的結果,我賜於你……可以和我並肩行走的權利,但如果你敢超出一步,我就會懲罰你。」   現在可不是講價錢的好時機,我急忙幾步跟上。   「你身上的每一件東西,包括衣服和盔甲,只能是你自己使用而且不可遺失,」麗瑞塔邊走邊說,「不然的話我會親手將你處死。」   「是。」   「不准對其他所有種族的生命洩露我的一切事情,包括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麗瑞塔語氣冰冷,「如有違反,我也會親手將你處死。」   「是。」   「有什麼疑問?」麗瑞塔說,「看起來你興致不高。」   很奇怪我興致不高嗎?那換我對你一口一個死字試試看!   「疑問就太多了,」我說,「我身上這些東西到底什麼來歷?」   「那件武士服叫『沉睡之服』可以在激烈在搏鬥中催眠你的敵人,」麗瑞塔說,「腰帶的名字叫『風之束縛』,戰靴是『怒之咆哮』……如果你本身能力增加,它們的效果也會相應提高,可以幫助你戰勝更強大的敵人。」   「這麼厲害?」我說,「那我怎麼沒感覺?」   「這些裝備都需要逐漸熟悉你的氣息,」麗瑞塔說,「到它們認同你時,你自然就可以使用它們了。」   「那這盔甲呢?」我一直最想問的就是這個,「整套盔甲都沒有損壞啊!」   「你不明白,我所指的損壞不是盔甲本身,」她一笑,「而是原本加持在這副盔甲上的九重魔法詛咒。」   「魔法詛咒?還是九……九重?」我腦袋差點不靈光,「我從未聽說過這種魔法!」   「沒聽過才是正常的,」麗瑞塔說,「那是魔族的特殊魔法。」   「殺戮之魔,是個強橫的生命。」麗瑞塔停下腳步,用手攏攏有些散亂的頭髮,「當日圍殺他時……那情景現在想來還歷歷在目。」   我們已經走出了她的宮殿,正並肩站在長長的玉石台階上。山風掠過,帶起我盔甲上的巨副披風,讓它舒展開來「獵獵」作響。   ※※※   從現在起,異人貼文格式將統一,是每集十節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六章 第三節 第六章 第三節   「殺戮之魔其實本不是魔族,而是一個人類,因為被魔族引誘轉投到魔王麾下,被魔王封為第一代殺戮之魔,身體與心靈都被全部魔化,」維尼納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當時正是神魔大戰前一年的緊要關頭,就在半年之內,神屬聯盟死在他手下的皇帝,大臣,將軍就不下二十位……一時之間,比斯大陸各族對他都是束手無策,直接影響到當次神魔大戰的結局。」   「為了阻止他繼續殺戮,不但神屬聯盟各國精英盡出,神族戰神達威德還親自帶領十二位神將銜尾追殺!終於在一片沙漠中將他包圍。僅僅只是為了包圍他,神屬聯盟就付出三百多位精英的生命……當時比斯大陸上一共只有七個魔導師,神屬聯盟有五個,可以說是有史以來神屬聯盟魔導師最多的一代,卻全部死在他劍下。」   「他也曾來過這裡,也曾在這台階上走過,也曾是我接待……當我趕到時,我看不到那個當初就如你今天這般來覲見過我的年輕人的影子,站在我眼前的,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個魔族了。」   「在戰神和十二神將的圍攻下,他一直在笑,笑得那麼從容,笑得那麼暢快……彷彿他全部生命就只是為了這一戰而存在。就是在被我神族圍攻的間隙,他竟然還可以奪去那麼多人族的生命。」   「武技到了他那個地步,就不是可以在數量上對他形成優勢的了……幾乎所有的魔法都不可以對他造成傷害,十二神將應付得非常吃力,就連戰神達威德都已經受傷……」   「但是十二神將最終還是將他殺死……至死他的笑聲都沒停止,而他一直為之效力的魔族也沒來救他。他是很倔強的,倔強的站著死去,頭高高仰起,很驕傲,也很孤獨……」   我聽著這故事,沒有一絲憤怒與悲慼,充滿我心中竟只是不能一睹殺戮之魔強悍之風的深深遺憾……   「他的死,和你有關嗎?」我輕聲問麗瑞塔殿下,「你當時在場的。」   「在他被打敗之前,我解除了他的盔甲,」麗瑞塔公主說,「是我親手解除了他的整套盔甲,也就是你現在穿的這副。」   「這盔甲是我當日賜予他的,本是金黃色,」麗瑞塔看著我,「被魔族加持詛咒後變成了黑色。我拿回它,請求父親除去上面的詛咒,但已經不能再加持任何魔法了……知道我為什麼告訴你這個故事?」   我搖頭。   「你性情放肆,氣焰張狂,和他很相似。但我神族並非是容不下你,」她說,「我只是要你知道,如果有一天你敢背叛,我會……」   「你會親手將我處死嘛!」我說,「你說過很多次了!」   麗瑞塔殿下深深看我一眼,「他當日沒你坦率,也遠沒你這麼討厭。」   我哈哈一笑。   「請問您啊,」我坐到台階上,從下面看著她的臉,「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說我也是個總督,怎麼從未聽說過呢?」   「三千多年前。」   「三千……千……」我目瞪口呆,「那你……你……不是就……」   「怎麼?」   「沒沒沒沒……沒什麼,」我指著山下小徑,「你看,他們已經快到山下了!」   麗瑞塔微微點頭,「你自己下去吧,記住,不可對夏洛特公主沒禮貌。」   「是!」   看麗瑞塔不再說話,我戴上頭盔順著一級級台階走下去……我居然跟在一個起碼三千多歲的女神後面跑了好半天!   算起來,她可是我******奶奶……那一輩,很有可能在她衣服掩蓋下的軀體是慘不忍睹的,還好我沒看到!不過說回來,也有可能不錯哦!   不管了!想什麼辦法也要看看,好的話就自己留下,不好的話把菲謝特給她!   恩……聽說還有個夏洛特公主哦!姐姐已經是這樣,妹妹不就更是讓人期待……怎麼流口水了?   「科恩總督!」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抬頭看,原來是戰神達威德,他的聲音柔和多了。   「大人!」我靈機一動,對他行了個軍禮,免去下跪之苦。   達威德對我點點頭,「他們快到了,你就站在我旁邊吧。」   我乖乖站在一邊,達威德卻又轉頭看我。   「大人,」我被他看得心裡發毛,「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你手臂上的圓盾,」戰神說,「麗瑞塔公主有沒有對你說怎麼使用?」   我搖頭。   戰神眉頭一皺,「這樣啊,那你只有自己去領悟了。」   「大人,這只是一面盾而已,」我疑惑的問,「有什麼好領悟的?」   這次輪到戰神搖頭,「你要明白,麗瑞塔公主給你的每一樣東西都是針對你的特點,決不會把無用的東西給你。而麗瑞塔公主的所有收藏品中,又有那一件是普通的?你不要辜負麗瑞塔公主對你的信任。」   我無語……把我的身體弄到空中飛來飛去算是信任?那你去啊。   「我只能告訴你一點,」戰神接著說,「這不只是一面盾。」   「是啊,」我在心裡想,「如果我願意的話,還可以拿它當菜墩用。」   這時,菲謝特他們一行人已經踏上了平台,在維尼納的帶領下走到了戰神面前。   「各位,」維尼納的聲音雖然好聽,卻是很平淡,「這位是戰神達威德。」   坦西帝國的勒圖王子本就走在前面,聽到維尼納的介紹,立即上前三步,嘴裡詠誦著神之禮讚,已經「噗」的一聲跪在地上行起禮來。   好奴才!   戰神沒說什麼,抬手讓他起來,誰知他剛剛站起,對著我又是「噗」的一聲跪下,還親吻我的戰靴!   我這才醒悟過來,現在的我身體全部罩在盔甲裡,再把頭盔一戴。在盔甲披風的襯托之下,簡直就是氣衝霄漢!在其他人看來,誰知道這個威風凜凜的傢伙是神是魔?當然是跪了再說!   戰神是個壞蛋,他真的是個壞蛋,他居然站在旁邊一聲不吭……既然如此,我就讓這位勒圖王子親我的戰靴個夠!   「勒圖王子……」我看他也親了很久了,於是脫下頭盔,「你在幹什麼?」   「啊!怎麼是你?」勒圖王子大吃一驚,「你好大膽!竟敢欺騙本殿下!」   「我騙你什麼?」我很無辜的說,「我剛剛才為偉大的神族辦事回來,想站在這裡睡一覺,誰知道一睜開眼就看到你……我騙你什麼了?」   我可不是胡說,我真的可以站著睡覺……   「倆位,」戰神已經和另倆位王子說過了話,走過我們身邊,「我們該走了。」   我不再理會勒圖王子,跟在菲謝特身邊,和他邊走邊說。   菲謝特很喜歡我盔甲上的披風,兄弟們就對我的盔甲讚歎不已。   「你們也會有的,」我呵呵笑,「看運氣啦。」   戰神帶著我們走到一座宮殿前,把我們交給另倆個神族女性就離開了。   這處宮殿與麗瑞塔公主的宮殿不同,更像是一個大花園,所有建築都是在奇花異草的環繞之中……雖然外面是白雪皚皚,宮殿裡卻是氣候溫和。   我們被倆位神族女性帶到其中一個小平台上,玉石平台上有很多高靠背的石椅,它們和每倆張椅子之間的矮几圍成一個圓圈,像是一個舉行會議的地方。   「各位請坐,」帶我們來這裡的一位神族女性說,「夏洛特公主殿下馬上就到。」   十一個人分成三處坐下,我坐在菲謝特左邊,三個兄弟就坐在我們倆旁。   可是很久都沒看到那怕是一隻鳥飛過,四周就是靜,靜得讓我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不管是等誰,等待都讓我異常的難受。   我轉頭看其他人,他們全都雙眼平視前方,身體一動不動。菲謝特倒還氣定神閒,像是在考慮什麼事情。   終於,在我忍不住想倒立的時候,她們來了。   不用誰來告訴我,我知道她就是夏洛特公主,走在四個女侍前面的她讓我眼前一亮!   她的長相,她的穿戴,和她姐姐幾乎是一模一樣。   如果說她姐姐——麗瑞塔公主最美的地方是善變,那她的最美之處就在於永恆,永恆之美,平淡的,輕柔的,卻美的讓人幾乎透不過氣!我看著她,眼都不敢眨一下。因為我一但眨眼,就會發現她比我眨眼之前還要迷人,雖然還是那樣的臉,還是那樣的眉……但卻越看越讓人不可自拔,看她越久,陷得越深。   她的眼神掃過在場所有人,就立即有人呼吸沉重,甚至有人呼吸停頓!   被她的眼神掃過,我終於知道三個紅衣祭祀的眼神是在學誰了!就是在學我眼前這位夏洛特公主!但這對她來說……幾乎可以算是一種褻瀆!   菲謝特的呼吸依然平穩,臉色也很慎重,但眼睛裡彷彿有光彩溢出,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他臉上出現這樣的慎重表情……他心動了。   我得承認,在看待女性這點上,我不如菲謝特。如果是我心動,我的眼光永遠都是狂熱的,而且表情嚴峻無比,腦袋裡想的全是如何除掉一個個障礙將其佔為己有。   而菲謝特,他寧願將自己心愛的東西捧得比自己還高,無論代價是什麼。   「夏洛特公主殿下,」在其他人迷亂不已的時候,菲謝特就已經站起來,行了一禮「我是斯比亞帝國的菲謝特,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菲謝特王子,請坐,」夏洛特微微點頭,「這還不是正式覲見,不用拘束。」   其他倆國王子及其臣下這才醒悟過來,紛紛見禮。對於他們的失態,夏洛特公主也並不在意,一一對答之後,大家入座。   我知道,這一定是她負責的測試,希望我可以過關。   「裡貝拉王子,」在所有禮節過後,夏洛特不動聲色的開始了,「班塞帝國今年的物產還好嗎?」   「是的,我的神,」高瘦的裡貝拉王子站起來,右手撫胸,躬身為禮,「近年來鄙國的物產豐盛,完全可以對這次大戰中的神屬聯軍以有力支持。此外,鄙國的軍隊也已進入戰前訓練,規模比起前次更顯龐大。」   「上次大戰,班塞帝國功勳卓越,希望裡貝拉王子可以不負父輩威名。」   「是的,我的神,」裡貝拉王子說,「請允許我國同行官員回報詳細目錄。」   夏洛特點頭同意,我卻是在心裡冷哼一聲:以我一路上的觀察,裡貝拉王子是個愛出風頭的人,決不可能把這樣的機會讓給自己的大臣。自己帝國的情況都不清楚,你還當什麼狗屁王子?   班塞帝國的倆名隨行官員分別站起,一大串數字從他們嘴中口若懸河的說出,其中用得最多的倆的詞,一個是「預計」,一個是「可能」。   這倆人純粹草包,班塞帝國的真正主事的人決不可能是他們。可夏洛特公主像是聽得津津有味……但我敢肯定,她早就知道班塞帝國的真實情況。   「勒圖王子,」夏洛特轉頭問,「坦西帝國的準備情況又如何?」   「回稟吾神,」勒圖王子恭敬的說,「鄙國物產貧乏,只有多練精兵以效我神。」   「自從上次大戰之後,鄙國上下無一官員貴族不是勵精圖治。現在鄙國大軍已然成形,隨時可戰!」對自己帝國的情況瞭然於胸的勒圖王子娓娓道來,倒是有點看頭,「新組建的遠征軍共有二十萬人,都是鄙國近百萬士兵中的精英!分成十三個軍團,全由鄙國最出色之將領擔任指揮官。」   「其中重騎軍團八個八萬人,重步軍團四個五萬人,剩下一個七萬人的皇家軍團由我擔任指揮官。」聽勒圖王子的話,好像對自己的軍隊很有信心,「所需的武器盔甲全部齊備!特殊軍種訓練完成!鄙國大軍將以最嚴整之軍容,最高昂之士氣抗擊魔族!」   「辛苦你了,勒圖王子。」夏洛特手臂輕舉,「聽說你曾有四年時間住在軍營未回府邸,年輕一代中像你這樣的王子不多,請坐。」   「吾神誇讚,令吾惶恐!」勒圖王子坐下,止不住的一抹笑意掛上嘴角。   夏洛特的眼神停留在菲謝特身上。   「菲謝特王子,斯比亞帝國地處前緣,準備好了嗎?」   「是的,我國一切戰前準備都在順利進行之中,」菲謝特站起來說,「為神屬聯軍準備的各種物資都已完成,但糧食一項卻要等到明年夏收之後才可準備好。」   「其他帝國都是提前完成,」夏洛特問,「為何斯比亞帝國卻是不可以?」   「因為在四年之前,我國有連續三年的時間糧食欠收,」菲謝特平靜的回答,「而且在同時,每年都從神魔分界線上湧來大量難民……這些剛到難民沒有土地可以耕種,沒有領主領導,卻要耗費糧食。剛把這些難民安置好,新一批的難民卻又湧來了。」   夏洛特微一點頭,「斯比亞帝國是如何安置這些的難民的?」   「關於這點,我國已有妥善辦法。就在我國新建的黑暗行省,那裡地域寬廣,人煙稀少,肥沃的土地可以容納千萬人口耕種。」菲謝特說,「雖然目前黑暗行省還在建設中,但是已經開始了難民的遷徙。到明年春播之前,黑暗行省的總人口將達到三百萬之多。夏收之後,黑暗行省就可以自給自足,不再需要帝國扶持。」   「那麼黑暗行省的管理怎樣?」   「黑暗行省由我國名門,凱達家族的三公子,科恩*凱達總督管理。」菲謝特看我一眼,我用眼神告訴他繼續說下去,「一切建設正常,管理機制完備。」   聽到這裡,夏洛特公主沒有說話,卻把目光在所有人一掃,眼神暗含鼓勵。   我心一跳,來了!   「那能因為難民而延誤神族交代的重任?」裡貝拉王子冷哼一聲,「還用專建行省安置?幾個難民而已,殺就是了!」   夏洛特公主微微一笑,並不阻止。我卻在心裡記上裡貝拉一筆,並不說話。等著看菲謝特怎麼回答。   「裡貝拉王子,我國與貴國不同,」菲謝特搖頭,「我國地域特殊,亂開殺戮極易引發民變,民變一起全國嘩然,到那時才叫延誤大事。更何況至明年夏收之時,我國仍屬如期完成任務,根本談不上延誤。」   「斯比亞帝國這麼做,」裡貝拉還在嘴硬,「就是對神的不尊重!」   「我國是否對神尊重,光明神族自然瞭解。」菲謝特說,「各國的國情不同,不可能手法僵硬以至民怨沸騰,應該根據時勢分別對待,你明白了嗎?」   菲謝特前半句話是用祭神古語說出,裡貝拉這種蠢貨根本聽不懂,卻又怕在神族面前丟臉,只好像個小學徒一樣眨著眼睛乖乖點頭,掉進菲謝特後半句「你明白了嗎?」的圈套。頓時神情頹困,不敢再多嘴。   如果換成是其他人,就算聽不懂前半句,也可以用菲謝特後半句話為基礎反擊,只有這種不懂裝懂又患得患失的草包才會啞口無言。   菲謝特這傢伙,平時看起來像團棉花。可現在幾句話就弄清楚裡貝拉的虛實,這一擊可是又準又狠,將對方的膚淺顯露無遺。他的機智讓我幾乎要拍手叫好。   夏洛特公主含笑不語,而坦西帝國的三個傢伙也樂得在一旁看笑話。   「勒圖王子,」看來夏洛特公主不打算放過任何人,「你對這件事又是怎樣的看法?」   「回稟吾神,鄙人是武將,可能對這樣的事要多加考慮,」勒圖說,「不過聽菲謝特王子的話,這樣的方法倒也妥當。」   勒圖這個混蛋!一句話就表明自己很謙虛很上進兼肚子裡有貨,竟然敢用長者的語氣評價菲謝特的話「倒也妥當」!   菲謝特笑笑沒說話,可見他的目標現在不在勒圖身上。那我就在心裡也給勒圖記上一筆好了。   「既然這樣,這件事就偏勞菲謝特王子了,我希望斯比亞帝國可以早日做好準備。」夏洛特公主從她的坐椅上站起來,「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路邊花園裡的花開了,各位有興趣去陪我去看看嗎?」   ※※※   從現在起,異人貼文格式將統一,是每集十節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六章 第四節 第六章 第四節   一聽可以和女神同游花園,誰不興奮?當然是連連點頭,請夏洛特公主先行。   我也興奮啊,可一想到這可能又是新一輪的測試,心中熱情不免冷卻了一大半。   我這才注意到,夏洛特公主的一個侍女手中捧著一個大花瓶,另一個侍女手中還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是幾把金色剪刀。   乖乖!看樣子是要插花呢。可別挑上我,這活我可幹不了,我一向都是看到那朵花不錯……趁沒人看我的時候偷了就是。   去花園的路還不短,夏洛特公主領著三位王子走在前面,我們一干陪襯大臣跟在後邊,距離逐漸拉開,幾個彎一過已經看不到前面的人。前面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可我們這群人裡連相互對看的眼神都是「辟里啪啦」閃著火星那種。   敢瞪我?我馬上就要你好看!不過……先從那一邊下手呢?   我對兄弟們打著眼色,身子一擠,已經插進班塞帝國倆位大臣中間。   「啊——這位兄台——」我對左邊那位抱胸行禮,此人是文官著長袍,「看你穿衣服這麼有品位,顏色又這麼高雅,真是讓我羨慕不已——」   「是啊!是啊!」   「高雅高雅!」   「的確非常有品位!」   兄弟們同聲讚歎。   「這是神殿供給的服裝,」那官員一楞,「大家都有,那來顏色品位的差別?」   「可是穿在兄台身上就不一樣啊——」我伸出手來一一指點著他的長袍,「兄台身型修長,體格健美……穿起這件長袍更是瀟灑飄逸。兄台的俊雅風度,其他人可是學不來的……」   「是啊是啊!」   「體格健美……瀟灑瀟灑!」   「是俊雅之風度呢!」   此人再楞,雖然無言以對,但眼神中已有戒備。   我的眼神卻是真誠無比,「我本文臣,兄台可知我又為何身穿盔甲?」   他搖頭。   「那是在沐浴之時,神殿給我的長袍遠不及兄台這件!」我憤憤不平的說,「穿起來極不合身,又如何見人?只好穿著這沉重的盔甲了!兄台被神殿的看重程度,已經在這長袍上體現出來了!」   「你看,這布料,這針線,這下襟,這領口……」我說著話,頭一靠近他耳邊聲音就立即壓低,「我們合作,先瞥掉坦西帝國的人!」   「啊——是的是的!」他本來就心存不軌,聽到我的話眼睛一亮,開始和我作多年密友狀,「我說呢,這長袍就是不一樣啊!多虧兄台提醒……」   「不過在那之前,」我的手捏到他的衣領上,冷笑一聲,「我想先瞥掉你——」   在他驚恐的眼神中,我手指開始用力,幾聲細微的的聲音響起,他那亞麻布的長袍被我從領口開了一道口子直達腹部……   「啊——兄台!」我立即退後一步,驚恐萬狀的指著他大叫起來,「你的衣服破了!」   「你!你……我……我……」   他用手握著倆塊破裂的布料,掩在自己的胸口,眼神無辜到極點。   坦西帝國的另一個武將忙轉頭過來看,我看他很急的樣子,於是我退開,把我的位置讓給他。   「是啊是啊!」   「破了破了!」   「這可怎麼辦呢?」   兄弟們一邊圍著起哄,一邊把手裡的黑色顏料塗在後來那個武將的銀色盔甲上。   其中最大最粗那條線是莫亞畫的,海爾特就上下左右到處亂塗……傑克這小子是最像我的一個,他在別人的盔甲上寫字——我愛xx!   坦西帝國的倆個大臣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只看我們一湧上去再退下來就剩下這倆個手忙腳亂,欲哭無淚的傢伙……於是對看一眼,走到我們前面,不肯再與我們並肩而行。   我帶著兄弟們繼續前進,要趁著我們的威懾力還沒消退之前撇下另倆位。   但坦西帝國的人和我們拉開了五步以上的距離,而且打死都不讓我們靠近。他們一定是以為這樣就安全了,但是……這樣就真的安全了嗎?   再讓你們見識一下俺殺人不見血的手段!哼!   這倆個人邊走邊回頭看,我們走慢他們就走慢,我們走快他們就走快。   我笑笑,招呼著兄弟們,四個人的頭湊到一起,開始「唧唧咕咕」的商量起來。一邊小聲商量,一邊還時不時的抬起頭來對他們陰陰一笑……嚇得倆人草木皆兵,更加緊張。   其實這種小伎倆,每個在市井之中長大的人都清楚。成群結隊的小孩瘋在一起,對付別人的手法雖然可以說是層出不窮,但道理都是一樣,不外呼孤立,欺騙,恐嚇。   可這些花樣,就不是重門巨鎖,高牆深院中長大的貴族可以看破的。他們在會走的時候玩的是金銀玩具,會跑的時候學的是詩歌官話,剛會跳就開始追求權色美食……今天的菲謝特夠狡猾吧?可那都是在一次次上當受騙中學乖的。當初他不也是一隻傻鳥嗎!更何況是這些草包?   但是要把這些伎倆用好,不僅需要幾個人在語言,表情,神態上全身心的投入,無間的配合更是重要。   比如說現在,這倆人就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回頭張望時腳步凌亂不堪。   暴風雨來臨前的那一刻,往往是最難熬的,更別說還不知道是怎麼樣的暴風雨。   快進花園了,花園邊上是一排翠綠色的植物,它們用細嫩的枝條組成一道低矮的籬笆把花園圍在裡面。我低聲告訴兄弟們行動的步驟,兄弟們非常配合的「哦——」了一聲。   我們四個人的腳步放緩,眼睛死死盯著這倆個人,陰風籠罩,殺氣瀰漫。   這倆傢伙不敢大意,轉過身來開始倒退著走,我們之間的情形就像捕食者與被捕食者。   大概是看到我們還沒有跟上,已經有一個夏洛特公主的侍女遠遠的從花園裡向我們走來。   時間緊迫啊!   「五……四……三……」我用所有人都可以聽到的聲音慢慢數著,兄弟們開始隨著我的聲音邁著腳步,一個個眼冒綠光,呲牙裂嘴,做餓虎捕食狀……而那倆個被嚇破膽的蠢膽也跟著我倒數的節奏倒退著。   「二……一!」   張牙舞爪的四個人同時縱身一跳!   倆個蠢蛋冷汗橫流,跟著向後一跳!   「辟里啪啦」   只知道注意我們,卻忘記自己退到那裡的倆個蠢蛋——往後一跳壓塌了籬笆!   「啊——」我們齊聲驚呼,「你們慘了——」   我走過他們身邊,誇獎他們,「有膽色!光明神族的東西你們都敢弄壞!」說完昂首闊步,走進花園。   莫亞跟在我後面,他是個老實人,好心提醒他們說,「夏洛特公主的侍女來了!」   海爾特走在第三個,對著他們大歎了一口氣,「永別,你們會被神殿砍頭……」   傑克走最後,給他們出主意,「還不快扶起來……用東西綁好!千萬別被發現!」   可惜瑪法沒來,他要是來了一定會說,「快呀快呀!沒東西綁?撕衣服啊!」   現在看來用什麼東西綁要靠他們自己領悟了……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完成就任務,在花園測試結束前那四個人可能不會出現了。   「科恩總督,」一個侍女走過來問我,「其他倆國的大臣在那裡?」   「他們都說自己的儀容不整,要整理一下再來,」我笑著回答,「您是來給我們帶路的嗎?那我們先走吧,他們還在忙。」   「好的,」侍女說,「這邊走。」   我們被帶到花園中一個水謝上,水謝中間的一張石桌放著那個大花瓶。   在花園深處,菲謝特,勒圖還有裡貝拉,三個人都跟在夏洛特公主身邊,看著夏洛特公主在花叢中挑選插花所需要的材料。夏洛特公主一邊挑選,一邊問著各種問題。隔得遠,聽不到她們在談什麼,但在夏洛特輕描淡寫的問話下,三個人的神態都不怎麼輕鬆。   看來她們還得挑一陣,我們就站著等。   夏洛特公主終於選好了材料,幾個人從小徑上走了回來。在夏洛特踏上水謝的那一瞬間,我有感覺到她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   和我想得不一樣,她並沒有問其他人為什麼沒來,而是讓侍女把裝著各種材料的籃子也放在石桌上,準備插花。   「各位,難得今天的花這麼好,」夏洛特公主站到石桌旁邊,「不如大家一起將這瓶花完成,花園裡所有的花任由各位選擇。」   「當然好!」勒圖王子搶先說,「請夏洛特公主先插第一支。」   夏洛特公主一笑,侍女已經將幾盆顏色各異的花放在桌上。   「先說好,不管你們用什麼花,怎麼插,」夏洛特公主先往花盆裡放了幾根形態各異的枝條草葉,花還未插一朵,卻已經把花瓶裝點得古樸自然,「都要說出寓意來,不然就算輸。或輸或贏,我自有相應的賞罰。」   「每次插花,我都有個小習慣,第一支放下去的必是這種單色花。」夏洛特公主拿起一把金色剪刀,選了一支白徑紅瓣細芯的花,「好了,裡貝拉王子,到你了。」   「遵命!遵命……」裡貝拉王子接著剪刀,這才發現應該在身邊的人不見了,「我想去花園裡找找合適的材料!」   「請便。」   裡貝拉王子拿著剪刀在花園裡上竄下跳,東跑跑,西跑跑,終於在所有人都快失去耐心之前抱著一大堆東西回到水謝上。   「對不起!對不起!」他有點緊張,「我回來晚了嗎?」   「沒有,請開始吧!」   為什麼夏洛特公主對這個白癡的態度這麼好呢?   「這個……不好!這個……也不好!」裡貝拉王子把懷裡的花草堆放到桌子上,一朵朵一根根的來選,「這個……這個……不好!不好!」   「啊!就是這個!」裡貝拉王子大叫一聲,「好了!」   一顆低矮,肥厚,形狀奇怪的草被裡貝拉王子插在花瓶裡……本來夏洛特公主那支花的花莖細長,花瓣挺拔,而且並未全部開放,整支花還有一種一支獨秀的意境。接著插的話,不論是主幹還是旁支,都必須注意倆者之間的空間填補,顏色的差異,以及風格上的統一。   現在卻給這笨蛋插上這一支幾乎是「趴」在花瓶邊的闊葉草,所有意境啊,風格啊,全給破壞完了……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一般人絕對插不出這麼難看的東西來……白癡到這種程度,不知道他苦練了多少年!   「裡貝拉王子,」夏洛特公主居然不動聲色的問他,「請向大家解釋,你為什麼這樣插呢?有什麼寓意?」   「這個……這個……」裡貝拉王子頭上冒汗,說話很艱難,「不是說……鮮花需要……要綠葉襯……襯托嗎!夏洛特公主的插花寓意深遠,鄙人那敢爭鋒?只願做這花下綠草,永遠襯托夏洛特公主的仁慈與美麗!」   我強忍著不笑,真的很辛苦。不聽他的話還沒感覺,聽著他的話,再看看那片闊葉草,他們倆還真像!   「一瓶插花,不用如此在意,」夏洛特公主轉頭對勒圖王子說,「到你。」   「遵命,吾神。」勒圖王子拿起剪刀,「我想多插幾支。」   「請便。」   就著裡貝拉王子剛剛放到桌上的一大堆材料,勒圖王子從中拿起合適的或剪或修,按自己的意圖插在花瓶之中,第一支花一插,就讓裡貝拉王子的闊葉草下到瓶底做了墊子。   在他插第五支時,我就知道這傢伙不簡單,他的每一支花看似隨意插下,其實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看來他練這個不是一天倆天。   接下來的事就更讓我驚訝,勒圖王子對花瓶裡釋放了一個冰凍術,讓所有花草的瓶中部分全部凝結在一起。接著拿起一些枝葉裝飾起來。   可勒圖王子插下的花多半還不是在最理想的位置上啊!這麼早就將下面固定……一會又怎樣調整呢?   只見他單手握住一朵花的花莖,微一用裡,花莖上就冒出絲絲白煙,在我驚訝的眼神中,這根花莖已經被他用魔法做成自己需要的形狀!   他圍著石桌走了一圈,雙手不停,加加剪剪中,一瓶依紅疊翠的插花已經完成,瓶中倆支主花一左一右,在各種裝點襯托下相應成趣……不但是這倆支主花,就連裝點其間的一根小草都是那麼完美而不可改動。整瓶插花的風格形態已經固定,沒有留下一絲可以讓後來人插上那怕是一根針的餘地。   可可可……菲謝特還沒插呢!   勒圖王子放下剪刀,「完成!」   「請勒圖王子解釋。」夏洛特公主仍然不置可否。   「是的,吾神。」勒圖王子指著插花用的花瓶,「此瓶碩大而口闊,如果僅有一支主花未免顯得單薄,再加上一支主花的話才可相得益彰,在風格上趨於完美。」   我我我……決定冒險!   「對不起!」我舉手說到,「夏洛特公主,我可以說話嗎?」   「當然,」夏洛特公主看我一眼,「在場的人都可以說話。」   「勒圖王子,」我說,「你用倆支主花,難道不怕主次不分嗎?那只主花可是夏洛特公主插下的!你怎麼好和夏洛特公主的花插得一般高?」   我已經豁出去了,能栽贓就栽贓,能扣帽子就扣帽子……可氣的是菲謝特這傢伙卻在一邊非常悠閒的站著,好像這一切與他無關!   「科恩總督,主次之分不僅只在高低。」勒圖王子說「更重要的是顏色上的主次,這整瓶插花的顏色搭配都以突出第一支花為宗旨,更何況……我這第二支主花還要比第一支主花矮上半分呢!」   仔細一看,果然如此,我心中不免有些頹然。   「看來科恩總督倒有插花的經驗,」勒圖王子趁火打劫,「不如你接著來?」   「我可以嗎?」我望向夏洛特公主,「我真的可以嗎?」   「可以。」夏洛特公主微微點頭。   一絲笑容浮上我的臉,嘿嘿……這正何我意!別看我不懂插花,搞破壞我可是一流!   「請大家等我一下!」我連剪刀都不拿就跑進就花園,尋找起我所需要的花。   這棵……小了!   這棵……太小了!   這棵……還是小了!   終於,我在花園一角找到了我所需要的材料,歡呼一聲將它連根拔起。   我轉回水謝時,除了夏洛特公主,其他的人全部臉色發白。   「等一下!」看我做勢要插,勒圖王子首先發難,「科恩總督你要幹什麼?」   「插花呀,」我把扛在左肩的「花」換到右肩,「夏洛特公主允許的!」   「可這是花嗎?這是花嗎?」他指著我肩上的龐然大物,「這明明就是棵樹!」   「夏洛特公主說過,花園裡的材料任由我們挑選!」我大聲反駁,「更何況這的確是一支花,只不過它長得比較像一棵樹而已……這不是它的錯,更不是我的錯!」   「好!就算這是花!」勒圖王子不在花與樹的問題上和我糾纏,「可你這樣一插下去,整瓶插花都給你弄壞!」   「不會啦……」我笑著說,「讓我試試嘛!我沒還插你怎麼知道花瓶會壞?」   「如果花瓶壞了,我看你陪不起!」   「怎麼會呢?我會很小心的,」我說,「就是花瓶壞了,那也屬意外!」   我就是要插!就要插壞花瓶!不這樣的話,菲謝特是躲不過這一關。   「科恩總督,」正在倆邊爭執不休的時候,夏洛特公主說話了,「勒圖王子,你們不用爭了。」   「科恩總督手上拿的的確是花,而這個花瓶,它既然是用來插花的,有損壞也並不奇怪。」夏洛特公主的話讓所有人吃驚,「但是,科恩總督,在明知會有損壞的情況下,是否該讓菲謝特王子先插呢?」   夏洛特公主都這樣說了,我再胡鬧下去也沒意思。   我看著菲謝特,用眼神告訴他:兄弟,這次我可真的幫不了你!   ※※※   從現在起,異人貼文格式將統一,是每集十節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六章 第五節 第六章 第五節   「菲謝特王子,該你了,希望你可以幫我們完成這瓶花。」夏洛特公主說,「不過說起來,這瓶花要想再插半支都很困難,不知菲謝特王子你準備怎麼插?」   所有人都看著菲謝特,看他如何插這一瓶已經無法再插的花。   「我不插。」菲謝特上前一步,淡然一笑。   頓時,一抹不屑的笑在勒圖王子臉上出現。我低頭暗歎一聲,這也算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吧!   「不插?菲謝特王子,這可是大家說好的。」夏洛特公主看著菲謝特,「可以說出你的理由嗎?如果你能說服大家,不插也可以。」   「好的,」菲謝特說,「我正準備這樣做。」   「和大家一樣,我也喜歡花,因為我的母后就非常喜歡花。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幫母后修剪花草,」菲謝特把手放在身後,走近石桌,「而花最美的時候,就是在它們竟相盛開的那一刻,伴隨著或濃或淡花香的奼紫嫣紅,花蕾們有正在開放的,有含苞待放的,還有已經開敗的……而這一切,都需要辛勤的培育和長久的等待,而沒有培育與等待,那一份花開時的喜悅,就要淡得多了。」   「花長在泥土裡,它們本應生長在那裡,是因為那裡有它們需要的東西。雖然有多時候它們開得不是很合你的心意,但它們已經很努力了!就算有些遺憾,我們還是應該懂得欣賞,」菲謝特說,「而把它們剪下來,切斷它們的生機,再按自己的意志把它們插在一起……看起來的確是讓這一刻的花開得再無一絲缺陷,也更合自己的心意,但這件事本身就是違反自然的,斷了生機的花草根本無美可言!」   「大膽!」勒圖王子大喊一聲,「菲謝特你竟然敢這樣對夏洛特公主說話!」   「大膽!」我冷冷的看著勒圖王子,「你竟然敢打斷菲謝特王子的話!」   「閉嘴!」夏洛特公主制止了我們的爭吵,對菲謝特說,「你真是這樣想?」   「是的,」菲謝特回答,「我認為,讓自然跪在腳下並不怎麼樣。」   「雖然你說得很好,」夏洛特公主搖著頭說,「但是我不相信你,我認為這是你想逃避插花的借口。」   「現在,我——以光明神族公主的名義命令你。就算這是一件違反自然的事,菲謝特王子,你今天也必須插花!」夏洛特公主的話讓我很吃驚,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菲謝特,「如果你不想把花剪下來,你可以使用桌上已有的材料。」   我再看看石桌上的東西,心裡叫苦連天:本來裡貝拉這個白癡王子就沒什麼品位,一大堆材料裡枯枝敗葉倒佔了多數,再被勒圖王子一陣猛選,那還有一件合用的?就算是找到合用的材料,在這一瓶可以說是已經完成的插花面前……只怕也是無功而返!   「既然是您的命令,我執行。」   菲謝特沒再為自己爭辯什麼,逕自拿起石桌托盤上的一把金剪刀。   再仔細看了看,菲謝特右手一揚,剪刀重重的砸在花瓶一側!   「啊!」   在大家的驚訝中,菲謝特又連續砸了幾下,花瓶一側已經出現了一個大洞。   和我們不同,夏洛特公主臉上毫無驚訝的神色,她正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切……我心中對她的好感度降至零。   菲謝特放下剪刀,從桌上拿起一根不知被誰折斷的枝條,隨手就把它插進瓶側的窟窿裡。   枝條斜斜的垂下頭來,嫩綠的葉片伸到了石桌外,隨風搖曳。   再拿起一朵殘花的菲謝特又歎一口氣,看了我一眼。   我心裡一動,知道了菲謝特的想法。   「我來幫你!」我把肩上的那隻大「花」丟給身邊的海爾特,自己跑到水謝一側,三倆下就拆掉一級玉石台階,將它洗淨後扛上水謝,在石桌邊豎立起來。   幾雙眼睛看著我們,包括夏洛特公主在內,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麼。   菲謝特將花瓶放在上面,繼續插著。   幾根醜陋又長短不一的枝條,幾朵殘破凋零的花草……這些被裡貝拉王子選來襯托「紅花」的東西,卻在菲謝特手中被再次賦予生命,是真正的生命,不是矯揉造作的清高,更不是裝腔作勢的豪情。   那是悲涼,眷戀泥土的悲涼,那是無奈,對自己柔弱生命的無奈,那是質問,讓人讓神都無法正視,無法回答的質問!   菲謝特沒有動瓶口上的一根草,卻已經把整瓶插花的風格改變。瓶口處的插花,那原本雍容華貴又似獨領風騷的插花,它們在極力掙扎,她們想要脫離下面的殘花敗葉影響,但是……它們做不到!遠遠看去,在菲謝特的手下,它們現在的模樣是那樣的蒼白可笑!是那樣的讓人厭惡!   菲謝特退開,他不用再說什麼,這花已經說明了一切。   在絲絲微風中,幾片花瓣飄落而下,更現得淒滄。   「夏洛特公主殿下,我已經完成。」菲謝特看著夏洛特公主說。   「是的,我也看到了……」沉思中的夏洛特公主殿下說,「我有些累,插花就到此為止。我待會在正廳設宴,諸位先退下吧!」   看了我一眼,夏洛特又接著說,「各國的大臣就不必來了。」   不去就不去,又不是吃龍肉……罪過罪過,要是被龍族的雷聽到他會殺了我,說起龍,那條小白龍不知道怎麼樣了……   侍女們把我們帶到休息的地方,好大的一個房間。   過不多久,菲謝特被帶去參加宴會,兄弟們也被麗瑞塔公主叫去接受測試,就剩我一個人在房間裡胡思亂想。   好不容易,他們回來了,與通過測試的兄弟們不同,菲謝特回來後就在旁邊傻坐著看天,一句話都不說。我想問問他怎麼回事,但這裡又不合適談感情問題,所以也就由得他去。   直到有神族侍女通知我們去戰神那邊受封。   所有的人先換上戰神那邊送來的鎧甲,連一直穿禮服的菲謝特也不例外。不過他的身體穿起金黃色的盔甲就顯得有些單薄,我還湊合,掛起長劍還挺像那麼回事。   受封的一共是四個人,有著高貴身份的三個王子和好運氣的我,其他人只有在一邊觀禮的份。   在戰神宮殿外的一個小廣場上,三個王子和我被勒令向光明神王那遙遠的宮殿下跪。雖然有點不甘心,我還是跪下了。   「這是你們神聖的受封儀式,是比斯大陸上包括皇族在內最高級別之武職封賞!也是你們一生中僅有的一次!」戰神的眼光非常凌厲,「經過這個儀式後,你們就成為了一名神祐騎士,這是對你們以前所為的嘉獎與肯定!」   「在整個神屬聯盟,有這個稱號的人加你們在內一共也只有十人!這是一種榮譽,更是一種責任!」戰神用威嚴的聲音繼續說著,「雖然在我看來,你們的份量還遠遠夠不上這個封號!但是神王仁慈,用這個封號來鼓勵大家……你們不要想著有了這個封號就可以和各國神殿大祭祀平起平坐,有了這個封號就可以直接向神族進言而得意忘形!如果讓我知道了誰的行為愧對這個神聖的稱號,我會親自將他的稱號解除!」   「現在,儀式開始!」外形極之威猛的戰神「唰」的一聲抽出了他的黃金巨劍,豎立在胸前,「我宣誓!」   「我宣誓!」我們抽出自己的長劍,學著他的樣子來。   戰神的眼光從我們身體上劃過,緩緩說,「騎士充滿勇氣!」   「騎士充滿勇氣!」   戰神點點頭,繼續說,「心懷崇高理想!」   「心懷崇高理想!」   「誓言幫助世人!」   「全力保護弱者!」   「堅持光明真理,擊潰邪惡魔族!」   我們跟著戰神念完了誓言,在戰神的允許下站了起來。   「從這一刻開始,你們已經是光明神族親賜封號的神祐騎士!雖然你們都還年輕,但是已經擁有在此次神魔大戰中擔任要職的資格,」戰神的態度變的和藹了點,「每一屆的神祐騎士都由我加封,他們無一例外的都創造出一個個輝煌的戰績!更沒有一個人辜負過神族厚望!今天,你們繼承了這個封號,希望你們也繼承到這個封號所隱含的傳統!」   「遵命!」我們四人齊聲回答,「以吾等貴族騎士的身份!」   「這樣很好,」戰神點點頭,「你們到神族的覲見到此全部結束!休息一下,馬上送你們回去!」   完了?這就完了?那我們還沒見到光明神王呢!可戰神已經轉過身走了。   原本這一小段時間是用來讓各國王子大臣們互相交流的,但是看現在大家幾乎是水火不容的情形,這段時間是白白浪費了。   二位神族侍女遠遠走來,結束了這尷尬的氣氛。   「各位,請跟我們走。」   一絲微笑出現在我臉上,我拉著兄弟們走在最後。因為我看到其中一個女神是「依弗」。   走到光明聖山腳下,我們已經和前面的人拉下一大段距離了,而依弗和以前一樣走在後面。   「敬愛的依弗女神,」我走到她身邊,「可以介紹我的朋友給你認識嗎?」   「為什麼要介紹?」   什麼事都得說清一二三還有什麼意思?   「因為……他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差點又被她問得無話可說,對付善變的女性我一向缺乏經驗,「多一個朋友就多一份快樂,不是嗎?」   「算一個理由,繼續。」   恩……性格又變得這麼死板了。   「我是這樣認為,每一個朋友的性格特點都不一樣啊,」我搜腸刮肚,好不容易說出這些話,「朋友可以給你各種不同的感覺,有的可以陪你說話,有的可以陪你做事……朋友給於你幫助是一種快樂,你幫助朋友也是一種快樂……」   「科恩*凱達總督,」依弗橫我一眼,「我認為你的理由很貧乏。」   「呃……」我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我身後一步的兄弟們卻都笑了。   「好的,」依弗也在淡淡笑著,「我接受,你給我介紹吧。」   「大姐你以後可以不再耍我嗎?」又一次上當的我很憋氣的小聲說,「這會讓我很沒面子。」   「不可以,」依弗一本正經的說,「讓你臉上露出尷尬表情就是你給我的快樂。」   「你……你……我……我……」   「對了,我提醒你,」依弗再給我狠狠一擊,「你不要讓我很輕易的就得到這種快樂,如果有那麼一天這種快樂變得垂手可得……你就不再是朋友了。」   「這、這很難呢大姐!」我開始為自己的權利爭辯,「我們的地位根本就不平等!你一會是公主,一會又說要親手掛掉我……我想不尷尬都難!」   「我不關心身份,」依弗說,「我只關心我想要的,如果你給不了……說不定我也會親手將你處死。」   「我……這、這也太過份了點吧?」   「比起科恩總督剛才的想法,這不過份。」依弗平淡的說,「本來你為你朋友選好的那些裝備我是想送給你的。但總督你如此熱情,我也就不好拒絕你的回贈。」   對這位神族公主,我肯定了一件事,這感覺從未如此強烈:不管她是人是神還是魔,做為一個女性,她……她決對嫁不出去!   「菲謝特!」我一把拖過某人為依弗介紹,「男!年齡十七歲,未婚,斯比亞帝國排名第一的單身漢……如果你某一時刻心情煩悶,可以毆打此人消遣,他的皇家血統會使你的心情在極短的時間裡得到恢復。」   「依弗……大姐!」一臉無奈的菲謝特說,「很高興認識你。」   「不用客氣菲謝特,叫我依弗就可以。我還沒養成毆打皇室繼承人的習慣,」依弗說,「拿著這把鑰匙,我送給大家的東西都在裡面。」   「謝謝,」菲謝特接過那把銀色的鑰匙,「如果您真的心情煩悶,我建議您先從毆打總督級別的官員開始……」   「你的提議很好,我會慎重考慮。」   「去去去!」我推開菲謝特,再抓一個人過來,「這個傢伙叫海爾特,最大的特點就是會和你抬槓!但每次只能把你氣個半死……」   「老大!我什麼時候和你抬槓?」海爾特很不滿意我的評價,「依弗你好!你別看他現在威風成這樣子,其實小時候我才是老大……」   「海爾特是嗎?你的故事我很感興趣,有時間你再說給我聽。」   為避免最高機密洩露,我忙把這小子丟掉,抓過莫亞來,「這是莫亞,最穩重,最有責任心,最知道關心人的傢伙。」   「您好!」老實的莫亞向依弗問好。   不等莫亞再說什麼,我就再抓……卻沒抓到傑克。   「依弗你好啊,」轉頭一看,傑克已經偷溜到依弗身邊開始了自我介紹,「我就是傑克啦!我年紀最小也最乖……」   「傑克嗎?」依弗深有感觸的說,「那你在長大的時候要小心,千萬不能變成科恩總督那樣的人。」   「我知道啦!我一定聽你的話……依弗你的羽毛好漂亮哦。」   走回有魔法陣的那個山谷時,依弗已經對大家有了極充分的瞭解。特別是有張娃娃臉的傑克,他那一閃一閃的眼睛非常真誠的的看著依弗,不管依弗說什麼,他都可以接過去並在三句話內把話題拖回依弗的羽毛上。為了讓他不再讚美自己的羽毛,無奈的依弗只好答應再給他一件黑色長袍。   「咒語記住了嗎?我不送你們了。」站在魔法陣外的依弗對我說,「科恩,記得我在階梯上對你說的話。」   「我知道你那些話是認真的。」我點點頭,「那麼,再見了!」   依弗看我一眼,身體就消失了。   「走吧!」我拍了傑克的腦袋,「還看,還沒看夠啊!那件長袍先給我玩幾天……」   「那先說好什麼時候還我……」   「你放心,我玩厭了就還你……」   從現在起,異人貼文格式將統一,是每集十節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六章 第六節 第六章 第六節   踏進魔法陣,我們又回到天堂島神殿。   離開神殿之前,三個紅衣祭祀嘮叨了大半天,大多是一些效忠、傳統等聽得讓我想打人的論調。不過在知道我已經是神祐騎士之後,他們對我的態度倒是客氣了許多,不再斜著眼睛瞄我。   班塞帝國和坦西帝國的四個大臣可沒什麼好待遇,他們因為在光明聖山衣著不整和破壞神族花園而被紅衣祭祀嚴厲訓斥,神殿原定授予他們的稱號也被暫時擱置。   離開天堂之島不久,三位王子互相客氣幾句後隊伍隨即就分開行進。這樣倒好,反正大家待在一起就不斷的發生小摩擦。   當日向天堂之島行進,因為大家的心情有些激動,再加上時間很趕,一路上都是在飛奔,途中的景色從位好好看上一眼,現在好了,隨著心境的逐漸平復,使得我們也有閒暇來欣賞沿路的景色。   離開神殿的第三天,我和兄弟們擠在馬車裡說笑。   菲謝特雖然還一如往常和我們交談,但他深藏在眉宇間的心事又怎麼能瞞得過我。   「啊!快看,」心中一動,我指著馬車外說,「下雪了,誰要和我出去走走?」   「好啊好啊!我要……」本來興致很高的傑克被我一個眼神阻止,「要待在馬車裡。」   「哎!」我拍拍菲謝特的肩,「他們都不去耶,我們去吧!」   菲謝特點點頭,和我下了馬車。   馬車旁的精靈魔法師忙跑過來,撫胸一禮後就要給我們加持抗寒術,但被菲謝特拒絕。   「我們就這樣走走吧,」菲謝特對我說,「也許頭腦可以清醒點。」   「好啊!」我對一邊的傳令兵說,「告訴車隊走慢點,不要讓那幾個祭祀來煩我們。」   「是!」傳令兵一夾馬腹跑開了。   風不大,漫天的雪花正畫著斜線緩緩飄落,還有些頑皮的雪花掉落在我們臉上,點點冰涼。   「真是個好天氣啊,走吧!」菲謝特戴上手套,裹緊了神殿送我們的皮袍走在前面。   幾步追上他,我們並肩走在路邊的原野中,腳下的積雪「嘎吱」作響,菲謝特一直沒說話。   我止不住先開口,「我親愛的殿下,你在想什麼?」   「我想什麼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所以我才給你三天的時間,」我笑著說,「現在你該想好了吧!」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菲謝特轉過頭來看看我,「光明神族讓我吃驚。你注意到了沒有?神族和我們原想的很不一樣。」   「是啊,注意到了,」我點點頭,「雖然神族的夏洛特公主對我不怎麼樣,但是麗瑞塔公主和戰神對我還不錯。」   「夏洛特公主?」菲謝特一楞,「你不喜歡她嗎?」   「說不上喜不喜歡,但是她逼你插花的事就讓我有些接受不了。」我極小心的回答,因為菲謝特的緣故,我這句話說得非常委婉。   「別放在心上,」菲謝特說,「其實在後來的宴會上,夏洛特公主還稱讚過你。在她的提議下,麗瑞塔公主和戰神才同意授予你神祐騎士。對了,你應該沒見過麗瑞塔公主吧?怎麼說她對你不錯。」   我哈哈一笑,對菲謝特猛眨眼睛,「我不能告訴你任何事,但如果你夠聰明……」   「知道了,」菲謝特想了想,對我一笑,「我們的新交的朋友。」   「呵呵,我可沒告訴你哦!」我點著頭說,「你覺得夏洛特公主怎麼樣?」   「說不上來,」菲謝特搖搖頭,「真的說不上來。」   「瞭解,」我說,「那你……在她面前是否會有一種想表現自己的衝動?想知道她的事多一點?又或者……」   「嘎吱」一聲,菲謝特的腳步停下,他看著我,非常鄭重的點了點頭,但隨既神情又變得有點沮喪。   「放心吧,不是有我在嘛……」我把嘴湊到菲謝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這……不太可能,」菲謝特搖著頭說,「畢竟太遙遠了。」   「你看那棵樹,遙遠吧?」我拍拍他的肩,指著遠方的一棵枯樹,「但只要我們向它的方向前進一步,我們之間的距離就會縮短一點,多走幾步總是可以走到的!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得想辦法不要讓別人在我們到達之前砍掉它。」   「去你的!」菲謝特笑著罵我,「你這個比喻糟透了。」   「俺是什麼人物啊!」我拍著胸口,「前些日子的迪爾*梅林小姐還不是如此難以接近,結果又怎麼樣?」   「這不一樣啊!」菲謝特歎口氣,「這棵樹和我們不在同一個空間。」   「切!有什麼不一樣?不在同一空間什麼的那只是你的幻覺而已,事實上你曾離她如此接近,」我攀著菲謝特的肩,「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說吧。」   「女性!不管她是人、是精靈、還是神!當然,我還沒見過魔族,不過想來也差不多……但只要她是女性,會思維的女性,她身體中天生就帶有幾種烙印,」我說,「她會有……就是看到弱小的東西止不住要去關懷那種,還會有向人撒嬌那種……很多種很多種,就惟獨沒有你現在想的那種!」   「繼續。」   「會思維,就會有情感。可能這棵樹的情感藏得要深一點,但她藏得再怎麼深,只要你的斧子夠鋒利,你就可以劈開她的外殼,看到她的心!」   「然後呢?」   「然後?當然就是給她所沒有的,在她心裡烙上你愛的印記啊!」我眉頭一挑,「她都毫不客氣的給你烙上了,你不會手軟吧兄弟?」   「你在那裡學來的這些論調?」菲謝特皺起眉頭看著我,「看你很有經驗的樣子……你烙了幾個了?」   「去你的,怎麼說到我身上來了?」我推他一把,「你就說你烙不烙吧!」   「這是不可能的……」   「站在這裡想當然不可能,你要行動啊!」我說,「俺以前做過的那一件事又是有可能的?將原本想來不可能的事做到……生活的樂趣不就在此嗎?」   「你幹嘛煽動我犯這樣的錯誤?」菲謝特苦笑著說,但我知道這小子正在尋求支持。   「沒有一件事是完美的,對誰都一樣,」我伸出一個指頭在他眼前晃晃,「美麗的事物之所以美,都是因為它伴隨著錯誤的原因……」   「很高興你能說出句有哲理的話,不過你得舉個例子,」菲謝特一本正經,「我懷疑你是在胡說八道。」   「你那瓶插花不就是這樣嗎?」我嘿嘿一笑,「如果你不打破那個花瓶,你怎麼能插得出來呢?雖然你的插花風格有些悲慼,但悲慼本身也是一種美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菲謝特說,「你是說我只能達到一種悲慼的美……」   「去你的!」我打了他的頭,「你不是還有我嘛……我會讓你這悲慼的風格改變。」   「有你插手的話,」看得出來,菲謝特的心情已經好轉,「前景也許會更加不妙!」   「這要試過才知道,就這樣說定了!你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我會提醒你的,」我拉著他向前走去,「現在說說其他的事。」   「這個我倒是想很久了,神族和神殿,」菲謝特考慮了一下,「除了神魔大戰,似乎光明神族對一般的事務並不關心。我們以前所看到、所想的事都是神殿造成的結果,和光明神族一點關係也拉不上。」   「是啊,」我看看滿天飛舞的雪花,「似乎是神殿在自身管理上出了問題,才造成神屬聯盟今天的局面……不然的話,用頭蓋骨做酒具這樣的事絕不可能發生,你對麗瑞塔公主提過這些事嗎?」   「具體的事我是沒說,」菲謝特搖搖頭,「但我委婉的提醒過她。」   「她什麼反應?」   「直接的結果就是你被破格授予神祐騎士的封號。」菲謝特說。   「但是,有了神祐騎士的封號這麼好嗎?」雖然我現在已經是神祐騎士,但我對這個封號的理解一直不怎麼透徹。   「確切的說,」菲謝特認真的看看我,「應該是非常之好。」   「算上我們這一批,神祐騎士一共也才授予了三次。神祐騎士的地位很高,所在帝國的法律對其無效,所在帝國的神殿對其行為也無權過問,甚至連三位紅衣祭祀都無法判定一個神祐騎士有罪,只有光明神族才可以。」菲謝特對我詳加解釋,「不算你在內,所有得到這個封號的人都是皇族成員。如果神祐騎士要繼承皇權,這個封號必須先被神族撤消掉。」   「你的意思是說……」我想了想,「神殿不再對我們構成約束!」   「是這樣,但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看到一臉興奮的我,菲謝特說,「同樣,你也無權對神殿的日常事務指手畫腳。」   「這是為什麼?」   「因為神祐騎士和神殿的權利覆蓋面不一樣,」菲謝特說,「雖然也有重疊的地方,但是不多。」   「說詳細點。」   「舉個例子,如果神殿判決處死一個異教徒,或者魔屬聯盟那邊隨便一個什麼人,而你又恰好認為這樣做不對的時候,」菲謝特說,「雖然你無法否決這個神殿判決,但你可以用你神祐騎士的身份制止這個人被處死,幾乎可以說是無限期的阻止。你還可以直接向神族報告此事,因為對神祐騎士的信任,光明神族從未做出過不利於神祐騎士的裁決。」   「要是每件事都去找光明神族,那不是太麻煩點了嗎?」我抓抓頭。   「捅到光明神族那的都是大事,如果是小事,各國的神殿大祭祀那會不給你面子,你可以直接與神族交流,他們可還沒資格。」菲謝特哈哈一笑,「這就要看你的權術運用得怎麼樣了。」   「原來是這樣!」我點點頭,「那神祐騎士真正厲害的地方在那裡?」   「應該是在特殊或突發事件的處理上,」菲謝特說,「如果我們斯比亞帝國的鄰國發生叛亂或者嚴重的災害之類的,在來不及回報神族的情況下,神祐騎士有權依形勢處理。」   「你是說……」   「一個神祐騎士可以跨國界鎮壓叛亂,」菲謝特說,「三個神祐騎士一起就可以命令倆個正在交戰的神屬聯盟國家立即停止戰爭。」   「不會吧!」   「記得我們小時候裡瓦帝國和波塔帝國的六月戰爭嗎?」菲謝特說,「那就是在三個神祐騎士的干預下停息的。」   「那場戰爭我當然記得,」我點點頭,「這樣看來的話,這個封號的設立好像是用來牽制某種勢力的。」   「當然,我想這是針對神殿,」菲謝特肯定的說,「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神殿的權利太大,與所在國家的皇權不可避免的會有一些衝突。這倆者之間設立神祐騎士就可以起到緩和牽制的作用,又因為神祐騎士全是皇室成員擔任,所以神祐騎士的權力又被控制在……只能中斷一個決議的執行,而不可改變決議本身的範圍內。」   「有這點就足夠了,」我笑著說,「至少我們現在就不受神殿的管束。」   「是啊,」菲謝特對我說,「現在聖都神殿的大祭祀見了你還得先行禮呢!」   「是嘛!」我說,「那如果你老爸要打我的屁股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菲謝特壞壞的笑著,「乖乖躺下去挨打呀!」   「可我是神祐騎士!」   「你一個人沒用,我投我老爸一票,」菲謝特說,「如果還不行,我老爸可以叫你老爸親自打你!看你怎麼辦!」   「好吧,不說你老爸。我可以打左相的屁股嗎?」   「恐怕不行,」菲謝特搖搖頭,「那個老狐狸的把柄可不好抓,就是被你抓到他的把柄,因為是神殿和我們是倆個派系,也要把他交給神殿處理。」   「是嗎?」我說,「那我們可以把他當作是突發事件來處理……」   「呵呵,就看你怎麼使用你的權利了。」菲謝特也沒反對,「歸根到底,這個封號只是給了你一個施展才能的舞台,你還得有實力才行。」   「是啊,實力!」我點點頭,「吸引人的東西,我要怎麼做才能在短時間裡聚集更多呢?」   「這是你自己的問題,別問我,」菲謝特說,「不過眼前倒是有個機會。」   「你是說神魔大戰……」我想了想說,「我是可以去趁亂撈上一把,可是不知道神殿把我安排在什麼位置上啊!」   「如果我沒想錯,」菲謝特說,「左相一定會玩弄手段,把你調去訓練指揮奴隸軍。」   「可馬丁爺爺告戒過我們,奴隸軍指揮官是非常危險的!」我看著菲謝特說,「你的意思,是要我接受這個職務,然後再想辦法……」   「對,你的身份改變了,不管是做什麼事,結果也會跟著改變!」菲謝特的手在空中揮動了一下,眼睛裡閃出光彩,「現在只要你不得罪光明神族就可以!左相不是明目張膽的謀反的話,他就拿你沒辦法,你應該投入更多的精力提防他的暗算。」   「的確需要注意這點,」我說,「不過先要知道左相在這次神魔大戰中擔任什麼職務,我才好應對。」   「我們回到聖都的時候,」菲謝特說,「神族和神殿聯合頒發的戰爭動員令也差不多該到了,裡面會有主要官員的任命。」   「是不可拒絕的任命嗎?」我問。   「當然,」菲謝特對我說,「好在你的腦袋夠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   「那神魔大戰時由誰指揮呢?」我問,「如果左相陷害我怎麼辦?」   「有倆名最負盛名的將軍負責全面指揮,一般戰鬥是由各國將軍們自己負責,」菲謝特想了想,「同時還會有神族督戰,在這樣的情況下,左相要陷害你可不容易……頂多也就是聯合和他相同派系的傢伙們給你多點為國捐軀的機會。」   「是啊,魔屬聯盟那邊可認不得我是神祐騎士。」   菲謝特笑著拍我的肩,拉著我向路上走去。   「我決定了,」我說,「我們還要一段日子才能回到聖都,不如用這點時間幹點什麼。」   「是嗎?你又有什麼壞主意?」   「就是這些傢伙,」我指著緩緩前進的車隊,「我覺得他們過於懶散了些,需要活動活動。」   「我想知道一件事……」菲謝特看著我,「跟著你的人有不倒霉的嗎?」   雪停了,我下令就地宿營,所有的近衛團員在我帳篷前集合。   海爾特等人很快就整好了隊列,跑過來向我和菲謝特行禮,菲謝特「恩」了一聲後看我一眼,一動不動。   無奈,俺只有一個人走到隊列前,接近三百人的近衛團在雪地裡站著,黑鴉鴉的一片。半獸人士兵高大威猛,人類士兵衣著臃腫,精靈們老樣子——飄著。   「在這段日子裡,你們是好吃好穿好玩,」看著這些傢伙,我還沒說話就想笑,「感覺怎麼樣啊?」   看我的表情,近衛團員們「呵呵」笑著,算是回答了我   「現在,我們回到聖都的話還要將近二個月的時間,」我接著說,「在這段日子裡,你們想怎麼打發時間呢?」   沒人笑了。   「好吧!看來你們沒想過,但我替你們想過了!」我點點頭,「就是一路給我練回去!」   「是——」三百人一起回答我。   「或者有人會想,在這冰天雪地裡有什麼好練的?我們可是斯比亞的兵,在我們那連一片雪花都沒有。是吧?」   「呵呵——」   「你,」我指著一個衣著臃腫的人類士兵,「出列!」   「是!」他嘎吱嘎吱的走出來站好。   「假如現在,你親愛的總督大人,你的長官,就是我。我在離此地三百里的地方看到一個漂亮小妞,非常漂亮!漂亮到沒有她我就活不下去!」我大聲說,「命令你去把她給我搶回來,你辦得到嗎?」   「辦得到!」人類士兵把胸一挺,「俺對付十個士兵或者二十個農夫不成問題!」   「好!就算你搶到了這個小妞,」我笑笑,「但是你突然發現倆個人只有一件御寒的衣服,你給誰穿?」   人類士兵想了想,「我給她穿!」   「可以,」我雙手一攤,「走到半路你凍死,我要的小妞不見了。」   他又想了想,「我給自己穿。」   「也可以,」我說,「我要的小妞凍死了,你沒完成任務被我砍掉腦袋。」   他傻了,「那……」   「那你個屁!有個抗寒魔法不就好了!」我踢了他屁股一腳,「回去站好!」   ※※※   從現在起,異人貼文格式將統一,是每集十節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六章 第七節 第六章 第七節   我踩著「嘎吱」做響的積雪,從隊列的一頭慢慢走到另一頭。我知道自己歪著腦袋看人的樣子很吊,不過……我故意的。   「不可否認,你們是好士兵,遠比一般士兵來得優秀!」我大聲說,「但你們現在是在那裡?你們是待在近衛團裡!在這裡,一般程度的優秀遠遠不夠!」   「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我和菲謝特殿下已經是神祐騎士!」我開始從隊列的另一頭往回走,「確切的講,連我都不知道,在未來的日子裡我這個神祐騎士會幹點什麼。但是有一點我清楚,很簡單的事輪不到我!」   「所以,雖然你可以打十個普通士兵……」我給了那個回答問題的士兵一巴掌,當然不會很用力,「也同樣不合格!」   「是!」他挺直身體回答我。   「你覺得委屈嗎?」我問他。   「沒有長官!」他說。   我「啪!」的又一個巴掌過去,這次比較用力了,「說真話!」   「有一點!長官!」   「委屈……我也覺得委屈!我才十七歲不到就得上戰場!」我沖整個隊列大聲嚷嚷,「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從今天起!為了保住性命,你們這些混蛋最好是給我多練點東西,練武技,練魔法,也要練腦子!」   「如果在回到聖都那天還有人不合格,我會把他踢出近衛團讓他去吃屎!」我說,「海爾特!」   「是的!長官!」海爾特「啪」的一個立正。   「把近衛團分成三個小隊!你和莫亞傑克每人負責一隊,」我對他說,「現在就分!」   「是的!長官!」   趁著他們分人時,我走回菲謝特身邊,問問他的意見。   「意見倒沒有,」菲謝特一笑,「感想倒是很多。」   「有區別嗎?」我楞了一下,「不管是什麼,說來聽聽吧!」   「其實要說起來,天照才是真正干流氓的吧?」菲謝特說,「可我看呢……你對屬下說話時的流氓口氣,一百個天照都比不上你。」   「你是說這個?」我笑笑,「小事,士兵們都是些粗人,要想他們喜歡你,你就得表現出和他們近似的地方,如果我站上去就是一通大道理,那首先就和士兵們有隔閡了。我現在還做不到讓士兵們深入的瞭解我,只有在語言形態上遷就他們。」   「你想過沒有,雖然你現在這樣做可以取得士兵們的認同感,」菲謝特不無憂慮的說,「但長此以往就……說不定會導致軍紀渙散。」   「你放心,我有辦法解決的!」我說,「但是現在時機不成熟,還差一個人。」   「差一個人?」菲謝特問,「差個什麼人?」   「差一個……呵呵,」我笑笑,「這個人和我相比是倆個極端,最重要一點是他有自己的理念而且到偏執的地步!此外他還必須很有學識,做事周密嚴謹,還敢頂撞我!」   「然後你就給他一個可以約束全部士兵的職務,讓他出面修理那些出格的士兵,士兵們來向你求援你就裝作無可奈何,逼急了還會和他吵上一架。其後果是士兵們苦不堪言,既守了規矩又覺得你是個好長官。」菲謝特點著頭說,「是這樣的吧?」   「對!而且要讓他在無意間幫我完成這一切,」我說,「不能讓他本人知道。」   「這樣的人很難找啊。」菲謝特搖頭。   「所以現在就得留意啊,」我把手一攤,「不然以後就慘了!」   「你還是注意現在吧,」菲謝特向著隊列那邊揚頭,「去看看他們分得怎麼樣?」   我走回隊列前,看著剛剛分好的三個小隊。   海爾特一臉得意的站在自己是小隊前面,他那隊糾集了戰鬥力最強悍的士兵和魔法師,相比之下,莫亞和傑克的倆個小隊的戰鬥力要弱一些,看得我直搖頭。   海爾特這個傢伙,什麼時候才能把這性格改改?   我招手,讓他們三個過來。   「現在,你們再分一次,」我說,「分好之後我再給每個小隊指定指揮官。」   一陣雞飛狗跳,因為不知道那隊歸自己,海爾特拚命的把三個小隊的實力分得均衡無比,看得我和菲謝特差得笑出聲來。   「好!從明天開始,每天一個小隊輪值,另倆個小隊訓練,」我對三個排列整個的小隊說,「訓練的倆個小隊由我和菲謝特殿下帶領!現在,各小隊的長官自由任命下級軍官,也可以給自己的小隊取個響亮的名字!」   「是!」   「解散!」   所有的士兵都笑嘻嘻的圍在自己的長官身邊,有的推薦自己,有的討好長官,一片喧鬧聲中,關係倒還融洽。   「你想訓練出什麼樣的士兵來,」菲謝特對我說,「看樣子你這次很認真。」   「不是士兵,是下級軍官。」我對菲謝特小聲說,「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我是帶領奴隸兵上戰場,左相那個混蛋會交給我什麼樣的部隊?如果要從黑暗軍隊中大量抽調軍官,那黑暗就危險了!只有先把近衛團的士兵變成合格的中下級軍官,到時才不會手忙腳亂。」   「這樣也好,」菲謝特點點頭,「多一個是一個。」   「好了!兄弟,」我對菲謝特一笑,「從明天開始,我們倆可得好好配合,修理這些倒霉蛋!」   第二天清晨,帳篷外站著一片黑壓壓的人。   三個小隊全部換下臃腫的衣著,士兵們穿著盔甲,魔法師們也換上了緊身的長袍。   每個小隊都有了自己的名字,海爾特給自己那隊取名「奔狼」,傑克給自己把那隊叫「夜鷹」,莫亞想了一夜也沒決定好叫什麼,最後在菲謝特的幫助下取了個「蒼穹」的名字。   這一天,蒼穹小隊負責輪值勤務,奔狼和夜鷹倆隊參加訓練。   我讓蒼穹小隊先隨車隊出發,另倆個小隊留在原地。   「在陌生的地域作戰,要想保持戰鬥力,首先就要適應當地的環境!」我和菲謝特也是一身戎裝,「你們現在冷不冷!」   「冷!」士兵們吼著。   「不冷!」魔法師們說。   「魔法師會抗寒術,當然不會冷!」我說,「當然,你們可以要求魔法師給你們加持魔法,可魔法師的魔力是有限的!如果現在就開始消耗魔力,遇到戰鬥怎麼辦?」   「所以,你們的第一個訓練目標就出來了!」我接著說,「在短時間內,有魔法基礎的戰士必須在魔法師的幫助下熟練掌握中級抗寒術!魔法基礎差點的必須掌握低級抗寒術!不能學習魔法的戰士我另有安排!」   「是——」   「當然,我們不要求你們今天就得學會,那是不現實的,」論到菲謝特說話了,「但為了大家的生命著想,你們還是早點掌握的好!」   「現在!」我大聲下令,「無法使用魔法的士兵跟我走!可以學習魔法的士兵留在原地由菲謝特殿下帶領!」   我帶著倆個小隊分出的五十多個士兵走到一邊,這些士兵由於種族的關係,天生就無法掌握魔法。   先是手把手的教他們如何在嚴寒氣候下預熱身體的每一部分,活動僵硬的關節,拍打縮成一團的肌肉,再陪著他們跑上幾圈。   等到大家都出了一身汗之後,我再把自己當成樣本,教他們如何在穿著作戰裝束的條件下防止凍傷。   「要想不被凍死,要注意倆件事!第一,你必須給自己製造出足夠的熱量,身體各部位有不同的方法……另一個就是把自己的熱量的保護好,別***讓風給吹走了……」   我從一個人會感覺到冷的原因講起,一直到衣服盔甲的正確穿著,重要部位的保護,食物的選擇,凍傷的治療……不但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灌到他們腦子裡,還安排了幾個魔法師站在旁邊把我的話一字不漏的記下來。   三個小隊各在六天裡輪訓了倆次,在我和菲謝特的嚴厲督促下,差不多所有的士兵都能以適合自己的方法抵禦嚴寒。有魔法基礎的士兵再遜也有個低階抗寒術,不會魔法的士兵知道了怎樣用適當的活動和正確的穿戴保持身體的熱量,站崗時也會堆個小雪堆把自己藏在裡面……   有了這樣的基礎,我們開始了第二階段——急行軍的訓練。   所唯的急行軍,不是說大家撒開腿就跑,那個應該叫逃命。   既然是行軍,不管是急是緩,那就得前有偵察,後有保護,所有的建制都不能亂。在狂奔中要保持隊形整齊,小兵兵要知道長官在那裡,長官的命令也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達給每一個下屬。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太難了。在前幾天的訓練中,不是翼人偵察兵被大風吹得偏離方向,就是傳令兵在雪地裡迷路……甚至有更過份的,有一天海爾特的奔狼小隊跑得太快,結果在風雪中和翼人偵察兵失去了聯繫,整隊人不小心跑上一個冰凍的大湖,四面風雪環繞,一點參照物都沒……找到他們時,奔狼小隊百來人擠成一團動都不敢動。   不過他們士氣不錯,個個嘴唇發紫還死撐著大唱軍歌。   在相互的配合默契之後,單一的訓練就變成了對抗。   先規劃出一個區域,然後一個小隊先出發,當風雪完全遮蓋他們行進的痕跡之後,另一個小隊就得在規定的時間裡把他們找出來。不管是躲是找,方法都不限。   在這種訓練開始時,幾乎所有人都喜歡扮演躲的一方。因為躲的簡單啊!只需在風雪中掩蓋好自己的活動痕跡,再找塊雪地,挖上幾十個洞往裡一鑽完事!   於是,我每天親自帶隊追蹤。   教搜索小隊的士兵怎樣分析整塊地形,怎樣依據形勢和天氣判斷出對方的大致方向和速度,怎樣確認重點,怎樣分區域搜索……在我的教導下,搜索小隊的形勢開始好轉。   在躲藏小隊開始叫苦時,我就轉而帶領他們。   教躲藏的士兵們怎樣故佈疑陣,怎樣在短時間內湮滅自己留下的各種痕跡,怎樣利用大自然偽裝自己,怎樣才可以在對方的搜索區域之間找到空隙……   在各小隊熟悉這些方法之後,我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如果我再這樣換來換去的指揮弱勢小隊……我會累死不說,這些傢伙還不肯自己動腦筋。   於是我不再帶隊,而是在每天訓練結束後招開一個全員參加的通報會。在會上,獲勝的一方介紹所使用的方法,失敗的一方檢討自己所犯的錯誤,當天沒參加訓練的那隊就乖乖聽著。   我和菲謝特會當場點評,再將一些表現突出的士兵任命成臨時軍官,如果這些臨時軍官所在小隊輪訓三次都沒輸,他們就會轉為正式軍官。   這一下近衛團可炸了窩,本來近衛團就是由表現最傑出的戰士和魔法師組成,大家都是傲氣十足,那能容得下別人比自己更傑出?於是所有人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的要在下次訓練時把臨時軍官拉下來,被摘掉領花的人當然也不會服氣……   深挖地這招太遜了,我的近衛團裡有人會躲到樹上的積雪中,還會躲到車馬過往繁忙的商路下,甚至躲進厚厚的冰層裡……拿武器到處翻找這類傻事也沒人干,我的士兵會在雪地上挖坑聽遠處的響動,看一眼地上的印記就知道這是什麼種族在什麼時候留下來,用手指一量再看看空中飄落的雪花就知道眼前的積雪是否經過加工……   在我和菲謝特的苦心營造下,整個近衛團進入一種嚴酷的競爭狀態!在一次次輪訓中,士兵們詭計頻出:躲的人異想天開,連最狡猾的狐狸都望塵莫及。負責搜索的更是精明幹練,最老練的獵人看了也得自歎不如……   看著他們一天天成長,我已經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可以從他們手中逃掉,或是在短時間內把他們從各種匪夷所思的地方拎出來……但總的來說,他們的學習能力超過我的預計,這是好事。   訓練再次升級,這回,搜索小隊不但要找到對方,還要負責將其「消滅」。同時允許另一方在躲過規定時間之後發起反擊。後來乾脆就不規定時間,完成一個任務就可以反擊。   任務由我和菲謝特隨意制定,一方面為了掩蓋我們的真實意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訓練士兵們的應變能力,我們制定的任務多半希奇古怪。或者是趁著夜色到旁邊的小鎮上偷上十頭牛給我們看過再送回去,或者是到什麼地方砍倒一片樹林什麼的……   當然,這些任務是會告訴搜索小隊的,不過同時混雜著其他三個假任務罷了。   躲藏小隊就結合以前掌握的各種訓練結果,欺詐引誘無所不用,極力隱瞞自己的真實意圖,好在完成任務後來個大反攻,而這時,搜索小隊往往力量分散。   搜索小隊得學習分析手裡模糊的情報,再根據自己找到的一些蛛絲馬跡,在極短的時間裡判斷出躲藏小隊的真實任務,如果對方任務沒完成就得立刻佈置圍殲計劃,如果對方任務完成就得收縮力量以求自保……   參加訓練的倆個小隊,我和菲謝特一人一支全程跟隨。在他們行動時,我們記錄下他們每一個戰術,就是有錯誤也不會告訴他們。在此小隊訓練結束後,才會將他們所犯錯誤一一詳細講解。   三個小隊輪流上場,每個小隊都得先扮演搜索小隊,再扮演躲藏小隊,在這之後經會議任命一批臨時軍官。然後士兵就輪值,臨時軍官們抓緊時間碰頭,總結經驗制定戰術研究地圖準備下一次的輪訓。   隨著地形和氣候的逐漸改變,對抗訓練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半天,一天,最長的一次是三天三夜。   與近衛團的進步相比,這次訓練也帶來很多負面效果。首先,是近衛團經過的地域內各種怪異事件層出不窮,像某位領主老爺的馬車被人拆成散件啊……又比如某某倆位領主老爺天亮醒來發現睡在對方的廚房裡呀……某條主要商路上不知是誰在一夜之間堆了上千個雪人啦……雖然沒有人敢把這些事強加在我頭上,但各國地方官來見我時總會不經意的提到這些事,還時不時問上一句「光榮的神祐騎士,科恩大人,您會在近期離開我的轄區嗎?」   其次,就是我們因為訓練耽誤了大量的時間。本來倆月不到的路程,現在時間快到了,我們才走了一半,再不快點回去的話我們會挨扳子。   最後嘛,當然是隨行祭祀的強烈抗議,抗議我時不時的粗暴態度,因為我曾對一個祭祀不太禮貌。還抗議我的粗心大意,因為我曾經將他們丟在荒野裡倆天沒管……   這天,意識到問題嚴重的菲謝特來蒼穹小隊找我。   「你擔心這個?好辦,」我說,「三個小隊的訓練差不多好了,冰雪地形和半冰雪地形也被他們熟悉,我們來安排最後一次的訓練吧!」   「還訓練?」菲謝特搖頭,「你不覺得回黑暗去訓練更好嗎?」   「你聽我說完嘛!」我說,「就是為了早日回到黑暗,我們才需要這次訓練啊!」   「好吧,」菲謝特在聽到我的解釋後同意,「但是今晚開會就得安排好!」   當天,我宣佈訓練即將結束,晚上犒勞大家。   宿營地燃起了熊熊的篝火,整只的野味被串在烤架上轉動,它們向火堆裡滴著油,讓濃郁的香味隨風飄散。   士兵們以小隊建制分坐成三堆,各族的士兵擠在一起,長時間的訓練已經讓他們瞭解到種族之間不存在太大的差異。與訓練中產生的情誼和信任比起來,異族戰友的那些怪異習俗和相對冷僻的性格算個屁……   士兵們已經知道怎樣去接近一個其他種族的戰友,該怎麼去取得他的信任,怎樣做才能讓對方喜歡自己,該怎樣處理矛盾……從軍隊管理角度看,又或者從軍事指揮來看,近三百名士兵都已經具備下級軍官的資格。   精靈和沙人背靠背啃著水果,人類和翼人互相起哄調笑,半獸人和矮人抬槓吹牛……快樂而融洽的生活就是如此簡單,對每個人都一樣。   「立正——敬禮!」看到我和菲謝特從帳篷中走出,值星官大聲喊著口令。   士兵們站起來,「長官好!」   我和菲謝特還禮。   「坐下!」   「大家應該知道,我們的訓練花了太多時間,」菲謝特先開口,「所以我們不得不提前結束。」   「是的,大家今天晚上吃得飽飽的,」我接過了話題,「明天就進行我們最後一次訓練。」   「是——」   士兵們大聲回答著,一張張臉被篝火映得通紅。   ※※※   從現在起,異人貼文格式將統一,是每集十節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六章 第八節 第六章 第八節   第二天,在和所有軍官包括臨時軍官開過會後,我給士兵們下達了最後一次訓練命令。   命令很簡單,三個小隊在最短時間內到達斯比亞的一個邊境城市,途中不得被人發現真實身份,也不得被人逮到,方法不限。   我敢說,沒有那一個指揮官有我這樣的膽子,至少在神屬聯盟裡沒有——敢命令部下在不經通報的情況下橫跨倆個國家。不要說路上的給養要自己解決,還要躲過所在國的軍隊。   可士兵們不怕,好像他們自從跟著我還從沒怕過什麼,命令一下,個個摩拳擦掌。   丟棄了車隊,將祭祀們按在馬背上,我和菲謝特帶五十人先走。   我們每天都先沿著商路行進,然後在事先規定好的某個地點留宿。   等待著,等什麼呢?等著一個商人或者乞丐從身邊經過,突然露出牙來向你一笑,「報告長官,我隊已到達指定地域,一切正常……」   一天三個人來報到,從不間斷。   從來人的隻字片語中,我和菲謝特可以大致推斷出三個小隊的行進方式和逐漸成型的風格。   奔狼小隊,那是霸氣十足的一夥強盜。在海爾特的帶領下,他們每到一地必先趁夜襲擊一支該地守軍,將可憐的守軍扒成光豬,然後穿著搶來的服裝大搖大擺的「沖」向目的地。一路上坐船騎馬,好吃好喝。   蒼穹小隊,和他們的指揮官一樣,屬於吃苦耐勞形的。翻山越嶺抄近路,練就日行百里的本事。晝伏夜出躲守軍,身法快得如同幽靈一般。狂奔過處,留下新開闢的小道幾百里,架設的獨木橋幾十座,沿路的飛禽走獸當年大減產……   夜鷹小隊……在一個活寶指揮官的帶領下,他們不再是一支合適在戰場上拚殺的隊伍,或者我該認真考慮一下這支活寶小隊的用途。   說起來就有氣!傑克這小子把士兵們化裝成各種各樣的角色,什麼要飯的啊,什麼貴族公子啊,什麼異族傭兵啊……這些不可氣,可氣的是他們都會瞬移,你剛剛還看到一個乞丐在商路上溜躂呢,到下一個小鎮時就發現他正坐在街邊一副可憐相,「大哥大姐,仁慈的老爺,給點吃的吧……」   貴族公子追女人不奇怪吧?可如果拉幫結派的貴族公子們追一個——醜得可以嚇死魔族的「女人」,而且一追就是上千里就得另當別論了。他們帶著僕人,一路上大吃大喝還住高級旅店,天知道這些錢是從那來的……   傭兵們好點,他們就是喜歡在吃飯的時候打點架。一到吃飯的時間,你會看到傭兵們在飯店裡大吃大喝,當傭兵甲吃完飯擦擦嘴正準備付錢時,傭兵乙大叫著「還我老婆!」手持武器衝進去,倆人一通亂砍打得天昏地暗……然後傭兵甲力有不逮開始逃跑,傭兵乙氣勢洶洶銜尾追殺……   到下個小鎮,你就可以看到傭兵乙正端坐在飯店裡點菜,「我說老闆,給俺來個烤全羊……」   這種事,一件倆件大家會覺得有趣,三件四件就覺得驚訝,五件六件就覺得不安,再多點就是害怕。又因為這些事實在說不上嚴重,所以一時之間,向神殿飛去的都是雪花般的咨詢文書,神殿答覆,「……神魔大戰在際,必是魔孽滋事,各地官員領主不必多濾,安心防守為要……」   十五天後,我和菲謝特到了斯比亞的邊境城市康奎克,收攏部隊並在四天後到達聖都。對我來說,聖都是另一個戰場,而到聖都的這一天,離斯比亞法定的新年也不遠了。   夾道歡呼的民眾,漫天飄舞的綵帶……看著這些,我卻沒有上次回聖都的心情。   為了慶祝帝國同時擁有倆位神祐騎士,克裡默陛下一反常態在皇宮大殿接見了我們,陪同的還有各主要官員和聖都神殿的大祭祀。   我和菲謝特穿著戰神賜予的銀色盔甲,在雄壯的宮廷禮樂中進入大殿,向克裡默陛下行禮致意。   雖然我們倆是神祐騎士,但仍然是克裡默陛下的大臣和晚輩,給陛下行君臣大禮是應該的。但我們現在的身份,我們與陛下之間的親密關係,對神殿和左相派系的人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陛下還是老樣子,大臣們也還是老樣子,但我親愛的老爸沒在。   「想我自繼承皇權以來,斯比亞帝國就連一個神祐騎士都沒有了,」看起來陛下非常高興,「誰會想到,今天竟然有倆位神祐騎士出現在我斯比亞帝國的皇宮中!出現在我眼前!」   站在倆側的群臣都微笑著大聲附和,不過要分清是假笑還是真笑就有點困難。   「起來吧!接受大家的祝賀,」克裡默陛下親自走過來拉起我們,「你們當之無愧!」   陛下說著話,將我的手微微一捏。   「遵命!」   我把頭用力一點,腳後跟再碰在一起,戰靴「啪!」的一聲響。這樣子很有風度,是昨天菲謝特給我特訓的結果。   我們轉過身,大祭祀已經笑著走了上來。   「倆位尊貴的騎士,真是值得慶賀,」大祭祀在我們眼前比劃著祝福的手勢,「光明神永遠眷顧你們。」   「謝謝祭祀大人,其實您不用太客氣,」菲謝特笑著說,「我們都還年輕,有很多事情需要您的指點。」   「是啊是啊……」   我打著哈哈,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謙虛些,可以不得罪的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呵呵,真心祝賀倆位,」接下來是左相,他臉上的笑容像是塗了蜜,「菲謝特殿下和科恩總督真是不簡單,為帝國贏得如此殊榮……」   「多謝左相大人了!」我也笑著握著他的手,「感謝您以前的教導啊!哈哈哈哈……」   煩瑣的接見儀式之後,陛下帶著我和菲謝特,還有左相以下幾位核心級別的大臣來到大殿後面的小議事廳,說有重要的事和我們商議。   在議事廳大門關上之後,陛下神色凝重的拿出一個卷軸。   「倆位神祐騎士回來了,帝國的重要大臣也都在這個房間裡,」克裡默陛下緩緩打開卷軸,「現在,我宣讀光明神族和神殿下發的戰爭動員令。」   我們站直身體,同聲禮讚,「讚美仁慈的神!」   「致,光明神族聯盟斯比亞帝國皇帝及下屬各官員、神殿大祭祀及下屬祭祀,」陛下手捧卷軸念道,「受光明神族命令,天堂島神殿以光明神族的名義下達戰爭動員令。」   「邪惡魔族在經過二十年的恢復後,正在密謀進攻光明神屬聯盟,為了保護各帝國的共同利益,為了保護各帝國的共同信仰,為了……」才聽了一小半,我已經開始頭暈,「……現決定各帝國組建聯軍,共同討伐魔族!」   「……命令斯比亞帝國派遣騎兵三萬,並負責神屬聯軍三分之一的日常消耗……」   負責三分之一的物資,這是每次神魔大戰時斯比亞帝國的主要任務。相比之下派遣三萬騎兵只具有一點象徵意義,事實上這三萬騎兵連戰場都不用上。   「……命令神殿下派官員,斯比亞帝國左相魯曼,出任神屬聯軍總軍需官。命令神祐騎士,斯比亞帝國王子,菲謝特*夏麥出任神屬聯軍斯比亞境內調度官。命令神祐騎士,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總督,科恩*凱達出任神屬聯軍第九軍團指揮官。命令……」   左相和上次神魔大戰一樣,負責聯軍的後勤事務。菲謝特的職務更好,負責調度所有途經我國的物資,甚至不用離開聖都。   和他們比起來,我就苦命了,第九軍團就是奴隸軍團!就是每次戰鬥時沖第一,和魔族奴隸軍混在一起給雙方投石車當標靶的那個軍團,就是在神屬聯軍名冊上被註明是「戰爭消耗品」的那個軍團。   「今次聯軍陣容強大,兵員共計七十餘萬……以上內容盡屬聯軍最高機密,各位知情者不得有絲毫洩露!此外,所有被命令出任聯軍職務的官員與祭祀,必須在明年二月前做好一切準備向聯軍報到,不得延誤!」   「動員令宣讀完畢!」克裡默陛下長出一口氣,放下卷軸。   「讚美仁慈的神!」大家低下頭,雙手合十禱告。   「各位都應該清楚,事情就這麼多。最好是動作快點把物資經費準備好以備聯軍隨時調用,」克裡默陛下看看身邊的人,「誰出了差錯我要誰的頭,散!」   菲謝特被陛下留在房間裡說話,我就抱著頭盔在門邊晃來晃去。   「科恩總督……不,應該是神祐騎士大人,」左相靠到我身邊來,「能和您聊上幾句嗎?」   「當然,您是左相大人,」我漠然的點點頭,「您還是叫我科恩好點。」   左相呵呵一笑,又靠近了點,彷彿我倆之間從無一點芥蒂。   「該怎麼說呢?我得承認,我與科恩大人之間的關係不太好,但這其中有很多原因,」他微微搖頭,「可以說我們都是身不由己,是形勢逼迫著我們在這樣做……我在想,是不是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們重歸於好?」   「左相大人有什麼好主意?我在聽著。」   「您知道,您本來應該是我女婿,」左相說,「在那件令人難過的事之後,您與我女兒的婚約就解除了,這件事曾讓我很痛心。」   「是嗎?」我彷彿是在聽著別人的故事,「我很遺憾。」   「像您現在這樣成熟又有著高貴身份的人,應該瞭解政治是怎麼會事,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左相看著我,「如果您願意,我們可以試著變成朋友,至少在神魔大戰期間是朋友。」   「做朋友?」我想起一些事,「那得先有誠意才行,您認為我這個管奴隸軍團的倒霉蛋能拿出什麼來?」   「您別給我出難題就好,您知道,我這個軍需官可不怎麼好當。如果我們在聯軍中出現矛盾……那很不合適。」左相笑著說,「為表示我的誠意,從現在起,一切可能導致我們的關係進一步惡化的事我都會制止。」   「這樣當然很好,」我說,「您對我還有什麼忠告嗎?」   「帝國將有一系列的人事變動,如果其中涉及到我們的朋友,我希望可以和您先溝通。」左相說,「此外,希望您可以把我的意思轉告您的父親。」   「沒問題,我想您可以直接與我父親聯繫,」我點點頭,「就這樣嗎?」   「基本上就是這些,」左相說,「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熬過神魔大戰。不管戰局如何,神魔大戰一結束我們就會有二十年的好日子……再見!」   「嗯!」   我看著左相離開,轉身敲門走進議事廳,把左相的話告訴了陛下。   陛下聽完我的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可眉頭卻又皺了起來。   「科恩,你就當今天和左相什麼都沒說,安心做好你的事。」陛下拍著我的肩,「還要更小心的提防他。」   「您是說……左相這樣做是降低我的警惕嗎?」   「左相和我共事這麼久,他想幹什麼我不知道嗎?」陛下笑笑,「他這是借你向我傳達和解的信息。」   「那這些話……可信嗎?」菲謝特問。   「一半對一半,」陛下說,「左相離開,國內的派系之爭會暫時停止,我們之間的戰場就轉移到聯軍中去了。科恩你得早做準備,左相在聯軍中必定先對付你。」   「這個我不怕,」我說,「我有準備,不管是他親自下手還是借刀殺人我都有考慮過。」   「你要有嚴密的準備才好,」陛下說,「其實在你們去天堂島覲見光明神族時,我們就在人手的安排上與左相爭鬥過。」   「結果如何呢?」   「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的任命左相方面都做出了讓步。」   「是嗎?」   「是啊,當時還不知道你們倆會被授予神祐騎士的稱號,左相費盡心機將其他職務推給其他國家。留給我國的職務中,合適你們擔任的只有第九軍團指揮官和調度官倆個位置。在和你父親商量後,我們決定調度官由菲謝特擔任,希望你明白我們的心意。」   「本來就該這樣,」我說,「這下我就不必擔心菲謝特的安全了!」   「你能明白就好啊,」陛下微笑著說,「這是根據你們的特長做出的安排,身份倒是其次。」   「陛下,您不用擔心,」我說,「菲謝特能留在帝國我真的很高興!」   「呵呵,你們知道嗎?這次戰爭的規模遠遠超過上次,」陛下說,「而科恩你指揮的奴隸軍團也不再是倆萬來人,而是一個七萬人的大軍團。這可是左相當初做夢都想不到的,當光明戰神要聯軍擴充第九軍團的命令下達後,左相都呆了。」   「為什麼會這麼多人?」我心裡一驚,「我沒有那麼多軍官啊,我才訓練三百來個。」   「本來聯軍準備了四個奴隸軍團,加起來是八萬人,」陛下為我解釋,「但是以一個神祐騎士的身份去指揮一個倆萬人的小軍團,這有些說不過去。所以聯軍就把倆個奴隸軍團合在一起,此外還臨時徵召了一些奴隸,你的軍團就成了現在這個規模。」   「是這樣啊!」菲謝特在一邊說,「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那三萬人可能不是徵召的吧?」   「說的沒錯,這些奴隸是臨時從神魔分界線上抓的!」陛下的表情嚴肅起來,「科恩你一定要注意,這個軍團的士兵結構已經變得非常複雜。」   「我知道,馬丁爺爺給我說過,」我點著頭說,「奴隸軍團裡的奴隸士兵是從歷次戰爭中存活下來的,都是些不好管的兵痞老油條。」   「現在加上這些沒訓練的新兵,你面對的將是更困難的局面,」陛下說,「他們一直居住在倆個聯盟的分界線上,什麼種族都有。長期在夾縫中生存使他們成了一個神魔觀念相當淡薄的群體,想用信仰的力量來統領他們是不可能的。可以這樣說,如果你處理得不好,他們在聯軍中給你帶來的危險不下於左相。」   「好吧,我再想辦法,」我說,「只要是問題,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你訓練軍官的事菲謝特已經告訴我了,基本上你的思路是正確的。」陛下點點頭說,「軍官缺乏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是!我早知道陛下不會不管我的!」我呵呵笑著,「給我多少?」   「你現在是神祐騎士,不要這樣笑!」陛下敲了我的頭,「不多,就一百來人,絕對合你口味。」   「合我口味……」我眨著眼睛,「這什麼意思?」   陛下對我說,「都是些因為犯錯而被發配邊疆的軍官,怎麼樣?我把他們全部給了你。」   「不會吧!」我傻了,「那現在複雜的不止是士兵,連軍官都複雜了!」   「不過呢……這些軍官都是你老爸的手下,」陛下說,「你要是覺得不滿意就讓他們繼續種果樹去。」   「種果樹的?」我忙說,「我要我要我全要!」   一聽他們是種果樹出身,我和菲謝特都笑了。   「從現在到神魔大戰,這段時間裡局面會比較平靜,」陛下親手為我們打開了門,「維素會告訴你們該怎麼做,你們把他交代的事做好,其他問題交給我們就好。」   「是!」   「你們先回黑暗,把自己行省的事處理好,特別是要佈置好黑暗的防務。」陛下小聲說,「有一筆錢已經轉到維素那裡了,你們可以用這筆錢擴充一下你們的軍隊。」   「是!」   「去吧,我的孩子們,」陛下摸著我們的頭,「是雄鷹——就該飛翔!」   ※※※   從現在起,異人貼文格式將統一,是每集十節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六章 第九節 第六章 第九節   聖都的街上還是那麼熱鬧,熙熙攘攘的人或高興或忙碌,他們都在為生計奔波著。如果不是看到我和菲謝特的高貴服飾和身邊的衛兵,都沒人會注意我們。   在整個帝國,除了我們這些貴族官員,好像沒其他人對即將到來的神魔大戰表現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關心,也許一般平民會認為這只是神魔和貴族的事吧!   說實話,我對這樣的情況感到吃驚,只要是戰爭,那就不可避免的會把每一個人都拖進去。不管你是否願意,沒人逃得過這個巨大的漩渦。   等我們回到城外的駐地,已經有很多人在等著我們了。   「參見王子殿下!總督大人!」一個中校軍銜的軍官快步跑到我們馬前,對我們行禮:「我是中校軍官卡羅斯,奉命帶領一百二十五名軍官向科恩總督報到!」   說完便將一分報到公文交給我們。他有一張四方臉,年紀比我們大,應該是接近三十歲的樣子。還好,這個年齡應該和我們沒代溝。   「知道了。」我接過陛下和父親親手簽發的公文,還著禮說:「你們的動作還真快,我和菲謝特殿下也才剛剛知道你們會來。」   「報告長官!我們是十天前在暗月行省接到命令的。」卡羅斯說:「時間緊迫,下官不敢耽誤,好在一路上也沒什麼意外。」   「從暗月行省到聖都,你們只用了十天時間?」菲謝特有些驚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段路程起碼需要十五天的時間。」   聽到菲謝特這樣問,卡羅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稟殿下和總督,我們都是些下級軍官,別的不行,吃點苦是本分。」   「別這樣說,本分和吃苦沒有必然的聯繫。」菲謝特看了我一眼:「很高興你們的加入,你們先去休息,我們準備一下就要出發了。」   「是的,長官!」卡羅斯再行一禮,退開。   看著一百多名軍官在卡羅斯的口令下井然有序的下馬進帳,我對身邊的菲謝特說:「這次來的軍官還不錯啊!沉著老練,剛剛好可以和我們的新進軍官搭配。」   「兩位老爹培養的人,當然錯不了。」菲謝特笑著說:「說起我們的新進軍官……對了,好像都還沒佩帶軍銜標誌呢!」   「是啊!」我這才想起來,近衛團的軍官都還沒有佩帶領花,連身上穿的軍服都在訓練中搞得破破爛爛:「你不提這個,我還忘記了!」   「快點準備吧!我們的時間可不多。」菲謝特下了馬,向帳篷走去。   「海爾特!傑克!」我對身後的兩個兄弟說:「你們拿著我的手令,馬上去軍部領取五百名軍官的標準裝備,要快點!」   「是!」海爾特和傑克向我行禮後離開。這些日子以來,兄弟們已經知道在什麼情況下該叫我長官,在什麼情況下叫我老大,再不是以前那幾隻遇事不知輕重的菜鳥。   看著兩個兄弟帶著人向城裡急馳而去,我也下馬進了帳篷。   大概兩個小時後,他們就帶著領到的裝備回來了,聽他們說,領裝備的時候很順利,左相的人也沒有為難。   「對了,老大。」傑克靠到我身邊:「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一件怪事。」   「什麼事?」菲謝特放下手裡的文件,抬頭問。   海爾特說:「是這樣的,我們途中路過一座火災後的大宅院,看到很多人圍在那邊議論。」   「這有什麼奇怪?」我說:「著火嘛!難免的事。」   「老大,你知道那是誰的府邸嗎?」海爾特說:「如果你知道,你會很高興的。」   「誰的?」   傑克笑嘻嘻的說:「就是那個把你從皇家學校開除的……」   「皇家學院院長?」菲謝特問。   「是那個老混蛋啊!」我果然很高興:「他的鬍子燒掉沒?」   「就是他家,不過我們聽人講,」傑克說:「前天晚上他家著火時,不知為什麼救火的人遲遲不到,他們家也沒逃出人來,連一個僕人都沒逃掉。」   「死了?」菲謝特大吃一驚:「可惜!」   雖然我一直和這位院長的關係不怎麼好,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也有一絲惋惜,那畢竟是個有學問的老傢伙。   「這件事不對啊!」我看著菲謝特說:「就算是起火,也不可能一個人都逃不出來,難道說是左相……」   「恐怕是這樣,真是想不通左相為什麼要對他下手。」菲謝特點著頭說:「這位院長除了頑固與愛慕虛榮外,可沒什麼大錯。真是可惜……他還做過我的老師呢!」   「算了吧!這又不是我們的事。」我轉身對兄弟們說:「你們把裝備發下去,我們一會就出發。」   「好的!」   近衛團員們還是第一次穿軍官制服,雖說在以前的訓練中也有叫他們當當臨時軍官,但那畢竟叫「臨時」,和現在比可差遠了。他們嘻嘻哈的穿起清一色的新裝。色亞麻襯衣被漿得筆挺,灰呢軍官服外套著盔甲,領口閃亮的領花,軍服上黃銅的紐扣……配著幾百張笑得快爛掉的臉。   「呵呵,這叫什麼?」我和菲謝特看著這些人模狗樣的傢伙們:「臉都笑得開花了!」   「可以當軍官,當然值得高興。」菲謝特說:「特別是那些異族士兵,如果在別人的部隊裡,累到死也別想到手半個領花。」   我苦笑著搖搖頭,走上前去。   「你們這些傢伙,有什麼好高興的!別再給我丟臉了。」我大聲罵著:「偵察和游騎派了沒有?該幹什麼就趕快!準備出發了!」   幾百人被我一罵,立即就摸摸鼻子恢復了正常,開始有條不紊的安排著準備工作。   我把卡羅斯帶來的軍官分別安插到三個小隊中,這樣軍官們可以更快的互相熟悉,而卡羅斯本人就跟在我身邊。   一聲令下,全部出發。   夜鷹小隊負責外圍,派出翼人偵察兵和游騎兵在隊伍前後左右偵察。奔狼小隊的人一分為二,分別擔任前衛和後衛。蒼穹小隊在我們身邊組成本隊。遠離商路後,因為行人的減少,整個團隊的速度在逐漸加快。   卡羅斯眼都不眨的看著這一切,既驚奇又佩服。   「總督大人。」他問我:「這些軍官都是您訓練的嗎?」   「是。」我說:「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卡羅斯搖頭晃腦的說:「下官當了半輩子的軍官了,可這樣嚴密的偵察,這樣快的行軍速度,還有這麼多的異族軍官……   我都是第一次見到。」   「那依你看來,」菲謝特接過話去:「這些軍官的表現怎麼樣?」   「殿下,別的下官不知道。」卡羅斯說:「但就下官所看到的,這些軍官很出色。有了這些優秀的下級軍官,我們的戰鬥力會有一個大的提高,別的部隊將很難和我們相比。」   我止不住在心裡暗笑,如果他知道這些傢伙不久前還都是愣頭兒青的話,他會更吃驚。   遠處,一個飛翔在左前方的翼人偵察兵突然把身體一轉,向我們飛來。   「咦?」菲謝特也注意到了:「看來有什麼事。」   「報告長官!」翼人飛到我們身邊,保持著與我們一致的速度:「在前面靠右五里的距離有一小片樹林,樹林邊大約有五十人形跡可疑!」   「五十人?這裡靠近聖都……非管不可。」我想了想,轉頭對卡羅斯說:「你和海爾特帶著前衛去,把這五十人全部拿下!」   「遵命!」卡羅斯快馬加鞭,去和海爾特的前衛會合。   行進的隊伍在接到我的命令後,立即把隊形調整成合圍型式。在翼人偵察兵指引下,後衛也快速的趕上本隊,一左一右從兩邊插上,已經將目標完全包圍。   海爾特和卡羅斯帶著人長驅直入,在馬背上大聲喊出自己的名號,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解決了戰鬥。   對方哪會知道「斯比亞帝國皇家軍隊近衛團奔狼營」是什麼東東,只看見被一夥鮮衣亮甲的帝國軍官包圍,還沒動手就已經氣弱三分,手裡的武器也只是象徵性的揮舞著。在一個倒霉蛋被海爾特一腳踢在臉上倒地之後,他們全部都放棄了抵抗。   「軍官先生們!軍官先生們!大家不要動手,聽我說、聽我說!」   一個看起來是頭領的人越眾而出,來到我們的馬前:「誤會,這是誤會!我們都是左相府的侍衛……」   我和菲謝特對望一眼,左相府的侍衛跑到這遠離聖都一百多里的地方來幹嗎?這其中必有緣故!   「左相府的侍衛?」菲謝特一夾馬腹,仔細看了看這人的臉:「我常常去左相那兒,怎麼從沒看見過你?我看你是奸細!」   「竟敢冒充左相府的人,去你媽的!」站在後面的海爾特舉起手來,長劍連鞘打在這傢伙臉上——剎那間皮開肉綻。   「嗚……」這人悲鳴著用左手捧臉,也顧不得指縫中流出的鮮血,右手已經從腰裡抽出一塊令牌遞上。   海爾特劈手奪過,再一腳將他踢飛,這才將令牌交給菲謝特。   「是左相府的侍衛。」菲謝特仔細看著手中的令牌,大聲對我說:「將軍,看來我們是搞錯了!」   「也有可能這令牌是偷來的!」我向菲謝特點點頭,策馬上前對這群侍衛喊:「出來個知道事的!」   「將軍大人!將軍大人!」又從這群侍衛中出來一個人,他連滾帶爬的跑到我面前跪下:「小人是左相府的侍衛副隊長,我知道……   一些事情,不知將軍大人要問什麼?」   我瞪著他:「你說你是左相府的侍衛?」   「是啊!小人真的是左相府的侍衛……」他連忙回答。   「除了這個令牌,」我說:「你還有什麼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將軍大人!我我我……」看著海爾特板著臉靠近自己,他幾乎哭出來:「我一時之間真的說不上來啊!我們平時就只帶著令牌外出的……」   「我呸!我問你答,如果你有一點答不上來,我就殺了你!」我吐他一口唾沫:「左相大人平時有些什麼習慣?還有些什麼愛好?有些什麼朋友?這些日子都有哪些人去左相府做客了……」   不是我喜好這種侮辱人的壞習慣,我現在可是在扮演左相的朋友,所謂物以類聚,左相的武將朋友還能有什麼好習慣?吐你口水,還是輕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全知道……」他被嚇壞了,一大串左相近日的生活細節從他嘴裡奔流而出,如果是換個人換種方法,得到的情報不可能這樣詳細。   「看來真是自己人。」我點點頭:「起來吧!」   「是是,謝謝將軍大人……」他站了起來。   「你們跑到這裡幹麼?」菲謝特說:「還好是遇到我們,你們不知道科恩?凱達今天晚些時候會從這經過嗎?碰上他,你們可就完了!」   「回大人話,」他點頭哈腰的說:「是左相差我們出來辦事的!」   「事辦完沒有?」菲謝特親切的說:「左相大人的事,我們當然要幫忙。」   「回大人話,快辦完了。」這個副隊長說:「才剛剛抓到,還沒來得及抹掉……」   菲謝特看我一眼,我意識到這一定不是件小事,向一旁的傑克打出手勢。   「那好,我看著你們做完。」菲謝特想了想,對這個副隊長說:「然後我們一起去見左相大人。」   「這……」聽到菲謝特這樣說,副隊長楞了一下。   「這什麼這!叫你做你就做!」我吼他一句。   「呵……呵,是這樣的,兩位大人,這事是左相大人交代我們辦的。」   副隊長極小心的說:「大人們請先離開,我們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你說什麼?」我眉頭一皺:「再說一次!」   在我們拖延時間的時候,傑克已經帶人在樹林中拖出幾個大袋子,遠遠的向我打著手勢。   「好吧!」我說著話,舉起左手摸了摸下巴:「那我們就先離開!」   副隊長喜出望外,連聲說:「謝謝將軍大人!謝謝!」   我左手一帶韁繩,右手「唰」的一聲抽出長劍,砍在他脖子上。   一片慘叫聲,五十來個侍衛包括先前那個被海爾特打的那個,全部為左相大人「盡忠」,看得和我們還不怎麼熟悉的一干軍官驚訝萬分。   「總督閣下……」卡羅斯嚥下一口唾液:「就、就這樣殺了?」   我點點頭沒吭聲,和菲謝特策馬向傑克那邊走去,幾十個軍官已在身後下馬,用東西挖起坑來。   「卡羅斯,相信你也明白我們和左相的關係到了何種地步……」這種事菲謝特解釋起來比較清楚:「殺戮是壞事,我們也不願意這樣做。但是為了保護自己,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你應該明白讓他們回去會有怎樣的後果。聽我說,卡羅斯,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軍官……」   我敢肯定卡羅斯的頭暈了,因為他不斷的說:「是的,殿下!是下官考慮不周,請原諒。」   傑克正在努力解著袋子上的繩結,知道我們走近,抬起頭對我們說:「長官,這裡面有人,還是活的!」   我點點頭,看著他解,心裡對這個左相要極力除去的人非常好奇。   第一個袋子打開了,是一個中年美婦,衣著普通,淚流滿面。在嘴裡塞的東西被除去之後,就開始大口的呼吸空氣……很顯然,她現在沒時間回答我的問話。   第二個袋子打開,是一個面目俊朗的少年,臉腫腫的好像挨過不少耳光的樣子,身體還被繩子綁著。他拚命掙扎著向那夫人爬去,嘴裡「嗚」叫著,好像是在叫「母親」。   看到這個少年,中年婦人的眼睛裡有了些活力,不再像剛才那樣死氣沉沉。   「解開他們。」我吩咐一個站在旁邊的軍官。沒我的命令,沒人敢在敵我不分的情況下這樣做。   最後一個袋子被打開,出來一個我們大家都很熟悉的……老混蛋!   「是你!」我吃驚不已。   「院長!」菲謝特跳下馬背,一把掏出「聖都皇家學院院長」嘴裡的臭襪子:「院長,怎麼會這樣?左相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您?」   看著這個說不上是我仇人,也說不上是我朋友,甚至說不上是個陌生人的老傢伙,我一時竟不知該說點什麼才好。倒是卡羅斯看王子殿下如此禮遇這人,於是取下隨身水壺先給「院長大人」漱口。   「殿下……」院長看清了眼前的人,嘴唇哆嗦著:「殿下……我的夫人!我的孩子!」   「喂,這個……院長,」我在他身邊蹲下,用手拍他的肩:「不要慌,你的家人沒事……」   本來神智有些昏亂的院長一看到我,立即恢復清醒,身子猛的向後一縮,大喊一聲:「怎麼會是你!不准碰我!」   他的反應之快、態度之激烈,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本來要拍到他肩的手也懸在空中……下不了台,這讓我很沒面子。   好在這裡除了幾個兄弟,沒人知道我與院長的往事。   「看來你的神智還沒有恢復。」我很認真的說:「我來幫你看看……」   說著一隻手向院長抓去,卻被菲謝特攔住。明知道我想修理院長還攔我,菲謝特這小子!   「院長您完全恢復了是吧?」他一邊說話一邊對院長猛眨眼睛:「不用科恩總督『親自』給您恢復了吧?」   院長看看我,再看看菲謝特,然後艱難的點了一下頭。   菲謝特轉過頭來對我一笑:「院長已經恢復了……科恩總督,麻煩你去看看院長的夫人和公子的情況。」   菲謝特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他是我兄弟,我只好摸著鼻子走人。   「夫人,公子沒受傷吧?請喝點水。」我接過一個軍官遞給我的水壺,拿給中年婦人:「我叫科恩,科恩?凱達就是我。」   「科恩總督,謝謝您的救助。」中年婦人站起身體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非常鄭重的給我行了一個禮:「我是羅倫佐的妻子瑟西。您的名字,我丈夫經常提起。」   「不用說,院長大人一定沒說我什麼好話。」我很是垂頭喪氣,可對著這位瑟西夫人又不好發作:「算了……夫人,你們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瑟西搖頭:「我丈夫前天回家後就帶著我們連夜逃出聖都。可惜在這裡躲了這麼久,還是被找到了……」   我從瑟西夫人的話裡推測,容易犯傻的院長大人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又得罪了左相,好在這次還沒傻到家,在回家的路上醒悟之後立即帶著家人逃了出來。   「你們一家三口,要到哪裡去呢?」我問瑟西夫人:「不是還有兩位公子嗎?」   「我們……」瑟西夫人欲言又止,看著丈夫所在的方向。   我轉頭看去,院長大人已經在菲謝特面前老淚縱橫。   「夫人,您等一下。」我對瑟西說:「我去和院長商量,先找到另兩位公子再說。」   「我丈夫……他是一個對自己的信念很執著人,還要偏勞總督大人。」她再行一禮,我連忙轉身逃開,不知為什麼,有人給我行這樣的大禮,我會覺得渾身上下不自在。   「好了沒有?」我走到菲謝特身邊。   菲謝特緊握著院長的手,好半天都沒鬆開。   「科恩,我想讓你幫個忙。」菲謝特轉頭對我說:「我想在黑暗行省辦一所學院,院長職務仍由羅倫佐擔任……」   「不!」我堅決反對:「我和他沒話說!」   「不!」院長也激烈抗議:「我與此人從無共同語言!」   「是嗎?」菲謝特看看我倆,看得我心裡發毛:「那你們這次為何又配合得如此默契?」   我說:「我沒想到會這樣!」   院長說:「意外!」   「兩個笨蛋!就這樣定了!」菲謝特輕笑一聲,然後一本正經的說:「我以王子殿下和神祐騎士的身份宣佈——羅倫佐,從現在起,你就是黑暗行省學院院長!科恩總督,你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找到羅倫佐院長的兩個孩子。以上是命令,立即執行!」   「是!」我和院長站直身體回答,我窩了一肚子的氣,羅倫佐院長則愁眉苦臉。   「就這樣吧!我們也耽誤了不少時間。」菲謝特開始戴上手套:「該出發了!」   「卡羅斯!給這三位換衣服化裝。」我大聲下令:「海爾特!你帶三十人,按照瑟西夫人的指引立即去找另兩位公子,不必與我們會合,直接去黑暗城!其他人湮滅所有痕跡,立即出發!」   輪不到任何人發表意見,軍官們在最短的時間裡就做好了一切,帶著換過衣服的院長一家,我們繼續上路。   二天後,海爾特帶著院長的另兩位公子追上了我們,院長一家五口相擁而泣,看得我們也唏噓不已……我是沒想到,面目可憎的老混蛋也有如此人性的一面,還是瑟西夫人看起來順眼,連哭起來都是那麼美麗,她和納捨爾皇后還有老媽是一個級別的,都屬於漂亮媽媽型。 第六章 第十節 第六章 第十節   終於,我們又看到黑暗城那高大雄偉的城牆,半年不見,黑暗城的主體工程應該差不多完工了吧!   一隊輕騎護著我們從寬大的城門進入,踏上了青石板鋪就的大道。   平坦筆直的街道兩旁栽種著秀麗挺拔的小樹,後面是兩層或三層的小樓。樹樓之間站滿正在歡呼的黑暗城居民,人類向我們投擲鮮花、矮人小孩們很整齊的跳著他們自古相傳的野人舞、半獸人用拳頭捶打胸膛發出高聲的嚎叫,還有數量極少一笑就露出獠牙的吸血族……   「咻——砰!」   精靈們輕彈手指,一個個超小型的絢麗魔法球飛到街道上空爆開,散發出五光十色的異彩。有的魔法球不小心射偏,掠過我們的頭頂在高高飛著的翼人身邊爆開,天性愛玩鬧的翼人們裝腔作勢,大叫著從空中跌下又飛起,引得大家發出善意的哄笑……   他們不是在歡迎神祐騎士,也不是在歡迎貴族領主,更不是在歡迎總督將軍……他們只是在歡迎朋友而已。   「科恩!菲謝特!」   「菲謝特!科恩!」   真高興他們肯叫著我們的名字,事實上,很多異族人寧願叫你大人老爺而不直接叫你的名字。直呼其名,他們通常用這樣的方式來稱呼最親密的人。   當我們踏上總督府的台階後,一名市政廳的官員走到街道正中大聲說:「各位市民——殿下和總督遠途勞頓,回到府中還要處理很多公務,各位就散了吧!」   市民們哄笑著散去,這些平時在神殿文書上被稱為「刀劍相加亦不退讓半步的愚民」「渾身散發惡臭,不知廉恥為何物的鼻涕蟲」正面帶微笑向我們揮著手散去。   一個行省總督做到如此地步,我很欣慰。看到各族市民如同對待自己親人般的真心待我……儘管我還有可能要在將來的日子裡為他們付出更多,我也不後悔!   我轉過身來正對大門,守衛府門的士兵齊聲高喊:「殿下好!總督好!」   我微笑著對士兵點頭,英氣勃發的邁開大步正要走進府門,身後卻有人說話了——很大聲的那種。   「不能這樣!」   我頭皮一麻。   「殿下容稟。」只見羅倫佐這個老混蛋,對菲謝特躬身一禮,緩緩說道:「作為一名高級官員,對屬下的問候與敬禮一定要做出明確而幹練的回應,絕對不可以敷衍了事!這是一個貴族應該具有的基本禮儀常識。」   知道我的頭皮為什麼發麻了吧?這個老混蛋自從一上路就開始對我指手畫腳……不滿意我的言談、不滿意我的舉止、不滿意我的一切!   說實話,自從菲謝特決定收留他,我就有這個心理準備,我也承認他的確是一個人才,而且是行省目前很缺少的人才。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得忍受他的全部。   對我指手畫腳也就罷了,令人氣憤的是他從不對我明說。通常是在我說出或者做出一些他認為不妥的事時,他就會非常鄭重的向我身邊的某個人——不特定是誰,反正誰的官大就挑誰,毫不客氣地指出我的錯誤……這讓我很沒面子!現在,就連身邊的軍官們看我的眼神裡都滿是憐惜。   我問過菲謝特,這些事羅倫佐那個老混蛋為什麼不直接對我講,那樣的話我的感覺會比現在好很多。   菲謝特笑著回答我:「我早幫你問過了,院長說他自聖都皇宮事件後就發誓不和你說一句話的。作為一個貴族紳士,他得遵守自己的誓言……」   我茫然……   如果我對他的話沒反應,他就會一遍又一遍的說下去,沒人在旁邊,他就對天大呼一聲「光明神啊——」然後就唧咕唧咕唧咕……一直說到你想去撞牆自殺都不停,一直說到你改得讓他滿意為止。   「你們好!」我舉右手橫放胸前,大步走進總督府。心裡的輕快已經不翼而飛,想的都是用什麼辦法才能將他早日關進籠子裡給大家觀賞。   身後的兄弟們和官員小心翼翼,一一向門口的衛兵還禮之後才敢進門。   因為我們還從未進過總督府,所以吸血族人凱南——也就是葳莎的哥哥,這位黑暗城的建築總監陪在我們身邊,為我們詳細介紹。   竣工不久的總督府,風格非常樸實、線條流暢自然,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進入大門後就是一個小廣場,三層樓的前議事樓正對著大門。這是市政廳各部司主管官員處理政務的地方,出於多方面的考慮,在一牆之隔的市政廳裡辦公的都是他們的副手,總督府與市政廳之間有多條通道相連。   以總督府和市政廳為中心,明哨暗崗守衛得相當嚴密。   前議事樓後面三十米就是小議事樓,也就是本總督處理政務的地方。比起前面規模雖然小點,但卻是目前為止黑暗城裡最高的建築,共有六層。聽凱南講,站在最上面的一層可以將全城景像一覽無遺。   再後面點就是一個大花園。花園和圍牆一起將整個總督府隔成前後兩部分,後面的建築當然就是我居住的地方了。   才剛剛穿過花園,就看到有三位容貌端莊的麗人站在後院的門前等著我。正中風姿卓越的那個是菲琳?羅娜;左邊艷麗異常的是凱麗?   羅娜;右邊柔情似水的一位當然就是溫絲麗啦!   「親愛的。」我呵呵笑著,向她們伸出了雙手:「我回來了……」   「哦?你還知道回來呀?」菲琳微笑著橫了我一眼,小聲問我:「我的總督大人,你知道我們總督府的大門朝著哪個方向嗎?」   「呃……」我回答不上,我真的沒注意!   「是朝著南方。」溫絲麗抿嘴一笑:「看你,還是這麼粗心。」   「是啊!」我嘿嘿笑著:「朝南!」   「哼!不是溫絲麗妹妹告訴你,你會知道嗎?」凱麗的眼睛一鼓就更可愛了:「在外面玩得太高興了吧?把我們都給忘記了!」   「沒有!絕對沒有!」我一手指天,一手撫胸對妻子們說:「我還給大家帶了很特別的禮物,整個大陸的市面上都買不到哦!」   「好了、好了。」身後的菲謝特快步趕上:「我證明,科恩這些日子以來可是辛辛苦苦的熬著,沒幹過一件對不起大家的事……」   「是啊!」我連忙接過話來:「我們進去吧……」   眼看三位妻子微笑著開始轉身,突然從身後又傳來一聲大吼!   「不能這樣!」   我的頭皮又麻了,拳頭捏得「咯咯」響。   「呵,呵呵……」這次連菲謝特都非常尷尬:「我、我來給大家介紹,這位老先生是新任黑暗行省學院的院長——羅倫佐先生,在他身邊的人是他的夫人和孩子。」   「羅倫佐?」我的妻子們一楞,還是凱麗反應快,馬上狐疑的問道:「就是聖都學院的那個老混……老院長?」   這可怪不得凱麗,因為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一向是用「老混蛋」稱呼羅倫佐的。好在凱麗的頭腦還很敏捷,沒把老混蛋三個字說出來,不然的話,氣氛會更加尷尬。   「三位夫人好!」羅倫佐上前幾步向我的三位夫人行了禮,行禮的鄭重程度看得我心酸不已:「我就是聖都學院的那個羅倫佐,現在受王子殿下之命前來黑暗行省組建一所新的學院,以後還有很多地方需要麻煩三位夫人!」   「是嗎……」就算是很有主見的菲琳,也被這種情況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那……」   「三位尊貴的夫人!我認為,」羅倫佐乾咳一聲,法寶出手:「一位高級官員,回到領地的第一件事應該是處理政務而不是先與家人團聚,這是一名帝國官員應該具有的基本盡職道德。三位夫人以為呢?」   「是的,但……」   「三位夫人請回吧!」羅倫佐這個混蛋繼續說:「先公後私,天經地義。」   三位妻子無可奈何的看我一眼,向大家告別後轉身離去。菲琳更是拖著羅倫佐的夫人一起走掉……天啊!待會沒人帶俺進去,俺會在自己家迷路的!   無奈啊無奈……   我們一干人等登上小議事樓,處理起離開後就堆積起來的政務,各部司的官員跑前跑後,將大量需要我親自決定的公文堆到我的書桌上。   別看我這個黑暗行省才建立不久,事情可不少。就在我們離開的這半年裡,或者是成批遷入,或者是零零散散的從帝國各地湧來大量無地無錢的難民,各族人口都在不斷攀升中,據最近的一次統計顯示,行省總人口已經接近三百萬之多,比帝國原先預計的人口遷徙速度快太多了。   說起來,我的運氣真的是很好,如果不是在黑暗城建設初期就著手建設周圍幾十個小城鎮的話,這麼多人什麼都不干就可以把黑暗城擠個大窟窿!   現在,我的市政廳也已經進入了正常的運轉之中。各部司團結協作,以均勻分佈在黑暗行省的幾十個城鎮為支點,在其周圍建立了很多大小村莊來安置難民。要說這些難民的生存能力真是很不一般,只要你給他一塊地和產糧前足以餬口的糧食,不用太多幫助……隔上三五天你再去看,一座小茅屋就已經出現了,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在自己的土地上辛勤耕作著。   因為傳統與風俗的關係,我發佈命令,把幾個主要的異族聚居地劃分出來成為單獨的區域,不再安排更多的難民進入,從根本上避免發生諸如大規模爭地爭水的衝突。這類衝突在難民中很常見,一般來說不難解決,但是混雜了種族爭鬥就很難控制。   「總督大人,人口再怎麼多,大家也得有飯吃才行。」一個官員走到我身邊報告:「但從現在到新年春耕,一直要到夏末的第二次收成,我們的民眾才能自給自足。在這之前的一次收成,因為人口太多的衝擊而解決不了所有人的肚子……我們該怎麼辦?」   菲謝特眉頭一擰,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在我們想出辦法前,還能支撐多久?」   「我們下發的存糧還可吃上大半個月,省著點吃一個月。」官員立即報出一大串數字:「都是上次從暗月和聖都運來的,此外我們也要求居民們盡量自己找東西吃……但是,居民們沒有太多選擇,會打獵的都快把動物捕殺絕種了。此外,還有挖野菜的,也把野地裡都掏得到處是洞……」   「漁獵要適度……不能趕盡殺絕!這樣吧!你們先把需要援助的地域劃成兩塊。」拚命揉著可憐的腦袋,我想要拿出更好的方案來:「靠近暗月邊境一塊、靠近萬普的劃成另一塊,立即造好名冊並維修道路,等待我的命令!」   「是!」   「你下去吧!放心。」我用手指敲著桌子:「我會馬上從暗月調撥糧食過來,此外萬普的商人手中也有大量存糧,這應該夠了。」   「這就太好了!謝謝總督!」   沒心情理他,我擺擺手讓他滾蛋。   「報告總督!」輪到另一個官員走過來:「我有問題。」   「講!」我對他點點頭,不管什麼問題,都***全部給我堆上來吧!   「是這樣的。」看來這個官員準備很久了,講得很有條理:「您知道,我們建立了太多的村莊。這些村莊,我們一時之間根本分不出人手去管理,目前連村長都是居民們自發推選的。我們很擔心,如果這樣下去,市政廳將會很難有效管理他們,而且還不能排除有敵人利用這個機會大規模潛伏進管理機構的可能。」   「市政廳有什麼對策?」菲謝特問。   「我們目前可以說是一籌莫展,雖然是村長級別但也馬虎不得,那可是行省最基本的管理階層。」匯報的官員兩手一攤:「學校裡的第一期學員最起碼還要學習一年半的時間才可以用,就是各機構本身培養的那點後備官員也得在半年後才具備基本的管理能力……」   「知道了,安靜!」我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走動:「讓我想一下。」   「記錄命令。」我對身邊的記錄員點點頭,記錄員立即將蘸滿墨水的鵝毛筆放到紙面上,抬眼看著我。   「黑暗行省境內所有城鎮及村莊,其行政長官都是由科恩?凱達總督直接任命。市政廳不承認任何民間推選的管理人員與機構,任何一個黑暗居民都有權拒絕他們的調遣。此類人員與機構只能暫時擔任協調角色而沒有下達任何命令的權利,也必須在正式官員到達後立即停止一切活動!如有任何人違抗命令,均會被處以驅逐出境甚至死刑的懲罰!此令,黑暗行省總督,科恩?凱達!」   在我一句一字發佈命令的時候,菲謝特就站到記錄員身邊將我的話逐句修改。並沒有改變我的原意,只是將語法改得既嚴謹正規又通俗易懂。   我看看經他修改後的命令,非常滿意。   「立即下發,但只能張貼在城鎮,不要發到村莊裡!」我轉身吩咐主管官員們:「這樣的話,不管這些村長級的傢伙是什麼人,都可以讓他們先幫我們管一段時間……時間一到,本總督通通不認!將他們及其親信全部罷免,還要另遷別處,外加三代不得當官!跟我來這手……我呸!」   「這……」一個官員欲言又止。   「沒關係。」我對他笑著說:「你又不屬這類人,有什麼問題就說。」   「是,總督大人。」他說:「你這樣做……不是有些不公平嗎?他們幫我們管理居民,什麼都不求,出於多種考慮將他們罷免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另遷別處這麼過分呢?」   「我很高興你肯動腦子,但就和你們想得一樣,在這個時候自己跑來當官的只有兩種人。一種就是真的什麼都不求一心幫助大家的人,另一種當然就是我們所擔心的敵人。」我笑得很開心:「前一種人嘛……我感謝他們,但他們本來就什麼都不求,既不要錢也不要官,我這樣對待他們,也沒什麼不對。第二種人嘛!一但發現,格殺勿論;沒發現的,這樣對待他們就夠寬厚的了。你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   「那你明不明白怎麼當官?」處理完最後一件政務,我很輕鬆,也不介意在下屬面前開個小玩笑。   「不明白!」他一臉茫然,所有官員都茫然,心想當官這麼複雜的事哪能一兩句話就可以說明白的?   「我告訴你們,不管一個官有多大,他都是人,腦袋不可能比你們更聰明。事實上,有很多官員沒你們聰明,眼界也沒你們這麼開闊。   但重點不在這裡。」我站起身來,將我剛剛脫掉的衣服重新穿好:「重要的是他做事的手法!同樣一件事,有人就做得惹來怨聲四起,有人就偏偏做得滴水不漏,這才是重點!」   「還有嗎?」一個官員情急之下拉住了我,我一看他,他馬上放手:「對不起,總督大人!」   「還有嘛!那就是……」我突然想起在神殿浴室中教那個祭司欺上瞞下的事:「還有就是極度的忠誠、仁愛、敬業和道德!」   說完,我拉著菲謝特下了樓,向後院走去。   憑著直覺,當然還有侍女們的指點,我和菲謝特來到了後院的小客廳前。   「等一下!」菲謝特一把拉住了我:「我差點忘記,你的夫人們好像在跟羅倫佐院長討論問題。」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他:「我說那個老混蛋怎麼不見了呢!她們是不是要扁他?」   「你想得美!是我們處理政務時凱麗把院長叫走的,你沒留意。」   菲謝特壓低了聲音:「怎麼辦?也許她們正在和院長簽定一個對付你的重要協議……」   「我們去看看。」我被嚇到了:「偷偷的靠近,不要出聲!」   我和菲謝特伏下身子,慢慢潛行到小客廳的一個窗口下蹲好,支起耳朵聽著裡面幾個人的談話…… 第六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六 亂世的幕布 第六章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六 亂世的幕布   黑暗行省首府——黑暗城。   晴空煦陽,涼風微柔。   總督府後院的小客廳裡,三位總督夫人正在招待一位來自聖都的學者。而兩個衣著光鮮的少年伏在外面的窗下,正仔細聆聽裡面幾個人的談話。   「……原來您就是這樣得罪左相的啊!羅倫佐院長,真是令人意外!」菲琳·羅娜夫人聽完了原聖都皇家學院院長的話,笑著對客人說:「左相的氣量也太小了點。」   「尊貴的菲琳夫人,坦白講,我也知道自己是個老頑固。」羅倫佐院長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無奈:「但我就是改不了,看到不合乎禮儀的事總會控制不住自己而出聲指責……很可能以後會因為這個原因而冒犯您。」   「怎麼會呢,羅倫佐院長。以前是因為我們不瞭解您,現在我們知道這可是您的一大優點呢!」凱麗·羅娜夫人笑著說,看起來這位夫人有著直來直去的性格。   「謝謝您,凱麗夫人。」院長說:「但願我不會再因這個優點激怒某人而丟掉性命。」   「不會的,院長先生。科恩他生氣時,最多大聲說您幾句。」溫絲麗夫人輕聲說道:「時間長了您就會明白,科恩雖然從不掩飾自己喜歡什麼和討厭什麼,但也就僅此而已。相信我,他不會對您怎樣的。」   小客廳外的窗戶下,一個黑髮年輕人在心裡冷哼一聲。   「但願如此。」   「對了,羅倫佐院長。」菲琳夫人說:「可以請教您一個問題嗎?   可能在整個黑暗行省就只有您才能回答我。」   「菲琳夫人,您請問吧!」一聽有問題可以解答,院長本顯得有些疲累的眼睛一亮,整個人立即就情緒高漲起來:「為人們解答問題——這正是我生存於世上的價值所在啊!」   「那就恕我冒昧。請問羅倫佐院長,」菲琳遲疑了一下:「您知道,一位男子可以同時娶幾位女子……更有甚者,在這同時還不停的關注其他女性。您認為這合理嗎?」   窗下的兩個年輕人對望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夫人,請您給點時間讓我想想。」院長說:「這個問題比較複雜,得分成幾個部分來說……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沒關係,您慢慢想。」溫絲麗夫人站起來,親自給羅倫佐院長的杯中斟滿紅酒。   「在這之前,我先聲明一點,本人只有一位妻子。」終於,院長開口說話:「我會盡量公平的評價此事。」   三位夫人微微點頭,並不打斷院長的話。   「首先,我們從現實狀態入手好了。就目前整個大陸來說,因為殘酷的戰爭和饑荒……特別是戰爭導致人口銳減,而參加戰爭與勞役的都是男性、在這些活動中大量死去的也是男性,逐年累計下來就在數量上形成了女性遠遠多過男性的現實。」院長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好像還喝了口紅酒:「那麼,誰來養活這些多出來的女性呢?   很顯然各個帝國都辦不到,所以就在法律與風俗上允許,甚至鼓勵男人們多娶妻子,只要一個男人有能力養活她們,他想娶多少女人都可以。」   窗下,黑髮年輕人向另一個年輕人豎起了大拇指。   「讓我們拋開這些不談,再從男人和女人的角度來講好了。怎樣才是個好男人?怎樣又才算個好女人?」皇家學院院長可不是白當的,講什麼東西都是一套連著一套:「一個好男人的標準就是忠於自己的家族和信念,如果他同時還是一位貴族官員的話,還得忠於帝國與皇帝……由此可見,一個好男人所背負的責任太多太多。而要做一個好女人就沒這麼複雜,女人們的責任只是犧牲一點自我意識,去盡力幫助丈夫完成他的職責……」   「對不起,院長先生,我打斷您一下。」菲琳夫人微皺著眉頭:「為什麼要女性犧牲自我?難道女性就沒有靈魂嗎?」   「有,女性當然是有靈魂的,我們從不否認這一點。但請注意,自我意識並不能等同於靈魂。」院長並沒因為自己的話被打斷而表示出任何不滿:「更何況犧牲的也不僅是女性,男人們的付出要比女人多得多!他要為家族、甚至為妻子們服務,還要為帝國、為皇帝盡忠,在這之間,男人還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這難道不是犧牲嗎?在這樣的犧牲面前,女性難道還有權利要求男人終其一生的時間與精力來注視和關愛自己嗎?顯然這很不合理……」   「可是……女性與男性犧牲的對象並不完全一致。」菲琳夫人反駁說:「您這樣說也不盡合理。」   「好,我們現在就用女性和男性的關係來比較好了。」院長口若懸河,大有隨便你發招的架勢:「一個女性的犧牲範圍只是為丈夫一人,而一個男性的犧牲是保證他的妻子們及其子女的一切花銷,還要保護他們不受到傷害。比較而言,還是男性付出的更多。」   「為什麼女性就一定要為男性犧牲,而不是相反?」凱麗夫人忍不住問。   「看來我沒有解釋清楚,事實上沒人強迫一個女性為男性犧牲什麼,但是一個妻子就必須為丈夫犧牲。」院長說:「如果一個女人不願意為丈夫犧牲,那就不要成為他的妻子好了。既然她已經成為他的妻子,也就有了這個責任。」   「那麼愛呢?」一直都在安靜聽著的溫絲麗夫人說:「難道成為夫妻之後,就只有責任與犧牲,而沒有愛了嗎?」   「當然有愛,一個真正的紳士會很巧妙的把握愛的尺度。」院長哈哈一笑:「他會以愛的尺度決定每一位妻子的地位,使她不必受到其他妻子的壓迫。也正是因為有愛,所以一個紳士在擁有多位妻子時仍在盡心盡力的照顧每一個人——處理好所有妻子的關係也是一個丈夫犧牲中的一部分……如果你看到一位紳士家裡像個鬥獸場,那就可以肯定他對妻子們根本無愛可言,他也就沒資格稱自己是個合格的紳士!」   包括窗外的兩個人在內,所有人都被羅倫佐院長說得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真是這樣嗎?」菲琳夫人歎口氣:「可還是很不甘心呢!您也認為現在的紳士們真的明白你說的這些道理嗎?」   「我不確定,夫人。至少我本人還自認為做不到在兩個妻子間可以保持好關係,所以我只有一個妻子。」院長說:「而在現在這個道德腐敗的環境下,我們無力要求男性們都遵守規則。任何真理都可以被墮落的男性所濫用,以冠冕堂皇的掩飾他們貪圖享樂的本質。」   「是嗎……」   「就我所見,現在的男性娶多位妻子,已經不再是為了傳承子嗣或者放鬆疲憊身心之用了。」院長搖著頭說:「他們甚至會隨意脅迫搶奪美麗的女子,供其佔有享樂之後再用種種方法將她們丟棄,簡直無恥到極點!」   「院長先生,我們不說別的。」菲琳問:「你剛剛所說傳承子嗣……   我想我可以理解,可什麼是放鬆疲憊的身心?」   「對不起,是我沒有解釋清楚。」院長抱歉的說:「是這樣,男性娶妻固然是越漂亮美麗越好,更重要的一點卻是自己喜歡。我們可以試想一下,當一位身心疲累的男性回到家裡,眼見的是美麗的事物、耳聽的是柔美的聲音,手接觸到的是……哦,原諒我的大意……   這樣的話,他疲累的身心是不是就可以更好更快的恢復呢?」   三位夫人沉吟不語。   「其實這些後面的女性已經不應該用妻子,而應該用妾侍來稱呼了。」院長說:「除了丈夫的愛護之外,她們的地位只高過侍女而低於妻子。我這樣解釋,三位夫人明白嗎?」   「真可怕!」溫絲麗夫人說:「這就是愛嗎?」   「是的,這不但是屬於愛的範疇也屬於制度。和一個帝國一樣,兩人以上的關係就需要一個制度來維繫。」院長說:「如果不這樣,等待女人們的將是殘酷的命運,這種自古相傳的制度,自然有它合乎情理的地方。」   「明白了,謝謝您,院長先生。」菲琳夫人決定中斷這次談話,她覺得再聽下去只有壞處,至少溫絲麗和凱麗已經被這個院長說迷糊了:「非常感謝您能來做客……」   聽到三位夫人開始送客,窗下的兩個年輕人立即躡手躡腳的離開,從他們靈活而又熟練的動作看來,這種偷聽的事他們常幹。   斯比亞帝國地處整個大陸氣候最溫和的地域,所以在過冬時也不會覺得冷,很多斯比亞國民一生都無法理解怎麼在其他地方會下「雪」   這種東西。   新年就這樣過去了。   這些日子以來,黑暗城又熱鬧了許多。市民們天天都可以看到軍隊在訓練,自從總督大人回來之後他們就在這樣練著,訓練的方法很古怪而且還多了很多軍官。在城市的一角,矮人工匠的武器作坊裡升起的黑煙蔽日遮月,從早到晚都是擊打金屬的聲音。而總督府裡那座最高的樓,那上面的魔法燈光幾乎是通夜不滅……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一個月之後,終於停了下來。在二月一日這天,市民們驚訝的發現軍隊停止了訓練。所有的軍人都穿起了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軍服,在天還沒亮時就整齊的排列在從總督府直通城門的大道兩旁,沒有任何軍官像以前訓練時那樣罵他們,可軍人們站得很整齊、很莊重……連在市民印象中最沒正經的翼人士兵都一個個站得筆挺。   總督府的大門打開了,一白一黑,最前面的兩匹俊馬踏著碎步出現。   白馬上的人抱著頭盔,穿著一身銀色盔甲,腰間還配著一柄長劍,鎏金劍鞘上還有特別的符文……金黃色的頭髮下是一張散發著光彩的笑臉,這是斯比亞帝國兩位神祐騎士之一,菲謝特王子殿下。   和菲謝特王子並肩前進的是一匹黑馬,上面的騎士不知怎麼回事,穿黑衣、套黑甲,還有件黑披風。雖然他拉下了頭盔上的面罩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但他背上的黑鐵刀還是說明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帝國的另一位神祐騎士,黑暗行省總督科恩·凱達。   他們像是有什麼心事,完全沒有理會身後跟著的一大串官員,兩人把頭湊到一起自顧自的小聲說著什麼,總督大人甚至都沒有理會自己的三位妻子。   除了這兩人,整支隊伍都在保持著沉默,就這樣一直走到城門外。   「停!」科恩總督把手向上一舉:「停下!」   「你們今天很閒嗎?」他轉過身來對後面的官員說:「這麼大個行省就沒事讓你們做?滾,都給我滾回去做事!」   後面的官員們眨巴著眼睛,不明白總督大人為什麼又生氣了。不過,還沒人敢違背總督的命令,所有人立即掉轉身體就跑……他們是害怕這位脾氣古怪的總督,要是自己慢上那麼一點的話,說不定就真的要一路「滾」回去做事。   「我說兄弟,我們就在這裡分路走吧!」科恩·凱達對身邊的菲謝特說:「烏鴉要去聖都,白雲去聯軍軍部,我們不順路啊!」   「好啊!到了聯軍裡要小心,至少要留下小命回來見我。」菲謝特殿下說:「這可是你向我保證過的。」   「知道了!你現在好囉嗦,像是女人一樣!」科恩·凱達擺擺手:「不過烏鴉,我會想你的,呵呵!」   「不必了!我一到聖都就對父皇說我要選妃。」菲謝特殿下連連搖頭:「白雲你就不要再想我了……」   「我說兩位,」一邊的菲琳·羅娜笑著說:「你們是朋友還是戀人啊?好肉麻。」   「好了、好了!」科恩·凱達把頭盔拍得啪啪作響:「就這樣吧!   我們就走了!有三位親愛的妻子看家,我很放心……」   「一路保重!」   「記得選個漂亮的妃子!」   「科恩!路上不准你看其他女人!」   ……   在黑暗城門下,隨著這次普通的告別,拉開一段動亂歷史的序幕。   它的結局,就連神魔都意想不到。不,應該是連神魔都不敢想…… 第七集 第一節 第七集 第一節   「海爾特!」   「是!」   「還要多久才能到達神屬聯軍總部?」我抬頭看看昏暗的天空︰「天快黑了!」   「照聯軍配發給我們的地圖看,」海爾特用手指著前方︰「在前面不遠的山下就應該有個兵站,再過去一點就是聯軍軍部了,今天晚上能趕到的!」   「好,你先帶幾個人去兵站準備一下。」我點著頭說︰「馬匹需要休息,飲過水之後我們再去軍部。」   「是!」海爾特向我行過禮,帶著十幾個人快馬奔去。   我這幾天的運氣實在不怎麼樣,一出國境就開始下雨。因為是春天,雨雖然不大但卻下個沒完沒了,隨行的軍官們天天就只得穿著又冷又濕的衣服趕路,好在他們還在當士兵時就久經考驗,一路上倒沒人叫苦。道路的泥濘程度更是可怕,馬兒用一分力氣下蹄,要想再把蹄子從爛泥裡抽出來就得花上十分的力氣。   我穿的是神族公主麗瑞塔送我的黑色盔甲--就是自帶披風的那套,非常奇怪,它居然不會被雨水弄濕。而且不管我穿著它做什麼,這套盔甲帶披風都是既不髒也不壞。為了試驗這套盔甲的性能,我甚至還把它丟到火裡去烤過,結果是盔甲沒事,火卻莫名其妙的熄滅了……   我從未聽說過盔甲可以用來滅火的,更不明白這算怎麼回事,所以在這十來天的時間裡我每天都用火去烤,結果還是一樣。不管我用多大的火,它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倒是海爾特他們說盔甲越烤越黑,但我又不覺得它真有變化。   進入兵站時,海爾特等人已經生起堆堆溫暖的篝火,在這種鬼天氣里長途行軍之後,最享受的事莫過於坐著喝上一口熱湯了。   軍官們得到命令,把馬交給兵站裡負責照顧馬匹的士兵,然後很有次序的在篝火邊坐下來,一邊互相開著玩笑一邊喝水休息。   我帶著幾個人在篝火間巡視著。說是巡視,也不過是拍拍這個的腦袋、踢踢那個的屁股……正所謂拍一拍活力充沛,踢一踢就精神百倍!   一開始我也是為了找點樂子才這樣做的,可後來這些傢伙上癮了。特別是有幾個癮大的,我哪天要是忘記踢,他們就會找著各種藉口在我身邊晃來晃去,一副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只要我過去「啪啪」兩下,他們馬上就正常了。   在別人看來,我們可以說是一支非常奇特的隊伍,全部一千多人都是軍官而沒有一個士兵。雖然這些傢伙不久前還是小兵兵,但現在他們都成了貨真價實的軍官,他們的大名可都寫在斯比亞帝國軍部的軍官名冊上呢!   可以說,這一千多名軍官是值得我驕傲的力量,更是整個黑暗軍隊的精華所在。戰技指揮自然是一流,最可貴的一點卻是思維更傾向於我的模式。作為我的下屬,理解我的意圖並與我配合默契這一點顯得尤其重要。只是,他們在形體上差異很大。   據我一路上的觀察,其他部隊的軍官構成基本上全是人類,異族軍官只佔極少數。哪像我的部隊,差不多有一半的軍官是異族。對其他高級將領而言,別說是讓這些異族軍官去指揮打仗,就是讓他們安靜待在營地裡不打架都是一件困難的事。   所以我們一路走來,幾乎沒人願意和我們同行,就好像我們身上爬滿了虱子。這樣也好,他們要和我一起走的話,我還嫌麻煩呢!   「長官!」一個翼人少尉跑過來︰「馬都飲好了,現在就出發去報到嗎?」   「走吧!」我點點頭說︰「早點到軍部,說不定還可以找張床什麼的……」   「是!馬上出發。」他轉身去找值星官。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軍部都算是個很講排場的地方,裡面的人也很臭屁。而我又向菲謝特保證過在聯軍裡不亂來,所以只帶了十幾個軍官和我一起去報到。   從兵站出發一個鐘頭不到,我們就看到一座被大片帳篷圍繞著的莊園,這就是聯軍軍部的臨時辦公地點了。聽說在靠近神魔分界線上的一個大城市中,還有一個更大的軍部正在建設著。   在莊園門口下了馬,傑克幾步跑在前面把我的報到證明拿給門口的衛兵看。因為天已經黑了,所以衛兵讓我們等一下,自己跑去通知長官。   不一會,一個穿銀色盔甲的將領就從裡面走出來,一直來到我面前。   「嘿嘿,好久不見,你怎麼還是這個臭毛病?」我笑著和她說話,只看她的盔甲和走路的姿勢,我就認出她就是和我並肩戰鬥過的那位裡瓦帝國的女將軍。   「跟我來。」她說話很生硬︰「神祐騎士閣下。」   「不用叫我閣下,如果你的態度能親切點的話更好。」我跟在她後面︰「你怎麼會待在軍部呢?不是在這裡當花瓶吧?軍部的花瓶需要穿盔甲嗎?那你現在……」   「混蛋!」她生氣了,又是一劍鞘打在我腰間︰「閉嘴!」   「啊--」我很誇張的大叫一聲︰「下次記得打輕點,打壞了你賠不起……誰是我們的總指揮官?」因總動員令上並未公佈總指揮官的人選,所以我有此一問。   「總指揮是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是坦西帝國現任皇帝的弟弟。」她轉過身來正眼看我︰「很高興,你終於問了一個比較正經的問題。」   「這樣啊!」我恍然大悟︰「那麼我該怎麼稱呼你?只叫將軍的話可不怎麼好,現在軍部裡隨便伸伸手就可以抓一大把的將軍。」   「溫特哈爾·雷尼,這是我的名字。」她想了想,小聲說︰「記得稱呼我的全名,不然你就得挨揍。」   「我盡量記得就是。」我聳聳肩回答她。   我們走進了莊園裡唯一的一座建築物,它是一幢三層的田園風格小樓,白晃晃的像是不久前才重新粉刷過。   穿過門廳,逕直上了樓梯,木製地板響動挺大的。   「親王殿下。」溫特哈爾輕輕敲了門︰「神祐騎士,第九軍團指揮官科恩·凱達前來報到。」   「請進!」一個溫和,並不出眾的聲音隔著門傳了出來。   溫特哈爾替我打開了門,我走了進去。   一個面容平和的中年人正坐在他那寬大的書桌後面處理公文,他的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左胸上綴滿勳章,合體的軍服也熨燙得非常平整,領口處還露出亞麻襯衣的蕾絲白邊。   我在房間正中央站定,給他行軍禮︰「長官好!」   「晚上好,年輕的神祐騎士。」他向我點點頭,放下手中的鵝毛筆站了起來︰「歡迎你來到神屬聯軍,路上還順利嗎?我希望你適應這裡的氣候。」   「氣候還沒壞到讓我無法忍受,親王殿下。」我很恭敬的回答他。   「很高興你這樣認為。」他在桌邊倒了兩杯紅酒,遞給我一杯︰「來一杯吧!我們可以談談。」   「好的,殿下。」我雙手接過了酒杯。第一次見自己的上司,我可不想擺出神祐騎士的架子,我現在是一名軍人。   「是這樣,有關於你的過去……你有很多傳聞,但我並不在意,作為一名指揮官,我更多的時候是用我的眼睛去看。」親王喝了一小口酒,溫和的對我說︰「我只想讓你瞭解一件事,那就是我們必須在一起共事一段時間,我個人當然希望我們可以更好的配合。」   「好的,殿下。」   「我並非在命令你,你知道我無權要求神祐騎士。」親王微笑著︰「但作為聯軍的總指揮官,每天我都很煩惱。我的工作太多了,以至於無力去顧及一些小事。」   「親王殿下,」我很乖巧的問︰「您所說的小事是什麼呢?」   「事情大小的定義……這更多的牽扯到了哲學。」親王看著我說︰「這可是神祐騎士所擅長的,一個沒有智慧的人怎麼當得上神j騎士呢?」   「請原諒我的無禮。」我點點頭說︰「那您每天的重要工作是--」   「當然是與神殿的官員們進行會議,決定一些你不用知道的事。」親王讚許的笑笑︰「至於你所在部隊的訓練……諸如此類的小事,你自己去辦吧!」   「是的!」我明白了親王的意思︰「我明白了。」   「很高興你瞭解到這一點。」親王走回桌邊︰「你現在就要去看你的部隊嗎?他們在離此地兩天路程的地方駐紮。」   「好的,殿下。我還需要注意什麼嗎?」   「沒有了,但我相信你會留意到一些細節。」親王回答我︰「溫特哈爾將軍,麻煩奶為神j騎士帶路去取他的東西。」   「是的,親王殿下。」溫特哈爾站到門邊︰「神祐騎士,請您走這邊。」   「再見,殿下。」   卡爾·尤里西斯對我笑了笑,再次把頭埋到大堆的公文中。   領到一切證明我身份的東西和部隊名冊,我在溫特哈爾的陪伴下走出小樓。   「哦!神殿給我的軍團配了不少的軍官。」我翻看著手上的名冊,問身邊的女將軍︰「怎麼神殿還管這個?」   「那些軍官是神殿前段時間臨時從各國抽調來的,基本上都是些貴族子弟。」溫特哈爾回答我︰「你放心,他們在戰爭前都會調走的。」   「調走?」我的聲音高起來︰「他們是來渡假的嗎?我的軍團難道是旅遊團?」   「差不多,反正第九軍團也沒什麼好名聲。」   「什麼意思,是這些人造成的?」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話,溫特哈爾轉身回到小樓,把我一個人晾在大門處。   「名聲不好?」我覺得情況不大妙,大聲對我的軍官喊︰「上馬!直接去第九軍團,傑克你去叫兵站裡的人跟上!」   兩天的路程,我們一天一夜已經趕到。   第九軍團的營地在一個小鎮旁邊,我沒有從小鎮上經過,直接帶隊朝軍營奔去。   夜色下,大老遠就能看到營地裡東一堆西一堆到處都點著散亂的篝火,營地中央地帶更是***通明一片嘈雜。走近之後,我居然隔著欄柵看到幾個光屁股的女人!   這***哪像個軍營,根本就是個天體營!   我舉起右手,比劃了幾個手勢。身後的軍官立即分成小隊向營地的幾個大門奔去,還有幾個小隊開始靠近欄柵巡視,我就帶著剩下的人直闖正門。   營地正門還有人看守,這可真讓人奇怪。   「停下!」一個少校軍官站到路中間,身後站著一排小兵︰「這可是第九軍團的營地,要找我們長官的話,就去軍部!」   順風飄來一陣劣質紅酒的氣味。   「你們的指揮官叫什麼名字?」傑克騎在馬上問他。   「誰知道呢!反正他還沒到。」這位少校軍官大大咧咧的說︰「現在營地裡管事的是約克·鮑爾准將,他也不在。」   「老大,這傢伙是個貴族,你看他盔甲上的標記。」海爾特小聲的對我說︰「他身後的士兵臉上都沒有奴隸的烙印,應該是他的親兵。」   「那你們的長官什麼時候回來?」我拍馬上前︰「我有點事需要和他商量。」   「這可不好說,也許明天,也許後天。」看門的少校仔細的打量我︰「反正你今天別想進來……你是誰啊?」   「我嗎?」我一腳踢在他臉上,再撩開披風,露出肩上的軍銜和領口的領花︰「我叫科恩·凱達!」   少校軍官的親兵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已經被全部打倒。   「問問他們營地的情況。」我說︰「不說實話的,就給我吊死!」   「是!」   不久之後,海爾特來向我報告。   「老大,營地裡軍銜高點的人全去了鎮上,他們每天都擲牌決定誰出去玩。」他說︰「剩下的都是些倒霉蛋,士兵們都被他們關在帳篷裡。」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明白事態嚴重。想想看,一個幾萬人的軍營,大門被我們「佔領」這麼久,都還沒個人出來問問……可見這個軍團的混亂程度。   「卡羅斯,先把他們綁起來。」我說︰「我們進去,你帶人在外面看著,不管是有人回來或者出去,全部拿下!」   「是!」卡羅斯有點迷惑的問︰「但是我要用什麼藉口呢?」   「藉口……軍容不整、精神萎頓、隨地大小便都可以!」   「明白了!」卡羅斯重重的點了一下頭︰「保證不放走一個!」   我揮揮手,帶著人進了營地。   「把所有不該在軍營裡出現的東西都給我拎出來!」我把這個命令傳達下去︰「所有軍官全部給我敲昏,不需要任何解釋。」   軍營的面積很大,但是裡面的設施卻很好分辨。   奴隸士兵們睡在大帳篷裡,黑忽忽的還很破舊,所以根本就不用去看。我帶來的軍官們全部分散開,每五人為一組,先用「摸哨」隊形逐一搜索低級軍官們住宿的雙人圓頂帳篷。   按建制,低級軍官的帳篷是設在士兵帳篷旁邊的,很好辦。一陣悶哼聲過後,裡面的人全被綁了起來、堵上嘴、拴成一串,被拉到我的馬前。   「啊--」「哦--」「咦--」   在我旁邊就有個奴隸士兵帳篷,大帳篷裡的奴隸士兵們已經醒了過來,睡眼惺忪的看著他們的長官受難。讓我驚訝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做出高聲告警之類的動作……事實上他們都在很興奮的眨巴著眼睛,還用舌頭舔嘴唇,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有這樣的士兵,我的前景可不大美妙。要是我在戰場上不小心被人捉到……他們大概也會用這樣的表情目送我離去吧!   「長官!外圍已經清理乾淨。」   「長官!已經在清理中級軍官的單人帳篷了!」   「長官!正門又抓了兩個!」   每一個消息都快速的傳遞到我這裡,被抓的軍官越來越多,光是堆到我身邊的都有百來人了。他們非常不安的扭動身體,嘴裡不斷發出「嗚,嗚?嗚!」的噪聲。   我心裡又欣慰又擔憂,欣慰的是我從黑暗帶來的軍官表現得非常之好,擔憂的是這軍營裡所有人的素質。   這算什麼?我們千把人已經算是襲營成功了!這可是一個軍團啊!幾萬人的軍團……就這個樣子?   「差不多了,我們去大帳。」我說︰「把這些人帶上!」   營地中心的指揮大帳裡***通明,從傳出的聲音分辨,那裡面有人縱情高歌,有人在調笑嬉戲。帳篷外面隨意散佈著十幾個抱著武器或是酒瓶的親兵,偶爾從帳裡傳出的女性尖叫讓他們樂不可支。   十幾個近衛團出身的軍官伏下身,憑藉各種障礙物靜靜潛行過去,分配好目標再以手勢通知後面的精靈族軍官。在親兵們被精靈用魔法麻痺的瞬間,伏在地上的軍官們一躍而起,幫親兵們接住從手上掉下的各種東西,再幫他們把身體緩緩放下。   「嘿嘿嘿……」對了,還得幫他們笑上幾聲。   我下了馬,在一夥體格彪悍的軍官的簇擁下走了過去。   「這帳篷的顏色真***遜。」我想了想,對身邊的人說︰「給我拆了它!」   沒人對我的命令猶豫,對力大無窮的半獸人軍官來說,撕不爛這樣的帳篷簡直是在侮辱他們。   「噗!噗!」這是固定帳篷的木樁被拔起。   「絲--絲--絲!!」這是帳篷布被分解的聲音。   「吱--呀--彭!!」這是立柱倒塌的聲音。   「哇--救命啊!!」這是……這個就不用說了吧!   煙塵散去,在四周無數魔法火炬的照耀下,坐在空地上的幾個衣冠不整的高級軍官顯得特別滑稽。   「你們--你們是誰?」好半天,一個懷裡還抱著女人的軍官才回過神來︰「你們想要幹什麼!這裡是第九軍團的營地!」   我用手指戳了海爾特一下,再對著那幾個軍官一點,海爾特就大步的走了過去。   「啪!」的一聲,先讓那軍官重重的挨了一記耳光,海爾特大聲問他︰「你的職務是什麼?!狗雜種!」   我發誓,海爾特的這句髒話不是我教的!   「我……我是約克·鮑爾的副官……」軍官的臉高高腫起︰「你們到底是誰?」   「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誰。」我走上前去︰「我就是科恩·凱達,你們的頂頭上司。」   這位副官好半天才拿手指著我︰「你……你就是……」   「啪!」他再挨了一耳光,海爾特大聲喝罵︰「要叫長官!你這雜種!」   「海爾特,別打他。」我伸手指著這位軍官懷裡的女人︰「她是誰?」   「長官……這個女人是鎮上來的。」他回答。聽到我叫人不用打他,他還對我感激的一笑。   我點點頭繼續問︰「你們的長官去哪裡了?」   「到鎮上的旅店去了。」   「哪一家?」   「瞧您說的,長官。」他抽抽鼻子︰「這鎮上就一家旅店。」   「他去那幹麼?」   「長官,您知道,這很荒涼。」他說︰「所以旅店也做妓院的買賣。」   我長歎一口氣,乾笑兩聲︰「第九軍團!哈!這就是第九軍團!海爾特!」   「是!」   「帶上三百人跟我到鎮上去開心一下!」我說︰「傑克!你把所有的奴隸士兵都集合起來!在我回來的時候,我要看到這幾個人衣著整齊的--」   我頓了一下,用手指著幾個還坐在地上的「高級」軍官︰「他們必須衣著整齊的被吊死在營地正門上!」 第七集 第二節 第七集 第二節   我可沒想到,就因為軍團駐紮的關係,竟然會把一個只有幾百戶人家的小鎮子變得非常熱鬧,甚至在夜間也是這樣。   我在一個小山坡上看著鎮子上的***,身後是鴉雀無聲的三百名軍官。   「長官,已經到午夜了。」海爾特低聲說︰「我們可以干了嗎?」   「可以了!」我說︰「教你們的話,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海爾特說︰「大家注意--出發!」   軍官們在海爾特的帶領下策馬進鎮,我也讓馬匹慢慢前進,身邊只有幾個參謀和近衛軍官。   根據我近段時間的觀察,讓海爾特當軍官實在太浪費了,他應該去當土匪。小時候的海爾特多乖啊!哪像現在這樣一身匪氣?   我讓海爾特挑選的三百軍官和他有著直接的上下級關係,活生生的是一窩小土匪。在海爾特的大聲催促下,他們絲毫不顧及身上的軍官裝束,凶神惡煞的撞開一家家居民的房門,毫不留情的把留宿在民居裡的神殿下派軍官丟到大街上……   這批神殿下派軍官多半是些還沒來得及長出馱l的貴族子弟,又是在黑咕籠咚的半夜,哪能和這些與野獸無異的軍官抗衡?何況這些傢伙一邊把他們從溫暖的被窩裡拎出來,一邊還在大聲恐嚇--   「起來!你這雜種!」很多倒霉蛋被耳光打醒之後就聽人在耳邊嚷嚷︰「我們是神祐騎士執法隊!」   倒霉蛋們被勒令排列在街道上,半裸著身體在半夜的冷風中發抖。在賭桌邊被抓住的,手裡拿著撲克牌;流連酒館的,手裡還拎著酒瓶;沉迷女色的,身邊就有個臉色發青的女人……有的倒霉蛋還想抬出自己的貴族頭銜,但往往是話才出口就招來一頓沒頭沒臉的皮鞭。   我順著大街來到鎮上的那家旅店門外,看著一個身上只穿著內衣的中年人被幾個半獸人軍官帶了出來。因為這傢伙一直在掙扎,所以挨了不少拳頭。   「你們放開我!你們這群豬玀!」他一路叫著︰「我是貴族准將!衛兵!衛兵!」   一個半獸人軍官終於受不了他的辱罵,一腳踢向他的屁股,讓他提前來到街面上,不過是臉朝下而已。   「你們……你們會被通通吊死的!」他撐起身體說︰「我發誓--我一定會親手吊死你們!」   「我想,你沒這個機會。」我連馬都不想下,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剛剛說你是什麼軍銜?」   「准將!我是准將!」   「是嗎?」我用馬鞭點點自己肩上的軍銜︰「那你最好看清楚我是什麼軍銜!」   「少--將?」他仔細看看我的肩︰「就算是少將,閣下也無權這樣對待我!我是第九軍團的副指揮官!」   「我還忘記告訴你,我就是剛剛上任的第九軍團的最高指揮官。」我說︰「同時還是神祐騎士。」   准將徹底的楞住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長、長官,請原諒我,我我我失禮了……」他變得結結巴巴︰「命令上說您還得過幾天才到--」   「很不幸,我今天就到了。」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說你是准將副指揮官,那麼你的軍服呢?!」   「軍服?請原諒,閣下……我、我把軍服落在房間裡了,我想它應該還在床上,我我我這就去取……」   「不用了,你就這樣回營地好點。」我對一個參謀軍官說︰「告訴海爾特,把所有抓到的人全部帶回營地!」   「是的,長官!」參謀軍官複述我的命令︰「所有抓到的人全部帶回營地!」   帶著這群神殿下派軍官回到了營地,可在我經過營地正門時,我發現沒有任何人被吊在上面。   上千枝魔法火炬把營地照得一片明亮,幾萬奴隸士兵已經被集合好了,我的軍官在隊列裡來回巡視著,並沒有任何士兵嘩變的跡象啊!那麼,是什麼阻止了傑克執行我的命令呢?   「怎麼回事!」我問一個翼人軍官︰「傑克在哪裡?為什麼不執行我的命令!」   我有些生氣,因在軍隊中處理這類事件,最重要就是一個快字,不然就會有更多的麻煩跟著來。   「報告長官!」翼人軍官回答我︰「傑克長官正在和一個祭司爭吵!」   「祭司?我的軍營裡還有祭司?!」我很吃驚︰「他們在哪裡?」   「報告長官,他們在操場上!」   我快馬加鞭的趕到操場,隔很遠就看到傑克和一個白衣祭司在操場前方的觀禮台上爭吵著,非常激烈。   面紅耳赤的白衣祭司揮舞著手裡的法杖,在觀禮台上亂噴口水。傑克站在旁邊一臉憤然,因為不知道是否會因為得罪祭司而給我惹上麻煩,所以他在忍。   觀禮台周圍站立著好幾千名奴隸士兵,他們都是一臉漠然的看著這一切。這倒不奇怪,能站在觀禮台周圍的都是些老兵,類似這樣爭權奪利的事情他們肯定見過很多次了,明白在目前不吭聲是最好的辦法。   我走上台去,一腳就讓這個祭司趴下。   「好了,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我溫和的對傑克說︰「這裡交給我!」   「是的,長官!」傑克大聲回答我,轉身就要下台。   「你們不能這樣做!他們都是高級軍官!」白衣祭司爬了起來︰「我知道閣下是神祐騎士!但是您仍然沒有這個權利!他們都是神殿下派的軍官,而我是神殿下派到第九軍團的書記官!您應該知道我的職權範圍!」   聽他這樣講話,我明白了為什麼白衣祭司們都得到神學院裡學習,我敢肯定神學院裡有一門課程叫「威脅與挑釁」。   他在話中很明確的告訴我,他知道我的所有身份,但他並不怕我,他還會在以後的日子裡給我小鞋穿。   我看著他,他毫無畏懼的回望著我。如果不徹底將他淫除……第九軍團的權利就會被分化,從此走上內鬥不休的道路。   「我瞭解你的權利,同樣我的命令也是不可違背的!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努力的機會。」我大笑了幾聲︰「從軍部到這裡,我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現在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可以在這三天裡去找人來阻止我,只要是你認為可以阻止我的人,你都可以找來!然後我就會做給你看!」   白衣祭司非常興奮的問我︰「閣下保證在這三天裡不殺他們?」   「信不信隨便你,不過你最好是快點,也有可能我的耐心只能維持兩天半。」我轉身走下觀禮台,我可不會說什麼「以騎士的名義起誓……」之類的傻話,用誓言套住自己的是傻瓜,誰知道明天發生什麼事?   白衣祭司也明白事態嚴重,親自騎馬去了軍部,就連衛兵也沒帶一個。   我看著他出了營地,轉身吩咐傑克︰「去鎮上貼張告示,就說第九軍團換了長官,新長官英明神武,明辨是非……如果有被第九軍團迫害過的居民,可以在兩天內到第九軍團的營地來,只要他們能認出迫害過他們的人並提供證據,我就會給他們一個公正的判決!」   「可是老大,什麼叫做迫害呢?」   「小到吃飯欠錢,大到殺人放火。」我說︰「這些都算是迫害。」   「是的,老大!」傑克笑著說︰「這是在收集那些軍官的罪證嗎?」   「我的傑克啊!你怎麼還不開竅呢?」我摸著他的腦袋︰「軍官的罪證當然要收集,而且一般士兵的罪證我們也得收集。」   「為什麼啊,老大?」莫亞問我︰「奴隸士兵會有什麼罪證?」   「那些神殿下派軍官可不是傻瓜,他們一定會在奴隸士兵中拉些人鞏固自己的地位。」我微笑著說︰「我們現在不但要把這些軍官收拾掉,還要把這些親近他們的奴隸士兵也連根拔除。這樣的話,我們的權利才說得上是絕對。」   「明白了!」莫亞回答我。   「好好學吧!我的兄弟們,管理可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我說︰「我會給你們機會的。傑克,這件事就你來負責好了。莫亞,你和海爾特帶著軍官們去安撫一般士兵。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來問我,別硬撐著。」   我走進了重新搭建的一個大帳篷,叫人拿來了軍團裡的一些文件。   先叫人將所有神殿下派軍官分門別類的關了起來,再花了差不多整個後半夜看第九軍團的各種文件,到第二天中午時,我已經清楚的瞭解到第九軍團的編制。   第九軍團編制之龐大可以名列神屬聯軍所有軍團的前五位,除了少數幾個帝國的精銳主戰軍團之外,就數我們這個軍團人多,兵員共計七萬四千多人!   除去管理機構與後勤人員,一線士兵也有七萬一千多人,清一色的步兵。因為之前的軍官什麼都不管,所以軍團裡的編制與管理非常混亂,一切都要從零開始。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局面,在這之後才有可能建立完善的指揮管理機制。   我先在名冊上將這七萬多人劃成三個聯隊,共計三十個團。每個團二千五百人,每十個團組成一個聯隊。   我直接指揮第一聯隊,第一聯隊下轄十個團。其中有五個近衛團、一個執法團、一個後勤團、一個裝備團,還有一個偵察團和一個訓練團。此外軍團指揮部下面還有些雜七雜八的建制,這些建制就不用再獨立出來讓別人知道了,第一聯隊下轄各團的番號是從第一團到第十團。   海爾特是第二聯隊的指揮官,下轄十個野戰團,團隊番號從第十一團至第二十團。莫亞擔任第三聯隊的指揮官,第三聯隊也有十個野戰團,分別是第二十一團至第三十團。   每個團的正職指揮官都由黑暗軍隊中表現最為優秀的軍官擔任,再給他們配上陛下給我的老資歷軍官為副職,我希望這樣的組合可以保留他們各自的特點,因為陛下給我的資深軍官熟悉軍隊條令、經驗豐富、紀律良好,而且懂得怎樣和軍部打交道,而黑暗的年輕一代軍官就很有活力與魄力,什麼事都敢想而且敢幹。   原來軍團裡的各級軍官被我全部廢除,再把自己帶來的軍官一直任命到管理百來個士兵的隊長一級。   揉了揉有些發沉的腦袋,我讓人叫來正副團長以上級別的軍官來帳篷裡吃飯,我就在飯桌上宣佈對他們的任命。   「我知道你們以前從沒擔任過這麼高的職務,可我也是第一次當軍團長。」我用手中的刀叉敲著桌邊︰「人這一生總是有很多個第一次的,不必畏懼,讓我們一起幹吧!」   「是的,長官!」幾十個軍官齊聲回答我︰「讓我們一起幹!」   「有一點,我先告訴你們。」他們的態度讓我很滿意︰「你們應該算是比較瞭解我了,對我而言,士兵就是士兵,我腦子裡沒有什麼奴隸士兵的概念。而士兵也只是一個職業,他們在人格上與軍官沒有什麼區別。」   「是的,長官!」   「午飯後你們就上任!」我點點頭笑著說︰「一切的訓練與管理,都照我先前告訴你們的計劃執行,每一位隊長都要在短時間裡向訓練團推薦幾名優秀的士兵!還有,第二和第三聯隊的團長們,你們有事不要來找我,去找你們的聯隊長!」   「呵呵--」軍官們笑著,看得兩個聯隊長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飯後,我把傑克和卡羅斯留了下來。   「關於你卡羅斯,你的公開職務是參謀長,你將和傑克參與第一聯隊的管理。」我對卡羅斯說︰「最遲在今天晚上,我就要看到一個開始運轉的參謀部!」   「是的,長官!」卡羅斯對我行了一個禮︰「我這就去安排!」   卡羅斯走後,我才對傑克說話。   「傑克,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當第一聯隊的聯隊長嗎?」   「我不知道,老大。」傑克搖搖頭︰「是不是因為我沒能力?」   「不能這樣說自己,傑克。在幾個兄弟中,你是待在我身邊時間最長的一個,你也是最聰明好學的一個,怎麼會是沒能力?」我溫和的為傑克解釋︰「每個人的能力都是不一樣的,像你哥哥和海爾特,他們現在的能力就比較適合帶領一個聯隊的士兵。因為他們都很沉穩又成熟,如果是你,你可以冷靜的面對幾萬人嗎?」   傑克有點氣的回答我︰「還不能……」   「所以啊!我不能讓你去管理一個聯隊幾萬人的吃喝拉撒。」我笑著說︰「但是……你可以在其他方面管理第九軍團的所有人!」   「我不明白。」傑克看著我說︰「老大,你想說什麼啊?」   「傑克,你注意到了沒有?」我說︰「在第一聯隊有個執法團,你想這個團是幹麼用的?」   「執法啊!」   「對了,我想讓你擔任第九軍團的軍法官,執法團也聽你的指揮。需要的話,你還得做做傳令官的兼職。」我說︰「天天和我待在一起,好嗎?」   「好啊!」傑克跳起來抱住了我︰「當然好啊!」   「等一下!等一下!」我很鄭重的交代傑克︰「我分了幾名軍官給你,你馬上去安排一下,軍法處要馬上建立起來!」   「沒問題,長官!我現在就去。」傑克鬆開我,拔腿就往外跑︰「給我兩個鐘頭,我馬上就回來!」   看著傑克的背影,我長長的吐了口氣,總算說服他了!不管從哪方面講,我都不可以讓傑克到前線去冒險。   我走出帳篷,騎上馬在營地裡巡視著。   各種口令響徹整個營地,一隊隊的士兵被集合起來與他們的新長官見面。士兵們有生以來第一次可以圍坐在長官周圍聽長官講話,以至於大多數人一時還無法適應這種待遇。   軍官先向士兵們介紹自己的名字、軍銜及種族,再宣佈了一些暫行條令,多半都是「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偷瞧大姑娘」之類從黑暗軍隊帶來的「傳統」。然後就讓士兵們做個自我介紹,混個臉熟套套近乎什麼的。   不過傑克在細微事情的處理上的確很不錯,歸他管理的軍法處和執法團是整個軍團裡最先開始正常工作的。   他叫士兵支起幾頂大帳篷,帳篷邊上再插上一塊牌子,第九軍團軍法處就誕生了。我正想告訴他牌子上有錯字時,他已經跑去還是一片混亂的後勤團。   作為後勤團的第一個光顧者,傑克從後勤團長那「借」了幾匹紅布……一個鐘頭不到的時間裡,所有軍法處與執法團的軍官士兵們都在胳膊上扎上了紅色的布條,看得我直想笑。   他的性格真像我!   一個軍法處的少尉軍官帶著幾十個紮著紅布條的士兵,抬著桌子凳子從我旁邊經過。   「少尉。」我喊住他︰「你們去哪裡?」   「報告長官!」少尉站直了身體︰「軍法官命令我到營門,負責接待那些從鎮上來告狀的居民!」   「然後呢?」   「然後……我想應該是把他們帶去見軍法官吧?」少尉想了一下︰「傑克長官也沒說!」   「你想把你的軍法官累死嗎?」我說︰「每個人都帶去找他?」   「少尉,你要記住,你現在既是軍官也是法官。應該先將居民的申訴和證據全部記錄下來,然後再讓士兵帶著居民去認人。」我指點他說︰「把人逮到之後,你要先調查一下,然後再對照證據審理,最後才將整件事和你的處理建議匯報給上級,直至由軍法官做出最終的裁決,你明白了嗎?」   「謝謝長官!」少尉大聲的說︰「我明白了!」   「明白了,那就滾!」   「是!」   午飯過後,陸陸續續有居民從鎮上過來,他們三三兩兩的站在營地正門之外交頭接耳,終於,有人走了進來……軍法處的第一筆生意上門了。   一個酒館老闆忐忑不安的來到軍法處軍官的桌子前,表示自己想討回幾個軍官欠自己的酒錢。   「這是十幾天以前的事。」酒館老闆說︰「軍官們喝完酒以後就走了,誰也沒提付錢的事……」   做記錄的軍官抬起頭來問︰「你還能認出他們來嗎?」   「是的,軍官先生,我想我能認出他們來。」   「那好,你跟這位士兵,去把那幾個傢伙找出來!」   酒館老闆在關押神殿下派軍官的帳篷裡轉了一圈,把幾個欠他酒錢的軍官指了出來,這幾個倒霉蛋立即就被執法團的士兵拖了出來,連人帶證據被交到了軍法處。   在證據充分的情況下,幾個神殿下派軍官承認了,但他們並不怎麼害怕,因為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這樣的事都不值一提。   當軍法處的人跑來問長官時,我正和他們的長官在一起。   「來告狀的人多嗎?」我看著手裡的文件,頭也沒抬。   從軍法處來的人對我說︰「是的,長官。來的居民越來越多了。」   「傳令官!」我扯過一張紙,拿筆在上面畫著︰「你去後勤團,叫他們照我畫的樣子做上二百個木架子,天黑以前做好。」   然後,我再對軍法處的人說︰「你去搜查那幾個軍官的行李,用價格相等的物品賠給那個老闆!你們的長官天黑前會去處理!」 第七集 第三節 第七集 第三節   在後勤團忙著做架子的這段時間裡,我仔細的為傑克講解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用幾個小時的時間向他灌輸了滿腦袋的法律觀念,從各種犯罪的危害一直講到有代表性的具體案例。   「最重要的一點,」我說,「軍法是沒價錢好講的,它是約束所有軍人的規則,也是保持我們軍團戰鬥力的規則,可以說這是一件極具威懾力的武器!」   「可是老大,」傑克看著我說,「我們的軍法條文都沒公佈,也沒有一個可以借鑒的標準。那麼今天這些人到底該怎麼處理呢?」   「其實也簡單,只分為嚴重和不太嚴重,」我說,「今天這些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屬於不嚴重的一類。真正的好戲我想是應該在明天,當今天這些居民幫我們把消息傳開之後,那些真正追討血債的就會來了。」   「那這些小事該怎麼處理呢?」   「小事的處理有兩個選擇,一是軍棍二是皮鞭,」我想了想,「我們就用皮鞭好了。」   「為什麼用皮鞭呢?老大你上次挨的可是軍棍呢!」   「不要嬉皮笑臉!」我嚇唬傑克,「你想想看,皮鞭打在人的身體上,血淋淋的——很有威懾的效果哦!」   「那老大你為什麼要做那麼多架子?」   「都跟你說了是為了威懾嘛!」我打了傑克的腦袋,「你想想看,上百人被剝光衣服綁在架子上挨鞭子,他們發出慘叫聲,身體不停抽搐……對圍觀的士兵而言將是多大的視覺衝擊?他們當中的任何人以後想做壞事都會多考慮一下了。」   「明白了,」傑克再問,「那嚴重的怎麼處理呢?」   「這就更簡單,我教你一句宣判詞好了,適合在任何場合使用,」我小聲的示範著,「作為第九軍團的軍法官,我代表聯軍,代表軍團對你做出如下宣判,因為你的罪行,我將沒收你的犯罪工具,剝奪你的一切權利,並處苦役或者死刑!明白了嗎?」   「有一點不明白,」傑克抓抓頭,「什麼是犯罪工具?」   「比如說吧,一個人去偷東西,他是坐了朋友的馬車去的,那這輛馬車就算是犯罪工具。」   「然後我們就可以沒收,馬車就變成我們的了?」   「當然,」我笑著說,「你好聰明。」   「可有的人沒有犯罪工具啊,」傑克說,「比如說一個軍官一拳打死了人,他就沒用工具!」   「那——」我想了想才說,「他打死人那隻手就算工具,你可以先『喀嚓』一聲給沒收了,然後再砍他的腦袋!」   「哦!知道了!」   「聽我說傑克,」我靠近傑克,「今天晚上你要單獨表演,要在所有人面前樹立你這個軍法官的地位,我就在觀禮台上看著,你可不要演砸了。」   「放心吧老大,沒問題!」   傑克呵呵笑著,眼裡閃著光。   晚飯之後,後勤團的團長跑來對我說架子全做好了,已經在操場上安放整齊。   「參謀官,你跑一趟,」我對卡羅斯說,「全軍集合,看軍法處表演節目!」   剛剛吃過晚飯的士兵們在長官的帶領下,以團為單位開始在操場上列隊。長官們紛紛走在隊列裡糾正士兵們不正確的姿勢,士兵們卻驚奇的瞅著木架,不知道那是幹嘛用的。   軍法處的軍官們在做最後的準備,就像我教的那樣,正一一核對犯人的身份。執法團的士兵們站在操場四周,高舉著火把。   時間差不多了,我帶著軍團指揮部的大小軍官出現,接受了有生以來最隆重也是最亂七八糟的一次敬禮,然後站到了觀禮台上。   「第九軍團的士兵們!我的名字叫——科恩*凱達!是你們的指揮官。」我大聲說著話,台邊有倆個精靈軍官正在使用魔法,以使我的聲音可以被所有人聽到,「從昨天開始,我就開始管你們吃,管你們睡,管你們的一切!從某種角度來講,我已經成了你們的父親。」   「但這個父親不是好當的!從今天中午開始,就不斷的有人跑來告狀……老實說這讓我很沒面子。我很不高興,因為一部分人正***在破壞第九軍團的名聲!」頓了一下,我繼續說,「對於這些人,我沒什麼好講的,全部交給軍法官傑克中校處理!」   把事情往傑克頭上一推,我就在觀禮台上坐了下來。   「我就是軍法官,我的名字是傑克。不管你們是士兵還是軍官,只要你干了蠢事我就會請你來談心,」傑克站到我剛才講話的位置上,「今天,軍法處逮捕的一些人。這些人中有軍官也有士兵,偷雞摸狗的有,吃飯不給錢的也有……現在,我就宣佈對他們的處罰!」   簡單的開場白之後,傑克拿出了一張名單開始念起來,他每念到一個名字,三個執法團的士兵就從操場的角落拖出一個人來,一直拖到架子旁邊三倆下扒掉衣服綁上去。   一看他們扒衣服的動作,我就知道傑克已經教過他們扒「光豬」這招了。   一共是一百二十多個倒霉蛋,其中士兵倒佔了大多數,這並不說明以前的軍官不幹壞事,他們多半是犯了重罪,今天是不出場的。   「就是這些人!」傑克終於念完了名單,「事實俱在沒什麼好說的,全部處以五十皮鞭的刑罰!開始執行!」   一百多隻握著皮鞭的手高高揚起,鞭梢在空中一晃,帶著「咻咻」的嘯聲抽在犯人的屁股上!一鞭下去,犯人的屁股立即就皮開肉綻,慘叫也同時響了起來。   「一!二!三……」執法團的士兵在數著。   坦白講,我並不欣賞血淋淋的場面,也不認為慘叫聲是悅耳的天籟之音。但我的確需要這樣做,我要向第九軍團的士兵們展示我的權力,要他們站到我這邊來。   我也不認為普通的士兵會對我有什麼不滿,這些挨打的傢伙幾乎都是士兵,他們本身也是奴隸,只是和神殿下派軍官是非常親近。既然他們已經在鎮子上做了壞事,平時也自然會欺負一下身邊的其他士兵。   隊列裡的士兵們在靜靜看著,看著這些平時跟在軍官後面的「紅人」挨鞭子,我知道,他們心裡肯定有些想法,但一時之間不會表露出來。   在整齊的口令下,五十皮鞭很快就打完了,挨打的人傷痕纍纍血跡斑斑。有的在大聲哭泣,還有的小便失禁……   「五十皮鞭,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懲罰!」傑克大聲說,「如果下次再犯,我這裡還有更好玩的,保證你們沒見過。」   我笑著走下台去,回頭對傑克說,「先別放他們下來,讓士兵們都去仔細看看!」   讓各自的士兵參觀了這些人的慘狀之後,軍官們帶著士兵們回到自己的帳篷邊。我知道,他們會以自己的方法安撫士兵,並趁機宣講軍法。治理軍隊,從來都是需要一軟一硬,軟到士兵會因為將領的恩德而賣命,但這需要時間。硬就很簡單,讓士兵對自己將領的恐懼感遠遠超過敵人就可以了。   從第二天早上,跑到營地來告狀的居民就多起來了,指控的事情也要嚴重得多。有的居民拖來一大幫證人,有的還用擔架抬著傷者,更有人捧著畫像……基本上整個鎮上的居民人人有份,忙得軍法處的人雞飛狗跳,我不得不從別的地方抽調人手去幫忙。   整個上午我都正在帳篷裡翻看公文,為了鍛煉傑克我並不直接去幫他。傑克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會來問我,一個上午已經跑來問了我十幾次,   「老大,」傑克又跑來了,「又有案件牽扯到神殿下派軍官。」   我沒抬頭,「到現在為止,有多少起這樣的案件?」   「四十三起,」傑克抓起杯子給自己來上一口,「老大你又說三天內不動他們,所以我來問問你。」   「我只說過不殺他們,」我想了想,「你去把人提出來,先審後判。我只需要他們在祭祀找人回來之前還活著就行!」   「知道了!我這就去辦!」傑克高興的大喊一聲,可馬上又問,「老大,他們的罪都好重。」   「法官眼中,人人平等。」我對他笑笑,「傑克,你現在是軍法官,我要你向我保證一點,並不因為犯人是奴隸而放縱他們,也不因為犯人是貴族而加重處罰,判罰標準要以案件本身決定。」   「嘿嘿,老大你怎麼知道的?」傑克不好意思的笑著,「我是想這麼干來著……」   「因為我是老大而你不是,」我說,「快去做事!對軍官的處罰決定要寫成文書,一份留在軍法處,一份給我,一份上交軍部!」   傑克走後,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成規模的處罰有神殿背景的軍官。我丟下公文,叫上幾個人去了操場。   鎮上來的居民們很多,或坐或站佔據了操場的一個角,正在等著軍法處的軍官把自己叫去觀禮台那邊。   我徑直走到傑克身後坐下,靜靜的看他工作。   「去把那個裁縫帶來,」傑克吩咐身邊的人,「還有他要告的那幾個軍官。」   我拿過案件公文翻看了一下,原來是一位裁縫狀告幾位軍官在他店裡做了衣服不給錢,還將自己的兒子群毆致死……   不一會,一個有著花白頭髮的中年人就被帶了過來,他很畏縮的給傑克行禮,雙手把一頂帽子捧在胸前。   「老爺,」他說,「我是鎮上的裁縫,大家都叫我老歐姆。」   鎮民們不認識軍官所佩帶的軍銜,所以把軍官們都叫老爺。   「歐姆,你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你的證據也很充分,」傑克對裁縫說,「現在這邊有幾個人需要你辨認一下。」   傑克指著旁邊站著的幾個軍官,「是他們打死你兒子的嗎?」   「是……的!」裁縫的手把胸前的帽子捏得變了形,「老爺,就是他們!」   「那麼,你們對這位裁縫的指控還有什麼話說嗎?」傑克對幾個軍官說,「你們承認這件事嗎?」   「中校先生!」一個領頭的上尉軍官說,「我承認這件事,但是我們並不認罪!」   「說出你的理由。」   「你知道中校先生,我們是神殿下派軍官,」上尉說,「為我們服務是他們的本分,打死個把平民也能算是罪過嗎?我們可都是有特赦權的貴族!」   「你不需要說這麼多話,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沒有這件事,」傑克敲敲桌子,「至於你們有罪沒罪我會判斷。」   「這件事是我們幹的。」   「好的,」傑克拿起一張紙來,「事實很清楚了。」   「此案件判決如下,我認定三位軍官有罪,」傑克站起來說,「作為軍法官,我代表聯軍,代表軍團宣佈,沒收三位軍官的一切私人財務以做為對裁縫歐姆的賠償,沒收三位軍官的做案工具並剝奪一切權利,明天執行死刑!」   「死刑……」三個軍官呆了好一會,「不!中校先生你不能這樣!我們是無辜的!我們無罪!」   傑克擺擺手,「拉下去!」   「軍法官,」負責執行的翼人軍官跑來問傑克,「做案工具是什麼?我要怎麼沒收呢?」   「笨!」傑克說,「你用什麼打人?」   「手和腳,」翼人軍官說,「還不行的話翅膀也能湊合著用。」   「這不就對了?」傑克小聲指點,「把他們的手腳……」   「是!」   翼人軍官指揮士兵把三個人拖走,立即就在台下執行了「沒收」的手續,一通嚎叫之後,三對血淋淋的手腳放到了裁縫的面前。   「歐姆,你可以回去了,」傑克對裁縫說,「明天他們就會被執行死刑,你可以來看。」   裁縫早被幾隻手腳嚇得面無人色,「啊,是的老爺!」   「下一個!」傑克大聲喊。   傑克一連判了好幾件案件,判罰都很合適,沒人知道他幾個鍾以前還什麼都不懂。   看他處理的還不錯,我也就很放心的回到自己的帳篷。   誰知道回到帳篷的我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到一陣比任何時候都要無助、淒涼、絕望的慘叫迴盪在營地裡,而且這慘絕人寰的聲音經久不息,尾聲拖得又長又高。   毫無疑問,傑克把事情搞砸了!我第一反應就是跑回操場。   觀禮台下,幾個士兵死死的按住一個正在叫喊的軍官,渾身是血的軍官力氣是如此的大,以至於幾個士兵還不能讓他安靜下來……而觀禮台上,一個男人正目光呆滯看著地面。   「過來一下,」我對傑克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啊,」傑克走過來回答我,「一切都是照你教我那樣做的,我叫人沒收這傢伙的做案工具,死刑也定在明天,就是他叫聲大點而已。」   「就只是這樣嗎?」我狐疑的問,「他是犯了什麼事?」   「別擔心長官,這案子很簡單,」傑克說,「他承認自己強暴了麵包店老闆的女兒……」   「哦,原來是這樣……」我正想點頭,卻突然明白到問題出在那裡,一把抓過傑克,「傑克!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收的工具是他的……他的那個……這可不是開玩笑!」   「老大,有什麼問題嗎?」傑克一臉的無辜,「難道說他是用其他工具干的這事?沒關係,我再叫人……」   「不用了傑克,真的不用了,」我看看地面上那一截「工具」,搖著頭說,「傑克,我想你最好把這件『工具』還給他……交給我來處理吧!」   「你!」我指著那個翼人軍官說,「過來!」   翼人軍官跑了過來,「是的長官,有事嗎?」   「我命令你,」我說,「將這個強暴女性的軍官立即處死——為了淨化他的靈魂,用火燒死他!」   「是!」   「傑克,如果有人問起這個軍官的事,」我轉過頭來對傑克說,「你就說是我親自辦理的……對了!以後你不准再沒收此類工具!」   「知道了,老大!」傑克說,「我做錯了嗎?」   「是的,你做錯了,」我溫和的對傑克說,「你也不用擔心,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如何補救,你繼續。」   處理完傑克的失誤,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帳篷。我的時間很緊,我得乘這沒人和我做對的三天時間裡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   一個又一個的會議,我忙得顧不上吃飯睡覺。好在我帶來的軍官比較多,一般的事務他們都知道該怎樣處理。在大家的努力之下,這三天沒有出現麻煩,只要我在和神殿下派祭祀的鬥爭中獲勝,我在第九軍團的地位就算鞏固了。   那個去搬援兵的祭祀,他帶著一大群人在約定限期裡回到了營地,其中有肩上金光閃耀的將軍,也有高級祭祀和此地最高的地方行政長官。   他們從正門進入營地,沿路迎接他們的是數以百計的絞架,絞架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軍官頸上已經套好了繩圈。再往裡面走,就到了我的帳篷外,那裡也有一百多個執法團的士兵正在鞭打犯人,洪亮整齊的口令伴著慘叫……我想這情景他們從未見過,而這也只是我給他們上的一道開胃菜。   作為一個少將指揮官,我當然會在帳篷邊迎接他們,而且我衣著整齊神態親切。   「科恩*凱達閣下,我在約定的時間內趕了回來,」書記官第一個走了過來,「希望你也遵守了承諾。」   「我當然遵守承諾,祭祀大人,」我笑著說,「我什麼事都沒做,一個軍官也沒殺,除非有人讓我失去理智。」   「聽到這樣的消息真令人欣慰,」書記官說,「請允許我為您介紹幾位客人。」   「不好意思,軍營只有公務往來,」我的笑容斂去,「我不接待客人!」   「哦……對不起,指揮官閣下,不……我是說神祐騎士閣下,」我的突然翻臉讓書記官很意外,「他們不是客人……他們是……」   我冷著臉,抬起手來就「啪」的給了他一耳光!   「你給我記住!」我盯著書記官說,「我是第九軍團的最高指揮官!你只是我的下屬,說話要簡潔明瞭!我不養廢物!」   我就是要扮演一個喜怒無常的人,這一耳光不但是打書記官,也是在打給在場所有人看,讓所有隨同書記官來的人想想自己的身份。這樣的話,過一會才不至於所有的人同時指責我,畢竟這是在我的軍營裡,他們需要考慮自己的安全。   這種人,體面永遠是放在第一位的,他們決不會冒被我打耳光的危險來反對我。就算事後能把我怎麼樣,被我打一耳光或者是扒掉衣服在他們看來也是得不償失。   「閣下!」一個穿著銀色盔甲的將軍說話了,「如果沒有問題,我們要和你談談。」 第七集 第四節 第七集 第四節   「當然可以,」我側著身子讓出通道,「歡迎你,溫特哈爾*雷尼將軍!」   「可以的話我來為你介紹這幾位,」一身盔甲的溫特哈爾說,「你不會打我吧?」   「我怎麼敢?」我哈哈笑著,「誰不知道從祭壇保衛一戰之後,將軍您對我可沒什麼好態度。」   「不要對我說廢話,」溫特哈爾手一舉,「這位是波塔帝國境內的總調度官。」   我微笑著向這位總調度官點頭致意,一般來說,擔任此職務的都是皇親國戚,我還得在人家的地盤上混,得罪了可不好。   「這位是波塔帝國神殿大祭祀閣下的特使,」溫特哈爾繼續介紹說,「剛好在軍部,所以就一起來了。」   我看過去,原來是老熟人,就是那位曾經從波塔帝國一路跟我到聖都為我頒發勳章的白衣祭祀。   「神祐騎士大人,」他笑呵呵的說,「您不認識我了嗎?」   「祭祀大人,我怎麼會忘記您呢?」我很認真的說,「我的第一枚勳章就是您給我戴在胸前的,請原諒我剛才的失禮。」   「這位是此地的總督,這是聯軍軍部的副軍需官,」溫特哈爾說,「除了我,軍部還有一名將軍來,一共是七人。」   我向這幾位一一問好,「請進吧,怠慢各位了,我這現在就只有帳篷。」   「跑步去把倆位聯隊長,軍法官,還有參謀官都叫來,」我走在最後,對身邊的傳令兵說,「就說是緊急會議!」   「是的長官!」   我轉身招呼著,才讓來人一一落座,卡羅斯就和兄弟們來了。   「你們坐下,」我指了指身邊的座位,「這些長官都是從軍部來的。」   我帳篷裡就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容得下六十來人的長餐桌。在所有人分成倆邊坐好之後,我就向書記官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各位,事情是這樣的,」臉還有點腫的書記官站起來,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對大家說,「在科恩*凱達閣下擔任第九軍團指揮官的第一天,他就逮捕了他的副手——約克*鮑爾准將以下的所有軍官,而且要處死他們。」   「等一下,」溫特哈爾抬手將書記官的話打斷,「科恩*凱達閣下,有這件事嗎?」   「有的。」我非常認真的回答她。   溫特哈爾在紙上記下了什麼,「書記官閣下,請您繼續。」   「好的,我們都知道,第九軍團以前的軍官都是神殿下派的,都是些好軍官!」書記官激動的說,「就是他們真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得交由神殿處理。我想提醒科恩*凱達閣下,不管您是出於什麼考慮,您的身份都無法決定這幾百名軍官的命運。也請在場的各位作出公平的判斷,阻止這件悲劇的發生!」   在書記官陳述的時候,在坐的各位正襟危坐的有,低頭思索的有,年輕的波塔帝國總調度官卻像是個局外人一樣,正在修理自己小手指上那長長的指甲。   一陣沉默。   「調度官閣下,」最後還是溫特哈爾先說了話,「您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將軍您是在問我嗎?」調度官眼皮一翻,「這件事好像不歸我管……」   「是的閣下,」溫特哈爾有些無可奈何的說,「但是您既然來了,就說說您的看法吧!」   調度官在木椅上扭動了一下身體,以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然後向我看過來。   「科恩*凱達閣下,」他說,「我可以這樣稱呼您嗎?」   「當然閣下,」我說,「您請說。」   「我得感謝您,您上次在祭壇救了我表兄,也就是波塔帝國的王子殿下,」他說,「您知道,我就和我這個表兄談得來……」   我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說會想到他現在說這個?   「不用客氣,閣下,」我笑著回答,「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   「對!是職責!」調度官說,「我相信科恩*凱達閣下肯定不會毫無原因的這樣做,這是他的一慣風格,上次他在戰場上就宰了一個魔法師!我國皇帝陛下還說宰得好,宰得及時……」   「請原諒調度官閣下,我並不想打斷您,」書記官說,「可是您說的是上次的事。」   「你認為我可以對一位神祐騎士指手畫腳嗎?」調度官說,「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對這事沒什麼看法!」   我聽得直想笑,這位調度官可真是厲害,說了一大堆話……結果等於什麼都沒說。   「科恩*凱達閣下,我知道您不會毫無緣故的處罰這些軍官,」白衣祭祀說,「但在這件事上您得考慮到神殿,不管從那方面來講,您一次處罰如此之多的神殿下派軍官……神殿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憑心而論,這位白衣祭祀的話很有道理。   「祭祀大人,並不是我想處罰他們,」我說,「是他們逼我這樣做的,具體原因我等一下講給您聽可以嗎?」   「好的。」   我伸出手來,對副軍需官做了個請的姿勢,這位應該就是左相的副手,為什麼左相不親自來呢?   「閣下,我的看法也是這樣,」副軍需官說,「您對這件事的處理有些過頭……當然,您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但在神殿看來,這些可都是好軍官,有的人甚至剛剛在神學院學習過……」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點點頭,「還有人說話嗎?」   「如果閣下不反對,我想說一句,」一位將軍站了起來,「作為一名將軍,我當然明白閣下治理軍紀的苦心,但您這樣做會被外人認為是在排除異己。在神魔大戰前夕發生這樣的事,閣下認為合適嗎?」   不出我所料,果然有人給我扣帽子了。   所有人在書記官的要求下都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基本上調度官不再說話,溫特哈爾嚴守中立,其他人支持書記官。   「溫特哈爾*雷尼將軍,」我說,「軍部是否有命令不准我執行?」   「閣下,因為您的身份軍部無法就此事對你下達命令,」溫特哈爾回答我說,「我只受命記錄,還帶來親王殿下的一個口信。」   「請講。」   「親王要我告訴閣下,」溫特哈爾很認真的說,「閣下帶著上千人的衛隊上任,沿途上吃光用光各個兵站的給養……這些事已經為閣下造成不好的影響,請閣下千萬珍惜神祐騎士的聲譽。」   「明白了,」我站了起來,「你們的意見我已經瞭解,現在,輪到我說了吧?」   「是的,」溫特哈爾頭都沒抬,「閣下請說。」   「其實,我要說的非常簡單,」我說,「在我看來,軍官就是軍官,沒有什麼神殿下派與否的分別。他們自己幹了傻事,就得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我現在站在這裡,我有三個身份,作為斯比亞帝國的一個總督我對我的皇帝負責,作為神祐騎士我要對光明神族負責,而作為第九軍團的指揮官,我要對聯軍負責!在我的三個身份中,沒有要對神殿負責的義務!」我的語氣重了起來,「神殿下派軍官本來不關我事,但是他們待在我的軍營裡就得遵守我的規則,這沒什麼價錢好講!」   「神祐騎士閣下!」書記官說,「請您注意您的話,您剛才說您不對神殿負責?」   「是我說的,你認為我為什麼給你三天時間,」我冷冷一笑,「我是要你死得明白一點!」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楞住了,他們誰都想不到,我竟然連書記官都要殺。   「閣下,我沒聽錯吧?」白衣祭祀吃驚的說,「他是書記官啊!書記官!」   「祭祀大人,您知道我很尊敬您,」我謙虛的對白衣祭祀說,「請您聽我解釋好嗎?」   白衣祭祀有些茫然的點點頭,他不知道該任何控制現在的局面。   「各位,你們知道我上任的第一天這些軍官在幹嘛?」我拿起桌上的一張紙,「這是軍法處的公文,他們的所做所為真讓我驚訝,我也很高興與各位分享。」   「當天夜裡,我帶著一千人從正門進入這個七萬人的軍營,一直走到指揮官帳篷,也就是我們現在的這個位置,居然沒被人發現!為什麼呢?那是因為——包括正門在內的七處營門一共只有倆位軍官當值,而且倆人都酗酒。」我照著公文念道,「七十四個尉級軍官、二十六個校級軍官的帳篷裡藏有女人,還有九名軍官褻玩男童……他們簡直是太忙了!」   「當天夜不歸宿的一百餘名軍官中,自約克*鮑爾准將以下的三十九人在鎮上招妓,二十四人強佔民婦,六十多人酗酒賭博……」我一邊念,一邊走到副軍需官身邊,「這些人就您剛才所說的好軍官,是從神學院來的好軍官!您現在仍然堅持這點嗎?」   「閣下,這些都是小事嘛,」副軍需官說,「我們的軍官們平時還是很優秀的……」   「平時很優秀?沒問題!」我呵呵一笑,「傑克軍法官,麻煩你為大家介紹一下他們平時都幹了些什麼!」   「是的長官!」傑克把手裡的公文翻得「嘩嘩」響,「在三天的時間裡,第九軍團軍法處一共處理案件四百多起,有殺人、搶劫、強姦……幾乎每一件嚴重犯罪都有以前的軍官涉案。如果按軍法認真辦理,所有的軍官死上五次都不夠。」   「不可能啊!這怎麼可能!」聽到這裡,書記官無法再讓自己冷靜了,他大聲喊叫著,「這一定是閣下你捏造的!還有你這個什麼軍法官!」   「我所講的都是事實,而且這些神殿下派軍官都招認了!公文上還有他們的簽名,」   傑克不緊不慢的回答,「我是軍法官,這是我的職責,說我捏造你得拿出證據來!」   「一定是你捏造的,」書記官喊著,「我知道,你為了達到目的不惜摧殘軍官們的身體!甚至還……還殘忍的將一名軍官的生殖器切除!」   「沒有這樣的事,」我面不改色的說,「我保證!」   書記官一呆,「你……」   「書記官,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所說的任何話都得有證據,」我說,「如果你找不出一個生殖器被切掉的軍官——你就罪加一等!」   「就是那個強暴麵包店老闆女兒的軍官!他現在人呢?」書記官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踏進陷阱,「他難道還活著嗎!」   我開始笑起來,笑得非常開心。在我的笑聲中,書記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原來你知道他強暴麵包店老闆的女兒……哈哈哈!」我大笑著說,「不錯,這位軍官已經不在了,他的罪行使我失去了理智,我親自下令用神聖的火焰淨化了他的靈魂。不過你說他的身體——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他的身體非常完整。」   我拍拍手,一個少尉軍官走進帳篷,將手裡的盒子放到書記官面前。   「他就在這個盒子裡,」我歪著頭說,「請閣下點收。」   燒成一堆灰,你認得出來那才叫怪事!   「閣下向我保證過!在我回來之前不殺人的!」書記官叫喊著,「閣下不要忘了,您是神祐騎士!」   「神祐騎士也是人,」我說,「神祐騎士就不可以發脾氣,就不可以失去理智了嗎!」   「你……你!」   書記官用手指著我,已經開始用「你」稱呼我了。   「也許你認為是我不守信用,但這也就是你的看法而已,」我說,「從今天起,你將不再是書記官,你的名字也會在神殿名冊上消失。準確的說,從三天前你就是在自己找死!」   「你沒權利這樣做!」書記官說,「在座的各位決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你錯了,在坐各位會同意的,」我的眼神逐一掃過桌邊的人,「當然是在聽完我的話之後。」   「各位,你們一定想知道我為什麼要迫不及待的處死這些軍官。我現在就明白的告訴你們,他們不但罪行令人髮指,而且還拿這些罪行當功績,四處炫耀!」這些說詞我早就想好了,「請大家想一想,如果這幾百名軍官不死,神殿的聲譽乃至神族的聲譽會受到多大的影響!神魔大戰在即,這將會給聯軍帶來多大的影響!神殿和神族會成為整個比斯大陸的笑柄!」   「是的,我是提前處死了一名軍官,我還要背上殘暴的罵名一次處死幾百名神殿下派軍官!」我拍著桌子大聲說,「別***跟我講道理,這些道理我都懂!我現在是在用自己的名聲為神殿擦屁股!你們這些口口聲聲把神殿神族掛在嘴邊的人呢?你們今天卻來阻止我!阻止我維護神殿神族的名譽!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沒人說話,任何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無力辯駁我。   「我的決定就是這樣,」我說,「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閣下,我明白您的處境,」副軍需官說,「是不是可以減少點處死的軍官人數呢?   畢竟神殿培養他們不容易。」   「可以啊,出了事你負責!」我冷冷的看著他,「知道為什麼軍需官自己不來嗎,因為他知道這件事只能這樣辦,蠢材!」   副軍需官沉默了,連我罵了他他都不計較。   「閣下,」白衣祭祀對我艱難一笑,「我可以說句話嗎?」   「當然,你請說吧。」   「閣下,在今天這些人中我算和你認識很早的了,我知道你現在很為難也不應該向你開口,」白衣祭祀說,「但我還是得以個人名義向你請求,至少留下約克*鮑爾的命,因為他是我侄子。」   「別這樣說,祭祀大人,」我點點頭,「如果您可以讓他保持沉默,我就答應您。」   「謝謝閣下,」白衣祭祀感激的說,「我沒有其他要求了。」   我看時機差不多了,「那麼,各位沒有意見要發表了吧?」   「軍法官!」看到他們不再說話,我轉頭對傑克說,「你可以逮捕書記官了。」   「不!不!」書記官這才記起我剛剛說過要他的命,非常慌張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有什麼罪?」   幾個士兵已經抓住了他。   「書記官,你聽好了,」傑克走到他面前,「我是第九軍團軍法官傑克中校,因為你違背上級命令並陰謀破壞神殿名譽,事實充分不容辯駁,我現在宣佈將你逮捕。」   「不!我無罪……」   一邊的海爾特走上去,一拳就把他的下巴打折,讓他再也叫不出來。   這一情景看得與他同來的人直搖頭,誰會想到剛剛還意氣風發的書記官現在已經是待宰的羔羊了呢?   「閣下,那麼這件事就告一段落,」溫特哈爾收拾起手邊的公文,「我們就回軍部了。」   「我送送各位,實在是對不起大家,」我微笑著說,「處理這類公事就是這樣,氣氛非常不好。」   溫特哈爾看我一眼,沒說話。   「對了,軍法官,」我對傑克說,「你去把約克*鮑爾帶來,交給祭祀大人。」   「是!」   「謝謝閣下,」白衣祭祀走到我身邊,小聲對我說,「對了閣下,您可以在公文上註明……這些軍官是因意外死亡嗎?這樣的話神殿也好受些。」   「當然,」我大聲說,「各位請,我就不留你們看行刑了,那場面非常的血腥。」   能這樣順利的過關實在應該感謝「神祐騎士」這個頭銜,他們不能用命令壓我,我再用神族名聲的大帽子給他們扣上他們就一點轍都沒有。   在三百多名軍官企求的目光中,六個人從正門離去,再加上書記官也被綁住手腳押了過來,很多站在絞架下的軍官開始流淚,剛開始還是小聲抽泣,很快發展成號啕大哭。   「傑克,」我小聲說,「執行。」   幾百具絞架同時運做,繩索在絞盤上被收緊而發出極難聽的聲音,下面的人面孔開始扭曲……   「走吧,」我轉過身去,雖然心裡對這樣的情景早有準備,但感覺上還有些厭惡,「這是他們自找的。」   「對了老大,」傑克小聲說,「公文上真的要註明他們是死於意外嗎?」   「是的,這樣神殿的顏面就得以保留,」我說,「你想想吧,隨便什麼意外都可以。」   「吃東西噎死算不算?」   「算!」   「那喝湯嗆死也可以咯?」   「可以。」   「那——」   「好了,我明白你們是想逗我開心,」我拍拍傑克的肩,「我沒什麼,一會就好。現在我們去帳篷說點正事吧。」 第七集 第五節 第七集 第五節   「你們坐,」進了帳篷,我招呼著幾個兄弟和卡羅斯,「這幾天忙壞了吧?」   「忙是忙點,但是沒壞,」傑克笑嘻嘻的坐下來,「特別是現在把事情做完了,整個人都很輕鬆啊!」   大家哈哈一笑。   「不過長官,我有點事不明白,」卡羅斯說,「為什麼你會把約克*鮑爾還給祭祀大人呢?就因為他是祭祀大人的侄子嗎?」   「事情那會這麼簡單,約克*鮑爾是不是祭祀的侄子其實並不重要,」我歎了口氣,「問題是我得給這幾位大人一個面子。人家眼巴巴的來一躺,結果被你幾句話就說得摸著鼻子走人……你讓人家的臉往那放?」   「可是也不用把這個軍銜最高的還給他們啊,」莫亞說,「那傢伙是個壞蛋。」   「我的聯隊長啊,用一個准將換個書記官對我們來說可是賺了,」我呵呵笑著,「我們最根本的目的是控制第九軍團,殺些軍官是為了在士兵面前樹立我們的威望,少殺一兩個不要緊。」   「原來你是這樣考慮的!我明白了,」卡羅斯點點頭,「不過我做了這麼久的軍官,也曾經在很多軍團任職。恕我直言,軍紀如此敗壞的軍官我還是第一次見。」   「他們那是什麼軍官,是來混資歷的,」海爾特恨恨的說,「平時裝腔作勢,開戰前肯定找借口調走的!」   「不錯,但這也只是部分原因,」我笑著對大家說,「話說到這裡,我就把這些軍官軍紀敗壞的原因完整的給你們說說好了,大家以後也好避免。」   「最重要的原因是,神殿下派軍官們認為敗壞的不是自己的名聲,他們的罪名全記在第九軍團頭上,反正到時有我們這些倒霉蛋來接手,」我說,「而且所有人都認為第九軍團這次是有去無回。在神魔大戰之後,可能第九軍團從上到下死光光,就連番號也沒有了,他們還有什麼好顧及的?」   「我們真的很危險嗎?」   「當然危險,就第九軍團現在這樣子不用敵人來打,還沒拉上前線自己就垮了,」我苦笑一下,「如果我們抓緊把士兵們訓練好,說不定還有救。」   「不會吧!」海爾特大吃一驚,「嚴重到如此程度嗎?」   「是。」   「那我們該怎麼訓練士兵呢?」海爾特說,「我看這些士兵還比較聽話……」   「聽話?那就假的!」我斬釘截鐵的說,「奴隸士兵——哈!他們比軍官還要難對付!」   兄弟們目瞪口呆,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樣說。   「這很簡單,奴隸士兵是用來幹什麼的?」我一字一字的說,「是用來做整個聯軍的替死鬼的,你們猜這些奴隸心中會怎麼想?」   四個傢伙開始搖頭。   「反正沒人把他們當回事,隨便怎樣都是個死,士兵們當然就什麼忠誠可言。我敢保證,」我說,「一但在戰場上有敵人招降,第九軍團立即就會跑得一個士兵也沒。」   「那要怎麼辦?」   「利誘,」我嘿嘿一笑,「要讓他們看到我們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讓他們覺得跟著我們才是唯一的活路。這樣的話,我們還可以一搏!」   「可是我們沒錢啊,」傑刻苦著臉說,「我們拿什麼引誘他們?」   我反問傑克,「奴隸對什麼最感興趣?」   「我知道!」莫亞大聲回答我,「自由!」   我搖頭。   「想要自由的是高級奴隸,是有品位的那種,」我對莫亞說,「可你去看看我們的奴隸士兵,他們可不需要什麼自由,他們的一顆心完全是麻木的。」   這下輪到莫亞搖頭,「不明白。」   「就是說我們軍團現在的奴隸士兵,現在他們只需要活下去所必須的那一點東西,」   我細細的解釋給他們聽,「如果我們現在就給他們自由,他們反而會心慌慌還活不下去。」   「不會吧?」莫亞抓著腦袋說,「這怎麼可能呢?」   「很滑稽吧?可事實就是如此,」我說,「對這些士兵,我們需要慢慢來。一方面強硬的命令他們,一方面卻又要逐漸去改變他們的生活……將他們從裡到外一點點的改變,喚醒他們心中的那份渴望。」   「嗯,老大,」莫亞說,「你還是直接告訴我們怎麼做好了,我想不通這個。」   「說具體點,就是明天開始全面訓練,」我歎了口氣,「你們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將士兵的情況摸清楚,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是!」   「那就這樣吧!」我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飲而盡,「明天早上,第二和第三聯隊操場集合聽我講話!」   兄弟們走後,我就坐在帳篷裡苦苦思索,一直到夜裡。   是啊,就連身邊親近的兄弟都無法瞭解我的想法,我又可以用什麼辦法去教導好這些士兵呢?他們屬於不同的種族,來自社會的最低層,帶著各種惡習,心態更是變化無常……而且先前的軍官已經在意識上污染了他們,想要他們有所改變,的確非常困難!   雖然我前生也有過管理士兵的經驗,可那些士兵或多或少都還讀過書,可以跟他們講講道理!混混雖然是社會低層的,強權加金錢也能把他們壓下去。可是,奴隸是和他們不一樣的。這些傢伙看似聽話卻做事懶散,別看現在他們死氣沉沉的樣子,一上戰場他們就能把我論斤賣了……   手段硬一點他們會恨我,對他們稍微軟點吧,他們那與生俱來的戒心又會認為我是在玩陰謀。   只有得到人心,才能無往不利啊!   煩!真他媽煩!   我決定不再想這些煩心事,到帳篷外去散散心。   夜空中,繁星一批接著一批出現,它們閃著光襯在深黑的天幕上,幾片淡淡的薄雲飄過來掩住了月光。微風吹來初春的氣息,帶著絲絲清香的空氣讓我倍感涼爽與舒暢。   我繞著營地裡的道路慢慢走著,幾個近衛跟在我身後,他們自從黑暗建城時就跟著我了,像我極度煩惱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看到。我又何嘗不是呢?如果現在有菲謝特在我身邊的話,我倆還能商量著想出辦法來。   「我靠,現在想這個幹什麼?菲謝特現在是調度官,肯定也在傷腦筋。」我搖搖頭,打消這個誘人的想法,隨便坐到路邊一塊大石頭上,聽著營地裡的各種聲音。   營地裡的聲音不多,士兵們已經在準備睡覺,偶爾會有一兩聲喧笑響起。   發昏的腦袋舒服了點,正準備回帳篷去,我卻看到一個士兵遠遠的站在旁邊的陰影裡。   「你過來,」我向他招招手說,「為什麼不去睡覺?」   「恩——我想——那個,」他低著頭對我說,「長官,我是想等你走了再去睡覺。」   「哦?為什麼?」我有點奇怪,「為什麼要等我走後再去睡?」   士兵很不安的抓抓頭,「我——」   「回答長官的話!」一個近衛走過去,看樣子想要扁他。   「說吧,我不會責罰你,」我拉住近衛,「什麼話都可以說。」   「是,長官,」士兵小聲的說,「你坐的石頭下面——有我的被子。」   「被子!」我看看那塊石頭,怎麼也想像不出它下面有放一床被子還不讓人發現的空間,   「你拿給我看看,」我說,「現在就拿出來。」   看似瘦弱的士兵彎下腰,一隻手就把石頭掀開,然後從下面掏出個小包來。   「這就是你的被子?」我看著他手裡髒兮兮的破布,「這怎麼能蓋?」   雖然是在夜裡,我仍然看出這塊黑呼呼的東西本來應該是白色的。事實上不管是從長寬或者厚薄來說,它都不像是一床被子,何況上面還有那麼多洞。   「是被子,長官你看,」士兵比劃著蓋給我看,可憐的傢伙只能用布蓋住一半身體,「我睡覺時就這裡會冷,所以只蓋這裡就足夠了。」   士兵說著這句話,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而我的心裡卻有點酸。   「那你為什麼把它壓在石頭下面?」我拉著士兵的手坐下,「告訴我,除了你的被子,你還有些什麼寶貝?」   「剛剛長官把我們集合起來講事情,跟著還要吃飯。我怕有人會趁我不在偷走它,所以就把它壓在石頭下面了,」士兵說,「我就這一樣寶貝,沒有其他東西。」   「你是說,就算是這樣的被子——也會有人偷?」我看看他手裡的東西,有些不能相信。   「長官,你當然不會看上這東西,」士兵說,「可是我們——我們整個隊裡就幾個人有這東西。」   「幾個人!」我大吃一驚,「你們隊裡多少人?」   「九十多人,長官,」士兵被激動的我嚇了一跳,「我有被子,幾個人類有鞋,還有個翼人有半雙襪子……」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說,「晚了,你可以回去睡覺了!」   「好的長官,那我走了。」士兵向我行了個極不標準的軍禮,就要轉身離開。   他顯然是個剛被抓來的奴隸,不知道在距指揮官一步的地方轉身是死罪。   「等一下,」我抓住了他右轉的身體,「有件事你得注意。」   「什麼事?」他有些害怕,「長官。」   「以後再和高級別的指揮官講話,我的意思是比較陌生的指揮官,」我微笑著說,「你在告別的時候應該面對著指揮官倒退,退開五步以上的距離才可以轉身,記住了嗎?」   「記住了長官,」他說,「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呢?」   「大膽!」一個近衛大聲喝罵,「叫你做你就做!」   我盯了一眼罵人的近衛,嚇得他立即閉嘴。   「是這樣的,因為轉身這個動作欺騙性太大,很多刺殺者就是以轉身為掩護發動刺殺,」我給士兵解釋,「所以你就得退到足夠遠的地方再轉身,或者就不要接近高級別的長官,否則你就會有危險,明白了嗎?」   「長官,這……這好複雜,」他哭喪著臉回答我,「我可能記不住……」   「算了,你回去吧,」我拍拍他的肩,「沒關係的。」   我看著這個飽受折磨的士兵抱著他的被子,彎著腰一步步的倒退,終於「匡」的一聲被地上的繩索拌了個四腳朝天。   「回帳篷!,」我對近衛們說,「去把後勤團團長給我叫來!」   後勤團長是個矮個子的中年人類,還有點胖。他是跟著老爸摸爬滾打多年的一個小文官,我在黑暗建城時發現他管後勤的確很有一套,所以才帶他來。   當他來到帳篷外時,我和兄弟們都開始商量了。   「後勤團長,你怎麼才來啊!」海爾特大聲說,「我們都等你好久了。」   「對不起大家,」後勤團長憨憨一笑,「我猜是長官們要查點什麼,所以我去拿了帳簿。」   「你管後勤,其他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說,「現在,我們倉庫裡還有多少物資?   夠用嗎?」   「長官,庫存物資肯定不夠,」後勤團長說,「今天下午我們剛清點完,就現在這點物質,最多維持三個團的正常消耗。」   「軍部撥給我們的東西呢?」莫亞問,「都上那去了?」   「長官,軍部撥給我們的東西帳目上都有,」後勤團長苦著臉說,「但就是在倉庫中找不出來,我也不知道東西到那去了……」   「現在不要說這樣的話,」我制止了悲觀情緒的蔓延,「後勤團長,我要你立即計算出保持第九軍團正常運轉所需的所有物資。手上有多少還缺多少,詳細點。」   「是的長官,」後勤團長點著頭說,「明天中午我會把詳細報告交給你。」   「傑克,軍法處要立即擬訂出軍法,並且明天上午公佈出來,」我想了想,「軍法要簡單明瞭,過於煩瑣的條令會讓士兵無所適從……慢慢來,先公佈五條最重要的。」   「是的!」   「莫亞,你和海爾特的任務照舊,」我說,「好了,其他的事情交給我,都回去睡吧!」   清晨,一陣非常蹩腳的軍號聲把我吵醒。   我從床上翻起來,營地裡又是鼓聲又是號聲讓我很不舒服。   我從近衛手裡抓過毛巾,一邊揉著乾澀的眼睛,一邊聽值星官的報告。   「長官,軍團正在操場上集合,一會就好,」值星官在我身邊站得筆直,「按照計劃,您今天中午要去第二聯隊,下午是第三聯隊,晚上是……」   「中午不去第二聯隊了,我另有安排。」我說,「那來的銅號?誰在吹?」   「哦,這個我知道,」值星官說,「銅號是從後勤團那邊送來的,就在倉庫裡找到這一把,說是在指揮官的帳篷邊擊鼓不成樣子,但是沒人會吹銅號,就找了個原來吹號角的……」   「我靠!這樣都行?」我丟下毛巾走出去,「還是叫他吹號角好了,真他媽難聽。」   「是!」   我一路走上觀禮台,看著一個個團隊開進操場。一個七萬多人的大軍團,集合可不是件小事。而一支軍隊的基本戰鬥力如何,明眼人從他們集合的時間和狀態上就可以知道個大概。   兄弟們都站在各自的崗位上,以手勢指揮下屬的進場次序。   執法團的士兵們跑前跑後,用手中的小旗標定每個團的具體位置。看得出來,這又是傑克那傢伙想出來的辦法。   忙了差不多半個鐘,軍團兩個聯隊共二十個野戰團集合完畢。我的第一聯隊今天不參加,因為這十個團人員不夠,而且他們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十幾個魔法師開始釋放魔法,準備將觀禮台上的聲音清晰的送到每個士兵耳邊。   值星官走到台前,大喊一聲,「所有士兵,立——正!」   他的聲音傳遍操場的每一個角落,操場上一陣跺腳的「呼呼」聲。   聯軍的規矩真***怪,立正時要跺右腳,而這些士兵大多就知道「立正」「解散」   「給我沖」這三個口令。   「報告軍團最高指揮官!」值星官對我行禮,「第二聯隊和第三聯隊全體士兵,已經集結完畢!」   「知道了!」我還禮,「下去!」   「第九軍團的士兵們!」我說,「倆天前我們見過面,但那不算是正式的。所以,我今天就站在這裡讓你們看,要看仔細!看清楚!記在心裡!」   我隨手脫下頭盔扔給一邊的副官,讓我的一頭黑髮在初升的太陽下閃閃發光。   「也許你們並不瞭解我是個怎樣的人,」我說,「沒關係,你們不用去打聽,我現在就給你們說!」   「我——科恩*凱達!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總督,世襲貴族,神祐騎士!我才十七歲,封地就大得我管不過來,稱號勳章多得壓箱底……那麼,像我如此傑出的人物,為什麼會來當你們的指揮官呢!」我說,「不是因為你們聽話,也不是因為第九軍團被賦予什麼高貴的使命,是因為你們——沒前途。」   「就像我所說的,我的個優秀的人物,因為被人陷害才來指揮你們。不過嘛,」我微微一笑,「從小到大,想陷害我的人多了,可少爺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我不想對你們說什麼大道理,你們也應該知道這個軍團是用來幹嘛的。奴隸軍團,任何人都沒對你們——現在是我們,沒對我們抱什麼希望。」   「在整個神屬聯盟看來,我們的用處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去死。用我們的身體鋪平其他軍團前進的道路,用我們的鮮血裝扮其他軍團勝利的輝煌!」我哈哈一笑,「看起來第九軍團沒什麼活路了。那麼,你們大聲回答我!你們要死還是要活!」   幾萬人七嘴八舌的嚷嚷,「活!」   「想要活命,你們就得聽話!看見幾天前那些軍官了嗎?我去***什麼神殿下派,不聽我的話通通去死!」我惡狠狠的說,「只要你們聽我的話,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就還有活下來的機會!聽見了嗎?」   「是!」   「我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麼摸樣,跟著我就得讓我滿意!你們要遵照長官的話訓練做戰,至於其他的事我來解決!」我鄭重的說,「從現在起,直到神魔大戰結束,我們都會在一起!」   「是!」   「我的規矩不多,不會讓你們記到頭昏,」我指著傑克,「這是你們的軍法官,他現在就宣佈軍法。不犯軍法什麼都好說,犯了軍法就給我去軍法處報到!」   「是!」   「我是軍法官,」傑克站起來,「現在宣佈軍法,第九軍團人人都必須遵守!」   傑克宣佈的五條軍法很簡單,分別是服從長官命令,訓練不得偷懶,遇敵不得後退,不得擅自脫離隊伍以及不得騷擾居民。   「就是這五條軍法,誰犯了結果都一樣!」傑克最後說,「科恩*凱達長官有特赦權!」   在傑克說完之後,我向值星官點頭示意。   「各團軍官注意——」值星官喊著口令,「按次序——退出操場!」 第七集 第六節 第七集 第六節   中午,後勤團團長帶著厚厚的一本帳冊來到我的帳篷中,一大票高級軍官正在等著他,等著聽我們第九軍團的財產清單。   「長官好!」後勤團長說,「我們剛剛才算出來的。」   「大聲念!」我點點頭,「我倒要看看慘到什麼地步!」   「是!」後勤團長大聲念到,「目前,我軍團缺軍服四萬九千多套,倉庫裡沒有手套鞋襪,沒有應該配備給每個士兵的被褥,沒有個人生活用品,沒有洗漱用具,沒有……士兵們沒有內衣,沒有毛巾,根本談不上個人衛生……」   「這些情況軍部知道嗎?」我打斷後勤團長的話,「他們怎麼說?」   「以前的軍官曾經報告過軍部,軍部也有回執,」後勤團長拿出一份公文,「軍部回執上說,由於第九軍團構成複雜,士兵體形差異太大,沒有合適的裝備提供給我們……軍需官正在研究。」   「這份回執是什麼時候的?」   「一個月以前。」   「一個月以前,」我點點頭,「軍需官——也就是魯曼左相,他研究了一個月?」   「恐怕是這樣,閣下,」後勤團長歎口氣,「現在的第九軍團,就數我這個後勤團長最悠閒了,我根本沒什麼東西好管。」   「少給我貧嘴——」我瞄了他一眼,「把清單給我!」   一張長長的物品清單遞到我手上,上面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得我心驚肉跳。   「傑克!」我說,「去叫第一和第二近衛團集合,再帶上所有的馬車。」   「是!」   「你,就是你,」我拍拍後勤團長的臉,「快叫你的士兵建十幾個大倉庫!你很快就有得忙了!」   「真的嗎!長官?」後勤團長頓時喜笑顏開,「倉庫的事交給我,絕對沒問題!」   「卡羅斯。」   「是!」   「我去趟軍部,營地就交給你了,」我說,「我不在的時候,誰的面子都不給。」   「明白!」卡羅斯大聲回答,「誰的面子都不給!」   我帶著二個近衛團還有幾百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出發了,目標——聯軍總軍需倉庫!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出發前,我對倆個近衛團五千多士兵說,「到了倉庫,我叫你們幹什麼你們就給我幹什麼。聽命令的,我保證你沒事;不聽命令的,我就要你的小命!」   兩個團的士兵答應一聲,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老大,」走到半路,傑克到我身邊問,「我們去幹嘛?」   「當然是去領物資,」我說,「不然還能幹什麼?」   「別開玩笑了老大,」傑克癟癟嘴,「領物資用得了兩個團的人?」   「你記住傑克,」我小聲的說,「不管出了什麼事,我們都要說——我們是去領物資,注意,是領!」   「嘿嘿,領,」傑克笑著說,「我知道了。」   「你也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不是很好,幹這件事有兩個好處。」我說,「一就解決我們軍團的物資缺乏,二就振奮了士氣。」   「當然是解決物資問題,」傑克還是不明白,「可怎麼能振奮士氣呢?」   我看看周圍,拉著傑克來到路邊。   「軍隊是什麼?軍隊不過就是一股有組織、有紀律的土匪。」我小聲對傑克說,「土匪們都知道要跟著個好頭目,士兵就更是如此了。你想想看幾萬人待在營地裡,要穿沒穿,要吃沒吃,要玩沒玩——不出事那才叫奇怪。」   「可是——」   「沒什麼可是,」我說,「我要讓士兵們知道,跟著我有前途、有希望、能過得比其他人好點,只有這樣士兵們才會聽話,才會努力!」   「可是我是軍法官啊,」傑刻苦笑著說,「你居然帶著軍法官去——」   「很有必要,你要保證士兵們不私藏物資,」我說,「就我們軍團裡的這些傢伙,他們可什麼毛病都有!」   「好吧!」傑克說,「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我很滿意他的態度,並不是所有軍法官都願意跟著長官去幹壞事的。   幾百輛馬車影響了我們的速度,當我們到達軍需倉庫時,已經是第三天清晨了。   太陽還沒有出來,軍需倉庫也還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   我沒想到,軍需倉庫範圍如此之大。在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幾百頂帳篷連綿不絕,形成一個廣大的區域。   近百人的一隊騎兵在倉庫大門出現,向著我們而來。   「停止前進!這裡是聯軍重地,」還隔著一段距離,領隊的軍官在馬上大叫,「你們是那個軍團的?有沒有長官帶隊?」   「你去,」我對身邊一個近衛軍官說,「帶他來見我!」   不一會,騎兵軍官就策馬過來了。   「神祐騎士大人!早上好,」他說,「您到倉庫來有事嗎?」   「廢話!沒事我來幹嘛?」我說,「你是誰的屬下?」   「回稟長官!」他說,「下官是軍部衛戍軍團第八團的少校團長!奉命駐守軍需倉庫!」   「軍需官在嗎?」   「回稟長官!」他說,「軍需官不在!副軍需官在!」   我一愣,沒想到左相不在軍需倉庫,不過這樣也好,省了我很多時間。   「帶著你的人站一邊去,」我對少校軍官說,「你擋到我的路了。」   「可是長官——」少校軍官很猶豫。   我一馬鞭打過去,「叫你站一邊你沒聽到!」   「是!」少校軍官乖乖站到路邊,一副可憐相。   「幹嘛苦著臉?你死了老爸!」我又是一馬鞭打過去,「高興點行不行!唱首歌來聽!」   「是!唱歌,」少校軍官一連挨了兩鞭,人也變聰明了不少,「當蕎麥花競相開放——當小揚樹長到肩膀那麼高——我親愛的姑娘喲——」   在一百多騎兵蹩腳的情歌聲中,我們進了倉庫大門,來到倉庫裡的一個大廣場。   「叫人把馬車停好!」我告訴傑克,「近衛團的所有軍官跑步到我這裡來!」   倆個團五十多個軍官圍到我身邊,聽我的吩咐。   「你們給我聽好了,清單已經給了你們每一個人,」我板著臉說,「不管什麼情況,誰沒拿到東西我就要誰好看!」   「看我的眼色,士兵們的表情要嚴肅凶狠!」我說,「如果有誰唧唧歪歪就給我打!只有一條,不准鬧出人命!」   「是!」軍官整齊的們回答我。   我轉過身體,左手抓著披風的一角,大步的向軍需官辦公的帳篷走去。   「神祐騎士大人,您……」副軍需官已經得到消息,早站在帳篷外了,「您這是要幹什麼啊?」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第九軍團的物資拖後了一個多月,你知不知道!」   「知道!我知道!」副軍需官嚇壞了,看來我殺幾百名軍官的事讓他心有餘悸,「您放手啊——」   「知道還拖!」我的聲音又大了點,「怎麼著?你想讓神祐騎士大人帶著群光屁股士兵去打仗嗎!」   「不,不是這樣的,」副軍需官都快哭出來了,「倉庫裡沒有合適的——」   「一個月以前沒有,」我吼他「現在還沒有嗎!」   「真的沒有——」他說,「也許魯曼大人有其他安排。」   「我管你去死!」我說,「叫人帶我們去倉庫,我們自己選!」   「魯曼大人不在——我,我沒這個權利。」   我眉頭一皺,「軍法官!」   「到!」   「不不不,別叫軍法官——」副軍需官立即把一串鑰匙掏了出來,「我帶你們去,帶你們去——」   「早這樣多好,」我微微一笑,「乖。」   從古到今,「兵匪一家」這句話可沒一點錯,雖然我一再命令必須按照清單領取物資,可倉庫中還是一團亂,原因很簡單,所有軍官和士兵的眼睛——全他媽紅了。   當然,我也有一點點。   在第一個帳篷門被打開後,一股亞麻布的清新氣味便撲面而來,成捆的布料整齊的碼放著——讓這些從沒穿過一件完整衣服的士兵們一陣眩暈。   「您看吧,這是給第二軍團準備的,」副軍需官說,「都是布料,您用不上——」   「一匹布可以做多少套軍服?」我說,「做軍服又要多少工錢?」   「一匹亞麻布可以做十五套大號軍服,」這是副軍需官的份內職責,他說得非常流利,「做十五套軍服的話,工錢只要一個銀幣。」   「恩——」我想了想,「軍服我們自己做!工錢算在布料裡!每匹布就算做十套軍服好了!」   「這……這怎麼行!」副軍需官大叫著說,「每匹布價值八個銀幣呀!」   「給我搬!」我一把抓起副軍需官就走,「我們去下一個倉庫!」   第二個倉庫全是毯子,我抖開一張隨便叫了個半獸人軍官試了試。   「長官,」身材高大的半獸人軍官回答我,「有點短……」   「什麼叫有點短?簡直是太短了!」我很不滿意他的說,「倆張算一張,給我搬!」   ……   短短一個上午,我們成功的「領」到了需要的物資。其中一百輛馬車裝載著五千多匹布料,一百輛馬車的毯子,十馬車的毛巾,十五馬車的手套襪子……還有水壺腰帶什麼的,甚至還有一馬車的軍銜標誌!   反正一直裝,裝到我們的馬車裝不下為止。   倉庫裡的士兵軍官全部蹲在一邊,乖乖的低著頭數自己的腳趾頭,一個字都不敢說。   看看裝得差不多了,我站到一輛馬車上對士兵們大聲說話。   「士兵們——」我聲嘶力歇的喊,「從現在起!這些東西就是我們的!誰也別想從我們手上把東西搶走!不管是誰,只要有人搶馬車上的東西,我們就跟他拚命!」   「是——」   這是第一次,士兵回答我用如此整齊洪亮的聲音!   「把你們的刀拔出來!」我「唰」的一聲抽出長劍,「路上不准停留!出發!」   倆個近衛團的五千多名士兵刀出鞘,槍緊握,瞪著血紅的眼睛,齜牙咧嘴的護著馬車出發了。   自我抵達第九軍團直到現在,從沒見到士兵們有如此的熱情。他們跑前跑後的忙著,剛剛才滿臉紅光的幫著推車,一瞬間又站到路口上站哨,如果有人稍微表露出一絲想靠近車隊的意圖,立即就會被一群士兵打翻在地,然後五花大綁再吊在樹上……   到第二天時,就陸續有軍部的信差快馬追上我的車隊,帶來軍部各位高級長官給我的私人信箋。   信的內容都差不多:請神祐騎士考慮此事的不良影響,以聯軍穩定大局為要……趁此事還有挽回餘地,立即將物資送回,軍部再幫助掩蓋云云。   「怎麼辦?」傑克擔心的問我,「老大,看來事情鬧大了!」   「我是神祐騎士,他們能把我怎麼樣?」我嘿嘿一笑,「不用理會他們,是他們不給我們物資,我們只是拿回自己應得的!」   「是!」   第三天,車隊終於回到了營地,物質裝滿了後勤團的倉庫不說,還有很大一部分不得不露天存放。堆成小山的物資讓士兵們目瞪口呆,在倆個近衛團士兵的吹噓下,我在第九軍團的威望很快就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東西有了,並不是說事情就完了,士兵的毛病我可是很瞭解。通常強盜土匪或賭徒都沒什麼家當,這裡面雖然有很多原因,但東西來得容易就隨便糟蹋就是最可恨的。   我一面要後勤團長加緊編排物資發放次序,一面發佈了一道命令,每一個士兵在領取物資前都要背給後勤團的長官聽,什麼時候會背了,什麼時候才能領到東西。   第九軍團日常條例:   第一每十天至少洗澡一次,不遵守者處罰軍棍二十。   第二愛護裝備,不得穿著軍鞋踩水,穿著軍服蹭牆,在毯子腰帶鞋襪上寫字,不遵守者處罰軍棍二十。   第三每天按時洗漱,保持帳篷內清潔,內衣一天一換,軍服三天一換,不遵守者處罰軍棍二十。   背完這些,每個士兵才可以領到成套的個人裝備。不過軍裝除外,營地周圍可沒有那麼多的裁縫,雖然已經召集了附近所有會做衣服的人,可還得等上一段時間才行。   與之相對應,後勤團也在營地各處修了幾十個浴室和上百個廁所,我要讓士兵們告別以前又髒又臭的生活習慣。如果不這樣做,營地裡一但流行起大規模的疾病,損失很可能比戰鬥減員還厲害。   十幾天後,物資的發放告一段落,軍部的調查團也來了。有鑒於第九軍團的暴力傾向——這次來的是一個滿員的騎兵團。   領隊的人又是溫特哈爾*雷尼,好像她在聯軍軍部就是處理這些事的,她帶來了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給我的信。   對於這次「第九軍團與軍需部的扯皮事件」,親王本人並沒表示出過多的關心,只是在信中要求我完整的陳述此事。   我早有準備,拿出一大堆證據讓溫特哈爾帶回軍部。   「閣下……閣下!我真是服了你,」溫特哈爾對我提供的證據很不以為然,「你就不能幹點正常人幹的事?」   「怎麼?你認為這件事不正常嗎?」我反問她,「如果你是第九軍團的指揮官,你手下的士兵光著屁股跑,你能怎麼辦!」   溫特哈爾眼睛一鼓,就要站起來生吃了我。   「不要激動,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突然醒悟她是個女性,怎麼能在她面前說這個,「算我說錯!」   她把頭偏到一邊去。   「我說將軍,」我笑著問她,「軍部到底什麼反應?」   「神殿派系,」她「哼」了一聲,很冷淡的回答我,「很激烈。」   「哦!」我敲了敲頭,「那我是不是該讓神殿的人冷靜一下呢?」   「事情你已經做了,」溫特哈爾沒好氣的回答我,「布料也已經變成軍服了,還能怎麼樣讓他們冷靜!」   「不不不!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說,「那可不是我的風格——我說的冷靜,是讓他們不再吵鬧。」   「將軍,與你同來的這團士兵,」我再問她,「是你的直屬部隊嗎?」   「不,他們直屬軍需部,」溫特哈爾回答我,「來自班塞帝國。」   「這樣啊,」我一笑,「將軍,我想和你談談,或者說是有些問題請教。可以和我出去轉轉嗎?營地周圍的景色不錯。」   「閣下保證只談正事?」   「當然了,」我非常慇勤的說,「我可是神祐騎士呢!」   「可以。」   「請吧!」   「看我!我都忘記為你的士兵安排午飯了,」我抱怨著自己叫過一個軍官,低聲對這名軍官說,「除了這個女將軍的衛兵之外,把其他檢查團的人給我扒成光豬——亂棍打出營地!」   然後,我帶著溫特哈爾在營地外轉了一圈,問她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執法團和後勤團正在洗劫那個從軍部來的騎兵團。他們所有的裝備都被後勤團藏進了倉庫。   當我們回到營地時,溫特哈爾發現除了自己的衛兵之外,一個騎兵團二千多人正垂頭喪氣的走在回軍部的路上。一眼看過去,路上全是白晃晃的胳膊和大腿。   鼓起腮幫子又敲我一劍鞘,溫特哈爾二話不說就回了軍部。軍部的老爺們目瞪口呆,神殿派系的吵鬧聲立即消失,因為他們知道——我還不大滿意! 第七集 第七節 第七集 第七節   「霍!長官你看,」後勤團長指著前面說,「真的很繁忙啊!」   「當然,」我微笑著說,「這是物資運往前線的必經之路。」   這是距離第九軍團營地倆百里外的一條商路,每天都有從後方來的大量物資源源不斷的從這裡經過。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就要開戰,在前線的十幾個基地城市裡,無數的倉庫正等著被這些物資填滿。   雖然打戰關係到方方面面,但從根本上講還是大把的花錢而已,誰的錢多誰就笑到最後。   我們一行十來人,就站在路邊的一個小山坡上。   「報告長官,」一個偵察團的軍官跑了過來,「目標車隊已經快到了。」   「多少輛車,」我問他,「運送的物資查清楚了沒有?」   「報告長官,一共是三百多輛車,」軍官把一張清單遞過來,「在昨天晚上,我們就想辦法檢查了每一輛車,這是清單。」   「向長官回報情報要詳實,什麼叫三百多輛!什麼叫快到了!再去查一次!」我隨手把清單遞給後勤團長,對軍官說,「回到營地以後,自你以下每人到軍法處去挨十棍!」   「是!」   一邊的傑克搖頭歎氣,「現在的營地裡,除了後勤團,就數軍法處事情多。」   「有生意上門你還不高興?」我斜瞄了傑克一眼,「軍法官可是人人敬畏。」   「生意太好了也不行啊!老大你知道嗎?在裝備下放的第二天,整個軍團就有一萬九千七十四人接受處罰,執法團的士兵忙了個通宵,打斷了幾十根棍子。」傑刻苦笑著說,「人人敬畏也不是什麼好事,現在都沒人再敢和我說話。我要是對誰笑笑,他立馬就臉色蒼白。」   「現在每天還有多少人因為不愛護裝備而挨打?」我沒有理會傑克的抱怨,「情況好點了嗎?」   「好多了,」傑克說,「每天差不多還有百來人,持續減少。」   我點點頭說,「還不錯,我們要把士兵的臭毛病一個個的除掉。」   就在我們閒談的時候,偵察團的軍官再次跑來報告了目標車隊的情況。沒多久,一支中等規模的運輸隊出現在我們視線中。   「老辦法,」我對身邊的一個近衛軍官說,「去叫他們的軍官來見我。」   「是!」近衛軍官翻身上馬,向著運輸隊衝去,雖然只是一人一騎,卻也聲勢十足。   聽說神祐騎士召見,運輸隊裡一個少校軍官就樂呵呵的跟著來了。   「下官是聯軍軍需部第三十七運輸隊的押運隊長!」他跳下馬背站好,「代表整個運輸隊向神祐騎士大人問好!」   「願光明神賜福於你,」我笑著說,「少校先生,我要你幫個忙。」   「大人請說,」少校把胸一挺,「只要下官可以辦到的,一定照辦。」   我的後勤團長走上去,把手中的一張紙遞給他,「大人需要這些東西。」   看了看單子上的字,少校的身體一陣搖晃,「這……這……大人,你要的數目太大,下官沒辦法啊!」   「這樣吧,我也不讓你為難,」我說,「我自己拿,再給你寫張借據。」   「大人!保護運輸隊是下官職責所在,」少校軍官大喊著,「請原諒下官無法答應您!」   「開始吧,」我對身邊的人說,「時間不早了。」   不容少校軍官有所反應,倆個近衛已經把他制服綁起來丟在一邊。   「嗚——嗚——」   一個士兵吹響了手裡的號角,低沉悠長的聲音迴盪在原野上。   商路倆側的野地裡,彷彿是被號角聲所喚醒,一隊隊的士兵站了起來,他們脫下身上偽裝的草籐樹葉,抽出武器以攻擊隊形逼近運輸隊。這是第九軍團裡最先接受正式訓練三個近衛團,在長官的帶領下,他們從昨天夜裡就趴在這裡了。   事實上我也可以用其他方法搞到想要的物資,但這樣的訓練機會我怎麼可以放過呢?七千多人從進入伏擊地直到剛才,不吃不喝不說話還沒被任何人發現,看起來訓練效果相當不錯。   這裡是後方,保護運輸隊的士兵本就不多,誰見過這樣的陣勢?   一隊隊穿著聯軍標準軍服的士兵逼近,看到士兵們冷冰冰的眼神,看到士兵手裡雪亮的武器……運輸隊的人慌了,他們比劃著武器,一個個上竄下跳左顧右盼,希望能有個長官拿主意,可他們的最高長官還在我身邊呢!   「放下武器!否則格殺無論!」當雙方靠近到可以看清對方面容的時候,一聲大喊猶如晴天霹靂響起,「我們是第九軍團!」   這聲音是一個半獸人軍官吼出來的,他原來只是海爾特手下的一個普通士兵,因為嗓音大又不沙啞,海爾特就讓他在營地裡喊口令。誰知這傢伙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到可以嚇死人的地步,甚至在波塔帝國祭壇一戰中直接用大嗓門震昏了不少魔獸。我看這種人才實在難得,於是讓他當了軍官。   很顯然,運輸隊的士兵是不能和魔獸相比的,當場就有幾十人武器脫手。更有甚者,幾個離得比較近的傢伙一頭載到地上。   在強大的武力威懾下,運輸隊的士兵放下了武器。   後勤團的軍官手持清單出現在馬車邊,指揮著士兵們把需要的東西集中起來帶走,整個場面井井有條,次序很好。上次光顧軍需倉庫的時候,軍法處當場處死了十幾名私藏物品的士兵,自此以後這種情況就再沒發生過。   第九軍團的每一個士兵都被告知,違反軍法者必被處罰。而每一條軍法的意義,長官們都拉著耳朵對他們解釋過,不像其他軍團的士兵,只知道不能違反軍法軍規,卻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第九軍團的良好紀律,很大程度上歸功於各級軍官的軍法解釋。   「大人!您不能這樣啊!大人——」看到物資被搬到我們的馬車上,押運隊長臉都綠了,「魯曼大人會扒了我的皮——」   「不會,我這就給你借據,」我拿出一張寫好的紙條塞進他的口袋,「你回去就跟軍需官大人說,由於他的延誤,神祐騎士把物資借走了!」   後勤團長跑了過來,告訴我物資已經裝好。   「出發!」我上了馬,「回營地!」   我自己當然知道,我的這種行為非常惡劣,會讓聯軍軍部把我劃入害蟲一類。但他們對第九軍團本來就沒什麼好印象,這樣做也就是加深點厭惡程度而已。   除了厭惡,他們還能把我這個神祐騎士怎麼樣!   其實,也並不是軍部或者軍需部剋扣我們的物資。做為一個奴隸軍團,我們唯一的任務就是去戰場上送死而已,已經是必死的人還要什麼物資?除了那點餬口的糧食,軍需部的供給計劃中根本就沒有我們。   先以奴隸軍團消耗敵人,再以主戰軍團決戰,這是一個廉價又有效的方法,在戰爭中非常流行。   但做為神屬聯軍,卻不能像魔屬聯軍那樣直接以「奴隸軍團」稱呼這樣的軍團,還煞有介事的為每個軍團設立番號,下派軍官,這就給了我如此行事的方便。   既然我們是有番號有編製的軍團,那就應該得到物資,你不給我就鬧事,鬧完事你還得一樣不少的給我物資!不給?不給我就再鬧!   對軍需部或魯曼左相來說,很不幸是我當上了第九軍團的指揮官,更加不幸的是我還有個神祐騎士的頭銜。   當初神殿選定指揮官時,很可能我還沒被授予神祐騎士的封號,但就是這個連我自己都沒想到的封號,改變了一切,讓一心想除去我的左相,現在的軍需官大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沒有這個封號,我未必敢如此大膽。我沒精力關心在這個封號後面有著怎樣的勢力爭鬥,我要做的僅僅是在神魔大戰中活下來。   只要有了充足的物資,自以為必死的奴隸才能相信我的話,第九軍團的士兵才能打起精神來訓練作戰。而這些一直掙扎在生死邊沿的人,他們生命力的堅韌程度一定是超乎常人想像。   讓手下把物資運回營地,我和傑克去了新開闢的訓練場。   雖然營地周圍有很大片的田野,可都不合適作為訓練場使用,既然是訓練,那就得找一個地貌特證突出的地點。   剛剛組建的情報系統幫了大忙,在我去天堂島的時候,瑪法就在黑暗城指揮著他的情報系統。到現在為止,雖然他的情報人員還沒完全覆蓋神魔分界線,但卻搞清了那裡的地形並製作了詳細的地圖。   我就是憑借這些地圖,找到了現在的訓練場,訓練場中有河流山谷,平原密林,最難得的是還有很多小城鎮的廢墟。在寫信給波塔帝國的總調度官之後,我的倆個聯隊進駐了這片區域。   雖然第九軍團的士兵從沒接受過訓練,但他們的身體條件卻相當不錯,而軍團參謀部制定的訓練計劃又很有針對性,所以我並不擔心時間不夠用。   沒有身體素質的拖累,第二和第三聯隊直接開始正規野戰訓練。   因為軍官們都是黑暗軍隊的老底子,所以訓練就和黑暗軍隊的模式一模一樣,每天上午進行單項訓練,不外乎一些刺槍劈刀跑位的東西。下午的對抗訓練才是重頭戲,士兵們分成兩派,從兩個人到十人小隊再到百人大隊,整營整團的士兵在訓練場上打成一片,勝利者不但會被長官誇獎,晚上還能吃到比平時大很多的麵包。   先是徒手在平地上對抗,因為裝備團正在製造訓練用的武器,後勤團也在加緊訓練人手。   當這些條件都成熟之後,他們就開始拿起武器,撕殺在在起伏不平的山地上,撕殺在茂密的叢林裡……訓練武器不容易傷到人,而後勤團的士兵也就開始為他們提供後勤保障,   晚上是軍官們做戰術講解,前些日子還整夜被關在帳篷裡的士兵開始坐在燈下,聽長官一一指出白天訓練中的問題,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還可以發問,因為在這個時候,長官們都表現得非常耐心。   士兵們不知道,這些問題,他們的長官在當士兵時也問過自己的長官。   在這個時候,就能發現一些好問、心理素質好、在同伴中有威望的士兵。他們往往會被長官一紙推薦書送到訓練團,這些人就歸我親自訓練。   最初一批到訓練團報到的士兵很害怕,他們不知道訓練團是幹嘛的,以為是自己衝撞了長官而受到處罰,竟然還有人在來訓練團之前就和朋友說了永別。   我第一次去的時候,發現整個團都籠罩著一片愁雲慘霧,一再追問得知,笑得我和一干軍官眼淚直流。不過我當時沒給士兵們解釋,讓他們多擔心幾天有好處。   到今天,訓練團應該已經滿員了吧!   「你到訓練團去,」在進入訓練場之後,我叫一個近衛軍官先走,「告訴他們全團集合,我馬上就到!」   「是!」   「長官,不去其他地方看看了嗎?」一邊的傑克問我,「第二聯隊今天是六個野戰團對抗呢!」   「今天不去那邊了,」我說,「應該讓海爾特自己去管理,我去多了反而不好。」   「為什麼呢?」傑克問。   我笑著說,「一支部隊就像一個人一樣,應該有他自己的作戰風格。雖然風格的養成是多方面的,但指揮官的因素在裡面起著很重要的作用,海爾特和我的性格不一樣,我一去他當然會事事都問我,倆種截然不同的指揮風格會讓士兵們感到難以理解和適應,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傑克點點頭,「真想早點看到第三聯隊的作戰風格啊!」   「快了,」我說,「到下個月的時候,就可以進行兩個聯隊的對抗了!」   說著話,我們來到了訓練團的駐紮地。整個訓練團,兩千多人正列隊在團部前的空地上等著我們。   我沒有下馬,直接來到隊列前面。   「立——正!」值星官大聲喊,「長官好!」   「長官好!」   「我知道你們很擔心,擔心自己的小命,我現在就告訴你們,你們的命運和一個東西很有關聯,」我從懷裡拿出一個「V」形紅色小布條,「就是這個。」   「這個小東西是士官的標誌,就是你們來這的目的!士官是什麼呢?士官就是比軍官小,比士兵大的軍人!」我說,「在士官的位置上再前進一步,你就會成為真正的軍官!你們明白了嗎?」   「明白!」   一聽有這樣的好事,他們這句回答可比剛剛問好那句響亮多了。   「我給你們準備了兩千個這樣的標誌!」我繼續說,「只要你們認真訓練,並且達到我的要求,就能在把它縫在軍服手臂上!去擔任小隊長的職務!」   從來沒有這樣的事,奴隸士兵可以成為軍官,而且是真正有兵可管的軍官!當然,這會他們還不知道士官並不屬於軍官,但也比普通士兵好吧!   看看士兵們的眼神,有的人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於是我叫來一個近衛軍官。   「大聲說出你年齡,種族,」我對這名軍官說,「你是怎樣成為軍官的!」   「是!」軍官轉過身子面向士兵,「沙人族,二十六歲加入黑暗行省軍隊,普通士兵,因為在戰鬥中表現突出進入總督近衛隊,年前完成訓練被提升為少尉軍官!」   「你們都聽清楚了!我手下所有的軍官都是從普通士兵升上來的,」我說,「這世上沒有天生的軍官,只有天生的蠢貨!這裡有蠢貨嗎?」   「沒有!」很顯然,沒人願意說自己是蠢貨,即使奴隸也一樣。   「現在,第二聯隊正在準備大規模的對抗訓練,我要你們在一邊仔細看,」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下達了第一個命令,「記下你們所看到的一切!晚上有用!」   「是!」   第二聯隊今天的訓練是平原野戰,現在雙方正列隊準備。   訓練團的教官可是我精心挑選的,他們在士兵中間豎起幾十塊木板,在上面畫出戰場地圖,並一一說明各種圖案所代表的意思。   一陣號角聲響起,第二聯隊的對抗開始了!   「你們仔細看,」我站在前面給他們講解,「不管戰鬥的規模有多大,撇開投石機和魔法攻擊,在僵局被打破之前就雙方就只有站在第一線的士兵在打。」   「而那一方在這時堅持不住,就會被對方衝破防線,陷入內外交戰的被動局面。如果補救不及時,就會被對方抓住優勢而被分割包圍。」我指著戰線說,「被包圍之後,各部隊失去聯繫,命令再不能及時傳達到位,兵員也不能自由調動,於是陷入苦戰……」   對士官來說,需要的不光是戰技,能夠領會上級的意圖以及穩定的心理素質才是重點。在成千上萬人的交戰中,部隊的心理素質最為重要,戰敗的一方,最先跨掉的往往不是戰線,而是心理,一個聰明的指揮官都會先從敵人的心理下手,不會笨到去和對方死拼兵力。   士兵們非常認真,他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耳朵豎得直直的,生怕漏掉一個細節。雖然他們想有所成就還需要走更長的路,但誰敢說在這些傢伙當中,就沒機會出現幾個將軍甚至元帥?   除了給他們現場講解,我還得在晚上為他們分析各種戰例,在這同時我還需要管理整個軍團……我忙死了!   一直到訓練團送走第一批合格的士官,我鬆了一口氣,這才可以把精力放到其他事情上。   這批兩千多名新鮮出爐的士官,他們帶給第九軍團的衝擊力可以說是無與倫比,士兵們看到自己往日的同伴神采飛揚的回來,不但沒少點什麼東西,手臂上還多了一個鮮紅的標誌。雖然說沒穿軍官的服裝,卻已經人摸狗樣的開始管事了!   人性本賤,這話真的沒錯,自卑與自大在奴隸身上體現得尤為突出。以前士兵們從不敢想自己可以在身份上有所改變,可看到和自己一樣是奴隸身份的同伴成功之後,人人都立即認為自己也可以幹得一樣好,甚至還要更好!他們開始紅著眼睛和同伴比高下,在各種場合拚命的表現自己,以至於在一段時間軍團裡打架的人數急劇攀升,軍法處的生意再次興隆起來。   我沒時間理會這些事,我得天天想穿腦袋去搞物資。在幾次成功的從運輸隊「借」到東西之後,軍需部已經下令所有運輸隊不得靠近到第九軍團五百里之內,而對於缺少馬匹的第九軍團來說,五百里距離就是部隊機動的極限,再遠點的那個叫行軍。   還好,在這時我們的物資已經差不多夠用了。現在開始抱怨的是裝備團長,因為他手上根本就沒有武器盔甲。   他一抱怨,第九軍團周圍的駐軍可就倒了大霉,不管是路過還是長期駐紮,只要是三萬人以下的部隊,就沒有一支逃得掉被第九軍團搶劫的命運,常常是一覺醒來,身邊已經站著第九軍團的士兵了,刀子一比劃,就叫脫脫脫,如果稍有猶豫,耳光拳頭就劈頭蓋臉而來……   不要說是人了,就算是一隻螞蟻要想路過第九軍團,它也會被掰下一條後腿來…… 第七集 第八節 第七集 第八節   日子一天天過去,士兵們的戰技有了明顯的提高。   這天剛好是第三和第四近衛團的巷戰訓練,我帶著指揮部的軍官們看得正高興的時候,軍部的命令到了。   我從傳令官手中接過命令一看,馬上就大笑不止。   卡羅斯迷惑的問我,「長官,您在笑什麼?」   「軍部的命令,」我對大家說,「要我去參加這月的例會。」   「我說長官,」傑克說,「就一個例會而已,不至於高興成這樣吧?」   我搖搖頭,「卡羅斯!」   「是!」   「參謀部做好計劃,倆天內結束一切訓練,各團打點行裝準備遠行!」我笑得合不上嘴,「第九軍團的苦日子到頭了!」   「長官,你能說明白點嗎?」傑克癟著嘴,「我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我親愛的兄弟,」我摟著傑克說,「如果你身邊有一個討厭的人,雖然他不停的幹著讓你傷腦筋的事,可礙於身份你又不能對付他。你會怎麼辦?」   「這簡單啊!」傑克說,「想辦法趕走他,讓他離我遠遠的!」   「對啊!我們就要被軍部趕走了,」我又笑了起來,「呵呵!一但脫離軍部的視線,我們不就過得輕鬆了嗎?」   「我明白了!」傑克猛點頭,「我得趕緊回去收拾東西。」   「收什麼東西!」我一把拽過他,「跟我去開會!」   例會在軍部小樓底層會議室招開,通常只有軍部的十來位高級軍官參加,少將軍團長參加會議是極少有的情況。   在門口副官那裡存了武器,我走進會議室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不一會,就有肩上金星閃閃的將軍和衣著考究的文官陸續走進房間,圍著長桌坐下來。   真是難得,久違的左相也走了進來,自我到軍部還沒見過他呢!   「立——正!」門口的副官大喊,「總指揮官到!」   所有人站起來向卡爾親王行禮,「長官好!」   「先生們好,」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環顧了四周,對各位軍官點頭致意,「聯軍軍部第十七次例會,現在開始。」   大家雙手合十,一起高呼,「讚美仁慈的神!」   「今天要講的一共有五件事,」親王示意大家坐下,立即就進入正題,「第一項是關於前線基地的戰備通報,大家應該知道,我們的戰備已經拖後了,這樣下去可不行……」   有人附和,有人推脫,會議就在這樣沉悶的氣氛中進行著。   這些事情我可管不著,聽著聽著差點睡著了。   「現在進行第五項議題,就是關於第九軍團的事……」   聽到有人說「第九軍團」,我的眼睛才略為睜開一點。   「科恩少將,」親王對我說,「你先談談?」   「啊?談什麼?」我一臉迷糊,「什麼事?」   「那,還是請軍需官談談吧!」親王說,「近段時間裡,軍需部對第九軍團有些投訴。」   「是的,親王殿下,」魯曼站了起來,「各位,相信大家也聽說了,第九軍團這段時間做了一些事,以致於干擾到了軍需部的正常運轉……」   「軍需部的正常運轉?你唬我!」我站了起來,「啪」的一聲拍了桌子,「你是在說我,一個高貴的神祐騎士干了錯事?」   「閣下,我沒權利說您的對錯,」魯曼雙手一攏,「但事實上軍需部的工作的確受到影響……」   「軍需部的事沒幹好,關第九軍團什麼事!」我說,「不要說廢話!」   在我和魯曼爭吵時,會場上其他人就保持沉默,在坐各位要不就是沒話可講,要不就是礙於身份講不上話。   到最後,還是親王出面阻止我們,「科恩少將,請坐下!」   「關於第九軍團,我這裡可有一大堆的材料,」親王用手指敲敲桌子,「閣下,您和周圍駐軍的關係可不怎麼好。一個月不到,就有七支部隊被第九軍團搶了裝備,你怎麼解釋?」   說著把一疊公文仍到桌子上。   「這能叫搶嗎?親王殿下?」我倆手一攤,「他們沒有裝備去軍需部領就是了,而第九軍團領得到裝備嗎?這問題可是出在軍需部,與我無關。」   「那閣下搶運輸隊又做何解釋?」魯曼說,「這可是聯軍的運輸隊!」   「那是借,」我說,「我是寫過借據的。」   「閣下,帶著軍隊以武力相逼也叫借?」魯曼說,「還有借據,您那也能叫借據嗎?」   「大家聽聽看,」魯曼說著拿出一疊紙條,「一共是二十七張,每一張都只有一句相同的話——神屬聯軍,親如一家!沒有日期,也沒有所借物品的數目,更沒有簽字,這就是神祐騎士的借據!」   「不對嗎?」我問魯曼。   「當然不對!」   「軍需官大人,您的膽子也太大了,」我嘿嘿一笑,「神屬聯盟親如一家這句話可是紅衣主祭說的,敢說他不對,你真是活膩了。」   「我……」   「科恩少將,我們就不要在這些事上糾纏了,」親王說,「我想,閣下應該制止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沒問題,」我非常痛快的說,「只要軍需部給我裝備。」   「閣下應該明白,」魯曼說,「奴隸軍團是沒有配給計劃的!」   「是嗎?我不管士兵們是什麼身份,可我不能讓他們光著屁股去打仗!」我冷冷的看看了他一眼,「你不給也沒關係,我自己想辦法。」   「我以為軍部今天叫我來,會告訴我裝備方面已經沒問題了,」我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沒想到仍然是這樣,看來今天我是白跑一躺……先生們,我告辭了。」   「對了軍需官大人,我現在以神祐騎士的身份命令你,」我在門邊停下腳步,「三天之內準備好四萬副盔甲。如果這次你還敢拖著不給……恐怕紅衣祭祀親自來也救不了你!」   說完這句話,我摔門而去。   回到營地之後,我派出二十個團再次搶掠周圍的駐軍。這次行動是瘋狂的,二十個團分成四路晝夜兼程,在第三天的清晨將總軍需倉庫團團圍住。   「再不給裝備,」我紅著眼睛說,「我就要殺人了!」   在軍部的斡旋下,軍需部將我們需要的裝備包括武器盔甲撥給了我們,就在士兵們往車上裝東西時,由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簽發的調令就來了。   命令上語氣強硬,要第九軍團立即出發,必須在一個月時間內趕到神魔分界線斯比亞帝國一側整軍備戰。   我微微一笑把命令放進懷裡,卡爾親王的這個人情實在太大了,看來各國的王室派系與神殿派系鬥爭依然很激烈,畢竟我還屬王室派系,在這樣的鬥爭中,親王殿下站到我這邊。   因為參謀部早就制定出了這次行軍的詳細計劃,所以第九軍團的行軍的從容不迫的。   各團回到營地,收拾東西外加拆毀營地訓練場總共才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第二聯隊在前,第一聯隊居中,第三聯隊殿後,我就向軍部說了再見,從此山高神殿遠,沒有了約束的第九軍團才真正算是我的軍隊。   但第九軍團上上下下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當我們多年後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時是一種什麼情況。   七萬多人的行軍可不是件小事,這關係著方方面面。   好在我已經完成了對部隊的完全控制,士兵們也樂得跟著我過日子,事實上他們的日子過得很不錯,生活條件比其他正規軍團的士兵還要好上一點。   有人因為衣食住行的改變而不願離開我,有人是因為跟著我干了太多壞事而不敢離開我……反正士兵們接受了這樣一個現實,離開我、離開第九軍團後也不會比現在過得更好,他們開始在私底下用老闆而不是長官稱呼我,幾乎所有士官罵人的口氣也和我是一模一樣,這一切都說明,士兵們已經對我越來越熟悉。   只要是人,不管是什麼種族,對熟悉的事物都會產生依賴性,而這其中,又要數奴隸的依賴性最強。   我們一路上邊行軍邊訓練,第九軍團慢悠悠的在命令所規定的最後一天到達了新的駐紮地,斯比亞帝國最前沿的城市——加裡亞。   這裡才是真正的前沿,後面是斯比亞帝國的千里沃野,向前一步就是神魔分界線。   嚴格的說,這裡更像是一個要塞,城牆高聳,堡壘林立。在這大戰前夕,城市裡除了一些膽子大的嚇死人的商人外,就剩下些居民。   克裡默陛下早接到我的信,他在第一時間調換了加裡亞的總督,給我們的第一批物資甚至在我們之前就抵達了。   在城門迎接我的就是加裡亞新任總督,科爾特。   「啊——呵呵,」看到我遠遠的走過去,科爾特一臉笑容,「長官好!」   「你個混蛋!」我罵他,「你不在萬普給我賺錢,跑到這來湊什麼熱鬧!」   「是!長官,」科爾特為我拉住馬韁,「這可是菲謝特殿下的任命呢!」   「怎麼?幾天不見學會這套了?」我橫了他一眼,「我連他一起打!」   其實與這樣的老部下會面,我心裡挺高興的。   「是是是,長官說打就打,」科爾特說,「長官,您就住總督府,部隊我都安排好了。」   「走吧,」我點點頭,又回頭吩咐卡羅斯,要他們安頓好部隊。   雖然是個商業口岸,可加裡亞並不大,本身就只有二十萬不到的人口。走在街上,卻看到這裡的商業交易異常的火暴,無論是買是賣,商人們都不再是斤斤計較的樣子,通常是三倆下就完成了交易。   我問科爾特這是怎麼回事。   「長官,這些就是在神屬和魔屬聯盟倆邊跑的商人啊,」科爾特回答我說,「眼看就要開戰,又不知道要打多久,他們這是在做最後的生意。」   「最後的瘋狂,」我說,「他們就不擔心自己的小命?」   「不會,兩邊都需要他們流通緊缺物資,」科爾特說,「開戰前他們是安全的。」   「真是諷刺,兩邊都需要對方的東西,卻非要打個你死我活,」我苦笑著說,「這***是什麼世道?」   這裡的總督府比起黑暗城那個可要小得多了,科爾特做了很多前期的工作,改進之後做個軍團指揮部也勉強夠用。   「說說吧,」我接過科爾特遞來的水杯,「黑暗那邊怎麼樣了。」   「一切都很正常,軍隊正常,政務正常,整個行省的春播都已經完成,今夏會有個好收成,」科爾特說,「我來之前三位夫人還一再叮囑,要我好好照顧你。」   「這就好,」聽到春播完成,我不由非常欣慰,「那——萬普那邊呢?」   「那就更好了!長官你知道嗎?」說到自己的城市,科爾特顯得興致勃勃,「迪爾*梅林小姐可太棒了!她的生意做遍整個黑暗行省,斯比亞各大城市的分店都已經開起來了,甚至在魔屬聯盟那邊都有了幾家分店,每月都向能黑暗提供大量資金。」   「那,市政廳的那些傢伙對這些錢的來歷沒有疑問吧?」   「沒有,您還不知道市政廳啊!那些傢伙都快被錢逼瘋了,只要有錢送去他們才不管呢,」科爾特說,「三位夫人倒是問過我一次,我沒敢說。」   「不說這個了,」我點點頭,「瑪法什麼時候到?」   「他明天就應該到了。」   「我去睡覺,瑪法一到你就立即叫醒我。」   「是!」   瑪法第二天下午才到,雖然風塵僕僕,但卻比以前顯得幹練多了。   「老大!」正在開會的我才聽到門外的說話聲,瑪法就像一陣風似的撲過來抱住了我,「我好想你!」   在一群軍官面前,他把我弄得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我不得不結束了團長級別會議,「回去約束士兵,這裡可是自己的地方,誰亂來就送軍法處!」   「是!」幾十個團長紛紛離開,身邊就剩幾個兄弟。   「我說瑪法,你還不從老大身上下來啊,」傑克說,「我現在可以打你扳子哦!」   「我知道你現在是軍法官!」瑪法「哼」了一聲,「可我不屬你管!」   說著跟海爾特和莫亞打招呼。   「看來你的事幹得不錯,」我讓大家坐下,「給我們說說看。」   「好的老大,」瑪法從衣服裡掏出幾個卷軸,「我帶來一些東西,我想這些東西可以幫上忙。」   「什麼寶貝啊?」傑克湊過頭來,「真是你手下那些人搞到的嗎?」   「你可不要小看這些人,他們也是我和老大精心訓練過的!」瑪法打開一個卷軸,「老大你看,這就是最新最詳盡的神魔分界線地圖!」   海爾特摸摸下巴,「你上次的地圖不也說是最詳盡的嗎?」   「海爾特,你知道我的人發展有多快嗎?」瑪法自豪的說,「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了。」   「快給我們解釋地圖!」我拍了瑪法一巴掌,「盡說些廢話!」   「是!你們看,我們著重調查的是靠近斯比亞這邊,從加裡亞到對面魔屬國家最近的城市,直線距離有三百四十多里,道路相當差。」瑪法用手指著地圖說,「所以,幾萬人的大軍團要越過這段距離,少了六天時間你想都別想。」   「而且後勤物資是個大問題,」我說,「在這樣的地形上,至少需要一萬人的後勤人員。」   「是的老大,但值得慶幸的是魔屬聯軍那邊還沒部隊進駐分界線,」瑪法點著頭說,「他們駐紮的地點還是在沿線的各大城市中。」   「魔屬聯軍那邊你打探得怎麼樣?」我問他。   「因為時間的關係我們還無法深入魔屬聯盟,只能在邊上打轉,所得情報及其有限。」瑪法搖搖頭,「就目前查明的情報,在我們正面有魔屬聯軍倆個軍團,六個營地裡一共是十萬人不到十一萬人的樣子。」   「這情報確切嗎?」一直沒開口的莫亞問。   「絕對正確,」瑪法肯定的說,「我們是通過多種方法綜合才得出這個結論的,我們甚至檢查了每一個營地每一天的垃圾。」   「說說詳細情況。」   「我們不知道這倆個軍團指揮官是誰,也不知道來自那個國家,」瑪法又打開一個卷軸,「但我們知道了他們的兵種構成,其中有四萬重步兵,四萬輕步兵,倆萬重騎兵,還有一種情報人員從沒見過的騎兵,這是圖紙。」   我湊過頭去一看,那是一種比馬要矮一點的動物,但是體格卻比馬強壯多了,有著尖利的獠牙和粗壯的四肢。   「我們仔細計算過,像這種騎兵營地,他們每天消耗的草料很驚人,」瑪法說,「是同等規模重騎兵的三倍。」   「是馬匹的三倍?」我大吃一驚,這就意味著這種騎兵的戰鬥力至少是重騎兵的倆倍以上,魔屬聯軍不是傻瓜,不會用草料去餵養寵物。   我低頭沉思了一會,問瑪法,「上面的騎士是什麼裝備?」   「騎士不是人類,他們通常要比人類要矮倆個頭,」瑪法看看卷軸,「武器是長戰刀和鏈棰,不穿盔甲但配有大型盾牌!」   「靠!」我不由大罵一聲,「近戰主力兵種!」   傑克好奇的問,「老大,為什麼你知道這是近戰主力?」   「不是人類,那就是異族戰士,」我對兄弟們說,「長戰刀和鏈棰都是混戰中最好用的武器,再看他們的坐騎,這種動物的殺傷力可不比騎士小!至於說不穿盔甲,那多半是這些武士的傳統,騎兵需要大盾牌嗎?只有衝鋒的騎兵才用大盾牌來擋箭!」   「老大,我們軍團裡沒有重步兵,」海爾特很擔心,「怎麼和這樣的敵人相抗衡?」   「不到必要的時候,誰願意和這樣的敵人交手?」我很苦悶,「這就要看我們得到怎樣的作戰命令了。」   「派我們到這裡來,恐怕就是讓我們從這一側殺入並吸引魔屬聯軍的注意,」我指著地圖對大家說,「如果沒有意外,我們肯定會是所有軍團中最先進入戰場的!」   「沒問題吧老大?」海爾特對我說,「有辦法嗎?」   「當然有,」我笑著說,「去叫卡羅斯來,軍團從明天起改變訓練計劃。」   「是!」   「瑪法,你和整個機構的聯絡怎麼樣?」   瑪法回答我,「沒問題,我到那裡,情報就到那裡。」   「那好,你就不用回去了,」我點點頭說,「從現在起,你就是第九軍團的總聯絡官。」   「是,」瑪法抓抓頭,「可總聯絡官是幹嘛的?」   「干你現在幹的事,繼續做我的眼睛和耳朵。」我說,「從今天起,情報系統的預算增加三倍,我要你在最短的時間裡弄清對面的一切情報!」   「是!」   「把傳令官給我叫來!」我說,「從現在起,第九軍團就進入臨戰狀態!」 第七集 第九節 第七集 第九節   仔細分析了瑪法的情報後,我得出了一個結論--現在的第九軍團還很脆弱,用他們去招呼對面的十來萬魔屬聯軍純屬說笑。不要說魔屬聯軍在人數上多出我們一大截,就是他們的單兵戰鬥力也很強悍。   我打起精神,把目前形勢分成敵我兩方面。現在對敵方我是鞭長莫及,可對自己的士兵,我還是有些辦法。   加裡亞已經被我下令封關,除了從黑暗行省來的運輸隊外,一切物資人員均不得通行,來不及離開的商人和居民全部為軍隊工作,最大限度的封鎖了消息。   我命令軍官們將手下最有發展前途的、年紀最小的士兵都報上來,軍官們雖然不知道我想幹麼,但還是堅決的執行了我的命令,報上來的士兵將近萬人。   我將他們臨時編成四個團,以催促物資的名義向斯比亞帝國內地進發。四個團在黑暗行省附近轉了一圈再回來時面目全非,全部被換上了黑暗行省的老兵不說,還帶來了五千多匹戰馬。   加上第九軍團原有的馬匹,我可以組建三個滿員的騎兵團!   他們回來的那天,整個營地都非常熱鬧,經歷過多次戰爭的老兵們看著一隊隊騎兵從自己面前經過,無一不流下激動的淚水。   「騎兵啊!真的是騎兵!」他們哽咽著對身邊的士兵說:「我就知道老闆不會拋棄我們,他真的和我們在一起!他調騎兵來了!」   還沒上過戰場的新兵說:「不就是騎兵嗎?和我們有什麼區別?」   「去你媽的!你這毛都沒長齊的混蛋!你見過騎兵衝鋒嗎?你知道養一個騎兵要多少錢嗎?」老兵們紛紛用自己的方式教育新兵:「歷來只有正規軍團才配騎兵!老闆這是把我們當正規士兵看待!不然怎麼捨得把騎兵和我們編在一起!」   出乎大家預料的,我沒把三個騎兵團留在第一聯隊,而是全部配給了第二聯隊。   海爾特一聽到這消息,高興得抱住我就親。   「海爾特,我告訴你。」我很慎重的對他說:「這可是我們僅有的一點騎兵,我還指望他們發展壯大,如果你一時大意給我弄沒了……   你就得賠。」   「我明白的,老大你放心!」海爾特把胸口拍的砰砰響:「我會很小心的使用他們!」   「這三個騎兵團的軍官士兵大部分都是黑暗行省過來的,你在指揮上不成問題。」我叮囑海爾特:「要麼就不用,要用就用在最關鍵的地方!」   「是!」   三個騎兵團立即加入訓練之中,他們除了帶給第九軍團高漲的士氣之外,也讓後勤團的壓力倍增。   我只有讓黑暗行省想辦法,好在黑暗的建設已近尾聲,市政廳的傢伙們一聽總督有麻煩,一次就給我送來了五千名壯年民工。這下,後勤團長升任軍團後勤處長,手下已經管著七八千人了。   陸陸續續,我用一個月的時間給我的軍團來了次大換血。不管怎麼樣,打完這仗,我一個士兵也不會還給聯軍。   因為對加裡亞實行了封鎖,沒有人知道矮人族大師已經到了這裡。   大師帶著自己的一班工匠在我的指揮部裡忙碌了半個月,然後帶著一大堆的圖紙回去了。當然,圖紙裡也有我的設計。   因為在去軍部之前我就有準備,再加上又是流水線生產,黑暗城裡的矮人工匠們以每天五百套盔甲的驚人速度交貨。   沒多久,第一個野戰團就完成了換裝。從頭到腳每個人都穿上了出自矮人工匠之手的盔甲。這可是矮人工匠打造的盔甲啊!不要說是奴隸士兵了,聯軍裡多少軍官都以一身這樣的盔甲為榮!   對於換下來的裝備,我並不擔心。在這大戰前夕,盔甲武器可是非常搶手,親愛的迪爾.梅林小姐將會很高興手上有一批現貨。   野戰團的步兵被分成了三種。   體格適中的士兵大多成為長槍兵,為了對付魔屬聯軍的騎兵,長槍兵除了得到新武器之外,還有特別加強的盔甲,我只需要他們在戰鬥中穩穩的守住第一線就可以了!   體格健壯的士兵得到了可以臨時加裝長柄的戰刀,應付一般情況時,士兵們可以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如果情況需要的話,長長的金屬刀柄就背在肩上,取下來一個動作就可以安裝好,這種可守可攻適應性極強的兵種才是我軍團的核心力量。   而體格不是很強壯的士兵們就變成了弓兵,他們得到了嶄新的戰弓和相對較輕的腰刀。半金屬半木材的絞合弓差不多有一人高,射程遠而精度高。   大師向我保證,這樣的戰弓再配上殺傷力極大的精製羽箭,完全可以在五百米的距離上射穿一指厚的金屬盔甲!   如果不是有迪爾的經濟支持,第九軍團不可能擁有如此精良的裝備。不說別的,就說羽箭上的精鐵箭頭,不管是神屬或者魔屬聯軍都好,誰用得起長達十五厘米的三稜箭頭?他們能用上五厘米長的平板箭頭就該偷笑了。   不僅是幾種裝備的差別,這完全是兩種軍事思維的差別。以遠程火力覆蓋敵人,在正面接觸前盡一切可能將其力量削弱,這正是我前生軍事生涯中一個最基本的戰術思想。當然,士兵的訓練更是基本中的基本。   為了更有效的訓練士兵,我幾乎從黑暗行省調來了所有的軍事教官、精靈弓箭手、精靈魔法師、武技出眾的矮人戰士……能來的全部來了。   我用盡一切辦法讓士兵們感受實戰氣氛,奔襲、夜襲、正面決戰,所有我想得出來的招數輪著上,士兵們也把全副精力投入訓練。   跟著我還不錯,大家都想活下來。   到了夏收時節,從水族來了一個客人。   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站在加裡亞總督府的大門前看著我,我又彷彿聽到了她那美妙的歌聲。   「老大,你看!」瑪法大聲喊:「是福爾娜!」   「閉嘴,去做你的事。」我橫了瑪法一眼,走向福爾娜。   「妳幹麼來這裡?」我對福爾娜說:「這是前線,我不方便招待妳。」   「沒關係,我說完話就離開。」福爾娜抬起手,攏了攏被風吹散的幾絲秀髮:   「是族長和大長老叫我來的,他們有口信給您。」   聽她用「您」稱呼我,我心裡不免有些遺憾。   「族長說,」福爾娜看著我說:「魔鬼,我提前完成了你交代的事,你有了二十艘獨木舟,每艘可以坐五個人!」   「真的嗎?」我大喜過望,一把就抓住了福爾娜的小手:「他真的這麼說?」   這可是我半年來聽到的最好消息了,因為我有了二十艘大型運輸艦,每艘運輸船配備兩艘快速戰船,整個艦隊一次可以運輸一萬人的軍隊!   福爾娜連忙抽回了手,一張粉臉已經通紅。   「我有點高興過頭了。」我不安的笑笑:「大長老說什麼?」   「大長老說,」福爾娜低下頭,再也不肯看我:「水族感謝您的幫助,但是拜託您的事,請您不要忘記。」   「不會忘記的。」我說:「請對大長老說,我會完成自己的承諾。」   「好的。」福爾娜對我行了一個禮:「那我告辭了。」   我點點頭,派了一隊騎兵護送福爾娜回去。   「老大!」躲在一旁的瑪法跳了出來:「福爾娜越來越漂亮了!」   「你想死啊!」我扭著他的耳朵說:「沒事幹啦?有時間在你老大身上尋開心!」   「不是、不是!」瑪法大叫:「有進展,有進展啊!」   「說。」我放開他:「有多大的進展?」   「呵呵!我們的錢沒白花。」瑪法小聲的說:「天照那邊傳來消息,對面的朋友把各種禮物都準備好了,每樣兩份正在運輸途中!就在這兩天到達!」   「哈哈哈哈哈……」我抬頭看著天:「今天是什麼日子啊!都***是好消息!   走,我們準備去!」   我雖然加大對情報系統的投入,但在一時之間,瑪法也沒辦法快速滲透到魔屬聯盟內地去,好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幾種人,幾種可以用錢收買的人。   瑪法大把的花錢,通過在魔屬聯盟境內的內線招募了大批傭兵,以走私為藉口摸清了那邊的軍隊調動後勤儲備運輸路線……在前些日子,我得到的情報就和軍部相等,但現在,我敢說,軍部的情報已經遠遠不及我詳盡。   在這同時,已經在魔屬聯盟站住腳的天照,重金禮聘賞金獵人幹了一件很不人道的事--他要求賞金獵人為他抓魔屬聯軍的士兵,每支部隊至少一個,特殊兵種更不能放過!在這個時候,隨便哪支部隊都會有逃兵,少一兩個士兵並不是什麼大事。   但,對他們不是大事,對我可是大事。   在這些「禮物」裝在大木箱中被運來後,我連夜召集軍法處、聯絡處嚴刑拷問。   美色金錢威逼利誘、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能想得起來的招數全用上了,終於套出了我們需要的情報。   「老大,這些人該怎麼辦?」傑克翻著手裡的一大堆情報:「關起來嗎?」   我一言不發的看著這些俘虜,正在硬起心腸逼自己做一個殘忍的決定。   「給我把軍團裡武技最好的人叫來,魔法師也來。」終於,我打破了沉默:「還有這附近所有的巫醫。」   還是那句話,只要能讓我的士兵活下來,我什麼事都願意做。   天之後,每個團都得到了幾個形態各異的木頭雕像,這些雕像做得活靈活現,皮膚、肌肉、骨骼都應有盡有。   隨雕像下發的還有詳盡說明,上面寫著這些雕像本體的身體特點,以及什麼地方才是致命處等等……指揮部命令每一個士兵都必須瞭解。   第九軍團提前做好了一切準備,等著聯軍軍部的命令。   身後的斯比亞帝國原野上,秋糧已經快要成熟了。微風帶著初秋的氣息圍繞在城市周圍,夕陽斜照,一切都是那麼溫馨。   「為什麼要打仗呢?為什麼要讓那麼多人流盡鮮血在異鄉的土地上?」溫絲麗在最近的一封家書中這樣問我。   她問我,我又要去問誰?   作為一位丈夫,我回答不了妻子,儘管我愛她如命。   作為一位將軍,我回答不了士兵,我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減少他們的犧牲。   為什麼?為什麼?   這就是永不滿足的人性而已……什麼榮譽、什麼職責,見***鬼!   我手裡捏著這封信,一直在城頭站到深夜。我站在這個地方,同時捏在手裡的還有幾萬將士的生命。   而我,一個普通人,在這紛爭不休的大陸上,在這支離破碎的時空中……我又能真正做到些什麼呢?   看著城牆上巡邏的士兵、看著腳下正在夜訓的部隊,看著這些生命,我心中一陣悲涼,眼睛不由得濕了。   月光似水,如夢如幻。   用力的搖搖頭,我大口的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一轉身下了城牆。   過了幾天,軍部的命令終於來了。   我從傳令官手中接過蠟封卷軸,打開看了看就交給身邊的卡羅斯。   「命令我知道了。」我冷冷的對傳令官說:「我會盡我所能,完成軍部的命令。」   「是的,閣下。」傳令官接過我開的收條:「親王讓我帶句話給您。」   「說吧!」   「親王說,只要您完成命令就可以,方法不限,還請閣下注意自己的安全。」   「替我謝謝親王。」我點點頭說:「我不會忘記他的幫助。」   送走傳令官,我就召集軍團的高級指揮官開會。   「這是軍部的命令。」我把卷軸丟到桌子上對大家說:「和我們想的差不多,第九軍團要在整個戰役前行動,搶先發動進攻,牢牢的牽制我們正面的魔屬聯軍。」   「軍部的這個命令有些過份吧!」海爾特抱怨著說:「第九軍團才八萬人不到,卻要我們去進攻牽制十幾萬敵軍,他們腦袋有毛病嗎?」   「軍部提供給我們的情報那才叫好笑。」瑪法說:「在他們的情報裡,我們正面只有六萬敵軍,特殊兵種連提都沒提!」   「不要說沒有意義的話。」我說:「你們有什麼好辦法?」   「攻也可以。」海爾特說:「我們用一部分兵力,先試探著打一下,不行的話就退回來。」   「要不然,我們就守吧!」莫亞說:「守著也能牽制敵人啊!」   「說的簡單!你們想想,」我打斷這兩人的話:「一旦開戰,聯軍軍部就有光明神族督戰,你們這些把戲能騙過神族嗎?」   「那老大你有什麼好辦法?」莫亞問我。   「打仗嘛!攻守必須兼備,還有一點,我們不能在自己的地盤上打,打爛了還得我們自己收拾。」我說:「就讓我們跑遠點,到那邊去鬧一鬧吧!」   「老大,你說的是沒錯。」海爾特說:「但是我們正面的敵人太多,如果硬打的話,第九軍團恐怕剩不了幾個人。」   「這倒不是什麼問題,我和卡羅斯已經做好了計劃。」我說:「這裡是我們的後勤基地,我們得留下幾個團守衛,其他部隊跟我走。」   「我們什麼時候行動呢?」海爾特說:「真的要進攻?」   「進攻是一定要的,畢竟我們幹了那麼多壞事,聯軍都忍了。如果不給聯軍辦點事,我們脫不了身。」我說:「我們只要牢牢牽制敵軍就對了,至於我們具體怎麼做,誰也管不了!」   「老大,你是不是有好辦法?」海爾特眼睛一亮:「快告訴我!」   「海爾特。」我微微一笑:「你坐過船嗎?很大的那種?」   海爾特搖搖頭,不明白我為什麼這樣問。   「想不想坐船玩玩?」   海爾特又點了點頭。   「那好,你立即帶三個野戰團和一個後勤團出發。」我笑著說:「去坐船玩玩!」   「哪來的船呢?」   「你們還不知道,我們黑暗已經有了自己的艦隊。」我說:「艦隊已經在海岸邊等著你們了!」   「卡羅斯會告訴你在什麼地方上船、在什麼地點登岸,你們要在最短的時間裡聯絡上當地的情報人員。」我說:「你們要給後面的部隊打好基礎,我要把對面的魔屬聯盟鬧得雞飛狗跳!」 第七集 第十節 第七集 第十節   沒有慷慨激烈的誓言,也沒有神殿祭司的祝福,甚至沒有給士兵們加餐,我就讓他們出發了。   海爾特帶著一萬人走後,我抓緊時間安排第二批海運的部隊,因為艦隊來回一趟需要五天的時間,再加上海爾特帶的給養不多,我是抓破了頭皮才算把一切都安排好。   給軍部的報告寫好了,我把報告交給了一個少校傳令官,囑咐他在全線開戰之後再上交軍部。   白天,我會時不時的在大街上出現,和一群軍官談笑風生。   夜裡,部隊才分批潛入原野向海岸線集結,我親自帶著第三波部隊出了加裡亞,一路都小心謹慎的前進。   我不是在防魔屬聯軍,我是在防神屬聯軍,如果被他們發現開戰前第九軍團不在自己的基地城市裡……這樂子可就大了,也難保不會出什麼狀況。   浪花拍打著海岸,我卻在看著海面發呆,我在等天黑。   這地方緊靠著神魔分界線,又是在大陸邊緣,所以非常的荒涼。雖然這片區域很少有居民,但我仍然不想冒險,四個團的士兵就趴在海邊的樹林裡,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士兵們早就跟我做了很多離譜的事,每一次都有好處,每一次都有不同以往的感受。   他們在一次次驚異中發現,原來做很多事都可以換個方式,原來跟著老闆是這樣的有趣……我知道,他們已經習慣了,也上癮了。   這正是我一直追求的效果。   現在,只要是我和他們在一起,不要說是讓他們在樹林裡趴趴,就是讓他們立即去和魔屬聯軍廝殺,他們也會心甘情願。   這就是指揮官的魅力嗎?我自嘲的笑笑。   天漸漸黑了下來,已經差不多到了約定的時間,我獨自走到海邊等著。   腳踩在沙灘上,海風鑽進頭盔,涼涼的真舒服。   我正入迷的看著海浪一次次的湧上沙灘又退下去,突然在不遠處傳來「嘩」的一聲輕響,抬眼看去,海面上已經露出一個頭來。   那是一個水族人,我猜他應該早就游來了,直到確定我的身份後才現身出來。   我用手指一撥,已經將護臉向上掀起。   看到我黑色的眼睛,還有一縷從額頭上垂下的頭髮,水族人眼睛一亮,身體一低就向我游了過來,速度好快。   「總督大人好!」他來到我身邊,行著禮說:「我是前哨。」   「艦隊到了嗎?」我打量著他:「你怎麼不穿衣服?」   「回稟大人,艦隊在外海等著,我已經叫手下回去通報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在水裡穿著衣服不方便……」   我向後招手,叫出傳令官。   「收回游騎兵,放出翼人偵察兵。」我對傳令官說:「各團準備登船,每條船上一個營。」   然後對水族前哨說:「海面上有人警戒嗎?」   「有的!總督!」前哨回答我:「在海上,沒有人可以無聲無息的靠近我們!艦隊的警戒線非常可靠。」   「那就好。」   第一批五艘運輸船靠了過來。我擔保,在此之前,大陸上沒人見過這種船形。   乍一看,這種運輸船不高,船身寬寬的,樣子顯得非常笨重。可站在船頭或船尾仔細看看,就會發現這種船的秘密。   這是雙體船,就像是把兩艘普通快船連起來一樣。水線以上的空間很寬廣,能裝下大量的人員和物資。但是水線以下受阻力的面積卻很小,不但可以快速行駛,而且穩定性相當好。就算水族召集了所有的工匠,在半年時間裡也只造出了二十艘,可見工序之繁雜。   一個水族人不等跳板放好,已經縱身一躍跳到岸上向我跑過來。他穿著黑暗樣式的高領軍服,肩上銀星閃閃,是山德!   「魔鬼!」山德握著我的手大力搖晃:「這就是我們的艦隊,你驕傲嗎?」   「驕傲個屁!誰叫你讓福爾娜去找我的?」我說:「其他的進度進行得怎麼樣了?」   「你怎麼不高興?你不是喜歡福爾娜嗎?」山德一愣:「其他的進度都很正常。」   我不想和他在這裡討論私人問題:「上船再說。」   部隊以營為單位登船,轉眼間,五艘運輸船已經滿載離岸,等在一旁的其他運輸船立即取代了我們的位置。   在軍官們的指揮下,四個團只用了半個鐘頭就全部上了船,運輸船駛向外海與護航戰艦會合。   「魔鬼。」山德登上了望室,將一杯紅酒遞給了我:「在看什麼呢?」   我接過酒杯,回答他:「看看我們的艦隊。」   「黑忽忽的,哪能看得清楚!」山德說:「明天再看吧!你可以看個夠!」   「對了,山德。」我喝了一小口紅酒:「艦隊不只是運我們過去就完事了,你得隨時準備接應我們……我們的艦隊有這個能力嗎?」   「你放心,在海上沒什麼問題可以難住我們。」山德說:「在靠近登陸地點的外海有幾個小島,雖然條件不怎麼樣,但作為臨時基地還是可以的。」   「遇到過什麼麻煩沒有?」我問:「沒和其他艦船遭遇吧?」   「沒有,我們一直都是很小心的,艦隊五十里外就是警戒線。」山德對我說:   「魔屬聯盟那些小舢板也能叫船?他們從不敢離岸兩百里。」   「呵呵,說的也是。」我笑了笑:「不管是哪邊的船,一旦遇上都是麻煩。你很聰明,不需要我再提醒你怎麼做吧?」   「真不愧是魔鬼。」山德點點頭:「我知道。」   看看他的表情,我很不高興:「怎麼?你覺得我很殘忍嗎?」   「也說不上殘忍,我也明白要保密就必須這樣做。」山德認真的說:   「可不知道為什麼,再怎麼正經的理由,從你嘴裡說出來都變了味。」   「我靠!」我白了山德一眼:「你又想挨打了?」   「來就來,別以為你是貴族就了不起。」山德放下了酒杯:「誰怕誰……哎呀!」   我一身輕鬆的哼著小曲回到船艙,留下鼻青臉腫的山德。   艦隊行進的速度非常快,兩天之後我們已經到了魔屬聯盟,趁著深夜在坎普帝國境內的登陸點上了岸。   坎普帝國,魔屬聯盟中一個國土面積很大的帝國,它的氣候條件和斯比亞帝國差不多,人種差別也不是很大,這是我選擇這裡作為戰場的主要原因。   另一個主要原因,是因為在坎普帝國靠近海岸線的地方有一條綿延幾百里的大山脈,有了這條山脈,我的部隊就可以更好的隱藏。   先行抵達的海爾特已經在離登陸點不遠的山裡建立了營地,我們趁著夜色和海爾特會合了。   說是營地,其實也就是一塊有警戒的山地而已,為了不讓敵人發現,連帳篷都沒支一頂。   我們就天天窩在這個山上,一方面派出大量人員建立新的營地,一方面等情報人員給我們送來更詳盡的情報。   過了十來天,又陸續到了兩波部隊,一共五萬人的部隊都到齊了。   另一方面,我們的情報收集也已經完成,對魔屬聯軍在坎普帝國境內的軍隊分佈以及後勤補給線路都一清二楚。   算算日子,我應該就在這幾天動手,不然就達不到拖住敵人的目標。   這天,我召集所有營長以上級別的軍官,給他們下達作戰任務。   「大家都知道,我們現在是在魔屬聯盟境內,怎麼危險我就不多講了。」我看著這一群軍官說:「反正被魔屬聯軍逮住可沒什麼好果子吃,所以你們在執行命令時最好跑快點。」   軍官們一陣低聲的哄笑。   「看來你們都不怕死,好吧!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讓副官攤開一幅大型地圖:「看看魔屬聯盟的佈置!」   「這一塊,就是我們所在的坎普帝國!」我用一根樹枝指點著地圖說:「你們現在看到的這兩條紅線,就是魔屬聯軍在坎普的兩條後勤補給線,線上的大紅點是駐軍。」   軍官們看著地圖上兩條粗大的紅線,不明白我為什麼先從後勤說起。   「參謀長!」我把樹枝丟給卡羅斯:「下面的你來說!」   「是!」卡羅斯站了起來。   「軍部給我們軍團的任務是拖住正面的敵人,但是我們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在正面決戰中消滅他們。而在神魔分界線上他們可以隨時調動,我們的拖延就成了一句空話,軍部的人可以挑出我們的毛病。」   卡羅斯說:「只有打後勤,讓他們沒吃沒穿,使他們陷入混亂,我們才能達到拖延的目的。」   「我們的整個作戰計劃是,科恩長官帶領十個團打擊較遠的這條運輸線。」卡羅斯指著地圖說:「第二聯隊長海爾特帶領十個團打擊較近的這條運輸線,第三聯隊長莫亞帶著四個團駐守營地,準備隨時接應。」   軍官們聽著自己部隊的作戰任務,眼皮都不眨一下。   「各團的動作一定要快!要在最短的時間裡讓這兩條運輸線垮掉。   在我們選定的路線上駐守的敵人並不多,要爭取一次拿下!」我在一旁補充:   「而魔屬聯軍要想作出正確判斷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是他們的判斷正確,要調軍隊來對付我們也需要時間。坎普帝國國土廣闊,我們打不過,躲還躲不過嗎?」   「長官,躲是沒問題,我們都很熟練。」一個軍官說:「需要掩飾身份嗎?」   「當然需要。後勤團給每個士兵準備了一塊黑布,都給我蒙起來蓋住臉上的奴隸烙印,行動時只准哇哇大叫,不准說話!」我說:「現在,輪到總聯絡官發言。」   「各位注意了,我說的話你們只能記在腦子裡,不能有絲毫的洩露,這關係太多人的生命。」瑪法收起一慣的笑容:「在坎普帝國全境,一共有敵人軍隊二十七萬。   其中地方守備部隊四個軍團九萬人,大部分拱衛首都,餘下魔屬聯軍的三個軍團十八萬人基本上都糾集在前線。所以,我們需要面對的敵人不多。我給你們每一個營都配了一名聯絡官,有什麼事不清楚儘管去問,他們都知道。」   接著,瑪法還對敵人的每一支部隊都做了詳細介紹。   後勤處長也介紹了補給計劃。   「對自己的任務,大家都瞭解了嗎?」我站起來問。   「是的,長官!」   「那好,你們立即歸隊。」我說:「今天夜裡就行動!」 第七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七 坎普絞殺戰 第七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七 坎普絞殺戰   一陣秋風輕拂過原野,黃了葉尖的各式野草在風中來回搖曳。   天空暗了下來,現在已經是八月了,就算是在四季如春的坎普帝國境內,微微吹過的秋風也會讓人感到一絲涼意。   一隻色彩鮮艷的小鳥扑打著翅膀從草叢中飛了出來,那是因為旁邊路上經過的馬車驚動了牠。牠飛上一棵小樹,不滿的用黑溜溜的眼睛打量著路上綿延的車隊。   一輛輛滿載的馬車從牠眼前經過,駛向遠方的一大片建築。   「點火咯--」   「點火咯--」   這是位於坎普帝國內陸的一個運輸站,專門負責帝國前線全部糧食的中繼,所有去往前線的糧食都需要在這裡分流。   隨著戰爭日期的臨近,來往於運輸站的車隊也就更多了,士兵們常常要熬個通宵才能做完事情。這不,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軍官們呼叫手下點燃火把的命令就此起彼伏的響起。   「點火把--哎!你***別睡!」在一個高高的崗樓上,有兩個坎普人族士兵,其中那個高個士兵踢了自己的同伴一腳:「你不要命了!讓隊長看見,你就死定了!」   「踢什麼!別踢你老子,不就點個火把嗎?」矮個士兵揀起身邊的火炬,嘴裡念叨著咒語,呼的一聲,火炬燃了起來。   一邊插著手裡的火炬,矮個士兵一邊低聲抱怨:「***,天天通宵還不給時間睡覺,還不如上前線死了的好。」   「切!就你這個樣子還上前線?」高個士兵笑著說:「不用一個照面就讓神屬聯軍的走狗把你打扁咯!」   「那你又不去?」矮個士兵說:「遇到神屬聯軍的坦西騎兵,你准嚇得尿褲子!」   「等會再跟你說。看!車隊又來了。」高個士兵從崗樓上探出身子,回著頭來說:「又是去第七軍團的草料,這是今天的第幾趟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咱們第七軍團的騎兵可是一個頂三個,神屬聯軍那邊的騎兵根本沒得比!」矮個士兵說:「看樣子第七軍團這回又是主攻。」   「你怎麼知道?」   「從昨天開始,去第七軍團的馬車就換了吧?」   「是啊!換成輕便四輪馬車了。」   「學著點小子,只有輕便四輪馬車才能跟得上第七軍團的速度!」   矮個士兵沾沾自喜的說:「分界線上可沒什麼道路,重型馬車會陷在泥地裡。」   「賣弄什麼?你不就比我多當幾天--呃!」   高個士兵還想說些什麼,可惜一枝透胸而過的長箭已經把他釘在崗樓的中柱上。   矮個士兵還沒回過神來,接著射來的第二枝箭就穿透他的脖子,鮮血噴灑而出。   「噗」的一聲,矮個士兵靠著柵欄倒下,他大口的喘著氣,卻聽到自己的頸部傳出氣流漏出的「嘶嘶」聲,三兩下之後,他的頭就偏到一旁。   高個士兵在大口的吐血,他聚集起全身的力量伸出一隻手來,哆嗦著向頭頂的一根繩子摸去--那繩子連著警鐘。   誰知道,手才剛剛舉到耳邊,又是一枝箭飛來,把他的手掌也釘在中柱上。   淚水順著高個士兵的臉頰流下,落在被鮮血染紅的木板上。只一瞬,透明的淚就被紫紅色的血液所吞噬。   那些原本應該是空無一物的田野裡正湧出大量的黑影,他們以極快的速度接近營地,而這裡是營地中部的倉庫區,除了幾個崗樓外沒有其他衛兵。   「敵人……哪來的?」看著這些黑影翻越崗樓下的柵欄,已經放棄努力的高個士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裡可是離前線好幾百里遠的坎普帝國內地啊!   在神魔分界線上,兩邊都是鐵軍林立飛鳥難渡,這些人又是從哪裡來的?!   崗樓的中柱有點微微的震顫,有人正在爬上來,當然是那些黑影。   如果中箭時手上的長槍沒掉就好了,高個士兵現在有些後悔,自己這個樣子被敵人看到一定是很丟臉的。   一個黑影爬了上來,先查看了倒在一旁的矮個士兵,然後來到高個士兵身邊。   在魔法火炬的光芒下,高個士兵終於看清了敵人。   從體形上講,敵人應該是個人類,頭盔下的臉還用黑布蒙著,高個士兵看到的就只是一雙淺灰色的眼睛。   同是軍人,高個士兵卻不能在他身上找到任何表明身份的標記,他的盔甲上沒有領花、沒有軍銜,盔甲上還罩著件色彩斑斕的「衣服」,大塊大塊的黑色和綠色在布料上糾纏在一起,就像是打翻了調料的廚房地板。   高個士兵覺得,這個敵人的穿戴比小丑還要滑稽。   這也是高個士兵最後的想法,因為緊接著他就被扭斷了脖子。   崗樓下,進入營地的黑影越來越多,多得像暴雨前傾巢搬家的螞蟻,螞蟻們正在以一種看似散亂的隊形潛行著。   一個黑影遠遠的越過其他人,爬到一片有燈光的帳篷外探頭查看了一會又折回來,對後面的黑影們打出一長串手勢。   黑影們點著頭散開,向帳篷爬去。   與此同時,在離營地不遠的一座山頭上也有十幾個黑影,他們正關注著營地裡發生的一切。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一個人不但渾身黑衣黑甲,就連身上的佩刀和一襲超長的披風都是黑色的……風一吹,腦後又有幾絲黑髮揚了起來。   連頭髮都是黑的,那就數他黑得最徹底!   「差不多了。」他對身邊的黑影說:「開始魔法攻擊!」   在寂靜的夜裡,幾聲低低的鳥鳴遠遠的傳開,此起彼伏,直向兩個營門傳去。   「喂,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營地大門處,一個狼人衛兵問他的同伴。   「幾聲鳥叫。」同伴回答他:「有什麼好奇怪的?」   狼人衛兵抓了抓自己毛絨絨的腦袋:「不對啊!我好像聽到有吟唱魔法的聲音……語調有點像哦!」   他的同伴正想譏諷一下這個神經過敏的狼人,卻發現遠處一亮。他張大嘴,驚訝的看著十幾個火球向營門飛來--「轟!」   幾輛正等著進營門的馬車首先中招!爆裂的魔法火球將馬車整個撕裂,一捆捆被點燃的草料也被轟上天空。   「敵襲--」   只來得及發出一句帶著哭腔的警報,衛兵們就全部被洶湧而來的火焰吞沒。不但營門被魔法火球轟得搖搖欲墜,就連附近的柵欄也燃燒起來,熊熊的烈焰連成大片的火幕。   前一波火球才剛剛爆開,第二波魔法火球又貼著地皮飛到了。   這次倒霉的是跑向營門的援兵,他們是在聽到響動後跑來的,可憐的傢伙們直到最後一刻才發現那些穿過火幕憑空出現的火球。   眨眼之間,前後大門就完全被火焰封死,營地裡亂成一片。   在營地正中的坎普守軍指揮部,一個軍官跑出帳篷只看了一眼就立即大呼:「營門敵襲--衛隊跟我來!」   回答他的是一陣密集的箭雨,其中的一枝羽箭更是直接射穿他的身體,插到身後的軍官腹部。   箭雨過後,又有數十個照明用的魔法火球被人施放出來,飄浮在空中的魔法火球把營地照得亮如白晝。無數潛進營地的黑影抽出雪亮的戰刀,向著那些剛剛跑出帳篷的坎普帝國士兵殺了過去。   一邊是預謀偷襲,一方是倉促應戰,倒霉的當然是坎普軍隊。   「哇哇--啦啦--哇啦哇啦--」   黑影們嘴裡發出誰也無法明白的喊聲,用手裡的長柄戰刀將一個個坎普士兵砍翻在地,身手矯健,幾乎是一刀一個。   本來駐守這裡的坎普地方軍就是些老弱病殘,身體強壯一點的士兵早被調上前線了,面對這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敵人,勉強滿員的一個團怎麼會抵擋得住。   敵人的刀鋒可以輕易劃開他們那單薄的盔甲,而自己的武器卻怎麼也不能對敵人造成傷害。一劍下去只能割開敵人盔甲上斑斕的罩衣。   一群坎普軍官冒死護著幾匹馬向外衝,卻立即就被一隊敵人單獨包圍,不得不陷入苦戰之中。   才一個照面,幾個來不及穿上盔甲的坎普軍官就被敵人的長槍手刺翻在地。說來奇怪,魔屬聯軍的標準騎兵圓盾居然會被長槍輕易刺穿,就連中級軍官的盔甲,這些加持過魔法的盔甲在敵人的刀下也支持不住,幾次強光閃過,加持的魔法就消耗殆盡。   馬上的一個坎普軍官剛剛一記重劍把一個敵人劈成滾地葫蘆,誰知那傢伙只搖晃了幾下腦袋就站起身來,「哇哇」亂叫著衝回來,殺得比剛才還起勁。   「你們退回去!」一個坎普軍官殺紅了眼,將手中的重劍往地上一插,用手將自己的臉挖得鮮血淋漓:「流淌在我身體中的紅色血液啊!吾以黑色信仰的名義招喚你,沸--騰--吧!犧牲光環!」   流在軍官臉上的鮮血變成了綠色……呼的一聲,一團綠色的火焰在他的臉上燃燒起來,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層詭異的綠光中,眼睛卻慢慢變成紅色。   身上的盔甲一片片裂開掉在地上,坎普軍官的身體漲大了不止一圈,扭曲變形的看起來就像是一隻來自地獄的魔鬼。   「死……死……死吧!」   抽出地上的重劍,變身後的坎普軍官向著敵人衝去。   幾枝長槍同一時間刺向他。   「噗!噗噗!」   雖然長槍都插到他的身體上,但尖銳的槍頭在刺破皮膚後再難向前推進哪怕一絲一毫,綠色的血液從傷口湧出,一流到槍身上立即就燃燒起來。   這是黑暗魔法的一種,邪惡鬥士的最後一招--犧牲光環。   釋放者將自己當作祭品,呼喚黑暗神的強大力量點燃自己的血液,以爆炸的形式與敵人同歸於盡。   在爆炸前,身體受到的打擊越大,爆炸的威力也相應的增強!   坎普軍官的身體越漲越大,眼看著就要爆開。   幾聲呼喊傳來,緊握長槍的敵人同時放手退後,就只剩下兩個人還面對著這個坎普軍官。   這兩人都沒穿盔甲,一個手持戰弓,一個空著雙手。   弓箭手口裡唸唸有詞,手中的戰弓已經拉滿。而空著手的那位卻伸出雙手在胸前搖晃,不但手掌開始散發白光,身邊的空氣也在急速流動。   「崩!」的一聲,羽箭離弦。   坎普軍官早已神智不清,根本不知避讓。   羽箭沒有直接插到坎普軍官身上,而是在他身邊爆開,剎那間就將他正面身體冰凍,一大團氣流跟著捲了上去。   「彭--」   坎普軍官的身體終於爆開,整個營地都震盪了一下。   因為正面被冰封,又有幾重風系結界的保護,除了一隊士兵被強烈的氣流吹翻外,偷襲一方並沒受到什麼實質上的傷害,反是坎普軍隊一方有人逃跑不及而丟掉小命。   看到這一幕,駐守營地的坎普軍隊最高長官,一個蓄著花白鬍子的中校不由得搖了搖頭。在氣流飛捲的一瞬間,他清楚的看到那兩人的風帽下有一對長長的耳朵。   「我去引開他們,你們分路突圍!」中校對身邊的幾個年輕軍官說:   「一定要衝出去!要告訴第五戰區的長官,襲擊我們的不是一般流寇,而是有著強大戰鬥力的精銳軍隊!」   「長官!」   「馬上走!」中校帶著一隊士兵衝了出去,丟下一句硬梆梆的話:   「這是命令!」   中校帶著人拚死反撲,在一段戰線上造成了短時間的混亂。   幾個魔屬軍官快馬從戰線缺口衝出,剛來到營地柵欄邊,就有三個人被一個魔法師的風刃術打中,慘叫著跌下馬來。   餘下幾人快馬加鞭,不敢有絲毫的停留。然而,瞬間又有一人被敵人投擲的長槍刺中,失去操控的戰馬跑向一邊。   敵人的一隊長槍兵圍了上來,前面的軍官大叫著衝了上去,拼盡全力用身體為後面的兄弟開路。當然,他們也很快就被敵人釘在長槍上。   在其他人的掩護下,只有一個軍官衝出長槍兵的包圍。   看著平日裡朝夕相處的兄弟接連死去,最後的一個軍官眼含熱淚卻沒有回頭,他要逃離這裡,要把營地遇襲的真實情況上報。   他卻不知道,在衝出柵欄的那一刻起,自己就被一道眼光鎖住。   「文。」站在山頭上的科恩.凱達眼中流露出一絲惋惜:「你辛苦一趟。」   他身邊的一個翼人雙翅一展,縱身就向月光下的絕塵單騎飛掠過去……不久,只見半空中白光一閃,馬上的騎士已經被這個叫「文」   的翼人成功緬懷。   「呵!這才幾天。」科恩呵呵一笑:「文的魔法箭又有長進了!」   「報告長官!」一個參謀軍官遠遠的跑過來:「營地戰鬥已經結束,軍法處的人開始進入。」   「軍法處的人進去了?」科恩.凱達一楞:「營地裡都有什麼寶貝?」   「報告長官!我們已經查過。」參謀軍官說:「營地裡全是糧食,還有不少乾肉,由於怕士兵們可能捨不得燒掉,所以軍法處的人進營地去督促了。」   「傳令下去。」科恩.凱達說:「讓每個士兵帶上二十斤乾肉,將其他糧食全部丟棄在營地四周,剩下的物資燒掉!」   「是!」   一隊隊士兵開始檢查帳篷,對這些光明聯盟第九軍團的士兵來說,哪一個見過如此多的糧食?可是除了身上的二十斤乾肉,卻沒人敢多拿一塊麵包、一把麵粉。   比起糧食的誘惑,他們更在意的是軍法。剛剛還有人在營地邊排隊等著挨軍法處的耳光,他們將因為在戰鬥中不小心說話而被軍法處的人打成豬頭。   還不到半個鐘頭,營地裡的全部帳篷都已經被點燃,第九軍團的兩個近衛團也隱進了夜色之中。   當夜,因為沒有足夠的兵力保護,這條運輸線上共有五處重要地點被襲擊,損失的物資不計其數,丟棄在道路上的糧食足夠十萬軍隊吃上一個月。   一個鐘頭之後,營地四周的幾個村莊也被襲擊。   襲擊者一邊大喊著「反了!反了!殺死狗皇帝!」,一邊在村莊外射出大量火箭,但對逃離的村民卻不加阻止。   整村整村的人逃出村莊成為難民,他們一路被反軍追趕,根本來不及帶上些什麼,又累又餓的被趕上運輸線。   那些遺棄在運輸線上的糧食剛好拿來果腹,軍服也剛好用來御寒,運氣好的話還能在路上揀到把斷劍什麼的。   難民一路逃跑,所經過的地方不斷有人加入。還沒到天亮,整條運輸線上就發展出好幾個人數上萬的難民群,且在不斷增加中。   另一條靠近坎普帝國首都的運輸線就更慘,運輸線中段的幾個重要中繼地被燒成白地不說,連沿線幾百里大大小小的鄉鎮全部被襲,無數失去家園的難民開始湧向運輸線上的城市。   這個時候,難民中可沒人會去想其他的事,只要餓不死就行了,還想怎麼著啊!   天亮後,無數的流言在難民中傳播開來。   「聽說了嗎?有人造反!」   「整個坎普帝國全亂了!反軍已經發展到三十萬人……」   「反軍已經包圍了首都塞林……」   「帝國軍隊失敗,塞林已被反軍攻破!皇帝陛下逃了……」   「皇帝陛下被反軍大卸八塊!反軍見誰殺誰……」   「已經有幾百個村莊被反軍佔領,人全被殺了……」   「反軍生吃人肉,他們的個頭比泰坦還要高,力量比猛瑪還大……」   在流言的影響下,難民們心驚肉跳,惶惶不可終日。各個難民群分別推選出各自的頭領,紛紛用運輸線上的破銅爛鐵武裝自己。   一夜之間,在坎普帝國的國土上出現無數武裝,諸如「坎普帝國光復義勇軍」、「威拂行省山裡紅城樹下綠村自衛隊」、「花街柳巷勤王軍」等等……稀奇古怪,不一而足。   難民中不乏野心家,嗜好打家劫舍的也大有人在,再加上難民們提心吊膽神經過敏……坎普全境亂局已現。   因為科恩.凱達在襲擊地點上做了精心的安排,所以在襲擊發生後的一天裡,來自鄰近的艾裡納帝國的車隊還在繼續運輸物資,而在另一邊,已經一天沒有運輸隊到達的第五戰區還以為是道路堵塞,只派出了一個團的騎兵去查看。   一通亂打,繼續運輸的車隊全被一支名叫「勞苦大眾上訪團」的武裝宣佈接收。   而從第五戰區來的那個騎兵團卻在天剛黑時被人數達兩萬的「一顆紅心兩手準備糾察隊」擠在路上,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誰先喊打,反正一個騎兵團兩千人只跑掉小貓兩三隻……   最先發現情況不妙的還是鄰近的艾裡納帝國,因為已經有一天沒有運輸車隊返回了,這在平時是不可想像的!於是向黑暗聯軍軍部發出警報。   幾乎在同時,幾個自稱是第五戰區騎兵團的殘兵跑到坎普帝國首都塞林,心驚膽顫的向長官報告,說自己所屬的一個黑暗聯軍騎兵團在離塞林不遠的運輸線上遇襲而全軍覆沒,但卻說不清楚對方是什麼人,只知道敵人很多,漫山遍野!   坎普皇帝大怒,這個經歷過兩次神魔大戰的六十多歲的老頭脾氣之火暴可是大大有名的,他當即招來自己的大皇子一頓臭罵,著令大皇子立即領軍掃蕩亂民……敵人很多,這個時候除了亂民做反之外,去哪裡找大量的敵人?!像點樣子的軍隊都在神魔分界線上杵著呢!   憋了一肚子氣的大皇子帶著三萬近衛軍自塞林出發,直撲運輸線上最大的中繼城市--德克!   坎普邊境城市沙溫,魔屬聯軍第五戰區指揮部。   與神屬聯軍軍部直接指揮各軍團不同,魔屬聯軍在兩者之間還有一級管理機構存在,那就是戰區。有趣的是當初魔屬聯軍設立戰區並不是出於指揮靈活性上的考慮,而只是為了標榜自己與神屬聯軍有所不同而已。   第五戰區主管坎普境內的戰線,下轄三個主戰軍團共十八萬軍隊,其中十五萬軍隊面對的正是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   而現在,第五戰區最高指揮官--科波.菲爾上將,他正哼著輕快的曲子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早在兩個多月前,科波.菲爾就接到軍部轉來的絕密情報,在情報中有分界線對面神屬軍隊的一切細節。   看著情報,科波.菲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面防守自己的就只有一個撐死都才八萬人的奴隸軍團!想靠一個奴隸軍團阻擋自己十八萬精銳軍隊,這不是開玩笑嗎?   而且,奴隸軍團的指揮官還是個二十歲不到的毛頭小子,就算自己大獲全勝,又怎麼好意思接受黑暗魔王大人授予的榮譽呢!   但隨後,情報系統卻傳回幾個不一樣的消息。   第一次傳回的消息是,對面的神屬軍隊不但軍容嚴整,而且還有大量騎兵!誰都知道,騎兵是昂貴的軍種,神屬聯軍一向只配給主戰軍團。而一個奴隸軍團,你做夢去吧!   第二次傳回的消息就更驚人了,因為對方的指揮官是新一代的神祐騎士之一!神祐騎士,這是多高貴的身份,怎麼可能去指揮一個奴隸軍團?   科波.菲爾根據以上情報得出自己的結論--對方是一個故佈疑陣的高手,他正放出各種煙霧引誘自己輕敵冒進!   毫無疑問,科波.菲爾是個謹慎的將軍,他立即終止原先制定的突襲計劃,改用十五萬軍隊雙線出擊穩紮穩打的方法,而不論是哪個計劃,都需要大量的後勤支援。   如果後勤跟不上,進攻就會受阻而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好在後方的補給還算暢通,半個月以後自己就可以下令出擊了。而憑著自己四十多年的軍事生涯,怎麼著也能從對手身上撈點東西回來,說不定還可以續寫二十年前打到斯比亞聖都城下的歷史!   科波.菲爾走進自己的房間,屁股還沒坐穩,就有兩人一前一後的衝了進來。   不用抬頭看,來的一定是第六和第七軍團指揮官。這兩傢伙爭鬥由來已久,全是為了讓自己的軍團擔任主攻--他們都認為對面的敵人是個臭雞蛋,一捏就碎。   「將軍好!」一個三十來歲,神情威猛的少將向科波.菲爾行禮,這是第七軍團指揮官,來自威爾斯帝國的翰普頓少將。   「你好,翰普頓少將。」科波.菲爾對他點點頭:「除了要求自己擔任主攻之外,你有其他的事情找我嗎?」   「沒有了,長官!」翰普頓少將非常坦然。   「那殿下您呢?」科波.菲爾看著另一位沒有軍銜的指揮官,來自坎普帝國的二皇子艾克:「您也沒話和我講吧?」   「我今天來……其實並不要求您一定要把主攻交給我的軍團。」艾克殿下微笑著伏下身體:「只是想對您說,千萬別把主攻交給第七軍團……」   第五戰區的三個軍團中,第五軍團一部要協防第四戰區,主攻當然不可能交給他們。剩下的選擇,當然是第六軍團和第七軍團了。   科波.菲爾暗暗歎了口氣,不再去注意艾克的笑臉,因為這個愛耍心計的皇子已經三十多歲了,笑起來一團皺紋不怎麼好看。   兩個軍團指揮官就在頂頭上司的房間裡吵了起來。   強令兩人閉嘴坐下之後,科波.菲爾正想倒杯紅酒給自己,卻有個參謀軍官一頭撞開大門衝了進來!   「長官!」參謀官滿頭是汗,嘴裡含糊不清的喊著:「運輸線全線遇襲!敵情不明!」   「你說什麼?」科波.菲爾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你再說一次!」   「坎普境內的運輸線全線遇襲!具體情況不明,但是已經有大量難民湧來!流言四飛,都說是暴亂!」   「不可能!」科波.菲爾一拳砸在書桌上,桌上的東西四下亂飛:   「同時襲擊坎普境內的運輸線至少需要十萬軍隊!賤民會有這個實力嗎?如果是神屬軍隊……怎麼可能會有十萬軍隊無聲無息越過我們的防線?!」   參謀官是科波.菲爾的老部下,從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火,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運輸線可是第五戰區的生命線!」艾克殿下站了起來:「又是在本殿下的國內發生這種事,本殿下怎麼可以置之不理呢?指揮官閣下,我請求立即帶領第六軍團前去平息此事!」   「是啊!」翰普頓少將一聽,心裡自然樂開了花:「本將軍預祝殿下旗開得勝!」   科波.菲爾閉著眼睛,雙手交握。   他知道,身為二皇子的艾克,他的請戰動機不可能如此簡單,恐怕其中牽扯到皇權的爭奪。   可手下的三個軍團中只有艾克的第六軍團來自坎普帝國,如果要早日恢復運輸暢通,第六軍團是最合適的選擇。但是,這個二皇子會不會幹出什麼……   科波.菲爾搖搖頭,決定先解決眼前的難題。   「命令!」科波.菲爾雙手握拳,恨恨的說:「第五戰區第六軍團立即出發!在最短時間內恢復運輸線的暢通!」   「是!」很少見的,二皇子居然向科波.菲爾敬了軍禮:「恭喜閣下,您做了一個極明智的選擇!」   而在另一邊,布盧克帝國的首都福克斯堡,魔屬聯軍軍部。   作為魔屬聯軍總指揮官,五十出頭的凡爾倫元帥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到聯軍的事務上了。但在很多時候,他不得不在主次之間做出選擇。   就像現在。   在聽說坎普境內出現亂民襲擊運輸線後,他在第一時間就叫參謀部重新擬訂作戰計劃,將第五戰區的三個軍團排除在神魔大戰的計畫外。   接著發佈命令,讓第五戰區協助坎普帝國平息暴亂,同時控制暴亂範圍,不得讓暴亂影響整條戰線。   當手下的幾個將軍對此決定略微表示出一絲憂慮時,凡爾倫元帥眼睛裡閃出令人膽寒的精光--這位元帥外號西裡亞火山,現在就要爆發了!   「我要管理九十萬大軍!不要讓這點小事來煩我!滾--!」   這一聲大喝,頓時讓幾個將軍嚇得屁滾尿流。在魔屬聯盟,誰都知道凡爾倫元帥嗜血如命。他曾經殺死三千奴隸為自己的愛犬殉葬,而一個親王的陪葬也不過如此。   一道道命令從魔屬聯軍軍部發出。   著令後勤部停止向坎普帝國境內發出物資,第五戰區的給養由威爾斯帝國轉運;   著令第五戰區全線就地防守,在運輸線暢通之前不得妄動;著令坎普帝國軍隊立即開始清剿亂民,第五戰區一部協助;著令與坎普帝國接壤的兩個帝國,威爾斯帝國和艾裡納帝國嚴防邊界,不得讓亂民越境作亂,以至影響全局!   坎普內亂已經好幾天了。   坎普境內,科恩.凱達軍隊的臨時指揮部設在一個山谷裡。   從第一天夜襲至今,各團遇到的全是軟腳蝦,軍隊減員出奇的少。   輪番出動的二十個團一共才輕重傷兩百多人,還沒士兵葛屁著涼。   士兵們正躺在林子裡休息,晝伏夜出的追趕難民,腳和嗓子都很難受,但卻沒人睡著,大家都很興奮。   沒想到仗還可以這樣打!科恩長官好厲害!不用動手,敵人就亂了。一直這樣下去,很快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隊長級的軍官們帶著士官,拿著小本子在士兵中巡視。   「士兵。」一個少尉挑中一個半獸人士兵:「站起來!」   「是的,長官!」半獸人站了起來,他向長官行著禮:「是有任務嗎,長官?」   「暫時沒有。」看著士氣高昂的士兵,少尉非常滿意,他拍拍半獸人士兵的胳膊:「你叫什麼名字?」   「爛泥,長官!」   「什麼?」   「我叫爛泥!」半獸人士兵再說了一遍:「長官!」   「好吧!爛泥……」少尉軍官搖了搖頭:「我宣佈,你陣亡了。」   「陣……陣亡?」半獸人士兵張大了嘴:「什麼時候?」   「昨天!」少尉軍官很乾脆的說:「在追擊魔屬聯軍時,第九軍團第二十二野戰團一營一大隊七小隊士兵--爛泥陣亡!」   另一個軍官在士兵名冊上找到了爛泥的名字,一筆劃掉。   「神啊!我……我……」爛泥看著這一切,只覺得自己腦袋裡好一陣天旋地轉,他全身無力的跪倒在地,嘴裡不停的念叨著:「我陣亡了……我陣亡了……」   渾身都是冷汗的他怎麼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陣亡了呢?而且還是在昨天!剛剛自己還吃飯來著……可,可長官說的話還能有錯嗎?   爛泥哭了,哭得很傷心,鼻涕眼淚唾液一起來。   少尉軍官走後,一個中尉軍官又走了過來。   「你在幹麼?」同是半獸人的中尉把已經「陣亡」的爛泥扶起來:   「半獸人只流血,不會流淚!」   「大哥!」爛泥一把抱住中尉,怎麼也不肯撒手:「長官……他們說……他們說我陣亡了!」   「好了好了,你不是還好好的嗎?」中尉安慰著他:「你叫什麼名字?」   「嗚--我是--嗚--士兵--爛泥--嗚嗚嗚--」   「不行,你怎麼能叫爛泥呢?」中尉說:「爛泥已經陣亡了!」   爛泥頭昏眼花,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在他醒來之後,半獸人中尉花了差不多一個鐘頭的時間給他解釋。   他終於明白,不,應該是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雖然爛泥陣亡了,可自己還活著……   最後,好心的中尉大哥還帶著他去找一位非常非常漂亮的大精靈,讓大精靈給他取了一個新名字--岩石!   他覺得這名字很好,一聽就是很有力量的那種。   站在大精靈身邊的一個上尉宣佈--士兵岩石被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軍隊徵召入伍,隸屬黑暗城近衛團,暫時在聯軍第九軍團服役!   上尉告訴他,以後神屬聯軍的什麼鳥事都不用管,聽科恩總督的話就行了。   同時,岩石還領到一個銀幣,他流著淚用一塊布把這枚銀幣層層包裹,並貼身藏好。因為,岩石有個妹妹,雖然她不漂亮也不可愛,但岩石沒她活不下去,十五個銀幣就可以從領主老爺那裡贖她出來。   「我叫岩石!」這句話從此成為他的口頭禪:「是科恩總督的士兵!」   當天,在神屬聯軍第九軍團共有五千多名活蹦亂跳的士兵集體「陣亡」,當然,那是在名冊上。   而這時,我們的科恩.凱達少將,他正在聽取總聯絡官的報告,剛剛趕回的總聯絡官帶來極重要的情報。   「坎普大皇子帶著三萬近衛軍出發了!他的目的地應該是德克城,那裡已經被亂民包圍。」滿頭是汗的瑪法顧不得喝上一口水:「從第五戰區方向來了一個軍團,這五萬軍隊是由坎普二皇子帶領,是衝我們來的。」   「長官,我們的兵力不允許我們兩線作戰。」參謀長卡羅斯在一旁說:「就是想吃掉大皇子的三萬軍隊也需要時間。」   科恩.凱達嘴裡叼著根野草,很明顯他心不在焉。   「有關坎普帝國皇室……瑪法,你手上有他們的情報嗎?」   「有的,坎普帝國現任皇帝雖然多妻,但前幾個都是女兒,他是在差不多三十多歲才有了第一個兒子。」瑪法說:「大皇子出生的那天就被定為皇權繼承人,雖然大皇子本人並沒什麼本事,但卻是很本分的一個人。皇帝最溺愛他,曾經宣佈在此次大戰後就讓他繼承皇權。」   「那大皇子不是有三十多歲了?」科恩.凱達說:「二皇子呢?」   「根據情報顯示,二皇子生性殘忍、狡猾奸詐、心胸狹隘、報復心極強……」   「哦?」科恩.凱達問:「他和大皇子的關係怎樣?」   「非常奇怪。」瑪法說:「他們的關係很融洽!」   「好!非常好!」科恩.凱達吐出嘴裡的草根:「傳我命令,立即召開作戰會議!」   兩個鐘頭之後,科恩.凱達的軍隊傾巢出動,連總預備隊--第三聯隊長莫亞帶領的那四個團也出動了!   德克城下,坎普帝國大皇子正在整頓軍隊,準備再次出發去疏通運輸線。   城外血流成河,三萬近衛軍在這裡忙乎了一上午,將包圍德克城的賤民殺得乾乾淨淨,一個也沒留下。   真是好笑,就這些賤民也能襲擊國境內的兩條運輸線?但他們身上的確穿著聯軍的服裝,拿的也是聯軍標準裝備。   大皇子下定決心,不管怎樣,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平息這次暴亂。   他指揮著近衛軍順著運輸線追擊,只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又幹掉了四個亂民武裝,按照這樣的進度,最多在十天之內就可以恢復第一條運輸線的正常。   夜幕降臨時,近衛軍就在運輸線上紮營,都是些毫無戰鬥力可言的賤民,有什麼好怕的?   大皇子做夢都沒想到--正有二十個團的軍隊從幾個方向驅趕著十萬以上的亂民向自己蜂擁而來,最多在半夜時分就會到達。而剛剛解圍的德克城,又被亂民圍得水洩不通。   大皇子剛剛睡下就被手下叫醒,告訴他亂民來襲。   是近衛軍先對亂民下手的,負責警戒的將軍一聲令下,跑在最前面的數百名「無家無業先鋒團」成員被近衛軍用長弓射殺,這幾百人才倒下,上千人的「孤兒寡婦敢死隊」又高舉大旗衝了上來。   剛開始,近衛軍還佔優勢,直把亂民殺得哭爹叫媽,但很快,三萬近衛軍就被亂民包圍。   左邊的亂民往右邊沖,右邊的亂民又往左邊沖,前後的就更不用說了,亂民們個個拚命,彷彿是光明神王追著他們的屁股殺來一樣。   但如果仔細聽,就會發現亂民中有人在發號施令。   「衝啊--衝過去就能活啊!」   「快跑啊--反軍來了!」   「反軍只打近衛軍--衝過去就安全啦!」   「我們有二十萬人!三萬軍隊算個屁呀!」   事實上,沒幾個亂民見過反軍,反軍的形象都是大家憑空想像出來的。但在流言的影響下,亂民腦子裡想像出的東西最可怕。   亂民們手持各種「武器」,咬牙切齒的輪番衝擊。   又不知從哪裡衝出一隊弓箭手來,對著大皇子的近衛軍一陣齊射,箭雨過後,近衛軍左翼開始崩潰。   「公雞屯母雞村的自衛隊已經衝過去了!兄弟們--上啊!」   「萬歲--我們勝利了--衝啊!」   左翼一亂,中軍也就垮了下來,中軍一垮就意味著右翼被包圍,可憐右翼的五千近衛軍,他們大多被亂民們活活踩死。   「瘋了……他們都瘋了!」   這是大皇子在戰場上喊出的最後一句話,他被一群軍官拚死救下。   因為一路上不斷被人襲擊,最後大皇子只得帶著幾千殘兵朝第五戰區的方向逃去。   而從第五戰區出來的魔屬第六軍團,卻在莫亞四個團的吸引下一路殺過來。照理說,兩位皇子的部隊應該在第二天夜裡會合……   然而,接下來的事卻有了變化,本來已經逃離戰場的大皇子和幾千近衛軍卻無緣無故的暴屍荒野!而這裡根本就沒有亂民,距離二皇子的軍團也不過十里地。   只要一提到此事,新上任的坎普皇帝就會捶胸頓足,說自己並沒有遇到親愛的大哥。但是,他在當夜指揮第六軍團調轉方向直回塞林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剛回塞林,皇宮中就傳出一個驚人的消息--老皇帝瘋了!   老皇帝瘋了,大皇子的屍體也被人在這個時候送回塞林……接下來當然就是二皇子順天應民,擇日登基。   艾克殿下分別向第五戰區和魔屬聯軍軍部寫了一封信,不再管外面打得熱火朝天,一心一意準備自己的登基大典。   什麼運輸線、什麼神魔大戰,哪有他當皇帝要緊?   等這個消息傳到魔屬聯軍軍部,苦等了十多天的凡爾倫元帥只說了兩句話。   「除了第五戰區,全線進攻!第五戰區留一個軍團防守,其他軍隊悉數進入坎普帝國--給我把亂民通通殺光!」   神魔大戰,終於全面爆發!   幾十萬魔屬聯軍先行進入神魔分界線,氣勢洶洶的兵分四路向著神屬聯軍殺將過去。   神屬聯軍那邊早就嚴陣以待,一時間整個神魔分界線上昏天黑地,殺聲震天……   不,不是整個神魔分界線,還有一小段地方,不管是這邊的第五戰區還是那邊的第九軍團,他們的戰線上都是一片寂靜。   連續一個月都是如此。   坎普帝國境內的暴亂終於平息下來,但代價卻不小,共有幾十萬亂民被鎮壓軍隊屠殺、上百個城鎮被亂民搶掠、上千個村莊遭焚燬……   在坎普境內的好幾個行省竟然都出現了百里方圓的無人區!   這樣慘烈的情況,就連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科恩.凱達自己都沒想到。當初他的想法也僅僅只是破壞運輸線而已。實際上事情之所以會發展到這一步,也是因為有多方面的原因。   而為戰事忙乎了一個月的魔屬聯軍高級指揮官們,終於有了點時間,可以坐下來開個會研究一下坎普帝國發生的事。   一個青年將軍站在會議室門外。   他有一頭金黃的卷髮和細膩光滑的皮膚,面容極為俊雅而帶點脂粉氣,一舉手一投足都很具女性魅力。如果他真是女人的話,將有無數男人為他瘋狂。而事實上,即便知道這位將軍是男人,還是有很多同性為他發了瘋……   因為他就是風華絕代的斯維斯.赫本--整個魔屬聯盟裡最漂亮的人!請注意,他是最漂亮的人,而不是最漂亮的男人!   曾經有人因為說他是最漂亮的男人而被一群大漢圍毆致殘,因為男人們在私底下都無限迷戀的稱呼他為--奧黛麗.赫本!   斯維斯.赫本不但是布盧克帝國的貴族高官,同時還是魔屬聯軍的情報部副長官,為人和藹可親,心細如髮。   「斯維斯將軍,元帥請您進去。」一個參謀官拉開門對他說。   「謝謝。」斯維斯微微一笑。   看到斯維斯.赫本對自己微微一笑,出門通知他的參謀官頓時大腦一片空白,幸福得幾乎要暈過去--能得到斯維斯的一笑,無論男女誰都可以就此驕傲一生!   斯維斯.赫本帶著幾個軍官走進會議室,軍官們把手上的一堆東西放在桌子   上--幾件殘破的兵器和盔甲,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各位長官,」斯維斯輕柔的話聲響起:「我們長話短說。坎普帝國的暴亂不是偶然,我帶回的這幾樣物證可以說明這一點。」   斯維斯拿起一個長槍槍頭,展示給大家看:「這是一個標準槍頭,槍尖已被折斷扭曲,看樣子是刺在極堅硬的盔甲上。」   放下槍頭,斯維斯再拿起一柄戰刀:「這是聯軍剛剛換裝的戰刀,刀刃已捲但上面並沒血跡,就是說第一刀下去,刀刃就捲了。」   「各位長官,現在我手上拿的是聯軍團長級別的魔法盔甲,盔甲上除了一處對穿的破口外,並沒有其他破損。」斯維斯的聲音很平靜:   「而我們都知道,團長級別軍官裝備的魔法盔甲相當考究,一般武器根本就無法刺穿!這顯然是暴亂中的平民無法做到的。」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襲擊了我們的運輸線?」一個上將接過話頭:「還有其他發現嗎?」   「有的,上將。這是我在一片樹林中偶然發現的。」斯維斯拿起旁邊的一個小布袋,小布袋是長條型,裡面裝有粉末狀的東西,斯維斯抓出一把來,放到一個木碗中:「我需要熱水。」   一個少將立即站起來,一把拿過桌上的銀製水壺,低吼一聲單手發功,一壺水立刻開始沸騰。   「多謝!」斯維斯接過水壺微微一笑。   少將呆住,好半天沒動。   斯維斯將開水注入木碗,還用一根木棍在碗裡輕輕絞動,神情專注。   輕柔細膩的姿勢看得一干將軍直嚥唾沫。   「好了。」一陣肉香傳開,斯維斯也放下木棍:「我放進木碗的是一把乾肉粉,而以一把乾肉粉可以讓一個普通成年人吃一餐計算,這條布袋可以維持一個士兵半個月的消耗!」   「我仔細詢問了很多亂民,事實上在開始暴亂時沒人衝擊運輸線!   亂民們是夜裡被人放火燒了村莊趕出來的,他們天亮時在運輸線上發現了大量散亂的物資,於是才揀起來用,在不知不覺間當了替罪羊……」   一群高級指揮官面面相覷,這、這也太突然了!   「同時襲擊兩條運輸線……這至少需要十萬軍隊啊!」一個將軍說:「守軍有活口嗎?」   斯維斯搖搖頭。   「他們是什麼人?」另一個將軍說:「神屬聯軍的軍隊都在戰線上,這十萬軍隊是從哪兒蹦出來的?!他們……他們又是怎麼過來的?!」   斯維斯又搖搖頭。   「好了!不要在這些細節上糾纏。」凡爾倫元帥大聲說道:「命令!   第五戰區科波.菲爾中將嚴重失誤,立即押送聯軍受審!第五戰區指揮官由翰普頓少將接任,負責將這十萬人逮到!散會!」   斯維斯想再說點什麼,無奈凡爾倫元帥已經離開了。   於是,第七軍團指揮官翰普頓少將走馬上任,帶著近十萬大軍進入坎普帝國。一抽再抽之下,第五戰區也就剩下個空殼子,只剩不到三萬人在硬撐場面……   ∼下期預告∼∼下期預告∼坎普帝國的亂民遭到鎮壓。為了避免正面迎戰,科恩假扮貴族,並利用坎普帝國二皇子篡位而致內政不穩的時機,在新舊貴族勢力之間製造矛盾,使坎普帝國再次亂成一團。   斯維斯.赫本少將憑藉細密的心思,察覺到神屬聯軍第九軍團的軟肋。在他的建議下,凡爾倫元帥請出了賦閒在家的老朋友吉倫特。   吉倫特將軍穩紮穩打的戰術作風使得科恩一籌莫展,戰局的天平逐漸向著魔屬聯軍這邊傾斜 第八集 第一節 第八集 第一節   天邊有片彩霞,我久久的凝視著它。   紅,一片血紅,紅的那麼鮮艷,卻透著蒼涼與詭異。   就和那幾十萬亂民的血一模一樣。   毫無疑問,在與魔屬聯軍第一回合的交手中是我大獲全勝,但我對坎普帝國幾十萬亂民的死卻無法釋懷--我沒殺他們,他們卻因我而死。   按我原來的想法,加坎普皇室的動盪在內,坎普的內亂應該持續下去至少一個半月的時間。而我卻沒想到從第五軍團駐地出來的十幾萬魔屬聯軍見人就殺,直殺得屍橫遍野,水木皆紅……彷彿那不是魔屬聯軍的臣民,而是與他們有著切骨之恨的死敵。   他們殺捲了刀刃,也抹去籠罩在我身上的迷霧,自此之後,我和我的軍隊不得不從幕後走到前台,與魔屬聯軍做一場正面的廝殺。   而這是我最不願看到的。   「嗯……」我嘴裡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呻吟,雙手撫上了臉頰。   「老大,我們回去好不好?」這是我身後的傑克在說話:「你已經坐很久了。」   「回去幹嘛?看看晚霞不是很好嗎?」我索性閉上了眼睛。   「瑪法應該回來了,他會帶回情報的。」傑克小心翼翼的說著話,他在提醒我,我還是一個軍團長,還有足足六萬人的生命捏在我的手中。   「好吧,我們回去。」   從傑克手裡接過自己的頭盔,我把它罩在頭上,在戴上這冰冷金屬的那一瞬間,身為軍團長的責任又重重的壓在我的肩頭……我允許自己偶爾傷感,卻不敢讓自己深陷其間,畢竟,還有數萬雙眼睛在盯著我看。   就當剛剛是一場懺悔吧!   「老大,問你件事。」   「嗯。」   「你怎麼知道坎普二皇子會殺掉自己的大哥呢?」   「對這個二皇子來說,皇權是他朝思暮想了三十年之久的東西,」   我緩緩的說:「那種誘惑是無法抵擋的。」   「可是,他如果不下手去做呢?」   「如果他不下手去做,」想都沒想,我就對傑克說:「那我們就幫他做。」   軍團指揮部設在一片密林中,我和傑克才剛剛走到林邊,就看到瑪法和一群軍官等在那裡了。   「你們在幹嘛?」我微笑著走過去,隨便踢了幾個軍官的屁股:「幹嘛都苦著臉呢?」   「長官好!」   「坐坐坐!」我招呼著大家,以我的鎮定為他們鼓氣。這是我麾下大部分軍官第一次實戰,有些緊張情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們的聯絡官,說說吧!」   「是這樣,剛才我和偵察團長把手上的情報比對了一下,幾乎都一樣。」瑪法說:「從第五戰區來的軍隊一共是十萬人,他們配合著坎普帝國守備部隊順著運輸線一路鎮壓過來……很不幸,在聽說血腥鎮壓之後,前些天還滿腔鬥志的暴民們已經丟掉武器,乖乖的回家種地去了。」   「要恢復運輸線的話,」我問:「他們需要多少時間?」   「最多十天,」瑪法回答我說:「他們最多十天就可以修復被我們破壞的橋樑隘口,他們一直在這麼幹。」   「嗯,關於這支隊伍,偵察團有什麼詳細情報?」我向偵察團長看去。   偵察團長站起來,他是沙人,性格非常的謹慎。他鄭重的說:「長官,他們行進時的隊形密集,團隊與團隊、步兵與騎兵之間的配合很好。   主力離開後,防務就由坎普軍隊接手。」   「參謀部,針對這樣的情況,」我又看著卡羅斯問:「你們有什麼想法?」   「長官,他們如此密集的隊形我們吃不下去,」卡羅斯對我說:「人數比我們多,而且又和坎普軍隊黏在一起。我們在這個時候進攻,勝算不大。」   的確,我手上撐死也才六萬人,而且沒騎兵,無法與十多萬軍隊硬拚。   「坎普皇室有什麼消息?」   「這位新任皇帝急於鞏固皇權,正在大封近臣,連他的看門人和馬伕都成貴族了!」瑪法說:「這些天來,坎普帝國是貴族滿天飛,一伸手就能抓上一大把!」   「原來的貴族沒有鬧事?」我問:「是否按我們所想,新任皇帝已經下手剷除舊勢力?」   「奇怪的就是這個,像是有人指點這位皇帝,他還沒有對以前大皇子的勢力下手!」   「這一定是魔屬聯軍軍部給他下的命令!」我拍了一下大腿:「真***!居然有人看穿我們的計畫!」   「那……我們,」卡羅斯說:「要不要等等?」   「不能等!也等不起!我們越境作戰,後勤相當吃緊。」我站起來走到地圖邊:「如果這樣的話……對,就這樣!」   「老大!」傑克眼睛一亮:「你有辦法了!」   「還是個非常好的辦法!」我笑了笑,眼睛盯在地圖上那兩條被標成紅色的運輸線:「通知團長以上級別的軍官……立即到我這裡來!」   「是!」   會議不久之後就結束了,一支支接到任務的部隊離開了營地。給海爾特的命令也發出了,我親手把這份命令交給一個少校--軍銜最高的一個傳令官。   我有信心讓坎普新皇帝和魔屬軍隊再亂上一陣子,因為我找到他們的弱點。上次我是讓他們的平民亂,這次,我要讓他們的貴族亂起來!   瑪法的情報很詳細,再加上偵察團的補充,我們知道運輸線上每一個城鎮的虛實、守備兵力多少、長官情況,直至領主是誰。   我親自帶著一個近衛營出發,目標是就近的一個小鎮。我要在大規模行動前對這個行動模式進行試驗,而這個模式一旦通過,魔屬聯軍第五戰區指揮官又得換人!   在距離小鎮十里的地方,一個營的士兵軍官換上了魔屬聯軍的裝束,我也穿起貴族服飾,這些東西是在上次的襲擊戰中繳獲的,幸好我當時沒下令燒燬。   「長官!」前面偵察的軍官跑過來。   「閣……下!」看我盯了他一眼,他馬上改口:「鎮子裡比較平靜,原來的領主住在鎮西,有三百來人的衛隊。新來的領主住在廣場附近,有一百來人的衛隊。」   「鎮上就這點人?」我問。   「不止,還有五百人的坎普軍隊去附近村莊巡視去了,今天是回不來的。」   「這支坎普軍隊是誰帶來的?」我再問。   「是新來的領主!」   「新來的領主啊……」我點點頭說:「那好,我們就先從這個人開始!」   「你進鎮子裡去,找到新領主,」我對另一個軍官說:「就說我也是新近受封的貴族,要到另一個地方去,路過這裡……今晚就住鎮上!」   「是!」   軍官去了,我回過頭來看著士兵們。   「你們聽好了,我現在不需要你們遵守什麼軍紀,」我騎著馬在隊列裡緩緩而行:「都給我囂張一點!進了鎮子聽我的命令,給我鬧事!」   「報告長官!」一個翼人士兵小心翼翼的問我:「鬧什麼事呢?」   「隨便你,你可以去誰家大吃一頓,也可以向老領主的住宅吐唾沫!」我笑笑:「再不然的話……你想女人嗎?」   「報告長官,」翼人士兵眨眨眼睛,結結巴巴的說:「不……不想!」   「我命令你想,不但要想,還得去幹!」我用馬鞭點點他的頭盔:「去摸那些女人的臉和大腿,去羞辱她們……不要來真的就行!」   「是!」   「都給我記住!你們現在是坎普皇家軍隊,你們的長官剛剛受封貴族!你們就是跟著長官來吃香的喝辣的!」我向四周的士兵大聲說:「你們就是流氓!你們就是土匪!都給我把眼睛撐紅咯!再流點口水出來!看見好吃的就給我吃!看見好東西就給我搶!看見漂亮女人就給我摸!」   「是!」   「兄弟們!」我回轉馬頭面對著小鎮:「別客氣--給我上啊!」   「上啊--」   小鎮依然平靜,但已經有一群紅著眼睛流著口水的土匪向它蜂擁而至。   新領主已經帶著人在鎮門吊橋處等著我們,照他所說,他本只是個小軍官,因為是坎普皇帝的手下並和他見過幾面,才被封為男爵。   「同」屬一個派系的我們當然很「友好」的互相問候。   「閣下,您是什麼爵位?」他看著我的衣服說:「這幾天幾乎天天都有貴族打我這過。」   「哎!兄弟我混得差,」我搖搖頭說:「陛下封我子爵,給了塊不怎麼大的封地給我。」   「請這邊走,」他不無羨慕的說:「子爵就很好了,不像我才是個男爵,見著誰都得行禮!」   「這沒什麼奇怪,」我笑笑說:「如果你願意,陛下馬上也會封你為子爵的。」   「真的?」他大吃一驚:「怎麼會呢?」   我湊過頭去,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這……陛下不是說要盡量保持和這些人的關係嗎?」他有點疑惑的看著我:「現在正是大戰期間啊!」   「閣下,這就是區別之所在了。沒錯,現在正是大戰期間氣氛緊張,而帝國賤民內亂也才剛剛平息……」我說:「你想啊,這事陛下能明說嗎?這要靠我們自己去領悟!陛下為什麼要急著加封我們,還把我們安插到這些地方來?一塊封地上有兩個領主,你不覺得奇怪?   如果這些人不除,那對陛下的基業是多大的威脅?陛下只能在心裡著急啊!」   「那……」   「陛下只是苦於沒有藉口,我們身為陛下的人,應該為陛下的基業出力才是。」我小聲說:「只要讓他們先動手就好了,你的人再加上我的人,足夠了吧?」   「可是,怎麼才能讓他先動手呢?」   「嘿!所謂的先動手只是一個藉口,只要你下定決心,事實上動不動手,他都死定了!」我微笑著繼續開導他:「事後有人問起,把事情往他身上一推了事……陛下當權,誰敢和我們過不去?當然,陛下會罵你幾句,但是過不多久……」   「怎麼樣?!」他的兩眼在發光。   「你衣服上勳帶的顏色就變了,胸前的勳章重了,」我無比真誠的說:「管理的封地大了,手中的權利就更不用說--你甚至可以下令舉行集體婚禮,同時讓幾十個嬌嫩欲滴的美女新娘侍奉你……」   「咕……」他的喉頭在乾咽:「但是……」   「就看你想怎麼辦了,我明天一早就得走,」我歎了口氣:「我要先去解決自己的事,我的封地雖然不大,但也有個老領主在,我要早點解決他!」   「那我……」他還沒想好。   「如果你下定決心,我可以在離開前順便幫你這個忙。」   「閣下……你!」一聽我這句話,他猛的抓住我的胳膊,聲音和手都在顫抖:「請……拉兄弟一把!」   「好!你現在就回家去關上門喝酒,」我點點頭說:「我來替你點第一把火,外面什麼事你都不要管……完事後我會叫人去通知你,你帶著人到老領主家給他收屍就好!」   「我--」他脫下帽子向我躬腰一禮:「向閣下致以最誠摯的謝意!」   「不用,」我握著他的手說:「都是陛下的子民,以後大家多多合作!」   「那,我就先回去?」他給我詳細解釋鎮子裡的建築,然後問我。   「當然,」我向他邪邪一笑:「鎮子裡會有點亂,為了你的威望,你還是不要在場的好。」   他看看我身後的士兵,也許這些士兵的表情讓他想到了什麼,他顯得有些舉棋不定。   「好吧!」他終於下定決心:「我知道兄弟們長途跋涉辛苦……還請閣下您約束著點,給兄弟我留點東西……」   「放心放心,」我安慰著他:「我手下的兄弟帶不走什麼,吃點喝點不見血,好不好?」   「好,那我回去了,」他感激的點點頭:「我叫人去把吊橋升起。」   看著他離去,我不禁搖頭--貴族,這就是貴族!   天色漸晚,需要火炬照明了。   士兵們已經憋了很久,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敢亂來。拋開我命令他們做的事不談,一支面對如此誘惑仍然保持著紀律的部隊,正是我想要的。   再抬頭看了看天,我吐出嘴裡的草根:「開始!」   兩百個「嗷嗷」亂叫的土匪衝了出去,剎那間就佈滿幾條街道……   我在後面慢慢的騎著馬,順著一條大點的街蹓躂著。   「彭!」一個半獸人直接撞開一戶居民的房門,轉了一圈出來,雙手已抓滿了東西……他端出了一口鍋,裡面是肉。   然後就幾個沙人鑽了進去,不一會已經大包小包的扛著東西出來……   最後衝進去的是翼人,先把男主人一頓狠揍,再對女主人上下其手……   和我的命令一樣,他們沒敢來真的,只是追著女主人摸,把那個大嬸級的女性從一個房間追到另一個房間……間中還夾雜著只有「飢渴」的男性才明白的笑聲。   嘈雜,像水面的漣漪一般在鎮子裡傳播開來,範圍越來越寬,漸漸的靠近鎮西。   新來的那個領主很聽話,他和他手下的人都沒出現,聽任我們在外面胡來。   而老領主,既然他是老領主,那他就必然和這個鎮上的某些人有關係,如果他沒有,他手下的人也會有吧?只要他們一出頭,這場熱鬧就算起來了。   時勢造英雄……這話錯了,應該是英雄造時勢!   一個女人尖叫著從我馬邊跑過去。   「小寶貝--別跑呀!」一個翼人士兵追在後面:「哥哥愛你--」   我苦笑一聲,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長--長官!」他對我嘿嘿一笑:「有事嗎?」   「你長眼睛沒有?」我鼻子都差點氣歪:「她都滿臉皺紋了你還叫她小寶貝?你沒見過女人嗎!」   「報告長官!」他把胸一挺:「見過!可從沒這樣幹過!」   我抬頭四看,士兵們多半是在追著上年紀的「小寶貝」,而且動作拘謹,語言誇張……就這樣的小丑表演也想把人家引出來?人家看鄉巴佬表演還來不及呢!   「去你媽的!」我右腳一甩一盤,已經從馬上躍下地面:「看我的!」   我把配劍丟給身邊的近衛,大喊一聲:「跟我來!」   十幾個事先被分派專門從事「調戲」大業的骨幹分子緊緊的跟上了我。   「幹這種事,先要選人!被選中的女人越是漂亮純潔,激起憤怒的效果也就越好!」我低聲對身邊的士兵說:「一般來說,家境好,女人也就漂亮!」   「砰!」我手一指,早有近衛一腳踢開一戶房門。   我帶著人衝了進去。   「先生們!先生們!有什麼需要嗎?」一個中年人站在屋子正中:   「肉?紅酒?我馬上給先生們張羅!」   「去你媽的!」我一腳就踢開他,嘴裡一刻也沒停:「女人會藏在哪裡呢?臥室的床下!廚房的門後!地窖和閣樓的角落!給我翻!」   士兵們照我所說,大肆亂翻。   不多久,樓上一聲尖叫傳來:「啊--」   「帶下來!」我朝樓上大叫。   「長官!是兩個!」樓上的人回答我說:「一大一小兩姐妹!」   兩個女孩子跌跌撞撞的跑下來,一路尖叫不斷。   「看好了!」我說:「要讓她害怕你,非常害怕你!」   於是我抓住跑在前面的一個,右手將她的雙手扣住,左手托住她的下巴。   女孩在我懷裡發抖,而我不但對她「嘿嘿」笑,還做了個十天沒吃飯的人看到食物的表情。   「寶貝,你叫什麼名字?」我用舌尖舔舔上唇,再湊過頭在她發間聞了聞:「啊--真是讓人發瘋的香味--」   「啊--爸爸!」女孩近乎絕望的呼喊:「不要--」   「啊--寶貝,別叫。」我讓自己的眼光閃爍不定,輕搖著頭說:「讓少爺我來疼你--要是你不聽話,少爺我就只好讓你疼--」   女孩極力掙扎,於是我鬆開手讓她跑出一點點。   「跑什麼?少爺我有什麼不好?」優雅的鬆開一顆鈕扣,我還舔了舔剛摸過她臉的左手手指:「嗯--伺候完少爺我,再陪我的兄弟們樂一樂……」   「不!你別過來!」女孩縮在牆角,雙手抱在胸前,搖著頭說:「求你……」   「還是對我溫柔點吧……不然少爺我把你賣給半獸人。」我嘿嘿冷笑著逼近她,再優雅的鬆掉一顆鈕扣。 第八集 第二節 第八集 第二節   『少爺!少爺您放過她吧!』被士兵按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喊︰『少爺!她還沒到婚嫁的年齡啊——』   『讓他閉嘴!』我擺擺手︰『沒到年紀?少爺我就喜歡這樣的。』   一個士兵走過去,幾腳就讓中年男子暈了過去。   『我這個兄弟很猛吧?讓我來為奶介紹。』我抓過一個士兵,輕聲的對女孩說︰『這個是翼人,玩起女人來花樣非常的多,不過就是喜歡在奶光滑的皮膚上抓出一條條血痕……他看到血才會興奮!』   『嘿嘿——』這傢伙非常合作的亮了亮爪子,女孩嚇得臉色蒼白,連瞳孔都放大了。   『這一個就更厲害,人稱摧花野獸。』我再抓過一個半獸人︰『身體強壯,體力充沛,那裡更是常人難及……就是不喜歡洗澡,渾身上下臭哄哄的特別噁心。可有什麼辦法,他都好幾年沒碰過女人了……一會輕點,別弄死這位小姐!』   『是!是!』半獸人有樣學樣,流出的唾液掛在嘴角……女孩的眼睛都不能轉了,整個人已經完全被嚇傻。   『可是我們這麼多人,奶卻只有一個,』我摸摸自己的下巴︰『該誰先上呢?好難決定啊!』   我用手指觸到她的肩,她整個人立刻縮成一團。   『好!我想到了。』我打了響指,大聲說︰『我讓奶跑,誰抓到奶,奶就先和誰玩!』   『不……不……』   『不?』我再摸了她的臉︰『難道說,奶是想和每一個人玩?』   『不!求你了!』女孩的身體向下滑去。   我把她拖起來讓她站穩,手捏著她的衣角︰『如果我是奶,我就會跑!   沒被人抓到的話,奶就不用死——『   說完,我把她的衣服撕開一個大口子,長長的布料撕裂的聲音像是刺激了她,她開始尖叫著跑起來。   『哈哈哈哈!』我很滿意自己製造的效果,大喊一聲︰『客氣什麼?   追呀!『   然後,我以同樣的方法對付了另一個女孩,一大群人追著兩個女孩上了街道。   不大一會,兩個女孩的衣服就變成披在身上的小布條,她們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掛在外面左右亂晃……   『看見了沒有?就這樣幹!』我重新上了馬背︰『看見皮膚白點的男人,也可以這樣!』   『是!』   我卻沒想到,這件事的影響太過深遠,以至於多年以後為數不少的帝國中層軍官在結婚時還鬧笑話——新婚第一夜,前半夜是新娘鬼叫,後半夜是新郎鬼叫……第二天,鼻青臉腫的新郎會跑來見我,眼巴巴的問︰『老闆,撕了她的衣服抓到她之後,俺還該幹些什麼呢?』   ……   不久之後,鎮子裡到處都是色瞇瞇的奸笑和撕心裂肺的尖叫,士兵們追逐著幾十位身體幾乎全裸的年輕女人,並將她們誑uV老領主的住宅。   女人們絕望的拍打著老領主的住宅,拚命的搖著那雕花的大鐵門,這些女人家裡都比較富有,也算得上是鎮裡的『名流』,當然會和老領主有些瓜葛。   終於,老領主家的大鐵門打開了一條縫,幾十個女人哭喊著衝了進去。   『老混蛋!』一個士兵隨便揀起塊石頭丟進圍牆︰『放出我們的女人!』   『放出女人!交出來!』   『干!去你媽的老混蛋!』   『再不交出來,連你都干!還有你的老婆!』   扔進去的石頭越來越大,罵得也越來越難聽,可老領主就是不出頭,隔著圍欄看過去,他的三百衛兵正手持武器整齊的排列在院子裡。   我向一旁的軍官打了個手勢,讓他帶著人繼續罵,而我則前往另一個街口。   『長官!』一個軍官跑過來幫我牽馬︰『一切都準備好了!』   『叫人通知新領主!』我進了街邊的房子,看到窗邊全是手持強弩的士兵——好熟悉的一幕!   在那瞬間,我的神智又有些迷亂。   『長官?長官,你怎麼了?』軍官搖搖我︰『通知新領主的人已經出發了。』   『哦,沒事。』純粹是自然反應,我說︰『告訴兄弟們,不留活口。』   『是!』   軍官轉身離去,我自己卻楞在那裡。心跳急促,一滴冷汗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前世今生何其相似!我有把握逃出命運的漩渦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軍官過來對我說︰『長官,他們快到了!』   我漠然的點點頭,手握住了劍柄。   就著星光看去,在街道的另一邊走出一隊人來,出鞘的刀劍偶爾反射出一點寒光。在層層簇擁下,隊列正中的一匹馬顯得非常顯眼,那上面的人當然就是去給老領主『收屍』的新領主了。   『呸!這麼怕死,你還當你媽的貴族!』   我從一個士兵手裡拿過強弩,瞄準了馬上的人。   那是經我改造過的強弩,不但射出的弩箭殺傷力大,還能快速拉弦上箭,只要握住弩身的手柄一轉,弩身內的滑輪組就會運作——一個拉弦鉤立即拉動弩弦到待發位置,同時再從箭匣裡頂出一支弩箭到擊發位置……週而復始,可以連續發射。   我所在的房屋在伏擊圈中段,所以需要放過前面的人。漸漸的,我已經可以看到新領主的臉了。   新領主身上穿著副土黃色的盔甲,盔甲之厚重是我平生僅見,直壓得胯下的戰馬幾乎邁不開腿,他臉上陰晴不定,剛剛才露了一絲笑意,這一刻卻又在咬牙切齒。   『你在想什麼呢?』輕輕的說了這句話,我勾住機括的手指壓下。   『嗖!』的一聲,弩箭飛了出去,非常端正的插到新領主的頸部血管上,一大股紫紅的血激射而出!   他單手抓住脖子,另一隻手用力捶打著胸部,發出一聲低沉的喘息……在他栽下馬背的那一刻,我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恐懼。   在我拉動手柄的時候,埋伏在兩面的士兵也射出了自己的弩箭。黑暗中只聽到弩弦急速繃直的聲音、身體中箭的聲音、慘叫和倒地的聲音……   在這樣的距離上,強弩的殺傷力得到了近乎完美的發揮,強勁的穿透力和刻有血槽的弩箭是再合適不過的搭配,第一輪就讓敵人躺下一半。   敵人中箭的部位大多在頸部的血管和氣管,一旦被射中就根本沒救了,雖然不會立即死,但最多三兩次呼吸後就會因失血過多和窒息而昏過去……直至死亡。   如果有個手腳快的高級魔法師在身邊或者還有轉機,但這隊人裡面好像還沒有符合這種條件的人。   幾輪箭雨一過,我扔下強弩衝了出去,才一出門,手中長劍已經高高舉起。   有股很狂躁的情緒在支配著我,手一揮長劍已經破開一個敵人的胸膛!再抽出來,狠狠的插進新領主的脖子……   他用眼睛直直的看著我,嘴唇微微開合幾次,分明是在說︰『你認錯人了。』   不知為什麼,我的臉抽搐著笑了一下,右手跟著一轉,結束了他的痛苦。   『放火!』我壓下心裡的情緒,對身邊的士兵喊︰『動作快!』   一個軍官牽來我的馬,我一躍而上,向老領主的住宅奔去。   『老混蛋!』在還隔著住宅一條街的距離,我就放聲大叫︰『敢和我們對著幹,燒死你這個老雜種!』   這是事先商量好的信號,聽到我的喊叫,圍在老領主住宅外的士兵們一哄而散,紛紛點著了周圍的房屋,卻沒對老領主的住宅下手。   我帶著人一路狂奔,衝過吊橋出了鎮子,全部人隱進鎮子旁邊的樹林。   當鎮子裡的大火燃起來不久,下到周圍村莊巡視的五百坎普軍隊就回來了。在我們開始鬧事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回鎮的路上了。   當然是我派人去通知他們的,這是整個計畫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就是要他們看到自己的上司慘死在街道上,而老領主的衛隊刀劍整齊的列隊在一邊……剩下的,就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   攻心為上,戰皆如此。   兩個黑影急速的向樹林跑來,在通過口令詢問之後,他們來到我的身邊,這是我留在鎮子裡的一個偵察兵和一個去給坎普軍隊報信的人。   『長官!他們打起來了!』其中的一個黑影興奮的對我說。   『激烈嗎?』   『很激烈!他們先到新領主的住宅去,看到一些屍體,然後在街上找著了他們死去的上司。』去報信的人說︰『五百來人眼都綠了,呼啦啦的圍住老領主的住宅就是一通弓箭!老領主的人也射了幾箭出來,這就打起來了!』   『幹得不錯!』我點點頭︰『準備走!』   於是整營的人分成幾路離開。   在離開前,所有人圍著鎮子大喊大叫︰『領主造反了!造反了!』其中一隊魔法師還往鎮子裡丟火球來著。   看著沖天的烈焰,我只希望逃進老領主屋子的那些女人已經離開,但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她們根本就沒這個機會。雖然很無恥,但我的確是把她們當成讓坎普軍隊陷入徹底瘋狂的藥引,殺戮中的士兵看到裸體的女人……我不願再想下去。   幾十個傳令兵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的命令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到達每一個團長的手上。命令相當簡單——『立即實施水與火的計畫!』   於是,我撒在兩條運輸線上的部隊同時行動起來,他們就像是黑夜中的幽靈一樣,在一個個新老貴族間製造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因為新任皇帝的皇冠來得不明不白,再加上他急於鞏固自己的地位而大量陞遷新的貴族,我猜他本意是想立即著手淫除各地方舊勢力的,可不知在什麼人的命令下不敢妄動——多半是魔屬聯軍軍部,所以就造成現在坎普境內的兩個貴族派系極不穩定的平衡關係。   一邊是帶著軍隊上任的新貴族,他們對權利的渴望是無比強烈的--想想他們的主子,就知道他們的渴望裡帶有多麼濃烈的暴力色彩。   而另一邊是在地方上經營多年,根深蒂固的老貴族,享受了多年甚至是幾代人的奢華生活眼看就要失去,他們當然不會甘心。   兩邊都是一點就著的乾柴烈火,而這兩邊一旦『劈里啪啦』的打起來,誰勝誰敗還不一定……不要說運輸線了,就連新皇帝的寶座都要晃上幾晃!   幾天後,坎普的貴族們就開始亂了。   老貴族們的封地被人洗掠,被洗掠的人都被威脅說要效忠新的領主,妻兒也會跟著失蹤,隔天就能在住宅邊找到他們的屍體。而很多剛到或者還沒到領地的新貴族也莫名其妙的死去,慘不忍睹的屍體被高掛在最後出現的地方……   而那些沒死的人,他們在一刻不停的忙惚兒。   新貴族們先行動起來,他們開始三三兩兩的合兵一處準備向老貴族們下手。老貴族們當然也不會閒著,他們紛紛把忠於自己的人聚集起來武裝到牙齒,並和附近的老貴族們互通訊息……   在沒有切膚之痛時,這些傢伙都只會在嘴上哼哼,而一旦觸及到他們自己的利益,貴族們就會變得非常勇敢。   苦等了幾天之後,我如願的聽到了一個『勇敢』的老貴族的消息--他帶著人殺了同一地域的新貴族,因為他的小女兒不見了,而又有人說在新貴族的家裡見過這個小姑娘……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在流言的影響下,坎普境內的貴族大戰在一夜之間就爆發了!我的人在極力截殺從各地去往坎普首都的信使,務必要讓坎普皇帝最後一個知道消息。   戰局的發展非常之好,在魔屬聯軍剛剛清理過的地方,已經出現了幾個大的貴族聯盟,其中最大的一股兵員超過五千!   老貴族正帶著這些人打著「勤王『的旗號大殺新派系的貴族,而新貴族們憤起抵抗,直殺得狼煙四起,渾然忘我……   我不得不說,魔屬聯軍第五戰區指揮官——翰普頓少將,他是個苦命的人。   當他帶著軍隊辛辛苦苦疏通運輸線,並高高興興的帶著第一支運輸隊轉身回來時,卻驚詫的發現身後又亂成一鍋粥。   可憐的翰普頓少將,他在疏通運輸線後一定期盼著亮閃閃的勳章。   在考慮這個計畫時,我就曾經仔細研究過這個年輕的將領。   雖然情報不多,但無一不是指出此人好賭好色,賭的方法非常簡單,就是一張牌定輸贏的那種。在女人方面,他的口味就比較獨特,喜歡強姦身體強壯能反抗的女人,事後沒一個女人能活著離開。   這是個頭腦簡單心性殘暴的指揮官,計畫的後半截就靠他了。   在他回程的時候,我安排了六個團輪番襲擊他的前隊和後隊。六個團都冒充當地貴族,殺一陣再丟下些當地貴族麾下士兵的屍體。   幾次遇襲後,這位舉步維艱的指揮官就失去了理智,也許是想起了上任指揮官的淒涼下場……他下令徹底清理沿途遇到的所有貴族武裝。   猛將出馬,一個頂倆!   在我的義務宣傳下,他人還沒到,屠殺貴族的血淋淋事跡已經傳得家喻戶曉。新老貴族在互相廝殺的同時,還要時不時的去『問候』一下翰普頓少將,兩方混戰變成了三方混戰。   在這同時,我讓坎普皇帝驚悉老貴族暴亂。在如此巨大的威脅下,他的大批軍隊也從首都塞林出發,兵分幾路開始了鎮壓,卻無一例外的陷進貴族大戰的汪洋大海之中。   我的部隊是最忙的,清晨化裝成老貴族派系襲擊坎普皇帝的軍隊,中午就化裝成新貴族派系襲擊翰普頓少將的軍隊,要不然就是在夜裡讓新老貴族派系再活動活動——人家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可不能讓他們閒著!   不能讓他們閒下來,他們一閒下來就會想問題——他們清楚了這件事,我還怎麼混?所以要讓他們忙得不可開交,忙得連上廁所都得一溜小跑!   一忙,就會出錯。   本來四方派系之中,是翰普頓少將和坎普皇帝這兩支隊伍力量最強,如果他們配合默契的話,很快就可以穩定局勢。但這兩個人,他們心裡想的可不一樣。   翰普頓少將,他為了保住自己的腦袋要盡快恢復運輸線,其他地方的事他不管。在運輸線上,凡是敢於阻擋他的東西都會被他消滅,不管對方是什麼人。   而坎普皇帝,他要的是整個帝國的安寧,單單兩條運輸線對他的幫助不大。對於暴亂中的貴族,他的軍隊先得要識別身份再區別對待,這就拖長了時間,並給我以機會。   在我細密的組織下,分屬四個派系的武裝在坎普大地上絞成一團,你打我,我打他,他打你……直看得前些日子還在暴亂的賤民們大惑不解,他們抓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為什麼前些日子自己發瘋,現在卻是這些貴族老爺們無緣無故的發瘋了。   各派系的武裝都不再相信任何人,連自己人都不相信!   明明上午才來信講和的人中午就會打過來,他們甚至會化裝成和自己相同的派系來打自己……   每一支部隊的指揮官都叫苦連天——為什麼總是自己被打?!早上打、晚上打,敵人不斷的騷擾,放冷箭、燒營地……當階uX起部隊要跟他們幹的時候,鐵定找不到人,但當士兵們剛剛放下武器,他們又來了。   沒人敢掉以輕心,所有的指揮官都知道,敵人在自己這一區人數特別的多。想到圍困自己的敵人那黑壓壓的軍隊,他們就心裡發麻。   挨打多了,人就會吸取教訓;在死亡的威脅下,人都會變得神經過敏。   兩支武裝相遇,不會再向對方詢問身份,指揮官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給我打,先打了再說!任何人的命都只有一條,尤其自己這條特別寶貴。   打來打去,誰都不知道在打誰,往往是打完之後才知道打錯了。輸的一方固然欲哭無淚,而贏的一方卻更是目瞪口呆,一身冷汗……殺了自己人,怎麼辦?   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奴才,指揮官眼珠一轉冷冷一笑,為了自己的腦袋乾脆一錯到底,殺人滅口!就這樣,又給坎普大地上造就無數冤魂。   殺來殺去,還是第五戰區的軍隊戰鬥力最強。雖然損失了不少人,但他們以精良的裝備和高昂的鬥志在亂世中確立了自己的主導地位。   他們在以翰普頓少將為核心的指揮班子的帶領下,一步一個腳印、兢兢業業的奉獻、毫無怨言的殺光了遇到的全部貴族武裝,連一點渣都沒剩下。   我的部隊早就從亂局中抽身離開,我甚至還饒有興致的跑到附近一個山頭上去看坎普皇帝和翰普頓少將的勝利會師。   經過這兩場廝殺,坎普境內的兩條運輸線算是徹底垮了。而這個天大的責任,卻是需要有人來扛的——官小了,還扛不起。   在一段時間的沉寂後,我聽到了兩個消息。   首先是關於魔屬聯軍第五戰區指揮官的——他步上前任指揮官的後塵,被押赴聯軍軍部受審,運輸線崩潰和濫殺貴族的罪名可不小。   而新任坎普帝國皇帝,聽說他也被黑暗魔王派來的特使用一種特製的皮鞭打得死去活來……看來黑暗魔王是個很有品味的傢伙,和我一樣喜歡用皮鞭呢!   而我最關心的消息卻一直沒來——魔屬聯盟在吃了兩回大虧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將派誰來接手第五戰區?又會用什麼辦法來對付我?   希望我能安然度過。   坎普境內一片淒慘,這裡再沒有任何一支力量能讓我看得上眼,我也開始收縮部隊,靜靜的等著消息,也在等著我的下一個對手。 第八集 第三節 第八集 第三節   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首都福克斯堡,魔屬聯軍軍部。   當第五戰區指揮官翰普頓少將被押解到達之後,整個福克斯堡震驚了!   一個戰區的兩任指揮官在還不到二個月的時間裡相繼慘敗,這在魔屬聯盟來說簡直就是聞所未聞!也是極大的恥辱!   民眾乏味的生活又多了點話題,他們就喜歡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一遍遍重溫兩個指揮官的倒霉樣。並將這件事的地位提升到所有話題中第二的位置,就排在某某貴族在禮拜日偷情的花邊新聞之後。   而清楚整件事原由的就只有魔屬聯軍的高級將領們,凡爾倫元帥以下的所有人在接到坎普帝國報告後無不動容!   不但兩條運輸線要被徹底放棄,而且現在整個坎普帝國哀鴻遍野,剩下的貴族領主加在一起還不到十個!   一個帝國如果沒有足夠的貴族階層來支撐皇權,那這帝國離亡國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以坎普帝國現在的情況看,它至少要用十到二十年的時間來恢復。   可以肯定的說,聯軍裡已經沒人指望它還能在這次大戰中幫上什麼忙,大家都在小心翼翼的想辦法,不要讓聯軍反被坎普帝國拖累。   數十萬平民、近十萬軍隊和貴族武裝就這樣沒了,損失之大就連凡爾倫元帥這樣嗜血成性的人也不能不心裡一驚,這一切都是在沒看到敵人一兵一卒的情況下發生的,而凡爾倫元帥至今不知敵人是誰!   雖然聯軍一再要求保密,可這件事卻是如此之大,還是一點一點的傳開了。   消息先在貴族之間小範圍的流傳。那些軍部的年輕軍官把手上的消息當成寶,藉以換得和貴族小姐們親近的機會,而那些小姐們又拿這些軍事機密作為炫耀自己的本錢,在餐桌邊、在舞會上,她們輕搖著羽扇儀態萬千的開啟小嘴,輕描淡寫的把消息傳遞給姐妹們……   餐桌邊有廚師、舞會上有侍應,這件事就由此流傳得更廣了。   消息被平民知道後,有關這股敵人的一切,例如真實身份、作戰能力、衣食住行等等就成了他們的熱門話題,終於在不久後眾望所歸的佔據了民眾閒話榜的第一位。   民眾們自小就接受黑暗魔王天下無敵的教育,別的前線也都是節節勝利……但偶爾一個失利的消息卻讓他們從頭到腳精神振奮。   真是太刺激了!無敵的魔屬聯軍終於有對手了!打敗這支軍隊,那就是更刺激的事!   因為這支部隊太不可揣摩又沒名字,於是一般民眾都以『魅影軍團』來稱呼它,每天熟人見面的第一件事就是交換魅影軍團的情報。這支部隊的任何最新消息,哪怕是幾個字都會引起轟動。   還有人就魅影軍團的真實身份開賭,不但神屬聯軍所有二十幾個軍團皆在備選之列,還有一個新組建軍團的選擇,結果引來無數賭徒瘋狂下注。   賭金大多壓在神屬聯軍新組建軍團的名下,總額達百萬金幣。幾個主戰軍團雖然次之,但也有個十幾二十萬的人氣……而在神屬聯軍第九軍團名下卻只有區區十七枚銅幣,這還是一個蛇人喝醉酒外加不認識字的結果。   與民眾的反應相比,聯軍軍部對待這件事的態度既嚴肅又謹慎。   因為黑暗魔王大人曾經說過︰一次失敗正常,兩次失敗也可以原諒,如果第三次再失敗……那就意味著有很多人會倒大霉!   將領們行動起來,他們連夜提審第五戰區的前兩任指揮官,力求從他們嘴裡挖出有用的信息,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甚至不惜給兩位指揮官上了大刑……這兩位可憐的將軍,他們現在的日子還比不上被抓到的敵軍探子。   坎普皇帝也沒好過,雖然他被打得屁股上沒一寸好皮膚,但還是得趴在寶座上搜階u家鶻臚H的一切資料,上呈軍部待查。   另一方面,斯維斯。赫本少將再度出發前往坎普,帶人沿途收集敵軍的所有蛛絲馬跡,以求更有把握。   在斯維斯。赫本少將回來後,軍部決定立即召開緊急會議,鑒於坎普帝國的嚴峻局勢,會議由凡爾倫元帥親自主持。   今天清晨,斯維斯。赫本少將又站在會議室的大門外。   以一個少將的身份,他是無法在會議開始前進入會議室的,而對斯維斯。赫本來說,他也不願意在會議開始前進入,他實在無法面對那群『老色鬼』的癡迷眼神……如果不是因為斯維斯本人在布盧克帝國的顯赫地位,他早被這群『老色鬼』拖去強行非禮了。   斯維斯。赫本,他是布盧克帝國現任皇帝唯一的侄子,也是這輩皇室親屬中最出色的一位,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六位皇子都是拍馬難及。   斯維斯。赫本十歲時,父親就去世了,他是跟著母親長大,可能他的個人氣質有更多是來自他母親。   因為父親是為拯救現任皇帝而獻身,又因為他的能力的確出眾,所以現任皇帝對這個侄子非常信任和看重,已經將他當成帝國未來的第一大臣在培養。   十六歲被授貴族頭銜,現年二十歲的斯維斯。赫本已經是三等公爵。   而他也沒讓自己的舅舅失望,不管是什麼職務都做得井井有條,現在已經快進入重要大臣的最後準備階段,那就是雪藏期——因為皇帝陛下有六個兒子,到老皇帝翹翹時這六個兒子必定會有一翻爭鬥,所有在職大臣都不可避免的會被牽連。   斯維斯。赫本靜靜的站立著,筆挺的將軍制服完美的襯托出他高挑的身材,肩上的軍銜反射著耀眼的陽光。   他一手輕輕的搭在配劍的劍柄上,一手撫著圍欄,一頭金髮隨風輕揚,淡紫的眼睛透出一股平和……他在凝視著遠方!   這是布盧克帝國最不可錯過的景觀,也是魔屬聯盟十大風景線之首——斯維斯。赫本之凝視!   當然,男人們大多稱之為——奧黛麗。赫本之凝視。   幾乎所有人都為之傾倒。性格張揚的人最喜歡看他凝視前後的細微動作,他們說那是美;注重內涵的人卻最喜歡看他一動不動的站著,他們說那是震撼;而那些沒什麼追求的人,他們自然是說不出什麼原因來,所以他們就只好、只好最喜歡斯維斯。赫本的全部了……   坦白的說,斯維斯。赫本少將其實是一個很正常的青年男性,他也不過就是說話聲音溫柔了點、動作姿態婉約了點、心思細密了點、眼神迷人了點……喜歡寂寞多過喜歡熱鬧、喜歡鮮花多過喜歡刀劍、喜歡和女性待在一起多過喜歡男性、喜歡操持家務多過喜歡處理政務……   『斯維斯。赫本少將,』有人走過來說︰『會議開始了,凡爾倫元帥讓您進入會場。』   『好的,謝謝你。』斯維斯只點了點頭,就轉身向大門走去。   為了避免引起不愉快,他決定不再隨便對人微笑。   上次,也是在這個位置,他就對一個軍官微笑了,結果那傢伙到處招搖說自己得到了斯維斯的一笑,後來被一大群嫉火中燒的男女貴族聯袂追殺——結果他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哼哼。   堅硬的靴底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極清脆的『啪啪』聲。   『各位長官好!』斯維斯在門邊立正,向坐在會議桌邊的一圈高級將領敬禮。   『請過來,斯維斯少將。』凡爾倫向他點點頭︰『給大家說說看,你這次又在坎普帝國發現了什麼。』   『是的,長官!』   斯維斯少將走到會議桌邊,背對著巨幅坎普帝國地圖。   『你可以開始了。』   『是的,長官。』斯維斯拿起一旁的長棍,指著地圖開始講解。   『從我實地偵察推斷,敵軍的確存在。而這股部隊的大致活動範圍就在這一帶——兩條運輸線的中段。』斯維斯說︰『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很令人吃驚。』   一個將領急切的問︰『是什麼?』   『這兩次大規模的暴亂都是他們的手筆!』斯維斯不無痛心的說︰『從種種跡象看來,正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利用了坎普內部的各種不穩定因素,從而製造了這一切,讓我們自己打敗了自己。』   凡爾倫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你繼續說。』   『這兩次暴亂有相同之處,在暴亂前都是由這股敵軍挑起事端,而我們事後卻抓不住他們的影子。而且他們已經在坎普停留了三個多月。』斯維斯說︰『這就說明,他們的人數比我們原來預想的要少!』   『少?你是說坎普帝國和第五戰區同時被一支不到十萬人的神屬軍隊打敗?』一個將領吃驚的問︰『少將,你手上有證據?』   『很不幸,我有。』斯維斯說︰『我詳細的瞭解到,兩次暴亂前這支敵軍同時出現的部隊——以神屬聯軍的建制來說大約是二十個團,也就是五萬人上下。而以他們的整個計畫來看,其最終目的是讓我們亂。在暴亂前投入的人力越多,造成的影響就會越大,暴亂的面積與時間也就更廣闊長久……在完成作戰目的驅使下,任何指揮官都會在這時投入手上全部兵力。』   『閣下僅憑這點來判斷敵軍規模,有些武斷了。』軍部的一個中將參謀說。   『那麼請各位長官想一想,在第二次暴亂中,面對亂成一團的聯軍軍隊,他們為什麼不選一支來圍殲?』斯維斯的聲音大了一點︰『當時,不僅是坎普帝國的各派系軍隊亂,就是第五戰區的各支部隊也都亂了。幾方混雜在一起又各自為戰的時候,難道不是殲滅的良機嗎?能殲滅魔屬聯軍一個戰區的主力軍隊和最高長官,有哪一位神屬聯軍指揮官肯放棄這個機會?當然不會……那是因為他人手不夠!不足以吃掉其中任何一支部隊。』   會場之中一片沉寂,靜得每個人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魔屬聯軍中,所有軍官從來都是接受將進攻作為信條的軍事教育,所有人捫心自問之下……的確沒人願意放棄這個機會,如果他還算是個正常人的話。   『五萬……五萬……』良久之後,凡爾倫才用沙啞的語音打破寂靜︰『堂堂聯軍第五戰區……堂堂的坎普帝國,竟然會被五萬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他們淪落了,淪落到連神屬聯軍都不如……我居然也有如此難堪的一天,就算是其他戰線捷報頻傳……我又如何面對黑暗魔王大人?』   『來人!』凡爾倫掄起拳頭,狠狠的擊在桌上。   『到!』   『傳我命令,』凡爾倫一字一句的說︰『把第五戰區的兩任前指揮官就地正法!』   『是!』   『都給我聽好了,你們要把斯維斯少將的話,特別是敵軍人數記在心上,牢牢的記住!』凡爾倫凌厲的眼光掃過在場所有人︰『在所有的文字記錄中,不管是作戰計畫、報告,還是會議筆記裡……這支敵軍的人數都應該是十五萬!十五萬!只能多,不能少!』   『是!』   沒人敢對這個命令表示出任何意見,不管是反對還是贊同,這時都不要去招惹這個瘋老頭洛un.   『你請接著說,』凡爾倫頹然坐下,對斯維斯擺擺手︰『他們的戰鬥力如何?』   『在戰鬥方面,他們最突出的特點是快速靈活,一擊必殺。』斯維斯說︰『暴亂時多支部隊擠在一起,他們在其中來去自由卻沒讓我們抓到一個俘虜。雖然是騷擾,但就戰術使用來說是很成功。而他們預定的作戰目標都是一次完成,從不拖泥帶水。』   『就你個人來說,』凡爾倫問︰『你有什麼建議沒有?』   『是的,長官。我認為,我們的部隊跑不過他們。』斯維斯想了想︰『要對付這樣善於機動的軍隊,最好是先限制他們活動的空間,接著再切斷他們的後路,逼他們出來和我們正面決戰。』   『關於他們的身份呢?』   『根據我們情報部的分析,他們極有可能是神屬聯軍秘密組建的一個新軍團,這從他們的裝備和後勤上可以看出來。』身為情報部副長官的斯維斯說︰『他們士兵使用的武器盔甲比我們軍官所用的還要好,後勤保障也很完備,他們進入坎普帝國已經三個多月了,我們還沒接到一起有關他們尋找糧食的報告。』   『還有呢?』   『神屬聯軍的二十幾個軍團都在和我們戰鬥,甚至有點名氣的將軍都沒缺席,而這支部隊的指揮官非常老練,士兵鬥志極之高昂……這些都不是一兩年能訓練出來的。』   『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我手上有一份報告,是從坎普帝國來的,他們以前沒注意這點。』斯維斯說︰『在三個月以前,坎普帝國就有巡邏軍艦陸續失蹤,到最近一次已經有九艘軍艦不知去向。』   『三個月前!』凡爾倫的眼睛都大了︰『他們為什麼不早說?』   斯維斯少將沒法回答,其實這裡面的原因誰都知道。   『我看這雜種的鞭子還挨得不夠!』凡爾倫說︰『我會再讓他享受一次!』   所謂挨鞭子的『雜種』,這個稱呼多半應該屬於坎普帝國現任皇帝。   凡爾倫元帥一說這話,這位皇帝就又得洛u災v的屁股默哀了……   『海上運輸與補給,』凡爾倫看著牆上的大地圖︰『既能保證數量又快捷……的確是個好辦法。』   『是的,』一個中將說︰『五萬部隊的給養需要普通運輸船一百艘,再加上護航的戰艦……這次神屬聯軍可是下了大本錢!』   『最後一點,』凡爾倫再次望向斯維斯︰『關於這支部隊的指揮官,你有什麼看法?』   『有關這位指揮官……』這是今天斯維斯第一次結巴︰『他在我腦中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從他的戰法運用來看,他的年紀應該是四十歲以上,接受過嚴格的軍事教育。雖然他使用的戰術非常簡單直接,但在把握全局的時候還能抓到關鍵……他的計畫也非常大膽,有的地方幾乎可以說是荒謬,但是行動起來又很順利。這就說明他的部下對他信服,這樣的威信與經驗不是年輕將領所能具備。』   『還有呢?』   『他應該是個興趣廣泛的人,善於思考、精通人情世故。』斯維斯接著說︰『在兩次暴亂中,他利用了坎普帝國上上下下的人。從皇帝到平民,沒有一個人的反應不是在他的算計之內。判斷別人的心理相當準確——這正是他最厲害的地方。』   『嗯——』凡爾倫說︰『不過,我們也不會差。』   『是的,長官。』斯維斯說︰『我建議,情報部應該就以上條件,在神屬聯盟的所有貴族中逐個排查,這對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有好處!』   『批准!』凡爾倫點頭同意︰『命令我們在神屬聯盟內的所有人員極力清查此人。還有,參謀部立即起草申請,請黑暗魔殿將他們潛伏在神屬聯盟的三大魔將喚醒。』   『是!』   『那麼現在,』凡爾倫說︰『我們就討論一個很實際的問題——派誰去領導第五戰區,派誰去打敗這支敵人!』 第八集 第四節 第八集 第四節   這是個極沉重的話題,因為魔屬聯軍在這塊土地上已經失敗過兩次了,如果第三次還是失敗……不但魔屬聯軍的名頭會被老百姓拿去掃地,恐怕聯軍裡上至元帥下至小兵兵大家都不會好過。   事關百萬聯軍的威風,事關整個聯盟的顏面,而斯維斯少將不過只是聯軍情報部的副長官,一個小小的少將,什麼時候能輪得到他開口。   會場再次沉寂。   「你們都說說吧,」凡爾倫挪動了一下身體,對他手下的一大票將領發問:「誰去合適?」   每個將領都在看著自己的腳,盡量不讓眼光與「敬愛」的元帥相遇。   沒人回答,凡爾倫元帥就開始點名。   「總參謀官,你的意思呢?」   「是的,元帥,我正要講,」總參謀官乾咳一聲,站了起來:「我的意見是,能不能從前線某個軍團抽調一位經驗豐富的指揮官去?」   「從前線抽調?」凡爾倫眉頭一皺:「五大戰區已經垮了一個,剩下的四個戰區之中會有合適的人選嗎?」   「有的,元帥。」總參謀官說:「第一戰區的副指揮官不錯,還有其下的第十五軍團指揮官,這兩人的指揮才能都非常好。」   「嗯--讓我想想,」凡爾倫的腳尖不停的點著地板:「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有的,元帥!」另一個上將站起來:「我推薦第三戰區第二軍團的指揮官,他在這次大戰中表現相當好,只用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將神屬聯軍兩個軍團擊潰!」   「結果後來被人包圍,」旁邊的總參謀官輕笑一聲:「跑得比兔子還快!」   「閣下,那可是一個軍團對上四個軍團!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保存自己,不正說明他的能力嗎?」上將看著總參謀官,雙眼就快噴出火來:「比你推薦的強吧?」   「我推薦的指揮官怎麼了?」總參謀官又是一笑,傲然說道:「就整個聯軍來說,這兩位指揮官都是大大有名的!」   「是啊,他們的確是大大的有名,」上將冷笑著坐下,又補充了一句:「只不過不是打仗,而是和下屬的女眷偷情!」   「你!」   「怎麼樣?」   「閉嘴!」凡爾倫罵道:「你們都昏頭了?兩頭蠢豬!」   斯維斯暗暗歎氣--在聯軍軍部,這兩位將領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聽說他們在上次大戰中就有不合。   一個是上將軍銜的總參謀官,掌管著聯軍所有的作戰計畫。而另一個是同樣有著上將軍銜的軍部副指揮官,地位僅次於凡爾倫元帥。   連凡爾倫元帥都說過,這兩個傢伙讓他傷透腦筋。   事實上,斯維斯知道,這兩人是在爭下次大戰的總指揮官位置。凡爾倫元帥老了,下次大戰不可能再擔任最高長官的職務,誰贏了誰就能得到魔屬聯軍總指揮的位置,被授予元帥這個最高的軍銜--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搖了搖頭。   「斯維斯少將,」凡爾倫發現了他的小小動作:「你有什麼看法?」   「我嗎?」   「就是你,」凡爾倫點點頭:「說吧!」   「好的,長官。」斯維斯微一思索:「我認為,前線的指揮官都不合適。」   「哦?你是說所有的指揮官都不合適?」   「是的,長官!」斯維斯平靜的說:「我是這樣認為。」   「這很有意思,說說你的理由。」   「毫無疑問,我們在神魔分界上的戰局打得非常好,」斯維斯說:「開戰三個月以來,雖然偶有失誤,但我們另四個戰區已經快達到作戰目標,神屬聯軍的九十萬軍隊支撐不了多久了。對一個軍團級的指揮官來說,他的整套作戰意圖都是分步實施的,而在這個時候從前線抽調軍團級指揮官,就會中斷作戰計畫的實施,對前線的戰局造成損害。坎普已經亂了,我們不能再讓其他地方亂。」   「有道理,接著說。」   「在坎普帝國出現的敵人,他們不同於我們以前所遇到的神屬聯軍。對我們來說,他相當陌生,行蹤詭異而戰術多變。」斯維斯的聲音在大廳中迴盪,敲擊著每個將領的心:「反觀我們在神魔分界線上的戰鬥呢?那是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爭奪,那是一個軍團一個軍團的正面廝殺……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戰鬥類型。所以我認為,我們的前線指揮官不合適擔任此職務。」   「確實都不合適。」凡爾倫站了起來,圍著會議桌慢慢踱步:「你已經去過坎普兩次,依你之見,要什麼樣的指揮官才可以打敗他們?」   斯維斯回答說:「長官,我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獵人,一個是農夫。」   總參謀官一驚:「獵人?」   上將目瞪口呆:「農夫?」   「是的,請長官們想想,」斯維斯說:「我們的敵人是如此的狡猾,要對付狡猾的敵人……」   「那就應該派更狡猾的指揮官去!」總參謀官對自己的頭腦相當滿意:「我明白了!這就是你說的獵人嗎?」   「是的,但是這裡就出現了一個問題。」斯維斯點點頭說:「我們不知道敵人到底狡猾到什麼程度……如果派去的獵人不夠好,很有可能被獵物反咬一口!而我們,已經不允許再失敗一次了。」   「那,什麼是農夫呢?」上將問。   「所謂農夫,是指性格異常沉穩的指揮官。」說到這裡,斯維斯微微一笑:「對於一個狡猾的獵物而言,他最害怕的不是精明的獵人,因為他可以和獵人鬥智鬥勇,獵人還跑不過他。他最害怕的應該是老實的農夫,因為不管他用什麼計謀,老實的農夫都不會上當,仍然會一心一意幹著自己的事,根本不給他交手的機會……直到獵物的所有藏身地都被農夫破壞,自己跑出來和農夫決一死戰!只要這個農夫夠強,這只獵物就死定了!」   「可是,這獵物不會逃跑嗎?」總參謀官問:「農夫怎麼可能追得上他?」   「長官,你應該注意到,他們待在坎普已三個多月。在造成混亂後,他們既不進攻也不後退。」斯維斯說:「這說明什麼呢?這就說明他們有其他使命!就是這個使命將他們牢牢的套在這裡,只要這個使命存在一天,他們就還會待下去的。」   「此時,我們另四個戰區是節節勝利,最多再有兩個半月,我們就可以將神魔分界線上的神屬聯軍全數擊潰而殺到神屬聯盟本土去!」斯維斯指著牆上的巨幅地圖說:「我想,這支部隊的真正使命,就是在這個時候奇襲我們的後方和運輸線!因為我們一旦越過了神魔分界線,身後的運輸線就會很長且脆弱,而襲擊脆弱的運輸線正是他們最拿手的!」   凡爾倫元帥和一干高級將領看著地圖沒有說話,但每個人都在細細體味斯維斯少將的話--事關聯軍的勝敗,誰敢不放在心上?   凡爾倫元帥走到地圖邊站定,一邊看著地圖,臉上的肌肉一邊不停的抽動……他是在思索,他手下的將領都知道,一旦他思索成熟之後,一大串的命令就會下達,如果在這時誰答不上話……會議室門邊有幾個拿著皮鞭的小軍官。   凡爾倫猛的一轉身:「我們的預備軍團在哪裡!」   「報告長官,」負責這件事的將領立即回答:「三個軍團總計二十萬人,都在特拉法帝國境內楓林鹿場一線待命!」   「總參謀官,立即著手將他們投入主線戰場,」凡爾倫說:「加快速度,我要你們確保在兩個月內擊敗神屬聯軍主力!」   「是!」   「我們在前線抓了多少成年奴隸?」凡爾倫繼續問:「有多少可充當奴隸兵?」   「報告長官,」一個將領立即站起來:「符合奴隸兵標準的有十五萬人!」   「第五戰區還有多少可用之兵?」   「除去防守所必須的,」總參謀官回答:「還有八萬。」   「換!」凡爾倫說:「將這八萬人編入預備軍團,上前線去洗清恥辱!」   「是!」總參謀官說:「但是第五戰區對面的敵人?」   「守備部隊不准動!」元帥說:「雖然說對面只有個第九軍團,但那說不定是個陷阱!如果我們冒然出擊,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   等我們料理了坎普的事,有的是時間對付這個軍團!」   「是!」   「預備軍團調八萬人去第五戰區,外加十萬奴隸兵,給我把坎普全境像犁地那樣來回掃蕩!」凡爾倫冷著臉說:「餘下五萬奴隸兵緊守坎普國境線,不能放走一個敵人!我就不信,二十幾萬人還不能取勝!」   「是!」   「關於第五戰區指揮官,我心裡已經有人選了,隨後就任命!」   「是!」   「諸位,我可以這樣斷定,神魔分界線上的戰役我們是贏定了!」   最後,凡爾倫說:「而在坎普境內的這場戰役……老實說,我並不擔心這股敵人還能做出什麼事來,我可以把坎普送給他,讓他去打!   在現在的戰況之下,他已經不能對我們的主戰線構成任何威脅!」   「長官英明!」   「雖然是這樣,但諸君要記得……魔屬聯軍的榮譽高於一切!為了榮譽,我們必須打敗他們!必須乾淨、徹底的打敗他們!」   「是!」   「這已經不是一場單純為戰局而打的戰役,諸君是在為整個魔屬聯盟的光榮而戰!我希望諸君以大局為重、以魔屬聯軍無上之榮譽為重,打好這一仗!」凡爾倫高昂著頭,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射在他花白的鬍鬚上:「打好了,我親自去向黑暗魔王大人給你們請功!打得不好--諸君恐怕會有皮肉之苦、性命之憂!」   「是!」   「散會!」   所有人肅立,齊聲高呼:「以吾之全部生命,侍奉黑暗魔王大人!」   凡爾倫元帥領頭走了出去,一大票將領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轉瞬之間,偌大的會議室就只剩下斯維斯.赫本少將一個人了。   「沒想到神屬聯盟的白癡們也有開竅的一天,居然不聲不響的出了這樣厲害的指揮官。真是狡猾啊……」斯維斯.赫本少將微偏著腦袋,看著牆上的巨幅地圖喃喃自語:「真想和這傢伙見見面……不過元帥這次很認真,可能沒機會了。」   「將軍閣下,」一個小軍官走過來說:「會議已經結束了,您不離開嗎?」   「啊!」斯維斯這才想起,因為自己去坎普,已多天沒見過母親了。   「謝謝你的提醒!」斯維斯不經意的一笑,還拍了拍這個軍官的肩:   「我得回家了。」   他馬上就意識到有麻煩,因為這個軍官已經整個人呆住……   在他走出大門之後,一聲巨響迴盪在會議室中,聽聲音像是八十公斤以上的中型物體掉在地上了。   「呼!」施展移形幻影瞬間跑到拐角的斯維斯.赫本少將長出一口氣,還用手拍拍胸口說:「怕怕。」   兩天後,斯維斯.赫本少將接到命令,凡爾倫元帥要他去運河碼頭接一位貴族,一位上了年紀的貴族。   「這傢伙是個老頑固,」凡爾倫對他說:「你要抓緊時間,給他講講在坎普帝國發生的事。」   因為是元帥的命令,斯維斯少將只得乖乖點頭,去碼頭客串一回接待侍應--他有點不高興,當然了,他可是三等公爵,竟然還要去做這樣的事。   布盧克帝國地處魔屬聯盟的中部,水陸交通便利,不管是從商業還是軍事角度來看,都是魔屬聯盟最重要的樞紐,其地位不可取代。   布盧克帝國的首都,福克斯堡更是號稱「魔屬聯盟所有國家的首都」,其繁華程度不是其他城市可以比擬。   商賈雲集貿易繁忙,如果福克斯堡的貴族階層近來發明了一種新的舞步,那麼連看帶學,其他國家的貴族們最多一個月就會完全掌握。   斯維斯少將的馬車沿著運河邊的便道向碼頭駛去,這條運河是二百多年前開鑿的,當時動用了四十萬苦役耗時十年,不過,現在應該沒多少人還記得這個了。   斯維斯撩起車門上的紗簾,欣賞著沿途上的運河風光,這裡有微風、有垂柳,晚上還有潔淨的月光,是他很喜歡停留的一個地方--十歲以前。   快到碼頭了,馬車也漸漸的慢了下來,金黃色的皇室家族標誌在黑色車廂上閃閃發光,非常的醒目。   「少爺,我們到了。」趕車的家僕回過頭來,透過一個小窗戶低聲說:「您要現在下車嗎?」   「等等吧!」斯維斯仔細的看了看外面,碼頭上的人很多,現在出去可不合適。   「叫護衛去碼頭看看。」斯維斯吩咐家僕:「從謝登來的船到了,就通知我。」   「是的,少爺。」   斯維斯就呆呆的坐在車廂裡擺弄著手指,事實上他是越來越不習慣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了,那些有若實質的骯髒眼神會把他戳得體無完膚。   等了大概有半個鐘頭的時間,謝登來的一艘大船緩緩靠岸。   「準備!」斯維斯敲敲車廂:「下車了。」   幾十個護衛走到馬車邊,全都是身材極為彪悍的野蠻人鬥士,他們用身體隔出一條通道,從馬車車門一直到碼頭入口--不這樣的話,他們的主人是不敢下車的。   斯維斯的一隻腳剛接觸到地面,立刻有一聲尖叫響徹碼頭。   「啊--斯維斯.赫本公爵--我愛您!」   就像是引燃烈火的火種,這聲尖叫剛剛過去,一大堆尖叫接著響成一片!   「是斯維斯.赫本公爵呀--」   「斯維斯--對我笑一笑吧!」   「嗚--我終於看到奧黛麗.赫本了--」   整個碼頭的人都往這邊擠,不管男人女人,直把幾十個野蠻人護衛組成的人牆沖得七零八落。全靠旁邊的其他護衛用手裡的皮鞭猛抽,這才險險的穩定住局勢……   斯維斯好不容易走到碼頭邊,卻已經是一頭細汗氣喘吁吁。   「真是難堪。」他苦笑著,稍稍整理一下已經被無數只手抓過的軍服:「每次都這樣,也不會覺得累。」   正在小聲抱怨著,一個身體硬朗的人已經向他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一個少校。   「斯維斯.赫本公爵嗎?」來人大概有五十來歲,滿臉的鬍鬚:「我是日落原的吉倫特子爵。」   「閣下就是吉倫特子爵嗎?」斯維斯禮貌性的點點頭:「我就是斯維斯,受凡爾倫元帥的委託來接閣下。」   「謝謝公爵閣下!」吉倫特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我希望能早點見到凡爾倫元帥。」   「好的,這邊請。」   在回軍部的路上,斯維斯向坐在身邊的吉倫特詳細介紹了在坎普發生的一切。一方面是元帥的命令,另一方面,他對這位上了年紀的老貴族很有好感。   首先是這位紳士的眼神相當淳樸,看著他時純粹就是一個慈祥的長輩,這讓飽受異樣眼光「虐待」的斯維斯倍感親切,他很看重這一點。   吉倫特子爵有古銅色的皮膚,有著豪邁的聲音,身上還散發著泥草芬芳--特別是一股野蘭花的味道,這味道可不是最近市面上流行的香水可比。   「吉倫特子爵,」斯維斯問:「閣下在日落原擔任什麼職務呢?」   「公爵閣下,」吉倫特回答他說:「我什麼職務都不擔任,我就是有塊封地,閒暇時種種花、養養草……」   「真的?閣下不擔任任何職務?」斯維斯非常驚詫。   他的表情看得吉倫特一楞一楞,當然了,年過五十的吉倫特子爵是不會知道自己這句話所帶來的效果。   因為他這句話直接引出了魔屬聯盟十大風景線之二--斯維斯.赫本之質問!   無數貴族夢寐以求的、比上古法器還要難得、如果有的賣……黑市價格至少是十萬枚金幣以上!   「公爵閣下,您不知道,您剛才的表情……」好半天,子爵才回過神來,搖頭歎道:「可比我那孫女可愛多了……」   「呃……」斯維斯.赫本彷彿挨了一記悶棍,手足無措。   「我那個孫女啊,可讓人傷腦筋,」好在吉倫特並不垂涎於他的「美色」,繼續說:「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帶她來見見公爵,還請閣下幫我教她一些規矩,她瘋得都不像個女孩子了。」   「沒關係,」聽吉倫特這樣說,斯維斯公爵不由「芳心」大慰:「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幫忙。」   「就拜託閣下了,她不知道跟著幾個導師學了什麼東西,整天奇奇怪怪的還給自己起綽號,要不就和那幫壞小子打架……」   閒談之中,馬車已經到了軍部。   斯維斯帶著吉倫特走到元帥的房間門口,伸出手來敲了敲門。   「元帥閣下,」斯維斯說:「吉倫特子爵到。」   「請進。」   斯維斯打開了房門,吉倫特跨步走了進去。   「哈!凡爾倫!」吉倫特大聲說著:「你這堆臭狗屎!快過來讓我抱抱!」   臭狗屎!他竟然叫元帥臭狗屎!   斯維斯.赫本少將嚇得立即關上房門…… 第八集 第五節 第八集 第五節   不一會兒,凡爾倫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了出來:「斯維斯.赫本少將!   請進來。」   「是!」斯維斯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請帶吉倫特子爵去領取物品,他現在是第五戰區最高指揮官,軍銜是中將。」   「是的,元帥。」   凡爾倫握著吉倫特的手說:「吉倫特,我的老朋友,這次就看你的了。」   「你放心吧,我的朋友!」吉倫特緊緊的擁抱了凡爾倫:「不過你要記得,你還欠我一箱上好的紅酒。」   「呵呵,你這個老土豆,」凡爾倫拍拍吉倫特的臉:「一切就拜託了!」   這樣親密的動作,斯維斯從未在元帥身上見到。   斯維斯帶著吉倫特到後勤部領取物品,當他把銀盤中的中將軍服雙手遞給吉倫特的時候,竟然看到吉倫特的眼中有些許淚光。   「吉倫特子爵,」斯維斯輕聲的問:「您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吉倫特搖搖頭,拿起軍服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換了起來……與斯維斯想的不一樣,吉倫特的動作相當熟練流暢。   全套將軍軍服是非常複雜的,上上下下有幾十粒鈕扣,一不小心皮帶與綬帶就會纏在一起,一般需要有兩個人從旁協助。就算是有人幫忙,普通人甚至還不能達到他這樣的速度。   吉倫特最後繫緊皮帶再掛上配劍,在斯維斯眼前的已經是一個標準的將軍了!   「啪!」的一聲,斯維斯向他行了一個軍禮。   「恭喜閣下!」斯維斯發自真心的說:「您現在是第五戰區的最高指揮官了!」   「我該出發了,」吉倫特還了禮:「謝謝閣下一路上的照顧。」   「我送送您。」斯維斯真摯的說,他很少這樣做。可見這位年長忠厚的吉倫特子爵已經得到了他的愛戴。   「中將閣下,我有些好奇,」走在軍部長長的迴廊中,斯維斯問:「您說您沒擔任職務,為什麼對軍隊的事務又不陌生?」   「閣下是奇怪這個,」吉倫特說:「我年少時,曾和凡爾倫一起服役。」   「原來是這樣。」斯維斯點點頭,怪不得元帥要讓他去擔任第五戰區的指揮官,想必元帥對吉倫特中將非常瞭解吧!   「我們一同作戰、一同晉陞,是好兄弟。最後終於積功至上校,一同進入黑暗魔殿學習。」吉倫特說:「但我很沒用,三次試練都不合格……最後回到家鄉。」   「為什麼呢?」   「考核祭司說我不具進取精神,而聯軍歷來的統帥將領們都是主張進攻至上的。」吉倫特苦笑著說:「有了祭司的這個評語,我只得退役。說起來很讓人失望,在等待結果時,我曾經千百次的練習了穿脫將軍服。」   斯維斯想起自己在黑暗魔殿的學習經歷,知道這多半是因為吉倫特不懂人情世故的原因。在魔殿鮮有不能試練成功的軍官……如果不會討好祭司的話則另當別論。   「凡爾倫一找我,我就知道他遇上了麻煩。朋友有麻煩,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吉倫特說:「何況為了我能重披戰袍,他一定得罪了不少祭司。」   斯維斯心裡有點酸--凡爾倫元帥今日的地位,已經到了可以覲見黑暗魔王大人的地步,哪會把什麼祭司放在眼裡?早把你忘記還差不多。   「就在這裡分手吧,公爵閣下,」吉倫特轉過身來說:「您也還有自己的職責,再見。」   「再見,吉倫特中將!」斯維斯破天荒的在成年後主動握了別人的手:「很高興和您成為朋友!」   吉倫特中將笑了笑,轉身走下長長的階梯,在階梯盡頭,已經有一隊衛兵舉著第五戰區的旗幟在等他了。   斯維斯就站在台階上,看著這位中將跨上馬背並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   「報告長官,」帳篷外有人高聲叫道:「總聯絡官回來了!」   「讓他進來。」我丟下手中的地圖,揉了揉乾澀的眼睛。   帳篷的幕簾一掀,一身灰塵的瑪法走了進來。   「坐吧,」我指指身邊的空位:「有什麼新消息?」   「嗯……」瑪法先拿起水大灌了一通:「他們的新指揮官可能已經到了……」   「到了?」我眉頭一皺:「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瑪法放下水杯:「但是敵人軍隊已經開始調動。」   「說詳細點。」   我鋪開另一幅坎普全境地圖。   「幾天前,敵人全部集中,原來是被全部調走了。」瑪法指著地圖說:「新來的部隊已經到達,數量只多不少……具體情形正在查。現在只知道裡面不但有正規重步兵,還有相當數量的奴隸兵!此外,國境也被嚴密封鎖,我們在另幾個國家的情報已經過不來了。」   「這樣啊,」我暗暗心驚:「他們準備怎麼幹呢?」   「他們的旗幟依然是第五戰區的,已經建立起幾個穩固的營地。」   瑪法說:「不過讓人奇怪的是,營地的建立地點並不靠近運輸線,而是大致上呈一條橫線。」   「他們是不是不急於推進?」   「是的,各營地之間的距離都不遠,」瑪法說:「如果我們攻打其中一個,立即就會被趕來支援的敵人包圍。」   「他們在向什麼地方前進?」   「現在根本就看不出來,」瑪法搖搖頭:「反正每到一個城鎮就恢復防務留人駐守,還組織一般平民參與防衛,倒像是長期駐紮的樣子……」   「看來我們遇上麻煩了。」我點點頭說:「你的人能查出他們的新指揮官是誰嗎?哪怕是一點點情報都可以。」   「這就有點困難了,老大你知道,我們的人根本進不去。」瑪法說:   「不過,也可以試試看。」   「那你去安排吧,」我說:「讓我想想。」   敵人到底想幹什麼呢?擺出這樣的陣勢還一副穩紮穩打的樣子,難道說他們不急於清剿我們?也不急於修復運輸線?魔屬聯軍難道已經放棄這兩條運輸線了?   這也不大可能啊,如果放棄運輸線,那第五戰區吃什麼?不會是魔屬聯軍下了狠心,連第五戰區也放棄了吧?!   我在營地裡晃了一個下午,也沒理出什麼頭緒來。   因為對方的情報很少,所以在之後召開的軍事會議上,有人說要進攻、有人說要後退,大家七嘴八舌的也沒能拿出個主意來。   「退?退到哪裡去?」我反問主張後退的軍官:「軍部下達的命令上明確的說明了我們的任務是先行投入戰場拖住對面的敵人!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必須待在這邊直到戰爭結束!」   「我們如果退回去就會被說成是臨陣逃跑,我是不會有什麼事,但你們一個個全都得死!」我看著四周的軍官:「反之,只要我們是最後一支離開戰場的部隊,那麼不論我們有沒有拖住敵人,我們都完成任務了!沒人敢對我們說三道四。」   「如果要打,毫無疑問的會有損失,」我再看著那些嚷著要進攻的軍官:「現在,我們手上的情報少得可憐,怎麼打?士兵跟著我們,把性命交給我們,我們能隨手就把他們丟出去嗎?」   「那,我們怎麼辦呢?」卡羅斯問。   「我們等!」我說:「等情報!一旦情報齊備,我們就可以像前幾次那樣,找到他們的弱點再打一次!而到那時,說不定戰爭已經結束了!」   「如果沒有情報呢?」另一個軍官問。   「那就躲!」我說:「坎普這麼大,躲個六萬人輕輕鬆鬆。有機會我們就出來撈上一把,風聲緊我們就躲起來……大家記得,不能和對方發生正面衝突!」   「是!」   會後,我立即給海爾特去了一道命令,要他收縮部隊,多派探子,密切注意敵軍的動向。同時要莫亞的接應部隊做好準備。   而敵軍那方面,他們在此後的十天裡仍然在不緊不慢的修築營地,一點也沒表現出急切的樣子來。   毫無疑問,他們知道我們存在,可不知道我們到底在哪一個位置上。   我們倒是知道他們在哪一點上,可就是一口吃不下來!   為什麼吃不下來?原因很簡單。   我曾親自跑去看過,他們營地建的很牢固,這些軍隊簡直就像是泥瓦匠出身,營地修得相當扎實,先以木材建個雛形,再以石材替代--絕不是用一個上午或者下午就可以打下來的。   而且,這些軍隊訓練有素,軍備完整,夜襲更是不可能。   一個營地周圍,在直線一百里內就有其他幾個營地存在著,一線的營地更是靠得緊密。無數騎兵小隊晝夜不停的縱橫其間,一旦有營地被襲擊,其他營地的軍隊會立即收到消息蜂擁而至……   要死不死,每個營地的軍隊剛剛好一萬人,剛剛好要讓你五萬人兩三天才能打下來!等你剛剛好打下這個營地,你也剛剛好被敵人圍個水洩不通……   在強大的壓力下,我不得不一次次的下令部隊後撤。我們五十里五十里的退,他們一個又一個的營地修起來……你媽媽的,魔屬聯軍的錢沒地方花了?跑到野地裡修營地玩?   營地一立起來,敵人就會派出小隊進入周圍的城鎮鄉村。   與以前不同,他們帶去糧食和物資,安撫民眾肅清地方……   各地的民眾有了糧食,不再有人逃荒外出,流浪在外的也回家了,再見不到以前饑民處處的景象。   這招很厲害,瑪法的手下有很大一部分是化裝成饑民傳遞情報的。   現在不管是什麼人,只要離開居住地三里以上,一律得手持魔屬聯軍的路條!   情報人員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到最後不得不另行開闢傳遞路線,從其他魔屬國家來的情報居然得經由海路!   我手上有份剛到的情報,上面有血跡也有水痕,日期是一個月以前,可見這一份情報傳遞得有多艱難!   瑪法在一旁將情報譯出--   山峰上報老闆與大老闆:昨日,魔屬聯軍第五戰區新任指揮官自福克斯堡出發。山岡五十七號證實,此指揮官為中將軍銜,人族,男性,五十歲上下。山岡二十四號重金買通兵站勤務兵,證實此人名叫吉倫特,世襲貴族,子爵。(山岡二十四號兩天後倒塌)。山岡十九號證實,此人來自魔屬聯盟烏魯克帝國日落原,無任何官職,擁有封地。(山岡十九號一天後倒塌)。山岡十一號證實,此人食宿節儉,話語不多,神態平和,與一般魔屬將領截然不同……   瑪法的手下,潛伏在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的四十幾名情報人員全以山岡為代號,山峰是他們的頭,都是極優秀的軍官。在他們口中,稱瑪法為老闆,稱我為大老闆。   可就是為了這點情報,就有好幾名情報人員殉職……   「命令,」我說:「山峰進入休眠期,在其他命令到達前,只介紹秀麗風光,不得再強行融化積雪。」   「是!」瑪法抬起頭來看著我:「可是……」   「沒關係,這一仗打下來,戰爭已經結束了。」我說:「就那麼點人,比什麼都寶貴。」   「是我不好,沒有訓練好他們!」瑪法自責的說:「弄不來有價值的情報!」   「怎麼會沒價值?」我說:「沒有擔任官職,但是一出來就是以中將軍銜擔任戰區指揮官!沒有生活上的惡習……這還不夠嗎?」   瑪法眨眨眼睛。   「我們遇上了一塊石頭,堅硬無比的石頭!」我盯著遠方,緩緩的說:「我敢肯定,不是神屬聯軍中有人洩密,就是魔屬聯軍裡有個特別狡猾的高級軍官。如果是後者的話,我們將會很麻煩!」   正在這時,卡羅斯來了。   「報告長官,」他說:「加裡亞來人了!帶來了軍部的命令和菲謝特殿下的信。」說著,將幾份文書交給我。   我先拆開菲謝特信上的蠟封,取出信箋看了起來。說是私人信件,其實大部分倒是菲謝特給我的戰報,比起其他途徑來的自然要真實。   「……八月中,你在敵後所為被上報軍部。清楚此事之人極少且局限於王室派系高級將領,但無不目瞪口呆,就連親王閣下也仰天長歎。算你走狗屎運……   「……八月末,魔屬聯軍猛撲而來,神屬聯軍準備充分,雙方大戰一場,魔屬聯軍攻勢略減……」   「……九月初,神屬聯軍反擊,以十七個軍團共五十餘萬軍隊為主攻,六個軍團十五萬軍隊佯攻,雙路齊進,另有三十萬軍隊居中,主攻方向為魔屬聯盟特拉法帝國。魔屬聯軍初戰失利,而後調集六十餘萬軍隊應戰。初期神屬聯軍極為順利,佯攻方向的兩個班塞帝國猛獸騎兵軍團曾一度突入特拉法帝國境內……」   「……九月中旬,魔屬聯軍援軍抵達,其下烈火軍團與班塞軍團連場大戰,數量佔優的班塞猛獸軍團慘敗,八萬猛獸騎兵只有半數全身而退,佯攻方向後撤……」   「……九月下旬,主攻方向與魔屬聯軍精銳遭遇。坦西主戰軍團表現優異,在勒圖王子帶領下迂迴其後對魔屬聯軍一部予以重創,以一個軍團八萬人擊潰敵人三個軍團十六萬人……爾後由於戀戰,反被魔屬聯軍包圍,後突圍而出……」   「……受你啟發,魔屬聯軍派出數支精銳輕騎,並配以獅鷲與血魔,突襲神屬聯軍後方運輸線,燒掉無數糧草軍械。又因神殿下派官員推委責任,神屬聯軍近十日得不到補給,受此連番打擊,不得不收縮力量逐步進入防守……」   「……十月,魔屬聯軍得以調整,兵分四路反攻,均以特殊兵種為先頭部隊,神屬聯軍死傷慘重,只得聚集一處。至此,神屬聯軍的奇襲計畫已告失敗,雙方均結陣於神魔分界線中部,以軍團為規模開始陣形廝殺,日夜不止,血流成河……」   「……另,在後方被襲之後,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及軍部已經法辦一批神殿下派官員,雖然此舉使得後勤供給無礙,但讓各國神殿群情激奮,紛紛上書至天堂島神殿,在三位紅衣祭司的干預下,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不再擔任聯軍總指揮職務,已啟程回國,其後聯軍在爭奪戰中的陸續失利與親王的卸任有直接關係。神屬聯軍軍部已被神殿派系把持,親王離職,你的行蹤已經洩露!據悉,近段時間內,神殿還將有所動作,目的在於削弱各國皇室派系的權利。你身在敵方務必事事謹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安全回來,這邊一切自有本殿下為你打點……」   看到這裡,我不經意的一笑,雖然我還不至於慘到灰溜溜的逃回去,但是卻有朋友在為我考慮、為我排憂解難……頓時就有一股暖暖的友情在心頭激盪,而我,正是個需要情感支撐的人。   「通知團長級別軍官,到我這來。」我轉頭對卡羅斯說完話,再看下去。   「……黑暗行省與暗月行省一切正常,各位長輩身體健朗,你那三頭母老虎正乖乖待在家裡做望眼欲穿狀。另一名女土匪已有好幾封來信,因為是非常時期,本殿下就不客氣的替你看了,信中除了縷縷情思外,還提醒白雲閣下說一年之期已到,如果白雲閣下再不出現,女土匪就要放下手裡的各種生意,到黑暗行省去上演尋夫記。   看起來,沒有愛情滋潤的女土匪已經很不耐煩了,害本殿下不得不以白雲的身份回信一封,以微撫其急切心態……白雲閣下的字跡太難模仿,又因寫肉麻情話非常之折磨人,所以收你一百拳的代筆費(是本殿下打你,而不是你打本殿下),信紙及其他雜費另計……」   看到此處,我不免一呆。這小子竟然敢訛詐我!看少爺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其他的就是軍部的命令,以及菲謝特一張詳細介紹魔屬聯軍特殊兵種的信箋。   「長官!」卡羅斯回來了:「軍官們到了。」 第八集 第六節 第八集 第六節   「坐吧,」我招呼這些軍官們:「等我一下。」   然後,我抓緊時間看完其他信箋,一群軍官就乖乖坐在旁邊等我。   「叫大家來,是因為我們的軍部來命令了。」我環視四周:「先告訴大家,原來的總指揮官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已經回國,現在把持軍部的是我們最不願見到的--神殿派系的那些混蛋。」   軍官們臉上的驚愕還沒散去,我已經拿出軍部的命令。   「這是軍部的命令,作為神屬聯軍第九軍團的指揮官,我有義務和責任念給你們聽,當然,已經陣亡的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軍官們一陣哄笑,因為在他們之中已經有半數以上的人按計畫「陣亡」了,同樣的,在士兵中間「陣亡」數也已經過了六成。   「命令!」我眼光一掃,哄笑聲立即消失。   「致神屬聯軍第九軍團指揮官,神祐騎士科恩.凱達閣下:驚悉你部於敵後之連場戰役,軍部上下甚喜甚慰!大戰之中,你部孤身於敵後奮勇作戰,第九軍團之果敢英勇精神受到聯軍上下稱讚!光明神殿已發佈嘉獎令,科恩.凱達閣下及其下四十餘名軍官皆在其中!   第九軍團已獲得聯軍主戰軍團之稱號……」   讀到這裡,我抬頭說:「聽到沒有,你們都有份呢!」   眾軍官又是一陣輕笑,特別是已經「陣亡」的軍官,笑的同時自有另一番滋味。   「現在進入主題,給我聽好了!」我接著念。   「至於第九軍團的嚴重傷亡,聯軍軍部對傷亡將士表示沉痛之哀悼,光明神殿也於日前舉行了隆重的招魂儀式,相信陣亡之將士靈魂必將得到安息。」   「這就是說,」我又抬起頭說:「陣亡的各位連一個銅板也沒賺到手……白掛!」   在座的軍官這次卻是苦笑。   「對於科恩.凱達閣下補充兵員的要求,因為前線戰況激烈,聯軍軍部現已經無後備兵員可供調派……還望第九軍團繼續發揚奮勇精神,渡過此次難關!光明神殿與軍部希望你部再創佳績!」   我補充說:「這就是說,要我們第九軍團繼續打、繼續死,他們希望聽到我們死光光的消息!」我輕笑一聲,繼續念。   「現在是此役的最重要時刻,聯軍軍部於近日重新擬定了新的作戰計畫,相信此計畫一旦得以順利實施,必能將魔屬聯軍全殲!而計畫之關鍵條件,正是由你部開創!」   「現命令你部,立即向魔屬聯盟腹地推進,沿途大造聲勢以牽制盡可能多的魔屬聯軍!而聯軍主力則與你部互相呼應,分路強攻,以求殲敵主力於神魔分界線!」   不管是讀是聽,所有人都為如此命令心寒不已!   「光明神殿和軍部--無不期待第九軍團之再次卓越表現!神屬聯盟上下--無不翹首第九軍團之凱旋消息!唯望第九軍團全體將士,憑忠誠信念為劍,化澎湃熱血為鎧,奮勇殺敵再創輝煌!勝利回師之日,軍部上下必將列隊十里之外,遠迎威武之師!」   「唯望第九軍團全體將士……憑忠誠信念為劍!化澎湃熱血為鎧!   憑忠誠信念為劍!化澎湃熱血為鎧!」我開始嘿嘿冷笑,不停念叨著這句話:「也只有神殿下派的蠢貨……才能寫出這樣的命令!」   再也讀不下去,我丟掉命令,狠狠一腳踩上去,然後問軍官們:「你們都聽清楚了?」   軍官們默然點頭。   「真是卑劣的手段!」卡羅斯揀起命令,細細看了一遍,然後對我說:「長官,最後的簽名是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的!」   「很顯然,那群蠢豬是要我們去死。」我坐在一邊:「大家有什麼感想?該怎麼回覆?我需要你們的意見。」   「長官,我們一切都聽你的!」一個軍官說:「反正我們是跟你的,也不用吃神殿的糧食!」   「是啊,前幾天我還想不通,為什麼長官要報那麼多傷亡上去。」   另一個軍官說:「現在才算是明白了,如果讓軍部知道我們還是滿員的話,說不定他們會讓俺們去抓魔屬聯軍總指揮!」   「說的是啊!就聯軍現在那點人,還能發起攻擊嗎?」   「不!不能這樣說。」我打斷他們的話:「神屬聯軍的特殊兵種還沒上場,此外……我想軍部手上還有規模龐大的預備軍團!加上先前參戰的,聯軍總人數可能過百萬!」   「啊?」   「沒想到吧?還有一點,」我嘿嘿一笑:「這是神殿派系第一次完全掌控聯軍軍部,他們怎麼會不賣力?你們看著吧!恐怕到時不但是有預備軍團,說不定還會拉來神族助戰!」   「神族?那就沒我們什麼事了吧?」   「怎麼會沒事?只要第九軍團還剩一個人,軍部就會命令我們繼續作戰!」我說:「唯今之計,我們只有再打上幾仗,然後就上報軍部說我們兵員消耗殆盡,最後無聲無息的沉寂……就好像被人全殲的樣子!」   「那我們就上報好了,」一個軍官問:「為什麼還要打上幾仗呢?」   「笨蛋啊你!」我敲了他的頭:「我們有情報系統,難道神殿沒有嗎?   明明這邊屁事沒有,我們卻在不斷上報傷亡……神殿的人是蠢豬沒錯,但還沒蠢到這個地步吧?」   「哦!」他抱著腦袋說:「我知道了,長官!」   「那麼,長官,」卡羅斯問我:「參謀部該如何制定作戰計畫?」   「我們先打幾仗來看看,」我用手指敲敲額頭:「既然其他途徑得來的情報不多,那就只有在戰鬥中邊打邊摸索……我親自來吧!」   「是!」   「各位!」我的語氣非常認真:「我們今天說的事,相信大家都明白其嚴重性,可不能洩露出去!」   「是!」   「各位心裡要有所準備,安撫好下面的軍官及士兵,然後……」我看了大家一眼:「我就帶你們回家!」   「是!」   「都走吧!」我揮揮手:「我是窮總督,不管飯!」   「呵呵……」   軍官們離去了,而我則看著地圖陷入沉思之中。   這個該死的吉倫特!他把營地建得這麼緊密,簡直就是要把坎普劃成一塊塊的農田來耕作,我的部隊要想來一次奔襲,至少要越過好幾道封鎖線!這讓我如何下手?   目光落到地圖中一片森林上……等等!這片森林這麼大,而且分佈在坎普好幾個行省之間,而現在的坎普帝國……嗯,就先拿這片森林來用用好了!   「卡羅斯!」我大喊了一聲。   「是!」   「通知第一、第二、第三、第四近衛團,以及第二十一野戰團準備出發!」我說:「配備叢林裝備,外加兩個魔法隊和一個偵察隊。由我帶領,三個鐘頭以後準時出發。」   「是!」   「你再安排一下,留守這邊不要出事!」   「是的,長官!」   天剛剛黑下來,我就帶著隊伍出發了,一路上都得小心翼翼--今時不同往日,以往那種上萬人大搖大擺穿省越界的好日子不會再出現了。   五個團一萬多人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將身影溶入夜色,到午夜時分,我們已經分成幾隊潛入那片森林。我並沒有明確的作戰目標,此行就是出去尋找戰機的。   所帶部隊中,四個近衛團的戰鬥力相當驚人,幾乎是我軍團中的一支王牌。   近衛團,顧名思義就是我直接指揮的部隊,也是我親自帶出來的。   全部是由身體強壯頭腦靈活的士兵組成,軍官的能力更是在所有部隊中首屈一指。   全部士兵配用可以加裝長柄的戰刀,半數士兵配有一具強弩,另一半是戰弓……總的來說,用恐怖來形容他們的戰鬥力會貼切點!   第二十一野戰團,極其堅韌的一支部隊!在之前的一系列戰鬥中,這個團不管是長途奔襲還是誘敵深入都表現得相當出色,引誘坎普二皇子的行動中就是這個團負責殿後,他們居然在不損一人的情況下就將二皇子引到目的地。   剩下的兩隊魔法師就更跩了,因為他們剛剛換裝--現在這些傢伙身上穿的是木製抗魔甲,手上也拿著統一的法杖。   木製抗魔甲對物理攻擊有一定的防護力,但這種甲真正的用途卻是抵禦魔法攻擊,本身就能形成好幾種屬性的中階結界。   而且,在每套木製抗魔甲的前胸上鑲有五顆出自黑暗森林的稀有晶礦,晶礦帶有不同的魔法屬性,不但可以減少魔法師釋放魔法時的魔力消耗,還具增加魔法效果的作用。   同樣鑲上晶礦的籐木法杖就更不得了,因為法杖可以極大提升持有者的魔法力。有了這兩樣東西,魔法師甚至可以不經吟唱就直接放出低階魔法!   他們的這身裝備,可是我前段時間勒緊褲帶一口一口省下來的,連自己的零花錢都投進去了!可憐少爺我……堂堂的一個神祐騎士,出門時口袋裡總共只有十來個銀幣。看到有人數錢,我就想去搶……   還好,隊中的魔法師大多是大精靈,其中很多還是漂亮的女性,平時休息時順便看看也挺養眼的。   嗯……我可沒偷嘴,不是不想偷,而是偷不到。當一個漂亮的大精靈用亮閃閃的眼睛看著你時,想偷嘴的人就會自慚形穢落荒而逃……不過,我想這肯定是一種另類的魔法,等我的魔法抗性提高之後--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因為是在森林中穿行,所以誰都沒騎馬。在偵察兵的指引下,我們兩天後已經在森林深處建立了臨時營地,而在森林的另一邊,那裡已經被魔屬聯軍佔據。   剩下的事就是派出手上的偵察兵,沿著森林邊緣查看敵情以便尋找戰機。我們不是來露營的,而是來搗亂的!   在這個世界上呢,到處都是機會,就看你會不會尋找了……這不,一查之下,居然發現這片森林周邊有三個魔屬聯軍的大型伐木場!   一車車的木材被他們運去修建新的營地。   我當然不會客氣,當天就帶著部隊去問候他們。   一夜狂奔,我們於清晨抵達,部隊進入潛伏位置,我就帶著幾個軍官到前面去觀察地形--這是在對方換指揮官後的第一次襲擊,我當然要做得漂亮點才行。   趴在伐木場旁邊的山頭上,看著下面的情況,滿場都是忙碌的伐木工,這些人多半是從附近村莊來的。   「長官你看,就在那裡!」一個帶路的偵察兵指給我們看:「他們的警衛部隊不多。」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大概只有兩個營的魔屬軍隊--一千人左右。   「是什麼兵種?」我問:「看起來毛絨絨的樣子。」   「全是狼人,」偵察兵回答我說:「行動很快的種族。」   「兩個營的軍隊,」我想了想:「加上包圍,一個團應該夠用了!」   「長官,我們什麼時候動手?」一個軍官問我。   「不急,要動手就要有把握。」我慢慢的說:「其他兩個伐木場的情況如何?」   「基本上和這裡的情況一致,」隨行的偵察隊長說:「都沒有多少人警衛。」   「這樣……要玩的話就來個大點的!」我說:「我們把三個伐木場一起端了!」   在我統一指揮下,我的部隊在兩天後的黃昏同時襲擊了三個伐木場,出乎我的意料,這三個伐木場的魔屬聯軍警衛部隊連帶伐木工人都表現得極為傑出--他們跑得非常快!   在我的部隊開始襲擊時,這些傢伙想都沒想,丟下手裡的東西就跑!   上千的狼人士兵伏下身體手腳並用,撅起一個個長滿毛的大屁股給你看,瞬間就剩下個殘影還在剛才的地方……弄得襲擊的部隊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魔屬聯軍的軍紀森嚴,臨陣脫逃會被殺全家的。很顯然,他們是得到了長官的命令才會這麼做。   還好我手下的大小軍官都已經不是菜鳥了,一看情況不對立即就命令部隊停止追擊,毀掉伐木場後立即退入森林,從而免去了一次被伏擊的厄運。   雖然如此,我還是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驚駭之後,卻有一股股難耐的怒火在胸中燃起來--好,既然吉倫特你想玩,我就跟你玩到底!   此後的日子,我就帶著這五個團與魔屬聯軍對上了。我不停的襲擊他的各個伐木場跟採石場,還派出幾十隊十人一組的小隊伏擊吉倫特的偵察騎兵……都是大跨度小規模的行動,等他的大批步兵趕到時正好可以遙望著我們的背影說再見。   吉倫特顯然對這樣的打法也沒什麼準備,因為我們一直也沒遇上什麼大的損失。   但在吉倫特一成不變的應對下,我們卻也只能給吉倫特找點小麻煩。不管是對我或者對吉倫特來說,這仗打得都非常之滑稽、非常之難看、非常之丟臉!簡直就不是在打仗,是在玩遊戲……   一旦我的人「哇啦哇啦」的衝向魔屬聯軍的各個工地,隨著敵人望哨的一聲大喊,所有人就丟下手裡的東西開始長跑,剩下我們對著他們的背影苦笑,滿地的木頭石頭既不能吃也不能用……   過不了一會,魔屬聯軍的大批步兵就黑壓壓的反撲過來,於是換我們跑給他們追……   一來二往,連兩邊的士兵都互相熟悉了--認得對方的後背!   對方的士兵都很清楚的知道我每支部隊能跑多快。這樣的話,他們在逃跑時總是可以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上。   而我的士兵呢,我常常可以看到他們掰著手指倒數。當他們數到最後,將最後一根手指曲起來時,就會有大批的魔屬聯軍出現在遠方的地平線上,比寵物聽話多了。   我與吉倫特都想盡了一切辦法,力圖找到突破口,以期盡早的結束這場鬧劇。但讓人感到氣悶的是,我們差不多同時找到對方的軟肋。   我帶著部隊星夜奔襲了他後方一個防守空虛的營地;他一下狠心,放火燒了我藏身其間的森林,害我差點變烤鴨!   這麼大片的森林,他也敢燒!   在隨部隊後撤時,我回頭看著身後那一片深紅的夜空,胸中憋悶得差點哭出來,對著這隻老烏龜,我渾身都是勁,可就是使不出來-   -他就像一團蓋在你臉上的稀泥,讓你覺得噁心,讓你難以呼吸。   好吧,吉倫特……少爺我跟你沒完! 第八集 第七節 第八集 第七節   在回到主營地後的幾天裡,我對目前的戰局依然是一籌莫展,心情很不好,連帶幾個負責我起居的近衛都第一次挨了耳光。   本應該乖乖潛伏在敵後的情報人員,他們又冒著極大的危險送來一份情報,情報指出正有一支數量上千的魔屬部隊前往坎普帝國,而且部隊成員非常神秘,像是特殊兵種!   真是看得起我啊,魔屬聯軍的特殊兵種從來都是不肯輕易示人的,他們只會被用在很關鍵的戰役中——這些兵種通常都具有扭轉戰局的能力。   這個吉倫特,他到底是什麼大人物呢?為什麼魔屬聯軍會如此看重他?不但給他大量的部隊,就連特殊兵種一派都是上千?   想來想去,我覺得坎普這地方已經很不好混了,但如果要離開的話,也得給吉倫特留下一個甜蜜的回憶。   我召回了散佈在坎普各地的部隊,開始準備下一次的行動。   在所有的二十四個團裡,我首先撥給海爾特四個野戰團,讓他立即帶著部隊登上運輸船前往離海岸線三百多里的一個島上建立營地。   只要我一聲命令,他們就可以在必要時從敵人身後發起攻擊。   而莫亞和卡羅斯兩人就帶著十五個團向坎普靠近神魔分界線一側\動,那裡大多是丘陵荒原,因為靠近神魔分界線,所以比起坎普內地來居民更加稀少,可以給我們的行動以更多的方便。   我在地圖畫出了一塊地方,要他們在上面做些手腳,這塊地方能讓這十五個團忙上好一陣子。   你吉倫特會修營地沒什麼了不起的,這次你看少爺我——建個戰場陪你玩!   分配好其它人的任務,我就帶剩下的五個團去吸引敵人的視線——在敵人新建立的營地旁邊東搞搞西搞搞,讓他們相信我們的主力依然和他們黏在一起。   雖然我早就知道吉倫特不是個很容易對付的傢伙,但是與他再次交手後,我卻得出了一個肯定的結論,而且這個感覺還非常強烈!   吉倫特……是個老瘋子。   他只撥出一支數量在三萬上下的部隊來追我。   這三萬部隊屬於在魔屬聯軍裡特別能跑的,學習能力也很強,他們吃著乾肉粉跟著我在坎普大地上兜***。   因為敵人的情報系統已經逐步完善,所以我始終不能擺脫這支追兵,通常在一個突襲戰進行到一半時,這支部隊就會出現,害我不得不歎著氣指揮部隊提前撤出戰鬥。在他們的糾纏下,我連一次完整的戰果都沒有。   其實憑借我這支部隊超凡的機動能力,甩掉他們本不是問題。但悲哀的是,我必須一次次兜回去繼續找吉倫特的麻煩。如果不這樣的話,神殿派系的爛人們就不會放過我。   在抵擋我襲擊的同時,吉倫特讓其它部隊繼續執行他的驅趕戰略……以至於同一片森林我只能用一次,因為它馬上就會被吉倫特點火燒掉。而在所有的重要地點上,吉倫特都會修建堅固的營地。   看起來,吉倫特好像是專門跑來坎普修營地外加放火的,剿滅我@支敵軍對他來說反倒是計畫外的事。   而他的精銳部隊一直沒出現,我想他應該是在等著一個恰當的時機好給我致命一擊。   漸漸的,吉倫特已經帶著部隊佔領了一半坎普國土,並在其上建立了穩固的防禦體系,我的活動範圍受到嚴重限制。   他的部隊推進是比較緩慢,但卻非常堅決,這無形中給我一種很沉重的壓力。   終於,令我最擔心的事出現了——吉倫特不但把營地修到了海邊,而且魔屬聯軍還調來了數量可觀的艦隊協助防守!   這些戰艦雖然無法進入外海作戰,但就近岸防禦來說已經足夠,@樣一來,我的運輸船隊在沒有護航的條件下已經不能現身,值得慶幸的是我還和運輸船隊保持著聯繫。   自此,所有對我有利的戰爭條件被吉倫特一個一個的排除……亂民被他安撫、大片活動區域被他佔領、能藏身的森林被他燒掉,現在連海岸線都被他封掉了!   按他的想法,過不了多久,我就會一窮二白,暴露在他的視線之下任他宰割。   而在這時,我又接到好幾封從軍部來的進攻命令,儘管我一再回執部隊傷亡過大,但軍部的爛人們仍不為所動,依舊接著催命。   因為——神屬聯軍的新一輪攻勢又開始了!   菲謝特的來信證明了我的想法,把持軍部的神殿派系從後方調來了大量軍隊,會同以前的部隊數量已過百萬,所有被軍部一直藏著掖著的特殊兵種均已上陣,突如其來的新攻勢讓魔屬聯軍有點措手不及,他們也投入了最後的預備隊才穩住戰局——神魔大戰又不是打了一次兩次,兩邊都很瞭解對手,能玩出的花樣也都同樣在對方意料之中。   可能唯一讓敵人意外的就是我這支身份不明的隊伍了。仔細算算,我從進入坎普起,連打帶拖,起碼把二十多萬敵人的軍隊黏在我身邊無法動彈……在這種情況下,軍部拚命催我進攻的意圖十分明顯。   我很理解神殿派系的高漲熱情,這畢竟是他們第一次完全主掌軍部,當然要做出點成績來給大家看。   我也能想像得到,在神魔分界線上戰況有多激烈,雙方有多少戰士無謂的死去……   我可不想讓我的士兵去死,他們死光了,我這個神祐騎士還怎麼混?   在這個世界上,拳頭硬的就是大爺,一個手上沒兵的總督,日子肯定很難熬。   滿面灰塵的傳令官帶來了莫亞的信,信中說戰場已經準備完畢,就等著我帶敵人上門了……這消息來得非常及時,在和敵人周旋了@麼久之後,我已經厭倦了這種貓抓老鼠的遊戲。   幾天後,我就帶著騷擾部隊退入選定的戰場,沿途所留下的痕跡足夠讓敵人找到我們。   我對戰場很滿意。   雖然戰場縱橫百里,可從腳下的泥土到天上的飛鳥,一草一木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戰場背後差不多一百多里的地方就是神魔分界線,憑借我手上詳細的地圖,在局勢不利時帶隊開溜絕不是件難事。   事前我還派人勘察過了後退的線路,退路上除了有段峽谷比較狹窄之外,一切都還行。   我並不擔心在這條兩百里長的峽谷中被偷襲,事實上那塊地方根本藏不下一支部隊,周圍的地形怪得要死——不是大片大片的沼澤,就是人進不去的密林。想藏軍隊?藏進去,你就別想再出來!   右邊是海岸,必要時,海爾特那四個團可以從海上支持我。   左邊就是魔屬聯軍第五戰區駐地沙溫城,我知道那裡面有三萬隻縮頭烏龜在負責守衛……我不去招惹他們就不錯了,他們哪敢跑到我眼前來晃悠?   總的來說,這地方選得相當不錯,雖然周圍有不少魔屬聯軍,卻很安全。而我手上有二十個團共計五萬人的部隊,我要在這裡給吉倫特狠狠一擊,讓他永遠記得我!   十五個團的人在這裡忙了半個來月,在戰場中央修了個非常顯眼的營地,營地周圍設有無數陷阱……我將要在這裡打上一次陣地戰,然後就拍屁股走人。   這時候,像卡羅斯這種經驗老到的軍官開始發揮作用了,他們熟悉陣地戰的一切。   參謀部擬定了好幾套戰術方案,正在抓緊時間讓部隊熟悉,管後勤裝備的也在製作陣地戰不可或缺的裝備。   算算,士兵們跟著我的日子已經不算短了,因為多次作戰卻沒什麼傷亡,再加上平時軍官對他們的態度和自己本身的待遇,士兵們現在對我有一種近乎盲目的崇拜。   在這樣的氣氛影響下,他們全身心的投入到戰鬥準備中,一點也]表現出對未來戰局的憂慮。   在到達戰場的第三天,我的偵察兵就發現了一直吊在我後面的那支敵軍。在被我們甩掉之後,他們就一路尋找著我們故意留下的痕跡小心翼翼的靠近。   按他們的速度看,他們會在隔天進入戰場,中午就可以看到我的營地。   這是我的軍隊第一次參加大規模的陣地戰,所以舉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戰前軍事會議,營級以上軍官全部參加。   來自各個近衛團、野戰團、後備團、參謀部、軍法處的兩百多名軍官在我的帳篷裡坐了一個下午。   對我來說,這種陣地戰正是我所陌生和不屑一顧的。我所受的軍事教育的宗旨之一是,在敵人看到你之前將其消滅,面對面的近距離廝殺極其愚蠢……所以我的話不多,讓其它人唱主角。   在瑪法的敵情通報之後,卡羅斯一一指定各團的任務和位置,對出擊的條件與時機也都做了說明,再對各位軍官的提問做出解答。   看得出來,軍官們有些緊張,我也是一樣,可我卻不能有所表露……   如果讓士兵們看到連我都緊張,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會後已經是黑夜了,整個營地都有種淡淡的壓抑,雖然盼望黑夜快點過去,但我一夜都沒能睡著。   清晨,負有包抄使命而提前出發的部隊吵醒了我。拍拍沉重的腦袋再活動一下身體,我走出了帳篷。   「長官好!」一個近衛拉過我的馬,部隊現在的馬匹不多,只能配到團長一級的軍官。   我騎上馬,把頭盔抱在胸前向營門巡視過去,所有的軍官都起身了,他們正在幹著各自份內的事,路上還不斷有士兵向我行禮,我微笑著一一響應。微風中,士兵們的笑臉真是清晰無比。   一隊隊士兵在長官的帶領下整齊的行進著。   快到營門時,卡羅斯和傑克也騎著馬從另一條路上轉過來與我並行。而在營門旁,莫亞和瑪法的右手一直橫放胸前,他們在向列隊步出營門的士兵還禮。我向他倆點點頭,加入了這個行列。   又一個營的部隊經過營門。   「全體注意——」帶隊的軍官大聲喊著:「向各位長官——行禮!」   「是!」士兵們齊聲高呼:「長官——好!」   我和兄弟們右手握拳平放胸口向他們回禮,看著一張張無懼的臉,看著那上面的奴隸烙印……我很自豪,同時也有點失落,因為在他們當中的某些人,今天注定將血灑疆場。   我強壓下這種感覺,大聲對士兵們喊:「祝——凱旋!」   「凱旋!」   士兵們高聲響應著我,語聲鏗鏘直上長空!   送走了這些負責包抄的部隊,我和剩下的部隊也在預定位置上列好了隊。我腰板挺直的騎在馬上,兩萬部隊鴉雀無聲的跟在我身後。   前面是一個小山坡,如果我們不主動現身的話,就算敵人走到近前也是看不到我們。   快到中午時,陸續有偵察兵報告著敵人漸漸接近的消息。   應該說敵人從我這裡學到了很多東西,他們也逐漸發展出一套戰場偵察隊伍,偵察範圍在本隊十里之外。作為一支知道對手虛實的軍隊來說,這樣的偵察範圍已經足夠大了,步兵跑十里的時間已經可以讓他們做好一切應變準備。   「報告長官!」一個翼人偵察兵在我身邊降落:「敵人會在一個鍾^以後抵達!敵人派在前面的偵察兵會在半個鐘頭後到達!」   「命令!」我把吃了一半的乾糧揣進懷裡:「部隊停止進食,休息一會。」   要想與一支行進在荒原上的軍隊正面遭遇可不是件容易事,就算你一路上留下了線索,他也不一定按照你期待的路線來。除非,你對這支部隊的風格瞭如指掌。   這純粹是一種理性的分析加感性的揣測,在作出判斷時頭腦中要包含敵方指揮官的一切,在這一刻,你就是他!   這可以算作是一種「技能」吧,這種特殊「技能」也只有和敵人混在一起久了才能掌握,如果敵方指揮官換了就又得重新練起。也正是這個原因,導致了史上多位優秀統帥最終……精神分裂。   而我跟這支部隊玩了差不多一個多月,這支部隊指揮官的作戰風格我是一清二楚,我肯定他的隊伍一定是從這裡經過,就我選的這個位置上左右不超過兩百米的距離。   一刻鐘之後,我對傑克說:「你去通知文,不能放走敵人的任何一個偵察兵!然後去看著你的軍法處。」   「是!」傑克策馬離開。   ……   「報告長官,敵人已到五里之外,三萬人分成前後兩部分!前部兩萬人,後部一萬人,中間相距一里!」   「報告長官,敵人已到三里之外,他們分成兩隊雙路齊進,中間有戰馬兩百匹,單一隊列橫向五十人,排列緊密!縱向長達一里!」   「報告長官,敵人已到一里外,前進方向正對我們偏右兩百個手臂——已經全部進入射程!」   ……   「卡羅斯,」我轉頭過去對我的參謀官說:「時間差不多了吧?」   「是的,長官。」卡羅斯小聲回答我。   「我們走。」我自言自語的說,向一旁的值星官做了個出發的手勢,然後一夾馬腹,自顧自的慢慢走在前面。   「全軍注意——」值星官舉著面鮮艷的小旗,飛馬奔馳在隊列前面:「前——進!」   軍官們站了起來:「前——進!」   旗手的旗幟向前一壓:「前——進!」   身後響起一片金屬的碰撞聲,士兵們開始跟著我慢慢前進。   我和卡羅斯兩騎走前面,身後是鎧甲「嘩嘩」作響的八個團,因為這幾個團負責正面作戰,所以全部是長槍兵,穿上了特別加強的盔甲。   快登上山坡時,我打出一個手勢……幾十個巨大的「呼呼」作響的火球被射上半空,它們在空中劃出一道向上的拋物線軌跡後開始下墜,劈頭向敵人的隊列前端砸去!   這是信號,當魔法火球還在空中飛舞時,在敵人行進線路兩側的草地中就有無數塊草皮被揭開,無數把戰弓舉了起來……   火球飛得有點高,敵軍前列發出一片驚呼聲,本來還很整齊的隊列前段瞬間就散開了些!   躲避,這是遇到特殊情況時人的正常反應,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標定十節——放!」一個巨大的喊聲傳遍戰場。   這時,我已經在山坡上露出頭來,剛好看到敵人躲過了火球,也剛好看到兩片黑雲狀的箭雨向他們飛去。   我身後的隊伍開始在山坡上露出了第一列,然後是第二列……還]等敵人看到我第三列的士兵,從他們兩側射去的羽箭已經臨身——飛去的是戰弓發射的擁有十五公分箭鏃的羽箭,他們那邊是半公分厚的普通鐵甲。   彷彿是有人發出了號令,隊列外側的敵人被射成刺蝟,一列一列跟著撲倒,就像被收割的麥穗一樣整齊……隨著簇簇飛濺的血霧,傳來一片金屬墜地互撞的雜亂響聲。   「標定十節——放!」黑忽忽的箭雨再次升上天空,向敵軍兩側而去。   慘叫聲中,外面的人拚命想往裡鑽,裡面的人極力要穩住隊形,隊列一陣混亂。在一里的距離上,我連敵軍指揮官的怒吼聲都聽得十分清晰。   他們的應變能力還不錯,在第三輪羽箭飛到之前,外側的敵人已經舉起了大盾,同時前隊緩緩後撤保護隊列中間的騎士,後面的也從兩側衝上掩護。   「標定十節——放!」   又有不少移動中的敵軍中箭,因為他們沒有大盾的保護,就算是有了大盾,十五公分長的鋒利箭頭也能穿透!   至於盾牌後面的敵人怎樣,我就不得而知。但我們這邊一陣羽箭離弦的「嗡嗡」聲,那邊就一片人倒地。   幾輪箭雨過後,敵人已經快速接成了圓陣!雖然不太規範,但這份反應與素質已難能可貴。   這時,我已經在策馬下坡,敵人可以看到我身後冒出來的一小半部隊,我再伸出右手做個手勢,立即又從身後飛出幾十個綠色魔法球!   這是另一個信號……   當這次的魔法球還飛在半路上時,敵人正面已經張開一個寬大的魔法結界,結界表面是黑色的,沉重的黑色,令人心悸的黑色。   雖然我的魔法不怎麼樣,但我也知道這個結界至少是五十名魔法師同時釋放的結果,其中還必然有一到兩個魔法造詣很高的傢伙。   或大或小的數十個魔法球先後撞了上去,黑色結界表面如水紋般的一陣漾動,居然沒破!   敵軍士兵手腳極快,就這麼點時間他們,卻已經在圓陣外側豎立起一道兩人高的「盾」牆!看起來還很結實。   但我第二輪的打擊重點卻不在這裡,我帶部隊走下山坡,還讓魔法師攻擊,這些只不過是吸引敵軍的注意力而已。   第二輪,真正的打擊主力是五百具投石車。   這些投石車也在敵軍兩側,就在弓箭手陣地前面的一個個大坑中,每具投石車有五個士兵操作,因為現在不追求射程,所以發射速度要比一般投石車快上一倍。   對襲擊一方來說,遠程火力的突然性和可持續性相當重要。   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石頭被發射上天,他們在空中翻轉著尖利的稜角,呼嘯著飛過去……   而敵軍,他們哪想得到我會用投石車來設伏?兩側舉著盾牌的敵人看到石頭飛來,全都傻了。   對這種堅硬的青石來說,那些舉起的盾牌如同紙製品一般脆弱——先是最外側的敵軍被連盾帶人一起砸扁,還有不少石頭在砸倒「盾」   牆之後彈起來一直飛到隊列裡面去,一路上有更多的敵軍被砸得斷手斷腿……誰碰上,誰倒霉。   敵陣中,顆顆被染成紅色的石頭縱橫穿行,在人群中碾出條條血肉信道,一片片淒厲慘呼響起,敵人一路路的倒下!   受此打擊,圓陣已有崩潰的跡象。   有幾塊石頭光臨了敵軍魔法師的所在,他們施放的魔法結界在空中晃了幾晃就開始消散,顏色也變得越來越淡……   也許是性格決定了我的戰術,就算這是場陣地戰,我也要在正式廝殺前讓敵人盡可能的消耗!   而把敵人消耗到現在這個地步,他們也只有兩條路好走——待斃,或者突圍。   「全軍——」我說:「準備迎敵!」 第八集 第八節 第八集 第八節   短短的時間,我方已奠定了勝利的基礎。   透過那道七零八落的盾牆看去,敵人的前隊飽受落石飛箭的打擊,已經是一片狼籍——騎在馬上的長官們聲嘶力竭的約束著部下,士兵在隊列裡拱來拱去……   前隊遇襲,拖在後面的一萬人想都沒想就分成兩隊衝了上來,卻在半途遭遇箭石的攔阻,發起的幾次強攻全被射退!   同時,腳下還有無數陷阱,可以說與前隊相隔只在咫尺之間卻無力援手,只得丟下上千具屍體倉皇逃竄。   看著他們火燒屁股的模樣,我只淡淡的一笑。這隊逃跑的敵軍自然會有人去關照,別看他們現在跑得很快,最後回去給吉倫特報信的不會超過一千人。   在後隊向前衝的同時,前隊也在努力向後靠攏,他們同樣被無數陷阱阻斷了退路。這些陷阱全是有人操控的,上面一開打,陷阱下的沙人就撤去支撐的木柱並鑽進地道中……陷阱又大又深,就算是敵人狠下心拿人去填,一時半會也填不平。   在弓箭和投石車的雙重攻擊下,敵人前隊共折損了五千多人。   終於在一次弓箭攻擊的間隙,敵軍前隊中爆起一片「西塞裡亞!(戰鬥!)」的瘋狂喊聲,剩下的敵人手舉武器向我們衝了過來!   敵軍指揮官選擇了從正面突圍,這個決定是無可厚非的。雖然看起來兩邊只是些弓箭手,但敵軍認為其中有古怪,挑來挑去還是選中正面中規中矩的長槍兵。   如果他們成功的衝過來和長槍兵絞成一團,我方的弓箭自然就失去了作用。   而魔屬聯軍一直以來都對自己的近戰能力推崇萬分,在他們的印象中,沒有任何一隻神屬聯軍能在近戰中在他們身上佔到便宜。   我方的弓箭手全數從地洞裡站起來,直接瞄準奔跑中的敵軍士兵一陣狂射。   在弓箭的威脅下,敵軍士兵的奔跑速度越來越快!他們高喊著衝鋒口號,兵器不停的從左手換到右手再換回去,在急速移動中逐漸排成了進攻一字陣形。   從他們發紅的眼睛和嘶啞的嗓聲就可以知道,他們對這場近戰是極為期待與自信的……然而,敵軍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一方的重裝步兵已經沒剩幾個了。   在一個軍團中,重裝步兵所佔的比例並不高,特別是一支對運動能力有極高要求的軍團中重裝步兵更是少見,因為他們的盔甲實在是太笨重了,重到連他們自己都非常恐懼的地步——一副盔甲重達兩百公斤。   但這種盔甲的好處也很明顯,普通刀劍長槍刺上去就跟撓癢癢差不多,而且手中的一面魔法盾護住頭臉後,風吹雨打火燒土埋——隨便你了!   聽起來是個挺窩囊的兵種,但他們的作用卻是其它兵種所不能取代的——以自身的堅固甲冑衝破敵人的防線!   其實多數時候他們是戰線上最清閒自在的傢伙,只要保持站立姿勢就好,後面自然有人推著前進。   我方投石車剛才的主要攻擊對象,恰恰就是這些排在前面的重裝步兵!現在敵軍的重裝步兵死得七七八八,要衝破長槍兵的防線就要吃力很多。   「全軍——準備!」   「唰——」的一聲,我抽出了黑鐵刀,刀鋒向前一指。   「長槍兵上前——列隊!」值星官看著我的手勢大聲喊:「強弩手--就位!」   前五排的長槍兵上前十步蹲下,手中長槍平放地面,後面的強弩手已經就位,上千枚寒光閃閃的箭頭對準了越來越近的敵人,不少奔跑中的敵人右臂已經略微揚起——準備舉刀了!   「放!」   衝來的敵人剛剛進入射程就遭受三輪弩箭的射殺,中箭的士兵接連發出哼聲跌落在塵埃之中,本來緊密的陣形立即就成了稀稀拉拉的蚯蚓線。他們整個隊形滯了一下,當中的缺口立即就被後面的士兵填補上——這就是老兵的可貴之處,不用長官下令,自己就懂得做,不愧是擅長衝鋒近戰的軍隊啊!   強弩手又放了一輪,立即退後。前排的長槍兵站了起來,第一排長槍兵的槍尖平指著前方,後兩排的長槍就放在第一排士兵的左右肩甲上——那裡剛好有個凹槽!   這樣一來,每個士兵的身體前面就有三支長槍,受到了盡可能多的保護。如果站在高點的地方,應該可以看到兩條線越來越近,就快合在一起了。   我已經將前列的指揮權下放。   看著敵人已經衝到可以看清臉的距離時,戰線上的幾十個指揮官舉起手中的戰刀,高聲招呼著自己的士兵。   「穩住——穩住——穩住——」聽著這樣的聲音,我的心裡有點顫,手中也沁出一層細汗。   幾十把戰刀幾乎在同一時間猛的向下一揮:「殺!」   「西塞裡亞!」敵人衝了上來。   「殺!」前排的士兵吼叫著,最後一次調整長槍的角度。就在這一瞬間,槍尖已經刺進敵人的身體,不少長槍一次穿了兩三個!   「殺!」第二排長槍兵盡全力遞出長槍,槍尖刺向繼續逼近的敵人,這些敵人已經對第一排的士兵構成威脅。   「殺!」第三排的長槍兵跟著將手中的長槍送出。而在他們出槍的同時,第一排的長槍兵已經將長槍收回,正在準備再次刺殺。   看起來是一個小小的配合,可這些士兵在教官的皮鞭下不知道練習了多少次……直到手上磨出的血泡變成老繭,直到士兵們閉著眼睛都可以做得絲毫不差,直到士兵們一個個在夢中都在嚷著「殺」。   這倒不是教官為難他們,戰場情況瞬息萬變,根本沒有讓人思考的時間,拿起武器按著套路來就是了。   沒有經驗不知所措的人是死得最快的,而一個訓練良好的士兵就是算手無寸鐵也能咬死幾個……   長槍兵熟練的配合著,就像一具上足發條的機器,三排長槍交替刺出,敵軍始終無法近身。   然而,敵軍也知道,只有衝破我們的防線才有活路,他們的攻勢更加猛烈。   很多敵軍在臨死前用盡所有力氣向將手中的武器投擲過來,還有些被長槍刺中的敵軍死死拖住長槍不放,甚至慢慢爬到長槍兵的腳下。   戰線上充斥著各種聲音,時不時有連著甲片的殘肢斷臂飛出,濃烈的血腥味四散……敵人悍不畏死的衝擊著,前列的長槍兵壓力很大。   「擲斧手——上!」   「殺!」我方數千名士兵上前,先是右手一掄,數量驚人的飛斧飛出,準確的落向敵人前列。   飛斧不是很大,但斧身厚重鋒利,彎曲的斧面幾乎成了一個圓形,斧柄就被夾在當中露出一點點來。被擲出後在空中旋轉落下,幾乎每一個角度都可以切入人體!   前列的敵人只注意著正面的長槍兵,哪知道上面還有這種東西?一個個被鋒利的斧頭劈中!血雨中,他們被剖成相等或不怎麼相等的兩半……   被第一輪飛斧砍倒的敵人尚未完全倒下,擲斧手左手再一掄,同樣數量的飛斧又跟著飛到!接替上場的敵人又遭滅頂之災,不少人是因為抬頭看天而被刺中的。   扔完手中的兩把飛斧,擲斧手回到原位取斧,和另一撥擲斧手交替投擲著。   被飛斧劈中的敵人東倒西歪,這一打岔,後面的敵人自然會被延誤,我方長槍兵也得以緩一口氣,抓緊時間調整一下陣形。   魔屬聯軍士兵的衝擊力不可小看,如果不是擲斧手來上這一下,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們在幾個地段上就差點衝擊成功了!   每一個指揮官都明白,在激烈的戰鬥中還有調整陣形的機會這意味著什麼,我們已經完全佔據主動!   我是對陣地戰不屑一顧,但這並不代表,我沒研究過。   還沒去聯軍軍部時,我就查閱了大量書籍,研究許久。結果發現,之所以有這麼多人喜歡打陣地戰,是因為陣地戰是很公平的較量,而且非常簡單!   每邊上萬人往那一杵,喊一聲就開始沖,拼的就是實力!誰的人多、誰的甲厚、誰的力氣大,誰就能笑著離開——雙方計謀的投入也不是沒有,但是卻極其有限。   就像簡單的算術,一加一必定等於二!指揮官在陣地戰算的是地形、人數、兵種、單兵作戰力和陣形魔法師等等……心裡對勝負有個底。   開始還可以用魔法或者弓箭支持,但雙方士兵殺成一片之後,士兵們就只能靠自己的能力了。一排對一排、一個對一個,一點取巧的餘地都沒有。   而我的戰術,是要讓前列的士兵佔據最大的優勢,同時將敵人前列的力量削弱,讓一個敵軍面對的是我方三個以上的士兵,就是不能讓「公平」這兩個字出現!   所以,我的士兵裝備了大量的弩箭,還有獨立的擲斧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保持我方士兵絕對的優勢!   打我?去死吧你!   「殺!」   「西塞裡亞!」   長槍一次次刺出,飛斧呼嘯滿天,無數魔屬聯軍的士兵在離我方士兵二十個手臂到幾個手臂遠的地方倒下……他們的同伴衝過來時不得不踩過他們的屍體,一層層屍體堆起來,慢慢加厚加高,直至齊胸!   倒下的士兵永遠都不會明白,這段距離,我們把它叫作「死亡地帶」!   身後響起一片吟唱聲,魔法師出手了。   死亡地帶燃起一道道火牆,兩人高的魔法火焰開始無情的吞噬敢於穿越它的所有物體,不少拚死穿過火牆的魔屬聯軍士兵還沒衝到長槍兵身邊就已變成焦炭……   敵軍的魔法師也開始反擊,三三兩兩黑色或綠色的魔法球飛了過來……通常是他們的魔法球一升空,立即就會遭到我方十倍以上魔法球的還擊!   我們的陣形太密了,如果不先消滅敵人的魔法師,他們會給造成我方難以接受的傷亡。   兩邊的魔法師又是釋放結界、又是魔法攻擊、忙得不亦樂乎。戰地上空,一時間五光十色,就像是在比賽放煙火。   雖然我方的魔法師無論是數量還是素質都佔絕對優勢,但這並不說明敵人的魔法師就是一無是處的軟腳蝦。   「轟!」的一聲,一個黑色的魔法球穿過結界掉在我左邊不遠處,原本待在那的幾十名士兵在剎那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地面上一片焦黑,在那些人裡,就有一個特別喜歡被我踢的軍官。   我強忍著不去看那塊地,心裡計算著敵軍整體前進的速度……   「號角!」看到敵人主體已經全數進入伏擊地域,我大喊一聲:「吹!」   「嗚——嗚——嗚嗚嗚——」   隨著我方吹響號角,無數士兵從藏身的地洞中躍起,將敵人的後路完全堵死,跟著四個團從兩側壓上,把敵軍團團圍住。   同時,已經調整過方位的投石車再次發威,不停的向敵軍正中位置發射!   負責包圍的部隊在地洞裡憋了很久,一出來就勢不可擋,其狂暴程度和魔屬聯軍的士兵有一拼。   他們手上的戰刀已經全部裝上了長達一米的金屬刀柄,在砍劈力量和靈活上比敵人的武器都要好得多。一刀下去,敵人多半是連武器帶人成兩截……   在敵軍的魔法師死傷殆盡之後,我方的翼人弓箭手和精靈魔法師集體升空,排著整齊的隊形輪番飛過敵人上方猛下狠手。   剩下的敵人手足無措,雖然個個發狠死戰,無奈大勢已去……   戰鬥結束。敵軍前隊兩萬人被全殲,從軍官到士兵……沒有一個投降的。   息戰號角吹響的那一刻,戰地上一片歡騰。士兵們歡呼著,紛紛解下頭盔向天上扔去,不少人的腦袋被砸得大包套小包。   有的傢伙扔了頭盔還不夠,開始逮著自己的長官扔……   「報告長官!」卡羅斯騎著馬過來,興奮的對我說:「我們贏了!非常漂亮的一仗!」   我點點頭:「我軍傷亡多少?」   「粗算了一下,」卡羅斯一楞:「我軍有三千多人的傷亡。」   「今天的戰鬥,應該說是一場伏擊……」我皺起了眉頭:「魔屬聯軍真是不可小看啊,在這種劣勢下居然還能殺傷我三千將士!」   「不過,長官,他們全軍覆滅了。」卡羅斯低聲說:「以三千人傷亡全殲魔屬聯軍兩萬人,這代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話不能這麼說,勝利並不是以死人多少來衡量,應是以作戰目標的達成為標準。」我打斷他的話:「雖然我們的作戰目標完成了,但這樣的代價……太大了。」   「長官……」   正在卡羅斯有所感悟時,一大堆軍官來了。   「長官好!」後勤團長說:「傷亡統計出來了,我軍犧牲八百七十人,重傷兩千三百五十人。其中有三百多人……殘廢了。」   我點點頭:「通知運輸船隊靠岸,我方的傷員和屍體要立即運走。」   「是!」   「報告長官,」傑克說:「我軍戰場軍紀良好,沒有士兵受到處罰!」   「幹得不錯!」我笑著誇獎他。   「謝謝長官!」傑克的臉微微一紅:「對了,敵人有很多傷員……」   「敵軍?」我說:「我不需要傷員俘虜,殺掉他們。」   「可是有好幾千……」   「殺掉!」我看了傑克一眼:「由軍法處負責執行,普通士兵不得插手!」   「是!」傑克調頭就走。   自己的傷員還忙不過來,哪能讓敵軍的傷員拖累?雖然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氣氛多少有點凝重。   「長官,去和士兵說點什麼吧!」卡羅斯打破沉寂:「他們都在等著讓您誇上幾句呢!」   「好!」我點頭答應:「我們走!」   敵軍的殘破盔甲在戰場中間堆成了一座小山,我就帶著軍官們一步三晃的走了上去,瘋夠了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兵們紛紛圍攏過來。   「全體——注意!」值星官大喊一聲:「向長官——敬禮!」   「長官好!」幾萬人用整齊劃一的聲音高喊,震得大家的耳朵轟轟作響。   感受到這一幕,我心中多少有些感慨。記得我第一次走上第九軍團的觀禮台時,他們也向我問好來著……兩者一比較,差距何止千里!   「士兵們,你們是好樣的!」看著這些傢伙喜氣洋洋的臉,我也被感染了:「我們全殲了兩萬魔屬聯軍軍隊!狠狠的、再一次的踢了吉倫特那個老混蛋的屁股!」   「呵呵——」   「兩萬軍隊,說多也不多,可敵人在神魔分界線上總人數才一百萬!   我們再多打幾次勝仗,他們就得回家種地去了!」我接著說:「為什麼我們可以打敗這支敵軍呢?因為我們很團結,每個人都信任身邊的戰友,而且從上到下每個人都努力了!只要我們保持著這種團結努力的精神,我們就可以戰勝各種敵人!」   「是——」   「吉倫特那老混蛋的屁股可不是隨便能踢的,他一定會帶更多的軍隊來找麻煩!」我換了一種語氣:「所以從現在起,大家要收拾起興奮的心情,更加努力的去訓練和準備——我們要再次踢那個老混蛋的屁股!」   「是——」   「解散!」   「我們回營地吧,」我對身邊的軍官說:「吉倫特這次會來得很快!」 第八集 第九節 第八集 第九節   回到營地後,我立即召集參謀部策劃新的作戰計畫,對敵人每一個可能採取的戰術都準備了詳細的對策。   毫無疑問,在我方顯示出真正主力後,敵人的反撲將會極為猛烈。   而他們手上可調動的軍隊數量相當富裕,多半會用穩紮穩打的戰術來一口吃掉我們。   士兵們利用各種工具在荒原上修築陷阱,這是個苦差,但在前次戰鬥中陷阱的巨大作用深深震撼了他們,一個個揮汗如雨卻無半點怨言,他們現在只恐怕陷阱還不夠大不夠深……這些傢伙本來就是奴隸農夫出身,又在戰前惡補過一段時間的土木工程,幾天下來把個荒原挖得是千瘡百孔。   比起士兵,軍官們就要忙碌得多,他們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職責,職業特徵也逐漸表露出來。   ……   「怎麼看出那個長官是偵察團的?」如果你問士兵,士兵們會對你說:「自己看吧!誰連小個便都用跑的就是了。」   士兵們這樣說沒錯,因為偵察團上上下下的軍官總覺得時間不夠用,個個眼中都滿是血絲……他們在短時間內就將偵察系統覆蓋到了整個荒原,幾千雙眨都不眨的眼睛注視著廣大的區域——右到海岸線,左至駐紮有敵軍的沙溫城……每天少說也有幾百份情報傳回。   經過篩選,有價值的情報會被直接送到參謀部。   ……   「怎麼看出哪個長官是參謀部的?」   「你看到誰吃飯時會不小心把食物往鼻孔裡塞、走路會撞上牆、鞋子常常穿反,還時不時打自己耳光的……那就是參謀部的長官了!」   雖然有些誇張,但大多卻是實情。參謀部的軍官滿腦子的敵我力量對比、戰術協調、陣形選擇,往往是花了好幾天才想好的戰術被一紙新到的情報推翻……整天圍著地圖打轉,根本就沒機會關心一下自己,除了策劃作戰,做其它什麼事都心不在焉。   而對於軍官的這些行為,士兵們都是以一種發自內心的感激與尊重來看待的,他們會留下最可口的食物給軍官,他們會拉住快撞到牆上的軍官,還會把軍官需要的東西放到最方便取用的地方……因為他們知道,軍官們的每一次努力都是以保護大家的生命為目的。   對其他將軍來說,大戰將至時,營地裡的氣氛應該是很壓抑的。可偏偏這時候我營地中的氣氛卻是融洽無比,吃飯睡覺次序井然,訓練出勤士氣高漲,違反軍法的士兵幾乎絕跡!   因為現在將士兵的心凝聚在一起的,不是食物,也不是軍法,而是一種真摯的情感!   「你們、他們」這是以前士兵當中最常見用來稱呼軍官的話,現在已經逐步被「我們、咱們」所代替。   就隨著這幾個詞彙的變化——軍隊也完成了最後的轉型,從一盤散沙的神屬聯軍第九軍團變成了只忠於我個人的精銳軍隊,變得就如同背在我後背的黑鐵刀一樣伏貼鋒利!   但令人洩氣的是……喜歡被我踢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如果要做到每天一個不漏的踢,可以從早上忙到天黑。   但在時機適當的時候,我仍然會拍他們的頭、踢他們的屁股,還會用粗口罵他們。因為我明白,這樣的舉動會讓他們感到被關心,還有一種歸屬感。   他們大多是神魔分界線上的流民,是被神魔遺棄的生命,在我這裡看到一絲希望後,他們最害怕的事莫過於被再次遺棄。   先於魔屬聯軍到達的,是從加裡亞來的信使。   信箋相當多,除了三位妻子的問候和一位可愛女商人的質問之外,也有菲謝特的信……當然,還有來自軍部的狗屁命令。   還是先看命令吧!   「致神屬聯軍第九軍團指揮官,神祐騎士科恩。凱達閣下:……最後決戰已經展開,在神屬聯軍的猛烈攻擊下,魔屬聯軍正在做最後的、無謂的抵抗,相信在此戰役結束之後,光明將永遠照耀神魔分界線!因為前線戰況激烈,第九軍團必須於本命令到達之日起主動出擊,將魔屬聯軍第五戰區全部牽制於坎普帝國境內,並再次徹底的破壞魔屬聯軍補給線……」   除了這一小段還看得出來是份命令之外,餘下通篇都是充斥著宗教特色的煽情文字,狂熱程度比熱戀中的男女寫的肉麻情書還要強過百倍,簽名卻依然是卡爾。尤里西斯親王。   「狗屎!」我罵了一句,再看了命令最後一眼以確定自己沒有漏掉什麼,然後把這張讓我雞皮疙瘩掉一地的命令搓成一團托在掌心。   微一凝神,紙團就燃了起來……嗯,看來本少爺的魔法近來有進步。   沾沾自喜的吹去手中的灰燼,我拿起菲謝特的信看了起來,這一次卻是越看心越沉。   就在我打勝仗的同時,神魔大戰也打得熱火朝天,在上千里的戰線上,雙方的損失都非常之大。戰前雙方近兩百萬的軍隊已經死傷過半……而且相比之下,神屬聯軍更加狼狽,已經連吃好幾個大敗仗,防線瀕臨崩潰!   菲謝特警告我說,雖然神屬聯軍還在進攻,但這已經是最後一次衝擊了,神屬聯軍這邊最多再撐上半個月就要撤軍……到時魔屬聯軍就可以騰出手來收拾我,要我立即想辦法後撤!   神屬聯軍敗得這樣快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但菲謝特的情報是最為可信,經他提出的建議我沒有理由不採納。而這封輾轉到我手中的信,它在路上已經花了近十天的時間!   「傳令兵!去叫卡羅斯來!」我向外面喊了這句,又被菲謝特信上說的第二件事氣了個七竅生煙。   在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嚴辦了一批神殿下派官員後,天堂島神殿立即就做出了反應。   在當夜,三位紅衣祭司就覲見光明神族,向光明神族請求嚴厲懲罰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但在戰神的干預下,這個請求沒有被神族採納——在大戰期間懲罰最高指揮官無疑是愚蠢的,但親王仍然被召回國。   懲罰親王這件事沒有達到目的,紅衣祭司們就再次向光明神族提出另一個請求,要求削減神祐騎士的數量,特別是一個帝國內不得同時擁有兩名或者兩名以上的神祐騎士!   很顯然,他們這一手直接要對付的人就是我!但不知光明神族是出於什麼考慮,竟然答應了神殿的這個要求,夏洛特女神直接給克裡默陛下去了一封信,要陛下在帝國兩名神祐騎士中自己選擇。   因為菲謝特以後要繼承王權,有沒有神祐騎士的身份都不要緊,所以陛下讓菲謝特上交了神祐騎士的盔甲和配劍……雖然陛下和菲謝特都不是很在意,但這種非正常的權利剝奪是每一個貴族都不能坦然接受的,這是一種恥辱!   神殿這些混蛋!我絕不會放過你們!   「長官,你找我嗎?」卡羅斯走了進來。   「卡羅斯,情況有變化,」我對他點點頭:「我們要立即撤退!」   「這麼急?」看到我臉上的嚴峻神色,卡羅斯一楞。   「是的,我們要立即撤退到加裡亞。」我說:「神魔分界線上的戰爭,也許已經結束了!」   「結束?」   「這是十天前的信箋,」我晃了晃手裡的信:「我敢肯定,我們現在的處境已經很危險了,如果被魔屬聯軍包圍,我們將是死路一條!」   「我馬上去安排!」卡羅斯才說出這句話,瑪法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老大,新到的情報!」瑪法緊張的說:「我們發現了敵人。」   「有多少?」   「現在發現了兩個方向的敵人,其中一路是來自坎普境內的吉倫特,他帶著他的全部人馬朝我們來了,」瑪法說:「另一路來自神魔分界線,離沙溫還有一天的路程!」   「人數呢?」   「吉倫特那邊差不多二十萬人,步兵為主。」瑪法說:「神魔分界線那邊差不多十來萬,是三個軍團,有騎兵、步兵,其中還有特殊兵種!他們來得很快,吉倫特這邊離我們還有一天半的路程。」   我心裡一驚,魔屬聯軍已經可以從前線抽調部隊!這樣看來,神屬聯軍的敗局已定!   「卡羅斯,命令部隊立即撤退!把營地燒掉,我帶四個近衛團斷後!   命令海爾特帶著部隊再去吉倫特屁股後面放把火,然後直接從海路回加裡亞!」我斬釘截鐵的說:「瑪法,告訴你的人打起精神來!密切監視所有東西!」   「是!」   在部隊準備的時候,關於兩支敵軍的後續情報源源不斷的遞到我手中。   從神魔分界線上過來的敵軍行進的非常快,因為他們大部分是騎兵,看樣子是想切斷我們的退路。而從坎普內地來的吉倫特,他已經將軍隊分成兩路,左右間隔五十里向我們氣勢洶洶的逼來。   看這兩股敵人的架勢,這個作戰計畫他們一定早就制定好了。如今條件一成熟,連輕易不出動的吉倫特也帶著全副家當跑來湊熱鬧。   而我設計的戰場最多只能容納十萬敵軍,多出來兩三萬我就不能保證勝局,何況敵人現在是三十多萬!   「老大!」瑪法又一次衝到我身邊:「吉倫特的部隊又分出了一股前鋒,來得相當快!」   「慌什麼?!」我接過瑪法手中的情報,回頭看了一眼卡羅斯:「部隊準備得怎麼樣了?」   「偵察部隊早已派出,先頭部隊也已經出發,」卡羅斯對我說:「再過半個鐘頭,不能帶走的裝備就可以完全被毀,其餘部隊也應該準備完畢!」   我看了看圍在我身邊的軍官們:「除了留下斷後的部隊外,你們全部跟著卡羅斯走,我要你們在最短時間內到達會合點!我會盡快趕上你們,只要過了大峽谷,我們就安全了!」   莫亞看著我說:「長官!不能讓你留下斷後,換我吧!」   「是啊!換我來吧!」   「還是換我!」   軍官們七嘴八舌的想要說服我先走。   「閉嘴!」我用凌厲的眼光掃了一圈:「換你們這群白癡留下,一萬人的斷後部隊會死光光!看不快給我滾!」   軍官們被我踢出門外。   「卡羅斯,」我拉住卡羅斯,悄聲對他說:「幫我看著這些白癡。」   「我明白的,」卡羅斯用力點了點頭:「長官,你要小心。」   「放心好了,」我笑笑:「本少爺沒那麼容易死。」   目送著最後一支部隊離開,我下令放火。   整個營地都被點燃,高高昇起的煙柱在幾十里外都清晰可見,這已經足夠吸引吉倫特的前鋒加快步伐。   如果我幹掉這支前鋒,吉倫特追趕我的步子就會放慢一點。   我的四個近衛團一直待在距離營地三里的地洞中,等待著吉倫特的前鋒。   營地全是木結構,所以火勢很猛,足足燒了一個下午……就在大火即將熄滅時,吉倫特的五千前鋒部隊已經露面了。   在一番試探後,他們非常謹慎的接近營地,仔細的檢查了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很快,他們就得出了結論,幾匹快馬向後奔去,給吉倫特帶去我們已經逃跑的消息。   我盯著這支敵人的前鋒,看他們下一步的行動——片刻之後,他們開始行動,整支部隊向我們走來。   當他們走到距離我們一里半的地方時,我方的弓箭手射出了手中的箭!同時,一個小隊的翼人士兵騰空而起,繞過敵人去追殺那幾匹報信的快馬。   密集的羽箭掠過天空,遠遠只能看到一大片模糊的黑色向敵軍罩了過去……照我的想法,幾輪弓箭的齊射後敵人應該沒剩幾個才對。   但是,我這次想錯了!   敵軍的反應之快,出乎我的預料。前排的士兵同時大呼示警並舉起手中的大盾,緊接著敵軍上空出現幾十個顏色各異的魔法結界!   眨眼間,我方的羽箭已經飛到敵人眼前。   雖然敵人有盾牌的保護,但是殺傷力強大的三稜箭頭仍然帶給他們很大的傷亡,喧鬧聲中,前排的一大片敵軍齊刷刷的倒下。   當我方弓箭手正準備射出手中的第二輪羽箭時,敵軍陣中有將領發出一聲暴呼,士兵們立即大喊著向我們衝過來。   片刻之後,三百來名身著鮮紅色衣服的敵軍戰士就越過其它敵軍,衝到了最前面!   雖然魔屬聯盟行事一向都是放蕩不羈,但也沒必要讓士兵穿著如此誇張顯眼的衣服吧?難道說,這些紅衣武士有特殊的身份?看看他們驚人的速度,我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   「小心!」我大呼著說:「精靈弓箭手以紅衣武士為目標!魔法師準備近戰支持,前排士兵準備接敵!」   從前面地洞中鑽出的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的列好了隊形——長槍兵蹲在地上,魔法師正為他們加持魔法,而精靈弓箭手,他們已經下移戰弓,將目標放在突前的紅衣武士身上。   就是在這極端緊張的時候,精靈們的動作依舊是不急不徐,他們如往常一樣拉弦開弓,推臂沉肩……不過我知道,這正是他們極其投入的表現!   弓弦震顫的響聲才傳來,羽箭卻早已飛出。   我這邊的精靈弓箭手射得出色,紅衣武士那邊躲得更是令人咋舌!   一部分紅衣武士一躍而起,身體在空中旋轉著躲過了射來的羽箭。   另一部分卻是把身體一伏,在地面上急速滑行,他們大多也避過了羽箭。而剩下的紅衣武士,他們紛紛立定,用手裡的武器挽起一片片銀色光圈,將飛到身前的羽箭一一擊飛。   在這輪箭雨過後,只有三十多名紅衣武士倒在地上。而這些怪物的速度奇快無比,對他們最多還可以射兩枝箭!   「弓箭手繼續射殺其它敵軍!長槍兵往前靠!擲斧手上前支持!魔法師釋放支持魔法後,立即轉入防禦!」我大聲叫喊,不斷的調整著部署:「後排所有戰刀加裝刀柄!不能讓敵方的紅衣武士衝過防線!」   前列軍官的戰刀向下一壓:「前——進!」   「前進!前進!前進!」長槍兵站起身來,端著長槍開始反衝!魔法師為他們加持了近戰魔法,前面五列長槍兵身上開始散發出各種絢麗的色彩,就似一條逼向敵軍的七色彩虹。   密集的弓弦震顫聲再次傳來,又是一片羽箭越過長槍兵的頭頂向敵軍飛去。   百多名精靈弓箭手已經微微漂浮了起來,上一次對紅衣武士的弓箭齊射效果不好,這讓他們的表情嚴峻無比。   這一次,他們的羽箭上都隱約流轉著各色魔法光芒……爾後強光一閃,羽箭已經以肉眼難及的速度飛出!   紅衣武士仍然用上次的方法躲閃,但這次,他們小看了我的精靈弓箭手!   有的紅衣武士還未起跳就已經被羽箭穿了個透心涼;而伏在地面滑行的紅衣武士有很多被魔法箭瞬間凍成大冰塊;想把羽箭擊飛的就更慘……箭是被擊飛了,而他們的整個身體也被羽箭上附加的魔法硬生生扯成碎片!   這一次,紅衣武士躺下了百十來個,讓我不由大喊一聲:「好!」   剩下的一百多名紅衣武士,他們一聲不吭的衝向長槍兵的隊列。我終於看清他們手中的武器——那是兩把雪亮的長刀!   「殺!」我方前排的士兵狠狠的把長槍刺出。   約有半數的紅衣武士高高躍起,他們在空中一個翻身,落地時已經到了長槍兵身後。而沒有躍起的紅衣武士,他們手中的兩把長刀劃著大大小小的***,格開了刺向他們的長槍。   「干!這是什麼怪物!」我心裡一驚,大喊:「長槍兵穩住,後面的給我亂刀剁了他們!」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肯定無法相信……就是這區區一百來個敵軍,他們會帶給我的士兵如此大的傷亡!   落到長槍兵身後的紅衣武士,他們立即狂風般的高速旋轉著身體向長槍兵壓過去,刀光閃過,後排很多長槍兵在轉過身體以前就被殺死。   正面的紅衣武士充分利用長槍不太靈活的特點,以他們敏捷的身法衝到長槍兵面前,兩把長刀上下翻飛……一刀劃出之後,或者橫移或者後退,都是立即離開,根本就不給我方士兵還手的機會!   而他們每劃出一刀,我方就必定會有一名士兵倒下——寒光閃閃,從不落空! 第八集 第十節 第八集 第十節   隊列裡的長槍兵一個個倒下,這情形讓我心如刀絞。   「擲斧手!」我嘶啞的喊聲在戰場上空迴盪,「給我殺了他們!」   我想我的眼睛一定是紅了,我從未試過眼睜睜看著自己人被殺而無法上前幫忙——因為我是最高指揮官,我的職責是指揮全軍而不是衝到第一線,就連我發出的命令也是傳令官傳達的。   長槍兵隊列後面緊跟著一隊隊擲斧手和普通刀兵,接到我的命令,前面的擲斧手齊喊一聲,手中的飛斧已經出手!   飛斧臨身,長槍兵身前身後的紅衣武士不得不停止攻擊,先用手中的雙刀格擋飛斧。   我很慶幸前段時間對士兵的訓練,因為長槍兵趁著這一瞬間的空擋與身後的紅衣武士拉開了距離。前列的長槍兵也同時出槍,無數密密麻麻的銀色槍頭一起刺出,把正面的紅衣武士逼退了好幾步!   擲斧手軍官沙啞著嗓子,揮舞著手中的戰刀,「投!」   「投!」又一輪飛斧飛出,比上一次更有準頭。   「殺!」擲斧手後面是手持加裝了長刀柄戰刀的士兵,他們一湧而上將跳到長槍兵身後的紅衣武士分割包圍。   擲斧手繼續投擲,一點也不在意有一部分飛斧掉到自己人身上。   因為當初在設計飛斧時,大師和我已經將今天這種混亂情況考慮到了。針對我方士兵的盔甲特點,大師對飛斧的重量和刃口都做了最恰當的調整,而我就對擲斧手進行了非常嚴格的訓練。   就像現在這種混戰狀態下,擲斧手們都知道自己應該用多大的力將飛斧擲出,應該施加給飛斧怎樣的自轉速度——飛斧才可以毫不費力的砍進紅衣武士的身體又不傷害到自己人。   這時,前線的長槍兵指揮官齊聲喊出了相同的口令,「突襲!」   「突襲!突襲!突襲!」長槍兵叫喊著,不再執著於整齊的隊型,紅衣武士正面的長槍兵原地停下與他們繼續糾纏,而旁邊的和後面的長槍兵就搶出幾步左右包抄,剎那間就在第一線形成百十來個***,將紅衣武士牢牢的套在裡面。   其他長槍兵越過***並在行進中再次整理好隊型,準備應付敵軍的後續部隊——那些還沒衝到的,在羽箭射殺下已經死得七七八八的普通步兵,紅衣武士被接連襲來的飛斧搞得手忙腳亂,等到倆輪飛斧過後穩住陣腳時,他們卻不得不面對一個嚴酷的事實——自己被十幾個刀兵或者長槍兵團團圍住,圍得還相當緊,前後左右都是閃著寒光的大刀片子和長槍槍頭,已經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移動空間!   也許是為了保持身法的敏捷,紅衣武士的身上並沒有太厚的盔甲。在失去了寶貴的躲閃空間之後他們再不能施展快如鬼魅的身法,而失去了最大的敏捷優勢,他們也就變得比普通步兵還不如。   「殺!」無數紅著眼的士兵帶著深切仇恨喊出這句話!   長槍兵狠狠的把槍頭扎進紅衣武士的身體,再咬牙切齒的將槍身左右旋轉幾次,然後退槍、再刺……最後,再由幾個槍兵合力將紅衣武士鮮血四濺的身體舉起,大喊一聲拋向圈外!   雖然被拋出的紅衣武士還沒死透,但他們再也做不了怪,因為槍兵們下槍的地方都是致命處或者身體的主要關節——如果要比誰更瞭解人體的骨骼肌肉,我的士兵現在比巫醫還要出色!   一個個紅衣武士被拋上半空,有的傢伙還沒落地就已經被戰刀肢解。就算運氣好掉到地上,連被激起的塵埃都沒稍微散去一點他們就被砍成了肉醬!這可不是變態的行為,有關魔屬聯軍裡黑暗魔法師會復活死去戰士的故事,每一個士兵都是知道的。   一個近衛把我的馬牽了過來,我跨上馬背繼續注視著戰局。   紅衣武士剛被解決掉,衝到前面的長槍兵已經和敵軍的普通步兵殺成一片,我方的整個隊型也跟著壓上去。   隨著我方魔法師的一片魔法詠唱,戰線上空出現了大片的魔法結界。結界將整個前線的敵我士兵完全保護起來——我們已經佔據優勢,天知道失敗的魔屬聯軍會不會不顧自己人亂放魔法?   而在散發著各種色彩的魔法結界下,雙方士兵們正殺得熱火朝天!我的士兵訓練有素,而且在軍官的指揮下配合得很默契。軍官們大聲的下令,士兵用呼喊回應,就像是一具運轉良好的機器被發動起來……在士兵們每一波呼喊過後就會踏前一步,同樣,敵人隊列中都要倒下不少鮮血飛濺的肉體。   不過多時敵軍已經支撐不住了,雖然他們表現得很頑強但整個戰線還是完全崩潰掉,我方士兵分散開來,把敵軍的散兵游勇一一追殺……   和上次戰鬥一樣,沒有一個敵軍投降。   對於敵軍如此硬朗的風格我不覺得意外,畢竟這是一支前鋒部隊。而一支好的前鋒除去速度與靈敏的要求外,強橫的作戰風格更顯得重要!要不然的話,被對方抓住一倆個俘虜稍一動刑,不就什麼都讓對方知道了?   在此戰之前,我並沒有低估敵軍這支前鋒,事實上我不但在伏擊地點上做了精心選擇,而且還以倆倍的兵力來招待他們。如果不是那些紅衣武士的意外出現,這將是一次漂亮的伏擊戰……想到意外出現的紅衣武士,我突然想到他們那鬼魅般的身法,還有他們手中那對妖異的長刀!   他們一定有古怪!顧不得前面還有零星的戰鬥,我立即帶著一群精靈魔法師來到剛才與紅衣武士交戰的地方,我要摸清這些武士的底細。   地面上一片狼籍,躺滿我方士兵的遺體和紅衣武士的碎片。魔法師們紛紛蹲下身去,揀起紅衣武士的配刀查看。   「怎麼樣?」我大聲問,「可以確定他們的身份嗎?」   「請等一下,科恩總督,」一名領頭的大精靈轉過頭來,拉下風帽對我說,「我們需要一點時間。」   「好的,我等。」我點著頭回答她,心裡卻非常著急:如果不能快點確定這些紅衣武士的身份來歷,說不定我就會貽誤戰機。   大精靈拿起一把長刀,對著太陽舉起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再將刀握在手裡,閉上眼睛,用發出白光的手指小心輕撫刀身,最後還和幾個精靈湊到一起小聲說著什麼。   「科恩總督,」大精靈的眼睛向我看過來,目光裡已經滿是憂慮,「我想,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來歷。」   「是什麼人?」   「毒蠍武士。」   「毒毒毒……毒蠍武士?」我不由得皺起眉頭,「那是什麼玩意?」   「毒蠍武士,魔屬聯軍中一種數量極少的武士,非常特殊。」大精靈望著我說,「其實我以前也沒有見過,我是從他們的武器上得出這個結論的。」   「我在聽。」我示意她說下去。   「毒蠍武士是魔屬聯盟專為刺殺而訓練,不是出自其他種族,而是黑暗魔殿在人類中挑選的。入選者從五歲起就嚴酷的訓練,訓練完成後擁有非常敏捷快速的身法,特別是短距離小範圍的移動。而他們的武器,」大精靈將手裡的長刀舉起一點,「這把長刀,上面有巨毒。」   「毒?」   「不但有毒,還被黑暗魔殿的大祭祀級魔法師加持了詛咒魔法,」大精靈緩緩說,「其實我們的很多士兵,只是被他們的刀劃破皮膚……而只要是被這樣的武器劃破皮膚,就會先被詛咒魔法麻痺,而後才會毒發。」   「什麼?」我從馬上跳下,幾步來到一個士兵的遺體前,仔細查看這名長槍兵身上的傷口。   大精靈說得沒錯,這個長槍兵只被長刀劃破手套而在手背上留下一個黑色的傷口而已,傷口很淺還沒有一絲血跡。我再掀開他的頭盔面罩,整張臉都已經變黑……   「我的這些士兵都是中毒而死?」我抬眼看看四周,到處都是我方士兵的遺體。   「是的科恩總督,這些士兵的屍體必須馬上焚燒,」大精靈走過來說,「不然的話,我也不清楚會有怎樣的後果。」   「你去休息吧。」我點點頭,然後對身邊的值星官說,「清點人數,打掃戰場!」   「是!」   當犧牲士兵的遺體被放上木柴時,戰損人數也清點完畢。   此次戰鬥,我方傷亡近倆千人,其中有一千二百多名士兵犧牲,幾乎全是死在敵軍的毒蠍武士手上!也就是說除了被射殺的之外,每一個衝到我軍陣前的毒蠍武士都殺死我八個以上的士兵!如果不是我有大量的擲斧手,如果不是我的士兵訓練有素——犧牲的士兵人數至少還要多出一倍來!   這只是區區一百多名毒蠍武士,而與他們戰鬥的,是我戰鬥力最強的近衛團!是我麾下最精銳的士兵!在如此的優勢下還有這樣大的傷亡,可以說這場仗……我是失敗者!   犧牲士兵身下的木柴被點燃了,望著熊熊火焰,我無比沉重的右手撫胸給他們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安息吧,我的士兵,你們永遠是最優秀的,我會用敵人的鮮血來祭奠你們……   不能再和這樣的敵軍交手了,我下定決心,轉頭對一干軍官說,「立即撤退!立即!」   「是!」   * * * * 一天後,我已經帶著斷後部隊踏上神魔分界線。雖然我們跑得並不慢,仍然在接近大峽谷時被魔屬聯軍的騎兵軍團追上了。   追上我們的是整整一個軍團的輕騎兵,可他們並沒有立即發起攻擊,只是分成三個方向不緊不慢的跟在我們目力所及的地方。   我曾經試著停下,還曾經試著發起佯攻,可敵軍就是不和我交戰!   我停下他們也停下,我反攻的話他們就往回跑……我總不能指望士兵們可以用倆條腿追上輕騎兵吧?   這個騎兵軍團想幹什麼?他們有接近三萬的士兵,按理說應該進攻才對啊!怎麼現在就好像監視一樣遠遠的拖在我們身後?   他們的所為讓我很疑惑,我不得不在一路上提高警惕,同時一遍遍告訴自己:穩住!只要到了大峽谷一切就都解決了!   日也防夜也防,我調動了腦袋裡每一個細胞。   倆天後,風塵僕僕的我們已經到了大峽谷外圍,看到了大峽谷谷口的一座小城,離脫離險境只有一步的距離。   進入土城後,我發現先行的部隊並沒有按我的命令做——我命令他們除留下一部警戒外其他人立即進入峽谷。   土城裡,每條街巷中都擠滿了士兵,他們也剛到……由我帶領的斷後部隊行進速度相當快,幾乎是追著先行部隊的腳後跟進了土城。   「怎麼還不進入峽谷?」我逮到一個軍官問。   「報告長官,這是參謀官的命令!」軍官回答我,「他命令我們佈置防禦並待命!」   「你媽的!」罵了句粗話後,我下令部隊做好立即進入大峽谷的準備——後面的追兵離我們太近了,隨時都可以殺過來。   我快馬加鞭的衝進指揮部,找到了卡羅斯。   「為什麼還不進入峽谷!」我抓住卡羅斯就是一記耳光,「追兵已經跟來了!」   「長官……你最好到城牆上看看,」手中還拿著地圖的卡羅斯眼裡滿是血絲,「我們根本進不去。」   「不管是什麼東西,也不能阻止我!」我丟下他,三倆步就衝上城牆,才看了第一眼已經整個人呆住。   這個土城是流民建造的,主要就防範強盜,就在距離峽谷口大概七八里的地方,以倆道低矮簡陋的城牆連接著大峽谷倆邊的密林和沼澤,將整個峽谷入口圈起來,峽谷入口就呈一個漏斗狀。而現在,從城牆下到峽谷口,這個巨大的漏斗中擠滿了難民,一眼望去視野中全是蠕動的人流,什麼種族都有,少說也有幾十萬!   「你媽的……」我渾身無力,一下就頹坐在城牆上,「這不是要我的小命嗎?」   「長官,難民太多了,」卡羅斯走到我身邊說,「我們不可能強行進入……別說進峽谷,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些人是從那裡來的?」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搖著頭說,「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冒出這麼多難民!」   「戰火蔓延整個神魔分界線,只有這裡沒打仗。他們最遠的甚至來自特拉法帝國邊境,拖家帶口的翻過好幾個山脈……而我們倆天前派出的偵察兵都沒有發現退路被堵,在一個鍾以前我們進入土城時,城裡面到處都是人,離城十幾里的地方還聚集了更多的難民。」卡羅斯低聲說,「而我們事先卻沒有考慮到這點!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讓他們逃到這裡應該是魔屬聯軍的圈套,」我緩緩的說,「記得我們在坎普驅趕亂民的事嗎?他們學得可真他媽快!」   「可以驅趕他們嗎?」卡羅斯試探著問我,「讓我們的部隊先過?」   「來不及,敵人已經追到,而要驅趕這幾十萬人可不是件容易事,」我搖了搖頭,「如果用強硬的手法,我們的士兵大都來自神魔分界線,這些人裡說不定就有他們的親人……士兵們一但嘩變,我們就完了。」   「那我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們掉進圈套,拚命的時候到了!」   這時,一個軍官跑上了城牆,「報告長官!敵軍追到了!」   「準備接戰,我打錯你了卡羅斯……」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但你別想我跟你道歉,有機會讓你打回去好了!」   「啊……不用……」   「傳我命令!全軍進入土城防守!」在卡羅斯結巴的時候,我已經大步向城牆下走去,「修築據點佈置陷阱——我要殺光這些魔屬聯軍的雜種!」   「是!」   「卡羅斯!」   「到!」   「各團軍官會議!」我大聲說,「就在前面的城牆上!」   「是的長官!」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八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八流浪的樂章 第八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之八流浪的樂章   流浪的樂章 「報告長官!」快馬一個人立,而後穩穩停下,馬上的騎士對魔屬聯軍第二十六軍團最高指揮官隆裡亞少將行著軍禮,「敵軍已經進入土城!」   「知道了,下去!」隆裡亞少將笑著對身邊的人說,「真不愧是軍部擬訂的作戰計劃,太完美了!」   「我看過了地圖,那個土城的城牆才倆人高,」他身邊一個年輕軍官問,「長官,我們要立即進攻嗎?」   「不,我們現在不進攻,」隆裡亞少將說,「我們的任務就是看住他們,等待後續部隊。」   「為什麼不進攻?照我們一路的觀察,這支軍隊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年輕軍官不解的問,「趕在其他軍團之前消滅這個魅影軍團不是大功一件嗎?」   「沒什麼了不起?你知道為了困住這個魅影軍團我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隆裡亞少將神色嚴峻的說,「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凡爾倫元帥之所以接受神屬聯軍的停戰請求,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圍殲這個軍團!」   「什麼?」   「為了全殲這個魅影軍團,軍部制定了相當周密的作戰計劃,無論他們逃往何處都逃不出滅亡的命運,」隆裡亞少將望著遠處模糊的土城城牆,一字一句的說,「整個計劃有二十個以上的主戰軍團參於,只是為了防止他們向聯盟內地滲透,就有九個主戰軍團牢牢的守在與坎普接壤的倆個帝國邊界上!其他軍團組成大小不等的圍殲集群在坎普周圍游弋,還專門有三個軍團在神魔分界線上驅趕難民。」   「對方真有這麼厲害嗎?」年輕軍官很是吃驚,「需要怎麼多主戰軍團?」   「如果你有包括三百名毒蠍武士在內的五千士兵,」隆裡亞少將看著年輕軍官說,「你可以對付多少神屬聯軍?」   「倆萬!」年輕軍官說,「至少倆萬!不行的話砍我的腦袋!」   「砍腦袋?恐怕你的腦袋不夠砍,」隆裡亞少將搖了搖頭,「人家區區一萬人,以不到倆千人的傷亡全殲了這支部隊!」   「不可能!」   「這是事實!更不要說這個魅影軍團憑借一己之力把坎普攪成一鍋粥,」隆裡亞恨恨的說,「也虧得軍部下了狠心,一把火把坎普境內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燒掉。不然的話他們會繼續留在坎普,誰也不能把他們逮到!」   「如果他們真是那麼厲害,土城裡這點難民就可以阻擋他們嗎?」   「不管是什麼原因,軍部的計劃就是這樣制定的,事實上他們也被困在這裡了,」隆裡亞少將淡淡一笑,「我們在這邊趕人進去,那邊自然有人幫忙堵住……整個分界線上都在這麼幹。神屬聯軍要脫身,我們要全殲這支軍團,各得其所。」   「怎麼會有這種事?」年輕軍官不由得搖頭,「真是不敢想像,神屬聯軍連這樣的軍團都會捨得放棄?」   「孩子,你要記住,這就是協議的結果,再說神屬聯盟裡沒什麼好東西,」隆裡亞少將說,「好了,在後續部隊上來之前我要看好他們……我這有份報告,你送回沙溫去!」   「可是父親!」年輕軍官說,「那樣的話我就趕不上戰鬥了!」   「格倫斯,這是命令。」   「是的父親,既然你堅持的話。」   格倫斯接過父親遞來的文件,依依不捨的拍馬離去。   「傻小子!打仗是好玩的嗎?都已經二十歲了什麼時候才能成熟點?」隆裡亞少將收回目光,轉頭對傳令官說,「全軍戒備!隨軍魔法師交替升空觀察!一但發現敵人有異動馬上回報!」   而在土城的城牆上,科恩*凱達的戰前會議也正在進行。   「很明顯,我們走不了大峽谷,」總聯絡官瑪法說,「翼人偵察兵沿著大峽谷偵察過了,峽谷裡的難民沒有向前移動的跡象,也就是說,即使殺光堵在這裡的難民我們也過不去。」   「別說殺了,剛剛有很多士兵跑到後面城牆上,把自己的口糧仍給城牆下的親人,」軍法官傑克說,「連執法團的士兵都這樣,軍官們費了很大勁才把他們趕下來,如果要士兵屠殺自己的鄉親……我懷疑他們會馬上造反。」   「我懷疑峽谷另一側的出口被人堵上了,」科恩*凱達看著地圖說,「他們是想在這裡圍殲我們。」   「長官,你的意思是說,」莫亞小聲說,「我們被出賣了?」   「也不一定,可能是其他原因,」科恩*凱達看了一眼身邊的軍官,心想現在可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馬上派出來翼人士兵去疏通,不過這也得花時間,我們先要安排好防守。」   就在眾人商議時,一個偵察軍官跑過來,將手上的情報交給科恩*凱達。   「我們有個小麻煩,」科恩*凱達看了一眼情報,「敵人的後續部隊出現了,又是一個輕騎軍團,一個鍾後抵達這裡。」   「命令!派出四個團在土城前一里的地方列隊,掩護其他部隊設置陷阱加固城牆,土城內所有房屋拆毀以構建防禦,裝備團加緊製作各種防守裝備,」科恩*凱達將手中的情報撮成一團,「後勤團清點作戰物資,從現在起實行限制補給……為期十天。」   「是!」   * * * * 「報告長官!敵軍一萬人城下列隊!」   「敵軍主力有移動跡像嗎?」隆裡亞少將問。   「沒有!」   「我們的後續部隊在什麼地方?」   「最近的後續部隊是二十七軍團,」隆裡亞的副官回答,「最多一個鍾後到達!」   「命令軍團展開,做好戰鬥準備,」隆裡亞少將說,「緩步推進到距離對方三里的地方,沒我的命令不准進攻!」   「是!」   不多時,整個軍團已經展開成三路,相互之間保持一里的距離,每一路又分為前、中、後三隊。在號角聲中,所有部隊都在按順序緩緩向前推進。   魔屬聯軍第二十六軍團,其實就是來自魔屬威爾斯帝國的皇家第二近衛軍團!這是一個有著光榮傳統和優異戰績的軍團,風格硬朗又尤其以長途奔襲見長,歷次神魔大戰中都被用來封住敵人的退路,是一支非常好用的「封門大棒」,而像現在這樣追著敵人跑倒還是第一次。   作為指揮官,隆裡亞少將在這次行動中表現得非常謹慎。因為他明白,威爾斯帝國的榮譽要靠自己去爭取——帝國的另一名軍團級指揮官,翰普頓少將已經死在這個魅影軍團手上了。威爾斯帝國本來就地少人稀,拉出來能打仗的軍團用一隻手就能數清……這次神魔大戰一共才出了倆個軍團,因為這個原因還被凡爾倫元帥好一陣奚落。   副官拍馬過來問,「報告長官,敵人在修築防禦!我們要不要去干擾一下?」   「讓他們修,」隆裡亞少將不動聲色,「作戰計劃裡沒有要求我們主動出擊。」   「可是……」副官說,「他們的防禦完備之後,我們進攻就會很費勁。」   「我們只做好份內的事就足夠了,」隆裡亞淡淡的說,「至於進攻——那是後續部隊的事,讓他們的指揮官去傷這個腦筋好了。」   的確,軍部的作戰計劃上只是讓自己巡視神魔分界線坎普段,如果發現敵人緊緊跟上待援,只要不被敵人跑掉就可以——隆裡亞少將不準備幹別的,以免出了什麼差錯再被軍部抓去吊死。   於是,雙方都列好陣型對持著,不管是騎在馬上的魔屬聯軍還是站在土城下的「魅影軍團」長槍兵都默不作聲……除了偶爾有風捲過,空曠的野地上就只能聽到城牆上單調的打樁聲。   一個鍾之後,魔屬聯軍的後續部隊到了。   來的是魔屬聯軍第二十七軍團,這是一支特殊的部隊。雖然整支軍團的士兵都裝備了戰馬但卻不屬於騎兵,他們更擅長騎著馬趕到戰場然後下馬以步兵戰法攻擊……因為他們是來自財大氣粗的布盧克帝國,由倆個精英鬥士團組成。   「去告訴他們的指揮官,就說我們可以再接著警戒三個鐘的時間,」隆裡亞少將對傳令官說,「他們可以休息一下。」   「長官,為什麼我們還要多站三個鐘的時間?」副官不解的問,「二十七軍團的人也不是什麼好鳥,上回還和我們搶功來著。」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的前線指揮官是跟隨二十八軍團行動的,而二十八軍團到這裡要不了三個鐘的時間,」隆裡亞少將說,「長官一到,自然要給敵人來個下馬威……他總不會讓站了一個中午的輕騎兵去幹這事吧?」   「我明白了!」副官恍然大悟,「休息過的傢伙打頭陣!」   「你要記住,打仗可不是簡單的事,」隆裡亞少將習慣性的搖搖頭,「需要對付的……是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倆個軍團的指揮官相互溝通之後,第二十七軍團的士兵下馬休息,更有一部分士兵在距離土城六里的地方立起柵欄,開始紮營。   城牆上傳來的打樁聲更密集了……   * * * * 布盧克首都福克斯堡,魔屬聯軍軍部所在地。   「報告!」一個上校衝進了情報部,瘋狂的揮舞手中的情報,「少將!斯維斯*赫本少將!魅影軍團被我們抓住了!」   「通知其他長官,馬上到凡爾倫元帥那裡去!」斯維斯把自己手裡的卷宗一丟,搶過上校手中的情報,一陣風似的向凡爾倫元帥的房間跑去。   軍部的高級指揮官們從未試過在如此短的時間裡集中在一處,當斯維斯少將向凡爾倫元帥匯報到一半時,軍部的頭頭腦腦已經擠滿了凡爾倫元帥的房間,一時間,元帥的房間中金星閃耀——斯維斯少將是其中軍銜最低的。   「……魅影軍團已經被吉倫特趕出坎普,他們在撤退時又被第二十六軍團跟上,」斯維斯少將指著攤在桌上的地圖,「第二十六軍團是聯軍裡行進速度最快的輕騎軍團,沒有理由會跟丟!在他們後面就是第二十七軍團和第二十八軍團!這三個軍團同屬第二戰區,配合上沒問題。再加上隨後趕到的五個奴隸軍團……敵軍已經陷入死地,而我們以三十五萬對六萬已經是穩操勝卷!」   「這段時間以來我從未高興過,就算是神屬聯盟承認失敗協議簽署的時候我也沒有一點成就感……對我來說,只有全殲魅影軍團才是值得高興的事!」凡爾倫元帥從他的椅子上站了起來,「知道嗎斯維斯,你給我帶來了在此次大戰中最好的一個消息!我要感謝大家,在我軍事生涯的最後一戰中,是你們幫我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點!」   「元帥!你該請我們喝酒!」一個上將說。   「只要全殲魅影軍團的消息確定——我送你們每人十桶上好紅酒!」凡爾倫元帥滿面紅光,「再送你們每人三名頂級歌舞姬!外加五個烏魯克侍女!」   「哈哈!三個主戰軍團是第二戰區的精英!」一個中將大笑著說,「再有五個奴隸軍團的加入——元帥你想吝嗇都沒辦法啦!」   「呵呵……」   「我得去定做一套新禮服……」   「參謀官閣下,元帥送三個頂級歌舞姬哦!以您的身體看來您還是從今天起開始禁慾的好啊,不然你就得找人幫你……」   「怎麼?你想比比看嗎……」   在一群將軍的調笑聲中,斯維斯少將靜靜的退出元帥的房間。他慢慢的走在迴廊上,微低著頭,手指在配劍劍柄上輕輕畫著***,無比激動的心情裡又帶有一點遺憾。   作為一系列計劃的制定者之一,沒人再比他更清楚,為了逮住這支魅影軍團魔屬聯軍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不但讓出一個帝國任由魅影軍團糟蹋,而且還提前結束了神魔大戰。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斯維斯少將從懷中掏出一份文件,這段日子以來,他天天都會看上幾遍,都已經背得出上面的內容了。   絕密:神屬聯軍第九軍團概況。   神屬聯軍第九軍團,是以神屬聯軍原二十二軍團為主體,合併原十九軍團於戰前一年臨時組建而成。其士兵皆為戰前徵召的奴隸,大部來自神魔分界線,種族構成複雜,戰鬥力低下。第九軍團指揮官為神祐騎士,科恩*凱達伯爵。   科恩*凱達,現年十八歲,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人,世襲貴族。早年就讀斯比亞帝國皇家學院,後因行為惡劣被開除。十六歲時被封為男爵,並成為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總督,因在波塔帝國神殿保衛戰中表現出色而被光明神族招見,並封為神祐騎士。   其人好色,十六歲時已有三妻。行為猥劣而生性殘暴,曾經一次屠殺第九軍團建制之下大小軍官三百餘名。目空一切而氣焰囂張,曾在戰前瘋狂搶劫友軍及運輸隊達數十次之多,甚至率軍圍搶總軍需庫。能力出眾,對軍隊管理及訓練方法獨到……   絕密文件來自神屬聯軍軍部,包括這支軍團的介紹,科恩*凱達的簡歷,甚至還有科恩*凱達與神屬聯軍軍部的往來信箋!整套文件連同副本在內不會超過五份。這也是神屬聯軍在簽署停戰協議時唯一付出的東西,他們用這份文件避免了至少十個軍團被殲滅的命運。   「十八歲的指揮官,比我還要小點,」斯維斯少將沒有再看下去,而是不無惋惜的歎了口氣,「真希望能和這個奇怪的傢伙見上一面……」   * * * * 「小心!」一個嘶啞的聲在城牆上響起,「魔法——攻擊!」   聽到報警,穿著一身銀色神祐騎士盔甲的科恩*凱達抬頭望去,正有一個中型的魔法球從敵軍陣前飛出直奔城牆而來,結果一頭撞在結界上,消散了。   正在加固城牆的士兵們連頭都沒抬,有己方魔法師發保護,他們正在抓緊這一點時間幹著自己的事。長官們說了,城牆每加厚一分自己這邊的勝算就多了一分,每加高一分敵軍又會多死幾個。士兵們不大懂得戰略,但簡單的算術題還是應付得來。   短短倆天的時間,不但原本倆人高的城牆已經變成了五人高,土城裡的房屋也全部被推倒,並以原來凌亂的街道為基礎建成了一個迷宮陣地。說迷宮並不過分,因為整個陣地被一堵堵完全一樣的土牆隔開,土牆拐來拐去不說,在其中還有數不清的犄角旮旯……很多士兵都在裡面迷了路。   與之相對,敵軍的後續部隊也在源源不斷的抵達,白天在城頭可見遠處揚起的大量塵土,晚上就有無數的火把在風中搖曳而來,路路火光映襯著薄霧,將幾十里長的夜空照得一片嫣紅。   在被圍困的第一天,魔屬聯軍就試探著進攻了一次,結果還沒摸到城牆的邊就倒下了千把人。其後,規模不等的進攻就零零星星的繼續著,間中還有可惡的魔法攻擊。   但科恩*凱達的士兵卻把「堅韌」一詞發揮得淋漓盡致,當敵軍衝上的時候,守備部隊浴血奮戰;但當敵軍一退下去,城牆上就站滿了搶修防禦的後勤團士兵。土城外是看不出什麼來,但在城內看,整個第九軍團就像是一部機器——隨著敵軍的動向,幾萬個零件協調一致的運轉著。   「長官,」第九軍團參謀官,卡羅斯中校走到科恩身邊,「我們的防禦基本上好了。」   「我們派出來的翼人部隊呢?他們有消息傳回嗎?」   「周圍百里沒有第二條出路,」卡羅斯低聲說,「派去峽谷出口偵察的翼人沒有回來。」   「就目前的這種形勢,」科恩輕描淡寫的問他,「你有什麼看法?」   「我……不是很樂觀。」   「事實上,我也不是很樂觀呢!」科恩哈哈一笑,引得旁邊的幾個近衛轉頭看來,「但我們還是得打這一仗,還得打贏!」   卡羅斯看了看敵軍的營地,並沒把科恩的話往心裡去,他心中早被幾十萬敵軍塞得滿滿的。作為一名資深軍官,他知道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取勝機會渺茫,同時作為下屬,他已下定決心要一直待在科恩身邊——直到最後一刻。   「看來要大規模進攻了,」科恩凝視著遠處說,「準備迎戰!」   卡羅斯跟著科恩到了指揮部,這是建在城牆後的一座塔樓,塔樓高過城牆一大截,可以很方便的觀察整個戰場。   軍號聲中,魔屬聯軍正在投石車射程之外列隊,可以看到為數不少的傳令兵騎著戰馬奔馳在隊列裡,一隊隊的魔屬士兵不斷從營地中湧出,彙集到進攻隊伍的後方……這次進攻規模大過在此之前的任何一次。   從敵軍營地到城牆下,在這之間幾乎已經沒有任何遮擋的東西了,就連生命力非常頑強的、貼地生長的野草也已經被魔屬聯軍踏平……他們的士兵實在太多了。   排在最前面的是幾個奴隸團,穿著破舊的奴隸士兵在長官的喝令聲中保持著安靜,在他們身後,騎在馬上的督戰隊士兵正給手中的強弩壓著箭。   隊列中間是來自第二十七軍團的士兵,他們身穿做工考究的盔甲,正用冷冷的目光打量著遠處的土城。這些驕傲的鬥士們在第一天的進攻中就吃了虧,大量戰友死在魅影軍團的陷阱之中,雖然說士兵死在戰場上是一種榮譽,但死在陷阱裡就讓人心裡特別窩火,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這仇——結大了!」   隊列最後是來自二十八軍團的部隊,在那些披著獸皮的野蠻人戰士中還混雜了不少特殊兵種,他們的武器裝備之雜亂在聯軍中首屈一指,長短粗細應有盡有,有的士兵拿著比自己個頭還高的狼牙巨棒,有的士兵拿著單手巨斧,還有的人使用流星錘……   那些花花綠綠的服飾也並不能掩蓋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殺氣,事實上二十八軍團是整個第二戰區所有軍團中戰鬥力最為恐怖的,這些士兵們正在咬牙切齒的活動著身體,他們發誓要給「魅影軍團的狗崽子們一個厲害看看」。   上百個傳令兵扛起火紅的旗幟,穿過長長的通道來到隊列最前端……頓時,魔屬聯軍陣裡所有的聲音都沉寂下去,除了武器和盔甲的輕微擦碰。   一陣嘹亮的軍號聲過後,魔屬聯軍這邊響起震耳欲聾的吶喊,這吶喊如同海嘯時激起的萬丈波濤,又好像沙暴時被揚起的漫天狂沙,飛旋著向土城鋪天蓋地而去……就連土城的城牆都在狂嘯聲中不停的戰慄著。   大地在微微震動,魔屬聯軍開始衝擊了!   神屬聯軍的士兵們在城牆的箭垛間微微露出一點腦袋來,看著自遠方洶湧而來的人潮。經過幾天的苦戰,他們已經能在雜亂的聲音中分辨出沉悶的、如滾雷般的腳步聲……他們默然的看著,將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緊一點。   站在塔樓最高一層的科恩目不轉睛的盯著越衝越近的魔屬聯軍,一道道命令從他嘴裡說出,再被塔樓下層的軍官用手勢傳遞開去。   弓箭兵都被集中,在城牆後面整齊的列著隊。   「標定十節——舉弓!」軍官們沙啞的喊聲剛過,無數羽箭的就以同樣的角度指向天空。   「穩住——穩住——」軍官們拖長了尾聲喊著,眼睛斜瞟著塔樓。   在科恩的眼裡,魔屬聯軍的衝擊隊型前列已經快衝進弓箭射程了……猛然間,他舉在胸前的右手猛的向下一揮!   「射——!」軍官們興奮的大叫著,戰前沉悶的氣氛讓人非常壓抑,開戰之後就好多了。   尖嘯聲中,密集的羽箭飛上了半空,它們撕裂了空氣,又以優雅的曲線越過城牆,黑壓壓的朝著主人心中所想的位置飛去,一路輕快的旋轉著,最後再爭先恐後的扎進魔屬聯軍士兵的身體裡。   衝在最前面的是奴隸士兵,他們沒有足夠的盔甲防護,事實上除了身上那件還不足以遮體的衣服外他們什麼都沒有。他們也看到土城那邊飛來的箭雨,那些一片連著一片、既模糊又顯眼的箭雨,但他們不敢停下……往前衝的話運氣好還可以活下來,停下來卻肯定死在督戰隊手中。   羽箭不懂得什麼是悲慘,它們不過是被貼上羽毛且頂著一塊金屬的木條而已,它們唯一的使命就是遠遠的飛離弓弦,扎進肉體對它們來說和一頭栽入泥土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於是,原野上鮮血四濺,慘叫聲直上雲霄。   一排奴隸士兵倒下,另一排奴隸士兵又迎著箭雨衝上,他們或敏捷或趔趄的奔跑著,或膽怯或瘋狂的叫喊著,無一不是以溫暖的胸膛去面對冰冷的箭簇。   命令在飛,羽箭在飛,鮮血在飛,靈魂在飛……   奴隸士兵的隊型已經散了,其實包括他們自己在內沒一個人指望他們能攻上城頭,他們只是會移動的盾牌而已……奴隸們被後面裝備良好二十七軍團士兵頂著向前衝,任憑利箭穿透身體,鮮血染紅大地。   因為有奴隸士兵的犧牲,後面第二十七軍團的部隊保持住了整齊的隊型,這些盔甲完備的士兵以刀盾、長槍、弓箭的順序逼近了城牆。   大批石頭被城牆內的投石車拋出,直砸得二十七軍團的士兵哭爹叫娘。石頭可不會分辨低賤的奴隸士兵與驕傲的鬥士,通常是一塊石頭落下,就有成倍數的斷臂殘肢飛上天……在這樣的打擊中,身體得以保持完整的魔屬聯軍士兵還得面對城牆上數以千計的強弩。   在付出極大代價之後,魔屬聯軍的第一具攻城雲梯終於架上了土城城頭,緊接著是第二具,第三具……嚎叫著的魔屬聯軍士兵順著雲梯攀緣而上,在他們身後,自家的弓箭手也終於射出了第一輪羽箭。   城牆上的神屬聯軍士兵早已嚴陣以待,他們開始用長鉤將一具具雲梯推離城牆,連帶著上面的人一起推倒。無數敵軍士兵伴著滾石檑木跌落塵埃再也沒有爬起來,雖然神屬聯軍的強弩在中短距離上殺傷力驚人,但在魔屬聯軍後續部隊的補充下,這點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雙方的士兵都瘋了,沒人再吝惜自己的生命。城牆上的強弩手一次次的向下傾瀉著弩箭,根本無須瞄準,滾石檑木更是隨便丟都可以砸到敵軍……消耗速度快得讓運輸的後勤兵幾乎跑斷了腿。   城牆下的屍體堆積起來,越來越高,可魔屬聯軍中沒人在意這個,戰死沙場那是戰士的榮譽,他們甚至在大量雲梯損壞之後在城牆下搭起了人梯!士兵們嘴裡咬著刀,肩頂頭拱的徒手攀牆,雖然這樣的白癡方法對攻擊沒有多大幫助,但其凶悍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第二批雲梯終於運至城下,而魔屬聯軍的弓箭手也開始有序的支援,在此之前他們一直是不成規模的亂射……而現在,他們在幾個軍官的喝罵聲中將攻擊集中起來,力圖在一小段城牆上形成優勢。   這樣的支援終於有了效果,一個魔屬聯軍士兵在挨了幾塊石頭後吐著血頑強的爬上了城頭,雖然他立即就被幾支長槍扎得渾身是洞而慘叫著跌下來,但城下的魔屬聯軍中還是響起一陣陣歡呼!聲勢巨大的歡呼聲讓士兵們莫名其妙的興奮,自然的……越來越多的魔屬聯軍士兵也就爬上了城頭。   迎接他們的是無數閃著寒光的槍頭和戰刀。神屬聯軍的士兵們嚎叫著,拚命要把敵人趕下城牆去。   混戰之中,又有為數不少的野蠻人士兵蹬上城牆,這些皮糙肉厚的蠻牛給守衛者帶來了極大的傷亡和麻煩。刀光劍影中,城牆上敵我雙方殺成一團,糾纏的人潮湧來湧去,用槍刺,用刀砍,用牙咬,用頭撞……   一個魔屬聯軍的士兵剛剛爬上城頭,還沒站穩就被一刀劈成倆半,而這個手持戰刀的神屬聯軍士兵又被一個蠻橫的鬥士一腳踢得飛起!漫天飛血中,鬥士被一支弩箭射中面門,再給一根檑木當胸砸上,整個人倒在血窪裡苟延殘喘……   一個野蠻人怒吼著,揮舞倆把巨斧和幾個神屬聯軍的士兵殺得熱火朝天,野蠻人是極其強悍的,手中巨斧給對手帶來一次又一次的傷亡,當他乾淨利落的將第三個神屬聯軍的士兵齊腰斷為倆截之後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動彈……再一道刺目的強光閃過,野蠻人已經變成一堆灰燼在空中飛舞!   結果他的魔法師轉過身,在倆個士官的保護下向其他吃緊的地段跑去。   魔屬聯軍一次次攻上城頭,又一次次被趕下來,再一次次衝上去……赤裸裸的撕殺中,什麼花俏的玩意都不見了,大氣凜然的口號也被丟到一邊,士兵們用最原始的嚎叫為自己打氣,以最直接的方式保命。在不太寬闊的城牆上,殘缺不全的屍體四處都是,黏呼呼的紅色液體散發出強烈的腥味越積越高,再和著泥土從城頭流下,把幾里長的城牆染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猩紅……   三個鍾之後,這場攻擊以魔屬聯軍的撤退結束——雙方都很累。   看著潮水般退去的敵人,科恩*凱達只說了一句話。   「部隊換防,搶救傷員加固防禦,準備他們的下次進攻。」   殺到神經質的士兵被換了下來,他們一個個面色發白,嘴裡還在小聲的念叨著什麼。有人撲到水井邊開始窮凶極惡的灌水,也有人一言不發的躺下用木吶的眼睛盯著天,還有人不停的向人追問自己朋友的下落……   一天過去了,倆天過去了,從日到夜,魔屬聯軍那邊變著方的進攻。在他們的進攻狂潮中,神屬聯軍的武器裝備消耗極大,就算是裝備團日夜趕工,就算是土城中所有能利用的資源全被他們做成了「武器」,但這些東西也遠遠趕不上消耗的。很多士兵的武器損壞而得不到修補,投石車也已經沒有石頭可以丟,甚至弓箭兵都被限制使用……   小小的土城已經是搖搖欲墜,看起來再也撐不了多久。但令人驚訝的是——偏偏它每一次都堅持下來了。   幾聲戰馬的嘶鳴,一個面容有些疲憊的軍官下了馬,他把手中的韁繩遞給衛兵,走進了魔屬聯軍營地中最大的一頂帳篷。   「報告中將閣下!」他大聲說,「三個鐘的進攻已經結束,屬下前來覆命!」   「結果如何?」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將輕聲問他。   「中將閣下,戰況不太好,比起魅影軍團來我們的損失要大得多。」   中將揮了揮手,軍官知趣的退了出去。   「先生們,我們的進攻已經持續了好幾天,可敵人的抵抗依舊很頑強,」中將對身邊的三個軍團長說,「整個聯盟都在看著我們,諸位有什麼辦法?」   「中將閣下,這樣打下去我們的傷亡會很大。」   「中將閣下,我們的部隊士氣雖然高,也不宜再進攻。」   三個軍團長最後達成了一致,都希望中將可以放緩進攻。   「先生們,我們的傷亡雖然大,但魅影軍團的傷亡也小不了!我們有後援,而他們什麼都沒有,」中將微笑著說,「我們應該繼續進攻,要讓他們沒有喘息的時間,再用剛剛造好的投石車去盡量毀壞敵軍的防禦,這樣的進攻最多再持續倆天……等後面的幾個奴隸軍團一上來,我們就可以發起總攻了!」   「你都拿定主意了還問,狗娘養的!」三個軍團長在心裡咒罵著,嘴上卻不敢不服從。   「那大家就去準備一下吧,從現在起,每次攻擊都由你們其中一位親自指揮,」中將仍舊微笑著說,「日夜輪番攻擊,片刻不得停止。」   於是,軍號聲再次響起來,得到命令的魔屬聯軍士兵開始再次整隊,剛完工的各種攻城器械也被推了出來,第二十七軍團的少將指揮官跨上戰馬,一邊罵著粗野的髒話,一面催促著部隊前進……   土城的守衛者分成幾撥日夜守衛著,雖然人人都拼盡了全力,也只能保住土城不破而已……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去修補防禦。在魔屬聯軍大威力投石車的打擊下,城牆各處已經殘破不堪。每一次進攻前,魔屬聯軍的士兵看著這城牆都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那城牆脆弱得彷彿用手指就能戳破。   但土城裡有一支魅影軍團,只要魅影軍團的士兵還站在這城牆上,這城牆就有了生命,就有了靈魂!這段有生命有靈魂的城牆屹立著,無數魔屬聯軍的士兵在它面前倒下,無數的魔屬聯軍軍官對它破口大罵,更有無數有著光榮戰績的團隊在它面前鎩羽而歸……沒有流淌的鮮血,那來生命與靈魂?魅影軍團的士兵拋頭顱,撒熱血!把自己的血肉之軀和城牆連為一體,但代價卻是巨大的。   幾千具冰冷的軀體被放置在別一邊的城牆下,這些前幾天還鮮活的生命現在就靜靜的躺在那裡。雖然他們一個個被洗得乾乾淨淨也換上了新衣,但對他們的戰友和長官來說,卻怎麼也比不了他們活著的時候可愛……雖然那時候他們髒兮兮臭哄哄的還盡幹傻事。   更多的傷員被安置在另一側,因為前面戰事吃緊,這些傷員只有委託難民來照顧。難民們來自各地,通常是整村整部落的逃來,其中也不乏醫術與魔法出眾的人。   在土城鏖戰的這幾天裡,這些難民表現出極強的自我約束能力,沒人作亂也沒人起哄。當城牆上一開打,他們就很安分的坐在地上,用沉默的眼神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城牆上的戰鬥一結束,他們就行動起來,負責抬傷員的扛著擔架健步如飛,運送滾石檑木的光著上身喊著號子……   上百的部族頭領、上千的村長聚在一起,把那點少得可憐的糧食按人頭分配。吃不飽的難民在戰鬥間隙尋找一切可以果腹的東西,飛鳥,螞蟻,蟲子,所有會動的東西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細嫩的葉片,無毒的野草,一切能被消化的東西他們也不放過。   慘烈的戰鬥讓科恩*凱達的心變得冷酷,前生的記憶也無比的鮮活起來,在看到難民飢火四溢的眼神後,他派出了倆個營的士兵看守犧牲士兵的遺體。   被幾十萬難民推選出來的臨時頭領找到科恩,請他收回看守遺體的士兵。   「老爺,在戰鬥的時候,」這位老者說,「您的士兵們應該在前線上,而不是用武器指著我們。」   「告訴我,你有什麼可以保證?」科恩*凱達冷冷的回答,「我手下的兄弟都是好樣的,就算他們犧牲了,他們的遺體也比你們的生命寶貴!」   「老爺,我們明白您擔心什麼,」老者抬起頭來,用非常平穩的語氣說,「我們是很低賤,我們也很卑微,但至少我們還有人性——我們從不吃人。」   科恩*凱達微閉上眼睛,無力的揮了揮手讓老者退下。老者不知道,魅影軍團的糧食也已經無以為續,科恩*凱達甚至已經準備宰難民來吃——雖然現在這還只是一個想法,但在情況的持續惡化下也不是沒有實現的可能。   「但至少我們還有人性——我們從不吃人。」   他的一句話,卻讓科恩*凱達徹底放棄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入夜時分,口唇乾裂的莫亞走進了科恩的帳篷,他的一身軍服已經破爛不堪,透過大大小小的洞看去,裡面的一身盔甲也是傷痕纍纍。   「老大,敵軍退了,看樣子他們不準備在今天晚上進攻。」   「剛才我看到了,」科恩淡淡的說,「陪我出去走走,叫上傑克和瑪法。」   四個人沿著城牆走著,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每個人的心情都比較沉重。   走到一個陰暗角落時,科恩*凱達停了下來。   「你們知道嗎?」科恩看著頭上沒有一絲星光的夜空說,「今夜……說不定就是我們的最後一個夜晚了。」   「老大你……」這句話弄得三個兄弟有點措手不及,自從進入土城以來,科恩*凱達都是一副天塌下來只手撐的摸樣,這樣喪氣的話大家還是第一次聽說。   「前面的城牆完了,敵軍的後援到了,」科恩的聲音又變得有點玩世不恭,「糧食吃完了,戲也該散場了。」   「老大……」莫亞添了添嘴唇想說話,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什麼話來安慰大家。   「你們後悔跟著我嗎?」科恩*凱達說,「後悔跟著我這個老大?」   「不後悔!」傑克搶著說,「你是最好的老大!我要永遠跟著你!」   「小傻瓜!」 科恩拍了拍傑克的頭,「你和瑪法先回去,我有點事要和莫亞商量。」   「讓我們再陪陪你吧!」瑪法說。   「不用,」科恩拒絕了他的好意,「明天……應該是魔屬聯軍最後的進攻,大家要穿得帥一點,別再捨不得從天堂島帶回的盔甲。」   說完,科恩站起來,帶著莫亞走向安置傷員的地方。   「莫亞,我要拜託你一件事,」科恩用只有倆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你要向我保證,用你弟弟的生命保證,你一定要完成!」   莫亞楞了好半天,才「嗯!」了一聲。   科恩笑了,拍拍他的肩繼續說到,「明天,你把傑克和瑪法帶在身邊。在時機恰當的時候我會給你發信號,你就帶著他們突圍出去,順便帶著這幾封信。」   莫亞睜大雙眼,非常堅定的搖著頭,科恩卻繼續微笑著把幾封信塞進莫亞懷裡。   「這些信箋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親手交給菲謝特。」   「你騙我!你騙我的!這些信一定是空白的,」莫亞還是在搖頭,「我雖然不聰明,但我不笨,我一點都不笨!」   「當然,我知道你不笨,」科恩讚許的豎起大拇指說,「其實這些信箋是用來騙傑克和瑪法的,不然他們怎麼會離開?」   「哦!明白了。」莫亞說,「我知道怎麼做,老大你別拿我當傻瓜!我絕對不會離開……」   「靠!」科恩氣得罵了一句,他知道,只要莫亞認定了一件事,那麼誰都別想改變他的想法。   「老大,讓我陪著你好不好?」莫亞說,「我知道,你總是有辦法讓我離開,可我真的想陪你留下來。」   科恩看了莫亞好半天,直看得莫亞心裡發毛他才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老大!」莫亞頓時一身輕鬆,而後又激動的叫起來,「你要信守承諾!」   「廢話!我一向信守承諾……」   聽到老大這樣的回答,莫亞就覺得那裡沒對勁,可惜他被一通遠處的鼓聲打亂了思緒。   低沉的鼓聲緩緩響起,莫名的蒼涼震動著每一個人的心臟。   科恩*凱達歪著腦袋聽了好一會,發現這鼓聲越來越像是一首曲子,怎麼自己以前就沒發現?或者是自己今夜的心境不一樣吧!   科恩拉了拉莫亞,倆個人向難民堆裡鼓聲敲響的地方走去。   「老爺們來了……老爺們來了……」難民們誠惶誠恐的讓出來一條通道來。   走到近前,科恩驚訝的發現敲鼓的竟然是那名臨時頭領,老者瘦弱的身軀站在一面大鼓前,銀髮隨風亂飛,乾癟的雙手正抓著一對粗大的鼓棰……   只有天知道,是什麼力量支撐著這個幾天來沒吃過一頓飽飯的老怪物一次次的敲響這面大鼓——這可是個力氣活。   科恩拉著莫亞坐了下來,靜靜的聽著。他已經決心明天死戰到底為兄弟們創造突圍的機會,這時候心中反倒了無牽掛,只覺得著現在這鼓聲非常對口味。   不多久,這鼓聲停下了。老者用非常慎重的一套動作將鼓棰收好,再走過來給科恩行禮。   「你也坐吧,現在就不必行禮了,」科恩說,「這鼓聲有什麼意義嗎?」   「回老爺,」老者說,「這是流浪者的十樂章的之一,叫做暮歸。」   「暮歸?」科恩不由得問,「流浪者的十樂章又是什麼東西?」   「老爺,你沒聽說過十樂章是很正常的。因為十樂章只是在我們這些世代居住在神魔分界線上的流民部族中流傳。」   「說詳細點。」   「每一次的神魔大戰都是在分界線上進行,就是在平日裡,大大小小的貴族也會來搶掠一翻,更不要說土匪流寇……而我們是沒有力量抵抗,為了活命我們只有逃,從一處逃往另一處,從不停止……流浪者的十樂章不止是樂章,它更是我們部族之間聯繫溝通的工具。在逃亡中,我們用十樂章來收攏族群,用十樂章來鼓勵族人,更用十樂章來分辨敵我……」   「真有這麼多用處?」科恩饒有興致的問。   「是的,經過千年來的演化流傳,每一個神魔分界線上的人對十樂章都是無比的熟悉,他們本就是聽著十樂章長大的,十樂章在他們的肉體裡,在他們的血液中,也在他們的靈魂裡。」   「說下去……」科恩的腦子裡已經有東西在開始轉。   「十樂章,顧名思義就是由十個部分組成,」老者雖然有些驚異,但還是接著往下說了,「分別是晨起、出行、互詢、合族、圍獵、遇險、回護、止淚、紮營,還有您剛剛聽過的暮歸。」   「可以讓我完整的聽聽嗎?」   「這……」看著科恩堅持的眼神,老者只有點點頭招手叫過幾個子弟吩咐幾句,又對科恩說,「但這是出於對您的敬意,因為您與其他老爺不同。」   「哈哈哈……」科恩一楞,然後抬頭望天大笑三聲,「有什麼不同?」   「您沒拿我們開刀,要是換了其他老爺,擋住您退路的我們會在第一天被殺得乾乾淨淨。」老者說,「再說您的軍隊裡多是我們部族的子弟,有關您的為人我們多少也知道點。」   一個年輕人興奮的站到鼓邊,也以一套動作從另一人手中接過鼓棰……鼓聲緩緩響起。   「這是晨起——招呼族人收拾隨身物品,準備出發。」   「這是出行——部族行進途中,隊伍可能會很長,需要用鼓聲來指引方向,提醒族人。」   「這是互詢——我們的逃難通常是大規模的,不可避免會遇到其他部族,這個樂章可以幫助我們分辨敵友,相互溝通。」   「這是合族——逃難時,族人越多越能抵禦危險,所以部族之間會臨時或者永遠的合併。」   「這是圍獵——吃的東西不多,獵物更是稀少,所以得全族出動,這個樂章是用來指引方向,還需要配上號角。」   「這是遇險——用來提醒族人,更是向其他部族求救的樂章,有時是天災,有時是人禍,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這是回護——我們沒有抵抗災難的力量,對人禍是這樣,天災更是如此!我們只能用身體強健的族人圍成***,希望可以護住弱小……」   「止淚——這也分為倆部分,上部是悲離,下部是止淚。」老者最後說,「或者是族人被搶掠而去,或者是有族人死亡,我們都用這曲悲離來紀念他們……但其他族人繼續活下去啊,我們那有資格長久的悲傷?於是就有了下部的止淚,我們用止淚來鼓勵族人的鬥志,用止淚來撫平心裡的創傷……」   「跟我來,還有你的子弟,抬上你的鼓!」科恩一把抓起老者,「說不定你的十樂章可以讓明天的戰鬥精彩一點。」   「可是老爺……」老者說,「我們又能做些什麼呢?」   「在我們戰鬥時弄點音樂出來,讓場面熱鬧一點。」   「可是老爺,」老者的頭左右搖晃,「這不合傳統……」   「你都你的方式活了大半個人生了,現在嘛……」科恩轉過身來看著他說,「你就以我的方式活一次好了!」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九集 第一章 第九集 第一章   『跟我來,還有你的子弟,抬上你的鼓!』科恩一把抓起老者:『說不定你的十樂章可以讓明天的戰鬥精彩一點。』   『可是老爺……』老者說:『我們又能做些什麼呢?』   『在我們戰鬥時弄點音樂出來,讓場面熱鬧一些。』   『可是老爺,』老者的頭左右搖晃:『這並不符合傳統……』   『你都以你的方式活了大半個人生了,結果又怎麼樣?』科恩轉過身來看著老者說:『現在嘛!你就以我的方式活一次好了!』   雖然老者一路上都在堅持著自己的信念,可科恩卻如同沒聽到一樣,他幾乎是把老者強行的拖進了自己的帳篷。好在他的動作只介於粗魯與粗暴之間,所以難民們也就沒有其他的表示。   『坐下!』隔著一張小桌,科恩把老者按在自己對面的凳子上,再回頭吩咐近衛:『地圖給我。』   『是!』近衛在小桌上攤開地圖,地圖上繪有土城及周邊地形。   『要讓你的十樂章傳遍整個戰場,需要多少樂器?』科恩的手指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然後以極其強硬的語氣說:『不要再跟我說什麼傳統,我會不高興的!』   『可是……』   嘴角微微一翹,科恩的臉色開始冷得讓人發躇:『如果你不願意,我會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讓你敲鼓的……我發誓!』   『那……好吧!』老者看著地圖想了想:『這樣的範圍,需要一百面大鼓。』   『我是說完整的十樂章!』   『那還需要兩百支號角。』   『這樣……』科恩回頭叫來卡羅斯:『你去收集這些東西,馬上。』   『老爺,你到底想怎樣?』老者問:『至少你要讓我知道你的想法啊!』   『你知道城牆外面有多少敵軍?』科恩沒有正面回答他,卻反問了老者一句。而在軍營裡,敵軍人數可是絕密情報,老者又怎麼會知道?於是他茫然的搖了搖頭。   『那我來告訴你好了,城牆外有三十萬魔屬聯軍,他們正等著明天與我們分個高下,失敗的一方是什麼結局,就不用我說了吧?』科恩說:『而我們現在還能戰鬥的也就剩四萬人不到,如果我們輸了,你們又是一個怎樣的結局呢?可能你們沒人能活下來吧!』   『可……這與十樂章沒有關係啊!』   『坦白的跟你說,我個人認為明天就是最後一戰了。』科恩站起來在帳篷裡踱著步:『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一個指揮官都不可能做的比我更好,任何一支軍隊都不可能比我的士兵更出色。我們能撐到今天的地步已經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但是明天……我無法再期望奇跡的出現。』   『老爺……』   『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可以有很多死法。有的人是無聲無息的離開,而有的人就驚天動地。』科恩背對著老者緩緩的說:『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更喜歡後者,就算這命運無法改變……我也要他們付出代價!』   『那你又要我具體做些什麼呢?』   科恩知道,對付這種老頑固,自己開出的價碼應該是在極具誘惑力的同時又真實可信。看看老者那一臉的皺紋,想來這傢伙也經歷了很多事。   『如你所說,我的士兵多是你們部族的子弟。我想,你可以在明天的戰鬥中為我們演奏十樂章。』科恩的一雙黑色眼睛精光閃動:『我要你用十樂章去喚醒他們血液裡、靈魂中、肉體內的鬥志!我要帶領著這群憤怒的獅子去作戰殺敵……為其他必須離開的人爭取時間!』   當科恩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聲音已經低不可聞,但在老者聽來卻是清晰無比。   兩人對視片刻後,老者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卷軸,放在小桌上緩緩打開。   『嘉德南,這是我的名字。』老者非常慎重的說:『我願意服從你的命令,但我希望在你那必須離開的名單中添加些名額,他們都是我們部族的希望。』   『多少?』   『一千!』   『先說明一點,我無法保證他們一定可以逃脫,』科恩點點頭說:『但我會給他們機會--與我方離開的人同等的機會。』   『成交!』   『好的!那我們就進入正題。』協議一達成,嘉德南就指著桌上的卷軸說:『這是十樂章的總曲譜,但其中大部分並不適合用作鼓舞鬥志……』   『為什麼不合適?』科恩在嘉德南對面重新坐下:『你說仔細點。』   『要解釋十樂章的來歷,就得從我們三十六部族的誕生說起。老爺你也看到了,三十六部族是個很奇怪的族群,隨便在哪一個部族裡,都有著形形色色的人種,半獸人、人類、野蠻人、翼人……他們都可以在一個村子裡共同而和諧的生活。』   『可為什麼會這樣呢?那就得從神魔分界線說起。按我們部族的傳說,當年神魔兩族劃分邊界之時,神魔為了留下緩衝的餘地,所以在兩個聯盟間留下了這寬數百里的分界線。』嘉德南撫摩著手上的曲譜,向眼前的軍人述說著自己部族裡人所共知的事:『可你想想,這裡是整個大陸最中間的位置,擁有最肥沃的土地、最秀麗的風光……理所當然的,在他們劃分界線之時,這裡也居住著整個大陸上最優秀的種族。』   『我們的祖先也是以種族聚居,可是我們祖先的力量怎麼可能與神魔相抗爭?於是就只有分了。各個種族爭相外遷,整個分界線上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的人,親人分離的哭號響徹雲霄……可分界線上有近千萬的人口,而被現今世人所崇拜的神魔兩族呢,他們只給了我們十天的時間!』嘉德南說到悲痛處,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十天啊--如何能夠讓千萬人找到安身之所?更別說其他的土地已經被人佔據瓜分,結果十天過去了,也就外遷數百萬人而已。』   『後來呢?』科恩被嘉德南所講述的故事吸引,忙著追問。   『神魔兩族根本不理會我們祖先的哀求,在十天後封閉了分界線。我們的祖先本來認為不過是封閉而已,』嘉德南抬眼望著科恩:『可十年之後,第一次神魔大戰就在分界線上發生。』   『第一次?』   『是第一次,這戰爭規模之浩大,並不比今次遜色。』嘉德南臉上流露出沉痛的表情:『老爺你想想,留在戰場上的人還有什麼好下場?』   科恩點點頭:『這個,你不說,我也明白。』   『被殺、被擄、被奴役,我們沒有做錯什麼,卻只能默默的承受這傷痛。祖先們只希望神魔殺夠了可以不殺、搶夠了可以不搶,好容易熬過這場戰爭。可誰知道二十年後,當新一輩的族人成年時,又發生了第二次的神魔大戰!』嘉德南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週而復始,一直到現在。』   『為什麼不逃?』科恩問。   『我們一直在逃,可我們又能逃到什麼地方去?就像這次,本來分散逃離的族人卻被魔屬聯軍驅趕,用來堵住老爺你的退路。』嘉德南搖搖頭說:『不但是二十年一次的神魔大戰,就連平時的小戰爭,甚至沒有戰爭的年月,我們都會被搶掠、屠殺。我們就像是神魔兩個聯盟的倉庫,當他們缺少什麼的時候,他們就會威風八面的衝進我們的村寨,光明正大的拿走我們的一切。』   『不停的被傷害、不停的流浪、不停的逃亡……在這樣的命運之下,再怎麼龐大的種族都撐不下去。』低聲的述說著,嘉德南已經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雙拳:『一個又一個的種族開始衰敗,最終都沒能逃掉滅亡的命運。』   『但你們不是還存在嗎?』科恩不解的問。   『我們?我們是三十六部族,我們是神魔分界線上所有種族裡劫後餘生的人。我們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甚至失去了自己種族的文化、自己種族的傳統、自己種族的信仰!』嘉德南眼圈都紅了:『在一次殘酷的神魔大戰結束後,分界線上再找不出一個完好的村落、再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就是在這時,我們第一代的總首領爬山涉水,花費數年時間才把剩下的人召集起來。』   『第一代的總首領啊!』科恩問:『那你們為什麼叫三十六部族,而不叫七十二部族?』   『我們為什麼會叫三十六部族?老爺你知道嗎,因為我們當時所有活下來的人只夠組建三十六個村寨!』嘉德南的臉色蒼白:『你想想,從千萬人口到只夠組建三十六個村寨的人口--這當中有多少冤魂血淚!』   有著兩世經歷的科恩也算是個狠角色,可一聽到這話,還是呆了呆。   『三十六個村寨,自然再也分不了什麼種族了。』嘉德南面帶著自嘲的苦澀笑容:『人類、半獸人、野蠻人、精靈、沙人……所有的人種共同組成村寨,大家小心翼翼的彼此接近、戰戰兢兢的生活,在生存的威脅下,最終相互接受。』   『別說這事了!』科恩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本少爺聽得心裡堵得慌,你還是說說十樂章吧!』   『十樂章的誕生不是偶然的,老爺你得聽完……在三十六部族起步之初,族民們語言不通,習慣和傳統又各不相同,這給當時的總首領帶來很大的麻煩。』嘉德南再次拿起曲譜:『於是在取得所有部族首領的同意下,總首領譜寫了十樂章。從此,所有部族居民舍棄原來的所有傳統和習俗,生活勞作皆以十樂章為準。』   科恩一拍額頭:『捨棄原來的所有傳統和習俗?』   『是的。或者說,十樂章裡已經包含了所有種族的部分傳統習俗。』嘉德南解釋說:『經過無數代的發展完善,十樂章已經訂下了三十六部族所有可能遇到的狀況的處理方式。』   『對你們來說,』科恩抓著自己的腦袋:『這個十樂章究竟重要到什麼程度?』   『老爺,我可以跟你這樣解釋,因為神族與魔族給我們帶來的傷害,所以我們不崇拜他們,甚至可以這樣說,我們恨他們……他們都是邪惡的!』嘉德南眼中流露出堅定的神情。   『總得有個東西被你們崇拜吧?』   『有,就是我手裡的十樂章。』嘉德南說:『我們崇拜十樂章,我們能在分界線上存活下來,就是因為有十樂章。』   『十樂章?』科恩眨眨眼睛:『萬能的十樂章?』   『是的!』   『這樣啊!』科恩摸著下巴:『那十樂章有沒有說明,遇到本少爺應該怎麼辦?』   嘉德南暗自歎口氣,決定放棄對眼前這人的血淚傾訴,直接說起了十樂章。   『十個樂章之中,各自的曲調有很大區別。每個樂章的用途必須在相對稱的環境下才能發揮作用,用錯的話會適得其反。』   『曲調不重要,戰場上最重要的是節奏。』科恩想都沒想,很自然的說:『你把每個樂章的節奏作適當調整,再依據戰場態勢靈活演奏!』   『調整節奏?』嘉德南的嘴張得大大的,好半天都沒閉上,對於一生都在演奏十樂章的他來說,更改節奏等同於臣子叛逆。   『是的,我已經聽過全部的十樂章,我認為調整節奏沒有問題!』   『哪有這種可能?』嘉德南回過一點神來:『節奏一變,那還是十樂章嗎?』   『嘉德南,我並不想打擊你。』科恩淡淡一笑:『但事實上最能觸及靈魂的樂章……那是沒有固定節奏的。這世上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也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靈魂,你不會真認為你的那個十樂章可以包治百病吧?』   嘉德南無言以對,一大把年紀的他可以說是演奏了一輩子,自古相傳的東西早已經是根深蒂固。他並不贊同科恩的觀點,可現在又有什麼辦法?戰亂中的難民性命是沒有保證的,為了部族中那一千個有希望逃生的名額,就……就賭上這一次吧!   『好的。』沉默片刻,嘉德南非常吃力的說:『這些已經無關緊要了,你需要什麼樣的節奏呢?』   科恩沒有說話,他只是抓起嘉德南的手放到自己左胸上。   卡羅斯帶著人在難民堆裡忙乎著,如果不是有嘉德南的弟子陪同,他可能需要殺光所有難民才能帶走被視為聖物的大鼓和號角。可即便是如此,那些傢伙在交出樂器的時候還是很囉嗦。   『我們要樂器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卡羅斯對一個小部族首領抱怨:『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面大鼓已經有上百年歷史了!如果不是嘉德南的決定,我們死也不會給你的!』那部族首領嚷嚷著,只有天知道他哪來這麼大的嗓聲:『小心!小心!不要那樣抬!』   聽到這傢伙的話,卡羅斯是又好氣又好笑。如果不是看出自己不會無禮,這無賴哪敢說出『死也不給』的話來?   收集樂器及樂手花去卡羅斯整整兩個鐘頭的時間,當他回到科恩的帳篷覆命時,卻看到很怪異的一幕--閉著雙眼的科恩和嘉德南正面對面的坐著,兩人之間的小木桌上放著一個攤開的卷軸。   好一會,嘉德南才睜開眼睛舉起右手,卡羅斯看到他手裡拿著一枝細細的木棍。   『啪--啪啪,啪--啪啪……』嘉德南手中的木棍在桌面上敲打一陣,然後問科恩:『是這樣嗎?』   他的聲音很輕柔,而且語氣表情都乖得像個學徒。   科恩也睜開了眼睛,他先是把頭微微一搖,再用手中的木棍在木桌上敲打了幾下:『應該是這樣。』   嘉德南繼續敲擊著,直到科恩點頭為止,而迷茫的看著這一切的卡羅斯,覺得自己的腦袋轉得已經不夠快了。   『記下來,』嘉德南吩咐身後的弟子,然後轉頭對科恩說:『到下一個樂章了。』   『卡羅斯,』科恩轉頭問:『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卡羅斯一個立正:『是的,長官。我準備好了。』   『我這裡有張圖,上面有安放這些樂器的地點,你去把樂器放好。』科恩遞過一張紙說:『然後趕緊回來,我還有事要和你商量。』   『是的,長官。』   卡羅斯轉身走出帳篷,開始指揮著士兵把樂器抬到圖上指定的地點。   『長官,』一個少尉軍官不解的問卡羅斯:『科恩長官這樣做是什麼意思啊?』   『這是……科恩長官為明天戰勝敵人而想出的辦法。』卡羅斯微笑著說:『很有效的辦法,我們照做就是了!』   『是的,長官!』少尉歡天喜地的走了,走時還說了一句:『科恩長官真是了不起啊!』   聽到少尉的話,卡羅斯的臉上有一絲苦笑閃過。   『真的是不可挽回了嗎?』抬頭看著夜空,卡羅斯心中一陣翻騰,一股傷感又遺憾的情緒不可壓抑的浮了上來:『連一直都在想辦法避免失敗的科恩長官都……都在為明天突圍的人做著準備了。』   如果是別人,或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會執著的相信科恩能挽回局面,但卡羅斯不一樣,他是科恩的總參謀官,有關於敵我雙方的一切他最清楚不過。   雖然魔屬聯軍在前幾天的攻城戰中損失了很多士兵,但他們的後援一直源源不斷的到達。   就在今天晚上的早些時候,敵軍那邊還有一個軍團風塵僕僕的趕來。而且,較晚趕來的部隊居然未設營帳,好幾萬士兵席地而坐……   看來敵軍是準備明天決一死戰了,現在的停戰,只不過是讓士兵們為明天的戰鬥積蓄體力而已。   在今天下午的戰鬥中,卡羅斯知道魔屬聯軍的大型攻城器械已經形成規模。   而己方的部隊呢?不但兵員疲憊、物資消耗殆盡不說,連前面那道一直被視為生命屏障的城牆也快坍塌了。   敵軍明天會出動多達三十萬的軍隊,再算算自己這邊,好胳膊好腿能站起來不打晃的撐死了也不超過四萬人。除了讓一部分人突圍,也實在沒其他辦法。   但要在這種情況下突圍,難度好像是大了些--想必科恩也是有感於此,才用上這些樂器的吧!   『不過,』卡羅斯看了看遠處忙碌的士兵,對自己說:『僅僅這樣的安排,的確是有點兒戲,希望敵軍指揮官明天是處於白癡狀態!』   當卡羅斯再次回到科恩的帳篷時,那兩個瘋子已經敲完了棍子--不用懷疑,在卡羅斯第一眼看到那種情形時就決定稱呼他們為瘋子了。   雖然這樣對科恩不是很尊重,但明天大家的生存希望都很小,就連這樣稱呼科恩的機會也不多了,更何況這一慣是卡羅斯用來緩解壓力的方法。   在隨後召開的戰前會議上,卡羅斯更是在心裡大叫科恩瘋子,因為科恩對所有人公佈了第二天的戰術。   『放棄城牆!』科恩在臉上掛起他的招牌笑容:『我決定了。』   事實上,所有高級軍官都事先知道了這個消息,而因為有事錯過沒得到消息的卡羅斯差一點就暈了過去,其他軍官則有各式各樣的反應……   好半天,帳篷裡才恢復安靜。   『長官……』看到其他人都不說話,比所有人都年長的卡羅斯無奈的行使著自己的職責,問科恩:『這樣對我方有利嗎?』   『當然有利。』像是對他的反應比較滿意,科恩微微的點了點頭:『根據偵察團今晚的情報,敵軍已經完成了攻城器械的製造,同時他們的投石車也已經安裝好,並在今天下午的戰鬥中做了調試。如果我們明天依然死守城牆的話,在敵軍大量遠程投石車的打擊下,我方會有很多無謂的傷亡。』   『那長官你的完整計畫是……』   『我們放棄城牆,進入以街道為基礎修建的陣地中。』科恩指著地圖說:『而敵軍,他們的指揮官在明天會有什麼計畫呢?』   『第一,他不會知道我們放棄了城牆,所以他在進攻的安排上仍然是老套路。那麼多的軍隊一旦排列好可就沒機會重新來過了,也就是說,即使在發現陣形不對時他們也無法做出調整,而當敵軍在城牆上手足無措時,我們就可以下手。』   『第二,我們放棄城牆,他們的投石車和攻城器械就沒了用處。而我們的主力,就要在這個陣地上牢牢的拖住敵軍!』科恩的手重重的拍在地圖上:『其後,我準備了兩支反攻部隊,他們會在敵人久攻不下,士氣下降時發起反擊!』   『在明天的行動中,最重要的就是時機的把握!所有人必須在得到我的信號後果斷行動!違反命令的……嚴懲不殆!』科恩的目光變得凝重,一一在幾個最親密的人身上掃過,幾個人在接觸到他的目光後無一不把頭低下。   卡羅斯看在眼裡,明白這幾個人已經知道自己明天是會待在『反攻部隊』中了。   在科恩接著說下去的話裡,戰術佈置反而不是很多,佔了重頭戲的已經是近於宗教式的催眠……雖然這是科恩一向反感的東西,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很自然,而且很有煽動性。   聽著某人的長篇大論,卡羅斯知道科恩在明天的戰鬥中也不會帶隊突圍。如果以這種方式鼓勵部隊,那就需要把主將作為中流砥柱來支撐住場面,一旦主將稍有閃失,整個軍隊也就跟著完蛋。   科恩心裡又怎麼會不清楚這點呢?但這是三十萬對四萬,無論最後的戰局如何,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會死去。與其讓他們在絕望中閉上雙眼,倒不如讓他們帶著點希望去死,這樣的話,說不定屆時的痛苦會減輕很多。   『好了,那麼你們對各自的任務都瞭解了嗎?』科恩終於結束了這場對別人、也是對自己的催眠:『沒問題的話,就回去準備吧!』   在軍官們走出帳篷時,科恩叫住了卡羅斯,要卡羅斯陪他散散步。   『怎麼了,卡羅斯?看來你的情緒不高啊!』   『沒什麼,長官,我只是有些疲勞而已。』   卡羅斯心緒一晃,沒想到自己也上了科恩的撤退名單,剛剛心裡還有的那絲惆悵已經不翼而飛。倒不是為了自己沒有逃生的機會而不快,而是因為進入反攻部隊的軍官都是軍團中最優秀的人。   『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科恩邊走邊說:『是對明天的戰局有什麼別的想法嗎?』   『我沒有其他看法,長官。』   『那好,你明天就待在反攻部隊吧!』科恩說:『我身邊的人手已經夠用了。』   『長官,我可是您的參謀長,』卡羅斯的話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即以肯定的語氣說:『哪怕是我幫不上什麼忙,在您身邊待著都是我的職責。』   『何必這樣固執?要知道在反攻部隊裡本來就有你的位置。』   『下官拒絕接受您的這次調遣,』卡羅斯依舊堅定不移的要留下:『作為斯比亞帝國皇帝派給你的助手,我有權這樣做,我死也不去反攻部隊。』   『干!』科恩的粗口又來了:『一個兩個都他媽這樣!』   『長官,』卡羅斯的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老實說,我和其他人有些細微的差別……從現在起,我會一步不離的跟在你身後。』   『不去就不去好了,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科恩有些洩氣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提高了聲音罵:『別***衝我笑,這又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遠遠的地方有一陣喧嘩傳來,那是嘉德南正在臨時訓練著他的樂手,看來,這傢伙也在為明天的戰鬥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   『卡羅斯……』科恩躊躇了一下,低聲問身邊的人:『我一直在想,沒有在戰局剛開始出現危險時就撤退,應該是我的過錯。』   『長官,這不能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卡羅斯小心的回答,大戰在即,還是盡量不要刺激自己的長官為好--雖然這的確是科恩的錯。   『不是這樣。』科恩搖著頭說:『我對戰局的揣測一直只停留在戰術層面上,在戰略上做得很不好。我一心一意的要跟吉倫特對著幹,只考慮到要爭回自己的臉面,其實在吉倫特出現之時我就應該後撤的。』   『長官,這也沒辦法,軍部是不會讓我們撤退的,而且魔屬聯軍準備周全,我們周圍是個嚴密的包圍圈,無論我們從哪個方向撤退,他們都有辦法包圍我們。』卡羅斯低聲說:『至於說到錯誤,你想聽一個小軍官的故事嗎?』   科恩點點頭。   『有一個出身不是很好的小男孩,在第一次看到從家門前經過的近衛騎兵時,他驚呆了,近衛騎兵們騎著高頭大馬,穿著銀光耀眼的鎧甲,頭盔上高傲挺立的是潔白的鳥羽,那是怎樣的榮耀啊……從此,這個小孩就夢想著成為一名光榮的軍官。』卡羅斯緩緩說著話,眼光迷離:『他知道,成為一個軍官的道路是艱辛的,所以他不停的學習,學習自己所能學到的一切東西……終於,他如願的以平民身份從聖都學院畢業,並成為一名少尉軍官。』   『後來呢?』科恩饒有興致的問。   『後來,少尉帶著兩隊士兵去剿滅一股百人左右的土匪,他事前做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預案,考慮到了所有的情況,自信滿滿的帶著兩百多名士兵出發了。』說到這裡,卡羅斯的神色黯淡下來:『可到了那地方,土匪們並沒按照他預想的方式出現,他和他的士兵承受著一個又一個的變數。戰局變化莫測,終於,他慌亂了……兩百多個士兵啊!同他一樣的出身,都是有夢想的年輕人……他拿這些士兵當兄弟對待……可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科恩拍拍卡羅斯的肩:『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是我的錯,我得擔起責任來。』   『長官,你不用亂想了,事實上你已經超出所有人的預計。』卡羅斯明白到科恩留下的真正原因,由衷的勸說他:『十八歲的指揮官,你的指揮能力讓所有人驚異,在開戰的這些日子以來,長官你避免了許多傷亡。作為你的參謀官,我感到非常之榮幸。』   『那又怎麼樣?』科恩苦笑著說:『如果當時在峽谷放上一支部隊,哪怕是一支小部隊,我們也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了。』   『長官,我不同意你的看法,魔屬聯軍既然下決心做出了這樣一個計畫,就必定不會讓我們輕易脫身而去。』卡羅斯壓低了聲音說:『就算我們在難民之前到了這裡,而峽谷那一邊呢?又會有怎樣離奇的事在等待著我們?我們說不定會被不明不白的處理掉……他們一開始不打擊我們,正是怕我們快速脫離。打從一開始,他們的目的就不是要驅趕我們,而是要全殲。』   『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   『不,長官,有意義。』卡羅斯看著科恩:『你知道嗎?明天的戰鬥,魔屬聯軍不會接受任何人的投降……你還是讓我來指揮好了,我也很想穿穿神祐騎士的盔甲。』   『你做夢去吧!』   『長官,別說我沒提醒你。』卡羅斯摸了摸鼻子,換了另一種方式:『自第二代殺戮之魔起,歷代殺戮之魔都是最高等級戰俘……聽說,戰俘們得跪在魔族長公主的腳下被魔化,之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無限虔誠的親吻那賤婦的腳趾……』   『如果你被俘虜,你會怎麼做?』科恩臉無表情的問:『說老實話。』   『我?』卡羅斯想了想:『我大概會自我了斷……』   『我就不!』科恩臉上閃過一絲邪惡笑容:『我會在被她魔化之前強吻她的嘴,摸她的屁股……給她留下難以忘懷的記憶。』   卡羅斯像個傻瓜般的微張著嘴,然後明白過來……兩人再對視片刻,開始了狂笑。   『好吧!不說這個了。』笑過了之後,科恩低聲問身邊的卡羅斯:『其實,我願意留下是為了我的兄弟,你又是為什麼?』   『能活著當然好,但身為軍人就沒什麼選擇了。』卡羅斯擦去眼角笑出的淚,同樣低聲的回答他:『一方面,我是你的助手,拋棄某人的話,我會被陛下吊死。從另一方面來說,我也樂意這樣死去,至少會有個好名聲什麼的。最後嘛……我也喜歡待在你身邊。』   『那你對明天的事就沒什麼好說的嗎?』   『有!我想說,最好是撤消幾個人的職務,再讓人押著他們去反攻部隊。這樣他們就做不了怪--但對本人無效。』   『很放肆的語氣啊!這樣聽起來,卡羅斯你已經變成無賴了。』   『好說好說,閣下比我厲害。』   『呵呵……去乾一杯怎麼樣?我那還有瓶好酒,再不喝就浪費了。』   『好啊!可為了什麼而乾杯呢?』   『就為……無賴遇上無賴好了。』   『悉聽尊便!』 第九集 第二章 第九集 第二章   半夜時分,土城周圍就起霧了。淡淡的、薄薄的霧氣在聚集著,而且漸漸濃密了起來,這是攻防雙方都沒想到的。   土城裡一片寂靜。   沒有分派到任務的士兵在休息,連續多日的激戰,已經讓這些戰士疲憊不堪,他們依著牆角、靠著同伴,睡得香甜極了。這會除了長官的命令,什麼聲音都無法喚醒他們。   冰涼的霧氣漫進滿是破洞的帳篷裡,本來是在熟睡中的嘉德南,他的身體感受到溫度的變化,醒了過來。   『已經要開始了嗎?』嘉德南站起來,看著外面喃喃自語:『真的不可避免了嗎?』   在這一瞬間,嘉德南的思緒回到自己接任總首領的那個晚上……   在那個晚上,有熊熊燃燒的烈火、跪在四周觀禮的人群震耳欲聾的呼聲,準備接任的他跪在鼓前,接受著三十六部族首領們的質問。   『你!你是否能把你所有的生命奉獻出來--為我三十六部族?』   他用激昂的聲音回答:『我能!我的整個生命,都會獻給我的族人。』   『你!你是否能忘記自己的家人、夢想、慾望--為我三十六部族?』   他用堅定的聲音回答:『我能!我的所有一切,從這刻起都屬於我的族人。』   『你!你是否能傳承流浪者的十樂章,讓我族人在十樂章的帶領下繁衍?』   他用誠摯的聲音回答:『我能!自我出生的那刻起,我就準備好傳承流浪者的十樂章。』   『要再看一眼你的家人嗎?』巫醫把手放上他的腦門:『看看吧!你將再也記不得他們了。』   他緩緩的搖頭,雖然早知有這一刻,但他沒勇氣回頭去看。   巫醫手中閃現著詭異的光芒,讓他頭痛欲裂。他的嘴唇已經咬破,但自始至終沒有哼過一聲……等到巫醫退開時,他已經忘記自己的家人、自己的過去,以及所有屬於自己的東西。留下來的,就只是作為一個總首領所需要的記憶。   四周靜了下來,只有燃燒的篝火還在發出『劈啪』的聲音。   『咚--咚咚!』老首領敲響了大鼓,周圍數十面大鼓跟著響起來,近在鼓前的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老首領的動作,聽著這無比熟悉的聲音……   晨起、出行、互詢、合族、圍獵、遇險、回護、止淚、紮營,還有最後的暮歸,老首領敲的是那麼熟練,身手是那麼的矯健。   『哦--哈!』老首領雙手平伸,口中發出一聲暴喝,所有的大鼓同時停下。   『接鼓--』老首領雙目圓睜:『嘉德南!』   接過這對象徵著總首領身份的鼓槌,他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想法,樂章曲譜自靈魂深處湧上來,佔據了他的全部思維。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敲響了身前的大鼓,讓雄壯威武的鼓聲傳遍四野。   無數族人隨著鼓聲齊聲高呼:『嘉德南!嘉德南!嘉德南!』   那個夜晚,他向所有的族人做出了保證,可明天呢?他卻要去親手敲響改編過的十樂章,雖然是為了族中子弟的生存,可那是自己的承諾啊……   『我將成為三十六部族的罪人,饒恕我吧!請歷代首領饒恕我……』回想著往事,嘉德南緩緩的跪伏在地,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經老淚縱橫了。   靠近城牆的地方,神屬聯軍士兵在準備著各種陷阱,特別是前面的城牆附近,因為霧氣會反射燈光,所以他們不得不摸黑工作。   在這時,士兵們以前接受的訓練就顯現出成效來。在長官們的指揮下,這些戰前準備正在無聲的、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在科恩異常平穩的眼光注視中,他派出的十幾支小規模偵察部隊趁著濃霧潛行出城。   這些人身著魔屬聯軍軍服,什麼種族都有,全是從偵察團精心挑選出來的軍官,而且大多是來自原黑暗城近衛團的夜鷹部隊,也就是傑克帶領的那支活寶部隊。   這些軍官別的本事在偵察團裡算普通,但在科恩的特意培養下,他們趁火打劫、渾水摸魚的工夫就更上了一層樓,在整個大陸來說都是一流水準!因為同在一個團服役,他們彼此之間的配合也相當默契。   科恩希望他們能在明天的戰鬥中,從魔屬聯軍的後方製造些混亂,至於這些軍官能達到什麼樣的效果,那完全是不可預知的。   就像是在路上撒下一把尖釘……有可能傷到敵人,也有可能會傷到自己。   而在魔屬聯軍這邊,幾位指揮官也為明天的戰鬥而通宵未眠。雖然魔屬聯軍佔據絕對優勢,但對手真的是塊硬骨頭,在近十天的猛烈進攻中,小小的土城竟然被守得滴水不漏。   在今天下午,最後一個增援的奴隸軍團已經到了,同時魔屬聯軍軍部的命令也一同抵達,語氣強硬的命令書要求他們明天一定要拿下土城!   作為在神魔大戰中勝利的一方,魔屬聯軍各軍團與軍部的主要指揮官馬上要去黑暗魔殿接受封賞,如果遲遲拿不下土城,這事可就露餡了。   雖然黑暗魔殿的祭司都被凡爾倫元帥用黃澄澄的金屬堵上了嘴,但……黑暗魔王大人可不好騙。   其實說起來,從坎普內亂開始,這事就注定瞞不過黑暗魔王,但既然黑暗魔王沒有過問此事,那就是說他希望魔屬聯軍能自己去挽回顏面,如果在接受封賞前連這點表面工夫都做不好……那大家就手挽手的跳茅廁自殺好了。   離黎明已經越來越近,霧也越來越濃,濃得已經看不清稍遠一點的同伴。   就算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兩邊的戰前準備仍然在緊張的進行中,不同於神屬聯軍的偷偷摸摸,魔屬聯軍這邊是在大張旗鼓的幹。   在嘈雜聲中,一個滿編的奴隸軍團已經進入了出發位置,五萬人面對遠處的城牆一字排開。與以往的進攻不同,奴隸士兵這次得到了簡陋的武器和護甲。   經過魔屬聯軍參謀們嚴謹的計算,大量的攻城器具也按照進攻順序被推到了出發位置,各種各樣的攀牆車、大大小小的擋箭車,還有巨大的投石機……這些笨重的東西是剛剛趕工完成的,雖然粗糙,卻不可缺少。   就因為沒有這些東西,在前幾天裡魔屬聯軍傷亡慘重。   當一切都準備停當之後,魔屬聯軍陣營中開始了一天三次的最後一次祈禱。   當第一陣綿延的祈禱號角吹響後,除了守備的士兵之外,正規軍團裡所有的軍官士兵無一例外的奔向帳篷外的空地,面朝地獄島的方向,按照所屬部隊的建制站得整整齊齊。   這些魔屬聯軍的戰士們,他們在一天裡的任何時候都可以放蕩不羈,但在這一刻,他們卻一個個面色凝重。無論來自哪一個國家、無論出身什麼種族,他們流露出的都是一樣的眼神--無比的虔誠和敬畏。   隨軍的魔殿祭司站到隊列前面,第二聲祈禱號角跟著吹響。   服裝講究的祭司們把手舉了起來,隊列裡的人趕緊整理著自己的儀容,並快速的檢查身邊的同伴是否潔淨。   這可不是開玩笑,如果在這個時候誰眼裡被吹入一顆沙子,那麼他一定得在第三次號角響起之前把沙子弄出來,哪怕是挖出自己的眼珠……   第三次號角吹響了,所有人全部跪下。   『黑暗領域的統帥,因您的仁慈,光明才能喘息;威能國度的王者,大地因您而彷徨。宣佈末日的到來,力量震撼著世界,迎接君主的降臨,人們狂熱地歡呼。滿身罪惡的我們在期盼您降下憐憫,您可曾聽到了來自人間卑微的乞求?永生的黑暗魔王啊!您是偉大、睿智、神聖的根源。』祭司們用特殊的語調詠頌著黑暗魔族禮讚:『是您給予我們生命,是您引導我們前進,是您讓土地肥沃糧食豐收,是您讓江河奔騰流向海洋……』   『我無法為您增添榮耀,因為我是您手中卑微的造物。只有成為您忠貞的奴僕,才敢向您祈求恩典。我情願奉獻出自己的一切,為您的威嚴作證……為您噴灑的鮮血化作我的榮冠,為您犧牲生命才配裝飾您的聖殿……』   聲音或者低沉、或者洪亮,包括奴隸軍團士兵在內的所有人都跟著詠頌。這祈禱聲匯成巨大的聲浪,在營地上空盤旋,歷久不息……   營地裡的禱告在進行,主帥帳篷裡的軍事會議也在進行著。   『六個奴隸軍團全到了,加上三個主戰軍團,再除去這些天在攻城戰中損失的,我們的總兵力一共是三十萬……明天將會是全軍出動,攻擊不會間斷!那麼,關於明天的安排,諸君都明白了吧?』雖然語氣仍然輕柔,可中將的聲音中卻隱含著濃烈的殺機:『對方在這近十天的防守中傷亡慘重,我們明天應該能夠拿下。』   『放心吧,閣下!』第二十七軍團的指揮官揮舞著拳頭,惡狠狠的說:『我們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閣下,這絕對沒有問題,』第二十八軍團的指揮官鼓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雖然我們的損失免不了會更大些,可這事關整個聯盟的榮譽,我們知道輕重!』   『大家明白最好。』中將滿意的點點頭,將眼光放到第二十六軍團指揮官身上。   『閣下,』雖然隆裡亞少將不喜歡空喊口號,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不得不說點什麼以表明自己的立場:『在敵人後方有幾十萬的難民……我們怎麼處理?』   『我親愛的隆裡亞少將,哪有什麼難民啊!』中將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在所有的文書記錄裡,魅影軍團的人數都是在二十萬以上,這點你不會忘記吧?』   『但是……』   因為隆裡亞少將生長在威爾斯帝國,那裡人口稀少,自然舉國上下對待賤民或奴隸就會比其他國家顯得寬厚一些,所以他心中對中將的這個決定就不免有些不以為然。   『不要再想這些無謂的事了,就這樣辦吧!』中將毫不在意的打斷了隆裡亞少將的話:『命令下達完畢,所有部隊在天亮前要準備好。』   『但是外面的大霧,不會對我們有所影響吧?』   『所以才需要你們幾位親自去監督啊!我們不能再拖了,魅影軍團的戰鬥力很頑強,明天的戰鬥可能會很久!你們回去準備,我得向軍部起草捷報了。』   『是的,閣下!』三位少將齊聲回答,一起退出上司的帳篷。   在離開帳篷後,三位軍團指揮官閒聊著走向自己的坐騎。   『哈哈哈,兩位,』看來第二十七軍團的指揮官心情非常好:『真是不好意思了,在明天的戰鬥裡,又是我排在最前面,這第一個攻入土城的可非我莫屬了!』   『別高興的太早了,』第二十八軍團指揮官對此非常不滿:『說不定你會碰壁,而要我帶著部隊去救你……』   『我說,兩位,』隆裡亞少將低聲說:『我們都在祝願明天的戰局勝利吧?誰先誰後,並不重要。』   『對啊!』第二十八軍團指揮官戲謔的說:『怎麼把您給忘記了,您排在最後,當然是這麼說了……是吧,仁慈的將軍?』   『我說隆裡亞少將,』第二十七軍團的指揮官打趣說:『怎麼殺些難民,你就心痛了?不會是你有親戚在難民裡面吧?』   隆裡亞少將輕哼一聲,高傲的仰起頭,轉身向自己軍團的駐地走去。   『真是一個讓人厭倦的傢伙。』看著他的背影,第二十八軍團的指揮官狠狠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這是什麼態度!他真是貴族嗎?』   『說話小聲點……你明天可是排在他前面,小心被冷箭射死。』   『嘿嘿……他是不會這樣幹,我不放心的可是你。』   『彼此彼此,有膽子的話,儘管來好了……』   而身為土城之戰最高指揮官的中將,他這時正書寫著給凡爾倫元帥的信箋,由於擔心時間上來不及,所以在這封信箋裡,他把明天才能得到的勝利提前了。   寫完並蠟封之後,他把信箋交給了一個自己最信任的親衛。   『用你最快的速度,』中將這樣交代:『送去聯軍軍部。』   看著親衛出去,中將歎息一聲,隨即招來了營地裡地位最高的一位祭司。   『大人,因為會議的關係,我錯過了祈禱的時間。』中將虔誠的說:『我要告罪,請你為我主持。』   『好的。』祭司幫中將整理著裝束:『其實閣下也不用內疚,你為戰事耽誤禱告,黑暗魔王大人會原諒你的,我想閣下不必堅持告罪。』   『不,我是一軍之主將,我必須以身作則。』   『那好吧!』祭司也不便再阻止,點點頭示意中將可以開始了。   『願天地萬物敬畏您,願普世居民信靠您,黑暗的君王。   您的聲音響徹水面,雷鳴在顯示您的莊嚴。   您由高天監臨,注視您權威下的子孫;   您由莊嚴的王座,視察大地的眾庶。   您既創造了眾人的心靈,當然知曉我的一切言行,   我滿口儘是虛偽與詐欺,早已把智慧與敬畏拋棄,   我欺騙自己--無人發現我的罪,無人懲治。   您的正義有如摩天的高山,您的公正有如無底的深淵,   我在罪惡的深淵呻吟,向您的護翼下投奔。   您恩待我,我立足於穩固的山岡,   但是您一掩面,我便立刻感覺到失措驚惶。   求您救我脫免罪惡暗布的網羅,因為唯有您是我的避難所。   我雖在惶恐中曾說--我已被驅逐離開您,   但我一呼求您,您即刻俯允我的呼聲哀歎……』   『中將閣下,你的告罪結束了,但作為贖罪的表現,你要在戰爭結束後去魔殿接受鞭打,你接受這一切嗎?』   『我接受。』中將點點頭。   祭司輕聲說:『你準備好了嗎?下面我們要進行禱告了。』   在祭司的主持下,中將為隔天的戰鬥誠心禱告。   『黑暗的君主,我們親眼看見您所創的偉業。   您栽培我們,曾親手驅散外人,   您發展我們,曾親自懲罰異民。   我們佔領了敵營,並非靠著自己的刀劍,   我們獲得了勝利,並非靠著自己的臂腕。   您喜愛侍奉您的子民,   仰仗著您的權能和您光輝的儀容,   我們克勝了我們的對頭,   因您的名,我們踐踏了不潔的人。   我們從未依恃過我們的弓箭,拯救我們的,也不是我們的刀劍,   是您救我們脫離了我們的對頭,是您使痛恨我們的人都蒙羞受辱。   我們時時以我們侍奉的君主而自豪,永永遠遠歌頌您的名號。   我們頌揚您,因為您救拔了我們。   當仇敵前來攻擊我們,他反而跌倒斷氣。   雖有大軍向我們進攻,我們的心毫不戰慄。   我們可昂首抬頭,卑視我周圍的大仇;要在他帳幕,獻歡樂之祭。   黑暗魔王,我們的君主啊!我們將在仇敵的祭台上謳唱讚美您的禱詞。』   科恩站在他的指揮位置上,半閉著眼睛用手指輕輕敲擊著身邊的圍欄。他在算,計算先前潛出城的人現在到了什麼位置。   很久之後,他才睜開眼睛對身邊的一個傳令兵說:『你去吧!』   傳令兵低聲回答了一聲,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嘉德南身邊,氣喘吁吁的對嘉德南說:『長官命令--開始!』   聽到命令,同樣閉著眼的嘉德南猛的睜開了雙眼。他已經穿上一套最隆重的衣服,渾身上下連頭髮在內都收拾得一絲不苟,眼睛裡閃動著異彩,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   大步走到他的大鼓前,嘉德南身手矯健的拿出鼓槌,然後就是良久的沉默,而其他待命的樂手就只有眼睜睜的看著他。   遠處的指揮所裡,科恩的嘴角微微一翹:『真是個固執的老頭,傳統的東西就那麼看重嗎?』   濃霧裡,嘉德南深吸了一口氣,手中的一對鼓槌在鼓沿上緩緩滑過。輕微的摩擦聲,在寂靜的、黎明前的霧氣中,聽起來是那麼的清晰。   舉在他胸前的手,終於敲了下去。   『咚!』的一聲,厚重的鼓響傳遍了土城,雖然這鼓聲不是很清晰,可還是有無數在夢鄉中的難民,他們的身子隨著這聲音猛的一震。   聲波在繼續擴張,瞬間就到了魔屬聯軍陣前。   擔任前鋒的一個魔屬聯軍奴隸軍團早已進入了位置,士兵們就在野地裡睡覺。   鼓聲傳來之後,士兵們紛紛被這不尋常的聲音驚醒,揉揉惺忪的睡眼,他們在分辨著鼓聲來自哪裡、是何節奏,這反應和難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原本就是難民。   漸漸的聽清了鼓聲,醒來的人面面相覷,嘴裡發出夢囈般微弱的驚呼聲,有的人打自己耳光、有的人在捏自己大腿,以此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用迷茫的眼神看著身邊的夥伴,他們全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大戰迫在眉睫,在這時候居然有人敢起鼓!   所謂起鼓,就是領鼓在三聲鼓響後再敲出整個樂章的前奏。   嘉德南附近的樂手清楚的看到,此時的嘉德南眼中很明顯的滑落出兩滴淚水、嘴唇哆嗦了一下,但牙關緊咬的他再次敲響了大鼓……就像他是很不甘心一樣,至於具體的原因就沒人清楚了。   這次的鼓聲打消了所有人的懷疑,的確是有人在起鼓!條件反射下,無數人張口結舌的站起身來。   第三次的鼓聲來得倒是相當快,好像嘉德南已經拋開一切,專心一意的破壞傳統了,『晨起』的整個前奏也很快被他敲了出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   領鼓一完,群鼓跟進,一百面大鼓同時響起。巨大的鼓聲整齊而堅決的震撼著土城內外的所有人,神屬聯軍這邊是沒什麼,但魔屬聯軍那邊立即就亂成了一鍋粥!   奴隸軍團的士兵們已經聽出這是十樂章中的『晨起』,他們知道這鼓聲是通知族人收拾行裝準備出發的意思,士兵們都站了起來,惶恐不安的活動著身體,因為他們的心開始隨著鼓聲而跳動,血液也開始跟著這旋律而澎湃……完全是身不由己。   在回憶的牽扯下,所有人都面帶著困惑與痛苦。雖然不知道土城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無數人都在問自己一個相同的問題。   『他們是我的族人!他們是我的族人!他們要出發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奴隸軍團的軍官不知道這鼓聲的意思,他們只知道要盡快的讓奴隸們服從!   軍官們在隊列裡大聲呵斥著,手裡的皮鞭如雨點般落在士兵們的頭上,力圖讓士兵們坐下來!不久之後,督戰隊也騎著馬趕來加入了這個行列。   在魔屬聯軍營中,主戰軍團的士兵正在手忙腳亂的列隊,這些睡眼惺忪的傢伙們在心裡不停的抱怨著,本來他們是有足夠的時間休息和進餐的,但現在這一切都泡湯了。   『出了什麼事?!』魔屬聯軍的最高指揮官中將從床上一躍而起,赤腳跳出了帳篷,一把抓過他的親衛問道。   因為緊張,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問話被他說得凌亂不堪,往日裡那種優雅氣質已經不翼而飛--中將腦袋裡的那根弦已經緊緊的繃了很多天,在這個時候,任何一點的戰局變化都會讓那根弦斷掉!   一臉蒼白的親衛回答他:『長官……那是鼓聲!』   『白癡都知道是鼓聲!我在問這是怎麼回事?!』中將的眼睛裡噴出火來,右手猛的揮出,一個耳光把身材高大的親衛打得原地轉圈。   『怎麼!你是想反攻嗎?』中將狠狠的盯著土城方向,恐懼的、驚異的、憤怒的火在他眼中糾纏湧動:『科恩.凱達……來吧!你這雜種!』   『傳令官!』   『到!』   『命令前隊戒備!魔法師給我在陣前釋放照明魔法,不間斷的釋放,一定要清楚的知道敵人進攻的規模和具體方位!』   『是!』   『命令第二十八軍團全員戒備!準備在前隊頂住敵人的進攻後反擊!』   『是!』   『前後奴隸軍團的督戰隊立即到達崗位!不得鬆懈!』   『是!』   當中將把這一連串的命令發出,三個主戰軍團的指揮官已經急急忙忙的跑來了。   『閣下!敵人是要進攻嗎?』第二十七軍團的指揮官急切的問。   『現在還不清楚,』中將回答說:『有可能敵軍是想佯攻一下,或者是想破壞我們的攻城器具!』   『閣下!讓我去前面看著!』第二十八軍團的指揮官說:『你放心,有我在的話,一定不會讓敵軍得手!』   『好!我會讓投石車支援你!』中將點頭,第二十八軍團指揮官立即上馬離去。   『就是這大霧壞事!』隆裡亞少將惱怒的說:『的確來的不是時候!閣下,照明魔法在霧裡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要用火系和風系魔法驅散大霧才可以!』   『這個我知道,可戰鬥還沒打,魔法師的魔力畢竟有限!』   『閣下!我們的兵力雄厚!』第二十七軍團的指揮官接著說:『當前最緊要的問題是保護我們的攻城器具,不然我們的進攻將受到影響,明天要攻破土城就很困難了!』   中將的大腦在快速的運轉著,他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而且還有軍部的命令壓迫著他……終於,他做出了決定,讓魔法師用一切必要的手段驅散眼前的大霧。   『這樣的話,也就是在接下來的進攻中傷亡大點而已……』中將心裡想著:『這與整個聯盟的榮譽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   他不知道,這是他親手把自己往深淵邊推了一把。   沒過多久,迷茫的空中隱約有白光一閃!   頓時,大大小小的魔法火球連續不斷的從魔屬聯軍的陣中射出,更有一些魔法師越隊而出,在魔屬聯軍與土城之間的曠野上釋放了大量的火牆。   沒過多久,這些本應在天亮之後才上場的魔屬聯軍魔法師已經把土城外的空地變成了地獄……天上的火球漫無目標的亂飛,火牆在野地裡橫七豎八的燃燒,各型投石車也全部發動起來,大量石頭劃破迷霧向土城城牆砸下,間中還有大量的風系魔法呼嘯而過,整個夜空一片血紅,各種難聽之極的聲音夾雜著鼓聲衝擊著所有人的耳膜!   可除了鼓聲,土城裡連一隻螞蟻也沒出來。   『小心戒備--不可鬆懈!』魔屬聯軍的傳令兵把中將的最新命令傳達到每個校級軍官的耳朵裡。於是,魔法師繼續,投石車繼續!   一手是魔法火炬,一手是雪亮的刀子,魔屬聯軍的軍官們在隊列裡來回走動,他們在大聲的給部下打氣!   『沒什麼!他們只是一群被餓瘋了的臭蟲!』軍官們鼓著眼睛,聲嘶力竭的喊:『他們連站都站不穩,只要你們隨便一刀就能砍翻兩個!來吧,兄弟們!讓我們砍下這些雜種的腦袋!一個腦袋就是一個銀幣!一個銀幣就是一百個銅幣!一個銅幣就能買兩個黑麵包!半個銀幣就能找兩個漂亮娘們陪你樂和!想吃麵包嗎?想要娘們嗎?拿那些臭蟲的腦袋來換!』   隨著軍官們的聲音,督戰隊的人從懷裡掏出錢袋亂晃!   『這就是錢、錢、錢的聲音啊!聽啊!這是多麼的悅耳。』軍官們像瘋子一樣在隊列裡上竄下跳:『想要嗎?想要嗎?想要嗎?這些錢,全是給你們的!想要的話,就拿敵軍的腦袋來換!』   士兵們豎起耳朵,乾嚥著唾液,聽著那勾魂奪魄的聲音,高聲回應著長官。   『看好了!只要那些臭蟲一露頭,你們就衝上去殺***!然後你們就有錢了,有吃的、有玩的,人人都是富翁……』   軍官們在繼續鼓動,只要是敵軍沒出現,他們就要說下去……直到翻來覆去的話讓士兵們身體發燙,直到那些銀色圓形物體的聲音讓士兵們頭腦發昏。   可直到魔屬聯軍的軍官喊口號喊到嗓子發乾、直到督戰隊的人搖錢袋搖到雙臂發酸……除了鼓聲,土城裡還是連一隻螞蟻也沒出來。   『這是敵軍的詭計,小心戒備,不可鬆懈!』傳令兵再次帶來了命令,於是魔法師繼續,投石車繼續,大家繼續!   半個鐘頭過去了,一個鐘頭過去了,兩個鐘頭過去了……再過會就天亮了。   魔屬聯軍的軍官們已經喊不下去了,魔法師也用光了魔力……士兵倒還排著整齊的隊形,可那種無比期待與敵軍廝殺的熱情已經耗盡。   突然之間,沒有任何預兆,鼓聲停了!   在魔屬聯軍指揮所裡,幾個最高指揮官大眼瞪小眼,大家心裡都苦到極點。   土城裡敲了這麼久的鼓卻連一點動靜都沒有,現在連鼓聲也已停息,看來自己真的是上當了。   三個少將眼直直的看著中將,等著他的下一個命令。   沒有一個人說話,在這種情況下還被人耍了一道,任誰都沒臉再互相指責。   『這個混蛋……他到底想幹什麼?!』中將鐵青著臉,就像是個被始亂終棄的女人般仰天長號:『竟然讓我們空等了一個晚上!』   『中將閣下,重要的是,現在我們要怎麼做?』倒是隆裡亞少將不失時機的提醒了他:『我們的士兵已經站了很久了,而且天馬上就亮,時間不允許我們再次整隊。』   『不用解散了!命令士兵們原地休息,天亮後就開始進攻。』中將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鼓聲……不管科恩.凱達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不會放過他!』   聽他的話,好像沒有這鼓聲,他就會放科恩一馬似的。   而科恩派出的那十幾支小股部隊,他們早就乘著魔屬聯軍亂成一團的時候潛過了營地,並在魔屬聯軍後面安頓了下來。科恩正是看到了他們以特殊手法傳回的消息,才停止了鼓聲。   『天,終於要亮了。』看看天色,兩邊的指揮官都在心中說了一句話。   『霧啊!再來得濃些吧!』科恩這樣想。   『投石車開始攻擊城牆!部隊抓緊時間吃點東西!』而與此同時,魔屬聯軍的最高指揮官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第九集 第三章 第九集 第三章   魔屬聯軍的長程投石車在不停的發射,一波又一波的巨石砸在城牆牆體上,在沉悶的響聲中,被激起的塵土泥屑四下飛揚。   『真是驚人,他們竟然做出了這麼多威力巨大的投石車!』站在科恩身邊的卡羅斯想起自己還反對過放棄城牆,頭上不由得大汗淋淋:『土城周圍石頭很少,他們是去哪裡找來的這麼多石頭?』   『敵軍兵力充足,找些石頭還不簡單。』科恩回答說:『他們再丟半個鐘頭的話,霧就散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該進行戰前動員了。』   『是的,長官!』卡羅斯大聲回答,他今天的穿得相當整潔:『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科恩點點頭,把指揮權交給卡羅斯,自己帶著幾個參謀官出了指揮所走向土城後面的城牆,一路經過的地方全密佈著陷阱。   看到科恩走上城牆,嘉德南再次敲響了大鼓,領鼓三響後的節奏正是十樂章首章『晨起』之中的『聽訓』一節--在鼓聲的召集下,聽族長們安排一天的活動,這也是難民們每天起來的第一件事。   而今天,這情況就有些不一樣了。   透過淡淡的薄霧,聚集在城牆下的難民們首先看到的是一面巨大的軍旗,那是一面黑暗行省軍隊的旗幟,它正在緩緩移動著。   在火紅的、金線繡邊的旗幟下,是穿著銀色連身鎧甲、腰掛黑鐵戰刀的科恩.凱達。   他走在城牆上,身邊緊跟著幾名威風凜凜的將領,而幾十名主要部族的族長也高舉自己部族的旗幟在他們身後。   一行人在城牆上站定,鼓聲也跟著停了下來。   往日的這個時候,應該是族長們講話,可今天卻是科恩.凱達先站了出來。   『我!神屬聯軍第九軍團最高指揮官、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最高長官、神祐騎士、科恩.凱達少將!』科恩的眼神非常堅定,一頭仔細梳理過的黑髮閃閃生輝:『今天,你們的晨起議事就由我來主持!』   『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鼓點響過後,幾十個雄壯的嗓子整齊劃一的吼叫一聲:『哦--吼--嗨喲!』   城下難民整齊的『咦』了一聲--這種鼓點和吼聲明明應該是在『圍獵』的樂章中才能出現的,亂用的話就是違背傳統,怎麼族長們都不加阻止呢?   『你們不用驚訝,』科恩的聲音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邊:『是我改動了十樂章。』   難民群中頓時一片嘩然。   『老爺!那是傳統!』   『破壞傳統,我們會被天譴的,老爺!』   『吵什麼?!』在魔法的傳輸下,科恩的這聲暴喝震得幾十萬難民心頭狂跳不止:『都什麼時候了,還傳統?還天譴?你們現在的處境不比天譴糟糕嗎?你們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東西?』   『你們是在想,祖輩傳下的東西是不可被改變的!你們是在想,我科恩.凱達有什麼資格來破壞你們的傳統!你們是在想,族長們為什麼不阻止我,是嗎?』雖然隔得有些距離,可誰都能感受到科恩話裡那咄咄逼人的氣勢:『那我就告訴你們,我科恩.凱達今天改定這十樂章了。』   『你們好好看看自己吧!一代代遵照傳統在這裡生活,卻被神魔兩個聯盟像畜生一樣的宰殺!只要是他高興,任何一個貴族都可以殺你們來取樂;只要是他高興,任何一支軍隊都可以成批的凌辱你們的妻女。』科恩舉起手,伸出手指指著城牆下的難民:『就因為你們被神魔遺棄嗎?就因為你們低賤嗎?所以你們不敢反抗,所以你們不停的逃……但有人問過這是為什麼嗎?有嗎?!』   『是什麼告訴你們自己是低賤的?是什麼讓你們不要反抗的?是什麼讓你們逃跑的?』科恩猛的用手指指向天空:『就是這樂章!就是這傳統!但今天你們已經逃無可逃、躲無可躲!是生是死,你們可以自己決定……天譴?今天我不但要改掉這該死的樂章,我還要帶著我的人殺出去!』   城牆下,無數的腦袋轉來轉去,無數的竊竊私語彙集成沉悶的『嗡嗡』聲。看得出來,難民們對這個決定非常吃驚。   良久,難民們才安靜下來。而科恩.凱達也才不慌不忙的接著說下去。   『不錯,我面對的是人數眾多的魔屬聯軍,我的士兵在不久之前也和你們一樣是普通的流民,而且他們也是一樣的不敢抵抗!可現在呢?在我的帶領下,我的軍隊已經固守這裡十天之久--幾十萬魔屬聯軍在他們面前鎩羽而歸、欲哭無淚!是誰說抵抗是不行的?』   『看看你們左邊的幾千具屍體吧!他們是為保護你們而死的,在他們面前你們臉面何存?再看看你們右邊的大批傷員,他們也是為保護你們而受傷,你們可以為他們治療,你們可以照顧他們,你們可以省下自己那點少得可憐的糧食給他們吃,那麼你們為什麼就不能轉而拿起武器去保護他們呢?這有很大的區別嗎?』科恩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尖利:『你們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我不會再浪費士兵們的生命來保護你們,我沒那麼偉大……你們有兩個選擇,要麼跟我干,要麼留在這裡。跟我幹的,我就讓他加入黑暗行省,我就讓他吃飽穿暖!留在這裡的,是生是死,都不關我事!』   雖然牆下的難民們不言不語,可科恩卻很清楚的看到,他們的眼光裡已經多了點東西。   『我今天會和敵軍決一死戰,當然我會勝利,然後我會帶著我的士兵踩著敵軍的屍體離開……至於你們這些不敢反抗的渣滓,你們就繼續留在這裡發臭糜爛好了……讓那些隨後趕來的魔屬聯軍盡情的姦污你們的女人、砍掉你們的腦袋!』科恩那不可一世的招牌神態又浮上了臉孔:『我只帶敢於反抗的人離開--是敢於反抗的人,而不是認命的渣滓。』   『把我的軍旗插在這裡!讓所有的人看看,看我是怎樣做到的!』說完這句話,科恩頭也不回的走下了城牆。   火紅的軍旗隨即搖晃幾下,爾後穩穩的在城牆上紮了根,幾絲陽光穿透霧氣照耀著它,從軍旗上反射出的金色光芒晃花了每一個難民的雙眼。   跟著,一面黑底藍花的部族旗幟也輕搖幾下,在軍旗的左邊插下。   『哈其台部族決定抵抗!整個部族加入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執旗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哈其台部族的強壯男人都站出來!拿著你們的武器走到前面來,來保護你們的妻女父幼!』   難民群中一片嘩然,哈其台部族的男性紛紛走了出來。   『籐吉遜部族決定抵抗!整個部族加入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又一面旗幟前移:『籐吉遜部族的強壯男人都站出來!』   這聲音又如一顆巨石投入死水潭,激起的波浪在難民群中四下擴散。   『甘墟部族決定抵抗!』   『雲嶺部族決定抵抗!』   『締塞西斯部族決定抵抗!』   ………   一面面部族旗幟不停的在高大軍旗兩側插下,一個個蒼老激昂的聲音在訴說著誓言。   在長老和族長的命令下,一群群成年男子拿起木棍、投索、吹箭積聚在城牆下,他們在上千名士官的指揮下排列成整齊的隊伍,依次進入土城中的陣地,和那些第九軍團的戰士肩並肩的待在一起。   每個人都被告知:『聽命令!你能幹好的!科恩長官和族長們就在旗幟下面,那些旗幟不會移動,科恩長官也不會拋棄大家!』   在土城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看到那些旗幟,幾十面顏色各異的旗幟聚集一處隨風輕揚……難民們驚異的發現,它們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鮮艷美麗的色彩,也從未有過這樣威武尊嚴的氣勢!   太陽出來了,霧氣已經完全消散。而在魔屬聯軍的投石車幾個鐘頭從未間斷的打擊下,土城前面的城牆已經七零八落,整體高度已經降至以前的一半。   『情況怎麼樣?』科恩走進了指揮所,低聲問著卡羅斯。   『一切正常,他們馬上就要進攻了,我們的部隊全部進入位置。』卡羅斯回答:『長官,這段可是很精彩的戰前動員呢!』   『嗯。』科恩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眼光落在城牆上。   與此同時,魔屬聯軍陣前也已經是人聲鼎沸,進攻部隊的士兵們正在活動身體,傳令兵跑來跑去……後面的投石車因為快速發射的關係,約有小半已經報廢。   『長官,可以了!』參謀官向中將做了最後的匯報。   『進……攻!』土城裡剛才的鼓聲又勾起了中將不愉快的回憶,這回憶讓他的臉部肌肉嚴重變形,進攻命令是他很費力的從嘴角『擠』出來的。   最後的一戰,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展開的。   魔屬聯軍的頭頂飛過幾十枝響箭,先頭部隊開始動了。   幾千具各式各樣的攻城車,混雜在一個人數多達五萬的奴隸軍團裡向前移動著,這些笨重的大傢伙『吱吱呀呀』的一路呻吟著,在人力的推動下慢慢向土城蠕動。   在它們周圍就是黑壓壓的奴隸士兵,當然,也少不了大量的督戰隊。   奴隸士兵們非常勉強的列著隊,提心吊膽的緩步向前。前些天,土城裡射出的大量羽箭讓他們心有餘悸,那些時斷時續的熟悉鼓聲更讓他們心亂如麻。如果不是有督戰隊的弩箭指著後背,他們早就跑了個一乾二淨。   漸漸的,他們已經接近到守軍以前的弓箭打擊範圍了,己方的投石車也已經停止了發射……   『報告長官!敵軍沒有動靜!』一個傳令兵跑到指揮所報告,其實不用他說,幾位指揮官已經看到了這一切。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會沒有反應?』中將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快爆掉了:『明明已經到了弓箭打擊範圍……他們的投石車也沒反應!』   魔屬聯軍的作戰意圖其實很簡單,就是先以一個奴隸軍團鋪路,拼上五萬條性命為後面的主戰軍團架好攻城車,運氣好的話,奴隸軍團說不定還可以衝上城頭!   而在這個奴隸軍團後面就是第二十七軍團,他們也是整軍團出擊,任務就是務必要在頭幾次攻擊中牢牢的佔領城牆。   然後是夾帶了奴隸軍團的第二十八軍團,他們的任務是在第二十七軍團佔領城牆後,向土城內部發展直至佔領土城後面的城牆。   對這些戰鬥力強悍的士兵來說,大量的夾帶奴隸兵可以很有效的掩護自己,那些特殊兵種更是可以在土城的街道房屋中上竄下跳。   在他們後面是第二十六軍團,在兩道城牆都被打開後,這個輕騎軍團就可以長驅直入,分散開來追殺敵軍的散兵游勇,以求盡早結束戰鬥。   最後,留下了兩個奴隸軍團當苦力收拾戰場。   公平的說,為了這個戰術能順利的實施,魔屬聯軍是付出了很多努力與艱辛的。   無數士兵和軍官整夜裡都在幻想著自己英勇殺敵的場面,腦袋轉得快的人連受勳的場面都想到了。   可敵軍在這個時候竟然死不來氣!這、這種態度不是往人臉上潑髒水嗎?   更別提夜裡的那通該死的鼓聲!那鼓聲讓魔法師耗光了魔力、讓軍官喊啞了喉嚨,還讓幾十萬士兵站了半夜、急了半夜、氣了半夜。   『是不是敵軍有什麼陰謀?』中將腦子裡靈光一閃,一個命令脫口而出:『前隊加快,開始衝擊!』   五萬人齊聲吶喊,扛著輕便的雲梯一起衝向城牆!在快速的突進中,他們的隊形已經愈見散亂,就如同是炸了窩的野獸,黑忽忽的向著城牆漫過來。   『長官,看來敵軍是物資耗盡了。』看著那些已經架在城牆上的雲梯,參謀官在中將身邊長出一口大氣:『連僅剩的城牆都無法守住,看來他們真是山窮水盡了!』   中將沒有回答,他正緊抿著兩片嘴唇,閃爍的眼光直盯著那些攀爬在雲梯上的奴隸士兵。   『上去了!』參謀官指著城牆一聲大叫。   魔屬聯軍裡第一個攀上城牆的是個奴隸軍團的旗手,這個旗手正搖晃著手裡的旗幟走在垮掉一半的城牆上,他誇張的大聲嚎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可以毫髮不傷,整個人精神恍惚如在夢中。   越來越多的奴隸士兵爬了上去,片刻之間,低矮的城牆上就站滿了黑壓壓的人。   『好!』中將猛喝一聲。他自認是個優雅的貴族,這時心情爽到極點,語氣中竟帶有幾分豪邁。   看著敵軍士兵越來越多,卡羅斯不禁有點心慌,倒是科恩還老神在在。   『長官--』卡羅斯小聲問:『要不要先把這些人射下去?』   科恩卻是慢悠悠的回答:『不用,我們弓箭不多,看他們表演就好。』   城牆上的士兵越來越多,漸漸的已經到了插不下腳的地步。本來這些奴隸就被當成是消耗品,裝備的武器護甲都簡陋得可憐,在督戰隊的驅趕下,他們只要向前衝、不跑錯方向就好了,根本沒人想過要為他們進行訓練再配些軍官。   至於遇到特殊情況怎麼辦,奴隸士兵們不敢問,也沒有人告訴他們。現在,這些奴隸士兵就只好站在牆頭發呆。   城牆上已無插針之地,可下面的奴隸還在督戰隊的驅趕下往上爬。城牆內側的上下通道卻早被神屬聯軍扒掉,前排的士兵被大批的擠了下去。這些倒霉蛋大聲哭喊著,全部掉進牆根的陷阱。   魅影軍團的土木工夫可是無人能及的。沿著牆根一字排開的陷阱又深又寬,士兵們掉下去時發出的慘叫居然有回音!   掉下去就會沒命!   看著後面的人還在往上擠,已經站在城牆上的士兵就不樂意了,反正這裡又沒有督戰隊,這些士兵為了保住小命,開始自發的阻止其他士兵上來。   但是後面有虎視眈眈的督戰隊,牆下的士兵是一定要上去,於是整個奴隸軍團就被一堵爛得不成樣子的破牆分成了兩派。   只要一離開督戰隊的火力範圍,這些奴隸士兵哪有軍紀可言?   上面的狂呼:『喂!下面的不要再上來了,這裡站不下了!』   下面的被人用箭指著後背,早就已經紅了眼:『那你下來試試!』   『你不要再上來了!』上面的舉起武器:『我會砍你,我真的會砍你……』   『砍你個XX!』下面的甩手就是一刀。   剛開始還是爭吵,後來就有人開始動手,最後在慘叫聲中終於發展成了械鬥!   城牆上的人用手中的武器砍殺下面的人,而下面的人就拼老命的一路殺將上去。兩派人現在的所做所為和真正的攻守雙方沒有一點區別……   如果他們之中有數量足夠的各級軍官進行指揮的話、如果有士兵們經過了足夠的訓練而能應變的話、如果後面沒有督戰隊的驅趕而引起如此恐慌的話,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   可這一切……卻已經發生了。   因為城牆上的突發狀況,魔屬聯軍指揮所裡好一陣忙亂,中將在暴跳如雷、屬下雞飛狗跳……這五萬人的奴隸軍團是以敵軍從前的抵抗力度決定的,按計畫,他們在後續部隊到達後應該沒剩幾個才對。   可現在,他們反倒自己在城牆上打起來了。   要重整隊形?要暫停進攻,把奴隸軍團撤下來?   別開玩笑了,士氣可鼓不可洩,況且這些士兵昨天晚上就沒休息好。如果敵軍在這個時候反衝擊,這個混亂的奴隸軍團就變成了他們的前鋒!   中將咬咬牙,下了狠心。   『繼續進攻!所有阻擋前進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全都格殺勿論!』吆喝聲中,幾十個騎著快馬的傳令兵帶著這樣的命令,自指揮所疾奔而出,去往各處。   為數眾多的督戰隊士兵驅馬上前,在離城牆不遠的地方發射弩箭,而後面的投石車也再一次的投出巨石。   目標--城牆上亂作一團的奴隸士兵!   血雨噴濺、骨肉橫飛、冤魂處處。   『咚!咚!咚!咚!』要死不死,土城裡那令魔屬聯軍恨之入骨的聲音,卻在這時又響了起來。   『咚!咚!咚!咚!』百面大鼓一起敲響,正是十樂章中的『悲離』一曲。   這鼓聲緩慢低沉,再配著城牆上的漫漫血光,聽起來竟然是那樣的痛入心扉。   『又是這該死的鼓聲!又是這該死的鼓聲!』鼓聲再次激怒了某人,這名魔屬聯軍的最高指揮官,他額頭上的青色血管已經清晰的綻現出來:『給我殺--殺!』   跟進的第二十七軍團已經到了,軍團裡的弓箭手越過攻城車後排列整齊,動作劃一的加入了對己方奴隸軍團的屠殺。   前有陷阱不能越,後有箭簇寒光現!   城牆上下的奴隸們欲哭無淚,少數人含著眼淚跳下城牆,葬身於牆下的陷阱之中。而更多的士兵卻是面向指揮所雙膝跪下不停叩首,高聲哭求後方指揮官的憐憫……   然而,呼嘯而來的巨石有增無減,弓箭的射殺也更密集。   隱約中,這哭號慘叫有若實物,重重的敲擊著所有人的心,就算是殺人如麻的魔屬聯軍主戰軍團的士兵--在這樣的屠殺面前,他們的那份凶厲氣勢也減弱了不少。   沒過多久,城頭上已經平靜下來。   五萬人的奴隸軍團,除了小部分佇立城下的得以倖免外,大部已經死在城牆上,已經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繼續!繼續!』某人那沙啞的聲音還在魔屬聯軍指揮所迴盪:『給我徹底摧毀城牆!』 第九集 第四章 第九集 第四章   這是魔屬聯軍陣列最後方,在這裡看前方的土城是很模糊的。   因為戰鬥剛開始,足有倆個奴隸軍團的士兵正坐在地上等待著命令。士兵們按建制分堆而坐,少數軍官和大量督戰隊士兵騎著馬在其間巡視。   因為奴隸軍團的戰鬥力實在有限,衝上戰場就等同於死定,而事後打掃戰場又需要大量人手,所以這些戰鬥力最低下的奴隸被安排在最後的位置,準備在戰鬥結束後充當苦力。   這些人是由一個滿編的奴隸軍團和另幾個奴隸軍團的殘部組成,那幾個奴隸軍團在前幾天的戰鬥中死傷慘重,指揮部乾脆將幾個軍團中好命活下來的劃到一處方便管理……就是方便監視的意思。   而死去的奴隸,當然是刨坑埋了,輕傷沒人管,重傷……當然也還是刨坑埋了。   進攻一開始,前面的喊殺聲就隨著風一陣陣傳過來,這聲音讓那些騎在馬上的軍官士兵心癢難耐。在魔屬聯軍中有一個傳統:像這樣決定性的戰鬥,為了激勵士氣,只要是打敗敵軍,一般戰利品都歸繳獲的士兵所有。   而一般戰利品就包括:除敵軍武器物資外的一切物品,除各級長官需要之外的所有財物。當然也包括敵軍或者敵軍陣地後方五十里內的所有雌性生物——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敵軍也就一個軍團,死守土城十天讓他們傷亡慘重,到現在最多有個三、四萬人的樣子。而己方兵強馬壯,看看那如林的投石車、看看那洶湧的人潮就知道今天這一戰是志在必得。   想想戰事結束後的好處……這些傢伙已經渾身上下燥熱不已。   進攻開始不久,軍官們就已經三三倆倆的聚在一起交談起來。督戰隊的人也好不到那裡去,盯著奴隸看是一件傷神勞心的苦差,有偷懶的機會還不偷?作為一個奴隸士兵,在戰場上能活下來已經該偷笑了,誰說這些雙目呆癡的消耗品還真敢翻天?   奴隸士兵們依然死氣沉沉的坐著,昨天夜間從土城裡傳出的鼓聲讓他們心神不寧,剛剛在進攻前他們又聽到了。   在神魔大戰之前,他們就一直生活在這裡,直到戰爭前夜才被抓來。一個自小在神魔分界線上長大的人,不管他是屬於那個部族都對十樂章熟悉無比。   雖然節奏有點怪,但那的確是十樂章沒錯!那曲調從誕生的那天起就融入了他們的肉體中,連在血管裡的血液都會隨著鼓點流淌。   他們知道那鼓聲在述說著什麼,當那一首「悲離」響起的時候,無數奴隸士兵都同時低下了頭。他們不敢讓軍官看到自己眼中的淚花……不按長官的意志行事,那怕是偷抹眼淚也是會挨皮鞭的。   他們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管死去的是那方的人,那都是排在最前面的苦命人。而這鼓聲又是這麼大規模,當中傳遞的信息明白無誤的告訴他們,死去的在萬人以上。   算了吧,死去的人不過早走一步而已,自己有一天也是終歸要死的。雖然是同族,同村,同一個家族又如何!在這戰場上相遇的話,除了撕殺,分屬倆方的奴隸們可以有其他選擇嗎?要恨,就恨自己生長在這分界線上!要恨,就恨自己是奴隸!要恨,就恨自己是人!   奴隸們強忍著眼淚,手指深深插進泥土中,一個個心口沉悶的要死。   一個身體高大的奴隸士兵抽著鼻子,把剛剛插進泥土中的手收了回來拭去淚光,一偏頭,卻發現身邊的同伴是自己不認識的。   「你……那個軍團的?」高個奴隸把聲音壓得極低,「隨便亂跑會被殺的!」   因為有其他軍團的殘部加入,奴隸軍團的管理又沒跟上,在隊列裡有不認識的同伴倒是不奇怪,但這傢伙現在還在隊列裡拱來拱去可就奇怪了。   「嘿……我找不到隊列了。」那同伴飽含歉意的笑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看來他是個不知道軍規的新奴隸……高個奴隸歎口氣,偷偷用眼睛瞄了一下遠處的軍官,再低聲吩咐,「等下有軍官問起,就說你是跟我的,我叫瑪魯。」   「嗯,瑪魯大哥,」同伴感激的點點頭,「我叫察台,我會跟著你的。」   奴隸的命在魔屬聯軍看來不值一提,一名軍官通常要管理幾百名士兵,管理的手段除了鞭子就是刀刃,那會記得自己手下的奴隸長什麼樣?不少軍官根本就認為所有的奴隸都是一個樣子——下賤!   在這樣的情況下,奴隸們就自己以長幼嚴格劃分等級,並以村莊或部族組成不為外人知道的小團體。這些小團體有自己的頭領,也繼續遵循所在部族的傳統,當然這些傳統是在盡可能的範圍內保持。   這不奇怪,連在戰俘中都有出現這種情況。只要奴隸們聽話,軍官對這些事情根本不會過問,事實上他們是想管也管不了,你可以制止奴隸們幹什麼,但你制止不了奴隸們想什麼。雖然這些團體的存在解決不了什麼實際問題,卻可以滿足奴隸們的心理需要,他們需要被自己認同的人管著。天天生活在恐懼中,這份歸屬感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瑪魯就是一個小團體的頭領,這個團體有三十幾個人,都是同一個隊裡。他一直認為,照顧這樣的新來的奴隸是自己的職責,但他卻不知道,這個看起來有些害羞的年輕人卻早已不是奴隸了……他是軍官,一個來自對面神屬聯盟軍隊精英偵察團的中尉軍官。   他是在昨天夜裡潛過來的,察台是他的真名,同行的還有一百多人,全都按計劃潛入了各自的目標。   察台也是在神魔分界線上長大,熟悉奴隸們所有的一切,包括語言特點、生活習慣、真實想法、甚至是種種惡習——在逃到科恩的行省之前,他本來就是個難民。   趁著軍官沒注意這邊,察台和瑪魯小聲的交談著。同是雲嶺部族的人,倆人很快就認了親戚,因為察台是瑪魯的大姨夫的二姐夫的舅舅的小兒子的連襟的表兄的同村……   在倆人大拉關係的時候,前面的戰局也在激烈……不,戰局是在單方面的激烈進行中,土城裡的神屬聯軍根本就沒露面。   魔屬聯軍第二十七軍團已經抵達城牆下,與奴隸軍團不一樣,這個軍團可是軍紀嚴明、軍官配備合理的精銳之師。遠程投石車在把土城城牆破壞得差不多之後就停止了發射,在魔屬聯軍上千具各式攻城車的衝擊下,城牆開始整段整段的坍塌,這些坍塌處就變成了通道,之前戰鬥中存活下來的奴隸被驅趕到前方最先進入土城,這一萬多士兵在行進過程中引發了更多的陷阱,慘叫聲此起彼伏。   在城牆上打開口子之後,軍官們指揮著士兵將完成使命的攻城車填進陷阱,倒塌的城牆也沒被浪費 這些土石一樣用來填陷阱為後續部隊鋪平通路。   第二十七主戰軍團的部隊開始從十幾處通道湧入土城內,為了讓他們有充足的時間整理好隊形,督戰隊殘忍的逼迫奴隸士兵先行衝鋒。   靠近城牆這邊的街道房屋早被神屬聯軍清空,最近的建築物都在倆裡之外,當中留下的這塊約長倆裡的空地雖然看上去顯得空曠,但誰都知道,這片區域蘊藏著極大的危險。   經過城牆上的屠殺,奴隸士兵們已經倍受煎熬,不少人滿含熱淚、精神已在瀕臨崩潰的邊緣。對這些初上戰場的人來說,眼睜睜看著幾萬名同伴被自方軍隊屠殺……這份震撼是無與倫比的。那殘缺不全的屍體,那猩紅刺眼的血跡,那聲猶在耳的慘叫……都在提醒著他們,死亡,竟然是如此的可怕!   不得不說,死亡固然可怕,但死亡前的煎熬卻更能讓人發瘋,而這些可憐的人,他們已經被這份煎熬折磨很久了。   流著絕望的淚,奴隸們動了。   科恩*凱達,他的目光越過戰場,清楚的看到了這一切。   「有機可乘!」他猛的喊了一聲,聲音大得讓指揮所裡所有人都為之一楞。   「把指揮所搬到後面城牆上!」話沒說完,科恩已經跑了出去。一群參謀官想都沒想就照辦了,抓地圖的抓地圖,扛用具的扛用具,三下五除二,一個簡易指揮所就在科恩指定的地方出現,就在嘉德南——領鼓的旁邊。   「換樂章!」科恩一路衝到嘉德南身邊,指著遠處的敵軍前列大喊,「他們和你們同族,用鼓聲告訴他們,他們不用死!」   嘉德南的手一顫,鼓棰差點掉下來。   「快啊!」科恩大叫,「他們要衝擊了!」   百面大鼓演奏的規模,樂章也能說換就換?嘉德南心中暗罵一句,雙臂平伸,鼓足了勁大喝一聲。   身邊的鼓手同時收棰停鼓向他看過來,嘉德南頓時一張老臉通紅,卻也只能在心裡叫苦。   他再次嚴重的破壞了傳統,因為那種以吼聲停鼓的方法只能是在族長的讓位儀式上用,吼出這聲就得讓位於他人。但……現在他能讓給誰?   形勢迫人,嘉德南也只有紅著老臉再次敲響鼓點,節奏一起,是十樂章中的互詢!   雖然嘉德南是個老頑固沒錯,但一個能當上幾十萬難民臨時頭領的人不會是笨蛋。當科恩喊著換樂章的時候,嘉德南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互詢的樂章正是再合適不過。   整村整族的逃難,難民相互之間沒有溝通的手段那還行?而神魔分界線上地形又複雜,山上山下,河流左右,通常是能聽到聲音走不到一起。在這種情形下,用鼓聲來溝通就成了唯一的選擇。久而久之,互詢這一樂章就發展出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互通消息的旋律,但這樂章中的許多曲折,不是難民又那能體會得到?   改變後的鼓聲傳出,這鼓聲引動了留在奴隸們靈魂深處的樂章之烙印,正在衝擊途中的奴隸士兵不由的腳下一停。   後面的督戰隊大聲呼喊,一陣弩箭射倒好幾十人!悲呼聲中,奴隸士兵們不得不再次往前衝。但這從背後來的弩箭和前面來的鼓聲,卻不免讓奴隸們心裡有了點別的想法。奴隸也是人,是人就有聰明遲鈍之分,在萬多名奴隸士兵當中,聰明的人可不少。   突然,一個奴隸士兵猛的加速,越過隊列裡的其他人衝到了最前面。   跟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越來越多的奴隸衝到前面。   「還沖得更快了!」城牆上的科恩把差點沒把頭皮抓破,「什麼意思?」   「看那些人的腳下!」嘉德南雙手不停,大聲說,「他們在用腳步睬鼓點回應我們!」   的確,衝到前面的人正在用一種奇特的步伐睬著鼓點前進,這讓他們的跑動姿勢看起來有些怪異。   科恩可看不明白,不得不問身邊的嘉德南,「他們什麼意思?」   「他們是在回答:身不由己!危險來自後方!」   「告訴他們,分成左右倆路過來,他們後面的督戰隊我來搞定!到我指定的地方就不會有危險!」科恩興奮的大叫,「你能告訴他們行進的方向和時機嗎?」   「可以!」   「卡羅斯!命令精靈弓箭手馬上出動,射殺敵軍後面的督戰隊!命令戰地前方倆側的陷阱立即關閉!」科恩轉過頭下令,「再派出人手去安撫那些奴隸!要快!要快!」   「是!」因為這命令來得實在很突然,讓指揮所好一陣上竄下跳。   「好!」看到數百名精靈弓箭手已經從正面迎了上去,科恩右臂一揮,「嘉德南!」   嘉德南心裡再罵一句,仰頭大吼中,鼓聲又變了!   聽到這一長串又急又密的鼓點,魔屬聯軍衝擊隊型中響起一陣歡呼!奴隸們加快腳步,速度快得讓後面還在整理隊型的第二十七軍團驚訝不已。   從神屬聯軍中衝出的精靈弓箭手已經停了下來,戰弓上的箭簇閃著寒光,而神屬聯軍左右陣地下的陷阱裡,沙族士兵正在用巨木頂住陷阱。   「這些下賤的奴隸,他們瘋了嗎?」魔屬聯軍陣中,第二十七軍團的指揮官正在叫罵著,他的軍團已經整隊完畢,馬上就可以衝擊了,只要越過那些土黃色的街道,他就可以一舉殺到後面城牆下,這距離最多五里。   聽到不斷變化的鼓聲,他心中暗想,「魅影軍團,就會搞這種傻事。」   可事情的變化讓他惱怒。在鼓聲中,跟著奴隸的督戰隊士兵不斷落馬,他不明白,督戰隊是遠在對方弓箭射程之外的。   而接下來的事更讓他怒氣衝天。   奴隸士兵們逐漸分成倆股,歡呼著從左右倆邊衝進城內的街道,然後很整齊的停下來,不大一會,他們就消失在那些凌亂的土牆後。   雖然沒拿這些奴隸當回事,可這事也太離奇了,在奴隸士兵一路逼近的同時,魅影軍團的殺手鑭,那些讓人頭痛的陷阱居然沒有發揮作用。不,應該說魅影軍團根本就沒有抵抗。   那這事就只剩下一個可能,這些奴隸……這些下賤的奴隸已經集體投敵!   沒有時間細想這些下賤的奴隸是什麼時候和敵軍勾結的,他一聲令下,魔屬聯軍第二十七軍團先頭部隊倆個團,開始踏著整齊的步伐——慢慢前進了。   但這個消息,卻在魔屬聯軍的指揮所裡引起不小的震動……   「報告長官!第二十七軍團前面的奴隸士兵集體投降了——」一個滿頭大汗的傳令兵跑進指揮所,才剛剛說出這句話就被中將閣下一腳踢昏。   「長官!」這個動作讓中將的屬下非常吃驚。   傳令兵倒在地上,頭盔掉落一邊,臉也被擦破了,從傷口流出的鮮血染紅一大塊地面。   中將沒有理會其他人,眼睛先是直直的盯著那片血跡,呼吸越來越沉重,最後中將閣下乾脆就閉上了眼睛。   「把他抬出去,」好半天,他才說了這樣一句話,「好好治療。」   從昨天夜裡到現在,敵軍已經給了他太多的震驚,中將閣下又一次領教了魅影軍團的厲害。就算是一個傻子,現在也知道要小心行事。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中將開始在指揮所裡來回走動著。他能在魔屬聯軍裡干到中將軍銜,除了家世和善於鑽營之外自己也有纍纍戰功。現在,這傢伙經過幾次刺激,竟然拋開其他雜念,腦子裡對戰局的認識反而又逐漸清晰了。   「參謀官,」中將閣下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傳我命令,後方的奴隸軍團要嚴加看管,督戰隊加三倍。」   「是的長官!」   已經恢復了平靜的中將走到地圖前,手指慢慢的在土城上劃過。   「以殘破的城牆阻斷我方指揮所的視線,我軍就不能及時應變。主動放棄城牆後退,避開我軍的投石車打擊。夜間干擾我軍的休息,接著與奴隸軍團勾結,連續動搖我軍必勝的信念,想必前面部隊的士氣已經受到影響……」手指在地圖上輕輕敲打,他腦中突然醒悟,懂得了對方指揮官今天的戰術思想。   「命令,指揮所前移到城牆前!」中將大聲下令,「軍旗跟我移動!」   「可是長官,今天戰事多變,那地方比較危險!」參謀官馬上阻止,「您是我軍最高指揮官,在局勢不明朗之前是不可以去的!」   「沒錯,我是中將,可我更是一名光榮的魔屬聯軍軍人!我是總指揮官,可我更是軍心之所寄!全軍將士把生命放到我手上,他們信任我,我又怎麼能不信任他們!有三個主戰軍團的將士浴血奮戰,魅影軍團如何傷我分毫!」聽著前方第二十七軍團衝鋒的聲音,中將整理了一下軍服上的綬帶,「魔屬聯軍之軍旗所到,我軍將士必定人人爭先!魔屬聯軍之威名所到,敵軍哪能抵禦?行動!」   「是的長官!」   片刻之後,一行人騎上戰馬疾弛衝出,越過一群群行進中的軍隊,魔屬聯軍那黑色的軍旗高高飄揚著。   中將神情凝重的騎在馬上,綴滿各色勳章的軍服筆挺,軍帽上的飄帶迎風舒展,身後一襲純黑披風「獵獵」作響。看著馬下那些行進的士兵,一馬當先的中將突然右臂高舉,口中奮力大呼,「我軍必勝!聯盟萬歲!」   魔屬聯軍主戰軍團的實力不可小視,中將喊聲一起,就引來無數士兵回應,一浪浪的呼聲鋪天蓋地,早把那幾絲因奴隸兵投敵叛變的陰影掃得蕩然無存。   「我軍必勝!聯盟萬歲!」   「我軍必勝!聯盟萬歲!」   「我軍必勝!聯盟萬歲!」   軍旗前移,中將親自領軍作戰,這情形讓士兵們激動不已,他們高聲回應著中將,魔屬聯軍的士氣頓時高漲。在十幾萬士兵的震臂高呼聲中,黑色的軍旗插上了城牆,倆軍指揮所之間的距離不過五六里。   雙方主將分別站在倆道城牆之上指揮麾下士兵,他們已經把這小小土城當成一張棋盤,要在這裡進行一次生死搏殺! 第九集 第五章 第九集 第五章   在魔屬聯軍的指揮所前移的時候,神屬聯軍這邊就在舉行超大型的認親大會。   「你是那個部族的?籐吉遜的?去那邊。」   「你呢?締塞西斯的?去那邊那堵牆下找一個大個子報到!」   「喂!岩石!來把這幾個半獸人兄弟領到你隊裡!」   大小軍官忙前忙後,正在分配著剛剛叛投過來的奴隸,說起來這也是托科恩常幹怪事的福,不然他的軍官那來這種應變能力?   近萬名奴隸士兵就這樣一級一級分下去,出於戰術上的考慮,他們被充實到第一線。每個奴隸士兵都被指定跟在一個跟自己同族的神屬聯軍士兵身邊。   奴隸們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馬上要面臨什麼,是被集體關進地牢,還是被直接抓去砍了腦袋?沒想到,跑來身邊的全是跟自己一個種族的族人,而且這些傢伙一個個臉上都笑開了花。   看到表情木訥的奴隸士兵,神屬聯軍的士兵親熱的和他們打著招呼,拉起手就拖著走。   「咳!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家住那裡?是嗎!跟俺們家不遠……」   「我說兄弟,不要垂頭喪氣的!過來就對了,跟著俺們長官是好吃好喝好玩!雖說現在情況差點,可這是暫時的,俺們長官的厲害你是不知道,只要是聽科恩長官的話,在哪裡俺們都可以橫著走……」   「看見沒有,那個衣領有上一朵花的就是俺們老大,他是少尉俺們都聽他的……看見我肩上這個袖標沒?這是士官的標誌!現在我就是你老大你得聽我的……」   「不要哭,半獸人只流血不流淚!我叫岩石,是科恩長官的兵。長官叫你跟著我,你就跟在我身邊,我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有我一口吃的絕不餓著你!」   神屬聯軍的士兵們抓緊時間和這些奴隸們交流,在科恩的部隊裡混久了,一般士兵就算還談不上能說會道,講歪理糊弄人也是有倆把刷子的……也不看看他們長官是個什麼德行。   「什麼?督戰隊?我們部隊裡沒那玩意,我們背後全是戰友!如果你在前面受了傷,背後的兄弟們會把你搶回來!」   「我們有軍法處跟執法團,犯了軍規會被軍法官抓去談心,這個你可以問問我們小隊長,他上次是摸著屁股回來的。」   「嗯!命令是長官直接下達的,你現在還不熟悉,跟著我就好了。大家都是兄弟,我會照應你的,不用謝……」   「不要怕,一會開打,哥哥我有盔甲在前面擋著,你就在我身邊用槍刺***!不對,是從這邊,你看,我這樣呢你就這樣,我要是這樣呢你就這樣……」   對這些驚魂未定的奴隸而言,雖然還是一樣在戰場上,雖然還是一樣要抄傢伙跟人拚命……但這熟悉的鄉音鄉情,卻是這樣的溫欣,卻是這樣的讓人心境平和。   在這裡,待遇雖然談不上好,可比在魔屬聯軍裡已經好太多了。人家有什麼自己就有什麼,長官待在那裡自己就待在那裡。就算是有奴隸不小心痛哭失聲,也只會被同樣飽含熱淚的長官拍肩撫慰。   這,分明就是倆只軍隊不同的地方。   「注——意!」不一會,各級軍官們大聲下令,「敵人逼近,準備戰鬥!」   陣地上,士兵們握緊了武器,眼睛直盯著前方,在陣地最前面,老兵們正在小聲的給身邊的兄弟交代著最緊要的事。   魔屬聯軍的第二十七軍團排列整齊,已經逼過來了。   指揮所裡異常的忙碌,魔屬聯軍的傳令兵進進出出,為他們的指揮官帶去各種消息。   「報告長官!第二十七軍團第一批次上去了!」   「報告長官!第二十七軍團首次攻擊,上去了倆個團!」   「報告長官!第二十七軍團三個攻擊批次準備完畢!」   中將走到城牆邊抬眼看去,己方黑壓壓的軍隊已經快衝到敵軍陣前。   「告訴二十七軍團,各批次之間的攻擊間隔要掌握好!」   中將剛說出這個命令,神屬聯軍那邊已經開始了弓箭輪射!   因為距離相當接近,而魔屬聯軍的隊型又比較緊密,這種打擊是致命的。大批衝近的魔屬聯軍被射翻在地,沒倒下的還要面臨神屬聯軍大大小小陷阱的考驗,結果前面的倆個團五千人只剩下幾隻小蝦米衝進敵軍陣地。   但魔屬聯軍的士兵一向以凶悍著稱,更別說這些士兵來自第二十七軍團,他們可是騎馬上戰場的步兵!他們被叫作光榮的鬥士,這些特殊待遇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得到,那是靠實力爭取而來的,那怕只剩下最後一人,他們也會戰鬥到底。   數百名在第一攻擊批次中存活下來的鬥士,他們高呼著「西塞裡亞!」,帶著滿臉的凶悍衝進了神屬聯軍的陣地。   「殺!」陣地最前方的神屬聯軍士兵高喊著迎了上去,這些士兵也不是好惹的,他們同樣不是軟腳蝦,他們的長官叫科恩,他們現在已經成為整個神屬聯軍裡最拽的士兵!   對科恩手下的士兵來說,還在坎普絞殺戰時他們就一直牽著魔屬聯軍的鼻子走,連續幾月的作戰,魔屬聯軍的那份神秘感早他媽沒了。魔屬聯軍的士兵也是血肉之軀,一刀下去,他們不一樣是倒的乾脆死的徹底!這點人,剛好用來活動活動,給才跑過來的兄弟樹個榜樣。   魔屬聯軍的士兵自知必死,一上來就不留後手,根本不去招架敵人刺來的武器,都是揮刀子就往對方胸上捅!   神屬聯軍這邊出來的是長槍兵,這些士兵盔甲好,反應快。而且出來之前長官就說了,這次交鋒為的就是一個氣勢!心要狠,手要黑!拼著挨一刀,也要把敵軍殺得乾乾淨淨!   倆方部隊槍對刀、喊對叫的撞在一起,戰線上立即就是一陣人仰馬翻,鮮血在一片金屬相互撕咬的聲音中四處飛濺。神屬聯軍在付出近百人傷亡的代價後,把衝進陣地的所有敵軍全部肢解!   魔屬聯軍士兵的肢體被掛在槍尖搖晃,受了傷的士兵們被抬下去時還在瘋狂的大喊。   「老子又幹掉了倆個!倆個!老子下去包一下就來……你們這些雜種要給老子守住!」   「他們是好樣的!」士官和軍官們不失時機的鼓勵著屬下士兵,「要沉著,要穩住!砍翻幾個魔屬兵,你們也可以自稱老子!」   而叛逃過來的奴隸們,他們就在這漫漫血光和粗魯的語言中上了第一課。   看著麾下五千士兵湮滅在敵軍戰地上,中將的大腦在快速轉動著,一整隊的傳令兵正在他身邊等命令。   「命令!二十七軍團第二、第三批次放棄密集隊型,改用散兵線衝擊!」   「是!」   「命令!跟進的部隊不惜一切代價,把已發現的陷阱全部破壞!」   「是!」   「命令!二十七軍團集中所有重裝步兵,其中一半加入第四攻擊批次!」   「是!」   「命令!二十八軍團上來倆個團!特殊軍種集中待命!」   「是!」   他發出這些命令,立即就被傳遞下去。   第二批次四個團的魔屬聯軍士兵本來已經衝到一半,幾聲號角響過,在大聲的喊叫中,這些士兵放棄了隊型,呼啦一下全散開了!而在第二批次後面,就是大量抱著長短圓木的士兵,他們的使命是破壞陷阱!   「長官!敵軍散開了!」另一邊的城頭上,科恩身邊的卡羅斯在大聲叫喊。   「命令!弓箭手倆次輪射後停止!」科恩把黑鐵刀杵在地上,神情冷靜得不再像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強弩手自行散射!一線士兵準備接敵!」   「是!」   「精靈弓箭手出動,自由狙殺敵軍隨隊軍官!」   「是!」   因為魔屬聯軍的隊型分散,弓箭輪射的效果沒有上次好。前面中箭的魔屬聯軍士兵剛剛倒下,身體立即就被無數同伴踩過,衝擊的前鋒已經湧進了神屬聯軍的陣地。   白刃戰開始了。   神屬聯軍修建的陣地,那簡直就是一座迷宮,一堵堵橫七豎八的土牆把陣地劃成了一個個獨立的小區域,倆人多高的土牆拐來拐去環環相扣,大***套著小***,別說是在這種地形裡殺敵,走進去再走出來都不是件容易事。   大批魔屬聯軍捍不畏死的衝了進去,在軍官的指揮下,他們順著土牆的走向,從土牆上留下的斷口進入,一步步衝進自己的墳墓。   幾天的追擊,十天的攻城,他們一直都在用自己不喜歡的戰法與敵人戰鬥。他們心裡都是無比的期望著與敵人面對面的、光明正大的來一次決戰,但……神屬聯軍並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   科恩有著豐富的軍事知識,他的部隊又經過了嚴酷的巷戰訓練,士兵們本身也多是擅長混水摸魚的「鼠輩」,想和這樣一支部隊面對面決戰真的是白日做夢。   看著大批敵軍衝來,神屬聯軍的士兵全部縮進土牆間,或者是引發陷阱,或者在牆頭上向下射出弩箭,還有無數長槍從土牆孔洞中刺出……前後左右,頭上腳下,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讓敵軍士兵應接不暇,看到了陷阱沒看到槍頭,躲過了飛斧躲不過勁弩,交織的攻擊讓這些勇敢的魔屬聯軍士兵死得不明不白、死得窩囊之極!   而站在城牆上的科恩,他的目光在戰場間快速的跳動著,一道道命令通過通暢的指揮系統下達,把看似分散的各個陣地串聯起來形成一個整體。或協同防守,或相互支援,或反撲,陣地上的各支部隊配合完美得就像是一個人一樣。   科恩,他通過放棄前面的城牆把敵軍拖入了這種聞所未聞的陣地戰,正是把自己部隊靈活多變的長處發揮到極限的好辦法。因為魔屬聯軍沒打過這樣的仗,再勇敢的部隊都不免生疏慌亂。在這樣看似混亂的局面裡,通過及時的指揮科恩可以在局部形成絕對優勢,而在解決一個區域的敵軍之後,通過快速的調動又可以消滅衝進另一區域的敵軍。   通過戰略上的努力,科恩把本來是軍團級別的大場面壓縮成團營級別的小戰鬥,這對他相當有利,因為他前生的軍事經歷幾乎全部集中在戰術層面上,戰略只有書本工夫而沒有太多的實踐。   而眼下,科恩就如同回到了前生,他彷彿正站在電子地圖前指揮著一場常規的攻防戰,敵我兵力,戰場情況盡入眼中,一道道命令接連不斷的下達。他機敏的反應,靈活的戰術,讓身邊的參謀們佩服得五體投地。   但魔屬聯軍的這個虧就吃大了,誰也不知道什麼是立體交錯火力和反斜面工事,也沒人告訴他們什麼是以防禦縱深換取時間差……他們勇敢無畏,衝進去卻找不到目標,結果整隊的士兵被土牆圍在一起動彈不得;整營的士兵被分割切成幾塊;整團的士兵衝進去卻被大片陣地分散、吸收。   在科恩的作戰計劃裡,神屬聯軍的基本作戰思想是允許敵軍進入陣地的,陣地全長三里,他甚至允許放敵軍衝進陣地縱深倆裡半!而在這倆裡半的路途上,敵軍全是行進在土牆之間,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多半敵軍走不到幾步就會迷失方向或是因為分散而被消滅。   如果有足夠的弓箭,還可以在敵軍衝擊的時候更好的打擊他們,可現在,科恩卻做不到。讓弓箭手停止發射完全是沒有辦法的事,剩下的那點羽箭科恩還要用來反攻呢!   而神屬聯軍的弓箭一停,魔屬聯軍指揮所裡的中將就發現了問題。   「敵軍弓箭不夠!命令第三批次散開隊型,加速追上第二批次!爭取一次拿下敵軍前沿!」   「是!」   「讓第二十七、第二十八軍團的指揮官來我這裡!」   「是!」   「隨隊衝擊的偵察兵一回來馬上來我這裡!」   「是!」   在二十七軍團先準備的三個進攻批次裡,第三批次人數最多。這一下散開士兵就佈滿了整個戰線,幾乎是鋪天蓋地的向神屬聯軍衝了過來,搶在前面的士兵剛好追上第二批次的尾巴,使得倆個批次的攻擊之間沒有間隙。   雙方士兵在浴血奮戰,陣地上殺聲震天。這邊的指揮官是法寶盡出穩守防線,那邊的指揮官就絞盡腦汁力圖打開局面。   當第二十七、二十八軍團的倆位少將趕到指揮所時,從戰線上返回的幾名偵察兵正在向中將報告戰況。   「……我們看不到敵人!他們全都躲了起來,戰線上全是土牆,我們什麼都看不到!」一臉血污的偵察兵跪在地上悲憤的說,「土牆中有夾層,土牆間還有小堡壘,士兵們大多死在敵軍的弩箭和飛斧下……」   「你那邊呢?」中將問另一個偵察兵。   「我們那邊的戰線也是一樣密佈著陷阱,敵軍還有隱蔽得很好的藏兵洞,當我們衝過時他們就從後面殺來!那些土牆高過頭,士兵們只能在裡面亂轉!有的部隊進入死胡同出不來,有的部隊一衝進去就沒了消息!敵軍士兵的行蹤我們根本無法掌握……」   「下去!」   「你們都聽到了,對手相當狡猾,使用的戰術我們從沒遇上過!魅影軍團……的確稱得上是勁敵!」中將對倆位軍團指揮官點點頭,「我們不可以輕視這個魅影軍團,不能把他們當五萬人來看待,事實上他們一直佔據主動。」   「中將閣下,你下命令吧!」   「是的,中將閣下!你就說怎麼打吧!」   事實擺在眼前,倆位少將不得不正視敵軍,開戰前對魅影軍團的那份蔑視已經不在了。   「敵軍利用了我們急於求勝的心理,又擺出這樣一個怪異的戰場,我們要改變戰術,」中將示意倆位少將走到城牆邊,指著戰線說,「這樣,二十七軍團出倆個團,帶上重裝步兵發起攻擊!重點是要佔領敵軍戰場前沿,我不要你推進,穩穩的佔領住那裡!二十八軍團也出倆個團,再帶上特殊兵種,你就用這倆個團進攻!進攻之前先出特殊兵種探明地形,再把部隊分成小股,進攻時要穩、要慢、各小股部隊要加強聯繫互相支援!」   「是!」倆位指揮官同時回答。   「我們的戰術是一口一口吃掉敵軍,密切注意敵軍的反攻,佔領一段、消滅一段、充實一段!」中將看著倆位屬下說,「我們的對手很頑強,前面的部隊傷亡肯定會很大,要及時替換!你們倆位交替上前指揮!」   「是!」   當麾下士兵還在和第三批次敵軍鏖戰的時候,科恩就發現敵軍的第四波部隊的不同,那些特殊兵種的服裝太誇張了。   「卡羅斯!」   「是!」   「第一預備隊反攻!在最短時間內消滅仍在戰地中的敵人!」   「是!」   「獵殺小隊出動!幹掉敵軍的特殊兵種!」   戰地後面的一小塊空地上,五千人的第一預備隊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聽到命令後,這些被憋壞了的士兵大聲叫喊,沿著專門通道,一陣風似的衝去戰前就劃分好的增援區域。   這批生力軍的加入,戰地上的喊殺聲又上了一個新的高度,隨著這聲音的逐漸遠去,科恩知道,進入戰地深處的敵軍已被肅清。   當第一預備隊陪合原守備部隊清剿敵軍殘部進入到戰地前沿時,敵軍組合了倆個軍團不同兵種的部隊也剛剛殺到。   魔屬聯軍的特殊兵種終於被投入了戰場,特殊兵種穿著色彩鮮艷的軍服,很容易就能把他們和其他士兵區分出來,這些傢伙手持各種奇形怪狀的武器,就混雜在大部隊中。   魔屬聯軍的新戰術被堅決的執行著,重步兵用身體組成密集陣型逼近,憑藉著厚實的盔甲為後面的士兵阻擋弩箭。接近陣地後隊型一分,無數小股部隊加速衝出,這些小股部隊包含各色士兵,有鬥士、野蠻人、普通輕步兵……他們手持的武器全是利於近戰的。   雖然在前面的戰鬥中魔屬聯軍吃了大虧,可他們的指揮官做出了及時的戰術調整,神屬聯軍的防線要經受更嚴峻的考驗。 第九集 第六章 第九集 第六章   「西塞裡亞!」幾百支小股部隊齊頭並進,再次衝入神屬聯軍的陣地。在軍官的指揮下,這些士兵都以各自的風格不斷的大喊口號——他們是以此來判定友軍部隊的方位。   無聲無息間,他們背後的特殊兵種卻是後發先至,搶先一步進入迷宮般的土牆中。   這些特殊的士兵……或者應該叫他們武技家更合適,他們自小就接受非常訓練直至成年,是作為一支能在關鍵時刻扭轉戰局的力量存在於軍隊中的。無論是身體素質,又或是頭腦反應都與一般士兵有天壤之別,神屬聯軍這邊的一般士兵也同樣是拍馬難及。   或快如閃電的穿行在土牆間,或是直接翻牆越街,守衛的神屬聯軍士兵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跟本來不及出手人影已經不見了。   一個毒蠍武士在土牆上一掠而過,閃閃銀光中雙刀交替揮出,一排藏在牆後的神屬聯軍強弩手就一個接著一個栽下土牆來,掉在地上的幾張強弩無一不是引弦待發,卻在毒蠍武士的驚人速度下毫無還手的機會。   三個長槍兵齊聲大叫,手中手槍隔著土牆向一個身材魁梧的敵軍刺去,卻沒想到這個敵人右手大劍一橫已經架住三根長槍,跟著整個身體猛的朝土牆直撞過來,一陣塵土飛揚,土牆已經被他撞開一個大洞,三個神屬聯軍長槍兵還沒反應過來已經砍成六截。   憑藉著自己的特殊戰鬥技巧,這些特殊兵種一次次突入陣地。在探明前面地形之後,他們直接帶領著各小股部隊殺進!這些人衝殺在前,負責幹掉隱蔽處的敵軍飛斧手和強弩手,身後的士兵就步步為營,分工清剿每一寸土牆上下,再為選定的進退通道做上標記。   神屬聯軍的普通士兵那是這些人的對手?在特殊兵種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下,神屬聯軍陣地前沿頻頻告急!土牆間綵衣上下翻飛,戰線上血雨噴灑四處。摻叫聲中,不斷有士兵殘破的身體被故意拋上天,更有一些特殊兵種抓起還活著的敵軍士兵躍上土牆,一邊左右騰挪躲避弩箭飛斧,一邊把手裡的活人慢慢折磨致死……   這些人是在報復,是在立威,更是在向整個魅影軍團的官兵挑戰!   看著這一切,無數後面陣地中的神屬聯軍士兵發出了悲憤的喊叫,對第九軍團的士兵來說,除了科恩長官就是身邊的戰友最親。看著自己的戰友死去是最心痛不過的事,但他們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他們唯有瞪著發紅的眼睛,等著看這些敵軍的下場。   科恩長官決不會讓這些敵軍再活下去!因為科恩長官最愛護士兵的生命!   他們……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一個毒蠍武士剛剛清理完一堵土牆後的強弩手,正在土牆間跳來躍去的時候,一支響箭呼嘯著向他不緊不慢的飛來。   毒蠍武士冷冷一笑,看也不看的一刀劈下,就在一臂的距離把這支響箭砍成倆段。   「噗!」的一聲悶響,一團白茫茫的東西卻從倆截斷箭上飛射出來包住了毒蠍武士,只一瞬間,這加持在箭上的魔法就把他的身體撕成了碎片。   從劈箭、被魔法圍住到咯屁,毒蠍武士連驚叫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倒是他身後的士兵被這片還在擴散中的血霧嚇到,齊聲大叫起來。在魔屬聯軍士兵的心目中,諸如毒蠍武士這樣的特殊兵種簡直就是一個神話,平常戰鬥時狂風般的在敵軍陣營裡絞來絞去,突破敵軍防線跟玩兒似的,不要說是死,連輕傷的機會都是微乎其微。而這樣莫名其妙的死法,怎能不讓他們驚訝。   他們的叫聲還沒落下,頭上那片血霧也還沒消散時,帶領另一支部隊的特殊兵種已經趕來支援。這是個野蠻人,他揮舞著巨斧,直接就破開土牆衝了進去!   恍惚間強光一閃,外面的士兵只聽到裡面傳出一聲巨響之後就再也沒了聲音,沒等他們腦門上沁出點冷汗,大片黑灰就伴著一股焦臭從土牆破洞裡飄了出來。   彷彿知道這邊有了麻煩,又是倆個特殊兵種一聲不響的趕來,分別從左右倆側的土牆上跳了進去。他們的動作很快,包抄戰術恰當,連姿勢都很優美!   裡面殺聲大起,馬上就有了結果。   這倆位的命比較苦,他們是從空中飛躍著進去,一陣折騰後又翻著跟頭出來,只不過一位身上火光熊熊、另一位是被凍成堅冰而已。   「啪!啪!」倆聲,他們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著火那位掉下來時,身體已經嚴重萎縮,高度重量都跟一個小孩子差不多。成冰的那位就更慘,身體在地上一碰一彈,「嘩」的一聲,從頭到腳整個身體全部成了碎片,只有一個還算完整的冰凍腦袋從那些士兵腳邊一路滾過,撞到牆後轉著圈停下——倆只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盯著天。   看看那堆還在燃燒的軀體,再看看腳下遍佈的小冰塊,一隊魔屬聯軍士兵目瞪口呆。直到其中一人中箭倒下才記起自己還在打仗。   沒時間再去想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士兵就再次與神屬聯軍的反攻部隊撕殺在了一起。   這股神秘的力量,就是科恩手下的獵殺小隊,專為對付魔屬聯軍特殊兵種而準備的。   科恩在上次狙擊吉倫特子爵的前鋒一戰中得到了教訓,那三百名毒蠍武士的強大殺傷力令他震撼。在與部下的多次商量後,這批獵殺小隊就建立起來了。每個小隊五到十人不等,其中有最出色的精靈魔法師,也有一擊必殺的弓箭手,更有肉搏武技最好的近衛軍官……在對付敵軍特殊兵種時,這些人就互相取長補短,依托熟悉的地形以多打少,大量魔屬聯軍的特殊兵種就這樣載在他們手上。   有了獵殺小隊的支援,魔屬聯軍的優勢又被暫時削弱,雙方勢均力敵,殘酷的拉鋸戰又在陣地上展開。神屬聯軍佔了地利人和,魔屬聯軍的後續部隊卻是在不斷湧入,地面上佈滿斑斑血跡,前沿的每一道土牆上都在不斷的易手,士兵們是在一寸寸的相互爭奪土地。   特殊兵種被敵軍壓制的消息傳回了魔屬聯軍指揮所,對此中將閣下並沒有表示出更多的關心,雖然他內心也一樣的驚異。   「戰術不變,按計劃繼續投入特殊兵種!」他對身邊的參謀官說,「雖然現在部隊的傷亡大點,但這是值得的!我們已經有了一段前沿,只要再佔領到足夠的前沿,我們就可以有效的支援前面的戰線!告訴前面的指揮官,不求急進,要穩紮穩打!」   「是!」   「告訴後面的部隊,準備接替進攻!」   「是!」   新的一批魔屬聯軍上前換下了死傷慘重的部隊,陣地上的戰鬥在繼續著,神屬聯軍這邊卻是無兵可換,唯有苦苦支撐,漸漸的,陣地被魔屬聯軍逐步蠶食。   自天亮後就開始的這場決戰,到午飯時魔屬聯軍已經在陣地上全線推進了大約四分之一,雙方所佔據的陣地犬牙交錯,倆邊都有不少部隊被打散,幾個一群的士兵縮在敵軍的陣地角落裡,等著自己的大部隊再次殺回來……   「報告長官!」又一批的偵察兵回到魔屬聯軍指揮所,「前線戰況激烈,敵人依托地形分散我軍,特殊兵種遭遇強敵……」   「報告長官!敵方開始反撲了!他們勢頭兇猛,移動迅速……敵軍反撲部隊建制奇怪,一小隊中只有不足半數的士兵盔甲完備,其餘士兵只著布衣皮甲……」   「看來魅影軍團真的是兵員不足了,竟然也臨時在難民中抓人頂替……「中將『嗯』了一聲,「如此一來,我方的弓箭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告訴第二十六軍團,他們上場的時候到了,」中將下令,「我決不能容忍……魅影軍團的兵力還可以自由移動!」   「是!」   半個鐘之後,魔屬聯軍終於在後方清理出了足夠的空間,來自第二十六輕騎兵軍團的部隊出現了。四個團的一萬名輕騎兵捨棄了馬匹徒步跑了上去,在手持大盾的重步兵組成的屏障後列好了隊,他們掖下夾著戰弓,背上還背著大捆的羽箭。   弓箭,歷來都是輕騎兵最拿手的武器,這些士兵下了馬以後就是合格的弓箭兵,雖然說騎兵所用的馬弓沒有長戰弓射得遠,可現在的戰局根本就不要求多遠的射程,能射到敵軍頭上就足夠了。   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魔屬聯軍萬箭齊發,遮天蔽日的羽箭向陣地中飛了過去。   按計劃,神屬聯軍對敵軍的弓箭攻擊是有準備的,每個陣地的戰位上都有可供躲避的地方,可那些必須移動的士兵就慘了。雖說科恩給他的士兵準備了整個大陸上最好的盔甲,可穿著再好的盔甲也有裸露在外的部位啊,就算這些部位被射中的機會小之又小,可這種密度的弓箭射過來,士兵們倒霉的機會就大大增加了。   此外,陣地上還有大批沒有盔甲的部族士兵,還有往後搬運傷員的一般難民。   在魔屬聯軍十次齊射之後,除了正在交戰中的一線,陣地內外都有一刻短暫的沉寂。   魔屬聯軍這邊,弓箭手們正在等待著命令,而他們的指揮官就稍微了考慮了一下,他正在想要不要射遠或者射近一點,因為有無數道土牆的遮擋,他不知道這次攻擊的效果。   他不知道,但他的敵軍就再清楚不過了,就在剛剛弓箭的打擊範圍之內,神屬聯軍已經承受了自開戰以來最慘痛的一次傷亡。   倆百多個搬運傷員的難民小隊連同他們抬著的傷員倒在血泊中,無一生還。   一千七百多名無盔甲防護的部族士兵正準備進入陣地,全部陣亡。   三百多名正在陣地上「流竄」的士兵中獎,其中半數無法再戰。   十七名精靈魔法師來不及躲避,全被射成了箭剁。   五十多名隊長級別軍官受傷,大部傷勢嚴重。   十多名營級以上指揮官受傷。   一名團級軍官陣亡。   ……   在地面,在土牆上下,甚至是在各處拐角,魔屬聯軍射出的羽箭均勻的分佈在每一寸的空間裡,遠遠看去,那些沾著白色箭羽的黑色的箭桿就如同荒地上密集的野草。   沒有時間多想,士兵們衝了出去,冒著危險把還活著的人搶了回來。   「設望哨,及時發現,注意保護!」科恩的心裡咯登一下,一句話脫口而出,「還有箭!快搶箭!」   魔屬聯軍繼續發射,這次弓箭的攻擊距離又向後延伸了少許。   被攻擊範圍裡的神屬聯軍士兵全部躲了起來,耳朵裡先是聽到一片沉悶的「嗡嗡」聲,然後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箭簇釘進土牆的聲音,「噗噗噗噗……」這聲音接連不斷的敲擊著他們神經,一直都沒個完。   因為敵軍的弓箭已經把陣地前後完全阻斷,後勤團的士兵不得不冒死在主要通道上架設頂蓋,雖然他們已經非常注意的保護自己,可還是不斷有士兵被流箭射中而倒下,每架設一段頂蓋,都有士兵為之付出生命。   這時的第九軍團指揮所裡,科恩只負責指揮一線和各部隊之間的配合調整,其他的事全部丟給參謀部。而參謀部在經歷這麼多次大場面之後,其職能已經被完全發揮出來:兵員的補充,上下通道的改變,戰損軍官的替換……   「卡羅斯!」   「到!」   「反攻部隊準備好了沒有!」科恩問了一句,「反攻步驟有沒有熟悉!」   「全部準備妥當了!」卡羅斯回答,「幾個團長一直在研究,相信他們已經完全領會到了長官的意圖!」   「反攻部隊進入出發位置隱蔽!」科恩說,「命令陣地上的地面部隊慢慢退後,有選擇的放敵人進來,陣地要互相交錯,讓敵軍再無法放箭!」   「是!」   逐漸的,陣地上的神屬聯軍開始後撤,魔屬聯軍佔據的陣地越來越多。到三里長的陣地被佔領到倆裡時,第二十七、第二十八軍團大部分部隊已經進入了陣地,在這裡,他們遭遇到了第九軍團第三聯隊的幾個團——魅影軍團裡戰鬥意志最堅韌的部隊,這是開戰以來最頑強的抵抗!   魔屬聯軍的單兵戰鬥力優勢被神屬聯軍以地形抵消,而神屬聯軍士兵之間的小配合又比他們要好,戰局逐漸陷入膠著狀態。一批批的魔屬聯軍攻上去,又一次次的被打下來,退下來的大批傷員只有先在指揮所附近的城牆下做暫時救治,再用馬車運去後方,看到這麼多的傷員,看到運送傷員的馬車首尾相接的行進,魔屬聯軍指揮所裡的大小軍官無不暗暗吃驚!   魅影軍團的戰鬥力真是太讓人吃驚了,這那是一個由奴隸組成的軍團啊,分明是神屬聯軍裡精英中的精英!如果他們真的是奴隸軍的話……那這個軍團指揮官的才能就太不可思議了,他居然把這些卑賤軟弱的奴隸、這些戰爭消耗品變成了英勇善戰的獅子!   仗打到這個份上,從早上到中午,如果換成是神屬聯軍的其他主戰軍團的話早就潰不成軍了吧。要知道,己方的這三個主戰軍團可都是戰績輝煌的部隊。雖說敵軍佔據了地利,可這支部隊在十幾天裡並沒有補給,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還抵擋了這麼久……這種頑強的作風、高昂的鬥志、精湛的指揮、良好的訓練讓人不得不打心眼裡敬佩。   但佩服歸佩服,仗還是要打下去的。   「報告長官!我方中央部隊推進到距敵軍後方城牆一里處!」   「倆側的部隊呢?」   「因為陷阱的關係,我方倆側部隊行進緩慢,拖後了一里!」   「拖後了?」中將沉吟了一下。   「長官,是不是先進行中間突破分割敵軍,然後再……」一邊的參謀官說。   「不!不能這樣,我們不能給敵軍留下可以活動的空間,這樣他們會包圍中央的部隊,」中將果斷的說,「命令中央的部隊穩住,等倆側的部隊加速跟上!各個佔領的地段要有足夠的部隊駐守。等我們全線推進到敵軍後面的城牆,這仗就應該打完了。」   「是!」   但是,這個命令下得稍微晚了一點。   此時,戰地上的戰鬥慘烈之極,倆側的魔屬聯軍正在拼上老命的往前突,但隨隊的指揮官卻在這時收到中央突破部隊被圍的情報。中央戰線突前了一里,那是整個戰局最重要的地段,如果讓神屬聯軍圍殲可不得了……在來不及通報後方指揮所的情況下,倆側的魔屬聯軍部隊同時掉轉方向,向中央戰線強行殺過去。   而科恩,他等的就是這個。   「開始反攻!」科恩在城牆上大叫一聲,「嘉德南擊鼓!激勵我軍士氣!」   「吼!」嘉德南一聲怪叫,領鼓響起。真是可憐這個老人了,為了配合科恩的戰鬥,早不知道把祖上的傳統破壞了多少次。   隨著陣陣鼓聲,神屬聯軍精心準備的反攻計劃開始實行。   首先出場的是魔法師,敵軍的魔法師在昨天晚上就把魔力用完了,可科恩手下的魔法師卻一直在養精蓄銳。   城牆後畫著一個巨大的魔法陣,一百名精靈魔法師站在魔法陣上。   在齊聲的魔法詠唱中,土城上的上空有了變化。原本陽光明媚的天空上出現了大片的烏雲,這些烏雲正在相互糾纏湧動,陣陣呼嘯的疾風吹得地面上飛沙走石,整個土城內外一片迷茫,天空黑暗得像是壓在了地面上。   「這個魔法……」魔屬聯軍指揮所裡,中將看著頭上隨風亂晃的軍旗有點不知所以,「怎麼會是暴雨術?」   他說的沒錯,這的確是暴雨術。他的驚訝也很正常,因為暴雨術並不是傷害魔法,用在戰爭上的確也什麼用,最大的效果也就是把雙方的士兵淋成落湯雞……這,這對戰局有幫助嗎?   當然,科恩也明白這一點,他之所以要搞出這個大型的暴雨術,只不過是需要利用暴雨前的黑暗環境來反擊而已,而那一百名大精靈,他們有能力把暴雨前的黑暗維持很久。   神屬聯軍的城牆上,第一次有號角聲響起。   「辟啪!」一聲,一道明亮的閃電就在魔屬聯軍指揮所的前方劈了下來,在昏暗的天空裡看起來是相當的醒目。   「殺……」   「殺……」   「聽到什麼聲音嗎?」中將疑惑的偏了偏腦袋,問身邊的參謀官,「很沉悶的聲音。」   參謀官搖搖頭。   「辟啪!」又是一道閃電在指揮所前面劈下!   「不好!」中將恍然大悟,大喊一聲「這是敵軍主力反攻!」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九集 第七章 第九集 第七章   一聲號角過後,神屬聯軍的大批羽箭從天而降,目標正是第二十六軍團的弓箭陣列。   這些被揀來的弓箭,射出的密度甚至超過了魔屬聯軍剛才的弓箭攻擊。   因為是高拋的飛行曲線,羽箭毫不含糊的越過前排的重裝步兵,直接奔向弓箭手的陣列。   黑暗驟起,魔屬聯軍的弓箭指揮官根本看不到前方部隊的目標指示,因為怕傷到自己人,所以弓箭早已停射。   等這些弓箭手有所察覺時,敵軍的羽箭已經帶著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呼嘯的風聲中,從弓箭手陣列裡傳出了沉悶的金屬撞擊聲,這撞擊聲混合著聲聲慘叫,由前至後、從中央向兩翼飛一般的擴散開來!餘音陣陣,經久不息。   等好命沒死的弓箭手回過神來抹去滿臉的血珠,四下看看卻發現自己陣列裡已經沒幾個人還是站著的。身邊的同伴全部倒下,身體上插滿了白羽黑桿的羽箭,地上重疊的軀體有的還在微微蠕動,下面傳出微弱的、被壓抑的呻吟……   轉眼間,神屬聯軍就把剛剛自己所受的傷亡加倍還給了敵軍!   第二聲號角聲響起之後,隱藏在陣地裡的神屬聯軍士兵從大大小小的散兵坑裡現身,向陣地中的魔屬聯軍發起了近乎瘋狂的進攻。   雖然在此之前他們也有過反擊,可那些反擊遠沒這次來得這麼激烈、這麼變態、這麼的明目張膽。   魔屬聯軍雖然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面對四面八方湧出的敵軍,軍人的天性在驅使著他們,讓他們毫不猶豫的投入到戰鬥中去。   科恩在陣地各處的地下藏著大批軍隊,這樣突然殺出的確聲勢驚人,外圍的神屬聯軍往裡面殺,裡面的神屬聯軍往外突!   戰局一個套著一個,到處都在打,雙方軍隊在陣地上絞成一個大漩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每一支部隊都在包圍別人的同時又反被別人包圍。   只有兩個地方例外,那就是陣地兩側,因為神屬聯軍在那裡的攻勢是最為瘋狂的,投入的兵力也最多,這一波波不要命的攻擊讓駐守這兩個地方的魔屬聯軍應接不暇,不得不暫退下來向陣地中央靠攏……   不管誰勝誰敗,不用掉兩個鐘頭的時間,魔屬聯軍休想從這個泥潭中拔出腳來。   土城陣地,它在這時已經把自己所擔負的最重要使命體現了出來--那就是逐步誘敵深入,以反覆的陣地爭奪戰牽制敵方主戰軍團大部,讓神屬聯軍的反攻部隊有機會突圍!   「誘敵深入」,這句話說起來容易,要做好它可太難了。在前面的戰鬥中,神屬聯軍的表現稍微軟一點或硬一點都有可能導致計畫的失敗。   從昨天晚上起,科恩就使出渾身解數,能用的招數一個都沒留下。   半夜擊鼓、放棄城牆、策反奴隸、爭奪陣地……科恩逐步用出這一連串的戰術,時而示弱於敵,時而拚命死戰,迫使對手用上他所希望的戰術。   果然,科恩通過努力一點一點的扭轉了局勢,敵軍也在戰地上投入了大批部隊,而現在,從敵軍指揮所的城牆下一直到陣地,這之間並沒有太多的兵力。   科恩的反攻之劍,終於出鞘了!   第三聲號角響起,神屬聯軍兩支由最精銳戰士組成的反攻部隊從陣地兩側、己方戰友用鮮血與生命開闢出來的通道中猛的殺出!   狂風中刀光閃閃,黑暗裡殺聲震天,勢如破竹的衝垮了魔屬聯軍的駐守部隊。   陣地前沿的那點魔屬聯軍根本抵擋不住這兩支滾滾鐵流,就連協助他們的那些特殊兵種,也只是在這鐵流之中飄搖幾下就不見了影蹤。   魔屬聯軍的重裝步兵在大聲呼喊中列好了陣形,士兵們把左手上的巨盾狠狠砸入泥中,右手長槍平端,就等著神屬聯軍衝上來送死。   他們知道,只要自己頂住敵軍這一輪攻勢,身後的部隊就會趕到。就單純的地面防禦來說,僅憑著自己身上的這套從頭包到腳的盔甲,什麼樣的攻擊也不怕。   第二十七軍團的指揮官已經進入陣地指揮,留在後面的是第二十八軍團的指揮官,這位強悍的少將被己方的重大傷亡激起熊熊怒火,神屬聯軍大規模反攻的現實更讓他熱血澎湃。   一聲令下,他親自帶著部隊迎了上去。   黑暗裡,科恩的目光在閃動,嘴裡念叨著:「文!看你的了!」   在空中,自被圍困後就一直沒有出戰的翼人部隊正在低飛著,他們正準備掠過己方反攻部隊的上空。   神屬聯軍衝到眼前,雙方只剩下五十步的距離,重裝步兵在指揮官一聲「準備接敵!」的大喊聲中微微下蹲,上半身也在前傾,準備以這樣的降低和轉移重心的方式抵禦敵軍的強大衝擊力。   但首先光顧他們的不是地面部隊,而是頭上的翼人。   不斷有排列整齊的翼人快速掠過重裝步兵的上空,飛過一段距離後,總有一些翼人的身體在空中突然一滯。   同樣,毫無預兆的,前排的一些重裝步兵會在悶哼聲中整個身體猛的往後一仰,「趴!」的一聲在原地摔個四腳朝天。   飛過的每個翼人都從手中拋出一根長繩,拋下那頭繫著一個繩圈……這是翼人族的一項基本生活技能,為了填飽肚子,他們常常要這樣去套取活的獵物。   雖然現在光線昏暗,但翼人們出手卻相當準確,這可是他們吃飯的傢伙!   重裝步兵摔跤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因為身上的那套盔甲,他們摔在地上就爬不起來。而自己是怎樣摔倒的,大多數人都不知所以。   平伸出去的長槍是罪魁禍首,翼人在上面拋下繩圈都是以套住長槍為目的,順著槍身滑過的繩圈瞬間就套在重裝步兵的右臂上。重裝步兵還沒來得及發力,整個人就已經被斜著掛倒。   在所有翼人加速、搶先通過之後,魔屬聯軍原本緊密的戰線立即就不復存在,還站著的重裝步兵只剩下小貓三兩隻。   倒在地上的人倒是在拚命的掙扎,無奈那盔甲實在是太重,大多只能撐起小半個身體,能坐起來的都稀稀拉拉沒幾個,至少在神屬聯軍反攻部隊衝到之前,還沒人能站起來。   然後,他們就老老實實的躺回地上,被無數只腳踩過、踩暈、踩死……   重裝步兵防線,正式被擊破!   「劈啪!」一聲,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在空中為反攻部隊指出了前進方向!   空中的文隨即吹出一聲尖利的口哨,身體一震飛得更高,他身後的翼人已經從腰間取出強弩,跟著文的身影飛高。   看到前面的重裝步兵被突破,魔屬聯軍二十八軍團指揮官並不怎麼在意,畢竟立在地上的死物件再重也會有被推倒的時候,但後來聽到兩聲尖利口哨遠遠的從空中傳來,這才讓他心中一驚。   「敵軍有空中部隊!」騎在戰馬上的他才剛剛閃過這個念頭,第三聲口哨已經響起,剎那間就來到頭頂。   「小心上--」他的一句狂呼被中途打斷,由文射出的第一枝弩箭從他口腔穿入,自後頸穿出!   文那凶狠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掃而過,隨即身體一轉,劃出一道弧線重新飛上天。   「呃……呃……」少將左手抓住箭尾,硬生生的把整枝弩箭從嘴裡拔了出來,鮮血隨即噴湧流出,他臉部抽動幾下,身體就軟成一團栽下馬來。   他死了,可麾下部隊的苦難才剛開了個頭。   無數翼人從高空俯衝下來,手中的弩箭毫不留情的傾瀉在這些士兵身上,然後身體一轉扶搖直上,在飛動中扳轉弩下手柄,引弦上箭準備下一次俯衝……   翼人的幾次俯衝過後,神屬聯軍的反攻部隊就衝到敵軍面前,兩支部隊如同兩把尖刀插進敵軍陣列,進攻勢頭兇猛到了極點。   衝在前面的全是身體高大的半獸人士兵,這些肩負重任的士兵手持大刀,砍殺之中完全是一副以命換命的樣子,根本不顧自身的安危。   剛剛當上小隊長的岩石帶著他的兄弟一路瘋狂砍殺,已經衝到最前面,一身盔甲沾滿了敵人的鮮血,讓無數魔屬聯軍士兵在他們身上明白了「凶悍」兩字並非己方軍隊所獨有。   明白倒是明白了,可惜晚了點。   一連串的戰術配合、目不暇給的猛烈攻擊、快如迅雷的攻擊速度,都讓魔屬聯軍陣形大亂。   他們擅長進攻,可敵人的攻勢之猛駭人聽聞,他們是出籠的猛虎,可敵人全是殺紅了眼的瘋子。   眼看著戰局逐漸明朗,科恩拍了拍嘉德南的肩:「老頭,開始了!」   「好!」嘉德南興奮的大叫一聲,鼓聲開始變得無比激昂。   那節奏,正是科恩敲著木棍傳授給嘉德南的。隨著節奏的變化,陣地右側再次衝出一股部隊,前面是武備完整的士兵,後面還跟著近千的年輕難民。   他們,就是第九軍團全體將士和科恩願意用生命去保護的人。   他們正沿著這希望之路,一步步的奔向前面的戰線,只要他們突出城牆,外面就是開闊的地形,混亂中魔屬聯軍就不能抓住他們。   「我的兄弟們,真是謝謝你們給我的快樂時光,不管在哪裡,我將會永遠記得你們。」科恩的目光追隨著這支部隊,眼中充盈著被圍困以來從未流露過的溫柔:「我就只能做到這些……你們要保重!」   經過一系列快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攻擊,到鼓聲改變時,魔屬聯軍那邊已經撐不住了。   「報告長官!」一個身中數枝弩箭的軍官跑回指揮所,吐著血對中將說:「我軍兩道防線被破,第二十八軍團指揮官戰死,第三道防線撐不下去了,敵軍前列距指揮所不足……不足一里……城內已經無兵可派……」   軍官的話還沒說完,已經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中將心中一凜!城外部隊是第二十六軍團,因為道路上都是運送傷員的馬車,全是輕騎兵的第二十六軍團一時之間是進不來的,而城裡的部隊全部陷在陣地裡……   沒想到這個魅影軍團的反攻居然這麼快,居然這麼猛烈!現在反倒是自己這個指揮所無依無靠,危險之極。   退嗎?軍旗一動軍心不在,神屬聯軍再趁機殺出……這仗說不定就敗了!   不退?指揮所周圍就剩下一個自己的親衛團和一些傷兵,如何能抵擋敵軍來勢兇猛的進攻,自己說不定會沒命!   「長官快退!這裡屬下來守!」參謀官衝上來說:「神屬聯軍的反攻是強弩之末,閣下去召集後面的第二十六軍團,必定不會讓神屬聯軍衝出一個!」   「劈啪!」又一道閃電在空中在指揮所前直劈下來,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中將已經做出了選擇。   「命令!第二十六軍團立即壓上!你親自去!」中將抽出自己的配劍:「指揮所全體官兵跟我來!」   「長官停步!」一個親衛衝上來死死抱著他的腳:「你不能去!」   「廢物!我是軍人!士兵們死得,我就死不得?」中將一腳把這個親衛踢開:「只要我的死能換回勝利、能換回魔屬聯盟的榮譽,我會勇敢的去死!是軍人的跟我來,魔屬聯軍的赫赫威名不能斷送在我們手裡!」   「長官保重!」參謀官含著眼淚,給中將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一把抓起中將的令符,直接就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所有城牆內外的戰士們--為了黑暗魔王的榮譽!為了魔屬聯軍的榮譽!為了戰士的榮譽!拿起你們的武器、燃燒起你們戰鬥的意志,跟我站在一起!」中將走在城牆上,口裡大聲喊著:「我光榮的戰士們,我將親自帶領你們浴血奮戰!我們是為榮譽而生,我們同樣可以為榮譽而死!為榮譽戰鬥!」   「願追隨將軍!為榮譽戰鬥!」   親衛團的士兵高聲呼應,數千人軍容嚴整,鬥志高昂。   「死守所有出口,不能讓一個敵人衝去出!」中將高聲下令:「神屬聯軍會看到--魔屬聯軍的士兵不是浪得虛名!」   「永遠追隨將軍!」幾千人同時大聲回應。   這些人分兵把守住十來個出口,可那是十來個出口啊,就算加上那些站起來的傷兵在內,每個出口也只有數百人防守。還沒等他們來得及害怕,頭頂就傳來一片「呼呼」聲。   無數黑影從天空掠過,直朝城外的輕騎軍團撲去,這是翼人部隊,他們是去拖住城外的輕騎兵!   而城外的第二十六軍團正在緩慢行進著,幾乎是在一步一步的往這邊挪動--因為投石車丟出的石頭太多,城外被清理出來的通道本來就少,現在更是擠滿了運送傷員的馬車,再加上先行飛出城外的翼人襲擊了拉車的馬匹,現在城外全亂套了。   神屬聯軍打垮了前面抵抗的部隊,正狂風驟雨般的向著這殘破的城牆衝來!在這裡、在這一刻,攻守雙方的位置已經完全對調。   「死戰不退!」在中將的一聲狂呼中,兩邊開打!   「死戰不退!」親衛團的士兵高聲回應,力拚死戰,真的無一人面帶恐懼。   神屬聯軍攻勢極猛,幾個照面下來,出口附近的守軍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死戰不退!」中將再次狂呼,帶著幾個參謀官和已經衝上城牆的神屬聯軍士兵殺成一團。   「死戰不退!」站在親衛團後面是還能動彈的傷員,這些人高聲回應著中將,頂替了剛剛犧牲的同伴的位置,繼續抵擋神屬聯軍的衝擊。   「死戰不--」這句話沒喊完,正在城頭拚殺的中將一個踉蹌倒下。   而後,在中將身旁的參謀親衛的齊聲悲呼中,魔屬聯軍指揮所的軍旗也晃了兩晃,在一片驚呼聲中倒下!   「長官!城牆破了!」在閃電的強烈光照下,科恩和身邊的參謀官看到了這一幕,卡羅斯狂呼著手舞足蹈,就好像是自己也衝出去了一樣!   「是啊!」科恩臉上露出笑容,這才注意到自己握刀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變得蒼白:「衝出了城牆,他們就勝利在望!」   神屬聯軍指揮所更是一片歡騰,在這種時候,通過自己的努力居然讓戰友衝出去了,這是多麼偉大的勝利!   城牆破了,敵軍第二十六軍團在翼人的襲擊下也陷於混亂之中,翼人們射馬不射人,第二十六軍團的指揮官更是眼睜睜的看著己方指揮所的軍旗倒了下去卻毫無辦法,只差沒有一口血從嘴中噴出來。   城牆出口處已經血流成河,除了幾個地段還有零星廝殺外,神屬聯軍衝在前面的第一個士兵已經把腳踏到城牆外的土地上了。一出城牆,這些人就可以在亂石堆上飛一般的移動。   突圍成功已經成了鐵一般的事實!   然而,這已成定局的事情,卻又在這時起了變化。   「死戰不退!」在一聲難聽到極點卻飽含悲憤的喊聲中,一個魔屬聯軍的重傷員從出口旁的馬車衝了出來,口中高呼:「永遠追隨將軍!」   他身後拖著散亂的繃帶,在劇烈的奔跑中,身體上重新迸裂的傷處血珠飛濺!   「察」的一聲,這個重傷士兵立即就死在神屬聯軍的刀下,一刀兩段!   「死戰不退!」隨著這回應聲,停在通道外的馬車上下來了更多的人,不停的向通道口湧上去:「永遠追隨將軍!」   他們就是躺在馬車上的重傷員,他們本來是應該是動彈不得苟延殘喘才對,現在只有天知道是什麼東西支持著他們爬起來。   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他們的確爬起來了,而且這些傷員用自己堵住了城牆的出口!   「死戰不退!」越來越多的傷員互相攙扶著擠到通道上,眼裡閃著淚光,臉上滿是驕傲,用他們那就快要斷氣的身體發出吼聲:「永遠追隨將軍!」   衝出城牆的神屬聯軍用手中的武器瘋狂的砍殺著這些傷員,卻是砍之不完,殺之不盡!   魔屬聯軍營地裡所剩無幾的戒備部隊都出來了,發瘋般的往這邊沖,第二十六軍團的輕騎兵更是毫不理會還在頭上糾纏的翼人,頂著箭雨就衝上來!   「黑暗魔王啊--   我們時時以我們侍奉的君主而自豪,永永遠遠歌頌您的名號。   我們頌揚您,因為您救拔了我們。   當仇敵前來攻擊我們,他反而跌倒斷氣。   雖有大軍向我們進攻,我們的心毫不戰慄。   我們可昂首抬頭,卑視我周圍的大仇;   要在他帳幕,獻歡樂之祭。   黑暗魔王,我們的君主啊!   我們將在仇敵的祭台上,謳唱讚美您的禱詞。」   在這一浪高過一浪的祈禱中,魔屬聯軍所有士兵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前面的傷員一臉剽悍的讓你砍、後面的卯著一口氣往前擠!夾在中間的傷員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都在高聲詠頌!   就這樣,後面的魔屬聯軍頂著前面已經死去的同伴,硬生生的把神屬聯軍突出城牆的部隊一步步的擠了回去!   神屬聯軍的反攻部隊死不後退,卻架不住敵軍人數上的優勢,看著身後那越來越近的城牆,羞憤之下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掏心裂肺一樣!   魔屬聯軍中搶出一隊特殊兵種,一路飛躍著上了城牆,一陣瘋狂砍殺,在萬人狂呼中扶起了自己的軍旗!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隊特殊兵種拚死在亂陣中廝殺到中將倒下的地方,從層層屍體下把中將刨了出來。   左手齊肘被斬斷的中將在受傷時就被幾個參謀官壓在身下,因此逃脫了神屬聯軍的追殺。被這隊特殊兵種救到軍旗下之後,臉色蒼白的中將高舉配劍,再次大呼!   「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魔屬聯軍歡聲雷動,踩著己方近萬傷員的屍體,終於把神屬聯軍擠回到城牆裡。   第二十六軍團的士兵魚貫而入,戰線陷入膠著中,神屬聯軍的優勢已經沒有了。   看到這一切,神屬聯軍指揮所裡一片沉寂,人人都是面如死灰。   「啪!」的一聲,科恩手中的黑鐵刀掉在地上,鬱悶得幾乎想要嚎啕大哭一場。   他絞盡腦汁來扳回局勢,好不容易才讓魔屬聯軍一時大意而造就這稍縱即逝的戰機……千算萬算,他卻算不到自己會栽在敵人的傷兵身上!   就是胸中藏有奇計千萬,無奈天卻不肯從我願……科恩心裡已經萬念俱灰,剛剛是強忍著才沒哭出聲來。   但他是什麼人物?一轉眼的工夫,心中那股狂傲之氣就頂了上來,就是死,他也要拉上足夠多的墊背!   「戰機已逝,反攻部隊全體後撤!弓箭手掩護!」科恩操著沙啞的嗓音說:「死戰不退是嗎……我就給你們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死戰不退!!」 第九集 第八章 第九集 第八章   在弓箭手和翼人的掩護下,神屬聯軍開始全體撤退。魔屬聯軍把城牆圍了個水洩不通,場面太過混亂,又擔心戰局還有變故,所以並沒有認真追趕。   天空中雷聲閃電連連,神屬聯軍的魔法師已經撐不下去,終於在一陣悶雷中大雨傾注。   大雨中,陣地上的神屬聯軍也已經逐漸停止了進攻,戰局跟著稍微緩和了一點。   幾個帶隊的團長、文,還有被押在反攻部隊裡的莫亞、傑克、瑪法都走到指揮所來了。   在優勢下功虧一簣,四個帶隊反攻的團長都是一臉羞憤,被鮮血染得通紅的盔甲下,這樣的情緒使他們的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連文都是一臉肅穆,而那三個傢伙雖然還在裝模做樣,但在科恩看來,他們是竊喜多過沮喪。   「長官!」四個團長雙膝著地,重重的跪在科恩面前:「是屬下沒用!請長官下令把我們軍法處置。」   「軍法處置……你們殺人殺上癮了?連自己的腦袋都不放過?」科恩冷眼一掃:「殺了你們倒是簡單,可我再上哪裡去找四個勇猛的團長來接替你們的職務?!」   「長官……」   「你們是男人、是戰士、是我科恩.凱達的手下!」科恩大喊一聲:「給我站起來!抬頭!挺胸!」   「在短短的時間裡,你們帶隊衝破了魔屬聯軍三道防線。攻勢一出,敵軍屍橫遍地;所過之處,對方血流成河!殺得魔屬聯軍接連潰敗,還推倒了敵軍軍旗!」科恩脫下手套,一一擦去四個團長臉上的污跡:「你們是英勇的戰士、你們是優秀的軍官,我科恩.凱達--為你們而驕傲!」   「辛苦你了,文!」科恩拍著文的肩說:「你的翼人戰隊幹得相當出色!」   「此戰失利,過錯不在你們,是我計算失誤!」科恩大聲說:「你們帶著部隊稍事休息,還有更多的戰鬥在等著你們!」   「是的,長官!」   等幾個團長走後,科恩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的三個兄弟,閃爍不定的眼神把三個人看得心裡發毛。   「老大……長官!」傑克小聲問:「我們……」   「你們?你們是三個蠢蛋,」科恩在心裡歎了口氣,轉過頭去說:「全部歸隊!莫亞去指揮陣地後方!傑克帶領執法團守衛指揮所,瑪法協助!」   「是的,長官!」三人大聲回答。   「聽好了,我們已經退無可退,唯有死戰到底!」科恩說:「刀子砍到身上,可是會痛的。」   莫亞對著科恩憨厚的一笑,行了軍禮就頭也不回的下了城牆。傑克和瑪法也行過軍禮,然後把胸一挺,昂首闊步的走了。   科恩無奈的搖搖頭,隨即把眼光放在對面的敵人身上。   「來吧!你們這些渣滓!」科恩張大雙手在大雨中狂呼:「來嘗嘗我科恩.凱達的厲害!」   此時,在魔屬聯軍的陣地中,軍旗是扶起來了,可魔屬聯軍的指揮所早就不見。中將就坐在一張殘破的桌子上,眼睛死盯著前方迷茫的雨幕,讓手下親衛給自己包紮傷口的同時還在下達著命令。   「命令!告訴前面的第二十七軍團指揮官,後面的事不要管,他的任務是進攻!不求急進,穩紮穩打!」   「是!」   「命令!第二十八軍團全線進入城牆!準備支援!」   「是!」   「長官!您還是下去休息一會吧!」隆裡亞少將在旁邊勸說:「您的傷勢嚴重!」   「謝謝你的關心,我知道你現在是很真誠的勸說我。」中將點點頭,吃力的回過頭看著那些泥濘裡的屍體:「我的士兵是好樣的!他們在看著我,如果我現在下去……我拿什麼去面對他們!」   「中將閣下!」隆裡亞少將喉頭哽咽。   「隆裡亞!我們一定會勝利的,是不是?!」中將的右臂緊抓著隆裡亞的手:「就是死--我也要看著我的士兵推倒神屬聯軍的軍旗!」   「中將閣下……」隆裡亞少將退後一步,啪的一聲就是一個軍禮:「我隆裡亞以生命起誓,我們一定會勝利!閣下將會親眼看到神屬聯軍的軍旗!我會把他們的軍旗放在閣下的腳邊!」   說完了誓言,隆裡亞少將衝出指揮所,騎上戰馬,一路疾奔到自己軍團的指揮位置。   大雨中,下了馬的輕騎兵們整齊的排列著,全都一動也一動!   調整好之後,魔屬聯軍攻勢重起。   各級軍官親上一線帶頭進攻,普通士兵跟在後面兩眼赤紅!   士兵們知道了後面發生的事,他們知道了剛才己方軍旗被放倒,知道剛才是近萬傷員用生命挽回了戰局……   魔屬聯軍的戰鬥意志被徹底激發出來!進攻中出現了很多消失許久的現象。   看到敵人,爭著上去殺;遇到陷阱,拿自己的身體去填;抓住從土牆孔洞裡刺出的長槍,死不放手;整個身體撲到敵方小堡壘的箭孔上……   時間在漸漸的推移,戰線在逐步的推進。   後面就是城牆了,神屬聯軍退無可退,士兵們在固守著。他們從側面奇襲、從背後偷襲、從四面八方尾追堵劫……可惜流盡了鮮血也擋不住魔屬聯軍的進攻。   神屬聯軍第九軍團、這支被敵人稱為「魅影軍團」的部隊、這支在此次神魔大戰裡讓魔屬聯盟恨之入骨的軍隊……現在只是在盡著自己最後的努力。   死--也要和兄弟死在一起。   死--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   所有的士兵都是以這樣的信念在堅持著……   戰線中,魔屬聯軍一部突然從側翼殺出!雖然陣地上的神屬聯軍拚命的封住了後面的敵人,可一支數百人的部隊還是直直的向城牆上的指揮所衝了過來,已經摸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土城第二道城牆!   因為戰線吃緊,執法團早就投入陣地之中了,眼下神屬聯軍指揮所裡,就是一些參謀官和不足百人的近衛!   「近衛出擊!」科恩抹去臉上的雨水,大聲下令:「參謀部幹好自己的事!」   「是!」   一聲哄響,城牆上下殺成一片。   殺來的是魔屬聯軍第二十七軍團的一營鬥士,戰鬥力與科恩手下武技精湛的近衛倒是旗鼓相當,混亂中不斷有鬥士憑自己超凡的跳躍能力突上城牆。   「唰!」的一聲,黑鐵刀出鞘,科恩橫刀站立,護著身後的嘉德南。   「西塞裡亞!」一個鬥士衝了過來,手裡的大劍當頭劈下。   科恩的黑鐵刀上黃芒一閃,刀鋒橫著向上切出,第一刀把鬥士的大劍砍成兩截,然後手腕一轉,刀鋒切下了這鬥士的腦袋!   黑鐵刀在空中虛砍一記甩去血珠,科恩吐出一口唾沫,張嘴就罵:「菜鳥!」   暴雨中,科恩佇立在城牆上,手中黑鐵刀上下飛舞,身上所穿的銀白色神祐騎士盔甲的附加魔法已經被殺戮喚醒,開始發出陣陣光芒。   黃芒再現--「雜種!」   血珠四濺--「渣滓!」   罵了幾句,他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直到瑪法帶著一隊人回來解圍之後,科恩所站立的城牆下已經堆了三十來具屍體,可他身上穿的那套盔甲卻是一點破損都沒有。   「鏘!」科恩還刀入鞘。   「嘉德南……」看著陣地裡越來越近的戰線,科恩不無遺憾的說:「沒讓你的族人逃出去,真的很抱歉。」   嘉德南敲了這麼久的鼓,已經累得快趴下,聽到科恩這樣說,他身體一軟就坐倒在地上。   「沒……沒什麼!」嘉德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盡力了!」   「你也盡力了,」科恩說:「謝謝你!」   「好……好奇怪,」嘉德南回答:「你一客氣,我渾身都不自在……」   科恩走到參謀部,看著已經無事可做的參謀官們,看著這些朝夕相處的臉孔,緩緩的說:「你們也盡力了,謝謝你們!」   參謀官們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拿起你們的武器跟我來!我們去痛快的戰鬥!」科恩一邊走下城牆,一邊大聲說:「嘉德南,給我擊鼓吧!這不是命令。」   「還……還要擊鼓,這個無賴!」嘉德南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我這把老骨頭哦,用什麼樂章好呢……」   參謀官們抓起武器,爭先恐後的衝下了城牆站到科恩身邊,他們明白,自己最後的時刻到了。   城牆後,神屬聯軍裡所有還能動的士兵,難民中的男人也已經從城門湧了進來,站在科恩的身後。   「我親愛的士兵們,讓我們站在一起!」科恩手中的黑鐵刀一舉,人已經衝了出去:「痛快的戰鬥吧!」   「戰鬥!」所有人跟在他身後衝出。   「真是麻煩,」嘉德南看著這衝出的人潮:「這情形……」   深吸了一口氣,嘉德南手中的鼓槌敲在了鼓面上。   雨已經小很多,但遠方的景物還是看不太清楚,魔屬聯軍後方的奴隸軍團裡依舊是一片沉寂。   關於前面的戰局,奴隸們不是很清楚,但他們知道,這仗打得不輕鬆。   先是多了好幾倍的督戰隊跑來和軍官們竊竊耳語幾句,然後軍官們和督戰隊的士兵就一起用奴隸們從未見過的凶狠眼神盯著大家,誰稍微動彈一下就得吃鞭子。   再是這莫名其妙的天黑、莫名其妙的颳風、莫名其妙的下雨,最後是軍官們莫名其妙的抓狂!   幾十個奴隸因為身體動了一下而被軍官們砍死,屍體被拉到隊列前面高高的堆了起來,血水混著雨水流得到處都是。   可軍官們的眼睛再怎麼紅,這些從來沒有被訓練過的奴隸士兵再怎麼努力……坐了差不多一天、已經麻木的身體是很難被控制住的。   時不時有慘叫聲傳出,不停的有奴隸被拖到前面去,直到土城方向傳來「遇險」樂章時,前面堆著的屍體已經超過百具。   潛伏在奴隸士兵中的神屬聯軍偵察軍官卻是心急如焚。   「遇險」這種樂章可不是隨便敲的,那是在整個部族遇上極大危險時用來警告族人的,再接著敲下去就是號召族人保護弱小的「回護」了。   這就說明土城裡的戰鬥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地步,再不出招,可能永遠都沒有出招的機會了,可在這種情況下,又能出什麼樣的招數?   正在這時……   「下賤的奴隸!」一個提刀巡視的軍官指著身邊的一個奴隸說:「你在幹什麼?!」   「長官饒命啊!我什麼都沒幹!」這個身體瘦弱的奴隸慌慌張張的站起來,一邊下意識的後退,一邊搖著雙手:「饒命啊,長官!」   「受死!」軍官提刀在手,殺氣沖天的向這個奴隸衝去,高舉的戰刀正要劈下,整個人卻「啪」一聲地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啊--」這個奴隸看著軍官倒下,頓時驚呆了。   「是誰幹的?!」   十幾個督戰隊的士兵趕來,其中一個查看了軍官的傷勢,然後抬頭說:「他死了,是奴隸的飛刀!」   「是誰幹的?!」一個級別高點的軍官騎馬趕到:「沒人承認,全隊殺掉!」   話剛說完,他脖子上就插進了另一把飛刀,一聲慘叫摔下馬來。   「長官!」幾個旁邊的軍官一聲大叫,衝了過去。   就如同從水面散開的漣漪,動亂迅速蔓延開來,奴隸軍團裡到處都有軍官被殺!   如果按平時死一個軍官就要殺一百個奴隸來抵命的慣例,現在就需要殺兩萬奴隸才合規矩!   各處的督戰隊當然不會心軟,他們根本不聽辯解,逮著身邊的奴隸就開始下黑手。奴隸們雖然不敢反抗,卻是知道逃跑--看到督戰隊已經開始亂殺人還不知道跑的人,那是蠢蛋!   奴隸們成群結隊的逃竄,東邊的往西邊跑,西邊的往東邊逃,哭聲震天,哀號遍地……   這些奴隸是一整個奴隸軍團外加幾個奴隸軍團的殘部組成,人數多達十二、三萬,而看守他們的軍官和督戰隊士兵加在一起只有不到五千……讓奴隸亂起來,這等於是這一百多名的神屬聯軍軍官抓住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百多名軍官還在當士兵時就是狠角色,又進了黑暗行省的近衛團,雖然在菲謝特殿下身上的東西只學了點皮毛,但是科恩總督身上的東西倒是學了不少,後來又進了傑克長官的夜鷹小隊……   傑克年紀小,又是在哥哥和其他人的呵護下長大,本身就是個愛玩鬧的少年。沒有太多約束,這些傢伙便不斷發展從科恩身上學來的東西,最終變成連科恩都會覺得頭痛的「活寶」。   攪得越渾的水裡越是好抓魚,對這群活寶來說,攪渾清水那是小事一樁,坎普內亂的時候,就是他們藏在難民中散播謠言的。而現在,他們又開始大展身手了。   「魔屬聯軍戰敗了--」   「他們要殺光我們呀--」   「神屬聯軍要打過來啦--」   「我們的親人在受苦--十樂章在召喚我們啊!」   「大家反吧--殺光軍官--殺光督戰隊!」   「前面軍營裡有很多東西--搶了就跑***!」   在很多時候,奴隸們不是不想反抗,他們有時也會莫名其妙的冒出一股子勇氣來,但是因為沒有人帶領他們,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由此可見,造謠搞破壞,那也是需要講方法的。   而這些「活寶」軍官就幹得很有步驟。   本來奴隸們聽著十樂章就心情激盪,他們再造成軍官亂殺奴隸以引起他們心裡的反抗意識,再用前面難民的親情、軍營的物質來催化他們,接著、接著……就需要選一個頭領。   「反啦!」   「衝啊!」   在這一片反聲中,突然響起一聲特別響亮的:「反啦!察台大哥已經反啦!」   正帶著小兄弟逃跑的察台差點沒暈過去,他是老實人,從來沒想過要反的事。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   察台還沒回過神來,可身邊的瑪魯已經一步搶了過來,一句「察台大哥我支持你!」就將一把戰刀塞進他手裡,他居然也恍恍惚惚的握住了!   「好樣的!」瑪魯開始揮拳狂呼:「察台大哥是英雄!」   瑪魯的呼聲居然還引來回應,整個陣列中到處都在喊「察台大哥是英雄!」。苦笑不得的察台正想找瑪魯算帳時,卻發現瑪魯早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十幾個督戰隊的士兵在「擒賊先擒王」的心理影響下往察台這邊衝過來,嚇得察台身邊的一群小兄弟的腿肚子直打哆嗦。察台在心裡大罵不止,他知道,現在就把手中的戰刀丟了也還是個死。   這些督戰隊的士兵還沒衝到察台身邊就被幾個奴隸士兵偷襲。   刀光閃閃中,察台看到瑪魯一陣衝殺接連砍死四個督戰隊士兵,殺氣騰騰猶如惡魔,哪裡還有半點「害羞」的樣子?   可恨這傢伙砍完人,還不忘高喊一聲「察台大哥是英雄!」才跑開。   遠遠的,土城那邊的鼓聲已經越來越急了。   「兄弟們,」察台艱難的開了口:「我們沒活路了……」   「察台大哥,」一個小個子奴隸哭得眼淚汪汪:「我……嗚……不想死……死……」   「別哭……」察台的大手撫上小個子奴隸的頭,心中一狠:「為了活命,我們反***!」   身邊一群小兄弟目瞪口呆。   「我是雲嶺部族的察台!」察台橫了心,舉起戰刀高聲呼號:「奴隸們聽我說!我們吃不飽,我們被人隨便宰殺!我們今天是沒活路了,他們要殺光我們!要活命的,跟我反啊!殺到軍營裡,搶東西跑啊!」   「反啊--」近百個嗓子在各個地方回應:「跟著察台大哥干啊!」   這其中又數瑪魯喊的最大聲。   有察台親自上場,這情況可就不一樣了,怎麼說他也是個小團體的頭,和其他的小團體頭目都有些往來。   這些頭目們熟悉察台的聲音,一聽的確是他在喊,再一看眼前這混亂的場面,心想此時不跑更待何時,誰想當奴隸誰有病!   當即就有幾十個小團體的頭目跟著反了。   這些小團體又被更多的人所熟悉,喊反的奴隸就越來越多!再加上軍官與督戰隊的人不斷被殺而越來越少……「呼啦」一聲,越來越多的奴隸開始隨人流真正的造反了。   螞蟻多了咬死象,那點軍官和督戰隊在真正開始造反的十多萬奴隸面前……不值一提,根本就不值一提!   轉眼間,奴隸們就衝進了魔屬聯軍主營地,開始搶東西裝備自己,因為營地裡所有人都上了戰場,奴隸們一湧而上就把那幾個留守的衛兵踩成了肉醬。   而混在當中的神屬聯軍軍官卻在擔心--這些傢伙知道自己是烏合之眾,大多是搶了東西就要跑的,怎麼樣才能把他們引向戰場呢?   正在這時,身後的大地上傳來了悶雷般的馬蹄聲!遠處的大地上出現一條模糊的黑色線條,這是快速移動中的騎兵!   奴隸們靜了下來,手足無措。 第九集 篇外篇「黑暗傳說--分界線上無戰事 第九集 篇外篇「黑暗傳說--分界線上無戰事   地獄之島,作為唯一供黑暗魔族棲息的聖地,這個巨大島嶼的景象其實並不像它名字裡所描繪的那樣暗淡無光。這個島嶼上的光照非常充足,氣候也比較溫和,風景更是相當的秀麗雅致。   與他的死敵光明神王把宮殿建在山上不同,黑暗魔王的迷茫宮殿是位於島中心一片遼闊的草原之中,在迷茫宮殿四周還有十八座規模較小的宮殿圍繞著,似乎這樣的格局才可以將黑暗魔王那至高無上的地位顯露無遺。   而自稱以侍奉黑暗魔族為使命的黑暗魔殿,他們就在島邊一塊空地立足。   現在,就有兩位身穿金色長袍的人正伏跪在一座宮殿大門外,他們的身體一動不動,表情更是肅穆之極。   這兩人就是黑暗魔殿的金袍祭司。   金袍祭司,那是黑暗魔殿中地位最高、權利最大的人物。一共有三位,分別是右祭、左祭、總祭。就是這三個人掌管著黑暗魔殿的一切事務,手下的萬多名各級祭司遍佈整個魔屬聯盟。   在聯盟裡,所有大小事情都逃不過他們的耳目。就個人權利來說,他們比起神屬聯盟的光明神殿紅衣祭司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在跪在地上的,就分別是右祭和左祭。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兩位祭司把身體伏得更低了。   「你們起來吧!」走來的是一位長相與人類無異,而背後卻有兩隻純黑羽翼的魔族女性:「跟我來。」   「是的,大人。」   人類在魔族面前,哪怕就是在這樣一個低等魔族面前,都得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兩個金袍祭司跟在這個女性魔族後面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走過庭院,繞過一排房舍,他們進入了這宮殿的花園,在一座涼亭邊停住腳步。   「長公主殿下,」領路的魔族走進涼亭,向一個背對幾人站立的女性魔族行禮:「兩位金袍祭司來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這位被稱為長公主的魔族回答著,卻沒有轉過身體來。   從她的背影上看,這位收起了羽翼的女性魔族個頭高挑,雖然只穿著式樣簡單的淡紫長袍,但身姿卻稱得上曼妙一詞。   兩位祭司再次跪下,同聲說:「黑暗魔殿金袍左祭、金袍右祭覲見長公主殿下,向大人致以最衷心的問候。」   「你們來見我,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是的,大人。我們兩人前來回報,此次神魔大戰已經結束,神屬聯軍已經簽定了戰敗和約,並許諾賠償我們大量的物資。」   「這麼說來,大戰是勝利了。」   「是的,大人。我們勝利了。」   「原來真的是勝利了,」長公主說:「那……你們就告訴我,既然是勝利,為什麼只應該在分界線上進行的戰鬥,卻會把聯盟裡的一個帝國弄得支離破碎?」   「大人寬恕!」聽到主管魔殿的長公主出言質詢,兩個金袍祭司頓時嚇得面無人色:「這完全是意外……有關於那支軍隊的一切,我們都瞭解到了。」   「說!」   「是的,大人!」左祭清了清嗓子:「那支被稱著魅影軍團的軍隊,其實是神屬聯軍為了取勝而秘密組建的軍團。被神屬聯軍稱為第九軍團,指揮官是受封神祐騎士、斯比亞帝國的世襲貴族--科恩.凱達。軍團對外宣稱是七萬奴隸兵,但真實人數為二十五萬,士兵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神屬聯盟為了配合他們作戰,甚至發展了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   「等等,」長公主打斷了左祭的話:「你剛才說神祐騎士?」   「是的,大人!」左祭急忙回答:「科恩.凱達確實是新一代的神祐騎士。」   「是新近加封的嗎?」長公主說:「這個科恩.凱達應該不滿二十歲吧?」   「是的,大人……」   「這麼年輕的人類可以領軍二十萬,倒是有些奇怪。」   「大人高見,」右祭附和著說:「可能指揮官另有其人也說不定。」   「你們說戰爭結束了,」長公主淡淡的說:「那麼,這個第九軍團應該是被打敗了吧?」   一聽這句話,兩個祭司汗如雨下……他們所說的勝利,只不過是書面的勝利而已,此時正是神屬聯軍第九軍團被包圍在土城的第四天。   可現在長公主問起,自己要怎麼回答?   終於,左祭一咬牙:「是的,大人。神屬聯軍全軍被我們打敗這點,是毫無疑問的!但是戰報上沒有特別提到這個第九軍團,所以我們知道的也不是很詳細。」   「嗯……你們回稟的事我知道了。」長公主的話稍微停頓了一下:「去問問軍部,如果這個軍團的指揮官被俘虜了,就直接送到我這裡來。」   「是的,大人。」   「下去。」   「向大人告辭……」   在兩個金袍祭司離開之後,魔族長公主才轉過身來。   仔細看看,她的容貌果然是沒有辜負一個公主的身份。秀美的彎月眉下是明亮而清澈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樑,小巧鮮紅的雙唇配上輪廓分明的瓜子臉,整個人的氣質顯得相當端莊。   但微微的走上一步,她的氣質就變得妖嬈異常,再配上無可挑剔的體態姿勢,整個身體上下的每一個地方都變得極為誘人。   只要稍微一動,她的美就可以征服所有愛美的男性,誰都無法抗拒一個糅合了端莊與妖嬈的軀體。   魔族長公主對著身旁空空的圍欄輕輕一笑,玉石般精緻的臉上猶如春風吹過,頓時變得非常親切。   「啊!被大姐發現了。」另一個女性魔族從圍欄上出現,在一聲低呼後就格格的笑著,雙手輕掩著一張美幻絕倫的瓜子臉,古靈精怪的表情沁透在魔族女性天生的誘人嫵媚之中,端莊中帶著天真,誘惑中又有著清純……比她的大姐要美上百倍。   「你啊!你可是魔族的小公主,沒事就到處亂跑,成什麼樣子。」長公主走到妹妹身邊坐下:「還跑來偷聽這些祭司回話,這有什麼好聽的?」   小公主把嘴一噘:「都怪你們啊!姐姐們把職位都占完了,就我沒事做,我當然會悶啊!」   「拜託你啊小妹,」看到自己小妹的表情,長公主說:「要按人類的年紀來說,你也有接近兩千歲了,這種幼稚的表情就徹底放棄好不好?」   小公主徹底生氣倒是真的:「不要!」   「好了,不用生氣。」長公主拿這個妹妹像是完全沒有辦法:「我的小妹可是最漂亮的魔女,生氣就會變醜了。」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讓祭司們把那個神祐騎士送到我們這裡?你明明知道祭司們是在說假話。」   「祭司們很恐懼,說假話是無可選擇,只要是無關大局就讓他們矇混過去好了,太苛求對我們沒好處。」長公主說:「至於這個科恩.凱達……如果這個神祐騎士真是很出色,我就把他變成殺戮之魔。」   「殺戮之魔啊……」小公主說:「那不是很厲害?」   「當然了,人類最危險的敵人正是他們自己,而我們只要給一點誘惑,他們就會投靠過來。」長公主拉起妹妹的手:「現在滿足了嗎?快回去吧!我還要接見其他人族。」   「你都這麼忙,都沒空陪我說說話。」小公主說:「為什麼父親要讓你來做這些事呢?」   「因為人類是很奇怪的種族,」長公主解釋說:「比起男性來,他們更容易接受女性的領導,這是因為……」   「不聽這個,我走了。」小公主身體微微一動,已經消失。   看著這個妹妹,長公主也只有無可奈何的搖著頭。   而那兩個回到黑暗魔殿的祭司,這時正在吩咐著手下立即派出獅鷲,火速把今天會面的情況通知魔屬聯軍軍部。   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首都福克斯堡,魔屬聯軍軍部。   「大人日安!」一群將軍正在軍部大門前迎接黑暗魔殿的監軍祭司--同時也是黑暗魔殿的三大掌管者之一,金袍總祭。   「願黑暗魔王眷顧你們,各位將軍日安。」金袍總祭步下自己的馬車,緩緩走到這些將軍們面前:「凡爾倫元帥在軍部嗎?」   「是的,大人。元帥正期待著您的到來。」魔屬聯軍總參謀官一邊說著話,一邊笑著走近。   他是上將軍銜,本來用不著跑到大門來迎接,但身為下一屆聯軍最高長官的候選人之一,他很想在黑暗魔殿的金袍總祭心裡留個好印象。   「是嗎?那去元帥那裡吧!」金袍總祭點點頭:「有很多事要和元帥商議。」   「請這邊走,總祭大人。」總參謀官退讓了幾步,隨即走在金袍總祭身後。   「參謀官閣下,才幾年沒見,你就已經是上將了啊!」金袍總祭走在長長的台階上,輕聲的說:「時光悠悠,這日子過得可真快。」   「總祭大人說笑了,」總參謀官笑著回答:「想起來……當年我在魔殿學習時,還是總祭大人為我加封少將軍銜的呢!」   「這種小事,你還記得啊?我只是一個魔殿祭司,哪裡可以和你這人人仰慕的上將相比。」總祭輕笑一聲:「什麼東西都變了,就這台階還和以前一樣。」   「總祭大人,您就不要拿我開心了。」總參謀官小心翼翼的回答:「上將又怎麼樣?還不是俗人一個,我可不敢和魔殿官員相比。」   「別這麼拘束,神魔大戰是我們勝利了,大家都應該高興才對。」   閒談之中,一行人走完台階,步入正廳。   從這容得下千多人的寬敞正廳一直到後面長廊,鑲著金邊的地毯已經鋪好了,處處都擺放著鮮花,色彩艷麗的綵帶也掛了起來,軍部被佈置得喜氣洋洋。   「哦?已經要開始慶祝了嗎?」金袍總祭四下看看:「佈置得還不錯。」   「讓總祭大人見笑了,這都是年輕的軍官瞎起哄……將官們要去魔殿,他們就想在軍部熱鬧一下。」總參謀官趕緊解釋:「您知道,勝利的消息總是讓人振奮。」   「是舞會嗎?」   「是的。」   「那就應該準備得更好一些,年輕軍官嘛!比起其他人,他們總是願意追求生活的樂趣。」也許是被這氣氛感染,金袍總祭親切的說:「再請些名流來吧!我們總不能把慶祝勝利的舞會辦得太小氣。」   「如您所願,」總參謀官打趣說:「不過我就得先去警告那些傢伙,免得他們對那些名媛做出什麼不雅的舉動。」   「哦?呵呵……」總祭終於笑出聲來:「好啊!你敢在魔殿祭司面前說這個……」   「我這不算過份,」總參謀官看出總祭今天的心情相當不錯,於是說話也就不再拘謹:「凡爾倫元帥可比我厲害。」   「他又怎麼了?」   總參謀官靠過身去,在總祭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這個老壞蛋……哈哈哈……」   總祭的笑聲久久迴盪著,一直響到凡爾倫元帥的房間。   「金袍總祭到!」門邊的衛兵高聲通報著,凡爾倫元帥的房門立即被從裡打開。   「總祭大人日安,」紅光滿面的凡爾倫穿著一身幹練的便裝在門口出現:「我等您很久了!」   「元帥日安。」元帥不比將軍,凡爾倫的身份是和金袍祭司同等尊貴,所以總祭不但要還禮,神態還得很端正:「您知道,祭司出行的步驟很煩瑣,我這一路上可已經是緊趕慢趕了。」   「辛苦總祭大人了。」凡爾倫哈哈一笑道:「我準備了好酒,快進來喝一杯。」   「早上就喝酒?」   「來吧……」凡爾倫一把就把總祭拖進了房間。   「別拖別拖,我的袍子……」   「來,給你介紹一個年輕人,」凡爾倫關上門:「一個相當出色的年輕人……斯維斯.赫本少將!」   「到!」站在一旁的斯維斯大聲回答:「總祭大人日安!」   「這是斯維斯.赫本少將,軍部情報部的副長官。」凡爾倫對金袍總祭說:「能力出眾,前途遠大,我希望總祭大人留點機會給這個年輕人。」   「少將日安。」回應了少將的問候,總祭轉過頭說:「凡爾倫元帥,我只是個祭司……」   「少來了……你堂堂一個金袍總祭,說出這樣的話也不臉紅。」凡爾倫示意斯維斯走去另一個房間倒酒:「再說,我請你留意、提拔這個年輕人,也不是為我個人打算。」   「那是……」總祭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揮揮手用出一個魔法,一層淡淡的光圈開始在兩人身邊圍繞著,以確保兩人的談話不會被第三者聽到。   「你也知道,這次神魔大戰已經結束了,我這元帥的軍銜雖然還在,可聯軍總指揮官的職務算是干到頭了。」凡爾倫讓總祭坐下:「但放眼整個軍部,誰能接任這個職務?」   「這件事我也有耳聞,」總祭點點頭:「你的幾個副手,他們都對這職務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他們跑去煩你了吧!這幾個沒骨氣的東西。」凡爾倫歎口氣,不無憂心的說:「軍部副指揮官……打仗是很稱職,但最多也就是個大將之才,指揮全局對他來說太過勉強了。總參謀官嘛……他過於癡迷謀略,心胸又狹隘,難成大器啊!」   「元帥,你不是想讓那位少將……」總祭說著話,朝另一個房間看了一眼。   「不行嗎?」凡爾倫微笑著說:「這個年輕人精通政務、瞭解武備、心思細密、性格穩健。再說,下次大戰時他也差不多四十歲了,正是最佳的人選。」   「足足二十年的時間,你這樣安排太早了吧?」金袍總祭哭笑不得:「二十年之後,我還是不是在這個位置上都難講。」   「正因為世事無常,所以才要這樣安排,」凡爾倫輕聲的說:「二十年算什麼?為了魔屬聯盟的榮譽,我甚至希望我能再多安排二十年。」   「當然,你看中的人選是不會有錯,但這是大事,」總祭說:「做起來也太難。」   「我已經安排好了。」凡爾倫看著總祭的眼睛:「雖然他的容貌讓他很出名,但他現在還只是個少將,這種軍銜職位在聯軍裡不算什麼,也只有這樣的身份才不會引起其他競爭對手的注意……要是他哪一天死於非命,那可是整個聯盟的重大損失。」   總祭又是一次苦笑……沒人比他更清楚,雖然在表面上這些高級職務是風光無限的,可誰又知道人人私底下都是如履薄冰?   「我們見面的機會不多,所以我想把這事一次敲定。我已經與幾個帝國皇帝交換過看法了,他們都支持我。」凡爾倫繼續說下去:「可要想在下次大戰中把他準確的放到這個位置上並且不出意外,僅憑我們這些世俗官員是很困難的。但如果有了你這魔殿最高官員的幫助,自然就不同了……作為回報,我在其他事情上可以讓步、很大的讓步。」   「哎……真讓人傷腦筋。」金袍總祭的身子靠上椅背:「你這老傢伙,總給我出難題。」   「下次神魔大戰勝利的話,你的好處也不少,為什麼還這樣婆婆媽媽的?」凡爾倫說:「難道是你們這些祭司心目中已經有人選了?」   「不愧是元帥啊……我們的人選的確是有那麼一兩個。」總祭說了實話:「你不要用眼睛瞪著我,我們畢竟是分屬兩個派系的人。」   「這件事不難決定,你就說行不行吧!」就算是這樣一件極大的交易,凡爾倫說起話來也是直來直去:「和你們這些魔殿官員打交道,就是煩人。」   「答應!我答應!」總祭說:「可以了嗎?我盡我所能幫助你完成這件事,不過有幾件事情,你可不能和我唱反調。」   「沒問題!」凡爾倫說:「成交!」   一個元帥、一個金袍總祭,這兩個傢伙都是魔屬聯盟裡舉足輕重的人物,當兩人各自說完誓言後,魔屬聯盟以後二十年裡最大的一筆交易就算完成了。   「撤掉你的狗屁魔法。」正事談完,凡爾倫就恢復了本性:「祭司了不起嗎?」   兩個人分別領導各自的派系明爭暗鬥了數十年,難得今天有個妥協,金袍祭司可不會在凡爾倫面前擺什麼架子,隨即撤掉了魔法。   「斯維斯少將!」元帥對著旁邊的房間喊:「我們的酒呢?」   「是的,元帥。」一直在等著命令的斯維斯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為合作,乾杯!」元帥和總祭將杯中好酒一飲而盡。   「斯維斯.赫本少將!」凡爾倫放下酒杯,語氣生硬的說:「你知道你在軍部犯下了幾個錯誤嗎?」   「元帥閣下……我不知道!」   事情來得突然,斯維斯少將根本就不知道凡爾倫元帥在說什麼,而金袍總祭卻明白--元帥的提拔、培養的計畫已經開始了,這計畫的第一步就是先打壓。   「連自己所犯錯誤都不知道的人,他還能留在軍部嗎?」凡爾倫沒有做任何解釋:「立即脫下你的少將軍服,離開軍部回家反省!」   「可是……」   「你現在已經不是聯軍的人了,這是命令!」   「是的……元帥,我去……」斯維斯雖然一頭霧水,卻不得不垂頭喪氣的離開。   「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嗎?」看完這一切,金袍祭司悠悠的說:「那真是令人心碎的表情啊……我差一點就把真相說出來了。」   「你是個祭司,這樣說話不合適。」凡爾倫非常不滿,經常見到斯維斯少將的他覺得總祭這句話太過輕佻了。   但這點的確怪不得總祭,總祭是頭一次看到斯維斯少將本人,沒有輕度癡呆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話說回來,」被元帥教訓過的總祭臉一紅,輕咳一聲說:「難道就沒有其他方法讓這位少將離開軍部了嗎?」   「不馬上讓他離開的話,就憑他在此次大戰中的傑出表現,晉陞成中將還算是聯軍委屈了他。」凡爾倫說:「這個步子可不能現在走,一當上中將,他就會立即成為別人的眼中釘了!」   久久無言……元帥與金袍總祭是在一起感慨「權利」這東西的厲害。   這兩個老對頭都是處於權利頂峰的人物,職務、稱號都是升無可升,對權利的種種誘人與污穢之處自然是感觸極深。   「對了,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事?」良久,凡爾倫才開口問。   「當然有事,我又不是精力過剩的人。」金袍總祭說:「神魔大戰結束了,你的各主戰軍團指揮官和軍部主要將領都要去地獄島,黑暗魔王要召見你們,我需要你們的確切人數和職務才好作出安排。」   「沒問題,除了第二戰區還有幾個軍團在做些收尾工作外,其他各主戰軍團的指揮官都在來的路上。」   「收尾工作……啊!瞭解瞭解。」金袍總祭明白過來:「希望一切順利!」   「相當順利,他們把那堆臭蟲掃在一起已經五天了。」凡爾倫站了起來,緩緩的說:「這只是一些收尾工作而已。自從神屬聯軍簽定戰敗和約的那一刻起,神魔分界線上--已經沒有戰事了!」   「是的……」想起自己漲鼓鼓的錢袋,總祭點頭同意:「已沒戰事了。」   天堂島,光明聖山山腳下。   和黑暗魔殿的金袍祭司差不多,光明神殿的紅衣總祭也跑到主子這裡來回稟消息,雖然是在同一天發生的事,但紅衣總祭的話就太過沉重了一點,因為……神屬聯軍打了大敗仗!   剛剛說完話的紅衣總祭正惶恐不安的跪在玉石階梯前的平台上,因為紅衣左祭和紅衣右祭在聯軍軍部指揮作戰,這裡只有他一人在支撐場面。   而神族夏洛特公主站在他的正前方,戰神達威德也在公主身後站著。   夏洛特公主臉上的表情彷彿永遠都是那樣的平和淡雅,像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改變不了她的表情。   但戰神達威德就沒有她這樣的好涵養,兩隻大眼睛已經往外噴出火來,如果不是公主在這裡的話,軟成一堆的紅衣總祭很可能已經被他撕成碎片了。   戰神無法容忍紅衣總祭帶來的、神屬聯軍戰敗的消息。   也難怪戰神會發怒,因為這已經是神屬聯盟連續第二次在神魔大戰中戰敗了,如果下次再戰敗的話,叫他這個戰神還怎麼當下去?   「這樣說起來,」終於,夏洛特的話打破了讓紅衣總祭幾乎窒息的沉悶氣氛:「你們已經簽定了戰敗和約?」   「是的,大人……我們別無選擇。」   「這是神殿第一次主掌聯軍全部事務,在那之前,你們不是向神族保證過不出意外的嗎?還說連監軍的神族都不需要你們就可以獲得勝利。」夏洛特接著問:「但是一轉眼,你卻跑來對我們說戰敗了。」   「大人憐憫……」紅衣總祭把自己的腦袋在玉石上磕得「崩崩」直響:「魔屬聯軍的反攻著實厲害,這些魔鬼把大量的精銳軍隊隱藏了起來,當我們最後發現時,他們的軍隊總數已經超過一百五十萬了……」   「一百五十萬就失敗了?」夏洛特問:「是誰在彈劾尤里西斯親王時說就算魔屬聯軍的軍隊再多一倍也有必勝的把握!?又是誰在請求神族削減神祐騎士時說除了皇室血統,所有的世俗官員不具備神祐騎士這一光榮稱號的實力?」   「大人開恩!」聽到自己以前誇下的海口,紅衣總祭幾乎是癱在地上了:「此戰失利,一方面是因為魔屬聯軍的陰謀,另一方面是神祐騎士科恩.凱達剛愎自用,不顧軍部號令深入敵後所致……為了救出陷在魔屬聯盟坎普帝國的第九軍團,我方的十個主戰軍團才被敵軍包圍!為了這十個主戰軍團的安危,為了下次大戰的勝利,我們才不得不簽定戰敗和約……」   「閉嘴!」戰神達威德冷冷的話語打斷了紅衣總祭的申辯:「誰會用十個主戰軍團去救一個奴隸軍團?」   紅衣總祭的嘴角抽搐兩下,艱難的說:「……回稟戰神大人,經過聯軍和神殿一年多的精心訓練和培養,第九軍團的戰力在戰前已經大為提升,成為一個裝備、兵員都相當出色的主戰軍團了。在神祐騎士冒然出擊以前,僅憑一個軍團七萬人就可以牽制正面的魔屬聯軍第五戰區全部軍隊……或者就是因為這樣,科恩.凱達閣下才會冒然出擊,他畢竟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容易自滿……」   「他是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你那十個去救他的主戰軍團指揮官不會也是二十歲的年輕人吧?十個主戰軍團幾乎是聯軍的一半兵力,魔屬聯軍要想包圍這近六十萬人,至少需要一百萬部隊!整個分界線上不打仗了?他們會把百多萬軍隊擠成一堆陪你玩?」戰神達威德毫不留情的駁斥著:「你們居然讓這六十萬人被全部包圍,一般的白癡絕對做不到這點!」   「大人開恩啊--」   「達威德,不要再說下去了。」夏洛特制止了戰神的質問,再對紅衣總祭說:「那麼第九軍團和他們的指揮官科恩.凱達呢?」   「當救援的軍團趕到時,第九軍團全軍已經在坎普境內被殲,神祐騎士科恩.凱達下落不明……後來因為簽定了戰敗和約,所以全軍退出了神魔分界線,無法再尋找神祐騎士科恩.凱達的下落……眼下神魔分界線上已經沒有戰事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夏洛特說:「戰敗之後當然會有懲罰,在眾神商議之後就會有結果。」   「是的,大人……告辭……」紅衣總祭不敢抬頭,一路跪著退下平台。   「公主殿下,那祭司明明在說謊……」   「我知道……」夏洛特說:「達威德,讓我安靜一會吧!」   既然夏洛特公主這樣說了,戰神也只好離開。   夏洛特公主站在平台上沉吟片刻,轉身向麗瑞塔公主的宮殿走去。   麗瑞塔公主正待在自己宮殿的房間裡,她面無表情的坐在靠椅上,雙目在凝視著窗外。她是很少有心情靜下來看看風景的。   「姐姐……」夏洛特走到她身後,欲言又止。   「有事就說吧!」麗瑞塔收回目光:「是什麼重要的事,需要你親自來?」   「是這樣的,神屬聯盟的軍隊又一次戰敗了。」   「戰敗就戰敗吧!又不是沒有戰敗過。」麗瑞塔輕聲的說:「二十年一次的戰爭打了上百次,敗個一兩次有什麼要緊的?」   「這次有些不同……」   「不同?」麗瑞塔說:「也對,這是你管理的神殿第一次全權掌控軍部,你是很期待勝利的。」   「不是這樣,」夏洛特對著姐姐的背影,心裡竟然有一絲不安:「聯軍第九軍團被圍殲,他們的指揮官……啊!」   夏洛特公主驚呼一聲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的姐姐,麗瑞塔公主已經轉過身體,正用冰冷的眼神看著她。   「他們的指揮官怎麼樣?」   「他,下落不明……」夏洛特是低著頭說完這句話的,她從來都無法坦然面對姐姐的這種眼神。   「……我知道,讓你給他神祐騎士的封號時,你就很勉強。我也知道,比起其他人來,科恩.凱達並不討你喜歡。」麗瑞塔緩緩的搖著頭,從靠椅上站了起來:「但我不知道,你居然真敢這樣做。」   「姐姐……不是我。」   「光明神殿不是在你的管理下蒸蒸日上嗎?紅衣祭司的身份不是已經高過世俗君王了嗎?那麼,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麗瑞塔走近一步:「是不滿科恩.凱達沒有對你諂詞令色,還是不滿我的眼光高過你?」   「我……」面對逼問,夏洛特幾乎無言以對:「其實我……事先並不知道。」   「沒有你的授意、沒有你的縱容,紅衣祭司敢說出這樣的謊話?聯軍軍部敢用第九軍團來作替罪羊?」麗瑞塔再走近一步,雖然她的聲音並不大,可言辭卻是十分鋒利:「沒有你的命令,在聯軍軍部督戰的達威德會離開?說什麼用十個主戰軍團去救援一個奴隸軍團--這樣的謊話連人類都騙不過。」   夏洛特公主把頭偏到一邊。   「究竟科恩.凱達有什麼事冒犯了你,值得你如此看重他?」麗瑞塔站到夏洛特身邊,雙眼盯著她的臉:「為什麼你一定要讓這個人類去死?」   「是的!我是比不上你!我的眼光、我的頭腦、我的處事手段都比不上你……」夏洛特沉默片刻後,突然抬起頭來和姐姐的眼光對視著:「可我……我就是可以讓你選中的人悲慘的死去。是的!我沒有拆穿神殿的謊言,紅衣祭司也明白我討厭科恩.凱達,在戰敗已成定局的情況下,我很高興他們想到用科恩.凱達來頂罪。」   「果然是這樣……」   「而你,我親愛的姐姐,被你那高明眼光選中的人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會失敗!科恩.凱達,如果他還沒有被魔屬聯軍挫骨揚灰……就一定會跪在魔族公主面前等著被變成殺戮之魔。」夏洛特恨恨的說:「如果是後者,那麼這個曾經與你並肩而行的人類,以後不但要虔誠的親吻魔族公主的腳趾,還會死在你手上!呵呵,諷刺啊!真是天大的諷刺……追殺每一代的殺戮之魔,不是你份內的事嗎?」   「你真的是這樣想?」   「是的!真不知道你看中他哪一點!」夏洛特說:「你現在想去救他嗎?來不及了,就是你現在趕到,所有的戰事都已經結束了。」   「你真愚蠢,」麗瑞塔冰冷的眼光依然:「我可憐你。」   「你!」   「你認為我看中他哪一點?你以為我是為了養一隻寵物?又或者你以為我把他當成了情人,所以就想殺掉他讓我難過?」麗瑞塔看著妹妹的眼光,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滿是憐憫:「那我就告訴你好了,在歷代殺戮之魔中是要數第一代殺戮之魔最厲害。而科恩.凱達這個人,他的心智要比第一代殺戮之魔高、性格要比第一代殺戮之魔張狂。如果按我所想,你給他最大的自由的話,那麼不受世俗禮法限制的科恩將是一把對付魔族的利劍。」   「而你,我自作聰明的妹妹,你卻迫不及待的用行動把他推給了魔族……但願他已經死去,不然的話,這個新任的殺戮之魔將會是你的惡夢!也將是整個神族的惡夢!」麗瑞塔看著夏洛特的眼神又變得無比蔑視:「你就自己去承受這個結果吧!這是你自己做出的事,你要勇敢的面對。」   「姐姐,不用嚇唬我。」夏洛特說:「一個小小的人類沒有這樣的能力!」   「有沒有能力,並不是你說了就算的。不過,你放心,我畢竟是神族公主,我不會去救他。但是……如果有一天他找上了你,我同樣也會袖手旁觀。」麗瑞塔重新坐下:「就是這樣,你走吧!」   「好,那我就告辭了,麗瑞塔公主殿下!」   夏洛特公主轉身出了門。   神屬聯盟,波塔帝國鎮邊城市蘭締斯,神屬聯軍軍部。   這軍部是這次神魔大戰前新建的,在當初設計時,為了容納日後歡慶勝利的人群,就特別設計了這樣一個巨大、宏偉,又無比莊嚴的廣場。   而眼下,這廣場上既沒有歡慶的人流,也沒有喜慶的氣氛……有的只是一些飛跑而過、身穿聯軍軍服的軍官,還有那些在角落焚燒文書的白衣祭司,以及廣場上空的大片烏雲。   因為,神屬聯軍……戰敗了。   戰敗了,自然就會有很多人要倒霉。所以在現在的軍部裡,上至位高權重的將軍,下到看門的小兵兵,人人都在想著怎麼樣才能小心翼翼的熬過這幾天。   在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的聯軍總指揮官職務被剝奪之後,紅衣左祭和紅衣右祭就接替他掌管整個神屬聯軍--這也是神屬聯軍失敗的主要原因之一。   事實證明,神殿官員出任軍事指揮官,這本身就是個愚蠢的主意。   在神屬聯軍最高指揮官的房間裡,紅衣左祭與紅衣右祭正端坐在寬大的書桌前,兩雙眼睛看著桌上的一封信箋發呆。   信箋是紅衣總祭發送的,上面的內容自然是光明神族對聯軍戰敗的種種反應。   「我們想得沒錯,夏洛特公主在心裡是討厭科恩.凱達的。」左祭幽幽的說:「夏洛特公主沒有揭露我們的說詞,多仁慈的大人。」   「可是我們把戰敗的責任全部推到科恩.凱達身上,這點瞞得過其他神族嗎?」右祭不無擔心的說:「萬一戰神或者其他神族站出來指責我們,怎麼辦?」   「指責歸指責,我們可以推啊!」左祭說:「光明神殿一向是夏洛特公主直接管理,我們所有的事務也都是經過夏洛特公主,只要這位公主不為難我們,其他神族當然就不好過問,我們這一關就算過了一半。」   「才……才過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左祭說:「就是不能讓人把這件事擺到檯面上來,如果一旦有人出來鬧,那麼其他的神族就不得不站出來主持公道……如果讓其他神族查出真相,我們就麻煩了。」   「早先我就說過,這樣幹不妥……」右祭一聽有麻煩,馬上就想打退堂鼓:「是你堅持要把第九軍團……」   「我的右祭大人,還要我再提醒你嗎?現在不是說誰對誰錯的時候!三個紅衣祭司是一體的,一個人出了差錯,大家全玩完!」一聽右祭想推脫責任,左祭立馬拍了桌子:「不錯,出賣第九軍團是我的主意,可救出那十個被圍困的軍團可是總祭大人的命令,你不是也有家人在裡面嗎?你別忘記,讓一萬軍隊去堵住大峽谷出口的命令,可是你下的!」   「知道了……」右祭耷拉著一張臉:「可現在怎麼辦?萬一有人非要拿這件事做文章,我們不是要全部完蛋?」   「這不是在和你商量嗎?慌什麼!」左祭說:「你也別太擔心了,並非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藉這件事鬧騰的……除了幾個帝國皇帝外,其他人還沒這個資格。」   「那我們就要早做準備,」右祭說:「把有可能跟我們唱反調的傢伙列出來。」   「其他國家的皇帝……我想他們鬧事的可能性不大,」左祭說:「畢竟沒幾個人敢和我們光明神殿對著幹,再說被救出的那十個主戰軍團不是每個帝國都有份嗎?他們受了實惠,不太可能再來反咬我們一口。」   「雖然你說的有理……但是我們也不得不防!」右祭腦筋一轉:「就這樣,我們立即派出心腹,去和這些皇帝接洽,跟他們說明利害,讓他們早點死了這條心!」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其他國家的皇帝是好辦,最大的問題是出在斯比亞帝國。」左祭歎了口氣:「右祭大人你想想,第九軍團指揮官科恩.凱達是斯比亞帝國的貴族,和皇室的關係相當密切,又是斯比亞帝國唯一的神祐騎士。僅憑這兩點,斯比亞的皇帝就會鬧到底……我們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斯比亞的皇帝應該是克裡默.夏麥吧?我們給他好處,還不行嗎?給他很多的好處,讓他忘記這個科恩.凱達……」   「談何容易啊……右祭大人,科恩.凱達是一個神祐騎士,他不是皇族血統,這神祐騎士的稱號可以保持終生!這可以說是斯比亞帝國的一張王牌。」左祭說:「現在我們把這張王牌弄沒了……換成是你,你能嚥下這口氣?」   「那……」   「那什麼那!還不想個好辦法出來!」   「好……」   右祭大人輕輕的拍著腦袋,開始在房間裡繞起***來。   紅衣左祭與紅衣右祭是在三十幾年前走到一起的,兩人那時都還是一般的高級祭司,兩個人一個心狠、一個計毒,可算是彼此臭味相投了。   合作了幾十年,每次遇上難以解決的事,就由左祭下決斷,右祭來謀劃,沒想這樣湊到一起居然十分默契。   「好!就這樣!」右祭走了幾十個***後停下,額頭已經被自己拍得鮮紅:「我想到了,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是什麼辦法!」   「克裡默.夏麥是一定會鬧事的。」右祭陰冷的笑著:「可斯比亞帝國的皇帝不一定會鬧事。」   「克裡默.夏麥不就是斯比亞帝國的皇帝嗎?」   「是,他是,」右祭臉上的表情非常得意:「確切的說--他現在是。」   雖然常幹齷齪事,可左祭仍然止不住的打了個冷戰:「你的意思是說……」   「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右祭倒是氣定神閒:「你放心,我們有能力幹好這件事。」   「想來也沒什麼別的辦法了,就這樣辦吧!」為了穩住自己的地位,左祭沒多久就下定了決心,但接著又疑惑的說:「不是說一舉兩得嗎?另外的好處是什麼?」   「斯比亞帝國是個富裕的國家,有廣闊肥沃的土地、有綿延的森林、有平坦的草原,高山起伏、河流縱橫……」右祭無限神往的說:「我年輕時就想擁有她……」   「你在說什麼傻話!」左祭一巴掌打過去:「你想當這個皇帝嗎?你這右祭不比當皇帝舒服?」   「發個感慨而已啦!」右祭摸著被打的地方:「我當然不會去當,但現在,我們手上卻有一個很合適的人選,他當上斯比亞的皇帝,就等若是我……不,就等若是我們當上了斯比亞的皇帝一樣。」   「誰?」   「神屬聯軍總軍需官,斯比亞帝國左相,魯曼!」   「他?」左祭歪歪嘴:「一個小小的神殿下派官員?」   「不能這樣說,大與小都是相對而言。」右祭說:「這傢伙還是白衣祭司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心術不正、想法齷齪。他在斯比亞這麼多年,手下已經有了一個遍佈帝國的網,我想他早就有這個意思了,我們來幫幫他……這樣的話,事情成功是最好,不成功的話也與我們沒關係。而斯比亞帝國這樣一亂,誰還記得這個短命的神祐騎士?啊!哈哈哈哈!」   「這主意還不錯……嘿嘿嘿嘿。」   「對了,那個第九軍團真的沒救了嗎?」   「當然,魔屬聯軍恨科恩.凱達入骨,」左祭得意的笑著:「他們被圍在大峽谷那邊已經七天了,現在可能連渣都沒了!」   「這樣就沒問題了,等一下叫魯曼來面授機宜,保管他眉開眼笑。」右祭笑得前俯後仰:「說起來真是罪過,居然是我親自下令堵住了科恩.凱達的退路,如果偶爾想起,我的心也許會不安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去死吧!」   「嘿嘿……喝點酒好嗎?」   「喝酒?好啊……」   「哈哈哈哈……」   「等等,」左祭停住笑聲:「我們得先寫完戰報……你來寫最後一句吧!」   「啊……好的、好的。」右祭接過筆來寫著,並一字一字的念了出來:「……至此,分--界--線--上--無--戰--事--」 第十集 第一章 第十集 第一章   遠處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奴隸們臉色蒼白,他們沒想到自己剛剛造反搶東西,背後就來了部隊。不管來的是什麼部隊,已經造反的奴隸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奴隸們互相看看,都是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突然,奴隸群裡傳出一聲歡呼,察台轉頭看見人群中衝出一個人來,那是瑪魯!   瑪魯從另一個奴隸手中搶過一匹馬,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一面旗幟,高聲喊叫著向後面的騎兵迎了上去!   「大家不要怕!我是神屬聯軍第九軍團的軍官!魔屬聯軍已經失敗了,這空曠的軍營就是證明!」而另一個魅影軍團軍官的聲音,就不失時機的在奴隸士兵中響起:「我軍團最高指揮官科恩.凱達的命令!所有奴隸士兵皆可投誠我軍,成為斯比亞帝國正式居民,後面來的騎兵,就是我們的部隊。」   奴隸們一片嘩然!   在疾進的騎兵部隊中,一個偵察兵靠近了自己的指揮官。   「報告長官,有一人揮舞著我軍旗語迎面而來,是否攔阻?!」   「讓他過來!」   片刻之後……   「海爾特長官!是海爾特長官嗎?屬下是偵察團第五營中尉瑪魯!」瑪魯用極其興奮的聲音喊著,衝到了海爾特身邊:「前方戰局危在旦夕,你要快點!」   聽到瑪魯這樣說,一臉疲憊的海爾特立馬就雙眼發光:「你是說科恩他們都還沒死,他們都沒死嗎?!」   「長官們都沒事!」瑪魯大聲回答,把今天發生的事簡單說明:「我們跟敵軍主戰軍團在土城內混戰了一天,都極為疲憊了。此外敵軍後方奴隸兵已經造反,長官可以利用,城牆外通道不多而且很狹窄!」   「給你一個營,你馬上去鼓動奴隸。」海爾特回答:「我調整隊形準備衝擊。」   「是!」瑪魯帶著一隊騎兵,風馳電掣般衝向魔屬聯軍大營,轉眼就到了。   「奴隸軍團的兄弟們……我神屬聯軍大軍趕到!」瑪魯手上握著一面軍旗,在馬上神采飛揚的高呼著:「由現在起,向前衝的就是我們的人,向後退的就是我們的敵人,只有向前才可以活命。你們還等什麼,除了我們的長官,在這個大陸上,誰還能容得下你們這些臉上有烙印的奴隸!」   「是啊……想想剛才在陣前投誠的奴隸!」   「聽聽這求援的十樂章!」   「前面是我們的部族首領,同鄉親人!」   「反正都造反了,跟著科恩長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這就是給科恩長官的見面禮啦……」   就在其他軍官在奴隸中間鼓動的時候,海爾特不但把衝擊隊形調整好了,而且還把科恩長官平安無事的消息傳達了下去。頓時,整支騎兵部隊歡聲雷動!   這支由海爾特帶領的部隊一共是四個團一萬來人,本來他們是在外海待命。在與科恩失去聯繫之後,海爾特就知道情況不妙,於是在神魔分界線選擇了一個僻靜的地點強行登陸,並開始尋找科恩。   他們先朝科普方向步行兩百多里、然後襲殺了一支驅趕難民的魔屬聯軍部隊搶到馬匹,直到昨天上午才在一處補給站查到了科恩的下落。   當知道有三十多萬敵軍將科恩牢牢包圍在大峽谷前的小土城時,這一萬人的部隊從上到下眼睛全紅了,二話不說順著敵軍的補給線就殺了過來,在地形極為複雜的神魔分界線上,這兩百多里地的路程他們連打帶跑只用了一天!而眼前就是圍攻自己長官的死敵,他們早準備好樂子給他們了。   奴隸們也在列隊。前面就是以前的主人--魔屬聯軍,本來營地中造反的奴隸是缺乏衝擊勇氣的,可看看後面一聲發喊衝來的大隊騎兵,加上其他人的鼓動……   科恩的軍官把大道理捭成小塊,他們用淺顯的話讓奴隸們知道,在兩軍之中自己必須依靠一方才能活下去,讓奴隸們明白自己已經造了反,魔屬聯軍這碗飯無論如何是吃不下去了……   雖然奴隸們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外加有些糊里糊塗,卻也只有強打起精神衝向了土城。   而在土城裡,因為科恩帶著最後的人手進行了猛烈的反攻,魔屬聯軍也只得投入了最後的兵力。在得知奴隸造反的消息時,中將手裡已經沒有更多的部隊可以派來鎮壓,他只得盡其所能匆匆調回二十六軍團的四個團共一萬人把守住身後,希望這些奴隸在無人指揮的情況下會知難而退……   然而中將沒有想到,奴隸後面還有一萬人的神屬聯軍輕騎,在騎兵的鐵蹄威逼下,奴隸們的衝擊相當拚命--已經無法逃跑的他們要給新主子一個見面禮。   奴隸們不會騎馬,但他們驅趕了一部分二十六軍團留在後面的馬匹,這幾千匹戰馬打頭陣,呼啦啦的衝向了魔屬聯軍的防線!   戰馬哪會分辨敵我?霎時,魔屬聯軍在城牆中十幾個通道上的脆弱防線全被衝散!戰馬繼續向前,沖跨了魔屬聯軍後援的部隊,一直衝進了陣地中去。   對於散亂的魔屬士兵,跟在戰馬後面衝到的奴隸沒有一個會手軟,他們把以前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怨恨完完全全的噴發在這些倒霉的士兵身上--落水狗誰不會打?   中將帶著手下那點人圍住軍旗,再次展開頑強的防守。可這次,他需要面對的是處於暴走狀態的海爾特,也是被科恩稱為「軍中強盜」的海爾特。   帶隊衝到的海爾特是一點時間都沒有浪費,幾排弩箭就把軍旗下的魔屬聯軍大小軍官送回了老家,他自己更是衝上城牆,一劍砍下了中將的腦袋!   「神屬聯軍必勝!」一腳踢斷敵軍軍旗,海爾特手中高舉中將的頭顱:「科恩長官無敵!」   滴血的頭顱怒目圓睜,中將死不瞑目。   「神屬聯軍必勝!科恩長官無敵!」十幾萬人同聲大喊。   這來自身後的喊聲,喊得還在陣地中浴血奮戰的魔屬聯軍心驚肉跳,喊得自知必死但還在拚命的神屬聯軍士氣大振!   魔屬聯軍的士兵在這十來天的戰鬥中已經充分領教到對手的厲害,今天的戰局又是風起雲湧變化多端,他們是靠著中將的激勵、靠著對勝利的憧憬才撐過來的。可現在,中將的頭顱被高挑在敵人的長槍上,身後又傳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雖然他們還在拚殺,可已經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看著戰局再變,還在城牆上領鼓的嘉德南滿心歡喜,激情湧動下的他正準備大吼一聲改變節奏,張開嘴卻狂噴出一口鮮血,身體隨即軟倒在大鼓邊。   一整天的勞頓,再加上幾次巨大的心緒起伏,這個虛弱老邁的身體終於崩潰了。   「族長!」一個親近子弟衝了過去,在泥濘中扶起嘉德南。   「樂章……快……圍獵之樂章!」嘉德南看著他的子弟,哆嗦著說:「領鼓節奏……就是心跳……要變化、要變化……」   嘉德南真不愧為幾十個部族的總首領,這圍獵之樂章不但可以指示方向,還兼有分辨敵我的作用,現在用來指揮這些盲目衝殺的奴隸是再合適不過。   「是!」子弟擦去臉上的淚水,抓起鼓棰開始領鼓。   城牆上鼓聲再起。號角齊鳴中,圍獵之樂章指揮著戰局,把散亂的奴隸聚集起來,為他們指出衝擊包圍的方向,告訴他們支持堵截的時機。而一臉欣慰的嘉德南,他就在樂章響起之後緩緩闔上了眼睛。   奴隸們被樂章指揮著,避開空地中間的敵軍從兩側殺入陣地,而海爾特的部隊就對上了回轉身趕來的魔屬聯軍第二十六軍團。   雙方士兵的訓練效果再次體現出來。   魔屬聯軍二十六軍團是一個輕騎軍團,軍官士兵都精於騎戰,但對步兵戰法卻不是很擅長,因為前方戰局吃緊才下馬投入戰鬥。而神屬聯軍這邊就不同了,作為科恩的麾下,他們完全是按照黑暗行省軍隊的慣例訓練出來的,徒步是步兵,上馬就是輕騎。再加上裝備精良、鬥志旺盛,一上來就讓對手吃足了苦頭。   還沒接陣,神屬聯軍的衝擊前鋒就是一陣急箭劈頭蓋臉的射過去,這邊中箭的魔屬聯軍士兵還在哀號之中,那邊神屬聯軍又把強弩端起來了。魔屬聯軍的隊形被一波波箭雨射得人仰馬翻,神屬聯軍的攻擊隊伍卻如尖刀般的插了進去!   騎在馬上的士兵們射完弩箭,揮舞著長柄大刀逼近敵人,大刀揮舞出死亡的軌跡,在敵人的戰刀攻擊範圍之外就砍下了他們的腦袋。魔屬聯軍士兵雖然還在硬撐,可那「死戰不退」的口號卻是越喊越微弱。   能應戰的魔屬聯軍本來就不多,在輕騎的衝擊下,他們陣形混亂,兵敗如山倒。   突過敵軍防線的輕騎並沒有停步,他們直接策馬衝進了陣地。也是活該魔屬聯軍倒霉,開戰伊始是他們自己填平了那些陷阱,而陣地裡的土牆本來也不算很結實,先經過戰鬥的破壞,後來又是暴雨沖刷,再被先前的戰馬衝進來折騰一番,已經倒得差不多了。現在後面的騎兵衝進,叫魔屬聯軍拿什麼去抵擋?   想戰,隊伍分散組不成隊形;要躲,殘牆斷壁找不著地方,陣地中的魔屬聯軍頓時陷入一種進退不得的危險境地。   神屬聯軍這邊可是大變樣,本來科恩帶著人殺出來時就是一種找墊背的心態,誰知道局勢又突然朝著好的一面發展--魔屬聯軍的軍旗又倒了不說,那震天動地的呼喊更是響個不停!   狂喜中,科恩指揮著本來一心求死的參謀、傷兵與部族難民再次組建了戰線,在樂章的指揮下一鼓作氣反攻回去,與造反的魔屬聯軍奴隸軍團在陣地中成功匯合!   戰線鞏固之後,科恩匆匆的交代幾句,把手一揮,帶著一干參謀官又跑回城牆。   「嘉德南!換個樂章……」看到倒在地上的嘉德南,科恩暗暗歎息一聲,上前把嘉德南的身體拉起來,左手攔腰抱住,再把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嘉德南……讓我們並肩作戰,你會看到勝利的!」   「傳我命令!把敵軍給我圍起來。」科恩大聲命令:「領鼓開始!」   「是!」   在科恩被包圍時,魔屬聯軍的進攻兵力共計有三十五萬以上,十天攻城戰打下來也還有三十萬之多,除去奴隸軍團和其他輔助軍力,三個主戰軍團的兵力在今天開戰之前也有將近十四萬。一天打下來直到現在,此時陣地中的魔屬聯軍還有足足五萬人……可見這戰況之激烈。   科恩明白,如果讓這敵方這五萬人衝出陣地捲土重來,就憑來援的海爾特和反叛的奴隸軍,自己就算好命不死也得再脫層皮,魔屬聯軍的戰鬥力不可等閒視之。   所以--絕對不能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而自己現在的這支臨時軍隊構成複雜、心態不穩、建制又混亂,這攻擊也絕對不能停下來。   科恩知道,反叛的奴隸膽小、也沒什麼戰鬥力可言,如果用普通的陣形無論如何都是困不住敵人的。但奴隸們的身體與意志力都算很柔韌,乾脆就讓他們跑起來,繞著魔屬聯軍不停的跑,魔屬聯軍衝開的口子一眨眼就會讓後面跑來的人給堵上!   通過傳令兵和十樂章,科恩讓自己的部隊不停的運動,圍著敵軍運動,猶如滾滾洪流圍繞著魔屬聯軍,不斷的衝擊、分割、擠壓……最後終於讓這支混雜了反叛奴隸、部族難民的軍隊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把幾萬魔屬聯軍牢牢的套在漩渦中心!   魔屬聯軍在第二十六軍團指揮官隆裡亞少將的帶領下,前後發起了十幾次規模不等的突圍,但全都被這漩渦拉散絞碎--魔屬聯軍殺到漩渦裡,沒幾下就讓一股股快速運動中的敵人沖得潰不成軍。   在海爾特派出人手從魔屬聯軍營地裡運來大批羽箭之後,科恩一聲令下,魔屬聯軍的滅頂之災來臨了--海爾特可毫不吝惜,他讓手下四個團的士兵全部拿起弓箭,對準被圍困的魔屬聯軍一口氣齊射了五十次!   「長官!」透過稀稀拉拉的雨絲,卡羅斯隱約看到遠處的一片淒涼,那些是還在羽箭下苟延殘喘的魔屬聯軍士兵,他轉過頭對科恩說:「還需要繼續射嗎?」   「為了嘉德南……」科恩看了看一直被自己扶立的老者:「再齊射五十次!」   在羽箭的一次次呼嘯聲中,樂章不再演奏,部隊不再轉圈,整個戰場都漸漸安靜下來。   箭雨裡,魔屬聯軍第二戰區下屬的三個主戰軍團、六個奴隸軍團、以及其他一些輔助兵種……都已經不復存在。   「搶救傷員,打掃戰場。」科恩橫抱著嘉德南的身體下了城牆:「派出翼人偵察兵和游騎兵警戒方圓五十里,清點敵軍營地物資,準備轉移!」   在無數難民的默默注視下,科恩親手為嘉德南清洗身體,換好新衣。幾十個部族頭領圍在四周,神情肅穆。   「嘉德南,你放心吧。」科恩把嘉德南的雙手放在胸前,鄭重的說:「我科恩.凱達說到做到,你的族人可以全部加入我黑暗行省,你們世代顛沛流離的生活結束了,我絕不會拋棄他們!」   四周難民哭成一片。   「各位部族首領,」科恩轉過身,看著身邊的首領們緩緩的說:「何去何從?」   「我們已經決定,」幾十個部族首領異口同聲說:「願終生跟隨科恩大人!」   「其他廢話,我不多說。」科恩再看了一眼嘉德南:「你們立即開始清點人數,約束族人,我們準備轉移了。」   「還有,你們要立即選出新的總頭領,一般的事務,你們可以和我的總參謀官聯繫。」走了兩步,科恩又再回頭說:「其他死去的族人就地安葬,嘉德南的遺體我要帶回黑暗。還有讓這些人不要再哭了,我們沒時間哭!」   「是的,大人!」部族首領們跪送科恩,他們心中,早已視科恩為總首領了。   科恩面無表情的大步行走,一路上腦袋飛轉。雖然是打贏了這仗,可自己的去向是個大問題。   一路走到城門下,一大群軍官「啪!」的一聲立正敬禮這才把他的思考打斷。   「報告長官。」海爾特踏前一步:「第二聯隊長海爾特帶四個團歸隊!」   「很好。」科恩問:「路上傷亡情況。」   「報告長官,路上因傷減員一成。」海爾特大聲回答:「此戰減員兩成,死亡士兵不到一千。」   「知道了,下去抓緊時間休息!」   「是!」   「報告長官。」卡羅斯接著說:「戰報出來了。」   科恩點點頭。   「我方原來有二十四個團,總兵員一共是六萬人,到目前為止,戰死兩萬餘人,重傷兩萬一千,餘下士兵人人帶傷。」就算是性格老成的卡羅斯,他在讀戰報時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今天早上招募的部族士兵戰死五萬八千人,投誠的奴隸士兵戰死三萬餘人……」   卡羅斯已經念不下去了。雖然早有準備,可咋一聽到這傷亡數字,科恩的心還是痛得像被人挖去了一半,一股悲意頂住他的喉頭,嘴張了張,硬是沒能說出話來。   周圍軍官無一不是雙眼微紅,喉頭哽咽,這死去的兩萬多士兵一年來跟他們朝夕相處,可以說是他們最親密的人。   科恩定住神,猛的捏了捏拳頭,聲音嘶啞的問:「敵軍情況。」   「魔屬聯軍第二十六、第二十七、第二十八軍團共計十八萬人被我全殲。第七奴隸軍團一部投誠,第三奴隸軍團全體投誠,一起的還有幾個奴隸軍團的殘部,共計有十二萬六千人。」卡羅斯看著手裡的清單念下來:「敵軍指揮官自中將以下,少尉以上全部戰死!我們找到的敵軍名冊上,有中將一位,少將三位,准將八位,擁有各種貴族或武士頭銜的軍官共計七百多人……」   「此外還繳獲了敵軍大批物資,給養足夠我們十五天的消耗,敵軍營地中留下了近十萬的馬匹,此外還有大批盔甲武器……」   「找個地方,營長級別以上軍官馬上開會,投誠過來的奴隸士兵要馬上編入建制。」科恩打斷了卡羅斯的匯報:「他們……可以自由活動。」   「是!」   仗打贏了,可局勢並沒有太大改觀,科恩還有許多的事情需要交代。等這些軍官拖著疲累的身體走出開會的地方時,後面奴隸們的認親活動正達到高潮,哭聲雷動、淚雨紛飛,讓人不得不驚訝這些人的眼淚分泌。   科恩讓奴隸們自由活動這招用得很巧妙,此舉不但消除了奴隸的戒心,而且奴隸們去認親的時候,他們的族人、親人、同鄉,就會把自己待在魅影軍團這些天的遭遇告訴他們。這比科恩自己去說效果要好上百倍,更有各部族首領的嚴厲告戒,這些奴隸們在第二次集合時非常聽話。   神屬聯軍第九軍團的建制被徹底放棄,餘下的軍官士兵全部轉到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軍隊建制中,所有原第九軍團普通士兵全部升職為士官,表現特別突出的士兵提升更快。原有士官升職為尉官,所有軍官也全部升級。   除了保留、補充三個團的原有建制,所有新提升的士官、軍官全部被調去指揮投誠過來的奴隸士兵。雖然這樣做危險相當大,可這完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原來的士兵裡,現在好胳臂好腿能走能跑的不到兩萬人,科恩不依靠奴隸還能依靠誰?   科恩的指揮部與指揮部直屬的各種建制基本不變,只是執法團、偵察團、後勤團、魔法師大隊嚴重缺編。   不過,普通的兵員倒是不缺,原有士兵加上奴隸兵一共是十四萬人,科恩又把當中年紀過小或過大的奴隸退回一部分,現在他手上共有軍隊十二萬人。   從敵軍身上扒來的,或者是魔屬聯軍遺留在營地中的盔甲武器把奴隸們裝備起來,這些有生以來第一次穿上盔甲的士兵們就這樣和他們的長官們見了面。   士兵們畏畏縮縮,長官們渾身是傷,不過氣氛還是比較融洽的。   在簡單的相互介紹之後,長官們就抓緊時間把自己腦袋裡的東西硬灌給手下,這方法的確是不怎麼樣,但他們沒有其他選擇。   看著手下忙裡忙外,科恩坐在一邊沒有參與進去。   現在的他,面臨一個非常大的難題--自己的部隊要往哪裡去?!峽谷這邊堵了十來天,根本不用考慮了。走海上,也不可能。回頭和魔屬聯軍硬拚的話……那是在說笑!   前方被堵,後面的魔屬聯軍應該很快就能收到消息,峽谷兩側又是下不去腳的沼澤密林……科恩的腦袋開始一陣陣劇烈的疼痛。   「長官!」文的聲音突然在科恩頭上響起,然後這個翼人收勢不及,「啪!」的一聲摔在科恩腳邊!   「文,你怎麼了?」科恩把文抱在懷裡:「你要振作!」   「老大……老大!」看得出來文沒有大礙,只是過於疲勞,他一把抓住科恩的手:「通道!密林裡……有很寬闊的通道!」   「你清醒一下,文!」科恩拍著文的臉:「看著我,你剛才說什麼?」   「密林裡有一條好寬闊的通道啊老大!就在土城邊上!」   「是嗎?」科恩轉過頭,冷靜的對身邊的一個近衛說:「去叫個還有魔力的魔法師來,文病了。」   「相信我啊,老大!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文滿臉通紅的爭辯起來:「但通道突然出現這是事實啊!我真的沒病!」   「你是說……有一條很大的通道?就在我們眼皮底下?我們以前一天幾個批次的偵察都沒發現?而且他的走向是和大峽谷一致?」   科恩不停的問,文就不停的點頭。   「好吧!」科恩把文抱起來:「我們去看看你說的通道。」   一刻鐘之後……   「干!干!干你媽的!」在士兵們砍倒一小片樹林之後,科恩暴跳如雷,叫罵聲直衝雲霄:「真的有通道!」   這是一條筆直平坦、綠草如茵的寬闊大道,寬度幾乎是大峽谷的一倍!這樣的一條通道,它在任何時候,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應該被任何偵察兵所忽視!   可是,這條道路在之前就是沒被發現。   那麼,科恩的第一反應就是……他被什麼東西耍了。   (小說由此返回第一人稱描述,不便之處,還請諒解) 第十集 第二章 第十集 第二章   精力充沛的我在這個通道入口處罵了足有一刻鐘。   收到消息的軍官們一個個隨後趕來,全部遠遠的站在我身後,用他們的雙眼看著這條通道再露出一臉白癡相……我想,軍官的表情一半是因為這條出現得很突然的通道,而另一半是因為我一直指著天空不停的口出穢言。   從暗月到黑暗,無論對方是誰我都是很少會發火的。但在我真正生氣的時候,除了菲謝特和我的幾位夫人之外沒人敢來勸,就連我的幾個兄弟也勸不住。   事實上,莫亞是自己嘴笨不會勸,海爾特是知道是白費工夫而懶得勸,瑪法的勸說從別一方面可以理解為煽風點火,而傑克……通常他會先把自己瞥清,然後樂呵呵的在一邊看熱鬧。   等到我罵累了,卡羅斯才對海爾特打個眼色,兩人走到通道中間去查看。   「長官。」不一會,卡羅斯走到我身邊說:「這通道相當奇怪,通道中間的路面上生長的全是兩個指節長短的小草,這些草整齊的就像是皇家花園中的草地一樣,還散發出一點淡淡的香氣。」   「這個肥婆!這算怎麼回事!」我在心裡暗罵。   「老大。」海爾特手上拿著幾個野果走回來:「通道兩邊全是果樹,這些果子可以吃,而且味道還不錯。」   「這個沒人愛的肥婆!這到底算怎麼回事。」我心裡再次暗罵。   「老大,我剛剛還順著著通道飛了一段。」站在我身後的文說:「通道裡每隔五十里就會有一個相當大範圍的圓形空地,可以容納很多人休息!」   「妳這個永遠沒人愛的肥婆!豬頭棉花糖,這到底算怎麼回事!」我臉色鐵青,心裡的憤怒無法平息。   「該死的棉花糖,我們開戰的時候妳跑哪裡去了?妳知不知道……我們為了活下來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我再看看頭頂的天空,心裡有說不出的委屈:「妳現在才知道做條通道出來,那我和我的部隊在此之前的戰鬥還有意義嗎?在我們眼前死去的士兵還有意義嗎?妳知不知道這樣一來抹殺了多少人的犧牲?」   過了很久,我這煩躁的心情才稍微緩和了一點,吐出一口悶氣後臉色也漸漸平靜下來。   「安排一下,部隊準備從這裡撤離。」終於,我讓自己的腦袋開始了正常運轉,畢竟我們現在的處境不是很妙:「文,你的翼人偵察兵先走一步,海爾特你帶一個團走前面,卡羅斯你去和部族首領聯繫後撤事宜……我帶兩個團擔任後衛。就這樣,趕快行動起來!」   「是!」幾個人同聲響應。   準備進行的相當順利,在海爾特帶著一個團的輕騎兵先行進入一個鍾之後,部族首領們已經把難民們按人數分成每一千人一隊,直到看著他們開始有次序的進入通道,我才相信這通道是真實的。   雖然通道相當寬闊,但難民的移動速度實在是不怎麼快,直到半夜時才進去了不到二十萬人。我正在為自己部隊裡幾萬名傷員擔心時,由幾十個部族新推舉的總首領到了。   「老爺,晚上好。」這個總首領年紀還不到三十歲,他向我雙膝下跪行了大禮:「三十六部族新任總首領覲見科恩老爺。」   「嗯,選出來了。」我正坐在通道旁的一塊石頭上,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翻閱起手上的情報:「站起來說話,你叫什麼名字?」   「是的,老爺。」他站了起來:「我叫嘉德南。」   「什麼?」我有些吃驚,怎麼他會叫這個名字?「你說你叫嘉德南?」   「是的。」   我的眼睛直盯著他:「為什麼你會叫這個名字?你不是嘉德南死後領鼓的那個人嗎?你是嘉德南的兒子嗎?」   「回老爺,我和上任族長沒有血緣關係。」這個新任總首領躬身低頭,雙手放在身體兩側,小心翼翼的回答我說:「嘉德南是我族族長的特別稱呼,每一任族長在接任族長的同時必須放棄個人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名字在內。」   「是這樣,那嘉德南……不,你的上任族長叫什麼名字?」   「回老爺,我們不知道。或者說是我們忘記了,我們必須忘記。」   真是奇怪的傳統,而且這樣的傳統讓我有一絲不快,在我心中,嘉德南只能有一個,而且是永遠的。   「我懶得跟你說這麼多。」因為他的名字讓我很不舒服,我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言語裡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霸道:「已經有了一個嘉德南,你就不能用這個名字!」   「可是老爺……」他沒敢反對:「那我應該叫什麼名字呢?」   「這樣好了。」想到這畢竟是他們的傳統,又想起嘉德南那張倔強的臉,我心裡不由得一軟,擺擺手說:「你就叫小嘉德南吧,這是命令。」   「是的,老爺,那我以後就叫小嘉德南。」   「哦?這麼痛快就答應了。」對他的順從反應,我是一點也不驚訝:「你是有什麼事情要麻煩我吧,說。」   「啊……是!」小嘉德南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我輕易看破,有點措不及防,忙說:「是這樣的老爺……在戰場之外還有七十來萬難民,他們,他們也想……」   「去***,那些人關我什麼事?」提起這些難民我心裡就有氣。   「老爺開恩!他們也是屬於這三十六部族之內的難民,我們一衣帶水,難以割捨啊!」   「我照顧你們就已經很困難了,對他們更沒興趣,他們為我做過些什麼嗎?」就稍微為難一下小嘉德南好了,我想看看他的頭腦。   「科恩老爺,請您開恩啊!」小嘉德南「撲通」一聲又跪在地上,向我苦苦哀求:「他們是和我們一起逃難的,在峽谷被堵之後為了另尋通路才分開的,這也是上任族長做出的決定啊!」   哦……還知道拿嘉德南來打動我。   「你老實的告訴我,這是那三十多個老傢伙的主意吧?」我語氣平淡的對他說:「為了這七十多萬的難民性命,他們才讓你當這個總首領。讓你用嘉德南來打動我,也是他們的主意嗎?看起來,你們的花花腸子還不少嘛!」   「是……的,請老爺寬恕!」小嘉德南的頭已經低到地面了:「如果老爺怪罪下來,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好了!」   「小嘉德南,不要說我沒警告你,我是欠嘉德南很多,但我科恩絕不是個盲目報恩的人,我知道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我放下手裡的情報,非常認真的對他說:「你去告訴那些部族首領,如果有事要和我商量的話最好直截了當,不要自作聰明的跟我玩花招。」   「不敢了……不敢了……請老爺原諒。可、可是那些難民怎麼辦呢?如果老爺您不管他們的話,他們全部會被魔屬聯軍殺死的!」   「他們的性命,其實是捏在你手裡的。」   「老爺……你的話我不明白。」   「小嘉德南,我已經說過了,你用嘉德南打動不了我。」我提醒他說:「為什麼你不直接以自己的名義向我請求?你是總首領,為自己領民的生命而爭取是合情合理的。」   「老爺您……我明白了。」   看得出來,這個小嘉德南還不是很笨,他明白了我的暗示,再次鄭重的向我行禮說:「三十六部族總首領,小嘉德南向科恩.凱達老爺請求,請老爺不要拋棄這七十萬難民!三十六部族上下將永遠感激老爺的恩情,永遠忠於老爺!」   腦袋還不是很笨,這傢伙值得提拔。   「你是新任總首領,如果你的第一個請求我都不答應的話……你以後在這些部族首領面前還有什麼威信可言?」我想了想,心裡已經做出了決定:「這樣,你去安排一下,把這幾十萬難民馬上進行編隊,讓他們在通道邊集合待命並給他們講明我的規矩。」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我的決定讓小嘉德南喜出望外:「我馬上去安排,他們會記住老爺今天所做的一切,會永遠記得。」   「你要記住,作為一個總首領,你要有總首領的威嚴,更不能讓那些小部族頭領牽著你的鼻子走。回去的時候,把給你出主意的部族首領訓斥一頓,讓他們見識一下你的厲害。我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總首領而不是一隻應聲蟲。」我提醒他說:「還有,嘉德南是個有骨氣的人,我很尊重他。作為他的繼承人,你也給我拿點骨氣出來,不要隨便向人下跪!」   「是的,老爺!」小嘉德南站了起來:「我會努力做到。」   看著小嘉德南離去,站在一邊的傑克走了過來。   「老大,為什麼還要帶上那七十萬的難民呢?」傑克小聲的問我:「我們的行軍隊伍已經很臃腫了。」   「你以為我想帶啊?」我摸摸傑克的頭:「這些難民傳遞消息相當快,如果不帶上他們,不出一兩天,我們的行蹤肯定就洩露了。」   「那老大你為什麼不痛快的答應他呢?」   「傑克你要記住,對待這樣的手下,我們要讓他對我們又尊敬又害怕,因為他們骨子有很多壞毛病。」對著這個小弟弟,我永遠都凶不起來:「永遠不要讓他們知道你的真實想法,就是可以答應的事也要找點藉口讓他們一再懇求。這樣的話既能顯露你的魄力和自主性,他們還會感激不盡。就像剛才,如果我立即就答應了他的要求,小嘉德南就會認為我很好說話,他們骨子裡的輕佻就會馬上復甦,以後的事就不好辦了。」   「呵呵……」傑克乾笑兩聲:「老大你好聰明。」   「給我牢牢記住,過度的關心只會適得其反,很多事情都要慢慢來。」我拍了傑克的頭:「這樣的話,對他們、對我們都是有好處的。」   「知道了老大……」傑克還想說點什麼,但被一陣腳步聲打斷,過來的是莫亞。   「老大,部族那邊的死者都掩埋好了,我們犧牲的士兵遺體都已經運上馬車。」莫亞對我說:「部隊裡的傷員也全部上了馬車……可魔屬聯軍的士兵怎麼辦?他們好些沒死的傷員現在都還在呻吟。」   「怎麼辦?把他們的傷員搬到一處,砍掉四肢,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我們需要給其他魔屬聯軍樹立一個榜樣。」我用平淡的語氣回答:「不用管魔屬聯軍的那些屍體,但那個中將還算是個好軍人……把頭還給他,再給他穿套盔甲,找個地方擺好。」   「是的!」有了上次處理敵軍傷員的經歷,莫亞對我的這個命令沒有表示異議。   「手腳要快,魔屬聯軍可能已經在來這裡的路上了。」   「是!」   龐大、臃腫、傷病纍纍的隊伍讓這次艱難的撤退持續了兩天兩夜,在最後一隊難民終於也進入了通道後,我一直頂在嗓子眼的心才算回了原位……至於峽谷裡的那些難民,我沒時間等著他們慢慢的退出來,小嘉德南也明白這一點。   收拾好所有東西,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我帶著押後的兩個團退入了通道。   當最後一個士兵退進來時,通道口的泥地上突然冒出大量的籐蔓,互相糾纏在一起並快速生長著,中間還長出很多一人合抱粗細的大樹……剎那間就把通道口封了個嚴嚴實實,一切的植物就跟兩邊的密林是一模一樣,彷彿這條通道從來就沒存在過。   而且是我們走出一段通道就封閉一段,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指揮著這些植物生長一樣,整個情景讓我手下士兵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天亮之後,卡羅斯跑來向我報告傷員情況,怪異的事讓一向精明穩健的卡羅斯這次說話都結巴了。   走在這通道上,輕重傷員的恢復速度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不少輕傷員的身體已經完全復原,重傷員的傷勢也全部穩定下來,在進入通道之後就再也沒死一個!   卡羅斯是個非常認真的傢伙,他費盡心機居然查找出了原因,結果證實是通道中生長的那種散發著淡淡香氣的小草的緣故。這種草有著極好的治療功效,光是氣味就已經是如此神奇,整顆吞下去那還得了?   這還有什麼好客氣的,我對卡羅斯下令,不但拿這種「寶貝」給傷員外敷內服,還連根帶泥的裝了一百多輛馬車--這麼好的寶貝,當然是要運回黑暗行省去人工培育了!   通道兩邊百步之內全部是果樹,上面的果子要比乾糧好吃太多了,那些難民根本就沒人去動乾糧。他們每餐都吃果子居然也能吃個精神飽滿,我不由感歎他們真的很好養活……要是吃泥啃石頭也可以填飽他們的肚子就好了。   寬闊的通道、有治療能力的小草、路邊的果樹、還有極大的休息空間……這條通道上的一切,根本就是為我們這支疲憊不堪又混雜著很多傷病的隊伍而「量身打造」的。   想到這大多是棉花糖幹的好事,我自然是見怪不怪,但大量的流言就在士兵及難民中流傳開來。   我最樂於接受的一種說法是「創造這條通道是一個神秘人物,神秘人物是在科恩長官的命令下這樣做的,因為動作慢了點還被科恩長官臭罵了一頓……」   讓我勉強接受的一條是「這條通道是一個神秘人物創造的,科恩長官與創造這條通道的神秘人物有極密切的關係,看到科恩長官處境艱難才跑來幫忙……」   而讓我最不可接受的一類是「科恩長官有很多神秘的朋友,這條通道就是他們在科恩長官的請求下創造的……」   這「請求」一詞讓我很不滿意,我有請求過棉花糖嗎?沒有吧?   但不管怎麼說,這些流言卻加深了我在難民中的影響力,看著這一條人力不可為的通道,難民心中更是認定我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跟著我沒錯!   所以……我也就不打算闢謠了。   退入通道的第一天,整個部隊前進了大約八十里左右。對於這樣的速度我非常沮喪,但事實上我已經經了全力,可帶了上百萬難民,想提高速度是不可能的。   我們這邊的速度奇慢,而魔屬聯軍那邊的援軍就已經到了。根據翼人偵察兵的報告,後面的魔屬聯軍像炸了窩似的向土城方向蜂擁而來,看來他們已經得到戰事失利的消息了。   天剛剛才黑下來,魔屬聯軍的偵察軍種就光臨了通道,當時我正在啃著水果。   「老……大!」空中飛回的文收勢不及,在我身邊摔個跟頭,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就對我說:「敵軍的偵察兵來了!」   「慌什麼?」我吐出嘴裡的果核,幫文擦擦額頭上的汗:「來的是什麼東西?居然把我們的勇敢的文嚇成這樣?」   「老大,這可不是開玩笑……」文很嚴肅,非常嚴肅的說:「來的是獅鷲!」   「獅鷲?」我抓抓頭,很驚訝一向嬉皮笑臉的文也會有嚴肅的表情:「那是什麼?」   「獅鷲,是魔獸中比較稀少的一種,樣子就像是長著雙翼的獅子,有著鋒利的爪子和強健的體魄。雖然不及我們翼人靈活,可殺傷力遠在我們之上。」文有些不大自然的說:「所以……那是我們翼人的天敵。」   「因為這個就怕?」我不以為然的說:「牠們是魔獸,你們是翼人;牠們沒腦子,而你們有腦子……你願意的話把牠們煮來吃都可以,你還怕它什麼?」   「老大……獅鷲的確是魔獸沒錯。」文的表情變得有些哭笑不得:「可作為偵察兵使用的獅鷲,牠們背上就會搭載獅鷲騎士……牠們就有了腦子。」   「干!」我猛的站起來:「所有的獵殺小隊待命!」 第十集 第三章 第十集 第三章   按理說,就算是被魔屬聯軍的獅鷲看到通道也無關緊要,這密林中進不了人。我之所以會這樣緊張,是因為早先峽谷被堵的原因--天知道這戰局還會有什麼變化?   我的命令在隊伍中快速的傳遞著。   所有的人都找好了隱藏的地方,難民們退入通道兩邊的密林中,後勤團的士兵紛紛用樹枝什麼的蓋在馬車上偽裝著,一些帶著小孩的難民也在極力約束著自己的子女……雖然他們在很努力的做著,但我對這樣做的效果卻不是很樂觀,畢竟這寬闊的通道在空中看來太顯眼了。   除了得到命令進入伏擊位置的獵殺小隊發出許些低微聲響外,整個通道一片死寂。   在退入通道前,獵殺小隊的編制就被我補充過的,數量已達百人。不但所有的精靈弓箭手都被編入,還有大量造詣極深的魔法師。   遠有魔法弓箭,近有利刃鐵拳,獵殺小隊的戰鬥力互為補充,相得益彰。   這些獵殺小隊已經成為我軍中名符其實的特殊兵種,如果等一下被敵軍發現,我也只有期望他們可以把敵軍的獅鷲殺個乾淨。   通道邊的一棵大樹上伸出一隻手來,手掌不斷翻轉,配合著五指做出各種姿勢。   「敵軍偵察兵快速靠近中,方向左前,高度低,數量三……」我看著這變化的手勢,心裡已經開始快速的算計,隨即向一邊的獵殺小隊指揮官打出手勢。   獵殺小隊的指揮官是一個精靈魔法師,在這時,他身上的法師袍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召喚來的籐蔓植物。他正用傳心術把我的指令下達到每一個獵殺小隊,一般來說,傳心術是一種相當耗費魔力的魔法,但這種短距離的交流精靈們應該應付得來。   「敵軍靠近中,距離三十節……」望哨繼續傳遞著信息:「相互間隔二十個手臂。」   「突襲準備。」我也繼續下達著無聲的命令:「不得放走一個。」   幾個精靈弓箭手正在緩慢的開弓,沾滿毒汁的墨綠色箭鏃在漸漸上揚,這毒液是從魔屬聯軍那邊得來的。魔法師們已經掉轉身體向著敵軍靠近的方向在準備著魔法,而其他隱藏在樹冠中的人就把身體伏得更低了。   毒箭,魔法,再加上躍起的攻擊,但願這些攻擊可以奏效,不然消息洩露我們就有完蛋大吉的可能,很難想像魔屬聯軍會發慈悲饒過我們。   「敵軍靠近中,距離十五節……」望哨的手勢在變化:「其餘無改變。」   「十節……」   「五節……」   「接觸距離……」   透過樹葉中的間隙,我看到三個色彩斑斕的影子斜著向通道疾速飛掠過來,每一隻獅鷲都有兩匹戰馬大小,平伸的雙翼正有規律的扑打著,被攪動的氣流不斷激起下面的樹葉。   三隻獅鷲剛剛飛臨通道正上,二十來個魔法就激射上去!這些魔法在獅鷲的前方形成了一堵嚴密的魔法傷害障壁。雖然看似不怎麼顯眼,可這不是普通魔法師釋放的三流魔法,而是精靈魔法師狠下心丟出來的玩意,碰上一點邊你都別想活。   獅鷲遇到伏擊,被爆裂開來的傷害魔法阻擋了前進的方向,猝不及防中,正中那只飛在最前面的獅鷲就悲吼一聲撞了上去,連帶背上搭載的騎士一起被臨身的魔法風刃切割成碎片。   另兩隻獅鷲也已經負傷,正分別向左右掉轉方向,並想提升高度逃離。   正在他們極力調轉方向的時候,下面又是幾十枝羽箭飛出,轉向中的獅鷲無力躲閃,被毒箭不偏不倚的插到下腹部。   「哄!哄!」   兩聲悶響,附加在毒箭上的魔法從獅鷲身體內部發動,兩隻獅鷲被活生生撕扯開!魔法光芒裹著紛灑的粹屑,在空中凝成兩團紅綠相間的球體血霧。   我剛想叫好,卻有兩個人影從正在消散的球形血霧中躍出,一上一下向通道外飛去,這是兩個魔法師!   「幹掉他們!」我再也顧不得保持沉默,跳起身來大聲呼喊!   我們爭的就是這點一閃即逝的時機,如果下面的敵軍魔法師擋住了我們這一次攻擊,那麼他頭上的魔法師就有了時間,他可以用各種方法傳遞出消息。   在我喊話的同時,所有人都在向這兩個僅憑魔法在空中飛行的敵軍魔法師攻擊,而飛在下面的敵軍魔法師已經張開一個很大的魔法屏障,看樣子是想把所有的魔法攻擊全部擋住。   但他終究不是精靈魔法師的對手,更別說我手下的精靈魔法師個個都是飽經戰火洗禮的精英。   幾乎所有飛去的攻擊魔法都是一前一後兩個連在一起的魔法球,前面的魔法球比較大,用來打擊屏障,而後面的魔法比較小,完全可以利用屏障在被打擊後未復原的機會穿透它!   就在魔法屏障遭受打擊的同時,飛在下面的敵軍魔法師做出一個誰都沒想到的決定。   他用出了黑暗魔法中一個上位的防護魔法--「靈魂守護」。   魔屬聯盟的魔法師,他們相對於神屬聯盟的魔法師是兩個極端,神屬聯盟的魔法師有很大一部分魔法是防護系與加持系的。而魔屬聯盟魔法師就專攻傷害與召喚魔法,所以在防護魔法上就沒有更多選擇。   他們的防護魔法很有特色,幾乎都是以傷害自身換取相應的防護,這樣一來,此類魔法就沒有更多魔法技巧上的要求,這就是為什麼隨便一個魔屬聯盟魔法師都能用出上位防護魔法的關鍵。   而「靈魂守護」,這魔法正體現出這種防護魔法的特徵--犧牲自己的生命,為同伴謀求更嚴密的保護。   他身體上的每一塊皮肉都在瞬間炸裂,隨即出現一個黑色的的影子包裹住他的同伴,形成一個黑色的球體,這保護完全可以在短時間裡抵抗住所有的打擊。   飛在上方的敵軍魔法師也沒閒著,他在同伴的靈魂守護展開的同時把身上的法師袍一掀,一隻有翼人那麼大體形的東西就飛了出來!   那灰僕僕的東西在空中一轉,已經舒展出一對比翼人還長的雙翼,連續三枝從其他方向飛到的羽箭都沒有射進牠的身體!   「石像鬼!」有人一聲低呼。   石像鬼?這又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這麼奇怪的事總會讓我遇到?   幾條人影從樹冠上躍出,這是獵殺小隊中武技出色的士兵,他們主要負責的是近距離保護其他人,而現在,他們也不得不上場了。   石像鬼嚎叫著,左邊的翅膀挑飛一個逼近的士兵,再一腳把一個正下方躍起的士兵踢回了原位!但這幾個連續的動作卻讓石像鬼的身體慢了下來,讓一個偷襲的士兵抓到了石像鬼的一隻腿,憑藉自己的體重,他成功的把石像鬼拖了下來。   好一陣混亂,石像鬼被拖下來時正好被卡在一棵果樹岔枝上,石像鬼怪叫著掙扎。因為普通武器都牠毫無作用,幾個試圖幹掉牠的士兵被牠又抓又啄,反弄得自己偏體鱗傷。   「去死吧!」隨著一聲大喊,隨後趕到的一個半獸人軍官用手中的狼牙錘狠狠的砸在石像鬼背上,沉重的打擊讓石像鬼身體猛的顫抖起來!趁牠還沒回過神,半獸人軍官的狼牙錘掄起,照準牠的翅膀又來了這麼一下,石像鬼單薄的翅膀頓時被砸斷。   在半獸人軍官的連聲暴喝中,石像鬼很快被砸成了石粉鬼……   「好樣的!」我在心裡稱讚,再抬頭向天上看去。   敵軍的魔法師反應快,我的魔法師反應也不慢!   在異口同聲的吟唱聲中,精靈魔法師們已經用一個更大的魔法屏障包裹在「靈魂守護」外面。一白一黑兩個屏障,一大一小兩個光球,其中還有一些其他顏色的光帶在其中游弋碰撞,雙方魔法師的直接對抗讓我們看得目不暇接。   「閣下……我們用上了聖言屏障,這可以不讓任何魔法力量穿過。」一個精靈跑到我身邊說:「敵人支持不了多久,他只能召喚出一些生物為他傳遞信息,我們不可能永遠把他禁錮在裡面,你要早做準備。」   我點點頭,迅速作出了安排。   空中,外面的白色光圈在漸漸縮小,黑色的靈魂守護屏障已經被壓迫得伸展不開……真是沒想到,聖言屏障這種純粹的防護魔法也可以當做攻擊魔法來用!   巨大的光球在慢慢下落,終於降到了通道地面上。   裡面的黑色屏障已經很薄弱了,顏色也越來越淡,雖然靈魂守護可以提供絕對保護,可那畢竟是短時間的。透過兩層屏障看過去,敵軍的魔法師正咬破了手指頭,在腳邊畫了一個很小的魔法陣。   「果然是在召喚。」我身邊的精靈說:「閣下請注意,差不多我們要行動了。」   話音剛落,只見敵軍魔法師已經用一把小刀把自己額頭的皮膚劃開,刀鋒一折,再劃過臉部,大股的鮮血跟著湧出,順著身體流下,在腳邊的魔法陣中聚集起來。   一聲呼喊,外面的聖言屏障消失掉,幾股粗大的閃電打在敵軍魔法師身體上。   敵軍魔法師成了灰燼,而腳下的魔法陣卻閃出紅光,並有一個腰身大小的黑洞浮現,一群黑鳥爭先恐後的從黑洞中飛出。   「殺!」   一個個風刃魔法在黑洞上接連爆開,將大部分的黑鳥殺死。   對那些漏網飛出的黑鳥,自然有精靈弓箭手的魔法羽箭對付,更高一點的話,天上還有翼人在戒備著。   忙了好一陣子,我們才把這些飛出來的黑鳥收拾完,而那個魔法陣中的黑洞也被精靈們封印起來,再也作不了怪。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我讓士兵們打掃一下戰場,隊伍繼續出發。   「你!就是你,半獸人軍官。」我對那個扛著狼牙錘走過的軍官說:「過來一下。」   「是的,長官!」他走過來,把狼牙錘放在腳邊,有些不安的向我行禮。我看了看他的肩頭,是個少尉。   「少尉。」我還著禮說:「你叫什麼名字?」   「報告長官,我是少尉爛泥……」他回答我說:「不!我是少尉岩石,少尉岩石!」   我微微一楞,隨即明白過來,因為前段時間的假陣亡運動,我的士兵軍官現在幾乎都有兩個名字。   「岩石少尉,你幹得很不錯。」我揮退了牽馬過來的親衛:「陪我走走。」   「是的,長官!」岩石一把抓起狼牙錘扛在肩上,走在我身邊。   「岩石,你是剛當上少尉的嗎?」我邊走邊問。   「是的,長官。俺以前在第九軍團是個奴隸士兵。」岩石回答我:「在坎普絞殺戰中進了黑暗行省軍隊,當了個士官,是在前二天才被提升成少尉的。」   「在土城戰鬥中受過傷嗎?」我問:「我看你用狼牙錘時姿勢不大自然。」   「沒有的長官,俺打小就這樣。」他遲疑了一下說:「那傷……是小時候被領主老爺打的。」   「沒關係。」我拍拍他的胳膊:「你現在不是挺精神嗎?」   「是的,長官……」岩石不好意思的笑笑。   「對了岩石,你是什麼職務?」   「報告長官,俺現在是隊長。」岩石說:「手下十個小隊,九十來個弟兄。」   「士兵們都是些什麼人?」我問:「管得過來嗎?」   「沒有問題的長官,十個小隊長都是原來的老弟兄。」岩石想了想,又說:「十來個部族士兵,二十來個戰爭中投奔過來的部族戰士,其他的士兵是戰鬥快結束時投奔過來的。」   「具體情況如何?」我溫和的看著這個緊張的少尉:「不要急,慢慢說。」   「是這樣的長官。」聽到我的安撫,岩石對我一笑:「按照俺們營長的命令,我讓十個小隊長先給他們講明軍法,到今天我想他們都清楚了,他們都很聽話,不像俺們原來那麼扯皮……還有,他們的身體都很不錯,就是不怎麼會打仗。」   「不怎麼會打仗?」   「是的,長官。」岩石說:「他們好像沒有受什麼訓練……」   「是這樣……」我的眼光看到文和一個魔法師向我這邊最來,知道他們有事向我報告,於是對岩石說:「少尉,你回去集合你的部隊來我這裡報到,告訴你的長官,這是科恩長官的命令。」   「是!」岩石扛著狼牙錘離開。   「長官。」文走到我身邊說:「據精靈魔法師說,那三隻獅鷲上是兩個魔法師和一個騎士,都是比較厲害的角色。」   「現在別管這個。」我搖搖頭:「文,我有一個疑問。」   「什麼?」   「你飛上天的時候看得到通道嗎?」   「看得到啊……」   「那為什麼……這三隻獅鷲飛來的時候一點反應都沒有?」我說:「他們飛行的路線和高度從未改變過,你不覺得很奇怪?」   「我……」文立即反應過來:「我飛上去看看。」   我點點頭,文舒展開雙翼,緩慢的升上了天空。我盯著他,一升到剛剛獅鷲飛行的高度時,文就開始搖頭,隨著高度的上升,他搖頭的幅度越發大了。   直直降下來的文一副很迷惑的樣子,幾乎要張嘴罵人。   「怎麼了?」我問他。   「看不見,完全看不見通道……」文說:「一高過樹冠五個身體左右,就完全看不見通道的存在,連聲音都聽不到!」   「去告訴卡羅斯,讓部隊大搖大擺的行進。」我說:「叫他待會來一下。」   「是!」   「魔法師。」我看著精靈說:「你有什麼情況要告訴我?」   「是這樣的閣下。」精靈說:「我們十幾位魔法師一致認定,獅鷲上的兩位敵軍魔法師不是魔屬聯軍裡的,他們應該是來自黑暗魔殿。」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偵察兵是黑暗魔殿的?」   「是的,閣下。我想他們還會再來。」   「對於他們在空中看不見通道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這會不會是什麼魔法?」   「閣下,我們察覺不到任何的魔法波動。」精靈說:「這不像是魔法,或者是很另類的魔法,可我們從未聽說過有這類魔法的記載……請原諒。」   「這不是你的責任,你不必自責。」我點了點頭說:「你去休息吧。」   精靈離開了,我卻陷入了沉思之中:雖然我也無法解釋在空中的敵軍怎麼會看不見通道,可這是好事,我不用太過擔心。讓我擔心的是敵軍魔法師來自黑暗魔殿的身份,這直接說明了敵軍對我的重視程度……   而在這密林之外,又會是什麼東西在等待著我們呢? 第十集 第四章 第十集 第四章   我還沒有把事情理出個頭緒來,卡羅斯就從前面過來了。   「長官。」卡羅斯說:「你找我?」   「坐吧,我有事要告訴你。」我在路邊找了個地方坐下,其實更多的是想找個機會讓他休息一下,因為現在的卡羅斯不但要管理日常的軍隊事務,還肩負著與各難民部族的聯絡,他整天跑來跑去,忙得連他身邊的近衛都是一臉疲憊。   「我聽說後面有戰鬥?」卡羅斯問:「沒有關係吧?」   「都解決了。」我把整個事情告訴了他,然後說:「現在,我們可以確定一件事,就是在這通道中我們是安全的。」   「是的。」   「那我們接下來就要面對下一個問題。」我說:「我們不知道密林外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峽谷被堵,前面有敵人是千真萬確的。他們是怎樣的一種安排我們還不清楚,而我們的部隊可以說是受到很大損失,新補充進來的兵員沒有接受過任何的訓練,不足以應付危險局面。」   「長官,你這樣一說起來,我們的問題確實很多。」卡羅斯苦笑了一下:「活下來的士兵們也得休整,新進士兵的武器裝備得重新調配,士兵軍官們要相互熟悉,各部隊之間需要時間磨合……」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我想讓部隊在通道中停留幾天。」我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如果我們不露面的話,一方面可以讓魔屬聯軍因為找不到我們而自行撤離,另一方面也有充分的時間偵察環境,還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對士兵們進行突擊訓練。」   「這樣的話……長官你打算停留幾天?」   「我想,最多也就是十天以內。」我看著卡羅斯說:「後勤上有保障嗎?」   「可以的,後勤方面我正要報告。」說到後勤,卡羅斯的情緒頓時有些高漲:「長官你絕對想像不到……我們在前面發現了更多的食物,除了各種果樹外還有幾個大湖,裡面有很多的魚!這通道、這通道真是太神奇了!」   「別客氣卡羅斯。」我笑了笑:「就當是自己家裡的東西,用就好了。」   「呵呵……」卡羅斯想起了什麼:「如果通道旁邊的圓形空地不消失的話,這些東西說不定會在以後有用,我想留點人手在這裡打理。」   「沒問題,那就這樣決定了吧,你把命令發下去。」我說:「還有一點卡羅斯,你不用把事情管得太細,我們需要發現更多的管理人才,我們要讓參謀部的其他軍官有機會表現。」   「是的,長官!」卡羅斯點頭說:「我會注意的。」   「我要你把參謀部劃分成幾個部門。」我想了想:「作戰司負責擬訂作戰計畫,情報司負責戰事情報的收集與篩選,訓練司負責部隊的各種訓練,後勤裝備司負責後勤物資和武備的調配,聯絡司負責與部族的聯繫。各司主管直接對你負責,我只要你在其中管理大的方面,具體事務要下放。」   「是的,長官!」   「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我輕聲說:「你不要把自己累壞了。」   「是的,長官。」卡羅斯也輕聲回答:「那個……現在雖然是忙了一點,但我忙得很開心。」   「有了你這樣的好助手,我也很高興。」我站起來說:「去安排吧!」   「下官告辭!」   看著卡羅斯離去的身影,我知道他為什麼會開心--我們現在都好好的活著,而現在這個時候本來應該是我們的對手開心才對。   我們勝利了……是勝在生死一線之間,那些死去的敵軍,他們應該很鬱悶吧?   我來到自己的坐騎邊,從馬鞍旁邊的袋子裡拿出一大疊的文件,這些東西來自魔屬聯軍的營地,是一些魔屬聯軍的往來公文和報告,因為不是很緊要的戰術情報,所以我一直沒有好好看過,現在終於有了點時間。   這裡面有魔屬聯軍軍部要求盡快結束戰鬥的命令,也有為土城戰鬥中表現突出者請功的報告。其中一份寫了一半的報告引起了我的注意,這是魔屬聯軍給他們軍部的一份命令回執。   「……有關於軍部要將敵軍指揮官科恩.凱達生擒送交魔殿的要求,我部實在難以做到。根據我部與魅影軍隊幾天以來的戰鬥看,敵軍指揮官戰術靈活,敵軍部隊風格硬朗,可以生擒科恩.凱達少將的機會很小……」   他們想要生擒我拿去邀功我不驚訝,可他們是從哪裡得知我的名字?連我是個少將都清楚無誤?   從我部隊中得知?這不可能……在土城被圍之前,我手下的士兵全部是來自神屬聯軍第九軍團,而且在坎普絞殺戰中也無人被俘。是我手上的軍官與魔屬聯軍內外勾結?這就更不可能了,在魔屬聯盟作戰的這些日子裡,我手下的軍官行蹤無一不是在我的掌握之中,他們要想和魔屬聯軍互通情報……這談何容易!   那敵軍的情報來源,就只有落在神屬聯軍軍部某個高級指揮官身上,我的控制能力再強也只能在我的部隊和黑暗行省之內,出了這兩個範圍我就有心無力,更別說人員複雜的軍部了。   有關於魔屬聯軍的潛伏情報體系我也有耳聞,很可能就是這些人在神屬聯軍的某個高級指揮官身上得到了情報,從而得知我這支部隊的情況……這樣推理的話,敵軍針對我的特點制定出合適的計畫、用足夠數量的軍隊來圍殲我就不值得奇怪……   我在心裡冷笑著,不管這個洩露消息的人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都最好不要讓我查到,如果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一定要讓他死得很難看!   這次延續十天的戰鬥,讓我的部隊傷亡慘重,我費盡了心血,以前世的軍隊訓練方法親手訓練出來的軍隊,在僅僅十天的時間就失去了一小半!或者在其他指揮官看來,死個兩萬多名士兵不算什麼,可在我看來,那都是鮮活的生命,那麼多可愛的士兵……   如果不是戰局在最後一刻改變,如果不是對方的奴隸軍團在形勢逼迫下叛亂,我整支軍隊都得玩完……   等一下,我怎麼從來沒想過……我僅憑來自前生記憶中的種種經歷,根本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無往不利!   早在棉花糖上次救我的時候,她就提醒過我要注意前世與今生的融合,可我卻一直死抱著前生那點東西不肯放……   我真是愚蠢!從額頭沁出了顆顆冷汗,我發現自己蠢透了!   我的性格和前生一樣張揚跋扈咄咄逼人,以至於做了這麼多異於常人的事,而我卻並沒有對自己的性格加以節制,一個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他怎麼可能不顯眼?而且我在聯軍中樹敵過多……當然有人想要我死!   前世的對手就只是一些黑幫混混,而今我面對的卻是各國貴族、聯軍將軍、魔殿祭司這樣的強悍角色,在他們之中是有白癡,可一定也有很多厲害人物!他們與我前生的對手完全不同,而我卻仍然在用老方法應對……   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環境,我卻不知變通……像土城那種危險的境地,與其把這責任推到出賣我的人頭上,倒不如說這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在這個世界上,會出賣我的人渣在什麼地方都有,只要價錢合適有人連自己都捨得出賣,為什麼我早沒意識到這點?   是的,就是這樣……   那個混跡於黑幫的我因為有強權做後台,當然可以橫行無忌。可、可就算是有強權撐腰,到最後不也一樣被人當垃圾一樣的拋棄了嗎?可見我這性格在哪裡都行不通的……   可是,如果我放棄前生的記憶與處世方法,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幫得上我的忙?那這些事情又會有怎樣的變化?我並沒有與真正的強權相抗爭的經歷啊!   我……我……   我到底應該怎樣來融合我的前世今生?   我越想越亂,腦子在快速而凌亂的盤算著,慢慢被絞成糊狀……   腦中模模糊糊的出現了兩個影子,一個是氣焰囂張的前生大混混,一個是笑容可掬的今生乖寶寶,他們相對而立,像是在爭吵著什麼……   我聽不見,我什麼都聽不見……   大混混已經從懷裡掏出了什麼東西,正獰笑著走向乖寶寶……   我想阻止,可我卻說不出話……   「長官,長官?」有人在搖晃我:「長官!」   「嗯?什麼?」我抬頭看去,我的一個近衛正一臉緊張的看著我:「有什麼事?」   「長官你沒事吧?」近衛說:「你在發呆,還流了很多汗……」   「沒事,我正在想事情,這裡比較熱一點……」我抹抹額頭的汗,雖然被自己剛才的狀態嚇一跳,但還是輕描淡寫的問:「你有事嗎?」   「是的,長官。」近衛說:「有個叫岩石的少尉帶著一隊士兵來了,他說是你叫他來報到的。」   「這是我的命令。」我點著頭站起來:「他在哪裡?」   「岩石少尉你過來!」近衛對著身後喊著:「長官要見你!」   「是!」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通道另一邊跑出,穿過正在行進的部隊向我而來,的確是岩石沒錯。   「少尉岩石奉命到達!」岩石在我身邊站得挺直,大聲說:「下屬十個小隊共一百人向長官報到!」   他原來扛著的狼牙錘已經不見了,現在掛在腰上的是一柄標準的軍官戰刀。看得出來,他穿著的一身盔甲也被細心的擦拭過,整個人顯得精神抖擻。   「呵呵……」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讓我笑了出來。   「長官,俺有什麼……不!我有什麼不對嗎?」他有些不知所措。   「沒有,你的一切都很好。」因為半獸人都很高大的原因,我只能拍到他的胳膊:「下次記得再洗洗臉。」   「啊!」岩石連忙背過身去,我看到他兩個手肘正在急速晃動,好像是在擦臉。   「不用擦了。」我說:「帶我去見見你的士兵吧!」   「是的,長官。他們都在那邊。」因為臉上有污跡,岩石的擦臉以失敗告終,現在一張臉上更是斑斕。   「岩石,你這些士兵都會些什麼?」我也不以為意,邊走邊問。   「報告長官,他們會得不多。」岩石想了想:「在宣講軍法的同時,我們花了一天的時間教過他們一些隊列常規。」   「一些?」我停下腳步:「在離此二里的地方有一個圓形空地你知道嗎?」   「是的長官。來的時候我們路過了那裡。」   「現在我就去那裡等你。」我一邊對岩石說著話,一邊對近衛招手示意牽過馬來:「你和部隊要在最短的時間趕到,操練給我看!」   「是!」   在岩石回答我的時候,我已經騎上戰馬,帶著我的近衛們飛奔了出去。   不大一會,我已經到了。   這塊空地有一個鎮子大小,直徑大概是六里的樣子,中間有幾條小河流。其中一邊被用來安置部族難民和傷員,另一半幾乎是空著的。   我停在一大片平整的空地上,等了一小會,岩石就帶著他的一隊士兵從通道上拐了進來,跑動中的隊伍倒是沒落下士兵,就是隊列有些凌亂   這樣看來,新加入的士兵在身體素質方面是不成問題的,就看我如何訓練了。   「傳我的命令。」我轉頭對身邊的一個傳令兵說:「命令參謀部立即著手除了偵察警戒的部隊外其餘部隊的訓練計畫,以隊為單位,調集有經驗的軍官下到每一個部隊進行指導。具體訓練科目由我親自製定,再由參謀部下發全軍。」   「是!」傳令兵嘴裡回答著,快馬加鞭的去了。   我先前還在為這些新加入士兵的訓練擔心,但在看到岩石和他的士兵之後卻已經想到了辦法。   有老兵、有部族士兵,還有投降過來的奴隸士兵,他這隊士兵正是我全部部隊的一個縮影。我完全可以用他這一隊士兵做為樣板來親自訓練,我可以在他們身上發現問題並馬上針對問題改進訓練方法,然後在第一時間把訓練科目與重點發到參謀部,再放到每一個軍官手中。   雖然這一隊士兵並不能完全體現出其他士兵的特徵,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十天的時間已足夠我發現大多數的問題……他們可以在十天後初具作戰能力。   而在訓練人選方面也不成問題,我的軍官們有著極豐富的訓練經驗,他們都曾經被我三番五次的訓練過……   「報告長官……」岩石跑到馬前向我敬禮:「全隊已經到達!」   我看看他的士兵,有的正在大口喘氣,有的三三兩兩互相做著辛苦表情,有的還想坐下休息,而十個擔任小隊長的士官正在告戒士兵……   「立即開始整隊!」我下令說:「縱橫十列!」   「是!」岩石轉身跑開。   「記下來,第一項訓練是加大隊列訓練的密度,要著重注意消除新兵的懶散習氣。」而我就對身邊的人說:「第二點需要注意的是,士官們經歷過戰鬥,在訓練中要把士官的作用發揮出來。」   「記下來了……」   「十個小隊長注意,到我這裡來!」看到他們的隊列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我對他們大聲喊道:「其他的士兵,先保持站立姿勢一個鍾!」 第十集 第五節 第十集 第五節   我下了馬,走到這十個士官前面。   「長官好!」他們向我行禮。   從他們行禮的姿勢、帶著烙印的臉、還有堅定的眼神中我就知道,這十個小隊長都是來自原第九軍團的老底子。   「你們好。」我還著禮說︰「士官們,我有問題給你們。」   「是!」   「我們都知道,現在加入的新兵都沒有戰鬥力,而我們只要一出這通道,說不定就有戰鬥。不經過訓練的話,這些新兵的存活機率是很低的……我們要訓練他們,要讓他們會打仗、能打仗、精通打仗!」我做著手勢讓他們圍過來︰「但我們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來訓練他們,十天的時間,大家有什麼辦法?」   「大家想一想,當我剛到第九軍團時你們是怎樣的一種心態?有著怎樣的習慣?又是怎樣改過來的?新兵們的一切和你們原來都差不多。」見十個士官都沈默著,我用鼓勵的眼光看著他們,繼續引導著他們的思維︰「我們先得把這些全部羅列出來,才好一個個的解決掉。」   我相信我的士官,相似的經歷一定可以讓他們發現問題。   「長官……」終於,有一個士官對我說︰「新兵們最大的問題是有些散亂。」   「好,這算一個。」我點頭︰「接下來呢?」   「對於我們要他們做的事,他們的確是想做好。」另一個士官說︰「可是他們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好。」   「好樣的!這也算一個。」我說︰「繼續……」   「新兵們不能管住自己,需要我們隨時提醒……」   「長官,我想我們可以這樣……」   雖然士官們說得不怎麼精確,但都我而言已經夠了,我先是一問一答的消除士官們的緊張心理,而後是慢慢將話題引向深入……熱烈的討論吸引了一邊的岩石和幾個近衛都圍攏過來加入。   在小半個鐘之後,對於新兵的訓練我心裡已經有了底。   「就這樣。」我再對士官們交代幾句話︰「你們歸隊吧!」   「是!」士官們信心滿滿的回到隊列中,陪著士兵們站完這一個鐘的軍姿。   我對身邊的岩石點點頭,示意他這個少尉隊長上場,他要講的話剛剛我已經仔細關照過他了。   雖然剛剛被提升為了軍官,但經歷過連串戰鬥的岩石已經不同於一般軍官,一次次生死考驗讓他身上帶著一種混合了威嚴、犀利、沉著的氣質,這也是我部隊中所有軍官的共同特點,是我最大的本錢。   「站立--這是一種訓練!抬頭、挺胸、收腹,兩眼平視前方!」岩石站到隊列前面,身形挺直得就像一座石雕,說出的話鏘鏘作響︰「在戰場上,敵人首先看到的就是你的站立姿勢!你們要站立得像是一塊巨石,要讓看到你的敵人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跨過你!鬆鬆垮垮的人死得最快!把耳朵豎起來,注意長官的命令……」   我對這些話很熟悉,本就是我在訓練團訓練第一批士官時說過的話,身為半獸人的岩石很可能是聽其他軍官講的,但他居然會記得而且用得上,由此看來半獸人也不僅是只知道用蠻力那麼簡單……在他沖士兵們大喊大叫的時候,我已經在一邊叫人記下詳細的訓練步驟…… 「報告長官,一個鐘的時間到了。」岩石跑來說︰「請長官訓示。」   「好的,你先歸隊。」   「全體注意……坐下!」我走到隊列前面,下令先讓他們休息一下。   「就如同你們的長官所說的那樣,不能小看站立坐下這兩個姿勢,長官要求你們掌握的每一個技巧都是有原因的。」我叫過一個士兵,指著他身上各部位的盔甲解釋給他們聽︰「盔甲是硬金屬製作,雖然裡面有襯墊,但不正確的姿勢還是會使得某塊盔甲長久的壓迫你身體某一部位,引起肌肉麻痺而不能快速的投入戰鬥!」   我再讓士兵們反覆試驗幾次,結果所有的士兵都信服的點頭。   「在軍官們教給你們的每一個訓練技巧的背後,都有著其獨特的含義。因為我們沒有更多的時間,所以就不能詳細解釋給你們聽,而且從現在起,我不會再對你們解釋任何問題,所有時間都要用來訓練!」看到有了效果,我不失時機的說︰「毫無疑問,你們的訓練會很辛苦,有時你們還會不明白,但是你們要記住,我們的每一項訓練都是以保護你們的生命為目標!你們所接受的每一項訓練都會有效的保護你們不受傷害。你們多訓練一刻鐘,在戰場是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明白了嗎?」   士兵們大聲回答我︰「明白!」   「明白就好!」我滿意的點點頭︰「現在你們就全體起立,讓你們的長官教會你們……跑步!」   「全體注意……」岩石站出來大喊︰「匯合成兩列,跑動前進!」   我騎馬跟在隊列後面,看著這些隨著口令跑動的士兵。   這跑步可是一項重要的隊列訓練,不但具有實戰價值,而且整齊劃一的動作要求還可以讓士兵們更快的適應、熟悉軍隊生活。   真正的軍隊是一個大集體,不需要任何個人的聲音出現,因為那是不和諧的。我的訓練沒有間隙,一個接著一個,一輪連著一輪,密集的口令可以將新兵們潛移默化,大量的訓練將會讓他們的身體疲累,在極度的疲勞下,他們會對長官的命令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一舉手一投足都不是大腦的反應,而是一種身體上的條件反射…… 現在這種情況,我不需要他們自主思考。   當岩石這隊士兵的訓練一結束,參謀部下發的訓練命令就到了每一位負責訓練軍官手上,除了必要的偵察警戒兵力之外,通道前後的部隊都在熱火朝天的訓練著。   站立、坐下、下蹲、站立…… 階uX、解散、跑步、階uX…… 到處都是列隊跑動的部隊,滿天都是夾雜著粗口的口令聲,我的軍官可不是貴族出身,在訓練之前,他們多半會先用「屁股、狗屎」這樣的語言和士兵們打招呼。   這似乎是軍隊傳統的一部分,軍隊裡從不需要彬彬有禮的士兵,需要的是凶殘剽悍又具攻擊力的殺人機器,講粗口可以調動身體中的原始慾望,有助於培養這氣氛…… 訓練極度枯燥,可士兵們的訓練態度比我預想的還要認真。我想,這大概是因為他們的父老都近在咫尺的原因吧!而在第一天的訓練結束後,我才在一個士兵口中得知最主要的原因。   「長官……我們以前從未訓練過。」他先前跟我說話的時候眼睛還看著地,這時卻勇敢的抬起頭來看著我︰「所以……所以再苦再累的訓練我都覺得很開心……」   「原來是這樣……」聽到他的心聲,我不由得百感交集,於是拍著他的肩膀說︰「放心好了,你以後會天天開心的!」   第三天,隊列訓練已經大致完成。在長官的口令下,士兵們的動作協調了很多,散亂的習性也大有好轉。   於是在隊列訓練的間隙,我安排士兵們熟悉自己的另一半--武器!   每一樣兵器,從匕首到戰刀,從強弩到長槍,我要他們熟悉這些武器的構造,熟悉這些武器的攻擊範圍,熟悉這些武器的殺傷原理…… 我是這樣對士兵說的︰「永遠不要讓武器離開你!永遠都要讓武器保持在最好的狀態!」   可在其他軍官對士兵們大吼大叫中,這話就變了--他們是這樣說的︰「掉了武器你就別想活!你們隨時都要抄傢伙砍人!它就是你們的女人,它就是你的命根,不管你在幹什麼都要把它給我抓緊!包括吃飯睡覺撒尿!」   在軍官的喝罵聲中,所有的士兵都在學習用一隻手抓緊武器,只用另一手去做平常人需要兩隻手才能幹好的事情,而學會這一切,他們卻只花了兩天時間。   事實上,其他軍官對士兵的要求都要比我更嚴格……他們以前都是被別人訓練,第一次訓練士兵又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所以在態度上難免有些過火,但我卻很滿意他們的表現,因為他們在無意中使得訓練效果更加顯著…… 訓練在繼續著,不管如何,士兵們的變化非常明顯。   按照進度,在訓練的第五天時,士兵們應該以小隊為單位開始對打。但這次,在正式訓練之前我先安排了點小插曲。   九十名新兵兩人一組,面對面的排成兩列,左邊的是紅隊,右邊是藍隊。   我讓他們站了好一陣子,在無聊中,紅隊中有人開始沖對面的人笑。   「很好笑是不是?」我走過去問他。   「是的,長官……不,不是的,長官……」   「作為一個士兵,你們應該具備士兵的特質。」我知道他回答不上來︰「而一個站在隊列中的士兵,他在任何時候都絕對不能笑!」   於是,我命令對面的人打他一記耳光,和我想的一樣,那藍隊的傢伙沒怎麼用力。   「你就是這樣執行長官的命令?」我大聲喊道︰「岩石,過來打給這兩個人看!」   岩石兩步跑過來,只一個耳光就讓那偷笑的士兵倒下,再一個耳光讓他對面的士兵倒下--半獸人的巴掌可不是說著玩的。   「在與敵人的廝殺中,你們根本沒時間去懷疑長官的命令!所有長官的命令都要被堅決的執行!」我接著說︰「作為對你執行命令不力的懲罰,你們這邊所有的人都得被打耳光!紅隊全體注意……打!」   「啪、啪、啪……」一陣稀稀拉拉的聲音。   然後我藉口紅隊的動作不統一,讓藍隊的人打回去……十幾次耳光打下來,兩邊的人都是一臉通紅,眼睛鼓鼓的像是要吃人。   「岩石!現在交給你了。」我對這樣的效果非常滿意︰「徒手對抗開始!」   「全體注意……給我打!」   紅藍兩隊頓時打成一片,混戰中,拳頭腳尖齊出,嚎叫怒罵連連……很遠的地方的部族民眾都被吸引過來看。   「老大,這訓練與我們原來的訓練不一樣啊!」身邊的傑克說,現在他是整個部隊中唯一有空閒的人︰「這樣有效嗎?」   「我們只有十天的時間,這樣短的時間無論如何都無法訓練出像魅影軍團那樣戰鬥力強悍的士兵……但我們能讓他們具備一種氣質,一種非常剽悍的氣質,就如同魔屬聯軍那樣的氣質!」我對傑克解釋說︰「雖然是普通的士兵,但配上超一流的氣質,就足夠我們應付眼前的局勢了。」   「這樣……真的可以嗎?」   「我想,這應該沒問題!」   場地中的混戰在繼續,紅隊的士兵逐漸佔了上風,士官們正在控制著場面,制止佔優勢的士兵對趴到地上的人再動手腳。   「報告長官!」沒過多久,岩石就跑過來報告︰「徒手訓練結束,紅隊勝利。」   「好樣的!紅隊午飯加菜!」我用上了激勵士氣的不二法門︰「有人受傷嗎?」   「報告長官,那不嚴重,都是皮肉傷。」岩石回答我說。   「休息一個鐘,你要用這段時間教會他們打架。」我對岩石說︰「我離開一下。」   「是!」   我帶著傑克,向一邊部族民眾聚集的地方走去。   「老大,我們去部族那裡幹什麼?」   「馬上就是器械訓練了,新兵們下手沒輕沒重,我們怎麼能不做準備?」我對傑克說︰「而部族裡有很多巫醫,我去看看他們能不能幫上忙。」   「對啊老大。」傑克眼睛一亮︰「這些小傷要用魔法師的話太浪費了,而部族的巫醫正好派上用場!」   說話中,此地的部族首領已經迎了上來,我簡短的說明我的要求,部族首領立即就撥出三名巫醫和十個助手給我。   按理說,我在這之前見過水族的巫醫,在印象中,他們除了稱呼怪點其他都不怎麼奇怪,我應該不會對他們感到陌生才對。   可事實證明,我再一次的低估了三十六部族的「殺傷力」,好像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在他們手上都能給你玩出花樣來。   三個傢伙都在臉上畫著奇怪的花紋,身上一件好好的魔屬聯軍制服被他們撕成長條狀的破布,耳朵上掛著耳環,鼻子上掛著鼻環,嘴唇上掛著嘴環…… 「你們……」我看著三個打扮怪異的巫醫,竟在這時有些懷疑自己剛才的想法︰「你們都會些什麼?」   「回答科恩·凱達老爺的話。」領頭的一個傢伙說︰「我們是雲嶺部族的巫醫--真正的巫醫!」   「我知道你們是巫醫,我問你們都會些什麼。」   「回老爺話,我們會些魔法,但這些魔法都是治療與回復的。」他說︰「因為我們的魔法不是很好,所以我們更多的時候是在藥草上下工夫。」   「處理各種傷口會嗎?」   「要看是什麼傷。」   「小傷。」   「沒問題。」   我一把抓他過來︰「你確定?」   「是的!」他說︰「我的老爺。」   「唰!」的一聲,我抽出黑鐵匕首在他手上來了一下,傷口不大也不深,刀鋒幾乎是順著表層皮膚出入,根本沒傷到肌肉和骨頭。但這是一個對穿傷,為了增加難度,我的匕首還在裡面橫切了一分。   他毫不反抗的讓我幹完這一切,十來個人連一絲恐懼的眼神都沒有,好像知道我不會真的傷害他一樣。   「你看清楚這是什麼傷了?」我說︰「現在做給我看,不要用魔法。」   「是的,我的老爺。」他已經掏出一根皮索︰「我看清楚了。」   傷口是在小臂,他直接把皮索在手肘上繞了兩轉,再用一根小棍子插進皮索絞緊,這樣一來,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然後他以一種乳白色的液體沖刷傷口,接著拿出一個小桶,從中挖起一團臭氣四溢的糊狀物仔細的抹在傷口的每一處,再以繃帶包紮著…… 「我做完了,老爺。」   我讓他把處理傷口的每一個步驟和所使用的東西都解釋給我聽。   聽著他的解釋,我滿意的點著頭,至少這些巫醫懂得止血、清創、包紮……這些東西足夠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當他解釋完,我說︰「三十六部族的巫醫都會這些嗎?」   「是的,老爺。」他回答我說︰「這些事只要是巫醫就都會,雖然不同部族有各自的特色,但是這差別不大。」   「有差別……是什麼差別?」   「例如纏繞皮索,我們雲嶺部族認為應該是向左邊絞木棍好點,但是籐吉遜部族的巫醫就會堅持往右邊絞,還有締塞西斯的巫醫,他們用金屬棍子……」   嗯,原來是這樣的差別。   「命令,參謀部立即與部族總首領聯繫,為每一隊士兵配一名巫醫外加三名助手。」我對傳令兵說︰「我要求這些巫醫在天黑前到達崗位。」   「老大,我們有十二萬的軍隊。」一邊的傑克說︰「這下需要一千多名巫醫……」   「你去吧。」我先讓傳令兵出發,然後轉身對傑克說︰「為了保證訓練進度,我需要這些巫醫!一百多萬的人口,一千多名巫醫小意思。」   「還……小意思?」   「你再去後勤團一趟,告訴他們這些巫醫全部加入我黑暗行省軍隊。」我對另一個傳令兵說︰「他們要立即調撥軍裝和盔甲給巫醫們,巫醫們的軍銜從少尉開始,助手為士官。」   「是!」   三個巫醫聽到我的話,不禁有點意外。   「好!大家馬上就會是光榮的軍官了,你們感覺很好吧?」我看著領頭的那位︰「不過,我現在的心情比較煩躁呢……你有什麼辦法嗎?」   「這個老爺……這個心情煩躁我可不會治療啊!」   「不會?其實這很簡單,我教你們好了。」   「嗯,請老爺指點。」   我忍他們三個忍很久了,這時候突然爆發的確有些嚇人︰「你們三個人,馬上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臉上的花紋給我洗掉!再把身體所有的環給我取下來!以後不准把身體弄得臭烘烘的!如果還敢撕破衣服扮另類,我就把你們三給撕了!」   看著他們落荒而逃的樣子,我非常滿意自己的威懾力。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十集 第六節 第十集 第六節   在現在的黑暗軍隊中,我的命令高於一切,就算是在我手下的軍官來看再難以理解的任務,他們都會先做了再問原因。   在部族總首領小嘉德南的協助下,徵召行動沒有任何的延誤。一千五百名巫醫、四千五百名助手就在最短的時間裡站在我的面前。   本來可以直接把他們分派下去的,可考慮到他們的身份,我還是多了個心眼,要在這些人上任之前親自敲打敲打。   我有些不放心,因為……醫者與兇手只在一線之間,何況還是些山野莽夫。   六千來人拖拖拉拉,勉強列成了幾個小方隊,看著他們鬆鬆垮垮的樣子,我不禁為他們身上的軍裝叫屈。   值星官一聲大喊︰「全體注意--向長官敬禮!」   「長官好……」這是一陣懶洋洋的聲音,真讓人憤怒。   我壓下心中的厭惡還了禮,不斷告訴自己來日方長,事在人為,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躇而就的…… 「你們都知道你們為什麼到這裡來,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穿上軍裝,從此時此刻起,你們就成為了一名軍人!」順著方隊中的通道,我驅馬緩緩而行︰「我知道,你們以前都是令人敬畏的巫醫,有高過一般人的地位和優越感。對你們來說,做一名軍官的確不是最好的選擇。」   「有誰想選擇嗎?」我大聲叫到︰「回答我!」   「想……」幾千人洪亮的聲音響起。   你媽媽的大西瓜,剛剛都一副要死的樣子,現在卻回答的這麼有精神!   「但是你們有的選擇嗎?你們沒有!讓你們加入軍隊是三十六部族總首領的命令,而他是在執行我的命令!你們沒有選擇,我也沒有選擇,生存於這樣的世界誰都沒有選擇的權利!我不想說其他的客套話,我也不管你們願不願意,反正你們得跟著我干!誰敢說一個不字,我就扒了他的皮!」我把話說得再明白也沒有了︰「我已經跟你們的首領說過了,違抗我命令的人就是我的敵人,三十六部族中沒有我的敵人的容身之地,永遠沒有!」   本少爺處死魔屬聯軍俘虜的餘威尚在,我就不相信現在有人敢跟我叫勁。   「有誰想選擇嗎?」我再次大聲叫道︰「回答我!」   「不想……」幾千人用同樣的聲音回答了我。   我對這樣的回答很滿意。   「你們現在是軍官,最差的也是士官!穿上了軍裝,衣領上帶了花,你們就得像是個軍人!你們不但要履行巫醫的責任,還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這裡是軍隊,這裡只有命令,絕對沒有人會跟你們開玩笑。」我接著說︰「從今天起,士兵們訓練時你們要提供保障,士兵們休息時你們還要參加補訓。」   「我知道,有的人心裡可能會對我不滿,我是無所謂。」我開始告戒他們︰「我也知道,你們大家對醫術與草藥的認識獨到,你們有本事救人,也同樣有本事殺人……但是,如果有人敢在我傷兵身上動手腳的話,我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我凌厲的目光掃視著他們,無人敢與我對視。   「聽到沒有!」   「聽到!」   對付不同的人需要不同的辦法,雖然同是部族難民,可我知道巫醫們比普通士兵更難對付。頭腦駑鈍的人可幹不了巫醫,說不好聽的是他們有頭腦,說難聽點……他們都有副花花腸子,只來硬的不行。   「還有,雖然我這樣說可能早了點。」我想了想,還是對他們說出了這句話︰「如果大家和我一起努力的話,我們在某一天……都會有選擇的權利!」   聽到我這句話,所有的巫醫都一楞。   「所以,大家就為了這一天,毫無保留的努力吧!」我這樣結束了講話︰「第一天的補訓現在開始!」   我需要他們在訓練時搶救傷員,我甚至需要他們在戰鬥中搶救傷員,沒有好的體質與膽識幹不了這個,他們還要學習在戰鬥中聽懂軍令,軍事術語也要熟悉……於是,巫醫們的苦難就開始了。   一般士兵很聽話,直接下命令就可以,以同樣的方法對這些巫醫也無不可,但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我只好以身作則。   我陪他們站,我陪他們跑,我陪他們流汗……我陪他們做著我需要他們做到的一切!整個白天他們一直在接受各種戰場訓練,晚上就跟我學習更加系統化的戰場救護。通過大量的運動,我只用一天一夜的時間就讓巫醫們初步瞭解到軍隊是怎麼回事……至於專業的戰場救護就不用我太操心,畢竟他們都有著多年的救護基礎和經驗,我只要稍加指點他們就會明白。   或者是強權的壓迫,又或者是折服於我的醫術,他們並沒有抗拒這一切,所有的巫醫與他們的助手都毫無怨言的訓練和學習著,原本存在的隔閡在不知不覺間……好像已經冰釋。   進入通道的第六天,巫醫們被分派到每一個訓練部隊中,他們的加入極大的推進了訓練進程,部隊的器械訓練提前不說,在訓練強度上都有提升。   各訓練部隊都順利進入了成規模的對抗訓練,這些新兵都曾經經歷過一些戰鬥,多少有些經驗,這時再回過頭來訓練自然事半功倍。   今天是岩石的部隊扮演紅隊與其他部隊對抗,由於受到場地限制,雙方就只有面對面的一字拉開,紅藍兩隊的士兵互相怒目而視,很有點「仇比天高」的意思。   在短暫的對視之後,藍隊指揮官發起了衝鋒。   「全體注意--準備接敵!」岩石粗獷的聲音響起︰「穩住!」   衝鋒的藍隊來得非常快,瞬間兩個隊士兵就撞到一處,「戰線」上人仰馬翻…… 「前列穩住!」岩石手裡的戰刀一揮︰「後列反衝!」   後列的紅隊士兵手持以木片包裹的武器,從左右兩側插入藍隊隊列中,一陣混亂的部隊讓藍隊指揮官好不頭疼!   血肉戰場最能讓人成長,比如這個平時看起來很憨厚樸實的岩石少尉,他打起仗來可完全是變了一個人。我聽他的頂頭上司說,岩石在土城之戰前完全是一個不知道指揮洛u囿漱j頭士兵,可在土城之戰最後幾日,他已經在戰場上學會了一個初級軍官應該掌握的一切。甚至在最後一戰中,岩石帶著分給他的一小隊投誠敵軍,取得了殺敵四十七人的傲人戰績。   該指揮時他很冷靜,使用的戰法如同他的性格一般簡單、直接、有效,而到該衝上去的時候絕不會落到第二個,身為半獸人的他具有強大的衝擊力,在他的帶領下,這個百人隊的衝擊可以快速的撕裂對手的防線。   現在衝在最前面的岩石已經成為這隊士兵的核心,可能是怕自己掌握不好力度會傷到人,他沒有用武器,藍隊中不斷有人被他用手抓住拋出隊列摔個半死,挨他一拳之後通常也沒人還能站穩…… 不大一會,這場「戰鬥」已經尾聲。   結果一目瞭然,藍隊的士兵躺了一地,已經無須軍法處的人來判定勝負了。   紅隊的士兵們就哄笑著,一邊把地上的藍隊士兵拖到一邊去接受治療,一邊窮凶極惡的拿他們打趣--而「戰敗者」是無權抱怨這一切的。   「報告長官!戰鬥結束。」岩石跑步過來報告說︰「我隊士兵傷二十四人,亡十五人,對方一百零三人被我全殲!」   「我看到了。」我對岩石說︰「你本來不用傷這麼多人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是的,長官!」岩石大聲回答︰「是我隊有士兵在第一次攻擊中留手了!」   「那該怎麼辦?」   「是的,長官!」岩石沒有任何猶豫︰「紅隊自我以下全體士兵罰跑十圈!」   「知道了還不去做。」   「是!」   或者半獸人會比較傻一點,但他們絕對不笨,我有預感,岩石以後會是個好軍官。   岩石衝到一邊,先嚴厲的處罰了犯規的幾個士兵,然後整隊人開始繞著訓練場罰跑。巫醫們正在處理傷員,還有一個藍隊正在向這邊開進,一次新的對抗訓練即將展開。   部隊到了這個程度,我已無須再處處指點,終於可以抽身出來去做其他事了。   交代其他人幾句,我帶著傑克巡視起營地來。   「對了傑克。」我說︰「怎麼這幾天很少看到卡羅斯,你知道他在做什麼?」   「這個我知道。」傑克說︰「他和小嘉德南在一起,說是要給所有的部族難民登記,以免以後混進奸細。」   「可真是忙啊……」我活動著頸部說︰「想來他們也進行得差不多了,我們去看看!」   一走進參謀部,立即就可以感受到不同往日的氣氛,雖然參謀們依舊很忙,但在新的編制下卻顯得有序多了。   兄弟們都在,我到之後,小嘉德南知道我們有事商量,於是知趣的告辭。   「說說看,這幾天你們都有些什麼成果?」我招呼大家坐下︰「我在訓練場,消息相對來說閉塞了點。誰先說,文你先來!」   「是的,長官。」文點點頭︰「是這樣,翼人偵察隊和偵察團已經休整完畢,我們已經補充了新的兵員,並做好了所有偵察準備。」   「不錯。」我轉頭看著莫亞︰「你那邊呢?」   「我這段的部隊都在訓練中。」莫亞回答我說︰「訓練的進度都很正常,士兵們做得比我們想像中的還好。」   「這是個好消息……海爾特你呢?」   「啊……是的,老大。提起這個我就頭疼。」海爾特說︰「老大你也知道,魔屬聯軍的馬匹真***難伺候,很多新加入騎兵團的士兵被摔傷了,還好有足夠多的巫醫。」   「以你的估計,在十天訓練結束時,我們會有多少能用的騎兵?」   「除去原先的老兵。」海爾特想了想︰「我們可以有三個團的合格騎兵。」   「有三個團就不錯了……那你在抱怨什麼?」   「嘿嘿,我原本打算……」海爾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可以湊齊四個騎兵團的。」   「你這喜歡獨佔好東西的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掉?」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你部隊裡本身就有騎兵,現在又多了三個團,再加上我們留在加裡亞的幾個團……我所有的騎兵都在你手裡了,你還不滿意?」   「嘿嘿……」海爾特說︰「騎兵這種好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啦!」   「是啊……越多越好。」我點著頭說︰「可你知道嗎?海爾特,好東西應該與朋友一起分享。」   「呃……」   「訓練完成之後,你仍然統帶你原來的騎兵,新訓練出來的騎兵我另有安排。」我不無告戒的說︰「他們不是你海爾特的私人物品,也不是我的,他們是屬於黑暗行省軍隊的騎兵。」   「老大你太狡猾了……」海爾特忿忿不平的說︰「每次都來這套!」   「的確,我每次都成功的算計了你,可你沒一次反擊成功了。」我半真半假的說︰「海爾特啊海爾特,就這樣……你還想當一個名震天下的將軍呢!」   「……」   「不要不服氣,我們來比一下好了……」   「好啊好啊!」傑克首先表示贊同︰「可是比什麼呢?」   莫亞看了看在坐的幾個人,一臉擔心的說︰「還是不要比了吧?」   「那個……長官。」身為參謀官的卡羅斯出言勸解︰「以我們部隊現在的情況來看……哪還能經受折騰?」   「沒關係,這只是私下裡的比試。」我毫不在意的說︰「不會涉及到其他方面,好嗎海爾特?」   「沒問題!」海爾特說︰「可如果是我贏了,有什麼獎勵?」   「你可能贏嗎?」瑪法在一邊起哄。   海爾特敲了瑪法的頭︰「聯絡官閣下,我一定會贏的!」   「贏了的話……」我想了想︰「我就把這幾個團的騎兵全部編到你的部隊裡!」   「我比了!」海爾特雙眼放光︰「可老大你要說到做到。」   「當然,身洛uj我可從來不說假話。」我點著頭,笑咪咪的說︰「關於比試的事等下再說,現在我們商量這幾天的安排。」   在隨後的會議中,我們做出了下一步決定。   莫亞和海爾特全力投入訓練之中,務必要讓所有參訓部隊早日合格。   傑克協助卡羅斯,在這最後的幾天裡結束部族難民的登記編組。   文和瑪法同時帶領手下出動,沿通道與峽谷進行大範圍的偵察,瑪法的偵察重點放在峽谷出口,而文就負責其他地方。   而我……我已經幾天沒闔眼了,得去睡個覺。   但我這一覺睡得卻不怎麼塌實,老是在做惡夢。搞到半夜,本少爺終於失去了繼續休息的耐心。   稍微收拾了一下,我走去帳篷外散步,順便平復一下心緒。   今天晚上的空氣很好,還有一份難得的寧靜。   「誰!」前面的近衛一聲低呼︰「口令!」   「總參謀官卡羅斯!總軍法官傑克!」卡羅斯略帶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夜星!」   「露水!」近衛回令︰「見過兩位長官,科恩長官在這裡。」   兩人走了過來。   「長官,你怎麼不休息?」卡羅斯說︰「我們剛好完成了部族的登記……」   「辛苦了。」我點點頭說︰「我隨便走走,有空嗎?陪我走一會。」   「好的。」   我們沿著一條小河緩步走著,月光下,好幾十名近衛在我們身邊布成兩個警戒圈。   「卡羅斯,傑克,我們要出通道了。」我停下腳步說︰「你們準備好了嗎?」   「是的,長官。我們準備好了。」卡羅斯回答我︰「我,只是還有件事……」   「你是想說海爾特嗎?」   「是的,我比較擔心這個……」   「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嗯……老大,卡羅斯。」傑克插話說︰「你們在說什麼?海爾特怎麼了?」   我拍拍傑克的肩,歎了口氣。   「老大……」   「傑克。」卡羅斯低聲說︰「你沒感到海爾特現在的變化嗎?」   「我沒有什麼感覺……他到底怎麼了?」傑克還不怎麼明白︰「老大?」   「海爾特他驕傲過頭了。」我說︰「作為一個軍官,海爾特是勇敢無畏。可在土城一戰之後……他那霸道的秉性變本加厲,如果再讓他這樣發展下去,總有一天他會毀了自己。」   「老大,你幫幫海爾特吧,我們是兄弟啊!」傑克拉著我的軍服說︰「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不是正在想辦法嗎?」我愛憐的看著傑克︰「別擔心,我會有辦法的,不然怎麼當你們的老大?」   「謝謝老大!」傑克欣喜的說︰「我就知道老大最好了。」   「海爾特也是我兄弟啊!我不幫他誰幫他?在我們成為兄弟的那天起,你們就是我最寶貴的財富。」我對傑克說︰「反倒是你,我的軍法官,你什麼時候變遲鈍了?你以後不但要多聽,多看,多想,還要謙虛的向他人學習,努力讓自己做得更好。」   「是!」   「你回去睡吧,我和卡羅斯再走走。」   「嗯!」傑克帶著自己的近衛離去。   「卡羅斯,你怎麼突然不高興了?」我看著在一邊沉默的卡羅斯說︰「是我和傑克的對話讓你消沉了?」   「沒有的事,長官。」   「卡羅斯,你是個聰明人。」我盯著卡羅斯的眼睛說︰「怎麼也會在意兄弟這個稱呼?」   「不……不是的!」   「不要對我說謊,你的失落全掛在臉上了。」我轉過頭去︰「聰明人啊!通常都很會為難自己。」   「對不起長官。」   「又犯傻了,你現在道的是哪門子歉?好吧,既然說到這了,我就乾脆把你這個心結解開好了……」我先是呵呵一笑,然後很鄭重的說︰「自從在上次的土城之戰中,從你堅持留在我身邊的那刻起,你就是我的兄弟了。」   「……」   「怎麼樣?你不會再耿耿於懷了吧?」我笑著問他︰「我說真的。」   「長官,現在你這樣說……」卡羅斯在小聲哼哼︰「可信度極低……」   「好傢伙,居然不相信我,你想讓我滿營區去貼佈告?」我說︰「……可惜你錯過了。」   「我錯過什麼?」   「你錯過從小與我們成為兄弟的機會……中途插隊是不道德的。」我說︰「再說你比我大上十歲,跟在我後面叫我老大你好意思?」   「雖然是這樣……但錯過機會可不是我的錯。」   「這樣好了,如果你需要一個補償的話。」我說︰「也可以在私下裡這樣叫我。」   「我想我還是叫你長官好了。」卡羅斯說︰「至於私下嘛……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隨便你叫,我也不保證會響應你。」我抬頭看著浩瀚的夜空︰「現在嘛!我們來猜猜是誰堵住了峽谷好了……」   「我無法猜測……」   「是你不想去猜測吧!」   「猜不猜有什麼要緊?就算不應該發生,可它都已經發生了。」   「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這還真是個顛沛流離的世界啊!」   「亂世就是這樣。」   「合理嗎?」   「無所謂了。」   「無所謂?那就去***亂世好了。」我說︰「不管前面是什麼東西,我都要把它踩碎,你又怎樣?」   「如果是老闆你領頭的話,我沒什麼不敢的!」卡羅斯與我並肩而立︰「我決定叫你老闆了,有很多軍官私底下都這樣叫你。」   「……」   我討厭這個稱呼。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十集 第七節 第十集 第七節   在和卡羅斯談話的第二天傍晚,派出的偵察兵就已經有了進展,負責偵察的文和瑪法一起跑來報告情況。   兩人的臉色看來都有些凝重,這和他們的性格不相符。   「怎麼了?」我問︰「你們兩是沒吃上晚飯還是丟了錢袋?」   「不是的,老大。」瑪法搖了搖頭︰「我們的偵察兵傳回了初步的情報。」   「有情報了?這是好事!」我輕笑一聲︰「幹嘛你們一臉還要死不活的表情?」   「老大你看吧!」文把幾張紙遞過來︰「知道了這個之後,我就不信你還能笑得出來。」   「什麼?」我接過來掃了一眼︰「峽谷神屬聯盟一側出口發現不明身份的軍隊……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有什麼異常嗎?」   「有什麼異常?老大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文急切的說︰「是不明身份的軍隊,但現在無論是哪方面的部隊,都沒隱藏身份的必要啊!」   「瑪法你那邊呢?」我看著瑪法︰「也有情報傳回嗎?」   瑪法點頭,艱難的一笑。   「去把他們幾個叫來。」我放下手中的情報︰「我們要安排一下。」   由於大家都在等著情報傳回,所以不大一會就都到齊了,幾個人一落座,我就讓文先通報他手上的情報。   「是這樣,我們的偵察兵順著峽谷偵察,結果在這裡,就是在峽谷的出口處發現了數量在六千左右的一支軍隊,他們裝備精良,還在峽谷口建有營地,並阻止任何人進出峽谷,峽谷裡還有被他們射殺的大量部族難民。」文指著地圖說︰「但在他們的整個營地裡,卻沒有一面旗幟,不管士兵軍官都不穿軍服,所以到目前為止還不能確定他們的身份……」   「就這些嗎?」   「是的。」   「瑪法,說你的。」   「是的,老大……大家都清楚,在土城大戰之前我們就已經和後方失去了聯繫,在通道裡的這幾天更是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的人在昨天夜裡和今天的首要任務就是要與我們留在後面的人員聯繫上,但我們失敗了……」瑪法說︰「我們戰前留在神魔分界線上的情報人員全部失蹤!」   「全部失蹤?」卡羅斯的眉頭皺了起來︰「還有什麼現象?」   「峽谷口一線到加裡亞一線,這段區域裡遍佈著小股騎兵,因為我們不敢暴露身份,所以沒能更加深入,而在已經到達的地區,我們找不到一個人。」瑪法說︰「所以我們得不到任何有關外面戰局的消息……就是這樣。」   「好了,情報就是這樣,大家說說看法吧。」我看看周圍的人︰「作為一個優秀的指揮官,不但要會打仗,還要學習審時度勢。」   「審時度勢?」傑克不解的問。   「簡單的說,就是透過表面現象看到事物的本質。」我向傑克解釋說︰「你有興趣第一個說出看法嗎?」   「我想……」傑克摸摸鼻子︰「我還是多看多想好了。」   「莫亞,你先來!」   「是的,老大。我覺得這當中最大的疑點應該是在他們的身份!」莫亞把身體往地圖挪了挪︰「在現在這個時候,我想無論哪邊的部隊都沒有必要再隱藏身份。」   「哦?」聽到莫亞說出他的看法,我不由的大感有趣︰「你是怎麼想的?」   「這裡是神魔分界線的神屬聯盟一側,如果是神屬聯軍封鎖通道,他們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幹,為什麼要遮遮掩掩?老大你還記得我們去軍部報到的時候嗎?那些大小軍官都相當在意自己的身份,連衣服上沾上一點泥土都緊張得要死……封峽谷是件小事,他們怎麼會用上這招?」莫亞說︰「當然,要令他們做出如此大的犧牲也不是沒可能,那麼這件事一定是非常的嚴重。」   「那如果是魔屬聯軍呢?」聽到莫亞的解釋,我心裡非常的欣慰︰「他們也有偽裝的理由。」   「嗯……我是這樣認為的老大,魔屬聯軍沒理由出現在這個地方,更沒理由封鎖自己身後的通道。」莫亞低頭想了想︰「魔屬聯軍……如果他們為了配合通道另一邊的土城之戰,那的確是有偽裝的必要。但自土城之戰到現在都接近二十天了,這段時間裡,一支六千多人的魔屬聯軍部隊沒有可能還待在這裡,因為這不是被他們控制的地方……」   我早知道這軍隊的來歷,而身為總參謀官的卡羅斯自然也明白,但莫亞卻是僅憑著手上的情報得來的結論……我和卡羅斯對看一眼,都有些驚異莫亞的成長,他的分析很正確,這傢伙終於把自己思維裡犀利的一面找出來了--我很高興。   再把不置可否的把眼光放到海爾特身上,我示意讓他發言。   「老大,我想這軍隊可能屬於神屬聯軍的機率多點。」海爾特想了想說︰「而不管這裡的軍隊是來自哪裡,對我們來說都應該是敵人。」   「說詳細點。」   「在我們從坎普撤退之前,老大你不是就說過神魔大戰即將結束嗎?在二十來天的時間裡,外面的戰局一定是有了結果。而根據神魔聯盟所簽定的協議,一旦大戰結束,雙方就得立即退出神魔分界線!」海爾特的手指重重的戳在地圖上的峽谷出口處︰「此時,在峽谷出口出現的這支部隊,肯定是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算他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一定是針對我們。」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就算是這樣,那你準備怎麼辦?」   「沒什麼好想的,他們出現在這裡就直接對我們造成威脅,不管他們是誰,我們都要殺他個片甲不留!」海爾特戳在地圖上的手指轉了轉︰「就算他們是神屬聯軍的軍隊,日後有人追查,我們也有說詞……誰叫他們在現在這個時候不穿軍服?」   「當然,他們有可能是針對我們,也有可能不是針對我們的,但海爾特,如果僅以不穿軍服的理由就攻擊他們……」卡羅斯插話說︰「這理由太過貧乏,如果他們不是針對我們,神殿和軍部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說是誤傷不就好了?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海爾特說︰「再說,老大可以解決任何難題。」   聽到海爾特這樣說,大家的眼光齊刷刷的看著我。   「你說的沒錯,我可以解決任何難題,何況是這點小事。」我只好點著頭說︰「現在我們無法得知外面的局勢,那麼大家就推測一下好了。」   「外面的戰局……」莫亞說了一句︰「我想神魔大戰已經結束了。」   「嗯,你說說看。」我不動聲色的問︰「最後是誰勝誰敗啊?」   「魔屬聯軍勝利……這點從他們調集大量部隊想要圍殲我們就可以看出來。」莫亞說︰「那些軍隊是來自魔屬聯軍第二戰區,基本上是在神魔分界線的另一端。如果他們沒有勝利的話,哪有可能從那麼遠的地方調兵過來?」   「這還用說?」海爾特輕哼一聲︰「現在神屬聯軍肯定在撤軍途中,而且……」   「而且什麼?」我看著海爾特。   「老大,我早幾天就想跟你說了,我們怎麼會被魔屬聯軍包圍在土城?到底是誰在前面堵住了峽谷?是有人出賣了我們!」海爾特說︰「而現在,堵住峽谷的人就在眼前,老大你還在考慮什麼?」   「那依你的意思呢?」我說︰「我們該怎麼做?」   「先把他們一鍋端了,然後直接回到加裡亞去。」   「好辦法……」我站了起來︰「就這樣做吧!」   卡羅斯吃驚的望著我︰「長官……」   「就是這樣。」我以眼神打斷卡羅斯的話︰「莫亞和傑克去督促部隊的訓練,卡羅斯立即擬訂作戰計畫,瑪法要想辦法與加裡亞取得聯繫。」   「是!」   「文,你的偵察兵要加大對峽谷出口的偵察範圍。」我在地圖上畫了個***︰「大家回去做事!」   「是!」   沒聽到自己名字的海爾特一頭霧水︰「老大……那我呢?」   「你?」我開始脫著身上的盔甲︰「去牽兩匹馬,我們出去轉轉。」   海爾特陪著我,我們花了差不多兩個鐘的時間騎著馬一直抵達通道的盡頭。路上我一句話也沒說,受我的影響,海爾特也只能乖乖跟在旁邊。   通道盡頭處有一里長的密林,出了這片密林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如果是騎兵的話,完全可以在三日內到達我的前進基地--斯比亞帝國邊境重鎮,加裡亞。   有兩個保持原編製的團一共五千人守衛在這裡,兩個團長知道我來,一溜小跑的向我報到。   「回去你們的崗位。」我一點也不想聽他們棉嗦︰「做好戰鬥準備!」   「是的,長官。」其中一個團長回答我說︰「我們一直都在警戒著……」   我看了這個軍官一眼︰「你是在懷疑我的話嗎?」   「沒有長官!我們馬上就去……」   「海爾特。」我下了馬,向密林走去︰「跟我來。」   命令近衛們留在原地,我帶著海爾特一直走過密林,站到了外面的平原上。   「老大,你要幹什麼?」海爾特一頭霧水︰「我們幹嘛來這裡?」   「因為我要和你談談。」我頭也不回的走著︰「這裡距峽谷出口有多遠?」   「足有二十里。」   「二十里,不是很遠。」我點點頭︰「我們可以邊走邊談,走吧!」   「要去峽谷口?」海爾特一呆︰「去那裡幹什麼?」   「我們去幹掉那六千人。」瞟了他一眼,我的語氣異常平淡。   「什麼!」海爾特大叫一聲︰「老大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去幹掉那六千人。」我轉過頭來,臉上似笑非笑。   「沒問題。」海爾特愣了一下,緊接著又興奮起來,線條剛硬的臉上瀰漫著一層興奮的紅光,閃閃發亮的眼睛都鼓出來了︰「我馬上去叫一個團,一個團足夠了!」   看他那副摩拳擦掌的樣子,就活像一個看到豐盛食物的餓死鬼。   「不,我所說的我們,就是你跟我。」我盯著海爾特的眼睛,緩緩的說︰「不包括其他任何人。」   很顯然,我的話像是潑了海爾特一盆冷水,他原本興奮的臉立刻變得蒼白。   「老大,你沒事吧?」海爾特不敢置信的看著我,我想他心裡肯定是在懷疑我精神是否正常︰「就我們兩個人……要去對付六千人?」   「沒錯,就是我們倆。」   「你瘋了嗎,老大?!我們兩個人對付六千人……這不可能!」   「怎麼會不可能呢?」我淡淡的說︰「你武技那麼好,我又會點魔法。」   「那也不足以對付六千人!」海爾特幾乎是在用吼的,他跳起來,一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凝聚成線的眼神尖利得像是要把我的腦袋穿透︰「你瘋了!你知道這會是什麼後果……」   「後果?」我一個耳光甩在海爾特臉上︰「你還知道後果!」   「老大!你……為什麼打我!」一絲血跡掛上嘴角,海爾特被我打蒙了,晃晃昏沉沉的腦袋,他惡狠狠的盯著我︰「你從沒打過我的臉,我有什麼錯?」   「沒錯?你沒錯?你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了嗎?你知道冒然出擊會有什麼後果了嗎?你知道魯莽的行為會把所有人置於危險之中嗎?如果他們是敵人前衛,你冒失攻擊會是什麼後果?如果你攻擊了友軍那會是什麼後果!」我冷冷的說︰「沒錯,我打了你,你很不服氣是不是?你一直都很不服氣吧,自打小時候我爬上果園當了老大的那一天起,你就很不服氣是不是?」   「……」大概是沒想到我突然提起這個,海爾特想說點什麼,張了張口卻無言以對。   「看來你真的很在意這個稱呼,這個稱呼對你真的如此重要嗎?以至於你要想盡一切辦法來表現自己,證明你比我厲害。」我繼續說︰「我沒說錯吧?!」   「……」海爾特的喉結乾嚥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雖然是在沉默著,但他內心的掙扎全擺在臉上。   「你應該還記得我早說過,我希望你、我希望我所有的兄弟都強過我,希望你們可以堂堂正正的以自己的名字揚名天下……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做事可以不計後果。」我說︰「你還比我大一歲,你應該明白這一點。」   彷彿我這句話刺激了他,海爾特的目光變得凶狠起來︰「我沒有!」   「沒有?那是誰在不明敵情的情況下就吵著進攻,是我嗎?你要去殺敵建功沒問題,但你不要拖著我的士兵去送死!」我的聲音逐漸高起來,已不打算再給他留什麼餘地︰「你有沒有仔細看過死去的士兵嗎?仔細看過他們的眼神嗎?那些震驚的、迷茫的、無助的……最後到絕望的眼神!」   在這一刻,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變得血紅的土城,似乎又聽到了戰士們臨死的哀鳴。胸口像是被一道鐵圈箍住一樣,喘不上氣的感覺逼的我幾乎發狂…… 咬牙甩開塗滿鮮血的夢魘,我雙眼一瞪︰「身為你的老大,你想耍帥我會陪你去,我不會讓士兵們陪你去送死。」   「什麼送死!」海爾特衝過來和我臉對臉,大喊著︰「我一定會勝利的!」   「對無謂的戰鬥而言是沒有勝利的!你不能把你對勝利的渴望強加在別人身上!」我一把抓住海爾特的衣領,把我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鑿進海爾特的耳朵︰「士兵戰死的確算不上什麼,但我不會讓他們毫無意義的死。」   「什麼叫沒有意義!」海爾特幾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用力甩開我的手︰「我是一個指揮官,我帶著士兵浴血奮戰怎麼算是沒有意義?」   「指揮官?你現在還只能算是個三流指揮官。」   「那你又算幾流?還不是和我差不多!」海爾特轉過頭去看著一邊,脖子硬得就像是鑲了鐵,把一句硬邦邦的話丟了出來︰「沒我你早完了。」   「不錯,我和你差不了多少……」我歎了口氣︰「有了戰功就是不一樣啊……那就讓實力來說話吧,你還記得怎樣打架嗎?」   「記得!」   「那還等什麼?你這居功自傲的笨蛋!目光短淺的莽夫!」   「我不是笨蛋!」海爾特的眼睛都紅了,雙拳握得緊緊的︰「我也不是莽夫!」   我懶得廢話,一拳就揮了過去。海爾特開始還躲閃幾次,但經不住我一再出言刺激,終於大吼一聲跟我對打起來。   這一架打了很久,誰都沒留手,更沒有觀眾。   在半個鐘之後,海爾特和我都累得氣喘如牛,像爛泥一樣躺在地上。   隨著體力的消耗,大家暴躁的情緒也緩和不少,在彼此大口的、急促的呼吸中,我們對視的眼神漸漸緩和下來。   我們躺在原野上,溫柔的風緩緩的梳理著被汗水浸濕的頭髮。到最後,兩人在經過長時間的對視之後哈哈大笑起來,一切就像小時候那樣。   「呸!呸呸……」海爾特吐出了嘴裡的幾根爛草︰「你又來這手,太不要臉了,還是什麼貴族呢!」   他這麼說是因為……我在打鬥中又耍無賴了。   「貴族?你什麼時候又當我是貴族了?」我嘿嘿一笑︰「吃虧的滋味不好受,是不是?」   「你來吃吃看啊!」海爾特擦著臉上的泥土,沒好氣的抱怨。   「靠!」我坐起來,對海爾特翻了個白眼︰「本少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靠!」海爾特慢慢爬過來,也坐在我身邊︰「好痛……」   「坐這麼近幹什麼?坐開一點。」我推了他一把︰「和你的問題解決了嗎?」   「不要推我……我沒力氣了。」海爾特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我說的是我們的關係。」海爾特說︰「一方面我知道你是我老大,也知道自己很看重我們幾個人的感情。但是在另一方面,我卻又想在所有地方超過你……我靠,我忍你很久了,這種慾望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人之所以被稱為人,是因為人有感情的存在,而慾望是所有生物都具有的。其實這並不矛盾,作為一個人,最困難的莫過於正確的處理感情與慾望之間的平衡。」我說︰「你是個聰明的傢伙,你應該知道怎樣去做。事實上,人與人的關係是很微妙的,我沒辦法給你建議。」   「我該怎麼選擇?我頭都快炸了。」海爾特無奈的躺倒在地上,隨手拔起一根小草咬在嘴裡︰「老大……你告訴我怎麼做好不好?告訴我。」   「不。」   「為什麼?」   「不為什麼。」   一陣久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什麼了……」海爾特搖搖頭說︰「告訴我吧老大,就算是我求你。」   「你是被慾望蒙蔽了眼睛……」我說︰「難道你就沒有好好審視一下自己嗎?」   「審視自己?」海爾特咕噥了一聲,不感興趣的把頭偏到一邊輕輕的吸氣,仔細享受著草地的香味兒︰「我連審視別人都還來不及,還有空審視自己?」   「是啊!這段時間太過浮躁,我們被大把的事情淹沒,哪還有時間審視自己。」我點著頭說︰「太多雜七雜八的事,我的思緒也很亂。」   「怪不得你在這幾天不常露面,原來是跑去審視自己了。」海爾特轉過身看著我說︰「老大,說說你審視的結果,或者我可以借來用。」   「我要正確的處理一些事情。」我說︰「這樣的問題不是你獨有,我和菲謝特的關係也是個大問題。」   「菲謝特和你?」海爾特一呆︰「你們又怎麼了?」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十集 第八節 第十集 第八節   我再歎了一口氣,身體躺到草地上。   天空中不斷有雲飄過,層層疊疊的雲朵在半空中不斷的變化著,映在我眼中,它們差不多就跟這世界一樣的變化莫測。   「真好。」我閉上一隻眼睛,抬起一隻手在頭上比畫著︰「這種一伸手就能抓住雲彩的感覺真好,但是……你永遠都別想抓到。」   「別管那該死的雲彩了……」海爾特緊張的問著︰「告訴我老大,我們和菲謝特的關係不是非常好嗎?你們怎麼了?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你真的想聽?」我淡淡的說︰「聽了的話,說不定你會東想西想,連沒有的東西你都能想出來。」   「相信我!」海爾特說︰「以我海爾特的名義發誓,我不會亂想,也會保密!」   「你海爾特的名義也不是很值錢……告不告訴別人無所謂了,這件事……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我放下手輕聲說︰「菲謝特可能也正在為這個在傷腦筋,反而倒是我,我這個自以為很聰明的人……是我一直沒有意識到。」   「那是什麼?」   「我和菲謝特之間的問題,這問題就和你與我的問題差不多。」我閉上了眼睛︰「菲謝特是王子,他將來會成為國王,而我則會成為他的一個大臣。換句話說,我以後要對他言聽計從,他的任何命令我都得遵守……而我們現在的關係,卻一直是他聽我的,是他被我呼來喚去。」   「的確……的確是這樣。」海爾特說︰「上次好像陛下還提醒過你們,那次談話中……菲謝特不是說他不在意的嗎?」   「菲謝特之所以會那樣說,只是想矇混過去而已。」我慢慢回想著當時的一切,嘴裡彷彿是在喃喃自語︰「菲謝特知道我不想在長輩面前談論這樣的事,而當時又有好幾位長輩在場,所以菲謝特他才會這樣說。現在想起來,他應該是想讓我有一些時間來考慮和面對,讓我自己來感悟,而我當時……卻沒有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這樣說起來,菲謝特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海爾特頹坐在地上︰「那些傻樣都是裝出來的?」   「可能是吧!」我點了點頭,苦笑著說︰「菲謝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被迫要裝成這樣來迎合我,他是如此的珍惜我。有我這樣惡劣的朋友,可真是難為他了。」   「那你準備怎麼做?」   「為了我的性格可以毫無阻礙的發展,也許,我應該殺了他?」我睜開眼看著海爾特,一字一句的說︰「就像你以後對付我那樣。」   「不會吧!菲謝特……他是我們的兄弟啊!」海爾特的身體猛的一抖,顫聲說︰「再說,我可沒想過要對你怎樣……」   「再這樣發展下去,總有一天你也會這樣幹的。」我重新閉上了眼睛︰「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不要這樣!老大你不能這樣!你再想想……」海爾特抓住我的肩猛搖︰「再想個好辦法,更好的處理你和菲謝特的關係!你這幾天不是一直在想嗎……」   「你還想聽?」   「是的,老大。我想聽……」   「你不是很衝動嗎?」我看看他抓住我肩頭的手。   「老大,我……」海爾特一楞,手離開了我的肩︰「我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   「好吧,既然你還想聽的話。」我整理了一下思緒,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我前幾天已經想過了,我必須要在幹掉他與讓出主導位置這兩者之間選擇一個。」   「前者的話,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狠下心來做到這一點,就算是狠得下這個心,那我以後的日子也必定是生活在一種悔恨之中……換句話說,幹了這件事,我失去的不僅是菲謝特,還會失去我內心中曾經擁有並為之自豪的一切,也再無顏面對身邊的所有親人朋友。而要選擇另一個,我就還會擁有這一切,但對我這種張揚的性格來說,這過程絕不會輕鬆。」我撥弄著身邊的小草︰「……如果真要決定選擇後者,我就要逐步調整自己的心態,而且盡力去改善和菲謝特的關係,讓他逐漸成為主導,也就是說,就是讓菲謝特來當這個老大。」   「老大,你下定決心吧。」海爾特極為緊張的看著我︰「你選哪一個?」   「我選哪一個……」我拔出兩株小草舉在眼前,左看右看︰「一邊是菲謝特,一邊是自我,我要選哪一個?」   「這邊不止是菲謝特!」海爾特拔了一大把草,一株株的硬塞到我左手上︰「菲謝特這邊還有我,有莫亞、有傑克、有瑪法、有羅娜姐妹、有溫絲麗、有梅林……還有你的父母、你兩個哥哥……還有好多好好的人,一堆一堆的人!」   我看著左手的這一大堆草,眼光模糊起來,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在說服誰了。   「好了,老大,來做個決定。」海爾特輕聲說︰「選一個就好,這不難……」   「我……」   「選一個……是男人就乾脆點。」   我看著自己的兩隻手,左手漸漸握緊,右手無力的鬆開,讓那株小草滑落下去。兩手合抱著那一堆小草放到鼻前,深吸了一口手中青草的香氣…… 「老大!」海爾特大叫了一聲︰「你是選擇了菲謝特嗎?!」   我點點頭。   「你能做到後者嗎?」海爾特兩隻眼睛直瞪著我︰「你保證?」   「我能做到。」菲謝特微笑的臉龐在我腦中慢慢浮現︰「畢竟我最珍惜的是與菲謝特之間的友情,而且我對當什麼國王一點興趣也沒有……」   「可是,你真的能忍受他?」海爾特半信半疑,又無比欣慰的說︰「你的性格可比我張狂多了,你能忍受每天向菲謝特下跪?再說一大堆我王賢明什麼的屁話?」   「我說了我能做到。」我再一次鄭重的點著頭說︰「這就是犧牲……對,這就是所謂的犧牲,菲謝特是我的朋友,為了菲謝特,我願意犧牲這些。」   「老大!我就知道是這樣。」一聲大叫,海爾特重重的拍了我的肩膀︰「老大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嗯……」我說︰「你不要太用力。」   「等一下……靠!」海爾特猛的推離我︰「這事情不對!」   「哪裡不對?」   「明明是你在對我說教,怎麼到現在反倒是我在勸你?」   「你,太容易擺平了。」我無可奈何的聳聳肩。   「我靠!算了……不跟你計較這個。」海爾特把手一攤︰「現在你的問題解決了,可我怎麼辦?我又不是你,我怎麼處理我們之間的事?」   「這件事我幫不了你。」我搖搖頭說︰「都說你是個聰明人了,你可以想遠一點,再想深一點,不要暈頭就行。」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我說︰「如果你想清楚之後心裡還是放不下,你可以在任何時候告訴我。」   「然後呢?」   「我就會把這個位置讓給你。」我指了指喉頭說︰「你再用手中的劍,對著我這裡戳下去,我怕痛,所以個人希望你動作麻利一點……然後,然後你就高昇了。」   「真這麼簡單?」海爾特問。   「真這麼簡單。」我回答他。   再一陣沉默,這次換海爾特看著地上的草發呆…… 「走吧,這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想好的,你可以回營地再仔細考慮。」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這件事告一段落,還有事等著我們去做。」   「什麼事?」   「你忘記那六千人了嗎?」我說︰「既然出來了,就順便去他們那邊轉轉吧!」   「我說老大……」海爾特輕聲說︰「我們不必去了吧。」   「什麼不必去?這是很有必要的偵察。」我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身體,邁步走了出去︰「我們又不是去挑營。」   「這樣啊……」海爾特從地上一躍而起︰「等等我老大!」   在靠近峽谷口之前,我和海爾特脫下身上累贅的外衣,藏好後鑽進了密林,一路貼地爬行到峽谷邊上。樣子是狼狽了點,好在沒人看到。   「老大。」海爾特把聲音壓得極低︰「再向前就可以看到他們的營地了,但有可能碰到他們的巡邏兵。」   「你不會這麼沒用吧?」我用更低的聲音回答他︰「不靠近點怎麼偵察?小心一點,我們需要真實的情報。」   海爾特點點頭︰「好吧。」   「我們分開一點。」我說︰「用手勢聯繫。」   說完,我輕聲詠唱,幾根柔軟的籐蔓纏繞上我的身體和四肢,上面還伸展出片片綠葉,一層薄薄的偽裝已經將我完全覆蓋住。而且一根圍繞著我的籐蔓變得堅硬起來,以它的線條改變了我的輪廓……這魔法是我命令精靈魔法師「教」我的。   在這同時,身旁也傳來詠唱,這詠唱與我剛才的竟然有幾分相似,我在驚訝中一轉頭,卻發現海爾特也在用著同樣的魔法,不過仔細一看也是有些分別,他身上的籐蔓比較粗大不說,葉片上好像還帶好多絨毛。   「你也學了?」我低聲問。   「是啊……」海爾特略一活動,身體突然一個哆嗦︰「靠!」   「怎麼了?」   「這些精靈魔法師教魔法也要看身份嗎?一樣是學,為什麼我就只得到這個?」看著我身上伏貼漂亮的籐蔓,海爾特不滿意的說︰「這些毛弄得我又癢又痛……」   我暗暗一笑,向一旁爬去,還不忘給海爾特說︰「論起威脅手法,你還嫩點。」   我們分開了十五個手臂的距離,一前一後的向峽谷邊爬去。   我集中起自己所有的注意力爬在前面,耳朵收集著方圓五十個手臂距離裡的一切聲音,鼻子也沒閒著,混合了各種氣味的空氣被緩慢的吸入,我從中分辨出腐葉、枯木、花香,甚至還有動物的糞便……在這連陽光都無法投射下來的密林中,視覺遠沒有聽覺和嗅覺來的靈敏。   當我前進時,海爾特就停下為我警戒,我前進到一定距離,再打手勢讓他跟上,週而復始,我們終於來到了峽谷旁邊的一處懸崖,再向前一點,我們就可以看到那股部隊的營地了。   這是密林的邊緣,樹木已經開始稀疏起來,我前進時不得不更加小心。   前方頭頂傳來一絲細微的輕響,我在這一瞬間就凝住了身體,向海爾特打出暫停的手勢--那一絲輕響,是一根樹枝斷裂的聲音。   海爾特用手勢向我回覆,慢慢的潛行到一邊把自己隱藏起來,剛剛好保持在可以互相溝通的距離。   我全身保持靜止,閉上了眼睛,靜靜的聽著。前方又是幾絲輕響傳來,其中的聲音有樹枝被折斷,還有樹葉刮過金屬表面,有人在轉身……是在樹上!   我慢慢的把身體挪到一棵大樹後,先藏好自己,再向傳出聲音的那棵樹看過去,無奈那棵樹的樹葉太過濃密,除了下面的樹幹我什麼都看不到。   我把自己的判斷用手勢傳遞給海爾特,並且給他指示出下一步的行動。   海爾特那隱藏在葉片下的眼睛眨了眨,伸手在地上抓起一點泥土,撮成一個小球彈向一邊的灌木。   瞬間,一隻受驚的小鳥就從那裡面扑打著翅膀飛了出來。在小鳥剛剛飛出的時候,前方樹上的一切聲音都猛的停止了,彷彿對方也正在被動的觀察。   雖然一點聲音都沒有,可這氣氛卻是緊張到極點。我看著那棵樹,連呼吸都幾乎暫停下來。畢竟是我們佔據主動,在隱藏的時候我們已經躲進了對方的觀測死角,情況對我們來說是比較有利的。   樹上的細微聲音又傳了過來,看來,對方是按捺不住了。   「嗖!」的一聲,一隻弩箭就射進了灌木叢裡!跟著一個綠色的身影從樹上躍下,腳尖還沒點到地上,手中的長刀已經舞動起來,唰唰唰幾道白光閃過,灌木叢就變成了一大團的碎屑…… 「好刀法,看來不是一般的士兵。」盯著這個正在舞刀的傢伙,我心裡想︰「可憐的鳥啊,一會回來去哪裡找它的窩?」   飛揚的碎屑掉落下來,那舞刀的傢伙也總算停了下來,他氣喘吁吁的把配刀插在身邊的泥土裡,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這傢伙中等身材,裡穿貼身盔甲,外面用樹葉偽裝,盔甲是大塊的硬甲,樹枝都是插進盔甲縫隙之中的,難怪會發出響聲。   海爾特用眼睛看著我,問我要不要幹掉這傢伙,我輕晃小拇指告訴他等一下。   「喂,你怎麼了?」樹上又有一個聲音在問︰「那邊有什麼東西沒?」   「有……有個屁!」坐在地上的那傢伙沖樹上嚷嚷︰「你這貪生怕死的下賤貨,你為什麼不自己下來看!」   又一個傢伙從樹上跳了下來,途中壓斷不少的樹枝。   「下來就下來,有什麼了不起?」後下來這傢伙也是一樣的裝束,只是在個頭上要矮上一個頭︰「誰叫你猜拳輸了?沒錢給就是這個下場。」   「**!還要在這個鬼地方待到什麼時候,這地方真他媽不是人待的。」先前跳下來那傢伙不滿的咒罵著,已經脫下了頭盔擺在一邊︰「這又小又緊的盔甲哪來的,這是人用的嗎?」   「忍忍吧,可能也待不了幾天了。」矮點的那個歎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說︰「在這麼慘烈的戰爭裡,我們能有命回家就不錯了……」   「我呸!我堂堂的班塞士兵,竟然有一天會如此墮落,不但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放哨,還要化裝成流寇!」   「你小聲點!」矮個士兵告戒說︰「讓長官聽到你就慘了!」   「長官?去***長官!現在知道擺架子講威嚴了,在我們被魔屬聯軍包圍時,他們的表現比奴隸還不如……」   「別說這個了,讓人聽到了你真的會沒命。」矮個子拍拍同伴的肩膀︰「不要埋怨,我們的出身不同,軍官們的世界和我們的不一樣。」   「不用提醒,我也知道……可我們為什麼來這裡?只為殺那些難民嗎?」   「聽說是為了防止分界線上的難民流入我們這邊。」矮個子說︰「還聽說不是軍部直接下的命令,是慈悲的左祭大人擔心難民湧入會帶來麻煩而下的命令。」   「是紅衣左祭大人下的命令啊!那又怎麼會挑上我們來執行?我們可是班塞帝國最精銳的部隊。」   「你沒聽說嗎?我們的指揮官好像是和左祭大人還是右祭大人帶點什麼關係。」   「這就難怪了,說不定這趟回去,指揮官大人就高昇了……」   「可是,你聽說了嗎?」矮個子說︰「峽谷那邊好像有事發生……」   「你怎麼知道?」   「所以說你總是輸錢,你有個豬腦子!」矮個子吐了口唾沫︰「你還沒看出來,沿著峽谷過去,我們有這麼多的望哨是為什麼?為什麼前幾天難民像瘋了一樣要過來?為什麼長官不准放一個難民過來要全部射殺?」   「你不是說,是左祭大人怕給我們聯盟帶來麻煩嗎?」   「說你是豬腦,真的一點錯都沒有……」矮個子咂咂嘴唇︰「在野外,哪怕是一條狗都可以生存,何況這些有手有腳的難民?不讓他們進入國界不就行了,費得著命令我們跑來這裡堵?」   「那是為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矮個子踢了自己同伴一腳︰「快回樹上去,快交班了,我可不想惹麻煩!」   兩個人罵罵咧咧的爬上了樹,在樹上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我向海爾特打出手勢,要他待在原地不動,而我就繞過對方立足的大樹,爬到懸崖邊向峽谷中望去。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十集 第九節 第十集 第九節   望不到邊的峽谷從另一個方向蜿蜒而來,寬約半里,而且在出口處逐漸變得更加開闊,幾乎達到一里半的寬度。   現在,峽谷出口處被一堵臨時修建,並不太高的護牆完全封住,還有很多人在護牆上搬運著什麼,傳來的口令清晰可辨。而護牆外延伸向峽谷中兩里長的地面上,全都是一種怪異的暗紅色,這顏色我很熟悉,那是血液混合了泥土的顏色--這令人作嘔的顏色陪伴我渡過了整個土城之戰。   我的目光向峽谷口的營地看去,這個營地不是很大,基本上是依著地勢修建,呈長條形,其中各種建築搭建的比較整齊,營地裡走動操練的士兵倒還像模像樣……這種軍人素質不是一般流寇所能具備的,看樣子真是班塞帝國的正規部隊。   我趴在崖邊,心裡已經在盤算著該以那一支部隊主攻,那一支部隊策應,從而一舉拿下這六千來人。   而在這時,懸崖下傳來幾聲呼喊,旁邊樹上那兩個笨蛋哨兵馬上跳了下來,一個傢伙站到崖邊探出頭響應著,另一個就從草叢中取出繩子拋了下去。   有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趁著這兩人一連串動作的雜亂聲響,我已經快速從崖邊脫身,向海爾特打出手勢撤退。   「怎麼樣啊老大?」才剛出密林,海爾特就迫不及待的問我︰「他們真是班塞部隊?」   「是的。」我幾下把外衣套上,心裡回想著剛剛聽來的情報,心裡突然一動︰「我們要馬上回去,情況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嚴重得多!」   海爾特點點頭,跟著我一路飛奔回通道,二十里的距離,中間就休息了一次。   一回參謀部,我立即下令,召集全部營級以上軍官舉行戰前會議。   「長官,是有什麼情況嗎?」得到消息的兄弟們第一時間趕來,卡羅斯第一個發問︰「這麼大規模的會議,馬上有大仗要打?」   「馬上要進行的這場戰鬥,規模倒是不大。」我看著帳篷入口魚貫而入的各級軍官,低聲對兄弟們說︰「但是這仗一開打就會是一連串,我們以後恐怕是找不到什麼機會再開全員大會了。」   「老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亞問︰「怎麼會這樣嚴重?」   「在峽谷出口處的部隊是神屬聯盟班塞帝國的,而且,封堵峽谷的命令是紅衣左祭下達的。」我看著卡羅斯︰「你現在知道這情況有多嚴重了嗎?」   「他們……」一句話還沒說完,卡羅斯的臉色在這瞬間完全蒼白了下來,莫亞的眼睛盯著海爾特,海爾特微微點了一下頭。   「老大……這又怎麼了?」傑克不解的看著我們。   「按我們原來的猜想,就算是有人出賣我們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我們沒完蛋就行。」我摸摸傑克的頭說︰「可沒想到這竟然是紅衣祭司的命令,這就說明,不是某個人在出賣我們,是整個神屬聯軍軍部出賣了我們……他們有步驟、有計畫的與魔屬聯軍勾結,以出賣我們為代價換取了莫大的好處!」   「可是,光明神族不管嗎?」傑克頭上的冷汗冒了出來︰「陛下和菲謝特也不管嗎?」   「神族怎樣我是不知道,可陛下和菲謝特肯定是要管的--這就是關鍵所在!」我壓低聲音說︰「對紅衣祭司們來說,出賣我們是走出了第一步,但我們是一個幾萬人的大軍團,還有我這個神j騎士也不可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所以聯盟內必定會有猜疑的聲音存在。所以,祭司們的第二步必定是強壓下聯盟內不協調的聲音,可他們絕對壓不下陛下和菲謝特的聲音,那麼……大家知道他下步會怎麼走了嗎?」   「謀反。」卡羅斯一字一句的說︰「顛覆陛下的皇權……將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我點點頭,莫亞和海爾特同時一拳砸在桌上。   「可是。」傑克擦去頭上的汗︰「我們斯比亞帝國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再說,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去幹!」   「就算是要對陛下和菲謝特下手,他們也先要確定我們被完全消滅掉才會發動,我想他們是在等魔屬聯軍那邊的回音。」我的眼光在兄弟們身上掃視一圈︰「雖然時間很急迫,但是我們還來得及!」   「長官,時間緊迫。」嘩啦一聲,卡羅斯在桌上攤開地圖︰「說說你的構想。」   「我們一出通道,騎兵距離加裡亞只有兩天的路程,那裡是我們的地盤,總督是我的人,還留有四個團的騎兵,更重要的是還有大批的給養!」我指著地圖對兄弟們說︰「我們必須先到加裡亞,然後就兵分兩路,其中一路部隊保護難民進入黑暗行省,另一路部隊直取聖都!我們要保護的是陛下和菲謝特的生命,其他什麼都不用說……」   「這一路上。」看了看五個兄弟,我的手掌在空中一切︰「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是!」五個人一起高聲回答我,嚇得帳篷裡的軍官全站了起來。   「軍官來齊了嗎?」我看裡一眼卡羅斯。   卡羅斯的眼光掃過會場,立即就回答我︰「來齊了!」   「那好。」我說︰「會議開始。」   卡羅斯向一邊的軍官點頭示意。   「全體注意……」值星官高叫一聲︰「向長官敬禮!」   「長官好!」三百多名軍官站得非常整齊有序,左手捧著頭盔,齊刷刷的用右拳砸在左胸盔甲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金屬碰撞聲。   我滿臉嚴肅的站在一幅巨型的地圖前,回過禮後仔細打量著我手下這些中高級軍官。   他們靜靜的在我眼前站立著,回視我的目光熱切而堅定,無論身材高或矮,卻無一不是挺拔威嚴,再配上不苟言笑的臉,很有點穩重犀利的氣勢……這連場殘酷的戰鬥已經讓他們成熟起來,再也不是菜鳥了。   我抬起頭來,高聲問道︰「你們是誰的兵!」   三百位軍官用洪亮、整齊的聲音回答我︰「我們是科恩長官的兵!」   「為誰效力!」   「為科恩長官效力!」   「如果有人想殺我。」我一拳砸在桌上,再問了一句︰「那麼他要在怎樣的情況下才能做到?」   「踩著我們的屍體!」   「好,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我緩慢的說︰「那麼你們是否知道,我科恩·凱達又是誰的兵?我又將用生命去維護誰?」   軍官們一陣遲疑,逼得卡羅斯在旁邊大聲說︰「是克裡默·夏麥陛下!」   「是克裡默·夏麥陛下!」   「對,是克裡默·夏麥陛下,我們的皇帝陛下。對我來說,他不但是我的皇帝,他更是一位仁慈的長者,是一位無微不至的關心我成長的長輩!」我點著頭說︰「如果有人想要傷害他,如果有人想要去傷害克裡默·夏麥陛下的任何一位親人,我都會用生命去維護的!」   「是的,長官!」   「而現在,就有人想要這樣幹。」我看著這些軍官說︰「這就是我履行自己誓言的時候了。不管敵人是誰,也不管敵人有多少,我都要履行我的職責!」   「是的,長官!」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們也要跟隨我嗎?」我大聲問道︰「不管敵人是誰,也不管敵人有多少?」   「永遠追隨科恩長官!」   「好。」我對著卡羅斯說︰「總參謀官,報告我軍情況。」   卡羅斯上前一步︰「是的,長官!」   「我黑暗行省軍隊目前在通道內有兵力十二萬,一共四十八個團,細分為兩百四十個營!」卡羅斯大聲說︰「士兵的全部訓練已經完成,隨時可戰。」   作為一個指揮官,我當然對我部隊的詳細情況瞭然於胸,但其他軍官是不清楚的,叫卡羅斯站出來是秀給軍官們看。   「命令!」我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這是我在偵察完畢後回通道的途中寫下的命令。   軍官們全體立正。   「為了更好的戰鬥,我黑暗行省軍隊將暫時劃分成三個軍團。」我說出了自己的構想︰「第一軍團的指揮官由我擔任,下轄十六個團共四萬人,番號從第一團到第十六團!」   「是!」這十六個團的所有軍官大聲響應。第一軍團中包括了五個近衛團,十個野戰團,還有一個團是由各種特殊戰鬥編製組成的。   「海爾特提升為準將,擔任第二軍團的指揮官。」我接著命令︰「第二軍團三萬人,一共十二個團!番號從第十七到第二十八團!」   「是!」   在海爾特的部隊裡,包括了我手上所有的騎兵部隊,但他在回答我的時候,已經沒有更多的興奮了。   「莫亞提升為準將,擔任第三軍官的指揮官!」我再大聲下令︰「第三軍團也是三萬人共十二個團,番號從第二十九團到第四十團!」   「是!」   在莫亞指揮下的十二個團裡,除去一個近衛團之外全是清一色的野戰團。   「參謀部與指揮部合併,原來單獨運作的執法團、訓練團、後勤團、裝備團也一同編入指揮部,再外加四個野戰團,一共是兩萬人。」我看了一眼有些驚異的卡羅斯︰「合併後依然稱為參謀部,卡羅斯提升為準將,擔任黑暗行省軍隊總參謀官!」   「是!」   「總軍法官傑克、總聯絡官瑪法提升為準將,並擔任參謀部副職!」   「是!」   「以上就是第一份命令。」我晃了晃手中的紙︰「名不正,言不順,但從現在起……你們就可以對所有人說,你們是黑暗行省的軍隊,是我科恩·凱達的兵!」   「是的,長官!」軍官們紅光滿面的大聲回答︰「我們是黑暗行省的軍隊,我是科恩·凱達的兵!」   「現在,我們就進入正題。」看著軍官們的反應,我滿意的點點頭說︰「以下是戰鬥命令!」   「是的,長官!」   「我命令!」我站直了身體︰「第三軍團指揮官莫亞!」   「到!」   「你的任務是帶著你的部隊,在戰鬥開打之後保護三十六部族,你要帶著他們安全的進入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其後向馬丁·路德報到,轉入黑暗行省以及暗月行省的整體防禦!」   「是的,長官!」   「我命令!第二軍團指揮官海爾特。」   「到!」   「你的任務是--立即清理掉峽谷出口的六千敵軍,為三十六部族的出發創造條件!」   「是的,長官!」   「我命令!總聯絡官瑪法。」   「到!」   「你的任務是與翼人偵察兵配合,立即出發,強行通過我們與加裡亞之間的地段,路上不得走漏風聲。」我對瑪法說︰「你要在第一時間與加裡亞的留守部隊取得聯繫,告訴科爾特準備好一切!」   「是的,長官!」   「參謀部跟隨第三軍團行動,第一軍團跟我行動!」我最後說明︰「瑪法和文立即出發,第二軍團的部隊馬上準備,峽谷出口的戰鬥在五個鍾之後開始!」   「是!」   「散會!」   時間對我們來說是相當緊迫的,雖然大量的事務把兄弟們忙得雞飛狗跳,但部隊卻是在有條不紊的運作,當我徑直走進自己的帳篷旁邊的時候,第一批出發的翼人偵察兵已經升空了。   「敬禮!」   「長官好!」   這些傢伙的聲音很大,讓我不得不把看著天空中的目光轉過來看著他們。   是少尉岩石,他帶著他的士兵整齊的站在我的帳篷外,百來人一臉不捨的看著我。   看著他們的表情,我不由得奇怪的問︰「你們是怎麼了?」   百來個人都沉默著,不但岩石不說話,當中竟然還有人開始抹眼淚……我看了看身邊的近衛軍官。   「長官。」近衛軍官在我耳邊小聲說︰「是這樣的,岩石的營長剛才有命令給岩石。」   「岩石。」我一揚頭︰「出來!」   岩石幾步走到前面,微一挺胸說︰「長官。」   「你是軍人嗎?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看看你們現在這個樣子,我這麼幾天的訓練白費工夫了?」我大聲訓斥岩石︰「是什麼命令?」   「報告科恩長官,營長要我們歸隊。」岩石的喉節動了動︰「但我們,捨不得……離開。」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岩石第一次說話結巴,也是第一次有男性說捨不得離開我,再向岩石身後的士兵看過去,情景也的確有些淒然。   或者,讓他們留在我身邊也好,我可以觀察這些部族出身的士兵能做到些什麼。   「你們跟著我的話,遠比當個一般的士兵危險。」我對岩石說︰「你要想好。」   「我不怕!」岩石大聲回答我︰「我們都不怕!」   「如果達不到我的要求,我隨時會把你踢出近衛隊,你們會很沒面子。」   「我不怕!」這次是所有的人大聲回答我︰「我們什麼都不怕!」   我點點頭,對一邊的近衛軍官說︰「把他們編進近衛隊。」   岩石和他手下的士兵頓時就沸騰起來,但他們馬上就被其他近衛用拳頭腳尖制止……當近衛,就得時刻保持安靜。   「給我換盔甲。」一走進帳篷我把身上的外衣丟在一邊,吩咐自己的近衛︰「快點。」   「又開始了……」接過自己的神j騎士盔甲,我開始穿起來︰「去你媽的戰爭!」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十集 第十節 第十集 第十節   近衛拉好盔甲上所有的皮帶節扣後就站開,由負責貼身保護我的精靈魔法師上來仔細檢查。   「總督大人,盔甲換好了。」精靈魔法師從不叫我長官或者老爺,這也是除了樣貌之外我喜歡她們的另一個原因︰「盔甲完好,加持的魔法也沒問題。」   「知道了。」我點點頭︰「你們出去。」   我想一個人靜靜,只可惜我的這個願望被人打斷了,已經走到帳篷外的近衛又折回對我說︰「長官,海爾特長官來了。」   「海爾特,讓他進來。」我對近衛說︰「下次你記得稱呼他為準將。」   「是。」   一身戎裝的海爾特大步走了進來,在我面前站定,他一手捧著頭盔,一手按在劍柄上,表情還很嚴肅。   看來海爾特是不打算先開口。   「這扮相還不錯,有點將軍的樣子。」我不動聲色的說︰「你有話跟我說嗎?」   「是的,長官。」海爾特平靜的看著我︰「關於我們上次的談話,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你想的倒是很快。」我點了點頭說︰「那就告訴我吧。」   「我很仔細的想過,但是心裡仍然放不下。」   「然後呢?」   「我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跟你不同,而你與菲謝特也是不一樣的。所以我不能套用你對待菲謝特的方法。」海爾特按在劍柄上的手動了動︰「我要用自己的方法來處理。」   「是這樣。」他的細微動作我盡收眼底,於是微笑著海爾特︰「那你要怎麼做?」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喜歡慢慢來,所以我現在就來告訴你。」海爾特接著說下去︰「我也是個好面子的人,所以我單獨見你。」   「你今天很棉嗦。」我下巴對著他揚了揚︰「我們的時間很緊迫。」   「好吧,這也算件大事,我本來是想有個前奏的……」海爾特把頭盔交到左手,右手隨即抽出了配劍。   聽到長劍出鞘的聲音,帳篷的門簾被猛的撩起,幾個近衛衝了進來。   我抬起手來揮退這幾個進來的近衛,在這樣的距離上,如果海爾特真的想幹掉我,幾個近衛是阻止不了的。   海爾特手持長劍站在三步之外,我依然微笑的看著海爾特,我們就這樣平靜的對視了片刻。   終於,海爾特下定了決心,先是緩慢把長劍豎立在胸前,然後手腕快速一轉,劍尖已經插到地上。   「啊!我的……」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他就拄著劍單膝跪下了,害我把下面的話嚥了回去。   「我……海爾特起誓,以我海爾特的名義起誓。」海爾特仰望著我,異常平靜的說︰「我會永遠跟隨科恩·凱達,我會永遠遵守當日的誓言。無論何時、何地、何事,科恩·凱達將永遠是我海爾特的老大!」   看看海爾特很久沒有動靜,我說︰「說完了?」   「說完了!」   「那就站起來吧。」我拍拍海爾特的肩︰「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了,幹嘛來這套?」   「我是想慎重一點,免得自己記不住。」海爾特說︰「對了,老大你是不是該說點什麼?」   「我?我說什麼?」   「不對啊老大,我都給你跪下了。」海爾特大聲說︰「面對我如此之大的犧牲,你竟然無動於衷?這是一個老大的所為嗎?啊?」   「不,我很感動,老實說我非常感動……」我很認真的回答海爾特︰「所以我也不追究你戳破地毯的事了。」   「什麼地毯?」   我指指海爾特腳邊的地面。   海爾特看看地面,地毯上已經被他剛才的舉動弄出了一個口子,這地毯是土城之戰中繳獲的魔屬聯軍指揮官私人物品,價值不菲。   「聽我說海爾特,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我用一隻手攀住他的肩︰「可你應該找個好地點,下次不要破壞這麼貴的東西好嗎?」   「老大你……這就是你的反應?」   「從你認識我的第一天起我就是這樣了。」我呵呵一笑︰「不要告訴我你進帳篷之前沒有這個覺悟。」   「算了。」海爾特滿不在乎的聳聳肩膀︰「早知道這結果。」   「好了,去看看你的部隊,你們的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我說︰「我已經明白你的心意,這件事就我們知道好嗎?」   海爾特點點頭,向我行過軍禮走了出去。看看海爾特行走的腳步,就能感覺他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   「這傢伙倒真爽快……」我站在帳篷邊輕笑著說︰「那六千人要倒大霉了。」   再看了一眼門邊的幾個近衛︰「我有點事,你們不准進來。」   「是!」   轉身回了帳篷,我取過自己的黑鐵刀,繞著地毯上的那個破口走了幾圈,最後還閉起眼睛轉了一圈以監察帳篷外的情況……這招是我自創的,或者說,是在棉花糖的幫助下自創的。   雜亂的聲音消失了,我很明顯的感覺到帳篷外有均勻的呼吸與平穩的心跳,他們所在的位置在我腦中是一團模糊的陰影。一個,兩個,三個……一直到以我站立的位置為中心,方圓三十步之內的所以生命跡象全部顯露出來,這些都是我的近衛,他們在帳篷外站成兩個***,還有軍官在中間來回走動。   距離比較近啊!看來想做點什麼的話就得小聲一點。   我抽出黑鐵刀,刀鋒先橫立胸前,然後手腕一轉,刀尖已經插進地毯的破口上。   「我起誓……我以科恩·凱達的名義起誓。」我單膝跪下,雙手拄著刀柄,以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緩慢說道︰「我將永遠效忠菲謝特·夏麥殿下……」   後面的誓詞我不得不默念了事,因為近衛們又衝進來了……或者在他們看來,我可能是在向某位神靈祈禱,誰會知道我是在練習向菲謝特這傢伙效忠?   在心裡說完誓詞,我站起身走到一干近衛面前。   「不是讓你們不要進來的嗎?」   「長官,我是您的近衛。」領頭的近衛軍官陪著小心說︰「這是我的職責。」   「靠!」我很不滿意的說︰「出發!」   在大批部隊開始行動時,平時寬闊的通道立即就變得狹窄起了來,部族民眾全部退進通道兩側的空地或樹林,各軍團的部隊快速調動著,還有為數眾多的執法團士兵和傳令兵騎著快馬往來其中。   「報告長官……」一個傳令兵為我帶來消息︰「通道出口已的密林經被清理乾淨,第二軍團海爾特請求出擊!」   「告訴海爾特准將,幹得漂亮點!」我回答說︰「我會在後面看著。」   「是!」傳令兵向通道出口飛奔而去。   我隨後帶人跟上,一出通道口,踏馬在寬闊的平原上,我的心情馬上好轉。這通道雖然好,但在裡面待久了也令人心情鬱悶。   「岩石!」   「到!」   身材高大的岩石開始是不能騎馬的,因為他一跨上去,好好的戰馬肯定給他壓趴下。還好後勤團終於找到了一匹特別碩壯的戰馬,這馬是魔屬聯軍裡一個團級指揮官的坐騎--是個和岩石身材差不多的野蠻人鬥士。   「跟著我!」   「是!」   我策馬奔向峽谷口的戰場,身後跟著一個近衛團,前後左右全是游弋的近衛。剛剛走了不到五里,已經看到峽谷口冒出了幾股濃煙,很顯然,海爾特把這些天來的鬱悶心情全部報復給了敵人。   既然沒趕上開打,我也只得停在距離峽谷出口十里的一個小丘上,等著進一步的戰報。身後的巨幅軍旗隨風輕揚,傳令兵一個接著一個的從前方驅馬而來,為我通報戰況。   海爾特這仗打得不錯,利用小股部隊封住峽谷兩邊的密林,峽谷裡交給翼人,然後大股部隊突襲出口正前方,先用魔法問候,後是弓箭攻擊。當敵軍發現我方部隊時,其敗亡的命運已經注定。   在土城之戰中,實力佔絕對優勢的魔屬聯軍全軍覆沒,這慘烈的教訓令我麾下大小軍官對戰爭有了很直觀的認識,這種只能阻擋難民的小要塞,休想難住他們。   一個鍾不到,峽谷口的幾股煙柱聚攏,發展為沖天烈炎,參戰部隊開始掉頭,在我所在的山丘前列隊。   一支支部隊接連到達,魔法師在準備著,要將我的聲音傳到每個士兵耳朵裡。黑壓壓士兵的佔據我整個視野,整整兩個軍團,這些魔法師可有得忙了。   「長官。」卡羅斯走到我身邊︰「峽谷口的敵軍被我們消滅了,但他們不是六千人而是八千人,此外還有兩千人早些時候離開了。」   「是這樣。」我點著頭說︰「沒遇到麻煩吧?」   「沒有,攻擊前海爾特派人查探過,發現得很及時。」卡羅斯回答我︰「你們出去時你對他說了些什麼?這位軍團長現在顯得比較謹慎。」   「沒遇到麻煩就好。」我微微一笑︰「這是我們的私事。」   卡羅斯還想問,卻被一邊的魔法師打斷︰「長官,我們準備好了。」   值星官兩步跑上前,一聲口令喊得山搖地動︰「全體注意……立正!」   無數黑色的身影幅度一致的動了動,幾萬隻腳一跺地面,傳來一陣「呼呼」的聲音。   「現在。」值星官站得筆直︰「請科恩長官……講話!」   我一夾馬腹,來到魔法傳聲的區域中。   「這裡是神魔分界線,而我們只要再用兩天的時間,就可以回到斯比亞帝國。」我大喊一聲︰「士兵們,你們高興嗎!」   「高興……」   「自從我們從進入魔屬聯盟以來,打了那麼多仗,吃了那麼多苦,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我的手斜指著身後︰「馬上就要回到家了,你們高興嗎!」   「高興……」   「你們當中有人是開戰前跟我出來的,也有人是二十多天前才見面的,但不管是相處多久,我們都並肩作戰。」我的話頓了頓︰「你們……都是我的兵!」   「我們是科恩長官的兵!」   「但是,現在的斯比亞帝國內正發生著一場巨變,有人要佔據我們的家!如果他們成功了,我們將無安身之所,我們將失去一切!」我的語氣加重︰「你們願意成為流浪者嗎?」   「不願意……」   「一直以來,是回家的願望在支持著我們作戰,是回家的願望幫助我們戰勝各種敵人,在今天,我們將再次為家而戰鬥!」我點出了重點︰「或者我們即將遇到的敵軍是我們熟悉的人,或者有的人會猶豫不決,但他們是敵人!你們遇到該怎麼辦?」   「殺……」   「跟著我,我將帶領你們奪回家園!」我結束了講話︰「上馬,出發!」   兩天之後,第一軍團與第二軍團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加裡亞城下,剛剛得到消息的加裡亞總督科爾特帶著幾個衛兵,一路風風火火的衝到我所在的部隊。   「長官!嗚……」一句話還沒說完,科爾特已經跪下來,抱著我痛哭起來。   「起來。」我連忙把他拖起來︰「你怎麼了?」   「長官……見到你太好了。」科爾特淚流滿面的說︰「他們都說第九軍團全軍覆沒了!」   「沒錯,你說的沒錯。」我說︰「神屬聯軍第九軍團的確是全軍覆沒了。」   「那……」科爾特不安的指著我身邊的士兵軍官︰「這些是?」   「告訴科爾特總督。」我對身邊的人大聲喊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黑暗行省的軍隊!」周圍的軍官士兵用洪亮、整齊的聲音回答︰「我們是科恩總督的兵!」   「你們神氣什麼?」科爾特一把擦乾臉上的淚痕,高聲叫道︰「我……也……是!」   本文於小說頻道(www.nch.com.tw)首發,明寐討論區網址(http://www.nch.com.tw/mingmei )。   轉載時請保留此段文字。 第十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亂之序曲」 第十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亂之序曲」   魔屬聯盟,烏魯克帝國,伊納祭壇。   就是在整個魔屬聯盟裡,伊納祭壇都算得上是一個很大的魔殿祭壇。當然,在這比較之前,我們先要除去布盧克帝國首都的大祭壇,那祭壇實在是大得過份。   伊納祭壇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規模,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有著唯一一個連接比斯大陸與地獄島的傳送魔法陣的關係。包括三位金袍祭司在內的所有人,他們進出地獄島都得通過這個魔法陣,所以伊納祭壇不但有一個祭壇應有的一切設施,還建有非常豪華的行館以供往來的祭司和權貴住宿。   祭壇裡的主體建築是一座雄偉的平頂金字塔。   在魔屬聯盟所統治的地域裡,像這種邊角對稱、佔地極廣的平頂金字塔可是黑暗魔族無上權威的象徵。在天氣晴好的日子,在約莫百里的地方都可隱約看到它的平頂。在這座金字塔的平頂上還有大片的建築,巨大的傳送魔法陣也位於金字塔平頂的一端,與其他建築遠遠隔開。   祭壇各處都有精銳護衛日夜看守,如果沒有高級祭司帶領,一般人不要說上金字塔進魔法陣,就是想摸一摸金字塔最下面的地磚都是白日做夢。   今天,不但伊納祭壇內的護衛數目增加了,就是在空中也不斷有獅鷲在巡邏飛行,而且在祭壇入口一直到金字塔底端石階的路上,長長的儀仗隊正整齊的排列在地毯兩旁。   因為今天的伊納祭壇將會有貴客光臨——也就是在今次神魔大戰中勝利歸來的魔屬聯軍各位高級將領,他們今天會通過這裡的魔法陣去地獄島覲見黑暗魔王。   覲見黑暗魔王可是一項獨特且無上的榮耀,幾乎魔屬聯盟所有的貴族都把這種覲見當成人生的最高榮譽。這榮耀不但會記入史冊,參加覲見的人還可以叫人把這場景畫成巨幅畫像,刻成豪華浮雕……或者用來裝點家族的徽記。   雖然魔殿派系與各國王權總有這樣或那樣的芥蒂存在,可這兩者畢竟屬於一個魔屬聯盟,神魔大戰勝利之後大家就都有二十年的開心日子好過,所以魔殿也很大   方的擺出了豪華的歡迎陣容……在這重大的勝利面前,任誰都會有個好心情,哪怕這高興的時間會比較短暫。   在祭壇裡所有人苦等了一個早上之後,載著魔屬聯軍高級指揮官的馬隊終於來了。   祭壇的入口處瞬間就被鮮花、綵帶以及唱詩班的歌聲所淹沒。   行進在馬隊最前面的是一位威武的旗手,在這樣的儀式中,打頭的旗手軍銜絕不能低過少將,頭銜至少也得是伯爵。只見這位旗手身穿著全套的黃金盔甲,三指寬的配劍掛在綴滿勳章的綬帶下端,劍鞘上還鑲有十來顆寶石。他雙手高舉著魔屬聯軍軍旗,僅靠雙腿駕御著跨下的戰馬緩步行進,軍旗是很名貴的黑色絲絨面料製成,旗面上繡著金色的聯軍標誌,綴在旗邊的金色流蘇隨風輕擺……   在旗手經過之後,接著過來十數排精神抖擻的騎士,這些騎士的身材並不是很強壯,也沒有佩戴頭盔,頭髮只被簡單的攏到腦後用髮帶紮起來,身穿光彩流轉的護甲,這護甲看上去也並不厚重。胯下所騎的不是戰馬,而是一種珍奇的魔獸……如果是熟悉魔屬聯軍的人,就可以從他們的坐騎和護甲看出來,這些騎士是來自黑暗聯軍中一支特別的騎兵部隊,也是號稱全比斯大陸上戰鬥最勇敢、戰鬥力最強大的騎兵團——黑暗騎士團。   行進在黑暗騎士團之後的是同樣數量的槍騎兵,手中的十臂長槍直指天空,槍尖下還綴有各種顏色的鮮艷飄帶。相比之下,他們身上所穿的金色盔甲就要厚重得多,而且還在肩部突出數根粗短的尖刺,手臂上裝著一面同樣顏色的圓盾,身後的黑色披風長得幾乎拖到了地面。   在槍騎兵後面是來自各個近衛部隊的戰士。   這些近衛們遵循所在部隊的傳統不穿任何護甲。只穿著整潔光鮮的聯軍軍服,軍服的袖口、衣領、邊角處均以金線滾邊,雙肩的軍銜和衣襟上的紐扣都是黃金鑄就,頭上戴的是鑲上一圈名貴皮毛的軍帽,所有人都顯得神采奕奕。   在這之後,才是聯軍指揮官們所乘坐的馬車。   馬車兩邊緊貼著一排排的騎士,這些騎士戴著高高的熊皮帽,身穿兩層鮮紅色的聯軍軍服,裡層軍服貼身整齊,配著金色腰帶。可外面的軍服他們卻只穿了左邊一半,右邊部分直接從腋下繞過,在右襟第一顆紐扣到左領第一個扣孔之間有一根純金細煉相連,一隻衣袖有節奏的甩來甩去,風格算是相當獨特,兩柄並列的腰刀掛在腰帶上的同一位置,裡外兩層的黑色衣領,還有穿紅色軍服……原來是毒蠍武士,他們應該算是聯軍高級指揮官們最貼身的護衛了。   清一色的黑色車廂再配上金頂,車門上的聯軍標誌被擦得錚亮,車伕穿著整齊,炯炯有神的雙眼注視著前方,就連拉車的馬匹都是訓練良好的純白色駿馬。   祭壇入口,上百把長號同時奏起凱旋曲,其他的聲音立即就沉寂下去。   在一聲響亮的口令聲中,馬隊裡所有的馬車全都整齊劃一的緩緩停下,當先的一輛馬車更是很端正的停在入口正中。馬車一停穩,就從車後跑過兩位年輕軍官,以優雅俐落的動作打開了車門。   先從車廂裡下來一位副官,然後凡爾倫元帥出現在車門邊,元帥穿著全套的金色元帥制服,雙肩的軍銜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左胸上,一枚壓著一枚的勳章排成兩個手掌大小的正方形,飾紋華麗的寬腰帶上還配著一柄禮儀短劍。   看得出來,神魔大戰的勝利並沒有讓他極度興奮,長途的顛簸也沒有帶給他更多的疲憊,凡爾倫元帥依然是老樣子,白裡透紅的臉龐,沉著穩重的神態。   踩在車廂底的腳蹬上,凡爾倫元帥先抬眼看了看正前方的平頂金字塔,再轉頭看了看整個馬隊,威嚴的眼光最後才落到等在祭壇入口處的歡迎人群身上。   在無數崇敬的目光中走下馬車,凡爾倫元帥上前幾步後還略微整理一下軍服,好讓從其他馬車下來的軍官有時間在他身後排列整齊,然後才帶著眾將領大步走向前來迎接他的一位金袍祭司。   又是一聲號令,百位長號手奏完最後一個音符同時停下,祭壇入口內外再無一絲聲響。   「元帥安好!」走到凡爾倫元帥身邊的金袍左祭在臉上堆滿了笑容,手中不斷的畫著祝福的手勢:「看到元帥榮歸,我心裡的這塊石頭才算落了地。」   「左祭日安。」凡爾倫元帥用爽朗的聲音回答他:「讓左祭大人擔心,本元帥心裡也不安啊。」   「元帥說笑了,元帥快請。」左祭十分熱情的執著元帥的手,與元帥並肩而行:「主祭大人此時正在地獄島的迷茫王宮外等候,而右祭大人也是在黑暗魔殿的傳送陣外等待黑暗魔王大人的召見令。他們兩位都是職責所在,無法分身來迎接您,還請元帥海涵。」   「哪裡哪裡,有左祭大人迎接,本元帥已經很榮幸了。」凡爾倫元帥一邊走上鋪滿鮮花的青石大道,一邊嫻熟的回答著金袍左祭的話。   魔屬聯軍的各位高級指揮官緊隨其後。   經過十八道裝點一新的高大拱門,一行人走上了通往金字塔平頂的寬闊石階,好在一行將領只是穿著軍服而不是盔甲,如果那樣的話,僅這長長的階梯就會把覲見變得很艱難。   「左祭大人,今日覲見都有些什麼內容呢?」凡爾倫元帥問身邊的金袍祭司:「現在告訴我的話不算是洩密吧?」   「元帥又在開玩笑了,這有什麼秘密可言?」左祭輕笑一聲,朗聲回答:「按照安排,我會先去地獄島,聯軍將領們在傳送魔法陣前等待片刻,不一會我就會和右祭大人帶著黑暗魔王大人的召見令回來。然後我們一起進入地獄島,洗禮後與在迷茫王宮前等候的主祭大人一同進入。先是公主大人接待,然後是黑暗魔王大人的召見,再是公主大人賜宴,宴後還有有加封儀式……」   「真是激動人心的場面啊!」凡爾倫元帥聽完這一系列的安排,不無感慨的說:「我戎馬一生卻只見過黑暗魔王大人一次,今天帶領下屬覲見……這將是我一生中最為輝煌的時刻。」   「我也沒見過黑暗魔王大人。」左祭大人笑著說:「不過今日我也能見到黑暗魔王大人了,這可是沾您的光。」   「左祭大人過謙了……」   閒談中,一行人已經走上了平頂,來到流光溢彩的巨大傳送魔法陣前。   「就是這裡了,麻煩閣下與其他將領稍微等待片刻。」左祭大人對凡爾倫元帥說:「我們會馬上回來。」   「辛苦閣下了。」凡爾倫元帥點頭說:「請便。」   金袍左祭舉步走了進去,一跨過魔法陣的邊緣,魔法陣裡的光幕頓時有一陣輕微的漾動,一團並不刺眼的彩色光團立即裹住他的身體,隨著左祭前進的腳步,他的身體慢慢變得單薄透明,最後整個消失掉……   凡爾倫元帥轉過頭來,走到金字塔的邊緣,掠過平頂上的微風吹起他的衣角。   看著遠處的山川城市,近處綠色的原野與奔騰著的河流,凡爾倫臉上雖然不動聲色,但心裡卻是好一陣激動……從十六歲投身軍旅以來,費了多少心力,流了多少鮮血,他凡爾倫才能在今天以元帥的身份站在這金字塔的平頂之上等著黑暗魔王的召見!   為了這一步,他犧牲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凡爾倫元帥又來回走了幾步,然後站回隊列裡等著。   時間一點點的流失,沒人上來通報時間,凡爾倫元帥只知道自己等了很久,正午的太陽已經偏西,自己在地面上的影子也已經越來越長,可魔法陣中依然沒有人出來……要讓凡爾倫這種戎馬一生的軍人站到腳酸腳麻可不是一兩個鍾可以辦到的。   是魔法陣出問題了嗎?又或者是儀式在準備上出了什麼問題?按說在這種盛大嚴肅的儀式中絕對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疏忽啊!   在凡爾倫元帥的心裡,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而他後面的幾位將領們已經止不住的竊竊私語了。   「你們都給我閉上嘴。」凡爾倫元帥轉過身體,低聲但嚴厲的訓斥各位將領:「你們都是軍人,這是在幹什麼?站好!」   看著凡爾倫元帥威嚴的表情,將領們安靜下來,繼續等著。   是圍殲魅影軍團出了問題?絕對不會,凡爾倫懷中還揣著最新的一份戰報,是負責圍殲魅影軍團的魔屬聯軍幾位主戰軍團指揮官的聯合上報,戰報中稱敵軍魅影軍團——也是就神屬聯軍第九軍團已經被全殲,各參戰部隊都已經準備後撤了。如果不是這份戰報,他凡爾倫還不敢啟程來這裡。   不是這個,那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呢?凡爾倫元帥陷入了沉思之中……正在元帥心中忐忑不安的時候,魔法陣裡有了動靜。   一個人影出現在光幕裡,緩步走了出來。   「主祭大人?」凡爾倫元帥看清楚出來的人,有些不安的問:「你不是應該待在迷茫王宮外嗎?左祭大人呢?」   主祭大人抬起眼來看著凡爾倫,先是搖了搖頭,然後慘然一笑。   「主祭大人……」凡爾倫元帥心中一驚,知道出了大事,普通程度的壞消息還不能讓金袍主祭如此摸樣。   「元帥閣下。」金袍主祭艱難的開了口:「黑暗魔王大人有口令。」   「凡爾倫接令!」凡爾倫元帥整整身上的軍服,帶領身後的軍官跪了下來。   「聯軍的指揮官老了,一個個老眼昏花,看不清戰報。」主祭大人複述著黑暗魔王的話:「今天的覲見就免了,讓他們回去好好看看戰報再說吧!」   凡爾倫元帥猛的抬起頭來,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看著金袍主祭,兩人對視了好一陣子後,金袍主祭再一次的搖了搖頭,示意這件事再沒有挽回的餘地。   不管是出了什麼事,黑暗魔王大人在這個時候不肯召見前來覲見的軍官,就是把所有等待覲見的人全部否決!   一干人等被黑暗魔王大人否決,這是任何有尊嚴的貴族所不能承受的打擊。這和直接下死刑令沒有什麼區別,現在……大家除了一死之外,已沒有別的辦法了。   「以吾之全部生命——侍奉黑暗魔王大人!」幾位等待覲見的軍官面色蒼白的行了大禮,盡力保持著一個軍人應有的氣度。   凡爾倫元帥巍巍的站了起來,彷彿比剛才老了幾十歲,眼前一黑險些摔倒,身後的兩名軍官趕緊扶住他。   元帥定了定神,甩開扶住自己的下屬,走到金袍主祭面前。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凡爾倫元帥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兩隻手緊握成拳,心有不甘的問:「為什麼黑暗魔王大人要這樣懲罰我們,我們做錯了什麼……」   「你信誓旦旦要消滅的魅影軍團……」金袍主祭凝視著凡爾倫元帥,一字一句的說:「他們逃脫了。」   「什麼!」凡爾倫元帥怒目圓睜:「這不可能!」   「你派去消滅魅影軍團的部隊全軍覆沒。」金袍主祭沉重的說:「左祭……因為回報魔族大公主時保證魅影軍團被消滅……已經自裁謝罪了。」   「魅……影……軍……團!」凡爾倫元帥面無人色,腦中一陣天旋地轉。   「原諒我……元帥。」主祭大人扶住元帥:「我幫不上忙。」   凡爾倫元帥慘淡一笑,轉身走向台階,幾個軍官一臉肅然的跟在後面。   金袍主祭看著元帥一步步離開,明白這已是兩人最後一次相見。雖然大家一向是互為對手,但心中也不禁有些悲涼……   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階梯邊的凡爾倫元帥卻在這時突然轉身,大步衝到主祭身前,大手一揮,已經一把抓住了金袍主祭的衣領。   「那我們之前的協議……」凡爾倫元帥有如一頭兇猛的魔獸,狠狠的盯住主祭大人的眼睛說:「你還會遵守嗎!」   「當然。」主祭大人的身體微微顫慄,不由自主的回答說:「我當然會遵守!」   「你發誓!」   「我發誓。」金袍祭司舉起右手:「我會遵守與凡爾倫元帥的協議,如有反悔拖延必不得善終!」   「謝謝……謝謝。」凡爾倫元帥眼中溢出淚水:「你會沒事的,我保證這件事不會牽連到你。」   「元帥……我想說。」主祭大人緊握元帥的雙手:「您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好軍人!」   「我的朋友,這已經不重要了。」凡爾倫元帥挺起了胸膛:「你一定要保重,別讓那些小角色搶去位置。」   「你放心,在我們選定的人上台之前,我絕對會屹立不倒!」   凡爾倫元帥點點頭,俐落的轉過身,對其他軍官說:「挺起胸膛來先生們,我們是軍人,就算是死我們都得帶著驕傲。」   「是的,長官!」   一行人大步從台階上走了下去,進入各自的馬車離去。   三天後……   賦閒在家的斯維斯。赫本又出現在聯軍軍部的大門外,不過這次,他是作為凡爾倫元帥的私人訪客而來。   他在接待自己的軍官口中得知,凡爾倫元帥剛剛回到軍部,好像還出了什麼大事,軍部裡的人都是一臉謹慎。   「報告元帥,斯維斯。赫本公爵到!」   「請他進來。」   斯維斯。赫本走進了元帥的房間,卻發現裡面不止元帥一個人,總參謀官、還有兩位聯軍副統帥、以及第二戰區的指揮官都在。幾乎是條件反射,斯維斯。赫本一個立正,給幾位昔日的長官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行完了禮,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軍官了,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舉在胸前的手不知是收回來好還是不收回好。   但更讓他意外的是,房間裡的所有人齊唰唰的站起來向他回禮,這幾位將領無一不是面色凝重,房間裡的氣氛相當壓抑。   「各位長官。」斯維斯。赫本疑惑的問:「你們是怎麼了?」   幾位將領看著凡爾倫元帥,沒有開口。   「是這樣斯維斯。」元帥淡淡的說:「我們必須和你談談,此外還有事要拜託你。」   「元帥請說,我樂意效勞。」   「就當是我這個元帥的最後一個命令吧。」凡爾倫元帥指著身邊的一張矮几說:「你先穿上這個。」   「這是……」斯維斯。赫本走過去仔細一看,心裡大吃一驚:「這是元帥軍服!」   「不錯,這是元帥軍服。」凡爾倫元帥點點頭說:「穿起來。」   斯維斯。赫本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難道這幾個老傢伙在拿自己尋開心?可是又不像……他躊躇了一下,還是拿起了元帥軍服。   房間裡的五個人靜靜的看著他脫下外衣,換上嶄新的元帥軍服,除了凡爾倫元帥以外的所有人都眼圈微紅。   「好、好、好!」凡爾倫元帥看著盛裝的斯維斯。赫本,大聲連說三個好字:「這軍服,你穿起來正好合適。」   「元帥……」換上元帥軍服的斯維斯。赫本有些手足無措:「這到底是怎麼了?」   「你們都看到了。」元帥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著房間裡其他的人:「他穿這軍服怎麼樣?」   只有總參謀官回答了一句:「的確比我們穿還合適……」   凡爾倫元帥欣慰的點點頭。   「你可以脫下來了。」凡爾倫元帥對斯維斯。赫本說:「現在我們進入正題。」   「是的,長官……」斯維斯。赫本脫著軍服,感覺自己好像個白癡。   「這裡有一封信,你離開軍部回到家才能看,看後放好。」凡爾倫元帥遞過來一個信封:「事情就是這樣,不要再問我們任何的問題,你可以走了。」   「可是元帥……」   「走吧。」元帥拿起桌上的酒杯:「走吧……」   總參謀官走到斯維斯。赫本身邊,拍拍他的肩:「閣下,我為以前看你的眼神而道歉,希望你接受。」   「不,沒關係。」面對突然的道歉,斯維斯。赫本慌了:「我不在意,真的。」   「我也道歉。」副統帥也走了過來:「如有可能,請你照顧我的家人……」   「啊……一定!」雖然很疑惑,但斯維斯。赫本還是出於本能的回答著:「我會效勞。」   另兩位將領無言的走過來,為斯維斯。赫本打開了房門……   在斯維斯。赫本離開軍部一個鍾之後,凡爾倫元帥在自己的房間自殺,同時自殺的還有兩位聯軍副統帥、總參謀官、第二戰區指揮官以及其他數位高級將領……   同日,魔屬聯盟每一個國家都接到魔殿的命令,將這一天定為「恥辱日」,魔殿同時在整個魔屬聯盟內宣佈,有生擒或者殺死神屬聯軍第九軍團指揮官科恩。凱達者,賞金幣百萬、封公爵、得黑暗魔王大人召見!   是夜,斯維斯。赫本的書房。   斯維斯。赫本看完凡爾倫元帥的信,雙目赤紅的書桌邊呆坐了一個晚上,科恩。凱達的名字已被他牢記在心,他從未試過這樣去恨一個人,與此同時,他也很清楚自己肩上的責任,因為凡爾倫元帥為他的將來安排好了一切……   打敗科恩,堂堂正正的打敗他,挽回魔屬聯軍的聲譽——這就是凡爾倫元帥的最後遺願!   ∼篇外篇∼「黑暗傳說——亂之序曲2」   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首都聖都。   在魔屬聯軍的高級指揮官們聯袂自盡的同一天,神殿下派官員魯曼也正在受煎熬。他不停的在自己的左相府大廳裡來回渡步,面色沉重,還時不時看看房間裡那以水滴計時的計時器。   作為聯軍的總後勤官,他是提前回到聖都的,而且還身負三位神殿紅衣祭司的囑托。現在,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正在等著紅衣祭司的最後消息。   忐忑不安的魯曼非常緊張,連自己的女兒前來問安都被他罵回了房間。   多年來的苦心經營,魯曼在斯比亞帝國的勢力不可小視,但是今天要做的這件事卻太冒險了一點,如果不是有神殿的全力支持,打死他都不敢獨自進行。   一個貼身護衛疾步跑了進來,伏倒在地說:「大人,外面有信使到!」   「快叫他進來!」   「是!」   一個以黑色斗篷罩住全身的人在護衛的帶領下走進大廳,逕直來到左相面前。兩人對看一眼,同時探手入懷掏出一樣東西。   這是被劈成兩片的玉石,一人一半,是用來辨別身份的。兩人的玉石合在一起後,附加在玉石上的魔法被喚醒,整塊玉石在絲絲白光中恢復了原狀。   左相呼出一口大氣,對來人點點頭。   「主人要我對你說,到目前為止,科恩。凱達的軍隊沒有一兵一卒回到神屬聯盟,他們的命運已成定局……你可以行動了。」   「明白了。」   「現在,主人把城內外的各種力量全部交由你控制。」來人說:「他們的頭目就在門外等你的命令,你的行動要果斷堅決。其他方面自然有主人為你打點,你無須擔心。」   「明白。」   「預祝成功。」來人說完這句,轉身離去。   送走信使,左相手中緊握著玉石發了好一陣呆,然後轉過身體擦去額頭上沁出的冷汗,惡恨恨的對身邊人說:「讓他們都進來!」   先進入大廳的是左相自己的親信,後進入的是幾位祭司的親信。這些被紅衣祭司派來的人本在聯軍中供職,其中不少人還是其他帝國的資深軍官,為了幫助左相,他們早幾天就以其他身份潛入了國境。   看著陸續走進的人塞滿了整個大廳,左相的眼光也變得陰鷙起來。   「諸位,其他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事成之後,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會與諸位分享。聖都城內除去皇宮之外的所有財物,全歸你們!」左相對這些人點著頭說:「我們會成功的,大家要努力!」   眾人低聲回應:「遵命!」   「諸位請看,這是聖都的地圖。」左相示意近衛打開掛在牆上的地圖,一一指點給眾人觀看:「在這其中,我將親自負責皇宮,餘下的地方就要仰仗諸位了!」   「遵命!」   「現在到關閉城門還有五個鐘,諸位要在這五個鍾之內準備好!」對於這件事,左相很明顯已經有了完全的準備:「城門的當值將領是我的人,他會給你們方便……」   眾人明確了自己的任務後一一離去。   「來人。」左相心裡躊躇了一下:「把我的那套禮服拿出來。」   命令下達,聖都的叛亂終於由此拉開了序幕,從這刻起,任誰都無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雖然在與魔屬聯軍對壘時他們表現的很稀鬆,但卻不得不承認,神屬聯軍的軍官在某些方面還是很專業的……當然,左相的許諾極大的刺激了這些軍官。   在左相規定的時間裡,受命協助他的部隊已經全部到位。   其中數量最大的一支部隊是班塞帝國的步兵軍團,他們在一天前手持聯軍軍部發給的通行令來到聖都城外,指揮官在非常「適當」的時候生了病……這支軍隊負責聖都所有城門的戰鬥。   另一支部隊來自裡瓦帝國,是一個軍團的騎兵,在距離聖都城外五十里處駐紮。同樣是手持軍部發給的通行令,他們要負責擊潰聖都城外衛戍部隊中的騎兵,因為拱衛聖都的斯比亞騎兵軍團在任何情況之下都只忠於自己的國王——克裡默。夏麥陛下。   其他的部隊負責聖都城內的戰鬥,有左相的私人軍隊,也有他麾下的走狗。   按理說,如果不是有三位紅衣祭司的協助,以左相自己的力量是無法謀反的。不要說駐紮聖都城外的那個騎兵軍團,僅是守衛皇宮的五千近衛軍都夠左相喝一壺的。就算一時好運拿下聖都,帝國裡其他的不服氣左相的總督也不會給他好日子過。   但現在,三位紅衣祭司利用了聯軍大撤軍的時機,不但在斯比亞帝國各處塞滿了軍隊,而且還在神族夏洛特公主的默許之下把神殿本身秘密培植的一支武力調給了左相。   左相有幾個聯軍主戰軍團幫助,再加上他在國內的黨羽,聖都可以說是危在旦夕。而其他總督,例如說執掌暗月行省和黑暗行省的凱達家族,左相當然是不會忘記的,他已經為這些人準備了足夠的節目。   至於左相以前最擔心的其他帝國與神殿乃至神族那裡,現在就全部交給三位「仁慈、正確」的紅衣祭司了。當然,相對於紅衣祭司來說左相只是小角色,有關於神族兩位公主之間的心結左相是不可能知道的。   對於左相的異心,克裡默。夏麥與維素。凱達都是有準備的,可他們卻都沒想到,左相在謀反之日居然會得到這麼多支持,差不多所有的神屬國都有部隊參與,以這樣的力量來謀反,在大陸歷史上還沒有出現過,這也足見三位紅衣祭司的膽量與想像力。   孤單的聖都,孤單的斯比亞王族,就要在今夜面對如此浩劫……孤單的面對。   天可憐見,這世上並不是人人都如此醜惡,而在這些人中,就有一個叫溫特哈爾。雷尼的女將軍。   作為撤退部隊中的一支,溫特哈爾。雷尼將軍帶領的部隊早已經過了聖都,雖然左相的名單上沒她的份,但這位一直待在軍部高層的女將軍還是發現了一點什麼,在大形勢逼迫之下,這位心細如髮的女子一路上都保持著沉默……   可能正因為如此,她忘記了約束部下,以至於她的部隊行進緩慢不說,還在距離聖都三百里的地方與當地的守備部隊——左相的一個走狗總督大鬧一場,狂怒的士兵在放火燒了十幾個酒館妓院之後還衝進了總督府……   在當日中午,一個桀驁不遜的、自稱為溫特哈爾。雷尼手下的軍官把這個消息帶到了神屬聯軍在斯比亞帝國的調度處,而神屬聯軍在斯比亞帝國的總調度官正是菲謝特王子殿下,他自然就急急忙忙的帶著點護衛前去調解……左相在得知此事時,菲謝特已經身在聖都百里之外。   在大局未定之時,左相權衡利弊並沒有派人追擊,只是在心裡罵遍了溫特哈爾。雷尼家族的所有先人,並暗暗發誓要在恰當的時候與這位將軍「算總帳」。   暮色低垂時,聖都的謀反……終於開始了。   首先被攻擊的是駐守聖都城外的斯比亞衛戍部隊,一邊是準備充足,一邊是倉促應戰,兩方人馬在聖都外的平原上打得熱火朝天。   當值的守將大開城門,讓參與謀反的裡瓦步兵軍團大搖大擺的進了城,而在這時,聖都城內已經是火頭四起,一片混亂。   僅在聖都這一仗,就從頭天傍晚打到第二天黎明,其中最為激烈的是皇宮周圍的戰鬥。   守衛皇宮的五千近衛軍是帝國最精銳的部隊,克裡默。夏麥陛下本人更是身經百戰,以至於在城外的衛戍部隊全軍覆沒之後,皇宮大門還未被攻破。   左相親自到皇宮外督戰,聲嘶力竭的喊了半夜,無奈皇宮四門依舊被防守得滴水不漏。最後他不得不派出神殿的部隊,雖然紅衣祭司一再告戒他非緊要關頭不得使用。   於是,幾百名「光明神殿騎士團」成員在一位白衣人的帶領下,撕去身上的偽裝衝上了前線。在這之前,光明神殿騎士團從未被世人所知,他們只執行一些暗殺任務,而且多在魔屬聯盟活動。   神殿的武裝果然與一般軍隊大不一樣,甚至比魔屬聯軍的特殊兵種還要厲害,雙方剛一接觸,守衛皇宮的近衛軍就傷亡大增。一陣衝殺之後,皇宮大門失守了。   面對著光明神殿騎士團,特別是帶隊的那位蒙面的白衣人,皇宮近衛軍拼上性命也抵抗不住,這不能怪他們,他們已經盡了全力。   他渾身上下的衣著全是白色,連蒙面的布巾都是,體形看起來不很強壯,可過牆越樹的身法快如鬼魅。手中武器是一柄一指寬的細劍,常常是以閃電般的速度衝近,一劍刺出之後,近衛軍中必有人濺血倒地,不管是士兵還是軍官,都無人能夠倖免……   配合著步法,白衣人手中的劍連連揮出,在皇宮近衛組成的防線上撕開一個個口子,拜他所賜,謀反的軍隊以很快的速度殺入後宮——皇宮的最後一道防線。   幾聲悶哼,守在花園門外的幾個近衛也倒在地上,白衣人看看自己的胳膊,衣袖被對手的刀鋒劃過,差一點就觸到皮膚。   「劃到衣服,你很強。」白衣人看著一個靠牆站立的近衛軍官,第一次說了話,語氣冰冷。   胸前還在冒血的近衛軍官大口的喘著氣,聞言抬起頭,鄙夷的向他吐了口唾沫,就在白衣人皺眉的那一瞬間,軍官突然毫無預兆的朝他衝了過來……白衣人的身體閃了閃,還是在原位站著,而他身後的幾個同伴卻被近衛軍官最後一擊的餘勢奪去了性命。   「你很強。」白衣人看著自己手上的劍,冷冷的說:「但我比你更強。」   近衛軍官倒了下去,白衣人走進了花園。   國王與王后被圍在一個涼亭中,也就是科恩第一次見到王后那地方。   白衣人帶著同伴清理了周圍最後的近衛軍,然後就自己找個地方獨個站著,而身穿皇袍的左相就迫不及待的站到克裡默。夏麥面前。   左相的雙眼血紅,他呼吸急促,鼻孔還不住的翕動。   「魯曼,你穿上這身衣服。」出乎所有人意料,克裡默。夏麥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真像個小丑。」   「是嗎?那是誰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就是我這個小丑!」左相用尖利聲音狂笑著:「你看到了嗎?我在笑……最後是我在笑!」   這時,正在為克裡默包紮傷口的王后也抬起頭來,同樣用淡淡的語氣說:「那你就繼續笑好了,能笑多久就笑多久,看你能不能笑到最後。」   「你們……」克裡默。夏麥夫婦恬淡的態度令左相非常憤怒,他指著這對夫婦咆哮著:「你們——你們現在是我的階下之囚了!你們要乞求我的憐憫!快點……快點來求我,我已經準備好要施捨了!」   「原來你還沒有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啊!」克裡默哈哈大笑:「怎麼?拼上這麼多人,搞出這麼大的場面,卻只是這個樣子?」   「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魯曼在怒吼:「為什麼不問!你們為什麼這樣對待我?」   「要怎麼對待你?」克裡默站了起來。   「問我為什麼要叛亂!你為什麼不問?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你難道還在看輕我嗎?」魯曼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沒這個必要。」   「你以為你不問就行了嗎?你不問我也要說!」激動的魯曼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斷,他被這份畸形的心態折磨很久了。   「你是皇帝,二十多年來你一直是皇帝,從出生的那天起你沒有付出過任何努力就是皇帝!」魯曼張牙舞爪:「而我呢?我從小就進了神殿學習,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忍受了那麼多屈辱才當上白袍祭司!你知道什麼是白袍祭司嗎?你清楚這其中的苦難嗎?」   「我沒有必要瞭解。」   「當然!你當然沒必要瞭解,就因為你是皇帝。」魯曼嘴裡的唾沫四飛:「而我,無論我再怎麼努力,我都是左相。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要先考慮你的感受。還有那些總督,那些總督敢不聽我的也是因為有你在,這樣的日子……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   「所有的大臣都一樣。」   「不!我跟其他的人不一樣,我有尊貴的神殿出身,我比其他所有人都要聰明,我不應該屈居人下!」極度自戀的表情在左相臉上流露出來:「我為斯比亞帝國奉獻了整整二十年的青春,二十年的青春啊……可我得到了什麼?」   「你已經是左相了,還不滿足?」   「不!我不滿足、我不滿足這要高不高,要低不低的位置,我離這王座只有一步之遙,卻被人叫左相,你知道被人叫左相的感受嗎?這樣下去的話,我將永遠是左相,永遠都只能是左相……所以我要改變。」左相淒苦的說:「現在就不一樣了,我將是皇帝,我會成為斯比亞帝國的皇帝,永遠都是。」   「這種種理由都是你的藉口。」王后點破了左相的謊言:「事實上,你不過是想滿足自己的私慾,卻又要裝成受害者的模樣,追根究柢——你怕報復,你怕死。」   「我是怕報復,我也怕死,可那又怎麼樣呢?你們現在是在我的手裡,你們的兒子遲早也會落到我的手上!我有強大的力量消滅所有對手!嘿嘿嘿嘿……」左相齷齪的笑著:「求饒吧,我會讓你們活下去的,我甚至為你們準備了新的貴族頭銜。」   「你看過史書嗎,哪有姓夏麥的人投降的?」克裡默。夏麥一邊回答左相,一邊愛憐的看著妻子:「親愛的,妳還能用魔法嗎?」   「當然。」王后握住丈夫的手:「感謝你,我親愛的夫君,你給了我那麼多快樂的日子。」   「我也一樣。」克裡默。夏麥握著妻子的手,把妻子扶了起來,王后隨即吟唱出一大段魔法咒語。   「阻止他們!快阻止他們!他們想自殺!」左相氣急敗壞的對身邊的白衣人吼著:「我命令你阻止他們……」   白衣人正平靜的看著克裡默。夏麥夫婦,左相跳到他面前時正好擋住了他的視線。聽到左相的話後,白衣人想也沒想就抬起手來,很不客氣的給了左相一記耳光,然後再一腳將左相踢到身後。   左相被摔得昏頭昏腦,連意識都還沒恢復過來,才剛剛撐起半個身體就聽到一聲劇烈的爆炸聲,然後整個人被魔法衝擊波撞得飛了出去。   巨響過後,以涼亭為中心方圓五十臂距離內所有的東西都化為烏有,站在周圍的光明神殿騎士團的成員全都灰頭土臉,左相身上的皇袍已經變成了乞丐裝,如果不是白衣人那一腳,魯曼已經跟著陛下夫婦去了。   但與其他人不一樣,站在最前面的白衣人身上居然還是一塵不染。在肯定克裡默。夏麥夫婦已經自殺後,他平靜的轉過身向外走去。   「你給我站住!」被護衛扶起的左相大聲喊著:「就是你!」   白衣人停住腳步,轉過身冷冷的看著魯曼。   魯曼的眼中全是血絲,雖然國王與王后已經自殺,可他心中的感覺並不好受,這輕易得來的結果並沒有滿足他飢渴的心理。   「我……我現在已經是斯比亞帝國的國王了!」魯曼咬牙切齒的說:「而你……我不管你是誰,你只不過是神殿派來協助我的人!你不但不向我道賀,還對我無禮,快向我道歉!」   白衣人依舊冷冷的看著他。   「向我道歉,企求我的憐憫,快啊!」謀反成功令魯曼有些神智昏亂,白衣人冷冷的眼神讓他想起克裡默。夏麥夫婦剛才的態度,這更是深深的傷害了他,於是口不擇言起來:「怎麼,不願意嗎?你這穿白衣的雜種!」   白衣人眼裡殺機閃過,又是一腳踢出!   現在這一腳不比剛才,魯曼的嘴角掛上一絲血跡,痛苦的坐倒在地……這還是白衣人腳下留情,要不然十個魯曼也不夠死。   「你……」左相十分辛苦的才說出一個字來。   白衣人冷冷的看著他,上前一步,右手搭在了劍柄上。   魯曼身邊的護衛大呼搶上,白衣人手中的細劍揮出,鮮血飛濺中,衝在前面的五個護衛已經橫屍當場,這五人全是喉頭中劍,哼都沒哼一聲就立馬玩完。   後面的人再不敢上前,一臉企求的看著白衣人的同伴……當然了,魯曼已經謀反成功,誰也不想在這最後時刻搭上小命。   冷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盯住左相的臉,白衣人又向左相邁了一步。   「你瘋了嗎!」白衣人身邊的同伴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不能殺他。」   「告訴祭司。」白衣人還劍入鞘:「事情做完,出去散心。」   說完他踏著染血的小徑走了出去。   「你給我回來!」同伴大聲說:「你幹什麼!」   白衣人連頭都沒回,在眾人驚訝的眼神注視下離開了皇宮。而他的同伴只能看著左相苦笑一下:「你最好不要招惹他。」   當白衣人走出皇宮時,天色已經微明,聖都內外的戰事臨近結束,各國軍隊正在聖都大肆搶劫,而這一搶就是三天,把好好的一個聖都弄得滿目瘡痍。   而我們的菲謝特王子呢!因為職責所在,所以他在聖都叛亂的當晚並沒有休息而是在趕路,因此左相派出的人沒能在第二天追上他。   在得知聖都叛亂的消息後,菲謝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回去救父王和母后,還沒等他下令衛隊集合,站在他背後的特納西照著他後腦就是一拳……菲謝特王子就乖乖的暈了過去。   雖然近衛們掉轉方向護著菲謝特向暗月行省狂奔,卻還是在半路被叛軍圍堵在一個小城堡裡,如果不是特納西和威伯表現出色,王子殿下早被抓去聖都邀功了。   在小城堡中堅守了三天之後,菲謝特身邊的近衛只剩下四百來人,這還要感謝這個城堡的小規模。   第四天上午,陽光很燦爛,空氣很清新,叛軍的增援部隊也很多……   他們可是神屬聯軍的正規部隊,專為生擒菲謝特而來。對這位僅存的王室成員,魯曼慷慨的開出非常可愛的價碼,這價碼的可愛程度足以讓任何人為之瘋狂……當叛軍在城堡下列隊的時候,有的部隊還因為爭搶前面一點的位置而拳來腳往。   望著城堡下黑壓壓的叛軍,城堡上的菲謝特不禁悔恨萬分,他在悔恨自己為什麼沒有留在聖都,為什麼沒有留在父母身邊。   今天的戰鬥是毫無懸念的,兩萬叛軍對四百來人,小孩子都知道勝利是屬於誰的。城堡下的叛軍士兵哄笑著,互相開著粗俗的玩笑……在他們貪婪的眼光看來,站在城堡上的每一個人都如同是用黃金鑄就,他們的心情簡直爽到極點。   叛軍陣中,一臉賤像的指揮官正在下達著各種命令,他非常滿意自己的部隊……你看,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而他手下所有人都幹勁十足,這真是一支令人驕傲的部隊啊!   「殿下,喝點水吧。」城堡上,大魔法師威伯把一杯水遞給菲謝特,好心的安慰著他:「我們會撐過去的。」   「謝謝。」菲謝特接過杯子,隨手放到城牆上,眼中的憂鬱更加濃烈。   「殿下,你不用太擔心了。人生的遭遇就像是天上的星辰,有明亮的時候,當然也就會有短暫的昏暗。」   「我沒有擔心。」菲謝特搖搖頭:「我只是在後悔……我不該讓科恩去聯軍,是我害死了他。」   「殿下,這不是你的錯。」提起科恩,威伯的眼中也湧出一絲傷感:「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注定的,科恩是個好孩子,我們會懷念他,相信他也不會怪你……」   「那父皇跟母后呢?他們為什麼不逃出聖都?」   「這叛亂,左相一個人是做不出來的。」短暫的沉默之後,威伯低聲說:「我所知的也不是很多,但我可以肯定一點,就算十個左相叛亂陛下也有辦法對付。而事實上,陛下早就對左相有防備。」   「那又為什麼……」   「這次叛亂,主事的不是左相而是神殿。」威伯痛惜的說:「神殿要殺的人,無論是誰,無論他身在何處,都會是一樣的結果。陛下之所以不走,是因為他知道你走了,他堅信你能為他復仇並光復帝國!」   「我?」   「殿下,這是你的責任,你必須承擔起來。因為你不是神殿指明要殺的人,所以你還有機會……」   「我會承擔這責任。」菲謝特看看城堡下的叛軍:「還有科恩,我有機會跟他說抱歉的,說不定就是在今天。」   「殿下,你不能灰心……」   菲謝特沒有聽到威伯的話,他的注意力全被水杯吸引了——杯中的水面有了很細微的漣漪,而且幅度在加大。   轉眼之間,菲謝特又隱約聽到了一種低沉的聲音,於是抬起頭來四處張望。   聽了一下,菲謝特緊張的呼吸著,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這是大批的騎兵!   城堡上的人已經注意到了,就連城堡下的叛軍中都有騷動,不過他們並不擔心,這應該是又一支己方的增援……   幾乎是在同時,分別站在三個方向的城堡箭塔上的望哨大聲在回報菲謝特,他們所在的方向都有大量騎兵部隊出現!   特納西二話不說就衝上了箭塔,他要在第一時間判定這些騎兵的身份。可是他走下箭塔來到菲謝特面前卻好半天沒說話。   「是維素。凱達總督的部隊嗎?」菲謝特滿懷希望的問。   特納西搖搖頭,用沉悶的聲音回答:「不是。」   「那就是叛軍吧。」菲謝特自嘲的一笑:「他們再多一點也無所謂……」   「也不是叛軍……」特納西一字一句的說:「是、魔、屬、聯、軍!」   「魔屬聯軍!?」菲謝特的眼珠子差一點掉下來,如果現在還有什麼情況能讓人吃驚的話,也就莫過於這個消息了。   號角聲中,從三面而來的騎兵已經比較近了,軍旗被眾人看得清清楚楚,正是魔屬聯軍!   「媽呀……魔屬聯軍殺來啦!」城堡下的叛軍都看到了,原本還算整齊的陣形頓時一陣大亂,已經有士兵開始逃散。   「快跑啊……」   「天啊……是魔屬聯軍的騎兵!」   「去你媽的賞錢!老子不幹了……」   這些神屬聯軍的「光榮戰士」和魔屬聯軍打交道的日子可不算短,少說也有半年,特別是在神魔大戰的後半段更是被魔屬聯軍殺破了膽,現在無論是軍官士兵看到魔屬聯軍的第一個反應都是——逃!   逃得越遠越好,寧肯當會說話的龜孫子,也好過成為出不了氣的死烈士。   就在瞬息之間,城堡下的部隊,從官到兵兩萬來人全跑個精光。有人丟盔棄甲、有人搶車奪馬,還有些跑不快的人乾脆把心一橫——非常爽快的倒下裝死。   這情形看得城堡上的人連連搖頭,因為誰都知道,在四十年之前,也同樣是這支神屬聯軍,卻能把魔屬聯軍殺得哭爹叫娘。   搖過了頭,眾人才發現,魔屬聯軍的騎兵正在對以城堡為中心逃散的叛軍進行包圍,當然了,當他們收拾掉這些個叛軍,城堡裡的人也別想魔屬聯軍會對自己另眼相看……   又是一陣號角響過,魔屬聯軍對叛軍的「收割」開始了。   ∼下期預告∼   在千鈞一髮之際,科恩終於平安無事的救出菲謝特王子。然而,科恩身份的改變,是否會影響到兩人的關係呢?   花園逼供!精明的菲琳堅持要科恩講出風流韻事。面對預感成真的惡夢,菲琳三人要如何自處?   三十六族龐大的人口壓力、對於殘廢士兵的道義責任……種種問題緊逼而來,苦心經營年餘的行政體系是否能度過這次難關?   面對科恩的赫赫戰功與菲謝特的正統地位,科恩的敵人使出殺招,科恩和菲謝特陷入排山倒海的全面攻勢中。而科恩等人全然不知這場戰鬥背後,有一雙眼睛正極有興趣的旁觀著……   蘊藏在寧靜假象裡的,是洶湧的波濤。在亂世中,有情有義的人往往身不由己…… 第十一集 第一章 第十一集 第一章   由遠及近,急密的馬蹄聲如滾雷般充斥著雙耳,揚起的浮塵蔽日遮天。我心急如焚的催促著部隊前進,快、再快點!帶領著部隊進入斯比亞帝國第二天,我們就遇到了第一股叛軍,雖然相對我兩個軍團七萬人的部隊來說,這股提前開始作亂的小股敵軍不算什麼,但在後來幾天,頻繁遭遇的叛璽讓部隊的行軍速度直線下降。   我非常惱怒,照這個樣子下去,我就算能一路打到聖都城下,恐怕也晚了。   在這時,一個偶然的事件啟發了我——第二近衛團的一支偵察分隊在突前偵察的時候遭遇到起碼一個團的叛軍,結果這支由前神屬聯軍組成的叛軍二話不說,轉過身去,撒腿就跑。因為這支偵察小隊還穿著由魔屬聯軍繳獲的盔甲!   在接到這個消息時,我曾仔細權衡了利弊,終於還是下令全軍收起黑暗行省的軍旗,化裝成魔屬聯軍,全速向聖都進發!   魔屬聯軍的裝備被全部集中,交給前衛部隊和後衛部隊使用,魔屬聯軍的大小軍旗也被後勤官從各個角落翻出來掛在旗桿上重見天日,再加上我軍全數配備馬匹,還真符合魔屬聯軍「來如雷霆、去如疾電」的風格。   現在我麾下士兵的武器裝備就大多來自魔屬聯軍,在土城之戰中還繳獲了很多魔屬聯軍的軍旗,所有的馬匹更是魔屬聯軍的財產,打扮起來活靈活現。遇到親近行省的軍隊時,我的情報系統會提前通知他們,當遇到叛軍時就殺氣騰騰的衝過去!   而在叛軍那邊,一來他們早被魔屬聯軍殺破了膽,二來更被我們這支「魔屬聯軍」破壞協定殺人神屬聯盟的事實所震懾,三來斯比亞帝國也不是他們值得用性命去守護的國土……所以他們在更多的時候是選擇放棄與我們的戰鬥,就算有抵抗也是象徵性的。我這一招,效果居然出奇的好!我們本來就是斯比亞帝國的軍隊,對國內的情況非常熟悉。哪裡有軍需倉庫、哪裡分佈著草場,我們就在哪裡稍事停留。所有的部隊連軸兒轉,前衛部隊在第六天下午已經抵達距離聖都四百里處。   這速度相當驚人,我們在六天的時間裡從國境直達內陸,行進了差不多一千兩百里!   而當天晚上,有關聖都叛亂的第一份情報就傳回來了。   看到瑪法的雙眼隱含淚光,我差一點就從馬背上栽下來。   「老大,聖都……已經不再是我們的了。」瑪法以少有的沉痛口氣說:「克裡默。夏麥陛下和納捨爾。福納皇后已經在前天黎明時殉國!」   「你確定?」聽到這樣的話,我整個人呆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菲謝特呢?!」   「陛下夫婦的消息是確定的……但菲謝特殿下不知所蹤,有傳聞說他在聖都叛亂前離開了。」   我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深吸一口氣,放鬆握成拳的雙手,問瑪法:「主持叛亂的是誰?」   「是左相!左相魯曼帶著部隊殺進了王宮……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部隊,戰鬥力相當強悍,此外進攻聖都的還有其他帝國的軍隊。   「魯曼……他還有什麼動作?」   「他在聖都局勢稍定的第二天,前後派了幾支部隊出聖都,方向一致。」   「他會在這個時候派兵出去?」我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腦袋:「難道是去抓菲謝特的?!」   「是的……我也是這樣想。」瑪法回答我說:「那我們是否要更改行軍的路線呢?菲謝特在接到聖都叛亂後會有什麼反應?我擔心他會掉頭回去找左相拚命!」   「我們應該相信菲謝特,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況且還有威伯和特納西兩位大叔在他身邊,這兩位大叔是不會讓菲謝特蠻幹的……」我緊握著手中的刀柄,考慮再三才說:「我們現在去聖都已經沒有意義,應該立即掉轉方向……我帶第一軍團繞過聖都,順著聖都到暗月的路殺過去!你去告訴海爾特,要他的第二軍團在聖都外打探菲謝特的消息並騷擾叛軍,務必要在這幾日內讓聖都的叛軍收縮不出,一切都以菲謝特的安全為目的!」是!」   「告訴海爾特,聖都被敵攻佔後已經不是我斯比亞的首都了……可以放手大幹,不必有顧忌。」我補了一句:「但要注意一點,接到我的命令,就要立即撤離!」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第一軍團立即掉轉方向,數路齊進,殺向聖都去往暗月的第一個交通要道。   數天沒日沒夜的疾進,我已經銜尾而至,收拾了兩支左相派出追捕菲謝特的部隊,正在全力追趕第三支。根據俘虜的供認,左相到目前為止還沒能得到菲謝特,為此他派出了一共四支部隊,還開出了五十萬金幣的賞金。   離暗月還有七、八天的路程,我的心也愈發沉重,如果不能及時救出菲謝特……那結果真不敢想像。   「報告長官!」一匹戰馬長嘶一聲,在我身邊停下,馬上的傳令兵滿面浮塵:「長官!在前面發現兩萬左右的軍隊包圍著一個小城堡,看樣子是想進攻!」   「知道城堡裡是誰嗎?」   「還不知道!」傳令兵大聲回答:「不過情報中說城堡下的是叛軍…」   「把城堡下的叛軍殺了!」我冷冷的下了命令:「派出翼人偵察兵,與城堡裡的人聯繫!」   「是!」   我一揮手,部隊從行軍轉為戰鬥。   首先是數十名傳令兵扛起火紅的旗幟奔向各處,火紅色的是戰鬥旗,然後是十輛輕便馬車在我身後一字排開,每輛馬車上有一面戰鼓和兩支號角。   「揮手,十面戰鼓的鼓面一起震動,十樂章中的「圍獵」一曲再次響起,這是經我改過的節奏,聽起來激昂雄壯,整齊雄壯的鼓聲就像是在每個人心中敲響一樣。   在鼓聲的引導下,左右兩邊各有兩個團快速插上,還有兩個團根據鼓聲的命令繞過去包抄後路,我所在的中軍就稍微拖後一點……   整個陣形就如同一個巨人環抱的雙手,將叛軍牢牢的套在裡面,這樣的陣形在路上已經使用過多次,各支部隊演練得非常熟悉,我才不信這兩萬叛軍能逃出生天!   部隊以團為單位行動,先不急於對混亂中的叛軍下手,而是在鼓聲、號角聲、馬蹄聲中完成了對叛軍的整體包圍。   我駐馬在一個小山坡上,身後豎立的是魔屬聯軍第二戰區的軍旗。在三、四里外的地方,一個袖珍形的小城堡孤立在原野中,看這規模,應該是某位貴族為渡假而修建的吧!   「報告長官。」參謀官對我說:「各團已經就位了!」   「開始。」我點點頭。   首先上場的是近百支游騎小隊,他們從各個角度衝入包圍圈,在其中奔馳游弋。   叛軍部隊本就是在逃命,從他們散亂的隊形上看,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要抵抗。先前包圍圈還比較大,他們可以很自在的跑來跑去。在包圍圈逐漸成形之後,游弋在戰場上的我軍游騎兵搶先向落單的叛軍下手。在為數眾多的散亂敵軍被收拾之後,他們就會發現眾在一起逃命也許更安全。   游騎兵們都是經驗豐富的暗月正規輕騎兵出身,他們每十人一隊,手持長槍和強弩,如同獵殺動物一般追趕著四散的叛軍。   徒步的步兵怎麼跑得過馬匹?在此起彼伏的哀號聲中,叛軍士兵大多被弩箭洞穿身體而撲倒在地,而沒被弩箭射倒的就更慘,被衝上去的游騎兵用長槍結果……   在連續的慘叫聲中,叛軍很快就自發的聚集起來形成了三「群」,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們只是簡單的擠在一起而沒有任何主動有效的防禦。   游騎兵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紛紛退出戰場,由後面的大部隊接手攻擊。我身後的鼓聲一變,一線各團花整為零,以營為單位對叛軍發起攻擊。   這是真正的戰鬥。   前面的士兵手持戰弓,向散亂的叛軍射出了第一批羽箭。羽箭射出的時機與各隊的配合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會出現有太多羽箭落空的情況,也不會出現一個敵人身中十幾箭的浪費。   說起來,這弓箭真是好東西,只要能保持一定的密度,它們的殺傷力大得嚇人。一個訓練良好的營,五次齊射就能瓦解同樣數量的敵人。而且在近十天的長途奔襲作戰中,我麾下士兵的戰鬥素質都大為提升,雖然他們對正規騎兵戰法還有一些生疏,但弓箭和騎術卻得到了加強,應付這些小場面已經綽綽有餘了。   一個翼人小隊升上了天空,飛向城堡去與被叛軍攻擊的一方聯繫。而在他們身下的戰場,卻已經是一片沸騰。   無數叛軍被羽箭射中,飛濺而出的血霧色彩艷麗,猶如朵朵形狀妖異的花朵在慘叫聲中綻放,染紅了大地、染紅了原野,也染紅了我的雙眼……   他們是罪有應得,所有冒犯克裡默。夏麥夫婦的人,我都不會讓他好過。因為陛下不但是我的君王,也是我的長輩、我的親人。   叛軍在弓箭打擊下傷亡慘重,隊形又從緊密變得分散。在短時間裡,我讓叛軍完成了從分散到集中再到分散的過程,他們已經毫無鬥志可言,戰鬥力跟手無寸鐵的農夫相差無幾。   我胸中的怒火難以壓抑,於是拍馬上前,來到蓄勢待發的突擊部隊陣形中。   「戰士們,你們經過了十天的訓練,又經過了差不多十天的戰鬥,可以自豪的說,你們已經是老兵了。」我緩緩說著話,清晨的陽光照耀在我的盔甲,反射出點點光芒:「而眼前的這些人,他們是屠殺我國臣民的兇手!更是我科恩。凱達不共戴天的仇人!現在……我命令你們!握緊你們手中的武器,用你們的方式殺死他們!」   「是!」整齊的回答匯成洪流,在我耳邊滾動。   「唰」的一聲抽出黑鐵刀,我口裡大喊:「突擊……殺!」   「殺!」   四個近衛團全數衝出,展開後保持了大約半里寬的衝擊面,密集的馬蹄聲震耳欲聾,洪亮的喊殺聲直上雲霄!   士兵們單手引韁,另一隻手緊握著長槍或者戰刀,不斷的用裝在腳後跟的馬刺刺激馬匹以提高衝擊速度,他們平端著武器,裹著呼嘯的勁風,帶著凜冽的殺氣!一道道煙塵在身後拉起,我的士兵匯合成鋼鐵的巨浪,勢不可擋的衝向叛軍!   看著這不可阻止的鐵軍,絕望的叛軍哭嚎著逃命,人人只恨少生的兩條腿……不大一會,叛軍就被追上,落在隊尾的不是被挑飛,就是被撞翻!   每一次揮刀都有叛軍倒地,每一次挺刺都伴隨著叛軍的慘叫。叛軍士兵根本沒有抵擋,在我眼中,他們只不過是微弱的浮塵,瞬間就被湧動的鋼鐵巨浪吞噬,又在剎那間覆滅。   殺!我殺光你們這群叛亂的畜生!割斷你們的喉嚨,再把你們踏成肉泥!我要用你們的鮮血、用你們的生命來祭奠陛下夫婦!   我狂舞著手中的黑鐵刀,頭上的頭盔、身上的盔甲,甚至我的臉上都被濺上點點血跡。如果不是主帥的職責束縛著我,我會更投入的加入這場對叛軍的屠殺——到後來,岩石乾脆帶著一隊近衛把我給緊緊的圍起來了。   大地在馬蹄下顫動,死神在戰場上留連。突擊的隊伍有如狂飆,追著叛軍的隊尾殺去,所到之處血霧瀰漫,叛軍士兵屍橫遍野,死狀千奇百怪。   敵人毫無鬥志可言,不多時戰鬥已近尾聲,戰場上只剩下些零星的追殺。   「長官!」一個翼人軍官飛到我身邊,大聲叫喊著:「我們找到殿下了!」   「菲謝特?」我猛的探出身子,單手把他拽了過來:「他在哪裡?!」   翼人軍官猝不及防,一聲驚呼掉到了地上,手卻還指著那個小小的城堡。   我心裡一陣狂喜,轉頭向城堡看去,發現我的一個參謀官已經帶著一隊士兵站在城門下,而另一個參謀就快馬加鞭,向我一路狂奔過來。   「長……長官!」他一直衝到我近前才勒住馬,興奮的表情在臉上顯露無遺:「殿下,是殿下!菲謝特殿下毫髮無傷!」   「聽到菲謝特沒事,我的喉頭立即就被什麼東西堵住,眼中有液體不可抑制的流下。   呆立片刻之後,我兩腿一夾馬腹,向城堡大門奔去,身後近衛忙拍馬跟上。   城堡下的士兵們下了馬,動作麻利的清理掉門外通道上的叛軍屍體,城堡大門也已經被打開,幾個身影走到城門下站定……有特納西大叔,還有威伯大叔,而那個站在特納西和威伯大叔前面的人,不是菲謝特是誰!   在距離城門五十步之遙的地方,我跳下了馬背,將摘下的頭盔扔到一旁,大步衝到含笑而立的菲謝特身邊。   在這一刻,看著眼前好胳膊好腿的菲謝特,我竟然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才好,雖然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開口……那久別重逢的狂喜、好友安全的欣慰、陛下夫婦殞落的酸楚,這些感情都在我的心中翻騰混雜。   我的手動了動……菲謝特已經是陛下了,我們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   「繈」的一聲響,我們倆的盔甲撞在一起,菲謝特已經把我緊緊的擁抱住!   「科恩!好樣的。」菲謝特在我耳邊大聲喊著:「我就知道你不會死!」   「菲謝特……」我不無害怕的說:「我真怕我回來晚了。」   我們分開,久久凝視著對方,菲謝特的面容有些憔悴,而且眼眶也是紅紅的。   拍拍我的肩,菲謝特嘴唇動了動,好像是要說些什麼,可還沒有說出來,眼中卻已經溢出淚水。   「看到你沒事真好……」我的喉頭又被堵住了:「我的兄弟!」   「我沒事。」菲謝特終於說出了話:「我只是擔心你,父王和母后已經不在了,我不能再失去你這個朋友……」   「堅強起來!我的兄弟。」我看著菲謝特的眼睛說:「我們都必須好好的活著,這樣才可以為陛下復仇,我們一定要把魯曼那雜碎活剮了!」   「我會的!」菲謝特用力的點了點頭:「有你在我身邊,就是我最大的依靠。」   「那樣的話,請陛下自稱本王。」我語氣堅定的說:「現在,陛下已經是我斯比亞帝國的國王了!」   「我……」菲謝特遲疑了一下,眼中隨即流露出濃郁的悲切。   「陛下,不管我們怎樣悲傷,這都是事實。」我說:「只有陛下名份確定,我軍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戰鬥力,民心才會歸附。」   「科恩,」菲謝特點頭說道:「本王明白你的心意了。」   「陛下!」   「雖然我們……現在已經是君臣了,但我希望……」菲謝特真誠的看著我說:「但我希望我們的情誼永遠都不變,你依然是我的兄弟、是我的臂膀!」   「我會的,陛下。」我點頭同意:「我會永遠把這份情誼放在心中,那是值得我意義珍惜的東西。」   「這樣最好。」菲謝特一仰頭:二讓我看看你的軍隊,說真的,他們這副打扮很讓我吃驚。」   「這……現在還有點小戰鬥。」我尷尬的一笑:「陛下的安全要緊,稍微等一下,可以嗎?」   「你忘記了嗎?菲謝特曾幾何時怕過什麼人了?」菲謝特雙眉一揚,溫和的眼神中流露出無比的堅持:「這些士兵為我而戰鬥,我應該和他們在一起,不但是現在,一直到我手刀魯曼的時候,我都會和他們待在一起。」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現在這仗還沒打完……」   「告訴我,我的科恩總督。」菲謝特淡淡一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地方會比我兄弟的軍隊裡更安全?」   「你說服我了,我的陛下。」我點頭同意……「請吧!這也是你的軍隊。」 第十一集 第二章 第十一集 第二章   我和菲謝特肩並著肩,縱馬來到部隊中,岩石急忙帶著近衛外三層裡三層的把我們保護起來。   「岩石!」   「到!」   「傳令下去,菲謝特陛下已經親臨戰地!趕緊把魔屬聯軍的旗幟收起來。」我對岩石說:「各團務必奮勇殺敵,給我幹得漂亮些!」   「是的,長官!」岩石掉頭就要走。   「上尉,你等一下。」菲謝特叫住了岩石,轉頭對我說:「科恩總督,我要他們的指揮官。」   「沒問題,陛下。」我點頭同意,吩咐岩石:「活捉敵方軍官,越多越好!」   「是的,長官!」岩石快馬離開,安排傳令去了。   「這是你的近衛官?」菲謝特問我:「很精神的一個軍官。」   「不止是他,這批部隊都很精神,他們大多是神魔分界線三十六部族的族人,雖然才加入不久,但表現得很不錯。」我回答菲謝特:「其實無論士兵們來自什麼種族,只要他認真盡責,事情都是可以做好的。」   「真的辛苦你了。」菲謝特看著我說:「你不知道,在你沒有音信的日子裡,我真是很擔心你。」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說:「陛下,我們不是兄弟嗎?不用說這些。」   聽到我叫陛下,菲謝特勉強一笑,轉頭看著遠處僅剩的一處戰事。   兩個野戰團把剩下的叛軍團團圍住,馬上的士兵們正繞著***用弩箭射殺敵人。活捉敵軍指揮官的命令到了之後,部隊停止攻擊並後撤了少許,勸降的聲音才響了幾聲,叛軍群中已經有無數白晃晃的東西在搖動。   「打完了。」我輕聲說。   「這是差下多兩萬人的部隊,沒想到就這樣被打敗。」菲謝特不無感慨的說:「曾經顯赫無比的神屬聯軍,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對了,陛下,我忘記告訴你。」我說:「在來這裡的路上,我們打敗了十數支這樣的部隊,看起來神屬聯軍的鬥志已經垮掉,我們部隊的傷亡相當小。」   「大概是對付同聯盟帝國的關係吧!」菲謝特搖著頭說:「雖然將領們利益熏心,可士兵們大多是不能接受的。」   「這的確是魯曼的致命傷。」我說:「神屬聯盟其他帝國的軍隊不可能長久的留在這裡幫他,等這些軍隊一離開,我看魯曼用什麼來抵擋!」   「魯曼之所以會叛亂,是因為有人在暗地裡支援他,僅靠他一人還沒這個實力。「菲謝特說:「此外你的存在、你這支軍隊的存在,才是他真正的致命傷。大家都以為你回不來了,聯軍軍部的陣亡通知可能在你幾位夫人的手上了。」   「所以我們要馬上到暗月行省去,先把你安全的消息發佈出去,這樣一來,左相就無法號令其他行省的總督。」我一字一句的說:「而不管魯曼背後的人是誰,我都會把他大卸八塊!」   「先不說這個。」菲謝特說:「戰鬥結束了,讓我檢閱一下我們的部隊吧!」   「是的,陛下。」   雖然戰鬥才剛剛結束,但因為有正規的法令與訓練,各部隊的表現卻是有條不紊的。部隊以團為規模排列成一個個整齊規範的方陣。   從我們面前經過的方陣裡,精神抖擻的軍官用洪亮的聲音報告著。   「黑暗行省第一軍團第一近衛團向陛下致敬!」   「黑暗行省第一軍團第五近衛團向陛下致敬!」   「黑暗行省第一軍團第九野戰團向陛下致敬!」   菲謝特面色鄭重的把手橫放胸前,向經過身前的部隊回禮。   我在他身邊,眼看著這位不得不提早挑起國王擔子為父母復仇的兄弟…心裡感觸良多。   菲謝特的心裡一定也很苦悶吧!一個自幼生活在父母關愛中的王子,父母卻在同一天逝去……這是血淋淋的國仇家恨,他要肅清叛逆、要重建帝國,還要解救苦難中的臣民,太多的責任了!   魯曼有自己的武裝,手下大把走狗,甚至其他帝國和光明神殿也跟他眉來眼去……菲謝特要面對的敵人很多。可不管怎麼說,菲謝特是我最要好的兄弟,他想要做到的每一件事,我都會盡力將其完成,不管我們的身份是否改變。   我前生沒有什麼朋友,也從未感受過友情的醇厚,今世這來之不易的情誼讓我特別珍惜,四個叫我老大的兄弟,還有眼前這位親密無間的陛下,他們陪伴著我成長,這根本就是我整個身體與心靈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報告長官!戰鬥結束。」參謀官跑了過來:「我們俘獲了叛軍的最高指揮官,是個波塔帝國的少將。」   我轉頭看著菲謝特,菲謝特對我點頭說:「我來審問。」   「就地駐紮,命令部隊稍事休息。」我對參謀官說:「派人通知海爾特准將,立即向我們靠攏!」   「是!」   在我的帳篷裡,我和菲謝特一起審訊叛軍的最高指揮官——波塔帝國的少將。面色蒼白的波塔少將是被兩個身材魁梧的近衛夾著拖進來的。   「放下他。蔽業愕閫匪怠?   近衛們直接把他扔在地上,他根本無法站立,一身盔甲鬆脫且骯髒不堪,頭髮也是亂蓬蓬的。   「抬起頭來!」我說:「你這條癩皮狗!」   少將從地上撐起上身,雖然滿臉的塵土,卻硬是對我做了個不層一顧的表情。   「看來你不想說話?」我冷冷一笑:「來人,給我先打二十個耳光。」   兩個近衛抓住他的雙臂,拉起他的上半身,一旁上來個軍法處的軍官,兩隻手掌左右開弓,「劈里啪啦」就給了他二十個大耳光。   這個時候打耳光可大有學問,既要把他打痛,又不能打得他說不了話,而軍法處的人早就打過無數耳光,熟能生巧,也不怕會失手。   波塔少將痛苦的哼了幾聲,緊抿的嘴角滲出血沫,雖然還是不說話,可眼睛裡已經流露出恨意。   「怎麼,跟我裝不怕死?你想騙誰啊!如果真不怕死,你在戰場上跑什麼?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看看你帶的兵,就知道你什麼德行。」我語氣冰冷的告訴他:「你這樣的膿包,本少爺見多了,我呸!」他眼中的恨意更盛了。   「看你細皮嫩肉的,你一定是個貴族了?」我笑了笑:「實說本少爺最喜歡玩弄你這樣的貴族……說說看,你是怎麼當上貴族的?以你的表現來看,一定是舔了誰的屁股吧?」   「沒有!」少將吼了一句:「我的頭銜是世襲的!」   「哦……瞭解,那你這看到敵人就撒腿跑的德行也是世襲的了?說吧!誰叫你來這的。」我摸摸下巴,繼續踐踏著他的人格:「說了本少爺就大發慈悲給你點好處,如果你實在不想老實交代,本少爺也會讓你開口的!哪怕到時你殘缺不全。」   「你們……你們不是魔屬聯軍!」波塔少將終於有了點反應:「穿魔屬聯軍的軍服是……是卑鄙的行為!」   「答非所問啊……再給他二十個耳光。」我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你回答本少爺的話可要注意咯!回答慢了,你會痛;回答讓本少爺不滿意,你也會痛;如果本僖]茨悴凰逞鄣幕啊觟C慊故腔嵬礎!?   二十個耳光打過,少將的臉已經高高腫起。   「怎麼樣?」我好整以暇的剔著手指甲裡的污垢:「說了吧?」   「要殺就殺!我……我是貴族,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少將還在死撐:「就算是我……落在魔屬聯軍手上,他們也不會如此對待我。」   「魔屬聯軍?我還真忘記告訴你,落在我手上的魔屬聯軍沒一個死得痛快的,你以為我們的裝備從哪裡來的?」我對身邊的參謀官說:「把繳獲的魔屬聯軍軍旗拿給他看看。」   轉眼間,一大堆軍旗放在他身前,我想他一定看得頭大。   「你是誰?」少將驚訝的問。   「神祐騎士、神屬聯軍第九軍團指揮官!科恩。凱達。」我說:「我身邊的這位,就是斯比亞帝國現任國王菲謝特。夏麥陛下,還不見過陛下?!」   我一個眼色,近衛就抓起他的身體,強迫他向菲謝特跪下。   「菲謝特……」他嘟嘟囔囔的說了些什麼話。   「你敢直呼我國陛下的名字?找死!」我一拍桌子:「來人,東西拿上來!」   少將的身體猛的一哆嗦,而菲謝特坐在一旁也沒說話。   軍法官回身取過一個大包袱,在二芳的地上攤開,裡面全是一套套製作精巧的刑具,明晃晃的看上去讓人毛骨悚然。   「本少爺很久都沒機會玩這些東西了,換個角度說是你給了我這個機會,你還真可愛……」我大步走到他身前,雙手互捏,指節一陣脆響:「你放心,我不會太早玩死你的,我會讓你把這些東西從頭到尾的享受一遍,然後再從尾到頭的溫習一遍,一直到你讓本少爺滿意為止。」   雖然少將還是沒說話,但我卻在他眼中看到了恐懼。   「嗯,你有光潔的皮膚、修長的手指,還有修理適度的指甲。」我示意近衛控制住他的身體,順手拿起一套刑具:「對了,等一下你不要叫得太大聲。」   說著,手中的鋼針已經剌了下去。   「啊——」雖然我關照他不要叫的太大聲,但淒厲的慘叫還是滿營區都聽得到。   「拜託,做事情要循序漸進才行。」我晃著手裡剩餘的鋼針:「我才刺進去一根,你就叫這麼大聲,我要是再插幾根,你怎麼辦?」   「啊、啊、啊……」少將額頭上不斷有大顆的冶汗滴下,整個身體都在抽搐,我真懷疑他是否聽到我說的話。   我只好等他安靜之後再插,一共才在他手指上插了五針,還順帶在他腳上插了一針,可他卻暈過去七次,最後一次還是被嚇暈的。   好一陣,他才終於恢復過來。   「不行了吧?熬不住了吧?」我在他面前一件件把玩著其他刑具,看著他的臉說:「說了吧!你也年紀一大把了,當將軍也不是一兩天,扮鐵血硬漢需要本錢,你會不知道?」   「不就是插幾針嘛,我不怕:」少將說著硬話,卻在流淚:「不怕……不怕。」   我立即站起來為他鼓掌,事實上我也不希望他馬上就開口。   「你真是太可愛了,每時每刻都給我驚喜。」我對近衛說:「脫掉他的褲子。」   「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少將顧不得傷痛,身體奮力掙扎起來:「我是貴族!我有貴族的尊嚴,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   「哦,本少爺又忘記告訴你了,凡是落在本少爺手裡的人,他們從未向我要求過尊嚴,也沒資格要求。」我捏住他的臉,真摯的微笑著:「本少爺軍隊裡有很多性慾旺盛的半獸人,幾個月來的激戰讓他們都憋壞了……看你水靈靈的、細皮嫩肉的像個娘們,我想他們會很高興的接納你。」   「你不能這樣做!你這個混蛋!」   「混蛋?你私自到斯比亞參與叛亂,是你混蛋,還是我混蛋?」我冷哼一聲:「本少爺從不怕被人罵!」   在他大聲的抗議聲中,下半身的衣物已經被剝了個精光,岩石出去叫進來十幾個面帶猙獰笑容的半獸人士兵,這些傢伙嘿嘿的傻笑著,已經裝模做樣的在他身後排起隊來。   「知道嗎?這些都是普通士兵,像你這樣的貴族玩物真是難得。」我繼續踐踏他:「你這高貴的身份、你這平時遙不可及的身體,都將極大的滿足他們心中那份犯上叛逆的渴望,你不是也喜歡叛亂嗎?你們可以多親近親近……等你們的感情破裂了,本少爺再把你掛在高點的地方示眾。」   「啊……」少將瘋狂的叫吼著:「給我……尊嚴!」   我一個眼色,已經有一隻毛絨絨的手摸到了少將的肌膚……   「殿下……菲謝特陛下!」少將見自己的屁股危在日一夕,終於想通了:「陛下救我啊!」   「等一下,科恩總督。」菲謝特阻止了我:「本王來問他。」   「聽菲謝特說話,少將立即虛脫般的癱在地上,泣不成聲。   「是的,陛下。」我向菲謝特躬身行禮,隨後對少將輕聲的說:「你最好老實的回答陛下的問題,不然的話……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說完,我向菲謝特點點頭。   「你是哪一個軍團的指揮官?」菲謝特開口問:「受誰的命令來進攻本王?」   「回、回陛下,我是神屬聯軍第十九軍團的指揮官。」少將抬頭說:「至於是受了誰的命令……請陛下原諒,我真的無法告訴陛下。」   聽他這麼說,我幾乎想衝上去扒了他的皮,可菲謝特用眼神阻止了我。   「神屬聯軍第十九軍團啊!如果本王沒有記錯的話,在整個神魔大戰中,你軍團所有的給養都是本王一手經辦的……本王可曾少撥給你一針一線?可曾扣下你一個銅幣?」菲謝特淡淡的說:「你又為何要攻打本王,置本王於死地?!」   「我是一時受人蒙蔽,請陛下原諒!」   「陛下原諒……陛下原諒……」菲謝特沉痛的說:「你可知我父王與母后都不在了,他們就是死在你們這些人手中!」   少將急忙申辯:「陛下明鑒啊……聖都的戰事,小將沒參與!」   我在一旁大聲恐嚇:「沒參與,也一樣該死!」   「陛下仁慈。」少將幾乎要崩潰:「我真的不能說……」   「告訴我,」菲謝特面無表情的問:「你花了多少年才升至將軍?」   「回陛下,小將自從投身軍旅以來,一共花了十七年的時間才到今天的軍銜。」   「十七年……這時間不算短,可以說你所有的青春都在這裡面了。」菲謝特的手指在桌面上畫著***:「試想一下,本王把你交給科恩總督,你想他會怎麼對待你?就算本王不把你交給他,而是直接把你押解回波塔帝國,你這前半生恐怕也白費了……當然,你或許還有再努力十七年的勇氣,可你國的國王還會給你這個機會嗎?指使你的人會給你這個機會嗎?」   少將的身體在微微顫慄。   「少將,其實本王並不想把你怎麼樣,但前提是你必須誠實。」菲謝特繼續說:「你的一生、你家族的聲譽了現在全握在你手中。」   「小將要是說了……」少將搖搖頭:一情況也不會比現在好。」   「作為一個將軍,打敗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輕重。我明白,指使你的人會為你寬心,可是本王一紙文書將你押解回波塔,有誰會來替你開脫罪名?指使你的人會站出來維護你嗎?就連本王這等身份都有人想除之而後快,何況你小小一個少將?恐怕你人還沒到國界,要殺你的人已經在等著你了。」菲謝特語氣平淡的說:「對於他們的行事方法,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一死,誰會去照顧你的家人?指使你的人會嗎?」   「可我……可我……」   「如果你現在說出來,本王可以考慮就地放了你。」   「放……放了我?」少將不敢置信的看著菲謝特。   「本王言盡於此。」菲謝特點點頭:「該怎麼做,你完全可以自己決定。」   「我……我……」   「你還想什麼?這世道,能活著就不錯了。」我蹲下身去,拍著他的臉開導他:「你的兵,我們也會放了。只要你在回國的路上再招點人充數,有誰知道你打了敗仗?你先跑去聖都刮魯曼一筆,你有兵在手,魯曼不敢不給你的。有錢的話,手下人還會出賣你嗎?大家都是聰明人,還用得著我教你在花名冊上做手腳?」   「你、你……」少將看著我,很明顯的不信任我。   「如果你對本王誠實,本王也會以誠待你。」菲謝特不失時機的說:「本王既然答應放了你,科恩總督就不會再為難你的。」   「陛下……」少將呆想了半天,猛的抬起頭來:「我……我說!」   我和菲謝特對看一眼,終於把這位少將的嘴撬開了。   「……我是十數日前接到命令的,下令的是紅衣左祭,就在軍部他的房間裡。」少將已經暍了幾大杯水,恢復了點兀氣,坐在一張凳子上說出了整件事:「他當時只說要我帶兵來斯比亞,王於做什麼事就由總軍需官魯曼安排,於是我就帶著部隊來了。」   菲謝特一揚手:「他要你來斯比亞,有什麼書面的證明嗎?」   「有的,陛下。有軍部開出的調動令相通行令。」少將說:「都叫科恩總督的兵收去了。」   我從旁邊一大堆公文中翻出這兩份命令,交給菲謝特。   菲謝特接過,對少將說:「你繼續。」   「是的,陛下。我在聖都城外一百里的地方駐紮,聖都的事真的沒我份,我是在聖都叛亂的第二天才接到總軍需官的命令來追陛下的。」少將繼續說:「我在昨天趕到,和先前的一支部隊合併在一起,然後就是現在這樣了……」   「先前那支部隊是哪裡的?」菲謝特再次打斷他的話。   「是班塞帝國的部隊,大概四千人。」少將說:「還有些總軍需官的人。」   「他們人呢?」   「都被科恩總督的部隊射成了刺蝟。」   「魯曼叫你來的,他還說了什麼?」   「是這樣的,總軍需官說,誰能捉到陛下,他給五十萬金幣。」   「參與聖都叛亂的還有哪些部隊?」   「關於這個,小將是真的不知道了。當時有好幾支部隊駐紮在聖都外,但我不知道他們是否都有參與……」   等他斷斷續續說完,在一旁記錄的軍官拿過供詞讓他簽名時,他又傻眼了。   「能不能不簽啊……他們要是知道了,」少將苦著臉說:「我就完了。」   「你說都說了,還怕簽字?」我在一旁開導他:「你放心,當這些東西擺上桌面的時候,魯曼和紅衣左祭都得倒大霉,他們哪能再有機會報復你?」   少將見事已至此,不得不「痛快」的簽下自己的大名,再用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戒指蓋上了自己的家族徽章。   菲謝特接過供詞看了看,抬頭對我說:「可以了。」   「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你現在可以安心的離開了,本少爺這就叫他們把你的手下放掉。」我走上去拍拍少將的肩膀:「知道你接下來會比較忙,所以我就不留你吃飯了。」 第十一集 第三章 第十一集 第三章   處理完俘虜的事,再解決掉當日的軍務,已經日落西山了。   整天我都是一刻不敢離開的陪在菲謝特的身邊,看著他有條有理的處理著一件件自己份內的事,總覺得他是強壓著心內的憂憤,我不由擔心他會悶出病來。   我讓後勤官盡其所能弄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還叫來兩位大叔作陪,希望這能讓菲謝特心情好點。   對著滿桌的菜餚,餐座上的氣氛卻不怎麼好,菲謝特不但面色沉重,還常常走沖。   看到菲謝特還是這樣,我就跟威伯大叔打著眼色。   「聽說陛下放走了敵軍將領?」心思細密的威伯大叔明白了我的意思,於是找了個話題:「陛下是怎樣想的呢?」   「要照我說,一刀砍了他倒乾淨!特納西大叔也不笨,馬上在一旁接過話說:「那是個沒骨氣的東西,聽說這廢物當時還嚇得尿了褲子?」   「礙…是這樣的。」菲謝特回過神來,慢慢說道:「我也仔細想過,留下他或者殺了他,除了出出氣之外,並無益處。但放走他的話,一是讓其他帝國參與叛亂的人知道我現在很安全,而且還有科恩的部隊在身邊,這可以瓦解部分敵人,也能擾亂魯曼的計劃。再一個,其他沒有參與叛亂的行省的總督也多少會收到點消息,能堅定他們與魯曼抗爭的信心。」   「陛下雖然年輕,可行事卻很周密,這點比我們這些老傢伙要強。」威伯大叔歎了口氣,再轉頭問我:「科恩,你呢?我原想你會隨後派人把這個少將收拾掉的。」   「很簡單啊!我看了一眼菲謝特,微笑著說:「既然這是陛下決定的事,我當然會遵照著去執行,不會陽奉陰違。」   「就這麼簡單?」特納西大叔搖著頭說:「我才不會相信你,這不像你的風格。」   「我的科恩總督啊!菲謝特看著我,不知想起什麼,反正臉上是第一次有了笑意:「你還是老實的說出來吧!   「好,我交代、我坦白。」看到菲謝特被我們的話題吸引,我滿不在乎的雙肩一聳:「就我來說,我巴不得波塔帝國裡所有掌權的將軍都是這種膿包。這樣一來,要是將來在兩國間有衝突的話,這一個膿包將軍就會幫我們不少忙。」   「果然是這樣。」聽了我的話,兩位大叔一起搖頭:「你果然是這樣的人!   「過獎、過獎。」我含笑回答:「謝謝兩位大叔的讚譽!   「我們不是在誇你。」   「沒區別啦!我說:「我可是聽著兩位大叔的教誨長大的,不過是將兩位大叔教授我的東西發揚光大而已。」   「有本事。」威伯大叔衝我一豎大拇指:「我們會跟維素算清這筆帳的!   「吃飯吧,兩位大叔。」菲謝特拿起刀叉,看起來他心情好了點:「要跟科恩算帳很費勁,我們不如吃窮他好了。」   一通調侃,終於讓大家有了吃晚餐的興致。   飯後,兩位操勞多日的大叔告退了,我就陪著菲謝特散步。   夜幕降臨,陰雲瀰漫的天空中偶爾會有點點星光顯現出來,現在時值冬日,夜裡的風吹起來已經有些冷了。   菲謝特一言不發的沿著城堡裡的一條小道緩步而行,他不說話,我自然也沒有開口的份,只能乖乖的跟在後面。   我們一路走到了小城堡的城牆上,看著城牆下往來巡邏的隊伍,還有遠遠近近的營火,整個營地都盡收眼底。   「在這世界上,一件事情變化快得可叢讓你來不及反應。」菲謝特單手撫著城牆,終於說了話:「「陛下……」   「如果不是你夠機智,」菲謝特說:「科恩,可能我們再也見不了面了。」   「陛下,你不要想那麼多,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我走到菲謝特身邊說:「你可要振作起來啊!這是你的責任。」   「我明白的,科恩,我知道這是我的責任。」菲謝特低下頭去,低聲說:「可是、可是我的心好痛!我伸出手來拍拍他的肩。   「這想想克裡默陛下和納捨爾阿姨吧!他們是不願意看到你這樣的。」我柔聲勸說:「兄弟,你不能太傷心,要堅強起來,他們兩位會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我……」   「陛下,你想想看,克裡默陛下和納捨爾阿姨一定也希望你振作起來吧!我握著他的手:「他們一定知道你能脫離危險,並且替他們報仇,才心無掛礙的離開……你要做到這一切,做個好陛下。只有這樣,才不會辜負他們兩位對你的信任。」   「如果能換回父王和母后,」菲謝特眼裡含著淚光:「我寧願付出我的一切。」   「不要傻了,我的陛下,這是人力不可為的事情。」我說:「世人都有離去的一天,誰也不能例外。克裡默陛下和納捨爾阿姨是帶著驕傲離去的。一位是威儀賢明的陛下、一位是仁慈雅慧的皇后,他們已經成為夜空中兩顆最耀眼的夜星,會永遠被世人所仰慕。」   「是嗎?」菲謝特抬起頭,看看夜空,手在微微顫抖。   「陛下現在要做的,就是撕開阻擋在星光前的這些黑雲。」我低聲說:「魯曼,還有紅衣祭司,決不能讓他們活!   「這點,我當然會做到。」菲謝特脫口而出:「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手刀這幾人!   「放心吧,陛下,你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其他人,會一直陪在陛下身邊的,不管是誰,他們都不能阻止我們的腳步!   「科恩,我知道你永遠會和我站在一起,可是……」菲謝特扶住我的肩,眼中露出細微的迷茫:「可是,一聽到你叫我陛下,我心裡就覺得我們的關係變得好生疏。」   「其實呢……這樣的稱呼,我也不是很習慣。可你現在是陛下,你就應該具備一個陛下的威儀,而我是陛下最親密的朋友,我有責任,也有義務去維護陛下的威儀。」我微笑著說:「陛下,雖然這一時難以適應,但有很多事情我們都要去學著接受。請陛下放心,不管我們叫對方什麼,這都只限於一個稱呼而已。在我心裡,陛下依然是我最親密的朋友、是我的兄弟。」   「你保證?」   「是的,我保證,陛下永遠都是我的兄弟。」我真誠的回答:「你會成為一個好陛下的,因為這不但是你的意願,也是克裡默陛下和納捨爾阿姨的意願,讓我們一起來完成這件事。」   「看來,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我試著當當看好了。」菲謝特點點頭,站直了身體:「科恩,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裡?」   「明天早上。」我回答:「只等海爾特准將的部隊撤出聖都外圍的戰鬥,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海爾特已經是准將了啊!菲謝特背起雙手:「他幹得怎麼樣?」   「很不錯,但時不時會犯點小錯什麼的。」   「跟我講講你的事。」菲謝特總算收拾起了沮喪的心情:「說說你怎麼死裡逃生的。」   肩並肩的在一旁的石階上坐下,我從慘烈的土城之戰講起,再說到那條離奇的通道,一直講到午夜……這些事本身就很吸引人,再加上我添油加醋,菲謝特興致非常高。   突然,遠處傳來快馬疾馳的聲響。   不一會,岩石那獨特的厚重腳步就在階梯上響起,直衝我和菲謝特所在的地方而來。   「見過陛下、見過長官。」岩石行著禮說:「第二軍團的翼人偵察兵來報,海爾特准將已經帶著第二軍團退出了聖都周圍的戰鬥,海爾特准將請長官與陛下先行一步,他來斷後。」   我和菲謝特對看一眼。   「知道了,科恩總督,你來安排吧!本王要休息了。」菲謝特站起身來:「岩石上尉,從現在起你是少校軍銜。」   「是、是的,陛下。」岩石有點奇怪。   「不用驚訝,近衛隊長的軍銜不能太低。」菲謝特一邊順著台階離開,一邊回頭對岩石說:「這軍銜也不白給你——替我看好科恩總督。」   「是!   送走菲謝特,我對岩石說:「傳令部隊!天一亮就列隊出發,直去黑暗行省!   「是的,長官!   再次起程的第四天,海爾特的部隊就追上了我們,合兵一處向黑暗行省前進,正好在進入黑暗行省前遇上了掩護三十六部族的莫亞,三大軍團擁護著菲謝特,軍容極之鼎盛。   遇到了莫亞和卡羅斯,自然就有了關於黑暗行省與暗月行省的最新情報。   在聖都叛亂開始前,暗月行省邊界就駐紮了大約四萬人的聯軍部隊,而黑暗這邊雖不受重視,可也有一萬多人。叛亂一起,這些叛軍就與魯曼派系裡的一些總督進行武裝聯合,開始大舉進攻暗月和黑暗行剩黑暗這邊有馬丁。路德坐陣,再加上我在黑暗行省留下了足夠的部隊,健全運作的行政機制更是反應快速,兩萬多來犯的敵軍剛剛進入行省三百多里,就被馬丁。路德聯合精靈、矮人、沙人等異族包圍。打了一整天,這股打算輕取黑暗行省的叛軍敗得慘不忍睹……   而暗月行省的情況就不是很好。魯曼對我父親辛苦經營多年的這個行省非常重視,一共派遣七萬部隊負責攻打,當時叛軍包圍了暗月城,父親與兩位哥哥手上僅有九千多士兵,戰鬥在頭幾天進行得非常艱難,當暗月行省各處的援兵和馬丁。路德趕到並擊潰敵人時,守城的部隊只剩三千人。   其實,人員的損失還好說,更嚴重的是,暗月行省幾乎有半數的城鎮遭到叛軍嚴重破壞!   誰都明白,現在的魯曼已經掌握了聖都,而且他背後有極雄厚的財力物資支援,雖然帝國有些行省暫時還沒被他染指,但他控制了大半個帝國卻是不爭的事實。要想打敗他,沒有大量的物質和資金是難以辦到的……這下,該換我們頭疼了。實際上,在帝國十七個行省中,身為陛下的菲謝特現在只擁有黑暗及暗月行省,而這兩個行省的面積只佔全國總面積的五分之一,特別是我的黑暗行省,剛剛建立不說,這次還帶回百多萬急待安置的部族難民,哪裡還能拿得出錢來支援龐大的討逆軍隊?   而現在,收入相對穩固的暗月又遭到破壞,我一想起這事就心急火燎,不知怎麼跟菲謝特說。   結果,反倒是菲謝特主動來安慰我。   「不用太擔心,我的科恩總督。」他彷彿成竹在胸:「說起打仗,我的確不是很在行,但要是說到內政,你卻是拍馬難及——我們會有辦法的。」   他都這樣說了,除了點頭之外,我還能做什麼?我得相信我兄弟。   有感於暗月行省的態勢,我讓莫亞在他的第三軍團裡派出十個野戰團、海爾特的第二軍團派出兩個騎兵團到暗月城報到,協助防守。   而我就伴著菲謝特繼續前往黑暗城,兩天之後,我們已經看到黑暗城那高大的城門了。   「又一次見到這城門了……想想上次分別,真是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菲謝特騎在馬上,抬頭仰望雄偉的城牆,輕聲問我:「科恩,你心裡怎麼想?」   「我?」我想都沒想,這話就脫口而出:「本少爺既然沒出事……那欠我的人就一定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點,我是深信不疑的。」菲謝特轉頭看著我:「真羨慕你有顆單純的心。」   「是嗎?我的陛下。」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這話好像不是在誇獎我。」   「本來我是想誇獎你的。」菲謝特也笑了:「但我卻在擔心,你那單純的心馬上就會不規則的跳動……」   「為什麼?」我大聲的申辯說:「我是這樣的人嗎?我的心一向很爭氣!   「那麼,」菲謝特把頭微微一揚:「就請科恩總督看看城門下。」我順著菲謝特所說的方向看過去。在城門通道外,幾十名高級官員正整齊的排列著,而站在最前面的三個人,正是本總督心裡時刻牽掛著的三位夫人……果然,我的心立即不規則的跳動起來!   「你的心,現在怎樣?」菲謝特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它還在跳嗎?」   「是的……」雖然我不情願,但出於對陛下的禮節,我卻不得不老實回答:「我的陛下,它正在撲通撲通的——亂跳!   「我開始喜歡自己的身份了。」菲謝特的聲音裡滿是促狹:「你知道原因吧?」   我當然知道原因,身為陛下的菲謝特,現在可以盡情的欺負我這個小小的總督了……   要是換了以前,換了還是王子身份的菲謝特,我一把就可以將他從馬背上拖下來,再找個沒人的地方狠揍他一頓……   但是現在不同了,他是我的陛下,是我要效忠一生的陛下,不要說是語言戲弄我,只要他不是打算要我的腦袋,我什麼事都得忍了。   「知道。」我用很無辜的眼神看著菲謝特:「我最、最、最、親愛的陛下。」   「哈哈哈……」菲謝特大笑幾聲,取下了自己的頭盔:「看你好像很心急的樣子,那我們騎快點好了。」   兩匹快馬越眾而出,一前一後的向城門疾馳過去,馬匹打著響鼻,最後在城門前人立停步。   城門上的十枝長號立即吹奏起皇家禮樂。   馬上的菲謝特氣宇軒昂,一頭金髮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威嚴的眼神掃過城門下等候的人群。   「黑暗行省市政監督菲琳。羅娜,攜同凱麗。羅娜與溫絲麗兩位市政監督,」幹練的菲琳。羅娜上前兩步,手牽裙邊微微下蹲,行了一個正式的宮廷禮節:「率領黑暗行省各部官員見過陛下!   「陛下日安!三位女士行著下蹲禮,而其他男性官員全數單膝跪地,向菲謝特——我斯比亞帝國今日的陛下行禮。   「諸位愛卿有心了。」菲謝特微微點頭:「大家平身。」   官員們站起來之後,有一個蒼老的身影從隊列後面走了過來,正是新建的黑暗行省學院院長——羅倫佐,他又重新在菲謝特馬前跪下。   「陛下日安,臣等於日前驚悉克裡默陛下的噩耗,全省官員雙目皆赤,這是臣下夜書的討逆文告,請菲謝特陛下一覽!羅倫佐激動的從懷裡掏出一個卷軸:「魯曼此賊狼心狗肺,陛下萬不鰉讓他善終!   菲謝特翻身下馬,親手把羅倫佐從地上扶起。   「羅倫佐院長放心,本王定不會饒過此人!菲謝特堅定的回答說:「本王會光復帝國、會重震河山,也會手刀魯曼!   「臣等一定會追隨陛下,肝腦塗地在所不惜!幾十名官員又齊唰唰的跪下了。   「諸位愛卿的心意,本王明白了。」菲謝特對官員們朗聲說道:「本王要完成這件事,當然離不開諸位。現有諸位不遺餘力的幫助,本王一定會達成心願!請諸位愛卿平身……」   「這陛下稍稍貴步,到總督府休息。」看到這裡實在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菲琳再次上前說道,雖然她是在對菲謝特說話,可一絲眼角餘光已經落在了我身上,雙頰還彷彿泛起了紅暈。   「好的。」菲謝特看看我:「科恩總督,你跟著我。」   「是的,陛下。」   我這才緩緩的取下頭盔,跟在菲謝特身後進了城門。在打量我手下一千大員的同時,我還沒忘記抽空為我的三位夫人送去一個淡淡的笑容,而她們三個卻不搭理我……怎麼,死裡逃生回來的丈夫,就只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嗎?   幾聲口令喊過,耳邊已經響起護衛們整齊的腳步聲,黑暗城啊黑暗城……幾乎是在一年之後,我終於又回來了! 第十一集 第四章 第十一集 第四章   進黑暗城,我就發現街道兩旁跪滿了各族民眾,每人胸前都佩帶著一朵野花,這是窮苦的異族悼念親人的唯一方式。   當我們經過的時候,他們就默默的看著菲謝特,並用右手手指在心臟部位劃一下,意為「感同身受」,而菲謝特就以手撫胸還禮。在肅穆的氣氛中,我們進入了總督府。在一年的時間裡,總督府又新添了許多建築,建築監督凱南又是一大串的介紹,我不由得感歎——天底下,像我這樣不瞭解自己府邸的總督可真是少見。   我的夫人們為迎接國王很費了一番腦筋,廣場後的前議事樓還歸我用,後面的小議事樓為菲謝特專用。再後面的內院也被一分為二,大的是菲謝特用,小的是我用。   身份的改變就意味著很多事情也得跟著變,應該說,突然成為陛下的菲謝特很不適應這樣的生活,我們同樣也不適應,特別是我們一時難以接受朋友的關係突然被身份這種東西隔開。   久不見面的傑克剛從軍營處理完公務回來,一看到菲謝特,就衝上去想來個擁抱,但被我用眼色阻止。傑克不得不噘著嘴跪下行著臣子的禮節,一臉的索然。   「怎麼了?我的傑克大法官?」對我們的性格瞭如指掌的菲謝特,在這時表現出極強的親和力:「你看起來不高興了。」   「菲謝……陛下。」傑克站了起來:「老大用眼睛瞪我。」   「嗯,本王等一下就訓斥他。」菲謝特拉起傑克:「你的事做得怎麼樣?」   「回稟陛下,各軍團紀律良好,沒有太多違反軍紀的事情發生。」   「做得不錯。」菲謝特輕聲誇獎著傑克:「但是你不能鬆懈,要把這個良好的局面維持下去。」   「我知道!」   「知道就好,本王還等著看你這大法官威風凜凜的樣子呢!」菲謝特轉頭看著我:「我們那三位美麗的市政監督呢?怎麼不見人影?」   他的話音剛落,三位夫人就在大門邊現身出來。   「見過陛下。」   「三位美麗的夫人,你們今天已經行過太多禮了。」菲謝特微笑著說:「雖然往日的菲謝特已經成了陛下,但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把禮節簡化一下好了。」   「是的,陛下。」菲琳輕聲說:「我們是來向陛下和總督回報這一年來行省的內政的。」   「大家坐下,我們來聽聽三位市政監督的回報。」菲謝特讓大家落座:「在見其他官員之前,本王也急於瞭解黑暗行省的具體情況。」   「陛下,我想讓兩位軍團長和總參謀長列席。」我說……逗對他們制定以後的軍事計劃會有好處。」   「好的。」眾人到齊之後,菲謝特示意菲琳開始。   「至神魔大戰開戰時,黑暗行省共有總人口七百餘萬,在這其中,異族民眾佔了一小半。」菲琳雙手交疊著放在膝上,緩緩說道:「在這一年的時間裡,我們著重解決行省領民的衣食住行,糧食的盈餘雖然不多,可除了自給自足外,還可供養一支十萬人的軍隊。」   「真是辛苦你了。」菲謝特點著頭說:「黑暗行省自建立到現在也只有三年的時間,算算也不過是收穫六季,而能填飽七百多萬人的肚子,你菲琳功居首位。」   「謝陛下,但是總督這次回來……」菲琳的眉頭皺了起來:「總督共帶回一百六十多萬部族民眾,我們的糧食又不夠了。此外還要為這批人分配住宅與耕地、衛生教育等等,我們事先沒有得到消息,安排起來會很困難。」   我對內政一竅不通,當然沒有開口的份,不過心裡可是不大高興。   「關於三十六部族,本王在路上就有想過。從某個角度來看,他們間接的挽救了科恩總督,也間接的挽救了本王,所以他們是有功的。」菲謝特很體諒的為我解了圍:當然,本王知道他們人數眾多,黑暗行省在接納時會很吃力,但他們勤勞且勇敢,必定會在今後的日子裡為黑暗行省做出更多的貢獻。」   「請陛下放心,菲琳既然身為市政監督,必定會盡全力安排好三十六部族。」菲琳橫了我一眼:「只是還要請陛下做主,讓科恩總督日後在做承諾時,也稍微考慮一下我們的承受能力。」   「菲琳啊!這可是你們夫婦的私事,本王不好多管。」菲謝特哈哈一笑:「下面到誰了?」   「輪到溫絲麗!」凱麗大聲說:「最後才是我。」   「好,就讓溫絲麗先說。」菲謝特看著凱麗:「都已經是尊貴的總督夫人了,你這火暴脾氣還沒改過來啊?」   「本小姐才不改!」凱麗氣呼呼的說:「對了,陛下,我們等會還要逼供,你要不要參加?」   「啊……厲害厲害。」菲謝特不懷好意的看看我:「是誰惹我們的凱麗夫人生氣了?」   「哼……哼哼。」凱麗挽了挽衣袖:「這個人嘛!他自然心裡有數。」   「這樣啊?本王旁觀好了。」菲謝特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溫絲麗,你說吧!」   「是的,陛下。」溫絲麗微笑著看了我一眼:「大家知道,我們行省學校的建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到現在已經分為三級,分別是初級學校、中級學校和學院。」   「初級學校的教育對象是各族小孩,這等級的學校數量最多。行省現在的四百多個鎮子裡,每個鎮子都有一所,以民眾小孩的數量決定教師數量,大概是二百名小孩配備一名教師。這些教師不但負責教授各種初級知識與常識,還要向中級學校推薦品學良好的學生。小孩子要在初級學校學習兩年,此後才能按照特長升人中級學校,年紀大點的或者資質歪同的,會被各鎮的管理機構分派事務。」   「那他們在中級學校裡會學習些什麼?」菲謝特問:「學院裡又怎樣?」   「中級的學校教授各系魔法,還教授初級政務與村鎮一級的基本管理,被教育的對象畢業後將能勝任一般管理機構的職員。」溫絲麗為我們詳細解釋說:「學院就複雜一些,根據總督的命令,我們把學院分為幾大系,分別培養各種專業人才,有文學、內政、建築、農耕、水利等,為此羅倫佐院長不止一次的提出抗議,說我們把學院編製得太複雜。」   「羅倫佐院長的個性就是如此,我們應該給他時間來適應。」菲謝特不以為意:「已經有學員畢業了嗎?二「有的,我們的初級學校和中級學校一年畢業兩期,至今已經有一期畢業,他們全部被充實到鎮一級的行政機構中,有部分還直接擔任村長級官員。」溫絲麗點頭說:「至於學院,因為學習年限的原因,要等到今年晚些時候才會有第一期的畢業學員,他們的所學專長是農耕和水利。」   「好啊!有了這一批人,吃飯問題會更容易的被我們解決。」菲謝特滿意的點點頭:「科恩總督,你說是嗎?」   「是的,不過我還有點擔心。」我說:「這些傢伙雖然畢了業,但事實上他們沒有什麼實務經驗,我們需要走的路還很長。」   「有問題總能解決——這句話不是你以前常常說的嗎?」菲謝特不慌不忙的將了我一軍:「怎麼?我們的科恩當將軍當久了,就不會當總督了?」   我只好站起來保證:「陛下請放心,我會解決這些問題!」   「有你這句話,本王就放心了。」菲謝特對凱麗說:「凱麗,現在到你了。」   「總算到我了!」凱麗站了起來,英氣勃發的走了兩步,我這才注意到她腰上繫著的腰帶是可以掛配劍的那種。   「陛下,我的職責是負責監督行省的衛生與警備。」凱麗不無得意的說:「現在,整個行省共有醫所三百多所,可以同時收治病患近五萬人。另外,還有常備藥劑作坊十二間、藥材種植場二處、巫醫學校兩所,這些可都是我一手組建的。」   「了不起,警備方面又如何?」我插了一句。   「在每一個城市,我們都建立了警務署,現在行省的治安是很完備的。」凱麗狠瞪了我一眼,繼續說:「在爺爺的幫助下,我們還初步建立了戰爭後備力量,一日一有戰事,村鎮裡的精壯男子都會被很快的組織起來,參加守衛戰鬥。」   「真是有很大的改變。」菲謝特感慨的說:「才一年多不見,你們三位就逐步完善了黑暗行省的內政,雖然這也是上下官員共同努力的結果,但這其中也凝聚著你們全部的心血。」   「謝謝陛下誇讚,這是我們的職責。」三位市政監督回禮。   「科恩總督,你怎麼看?」菲謝特又轉頭問我:「這當中有問題嗎?」   「陛下,這些措施本是針對和平時期的,但現在情況有了變化。」我苦苦思索著自己的說詞,想要盡量不刺激我的三個夫人:「在這幾天,父親大人就應該到了。我想,我們有必要召集行省各主管官員、軍隊將領、異族首領,還有三十六部族首領舉行一次會議。」   「調整內政與戰略方向嗎?」菲謝特想了想:「我同意,但你有把握在這幾日就準備好?」   「我會在這幾天與他們先碰一下頭。」我笑笑:「再說,不是還有陛下在這裡嗎?」   「說起來,本王是答應過你的。」菲謝特爽朗一笑:「好!本王也幫你。」   「多謝陛下……」   「那就這樣決定了。」菲謝特跟個沒事人似的站了起來:「來人啊!關上門。」   看我一臉不解的模樣,菲謝特對我笑笑說:「現在是私人時間,最合適逼供了……」   所謂的私人時間,是我以前為修理菲謝特而想出來的。在這個特殊的時間裡,再沒有身份的限制,有冤的可以伸冤、有仇的可以報仇——以民主方式決定一切。   「陛下……你不會是認真的吧?」我看看四周,所有人都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好漢架不住人多,我馬上就說了軟話:「我可沒得罪過陛下你啊!」   「我不參加,本王旁觀就好。」菲謝特拍拍手:「大家可以開始了。」   還沒等我三位夫人有什麼反應,剛才一句話都沒說的海爾特已經站起,捏著手指向我逼了過來……我真是自作自受,把他叫過來幹嘛?   「海爾特!我以總督的名義命令你,停下來!」我先告訴自己不要慌,然後大聲恐嚇他:「不然我會很嚴厲的處罰你!」   「老大,你好像忘記現在是私人時間,這裡可沒有什麼總督。」海爾特嘿嘿一笑,看著莫亞說:「是不是啊,莫亞?」莫亞憨厚一笑:「我聽大家的。」這這這……這還是我的莫亞軍團長嗎?   「是啊,莫亞,我們都同意向科恩逼供。」凱麗說:「你沒有意見吧?還有傑克。」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也同意。」莫亞點著頭說:「對不起了,老大。」   「傑克,你呢?」我往後稍微退了一步:「你不會也同意吧?!」   「老大,你不是讓我平時多聽取別人的意見嗎?」傑克呵呵一笑:「我現在正在照你的話做啊……」   我不等他說完,猛的轉過身就往身後的窗戶衝去,現在被他們逮住可不得了。   令人氣餒的是,早有一個人好整以暇的坐在窗戶下——是菲琳,她輕搖著羽扇,面帶微笑看著我,我只得停下來,想好的逃跑大計當然泡湯了。   「菲琳,你也不用這樣做吧?」我苦笑著說。   「哎,我們的夫君大人,怎麼你逃跑還是喜歡用跳窗戶這一招啊?」菲琳收起羽扇,用扇柄優雅的敲敲窗格:「聽聽看,我可是好心呢!這些窗戶可都是金屬的哦!」   海爾特和莫亞照以往逼供的老規矩,已經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摁在一張茶几上。   「大家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只能「痛快」的投降:「我招供,我什麼都招,不用大家逼……」   「你們不要聽他的。」菲謝特一邊喝著上好的紅酒,一邊慢悠悠的說:「從科恩嘴裡說出來的話,上騙百歲老人,下騙百日嬰兒……不逼,哪有實話?逼!」   「其實啊,我們早就準備好了。」凱麗從旁邊拿過一個小盒子,在我頭上晃了晃:「夫君大人,這裡面都是你小時候用來嚇我們的那種毛毛蟲,我們可抓了很多,還花了很多心思才把它們養得肥肥壯壯的呢!」   看她那戲譫的眼神,我不由想起和她的第一次見面。   「不用了吧,凱麗。你是我的夫人,你問什麼,我當然就答什麼。」我苦笑著說:「我這次絕對說真話!」   凱麗得意的放下手裡的盒子,眼睛看著菲琳。   菲琳緩步走了過來:坐到茶几邊的椅子上,掏出一個黑色卷軸:「知道這是什麼嗎,我的夫君?」我茫然的搖搖頭。   「那我念一遍給你聽,致尊貴的菲琳。羅娜夫人、凱麗。羅娜夫人及溫絲麗夫人:令夫神祐騎士、一等伯爵科恩。凱達,已於近日的戰鬥中以身殉職。他的犧牲是偉大而壯烈的,他的意志與忠貞值得我們學習。聯軍軍部已經報請光明神殿,追授了令夫光明神殿護衛將軍的稱號,望三位夫人節哀……神屬聯軍軍部。」菲琳打開卷軸念著,最後不忘問我一句:「夫君大人,你有什麼想法?」   「這不就是一封陣亡通知書嗎?」我討好的笑著說:「可我現在還好好的待在這裡啊!這比什麼都重要,不是嗎……」   「你知道什麼是重要嗎?在我看來,你只在意自己的感受,什麼時候注意過我們的感受了?」菲琳放下手中的卷軸,一字一句的說:「你知不知道?當這份通知書到達的時候,我們的心裡是什麼感覺?我們做到了你希望我們做到的一切,甚至做了更多。雖然我們是市政監督,但如果不是你的妻子,我們是不會這樣做的……但就是這份通知書,它讓我們的努力、辛苦、牽掛在瞬間化為烏有,變得毫無意義!」   「說真的,我也不希望事情發展成這樣。」我解釋說:「但當時的情況很危險,我也沒辦法通知你們我沒事,但我保證下次會小心……」   聽了我的解釋,菲琳的臉卻更冶了。   「親愛的,我們是被人出賣的。」我說:「這是個意外……」   「你根本不知道你錯在哪裡……同樣的卷軸也會送到父親和母親大人那裡,還有兩位哥哥那裡,你試著想想看,會有多少人為了你『犧牲的消息』而傷心?!」菲琳生氣了,啪的一聲把卷軸扔到地上:「你還一副沒什麼事的模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不是三歲的孩子,你有家庭,你要為你的家庭負責!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們怎麼辦?」   「我……」我這才明白菲琳為什麼會發火,但卻找不到什麼說詞為自己辯護。   「凱麗,把這些東西全給他餵下去!」菲琳站起身來:「反正他也沒什麼良心。」   我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這位武斷的審判官已轉身向陛下告辭,逕直出了房間。   「笨蛋!你是個笨蛋!」凱麗用盒子敲著我的頭:「你知不知道,姐姐收到那個卷軸後,內心受到了怎樣的煎熬,偏偏你這個笨蛋又不知道逗她開心。」   「好了,放開科恩吧!」溫絲麗走過來說:「科恩,你這次真的做錯了。消息一傳來,讓大家擔心你不說,整個行省內部都動盪不已。你也不能怪菲琳,她那時是強忍著淚水在安撫其他官員,要撐起整個行省,這是多辛苦的一件事……」   我無言的點著頭:心裡也不平靜,我行事一向想到就做,可以說是無法無天,真的一點都沒有考慮到身邊親人的感受。   「快說,你在外面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凱麗惡狠狠的問:「為什麼人家要出賣你?」   我握住了凱麗的手,緩緩說:「沒得罪什麼人,只是點燃了一場火。」   「放手!」凱麗掙了兩下,沒有掙脫,只好紅著臉問:「是什麼火?」   「一場大火。」我說,一字字的說:「會燒到很多人的大火!」   大家一楞。   「我只不過是想活下來而已,想讓我的士兵活下來而已。但我這個單純的想法卻破壞了某些人的美夢。」我低聲說:「他們把自己的貪慾構築在無數生命之上,美夢破滅後則發動屠殺掩蓋真相……這殺戮之火一旦點燃,可不是那麼容易熄滅的,這火會越燒越旺,終有一天,他們會被這火焰吞滅。」   「好了,今天的私人時間就到這裡。」一旁的菲謝特說:「我們留點時間給科恩。科恩,我看你還是去看看菲琳吧!」   「是的,陛下。」   「還是不要了,現在的菲琳可是在氣頭上。」菲謝特想了想:「晚飯後吧!晚飯後,我陪你去。」 第十一集 第五章 第十一集 第五章   用過了晚飯,我與菲謝特一起走去我那三位夫人的住處,順便在路上商量一些事。   「等一下到了菲琳那裡,你的言辭可要小心些。」菲謝特細心的交代著:「這三位夫人現在可是黑暗行省的半壁江山,如果你再得罪了她們,我保證你以後不會有好日子過。」   「我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還不行嗎?」我心不在焉的回答著,用手上的枝條抽打著路邊的花草:想來也讓人氣悶,我在前面打生打死,回家來還得受這樣的氣。」   「我倒是覺得她們是越來越可愛了。」菲謝特笑著說:「而且她們都是深愛著你的……愛之深、責之切,有這二位幫你,你應該滿足了。」   「怎麼我們還像是夫妻嗎?」我叫起苦來:「舉行婚禮都好幾年了,本總督連她們的邊都沒碰到。」   「這要怪誰啊?還不是怪你自己?」菲謝特聳聳肩:「何況這三位夫人都不是一般的女子,特別是菲琳,你如果能讓她真心服輸,她一定會幫你成就不世功勳。」   「算了吧!我只要生活的開心就好了。」我搖搖頭說:「什麼不世功勳……這東西又不能當錢花。」   「對了,現在想想……你的確從沒對我說過你有什麼夢想之類的。」菲謝特停下腳步:「現在說說看,你的夢想是什麼?」   菲謝特一說到這個,連我自己都吃了一驚!   一直以來,我的生活都是忙碌的,一個又一個的難題等著我去解決,哪裡還有空閒去考慮「夢想」這種奢華的東西?說起來真是可悲,我居然是一個沒有夢想的貴族。   不,應該說我還是有夢想的,那就是要比前生更強,還要掌握自己的命運!但這好像只是一種單純的慾望,而且還不適合說出來……   「夢想?」我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矇混過去:「我好像沒什麼夢想……」   「沒有?」菲謝特以一種驚異的眼神看著我:「不會吧?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連夢想都沒有的人?」   「我……我真的沒有……」   「聽我說,科恩。每一個人降生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帶著自己的夢想與使命來的,不論這夢想與使命是好是壞。」菲謝特看了我半天,才緩緩說:「一個沒有夢想的人是不完整的,你應該是個有夢想的人,就算是你的夢想不那麼光明正大。但我是你最親密的朋友,你可以放心的說給我聽。」   我搖搖頭。   「欺騙君王是大罪。」菲謝特說:「我可不想法辦你。」   「我賢明的陛下,你就饒了我吧!」我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已經想破了腦袋,可我是真的想不起我有、或者曾經有過什麼夢想。」   「沒有夢想的話……那你生活的熱情是從何而來呢?」菲謝特皺起眉頭說:「又是什麼支援著你一次次的戰勝敵人,一次次的找到回家的路?」   「我不確定,或許是大家的友情在支援著我……但絕對不是你所說的夢想。」我拍著腦袋說:「我親愛的陛下,那你的夢想是什麼呢?」   「我的夢想……其實說起來,我的夢想原本是很模糊的,遇到你這活寶之後才逐漸清晰起來。」菲謝特轉過身,向前走出幾步:「我想,我想做一個有史以來最成功的君王,一個賢明、睿智的君王,一個讓國民過上安定生活的君王!」   「真是美好的夢想啊!」我拍著手說:「值得擺幾桌慶賀一下……」   「不用慶賀。」菲謝特猛的轉過身,抓住了我的雙肩:「我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   我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一個人不可能毫無夢想的生活下去,因為夢想就是我們生活的目標。」菲謝特緩緩的說:「為了你人生的完整,我決定把自己的夢想分給你一半。」   「這個。」我傻呼呼的問:「夢想也……也可以分嗎?」   「為什麼不可以?我還是認為你一定有自己的夢想,只是還沒找到。」菲謝特微笑著說:「在你沒找到自己的夢想之前,就讓我的夢想填補你心裡的空白好了。」   「可是……」我說:「接受了陛下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內心會不安的……」   「不要拒絕我,就這樣說定了。」菲謝特用力的捏了我的肩膀:「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為了這個夢想,我們一起努力!」我還能說什麼呢?我只能苦笑著點頭,但這就意味著從此我小小的肩膀上就又多了一個責任。陛下就是陛下,用「半個夢想」就把我這苦命的總督給套住了。   走過了小花園,我們來到了後院。   菲琳正一個人在屋前整理花草,看到我和菲謝特,忙過來行禮。   「不用多禮了夫人。」菲謝特微笑著說:「本王是專程把科恩押過來給你道歉的,科恩,還不給菲琳道歉?」   我硬著頭皮上前幾步,把早已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菲琳聽著我的話,臉上表情非常平靜。   「菲琳,你還滿意嗎?」菲謝特打著哈哈:「堊讓我們的科恩總督低聲下氣的道歉,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做這樣的事情,本王可是擔了很大風險的。」   「多謝陛下費心。」   「那好,科恩你就好好的陪菲琳說會話,夫妻之間應該好好相處才對。」菲謝特點點頭說:「本王要回去休息了。」   送走了菲謝特,菲琳沒有理會我,而是轉過身去繼續整理她的花草。看她那認真的樣子,根本就沒有打算和我「好好說會話」。   我本不想傻站著,可是在衡量了再要讓菲琳生氣可能導致的惡果之後,我還是決定忍一時之氣——要不然,菲琳聯合另兩位夫人撂挑子不幹的話,我還真玩不轉這偌大的一個黑暗行省。   好不容易等她做完了手上的事,在一旁的石桌邊坐下,我就笑咪咪的為她灑水淨手。   「哦?我的夫君大人居然會做這樣的事?」菲琳抬起頭來看我一眼:「什麼時候學會討好人了?」   「不能這樣說,有些事我可是生來就會。」我回答說:「再說了,能讓你高興不正是我的一大優點嗎?」   「別自誇了。」菲琳不為所動,繼續洗著手上的泥土:「整個黑暗行省裡有誰不知道,我們的夫君大人是英雄,可以不要妻子的英雄。」   對菲琳的刁難我毫不在意,至少她現在願意和我說話。   「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可從沒想過要做什麼英雄。」我也坐了下來,我們的距離是如此接近,我甚至從她水靈靈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平心而論,菲琳,你認為我真是這樣的人嗎?」   「我不知道。」菲琳看著我,輕聲說:「自從成為你的夫人後,我就看不清你了,我有時甚至懷疑我是否認識你。」   「你這樣說我可是會難過的。」我苦笑了一下:「換了你是我,又是在那種情況下,你也不可能做得比我更好。」   「那麼,你是認為我不應該生你的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向你道歉。」   「不,菲琳,人人都有生氣的權利,我不能就此向你要求什麼。」我說:「但你是否也該給我一個傾訴的機會?」   「你現在不正是在說嗎?」菲琳拿過毛巾擦擦手:「而且我也在認真的聽。」   「我知道,我是一個不安分的人,常常讓人擔心。但你也應該明白,這就是我的性格,雖然我在努力改變這一點,但你也要給我一些時間。我也知道,因為我的問題,所以在婚禮後你心裡一直有些不愉快。」我真誠的說:「可我就算是在與敵人廝殺的時候:心裡也牽掛著你們,你們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是別人無法取代的。」   「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科恩,我的夫君。」菲琳說:「我根本就分不出你那句話是真的,那句話是假的。」   「為什麼這麼說?你可以懷疑一切,但為什麼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我站起身來:「沒錯,我距離你心目中完美丈夫的標準還有很大一段差距,但我在努力,就算我一生都不能做到這點但我還是在努力!難道這還不能讓你感動?」   「我沒有懷疑你對我的感情。」   「那麼就是我失敗了,看來我所做的一切還不能讓你愛上我。」笑容已在我臉上散去:「算我一廂情願好了。」   「你不必用這樣的語言來刺激我,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我唯一的弱點就是愛上了你。」菲琳眼裡逐漸蒙上一層霧氣:「儘管你渾身上下都是缺點,可我……還是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你:雖然知道你本性難移,可我還是想試著改變你,你……你如果覺得難受,大可以說出來,我……我今後就再不給你氣受,也再不管你!」   看到菲琳轉身要走,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拖到身邊。   「不要這樣菲琳,是我不好。」我說:「我本來是想好好和你談談的,誰知道說著說著就變了……」   「跟你沒什麼好談的。」菲琳摔不開我的手,只有眼看著別處:「放開我。」   「你是我夫人,而且是愛著我的夫人。」我嬉皮笑臉的說:「我們是合法夫妻,拉拉手怎麼了?」   「你這個無賴……」菲琳說著話,眼中的淚已經掉了下來。   「對不起菲琳,我讓你擔心了。」我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我以後會盡量注意的。」   「你還是不明白我需要什麼。」菲琳第一次將身體靠在我的懷裡:「做為一個妻子,最重要的是得到丈夫的尊重。」   「可我一直很尊重你啊!」   「尊重的第二個提是誠實,你誠實嗎?」   「當然了,我很誠實的。」我在她耳邊說:「到現在為止,我都在遵守我的諾言,從來沒有私自進過你們的房間。」   「我指的不是這個。」菲琳轉過頭來看著我:「我希望你,我的夫君,你什麼事都不會隱瞞我,凡事都能和我商量。」   「我沒有什麼事隱瞞你啊!」我嘴上正說著大話,心裡卻突然想起這問題出在哪裡,急忙改口說:「就算是我有些時候在某些事情上有些隱瞞,那也是善意的……」   「從後果來看,善意的隱瞞也同樣是欺騙。我是你的妻子,是你一生的伴侶,怎麼你認為我不配知道真相嗎?」   「我可沒這個意思……」   菲琳站直身體:「那好,你坐下,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我只好乖乖坐下,這哪是夫妻倆談話,分明又是一場逼供啊!   「你準備好了沒有?」菲琳盯著我說:「我要開始問了。」我艱難的笑笑,希望自己能撐過去。   「自從你上次去了萬普,萬普就每月分兩次上繳大量資金,而且從不耽誤。」一談到錢,菲琳就恢復了平靜,她用小指輕點著桌面,我知道這是她整理思緒時的小動作:「到現在為止,每月上繳的錢是越來越多了。這筆資金對行省的發展極為重要,已經占行省財政總收入的五分之一還多。可以這樣說,如果沒有這些錢,黑暗行省的建設將會更加困難。」   「這筆資金有什麼問題嗎?」我裝做不在意的問。   「這筆資金是沒問題。」菲琳黛眉一揚:「但我對提供這筆資金的人很好奇。」   「是嗎?」我聳聳肩:「有錢用就好了嘛!幹嘛還要管這麼多……」   「不要岔開話題,老實回答我,這筆資金是誰提供給我們的?」   「商人啊!你也知道萬普是個商業港口,那裡有很多商人。」我說:「我制定了一系列的稅收條例,此外再搞點副業什麼的,這錢就齊了。」   「是嗎?」菲琳沒有上當,態度相當認真:「我仔細的查過帳目,你所說的稅收在其中佔不了多少份額,而且萬普的很多商人近來日子都過得艱難。」   「過得艱難?」我呵呵一笑:「怎麼會呢?」   「因為萬普新近崛起一位很厲害的女商人,在不長的時間裡她已經掌握了萬普絕大多數的行業,從糧食到布料,從盔甲到紅酒,她什麼都做,其他商人被她壓得連氣都喘不過來。」菲琳不再與我在細微問題上糾纏,直接切入主題:「兩個月前我已經派人去仔細調查過,萬普雖然商業繁榮,但出得起這筆錢的卻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下個萬普最大的商家——迪爾。梅林。」   「嗯,迪爾。梅林。」終於說到了重點,我不動聲色的回答:「我聽說過這個人。」   「聽說過,應該不止這樣吧?這位女商人以前在萬普經商多年並無多大建樹,但在這兩年卻突然崛起,擴張速度快得嚇人。而且你以前的副官在各方面給予她很大的幫助……不,應該說是袒護才對。」菲琳看著我,明亮的眼神彷彿一直看到我的心裡:「我聽說這是位厲害的貴族小姐,真是巧了,她還是在你去萬普那段時間裡出嫁的。」   「略有耳聞。」我點點頭,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以旁觀者的語氣說:「聽說她丈夫是個走私犯。」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看來菲琳很不滿意我的回答:「這可是位非常能幹的夫人,她名下的分店已經遍佈斯比亞帝國,神屬聯盟每個帝國也有她的分店,以日進斗金來形容她的財富都不過分。像這樣一位出色的女性,以你的性格,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放過她呢?」   「我的確是想過讓她為行省出力。」我笑笑說:「但是很遺憾,我去晚了一步,這位小姐已經嫁人了。」   「這樣啊!」菲琳的眼神開始閃爍不定起來:「那我現在可以這樣說,我的夫君大人和迪爾。梅林小姐沒有關係?」   「是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麼?」我疑惑的問:「萬普出了什麼事嗎?」   「現在看來應該沒什麼事了,此前我還擔心你與這位女商人有什麼關係。」菲琳輕描淡寫的回答我:「我在前幾天以走私罪逮捕了迪爾。梅林夫人,一個走私犯的妻子。」   「逮……逮捕?為什麼?」我有點心慌,腦袋也開始漲大,我的大夫人逮捕了我的小夫人,無論這事情怎麼發展,我兩頭受氣的命運看來是不可更改了……這、這算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因為我們需要供養大批的難民和軍隊,此外還有陛下的開支,但我們手上沒有多餘的錢。」菲琳淡淡的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只有在這位女商人身上想辦法。」   「可是……」   「我知道這事做得不是很妥當,但我們別無選擇,事實上迪爾。梅林夫人的確參與了走私活動,不是嗎?而且你也與她沒什麼關係……夫君,你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你不是想讓我放過她吧?」   「那你打算怎麼做?」雖然我心驚膽顫,但還是鎮定的問:「她現在在哪裡?」   「我想把她的錢都收繳了,此外再給她定個走私罪。如果她真是很會做生意的話,我想把她收編到行省管理階層裡。當然,這得費點心思,也要讓她吃點苦頭才行。」菲琳看著我說:「她已經被逮捕,正在押解來黑暗城的路上。很可惜,我們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她的丈夫,聽說這女商人死都不開口。」   「你……你還對她用了刑?」   「不能嗎?她只是一個商人而已,況且她的家族已經敗落,這應該沒什麼麻煩。」   「你不能這樣對待她!」我終於忍耐不住,伸手拍了桌子。   菲琳看著我,異常冷靜的問:「說出你的理由。」   「因為我、我……我就是她的丈夫!」喊出了這句話,我站在原地,靜靜的等待著菲琳的審判。   菲琳的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什麼話來,眼睛痛苦的閉上,偏過頭去。 第十一集 第六章 第十一集 第六章   說心裡話,雖然我和迪爾。梅林成為夫妻已經一年多接近兩年,可我一直沒有想好怎麼告訴大家這件事。現在被逼無奈說出   這件事來,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楞住了,而我面前的菲琳也沒說話,她的臉上冷若冰霜。   我們兩人誰都不知道下面應該怎麼辦,要怎樣說話才能使情況不再更加惡化,所以也只好保持著這樣的沉默場面。   「這件事,是真的嗎?」很久之後,菲琳終於開了口:「你真是迪爾。梅林的丈夫?」   「是的。」我點頭:「就是在上次去萬普的時候。」   「在沒聽到你親口說出來之前,我一直都不肯相信這件事,我還存有一絲幻想,但沒想到真是這樣……」菲琳抬起頭來看   著我,眼中溢出點點淚光:「為什麼?她很美麗嗎?你有沒有想過,你家中已經有三位妻子了!」   「說到美麗,她不及溫絲麗;說到性格,她也不如你。」我試著向她解釋:「我之所以娶她為妻,是因為她在經商上很有天分,而我們的行省當時非常缺錢。」   「所以,你就讓她做了你的妻子?」菲琳憤憤不平的說:「難道在你眼中,錢就是那麼的重要?如果以後你再遇到能幫助你的女士呢?難道你都娶她們為妻嗎?   兩個沒有感情的人怎麼能夠成為夫妻?」   「菲琳,本來這件事我是想告訴你們的,可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我慢慢的靠近菲琳:「我們不要吵架,好好說,可以嗎?」   菲琳微昂起頭,強忍住眼中的淚水:「我在聽。」   於是我把與迪爾。梅林的事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給菲琳講了一遍。   「就是這樣,她還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鄭重的說:「我並不是想隱瞞你們,每一次見面我都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可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此外,我們也是有感情的。」   「果然,我想的沒有錯。」菲琳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我們三人在你心中就只能是這樣的地位。」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因為我特別在意你們的感受,所以才不知道怎麼說好。」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她的話,但還是很爽快的認了錯:「我知道這件事處理得不好,但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娶其他女子為妻了。」   「你還是不明白,算上這一位你已經有了四個妻子,對我而言,我在一開始就犯下了錯誤。這錯誤的代價就是我永遠都注定要與其他女士分享自己的夫君,你娶更多的妻子又和現在有什麼區別?」菲琳已經恢復了平靜:「可我不能接受,我的夫君發生這麼嚴重的事居然不和我商量,連一絲消息都不透露。這樣看來,我在你心裡算什麼?我對你而言,和一個陌路人又有什麼區別?」   「不,菲琳,事情沒有你想的這麼嚴重。」   「很嚴重!這錯出在你的意識上。在你眼裡,我們這些妻子就像你的下屬,只能竭盡全力為你做事,而你心中根本沒有把我們當妻子看待。」菲琳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妻子是什麼?是一生都要與夫君同進退的親人!為夫君擔驚受怕我們沒有怨言,為夫君勞苦奔波我們更沒有不滿,無論多嚴重的事我們都願意為夫君分擔……但、但我們絕對受不了夫君的欺騙!」   「可我這是善意的。」我急切的說:「就是怕你們受不了啊!」   「別說是你多了一個妻子,就是陛下遇難、夫君『陣亡』、行省被圍這樣的事我們都獨自撐下來了,我們還有什麼事受不了的?」菲琳冶冶的看著我:「善意的欺騙就不是欺騙了嗎?事實上你這拙劣的謊言才更令我傷心。」   「我……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我毫無辦法:「我怎樣做才能讓你滿意?」   「真誠,我就要你的真誠。」菲琳說:「難道要你一點真誠就這麼困難嗎?」   「你認為……我沒有真誠的對待你?」   「不是我要這樣認為,這是事實。」   坦白說,在這一瞬間我很氣餒……一種極端無力的感覺開始充斥著我的身心,填滿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哪怕是在面對魔屬聯軍圍困時我都沒這麼沮喪。沒人告訴過我,自己的妻子是這樣的難以對付。可話說回來,像菲琳這樣厲害的女性也真是少見。   我頹坐在石凳上,雙手捧著發漲的腦袋,已經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連我自己都不明白這算是怎麼回事,照理說我的腦袋不算愚笨、手法也不僵硬,為什麼我可以在劣勢下打敗數倍於我的敵軍、可以在魔屬聯盟內馳騁縱橫……卻對付不了自一己的夫人?   「怎麼,我們的總督大人無言了。」菲琳沒打算放過我:「這可不像是你啊!」   「那你要我怎麼做?」我用無精打采的語氣認了輸:「難道還能把你這位市政監督吊起來打嗎?」   「根據帝國法律,你有權利這樣做。」菲琳說:「但我知道,你不會。」   「說真的,菲琳。」我頹然的搖了搖頭:「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在婚禮前的關係是那麼的融洽,而自從婚禮後我們的關係就一直都處不好?我們、我們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的夫君。」菲琳看著我,眼神已經不是那麼冷了:「我很高興,你終於注意到問題的關鍵。」   「問題的關鍵?」我想了想:「是婚禮嗎?」   「是的,婚禮之前我是你的朋友,但從婚禮之後我就成為你的妻子。」菲琳點點頭說:「你知道妻子是什麼嗎?而一位丈夫應該怎麼對待自己的妻子?」   「這個我說不好。」我還是搖頭:「我是很在意你們,也很尊重你們,這樣難道是錯了嗎?」   「對於一般的貴族男性而言,你這樣做已經是一個很稱職的丈夫了。」菲琳輕聲說:「可你是誰?你是科恩。凱達,你是比一般貴族要優秀得多的科恩。凱達,你應該比其他人做得更好。」   「更好?」我苦笑著說:「我真不知道,我還要怎樣做才能更好?」   「科恩,你比我聰明,你應該知道我、凱麗還有溫絲麗都是深愛著你的。菲琳臉上微微一紅:「雖然我和凱麗嫁給你是納捨爾阿姨的決定,但我們都願意。所以我們的婚姻有感情為基礎,這是一個健康的結合,並不是權勢交易的畸形產物。」   「是這樣。」我點頭同意。   「我們在婚禮之前是朋友,在那時你就很在意我們,也很尊重我們,我們也很高興能與你這樣的男子成為夫妻。」菲琳接著說:「可是在婚禮之後呢?你還像一個孩子一樣把我們當朋友對待,這是不合適的。」   「為什麼不合適?」我有些驚訝菲琳的話。   「我們是夫妻,就說明我們的位置已經有了轉變。你知道因為爺爺的事我並不喜歡涉及政治,可我為什麼又要擔任行省的內政監督?」   「難道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嗎?」   「是的,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我必須無保留的去幫助我的丈夫,我和我的丈夫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將盡己所能、不惜代價去維護你和你的家族。」菲琳站起來:「而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你才值得我這樣做。」   「那……我又做錯了什麼?」我疑惑的問。   「你沒注意到嗎?自從納捨爾阿姨賜婚後,你對我們的態度就有了細微的變化。」菲琳慢慢的走近我:「就拿溫絲麗妹妹的事來說,其實當時我和凱麗對接受溫絲麗這件事就是有心理準備的,我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絕對不會舍下溫絲麗。可我們沒想到你會如此強硬的處理這件事,還和凱麗發生了爭吵。」   「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   「正因為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所以我們才會原諒你。」菲琳走到我身邊坐下:「而你沒有意識到,你心裡已經把我們當做應該躲在丈夫身後的那一類女性了。」   「我……」   「不要急著申辯好嗎?過幾天你會更忙,我們能這樣深談的機會不多。」菲琳阻止了我的話:「我們是在一起長大的,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這點你同意嗎?」   我點點頭,而菲琳已經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事實上被這件事困擾的不止你一人,在成為你的妻子後,我也花了不少時間才找準自己的位置。」菲琳把我的手輕柔的握住:「二旦你想要做好,你就一定能做好。」   「我無法保證,只能盡力。」   「科恩,不是盡力。」菲琳用少見的溫柔眼神看著我:「我知道,沒什麼事能難住你。」   「為什麼這樣認為?」因為她的態度,我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你對我這麼有信心嗎?」   「是的,我對你非常有信心。」菲琳堅定的說:「還記得納捨爾阿姨對你的勸告嗎?你告訴過我的。」   「當然記得。」我點著頭說:「不要迷失自我。」   「對!不要迷失自我。」菲琳欣喜的說:「我真高興你記得。」   「可是要做到這點可真難。」   「不用擔心,你能做到的。」菲琳愛憐的用手撫著我的臉:「親愛的,雖然會很辛苦,可你也不能讓世俗的污穢沾染了你的心靈。」   「我的心靈。」我搖搖頭說:「我覺得自己生來就帶著壞習慣,是我在污染這個世界。」   「你是指你在聯軍和神殿裡做的那些事嗎?不要這樣講,其實對我而言,那不過是你行事的手段,表面的東西根本無關緊要。」菲琳把頭靠到我的肩上:「我是你的妻子,我知道你的心,我才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待你。」   「這樣說起來,你不會是喜歡我這種行事手法吧?」   「我不能要求你在每一方面都做到十全十美,我只能要求你做到某一部分。」菲琳在我耳邊說:「那就是對我的尊重……不是尊敬、不是在意,更不是懼怕。」   「我總算明白了。」我輕聲回答她:「原來,對我的妻子僅僅有愛是不夠的,還得有尊重。」   「如果你能夠把這份尊重融入到對我的愛裡去。」菲琳的聲音小到讓我幾乎聽不清楚:「我會更高興。」   「我可不能保證在這過程中不把錯。」我有點找不到方向:「此外,你還要給我點時間,我現在無法對你承諾什麼……我腦袋裡一團亂。」   「如果連你偶爾犯的錯都無法包容,那我還能做你的妻子嗎?我給你時間。」菲琳說:「而且我也知道,你只會越做越好的。」   「還有件事,我很不明白。」我問菲琳:「為什麼我和你們相處,總是我落下風?」   「這很簡單,就和剛才說的一樣,你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菲琳說:「我們不是你的敵人,你自然不會使出對待敵人的那些方法。用朋友的方法對待我們嘛!又有個妻子的名義架在你心裡,而你又不明白該如何對待妻子,什麼事總想著矇混過關,不肯坦白,放不下面子……你心裡自然就有了困擾,有了負擔。」   「你是說……是我自己把自己套住了?」   「難道不是嗎?」菲琳輕笑一聲:「沒想到我們的夫君這樣聰明,卻還會時不時的犯傻。」   「嗯,看來我是應該檢討一下了。」我點著頭說:「原來今晚,受益最大的人是我啊!」   「知道就好。」看來菲琳的心情也很下錯,笑了好幾次:「那你該怎麼感謝我?」   「給你一個最最熱情的擁抱好了。」我抱住菲琳,吻了她的耳垂:「我也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在婚禮那天趕我出房間了。」   菲琳笑而不答。她的表情讓我覺得有機可乘:「那我今天可以進房間了嗎?」   「不行。」菲琳拒絕了我:「堂堂的科恩總督,怎麼能違背自己的話,你要拿著足以讓我們滿意的禮物才能進去。」   「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又洩氣了:「我還說什麼誓言啊!真是傻到家了……」   「嗯,你就當是個教訓吧!」菲琳乾脆閉上了眼睛。   「你今晚對我說的這件事,凱麗和溫絲麗知道嗎?」我說:「我可不願意接連三次的被夫人說教。」   「她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在這裡等著你。」菲琳抱著我說:「我們一直都想和你談談這件事,可苦於沒有機會。」   「這樣我就放心多了。」我遲疑了一下:「那關於迪爾。梅林……」   「現在不要說其他的人,這麼溫馨的夜晚,我要和我的夫君單獨待一會,在這一刻,我的夫君就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要聽到其他女士的名字。」菲琳用手掩住了我的嘴:「這樣的感覺,真讓人陶醉。」   說出這樣任性的話,這對菲琳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我沒有說話,只是用雙手把菲琳抱得更緊。也不知過了多久,菲琳吻了我的臉,離開我的懷抱,坐直了身體。   「不早了,你明天還有很多事,快回去休息吧!」菲琳攏攏自己耳邊的髮絲,輕柔的說:「我得回房間去,要不然凱麗和溫絲麗會著急了。」   「可……」我說:「迪爾。梅林呢?」   「我是騙你的。」菲琳狡黠的一笑:「這麼一個精明能幹的小妹妹,我保護她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叫人逮捕她?」   「謝謝你。」我感激的說:「我知道你這是為了顧及我的感受。」   「你明白就最好了。」菲琳站了起來:「什麼時候讓我們見見面?」   「現在不合適,我的身份對她來說是一件很突然的事,她可能在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我也站了起來:「而接下來肯定有一連串軍事、政治上的大範圍爭奪,我也不想有更多的人為我擔心。」   「既然你這樣決定,那就這樣做吧!」菲琳說:「不過我會先挑選一份禮物送給她。」   「現在就打算開始你們的友誼了嗎?」我打趣說:「四位夫人同進退,我這做丈夫的可會更辛苦了。」   「不要貧嘴,這全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陛下是你們的證婚人。」菲琳笑著說:「對了,你也寫封信給她好了,一位很久得不到丈夫消息的妻子,她內心一定是很痛苦的。」   「知道了。」我說:「先送你回房間,然後就去寫信。」   「那就走吧!」菲琳挽住我的手臂:「我親愛的夫君。」 第十一集 第七章 第十一集 第七章   召集令發出的第二天,行省下屬的、距離黑暗城近一點的地方官員就趕到了黑暗城。在之後的幾天裡,各地方官、各異族族長也陸續抵達,上百人把黑暗城裡唯一的一個行館塞得滿滿的。   在這些人裡,絕大多數都是我所熟悉的,各地方官基本上是我的下屬,異族首領也多是我的長輩,總督府內等待我接見的人大排長龍。   下屬要面見我述職,長輩們更是怠慢不得,我只能抽出時間去一一接待。雖然本總督忙到一天到晚腳不沾地的跑來跑去,到最後還是分身乏術,只好讓三位內政監督出面幫我應付。   好容易等到人來齊了,經過一一接見,我對目前行省的發展狀況也有了一定瞭解。但是父親因為路途的原因還需要幾天才能到,而我們卻耽誤不起這時間,在和菲謝特商量後,我決定先舉行一次行省範圍內官員參加的會議,先把黑暗這邊的事解決了再說。   會議是在午飯後舉行,一百多人在議事樓裡根本坐不下,負責安排會議的凱麗把眼睛一鼓,乾脆叫人把會場搬到了花園裡。   會議開始前,我去請菲謝特。   「我不能去。」菲謝特坐在自己的書桌邊寫著什麼,連頭都不抬的回答我:「這次會議是黑暗行省的內政,以我現在的身份是不方便出席的。」   「為什麼?他們都是陛下熟悉的人啊!以前有會議我們都是一起參加的。」我心裡有些懊惱,怎麼這幾天總是遇到讓我驚訝的事:「如果陛下不去,我心裡會很不踏實。」   「我的科恩總督啊!你又犯傻了……」菲謝特放下手裡的筆,走到我面前:「你怎麼還不明白呢?如果我出席這次會議,就會直接削弱你在這批官員心中的影響力,甚至還會有其他的負面影響。」   我抓抓頭,用這個動作向菲謝特表示我很迷惑。   「如果其他行省的總督知道本王出席黑暗行省的內政會議,並在會議上對行省內政指手劃腳,那他們會怎麼想?」菲謝特解釋說:「帝國內亂,這批原皇室派的總督沒有立即倒向魯曼,除了魯曼不是帝國正統這個原因之外,他們還在觀望我。」   「觀望你?」   「是的,看我是不是一個值得效忠的國王,是不是打算對他們怎麼樣。」菲謝特點頭:「我出席會議,他們會認為我是在插手行省的內部事物,是在變相奪你的權。如果我連你這樣的關係密切的朋友都如此,當然更不會放過他們了……到那時,你想他們會怎麼樣?」   「我明白了。」我點頭。   「如果你在內政上遇到什麼困難,我當然會幫助你的。」菲謝特拍拍我的肩:「但自己份內的事你卻休想偷懶。」   「這個我知道。」我說:「不過對於這些總督來說,陛下總是不出面也不是辦法,你應該做點什麼讓他們知道你的存在。」   菲謝特微微一笑:「你看看我在寫什麼?」   我走到桌邊一看,桌上全是菲謝特寫給沒有參與叛亂總督的信箋。   「原來陛下早想到了。」   「這些信件要等與你父親商議後才能發出。」菲謝特說:「但願這些總督還沒被魯曼收買。」   「放心吧陛下,我們的機會比魯曼好太多了。」我安慰他說:「這些總督以前都屬皇室派系,與魯曼有不小的矛盾,也知道魯曼骨子裡是個什麼貨色。對於這些心有餘悸的總督官員們,魯曼想要收買他們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算你說到了關鍵吧!」菲謝特笑著說:「快去開你的會,遇到難以決斷的事可不准亂發脾氣。」   「明白。」   才剛剛走出菲謝特的房間,就遇到了菲琳三人。   「怎麼這麼巧?」我微笑著走到三位夫人中間。   「不是巧。」凱麗說:「會議要開始了,我們是專程到這裡來等你的。」   「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   「是菲琳說的。」溫絲麗走過來為我整理了衣襟:「沒想到你真是在這裡。」   「真是這樣嗎?」我呵呵一笑:「菲琳已經可以當預言家了。」   菲琳是笑而不答,倒是一旁的凱麗說了話:「還不止這樣,姐姐說你在會前一定去請陛下參加,而陛下一定不會答應你,怎麼樣?你服了吧?」   「服,有什麼不服的?」我和菲琳交換了一個眼神:「我科恩.凱達有這樣瞭解自己的妻子,高興都還來不及。」   「看來,花前月下的長談真的能加深感情啊!」說到這裡,凱麗壓低了嗓子,學著我的口氣說:「我親愛的夫人,夫君我先送你回房間,然後再去寫信……」   我又好氣又好笑,也只能由得她去。   ※※※   「立正……長官好!」剛到會場,坐在會場右側的軍官們就在值星官的口令下齊臻臻的站起來向我行禮,另一旁的文職官員則行撫胸禮。   「各位好。」我還禮:「請坐下。」   眾人紛紛坐下,三位夫人就坐在我後面的座位上。   「等了幾天,大家總算是來齊了,你們都是行省的重要官員,本總督也就不用講廢話了。」我站在自己的座位前,目光環視著全場:「這幾天,我分別和大家見過面,對你們這一年來做的事有了粗略的瞭解。坦白說,我認為你們做得不錯,雖然有的人免不了犯點錯,但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屬於對職責的理解不深,對怎麼當官這事還沒琢磨透。沒關係,依我看,大家可以做得更好。」   一段話說完,左側的文職官員們臉上有了些笑意,而近年來一直跟隨著我的軍官們卻一個個正襟危坐,眼光幅度一致的跟隨我的身影移動……兩邊一比,很有點特色。   「雖然大家把份內的事都做得很好,可我們的努力卻沒有形勢的變化快。在某股勢力的引誘下,魯曼那畜生的野心和貪念在一夜之間就膨脹炸裂,現在已經沾染了一半國土。」我的話停頓了一下:「為了替遇難的克裡默陛下夫婦報仇,我們必須改變策略,把這個畜生盡快送到他該去的地方!」   我這段話倒是得到了一致的反應,所有人同聲回答:「願跟隨大人!」   「菲謝特陛下對整個局勢有應對的辦法,這點我們不必過度擔心。」我接著說:「但對我而言,我只關注戰鬥,而這場戰爭是一觸即發的!整個行省必須為即將到來的全面戰爭做好準備,今天的會議就是一個戰爭通報,也是戰爭動員。我們要有備而戰,不能讓士兵們因為戰備不足而白白犧牲!」   「是!」   「今天的會議有好幾件大事,其一就是戰備,其二是安置三十六部族的事……這兩件做起來都有難度,大家可以暢所欲言!」看大家的情緒被調動得差不多了,我也就進入了正題:「卡羅斯。」   坐在右側的卡羅斯立即站了起來:「是的,長官!」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卡羅斯是黑暗行省軍隊的總參謀官。」我向卡羅斯點點頭:「你先把我們軍隊的情況給大家說說。」   「是的,長官!」卡羅斯微轉過身子,面對著文職官員:「目前,我黑暗行省的正規部隊總人數是一十五萬。在這其中,有行省原來的守備部隊加上訓練場裡的學員共三萬人,還有這次跟隨總督回到黑暗行省的十二萬人。」   「根據科恩總督的命令,參謀部對這十五萬部隊再次做了調整,分為三大軍團和行省守備軍。」卡羅斯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三大軍團是科恩總督親領的第一軍團,海爾特准將帶領的第二軍團以及莫亞准將帶領的第三軍團,原守備部隊與訓練場的學員編成行省守備軍。我們將從這三大軍團中撥出一部分經驗豐富的戰士充實行省守備軍,訓練場也會得到一大批合格的教官。」   「關於為什麼要把軍隊這樣分,我來說一句。」我走到會場中間:「我與凱麗內政監督談過了,守備軍的最重要職責是行省的防務,平時分駐行省各個地點維持治安,戰時聽從行省內政廳的調派,所以這一支部隊基本上不出黑暗行省的邊界。他們的給養由駐紮地負責提供,有問題嗎?」   「總督大人,下官有個問題。」一個城市主管站了起來。   我點點頭:「說。」   「您所說的給養,是否包括了武器裝備呢?」這位主管說:「糧食我們可以想辦法,哪怕是我餓著肚子也得讓軍隊吃飽。可武器……我就是哭也哭不出來啊!」   「不用你哭。」我大聲說:「武器裝備由參謀部統一發放,換裝下來的裝備……凱麗內政監督說你們建立了戰爭後備力量,這些東西就地移交給後備力量使用!」   「是的,總督。」主管欣喜的說:「下官明白了!」   我對卡羅斯一揚頭:「卡羅斯,你接著說。」   「是,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急待解決。」卡羅斯繼續說:「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們的軍隊在神魔大戰中經歷了多次惡戰,雖然我們挺過來了,但卻積累了近萬名傷員,當中還有三千餘士兵成了殘疾。怎麼安置他們,這關係到科恩總督的威望,也關係到軍隊以後的士氣,身為軍職人員我們解決不了這件事,所以,我們只能把這些手足拜託給各位了。」   一聽到是近萬名重傷員,還有三千多殘疾士兵,內政廳的幾位主管不由得面面相窺……這包袱可不小!   「總督大人。」在我眼光的逼迫下,一位主管小心翼翼的發言說:「這麼大的規模,我們哪一個部門都吃不消啊!」   「是的,大人,你也知道我們的困難,我們實在是難以安置這些士兵。」另一位主管接著話:「是不是可以將他們遣散返鄉,或者是修建營地集中安置?」   他的話剛說完,會場右側的軍官群中當即就有了幾聲細微的響聲傳出,像是凳子受到擠壓,中間還混雜了捏緊拳頭的聲音。我轉頭過去看看,這些情緒激動的軍官們立即恢復了平靜。   「我知道這批傷員數量很大,你們的困難我也清楚……就算再怎麼困難,你們也得把這批傷員安置好!」我的目光在一干內政官員身上掃過:「你們想過沒有?他們是為了我而受傷、他們是為了整個黑暗行省而殘疾!我不能給他們一人幾個銀幣就把他們趕走,我也不能修個營地把他們當牲口一樣的養著,這不是我科恩.凱達幹得出來的事!」   「總督大人,我們也是您屬下的官員,我們不是不想管這些傷員。」一個主管急忙站起來解釋:「現在會場裡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您一手提拔的親信,沒有一個不是盡忠職守的官員,總督大人的事就是我們自己的事……可這件事真的是很棘手,給我們點時間好嗎?」   「正是因為棘手才找你們來。」聽他這樣說,我口氣也略有放鬆:「什麼事都由我這個總督做了還要你們幹什麼?現在形勢緊張,我們沒時間在這些事情上糾纏,在今天的會議裡就必須拿出辦法解決。」   聽我這麼說,一干內政官員頓時愁眉苦臉起來。其實我也不是不理解他們的難處,相反的,我對他們的困難一清二楚……但如果我不加重語氣,軍官們就會有情緒,軍隊的凝聚力也難以保證。其實這件事的解決辦法我心裡已經有了底,但整件事一定要由內政廳出面解決,只有這樣,軍隊裡的士兵們才能明白在黑暗行省裡,除我之外還有很多人關心著他們。   會場沉默著,每個官員都在為想出辦法而絞盡腦汁……的確,這萬多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士兵夠讓人喝一壺的。   「凱麗內政監督。」看這些官員都鑽進了死胡同,我不得不開導他們一下:「行省內所有的醫所是你在管理,你先談談?」   「好的,其實在這幾天,我也去看過傷員了。」凱麗站了起來:「我們有足夠的醫所,也有藥劑作坊,只要有資金,以行省目前的治療能力,我們為這批傷員提供完善的治療沒有太大的問題。但他們中多數人傷勢嚴重,在治癒之後,恐怕殘疾人數將進一步增加……大概是現在一倍的樣子。」   「盡我們的力量,盡量挽救他們吧!」我說:「說到底,這都是我的責任,如果不能妥善的安置他們,我心裡有愧。」   凱麗答應後坐下,坐著的菲琳目光一動開了口。   「羅倫佐院長。」出呼我的意料,菲琳先點了羅倫佐院長的名字:「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羅倫佐從後排站起來,先向菲琳行了一禮,然後才說:「夫人,我不是管理內政的官員,我只能就此事說出我個人的看法,至於是不是行的通,還得請大家商榷。」   「你請講。」菲琳淡淡一笑。   「這批傷員之所以會讓人覺得難以安置,多半是因為大家認為他們是殘疾的原因。」羅倫佐緩緩的說:「士兵靠什麼成為士兵?就是健全的身體,身體一殘疾,那做為一個士兵,他們也就沒用了。」   他這話一出口,不但軍官們臉色發青,連文官們的臉色都變了。雖然他說的是大實話,可我手下的軍官無一不是從士兵升上來的,聽到這樣的話心裡會滴血!我只得再次用眼神壓下了騷動的軍官,心裡卻恨不得衝上去抓住羅倫佐,左右開弓給他幾十個大耳光。   「但是,事情果真就嚴重到了這一步嗎?我們為什麼不能換一個角度來看待他們呢?」羅倫佐似乎沒有感受到會場的氣氛因他的話而改變,不動聲色的繼續講了下去:「在這些日子裡,我天天都在觀察著這些士兵……我發現在他們身上,在這些經歷過多場戰爭的士兵身上,有著非常可貴的品質!」   我大鬆了一口氣,這老傢伙總算沒有笨到家。   「他們有淳樸的本性,有敏捷的頭腦。」羅倫佐慢慢的走到前排:「在菲謝特陛下的教導下,他們的忠誠不成問題!軍隊生活讓他們有紀律,戰鬥磨練了他們的意志,遠征開闊了他們的眼界,他們已經不再是眼光寸許的老百姓……」   「羅倫佐院長。」菲琳插了一句:「我不想打斷你,但請你說重點好嗎?」   「是的夫人,我想說的是,如果加以適當的培養,他們完全能夠勝任村長級別的行政官員!」羅倫佐說:「要知道,村長級別官員缺乏一直是我們行省的一個大隱患,那裡幾乎是權利的真空,特別是在現在這個關鍵時刻,防止內亂相當重要。這批傷員忠誠、堅強、不亂來,而且警惕性高,在上層官員的領導下,當個村長不成問題。」   經他這樣一說,會場裡的人頻頻點頭。   「謝謝羅倫佐院長的提議,請你坐下。」菲琳看了我一眼。   「溫絲麗內政監督。」我問:「我們現在的學校,能為這批特殊的學員提供教育嗎?」   「可以的。」溫絲麗回答我:「我們有足夠的場地,雖然這批學員的學習目的與一般學員有區別,但我們可以請參謀部派人參與管理,個別課程還可以由內政廳派官員教授。」   「溫絲麗內政監督已經答應了。」我再對內政廳的官員們說:「你們還有問題嗎?」   我的內政官員們可不是笨蛋,有羅倫佐的這個思路,接下來的事當然好解決。每個主管輪著說,從教育流程一直到安置順序,三下五除二就把整件事情安排好了。   「參謀部怎麼說?」我面向軍官問:「這樣的安排,你們有什麼意見?」   「報告長官,我們沒有意見。」卡羅斯站了起來,動情的說:「我替那些受傷的兄弟感謝總督,感謝內政廳的各位同仁,也感謝羅倫佐院長!」   說著,所有的軍官,包括兩位軍團長都同時站起來,向內政官員們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事實上他們心裡也知道,這批傷員的安置很成問題,聽到昔日的手足能有這樣的歸宿,他們非常欣慰。而羅倫佐院長,這個老傢伙也自這刻起得到了軍官們的好感。   「這樣就最好不過,內政廳在時間上要抓緊。」我點點頭說:「先讓他們管著,我不要求這段時間他們做出多好的成績,這段時間裡行省的局面要以穩定為重點,至於民生方面,以後我會給他們陸續派去助手。」   「是!」   「好了,現在討論第二件事。」我說:「關於三十六部族共一百六十萬人的安置。」   一聽這讓人心焦的數字,內政廳的主管們非常整齊的低下了頭。 第十一集 第八章 第十一集 第八章   三十六部族的人可不比一般難民,數量龐大自然不用說,他們還有自己獨特的傳統,有自己的生活習慣,再加上是來自神魔分界線,沒有一般意義上的宗教信仰。誰都認為他們不止是包袱那麼簡單,他們簡直是很大的麻煩。   進入黑暗行省這幾天來,已經發生了很多起由三十六部族人引起的鬥毆事件,雖然都是三兩個人掄拳頭,可這也是一個值得注意的跡象。他們與我行省原居民在各方面差距明顯,這使得情況更加複雜。   其中最要命的是心態。   黑暗行省的原居民,包括逐步開始內遷的水族在內的各個異族,他們因為是我的早期領民,而且在其他方面更顯得進步一些,所以他們在面對這些外來部族的時候都有一種優越感。   這優越感不經意的在各處體現出來,而三十六部族的人因為一直以來的惡劣環境,很容易就把這份別人的自我優越感當成是對自己的侮辱,再加上我對嘉德南拍了胸脯的原因,他們心裡自然就不大樂意……   就為了這,卡羅斯和傑克這段時間來忙壞了。   「既然大家都不出聲……」我背起雙手,走到異族首領們的座位旁:「我就再向大家介紹一個人好了,小嘉德南!」   「科恩老爺。」小嘉德南從後排站起:「我在這裡。」   「到前面來,給大家介紹一下你部族的情況。」我大聲說:「這位是三十六部族的總首領,名字叫小嘉德南。」   「是的老爺。」小嘉德南走到會場中。   「三十六部族是跟隨科恩.凱達老爺來到黑暗行省的,總人數是一百六十三萬八千餘人。」小嘉德南清清嗓子,看來還有點不適應這樣的場合:「說起來只是三十六個部族,可細分下來有好幾百個村寨,每個村寨都是一個相對獨立的整體,成員們不肯分開,所以安置起來就有些困難。」   「請問小嘉德南。」一個內政官站了起來:「三十六部族的種族組成怎麼樣?是不是真像傳言那樣複雜?」   「我可以告訴大家。」小嘉德南聽到這話,也止不住苦笑了一下:「真正的情況比大家想像的還要複雜,三十六部族的人種幾乎囊括了神屬聯盟與魔屬聯盟裡所有的種族。」   沒有人說話,大家開始倒吸涼氣,就連各異族首領的眉頭都揪成一團。各個種族都有,還要按村寨安置,行省哪有這麼大的地方?以後又應該如何處理種族間的糾紛?   看來,我得讓管理內政的頭頭出面了。   「菲琳內政監督。」我回身問菲琳:「你有什麼想法。」   「好的,我想過這件事。」菲琳站起來,慢慢走到會場中間:「我們三位內政監督在這幾天已經商量過多次了,還分別與內政廳的主管們交換過意見。」   「有什麼結論嗎?」我問。   「以本行省現在的土地情況,單獨劃出一塊地來安置三十六部族是不現實的。」菲琳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除了異族聚居地外,以黑暗城為中心,整個行省共有中小城市五十四個,下面有四百六十四個鎮,八千三百七十一個村。土地分配早已經完成,總督的領民們已經在自己的土地上耕種了好幾個季節,現在要他們讓出來,絕對沒有這個可能。」   「的確是這樣。」我點頭同意:「如果要讓平民們讓出自己的土地房屋,不等叛軍來攻,我們自己就先垮了。」   「但另一方面,菲謝特陛下與總督都已經下令必須妥善安置三十六部族,所以我們的意見是,三十六部族只能分散安排。」菲琳環視全場:「這是我們在綜合了各方面情況後做出的決定,雖然是折衷方案,但我們只能做到這一步。」   真不愧是菲琳,太瞭解我的想法了,怎麼能讓部族集中居住?萬一管束不了鬧起事來那還得了?   「小嘉德南,你也聽到了,行省目前就是這樣的情況。」我對小嘉德南說:「部族成員的前途我是向嘉德南保證過的,大家都在盡心盡力的做,那麼從顧全大局的角度出發,三十六部族是不是也應該替我分擔一點?」   「科恩老爺,我是您親手提拔起來的,您的話我一定執行。」小嘉德南說:「但我同時也是三十六部族的代言人,我必須把他們的意願傳達給您。」   「我明白。」我點點頭:「他們還有什麼意願?」   小嘉德南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我,看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那三十六個首領又給他出難題了。   「好吧!這個事我們散會之後私下談。」我大度的說:「你們還是客人,你可以在會後召集三十六位首領,就說我請他們共進晚餐。」   「是的老爺。」小嘉德南感激的說:「關於分散安置的問題,事實上我也很理解,相信總督老爺有妥當的安排。」   我擺擺手,讓小嘉德南回到座位去。   「看來這問題是在各部族首領那裡,他們的心結由我這個總督去解。」我笑著說:「會後我會和他們詳細的談談。不過這個問題等不得,既然內政監督已經做出了決定,內政廳馬上商定步驟!」   聽到我這個命令,內政廳的主管們馬上心領神會,立即發表自己的意見。從教育、衛生、農耕、種族等各方面入手,把一百六十多萬人東插一點,西塞一點,分攤到行省的各個城鎮中去了。   「小嘉德南。」我最後才說:「軍務與政務必須分開,關於今後的各種事務,你就不用再和卡羅斯聯繫,他是軍職,之前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而現在,你有事可以直接向內政監督菲琳回報,我會叫人在內政廳為你準備一間房間辦公。」   「是的科恩老爺。」小嘉德南點頭說:「這點我明白。」   「那好,這個問題結束,我們現在來說兵員補充。」我轉過身子,大聲說:「內政廳的一般官員、各城鎮主管可以退場了。」   一大批中級官員立即站起來走出會場,現在會場中只剩下內政監督,最高級別軍官及各部司主管。   當然,異族首領們也還在,他們手上可掌管著我的特殊兵源。   「大家都知道,在這次遠征中,我們的軍隊可以說是死裡逃生,軍隊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我悲痛的說:「特別是特殊兵種,我們的翼人部隊,我們的精靈部隊,他們為了我們的勝利,流血流汗做到了最好。」   「總督大人,我們的族人從不怕犧牲,只要這犧牲有價值。」文的父親馬上就站起來說:「你不用說了,把族人交給你手上,我們放心!」   「是啊!科恩總督,我們幾大異族已經商量好了。」瓦地的父親也站了起來:「你要打仗的話兵源不是問題,你要多少我們出多少!上次打仗你一個矮人戰士都沒帶,你不是看不起我們吧!」   「沒有這回事!」面對這兩位愛抬槓的長輩,我連連擺手:「雖然我沒有帶矮人戰士,但我們身上穿的、手裡拿的可都是出自矮人族的裝備,這些東西可是戰士們最信得過的朋友,怎麼能說矮人族沒有貢獻呢!」   「你這麼說是沒錯,可這次除了裝備之外,我還有一個請求。」   「你請說。」   「自從你上次帶了沙人出征,就有個老小子總在笑話我。」瓦地的父親瞪著眼睛,吹著鬍子:「這一次,你帶多少沙人戰士,就要帶多少矮人戰士,我們矮人以勇敢著稱於世,可不能讓人看我們的笑話!」   「您別激動,先坐下。」我陪著笑臉說:「矮人戰士要加入軍隊這當然是好事,但有一點我這個晚輩可要先講明。」   「你說!」   「帶誰出征,不帶誰出征,這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事。」我說:「這是得由參謀部根據實際的作戰目的決定。我總不能帶著沙人去打海戰,帶著矮人去沙漠吧?」   「行,只要有你總督這句話就行。」瓦地的父親摸了摸自己的大鬍子:「有了決定,給我捎個信就成。」   「是啊!總督大人。」旁邊的半獸人首領也說:「面對戰鬥,我們絕不會退縮。」   「各位能這樣說,真的解決我的一個大問題。」我說:「徵兵令很快就能到各位手上,我也相信各位會給訓練場提供足夠的兵源。」   接下來,就是決定各軍團的駐地,以及軍糧的供給、換裝的先後順序等等,雖然我心裡很煩,卻不得不一項項的與相關人員仔細商議,直到最終解決問題。如果不是有三位體貼的內政監督替我想辦法,我早就踢東西外加罵人了。   到會議最後一個議題結束時,天上已經是繁星點點,除了三位內政監督,在座的只剩下些高級軍官。   「這個會議呢!到現在就開完了……」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走到軍官們中間:「今天的會議,軍事上的事說得不多,我們還得另找時間商量,那麼你們又知道我為讓大家參加這個會議嗎?」   「長官,其他的我不知道。」瑪法活動著身體:「可我的身子都僵硬了。」   「呵呵,你倒坦白。」我在他肩上輕拍一下:「別看你穿著軍服,你這總聯絡官可是半軍半政,怎麼能馬虎呢?」   「我想,長官之所以叫我們來參加這個會議。」卡羅斯在一旁說:「應該是要讓我們瞭解一下內政的艱難。」   「沒錯!」我贊同的點著頭。   「可是老大,我們是帶兵的人呢!」看看周圍沒外人,會議也結束了,海爾特也就換了稱呼:「要我們來參加內政討論,聽內政官員們叫苦……我們也拿不出什麼辦法來,只能在心裡乾著急啊!」   「是啊老大。」莫亞也說:「下次還是讓總參謀官一個人來吧!」   「為什麼是我?」卡羅斯哼哼一句。   「覺得很難受啊?這不怪你們,大家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我呵呵一笑:「溫絲麗內政監督現在可是主管行省教育的,讓她來給大家解釋一下怎麼樣?溫絲麗,快過來,你又有學生了。」   旁邊溫絲麗微笑著走了過來。   「給大家說說看。」我拉著溫絲麗的手:「免得他們不明白。」   「是這樣,會議之前科恩就和我們商量過。」溫絲麗說著話,語氣溫柔得就如同流過身邊的微風:「軍事政治本是一家,政治為軍事提供各種便利和保障,而軍事又是維護政治的強力手段,這兩個環節中,哪一個出了紕漏都會影響全局。」   「怎麼說呢?就拿眼前即將爆發的戰爭為例。」菲琳也拉著妹妹走了過來,接過了話:「為什麼魯曼會發動兵變?那是因為他知道,政治上他不可能推翻克裡默陛下,而軍事為他提供了這個主動。但他沒能把科恩怎麼樣,反讓科恩成功的救出了菲謝特陛下,這樣的戰鬥結果又讓魯曼在政治上陷入了被動。」   「所以啊!大家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只知道帶兵打仗。」我說:「要知道,你們可都是高級的指揮官了,在軍事行動中要注意與政治結合。」   「結合?」莫亞抓了抓頭。   「是,為什麼我們的帝國鬧得天翻地覆,而神殿和光明神族一點反應都沒有?」我看了看周圍的人,壓低聲音說:「大家知道,在這件事裡,神殿的紅衣祭司也有參與,這就是政治交易。魯曼和紅衣祭司相互勾結,利用各種手段造成了一個時間差,在這段時間裡,光明神族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這就是他們在政治上的優勢。」   「原來是這樣。」傑克點著頭說。   「這次的戰鬥,說到底還是一場政治爭奪,因為光明神族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表明態度,魯曼想要抓緊時間消滅菲謝特陛下,以既成事實來堵住神族的嘴,所以他的進攻一定是瘋狂的!」我繼續說:「而我們的目的就要保護菲謝特陛下,要以手裡的軍事力量狠狠的打擊魯曼,為菲謝特陛下爭取到更大的政治主動。」   「的確,光明神族沒有表明態度,這是很少見的。」卡羅斯說:「那事情會怎麼發展呢?」   「我們打贏了,就消除了魯曼製造出來的時間差,隨著戰事的延續,整個大陸上的悠悠眾口可不是神殿堵得上的。」我招呼軍官們蹲了下來,腦袋擠著腦袋:「到那個時候,光明神族就必須出來收拾場面,雖然魯曼和神殿的紅衣祭司還有這樣那樣的手段,但在我們強大的政治軍事優勢下,光明神族不得不做出有利於我方、有利於菲謝特陛下的裁決。」   「那我們在軍事上需要保持多大的優勢呢?」卡羅斯問:「我們要做到哪一步才能保證政治優勢?」   「這要看菲謝特陛下怎麼說。」我摸了摸下巴:「如果菲謝特陛下要一鼓作氣的拿下魯曼,我們這些為臣的必須拼盡全力,一路殺到魯曼家裡的臥室把他拎出來。」   「不過以菲謝特陛下的睿智來看,他不會要求我們這樣做。」一旁站著的菲琳說:「畢竟菲謝特陛下這麼仁慈,怎麼可能不愛惜士兵呢?」   「是啊!培養一個士兵的花費可真不低。」卡羅斯說:「就今天的會議來看,我們行省的資源也很難支援我們四處作戰。」   「所以啊!軍事上的困難就可以通過政治來緩解,只要我們打好頭幾仗,把敵人打痛了,他們就會把手腳縮起來。」我說:「在這個時候,觀望中的總督就會倒向我們這一邊來,陛下的實力就增強了,這些總督就算不派兵參戰,東西總得給吧?這就是我們在政治上的第一個勝利。」   「第二個。」我接著說:「隨著時間的推移,光明神族得出來說話了,魯曼不是帝國正統這人人知道的,神殿還敢怎麼講?神族都出面了,那些幫助魯曼叛亂的別國軍隊還不腳底抹油?他們一走,魯曼的實力就被削弱了,這就是我們用政治取得的第二個勝利。」   「我明白了。」莫亞說:「所以我們一定要守住魯曼的第一次攻擊,而且是不計代價的守住!」   「對!只有打出氣勢來,我們才能更快的進入政治爭奪,軍隊的損失自然就小。」我高興的說:「如果你們一猶豫,這仗打得拖拖拉拉,我們就得和魯曼展開拉鋸戰,到那時,我們就會苦不堪言。」   「是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別說是政治優勢了。」海爾特說:「我們還得為自己的小命祈禱。」   「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我冷冷一笑:「在第一輪戰鬥中,我們就不能遮遮掩掩,要把手裡的鋒刃徹底的亮出來,給他們一下狠的!」   「然後就進入老大你剛才所說的過程。」海爾特眼中閃著光:「讓魯曼那個雜種不得好死!」   「魯曼怎麼個死法,這得由陛下做主。」我說:「我們打好仗就行了,不過那些跟在他屁股後面跑的雜碎,我們可以慢慢的收拾……」   「好了吧!你們。」菲琳說:「天色不早了,大家回去吃晚飯吧!」   「對對,都回去吃飯去。」看著大家都領會到我的意圖,我也就站了起來:「吃飯……現在什麼時間了?靠!三十六部族的首領們還在等我!」   「你還記得這個?」菲琳笑著說:「說起重要的事來就忘這忘那的,看你的記性。」   「那我們快走吧!」我說:「他們可能都餓壞了。」   「不用那麼急,我們又不是存心怠慢他們。」菲琳跟上我的腳步:「會場上的燈光,全城每個角落都能看到,身為科恩總督你的下屬,怎能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說的對。」我放緩腳步:「再說了,這些傢伙也有著私心,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還說呢!」凱麗也來湊趣:「剛剛還有一大群人有座不坐蹲在地上,鬼鬼祟祟的樣子,活像打家劫舍的小賊。」   「不是小賊,是大賊,本少爺還是賊頭。」我把嘴湊到凱麗的耳邊說:「而夫人你呢……你就是賊婆。」   「啊--姐姐!」   「什麼?」   「夫君偷吻我!」   「正常。」 第十一集 第九章 第十一集 第九章   距離宴廳還有一段路時,小嘉德南已經迎了上來。   「科恩老爺好,諸位夫人好。」小嘉德南打著招呼,似乎有點憂愁:「可把你們等來了。」   「這裡不要緊吧!」我隨口回答:「我們的會議延時了。」   「老爺的事要緊。」小嘉德南說:「我們等等是應該的。」   「是嗎?他們都說了些什麼?」我問:「是不是又給你難堪了?」   「沒這樣的事,老爺。」小嘉德南笑笑:「他們初到這裡,各方面都不適應,是有些小情緒……但這絕對不是針對老爺的,是我這個總首領沒做好自己的事。」   「小嘉德南,你就不要再說假話了,幫他們隱瞞你只有壞處。」我當面戳穿他的話:「有些小情緒?我看他們是來我這裡要官、要權來了!」   「是我沒用,我沒當好這個總首領。」   「我知道,你一直想做像嘉德南那樣的首領,我會幫助你的。」我拍拍他的肩:「他們是看準了你手上沒有勢力才選你當這個總首領……跟我鬥,我要讓他們有苦說不出!」   「老爺,您這是……」   「記得我跟你講過,一個總首領,不能做一隻應聲蟲。」我停住腳步:「今天我要告訴你,不管你以後做什麼,都不可以讓下屬將自己逾越!」   「我記得,可是老爺。」小嘉德南差點沒哭出來:「你知道,要做到這點真太難了……」   「不要難過了,在我看來這也是好事。你初當族長,不被他們欺負一下你怎麼知道努力?」我說:「對自己要有點信心,從今天晚上起,我要你成為一個手握實權的人。」   「是的老爺。」   我們已經走到宴廳門前,小嘉德南走快幾步,進去通報了。   「我的夫人們,大家準備好了沒?」我對菲琳等人一笑:「到我們上場了,對付他們可不比打仗輕鬆。」   「沒問題。」凱麗的眉頭揚了揚:「就算是要拿刀子砍人,本夫人都不怕。」   我不由哈哈大笑,率先跨進了宴廳大門。   「科恩老爺好!」宴廳裡伏跪了一大片三十六部族的首領和長老,他們今晚都把自己收拾得比較乾淨,還刻意換上了新裝。   「好好好,讓大家久等了。」我大聲說著話,一邊介紹著身邊的妻子:「這是本總督的三位夫人,也是行省目前權力最高的三位內政監督。」   聽到我這樣說,三十六部族首領、長老們齊齊一楞。我明白,根據他們的傳統,是不能也不肯輕易向女性下跪的。   「有點驚訝嗎?都怪我從沒向大家說過。」我又是一聲長笑:「本總督是這樣想的,既然大家到了行省,就應該早點和自己以後的頂頭上司見見面。告訴大家,我這三位夫人的地位和我可是同等的,甚至在我們的陛下面前,她們的地位恐怕還要高過我。」   聽到我這番話,又知道三位內政總督以後會直接管理自己,幾十個人也只得向三位夫人重新見禮。   看著伏跪在地的首領們,菲琳只是點頭致意:「各位遠道而來,一路上辛苦了。」   「各位到了黑暗行省,那就是到了自己的家。」溫絲麗也微笑著說:「一切都隨便些才好。」   「是啊!大家就不用多禮了。」剛剛才說了豪言壯語的凱麗沒有很快的完成情緒轉換,只能生硬的把手一抬:「諸位請起。」   「多謝總督老爺,多謝三位夫人。」首領們雖然起來了,但我知道,他們心裡肯定有些不自在。   「大家等了這麼久,一定都餓壞了。」我招呼著大家入席:「來來來,大家坐,我們邊吃邊談。」   廳角的內侍長一聲招呼,內侍們開始上菜了。   一共是六桌人,我和三位夫人還有小嘉德南單獨坐了一張桌子,其他首領們因為身份的關係不能與我們同桌,所以就只能坐在其他桌。   而他們整整五桌的人,面孔現在都有點僵硬,因為內侍們端上來的菜式就只有兩樣,木薯切塊燉的湯,湯裡還有點豆子,而另一道菜就是裝在小籃裡的麵包了。   「我說夫人。」看到這些菜,我收起了笑容,轉頭問著身邊的菲琳:「這是我請部族首領們參加的晚宴,怎麼就吃這個?」   「有什麼不對嗎?」菲琳問。   「首領們是我請來的客人,又是剛到行省。」我說:「怎麼說也該隆重一點嘛!」   「夫君大人,這可是你的決定。黑暗行省從總督府到地方立即緊壓財政,這不是你在回到總督府的第一天就下的命令嗎?」菲琳皺了皺眉頭:「就是你現在要換菜,又要到什麼地方去找?整個總督府只預備了陛下一人的高等膳食。」   「啊……是我的錯,我忘記了。」我對菲琳歉意的一笑,然後轉頭對首領們說:「時局不好,實在是拿不出什麼好點的東西招待大家,怠慢了!」   一干首領們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彷彿不相信堂堂的總督就吃這個。   「沒有關係。」看到大家熱情不高,小嘉德南忙站了起來:「科恩老爺都吃這樣的食物,我們當然沒有意見。」   可惜他的話沒有人響應,這些首領都不怎麼搭理他。   看到這樣的情形,我也沒有說話,直接從面前的籃子裡抓出一個麵包,撕下一塊就放到嘴裡,而凱麗也面無表情的給自己拿了一個麵包,還分了一半給溫絲麗。   「看你說的,小嘉德南。」看來菲琳倒不想立即進入正題,她接過話去:「三十六部族的首領們都是明事理的人,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夫人說的是。」有了菲琳的插話,小嘉德南才免於尷尬,忙坐了下來。   「是啊是啊!科恩老爺都說了,現在的局勢的確嚴峻。」一個年紀大點的首領出來收拾場面:「大家吃,啊!大家吃。」   看來這個老首領在他們中還有些影響力,其他的首領們開始敷衍著吃了起來。   我可是真的餓了,先自顧自的吞下了兩個麵包,這才重新看著他們。   「大家知道,本少爺的事情比較多,這一回到行省呢事情就更加的多了。也沒機會跟大家見個面什麼的。」我拍拍雙手,抖掉手指上的麵包屑:「不過我聽小嘉德南講,你們有些事要跟我說?」   「是的,科恩老爺。」一個首領站了起來:「我們的確是有事跟您講。」   「坐下說坐下說,這是宴會,不需要那麼正式。」我讓他坐下來:「不管大家有什麼問題有什麼困難,今天都可以敞開說,我可沒那個本事天天擠出時間來跟你們見面。」   「是,是,老爺公務繁忙,自然是沒多少空閒。」那個首領坐了下來:「不過,還得請老爺保重身體啊!」   「大家的心意我都知道。」我看看首領們,笑笑說:「可我已經在這個總督的位置上了,有什麼辦法呢?帝國現在是什麼樣子大家都知道,如果我現在還不辛苦一點,日後可能想辛苦都沒機會了!」   「不能這樣說啊老爺。」另一個首領說:「科恩老爺有難處,我們這些首領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不幫忙呢!老爺你就說吧!咱們都是跟著老爺的,決不會含糊!」   我苦笑著搖了搖手,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大家能這樣講,足見對總督的感情深厚。」正在喝水的菲琳放下手中的水杯:「大家可能還不瞭解,黑暗行省剛建立才沒幾年,初期建設還在收尾階段。而一個行省的事務之繁雜,不是普通部族那點事務可比。內政、軍事千頭萬緒,哪一點處理不好都會導致局面惡化。」   「不過大家放心,一關於三十六部族民眾的命運,我是向嘉德南保證過的。」我說:「還有大家的前途,我也時刻掛在心上,沒有忘記。」   「其實說起來,我們今天想要向老爺說的,也就是這件事。」一個首領小心翼翼的問我:「不知道老爺想如何安排我們三十六部族?」   安排……本少爺又沒娶你家的女人,安排什麼?   想是這樣想,可我不得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今晚的會議之所以會拖了這麼久,就是因為在三十六部族的安置上有爭執。」我裝成心事重重的說:「內政廳擬訂了一個方案,先讓菲琳內政監督說給你們聽聽吧!」   眾人都點頭同意,這才是他們關心的事。   「是這樣,因為陛下與總督都很關心這件事,行省內政廳一直都在考慮集中安置三十六部族。」菲琳不緊不慢的再喝了一口水,舉手投足完全是一付高官做派:「可內政廳的各位主管在今天的會議上算了算,這需要把已經安置好的其他幾個異族,包括水族、半獸人族完全的遷出他們的聚居地,大家說說看,現在有這個可能嗎?」   「怎麼會沒這個可能……」另一張桌子的一個首領小聲抱怨說。   「是,三十六部族對行省、對陛下都有貢獻,這我們都清楚。」菲琳淡淡的笑了一下,聲音提高了點:「但是大家要知道,每一個能在黑暗行省立足的異族,對行省都是有很大貢獻的,何況凡事還有個先來後到。」   「那樣的話,能不能用幾大塊土地來安置呢?」   「這樣也不可行,大家可以算一算。」菲琳說:「把三十六部族分別安置在十塊土地上,幾千人一個村莊,就得讓多少村莊遷移?這是多大的規模?大家以前也試過整村整族的逃難,有多苦有多難先不說,就目前的局勢能允許我們這樣做嗎?」   「可是,這麼大一個行省,難道就沒有安置我們的地方?」   「有!黑暗行省周邊有我們軍隊無暇保護的大塊空地,能行嗎?」菲琳立即回答:「大家不要認為我們厚此薄彼,對我們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各族都是科恩總督的領民,我們能怎麼辦?」   「可他們能有我們的貢獻大嗎?」一個年輕的首領說:「我們無數子弟為科恩老爺效力,流血流汗,連性命都搭上了……就算這樣我們也沒有過怨言,可是如果不集中安排的話,這些犧牲子弟的家屬誰來照顧?還是我們直接照顧他們的好。」   我沒說話,只是看了看溫絲麗。   「這個大家不用擔心,犧牲子弟的家屬,我們內政廳有照顧他們的義務。」溫絲麗解釋說:「家中獨子戰死的,其父母在四十歲之後就不用交納賦稅,五十歲後可以在內政廳領取相當於每年賦稅的糧食。家中不是獨子的,在其他兄弟姐妹沒有成年前也不用交納賦稅。此外,各村鎮還有其他的幫助,但這要等情況好轉之後才能實現。」   「夫人,不是我懷疑您的話。」這個首領繼續說:「您也知道,您現在說的話,真的會被那些村鎮官員們認真執行嗎?」   「你這話不對啊!你怎麼能質疑夫人的話呢?」我敲敲桌子,口氣溫和的批評這個首領:「就算下面的人不得力,還有你們嘛!還有三位內政監督嘛!實在不行,還有我這個總督嘛!」   「請老爺原諒、老爺開恩,這年輕人不懂事,他父親是在土城戰役中犧牲的,所以有些心急。」收拾場面的老首領又出來了,轉身訓斥說:「還不向夫人道歉!」   魯莽的首領道了謙。   「不要緊張,大家別看我經常喊打喊殺的,可那是在戰場上。現在是晚宴,我不會這樣對待你們的,你們都是我的官員嘛!」見溫絲麗大度的原諒了他,我也就不好深究:「其實呢!這個問題我們也考慮到了,大家認為,在土城戰役中,那些帶領你們並肩抗擊敵人的戰友怎麼樣?他們值得信任嗎?」   「當然信得過,我們的情誼是在戰火中結成的,用熱血結成的!」   「好,你們信得過就好。就因為這樣,三位內政監督才在會議上力排眾議,要讓受傷致殘的幾千名位士兵下去當村長,你們問問小嘉德南,當時的會議上爭吵得有多厲害。」我大聲說:「有了這些村長、鎮長在,還能讓犧牲戰士的家屬被人欺負嗎?」   這一下,眾首領不但是啞口無言,還得領我三位夫人一個大大的人情。   「科恩老爺這麼照顧我們,我們都很感激。」又一個首領站了出來:「可是科恩老爺,您有沒有想到,三十六部族被分散了,我們這些首領……我們該怎麼辦啊!」   果然和我想的沒差,這些首領堅持不能分散安置部族的原因,正是為他們自己爭取利益,我看著這種人就煩!   「這個啊!你們知道嗎?」同樣心中不快的凱麗在一旁開了口:「堂堂吸血族族長的公子,不過是黑暗城的建築監督。沙人族族長的公子,不過是內政廳後勤部的副主管,只負責管理工人。而矮人族族長的公子,也不過是鑄造場的主管而已……他們可都是和我夫君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從我夫君涉政之時就陪伴左右的兄弟。」   一干人等都不說話,有低頭的、有摸鼻子的、有猛吃麵包的……很有點本少爺不開口承諾他們就不罷休的意思。   怎麼說他們呢?本少爺跟人拚命時他們是幫了忙的,也沒拖過本少爺的後腿。依官場的慣例,他們要個官也是在情理之中,可是在本少爺的內政廳裡,官員任免的法令是公開掛出來的,來這套根本行不通!   不給吧!小部落首領的花花腸子就要纏做一團跟你作怪……   正在本少爺心裡窩火的時候,內侍長向我走了過來。   「什麼事?」我低聲問,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回稟總督大人。」內侍長說:「菲謝特陛下聽說總督大人請各位首領共進晚宴,知道現在府內的條件不好,特地叫人送來一箱上好紅酒。」   「這樣啊!」我點點頭:「給大家倒酒好了。」   在倒酒的時候,內侍長靠近我,低聲說:「陛下傳話,請總督務必冷靜處理,如果實在不行,硬來也可以,鬧翻了陛下會親自出面。」   我微點頭,不動聲色的抿了一口酒,內侍長退了下去。   「為了感謝陛下的好意。」我站了起來:「讓我們為菲謝特陛下的健康乾一杯。」   「為了菲謝特陛下的健康。」大家舉起手中酒杯,齊聲高呼:「乾!」   我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再讓大家坐下,然後自己走到了宴廳中間。   「大家跟著我的時間不長,可惡仗就打了不少,從土城之戰開始算起,我們的關係經歷了各種考驗……雖說大家現在安全的到了黑暗,可回過頭去想想,諸位首領決定全族跟著我那都是冒險的決定。」我不無動情的說:「別人不清楚,可我自己知道,我這人脾氣不大好,在當時還恐嚇大家來著。」   聽我這樣說,宴廳裡的氣氛緩解了些,眾首領也是一陣輕笑。   「一路上,雖說沒遇上什麼大麻煩,但你們整族要跟上行軍的速度,這不容易!風餐露宿、擔驚受怕自然就不必說了。」我邊走,邊拍著眾人的肩:「此外你們還得安撫、管束族人,一路上三十六部族沒出一點亂子,你們--識大體、有功勞!」   「這點點滴滴,我科恩.凱達都記在心裡。」等內侍長再次為我斟滿酒,我就舉起了酒杯:「這杯酒,是我感謝你們的,感謝你們為此付出的艱辛!」   他們可能覺得有戲,眉飛色舞的把酒一飲而盡。   「但現在,三十六部族分散安置勢在必行,我也不想騙大家。」為了表示我的遺憾,我把眉頭都糾在一起了:「部族要分散到各個村鎮,當然不可能再被族長領導,做為一個部族族長,大家這族長……可就算當到頭了。」   「這是真的嗎?」   「老爺,事情就真得不能挽回了嗎?」   「老爺……我們……」已經有人泣不成聲了。   我對內侍長說:「再給大家倒酒。」   「現在,我們先撇開怎麼安置不談。我只想告訴大家,如果大家還認我這個總督,就喝了這杯酒。」手舉著酒杯,我凝重的說:「對大家而言,這又是一次艱難的選擇,但這次我不想恐嚇大家。如果大家信任我,請喝了這杯酒,相信我不會虧待大家的,請喝了這杯酒;相信我會一碗水端平的,也請喝了這杯酒。」   我率先喝下,眼光坦蕩的掃視著在場的人,然後是三位夫人,再是小嘉德南。   雖然不情願,但看到事已至此,大多數首領還是喝下了酒,餘下的幾個死硬派首領敵不過我的目光,賴又賴不過去,也只得無可奈何的喝了。   他們都明白,如果不喝這杯酒,就是信不過我、不承認我,那結局是不可預料的……   事實證明,本總督再一次的恐嚇成功。   看著這些一臉沮喪的前首領們,我微微一笑,開始了安撫行動。   「大家不要這樣沮喪,你們能信得過我,本總督心裡是很欣慰的。」我說:「事實上,你們跟著本總督絕不會吃虧。」   我的目光在小嘉德南臉上多停留了一瞬。   「科恩老爺!」小嘉德南高聲說:「我有幾個請求!」   「你說。」   「老爺也知道,我們首領的名字都是世代繼承,請老爺允許我們繼續使用。」   我點點頭:「准!」   「我們這些首領,實在割捨不下對族人的感情,請老爺開恩……不要讓我們離開族人。」   我著點點頭:「准!」   「我們這些首領……我們已經不是首領了……」小嘉德南開始抹眼淚了。   「夫君。」在這時候,菲琳恰到好處的站了出來:「我有個想法。」   「你說。」   「這裡諸位都是識大體、顧大局的明士,又做了很久的部族領袖。」菲琳說:「他們的經驗、閱歷都很豐富,更重要的是非常忠誠,能不能讓他們繼續領導自己的族人呢?」   宴廳中所有的族豪,那原本黯淡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你有什麼好辦法?」我問:「如果讓他們繼續領導族人,內政廳那邊怎麼過得了關?」   「事在人為啊!我建議,在各級管理機構中設立一個職務讓大家來擔任,負責幫助三十六部族民眾更妥善的融入行省的大家庭,協調處理糾紛。」菲琳走了過來:「當然了,如果再稱為族長的話,那會讓人懷疑行省的管理能力,也不利於團結……我看,就稱呼各位為議員好了,官職上與當地最高長官平級,如果能力出眾的還可以身兼數職,直接參與各部司的管理。至於小嘉德南呢!就與行省內政廳主管同級。」   「大家說怎麼樣?這樣能行嗎?」我一副驚喜的樣子:「這麼好的辦法,我怎麼就想不到呢!還讓大家白擔心一場……」   各首領還能怎麼說?自小嘉德南開始,無一不對菲琳感恩戴德。   「那就這樣定了。」我說:「各位現在可要忙一點,幫著把這一百六十萬人先安置了,然後就走馬上任!乾杯!」   「乾杯!」   事實是他們又上當了,等他們幫內政廳把三十六部族的人安置好,我就讓他們進學院學習去,讓羅倫佐那個老傢伙幫我收拾他們……   三十六部族族長,從今夜起已經不再存在了。 第十一集 第十章 第十一集 第十章   出了宴廳,一直到進了後院之後,凱麗的腮幫子還是鼓鼓的。   「科恩。」終於,凱麗氣呼呼的對我說:「為什麼對他們那麼客氣?他們真是不知好歹!」   我停下腳步,和菲琳相視一笑。   「這邊吧!」我指著前幾天與菲琳「談判」的那個小石桌說:「我們在這裡坐坐好了。」   凱麗還在生氣,溫絲麗笑著過去拉,這才讓她坐下來。   「照我們凱麗內政監督的意思,」我笑呵呵的說:「得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   「不是我要這樣想。」凱麗說:「事實上,他們不也是因為你科恩才能活著到這裡的嗎?憑什麼敢飛揚跋扈?真是太不知趣了!」   「小部族的首領,自然比不上幾大異族族長有見識啊!有一身好體格,會點能跟人交流的語言,還是世襲,素質能好到哪裡去?」我握住凱麗的手:「我們應該包容一些,給點時間讓他們去學習。」   「可是他們的態度,真的很過份啊!」凱麗說:「我真想打他們個皮開肉綻。」   「不能這樣做啊!他們雖然找我要官,但忠心上並沒問題,也就是臉皮厚了一點。」我搖頭說:「再說現在行省的十五萬軍隊中,有半數是他們族裡的子弟,如果冒然動他們,會導致軍心不穩。」   「可是我還是擔心。」凱麗擔憂的說:「他們和內政廳的各級官員差距那麼大,以後怎麼共事啊?」   「哈哈。」我笑著說:「需要在一起共事嗎?」   凱麗張大眼睛問:「可姐姐不是說,讓他們當議員嗎?」   「可你姐姐有說議員管誰嗎?議員啊!那得進學院學習之後才能當。」我笑的更開心了:「被羅倫佐折磨過之後,你想他們還能是現在這副模樣嗎?」   「那議員到底是什麼……」   「他們可以和內政廳最高主管舉行會議,還可以面見夫君與陛下,地位與高級官員相仿。」菲琳笑著說:「非常的風光,可就是沒有半點實權。」   「原來是這樣啊!」凱麗恍然大悟:「害我白擔心一場。」   「所以啊!我親愛的凱麗夫人可不能再對他們裝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我說:「其實三十六部族的人都很苦命,本身也不失樸素本質,就是在心裡有很嚴重的自卑感。慢慢來,我們能改變他們的。」   「可是。」凱麗撅著嘴說:「我一看到他們,就不由自主的會生氣。」   「這是因為你對他們缺乏瞭解,知道你夫君我為什麼要遷就他們?」我說:「那是因為在土城戰役中,我看到了他們的另一面,他們身上同樣有可貴的東西。這些首領們,也就算是這一百多萬人裡最滑頭的了。」   「好吧……」凱麗勉強答應著:「我試著去做。」   「對了。」我轉頭問菲琳:「怎麼陛下會在那個時候送酒來,你安排的?」   「還不是怕你亂發脾氣。」菲琳橫了我一眼:「在會議結束前,我就讓人通知了陛下。」   「謝謝,沒有你們三位,我還真應付不來這些場面。」   「啊--我們的夫君嘴變得好甜,肯定是有不良的企圖。」凱麗誇張的說:「姐姐不要理會他,溫絲麗,我們把他趕走好了。」   溫絲麗嘴上答應,卻一臉柔情的看著我不動手,菲琳還阻止了凱麗的繼續胡鬧,四個人笑著聊天。我這苦命的總督經常奔波在外,實在難得能這樣與夫人們暢談,大家都很珍惜這機會……   當然,本總督最後還是孤單的一個人去了書房。而要狠下心從三位美麗夫人的柔情中脫身出來,這又需要多大的決心?本少爺現在絕對是坐懷不亂的典範人物,就這份堅定的心力而言,絕對無人可以比擬……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我幾乎沒機會走下前議事樓,無數的公文事務把我壓在桌邊動彈不得,蓋個總督大印連手都蓋腫了,跑上跑下的官員差點踩壞了樓梯,本總督拍桌子罵人的事更是頻繁發生……   菲謝特的近衛官每隔一段時間就跑來傳話要我冷靜,到最後就乾脆就站在我對面,手中高舉一塊寫有「冷靜」兩個大字的木牌。   忙碌的日子讓我少了與夫人們聚首的時間,本少爺幾天來都是在桌邊睡著,然後才被岩石背回書房。真不知道其他行省的總督是怎麼當的?他們怎麼在公務之餘還有時間去花天酒地?   如果不是父親大人及時來到,我這苦難日子還得繼續。   聽到父親到達的消息,我一把推開身邊還在向我回報政務的下屬,向陛下的後議事樓跑去。   雖然父親的精神還好,可比上次見面時瘦多了,梳理得很整齊的頭髮裡也出現了銀白的顏色。   「維素大叔,你看看我們科恩總督的樣子。」看到我風風火火的衝進房間,菲謝特當著大家的面數落我:「我可記得,就科恩主持政務這幾天,整個行省內政廳裡沒挨罵的官員一隻手就可以數過來。」   「啊--我最最親愛的陛下。」我大聲喊冤:「他們做錯了事情,難道還不該罵呀?」   「你倒是說說看。」菲謝特說:「他們都做錯了什麼?」   「他們啊!死不悔改。」我鼻子一歪:「明明一句話可以說明白的事,非要向你說上五句……」   「瞭解,瞭解,你不要再說了。」菲謝特舉起手來阻止了我的話:「現在維素大叔到了,你的苦日子也到頭了。」   「這話怎麼說?」我欣喜的問。   「是這樣的科恩。」父親在一旁解釋說:「陛下知道你的性子比較急,總督府關不住你,所以讓我來處理你的內政事務,而你就可以專心軍務。」   我喜出望外,一把就把菲謝特抱了起來,猛轉***。   「成什麼話,科恩!」父親大聲說:「還不停下!」   我把菲謝特放下,這才發現一大房間的人均是額頭冒汗……我才醒悟過來,抱著陛下轉***是要受懲罰的,還好這裡沒外人。   「沒關係,沒關係。」反倒是菲謝特替我開脫:「他是太興奮了。」   「這可不行,陛下。」看來老爸非常在意這點:「君臣禮法不可逾越,科恩必須接受懲罰,臣建議將他的爵位降一級。」   抱一下就降級啊……   「維素大叔,我明白你的心意。」菲謝特被轉暈了,摸著額頭說:「但我與科恩的私人關係不一樣,有些時候,禮法約束不了我們的友誼。」   「可是陛下……」父親堅持自己的意見:「您現在已經是陛下了,全國的總督都在看著您。您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大局。科恩又是這個性子,不加約束的話,誰知道他以後還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來?」   「科恩是一省總督,突然降爵同樣會引起其他總督的猜疑。」菲謝特說:「還是不降的好。」   「臣堅持……」   我就只能乖乖的站在旁邊,聽著他們倆討論對我的處罰,當個總督當成這樣,真夠沒面子的。   「好吧!維素大叔,我就將科恩的爵位降一級。」到最後,菲謝特無奈的說:「不過現在局勢特殊,此命令不對外公佈,我們知道就可以了。」   「是的,陛下。」   「維素大叔你剛到,本來應該讓你休息一下。」菲謝特坐下說:「可是有些事情不能等,只好請你再受累一下。」   「這是臣應盡的職責。」   「那好,科恩總督。」菲謝特轉頭對我說:「請你下令,召集你的最高級軍政官員立即到我這裡來,我們要舉行一個會議。」   「是!」   雖然是軍政兩方面,可最高官員也沒幾位,軍隊這邊有二位軍團長、總參謀官、總軍法官,內政這邊就只有三位內政監督……大家隔桌而坐,我看著內政這邊人太少,便不顧瑪法的哀求神情,硬把他這個總聯絡官給歸到內政裡去了。   「大家都到場了,那我們就開始。」菲謝特說:「這次的會議,主要是跟大家商量一下今後的戰略,確定每個人的分工。」   「大家都知道,我們目前就只控制了暗月和黑暗這兩個行省的範圍。」菲謝特指著桌上的地圖:「但是人手少,事務多,還得打仗,所以我剛和維素總督商量了一下,讓他兼管這兩個行省的內政。」   「這個我贊成。」凱麗說:「科恩處理政務時情緒太急躁,罵人的聲音很遠都能聽到。」   「不過呢!黑暗行省的很多做法值得暗月借鑒。」菲謝特說:「維素總督管理兩個行省的內政,不但可以讓政務協調一致,還可以補上科恩總督經驗不足而留下的漏洞。」   我不由連連點頭,因為我心裡很清楚,行省裡的政務真的有不少漏洞。   「還有,傑克這位總軍法官得獨立出軍隊,他年紀小,最需要教導。」菲謝特接著說:「先跟著我和維素總督學習一段時間,然後出任行省大法官。瑪法的聯絡官職務也不能再掛在軍隊裡了,要獨立出來。」   「這很好。」我點頭說:「他們這兩個職務不能局限於軍隊體系,傑克是法官,瑪法的情報系統也應該發揮出更大的效果來。他們跟著我打仗學不到更多東西,前途遲早毀在我手上。」   「陛下,那科恩總督呢?」傑克忍不住問。   「科恩總督嘛!他的長處更多的是體現在軍事上。」菲謝特微微一笑:「所以我們讓他騰出手來,專心於軍事。」   「可是。」這回是菲琳發言了:「科恩控軍的能力是不錯,可現在真的可以挑起這個擔子嗎?陛下要慎重啊!」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是我沒說明白。」菲謝特說:「我們並不是要科恩負責兩個行省所有的軍務。事實上,以科恩的風格來看,並不適合指揮以前暗月的軍隊。而他自己的軍隊呢!別人恐怕也管不下來。維素總督,暗月的軍務你給大家講講。」   聽到菲謝特這樣說,我不由大鬆了一口氣。   「是這樣,還在克裡默陛下時期,暗月就有了一定數量的軍隊和一批常備物資,但這是個秘密,在整個帝國裡知道的也只有三個人,叛亂初時我們沒有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父親說:「但現在這支軍隊已經被完全召集起來,總人數有七萬,由馬丁.路德擔任指揮官。」   「這樣就太好了!」我驚喜的說:「我一直在為暗月的防務擔心!」   「你先別高興,暗月行省可不同於黑暗行省,黑暗一面臨海,一面與暗月相連,真正需要防守的只有一個方向。」菲謝特說:「而暗月行省分別與另四個行省接壤,要防禦的面太大了,這七萬軍隊再加上暗月本身的那點守備軍隊,也只能勉強組建起一條防線,根本幫不上你的忙。」   我高漲的情緒被打擊了。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現在能打開局面的也只有科恩你了!」父親接著說:「內政方面你完全不用擔心,軍隊的後勤也由我們負責。」   「那……」我眨了眨眼:「大家要我怎麼做?」   「我們要你打仗。」父親非常嚴肅的說:「我們要求你,在最短的時間內連打幾場勝仗!」   「這個最短的時間……」我舔舔嘴唇:「我該怎麼理解這句話?」   「一個月。」父親說:「我們只有這點時間。」   「可我手上沒多少人,能拉出去打的部隊也就是三個軍團而已。」我說:「而魯曼那畜生也不一定在這一個月裡派軍隊來打我們啊!」   「事實上你猜對了。」父親說:「魯曼現在還沒有軍事行動,他已經開始拉攏其他還未變節的總督,想徹底孤立我們。」   「是這樣……」我不無意外的說:「光明神族那邊,仍然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恐怕是這樣,三位紅衣祭司的能耐不可小看。」菲謝特說:「別的他們做不到,可在短時間裡讓光明神族不出面還是可以的……說不定光明神族本身也在觀望。如果是魯曼掌握了局面,光明神族也不用費時間出來收拾殘局了。」   「看來魯曼花了大價錢。」我呼出一口氣:「三個紅衣祭司也在他身上壓了重注。」   「當然是這樣,他甚至給你父親和兩個哥哥去了信,許以優厚條件,我們不知道其他行省的總督能堅持多久,聽說魯曼的信使都是帶著裝滿金幣的馬車去的。」菲謝特面色沉重:「我們的局勢不容樂觀。」   「別擔心,我的陛下。」我站起來說:「不就是打仗嗎?沒問題。」 第十一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波濤洶湧 第十一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波濤洶湧   紅衣左祭讓自己的內侍在房間中釋放了「水鏡術」,一心一意整理起自己的儀容來。   他很滿意自己這身嶄新的袍子,鮮紅的絲絨料子上鑲著潔白的緞邊,金線繡出的各式對稱花紋相當精緻,從領口一直到下擺,上下的剪裁也非常合體。   「怎麼樣?」他開口問著身邊的內侍:「或者下次的袍子應該把領口緊一緊,還有這金線的刺繡,有些重了。」   「您穿著這袍子非常的合適。」內侍用手撫平袍子下擺上的一條皺褶,討好的說:「至於金線的問題,聽說班塞的皇家裁縫們已經可以在袍子上鑲嵌寶石片了。」   「寶石片?」左祭有些不滿的說:「祭司袍子也可以鑲嗎?絲絨的料子鑲上這個會不會不太莊重?」   「聽說是用特殊的手法將魔法寶石或水晶切成薄片,再切成金線一般大小的長條狀。」內侍急忙解釋說:「不但色彩明快,而且重量也輕,鑲嵌在祭司袍上非常合適,其他人就是想這樣做,也沒有這個資格啊!」   「雖然你整天待在這神殿之中,消息倒是靈通,是誰告訴你這些的?」左祭伸出手來:「帽子。」   內侍小心翼翼的捧起一旁桌上的帽子,為左祭大人戴上。   「戰前就從班塞帝國來了人,一直沒有機會告訴您。」內侍小心的服侍著:「這樣好嗎?」   「今天的會面比較正式,再往上來點,對,就這樣。」左祭細心的調整帽子的高低:「你表哥就是班塞神殿的祭司吧!這事和他有關?」   「是的,班塞神殿這次的空缺比較多,他想……」   「他想?」左祭輕哼了一聲:「他才多大年紀,就想當大祭司了?」   聽左祭大人這樣講,內侍的臉色暗淡下去:「大人教訓的是……」   左祭歎了口氣,伸出手來,以手背在內侍臉上摩擦著,內侍的臉上竟然慢慢的有了一絲紅暈。   「告訴你表哥,這事要慢慢來,怎麼說首都的神殿也不是那麼好管理。」左祭感受著內侍細嫩的皮膚,已經做出了安排:「等過了這段時間,先去個中等神殿待些日子,我再把班塞的大祭司交給他,這樣的話,旁人也說不上閒話。」   「多謝大人。」內侍用「含情脈脈」的眼神回望左祭,細細親吻著左祭的手指。   正在左祭覺得渾身潮熱的時候,廳門邊的鈴響了。   內侍忙走了出來,不一會回來稟報。   「大人,是總祭大人的侍者。」一身白衣的內侍站在一旁,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神色恭敬的說:「總祭大人讓您去他的房間,有事商量。」   左祭點點頭,走出了自己的寢室,連出了七道門才來到通道上,身後的隨從已經增至十人,清一色是面容俊美的年輕祭司。   一走進總祭的房間,身後的大門立即被關上。   左祭有些驚訝,因為紅衣總祭已經釋放了隔絕聲音的魔法屏障。   「怎麼現在才來!」紅衣總祭瞪著一雙小眼睛,大聲吼著:「你在磨蹭什麼?」   「我一會要接見前來述職的白衣祭司,當然得準備一下。」看到一旁的右祭正在拍著腦袋兜***,左祭不由得一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居然把您急成這樣?」   「魯曼那個廢物!」總祭大人咬牙切齒的遞過來一個卷軸:「還有魔屬聯軍,他們把事情搞砸了!」   左祭心驚肉跳的接過卷軸,以最快的速度看著,而總祭大人就在一旁暴跳如雷。   「騙子!無恥的騙子!魔屬聯盟裡沒人值得信任,他們怎麼能讓科恩那個流氓活著回來,還居然還讓他帶回了一支軍隊!」總祭擂著桌子,額頭上沁出的汗沾濕了幾縷散亂的頭髮:「還有魯曼那個廢物,竟然讓菲謝特逃了!這個人是你們兩人挑選的,與我無關……你們要擔起責任來!」   左祭看完了卷軸,手背上浮出清晰的青筋,一張佈滿皺紋的臉慘白,陰鷙的眼神再次出現……科恩和菲謝特平安無事,那就意味著自己要倒大霉,為掩蓋敗局規模而出賣第九軍團的事必定會鬧得人盡皆知,聖都叛亂的事也會被翻出來!   雖然很多命令都是自己和右祭一手包辦,而三位紅衣祭司榮辱與共,誰都逃不掉,一旦總祭跟著倒霉,那就連一個為自己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左祭越想越怕,到最後終於忍不住性子衝過去,抓住了正在轉圈的右祭。   「想出辦法來……快給我想!」左祭的眼中彷彿燃燒起火焰,張開的嘴像是要把右祭活吞下去:「我會殺了你的,我發誓我會殺了你的……菲謝特是斯比亞王室正統,他現在還佔著兩個行省!還有那個科恩,讓他們翻身的話我們都得死,死!死你知道嗎!但是……但是我要在那之前扒了你的皮!」   「我不是正在想嗎!」右祭辛苦的說:「你不要打斷我的思緒好不好!」   楞了一下,然後大串的髒話從左祭嘴裡激射而出,右祭被他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脖子以上完全變成了猩紅色……這是右祭自找的,通常情況下,他所受到的壓力越大,想出的辦法越是直接有效。正因為如此,左祭才會這樣窮凶極惡的對待他。   「夠了!我受夠了!」右祭快被逼瘋,乾嚎了一聲:「想到辦法了!」   一聽有辦法,總祭立即衝了過來,靈敏的身手不遜於一個小伙子。   「有辦法還不說……你最好是讓我滿意!」心狠手辣的左祭可沒那麼好說話,他那巍巍的老手已經抽出一把鑲滿寶石的匕首,架在了右祭的脖子上。   感受到金屬的鋒利,右祭的鼻孔急速的翕動,冷汗淋漓,腦袋快速的轉動著……   「這樣!總祭大人您馬上去面見夏洛特公主,就說斯比亞帝國局勢複雜,境內還有魔屬聯軍出沒,搞清事情真相需要時間!」右祭已經快哭出聲,好不容易才說出話來。   「夏洛特公主怎麼會不清楚這件事!」總祭大人伸手就是一個耳光:「再說還有戰神達威德大人!還有麗瑞塔公主!」   「清不清楚是一回事,說不說破卻是另外一回事,夏洛特公主早就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又因為她討厭科恩才讓我們放手去幹,所以才有督戰的戰神被招回。」一連串的話從右祭嘴裡說出:「想想吧!夏洛特公主點頭的事,戰神能反駁嗎?而我們的麗瑞塔公主會為了一個世俗人、一個科恩那樣的流氓而和自己的妹妹撕破臉嗎?絕對不會的!」   左祭和總祭不由自主的對視一眼。   「然後呢?」   「然後命令魯曼,讓他盡力收買斯比亞其他行省的總督,用錢,用大量的錢收買,再不行就是官職爵位!他們要什麼給什麼……要盡量的孤立那兩個行省,封鎖……對!是封鎖,要讓他們沒兵沒錢沒物資!」右祭嚥下一口唾液:「先餓上他們點時間,然後發兵攻打菲謝特,以一國之力甚至是幾國之兵力攻打兩個行省,沒有可能拿不下來!」   「那打下來之後呢?」   「打下來之後?」右祭說:「打下來之後就沒有什麼王室正統了……我們一道命令,斯比亞帝國的動亂就結束了。」   「用錢收買……幾國的兵力……」總祭大人思索了一下,突然吼道:「胡說!魯曼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他……他他他沒有的話。」右祭嚇壞了:「我們有啊!」   「你在說什麼胡話,居然要我們出錢!」總祭整張臉都抽搐起來:「整件事從頭到尾,我們沒有得到一點利益,現在反而要我們出錢!」   「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如果不補救的話我們全都得完蛋。」右祭說:「再說我們以後會得到好處的,這次的事不過是個意外……」   「魯曼從哪找那麼多的軍隊!大量軍隊不是有錢就能擁有的……」左祭不耐煩的說:「如果你不趕快說完,我保證還會發生意外,那就是我失手殺了你……」   「接下來我們可以命令其他帝國的軍隊幫助魯曼,神屬聯軍所有在斯比亞帝國裡的部隊全部上陣!我們直接向各個帝國施加壓力,我們是誰啊?我們是紅衣祭司!他們會認為是光明神族授意讓我們這樣幹的。」計劃慢慢明晰,連右祭自己眼中都放出興奮的光芒:「優勢的兵力,我們需要讓魯曼保持優勢的兵力!讓魯曼先以手上的軍隊發起進攻,我們再強行解散其他帝國的一些軍團,讓這些解散下來的部隊以僱傭軍的身份到魯曼那去!有了這些軍隊,他魯曼就算是個白癡也能打勝仗!」   左祭和總祭再次對視一眼。   好半天,總祭才小聲問:「行得通嗎?」   「我想可以。」左祭已經收起了匕首:「但解散其他帝國的軍隊需要點時間。」   「如果我們抓緊時間的話。」右祭插嘴說:「這些軍隊能趕上第二次攻擊!」   「嗯……」總祭大人在考慮。   「干吧!我們可以抽調經驗豐富的軍官去指揮戰鬥。」左祭的臉抽動幾下,已經下了決心:「此外,我們的光明神殿騎士團可以先留在魯曼,以備不時之需。」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總祭搖搖頭,對右祭說:「但願你的計劃能成功。」   右祭摸著自己的脖子,神魂未定的回答:「一定的!一定成功!」   「我立即去見夏洛特公主。」總祭整理著自己的服裝:「你們倆立即書寫命令,調集物資,要抓緊時間。」   「三個月!」右祭急忙說:「我們一定要爭取到三個月的時間……」   總祭撤去了隔音的魔法,站到大門邊,慢慢調整著自己急促的呼吸,臉色也漸漸恢復。當他再次道貌岸然時,他才拉動了身邊的一條絲繩。   大門無聲的打開,門外兩邊站立的侍者立即跪下行禮,在這一瞬間,總祭的臉上已經堆滿仁慈的笑容,左手做著祝福的手勢跨出門去……   經過傳送通道,紅衣總祭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了夏洛特公主的宮殿外。   當總祭大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向夏洛特公主說出自己的要求時,夏洛特公主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她專心致志的插著自己的花,甚至沒有抬眼看一看旁邊跪著的人。   總祭無比虔誠的跪伏著,等待著女神的垂詢。   「你說斯比亞帝國有魔屬聯軍出沒?」好半天,夏洛特公主才淡淡的問了一句:「你沒有弄錯嗎?」   「是的,大人。」總祭微微的抬起頭,盡量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誠實可信:「這支十數萬人的軍隊毫無預兆的冒出來,又毫無預兆的在斯比亞首都聖都附近消失,斯比亞帝國境內現在一片混亂,克裡默·夏麥那裡已經沒有任何消息,還有很多零星戰爭……神殿正在盡力清查此事,但這需要時間。」   「是嗎?這次你又想查上多久?」夏洛特公主修剪著花枝:「斯比亞帝國對神族來說非常重要,你們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讓這個帝國平靜下來?」   「我們三個人商量了一下。」總祭小聲說:「鑒於目前的形勢,我們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三個月的時間?」夏洛特公主手上的動作略微停頓了一下:「你確定?」   「是……是的……」   「也罷,我就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夏洛特公主的插花已經完成,她正仔細端詳著自己的作品:「你要留意了,如果你們在這三個月內可以讓斯比亞恢復平靜,我就不再追究你們在神魔大戰中的責任。要是再次失敗,恐怕誰也救不了你們。」   「請公主大人放心。」總祭誠惶誠恐的說:「我們一定竭盡全力,爭取早日讓斯比亞帝國恢復……」   「閉嘴,你們的廢話我已經聽得太多了。」夏洛特公主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總祭的話:「你最好小心行事,不要再出什麼紕漏,下去!」   「是!向大人告退。」總祭被夏洛特公主一訓斥,一顆心差點從胸膛裡蹦出來,連忙告辭下來。   「沒有用的東西。」想起剛才總祭那嚇得發白的臉,夏洛特公主一陣心煩意亂,隨手將自己剛完成的插花拂下桌面。   光明神族在人類世界中的眼線不僅限於神殿,在斯比亞帝國的發生的事,她心中早就一清二楚。夏洛特公主之所以還要給紅衣祭司三個月的時間,是因為這件事只能這樣處理,既然已經錯了,她希望還能有機會挽回……而三個祭司在性命攸關的情況下,也必定會盡心盡力。   她也明白,自己的姐姐和父親必定也知道這件事,他們現在沒有過問,自然是給自己一個彌補的機會。再怎麼說,自己和父親、姐姐也還是一家人。   「難道說,我真的做錯了嗎?」夏洛特公主心中暗想:「我也只是想讓他們教訓一下被姐姐挑中的科恩而已,誰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最後還連累到斯比亞的王族……這三個蠢材,看來是不能再用了。」   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父親呢?畢竟斯比亞國王被臣子弒殺是件大事,而父親又會怎樣處罰自己呢?   夏洛特公主心裡躊躇了好一陣才拿定了主意,起身向父親的宮殿走去。   ※※※   帕米齊·克納赫的宮殿非常龐大,也非常安靜,因為這位光明神王永遠都在思索之中。夏洛特公主從不喜歡這宮殿,甚至是有些懼怕。   在帕米齊·克納赫的房間外,夏洛特公主揮退其他神官,隔著門把整件事說了出來。   門裡傳出一聲輕笑,夏洛特公主知道,那是父神的聲音。   「我的女兒,你終於也知道回頭了,這件事你處理得不好。」光明神王的話語裡不帶任何情緒,這讓夏洛特公主有些費解:「事實上,你姐姐的眼光的確高過你。」   「是的,父親。」雖然隔著一道門,夏洛特公主還是低下頭,不無羞愧的回答。   「我的女兒,你不用擔心。我無意懲罰你,以你這樣不服輸的性格而言,能認識到這件事自己做錯,實際上就已經受到了懲罰。」神王不緊不慢的說:「虛心一些,向你姐姐多學習。」   「是的,可……」   「你還在擔心什麼?」   「斯比亞帝國目前的形勢,不會對我們造成不好的影響嗎?」   「影響,小小的斯比亞能影響什麼?」光明神王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倒是希望有點足以影響我的事發生。」   「父神?」   「神魔大戰進行了這麼多年,每一個帝國的王室也已經更迭過多次了,對我們神族來說,隨便哪個家族成為王室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遵照神族的意願去做事。」帕米齊·克納赫對自己的女兒說:「這件事雖然是因你而起,但結局如何現在還並未可知。比較而言,夏麥家族的人是能幹些,但他們也有些事隱瞞著我們;而魯曼此人雖然私心甚重,卻不敢違抗神殿……算是各有各的好處吧!看他們自己的表現了。」   「父神的意思是,誰能在這輪爭鬥中勝出,我們就支援誰嗎?」夏洛特公主問。   「當然,這是人類自己的爭鬥,我們不必插手其中。換一個角度來說,我們坐看他們爭鬥不息,可以從旁瞭解他們的所謂人性。人性,是我唯一沒看清楚的一樣東西,這也算我無聊生活中的一件趣事吧!」   夏洛特公主疑惑問:「父親,您是神王,有毀天滅地的力量,怎麼還有看不清楚的事情呢?」   「單純的力量不應該成為神族唯一追求的東西。」神王說:「我們應該擁有更多。」   「認識人性嗎?真有這個必要?」   「有必要。不但是我,黑暗魔王一樣認為有必要,但他也沒能看清楚。」就算說到自己的死對頭,神王的聲音都是平淡的:「光明神族統治下的人類,與黑暗魔族統治下的人類完全是一模一樣,他們都具備善良與邪惡這兩面不同的性格。這兩種相互衝突的東西同時存在於一個個體之內,就會引發出許多有趣的現象,表現出來的行為更是千姿百態。我原以為在神魔大戰舉行幾次之後,人類就會從根本上完成大的分裂,分裂成意識、行為完全不同的種族,但大戰數百次之後,他們在所有的方面還是一模一樣。」   「這樣說來,他們是無可救藥嗎?」   「或者是吧!但這也和我們沒什麼相干,現在和你說這件事還太早了點。」神王繼續說:「至於眼前這件事,到局勢稍定時你可以直接出面,或者通過戰神傳話結束它。」   「是的父親。」夏洛特公主想了想,又才問:「那麼神殿呢?」   「神殿是你在管理,還用我來說嗎?」神王又笑了:「如果是你姐姐在處理這件事,她必不會這樣問。」   夏洛特公主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至於這個科恩·凱達,這個人還真有些意思,他從魔屬聯盟那邊逃回來了,聽說還讓黑暗魔族大丟臉面。」說到這裡,神王的聲音才有了點波動:「有這般性格的年輕人,可不是維素·凱達和克裡默·夏麥這批人能培養出來的……你要多留意,不要讓自己這次的把柄落在此人之手,如果他真的不顧後果鬧起來,你免不了會難堪一番。」   「是的,父親。」夏洛特公主回答:「但我該如何應對科恩·凱達?我真的厭惡這人。」   「不需要刻意去做什麼,就像對待其他人那樣。說起來也有點奇怪,歷代軍政上比他傑出的人非常之多,但惟有他的行事作風讓我覺得新鮮,你不要去動他,我想看看他還能帶給我什麼驚喜。」   「要是他亂來怎麼辦?」   「你不會把他亂來的範圍控制在魔屬聯盟之內嗎?」神王說:「這個苦果就讓黑暗魔族去承擔好了,我想黑暗魔王也一樣對科恩·凱達感興趣,我的這個老對手,他對新鮮事物的癡迷程度遠超過我。」   「是的,我知道怎麼做了。」   「萬載世事滄桑,以平常心對待吧!這些事情實在算不得什麼。」神王結束了這次談話:「你可以走了。」   「是。」   ※※※   斯比亞帝國,聖都,王宮大殿。   魯曼坐在不久前還只有克裡默·夏麥才能坐的王座上,專心的看著自己手上的一個卷軸,滿面的愁容逐漸消失,眼睛快速的轉動了幾次,一絲輕鬆的笑意自嘴角瀰漫開來,並逐漸洋溢在整張臉上。   「諸位。」魯曼放下手中的卷軸,拿起了几上的雕花酒杯:「這仗我們贏定了。」   幾位親信將軍圍站在他身前,看到連日焦慮的主子一展愁容,都在心裡大鬆了一口氣。   「左相大人。」一位將軍小心的問:「是什麼事,讓您如此高興?」   「哈哈哈哈,那三位尊貴的紅衣祭司答應了我的請求,他們會先撥給我一千萬金幣,供我拉攏帝國其他總督權貴,剩下的充當軍費以及建國費用。」魯曼品了一口香醇的紅酒,覺得自己整顆心都飄了起來:「隨後還有大量精銳的軍隊調派給我們使用,這些軍隊無一不是各帝國的精英,所以敢於和我作對的人,都會被他們毫不留情的消滅!消滅!」   「真的嗎,閣下?!」一干親信喜出望外:「那大人您不是可以早日即位?」   魯曼笑呵呵的搖搖頭。   「不能這樣說,怎麼能是我即位呢?」他搖晃著自己手中的酒杯:「這要看光明神族的意思,還有紅衣祭司們的意見。」   「這不成問題啊!」一位文職官員上前獻媚說:「大人勞苦功高,憑一人之力平息帝國叛亂,夏麥家族的人又死了個精光,如果大人不即位的話,連一般百姓都不會答應!」   也許這位文職官員忘記了,聖都的百姓都還沒從叛亂兵禍中恢復過來,他也忘記了,聖都的數千口水井之中,前些天還填滿了受辱後含恨自盡的年輕女子……   「不能這樣說啊!畢竟王子殿下還健在嘛!雖然他被叛逆的凱達家族挾持,但我們一定要把王子救出來,扶助他繼承大業。」魯曼不動聲色的回答:「我們這些為臣的,就是苦命啊!」   「大人不要過於擔心。」另一位親信說:「這世事無常,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總是有很多令人感到驚訝的意外,我們又不是全能的神……嘿嘿。」   「意外是一回事,但機會總是垂青有所準備的人。」魯曼打斷了這個話題:「我們還是來說說接下來的軍事安排吧!」   「是的,大人。」幾個將軍圍了過來。   「我是文臣,軍事上不是很精通。」魯曼環顧了一下左右:「還是大家先談談自己的看法。」   「大人謙讓,那就讓屬下先說說好了。」一位將軍站到前面:「目前我軍總數加起來共是二十七萬,其他武裝有差不多十五萬。但據情報顯示,黑暗行省和暗月行省的叛軍加起來也接近二十萬。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想我們的目前的軍力是不夠的。」   其他人附和著說:「是啊!魯曼大人,到底我們現在是進攻,還是穩守防線,你得先拿個主意。」   魯曼再品了一口酒,問道:「現在的情況下,進攻或者防守,各有哪些弊端?」   「大人,我們的軍力不夠同時進攻兩個行省,如果強行進攻的話,很可能舉步為艱。」站在前面的將軍回答說:「一旦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我們還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魯曼點點頭:「依你之見呢?」   「我建議大人暫緩進攻,等紅衣祭司的部隊到了再說。」將軍想了想:「到時候合兵一處,必能取得完勝!」   「大家都是這樣認為嗎?」魯曼再問。   「是的,大人。這是我們私下商量的結果。」   魯曼點點頭,放下酒杯站了起來,眾人疑惑不解的看著他。   「就一般情況來說,你們的想法很穩健,不像毛頭小子那麼衝動,這是好事。」魯曼走到將軍面前,讚許的看著他:「但你們卻忽略了一個人。」   「忽略了誰?」   「科恩·凱達。」魯曼吐出一口長氣,緩緩的說:「不過這也怪不得你們,你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請大人明示!」   「知道科恩·凱達是在什麼情況下回到斯比亞的嗎?」魯曼壓低了聲音:「七萬人的第九軍團在神魔大戰前段已經傷亡過半,他竟然憑著剩下的人苦戰十多天,在全無後援的情況下全殲了魔屬聯軍三個主戰軍團,另加五六個奴隸軍團……不是打敗,是全殲,那可是三十來萬軍隊!」   有關於在科恩·凱達身上發生的事,無論神屬聯盟還是魔屬聯盟都視為絕密,一干武將聽到這樣的事實,一個個面色全變了。他們都是武將,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就因為這件事,魔屬聯軍的最高指揮官被迫自盡,而這位神祐騎士,他帶回斯比亞的部隊又突然變成了十幾萬。」魯曼的眉頭微微皺起:「如果讓他有時間緩過氣來,他會給我們製造更多的麻煩。」   有人小心翼翼的問:「那我們、我們應該怎樣去對付他?」   「我研究了他自加入軍旅以來的每一次戰鬥,從波塔帝國神殿保衛戰,一直到這次讓魔屬聯盟大丟臉面的土城之戰,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魯曼嘴角一翹:「那就是,這位神祐騎士很會防守,但很少進攻!」   「但他帶著第九軍團深入敵後,那不是進攻嗎?」   「那應該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進攻,他從不願意和對手面對面的廝殺。」魯曼用肯定的語氣說:「他總是用盡辦法讓別人去主動進攻他,然後在戰鬥中找出對手的弱點,就是在魔屬聯盟的土地上,他同樣是很少主動出擊。」   「是這樣……」   「還有一點,這個人的性格也相當奇怪,一方面心狠手辣,另一方面又極重感情。」魯曼的眼光透過大殿的窗戶,停留在虛無的天空中:「我想,只要是親近的人被傷害,他一定會失去理智,畢竟他還只是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   「大人準備怎麼做呢?」   「進攻!進攻絕不能停止,我們要讓這些叛逆喘不過氣來。」魯曼的雙手緊握成拳:「雖然此前的攻擊不一定能奏效,但我們要最大限度的耗盡他們的物資,也讓那些還在觀望的總督們看看,跟我魯曼作對是個什麼下場!」   「可大人你不是說,科恩·凱達最善於防守嗎?」   「是,所以我們不進攻黑暗行省,而單單進攻暗月行省。」魯曼看著自己的手下:「在這兩個行省之中,暗月才是真正的後方。黑暗行省剛建立不久,填飽領民的肚子就夠他們忙呼的,哪能有餘力去支撐一場大戰?是暗月、暗月會為這場戰爭提供一切資源,如果暗月亂了,這仗就很容易打,科恩一人也難力挽狂瀾。反之,如果我們攻打黑暗,以科恩的軍事才能,加上暗月的物資援助,我們才會真正的陷入苦戰之中。」   一個將軍不無憂慮的說:「但是黑暗行省有神屬聯盟四大名將之一的馬丁·路德坐陣啊!也不是那麼容易打下來的。」   「我說了,並不一定在現在就要打下暗月來,我們盡量破壞而已。」魯曼輕笑著說:「此外我們有後援嘛!只要耗盡他們的物資就好,剩下那些拚命的事,自然會有人去做。」   「原來如此,大人真是算無遺策啊!」眾人恭維著說。   「當然了,大家都是跟隨我多年的老部下了,難道我會捨得讓你們去拚命嗎?」魯曼用親切的眼神一一看著身邊的人:「我魯曼不糊塗,大家都奔波了這些日子非常辛苦,一會去支些錢,貼補一下家用,總不能讓人說我魯曼是個一毛不拔的人吧……」   「多謝大人!」   「這事就這樣說定了,大家準備一下,讓負責進攻的軍隊盡快做好準備。」   「是!」   「去各地總督那裡的信使出發了嗎?禮物準備好了?」   「放心吧大人,全準備好了……」   ※※※   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黑暗城外軍營。   「殺!」軍官的戰刀在手中揮舞。   「殺!」幾個團的部隊分成兩派,各自帶著醒目標幟的士兵們在「戰場」上殺成一團,長官們聲嘶力竭的呼喊著,盡到自己指揮的職責。   執法團的士兵跑前跑後,忙著判定已有的結果,巫醫們大發利市,被接踵而來的各型傷員鬧得焦頭爛額……   專用的訓練器材不會嚴重傷人,士兵們放開手腳大幹,就跟真正的戰鬥一模一樣。伴著四下紛飛的木屑土沫,訓練場上的喊殺聲震耳欲聾。   而他們的最高長官,科恩·凱達少將,正在一群軍官的陪同下站在旁邊的塔樓上,居高臨下俯視著全局。   他就靜靜的站在最前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自從訓練開始以來,科恩臉上就很少有笑容出現,肩頭上壓著這麼重的擔子,任誰都輕鬆不起來。   他身穿著神祐騎士的銀白盔甲,身體上下的裝束一絲不苟,這樣的打扮近幾天已經被所有軍官所熟悉。但背後一襲同樣顏色的披風卻是今天的新裝備,這可是三位總督夫人親手縫製的。   雖然科恩總督和夫人們的問題還沒解決,但三位內政監督對丈夫的愛意並未因此縮減。這從披風上的精細作工就可以看出來,菲琳·羅娜的剪裁,溫絲麗的魔法加持,而不擅長女紅的凱麗·羅娜就在刺繡上留下了至少三十來處緋紅的血跡。   訓練場上的勝負已經有了徵兆,佔優的紅方部隊已經把藍方分割,而藍方部隊正在竭力反撲,希望可以擺脫目前的窘況。   看著兩支糾纏在一起的部隊,科恩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長官。」一旁的卡羅斯忙小聲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科恩搖搖頭,突然指著場外列隊的騎兵說:「他們是接著要演習的部隊嗎?」   「是的。」卡羅斯點頭說:「他們都準備好了。」   「傳令下去,讓其他的藍方上場。」科恩說:「支援劣勢中的藍方部隊!」   「可是長官……」卡羅斯說:「他們沒有這個心理準備。」   「在戰場上,敵人是不會給他們準備的。」科恩看了自己的總參謀官一眼:「下令。」   「是!」   命令明確無誤的傳達下去,訓練場頓時揚起大片煙塵。有了騎兵的加入,紅方部隊的優勢被徹底瓦解,不多久,紅方部隊就被「殲滅」……   「看見了嗎?」科恩指指垂頭喪氣的紅方部隊:「士兵們雖然完成了一般訓練,但對付特殊情況的能力還遠遠不夠。」   身邊的一群軍官啞口無言,原本想今天是科恩總督來檢驗訓練的日子,部隊的訓練他應該會還能滿意才對,誰知道科恩會來這一手。   「不是我在苛求大家,你們也知道現在是怎樣的一種情況。」科恩轉過身來,看著手下的這批中級軍官,語氣逐漸加重:「在戰場上,情況是瞬息萬變的,你們是怎麼培養下級軍官和士官的?難道還要我再建立一個訓練團,還要本少爺親自去教嗎!」   被訓斥的軍官們低著腦袋,無一不是面帶愧色。   「給你們五天時間挽救,別到時候再出其他問題。」科恩的目光在下屬身上掃視著:「我要做好我的事,你們要做好你們的事,這是你們的職責,不要愧對自己身上的軍服,明白了嗎!」   「明白了!!長官!」   看到軍官們堅決的態度,科恩點點頭,帶著總參謀官和兩個軍團長下了塔樓,他要去接見後勤官員。   正在這時,一個近衛疾步跑過來。   「長官,您父親來了。」近衛靠近說:「他在大帳等您。」 第十二集 第一章 第十二集 第一章   突然間聽到父親來訓練營的消息,我心裡不禁有點迷惘,父親現在掌管著兩個行省的政務,應該是很忙才對,怎麼會有時間來看我呢?   「我馬上就過去。」對近衛微一點頭,我心裡已經明白過來,父親一定是有什麼事要交代我。   幾句話處理了後勤的事,然後把其他人安排給卡羅斯,我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布簾才撩開,背對我的父親就轉過了身子,已見消瘦的臉上微微一笑,雖然神態略有些疲憊,卻依舊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在這樣的形勢下還能保持心態的平穩,我真是佩服這位被我稱為「父親」的中年男性。   「父親。」我走到他身邊,以盡量輕鬆的口氣問:「怎麼有閒暇放假?」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來看看你。」父親從頭到腳的看了我一遍,眼神中有許些讚賞,這我能感覺到:「許多日子沒見,你都快成為一個大人了。」   身為一個「流氓總督」,中傷咒罵我聽得實在太多,對於這句隱含褒揚的話還真有點不習慣,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陪我走走?」父親已經走向帳篷外:「許久沒騎馬,身體都有點僵了。」   「啊……好!」我忙跟上。   兩個人就繞著訓練營邊的小路散起步來。   整個訓練營裡一片忙碌,到處都是士兵訓練的喊殺聲,軍官們略帶沙啞的訓斥在其中就顯得特別的大聲。   「科恩。」一路無言的父親突然開口問:「知道我今天來看你是為什麼嗎?」   我搖搖頭。   「你這裡是金戈鐵馬,總督府那邊也忙得底朝天。」父親說:「而我在這緊張的時刻來看你,你就不覺得奇怪?」   「您一向不做多餘的事。」我想了想才說:「如果您真是要和我商量什麼,那麼這事一定會讓您在以後的日子裡少操很多心。」   「你這分析也還正確。」父親點點頭:「可就是有些功利了,難道我就不想看看自己死裡逃生的兒子?」   我不由的抓了抓腦袋。   「說說正事吧!除了我們,帝國裡還有其他總督是忠於陛下的,我原來希望和他們互相呼應。」父親皺了皺眉頭:「但我昨天得到消息,聖都周圍幾個敢於反抗的行省已經完全淪陷,有四個總督滿門被殺,一個總督投降魯曼。他們的行省大多在帝國腹地,加上魯曼兵員眾多,太容易被圍攻。」   「換句話說,」我想了想:「我們應該行動了?」   「雖然部隊的訓練沒有完成,但接到戰報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父親說:「陸續有逃出聖都或其他行省的官員到我們這,根據他們的匯報,魯曼已經騰出手來了。」   「軍事上我有準備,偵察早就佈置出去了。」我說:「魯曼要進軍也不是一兩天能辦到。」   看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父親接著說:「再一點,關於你和陛下的關係,你又準備怎麼處理?」   「他是陛下,我是臣子,還能怎麼處理?」我把肩一聳:「我找個機會向陛下宣誓效忠好了。」   「不要這樣做。」父親搖頭說:「這是個蠢主意。」   「不會吧?」我問:「我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對現在的菲謝特陛下而言,他會希望所有人向他宣誓效忠。」父親背起手來說:「但這裡面不包括你。」   「為什麼?」   「菲謝特陛下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親人,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罷了,可菲謝特陛下偏偏是極重感情的人,先皇夫婦的死等若是將他的心割去了一半。」父親歎了口氣,緩緩的解釋給我聽:「而現在支撐著他的,除了為父母復仇的執著之外,就剩下你的友情了……如果你在這時候向他下跪效忠,你想菲謝特陛下會怎麼想?你是在把你的友情抽離他的身體。」   「可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擔心自己功高蓋主,菲謝特陛下心生嫉妒是嗎?」父親問。   「是這樣。」   「科恩,你應該知道,為臣者不能一味為自己打算,何況你與菲謝特陛下有更深的友情在,相信菲謝特陛下也會調整自己的心態,就算是菲謝特陛下會有什麼想法,我們也有時間補救,但你現在絕不可以打擊他。」父親看著我,眼神裡透露出堅定:「宣誓效忠的事暫時放一放,你現在應該關心另一件事。」   我急忙問:「是什麼事呢?」   「雖然眼前的形勢嚴峻,但我對未來的戰局還是持樂觀的態度,我堅信科恩你能帶領大軍光復聖都與斯比亞全境,你自己認為呢?」   「是的,我也堅信這點。」我只能乖乖的點點頭,老爸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比什麼王命都重。   「就像我剛才說的,現在支撐菲謝特陛下的有一半是復仇的慾望,當勝利的那一刻來臨時,菲謝特陛下心中的執念會消失,他的心又會缺少一半,到了那時,就算是有你這份友誼的存在,可能也不足以彌補這一切。」父親的臉上有些憂鬱:「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覺得這件事好複雜,複雜到我從未注意過:「可我不明白老爸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簡單點說吧!菲謝特陛下現在的人生目標就是復仇,當我們殺了魯曼之後,菲謝特陛下就沒有人生目標了,我不知道他那時會幹出什麼事情來。」父親壓低了聲音說:「一個以仇恨支撐的身體,往往在那時會垮掉。」   「那我們該怎麼做?」   「在你來說,就用你的感情去盡量填補吧!我也會想辦法的。」父親又歎了口氣說:「菲謝特陛下心中的那道傷痕,只有用真摯的感情去呵護才會癒合。」   「給陛下找個妃子不是很好嗎?」我眼睛一亮:「有了自己的另一半,菲謝特的感情又多了一個寄托。」   「我也想啊!」父親讚許的點點頭:「可你知道嗎?目前我們就兩個行省,根本沒有能配得上陛下的女孩子,這關係到財產、聲望、家族等因素。要想找到一個好的妃子,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聽了父親的話,我再低頭想想,自己的地盤上的確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所以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我必要時會給你去信的。」父親靠近我說:「一旦有了合適的人選……科恩,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要把人給我弄到手!」   「難道……」我小吃一驚:「這裡面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當然了。」父親突然笑了,笑得很暢快:「如果換了你是那些總督,一邊在和魯曼眉來眼去的時候,另一邊把自己的女兒或者孫女送來暗月參加王妃選拔……你認為魯曼會對你怎麼想?」   「好樣的!」我明白過來,大叫一聲:「真不愧是老爸!」   「你明白就最好,此外,你也要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老爸語重心長的說:「一旦開戰,大家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父親放慢腳步,讓我和他並肩而行:「前幾天我堅持降了你的爵位,生氣了吧?」   「沒有。」我搖頭說:「爵位什麼的,我沒有放在心上,那不是我所喜歡的東西。」   「爵位和官職不是你唯一追求的東西,我很高興你這樣想。」父親的話頓了一下:「有關於你和菲琳她們的事,我都知道了,還有我在萬普的那位沒有見過面的兒媳。」   我羞愧的連臉都紅了。   「不要這樣,雖然這件事你處理得不好,但還不是個大錯,沒什麼大不了的。」父親笑笑說:「現在就是父子間的談話,不要太緊張。」   「可我……菲琳她們不肯原諒我。」我憂鬱的說:「我明白,就算是她們現在不說什麼,但心裡都會不高興。」   「何止是他們,連我都不會高興。」父親看著我說:「說真的,科恩,你是我兒子,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從你小時候開始,對你腦子裡時常冒出的那些詭異想法,我也不知道是該壓抑好還是放任好,所以我只教授你一些知識,而不為你做過多的解釋。因為我知道,你對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看法與答案。」   我驚訝的回望著父親。   「但我卻遺漏了一點,再怎麼說你都是一個年輕人,不管你的思維如何敏銳,經驗還是不足,太多的事情你沒有經歷過。」父親拍拍我的肩:「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放任你,這是我的錯。」   「父親……」   「不說這個了。」父親的眼光看向別處:「關於菲琳她們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能怎麼處理?   原野上的風刮過身邊,帶起我身後的披風,看著披風刺繡上的血跡,我無奈的搖搖頭。   「告訴你幾句話吧!」父親湊過頭來說:「以禮相待,以誠相待,患難與共,不離不棄。」   「就這麼簡單?」   「你和菲琳三人原本是朋友,因為前皇妃的命令而成為名義上的夫妻,這中間本身就需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但你太忙,沒時間相處,再加上其他原因,所以這關係就弄成現在這不上不下的狀態。」父親點點頭:「多點時間,大家都會找到各自的位置的。」   「不可能啊……老爸你知道,菲琳她們……」   父親抬起手來,制止我再說下去。   「我什麼都知道,你記住我說的話就好,你說是自己的錯,你就那麼肯定菲琳沒錯?」父親的眼睛眨了眨:「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讓妻子打壓?」   我苦笑一下。   「給你講個故事,我們就說說一家三姐妹好了。」父親看著我:「三姐妹都嫁給同一個男子。大姐是個聰明、冷靜的人,但比較嚴肅,以為做好家務是盡到對丈夫的愛護,總想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變自己的丈夫,還要求丈夫遷就自己,因為這樣而造成夫妻關係的不和諧。但二姐呢?她一貫聽從大姐的意見,在對待丈夫這件事上盲從,不會居中調節,進一步加深了不和諧。至於那個小妹妹,她的性格太溫柔,覺得自己也不夠份量,認為有異議的話會給四個人的關係帶來更多的麻煩……結局嘛!就跟你現在的情況差不了多少。」   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這關鍵的地方在大姐,她以為能靠自己的愛改變丈夫,讓丈夫變成大家都滿意的人,卻沒有意識到丈夫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父親笑笑:「現在你要想有所突破,就得從你自己下手……讓菲琳明白她在好心辦壞事。坦白說,這是一個複雜的過程。」   「是。」   「那就這樣,你這邊的事加緊,我回城了。」   「我知道的。」我點著頭答應:「你也要小心身體。」   「我的身體沒問題。」老爸有些傷感的說:「只是現在才知道,有朋友陪伴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有的東西,失去了就再找不回來……」   老爸再拍拍我的肩,沒再說什麼,走向自己的衛兵。   我看著父親穩健的上馬,向他揮手告別,心裡卻在仔細揣測著父親剛才的話。不錯,有的東西失去之後,你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向身後的傳令兵做了個手勢。   「你去告訴總參謀官,要他把事情揀要緊的做,今天晚上的時間要給我留出來。」我說:「再去給我備馬。」   「是的長官!」   傳令兵跑著去了,而我則陷入沉思之中,父親是在為菲謝特著想,可誰又為父親著想呢?先皇的死,對父親來說不也是心中一道難以癒合的傷口?   我打定主意,決定先給母親去封信。   當我處理完其他事務,回到闊別多日的總督府時,周圍已是暮色蒼茫了。   走過前庭,走過中庭,走進花園,走向夫人們的房間,我一步也未停留。幾個房前站立的侍女看到了我,剛想張嘴通報,已經被我的手勢阻止。   看著我這從不進夫人房間的丈夫走近,侍女們的眼神是驚奇的,我則擺手讓她們離開。   「外面是誰?」侍女們離去的腳步被溫絲麗察覺,於是出聲詢問。   我面帶微笑的敲著門,不慌不忙的回答:「是我。」   「是科恩?」凱麗的聲音帶著驚訝,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卻突然在門邊停下。房間裡一陣沉默,以我日漸敏銳的感覺力,我還是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   「怎麼?不想給我開門嗎?」我朗聲說:「這門可值不少錢。」   門裡一陣聲響傳來,終於打開,凱麗站在門邊,眼神中帶著無比的驚喜。   「這是送給你的,我想你會喜歡。」我把從路上摘來的一束鮮花遞到凱麗手上,一隻腳已經跨進了房門。   「啊……」從未收到過我禮物的凱麗一呆,回過神來卻看到我已經站到了門裡,不由偷瞥了一眼坐在裡面的姐姐,嘴裡急急叫著:「哎!你怎麼進來了?快出去啊!」   我笑著握住凱麗的另一隻手,拉她到桌邊坐下,凱麗羞得滿臉通紅。   溫絲麗的眼光是迷惑的,而菲琳卻饒有興致的看著我。   坐下之後,我還很大方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咕嚕咕嚕」的喝乾了它。   「今天是怎麼了?」菲琳放下手裡的筆,輕聲的說:「我們的夫君大人竟然會違背自己的諾言,未經允許就進入我們的房間。」   「我來看你們。」我的眼光瞟過桌上的公文,最後落在了菲琳的臉上,和她璀璨的眼神對視著:「很奇怪嗎?」   「你不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吧?」菲琳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你有帶令我們滿意的禮物嗎?」   「沒帶禮物。」我抓抓頭,擺出招牌動作:「忘記了呢!」   「別鬧了。」菲琳又好氣又好笑的說:「快出去吧!」   「不出去。」我搖頭。   菲琳一呆,溫絲麗卻在一邊笑了出來。   「身為一個堂堂的總督大人,高貴的神祐騎士……」菲琳拉下臉來,開始教訓我:「夫君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呵呵,我知道你接下來會說什麼。」我很無賴的用單手撐著下顎,眼光肆無忌憚的看著菲琳的臉:「我都知道。」   「都知道還不走?」身邊的凱麗看到姐姐獨木難支,把手中的花放到桌上,氣鼓鼓的說:「自己說過的話不遵守,你難道又想耍賴嗎?」   「什麼不遵守?真要禮物的話……現在坐在你們面前的不是一個朋友,而是一個合格的夫君,這就是給你們的最好的禮物。」我隨意的聳著肩說:「當時說出來這個承諾時,你夫君我可有一大堆的計劃,我也不確定這禮物是什麼……可計劃再怎麼多,也沒變化來得快,再死守諾言的話,我怕自己就老了……」   「哦?」溫絲麗擔心的問:「外面的形勢又有變化了嗎?」   「暫時還沒有,放心好了。」我溫柔的看著面色緋紅的溫絲麗:「就是想你們,想來看看,作為你們的夫君,這是我的權利,也是我的義務,一點都不過份。」   溫絲麗靦腆的低下頭,隨手拿起一份公文看起來。   「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啊?」菲琳意識到我的堅持,無可奈何的說:「我的夫君,不是我要堅持,可當日這話又不是我們逼你說的。此外,我們之間好像還有些問題沒解決。」   「小小問題,可以留著以後解決嘛!」我輕鬆的笑笑:「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科恩,你是怎麼了?」溫絲麗抬起頭來,有些擔心的問:「怎麼你今天和過去有些不一樣?」   「科恩還是科恩。」我平淡的回答:「只不過是想通了一些事。」   聽到我這樣說,菲琳的表情有了些鬆動。   「你想通了什麼?」凱麗不解的問,眼睛燦亮。   「有些事情,錯過了再找不回來。」我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眼睛看著天花板:「人一生中有多少天呢?很多吧?但今天過去了,就永遠的過去了……想你們,就來看看你們,有什麼好解釋的?至於說我們之間那些問題,現在也沒時間去想,就放一邊好了。能先照顧到的,就先照顧,本少爺也不是包治百病的藥。」   「好啊!看來今天是絕不會出去……算你過關好了。」菲琳抿嘴一笑:「但得乖乖坐著,而且僅限於坐著哦。」   「放心,你夫君我還沒飢渴到需要強暴自己妻子的份上。」我嘿嘿一笑:「那不是我的風格。」   聽到我說出這句話,溫絲麗一聲不響的走到我身邊,然後狠狠的捏了我的胳膊。   「乖乖的座下。」溫絲麗的慍怒表情有些誇張:「看我們批閱公文。」   「好啊!」我點著頭答應,拿起凱麗幫我倒的紅酒,看著她們三人的動作,認真享受起這一份從沒領略過的溫馨來。   明亮柔和的魔法燈光覆蓋在偌大房間中,一切景物都是那麼清晰,三張嫣紅的臉龐,滿屋淡淡的幽香,偶爾還有一兩句珠玉輕撞聲般清脆的低語……這些已經讓我很滿足了,整個人都沉醉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這感覺才被菲琳的話打斷。   「看夠了沒有?我們的公文可已經完成了。」菲琳用嬌嗔的眼神橫了我一眼,彷彿是暗示,她語氣中帶有一絲少見的甜味,隨著她輕輕揮手捶打小臂的動作,這絲綢般輕柔的風韻就逐漸沁入我心中:「我們可要休息了,總督大人行止如何啊?」   聽到這句話,正在收拾公文的溫絲麗忙偏過頭去看著別處,臉側的輪廓在魔法燈光照射下柔和清晰。我再看看凱麗,發現她一對清純明亮的眼睛正迷惑的看著我們。   我在考慮怎麼開口,堂堂一省總督,赫赫威名在外,遇到這種難得的機會,自然是不能示弱。   「哈哈,我當然是留在這裡了。」我以玩笑的口吻試探著:「今天晚上,本少爺再不去那該死的書房。」   在我說話的時候,菲琳沒看我……嗯,應該說她是態度不明朗才對。   「我……」我還想繼續加注,可只說出一個字我就閉上了嘴,心中有一陣惋惜湧上。   因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向這邊奔來,這腳步聲我太熟悉了,是岩石。 第十二集 第二章 第十二集 第二章   岩石的腳步聲越來越大,房間裡所有人都聽到了。   菲琳臉上的紅暈逐漸淡去,眼中的惆悵一閃而逝。而一邊的溫絲麗沉默著,收好了桌上最後一份公文。只有凱麗,她還在用迷茫的眼神看著我們三個人。   「報告長官。」岩石雄厚的嗓音在門外花園處響起:「近衛隊長岩石有事稟報。」   我勉強的向三位夫人送上一個飽含歉意的笑容,然後回答岩石:「到門邊說。」   「是……」岩石站近了些:「有緊急軍情,卡羅斯長官請長官你立即回營。」   「知道了。」我點點頭:「你去為我準備馬匹,我就來。」   一直到岩石的腳步消失在院外,三位夫人都沒說話。   「真讓人洩氣啊!原本我還打定主意,今晚要留在這房間不出去的。」我搖搖頭,站了起來:「你們好好休息。」   剛剛轉過身要向外走,菲琳卻突然伸出手來,隔著桌子抓住我。   「科恩……」我轉頭看去,只見菲琳咬了咬嘴唇,低聲說:「你要小心。」   「只有這句?」我有些失望的問。   菲琳搖搖頭,欲言又止。   我的手立即就伸了出去,掀翻了隔在我和菲琳之間的桌子,探身用另一隻手把菲琳緊緊的擁入懷中。   掀翻桌子的手也沒閒著,直接就把走到身邊的溫絲麗攔腰摟了過來,我的動作是這樣的突然,她們都沒機會發出抗議。   凱麗也走過來,三張白如瑩玉的臉就在我眼前,有不捨、有幽怨,卻都是那麼的可愛。   「科恩。」菲琳垂下眼低語著:「我們……」   「我明白,我也想多留一會。」感受著雙臂中嬌弱的身體,我戀戀不捨的說:「不要擔心,我會很小心自己的,因為有你們在等著我。」   「答應我。」溫絲麗撫摩著我的臉:「一定要平安的回來。」   「當然。」   遠處傳來戰馬的嘶鳴,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我該走了。」我慢慢的收回雙手。   三位夫人卻不約而同的拉著我的衣服不鬆手。   「讓我走吧!」我握著溫絲麗和凱麗的小手,緩緩的說:「這是我的職責,是為了你們,也是為了我所有的朋友,我必須去。」   兩人向菲琳看去,而菲琳卻幽幽的看著我,在長而捲曲的睫毛掩蓋下,我看不真切她眼神中所包含的情感。   「路上小心。」菲琳突然上前一步,吻了我的嘴唇,涼涼的,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甜味:「夫君,我們會等你回來。」   我笑笑,壓下心頭翻滾的情感,放開她們徑直出了房間。   ※※※   一行人急速回營,當進入營地大門的時候,整個大營都是***通明。一隊隊的傳令兵縱馬如飛,異人偵察兵正在升空,早先進城的高級軍官們也一個不少的站在我的帳篷外。   我大步走進帳篷,解下配刀,來到卡羅斯的身邊。   「什麼情況?」   「敵人,偵察兵發現了不少於二十萬的敵軍。」卡羅斯指著地圖說:「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十二萬,一路八萬,正在逼近暗月行省,這是他們的進軍路線。」   「干!那雜碎的動作挺快的嘛!」我看著地圖上兩條粗大的紅線,摸著自己的下顎說:「他們路上有沒遇到麻煩?到暗月需要幾天?」   「魯曼好像為這次進軍花了大價錢,路上的總督們居然沒有為難,還有兩個總督賣物資給他。」卡羅斯的手指在地圖上點著:「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在十五天到二十天之後就可陳兵暗月邊界。」   「這些混帳總督的態度還真是曖昧啊!」我低聲罵了一句:「魯曼不可能有這麼多軍隊,知道他們的軍隊編制情況嗎?」   「知道,這一路十二萬人的應該是主力,傳回的情報說他們裝備不錯。」卡羅斯分析著敵情:「而八萬軍隊的這一路,全是由其他帝國留在斯比亞的殘餘部隊組成,戰鬥力不高,應該只是策應的。」   「卡羅斯,你對這一仗有什麼看法?」   「長官,不能再讓他們摸到暗月的邊,那裡是我們的物資基地,沒了暗月,這仗就沒法打了。」卡羅斯看著我,眼神沉穩得不再像個三十來歲的人:「我們手上的兵力足夠攻其一路,我想迫其退兵應該沒問題。」   我沒有說話。   「長官,我們不一定要消滅他們,化解眼前的危機就可以。」卡羅斯繼續說:「這兩路敵軍都不算太強大,我們果斷出擊的話,他們必定會退縮。」   我在帳篷裡踱步,腦子裡考慮著卡羅斯的建議,仔細揣測著魯曼的進攻意圖。如果不得出一個正確的結論就冒然出兵的話,那將是非常危險的。   「卡羅斯,你想過沒有,我們的戰鬥力魯曼不是不清楚。」我看著我的總參謀官,低聲問:「二十萬軍隊並不是很多,就算魯曼是文職出身他也應該知道勝算不大……那麼,他為什麼還要這樣幹呢?」   卡羅斯搖搖頭:「事實上,我不認為魯曼現在就有了孤注一擲的心理,他們現在還佔優勢。」   「是啊!」我點點頭:「魯曼不是個蠢貨,他必然是有後著。」   「長官,你的意思是有人幫他,是神殿的紅衣祭司插手了嗎?」   「這是早晚的事,我心裡早有準備了。」我看著地圖說:「最大的可能,魯曼是想用這次攻勢來吸引我們的注意,讓我們放棄其他方面的進攻與這些軍隊交戰或者對峙。這樣的話,他就為自己贏得了時間,以等待後援的到來。而這支八萬人的雜牌軍,根本就是一個誘餌。」   聽著我的話,卡羅斯再次看著地圖。   「我們,或者是暗月的馬丁爺爺,如果我們選擇出擊的話,都會選擇打擊這支數量少的部隊,雖然這八萬部隊說多不多,但我們也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吃掉。」我的手指點在代表八萬人的紅線上:「這些部隊不是魯曼的,他不會心痛。而在這段時間裡,我們卻浪費了寶貴的物資,當魯曼得到後援下次再來進攻時,我們的處境就很危險。」   「那我們如何應對?」卡羅斯抬頭問我:「暗月千萬丟不得!」   「總共才兩個行省,不但是暗月丟不得,哪裡都丟不得!我們缺乏防禦縱深,但有馬丁爺爺在,暗月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我的臉上有了笑意:「而我們呢!我們就給魯曼一個驚喜好了……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看誰先沉不住氣!」   「你的意思是說,讓暗月那邊先頂一下。」卡羅斯的表情有些吃驚:「而我們另開戰局?」   「是這樣,與其在我們的地盤上打,還不如衝進他們的地盤。」我想了想:「不過既然要打,就要打狠一點,讓魯曼把自己的爪子收回去。」   「長官……」卡羅斯不安的問:「你不會是想著向那些總督們下手把?」   「為什麼不?他們含混不清的敷衍態度早就讓我煩透了。」我冷冷的說:「魯曼拉攏他們的時候,一定給了很多承諾,以至於他們拿自己當寶,想在兩邊都佔到便宜。而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不把陛下放在眼裡的人,我科恩絕不放過!」   「可是……可是陛下不是在盡力跟他們溝通嗎?」卡羅斯急忙勸說:「這樣一來,我們會打斷陛下的計劃。」   「計劃?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我回答卡羅斯:「外交的事就交給陛下好了,我們是軍人,是要帶給敵人死亡與痛苦的軍人,不明確歸附陛下的,就是我們的敵人!身為斯比亞帝國的官員,他們在陛下與魯曼之間必須選擇一方,在這時候不與陛下同甘共苦,還有什麼資格活下去?」   「我明白了。」卡羅斯說:「那麼先從誰開始?」   「就哈力克好了,那是我幾年前的一個老朋友。」   「幾年前?」卡羅斯想了想,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我嘿嘿一笑,轉過頭高聲下令:「高級軍官進來,戰前會議開始!」   身著戰甲的軍官門魚貫而入,圍著桌子站定,仔細聽著卡羅斯的敵情通報。莫亞一臉慎重,而同為軍團長的海爾特一聽說有仗打,兩隻眼睛早亮了起來。   「怎麼樣?」等卡羅斯把情況介紹完,我又說出自己的出擊構想,徵詢著大家的意見:「大家有什麼想法?」   「沒有大的問題。」海爾特自信的笑笑:「哈力克封地的防禦並不嚴密,除了攻打主城會花點時間以外,佔領他的全部行省並不困難。」   看來,現在的海爾特除了奔湧的熱血之外,還多了些理性。   「但是我們要在短時間聚集兵力就比較麻煩了。」莫亞指著地圖說:「雖然黑暗城外的部隊都已經完成了訓練,可我們的特殊兵種卻不在訓練場,還有些異族士兵沒有到達。」   「還有,我們的偵察系統剛開始佈置,後勤更是個問題。」這時,卡羅斯也插話說:「要馬上行動的話,準備時間的確是倉促了些。」   「沒關係,攻打哈力克不用太多人,他的部隊不是很多,而且戰鬥力偏低。」我說:「至於說後勤,我想不是問題。」   「不是問題?」   「哈力克的轄地與我們接壤,他的行省一定為以後的進攻囤積了大批物質,只要我們的速度夠快,這些物資就會被我們得到。」我解釋說:「此外,我們也兵分兩路,一路大張旗鼓的準備戰鬥,令進攻暗月的敵軍有顧忌,他們會放慢腳步,這樣就緩解了暗月的壓力。」   「那另一路呢?」   「另一路嘛!就打著整頓地方的旗號出發好了。」我哈哈一笑:「我去萬普轉轉吧!反正那的商人也需要敲打敲打,他們的走私也搞得太不像話了,居然跟迪爾.梅林搶生意。」   「可是長官,我們的時間不多。」卡羅斯不自然的笑笑:「是不是可以定在其他地方?」   「就是萬普,不要再討論了,你立即命令科爾特回去萬普當他的城主,今晚就出發!」我沒有理會卡羅斯的勸告,已經做出了決定。   一聽我在下令,擔心沒仗打的海爾特急忙問:「那,老大,我們幹什麼?」   「海爾特軍團長,你得帶著你的軍團到邊境駐紮,做出要在正面打擊敵軍的樣子來,我會在最短時間內把你軍團缺編的特殊兵種補全。」我一字字的說:「但是我們的物資不夠,你千萬不可妄動,你這支部隊只要保證暗月不受到攻擊就好。」   「那我不是成了擺設?」海爾特失望的大叫一聲:「老大,我不要做佯攻!」   「兩隻拳頭都可以打死人,兵分兩路哪來佯攻部隊的說法?」我一把抓住海爾特的胳膊:「再說你這樣的將領,做佯攻不是浪費了。」   「那……」   「在某些時候,佯攻和主攻並無差別,只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而已。」我轉頭對莫亞說:「莫亞,你帶著你的軍團,負起黑暗行省的防守重任,你就是我們的預備隊。」   莫亞很認真的點著頭。   「那長官你呢?」卡羅斯問。   「我?我當然是帶著我的軍團去萬普。」我回答說:「你馬上放出假消息,就說萬普商業混亂、海盜猖獗,需要整頓。」   「好的。」   「你還要加快部隊的訓練,到底是怎麼回事,行省守備部隊的訓練到現在都還沒完?」我拿起一邊的水杯:「命令特殊兵種訓練場停止訓練,兵員回歸原部隊。」   「馬上就辦。」卡羅斯無奈的說:「這是我的疏忽,事情實在太多了。」   「所以你得留在黑暗。」我點著頭說:「還有後勤那攤子事,哪一個環節出了錯都夠我們喝一壺的。」   聽到要留在黑暗,就算是年長的卡羅斯,神情中也帶有一絲惋惜。   「幹嘛?又不是沒仗打,以後的戰鬥會忙得你們喘不過氣。」我拍拍他的肩膀:「魯曼的屁股,你一定會有機會踢的。」   幾個人一陣哄笑。   當夜,我再次回到總督府,將敵情告之菲謝特和老爸,大家一致贊同我的思路,幾個人還仔細商定了兩個行省的戰爭部署。   我一直認為老爸很狡猾,但我不知道,其實老爸狠下心的話和我也有一拼。   因為老爸建議菲謝特,立即以斯比亞國王身份邀請一大批世家名媛來黑暗城做客,說是做客,可王室怎麼會平白無故的請妙齡女士去做客呢?當然是選妃了。   菲謝特紅著臉想拒絕,可話還沒說出來就被老爸封住嘴。   「陛下,這不是你個人的私事,它更是一種政治手段。」老爸低聲說:「在旁人看來,哪一個世家的名媛來了黑暗行省,也就是這個家族對陛下您的承認。如果有二、三十位名媛來,那我們就可以說得上是聲勢浩大了,魯曼那邊的貴族必定會有猜疑。」   老爸的意思是,既然有些人還在左右觀望,就不如拉他們一把,跟我們不是朋友沒有關係,只要他們與魯曼交惡就好了。   可誰都知道,現在的黑暗行省實際上是陷入魯曼的包圍之中,這些世家名媛自然是請不來的,不止是出於安全的考慮,這些貴族世家還得對比一下陛下與魯曼的實力。而且,戰爭還沒開打,現在也不到下注的時候。   怎麼個請法?當然是偷偷「請」,惡狠狠的「請」……   因為他們都有一張非常正義的臉,擅長做正義的事,所以這件不怎麼正義的、辛苦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了我的頭上……斯比亞帝國的貴族世家上百,家道中落的可以忽略不計,老爸要我至少「請」來二十位。   「科恩你一定要記住,你所請來的每一位名媛,她所在的家族必定會被魯曼猜忌。」老爸說:「而在這個緊張的時候,一點點的猜忌都可能會惡化,而同時帶給我們莫大的好處。」   「好吧!」我硬著頭皮答應。   「如果你請不到本國名媛二十位。」老爸笑了笑:「可以用其他帝國公主湊合,但一定要沒有婚約的,如果你弄錯了,這事可收不了場。」   「可是,這樣不會引發什麼亂子嗎?」我說:「如果他們出兵對付我們怎麼辦?」   「現在這個局面,哪個帝國有膽子出兵?」老爸說:「不要說其他的,三個紅衣祭司那邊就過不去……這三個祭司已經把斯比亞當成是自己口袋裡的東西,絕不會讓他人染指。」   「那好吧!我去做。」   不知老爹的這個主意是怎麼想出來的,這不是給魯曼腰上插刀子嗎?不過,老爹還真是選對了人……雖然有段日子沒幹這種事,但我的確是個綁架高手。   對象可是漂亮的貴族小姐呢!刺激。 第十二集 第三章 第十二集 第三章   安排好餘下的事,我帶著四個近衛團出發了,因為一路上的道路都經過修繕,在短短幾天之後,萬普新建的城牆已經遙遙在望。   當然,我帶來的部隊遠不止這點人,已經有幾支部隊先於我之前秘密趕到,現在他們正在萬普周邊待命。   在進萬普城之前,我已經躺進了舒適的馬車裡,就是那輛特大號的馬車。既然對外宣稱是總督巡視,當然要做足架勢。   「長官。」岩石的聲音在車外響起:「萬普城主請求你的接見。」   我撩開車窗上的簾子看了一眼,先到兩天的科爾特已經站在城門處。   「讓他過來,直接上馬車。」我答應了一聲,再對岩石說:「不覺得這樣說話很辛苦嗎?還是用你的方式回話好了。」   「是的長官!」岩石點點頭,轉身而去。   科爾特在馬車下行了禮,然後笑嘻嘻的上了車,車廂微微顫動中,我們已經進了城門。   就算是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之下,只看那麼多被士兵隔在街道兩旁的人就會知道,商城萬普比我上次來時更顯得繁華熱鬧,兩邊店舖裡的商品更是種類繁多。衣著講究的商人們多是空手而來採購大宗貨物的,不像一般小販,有什麼東西全帶在身上。   我收回自己的目光,看著科爾特:「你來幾天了?」   「回長官的話。」科爾特小聲說:「已經兩天了。」   「這裡的情況你都摸清楚了嗎?」我再問。   「都摸清楚了,這裡畢竟還是下官的起步之地,下面官員的變動都不大。」科爾特小心翼翼的回答:「天照已經回來了,正在等你……」   我舉起手,阻止科爾特再說下去。   「我為什麼又把你放到萬普來當城主。」我說:「這其中的原因你明白嗎?」   「這個……」科爾特沉吟一下:「長官,是和現在的戰局有關嗎?」   我點點頭。   「是這樣,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什麼來萬普?魯曼那雜碎是個管帳的出身,暗月行省出產多少東西,而兩個行省又得消耗多少東西,他心裡可是清楚得很。這次進攻,他多半是想耗掉我們手上並不充裕的物資。」我淡淡一笑:「但這個雜碎千算萬算,卻忽略了萬普。」   「可是人人都知道萬普是個商業城市啊!」科爾特說:「魯曼怎會不清楚?」   「萬普所進行的正常商業活動魯曼當然知道。」我示意科爾特坐近了點:「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們有完備的走私體系和水族的船隊。」   「可是下官還擔心一點。」科爾特說:「我們的走私體系雖然龐大精密,但還不足以支撐兩個行省的消耗。」   「這正是我來萬普的原因,想以這樣一個體系支撐行省的日常消耗是做夢,最多只能為這次軍事行動提供物資支援。」我讚許的點點頭:「我一方面可以敲打一下其他商人,一方面還可以對這個體系做些調整。」   「那長官你要怎麼做?」   「我先和天照談談,然後你把萬普的大商人集中起來,由我出面辦幾次舞會,他們不是很喜歡參加舞會嗎?」我想了想:「對了,迪爾.梅林在哪裡?」   「迪爾.梅林小姐……不,迪爾.梅林夫人一直住在那個靠海的小城堡裡,平常不進城來的,我們一直保護得很好。」科爾特說:「但是這些商人……他們已經越來越狡猾了,長官你什麼時候和他們見面?我一定給你安排好。」   「再看看吧!」我躺了下去:「我不急。」   馬車緩緩停住後,我整整身上的衣袍,下車走進了萬普城主的官邸。   官邸裡,近衛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守衛著,在這樣的保護下,連只蒼蠅都別想飛進來。   科爾特帶我上了樓,打開一個小房間的門,然後知機的退下。   房間裡只有一個以黑色長袍裹住全身的人,岩石身體一晃,已經隔在我們中間。   「什麼人?」岩石手中的刀已經出鞘,低聲呼道:「立刻退下!」   黑袍人緩緩的抬起手來,放下自己頭上的風帽,露出一張消瘦而堅定的臉,向我單膝跪下。   「科恩少爺。」他說著話,眼中已經泛出淚光瑩瑩:「是我,我是天照。」   「嗯,很久不見。」我拍拍岩石的肩,示意眼前這人沒危險,然後進了房間。   「是的少爺。」天照望著我說:「我一直都在外面,很少有機會回來。」   「先起來,坐下說話。」我讓岩石關上門,自己先找了張椅子坐下,再仔細端詳著天照的臉:「你又瘦了點,過得還好嗎?」   「還好。」天照遞過一個卷軸來,仍然垂手站在一邊:「這是天照這兩年發展出來的民間勢力網,請少爺過目。」   我隨便翻了翻,這傢伙幹得還不錯。   「不錯,在斯比亞帝國裡,幾乎每個城市你都放進人了。」我放下卷軸說:「你的收支情況怎麼樣?」   「收支上略有盈餘。」天照恭謹的回答:「少爺派來的大批精幹人手,對我們的發展起了很關鍵的作用。」   這倒是不假,在每一期的軍校學員中,都有大約五分之一的人轉到天照或者瑪法手下。   「就如同我當初說過的一樣,收支上我不管你。」我的話頓了頓:「但你要確保我交給你的任務。」   「是的少爺。」天照用肯定的語氣回答我:「我能完成少爺交代下的事情。」   「你這樣的回答讓我很欣慰。」我站起身來走到天照身邊,低聲問他:「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所做的事非常危險,你的身份又必須隱藏,你很可能終生都無法像其他人那樣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走在我的府邸中……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後悔嗎?」   「能跟著少爺,為少爺辦事,我就不後悔!」天照抬起眼來看著我,眼中已沒有初見面時的那種慌亂和懦弱了。   「你的性格變了。」我伸出手,撩開天照脖子上的圍巾,看見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疤:「怎麼?跟人搶地盤留下的?」   「意外,是去年的事,就是神魔大戰最激烈的時候。」天照有些羞愧的說:「在跟魔屬聯盟一個城市裡的老大談判時,中了對方的伏擊。」   「在下面混久了,這也是難免的,我回頭再撥幾個近衛給你。」我拍拍他的肩:「你的身體不是很強壯,武技也平常,之所以讓你來擔任這個職務,我是看中你自小的經歷。人,只要努力,都有成功的可能。」   「是的。」   「你不缺乏向上的動力,但不要老想著在武技或者體力上超過其他人,這點你做不到。」我湊過頭去,用很低的聲音說:「用你的腦袋,用你的計謀,用你的氣勢。」   「少爺,你怎麼不早說?」天照苦澀的笑笑,摸著自己的脖子說:「有很多次,我差點就回不來了。」   「這些話如果早點說,你未必會明白啊!」我歎了口氣:「要有親身體會,才能感受到我話裡的意思。」   「謝謝少爺。」   「好了,其他話不多說了。」我坐回到椅子上:「叫你回來,是有兩件事要你辦。」   「請少爺吩咐。」   「第一,我馬上要進攻哈力克的行省,我要他整個行省混亂並且人心浮動,你還有不到五天的時間做準備。」我正色說道:「第二,我這有份計劃給你,你按照上面所寫的步驟去執行--要小心,這件事非常重要。」   說著,我抽出一張寫有「秘密花園計劃」的紙交給天照。   天照看了看,然後面不改色的把計劃折好放入懷中,好小子,我就喜歡不講價錢的人。   「能辦好嗎?」   「完好無損的二十朵雛菊,我明白少爺的意思。」天照回答我:「但少爺,你想讓哈力克的行省亂到什麼程度?」   「盡你的全力,我不但要哈力克的行省亂,和他接壤的行省也要亂才行。」   「是!」   「那就這樣,你退下吧!」我擺擺手說:「其他事情先放著,全力做好這兩件。」   「少爺保重。」天照行著禮說:「屬下告辭。」   我看著天照走出去,心裡也很高興,他成長的真快,本身頭腦就夠用,現在又已經有了堅定的性格,如果再有人從旁指點,成為梟雄一點都不難。   但我現在不需要他成為梟雄,當好他的大混混就可以。   「備馬,我帶你們出去兜風。」我對岩石說:「把我隨身要用的東西都帶上,只跟一個近衛營。」   「是的長官。」岩石立即走到門外下令去了。   離開這裡已經很久了,走私用的小碼頭已經被改良過,只看看碼頭上的繫纜樁,我就推測出現在的泊位是原來的十幾倍。碼頭後面是連片的倉庫,還有工人的住處,就是連接往來這裡的道路都被徹底修繕過,變寬為能同時並行兩輛馬車那種。   萬普城的駐軍營地就在這裡,以碼頭和城堡為中心,方圓十里全是禁區,陸上崗哨林立,海中有水族快船巡邏……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典型的「官商勾結」。   我催馬上了碼頭,仔細看著眼前的一切。   碼頭上的人被近衛隔在碼頭角落,這些人看著我,一點都不驚慌的樣子。   靠在岸邊的是樣式統一的三桅快船,穿著統一服裝的搬運工,手持帳簿的記錄員,上下貨物的滑道……這一切,比我想像中的走私還要專業,還要有效率。我瞄了一眼堆在旁邊的貨物,心裡估計著它們價值和利潤--令人吃驚的數目。   好樣的,難怪菲琳會知道萬普有個膽子極大的走私商人,這樣搞法,身為黑暗行省市政監督的菲琳不知道才是怪事。   我掉轉馬頭向城堡看去,我親愛的夫人也必定在城堡中注視著我,只是不知道是從哪個窗戶,但她現在也不可能知道,碼頭上的這位跩跩的貴族,其實就是她的丈夫。   看我一直沒說話,被近衛們隔在旁邊的人眼中流露出不安。   因為我穿著一身神祐騎士盔甲,還放下了護臉,黑色長髮散落在披風上,這一切,都表明著我的身份,整個帝國民眾都清楚的一個身份。   黑暗行省總督、神祐騎士、科恩.凱達伯爵。   一個以前被我留下保護迪爾.梅林的護衛疾步走上碼頭,才遠遠看到我的黑色長髮,眼中已經放出興奮的光。   「長、長官?」眼光在我身上掃視著,他更肯定了我的身份,急忙解下身上的武器,單膝跪到我馬前:「見過長官!」   「嗯,起來說話。」我抬抬手,不動聲色的說:「迪爾.梅林在嗎?」   「回長官的話。」他回答說:「夫人在的!」   「讓這些工人干自己的事。」我不想讓自己的到來打亂迪爾的賺錢大計:「你帶我去城堡。」   「是,請長官這邊走。」護衛轉頭向工人們低呼一句:「做好自己的事!」   說完接過我的馬韁走在前面,而岩石那警惕的眼光就一直沒離開過他的身體,直到我向岩石做出手勢。   隨我而來的近衛營已經接替了城堡裡的防衛--這是事先的安排,這塊小小的地方如今已經變成財富的代名詞,天知道在這裡還有多少其他勢力的眼線?我可不想冒險,也不想讓旁人知道我跟這位夫人的關係。   而我帶來的士兵大多都不知道這是我的地盤,少數幾個軍官倒是清楚,但又不明白我想怎麼做,也就只好在旁邊一本正經的巡視。   我心中忐忑不安,迪爾.梅林就在眼前,不和她見面是不可能的,不要說我眼前的戰局急需她的援手,不見面的話就是我心中也會過意不去。   但見面之後呢?天知道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嬌蠻女士會怎麼對待我?愛我是一回事,要坦然接受我一直隱藏的身份又是另一回事了……好難辦啊!   彷彿明白我的感受,戰馬在城堡大門前停了下來。呼出一口氣,雙腿一夾馬腹,我在部下不無驚訝的注視下進了城堡。   「長官請下馬。」牽住韁繩的近衛雙手扶住馬頭:「夫人在大廳等您。」   我點點頭,整理一下盔甲外的袍子,下馬走進了大廳。   門邊依舊是花紋艷麗的落地窗,家俱依舊是擦得光可鑒人,過道裡依舊擺放著淡香四溢的花盆,我停下腳步,深深的呼吸一口帶著清幽香味的空氣,這種跟外面截然不同的空氣立即就讓我整個身體放鬆下來……我差點就解下自己的頭盔扔一邊,並且大叫「夫人,我回來了。」   但我還是忍住了,用很強的毅力。   一身盛裝的迪爾.梅林懷裡抱著阿布,正站在大廳中等我,火紅的長髮仔細的盤在腦後,梳理得一絲不苟,顯得嫻靜而高貴,神態平和的臉上畫著淡妝,但看我的眼神中又流露出謹慎。乖巧的百合站在她身後,微微低著頭,而調皮的阿布一直在向我吐著舌頭……   我在離她們十步遠的地方站定,看著迪爾.梅林。   比起上次離別時,迪爾整個人顯得成熟多了,在她纖細的眉毛下,一雙優雅、清澈的眸子正回望著我……她這種看陌生人的眼神,還真是令人懷念。   我的喉嚨乾嚥了一下,迪爾立即就後退一小步,手中的阿布被她抱得更緊了一點。   我只得在護臉下苦笑一次……好吧!既然遲早都要面對,就由現在開始!   於是我取下手套,用改變過的嗓音向後面的岩石說:「關門。」   「迪爾.梅林夫人是嗎?妳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我把頭抬高了一點:「如果妳不想本總督把妳怎麼樣的話,妳是不是該給我一個總督的待遇呢?」   「是的,科恩.凱達總督大人。」雖然我下令關門讓迪爾疑心重重,但她仍舊冷靜的向我行了禮:「迪爾.梅林見過總督大人、光榮的神祐騎士,願您的光輝永遠照耀在黑暗行省的土地上。」   「嗯,妳的禮節很正式,不像本總督一路上接見的那些愚婦。」我對岩石做了個手勢,再對迪爾說:「聽說妳已經出嫁了,為什麼不用夫姓?」   「請總督大人原諒,我的丈夫不是貴族,姓氏並不出名。」彷彿是想不到我會這樣問,迪爾還楞了一下,眼神中已經是戒備了:「但我們很恩愛。」   「恩愛?」岩石搬過來一張椅子放好,我老實不客氣的坐下:「我接到舉報,說妳丈夫……是個走私者?」   「總督大人,這是謠言。」迪爾冷靜的回答我,線條明晰的下巴略微向上揚:「我可以向您保證,沒有這回事。」   「是嗎?那我剛才看到是什麼?」我輕聲一笑:「那碼頭、那貨艙、還有那些工人,難道只是夫人妳用來玩家家酒的嗎?」   「當然不是。」迪爾笑了笑:「我的每一筆生意,都有向萬普城主申報。」   「老實說吧!我已經更換了萬普城主,恐怕你的生意得告一段落了。」我說:「不過對於妳本人,本總督倒是有個建議。」   「總督大人請講。」   「不可否認,妳的容貌令我心動,而有關於夫人妳的經商手法,本總督也聽說了點,不知道夫人妳……介不介意忘記原來的丈夫?」我緩緩的說:「在妳迪爾的名字前面加上凱達家族的姓?」   「你說什麼?!」迪爾的雙眉一顫,眼睛已經鼓了起來,連她身後的百合也驚訝的抬頭看著我。   氣氛一下就緊張起來。   「嫁給我,做一個堂堂的總督夫人。」我再次說:「從此不用再偷偷摸摸的走私,我可以把黑暗行省的商業都交給妳管。」   「你……無恥!」迪爾漲紅了臉,指著我的手指在戰抖:「給我出去!」   看來迪爾是真生氣了。   「妳可要考慮好。」我嘿嘿一笑:「這關係到很多人的生命,包括妳、妳的家族、妳的父親,甚至於妳的丈夫。」   「科恩.凱達總督,你有特權,你可以拿走我的一切,但我的感情你是永遠都拿不去的。」迪爾毫不畏懼的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我不在乎你能怎麼樣,隨便你好了,就是你這幾句話,已經讓我打心眼裡鄙視你。」   我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這個話題,而岩石這個傢伙,他的手已經抓住了自己的配刀。   「報告長官。」一個我帶來的近衛軍官從樓上探出身子:「我們已經檢查過了,城堡裡沒有外人,魔法屏障也已經完成了。」   「我知道了。」我把手套丟在一邊:「所有人都出去。」 第十二集 第四章 第十二集 第四章   當大門再次關閉時,我向迪爾.梅林走近了一步。   「阿布,來!」我拍拍雙手,恢復了自己的聲音:「快過來讓我看看。」   我還在碼頭的時候,阿布和我就在用精神交流了,現在一聽我叫它,毛茸茸的阿布立即興奮的叫著,從迪爾.梅林的懷中一掙而出,扇動著兩支翅膀向我飛過來。而迪爾和百合,她們兩人已經整個呆住。   我右手接住阿布,左手取下自己的頭盔,看到我的臉後兩人驚呼一聲,迪爾眨著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而百合則急忙掩住自己的嘴。   「我走了這麼久,你乖不乖?有沒有偷跑出去看其他魔獸妹妹?」我一邊逗弄著懷裡的阿布,一邊走到迪爾面前:「親愛的,我回來了。」   「你……你是誰?」迪爾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丈夫,你不認識了嗎?」我把頭盔遞給百合,從懷中掏出她最近才寫給我的信:「怎麼了?你心裡不是在打算著把我趕出去吧?」   「可你……」迪爾疑惑的指著我的頭髮:「你的頭髮。」   「你說頭髮?這很好解釋,整個大陸上只有我一個人的頭髮是黑色的。」我笑笑:「如果外出時不改變顏色,我的仇人哪能放過我?」   因為迪爾還是不相信,我只有將頭髮再變成金黃色,還把我們之間最秘密的事複述一遍給她聽。   「這麼說來,你一直都是在騙我?」聽我說完,迪爾瞪著我的眼神還是沒有一點改變:「你……你真是太過份了!」   說完這句話,她就一個人衝上了樓梯,把我丟在大廳裡。   「哎,百合,怎麼辦?」我再歎一口氣:「看來本少爺注定是個苦命丈夫!」   百合接過我的外套,抿嘴偷笑。   我放下阿布,走去樓上迪爾的房間,和我想的一樣,房門並沒上鎖,迪爾正坐在梳妝桌前生悶氣。   「迪爾,上次不是說了嗎,到合適的時候我會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你。」我隨意的坐到床上,看著鏡中的俏臉說:「別告訴我你沒有懷疑過我的身份,你把走私做得這麼明目張膽,就是想讓黑暗行省的總督府發現吧?」   「是的,誰叫你把我一人丟在這!」迪爾把玩著梳子,沒好氣的回答我:「我有很多的空閒時間,把前後的事情連起來想想,就不難把你的身份確定下來。」   「是嗎?」我笑了笑:「聰明過人的迪爾小姐是怎麼確定我的身份呢?」   「很簡單的事,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兩年不聞不問,哪個丈夫會這樣做?」迪爾這才微微轉過點身子:「不要說我這些日子以來賺了多少錢,就只論本小姐的容貌,你也不會放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這樣想來,就只有一個原因,你對我的安全絕對的放心。」   「可為什麼放心呢?僅憑你留下的那些衛士絕對辦不到。萬普城主呢?他對我的態度就向對待上司一樣。再後來,萬普城主換人之後,我的待遇不降反升了,如果你們只是合作關係的話我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嗎?」迪爾說著話,眼光在狡黠的閃動著:「那麼,對於你的身份,我還能有幾個選擇呢?」   「厲害厲害。」我拍著手說:「請繼續。」   「對照斯比亞帝國的貴族世家,你這個年齡的人可不多,再想想你的行事風格,答案更是呼之欲出。」迪爾的語氣裡帶著無比的驕傲:「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只有黑暗行省的總督,科恩.凱達家中有三位夫人--兩姐妹和一位精靈。」   不好了,夫人們一個比一個狡猾,我以後的日子可不太妙……   「聰明……」我點著頭說:「但是迪爾,聰明的女性往往不是一個好妻子,她會被丈夫嫉妒的。」   「我才不管你嫉妒與否,那都與我無關,而且你的身份還不止於此吧?」迪爾的臉色逐漸冷下來,正在我驚異的時候,她嘴裡說出這樣一句話:「笨蛋小賊,把黑鐵匕首交出來!」   「啊!小賊?」我被嚇了一跳,被人當面揭穿謊言的感覺可不怎麼好受:「黑鐵匕首?你在說什麼啊?」   「看你的表情很驚訝,難道你一直把我當成一個愚蠢的女人在對待?」迪爾的眼光變得凌厲起來:「從你剛剛進門,馬腳就露出來了。」   「我不是。」我想我的神色一定有點慌張,但我還是堅持著自己的話:「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別硬撐啦,科恩總督,自從你走進房間一說話,我就覺得你的聲音很熟悉。就是那種怪怪的、帶著點聖都口音的話,還有你獨一無二的黑色頭髮……既然你能偽裝一個身份,那你就能偽裝更多。」迪爾走到床邊,冷哼一聲,像個男子般伸出手來托起我的下巴:「小賊,這下栽了吧?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她的樣子是很生氣,但是……我覺得她更多的是得意,得意自己看破了我的身份,在兩人的爭鬥中佔了主動。想想當初,還是我耍盡手段娶到她而挑起這場爭鬥,真是自作自受的報應啊!   她是樂在其中,而我卻是在苦笑。看來我的夫人們一個比一個厲害,加在一起已經不遜於一個魔屬聯盟了……   「好,我親愛的迪爾,你贏了。」我乖乖的從腿甲處把黑鐵匕首拿出來,遞到迪爾攤開的小手上:「我們打和了。」   「打和?」迪爾一聲冷笑,一掌把我推翻,肘部頂到我的脖子上:「你騙得我好苦,這樣就算了!?」   「記帳記帳!記帳,好不好?」我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於是大聲慘呼:「我才被家裡的三個夫人修理了出來……」   「哈……活該,她們都修理你了,我也要有一樣的待遇。」   「我就是因為要來看你才被修理的,我這脆弱的心靈經不起連番折騰……」   「哼,那就先放了你。」迪爾收回手,隨手把匕首掛到腰帶上說:「如果讓我查到你又騙我,我可饒不了你!」   「不要對我怎麼凶嘛!這麼久沒看到你,我心裡也不好受。」   「裝可憐啊!就算你在戰時脫不開身,可剛才又算什麼回事?」迪爾惡狠狠的盯著我:「你居然用地位權勢來試探我!我不能受這樣的侮辱,如果你不解釋清楚,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這你就錯怪我了,你以為我想這樣做?」我撐起身體微笑著說:「萬普的勢力這麼雜亂,誰知道在這個城堡裡有沒有敵人的奸細?萬一我們的關係被敵人知道,你可就危險了。剛才近衛官在檢查,我總不能什麼話都不說吧?」   「你是以一個總督的身份,我是一個商人的身份,難道就沒有其他話題了嗎?」看來迪爾是相當的在意:「為什麼一定要用這樣的話來刺激我?!」   「誰叫你那麼迷人,讓我昏了頭,才情不自禁的說錯了話,這能怪我嗎?」我很鎮靜的回答:「為了消磨這段檢查的時間,我是準備好一大堆的廢話,可一見你就什麼都忘記了……你那樣的神態中,含有致命的吸引力。」   「這麼說,你很想念我咯?」迪爾用閃動的眼神挑逗我。   「當然……」   「不是吧!別想用這些話把我搪塞過去,我可不會輕易上當。」迪爾輕蔑的哼了一聲:「科恩總督,神魔大戰結束多久了,而你回來黑暗行省多久了?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那樣,想我的話會不來看我?」   「我真是抽不出身。」我陪著小心:「能有辦法的話我早就回來了。」   「小賊,這就是你不對了,烏鴉也不提醒你。」迪爾用手指戳了我的頭:「對了,那個烏鴉是誰?」   「烏鴉,」說到菲謝特,我的神色不禁黯淡下來,輕輕摟過迪爾,在她耳邊說:「那個時候,他是菲謝特殿下。現在嘛!他是菲謝特陛下,我的王。」   「你是說,那個時常被你欺負,偶爾被我欺負的烏鴉……就是菲謝特陛下?菲謝特.夏麥陛下?」迪爾驚呼著說:「天啊!流言說菲謝特陛下現在就在黑暗城裡,還說魯曼已經發兵來攻打黑暗行省了,你們不是很危險嗎?」   「連你也知道,那這件事就人盡皆知了?」我點著頭說:「菲謝特陛下剛剛失去雙親,情緒很低落,我這個既是朋友又是臣子的苦命人,總不能不幫他吧?」   「如果你是這樣不顧情誼的人,我就不會嫁給你了。」迪爾忘了其他事,微紅著臉說:「就是嫁給你後才發現,我也會離家出走的。」   「真抱歉。」我拉過迪爾的手,讓她坐到我身邊:「我沒有做到自己的承諾,也沒能帶給你安定,而且不能留下來陪你……你一點也不恨我嗎?」   迪爾堅定的搖搖頭。   「你是沒有陪我,但我也知道,你同樣沒有陪著你另三位妻子,事實上你從沒在這件事情上騙過我,我很滿意這點。」迪爾把頭放在我胸前,幽幽的述說著:「男兒志在四方,而我唯一的遺憾,就是在你有危險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你身邊。」   我輕輕的抱著她,久久無言。   「還有,我不要待在這裡了。」迪爾抬起頭來,有些生氣似的噘著嘴說:「不管怎麼樣都好,我一定不要再待在這裡了!」   「讓你留在這,安全上也是個問題。」我點頭說:「你還沒見過我家人呢!」   「還不是怪你!你這個壞蛋!」迪爾狠狠的捏起拳頭,卻是輕輕的捶打下來:「你家裡還有另三位夫人,我該怎麼去面對她們啊!」   「這個倒不成問題,你自己已經解決了一半。」我淡淡的笑著:「你的走私這麼做法,菲琳早就注意到你了。她們的禮物,你收到沒有?」   「收到了。」迪爾的雙眼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回答我:「我還回了禮。」   「那不就結了?」我說:「打完這一仗,你就到黑暗城去。」   「打完這一仗?」迪爾驚訝的問:「你這次來萬普是為了打仗?萬普周圍沒有敵人啊!」   「親愛的,做生意是你在行,可打仗就不一樣了。」我站了起來:「你得陪我演上一齣好戲。」   「什麼?」   「你的商業網是否完備?我的意思是說,你離開,它仍然能正常運轉嗎?」   「當然了,在確定你身份的時候我就有了準備。」   「那就好,這場戰爭不是一兩個月能打完的。」我說:「我有一個計劃。」   「什麼計劃?」   「把你這位走私商人變成總督夫人的計劃,同時我們的走私還要不受影響。」我笑笑說:「至於其他商人嘛,在萬普做了這麼久的生意,也該付出點什麼吧!」   「你可不要亂來。」迪爾搖搖頭,握住我的手說:「魯曼叛亂,萬普本來就人心浮動,商人們也在觀望,你如果不計後果的亂來,商人會逃亡的。」   「這我明白,下蛋的雞不能一棍打死。」我說:「但出點血總不過份吧?」   「這樣的話還可以。」迪爾很認真的點點頭:「你要怎麼做?」   「戰爭馬上就要開打,我這次到萬普來是為了擾亂敵人的視線,今晚我會在萬普城主官邸舉辦舞會,先把他們穩住,也讓敵人的眼線知道我的確在這裡。」我回握著迪爾的手,低聲說:「當他們把消息傳遞出去,我就得馬上出發了。」   「那我能做些什麼?」迪爾問。   「你要馬上把走私生意分成幾份,交給手下人管理,最好是生面孔,別人不知道你們關係的。」我說:「我會在兩天後宣佈,你因走私被逮捕,家產沒收。」   「你……你……」迪爾說:「我把生意給了下面人,那我做什麼去?」   「不要急嘛!知道你喜歡經商。」看著迪爾著急的樣子,我笑著解釋:「有整整兩個行省的商業等著你去管理,不比小小的走私強?」   「兩個行省的商業?」迪爾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吧!看在你態度還算誠懇的份上,我就勉強答應你好了。」   「謝謝!」我苦笑著說:「原來我親愛的夫人,還看不起這兩個行省……」   「當然,兩個行省算什麼?」迪爾站起身來,無比驕傲的攏攏頭髮:「你乖乖的等在這裡,我去把這該死的走私生意拆散。」   說幹就幹,迪爾的魄力可真是不一般。   ※※※   是夜,萬普城主官邸。   前廳張燈結綵,人聲鼎沸,萬普所有夠份量的貴族、名流、商人全被科爾特請來了。   在整個比斯大陸上,貴族們都自認涉足生意是一件可恥的事,但在萬普這個繁榮的商港,他們卻絕對無法與經商劃清界限。所以,在萬普的多是其他帝國耐不得貧苦的破落貴族,只要手裡有黃燦燦的金幣,要拉攏他們的話並不是很困難。   而那些純粹的商人就比較難辦了,想想看,迪爾的走私是怎樣的規模?想在這樣的商業壓力下求得自身的生存,沒點本事那是做夢。   雖然迪爾告訴我,這些商人大部分是她有意留下來作為掩飾的,但能讓一向自傲的迪爾看中留下,本身就已經說明這些人的能力。而身為總督夫人,迪爾以後也要擔任市政監督,不會再親自去做生意,這些人自然是為我所用的好。   「長官。」科爾特走到我身邊:「人都來齊了,您現在就出去嗎?」   「好吧!」我放下手中的酒杯:「一切都準備好了?」   「是,跟魯曼有聯繫的幾個商人早早就到了。」科爾特低聲說:「而且絕大多數的人都知道,您會在今晚的宴會上露面。」   「好。」我整整衣服:「我們走。」   穿過迴廊,我在科爾特的陪伴下步入前廳。   「黑暗行省總督……」在我踩上鮮紅地毯那一瞬間,內侍就非常精神的唱喝著:「科恩.凱達伯爵到!」   紛亂的嘈雜聲沒有了,前廳裡湧動的人頭齊唰唰的看過來。   男士們馬上拱身撫胸,女士跟著牽裙矮身,齊呼:「晚上好,總督大人。」   「各位晚上好,免禮吧!」我面帶微笑的脫下了白色手套,再擺弄一下手指上的冰淚石戒指:「這是社交舞會,大家不用拘束。」   「多謝大人!」   「早就聽說萬普是個繁華的城市,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虛傳。這份繁榮與各位的努力可是分不開的。」我接過內侍送上的紅酒,舉杯說:「這第一杯酒,就祝我王--菲謝特.夏麥陛下國運昌隆!」   「祝願我王國運昌隆!」眾人將手上美酒高高舉起,一個個滿面紅光全情投入……誰都知道,菲謝特現在的情況不怎麼好,這裡又會有幾個人心甘情願的把菲謝特當成是自己的王?   但他們現在是身在黑暗行省的土地上,就得遵守這個規則--至少在表面上。   「乾杯!」我說。   「乾杯!」他們心照不宣的喝下。   我把手上的酒杯交給內侍,不慌不忙的走近這些人。   前來赴宴的人,無論有沒有頭銜在身,都立即以身份高低分排成了兩列,行動迅速、有條不紊,不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他們是怎麼相互協調的?   我走到最靠近我的一排盛裝男士面前,科爾特搶前一步站到我的側面,開始了簡短的介紹。   一串串煩瑣的頭銜,一筐筐累贅的稱號,這個某某先生,那個某某夫人,不斷的行禮、奉承,做得還真是有模有樣。   我面帶微笑,一一應對著,誰說我只會打仗耍流氓?我身上的優雅風度一點也不遜色於其他的世家子弟。   「久聞總督大名,今日總算得見。」在萬普擁有九家店的布匹商人媚笑著說。   「很失望是不是?」我打趣說:「傳言中的我,不是應該擁有兩個半獸人的身高,三個野蠻人的體重,外加十個陰謀家的詭異嗎?」   「哪裡!哪裡!沒有這樣的事。」商人就是商人,雖然在刻意修飾自己的言辭,可怎麼都改不了低俗的習性,聲音大得可以讓所有人聽到:「總督大人的高雅風範哪能被傳言歪曲!」   「高雅?」我態度和藹的敷衍著他,心中卻冷笑了一下,這商人的來歷我早就知道,他是魯曼安插在萬普的眼線之一,等到他把我到達萬普的消息傳遞出去之後,會有人讓他見識什麼是真正的「高雅」。   「總督大人。」科爾特站到一位亮麗女士身邊:「這位就是萬普女性中最漂亮的露西小姐了,年輕有為,她手上經營著萬普所有的賭場和旅店。」   科爾特的話沒說完,露西還經營著萬普所有的妓院--而且是我安排的。   「露西小姐是嗎?早有耳聞。」我握住她的手:「祝你永遠都這麼美麗。」   看清楚我的臉,露西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我嘴上說著話,握著露西柔荑的手微微一緊,這就給了她肯定的回答,露西俏麗的臉蛋又多了一分紅暈。   「見過總督大人。」露西單手提著裙邊,向我行了一禮:「謝謝總督大人的盛情款待,大人如果有時間的話,可否讓露西改日回請大人?」   露西可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啊!不過她的回話倒是很合適,身為萬普賭場、妓院、旅店的老闆,拉攏官員的手段當然不只錢這麼簡單。   「我是很想去做客,但前提得是我有時間。」我笑著回答並放開了露西的手,搬出一個政客應有的手段:「而我這個總督,手上總是有大把的事情需要處理。」   露西給了我一個甜甜的微笑,我則走到下一位女士身前……差不多一刻鐘之後,我才轉完這個大***。   一位貴族再次舉起酒杯:「諸位--讓我們為敬愛的總督大人再乾一杯!」   「乾杯!」看我今晚的態度如此親切,不少人的戒心已經散去,大家非常興奮的喝下這杯酒。   「來吧!先生們女士們,為了迎接總督大人的到來,大家盡情的跳吧!」身為地主的科爾特大聲宣佈:「今晚的群星是如此的璀璨,今夜的微風多麼的輕柔,你們一定要把自己最優美的舞姿留在這裡!」   隨著眾人的歡呼,音樂響了起來。 第十二集 第五章 第十二集 第五章   在音樂響起之後我才意識到,作為這舞會上身份最高的人,第一曲舞應該由我來領跳。   不過說起跳舞,所有親近的人都不曾給過我好的評價,所幸的是菲謝特曾經對我加以特別訓練,在他還是王子的時候,他只有利用這樣的機會才能理直氣壯的「教導」我。   就算是在菲謝特無以復加的熱心督促下,我所學到的東西也只是皮毛而已……本少爺那麼忙,哪有心思去鑽研這些東西?   樂曲的前奏已經過半,我只得環顧四周,請出一位打扮入時的夫人來進行這種比打仗還要累的社交活動。而依據貴族的社交傳統,只有等我跳完半曲之後,其他人才能下場。   為了讓舞伴不要太緊張,我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挑上這位夫人可是花了心思的,年紀小了不懂得配合,年紀大了顯得本少爺沒品位。但這位嘛……看得出她才新嫁不久,帶著鮮花剛剛開放的風韻。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很明智,這位舞伴跟我走到大廳正中,臉上顯露出無比驕傲的神情。才略微的適應一下我的腳步,她就乖巧的跟上了我的節奏。   看來,熬過這一曲是不成問題了,因為周圍傳來相當熱烈的掌聲。   「很高興能與你共舞。」當舞曲結束時,我放開她:「謝謝。」   「能和總督大人跳第一支舞,這是我莫大的榮幸。」她向我行著禮,然後告退。遵照一個紳士的傳統,我必須注視著她離開。   在她回到自己的女伴中時,回頭向我一笑,我這才轉身向科爾特走去,在這個時候,他身邊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等著我的到來。   「總督大人。」看到我走近,科爾特說:「我們去偏廳坐坐好嗎?」   「好啊!」我看了看身邊的其他人,笑著回答:「大家一起去吧!」   偏廳就在旁邊,以好幾重布幔與嘈雜的大廳隔開。   「大家坐,不要拘束。」我先在一張舒適的靠背椅上坐下,再招呼著眾人:「早就想跟大家談談,只是一直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今晚的舞會,相信大家也和我一樣的期待吧!」   「當然期待了,不是有個笑話麼,居然有人想高價收購我發出去的請柬!」科爾特不失時機的插話:「大家不要怪我這個城主沒先說明,我們的總督大人是最公私分明的。今晚是私人聚會,大家有什麼不明白的、有什麼不滿意的,都可以暢所欲言,要是到了明天,大家要見總督可就只有照規矩請見了。」   在坐的這幾個人都是萬普最重要的貴族和商人,我跟他們之間的交流,就是在這樣輕鬆的開場白中展開的。   「總督大人的到來,是我們萬普的光榮。」一位中年貴族舉著酒杯說:「當然,更是我們所有人的光榮,希望總督大人能多待些日子,我們也好多跟總督大人親近。」   哦,他是在問我還要待多久。   「大家放心好了。」我拿起酒杯淺嘗一口:「本總督這次來萬普,其實除了巡視之外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不會立即就走的。」   「不知道總督大人有些什麼事須要處理呢?」另一位性急的商人接過話頭:「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力所能及的話,我們都樂意為總督大人分憂。」   「說起這些事情,是需要大家的理解與支援。」我搖晃著手裡的酒杯:「大家都應該知道吧!帝國現在的形勢比較嚴峻。」   「這個……我們多少知道一點。」沉默片刻,有人說:「但總督大家你也知道,萬普是個商業港口,比起政治軍事,我們更擅長的是經商。」   「這個我當然清楚。」我哈哈一笑:「總不能讓你們上前線去打仗吧!」   「那……總督大人。」一位謹慎的貴族說:「我們有什麼能效勞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打仗是需要錢的,需要大筆的錢!」我漸漸的收起的笑意:「我要諸位支援我的,就是資金。」   聽我直言不諱的談刮錢,幾個人面面相窺,幾乎同時低下了頭。   我看了他們一眼:「呵呵,諸位都是萬普首屈一指的大商家,眼看著行省的財政吃緊,不會不有所表示吧?」   「當然……當然……」幾個人敷衍著我。   「諸位不要擔心,總督大人又不是要大家傾家蕩產。」科爾特打著圓場:「你們幾位都是萬普舉足輕重的人物,總督大人和我還指望你們能為行省賺更多的錢呢!」   「可我們……小本生意,小本生意。」   「小本生意?太謙虛了吧!」科爾特當場就把這句話頂回去:「先生你有四間香料鋪子、一間糧食鋪子、一支近海船隊外加三條遠洋船,還算小本生意?」   這傢伙紅著臉,小聲申辯著:「可、可生意不好做嘛!」   「現在這個世道,做什麼都不容易。」科爾特拿著酒杯說:「你們做點生意不容易,可總督大人要管理整個行省的軍政就更不容易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各位在萬普是賺到了錢的,在這個時候一毛不拔,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聽到科爾特這樣說,商人們企求的目光向我看了過來。   「大家不要擔心,我剛才就說了,我在尋求諸位的支援而不是強行攤派。」我語氣溫和的解釋:「主要還是看大家手裡的資金是否寬裕。」   「當然了,要大家在這個時候支援我,可以算是進行一種帶有風險的投資。」沒等他們有所反應,我又接著說:「我在這裡向各位明白的說,只要在我科恩.凱達掌管黑暗行省期間,依據各位的貢獻,你們會得到相應的回報。」   我說出了承諾,商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有一點心動。   在這個時候,誰都不敢肯定時局會向著什麼方向發展,如果他們現在投資給我,那麼就得冒很大的風險,得不到回報的話沒人會幹這樣的傻事。   「請總督大人原諒。」一直強調自己是小本生意的傢伙站了起來,謙卑的說:「我想請問您一個問題。」   「請說。」我表現得非常有耐心。   「嗯,是這樣。」他說:「總督大人,我們能從什麼地方得到回報?」   「政令!」我用肯定的語氣說。   「政令?」   「是的。」我點點頭:「你在這個時候支援我,我當然會在恰當的時候支援你,大家互相支援嘛!如果你有這個能力,貢獻又夠大,我會下達對你非常有利的政令。」   「例如呢?」他的眼光在閃。   「例如……」我微笑著,緩緩的反問他:「作為一個商人,你有沒有過這樣的夢想……自己能將某一個行業完全壟斷?又或者想在某塊地域上操控所有的生意?」   聽清楚我的話,他的身體完全凝住。眼神先是困惑,然後癡迷,最後控制不住身體,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我輕聲笑著,喝了點杯中的紅酒……嗯,這酒現在有點味道了。   「大家怎麼說?」科爾特看他們考慮的差不多了,在一邊督促:「各位出多少啊?」   商人們互相看來看去,眼光還是有些捉摸不定。   「既然是總督大人的意思。」一個坐在「小本生意」旁邊的傢伙說:「那……那我明天就給大人送一千金幣來。」   「是啊是啊……我也送一千來。」   「我,我送一千五。」   他們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睛無比誠懇的望著我,彷彿這千多金幣就是他們全副身家一樣。   的確,在普通人眼中,一千多金幣可能是窮一生之力都無法賺到的,就連我親愛的夫人迪爾.梅林,在我們剛認識時她的家產也不超過四千金幣。但那時,她有個揮金如土的父親。   在成為我的夫人後,迪爾不得不對於這些商人手下留情,因為得靠這些傢伙在前面撐住檯面,以掩蓋迪爾才是萬普最大商家的事實。在今天中飯時,她就掰著指頭為我徹底清算了這些人的家產。   所以,我心裡明白,這些人是在用打發乞丐的手段對付我,儘管本少爺給出了這麼優厚的條件。   我淡淡的看了一眼科爾特。   「一千金幣,呵呵。」科爾特笑嘻嘻的走過去,站在「小本生意」身邊:「真是不少,我可得謝謝你了。」   「是啊……」這傢伙習慣性的回答:「這幾乎是我近年來所賺之全部……」   科爾特把酒杯交到左手,右手在「小本生意」輕輕肩上一拍。   「在你眼中。」科爾特輕聲問道:「我算是個怎樣的城主呢?」   「當然……當然是很好的城主。」   「那你為什麼不尊重我,為什麼要我在總督大人面前大丟臉面?」   「我沒有……我沒有不尊重城主大人你……」   科爾特右手一動,已經捏到了「小本生意」面頰,這傢伙是第一個跟我在戰場上混出來的副官,雖然當了幾年的文職官員,但他骨子裡又能有多文雅?   「十五天前,你在本城玫瑰酒吧賭錢,一晚輸掉八百金幣。」科爾特冷冷的看著他:「二十七天前,你在碼頭跟人發生爭執,自稱萬普第一富商,家財達數萬金幣……這是你吧?」   「我……我……那是我是喝醉了,再說跟人吵架是為個氣勢,也做不得準!」   「那好,我慢慢跟你算。」科爾特繼續說:「你全家三十二口人,除了你的至親,你有十二個侍妾,四十三個僕人,五十以上的護衛……這些一年得花多少錢?」   「我……」   「別跟我耍小聰明,聽我繼續給你算……」   「科爾特,不要這樣。」我出聲阻止了科爾特:「我已經說過了,願意拿出多少就拿多少,硬逼就不是本總督的本意了。」   「是的總督大人。」科爾特放了手,走回原位,又對「小本生意」說:「但因為你惡意欺騙總督大人,我要你明天就離開萬普……我一個銅板也不要你的,你帶著你的船隊跟錢走吧!」   其他商人默不作聲的看著,不要他一個銅幣而讓他離開萬普,這處罰本身是很合理的,甚至說得上是寬大的。   但作為一個破落的貴族,「小本生意」在其他地方不可能被允許涉足商業,哪怕是行乞都不能去做生意--其他貴族會把他當做「恥辱之源」給清理掉。   「小本生意」面色蒼白,額頭上流下冷汗,帶著哭腔哀求著說:「大人慈悲!請不要讓我離開萬普……」   這一聲嘶啞的仁慈,讓我想起在土城之戰中,那些死在城牆上的魔屬聯軍奴隸士兵,在死在自己人手裡之前,他們也這樣哭叫過……這「小本生意」說到底也就如同一個奴隸而已,是我的奴隸。   而我呢!我又是誰的奴隸?肯定不是菲謝特的奴隸,我是置身於這世界規則之外的人,我只能算是我自己的奴隸……   「算了。」心裡一陣煩悶,我站起來說:「你不用離開萬普,隨便去哪裡買塊地,收地租養活自己好了。」這已經是我最大的容忍了,至少他不用死。   「謝謝總督大人的慈悲……」   「今天就到這吧!」看了他們一眼,我就要邁步離開。   「總督大人。」一個進來偏廳之後就很少說話的商人突然說:「請您等等。」   我停下腳步,背對著他:「有什麼話,說吧!」   這位穩重的商人說:「總督大人,我們能支援你,但就如同你所說,這會有很大的風險。」   「然後呢?」   「我們是商人,當然明白做生意是有風險的,有賺就有賠這很正常。」   看來這傢伙比較有心計。   「但是我要說,我願意支援您,用我一半的家產支援您,您的城主應該知道我有多少家產。」   我緩緩的轉過身子,看著他。   「說出你的條件。」   「或者您不知道,其實我們在萬普的生意做的不怎麼如意,因為萬普周邊有一個……龐大的走私市場。」這位商人說:「我們所做的每一筆生意,都可以說是從走私商人手中漏出來的。」   「繼續。」我沒流露出任何表情。   「如果您給我們一個公平的環境,真正公平、沒有走私干擾的環境。」他說:「我們就不遺餘力的支援您!」   我淡淡的說著話,心裡早樂了:「你所說的,就是那位住海邊城堡裡的商人嗎?」   「是的,這位夫人的走私生意這麼成功,是因為多方面的原因,並不是我們的生意手段比她差。」他的話停頓了一下,還看了一眼科爾特:「我也不好再說其他什麼……」   我也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眼科爾特。   「總督大人如果下定決心的話……」這位自以為得計的商人看看其他人:「大家都會支援大人您的。」   「是的!」面帶淚痕的「小本生意」突然有了精神:「我捐一半的家產……兩萬金幣!」   其他人立即附和,轉眼間「支援」的資金已達十七萬金幣。   而我還裝著思索了一下,才說:「成交。」   「謝謝大人!我們明天就把錢交來,金幣可不可以?」   「不用全部都拿金幣來,我還需要其他的物資。」我淡淡的說:「至於具體是什麼東西,科爾特會給你們安排。」   「好的大人,無論您需要什麼物資,只要這東西還在大陸市面上流通,我們就能替您搞到。」   「呵呵。」我實在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錯,商人有商人的手段。那今天就談到這裡,我去換件衣服,失陪了先生們。」   「大人!」見我沒對他的事說什麼:「小本生意」急忙抓住這最後的時機:「我……我知道錯了……」   「你?」我看了他一眼,再對其他人說:「如果你們願意幫助這位先生的話,就在明天聯名寫個保證書送到我這來……我再考慮。」   說完,我走出偏廳,一路上不停的跟人點頭致意,最後來到戒備森嚴的後院,進了我的房間。   「是少爺。」百合忙放下手裡的阿布,走上來接過我外衣。   正在跟百合聊天的迪爾也站了起來:「你怎麼不在前面跳舞?你可是舞會的主人呢!」   「在某一位漂亮的小姐心裡,我不是鄉巴佬跟暴發戶嗎?」我輕輕握住她的小手:「哪裡還會跳什麼舞呢?」   「怎麼,你不是嗎?」迪爾用略帶挑釁的眼神看著我,臉又紅了些:「這一生裡,你都是我的鄉巴佬跟暴發戶,至於你其他的身份,本小姐沒興趣要。」   「啊……我夫人,不,是俺老婆才對。」手中一用力,我已經抱住了迪爾,用粗得不能再粗的嗓門說:「俺老婆真是個大量的娘們……」   阿布怪叫一聲,裝摸做樣的倒在地上,百合就在一邊扶腰抿嘴,笑得無力。   「小賊……」迪爾瞪我一眼,捏住我胳臂上一點點皮肉:「你剛剛說什麼?」   「啊……我是說。」我嘿嘿笑著:「本總督心愛的夫人果然是一位心胸開闊的女士。」   「能不能正經點,整天都嘻嘻哈哈的。」   「有事跟你說。」我拉著迪爾的桌邊坐下:「那些商人肯出血了。」   「啊!這麼快?」迪爾的眼睛眨眨:「他們答應出多少錢?」   「加起來十七萬。」我接過百合遞過來的水杯:「是金幣。」   「這個數字,他們倒真是大出血了。」迪爾笑笑:「你是用什麼方法說服他們的。」   我喝口水,看看迪爾。   「看我做什麼,在問你話呢!」   「我沒有說服他們,是他們跟我談條件。」我淡淡的說:「快佩服你夫君的先見之明吧!他們的要求就是讓我將萬普最大的走私商人抓起來。」   迪爾微張著嘴,好半天才記起萬普最大的走私商人是自己。   「這些笨蛋,真是不可救藥……」迪爾搖搖頭:「這麼好的機會,要是換成本小姐……」   「換了你,又怎麼樣?」   「哼,換了我,你就準備哭吧!」   我慎重的點點頭:「不過,我親愛的夫人,你現在準備好要哭了沒有?」 第十二集 第六章 第十二集 第六章   迪爾的眼睛又睜得大大的,在魔法燈光的照射下,她眼中閃出的光是強烈而清澈的,幾乎要將我整個人穿透。   「小賊,你又有什麼壞主意?」迪爾明白了我話中隱含的意思:「痛快的說出來吧!」   沒有達到恐嚇目的,我只能笑笑,事實上現在可能沒人能騙得了她……她曾經被如此優秀的我騙過。   「是這樣,這些商人們要我清理萬普周圍的走私,而我也不打算就僅敲他們這一筆。」我輕聲向迪爾解釋:「我會要求他們每月上繳一定量的錢,但前提是你不能出現在萬普。」   「他們的錢能有多少啊!你居然會如此看重。」迪爾癟癟嘴說:「然後呢?我要去哪裡?」   「你得去我父母那裡。」我給出了一個最甜蜜的微笑:「你的生意都安排好了嗎?」   「當然了,我把生意這些分給了三個人,都是我悉心栽培的。」迪爾點著頭說:「因為你的特殊要求,我可傷了好一陣的腦筋呢!」   「知道了,你辛苦了。」我把一邊的水杯放到迪爾手中:「我為你準備好了馬車,還有隨從護衛,今晚就出發吧!」   「今晚就走?」迪爾放下舉到嘴邊的水杯,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不用這麼急吧?」   我當然迪爾的心情,她足有兩年沒跟我見面,短短一天的相聚後又得分開……   「我……我很抱歉,迪爾,我也想和你多待幾天。」我握住迪爾的手:「但目前的環境你也知道,這裡馬上就會佈滿敵人的眼線,你不走的話真會有危險。」   迪爾抬起頭,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我明白,可是,就不能讓我多留一會嗎?」   「打完這仗吧!」我走過去,輕輕擁抱著她:「等打完這仗我就能替烏鴉奪回國土,到那時我就會有大把的時間,我會一直纏著你,纏得你厭倦。」   「小賊又騙人。」迪爾低聲笑著,靠在我懷裡。   一邊的百合早帶著阿布退出了房間。   「新年要到了呢!還有兩個半月的時間。」迪爾撥弄著我胸前的衣服:「我要早點為父親大人跟母親大人準備禮物……」   「怎麼這麼早就叫起父親跟母親大人來了?」我呵呵笑著:「太性急了點吧?」   聽到我的話,迪爾本來柔軟的身軀突然間就變硬了,接著整個人挺起來,面若冰霜的問:「你說什麼!為什麼不能叫父親大人?難道我不是你科恩.凱達的妻子嗎!」   「你先別衝我發火,是我的話沒說清楚。」我哭笑不得的為迪爾解釋:「我的意思是說,你是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去見我的家人,當然不能這麼快就叫父親跟母親。」   聽我這樣說,迪爾眼中的怒火翻滾得更加厲害,馬上就要爆發了。   「迪爾啊!都叫你不要這麼衝動了。」我叫了一聲苦,連忙把這事解釋給她聽:「我是看重你啊!如果讓你就這樣悄悄的進了家門,你的身份在那裡?不就成為一個妾了嗎?我怎麼能讓你受委屈?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所謂?以我的性格,我會在意別人怎麼看我嗎?」   「哼!」迪爾還是偏著頭:「做妾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我是被小賊騙了的,我、反正我們的婚姻都跟這該死的錢聯繫在一起。」   「所以啊!我要你以我未婚妻的身份進我家。」我扶著迪爾的肩,把她的身子扳正:「聽我說迪爾,我要給你一個浩大正式的婚禮,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所深愛的人,你的地位跟我另外三位妻子一樣,誰也不能看輕你、欺負你。」   沉默片刻之後,迪爾才直直的看著我:「你是說……你深愛著我,就是單純的深愛著我,跟我會不會賺錢沒有任何關係?」   「是的,這跟你會不會賺錢沒有一點關係,我就是愛你。」我用力的點著頭,真誠的回答:「就算你是個只會花錢的小傻瓜,我也會用盡一切手段娶到你!」   迪爾的眼睛漸漸濕潤,終於又撲到我懷中。   「你這個壞蛋!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迪爾狠狠的掐著我的胳膊,流著眼淚罵我:「害我一直都在擔心,以為你只是為了走私賺錢而娶我!你這小賊,壞死了……」   身為她的丈夫,我怎麼會不知道迪爾心裡的想法呢?   事實上迪爾這兩年來過得很辛苦,走私生意在她來說只是小意思,她在意的是我怎麼看待她。雖然自己是貴族出身,可畢竟是家道中落,而我們的結合原因又是因為錢。   在整個大陸上,這樣的結合在貴族甚至王室中比比皆是,沒什麼好奇怪的。每一個貴族都會被人用金錢與權勢來衡量,為家族服務是他們唯一需要付出的,一個貴族可以放蕩不羈,可以拈花惹草,但正式的伴侶卻往往不合自己的心意。   而其中最為悲慘的,就莫過於夫妻兩人中有一人付出了真摯的感情……迪爾心裡一定很矛盾吧!一方面要賺到足夠多的錢給我用,一方面又會亂想:自己的丈夫看自己時,眼睛裡會不會全是閃動的金屬光澤,而看不到一個妻子付出的愛。   在來萬普的路上,我就想過要為她解開這個心結,這裡面可沒有一丁點的欺騙,我的確深愛著迪爾。   照我的想法,迪爾應該很溫柔的對待我才對……   可是她掐我,一直掐我,還掐得好用力,雖然我是在強忍著痛,但是嘴裡還是發出了呻吟:「啊……啊……我、我不是不告訴你,我、我忙嘛……啊……輕點……拜託!」   當我變成一個徹底的「雙臂青紫的總督」之後,迪爾才算放棄了對我的摧殘。   「你再掐下去,可真的要出命案了。」我「嘶嘶」的大口吸著氣:「怎麼一點都不感激我呢?」   「有啊!」迪爾還帶著淚光的臉上洋溢著微笑:「這不就是!」   我緩緩的點了下頭,以此向迪爾表明我自己被打擊了。   「小賊……」迪爾面帶羞澀的盯著我看,然後以閃電般的速度親吻了我。   「回來。」我一把抓住跳起來要逃跑的迪爾,拉長臉說:「小小女子,你居然敢偷襲本總督。」   「就是偷襲了!」迪爾本來是用手蒙住了自己的臉,這時雙手稍微放開一點,露出一點點縫隙:「你能怎麼樣……」   我就趁著著一點點縫隙,用嘴堵住了迪爾的兩片鮮艷紅唇,嘿嘿,早等著她上當……   「啊……」長長的吻後,迪爾大口的出著氣:「你、你……」   「怎麼不對?」我裝著迷惑的樣子:「有人跟我說吻是甜蜜的,這不對,迪爾你不投入,再來一次。」   「我沒有……啊--」受到我的突襲,迪爾也馬上用她的小嘴還擊:「啊……好了吧!我快沒氣了,小賊。」   「不行哦,書上有說女士的嘴唇是冰涼而柔軟的,迪爾你的嘴唇怎麼會這麼燙?」   「我怎麼知道……」這次換迪爾哭笑不得:「你在什麼地方看到這種壞書?」   「要你管?還要試一下找出原因來!」   「救命啊……有色狼!」迪爾在低聲呼救,才沒人管她……   一直讓我吻了個夠,迪爾才有機會坐直身體。   「少爺。」就在這時,百合在門外說:「岩石近衛長說,馬車準備好了。」   「知道了,你進來吧!」我看了看迪爾。   「你送不送我。」迪爾調皮的歪著頭問:「聽聽看,前面的舞曲又在響了。」   「送,當然送。」我微笑著說:「就是把前面那些傢伙全加在一起,他們都沒你一根髮絲重要。」   「小賊!」迪爾輕輕笑著,在百合的幫助下整理好了衣服。   從城主官邸後門出來,我一直把迪爾送到馬車上。   「路上小心,我會盡快回來看你的。」我拉著她的手交代:「在其他人面前可不能亂來,我父母那裡已經知道這件事,他們絕不會另眼看你,你就放心吧!」   「可是……」迪爾欲言又止。   「什麼?」   「你一定不能再失信,一定要快點回來。」   「一定。」   「小賊……你要一切小心。」   我捏捏迪爾的手,再笑著鬆開,隨後關上了車門。   馬車向前移動了,我一直注視著,直到馬車拐上街道。   「長官,你不用擔心。」岩石輕聲說:「夫人的安全絕無問題,城裡在三個鍾之前被我們徹底清查過,馬車後有數十名近衛,出城後還有一個近衛營保護。」   「我知道。」我呼出一口氣,轉過身體說:「我去舞會看看。」   前廳裡,舞會進行了一半,舞曲的節奏已經變得緩慢起來。   看到我再次出現,參加舞會的當然少不了再次的行禮。我一一還禮,環顧四周,發現現在還待在這裡跳舞的都是一些小角色,不然就是些無所事事的女士。有點影響的人都幾個人組個小***,在角落興奮的談論著什麼。   看來,我「打擊走私」的決定已經傳開了。   我走近露台旁的一堆人,因為科爾特正在那裡開懷暢笑。   「什麼事這麼高興?」我問。   「哦,總督大人。」科爾特和眾人一起跟我行著禮:「我們正在說您要打擊走私的事情。」   「難道在我要做的這件事裡,竟然有讓大家高興到如此地步的東西嗎?」我打趣說:「看你們樂得,帶笑的臉如同嬌艷的花朵。」   「其實笑點並不在這裡。」一個商人說:「總督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在我們萬普,除了走私的那位夫人之外,還有一位女士的生意也做得很大。」   「哦?」我偏過頭去問:「是誰呢?」   「當然是美麗動人的露西小姐了。」有人起哄說:「露西,總督大人都說到你了,還不出來?」   叫了兩聲,露西和另一位女士才從露台外走進來。   「總督大人也在這裡啊!真是抱歉。」露西搖著手裡的羽扇,笑呵呵的說話,早把身邊一群男人迷得暈呼呼的。   「我們剛剛是在說露西你。」旁邊有人講話:「你可是萬普最特殊的一位商人了。」   「哦?」露西眼睛一轉:「為什麼呢?」   「你是--唯一一位不受走私影響的商人!」   露西聽了這句話,臉色更紅了一些,她主要做的是妓院生意,當然不會被走私影響到。而跟在這句話後面的,自然是一陣「男人才明白」的哄笑聲。   我淡淡的注視著她,看她怎麼應付這些無聊男士。   露西的眼光閃爍著,先掃視了身邊的男士們,然後才抿嘴一笑:「是啊!還不是各位在謙讓小女子,改天我就清算一下各位在我店中的支出,再回贈一份大禮到各位府上。」   「不愧是露西小姐啊!言辭真是厲害。」這下,有些傢伙的臉上就剩下苦笑了:「讓我那母老虎知道了,我還不被她吃下去?」   「哪裡哪裡,是大家讓著我才對。」露西乖巧的回答著:「倒是讓總督大人見笑了。」   「對了總督大人。」有人問我:「您來萬普,有沒有打算看看這裡的風土人情什麼的?」   我點了下頭:「是有這個打算,但一來是時間上不允許,二來也沒有合適的嚮導。」   「時間啊!總能擠出一點來吧!我們都對大人您服服貼貼。」跟我淡條件的商人說:「嚮導人選不是就在大人的眼前嗎?這位溫柔可人的露西小姐可是在萬普長大的,有露西小姐給大人當嚮導,大人一定會滿意的。」   「是嗎?」有這樣的提議我當然不會拒絕:「如果露西小姐不忙的話,那就約個時間出去走走好了。」   「當然不會忙,露西小姐天天都有空!」   我腦袋在快速的轉動著,這些人是因為什麼,一直鼓動我跟露西外出遊玩呢?這其中必定有緣故。   「不如我們另找地方聊天。」有人提議:「讓總督大人與露西小姐決定行程好了。」   「好啊!好啊!」   這群人立即走了個乾淨,就連科爾特也跟他們一起走掉了,露西身邊的女士離開前臉上還露出曖昧的笑容……這個,難道他們都知道本總督路途勞頓,需要美人陪伴?   好吧!管你們想幹什麼,反正露西就是本總督的手下。   我走到露西身邊,露西俏臉通紅,不得不用羽扇遮著一半面孔。   「有時間嗎?我在後面房間等你。」我輕聲說:「露台外邊有個通道,有兩個大個子守衛著。」   「明白。」露西輕輕的點了下頭,然後提高了聲音說:「露西還有點事,請總督大人容我先告退。」   「好。」   露西提著裙邊,跟一個女伴出了大廳。   「總督大人……」一個非常微弱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可以跟您說句話嗎?」   我轉過頭一看,原來是「小本生意」,於是就聽他說什麼。   「我、我、總督大人,我錯了。」他的嘴唇抖動著,額頭上又一次的流下了冷汗:「光明神王語錄上說,我們會原諒意識到自己犯了錯並誠心悔改的孩子。」   光明神王語錄?我沒讀過。   「啊……然後呢?」   「我知道錯了,並誠心悔改。」他可憐巴巴的望著我:「請總督大人饒恕我……我一家大小都靠我養活。」   「不是讓他們幫你寫保證書了嗎?」我摸著下巴:「只有大家認為你是無心犯錯,而且有挽回的餘地,我就不會處罰你。就算你不待在萬普城,以你的財產可以買很大一塊地,養活自己不成問題吧?」   聽了我的話,「小本生意」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極為悲憤的表情--雖然我心裡知道這多半是假的,但仍為此人的表演天賦而叫好。   「他們……我向他們哀求,我求遍了他們所有的人,可居然沒有一個人為我寫保證書,可恨,他們以前是那樣的奉承著我,我真是看錯了人!」他放在身側的雙手在微微顫動,突然抬眼直視著我:「總督大人,我只有厚著臉皮來求您了……我知道,仁慈的您一定會搭救我的對吧?」   我哈哈一笑走出了大廳,來到前面的庭院裡,「小本生意」立即跟上。   「小本生意,這是你自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我看他一眼:「沒有人冤枉你對不對?」   「是!」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自己造成的後果得自己去承擔。」   「可、可是總督大人。」他苦著臉說:「我是被陷害的--他們告訴我,總得有人說出反對意見……」   「不要想著告發其他人,你以為我不清楚你們的勾當?」我瞪了他一眼,「小本生意」在我的眼光裡一哆嗦:「吝財如命、貪婪無度,還想在本總督這裡做無本生意?!」   「我……小人錯了。」   「至於說本總督的仁慈……」我隨手在身邊花叢中摘下一片幼嫩葉片,在「小本生意」眼前用兩根手指壓碎,捏出汁液,壓低了聲音說:「本總督大破魔屬聯軍,殺盡他們的俘虜傷員,從上到下一個不留,你算個什麼東西!」   小本生意被我冷漠的眼光注視著,渾身上下抖個沒完,已經說不出話來。   「不過,想讓我饒了你也行。」我丟掉手中了葉片,聞著指間的清新植物氣味:「你要體現出你的價值所在。」   「我、小人、小人從此追隨總督大人,大人要小人幹什麼,小人就幹什麼,絕無二話!」他極力控制著臉上痙攣的肌肉:「總督大人讓我離開萬普,我就死定了。如果是在鄉下買地過活,對我這享受慣了城市生活的人來說,那比死還難受!」   我淡淡的笑著,眼睛看著別處。   「求總督大人成全!」因為還不知道我的意思,「小本生意」只得雙膝跪下,親吻了我的靴子。   「起來了。」我拍拍他的頭:「明天把送保證書來,知道怎麼做嗎?」   「知道!知道!」   「那就好。」我看到露西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露台邊:「記住了,誰都可能被你騙過,但你永遠騙不了本總督。」   「永遠記得……送老爺。」   不錯嘛!都叫我老爺了。 第十二集 第七章 第十二集 第七章   走過大廳,我找到科爾特,跟他說明我今晚不再出來,要他替我送客。   到了我的房間,露西急忙站起來迎接我,她還穿著舞會上的晚禮服,依據她一慣「密不透風」的著裝風格,裸露在外的雙肩還用一條繡工精緻的披肩掩蓋著。   「你坐吧!我可渴壞了,真是熱。」我拿著水杯猛灌一口:「舞會上全是酒,你要杯水嗎?」   「我不用。」露西笑著坐下,搖頭說:「我已經習慣了。」   我坐到露西對面,開著玩笑說:「我們很久不見了吧!美麗的女老闆。」   露西低垂著眼簾:「總督大人別取笑露西了,請原諒露西上次的失禮。」   「你也不要怪天照。」我說:「有關於我的真正身份,是我要他保守秘密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的。」   「露西不會怪天照,其實在心裡,我一直是把他當成弟弟來看待。」露西輕聲說:「再說,這些都是你們男人的事,我一個女子是不好插手的。」   「那些商人,他們為什麼要把你推到前面來?」   「是為了探聽您的消息。」說到正事,露西這才抬起眼睛看著我:「他們湊了很大一筆錢,想讓我……讓我滿足您的所有要求,並盡一切可能留在您身邊,以得到您真實的想法。」   「你答應了?」我呵呵一笑:「不需對我用尊稱,就叫大人吧!」   「是的,大人,我答應了。」露西紅著臉說:「因為在剛才我已經認出了大人了,而且他們出的錢也不少。」   「是這樣。」我點點頭說:「你也知道本少爺缺錢了。」   「在萬普,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露西回答我:「不過大人那麼睿智,必定會解決吧?」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那是當然,本總督怎麼可能鬥不過這些商人。」   「是。」   我轉過頭說:「你這麼聰明,應該已猜出本總督那位朋友的身份了吧?」   露西老實的點點頭。   「知道怎麼做嗎?」   「知道。」露西低下頭去:「我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你不用那麼緊張,這裡有最嚴密的防衛,還有魔法屏障,沒人知道我們在談些什麼。」我把身子靠在窗台上:「曾經陪伴過我們的那幾位女士呢?」   「還在的。」露西說著話,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憂慮:「兩位年紀大點的在幫我打理旅社生意;另兩位年齡小點的一直在我身邊,我教了她們一些禮儀,沒讓她們做什麼。」   我低頭考慮著。   「大人。」露西突然站起來走近,雙眼勇敢的直視我:「她們都是身世坎坷的可憐女子,本性純良,求大人……」   「你幹嘛?」我有些驚訝的盯著露西,她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了企求:「我沒說要拿她們怎麼樣。」   「大人,你就答應露西吧!」可能認為我是在敷衍,露西咬了一下嘴唇,眼裡已經流下淚來:「你答應的話,我、我就陪你……」   等等,看她這樣,像是原本不打算陪本總督的……怎麼?居然不願意陪我?!   「露西,不用擔心,我的確沒想過要把她們怎樣,本總督一向言而有信。」我掏出口袋裡的手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我倒是對你的話很感興趣,怎麼你不願意陪我嗎?」   「請大人原諒,我知道自己並沒有反抗大人的權利,以大人的頭腦跟手段,我永遠都不可能抵抗大人。」露西低下頭說:「但請大人聽我表明心意,我願意一生為大人效力,永遠效忠大人。但是請大人、請大人放棄得到我身體的想法。」   聽著露西的話,我有點呆呆的,連拿著手帕的手都忘記放下。   在遇到我之前,露西非常慘淡的經營著一家妓院,而自身卻能保持純潔,哪怕受到生命威脅都不肯出賣自己的肉體,這本身就有些怪異了。在遇到我之後,瞭解到我的身份之後,就像是在今晚,她應該很樂意把自己交給我才對……怎麼,怎麼會這樣?   但是更讓我費解的,卻是自己並沒有生氣,一點都沒生氣,我心裡只有迷惑。   「你知道嗎。」我托起露西的下巴:「露西,在我成為一個貴族之後,你是第一個要我放棄某種東西的人,而且還是位女士。」   露西同樣驚訝的看著我。   「你拒絕了我,拒絕了一個總督和一個神祐騎士,按我一貫的性格,我應該腦羞成怒的給你兩個巴掌,然後再扒光你的衣服丟到床上去……」說到這裡,我不由迷惑的搖了搖頭:「可現在、本少爺現在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在這個時候,露西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意。   「你笑什麼?」   「對不起,大人。」露西連忙道歉:「你剛剛搖頭的樣子……真像個孩子。」   「孩子?」我張大嘴問。   「是的大人,的確像個孩子。」露西差點又笑了出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像個十歲不到的孩子,誰看到你這種乖寶寶的表情,都會忍不住露出笑意的。」   我這下是徹底呆住,這下臉丟大了吧!還乖寶寶?有殺得魔屬聯軍丟盔棄甲的乖寶寶嗎?   「那現在呢?」我收回雙手,用力在臉上揉了幾下,努力裝出一副兇惡的表情:「好了沒有?」   「現在很可怕。」露西嚇得後退一步:「大人!」   我壓下心裡的慌亂,呼出一口氣,嘴裡咒罵著走到桌邊坐下。   「露西大姐,你是不是心裡有人了?」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可以成全你。」   「回大人。」露西走到我身邊說:「不是這樣,我心裡還沒有喜歡的男子。」   「那你為什麼不答應我呢?」我抬頭問:「是不是你立誓永遠不嫁人?」   「也沒立過誓。」露西回答我:「每個淑女都應該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心裡多少對露西的出身有了點想法。   「那好,我以後就叫你露西小姐。」我拉起露西的一隻手:「本少爺今天就答應你,我會尊重你的決定。只要你看上我領地上的哪一位男子,我立即就去把他搶來給你!」   「那就謝謝總督大人啦,我會留意,盡量給自己找一個好丈夫的。」奇怪的是,露西對我的這個提議卻欣然接受:「但那幾位女子,大人要怎麼辦呢?」   「你把她們帶來沒有?」我問。   「我剛才已經讓馬車去接她們。」露西回答我:「現在應該快到了。」   「是嗎?」我點點頭:「那我得去安排一下。」   走到門外,對岩石交代幾句,我轉身回了房間。   「我朋友那兩位,我會安排他們去做侍女。」我對露西說:「至於我那兩個,就讓她們先留在這裡好了。」   「謝謝大人寬容。」   「我的寬容從不白給。」我低聲說:「其實這次來萬普,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去做。」   「是什麼事呢?」   「可能在十幾天後,天照會把一批女士送來這裡,大概二十位或者更多。」我湊近露西,悄聲說道:「都是些非常嬌貴的大小姐,你要幫我降伏她們。」   「嬌貴的小姐?這……」露西驚訝的望著我。   「都是些貴族小姐,可能還有更尊貴的。」我聳聳肩:「知道吧?菲謝特.夏麥陛下要選妃子了,可現在這狀況,我哪裡請得來這些世家名媛?這些就是我們用特殊方法『請』來的侯選人,她們來的時候會有點不樂意,而你就得保證讓她們高高興興的去接受陛下的挑選,還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來。」   露西的眼睛越睜越大,我說完話好半天她才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知道了。」露西點點頭:「請大人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好樣的。」我呵呵笑著:「你今晚睡隔壁,明天就裝做是被我佔有的樣子好了。」   露西的俏臉馬上就紅了。   又問了些萬普發生的趣事,到前面舞會結束時,露西派去接人的馬車也回來了。在露西去帶人的時候,科爾特來到我的房間。   「長官,一切都弄好了!」   「其他部隊有沒有消息?」   「放心吧長官,都來人回報過了。」科爾特回答我:「都在按預定行程前進,不會誤事的。」   「好,一切就照我們的計劃行事。」我揮揮手:「你下去休息吧!」   科爾特才剛剛出門,露西就帶著四位頭上罩著薄紗的女人進來。   「見過總督大人。」四個人撩起面紗,向我行著標準的宮廷禮:「總督大人晚安。」   「免禮了。」我走近她們,上下打量著:「嗯,你是我朋友的那位漂亮火辣;你嘛,你是我的純情可人!」   四個女孩被我一一辨認,每認出一個,她都會低聲回答我並再次向我行禮,看樣子被露西訓練過一點都不假。而我的眼力也夠好,雖然過了兩年的時間,居然沒有認錯人。   「已經晚了,總督大人要休息了。」露西在身邊做出了安排:「你們倆侍侯總督大人,你們倆跟我來。」   「向總督大人告辭。」   「去吧!」   送走了露西等三人,我不由靠著門沉思起來: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不霸佔露西這事還好說,我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流露出「乖寶寶」的神態?這……真是丟臉之極。   轉頭一看,房間裡兩個女子正看著我,一觸及我的目光她們忙低下頭。   「呵,抱歉,我想事情想入神了。」我走過去:「冷落你們了。」   「不敢。」那位「漂亮火辣」抬頭說道:「我們本就是來侍侯總督大人的。」   「你們以後就是我的侍女了,還是叫我少爺的好。」我托起她的下巴,用尾指摩擦著她的頸側到喉部之間:「明白了嗎?」   她怎麼回答我沒在意,我在意的是我的動作,尾指摩女性頸側的小動作是我前生與異性歡好時的習慣,怎麼現在做出來就像一個新手那麼生疏?   在這一瞬間,我的腦袋一陣迷亂,彷彿連時間也停滯下來……   怪了!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我肯定自己的感覺是真實的。   「你替我更衣。」我非常迷惑,繼續挑逗著漂亮火辣,轉頭對純情可人說:「你脫衣服給我看好了。」   「你叫什麼?」我問替我更衣的漂亮火辣。   「露西大姐說我們必須得忘記過去,所以她為我新改了名字。」她解著我的衣服說:「少爺,我是墨蘭。」   「墨蘭?」我問一邊的另一位:「那你呢?」   「回少爺。」她衣服脫到一半,半掩著胸脯說:「我是寒蘭。」   「都是蘭花的名字啊!你們跟我另一個侍女的名字很相似。」我是沒想到露西還這麼瞭解蘭花:「她叫百合,回到總督府的話,她可就是你們的長官了。」   「是。」墨蘭輕笑著說:「是我們的長官。」   我忍不住把她抱過來,輕咬著她的耳垂說:「寶貝乖乖的,用你的魅力喚醒我的野性--讓我衝動起來。」   「是的少爺。」墨蘭的手劃過我的胸口,替我除去內衣,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急促:「如果我不夠,還有寒蘭妹妹……噫,這腰帶怎麼解不開?」   我低頭看看,原來是那根被叫做「風之束縛」的腰帶。記得某位神族曾經跟我說過,這條腰帶會慢慢熟悉我的氣息,並在某日覺醒……   我靠,結果它一睡就是兩年,連個呼嚕都不打。如果不是看這「風之束縛」成色夠新又夠堅固的份上,本少爺早把它壓箱底了。   「沒事,這只是一條很有性格的腰帶。」我隨手解下「風之束縛」仍到一邊,拉著墨蘭和寒蘭來到床邊。   寒蘭害羞,立即上床用毯子遮住自己,而墨蘭還等著我的話。   「你還有別的衣服嗎?」我問她。   她才不明就裡的點點頭,我已經把她推倒在床上,雙手捏住她的裙邊一用力,撕出一個大大的口子,然後是上衣、內衣……直到墨蘭身體上的一切的衣物全被我撕得七零八落,那種新手的生疏感覺卻沒有再出現過。   「怪了,真是怪……」   我自言自語的說出這句,想著剛才出現的生疏手法是不是偶然現象……可腦袋裡突然一聲轟響,眼裡的景物一陣激烈的搖晃,再恢復過來後眼裡就只剩下墨蘭的身體,是那種有點模糊的視覺……受她潔白肌膚的誘惑,內心深處有一股要摧殘眼前這個女性的惡念湧了上來,不可抑制的湧了上來!   「少爺……啊!」墨蘭還沒做好接納我的準備,我已經壓到她的軀體上,粗暴的咬住她胸前飽滿的乳峰。   接下來,在墨蘭的低泣聲裡,我粗暴的對待著她。   我的腦子是清醒的,我明白這樣的做法不是我的本意,但我完全沒辦法去抑制那股近乎狂暴的衝動!   在粗暴對待墨蘭的時候,很明顯的,我得到了一種極大的滿足感,身體的接觸、肌膚的摩擦,連墨蘭痛苦的呻吟聲都加深了這種感覺……動作越粗暴,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就在一邊舔著墨蘭臉上的淚珠時,我甚至還有時間和空閒去想別的事,例如明天該做些什麼、軍隊的攻擊路線,或者回憶起迪爾今天穿的衣服真是漂亮之類。   後怕,真是後怕,如果迪爾今晚留在這裡的話,那事情可就糟糕了……對了,真慶幸把迪爾先送走,她可是我所尊重的妻子--尊重的妻子,當心裡想到這句話時,腦子裡傳來一陣劇痛,這劇痛來得是這樣的突然,我還來不及抱住腦袋呻吟一聲,整個人已經無力的倒在墨蘭身上。   看到了墨蘭的目光,從恐懼到慌亂,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臉上的表情也在變……可這一切,為什麼這麼緩慢?   ※※※   「……狼哥,先期到達的兄弟說,一切都很正常,他們已經開始交易了……」   「……你做了太多的事,是時候退休了……」   「……所有生命的記憶都該共同分享,以應對以後的危險……」   「……媽媽,為什麼我的頭髮是黑色的啊……」   「……好,你想加進來也可以。但是你要叫我老大……」   ※※※   腦袋裡亂極了,前生和兒時的事情變成一個個獨立的片段,如同被擊碎的碎片一樣在腦袋晃來晃去。雖然我極力想把它們聚集在一處,但它們跳躍著、閃動著,讓我無法抓住它們……我就像是在看著別人的往事。   坦白說,我對另一個科恩的所有事情都是瞭解的,但僅僅是瞭解而已,我很清楚,我在祭台受傷時才真正醒來。在這之前的記憶並不是我的,我只是被動的接受它們,面對這些記憶我完全是一個旁觀者。   我知道這些事,但我不在這些事裡,沒有對這些事的感受、沒有歡樂、沒有悲傷,甚至連麻木都沒有……   「……但是,科恩有時竟然變得連我幾乎都不認識了……」   小時候的自己和如今的自己之間有一道斷層,難道是我的體內其實有兩個科恩?這,這不會是兩個不同的科恩在爭奪身體吧……   「……姐姐!你快來看呀!我抓到一個賊啦!」小凱麗瞪著她那雙大大的眼睛,用長劍指著我。一瞬間,又變成長大的凱麗站在總督府宴廳外:「……就算是要拿刀子砍人,本夫人都不怕!」   凱麗,是凱麗,一想到凱麗,就想起她現在刁蠻的性格,還有、還有披風上的刺繡,小時候,她又是個怎麼樣的小女孩呢……   腦袋裡「呼呼」亂響,一段段關於凱麗的往事浮現出來--好奇怪,我不再是旁觀的身份,我慢慢感受到在每一件事裡小科恩的感覺:尷尬、甜蜜,還有更多的無可奈何……   慢慢的,對凱麗的感覺已經自行結合起來,從小時候到現在的,沒有一點遺漏。   機會啊!這明明是兩個片段,卻自己合併起來了。難道說,只要是兩個不同的科恩都有相同認知的事物,就可以結合起來嗎?   腦袋一陣陣的刺痛,接著就是菲琳和溫絲麗……這感覺很奇妙,每連接起幾件事,腦子裡就冷靜一點,心裡的暴躁情緒也會跟著消散,其他在腦子裡亂晃的片段也慢了下來……   漸漸的,凱麗、菲琳和溫絲麗的記憶完全融合,中間再沒有一點縫隙。而其他的零碎片段就以這幾段記憶為標記,自己找到合適的位置插進去。   逐漸的,腦袋也不那麼痛了。   「少爺……」墨蘭略帶驚慌的聲音在這時響起:「您怎麼了。」   我眨了幾下眼睛,發現墨蘭和寒蘭都緊張的看著我。   「我……」我拍拍腦袋,迷惑的問:「什麼時間了?從我倒下來開始?」   「大人您說什麼啊!」墨蘭咬了下嘴唇:「你不是剛剛才倒下來嗎?」   「剛剛才倒下來?」我幾乎抓狂,剛剛好像過了一年那麼久……可看看她們倆的樣子,不是在騙我啊!   「抱歉。」我看到墨蘭身體上的傷痕:「剛剛弄疼你了吧?」   「沒、沒關係的。」墨蘭下意識的縮縮身子,倒是寒蘭還驚恐未定,臉色保持著蒼白。   「靠近點。」我坐了起來,扶正墨蘭,伸出手覆蓋在她的額頭上。   「飛翔在夜空中的精靈,請睜開你高貴的眼睛,我以自然之名義呼喚你,治療我眼前之生命……」我輕聲詠頌著,放在墨蘭額頭的手逐漸發熱,手心中也溢出柔和的白色光帶,將墨蘭的身體整個包裹起來。   墨蘭身體上的抓痕和淤青在慢慢癒合,到我一段詠唱完結的時候,她的傷已經全好了。   「不痛了?」我看著墨蘭:「剛剛是我的錯,放心,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墨蘭不怪少爺。」   「啊……剛剛這裡的牙印好嚇人。」寒蘭撫摩著墨蘭的肩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多傷口,這麼快,就連神殿法力很高的祭司都得花至少一刻鐘的時間。」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寒蘭:「你見過嗎?」   「有啊!我小時候掉下山坡,有好多傷口,那時候正趕上神殿的『神耀日』,母親就帶我去。」寒蘭慢慢的回憶著:「是位年紀很大的祭司給我治療,別的祭司很尊重他,我記得很清楚。」   難道我的魔力上升了嗎?難怪剛剛詠唱完畢,墨蘭身上的傷就好了。   「你們先休息。」我讓她們躺下,再給她們蓋上毯子:「我一會就回來。」 第十二集 第八章 第十二集 第八章   穿起便裝,拿著黑鐵刀,我走到門外。   「長官。」站在門外的是岩石和其他幾個人,岩石警覺的目光在我開門那瞬間就把我整個人罩住了。   「嗯,我到花園去。」我走過他身邊:「去叫幾個近衛來,身手好點的。」   我在花園裡把身體活動開後,十個武技最好近衛就站在我身後了,清一色死人堆裡爬出來好手,照以往的經驗,我最多同時打兩個。   一個精靈魔法師也到了。   「隱藏在暗夜的精靈,我以虔誠的心召喚你,張開你能遮蔽一切的雙翼圍繞在我的周圍,阻止光線的外溢,隔絕聲音的傳遞……」我不等身邊的魔法師施法,就已經使用了這個我以前絕無可能使用的魔法,精靈手抄中的中等級魔法--感官結界。   一層如同水波般漾動的薄膜在我身邊成型,並逐漸擴大,直到罩住以我為中心、三十臂半徑的圓形地面……成功了,我居然成功了。   身邊的精靈面帶微笑,放下她已經舉在胸口的法杖。   「賀喜大人,您終於可以使用中等級的魔法了。」她真心的向我祝賀,我們在精靈森林學習魔法時就認識,她負責教授我風系魔法,對我的魔法能力一清二楚。   「可惜這裡是自家花園,破壞了可惜。」我笑笑說:「不然我可以放幾個大點的魔法。」   「想檢驗一下是嗎?」精靈走近我:「其實不用釋放大型魔法,我有其他方法試探你現在的魔法造詣。」   我有點迷惑:「什麼方法。」   「遊戲。」精靈站在距離我兩臂遠的地方,伸出了右手:「精靈的遊戲。」   「我們不用詠唱。」她的手指微微分開,輕聲對我說:「僅憑自身的魔力來爭奪。」   「爭奪什麼?」   「就是這個。」精靈的手指發出微弱的藍色光線,沒多久,在我們頭頂上已經有很多水滴積聚起來形成拳頭大的一團:「如果你不能爭奪到這個水球術的控制權,你會被淋濕的。」   「這個……要怎麼做。」我急忙伸出手來:「會傷到人嗎?」   「普通的水,絕對不會傷到人。」精靈的手指繼續散發著藍光:「這不是通過咒語釋放或者召喚的,這不過是這空間內本身游離的水元素,只要你魔力夠強,你就能從我手中奪走。你需要做的,就是以你本身的魔力吸引它而已。」   「好!」我回憶著往昔的魔法課程,先在手中積聚本身的魔力,漸漸的,我的手指也開始散發藍色光線。   「要壓縮你手中的魔力使之凝聚,越緊密越好。」精靈指導著我,她的手中已經沒有光了:「手中有藍色光帶,證明你的魔力在外瀉,鬆散的魔力是沒有吸引力的……」   我集中注意力,手中藍光逐漸消失,頭頂的水球逐漸向我手中移動。   「你掌握得很快。」精靈笑笑:「注意了,現在我們開始爭奪。」   她的手掌一翻,手心對著已經向我手中落下的水球……水球飄移的方向立時改變,向她手裡飄去了!啊!啊啊!不要啊!   「當水球快接觸到我手心時,就可以被我完全控制。」怪了,她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輕鬆的說話:「到那時,大人你就得回房間換衣服了。」   「不……一……定!」我好容易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再次向手中送去魔力……這太困難了,一邊聚集魔力,還得一邊壓縮。   「你不但需要有精良的魔法技藝,自身魔力的強弱才是最關鍵的。」可恨啊!她還調侃我:「而這遊戲的樂趣就在於--如果我們控制得不好,水球還會越來越大。」   「我就不信。」我靜下心來,手心向外,以聚集壓縮的魔力吸引著水球。   在我不斷注入魔力的情況下,水球逐漸改變了方向,向我手中飄來。   「看到了吧……這就是本少爺的實力。」看到水球逐漸靠近,我不禁有些高興。   「大人你很努力。」精靈看著我說:「不過,僅僅這樣還不夠打敗我。」   她的手心微微向外一凸,那該死的水球又拋棄了我,被她奪去了……   「乖乖不要跑!」我在心裡大呼,手中積聚了幾近全部的魔力:「給我回來--」   「大人的魔力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吧!可是我還有。」她在抿著嘴微笑:「大人最後的辦法,就是盡最大努力壓縮魔力了……」   好歹我也是她的上司,她怎麼一點面子都不給,沒見我額頭已經有汗冒出來了!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水球已經快到她手心了!   「大人你要輸了哦……」   「我才不會輸!」我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別看你是精靈,本少爺絕對不會輸的!」   在全身魔力快要枯竭時,身體裡有一絲與魔力相似的能量冒了出來,雖然只是一點點,但卻是在緩慢的增加--這能量的感覺好熟悉,我思索一下,明白到這是我以靈魂狀態在宇宙裡漂移時吞嚼的能量!   可是,能把這股能量加入魔力裡去嗎,會不會發生爆炸什麼的……不管了,兩種能量在我體內共存了這麼久,也沒見有什麼事……好吧!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才極小心的向手心中注入一絲這種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能量,就--哎呀呀呀!有點痛……   「啪!」手心中傳出一聲非常微弱的聲響,水球以比剛才快一倍的速度向我手裡飄過來。   精靈眼裡閃過迷惑的神情,手中藍芒一盛,接著消失,水球在接近我手掌不過幾寸的地方靜止下來……隨著她眉頭皺起,水球開始倒退。   不要這樣!我再次注入能量,穩住水球的移動……不是不想多注入,是不能……因為我的手--好痛啊!   淡藍色的水球在兩人之間停止漂移,開始微微自轉。   「啪!啪!啪!」手心裡再次傳出聲響。   「大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精靈說話也不是很輕鬆:「算打和,我們還是放棄好了……」   我猛點頭,手心裡像有針在刺。   「把手中魔力向上射出吧……」精靈指導我:「要動作一致……數到三!」   我們同時反轉著手掌,使之對著頭頂的空中,在她艱難的數到三時,我們一起釋放了手中的全部魔力……   我抬頭望去,只看到兩道藍色光束直刺虛無的夜空,其中一道純藍色的光帶不久就擴大消散,而被我釋放出去的那道光束卻一直飛射上去,直到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失去控制的水球掉在腳邊,「嘩」的一聲,水花四濺。   「真是奇怪了。」我撫摩著手心,心裡怎麼都想不通:「剛剛那麼痛,現在別說傷痕,連個紅點都沒有……」   「大人,抱歉了。」精靈一副疲累的樣子:「我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不要緊的。」我淡淡的笑著,看了看被水打濕的下襟:「遊戲而已,只是這結界要重新釋放了。」   「結界就由我來釋放吧!」精靈說:「大人你不是還要和其他人練習嗎?」   「好!」我隨口問:「我的進步怎麼樣?」   「大人你……」精靈想了一下:「雖然大人的魔力比較奇怪,但是毫無疑問的,你已經是一個合格的魔法師了。」   「多謝你的指導。」我心裡好一陣興奮,多年來,我的魔力總在見習魔法師的水準上打轉。雖然嘴上說不在意,但見到別人使用中高級的魔法時,我心裡那個酸啊……一朝有了突破,怎能叫我不高興!   在精靈釋放了感官結界並走開之後,我才注意到,十個近衛加岩石,他們都一臉仰慕的看著我。   「你們怎麼了?」   「長官,你好厲害。」一個翼人軍官說:「雖然長官你和那位精靈打個平手,可誰都看得出來那位精靈魔法師很疲累,但長官卻很精神呢!」   「哦?是這樣嗎?」我摸摸下巴:「那接下來你們就上吧!活動一下,先來一個熱熱身!」   「好!」一個軍官站出隊列:「長官我先來。」   這是個半獸人,個頭比我高得多,手臂也比我長,力氣就更不用說了--半獸人呢!你以為這稱呼是假的?   可他的動作,卻變得好緩慢。   他連架勢都沒拉開,我試探性攻擊過去的一肘已經撞在他小腹上,半獸人悶哼一聲,往後倒下去,我一慌,一伸手把他向後倒下的身體拉了回來--這動作快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沒事吧?」我忙問。   他撐起身體,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這才向我豎起大拇指回答:「沒事。」   「那就多來幾個!」我躍躍欲試。   岩石招呼一聲,幾個近衛就圍了過來。   我試了試自己現在的速度和力量,協調了一下就衝了上去,幾個照面下來,幾個人都被我撂翻在地。就連岩石也不例外,我一拳就破開他的防禦,打得他倒退了好幾步……在我看來,他們的動作都變得無比緩慢。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是我、是我的速度變快了。   「可以了長官,你的速度和力量都有很大的進步。」岩石說:「如果你用武器,我們一刀都接不下來。」   「那就試試看吧……」   「不可以的長官。」岩石大聲阻止:「夫人們吩咐,不准我們跟長官訓練時使用武器,而且陛下也贊同!」   「靠……」雖然是意猶未盡,但我知道岩石這傢伙非常的固執,菲謝特的命令他絕對不會違背,只有無可奈何的擺擺手:「回房睡覺!」   不過,我對今晚的收穫已經很滿意了。   回到房間,墨蘭和寒蘭還睜著眼睛等我,看到我一身大汗,忙起來侍侯我洗澡。想起不久前才嚇到她們,總得補償一下吧……   於是這夜,於是這夜也沒怎麼睡。 第十二集 第九章 第十二集 第九章   為了證實我的「真誠」,我一大早就帶商人去參觀迪爾以前用來走私的碼頭。   看到倉庫裡貼著「走私品」標誌的貨物,看到碼頭上被「扣押」的船隻,他們無不精神振奮,奔走相告。   迪爾的走私活動一直是壓在他們心頭的大石,可以說他們一直生活在迪爾的巨大陰影之下……現在,我親愛的迪爾已經不在萬普,他們也認為走私被我徹底打擊了。自然的,他們許諾的捐款和物資以最快的速度填充著我的倉庫。   至於那位「小本生意」,他在舞會的第二天清晨就送來鮮血寫成的保證書,為了證明是自己的血液所寫,他還把手指上的傷口展示給我看。一來我不想失去他那筆捐款;二來嘛!我還有其他打算……   他被人推到前面頂撞我,在出事之後不但沒有人幫他開脫,居然也沒人肯在他的保證書上簽名擔保,以「小本生意」的小心眼,他心裡一定是恨極了這些人。   我需要這樣一個人,我需要他繼續留在萬普的商場裡,「小本生意」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報復他人的機會--再說,這也顯得本總督寬宏大量不是嗎?   於是我拍著他的頭,說些安慰的話原諒了他。   在接下來的一天中,我除了處理公務之外都是跟露西在一起,我們去購物、遊覽,神態親密無間,騙得萬普城裡人人都以為她成了我的妾。   在我到達萬普的第二天夜裡,我照例在城主官邸舉行舞會。不過我只在舞會前露面一下,然後就從後門上了一輛馬車,剩下的事情全部丟給科爾特。   馬車平穩的行駛著,不大一會就出了城門。我不慌不忙的換上全套裝備後還小睡了片刻,到我醒來時,馬車已經停在萬普城幾十里外的一片野地裡。   「長官,我們到了。」岩石上來為我打開車門:「要換馬。」   跳下馬車,我帶來的一個近衛團早就以行軍隊列等在道路兩側了,漆黑的夜幕下,士兵們盔甲整齊,正在安撫自己的坐騎。   「精神不錯嘛!」我一邊走向自己的戰馬,一邊打著手勢讓前隊出發。   我們去打仗,有商人的支援就是好啊!在馬蹄上包了布以後,二千多人的隊伍行進居然沒有多大聲音。   近衛團的士兵都不是菜鳥,再加上一路都有偽裝成商隊的後勤人員為我們補給,所以我可以帶著他們馬不停蹄的前進,猶如刮過原野的季風,快速的、不可阻止的,一路向哈力克那蠢貨的封地而去……   哈力克的封地是杜楓行省,面積只有半個暗月行省大,主要是以農耕為主。城市不多,行省首府是一個有數百年歷史的中等城市--楓葉城。   杜楓行省同時也是斯比亞帝國貴族名門比較集中的一個行省,素有「貴族襁褓」的別名,而在這個行省的土地上,到處是各個貴族世家的祖產和鄉間別墅。   選擇哈力克作為我的第一個的打擊對像不是沒有道理的,第一,只要在杜楓行省取得優勢,我就可以從側後打擊進犯暗月行省的兩股敵軍。第二,這麼多貴族世家,總能抓幾個小妞回去交差吧?   據以前的情報,杜楓行省也不過二、三萬的守軍,其中一萬五千人是楓葉城守軍,因為楓葉城的貴族較多且嬌貴,所以這支部隊的人數是鐵打不動的,神魔大戰時都不曾被帝國抽調。此外還有不到一萬五千人的軍隊分別駐守行省各地,這些零散的部隊將是被我們首先打擊的。   我麾下部隊的行進速度經過參謀部多次推演,因為大部分步兵團還在訓練場,有的訓練沒結束,有的人員不齊,所以我第一批帶來的部隊不是很多,也就八個近衛團兩萬人左右,所以各團進攻的時機、相互的配合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第一軍團裡的十個近衛團是我黑暗行省軍隊的精英部隊,這次就被我帶出了八個,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在想些什麼,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兩天之後,我帶領的這個近衛團已經趕到沙漠入口附近,其他七個近衛團已經跟我所在的部隊取得了聯繫,他們先到,所以戰地指揮、偵察等等都已經完善。   部隊分散進入沙人士兵構建的工事裡休息,我就直接到了參謀部,等待著最新情報的傳回。不久之後,瑪法就風塵僕僕的趕回。   他衝進參謀部,一邊抖落身上的沙塵,一邊大聲吆喝:「我回來了。」   「看見了。」我示意身邊的近衛給他倒水:「我的總聯絡官,眼看你就要成為文臣了,注意一下儀表好不好?」   瑪法差點沒被一口水嗆死,咳嗽著問我:「啊?文臣?我不是軍官嗎?」   「這是陛下的意思,不過是我還沒答應而已。」我面帶微笑:「如果想繼續當軍官,你就祈禱你這情報系統不要失靈。」   「絕對不會。」瑪法放下水杯走到我面前,拍著胸脯說:「放心好了。」   「廢話少說。」我把地圖推給他。   瑪法單手按著地圖,從旁邊拿起筆來:「我正要說明,情況有一點變化。」   我一招手,參謀部的頭頭腦腦立即圍到桌邊。   「進攻暗月行省的兩支敵軍行進緩慢,按原來制定的計劃,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抓住他們的尾巴,此外杜楓行省的守軍變化也不大。」瑪法指著地圖,用筆在相關地點標上最新的守軍數量:「但麻煩的是,原本在鄉間躲戰亂的貴族們大多已經收拾起東西跑去楓葉城,長官你期待的強擄少女計劃有些行不通了。」   我摸著下巴:「的確是麻煩。楓葉城說小也不小,強攻會遭受很大損失。」   「而且麻煩的是,我們現在根本沒時間在杜楓行省耽擱。」一個參謀說:「我們的計劃是以最快的速度打開通道,直接威脅進犯暗月行省的敵人。」   「是啊……正因時間緊迫,才出動近衛團。」我的手指在原定的進軍路線上滑動著:「可陛下選妃的事一旦成功,對敵人造成的影響將是巨大的,他們的陣營會產生猜忌,甚至分裂崩潰。兩方面同時進行,比我們在戰場上單干強得多。」   我們面臨一個兩難的選擇。   首先我們兵力不足,打了進攻暗月的敵人就沒空去抓貴族小姐,而後者造成的正面影響將遠遠勝過一次戰役。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到,真是不容易啊!   這兩個目標都要完成,但時間不多。既然時間不多,就要兵行險著……不過,離這裡不遠處就有一個步兵訓練營地,也許可以讓卡羅斯帶點人上來支援一下。   「這樣好了,照常進攻。」我下定決心,指著地圖說:「八個近衛團分成三路,中路兩團我來指揮,左右兩邊各三團,我們同時進攻,矛頭直指楓葉城!」   「為什麼這樣打?」   「為什麼?」我嘴角微微一翹:「貴族們不是在往楓葉城裡跑嗎?我們就做出包圍楓葉城的架勢,把他們逼出來……同時又不會浪費很多時間,我們沿途要大造聲勢,最好是能夠直接包圍楓葉城。」   「包圍楓葉城?」身邊一個參謀發出驚呼:「我們只有兩萬多人啊!」   「是的,我們就兩萬人,雖然我的目的不是楓葉城,但是我要讓哈力克魂不附體,嚇得他鑽床底!」我在地圖上用力一拍:「就這樣決定!命令後面,立即調集六個步兵團跟上來,增援我們攻打楓葉城!」   「是!」   「部隊準備好出發了沒有?」   「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動。」   「天黑行動!」   ※※※   沙漠裡的夜是寒冷的,疾風在身邊呼嘯著,夾著飛沙,刮起戰士們盔甲外的罩衣,也帶起我的披風,吹亂我的頭髮。   在排列整齊的五千多士兵前,我抬頭看著月亮,眼光久久凝視著這散發微弱光線的上弦月,在我正面,五千多雙眼睛卻在凝視著我。   「今晚這月亮,這所有的一切……」我突然大聲喊出:「都是屬於我們的!」   戰士們用同樣巨大的聲音回應我:「都屬於我們!」   「把死亡……」在風中,我極力把聲音凝成一股:「帶給敵人!」   「我們生存!」   「我將帶領著你們,光榮的近衛軍人……」我高舉右拳:「為陛下而戰鬥!」   「為陛下而戰鬥!」   「出發!」   我隨即蒙上面罩,掉轉馬頭,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身後跟著五千個燃燒的靈魂,跟著五千顆火熱的心。   這條路線是熟悉的,就在這塊沙漠,我上了軍事生涯的第一課。   背負著十五天的口糧,兩個近衛團的士兵跟隨我越過邊界,兩個鍾之後,我們已經出了沙漠,踏上了杜楓行省的土地。   在此之前,我的命令很明確,對杜楓行省裡的人,穿軍裝的一個不放過,不穿軍裝的一個也別管,各級官員的住宅官邸全數夷為平地,但貴族私產絕不能碰!   五千人的隊伍逐漸分成前後兩軍,我帶著參謀部在中間,岩石也忠誠的履行自己的職責……帶著一隊近衛把我圍起來。   戰鬥之前,杜楓行省就佈滿了我的情報人員,一部分是瑪法的手下,一部分是天照的手下。一路上都有人為我們指引方向,敵軍最新的動態也會在第一時間傳回。這些人真是太重要了,我對杜楓行省領地上的一切幾乎是瞭如指掌。   一匹白色戰馬在歷經重重檢查後靠到我馬邊,馬上商人打扮的人向我大呼:「大老闆,前面五里有敵軍營地,守軍八百!」   我轉頭,向一邊的傳令兵做出手勢。   前隊加速了,「為了陛下--殺!!」的狂呼聲隨風傳來,無數枝的火箭被射出,拖著橘紅色的尾巴,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也點燃了戰士眼中的復仇火焰。   當惡狼一樣的近衛軍收起手中馬弓準備衝進敵軍營地之時,大多數的敵軍才從夢中驚醒過來,根本來不及佈陣,只能三三兩兩的迎上來……迎接死亡。   這種疏於訓練的守備步兵,盔甲凌亂、腳步輕浮,在我看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前隊如風捲殘雲般掠過敵營,留下遍地死屍……而在這個時候,隨軍魔法師高聲吟唱,天空閃現出絢麗多彩的光芒,先是連環閃電,再是爆裂火球,銀白色的閃電在跳躍,暴烈的火焰吞嚼著一切,這個營地被魔法力量撕得支離破碎!   在淒厲的慘叫聲中,在肉體焚化的焦臭氣味中,在漫天飄散的黑灰中,零散的敵軍抱頭鼠竄,他們只想著避過這一連串的打擊,哪裡還有戰鬥的意志?   好不容易,這魔法的肆虐總算是過去了,倖存下來的敵軍還未來得及感謝神明,隊型比前隊更加密集的後隊已經騎著戰馬衝到他們近前……所有不屬於黑暗行省軍隊的生命,在後隊的衝擊下全部化做血霧飛濺!   「不准停留……」我在狂呼:「繼續前進!」   七個鐘之後,我們已衝到百里外,此時已是早上--第二個敵營就在眼前!   後隊加速趕上,接替前隊位置,而敵營中警號連連,五百敵軍已經手持長槍排好陣勢,可惜他們還沒等到我軍逼近,就被一陣急箭射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之下,有人一聲發喊,餘下敵軍丟下戰友屍身,全數退回營中。   對強健的馬匹來說,營地單薄的柵欄如同爛紙般脆弱,對揮舞著戰刀的近衛軍來說,馬下那些驚恐失措的敵軍幾乎就是白癡……有敵軍被長槍刺穿身體,慘叫聲經久不息;被戰刀斬下頭顱的,噴濺出高高的血柱。   憑借訓練與裝備的優勢,更有軍種和數量的差異,這區區數百敵軍那能抵擋?   「把敵人低賤的身軀踩在馬蹄下,奪去他們的生命,讓他們接受可恥的失敗!」我揮舞手中的黑鐵刀,依舊是在狂呼:「向我們的目標--楓葉城前進!」   其他兩路的行進也相當順利,始終保持著和中路一致的速度,到當日中午時,三路鐵騎已經突入杜楓行省兩百里的地方,相互間的間隔保持在一百里之內。   這是曾經戰勝過魔屬聯軍的軍隊,這是一支不可阻擋的力量,這滾滾的鐵流奔騰著,咆哮著,夾帶著為陛下復仇的慾望,風馳電掣的湧入了杜楓行省的腹地。   杜楓行省地處斯比亞內地,一百年都難得用兵一次,平時守備之鬆懈可想而知。在成為前線行省之後,雖然哈力克意圖加強軍力,可軍隊裡日積月累沉澱下的懶散習性怎麼可能說改就改?更別說為讓部隊跟著自己叛亂,哈力克是大撒金幣,他麾下的每個士兵都變得前所未有的那麼富裕……   邊境部隊慢吞吞的換著駐地,在遭到進攻時都沒進入要塞,還貓在臨時營地中。要害城市裡的部隊照樣在花天酒地,縱情尋歡。而魯曼給他們撥來的糧草物資,因為有內線的保護而盡入我手!   一個個村莊被佔領,一個個小城鎮插上了代表夏麥家族的王旗。在我軍所經之處,哈力克的行政體系被完全摧毀,效忠哈力克的地方官員,連同他們的家人全部以判國罪論處,身體被高懸在城鎮最高的建築物下……這沒什麼好說的,想想克裡默陛下和納捨爾阿姨的遭遇,我的士兵們忠實的執行著這一切。   平民沒有被傷害,他們也是我斯比亞帝國的子民,這場卑劣的叛亂與他們毫不相干,我下令在每一個城鎮張貼告示以安撫民心……至於治安,在斯比亞帝國所有行省,天照的手下早已成為最大的黑幫,如果我願意的話,我可以知道每個村鎮裡每個小混混的所有事,所以我從不用為治安煩心。   但貴族的事處理起來就麻煩些,因為要達到分化敵人的目的,所以在待遇上必須要有明顯的區別。   家族裡有適合婚嫁的女性,又沒明確支援叛亂,宣佈效忠王室的,所有財產皆受保護;家裡有適合婚嫁的女性,但支援了叛亂的,家產被暫時沒收,家中成員與奴僕不得外出;家中沒有適合婚嫁的女性而又支援叛亂的,所有財產被暫時沒收,家中成員被看管起來,等菲謝特選妃的消息一傳開,他們也就算活到頭了。   左右兩軍一個大彎繞過來,兵分三路的部隊在第三天重新匯合,並在次日兵臨杜楓行省首府--楓葉城城下。在我們所經過的路線上,哈力克所有的守備部隊全部被消滅,足有九千多人……   而我們這兩萬多人只是前鋒而已,如果我事前制定的計劃被執行的話,在我們後面的主力部隊早就在開始行動了。 第十二集 第十章 第十二集 第十章   楓葉城是一座很有點歷史的老城了,綿延的高聳城牆爬滿綠苔,護衛著身後的繁榮。透過城牆,可以看到城內高大建築的尖頂。我帶著部隊一路殺到到城外時,甚至隱隱約約聽到城裡傳來神殿晚祈禱的詠唱聲。   古老的吊橋塔樓,還有護城河邊栽種著四季常綠的樹木,緩緩吹過的輕柔細膩的晚風……這些雜碎還很會享受生活。   我騎在戰馬上,面向著楓葉城的城牆「嘿嘿」冷笑,我們剛到,身後揚起的浮塵才剛剛飄到頭頂。   因為自己的主子還沒膽子登基稱王,所以城牆上只插著哈力克自己家族的旗幟,在我帶著部隊蜂擁而至之時,慌亂的楓葉城的守軍只來得及收起吊橋。按照楓葉城的規模與地位,城裡魔法師的數量應該比較多,可不知他們在做什麼,這些魔法師居然還沒有喚醒城防魔法陣,這讓我帶來的隨軍魔法師狂喜不已。   為了防禦敵軍的進攻,每一個城市在修建時都會比照城市的大小修建一個城防魔法陣,城牆中更會埋下魔法寶石之類的物品。在發生戰爭時,這些魔法陣就會被城市裡的魔法師喚醒,以產生巨大的結界,杜絕敵軍可能的魔法攻擊。根據魔法陣的大小、所用魔法寶石的多少與魔法師的人數,結界能支撐的時間都不一樣。但是像楓葉城這樣歷史悠久的城市,魔法陣撐上兩個月應該是沒有問題,就算遇上我的部隊,也應該能撐上一個月。   而現在,不管什麼原因都好,他們居然沒有喚醒魔法陣,怎能不讓我欣喜?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一招手,差不多所有的魔法師都上了。   三百多名精靈魔法師站在弓箭打擊範圍之外,一陣超大規模的魔法吟唱之後,整個楓葉城上空全是黑雲,「連環閃電」首先光臨——數百道銀白電柱自天空蛇行劈下,巨大的響聲震撼著城裡城外!   幾乎有一半的閃電落到城牆上,條條閃電如銀蛇般在守城的敵軍間跳躍穿行,除了身穿魔法盔甲的軍官,一道閃電至少會擊倒四五個人——誰也別指望有士兵中了閃電還能爬起來,他們是士兵,不是本總督。   真是遺憾啊!我只能看著天空中電閃雷鳴,還有城牆上無數道白光,卻看不到城裡被攪成了什麼樣子,不過倒是有幾處地方馬上就燃燒起來。   周圍部隊裡響起了巨大的歡呼聲,包括我在內,誰也沒見過數百名精靈魔法師同時發威。   連環閃電的勢頭漸漸弱下來,魔法吟唱又一次響起。不過這一次,天空上的黑雲越積越厚,並且在相互擠壓。在慢慢的移動中,厚重的雲層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就像是一鍋被攪動的稠密糖汁。   「流星火雨……」城牆上彷彿有淒厲的喊聲傳過來。   不錯,這是流星火雨,上位的火系魔法。   本來使用這樣的魔法是需要比較長的準備時間,可我的魔法師多啊!幾乎清一色的精靈族魔法師,釋放魔法比起人類魔法師快了一倍的時間。   擠壓翻滾的黑雲開始扭曲,速度也開始加快,形狀更變得異常醜陋。   「注意保護魔法師。」我對身邊的傳令兵說:「敵人會瘋的……」   話沒說完,城牆塔樓那邊傳來一陣聲響,高大的吊橋「彭!」的一聲落下架到護城河上,厚重的城門也在一陣刺耳的「吱呀」聲中緩緩打開。   「干!」我收起看鬧熱的心情,大喊一聲:「列——隊!」   「長官……」沒等岩石一句話出口,我就拍馬衝出……又不是什麼大戰,這時不上,以後那還有好機會?   四個近衛營分兩路插上,在魔法師前面列隊。   城門處衝出一股輕騎兵來,這門洞比較小,他們是沒時間展開的。對付這樣倉促迎戰的敵人,參謀部那些人搞不定才怪。   又一個營的近衛下馬,手持防盾長槍貼近保護魔法師,所有精靈弓箭手正從其他方向快速的靠近城牆。   「長官……」岩石在我身邊勒住馬:「你不能上去。」   「你少廢話!」我粗暴的打斷他的話:「又不是什麼大場面,這時還不上,本總督就得憋出病來了!」   岩石無奈,只得在旁邊向其他近衛狂打眼色。   靠近城牆的精靈弓箭手首先攻擊,他們在敵軍弓箭射程之外快速游弋,白光連閃,射出的全是魔法箭,而城頭上不斷有人中箭下墜。因為敵軍的弓箭無法還擊,城牆上的守軍也只有破口大罵的份。   一字長蛇的騎兵終於出了門洞,大約是兩千來人,雖然隊型散亂,仍然是拼了老命的往我這衝來,前面總算是保持了大概百騎的衝擊面。   「標定八節——射!」身後兩側的部隊出手了。   耳邊響起羽箭破空的尖嘯,瞬間就從頭上掠過,聽聲音就知道,這是專門對付輕騎兵的長釘箭,三稜箭頭小而長,刺穿這些輕騎兵的薄甲根本不成問題——他們不是我的兵,沒那麼好命有矮人盔甲穿。   人仰馬翻中,敵軍的衝擊隊型一陣大亂,雖然還隔得比較遠,但我還是清楚的看到他們倒下好幾百……被這種箭射中,噴出來的是一股高高的血柱。   「標定六節——射!」   結果衝到我們身前半里的,不過就是稀稀拉拉五六百人。   「好!」看敵軍已經出了他們的弓箭手保護範圍,我拍拍頭盔:「殺!」   「殺……」拖著長長的尾音,四個近衛團迎了上去。   岩石帶著兩排近衛,一左一右的護在我身邊,看架勢是不准讓我和敵軍過多接觸,哎……當個總督真不易。   「唰」的一聲,我已經抽出了黑鐵刀,兩邊的騎兵已經快撞到一起。   在戰馬不斷的長嘶聲中,雙方幹上了。   手中長刀揮出,斬斷刺來的騎槍,跟著手腕一轉,刀鋒化著一道黑光劃出,將這苦命的騎兵一刀兩斷!後面一個輕騎急忙舉起盾,卻給我連人帶馬劈成兩片。   換了是以前,我的揮刀速度絕不會這麼快。但現在,黑鐵刀在我手上飛轉翻騰,快得連我自己都很驚訝,砍劈間幾乎毫不費力。仗著馬速,不要說向我攻出一刀一槍,好幾個敵軍連隔擋都來不及就委委屈屈的上路了。   一路砍殺,我的心情非常振奮,專往人多的地方沖。正打到高興的時候,突然壓力一鬆,面前已經沒有敵軍了。   看看,不到一千的敵人已經被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再不出手可沒菜了,我急忙掉轉馬頭一路殺回去,看到敵人不多,岩石也把對我的「管制」放鬆了些,只帶幾個近衛貼身保護,讓我能盡興。   再次殺回去的時候,已經沒有幾個敵軍供我練習了,這些雜魚可真夠菜的……不到一刻鐘,魔法師的吟唱都還沒完呢!   也難怪,鬆鬆垮垮的輕騎兵對上我的近衛軍,不敗才是怪事,我的近衛軍可是戰勝魔屬聯軍的精銳之師!   我抬頭向天上看去。   這時,黑雲中間已經出現很多氣泡狀的凸起,而且正在擴大……乖乖,難得一見的奇景啊!而在城裡,也已經有一個結界出現,圓形的結界閃著白光,慢慢的頂上去,漸漸的把半個楓葉城罩了起來。   「嗯……」我對岩石說:「我們離遠一點好了。」   岩石猛點頭。   魔法師的咒語還在不緊不慢的吟唱著,天空中,黑色的氣泡越來越大,並隱隱透出紅光,靠,你快點掉下來行不行!   終於,一個巨大的、熊熊燃燒著的火球從黑雲中掙脫,拖著黑煙向城裡砸去!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第一個流星撞在結界正中,強大的衝擊力使得結界被撞處凹了下去。在掉落一層碎屑之後,流星被彈起一點,改變方向砸向一邊。就聽城裡面一聲巨響,騰起一股煙柱,天知道這流星砸在哪裡了……   「快點走!」看到天上不斷有流星掉下來,城裡的結界還在不斷升高,我就覺得這事情不大妙,趕緊招呼魔法師後退:「快走快走,再不走會被烤熟的!」   話沒說完,又是幾聲巨響,看樣子不少流星撞上了結界。   我心裡一慌,攔腰就抄起一個精靈魔法師放到馬鞍上,雙腿一夾催馬就往後奔,其他近衛有樣學樣,紛紛抓起馬下的魔法師和士兵,快速後撤……   跑出兩三里外,我才把魔法師放下。回頭一看,乖乖,無數的流星砸在不斷上升的結界上,紅通通的的流星碎片四下飛濺,楓葉城像是戴了一頂著火的帽子。因為結界的不斷上升,流星已經不能掉進城裡,所以轉而打在城牆內側……   城牆上半部被打得千瘡百孔,大缺口套小缺口,又一聲巨大響聲傳來,正對我的城門塔樓被一顆流星砸斷,零散的磚條石木掉進護城河,激起老高的浪花。   剩下的流星直接掉向城外,炸裂的流星引燃地面上一切可燃的東西,股股熱浪撲面而來。   「真是厲害啊!」我感歎著說:「要是他們的結界再慢一點,楓葉城我們就拿下了……不過嘛!就算只掉幾個進去,也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岩石湊過頭來問:「長官,我們現在怎麼辦?」   「紮營。」我朝地上啐了一口:「睡覺!」   第二天,本總督起了個大早,叫了幾十個精靈魔法師來,幫我抄寫一份公告,直把這些魔法師抄得雙手發麻,一千多份公告總算完成了。   叫個值星官過來,讓他叫人把這些公文綁箭上射進城去。   「長官,要不要把箭頭取下來。」年輕的值星官看著我說:「射公告的話,傷到人不好。」   「你知道一枝箭得多少錢?」我沒好氣的指著他的鼻子:「敗家子!傷人算個屁,告訴他們,能射死多少就射死多少!」   「是!」值星官一溜小跑的去了。反正沒事,我也騎著馬去看熱鬧。   一個精靈弓箭手拿起長弓,搭箭張弦,「唰」的一箭就朝城牆射過去,我手放額頭,目光追著羽箭的尾跡——城牆上,一個黑點微微一震,隨即向後倒下。   「好,好樣的。」我讚許的點點頭:「全軍開拔!」 第十二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黑色洪流 第十二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黑色洪流   楓葉城裡一片狼籍,從昨天傍晚受到兩次魔法攻擊起到現在,城裡的哭號尖叫就不絕於耳。   楓葉城裡本來有一百多名魔法師,魔法陣原本應該很快被喚醒的,可這些魔法師不知中了什麼邪,居然在昨天中午集體發病!   他們一個個手腳抽搐、口吐白沫,雖然神殿祭司忙得雞飛狗跳,但在敵軍攻擊前能站起來的還不到三十人!   第一次的連環閃電,就讓杜楓行省總督——哈力克將軍心裡發毛。誰都知道閃電這玩意打下來可不是好玩的,誰家的房子高誰就最先倒霉,而這城裡最高的建築就是總督府……於是,哈力克的總督府就被閃電劈得再沒剩下一堵好牆。城裡的貴族住宅更是慘,這些曾經金碧輝煌的建築在被閃電光顧之後,全部變成了東倒西歪的危房,如果不是有地下室,這些貴族早玩完了。   更別說那足有四百年歷史的神殿,用來祭祀光明神的輝煌主殿被一顆流星軋過,連撞帶燒燬掉一大半,半個主殿塌了、玉石講台沒了、七彩噴泉被塞了、光明神雕像也歪了……楓葉城神殿大祭司當即就瘋了,他揮舞著法杖,蓬頭垢面的衝進哈力克藏身的地下室,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哈力克還不敢還嘴。   在犧牲兩千多騎兵之後,總算是把結界撐起來了,可城裡的幾處大火一直燃到半夜才撲滅。街上擠滿了失去家園的人,連街邊步道上的那些幾人合抱的樹木都差不多被毀光了——那可是楓葉城裡的一大景觀,被無數詩人所歌頌,連神殿紅衣祭司的讚歎不已的「翠綠長廊」啊!   那些無能的邊界守備軍!那些無能的探子!還有那無能的左相!   昨天早上還有情報傳回,說黑暗行省的部隊還沒結束訓練,說暗月行省的戰備物資還未起運,還說科恩。凱達那個痞子現在到了萬普,正忙著大刮地皮外帶夜夜笙歌……怎麼一轉眼,人家的軍隊就追著送情報的屁股殺來了!   反正這一夜,哈力克將軍過得不輕鬆。   第二天早上,一夜沒睡的哈力克安排好了城防就去看了自己以前的住處。走在總督府的「廢墟」上,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一想到自己那些原本金光閃閃的用具,一想到那張能容納十名愛妾的大床,一想到自己花大價錢訂做的上百套各式套裝……他的心已經在噴血了。   「總督大人,是敵軍的公告。」一個軍官相當緊張的拿著一枝羽箭跑過來。   「什麼東西……」哈力克看著箭頭上的污跡:「擦乾淨!」   軍官楞了下,立即抓起衣襟擦掉箭頭上的血跡,哈力克這才接過箭來,解下上面裹著的紙張。   才看幾眼,哈力克就氣得渾身發抖,臉上的皮肉已經扭成一團。   『神祐騎士、黑暗行省總督致楓葉城內所有貴族世家之公告:   國賊魯曼聖都叛亂,杜楓行省總督——走狗哈力克無恥跟從,杜楓行省捲入戰火已不可避免!   本總督奉菲謝特。夏麥陛下之命,帶軍光復斯比亞帝國全境,杜楓行省自是首當其衝。無論何人,如膽敢阻撓皇帝陛下之光復大業,必會像魔屬聯軍第二戰區和第五戰區的五十萬雜魚一樣,被本總督無情的殲滅!   本總督英明神武,所向無敵,昨日之戰即是警告。諸位先生心知肚明,一旦正式開戰,無論貴賤,家人、財產在戰火之下均不再有安全之保證。   但菲謝特。夏麥陛下有令:楓葉城內之貴族,並非一省一城之貴族,而是我斯比亞帝國之貴族,國之棟樑,不得遭受戰火摧殘。   有鑒於此,本總督決定退兵百里之外,三天之後再度進攻。三日之內,各位先生可以從容離開,去向隨意。願意去覲見陛下的,本總督以禮相待;要去別處的,本總督絕不為難。在所有被本總督光復之地域,諸位財產均將得到妥善保護。   所有離開楓葉城的貴族,如遇到黑暗行省之軍隊,只需出示本公告與本家族徽章,就可暢通無阻。   三日後,本總督將再次包圍楓葉城,屆時留在城內的所有貴族,都將被視為叛軍同黨,本總督絕不會放過城內叛賊,必定雞犬不留。   何去何從,各位可自行決定。   此告──神祐騎士、三等伯爵、黑暗行省總督、科恩。凱達『   「這個流氓……這是訛詐……是威脅!」哈力克把公告丟在地上,一邊用腳踩一邊大罵:「這樣的公告一共有多少?」   「近,近千份。」   「你這該死的笨蛋!」哈力克一個巴掌就讓這軍官倒地。   「總督……」身邊的幾個軍官都呆住了,哈力克將軍的脾氣一向不好。   「還楞著幹什麼?還不去把這該死的公告收繳上來!」哈力克喘著大氣,紅著眼睛:「不能讓這公告被貴族們揀了去!」   正在下令的時候,城牆上又衝來一個軍官。   「總督大人……」這個軍官帶著滿臉的歡喜:「敵人在後撤。」   「真的撤了?」哈力克大吃一驚,忙跟著上了城牆。   城牆外,圍城的敵軍已經收拾好了過夜的帳篷,正在撤離中。四處圍城的敵軍裡,已經撤走了兩處。   「總督大人,您真是鎮定自若,用兵如神啊!」一個軍官媚笑著湊過頭來:「在您的指揮之下,敵軍知難而退了。」   「是啊是啊……」   「我早就知道總督大人厲害……」   「我們要不要追擊呢?」   看著不斷後撤的敵軍,哈力克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的眼睛在噴火,他捏緊的拳頭裡差不多要擠出水來。   彷彿是察覺到哈力克上了城牆,敵軍陣營裡又衝出幾隊約莫三、四百人的輕騎,其中一隊直接向著哈力克等人站立的城牆靠近。   「啊!敵軍弓箭手……總督大人小心!」一個見識過厲害的軍官立即就把哈力克撲倒在地。還沒等哈力克反應過來,一排羽箭就飛過了頭頂,一個剛剛還嚷著要追擊的倒霉蛋面門中箭,「砰」的一聲倒在哈力克旁邊……嚇得哈力克把湧到嘴邊的一句髒話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這幾隊騎兵繞著城牆轉一圈,又從其他方向往城裡射出了好幾千枝羽箭,這才不慌不忙的回去跟敵軍大部隊匯合。   哈力克指著還插在某個倒霉蛋臉部的箭:「公告,又是公告……拿給我!」   這次的公告,是寫給楓葉城守軍跟平民的,與寫給貴族的公告不同的是,這份公告全篇都充斥著「雜碎、狗屎」等等粗劣的髒話,這位流氓總督用極其惡劣的態度威脅士兵跟平民:在楓葉城被攻擊的日子裡,不得為哈力克效力,還要互相監督,凡舉報查實一人者,獎勵一個銀幣。如有違反,城破之日會被「活活玩死」,還在公告後註明了數十種消極怠工的方法……   哈力克好歹看完這份公告,然後硬撐著走下城牆……再也沒人說要追擊的話。   至於射進城來的那些公告,哪裡能收繳得乾淨?雖然平民跟士兵被嚴加管束,但在當日中午,就有好幾個貴族來跟哈力克會面,要求出城。   面對這些財雄勢大,連魯曼都得禮讓三分的貴族,哈力克自然是好話說盡,什麼離去後的安全沒有保證啦、貴族離開軍心浮動啦……一直說到嘴皮開裂,但這些貴族仍然不改初衷。   「哈力克將軍。」一個貴族很不耐煩的站起來:「我已經在楓葉城待了好一陣子了,我的哥哥,白沙行省總督杜朗。西索伯爵已經多次來信催促,我必須得帶我兩個侄女去我哥哥那裡,我希望你瞭解這一點。」   「是啊!哈力克將軍。」另一個年老貴族也站起身來:「我這一把老骨頭,好像對你的城防也沒多大幫助,魯曼多次來信邀請我去聖都,我這次已經答應了,我要帶著我的孫女去聖都遊玩,你沒有理由再堅持讓我留下吧?」   「哈力克將軍,楓葉城神殿大祭司已經允許我出城……」   「哈力克將軍,保護貴族的生命與財產是您的職責,既然楓葉城已經不再安全,您就應該讓我們離開……」   哈力克無力的坐回椅子上,頭疼欲裂,終於點點頭:「好吧……各位,我放行。」   當天下午,楓葉城西門大開,先衝出幾隊輕騎兵對城外進行偵察,晚飯時分,各隊輕騎陸續返回,確定了方圓幾十里內並無敵軍。於是,苦等了半天的貴族開始離開,十幾家貴族的馬車先從西門駛出,有的貴族收拾細軟的速度不太麻利,是在接近午夜的時候才離開。   可他們沒有想到,自從他們出城那刻起,就被人盯上了。   黑暗行省的偵察兵和聯絡官們隱藏在道路兩旁的地洞裡或樹蔭中,手拿畫冊,正在一一比對馬車車廂上的貴族徽章。家中有適合婚嫁的女性的貴族家族,一旦被確定出了城,這情報就會以極快的速度往後傳,傳到「秘密花園」行動的指揮部。   「秘密花園」這種怪名稱,除了那位目空一切的科恩總督之外,還有人想得出來嗎?   而在這個指揮部裡的指揮官,就是一身便裝的天照,因為天照的那點下屬還不足以完成這麼大規模的行動,所以還有來自黑暗行省聯絡處的軍官和一個便裝偵察營加入……這可是三方的首次合作。   「老大。」因為是被天照指揮,眾人以老大稱呼天照:「又有情報傳回。」   面無表情的天照接過情報,看後對手下說:「通知一號行館,注意西索家族的馬車,裡面有兩朵雛菊。」   「好的老大。」手下正要走,又轉頭問:「兩朵都摘嗎?」   「廢話。」天照用冷冰冰的眼神掃了這個手下一眼,薄薄的嘴唇吐出幾個字:「下次,不要再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是!」手下覺得天照這一眼看得自己後背發涼,忙跑出去了。   天照翻著手裡那一長串的名單,心裡也有一絲焦慮,不過,這是少爺交代下來的事……再怎麼困難也得完成!   他走到窗邊,透過窗簾上的一絲小縫隙觀察著道路對面的行館——這就是此次行動中非常重要的一處地點,三號行館……經過一夜準備,這個鄉間小鎮上的行館已經做好了接待貴賓的一切準備。   而此時,行進在道路上的貴族馬車就第一次遇到黑暗行省的近衛軍騎兵。   因為路況不佳,天亮之後,原本同處出發的貴族車隊已經相互間拉開了距離。當然,這破爛的道路是人為的。   當一個營的騎兵靠近時,貴族們被些這黑衣黑甲,軍容鼎盛的軍隊嚇壞了……馬車外的護衛們緊握著武器面面相窺,手心裡全是汗。   一個身後拖著披風的近衛軍官帶著十幾個衛兵,直接就從路旁衝到最前面,然後掉轉馬頭,示意第一輛馬車停下。   「老、老、老爺……」車伕被嚇得不輕:「怎麼、怎麼辦?」   「停車!」雖然心中忐忑不安,但馬車中的中年貴族說話還算流利。   馬車緩緩停下,中年貴族努力讓自己鎮定,然後手裡抓著那份公告與自己家族的徽章,走下了馬車。   「早上好。」那軍官一點也沒有把馬車邊的護衛放在眼裡,催馬靠近後取下了自己的手套,行了一個戰時騎士禮:「我應該怎麼稱呼您,尊敬的先生?」   「早上好,軍官先生。」中年貴族還禮之後,揚起自己的頭說:「您可以叫我法裡亞子爵,法裡亞。艾丁一等子爵。」   「好的,子爵先生。」看來近衛軍官不打算下馬:「為了防止有人冒充貴族出城,我需要檢查您的家族徽章以及公告。此外還要查看馬車,我想你能理解。」   「是的,我理解。」法裡亞遞上自己手中的公告和徽章。   「還忘記問一句,您後面馬車上有女眷嗎?我們也要檢查。」   「軍官先生!請注意你的話,你沒看到車廂上的標誌嗎?」法裡亞臉色青白,憤怒的說:「那是我的母親和妻子的馬車!怎麼能讓士兵檢查?」   年輕的近衛軍官一笑:「您誤解了我的意思,在黑暗行省的軍隊裡,不僅有男性在服役,我會安排女軍官檢查女眷的馬車。」   說著,這位軍官一招手,身後的軍人全部下馬,開始檢查。而法裡亞就死死的盯著走近自己母親和妻子坐車的那兩位軍人,直到兩位精靈族軍人不耐煩,拉下自己的風帽和臉罩,露出花一般俏麗的面孔為止。   「您不用擔心,子爵先生。」近衛軍官安慰他說:「只要您沒有違反規定,我們絕對不會為難。」   「但願如此。」法裡亞嘴裡咕嚕了一句:「你們的公告上寫明了的……」   只一會工夫,檢查已經完成了。   「對給閣下帶來的不便,我表示遺憾。」近衛軍官邊道歉,邊從馬鞍下的口袋裡套出一個信封遞給法裡亞子爵:「拿著這封通行信,子爵先生,您一路上會比較順利的。」   「那麼,再見了。」法裡亞子爵接過信,遲疑了一下,還是道了謝:「謝謝您,年輕的軍官先生。」   「一路順風。」軍官依舊微笑著,目送馬車的離去。   「長官……」看馬車離去,這位軍官的副官湊過頭來問:「你真的把所有的對話都背下來了?」   「不是廢話嗎?學這些貴族說話真是費勁,說得老子整張臉的麻了。」那年輕的軍官揉著下巴:「要不是老闆的命令,本營長會幹這種事嗎?」   「長官你就忍耐吧!」副官看看道路的盡頭:「又有貴族馬車來了。」   年輕軍官快速的活動著下顎,並且罵出一連串的粗話以調節自己的狀態,直到旁邊一個精靈族的女弓箭手白他一眼,他馬上就知機的閉了嘴。   「怎麼了,營長?」副官問:「這個精靈是誰啊?」   「是老闆近衛隊裡的軍官,叫……叫黛納,來監督我們的。」營長小聲回答。   這些精靈族的女士本身就具有強大的魔力,就連眼神都是如此,所有男性軍人對他們也有一份發自內心的尊敬。不明白?這些軍官嘴裡的老闆——科恩。凱達總督,軍隊裡誰都挨過他的罵,可科恩長官從沒對任何一個精靈族的女士說過粗口。   「長官。」副官提醒說:「目標到了。」   又幾輛馬車在一隊近衛的陪伴下駛了過來,需要出面說話的軍官就在腦子裡一遍遍的回憶那些文縐縐的對話。   馬車緩慢駛近,副官舉起手臂:「黑暗行省軍隊例行檢查,請下車。」   馬車裡的男性貴族下了馬車,整理一下衣袍,等著軍官先開口。   「早上好,我應該怎麼稱呼您,尊敬的先生?」   「早上好,軍官先生。我是卡隆。西索男爵。」貴族清清嗓子,優雅的回答。   「好的,男爵先生,我要核對你的公告跟家族徽章,同時檢查您的馬車。」近衛軍官心裡已經把眼前的貴族罵了上百遍:「你後面的馬車有女眷嗎?我們會派女軍官檢查的。」   「好,這是公告和我西索家族的徽章。」這位男爵也以眼神確定了靠近後面馬車的確實是女性軍官,這才回頭說:「軍官先生,我希望能早些上路。」   「好的,我們會盡快。」雖然心裡很不樂意,但軍官還是微笑著。   兩位精靈靠近了後面的馬車,馬車邊的護衛早被其他人趕到一邊去了。   「打擾了,例行檢查。」叫黛納的精靈敲著門說:「各位女士,請開門。」   車門打開,一位女侍驚恐的蹲在門邊,一位上了年紀的貴婦強自鎮定的坐在靠後的座椅上,而靠前座椅的兩位衣著華麗的少女就摟在一起,年紀小點的還把頭藏在對方的懷中。   「不用緊張,我們是軍紀嚴明的黑暗行省近衛軍團。」黛納微微一笑,用悅耳的嗓聲說:「夫人,能知道您的姓名嗎?」   「好的,小姐。」貴夫看到是位女性精靈,心裡的擔心已經去了一大半:「我是卡隆。西索男爵的夫人,你可以稱呼我康拉德。西索夫人。」   「那麼這兩位小姐呢?」女精靈抬手問。   「是我的兩位侄女,我丈夫的哥哥、杜朗。西索伯爵的女兒。」   「兩位小姐,能抬起頭讓我看看嗎?」女精靈對貴夫歉意的一笑:「請原諒,確定每一位出城的貴族,這是我的職責。」   兩位少女慢慢抬起頭來,當看到女精靈的臉時,同時低聲驚呼:「是精靈!」   「好了,檢查完成。」黛納小姐如願的看到了兩朵「雛菊」,點著頭說:「打擾各位,請關車門。」   檢查完成後,卡隆。西索男爵的幾輛馬車被放行……當那輛載著女眷的馬車經過時,負責檢查的女精靈清楚聽到車廂裡傳來兩姐妹跟嬸嬸的談話。   「嬸嬸,那位精靈好漂亮,所有的女精靈都是這樣漂亮嗎?」   「嬸嬸,為什麼黑暗行省的軍隊裡會有女精靈呢?她的軍裝看上去好威風哦,我們可以做那麼一件當成騎馬裝嗎?」   黛納暗暗歎口氣,真是花季般年紀的女孩子啊!只可惜她們一出生在貴族家就不可避免的與政治牽連上。科恩大人,您到底想把這些女孩子怎麼樣呢?真是可憐,她們身上還沒有罪孽,請您不要傷害到她們……   就在這條道路上,除了有一個冒充貴族的商人,當天一共經過了三十二輛貴族的馬車,其中八輛馬車裡共有十朵「雛菊」,這些帶著「雛菊」的馬車一路被人刻意放行,而沒有「雛菊」的馬車就被黑暗行省的散兵游勇處處刁難,雖然貴族們憤怒的揮舞著手中的通行信,可還是被檢查了一遍又一遍,連車輪都給他們拆下來看……   結果,當他們趕到一處岔路時,發現去聖都的道路已經無法通行,只有繞道……也沒什麼,不過多花三、五天的時間而已。   而另一路就很順利的奔馳了一天,至中午時,這些拉車的馬已經很疲憊了,就連車上的乘客們都腰酸腿疼,嚷著要找地方休息……結果在八輛馬車中,有一輛停在一號行館,兩輛停在二號行館,五輛停在三號行館。   毫無疑問,行館的招待是非常令人滿意的。熱情的經營者準備了淋浴的熱水,有可口的飯菜,還有足夠的房間……就連他們的車伕都能得到一個單間休息。   貴族們是從不缺乏優越感的,更何況他們今天也看到了,雖然雙方在打仗,但對自己、對貴族,他們還是尊重的。   於是,男士們聚在行館大廳裡品著紅酒玩牌;夫人們挽起手臂,在偏廳裡說著貼己話。至於那些「雛菊」……未出嫁的貴族少女,必須嚴格遵守作息時間,所以她們在淋浴之後,就得喝杯牛奶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三號行館。   西索夫人是一位稱職的長輩,她在清晨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穿好衣服去看自己的兩位侄女……西索夫人有點擔心,這陌生的環境可能會影響到兩位少女的睡眠,要知道,這兩位少女一回到父母身邊,馬上就要舉辦正式進入社交界的舞會了,面容憔悴可不好。   西索夫人一開自己的房門,就意識到事情不對——昨夜在走廊上守夜的護衛已經全都倒在了地上!   「卡隆!出事了,快起來!」西索夫人面色蒼白,顧不得去檢視地上守衛的生死,提起裙角就跑到了隔壁侄女們休息的房間。   「千萬不能有事……光明神,我向你企求……」   西索夫人祈禱著,扭著手柄輕輕推開了房門,只看了一眼她就覺得天旋地轉,變得軟綿綿的身體倚著門框滑下。   「康拉德!」衣冠不整的卡隆。西索男爵正好趕到,一把抱住妻子:「這是怎麼了?」   西索夫人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無力的抬起手指著房間裡。男爵抬頭看去,只見一名侍女倒在房間地板上,兩位侄女的床上空空如也!   「光明神啊——」男爵也跟著腳一軟,差點沒倒在地上。   不多時,整間行館都充斥慌亂的腳步聲,男人們在怒吼,女士們相互擁抱著發出低泣……在貴族們醒悟過來要找人算帳時,才發現行館的經營者已經不見了,不但如此,行館所在的小鎮上都沒一個人。   昏迷的護衛們清醒過來,發瘋般的四處找人。終於,在數十里外的樹林抓到個平民,卻被告之,此鎮兩天前被強盜佔領,鎮民全被驅趕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陰謀!這是卑劣的陰謀!」貴族們抓扯著護衛們的頭髮,踢他們的屁股,卻無法發洩出自己心中的怨恨。   既然是強盜,就會來要贖金吧?可貴族們在行館裡等了好幾天,卻一點音信都沒有。他們哪裡會知道,就在這個時侯,以菲謝特。夏麥陛下的名義廣邀世家名媛做客黑暗行省的請柬已經發得滿世界都是,連家在聖都的那些貴族都無一例外的收到了……   現在,還不敢住進王宮的魯曼,他面前就放著這樣一張請柬。   是紅色的請柬,上有燙金的王室徽章,正文後有菲謝特。夏麥的親筆簽名,蠟封上還有夏麥家族的標記……不要說菲謝特現在舉行這樣的王室活動是對他的蔑視,僅是這些代表王權的標識,都深深的刺痛了魯曼的心!   前方戰事不明朗,未來命運久久未定,斯比亞國內謠言四起……這些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都讓魯曼原本就扭曲過度的心更加的亂:有孤家寡人的酸楚、有對死亡的恐懼、有對神殿的埋怨、有對凱達家的憤恨,還有那麼一點點難以面對世人的羞愧……他魯曼表面上風光,可暗地裡呢?光明神保佑,這些日子都是靠著烈酒撐過來的……   造個反……他容易嗎?   「依你們的看法。」魯曼問身邊的走狗:「會有多少人去?」   「大人不要擔心,我看沒人會去。」   「不要掉以輕心!」聽到手下人的敷衍,雙眼全是血絲的魯曼拍了桌子:「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科恩。凱達是個什麼東西,難道你們到現在還不瞭解嗎?把辦不到的事辦到,就是這個流氓的本事!」   「大人息怒,他們意在拉攏貴族。」一個獐頭鼠目的傢伙走上來:「唯今之計,我們還是要繼續拉攏其他貴族,在優厚的條件下,科恩等人是沒有機會的。」   「我也清楚這一點。」魯曼歎了口氣:「但現在科恩已經打到杜楓行省了,在局勢迷離之下,只怕有的貴族會對我陽奉陰違,兩邊討好!」   「這個簡單,我們在黑暗城也有眼線,探明誰有異心並不困難。至於下面怎麼做,大人可隨自己心意……」   「收了我的好處,就得一心一意的為我做事,這是連商人都明白的道理。」魯曼幾乎咬碎了自己的牙,眼光也變得撲朔迷離:「誰敢!要是誰敢背叛我,我就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說完,魯曼抓起酒杯一飲而盡,沒發現走狗們全都滿頭大汗……還一心一意?不能背叛?魯曼閣下,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吶?   裡瓦帝國,首都,金沙薩。   清晨,十五歲的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走在皇家花園裡,非常無聊的用腳踢著步道上的碎石子。   身為陛下六個女兒中最小的一位,貝爾妮公主有最出眾的容貌,最乖巧的性格,因此深得父母寵愛,但同時也遭到姐姐們無情的嫉妒。所以這位漂亮的公主沒有什麼朋友,日子過得一點也不開心。   幸好,一個很偶然的機會,她前些日子在伯父的府邸中遇到了一個年輕的侍衛,是一個守衛花園後門的侍衛。這個傻得可愛的傢伙居然不知道她是公主,第一次見面硬說她是擅闖花園的侍女……   「熟悉」之後,這傢伙就跟她大談自己的夢想、自己的戀人、外面的世界,還為她捉可愛的小動物。公主殿下有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並不把這個傻小子看成是未來的對象,在雙方都沒有壓力的情況下,小侍衛成為了貝爾妮公主唯一一個熟識的朋友。   「嗯,就讓他把我當成是一個普通的侍女吧……這樣也有趣。」貝爾妮公主這樣想著,期待著太陽快點升高,因為老早就跟這個侍衛說好了,今天帶自己去逛花市的。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貝爾妮公主先是一如往常的來到伯父家,再以玩累了要進客房休息為借口支開隨從,最後才換了衣服小心翼翼的從窗戶溜走……好一陣折騰後,才跟著這個小侍衛逛起了花市。   「上次!就在那邊。」傻呼呼的小侍衛嘴裡塞滿了小吃,含糊不清的說:「我看到有人賣五色花……顏色好漂亮的!」   「好啊!去看看!」貝爾妮公主反倒走在了前面。   「老闆!五色花在哪裡?」貝爾妮公主看著眼前一排排的花,並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怎麼沒有啊?」   「小姐,你要五色花啊!」面相憨厚的老闆抬起頭來:「因為現在的陽光太烈了,要在後面的花圃裡才有哦,想要的話我讓夥計帶你去看。」   「好啊!走吧!」   看到貝爾妮公主進了花圃,不遠處的兩個男子相互打個眼色,一前一後的跟了上去,一個直接進花圃,一個從旁邊繞——這是裡瓦帝國皇帝指派給小女兒的兩位影子侍衛。   以貝爾妮公主的「身手」,偷溜出來玩瞞得過這兩位才是怪事,不過是看她難得開心一次,範圍又只在金沙薩城裡,在暗中調查這個小侍衛數次之後,皇帝陛下才任她外出遊玩。   正當可愛的貝爾妮公主對著一盆五色花發出讚歎時,她的兩名影子侍衛倒了大霉。   襲擊來得非常突然,繞道的那位被至少二十枝弩箭射個對穿,鮮血飛濺中,他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下;而另一個侍衛身中數刀,拼上最後一口氣衝到貝爾妮公主身邊想帶她走,卻被那個傻傻的侍衛一刀割掉了腦袋……在那一刻,這小侍衛再也不是傻呼呼的樣子,他眼神澄清,那一刀快得像道閃電!   雖然這短時間的打鬥很劇烈,而且兩個影子侍衛也大聲示警,可是,他們的聲音是衝不出花圃裡的魔法結界的。   「你們是誰!為什麼這樣做?」   貝爾妮公主趕緊後退幾步,掏出隨身的小匕首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每一位王室女子從小就接受這樣的教育。   「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殿下是嗎?」那個一臉憨厚的花店老闆走了過來,向她行了一個簡潔的軍禮:「非常抱歉,讓您受到了驚嚇,下官是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聯絡處少校軍官。」   「斯比亞帝國的軍官?」貝爾妮公主疑惑的問:「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科恩。凱達總督命令我,必須把這份請柬送到您手上。」少校拿出一張請柬:「其他的事,下官一概不知。」   「不管是什麼,我絕對不會看的!」貝爾妮公主堅決的說:「讓我回宮,我放過你們。」   「公主殿下,您沒有理解我的話,我只是送請柬來而已,看與不看,完全是您自己的決定。」   「什麼?」   「很高興認識你,公主殿下。」少校向站在周圍的人做個離開的手勢:「我們的事已經做完,得告辭了。」   剎那間,連那個「傻傻」的小侍衛在內所有人都走光光,就剩貝爾妮公主還站在那發呆。   「這是怎麼回事?」公主殿下看著被少校軍官放在地上的請柬,算是第一次領教了什麼是真正的「哭笑不得」。   但公主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她才不準備去看那張請柬呢!在確定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她才謹慎的向外邁步,走了幾步之後,公主殿下猛的向外面衝去——衝到街上就安全了!   但很遺憾,她沒能衝到街上。   衝刺的時候,匕首當然不會再架在脖子上,就在匕首移開脖子的那一瞬間,美麗、聰明、驕傲的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中了麻痺魔法,嬌嫩的身體就摔在離花圃大門僅五步的地方……   一個鍾之後,裡瓦首都金沙薩城四門緊閉,上萬近衛軍如臨大敵,神情兇惡的把全城翻了個底朝天。稍後,近衛軍分兵出城,順著幾條道路狂奔而去。有人看到,素有「軍中玫瑰」之稱的女將軍——溫特哈爾。雷尼,她也帶著一路人馬出了城。   當貝爾妮公主醒來時,發現四周是一片黑暗,身體下面應該是墊著碎羽軟墊,整個身體被一種古怪的魔法禁制著而無法移動,也無法呼喊說話。陣陣搖晃與前方的馬嘶告訴她,這好像是一輛疾駛中的馬車。   經過一個關卡時,貝爾妮公主甚至聽到前方有士兵和趕車的說笑聲傳來,不禁又氣又急的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四周已經不再是黑暗的。貝爾妮公主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已經被移到一間船艙之中,耳邊聽到的全是「嘩嘩」的浪滔聲,竟然是在大海上了!想著自己離家越來越遠,十五歲的俏麗公主就再也忍不住悲傷,淚水開始順著臉頰流下。   艙門打開,走進來一個全身藍袍的人,是男是女不知道,手裡托著個銀盤,上面放些什麼也不知道。   貝爾妮公主心中一陣恐懼,急忙閉上眼簾。   「公主殿下,吃東西。」一個女性的嗓聲響起來,好像還不是很兇惡:「我給殿下解除魔法,如果殿下反抗,您一定後悔。」   聽到是女性的聲音,貝爾妮公主的眼簾才微微睜開。   這個藍袍人解除了她的魔法,再把銀盤裡的食物每樣吃上一點,然後向公主做個進食的手勢。   貝爾妮公主做出堅定不移的表情。   「如果殿下不吃,我就灌。」藍袍人的眼神裡流露出冷酷。   事到如今,貝爾妮公主只得活動一下手腳,委委屈屈的吃起來,至於是什麼味道……一點都沒能品味出來。   三天之後,大船才緩緩的靠上碼頭。   貝爾妮公主這次是走下船的,不過之前被藍袍人逼著吃了早飯,還梳洗打扮了一番。   碼頭邊已經有一輛漂亮的馬車等候著她,馬車邊的十來個護衛相當精神,警惕的眼神四下巡視。貝爾妮公主一看就知,這些人比自己的影子護衛還要厲害。   可是,這些人真的是斯比亞帝國那位流氓總督的手下嗎?大流氓手下的人,應該都是小流氓吧……不管了,反正都是壞人!   貝爾妮公主拿定主意,就算是死,也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看!   馬車停在一處莊園中,公主殿下看了幾眼周圍的環境,肯定此處就是對方的巢穴所在,於是勇敢的挺起胸膛,義無返顧的走進大廳。   可一進大廳,她並沒看到了凶神惡煞的男子或女子,也沒有大流氓小流氓之類……有的,只是和自己一樣年紀的十來位小姐。   是貴族小姐,這看得出來。   「咦,又有一位姐姐來了。」一位貴族小姐走過來:「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貝爾妮公主警惕的後退一步,反問著:「你是誰呢?」   「我……我是白沙行省總督杜朗。西索伯爵的女兒。」這位小姐楚楚可憐的回答:「我叫拂蘭。西索,來到這裡已經四天了。」   「白沙行省?」貝爾妮公主想了想:「斯比亞帝國第四大行省的白沙行省?你是總督的女兒?」   「是的。」拂蘭。西索點點頭:「還有我姐姐。」   「你們,也是被抓來的嗎?」貝爾妮公主這才知道被抓的不止是自己:「這四天裡,那些壞人對你做了什麼?」   一位樣貌跟拂蘭。西索差不多的小姐走了過來,向貝爾妮公主點頭致意,這應該就是拂蘭。西索的姐姐。   「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們是在夜裡被抓來的,醒來就在這裡了。」她扶著妹妹的肩說:「這位小姐,待會有位夫人會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不回答『是』的話,你就會多留一天。」   「哼,管他什麼夫人。」貝爾妮公主輕蔑的說:「不就多留一天嗎?」   「不是這樣的。」拂蘭。西索急切的說:「第一天他們不會給你東西吃;第二天不給你水喝;第三天、第三天……」   「第三天怎麼樣啊?」飢餓的滋味貝爾妮公主可是嘗試過的。   「第三天,他們給你去看世上最殘酷的景象。」姐姐代替妹妹回答:「對女子來說,那是最恐怖之地。」   「最恐怖之地……那是什麼地方?」貝爾妮公主心裡毛毛的,畢竟這些壞人敢殺人,敢搶公主,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就是妓寨。」姐姐低下頭,愛憐的整理著妹妹的衣服:「我和妹妹已經決定了,我們會在今天答應那位夫人的。」   貝爾妮公主徹底的傻了……果然,流氓就是流氓,如果自己被送去那種地方,還不如死了乾脆。   女孩子們被一個個的叫上樓去,再被一個個的送上馬車,貝爾妮公主感覺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團。   終於,大廳裡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公主殿下已經聽到樓上傳來的腳步聲。   下來的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是身穿露骨服裝,手持皮鞭的惡毒女人嗎?還是流著口水,專吃人肉的老巫婆?啊,該不會是一看見漂亮女子就會撲過來的三頭怪物……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貝爾妮公主的肩膀不由自主的縮了起來……如果不是王室尊嚴還在支援著她,可能公主殿下已經再次暈過去了。   腳步聲在她身後停下。   「早上好,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殿下。」一個溫柔清脆的女聲說:「能認識殿下,是我的榮幸。」   聽到這標準的宮廷式的問候語,貝爾妮公主才慢慢的轉過身。   說話的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女士……不,應該說是小姐,因為從她的裝束上看,她還沒有出嫁。   一襲淡紫的便裝長裙,幾樣銀製的雅致首飾,這位小姐正面帶微笑的看著她。   貝爾妮公主覺得這位小姐很親切,心裡的恨意已經淡了些。   「第一次見面。」這位小姐行完一個正式的淑女禮:「殿下可以叫我露西。」   「露西?」貝爾妮公主遲疑了一下,早已準備好的嚴厲訓斥竟然沒說出來:「早上好。」   「殿下一定有很多問題要問吧?」露西說:「我們可以上馬車再談嗎?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貝爾妮公主殿下是有很多問題要尋求答案,正要點頭時,她又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以維持自己的王室尊嚴。   「鑒於科恩。凱達的名聲。」公主已經肯定了,這是露西一定是科恩。凱達有什麼關係:「我不會坐他的馬車。」   在普通貴族來說,這是相當嚴重的侮辱,所以公主才小心的把攻擊範圍控制在科恩。凱達本人身上,而不波及整個凱達家族。事實上,凱達家族裡其他成員的名聲相當不錯。   只要這個露西一反擊,公主殿下就能推敲出她跟科恩。凱達的關係,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及自己在這件事中的立場。   面對這其他人難以接受的攻擊,露西卻只淡淡一笑:「殿下不用擔心,為您準備的馬車是我國王室,夏麥家族的馬車。」   萬沒想到自己的攻擊就這樣不了了之,公主正在考慮要不要追加刁難的時候,露西已經走近:「大家在等,殿下請。」   無奈,貝爾妮公主只得上了馬車。   「公主看過請柬了嗎?」在馬車開始駛出莊園時,露西遞給一張請柬:「這是我為殿下預備的。」   貝爾妮公主接過請柬,拆開蠟封看了一遍,皺著眉頭問:「你們這樣無禮的舉動,也能稱之為請嗎?」   「這一定是某個環節出了問題。」露西說:「事實上,我才是代表科恩。凱達總督的,至於先前發生的事,我接到的報告是您被劫持,我是以五萬金幣的代價把您從劫匪那兒贖回的。」   「贖回?」貝爾妮公主又好氣又好笑。   「公主殿下,不然怎麼辦呢?」露西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情:「如果誰要是堅持其他的說法,對公主您的聲譽可是極大的污蔑。」   「你要帶我去哪裡?」貝爾妮公主沒好氣的問:「是去參觀妓寨,還是去科恩。凱達那裡?」   「科恩。凱達長官在前線指揮戰爭,而殿下是去黑暗城。」露西微微一笑:「殿下和其他的女子可不一樣,她們的家族多少跟叛亂有點牽連,餓一餓、嚇一嚇,只是讓她們老實點而已。而殿下是斯比亞鄰國的公主,怎麼會不受尊重呢?相信我,公主殿下,您來到這裡,完全是個偶然。也請放心,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知會您的父親。」   當然是偶然了……不然還能怎麼說?貝爾妮公主只有接受這樣的說法。   馬車外響起陣陣馬蹄聲,越來越近,最後靠到馬車兩側。   「殿下要看看嗎?這就是科恩大人的近衛軍團,也是陛下的近衛軍團,這次神魔大戰中唯一一支打敗魔屬聯軍的軍隊。」露西撩起一點窗簾,表情無比的自豪:「是剛剛從前線調回來保護殿下您的。」   貝爾妮公主有什麼樣軍隊沒見過?就在去年的皇家閱兵排演上,當美麗的公主殿下出現在觀禮台上時,正經過台下、有著「精英中的精英」之稱的皇家第一騎兵團隊列裡一陣大亂,因為驚艷而倒地的騎士、四下亂奔的馬匹……曾讓場面一度無法收拾。   一定要讓這些所謂的「近衛軍」像去年的騎兵團一樣人仰馬翻!貝爾妮公主打定主意,伸出纖纖玉手,把窗簾整個翻起。然後微笑,足以讓人忘記一切的迷人微笑出現在她那如花般嬌艷的臉上……   罩衣「呼呼」作響,黑色的盔甲依然有節奏的抖動著,馬上的軍人雙眼依然注視著前方。他們駕御著矯健的駿馬,在道路兩側崎嶇的地形上奔馳,越溝過壑,手裡直指天空的長槍連晃都不晃一下……   貝爾妮公主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皇室女性經常出使其他國家,其中一項重要的使命就是觀察所經國家的軍隊——一支軍隊,就是所在國家整體力量的縮影。可這是一支怎樣的軍隊啊?專注的眼神,精湛的騎術,神俊的坐騎,還有首屈一指的武器裝備……   這些人就算不敢注視自己,不經意的挺胸昂頭這類小動作應該有吧?可是,沒有,他們什麼動作都沒有……   「黑色洪流,這是黑色的洪流。」貝爾妮公主在心裡對自己說:「能衝垮一切阻擋的黑色洪流。」   「我,」放下窗簾時,貝爾妮公主已經換了心態,她對露西這樣說:「我很榮幸接受此次邀請。」   「很高興殿下這樣講。」露西托起一個銀盤:「來塊點心吧!」   一路上的招待非常周到,馬車於數日後到達黑暗城。   也就在這天,女將軍溫特哈爾。雷尼帶領的三千里瓦帝國近衛軍逼近了暗月行省,與負責防守的暗月行省軍隊展開一次小小的對峙。   斯比亞帝國一團亂,還沒有明確跟從叛亂的行省總督們都在收縮兵力,坐看菲謝特。夏麥與魯曼的這場爭奪,邊境防守已經是名存實亡。   鄰近的幾個帝國對這塊富饒的土地一直都是垂涎不己,要不是有神殿的壓力,早就跑來奪占瓜分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溫特哈爾。雷尼的這支小部隊才得以順利進入。   為什麼溫特哈爾。雷尼會知道公主的去向呢?因為她收到了一位「無賴」的便條。   跟她對峙的是科恩。凱達麾下的一位軍團長——莫亞准將。   本來是沒問題的,但溫特哈爾。雷尼堅持要帶三千人的軍隊進入,可莫亞軍團長接到的命令是只放一千人,於是大家就對上了。那邊三千里瓦帝國近衛軍,這邊兩千黑暗行省野戰步兵,就在野外站了一個上午。   雙方軍隊相距五百臂,雙方指揮官相距五臂。   試問,溫特哈爾。雷尼將軍是什麼人物?要說膽子,早在「神殿保衛戰」時她就敢和科恩一起上祭壇搶人開溜;要說面子,她又在關鍵時刻識破魯曼叛亂救菲謝特。夏麥一命;要說性子,連不可一世的科恩。凱達都挨過她的打……實在不應該在這裡耽誤這麼久。   可她的對手是莫亞——這位軍團長別的優點不突出,但要比韌勁,任誰都得低頭認輸。   為了早日找到公主,溫特哈爾已經施展了渾身解數,她的眼睛一會在噴火,一會在放電,剛剛來硬的,馬上又換軟的……   「一千。」無論她出什麼招,莫亞始終一臉平和的回答:「多一個都不成。」   「三千!」溫特哈爾怒火中燒,揮舞著拳頭:「這是最後一次,不然就打!」   「隨你。」還是一臉的平和,莫亞軍團長將左臂平伸。   就像一塊展開的巨大黑布,本來隊型緊密的兩千野戰步兵立即就以防禦隊型散開,翼人升上了半空,魔法師給士兵加持各種魔法。   「我開玩笑的。」溫特哈爾洩了氣:「就一千吧!」   「好。」莫亞准將還是一臉平和。   溫特哈爾當時就有一種撕爛這人的臉的衝動……   黑暗城總督府,後議事樓頂層。   一身白色衣袍的菲謝特。夏麥陛下早已經批閱完了當天的文件,正負手站在窗邊,眼看著外面的天空。   「陛下。」維素。凱達上了樓來:「貴族名媛到了。」   「科恩的動作很快。」菲謝特的聲音有些索然:「都有些什麼人呢?」   「基本上,附近幾個行省的名媛都到了,有名望的也沒拉下。」維素。凱達回答:「還有,科恩請到了裡瓦帝國的小公主,貝爾妮。艾賓浩斯。」   「知道了。」菲謝特轉過身:「她們……都樂意來?」   維素。凱達微微一笑:「當然了,要多樂意有多樂意。」   「維素大叔。」菲謝特走到了桌邊,隨手拿起一份文件:「您幫我去接待一下好嗎?我想在這待會,科恩今天肯定會有軍情傳回的。」   「陛下,您聽我說。」維素。凱達歎了口氣:「您不願意把自己的婚姻這樣倉促的決定,我很明白陛下現在的心情。但是,這是我們的戰略。」   「我明白。」菲謝特緩緩的點頭:「維素大叔,我真的明白。」   「其實,陛下也不需擔心。」維素。凱達靠近:「選妃而已,您選就好了。」   菲謝特看著維素,突然笑了。   「那就去吧!陛下。」維素。凱達把菲謝特前後打量了一下:「身為我斯比亞帝國裡最傑出俊雅的青年,陛下您一定會應付得來。」   「好!」菲謝特點了下頭:「先接見裡瓦帝國的小公主。」   總督府後大廳。   因為身份不一樣,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的馬車直接駛進了後院,其他女孩子現在還住城外的一處莊園裡。經過幾天的接觸,到步下馬車的那一刻,有意無意的,貝爾妮公主跟露西已經是手挽手了。   一下馬車,貝爾妮公主就覺得自己遇上了強大的對手,因為她面前站著三位總督夫人。   先前也聽說過這位「流氓」總督有三位漂亮的夫人,但貝爾妮公主沒往心裡去,想想也知道,被流氓看上而且娶到的夫人能好到哪裡去?就算漂亮好了,那也不過是花瓶玩物而已,或許,她們還沒有身邊這位露西小姐來得有風度。   可是,事實又一次的打擊了她。   論容貌,三位夫人足以壓倒自己,特別是那位精靈夫人;說氣質,三位夫人更是高出自己幾分;講處事手腕,菲琳夫人一出口,貝爾妮公主就開始自卑了。   好在三位總督夫人神態親切,話語裡也沒帶刺,這讓貝爾妮公主很欣慰。   正在閒談的時候,門邊的內侍長高呼一聲:「陛下……到!」   貝爾妮公主站起身來,注視著廳門……她對菲謝特。夏麥其人早有耳聞。流言中,這位年輕的皇帝似乎非常俊雅的樣子,但願他不是自己大哥那般的「俊雅」。   一身線條流暢的白色便裝,搭配只以銀線刺繡的腰帶,金黃色的頭髮用髮帶紮在腦後,渾身上下再沒有其他飾物,清清爽爽的菲謝特就這樣走進了廳門。   這樣的裝扮,與其說是簡單,還不如說是有點隨意了,自己怎麼說都是一位公主,貝爾妮公主在想。按理說,她應該在心裡生這位皇帝的氣才對,可是,貝爾妮公主卻無法討厭眼前這人,甚至期盼他快些走近。   但當菲謝特陛下真正走近的時候,貝爾妮公主卻發現心跳加快了。   「陛下日安。」   「各位不用行禮了。」菲謝特微笑著說:「請坐。」   大家坐下,雖然貝爾妮公主一直在命令自己抬頭,要直視眾人,可自己的目光卻固執的看著地板。   「陛下。」菲琳夫人在介紹:「這位就是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   「菲琳夫人這是怎麼了?這可算不上正式的介紹。」貝爾妮公主在心裡埋怨著,下垂的視野裡出現了一抹白色。   「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嗎?」有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是菲謝特,菲謝特。夏麥,很高興公主能來黑暗城做客。」   「是被你們抓來的,順便刺探情報……」貝爾妮公主在心裡不斷的努力,想劃清和眼前這人的界限。   但她勇敢的抬起微紅的面龐,與菲謝特四目相對的時候……   美麗、聰明、驕傲的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她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又被麻痺魔法擊中了。   數日之後,風塵僕僕的溫特哈爾。雷尼帶著一千人的近衛軍趕到了黑暗城,當見自己的小公主時,女將軍一點都沒有遲疑,立即上前參見。   「公主殿下。」溫特哈爾單膝跪下:「陛下要我確定您的安全。」   「我現在很安全。」公主扶起她說:「溫特哈爾,我們多留幾天。」   「多……多留幾天?」溫特哈爾呆住了,沒見過這樣的,被人劫持之後還不想回家。   「溫特哈爾將軍。」菲謝特陛下遠遠的走了過來:「好久不見。」   聽到這個聲音,貝爾妮公主笑了,是那種幸福的微笑…… 第十三集 第一章 第十三集 第一章   我們已經出了杜楓行省,正在包抄那兩路企圖進犯暗月行省的敵軍的後路。這些敵軍兵分兩路,以並行的方式逐漸向暗月行省靠攏,如果不抓緊時間追上並吃掉他們,接近二十萬人的軍隊會給暗月行省帶來很大的破壞。   其實早在那天射出數千份威脅楓葉城貴族與平民的公告之後,我就帶著部隊出發了。   在我看來,像攻打楓葉城這種既浪費時間、效果又不明顯的事當然用不著本少爺親自去幹。哈力克這種垃圾,除了他自己之外沒誰把他當人看。   事實上,跟在我們後面的幾個野戰團才是攻打楓葉城的主力,他們行動沒有騎兵快,戰鬥力也要差一點,是在我們離開楓葉城五天之後才到達的。   而楓葉城裡的那些笨蛋在這五天裡一直蒙在鼓裡,哈力克除了向聖都派去了十幾批次求救的人之外什麼都沒做。   但魯曼怎麼會派兵來救他呢?對現在的魯曼來說,他巴不得我佔領更多的行省以分散軍力--如果那樣的話,我的整個防守面就要比兩個行省大很多,總共十幾萬的兵力不可避免的會被分散,他在下次發兵攻打我時就能找到更多的空隙。   而我,我就得小心自己的腳步,約束自己張揚的性格與好大喜功的心理,在取得足夠周旋的空間之後停止進軍,不給敵軍絲毫反撲的機會。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科恩.凱達了。   趁著等待情報的機會,部隊抓緊時間休息。   天邊的雲層遮蓋住了夕陽,傍晚的陽光又把雲層染成妖艷的緋紅色,雲層下,一條蜿蜒的河流靜靜流淌著。   河岸兩邊都是大片的草地,一隊隊的戰士正依建制三三兩兩散坐在地上,有的手拿水袋互相開著玩笑,有的躺在草地上閉目養神,而軍官們正在馬車邊忙著清點物資、分派任務。更多的戰士是在擦拭自己的武器。   作為我親自統領的第一軍團,十個近衛團在完成了改編之後,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成員編成都與以往不同了。   十個近衛團全部士兵皆配備馬匹,騎術精湛只是基礎中的基礎,這些跟隨我征戰多時的士兵通曉步兵與輕騎的全部戰鬥技能,可以說是整個黑暗行省裡戰鬥力最強大的部隊。   所有戰士們都隨身攜帶三種武器,騎槍、戰刀、戰弓或者連射弩。   原來的輕騎兵,除了弓箭或者強弩等必須裝備之外,都只能在騎兵長槍和戰刀之中選擇一樣。   部隊沒有更多的訓練是一個原因,而最重要的原因卻是馬匹的承受能力有限,一個輕騎兵的坐騎,在長途奔襲的要求下,還能承受多少重量?當然是能少一點就得少一點。   一枝十五公分長的三稜箭,射中敵軍時可以在極短時間內讓其大量失血而死亡,看起來是很厲害。   可是這枝三稜箭的造價是普通羽箭的五倍,運輸時還得佔據四枝普通羽箭的空間……最好的武器,卻並不一定實用,要認識到裝備上的錯誤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需要在實戰中逐漸摸索。   綜合以前戰鬥中的教訓,我和矮人大師又把武器盔甲做了進一步的改進,使之更加適合我軍隊的風格。大幅度換裝,這也是我現在一時不能調集更多軍隊的原因。   近衛團裝備的盔甲,由原來的全硬甲變為半硬甲。重要部位還是硬甲,但許多地方改成了三層加裝鐵筋的細密煉甲,重量要比原來的盔甲減輕三分之一,關節活動更加靈活。   整副盔甲有嚴格的製造標準,要求能完全防禦百臂距離射來的魔屬聯軍羽箭,絕大多數部位能完全抵禦三十斤戰斧連續兩次砍劈。   騎槍也有改進,在槍頭下方加裝橫鐵,再不會出現槍頭刺進敵人身體太深而來不及回收的事故了,金屬槍身被非常堅韌的木材取代,同樣減輕了重量。   騎兵戰刀不再與我的黑鐵刀一模一樣,而是依據騎兵的特點做出了修改,直脊造型被徹底拋棄,刀身加長,彎曲幅度加大,重心也進一步向手柄靠攏。   羽箭的改進是在箭頭,已經不再是大三稜的箭頭,變成了更小、更輕、更尖銳的小三稜箭頭。在同等重量下,每個士兵們可以多帶一倍的羽箭。   每一隊近衛還配備了三輛輕便馬車,裝著全隊的帳篷、應急的糧食、後備的武器還有每人份的兩百枝羽箭。   此外,每個團、每個營,都編有自己的馬車隊。   有了這一系列的改進,這支部隊可以在沒有後勤支援下獨自作戰十到十五天。   ※※※   「好天氣啊!空氣也不錯。」我把頭盔解下,順手就掛到馬鞍上:「黑暗城的大型舞會一定準備好了吧?要是不打仗的話就更好了。」   「是的,少爺。」陪在我身邊的天照點頭:「我們一共送了三十一朵雛菊去花園。」   天照是來向我回報「秘密花園」行動的,因為他現在是個見不得光的人,所以就用一身黑色的長袍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臉上還蒙著面罩,只露出一對眼睛來。   我轉頭問天照:「路上有雛菊枯萎嗎?」   「沒有,雛菊們都好好的,就是摘的時候傷了些看花的人。」   「那就沒什麼關係了。」我掃了一眼天邊的紅云:「政治從來都是這樣的,只要這交易能成,染上的鮮血只會增添它的嬌艷。」   「報告長官。」一個滿頭大汗的傳令官在我身邊拉住馬頭:「您的信箋,黑暗城來的。」   我接過信箋,看不一會就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來,身邊的參謀官和近衛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只剩天照一人用迷惑的眼神看著我。   「你這次的行動很完美啊!」笑得差不多了,我把信箋塞進胸甲裡,駕御著戰馬慢慢前進:「黑暗城那邊已經收到貨了,他們非常滿意。」   「對我來說,能完成少爺交代的事情就好。」天照點了一下頭:「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我不會讓你去做超過你能力範圍的事。」我隨口問:「那些配合你行動的人員,還可以吧?」   一說到配合自己行動的偵察營,天照立即就興奮的回答我:「是的,少爺,他們的表現非常好!我手裡就是缺少這樣的人。」   「是嗎?」我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把他們劃到你名下,類似楓葉城魔法陣不能被及時喚醒的事情,就會頻頻發生了吧!」   「是的!」天照非常激動:「少爺你能把他們給我嗎?我已經計劃好了……」   「不要做出一點事情就莫名其妙的興奮。」   「哦……」   「不過,把他們配給你也好,反正他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我想了想:「就這樣,一個偵察營的人給你,你要給我好好幹!」   「是的,少爺,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等等。」我一把抓住了天照的手腕,指著露出的一點流蘇問:「你怎麼會穿有流蘇花邊的襯衣?」   「啊……那個,少爺。」一絲慌亂在天照的眼神中閃過,然後就被一種得意的神情替代:「我……少爺,這是我的個人愛好,這款襯衣穿起來相當舒服,還是我去年跟人談判的時候發現的,現在魔屬聯盟那邊的老大都穿這個……我要常常跟他們見面,就養成習慣了,少爺,我這也算為國捐軀吧……」   「嗯。」我點點頭,隨口敷衍著:「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啊!原來少爺也這樣認為啊!」聽了我的話,天照的眼神中滿是炫耀,立即挽起外面的長袍到肘部,把繡著精細圖案的襯衣袖子湊到我眼前:「衣料上乘,柔軟貼身吸汗,聽說以前都用這料子做公主們的內衣。繡工也相當好啊!紋樣是從某國皇宮裡流出來的,普通人絕對買不到,有的幫會還大批採購。少爺你要喜歡我下次幫你辦一批……」   「去你的!」我照他腦袋就是一巴掌,我要穿上這種襯衣,那就別想在總督府抬起頭來做人:「你以為我會穿這樣男女不分的玩意?」   「哦……」天照閉上了滔滔不絕的嘴,眼神中滿是委屈。   「算了,你就穿著吧!」我想到發展黑勢力不容易,天照的日子過得也緊張:「又不是什麼大事,但要記得隱蔽自己的身份。」   「是的,少爺。」   「你去吧!」我擺擺手。   天照一帶馬頭斜衝出去,與遠處幾個同樣裝束的護衛會合。幾騎快速離去,漸漸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像天照這樣地位快速上竄的年輕人,心理壓力也不小吧!有些小小的喜好也是可以原諒的,但願他的怪異習慣僅限於服裝就好了。   「報告長官!」參謀官一臉喜色的跑來:「長官,先前傳回的情報得到證實了。」   「是嗎?」我翻身下馬,接過他遞來的文件:「作戰計劃呢?」   「計劃已經制定完畢,部隊也休息好了,現在就等長官你的命令。」   我翻閱完手上的文件,然後遞還給參謀官,單手撫摩著正在喝水的坐騎。   「等一下,再讓士兵們緩口氣。」目光在河岸邊休息的戰士身上掠過,我淡淡的說:「很難得的時光,就讓他們多喝一口水,再多說幾句玩笑話。」   「長官……」   「看到那個小山坡了嗎?」我上了馬:「當我上去之後,你就發佈集合命令。」   「是!」參謀官明白了我的意思。   當集合的命令響徹河流兩岸時,幾個近衛團長已經拿著作戰計劃在我身邊商量起戰鬥佈局了。   「大家明白了嗎?」我指著地圖說:「參謀部的計劃也沒什麼過多的要求,還是一個快字。」   「明白了!」   「這裡不是杜楓行省,我們路上可能跟小股敵軍遭遇,但這計劃是早就制定好的,其他的部隊不可能及時得到我們的情況。」我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幾個團長:「任何延誤都可能導致整個行動的崩潰,慢上半步都要死人,所以我的要求是--不管遇到誰都給我打,要以最短的時間踩平那些雜種!」   幾個近衛團長也不是第一天跟我,當然明白我的意思。   「好,行動!」   一陣馬嘶響起,三個近衛團首先出發,跨過河流的戰馬激起團團浪花,不一會就在麗桑行省的平原上展開了隊形。   我心中默念著行動的每一個步驟,然後緩緩的戴上頭盔,帶著直屬我的兩個近衛團縱馬從山坡上衝下,跟上前面的部隊。   麗桑行省……既然少爺我來了,你就注定得臣服於我!   ※※※   麗桑行省,位置鄰近暗月行省,行省首府是麗桑城。在斯比亞帝國全部十八個行省之中面積位居第九,行省內多為平原草地所以畜牧發達,曾經是帝國戰馬的集中蓄養地。   而進犯暗月行省的兩支敵軍,他們都是通過麗桑城向暗月開進的,後勤線也通過這裡。已經被證實的情報指出,兩支敵軍相距不過兩百里,已經開進到距離暗月邊界不遠處。當我們從後面繞過去的時候,也是他們準備跨越邊界的時候。   在這裡作戰,我也將暫時失去後勤支援。   部隊的口糧沒問題,十天的糧食全背在他們身上;腳下就是大片的草原,馬匹的草料也不必顧慮。   讓我擔心的是武器與物資的消耗,特別是弓箭,這東西用起來簡直沒個數,對弓馬嫻熟的士兵而言,一次衝擊就能讓二十五枝裝的箭袋空空如也。   遇到敵軍巡邏隊之類的還好說,可如果遇到了萬人以上的大部隊而不能立即消滅,我肯定會頭疼的……不過,抄個後路而已,運氣也不至於壞到這步吧?   兩萬騎兵順著河流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直插進麗桑行省地界兩百里左右,途中還燒了二十來個小城鎮,然後方向一轉上了敵軍的補給線,逼近了那股十二萬人的敵軍。   到第三天早上,我帶領的部隊已經按照計劃奪取了敵軍身後的物資。   隨後到達的情報顯示,早已通告帝國跟隨叛亂的麗桑行省總督,在謠言的影響下他正收縮兵力以圖守衛麗桑城,並沒有輕易探出頭來,我心中的石頭也就放下了。   進入麗桑行省的第三天晚上,我們的偵察兵已經追上了敵軍,但還沒有其他部隊的消息,只能遠遠的躲起來。   結果第二天清晨,天上就開始下起小雨。   「你媽媽的……」我走進藏身的樹林,一把抹去臉上的雨水,很不爽的開始問候起這鬼天氣來。   「長官。」參謀官擔心的問:「他們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不會,我們可能是來得太快了。」我輕聲回答:「命令部隊,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   命令下去還沒有多久,暗月行省的聯絡官就到了,才告訴我們一句「駐守暗月的馬丁將軍已經帶著部隊到了邊境,今日中午與敵軍交戰」就一頭栽到地上,暈了。   「把他送下去休息。」我放棄了打他一頓的想法,轉身看起地圖。   「長官,中午交戰的話……」參謀官指著地圖上說:「應該是在這裡,平原地形,距離這裡是差不多是八十里。」   我問:「另一支敵軍有什麼動靜嗎?」   「沒有變化,海爾特軍團長一直在牽制著他們。」   「中午交戰,我們應該來得及。」我想了想:「就看這一仗了,通知部隊,立即出發!」   「是!」   一路上,前方的偵察兵不停的傳回情報,魔屬聯軍已經有了些對付偵察兵的經驗,但魯曼的走狗嘛!我想他們還不清楚我的偵察兵厲害到什麼程度--我與馬丁爺爺的聯繫已經建立起來了。   因為暗月的防守面很大,所以馬丁爺爺這次出擊只帶了六萬部隊來,敵軍將領看樣子是非常有信心,十二萬部隊在一大清早就排列得整整齊齊,以戰鬥隊形緩慢的跨過了邊界。   八個近衛團兵分兩路,相互間隔三里,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我終於在開戰時趕到了馬丁預設的戰場附近。   幾里之外,我就聽到戰場上的喊殺聲,戰鬥剛剛開始。   「長官,我們是先殺進敵軍後面的營地嗎?」   「不要管他們的營地。」我對參謀官說:「收縮成突擊隊形,全體下馬!」   一個上午的勞累,馬匹需要休息一下,士兵們全部下了馬,慢慢的向戰場步行。   「報告長官,指揮部選好了。」參謀官指著前方說:「就在距離戰場三里的一個小丘上。」   「知道了。」   「報告長官,敵軍發現我軍,一萬騎兵從其後隊脫離,正在掉頭,看樣子是要往我軍方向運動。」   「前隊三個近衛團去攔截。」我上了馬,大聲下令:「在最短時間內消滅他們,團長自行處置。」   「是!」   「全體上馬,參謀部跟上。」我一揮馬鞭:「去指揮部!」   我的馬停在了小山丘上,黑暗行省的軍旗在背後樹立起來,整個戰場展現在我眼前。   我從來沒有目睹過如此規模的「正規戰爭」。   兩軍相隔兩里左右,暗月行省的部隊採取守勢,以營為單位,幾萬部隊排列得疏密有致;而進攻的敵軍是分為前隊、本隊、後隊三條線,前面的部隊正以團為單位在發起衝擊,兩軍中間的空地上有大量的敵軍屍體,看樣子是死在弓箭下的。   我的部隊是在敵軍側後方三里,從敵軍後隊脫離的一萬騎兵剛好整理完隊形,對上了迎面衝去的三個近衛團!   「做好準備。」我用馬鞭指著敵軍本隊對參謀官說:「我們一會就從這裡衝擊。」   「是的。」   參謀官的話剛說完,近衛團與敵軍騎兵的戰鬥就開始了。   敵軍騎兵本來排列緊密,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幅向你伸展過來的花布。   在相隔一里多遠的時候,齊頭並進的三個近衛團同時開始弓箭攻擊,一撥一撥的羽箭尖嘯著,如同暴雨般落在敵軍隊伍裡,敵軍在慘叫聲裡一片片的落馬,這匹「花布」馬上就變成到處都是「洞」的破布,沒了主人駕御的馬匹四下亂跑……   幾次齊射之後,三個近衛團分開,其中兩個團突然加速從敵軍衝擊隊形左右掠過,沿途不斷的用弓箭攻擊敵軍,而留在敵軍正面的那個團就盡量的縮小了衝擊面,以刀尖隊形插進敵軍陣形裡!   士兵們平端騎槍,盡力壓低身體,馬頭前方排列著黑亮亮的騎槍槍頭。   我知道,我所有士兵的目光都鎖定在敵軍的右胸上,因為敵軍同樣是手持騎槍的騎兵,不過,早就用神屬聯軍的盔甲做過上百次的實驗了,對我的士兵來說,敵人如同是赤身裸體,這是鋼鐵與血肉的對抗。   衝擊的速度相當快,鋒利的槍頭毫不費力就能破開單薄的盔甲而扎進敵軍的身體。槍頭下,同樣鋒利的橫翼在瞬間擴大傷口,撕裂敵軍的右胸,並順便把整只右臂切下!   如同黑色的洪流,如同咆哮的颶風,帶著凌厲的殺氣,衝進去的近衛團把敵軍隊形從中剖成兩半!   成片的敵軍騎兵被撞飛,如同撞上岩石的浪花。   淒厲的慘叫響起,污紅的血液噴濺,卑微的生命消亡……   這是敵軍唯一的一支騎兵,在第一次接觸中就被我的一個近衛團沖得七零八落,我收回關注的目光--這支部隊不值得再關注。   正面戰場上,馬丁爺爺的一線部隊頂住了敵軍的攻擊,第二線的部隊正在向前靠,看樣子要發起反擊了,而敵軍後隊已經轉過身來,面向著我。   馬蹄聲中,前軍的兩個近衛團已經歸隊,敵軍騎兵玩完了。   「好大的一個麵餅啊……先把它切成兩塊好了。」我撥下了頭盔護臉,對參謀官說:「魔法攻擊。」   毫無預兆的,敵軍頭上出現大片黑雲,接著是數百道閃電同時劈下,相互糾纏的銀色光芒在敵軍陣營裡歡快的奔突著。   「全軍注意!」無數把戰刀舉起:「突擊!」   「為了陛下--殺!」   這一仗的結局,早已注定。 第十三集 第二章 第十三集 第二章   以岩石為首的一隊近衛簇擁著我,快馬奔向馬丁爺爺所在的小山坡,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一黑一紅的兩面軍旗中並列在一起。   「馬丁爺爺。」我勒住馬韁,嘿嘿的笑著:「路上辛苦,你身體還好嗎?」   「這點小場面還撐得住。」馬丁爺爺微微一笑,回答我的時候目光並沒從戰場上移開:「你這假惺惺的臭小子,現在知道來討好了,難道不是你要求我帶軍隊來這裡的嗎?」   「馬丁爺爺,這你可就想錯了,我其實是看著往日神屬聯盟的四大名將之一久不打仗悶得慌,所以才讓您來散散心的,怎麼您不覺得我是您的知音嗎……」我靠近他的身邊小聲說:「私心不能說沒有,順便也可以跟您學點東西。」   「前鋒保持密集衝擊,要將敵軍本隊陣型貫穿再反抄。」對自己的參謀下達了命令,馬丁爺爺這才轉頭看著我說:「說的倒好聽,這打仗還有輕鬆的?我可聽人說你欺負了我兩個孫女……」   「第七、第八近衛團包圍敵軍前隊。」我也同時向自己的參謀下達命令,再對馬丁爺爺陪著小心:「我哪敢欺負她們啊!是她們聯合溫絲麗來欺負我。」   「啊!所以你就去找了第四位溫柔漂亮的夫人?」馬丁爺爺手中的馬鞭舉起來指著前方戰場,雖然他的語氣平淡,可也嚇了我一跳:「敵軍後隊開始收縮了。」   「第三、第四近衛團脫離敵軍本隊,弓箭攻擊敵後隊!」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悄悄的控制著坐騎「滑」到他皮鞭控制範圍之外,這才接話:「怎麼?馬丁爺爺你也知道了,本來我沒那意思,可是菲謝特陛下陷害我……」   「別往陛下身上拖--在你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的時候,我們這些老傢伙就知道了。我見過她了,很聰明的一個小姐,長得也不賴。」察覺到我的小動作,馬丁爺爺呵呵一笑:「你母親很喜歡她,天天都叫這位迪爾.梅林小姐陪在自己身邊。」   「能跟大家和睦相處就好啊!」我取下頭盔,不好意思的笑著。   「看看吧!」馬丁爺爺的馬鞭再次舉起:「敵軍前隊已經完了,本隊也快被衝垮,後隊根本沒有反攻的實力……」   「是時候總攻了嗎?」我急切的問。   馬丁爺爺點點頭:「沒錯,叫你的魔法師支援我的步兵圍殲敵本隊,弓箭繼續攻擊敵後隊,不要讓他們衝過來作怪就好了。」   陣陣號角聲中,敵軍本隊上空開始閃爍起五顏六色的光芒,連環閃電、爆裂火球,這些最適合戰爭的魔法被大量釋放出來,攻擊的步兵身上被加持了魔法,在強有力的支援下打得敵軍鬼哭狼嚎。   試探幾次之後,前線指揮官一聲令下,全線發動的整個攻擊面像一個突然收緊的拳頭,把敵軍本隊捏得奇形怪狀……   敵軍後隊急忙向本隊靠攏,但一路上受到連綿不斷的弓箭攻擊,以「舉步維艱」來形容並不過分。   「看不出來,你的近衛軍團戰鬥力很不錯嘛!」馬丁爺爺的手指在馬鞍上輕輕敲擊幾下,然後對我說:「敵軍後隊就交給你了。」   「好啊!」我對自己的參謀官說:「阻斷敵軍後隊與本隊,耗光他們,慢一點沒關係。」   「是!」   號角聲變換著,我的兩個近衛團迅速插上,防守在敵軍後隊與本隊之間。   另五個近衛團不再與敵人接觸,而是在敵軍陣形外繞起了***。   天空中,密集的羽箭一波接著一波,排在陣列外面的敵人一層層的倒下,就像是被剝皮的大白菜……   「你這種密度的弓箭攻擊,消耗將會非常大。」馬丁爺爺提醒我:「這支敵軍是欠缺對付弓箭攻擊的經驗,一旦以後的敵人以重裝步兵或者特殊兵種強行突破,你怎麼辦?」   「速度是我們最大的優勢,敵人接近之後我就跑,他們的兩條腿永遠跑不過四條腿,輕騎兵永遠不會跟敵人打消耗戰,弓箭才是我們最厲害的武器。」我回答:「消耗太大……這個問題真沒什麼好辦法解決,我也一直在傷腦筋,你看他們的弓箭射擊速度有多快,那可全是錢啊!」   一團團黑色的箭雨向著敵人飛掠而去,一個近衛團的一次齊射在帶給敵人巨大傷亡的同時,還會花去我將近三十到五十枚的金幣。   敵軍本隊在我們的聯合進攻下完全崩潰了,不少零散的士兵丟掉自己的武器,三五成群的跪在了地上,最後就連敵軍指揮部的軍旗也被士兵們奪下。   敵軍後隊倒還能抵抗,可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報告長官。」跑來的傳令兵上氣不接下氣:「捉到敵軍指揮官!」   我向馬丁爺爺看去,老爺子先咳嗽一聲,慢吞吞的說:「連一次攻擊都抵禦不了的指揮官,我沒興趣見。」   我轉頭看著傳令兵,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當打掃完敵人的散兵游勇時,天邊已經掛上了片片紅霞,我跟著馬丁爺爺在戰場上溜躂,一邊巡視一邊聊天。   在戰場上遊蕩的幾乎都是來自暗月的步兵,他們拿著小鐵鉗,正在拔除敵人屍體上的羽箭,雖然不少羽箭的箭桿已經折斷,但最值錢的箭頭總算回來了。   而我近衛團裡的那些巫醫,他們正在全力搶救自方的傷員。   「戰場上的事誰也說不准啊!你裝備的武器是很不錯,但是要讓士兵們知道節省和愛惜才行。」馬丁爺爺緩緩的說:「另一支八萬人的敵軍,你準備怎麼對付?」   「那是海爾特的任務了。」我呵呵一笑:「我的下一個目標是麗桑行省,我要完全掌握這個行省,這裡將是與魯曼叛軍下次交戰的主戰場!」   「你把戰場設在這裡?」馬丁爺爺眉頭皺起:「有什麼好處?」   「好處就多了。」我謙虛的回答:「從防守來說,這兒不是我的地盤,打爛了我也不心疼。又靠近暗月行省,物資補給線就會很短,而魯曼現在無論是要攻打暗月還是攻打黑暗,他都必須從我眼前經過,周圍是最適合騎兵作戰的地形……反正後面的兩個行省安全了。」   「從進攻來看呢?」   「只是一些小規模的偷襲。」我低聲說:「馬丁爺爺,你也認為我們現在可以進攻嗎?」   「我們如果僅靠現在這幾個行省為基礎,這進攻無疑是非常危險的,除非你有把握在一月之內打到聖都。」馬丁爺爺歎了口氣:「可你能辦到嗎?」   「這是不可能的,我仔細算過了,就算在一月內打到聖都,我方軍隊也已經消耗殆盡,」我無力的回答:「紅衣祭司不會放過我們,我們將無法抵抗其他帝國的侵略。」   「所以啊!進攻的事要緩一緩,以保持自己的實力為主。」馬丁爺爺點著頭叮囑我:「今次的戰鬥結束後,重點就已經轉移到陛下那裡去了,如果陛下能爭取到更多行省的支援,我們收復帝國就指日可待。」   「不是要舉行選妃舞會了嗎?以陛下的手段,俘獲幾十顆芳心不成問題啊!」   「僅僅這樣還不夠。」馬丁爺爺把玩著手裡的馬鞭:「我聽說你製造流言很有一套,為什麼不用用?」   「你是說……」   「放手去幹吧!其他事有我們這些老傢伙幫你看著。」馬丁爺爺哈哈一笑:「這次的傷員我帶回,我會盡快接管防守,把海爾特跟莫亞調過來。」   「謝謝!」   「就這樣吧!你起程去拿下麗桑城,我回暗月去。」馬丁爺爺掉轉馬頭:「你可以故意放過一支敵軍,然後追著他們的屁股去攻打麗桑城,那樣會簡單一些。」   果然是頭狡猾的老狐狸……   不等清理完戰場,我就帶著部隊出發了,目標是另一支八萬人的敵軍--再不去的話,海爾特不會留下一個敵人給我。   ※※※   我到達那裡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了,在第二軍團的指揮部裡,海爾特一見我就咧著嘴笑。他笑得那麼暢快,以至於讓我有了不好的猜想。   「你……不會把敵人全殲了吧?」   「啊?全殲,沒那麼快。」海爾特一楞:「因為老大你要我時刻注意其他方向的情況,所以我並沒用上什麼兵力,就讓一萬騎兵跟他們兜***。可是老大,這股敵人太脆弱了,才兩天的工夫我那一萬騎兵就擊潰了他們大約十二個團……」   「等等……」我打斷了這個沾沾自喜的傢伙的誇耀:「還有多少能跑能跳的敵人?」   「大概四萬人吧!第一個照面我就端了他們的營地。」海爾特滿不在乎的說:「他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集合你的部隊,我們要將他們驅趕到楓葉城去。」我拍拍身上的灰塵:「讓他們去衝垮敵軍的防禦,順便製造些流言。」   「沒問題老大。」海爾特大叫一聲:「傳令兵!」   這是我第一次以陣型進攻,小時候導師們就教過我,這種鶴翼陣型配騎兵有相當的殺傷力,可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   但當我這總數五萬的軍隊排著整齊的陣型,出現在連日來倍受海爾特折磨的敵軍視野裡並緩緩靠近的時候,他們慌亂了。   先是震天響的驚呼,然後是士兵漫無目的的亂跑,原本樹立著的敵軍軍旗還莫名其妙的倒了一次。   「這就是我們的敵人嗎?」我看著前方那些散亂奔逃的小黑點對海爾特說:「照這樣看來,你這幾天也沒少給他們樂子玩。」   「當然不會讓他們閒著,我辦事老大你就放心好了。」   「你有跟敵軍聯繫過嗎?」   「沒有。」海爾特搖著頭說:「打仗又不是請吃飯,我聯繫他幹什麼?」   「叫一隊游騎兵去跟敵軍指揮官見個面。」我淡淡的說:「有一件禮物要交給他。」   「禮物,我看看成嗎?」海爾特探過頭來,臉上的正經神情絲毫不能掩飾他的好奇。   「嗯,雖然是禮物,可事實上我也沒看過。」我轉過頭去看著海爾特,微笑著說:「你確定你要看?」   「我改變主意了。」看到我的微笑,海爾特猛的醒悟過來:「我不看!」   正在說笑,一隊游騎兵過來了,我讓岩石把一個木盒交給隊長。   「告訴敵軍的指揮官,就說那是我的命令。」我吩咐這個隊長:「除了暗月行省和黑暗行省的軍隊,在麗桑行省的地面上不得有任何軍隊的存在。如果還想活命的話,就脫下軍裝放下武器--給我滾!」   「命令敵軍將領,脫下軍裝放下武器滾,一定轉達到。」這位小軍官大聲領命:「出發!」   一小隊游騎兵才區區十個人,只能勉強排列一個三角陣型,可他們就這樣威風凜凜的縱馬疾馳,穿過兩軍之間大片的空地,捲起一路黃塵奔向敵軍軍旗之所在!   我就是喜歡這種彪悍的士兵。   等了有一刻鐘的樣子,這小隊長又轉回來了。   「報告長官。」他說:「敵軍指揮官要你答應他三個請求!」   「請求?」這一回換我發楞:「他有什麼請求。」   「敵軍指揮官說需要五萬人份三天的口糧,還要一百輛馬車運送傷員,此外……」小隊長躊躇了一下:「他說回途辛苦,還要一點錢。」   「要、還要錢?」一說到錢,我的心就開始亂跳:「禮物給他了嗎?」   「給了,他看到那個人頭差點嚇暈過去。」說到敵軍指揮官的反應,這小隊長的臉上閃過一絲鄙視的神情:「但他堅持要五萬金幣才肯走。」   五萬金幣--我嘴裡咒罵著,眼裡有東西開始翻滾,大喊一聲:「海爾特,交給你了。」   「知道了長官,我早就等著這一刻了!」海爾特唰的一聲抽出自己的雙手巨劍,拍馬而出:「進攻開始!」   魔法師開始往士兵身上加持魔法,傳令兵開始向各團營傳遞命令,弓箭手搭箭上弦……而我在很用力的嚼著一根草。   「長官。」岩石小心翼翼的說:「您別動氣。」   「我呸!」吐掉嘴裡的東西,我一一檢查著自己的武器:「我沒動氣!」   「長官,那等一下開打你可別急著衝出去。」岩石勸說著我:「您是指揮官,可不是衝鋒的士兵。」   「這句話誰教你的?」我橫了岩石一眼。   「是菲琳夫人。」   「女人能明白打仗是怎麼回事嗎?」我皺著眉頭開導岩石:「她們只有在小事上才精明,怎麼能理解熱血沸騰的男兒呢?」   岩石還在眨著眼睛,前方的部隊已經開始衝鋒了。   「干……」我搶過身邊一名近衛的長弓:「敢跟我要錢,給我上啊!」   只稍微的一接觸,敵軍的陣型就散了,本來這些軍隊就是魯曼七拼八湊用來吸引我軍注意的,再加上是敗軍,根本沒什麼戰鬥力,不過倒是給了我軍一次極好的鍛煉機會。   騎兵們嘗試著左右開弓,騎在馬上的魔法師極力調整著自己的詠唱節奏,翼人摸索如何在快速突擊中,將戰場情報及時傳遞--這一切,魯曼那蠢豬一定沒料到。   鋪天蓋地的弓箭射出去,巨大的魔法火球從空中飛掠過去,敵軍丟了軍旗,潮水般的向後逃竄……敵軍指揮官的腦袋一定是壞掉了,別說五萬金幣,他們連跟我要五個銅板的資格都沒有!   把一個箭袋裡的二十五枝箭狠狠的射到敵人身體上,我才算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接著才能有心情佈置追擊堵截,把敵人趕向麗桑城。   為了讓敵軍保持充足的體力,我下令每驅趕他們五十里就給一個鐘頭的時間讓他們喘口氣、喝點水什麼的,反正我只要他們人不人鬼不鬼的進麗桑城,嚇死那裡的貴族跟守軍。   改編後的第二軍團一共有八個團的騎兵,海爾特就指揮著這兩萬騎兵輪番出擊,把兩倍於己的敵人殺得哭爹叫媽。   為了擺脫身後這個死神,敵軍士兵可以說是想盡了一切辦法,有藏進樹林裡的,有鑽進灌木叢的,有倒在地上裝死的,甚至還有人在身體上裹滿稀泥……卻無一逃過被識破的命運。   在追擊開始的第一天晚上,我就命令海爾特要小心自己的腳步,不要把麗桑城圍得水洩不通,要留出空間讓守軍開溜,還把與麗桑城裡潛伏人員的聯繫方法告訴了他……然後就趴在我的行軍睡袋上睡覺了。   誰知道第二天醒來,海爾特已經帶領著前軍追出百里以外。   無奈之下,我也只得強打精神,一路緊追海爾特的腳步。   當我追上他時,也看到麗桑城裡冒出的滾滾黑煙和殘破的城牆--這個混蛋,他只用一夜工夫就在步兵的配合下拿下了麗桑城!   這股步兵就是剛剛打下楓葉行省的步兵,我的參謀官卡羅斯只留一個團守衛楓葉城,帶著四個團一路飛奔而來,還居然趕上了攻城。   看到這兩個人嬉皮笑臉的站在一個巨大的城牆破口裡迎接我,我的氣就往上衝。   「長官好!」海爾特把自己的胸膛挺得老高:「我們抓了幾個畫畫的,長官你要不要站在這裡畫上一張做紀念?」   「畫……畫個屁!」我指著城裡的煙柱說:「還不去安排人手救火,你還想讓這火燒到什麼時候!」   「老大你幹嘛?」海爾特迷惑的問:「燒幾棟房子有什麼要緊?老大你打楓葉城的時候不是燒得很高興嗎?」   「我靠!」我指著海爾特的鼻子說:「這裡將會是我們的基地,燒壞的房子你去住!」   「什麼?」海爾特轉身就跑,一路傳來喝罵聲:「救火,救火……你這雜種別點了!」   「哎……」我解下頭盔:「真是傷腦筋啊!」   卡羅斯把一個水袋遞過來,我不滿意的埋怨他:「為什麼你不看著點海爾特?」   「長官,你這可就錯怪我了。」卡羅斯把身體斜靠在城牆上說:「雖然有內線破壞了城牆和守軍防衛,可我們還是打了一夜,這不剛拿下來嗎。再說,你認為海爾特准將會聽我的話嗎?」   我只有苦笑著點頭,這倒是真的,除了我的命令海爾特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走吧!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騎了這麼多天的馬,我的屁股都麻木了:「順便商量點事。」   「這裡的總督府倒是完好的,長官你先去。」卡羅斯指著旁邊的幾個人說:「我把他們安排一下。」   「什麼人?」   「畫家。」   「畫家?」   「是的,長官。」卡羅斯回答我:「這幾個人是帝國皇家學院的美術導師。」   「……」我用很真誠的目光看著我的參謀官。   「是這樣的長官。」卡羅斯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說:「因為麗桑行省風光非常秀麗,所以皇家學院美術分院就設在麗桑城裡,這裡有三位教畫畫的,一位教雕塑的,好像對長官有用的樣子,所以我就把他們留下了。」   「有用,會有用的。」我慢慢走近這四個全身哆嗦的男士,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太有用了!」   「那,把他們送回黑暗嗎?」   「不,就留在這裡。」我走下了城牆:「馬上就能用上!」 第十三集 第三章 第十三集 第三章   戰爭永遠都會是殘酷的,並且帶著突出的破壞特性--任何人走在麗桑行省首府的街道上,哪怕他是個弱智都能明白這一點。   魔法肆虐後的裊裊青煙還在天空舞動,街道上的破磚爛瓦,四下散落的殘破兵器,被噴濺到牆上的血跡……麗桑城裡是一片狼籍。   「老大,那個叫天照的傢伙還不錯,當我們到達的時侯,麗桑城的城防被他破壞得很嚴重。」眉飛色舞的海爾特一路上講著破城的經過:「再加上被我們追趕的那股敗軍正在進城,所以我們化裝的部隊佔領了一處城門,攻擊比較順利,傷亡也小。」   「敵人的守軍沒有被全殲吧?」我問了一句:「我關照過你的。」   「老大你的話我當然記得。」海爾特拍著胸脯說:「我軍只是三面攻擊,故意留下一個方向讓他們逃命。」   「大概跑了有多少?」   「被我們驅趕的那股敵軍到這裡還有大概三萬人,加上城裡的,大概跑了有四萬人。」   「四萬多人的話,很快就能讓對面人心惶惶,這樣我就放心了。」我吩咐海爾特說:「你現在做兩件事,第一就是派一支騎兵繼續驅趕他們,能趕多遠就趕多遠,要把他們分別趕去所有和麗桑行省接壤的行省。」   「那第二呢?」   「修好被你破壞的城牆。」我說:「下午把你手下的高級軍官帶過來開會。」   說完,我和卡羅斯走進了還算完整的總督府。   整個上午,我都和卡羅斯在一起,他坐在麗桑行省總督的書桌邊核對繳獲的物資,我就躺在一邊的躺椅上想著接下來的計劃。   一個又一個的計劃在腦子裡成形,又一個個的被自己推翻--總的說來,這些作戰計劃是很具可行性的,但我們現有的後勤不能保證這些計劃的順利實施。   中午,我們終於吃上了自開戰以來第一頓熱飯。   等菲謝特一日一次的信箋到了之後,高級軍官的會議就在總督府的花園裡舉行,除去卡羅斯和海爾特,還有五個聯隊級別的指揮官和後勤官。   因為戰事進行的比較順利,所以大家的神態都還輕鬆,有說有笑的圍坐下來。   「長官,人到齊了。」   「好,有關於這幾天的戰鬥,我來總結一下。」我站起來,眼光環視一圈:「自與敵軍開戰以來,我們的進展相當快。因為有隱蔽力量的幫助,我們以微不足道的代價幾乎同時奪取了杜楓行省跟麗桑行省全境,為下一步的戰略安排創造了條件。」   「雖然各團營的配合上還有些小問題,但這不是主要的。」卡羅斯接過了話:「我們的戰報已經送往黑暗城了。」   「今天把你們叫來,是要商量一下接下來的戰事安排,只有指揮官的作戰思想先統一,下面部隊的行動目的才會更加明確。」我示意大家發言:「你們怎麼看待接下來的戰局?」   「長官,在大家發言之前我想先把軍力部署說一下。」在徵得我的同意後,卡羅斯說:「在我們剛剛奪下的這兩個行省裡,目前有我軍第一、第二兩個軍團共計七萬人。參謀部所屬部隊正在趕來,第三軍團只需要十天時間就能到達,但第三軍團主要是負責守衛這兩個行省,還要協助防守黑暗行省,所以算不上是攻擊力量。真正能靈活調動的只有第一、第二軍團跟參謀部所屬部隊,一共是九萬人。」   「我們為什麼要將這裡作為基地呢?」一個聯隊長說:「我軍氣勢高漲,應該一鼓作氣多打下幾個行省才好。」   「是啊!」另一個聯隊長接著說:「魯曼新敗,其他的行省得不到他的增援,正是我們大舉進攻的好機會。」   我和卡羅斯對看一眼,微微一笑。   「是的,我軍的戰鬥力和士氣都很好,而叛軍才剛剛被我們打敗,是一個趁勝追擊的好時機……」我點著頭說:「但這正好是魯曼這個狗雜碎希望我們做的。」   「為什麼?」海爾特懷疑的問。   「如果我們只擁有黑暗行省和暗月行省,那我們能用全部十二萬軍隊去進攻;但現在我們有了四個行省,就只能用九萬人進攻;如果我們再多奪取幾個行省……我們哪還有部隊進攻?就防守這問題都夠我們傷腦筋了。」我掰著指頭算給他們聽:「奪取的地方越多,被拖去防守的部隊也就越多,防線一寬也不可能防得很完美。而魯曼呢?他現在是在聚集精銳力量,就等著我們把兵力一點點的分散下去,然後找準我們防守的漏洞長驅直入。」   「但我們可以少佈置一點兵力防守,集中優勢兵力在一個方面上攻擊敵軍。」有軍官發言:「以我軍的戰鬥力而言,一路打到聖都並不成問題。」   這是很明顯的輕敵思想。   「以我們目前所遇到的敵軍來看,你的推斷有一定的道理。」卡羅斯說:「但你沒有注意到一點:我們所攻擊的全是叛軍的外圍,也就是說我們並沒有與叛軍的精銳部隊發生過接觸。這兩個行省雖然是由魯曼的心腹掌管,但魯曼根本就沒有重視過。」   「怎麼會呢?」這位聯隊長不解的問:「軍事上可以不重視一城一地之得失,但魯曼是個政客,他必須正視失去兩個行省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如果是兩國之間,或者是兩個聯盟之間的戰爭,出於政治上的考慮確是要注重兩個行省的得失以穩定民心。」我摸著下巴,耐心的解釋給他們聽:「但我們與叛軍之間的關係卻不是這樣,叛軍的實力遠遠超過我們,對他們而言一城一地的丟失根本無關大局。只要能讓我們分散力量從而露出破綻,魯曼還會很高興的讓出更多的地方給我們。」   「那我們怎麼辦?難道說不進攻了嗎?就算在這裡繼續等下去,我們所擁有的部隊也不會增加啊!」   「誰說不進攻的?」我嘿嘿一笑:「現在的等待並不是空等,我們會抓緊這段時間爭取另一個方面的主動。」   「在準備好之後就進攻嗎?」   「當然,但在進攻之前我們得注意兩件事。」   「第一,我們得最大限度的瓦解叛軍聯盟。」我拿過放在一邊的地圖:「你們看,我們已經奪得了兩個行省,這就必定讓後幾個行省的總督貴族們惶惶不可終日,如果接下來的外交計劃能夠成功的話,我們就可以把他們爭取過來。」   海爾特皺著眉頭問:「那第二呢?」   「戰爭物資缺乏。」我說:「以我軍目前的能力,也不是不能打去聖都,但是看到聖都城牆的時候,也就是大家餓死的時候。」   「不會吧?」敢這樣放肆問話的只有海爾特。   「這威脅是存在的,我徹底清算了我們的物資,包括這次戰鬥中繳獲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還不要說這一條運輸線要跨越好幾個行省。還記得我們在神魔大戰中打敵軍的運輸線嗎?以前我們怎麼打敵軍的後勤,今後敵軍就會怎麼打我們的後勤……」   卡羅斯證實著我的話:「如果沒有外來的物資支援,我們絕對撐不到打下聖都的那一天。」   「這樣的話,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只有爭取這些行省總督的支援了,他們手上有大批的儲備,這樣才能保證物資的供應。」   「陛下不是正在做嗎?」一個聯隊長不無擔心的說:「如果我們冒然插手的話,會不會給陛下的計劃帶來麻煩?再說和貴族們打交道也太……對不起老闆,我所說的貴族不是在指你。」   「陛下的外交計劃是戰略性質的,那涉及到整個帝國與神殿。」我這才收回盯著他的目光:「但是我們的計劃卻不一樣,我們這個戰術性質的外交只要搞定攻擊路線上的幾個行省就可以了。因為我們的攻擊鋒芒直接就指著他們,他們會有很大的壓力,只要我們的條件開得好一點,拉攏他們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就攻擊線上的幾個行省,這夠嗎?」   「足夠了,我們又不是政客,只能做到讓戰鬥不受阻礙的進行。」我解釋說:「就如同我所說的,叛軍看似強大的聯盟其實並不穩固。不管有誰在他們背後撐腰,現在都不可能為他們解決眼前的危機,除了叛軍中魯曼的幾個堅定支援者之外,其他總督都是在觀望,而我們近來的戰鬥已經讓他們明白到跟我們對著干只有死路一條,他們會怎樣選擇呢?我們的硬性戰鬥手段已經向他們展示過了,接下來就得展示軟性的政治手段,以便爭取更多的支援。」   「那我們需要做些什麼?」軍官們面面相窺:「外交的話我們能幫上忙嗎?」   「當然可以,我會出面邀請他們來這裡談判,而你們就要讓他們親身感受到無比巨大的壓力--甚至是死亡的壓力!」狠狠一掌拍在前方的桌面上,巨大的疼痛提醒我這桌子是石頭做的:「給我提供物資兵員的總督就能繼續坐穩自己的位置,通過談判還不識相的,你們就給我假戲真做的滅了他!」   「是!」   「要連續不斷的騷擾他們,就當是練兵好了。」我轉頭對卡羅斯說:「我的參謀官,具體的實施步驟你今天就得做出來,打鐵可要趁熱。」   「我明白。」卡羅斯點頭:「建議騷擾的軍隊今夜就出發。」   「可以,但你們要掌握好分寸,還沒開始談,你們這些傢伙可別把假仇人打成真仇人,明白了嗎?」   「是的,長官!」   「那就這樣吧!散了!」   我走進房間,卡羅斯跟在我後面進來。   「對於我的計劃。」我先給自己倒杯水,然後小聲問:「你這個參謀官有什麼好建議?」   「長官你能抑制自己急切的心理,在打下兩個行省之後停下腳步這很好。」卡羅斯同樣輕聲的回答我:「叛軍那邊絕對想不到這一點。」   「可是,情報上說叛軍的力量正在持續聚集,我們能在他們來犯之前做好這一切嗎?」我把配刀解下扔到一邊,坐到躺椅上:「時間不多,我心裡可沒底。」   卡羅斯坐在另一邊,沉默著。   「坦白說,這場戰爭誰心裡都沒底。」好一會,他才開口說話:「我們是這樣,魯曼又何嘗不是這樣--別忘了,他這段日子以來得到的全是壞消息。」   「以軍隊戰鬥力來說,是我們佔優勢;說到數量,我們已經消滅了十來萬敵軍,可魯曼手力還有大把的人。」我不無擔憂的說:「看過聯絡處發回的情報了嗎?大量物資跟軍隊正在源源不斷的通過國境湧入聖都。」   「呵呵,長官你不會承認自己膽怯了吧?」   「膽怯?那是什麼東西?我沒怕過什麼,什麼樣的危險我都可以上,我已經看過太多血腥了。」我滿不在乎的說:「可我的士兵呢?我的一個決定就會導致他們大批受傷、殘廢、死亡……參謀官閣下,你認為士兵們會甘心的接受這一切嗎?」   卡羅斯一本正經的盯著我。   「說別人我不知道,我就說說自己吧!」卡羅斯隨手拿過一份公文擋住自己的臉:「老闆,你想知道我對你一直以來的看法嗎?」   「嗯,如果是很差的評價就不要說了。」   「在我們歷史性的第一次見面之前,我還以為是跟著殿下,心想著多年的期盼總算是到頭了,滿腔的熱血都開始沸騰起來。」卡羅斯沒有理會我,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可一見面,原來是讓我跟著傳說中的『流氓總督』,我心裡那個悲涼啊!如果當時能哭的話我的眼淚一定是『嘩嘩』的……」   「噗……」剛被我喝進嘴裡的水被噴了出來。   「緊接著,老闆你就當著我的面殺人,幾十個腦袋瞬間就掉在地上。」卡羅斯的語調裡已經沒有了戲謔:「又給我心裡蒙上一層長官嗜殺的陰影。」   「那時你的臉色有點蒼白,神情也慌亂,是裝出來的吧?」我回敬了他一句:「你心裡一定罵我是混蛋……」   「我沒有這樣說。」卡羅斯非常狡猾:「但我不能阻止你這樣想。」   「接下來,就是一點一點的領教長官你的厲害……好嘛!連聯軍總軍需庫都敢搶,老闆你還有什麼事不敢做?」卡羅斯放下手裡的文件:「但老闆你是否知道,士兵們喜歡你這樣的長官?在他們心裡,你是整個大陸上最好的長官。」   「有什麼用?」我淡淡的說:「這個最好的長官不也一樣有犯錯的時候。」   「土城之戰……正是經過這一戰,士兵們對長官你的崇拜才真正的到了顛峰。」   「是嗎?」   「當然了,眼前的魯曼算得了什麼?不錯,他現在是有大量的軍隊,是有大量的物資。」卡羅斯看著我說:「可他沒有長官你的威望,也沒有這樣一支願意為長官效命的軍隊。我們先前的勝利足已震撼叛軍聯盟,也能影響魯曼對整個局勢的判斷。」   「這樣說來……」我嘿嘿笑著:「你對這段戰時外交很樂觀?」   「當然了,我不過就是擔心陛下的選妃舞會太早舉行,聽說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參加。」卡羅斯一副嚮往的神情:「其實,我的慢舞跳得很不錯。」   「嘿嘿,卡羅斯還是個苦惱的光棍。」我翹著腳躺下,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精美的浮雕圖案:「魯曼啊……在我打到聖都之前,你可千萬不要死。」   接下來的幾天裡,分成小股的騎兵部隊就衝進了與杜楓、麗桑兩個行省接壤的其他敵對行省。   部隊所到之處,敵境全被搞得雞犬不寧,今天騷擾這個鎮子,明天就衝到距離行省首府不遠處晃上一晃……這些地方的守備兵力本來就形同虛設,我的騎兵根本沒人阻擋。   因為是向這些地方的總督展示我軍的實力,所以我命令這些部隊一不殺人二不放火--不遇到抵抗的話。   我寫信給每一個鄰近行省的總督,為表示誠意,這些信箋全是我親筆寫就……這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艱巨的任務,以這樣的誠意,足夠打動他們那貪婪的心腸了吧?   「還不夠,長官你應該再加上這樣一句。」就在我寫草稿的時候,老在我旁邊晃來晃去的卡羅斯湊過頭來說:「除了陛下的封賞之外,叛逆魯曼送給閣下的財物是屬於閣下之私人財產,不必上交。」   「真的需要這樣寫嗎?」我苦惱的說:「那可是一大筆錢啊!」   「以長官的睿智,打贏這一仗什麼東西都回來了,現在這些錢只不過是寄放在他們那裡而已。」   「哎,你怎麼可以這樣形容自己的長官,本少爺可是很純潔的!」   「純潔跟長官有什麼聯繫?哎呀--長官你看外面,今天的天氣好好!」   數日之後,莫亞帶著自己的第三軍團到了,並立即接手兩個行省的防務。第三軍團的防守能力在我所有的部隊中首屈一指,至此,四個行省的防務已經聯為一體,完全不需要我分心去管。   而總數九萬的進攻部隊全部出城駐紮,可以隨時出動,至於出動到哪裡,可以出去多久,那得看我手上有多少作戰物資了。   「物資,物資,物資……」聽岩石講,我做夢時都在這樣喃喃自語。 第十三集 第四章 第十三集 第四章   「什麼?他們居然說不幹,這幾個傢伙是想要找死嗎?!」   憤怒的聲音在城牆上迴響,讓周圍的士兵齊齊一楞,無數道眼光向我所站立這裡看過來。   「是的,長官,四個人都是一口回絕。」卡羅斯摸摸鼻子:「我跟他們說了很久,無奈這幾個人的信念實在是堅定。」   「我的參謀官,你是不是在二線待得過久,以至於忘記堅定這個詞的解釋了。」我盯著卡羅斯:「對這些老爺們來說,堅定的信念--那不值錢。」   「長官,信念這個東西好像與錢沒有直接的關係吧?」   「在這些嬌貴的閒人眼中,什麼東西都跟錢有關,只不過是有個價格高低而已。」我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你沒跟他們說,聖都學院的院長在我這裡嗎?」   卡羅斯有些無奈的回答我:「說了,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們在拒絕我們的同時,還要求盡快見到羅倫佐院長。」   「我沒聽錯吧?不答應我的要求,還反過來要求我為他們做這做那?」   「恐怕是這樣的,長官。」卡羅斯聳聳肩膀:「看得出來他們很排斥您,這可不是個別現象,文人跟軍人老是互相排斥。」   「我不同意你的觀點,這幾個整天跟塗料和泥巴打交道的人,也可以被稱呼為文人嗎--」   「不好意思長官,我想那個應該被稱為顏料,另外雕塑家只有在做坯子的時候才跟粘土離得比較近……」   「叫什麼都無所謂。」我打斷他的話:「怎麼說你也是個准將,這樣的小事你應該拿出軍人的魄力來,你要檢討一下自己在這件事上的軟弱。」   「長官,你這可就錯怪我了,其實這都是我專門安排的。」卡羅斯往左右看看,熱情的湊過頭來:「他們都是羅倫佐院長的弟子,跟這個老混蛋私交很好,我特地留給長官你找樂的……」   「省省吧!你畢業於皇家學院,不好意思下手,把這麻煩留給我倒是真的。」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好嘛!參謀官花花腸子是不少啊!」   卡羅斯一臉的索然,嘴裡念叨著:「知道還拆穿,長官你也太不體恤下屬了……」   「好好好。」我實在不能忍受此人的嘮叨:「你馬上通知他們過來見我--跑步來!」   「好的,我馬上就去辦。」   卡羅斯微笑著回答我,跑過去叫了一個傳令官耳語一陣。他好像早知道我會處理好這件事一樣,我甚至懷疑他的「陰謀」還不止這一點。   我轉頭注視著城外的大片草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這是麗桑城的南面城牆,這一段在前幾天的戰鬥被破壞了好幾處,本來我今天是來視察修復狀況的,沒想到卻遇上這件事……在寫給其他總督的信箋沒有得到回覆的情況下,這幾人拒絕為我效力的行為激怒了我。   說起來,這四個人的地位是有些特殊,他們是皇家學院的導師,拿著少將等級的薪金,待遇與准將持平。   以前在聖都,武官見了他們還得先行禮呢!不過我個人對這些傢伙一向沒什麼好感就是,平常見了也不想搭理……他們對我的態度也是一樣。   我在為光復斯比亞帝國而浴血奮戰,手下將士無不用命,而這幾個只會講空話玩泥巴的蠢材,他們憑什麼敢拒絕我?如果不是看這幾個人有一技之長,我甚至都不會瞄他們一眼。   「長官,或者我們真該考慮一下怎麼和這些人打交道了。」卡羅斯走到我身邊,輕聲說:「隨著戰局的展開,我們會遇到更多這樣的人,他們看似對眼前的戰局沒有什麼幫助,但在其他方面卻能幫到我們的忙。」   「這點我也明白。」我點著頭說:「但是做人總得認清形勢,現在是什麼狀況?本少爺一句話就能決定他們的生死,他們居然還敢跟我打對台。」   「作為你的參謀官,我只能說--他們的思維和軍人不一樣。」卡羅斯拍拍身邊一塊剛被放置好的石頭:「我們是軍人,認清所處的環境是第一要務,因為我們在電光石火間就得做出生死攸關的決定。而他們這些人呢!他們自認為自己的思維遠遠領先於普通人,是站在歷史的前沿俯視著世界……」   我呵呵笑著,肩膀止不住的晃動。   「長官。」卡羅斯驚訝的問:「你在笑什麼?」   「站在歷史的前沿?那我就得問一下了,魯曼叛亂的時候他們是站在哪裡?剛好站在茅廁裡嗎?」我繼續冷笑著:「在我看來,他們甚至比不上向我邀功請賞的那些部族首領們,人家還知道要在心裡算算自己出了多少力再謀劃職位。」   「他們認為戰爭是軍人的事,軍人的職責就是保護他們不受傷害。」   「保護,就因為我們是軍人嗎?」我冷哼了一聲:「保護他們也可以,但他們要為此付出代價,畢竟他們是斯比亞帝國的一分子,皇家養了他們這麼多年,目前就是他們回報的時候。現在不要說是我要他們做點什麼,就是我要奴役他們,他們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這不就是世界嗎?什麼樣的人都有,也許他們是想為自己爭得一個更好的待遇而已……」卡羅斯歎口氣:「長官,你想怎麼做?」   「反正在他們眼中,我也算不得什麼好人,就用我一貫的方式處理好了。」   「可是,老闆你還需要他們為你長期的工作。」   「先顧眼前。」我想了想:「至於以後,自然有其他人去處理。」   「長官,他們已經來了。」   我轉頭看去,四個表情狼狽的中年人正被士兵押送上來,爬上城牆時一個個已經滿頭大汗氣喘如牛,不會真是跑來的吧?我當時只是有點生氣隨便那麼一說而已,還好我沒說讓他們一路「滾」過來……   以後不能這樣漫不經心的對下屬說話了,這些傢伙會當真的。   「啊……四位先生來了,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卡羅斯這個混蛋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衝上去問長問短還揮退了跟在後面的幾個士兵:「沒你們的事了,下去。」   雖然我的目光沒直接放在他們四個人身上,可我能感受到他們那充滿怨恨的眼光直刺我的前胸。   就聽一個喘著粗氣的聲音在問卡羅斯:「你們……你們……到底想怎樣?」   「沒想怎麼樣啊!」卡羅斯用溫和的語調回答:「我們的長官只是想跟大家見個面,所以就請你們來談談。」   「請?」另一個憤怒的、幾乎就快斷氣的聲音大聲呼喊:「我們被押著跑了五條街,這也叫請!」   一臉麻木的岩石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幾個人所在的位置,嘴裡冷冰冰的擠出一句話:「長官身前,不得喧嘩!」   然後聽到「叮」的一聲輕響,岩石用左手拇指把配刀頂出來一點點,右手握上刀柄,專注的眼神一一打量著這幾個人的頸部。   氣氛一時有些凝固,任何普通人被面相兇惡的岩石瞪上一眼都會暫時失去思考能力,更別說現在這個樣子……   「岩石少校,不要緊張嘛!」卡羅斯一邊把岩石勸開兩步,一邊開始發揮他的口才:「幾位先生,現在是打仗,這跟學院可不一樣,希望你們尊重軍事法規。戰時的軍法可是很嚴厲的,軍法官一個簽名,執法團的士兵就能處決人犯。」   「軍法官?」一個傢伙見岩石退開,又開始嘀咕:「軍法官還沒簽字呢……」   岩石把胸一挺,直直的走過去,把卡羅斯弄得哭笑不得。   「說什麼呢?」卡羅斯一面阻止著岩石,一面回頭說:「這是陛下親自指定的總督近衛隊長,砍人腦袋連字都不用簽……」   「……」   兩個人的表演都非常逼真,也該我上場了。   我吐出嘴裡咬著的草根,邁著跨度一致的步伐走到卡羅斯身邊站定,先伸手揮退岩石,再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四個人。   直到岩石退到側後,四個人恐懼神情才開始緩解下來……渾身上下帶著凌厲氣勢的岩石站在身邊,沒幾個人受得了這個。   「你們……」我緩緩問話:「是哪一個帝國的人?」   「那、那還用說,我們當然是斯比亞帝國的人。」   「你自稱是斯比亞帝國的人。」用冷漠的目光盯著回答我的人,我說:「那你知道斯比亞的王是誰?」   「是克裡默.夏麥陛下……啊!那是先王,現在應該是菲謝特.夏麥陛下。」   我一把就將這個人拽了過來。   「原來你不是不明白事理,你知道誰是斯比亞的王!」我單手抓著他的衣領,猛力搖晃幾下:「為什麼拒絕效忠王室?想反叛嗎?」   手一鬆,他瘦弱的身軀像塊破布般在城牆上的疾風中晃悠幾次,然後軟綿綿的倒在地上,這個倒霉蛋本來蒼白的臉色已經變成鐵青色。   「將軍!我要求你給於我們最起碼的尊重。」四人裡其中一個趕緊過來扶起倒地的人:「我們是皇家學院的學者,是整個帝國都要禮敬的人!」   「禮敬?」我臉上的肌肉抖動了一下:「憑什麼禮敬你?你以為裝模做樣的舞動一枝畫筆就能得到禮敬?還是你的腦袋被人灌水了?」   「那不是裝模做樣,那是做畫,那是我們把整個身心投入的藝術,那是我們為之付出了一生的努力的,世界上最高尚的事!藝術給人以巨大的震撼,藝術能洗滌人的靈魂--你根本不瞭解!」   「做戲吧!」我給了他一個滿是蔑視的冷笑:「用噁心的顏色博取無知愚民的讚歎,小丑的行徑而已。」   「將軍,坦白說吧!我明白你要我們幹什麼,但我們不是畫匠,繪製地圖不是我們的事。」另一個人的聲音插了進來:「你們是軍人,戰爭是你們的事,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在戰場上獻身是你們的命運,為藝術而獻身是我們的覺悟,我們不必扯到一起!」   「為藝術獻身?好!那你從這城牆上跳下去吧!」我示意岩石抓住他:「在我這個軍人看來,有人自三十臂高的城牆上跌落並且鮮血飛濺--這行為才是藝術。」   「放肆……太放肆了!」額頭上綻出青色的血管,被抓住的畫家咆哮著:「我要控告你們!」   「隨便你去告,本總督不在乎。」我轉頭看著其他幾個人:「現在就看你們了,你們答應為我繪製地圖,他就不必為藝術獻身……如果繼續說不,你們就準備都為藝術獻身好了。」   「將軍,希望你意識到了你自己的恐嚇行為!」四人中的雕塑家用低沉的嗓聲說:「就算我們現在迫於無奈答應你,也不會心悅誠服的。」   「是不是心悅誠服,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想要的是一個結果,是或不是,這很簡單。」我讓岩石把抓在他手裡的畫家摁在城牆上:「廢話少說!你們答不答應?」   「我們……」幾個人相互看了看,終於點了頭:「我們答應了。」   看他們臉上的表情,竟然混雜了恐懼、憤怒、惋惜、鄙視……真不愧是願意為藝術而獻身的人。   「早點答應不好嗎?硬是逼著我生氣。」我並沒有讓岩石馬上放人,而是走到他們跟前:「你們說說,這是不是你們自己犯賤?」   「你……」   「到了少爺我的地方,就得守我的規矩。」我托起雕塑家的下巴:「要聽話,別惹我生氣。」   「你難道不怕我們在地圖上……」他一句話還沒說完,我就讓他閉上了嘴。   「隨便啊!你們可以試試,反正我是無所謂。」我笑了笑,讓岩石放人,再對卡羅斯說:「去拿幾套軍服給他們換上。」   卡羅斯答應一聲,立即就叫人去取,他當然明白我的用意。   「我們為什麼要穿軍服!」那個差點就為「藝術」而獻身的畫家又激動起來:「答應為你繪製地圖還不夠嗎?」   我的嘴角微微一翹:「要不就光著身子、要不就穿軍裝……你們可以自己選擇。」   「你……」   「又想說什麼尊不尊重嗎?那我就明白的告訴你,我不尊重你。」我走近他的身體,手指著在城牆上忙碌的士兵:「看到嗎?這些只是普通的士兵,他們沒有高貴的出身,他們沒有什麼特別的長處,但我卻尊重他們……因為他們在為斯比亞帝國,在為菲謝特陛下奉獻著自己所有的力量!」   他在大口的喘著粗氣,雙眼很不服氣的盯著我。   「而你們呢!在叛軍肆虐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麼?你憑什麼要求我的尊重?一個軍人的尊重就怎麼容易得到嗎?」我整理著他散亂的頭髮:「面子是別人給的,臉是自己丟的--想讓我尊重你,想讓這些在火海血雨中衝過來的軍人尊重你,你們得拿出點東西來。」   「叛軍作亂,我們能怎麼辦?」他憤憤不平的說:「拿東西?我們就會畫畫而已,難道還要讓我們拿著畫筆去跟叛軍拚命嗎!」   「有為陛下效力的想法就好。」我拍拍他的肩:「不管你信與不信,真正的軍人是最重感情的一類人,你一幅精準詳細的地圖,可以避免很多指揮上的失誤,也可以避免無數戰士的無謂犧牲。所以--當你們成功繪製出全新的斯比亞全境地圖時,你們就會贏得我的尊重,贏得全部士兵軍官的尊重。」   「哼,斯比亞全境地圖……」他冷哼了一聲,其餘三人默默無言。   「我不強求你們相信我的話,很多事情需要時間來證明。」我帶著人向城牆下走去:「不過我希望你們早點完成周圍幾個行省的,二十天好了。」   「二十天……你等等,這時間怎麼夠!」在我走到城牆下的時候,我聽到這樣一句喊叫,應該是對我喊的,真是沒有禮貌啊!什麼你你你的。   我是懶得搭理,自顧自的走著。   「長官。」卡羅斯向城牆上瞟了一眼:「二十天真的夠嗎?」   「周圍幾個行省他們應該很熟悉才對,而且還有老地圖作為參照,應該不會難住他們。這個人啊--有壓力才能有動力,再說了,我又沒說不能完工就把他們怎麼樣。」我呵呵笑著:「這四個人你多關照一下,生活上盡量照顧,給他們少校軍銜,軍法管理。」   「是。」   「現在嘛……」不顧這是人來人往的街道,我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本少爺就等著那些總督們回信了。」   幾十面黑色鑲金邊的軍旗在城頭整齊的排列著,在疾風的吹動下幅度一致的飄揚,並發出陣陣聲響。   城牆上下,肩負守衛職責的第三軍團士兵武備完整,一個個精神抖擻的來回巡視。而在這其中,卻要數站在城門下的一隊士兵最是威風,他們不但武器精良,連身高體形都相差無幾--特地從一個近衛團裡挑選出來的,都是久經歷練、心緒沉穩的傢伙。   一隊騎士慢慢的策馬進了城門,他們穿著樣式不一的盔甲,配備的武器各式各樣。馬上騎士警惕的眼神四下掃視著,以隊形嚴密護衛著隊中幾個人--這就是幾位總督派來談判的代表了。   進入城門的騎士才剛剛下馬,站在城門不遠,身為黑暗行省總參謀官的卡羅斯已經大步迎了上去,這傢伙今天把自己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倒也顯出幾分「優雅氣質」來。   看著卡羅斯跟幾個衣著光鮮的人物挨個打著招呼,聽到隱約傳來的隻字片語,我微微一笑,斟滿紅酒的酒杯靠向唇邊,淺嘗了一口杯中香醇的液體。   「真是眼饞啊!」身邊的海爾特抱怨著:「都是軍團長,為什麼莫亞那傢伙就能人模狗樣的穿著漂亮的神族盔甲去跟人見面,而我卻要窩在這小小的酒館閣樓上偷看?」   我沒有轉頭,眼光依舊穿過一扇小窗注視著城門下,嘴裡輕聲回答著海爾特:「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樂意跟你的老大待在一起?」   「我沒這個意思,跟著老大當然好,可出風頭的事也不能讓別人佔了。」海爾特忙解釋:「老大,我明白你的用意,你是要這些雜碎看看我軍的實力嘛!這當然是我海爾特最能表現出來的東西,我手下的兵可沒一個是孬種……」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你藏起來,你的風頭還沒出夠嗎?」我看了海爾特一眼:「你的面相又不是很和善,第一次跟人見面還是不要搞得劍拔弩張的好。」   「面相這東西可是父母給的,而且是在我出生之前,你覺得我有機會提出建議嗎?我說老大,你這話可真傷人。」   「我只是說你的面相不和善,又沒說你的面相不好。」我幾乎笑出來:「何必太在意這個?我的面相怎麼樣,還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這話還差不多。」海爾特湊近小窗:「這些人,不是某個總督的兒子就是某個總督的弟弟,我真擔心是否能跟他們談得來。」   「政治就等若是一筆生意,一邊是手裡有貨,一邊是兜裡有錢,我們又不是要空手套白狼,你擔心什麼?」我淡淡的說:「既然來了,就說明他們有做這生意的意向,我們只需開出合適的價格就可以。」   「然後呢?」海爾特也在觀察著慢慢走近的人群。   「然後,就像是集市上那些買菜的和賣菜的一樣--開始討價還價。」   他們從我面前的街道走過,卡羅斯還找藉口故意在酒館門前停留了一下,以便我更清楚的觀察這幾個人。   我注意到,前來談判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傢伙,最年輕的也是四十出頭,根本沒有一個毛頭小子,對於卡羅斯,這幾人的應對得顯得有禮有節,沒有表現出一點急躁的神態。   他們漸漸遠去,而我則陷入沉思之中。   這些久經世事的對手,不像年輕人那麼好唬,僅靠我們先前開出的條件可收買不了……是不是能增加些?算了吧!再對他們讓步,菲謝特就得去到鄉下種地,原本準備開出的條件絕對沒有進一步優厚的空間了。   既然是這樣……   「海爾特。」我開口問:「你的部隊明天有訓練嗎?」   「有啊!天天都在訓練。」   「你想不想穿穿你那套神族盔甲?」   「當然想了!」海爾特兩眼發光:「我能穿了嗎?」   「過一會我就把你那套神族盔甲交給你,你明天帶幾個團演練給他們看。」我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窗框:「叫士兵們精神一點,穿戴整齊,拿出氣勢來,就當是在打仗!」   「是的,老大。」海爾特興奮的搓著雙手,嘿嘿笑著:「早就等著這個了。」   「就這樣吧!我也應該回去了,等一下要和他們見個面。」我轉過身走向樓梯:「你也要回去準備一下,時間不等人,這談判結束得越快越好。」   「放心吧,老大!」 第十三集 第五章 第十三集 第五章   我又在城裡轉了一圈,回去時是從側門進入總督府,直接去了我後面的房間。   而那些總督派來跟我談判的特使,卡羅斯正在前廳接待他們。   之所以要卡羅斯先出面去接待,一方面是因為這些特使的地位還沒高到需要我親自迎接的地步;另一方面,作為今後幾天輔助我談判的第一人選卡羅斯,他可以通過這次接待先粗略的瞭解一下對手。   按約定,我應該在後面房間待到午宴完畢,然後卡羅斯才會回報他對這些特使的看法。可我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帶著岩石悄悄的靠近了前廳,在後牆的窗格找了個合適的角度繼續偷窺--申明一下,我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之處。   富麗堂皇的裝飾,琳琅滿目的美食。   可恨啊!就他們在前廳裡的這頓午飯,已經足夠我手下一個營的士兵敞開肚子吃個眉開眼笑了。可有什麼辦法呢!為了預定中的目標有所付出是必須的。   而我的參謀官,卡羅斯准將閣下就手拿酒杯,面露「真誠」的微笑,額頭上彷彿還頂著一塊「人畜無害」的標記,正在跟特使們大套近乎。   卡羅斯比我們都年長,跟這些老爺們拉關係的經驗自然比我們要老到……當個參謀官,也不容易啊!   另一邊是陪同接待的莫亞,雖然也肩負接待的使命,但這小子卻不怎麼會說話,還外加滴酒不沾。   特使們即使想跟他交流也找不到什麼話題,面容平和的他也就自得其樂的坐在一個最不顯眼的角落裡,雖然他的神態就跟平時一模一樣,可身上那套合體精緻的金黃色神族盔甲,卻讓他成為眾特使關注的焦點。   「莫亞准將,您的大名我早就聽說了。」一位正當壯年的特使舉著酒杯說:「不知道我能否有這個榮幸跟您乾一杯?」   他知道莫亞的名字,看來卡羅斯已經介紹過莫亞了。   「抱歉。」莫亞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本將今日當值,依軍法不得喝酒。」   「是這樣。」勸酒的特使有些尷尬,又不能放下酒杯,只有自己喝了杯子裡的酒:「那就不好勉強准將閣下了。」   「你得理解我們的莫亞軍團長,他的責任感非常強。」卡羅斯拿著酒壺走過來為這位特使續酒,安慰著他:「今次討逆戰爭前夕,陛下也有設宴為我軍高級將領壯行,挨著個的乾杯,可我們的莫亞軍團長也是用剛才的話回絕了陛下。」   「呵呵,原來是這樣。」特使釋然的點頭:「莫亞軍團長真是忠於職守的軍人,本人佩服之至。」   我心裡覺得這傢伙的話不對,卻一時想不出來這問題出在哪裡,可一向給大家木訥感覺的莫亞已經開口了。   「拒絕陛下的酒,是為了更能夠為陛下效命。」莫亞不管是在說什麼,反正臉上的表情是絕對不會變的:「在我心裡,陛下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我並不以當時拒絕陛下的酒而自豪,其實在這件事上,我對陛下抱有很深的歉意。」   特使乾笑著,打擊陛下威望的意圖被揭穿,只好連喝兩杯酒掩飾自己的窘態。   以一個准將的身份,卻敢拒絕陛下,那這陛下也不怎麼樣--這就是特使話裡隱含的意思。   「說得好!」我心裡暗暗喝彩。   事實上,莫亞是個很聰明的傢伙。因為從小要照顧弟弟的關係,他把自己的感情完全隱藏起來,也從不在人前顯露自己的心機,相對於被他一直照顧和寵愛的弟弟而言,他就給人一種反應遲鈍的感覺。   想想看,一個真正反應遲鈍的小孩子,他能在荒郊野外流浪那麼久,並且還能養活自己和一個小弟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的,所以我敢肯定,在以後的日子裡,還會不斷有人被莫亞的外表欺騙--以至於付出不小的代價。   「對了,參謀官閣下。」另一個特使放下手裡的刀叉,看似隨意的問:「怎麼還沒有見到神祐騎士科恩.凱達總督呢?傳聞中的另一位軍團長、海爾特准將也不在這裡啊!」   「大家別急嘛!既然幾位都能在來此的路上巧遇並結伴而至,科恩長官跟海爾特軍團長有事外出也是很正常的事。」卡羅斯轉過頭,微笑著回答:「不過嘛--只要是在戰時,科恩長官就要求別人稱呼他為少將或是長官,各位可要注意這一點。」   「是嗎?」問話的特使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把玩著酒杯:「如果叫了其他的稱呼會有什麼狀況發生嗎?」   卡羅斯的臉色快速而清晰的沉寂了下去,他這神態的快速轉換讓我吃驚,幾位特使被他的表情深深吸引,前廳裡的氣氛無可避免的緊張起來。   只有莫亞,他還自顧自的吃著面前的小麵包,連頭都沒抬一下。   「為什麼,為什麼您會問這樣的話呢!」卡羅斯微低著頭,話語裡帶著無比的痛苦:「那悲慘的場面……那血淋淋的大地……那飽含痛苦與絕望的眼神……那些違背長官意志的人不會再痛苦了……永遠不會了……」」   莫亞拿著餐刀,非常專注的將自己面前那份烤肉切成厚薄如一的肉片……   「噹!」的一聲,一個特使手裡的酒杯掉下了地。   「那些違背長官意志的人,他們也不想想……」卡羅斯眼光迷離,彷彿還沉浸在回憶中,喃喃的述說著:「科恩長官是個怎樣的人?一個跟紅衣祭司平起平坐的神祐騎士;一個上任伊始就吊死三百多個神殿下派軍官的軍團長;一個在神屬聯軍中橫行無忌的少將;一個打得魔屬聯軍抱頭逃竄的指揮官--違背他的意志,會有什麼後果?」   那邊的莫亞又叉起一片五分熟的、帶血絲的烤肉片,以讚許的目光凝視片刻後放到嘴裡仔細品嚐起來。   隨著他臉部肌肉的起伏拉扯,一直保持平和的面容也變得猙獰……   「咯咯」,有特使的喉頭在響。   「啊……真是抱歉,是我的錯,怎麼能讓各位聽我這無聊的感受。」好像是突然醒悟過來,卡羅斯不好意思的笑著:「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各位不要介意,請喝酒,喝酒。」   「喝酒、喝酒。」一名特使瞄了一眼正在用餐巾抹嘴的莫亞,心緒不寧的打著哈哈:「這只是宴會,宴會嘛……」   我是看不下去了,拉拉岩石的衣角回去後廳,一路上不能大聲笑,憋得好辛苦。   說真的,我是比較驚訝莫亞剛才的表現。   平時不聲不響的他,竟能在關鍵的時候和卡羅斯配合得這麼默契……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他了。   在我心裡,他的性格還停留在為了保護弟弟而情願忍受一切的程度上,遇事從來不主動。   這就是成長的跡象啊!   不得不承認,殘酷的戰爭很能鍛煉人,看著夥伴們一天天的成長,我心裡很欣慰。相比之下,我那越來越惡劣的名聲反而變得無關緊要。   午宴之後,我跟他們仔細的商議了針對這些特使的談判策略。   「長官,我想他們既然能來,就已經在各自的總督那得到了一個談判底線,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他們所能接受的最低底線摸清楚。」卡羅斯一臉的嚴肅:「這樣的話,我們就能以最小的代價完成預定目標。」   一邊的莫亞點著頭:「我們還可以改變一下要求。」   「我已經想好了,今天不用跟他們見面。」我呵呵一笑:「早先我跟海爾特商量過了,決定明天舉行一個軍團級別的閱兵,我們就在閱兵儀式上見面吧!談判的事一次就敲定好了。」   「一次敲定?會不會有些急躁?」卡羅斯有些擔心,因為我們原先商定的步驟是按行省分別談判的。   「沒關係,既然有這個機會就不應該放過,你們可以在今晚分別跟他們分別接觸,把我們的要求概略的透露一下。」我歎了口氣:「我們這裡多等上一天,敵軍就多了一天時間準備--等不起啊!」   「明白了。」莫亞輕聲問:「老大,需要我做什麼嗎?」   「你去告訴後勤官,把我們城裡幾個倉庫的物資互相調換一下,後勤的運輸隊都給我動起來,把參謀部營地的物資向城裡運,稍事停留之後再運去第二軍團……週而復始。」我低聲說:「連夜干,偷偷摸摸的幹。」   「為什麼要偷偷摸摸?」莫亞眉頭一皺:「這麼大的運輸規模,再怎麼偷偷摸摸也會被人發覺。」   「當然了。」我哼了一聲:「就是要他們發現,我軍在偷偷摸摸的調運大批物資。」   「讓他們認為這次的談判是我們的一個迷惑策略嗎?」莫亞點點頭:「明白了。」   「是啊!雖然我們急,但絕對不能表現出來。」卡羅斯:「讓他們去著急,我們就有了主動。」   莫亞點點頭,走出去安排。   卡羅斯看著莫亞的背影,輕聲對我說:「已經慢慢成熟了。」   「嗯,更讓我欣慰的是,我的參謀官還沒熟過頭。」我笑著說:「你在前廳的表演真是恰到好處。」   「比起我們來,老闆你才讓人擔心呢!」卡羅斯拿起一份公文:「隔窗偷看,可不是一個長官應該做的事。」   ……   「哎呀……長官你看,今天的天氣真是好得出奇啊!」   ※※※   「長官好!」一大群的軍官在馬下向我行禮。   我下馬還禮,向臨時修建在小山坡上的高台走去。   「準備好了嗎?」我邊走邊問:「特使們一會就要到了,都是些老混混,你們有本事震懾他們嗎?」   「沒問題,海爾特長官已經安排好了。」   我登上了高台,觀察著四周的的環境。   「海爾特呢?」   「海爾特長官在演練部隊中。」一個聯隊長回答我說:「他堅持要帶領騎兵團。」   「是嗎?」我在正中的座位上坐下來:「不用陪我,你們去安排吧!」   「是!」   當東方地平線上的霧氣被即將升起的朝陽染成紅色的時候,從城裡來的車隊載著特使們來到高台之下,特使們在卡羅斯的陪伴下走了上來。   在昨天下午到晚上,卡羅斯已經分別跟這幾個人接觸過了,基本上肯定了我們先前的推斷--這些人已經得到全權處理談判事宜的權力,也就是說,不必就談判的細節再與各自的總督聯繫。   只要不超過他們所能承受的底線,就可以達成協定。   「報告長官,卡羅斯參謀官與特使到。」值星官在一邊大聲報告。   「知道了。」   我從座位上站起,轉過身面對著他們。   「科恩.凱達少將,早上好!」幾個特使動作一致的向我行禮,以軍職稱呼我,看樣子昨天午宴的「陰影」還籠罩著他們。   「各位早安,不用拘禮。」我淡淡的說:「讓大家一大早的跑來這裡跟我見面,真的很抱歉。」   「哪裡哪裡……」一個特使謙虛的說:「我們來此的目的就是跟少將您見面,不要說是這裡,就算你在沙漠裡練兵我們也得跟著去不是嗎?」   「哈哈……」我笑了起來:「你有樂觀的性格,我喜歡!」   「哪裡哪裡……」   「大家坐。」我指著身邊的座位,請他們坐下:「本將軍不喜歡兜***,在這樣的情形下也不可能有很多機會跟各位見面,所以嘛!客氣話我們就不要再說了。」   「是的,將軍。」   「至於目前的狀況,相信各位心中都很明白。」我活動著手腕:「我的要求已經明確的告知了你們,現在嘛!幾位就給我交個底好了。」   幾個特使相互看看,一個傢伙驚訝的問:「將軍的意思是要在這裡談判?不是讓我們來參觀閱兵嗎?」   「沒有關係嘛!只是場地不同而已。」卡羅斯在一邊說:「本來科恩長官是要跟各位分別討論的,但因為時間太趕……不,是因為煩瑣的事務,所以只能一起接見了。大家不要客氣,有什麼要求提出來就好了。」   「是啊!本將軍也明白,當個總督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更何況是這兩難的選擇。」我溫和的他們說:「大家說吧!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本將軍能夠做到的……那我就能滿足大家。」   聽了我的話,幾位特使將信將疑,他們應該想不到多方談判還可以同時進行吧!   「那麼將軍。」一個特使無可奈何的說:「您希望我們從那方面談起?」   哦,原來是缺少一個開場白。   「這樣吧!我請大家來是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戰爭。」我站起身,在高台上來回走動著:「那麼我們就先來確認一下,幾位是不是也跟我有一樣的想法。」   「是的,將軍。」剛剛問話的特使說:「我忠於我所代表的家族,我這次的使命就是盡量避免戰爭--但將軍你也明白,和平並不是一廂情願的,這需要雙方都投入誠意。」   「說得好。」我讚賞著,問其他幾個特使:「大家也是一樣的想法嗎?」   「是的,將軍,我們都是這個意思。」另一位特使點著頭回答:「我個人並不想隱瞞什麼,在來這裡的路上,我們就已經交換過意見了。」   「既然你們這樣坦白,那我也明白的說出來好了,現在的形勢,在魯曼和我之間,你們必須要選擇支援一方。」我看了一眼卡羅斯:「我當然希望你們能支援我。」   「是啊!各位所代表的行省就近在眼前。」卡羅斯在一邊敲著邊鼓:「對我軍來說,那是進軍的必然通道,各位都是深知軍務的人,不會不明白吧?」   「我們當然明白。」有人說:「請將軍閣下原諒我的現實,魯曼的勢力您也知道,支援您的話有風險,您又有那些優勢讓我們放心呢?」   「呵呵,就如同我剛才說的,你的行省就近在咫尺,你要是支援魯曼的話不是更加危險嗎?」卡羅斯笑著回答:「用不到十天的時間就拿下兩個行省,你對防守一支這樣的軍隊有幾分把握?也許各位特使不知道,在我們攻打這兩個行省的時候,魯曼方面是沒有任何反應的。」   「十天的時間就打了下來,魯曼就是想增援也來不及嘛!」   「是,魯曼也許是想增援來著,但沒來得及。」卡羅斯腦袋轉得很快:「各位的家族勢力那麼龐大,自然是知道魯曼方面的很多事的。那麼,請告訴我,魯曼那方面的部隊到現在為止有什麼調動嗎?」   幾個特使沒有說話。   「他根本就是放棄了這兩個行省,大家應該知道吧!這兩個行省的總督都是魯曼的貼心人,這樣的人都被放棄,各位所屬的家族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卡羅斯趁熱打鐵:「而我們的陛下呢!陛下的品格是非常高尚的,不會放棄任何忠於他的人--這點大家沒懷疑吧?」   「可是……」一個特使欲言又止,眼睛看著我。   該我說話了。   「你是想問,本將軍是否能夠代表陛下嗎?」我輕聲回答他:「在這件事上,我全權代表陛下,談判結果陛下是認可的。」   幾個特使者把頭湊到一起,小聲商量了幾句,我和卡羅斯相視一笑。   「好吧!將軍。」他們終於商量好了,一個傢伙向我看過來:「我們已經達成了一致的協定,現在請將軍說出你的要求。」   我正要開口,值星官已經跑上了高台……   「報告長官。」他行著禮,朗聲說:「第二軍團閱兵儀式準備完畢,請長官下令!」   「開始。」   「是!」   我站到高台邊沿,招呼著幾位特使:「大家過來看吧!我們可以邊看邊談。」   遠方的地平線上,火紅的太陽剛剛露出了一點。 第十三集 第六章 第十三集 第六章   「啊!太陽已經出來了。」特使們撫欄而立,其中一個傢伙開口問道:「說是演練,可將軍你的部隊呢?」   「各位別急嘛!每支部隊都有自己的風格。」卡羅斯在一邊解釋著:「而這個軍團是由海爾特准將統領,他們擅長進攻。」   「是嗎?海爾特准將的部隊啊!」有人發出了感歎,看來海爾特這傢伙至少在斯比亞帝國內已經有了點名氣。   平靜的草原上空,隱約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   「來了呢!」一個略微年輕點的特使問:「將軍,不知道今天演練些什麼呢?」   「應該是攻城吧!」雙手抱在胸前,我漫不經心的回答。   「那個……」我的回答立即就招來非議:「平原上演練攻城?」   「嗯。」我繼續著自己漫不經心的態度:「特使先生,你行省主城的城牆有多高呢?」   「那個……大概三十臂高。」   我對卡羅斯點點頭,卡羅斯向一邊的值星官說:「高度三十臂。」   這句話馬上就傳到高台下,傳令兵快馬奔出,繞到山坡後面去了。   特使眨巴著眼睛,表情迷惑的問我:「將軍,你問這個有什麼用途嗎?」   「你會明白的。」我說:「馬上。」   從山坡後衝出兩支隊伍,幾乎同時出現在我們視野裡。與一般的部隊不同的是,這兩支快速行進的部隊裡有大量的馬車,簡直說得上是兩支車隊,所有馬車的樣式完全相同,在載物後連高度都一樣,一看就知道這是配備給軍隊用的。   「報告長官,演練第一部分開始。」值星官大聲解說:「最先進入的是第二軍團工兵團,任務是建築高三十臂、長兩百臂的護牆。」   還沒等我說話,旁邊就有人被震驚了:「什麼?現在建護牆?」   我看著他淡淡的問:「有什麼不對嗎?」   「但是……將軍閣下,那需要花很多時間啊!」他漲紅著臉,就好像我在騙他似的。   「不用太多時間。」我沒有生氣:「相信我好了。」   特使們不再說話,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   工兵團已經到達了修建城牆的位置,正在展開。軍官們開始拉線標位,士兵們正在取下馬車上的蓬布。有十幾輛馬車首先出列,靠近了軍官們拉線的位置。   數百名沙族士兵從馬車上取下工具,在標線下努力挖掘著。這些沙族士兵只要一出了沙漠,戰鬥力就會變得很一般,唯一突出的就是幹這個--他們在地上做手腳的速度實在快得讓人驚訝。   與此同時,一部分士兵就在馬車邊忙呼著,一條條滑道把標線與後面的馬車群連起來,而剩餘的士兵就把事先準備好的圓木從馬車上卸下,再用鐵製的卡榫連接,就在馬車下組裝起護牆來了。   不一會,前面挖掘的士兵已經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在標線上,數十根高大粗壯的立柱被支了起來,立柱間的距離都相等。   我身邊的值星官看著手上的文件,不停的解說著:這溝壕有多深,護牆用的木料有多重……幾個特使盯著前方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可心裡一定把這些數據記了個爛熟。   後面裝好的護牆被放置在滑道上推到標線處,下部插入地上的土槽,背面再用原木支撐,護檣之間以卡榫固定……不久之後,護檣主體已近完工。   工兵團高效率的工作讓特使們再無疑問,當然,在他們的行省軍隊裡,是找不出這樣的工兵團的。   「啊!長官你看。」卡羅斯指著遠處:「第二支部隊來了。」   轉頭看去,幾個排列成進攻隊形的步兵方陣正在翻過山坡頂端,清一色的黑旗黑甲,如同黑色激流一般漫過山坡,向著快要完工的護牆而來。   「看來工兵團的手腳還是不夠快啊!」我的話裡帶著一絲不滿:「還要加強訓練才行。」   「是的,長官。」卡羅斯微低著頭:「這是我的錯,我一定會制定出更有效的訓練計劃的。」   遠處奔來的部隊越來越清晰,他們在距護牆兩里的地方停下整隊。而護牆的修建工作已近尾聲,除了一些人還有護牆上忙乎之外,後面的士兵正在收拾裝備準備撤離。   「報告長官,演練第二部分開始了。」值星官盯著手裡的文件:「是三個野戰團跟一個近衛團,一萬人在奔行二十里後準時到達!」   「知道了。」我答應一聲:「工兵團撤離之後就開始第三部分。」   「是!」   「真是有效率的部隊啊!」一個特使用讚歎的口氣說:「這護牆看起來很堅固的樣子。」   我笑得很真誠:「特使先生,你不是帶了護衛來嗎?叫人過去試試就知道了。」   「可以嗎?」   「當然。」   幾匹馬奔到護牆前,馬上的魔法師立即釋放出一個中型的火球向護牆砸去,一聲巨響之後木製護牆正面木屑紛飛,但護牆本身動也未動。   「還有疑問嗎?」卡羅斯也笑著問。   中型爆裂火球,這種魔法威力較大,完全可以震動沒有魔法結界保護的石牆,特使們搖著頭,再沒人懷疑護牆的堅固。   至於為什麼木製的護牆能抵擋住爆裂火球,我才不會解釋給他們聽。   「報告長官,請求進入下一項演練!」   「開始。」我回答了值星官,再轉頭對身邊的一位特使說:「你對自己行省的軍隊一定很瞭解吧?」   「是的,將軍閣下,那畢竟是本行省的軍隊。」   「那以你的看法。」我指著就要開始衝擊的野戰團說:「你的軍隊與我的軍隊組成聯軍的話,配合上有無問題?」   「將軍你是說,你的要求是讓我們出兵,聯合討伐叛軍?」   「當然了。」我看著他說:「難道你的總督不想出兵嗎?」   「那個……」   「特使先生們。」在野戰團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我也開始了攻擊:「你們能保住自己家族的爵位、封地、財產,甚至是魯曼賄賂你們的大筆資金,是不是應該為我做點什麼呢?」   「那個,出兵的話。」有人吞吞吐吐的說:「有些困難……」   要一個人付出總是艱難的,談判也由此進入最關鍵的一步,我深知這些傢伙的自私與謹慎,於是就獅子大開口的要他們派出軍隊。   我把自己真正需要的東西隱藏在這要求之下。   但作為一個亂局中求存的貴族,那點軍隊卻是確保自己權利的基礎,沒有了軍隊便沒有了一切,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會拿出來的。   我們有了分歧,談判氣氛也變得有些冷,於是在卡羅斯的暗示之下,有特使提出用物資來替代。   「物資啊……」我裝模做樣的抱怨:「我不是很缺乏啊!」   「那就折衷一下。」一邊的卡羅斯又來調停:「你們不出兵,但物資方面就由幾個行省出了。長官你說怎麼樣,這樣的話也省得從後面往前線運東西不是?」   「嗯。」我很勉強的點了頭。   「那各位先生。」卡羅斯轉頭對特使們說:「長官已經讓步了,你們是不是也多擔待些?」   幾個特使一頭霧水。   「是這樣。」卡羅斯攤開地圖:「物資我們不缺,各位僅出點物資的話完全顯示不出誠意來……大家大方一點,幫我們修建幾個前進營地吧!」   「前進營地?」   「是的,所謂前進營地,就是保證我軍攻擊順利的後勤基地。」卡羅斯解釋說:「也就是說,仗我們來打,其他的事情你們全包了。」   「全包了?」   「是啊!這樣總比派軍隊要簡單吧?營地的地址由我們來決定,需要的物資目錄會有專人交給你們。」   「物資的話沒多大問題,可營地要建在哪裡?」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太多了。」有人反對:「我們無法承受。」   「一點都不多……」   卡羅斯在地圖上指著,幾個特使更是打起來精神應付,在幾個野戰團演練完畢的時候,一張好好的地圖已經快被他們的手指戳爛了。   我幾乎沒怎麼說話,事實上以我的身份實在無法參加這種細節的討論。   卡羅斯一點一點爭取著,特使們一點點退讓著,他們有時候甚至在用手指頭在地圖上頂來頂去,等他們爭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就會打斷他們,讓大家看看演練的部隊緩口氣……   當穿著一身金黃色神族盔甲的海爾特帶著騎兵團出現的時候,他們正為幾個最靠前的前進營地爭個沒完。   海爾特帶著四個騎兵團,一萬騎兵就在我們眼前演練各種隊形,時而以營為單位分散穿插,時而積聚在一起強行衝擊。   最後,海爾特一聲暴喝,一萬騎兵對準我們所站立的高台就直衝過來,嚇得特使們面色蒼白。   「將軍……」看著越來越近的騎兵,有人提醒我說:「要不要命令他們轉向啊……不然就來不及了。」   漸漸的,我們的距離已經離得比較近了。   威武的海爾特衝在最前面,一身燦爛的金甲反射著陽光,金線刺繡的披風在身後飄飛,騎兵們裹著煙塵越來越近,密集的馬蹄聲彙集成巨大的聲響,連高台的地板也在輕微的震顫……   有個特使用接近懇求的語氣說:「將軍,快下命令吧!晚了真的會來不及啊!」   「有本將軍在。」我橫了他一眼:「你怕什麼?」   在距離高台非常近的地方,海爾特終於發出了轉向的命令,騎兵衝擊面的前方立即就有了變化--右邊的騎士在減速,左邊的騎士在加速,數百騎寬的衝擊面在我們面前來了一個漂亮的大回轉!   最左邊的一隊騎士,他們轉過去時距離高台僅二十臂的距離。   「怎麼樣?」我開口問:「沒傷著你們一根頭髮吧?」   有人問我:「那位穿著金黃戰甲的將領,就是海爾特准將嗎?」   「是。」   「難怪了。」這傢伙搖著頭說:「與傳聞中的一模一樣。」   「傳聞?」我好奇的問:「傳聞中怎麼說?」   「那個,說他……就不說了吧!」他打個哈哈敷衍過去:「參謀官閣下,我們繼續談吧!我建議這個營地就建在這裡……」   卡羅斯向我微微一笑。我意識談判大致上已經沒問題,自己也該離開了。   「你們慢慢談,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我轉身向台下走去。   「啊!將軍,請您等等。」一個最老的傢伙叫住了我。   我轉過身:「還有什麼事?」   「是這樣,我想這談判已經沒有多大問題。」他走過來,壓低了聲音說:「您知道,我們還有一些朋友,因為他們的行省距離叛軍太近,所以這次不能來,但他們拜託我向您問好。」   「哦?」我摸摸下巴:「向我問好沒有用,他們必須有所表示才行。」   「這個當然,但是他們就在魯曼的眼皮底下,有什麼動作都瞞不過去,這點還要請將軍體諒。」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名單給我:「這是名單,他們托我告訴將軍,只要將軍的軍隊一到,他們會為將軍提供方便的。」   我接過名單:「是這樣,但他們有什麼保證?就用這張紙可不夠。」   「當然不是。」老特使笑著說:「聽聞陛下近日就要舉行一個盛大的舞會,所以,這幾個家族的小姐們希望參加。」   「這樣啊!」我有點驚異:「想參加的話當然歡迎,可怎麼來得及?」   「這些家族的小姐們已經到了邊界,和我們家族的小姐們在一起,只要將軍點頭,立即就能出發。」老特使湊近我說:「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為陛下的舞會壯個聲勢而已。」   「我同意。」我拍著老特使的肩膀哈哈大笑:「我當然同意!」   下了檢閱台,我叫過一個傳令官耳語幾句……有必要調查那些貴小姐的身份。   是日,談判完結,四個行省特使答應為我們修建十二個前進基地,再用物資堆滿。而他們以此換得家族的平安。   至於在我方與叛軍的戰爭期間,他們的軍隊將不出行省首府,我們的軍隊也不進入對方行省首府一百里的範圍,如有需要,將事先通報……   之後我派人送他們回去,聯絡處也派出大批聯絡官陪同,以便監督和協調他們的營地建設。出於多方面的考慮,我沒有停止天照的滲透計劃。   一切都很順利,不是嗎?   ※※※   針對上次攻擊行動暴露出來的問題,卡羅斯做了突擊訓練計劃,九萬人的部隊在麗桑城外的三個營地展開熱火朝天的訓練,就算是負責守衛的第三軍團也在訓練。   與此同時,兩個新佔領的行省與後面兩個行省的後勤線也更加完善。   就在我驗收城牆加固工程的那天傍晚,載著貴族小姐的車隊緩緩駛進麗桑城,幾個行省總督的回執也一同到達,他們認可了談判的結果!   「干!」幾隻金盃撞擊在一起,杯裡的酒汁濺得到處都是。   這是我進入麗桑城之後第一次喝酒。   「真是不錯。」卡羅斯笑瞇瞇的說:「完成了談判,我們有了充足的物資,聖都的叛軍就等著死吧!」   「喂喂……」某人很不樂意的摟住了卡羅斯的肩:「好像你忘記了,我海爾特才是進攻主力啊!」   「海爾特准將,你是主力沒錯。」卡羅斯撥落海爾特的手:「我沒打算爭。」   「你神氣什麼?」   「我是一個參謀官而已。」卡羅斯輕描淡寫的說:「只負責些芝麻大的小事,一點也不神氣。」   這兩個傢伙一個是硬邦邦的拳頭,另一個是軟綿綿的沙袋,私底下就喜歡互相抬槓,我說過他們多少次了,可一點效果都沒有。   「你……」卡羅斯無所謂的態度讓海爾特很氣憤,五官都幾乎擠成了一團:「是男人的話,到外面一決勝負!」   「外面冷,我才不想出去。」我的參謀官臉上一副懶洋洋的表情,嘴裡有氣無力的回答:「至於本人的真實性別--好像還沒有向準將你證明的必要。」   「混蛋……」   我和莫亞笑呵呵的看著他們鬥嘴。   「報告長官!」岩石走了過來:「黑暗城來的信箋。」   「哦?」我接過來,迫不及待的打開看。   「長官,是陛下的信箋嗎?」卡羅斯問:「是什麼事啊?」   「卡羅斯。」我笑笑:「你說你的慢舞跳得非常好?」   「是啊!」   「陛下的舞會就快舉行了。」我揚了揚手裡的信箋:「你想參加嗎?」   「想,當然想……」卡羅斯點著頭。   「可惜啊!我得親自回去。」   「長官你親自回去?」卡羅斯無辜的眨著眼睛:「也就是說……我要臨時代替長官你的位置守在這裡?」   「真不愧是參謀官。」我打了個響指:「你說對了!」   某人捂著肚子大笑:「哈哈哈……老大就是老大,不是卡羅斯你能鬥得過的。」   卡羅斯雙眼無神的看著海爾特,用毫無生氣的聲音說:「第二軍團,明天突擊訓練加倍。」   「公報私仇!」海爾特大聲抗議:「你這是公報私仇!」   卡羅斯一臉無辜的表情……   「好了,卡羅斯你去安排一下,我帶著那些貴族小姐一起走。」我把信箋放進懷裡:「我回黑暗這段期間,叛軍應該不會有什麼反應,但你們的訓練絕對不能鬆懈……還有海爾特,我不管你們私底下怎麼開玩笑,但軍務上要聽參謀官的命令。」   「知道了,老大。」   「準備好了的話,就來叫我。順便去告訴那些貴族小姐們,路上會比較辛苦的。」我坐回到躺椅上。   「是!」   在關鍵性的決戰之前,是應該回去跟菲謝特和老爹碰個頭。因為,與魯曼的這一仗打起來,大家就會忙得腳不沾地了。   ※※※   聖都,皇宮花園。   在戰亂中毀壞的花園如今已被修復一新,再一次用怡人的景色陶醉自己的主人。但因為自己的計策一個接一個的被破壞,走在花園裡的魯曼很有些氣急敗壞。   一干手下跟在他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出。誰都知道,魯曼大人近日的舉止有些瘋狂。   「有多少行省跟凱達家暗中往來?」魯曼停下腳步:「多少人送兒女過去?!」   「為數……不少。」一名手下遞過手上的名單。   「好樣的……好樣的……你們這些婊子養的,一邊拿著我的錢,一邊跟凱達家眉來眼去……」魯曼把手上的名單捏成一團,牙縫裡擠出的話透著陰冷:「這是你們逼我的……嘿嘿,是你們逼我的……」   一群走狗神情茫然的望著這個處於半瘋狂狀態的主子。   「大人,我們怎麼辦?要想辦法阻止這種事……」   「啪!」的一聲,說話的走狗臉上挨了一記結實的耳光,走狗捂著臉看去,他的主子額頭上還沁出細密的冷汗,正用狠毒的眼光盯著他。   有些手足無措的魯曼繞著一張石桌走了十幾個***,才找地方坐了下來:「你送信回封地,告訴我的管家,就說月亮被掩蓋了……回來!這樣不行……你!你去請光明神殿騎士團的幾個帶隊騎士到我這來……請不到你就去死!」   手下忙亂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裡,魯曼用微微發顫的手拿起酒杯,目光死死的盯住杯中的紅色液體……很久之後,滿頭大汗的魯曼終於一口喝乾紅酒,再把酒杯狠狠的砸到了桌面上。   一聲脆響,玉石酒杯的碎片四下飛濺。 第十三集 第七章 第十三集 第七章   「該帶的都帶上了吧!還有什麼呢?」我一一檢查著:「黑鐵刀、吸血鬼之觸、夫人送我的戒指、項煉,還有讓天照給我準備的藥粉……齊了!」   我將隨身的零碎物品收好,看看窗外,天都還沒有亮。只要是沒有其他人在,這裡的凌晨就變得非常寂靜。不過,我好像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出去走走好了。   這裡以前的總督毫無疑問是個混蛋,但同時也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後花園的佈置相當講究,我最喜歡小徑上兩邊一些低矮的、四季常綠的植物,還有再過去一點的各種花草。   我一邊感受著這難得的清靜時光,腦袋裡一邊在盤算著。   談判成功了,討逆的物資不再是問題,如果是趁著新年期間進攻的話,我有十成把握可以在明年春天結束這場戰爭。   本來我還在擔心菲謝特的心情,但是在前幾天接到了老爹的來信,說我們這位陛下近幾天和那位被我擄來的公主進展得很順利,菲謝特臉上已經時不時的有了些真正的笑容。   真是……太好了!   比起眼前的戰爭,我其實更在意菲謝特。等這仗一打完,我就跟老爹說,乾脆讓菲謝特舉行大婚好了,雖然對方是公主但這問題不大。省得我和菲謝特每次談到女性時,他都用酸溜溜的眼神看我,他也不想想,雖然我有四個夫人了,但這裡面也有他搗亂的因素……   「長官。」卡羅斯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車隊差不多都準備好了。」   「嗯,謝謝你。」我輕聲說:「你又一晚沒睡嗎?」   「偶爾這樣沒關係的。」卡羅斯走過來和我並肩站著:「我這個年紀,正是精力最為旺盛的時候。」   「抱歉啊!不能讓你跟我回黑暗。」   「沒這回事,不要把我們的玩笑當真了。」卡羅斯笑著說:「老闆你發現沒有,最近你的脾氣變了一些。」   「變了嗎?我不覺得。」   「生氣的時候少了。」卡羅斯點著頭說:「人也顯得成熟許多,難道十八歲的年紀真的有魔力嗎?」   「你說什麼呢?」他的話把我逗笑了:「這只是個普通的十八歲,什麼魔力不魔力的?」   「可我剛才是說真的呢!」卡羅斯收起了笑容,很正經的問我:「但做為你的參謀官,我現在想知道老闆你對眼前戰局的看法,你有怎麼長遠的安排?」   我招呼卡羅斯蹲下,找了幾塊小石子在地上擺開。   「這是魯曼實際控制的行省,這是我們現在的控制的四個行省。」我指著石子說:「而現在這場戰爭,無論如何不可能在新年前結束。」   「是,以現在的情報來看,魯曼那邊也需要安排。」卡羅斯點頭說:「叛軍人數比我們龐大,需要的物資更是比我們多幾倍,所以他們在新年後都不能準備好。」   「就是這樣,那些前進基地在新年時就會完工,叛軍方面必定會有所察覺,所以敵軍一定會駐紮在我們的正面……」我在石子中畫了一條線:「聖都側後必定是防守空虛的。」   「老闆你的意思?」   我面帶笑容的看著卡羅斯:「我並不認為這些總督會完全忠於我們,前進基地的地址一定會洩露出去,你想敵軍會怎麼做?」   「他們提前進攻嗎?」卡羅斯拍拍自己的腦袋:「但他們是以消滅我們為最主要目的,提前進攻只能搶到那些物資啊!如果他們還要一路打過來的話,以他們的戰鬥力那根本就沒有勝算。」   「正是如此,我想魯曼這雜碎會讓我們先進攻的,他會讓我們出去,再用大量部隊從正面牽制我們。」我盯著卡羅斯:「然後才是精銳部隊奔襲我軍後方,甚至從其他帝國繞道,攻打我們的黑暗和暗月行省。」   「他……」卡羅斯呆了一下:「他有這膽子?」   「有紅衣祭司撐腰,他還有什麼不敢的?」我拍拍手上的泥土:「這對他來說,就算是最後一戰了。」   「對我們來說也一樣。」卡羅斯看著我:「老闆你一副氣定神閒的摸樣,是有對策了嗎?」   我嘿嘿笑。   「快說吧!」   「他想捉我們的尾巴。」我用手指在地上畫了一條線:「難道我們不能捉他的尾巴?」   卡羅斯看著那條線,好半天才抬頭問:「老闆你是說從海上?」   「我們的海軍這段時間可沒閒著,已經具備同時運送兩萬部隊的能力。」我站起來,用腳抹掉地上的痕跡:「讓海爾特帶領兩萬人,你認為他能做到何種程度?」   「我同意,基本的策略就這樣定了。」卡羅斯也站起來:「我會做出計劃的。」   「那就拜託了。」我笑笑:「作為感謝,這仗打完之後我為你舉辦一次舞會。」   「我很期待。」卡羅斯做了個「請」的姿勢:「小姐們一定等急了,長官你出發吧!」   「我一去一回最多用十五天的時間。」我走出幾步,轉過頭去說:「當我回來時候,進攻就要準備好。」   「看來,長官你是不想讓這個新年平靜的渡過啊!」卡羅斯向我行了個軍禮:「請放心,我會安排。」   我戴上頭盔,走出了總督府大門。門外是我的貼身近衛,遠處是一個近衛營護衛著十多輛輕便馬車。   「長官,都準備好了,還有四個近衛營在城外跟我們會合。」岩石走過來:「你是要騎馬呢還是坐車?」   「我是少將,當然是騎馬了。」我把頭盔護臉放下:「告訴後面的人,要小心的看好馬車裡那些小姐,她們掉一根頭髮都是傷腦筋的事。」   「是。」   「出發!」   雖然縱馬馳騁是我最喜歡的事之一,但在帶著車隊行進了兩天之後我終於無法忍受了,有這些小姐們同行,速度奇慢不說,還非常麻煩。好在這裡現在是我的地盤,於是我帶了一個營先行,剩下四個營保護著這些嬌嬌女慢慢走。   ※※※   又回到黑暗城了。   是不是我身上的裝束太顯眼了呢?混在那麼多護衛中的我,進了黑暗城的城門之後還是被街上的人認了出來,差點就被一大群小孩子圍在街心不能動彈--因為是午飯後的時段,各族孩子們都在去學校的路上。   還好市政監督羅娜這段時間沒閒著,黑暗城有警備所這個機構存在,一隊身穿新制服的警備所士兵接到消息,跑來為我解了圍。   照理說,我作為一地之總督,總督府應該是我倍感親切與溫馨的地方才對,但事實不是這樣,現在的總督府對我來說有種種危險存在著,所以我走進總督府的大門第一句話就是--「老混蛋在哪裡?」   「啊!長官。」這衛兵顯然是新來的,根本不明白我在問什麼:「那個……」   「一邊去。」當值的衛兵隊長一把推開這個菜鳥,然後對我耳語:「長官,羅倫佐院長在學院裡,聽說今天不會回來。」   「哦?」我邊走邊問:「學院修建得怎麼樣了。」   「修了一小半了,但是人太多,還搭建了好些帳篷。」衛兵隊長回答我說:「羅倫佐院長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來。」   看來羅倫佐這傢伙還挺盡心的。   眼睛一轉,看到遠處走過的內侍長,手一招他就匆匆忙忙的跑過來,跟我說夫人們在前議事樓,老爹在後議事樓,陛下在花園。   先去哪邊呢?好難決定哦……算,照著先後順序來好了。   「總督大人,那個。」內侍長吞吞吐吐的說:「您的母親也來了,還有一位……」   「知道了。」我心裡一緊,知道這又是一次巨大的危機:「你滾蛋。」   迪爾來了!   走在前議事樓的樓梯上,我的心情是相當沉重的:在上次離開的時候,我和菲琳她們就迪爾的事談過,她們當時勉強接受了。但不是有人說過,女人的心是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東西嗎?她們四個人是不是真的合得來呢!只有天才知道了。   在此之前,我三位夫人的融洽關係不是沒有原因的,我、菲琳、凱麗還有溫絲麗都是兒時的玩伴,相互之間都很瞭解,菲琳和凱麗也都明白我對溫絲麗的感情,她們姐妹倆接受溫絲麗是必然的。   可迪爾呢!對我原來的三位夫人而言,她是個後來者吧?她們能原諒迪爾這種「插隊」的行為嗎……   如果四個人不能和睦相處的話,以她們的性格,受害者必定是苦命的本總督。   那那那……如果四個人和睦相處呢?如果她們很投緣呢?要是她們一條心的話,她們就會達成某種默契,會不會聯合起來對付我呢……那受害者不也是苦命的本總督嗎?   天啊!我為什麼會娶四個妻子,真是傷腦筋。   不行,這樣下去可不行,本少爺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敗在四個夫人手上?打起精神來,絕不能向女人低頭!   快到頂樓了,我放輕了腳步,也取下頭盔。   樓梯旁站著幾個侍女,我以手勢阻止了她們的通報,慢慢的站到了門邊。   三位夫人面窗而坐,她們一人一張書桌,正在處理公文的樣子。   長髮被仔細的盤在腦後,上面插著一模一樣的髮簪,髮簪上鑲嵌的可是來自神族長公主羽翼上的羽毛。除了溫絲麗,我一時之間還分不出誰是誰。   「哼!部族的族豪們又鬧事了。」左邊的凱麗低聲抱怨:「這次居然有三個傢伙被抓到了警備所。」   坐在中間的菲琳頭把頭微微一抬:「為什麼?」   「還能有什麼事?」凱麗說:「都說自己部族的女人最漂亮,引起爭辯,最後當街打架。」   「我這裡也有報告。」右邊的溫絲麗接著說:「部族族豪們申請早日結束在學院的學習,他們說羅倫佐院長快把他們逼瘋了。」   「凱麗,你那裡從輕處罰,他們剛安頓下來,是需要一些時間適應,免得處罰重了他們跑去向夫君哭訴。」菲琳想了想,做出了安排:「溫絲麗,你那邊絕對不能放鬆,現在不精通為官之道,以後會給夫君帶來更多的麻煩。」   「好吧!」溫絲麗回答著:「說起來,夫君現在走到哪裡了呢?已經快到了吧!」   「不會那麼快,夫君還帶著一大群女孩子,他對女孩子一向遷就……」   我微笑著靠在門框上,一面聽他們猜測我一路上會有什麼舉動,一邊仔細欣賞三位夫人纖細的後背。   我不在的時候,這麼多煩瑣的事情都是她們在處理,市政監督的職責也好,總督夫人的身份也罷,都是因為愛我才會這樣盡心的幫助我吧!   那麼,就算是我會偶爾被她們捉弄,就算是她們向我發發脾氣又有什麼關係呢?因為,我心裡畢竟也愛著她們……   愛與被愛,在我的前生裡,這曾經是多麼奢侈的東西,可現在的我居然得到了,有這些就足夠了不是嗎?   「姐姐我做完了。」凱麗拍拍桌上的文件,然後伸了個懶腰:「你們呢?」   「我這裡還有幾份,等一下就好。」菲琳回答著:「我們先去母親那找迪爾,然後去看看陛下。」   「為什麼要去找迪爾。」看來凱麗對這個安排有點不滿:「每次都是先去找她。」   「迪爾現是夫君的未婚妻,因為沒有夫人的身份所以不能和我們一起處理公務,會比較無聊吧!大家早點熟悉就不會讓夫君擔心……不過說起來,陛下跟貝爾妮小姐還真是合得來呢!」溫絲麗也處理完了公文,站起來、轉身、看到在門邊微笑的我,然後一聲低呼:「科恩?」   「科恩?」凱麗半信半疑的轉過頭,看到我之後一聲歡呼:「你真的回來啦!」   「當然是我。」我笑瞇瞇的走過去:「很驚訝是不是?」   「驚訝什麼?」在短暫的驚喜後,凱麗又鼓起了眼睛:「你又偷聽我們說話!」   「不算偷聽吧!湊巧而已。」我拉著溫絲麗的手:「看到你們在很認真的處理公務,我怎麼能打斷呢!是吧菲琳?」   「偷聽就偷聽,還要找借口。」菲琳站起來,微笑的臉上一片嫣紅:「好了,我的公文也處理完了。」   「那我們就去母親那吧!」我提議:「我們一起好嗎?」   「不好。」真是讓人想不到,菲琳拒絕了:「你一個人去母親那,我們三個要去父親那談今天的公務。」   「為什麼?」我楞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那就這樣吧!我們一會在陛下那見面。」   「好,那我們過去了。」菲琳拖著凱麗和溫絲麗走掉,凱麗和溫絲麗邊走邊回頭對我笑。   讓我先單獨去跟迪爾見面,菲琳是這樣安排的……我搖搖頭走下樓梯,看來情況不妙啊!菲琳都在為迪爾考慮了,我已經預見到她們聯合起來對付我的樣子。   雖然以前我已經知道,但這感覺從來沒有現在這樣強烈……菲琳是個統率力很強的人,她喜歡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裡,甚至可以說,她對權利的熱衷超過了我。   而凱麗和溫絲麗在這方面就沒什麼追求,讓菲琳可以輕掌大權。如果她再聯合迪爾的話……   希望這個夫人聯盟不會比魔屬聯軍難對付。   不過說到老媽,那可是另一道難關啊!我在外面做什麼事,老媽是一點消息都沒收到,但這次一收就收個兒媳,老媽一定覺得自己的權威大受打擊,在這位偉大的母親面前,我的戰功政績無法將功折罪……   哎,看來一頓折磨是免不了啦……   「最最最偉大的母親大人……」把手上的頭盔丟在一邊,我硬著頭皮走進房間:「我回來了。」   「大呼小叫的做什麼。」精神奕奕的老媽沒給我我好臉色:「還不過來坐下!」   「啊……遵命,母親大人。」我趕緊走過去坐著,討好的笑容掛在臉上,雙手垂放在胸前,乖的像只家裡養的……寵物。   「回來啦?」老媽先平淡的問了我一句。   「是是,回來了。」   「捨得回來啦?」老媽笑了。   「母親大人。」我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我一向都很乖……」   可這位暴力母親無視我的乖巧,翻臉比翻書還快,一把就揪著我的耳朵大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沒什麼問題吧?」我陪著小心對老媽說:「這段時間以來,前線捷報頻傳,我軍勢如破竹……」   「噗!」的一聲,本總督尊貴、高傲、聰明外加線條流暢的腦袋被人敲了,雖然是這樣,但是本總督還得繼續保持微笑……在老媽面前,我可做不了怪。   「前線的戰事去跟陛下講,政務去找你父親商量,他們一定很期待。」老媽改捏我的鼻子:「我現在問你的,是關於你的未婚妻迪爾.梅林的事,你怎麼能把人家一個乖乖女晾在萬普那種鬼地方?而且還是兩年之久!」   「老媽饒命啊……」鼻子被捏,本總督眼淚汪汪:「我知道錯了。」   「準備什麼時候娶迪爾?」老媽仍然不放手,捏著本總督鼻子的手還在緩緩轉動:「婚禮在哪裡舉行?打算請那些客人?」   為了我不可或缺的鼻子,本總督不得不妥協:「一切都由老媽說了算……哎呀!」   「算你聰明。」老媽放過了我,一臉無可奈何的神情:「既然你一再懇求,更主要是看在迪爾的面子上,我就勉為其難替你們操辦一下好了。」   什麼嘛!明明就是想好了算計我的。   「迪爾,科恩回來了。」老媽對著裡間喊著:「出來吧!」   「是。」輕聲的回答之後,一身便裝的迪爾.梅林從裡間走了出來,有些害羞的臉上掛著幾絲淺淺的笑容,頭髮也放下來了,真是漂亮啊……不對,迪爾一直在裡面的話,那本總督剛才被拷打的場面不就被她知道了?   我的大腦幾乎失去進一步思考的能力……   「楞在那裡幹什麼?」老媽看我半天沒動靜,又發威了:「科恩,還不和自己的未婚妻出去走走?」   「啊……是!」我苦著一張臉哀求:「不過在那之前,老媽,能讓我這個疲累的將軍喝口水嗎?我從前線回來,又累又渴又餓……還外加全身僵硬呢!」   把杯子裡的水喝了個乾淨,我長呼出一口氣。   「我說老媽,為什麼要這樣摧殘我?」我支著下顎問老媽:「難道我不是你的兒子嗎?」   「誰讓我是你母親呢!」老媽微笑著看了我一眼:「戰事政務我管不著也不想管,只有在兒子娶妻這件事上才能體現一個母親的權威,這可是我家的傳統呢!」   「權威……」我把水杯遞給迪爾:「親愛的,再來一杯。」   迪爾,她用什麼辦法贏得了老媽的關愛?女人還真是可怕啊…… 第十三集 第八章 第十三集 第八章   我和迪爾並肩走在去花園的路上,我要去見「現在跟某位公主打得火熱」的菲謝特。   這是非常難得的兩人獨處時光,但這一路上迪爾邊走邊笑,掩著嘴的手就沒有放下來過。   「我說迪爾,你笑是沒問題,但總得有個限度吧?」我很不滿意的出聲阻止。   「對不起,呵呵。」看來我的話沒有多大作用,迪爾反而笑得更加厲害了,連肩部都在微微聳動:「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我打賭誰都不敢想,在我夫君身上會發生這樣的事--被捏鼻尖,呵呵呵呵。」   「你……算了。」我歎口氣,加快了腳步:「不是說過了嗎?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還不能叫我夫君。」   「我高興這樣叫。」迪爾幾步就追上來,還挽起我的手:「誰敢說三道四?」   「不是說三道四的問題,我們的婚禮不是還沒舉行嗎?」我無可奈何的搖著頭:「不知情的人會怎麼看?」   「他們愛什麼看怎麼看。」迪爾仰起臉冷哼一聲:「本小姐不在乎。」   「迪爾。」我不想破壞這氣氛,於是輕輕握住她的手:「有件事我忘記說了。」   迪爾迷惑的看著我:「嗯?」   「你今天,真漂亮。」   迪爾的臉在瞬間變得一片緋紅,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回答:「謝謝。」   「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都做了什麼有趣的事?」我放慢腳步。   「有很多呢!」   迪爾跟我講到了暗月後的一切,怎麼跟母親來黑暗,怎麼見到菲謝特,怎麼跟我原來的三位夫人相處,好像她沒被其他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待過……   當然,這中間也有不少好笑的事,例如不是在正式場合的話,菲謝特一樣被她叫「烏鴉」,而且是很大聲的叫。   「對了,你在什麼時候得罪那個女將軍?」迪爾問我:「每次一談到你,她總是一副要咬人的樣子。」   「女將軍?」   迪爾伸出手點了我的額頭:「是啊!你不會忘了吧?全名叫溫特哈爾.雷尼。」   原來是她啊!我最近有得罪過她嗎?好像沒有吧……   「你在想什麼?」迪爾用手在我眼前晃晃:「那女將軍挺漂亮是嗎?看上了嗎?」   「漂亮?」我一楞:「我怎麼會知道,我只見過她被頭盔包住的臉,至於身材怎麼樣更完全不知道,怎麼會看上她,我是那樣的人嗎?」   「是這樣啊!她就在那邊。」迪爾指指前面:「整天跟陛下和公主在一起,片刻不離。」   「啊?」我大吃一驚:「那不是很礙事嗎?」   「的確很礙事。」迪爾歎著氣說:「公主和陛下對視的目光是那麼的熱烈,說誇張點,他們的眼光連人都能被融掉,誰都受不了。可她就像視而不見一般,連個獨處的機會都不給,真是討厭、討厭死了。」   「迪爾,想玩個遊戲嗎?」我笑著對憤憤不平的迪爾說:「我們去支開討厭的女將軍,成全陛下和公主。」   「啊!可以嗎?」   我跟迪爾離開正路,在花草林木間繞道,我在前面探路,並關照沿途的侍衛們保持安靜。迪爾就笑嘻嘻的跟在我身邊,把我背後的披風捧在手裡以免掛到什麼東西。   侍衛們保持著一本正經的巡視,但都在悄悄的打眼色,給我們指出陛下所在的方向。   我們潛到一個稍微高點的地方,觀察著遠處的三個人。   啊!多日不見,菲謝特這傢伙還是那個帥帥的老樣子,可是旁邊卻有兩個女士。   年紀小點的那個,一定就是公主吧!說起來,公主還是被我搶回來的,可我還沒見過。   剩下的那個年紀大點的身材也不錯,可一張冷臉,目光到處瞟,我肯定這就是溫特哈爾,因為我認得她那兩條一生氣就會豎起來的眉毛!   不過話說回來,她為什麼不笑一笑呢?說實在的,這樣的表情真是可惜了她清秀的容貌。   「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呀!」身邊的迪爾非常興奮。   「讓我想想……這樣好了迪爾。」我對迪爾解釋自己的想法:「你先去他們那,跟陛下說我在這裡等他,讓他一個人來。然後再去叫公主,要慌張一點哦,就跟她說陛下摔倒在地上還暈過去了。」   「啊……這可是很捉弄人的計策呢!」迪爾笑瞇瞇的說:「接下來呢?」   「接下來你一定要牽制住女將軍,不用太多,讓她跟公主有個十步的距離就好。」我拍著胸脯說:「剩下的就交給我好了。」   「好!」迪爾跳起來就向陛下那邊跑去:「你可不能弄砸了。」   我找了一根堅韌的草籐,一頭繫在路旁的樹幹上,盯著手上的一頭嘿嘿直笑。   不大一會,菲謝特就跟著迪爾來了。   「科恩在哪裡?迪爾小姐,你可別騙我。」菲謝特四下張望:「不是說至少還要一天的時間才能到嗎?」   「在這裡。」我從路邊鑽出來:「陛下好!」   「科恩,真是你啊!你躲在灌木裡幹什麼?」菲謝特過來拍掉我肩上的葉片:「好你個傢伙,叫我過來幹嗎?」   「好事啊!」我指著路中間一個位置讓菲謝特站好,對他說:「這個拐角你看到沒有?」   菲謝特是一頭霧水:「看到了。」   「那麼一個體形嬌小的女士在這個拐角出現,你一定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咯。」   菲謝特點著頭。   「那你就在這待著,其他的交給我們。」我轉頭對迪爾說:「快去叫吧!」   「知道了!」迪爾揮舞著小拳頭,像個得到命令的士兵一樣的衝了過去:「一定沒問題的。」   「這個,科恩啊!」菲謝特眨著大大的眼睛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你什麼事都不要管,乖乖站在那裡就好了。」我在灌木中伸出腦袋說:「我又不會害你。」   「哦。」   「注意力要集中哦,其他的事我們過會再談。」說完這句話我急忙縮回腦袋,因為目標已經出現了。   透過葉片的間隙,我看到一位面目清秀,十五、六歲的少女雙手牽著裙角,一臉緊張的順著小路跑了過來,我此前並沒有見過這位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現在看來真是很可愛的樣子。   但是跟在後面的溫特哈爾就不怎麼可愛了,還好我可愛又聰明的迪爾假裝摔倒,還開始抹「眼淚」,才總算把這個討厭的傢伙牽絆住。   迪爾一把抱住溫特哈爾,給我做了個「成功」的手勢,我把手上的草籐一拉……   「啊」的一聲驚叫,飛奔中的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朝前直飛出去!   「啊!」呆立中的菲謝特醒悟過來,一個箭步衝到公主將要跌落的地方,把自己打橫墊在了下面。   「砰」的一聲,貝爾妮.艾賓浩斯結結實實的摔在菲謝特的懷裡,大功告成!   貝爾妮把身體撐起來一點,看清身下人的臉時一聲驚呼!   「公主。」菲謝特傻呼呼的問:「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貝爾妮的臉全紅了,結結巴巴的說:「你……你,聽說你……」   「我……」這下換菲謝特臉紅。   事情的發展似乎很順利,我在心裡為菲謝特大聲加油的時候,某位感情非常遲鈍的將軍趕了上來。   「公主殿下。」溫特哈爾站到了拐角處:「你沒事吧?」   「我沒事。」貝爾妮急忙撐起身體,只撐起一點點的時候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她跟菲謝特又是一人一聲驚呼,兩個人好像中了魔法一樣停住不動。   「公主殿下?」某人又在叫……   看到這良好的局面有可能被人破壞,我不能再躲下去了。   「哈哈哈哈……」從灌木中跳出來,我拍著手大聲說:「恭喜恭喜啊!」   「科恩.凱達,又是你這個傢伙!」溫特哈爾一看到我,雙眼就開始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兩道眉毛已經豎了起來,還朝著我大喊大叫:「也只有你才能幹出這樣的事。」   「還有我!」迪爾在後面大聲抗議,可惜她的聲音被溫特哈爾忽略。   「上次的帳,我還沒有找你算。」看樣子,一身便裝的溫特哈爾已經忘記了自己在哪裡,習慣性的去拿劍卻摸了個空,只好捏著拳頭逼上來:「你剛才在恭喜什麼?」   「啊!那個……」我看了一眼現在還在倒在地上、滿臉通紅的兩個人:「我是在恭喜、斯比亞帝國跟裡瓦帝國、那個,兩國邦交正常……」   「你在說些什麼東西!」溫特哈爾再也受不了我的胡言亂語,當胸一拳打過來,我沒有躲閃,因為我還穿著盔甲。   「砰!」拳頭可不比劍鞘,溫特哈爾痛的連嘴都歪了。   「跟我夫君打架,可是會付出代價的。」迪爾走過來挽起溫特哈爾的手:「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談談,不要在這裡礙事。」   我和迪爾押著溫特哈爾離開。直到這時,地上的那兩個人還僵硬的保持著那種剛才的姿勢,女的緊閉著雙眼,男的不知所措--但是兩人的臉已經都紅得不能再紅了!   這可是帝國最高機密,而且兒童不宜。   我們一直把溫特哈爾拉出花園,拉到後廳門口。   「好了吧!放手。」一路上都在生氣的溫特哈爾突然恢復了正常:「不然我可真生氣了。」   「早就懷疑你在裝樣子。」迪爾笑嘻嘻的放開手:「我就說嘛!感覺遲鈍的人怎麼能當上將軍呢!」   「你說誰感覺遲鈍?」溫特哈爾舉起拳頭:「嗯?」   我上前一步,站到兩位女士中間,對溫特哈爾說:「將軍,不能對我的未婚妻無禮哦。」   迪爾從我身後探出頭:「我才不怕她呢!」   「哼,誰有空理會你們。」溫特哈爾好女不吃眼前虧,走進了後廳。   我和迪爾對看一眼,手牽手跟著走進後廳,去跟其他人見面。   大家全在後廳裡,老媽、老爹、還有四位夫人,我就這樣被他們聯起手來欺負。   很久之後,當菲謝特和貝爾妮出現在門邊時,我覺得眼前一亮--貝爾妮挽著菲謝特的手!   「恭喜恭喜啊!」我又跳起來:「兩國邦交正常化--哎呀!」   本總督的腦袋又被敲了。   老媽收回手,帶領大家向菲謝特行了一個禮:「陛下,公主,請入席。」   「凱瑟翎阿姨,我想。」菲謝特看了看身邊滿臉嬌羞的貝爾妮:「我想……」   「陛下,陛下的政務我幫不上忙。」老媽輕聲回答:「但是請放心,作為先皇后的朋友,陛下的婚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謝謝凱瑟翎阿姨!」菲謝特少見的激動了,連他身旁的貝爾妮也向老媽行了一個晚輩禮節--這可不對啊!   擄人來的是我,撮合他們的不也是我嗎?啊!怎麼沒有人對我表示感謝呢?還打我,這不公平!   「貝爾妮,向你介紹。」菲謝特帶著貝爾妮公主走到我的面前,指著我對貝爾妮說:「這位就是科恩.凱達,你可以叫他總督、將軍、想不起名字甚至叫喂都可以……」   這就是我為之辛苦奔波的陛下,他就這樣向別人介紹我--誰能告訴我這重色輕友的傢伙是誰?   「科恩.凱達將軍,耳聞已久。」貝爾妮看著我:「就是你叫人把我『請』來的嗎?」   「是的,是我叫人『請』你來的。」我正色回答:「公主殿下滿意我的安排嗎?」   「老實說,將軍你的安排非常鹵莽,而且你的行為很危險,真是讓人憎恨。」說到這裡,貝爾妮向我伸出手來,微笑著繼續:「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   「啊?」貝爾妮的話轉變的太快,我有點慌亂,都忘記接她的手。   「哈哈哈哈哈。」看到我的窘態,旁邊的菲謝特放肆的大笑起來:「科恩被我們耍了,百年難得一見啊!」   看著眼前笑成一團的人,我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我、我以後再也不幹這種事了!   ※※※   晚上,我和老爹,還有菲謝特就待在後議事樓裡,商量下一步的形勢。   我攤開地圖,先說了跟幾個臨近行省的談判結果,聽取他們的意見。   「就算你打算分兵一路去襲擊聖都側後,但你還是要在叛軍正面保持足夠的兵力以牽制他們。」老爹看著地圖考慮著:「你也說前進基地的位置或許會洩露,那你怎麼保證叛軍會沒有防備?如果他們警覺,那你的突襲計劃不是就失敗了嗎?」   「是啊科恩。」菲謝特一樣在皺眉頭:「叛軍雖然先敗一場,但還是保留有相當實力的。你可不能輕敵啊!」   「沒有輕敵,事實上這十二個前進基地地址的洩露,本身就是整個策略的一部分。」我指著地圖說:「從來表面上看,我們的前進基地被叛軍知道了,但這是十二個前進基地,也就是說,我們把六條進軍路線通知了叛軍!」   「你的意思是說,叛軍知道了我們進軍的路線後,他們會更加困難?」菲謝特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原來是這樣!」   「對,因為叛軍需要防守的面積相當大,而我們接下來要進攻的地點是靠近聖都的,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們必須守住。」我解釋著自己的佈置:「而要防守我們這樣一支軍隊,又是六條線路,以他們現在的兵力那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   老爹輕敲著額頭:「所以呢?」   「所以,他們只有兩個選擇。」我冷笑著說:「或者是從其他地方抽調兵力,或者是集中現在的兵力防守其中的兩條路線。」   「說下去。」   「如果他們從其他地方抽調兵力,那聖都側後的兵力會進一部的空虛。我正面的進攻就可以緩一下,穩一點。而從後面突襲的軍隊可以放手大幹,到時前後呼應,叛軍就會陷入危機之中。」我說:「反之,叛軍不從其他地方抽調兵力,那我方從側後突擊的兵力就可以待機而動,而我正面的軍隊就從叛軍的防守中找到破綻,強行突擊。」   兩個人看著地圖想了很久,還是老爹先發問。   「你確定你能從正面突破?」老爹擔心是問:「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魯曼得到了增援,各國都有精銳軍團解散並以僱傭軍的形式投到魯曼軍中。」   「沒問題的,我軍先前消滅了大概有十五萬叛軍,他們到現在還在向前線補充,但以現在傳回的情報看。」我伸出兩根手指:「就算到我們發起攻擊的那天好了,正面叛軍的軍力大概是我軍的兩倍,沒有問題。」   可老爹嚴厲的訓斥我:「兩倍的軍力也不可小看,科恩你不能打過一仗就驕傲,這事關全局!」   「我並沒有驕傲,事前我已經做過了非常周密的計算。」我很認真的回答老爹:「因為麗桑行省被我軍佔領,叛軍糧草不夠,所以估計並不會有太多的騎兵。而我軍擅長遠途奔襲,只要運用超凡的機動能力,就完全能夠製造出足夠的戰機,消滅叛軍!」   老爹毫不相讓:「地形呢?情報準確度呢?」   「地形方面,不但有偵察兵在進行實地偵察,還有聖都學院麗桑分院的三位畫師畫出的詳細地圖,他們的地圖經過了實地檢測,非常精準,雕塑家還根據地圖製作了大型沙盤。」我說:「情報也是經過再三對照的。」   「是這樣。」老爹鬆了口氣:「準備什麼時候進攻?」   我笑了笑:「新年。」   「新年,我同意這個時間進攻。」老爹終於點了頭。   「我也同意。」菲謝特接著點頭。   「不過科恩啊!」老爹又開始搖頭:「你這性格還是沒改啊!魯曼這個惡賊在新年可有樂子了。」   「新年這日子不錯。」菲謝特的眼中閃過仇恨的目光,捏奇了拳頭:「有情報說,魯曼這段時間過得不太安穩。」   「為什麼?」   「這也是因為你的原因。」老爹笑著說:「外面傳言『裡瓦帝國女將軍帶軍護送公主來到黑暗行省參加斯比亞新皇帝的選妃活動』,魯曼那廝為這個還跟紅衣祭司扯皮來著。」   「是這樣,這也是溫特哈爾.雷尼恨你的原因所在。」菲謝特也笑著補充:「還有,魯曼還同時跟很多家族扯皮,因為他們也讓家族裡的未嫁小姐來了黑暗行省,現在好多人恨你呢!」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這主意可是老爹你想出來的。」我無奈的歎了口氣:「可為什麼事到如今,他們都把帳算在我頭上?」   老爹笑嘻嘻的摟住了菲謝特。   「這個簡單啊!」他們兩親密無間,彷彿是對父子那樣異口同聲的回答我:「因為我們的名聲一向是純潔、正直、光明正大的!」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故做不屑的把頭扭到一邊。   後院也傳來隱約的笑聲,總督府到處洋溢著難得的歡樂,我愛這裡的每一個人,這裡的每個人也愛我……   儘管是這樣,可今天晚上,本總督仍然要挑燈夜戰,各部官員從我書房門口排到了花園門口,無數的公文等著本總督的批閱…… 第十三集 第九章 第十三集 第九章   因為近段時間我都待在軍隊裡,所以也就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別人都沒起床的時候,本總督就開始在花園裡溜躂。   我喜歡早晨的陽光,因為早上的陽光不刺眼,除了陽光之外就是空氣了。   早晨的空氣真是清新,彷彿帶著絲絲甜味,讓人情不自禁的去貪婪的呼吸。感覺這清新的味道在肺葉裡旋轉,再逐漸充滿大腦以及全身,連身體似乎都變輕了些……真是完美!   當然了,如果本總督昨晚不是睡書房的話,這個早晨那就會更完美--靠,我想這個幹什麼?   「科恩!」   我轉頭看,原來是容光煥發的陛下走了過來。   「早安。」我坐在台階上,有氣無力的跟他打招呼。   「你是怎麼了。」菲謝特讓侍衛們散開,坐到我身邊:「一大早生誰的氣?」   「老實說我這個模樣不是在生氣,本總督是在憂國憂民,是不是好偉大。」我給了他個白眼,用調侃的語氣說:「陛下為什麼這麼早起來?」   「我嘛!」菲謝特不好意思的笑笑:「因為我感受到了幸福。」   我誇張的抱著雙臂:「哦!幸福……我雞皮疙瘩掉一地。」   「你在幹什麼?」心理徹底復原的菲謝特拍著我的腦袋說:「讓你睡書房的可不是我,讓你一大早穿著盔甲到處晃的也不是我,這是你自己的過錯好不好?」   「我嫉妒你行不行啊?」   「當然,呵呵,你可以嫉妒。」菲謝特用讚歎的語氣說:「能讓你嫉妒,證明我真的很幸福。」   「好吧!這次鬥嘴我認輸。」我拍拍雙手:「你贏了。」   菲謝特先仰頭向天大笑三聲,然後攀著我的肩:「科恩,我得謝謝你。」   「為什麼?」   「什麼都好,我想說這個詞不行嗎?」菲謝特的手臂緊了緊:「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如果沒有你們,我真不知道我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   「記在心裡就好了嘛!」我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話:「當然,如果你想以禮物的方式表達的話也可以。」   「想得美。」菲謝特站起來踢了我一腳:「起來走走,一大早的不該坐著。」   兩個人就肩並肩在花園裡走著,說些關於戰局的事。   「如果,我是說如果。」菲謝特小聲問:「叛軍被打敗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我想了想:「我會讓那三個紅衣祭司見識我的手段,我要……」   「科恩,我是意思是說叛軍被我們消滅了,所有的敵人都被我們消滅了。」菲謝特打斷我的話:「你會幹些什麼?」   「我幹什麼?我怎麼知道。」我繼續想:「或者……首先我應該早日爭取到進臥室睡覺的權利。」   「這也算一個吧!還有呢?」   「我想把行省丟給老爹。」我認真的回答:「然後帶著她們四個出去遊覽,當太久總督我會瘋。」   「呵呵,這話讓你老爹聽到,你現在就會瘋。」菲謝特笑著說:「那麼,有人願意聽聽我的打算嗎?」   我點點頭。   菲謝特用非常真誠的目光看著我:「是這樣,當你帶著四個夫人翹家遊玩的時候,是否能多帶兩個人呢?」   我也用很真誠的目光看著他:「例如說……誰呢?」   「哦,你知道嗎科恩,你是個聰明人。」菲謝特躊躇了一下:「那兩個人就是……我,還有另外一位女士。」   「這個,我想沒問題。」我故做神秘的的說:「但是全部費用你付。」   菲謝特緩緩的點著頭:「好吧科恩,我會跟你父親談你的夢想。」   「不用,費用一人一半。」我馬上陪著笑臉:「這樣可以嗎?」   「不,我一個銅板都不會出。」菲謝特自我陶醉的說:「因為我的你的皇帝。」   「哦!好的皇帝陛下,費用我來想辦法。」我冷哼著問:「那麼皇帝陛下,你為什麼會在一大早感受到幸福?」   「哦,你說這個?」菲謝特微笑著說:「我昨天和一位女士約好了這花園見面,我想她會編個花環什麼的送我。」   我搖了搖頭,菲謝特一臉迷惑的樣子。   「恐怕你要過一會才能得到這個花環了。」我已經看到護送貴族小姐車隊的軍官遠遠的向我們走了過來:「你現在得去接見一些被你請來的女士。」   「為什麼非得我去?」   「哈哈,不為什麼。」我很陶醉:「因為你是我的皇帝。」   那名軍官已經走到我們身邊,告訴我車隊已經到了總督府外。儘管菲謝特非常的不樂意,也只能跟著軍官走了。   我的心情好到極點,笑嘻嘻的轉過身,卻見五位手拿鮮花的女士向我怒目而視。   「早上好!」我忙收起笑容:「我知道我今天很帥,但你們不用這樣看著我。」   凱麗走過來,她的目光一點也不友善。   「聽我說凱麗。」我在解釋:「我跟陛下開個小玩笑而已。」   「早幾天是溫特哈爾破壞陛下跟公主的獨處時光。」凱麗看樣子是不想饒了我:「我沒想到現在卻換成了你,怎麼,陛下哪裡惹到你了。」   「凱麗拜託,只是耽誤陛下一點點時間而已。」我覺得自己好冤枉:「接見這些小姐本來就是陛下的事,別人幫不上忙的。」   再跟她們說上幾句,我也轉身向大門方向走去,算了吧!這麼難得的機會,我把菲謝特換回來跟公主聊天好了……一邊走,我一邊還在想著前線的事。   但總督府大門卻在這時響起一聲淒厲的警號,接著就是接連幾聲巨響--我的天,菲謝特現在就應該在大門!   沒有半絲猶豫,我已經加快腳步衝向大門。   「長官……接刀。」岩石幾步追上我,手一揮把黑鐵刀扔給我。   「快去關城門!」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向跑近身邊的護衛大聲下令:「總督府近衛保護府內,近衛團大門外集合!」   「是!」   菲謝特,你千萬不能出事!   當我衝到總督府前廣場的時候,差不多整個人呆住--我的總督府大門已經不見了,空氣中煙塵瀰漫,幾十個近衛橫七豎八的倒在血泊之中,旁邊幾輛貴族小姐的馬車也只剩下車架,地上一片狼籍。   馬車間,一個巨大的白色光球正在翻滾,好幾個身體殘缺不全的護衛被甩出來!   我紅著眼在吼叫,菲謝特呢?我沒看到菲謝特!   抽出黑鐵刀,我狂呼一聲衝上去,但卻如同撞在一面看不見的牆上,身體被反震回來摔在地上,手腳麻木,幾乎動彈不得。   巨大的光球開始旋轉,並且順著道路向城門移動,速度越來越快,一路上不斷有士兵被攪成一團血霧。   我身體剛恢復了一點,身後傳來父親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我六神無主的說:「菲謝特不見了。」   「長官。」一個近衛從遠處衝過來:「六個蒙面的人挾持了陛下,往南邊去了!」   我一楞,轉身過去正想對父親說話,站在一邊的岩石突然大吼一聲,手上的戰刀向我擲過來。   幾乎是身體自己做出的反應,我翻身讓過了這一刀,戰刀「呼」的一聲從我耳邊掠過,插到剛剛那個近衛的頭上!   鮮血飛濺,近衛倒了下去,手中還緊捏著鋒利的匕首。 第十三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菲謝特的微笑 第十三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菲謝特的微笑   這是黑暗城第一次慌亂,就算是在建城初期被敵軍偷襲的時候,黑暗城也沒這麼慌亂過。   陣陣急促的警鐘聲在黑暗城上空響起,在軍官們的怒罵聲中,一隊隊游騎兵奔出城門,一群群翼人偵察兵飛上高空,黑暗城近衛團分成四個方向開始追擊,就連城外訓練場的步兵也在搜索周圍的地域。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斯比亞帝國的新皇帝--菲謝特·夏麥陛下被不明身份的人擄走了!   四個行省的邊境會在最快的時間內被封鎖,「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找到並保護陛下!」   這個簡短的命令在第一時間內傳達給了每一個隊長級別指揮官,每一個士兵都瞭解到事情的嚴重性……   但是在全部軍隊展開搜索的第一天裡,並沒有任何有關皇帝陛下的消息傳回。   而科恩,他憑自己的直覺認定,擄走菲謝特的人會用一條最短的路線去聖都,所以他親自帶領的一個近衛團沿著去麗桑行省的道路在追擊著。   第二天,陸續有昏迷的總督府護衛醒來,翼人偵察兵給科恩帶去了一份當時總督府大門外所發生事情的簡報,不願停下追趕的腳步,心急火撩的科恩一把抓過簡報就在馬背上看起來。   「……陛下走到大門處,開始接見那些從馬車上下來的貴族小姐,本來一切都很正常。可就在陛下的接見進行到一半時,一個走到陛下身邊的貴族小姐突然抽出短劍架在陛下的脖子上,我們來不及反應,而這個小姐的車伕跟侍女立即就衝上來……他們一共是四個人,武技很厲害,四個人都是用劍的,而且還擅長各系魔法,挾持陛下的人直接用魔法轟掉了大門,我們跟他們搏鬥時根本無法近身……」   「四個人,才四個人而已,而大門的護衛足有五十人……」看到這裡,科恩把手裡的紙捏成一團:「這麼厲害的人物,以前從沒有聽說過,魯曼這畜生上哪去找的?」   第八天晚上,累死了無數匹馬,科恩帶著自己的近衛團追到了邊界,得知一個邊境守衛隊追上了劫持陛下的四個人。   邊界守衛隊是經過加強的小隊,整編滿員三百人,軍官全是打過土城之戰一類惡仗的精英,士兵也不弱。   而這個第三軍團的守衛隊,一個短短的遭遇戰,整整三百人還剩不到十個人活下來,而且都是死裡逃生。   一個小隊長躺在擔架上對科恩述說著自己的遭遇:「……我們看到陛下了,他們不是四個而是十個人,魔法相當厲害,我們以前沒有見過這樣類型的魔法,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厲害的人……但是長官,我們沒給您丟臉,我們殺了其中兩個,還有一個自己爆開了……」   「殺了兩個。」科恩彷彿看到了希望:「屍體呢?」   「被他們用魔法轟掉了……」   「媽的。」科恩罵著粗口:「上馬,給我繼續追!」   「長官,這裡是邊界。」科恩身邊的參謀軍官一把拉住他:「我們不能再追了。」   「管他什麼邊界,追就是了!」   「長官你冷靜點,前面不再是我們的地盤,再追上去恐怕不止是失去陛下。」參謀軍官毫不讓步:「我們近衛團的最重要任務是保護長官,我們不會再前進。長官請立即回麗桑城,維素·凱達總督在那裡等著你。」   「你腦袋壞掉了?」科恩抬手就是一個耳光:「你在跟誰說話!」   參謀軍官倒在地上,抹去嘴角沁出的血絲後站了起來:「請長官回麗桑城。」   科恩沒有理會參謀,直接把目光投到近衛團長身上:「下令追擊!」   「對不起長官。」近衛團長說:「我們有其他命令。」   「其他命令?」   「岩石,」年輕的參謀官站直了身體,掏出一份命令:「這是維素·凱達總督和三位市政監督聯合簽署的命令,這命令是給你的,你要立即帶長官回麗桑城!」   岩石接過命令,看過之後塞到懷裡:「我執行。」   「岩石!」看到手下的護衛圍住自己,科恩不禁火大:「你想造反?」   「對不起長官,陛下是我們的陛下,但長官同樣也是我們的長官。」岩石面無表情的說:「我們是為你好,我們不能再失去你。」   岩石一招手,十多個身材剽悍的護衛撲了上去……   ※※※   聖都城外,魯曼帶著自己的一大群走狗在列隊等候。   神態焦急的的魯曼耐住性子,故做輕鬆的跟身邊的人閒聊,陣陣歡笑不時在人群中響起。   自從發動叛亂以來,魯曼從沒有顯露過這種加雜了焦慮和喜悅的期待表情,手下的走狗們雖然不知道今天是來接誰,但他們都明白,一定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支數量可觀的隊伍出現在遠處的商路上。   「來了嗎?」魯曼頓時兩眼放光,招呼著手下:「還不去個人問問!」   一個走狗急忙跳上馬,好半天才回來,下馬的時候臉都笑爛了。   「大人!大人。」走狗手舞足蹈的喊:「我們真的成功了,他在馬車上,在馬車上!」   「啊……」雖然早知道這是事實,但魯曼心中還是感受到了驚喜。他雙手捧胸,差點掉下淚水。   如此一來,不管戰局如何發展,自己都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他科恩·凱達就是有翻天的能耐,也不得不跟自己妥協。   其他走狗面面相窺,不知道馬車上的人是誰,竟能讓魯曼如此激動。   隊伍漸漸近了,這是魯曼手下最精銳的一支騎兵,隊列中的幾輛馬車更是在魯曼等人面前停下。   一個將軍翻身下馬,大步走到魯曼身邊。   「大人。」將軍行著禮說:「托您的福,我們一路平安。」   「都還好嗎?」魯曼上前一步緊握住將軍的手,破天荒的問起為自己辦事的人:「那十個人怎麼樣?」   「謝謝大人關心。」將軍瞟了一眼馬車:「因為一路上都有人截殺,他們四死五重傷,死的他們處理了,傷的都在後面馬車休息。」   「不是十個人嗎?」   「剛才在中途走掉一個。」將軍低聲說:「我們無法阻止他。」   「我知道了,又是那個穿白色衣服的人吧!他走掉也好,省得我再看那張討厭的死人臉……」魯曼想起那個打過自己耳光的人就一肚子氣,連忙結束這個話題:「不過,我們現在有了『他』,其他小麻煩都不算什麼了。」   「是的,『他』在第二輛馬車裡。」將軍興奮的回答:「能在黑暗城裡搶到人,而且安全的帶出來……光明神殿騎士團的人真可謂是最厲害的戰士!最讓人覺得神奇的是『他』渾身上下毫髮未傷。但是,我們應該叫『他』什麼呢?」   「你聽好了。」魯曼轉身向著眾人,大聲說:「你們都聽好了,無論何時何地,你們都要稱呼菲謝特·夏麥為陛下,因為,他仍然是我斯比亞帝國的皇帝,唯一的皇帝!」   說著,魯曼打個手勢,早就站在馬車邊的侍從連忙打開了車門。   仍然穿著被擄當日那套便裝的菲謝特·夏麥跨出了車門,他不慌不忙的踩著腳鐙下到地面,慢慢脫下手套,面無表情,只用目光從左至右把面前的人群掃視一遍。   站在他面前的那些人,都是在昔日誓言永遠效忠夏麥家族的臣子,這些人在菲謝特這凌厲而又嘲諷的目光下大多低下了頭……一時間,場面一片死寂。   左相對一個走狗暗打眼色。   走狗大聲喊著:「皇帝陛下--到!」   左相面帶微笑上前幾步,帶領著身後的走狗們行禮:「斯比亞帝國左相魯曼,率聖都所有大臣恭迎陛下。」   「哦,原來我還是你們的陛下啊?」菲謝特擺弄著手裡的手套,淡淡的回答著:「看你們認真的樣子,這場面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陛下可不能這樣講啊!」跪在地上的左相抬起頭,雖然他覺得眼前的菲謝特這表情像極了他老子,可他臉上一點都沒有顯露出不耐煩的神態,繼續說:「您現在是我斯比亞帝國唯一的皇帝,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那好吧!你們可以站起來了,看你們跪在地上,我的心裡真不是滋味。」菲謝特抬抬手,腦袋裡分析著左相的用意。在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在思考著對策。   左相的用心很明顯,而自己的處境很不妙。   菲謝特深知在此種環境之下,自己稍有處置不當,都有可能危急凱達家族,甚至危及整個討逆計劃……   在確定應變方法之前,先要知悉左相的底牌。   在他被擄出黑暗城的那一刻,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當然他也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在左相眼中是很有利用價值的,他同樣也準備利用這點做文章。   「請陛下進城。」左相指著自己帶來的馬車說:「請上馬車。」   然後他搶先一步,親手打開這輛皇家馬車的車門。   走到車邊的菲謝特卻沒有立刻上車,他站在車門處,目光被車廂上那塊金色的夏麥家族族徽吸引--這就是他的父親,克裡默·夏麥的馬車。   「父王,還有母后。」菲謝特在伸出手輕輕撫摩著族徽的同時,心中暗暗的想:「你們放心吧!我是夏麥家族的子孫,我不會畏懼死亡,但也不會輕賤自己的生命。」   「陛下,陛下請上車。」一邊的左相說:「我有這個榮幸跟陛下同乘一輛車嗎?」   菲謝特轉頭看了左相一眼:「可以。」   左相得意的笑笑,跟著菲謝特上了車。   「陛下啟程!」   隨同左相來「迎接」菲謝特的大臣們也紛紛上了自己的馬車,龐大的車隊緩緩向聖都城內行駛而去。   左相與菲謝特同乘一輛馬車,他欣喜得就如同整個身體沐浴在春風中一般,如果是一個人,如果這裡的空間又足夠的話,他一定還會哼著曲子翩翩起舞的。   「陛下,來一杯紅酒怎麼樣?」左相捧上一個酒杯,雖然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尷尬,但他還是以一種狂熱的、看待稀世珍寶的眼光注視著菲謝特:「自從您被科恩這叛逆劫持之後,我等臣子皆日夜思念陛下,聖都無一刻不在期待陛下的回歸。」   因為心理原因,左相的動作顯得拘謹又怪異,反倒沒有菲謝特放得開。   「是嗎?」菲謝特接過酒杯,淡淡的笑著回答:「那我應該感激左相將我從黑暗城救出來咯?」   「應該的,應該的,為陛下效力嘛!」左相一點都不生氣,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裡的酒杯:「尊貴的陛下,或者我這樣問有點無禮,但陛下準備在回到聖都之後做些什麼呢?」   菲謝特看了左相一眼。   「我的意思是說,陛下這麼睿智的人,應該明瞭現在的局勢吧?」左相聞了聞杯中的紅酒:「不知道陛下想怎樣處理帝國裡的叛逆?例如說像是科恩父子這些人?」   菲謝特的目光正視著眼前的仇人:「我正在考慮,左相有什麼建議嗎?」   「我何嘗不是在考慮之中。」左相想了想,覺得眼下還是不要把菲謝特逼到死角的好:「那麼,我建議陛下也靜下心來想想,我們有的是時間。」   菲謝特平靜的點點頭。   「對了,陛下,我們想在今晚為您舉辦一個歡迎舞會,是真正的皇家舞會。」左相岔開話題:「聖都城裡已經很久沒有舉行這樣的舞會了,聖都的各位大臣跟貴族都會參加,陛下覺得這樣的安排怎麼樣?」   「還是緩兩天吧!」菲謝特回答:「一路顛簸,我有些疲倦。」   「那就照陛下的意見,兩天後舉行好了。」   菲謝特在心裡冷笑一聲,開口問道:「我住哪裡?」   「這個還要請陛下原諒。」左相笑著說:「因為聖都皇宮在叛亂中被毀壞,所以陛下只有在臣下的府邸中屈就幾天了。」   晚些時候,左相接到了關於科恩·凱達軍隊的最新情報,按照左相原來的想法,這位年輕的神祐騎士應該處於狂怒狀態才對,只要科恩·凱達腦袋一熱,在戰爭物資不到位的情況下大舉進攻,這事情就好辦了。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情報上說,科恩正在收縮部隊,杜楓行省已經被他徹底放棄,所有部隊全部集中在麗桑行省,物資的調派也一如往常,並沒有要馬上進攻的意思。   左相有些索然的放下了情報,在房間裡兜著***,他在思考對手的戰略。   科恩·凱達難道不在乎菲謝特的安危嗎?從以前的情形來看,他應該很在乎才對,難道是凱達家不想救菲謝特,而是想讓菲謝特死在自己手上,再舉著為陛下復仇的大旗來討伐自己?然後自己當皇帝……   但失去了菲謝特這面旗幟,凱達家的號召力毫無疑問會大打折扣。   還是維素·凱達看穿了自己的計謀,才故意做出不在意菲謝特死活的樣子,讓自己難以對菲謝特下手?如果是這樣的話,倒真是有點傷腦筋。   會是這樣嗎?   「如果你們是這樣想的話,那就看低我了。」左相冷冷一笑,轉身向後院走去。   菲謝特被安置在左相府邸的後院裡,整個左相府守衛森嚴,菲謝特所在的院落更是被「保護」得無微不至。   「陛下好興致啊!」看到神態平和的菲謝特在門前仰望長空,魯曼心中不禁有些無奈:「不想休息一下嗎?」   「怎麼,左相認為我該休息嗎?」聽到是魯曼的聲音,菲謝特連頭都懶得轉一下。   「陛下的身體嬌貴,因勞成疾就不好了。」魯曼不愧是當了二十年的左相,規勸的話脫口而出,言罷後悔莫及。   菲謝特轉過了身。   「坦白說吧!魯曼。」菲謝特的眼光直刺過去:「你是不是有麻煩了?」   「沒有,放眼整個帝國,誰還能給我麻煩?」魯曼搖搖頭:「我只是想來看看陛下,再順便為您通報一下最新的戰況。」   「是嗎?那就說來聽聽。」   「以凱達家族為首的叛逆,他們正在準備進攻。」魯曼笑著說:「當然,我們都明白他們的物資不足以支援一場戰爭,他們輸定了!」   「這的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菲謝特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那你就開個盛大的舞會慶祝好了。」   左相差點沒斷了氣,怎麼夏麥家族的人都是這樣的臭脾氣!   「陛下,這舞會嘛!還是以歡迎陛下回歸的名義舉辦好了。」魯曼好不容易才壓下心力的怒火:「我們得到了神殿及其他帝國的無私支援,現在軍隊龐大、物資充足,打敗凱達家族已經是鐵定的事實……」   「沒錯。」菲謝特還是在點頭。   「但陛下是不是也應該為平定叛亂做點什麼?您畢竟是陛下。」魯曼說:「例如,寫封信去,命令凱達家族所有成員放下武器……」   「我的左相啊!不是我不願意寫。」菲謝特來回走了兩個***:「一封信很簡單,但你認為凱達家族的人會聽我的話嗎?正如同你剛才所說,他們是叛逆,一封信就讓他們放下武器,你這個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一點吧?」   「這個,陛下總可以試一試。」魯曼幾乎咬碎了自己的牙:「或者,事情會順利呢?」   「好吧!既然你一直堅持。」菲謝特笑了笑:「那我就寫。」   ※※※   同日,魔族聖地,地獄之島。   魔族小公主坐在自己的房間裡,一邊看著手上的幾個卷軸,一邊把背後黑色的羽翼收起又展開、展開再收起……看得出來,她這日子過得很乏味。   「好無聊啊!整天就在這看看看,啥事都沒發生。」小公主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自言自語的說:「沒抓住那個什麼魅影軍團的將軍,姐姐們也不來陪我……」   「小公主殿下,魔殿的祭司來了。」一個侍女走了進來,向小公主眨著眼睛:「好像有事發生哦。」   「是嗎?是哪一個祭司來了?」小公主的身體立即就浮在了半空中:「發生了什麼事?」   「是金袍總祭,不過具體發生什麼事我哪能知道啊?」使女有些委屈的回答著:「長公主要是知道我偷聽的話,會把我關進血池的。」   「知道了,我自己去……」話沒說完,小公主的身體已經在半空中消失。   而此刻,在魔族長公主宮殿的涼亭裡,金袍總祭正伏跪在地上,仔細聆聽長公主殿下的話。   「……關於這件事,父王的意思你應該很明白了吧?」長公主的眼神膘了一眼身邊的圍欄,察覺到那頑皮的妹妹又跑來偷聽,心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但為了滿足這個妹妹的好奇心,長公主只好又複述了一遍自己的話:「神屬聯盟之下,斯比亞帝國發生叛亂的事,父王指示我們不必插手,他們的神殿已經被拖下水了,事態變得越亂越好,到最後看神族怎麼收場。」   「是的,長公主殿下。」總祭點了一下頭:「但關於那位神祐騎士呢?」   「你是說科恩·凱達嗎?」長公主露出了少有的笑容:「無論是神屬聯盟也好,魔屬聯盟也罷,好幾千年才出了一個科恩·凱達,這樣的人說得上是珍稀罕有,你們先不要動他。」   「那我們針對科恩·凱達發出的通緝令怎麼辦?」總祭低聲說:「在巨額的賞金刺激下,會有很多人想殺掉他的。」   「就改成活捉吧!」長公主隨口回答:「如果科恩·凱達被人活捉了,就證明這人也不怎麼優秀。」   「是的,殿下。根據最新的情報,斯比亞帝國的皇帝被叛亂的左相抓住了,而這個皇帝是科恩·凱達最親密的朋友。」   「如此看來,這位神祐騎士是遇上麻煩了。」長公主淡淡的說:「這樣不是正好嗎?我們可以藉此機會觀察他怎麼處理這件事。」   「是的,殿下,此外還有一件事。」總祭又問:「大戰結束之後,坎普帝國的貴族沒剩幾個,威爾斯帝國的兩個主要軍團也覆滅了,請殿下憐憫這兩個帝國,減免一些供奉。」   「這樣啊!」長公主站起來走了兩步:「免去威爾斯帝國兩年供奉,免去坎普帝國六年供奉,讓他們休養。此外讓坎普帝國再提拔一些貴族吧!別國貴族願意遷入的話頭銜升一級,具體安排你們看著辦……你可以走了。」   「是的,殿下。」總祭行過禮後退下。   看到總祭出了花園,還沒等長公主說話,小公主就在圍欄上笑了起來。   「不要坐在圍欄上,被看到不好。」長公主坐到桌邊,招呼著自己的妹妹:「過來坐。」   「大姐最好了,我喜歡大姐。」小公主坐到姐姐身邊,托著下巴問:「斯比亞帝國有叛亂發生嗎?是怎麼回事?」   長公主愛憐的撫摩著妹妹的頭髮,把在斯比亞帝國發生的事情講給她聽。   「有神族牽連在裡面,怎麼會呢?」小公主搖著頭說:「通過神殿插手還不夠嗎?這也太不像話了。」   「你是不是魔族的公主?到底是站在哪邊?」長公主刮了妹妹的鼻子:「神族介入不是很好嗎?這可是個好機會,會讓神屬聯盟的其他帝國看清楚他們的主子是個什麼德行。如果我們好好策劃,說不定能動搖神屬聯盟的根基。」   「啊!這樣看來,對那個什麼科恩的神祐騎士不是很不公平嗎?」小公主問姐姐:「這麼多人都去對付他。」   「在比斯大陸上,哪有什麼公平可言?」長公主說:「公平永遠都是相對而言的,而人類是低賤的種族,只要能滿足自己的慾望,他們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有效忠就有背叛,有誓言就有欺騙,在他們的生命歷程裡,這樣的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人類,他們好骯髒。」小公主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態:「但那個科恩呢?他也是這樣的人嗎?」   「還不清楚,現在我們只知道這個人類喜歡做一些很奇怪的事,連父王都對這個人很感興趣,讓我命令魔殿不要動他。」長公主笑著說:「這次他的朋友被敵人抓走了,正是我們觀察他的好機會。」   小公主沉默著。   長公主問:「不說話,你也明白這個人類所面臨的艱難選擇了吧?」   「是的,我知道了,他的敵人肯定會用朋友的生命來威脅他。」小公主低聲的回答:「他不投降的話朋友就會死去;但如果他投降了,他自己就會死,而朋友也不一定會得救。」   「對他來說是這樣,但對神族而言這件事也同樣危險,斯比亞的叛亂已經維持了一段時間,如果不能及時平息,神族的威望就會受到打擊。」長公主拉起妹妹的手:「而要早日平復叛亂,現在單指望斯比亞帝國的那個左相是不可能了,反而將取決於這個神祐騎士的表現。」   「可現在的形勢好混亂啊!如果是姐姐你,你會怎麼做?」   「我嗎?」長公主笑笑:「我會命令這個左相交出皇帝,以雙方現有領土為準,把斯比亞帝國分裂成兩個帝國。」   「可這樣的話,對事情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小公主皺起眉頭:「他們還是會打仗。」   「的確會打下去。」長公主解釋說:「但已經不是叛亂性質的戰爭了,那是兩個帝國之間的戰爭,屬於正常摩擦。」   「帝國之間的戰爭,神族插不插手都很正常!」小公主拍著手說:「到時候,就可以視戰局發展,圓滿的解決這件事。」   「是啊!」長公主讚許的點點頭:「按理說,神族的長公主麗瑞塔公主應該能夠處理好這件事,怎麼她一直沒出面呢?難道是其他神族在處理這件事嗎?」   「神族長公主?就是讓姐姐連續十幾次失敗的那個麗瑞塔?」   「你是誰的妹妹?怎麼能用這樣戲謔的口吻取笑你姐姐?」長公主做勢要打,看著妹妹吐舌頭的樣子又放下了手,歎著氣說:「神族的長公主麗瑞塔,這件事怎麼看都不像是她的手筆。」   「說不定是其他神族在處理,姐姐不是就輕鬆了嗎?」小公主扮著鬼臉說:「就剩下兩個人類,姐姐還不是穩贏?」   「不能掉以輕心,父王曾經說過,人類是最難以揣摩的種族。」長公主又笑了:「這次,就讓我們看看這位神祐騎士的選擇吧!」   「但父王怎麼會對這個人感興趣?」小公主想到了什麼:「就是因為他,這次的聯軍軍部裡有好幾位將領自裁謝罪。」   「那不是他的錯,他能在那樣的條件下抽身離去,這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至於說幾位將領的自裁,在那之前我已經給過他們兩次機會,是他們自己沒有好好把握,這怪不得旁人。」長公主正色說:「我們魔族的肉體永生不滅,生活幾乎一成不變,你、我還有父王,都需要一個解悶的玩物不是嗎?而這個人類卻會讓我們感覺到新奇,僅這一點,就是他存在的價值所在。」   「玩具?」   「是的,玩具,就是改造殺戮之魔。」長公主小聲說:「如果你乖乖聽話,我就去跟父王說,讓你有機會去培養自己的玩具哦。」   「嗯!」小公主雙眼發亮:「我會聽話,姐姐你快跟我說改造殺戮之魔的事……」   ※※※   為了向聖都居民表明皇帝陛下就在聖都,在密不透風的監視下,左相讓菲謝特在聖都祭壇露了面。   走在整齊的台階上,菲謝特心裡在想什麼呢?   他在想科恩……科恩·凱達,他最親密的朋友。   自己會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就是因為科恩當年在這裡幹出一件轟動整個聖都貴族階層的事……一個既不會魔法、也沒有武技的孩子,赤手空拳打敗三個聖都皇家學院學生,對手三人全倒下,其中更有一人當場死亡。   不過更讓科恩出名的倒是後面發生的事,他不但被一個弱女子偷襲而身受重傷,而且成了有史以來第一個被聖都皇家學院開除的在校生。   菲謝特微笑著,一邊回想往事,一邊在祭壇上尋找當日科恩所站立的位置……   階梯被打掃得很乾淨,看不出和別的階梯有什麼不同,但最後,憑著異常敏銳的第六感,他還是站到了科恩受重傷的那級階梯上。   「找到了。」他點點頭:「那個傢伙應該就是在這裡倒下的吧!」   站在階梯上舉頭四望,聖都的景色盡入眼底。   「科恩……」菲謝特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說:「給我勇氣……」   菲謝特的眼神漸漸堅定著,在他眼中,美麗的聖都似乎變得遙遠起來,再也不重要。   ※※※   自從派出的信使帶著菲謝特的親筆信去了科恩那,左相魯曼就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他需要科恩的回覆,他可以從科恩的回覆中分析對手的心態,這對他的下一步行動至關重要--既然像征著正統的菲謝特已經被自己掌握,魯曼很想把接下來的事情幹得漂亮些。   順利的話,自己以後統治帝國會免去很多麻煩。   當然,軍事上更是放鬆不得,無論科恩是做何打算,這一仗也免不了。   「大人,到昨天為止,我們的部隊基本上準備好了。」左相手下的將軍興沖沖的跑來報信:「各帝國都派出了真正的精銳部隊,我們的僱傭兵部隊共計二十萬,糧草輜重也已經準備完畢。」   「這是個好消息。」左相欣慰的點著頭:「以你的眼光看,軍事上我們能收拾掉凱達家嗎?」   「沒問題,陛下在我們手裡,他們不可能再得到其他總督的支援,凱達家現在可能連士兵口糧都成問題。」將軍自信的說:「如果不是有時間限制,我們可以對凱達家圍而不攻,讓他們自己吃垮自己。」   左相搖了搖頭。   「你又輕敵了,凱達家的人沒一個是好對付的。」魯曼告戒著周圍的人:「內政上,維素·凱達的能力在帝國總督中首屈一指;而軍事上,他們又有科恩·凱達這個怪物,戰勝幾倍於己的魔屬聯軍不是靠運氣就可以辦到。如果不是有陛下在,我們會應付得很吃力。」   「是的,大人,末將一定小心應對。」將軍看著魯曼:「但關於陛下,大家都有些憂慮。」   「有憂慮?說說看。」   「是,大人你知道,我們跟著大人舉事,是因為大人的帝王之才。」說到這裡,將軍把聲音壓得很低:「但是,現在陛下來了……」   左相站起來,示意將軍不要再說下去。   「你們不用操心這件事,以後也不要再議論,你們的將來我自有安排,不會讓大家白忙一場。」魯曼微笑著:「至於陛下嘛!當然他還會是陛下,永遠都是陛下……明白了?」   「明白了。」將軍領會了左相話裡的意思。   「嗯,其他行省的總督呢?有回信的沒有。」   「陸續有回信到達,連陛下都在我們手上,他們還有什麼理由跟我們對著幹?」另一個走狗難掩心中的興奮:「連與他們達成協定的幾個行省,在聽說陛下的事情之後都投向我們了,凱達家這回是真的勢單力孤。」   「哈哈哈……」左相一聲長笑:「凱達父子,我要讓你們知道與我作對的後果!」   正在這時,大門外的侍衛跑了進來:「大人,去科恩·凱達處的信使回來了。」   「叫他進來。」   風塵僕僕的信使走了進來,雙手捧上一封回信。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回這封信。」左相伸手接過,粗略的看了幾眼,臉上神色已經不對--這信不是科恩·凱達回的,而是原聖都學院的院長羅倫佐回的,左相這種人能被羅倫佐好言對待?   比起羅倫佐尖刻的語言,左相更在意的是回信的最後。在最後的一段話裡,羅倫佐明確表示,凱達家族不相信帝國皇帝菲謝特·夏麥在他手中!   左相把手裡的信箋捏成一團,盯著自己的幾個走狗問:「我們的軍隊能隨時行動嗎?」   「隨時可戰!」   「好、好、好!」左相臉頰上的肌肉抽動著:「這一仗遲早會來,就一次解決好了。」   「請大人下令,我等定會盡全力剷除凱達家族。」   「軍隊開拔!」左相冷笑著:「我也隨軍前往,麗桑行省是個風光秀麗的好地方,最適合朋友見面了。」   「遵命!」   稍後,在通往聖都外軍營的道路上,在左相的護衛隊之中,左相與陛下在馬車裡交談著,是平等的交談--至少左相心裡是這樣認為的。   身為有思想的人,可以選擇很多享受生活的方式。   比如說魯曼,他就認為像現在這樣,與自己的皇帝平等的交談是一種最愜意的享受。他可以用語言凌辱對方以獲取心理上的快感--對付不了老子,對付兒子總沒問題吧?   「陛下很熟悉這段路程吧?」魯曼笑意盈盈:「故地重遊,一定有很多感觸。」   「感觸良多。」菲謝特點頭稱是,臉上那平淡的表情像極了他的父親:「不過卻不是左相你所期盼的。」   「哦?陛下所想的是什麼呢?」魯曼欠了一下身子:「我很有興趣知道。」   「或許,下次有時間再說給左相聽。」菲謝特瞟了一眼窗外的草原,時近新年,草原上生長的野草有的枯黃,有的還是深綠色,顯得色彩斑斕。   「那好吧!」左相聳著肩:「照我的安排,我們很快就會去麗桑城了,與科恩叛軍的決戰迫在眉睫,我個人希望在新年前結束這場戰事。」   「我也是這個想法。」菲謝特不慍不火的回答著:「這樣的話,大家都可以過上一個輕鬆的新年。」   看看菲謝特的表現,左相放棄了先前的想法,也認定了夏麥家族的劣根性是有遺傳的,他不能在口舌上討得任何便宜。   「如果想在新年前結束戰事,陛下也要努力。」左相「誠懇」的說:「陛下上次寫的信箋,凱達家族回信說懷疑它的真實性。」   「叛逆嘛!都是這樣子。」菲謝特笑了笑:「即使我站到他們面前,他們還是可以懷疑我的真實性。」   左相不由自主的面朝車門,做了一個深呼吸。   「雖然是這樣,但陛下還是可以出面。」在平息了胸中的怒火之後,他接著說:「至少可以讓凱達家的軍隊失去信心嘛!更重要的一點是把這個資訊傳達給帝國其他貴族知道,其他行省的總督在聽說陛下的態度之後,也會向陛下靠攏的--他們都有代表隨我們行動。」   「能讓凱達家族軍隊的信心瓦解當然很好。」菲謝特反問:「但以凱達家軍隊的一慣表現,你認為這可能嗎?」   「陛下不可妄自菲薄,您的影響無人能及。」左相說:「再說了,陛下還可以發揮嘛!只要凱達家肯放下武器,我個人並不想把他們趕盡殺絕。只要他們願意解散武裝,陛下還是可以任命凱達家為兩行省總督的,我絕對支援陛下。」   「為什麼左相會這樣想呢?」菲謝特盯著左相:「你不是一向『忌惡如仇』的嗎?再說,凱達家在軍事上現在是處於劣勢,似乎是個殲滅他們的好機會。」   「坦白說吧!我心裡也不想放過凱達家,沒人比我更恨他們。」左相把玩著自己的衣角:「這問題出在神殿。」   「神殿?」   「是的,其實自帝國混亂以來,神殿方面一直是很關注的,神殿曾經說過,務必要在三月之內平息這場混亂。」說著這樣的話,左相毫不臉紅:「也可以說是我無能,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大半,而這事情才剛有點眉目。」   「既然已經有了眉目,那你還在憂慮什麼?」   「陛下說笑了,其實我們都明白,以凱達家的實力,沒有任何人敢保證能在一月以內消滅他們。」左相苦笑著回答:「而神殿規定的時效卻不可更改,同時也是為了帝國的安寧,所以我才懇請陛下親自出面勸說凱達家放棄抵抗。」   「這樣一來,凱達家不就完了嗎?」菲謝特笑笑:「我以什麼去勸說他們?這是個現實和功利的世界,不管讓人做什麼事都得有利益才行--左相不會不明白這點吧?」   「我當然明白。」左相也在笑:「我已經考慮好了,陛下要聽聽看嗎?」   「請說吧!」   「有兩個辦法。」左相在菲謝特面前勾畫著將來的宏圖:「第一,凱達家放下武器,仍舊掌管黑暗及暗月兩個行省,帝國從今後不在這兩個行省徵收任何稅賦,也不再干涉這兩個行省的所有事務。」   「這條件很優厚,我想凱達家會有興趣,第二個呢?」   「第二個辦法對凱達家來說更優厚,但就是難度大了點。」左相輕聲說:「我們可以把斯比亞帝國一分為二……」   聽左相這麼說,菲謝特少見的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左相,你的想像力真的很好,普通人可不敢這麼想--分裂帝國,你怎麼向光明神族解釋?」   「不需要我解釋。」左相嘿嘿笑著:「只要我們與凱達家達成了協定,光明神族那邊自然有人為我們解釋。」   「哦?」菲謝特的眉頭挑了挑:「你是說神殿,難道你們討論過這件事嗎?」   「當然了,沒有神殿的支援,我怎麼可能撐得下來?」左相不無自豪的說:「以上的兩個辦法神殿都清楚,但為了表示誠意,凱達家必須先放下武器--這可是先決條件。」   「要他們先放下武器,這很困難啊!」菲謝特輕輕搖頭:「畢竟左相也是隨便一說而已,沒有任何的保證。」   「要什麼保證?凱達家已經危在旦夕了還想要保證?」左相一臉氣憤難平的神情:「在這個時候,陛下的話就是保證,我的話就是保證!如若不然,就是拼著被神殿追究責任,我也一定要滅掉凱達家!」   「左相不要激動嘛!我只是隨便問問,並沒有懷疑你為人的意思。」菲謝特微微一笑:「但從實際的角度出發,你的這兩個方案都有些輕率。」   「輕率?」   「是的,不要說凱達家族,恐怕誰都無法相信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發生。」菲謝特看著窗外:「你開出的條件太好了,好到讓人懷疑的地步。」   「這是沒辦法的事……事實上,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地步。」左相的笑容有點慘淡:「擁有這麼龐大精銳的軍隊,我仍然沒有取勝的信心。」   菲謝特的目光回到了左相臉上:「沒關係,你可以接著再來,這樣的話凱達家總有一天會被你打敗的。」   「你跟你的父親一樣,你不明白我的感受,你也不知道我所經受的壓力。」左相收起了笑容:「陛下,跟你這樣繞***談話我已經很厭倦了,我們就坦誠的說說這事吧!」   「隨便你。」   「如果我有消滅凱達家的機會,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但目前的現實是我做不到這點……而這三個月的時間一到,神殿為了自己的安危會把我拋棄,就像當日拋棄科恩·凱達的軍團一樣。」左相自嘲的一笑:「我是神殿出來的,沒人比我更清楚他們的處事原則。」   「所以呢?」   「所以,我要在這三個月的時效之內結束這場混亂,不管如何,我都要向神殿有個交代,哪怕是做做表面工夫。」左相靠在坐椅上,雙眼無神:「我們的恩怨可以以後再算,我不會饒了凱達家,凱達家也不會饒了我。」   「這就是你的計劃?」   「我何嘗不知道這兩個計劃的脆弱,這本來是沒希望的。可現在不同了,現在我有了你,陛下你是維繫這個計劃裡雙方平衡的關鍵所在……為了你安全,凱達家必須要放下武器,跟我做出和善的樣子,至少把眼前的危機度過。此外,我們可以找幾個替死鬼背負叛亂的責任。」左相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陛下你,作為協定的保證,你會一直留在聖都,你是我的人質。」   「沒想到,我這個空名皇帝還這麼有用。」   「這樣一來,凱達家不用再死人,我這邊也不用再死人,陛下你一人就可以避免數十萬人的流血……我不清楚這事以後還有什麼發展,但至少是暫時避免了流血。」左相沒有理會菲謝特的諷刺:「雖然陛下你沒了自由,可還是皇帝的待遇,我保證你不會受到傷害。」   「原來你是這種打算。」菲謝特點點頭:「你手下的人都願意接受?」   「如果他們以前表現得好,我就不必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戰爭。」左相冷哼一聲:「所以他們的感受我不予考慮。」   菲謝特沉思著。   「陛下,以目前的局面來看這是最好的辦法。凱達家族答應的話我們就好好相處;反之,凱達家族危險、我危險、陛下同樣危險……除了神殿之外沒人能佔到便宜。」左相說:「至於神殿,我們為什麼要讓他們揀到便宜?我們也可以聯起手來對付他們。」   「我在考慮。」菲謝特擺擺手,結束了這次談話。   「關於你父母的事,那是個意外。」左相用低得幾乎讓人聽不見的聲音說:「不然事情不會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   聽到這句話,菲謝特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當左相帶著浩浩蕩蕩的軍隊剛剛離開聖都的時候,黑暗行省軍隊聯絡處在聖都的潛伏人員就把這消息傳向麗桑行省首府麗桑城。   科恩·凱達,當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內心竟然是無比的慌亂。   他跟他的父親維素·凱達總督都明白,這是唯一的一個救出菲謝特的機會。   如果己方失去了擁有正統地位的陛下,那麼,其他行省跟貴族絕對不會再支援自己,與左相進行的這場戰爭的結局也就注定了失敗。   這次戰前會議的氣氛是非常緊張的,在麗桑城總督府前廳,科恩為即將來到的戰鬥做出很細緻的安排,他已經用上了所有能用的手段……高級軍官們點著頭記下自己的任務,甚至會為了一些小細節反覆爭論。   誰都知道,在這件事上不能出錯。   維素·凱達靜靜的坐在一邊,沒有加入其中,這倒不是因為他是文臣的原因。   維素·凱達是一個跟左相直接爭鬥了二十來年的老對手,他明白左相沒這麼好打發,要救出陛下很困難。   自從克裡默夫婦去世之後,維素·凱達就成為整個王室派系實際上的核心人物,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必須比其他人考慮得長遠一些。   能救出陛下當然是最好,但左相既然信心滿滿的帶著陛下來進攻,自然是有恃無恐。如果陛下救不出來的話……那自己又當如何?   投降嗎?以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去換取陛下的生存,不,恐怕不止是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就算是這樣,陛下就能活下來嗎?   做為叛亂者,左相絕對容不下菲謝特這位王室正統。   不投降?陛下的命運又會怎樣?凱達家族是否就會背負著背主的惡名,孤單的戰鬥下去……就如同巨濤中的小舟。   身邊的軍官們再次爭論起來,維素·凱達覺得腦袋一陣疼痛,不由把手扶上了額頭。   ※※※   左相的軍隊分成三路,浩浩蕩蕩的逼近了麗桑城。   科恩方面的軍隊在收縮,第三軍團和參謀部全部退入麗桑城內,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護在麗桑城兩翼。   左相的前軍慢吞吞的來到,一直前進距離城牆六里處才停下開始紮營。灰色的帳篷被支撐起來,一頂連著一頂的延伸出去,直到佈滿眾人的視野。   也許是因為對科恩有所研究,左相這次的行動非常小心。城下的營地修建得很穩固,顯著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戰術安排,營地裡崗樓林立不說,進出口令更是一個鐘頭一變。   科恩帶著一干部下在城頭遙望,他的眉頭都揪成了一團。   對他來說,對他的部隊來說,攻破這樣的營地當然是沒問題的,但問題是菲謝特在裡面,這營地一破菲謝特自然就完了……想在敵軍傷害菲謝特之前結束戰鬥,這事沒人能做到。   科恩用沙啞的嗓音下令,取消夜襲計劃,他只能寄希望於明天。   入夜之後,左相方面的部隊已經都安頓好了,與麗桑城遙遙相望的是左相的大本營,另有兩個副營地分別對著第一、第二軍團的駐紮營地。   左相方面沒有攻打麗桑城的跡象,科恩方面當然更不會先行攻擊,於是城上城下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在叛軍營地中的某個帳篷裡,兩個黑影正在對話。   「……長公主令,保持斯比亞帝國亂局是你的第一要務,如果有任何解除亂局的跡象,你都要盡力破壞……」   「屬下領命。」   麗桑城內外的人,都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   「報告長官,我們沒辦法探知陛下詳細的所在,他們防衛的很嚴。」快黎明時,直屬參謀部的偵察團長跑回來報告:「但大體位置弄清楚了,他跟左相在一起,有大約三百穿著便裝的部隊負責看押陛下。」   科恩捏弄著手上的戒指,好半天沒說話。   「依據聖都來的情報,這三百人的部隊應該是光明神殿騎士團。」一邊的瑪法接著說:「也就是聖都叛亂時攻入皇宮的那夥人。」   卡羅斯輕聲問:「長官,我們今天用什麼戰術?」   「情況複雜。」科恩吸了口氣:「今天的戰鬥只能見機行事了,看魯曼那雜碎開什麼條件出來吧!」   將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科恩,過來一下。」就在這時,維素·凱達出現在門口,他搖晃著手中的一封信:「那邊有信使來。」   聽到這句話,科恩的身體從椅子上一下就彈就到了門口。   維素把手裡的信箋給了科恩。   「這信,這雜碎打的是什麼主意?」科恩看完了信箋,有些迷惑的望著自己的父親。   「他打的是什麼主意,這需要我們來判斷。」維素低聲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回覆他。」   「你們回去準備。」科恩轉頭對將領們說:「待會要精神抖擻的出現!」   「是!」   「這兩個方案幾同兒戲,我們跟左相這雜碎勢同水火。」科恩咒罵著:「這雜碎腦袋壞掉了?」   「他腦袋沒壞。」維素歎了口氣:「陛下在他手裡,我們只能在這方案裡選一個。」   「怎麼可能?那菲謝特怎麼辦?」   「聽我說科恩,在左相劫走陛下的那一刻起,他就重新掌握了戰局的主動。」維素·凱達扶著兒子的肩:「有這樣的方案給我們選擇已經是很好了,至少我們能確定陛下還活著。」   「也就是說,我們選一個,而菲謝特就會在聖都一輩子當人質?」   「恐怕暫時就是這樣了。」維素轉過了頭:「你要接受這一點,只要陛下活著,我們就還有希望。」   「媽的!」科恩重重的一拳打在門框上,木屑四飛。   「準備吧!」維素·凱達輕聲說:「我去回信,不管怎樣都要先見到陛下。」   痛恨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科恩,先罵出一大串的粗口,最後靠著門框坐到了地上……   ※※※   天空完全亮起來的時候,左相的軍隊就在營地前列隊,一時間,城牆上戰鼓聲響,城牆下號角長鳴。   厚重濃密的雲層遮蔽了太陽,低的就像扣在人們的頭頂上一樣,那股還不算太冷的風卻讓人覺得異常難受。   雖然今天的戰爭實質上是一場談判,但左相方面還是做了充足的準備,誰都知道對面科恩·凱達的部隊不是吃素的。   城下的部隊中,攻城車、擋箭車、雲梯車、樓車一樣不少,其中更有一輛巨大的樓車特別醒目。   根據科恩早先的安排,在城牆上防守的只是一小部分部隊,負責反攻的精銳部隊在城門後面的道路上列隊,順著城牆排開的是精靈弓箭手和魔法師,精靈魔法師都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釋放魔法。   左相的軍隊慢慢行進,漸漸接近弓箭射程。   「長官。」值星官看著科恩:「敵軍進入射程。」   「先不要動。」科恩小聲說:「等我命令。」   「是。」   在這同時,維素·凱達也帶著文臣們上了城牆,他還帶來了著男裝的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走在最後的學院院長羅倫佐對誰都點頭致意,就是不跟科恩打招呼。   城下的號角一聲長鳴,左相的部隊停了下來,中軍裡最大的樓車被推了出來,停在稍微靠前的位置。   一身光鮮的左相登上了這架巨大樓車,看樣子是要說話,樓車頂上站著的幾個魔法師正在準備。   「維素·凱達總督……」左相的聲音傳了過來:「近來身體可好?」   這邊的精靈魔法師也在最短的時間裡準備好了傳音魔法。   「好不好的談不上。」維素·凱達回答:「還是老樣子,倒是有勞你惦記了。」   「我命苦嘛!上至帝王下到平民,我這個左相得想著帝國的每一個人。」左相乾笑一聲:「今天本來是老朋友相見,又何苦弄至刀兵相見的地步?」   「我以為你高興這樣子。至於說刀兵相見……」維素·凱達敲敲額頭:「老朋友,你來見我需要帶上二十萬軍隊嗎?」   「疏忽、疏忽啊……哈哈。」左相的乾笑變成大笑:「其實這些部隊不是我帶來的,我魯曼還沒那麼嬌貴,這些是陛下的護衛軍,陛下在這裡。」   「陛下?」   「是啊!我斯比亞帝國皇帝--菲謝特·夏麥陛下!」   「你在開什麼玩笑?」維素·凱達不急不緩的說:「你的軍隊裡一無王旗,二無王徽,還敢說是陛下在你那裡?」   「維素總督果然是觀察入微。」左相說:「可這不能怪我,你也知道陛下做事一向不喜歡張揚的。」   「陛下來這裡做什麼?」   「陛下念舊,到聖都住了幾天覺得悶,所以就出來散散心。」左相摸摸自己的短鬍子:「順便下個命令什麼的……有請陛下!」   數十把長號吹奏起皇家禮樂,身著白色皇家禮服的菲謝特·夏麥從馬車中走了出來,踏上了通向樓車的紅色地毯。   地毯兩邊的每隔幾步就是一名面無表情的光明神殿騎士團成員,他們警惕的眼神戒備著。而後面點的士兵都是一臉輕鬆,有菲謝特陛下在自己一方,這仗無論怎樣也打不起來。   此時此刻,城牆上的人們心裡又是另一種滋味……陛下,那是陛下。   雖然距離有些遠,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可陛下行走時的風雅姿勢沒人能夠模仿。   從凱達父子、高級將領、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甚至見過菲謝特幾次的近衛團士兵,都認出那就是陛下,那就是獨一無二的菲謝特·夏麥陛下。   對高級軍官和文臣們來說,菲謝特·夏麥是自己效忠的對象,因為左相叛亂,菲謝特成了他們唯一的效忠對像,此情此景,他們心裡無比焦慮--如果被挾持的陛下現在要他們投降的話,他們應該怎麼辦?   而相對來說,普通士兵心裡想的就簡單些。   這些士兵們多半是來自神屬聯軍,後又加入了大批三十六部族子弟,在他們心中可以說毫無「陛下」跟「皇帝」的概念,唯一有的,就是「科恩長官」。   「科恩長官」叫往東他們絕不往西,哪怕「科恩長官」說眼前的馬是雞,他們也會認為那就是雞……   而一直以來,菲謝特·夏麥在普通士兵心裡佔據著一個特殊的位置,他是科恩長官的朋友,他是科恩長官的兄弟,他是科恩長官的長官--但他不是科恩長官。   魯曼這二十年左相可不是白當的,本來菲謝特落在自己手中,凱達家族內部就會產生慌亂的情緒。   他更是知道,只要是菲謝特往這一站,凱達家族引以自豪的軍、政兩個體系自己就會出毛病,因為在這個家族裡,文臣親皇室,軍隊親科恩這是不爭的事實,而這兩派之所以和睦共處這麼久,完全是菲謝特跟科恩的私人關係在支撐著……   如果再讓菲謝特說說話,那效果就更加突出了,說不定城牆上面立馬就分成兩派吵起來。   菲謝特走上了樓車頂端的平台。   左相轉過身體迎了過去,在階梯邊笑瞇瞇著行著禮說:「陛下好,有勞您爬這麼高。」   「沒關係。」菲謝特神情淡泊的回答著:「你真認為科恩會答應嗎?」   「那陛下就多說幾句吧!」左相「體諒的」擺擺手:「科恩·凱達是陛下的好朋友,陛下務必多規勸幾句,動之以情、曉之以禮,想來凱達家也沒有不知好歹的人。」   「我盡量吧!」菲謝特點點頭:「要說服科恩現在不動你,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   「哈哈哈,陛下又在說笑了,如果科恩動我,那跟他直接動陛下有什麼區別?」左相一點也不在意:「陛下請,我在下面等著您的好消息。」   菲謝特走到平台前端,手扶著圍欄,雙眼向城牆上看過去。   科恩穿著那套黑色的盔甲,這習慣使他一眼就被菲謝特認了出來。   城牆上下一片寂靜,分屬兩個陣營的幾十萬人屏氣凝神,等著菲謝特陛下開口。   菲謝特吸了口氣,開始說話。   「科恩……總督,很久不見了,一切都好嗎?家中的各位還好嗎?」   「回陛下。」科恩站到魔法傳音的位置:「一切都還好,大家都很好。」   「是這樣。」一向口齒伶俐的菲謝特覺得自己的嘴變笨了,在這重要時刻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因為我的關係讓大家擔心,我很過意不去。」   「不,那是我的疏忽……陛下不要自責。」   「好吧!不說這個。」菲謝特點點頭:「那些來參加舞會的小姐們,你送她們回去好了,左相在聖都為我安排了一個更盛大的舞會,他說那是真正的皇室舞會。」   「沒問題陛下,我會安排人手送她們回家。」科恩咬牙切齒的回答。   站在樓車中部的左相冷笑了一聲。   「呵。」菲謝特摸摸自己的領子:「科恩,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當然記得。」科恩點著頭回答:「那次也是因為左相這個雜碎。」   「不,我不是說左相。」菲謝特擺擺手:「我是指你跟我在馬車上的談話。」   「記得。」   「在那個時候,我們都還是不懂事的少年。」菲謝特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但我和你,我們兩個人竟然可以勾畫出那麼美麗的未來,就在那沒有車架的馬車上,我們商定了那麼多的計劃……而且誓言一定要完成。」   「我記得……」科恩的拳頭捏緊了。   而左相卻在下面擊掌做「恍然大悟」狀:原來這兩小混蛋是這樣勾搭上的……   「還有和你一起出外遊玩的日子。」菲謝特說著話,科恩心裡回想起往日種種:「我們曾經一起做了那麼多有趣的事,你給了我那麼多快樂,讓我的少年時代不至於孤單度過……我真的很感激你,我的朋友。」   「但是現在,科恩,不是我不想去實現我們曾經定下的計劃,是眼前的情況不允許我們再待在一起。」菲謝特無奈的說:「你看看這情形,我是無法在你身邊一起完成我們的夢想了……」   「我明白……」科恩低下了頭:「我不會怪你的。」   「不管如何,我想知道。」菲謝特問:「在今天前,我們是否是最好的朋友?」   「是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永遠都是!」   「科恩,你要明白在很多事上我們都無法奢求永遠,其實能跟你做那麼久的朋友我已經很滿足了,你、還有大家,你們的友情是我最珍視的財富。」說到這裡,菲謝特同樣低下了頭:「但是在今天、從此刻起,我們的關係就只能是皇帝與總督……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科恩的喉頭微微響了兩聲,沒有說話。   「科恩總督。」菲謝特恢復了淡泊的神態:「左相對目前的形勢有兩個提議,你看過了沒有?」   「看過了。」這句話是科恩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   「看過了就好,老實說,今天我會以皇帝的身份來向你下這個命令,我心裡也同樣不好受。」菲謝特點點頭,手摸摸領子:「雖然這命令會很難讓你接受,但這的確是為你好,為你的家族好,為你統治下的領民好……我曾經很仔細的考慮過,目前這個是唯一穩妥的辦法,希望你能接受。」   「請陛下說吧!」科恩幾乎不能控制自己:「陛下的命令,我會執行。」   左相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在命令下達之前,我要你保證,你會真正按照我的命令去做。」   「我保證……我會做到!」科恩一聲怒吼:「陛下你就說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菲謝特微微有些生氣:「我是你的皇帝,難道你就不能樂意一點聽我的命令嗎?笑一笑會死?」   「我……我笑……」科恩臉上的表情變了好幾個,但無論是那一種都不能與「笑」拉上半點關係。   「好吧!大家聽好了……」菲謝特的神情非常凝重:「你們城牆上下的人都是見證。」   左相,還有左相屬下的軍隊,都以一種無比期盼的心情等待著這個命令……   「我、菲謝特·夏麥……我以斯比亞帝國第十六世皇帝的名義向凱達家族下達此命令。」菲謝特高昂著頭:「黑暗行省總督科恩·凱達,你從這一刻起……立即接任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世皇帝!」   魔法傳音的效果非常之好,這命令清晰的響在每一個人耳邊,上上下下幾十萬人都像是被雷電擊中一樣,全部目瞪口呆!   科恩圓睜著兩隻眼睛,已經明白菲謝特的用意,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悲嚎:「不……」   「科恩·凱達,你要剪除以魯曼為首的帝國叛逆!」菲謝特一腳踢飛第一個向他撲來的士兵,抓緊這最後的時間大吼著:「你要光復我斯比亞帝國河山,為我夏麥家族報此血海深仇!」   科恩的身體向前一縱,就要直接跳下城牆去,卻在最後關頭被岩石等幾個護衛死死抱住。   那邊的左相從極度的震驚中醒悟過來,發瘋似的朝自己的衛兵喊叫:「阻止他!」   而站在城頭的維素·凱達,他心中一冷,知道自己還是沒能保住夏麥家族這最後一點血脈。   原站在科恩身邊的總參謀官卡羅斯,他的反應在所有軍官裡算是第一,當即一聲大喊:「發信號--左、右兩軍強行衝擊!開城門--中軍反攻部隊突擊!」   幾個傳達命令的紅色魔法球立即飛上了天空。   城下左相的軍隊一片嘩然,他們中沒人想到菲謝特會這樣說,到現在為止也還沒人想通菲謝特·夏麥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在他們中間,有一人卻伸手從腰間掏出一張折疊弓來--箭頭對準的,卻是樓車平台上的菲謝特!   「快抓他下來……」當左相剛剛喊出這句話的時候,一支黑色的軌跡自左相軍隊陣營中射出,這道長長的黑色軌跡最後停留在菲謝特的左胸上!   樓車平頂上的人驚呆了,城牆上下的人驚呆了,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驚呆了!   紅色的血跡在菲謝特的禮服上出現,瞬間就擴張到整個左胸。菲謝特自嘲的一笑,用手握著箭桿,很努力的轉過身,讓自己面朝城牆的方向……   「不、不是!」城牆上的科恩搖著頭:「這不會是真的……」   一聲號令,城牆上無數羽箭被射出,這些羽箭帶著發射者滿腔的憤怒,尖嘯著撲向城下的軍隊。   被收起的城門放了下來,狠狠的砸在護城河邊的泥地上,發出一陣巨響--被科恩·凱達藏在城內的騎兵部隊猛衝出來!   面色蒼白的菲謝特向前跨了一小步,他似乎是想說點什麼,但失去血色的嘴唇張了張卻沒能出聲。   眼前雖然是一個混亂的戰場,可他什麼都聽不見,也什麼都看不見,但在神智恍惚中,腦中卻浮現一幅幅過往畫面……   「我知道你,你是科恩·凱達。」在景色秀麗的草原上,自己騎著馬,向日後最好的兄弟友好的伸出了手。而自己最好的兄弟要死不活的躺在馬車上:「你知道我?那又怎麼樣?貴族先生,想扁我?」   「一個人不可能毫無夢想的活下去,因為夢想就是我們生活的目標,為了你人生的完整,我決定把自己的夢想分給你一半。」在花園中,自己抓住科恩的肩說,真心實意的這樣說。   而科恩就傻呼呼的反問:「夢想也……也可以分嗎?」   為什麼不能分呢!這個傻瓜……   還是在那花園裡,自己與科恩曾經定下了日後攜妻旅行的事……   「抱歉啊科恩,我不能陪你了,可我、可我還是想和大家在一起……」菲謝特很不甘心的說出這句誰也聽不見的話,還想向自己的朋友再走近一步,哪怕是一小步也可以……   「不過,科恩……我相信這一切……你都能替我完成的吧……是吧?對不對?」一股不可抗拒的黑暗襲來,菲謝特身體變得軟了,他晃了晃,斜著緩緩倒了下去,失去神采的雙眼在漸漸合攏,卻有一絲微笑凝結在臉上…… 第十四集 第一章 第十四集 第一章   這一刻,城上城下,幾十萬人鴉雀無聲。   因為自己手上有菲謝特這個人質,左相很是有恃無恐,軍隊前軍也是處在科恩一方的弓箭攻擊範圍之內──誰都知道有皇帝在手上,科恩一方是不敢亂來的。   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   在科恩一方來說,雖然上上下下的官員都很不情願,但卻無一不是做好了跟左相談和的準備。就算是科恩本人,他在朋友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也已經做好了讓步的準備。這原因很簡單,在他心中,菲謝特的生命勝過一切。   一直以來,科恩都認為菲謝特不但是自己的皇帝,而且還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這其中也有科恩自己也沒注意到的一點、那最重要的一點:到目前為止,在這個比斯大陸上,只有菲謝特一個人能理解科恩的意識形態,也只有菲謝特寬闊的心胸能包容科恩的行為方式。其他的人或許能容忍科恩,但卻不能理解他。   現在的科恩,他心裡只能肯定一點,那就是沒有了菲謝特,自己將是一株在怒濤中隨波沉浮的浮萍,永遠沒有了知音……   但是,大家都低估了菲謝特。低估了這位在平時溫文爾雅的皇帝,低估了他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所表現出的極大的智慧跟勇氣──為了自己的朋友,為了自己的家族,他跟他的父母一樣選擇了玉碎。   誰都沒想到菲謝特會這樣做,更沒人會想到,這位年輕的斯比亞皇帝會立即死在左相方面的羽箭之下。   當象徵著王權的菲謝特.夏麥倒下之後,整個麗桑城憤怒了。   「把科恩長官拉下去!」城牆上,總參謀官卡羅斯第一時間接替科恩的指揮權。再一聲令下,城牆上無數士兵拉開手裡的戰弓,將憤怒的羽箭傾瀉到敵軍陣營裡。   雖然左相方的部隊裝備了大盾,但卻不足以阻擋這種魔屬聯軍都害怕的羽箭,叛軍前面的輕步兵陣列血雨飛濺,響起連片的哀號。   但這僅僅是開始,在滿天箭雨攻擊之後,連綿不斷的魔法接踵而至。   站在城頭的精靈魔法師們含恨出手,銀白色的連環閃電在敵人隊列裡奔突,血紅的爆裂火球在仇人身體上肆虐!   只在瞬間,大片的黑灰與焦臭開始瀰漫在叛軍隊列裡,伴隨著淒厲的慘叫,極度的恐懼感籠罩在叛軍士兵心頭……   從菲謝特倒下起,這一切都發生的如此突然,面對這一連串猛烈的、突如其來的攻擊,本來自信滿滿的叛軍毫無思想準備。在瞬息之間,前軍遭受了大量傷亡,最前面的輕步兵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排列在前面的叛軍今天算是倒霉透頂,前是城牆,後是己方排列緊密的軍隊,他們根本無處躲藏,面色蒼白的士兵們只能在原地驚恐萬狀的擠來擠去,就如同魔法訓練場上的靶子──不,跟靶子不同的是,他們會拚命的把同伴往前面擠,並且把自己的腦袋最大限度的低下。   看到這一切的混亂,神情恍惚的左相還待做點什麼,卻早被手下護衛架上了戰馬,離開崩潰的前軍去往後面的指揮所。   幾聲巨響,麗桑城正面城樓下的三座護城河吊橋全被放下,所有城門大開。震天的喊殺聲裡,黑暗行省軍隊中最精銳的近衛騎兵衝了出來,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匯成一道鋼鐵的洪流,向著叛軍前隊猛撲過去!   城牆上,總督近衛隊的隊員企圖制服科恩,要把他帶下城牆。   科恩雙眼變得通紅,他怒吼著,拳打腳踢甩掉拉住自己的近衛,再一步登上城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跳了出去──在他躍離城牆的那一剎那,科恩的貼身魔法師至少在他身上加持了五、六個魔法。   沒抓住長官的岩石一聲大喊,護衛們紛紛向城下丟出繩索,滑下城牆去保護自己的長官。   「砰!」的一聲巨響,躍下城牆的科恩雙腳著地,以他落下的地點為中心,一股強烈的圓圈狀氣浪席捲出去,就連他身前的護城河裡都被激起大片水浪。   他的身體在黑色的盔甲下戰慄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地面,喉結湧動,一次次的收縮又頂出,嘴裡發出陣陣野獸般的低鳴,聲音像是哭嚎,又像是狂笑……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受傷的時候,科恩卻突然抬起頭來,直直的看著不遠處的叛軍,就算是他戴著頭盔,他的敵人還是看到了他那雙翻滾著洶湧怒火的眼睛!   這不再是人類的眼睛──因為人類無法擁有這樣瘋狂的眼神!   「菲謝特……啊!」   仰天發出一聲悲痛欲絕的長嘯之後,科恩反手抽出戰刀,縱身一躍,身體掠過了二十臂寬的護城河。   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瞠目結舌,就算有加持魔法,身體強壯的人從三十臂高的城牆上跳下也會受傷的,而科恩不但屁事沒有,還突然擁有了這份嚇人的跳躍能力。   近衛隊裡的幾個精靈魔法師也在面面相窺,因為他們看到有一個巨大的、若隱若現的火紅色光圈籠罩在科恩身體外,雖然科恩自己沒有察覺,但這些魔法師知道,這個紅色光圈所代表的魔法,絕對不是任何一個精靈或者人類能用出來的。   因為那是神魔才有能力使用的魔法──禁忌魔法!   人類或者精靈加持的魔法,其光圈都是緊貼在被加持者的身體上,都不可能像現在科恩身體上這個光圈──雖然它是套在科恩身上沒錯,但它距離科恩的身體至少有十臂的距離,並且在呈現出固定花紋的同時還會緩緩轉動。   科恩每跨出一步,在腳著地之時,火紅色的光圈就會清晰的顯現出來,並且還劇烈的向外擴張一次,在此擴張範圍內的敵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彈開,掉下地之後再也不能爬起來。   「怒之咆哮,這是怒之咆哮魔法的第一級──怒火燎原!」一個精靈魔法師發出驚呼,但語氣卻是那麼的肯定:「這是只有神魔、只有神魔才能使用的魔法啊!」   「為什麼在科恩總督身上出現這樣的魔法?」另一個精靈突然醒悟過來,驚呼一聲:「快告訴己方部隊不要靠近科恩總督──第一次使用怒之咆哮的科恩長官會不分敵我完全傷害!」   事實上不用她叫,因為後面的岩石等人根本追不上科恩。   幾個大步越過零散的敵軍步兵,科恩直接衝進了敵軍前隊裡。這怒之咆哮的魔法是來自科恩腳上所穿的戰靴──就是神族長公主當天送給科恩的。   怒之咆哮共分五級,第一級能以身體外的光圈彈開敵人並殺死他們,但威力相對較弱,武技或者魔法精湛的敵人可以加持相應的護體鬥氣或者結界來保護自己。   當到了第五級的「怒之咆哮」之後,被加持者的一聲咆哮就可以奪去身邊敵人的性命,可以說除了神魔兩族的佼佼者之外再無人能抵擋。   但因為科恩自身的能力不夠,他現在只能被加持第一級的「怒火燎原」。雖然對神魔來說這個第一級的怒之咆哮只能算個無聊的小把戲,但科恩現在面對的敵人卻只是些普通士兵,就算後面的光明神殿騎士衝上來,他們也一樣是人類,還是不敢對這魔法掉以輕心。   從此刻起,怒之咆哮戰靴已經覺醒,它變成科恩身體的一部分,魔法加持收發由心──當然,是在他神智清醒的時候。   卡羅斯在聽過精靈魔法師的報告之後,大聲向部隊下令:「地面部隊不要靠近科恩長官,總督近衛隊伺機保護科恩長官,魔法師大隊支援……全部翼人出擊!」   衝過吊橋的黑暗騎兵部隊收到了卡羅斯的命令,稍微調整了一下衝擊方向,帶隊衝鋒的軍官把戰刀一壓,整個騎兵隊形逐漸展開,就好像一把緩緩打開的折扇扇面,各隊騎兵一邊調整著位置,一邊從腰後掏出強弩向敵軍靠近。   跟在騎兵後面的步兵就叫喊著衝向另一邊──把中間正對樓車的位置讓給了科恩和他的近衛隊。   而剛剛跑到叛軍指揮所的左相,他也在馬背上向光明神殿騎士團帶隊騎士狂呼:「快出擊,去搶回菲謝特.夏麥的身體!」   在左相的命令下,光明神殿騎士團也夾雜在幾個步兵團裡向樓車所在的位置衝去。雖然菲謝特已經死了,但他的身體仍然有一定的利用價值,至少左相還想靠這個再做點什麼文章。   整個戰場人聲鼎沸,但樓車附近卻還相對平靜,因為雙方衝擊的部隊還沒到,而先前待在樓車附近的叛軍全被黑暗軍隊的弓箭送回了老家。   「再發令──告訴左右兩營,攻擊絕不能留手!」站在一群參謀中間的卡羅斯大聲喊著:「請文官們趕快退下城牆,這裡現在是戰場,不是他們應該待的地方!」   就在第二波傳令魔法球飛上天空的時候,敵我雙方在樓車附近遭遇。這邊是孤身一人的科恩,那邊是整隊整營衝向樓車的普通士兵。   「哦──哈!」眼睛血紅的科恩一聲暴喝,迎面就衝了上去,手中的刀攪起漫天的血光,無數敵軍在刀下化為肉泥。   科恩的神智已經陷入迷亂與瘋狂之中,現在根本不會去考慮任何事情,強烈的傷痛在他心裡澎湃,摧殘著他的理智,腦中殘留的那一絲本性告訴他,必須為自己的傷痛找到一個發洩的出口!   而現在科恩眼前是大把的敵人,殺戮──就是最好的發洩!   除了殺,科恩什麼都管不了,這樣一來倒是把城牆上的卡羅斯給忙得半死,才剛剛給部隊下了命令,他就幾步衝到魔法傳音的區域中大喊:「岩石……搶樓車!」   「彭!」的一聲,前面的十幾個普通叛軍士兵被拋上了天,怒目圓睜,科恩再一次撞進了叛軍陣列,手裡的黑鐵刀掄起大大小小的***,殺得身前的叛軍哭爹叫媽。   在叛軍中左衝右突,科恩用的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率的橫掃。每跨出一步,科恩身體外的光圈就會伸縮一次,周圍總有十數人被彈上天,當魔法光圈一收,後面的叛軍才剛剛逼近一點,帶著死亡氣息的黑鐵刀已經砍了過來,長長的黑鐵刀在空中一揮而過,捲起一圈圈死亡旋風──叛軍士兵身上的盔甲哪能頂得住黑鐵刀鋒?   在科恩的衝擊方向上,刀身所及之處無人能保住小命;而在科恩身後,又沒人能追得上他。   不斷有人被彈上天,地上全是半截的屍體,殺到後來,那些整隊整營衝向科恩的叛軍已經心驚膽顫,無人再敢面對這個瘋狂的野獸,如果看到科恩衝向自己所在的方向,鬥志被奪的叛軍士兵會哭叫著閃避,先自相踐踏一陣子……   他們哀嚎,他們哭喊,他們死亡。   「嗆!」的一聲巨響傳來,終於有人架住了科恩的黑鐵刀──這人布巾蒙面,沒穿盔甲,手裡握著一柄劍身隱現神族銘文的單手劍,是個光明騎士!   科恩是陷入迷亂沒錯,但那並不是說他就變得遲鈍了。   口中發出一聲低吼,科恩立即抽刀後躍,同時把身後幾個想偷襲的叛軍一刀兩段,然後再回身過來時,黑鐵刀上已經被催出金黃鬥氣!   雖然剛才擋住了科恩的刀勢,但光明騎士也被強大的衝擊力逼退了一步,他呼出一口氣,再次搶身上前,劍尖化做一點寒星直刺科恩額頭。而科恩還遠在十臂之外時就已舉起手臂,包裹在金黃色鬥氣之中的黑鐵刀一個豎劈!   一聲輕響過後──這個衝在最前面的光明神殿騎士手中長劍已被劈斷,他自己更是立即了帳。   但神殿的光明騎士並不是不堪一擊的軟蛋,其中更不少見識廣博之輩,在科恩再次利用怒之咆哮彈開前面的士兵之後,衝過來的光明騎士中就立即就有數十人大喊起來:「快加持神恩光環……敵人使用了禁忌魔法!」   「禁你媽個XX!」科恩嘴裡嘶啞的叫罵著,身形猛的前衝,手中的黑鐵刀接連揮舞。慘叫聲中血珠四下飛濺,又有幾個來不及用神恩光環的光明騎士身首異處。   「前隊搏殺,後隊搶樓車……」一個加持了神恩光環的光明騎士大聲喊叫著,手中長槍向科恩刺過去,槍身在空中一陣急晃,幻出數十個槍頭罩住科恩。   「搶?搶你媽啊!」科恩根本沒把這個光明騎士放在眼裡,手腕一轉,黑鐵刀搶在對方長槍臨身之前就是一記重劈,金黃鬥氣自刀鋒逼出,將這個光明騎士從頭到腳剖成兩半!然後刀身一晃,又一股鬥氣直衝上天,一名想從空中掠過的光明騎士的左腿被齊根砍下,慘叫著跌下地。   科恩連殺數名光明騎士,令叛軍士兵目瞪口呆。早先他們懼怕科恩,但傷亡再怎麼大他們卻一直在跟科恩游鬥。支撐他們的,就是隨後會趕來的光明神殿騎士團。   他們深深的崇拜著光明神族,相信光明神殿,知道光明騎士的戰績,所以他們才沒有潰逃──但現在,光明騎士們是衝上來了,可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他們除了死得比普通叛軍稍微好看一點之外,什麼屁用都沒有。   彷彿士兵都是有默契的,原本準備衝向樓車的叛軍一哄而散。他們再不肯面對那個叫科恩的野獸,不、不是面對那麼簡單,待在這個野獸視野之內都是非常危險的。他們寧願去面對黑暗騎兵跟自己的督戰隊,因為那至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這個時候,越來越多的黑暗軍隊衝出城來,他們現在已經在其他地點跟叛軍殺得熱火朝天。   精銳的近衛團騎兵猶如一把鋒利的尖刀破開了叛軍前沿,在向叛軍陣營內部突擊的同時,近衛騎兵們還分出一股部隊打橫繞了過來──雖然沒有直接衝來支援科恩,但卻切斷了叛軍突前部隊的退路,讓科恩的壓力大減。   在科恩身後不遠處就是岩石帶領的總督近衛隊,他們正在零散叛軍的攻擊中保護著那架巨大的樓車。   看到偷襲的時機已經過去,光明神殿騎士團的帶隊長官發出一聲呼喊,散在各處的光明騎士聚集起來站在他身後,就連圍著科恩的幾個光明騎士也不例外。   「噗!」砍掉身邊最後一個敵人,沒了對手的科恩手腕一轉,長刀拄在地上,兩眼直直的看著刀尖。   這一刻,以樓車為中心的這個***裡再沒有雙方其他士兵,敵我雙方還短暫的沉寂了半晌。也許從一個外人的眼光看來,在處處鏖戰的戰場上出現這樣的景象顯得太過詭異,但任何一個身處其中的人,只要他這刻待在這個***裡,都會感受到一份巨大的、沁透著死亡氣息的壓力……普通人絕對待不下去。   敵對雙方,幾百號人的殺氣混雜在一起,無數犀利凶橫的目光在空間裡交錯。   差不多百來名的光明騎士們分成了三堆站立著,這些人習慣了暗殺,單打獨鬥很強,二人三人的小配合也耍得滾瓜爛熟,但像現在這樣數十人合為一組的情形從來沒有發生過。   站在科恩身後的是人數接近三百的近衛隊,他們分為兩個防守方向,後面的魔法師正為前面的戰士加持魔法,而弓箭手就用眼睛瞄著科恩身前的敵人,羽箭就搭在弓弦上。   這邊是黑暗行省總督近衛隊,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後成為科恩.凱達的貼身近衛的近衛隊;那邊是光明神殿騎士團,是一直躲藏在神殿的陰影之中,專門從事暗殺,戰鬥力極強的秘密騎士團。   甚至在這次見面之前,雙方就已結下血仇──十個光明神殿騎士在科恩眼皮子底下擄走了菲謝特!雖然不是直接在總督近衛隊手裡搶的人,但總督近衛隊裡的所有人仍然把這當成是自己的恥辱!   此時此刻,誰勝誰敗還猶未可知,但雙方的眼睛,都慢慢紅起來。   帶隊的光明騎士深吸一口氣,手中長劍遙指科恩,嘴裡發出一聲號令,光明騎士的三組攻擊同時展開!   就在帶隊光明騎士發出號令的同時,科恩也抬頭狂呼一聲,身體電閃般疾射而出,向著敵人正中那隊猛衝過去。   帶隊指揮的光明騎士不喜不怒,任由身邊的同伴越過自己迎向科恩。   他已經想過了,因為科恩有怒之咆哮這個魔法相助,己方騎士為了防禦需要耗費大量斗氣,實力上是打了些折扣。但就算是科恩以一己之力擋住中間這組人,左右兩組一樣可以攻上樓車搶到菲謝特的身體。   只要拖住科恩,以光明騎士的實力,在亂軍中大部分成員要全身而退並不成問題──自己這方還是穩操勝卷的。   暴喝聲中,科恩越衝越快,金黃色的鬥氣瀰漫在科恩全身,他整個人已經變得如黃金鑄就一般…… 第十四集 第二章 第十四集 第二章   看到科恩近似瘋狂的舉動,城牆上的人發出一聲整齊的驚呼。   光明神殿騎士團是用來幹嘛的?那是神殿用來殺人的!如果這些光明騎士真是菜鳥的話,那菲謝特當天也不會被輕易的擄走了!   而科恩呢!他只是個用不出三級以上魔法、武技馬馬乎乎的普通人。雖然說近段時間他的能力有所長進,可那也不足以應付近百名光明騎士啊!更何況他現在還沒有恢復神志。   就在科恩衝向對手的時候,身為市政監督之一的溫絲麗,只覺得前一黑,人已經暈了過去。這是今天暈倒的第二位女士了,早在菲謝特中箭的時候,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就暈了倒在溫特哈爾懷裡。   「靠近科恩長官的騎兵回援!」連卡羅斯頭上都是冷汗淋淋,一聲大喊:「快點!」   樓車前,看著手下三組光明騎士們自信滿滿的衝上去,帶隊光明騎士一直緊抿的嘴角略微向上翹了點。   他也聽見了卡羅斯的叫喊,但他心裡早就打算好了:就算黑暗騎兵的回援再快,他們都趕不上這場搶奪,只要有一個短短的空隙,手下們就能搶到菲謝特的身體走人……而這個野獸般衝過來的科恩,說不定也會被順便料理掉。   衝到中途的科恩突然咧開嘴,吼出了一句震撼整個全場的話──「密傳分身術!」   科恩身體一陣急顫,左右憑空出現兩個幻影,三個一模一樣的科恩分別衝向三組光明騎士。就在雙方接觸的前一刻,三個科恩的身體再次顫抖,三個方向上同時出現了九個科恩!   左路最先開打,衝在最前的光明騎士不慌不忙,抬手就是一記直刺。按他的想法,自己面對這個科恩手裡沒有武器,只不過是個幻影而已。   面對他衝到的科恩身體一頓,腳尖勾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戰刀,單手持握著直直劈下──金屬嘶鳴響起,光明騎士連人帶劍被一刀兩段!   「這就是本尊!」大片血霧才噴濺出來,後面的兩名光明騎士又呼喊著殺到,一劍一槍直取「本尊」前胸。「本尊」身體猛的後躍,險險避過這一擊,兩名光明騎士快速搶上,攻勢更加凌厲。   「嚓、嚓!」兩聲,兩顆人頭飛上了天。   科恩的「本尊」沒事,反倒是兩名自以為快得手的光明騎士身首異處,他們至死都沒明白這是為什麼。   分身術可以分出很多幻影,最重要是找到本尊──這應對方法本來沒錯。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科恩使用的這個密傳分身術,分出的都是能打能殺的實體!他們自以為找到本尊,注意力全放在「本尊」身上,對左右兩個「幻影」不管不顧,自然就被這兩個分身輕鬆料理掉。   也不單是他們上當,三組光明騎士都上了當,只這一個照面下來,光明騎士團這邊不但折損了八人,三處衝擊也都被同時攔了下來。   帶隊的光明騎士怒火中燒,提劍衝上的同時放聲大喊:「敵人魔法怪異,半沖半殺!」   眾騎士轟然答應,一半人留下纏鬥著,一半人從旁繞過衝向樓車──對上了總督近衛隊。   早就嚴陣以待的岩石一聲命令,後面的魔法師依次向衝來的光明騎士釋放閃電魔法──閃電魔法速度奇快、殺傷力大且能麻痺敵人身體,最適合用在這種混亂的場面上。   光明騎士們紛紛召出小型結界抵禦,更有強悍者喚出鬥氣,對著閃電直衝而上!   但他們低估了自己的對手,戰士出身的近衛隊員們最善於吸取教訓,這次攻擊並不只是魔法那麼簡單,在光亮奪目的閃電掩蓋下還有數十枝羽箭跟著飛到──光明騎士再怎麼厲害也都是血肉之軀,當場就有十數人中箭倒地!   「上!」站在樓車階梯上的岩石舉起戰刀虛砍一次,刀尖遙指著敵人,近衛隊前列的戰士們衝了上去。   身穿白衣的光明騎士與身穿黑色戰甲的近衛們殺成一團,戰線上刀來劍往,流箭亂飛,空中更閃現出各色魔法光芒,被召喚出的籐蔓張牙舞爪的纏繞而上,地上躺滿被光明騎士用鬥氣震散的泥人、石人、元素人。   不斷有近衛隊員被打得口吐鮮血翻著跟頭飛出去……但偶爾,還是會有一個光明騎士被擊倒。   戰力是比不過,但他們完全是用以命博命的打法,捨死忘生的近衛隊員在氣勢上佔了上風。第一線的戰士圍堵近戰,第二線的精靈弓箭手連連偷襲,第三線魔法師手裡的花樣更是變化多端。   在岩石的指揮下,總督近衛隊默契的配合著,在城牆上的精靈魔法師和弓箭手的支援下,終於以三百之眾擋住了四十來個光明騎士!   這可以說是光明騎士團自成立以來最淒慘的一天,留在後面的人被科恩截住,衝到前面的人被個看不上眼的總督近衛隊纏住,遠處的黑暗騎兵已經越來越近……也活該是這隊光明騎士倒霉,他們本是來保護左相的,衝鋒陷陣不是他們擅長的事。   原本受命來幫助左相叛亂的光明騎士一共是五隊,每隊一百人。其中有三隊最厲害的一級光明騎士在叛亂成功後的第二天就返回神殿,另一隊二級光明騎士現在還駐紮在聖都,他們這隊是戰力最差的三級光明騎士,而且真正的帶隊核心──那個冷臉白衣人不在!   樓車下的戰況越來越激烈,每一刻裡總督近衛隊都有人傷亡,而前面的九個科恩到現在只剩下了兩個。相應的,短時間裡光明騎士的數量也減至五十人左右……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看著手下不斷倒下,帶隊的光明騎士心裡止不住的一陣後悔:「就不讓他離開了……」   想歸想,這場廝殺可還沒完!   「噗!」的一聲,在激烈的搏殺中,科恩最後一個分身也消失了,餘下的二十來個光明騎士一湧而上,把真正的科恩團團圍住。   而在樓車下,也有兩個光明騎士在同伴掩護下突破總督近衛隊的防線,身形接連晃動,他們非常驚險的避過接踵而來的魔法而衝上樓車階梯,岩石死命纏住一人,但另一人已經快踏上樓車平台了!   岩石無奈,只得大聲告警,但樓車下的人卻沒法幫忙。   紅著雙眼的科恩砍翻一名敵人,回轉身體把手裡的黑鐵刀擲出──黑鐵刀在空中旋轉幾次,不偏不倚的插進那位光明騎士的後背,刀尖穿出胸口,將他的身體牢牢釘在階梯上!   距離科恩最近的光明騎士看到他擲出武器,心中不禁竊喜,悶不作聲的揉身上前,一劍刺向科恩背心,科恩矮身避過這一劍,在披風掩蓋下,一個肘擊就把想偷襲他的敵人擊得倒飛回去。   偷襲者口噴鮮血,眼見是沒救,但後面一槍一劍又直奔科恩而來。   斜衝一步,科恩戴著騎士手套的右手抓住槍身,把長槍硬生生的拖過來架住長劍,底下飛出一腳踢中用劍的光明騎士胸口,「喀嚓」一聲碎響,這個光明騎士胸骨盡裂,整個胸部都塌了下去。   再暴喝一聲,科恩左拳重重擊打在槍身之上,在長槍劇烈震動下,持槍的光明騎士再也把握不住,長槍終於脫手──科恩順勢奪過長槍,掃開幾件快要臨身的兵器,之後再回身一槍在這長槍原來的主人腰裡開了個大洞,抽槍出來時順便急蕩槍身,用槍尾砸爛了另一敵人的面孔!   自從科恩的黑鐵刀脫手,雙方在電光石火間完成這一連串的廝殺,共有四個想撈便宜的光明騎士命喪當場,處在包圍中的科恩持槍而立,凌厲而又詭異的氣勢從盔甲下瀰漫出來,震撼著身邊的每一個敵人。   能在剛才的場面中存活下來,一方面是科恩用盡了刁鑽怪異的手法,另一方面卻是這隊光明騎士不擅混戰,配合上有疏漏。   但科恩自己也不好受,力拼這麼久他的神智已經恢復,身體也早被敵人的鬥氣傷害,全身上下已有多處血管被震破,好在有盔甲掩飾,敵人暫時還沒有察覺。   餘下的光明騎士目露凶光,一個個緊閉著嘴唇再次圍殺上來。   科恩強打精神,長搶如流星般急速刺出,槍頭點開一人手中長劍,跟著槍頭一壓洞穿他的前胸,一片血光噴濺出來,但這個光明騎士卻未立即死去,反而用手死死抓住槍身。   科恩只得放手後躍,雖然以左臂上的小盾擋住另一人的長劍攻擊,但右脅下的盔甲處還是閃出一道白光,跟著濺出幾粒火星,他中了一劍!   雖然盔甲未破,但科恩額頭上卻已冒出了顆顆冷汗。   混戰在繼續,在敵人的圍攻中,沒有了武器的科恩險象環生,盔甲上不斷有火星冒出,他的行動也越來越慢。   眼看時機成熟,帶隊光明騎士又是一聲暴喝,圍在科恩身邊的幾個光明騎士同時出劍,從各個方向上攻擊科恩的要害,要是中了這麼多人的聯手一擊,科恩想不死都難。   沒有別的辦法,科恩只能破釜沉舟,怒吼一聲爆開護在身體表面的鬥氣。   一聲悶響,密集的、點點金黃的鬥氣向四周激射而去,參與圍攻的幾個光明騎士沖得太快而來不及躲避,身體上下被鬥氣穿出無數血洞,一個個慘叫著倒飛出去!   但科恩已失去了最重要的護身鬥氣。   帶隊光明騎士等的就是這一刻,立即搶在其他人之前提劍向科恩頭部刺去。   科恩舉起左手,以手臂上的小圓盾擋住這一劍。帶隊光明騎士再刺,又被科恩用盾擋住,但科恩同時被強大的衝力擊退一步,背面盔甲火星濺出,他又中一劍。   被疼痛刺激的科恩發出怒吼一聲,身體閃電般的後躍,一肘撞碎傷害自己的敵人胸口,再一拳打在旁邊一個敵人腦袋上──這個倒霉的光明騎士連慘叫聲都沒機會發出,就打橫砸到了地面上,身體在泥地上砸出一個人形深坑。   「殺……!」而帶隊光明騎士的劍又到了。   剩下的光明騎士分成三波,寒光閃閃的武器對準了科恩──他們知道,這個人已經是強弩之末!   來不及轉身,科恩左手猛的揮出,劍盾相擊,發出一聲震動整個戰場的金屬鳴響!   帶隊光明騎士的長劍被彈回,而科恩則倒退幾步,喉頭一仰,頭盔護臉的孔洞中噴出幾顆血珠。   「死吧!!」   帶隊光明騎士終於等到這一刻,手裡先長劍虛刺一次,劍身瞬間就被鬥氣包裹,劍尖更是發出耀眼白光。   怪嚎一聲,這位武技不凡的光明騎士用盡全力刺出這最後的一劍。   「神光劍!」大魔法師威伯心裡一涼,知道科恩現在就是有一百個盾牌都沒用。   「不!」城頭上,數百人同時發出驚呼!   劍盾相擊。   無聲無息。   劍尖點在盾牌中心,劍身的鬥氣已經消散。   帶隊光明騎士的身體懸在空中,整個人還保持著躍起攻擊的姿勢,而科恩則是雙臂相交用小盾護在胸前,兩個人的身體就彷彿是被什麼東西凝固了──連帶周圍的所有光明騎士都一動不動。   一聲輕響,帶隊光明騎士的長劍劍身出現了一絲裂紋。   再一聲輕響,科恩的圓盾上也出現一絲裂紋。   裂紋逐漸擴散開來,佈滿了長劍及盾牌……終於,長劍跟圓盾在同一時間裂開。   隨著殘塊四下亂飛,彷彿剛剛被暫停的時間又回來了,帶隊光明騎士的身體終於開始下墜──但科恩的身體還是沒動。   「神祐騎士又怎樣?看來你的實力還是不足以與我對抗,這樣的死法也算符合你的身份吧!」下墜中的帶隊騎士在心裡感慨著,調整著自己的姿勢,一隻腳尖已經點到地面:「不過還是要感激你,因你的頑強,我的武技會提升一大步……」   「蠢貨。」科恩的聲音隔著頭盔傳出來。   帶隊騎士被嚇得魂不附體,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就把他彈得倒飛出去二十臂遠──周圍的光明騎士也跟他差不多。   科恩活動了一下左手,久久看著手臂上只剩下一半的「殘破」圓盾。   「這不止是一面盾牌……」   想起當天戰神的話,科恩伸出右手去撫摩盾牌,手指才剛一觸到盾面,一面橢圓形的白色光盾就在左臂上顯現出來,這面接近透明的光盾被「殘破」的圓盾支援著,邊緣如水紋一般不斷變換著形狀……靠近手腕處還伸出一個刀柄模樣的東西。   「你、你、你這個怪物,被我神光劍刺中,你怎麼可能沒事?!」被彈到一邊的帶隊光明騎士爬起身,接過手下遞來的武器:「殺了他,一起上!」   「這是刀柄嗎……?」科恩沒把叫囂著衝來的光明騎士放在眼裡,右手握了上去:「刀身在哪裡?」   圍在最前面的一圈光明騎士衝殺上去,或長或短的各式武器臨身的那一剎那,科恩手臂上的光盾突然變形拉伸,圍繞在他身邊,擋住了所有攻擊!   「原來是這樣的……」   科恩嘶啞的聲音傳到幾個光明騎士耳中,恍然大悟似的語氣嚇得所有人冷汗直流。   「雜碎……你們都給我死!」科恩用右手猛力拔出刀柄,照著身邊幾個光明騎士就是一記橫掃,然後舉步向帶隊騎士走了過去。   那幾個光明騎士既沒有躲避,也沒有招架,就呆呆在站在那,身體已經凝固。   在科恩跨出幾步之後,火紅色的刀身才從手中的刀柄前端伸出……其實也不能說是火紅色,仔細看的話,那刀身中間幾乎是透明的一束白光,外面有火焰纏繞瀰漫著,幻成一把戰刀的形狀。   直到這時,一道紅色的扇面軌跡才在剛剛圍住科恩的幾個光明騎士身體間閃現,都是從胸部橫著切過,在紅光散盡之後,幾個光明騎士的身體「呼」的一聲同時燃燒起來。   「米斯拉、米斯拉、米斯拉之牙!」帶隊光明騎士戰慄著,身不由己的後退幾步,嘴裡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是米斯拉之牙!」   聽到這句話,前面和近衛團殺得正起勁的光明騎士立即後撤,緊緊護在帶隊騎士身邊,不過一個個的臉色變得跟身上穿的衣服一樣。   「錯!」科恩沒有停下腳步,他只是取下頭盔,隨便擦去嘴邊的血跡:「這是菜刀。」   「快、快加持諸神護體……不,還要加持晶體結界,來不及了,乾脆跑吧?大家自盡、要不燒死……」帶隊騎士語無倫次,臉上的表情變得很詭異。   「去死!」   科恩雙手持刀,用盡全身力氣劈下,刀身上的火焰突然暴長!   刀尖的火焰沒進了地面,一道手掌寬的紅色軌跡順著刀勢在地面延伸出去,轉眼間就突進光明騎士所圍成的***,一直到達帶隊騎士的腳下。   爾後,以帶隊騎士為中心,方圓三十臂的地面在瞬間全部變成紅色,一股柱壯火焰從地上猛衝出來,劇烈的燃燒著、直上半空!   爆烈的火焰在盤旋著向上升騰,帶隊騎士和護在他身邊的十幾位手下變成灰燼飛揚四處。旁邊沒被燒到的光明騎士眼中都流露出絕望的神情……但他們互相看了看,仍然固執的衝向了眼前的野獸。   在明知無法傷到科恩的情況下,這幾乎算是一種自殺式的的衝擊。科恩一次次揮舞著手裡的米斯拉之牙,像征著死亡的明亮紅色線條在他身邊圍繞擴散,翻滾旋轉的火焰也在不斷的吞嚼肉體,一直到前仆後繼的光明騎士死個精光為止。   戰場上的人,都被這異象所震驚。   也是在這個時候,前後來援的部隊才趕到,還站在科恩身後的近衛隊員們看著自己的長官,人人心裡都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事實上,三百來人的近衛隊為了擋住四十個光明騎士,在短短的時間裡付出了一百多條人命,還有幾十個重傷躺在地上的──總督近衛隊得招人了。   科恩掃視一眼面前的焦土,轉過身把刀柄插回手臂,然後邁步向樓車走去。撤掉所有魔法之後的科恩看起來很憔悴,勉強挪動幾步後他身體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上。   「長官!」同樣是傷痕纍纍的岩石衝過去,把科恩的身體翻過來:「魔法師、快來個魔法師!」   負責貼身侍奉科恩的魔法師忙跑過來幫助科恩解除盔甲,盔甲一收,圍在科恩身邊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科恩長官身體上下全是斑斑血跡,穿在裡面的武士服有多處被鬥氣撕裂,從衣服破損處看進去,下面的皮膚沒一塊是好的。   幾個魔法師全力釋放治療魔法,好歹止住了幾處大傷口的血。   「快送回去,我們的魔力不夠了,」魔法師急切的說:「長官身上傷口太多……」   面色蒼白科恩抬起手來指著說話的魔法師,然後看著岩石,手指再指向樓車,眼神冷得讓人身體麻木。   岩石眼含著熱淚點頭,抱著科恩走上樓車平台,再把他輕輕放在菲謝特旁邊,幾個魔法師一湧而上,用白色的治療魔法罩住科恩全身。   科恩伸出血跡斑斑的右手,摸向菲謝特蒼白而潔淨的臉頰……發抖的手在菲謝特面頰上猶豫了一下,最終向下握住了菲謝特冰涼的手。   他的嘴唇哆嗦著,眼神裡什麼東西都沒有。 第十四集 第三章 第十四集 第三章   麗桑城的城門大開,凱達家族的部隊一支接著一支湧出來,首尾相接的衝過吊橋加入反攻。城牆上的參謀部裡,卡羅斯也在大聲的吆喝著,一道道命令在各位參謀官手裡寫成,翼人傳令兵在天上來回疾飛,還得注意避開不斷飛上天的傳令魔法球。   這就是凱達家族的軍隊,這就是黑暗行省的軍隊──就算最高指揮官科恩現在不在自己的指揮位置上,整支軍隊一樣可以正常的戰爭。   左相的軍隊逐漸穩定下來,幾個指揮官以大量屠殺己方潰退士兵的方法穩住了中軍的陣形,後軍在經過重新排列後補充到戰線上。   叛軍在城下佈置的都是精銳軍團,而且在數量上佔有優勢。因為城門的限制,現在從城門衝出的凱達家族軍隊其實並不多,還不足以形成致命的攻擊態勢。   而麗桑城左右的兩處戰場也才開打不久,凱達家族方面的左右兩軍正跟各自的叛軍對手殺得難解難分,一時之間無法分兵來援。   在混亂在戰場上,叛軍指揮官看到了一線生機──在弓箭保護範圍外的凱達家族軍隊數量不多,自己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將衝出城外的凱達軍隊前後分割各個擊破!只要己方堵住了城門,誰勝誰負還不一定。   一聲號令,叛軍後隊的弓箭手射出幾輪密集的羽箭,然後調出十二個團的生力軍,每四個團為一路,分成三路同時反衝回去,勢要將凱達家族的出城部隊分割包圍。   凱達家族軍隊在參謀部的指揮下立即改變戰術,前面的騎兵在凶悍的左衝右突,力圖在戰線上造成混亂,讓叛軍反衝擊部隊被散亂的己方部隊擋住;拖後一點的步兵部隊就穩穩的紮住陣腳,擋住零星叛軍的攻擊,等待後續部隊跟上。   你來我往,殺聲震天。   雙方部隊絞成一團,整個戰線被反覆的衝擊搞得支離破碎,其中既有上千人的大場面,也有數十人的小廝殺……但叛軍畢竟人多,逐漸佔據了主動。   科恩所在的那架樓車被緩緩的推向城牆,幾個翼人小隊小心翼翼的把科恩和菲謝特綁上擔架,從空中運回城牆裡,至此,卡羅斯心裡那塊最大的石頭才算放下,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戰鬥中去。   「城門太窄,弓箭隊從城牆下去,」卡羅斯大喊:「城內的弓箭隊上城牆接手!」   城牆上拋下數百條長繩,弓箭手把戰弓往肩上一掛,順著繩子就滑下去。城牆下列隊的弓箭手接到命令,衝上城牆接著掩護。   有了數千名箭術精湛的精靈弓箭手直接支援,前方的戰事立即就有了起色,弓箭手只三輪齊射就讓一個反擊方向的叛軍陣形凌亂。再一調整方向又是三輪亂箭,射得另一反擊方向上的叛軍人仰馬翻。   剛從城裡出來的部隊抓緊這難得的時機,在弓箭手的掩護下排列好了陣形,八個團兩萬人全部出來──這是卡羅斯能調動的所有部隊。   看看前面的戰局,又在心裡默算了一下,卡羅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嘴裡吐出兩個字:「進攻!」   「殺……!」   直屬於科恩的黑暗行省近衛軍,對上了各神屬國軍隊的精英,開始了他們第一次正式的野外大軍團作戰,這對所有的戰士、所有的軍官而言都是一次重大的考驗。   八個近衛團組成了兩個進攻箭頭,每路一萬人,攻擊面的寬度保持在一千臂左右。先前出城的步兵拖後保護弓箭隊,輕騎兵逐漸收攏護在側翼,憑借自身的速度來回調動,以弓箭支援戰線上的熱點區域。   兩軍的指揮部裡,所有暫時沒事的軍官都在緊張的觀察著戰局。   叛軍指揮官孤注一擲,把能調上去的部隊全部投入戰鬥,除了正面有重兵迎擊之外,還分出兩支部隊突襲側後,叛軍後隊中的弓箭手更是射個不停。   這些羽箭對科恩的長槍兵沒有多大威脅,他們手中的那面大盾足以抵擋這散亂的攻擊。   戰場中央,雙方最前面的長槍兵撞在了一起。才剛一交手,近衛軍長槍兵後面飛起一片黑呼呼的東西,叛軍前沿挨了數千把飛斧之後還沒緩過神來,又挨上了第二輪飛斧……頓時,成千叛軍士兵血染大地,前線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陣地戰裡,最重要的就是陣形,第一線的陣形跨了就什麼都別說了。而叛軍一線剩下那些稀稀拉拉的士兵哪能抵擋得住猛烈的攻擊?他們早被走在長槍兵後面的弩箭手射得魂飛魄散。   而叛軍的長槍兵陣形一垮,後面的刀斧手根本就近不了近衛軍的身──近衛軍攻擊面上排列著密密麻麻的長槍槍頭,刀斧手能憑著手裡的短兵器衝過去才是笑話。   近衛軍踏著堅定的腳步,踩過叛軍士兵的屍體,速度一致的前進著,開始攻擊叛軍第二道防守線。這腳步不急不緩,卻是不可阻擋。   「弓箭手跟上,跟上主攻方向的腳步!」卡羅斯下令:「直接射殺敵軍一線部隊,打薄敵軍的防守面!」   近衛軍弓箭手開始行動的時候,突襲側後的叛軍也到位了,但在近衛軍輕騎兵的弓箭狙擊下,這兩支為了突襲而來的叛軍反倒變成了被襲的對象。輕騎兵射箭那叫一個狠,成批的羽箭去的又快又準又均勻,叛軍還沒摸到近衛軍的邊,自己就死傷慘重……   在戰線膠著的時候,叛軍將領紅了眼,唯一的一個魔法師大隊逼上去,對著雙方的交戰處就是一通大火球,雖然有魔法屏障的保護近衛軍損失並不大,但燃燒的大火還是稍微的阻擋了近衛軍進攻的腳步。   叛軍指揮部裡一片嘈雜,指揮官在敲著桌子罵娘,命令也夾雜在大量的粗口中。一直待在這裡的左相面色蒼白,看樣子是還沒從「丟失陛下」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那曾是他手中最重要的一張牌。   「閣下,我們應該離開了。」知道戰局難以挽回,貼身保護左相的光明騎士開了口:「這場戰鬥,已經沒有必要再看下去。」   「不、我不走……我要殺了科恩.凱達這個雜種……」左相無力的抬起頭,眼神遊離不定:「我沒有失敗、我還沒有失敗……我不回聖都。」   「我的使命是把你帶回聖都,勝負不是我應該關心的事。」光明騎士抿了一下嘴:「你走不走?」   「我、我不……」   沒等左相說完,光明騎士就一掌砍在他脖子上,然後提著衣領把昏迷的左相帶出了指揮部,十來個光明騎士跟在後面──指揮部的軍官目瞪口呆,但卻沒人敢上前阻攔。   當一支部隊護送著左相離開時,凱達家族的翼人部隊成批出現在戰場上空,他們拼著大量傷亡把叛軍的魔法師大隊消滅,然後回收掩護攻擊部隊的兩翼。   看到攻擊部隊正面聚集了大量的叛軍,指揮部一聲令下,攻擊部隊改變陣形。兩個攻擊箭頭後方的部隊依次上前補位,與原來的攻擊面保持平行,攻擊面擴大到原來的三倍。   調整好陣形之後,原攻擊面上部隊保持緩速推進,而兩翼的生力軍加速突擊,隱約形成對叛軍主力的合圍之態。   「這有些像飛翼陣,又不是……不是說科恩.凱達不善野戰嗎?」叛軍指揮部裡,指揮官在心裡開始為自己打算。   「報……」一個傳令官衝進指揮部:「長官,我軍左右兩軍傳來消息,他們已經撐不住了,部分部隊已經開始潰退。」   幾個指揮官一聽這消息,那顆已經涼了半截的心就全涼了。   「中軍也快完了,」有指揮官看著遠處的戰線說:「我軍士氣已竭,大量士兵逃離戰線……撤退吧!再不撤就連點渣都剩不下了。」   「可是……」   「可是什麼?這又不是神魔大戰,只是斯比亞的內戰而已。我們湊湊熱鬧也就算了,還當真要搭上性命嗎?」有人反駁說:「魯曼都跑了,我手下的將士可不能白白死在這!」   「那先前的將士不是白死了嗎?」左相的親信反對:「你們收了錢就得做事!我們不是還有最後的預備隊嗎?」   「收了錢怎麼樣,收了錢就得死?再說那錢又不是我收的,不滿意跟你家主子說去!人家軍隊那裝備、那素質,我們怎麼能打得過?那點預備隊扔上去就能贏?你***再囉嗦一句看看……」   「爭什麼!」官職最高的將軍站起來:「傳我命令,撤!」   大勢所趨,左相的親信也不敢再開口,默認了幾位指揮官的決定。   可失敗的軍隊哪來撤退這種說法,根本就是潰退。   丟下苦命的中軍在戰線上拚命,在後軍的那點騎兵掩護下,叛軍指揮官們上馬跑了。騎兵一跑,步兵和弓箭兵就跟著跑。   剛開始還有點先後次序,可不遠處就是唯一的一條商路,商路能有多寬?為了跑得快點而搶佔路面,各支部隊湧來湧去,士兵們拳來腳往,場面一片混亂……   大家都是在逃命,誰顧得了誰啊?   這是一條艱難的潰敗之路,體格瘦弱的士兵被擠下路面,在商路兩旁坑凹不平的草地裡艱難的進行,幾乎是一步一個小跟頭,三步一個大跟頭;這也是一條充滿哭號聲的潰敗之路,被遺棄在路邊的傷員和後勤部隊發出了絕望的哀號;這更是一條染滿鮮血的潰敗之路,很多體力不支的士兵跌倒在地,被狠心的同伴活活踩死在路面上……   其實,現在這情況也不算什麼,左右兩軍潰敗下來的散軍也得從這條商路逃命,當他們遇上之後,那才叫真正的熱鬧。   四處都是被丟棄的武器裝備,士兵們為了減輕負擔解下盔甲扔掉,一車車的輜重根本沒人管……為了逃命,連放把火的時間都沒人願意浪費掉。   潰退引發連鎖反應,混亂也擴散開來。   「報告長官,敵軍後隊開始潰退!」   「知道了,不要去管潰逃的叛軍。」卡羅斯淡淡的回答:「穩紮穩打,先集中兵力擊潰城下的叛軍。」   「可這麼好的機會,我們為什麼不做點什麼?」旁邊的一個上校軍官不解的問:「我們不追擊嗎?」   「去做好你的事!」卡羅斯看了這個軍官一眼:「在這個指揮部裡,還輪不到你來替我做決定。」   上校反駁著:「為什麼不追擊!如果是科恩長官的話就會下令追擊……」   「抓起來,」卡羅斯指著上校對近衛說:「送軍法處,五十軍棍!」   命令被堅決的執行,上校雖然很不服氣,但卻不敢違抗軍令,由得幾個士兵上來綁住自己。   其實,叛軍混亂的情景早被城牆上的卡羅斯看在眼裡,如果換了科恩或者海爾特來指揮,他們必定會在第一時間發起強攻。海爾特的攻擊傾向自是不必多說,而科恩的沉穩更多是表現在戰前的準備與謀劃上,一旦打起來仗來,他跟嚷著進攻的海爾特沒什麼區別……   但卡羅斯的指揮風格卻跟其他人不同,他是真正的冷靜,從頭到尾的冷靜。特別是在現在這種關鍵時刻,他寧肯放棄一些可能的戰果也要確保城下的勝利。雖然看起來有些小家子氣,但對卡羅斯而言,只有吃到嘴裡的東西才能叫人放心。   當務之急是收拾掉還在抵抗的叛軍,至於那些逃跑的,可以讓他們先跑上幾個鐘頭,跑到沒有力氣了再說。   「翼人偵察兵必須掌握叛軍的逃跑路線。」考慮清楚之後,卡羅斯發出了這樣的命令:「告訴左右兩軍,在充分保證勝利的前提下,可以讓騎兵部隊換馬,並稍微休息一下。」   「是。」   「命令兩位軍團長不得隨隊追擊。」卡羅斯接著說:「城裡徵召的民夫準備好,要打掃戰場了。」   城牆下大規模的喊殺聲逐漸低沉下去,前面的叛軍士兵越來越多的選擇了投降,但這些跪下的士兵沒能得到仁慈的對待,在近衛軍怒濤般的攻勢下,他們無一不被絞成肉泥。   後面的叛軍士兵大多選擇了逃跑,這也是卡羅斯希望他們做的事──殺敵一萬,自損三千,這代價太大了,但要殲滅潰敗中的零散敵軍就會簡單得多。   終於,城牆下的戰鬥告一段落,而左右兩軍也在不長的時間裡陸續結束戰鬥。從開戰至此,也不過四個鐘頭的時間而已。   「報告……」一個軍官跑近卡羅斯:「第二軍團準備好了三個騎兵團的追擊部隊,軍團長海爾特要求帶隊追擊叛軍。」   「帶隊申請不予批准。」卡羅斯用堅決的口氣說:「第二軍團追擊部隊可以出發,海爾特軍團長處理好軍務之後立即到總督府待命!此命令同樣發給第三軍團。」   「是!」   「去城下看看。」   「長官,您不先回總督府嗎?」一個軍官低聲問:「科恩長官他……」   「在任何時候,軍人都要把自己的職責擺在第一位。」卡羅斯邊走邊說:「個人感情第二。」   軍官答應一聲,跟著卡羅斯下了城牆。   在這四個鐘頭的時間裡,兩支軍隊在這裡打了一場真正的混戰。城牆下的戰場一片狼藉,本來還有些雜草的大地被魔法火焰燒得焦黑,地上到處都是殘破的兵器、污黑的血跡,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也沒能來得及拖到一處。   巫醫軍官們正帶著副手在搶救己方的傷員,對這些巫醫來說,僅僅救人並不能讓他們感到由衷的快樂,以嫻熟有效的醫術為自己爭取更好的待遇才是他們的初衷……可不管怎麼樣,在他們那各種怪異的救治方法下,只要是沒有嚥氣的己方士兵,一般都能被暫時穩定住傷勢。   至於說那些沒有嚥氣的叛軍傷兵嘛!不被拿去當急救「藥品」就不錯了。   軍法處的士兵跟著巫醫,他們手上一般都拖著個還有氣的叛軍士兵,只要巫醫一開口,就要耳朵有耳朵,要鼻子有鼻子……   長長的擔架隊出入戰場,在士兵的指點下,抬擔架的民夫紛紛撕下衣角蒙在口鼻上以減輕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可民夫們什麼時候見過這種慘烈的景象,大都嚇得腿肚子打顫,一個個呆立在那些殘缺的屍體中,幾乎邁不開腿。   混亂啊!贏得不明不白,輸得莫名其妙……   走到戰鬥最激烈的地方時,卡羅斯一不小心,一隻腳踩進了泥土中,黑色的泥土被鮮血沁透,已經變成沼澤裡那種稀泥……卡羅斯一陣噁心,再也無法在這裡待下去。   「盡力搶救己方傷員,清點敵軍物資。」卡羅斯對副官說:「之後告訴軍法處,我們不需要上校軍銜以下的俘虜。」   「是的,長官!」   副官行一個軍禮,腳一跺,軍鞋又「唧咕」一聲陷入黑紅色的泥漿中…… 第十四集 第四章 第十四集 第四章   走在麗桑城的街道上,卡羅斯的心情非常沉重。   今天發生太多的事情了,在其中任選一件,都會對眼前以及今後的局勢產生重要的影響。而一直職責在身的卡羅斯根本就沒辦法抽點時間去考慮一下,現在,眼前的戰事一結束,自然也有了考慮這些事情的必要。   可僅僅只是推測一下這些事情以後的發展,就讓一向精明的卡羅斯覺得疲累不堪,他甚至覺得與其受忍受這份壓力的折磨,自己倒不如死在戰場上利索點。   菲謝特陛下殺身成仁,他心中同樣很不好受,但眼前更重要的是要解決菲謝特陛下留下的難題。   跟很多忠於夏麥家族的文官一樣,理智多於衝動的卡羅斯並不認為菲謝特陛下在最後一刻把帝位傳給科恩是個好主意。雖然科恩長官在某些方面比所有人都厲害,但要讓一個連總督都不想當、也當不好的人去繼承帝位,這多少有點讓人擔心。   更別說那些文官了,雖然他們聚在凱達家,但那是因為他們忠於夏麥家族。這當中沒幾個人對科恩有好感,更多的人對科恩連瞭解都談不上……這些人肯定會為了科恩繼承帝位是否合理的問題吵來吵去,一個得不到官員支援的皇帝還怎麼當?   這些事情,菲謝特陛下應該考慮到了啊!可他為什麼不把帝位傳給受文官愛戴的維素·凱達呢?不同樣是凱達家族嗎?那樣會好很多吧?   「菲謝特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這樣的安排是否有什麼更深一層的打算?難道菲謝特陛下瞭解到科恩長官是最合適這個位置的人嗎……這或許正是我跟陛下的差距所在吧!」   在實在想不明白的情形下,卡羅斯也只好這樣安慰自己,強迫跳過這個問題,把注意力放到其他事情上。   根據這些日子傳回的情報推斷,左相這次敗回聖都之後,叛軍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再對己方發起攻擊,但他們還是有足夠的兵力,整體防守上不會有大的漏洞。   先前那些立場搖擺不定的總督們,他們現在全都旗幟鮮明的站到了左相一方,在這樣的形勢下,僅以己方兩個行省的兵力去攻擊叛軍是根本不現實的。   因為行省憑空多出來差不多兩百萬人,己方的物資早就處於捉襟見肘的狀態,能確保在明年收成之前不餓死很多人已經是萬幸了,哪還有餘糧用來打仗?   科恩長官的情況怎麼樣了呢?至少生命是沒問題的,但根據以往的經驗,這種情況下要安撫好他可不容易,等一下一定要跟維素總督和幾位市政監督商量一下……如果科恩長官實在不聽勸,必要時就把他關起來!   真不知道如何跟科恩開這個口啊!「長官,忍忍吧!我們沒糧食打仗了。」暴走下的科恩長官不翻臉才怪。   要不然就說:「長官,等等吧!快過新年了。」還是算了,科恩長官會把說這話的人給活生生的吃進肚子裡。   「反正就確定一條,絕不能答應科恩長官出兵!」身為總參謀官的卡羅斯下了這樣的決心,至於其他的事,就順著科恩長官的意思好了。   寬闊的街道兩邊躺滿了受傷的士兵,魔法師和巫醫正忙著給傷兵們治療。卡羅斯走上去看了看,無法挽回的重傷不是很多,看來新式的盔甲很有效。   看到卡羅斯的軍銜,能行禮的傷員們都硬撐著向他行禮,看著強忍痛楚不呻吟的傷員,卡羅斯心裡一陣感動。   「都放下吧!」卡羅斯還著禮說:「傷員不用向長官行禮。」   「沒事的長官,這點傷不算什麼,」一個少尉倔強的行完禮,歪著嘴說:「近衛團裡可容不下孬種。」   「不要耍嘴皮子,」卡羅斯微笑著回答:「好好調養。」   「是!」少尉追問一句:「長官,那事是真的吧?」   「什麼事?」   「就是皇帝陛下在樓車上說的命令……」   「住嘴!」卡羅斯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非常嚴肅的表情:「你們以後不准再議論這件事,至於這事如何發展,馬上會有通告出來!」   「是!」少尉被卡羅斯的神情嚇到,想行禮時又被卡羅斯按住了肩。   卡羅斯站起來,緩聲說:「不能談論此事。若被科恩長官聽到,他會很難過。」   「是……」   快要進入總督府時,卡羅斯的副官快馬趕上,告訴他一共抓到四十來個叛軍俘虜,都是上校級別的,還有兩個准將。   「帶去軍法處,告訴總軍法官傑克,一定要取得口供。」說完這句話,卡羅斯進了總督府,去跟維素總督報告戰況。   在前廳說完戰況及以後的安排,卡羅斯硬起頭皮最進總督府後廳,當然,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科恩。除了一張臉之外,坐在椅子上的科恩全身上下,包括腦袋和手指都被繃帶纏得嚴嚴實實,看起來神智還算清醒,就是臉上神情麻木。   平躺在科恩對面的几案上的,就是菲謝特冰涼的身體。   看到卡羅斯進來,菲琳向他點了點頭,又悄悄打個眼色,卡羅斯就明白事情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糟糕。   「科恩,」雙眼微紅的菲琳走到科恩身邊蹲下,握住科恩的手:「雖然這很難讓人接受,但菲謝特已經離開我們了,我們都很難過……」   「……」   科恩的表情沒變化,甚至連眼珠沒轉一下,倒是旁邊的人又開始默默流淚,特別是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從卡羅斯進來到現在,她的眼淚就沒斷過。   「科恩,你還是去休息一下吧!要給菲謝特換換衣服……」菲琳還要繼續勸說什麼,可說到最後連自己也忍不住眼淚了。   最後,三個夫人都過去勸說科恩回房休息,可科恩麻木的眼神還是沒什麼反應,彷彿沒有聽到她們說話,臉上既沒有悲傷的表情,更是一滴眼淚沒流。   「長官,城外戰鬥結束,我軍擊潰了所有三處叛軍,正在追擊中……此外,前廳裡聚集著文官,他們像是有點情緒……」   沒有辦法,卡羅斯只好走到科恩身邊報告起戰況,想看情況再勸解,那怕是讓科恩哭出來也好啊!科恩一向的性格都是很張揚的,這樣麻木的神情可很不正常──不,應該說這樣的神情是相當可怕。   聽到卡羅斯的聲音,科恩的眼神第一次離開菲謝特的身體,他看著自己的參謀官,用嘶啞的嗓音問著:「他們有什麼情緒?」   「好像是關於帝位的問題,他們有點疑問。還有軍隊裡也有些議論,長官你最好先去露個面,或者寫個佈告……」   「菲琳,」科恩打斷卡羅斯的匯報:「看看菲謝特的衣領裡有什麼。」   「哦……」菲琳走過去,仔細檢查著菲謝特的衣領,幾乎立即就低呼一聲:「衣領裡面有東西!」   科恩困難的點了一下頭:「那是信……念。」   「是寫在布條上的,有兩根布條……一封是命令,一封是寫給你的私人信箋……」菲琳看到自己熟悉的字體,已經泣不成聲:「字體很小,是陛下寫的。」   「念。」   菲琳擦擦眼淚,拿起命令念了起來:「斯比亞帝國第十六世皇帝、菲謝特·夏麥之特別命令……」   「自我夏麥家族入主斯比亞帝國,距今已有三百餘年。祖先為這塊土地取名斯比亞,正是希望她遠離殺戮浩劫,國民能夠平靜的生活,這也是每一代皇帝努力的目標。但是在今天,我們卻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殘酷的現實,神殿下派官員謀反叛亂、斯比亞陷入內戰的漩渦、國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值此帝國內亂之際,為肅清叛逆,收復國土,我、菲謝特·夏麥以皇帝的名義詔令如下,各文武官員不得違背,否則將被視為叛逆同黨。」   「黑暗行省總督科恩·凱達,即刻起接任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世皇帝,發兵討逆,收復國土。」   「暗月行省總督維素·凱達,即刻起接任國相,參與監國。」   「任命馬丁·路德為帝國第一將軍,主持軍務。」   「任命羅倫佐為帝國學院院長,第一軍紀監督。」   「此令斯比亞第十六世皇帝菲謝特·夏麥」   ※※※   後廳裡的人聽完這份命令,誰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菲謝特陛下早就決定這樣做了。   「菲琳,你把命令拿到前廳去讀給他們聽,卡羅斯去盯著。」片刻的沉寂之後,科恩說話了,他的聲音仍然沒什麼變化:「凱麗讀第二封信,其他人出去。」   眾人不敢違背科恩的意願,全部退出。   聽到要讓自己讀信,凱麗的眼神有點迷惑,但還是從菲琳手中接過了布條,這是一根很薄的、折過好幾次的布條。看得出來,菲謝特在這上面花了很多時間。   一走出房門,菲琳就向卡羅斯做個手勢,卡羅斯趕緊安排人手把後廳圍個水洩不通──在這個時候,科恩留下最沒心計的凱麗來讀信,當然是有其他打算。   「你不用去前廳了,那邊有我。」菲琳小聲的對卡羅斯耳語:「看緊科恩,他剛才說胡話,還想用閃電魔法打自己。」   「知道。」卡羅斯點著頭,站在台階上聽著裡面的聲音,恨不得把耳朵豎起來。   「現在就念嗎?」房間裡,凱麗小心翼翼的問著科恩:「夫君?」   科恩點點頭。   凱麗站在科恩身邊,看著窄布條上那幾乎看不清的小字,低聲念起來:「致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世皇帝、我親愛的兄弟科恩·凱達。」   「嗨!科恩,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回到你身邊了。」這文字的風格跟凱麗念出來的語氣顯得格格不入:「我就在想,我的兄弟不會笨到連個人都搶不回來的地步……」   「蠢、蠢貨……你這蠢貨……」科恩用嘶啞的聲音罵了一句。   「罵我了吧?我就知道,以你的臭脾氣不可能不罵人。看來是我的決定讓你難受了,但是我又能怎麼樣呢?難道你真想讓我被關在聖都,三年五載之後被人像殺雞那樣幹掉?拜託,好歹本人也算是個皇帝,那樣的話也太窩囊了……」凱麗繼續念著:「不要再責怪我丟下你一個人,這就算我欠你一次好了。」   「你也有說過,在這世界上很多事情我們無法去要求完美,當時我是不信的,但現在我不得不信。你看吧!在這件事上,我自己就是不完美的那一點。但我並不後悔,畢竟我經歷過完美的事,我的心裡也沒有遺憾。對了,我在想,你是不是應該在這個新年和迪爾·梅林舉行一個婚禮,可愛的迪爾·梅林小姐還沒有正式的名分,這可不好。」   科恩低下頭,喉頭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身體在微微顫抖著。   「在遇到你之前,我是個很單純的王子。在眾多導師的教育下,我很小的時候就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將來會繼承帝位,所有那些同齡人的生活與我毫無關係……無論何時何地,我都在催眠自己:所有小孩都跟我一樣,所有王子都跟我一樣,童年、少年、青年、甚至一生全都是暗淡無光的,生活於我,沒有精彩可言。」   「但從我們一起躺在那輛破馬車上聊天的那刻起,我的生活就開始轉變,世界變得前所未有的那麼精彩,很多以前沒注意到的、美好的東西都一一出現在我眼前。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吸引著我,我曾經思索過,也曾經迷惑過……或者是我所有不能擁有的東西你全都擁有。你不是王子,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嫉妒、多想把你的一切據為己有,你真應該慶幸我一直保持著清醒。而我也應該慶幸,能跟你一起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這本身就要算是一個奇跡。」   「後來我逐漸明白,分享你的快樂、這對我而言也是一種快樂,所以我從不制止你的胡鬧行徑,儘管我知道你的行為是荒唐的,但是看著你胡鬧,我從中得到的快樂遠超過你的想像。很奇怪是嗎?在此之前我也不很肯定……」   「說真的,我能接受你也經過了一段時間,你可能從沒注意到你的性格給我很大的壓力,有時候你的行為還讓我很難堪、很憤怒,好在我還有父皇的開導。你看,其實做皇帝並不難,只要有容人之量、能站得比其他人高、能夠更全面的考慮問題就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了。以前是我包容你,但是現在,我的兄弟,你得去包容別人了,不要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你應該表現得成熟一些,哪怕就是為我而這樣做。」   「和你相遇直到現在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們有過那麼多令人難以忘記的回憶,也許對你這傢伙來說那些事情很平常,但我每一天、每一刻都珍惜了,或者是深夜的暢談、或者是你的惡作劇,我每一件事都記得。毫不誇張的說,是你補全了我的夢想,所以我分給你的那半個夢想你就接受吧!那原本就是你的,就當是幫我完成也好,總之……完成它!」   「我真想告訴你我此刻的感受,但卻不知如何才能更好的表達出來,這布條太小,我心裡想得卻很多。再想想,我何必寫這麼多?你是科恩,你必定明白我心裡想些什麼……做出這樣一個決定是艱難的,你要接受就更加艱難,特別是獨自一人接受。真不好意思,以前都是你任性亂來,也請允許我任性一次,這唯一的一次。」   「科恩,以後的日子你就要一個人去面對了,可不管環境如何艱難,我都確信你能堅持下來。答應我科恩,把我們的夢想握在手裡,一定牢牢的握緊它!雖然你只是一個人,道路也不免有些坎坷,但你不需要彷惶,你有家人,還有很多朋友,而且我還把夢想給了你,有夢想的人是不會空虛的。作為一個皇帝你不能悲傷,你還有職責在身,好好的以此為起點,向著我們夢想中的目標努力吧!」   「再過兩天,我就會站在麗桑城下宣佈我的決定,我唯一的希望是你能站在城牆上對我笑一笑。雖然這要求有點不合時宜,但我仍希望你對我笑笑,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希望有你的微笑陪伴著我,給我勇氣、讓我無所畏懼的迎接死亡……所以,兄弟,對我笑笑吧!我已經祈求了所有能祈求的東西,你不要讓我失望……」   科恩的身體搖晃兩下,噴出一口鮮血,在凱麗的驚呼聲中倒了下去。 第十四集 第五章 第十四集 第五章   總督府前廳裡,菲謝特親手書寫的遺命在諸多文官手中傳閱。   自從魯曼叛亂以來,斯比亞帝國境內敢於反抗的行省總督中只有凱達家族最具實力,所以僅剩下的一批還忠於王室的文官就相繼逃到暗月或黑暗行省,到現在差不多聚集有近五十幾人。   雖然不是出身顯赫的貴族世家,也不是手握大權的行省大員,可這些文官同樣不是小角色。他們大多是帝國各部司的副手,也是最瞭解帝國行政運轉的人,論能力他們不比各部司的頭頭差,很可能還要強過他們的上司──各部司的主管最擅長的可能還是交際,至於管理、文書等等都是副手幫他們做的。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沒有他們的話,帝國的運作就會出現問題。魯曼只注意拉攏各部司的主管而沒注意到這些副手,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很大的失誤。   維素·凱達靜靜的坐在桌子後面,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水,菲琳、羅娜也靜靜的站在他旁邊──兩個人都在絞盡腦汁考慮接下來的說詞,這些人對科恩的態度可不怎麼友好。   遺命在眾文官手上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維素·凱達手裡。   「諸位的意見呢?」維素·凱達把布條攤在桌面上:「在現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如果大家沒有異議,我們就依照這份命令去執行。」   眾官員沉默著:如果要公開反對的話,這是菲謝特陛下的遺命;如果不反對的話,這樣的一個「流氓總督」將會把帝國帶往怎樣的一個境地?這樣一個性格惡劣的人,真值得信任嗎?   看著這樣的情況,菲琳·羅娜心中暗暗著急,眼下正是己方最危急的關頭,哪怕是多一個人為斯比亞帝國服務都是有益處的。如果說這些文官現在就提出不同意見的話,自己還可以想辦法開解,但如果他們把這份疑問埋在心裡並帶到自己的職責中去,局面就會變得不可收拾……   而在維素·凱達眼中,這沉默的氣氛非但沒有改變,反而愈加嚴重,逐漸變得讓人難以忍受……昨天、就在昨天,這些官員們還和自己密切的合作著。而現在,因為菲謝特陛下的離開,自己與這些文官的立場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變成對立的了……   「有什麼辦法呢!這是菲謝特托付下來的事情,我已經辜負了克裡默的囑托,再也不能辜負菲謝特……」維素·凱達心裡這樣想著,一直扶住額頭的手也放到了桌面上:「不管他們怎樣想,先保持正常的運轉吧!」   維素·凱達正準備發言,一個神情慌張的內侍跑到門邊:「維素總督,科恩總督聽了陛下的遺書後,口吐鮮血暈過去了!」   「什麼!」維素·凱達一驚,轉頭說:「菲琳,你去看著,我馬上就過去。」   「是的,父親。」   菲琳才出門,羅倫佐院長就上前兩步,小聲向維素·凱達說:「維素總督,你去看看吧!他的傷不輕。」   維素·凱達看著羅倫佐院長,腦子裡一時有些迷惑,他不知道這個臭脾氣的人在打什麼算盤。   「去看看吧!」羅倫佐院長又上前一步,向維素·凱達露出一個蒼涼的苦笑,低沉的說:「不管怎樣,我們不能再失去他。」   「那麼,這裡拜託了。」維素·凱達心裡明白了些,點了點頭,果斷的離開了前廳。   維素·凱達一離開,前廳裡的文官們就三三兩兩的低聲議論起來。   羅倫佐院長走到桌邊,在官員們迷惑眼光的注視下,他好半天才轉過身,面對著前廳裡的官員們。   「你們都認識我吧!」羅倫佐手撫著桌沿,老邁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斯比亞帝國的官員們?」   「羅倫佐院長……」文官中有人說:「您在說什麼啊?您是我們的導師啊!」   羅倫佐抬起手來,制止了吵雜的聲音。   「我是提夫·羅倫佐,自從我三十六歲執掌聖都學院,至今已經是整整二十年了。回想起來,當年的我比現在還要固執,本身又不是貴族名流之後,因此受盡了同僚的排擠與非難,是初登帝位的克裡默·夏麥陛下力排眾意,堅持任命我為院長。」羅倫佐緩慢的述說著:「在那個早上,克裡默陛下召我到皇宮花園,陛下對我說『提夫·羅倫佐,如果帝國全是一致的聲音,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所以我需要你這樣固執的人,想必在你那固執的信念下教育出來的人,信念也是很堅定的吧!』……這樣的我、就算這樣的不討人喜歡的我,還是當上了聖都學院的院長,以三十六歲的年紀成為斯比亞帝國的總導師……」   「院長……」   「在此之後的每一天裡,我都這樣提醒著自己,我是斯比亞帝國的總導師,我有責任為帝國、為陛下培養有用的人才!」羅倫佐院長一拍桌面,聲音突然提高:「你們、你們還記得學院畢業的誓言嗎?」   「記得!」數十人同聲回答:「以我等之全部生命,效忠光明神族、效忠帝國、效忠王室!」   「看看,我沒有失敗不是嗎?克裡默陛下也沒有失敗不是嗎?」羅倫佐眼中淚光閃爍:「至少你們還記得誓言,並且在這樣做。至少你們從叛亂的聖都來到了這裡,在堅定的信念支援下繼續履行著自己說過的話……我提夫·羅倫佐沒有失敗,克裡默陛下沒有失敗!」   「導師……」不少文官同樣雙眼含淚。   「說到科恩·凱達,你們只是不瞭解他、不喜歡他、不信任他。但對我而言,我恨他,我從心底裡恨這個人。我甚至不想提及、不想聽到這個名字,從來沒有改變過。」說到科恩,羅倫佐的眼光複雜起來:「但是,在今後的日子裡,我會毫無保留的效忠此人,毫無保留的付出努力。」   有官員吃驚的問:「院長,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那是菲謝特陛下的命令、斯比亞帝國皇帝的命令!」羅倫佐院長以斬釘截鐵的語氣說:「執行此命令,輔佐新的皇帝科恩·凱達,就是效忠帝國、效忠王室的行為!雖然、雖然夏麥家族已經無人存在,但夏麥家族的意志還存在著!這個意志……這個意志,必定會、會永遠存在下去!」   「不管執行這個命令有多困難,也不管個人感情能不能接受,我都會去執行,這是我仔細考慮後做出的選擇。」羅倫佐高聲說:「作為一個斯比亞帝國的官員,這是分內職責!」   官員們從震驚中逐漸平靜下來。   「我提夫·羅倫佐起誓,以堅定的意志,繼續效忠著我王……繼續,直到我生命的終結。」兩行清淚從羅倫佐臉上流過:「雖然我恨這個人,但我同時也瞭解他,他有能力完成菲謝特陛下的囑托……而且、而且我相信菲謝特陛下的眼光。」   「院長……」   「你們,如果不願意的話就離開吧!這是一件需要付出個人所有的選擇,帶有一絲的不情願都會壞事,我不能強迫你們加入。」羅倫佐平靜的看著昔日的學生:「人生,需要做出很多的選擇,誰都無法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絕對正確……」   「院長,我加入!」一個文官上前幾步:「我會盡全力輔佐皇帝科恩·凱達,光復我斯比亞帝國,清剿叛逆,為夏麥家族報仇!」   「我加入!」   「我加入!」   一個個淚流滿面的文官站了出來,以沙啞的聲音宣誓效忠……   「這樣的話,我宣佈:菲謝特·夏麥陛下的特別命令即時生效!」羅倫佐難以抑制自己激動的心情,握拳的雙手抖動得厲害:「讓那些無恥的叛逆看看,克裡默·夏麥、克裡默·夏麥的意志還存在著,夏麥家族沒有失敗!」   「我,僅代表凱達家族,感謝各位的信任。」手握著效忠名單,年邁的羅倫佐在門口回過身,向房間裡的眾官員行了一個禮。   各位官員流著淚,鄭重還禮。   當羅倫佐帶著效忠的名單來到後院的時候,搶救科恩的精靈魔法師們正忙得滿頭大汗,科恩身上的傷口很多,致傷的原因也不一樣,裂開後的處理非常麻煩。   「維素國相,」羅倫佐把名單遞給了維素:「菲謝特陛下的特別命令通過並即時生效,這是效忠官員的名單。」   「辛苦了,院長。」維素·凱達接過名單:「但在以後的日子裡,還有很多事情會麻煩你,拜託了。」   「效忠帝國是我的意志,再說這也是官員們自己的選擇……但還是有兩位官員選擇了離開。」羅倫佐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科恩:「希望他沒事才好。」   「你不用擔心,科恩會沒事的。」維素·凱達苦笑著回答:「作為科恩的父親,我已經是第三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了,也許在我們都死去之後,他仍然會活著。」   「國相……」   「我還能怎麼想呢?事實上我算是非常幸運了。」維素·凱達把名單放進懷裡:「在這樣的時刻,還有這麼多戰士跟官員陪伴我一起奮鬥。還有你院長,在危急關頭你顯得那麼的堅定,那麼的值得信任……」   「國相,我是因為……」   「因為什麼都好,重要的是結果。」維素·凱達站了起來:「既然被大家稱呼為國相,我就要承擔起相應的職責。走吧院長,我有事跟你商量。官員會有大的調動,還有那麼多政策要發佈……」   「那這裡呢?」   「交給她們三位吧!」維素·凱達看看三個兒媳:「總不能都坐在這裡。」   羅倫佐點頭:「是啊!我們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當務之急是菲謝特陛下的葬禮。」   「那需要科恩來決定,」維素·凱達搖著頭向外走去:「如果不想出什麼意外的話。」   羅倫佐歎口氣,又看了昏迷中的科恩一眼,跟著維素·凱達走出去。   不久之後,昏迷中的科恩睜開了雙眼。   「科恩,你覺得怎麼樣?」一直注視著科恩的溫絲麗關切的問。   科恩轉動眼珠,不再盯著天花板。   溫絲麗撫摩著丈夫的額頭,溫柔的勸解:「心裡難受的話,就哭出來。」   「扶我起來,」科恩艱難的說:「去菲謝特那。」   溫絲麗轉頭看看菲琳,菲琳無言的點點頭,於是溫絲麗和凱麗扶著科恩來到放置菲謝特身體的房間。   菲謝特已經換過了衣服,雙手交錯放在胸前,臉上依然是微笑的表情。   「你們說說看,」科恩端詳著菲謝特的臉:「他在笑什麼?在那個時候,他為什麼還在笑?」   一陣沉默,三位夫人都感覺這問題難以回答。   「也許當時,是菲謝特心裡想著什麼美好的事吧!」好半天,溫絲麗才開口說:「也許是在那一刻,他心裡想到以後,或者是回憶起從前……因此露出這微笑。」   「可是我,可是我連最後的微笑都那麼勉強,」科恩顫聲說:「我還算是他的兄弟嗎?」   「換了是誰都無法笑出來,」凱麗流著淚說:「夫君你不必為這個責備自己。」   「是啊!」科恩點點頭:「不必為這個責備自己。」   「坐下來科恩,」菲琳拿過一張椅子:「有事跟你商量。」   「是這樣,父親要我們跟你商量,你要怎麼安排菲謝特的葬禮?菲謝特是皇帝……」   「葬禮?什麼葬禮?」科恩抬起頭,雙眼直直的盯著菲琳:「只有死人才需要葬禮。」   「可是科恩,菲謝特他已經……」   「沒有!菲謝特沒有死!」科恩圓睜著雙眼:「菲謝特沒有死,一個臉上露出那麼幸福的微笑的人怎麼會死!他沒有死!」   「科恩,雖然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你也不要再任性了。」菲琳的眉頭皺了起來:「讓菲謝特陛下安靜的離開吧!」   「離開?什麼離開?誰離開?」科恩的臉怪異的扭曲著:「他沒有死,他永遠在我身邊。」   「清醒一點科恩,菲謝特陛下已經走了。」菲琳強忍著悲痛:「這是人力不可及的事情。」   「嘿……嘿嘿,人力不可及,哈哈哈哈,人力不可及……欺騙、欺騙!」科恩仰頭大笑,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森:「你們欠我的……你們欠我的!」   這笑聲傳遍總督府,前廳的維素·凱達只是側著頭聽了聽,轉頭繼續著內政會議。   卡羅斯和岩石站在門外,兩人大眼瞪小眼,根本不知怎麼辦才好。   笑夠了之後,科恩低呼一聲:「卡羅斯!」   「到!」   「叫十個魔法造詣最高的精靈魔法師來。」科恩下令:「另傳召精靈族族長和長老,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這裡。」   「是!」卡羅斯行禮的時候眼睛看著菲琳,希望這位夫人能阻止科恩的行為,但菲琳卻沒開口。   菲琳不是不想管,但怎麼開這個口?再說了,還有更棘手的問題在後面。   不大一會,卡羅斯帶著十個精靈魔法師來了。   「用魔法把菲謝特冰凍起來,」科恩指著菲謝特的身體說:「就像以前冰凍我一樣。」   看樣子是卡羅斯事前交代過,魔法師們沒有廢話,圍著菲謝特的身體就開始釋放魔法。   「在精靈族長到來之前,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誰敢動菲謝特的身體……我絕不饒恕。」科恩拒絕了夫人的幫助,以自己的力量站了起來,艱難的走向門口:「卡羅斯,跟我來。」   看著科恩行走的模樣,岩石忍不住過去扶住他的手臂,這次科恩倒沒拒絕。   「姐姐,怎麼辦?」凱麗擔心的望著菲琳。   「就這樣吧!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對自己的丈夫,菲琳同樣感覺無可奈何:「在溫絲麗的母親來之前,大家不要再提這件事,父親那裡我會去說的。」   「好吧!」   另一邊的庭院中,卡羅斯的汗正從額頭沁出。   因為科恩坐在他對面的一個石凳上,滿是血絲的眼睛直直的瞪著他。   「長官,我是你的參謀官。」卡羅斯的喉頭乾嚥了一下,困難的開了口:「這樣的眼神,長官你是想吃了我嗎?」   「少來這套,」科恩冷冷的問:「我們還有多少部隊?」   「我們,我們今次的損失不大,」在科恩目光的逼迫下,卡羅斯無奈說了實話:「在短暫休整之後,大概還有十萬人的部隊可以運用。」   「十萬人嗎?」科恩抬頭,看了看天空:「應該夠了。」   「長官你想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出擊。」科恩淡淡的說:「一路打到聖都去。」   「長官,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卡羅斯豁出去了:「長官你不是不知道我軍物資匱乏,在這樣的情況下出軍是不可能的,還沒看到聖都的邊我們就會餓死!」   「我是誰,你是誰,」科恩看著自己的參謀官說:「你在用什麼語氣跟我說話?」   「那都無所謂了,現在我是一個理智的人,而長官你的腦袋卻是在發昏。」卡羅斯挺起胸膛說:「我認為,現在你不能對軍隊下達此命令。」   「不能?這是我的軍隊。」   「這軍隊是長官你一手建立的沒錯,但長官卻不能讓他們去做無謂的犧牲。」卡羅斯毫不退讓:「一個指揮官,一個好的指揮官應該把軍隊帶向勝利,而不是相反。」   「真是變了,嘿嘿……」科恩的眼光讓人膽寒:「什麼都在變。」   「沒辦法長官,我得忠於我的職責……你可以撤了我、殺了我,甚至吃了我都可以。」卡羅斯淡淡的說:「但你別想,你別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動用軍隊去攻打叛軍。」   科恩「哼」的一聲,在岩石的幫助下站了起來。   「部隊五天後返回黑暗城,你做為前線指揮官留在這裡。」科恩冷著臉說:「通知黑暗城,準備召開各部族首領會議。」   「長官!」卡羅斯叫了出來:「你真想把部族也拉進這個漩渦嗎?」   「這與你無關。」科恩說:「如果不想背上罵名的話,就看好你的前線。」 第十四集 第六章 第十四集 第六章   維素.凱達靜靜的聽完了卡羅斯的匯報,沒有立刻說話。   搳u父親,」菲琳不無擔心的問:「我們該怎麼辦?」   搳u就照科恩說的做。」新任國相站了起來,背起雙手在房間裡走了個來回:「雖然還沒有舉行登基大典,但現在的科恩已經是帝國實際上的皇帝了,在這件事情上我們不能違背他的意志。」   搳u可是……長官的思維是處在混亂之中啊!」   搳u你難道想鬧開,讓大家都知道這點嗎?事實上,你就任前線指揮官這本身是個很好的決定。」維素看著卡羅斯和菲琳:「至於召集各族長參加的會議也是有必要的,我們需要在會上安排很多事。在各族首領那裡,我多少有些影響力,還能夠讓他們保持冷靜。內政方面,菲琳你們幾個人的身份已經改變,肩上的擔子可是很重的。」   搳u我明白的,」菲琳點了點頭:「但不為菲謝特陛下舉行葬禮,這怎麼能行呢?」   搳u對科恩來說,菲謝特陛下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事實上,我多少能猜到一些科恩現在的想法。」維素用緩慢的語氣說:「我們是科恩的親人和朋友,我們能包容科恩的行為,但我們卻不能理解他……一直以來,理解他的只有菲謝特陛下而已。」   搳u可是……」   搳u如果承認菲謝特陛下死亡,這個世界上唯一理解自己的人都沒有了……科恩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吧!」維素接著說:「如果換了是我,這個結果我也不能接受,科恩只是更直接把自己的想法用行動表現出來而已,沒人能夠阻止他的……所以菲謝特陛下的事就由著科恩去,文官們那裡我會去解釋。」   搰J然維素都同意了,菲琳也只好接受這樣的處理方法。   搳u那就這樣決定了,」維素走到桌邊拿起水杯:「作為斯比亞最重要的大臣,我們要完成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阻止未來皇帝的出兵計劃。」   搳u真沒想到,我們做的第一件事會是這種性質,棘手啊!」菲琳苦笑著說:「父親,關於其它的文官……」   搳u雖然文官的數量不多,但我們現在也只有三個行省,運轉上不會出現問題,我們還能抽調人手去學院。」維素放下手中的杯子:「不管怎樣都要先撐過這一段再說。卡羅斯,我們回黑暗之後這裡的防務就交給你了。」   搳u是!」   揧磼],科恩把所有人趕出房門,一個人待在停放菲謝特身體的房間裡。   搣亮的光線中,菲謝特的身體包裹著一層層的寒氣,以至於他臉上的微笑顯得很模糊。科恩呆坐在一旁的地板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搘~面的人雖然擔心,但也別無辦法,菲琳悄聲吩咐外面的守衛和魔法師,科恩再有任何異動,一定要立即阻止。迪爾輕輕推開門,悄悄把懷裡的阿布放進去。   搌布搖搖晃晃的走到科恩腳邊,乖巧的蹲下。一人一獸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眼神直直的看著菲謝特。偌大的房間裡,再沒有其它東西,也再沒有一絲聲音。   搳u我的感受,」很久之後,科恩才在心裡向阿布說:「你也瞭解到了……」   搳u是的,主人。」這一瞬間,阿布變成了人形,兩個科恩並肩而坐。   搳u你知道我的過去,」科恩的聲音很低沉:「你能理解嗎?」   搌布無奈的搖頭:「不能,我的主人。」   搳u他就能……」科恩舉起手來指著菲謝特,手在顫抖:「儘管他不瞭解我的過去,但是他能理解我。我從來沒有想到,失去他,我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   搳u主人,可您還有很多其它的朋友和親人……」除了這句,阿布也找不出其它的話來安慰科恩。   搳u他們不同,」科恩露出一個枯澀的笑:「他們不同。」   搳u朋友、家人,我似乎有很多,但有誰真正瞭解我?我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個行為怪異的人,因為是朋友、因為是家人,所以才容忍我吧!」科恩輕聲的述說著,聲音越來越淒涼:「菲謝特,他是把我與這個世界聯繫起來的人……現在,這聯繫斷了。我生存於世的意義在哪裡?我是什麼人?誰能證明我生存過?」   搳u主人,或許你可以請那一位……就像你來時一樣。」   搳u棉花糖?我找過了,我甚至召喚出閃電打自己……」科恩搖了搖頭:「可是我感覺不到她的存在,每次見她,事前總有一種很奇異、很強烈的感覺,但是這次沒有。」   搳u那,我們怎麼辦?」   搳u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科恩看著菲謝特:「我……我不知道我要幹什麼,我還能做點什麼……我只能保存他的身體,期望他能像我一樣醒過來……」   搕T天之後,精靈族長帶著幾位長老風塵僕僕的趕來,幾位大精靈是在跟維素商談過之後才去面見科恩的。   搌G然,科恩叫她們來的目的是保存菲謝特的身體。   搡踰F族長瞭解了事情的始末,在與族中長老商量之後,鄭重的向科恩提出一個穩妥的方案──將菲謝特的身體運回黑暗後,以黑暗森林出產的魔晶礦石保存。   摀o是個非常複雜,而且代價極高的方案,幾乎需要黑暗森林一年所產之全部冰屬性魔晶礦石。   揧Q都沒想,科恩就同意了。   搣颽O,在離新年還有二十天的時候,斯比亞帝國下任皇帝科恩,帶著上任皇帝菲謝特陛下的身體回到了黑暗城。   搮龠繚t城而言,這的確是有史以來最黑暗、最悲傷的日子。   搹b返回黑暗城的當日下午,科恩就與各異族族長舉行會議。當然,在某些人的多方斡旋之下,科恩的出兵計劃在會上遭到了一致的、堅決的反對。   搣祕n會議內容連帶科恩的出兵計劃本身都是嚴格保密的,不然的話,那些剛剛表示效忠的文官恐怕會以「皇帝陛下是瘋子」為借口而集體辭職吧!   搕妝狴H不能出兵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糧食缺乏,用來填飽肚子的糧食無法憑空變出來。加上逃難過來的難民在內,三個行省的人口加起來過早就過了千萬大關……養活這些人已經成為一個非常沉重的負擔。   搕W次出兵的時候,內政廳的官員們是在計算了每一粒糧食之後才湊齊了軍糧的,現在再出兵的話只有吃人了。   搳u就算不出兵,軍隊的口糧從現在起也得減半。」作為市政監督的菲琳說話非常直接:「不這樣的話,我們根本撐不到明年第一季收穫。」   搰鴟旭搕F一句:「湊足出兵所需的糧食要多久?」   搳u需要兩季收穫,」菲琳回答:「沒有天災的話。」   搳u也就是說,要等到明年的秋後才能出兵?」   搳u是這樣。」   搳u知道了。」   搘X兵計劃被擱置,科恩變得更加的沉默,在這之後他整整一天都待在放置菲謝特身體的房間中,一天都沒有說話。   搹b近百名大精靈的努力下,菲謝特.夏麥的身體被完好的封進魔晶礦石。   搕W萬顆價值不菲的魔晶礦石融合成一塊巨大的透明長方體,保護著這位年輕皇帝的身體。   搨惜W凝結著微笑,閉著雙眼的菲謝特如同在睡眠,一隻小小的幻獸蜷曲在他胸前。   搢C一次,當岩石走進這房間的時候,都會發現科恩縮在房間的一角,眼睛盯著散發著寒氣的魔晶礦,臉上流露出非常怪異的表情。雖然岩石說不清那是一種怎樣的表情,但每在這個時候,他都無法正視科恩的臉。   搮麍鴟成蚖﹛A失去了最親密的朋友,所有的語言都不能形容那種痛楚吧!   搕狺H們整日在房間外徘徊,所有的勸解都以失敗告終,所有的朋友在科恩眼中形同陌生人,完全無視。   搹b科恩的母親凱瑟翎.海格來了之後,這樣的情況終於有了好轉的跡象。   暕鷁M還是那樣麻木的表情,但科恩開始說話了,也會時不時下一些命令。在這之後,科恩再一次翻看的菲謝特的信,決定跟自己的未婚妻迪爾.梅林舉行婚禮。   搳u現在不是應該先登基嗎?」當時站在一旁的學院院長提夫.羅倫佐這樣說:「陛下,不要做不合禮節的事。」   搳u陛下!什麼陛下!」科恩猛的站起來,右手就往腰上摸去:「你再叫一聲看看!」   搳u科恩,」凱瑟翎指著椅子:「坐下。」   暕鷁M坐了下來,但科恩兇惡的眼神沒有絲毫改變,而「死裡逃生」的提夫.羅倫佐無所畏懼的眼光一直與科恩對視著,至少在表面上他的氣勢不亞於科恩。   搳u羅倫佐院長,請你原諒。」凱瑟翎有些無奈的說:「這孩子……」   搳u那麼,總得給個時間吧!」羅倫佐搜腸刮肚,總算找出了一個代替陛下的稱呼:「長官?」   搳u在打到聖都、殺掉魯曼之前,我絕不登基。」科恩看了羅倫佐一眼:「我受夠了,不要再逼我。」   搧廘Y拉住了還要反駁的院長,微笑著對科恩說:「我們會準備好的,夫君你打算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搳u這是菲謝特交代我的事,盡快辦!」科恩想了想:「明天。」   搳u明天?」菲琳求助的眼光看向凱瑟翎:「會不會太快了?」   搳u就明天吧!」凱瑟翎愛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該在的人都在這裡,儀式應該不難辦。」   搳u還有,我不想在婚禮上看到任何祭司。」科恩補充說:「我與迪爾的夫妻關係記錄在案就可以。」   揧矰拲艉W,克盡職守的羅倫佐和菲琳以籌備婚禮為由召集官員們開會。   搘由菲琳說明了舉行婚禮的原因,因為是菲謝特的命令,所以官員們沒有異議。之後羅倫佐還專門對科恩.凱達的稱謂做了說明。   搳u大家心裡都明白,科恩.凱達已經是斯比亞帝國的十七任皇帝,目前皇帝陛下已經明瞭自己的使命,正在努力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羅倫佐對官員們說:「但菲謝特陛下的死對科恩陛下造成了嚴重傷害,在科恩陛下的心中,這是一份難以割捨的感情。所以,科恩.凱達陛下聲明,在消滅叛軍、光復帝國之前,他不舉行登基儀式,也不接受陛下這個稱呼。」   搳u這……這怎麼能行?」   搳u不使用陛下的稱呼的話,會出現很多問題……怎麼保證平叛的號召力?軍隊的凝聚力不會出問題嗎?」   搣x員們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搳u就我個人而言,這是一件不怎麼合乎禮節的事,但科恩陛下的傷痛我卻能理解。換個角度來看,這不也證明我們的陛下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嗎?再說了,現在不舉行登基儀式,那麼科恩陛下還是神祐騎士,各種行動也方便點。」羅倫佐接著說:「至於對外、對軍隊,我們還是以陛下和皇帝稱呼,但對陛下本人,現階段一律稱之為『長官』。」   搳u這樣叫,真的沒問題嗎?」還是有官員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搳u沒問題,任何事情都要有適應的時間。」羅倫佐暗暗歎了口氣:「科恩陛下跟有繼承權的王子不一樣,跟無恥叛亂的逆賊也不一樣。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得到這個帝位,所以一時難以接受是可以被諒解的。」   搳u如此說來,」一個官員若有所思:「雖然時常做出一些不被人理解的事,但我們的科恩陛下的確是一個本性善良的人啊……」   搳u這個,你以後會知道的。」羅倫佐想起科恩要殺人的眼神,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散會吧!」   搚臚G天,科恩.凱達與迪爾.梅林的婚禮在總督府舉行。   搘i能是因為有母親的安慰,科恩顯得冷靜了不少,他一早就換上了正式的禮服,還擠出時間跟各族的族長們碰了個面──讓各族族長安心的是科恩沒再提出兵的事,他關心的事物已經轉到內政上了。   搨}爾.梅林的父親伊瓦.梅林男爵,對這位一直待在黑暗城的裡瓦帝國貴族來說,今天將是神經遭受極大刺激的一天。   搹蛘q他「中了那個卑鄙的奸商的詭計」而來到了黑暗城之後,伊瓦.梅林男爵再沒跟別的什麼貴族玩過一次牌,在一班班護衛的嚴密「保護」下,他通常是吃著麵包、喝著白水、自己跟自己玩。至於以前生活中必須的風流韻事,更是想都別想。   搕ㄠo已,他只得一天五次照看自己住宅後花園裡的花卉,使其成為黑暗城裡最美麗的花園,他的花園裡,每個季節都有不同的鮮花開放。   搊`常有各族的小女孩站在柵欄外發出驚歎,每當這個時候,伊瓦男爵都會慷慨的送出花種,並指導栽種方法──不為別的,他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揧Q想當初,他可是帝國裡最擅長種植野外花草的人,就連皇帝陛下的御花園裡都有一個角落專門栽種自己培育的野生花草……但在妻子去世之後,這一切也就過去了。   摀o天早上,一隊護衛簇擁著幾位文官來到他的住宅。男爵有些驚訝,因為在此之前,還沒有一位官員來過這裡。   搳u裡瓦帝國男爵伊瓦.梅林,我奉命通知閣下。」在介紹過自己後,一位文官打開一個卷軸:「您的裡瓦帝國貴族身份早於一年前就被裡瓦帝國取消。」   搳u大人,這事我已經知道了,」伊瓦.梅林不無尷尬的笑笑:「我已經沒有再使用男爵的名號了,事實上我也不經常出門。」   搳u那麼,您的住宅要另行安排。」   搳u請聽我解釋,」伊瓦.梅林說:「大人,這住宅是我自己的財產。」   搣x員的態度強硬:「我們是按照命令做事。」   搳u那要我去哪裡?」伊瓦.梅林回過頭,非常不捨的看著花園裡的花:「大人,我真捨不得我的花園。」   搳u請你換換衣服,我們的時間比較緊,行李什麼的有人為你收拾。」   搘鴠芊D梅林明白貴族階層的規則,沒有再多說什麼,無奈的換過衣服後,他登上了門外的馬車。   搹官員吩咐車伕的一句話嚇壞了他:「總督府後門。」   搚釧狻P知,現在黑暗行省的前景可不怎麼樂觀,伊瓦.梅林甚至想不通自己在黑暗政權眼中還能有什麼利用價值,再說、再說那總督的名聲可不怎麼好。   搹b這樣的情況下,伊瓦.梅林很自然的就想到自己的生命是不是要終結了。   搣_怪的是,在這時候的伊瓦.梅林並不是很恐懼,洶湧在他心中的,只是一種對女兒深深的內疚感……   搕~走下馬車,一個儀態優雅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來。   搳u伊瓦.梅林先生嗎?」這位神情和藹的男子自我介紹說:「我是斯比亞帝國國相,維素.凱達。」   搳u是的,大人。」伊瓦.梅林手忙腳亂:「我、我……大人日安。」   搳u這位是帝國皇家學院院長,提夫.羅倫佐。」維素又熱情的介紹著身邊的一位學者打扮的老人:「他有一份任命給你。」   搳u國相大人,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啊!我真不明白。」伊瓦.梅林的腦袋裡滿是疑惑,他知道,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運氣降臨在任何人身上。   搳u你的感受我明白,但還是先聽完這份命令好嗎?」羅倫佐院長上前一步:「從某個角度來說,我們都是某人胡鬧行為的間接受害者。」   搳u好的,院長大人。」   搳u斯比亞帝國內政廳任命書,黑暗行省居民伊瓦.梅林先生,精忠愛國,意志堅定,其家族對帝國貢獻甚大,經國相大人提議,並報請科恩.凱達陛下恩准,現在決定授予伊瓦.梅林二等伯爵的貴族頭銜。此令,斯比亞帝國內政廳。」   搳u二等伯爵?」伊瓦.梅林查點沒倒過去,聲音高了不止一個調:「我?」   搳u是的,就是你,」維素握住他的手:「恭喜閣下,你現在是二等伯爵了。」   搳u能說明一下嗎?」伊瓦伯爵再次要求:「如果國相大人不嫌麻煩的話。」   搳u這樣說吧!我有一個頑劣的兒子,他是現在的斯比亞皇帝。」維素小聲說:「他今天舉行婚禮。」   搳u皇帝陛下的事,我也略微聽說了,可這與我有關嗎?」   搳u恐怕是有關係,」維素的笑容中帶著歉意:「因為皇帝陛下的新娘是你女兒,美麗而又聰明的迪爾.梅林小姐。」   搘鴠芊D梅林腿一軟,身子倒在便道上。   搧y事休息後,伊瓦.梅林被帶到總督府前廳,雖然受封儀式比較簡略,但還算很正式。戴上伯爵綬帶的那一刻,伊瓦.梅林的臉色變得非常蒼白。   搳u伯爵,一會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把這當自己的家,不必拘束。關於你的職務、住所等等,在明天會有具體的安排。」儀式之後,維素國相還給他指定了新的近衛和貼身內侍:「今天我會非常忙,你先在花園中坐坐,各方面都會有人關照的。」   搳u國相大人事務繁忙,不用招呼我。」伊瓦.梅林回答著,有些魂不守舍。   搳u照顧好伯爵。」維素對內侍交代幾句後,匆忙離開。   搘鴠芊D梅林坐在花園中,聽著剛分派給自己的內侍詳細講解總督府裡的規矩,臉色已經緩和了不少,至少在目前,這些內侍和近衛對待他的態度還不錯。   搌廑暽L道中,一個個內侍和傳令官跑前面跑後,為了不影響其它人,在伊瓦.梅林的建議下,一行人坐到了一個相對比較安靜的角落。   搹]為無事可做,伊瓦.梅林的注意力被花園中的草木吸引,一邊站起身仔細辨別著花卉的種類,一邊歎息著栽種方法的錯誤之處。   搹茼b這個時候,忙碌的科恩剛剛結束跟幾個下屬的會面,正急匆匆的走過花園去前廳。   搳u那是……」伊瓦.梅林正好看到,大喊一聲:「特納!」   搰鴟托雂[沒有使用這個化名,正確的說他只使用過一次,所以並沒有立即反應過來,還在繼續向前走。   搘鴠芊D梅林伯爵雙眼噴射出憤怒的火焰,緊握著拳頭,直接就從花叢中穿行過去。當然,在他距離科恩二十步左右的時候,已經被科恩的近衛按在地上──如果不是看到他身上的伯爵授帶,這樣冒失的行為已經要了伊瓦.梅林的小命。   搳u放開,」科恩停下了腳步,認出了他:「他沒危險。」   搳u你這卑鄙的小人!」近衛剛放開伊瓦.梅林,伯爵先生的身體就從地上「彈」了起來,嘴裡不斷咒罵著:「我把女兒嫁給你,是希望你給她幸福,不是讓你把她轉手他人!伯爵什麼的我不稀罕,你還我女兒來!你這卑鄙的奸商,無恥之徒,我要掐斷你的脖子!」   搘鴠芊D梅林一副要生吃人的樣子,紅著眼要撲上去「掐斷」某人的脖子,科恩也不急於解釋,實際上科恩一時想不到要怎麼解釋這件事。近衛隊長岩石只好不斷的移動著腳步,阻擋在科恩與伊瓦之間。   搕嶼ㄤ馴鴠芊D梅林的近衛們急得額頭冒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沒有命令,他們不得上前。   搳u喲,這是怎麼了?」一身宮廷禮服的凱瑟翎.海格出現在花園中:「科恩,你怎麼得罪你的岳父大人了?」   搘鴠芊D梅林的動作在瞬間凝固,艱難的回轉身,看到自己的女兒正挽著一位貴夫人的手臂走了過來。   搳u科恩,去處理你的事吧!」貴夫人微笑著走來:「伊瓦伯爵,孩子們年紀小,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你原諒啊!」   搳u這個……這個……」   搳u擦擦,」迪爾.梅林走上去,遞過一張手帕,低聲埋怨著:「你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哪!」 第十四集 第七章 第十四集 第七章   非常時期,婚禮的準備時間很短,但總算請到了所有應該請的客人。   揧穔M,因為科恩陛下的堅持,祭司不在客人或見證人之列。但在每個神屬聯盟的城市裡,光明神殿都是必須的設施,於是在當天,黑暗城裡唯一一個光明神殿的大祭司寫了份措辭強硬的文書送呈天堂島光明神殿,對斯比亞帝國新任皇帝這種藐視神權的行為做了激烈的抨擊。   暕|行婚禮──這就是斯比亞第十七代皇帝,科恩.凱達上台後干的第一件事。   搦q軍、其它行省總督勢力、各國皇族、甚至是魔屬聯盟,他們隱藏在黑暗城的情報系統也在最短的時間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   搹b婚禮議事開始之前,科恩.凱達的三位妻子為迪爾.梅林小姐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歡迎會。   搳u順便還有個小小的問題需要協商解決。」反正菲琳是這樣說的。   搹b迪爾.梅林跟隨科恩的母親到達黑暗城之後,三位夫人(現在還不能稱為皇妃)就跟迪爾.梅林小姐見過幾次面,此後還在一個房間裡辦理公務,除了身份的差異之外,相處的倒也還融洽。   搢獄穧b今天,在迪爾.梅林即將成為科恩正式的妻子前,菲琳覺得有必要告訴迪爾一些事情。   搕T位夫人和一位准夫人圍桌而坐,眼下的情形,這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搳u迪爾,請你相信,我們沒有絲毫的惡意。」菲琳首先開口:「只是在你成為科恩的妻子之前,有些事想讓你知道,我想科恩還沒機會向你說明。」   搳u你請說,菲琳姐姐。」新娘打扮的迪爾顯得很嫻靜。   搳u是這樣,對一般人來說,科恩是個舉止怪異的人。」說到自己的夫君,菲琳臉上的神情有點無可奈何:「但他是我們的夫君,我們都愛著這個男子,所以作為他的妻子,我們要比一般人承擔更多的責任與義務。」   搳u我明白。」   搳u科恩曾經跟我說過,在舉行婚禮之後,你正式的職務和我們一樣,是帝國的市政監督。」菲琳說:「那麼,你將主要管理商業,以前在萬普發展的私人流通體系依然歸你管理。」   搳u關於這方面,夫君上次也跟我說了。」   搳u但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菲琳苦笑著:「科恩近來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們還好點,但真怕你會不習慣。」   搳u那麼,以前也曾發生過這樣的事嗎?」迪爾輕聲問。   搳u我們,我們是和科恩一起長大的,」凱麗接過話:「在成為科恩的妻子之前,我們三個都是他的朋友。」   搳u我知道了,」迪爾點著頭:「科恩也對我說過。」   搳u凱麗這話沒有其它意思。」溫絲麗急忙解釋:「只是相對於其它人,我們對科恩的性格更瞭解一些,承受能力也更強一點。」   搳u是這樣,」菲琳說:「科恩身上的缺點不少,作為他的妻子,我們一直在努力的幫助他往正確的方向。也許在外人看來,我們的決定或行為有些難以理解,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們。」   搳u我想問……」迪爾低著頭:「你們都愛他嗎?」   搳u是,」菲琳點著頭回答:「這是肯定的。」   搳u那麼,我想我能理解你們。」迪爾抬起頭,平靜的注視著菲琳:「三位姐姐跟科恩十多年的感情是深厚而真摯的,我跟科恩兩年的感情也同樣是深厚而真摯的。對我而言,科恩是我唯一傾心的男子,在愛他的基礎上,我願意為他付出。」   搳u這樣是最好的結果,」菲琳握住迪爾的手,柔聲說:「那麼,讓我來告訴你,我們跟科恩的秘密……」   搧M後,門外的百合就聽到迪爾發出聲聲驚訝的低呼,阿布在一旁蹦來蹦去,甩頭搖尾玩得十分開心。   搕中的時候,婚禮正式開始。   搹]為剛剛組建的內政體系還沒來得及發放薪金,國相大人事前就一再申明不收賀禮,所以官員們大都以賀詞代替。   搢鉹中S以皇家學院院長、帝國軍紀總監提夫.羅倫佐的賀詞最有特色,長達十五頁的賀詞在第二頁就變成了奏報公文,在第九頁後又變成了批評文書……   搹僎P詞也成為唯一一份被內政廳抄錄副本保存的皇帝婚禮賀詞。   搘H此為開端,皇帝的婚禮充滿了「務實」的氣氛,各位官員和異族首領們手拿酒杯,三三兩兩的商量著政務,秘書們把書桌搬到花園裡,書寫著長官剛剛下達的政令。軍官聚在花園的角落,折樹枝在地上畫著地圖,對比敵我雙方優劣,互相詢問軍糧的解決方法……   摀戽臟X婚禮氣氛的,還是美麗的新娘。   搹b某一天,成為心愛的人的新娘,這應該是每個女孩最綺麗的夢想,迪爾.梅林小姐當然也不會例外。   搷@為萬普最大的走私商人,迪爾.梅林小姐為自己準備了最合乎身份的婚紗,戴著母親留給她的那套首飾,挽著已經「浪子回頭」的父親的手臂,緩緩步入總督府前廳──俏麗的容貌,高雅的儀態,一出現就征服了前廳所有的客人。   搢閂屩妒A的科恩走過去,迎接自己的新娘,但在這時候,又發生了第二件讓以後的民眾津津樂道的事──新娘的父親,新進伯爵伊瓦.梅林死不放手不說,還用一種奇怪的、彷彿包含著恨意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女婿。   搹靬顙き§竣U來的發展有各種說法,有的說是新郎硬掰開了岳父的手,有的說是新娘踩了父親的腳……反正伊瓦.梅林伯爵沒能阻止婚禮的進程。   搢S有祭司,就由官銜最高的國相和斯比亞帝國學院總導師共同主持,他們同聲宣佈科恩.凱達與迪爾.梅林成為夫妻,此合法夫妻關係立即被帝國內政廳書記官記錄在案,標示著迪爾.梅林自此成帝國皇帝的四位妻子之一。   搊紫菕A就是新郎吻新娘。   搧y後,國相還宣佈原黑暗行省的三位市政監督升職為帝國內政監督,同時,迪爾.梅林也成為了第四位帝國內政監督。四位內政監督地位崇高,除了輔助國相管理政務,還肩著負監督內政廳的職責。   搋X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客人們在議事之後繼續商量政務,連換過衣服出來的新郎新娘也加入了這個行列──在這個婚禮上,到天黑為止,帝國內政廳一共發出了二十七項政令,軍部向軍隊下達二十五次命令,其餘做出的決定、取得的共識更是不計其數。   暕`而言之,這是個奇特的婚禮。   搹b婚禮舉行的同時,通往黑暗城的幾條道路上都有馬隊急馳而來。他們分別是已經升任帝國總參謀官的卡羅斯少將、帝國第二軍團指揮官海爾特准將、還有帝國第三軍團指揮官莫亞准將。   暕`參謀官每經過一道關卡,都會發佈一道相同的命令:接報,有奸細冒充科恩.凱達陛下,自黑暗城偷走極為重要的文件,實時起,關卡封閉,如果有人自稱是科恩.凱達陛下,立即擒拿。活捉,絕對要活捉!   搹靬颾爾特准將和莫亞准將,也向路過的關卡下達了內容差不多的命令。   摀o三個人本身就絕頂的聰明,而且他們跟科恩.凱達在一起的時間最長,近幾年來幾乎是形影不離,只有他們發現了問題,而身處黑暗城的人們──比如科恩的父母和他的四個夫人反而沒察覺到。   搋繚t城總督府裡,為婚禮而來的客人們逐漸散去。科恩到父母的房間道了晚安之後,準備回新房休息。在路過花園的時候,科恩還跟菲琳談了話,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正常。   揧s房裡,魔法燈放射出柔和的燈光,再次換過衣服的迪爾.梅林正等待著夫君。   搡V過門後,科恩.凱達走進房間,並回頭吩咐岩石等護衛早點回去休息,並表明自己明天還要去軍營視察。   搢艦帚漲呇X為新婚夫妻準備好一切,抱著阿布就要離開。   搳u百合,把阿布留在這,我很久沒跟阿布玩了。」科恩接著阿布:「你也很累了,回房休息去吧!」   搳u是的,少爺。」百合還是用老稱呼,這也是科恩一再堅持的。   搨}爾笑笑,走上去幫著科恩脫下外衣。   搳u菲琳他們跟你說了嗎?」科恩隨意的問著:「我很驚訝,她們允許我進你的房間。」   搨}爾微紅著臉,小聲回答:「菲琳說,你和她們的約定不涉及我。」   搳u原來今天的四夫人會議就是說這個。」科恩少見的笑笑:「我白擔心了。」   搳u科恩,大家都在為你擔心,你可一定要振作起來啊!」迪爾輕聲說:「為了你,我們都很努力呢!」   搳u我知道……」科恩點點頭,抱過迪爾:「讓我看看我的新娘。」   搘|目相對,迪爾的雙頰羞得通紅,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搳u迪爾,我想告訴你,我非常的愛你。」科恩用手撫摩著迪爾的臉:「你能成為我的妻子,我覺得自己非常幸福。」   搳u我……我也是一樣。」迪爾回答著,她聽到了自己激烈的心跳聲。   搳u我常常管不住自己,還會常常做些傻事。」科恩在迪爾耳邊低聲說:「就算是那樣,你也會原諒我吧?」   搳u我……我原諒你。」   搳u謝謝你,我親愛的妻子。」   搹是,接下來的卻不是深情的熱吻。   搰鴟戍漭炊潃鼠點在迪爾的額頭上,一臉嚴肅的詠唱出一段咒語。   搮鄸惆鴗ㄨ麊滬}爾只來得及睜開眼睛,但整個身體已經被魔法禁錮,不但動不了,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搨}爾的眼中流露出疑惑。   搰鴟戍潃}爾抱到床上,從懷裡掏出幾封信。   搳u迪爾,你聽好。」科恩把信一封封的放到迪爾身邊:「這一封是給父親的,這一封是給母親的,還有給菲琳她們的;給內政廳的命令和給軍部的命令在這個信封裡,最後一封是給總參謀官的。」   搎“飽A科恩站起來脫下身上的衣服,穿起一套不知道從哪拿來的侍衛服。   搳u阿布,去那邊變身,換上這身衣服。」   揧磲布變身,兩個科恩同時站在房間裡時,迪爾的眼中已經是淚光瑩瑩。   搳u阿布,我走之後,迪爾就是你的主人,所有的事情都要聽迪爾的。」科恩把黑色盔甲的胸甲套在阿布胸前:「在官員們面前,你就是我,明白了嗎?」   搳u是的,主人。」   搳u現在,送我出去。」   搢咧鴘驨銂漪鴟江虩瓣F一下,又回身走到迪爾床前。   搳u這是給你的,」科恩親吻了迪爾:「丈夫的親吻。」   搨}爾的淚水湧出了眼眶。   搹]為有了上次的意外,所以總督府的守備相當嚴密,黑暗城裡的守備力量也加倍。但在阿布變身的「科恩陛下」叫過一名當值軍官,命令這名軍官把一名「身負秘密任務」的侍衛送出黑暗城的時候,當然就不成問題了。   摀o名侍衛取了馬匹,在手持科恩的親筆通行信的軍官護送下,一路出了黑暗城的城門。   搦陞~的田野一片黑暗,科恩避開了商路,順著一條鄉間小道繞過了出黑暗城的第一個關口──這小道上也有士兵把守,但科恩有通行信箋,一切不成問題。   搹在一個小小的隘口上,科恩遇到了真正的問題。   搕@個魁梧的身影佔據著道路,周圍還有更多的人影,看來他們在這裡等了很久。   搰鴟死C慢的拍馬上前,心裡想著對策。   搎穜麊漕乘v也向前兩步。   搳u長官,你來得有點晚。」一個低沉、堅毅的聲音說:「我們已經等了好一陣了。」   搳u嗯,不是讓你回房間休息嗎?」科恩說:「岩石,你帶著近衛隊跑這來幹嗎?」   搳u長官在哪裡,近衛隊就在哪裡。」岩石又上前一步:「在我們死光之前,近衛隊不會讓長官面對危險。」   搳u這樣說來,你們只是要陪我一起,而不是要把我弄回黑暗城嗎?」岩石的話科恩有點意外:「是這樣嗎?」   搳u我們不是內政廳的人,我們也不屬於軍隊,我們只是長官的近衛隊。」岩石再次強調自己的話:「你是我們的長官,長官在哪裡,我們就在哪裡。」   搳u既然如此,」科恩笑笑:「我們一起出發!」   搳u是的,長官!」岩石一個立正,向科恩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轉身命令:「牽馬,準備出發。」   搣孕袺M上他那匹特別「健壯」的花馬,跟科恩肩並肩的緩慢前進。   搰鴟旭搳G「你帶了多少人來。」   搳u六個近衛小隊,幾乎是所有的精英。」岩石回答說:「因為長官你說明天要去軍營,所以我們就以提前勘察路線的借口出來的。」   搳u怎麼猜到我的想法的?」科恩又問。   搳u每一個有血性的男人都會這麼做,」岩石回答說:「不難猜。」   搰鴟池q念幾聲「有血性的男人」,沒有再開口說話。   搳u目標邊界。」出了隘口,科恩吩咐岩石:「要快!」   揧磲F方的天空有淡淡的白色出現時,苦命趕了好幾天遠路的總參謀官駐馬黑暗城城門下。一臉的疲憊、滿腔的焦急,讓這位一向沉穩的軍官變得非常急噪,差點就給了開城門手腳不利索的小兵一馬鞭。   搹卡羅斯終究是卡羅斯,雖然心急如焚,他進城之後仍然沒有聲張,連進總督府也是走後門。   搹b這個時候,偏偏就有人敢無視他的軍銜和職務阻攔了他,而且還是個女人。   摀o個女人,當然就是新任總督府內廷主管,露西小姐。   摀o個「臉上永遠都帶著淺淺的笑、但永遠都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女子,帶著四個侍女,就是不讓卡羅斯進入科恩.凱達休息的院子。   搳u這裡不是軍營,也不是內政廳,這裡是陛下的內院。」露西輕聲細語的說:「請軍官先生體諒陛下連日的辛勞,讓他睡到天亮。」   搳u緊急軍務。」嘴唇乾裂的卡羅斯這樣說。   搳u請找國相大人。」露西小姐說:「除了陛下的父母,以及陛下的四位妻子,誰都不能在這個時候進入。」   搳u科恩長官,晚上沒出去吧!」   搳u不能告訴你。」   搳u我……饒不了你。」卡羅斯有生以來第一次威脅別人,而且在此同時揮舞拳頭:「你的行為不能原諒!」   搧M後,卡羅斯一陣風似的跑步去了國相大人居住的院落。   揧簅素國相帶著卡羅斯再次回到這個院門時,露西小姐又把帝國第二軍團和第三軍團兩位准將指揮官擋在了院門外。   搕ㄨL這一次,卡羅斯少將頓時對這位看起來比較嬌弱的小姐有了新的認識──海爾特准將的配刀就架在露西白嫩的脖子上,即便是一位堅定的軍人,也很少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臉色如常。   搡素國相走進科恩的房間,不一會就被身著便裝的「科恩」和迪爾.梅林送了出來。   搵蒂b院門外的三位將軍同時呼出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搡素國相看著三個人,一副又好氣又好笑的模樣。   搳u你們三個啊!我要怎麼說你們才好?」國相挨個數落著三位軍官:「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冒失?如果是你們進去,還不知道會被科恩修理成什麼樣子。皇帝陛下的新婚之夜,你們都不肯老實點?」   搳u是,是我們的錯。」三人異口同聲的道歉,特別是卡羅斯,他總覺得露西總管的眼光有些難以面對。   搳u前線沒事吧?」維素國相教訓完了三個人,隨口問了一句。   搳u短期之內,叛軍難以組織起成規模的進攻。」卡羅斯馬上回答:「他們新近慘敗,至少需要一個半月的時間。」   搳u這樣就好,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你們,路上辛苦了,還沒吃早飯吧?」維素國相手一招:「走,去我那坐坐,科恩在中午的時候會接見你們的。」   搕T個人乖乖的跟在國相後面。   搯磟菑j人背著手走著,幾封信被他捏在手裡。 第十四集 第八章 第十四集 第八章   國相大人的房間裡坐滿了人,包括了四位帝國內政監督,總參謀官、兩位軍團長、國相夫婦,人人都是滿臉的焦慮。   阿布變身的科恩非常委屈的坐在旁邊,好像才被人教訓過的樣子。   維素.凱達沖阿布一點頭︰「說吧!」   「是。」阿布抬起頭︰「以下是主人的話。」   一房間的人驚詫的看著阿布。   「各位,我要出去一趟。」阿布的嘴裡說著科恩要他轉達的話,連臉上的表情都惟妙惟肖︰「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他們說我不負責任也好、衝動也罷,我無法奢望你們所有人的原諒。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無法承受我能力之外的東西,面對目前的困境,我也不能改變什麼……如果我還有其他一點點的辦法,我都不想離開你們,離開我的家人和朋友。」   「因為我的原因,菲謝特死了……」阿布低沉的聲音裡帶著歉意︰「這些天來,我已經想了很多,但我沒想到什麼好辦法,他是我的兄弟,沒了他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眼下部隊無法進攻,我也不能為了我的復仇計劃而把其他無辜的人牽連進來,我會以我自己的方式為我的兄弟報仇。」   「對我來說,菲謝特所代表的,不只是一個朋友、一個陛下那麼簡單。沒有他,我做的很多事都沒有意義,我們連夢想都是連成一體的。」   「而現在,就算我擁有世間一切又如何?我的喜怒哀愁沒有人分享,成功失敗都已經不重要了……」   「當然,我有家人,我還有朋友,但因為種種原因,你們還不能真正的理解我。能理解我的,也就是一個菲謝特而已。」   「這次出去,我不知道我要做些什麼,我從未這樣迷惑,我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麼,我也沒有目的……或者這又是一件傻事,但這就是我,科恩.凱達……原諒我,各位,感激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容忍和謙讓……」   房間裡的人低著頭,細細體味著這些話,科恩轉達的話很不理智,但也不無道理。   「我看,維素大叔。」很久之後,莫亞軍團長才抬頭說︰「我們還是繼續找吧!」   「難啊!」國相搖搖頭︰「走之前他連替身都準備好了,再說以他的頭腦,能讓我們找著嗎?就算我們找著了,他在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前是不會回來的。」   「可是父親,他這樣出去非常危險啊!」迪爾.梅林急切的說︰「他、他只有一個人。」   「我查過了,他應該和自己的近衛隊在一起。」卡羅斯說︰「岩石這人,平時看還比較穩健,怎麼會跟著他一起昏頭!」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維素國相說︰「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補救。」   「當務之急是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出去了,要讓所有人都以為他還在黑暗城裡主事。」卡羅斯回答說︰「我會立刻向天照下達命令,要他注意叛軍勢力內的反常事件。」   「同時應該向瑪法下令,讓他在叛軍勢力地區散佈流言,擾亂視聽。」菲琳補充說︰「讓這即將發生的一切看起來都像事前謀劃好的一樣,讓叛軍不至於想到他身上去。」   「還有今天下午的會議。」溫絲麗不無擔憂的看了阿布一眼︰「陛下必須出面。」   「我想沒問題吧!」國相也轉頭看了看阿布︰「畢竟連我們都瞞過了,是嗎,科恩?」   阿布的人格來自科恩,面對連科恩都敬畏的父親,聰明的阿布更是連頭都不敢抬。   「科恩。」維素走到阿布身邊,摸著阿布的頭︰「要打起精神來,完成你的使命。」   「嗯。」   「在其他人面前,可不能流露出這樣靦腆的表情哦!」維素輕聲的吩咐著︰「要像科恩那樣,天地都無所畏懼。你做得越好,他就越安全。」   「是的,父、父親!」   「現在回房去,仔細看看他留給你的信。」國相說︰「下午的會議要精神一點!」   「知道了。」   看著「科恩」離去,凱瑟翎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沒有人比母親更擔心兒子。   維素溫柔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安慰著說︰「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   「也許是我們沒有顧及到他的感受。」凱瑟翎低聲說︰「一直以來,他都表現得那麼堅強,誰知道這次會這樣……作為他的母親,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了。」   「不管怎麼都好,凱瑟翎你要明白,科恩已經不是小時候的科恩了。」維素坐下來︰「他長大了,心境也有了改變,與父母生疏一些也很正常。」   「你們談,我出去走走。」   「也好。」維素點頭說︰「我們還得等一陣才能把事情安排完。」   在凱瑟翎離開之後,維素從兜裡拿出科恩留下的信箋。   「現在你們聽到的,將是帝國現階段最機密的事。」維素用少見的嚴肅語氣說︰「從現在起,我希望你們能認識到,你們不但是科恩的朋友、更是帝國最重要的大臣。這兩個身份之中,尤以帝國大臣的身份為重!」   「是。」眾人齊聲答應。   「皇帝陛下有兩份規劃書,分別是內政與軍事的發展計劃,其中詳細規劃了從現在到明年秋後這段時間裡所有的發展目標。」維素揚了揚手裡的信︰「我已經粗略看過,要想完成這兩份計劃書有相當難度,當然,在大家的努力之下也不是沒有可能。」   「到底是什麼樣的計劃?」心急的海爾特發問。   「海爾特准將,陛下特別命令,鑒於你的衝動性格,不能讓你看到此計劃的全文。」維素看著這個已經聲名在外的將領︰「你得到的唯一命令是︰聽從總參謀長卡羅斯的命令,如不服從,總參謀官有權撤消你的職務。」   「我……」就算是海爾特,也不敢在維素面前翻天︰「我接受命令。」   「三位軍事將領從即日起回前線,穩守邊界,最重要是確保黑暗行省、暗月行省不受攻擊。」維素接著安排︰「前線指揮由總參謀官卡羅斯負責,第二軍團、第三軍團交由總參謀官指揮;第一軍團拱衛黑暗行省,作為總預備隊。」   「是!」   「至於暗月行省方面的防務,還有馬丁將軍負責,你們不用擔心。」維素補充著︰「面對叛軍主力,你們三位的職責不輕啊!」   「維素大叔放心。」一直沒說話的莫亞說︰「我不會讓一個叛軍踏上黑暗行省的土地。」   「我那邊也是一樣。」海爾特看了卡羅斯一眼︰「如果有一個叛軍士兵衝過了我的防線,都算是我失職!」   「有鬥志當然是好事,但還得多加小心,我們再也輸不起了……好,拿著科恩給你們的信回去吧!」維素說︰「軍糧方面,我們會想盡一切辦法解決。下午的內政廳會議你們三位就不用參加了,休息休息,明天直接回前線。」   「是!」   三個將軍出了門,房間裡就剩下科恩的妻子了。   「父親,科恩做了這樣一個計劃出來。」菲琳開口問︰「是不是就說明,他要到明年秋收才會回來?」   「不會那麼久吧?」凱麗被姐姐的話嚇壞了。   「他什麼時候回來,又有誰會知道?除了菲謝特之外,誰又知道科恩心裡在想些什麼?」維素歎口氣︰「不管是誰,反正跟科恩拉上了關係,他這一生就別想平平淡淡的過……從他一落地算起,我和凱瑟翎擔驚受怕都習慣了。反倒是奶們,又要辛苦了。」   「說起來,做科恩的妻子真的很不容易呢!」溫絲麗握住迪爾的手︰「還撐得住嗎?」   「我沒事。」迪爾強忍著說︰「只是沒想到,這事來得這麼快。」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凱麗在一邊恨恨的說︰「有時候真想就這樣撒手,再也不管他了。」   「這是內政安排。」聽完了兒媳們的抱怨,維素晃晃手裡的信︰「此外下午的會議很重要,我們有很多政令需要通過。此外,糧食,糧食是最頭疼的一個問題。」   「是呢!」菲琳點著頭說︰「糧食啊……」   正在這時,伊瓦.梅林伯爵也在自己的臨時住宅中接受了第一份命令。這份命令是帝國內政廳下達的,命令伊瓦.梅林伯爵立即到內政廳某部報到,擔任一名不是很重要的副職。   看著經由國相簽發的命令,還有四位內政監督的簽名,伊瓦.梅林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他沒想到,自己這一副老骨頭居然還會有進入仕途的機會。   早年間,在妻子還沒有過世的時候,伊瓦.梅林伯爵也不過是個裡瓦帝國的貴族農場主而已,在裡瓦帝國,這樣的農場主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伊瓦伯爵當時唯一對皇室承擔的義務,就是負責洛uY盡了世間美味的皇室成員,提供野外生長的粗糧等等。   與其他帝國皇室比較,裡瓦帝國的皇室對「吃」這一方面的興趣相當濃厚,每一天、每一餐都要求菜式獨特,此外還很注重口味的搭配。對於吃慣了油膩的皇室成員來說,以清談的粗糧為原料做成的點心是相當合乎心意的。   說起來是簡單的粗糧,但因為是給皇室成員享用的,所以必須得經過特殊的栽種與加工才可以。每一種獻給皇室的「粗糧」,從選種開始一直到收穫儲藏,通常都有幾十上百道工序。而野生的作物又那麼多,掌握起來相當耗費時間,所以除了對野生作物的認識之外,伊瓦伯爵別的什麼本事都沒有。   在以前,這也是伊瓦伯爵不幫助女兒經商的一個藉口。   想起來,當初的迪爾.梅林小姐在山窮水盡的時候選擇種果樹,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呢!   內侍服侍伯爵換好了官服,並送上一個包裝精美的木盒。伊瓦打開一看,原來是那根陪伴了自己幾十年,頂端鑲著一顆寶石的手杖。   「這是陛下叫人送來的。」內侍特別說明。   伯爵不置可否,事實上在他心裡,仍然對這個女婿有不滿……但還是接過了手杖,有什麼辦法呢?   新近派來保護伯爵的侍衛已經準備好出發了,伊瓦伯爵進入馬車坐定,在出發的那一刻,他心中又對這件事有些抗拒,但在這抗拒中又夾雜著許些期盼,還有那麼一點對「未來」的彷惶與擔憂……   而在眼下,又有哪個官員心中不是這樣複雜的想法呢?既期盼著自己能在這亂世中做點什麼事,可又對未來充滿了彷惶……懷著這樣矛盾的心理,官員們的馬車聚集到了總督府前的廣場上。   在眾官員落座之後,一身盔甲的科恩.凱達就帶著國相跟四位內政監督走進會場。對於科恩的打扮,官員們早就見怪不怪了……這算是科恩最正常的裝束了。   看得出來,科恩的情緒不怎麼高,他先是奈著性子說了會議的開場白,然後就把主持會議的責任交給了國相。   需要解決的事情一一被擺上桌面,各部司的頭頭們紛紛發言,幕僚跟內政監督也會插話,難題逐漸被解決──除了那個誰都不願提起的問題之外。   「今天的議題進行的很順利。」維素國相微笑著站起來︰「接下來,就是目前行省最為緊要的難題,糧食!」   「大家知道,因為事前對幾個行省的總人口估計不足,又因為大批難民進入,最後還有戰爭的破壞,我們的糧食供給很成問題。」維素國相拿起一份公文︰「至於糧食缺到什麼程度,我想大家還沒有明確的概念。那麼我現在就告訴大家,到明年第一季收穫之前,行省領民將有兩個月的缺糧期,如果不管,這兩個月會餓死相當多的人。」   「是的,我們已經仔細清算了手裡的餘糧,軍隊那邊也減半供應。」菲琳接著說︰「但還是填不上這個缺口。」   有官員站起來問︰「是否能通過境外運輸糧食進來?」   「沒有可能的,我們需要的糧食數量龐大,而叛軍方面又對我方進行了封鎖。」菲琳回答︰「我們已經給其他神屬國去了信,但還沒有得到他們的回覆。個人看法,他們不會賣給我們糧食。」   「通過其他商業途徑呢?」有人問︰「萬普方面是不是能想想辦法?」   「事實上,萬普咱ub此前就一直在囤積糧食。」第一次以內政監督身份出席會議的迪爾.梅林回答著︰「能抓到手裡的糧食一粒也沒拉下,這些已經算在存糧裡了。」   「看來,大面積的饑荒是避免不了了……」官員裡,有人發出這樣的歎息。   「現在的這種情況,我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維素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首先,要對領民們說明情況,讓他們做好口糧的安排,從現在就注意節省,或者搭配其他能吃的食物,盡量熬過這段時間。」   「靠近海岸的地區,可以大量捕魚。」一個水族官員站起來︰「我們有船隊,能解決一些。」   「雖然靠捕魚能解決一些,但卻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一個官員說︰「想想前兩年行省剛建立的時候,難民們挖野菜的情景……」   說到野菜,一直坐在官員中間沒有發言的伊瓦.梅林伯爵抬起了頭,眼中放射出驚喜的目光──但隨即又低下了頭。   可維素.凱達是什麼人,會場上總共幾十號官員,又有哪個人的一舉一動能逃出他的目光之外?   「伊瓦.梅林伯爵,這是你第一次參加會議,可能還不熟悉會議規則。」維素馬上就點了伊瓦伯爵的名︰「我們的會議上發言不受限制,你有什麼建議嗎?隨便說不要緊的。」   「我、我……國相大人好。」雖然做了這麼久的貴族,但卻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伊瓦.梅林伯爵手心裡全是汗。   他竭力保持著「一個優雅貴族」所應具備的氣質,可惜事與願違︰「我想說,我懂得一點野生作物的培育方法……」   這時,坐在前面的內政監督迪爾.梅林夫人盯著自己的父親,眼中滿是鼓勵。   被女兒用這樣的眼光看著,伊瓦伯爵的心裡止不住的一陣激動,當即就豁出去了。   「國相大人,其實下官懂得的不是一點。」伊瓦伯爵提起手杖就向前走,洪亮的聲音迴盪在大廳裡︰「事實上說到種野果,在神屬聯盟裡,我伊瓦.梅林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這一句話讓大廳裡的官員們好半天沒反應過來,連維素都被他弄了個措手不及。   「我,伊瓦.梅林。」伯爵走到牆邊,轉身面對著眾官員︰「我就是那個裡瓦帝國裡最會種田的貴族,並因此被無數人恥笑的『泥腿子伊瓦』!」   在官員們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提夫.羅倫佐站起來,走到伊瓦伯爵身邊。   「如果你真是『泥腿子伊瓦』的話……」羅倫佐院長看著伊瓦伯爵,神情非常嚴肅︰「那將是我斯比亞帝國的幸運!」   「這又不是什麼好名聲,冒充的是傻瓜。」伊瓦伯爵苦笑著說︰「雖然早已經不種東西了,但喜歡到野外亂竄的毛病始終沒改掉。」   羅倫佐院長對國相點點頭。   「拿地圖來。」維素國相馬上就來了精神︰「最大的那幅,直接鋪地上!」   地圖佔據了大廳三分之一的地面,所有人不得不站起來,圍在地圖邊聽伊瓦伯爵的話。   「首先,我們來看萬普周圍。」伊瓦伯爵接過一根長長的棍子指在地圖上︰「根據我多年外出所見,萬普周圍生成著數十種可以果腹的野外作物。因為現在是冬季,那我們再除去季節的限制,就剩下七種。」   「那不是有很多選擇嗎?」一個官員驚喜的問。   「錯,因為要養活這麼多人,所以眼下適合的只有一種。」伊瓦伯爵解釋說︰「野生木薯。」   「那東西能吃嗎?誰都知道這東西有毒。」有官員說︰「連動物都不吃野生木薯啊!」   「沒問題,通過特殊的手法加工後的木薯就可以吃,雖然味道會很差、又粗糙、但還吃不死人。」伊瓦伯爵笑了笑︰「它滿足了我們所有的條件,能在冬季快速生長、容易存活、而且不必為種子擔心。」   「為什麼不必擔心種子?」   「野生木薯的枝條、根部都可以做為種子栽種。」伊瓦伯爵比畫著︰「一塊木薯根可以砍成十幾塊,枝條也是一樣,插進泥土就能活。在以往,這種作物會侵佔農田,被農夫當做有害的東西清除掉,我也是在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發現它可以食用的。」   「可是,這東西真的能吃嗎?」還是有官員疑惑的問。   「當然,如果不經過提取的話是不能吃的,還要與其他東西混合才可以。」伊瓦伯爵賣了個關子︰「如果有誰敢生吃的話……下場會非常淒慘。」   「產量呢?」維素問了最重要的問題︰「生長週期?」   「產量非常高,種下去二十天之後開始結果,不斷的結。這時候可以視大小有選擇的收。」伊瓦伯爵解釋說︰「佔地少,可以密集栽種……到我們預定缺糧的時候,我們可以收穫兩次。」   「有什麼負面作用?」   「加工麻煩,而且儲存期不能超過十天。」伊瓦伯爵苦笑著說︰「也就是說,成熟了就得趕快吃。」   思索再三,維素國相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吧!伊瓦伯爵你計算一下,需要多大面積的土地,需要多少人手跟經費。」維素握著伊瓦伯爵的手︰「內政廳立即調撥給你。」   「土地需要重新劃定,因為野生木薯對其他農作物來說是有害的,人手方面也不會需要太多。」伊瓦伯爵想了想︰「難點在於,野生木薯成熟後要集中加工,還需要製造大量特別的工具。」   「這些都沒問題,缺什麼你就說話。」   「伊瓦伯爵,這件事關係重大,希望你能帶給我們好消息。」羅倫佐院長握住了伯爵的另一隻手︰「盡量運用你的知識,你可以拯救無數的民眾。」   從沒被托付如此重要的使命,伊瓦伯爵不好意思的笑笑,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女婿。   在這個時候,科恩是唯一一個還坐在椅子上的人,他先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岳父,然後嘴角一翹,向大家露出了一個非常邪惡的微笑……   除了幾個跟科恩關係親密的人之外,大廳裡所有的人都被科恩的微笑嚇到了。 第十四集 第九章 第十四集 第九章   斯比亞帝國,聖都,皇宮。   自從上次兵敗回到聖都後,魯曼就急不可待的住進了皇宮,而且還在自己所控制的所有地區發佈命令,宣稱帝國原皇室──夏麥家族的最後一名成員,已經被凱達家族叛軍害死,自己臨危受命,是斯比亞帝國之合法皇帝。   魯曼緊接著發佈第二個公告,決定在新年之後、一月十日左右舉行登基典禮。   除了凱達家族控制的三個行省,還有那個被雙方放棄的行省,各行省總督都收到了魯曼的親筆文書。在文書裡,魯曼用極親熱的語氣跟這些總督們說明,以往的一切已成過去,他願意放下所有分歧,與各位總督共同開創斯比亞帝國光輝的未來。   這些行省總督的官爵都有上升,魯曼賞賜的財物更是豐富。同時,各地神殿也在不遺餘力的鼓吹著魯曼的「正統」地位,再加上有其他神屬國在外交上首先承認其地位……行省總督們終於一致的、徹底的倒向了魯曼一方。   斯比亞帝國一十八個行省,聚階ub魯曼旗幟之下的就有十四個。   擁護魯曼登基的請願公文上,十四位總督都簽上了他們的大名,並蓋上了各自的家族徽章,把自己整個家族的身家姓命都押在了魯曼身上。從今往後,魯曼好,就是他們好;魯曼倒霉,就等於是他們倒霉!   當手拿著這份有十四位總督聯名的請願書時,魯曼仰天大笑。   雖然上一仗打敗了,但自己卻掌握了所有持觀望態度的總督,這仗打得不冤枉。雖然二十來萬軍隊退回聖都的時候只剩下不到兩萬,可這些軍隊不是他魯曼的,他用不著心疼。更別說這場戰爭耗盡了凱達家所有的糧食儲備……   魯曼打算等到年後,到第一季收成之前再對凱達家用兵,到那個時候,凱達家的軍隊裡已經沒幾個人了吧!   作為一股地方勢力,凱達家已經完了。   而魯曼這方呢!雖然一直在凱達家族手上吃敗仗,可根基倒是越來越穩固。自己的嫡系軍隊也沒有多大損失,等登基大典一過,魯曼「陛下」就可以帶著自己的親信軍隊一舉掃平凱達家族,樹立自己萬世之功勳!   想到這裡,站在皇宮大殿裡的魯曼好一陣心曠神怡,身體止不住的微微發顫。   新近被魯曼封為文官之首的丞相進入大殿,他很年輕,面目俊俏,就如同魯曼當年初涉政壇的時候。他和一大批孤兒在十幾年前就被魯曼秘密培養,他又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位,也是最受重視的一位。甚至在魯曼沒有叛亂以前,這位年輕人就在為他管理封地和財產了。   「陛下,各位總督又來信了。」   「哦!」已經穿上皇家禮服的魯曼轉過身,輕聲問︰「這次他們又說些什麼?」   「這個,從信上看,總督們的心態都比較複雜。」新任丞相說︰「有的總督強烈要求參加陛下的登基儀式,有的總督就還有些猶豫。」   魯曼淡淡一笑︰「都是哪些人呢?」   「想來參加儀式的總督,差不多都是以前支援陛下的。」丞相回答︰「新近歸附陛下的總督們就有些擔憂。」   「知道了,這些新近歸附的傢伙是怕我把他們召來聖都吊死吧!」魯曼想了想︰「其實這也不難解決。」   「請陛下明示。」   「傳令下去,鑒於整個帝國剛從混亂中脫身出來,百業待新、民心不穩,各行省總督的事務又繁忙。」魯曼搖晃著自己手裡的酒杯︰「現決定,皇帝舉行登基儀式事時,各行省總督可自行決定是否親自參加。不能親自趕來的就從家族裡派代表來,並提前知會禮儀大臣準備。」   「陛下這樣處理是非常寬容的。」新任丞相回答說︰「但是臣下擔心,陛下的寬容會不會讓某些總督誤解?從而產生輕視陛下的心理?」   「在現在這個時候對我產生輕視心理?呵呵,你擔心過頭了。」魯曼走到大殿的王座前,久久凝視這帝國最高權利的象徵︰「誰敢輕視掌握全國五分之四國土、又得神殿和各國支援的我?」   「那,陛下您這樣做是否有其他的意思?」   「我這樣做只想人心歸附而已,帝國動亂已久,民心思定啊!」魯曼微閉上眼睛,緩緩的在王座上坐下︰「雖然坐上這個位置,我就是帝國皇帝,我就掌握著帝國上下所有人的生死……要想帝國國運昌隆,必須掌握民心。」   「雖然科恩.凱達名聲敗壞,但凱達家畢竟是世代忠勇的名門,從身份上比較,神殿出身的我以前只是一介寒民。所以,在帝國貴族中能有多少人對我有好感?」   「陛下不可妄自菲薄。」丞相急忙勸解︰「陛下為民眾而登帝位,大家都是衷心擁戴的!」   「民眾是愚昧的,貴族是勢利的,實際上,如果能招降凱達家族,他們倒是我的一大助力……維素.凱達為官幾十年,與他交好的貴族大有人在。」魯曼歎了口氣︰「這些總督,有的是被我們用金錢收買,有的是看到凱達家族大勢已去而不得不歸附我。其實他們的內心呢!我想有一部分貴族還是希望凱達家翻身的吧?」   「所以對待這些人,還得用懷柔手段才可以。我們可以用軍隊奪取並保護皇權,但是不能靠著軍隊治理一個帝國,做一個暴君,絕對會被人推翻的。」   「陛下說的是。」   「對了,各行省恢復得怎麼樣了。」魯曼問︰「民眾穩定下來沒有?」   「這是我們目前遇到的一大難題,陛下你知道,前段時間實在是太亂了。」新任丞相回答︰「除了聖都之外,其他地方的治安還沒有完全恢復,盜匪依舊猖獗。」   「傳令下去,不管想什麼辦法都要先把民心穩住。抽調軍隊圍剿盜匪時要嚴防軍隊擾民或者軍匪勾結。」魯曼稍微考慮了一下︰「即刻為缺糧的行省調撥糧食,海路、商路要爭取早日開通,所需要的款項會盡快由財政大臣那裡調撥。」   「是的陛下。」   「此外,我們的官員在年後就會有大的調動。」魯曼補充說︰「在新年期間,你可要辛苦一點,和大法官一起把官員監督的事務做好。官員的薪俸已經提高了整整兩倍,我們絕不能允許再出現諸如貪污之類的事情發生了。」   丞相面露難色︰「這個,會有很大的難度呢!」   「當然有難度,我提拔的人我清楚。」魯曼走上去拍拍丞相的肩︰「之所以讓你們這批人提前上任,就是要你們幫我治理好這個國家。以前那些官員只能在亂世中利用一下,實在難堪重任。」   「是。」   「這個新年是他們最後的機會,我會再下撥一批賞金,如果他們得了我這筆錢還要亂來的話,也怪不得我魯曼心狠手辣了。」   「是的陛下。」   「傳我命令,聖都每戶居民發給五枚銀幣。」最後,魯曼還笑著吩咐︰「讓大家好好的、熱熱鬧鬧的度過這個新年!」   「是!」   等眾人散去,魯曼卻陷入沉思之中,他在揣測,揣測他的對手這時在做什麼。   他絕對想不到,他的對手、維素.凱達這時還在野外查看開荒的進度呢!   因為野生木薯是一種特殊的植物,要和一般的農作物分開栽種;又因為指望這東西填肚子的人實在太多,所以黑暗行省及兩個周邊行省,動員了一切可以動員的人力……開荒!   留守黑暗的部隊派出幾個團的步兵,進入野外深山採集木薯為種,運輸木薯的馬車在商路上穿流不息。伊瓦.梅林伯爵先開了一大塊荒地出來,讓學院裡上千名學員就地學習栽種以及保養技術。   因為木薯的果實不能保存,所以需要就地加工成食物,所以在每一座城鎮裡,都在修建處理果實和加工食品的巨大作坊……成熟多少就得吃多少,所以並不需要倉庫儲存。   為了肚子,全民熱火朝天的種木薯。   每一個城鎮都根據自身的居民數量計算出開荒面積,那些人口少點的城鎮還好說,但那些人多而又沒多少荒地可開的地方就麻煩了。於是那些一直在科恩教導下成長起來的地方官把心一橫,嘴裡咒罵著下達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命令……   於是,商路兩邊種上了、城牆內外種上了、屋前屋後種上了、私家花園種上了、軍營訓練場種上了,甚至還有地方命令居民搬出自己家的浴盆、臉盆……   黑暗、暗月、麗桑三行省,完全變成了野生木薯的海洋。   當然,這件異常而又聲勢浩大的「木薯種植運動」立即就被魯曼的情報系統傳到了聖都,魯曼非常吃驚,還洛u馴l開了一次專門會議。   幾袋木薯被飛馬運來,洛u嘗漱F人。   不管是管理內政的大臣,還是主管軍事的將軍,全部的人無一缺席。幾十雙眼睛、上百道目光死死的盯在大殿中央的一盤野生木薯上。   這野生的東西真能改變帝國的命運嗎?   「關於這木薯,你們有什麼想法?」魯曼不停的用手指揉著發沉的腦袋︰「野生木薯的果實真的不能吃嗎?」   「陛下,野生木薯肯定不能吃的!有毒。」有人大聲回答︰「連野獸都不吃。」   「不能吃、不能吃。」魯曼捏緊了拳頭︰「那為什麼連叛軍大本營,黑暗行省總督府的花園裡都種滿了這個東西!誰來告訴我是為什麼!」   「陛下……這東西也許有其他什麼用途……或者這是野生木薯的變種……」   「換了你是叛軍首領,你眼下會解決什麼問題?黑暗、暗月、麗桑三個行省,領民過千萬,上千萬人要餓肚子!」魯曼冷笑著訓斥︰「此時,作為叛軍首領的你,會放著上千萬人的肚子不管,還有閒心去種植這種『也許有其他用途』的木薯?」   「陛下,如果這東西能吃的話,我們的情況就不妙了。」一個將軍站出來說︰「那我們就得提前進攻。」   「提前進攻不可行。」一個文官反對︰「我們的準備根本就不足,部隊所需給養還未向前線起運。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保證戰鬥的勝利?如果這東西真的可以作為食物,我們就需要一次定勝負!」   為了這盤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野生木薯,文武官員分成兩派激烈的爭吵。   在爭吵聲中,魯曼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如果讓凱達家找到了替代的糧食,那麼他們就能向魯曼發起反攻,魯曼心裡比誰都明白,自己的軍隊無論如何都不能跟經歷過神魔大戰,並得勝而歸的凱達家軍隊相提並論。   也許就因為這個小小的木薯,魯曼花二十年時間構建的王國會被人顛覆……   「不要吵了。」魯曼站了起來︰「首先,要弄清楚這東西是否可以食用。」   「已經在查了。」有文官回答︰「我們讓聖都學院全體學生和導師都去了圖書館翻查典籍,此外還在查問歲數大點、農耕知識豐富的老農……」   「我怎麼會那麼蠢,我怎麼會跟提夫.羅倫佐反目成仇……」魯曼嘴裡輕聲嘮叨著,拿起一個木薯果實仔細端詳。   這時,年輕的新任丞相上前幾步,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陛下不要擔心,我認為這是凱達家的一個狠毒計謀。」   「啊?」魯曼抬起頭,看著這個自己從小培養的年輕人︰「有什麼依據?」   「凱達家缺糧,千萬人口缺糧,這個缺口大得幾乎沒有可能填補,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當然知道自己糧盡之日,就是我軍殺到之時。」丞相也拿起一個木薯︰「而他們在這個時候大規模的種植這東西,就是想讓我們認為他們找到了糧食,從而引我軍匆忙出擊,在他們糧盡之前就開始攻擊……」   群臣嘩然,當然,這個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嗯,在我軍攻擊的時候,他們就出奇兵奪取我軍軍糧於戰場後方?」一個將軍自問自答︰「以科恩.凱達的用兵風格來看,這樣的計謀極有可能實現。」   「所以,能不能吃就是整件事的關鍵!」魯曼明白過來,大聲下令︰「學院那邊繼續查,去把監獄的死囚全部提出來給我吃木薯!」   「陛下恕罪。」管理聖都監獄的官員嚇得混身發抖︰「死囚們在聖都動亂那天就放出去了……」   「反正得有人來吃,找不到人就是你。」魯曼冷冷的看著他和治安官︰「你們是想讓我來吃嗎?」   「不……」治安官腦子轉得快,立即就回答︰「請陛下給我半個鐘頭,我立即帶人來吃。」   「嗯,這還像話。」魯曼點點頭︰「人越多越好,就在皇宮前的廣場上吃。告訴皇宮裡的廚師,要用盡各種烹飪方法來做木薯,特別的手法也可以。」   「是!」   心有餘悸的治安官帶著衛隊衝向城門,把住城門後,只要出入的人是外地口音,不分青紅皂白就抓起來。   在半個鐘頭之內,終於帶了一百多個體格健壯的平民到皇宮廣場上。   皇宮廣場周圍被士兵圍了起來,戒備森嚴,大批抱著野生木薯的宮廷內侍進進出出,近百位皇家廚師聚在一起,商量著這東西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好吃……但跟做其他菜之前的準備工作不同,他們沒膽量去嘗上一口。   抓來的人坐在廣場地上,每人身邊還站個神情凶悍的士兵,這些可憐的外地人一個個被嚇得面色蒼白。   坐在皇宮門外的魯曼陛下也是面色蒼白,兩旁的文武官員同樣緊張得要死……野生木薯能不能吃、應該怎麼吃、這可關係到「帝國」的存亡啊!   「陛下,準備好了。」皇宮總管跑來報告︰「共計一百四十人,每二十人分為一隊,分別試吃以不同方式烹飪的木薯。然後再由見識廣博的神殿祭司分辨。」   「嗯,開始!」   「陛下有令,上菜!」   皇宮廚房處好一陣熱鬧,端盤抱碟的內侍川流不休。   「皇室正餐菜式、鮑汁香脂酒悶對蝦──不對,木薯汁香脂酒悶對蝦二十份!」   「皇室正餐菜式、蟹裡藏珠──蟹裡藏木薯二十份!」   「皇室正餐菜式、滄海月明鮮貝湯──不對,滄海月明木薯湯二十份!」   「皇室正餐菜式、極品紅酒燒肉──啊啊!極品紅酒木薯燒肉二十份!」   「皇室正餐菜式、清蒸冰玉十鮮雜拌──什麼?是清蒸冰玉十一鮮?好吧!清蒸冰玉十一鮮雜拌二十份!」   隨著這聲音,一盤盤、一碟碟的菜式被端到廣場上,這些菜式作工精細,色、香、味、形、意無一不具備,如果不是因為木薯的原因,這些平民一輩子不要說吃,看都別想看到。   魯曼陛下把頭一點,治安官一聲大喊︰「吃!」   在士兵淫威逼迫下,這一百多人的「試吃軍團」就開始大吃特吃起來,試圖反抗是根本沒用的……會被人硬灌。   從中午吃到下午,這一百多人除了肚子吃得滾圓之外,其他什麼毛病都沒有,看得一干大臣和魯曼陛下眉頭緊鎖。   「沒有什麼不良的反應?」到晚間時分,魯曼陛下這樣問神殿祭司︰「有出現中毒嗎?」1   「到目前為止,還沒出現這樣的情況。」神殿祭司回答︰「但也有很多含毒的植物,吃下去之後不會立即發作。」   「謝謝大祭司大人。」魯曼陛下轉身命令︰「繼續給他們吃,晚飯、宵夜、早飯……吃到他們中毒或者吃不下為止。」   「是!」   「學院那邊呢!是不是還在繼續查閱?」   「是的陛下,他們一直在查閱。」   魯曼轉過身,看著身後的大臣們,心情鬱悶之極。   次日早上,一夜未闔眼的魯曼陛下得到最新消息──廣場上的人還是沒有中毒現象。他終於受不了,掏出一把鑲滿寶石的匕首,從一個木薯果實上切下一片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凱達家居然找到了糧食,野生木薯的變種……」魯曼陛下這樣嘮叨著,一邊把這片木薯丟進嘴裡,用力嚼了起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就在這時,新任皇家學院院長懷抱著一本古籍,眉飛色舞的一路向魯曼陛下的寢宮飛奔而來。   「魯曼陛下,陛下,我們查到啦。」院長喊出的每一個字裡都洋溢著由衷的歡喜︰「野生木薯是有毒的──也沒有無毒的變種!」   「陛下萬幸,帝國萬幸啊……」院長衝到門邊呆住。   「咚」的一聲,魯曼手裡那切掉一片的木薯掉在地板上。   「我、我、」魯曼陛下站立不穩,整個人搖搖欲墜︰「我已經吃了……」   當日,黑暗行省總督府。   維素.凱達國相、提夫.羅倫佐院長,還有幾位內政監督,也笑咪咪的圍著在花園中吃著木薯製作的食品。   「伊瓦伯爵,你還說這個難吃。」凱麗吃了一口立即就喊︰「可這是多好吃的點心啊!」   「呵呵,這怎麼一樣呢!夫人們吃的這種可是我按照皇室標準製作的。」伊瓦伯爵笑著回答︰「如果是民眾吃的,就不會是這樣了,只要是過濾了後的都不能浪費。那樣的話,吃起來會非常粗糙,而且很澀。」   「是這樣啊!」維素.凱達國相笑著問︰「如果是生吃或者是吃了不經過處理的呢?會有什麼後果?」   「啊……那可是幹傻事呢!」伊瓦伯爵把玩著自己的手杖說︰「根據身體強壯程度,輕者會上吐下瀉三到五天外加臥床不起半個月。如果吃了煮過的,發作時間延後一天,如果是吃生的……立即發作。」   「原來。」迪爾.梅林看著父親︰「我那次生日你生病不起,就是因為這個?」   「哈哈。」伊瓦伯爵打著哈哈︰「過去的事、過去的事了……」 第十四集 第十章 第十四集 第十章   因為生吃了一片木薯,聖都的魯曼陛下開始了整日以廁所為家,與心愛的馬桶相依相伴的生活。   搕ㄨL他心裡倒是很高興,他認為自己至少看破了凱達家的陰謀──好狠毒的凱達家族、好狠毒的陰謀啊!   搹b輕鬆愉快的心情支援下,魯曼陛下堅持著處理政務,努力盡著自己身為皇帝的義務。   斒梩殿n基典禮所需款項,準備登基典禮所需物品,擬訂登基典禮觀禮客人名單,緊急趕製皇家禮服、儀仗、皇族徽章,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邀請光明神殿紅衣祭司前來主持登基典禮……   搹b魯曼陛下的催促下,聖都神殿向天堂島神殿派出了特使。   搧M而,這位懷揣著三份燙金請柬的特使卻沒能進入天堂島神殿的大門,門上的白衣祭司告訴他:「等著,三位大人正在參加會議。」   摀o倒不是假話,三位紅衣祭司正等著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而主持這個會議的,就是光明神族公主──夏洛特·克納赫大人。   搕T月的期限已經到了,斯比亞帝國正統皇族死了個精光,帝國混亂得一塌糊塗,現在還有兩個派系自稱自己是正統皇帝……光明神殿的祭司們是幹什麼吃的?   搘明神族再也不能容忍,夏洛特·克納赫公主大人在這天早上就傳令過來,三位紅衣祭司早早的打開了內廷花園中的魔法陣,和分別來自七個神屬國的皇室代表提心吊膽的等待著。   搹茈明聖山宮殿裡的夏洛特·克納赫公主卻不急於去主持這個會議,她好整以暇的完成了一瓶插花,親自捧著來到的長公主的宮殿裡,放到她的姐姐、麗瑞塔·克納赫公主的書桌上。   搣f妹委婉的道歉方式並沒有得到姐姐熱切的回應,長公主態度恬淡的叫侍女拿過椅子,客氣的請妹妹坐下來,兩位神族公主在庭院中看似隨意的交談著。   搳u姐姐,等會在神殿有個會議。」夏洛特公主小心翼翼的徵詢姐姐的意見:「是關於斯比亞帝國現狀的,那裡現在一團亂,不管又不行。姐姐你有什麼看法嗎?」   搳u斯比亞,不是一直有神殿在操縱嗎?」麗瑞塔公主看了一眼妹妹:「你還在擔心些什麼呢?」   搳u事情的發展……有些讓人始料不及。」說出這句話可不容易,對夏洛特公主而言這幾乎是認輸:「爭鬥的雙方還是沒有分出高下來。」   暊R瑞塔公主站起來:「你的意思呢?你認為應該是誰取勝?或者說,你希望是誰取勝?」   搳u父神說過了。」夏洛特公主的眼睛追隨著姐姐緩緩走動的身影:「我們不應該把注意力放到這些事情上,誰勝誰敗都不重要,重要是對我們有利的結局。」   暙奶F這句話,麗瑞塔公主轉過身來,輕輕歎了口氣。   搳u姐姐……」夏洛特公主對姐姐的神態有些迷惑。   搳u晚了點,你來得晚了點。」麗瑞塔公主看著自己的妹妹:「父神對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斯比亞帝國的皇帝菲謝特·夏麥死了沒有?」   摁L洛特公主搖了搖頭。   搳u而現在,菲謝特·夏麥死了,你認為科恩·凱達會恨誰呢?」長公主又重新坐回椅子上:「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他們有時會因為一個朋友得到無比巨大的動力,也會為了一個朋友做出無比巨大的犧牲。科恩·凱達不是個笨蛋,你以為他只會恨恨神殿就算了?」   搳u那……我們現在可以怎麼做?」   搳u兩個辦法。」麗瑞塔公主看著妹妹:「你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希望這兩個辦法可以補救時局。」   搳u什麼辦法?」   搳u動用神將,製造神罰,立即殺死科恩·凱達及其所屬人類,將此勢力消滅在襁褓之中。」麗瑞塔公主眉頭一挑:「如果你想過得安穩,這是最理智的辦法。」   搳u這……這要殺上千萬的人,但這也不是問題。」夏洛特公主說:「問題的關鍵在於,父神不同意殺科恩·凱達。」   搳u想想也是,這辦法雖然好用但事後卻非常麻煩。」麗瑞塔公主又歎口氣:「那就用第二個辦法好了,從此刻起,你就秉公決斷一切事務。」   搳u秉公決斷?」   搳u是的,秉公決斷,要絕對的公正……不是還有會議嗎,你快去吧!」長公主點點頭,「記得,要常來這裡坐坐。」   搢咻b台階上,夏洛特公主一直在想著姐姐的話,思考著在目前的情況下,怎麼才能做到絕對的公正。   摀q過魔法陣,夏洛特公主和戰神一起來到神殿內廷花園。看著眼前跪伏一地的人類,公主大人多少有些煩。   搳u起來吧!」夏洛特公主甚至不想走進房間:「站在這裡說幾句就好。」   搳u是的,大人,一切都聽大人的。」衣冠楚楚的紅衣總祭陪著笑臉。   搳u你為什麼還在這裡?」夏洛特公主淡淡的說:「難道你認為,你還有資格做光明神殿的最高祭司?」   搳u大、大人……」紅衣總祭雖然有點不明白,但反應倒是很快,立即又跪在地上:「大人寬恕!」   搳u三個月的期限是你親口說出來的。」夏洛特公主的語氣很平淡,但在總祭聽來卻像是震耳欲聾的雷聲:「現在時間到了,斯比亞帝國的事怎麼樣了呢?」   搳u大人、大人!」總祭急中生智:「因為斯比亞帝國的情況又發生了變化……」   搵蒂b夏洛特公主身後的戰神冷冷一笑。   搳u這世界上的事,哪一天又不發生變化?」戰神上前一步:「魔殿金袍左祭因為欺騙魔族公主而自裁的事,你們都知道吧!你還有什麼辯解的?如果有正當的理由,這裡的人都可以為你辯解。」   旓埢奕o樣的態度,夏洛特公主並未加以阻止。總祭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身體軟成一團,手腳更是抽搐個不停。   搘玨蔗M右祭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同時又在暗自慶幸著……倒霉的不是自己。   搕C位神屬國皇室代表站在祭司後面,冷眼看著這一幕。這些人都是官場打滾多年的老手,知道神族公主一出現就打壓總祭是給自己的暗示,同時也表明神族風向的轉變……現在,總祭的命運有人關心才是件怪事。   搳u來人,把前任總祭帶下去。」夏洛特公主想了想:「先關押起來,日後再決定怎麼處置。」   暌間,總祭的名稱前就被加上了「前任」兩字,被兩個俊美的白袍祭司拖死狗一樣拖了下去。   摁L洛特公主又看看左祭和右祭,嚇得兩位平日作威作福的祭司腿肚子發軟。   揧茞z說,應該把左祭和右祭一起關押,可夏洛特公主仔細考慮,還是決定暫時留下這兩個人。當然,這並非意味著夏洛特公主原諒了他們──在事實清楚之後,神殿的責任還需要有人來承擔,在那時追究這兩人的責任,新任的紅衣祭司就能幹乾淨淨的上台。   搳u你們兩位,暫時管理神殿日常事務。」夏洛特公主做出了決定:「至於斯比亞帝國的事你們就不用過問了。」   搳u是的,大人。」兩位祭司這才回了魂,以為自己過了這一關,卻不知自己終究是要倒霉的。   搳u那麼,各國皇室代表。」夏洛特公主看著代表們:「關於目前的局勢,你們有什麼看法?」   搥X位代表互相看看,誰也不想先開口。   搳u班塞帝國代表,斯比亞帝國動亂時的物資,很大部分是你國輸送進去的。」夏洛特公主問:「你怎麼解釋?」   搳u請大人明鑒。」班塞帝國代表回答:「在此之前,我們並不能直接從神族得到指引。我國陛下謹守神諭,聽從光明神殿紅衣祭司的調遣。紅衣祭司下令調撥物資,我國陛下當然就調撥了……」   搳u這解釋也算說得過去。」夏洛特公主又看著坦西帝國的代表:「斯比亞帝國內的亂兵,幾乎有一半以上是來自坦西帝國,這又是怎麼回事?」   搳u回稟吾神。」精明的坦西帝國代表回答說:「那是因為紅衣祭司的命令,他們命令我國陛下解散五個軍團,然後讓這些士兵以僱傭軍身份進入斯比亞帝國……他們說,這是偉大神族的意願,我國陛下還保留著當時的信箋,可以隨時查驗。」   搳u是這樣……」夏洛特公主點點頭,又望向兩位紅衣祭司:「是誰的主意?」   搳u回、回大人。」左祭又被嚇得魂飛魄散:「是總祭、是前任總祭一手包辦,我們毫不知情。」   摁L洛特公主想起姐姐的告戒,在花園中隨意走了幾步。   搳u左祭、右祭。」   搳u在!」   搳u收回在斯比亞帝國內所有神殿的力量,光明騎士團查了那麼久還是徒勞無功,就不要再丟臉了。」夏洛特公主安排著:「各地光明神殿守穩立場,不要再鼓吹哪方是正統。這兩方誰對誰錯,我自有打算。」   搳u是的,大人!」   搳u各國代表立即回國,告訴你們的皇帝,即日起,不得再有一粒糧食、一車物資運入斯比亞帝國……各國派遣的僱傭軍也全部撤回。」   搳u是的,大人。」   搳u先這樣。」夏洛特公主轉過身:「我會向斯比亞帝國派出特使去瞭解情況。」   搳u恭送大人。」地下又跪了一地的人。   摀o個會議雖然簡短,但帶給各國皇室代表的震撼卻是強烈的……光明神殿高層將有大變動,各國神殿高層當然也會跟著變動,這會嚴重影響一個國家的政局。   搰菑韙坐U,這個會議對斯比亞帝國局勢的影響,他們就不那麼關心了。   搹是……他們不關心,有人關心。   搛U里之外,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首都福克斯堡。   搹]為路途遙遠,來自斯比亞的資訊要送到斯維斯·赫本伯爵手上得花費很多時間。在光明神殿舉行特別會議的當天,有關他的夙敵──科恩·凱達大種野生木薯的情報才剛剛送到。   搥絢斯·赫本伯爵看完情報,二話不說就走進書房,低著頭仔細看著地毯……書房的地毯就是一幅巨大的斯比亞帝國全境地圖。   搹]為是自己的夙敵,所以斯維斯·赫本並不希望科恩·凱達現在倒下,這個導致元帥自殺的敵人應該敗在自己的手上……應該一次又一次的敗在自己的手上才對。   搣狴H,當聽說夙敵缺糧時,他幾乎想給這傢伙送糧食過去。   搹這有難度。   搹茞{在,科恩·凱達卻在大種野生木薯……這是為什麼?難道這就是他找的替代食物嗎?   搳u來人。」斯維斯伯爵吩咐:「去弄幾馬車木薯回來,請皇家學院院長今晚到我家做客……再通知管家,去市場上買三十個體格健壯的奴隸回來。」   揧矰悀中,斯維斯·赫本伯爵府的後花園就上演了一出前些天聖都皇宮廣場上的鬧劇,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規模略有不同。   搹b最後一刻,斯維斯·赫本伯爵看著手裡的野生木薯,卻沒有像某人一樣把它放到嘴裡。   搹b他臉上,出現了一絲微笑。 第十四集 黑暗傳說──殺戮之魔 第十四集 黑暗傳說──殺戮之魔   逐漸的,帝國動亂的局面有了平復的跡象,各方的軍隊也都不再頻繁調動。因為各種不為人知的原因,對立的雙方守著一條地圖上看不見的分界線沉默著。   搯妎獺B兵變、殺戮……這一切在世人眼中的天大災難,卻絲毫都不能阻擋歲月的腳步。悠悠的時光依舊緩慢的、堅決的向前流淌著……終於,在整個比斯大陸迎新的鐘聲裡,新年來臨了。   搊d森行省,首府康森城。   搊d森行省的地理位置處在聖都與黑暗行省之間,當然,作為聖都的一個重要軍事屏障,這個行省並不在前線。   搊d森行省的地位這麼重要,總督也自然是魯曼陛下的親信。在聖都叛亂前、甚至是在科恩·凱達涉政之前,這位總督就是魯曼陛下的馬前卒,他一直堅定的效忠著魯曼。   搎P這位總督同一時期效忠魯曼,並擁有同等地位的總督還有三位,分別是白霜行省、佛露行省、基泰行省的總督。   搹b新年到來之際,這四位總督得到的封賞不可謂不多。一輛接一輛的馬車從聖都帶來陛下的關愛,那上面滿載著華麗的布匹、燦爛的金幣、誘人的美酒……   搳u哎呀……夫君你看。」翻看這禮物,一臉欣喜的總督夫人對總督說:「左相這次的禮物可真是豐富……」   搳u是陛下,陛下。」總督大人走過去:「說了多少次,以後再叫錯會被禮儀大臣怪罪的。」   搳u記得了。」總督夫人抱歉的笑笑:「新年舞會等一下就要開始,城裡的貴族們都會來,我得去準備一下。」   搳u準備得好一些,讓各位貴族看看咱們陛下的氣派。」總督大人叮囑著夫人:「對了,舉行舞會的時候,說不定還有聖都的特使來,這點也要準備到。我們要對特使回禮,私人禮物。」   搳u聖都的特使?禮物不是都賞賜過了嗎?」   搳u禮物是禮物。」總督大人說著話,還得意的摸摸自己的鬍子:「你以為在這個承前啟後的新年期間,你夫君的爵位就不能再有所變動?」   搳u啊!這樣說的話,過了今晚我就是一等伯爵夫人了?」總督夫人雙手捧心,激動得臉上一片緋紅:「我的夫君……我、我要換衣服去了!」   搰K風得意的總督大人又關照了兩個兒子換上正式的禮服,這才和夫人來到大廳門邊,準備接待前來參加舞會的客人們。   搯筋陘@直堅定支援陛下的官員,總督大人的待遇自然就高過那些動亂以來就在魯曼陛下與凱達家族之間搖擺不定的官員……在今晚,這一切的付出都會得到回報。   搕@輛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停到了門外,參加舞會的貴族們儀態萬千的步入大廳,以最和藹的態度跟總督夫婦寒暄著。   暕`督夫婦熱情的接待著客人們,這也是魯曼陛下在新年期間交待下的任務之一──在這個新年期間,要友好的對待貴族們,要讓他們看到魯曼陛下的誠意,消除他們心中對魯曼陛下的戒心,從而達到穩定、鞏固後方的目的。   揧s年一過,魯曼陛下就會登基,到那時大局已定,凱達家就翻不了身了。   搚臚@支舞曲緩緩的響了起來,舞池裡都是雙雙對對的身影。   「夫君,我有點緊張。」總督夫人把頭放在丈夫的胸口:「想想看,你又要被授勳了……」   「不用緊張,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家族,為了我們的孩子。」總督安慰著夫人:「事實上,擁護魯曼陛下這本身就是個不錯的主意,而我們又成功了。有什麼事情比得上為兒子們留下一份產業和功勳重要?」   搳u可是……」   搳u沒事的,每一個家族都得找靠山,這沒什麼好奇怪,很多人投靠陛下,我們只不過更早一點……心裡也不必覺得虧欠了誰。」總督輕聲說:「歷史是人書寫的,我們會做得更好。」   搎R曲終結,侍者大聲喊著:「請總督大人致新年賀辭!」   搹b眾人熱切的目光注視下,滿面紅光的總督大人走上了禮台……   搊d森城外,商路旁。   搕@個黑影登上了小山坡,遠遠的注視著這個沒有被戰火波及的城市。夜風吹拂,衣角翻動,黑影靜靜的站立著……城市中那些五顏六色,為新年而點燃的***一絲不漏的倒映在他眼裡。   「長官,準備好了。」一個出奇高大的身軀走來,站在黑影身後說。   「岩石。」黑影抬起拿著劍的手:「你見過這柄劍嗎?」   搳u沒有。」   搳u這劍是黑鐵的,矮人族鑄劍大師親手打造,非常珍貴。是我去精靈族學習魔法時帶給菲謝特的禮物。」黑影撫摩著劍鞘,緩緩的說:「但在那個時候,菲謝特還是王子,他不能接受大臣的禮物,所以就一直放在我這……一直沒能送給他,再也沒有機會送給他。」   搳u……」岩石沉默著。   搳u今晚就用這柄劍好了,裝進木盒。」黑影把劍交到岩石手上:「我們出發。」   搳u是!」   搢S過多久,幾輛滿載的馬車在一隊騎士的護衛下,順著商路慢慢的駛向關閉了的城門,逐漸的,他們進入了城牆上魔法燈光照射的範圍。   搳u城下馬隊,停止前進!」城牆上當值的軍官大聲發令:「什麼人,竟敢夜闖城門?」   「來自聖都,陛下的特使。」一名武士上前答話:「當值守衛立即下來查驗關文,誤了時間你擔當不起!」   搳u是!請大人稍候,我們馬上就來。」當值的軍官立即安排人手下去查驗,並吩咐副官回報總督大人,聖都的特使來了。   搕@隊士兵順著軟梯下來,帶隊的軍官詳細查驗了特使的關文,對城牆上打出沒問題的手勢。   搊d森城正門門樓下,那兩扇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守衛的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排在通道兩邊,列隊迎接高貴的特使。   搵S使下了馬,一邊跟軍官們閒聊,一邊催促馬車快些進城。   搰搊o出來,馬車上的東西非常沉重,壓得車軸「吱吱」亂響。   搳u特使大人。」軍官遞過水袋,討好的說:「馬車上的東西真沉,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搳u還好,每段路上都有軍隊的護送。」特使微微一笑:「再加上進了城,我這心也就放下了……要知道,就是把我拆開來賣了,也陪不起這一馬車的東西。」   搳u進了城就安全了,特使大人放心好了……」   搘縝b軍官說著句話的時候,正在進門的一輛馬車從車底發出一聲巨響──車軸斷裂,當場趴下!   搧y微愣了一下,特使嘴裡發出憤怒的咒罵,扔了水袋,衝上去一頓皮鞭把車伕打得滿地亂滾……當值軍官連忙上去勸住。   搳u你這該死的,這是陛下對總督的賞賜……」特使紅著眼,手上的皮鞭指著縮在牆角的車伕:「老爺我的前程會斷送在你這笨蛋手裡!」   搳u大人,大人消消氣……」軍官陪著笑臉:「意外、意外而已啊!我們把馬車上的東西搬進去不就好了?」   「怎麼搬啊!」特使大人幾乎要哭出來:「這都是魔法師施加了魔法的,必須要有總督大人的魔法寶石才能打開,不然的話,整車寶物都會炸掉……」   「那……總不能讓總督大人來這裡打開吧!」   搘縝b城門處吵鬧不休的時候,總督大人的副手已經帶著侍衛飛馬來迎。問明情況,精明的總督副官立即找出了事情的解決辦法。   搳u這樣,你先保護好這輛馬車,不要隨便移動,我隨後就拿寶石來。」副官吩咐了當值軍官,又轉頭對特使說:「大人,我們先去總督府,大家都在等著呢!」   「那好吧!只有辛苦大人了。」特使感激的握住副官的手,再次叮囑軍官:「一定要看好啊!」   當值軍官把胸一挺,把這活攬了下來。但在特使離去之後,他才覺得這事非常麻煩──你壞在哪裡不好?可這輛馬車正好癱在城門正中,這下城門可就關不上了。   軍官想了想,叫來三個百人隊,分別把住城裡城外兩個方向,把這輛馬車圍了個水洩不通……心想這下總安全了吧!   搳陛陛   總督府,從正門到大廳,處處張燈結綵,喜慶的氣氛洋溢在每一個角落。   「聖都特使到……」   搳u聖都特使到……」   精神飽滿的侍者們高聲通報著,年輕的特使在廳門脫了外套,面帶著微笑,在副官陪同下邁著自信的步伐走進大廳。   搳u好年輕的特使啊!」參加舞會的客人們發出這樣的驚歎。   「你不知道,魯曼陛下手下有一大批年輕的文官和將領。」有人這樣解釋:「都是些很有本事的才俊。」   搵S使的眼光在大廳裡一掃,隨即確定了舉辦舞會的主人──盛裝含笑的總督夫婦。   「康森行省總督大人?」特使走過去,點頭致意:「皇令在身,不得不夜裡來訪,打擾了!」   搳u特使太客氣了。」總督大人笑著上前一步:「既然是皇命,又何來打擾的說法?」   「總督大人客氣。」特使從懷裡拿出一個密封的卷軸:「我們開始吧!大人。」   總督大人驗證了密封的完整,退後一步,然後單膝跪地,大廳裡的所有男性也跟著跪下,貴族在前面,軍官在後面,平民跟侍者也不能例外──他們跪在最後。   搵S使打開卷軸,大聲念起來:「斯比亞帝國皇帝,對康森行省總督的嘉獎令……」   在這一句話被念到一半時,總督府門口的十名衛兵已經整齊的倒下;這句話被完整的念出來之後,門口那十名衛兵又站得好好的……   「……康森行省總督廉潔愛民,效忠皇室,實為帝國眾多總督之表率,在此新年到來之際……」   幾乎是在一瞬間,一層肉眼看不見的魔法屏障就包裹住整個總督府。除了大廳之外,總督府內黑影四竄。   一聲聲低沉的慘叫響起,各處的衛兵侍者被突然出現的蒙面黑衣人砍翻在地,還冒著熱氣的血液噴在走廊的雕花立柱上、濺在名貴的地毯上,映著絢麗的魔法燈光,一蓬蓬血霧瀰漫空氣中,變成一片妖異的紅……   「……現決定,授予康森行省總督一等伯爵,屬下官員各有封賞。希望各行省貴族、官員再接再厲,為皇室大業再立功勳……」   敯茪W的房間裡住著總督大人的雙親,因為身體虛弱,所以這兩人並沒下樓。但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猛的撞開。   斒譯i來的兩個人什麼都沒說,抓起兩個老人的頭髮就這樣拖了出去,老弱的身軀因為在一級級樓梯上的磕碰而痛苦的抖動,無力的雙手在空中亂抓,嘴裡發出沉悶的、含糊不清的、卻又有節奏的呻吟……   大廳裡,特使念完了長長的命令,隨即把卷軸交給總督的副手。副手捧著打開的卷軸,小心翼翼的把它展示給在場的各位貴族看。   而在靠邊的窗口,正有人向特使打著手勢。   「伯爵大人,您的受勳儀式會在您到達聖都之後舉行。」特使打了個響指,一名部下遞上一個長方型的木盒:「陛下讓我把這個交給您,並希望您在去聖都時侯佩帶。」   搳u謝謝陛下!」總督大人站起來,雙手接過木盒。   木盒打開,一柄作工極為精湛的單手長劍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是黑鐵的材質,劍鞘上有鎏金的符文,還有五顆流轉著冷洌光華的魔法寶石。   「這……這是黑鐵的。」眼光貪婪的流連在長劍上,總督激動的說:「請轉告陛下,謝謝他的厚愛!」   「不用謝。」年輕的特使微微一笑,說出了這句逾越禮節的話。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總督大人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特使,突然覺得自己心跳加速。   特使和總督對視著,他那金黃色的眼睛逐漸變成怪異的黑色,僅剩的那絲怪異微笑凝結在嘴角,使得和藹的面容突然變得非常猙獰……總督的心裡想起了一個名字,雙手開始發抖,長長的木盒在上下搖晃。   搕j廳裡的人還沒得到起身的命令,而夠資格起來的貴族們還在看著加封的卷軸。注意到總督失態的只有他的夫人,可還沒等總督夫人提醒自己的丈夫,特使的左手已經伸出,從木盒中取出了黑鐵長劍……   「饒命……」   總督兩腳發軟,雙膝再次跪到地毯上,可與前次不同的是,他現在淚流滿面。   眼睛裡沒帶任何情感,特使用平淡的目光看著跪在腳下這人,左手拇指一按機簧,劍身彈出一點。   大廳裡的人這才發覺事情有點不對,總督大人的副官剛剛轉過頭,一枝弩箭就從窗外飛來,插在他左胸上。幾個軍官還沒來得及站起,也一一被窗外飛來的弩箭射翻。   搘H此為開端,特使帶進廳來的幾個手下從披風下拿出武器大開殺戒,跟著通向後廳的通道裡又竄出十來個人,揮舞的刀光在大廳裡絞起一陣血雨腥風……片刻之後,站在前面的貴族已有一半不能再呼吸。   他們不但殺男人,連女人也不放過,特別是夫妻倆一起來的,他們會在妻子的眼前殺死丈夫,再把還帶著血珠的劍鋒送進妻子的胸膛……   搹還是有一些貴族沒有被傷害。   「跪好。」每一個還活著的人都被人這樣警告:「如果你還想活下去。」   光明神殿的大祭司非常氣憤,可指責的話還沒出口,他圓滾滾的肚子上就挨了一記重重的膝撞,這位神的侍者立即圓瞪著眼睛倒吸一口涼氣,痛苦的抱著肚子跪了下去。   搳u饒命啊!」總督大人大聲悲呼:「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要我的命就拿去吧!但請饒恕我的妻兒雙親!」   搳u真是任性。」特使搖了搖頭,輕聲回答著:「你,怎麼能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劍光一閃,總督大人的左臂被齊肩砍斷,這只斷臂在空中被劍尖一挑,掉在總督的兩個兒子面前,讓這兩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嚇得抱成一團。   一股血柱從總督左肩噴出,他臉上冷汗直流。   「請饒了我的妻兒父母,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個人的……叛亂與我的家人無關。」總督在盡著自己最後的努力:「請、請你至少……至少饒了我的兩個兒子……我死也甘心,絕不記恨你。」   總督夫人一早就暈過去了。   「嗯,真是可憐的人呢!」特使依然用優雅的語氣說話:「問你一個問題。」   搳u請、請問。」總督眼中燃起了希望:「我一定照實回答!」   搳u魯曼叛亂……」特使緩緩的問:「克裡默陛下一家三口,到現在誰活下了?」   聽到這句話,總督眼中的興奮散去,臉色變得蒼白。   搳u科恩·凱達……我詛咒你!」突然,總督大人高聲罵起來:「你不得好死!」   特使手中的黑鐵劍再次斬下,斷了總督的右臂。   「長官。」在總督大聲慘叫的時候,有人走進了廳門:「抓到了他的父母。」   「好。」   特使抓著總督的頭髮,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讓他面對著自己的父母。失去雙臂的總督含淚看著自己的父母……一路上的淒慘景像已經把兩位老人嚇得魂飛魄散。   「就如同當初你們的手法一樣。」特使在總督耳邊小聲的說:「我把這一切重演……讓你記憶深刻。」   說完,特使向抓住老人的蒙面人點點頭,在總督大人撕心裂肺的慘叫中,蒙面人用緩慢的手法扭斷了他父母的脖子。   「啊……讓我們再來看看你暈過去的妻子。」特使輕聲的笑著,又在總督的耳邊說:「你應該慶幸,你只有一個妻子……你想讓她體面的死嗎?」   「不要……不要……」總督無助的搖著頭。   搣迷中的總督夫人被人提了起來,在兩個孩子的哭泣聲中,在強烈的肉體疼痛刺激下,總督夫人清醒過來。但隨即,她那尖利的慘叫聲就迴盪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然後突然中止。   暕`督夫人的軀體被丟在地上,一個蒙面人踩過她的身體,探身抓起她的一個兒子。   搳u啊!孩子,好可愛的孩子……」年輕的特使眼裡流露出愛憐的神情,照舊用溫柔的聲音刺激著總督:「他們是你的一切,你的希望,你家族的明天……看看吧!多麼蒼白的臉色,多麼無助的眼神……啊!不……在他們蒼白的臉色裡,還有一絲害羞的紅暈;在無助的眼神中,更流露出對我的憤怒……」   搳u你……科恩·凱達……」總督大人拼盡最後一口氣:「互為敵手我沒有錯……你的手段太殘忍……」   「不、不、不。」特使笑了笑:「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才是殘忍,施加給別人的那個叫快樂……你的高貴富足是從哪裡來的,難道你忘記了嗎?動手。」   特使的最後一句當然是對手下說的,抓住孩子的蒙面人手起刀落,大廳裡迴響起兩聲稚嫩而嘶啞的尖叫──同樣只叫了一半就半途中止。   搕j廳裡一片血紅,刺鼻的氣味揮之不去,暫時得以保全性命的人發著抖,癱在華麗的、被血液沁透的地毯上等候發落。   搵S使轉過身來,手裡抓著的總督早已不成人形,血不停的從他的傷口掉落在地上,生命差不多快要終結,只能微微的張著兩隻眼睛。   搵S使抬起右手,長劍的劍身烏黑。   搳u你們都是貴族,得皇家榮耀,受國民供養。但你們不要忘記,這高貴的身份、特別的待遇是從何而來。」特使溫柔的語氣與大廳裡那種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奇異的纏繞在一起,讓這些人終生難忘此刻的恐懼:「如果自甘墮落,一心與叛逆為伍,我也會到你們府上拜訪。」   搵S使的左手一推,總督的脖子被壓上冰冷的劍鋒,他的身體在慢慢的滑下,劍身也鑲進皮肉……   搳u深夜打擾,還請各位原諒。」右手一掄,甩去劍身上的血珠,特使嘴裡還對那些嚇得說不出一個字的人說著客氣話:「祝願各位有一個愉快的新年,告辭。」   搢姘L神殿大祭司身邊的時候,黑鐵的長劍再次飽飲了鮮血,這位神的侍者四肢抽搐,嘴裡發出一連串家畜臨死般的嚎叫……   搚璊U染血的衣服,手持總督的信物,一行人大大方方的騎著戰馬出了城門。   搋之嶼O一個魔法師,他騎馬出城之後,還回轉身向城門通道裡丟了一個大火球,被擊中的馬車爆裂開來,巨大的火焰順著城門通道噴湧而出,瞬間就把守衛馬車的三百名士兵吞噬……   佛露行省,佛露城郊外森林。   當科恩·凱達帶著手下晝夜兼程的趕到這片森林的時候,東方的天色已經微微發白,白天是無法進行暗殺行動的,科恩只得下令休息。   崗哨派出去了,隔音魔法屏障釋放出來,勞累的近衛隊員們三三兩兩的靠在一起打盹。一路上要隱藏行跡躲過守軍,所以大半的路程都是在山林中穿行,大家都非常疲倦。   用一件黑色的斗篷裹住全身,一路上很少說話的科恩,背靠著一棵大樹假寐。他的嘴唇緊抿著,臉色也很不好。那柄黑鐵長劍被緊他抱在懷中,靠在左肩的劍柄末端一直都在濕冷的風中微微顫動著……這是唯一能洩露他心中情感的東西。   要趁著康森行省總督被殺的消息傳到這裡之前動手,這樣的話,暗殺行動多少會順利一點。   岩石遠遠的站著,眼神中飽含著憂慮。從小到大,這個半獸人都沒像現在這樣焦急過……科恩長官是越來越不對勁了,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交班的崗哨走過岩石身邊,弓箭隊長,那位美麗的精靈女性站到了岩石身後。   「這樣就正確嗎?」黛納輕聲的說:「我們應該繼續讓科恩大人在血雨中沐浴,內心沉浸在仇恨中?」   「還有什麼辦法?」岩石悶聲回答:「只能讓長官發洩。」   「難道你沒發覺這樣的危險嗎?」黛納用深邃的眼光看著岩石,嘴角隱隱現出一點嘲弄的笑意:「身為近衛隊長,你還真是熱血啊!」   岩石呆了呆,對於這樣隱諱的語言,半獸人的領悟力不夠。   「不明白嗎?」精靈轉過頭去看著科恩:「所謂熱血,就是腦袋裡裝著的不是腦漿,而是微微晃動就會沸騰的血液。」   「你……」岩石眼中的怒火一閃即逝,捏緊的拳頭也鬆開。對於岩石來說,這些精靈的地位很特殊,他自己的名字都還是精靈起的,在整個黑暗軍隊中,沒人會對精靈們無禮。   「那你說,還能有什麼辦法?四位夫人和長官的父親都沒能勸住長官,我們之中誰又能勸得動長官?」   「可能誰都勸不住,但我們卻不能放棄。」黛納淡淡的說:「這次行動,我留在大人身邊好了。」   「好。」岩石點點頭,又滿懷希望的補了一句:「一定要看好長官啊!」   這一天,是新年後的第七天,按照慣例,神屬聯盟的居民會在這一天晚上召集一家人聚餐。當然了,貴族家庭也不會例外。   是夜,佛露城總督府後廳裡一片絢麗的魔法燈光,總督一家人正在餐桌前共進晚餐。長長的餐桌上擺放著豐盛美味的食物,銀光閃閃的餐具旁邊是造型別緻的花籃,伴著歡聲笑語,這氣氛是那麼的美好……   新年期間,總督大人得到了很多賞賜,他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慷慨,連花園中巡視的守衛都換上了新衣。   兩個守衛在後園中巡視,輕聲的說笑突然中斷,身體慢慢的軟倒在便道上,隨即被人拖進了花叢裡。   黑影,一個個的黑影悄無聲息的進入了總督府。   黛納緊跟著科恩,她驚異的發現,自從進入花園後,科恩大人的臉色就恢復了血色,呼吸也變得非常平穩,就連手上的長劍都不再抖動。   「嗜血嗎?」美麗的大精靈皺起了眉頭。   五十多人分成四路,迅速清理了通向後廳的幾條通道,科恩帶著幾個人直接走去後廳正門。   「什麼人?」門口的一名守衛才問出一句話就被人割斷了頸部血管,他圓瞪著雙眼,用雙手緊捏著自己的脖子,希望可以阻止噴灑而出的鮮血──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他的敵人在光明騎士團手下生存下來的時候,其能力就已經不是一般士兵能夠對付的。   「打擾了,親愛的總督大人。」科恩臉上帶著和藹的笑意走進後廳,很隨意的坐在餐桌邊的一張椅子上:「大家不介意多了位客人吧?」   總督和他的幾位夫人,連帶父母孩子,十來個人的臉部表情在這一瞬間都凝固下來,吃驚的盯著這個不速之客。   「怎麼?」科恩露出失望的表情:「堂堂的一省總督,連杯酒也不給客人嗎?」   「要什麼都有。」總督定定心神,在震驚中恢復了一個高官應有的儀態:「如果閣下是客人的話,要什麼都有。但這裡都是我的家人,說話不是很方便,請到前廳詳談。」   「家人好啊!這麼溫馨的氣氛可是十分難得。」科恩的笑容裡看不出一絲危險:「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們就在這裡談吧!」   「客人,能知道您的名字嗎?」總督壓下心頭的火氣,雙眼緊盯著眼前的人:「您也應該知道,這是起碼的禮節吧!」   「你真的想知道嗎?我怕說出自己的名字會嚇著小孩子。」拿起一隻水晶酒杯,科恩有些為難的說:「夫人,您真漂亮,我的一個朋友就很喜歡您身上這種淡雅的紫羅蘭香水,能給我倒上一杯紅酒嗎?」   年輕的總督夫人用無助的眼神看著丈夫,可丈夫卻不能在這種情況下給她些什麼幫助,她只有站起身來,用發抖的手捧起酒壺,將壺中的紅酒傾注在杯中。   「嗯,很不錯的酒。」科恩喝了一小口,讚歎著把酒杯舉高,觀察著紅酒在燈光下的顏色:「香味非常地道……怎麼,你堅持要我說出名字?」   總督點點頭:「是的。」   「科恩·凱達。」科恩放下酒杯,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我叫科恩·凱達。」   靠近科恩的總督夫人一聲驚叫,酒壺掉到地上不說,連人也跟著暈了過去。餐桌邊更是一片大亂……等稍微穩定下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貼牆站著,前面站著的只有臉色蒼白的總督一人。   「看吧!我就說會嚇著人。」科恩臉上露出十分無辜的神情,拿起放在身邊的長劍:「是你堅持要我說出的。」   「你、你真是科恩·凱達?」   「誰說不是呢!在這種時候,冒充凱達家的人有什麼好處?」科恩低下頭,隨後抬起恢復了本來顏色的眼睛看著總督。   可惜這位總督沒有康森行省總督的反應快,他還用顫抖著的聲音問了一句:「你、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冷冰冰的笑聲迴盪在房間中,科恩慢慢的站了起來:「我來拜訪佛露行省的總督──斯比亞帝國的叛逆!」   「你以為憑你一個家族、三個行省,就能改變這一切嗎?」對自己的命運有了覺悟,滿心悲切的總督突然有了骨氣:「你做夢!你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你永遠都改變不了什麼,我們有各個帝國和神殿的支援,我們已經掌握了全局!」   科恩收起了笑容,長劍出鞘。   「我正在改變。」他上前幾步,長劍的劍尖指著總督的喉結:「我、正在、一點一點的改變。」   「饒命……」莫名其妙膨脹起來的勇氣在對方凌厲的氣勢下消散,總督大人不住的後退著:「我還不想死。」   「坦然面對吧!」科恩淡淡的說:「你可以給個微笑。」   「不、你不要過來……啊!我的手……啊!」   慘叫響起,雙臂被削去的總督已經變成一個血人。   總督身後響起一片尖叫抽泣,十幾張驚恐萬狀的面孔在科恩眼前出現……   「就是這聲音,就是這感覺。」科恩微閉著眼睛,緩緩的把混合了血腥味的空氣吸入肺部:「久違了……把他的孩子抓過來。」   精靈走上去,從一個不斷掙扎的女人手中奪過孩子,抓著來到科恩身邊。   小孩的哭聲是沙啞的,大而明亮的眼睛失去了應有的靈活,呆滯的目光瞪著眼前的一切。   提起長劍,科恩正準備下手時,精靈輕輕叫了一聲:「大人。」   科恩詢問的目光往精靈臉上看去,黛納的眼神在這一瞬間變得異常清澈。   「嗯……」像是什麼東西進入了眼睛,科恩晃晃腦袋,眨著眼皮:「怎麼了?」   「沒什麼。」大精靈有些疲憊的笑笑。   科恩沒察覺到異常,皺著眉頭看看周圍,然後露出厭惡表情,回身收起了長劍。   「小孩留下。」科恩走到門口,對岩石下令:「其他人殺了。」   「是!」岩石回答著,提起戰刀走進去,還不忘記對精靈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精靈沒好氣的瞥了岩石一眼,隨即用手蒙住了孩子的雙眼。   窗外的夜空依然美麗,只是濃烈的血腥味開始飄散在空氣中……   ※※※   黑暗行省,黑暗城總督府。   天照派回的信使一刻鐘前進了總督府大門,四位內政監督和國相正在聽取他的匯報,這是他們最關心的人的消息。   「在新年前一天的舞會上,康森行省的總督一家六口被殺,同時被殺的還有康森城神殿大祭司和十數名貴族。」嘴唇乾裂的信使說:「新年後第七日夜間,佛露行省總督一家除了三個未成年的孩子,全部被殺……」   維素·凱達歎口氣,手指不停的捏著腦袋。   「這期間,這兩個行省中,只要是態度堅決,忠於叛軍的各個貴族世家,都有人被暗殺。」說到這裡,信使遲疑了一下:「手法……都比較血腥。」   「真是個大麻煩。」維素·凱達低聲問:「現在能得到『他』的具體行蹤嗎,那邊的情況在怎樣發展?」   「前段時間,岩石還有跟我們聯絡,現在就不知道了,不過天照大人已經帶著人趕去幫手。」信使回答說:「聖都周圍民心浮動,叛軍的貴族官員人人自危。自接到國相的命令起,天照大人就已經派人在散佈流言。天照大人讓我轉告國相大人,請寬心,絕不讓『他』掉一根頭髮,就算是綁也給大人綁回來。」   「綁回來?能這麼容易就好了。」維素·凱達苦笑著說:「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   信使一出房間,四位內政監督就把急切的目光投射到國相身上。   「看著我也沒辦法。」維素·凱達搖搖頭,無奈的說:「現在,最重要是『他』想通才行,既然離開我們,就說明『他』現在不需要我們的意見。」   「可是,『他』的安全怎麼辦?」溫絲麗擔憂的問:「那是在叛軍的地盤啊!」   「暗月有一支特別的力量,我早幾天已經給暗月去信讓他們出發,叛軍的地盤上會出現更多的暗殺行動,他會被最大限度的隱藏起來。」維素說:「因為怕這些力量被神殿發現,所以先皇把他們放到暗月,如果叛亂時他們在聖都,叛軍會付出更大的代價……做為一個父親,我能做到就這麼多。」   「父親……」   「從小到大為『他』擔心,我已經習慣了。」國相大人看著桌上的公文說:「我們還是關心眼前吧!魯曼在今天舉行登基大典……」   ※※※   此時,聖都,皇宮。   幾份公文在魯曼手中已經被捏變了形,這位即將登基的「皇帝」臉色白得嚇人──這倒不全是因為木薯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覺得眼前的局勢對他很不利。   先是聖都神殿的大祭司反悔,不再為他主持登基儀式。再是紅衣左祭發令,撤回保護他的光明騎士團,各國的僱傭兵也正在準備離開……到現在,他又接到兩位行省總督及其屬下數十位官員死於非命的消息!   這一件件的事,都帶有不好的預兆,怎不讓人惱怒。   「陛下,您的登基典禮還要舉行嗎?」丞相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現在的情況對我們不太好。」   「典禮照常舉行……」魯曼艱難的開口:「我們能度過這個難關的,只要我們撐過這一小段時間,他們都會回過頭來討好我。」   「是的。」丞相點著頭說:「那,關於兩位總督的空缺呢?」   「派人替補,你寫個名單上來,儀式結束我就批。」魯曼把頭靠在椅背上:「能確定那就是科恩·凱達嗎?」   「恐怕不能。」   「說說理由。」   「因為我剛好接到情報,說科恩·凱達正在黑暗城忙著佈置軍務,哪能跑到聖都周圍來殺人?」丞相回答說:「說不是他吧!那些倖存下來的人又說殺人者是黑色眼睛。不過我倒認為,黑色的眼睛好裝扮,活生生的人就難多了,我們不應該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暗殺者身上。」   「不管這麼多,就把暗殺者當成是科恩·凱達好了,我要他的人頭安定民心。」魯曼閉著眼睛說:「我們的力量隱藏那麼久,也該上場活動活動了。也讓那些離開我的人看看,我魯曼是不是沒了他們就一事無成!」   「是的陛下。」   「軍務方面還要抓緊。」魯曼站起來:「儀式快開始了,這是一個隆重而正式的登基,你也去準備。」   「是的陛下。」   這天正午,在喜慶熱烈的禮樂中,在眾追隨著狂熱的目光裡,在皇家儀仗的簇擁下,魯曼陛下出了皇宮,順著裝點一新的道路前往祭壇,登基典禮如期舉行!   為了儀式的順利,每一個聖都的居民家庭又得到了兩個銀幣的「皇家賞賜」,加上新年的賞賜,每個家庭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得到了七個銀幣。在戶籍上,聖都共有二十餘萬戶,將近百萬人口,魯曼這次可花了不少錢。   這筆錢是花出去了,可誰也無法保證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叛亂時,各國軍隊在聖都肆虐三天,給幾乎所有的聖都家庭造成永遠無法彌補的傷害。   無數失去妻子的丈夫,無數失去女兒的父母,無數失去母親的孩子……這濤濤仇恨不是區區七個銀幣所能撫慰的。   巍峨的祭壇籠罩在無數聖都居民的冰冷目光中,森嚴的守衛下,無數流言通過各種途徑悄悄湧動。   「出現了,那個人出現了……」   「殺了十多個貴族,手到擒來。」   「就像狂風刮過,從不留活口……」   「就一個人,已經殺了上百人了。」   「就像殺戮之魔一樣。」   「他就是新的殺戮之魔!」   「請保佑他……」   在飯桌前,在火堆旁,在無數的牆角旮旯,諸如此類的謠傳、感慨滿天飛。人們先用警惕的眼神掃視周圍,然後壓低了聲音向別人傳遞心中的希望。   在稍微安全點的地方,就連流浪落魄的吟遊詩人也在用嘶啞的聲音唱著:「從暗月行省飄揚而出的黑色長髮啊!他的黑眼睛帶著憂傷,黑鐵長劍在夜色中閃動著仇恨的光芒……」   ※※※   魯曼登基的當天,基泰行省。   這是在帝國叛亂中被傷害較重的一個行省,因為形勢複雜,所以鎮守的總督是位武將,這位四十歲的少將總督總忙著在各個城市巡查,連魯曼的登基大典都沒法參加。   武將治理混亂的行省,政令一向簡單。   「該幹什麼就給我去幹什麼,種地的就種地,做生意的就做生意。」這位總督的話不多,但是很有份量:「游手好閒的就沒命!」   於是,基泰行省在這樣的政令下倒顯現出一片「繁榮」的景象,農夫們在新年裡心不在焉的刨著地;市集上商賈雲集,就是沒東西賣;藝人們使出吃奶的勁演奏著喜慶歡快的樂曲,卻不知道今天的晚飯在哪裡……   總督每天都帶著衛隊,盡職的在各個城鎮巡視,今天,他就來到距離佛露城三十里的一個小城鎮,這裡有市集。   總督大人騎著馬,順著街道緩緩行來,市集上的人拚命的幹著自己的事,生怕自己在總督大人的眼中成為「游手好閒」的人。   「新年的鐘聲敲響,***映紅孩子的臉龐,新年……」一個蒼老的吟遊詩人正投入的彈唱著,聲音卻突然有些走調:「新年、新年、新年來了……」   負責收錢的年輕吟遊詩人順著老詩人的眼光看去,驚訝的發現對面小巷中正有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青年人走出來……他微低著頭,風帽隨意的搭在腦後,露出一頭黑色的長髮,一枝華麗的長劍夾在左脅下。   黑衣!黑髮!長劍!   一老一少兩個吟遊詩人用無比震驚的眼神對看一眼,腳步慢慢的往後退,最後靠牆站著。   擁有一頭黑色頭髮的青年在路邊攤上丟下幾個銅幣,從嚇得發呆的老闆手中接過一碗羊奶,一邊喝著,一邊走到路中間站定。   總督衛隊的前衛勒住了馬,與這個青年相隔二十多個馬身,那一頭隨風飄揚的黑色頭髮讓前面幾排護衛直冒冷汗。   整個市集的買賣人,沒人敢亂動。   「新、新鮮羊奶……」   商人們的吆喝裡帶著哭腔:「新年禮物……精美首飾……」   老吟遊詩人的嗓子發啞,已經唱不出來什麼,為了不變成「游手好閒」的人而被抓去砍頭,他掏出來兩枝長笛,遞給同伴一根,兩人立即就開始吹。   為群舞伴奏的長笛舞曲響了起來,兩枝長笛的聲音一厚重質樸,一輕靈愉悅。如果是在往日,這歡快的節奏、優美的旋律會讓在場的人都有動一動腳步的慾望,但在現在,所有的人只覺得這舞曲裡蘊藏著濃重的殺機。   騎在馬上的總督大人呼出一口氣,右手摸到刀柄。   黑髮青年喝完最後一口羊奶,把碗仍回到路邊的攤子上。   「總督大人。」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朗聲說:「新年過得還好嗎?」   「凱達家的叛逆,你不是只在夜間殺人的嗎?」總督冷笑著反問:「本人是武將,不是不通武技的文官,你想當街刺殺本總督恐怕不容易。」   「錯了。」神態輕鬆的科恩舉起右手,食指豎起來搖了搖:「不是刺殺,是宰殺。」   總督一聲怒吼,衛隊前列的衛士刀劍出鞘,催馬前衝;身材高大的中衛立即靠向少將;後衛轉身開始清理後退的通道。   一聲金屬交鳴,科恩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抽出黑鐵長劍,一個火紅的光圈出現,圍繞著他的身體慢慢轉動。   尖嘯聲中,密集的弩箭射出,將三十餘名衝向科恩的護衛射得人仰馬翻。同時,數十名黑衣人在街道兩邊的屋頂、窗戶邊現身,手裡的強弩對準了保護少將的護衛。   「殺!」科恩眼裡翻滾著怒火,身體前傾衝向衛隊,圍繞身體的紅色光圈隨著腳步發生著震動,黑色斗篷的下擺高高飄在身後激盪!   「殺!」屋頂上的黑衣人約有半數跳下,跟外圍的護衛殺成一團。   淒厲的慘叫在後隊響起,回身清理退路的護衛遇上幾個體型彪悍的黑衣人,數十人被堵在退路上進退不得。   這幾個黑衣人發出野獸般的嚎叫,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長柄戰刀向護衛們殺過來,每一次揮擊都沒有落空,幾乎是一步一命。護衛們屍橫就地,血灑長街……   「新、新鮮、羊奶,啊……是血!是血!我的羊奶!」   「精美首飾……首飾……媽呀!不要過來!」   濺到吟遊詩人面前的血跡越來越多,長笛舞曲也變得斷斷續續……   魔法吟唱隱約響起,空氣一陣陣怪異的流動,連長笛聲都變得忽遠忽近起來,當這一切恢復後,將軍總督身邊只剩下兩三個軍官。   「都說了這是宰殺。」冷酷的聲音響起,卻還是那種戲謔的語調:「你怎麼不相信呢?」   「科恩·凱達!」滿臉是血的少將罵:「你有種!你……」   一聲銳器刺破皮肉的聲音響過,半空中翻騰起一片血沫,少將被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有種沒種,還輪不到你來評價。」科恩·凱達還劍入鞘,拉上風帽從容離開。   滿是鮮血的街道上,橫七豎八的倒著三百多具屍體,但沒一個是無辜的路人。   商人們彼此對望一下,相互點點頭。在目送殺人者離去後,嘴裡的吆喝依舊著。   「新鮮羊奶……」   「精美首飾……」 第十五集 第一章 第十五集 第一章   魯曼登基的消息,在短時間裡就傳遍了神屬聯盟。比斯大陸上的每一個帝國、每一個貴族世家甚至每一個異族首領,都在第一時間得到了這個既在人意料之中,卻又讓人惶惶不安的消息。   各個魔屬帝國也在專心關注著事態的發展,他們把這當成一場難得的喜劇。   神屬的各個帝國,他們的君主已經從神殿高層的變動中,看出神族對待這件事的態度有了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味的偏袒魯曼。   而貴族世家和異族首領們,多少也從撤軍及物資禁運上看出些不好的苗頭……在隨後的會議上,各方勢力都無法正確判斷神族最終的想法,只好做出靜觀其變的決定。   在他們看來,斯比亞帝國裡現在一邊是硬著頭皮登基的魯曼,一邊是苦苦抵抗的凱達家族,在這其間還夾雜著無數兩邊討好的小股勢力……   兩方最後誰勝誰敗,又有誰敢拍胸脯保證?而魯曼的手下高官又一個接一個死於非命,對這些以享樂為終生目標的貴族來說,一份血淋淋的威脅比任何外交手段和戰爭勝負更令人恐懼……   斯比亞帝國的命運,還真不是一般程度的變化多端。   科恩帶領的手下一直游弋在聖都周圍的幾個行省裡,這裡能最大限度的獲取情報。當然,魯曼登基的一份情報也會傳到科恩·凱達手中。   但科恩只談談一笑,把這情報撕碎丟到一邊,叫人在地上攤開地圖。   「魯曼一登基,為鼓動士氣就必定要對黑暗行省用兵,就算是不立即開打也會先調兵運糧。」科恩指著地圖說:「告訴天照,把魯曼的後勤基地找出來,保持和黑暗必要的聯繫。」   「長官,我們還不到一百人,魯曼的後勤就算被找出來我們也無法打擊……」   「照我的話做。」科恩站起來:「就這樣。」   看著科恩離去,近衛隊裡的幾個隊長面面相窺。   岩石想了想,還是先把命令傳達下去。   「長官是想做什麼?」一個隊長小聲問大家:「難道要襲擊後勤基地?」   「大家不要做無謂的猜測。」黛納說:「長官自然有他的想法,我們盡力去做就好了。」   「那我們……」一個隊長看了看遠處的科恩,然後壓低了聲音說:「要不要在適當的時候把長官架回去?」   「看情形,我能力有限,可長官的狂暴程度越來越劇烈,我的魔法已經無法壓制。」黛納回答說:「長官差不多鬧夠了,等這次行動一結束,我們就這樣做……」   幾個手下在商量怎麼把科恩打暈運回黑暗,岩石靜靜的旁聽著,一句話也不說──大家早就知道他也有這個意思,不過以岩石近衛隊長的身份,他不能帶這個頭。   「禁聲!」   一名樹上的望哨打出手勢,不一會,派出傳遞情報的近衛隊員就來到幾個隊長面前。   科恩面無表情的聽著最新的情況。   由於其他神屬國的僱傭兵退出,魯曼自己培養的嫡系部隊終於閃亮登場。一支支裝備精良的部隊,從十來個行省的苦役場開出來,分散於各國的匪徒,也一批批聚集到聖都的軍營裡套上了軍裝。   再加上被重金招募而留下的各國士兵,他手上可以調動參與進攻的部隊足有三十萬。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有跡象表明,魯曼有一支部隊已經開拔很久,沿著國境線繞向暗月行省後方。   魯曼的真正勢力顯露出來,也不可等閒視之,三十多萬人,集中的話是很大一堆。   「長官。」傳回情報的近衛隊員喘著大氣說:「這些情報是剛剛到達的,黑暗那邊應該還不知道。」   「如果他們前後夾擊,暗月行省肯定危險,但情報傳回黑暗起碼需要十天,這情報還要花時間中轉。」岩石抬起頭來:「那樣會出事的。」   科恩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滑動著,最後停留在聖都的標誌上。   「打人要打痛處。」科恩淡淡的說:「我們去聖都。」   「聖都?」   「現在去阻止那支繞路的部隊是不可能了。」科恩緊了緊腰帶:「我們唯一可做的,就是打亂他們正面的安排。」   「我們還不到百人,無法對敵人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打擊。」一個隊長接過話:「長官你也常常教育我們,遇事不能衝動。」   「這可不算是衝動。」科恩對這個手下投去讚許的目光,開始強調這次行動的正確性:「我們只是去傳遞一個訊息,讓敵人以為我們瞭解了一切就可以……」   「那這是……」   「敵人會認為我們知悉了他們的一切,從而改變計劃也有可能……老辦法,讓敵人自己打敗自己。出發!」   當天下午,順著運輸車隊留下的痕跡,科恩找到了位於聖都城外的一個叛軍糧庫。   這個糧庫是整個叛軍五大儲備糧庫中最大的一個,歷年來儲備了大批的糧食。糧食平時全部放在地下倉庫,外圍守衛相當嚴密。   這次為了給即將調動的叛軍提供糧食,地下倉庫的糧食被逐批取出,全部露天堆放著,正等待車隊裝運。   看著遠處地平線上堆放得像小山一樣高的糧食,科恩非常吃驚。叛軍第一次竟然就要調運這麼多的糧食,他隱約可以推測出進攻軍隊的規模。   「聽好了,叛軍一定還有其他的基地,軍械、衣被、木材、馬匹等等……」科恩對身邊的岩石說:「通知天照和瑪法,在靠近聖都的地區,只留夠必須的情報人員,其他的立即集中。」   「是。」   「再命令他們,所有通往黑暗、暗月兩個行省的道路,必須徹底破壞。」科恩抹去頭上的冷汗:「一站一站往回傳遞,一站一站的給我破壞掉!橋樑、隘口、峽谷,給我挖坑、用洪水沖、引發山崩……」   岩石一邊記,一邊提醒:「聽說國相大人也派出很多小部隊……」   「讓他們破壞各地的補給站。」科恩說:「不要再暗殺重要官員了,襲擊各個補給站和運輸車隊!」   「是!」岩石說:「那我們做些什麼?」   「我們要盡量破壞敵人的計劃……人手不夠,我們要分開來行動。」科恩想了想:「我會把你們要做的事安排好,我去聖都裡轉轉。」   「長官,這可是在聖都,守衛很嚴密的。」   「不管怎麼嚴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聽說叛軍新任的丞相是個很重要的人物,魯曼非常倚重他……這件事真正的重點應該是在他身上。」科恩拍拍岩石的肩膀:「沒事的,我會好好的給這位年輕人安排一個節目。幹完這事我們就回去。」   ※※※   三天後,聖都皇宮。   新任丞相手拿大把公文,快步走進了魯曼陛下的書房。在魯曼的書桌對面,一字排開站了好幾個將軍,正在討論著軍務。   「陛下日安。」丞相把公文放到書桌上:「這些都需要陛下的簽字。」   魯曼一邊拿過筆,一邊問著丞相後勤進度。   「各方面都很順利,陛下的計劃非常有效。」丞相謙卑的說:「敵人的暗殺行動也得到了遏制,近幾天來再沒有接到主要官員被暗殺的消息。」   「停下來就好啊!這段時間讓幾個暗殺者鬧得人心浮動。」魯曼出了口大氣:「但我們不能放鬆警惕,集中到聖都的獵殺者不能解散,要隨時做好出動的準備。」   「是。」   「我們的軍隊正在向前線開進,但是新年之後雨水多起來,道路泥濘了些。」魯曼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走動:「要確保行軍的進度。此外,聖都官員的安全你也要多費心。只要撐過了這段時間,這個棘手的問題就算解決了。」   「明白。」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科恩跟手下剛剛分配好任務,一隊隊緊急集合到聖都的情報人員分散開來,喬裝打扮後向預定的目標靠攏。   這些都是年輕人,大多數人還曾經在黑暗行省軍事院校受過訓,一聽說要干回老本行,又是「老闆」帶隊,一個個差點沒歡呼起來。   整個計劃安排得相當周密,十幾隊人,突襲時間、突襲手法、撤退路線、匯合地點、隱藏地域……科恩全部叫他們背了下來。   擔心各個小隊的戰鬥力不強,科恩還打散了自己的近衛隊,把他們分派到每一個小隊中去。   當岩石對科恩的安全表示擔憂的時候,科恩說:「我就不去了,做完事,你到聖都城裡跟我匯合。」   「長官你幹什麼去?」   「我要觀察叛軍高層的反應。」科恩說:「他們已經更換了一批最重要的官員,體制也跟從前不大一樣,不看看的話以後打起仗來我心裡沒底。」   「帶些護衛吧!」   「不用!你們要做的事關係到兩個行省的安危,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把握。」科恩低聲說:「如果你們的行動失敗,我們的軍隊會有極大的損失,你記住,拼了命也要給我完成命令!」   「可是……」   「可是你媽的……」科恩破口大罵:「你懂什麼!滾!」   岩石還想反對,可看看科恩的臉色,還是沒說出來什麼話。   換上便裝,科恩一搖三晃的進了聖都的城門。   走在聖都的大街上,看到那些店舖、那些行人,周圍的一切景物都是那麼的眼熟,幾乎不可抑制,自己與菲謝特一起經歷的那些快樂往事在科恩腦海中一一浮現……可現在,這已經是叛軍的首部了。   一想到叛軍,科恩心裡就翻騰起能吞噬一切的怒火。   但做為一個指揮官,他也保留著那一絲起碼的理智……雖然調集了聖都周圍所有的人手,但這點力量是無法完成自己交代的全部命令。就算他們好運完成任務,也沒命全身而退……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聲東擊西,以自己為誘餌,把聖都警戒隊伍牢牢的粘在城裡,為手下贏得時間。   至於自己的安全,科恩沒考慮過,一來沒那個空閒,二來他的心已經麻木。連他自己都沒想通,為什麼菲謝特一倒下,自己眼中的世界就變得一片昏暗。   這是什麼樣的世界啊!發生的一切再與自己沒有絲毫的相干,科恩對所有的一切再沒有喜歡與厭惡的情緒……   不,這話不是很正確,應該說,他整個人、整個心,都停留在菲謝特倒下的那一刻。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只有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未來……   除了血液的殷紅,他的視野再不能感受到其他顏色。除了渴望殺戮的狂暴,再沒其他情緒能支配他的身體……   從那刻起,科恩沒把敵人的命當回事,同樣的,他也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反正自己早該死了,在菲謝特倒下的那刻,自己就該死去。   在街道拐角買了一瓶劣質紅酒,科恩當街狂灌一口,可除了感覺到液體的冰涼之外,舌頭沒有給他的大腦發出任何其他的感覺。   之後科恩拐進一條小巷,只是幾個***下來,他就甩掉了偷偷跟在他身後的一組近衛。   天剛黑的時候,辛苦一天的丞相終於離開了皇宮,一隊護衛踏著整齊的腳步,把這位帝國新貴送回他的府邸。   在前庭安排了瑣事,丞相帶著幾個僕人走進花園。建在水池上的涼亭中已經擺放好了晚膳,他每天的晚飯都在這裡吃。   「大人,禮儀大臣的管家上午來過。」細心的管家為主人披上一件藍色外衣:「說是請您明晚去他的府邸做客……」   「替我回絕掉。」丞相輕柔的聲音響起:「我不想看他的臉。」   「是的,還有幾位將軍……」   「一起回絕。」丞相的語調裡很明顯帶有不滿的情緒:「那是一群粗魯的俗人。」   聽到丞相的話,一位看起來像是侍妾的女子走來,一路抿嘴笑著:「從您來到聖都,還沒看到您開心的笑過。」   「如果換了是你,你一樣不會開心。」丞相對身邊的人解釋著,毫不介意的袒露自己的心情:「早就聽說聖都是個好地方,可來了才知道,聖都現在和佔據他的人一樣──都是那麼污濁不堪。」   「看你說的,難道這個帝國就沒有你感興趣的人物?」侍妾笑笑,兩隻手整理著丞相的衣帶:「你的陛下呢?他怎麼樣?」   「陛下?你說魯曼?」丞相淡淡的說出句大逆不道的話:「那是一個快活到頭的瘋子。」   「好啊!我要去告發大人。」侍妾繞到丞相身後,用溫柔的雙手撫著丞相的脖子:「可憐的丞相大人啊!你會被你的陛下嚴厲的處罰呢!」   「魯曼的處罰有什麼特色?不如被你處罰好了。」丞相坐下,臉上出現柔和的笑容:「不能吃到你為我準備的食物,就是對我最大的處罰。」   漂亮的侍妾微紅的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坐在丞相身邊,叉起一塊食物放到丞相嘴裡。   「清淡、柔和、細膩……」丞相發出一聲由衷的讚歎:「能吃到這樣精美的食物,也算是我到聖都來辛苦的唯一酬勞。」   「謝謝誇獎。」侍妾歪著腦袋:「老實說出來吧!你今天為什麼會這麼高興?」   「被你看出來了呢!」丞相靦腆的一笑,臉上隨即出現很嚮往的神情:「今天早上魔獸密探傳來消息,我們的那位朋友好像來到聖都周圍了。」   「你是說他。」侍妾握著銀叉的手凝在身前:「神祐騎士科恩·凱達?」   丞相微微點頭。   「他終於來了聖都,我做這些事也就不覺得冤枉。」丞相取過侍妾手中的銀叉,把食物放到嘴裡:「不過有些奇怪,他此前一直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如果不是安排一支部隊突襲暗月,還不知道他要拖到什麼時候才來。」   「真是任性,把正當的復仇行為說成是莫名其妙。」侍妾毫不客氣的擰了丞相的肩:「當心他來取你的人頭……」   「嗯……要是他來取了我的人頭。」丞相壞笑著,用手托起侍妾的下巴:「你要不要為我復仇?」   「討厭。」侍妾打掉丞相的手:「不准再調皮。」   「真擔心他直接去找魯曼啊……」丞相站起身來,走到圍欄邊:「魯曼的宮廷護衛已經換過,實力不可小視。雖然我做了些安排,但科恩·凱達的心思難以捉摸,如果他胡來,那可就影響我們的計劃了。」   ※※※   在距離涼亭不遠的假山處,在層層枝葉掩蓋下,科恩血紅的眼睛正盯著丞相,在他手裡,一張引弦待發的連射弩正對目標。   早在今天下午,他就潛入了丞相府,偷偷摸摸的在花園裡完成了好幾個陷阱,也為自己安排好了撤逃的路線,現在就只等天黑。   「不用擔心,魯曼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仇人,他必定會為魯曼好好安排一番,不會讓這個人死得太快太容易。」侍妾轉頭說:「我想他會先找上你的。」   丞相笑著正要回答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卻微微停滯了一下。   「嗯,開瓶上好的紅酒。」丞相吩咐:「都退下去吧!」   「不是說討厭喝酒嗎?」   丞相的身子沒動,但語氣有點細微的變化,不再有調笑的隨意:「凡事皆有例外。」   「明白了。」侍妾站起來,招呼管家拿過紅酒:「不打擾你了。」   丞相轉過身,面對假山坐了下來,一邊把飄散著淡淡香味的美酒倒進兩隻精美的銀杯中,一邊微笑著說:「有貴客光臨,我感到非常榮幸。」   科恩心跳保持著正常,丞相剛才的言談舉止已經讓他很奇怪,現在這句話對他反而不會有什麼震撼效果。   「聖都物是人非,心情不好是必然的。可就算心情再怎麼不好,也不必學流浪漢,去喝那種下三濫的東西啊!」丞相神態專注的倒好了酒:「高貴的,始終是高貴的,說話做事都應該符合才對。我說的對嗎?斯比亞帝國正統皇帝──科恩·凱達陛下。」   科恩還是沒動,手裡的弩箭依舊對著丞相的臉。   丞相神態自若的對著假山而坐,俊俏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飽含英氣的劍眉下,明晰的雙目正閃現出難以捉摸的眼神。 第十五集 第二章 第十五集 第二章   「說起來呢!陛下來聖都也不是一兩天了,為什麼今天才想起到我這來?難道凱達陛下認為我的官職還不夠重要嗎?」看科恩不理會自己,年輕的丞相自嘲似的一笑:「如果陛下是這樣的想法,那還真是傷我的自尊啊……」   在此之前,科恩花了很多時間詳細偵察府邸,花園周圍更是布下了陷阱。他現在敢肯定,此刻的花園中除了丞相不會再有其他人,但這個丞相的反應怎麼會如此的奇特?   「請陛下過來坐吧!不管您要什麼都好,您總歸是要過來的。」可丞相的聲音偏偏聽起來又是那麼的真摯:「陛下就不要再繼續傷我的自尊了,其實我個人對陛下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你的自尊我並不關心,我想要的不是這個。」科恩再次分析眼前的形勢,除去身上的偽裝,暗暗戒備著踏上了花園中的小徑,筆挺的身影一步步走進丞相的視野:「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   看到科恩,丞相微斜的身體立即正了正,明亮的雙目流露出一絲欣喜神色……但科恩本人的心思不在這上面,他現在一心所想是怎麼才能讓眼前這人血濺命斷。   「陛下不需用這樣強硬而冷漠的口氣說話吧?你想要的東西我有,我也沒說不給啊!」丞相露出親切笑容,用平和的眼神打量科恩,就像是在對待一位分別多年的老朋友:「請過來坐吧!我一直期待陛下的到來,我們可以喝上一杯。」   面無表情的科恩走入涼亭,在丞相對面緩緩坐下,長劍放在手邊。   丞相把一隻酒杯推過去,自己拿起另一隻:「陛下喜歡嗎?這可是好酒。」   「不習慣。」   「不勉強。」丞相自己喝了一口:「天還沒全黑,距離科恩陛下動手應該還有點時間,我們來談點什麼吧!」   「這段時間以來,」科恩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人:「我習慣了沉默。」   「請不要拒絕我的好意,我這官當得很沒意思,簡直可以說是乏味到極點……倒是一直希望能跟凱達陛下見面。」   科恩一時不清楚這人在想什麼詭計,也懶得去計較,不過手指卻搭上了劍柄。   「做事不能著急,現在還不到殺人的最佳時機。」丞相看看天色,彷彿洞悉科恩的全盤計劃:「城門還沒關呢!」   科恩沖丞相一揚頭:「看來,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當然了,我清楚陛下的所有計劃,並且我可以告訴陛下,以前我從未在那個糧庫調運過糧食,這次之所以動用這個糧庫,就是想把它送給您。」丞相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怎麼樣?我的科恩陛下,這份見面禮準備得還合適吧?」   「我沒打算放過你。」   「但我打算幫助你。」   科恩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濃,這種脫軌的場面讓他感到不安。   「雖然於事無補,但我還是得承認。」科恩淡淡的說著話,手指壓上了劍鞘上的機簧:「你的求饒方式有新意。」   「你還是不肯接受幫助這個形容嗎?可惜我做出了如此友好的表示。」丞相遺憾的搓著手:「好吧!我承認幫助這個形容不是很恰當……應該怎麼說呢!這實際上是我對你的施捨。」   「施捨?」科恩的嘴角向上一翹,久違的詭異笑容浮現臉上:「有意思。」   手指一壓機簧,黑鐵長劍的劍身彈出一點,科恩右手握住劍柄,緩緩的拔出了長劍。   「不要生氣嘛!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不要搞得如此緊張。」丞相優雅的伸出一根手指,修長的手指點在指著自己的劍尖上,輕輕的撥開:「事實上,你就是殺了我也沒辦法做到你想做的事。」   科恩的腦袋微微一偏,凌厲的眼神逐漸變得狠辣。   「讓我們來做個交易好了。」丞相笑咪咪的說:「我幫科恩陛下把聖都攪成一鍋粥,讓陛下的人有機會突襲那幾個基地。」   「我承認,這條件對我來說很有誘惑力。」科恩不置可否的反問:「那我又必須為此付出些什麼?」   「唯一的條件,就是耽誤陛下一點點的時間。」丞相舉起酒杯,將裡面的液體一飲而盡:「用這一點點時間,陛下可以跟我聊聊人生、聊聊理想。」   「人生……理想?我跟你談?」科恩的眉毛一挑:「你***唬我?!」   科恩忍無可忍的出手,手中長劍隔著桌子激刺而出,劍尖那一點寒星奔向丞相的喉頭!   「叮!」的一聲,丞相手腕翻轉過來,用酒杯套住劍尖。他依舊保持滿面的笑容,對科恩的舉動是既不驚訝也不生氣,但在眼神中卻隱含一種「你的能力僅是如此?」的疑問。   科恩什麼時候被人這樣輕視過?   「去你媽的!」科恩一聲怒罵,整張桌面被他一腳踢起,桌面翻滾著向上飛去,菜汁盤盞被甩得到處都是,通體發光的黑鐵長劍向丞相發起一系列閃電般的連續刺殺。   「叮叮叮……叮!」   看著科恩向自己發起攻擊,年輕的丞相臉上出現一種與他的年紀毫不相稱的沉穩神情,溫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胡鬧的小孩,他左手背在身後,拿著酒杯的右手在身前移動,雖然動作看似緩慢,可科恩凌厲的連續刺殺就被這一隻酒杯化解掉……   一隻銀製酒杯算什麼?要知道在科恩手上,這柄黑鐵長劍可以貫穿五層鎧甲!   等科恩迅雷般的十五劍刺過,丞相左手伸出,曲捲的中指彈在黑鐵劍身上。   「鐺!」的一聲,科恩向後一個空翻,穩穩站在涼亭邊,面色凌重之極。   石製的桌面掉落下來,丞相左手一扶,厚重的桌面輕輕一震,分毫不差的落在原來的支架上……一點響聲都沒有。   「十五道裂痕,可惜了這只酒杯呢!」丞相端詳了手裡的酒杯,惋惜的說:「這是我在聖都最喜歡的東西之一,我要你賠。」   「以你的本領,魯曼手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吸引你。」科恩雙眉緊擰,手中長劍緩緩的抬起,一字一句的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這問題不重要。」丞相再看了看天色,把酒杯放下:「差不多要到科恩陛下行動的時間了,你到底要不要我幫你呢?」   「你媽的大西瓜。」在這一刻,科恩有些哭笑不得:「你要怎麼幫我?」   「我可以……」丞相非常認真的想了想:「我可以幫你在城裡放火,幫你在城裡殺人,乾脆這樣吧!我叫人去割一隻魯曼的耳朵給你好不好?」   「你他媽瘋啦!魯曼是我的!」   科恩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因為像眼前這麼討打的人,也只能在夢裡才有可能出現。   丞相微紅了臉,不滿的輕哼了一聲:「在旁人看來,我這行為的確與瘋子無異,如果凱達陛下也用這種俗人眼光看待我的話……真是可惜,我是以如此友好的態度迎接你……」   話似乎沒錯,可科恩覺得這人的神態就像是一個嬌嬌女,正在向她心愛的情人撒嬌……以科恩的脾氣,哪受得了這個陰陽怪氣的人,他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暴喝一聲,頭皮發麻的科恩猛的向前躍出,再一次攻向丞相──金黃色的鬥氣佈滿黑鐵劍身,鋒利的金屬刃口撕裂空氣,劍尖在異樣的嘯聲中奔向丞相的前胸!   丞相右手攏住衣袖,左手伸出,單單用兩根手指就穩穩的夾住了呼嘯而來的劍尖,整套動作是那樣的輕描淡寫。   「差一點就讓陛下偷襲得手。」丞相微微低頭,注視著眼前身體前傾,一張臉漲得通紅的科恩:「我們的打鬥就到此為止吧?」   科恩一咬牙,雖然長劍被夾住,但附在劍身上的鬥氣突然暴長,聚成拳頭大的一股向丞相撲去。   丞相把夾著黑鐵劍的手指晃了晃,撲去的鬥氣就消散在冰涼的夜色裡。在一陣輕響聲中,劍身上纏繞著的鬥氣也猶如被冰水澆到的火焰一樣向四下消散,只是瞬間,整枝長劍恢復本來顏色。   「再次偷襲是沒禮貌的行為。」丞相笑著說:「現在到我了。」   一抹紅色光帶在丞相白皙的手指上顯現出來,環繞著攀上劍身,並向劍柄蜿蜒而去。科恩知道這事不妙,但一股吸力已經把他的手掌牢牢的吸在劍柄上,根本無法掙脫……   紅色光帶終於觸到科恩的手。   身體先是微微一顫,然後科恩整個人像是被颱風掃中一般,翻轉著向後飛出,撲通一聲掉進花圃,壓塌了一大片名貴的花草。   科恩單手撐地,翻轉的身體猛的加速向圍牆靠攏,途中還不忘引發幾個陷阱──丞相先被一團煙霧籠罩,「嗖嗖嗖!」又有幾枝弩箭在煙霧中穿過!   煙霧中響起一聲輕笑,本應該被弩箭插成刺蝟的丞相憑空出現在科恩逃逸的路線上,衣帶飄飄,笑容可掬。   科恩悶不著聲,用出吃奶的勁,臨時改變方向,向圍牆飛掠而去。   丞相手指一彈,紅色光帶再次飛射而出,尖端纏住科恩腳裸──又是一聲巨響,科恩被再次丟進花圃。   「哎呀!」再次站到涼亭裡的丞相以手掩口,大驚小怪的叫了一聲:「一時錯手,請陛下原諒……」   「……」   一言不發的科恩在花圃中撐起身體,再彎腰撿起掉在身旁的長劍。黑暗的夜色中,這個驕傲的年輕人被屈辱所包圍,一顆年輕的心劇烈的跳動著,怒火熊熊的燃燒起來,使得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陛下?凱達陛下你沒事吧?」丞相關切的眼光投射過來:「請原諒……」   「原諒你媽的……!」   伸手抹去泌出嘴角的血絲,還掛著草籐殘葉的軀體從花叢中穿行出來,一個耀眼的火紅色光圈出現在科恩身體五臂外的距離上,正以科恩的身體為中心緩緩轉動著。   這時候,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火紅光圈所散發出來的光芒映紅了整個花園──科恩是不得以才用上這一招,誰能想到殺個文臣還會這麼費勁?   「禁忌魔法之怒火燎原嗎……」丞相一眼就認出這光圈所代表的魔法:「陛下還真打算跟我拚命啊?」   「混帳東西……拿命來!」科恩躍上半空,夾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全力刺出這一劍!   丞相的面色也凝重起來,他雙手平伸,手心向外交疊著護在胸前,十五層白色光幕在身體正面展開──巨響聲中,涼亭被狂暴的氣流衝擊得只剩下一個空架子,紛亂的氣流裹帶著碎石瓦片,以涼亭為中心向四周激射,花園裡的假山、草木、圍牆全被打得一塌糊塗……   稍後,一陣清脆的,如玉石破裂般的聲音迴響在花園裡,科恩那把包裹在鬥氣中的長劍連續刺破四層光幕,但還是在第五層光幕處停了下來……雖然科恩還圓睜著雙眼,可丞相知道他已經力竭。   好整以暇的收回右手,丞相的左手五指一緊,餘下十層光幕的邊緣開始向著科恩擴散,就像是一張撒出的漁網,把科恩從頭到腳罩了個嚴嚴實實。   「呵呵,科恩陛下,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你安靜下來。」丞相臉上帶著沾沾自喜的神情:「不過陛下擁有的武技能破開我四層魔法屏障,你的實力就整個大陸來說都很難得……」   光幕中的科恩冷笑著,持劍的手臂微微回收。   「不要再試圖反抗,我們好好談不行麼?」丞相歎了口氣:「我是真心想幫助陛下,難道您真的不明白嗎?」   「明白!但本少爺不爽!」光幕中的科恩怒吼著:「就算是要和你談──也要打完再說!」   黑鐵長劍再次挺刺出去,但劍身上包裹的不再是金黃色鬥氣,取而代之的是一層薄薄的、淡藍色的亮光──劍尖瞬間刺破餘下的光幕,劃開一個大口子!   丞相這次是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真正的驚呼,更不敢再待在原地,在長劍臨身之前,他的身影一閃而逝。   「嘿嘿,干你媽的。」科恩長劍杵地,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用戲謔的眼神看著飄浮在半空中的丞相:「就算你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也會有被本少爺打飛的一刻……」   做到目前這個地步,科恩已經是花招用盡,看來還是不能佔到便宜,他拿定了主意,手上不行,嘴上可得爭口氣。   「我是自己飄起來的!」丞相大聲抗議:「因為我不想讓你受傷……」   科恩站直身體,單手叉腰,只用一根手指指著丞相:「去你媽的,你人都被打飛了,還要嘴硬是吧!」   「儀態,凱達陛下要注意儀態。」丞相皺皺眉頭:「身為一個正統皇帝,怎麼能隨便罵人呢?」   「不敢說實話的雜碎。」一連串的粗魯髒話從科恩嘴裡噴出:「你準備好受死吧!」   「好吧!我是被你打飛的。」丞相緩緩降落地面,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你滿意了嗎?」   「哼!」   「我原本想先和你好好談一下,拉近我們彼此之間的距離,還可以建立一點信任。」丞相上前兩步,大度的笑笑:「但你開口閉口就是殺,頑固不化。出於善意我想提醒你一句,你認為此時此刻,是你危險和是我危險?」   「有屁就放,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科恩向丞相丟出一把匕首,同時躍起身來,向圍牆外翻去。丞相含笑接住飛到的匕首,卻並不阻止科恩的逃跑行為。   科恩越過牆頭,順手引發目前僅餘的陷阱,剎那之間,花園中又一次流箭亂飛,煙霧騰騰。   可腳還沒著地,科恩就陷入一片刀光劍影裡,先前在花園裡出現的那位侍妾帶了幾個僕人,早已在牆外恭候大駕。在發出一陣喝罵之後,灰頭土臉的科恩又被趕進了花園。   侍妾跟著躍進圍牆,收起手中兩柄短劍,向丞相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雖然她只是遠遠的站在科恩身後,可科恩剛才已經領教了她那詭異的劍法,此刻更是覺得如芒刺在背……   「陛下就那麼恨我的花園嗎?」丞相看看一片狼籍的花園:「說到破壞,您可真是擅長啊!」   「呸!」科恩大口的喘著氣:「你以為你又是什麼好東西?」   「至少聽聽我的計劃吧!在我的印象裡,陛下應該是一個理智的人。」   「說吧!」科恩靜下心來,以無所謂的口氣回答他。   科恩已經明白以自己現在的本事殺不了丞相,甚至逃都逃不掉。   而丞相呢!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他絕不會殺自己……   這個丞相是如此的奇怪,身份、武技、魔法都是謎團……所以在肯定丞相不會殺自己的情況下,科恩也樂得聽聽他的計劃,順便用語言消遣一下他。   「看來你是願意談了。」丞相也不再兜***:「這只是一個簡單的交易,我可以幫你搞定聖都的一切,但你要接受我的一個挑戰。」   「呸!」科恩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這不男不女的傢伙說出的話能信嗎?」   「我可以先交貨,你以後再付錢。」丞相哈哈一笑,好像覺得自己的話很有幽默感:「這條件夠優厚了吧!」   「好,你做給我看。」科恩以守為攻,當即就收起長劍,背靠在一根殘存的涼亭立柱上,看丞相能做出點什麼事情來。   丞相伸出手,炫耀似的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一個極其醜陋的黑色腦袋從丞相腳下的陰影處浮出來一點,橢圓形的腦袋表面完全被暗紅色的血管纏繞掩蓋,之間有幾個看起來是眼睛的小孔,正在散發著淡綠色的光亮……就算是現在對一切都麻木不仁的科恩,乍看這醜陋的生物,還是忍不住偏過頭去吐了口大氣。   「我的寵物還不錯吧?」丞相沖科恩一揚頭:「很稀有的品種。」   「的確,稀有的如同你本人一樣。」科恩沒好氣的回答,再不懷好意的追加一句:「長得也一樣。」   「凱達陛下,」背後的侍妾插話:「請不要這樣對待我的夫君,我會難過。」   「沒關係。」還沒等科恩說點什麼,並不生氣的丞相已經釋然一笑:「我個人認為,陛下這話是在讚美我的寵物,而不是在貶低我。」   驕蠻的侍妾有些氣惱的盯了一眼丞相,很有點怒其不爭氣的意思。   丞相低下頭盯著腳下的生物,嘴裡發出一陣低沉的咕嚕聲。那醜陋的生物眼睛連眨,用一聲嘶啞的低鳴回應了,然後迅速的在沉進陰影中。   「跟你的同伴開完會了?」摸到了丞相底牌的科恩雙手環抱胸前:「這次又給我準備了什麼節目?」   「一刻鐘之後,聖都城內十處地點將會燃起大火,包括最高軍事指揮官在內,魯曼手下的五位高官會被殺,若你的手下沒有足夠實力,我甚至能幫你料理那幾個後勤基地。」丞相收起笑容,臉色變得慎重:「對這樣的條件,你覺得怎樣?」   「你是魯曼手下第一官員,卻要幫我收拾魯曼,你覺得這毫無廉恥的背叛遊戲很好玩嗎?」科恩沒給丞相好臉色:「本少爺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人,下賤!」   自從兩人見面後,丞相這是第一次豪爽的笑了出來,差點就笑出眼淚來:「你認為魯曼憑什麼指使我?」   「你們這批官員不是由魯曼收養的嗎?」科恩呸了一口:「養隻狗、養隻豬牠都要認主人,背叛的雜碎養出來的,也只能是背叛的雜碎。」   「很遺憾,你這種激怒的方法對我無效,而通常,只有處於強勢的人才會使用這樣的計謀……」看到科恩臉上有點掛不住,丞相立即轉換話題,還做了個請的手勢:「聖都城馬上就會熱鬧起來了,我們換個地方觀看會比較好。」   看科恩點頭同意,丞相以一片薄薄的光幕圍繞在兩個人的外圍,光幕逐漸合攏,從上到下將兩人包裹起來,一陣輕微的顫動之後,這個光球緩緩的升上了天空。   「沒在這樣的高度俯視過聖都吧!」丞相俯身向下,伸開雙臂抒發著自己的感歎:「好一個宏大的城市啊!可惜被污濁的人類所佔據。」   「聽你的口氣,你不是人類吧?」科恩的眼光流連在城內各處。   「這就是我欣賞你的地方,如果換成是其他普通人的話,一定會先為自己的安全擔心,問些會不會被發現的蠢問題……不過我只說這城市被污濁的人類佔據,並不是說所有的人類都是卑污的,所以,陛下僅此推斷我是不是人類不夠穩妥。」   「就算你是個人好了,你認為你聖潔嗎?」   「你說呢?」丞相毫不做作的聳著肩,臉上顯露出期待的神色:「我想聽聽陛下對我的評價。」   「對於你嘛……」科恩臉上露出一個真摯的笑容:「我缺乏評價的熱誠。」   「陛下這冷淡的態度真傷人心呢!」丞相的臉色終於冷了下來,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我要放棄與你友好交流。」   科恩稍微呆了一呆,深深看了丞相一眼,他沒想到一句不怎麼失禮的話會讓眼前這個怪異的傢伙動氣。自己在此之前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丞相可都是笑咪咪的。   這個丞相,還真是怪異啊! 第十五集 第三章 第十五集 第三章   月朗星稀。   在此之前,科恩從沒試過在這樣高的地方俯瞰聖都。   在夜幕掩蓋下,一片片連綿閃爍的***將聖都的輪廓清晰的勾勒出來,讓她另一面的繁華顯露無遺。藉由那些***,科恩可以知道哪裡是聖都夜間最熱鬧的地方,也能正確的分辨出每一條熟悉的街道、廣場、河流……當然,他也看到擁有聖都城裡最耀眼燈光的皇宮。   這座被燈光映襯得金碧輝煌的皇宮,就是菲謝特從小生長的地方,他應該在那裡登基、為王、成家立業、光耀四海,完成自己的一切理想……科恩腦海裡這樣想著,菲謝特親切和煦的微笑又再一次的浮現出來,但這微笑是伴隨著一陣清晰的、深入骨髓的刺痛而浮現的。   這刺痛來得如此突然、劇烈、毫無預兆,揮之不去又經久不絕,它依附在每一根骨骼上,依附在每一塊肌肉中,摧殘著科恩的身體,吞噬著科恩的靈魂,不留給他一絲喘息的空間,也彷彿不再有停止的時候……   雙手緊握成拳,身體微微顫抖著,科恩在外人面前努力維持臉色的正常。   「情緒不好嗎?」丞相轉頭看過來:「陛下想起不開心的事了?」   科恩淡漠的回看他一眼,不想讓自己的痛楚被此人發現。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丞相伸出手來,指著聖都的一個角落:「第一個起火的,應該是城衛所。」   丞相的話音還沒消散,在他手指所指著的地方,那些光線就有了些變化。本來星星點點的零散光點開始擴大、融合、並且搖曳著向四周瀰漫開來……很快就發展成沖天的大火,夾帶了浮塵的熱流升上高處,攪動著聖都的夜空,熊熊火光之上,一股巨大的煙柱異常醒目。   幾乎同時,城裡各處都有大火燃起。近十起大火所引發的喧囂與混亂如同水紋般向周圍擴散,逐漸波及到更廣泛的區域……   聖都的火光映照在科恩的臉上,他心裡有個聲音在狂呼:「燒吧!燒吧!燃盡這一切的污穢!燃盡這一切卑賤的生命!」   科恩用冷漠的目光追尋著那些在火光中翻滾的黑點,看著他們在烈火中逃竄,看他們在烈火中掙扎,最後看著這一切無謂的拚搏歸於沉寂……   「你還滿意嗎?」丞相輕聲說:「這些起火的地方都是軍機要地,城裡的衛隊人手不夠,必定要調集城外部隊救火。他們進城之後,魔法師們也差不多應該釋放完了大型暴雨術……」   「到這個時候,城外火起就不可收拾了對嗎?」科恩說出了結果:「而你又是哪方的人?你這樣做,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   「我屬於哪一方,陛下暫時還是不要問的好。」丞相回望著科恩:「你只需要知道一點就可以了,那就是我──對你無害。」   「對我未必會有好處吧!」科恩忍受著身體上的痛楚,冷笑一聲:「這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敵人,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朋友……你還是攤牌吧!」   聖都神殿的祭司們正在釋放魔法滅火,濃厚的雲層在光球外積聚著,雲層越來越厚,阻斷了從下面而來的光線,丞相的眼神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我們……」終於,在讓科恩清楚的看到城外後勤基地裡升騰而起的火焰之後,丞相低聲說:「下去談吧!」   很明顯,他的語氣裡帶著依戀不捨,好像還隱含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丞相府邸花園中已被清理乾淨,原本是涼亭的地方,地面的石板全部被掀開,露出一個小小的魔法陣,它被淡黑色的霧氣環繞著,一片迷濛。   「陛下進去吧!」丞相指著這個小小的魔法陣:「魔法陣會帶你到應該去的地方,去了那裡,自然有人接待你。」   「我為什麼要進去?」科恩冷笑著問。   「因為陛下別無選擇,這就是我幫助陛下擾亂聖都的唯一要求。」丞相微低著頭回答:「而且這是我使命中的一部分,如果陛下不願意,我會丟您進去的。」   丞相明亮的眼睛認真的看著科恩,那名妖艷的侍妾手放在劍柄上笑咪咪的靠了過來。對於「丟進去」這句話,科恩並不懷疑其可信度。   「這魔法陣通向哪裡?」科恩吸了口氣。   「不知道。」   「我會遇到誰?」科恩抬眼看著丞相。   「不知道。」   「有危險?」科恩的眼神中帶著不滿。   「不知道。」   「問什麼都不知道!耍我是吧!」科恩的忍耐無法再維持下去,雖然身處劣勢,但那股目空一切的威儀仍然自然的顯露出來。   「陛下生氣,我能理解。事實上,我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您。」丞相上前一步:「雖然不能告訴陛下魔法陣的彼端是哪裡,但我能保證,在陛下回來前,我會幫助陛下維持斯比亞帝國的現狀,魯曼別想在這段時間做出來點什麼事情來。」   「你保證?」科恩怔了一下:「你用什麼保證,萬一我死在別處了呢?」   「如果陛下死了,」丞相回望著科恩:「我會替陛下完成這個願望,殺盡魯曼勢力的所有人,光復斯比亞帝國,並把王權交到你父親手裡──這個承諾本不在我的使命之內,而是我私人送你的。」   「你的話太詭異了,我無法相信會有這麼好的事情降臨在我身上。」科恩搖著頭說:「你我素未謀面,是敵非友,這個承諾實在難以令我放心。」   「放心怎麼樣?不放心又怎麼樣?陛下還不是一樣要進去?」丞相低聲說:「我對陛下這樣說,也並不指望陛下能相信……世事變化多端,陛下就當是一場賭局好了,至少我已幫助陛下完成了聖都的事,做為回報,陛下也應該有所表示吧!」   科恩無法相信丞相的話,可丞相的實力深不可測,現在自己處於下風,反抗根本就無從談起。再說如果沒有丞相的幫助,自己聖都的行動絕對是一敗塗地,科恩生性就不願意欠他人的人情……反正進去、或者不進去的結局都是拿命去拼,這對自己現在的狀況來說差別不大。   「雖然你的承諾有如鏡花水月一樣虛無,但我也賭了。」科恩釋然的點點頭:「如果說這是賭局,我私人還想再加一注。」   「你答應的倒是爽快。」丞相點點頭:「聽聽看你加注什麼。」   「說不上爽快,不過是喜歡刺激罷了。連小流氓都知道富貴險中求,本少爺也自然能把不可能的事化為可能。」科恩爽朗的笑著:「下次見面,如果下次能見面,我要你顯露自己的本來面目,我不想再看見你丞相的身份──或者那時,我會有心情好好的評價你。」   「下次見面?」丞相一呆,隨即換上哭笑不得的表情:「陛下剛才不是還擔心自己的安危嗎?怎麼又想到以後了?還是提起精神來應付馬上要發生的事吧!」   「在你們心中,總有那麼多事是需要絞盡腦汁去應對的。」科恩輕鬆的笑著回答:「但在我看來,很多事不值一提,最大也不過就是死,這不算什麼。可能在你看來怪異,可我就是這樣的人呢!」   「陛下和常人真不一樣。」看著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看著他自信的表情,看著他爽朗的笑容,丞相的心情複雜到極點,不由自主的點頭同意:「好,我會照辦。」   侍妾再靠近兩步:「陛下請。」   科恩幾步走進魔法陣裡,俐落的轉過身來面對兩人,任由淡淡的黑霧從腳下包裹上來。   「雖然我不是很相信……」他抬起頭來,第一次以平和的眼神看著丞相:「但我還是期望你能做到你說的一切。」   丞相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微一招手,魔法陣中的霧氣一陣攪動,包裹住科恩全身……當霧氣逐漸散去的時候,魔法陣裡的科恩已經消失不見。   丞相站在原地,久久的凝視著地上殘存的魔法陣痕跡。   「走吧!」侍妾走了過來,撫摩著丞相的肩:「魯曼那裡來人催問。」   「我親手把他送走了……有些累。」丞相閉上眼睛:「你叫人替我去好了。」   侍妾體貼的說:「好的,你也不要失落,以後還會有見面的機會啊!」   「以後見面,他就不會再認得我了。」丞相搖搖頭,不無感慨的說:「他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也難怪主上對他表現出有別於其他人的好奇。」   「主上的心思哪是我們能猜測的?」侍妾從後環抱住丞相:「他是個很特別的人這倒是真的,連我都忍不住想給他承諾呢!」   「我們……」丞相抬頭看著夜空,緩緩的說:「我們會完成這個承諾的,是吧?」   「當然會完成,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四周的景物不斷被扭曲拉伸,傳到耳中的聲音忽近忽遠,科恩覺得好一陣天旋地轉,身體沒了重量似的在一片黑色霧氣中飄忽著。   很久以後,腳下一沉,科恩知道自己到了。   包裹在身體上的黑霧漸漸消散,科恩拿劍的左手向上提了提,眼神警惕的掃視著周圍。   漆黑的天空上掛著幾顆孤單的夜星,冷冽的晚風緩緩滑過身體,耳邊傳來一陣樹葉互相摩擦的輕響。科恩就著模糊的星光,試探性的向前走了幾步。   這是一片樹林的邊緣地帶,地上鋪滿一層掉落的殘葉,間中幾根細小的枯枝。科恩仔細的在腦海裡搜索著自己對比斯大陸各處景色的記憶,但一時之間還不能判明自己現在的確切位置。   又有幾聲蕭瑟的夜鳥低鳴響起,淒清的聲音迴響在同樣淒清的夜空中。這情景讓科恩心裡湧起一陣煩躁。   「你媽媽的大西瓜。」科恩自言自語的罵:「搞的是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科恩身後卻傳出一聲輕笑。   沒有一絲猶豫,科恩騰空、翻身、拔劍,落地後用凌厲的眼光注視著身後那片原本一片沉寂的陰影。   「什麼東西?」科恩皺起眉頭:「給本少爺滾出來!」   又是一聲輕笑,一團輕靈的黑色霧氣自陰影中脫離,搖曳著飄到科恩身前十臂的距離,在科恩的目光注視中慢慢幻化成一個女性的形體。   握劍的右手稍往後移,科恩還後退一步,眼神中的戒備有增無減。這種時候出現的古怪玩意兒,通常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怕?」黑影在原地飄浮著,一個悅耳女聲傳了過來,雖然短短兩個字,但清脆而又充滿磁力的誘惑聲,還是讓科恩的心在胸膛裡蕩了蕩,這聲音的誘惑是致命的,讓人情不自禁就有一種從此匍匐在這黑影之下,永遠聽下去的慾望。   僅僅聲音就這樣……腦中殘存的理智告訴科恩,眼前這東西無比的危險。   「當然怕。」科恩穩住心神,說出一句半是打擊對方、半是警惕自己的話:「我怕你長得太醜。」   「這就是你的願望嗎?」黑影的聲音裡沒有顯露任何情緒波動:「看來,神祐騎士只想確認我的容貌。」   「本少爺就是這麼當神祐騎士的。」科恩瞥了黑影一眼:「如果你不滿意,可以跟神說去。」   「神祐騎士有什麼好驕傲的。」黑影舒展著雙手,臉部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如果神祐騎士真的身份高貴,你又怎麼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科恩看著黑影臉部那近乎完美的線條:「本少爺再怎麼走背運也比你黑糊糊的好,看看你這模樣,跟從火堆裡撈出來的焦馬鈴薯沒差別。」   「焦馬鈴薯?」黑影一楞,用很認真的語氣跟他探討起來:「怎麼你覺得我跟這種植物有相似之處?」   「對我來說都一樣。」科恩嘿嘿一笑,晃晃手裡的黑鐵劍:「馬鈴薯也好,你也好,總是要去了皮才能吃的。」   「給你一個機會。」黑影並不生氣,修長的手臂優雅的平伸出來:「試著靠近我,親吻我的手,發誓此生效忠我。」   「親吻你的手?還要發誓效忠你?」科恩驚訝的問:「你腦袋進水了?」   「果然是倔強的人。」黑影的頭部輕輕搖晃了一下:「我們過會再談。」   「過會再談?」   對於這句話,科恩一時有點迷惑,不知眼前這怪物在想些什麼,直到樹林裡的一陣響動被他察覺。   「在這裡!」一個粗獷沙啞的聲音在樹林邊高喊著:「快放消息!」   科恩握住劍柄的手緊了緊,腳下快速的移動,讓自己處在一個比較穩妥的位置,能同時看到樹林中出來的人和那個詭異的黑影。   幾隻體形各異的飛鳥竄飛出樹冠,分散飛向各處,與此同時,一隊打扮普通的武士衝出了樹林,吆喝著向科恩站立的地方奔來。   科恩對黑影很有顧忌,所以也沒輕舉妄動,任憑這隊武士圍堵在自己前後。帶隊的武士一揮手,幾個手下燃起了火把。   武士們的臉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得猙獰,沉重的喘息聲也在身體四周響起,久經戰場的科恩清楚,這呼吸的起因不是緊張,而是興奮,是極度的興奮所致……這應該是一群貪婪又血腥的人。   「是你、就是你!」帶隊的武士在火光下對照著手上的畫像,臉上露出笨拙、驚喜、狂妄的笑容:「連頭髮顏色都不改,真是不把我們賞金獵人放在眼裡啊!」   「賞金獵人?是什麼玩意兒?」科恩疑惑的目光停留在黑影身上:「看你還比較有格調,怎麼手下一群膿包?」   黑影搖頭,輕聲回答:「這些人可不是我的手下。」   還不等科恩說話,帶隊的武士已經哈哈大笑起來,他從背後抽出一把大得出奇的戰刀,左腿向前一步,做了個要進攻的架勢:「既然你也奉承我有格調,那就留你個好面相!兄弟們,打人不打臉──殺啊!」   「本少爺什麼時候奉承你?」寒風中,科恩持劍佇立,淡淡的說:「你們是這樣的蠢,我連罵都懶得罵。」   「不是對我說的?難道這裡還有其他人嗎?」帶隊的武士狂呼一聲:「兄弟們──剁了他,留著腦袋領賞錢就夠了!」   武士們答應一聲,科恩身後的三個人首先動手。   科恩瞄了一眼這三人的動作,卻連稍微格擋一下的慾望都沒有,右手一揮,黑鐵長劍的劍尖在夜空中畫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幾串細密的血珠從旋轉的肉體中甩出來,濺落在地面的枯葉上,冰涼的夜風捲過,帶起血液上的絲絲熱氣……   三具沒了生命跡象的身體還在各自旋轉著,一直轉出包圍科恩的***才先後倒下。   「干!」帶隊的武士揮舞著戰刀,叫囂著衝上來:「還敢殺我兄弟?上啊……呃、嗚、呃呃……」   冰涼的劍鋒刺穿帶隊武士的咽喉,他這句用來鼓動手下的話被科恩腰斬,只剩了些泛著血泡的低沉呻吟在夜風裡顫抖。   被科恩劍上的鬥氣所傷害,武士的軀體再也無力做出其他動作,臉上的肌肉抽搐著,舉在空中的戰刀也無力的垂下。   圍在科恩身邊的武士們衝了上來,科恩冷冷一笑,黑鐵長劍抽離這具軀體。   面部還圓睜著無神的雙眼,這具沒了支撐的軀體跪倒在地上,直到這時,傷口才噴濺出一股血柱……   空地上響起尖銳的金屬嘶鳴,以魔力維持的火把一枝枝熄滅,微弱的光亮裡,血霧瀰漫。 第十五集 第四章 第十五集 第四章   黑鐵劍一記虛砍,劍身在空中甩出一串細小的血珠。   看看四周地面匍匐的屍體,一陣讓人作嘔的刺鼻氣味如同詛咒般繚繞,科恩覺得心裡那股邪惡的慾望又被引得蠢蠢欲動。   還劍入鞘,科恩抬眼看著那個在打鬥中一直保持中立的黑影,不明白這怪物的立場身份,一時間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開場白。   「在你來說,殺戮意味著什麼呢?」輕柔得讓人迷亂的聲音響起,黑影飄近了一點:「看你的殺人手法嫻熟精確,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這樣看來,你心中也有一份對殺戮的渴望吧?」   「我不是瘋子,我不嗜血。」科恩否定了黑影的評價,同時也以這份僅存的理智提醒自己。   「不嗜血?」黑影輕笑一聲:「那我剛才看到的是什麼?神祐騎士劍劍刺人要害,卻又不是立即斃命之處,要對方痛苦恐懼的死去……難道這不是在享受殺戮的樂趣嗎?」   空幽的聲音像美女的紅唇一樣,令人的意志酥軟沉醉,這聲音一絲絲、一縷縷輕吻著科恩的神經。如夢似幻的微微回聲,媚惑的令人想永遠沉溺其中。   「我想……」科恩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我心中的事,不用解釋給你聽。」   「追求享受,這是人的本能,當一件事不能滿足你時,你自然可以去追求別的;殺一個人不能滿足你時,你就可以去殺更多……」黑影繼續著:「追求真的自我,這才是精彩的人生,我認為沒什麼不對。」   黑影的話太露痕跡,科恩心中本來已是情緒浮動,這句急切的話一出來,反而讓科恩頭腦清醒了點。   「干!」科恩努力讓自己的神智擺脫黑影的影響:「你的意思就是說,我生來就是為了殺人?」   「這有區別嗎?」黑影以惋惜的語氣歎息一聲:「殺與不殺,又怎麼能輪到你來選擇?你有這個權利嗎?」   「我不能選擇,你的意思是你有權利?」科恩握緊了手中的劍:「你又是什麼東西?你又有什麼權利對我指手畫腳!」   「這個世界上存在比你強大得多的力量,無論你是否承認,它在萬世之前就已存在,並直到永恆。」飄忽不定的聲音直達科恩的內心深處,原本就情緒激動的心神更加不穩:「你要想生存下去,你要想隨心所欲──就要順服這力量,而我,就是這力量。」   輕柔的話語在耳邊迴盪著,其中隱含的訊息讓科恩心神不寧,腦袋又漲又麻,像是有東西在膨脹,身體也跟著一陣陣的發冷。   「你?你……算個屁!」無法忍受的科恩抽出長劍,向黑影逼去,但每向黑影走近一步,他都感覺到身體越來越乏力。   「你連我的一點底細都不知道,就想對我做出什麼粗魯的舉動來嗎?」黑影不無嘲弄的說:「你不但是魯莽,更是鼠目寸光。」   科恩一聲悶哼,身體歪了歪,像是有極重的物體壓在他身上。   「跪下!愚昧的人。」黑影的語氣嚴厲起來:「向我懺悔,向我企求,向我發誓效忠!」   「向你……下跪?你做夢。」身體上的重量在迅速的遞增,科恩非常勉強的以鬥氣支撐著這重量,雖然心裡明白無法以現在的力量與黑影抗衡,但卻艱難的開口說:「本少爺身為男兒……當然要傲視天地!」   「你這可憐而又渺小的人,還想傲視天地?」黑影大笑著,虛無的身體一陣晃動:「我得小心,不然你會連我一起傲視了,是嗎?」   「你……你不要落到……我手裡……」雖然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可科恩還是倔強的抬起頭:「我會……讓你……生死兩難!」   聽到科恩的話,黑影本來晃動的身軀凝在空中。沉默了一下,黑影淡淡的回答:「我倒想嘗試一下,我會怎樣落到你手上。」   「你……可以……試試看!」   「算了吧!開一個小玩笑,神祐騎士還當真了。」   黑影大度的抬抬手,科恩身上的壓力頓時消失,毫無準備的科恩向後急退幾步,不由自主的坐倒在地。   擦去額頭的冷汗,一股微甜的液體又湧到喉頭,科恩一狠心,把這口血強嚥下去,雙眼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狠毒眼神盯著自己的對手。   「這樣的眼神,你心裡已經開始恨我了嗎?」彷彿有什麼東西驚動了她,黑影抬起頭看著樹林深處:「看來,我們又得過會再談了。」   說完,黑影再一揮手,一片淡紫光幕籠罩著正在大口喘氣的科恩,到光幕散去的時候,科恩的臉色差不多恢復了正常──這是上位的回復魔法。   「和剛才一樣,來的人跟我無關。」黑影收手,身體飄升到半空,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忍住身體還沒消散的傷痛,科恩以劍杵地硬撐著站起來,眼角瞄一下空中的黑影,瞳孔裡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一聲悠長的口哨在密林中響起,迅速的接近。   科恩背後的方向也響起了回應的口哨聲,剎那之間,長短不一的哨聲迴盪在各個方向上,熱鬧非常。   科恩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大妙──他被包圍了。   「有能力脫身嗎?」黑影好整以暇的俯視著他:「到你撐不下去的時候,大叫一聲『吾主!』我就會出手救你。」   「也許就在下一刻,也許永遠都沒機會。」科恩冷哼一聲:「你等吧!」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性格。」黑影笑了:「你這人,值得我救贖。」   「屁話。」科恩整整武器,看著從密林中飛躍出來的一個人影。   來人在距離科恩二十臂外停下腳步,放出一個大型的照明魔法。明亮的光線照亮了空地,先前那些武士的屍體尤為顯眼。   這人身材消瘦,皮膚慘白,雙手更是瘦得皮包骨頭,渾身上下,只有一對細小的眼睛流露出生氣。一柄又細又長的單手劍以獸皮包裹,看似隨意的插在背後腰帶上。   「是你。」好半天,來人瞇成一條細縫的雙眼才微微一睜,說出一句話來:「一個小隊栽在你手裡,算是個硬漢。」   「去你媽的!你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玩意,敢在本少爺面前裝帥!」   被科恩一陣搶白,來人臉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但這人心裡應該很清楚自己的份量,一時間進也不好,退也不好,手握劍柄楞在當場,氣勢信心大受打擊,早已沒有吹口哨時的那份囂張了。   他不動,科恩動了。   黑鐵劍並未出鞘,科恩抬手就刺,二十臂的距離被他兩步躍過,瞬息之間,劍鞘就來到消瘦武士面前──也不想想,科恩這種角色,是他一個人能對付的嗎?   武士被嚇得魂飛魄散,身體向後飛躍,抽出單手劍。   兩劍相擊,一聲悶響。   武士吃了大虧,飛退的身體突然加速──加速向後翻滾。   用這種單手劍的武士,一般擅長進攻而招架沒有太高水準,正是看準了這一點,科恩才會搶攻。在戰鬥力上,這個消瘦的武士跟剛才那隊打雜的菜鳥有著天壤之別,如果讓這種人把自己包圍了,那可是大大的麻煩。   又是一聲悶響,武士的長劍脫手飛出,科恩前衝幾步,飛躍翻身,一腳踹中他的脊椎,在「喀嚓」的骨骼斷裂聲中,一口鮮血從武士口裡噴出。   半空中的科恩雙臂一張,猶如一隻敏捷的飛鳥,身體迅速滑進漆黑的夜幕。   「好樣的。」飄在天上的黑影輕聲笑著:「看你跑那麼快,是不是連我都想甩掉啊!」   說完這句,黑影在半空中一閃而逝。   一刻鐘之後,這塊恢復了平靜的空地,又重新被魔法燈光照亮。   幾個體形迥異、打扮怪異、臉色各異的傢伙站在空地上,仔細的打量著腳邊的屍體。那些屍體正用傷口向主子回報目標的實力,為自己的主子盡著最後一份力。   「夜梟傭兵團,這次應該來了三支搜索隊吧?」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咂著嘴,露出一絲惋惜的神色:「真是可憐啊!一整隊的人就這樣去了。」   聽了這句話,一個正蹲在地上檢視屍體的中年男子抬起頭來,慘青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他們沒用嘛!死了也活該,我倒是替你那位被人踢斷脊背的手下可惜,培養一個一流的夜探可不簡單呢!」   「好了好了。」旁邊一個正藉著魔法燈光補妝的妖艷女子,打斷了兩人的互相譏諷:「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有什麼好吵的……死幾個廢物,值得嗎?」   「鳳凰妹妹說得好。」胖子向對方陪著不是:「我們可要團結一致,把點子拿下……還有十幾支傭兵團和數不清的殺手在這裡,可不能讓他們佔了便宜!」   「夜梟、鳳凰、流光三大傭兵團聯手,還能讓他人搶先?」妖艷女子放下粉底,又從打扮得同樣妖艷的仕女手中拿過木梳:「我們啊!可不是斯比亞帝國裡那幾個三流傭兵團。」   「我們這次的目標,殺人手法真是怪異。」瘦子歎了口氣,直起腰身,竟然比胖子高了半個身子:「這有兩個人,身體表面完全沒有傷痕;還有一個體格特別強壯的,居然是被一拳打死。」   胖子對這個消息有點吃驚:「你怎麼知道是用拳頭打死的?」   「難道你能用你那『玩意』,在人胸骨上戳拳頭那麼大的一個洞出來?」瘦子臉上露出真摯的微笑:「如果你能的話,我從此就聽你的號令。」   「開玩笑,荒山夜嶺的戳誰去?」胖子回答著,帶點下流的眼光在妖艷女子軀體上流連:「要不,鳳凰妹妹……」   「我是無所謂啦,我就怕你們呀!身體不夠好。」妖艷女子轉頭過來嫣然一笑,用眼角春情撩動所有人:「目標的戰力嘛!倒是強悍些,他是將軍,戰技是在戰場上一刀一劍練出來的。不然他的賞金也不會有這麼多,吸引二十多個傭兵團參加了。」   胖子討好的笑笑:「鳳凰妹妹的意思是……」   「我們不用急,把目標出現的消息和逃離的方向按協定發佈出去,讓他們先去吧!他們死的越多,目標就越疲憊。」叫鳳凰的女子雙手整理了一下衣帶:「寒夜清冷,我們先喝一杯御寒好了。」   「好!妹子說怎麼辦,哥哥就怎麼辦。」胖子大聲回答著,轉頭看看瘦子。   「放出消息,擴大搜索,換個地方紮營。」瘦子仔細吩咐著手下,他是不得不謹慎,這滿地的屍體實在讓他緊張。   死去的手下被一個個拖到坑裡,草草的覆蓋上泥土……當傭兵就是這個命,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擋風的帳幕拉了起來,三個傭兵團的首腦們就著篝火,心不在焉的喝酒、聊天。雖然說拿定注意讓其他傭兵團打頭陣,但獲取目標的賞金實在太過豐厚……   如能得手,就算是三個臨時組合的傭兵團瓜分,每個傭兵團都可以立即解散,讓這些成員回家養老去了。   「我們的目標,半夜的時間能逃多遠呢?」瘦子心神不定的說:「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沒收到前方廝殺的消息。」   「等著吧!消息會傳回來的。」胖子哼哼幾聲,眼睛瞄在身邊的女性身上:「大不了等到天亮,我們自己的人就能傳回消息。」   「是啊……」不知是被篝火所映,還是紅酒的原因,妖艷女子的臉頰通紅:「目標的武技非常強悍,你急個什麼勁。」   瘦子歎口氣,挪動一下身子。   目標的真實身份並沒有公開,只有傭兵團的首腦知道。雖然這是一個古老的傳統,但也有道理存在,要是人人都知道目標身份,這次的「圍獵」團隊裡,可能當場就會跑掉一大半人。   「酒呢……酒沒了。」胖子搖搖酒罐,朝帳幕外喊了一聲:「來人,上酒。」   侍奉首腦的人就在外面,應該立即回應才是,可是等了良久,外面還是一片寂靜。   「人呢!」瘦子一個激靈,整個人從地上彈起來:「都死哪去了?!」   只有篝火還依然燃燒著,帳幕外面,黑忽忽的天地一片死寂。   胖子瞇著眼,臉上的肌肉向外凸顯,他用雙手摸著自己的武器,慢慢的站了起來。   而被叫做「鳳凰」的妖艷女子,卻以一種緩慢的動作解開了自己的腰帶,眼神迷濛,臉上一片極度渴望的神情,兩片濕潤、鮮艷的紅唇中也發出聲聲嬌喘。   帳幕外無聲無息。   帳幕裡,一胖一瘦兩個人的呼吸沉重起來,還有一個越來越有誘惑力的喘息女聲,小小帳幕裡的氣氛,逐漸變得詭異。   「外面是哪位?」瘦子高聲問:「跟夜梟傭兵團開什麼玩笑!」   沒人回答瘦子,他跟胖子交換一個眼神,胖子沖留在帳幕裡的兩個親信點點頭。   親信們長劍出鞘,猛的上前兩步,一左一右,幾乎同時從帳幕上躍出。   帳幕左方先響起一聲尖利的金屬破空聲,一個模糊的物體高高的飛上天──與此同時,帳幕右方有雙腳著地的聲音。   沒等帳內三人有所反應,一聲沉悶的皮肉撞擊聲又傳了過來,那名雙腳著地的傭兵整個身體又飛回帳幕,失去控制的身體在名貴的地毯上翻滾幾次,在胖子的腳邊停了下來──這個傭兵整張臉塌了下去,紅的白的流了一地。   「干!」胖子一縮腳,刀盾一齊護在前胸,額頭上油光一片,出汗了。   飛到天上的圓形物體旋轉著落下來,幾個人身上都被濺到了鮮血。   這次,連鳳凰也暫時停止了喘息,首腦們對看一眼,大家同是刀尖上滾過來的,三個人都明白自己已經從獵殺者的身份變為被獵殺者。   「不要藏頭露尾了!」一個忍受不了這命運的傭兵開口喊:「出來一戰吧!」   回答他的是一柄匕首,這匕首毫不費力的刺破帳幕,插入喊叫者的咽喉。   血液「滴滴噠噠」的掉落在地毯外的硬墊上,喊叫的傭兵彎下了腰,單手卡住脖子,向他的首領跪行過去,一路上,他的身體都在怪異的扭曲著。   瘦子的目光一掃過傷處,就知道帳幕外的對手比自己要殘忍,這鋒利的匕首完全可以一擊奪命,可對手卻讓匕首歪了一點,只割開了脖子上的血管……他要這裡的人死,但不會讓這裡人死得痛快!   一腳踢在匕首柄尾,瘦子結束了這名手下的痛苦。   當這名傭兵還在無意識的抽搐的時候,當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的時候,帳幕裡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殺與被殺,這樣的命運常常連在一起。雖然會來的比較突然,但這就是生活,任何人都必須要去學著適應。」   來人輕閉著眼睛,微微揚起下巴,像是在追尋空氣中那一絲血腥的餘韻,篝火把他的影子映在帳幕上,高大無比。 第十五集 第五章 第十五集 第五章   夜風徐徐吹拂,帳幕波浪般蕩漾起來,被火光映照在帳幕上的影子也跟著一陣晃動。   「不是要殺我嗎?」侵入帳幕的陌生人睜開眼睛,輕輕的上前一步,黑色衣襟和腰帶邊角隨風掀動:「那麼,就一起上吧!」   被自己追殺的目標突然現身在眼前,帳幕裡的人一片慌亂,而胖子、瘦子在其中還算鎮靜的,兩人一左一右穩住陣形,留出敵人的正面給鳳凰。   「原來是科恩·凱達閣下啊!深夜來訪,」鳳凰微睜著迷濛的雙眼,誘人的聲息裡略帶點顫音:「想怎麼樣啊……」   科恩又上前一步,眼神掃視著身邊的人,臉上露出一抹怪異微笑,熟悉科恩的人都知道,這微笑之下潛藏的是無盡的殺機。   科恩連走兩步,無形的心理壓力籠罩了在場的所有人,站位靠前的胖子更是首當其衝。   雖然胖子把一面圓盾捏得緊緊的舉在胸前,可還是不能消除心中的恐懼,他不由自主的把嘴一張:「你、你就一個人?」   「後面還跟了個怪物。」在這時,科恩表現得相當誠實,他用大拇指向上比劃一下:「在那飄著呢!看見了嗎?」   「你少來了!我們又不是被嚇大的!」瘦子張口喊:「你頭上哪、哪、哪有什麼東西……」   在瘦子說話的時候,他身後的一名手下卻突然私自行動了。這位傭兵猛的向後飛掠,選擇了一條距離最短,在科恩的角度來看障礙最多的路線,如閃電般衝出……而科恩則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這名打定主意逃跑的傭兵毫不回頭,幾乎是腳不沾地的衝到帳篷前猛一揮手──帳幕裂開了大口子,在他開始行動到衝出,整套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點猶豫和停頓!   科恩的左手原本是放在腰帶上,這時候已經倒提了一把匕首,就在那傭兵衝出帳幕的一刻,他突然手腕一甩,五指舒展開來,匕首旋轉著飛出,從瘦子的眼前飛過,從篝火的焰頭中飛過,破開幕布!   幕布外隨即傳來一聲悶哼,一股液體被強勁的噴濺到幕布上,發出一陣細微的「沙沙」聲。撕破的幕布像旗幟一樣被夜風吹起,眾人都看到一個人體的模糊輪廓,他在無力的掙扎抽搐,最終又無奈的寂靜下來……   瘦子被那道從眼前飛過的冷冽寒光嚇到,再也說不出話來,嘴角還冒出一絲血跡──他咬到了舌頭。   全場靜寂無聲,只有那堆篝火還在賣力的燃燒著。   「打個賭好了,這裡還剩六個人,如果有一人從我手裡逃脫的話 ……」科恩氣定神閒的把手收回來,還撮了撮手指:「我就輸你們一個銅板。」   「嘿……那個……這是誤會!」胖子結結巴巴的說:「閣下走閣下的,我們走我們的,大家都可以互不干擾……」   科恩沒有理會胖子,他一眼就看出這人的地位在這三位首領中不上不下,真正主事的應該是那個差不多已經脫光衣服的女人。   「除了一個銅板,我們還能得到什麼?」鳳凰嬌弱無力的上前兩步:「閣下就這麼吝嗇嗎?」   沒等科恩回答,鳳凰嘴裡又發出一聲哀怨的歎息。   聽到這聲號令,帳幕裡的人同時展開攻擊,胖子就地一滾,圓盾護住頭部上方,戰刀貼地砍向科恩雙腿;瘦子的一柄細長刺劍也朝科恩前胸刺去;隔著火堆,鳳凰把手一揚,把她身上僅剩的那塊衣料向科恩丟來……餘下三人同時抓起弩箭,瞄準了科恩。   科恩放聲大笑,右腳猛的踏上胖子的盾牌,借力騰空。一聲悶響,黑鐵劍連鞘擊打在瘦子的細劍上,然後科恩在空中拔劍,挑開那塊飛來的遮羞布。   胖子噴出一口鮮血,變得笨拙的身體向前撲倒,瘦子也如同遭到電擊一樣,身體打著晃的向後退,三人合擊的陣形已經崩潰。   倒是那塊被科恩挑飛的布料,在空中晃悠著膨脹起來,長出手腳腦袋,然後迎風一個跟頭折飛到鳳凰身邊……科恩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家犬大小的一隻動物,除了肚子比較大之外,牠的皮毛極短而且光滑,四爪細小,正用一雙火紅的眼睛盯著科恩。   「沒想到吧!閣下,我這只幻獸已經十歲了呢!」赤裸著身體的鳳凰玩弄著一縷長髮,臉上故做媚態:「都是你啦,知道了人家這個秘密,所以一定要把你留下來。」   說完,鳳凰手臂一抬,幾絲銀光向科恩飛射過來,伏在她腳邊的幻獸低吼一聲,也跟著向科恩撲來,撲到中途一張嘴,一道紅色光球向科恩射去。   科恩閃身躲過光球,一劍刺向幻獸,但劍身卻被銀絲搶先一步纏上,鳳凰手一收,黑鐵劍被拖歪了去勢。   幻獸的身體在空中迴旋著,爪尖指甲伸了出來,顯露著點點慘綠。   右手猛的回手,科恩又一次借力騰空,左手抽出一把匕首逼退幻獸。 猛力的拉扯下,那幾根銀絲不住震顫,發出陣陣尖銳的裂空聲。   小小的幻獸揮舞著染毒的利爪,快速的圍繞著科恩的身體旋轉,繞到科恩防守的死角上就攻擊,而科恩被銀線限制了躲避的空間,不能靈活移動,只能以一柄短短的匕首抵抗,但幻獸的爪子似乎非常堅硬,不怕刀鋒的傷害。   科恩只有猛力劈砍,以強悍的力量將這只體形小巧的幻獸一次次的震開。   地上的鳳凰發出一聲短促的喘息,幻獸的身法跟著加快,匕首的猛力砍劈被連續躲過,科恩無奈,只得跟這只幻獸比起了速度。   一人一獸在空中廝殺,地上的人只看到他們在空中一次次撞擊分離,刀鋒與爪尖連續相擊著,雖然都是小動作以快打快,但卻是驚險萬分,夜空中響起一陣細密的「叮叮噹噹」的聲音。   科恩是吃虧在幻獸在空中可以如意飛翔,原本嚴密的防守在這只體形小動作靈活的幻獸面前變得有些疏漏了,但幻獸一時也無法建功。   在鳳凰的又一聲嬌喘聲傳來後,幻獸一個跟頭飛離科恩,重新匍匐在女主人的腳下,腹部不住的鼓脹,看樣子是在調整呼吸。   科恩的身體在空中急速翻轉著落下,著地站穩之後連呼了幾口大氣……他臉上流露出少有的謹慎,還有那一閃而逝的慌亂。   「怎麼樣啊?閣下,你還以為傭兵都是無能之輩嗎?」看到科恩臉上的表情,鳳凰輕啟紅唇,輕描淡寫的攏攏頭髮:「如果我沒有實力,也不會帶人來爭那五百萬金幣的賞金了。」   「五百萬金幣。」科恩低頭考慮一下:「你有命拿到手?」   「那是我的事啊!」鳳凰「咯咯」的笑著:「不過嘛!如果閣下願意配合,我也不反對啦。畢竟帶個死人頭在身上也不好玩。」   「哈哈,你在想什麼?」科恩啞然失笑:「知道我的身份了,還敢跟我這樣說話?」   「人家想活捉你嘛!賞金加一百萬呢……有什麼不行呢?誰叫我是強勢的一方。」鳳凰炫耀的擺弄著手上的銀絲:「別人都以為我僅靠這誘人的身體與容貌才取得一個傭兵團的首領位置,而不清楚我真正的實力,就因為這樣,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我的銀線和幻獸之下。」   「我是第幾個?」科恩擦去頭上的汗水,黑鐵劍插入地下,長長的呼了口氣:「這麼多傭兵殺手對我尾追堵截,魯曼還真捨得出價!」   「當然了,誰讓你擋在魯曼的富貴路上?人家老早就得到消息,一路從班塞帝國趕到這裡來的呢!」幻獸跳到鳳凰手中,被主人的小手輕輕撫摩:「現在就看你的意思啦,別耽誤我的時間,神魔分界線上的天氣可冷呢!」   科恩眼神一凝:「這裡是神魔分界線?」   「難道閣下還不知道?」鳳凰警覺起來:「那你怎麼來這裡的?」   科恩輕笑一聲,臉上原本那些細微的謹慎表情被一掃而光:「怎麼來的,這個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總算是知道這是哪裡、是誰要殺我了!」   「你!」鳳凰變了臉色:「你先前的吃力是裝出來的?」   「你說呢!」   驚慌的鳳凰抬手想收回銀線,順便拖走科恩的武器,但插在地上的黑鐵長劍紋絲不動。   「你以為自己一頭豬的身材,就能迷惑男人?以為用一隻老鼠那麼大的幻獸就能打敗我?你***還真不是一般的笨。」科恩用惡毒的語言挖苦著眼前的裸身女人,上前一步拔起黑鐵劍。   鳳凰雙手平伸,數十股銀線從指尖飛出,從各個角度向科恩纏去。   同時嘴裡發出一聲尖利的嘯叫,她腳下幻獸挺身一躍,再次向科恩撲來。   科恩手握黑鐵劍,輕輕一震劍身,上面纏繞的銀線發出幾聲脆響後全部斷掉。然後一劍豎劈,金黃鬥氣自劍身噴湧而出,不但將漫天飛舞的銀線一掃而光,還把撲到身前的幻獸撕得粉碎。   幾枝弩箭飛來,也被科恩用長劍挑飛。   「就你們幾個,」科恩冷笑一聲:「吃屎去吧!」   還活著的人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連逃跑的意志都幾乎消失了。   猶如一股刮過的風暴,科恩的黑色披風圍著篝火轉了一圈,引發一陣淒厲的慘叫。最後,科恩的腳步停留在鳳凰的身前。   逃跑中的鳳凰被飛來的同伴腦袋擊中脅下,斷了三根肋骨,痛苦的輕咳著,苟延殘喘。   「賤人!」科恩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還知道什麼,有價值的話可以用來換你一命。」   「我……」鳳凰裸露的身體被噴上戰友的鮮血,紅白相間顯得猙獰無比,她張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用戰慄的聲音回答:「我不告訴你 ……」   「乖。」科恩靠近她,用手捏到鳳凰的脖子,佈滿殺機的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說吧!說了我還給你一個銅板呢!」   「我不告訴你!」剛才還意氣風發的鳳凰無助的狂嚎一聲,語氣中充滿了恐懼和掙扎:「我知道,你絕不會饒了我的!」   殺戮狀態下的科恩無法保持原有的理智,手指一緊,引發一聲骨骼脆響。   「那……」科恩瞪著那對已經沒生命的眼睛,輕聲補上一句: 「就去死吧!」   女性纖細的四肢漸漸鬆散了,科恩一放手,這具軀體就無力的癱在地上。   科恩看了看自己的手,神情恍惚的退了一步。   殺個人,對在戰場上馳騁縱橫、九死一生的將軍來說,根本沒什麼要緊的。問題是,科恩沒殺過幾個女人,就是在此前一系列的暗殺活動中,對於那些不得不殺的女人,他都讓其他人去動手,甚至、甚至在捏碎這個女人的脖子之前,他還想著要放她一條生路的……   可為什麼、為什麼在那一瞬間,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啊!神祐騎士傷心了。」飄在空中,一直與科恩形影不離的黑影開了口:「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嗎?」   科恩抬起頭來,迷茫的眼睛白了黑影一眼,沒有搭理。   「神祐騎士難道是貪戀這個女人的身體嗎?」   貪戀這個女人的身體?不、當然不是,科恩身邊有那麼多侍女,隨便從歡好過的侍女中拿出一個來,都比這個死去的女首領漂亮不知道多少倍……但科恩實在懶得去爭辯什麼,在現階段,他對這個讓他極端厭惡的黑影是毫無辦法。   「要我救活這個女人嗎?現在還來得及。」黑影在繼續著無聊的話,彷彿這個黑影出現的一切意義,就是為了讓科恩心煩意亂。   「不想救她嗎?這樣說來,你還是喜愛殺戮的吧?想想看,生命是多麼脆弱啊!施加一點微弱的力量,都會令其消亡。過來,神祐騎士,宣誓效忠我,我會給你強橫的力量,讓你縱橫在整個大陸之上,一切都隨自己心意……」   科恩呼出一口氣,搖晃一下腦袋,開始在帳幕裡翻找,看看有沒有什麼能用得上的東西。   幾把短弩自然就帶上了,再從女首領脫下的衣服中找到幾卷堅韌的銀線,糧食和水也帶上了一點……他完全當黑影不存在。   可黑影卻不這麼想,依舊固執的飄浮在科恩頭頂,說著無聊的長篇大論,偶爾也會「好心」的提醒一下科恩,又有一件有用的東西被他遺漏掉了。   科恩極力控制自己暴躁的情緒,收拾好東西,抬腳走出去。帳幕外面,也橫七豎八的倒著十幾具屍體。   「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那邊的人,這邊的人,都是你殺的。」   黑影不緊不慢的跟著飄來:「你原來就沒想到要饒恕他們,你恨他們,你屠殺他們以獲得快感。這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你的本性……」   科恩拔足狂奔。   「其實你自己也明白,你不是一個慈悲的人,你的肉體、你的血液、你的靈魂都是渴望殺戮的。」黑影的聲音依舊清晰的傳來:「這不可恥、這也不可悲、這就是你,真正的你。世俗的偏見,別人的冷眼,憎恨你的、被你所憎恨的……去殺吧!抹掉那些罪惡,還世界一個清淨……」   科恩繼續狂奔。   「你沒有能力保護你自己,更沒有能力保護你的摯友,你沒所愛、也不被愛,你沒有未來、將永遠跋涉在迷茫之中,看不到一絲希望、虛無永遠陪伴左右,直到永遠。 但我能救贖你,我能給你力量,讓你揚眉吐氣,只要你向我伸出求助的手,匍匐在我腳下……」   科恩突然停下腳步,穿行進一片密林,挑了棵不大不小的樹,然後爬上樹冠開始睡覺。   黑影沒打算放過科恩,以無盡的毅力在他耳邊孜孜不倦的說著,直到察覺科恩真的進入了夢鄉。   沉默了一下,黑影昇上了高空,有那麼一點垂頭喪氣的模樣。   「為什麼不行呢!」黑影歎了口氣:「這不就是魔化的步驟之一嗎?」   「公主大人。」另一個黑影顯現出來,也是女性形體:「不如我們回去吧?」   「我們是偷跑出來的,早點回去晚點回去反正都要被罰,還不如帶個玩具回去解悶呢!」被稱為「公主大人」的黑影回答:「你要怕了就先回去,要不然就幫我想想,這魔化的步驟是哪裡出了錯。 」   「我想……應該是公主大人沒有以利益來誘惑吧!那些神族不是常有很實際的承諾嗎?」   「比如呢?」   「公主大人,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信我,賜汝永生之類吧 ……」   「啊!對啊!」公主驚喜:「那要是他還不答應呢?神族是怎麼做的?」   「不信我,就動用神罰,用洪水淹死你。」   聽了這話,公主笑得在空中翻滾。   「不過公主大人,我倒是聽說過,最簡單的魔化方法就是精神魔法打擊了,為什麼您不試一下?」   「不行啊!用魔法的話,他就變成一個傻子了,傻傻的玩具有什麼好玩的?」公主輕聲說:「不過嘛!既然我說了要魔化他,就一定要徹底魔化,不然這好玩的事就輪不到我了……魔將那邊有什麼新的消息?」   「第一魔將回話,安排的追殺人選都到齊了,不會有問題。」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公主咯咯笑著:「等他一醒過來,就看我施展手段。如果還不行,就趁他被人追殺得身心疲憊的時候,一舉建功!」   這時候,一夜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天邊已經隱現出一線曙光。 第十五集 第六章 第十五集 第六章   天色漸漸亮起來。   雖然科恩一直無法入睡,但他仍然堅持閉上眼睛養神,不去想菲謝特,也不想自己,什麼都不想……盡力讓思緒洶湧的腦海得到片刻的寧靜。   他清楚,當他再次出發的時候,等待自己的必將是連場的廝殺,而自己需要積蓄足夠的體力來應付……想到這裡,他有點後悔,為什麼不把那套黑色盔甲帶出來呢?那樣的話,自己將會輕鬆很多。   不遠處的樹枝上傳來一聲鳥鳴,科恩明白,自己應該起床了。   他緩緩張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的視野完全被一張臉佔據,這張臉跟他雙眼的距離非常接近,科恩甚至從對方的瞳孔裡看到自己的髮型。   兩張臉都保持著沒有表情的狀態,這很糟糕。   雖然說不出原因,但科恩知道這就是昨天緊跟自己的黑影,怎麼才一會沒見,她就把自己漂白了?   「靠!」科恩對這種偷窺行為很不滿意:「閃一邊去。」   黑影……不,她現在應該是一個白衣少女才對。她緩緩飄起,坐到一根樹枝上,面色平靜,繼續打量著自己的「玩具」。而她的玩具呢!也在同時打量著她。   科恩撐起身體,用淡漠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女性。   她有細膩白淨的皮膚,挺拔的鼻樑,清秀的雙眉下是兩隻清澈的大眼睛,一張美幻絕倫的瓜子臉,嫵媚誘人。端莊的表情中帶著天真,誘惑中又有著清純……於是科恩一邊檢查著裝備,一邊在心裡下了結論──這女的古靈精怪。   「神祐騎士很沒禮貌。」少女眨眨眼:「你從來都不問別人早上好的嗎?」   「沒心情。」科恩掏出一塊昨夜繳獲的乾糧,放到嘴裡細細的嚼。   少女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個神祐騎士,她的神態在天亮之後彷彿也變得和藹了一點。 至少從目前看,她想表現得和藹一些。   「要紅酒嗎?」她微笑著說:「乾嚥會不會困難了點?」   在任何時候,美貌都能起到淡化隔閡的作用,就算對方是科恩這樣的人。   「你又不是人,何必關心這個。」科恩回答她。   「你憑什麼判斷我不是人類?」少女用纖細的小手托著下巴: 「造詣高深的人類魔法師一樣可以化為幻影。」   科恩嚥下粗糙的食物,跳到地面上:「憑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你沒有問題要問嗎?」一切如同昨天,少女又飄到科恩頭上: 「一個問題都沒有?」   「有哇!」科恩抬起頭:「怎麼才能跟你上床?」   少女一楞,立刻就紅了臉:「你──大膽!」   「你漂亮,我強壯,男歡女愛有什麼好氣憤的?」科恩冷哼一聲:「難道你也在意自己不是人?反正我不介意你是個什麼玩意,男人都愛偶爾玩個新鮮……」   「放肆!」少女臉上冷若冰霜,只伸出手來在空中一晃,科恩的身體就橫飛起來,重重的撞到一顆樹上。   少女收回手,臉上的表情稍微平靜了些,她顯露出絕色容貌,本是為了順利魔化科恩。但沒料到科恩口出穢言,讓她的信心大受打擊,也明白到漂亮的容貌並不是在所有人身上都無往不利。科恩也因此暫時逃脫被魔化的命運……由此可見,任何東西,哪怕是粗魯的語言,只要用對了地方,也不見得一無是處。   「呸!」科恩翻身站起,發現自己沒受傷,抖落身上的塵土,也沒再說什麼,轉頭就向樹林外走去。少女冷著一張臉,照舊跟個形影不離……這個回合的爭鬥看來是結束了。   科恩本打算抄近路回斯比亞,可走了沒多久,他就發現這很困難。 天上有很多偵察用的飛鳥,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盤旋在天空中,好走一點的道路分佈著崗哨,還有人牽著獵犬在樹林穿梭。再往前一點,居然發現了漫山遍野的軍隊……   想在這樣的情況下闖關──那是不現實的。   科恩沒有其他的辦法,只有躲回密林中去等待再一次的天黑,順便想想走哪一個方向安全些。   入夜之後,科恩先依靠星座判明了方向,然後投身於黑暗的夜色中。   繞道波塔帝國!   才出發不到兩個鐘頭,飛奔中的科恩就發現自己側後方也傳來飛掠聲。暗自歎了一口氣,科恩找到一個對自己比較有利的地形停了下來。   雖然星光微弱,但對科恩來說已經足夠。來人同樣是用劍,也是全身黑衣,兩人一對眼,根本沒有什麼好說,拔劍就殺。   「嗆!」的一聲,黑暗中迸出幾粒火星,微弱的星光下,兩條黑影交錯而過。   這人身手不錯,足尖在地上輕點,身體騰空倒翻,又連續刺出幾劍。   「嗆!嗆!嗆!」   都是一言不發,兩人的身影在空中交錯糾纏,每一次靠近都是為生存下去而搏殺,都是在生死邊緣徘徊。   「叮……噗!」   科恩的劍勢突然加快,劍尖從對方喉間切過,然後抽身後退,冷眼看他倒下。夜風捲過,帶起淡淡血腥氣息。   「沒有同伴,這人是獨行殺手。」飄在科恩頭頂的少女並沒有隨著夜的來臨而變回黑影,在科恩收劍的那一刻,她的聲音又響起來: 「前面的路上,會有更多的人等著取你性命。傭兵、殺手,甚至遊歷魔法師。他們也是神屬聯盟的人,如今卻要拿你的人頭去換取幸福,不是你對不起他們,是他們負你……」   「看到你的大腿了。」科恩抬起頭來,打斷少女的嘮叨:「雪白。」   「你的敵人越來越強大了,總有那麼一刻,敵人會變得比你還要厲害,到時候你怎麼辦?」少女的身體晃動幾下,長裙變成武士服: 「你孤身一人,誰來幫你?唯有我才有能力救贖你……」   科恩緊緊衣帶,重新出發。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氣喘不已的科恩奔入一條山隘,想稍微休息一下。   但四周卻突然燃起大量的火把,這裡是另一個傭兵團的伏擊地域。   「好!等了三天,你終於來了!」   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一個狂放聲音大喊:「本人重金標下這幾座山,就是猜到你要從這裡過,傭兵不殺無準備之人,站起來!」   科恩平靜的站起,解下水袋喝了口水,腦子裡卻考慮著對方的話,看樣子,這裡每一個地區都有敵人駐紮搜索,難道他們是分區域行動的?   幾排勁裝武士從四方逼近,科恩深吸一口氣,握劍在手。   「不愧是軍人出身,有種!」狂放的聲音下令:「殺!」   左鞘右劍,科恩迎面衝了上去,在火把的照耀下,他身後一襲黑色披風飄飛起來,如同激盪在空中的羽翼。   「殺!」科恩喊出聲來,身體晃過一片槍頭,長劍在一人喉頭掠過。 這名武士的鮮血還未噴濺出來,科恩又連續放倒他三名同伴。   血沫橫飛,一片哀號。   科恩的身體翻轉騰挪,黑鐵劍寒光閃閃,那襲黑色的披風在場中左右飛揚,而周圍的火把卻一枝枝熄滅,明亮的光線逐漸暗淡下來。   「嚓!」的一聲,科恩的長劍沒入最後一個傭兵的胸口,就是那名擁有粗狂嗓門的傭兵首領。 他是個強健高大的人,科恩一看到他那張憨厚的臉,就免不了想起自己的近衛隊長。   「以你這樣的水準,自己來送死也就罷了。」科恩盯著他,冷冷的說:「何苦要帶著手下一起死?」   「誰願意死?可你……值五百萬金幣。」首領用手按住胸口,看著滿地屍體,面露苦澀笑容:「你不會知道,我一個兄弟辛苦一年,到手的還不到十個金幣。」   科恩默默的拔劍出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一死。」首領長長的呻吟一聲,聲音越來越微弱:「可以讓……很多人……吃飽。」   「於是你就不分對錯?」科恩不甘心的追問一句。   目光渙散的首領笑了笑,笑容裡滿是悲涼和嘲弄:「誰對?誰錯?   誰知道?」   「你本不用死的。」很難得,科恩用惋惜的語氣說:「只要你不向我攻擊。」   「兄弟們……死光了,沒臉,再……活下去……」   「蠢貨!」科恩臉上的肌肉抽動著,一拳把面前的首領打得凌空飛起,接著拔劍在手,將他的身體絞成肉糜。   神情恍惚的科恩繼續叫罵著,身體搖搖晃晃:「蠢貨……蠢貨!   糾集幾個賤民,也敢稱兄道弟!」   科恩的黑鐵劍在空中亂揮,飄在空中的少女冷眼旁觀。   「我說得沒有錯吧!這世界上,追究誰對誰錯沒有意義,滿足自己的慾望才是正途。」歇斯底里的科恩才剛剛安靜下來,少女就不失時機的插話:「科恩。凱達,你的慾望是什麼?」   「我的慾望?」科恩頹坐在地,低著頭:「早上已經說了。」   「你以為用這樣的語言,我就會生氣嗎?」少女掩上嘴,輕聲嬌笑:「難道你不思念你那最親密的朋友?」   正站起身,準備舉步向前的科恩抬起頭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想不想讓你最親密的朋友活過來?」少女一本正經的說:「想的話,求我,跪下求我。」   最後那枝掉在地上的火把,在這一刻也熄滅了。   「口氣不小,你混哪裡的?」   「聽說過魔族嗎,我是魔族小公主。」   「魔族……」黑暗中,科恩轉過身來:「你?」   小公主點點頭,身後的長髮飄浮起來,逐漸變成紫色,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擴展開來,整個身體向外散發著淡淡的紫色光線。   「雖然你不為他舉行葬禮,但事實上你也清楚自己的朋友死了吧?」   少女並沒有在身份上多談,而是直切科恩心中的要害:「菲謝特。夏麥對你而言,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不准叫他的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科恩暴怒,拔劍直刺,劍身從少女的身體中一劃而過。   「這樣的攻擊,對我有用嗎?」少女不無蔑視的說:「估量一下自己的實力吧!人類如何與魔族抗衡!」   科恩再試著刺了幾劍,終於明白自己的能力無法對她造成傷害。   「總有一天,總有那麼一天!」他抬頭憤慨的喊:「我會讓你跪在我腳下!」   「那就看看誰跪在誰腳下吧!我不介意等上一段時間。」魔族公主被科恩逗笑了:「為了這個目的,我不會讓你輕易死去。」   憤怒與不甘交織在心頭,憋氣到極點的科恩扭頭就走。   天上,偵察用的飛鳥還在盤旋著。   科恩被傳送到這該死的分界線上,已經四天了。從第一晚上開始,他就左衝右突,試圖在路線上擾亂追殺者的視線,可每天拚殺打鬥不斷卻連一點效果都沒有。在此期間,唯一的變化,就是追殺他的人變得越來越厲害。   科恩想盡辦法活捉一名殺手,用酷刑得到一些資訊,得知追殺自己的人是來自神屬聯盟,每個帝國都有人來。不知是誰在組織策劃,但這些獵殺者們提前分化好了區域,而且互通資訊,這張圍捕他的大網,編織得非常嚴密。   難道就沒有出路了嗎?應該有的……   魔女正悠閒的哼著歌,在空中繞著科恩轉***。   科恩用憤怒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微微掉轉身體,面向魔屬聯盟的方向。   「愚昧啊!現在才想到出路。」魔女看著科恩:「這真是指揮土城之戰的神祐騎士嗎?不會是冒充的吧?」   科恩向地上淬了口唾沫。   「真的決定去魔屬聯盟嗎?你可想好,有很多事情,做了就回不了頭啦!」   「魔族的,你廢話真他媽多。」科恩冷笑著:「你欠我的,必定要償還。」   地獄島,魔族長公主宮殿。   小公主眾多侍女中的一位正伏跪在地,向長公主回報自己主人失蹤的消息。   「早幾天就不見了,你現在才發現,不處罰說不過去。」長公主淡淡的說:「自己去血池,三天。」   處罰了侍女,長公主才無可奈何的歎口氣,向父親的宮殿走去。   小公主離家出走不是小事,必須要讓黑暗魔王知道才行。   與他的老對手一樣,黑暗魔王也從不親自管理魔族與聯盟屬下各個帝國。都是把權力分發下去讓兒女們操勞,自己每天待在宮殿裡悠閒的度日。   因為誰都不能在黑暗魔王的宮殿之內使用魔法,所以長公主放輕腳步,慢步走進高大雄偉的主殿。   「我的女兒,你有多久沒到我的宮殿來了,管理聯盟真的那麼繁忙嗎?」   金碧輝煌的王座上,一身盔甲的黑暗魔王抬起頭來看著長公主。   他沒戴頭盔,一頭怪異的紫色長髮披在肩上,同樣怪異的紫色瞳孔正向外散發著淡淡光芒,白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這輕柔的話語裡,也聽不出有一絲情緒波動。   長公主跪了下去:「父王安好。」   「起來。」黑暗魔王抬抬手:「你來這應該是有事,但願是一件有趣的事。」   「是的父王,小妹離開宮殿已經五天,只隨身帶了一名侍女。」   長公主站起來:「此前,魔將曾回報,小妹命她將神祐騎士科恩。凱達送上了神魔分界線。」   「科恩。凱達,一個不容易看透的人類,一個有趣的人類。她是想魔化此人吧?」黑暗魔王放下手裡的卷軸:「別小看你妹妹,這孩子雖然調皮,但也逐漸懂得為父王的生活增添樂趣了。」   「是。」長公主恭順的回答:「但小妹一向沒有參與政務,也並沒有任何魔化殺戮之魔的經驗,我擔心她做得不好……」   「不管做什麼事總會有個開始,不會就學,任何事情都需要學習。」   黑暗魔王站了起來:「就讓我們來看看,這個孩子究竟做得如何?」   一片巨大的光幕在供頂上出現,慢慢的降下。魔王揮揮手,一片一望無際的密林在光幕中呈現出來,逐漸清晰、逐漸擴大,最後固定在一小塊空地上。   這塊草地上散佈著幾具殘缺的屍體,血跡處處可見,地面一片狼籍,幾條人影正糾纏在一起激烈打鬥。 而魔族小公主呢!她正以優雅的坐姿飄浮在空中,一面踢著腿,一面關注下面空地上的情況。   「這孩子,」魔王淡淡的說:「似乎對眼前的事一點都不擔心呢!」   長公主嘴裡答應一聲,眼光卻放到那名身穿黑衣,身體外還套著紅色魔法光環的年輕人身上,這個人類,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科恩。凱達吧!   各色魔法球和金屬鋒刃從各個角度向他發起攻擊,而他的身體就在這當中敏捷的穿行著,不時以手上的那柄黑色長劍帶給敵手傷亡。   無論攻守,他的動作都很怪異,但這怪異的動作卻很有效,每一次匪夷所思的動作組合施展出來,敵手中必定會有人飛濺出鮮血,付出生命的代價。   但他的這些對手也不是平庸的人類,科恩。凱達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背後那襲披風上也佈滿烏黑血跡,還破了幾個大洞。   對手倒下一名,後面立即有人加入補充,此外還有弓弩手和魔法師趁亂偷襲,科恩。凱達應付起來非常吃力。   「就是他,一個能讓我思考,能讓我感受到思考樂趣的人。」黑暗魔王臉上終於出現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我本來還在考慮要怎麼玩這場遊戲,卻讓我們的小公主搶去機會。」   「父王,要召小妹回來嗎?」長公主有些擔心的開口:「我會好好管教她。」   黑暗魔王搖了搖頭:「不,不用。」   「可是讓小妹來做這件事,會比較困難……」   「做任何事都要有始有終,這是我的信條。」從剛才起,魔王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光幕:「她既然已經在做了,就要做完,做到最好。   既然這是她選擇的路,她就要負責到底。」   「父王您的意思是?」   「科恩·凱達與以前的人類不一樣,他是最好的殺戮之魔人選,我要他心甘情願的成為殺戮之魔。我要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為此,我甚至考慮過親自去魔化他。」黑暗魔王以很少見的期待語氣說:「但是現在,這件事就要由我們的小公主去完成了,時間不是問題,我可以等到她成功的那一天。」   「這樣……真的好嗎?」   「你有異議?」   「不,我的父王,我沒有異議。」   「我的女兒,你不需要擔心。」黑暗魔王輕聲說:「就算科恩。   凱達再怎麼厲害,也是一個人,一個小小的人……而人類是貪婪的奴隸,短短幾十年的生命卻想吞噬一切,掙扎一生追求夢幻……看他們表演吧!雖然數萬年來我已厭倦。」   「是!」長公主回答著,目光回歸到光幕上,剛好看到科恩。凱達張嘴咆哮,正在向他最後的對手發起致命的一擊。   「以人類的角度來看,這是一場精彩的搏殺。」黑暗魔王揮手退去光幕,轉頭對長公主說:「但他的力量還不夠,他需要提昇,你去安排。」   「明白了,父王。」   「喜歡這個觀察魔法嗎?我教給你,但只能看到發生在魔族成員周圍的事。」   「謝謝父王。」 第十五集 第七章 第十五集 第七章   血與汗在手背上混合,順著手指滑向刀柄,最後滴落在片片草葉上。   四個喘著粗氣的人包圍著同樣喘粗氣的科恩,每個人的胸膛都在劇烈的起伏,用仇視的眼神瞪著科恩。   「你,跑不了。」一名用刀的武士艱難的開了口,他用這句話給科恩製造壓力,同時也用來鼓勵自己的鬥志。   科恩輕咳一聲,沒有說話。   他額頭大汗淋漓,身上衣衫襤褸,披風早就不見了。右手緊握著黑鐵長劍,左手卻倒提一把不知什麼時候搶奪到的短刀,不願丟棄的黑鐵劍鞘被他胡亂綁在背上。   三天以前,他甩掉了其他殺手,卻又被這個不到十人的小組合追上。對方自稱是神屬聯盟裡最出色的獵殺隊,每個人的實力都跟光明騎士很接近。   事實也證明了這點,整整三天的時間裡,科恩出盡花招,付出受傷三處的代價才殺掉對方五人。   現在剩下的這四個人都是其中的精銳,有三個武士,一個魔法師。   他們有備而來,再加上科恩先前的搏殺耗費了大量體力,所以一直打個平手,雙方累得腳步輕浮,殺到鬥氣耗盡也沒能分出個勝負來。   勝的走人,負的挺屍,就這麼簡單。   這裡距離魔屬一側還不到十里地,可科恩在這四人的糾纏下,每往前挪動一步都變得艱難無比。   按照一個人類的體質,科恩早應該倒下才對,但他頭上那個殺千刀的魔族公主偏偏不讓他倒斃,時不時仁慈一下,丟個治療魔法給他,讓科恩疲勞不堪,心力交瘁。   除了身體自然的反應,科恩現在唯一保持著的,就是一股不甘失敗的信念,不能失敗,走出這裡,他才能有機會為某人報仇。   ……但為某人報仇之後呢?以這樣的身體和思想活著還會有意義嗎?還是死了吧……不,不能死,死了一切就完了,要活著……活著,可自己為了什麼而活著,難道就是單純為活著而活著嗎……還是死了方便……   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科恩的思維陷入了一個迴圈,無法再思考任何有深度的問題。   「再向前走,就是魔屬的地盤……」四人中的魔法師提醒同伴: 「不能……再走了,就在這裡定生死!」   用刀的武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緩緩的吐出來,然後慢慢提起手裡的彎刀,刀尖直指科恩,眼神變換不定。   另兩位武士也同時提起武器,一個武器是劍,另一位用兩柄短小的匕首。   一天滴水不沾的科恩舔舔乾裂的嘴唇,嚥了口唾沫,雙眼看著地面,表情麻木。   站在科恩身側的長劍武士雖然隱勢不發,卻在無聲無息的靠近。   「上!」   空中響起一聲厚重的呼嘯,武士的彎刀當頭劈到。   科恩迎面衝上,右手的長劍後發先至。   刀劍相交,發出「噹」的一聲巨響,兩人的身體都同時一震,再各自退開。 用刀的武士嘴裡罵了一句,心有不甘的坐倒在地,而科恩乘勢回轉身體,又跟接著衝上的用劍的武士殺成一團。   兩枝長劍在空中交刺撞擊,劍光閃閃、劍勢翻轉,攪起了團團紊亂的氣流,吹得地上草葉四飛。 手握匕首的武士看準機會,身體高高躍起之後雙臂平伸,從空中滑翔而下攻擊科恩。而魔法師就雙手撫胸,正在低聲吟唱著咒語。   科恩架住正面敵人攻來的長劍,左手的短刀同時劈在從後方刺來的匕首上,借力回刀,再劈歪另一柄匕首,然後微轉身體,以背部的劍鞘硬接一記魔法師發出的風刃!   「叮!」風刃魔法擊打在劍鞘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如同金屬的撞擊聲,科恩的身體晃動一下。   科恩的這個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連釋放風刃的魔法師都沒想到這個試探性質的魔法會擊中他。就乘著對方這一瞬間的驚訝,科恩與用劍的武士再拼一劍,底下一腿踢出。   對方來不及躲避,左手下滑格擋,「喀」的一聲,他當場被科恩踢斷手骨,不由自主後退兩步。   科恩猛的回身,向著剛剛落地的匕首武士殺去,一連串的凌厲劈刺,劍鋒刀口寒光閃閃,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充斥全場,在極短的時間裡,兩人的武器相互砍劈不下三十次!   科恩搶奪來的短刀是普通武器,對手的匕首雖然是精鐵打造,但畢竟也是刃利脊薄。在最後一次劈砍時,科恩的短刀與對手右手的匕首終於同時斷裂。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科恩立即手腕一轉,還剩半截的短刀向對方臉上捅去。千鈞一髮之際,對方讓過了頭臉,右肩卻「噗」的一聲讓科恩的短刀來了個對穿。   直到這時,用刀的武士才爬起來,又被衝上的科恩一劍劈得再一次坐倒在地。   腳下毫不停留,科恩向自己的目的地衝去。   「追!」用劍的武士抱著斷臂大叫。   幾個人一路飛奔,緊追不捨,地上留下一條醒目的血跡……   又一次短促的打鬥暫時停止。   科恩乏力的身體搖晃兩下,雖然手中的黑鐵劍斜插到地上,但還是穩不住,不得不單膝跪倒。   這裡,離分界線魔屬一側還有不到一里的距離。   身體上有各式各樣怪異的疼痛,傷口已經增加到七處,劍刺的、刀砍的、魔法打中的……科恩每邁一步都牽動著傷口。如果不是心中的那份驕傲支撐著他,科恩甚至走不到這裡來。   就連插在肩上的那柄匕首,他都沒有力氣去拔。   對方還剩下兩個人,用匕首的那位早就身首分離,用劍的也被科恩一拳打爛了臉。   魔法師被削去一隻手臂,無力的靠坐在十步之外的樹幹上,臉上顯露出無比的痛苦。而用刀的那名武士雙手空空,正在努力的想從地上站起來,他胸前的甲片上有三道長長的劍痕,鮮血不住的湧出。   「我說,我說了。」武士掙扎著站起,嘴裡噴出一口血霧:「你 ……跑不了。」   「有種的……」雖然科恩也在大口喘著粗氣,但他還是歪著腦袋,以蔑視的眼神看著武士:「就過來。」   武士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再等一下,他知道魔法師還沒緩過勁來,而自己現在沒有把握能拿下科恩。   科恩同樣起不來,他能保持住目前的姿勢已經是萬幸。這場長達三天的追逐戰打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從單純的身體搏殺變成了意志的抗爭,就看誰撐不到最後一刻。   時間一點點過去,魔法師嘴裡不斷向光明神企求力量,以無與倫比的毅力,慢慢的站直身體。   「可悲的人,你還想活下去嗎?」魔族小公主適時出現。   為了成功俘獲自己的玩具,小公主表現出極大的耐心,雖然科恩微低著頭,但她還是堅持跟他臉對臉的說話──這需要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沒入土中,是個高難度的動作。   「求我。」小公主第一次在科恩眼前露出清晰的微笑:「放下你的另一隻腳,哀求我搭救你。」   小公主妖異的微笑讓科恩神情恍惚,他的嘴唇微張了一下。   「聽不到,大點聲。」眼看勝利在望,小公主不禁心花怒放,纖纖手指輕點,為科恩瀕臨崩潰的身體注入一絲活力。   「我……我曾經……」科恩吃力的睜了睜眼皮:「對我的參謀官說……」   「說什麼?」小公主好奇的湊近了一點。   「如果……要被……魔化……我,我就……」科恩的聲音再次微弱下去。   「你就怎麼樣?」小公主再為科恩注入些活力:「自殺嗎?」   「強……強吻!」科恩邪邪一笑,嘴一張,咬向小公主的面部。   雖然是芳齡千歲的魔族,可小公主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不要說是人類,就是魔族男性見了她也是跪迎跪送,誰有一親芳澤的膽子?   她被科恩的大膽驚呆,幾乎失去思考的能力,就差失聲大叫了。   眼看科恩就要得手,卻有一雙手從背後伸過來抱住了他,就是那個用刀的武士──在被拉起之前,科恩的嘴唇離小公主的臉只有一指寬的距離。   武士轉了一個身,讓科恩面對魔法師。   「殺了他!」武士雙手緊箍住自己的獵物,用盡最後的力氣向魔法師狂叫一聲:「就是現在!」   魔法師嘴裡唸唸有詞,胸前出現一個燦爛奪目的光球。   科恩「嘿嘿」冷笑著,腳尖一挑,從地上挑起一塊滿是菱角的岩石,再猛的一腳踢向魔法師──這塊岩石帶著「呼呼」的風聲,打塌了魔法師的半邊臉!   「轟!」未完成的魔法球在魔法師胸前爆開,把製造自己的主人炸個粉身碎骨。   目瞪口呆的武士看著那滿天飛騰的血霧,無法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情是真實的,科恩顯然也不會給他再考慮下去的時間,一個漂亮的過肩摔,武士整個身體被砸在地上。激起的塵土還未散開,科恩的拳頭已經接二連三的飛去。   一陣「劈里啪啦」的聲音,科恩一口氣打碎了武士胸部以上所有的骨頭!   到此為止,這個「神屬聯盟內最厲害的獵殺組合」已經全軍覆沒。   科恩坐倒在地,大口喘著氣,雙眼驕傲的、挑釁似的看著魔族小公主,而那位小公主俏臉蒼白,回望的眼神中包含了滿腔的憤怒。   「你竟敢對我無禮!」   小公主的自信心再次遭受嚴重打擊,其實她心中更氣憤的是自己為什麼又中了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人的計,前後兩次為他輸入反敗為勝的生命活力。要是讓其他魔族知道了,自己肯定成為笑柄。   半死不活的人冷笑著,拔起黑鐵劍,搖搖晃晃的繼續向前。   科恩的無視讓小公主幾乎瘋掉,如果不是侍女及時現身,她差一點就親手結束這男子的性命。   「小公主。」侍女拉住她:「別這樣。」   「讓開!」小公主大叫:「我要殺了他!」   「您當然可以傾瀉您的憤怒,但他太卑微、太渺小也太愚蠢,承擔不起您的憤怒。」侍女勸解著:「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您不用著急。」   小公主憤憤不平的收回了手。   看著那個掙扎著前進的背影,冷靜下來的小公主有了辦法──這個男人,已經有四天沒睡覺了,而人類,都是需要睡眠的……這回,換小公主冷笑。   科恩終於跨進魔屬聯盟一側,找了條小溪狂灌一通之後,倦意就鋪天蓋地而來。剛閉上眼,突然又覺得自己的身體活力無限。   科恩驚訝的睜開眼睛,看到小公主盤腿飄在自己面前,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左手手心射出的一道白光正沒入自己胸口。   「想睡覺?沒那麼容易!」小公主咬牙切齒:「你就準備好瘋了吧!」   任何魔法都不可能不對身體造成負擔,科恩前後四天沒有睡覺,這已經是超常發揮了。再被小公主這麼折騰幾次,當累積的睡意再次襲來的時候,可能再怎麼堅強的意志也得垮掉。   科恩意識到了這問題的嚴重性。   一時也想不出對策,他禁不住的心慌意亂,只得拿出看家法寶,嘴裡不斷問候小公主全家。   「我就看你有多橫!殺幾個人了不起嗎?我就讓你健健康康,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身體的傷口以驚人的速度在癒合,這種程度的恢復魔法會進一步加重科恩身體上的負擔,最終轉變成精神上的痛苦。   「我就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招。」小公主很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沒想到這麼簡單!」   一束柔和的白光把她的手掌和科恩的身體連接起來,白光一變弱,科恩就瞇起眼睛立刻要睡著的樣子;白光一強,他馬上就精神十足;白光再弱,科恩又瞇上眼睛……   「你睡啊!你倒是睡啊!想睡啊?求我就讓你睡……」小公主甚至伸出另一隻手來控制科恩的眼皮,就像對待真的玩具那樣:「要睡著啦……又醒啦!要睡著啦……又醒啦!」   如此反覆多次,科恩的腦袋已經差不多麻木,最後連罵都罵不出來,一心想死掉算了……   「想求我了嗎?」   「……」   「求我吧……我很善良的……」   「……」   「求我!」白光又強了些,小公主第一次感覺到這玩具的好玩之處。   科恩抬起頭來看著小公主,眼神非常複雜,包含著很多的情感。   「嗯?」   小公主眨眨眼睛,她那該死的好奇心又在作怪了。   趁著這個一轉即逝的瞬間,科恩右手緊握成拳,重重的打在自己腦袋上,終於讓自己成功的暈了過去──不管如何,他只想讓自己閉上眼睛。   小公主張口結舌的盯著科恩,最終氣惱的跺了一下腳,沒再出手弄醒科恩:「好吧!既然是這樣,就等你醒了我們換個玩法!」   既然棋差一招讓他鑽了空子,再弄醒的話就有作弊的嫌疑。   一個不要命,一個不認輸,現在的結果是不要命的先得一分。   就在小公主傻眼的這一刻,地獄島黑暗魔王的宮殿與光明聖山的光明神王宮殿,幾乎是同時迴響起了笑聲……但小公主卻沒有察覺到什麼,她還在考慮,下回要用什麼辦法才能避免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可憐的科恩緊閉雙眼,人事不醒,如果他不能在昏迷狀態下想出對策,那麼在醒來之後,將會有更殘酷的事情在等待著他。   果不其然,科恩醒來之後,馬上享受到了「溫暖」的招待,當然,招待所用是東西,是從「溫暖」這個形容詞所延伸出去的東西──火。   之後,接著來「嚴寒」。   之後,接著來「癢」。   之後,接著來「麻」。   之後,接著來「酸」。   ……   小公主的行為,早已不是在魔化一個殺戮之魔,事實上,小公主現在和眼前這個人類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她要他認輸,但他就是不願低頭,一個手段用盡,一個意志堅定,相持不下。   很顯然,除了苦不堪言的科恩,所有關注這件事的神魔,包括魔族小公主在內,他們都在這件事裡感受到了快樂。   小公主一次次的發揮著自己的聰明才智,結合大陸人類從古至今的刑罰記錄,一次次讓科恩的肉體以及精神遊離在崩潰邊緣。這件事本身是如此的好玩,她甚至已經忘記自己的本來目的。   而科恩,在大多數的時候,他的腦袋是一片空白,中間只存留著一個字──不。   沒有反抗的能力、沒有掙扎的必要、沒有慷慨激昂的想法、也沒有進行陰謀詭計的興趣……只有一個不,如此單純,如此簡單。在這個時候,他的整個人生,整個思想,就由一個不字支撐著。   「求我。」   「不。」   「求我饒恕你。」   「不。」   「你真的不想活下去?」   「不。」   「那好吧!我們接著來……」   小公主興致勃勃的繼續著讓自己快樂的事,她不知道這會給自己以後帶來怎樣的災難。 科恩繼續經歷著痛苦的事,彷彿沒有盡頭……   而其他觀望的神魔,他們也繼續在這件事裡感受著快樂。他們也都認定,在以後的日子裡,這個人類將帶給他們更大的快樂。   科恩。凱達,永遠都是神魔兩族共同擁有的玩具。 第十五集 第八章 第十五集 第八章   小公主的「魔化」過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被人打斷了。   真的是人,一隊衣著華貴的武士找到了這個地方,其實說衣著華貴也不準確,只能說他們的披風很華貴,除了身體上緊裹著的披風,他們沒有其他的衣服顯露出來,甚至頭上都戴上了面罩。在確定眼前這個衣不蔽體的人類是誰之後,這對武士就圍著科恩而站──呈包圍狀態。   一天一夜,科恩睡得香甜之極,以致於包圍他的人不得不換班休息。   這讓小公主很惱怒,但也沒有辦法。魔化殺戮之魔是一件很隱秘的事,有人打擾當然就不好做了,更別說這件事實際上已經轉變了性質,她更不願意在其他人類在場的時候現身出來。   夕陽西下,天邊一片緋紅。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科恩的眼睛已經睜開了,他的雙眼直直的看著天邊,看著那片既艷麗、又悲淒的晚霞。   看起來像是首領的武士向一個手下點點頭,手下立即回身拿來一套衣服,放在科恩身邊。首領點點頭,向科恩做了個「請」的手勢。   科恩站起,幾把撕下身上破爛的外衣,抖開衣服看看,隨即換上。   「科恩。凱達將軍。」看科恩穿得差不多了,首領也開了口: 「體力恢復得怎麼樣?」   「少說廢話。」科恩掛上黑鐵劍,又往靴筒裡插好匕首。   首領取下面罩,撩開披風,露出一身魔屬聯軍軍服。   「本人是魔屬聯軍軍人,坎普帝國是我的祖國。」首領沉聲說: 「科恩。凱達少將!大戰之日,你手上染滿我國民鮮血,現在就跟你算清這筆帳!」   「沒差別,都是想來殺我吧!」科恩活動一下身體:「看在這身衣服的份上,我會讓你死得乾淨些。」   「我們不是為了賞金,我們也知道不一定能殺了你,但是……」   首領後退一步,抽出了武器:「無數的人抱著和我們一樣的信念,你死在誰手上不是問題,但你總會死在這裡的。」   「開始吧!」科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首領行了一個軍禮,帶著手下的武士逼近。科恩看一眼這些軍人的配合,腳步一動,身體迅速的躥了出去,包圍他的***立即做出反應,組成包圍圈的軍人也快速的移動著腳步,依然把科恩圍個水洩不通……   戰鬥、無盡的戰鬥,混著血和痛。敵人一批接著一批,打垮一隊,旁邊還有一隊在等著。跟神屬聯盟那邊的殺手比起來,他們沒有多餘的話,也沒有那麼多私念,他們只是要殺死一個值得自己尊敬的敵人,這就是全部的目的。   和這樣的敵人搏殺是一件愜意的事──如果沒有死亡出現。   軍人不是殺手,他們沒有華麗細膩的殺人技巧,但是他們比以前的獵殺者更犀利、更無畏、更懂得配合,上手就是以命搏命。   幾十件武器一起向科恩身上招呼,他們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哪怕是為了給科恩的刀造成一點阻礙,他們都願意用自己的命去墊。 很快的,消耗性的戰鬥令科恩陷入苦戰。   只一個晚上,科恩完全康復的身體再一次傷痕纍纍。   以小公主的犀利眼神,她看出科恩時不時的會手軟一下,特別當對方是年輕軍人,而臉上又露出坦蕩表情的時候,他受傷的機率就大幅增加。   「真是有趣。」她還跟自己的侍女探討:「他的情緒又有變化了嗎?」   「他有沒有變化我不知道。」侍女回答:「但如果公主你不救他的話,他就真的要死了。」   小公主笑笑,沒有什麼表示。   地面上,科恩想跨越一條寬闊的河流,但他的敵人不想讓他得逞,靠著河岸組織起一條堅固的防線,人潮湧動,血霧飛濺。   「噗」的一聲,科恩小腿上中了一枝弩箭,身體倒了下去。   圍在身邊的幾個武士一湧而上,刀劍齊出,科恩雖然架住對方的兵刃,但震開之後背部又中一枝弩箭。   科恩吐出一口血,勉強站穩,臉上掛著笑。他已經沒有多大的力氣,渾身上下全是傷口,成了一個血人。   每個人都看出他現在是強弩之末,攻勢毫不放鬆。   「噗」一枝長槍刺中肩頭,科恩的身體歪了一下,又被一枝長劍掠過背部。   「該我出場了。」小公主的話裡帶著一絲不滿:「真是亂來的人啊!」   一道柔和的白光從空中籠罩下來,只是瞬間,包圍科恩的人都不見了。   空蕩蕩的草地上,科恩仍然在固執的揮舞著武器,一個人不停的在轉著***。   「好機會呢!」小公主飄近科恩,看看他透出迷亂表情的臉: 「就是現在了。」   左手伸出,控制住科恩的身體,右手上洋溢著耀眼的光線,而一臉迷惑的科恩還是無力的揮舞著武器,點點鮮血灑落,絲毫不知曉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命運。   「住手!」空中,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阻止小公主。   小公主前移的右手停住,不滿的抬頭看去,一個同樣身著白衣的少女正從遠處的空中飄過來,頭戴桂冠,腰繫一條純白腰帶,俏麗的臉上,一雙眼睛正冰冷的看著自己。   「哦……是你啊?」魔族小公主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想必你心裡也明白吧!你沒資格阻止我做什麼,夏洛特。克納赫。」   「艾妮。伊薩伯安特,放下我的神祐騎士。」神族小公主的身體停了下來,嫻靜的把雙手放在腰間:「雖然你是魔族公主,但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一樣會讓你後悔。」   魔族小公主輕聲笑著,左手高抬,把科恩的身體抓到空中。   「真是可笑,你現在想起科恩。凱達是神祐騎士了嗎?」艾妮小公主的左手起伏著,科恩的身體在空中亂晃:「看看這個可憐的人類,他真的是神祐騎士嗎?你神族什麼時候保佑過他了?」   「這是神族的事。」神族小公主抬起頭,輕聲說:「神族的事,無論大小,都輪不到你插手。」   「少來了,發生在魔屬聯盟的事,你也管不了吧?」魔族小公主那輕蔑的眼神在神族小公主身體掃來掃去:「可憐的科恩。凱達被你拋棄了呢……現在他是我的,我的!」   「就算是我一時丟棄,科恩。凱達依然是屬於神族的子民,他所信仰的依然是光明神族,要想擁有他的話,想辦法讓他信仰你吧!」   神族小公主輕描淡寫的指控:「不過,這對於你來說顯然是困難了一點。 只知道悠閒玩樂的公主,也只能設下圈套讓他跨越分界線。」   「設下圈套?笑話,你抓到我了嗎?」魔族小公主不慌不忙的撇清自己:「今天啊!我就讓你看看,魔族是怎麼樣培養殺戮之魔的。」   「你如果要這樣做,必定要承擔相應的後果。」神族小公主抬起手來:「再次警告你,不要試圖傷害他。」   「嚇唬誰呀?」魔族小公主冷哼一聲,抬手把科恩高高的丟上天去,右手的銀色耀眼光球跟著射向科恩。   神族公主手上慢了半拍,手心射出的紅光只擊中銀色光球的尾端,銀色的光球大部分依然擊中的科恩的腦袋。   處在迷亂狀態中的科恩發出一聲令人驚悚的號叫,身體在空中一滯,隨即翻滾著掉進河裡。   「你……大膽!」神族小公主的權威遭受了極大的打擊。   「這要怪你呢!」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魔族小公主拍拍手:「如果你不來打擾的話,他至少能留下點自己的意識。 但現在,他再也不能保持自己哪怕是一點點的意識了……他一醒來,就會去地獄島,雖然山高水遠,可他此志不渝,就算是爬,他也會爬到我的座下,等著我的命令!」   「你破壞神魔兩族的協定,我要懲罰你。」神族小公主沒有再多話,雙手手掌交疊,對準了魔族小公主。   「想打架?」魔族小公主滿不在乎的樣子:「你跟我?」   這句話幾乎算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兩位公主的侍女已經在一邊打起來了。   一紅一白,兩個明亮奪目的碩大光球浮現在半空中,縮小、凝聚、移動、撞擊!   地面在震動、天空在顫抖,飛沙走石,高大的樹木被颶風連根拔起,寬闊的河流中激起滔天巨浪,接著才是巨大的爆炸,轟鳴聲攆壓著地面傳開,圓圈狀的聲波再次激盪起浮塵……   地面出現一個直徑幾百臂的深坑,坑的邊緣中斷了河流,奔騰的河水從河床上直衝下坑底,發出陣陣激盪水聲。   半空中的兩位公主卻毫髮無傷,連帶她們的侍女都毫髮無傷。不過兩位侍女似乎很驚訝,各自飄飛回主人身邊,緊張的盯著對方。   「不怎麼樣嘛!」魔族小公主表情輕鬆:「我還以為我的對手有多了不起。」   「做為對手,我本不應該提醒你什麼,但看你一副天真幼稚的模樣,我再勸你一句,」神族小公主平靜的注視著自己的對手:「趁早解除你的魔化魔法,不要引起神魔的直接戰爭。」   「你真的會有誠意規勸我嗎?」魔族小公主撇嘴:「至於說解除魔法什麼的,傷腦筋啊──我還沒學呢!」   神族小公主一陣憤怒:「那樣的話,戰爭在所難免。」   「戰爭啊……」一陣嬌柔的笑聲越過冷清的夜空,又有一個媚惑的女聲加入進來:「魔族怕過誰嗎?」   「大姐!」魔族小公主大叫一聲,嬌小的身影快速的向一個面容比她成熟得多的女子飄飛過去,但飛到中途又忽然停下,臉上驚喜的表情混雜了三分慚愧、一點尷尬。   「過來,站那麼遠做什麼?」魔族長公主輕舒玉手,把妹妹擁入懷中,一面打量著小公主,一面關切的問:「玩具好玩嗎?」   聽她的話,一點也沒把神族小公主放在眼裡。   「好玩!」小公主回答大姐,接著俏臉四望:「怎麼不見了呢?」   「小傻瓜,回去等他不就好了。」長公主輕聲指點:「魔化魔法都用了,還怕他跑掉?」   說完,魔族長公主再抬頭看看神族小公主:「夏洛特公主,神魔大戰之前,神屬聯盟和所謂的光明神殿都是你在管理?」   「是的。」   「聽說你們姐妹不怎麼和睦?」   「再怎麼樣,也比魔族姐妹間的關係要好吧?」   「是嗎?那為什麼輸給魔屬聯盟了呢?」魔族長公主笑笑:「你們姐妹聯手,實力也僅此而已嗎?」   「下次神魔大戰再說吧!」神族小公主粉臉冷峻:「現在說不嫌早了點?」   「生氣了吧?這也難怪,這次大戰枉費我一番心血了呢!」長公主大度的擺擺手:「今天的事就這樣了,你走吧!回去之後要替我向你姐姐問好。」   「今天的事就這樣算了?」神族小公主遭受冷遇,心裡很不樂意:「這是你全部的話?」   魔族的小公主依偎在姐姐懷裡,沖這邊做鬼臉,已經完全拋棄了一個公主應有的儀態,更讓神族小公主氣湧喉頭。   「依你的意思,難道還要我留下些什麼嗎?」魔族長公主阻止了妹妹的惡作劇,看著神族小公主:「科恩。凱達的事既成事實,沒什麼好說的,如果神族為此要做些什麼,我魔族應了就是。回去吧!不要成為我欺負的對象。」   神族小公主知道自己和對方不是一個級別,但又極不情願就這樣離開,心緒紊亂,一時之間對這句話不知怎麼回答。   她沒回答,可有一個清亮、嫻靜的聲音幫她回答了,這是今夜蒞臨此地的第四個女聲。   「原來這樣啊!那麼無論神族做出什麼,魔族都應該應承了吧?」   在此刻,這個聲音成了神族小公主的救星,自從執掌神屬聯盟的管理大權以來,小公主心中從來沒有這樣期待過自己的姐姐出現在身邊。   「回答我,我親愛的魔族長公主。」麗瑞塔。克納赫的纖纖身影無比清晰的顯露出來,純白的羽翼在身後緩緩起伏著,長髮隨風輕飄,承載著銀色華月。   魔族長公主放開妹妹,一臉的謹慎:「今天晚上真是熱鬧,麗瑞塔公主也來了。」   「是呢!」麗瑞塔。克納赫溫柔的笑著:「再不來的話,你就要欺負我家小妹了呢!」   「說說而已吧!畢竟有神魔協定在。」   「是嗎?真的是說說而已啊?害我白擔心一場,還真怕你們打起來呢!」麗瑞塔。克納赫小題大做的拍拍胸口,彷彿真的相信對方 「只是說說而已」,可眉目之間全是失望,哪有一點「真怕」的樣子?   接著她還把明眸一轉,盯到魔族小公主身上:「哎呀!沒見過的小妹妹,快過來讓姐姐瞧瞧。」   魔族長公主覺得這下問題大了,過去吧!妹妹肯定吃不了兜著走;不過去吧!神族長公主肯定又要借題發揮,沒有誰能想像得出來,這位神族長公主生氣之後,接下來會做出什麼事。   她對自己對手的能力非常瞭解,輸在對方手裡那麼多次,她也不過勉強扳回一兩次……正面衝撞,還是能免則免。   魔族小公主很顯然不想過去,對於這個常常讓大姐吃虧的神族,她早知道對方的可怕之處。   神族的兩位公主聚在一處,以坐姿飄浮在空中,手拉手的說起體己話。具有惡劣性格的神族長公主,她間中還會毫無顧忌的大笑數聲 ……   「哎,商量好了沒有?」跟自己的妹妹還沒說上幾句話,神族長公主就等得不耐煩,毫不客氣的說:「要不要過來聊天啊……」   「下次吧……」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魔族長公主踏前一步,委婉的謝絕:「謝謝公主的好意,我們趕時間。 」   「被蔑視了,我被蔑視了。」神族長公主面露「非常痛苦」的表情,雙眼「淒苦」的看著妹妹:「本公主被蔑視了……」   這哪是端莊神聖的神族長公主?這明明是科恩。凱達在玩笑時的標準表情之一啊!   「開打吧!因為你拒絕本公主的好意。」她站直身體,而且面無表情:「魔族的,要開打了。為了表明我不是欺負你,所以給你點時候準備一下,就……就三次呼吸的時間好了。」   雖然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對手性格變幻無常,魔族長公主還是被她弄個措手不及,長公主級別的一開打,那今天晚上就真的無法收場了 ──不打個十天半月的,還真是分不出勝負。   更重要的是,自這兩位第一次見面以來,魔族長公主跟對方的戰績──輸多贏少,總的來說是這樣。   如今神族長公主說要打,苦命的魔族長公主也只有做出應戰的架勢,畢竟代表了兩個對立的種族,不能在氣勢上吃虧,至於打輸打贏那是以後的事。   當魔族長公主做好了準備,神族長公主卻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著哈欠,以慵懶的口氣說:「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呢?」   一向冷靜的魔族長公主,她此刻心裡那個憤怒啊……   「怎麼怎麼?真生氣啊?」神族長公主又加註:「真要打?那就開始了。」   「你……」魔族長公主知道對方是在為剛才的事進行報復,手一揮,招呼妹妹和侍女:「我們走。」   「站住!」   魔族長公主硬是被這個多變的對手整得沒了脾氣,轉過身體,等她說話。   「不是我小氣,科恩。凱達可是我的開心果呢!」神族長公主的眼睛狡黠的眨動兩下:「什麼時候還給我啊!」   「我們不稀罕這樣的人類,你想要就拿回去好了。」魔族長公主沒好氣的答覆:「當他到了地獄島,我就解除魔法讓他走。」   神族長公主臉上劃過一絲情緒變化,低聲問:「這麼說來,魔族是有解除魔化的魔法了?」   魔族長公主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一時啞然。這中間牽扯到一件往事,神族長公主一直耿耿於懷。   「是在那件事之後才……」   「不用說了,你也不用解除這個什麼魔化魔法!」神族長公主面若寒霜:「科恩。凱達如果真去了你的地獄島,那也是他命運中的一部分!」   說完這句狠話,神族長公主牽著妹妹的手,轉身離去。   魔族長公主眼神複雜,仰望著頭頂的星空,長長的歎了口氣…… 第十五集 第九章 第十五集 第九章   奔騰不止的河流翻湧著白浪,順著地勢,一路激昂著流入魔屬聯盟的土地。   河流進入特拉法帝國,咆哮的水流就逐漸安靜下來,如同一位柔順多情的女子,在平原上蜿蜒纏綿,輕快的繞出一道道線條柔和的灣。   水面寬闊平靜,清晰的映照出青色綠樹,河道兩岸的森林裡獸奔鳥鳴,生機盎然。   這是一個平平常常的清晨。   一座孤立在河岸樹林邊的房屋打開了房門,走出一個滿臉倦色的年輕女子。大概二十來歲,她不漂亮,甚至只能說是個面容平庸的女性,但她卻用門外的一缸水專注的梳洗,愛憐的撫摩著自己的雙頰。   然後,她打著哈欠,拿出滿滿一盆衣服,一邊輕揉著乾澀的眼睛,一邊走向河邊。   腳下小路坎坷不平,她一路上都要牽起長裙,小心翼翼的躲避地上污濁的積水,身體轉來轉去,這讓她的腰看起來扭動的有些誇張,但從背影方向著眼,還是足以迷亂大多數男人。   踩上那塊一半沒入水下的大石,拿出衣服清洗,岸邊迴響起單調的搗衣聲。   一邊忙著手上的事,她一面抬頭四處張望,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件長裙隨著水波漂出,被年輕女子眼角的餘光瞥見,她急忙伸手抓住,但長裙的下擺卻固執的墜在水下。   「怎麼這麼重?」女子皺起眉頭:「完了完了,這次不知道又被什麼東西掛上了。」   這東西很重,連年輕女子也被拖綴下了大石,順著岸跑了好幾步,還差點掉進河裡。但這條長裙對她而言很重要,她死都不肯鬆手。   終於,長裙不是那麼重了,被她漸漸拉起。   但露出渾黃水面的不止長裙,還有一條水柱湧起,中間包裹著一個隱約的黑影。   年輕女子張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癱坐在岸邊沙地上,嘴唇抖著,發不出一絲聲音。   水花落下,黑影顯露出真相,是一個人,或者是一個人形的惡魔。   縷縷長髮散亂的蓋在臉上,縫隙中只露出半隻眼睛,那眼神根本不似人類所能擁有,直射過來能刮得人皮膚生疼。   他右手握著一把長劍,左手倒拖著那條長裙,一步、再一步、向年輕女子走來。年輕女子蜷縮成一團,眼角淚光閃閃,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無力逃避躲閃。   長裙被拋在地上,左手抓住了她的領口,劍已舉起。   「別……殺我。」女子閉上雙眼,嘴裡終於發出哀求的聲音:「求你……」   「噗」的一聲之後,女子感覺到有幾點溫熱的液體濺到自己臉上。急忙睜開眼睛,卻看見抓住她領口的人已經斜著倒下去,他的嘴邊、沙地還有自己的衣裙上,連著一片驚心的血跡。   逃吧!她腦中首先閃現的想法就是逃。可現在她雙腳發軟,沒有一絲力氣……喊叫救命嗎?這裡人煙稀少,最近的鎮子是在十里之外。   她緊掩著嘴,眼角流著驚恐的淚,用慌亂的目光打量著這個身軀。   雖然是破爛的衣服,上面卻有精細的繡紋,她見過這種式樣的服裝,這是魔屬聯軍軍官的軍服,一般的軍官還穿不上這種布料。   還有握在手中的長劍、插在靴子裡的匕首,這一切的東西表明,這是一名軍官……應該是軍官吧!前段時間的神魔大戰,河水也常常帶來前方將士的屍體。   辨認出了對方大體的身份,這讓年輕女子心中的恐懼緩解不少。   考慮了很久,她還是伸出手來,輕輕撂開粘在他臉上的濕發,動作很謹慎,生怕驚動了他。眼前呈現出一張蒼白、英武的臉……他雙眼緊閉,嘴唇烏黑,而且身體很燙,還一陣陣的發抖。   「受傷了……好嚇人……」眼光掠過他身體上那一道道被河水泡得發白、翻轉的傷口,她驚呼著。應該報告上去,十里外的鎮子上有鎮長,應該讓他來處理,自己還能得到幾個銅板的賞賜吧?   「受傷的軍官……男人……」年輕女子抱著膝蓋,發起怔來。   一個鐘頭之後,這名昏迷中的「軍官」被年輕女子用一個木棍綁起的架子拖回小屋,小路上,多出幾條時斷時續的痕跡。   河岸,又恢復了平靜。   年輕女子忙裡忙外,為「軍官」清洗了傷口,換過了衣服,還藏了他的武器。這才抱著一個包裹出了門,向十里外的小鎮走去。她要開始一天的工作了,在這個大陸上,人人都要工作,這不奇怪。   漸漸的,路旁有了人煙,年輕女子已經走到鎮子邊緣。顧不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她就直接來到一間搖搖欲墜的藥鋪。   「怎麼?你又犯病了?」藥鋪老闆抬眼看看她,有氣無力的丟過一包藥來:「記在誰的帳上?」   「不、不是這個藥。」年輕女子低著頭,顯得有些驚慌:「我想要些……傷藥。」   藥鋪老闆翻著眼皮,猥瑣的笑容掛在臉上:「傷藥?我的小寶貝,你傷到了哪裡?」   「請、請給我一些,我會付錢。」   老闆收了錢,放了幾包傷藥在女子手裡,順帶摸了女子的胸部。而女子在藥鋪老闆的幾聲輕笑中出了門,低著頭,抱著包袱走向街道的另一頭。   一路上,看到任何一個男人或是女人,甚至是奔跑中的孩子,她都行禮避讓,不敢正視。   有小孩用石頭仍她,嘴裡叫喊:「妓女……髒妓女!」   她笑,她低頭,她走得更快,快步衝進自己工作的地方。   她是一個妓女,一個地位乃至人格都無比低賤的妓女。所以不能在鎮子裡居住,見人行禮是她的本分,被客人粗暴的對待更是她的福分。   不一會,她就被人粗暴的扒光衣服壓在身下,臉上笑意盈盈。一個又一個男子跨越她的身體,有農夫、有獵人、也有鎮上的居民,他們大聲談笑,無拘無束。他們甚至把好幾個跟她差不多的女子擺放在一起,讓她們同時擺出各種姿態,再肆無忌憚的評頭論足……她笑臉盈盈,她們都笑臉盈盈。   男人,是財富與力量的代名詞。   一個將軍有多威武,要看他手下有多少武裝的男人;一個君主有多偉大,要看他統領著多少男人;就連衡量一個家庭,大家都會先想起這家有多少男性。   女性要依附男人而生存,而她,又是女性中地位最低微的一類。   這些道理她都明白,看過那些餓死在路邊的人,那些試圖反抗的人,早就讓她懂得了這一點。不就是做個妓女嗎?她甚至可以做得很好……人人都是這樣的,沒人可以掙扎出自己的命運,順著命運的河流,安於現狀吧!   挨過這段時間,拖著疲乏的身體,手中緊握著當天收穫的錢,她回到自己的家裡。   那名昏迷的「軍官」依然昏迷著,她小心翼翼的給軍官敷上傷藥,卻懊惱的發現傷口太多而藥太少。軍官的內衣兜裡倒是有一大堆裝滿各種粉末的銀瓶,可又不知是幹什麼用的。   第二天,她把銀瓶裡的粉末全部倒出,用石頭砸扁瓶體,拿去買了更多的傷藥,還有一個從流浪者那裡換來的治療魔法卷軸,有了這些東西,她好歹穩定了軍官身上的傷勢。   他不再發燒,呼吸也平穩下來,還能喝水了──這讓她很高興。   第四天,他睜開了眼睛,一雙和頭髮顏色一樣的,淡紫色的,清亮無邪的眼睛,卻只直直的盯著屋頂。   身體上的傷痕逐漸收了口,但是皮膚也呈現著一種怪異的淡紫色,彷彿是天生的。   她想他應該不是人類,可能屬於某個神秘的種族,說不定還會和高貴的魔殿有關係,於是更加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甚至還有點沾沾自喜。   但接下來的事,卻不那麼順利。   這位軍官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整整兩天都沒說話,連眼珠都不轉動。第三天的時候,這個軍官乾脆發了瘋,嘴裡說著一些讓她不明白的話,雙手在空中亂抓,在他露出當日出現的那種可怕的眼神之後,驚慌失措的她順手抓起一根木棍,「努力」的讓他安靜下來。   再次醒過來,軍官的眼神又恢復清亮,但過不多久又要發瘋,於是又被打昏過去……反覆多次,直到有一天,他被打得叫痛為止。   「好痛哦……」軍官坐了起來,不滿的抱著腦袋嚷:「姐姐你為什麼要打我?我做錯事了嗎?」   她舉著木棍,驚訝的張著嘴,好半天沒有回答。她曾經在心裡很多次猜想過這軍官清醒過來的模樣,卻萬萬想不到會是這麼的天真的表情,這麼無邪的聲音。   她想辯解,想解釋,想問問題,卻又語無倫次,乾脆不再說什麼,去拿食物讓軍官吃。可當她回到床前時,卻發現軍官縮到了房間的角落裡,深埋著頭。   「過來吃東西。」   軍官無言的抬起頭來,她看見他臉上的迷惑和眼中的痛苦。   「你怎麼了?」   軍官緩緩的搖頭,依然是那雙清亮清澈的淡紫色眼睛,可眼中的痛苦更加濃郁,讓人目不忍睹。   是在戰鬥中失去了朋友嗎?是因為失敗受傷了嗎?她彷彿明白他的感情,又彷彿不明白。她蹲下去,輕聲詢問,卻得不到答案。到最後,軍官的眼神飄忽起來,重新聚集到屋頂上。   這位軍官太奇怪了,可自己明天還要工作,她歎著氣,休息了。   ※※※   次日,軍官繼續著奇怪的舉動,他拒絕進食,他堅持要有所付出。   她勸解、她哄騙、她威嚇,但毫無用處,最後哭笑不得,只能叫軍官把房門外左邊的柴堆搬到右邊去……之後,他吃得很香。   飯後不到一個鐘頭,軍官又一次情緒低落,把自己藏到了屋角的陰影裡,怎麼叫都不出來。   「黑暗魔王啊!」她向天祈禱:「我救了一個怎樣的軍官啊!?」   每一天,軍官的情緒都要低落三到五次,完了之後就會出來掃地、洗衣服、甚至收拾房間,以「辛勤」的勞動換取當日的食物。   儘管她不需要,但門外的柴堆依舊天天變換著方向……   在情緒低落的時候,軍官緊握雙拳,眼神發直,很固執,很沉默。有時會蹲坐在桌子下,有時會蹲在門後,最奇特的一次,她回家後是在水缸裡找到他。   但無論是在哪個時候,軍官都不肯說出自己的名字,這讓她很惱火──原本想多賺幾個銀幣的想法看來是不能實現了。   「再不說出名字,我就把你賣掉!」她叉著腰,大聲喊:「哪怕是只賣一個銅板,我也把你賣了!」   結果,她第二天起床時,門口堆了一堆木柴,價值遠遠超過一個銅板。   除了認輸,她再沒有其他辦法。   「木柴太多了,又賣不掉。」她轉過身,對裝睡的軍官喊:「你還是老實待著吧!」   於是晚上回家的時候,門口擺著幾隻小體形的野獸。   她覺得有這樣的人做伴,生活有趣多了。   半個月過去,軍官還是不肯說出自己的名字,於是她又揚言要賣掉他,賣兩個銅板。馬上,被獵取的野獸體形就大了起來。她只能看著這些獵物苦笑……身為一個妓女,她只能出賣自己的肉體,販賣獵物會被人抓去做苦役。   但至少,兩個人有肉吃了。   可是一吃上肉,軍官除了天真與低落之外,又多出了一種精神狀態──狂暴。軍官會在一天的任何時候──三到五次不等,狂哮著衝進森林去發洩他的情緒。   她曾經跟著去看過,軍官經過的地方,樹木東倒西歪,來不及躲避的大野獸無一例外的屍橫就地。軍官自己站在一片被摧毀的樹林裡,一臉的茫然與無助。   她笑,然後帶著結束狂暴的軍官回家。   晚上,她常常不能入睡,看著另一張床上的軍官,她想著很多東西。   真強悍的男子,如果恢復了,會好好的感謝自己吧!可一想到他可能恢復,她心中又有些失落。她明白,任何一個軍官,在恢復理智之後也恢復了高傲的心態,不可能對自己有感激的心情,也不可能再和自己待在一起……   就像現在這樣多好,他們可以坐在一起吃飯,臉對臉的打量對方,她可以直視、怒視、甚至無視這位英武軍官的臉。他們可以說話,她還可以擰他的耳朵,對他大呼小叫……而軍官呢!有時會用迷惑的眼睛看著她,最多也就是埋下頭去不看她而已……   在每一天,都會有很多男性趴上她的身體,然後丟下幾個銅板,頭也不回的離去。她從來只知道被人擁有的滋味,不知道有所擁有的感受。   但現在,她擁有了,一個健康的男子,一個英武的男子,一個時不時會叫她「姐姐」的男子。有他陪伴,有時而天真、時而倔強的他陪伴,生活真的不再像以前那麼苦悶。她從來不知道,原來擁有的感覺是這麼好。   她感激黑暗魔王,賜給她這樣一件禮物。   如果可能,她希望軍官永遠不要恢復,只要看著他,她心中就會很舒服。   又一個晚上,她下定決心,要留下他。   但一個幾乎可以算是一無所有的女人,能留住一個男人的手段並不多,她也沒有更多的選擇。   來到他的床前,她裸露了自己,她知道自己並不漂亮,身材也算不上好,軀體還有別人留下的傷痕,但她還是想努力。   看著側臥在床上的男子,她覺得臉上有些發燒。這麼多年笑裡含淚,強作歡顏,正常人所有的喜怒哀樂對她而言差不多成了一種奢侈。   第一次,她嘗到為一個男子臉紅是什麼滋味。一點甜蜜、一點羞澀、一點膽怯,還有一點期待。   心裡好像點燃了一束溫柔的火焰,靈魂像小鹿一樣雀躍,像羽毛般輕舞。顫抖的雙手輕遮在胸前,像是在保護一個純潔無玷的珍寶。她恨不得馬上逃開,又被無形的鎖煉拴住動彈不得,咬了咬嘴唇,終於顫慄著輕輕躺倒在他的身邊。   才想搖醒他,卻發現他並沒有睡,眼中還是那種令人心碎的眼神,那種悔恨與悲哀交織的眼神。   「為什麼不哭呢?」她輕輕撫摩著他的臉。   「哭?」他的眼神微微戰抖:「哭不出來。」   看過太多漫溢著原始慾望的、野獸般的眼神,也看過太多鄙夷的眼神,她的心在這一瞬間,深深的被軍官這眼神所震撼,雙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他,不帶一絲肉慾和私心。   除了痛苦,她解讀不了他的眼神;除了憐憫,她也無法進入他的世界……但似乎,有很多東西是不需要言語來說明的。   就這樣互相依偎,直到天亮。 第十五集 第十章 第十五集 第十章   搏鬥,瘋狂的搏鬥。   這是一頭比科恩高出一個頭的猛獸,它正發出痛苦的悲鳴,根本沒有能力反抗,全身的骨頭被科恩用拳頭一根接著一根的打碎,淒慘無比的倒下,鮮血不停從嘴中湧出。   「一切都結束了……」科恩坐到這不知名猛獸的身體上,嘴裡喃喃低語:「一切都結束了。」   他記不清這是被自己打倒的第幾頭猛獸,也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這種行為的。只知道每天在那個女子出門之後,自己就會順著這條自己踩出的路走到森林裡,來找尋猛獸,殘暴的殺死它們。   之後,就會像現在這個樣子,坐著發呆。   一個帝國,一個皇帝,責任?使命?熱情?假的、假的、這些都是假的,去***。   其實在小屋裡醒來的那刻起,他就恢復了神智。但也就是從那刻起,他陷於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只要眼光一凝視某處,往日的生活片段混合著複雜的情感一一湧上心頭,無盡的失望、無盡悔恨、無盡的恐懼一起出現,層層包圍住他,這些東西最終都會轉變為一種對自己的懷疑、對自己的怨恨、對自己的否定……   它們充斥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很奇怪,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性格,但卻沒有掙脫的勇氣,也沒有沒有抗拒的念頭,只剩下一種仍由這些情感堆積的放任,當這些消極的情緒累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就需要通過種種暴行來發洩。但腦海深處卻有個聲音在提醒他,不要去傷害人類。於是,森林裡的猛獸遭了災。   這是什麼世界,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他想不出這個世界對自己而言有什麼價值,也想不出自己存在的價值,越想越灰心,直到最後想拋棄自己……但思想裡卻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甘,掙扎著存活在內心一個小小的角落裡。   那就這樣好了,想不通的事情不去想,辦不到的事情不去辦……昂頭挺胸的活法是不錯,可是卻要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縮手縮腳的過日子雖然窩囊,卻不必承擔任何的責任……   報仇?報什麼仇?有什麼仇好報?滿心的愉悅,抵得上一個麵包嗎?命運……如果是這就是自己要面對的東西,那就讓這命運滾蛋好了,承擔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逃避吧……逃避吧……逃避吧……雖然不再有激情,但也不會再有傷痛,哪怕麻木,哪怕乏味,卻有平靜伴隨。平靜,這是最重要的,這顆碎裂的心再也經受不起波折了。   ※※※   太陽逐漸西移,一臉茫然的科恩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回去。   天快黑時,那名女子的身影在小徑上出現,出現在科恩眼中。平淡,但卻不可缺少;柔弱,但卻是他的心中的依靠。   她走到守候多時的科恩身前,氣鼓鼓的盯著科恩:「轉性了,怎麼不躲起來?」   科恩知道她一定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於是回望著她,嘴裡無辜的申辯:「找不到地方躲。」   接著展開每天一次的「官方」對話。   「晚飯好了沒?」   「好了。」   「水蓄滿了沒?」   「滿了。」   「想起名字沒有?」   「沒有。」   於是她笑嘻嘻的伸出手,輕提著科恩的耳朵進了門,心滿意足。   吃飯時,科恩看著她,她也看著科恩。   這是個很普通的女子,普通得毫無奇特之處,科恩非常清楚她什麼時候要做什麼,但他每次都很配合。要捏耳朵的時候,他會提前坐近一些;要亂發脾氣的時候,他會坐得遠點……遷就這個女子,並隱藏自己的遷就行為,這成為科恩每天的生活重點。   既然想做一個普通人,就應該用普通人的方式去生活不是嗎?任何的犀利、激情都會與之相違背。   夜晚,她會來到他的床上,伸手抱住他。在這時候,她的眼神會很純淨,比一天裡任何時候都要純淨,兩個人都不說話,但卻可以對視很久,呼吸平緩,臉色安詳。有時她先睡去,有時又換成科恩……   漸漸的,科恩覺得自己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雖然每天照舊有情緒上的波折,但自己的眼光已經越來越能夠注意起周圍的事物來。   房屋簡陋、老舊,於是他用生疏的手法去嘗試著修補,儘管修補過後的模樣更加的怪異。   生活單調、乏味,科恩就用自己以前橫掃千軍的雄才大略抓來些小動物,圈養在房屋後面,增添了一些生氣。   看他做這些,女子笑,笑得那麼自然,那麼平靜。   他甚至想到了以後的生活,他知道她是做什麼職業的,他想找個適當的時間,勸她重新選擇職業……這是個諷刺,以前他可沒這麼詳細的勾畫過自己的未來。   就這樣過活好了,不去想金戈鐵馬,不去想報仇雪恨……   就這樣生活……   就這樣……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平靜得像沒有一絲漣漪的水面。   ※※※   這天下午,科恩如同往常一樣準備好了飯菜,蹲在外面的小路旁邊等她回來。但她始終沒有回來……   眼看夜色如墨,科恩徹底的慌亂了,順著小路,他向著鎮子方向找尋。走出大概五里的樣子,發現她正吃力的爬行在路上,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跡,模糊不清。   科恩幾步衝過去,抱起她單薄的身體,才檢視一下傷處,他就猶如被雷電擊中一樣……那是人為的傷,這樣的傷,選這樣的地方下手,是野獸都做不出來的事情!   被他擁在懷裡的她,蒼白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用微弱的聲音說:「我……我回來了……呢!」   「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科恩小心的擦去她臉上的沙礫,手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是我自己……不小心呢……」   科恩緊抱著她,嘴裡詠念著咒語,整個人都散發出強烈的白光,但卻不能阻止絲絲生命從她的身體消散出去。   「不要放棄!我不會放棄的!」   科恩咒罵著所有能咒罵的東西,再次使用治療魔法。但是沒有用,她的身體太虛弱,她是魔屬人,她不能完全適應神屬的魔法……   「帶我……回去吧!」她輕聲說。   科恩點著頭,把她輕輕的橫抱在胸前,小心翼翼的邁著步,帶這個女子回家。   她平躺在床上,雙眼平靜的注視著他,蒼白的臉上出現紅暈。   「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她說:「我叫坦妮。」   科恩點著頭,除了點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真的很丟臉呢!」坦妮輕輕的咳了兩聲:「嚇到你了嗎?」   「沒有……」   「人生就是這樣,誰都想不到明天會發生什麼。」她擠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我……我原來還指望能把你交上去換錢……」   科恩握住她的手,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她實情──其實自己能換很多錢。   「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下定這個決心,你不會怪我吧?」她的手冰涼:「你可以繼續住在這裡,我把這裡送給你好嗎?」   「好的。」   「但是有一件事情拜託你。」   「嗯!。」   「你一定要做到。」她的眼神滿是擔憂:「我不管你是不是記起自己是誰,我都要你完成。」   「我……我一定完成!」   「那就太好了,我……我有個妹妹,她叫琴倫,今年夏天,她就滿七歲了。」坦妮提高了點聲音:「她在特拉法帝國首都的一個魔殿裡,我,我把她寄養在那裡的。」   「你一定很奇怪吧!我已經是一個低賤的妓女了,卻要把妹妹送到魔殿去……可對我來說,她就是我的希望,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是個妓女,不想讓她忍受別人的冷眼。她在魔殿長大,就能有一個乾淨的出身,以後的生活,就能幸福……」   「我要你……我要你找到她……讓她幸福的長大,以你的軍官身份,這應該不成問題。」坦妮指指自己脖子上的項煉:「你要記住,她跟我有一樣的項煉。」   「我記住了!」   「每一年,我都要給魔殿送去足夠的銀幣,但今年看來是不行了,所以,你一定要在秋天找到她……不然的話,她會被趕出來的……」坦妮的眼神已經沒有了神采,但她的手卻很用力的抓著科恩的手:「你……發誓!以你真正的身份發誓!」   科恩的喉頭乾嚥了一下,但在她殷切的目光注視下,還是說出了這個艱難的誓言。   「我……科恩.凱達發誓,以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任皇帝的名義發誓,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我將完成你的願望。」   坦妮的眼睛又睜得大大的,不敢相信。   「你……你剛剛說你叫什麼?」   「科恩.凱達。」   「魔屬聯盟的敵人……魅影軍團的指揮官?」   「是的。」   「原來,我竟然救了一個敵人。」坦妮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這就是我的報應。」   「沒有報應!」科恩大聲喊叫:「這個世界上,沒有報應!」   「算了吧!你是誰又有什麼要緊?你要記住,首都南方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座三面被河流圍繞的高山,我妹妹就在山頂的那個魔殿裡。」坦妮伸出手,撫摩著科恩的臉,微笑著說:「我……我……我真該用你去……換錢……的。」   「我記住了。」   「我記得,你從來都沒有笑過。」她的聲音逐漸微弱下去:「就算是為我,笑一笑吧!我、我好想看……你的……」   這就是坦妮最後說出的一句話,說完之後,她就沒有了呼吸……就連科恩臉上的笑容,她也沒能看到。   科恩緊緊的抱住她已經沒有生命的身體,臉上保持著笑容,眼角慢慢滑流出一滴眼淚。   那是一顆晶瑩的淚水,一顆早在菲謝特倒下時就應該滑落的淚水,此時此刻,它終於流了出來。   慢慢的,淚水劃過科恩微笑的臉頰,掉了下去。   她是被人殺死的,幾處深淺不一的傷口分別屬於不同的武器。   她每天忍受屈辱而活,不敢表露出一絲不滿,一個人居住在偏僻的野外,她還是被人殺死了!   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對一個這樣的女子下毒手!   拖著這樣的傷,她還在地上艱難的爬行……   平淡過生活的想法被眼前的一切擊得粉碎,心中僅有的寄托在眼前消逝。   還能怎麼逃避?逃避得了嗎?既然逃避不了,那就站出來好了……所帶來的一切後果,自然是需要有人來承擔的。   科恩的身體一陣陣的戰慄,喉頭發出一陣分不出是笑還是哭的低嚎,淡紫色的頭髮無風而動,逐漸變成黑色,那一雙明亮的黑色眼睛裡,又翻滾起熊熊怒火。   「既然這世界沒有秩序,就讓我成為秩序;既然沒有人執行公理,就讓我成為公理;沒辦法逃避命運,逃避讓我失去一切;不能再恐懼責任,恐懼帶來滅亡……」他鄭重的取下她脖子上的項煉,掛到自己脖子上:「我是科恩.凱達,我是一國之君,我有能力,我有膽識,我能完成你交代的事。同時,我會笑著生活下去,我要笑著融入這個世界,那些殘害別人性命的愚人,他們會付出代價……」 第十五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遠方的朋友 第十五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遠方的朋友   中午的時候,鎮子外的一條生僻的小路上,有一個人影遠遠的走來。   他是個年輕的男子,一頭金黃的頭髮,一對金色的眼睛,英武的臉上有微微的笑容,不緊不慢的走著。身上的衣服雖然破爛,但從高貴的料子和特殊的精緻繡紋可以看出他的身份非同一般──是一位軍官。一個長長的木盒被他斜背在肩上,盒子上印著一套長裙的圖案,看來是裝名貴長裙的包裝。   幾個髒髒的孩子站在路邊,吮著大拇指,好奇的盯著他看。這條小路平時都沒什麼人走,除了一個可以任由他們耍弄的妓女外。   他走過來,站在孩子面前,對他們微笑,那笑容高貴優雅。   「哪裡賣衣服?」他親切的問:「告訴我,我給你們糖。」   一個孩子驚喜的用手指著遠處的裁縫店,詳細的說明了路線,接著就把自己的手心攤開,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他微笑著彎下腰來,向這隻手心裡吐了口唾沫。   就算是再笨的小孩,也知道唾沫與糖果的差別,男孩大哭,手拚命在地上擦,又抓了一大把泥沙,舉著手要丟──而他微笑著揮手,給了小孩一個響亮的耳光。   「痛嗎?」他微笑著問。   小孩尖聲嚎叫,向父母哭叫,可久久沒有人來。一位軍官,誰敢招惹呢?   而他抓來了所有一起玩耍的小孩,臉上親切的微笑著,挨著個把他們打得鼻青臉腫。到最後還扒光小孩們的衣服,讓他們光著屁股操練正步,但幾個來回之後他就煩了,直接把小孩丟進了旁邊滿是污泥和垃圾的大坑。   走在街道上,年輕男子向遇到的每一個人親切的微笑。   然後他走進裁縫店,用溫柔的口氣說:「我要一套衣服,最好是黑色。」   店主抬起眼,看了看他的身型。當他辨認出他身上的服裝,便慇勤得略嫌過分的把客人讓進店裡:「有的、有的!現成的,馬上就好。」   換上乾淨、合體的衣服,年輕男子還試穿一件黑色的法師袍。   「這件也要了,還要一個這樣大小的盒子。」年輕人指指櫃檯上的盒子,順口問店主:「我來的時候,看到路上倒斃一個女人,怎麼沒有人管?」   「先生是路過的吧?」店主忙東忙西,張羅著年輕人所要的東西:「這事我知道,昨天晚上,有一隊武士路過我們鎮子,就留宿在客棧裡,好像跟客棧主人很熟的樣子。後來他們叫了幾個妓女去陪酒找樂,誰知道把這妓女怎麼了?」   「武士啊!」年輕人點著頭:「可以隨便殺人嗎?」   「死個妓女像死只小蟲,沒人會在意這個。」店主笑著,用針縫合著袍子上要修改的地方:「看得出來您需要好好放鬆一下,不過這裡的土娼可是配不上您的,鎮子北方有適合您玩的地方。」   「哦,是這樣啊!」年輕人看著自己一身的新裝束,平靜的點了點頭,從原來的盒子裡取出一把作工精緻的長劍,放到一個窄一點的木盒裡。   「你劍上的花紋可真是奇特,風格樣式都像是神屬那邊出來的。」店主貪婪的注視著他:「戰利品嗎?」   「是。」年輕人背上盒子,微笑著回答,然後伸出手來扭斷了店主的脖子。   搜刮了裁縫店裡所有的錢,年輕男人走到街上,微笑著向人打聽客棧所在的位置,途中順便洗劫了更多的店舖。   騷動很快就蔓延開了,有人衝過來要抓住這個微笑的男子……最後在去往客棧的方向,一路上躺著鎮民的屍體。   不明就裡的客棧的老闆還想在這個年輕人手裡表現一些英雄氣概,可不到一個回合就敗下陣來,跪在年輕人腳邊,驚恐萬狀的說出了這隊武士的來歷、去向和目的地──他們是一個傭兵團,這次是去分界線上做一件什麼事,因為沒有達成目的,所以心情都不是很好。昨天夜裡已經走了,包船走的。   「嗯,有個年輕女人死了。」年輕人微笑著問:「你清楚嗎?」   老闆點著頭,為年輕人完整的覆述當時的情況,他們怎麼把她綁上,怎麼用金屬在她身體切割,怎麼舔食她的鮮血……   「她開始還笑著呢……」滿臉是血的老闆說。   接著,客棧裡就傳出一聲巨響──老闆整個人都不見了。   年輕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跨出了客棧大門。   外面的街道上站滿了手持武器的鎮民,都緊張的看著他──他臉上笑容那麼迷人,讓看到的人不自覺的感到幸福。   年輕人身上的衣服乾乾淨淨,背著一個長長的木盒走出了鎮子,臉上滿是溫柔的微笑。   他的身後是烈火濃煙,一群妓女蜷縮在路邊,驚恐萬狀的看著他離去。他微笑著走進妓女工作的地方,可憐的女人們緊閉著眼,渾身顫抖著擠在牆角縮成一團。   輕柔的腳步聲離開了妓院,這些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的可憐女人,每人手裡都多出了個沉甸甸的錢袋……   天快黑了。年輕人出現在另一個鎮子裡,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沒有幾個人。   他要追那個傭兵團,卻找不到一艘船。這些鎮子不怎麼富裕,連輛像樣的、肯出賣的馬車都沒有,這些馬車快不起來,更不能長途跋涉,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就在這時,一輛看起來很不正常的馬車停到了他的面前。   「先生!」一個充滿了活力的聲音在叫他:「您需要馬車嗎?我的馬車將會滿足您一切的需要!」   年輕人微笑著回望,看到一張憨厚的中年男子的臉。   「您別看這馬車樣子不怎麼樣,可它是魔屬裡最快的馬車!」中年男子跳下車來,手腳麻利的拉開了車門:「兩匹快馬,再加上我這個最好的車伕,它會如風般的飛馳。此外,我收費便宜,又不多嘴……」   年輕人說出一個地名,中年人立即拍起了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會把他安全的送到──儘管那地方距離這個鎮子差不多一千里地,一路上所要經過的地方也非常荒涼。   「好吧!」年輕人點點頭:「就用你的馬車,拿著這些錢,先去備辦食物。」   車伕歡天喜地的去了,年輕人進了車廂,等待著這段即將展開的旅程。   車伕沒說錯,他的馬車的確是魔屬聯盟裡最快的,但同時,這也是魔屬聯盟裡最破的一輛馬車。為了達到最快的速度,車伕發揮出相當高的水準,達到了令人咋舌的驚險程度。   終於,在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原裡,破舊的馬車再也挺不下去,「喀嚓」一聲散了架。車廂裡的科恩破頂躍出,順手接住正在空中張牙舞爪的車伕。   兩匹快馬在前方停了下來,無辜的看著後面那堆「廢柴」。   「最快的馬車。」科恩看看四周那以荒蕪形容都算是讚美的土地,沖車伕伸出了大拇指:「好樣的。」   「英雄啊……」車伕立即抱住科恩的腿,大聲的號哭起來:「請饒恕我吧!請不要趕我走,請讓我留在你身邊為你做事吧!我願意為你鞍前馬後,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你要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叫我偷牛我絕不偷雞……」   「我沒說要把你怎麼樣。」   「還用說嗎,英雄!」車伕抬了一下眼,讓科恩看到他眼中真的有淚,然後又繼續著號哭:「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救星,你光輝、你偉大、你英武、你全能萬能……請不要把我丟在這裡,我會餓死的……」   科恩低頭想想,覺得自己也需要一個嚮導……或者是僕人。   「認識路嗎?」   「認識!肯定認識!」車伕立即爬起來,兩把抹乾了臉上的淚水,又大包大攬的拍起了胸脯,順便改變了自己的身份:「我是魔屬聯盟裡最好的嚮導!您選我絕對沒有錯,我知道每一條路,我清楚每一條小道,有我在您身邊,迷路這個詞就是一個遙遠的傳說一樣……」   在車伕……不,在這個嚮導吹牛的時候,科恩一直用溫和的眼光看著他。科恩沒說把他怎麼樣,而他的求饒是習慣性的,下跪、抱腿、哭喊、流淚……是那麼的迅速流利。科恩覺得在腳下苦苦哀求的嚮導很像坦妮。   他們都是在為生活苦苦奔波、苦苦忍受、苦苦哀求。儘管方式不一樣,但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把馬牽過來,我們出發。」科恩原諒了他:「你叫什麼名字。」   「是的,我叫利普。」嚮導一溜煙的跑過去牽馬,邊跑邊回頭喊,轉頭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撞上了馬屁股:「哎呀!」   科恩笑笑,沒有管他。   騎著馬,拋棄了多餘的東西,兩個人重新上路了。   迷路──這個遙遠的傳說,在下一路口就降臨,這傳說來得也太快了點。   科恩抬眼一看利普,他就會跳下馬大叫英雄……就這樣,利普帶著科恩轉了一大圈,終於在日落前找到了一個鎮子。看到遠方的鎮子,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遠離了原來那個給自己很多悲傷的城鎮,科恩心裡開始考慮著其他事情,臉上也不再時時都保持著笑容。   「不知道黑暗怎麼樣了?」他在心裡想著:「應該怎麼跟他們解釋這件事?一會去搞張地圖,想想怎麼回去……」   身下的馬踏著碎步,慢慢的進入鎮子。落日的餘暉鋪在街道上,鋪在兩邊的屋頂上,一片迷人的桔黃色。順著風,還飄來烤肉的香味。   「先生,這是個大鎮子呢!」利普左右四顧:「有酒館、飯店,還有客棧!」   「第一次來?」科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走遍了魔屬聯盟的嚮導?」   「英雄……」利普的嘴口沫橫飛開合著。   「閉嘴。」   「是!」利普馬上照辦。   可就那一聲「英雄」,還是驚動了街邊的幾個人,一個面相兇惡的高大男子站到路中,擋住兩人的馬。   「外頭來的?面生啊!」他摸著腰帶上的刀柄,一步步踱了過來:「第一次來的話,知道這的規矩嗎?」   科恩看了一眼利普,利普立刻用他那張肌肉發達的嘴奉承起對方,科恩悠閒的待在一邊,看著利普用非常快的速度翻動那兩片乾裂的嘴唇,用大串的廢話把擋路的男子捧上天……   一個打扮妖艷的女人從左邊的酒館門口出現,拿著一個酒瓶,另一隻手牽著裙邊,搖搖晃晃的走向街對面的一棟房屋,走到中途的時候還向科恩飛吻。   科恩淡淡一笑,女人放浪的大笑,拋了個媚眼,走了。   「看什麼看!」擋路的男子一步跨過來,大叫:「她是我們老大的女人!」   「看一眼,那並不代表什麼。」科恩態度和藹的回答他:「自己的女人漂亮,能吸引別人的目光,你的老大應該會很自豪的。」   擋路的男子楞了一下,科恩的打扮讓他不敢妄動──黑色法師袍不是人人都能穿的,還有背後的那個盒子,可能藏著什麼厲害的東西。   「陌生的法師,這裡沒有官員,一切都由我們說了算。」擋路的男子退開:「想平安經過,你們最好老實點。」   利普立即在一邊拍著胸脯,大聲保證自己不會給對方帶來任何麻煩,那男子終於順著先前女人離去的方向走了。兩人走進一家酒館,去補充旅途所需要的東西,順便休息一下。   正在享受溫熱可口的飲料,卻隔著窗子看見先前那名攔路的男子帶著幾個人,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   科恩沒什麼反應,利普卻嚇一跳,趕緊放下酒杯出了門,滿臉堆笑的迎上去──但那男子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打的利普一個趔趄。   「英雄啊……」就跟以前一樣,利普的哭號立即響起。科恩卻還在慢慢的喝著手上的東西,他知道對方不會對利普怎麼樣。   「滾開,大爺沒工夫理會你!」對方把利普踢得滿地打滾,拔出刀來利落的砍殺了兩人的馬匹──科恩繼續喝東西。   「你們都聽好了,我們老大說的──不准賣馬給這兩個陌生人!誰要是敢頂著幹,會後悔的!」對方揮舞著帶血的刀站到街中,一邊喊著狂妄的話,一邊斜著眼看科恩的反應。   但科恩還是一心一意的喝著手上的東西,彷彿身邊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幾個人只好冷哼一聲,進入街對面的房屋。灰頭土臉的利普從地上爬起,在其他人鄙夷的眼光中,搖搖晃晃的回到桌位,一臉委屈的看著科恩。   「喝東西,都快涼了。」科恩招呼他。   「我們沒馬,走不出這片荒原的……」利普苦著一張臉:「他們是想讓我們去見他們的頭,您坐著,一會我去跟對方求饒吧?」   「求饒就不用了。」科恩淡淡的回答:「至於馬,我會讓他們老大賠出來。」   「賠?」利普雙眼睜得圓滾滾,結結巴巴的問科恩:「對方可是這裡的頭兒,我們怎麼讓他們賠?」   「慢慢談嘛!」科恩笑笑,放下杯子:「努力的話,總能談到一塊去。」   在利普迷惑的注視下,科恩起身取下背上的木盒遞過去:「拿好,不要偷看。」   利普呆呆的看他脫下法師袍,去老闆那裡問了幾句話,然後空著雙手走出酒館。他心想自己這個同伴是不是瘋了?   而酒館裡,包括酒客和老闆在內的所有人都從各個角落湧出,小心翼翼的把腦袋放在窗後,交頭接耳的低聲議論著什麼。   一陣風吹過,帶起他的衣角,利普眼看著他敲響房門,進了對面那棟房子。酒館裡響起一片歎息,他們看到房門被人關了……   ※※※   這是一間很大的房間,十來個面目可憎的大漢散坐四周,手都放在刀柄上把玩著,用很不友好的眼神看著科恩。   一張不知哪裡弄來的豪華躺椅被安置在房間裡的顯要位置,那位扮相庸俗的老大級人物打橫睡在上面,而那個引起一切事端的女人正在給他按摩。   科恩走到房間正中停下腳步,和藹的看著那位老大。老大不會沒有聽到科恩的腳步聲,但他仍然沒有睜眼,看樣子他是等著科恩開口。   「喂!說話!你來這當啞巴的?」這場沉默的對峙沒有維持多久,一個忍不住「寂寞」的大漢踏前一步,沖科恩喊。   「我……」科恩笑笑:「我來這裡,是要跟你們談談。」   「談什麼?」老大終於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心不在焉似的問:「生意?」   「我的馬被你手下……」科恩做了個砍殺的手勢:「沒馬,我們不能離開。」   「殺了馬,他真是不小心。」老大轉過頭,盯著科恩嘿嘿直笑:「可那又怎麼樣?」   「你應該賠給我。」科恩說。   「賠給你?好、好主意──我喜歡!」老大的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身體從躺椅上撐起來:「寶貝,過來拿,你得自己動手。」   周圍響起一片譏笑聲。   「要我動手?」科恩用真誠的眼光回望這個老大:「我動手的話,你會痛。」   老大拎起放在一邊的武器,一聲大喊在房間裡迴盪,連外面酒館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就是想知道什麼是痛!」   酒館裡的利普雙手抱著那個木盒,正在擔心著自己的命運,就恍惚看到對面的房屋震了一下。他一驚,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立即就有東西告訴他看到是真實的──有個魁梧的身體破開了完好的牆壁,鮮血淋淋的掛在那,跟著窗戶被震破,一隻粗壯的腿飛了出來……   隨著聲聲巨響,腳下的地面在微微震顫,那棟房子也在痛苦的扭動著,不斷發出「吱吱」的響聲……   集中在酒館窗戶邊的人呆住了,一個個的表情活像白癡。   終於,一切都平靜下來了。   房門發出一聲難聽到極點的呻吟,門邊出現一張被鮮血掩蓋的臉──從身形來看,正是先前攔路的那個男子。他還提著刀,一步一晃,喘息著向酒館這邊走來,走到街中,困難的張了張嘴。   「救……」他的嗓子好像有點漏,這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栽到地上抽搐起來。   圍在窗口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剎那間,該喝酒的在喝酒,該賣酒的在賣酒。   利普呆呆的看著那扇門,直到他出現。他面帶無邪的微笑,衣服乾乾淨淨,渾身上下哪都沒傷,跟剛才一樣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進了酒館。   「收好。」科恩將兩個大大的錢袋放到桌上,扎口處不緊,掉落幾枚金幣。然後他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飲料,神態輕鬆得就像剛才只是出去小個便一樣。   「你、你、你不是……」利普看著他,第一次覺得說話是如此的艱難:「不是說,只說去談談嗎?」   「談崩了。」他輕描淡寫的回答。   利普閃電般的伸出手抓過錢袋,十指翻飛,立即就打好扎口處的結,然後把錢袋緊緊抱在懷裡,再不願意抬頭。   利普怕,利普真的怕。   他見過無數被殺的人,也見過很多殺人的人,但沒有任何人能像他眼前的同伴,讓他從心底裡產生這麼強烈的恐懼。   他和藹可親,他笑容無邪,他能離你這麼近,也能離你那麼遠……和他做伴,一半是感到無比的安全,另一半則是鋪天蓋地的恐懼。   利普知道,只要他願意,任何人都逃不出他的手心……包括自己。   他將是自己的依靠,也將是自己的夢魘!   人一旦有了依靠,就能讓自己的特長超常發揮,利普的行為就證明了這一點。   其實要說句公道話,利普不是個很善良的人。對於比他厲害的人,他會馬上去巴結;跟他差不多厲害的人,他會想辦法拉攏;而一旦遇到比他弱小的人,他會毫不猶豫的欺負──當然,前提是這個人值得欺負,也就是說,欺負這個人能得到好處。   現在,這個標準明顯升高了,變成所有比他老闆弱的人他都去欺負。而這一路上,好像也沒有什麼人能比他的老闆厲害。   他的老闆親口告訴他,自己名叫科恩.凱達,他以前聽說過這個名字,也知道這個名稱代表著什麼。但他有自己的打算,更沒想過要去出賣自己的老闆,事實上,他倒是想把整個世界貼上標籤,賣給他的老闆。   他很會察言觀色,知道老闆是個習慣享受的人,於是出重金雇了真正魔屬聯盟第一舒適的馬車,還有魔屬聯盟第一的嚮導,讓老闆能一路上好吃好喝,舒舒服服的前往目的地。   科恩看著利普做這些事,從不發表任何意見,當錢被揮霍得差不多了,科恩就會走下馬車去做一票,然後再把裝滿金幣的袋子丟給利普。科恩這種含糊的放縱態度,無疑讓利普的行為變本加厲……   以前見人就抱大腿喊英雄的利普不見了,現在的利普說話氣宇軒昂,走路精神抖擻,甚至嘗試著把自己打扮得像個紳士。   剛開始的時候,利普也不分好壞俗雅,是昂貴的東西就往身上掛,雖然穿得像個小丑,但他還一臉的燦爛笑容……每當這個時候,科恩會叫他下車,脫光了衣服跟在馬車後面跑。   如果買對了東西,科恩就會讓他保留在身上,反覆幾次之後,聰明的利普就知道了科恩的喜好,知道什麼東西應該用,什麼東西不應該用,下次也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要讓利普這樣的人學會用不同的眼光注視不同類型的人,以不同的態度去待人接物,這對別人來說應該是一很困難的事,但在科恩手裡卻變得異常簡單。只要科恩做一次,利普就能完全做到……對利普來說,科恩現在已經變成他世界的中心。科恩的意志,就等同於他自己的意志,他不會違背科恩的意願,因為他明白──只有自己做到科恩希望他做的事,他才有存在下去的價值。   而科恩心中也明白,利普在看到自己力量之後的轉變是有原因的,這個普通的中年人心裡一定隱藏著什麼,這個動機深深的隱藏在他的馴服行為之下。   想想看,一個成年人,他的生活習慣早已定型,即使是想做些表面功夫的難度都很大,更不要說徹頭徹尾的變。而利普卻正在這樣做,而且還做到了,這讓科恩感到驚異。   科恩不點破這點,也是想看看這個普通的中年人能做到什麼程度的改變。因為科恩在心裡,同樣驚異於自己的改變。   科恩以前沒想過,可以僅從一個人的行為去推測出他的內心,或者說,科恩從不知道可以這樣做。但自從清醒過來之後,這已經變成了他的一項技能,他能很自然的從一個人的行為,分析對方的內心世界。   第一次的嘗試,還覺得蠻好玩。   有了充足的資金,行進的速度自然就快起來,甚至有望提前趕到科恩希望去的地方──那也是一個偏遠的小鎮。   馬車穩穩的停在鎮上唯一的客棧之外,利普走下車來環顧一下四周,這些天來,他已經變成一個真正的紳士。   他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一條手工、布料、圖案都很講究的圍巾在脖子上打了一個便結,整套服裝素雅而不失高貴,凸顯著一個中年男子特有的成熟魅力,隨身佩帶的幾樣精緻的飾物,更點綴出他整個人的穩重風格。   「少爺。」他回過身說:「我們到了。」   科恩步下車來,帶著利普直接走進了客棧。   科恩剛坐下喝了點東西,利普就帶著探聽到的情況回來了,他坐到科恩身邊,輕聲的把這個傭兵團的情況講給科恩聽。   在他匯報的時候,科恩跟以前一樣沒有表示任何的意見,仍然一心一意的跟手上的飲料過不去。   「那艘船上,載著他們全部的主力干將。」利普繼續說著:「我以談生意的口吻打聽清楚了,他們今天下午晚些時候到。」   科恩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準備好離開的馬車,辦完這裡的事,我們會去首都。」   「是。」利普回答著,雖然科恩的命令都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也從不跟他解釋什麼,但他絕不會多嘴去問。   他抬眼,但是看不到科恩眼中或者臉上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這可不是好兆頭。   ※※※   下午,傭兵團駐地。   這是個中等規模的傭兵團,大概百多人,人員分散居住二、三十個帳篷,佔據了很大一塊土地,一邊是訓練用的場地,另一邊緊靠河流,還建了個小碼頭。   一艘中型貨船遠遠的駛來,緩緩靠上泊位。   此時,也有一輛豪華馬車也順著道路過來,就停在門外,幾個小傭兵走上去迎接,被從後面趕來的首領喝退,匆匆趕來的首領急走幾步,堆出滿臉的笑容迎接貴客。   把貴客迎進帳篷之後,首領立即為客人介紹起傭兵團裡「最出色」的傭兵,就是那些剛剛乘船歸來的武士,表面文章做足之後就把話語一轉,委婉的詢問起客人想要托付的任務。   「其實,這個任務是很簡單的。」被尊為貴客的利普看了一眼身邊的科恩,站了起來:「我先要說明的是,我家少爺為人相當正直和善,但卻有那麼一兩個不欣賞的人。」   「當然當然。」首領陪笑回答:「再正直的人,都會被壞人纏上,這個……我們懂。」   「對方的行為相當惡劣,我家少爺相當氣憤。」利普走前兩步,大義凜然的陳述著理由:「但身為一個名聲顯赫的貴族,很多事情是不好直接出面去做,雖然直接出面也能處理的很好,但過場上卻不免麻煩些。」   「是的,尊貴的貴族會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的確不用在一些小事上傷腦筋,但這正是我們傭兵存在的意義──我們樂意為您效勞。」   「你倒是個開明的首領。」利普走上前,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事情很簡單,目標是一個女人,年輕的女人。她不是貴族,但是家世不算差,除了普通守衛還雇了二十幾個傭兵。你們得明白,我們少爺想要乾淨俐落的解決這件事,所以才出大價錢來和你們談生意。」   「明白了,要我們怎麼做,您才會滿意呢?」   「我們少爺相信你們能剷除讓他不高興的人,但是對這種不識好歹的女人,僅僅一個死──就太便宜了。」利普哈哈一笑,大聲對帳篷裡的人說:「她應該悲慘的死去,應該嘗盡一個女人所能嘗到的所有苦頭……酬金不是問題,問題是你們能辦到這一點嗎?」   「能啊!這個我們拿手。」當即就有一個最出色的傭兵站出來:「在回來的路上,我們就這麼玩了一次,那個女子是個妓女呢……」   「一個妓女?」利普攤攤手:「抱歉,我的勇士,我想像不出你們能對一個妓女做出什麼事來。」   「老爺,您聽我說啊!」眼看到手的生意就要泡湯,這個傭兵急了,連忙把一大串當日的血腥場面說出來,他在說,旁邊的傭兵不住的點頭以加強其可信度。   利普平靜的聽完,轉頭去看科恩。   「沒錯。」科恩緩緩站起來,點點頭:「就是你們了。」   傭兵首領大喜,以為這票任務已經拿到手了──還沒等他說上一句表達謝意的話,就看到科恩的身體一抖,左右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幻影。   「這……」首領的一句話中斷在慘叫聲裡,他被一個幻影擊中,身體在空中散架。   幻影一分再分,瞬間殺盡帳篷裡的其他人,只留下那幾個歸來的「最出色」的傭兵,然後破開帳篷向四周衝去,在傭兵團的營地裡攪起一陣陣血雨腥風。   帳篷裡一片狼籍,到處是濺在地面的液體,紅的白的觸目驚心,那幾個最出色的傭兵癱在地上,眼看著含笑的科恩一步步走過來。   「饒、饒命……」   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突然翻臉,但肯定的有原因的,以對方的能力看來,傭兵們知道自己沒有抵抗的能力,只能求饒。   「那個女子,也曾經向你們求饒了吧!你們是怎麼回答的?」科恩越走越近,溫柔的聲音迴響在每一個傭兵的耳邊,伴著那遠處傳來的聲聲淒厲慘叫,就如同是死亡的宣告。   「是怎麼回答她的?乖,說給我聽。」科恩繼續向前,在傭兵們面前停下,他的笑容很親切,卻在傭兵們眼中逐漸扭曲,他們冷汗淋漓,睜著驚恐的眼睛,無助的看著這個死神靠近自己。沒有反抗的力量,更沒有逃跑的勇氣……   「我、我……我們!我、我……」   被科恩凝視著的傭兵正在努力的張著嘴,但心底那種強烈的恐懼感卻讓他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活著,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科恩笑笑:「讓我來幫你。」   利普再也看不下去,幾乎快要瘋掉,急忙幾步跑出帳篷──身後的帳篷裡立即傳出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不是慘叫,也不是哀號,而是一種怪異的、抖動的、濕漉漉的、時斷時續的喘息聲。   利普用雙手掩住耳朵,但那聲音仍然不可阻擋的傳來,讓他心裡發毛,讓他渾身發抖……他想放聲大叫,可是叫不出來;他想狂奔逃離,可是沒有一點力氣。   他明白,這些人該死,但這樣的死法,太可怕了一點。   他一定要結束科恩的這種行為,再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會瘋。終於,他找到了借口,儘管他前一刻還想放那些人逃離。   「少爺……有人跑了!」利普指著碼頭那艘正在離岸的貨船,大聲叫喊著:「他們跑了!」   無聲無息的,科恩在他身邊出現,但下一刻已經站到了碼頭上──利普在後面狂追,正在想科恩會用什麼手法對待這些逃離的人,毫無預兆的,天空掉下來一個巨大的火球,直接命中貨船。   「轟!」的一聲巨響!   整艘貨船炸裂開,連帶上面的生命一起四處飛散,下一刻就成為漂浮在水面上的殘骸,無力的燃燒著。   「誰!」科恩怒了,猛的轉過身來大喊一聲:「是誰!」   被科恩的眼光掃過,利普的身體在戰慄,連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一陣狂風呼嘯而來,捲起了滿天揚塵,利普被風頭掃到,身體不由自主的旋轉著向外退去,想大叫救命卻又被灌了一嘴泥沙,正在心慌意亂、突然覺得飄忽的身體一穩,原來是站到了科恩身後。   利普眼裡一片迷茫,風嘯塵揚中,科恩的身體巍然不動,而風眼的中心在這時隱約出現一片白色。   風塵慢慢的消散,一頭白色巨龍逐漸呈現在兩人面前,巨龍驕傲的昂著頭,正在收攏背上的雙翼,一對明亮的眼睛注視著科恩,目光平和而深邃。   很顯然,科恩怒氣未消,他踏步、躍起,一拳就向白龍頭上砸去。巨龍探出前爪,一一化解科恩的攻擊,科恩在空中翻轉騰挪,陣陣激烈的撞擊聲傳出。   這情景讓旁邊的利普看得一頭霧水。科恩出手攻擊傳說中的龍在他意料之中。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老闆會只用拳頭,而那頭白色巨龍居然也不用魔法,就用一隻前爪抵擋。一人一龍打得倒是激烈,攻擊威力可就大打折扣了……這不像老闆的風格,而龍的表現也和傳說中的大相逕庭。   利普眼皮都不眨的盯著,腦袋轉的飛快,他知道這件事一定有古怪。乘著一人一龍暫時分開的時間,他嘴裡大喊「停手……」,身體「電閃」般的衝入場中把他們隔開。   「少爺您休息一下,龍英雄您也休息一下。」利普點頭哈腰的團團轉,在一人一龍之間大拉關係:「兩位都消消氣,大家有矛盾可以坐下來談談嘛……只要有心,總能談得攏,但這裡卻不是談事情的好地方,我知道一處地方山青水秀……」   白龍嘴一張,一口氣把他吹出老遠,利普悶哼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結實。   利普搖搖晃晃的爬起來,發現白龍已經不見了,先前站立的地方現在是一個白衣飄飄的少女,她五官秀美,身材高挑,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盯著科恩看,神色平和。   看著這位面目純潔得不像是人類的少女,利普白癡一樣的張著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要對我用心靈交流!我厭惡任何東西進入我的腦袋!」突然,科恩一聲大喊:「說話,你又不是啞巴!」   白衣少女賭氣似的偏過身,踢開一顆小石子,不再正眼看科恩。   看到白衣少女的行為,利普心頭一陣狂跳──在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敢不理老闆,他簡直不敢想像少女接下來的命運。   利普一路上已經看過了太多的殺戮和血腥,變得前所未有的善良,而白衣少女的出現,很大程度上淡化了他可怕的記憶,她的目光就像是一道充滿魔力的清泉,能夠洗去人心中的塵垢。   他絕對接受不了,接受不了這位少女轉眼之間化成一灘模糊血肉!管她是人是龍,落到少爺手裡沒她的好果子吃……   「哈、哈……」利普心裡排除萬難,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鼓起無比的勇氣開了口:「少爺,您休息一下。」   科恩的眼光沒有注視他,聰明的利普明白了,這件事的關鍵人物應該是白衣少女。   「這位……女英雄啊!我是利普,您是來找我家少爺的嗎,您可真是英姿颯爽啊……」利普好歹站了起來,滿心虔誠的向少女傾訴著自己對英雄的仰慕,看少女沒有表現出牴觸的情緒,利普立即就直奔主題:「您是來找我家少爺的嗎?我家少爺年少英武、威風八面又心地善良……當然,偶爾的強硬態度更是我家少爺無窮魅力之中不可缺少的一小部分……」   少女嫣然一笑,輕揮小手,一股小小的旋風讓利普掉進河裡。   「女英雄……請聽我說……我家少爺……」   當利普濕淋淋的爬上岸,卻驚喜的發現少女正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向科恩,雙手輕放身後交握,模樣既俏皮又可愛,背影清麗得讓人窒息。   利普出了口大氣,知道兩人間的冰冷氣氛成功的被自己攪和了。   少女站到科恩面前,微微仰起下巴。   「每次看你,你身邊總是有些怪人。」她開口說話,聲音清清脆脆的,如同玉石輕撞。   「少來。」科恩的目光也柔和了些,不再那麼惡聲惡氣:「你總共就見我兩次。」   「為了找到你,我飛越高山峽谷,穿過風雨雷電。」少女偏了一下頭:「你就這麼歡迎來自遠方的朋友嗎?」   「既然你在找我,那你就應該知道我心情不好。」科恩依舊冷著一張臉,沒人能從他的回答裡揣摩出他的心意:「最近腦袋還讓人打了,而某條龍又炸了我要的船。」   「那是我做的,你要我賠嗎?」   「最好是這樣。」   「嘻……」抿著嘴輕笑,少女低頭在原地轉了個圈兒,衣角旋出雪白的漩渦。   「不說這個。」再次和科恩臉對臉時,少女的表情已經很鄭重:「帶你去個地方。」   「不去。」   「不去的理由?」   「不順路。」   「還沒說去哪裡你就知道不順路?」少女輕笑著堅持自己的意見:「很重要的事。」   「再重要也不去。」   「嗯,那可就麻煩了。」少女想了想,抬頭再說:「雖然我對你沒什麼好感,但你就不能謙讓我一次?」   利普遠遠的一拍腦袋,覺得少女太不會說話了……沒好感,誰還謙讓你啊!   但出乎意料,科恩沉默了一下,讓步了。   ※※※   高空中,一條白色飛龍在雲間快速穿行著,寬大的背上仰躺著一個黑衣人。飛龍前爪上還抓著什麼東西──那是縮成一團的利普。   當苦命的利普覺得自己要凍死的時候,飛龍開始盤旋下降,幾聲清越長鳴之後,白色飛龍穩穩的站立在一個超級廣場之中。   利普哆嗦著站起來,看到廣場上站了一圈人,男女老少百多個,他們都有和白龍少女同樣清澈的眼神。   「我的朋友,你終於來了。」一個白髮老者健步上前,張開雙臂迎向科恩:「知道你的事了,很高興你沒事。」   科恩既不期待也不拒絕,懶洋洋的讓他擁抱自己。   「振奮精神,我的朋友。」老者扶著科恩的肩膀:「事情會變好的。」   「你的話一點作用都沒有,雷。」   雷爽朗的笑著,拉起科恩的手,順著一條玉石鋪就的道路向廣場邊走去。看白衣少女跟在後面,利普也急忙跟著。   來到一個巨大的洞口前,雷停下了腳步,對身邊的科恩說:「我的朋友,進去吧!你應該感到榮幸,你是第一位進入龍族洞穴的人類。」   科恩本來還想調侃一句,例如什麼「第一次」之類的,但洞中卻有一股無比熟悉的感覺擴張出來……他一楞,然後大叫一聲狂奔進去!   雷再次放聲大笑,跟著走進去。   利普看了看站在洞口的白衣少女,始終沒敢動腳,老實巴交的坐到一邊去。   「棉花糖……」科恩衝進洞裡,暴躁的聲音的空曠的大廳裡來回激盪:「你給我滾出來!」   一頭趴在地上的金色巨龍抬起了頭。   「如果你再不來,我們就錯過了。」金色巨龍緩緩的開口:「小不點。」   「操!說這個幹什麼,快跟我去救人!」科恩幾步衝過去:「我的朋友、兄弟!就是那個菲謝特……操!你什麼時候變成龍了?」   「安靜,安靜。」金龍面對語無倫次的科恩,幾乎沒有辦法,只得比起了音量:「安靜!」   科恩楞住。   「你所說的人,是菲謝特.夏麥。」金色巨龍放低了聲音:「我知道了。」   「那……」   「你想復活這個生命。」   「是!」   「保留全部記憶,以現在的身體。」   「是!是是是!!!」   「小不點,那很艱難。」   「很艱難!很艱難?很艱難的意思是什麼!難道是在敷衍我嗎?!等等,很艱難……就是說可以?」   科恩的聲音逐漸低落,自從菲謝特倒下後,所有累積在他心中的痛苦、悔恨、酸楚,都在這一瞬間化做兩行晶瑩的淚珠,緩緩從眼中滑落。   「菲謝特……」科恩虛脫般的坐倒在地上,口中喃喃低語:「可以……真的可以。」 第十六集 第一章 第十六集 第一章   茫茫大海中,有一片終年被霧氣所籠罩的海域。   穿過半空中濃密的雲層,一座巨大的島嶼就會在一片碧綠的海面上顯現出來。大體橢圓的島嶼上有連綿不斷山脈,有大大小小的湖泊,有平原、有密林。最奇特的還是那一塊漂浮在島嶼正上方的巨石,作為一塊石頭,哪怕是一塊發光而怪異的石頭,它都大得太過分……   巨石散發著和煦的光亮,緩緩的旋轉著。   這就是龍之島,一個連神魔都不瞭解且未曾進入過的地域,遠古龍族粗魯野蠻,這就是當初的流放地。   一直被龍族視為神聖之地的龍洞內,此刻正沉浸在一片寂靜裡。   科恩的情緒難以自制,差不多在地上呆坐了兩個鐘頭,身邊只有化身為金龍的棉花糖陪伴。   棉花糖瞇起眼睛不說話,她跟科恩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非常清楚科恩的性格,知道在這個時候發出任何聲音都會被科恩無視。   好不容易,科恩的眼睛恢復了靈活,他先深深呼吸了幾次,然後幾步走近金龍,靠著她的脖子坐下來。   「來吧!說說看。」科恩兩腿曲起,雙手搭在膝蓋上,整個人看起來很輕鬆:「這他媽到底怎麼回事?金龍──啊?這個體形適合你嗎?」   「金龍是龍族長老,我用很多時間才找到他,在這個大陸上所有的生命之中,也只有他能暫時承載我的思維。 」棉花糖解釋說:「這次是耗盡了我某一種能力才能來到這裡,以這種方式跟你見面──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只能用一次?」科恩一楞:「你不要耍我。」   「的確是這樣,這對你對我都不是好消息,我沒有隱瞞的必要。」   棉花糖搖晃了一下腦袋:「我的能力不足以維持太久的時間了,你要不要聽我說?」   「好!」科恩盤腿坐好:「你說!」   「你清楚我是怎樣的一種生命,也能理解我的存在方式。事實上,我從沒遇到過與我同類型的生命。無盡空虛的宇宙之中,我只是個孤獨的存在。」棉花糖的聲音頓了一下:「在遇到你之前,經過漫長的漂泊尋找,我終於找到了另一個能跟我交流的生命。」   「誰啊?」心態完全放鬆下來的科恩笑著問:「你們是歷史性的相遇嗎?散發出絢麗的光芒沒有?」   「那是平淡而真實的相遇,我漂流到這幾顆星球外圍,感覺到她的存在,於是就在附近停留下來……你對孤獨應該有體會,能理解我的這種行為。」   「我能理解,所以你不把菲謝特給我復活了,我就不饒你……」   棉花糖用不滿的目光盯住科恩,後者立即換上一臉友好的笑容。   「她就在這顆星球上,就在這塊大陸上,跟一些類似你的生命在一起。我和你的這種交流方式,就是她教會我的。」棉花糖在回憶著:「我們相互依存,相互交換記憶,她就是我的夥伴,對我來說不可缺少──就像菲謝特對你一樣。」   「然後呢?」科恩問。   「然後,我失去了和她的聯繫。」棉花糖的聲音很平靜,但這過於平靜的訴說中卻承載了她所有的痛苦:「我又回復孤獨,已經數萬年了……」   「我能體會。」感應到激盪在棉花糖平靜聲音中的悲愴,科恩點著頭說:「沒有這種經歷的人很難明白。」   「我再得不到她的消息……我想過各種辦法,始終不能得到一點消息。我可以輕易的毀滅這個星球,卻不能進入這個星球來尋找,雖然後來能通過龍族來這裡,但我能量有限,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又不能輕易使用。」棉花糖又伏下了頭:「時間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直到你,在那一刻闖入我的領域。」   「你……」科恩明白到了什麼。   「不錯,安排你重生,我的確有讓你替我找到這個生命的意思。   只不過那時的你太柔弱,不可能完成這個使命。我雖然很急切,但也不能告訴你這件事。」   「那現在呢?現在的我就能完成了嗎?」   「以前的你,似乎沒把什麼東西放在眼裡吧?你有什麼事認真過嗎?但現在不同了──你、和我,」棉花糖拖長的聲音,以少有的、幸災樂禍的口氣說:「我們的命運緊密的聯繫在一起了。」   科恩面露很無辜的表情,用詢問的眼光望著棉花糖,而棉花糖的神態卻非常悠閒,好半天都不開口。   「喂──是你說時間有限的!」   「現在,這事情發展到一個讓我們都很尷尬的地步。」棉花糖慢條斯理的解釋:「從根本意義上講,我無法幫你復活你的朋友──我僅僅是知道一個解決這件事的辦法。」   「喂喂喂──」科恩當即就從地上彈了起來:「你要搞清楚,這件事不能開玩笑!會死人的!」   「不開玩笑,你想復活你的朋友,完整的復活,那就必須先找到我的夥伴,」棉花糖的語氣非常鄭重:「就是被遠古大陸上的人尊稱為神的生命。」   科恩後跳一步,一手插腰,一手指著棉花糖,嘴裡又開始不乾不淨起來。   「操!遠古的神跟我什麼相干?」他的樣子幾乎說得上是張牙舞爪,但棉花糖卻明白這是小不點太過激動的緣故:「棉花糖,你不要唬我,馬上給我把菲謝特復活的話,我們還是朋友,要不然的話……」   「你必須找到她,」棉花糖以不變應萬變:「我只能保存你朋友的靈魂,他的靈魂現在就在我的保護之下──你想讓我告訴他,你所有的事嗎?」   「哎呀!我們關係那麼好,這種事就免了吧?」科恩立即一個前撲,雙手抱住金龍的脖子搖晃:「菲謝特真的在你那裡嗎?他、他還好吧?」   「如果你不快些找到我的夥伴,你的朋友就不可能回到你的身邊了。」棉花糖微微掙扎了一下,但的確不是無良胚子科恩的對手,只得讓他抱:「這次見面的代價太大,我以後無法再注視你,甚至不能像今天這樣,通過第三者來跟你說話。」   棉花糖的話讓科恩張目結舌:「那……就是說,我的好運氣到頭了?」   「恐怕是這樣,我再不能在你危急的時候來幫助你,也再不能知道你的消息……直到你找到我的夥伴為止,只她有辦法、有途徑跟我聯繫。 」   「干!這麼大的地方,我哪知道你那個朋友躲在什麼地方?」科恩再次大喊大叫起來:「你那什麼朋友,連個名字都沒有!就算有名字也一定是」阿貓阿狗「這種不入流的……」   「她有名字,」棉花糖的目光變得有些憂鬱:「她曾經告訴我,遠古大陸上的生命都叫她──生命之源。而你,我的朋友,我已經感覺到了,你身上有她的氣息!雖然微弱,但那就是她的氣息。」   科恩站直了身體,面無表情:「操,你又耍我,我什麼時候跟一個自稱生命之源的傢伙遇到過?」   「不一定要遇到,」棉花糖對自己的感覺非常執著:「或者是你們擦肩而過,或者是她曾經長久的注視過你。」   「這樣就行?」科恩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棉花糖,就好像棉花糖欠他很多錢一樣。   「她的生命力量是開放形態,和她比起來,我的封閉就顯得很自私。」棉花糖委婉的提醒著科恩:「找到她,聽從她的安排,才能復活你的朋友,這是唯一的辦法。」   找生命之源,這已經不是科恩第一次接受的託付了。但他卻命令自己不要去想這件事,棉花糖有閱讀他人思維的能力──為以後打算,怎麼著也得取得多一些的主動吧!   「這就是你所說的很艱難的事情?」科恩好半天才開口:「不是我叫苦,人海茫茫啊!就一個名字,這資料也太少了點吧?到處是我的敵人,我不能到處去找。就我那塊小地方還有成千上萬的人等著我去養活他們──到時候找到你朋友,我的人全部餓死?」   棉花糖歎了口氣:「你的壞習慣越來越多了……在我的記憶裡,你似乎不是一個滿腦子陰謀的生命,那時的你雖然傻,卻還有很多可愛之處。」   「我可愛嗎?」科恩一本正經的反駁:「就算我曾經可愛過吧!   但你要瞭解,人是會變的。」   「我沒有看到變的強大的小不點。」棉花糖毫不留情的打擊他: 「我只看到墮落的科恩──你把小時候的自己偽裝在表面,下面的本性變得更加暴烈凶悍。不過,也正是因為你有兩個人格,那所謂的魔化才會失敗。」   「好!我就是暴烈了,那又怎麼樣?」軟處被棉花糖說中,科恩怒了:「你有失去朋友的經歷又怎麼樣?了不起啊──你有沒有被一個小賤貨沒日沒夜的玩弄?你沒有!我是裝瘋才逃回來的,我啊── 名揚天下的科恩。凱達要裝瘋啊!到最後,一共有四個小賤貨搶著玩我,你知不知道裝瘋變成真瘋的感覺!我真正的瘋了!」   「我……我……我……救我的那個女人,她人是那麼善良,卻死得那麼慘……」科恩頹然坐下,痛苦的扶住了頭:「我看著她死,我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生命消失,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你知道她為什麼而死?被一群雜碎取樂殺死的!這是什麼世界?吃人的世界……我為什麼還要表現出另一個我的善良純真?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的人,他們不配!」   「雖然你說的是實情,但這不能成為你墮落的理由。」棉花糖緩慢的說:「這道理其實很簡單,救你的那位女子,她也生活在這個世界裡,但她卻依然善良。而正是因為有無數這樣善良的人,生命才能得以延續下去,善良是無罪的,純真也無罪……至於有罪的,我並不反對你以任何手段去處罰。 但你有沒有想過,即使是最善良的人,也有邪惡的念頭呢?」   科恩抱著頭,沒說話。   「你的朋友,你的家人,包括你自己在內,甚至包括是我,誰能完美?」棉花糖感慨萬千:「善良與邪惡的鬥爭,同時在每個生命體內存在,還將繼續存在下去。而你,你卻不應該灰心、放任直至墮落 ……小不點,你身上有蔑視一切權威的可貴性格存在,你能為迷濛中的生命指出方向。」   「你少來了!」科恩昂起頭:「我只是個普通人,我沒你想得那麼偉大!」   「其實我不用說太多,很多事情你自然會做到。」棉花糖笑笑: 「在我看來,你的善良一直存在,而且會永遠存在下去,如果你一直否認自己的本性,你會活得比現在還痛苦……你太容易被人感動,你無法接受一個救你的善良女性死去,你更無法接受更多這樣的事出現。 」   科恩又再次低下了頭,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心,但還是忍不住在棉花糖面前發洩出來……跟失意的人找朋友傾訴是一樣道理。   「說出來,你心裡會好受點,這我瞭解。」棉花糖表現得相當大度:「但說完了、低落完了,就要讓自己勇敢起來,就像你說的那樣,有很多人還等著你去解救和領導。」   科恩出了口大氣:「這個以後再說。」   「好,我們說說眼前的事吧!你朋友的靈魂我會好好照顧,但你要盡快找到生命之源,我們合力才能讓你的朋友復活。」棉花糖正色說:「關於這個大陸的事情,我與龍族的眾長老交流過了,也得到一些提示。現在的所謂神魔,他們跟生命之源的失蹤一定有關係。 」   科恩抬起頭來,有點洩氣:「我怎麼跟神魔鬥?人家一個小丫頭片子都能把我玩得團團轉。 」   「你現在不用跟神魔發生直接衝突,我知道你在領導一個國家,你現在先回去,鞏固你的國土,積累力量後進行擴張,找出生命之源的蹤跡。 」棉花糖指點科恩:「此外,我知道你在宇宙中吸收的能量也覺醒了,這種力量可以用被稱為魔法的技能發揮出來,雖然你現在還不能完全掌握,但熟能生巧,你總能做到的。而我用時間研究了神魔的所謂魔法……你有抗爭的實力。」   「就這麼簡單?」   「要有多複雜?你一直沒能有所長進,是因為你用的方法不對,而且你吸收的能量也很少,多花點時間……冥想吧!」棉花糖淡淡的說:「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時間,時間!時間一久,我很難保證你朋友的靈魂不會出問題……」   「我有多少時間?」   「這時間最好不要超過五年,早復活,你朋友的靈魂就會完整、所受到的傷害也就越少。」   「我懷疑你在耍我。」科恩哼哼幾聲:「我復活的時候怎麼一點都不麻煩?」   「那時,你已經是一個能量體,不但完整而且強大,復活的話只需要壓縮你的能量。」棉花糖解釋說:「而我花了很多時間才收齊你朋友的靈魂,剛剛修補完畢,此外,他的身體被一種怪異的傷害弄得完全無法復原……」   「好了!」科恩再次從地上跳起來:「你就說讓我去打天下就好了!」   「這是為了你的朋友,也是為了我的朋友。」棉花糖搖搖頭,歎息一聲:「當然了,打天下──你也可以這樣理解。」   「說話婆婆媽媽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東西!」科恩在棉花糖面前來回走著:「我只有一個人,沒辦法打天下!神魔當中隨便來個什麼東西,就能把我大卸八塊!」   「關於這點,我向龍族的長老們傳授了一些方法,他們會在適當的時候告訴你,自保有餘。 」棉花糖沒好氣的回答,她當然知道科恩會講條件,所以老早就準備好了:「還有其他一些事情我也告訴了他們,但這些都是輔助性的,所有事情的關鍵是你這裡──在找到生命之源前,你不能讓第三人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你可以裝做是一個要奪得天下的瘋子。」   科恩哼哼兩聲:「不是說我的力量不夠嗎?把你的給我點……」   「我很樂意奉獻力量。」棉花糖很真誠的回答:「但你的身體會炸開,靈魂也會消失──這就是強弱的差距。」   科恩已經無計可施,只能耍起了無賴。   「不管,你要我去對付那麼多東西,沒有一技防身,我出去就是個死……」   「不是我要你對付,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就需要對付他們。」   「我不管,我就是不管……」   「好啦!」棉花糖放大了音量:「找到生命之源,她會幫助你的!」   「生命之源?那多虛無縹緲啊……」科恩嘴裡哼哼著:「沒見過你這樣的,騎馬還得喂把草呢……還得揀嫩草吶……做好事也得有力氣才成啊……你上次不是說如果我做得好會得到獎勵嗎?現在你撒手不管,我要預支獎品!」   棉花糖不由在心裡再次懷疑,自己當年是不是做了太多壞事,才有今天的科恩來收拾自己──當然她此刻這樣的想法,顯然是受了科恩記憶中的因果定理影響。   「好吧!讓我想想。」棉花糖終於妥協了,每次跟科恩見面,她都覺得自己的意志變得非常軟弱:「或者,我可以給你一丁點東西試驗一下。」   「早說嘛!害人家擔心……」科恩立馬就眉開眼笑,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你也說了,這次見面之後就會很長時間不見,要是我出了點什麼問題,根本就沒有重新再來的機會。我這要求其實很合理…   …」   「行了吧!」棉話糖打斷了科恩的洋洋得意:「我也不容易,想想看,我居然把找回夥伴這麼重要的事託付給一個不負責任、而且時常鬧脾氣的小不點身上……」   「你後悔還來得及。」   「似乎是你在求我辦事,語氣不能謙遜點嗎?」   「你不是一向沒什麼感覺的嗎?」科恩嘿嘿笑:「怎麼會有這樣感性的要求?」   「有思維就有感情!」棉花糖大聲反駁:「只不過我不善於表達而已!」   「好啦好啦,知道你面冷心熱是個好、好、好龍了。」科恩毫不客氣的走上去,摸著棉花糖的腦袋:「乖啊……」   棉花糖閉上眼,然後猛然睜開,兩束蔚藍光線射進科恩胸前,科恩大叫一聲,身體開始抖起來……   同時,正在黑暗行省總督府裡處理公務的阿布也大叫一聲,身體倒下去,也開始抖著不停……但當驚慌的內侍們衝上去把他扶起來之後,他又漸漸的恢復了平靜。   「沒事。」他搖晃一下腦袋:「我們繼續。」 第十六集 第二章 第十六集 第二章   已經整整一天了,科恩少爺還沒有出來。   一層散發著五彩光芒的光幕覆蓋在龍洞的洞口處,像水波般輕輕的蕩漾著,完全隔絕了洞裡洞外。在這一天的時間裡,孤孤單單坐在一旁的利普表現出非常的耐心,他的眼神祇在腳下與光幕之間游動,從不亂瞟亂看。   白衣少女站在洞口一側,雖然一站就是一天,可她臉色還是那麼安詳嫻靜。 除了微風吹拂起她的衣角和金髮之外,她根本就沒有移動過。   利普知道自己不能睡著,因為少爺隨時會走出來。像少爺這種身份的人,他一出來自己就得伺候著,要是惹到少爺不高興,自己可就完蛋大吉了。   但是睏倦就偏偏在這時一陣陣的襲來,緩慢的、卻又讓人無法抵制的睏倦,終於讓他閉上了雙眼。   自從利普遇到科恩以來,他每時每刻都在挖空心思的討好對方,那些隨時出現的殺戮場面更讓他倍受折磨,讓他的神經始終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 而現在,好不容易有個鬆弛下來的空隙,他入睡了。   但在夢中,他卻是滿臉的仇恨,雙拳緊握,身體還在微微抽搐。   在利普睡著之後,白衣少女奇怪的盯著他看,因為好奇利普的怪異睡態,少女試著用魔法探知了利普的夢境。不久之後,少女輕輕的歎口氣,看著利普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憐憫,她輕輕抬手起來,讓幾抹淡淡的光帶圍繞住利普,讓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利普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陣聲響驚醒,抬頭看去,洞口的彩色光幕已經消失,再抬頭看頭頂上發出聲音的地方──有一道迷濛的白光拖著長長的尾跡,正飛向遙遠的蒼穹。   正在驚異,洞裡又傳來了腳步聲,原來是科恩少爺出來了,後面還跟著好幾個老者。利普看白衣少女下跪行禮,連忙也跟著跪了下去。   「干!人家跪族長,你跪什麼?」科恩少爺罵他:「眼紅人家有得跪啊?」   「啊……」利普馬上醒悟過來,臉都不紅的撒謊:「我在跪少爺。」   「我的朋友,這個人類跟你是什麼關係?」科恩身後的一位老者一邊發問,一邊抬手讓白衣少女站起來。   利普滿心歡喜的看著少爺,希望少爺能藉機會給自己一個明確的身份,像是侍者之類的。可就沒料科恩想都不想就回答老者:「他?   跟我沒關係。 」   「他叫你少爺。」一旁的雷插話進來:「在我的記憶中,只有與你關係密切的人才會這樣稱呼你吧!」   「他叫歸他叫。」科恩哼了一聲,一句話就把還存一絲希望的利普打下了地獄:「你有聽見我答應他嗎?」   雷淡淡一笑,以龍族超越常人的智慧和洞察力,他當然知道科恩在調教手下。   「少爺啊──」利普大驚,重新施展出看家法寶,身體向前一撲就抱住了科恩的腿:「您不要拋棄我啊……」   科恩腿一抖,讓他的身體平平的滑出去,然後跟身邊的人說起什麼。   利普爬起來試著跳了跳,見自己沒受傷,心裡就明白科恩不是真的要把自己拋棄,於是臉上掛起一副無辜的表情,很可憐的站在原地。   看到科恩和老者們順著一條小道邊走邊談,他就遠遠跟著,暫時不敢靠近。   他心裡很委屈,也很想不通,難道少爺僅僅只是不要自己靠得太近嗎?那樣的話,少爺只用拿眼角一瞟自己,自己就能領悟啊……   利普不知道,自科恩從洞中走出的那一刻開始,就不是原來的少爺了。   科恩,他覺得跟棉花糖見面之後,自己就重新回到了這個世界,眼中所見到的一切,變得是那麼的清晰鮮活。   時近黃昏,天邊掛上了艷麗的晚霞,但在此刻的科恩看來,那晚霞只有美麗,不再有淒涼的意味。遠處的海岸線上過來的微風在他身邊輕柔環繞,一陣陣潮水拍擊礁石的聲音順風飄來,輕輕撞擊他的耳鼓,海鳥從頭頂掠過,發出悅耳的鳴叫飛向遠方,也一併將他的思緒帶向遠方。   科恩的心活了,他又有了未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消息上── 只要自己努力,只要自己能找出生命之源,就能讓菲謝特復活!   菲謝特對他而言,是太重要了。   在心情如此舒暢的時候,他也就不介意搞幾個惡做劇。   「說起來,這個島嶼以前還有個別名,遠古之前,這裡是被稱為龍之煉獄。 」雷一邊走,一邊向科恩解釋:「因為在那時,這裡是關押犯下巨大罪行的龍族的地方。島嶼上方漂浮著的那塊巨石,就是為了遮蔽這個島嶼。 巨石蘊涵著巨大的魔法能量,它所製造出來的屏障,讓所謂的神魔兩族都無法探知或者進入這裡。 」   「所以你們就這樣活下來了?」   「或者是這樣吧!我們現在所知的也只是一些片段,很多記憶都遺失了。」龍族的族長點著頭:「我們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整個龍族都遷徙到這裡,也不知道被現在的人類稱呼為神魔的本來面目。」   「我倒是見過。」科恩冷哼一聲:「而且印象深刻。」   「不用擔心,我的朋友。」族長親切的微笑著:「有關你與那位生命的談話內容,我並不知道。」   「是嗎?」科恩聽後嘿嘿一笑:「但願是這樣啊!」   幾位老者也跟著笑,笑容裡透著那麼一點點怪異。   「好了,你們去忙,我並不習慣跟老人打交道。」也不管是不是在自己的地方,科恩就下了逐客令,手指指白衣少女:「有她陪我走走就行。」   「也好。」族長點頭同意:「反正其他的事也談的差不多了,就讓白影陪你走走。」   白衣少女──也就是白影,雖然她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不能違背族長的意思,只得留了下來。   而在另一邊,懂得見縫插針的利普一看到老者們離開,就明白重要事情談完了,立即拉近自己與少爺的距離。 這一拉近距離卻把利普嚇出一身冷汗,他看見少爺臉上已經掛起笑容──那種只有在殺戮時才會出現的純潔無邪的笑容!   「白影,嗯!這名字倒不錯。」科恩繞著白影兜***:「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   白影微低著頭,不理科恩。   「問你個問題啊!」科恩繞到白影身側,停下了腳步,湊過頭去小聲說:「上次見你的時候,就是你可憐兮兮的趴──在地上那次,你當時在想些什麼?」   白影橫了他一眼:「什麼都不想。」   「嗯嗯!撒謊可不是好習慣。」科恩繞到另一邊:「你不知道吧!   你的族長和長老已經把你賣給我了……」   「你才撒謊。」白影盯著科恩,很不滿意的反駁:「族長和長老們不會這樣做,只有你這樣的人類才會說賣。 」   「我就是撒謊了。」科恩真誠無比的說:「但我對你說謊可以,你對我說謊就不行。」   白影又好氣又好笑,也不好爭辯什麼,再次低下頭去。   但科恩心情一好起來,行為千奇百怪,僅以沉默應對顯然不是一個好辦法。   「其實我真正不明白,而且不明白的地方有很多,例如說……」   科恩臉上是一種神秘與疑惑混合外加虛心求教的表情,又把腦袋往白影身邊湊了湊,白影按捺不住心中的那種好奇,湊過頭仔細聽。   就聽科恩接著問:「我救你的時候所留下的那個傷口,現在在什麼地方呢?」   「你……無賴。」   「我早就是無賴了。」科恩的臉色變得很正經,還故做遺憾的一聳肩:「你現在才知道嗎?」   白影暗暗的歎口氣,心裡同樣不明白科恩為什麼變得怎麼快,他來的時候明明是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可沒現在這麼誇張。   「陪我走走吧!去那片平原。」看起來,科恩遊玩的興致還很高:「那個什麼,跟著來。」   終於被科恩記起的利普連忙答應著,驚喜萬分的跟了上來,行動時的步伐非常輕盈,彷彿少爺的這一聲招呼就給他渾身上下注滿了活力一樣。   順著小道走向那片平原,一路上樹林茂密,花艷草綠,還有不少奇特的小動物停在路邊向他們張望。   「哦,牠們倒不怕生,也不怕龍啊!」科恩笑著問白影:「難道你們從不吃肉?」   「海裡有魚,也有一部分龍是吃草的。」白影回答:「並不是所有的龍都像我們這個樣子。」   「吃草?那麼大∼∼∼的身體吃草?那還有睡覺的時間嗎?」科恩隨手抓過一隻小動物,毫不客氣的把玩著:「說來聽聽看啊!你是主人,有介紹的義務。」   「你所見到的族長、長老、還有在廣場上迎接你的,都屬於龍族裡數量很少的一支,可以隨心所欲的使用各種魔法,也可以變化成人形。」白影無奈,只得為科恩詳細的解釋著:「比這個等級低的,也就是另一支,雖然牠們也能飛,但魔法的使用有限制,也不能變成人形。」   「不能變為人形,那就是說沒有智慧?」   「有的。」白影驕傲的笑笑:「不但有,還遠比一般人類優秀。」   正在說,冷不防的從路邊樹林裡伸出一個巨大的腦袋,下俯的腦袋擋在科恩等人的前面,但身體的大部分還在樹林裡。 因為有濃密的枝葉遮住,科恩也看不清楚,只覺得這種動物應該有兩匹健馬高。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被長老看見又會挨罵了。」白影走上去,輕輕撫摩著這個足有酒桶大小的腦袋,轉身對科恩說:「這是不會飛的地龍,牠們負責監管這片平原上的類龍,也有智慧哦。」   「這個是地龍?」科恩摸摸下巴:「那類龍又是什麼龍?」   「你看!」白影指著遠方的平原:「那邊的就是類龍,其實嚴格來說並不是龍。牠們沒有多高的智慧,但體形跟地龍差不多,應該是很早以前就生活在這裡的,牠們吃草。」   科恩抬眼望去,一群雄壯的動物進入眼簾。   牠們的大小跟眼前的地龍差不多,體形非常壯碩。一條粗短的尾巴很顯眼的拖在身後,因為有這條尾巴平衡身體,牠們多數時候是人立行走,僅靠後肢就能奔跑如飛。 還有幾隻靠得近點的類龍正在打鬥嬉戲……科恩觀察了一會,發現這些類龍皮糙肉厚,被同類重重的摔在地上卻根本不會受傷,而且前肢相當靈活。   「呵呵。」科恩笑:「數量真是夠多的。」   「的確有很多……」白影醒悟過來,雙眼盯著科恩:「你又想怎麼樣?打什麼壞主意呢?」   「什麼壞主意?」科恩又呵呵一笑:「這是一個好主意!這些類龍是天生的好坐騎,我要去跟你們族長說,先送千把只類龍到黑暗行省。」   「送去幫你打仗?你又是何苦呢?」白影皺起眉頭:「讓牠們這這裡無憂無慮的生活不好嗎?為什麼要讓牠們去製造殺戮?」   「你認為我不懂得這個道理?整個大陸,你倒是去找一個比我更不想殺戮的人出來看看?」科恩走前幾步,淡淡的說:「以殺止殺是句屁話,但弱勢的人卻沒有太多選擇。不錯,類龍今天的生活是無憂無慮,可是明天呢?後天呢?你知道神魔兩族會在哪一天突然降臨龍島,把你們殺個一乾二淨?」   「雖然不忍,雖然無奈,卻不能不抗爭。」   白影看著科恩沒有說話,而科恩卻還在看著類龍:「而我,就剩下這點抗爭的勇氣了。」   白影撫摩地龍的頭,無言的沉默著,她當然知道這是真話,但面對剛才的科恩,心中卻忍不住想要爭辯幾句。   白影跟科恩雖然見面很少,但機緣巧合,她卻見過科恩最誠摯的一面。她因為科恩而活下來,科恩也因為她的關係而活下來,所以彼此之間的關係算是非常特殊,屬於被強迫拉近距離的近親好友……   「我的話怎麼樣?還能嚇唬住你吧?」科恩突然轉過身,衝她大大咧咧的笑:「這是對你那天情願踢石頭都不肯跟我說話的懲罰,哈哈!」   「你!」白影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滿足了,現在陪我回去。」科恩嘿嘿笑著,轉身就往回走,速度快得可以說是腳下生風:「我發現欺負你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我要去向你們族長要了你,你以後就是我的侍女了,哈哈哈哈……」   「不行!」白影連忙放開地龍,追了上去:「不准去……」   「龍族侍女,帥……」某人埋頭前進,對白影的呼喚充耳不聞: 「但是要命令她不能隨便變身為龍,本少爺沒那麼大的房子給她住…   …再說了,萬一她變身的時候跟本少爺距離較近,一個不小心或者故意把本少爺壓住就麻煩了……」   「站住!你敢說我饒不了你──」   「你不服氣?你敢咬我試試?」   「你再走一步我就真咬你!」   「喲呵──咬我?你知道我是誰?」   「科恩。凱達!」   「錯!」   「一個無賴!」   「又錯──我告訴你啊!我只說一次!本少爺是一個要爭霸天下的瘋子!」   「爭霸你們家廚房去吧!」   「連你家廚房也在本少爺的爭霸範圍之內!」   利普笑著,乖巧的跟在後面。   這場爭論一直持續到龍族洞穴前,科恩一路大笑著,放肆的進了洞,白影因為身份的限制不能進去,只能在外面生悶氣。   沒過多久,科恩得意揚揚的走出洞來宣佈,飛龍白影被正式納入自己的管轄範圍之內,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要聽自己的話,這消息差點沒讓白影暈過去。   但利普心裡卻很高興,在他的認知裡,這已經是少爺對白影最低限度的懲罰了。而且,以後還能常常看到那種深邃的眼神,這可是好事。   正在白影鬧情緒的時候,科恩不知又想起了什麼,再次轉身進洞,去跟長老們談了好長一段時間……   當科恩出來的時候,臉色已經恢復平靜。而洞裡的長老們就在傷腦筋,要怎麼把科恩需要的類龍運去黑暗行省,這路途可不短。   「好了,我們走,回去看看老朋友們。」科恩活動了一下身體: 「龍啊!變身吧!」   斯比亞帝國、聖都、郊外。   一身便裝的岩石陰沉著臉,走進藏身的密林之中,身後跟著幾名近衛隊員。 其他近衛軍官看到他回來,連忙站起身,低聲詢問消息。   「屁的消息……」岩石丟下手邊的武器,一臉憔悴的宣佈最新的打探結果:「沒有一點消息。」   「已經到四月了,那我們還要找下去……」一個近衛隊長問。   「當然是繼續找,你腦袋里長什麼的?」自從長官失蹤時起,岩石就開始學著獨當一面,可惜半獸人的性格天生就不夠細緻,言語之間也不免多了些霸道:「我們是近衛隊,長官丟了能不找?你死了這條回黑暗的心,給我找──找不到所有人一起自殺!」   那名軍官被一通臭罵,一臉的委屈。   「好了,大家冷靜下來。」黛納走過來:「仔細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有什麼辦法?」岩石坐下,生起悶氣。   「長官。」一個隊員跑過來:「我們在林邊抓到個人,從天上掉下來的,外面的警衛都沒發現。 」   「天上掉下來的?」岩石也想找個人出出心裡的悶氣:「拉過來!」   一個衣著得體的中年男子被推到岩石面前,看樣子他很看得開,一點不為自己的命運擔心,還對著這位面相不善的半獸人微笑點頭。   「你是誰?來幹嗎?」   「我是魔屬──不是,我叫利普,我帶給你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我家少爺說,你的臉沒洗乾淨,所以他給你一點時間,如果過了時間你的臉還是髒的,我家少爺就讓你回去種地……」   岩石一把抓過利普:「你家少爺是誰!」   「我家少爺叫做科恩。凱達……少爺說時間由我計算,一共數五十下。」利普笑咪咪的說:「你的時間不多了,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岩石一慌,一把將利普推翻在地,回手就搶過一個水袋──跟長官的第一次見面,他的臉就是花的。   利普摔在地上,不叫罵也不喊痛,不過嘴裡的數字馬上從三十四跳到四十五──當然藉口已經想好了──不識數。   「長官!」岩石驚喜的叫喊:「真的是你!」   「靠!搞了半天還是花臉!」 第十六集 第三章 第十六集 第三章   黑暗行省、黑暗城、總督府。   春天已經漸漸過去,夏天就要到來,黑夜變得越來越短,天氣也轉變得更加溫暖。雖然早晨還有點薄霧,但在晨風的吹拂下,已經慢慢散開。   時間還早,總督府前這條寬闊的街道上沒幾個行人,等待晉見的官員也沒有來。指揮守衛總督府大門處的特納西正在門口來回踱著小步,享受這一天中最清新的空氣。   「啊──啊──啊──救命啊──啊──」突然,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下來。   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後,總督府周圍的戒備就算得上是飛鳥難渡了。異態一現,當值的軍官一聲喝令,下面的守衛就刀劍齊出全神戒備,一個視力最好的弓箭手舉弓一瞄,目不轉睛的大喊一聲:「是個人類!」   幾名魔法師踏前一步,手掌輕托,一片巨大光幕罩在大門上空。   「救命啊──」那個分不清是敵是友的人類眼看就要撞在光幕上,但在這一瞬間,他卻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拉住一樣,身體在空中一頓又給拖了回去。一來一回,這個傢伙都在很誇張的張牙舞爪,驚叫聲更是不斷:「啊──救命啊──啊──少爺我錯了──啊──」   「少爺?」手持巨劍站在大門正中的特納西一楞,少爺這個稱呼在別處非常的少見,當然,黑暗行省總督府除外:「難道是科恩?」   總督府後院的房間裡,維素.凱達親王一早就起來了。   現在他正坐在兒子的房間裡,一邊審閱著公文,一邊看四位總督夫人圍繞著變成人形的阿布,向可憐的阿布灌輸今天要處理的公務。   正虛心的點著頭的阿布突然一臉驚喜,身體一抖就開始變小,身上的盔甲也開始「劈里啪啦」的往下掉。   「阿布,不准頑皮!」迪爾舉起手掌作勢要打。   但阿布已經搶先一步變成小狗模樣,興奮的扇動著一對肉翅,「撲撲」的從窗口飛了出去。   維素.凱達抬頭看看,變得更加清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笑容,他隨手放下公文,站起身來伸展幾下手臂掩飾著自己的激動。   「我回房了。」維素親王對四位呆立的內政監督說:「通知下去,今日休假一天。」   「休假?」菲琳驚訝的問:「父親,還有很多事等著處理啊!」   「那些事不重要啊!」維素哈哈大笑:「你們還是準備一下,要怎麼向某人解釋花園裡為什麼會種木薯好了。」   溫絲麗歪著腦袋想想:「某人?……科恩!!難道是科恩回來了嗎!?」   自從科恩離家出走之後,可憐而溫柔的溫絲麗幹什麼事都想著科恩,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要向森林精靈祈禱,讓科恩能好好休息;而晚上睡覺之前,又向黑夜精靈祈禱,保護科恩不被人發現。白天更是一有空閒就向各種各樣的精靈祈禱……用情之專一,不但是菲琳自認下風,連迪爾都要甘心認輸。   「是的父親。」菲琳送維素出門,再一把抓住正想往外衝的妹妹:「跑哪裡去?不能顯得著急,要去的話要鎮定自若的一起去哦。」雖然菲琳強自控制,微微漲紅的雙頰和微抖的聲音卻已經洩露她內心的秘密。   大隊人馬護衛著一輛馬車停在總督府大門外,前面開路的就是岩石。他跳下那匹快被他壓垮的戰馬,急走幾步,向站在大門正中的特納西行禮報告:「總督近衛隊指揮官岩石,護送長官回府!」   「瞭解。」一身戎裝的特納西還了一禮,看看風塵僕僕的岩石:「軍官岩石,總督近衛隊在解散之後,自你以下,全部在第一時間去軍法官處報到。」   「是的長官!」岩石簡短的回答著,去向軍法官報到自然不會有什麼好事,但他甘心接受。而旁邊警戒的護衛們就有點奇怪,總督近衛隊不是去執行一項特殊任務了嗎?怎麼一回來就被叫去跟軍法官談心?   「砰!」的一聲,車門被人一腳踢開,一個全身黑衣的年輕人步下馬車,他先搖晃了幾下腦袋,接著伸一個大大的懶腰。清晨的陽光穿過那一絲絲僅餘的薄霧,照耀著他一頭的黑髮,微笑的臉上,一雙黑色眼睛炯炯有神──科恩長官!   門邊的護衛們整齊的立正,盔甲「嘩」的一聲響。   科恩鄭重的向護衛們還了禮,再向大門處走過來:「喲!是特納西大叔啊!早上好啊!」   「早安,託您的福。」看著眼前這個跑路時間長達三個多月的科恩,特納西心裡是又好氣又好笑,深看科恩一眼:「除了陛下你,其他人也不敢在這裡伸懶腰。」   「是嗎?那您給來一個。」科恩嘿嘿笑著:「這是命令。」   頓時,特納西臉上就掛起哭笑不得的表情,不清楚科恩這又是想幹什麼,大門上守衛指揮伸懶腰是很不妥當的行為,但皇帝陛下的命令又不能違背。   「夫君回來了。」就在這時,有人為特納西解了圍,淡妝打扮後的菲琳已經走到門邊:「昨天秘密出去巡查了一晚,真是辛苦了。父親等你好一會了。」   阿布笨拙的飛來,一頭撞到科恩懷裡。   「知道了,我這就去!」科恩答應著,轉頭往天上喊:「你們玩夠了沒有?都下來。」   一陣白色旋風在半空中顯露,慢慢降下來,快到地面時拋出個「哇哇」大叫的物體,岩石早有準備,在一邊伸手接過,再甩動幾下手把這物體伸展開來──護衛們這才發現岩石抓著的是個很普通的中年人。   白色旋風也逐漸平息,從中走出一個儀態高雅的少女來,一身的白衣,清秀的面孔,讓人看了精神一振。少女和站在大門下的菲琳相對而立,都是白色長袍,都是衣帶輕飄,一位秀外慧中,一位清純可人,美貌旗鼓相當,又相應成趣。   菲琳轉頭看著科恩淡淡一笑,眼神中帶著詢問。而科恩一心一意的逗著阿布,裝做沒看見。   「這位小姐好嫻靜,光看著就讓人心情舒暢。」菲琳是什麼樣人,馬上就笑呵呵的走到科恩身邊:「夫君,這一定是你新認識的朋友,哪家的小姐啊?怎麼也不介紹一下?」   「想知道啊?就不告訴你。」科恩看看菲琳,然後笑著回答:「進去再說,走。」   當下也不管菲琳是不是願意,摟著她的腰就走,菲琳又不能表現出不情願,本想上去跟白衣少女寒暄幾句的打算也讓科恩給破壞了。   走過前院,科恩才放開菲琳,先抱住等待他的溫絲麗輕聲問候幾句,再顯露無賴本色,當眾強吻了凱麗和迪爾。四位夫人都是一臉緋紅,心裡想好的各種「懲罰」方案早已被拋之腦後。   「看看啊!」科恩站到夫人們身邊,指著白衣少女說:「這一位呢!凱麗和菲琳應該認識哦,老早的朋友了。」   「是嗎?」凱麗好奇的走上前,仔細的打量著少女:「可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菲琳也走上去,拉起少女的手,一面盯著少女,一面在心中仔細回想著,當與少女的深邃眼神對視之後,突然醒悟過來:「我記得了,小時候在回暗月的路上見過的,你的身體好了嗎?你、你叫白影對嗎?」   白影微笑著點頭,但凱麗還在努力想:「回暗月的路上,哪有遇到這位姐姐啊?」   「你忘記了?」菲琳提醒妹妹:「半途折回聖都那次。」   「那次──只遇到一隻飛龍啊!」凱麗驚訝的問:「龍?就是姐姐?」   「我是白影。」白影笑著回答這對姐妹:「兩位別來無恙。」   「倒是沒什麼大問題,除了偶爾被某人氣倒之外。」菲琳嘴裡回答著,挽住白影的胳膊說起悄悄話。   「喂,我親愛的大夫人,你為什麼要對一個侍女那麼親熱?」另一邊,某人摟夠了溫絲麗和迪爾的腰,轉頭沖這邊說:「要敘舊的話到飯桌上再說好不好?本少爺肚子餓了,早飯準備好沒有?」   「我的夫君大人,您不跟我們一起進膳。」菲琳淡淡一笑:「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還等著你呢!」   「慘!怎麼把這事忘了?」科恩急沖沖的掉頭:「去晚了會被老媽修理的……」   「少爺!」剛從暈眩中清新過來的利普看到科恩要走,急忙開口問:「我怎麼辦啊?」   「你,你是幹嘛的?」科恩摸摸下巴:「岩石,過來把他帶走,先教他點規矩。」   科恩這話讓岩石高興,岩石幾步走過來,抓起利普就走。利普一路掙扎,又不敢大聲呼喊──誰叫這是科恩的命令呢?誰叫利普第一次見到岩石就玩陰的?   科恩跟大家道聲待會見,然後就大大咧咧的走去父母的房間吃早飯,一如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但凱瑟翎女士立即就顯示出家族女性首腦的氣魄和強硬手段,於是,從親王夫婦的房間裡傳出一陣陣帝國皇帝夾雜求饒的鬼叫聲。   而在這時,親王大人卻好整以暇的抱著本書簡在房間外翻看著,一點也不在意裡面的「虐待」行為。對於妻子這種母愛的體現手法,他是抱著相當支援的態度。   在母親大人的威嚴目光中,眼淚汪汪的科恩陛下紅著鼻子、紅著耳朵,慘兮兮的好歹吃完這餐早飯。又匯報了自己這段時間的行蹤、聆聽了親王大人的教誨,這才小心翼翼的離開。   凱瑟翎看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不無擔心的走近自己的丈夫,輕聲問:「親愛的,以你看來,科恩真的恢復了嗎?」   「你還沒看出來?」維素放下手裡的書,微笑著回答妻子:「科恩啊──他現在挺高興的。」   正在總督府洋溢著喜悅氣氛的時候,卻有一隊人從側門悄然離開。   岩石和黛納走在前面,後面幾個隊長級的軍官帶著全部八十來名隊員,黑壓壓的一大片。雖然所有的人心情都比較沉重,但身為總督近衛隊員,那份鐵血榮耀卻還存在。一隊人踏著整齊的步伐,走去最高軍法官的辦公地點,很有點悲壯的意思。   軍法官傑克的辦公地點就在黑暗城裡,有四個院落組合起來,還有被建築包圍的兩片空地,別看地方不大,這裡起碼駐紮了一個執法營。   前面的空地上停著幾架馬車,那是跟隨軍隊出征時使用的逼供刑具。馬車旁邊有很多一人多高的木架,上面血跡斑斑,那是鞭打犯人用的──這些都不算什麼,岩石以前聽手下閒談時得知,軍法官最恐怖的東西全在後面那個院落裡。   轉進後面的院子裡,只看到空空一塊場地,其他什麼東西都沒。   一個軍法處的軍官走過來,招呼隊員們在空地裡站了,幾個隊長級別的站到台階下面。近衛隊員們有些怨言,但前面有幾個長官在,也不好出聲──堂堂的總督近衛隊啊!全員被送到這裡來,這也夠丟人的了。   他們難受,站在旁邊看著他們的軍法處軍官也不好受。   眼前這八十多個來自各個種族的近衛隊員,隨便點到哪一個人的名字,站出來的都是戰功赫赫的軍人。平時想見還見不到,誰知一見就是在這種場合,誰知道某人一個不高興,用拳頭打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人家幾乎是滅了一隊光明騎士,真要是對著幹,自己這幾個人實在是不夠瞧。   全部的人之中,只有一個人最高興,他就是大軍法官傑克。   「站好站好,站好!」傑克不聲不響的從後面出來,毫不客氣的一腳踢出,正中一個近衛隊員的屁股:「當這是什麼地方呢?」   近衛隊員一轉身,雙眼立即就被傑克肩上的准將軍銜晃花,自己就把這口氣忍了。   「嘿嘿,岩石?少見啊!」傑克一步三晃的走上台階,嬉皮笑臉的哪裡有半點軍法官的樣子:「怎麼,我這地方還不錯吧?」   「立正!」岩石一個立正,帶領手下的隊員們向傑克敬禮:「軍法官好!」   「免了吧!你們這會嘴上跟我問好,心裡還不一定在想些什麼呢!」傑克一把從副官手裡拿過卷宗,一邊翻看,一邊就地坐到台階上:「真是熱鬧了,總督近衛隊全員報到啊!有意思,自從我組建軍法處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整建制的處罰人,我個人其實是很期待這麼一天……」   台階下,包括岩石在內的一群人都在沉默著,大家以前倒是常常見到軍法官,可那時大家也沒犯事啊!從今天的情況看來,這位軍法官還不是一般程度的詭異。而站在別處的軍法處的士兵就暗自得意。就算是如此厲害的近衛隊員,他們遇到軍法一樣要低下頭來啊!   「嗯,大概就是這些了。」傑克翻看了手裡的文件,然後又丟還給副官:「各位近衛隊員,有關你們違反職責,將長官置於危險境地這件事呢!現在就由我來處理。」   「啊?將長官置於危險之地?」一個隊長平時跟傑克混得爛熟,一見這麼大頂帽子扣下來,張口就開始反駁:「我說軍法官……」   「叫大人!」旁邊的副官大喊一聲。   「是,軍法官大人。」那隊長點著頭:「我們可是去保護長官的,怎麼能說是將長官置於危險之地呢?」   「你人頭豬腦啊?」傑克笑罵:「沒聽我說嗎?我來處理,還沒給你們定罪呢!」   「知道了。」那隊長點頭:「軍法官大人。」   傑克滿意的點點頭,慢條斯理的開口:「根據我的判斷,你們的確是這樣做了,罪名成立啊……」   一群人全傻眼了,這罪名定死了,這裡的人可得上絞架啊!   「哦?你們都沒什麼說的啊?都認罪啦?」傑克驚訝的問了一句,立即提高了聲音吩咐外面的隨便:「外面的──準備絞架喲!」   「等一下──軍法官大人。」剛剛說話的那位隊長站出來:「這是怎麼個說法?哪條哪款讓我們也明白明白啊!」   「不明白,你還有不明白的?」傑克拉下臉來,笑罵立即變成喝罵:「干你娘的,長官跑路不拉住,還跟著一起跑!你以為你一個總督近衛隊幾十號人了不起?結果怎麼樣?把長官跟丟了吧?一群笨蛋傻眼了吧?」   「我們勸了,可是長官不聽……」   「我靠!你以為總督近衛隊的名稱是叫來玩的?你們在職責是讓長官遠離危險!」傑克指著這個隊長的鼻子:「長官的命令要聽是沒錯,但是不能超出你們的職責!你清楚你的職責嗎?跟長官鑽樹林好玩吧?夜襲貴族住宅很好玩是嗎?長官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全家死上一萬次都不夠!」   「軍法官大人……」岩石站出來,攔住傑克的話:「隊員們是聽從命令去的,罪不致死,希望軍法官大人考慮。那些命令──是我下的。」   「你也是個笨蛋!」傑克哼哼幾聲,吩咐外面的士兵把近衛隊員們全拖出去,每人五十軍棍──精靈除外。然後再轉頭盯著幾個隊長級別人物笑,笑得幾個人心裡發毛。   「精靈族的士兵啊!因為你們種族特殊的關係,所以我不好直接處罰你們。」傑克來了大清場:「這樣,你們現在就會總督府去,向第三內政監督溫絲麗皇妃領罪。」   「是的,大人。」二十幾位精靈族的近衛隊員向外走去。   「別別別、就是你啊!」傑克叫住轉身的黛納:「你也是軍官,留下一起受罰。」   「為什麼精靈族的可以不挨軍棍而我們翼人就要挨軍棍啊?大家都是有翅膀的……」另一個隊長在自言自語──用那種剛巧能讓傑克聽到的音量,他是翼人,現在的同族士兵正在外面挨打。   「少跟我耍嘴皮,你也不看看自己,長得那麼醜,能跟人家精靈比嗎?」傑克當然知道這名軍官的小算盤,擺明了一副徇私舞弊的口吻:「不服氣?不服氣你當軍法官哪!幹什麼近衛隊啊?」   先盛氣凌人的罵啞了這名隊長,傑克末了跟了一句:「精靈那麼單薄的身子,五十軍棍下去就能掛起來當肉鬆賣了,你長點腦子好不好?精靈、翼人都是黑暗的兵!再聽見你這族那族的,我就撕了你的嘴!」   「啊──還有以後啊!」這名挨罵的翼人隊長一點都不在意,反而一臉驚喜的表情:「這麼說不用被砍腦袋了。」   傑克又笑。   「追究起來的話你們罪大了,每個人都夠上絞架的──不過呢!」傑克頓了一下:「考慮到你們是皇帝陛下一手提拔的,而且皇帝陛下的極刑赦免令也剛剛到達,所以你們每人軍銜降一級、領二百軍棍、扣軍餉一年,外加訓練場裸奔十圈……黛納的軍棍免了,去向皇妃領罪,裸奔改為禁閉十天。」   「大人,二百軍棍啊!」翼人隊長可憐兮兮的告饒:「這一打下去,我也得成肉鬆啊!」   「今天先打一百,另一百記著。」傑克站起來拉拉衣服:「嫌重啊?嫌重你就不要干軍官,回去種地。」   「是……」   幾個隊長只有認倒霉,但這位惡劣的軍法官似乎還不願意放過他們。   「好啦,公事處理完了。」傑克嘿嘿笑:「你們幾位,先在這給我來圈兔子跳……」   「大人!」岩石反對:「我們是軍官!」   「少來了,在我手上都一樣。」傑克笑咪咪的:「快點跳,後面還有很多節目!」   幾個隊長一直被傑克折騰到傍晚,這個後園終於顯露出可怕之處。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岩石等人一個字都沒對人說,反正是再也不想去了…… 第十六集 第四章 第十六集 第四章   數十名精靈魔法師在十位精靈長老的帶領下,嚴密守衛著一間花園中的房屋。   門緊緊的關閉著,一塊巨大的魔法水晶矗立在房間正中。   淺藍色的晶體正向周圍散發出一陣陣寒冷的白色霧氣,菲謝特的身體被晶體所包圍,栩栩如生。尤其嘴邊那一抹微笑,是那麼的清晰。   科恩站在房間裡,眼神凝視著晶體中的菲謝特。靜靜的站在那裡,很久沒動。   「無論你能不能聽到都好……菲謝特,我要借你的王位來用一用,也許一、兩年,也許五、六年,用完了還給你哦。」好半天,科恩才開口:「如果不是為了你,本少爺才不理會爭霸天下這種狗屁事情,要記住,你又欠我一次……」   「嗯,我也說不上為什麼,反正。」科恩上前兩步,手掌撫摩晶體:「反正有你在身邊,我心裡就覺得踏實。你要好好保重,還要保佑我,不可以偷懶。不然把你復活之後,我會先把你打個半死。」   「不反對?那就這樣說定了。」科恩拍拍晶體,回身向門外走去。   「對了,那位喜歡你的公主,還有你喜歡的那位公主,我不會讓其他人得到,你放心好了。」走到門口,科恩又轉身過來:「走出這個門,我就是一個要爭霸天下的瘋子呢!所以呢!你就不要怪一個瘋子出手段陰她們。」   菲謝特依然微笑。   「這也不反對?你真是一個大度的傢伙,就這樣說定了!」科恩笑笑,打開門走了出去。   走出了房間,巡視一遍防衛,科恩這才順著花園小徑離開。   花園已是今非昔比,以前繁茂的花草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野生木薯,這些醜陋的植物得到充分的滋潤,一株株盤根錯節的瘋長著。   「真是可惜,好好的花草都被鏟了。」科恩看著小徑兩側的野生木薯,心頭有些不自在:「全種上這玩意。」   「可別小看這個。」不遠處有人接過話:「全靠這種植物,我們才能養活三個行省的軍隊跟領民。」   科恩淡淡一笑,轉過拐角,一身便裝長裙的菲琳就映入眼簾。她雙手疊放身前,臉上也微笑著,正用關切眼神看著自己的丈夫,臉上的神情裡沒有一絲責問的意思。   雖然科恩時不常的出狀況,但菲琳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擔心。   以前的科恩經常置身險境,可是他總顯得那麼生氣勃勃、銳氣逼人,也令她有足夠的信心相信科恩能夠化險為夷。但是這次,她看得出來,自從菲謝特倒下之後,科恩一直處在狂亂的狀態中。他那種不顧一切的私自行動,讓菲林相信他打算毀了一切,同時也毀掉自己。   尤其是近衛隊傳來科恩失蹤的消息時,菲林差點昏倒。但是身為內政監督,她身上的責任太重,同時作為姐姐,她還要給三個妹妹心理上的依靠……白天撐著一副鎮定自若的假面具,晚上輾轉難眠。   她擔心科恩的安全,對未來有一種無法把握的恐懼。沒有一點消息,她只有靠阿布的情況來判斷科恩是否出了事。但是為什麼會失蹤呢!受了重傷?被捉?遇到了麻煩?再如何安慰自己也難有個樂觀的假定。夢魘一次次的抓住她,把她的心撕得粉碎,每天天一亮,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確定阿布的情況……   她的心變得脆弱了,夜深人靜時瘋狂的在記憶中翻找從前的點點滴滴。她開始為自己的不夠珍惜自怨自艾,開始一次次反思自己的言行。   兩個人的情感,畢竟還是要由兩個人一起努力來維護。還好,丈夫安全的回來了,而且看起來還變了很多。她決定重新建立和丈夫的關係,自己主動去瞭解科恩的心,而不再像以前那樣,只強調科恩要達到自己的某一個標準。   「可這是花園,說得嚴重點就是御花園。」科恩哪知道這些,上去拉住菲琳的手走到旁邊的涼亭坐下:「就算糧食再缺,也不缺這麼一塊地吧?」   菲琳的眼光變得很溫柔,對科恩親熱的舉動也不向以前那樣矜持:「這是為了樹立楷模啊!讓大家都知道,為了填飽所有人的肚子,皇帝陛下不遺餘力。」   「嗯,這倒是個理由,但是看到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心裡還是不怎麼舒服。」對菲琳的話,科恩點頭表示贊同:「我說夫人,能不能為你的夫君營造一個比較賞心悅目的環境。」   菲琳掩嘴輕笑。   「不行嗎?」   「行。」菲琳點著頭,拖長聲音遷就科恩:「現在到四月了,夏糧就快成熟。到夏糧收成前,我就讓他們再做出一個漂亮的花園還給你好不好?」   科恩哈哈一笑,站了起來。   「夏糧成熟之日,就是我揮軍討逆之時!」科恩說出這句話之後停頓了一下,然後轉頭看著菲琳,不解的語氣中還略微帶著失望: 「親愛的夫人,你為什麼不給夫君我的豪言壯語來點掌聲鼓勵?」   科恩的表情既認真又無辜,讓菲琳差點笑彎了腰:「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想要鼓勵?」   「說吧!你的鼓勵充滿愛意與關懷。」科恩走過來,雙手搭上菲琳的肩,輕聲細語的說著話,把菲琳整個人都籠罩在自己的溫柔眼神之中:「擔心我從菲謝特那出來心情不好,所以在這等我──你的關心體貼,我能察覺得到。」   「科恩,我……」   「你不用解釋什麼,以前我總覺得很忙,事情繁雜而無頭緒,又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麼,做了一件又一件,結果卻不怎麼樣……而你又把感情藏得那麼深,被我忽略了。但在這裡面,也有你的責任。」   科恩微笑著說:「好在一切都還不太晚……美麗的小姐,讓我重新追求你怎麼樣?我會給你一個完美的戀愛時光。」   看到夫君這亦真亦假的表情,菲琳覺得時光在倒流,自己彷彿又回到未成婚以前,忍不住就像家長一樣的抬起手來,輕拍一下科恩的手背以示懲罰:「討厭,不要亂說話了。」   「亂說什麼?誰亂說了?」科恩認真起來:「告訴你,本少爺肯定把你追到手。如果你不主動開口,我上了你的閨床就算我無賴。」   「還說!」菲琳紅透了一張臉:「我們都已經是夫妻……再說你早就是無賴了!」   科恩昂頭哈哈一笑,再把腦袋湊到菲琳耳邊:「本少爺現在不滿足做無賴了。」   菲琳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輕聲問:「那要做什麼?」   「瘋子呢!」科恩親一下菲琳的耳垂,說出的話更讓菲琳嚇一跳:「要做一個爭霸天下的瘋子。」   「爭霸──天下?」菲琳吃驚的問:「有神、魔兩個聯盟在,怎麼可能?不要亂說話,被人聽去就麻煩了。」   「兩個聯盟算得了什麼?那只算是附帶的,一個藉口而已。」科恩收起笑容,一臉的正經:「放心好了,這裡沒有第三個人。在所有人裡面,就數你最沉得住氣、有將帥風範,所以就先說給你聽聽。」   就算一向是天塌下來都不會皺眉頭的菲琳,在這時也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來,拍拍胸口鎮定了一下心緒……她決定聽完了科恩的話再發表意見:「你、你仔細說說看。」   科恩在菲琳身邊坐下,攬住她的肩,長出一口大氣:「其實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現在的我找到人生三大樂事。雖然是暫時的,但也可以將就一陣──親愛的夫人,你要不要聽聽看?」   菲琳先做了深呼吸,然後抓住丈夫的手:「說吧!我準備好了。」   「聽好了,人生三大樂事就是。」科恩湊過去,用陶醉的語氣低聲說:「與神鬥,其樂無窮;與魔鬥,其樂無窮……」   瞬間,菲琳的臉色就白了下來,手掌微微顫動,盯著科恩發楞。   「你很驚訝嗎?跟你說了是我在當瘋子,你還保證說準備好了…   …」科恩關切的回望著妻子,愛憐的用手撫摩她的面頰。   但菲琳畢竟還是菲琳,沒過多久就從震驚之中回復過來,有條不紊的求證著科恩話裡的可信度:「你這話是真的?」   「當然,你看我現在像是在說假話嗎?」科恩臉上露出最純潔的笑容:「為了行事方便,我剛才還去向菲謝特借了王位來用,暫時借用幾年,以後再還他──他默許了。」   的確,菲謝特沒有表示反對,科恩真沒撒謊。   「你!」菲琳又氣又急,把手背貼在科恩的額頭上:「神智不清醒是嗎?」   「我沒事,真沒事,我現在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科恩把菲琳的手拿下來握住:「當然,這些都是要分步驟的,我計劃好了就會告訴你。」   「你不要命了?」菲琳急得幾乎快哭出來:「你是一個人類,怎麼跟神魔鬥?」   「怎麼不能鬥?」科恩呵呵笑著,趁菲琳心慌意亂,一把把她摟進懷裡,而此時的菲琳已經完全忘記了一貫的矜持。   「已經鬥過了,先是一對一,差不多十天的時間,那個小賤貨沒能贏了我……後來一對四,那叫一個熱鬧,看著不妙我只好跑路了…   …」科恩把在神魔分界線上的遭遇,有減有加的對菲琳說了一次,完了還將菲琳一軍:「就是這四個臭女人,竟敢把你夫君我當成玩具耍弄。請問深愛丈夫的菲琳皇妃,你心裡怎麼想啊?」   「不能饒恕──絕不饒恕!」   菲琳聽到科恩被魔族公主折磨的時候已經攥緊雙拳了,當聽到後面更是氣憤到了極點,再加上科恩的語氣完全把這四個公主當成一般女性處理……這時冷不防被科恩一問,大逆不道的憤慨話語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自己也嚇一跳。   「總算有共同語言了。」科恩雖然奸計得逞,但臉上並沒得意的神情,而是用輕柔的語氣說:「我們並肩,不會失敗。」   菲琳握住科恩的手,久久無言。   「想什麼呢?」   「我不會想那麼遠。」菲琳搖搖頭:「先告訴我,你的第一步安排是什麼?」   「第一步自然是收復帝國。」科恩想也不向就回答:「這在這個夏季,我要掃平一切叛軍。」   菲琳鄭重的點點頭:「現在我還不清楚一切的事情,但我先準備這第一步好了。到差不多的時候,你再把下面的步驟告訴我。」   說完這話,菲琳伸出手來,把鑲嵌著天使羽毛的頭飾從頭上摘下,狠狠丟在地上,再一腳踩上去,嘴裡罵著:「什麼東西,也敢欺負我夫君!」   菲琳是個敢愛敢恨的女性,這一腳踩下去,像徵著光明神族少了一位忠實信徒。至於科恩嘛!他好像從沒有信仰過光明神王。   科恩心裡滿意極了,一邊勸菲琳不要生氣,一邊彎腰把頭飾揀了起來,說把這首飾拿去賣了換軍糧……充分顯露自己的節儉本性。菲琳對他無可奈何,心裡也只當他真的會拿去賣掉。   「正事談完了。」科恩拍拍手掌:「親愛的姑娘,讓我開始追求你吧──老實說我已經等不及了。」   「可以啊!」菲琳略帶羞澀的回答:「但是你先要答應我,以後不准在談正經事時開玩笑。也不准在追求我的時候說其他重要的事,免得被你一驚一乍的。」   「好,我答應。」科恩站起來:「送你回房間,我可夠慇勤了吧?」   「算你會做。」菲琳跟著站起,笑意盈盈的挽起科恩的手:「怎麼,不送花給我?」   「花?」科恩看看滿院的木薯,臉上苦笑一下:「日落前送到!」   菲琳笑笑,給科恩講起自他走後黑暗這邊發生的事,沒過一會就走出小徑,來到菲琳的房間前。   「對了,凱麗她們哪裡去了?」科恩問。   「和迪爾、溫絲麗一起,都在你書房呢!」菲琳說:「正纏著白影講龍族的故事。」   「好事啊!我也沒聽過。」科恩想想:「要不然我們也去聽吧?」   「送到房門,紳士就應該告辭哦。」菲琳用手指點點科恩的額頭:「再說,我現在是被追求的女士,我需要更多的時間打扮──待會見。」   科恩啞然失笑,知道這是菲琳給自己時間去哄其他人,於是不再堅持,轉身向書房走去。路上偶遇前去詢問國相今天為何放假的學院院長羅倫佐,兩個人迎面撞上,想避開已經是不可能。於是科恩眼神凶狠,羅倫佐滿面憤怒,互相瞪著眼擦肩而過。   才剛走到書房外,就有一個嬌小的女性急沖沖向外跑,一頭撞向科恩懷裡。 科恩看清楚是迪爾,一把抱緊。   「啊──是科恩。」迪爾抬頭,急切的說:「快去勸勸溫絲麗,她在處罰近衛隊裡的精靈!」   「她處罰精靈而已,又不是精靈處罰她,著什麼急啊?」科恩沒想出這有什麼好勸的:「一會再去不行嗎?」   迪爾急得剁腳:「溫絲麗說,精靈犯了錯,她也有督導不嚴的責任,要一起受罰!」   「什麼!」科恩大吃一驚:「在哪裡?」   問清了地方,科恩一躍而出,嘴裡叫囂:「反了,這是誰的主意!」   總督府裡一個僻靜的院落裡,包括溫絲麗在內,三十多位精靈全部盤坐在地上,都微閉著雙眼,正等著一旁的精靈族長老釋放魔法懲戒。因為是在總督府,其他的懲罰手法不好用。   遇橋跳過,遇牆飛躍,科恩一路心急火燎的趕來──但在衝進院落的前一刻,他卻緩行兩步,深吸一口氣後把臉上的急切收了起來,換上一副平靜的表情。   「啊?你們怎麼在這裡啊?」微笑著走進院門,科恩裝模做樣的問精靈長老:「好多精靈啊!有什麼好事?」   「陛下日安……」一看是科恩,長老停下手裡的魔法,過來問安。   「少來啊!還沒登基呢!」科恩眼睛一轉:「溫絲麗?你怎麼也在啊?快起來,坐地上可不好。」   說完走上去,直接就把溫絲麗拉起來。   「別鬧。」被深愛的人抱住,溫絲麗的眼睛是無論如何也閉不下去了:「長老會生氣的。」   「啊?生氣?」科恩轉頭,無限真誠的看著準備要釋放魔法的精靈長老:「尊敬的長老,您會生氣嗎?」   精靈長老想一想怎麼回答都不好,乾脆歎口氣、沉默起來。   「科恩,別打擾我們。」溫絲麗還真以為是自己沒把地方選好,被科恩一不小心撞上了:「我們在領罰。 」   「領罰?溫絲麗你做錯什麼了?」科恩抱住溫絲麗不撒手,還故做驚異的問著後面的隊員:「你們!不都是今天才回來的嗎?一會的功夫你們偷跑出去幹了什麼壞事,連累我的溫絲麗?」   後面的隊員被科恩搞得哭笑不得,一旁的精靈長老已經想好了說詞,走上來把前因後果解釋給科恩聽。   科恩聽完,皺起眉頭,心痛的問溫絲麗:「真的要一起受罰?」   溫絲麗點點頭,神情堅決得讓人疼惜。   「也對,國有國法,如不依照執行,怎麼服眾?雖然我握有最高權利,但也不能破壞……」科恩點著頭,說完一半把話一轉:「不過這樣,總督近衛隊失職之罪,我身為最高長官,也難逃縱容及管束不嚴的罪名──反正也趕上了,就連帶我一起處罰了吧!」   精靈長老哪知道他會來這招,連忙告罪:「陛下身份尊貴,我等不敢冒犯。」   「您忘記了嗎?我在精靈族學習的時候,長老您哪天不是把我打得哇哇叫?」科恩淡淡一笑:「觸犯軍法,我不要求您放過誰,您是長老,當然明白這道理。」   「我覺得,」長老看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腦袋一轉有了辦法: 「不如改天執行,或者換一種方式……」   「不行。」科恩懷裡的溫絲麗微微掙扎一下:「那不可以。」   「是啊!溫絲麗說的有理,法不容情。」科恩心裡苦笑一下,順著溫絲麗的話向下說:「但我是溫絲麗的丈夫,我與我的愛人同擔罪責,這不過分。我是總督近衛隊的最高長官,我與我犯錯的手下同甘共苦,這也合乎軍法。」   「現在。」頓了一下,科恩接著對長老說:「我以皇帝的名義命令你,開始處罰,不得私自減輕處罰力度。」   既然是以皇帝的名義下命,精靈長老們當然再沒意見,告罪一聲,雙手平舉,開始施展懲戒魔法。   科恩站在原地,雙手把溫絲麗緊樓在懷裡。溫絲麗輕掙了兩次,後來也只好把頭靠在丈夫胸前,紅了雙頰。 餘下的精靈還是盤坐在地,被一絲絲如線的綠色光芒圍繞,不少精靈臉上出現細密汗珠。   科恩小心的護衛著溫絲麗,還有閒心東張西望,完全無視這對他來說只算「輕微」的痛苦。後來看精靈們表情痛苦,乾脆把近衛隊員身邊的魔法光芒吸收過來。   雖然科恩的實力已經大幅度提昇,但這畢竟是專為處罰而發明的魔法,時間一久,科恩也覺得有些不自在,背部尤其難受,但做都已經做了,也只有咬牙堅持著。   兩個鐘頭之後,當長老們收回魔法之後,科恩頭上也冒出汗來。   當然了,這還是精靈長老們手下留情,畢竟科恩現在是皇帝,讓皇帝臥床不起就不好了。   「陛下,已經好了!」長老向科恩行禮。   「辛苦幾位了。」   科恩先回答了長老,因為疼痛的緣故,他笑得有些生硬。然後轉身對其他精靈:「沒事了,該幹嘛幹嘛去──下次啊!下次再犯錯就沒這樣的好事了。」   溫絲麗掏出手帕,為科恩擦汗,有科恩的細心呵護,她一點事都沒有,站在旁邊的迪爾等人也走過來。   「嘿,這個東西不好玩。」被妻子們圍繞著,科恩搖頭叫苦: 「真的是很刁鑽的魔法,如果換了其他人,可能臥床十天吧!」   「那你呢!」凱麗一邊扶住裝模做樣的科恩:「臥床幾天?」   「我還敢臥床嗎?」科恩嘿嘿笑著:「凱麗,晚上不要太早睡著啊!我會好偷襲你的。」   「你敢──」   「那好。」科恩不等凱麗說完:「我偷襲迪爾和溫絲麗去。」   「偷襲什麼?」迪爾狠扭一下科恩的胳膊:「給我乖乖的躺下休息一會!」   科恩可憐兮兮的回答:「可是,我也要聽故事……」   「好啦──」凱麗拉著白影:「我們去床邊講好了。」   「非常榮幸。」科恩又笑:「白影,這可不是我說的哦。」   白影笑笑。 第十六集 第五章 第十六集 第五章   晚飯時,所有人全體出席,這是近段時間來總督府少有的一次團聚。   聽說了科恩下午「破壞」懲罰的事跡,維素.凱達親王直搖頭,而科恩也免不了被偉大正確的母親大人教訓一通。唯一倍受誇獎的是阿布,凱瑟翎當眾宣佈,以後吃飯的時候要給阿布留出座位。阿布剛想翻個觔斗以示慶祝,就被科恩用凶狠的目光嚇得縮回迪爾懷裡……   飯後,女士們互相邀約著要去後面說話。維素親王微笑著給一個眼神,科恩心領神會,找個藉口跟父親上了後議事樓。   後議事樓頂層原來是菲謝特處理公務的地方,親王殿下選這個地方作為談話的地點也是有用意的,觸景生情,他可以借此機會觀察自己的兒子是否恢復了心態。看到科恩神色坦然,親王殿下懸著的心也算放了下來。   在現在的科恩的看來,這層樓已經變成摯友復活的希望之地,當然不會傷懷,就連黑暗城的夜晚在他眼中也愈加美麗起來。夜風在樓邊緩緩吹過,拂起兩人額前髮絲,兩父子憑欄遠眺,嘴裡說些瑣碎小事,但心裡都是各有想法。   維素心裡想的是要用什麼方式勸科恩早日登基,而科恩心裡在想要告訴父親多少已經發生,或者在將來要發生的事情。在這一刻,兩父子各動腦筋,根本就沒把帝國內的叛軍放在眼中,如果魯曼知道了,可能會大叫冤枉吧!   「這就是我斯比亞帝國,大好河山啊!」看著城中的***,親王殿下一時感慨萬千:「科恩,我們可不能再讓叛軍如此盤踞下去了。」   「當然。」科恩點點頭:「不但要收復國土,我還會為他們的退場準備好節目。」   「好!這才是好男兒的氣概。」親王殿下心中寬慰,也被科恩激起滿腔的豪情壯志,接著再問:「大軍幾月進聖都?」   「現在剛到四月,下月中旬收夏糧。」科恩低頭想想:「五月底用兵,六月入聖都,七月平復帝國全境!」   親王目光發亮:「你有把握?」   「魯曼身邊人才凋零,軍心全靠金錢維持,已經不足為慮了。打上一兩個大勝仗就足以撼動他的根基。」知道父親一向謹慎,科恩也仔細的回答著父親的問話:「麻煩的倒是其他地方行省,冒然用兵的話,會把帝國打成一個爛攤子。如果我們用懷柔手段去拉攏,不但是民憤難平,就連我心裡……也會不好受。」   親王拍拍科恩的肩,長笑一聲:「這是個小難題,就讓我來為你解決好了。」   「有什麼辦法嗎?」科恩問:「怎麼做?」   「內政這東西就如同是纏成一團的絲線,你想解開困難,如果你想把它弄得更亂,那就容易了……但最好的辦法,就是丟掉它,重新做一個線團。」維素微笑著:「就是幾個小小的總督,如果這點事都沒辦法做到,那我這個親王不是白幹了?」   「那個……老爸,能不能說得明白點?」   「現在說出來不太合適,總之我會辦好這件事,既要平息了民怨,又不會讓他們的管轄地遭到破壞。」親王沒有對科恩說出詳細辦法:「其實啊!不止是我一個在想,這些事情大家早就想到了。所以人都鼓足了幹勁,就等著你回來主持大局。」   「我不會讓大家失望的。」科恩用堅決的口氣保證:「絕對不會。」   「以後要跑出去玩,至少要向母親說個時間。」維素看著自己這個最令人頭疼的兒子:「三個孩子都不在身邊,母親會非常擔心。」   科恩不知是計,老實的回答:「好,我下次一定照辦。」   「你果然還要跑啊!」這回答讓維素一陣苦笑,但他也清楚科恩的性格:「那麼,你知道自己這三個月的成果嗎?」   「有什麼成果?」科恩不好意思的笑笑:「老爸,你也知道啊!我這個性格悶在一個地方久了會出亂子的,老爸,你就看機會放我出去透透氣好嗎?」   「跑的事──以後看情況再說吧!你現在地位特殊,是整個正統勢力的核心人物,你一出事就不會是小事。」親王鄭重其事的告戒著科恩,看科恩若有所思,也就不再深究,轉了話頭:「你的刺殺行動,某種程度上讓敵我兩個派別變得更加清晰,多數中間派別的貴族都到其他帝國避難去了。」   「這樣的情況對我們來說,到底是好是壞?」   「好事,他們會待到戰事平定之後再回來,那麼我們在以後的軍事行動中可以少很多顧忌。」一說到重要的事,親王就習慣性的壓低了聲音:「當他們回來之後,我們還可以藉口他們沒有為討逆大業付出努力,將帝國的貴族階層來個『小小』的清理。」   科恩呆了呆,心中大呼──還是老爸狡猾啊!   「聖都上次騷亂,也是你的手筆吧?我認為你應該接受軍法官的懲罰,但你身份不一樣,免了。」親王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雖然你的行動是鹵莽的,但燒掉了叛軍三分之一的後勤儲備,更將他們的偷襲行動流產,算是功過相抵──但你要記住你現在是誰,無論你的行為能達到多大的效果,那都不能和你的生命安全相提並論!」   「遵命──老爸,我知道我現在是一桿大旗。」   「但你是否又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聚集在你這面大旗之下?」維素輕笑一聲,指點科恩:「他們拋家棄業,冒死偷越叛軍封鎖而來替你做事,這是為什麼?」   「他們……」科恩想了想,腦子裡閃過一個個下屬官員的面孔:「他們是在追求著什麼吧?」   「是啊!人當然是有追求,你明白這個就好。」親王讚許的點點頭,心裡暗自為科恩清醒而慶幸:「在菲謝特陛下中箭之後,有兩名官員放棄效忠你,還有數名官員潛逃。當然,大多數官員留下了,但在他們當中,因為忠誠王室而效命於你的畢竟是少數。」   科恩歎口氣,眼光放到窗外,淡淡的說:「我明白,多數人是在賭博,他們把一生的富貴押在我身上,希望我勝出,之後能給他們加官進爵。」   「是人就有慾望,這很正常,而一個君王就要會利用這種人性。」親王笑笑:「我們手裡現在沒有多餘的錢,現在這個關鍵時刻,我們用什麼來讓這些官員保持旺盛的活力呢?」   「哎呀!老爸。」科恩轉還身來笑著說:「你有話就明說吧!」   「登基吧!反正這是遲早的事了。」維素看著兒子,輕聲規勸:「讓官員們知道自己是在為皇帝陛下效力,這樣才能給他們以希望。」   科恩抓了抓頭,一臉的無奈。   「怎麼?還不想登基嗎?」雖然心裡著急,但維素的語調仍然很平和:「這本來應該在三個月前就舉行的,拖上一天,實施的難度就增加一些。」   「老爸,其實……我剛剛去跟菲謝特談過了,我向他借了王位來呢!」科恩拖過一張椅子,坐到父親對面:「什麼時候登基,對我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了。但我想既然是登基大典這麼熱鬧,我們不如利用這個機會做點什麼,所以……我想把登基大典放到聖都舉行,請各國王室都來參加。」   維素靜靜的聽著,心中卻在仔細品位科恩的話,對科恩與菲謝特「談話」這事他能理解,因為到現在為止,維素也有些不願意接受陪伴自己半生的朋友死去這個事實……但對科恩後面的話,他倒是非常感興趣,如果科恩有考慮過什麼,那就說明科恩已經完全恢復,正在為成為一個皇帝做準備。   「這倒有點意思,你想通過這個典禮做些什麼?」親王把身體向前靠了靠:「說給我聽聽看。」   「太早說破就沒意思了。」科恩神秘的笑笑:「老爸你就看著好了,絕對有效果。」   「那你怎麼解決現在的事?」維素兩手一攤:「名不正,言不順。」   「呵呵,現在他們不是都叫我陛下嗎?」科恩呼出口氣:「這樣好了,我找時間跟院長大人吵上一架好了……一來可以告訴大家我登基的時間,二來可以激勵士氣,三來可以打破我和院長大人之間不說話的現狀,四來、四來還可以提高院長的身份。」   科恩剛說完,維素已經開始大笑。   「好吧!既然你這樣決定。」笑完之後,親王臉上露出淡淡的邪惡表情:「院長這人我瞭解,他現在對你是一肚子氣,幾乎是一點就燃……你要在什麼時候吵這一架?」   「我想明天會有會議。」科恩湊過頭去,跟親王大人擠眉弄眼:「我們就在明天的會議之前,當著官員們的面大吵一架好了,還可以活絡會議氣氛。」   「不錯不錯,這是個好辦法……」   兩父子又密談了一個多鐘頭,安排了下面要走的路線,在幾件緊要事務上也取得了共識,這才下樓分手。   黑暗城的這個夜晚是平靜的,而聖都的這個夜晚則充滿了瘋狂。   沒有別人在的時候,恐懼、絕望、不甘……各種情緒就會混成一團圍繞著魯曼,讓他對前途一片迷惘,讓他歇斯底里。魯曼開始害怕一個人獨處,害怕待在黑暗的角落。   但在人前,他依舊要振奮精神,哪怕是打耳光也要維持住滿臉紅光。一杯杯烈酒流入他的胃部,融入血液之後支撐起魯曼抗爭的意志,讓他處於一種莫名其妙的亢奮之中。   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因為沒有得到一個人的死訊。儘管魯曼為此開出了六百萬金幣的巨額賞金,但到現在為止,他沒能得到科恩.凱達的人頭──哪怕是有一點點消息傳來也好啊!   唯一能倚仗的光明騎士團回去了,神殿的祭司再也不肯來皇宮做客,紅衣祭司的來信不冷不熱,這些都不是什麼好兆頭。雖然每個夜晚都在皇宮舉行舞會,***輝煌、人潮湧動,可魯曼清楚,一旦自己失勢,這些人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不是靠著那批被自小收養的官員,魯曼早就撐不住這個局面,而不久之後,還要依靠他們跟凱達家族大幹一場……   年輕的丞相從舞池中穿行過來,找到斜靠在王座上的魯曼:「陛下,您又喝酒了?還請您保重身體啊!」   「是你。」看清眼前的人,魯曼欣慰的點點頭:「有事嗎?你很少在晚上進宮來。」   「好消息。」丞相微笑著遞上一份奏摺:「就在今天下午,陛下所需要的全部戰備物資已經準備齊全。」   「真是個好消息。」翻看了一下奏摺,魯曼立即來了精神:「真是辛苦你了,這麼短的時間就完成……他們不是不為我們運送物資了嗎,你是怎麼做到的?」   「回稟陛下。」丞相有些靦腆的說:「臣下使用了一些……不怎麼正當的手法,通過走私和恐嚇,總算湊齊了這些。馬上就起運嗎?」   「馬上起運!」一絲笑意在魯曼的嘴角邊蔓延開來:「至於手法,不要在意這些啦,相比其他帝國,我們的行為並不算齷齪。累壞了吧!快回去休息,你明天還要主持會議。」   丞相辭別魯曼,一臉輕鬆的回了府邸,悠閒的享用起晚餐來。   「咦?又高興起來了?少見啊!」侍妾把一杯紅酒放到丞相面前,邊說話邊坐下:「又發生什麼事了。」   丞相笑而不答。   侍妾裝作生氣,搶過丞相手裡的刀叉:「不說就不准再吃──」   「還記得上次的事嗎?」丞相端起酒杯:「我當時還在感歎,那位變成殺戮之魔後就不會再記得我們了。」   「記得。」侍妾點著頭:「你有他的消息了?」   「早上接到長公主大人的命令,我從中得知……」丞相竊笑著把頭湊過去:「小公主大人的魔化魔法不到家,那位逃過一劫。」   侍妾一楞,隨即明白過來,伸手拍打丞相:「你要反啦,讓大公主知道你這麼高興還得了?」   「這有什麼?」丞相哼哼幾聲:「又不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那麼……」侍妾若有所思:「你是有他的消息了罷。」   「聰明,下午又得到消息,他曾經在魔屬聯盟內出現過,但幾天前不知去向,我想他應該是回黑暗行省去了。」丞相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所以啊!我就決定推魯曼一把,替他解決了物資問題。」   「我說你怎麼會高興呢!原來是為這個。」侍妾用手指點丞相的額頭:「可憐的魯曼啊!被你賣了還不知道。」   「喂,怎麼說你跟我也算親近了,我換個順眼的人類打交道不行嗎?」丞相把胸一挺:「身為魔將,這點選擇權利應該有吧?」   「可以啊!我沒說不可以。但是……你就那麼確定以後是你跟科恩.凱達打交道?萬一長公主心血來潮換一位魔將呢?」   「不要說這樣敗興的話好不好?」丞相癟嘴:「雖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我做了這麼久,又跟科恩.凱達見過面,長公主應該不會派其他魔將來接替我。」   「誰知道呢?做好眼前的事吧!如果科恩.凱達回到黑暗行省,那麼戰爭就迫在眉睫了。」侍妾笑笑,安慰丞相:「前幾天我去外面轉了轉,居然找到一所好房子,打仗的時候我們搬去那邊住好不好。」   「隨你安排。」丞相點頭回答著,有點心不在焉,又彷彿有點期待:「在五月,那位朋友就可以出兵,以他的實力,這個夏季攻進聖都應該不成問題。明年吧……或者今天年末,我就可以以一個新的身份見到他了。」   「你忘記了?」侍妾掩嘴輕笑:「人家要你以本來面目見面……」   丞相乾咳兩聲,眼睛望向別處。   黑暗城總督府。   科恩躺在迪爾的床上,握著溫絲麗的小手假寐,幾位皇妃坐在旁邊,正在聽白影講龍族的故事。凱麗和迪爾的問題非常多,坐在菲琳旁邊的白影只有一一回答。   龍族的智慧比人類高得多,也遠比人類驕傲。以白影的性格來說,如果這幾位不是科恩的妻子,她早就別過臉走了。   但今天親眼見到科恩對妻子的態度,知道這幾位女子都是科恩的心頭肉,怠慢不得,也只好強打精神給她們講故事……白影雖然看起來是個少女,若以人類的標準看,年紀也不小了。   「陛下,各位皇妃。」露西走到房間門口,解救了苦難深重的白影:「夜深了,請安歇。」   「終於等到了這句話。」科恩睜開眼睛嚷嚷:「露西你來得可真晚,我都聽了一夜的故事了。」   露西笑,桌邊的白影氣個半死。   「回房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菲琳站起來招呼大家:「科恩就留在迪爾這裡好了。」   「白影姐姐去我那邊講。」凱麗已經被龍族的故事吸引住了,拖著白影就走:「今晚我們一起睡。」   「凱麗要小心啊!」科恩壞笑:「白影夜裡會變身為龍,把你壓住的……」   「不怕。」凱麗已經拉著白影走掉了:「白影姐姐不要理他。」   眾人離去之後露西拉上了門,而迪爾走到床邊,盯著科恩怪怪的笑。   「怎、怎麼了?」科恩知道要糟,但是不敢動。   「還跑嗎?」迪爾笑咪咪的看著他,手放在背後。   「看、看情況啦……」科恩陪著笑,小心翼翼。   「你知不知,對一個新娘來說,新婚之夜新郎不見了……」迪爾輕聲問:「這意味這什麼?」   「我……認罰,請重重的懲罰我吧!」科恩非常爽快的舉手投降:「不過我今天已經被懲罰過一次了,可以高抬貴手嗎?」   「沒問題呀!」迪爾把手拿到胸前,搖晃著一個魔法卷軸:「只要你賠我一個甜蜜的新婚之夜就可以了。」   「喂,這是魔法啊!不能亂來的……」   白光一閃,科恩的聲音戛然而止……   科恩被某位強悍的女士折磨到半夜,然後科恩又奮起反擊,到天快亮時,這對夫婦的戰爭才宣告結束。   房間裡的燈光重新亮起,迪爾把頭靠在科恩胸上,紅髮散亂,一臉羞澀。   「呵呵,我是第四位妻子。」好半天,迪爾才輕笑一聲:「但我第一個擁有了夫君。」   「這個好像不值得誇耀吧?要是傳出去,本少爺還不被人笑掉大牙?」科恩捏了捏迪爾的鼻尖:「要起床了,今天有很多事。」   「不管,你要抱著我到天亮。」迪爾慵懶的翻過身子:「這算是賠我的新婚之夜。」   科恩無奈點頭,伸手抱住迪爾:「那你跟我說說,這幾個月黑暗有什麼變化。」   「變化啊!」迪爾沉迷在科恩的懷抱裡:「現在不是太想說啦……」   「不想說啊!」科恩笑笑:「怎麼樣,現在還恨我嗎?」   「什麼啊?」   「那次把你丟到海裡,你不是叫囂著對我只有恨意嗎?」   「是啊!一直恨到現在呢!而且還要一直恨下去。」迪爾閉著雙眼輕聲說:「不但有恨,還要有愛……」 第十六集 第六章 第十六集 第六章   黑暗城總督府,清晨。   各部司的主管官員們昨天很難得的休息了一天,今天都起了個大早,坐著馬車來到總督府參加會議。他們不知道昨天休假的原因,但人人都明白夏收在際,皇帝陛下和國相大人肯定會有所安排。   人太多,議事樓坐不下,內侍長這次學聰明了,不待上司開口就把會場設在了花園裡。好在天氣逐漸轉溫,在花園開會也不會覺得冷。   科恩非常罕見的穿起一身深色禮服,面容平和的在人群裡晃來晃去,跟各位官員閒聊。國相大人也出現了,顯得神采奕奕,倒是以往開會前必定到場的幾位內政監督還沒出現。   皇家學院院長的馬車也到了,羅倫佐院長走進大門,立即就被國相大人拉到一旁。   「院長啊!」國相大人拉著羅倫佐院長的手,微微皺起眉頭:「昨夜我跟科恩談了很久,看來他還是不願意登基啊!你也知道,眼前這個情勢……這怎麼辦才好?」   一聽維素說這話,羅倫佐院長脖子上的血管就清晰的顯露出來。   「國相大人,這事交給我。」羅倫佐院長的目光在會場中掃來掃去,像是在尋找某人:「你們畢竟是父子,很多話不好說……我就不同了,我沒什麼好顧忌的。」   目光鎖定科恩,羅倫佐院長一聲失陪,留下國相在一旁「苦笑」。   圍在科恩身邊的眾官員看到羅倫佐院長怒氣沖沖的向這邊來了,都不約而同的往後退,誰都知道,這位官員一找上皇帝陛下那準沒好事。   羅倫佐站到科恩面前,用凶狠的目光盯住他,很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皇帝陛下卻左顧右盼的找人說話,完全沒把這個小老頭放在眼裡。而國相大人就在那邊一拍手掌,埋怨自己忘記帶了某樣東西,轉身回房間去了。   「科恩.凱達──」羅倫佐一字一句的開了口:「皇帝陛下……」   花園形勢驟然緊張,露西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報信,而幾位內政監督正聚在迪爾的房間裡說悄悄話。   「各位皇妃。」露西跑到門口:「皇帝陛下跟羅倫佐院長吵起來了,非常激烈,沒人敢勸。」   「父親不是在外面嗎?」凱麗驚訝的問。   「國相大人不在。」   「那我們快去吧!」凱麗站起來就要往外走:「他們說不定會越吵越凶的。」   「慢點走。」菲琳微笑著站起來:「如果太快出現,我們會壞事的。」   「難道是……」   「是啊!」迪爾笑咪咪的走過去挽起凱麗的手:「科恩故意的呢!」   幾位皇妃悠閒的走向會場,繞過幾個彎,就聽到前面會場傳來的激烈爭吵聲,當走到會場邊的時候,看到科恩站在自己的座位前,羅倫佐院長站在科恩前面幾步遠的地方,兩個人吵得渾然忘我。   「一日不登基,就一日無法以王室名義討伐叛逆!」羅倫佐院長非常激動,一張臉漲得通紅:「討逆之事是眼前第一重要的大事!難道要多犧牲士兵的生命,你心裡才高興嗎?」   「少說廢話!」科恩用手指著院長大人的鼻子,非常氣憤的喊:「你們叫我什麼我不管,我已經說過多次,我今天當著眾位官員的面再說一次──最後一次!不打下聖都,我絕不登基!想讓我早日登基?可以啊!打下聖都我就登基!」   「你這是在敷衍我們!」   「敷衍你?本少爺是頂天立地的男兒,說到做到!敷衍你這個糟老頭子不算本事!」   幾十名官員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彷彿不知道眼前正在發生什麼。這其實也怪不得他們,吵架的兩位根本不聽人勸,而且吵架的內容又是如此重要。   「這是怎麼了?」菲琳看他們吵得也差不多了,立即插上話:「都冷靜一些,一位皇帝,一位重臣,有什麼問題不能商量解決?」   「恭迎各位皇妃。」官員們站起來,向幾位內政監督行禮,可能心裡更是在感激幾位來得正是時候。   幾位皇妃向官員們點頭致意,走到科恩身旁的座位上坐下,身為侍女的白影站到科恩身側,面無表情。   「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菲琳問了羅倫佐院長吵架的原因,輕聲笑著:「這個好辦,兩位,就交給我來處理好嗎?」   科恩點了點頭,接著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因為一向尊敬菲琳,羅倫佐院長也不好再說什麼,平復一下心緒:「願聽皇妃安排。」   「登基的事情關係到方方面面,就個人情緒來說,皇帝陛下已經做出了諸多讓步。」菲琳向官員們輕聲解釋:「在大家的努力之下,我們解決了一個個的難題,近況也好起來。我更理解大家急切的心情……但,我們是否也應該留給皇帝陛下一個空間呢?」   「這個當然。」剛剛回到座位的羅倫佐院長「呼」的一聲彈起來:「可是已經過去四個月了!」   「院長先請坐下。」迪爾手一抬,接過了話頭:「我夫君重情重義,曾經立下誓願,一日不收復國土替摯友復仇,就一日不登基。這是我夫君的願望,也是你們的皇帝的願望,你不應該要求一位品格高尚的皇帝違背他自己的誓言。」   「當然,院長的顧慮也不無道理,您也是在為陛下著想。」菲琳再接過話安慰起院長來:「但這是皇帝陛下用來鞭策自己的誓言,也是對朋友的一片忠誠,我們……就別再做過多要求了吧?」   羅倫佐院長已經逐漸冷靜下來,這時說話也放鬆了語氣:「這點我也明白,但是一日不登基,行事就有諸多不便之處。整個帝國的人民,都在翹首期待啊!」   「這個不難。」引起事端的國相大人終於出現,他從會場的一側穿行過來:「我們可以昭告帝國全境,把今天的決定告訴帝國的民眾──我們不日即將發起討逆戰爭,大軍攻佔聖都之日,就是科恩.凱達登基之時!」   「可是國相大人。」羅倫佐院長固執得很:「要是那個時候,皇帝陛下又找理由不願意登基怎麼辦?」   維素.凱達淡淡一笑,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既然是幾位皇妃在處理這件事,如果又出現什麼事端,我們當然可以找皇妃們理論。」   「是的父親。」菲琳無法不正面回答這句話,只好應承:「我等保證,皇帝陛下會在打下聖都之後登基,如不能做到這點,我們甘願接受處罰。」   這一下,連帶所有官員在內,所有人都心懷大慰,誰都知道皇帝陛下最緊張幾位皇妃,哪捨得她們被處罰?有幾位皇妃的保證,這事就算是鐵定的了。   「好了,沒意見的話就開始會議了。」國相大人滿意的點點頭:「後勤部,報告軍需物資準備情況!」   這是第一次以皇家政權形式召開會議,原來只需管理數個行省的管理機構已經全面升級,管理目光已經擴展開來,關注著整個帝國疆土。   管理機構暫時分為十大部,分別是軍務、警備、財務、司法、民政、建設、交通、學藝、人事、後勤,同歸國相大人管轄。其他的事物,例如與異族的交流、商業管理、農墾之類,全部劃給四位內政監督在管理。幾個情報系統分別掌握在科恩、國相和總參謀官手裡,特別是天照和瑪法這兩個系統,除了科恩,別人根本碰不到。   天照和瑪法發展的隱藏勢力網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員直接轉到各部的編制之下,每日送回大量相關情報,使得在黑暗城的官員們瞭解到叛軍地盤上的很多實際情況。叛軍近日新增多少士兵、調撥多少軍糧、士兵的裝備如何……這些事,官員們瞭如指掌。   出兵的日期,科恩並沒有當眾公佈,只要求官員們匯報準備的情況。   從科恩落跑開始算,經過差不多四個多月的準備,除去糧食一項,出兵所需要的其他後勤物資基本完成儲備。當然,這多虧了有一個龐大的走私系統,某一個帝國的小公主也功不可沒。   四月中旬,第一批早熟的夏糧就可以收割,如果直接向前線運輸的話,可以勉強支撐十二萬大軍的日常消耗。但這需要後勤部各司具備相當程度的配合,因為糧食收上來,要加工、儲存,更別提運輸所需要的人力……好在通往前線的道路還算通暢。   但這是打仗,戰場的情況瞬息萬變,軍隊不可能完全依照後勤的要求決定進軍路線。科恩叫人拿來地圖,大手一揮,給後勤部劃出一個大致的進軍方向和區域。   幾位高級官員把腦袋湊到地圖前,一陣協調之後,最後總算湊齊一支三萬人的運輸隊。   「除了這些之外。」科恩最後還說:「你們還要在短時間內準備相當數量的精細糧食,送至萬普城,我有用處。」   「陛下要多少?」   「兩萬人,十天的口糧。」科恩說:「要求隨身背負,不能太累贅。」   「陛下,那需要宰殺一千頭家畜,還要二十萬斤豆類。」後勤官員一楞:「這是個大數目,我們哪裡去找?」   「不要問我。」科恩眼一瞪:「你就是幹這個的。」   「可是陛下……」   「好啦好啦,不要再跟我叫苦。」科恩一揮手:「其他的事情放著,先做好這件事,你指定一個副手督辦……如果實在難以完成,可以在萬普就地收購,萬普城主會幫上忙的。」   「是的,陛下。」   科恩現在對陛下的稱呼已經麻木了,也不像以前那樣嚴詞拒絕,因為再怎麼罵都沒用。   「軍械被服又怎麼樣?」科恩轉頭問另一個人:「這是連場惡戰,消耗會非常大。」   「是的陛下,這個保證沒問題。」那官員保證說:「矮人族又接連送來好幾批工匠,我們的鑄造場連日爐火不息,完全可以滿足供應。」   「傷員救護?」   「我們準備有足夠的藥品和巫醫,只要陛下一聲號令,人員藥品都能裝上馬車隨大軍行動,絕不耽誤事。」   「先向前線調撥一部分。」科恩想了想:「軍隊馬上就要加強突擊訓練,讓這些人早點熟悉戰場。」   幾個部門的頭腦在商量著軍備,後面的副手就拿筆記錄命令跟任務,當場就分派下去,有什麼不明白的馬上發問,簡單直接,效率相當高。   當軍備告一段落,所有官員都鬆了一口氣。   大家都覺得這次雖然是很重要的一戰,但皇帝陛下給出的任務實在算不得多,以前可不這樣,一到打仗大家就忙得雞飛狗跳。   「輕鬆吧?」科恩笑呵呵的站直了身體:「跟以前比起來,你們都覺得很輕鬆哦。」   官員們不明白,也就跟著笑。國相大人跟院長在小聲說著什麼,根本不加入進來。   「要打仗啦,我們的軍隊會攻城掠地,掃平一切叛軍!一日下一城、一鍾取一鎮!」科恩豪氣干雲的揮舞著手臂:「那麼多的城鎮鄉村,那麼多的職位空缺──你們給我準備好接任的官員沒有?」   官員們的笑容凝結在臉上,張大了嘴,整個人呆住。   「笑啊!佔領那麼多地方,一天沒有人管理,那些散兵游勇、土匪流盜就能給你搗個底朝天!軍隊打下來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自己的,不能留下任何空隙讓人破壞!打成一片焦土要花多少時間精力去重建?又要花多少錢?」科恩的眼光在官員們臉上掃來掃去,嘴裡冷哼幾聲:「你們倒是給我笑出來啊!到時候拿不出人來管理,看你們跟我怎麼交代!」   「那、那可是一個巨大的數字啊……」人事部的官員心裡發虛,眼光不由自主的看著國相大人和學院院長:「我們手上哪有那麼多閒置官員?」   「沒有就去找,發什麼楞啊?」科恩沒好氣的數落他:「你以為各部司升級是升來玩的?」   「可是……」人事部的主管都要哭出來了。   「這個急不來的,你先確定主要官員。」另一邊的國相大人終於發言了:「你可以先準備三個行省管理體系所需要的官員,學院那邊有幾期學員畢業了,此外還可以在各部抽調熟手。凱麗內政監督那裡培養了大批的警備隊員,可以先配給這些官員,暫時維持住局面。」   「多謝國相大人指點。」   「各部司也要注意,這件事關乎大局,不僅是人事一個部門的事。」國相再說:「只要是人事部需要,你們都要拿出來人來,不得拖拖拉拉不願意給。整支軍隊在前面拚命,誰要是拖了軍隊的後腿,國法不容。傑克大法官正等著拿犯事的人消遣哪!」   這一下,全部官員的臉都青了,全場只剩下傑克一個人在笑。這位身兼數職的法官在幾個月裡名聲遠揚,在國相大人和學院院長的指點下,教訓了很多官員。   重任在身,在會議結束,向科恩行禮之後,大多數官員是一路小跑著出門的。   看著這些腳不沾地的官員,科恩嘿嘿直笑,在大戰之前的確需要有這樣一種氣氛,這有助於官員們提高注意力,讓他們發揮出最大的潛力。   內政這塊算是解決了,科恩接著要做的,就是召開小規模的軍事會議。   「老爸。」科恩擠到國相身邊,輕聲說:「這裡的事您先盯著,我要去各個訓練場看看兵員的情況,順便繞一個彎,去跟卡羅斯等人碰個頭。」   「路上小心。」國相大人拍拍兒子的肩,小聲囑咐。   「沒問題,我下午出發,帶著白影。」科恩點頭,又轉頭去沖羅倫佐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羅倫佐氣極,覺得這位皇帝極端惡劣,但自己又毫無辦法。   ※※※   吃過中飯,科恩讓岩石集合近衛隊,準備出發。   岩石等人前天挨了軍棍,雖然有治療過,但還是有一些隊員走起路來姿態有點不自然。傑克那一百軍棍的確狠了點,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早就玩完了。很多魔法師連五十軍棍也沒打完,全部欠在帳上。   在早上開會的時候,總督近衛隊已經完成了更名,正式變成皇家第一近衛隊,還補充了一批新隊員,扣除被軍法官降去的那一級軍銜,所有老隊員的軍銜還是提升了一級。   因為國相大人把聖都新年大火的功績記在近衛隊身上,很多隊員胸前又多出一枚勳章。   科恩正在跟幾位皇妃告別,正在他信誓旦旦的保證絕不跑路,一定按時回家時,一位負責馬匹的隊員遠遠的跑過來。   「陛下,您以前的馬匹在上次行動中遺失了。」隊員行著禮:「岩石長官說,請您去挑選新的坐騎。」   「知道了。」科恩點了頭,又對幾位皇妃說:「我這就出發了,這裡的事拜託你們。」   「白影姐姐,幫我們好好看著他。」凱麗這兩天跟白影的友誼突飛猛進,拉著白影的手央求著:「第一,不准他到處亂跑。第二,不准他拈花惹草。第三……」   「好啦好啦。」科恩拉起白影的手就走:「再說下去我就不用出去了……」   ※※※   馬廄就設在總督府後院靠圍牆的地方,隔著老遠就能聽到馬匹的噴鼻聲。   穿著軍服的馬伕早就等在一旁,看到科恩等人來了,立即上來問好,再帶領著科恩去馬房挑選。   「陛下,您先看看這匹白馬,新近才送來的,高大神駿,全身上下一點雜毛都沒有,腳程又好。」馬伕一匹匹的介紹過去,如數家珍:「這匹花馬也很不錯,耐力極佳啊!跑起來速度又快又平穩……」   聽著馬伕的介紹,看著熟悉的景象,科恩心裡不禁又想起上次和菲謝特來這裡挑馬的情形。現在,雖然菲謝特暫時離開了,但總有一天,菲謝特還會和自己一起,再到這裡來挑馬的!到時候,大家會再次為一匹好馬的歸屬爭執不休吧!   科恩邊想邊走,不覺已經走過一半,好馬全被放在前面的馬房裡,後面的都不怎麼樣。   馬伕開口問:「陛下,您看上哪一匹?」   「嗯,這個,沒什麼中意的。」科恩根本就沒注意,一時也不知哪匹好點:「再看一次!」   正要從頭再看,卻從後面的馬房裡傳出一聲又急切又興奮的嘶叫,科恩轉頭一看,一隻黑色的馬蹄正抬起來,「啪!」的一聲踢斷了圍欄,接著一頭全身漆黑的馬幾步跨出來,一邊看著科恩叫,一邊用力拉扯著韁繩。   全身漆黑,眼神明亮,頭頂一塊隆起,科恩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帶回的那匹來歷不明的馬。很久不見,它已經長得很高大了。   「小烏鴉啊!」科恩大笑,走過去撫摩它,一邊問馬伕:「你為什麼把我的小烏鴉放在這裡?」   「陛下,這匹馬才三歲多,還未接受過長途訓練,所以才放後面。」馬伕急忙解釋:「而且這匹馬非常怪異……」   「哪裡怪異了?」科恩輕拍著小烏鴉的脖子,小烏鴉的皮毛光滑,摸起來手感非常好。   「它才三歲,可長得比同期四歲馬還要強壯,脾氣又暴躁,還不讓人騎。」馬伕扳著手指向科恩告狀:「常常欺負其他的馬,搶其他馬的草料吃,還踢壞七次圍欄,加今天已經是第八次了,還好不踢人……」   小烏鴉噴著響鼻,正把頭擠到科恩懷裡撒歡,聽到馬伕這麼數落自己,昂頭就向馬伕衝去──雖然被韁繩掛住,但馬伕已經嚇壞了。   「好了,我就要它。」科恩解開韁繩,把小烏鴉放開,吩咐馬伕:「取馬鞍馬鐙,裝上。」   馬伕一溜煙跑去拿東西,科恩連韁繩都不帶就向外走去,小烏鴉溫順的跟在後面,哪有一點脾氣暴躁的跡象?不過走過前面馬房時,小烏鴉的確有用眼神恐嚇其他馬就是了。   第一近衛隊已經排列好了隊形,老隊員正跟新進隊員交代著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就看到科恩騎著一匹全黑的馬匹過來。   科恩裡穿黑色盔甲,外套黑色披風,下面一匹黑馬,老隊員倒是無所謂,新隊員就看得目瞪口呆。   「怎麼樣?」科恩有些得意,仰頭問一旁的岩石:「我這馬如何?」   「嗯,長官,說好聽的我不會。」岩石考慮了一下要怎樣回答。在所有的人裡,只有他和精靈不叫科恩「陛下」,他叫科恩「長官」,精靈叫「大人」,都是經過科恩特別批准的。   「說老實話。」   「是,長官。」岩石放低了聲音說:「我原來以為,我騎的這匹馬已經是夠丑了,沒想到長官的才是極品……又黑,腦袋上還有個包……」   「喂,你有沒有眼光啊?小烏鴉全身黑,這顏色跟我多配啊!」科恩大不高興:「對於它腦袋上這一塊、這一塊東西,我們要用藝術的眼光來看待。」   「長官,我是半獸人呢!」岩石知道長官這兩天心情特別好,也在極力配合:「您什麼時候聽說過半獸人有藝術的眼光?我們連歌都不會唱,就會跳個野人舞而已,那還是跟矮人學的……」   「所以要學習嘛!」科恩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不然以後找不到老婆的……我還準備介紹幾位大精靈跟你認識。」   「長官你饒了我吧!」岩石愁眉苦臉:「大精靈,那是要當神供起來的。」   「膽小,膽小啊!」科恩看到白影也挑好了馬,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準備出發。」   「全體注意──出發!」岩石一帶馬頭,神情也立即恢復冷峻:「目的地,第一訓練場!」 第十六集 第七章 第十六集 第七章   田野裡的農田中,新年後就種下去的作物正茁壯的生長著,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今年第一季節會有難得的豐碩收成。在田里勞作的農夫們看著自己辛勤的成果,滿眼的期待目光,都在期望以後連著來些好天氣,讓這田地裡的東西能一顆不落的收進倉裡。   整個斯比亞帝國的農夫,都是這樣想的。   在兵禍連綿的年代裡,有個好收成是多麼不容易。無論是哪一方的政權,都在極力保護這一個收穫的季節,特別是在叛軍盤踞的地方,以前流竄的盜匪都不見了,更有小股軍隊直接到了鄉間,去監督糧食收穫。   糧食,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是排列在第一位的物資。   而在這時,有一份公告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斯比亞帝國的大小城鎮,給所有的帝國民眾帶來新的憂慮。   這份公告是黑暗行省的凱達家族發出的,公告上說,不日即將起兵清剿叛軍,攻入聖都之後,帝國第十七任皇帝科恩。凱達就會舉行正式的登基典禮。 為體現皇帝陛下對民眾的體恤,特把攻擊日期放在收穫之後,各地民眾要早做準備,保護好自己的財產,留足家人的口糧……   雖然叛軍在第一時間撕光了這些公告,但第二天,公告又出現了,而且數量更多。公告的內容也更加廣泛的流傳開來。   民眾們其實並不關心誰當皇帝,也不在意誰才是正統,他們只想能有個好收成,交了地租跟國稅之後還能養活自己全家。但公告卻含蓄的帶給他們一個資訊,科恩。凱達就是這樣一個為民眾考慮的皇帝,出兵之前還會關心大家有沒有留足食物。   對科恩。凱達,民眾們是相當熟悉的。早年間,這個名字就傳遍了斯比亞帝國的城鎮鄉村,這個名字之後的故事,更是讓民眾們開心。   他們熟悉這個人,就像熟悉自己的家人一樣,因為這個人做過那麼多滑稽的事,更讓他們感覺到一種親切感。   科恩。凱達,早年曾經代表著──胡鬧、調皮、單純,就如鄰居家的頑童。   後來,在科恩。凱達被授予貴族頭銜之後,這個名字就代表了青春、無畏、勇敢、光榮。   神魔戰爭之前,這個名字變得更加的耀眼。就是因為他,斯比亞帝國變成唯一一個擁有兩名神祐騎士的國家,雖然是貴族子弟,但皇族之外的人能當上神祐騎士,這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如果說那些是家族威名的積澱所致,那後來科恩。凱達在神魔大戰之中力挽狂瀾,成為少有的成功武將,就是全靠自己的努力。   神魔大戰時,神屬聯軍節節敗退,唯有科恩。凱達率領的軍團牢牢的釘在防區裡,雖然聯軍封鎖消息,但其他與神魔分界線接壤的帝國都在不同程度上被魔屬軍侵入卻是不爭的事實。唯有斯比亞帝國,他帶領下的第九軍團沒有讓一個魔屬兵越過防線!   什麼是名將?這就是名將!   自從馬丁。路德消聲匿跡之後,這是在斯比亞帝國出現的第一個名將,唯一一個讓國民覺得可以完全信任的名將,同時也讓民眾們感到無比的驕傲。   當然,這些都是在民間傳播的。   在神魔大戰結束之後,原來的丞相魯曼就宣告全國,科恩。凱達是叛逆,是他引魔屬軍隊進入帝國的,帝國內亂就是他引起的。   民眾雖然不聰明,但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誰會相信一向忠貞的凱達家族會是叛逆?再說有哪支「魔屬軍隊」入境卻又不會騷擾百姓?但在那時,魯曼的勢力正如日中天,大家沒得選擇。在魯曼的強勢壓迫下,民眾們都以為凱達家族撐不下去了,魯曼的手下更是四處宣揚,科恩。凱達早已死去。   但是在後來,勢力佔據絕對優勢的魯曼兩攻黑暗行省失敗,這謠言就不攻自破。   現在,凱達家族宣佈要在近期反攻,民眾雖然還保持著表面上的平靜,但內心已經活了。他們恨透了魯曼,誰都知道就是他答應別國軍隊可以在聖都姦淫擄掠,他是叛亂時聖都三日大亂的禍首,那事做得太缺德,而且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再到其他地方來個三日大亂……   有了這樣的皇帝,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雖然魯曼也有在大街小巷貼出大把公告,但沒人把那個當真。他登基之後,新的王旗、新的皇族徽章,民眾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魯曼已經民心盡失,儘管一再抬出多個利民政令,但大家不相信,連很多下級官員、貴族和學者都對此人心懷怨恨。   民心湧動,就等著一個爆發出來的時機。   公告,同樣傳到貴族手裡,引發了貴族階層新一輪的不安情緒。   貴族們對科恩。凱達的印象,就遠比一般民眾來得複雜深沉。科恩的那些行為,民眾會覺得親切,但在貴族來看就會覺得是亂來……   總而言之,科恩。凱達任意妄為,身上的叛逆性格太重,貴族們不是很喜歡。   而魯曼卻不一樣,雖然他不是世襲的頭銜,但他還不敢拿貴族階層不當回事,會小心伺候著。雖然鄙夷魯曼的所作所為,但還是有很多貴族從心底裡更傾向這個「聽話」的皇帝。   但也有少數與凱達家族有過交往,還未被魯曼滅掉的貴族世家,信任維素。凱達的為人。於是斯比亞帝國貴族階層的短時間之內完成了最後的陣營分化,大部分人倒向魯曼,小部分人已經在計劃跟黑暗行省方面重新建立聯繫。   這次分化的速度相當快,大家都眼明心亮,知道這就是最後的下注機會了。   還有一部分貴族,他們雖然避禍國外,但也在時刻關注國內的局勢。   這部分貴族數量雖然不多,但家世財產田地在所有貴族中是首屈一指,逼禍國外不但要花大本錢,沒有很好的勢力跟關係,其他帝國是不會收容的。他們的算盤打得不錯,因為這樣才可以不選擇任何一方投靠,更不用擔心被任何一方拖累。   現在,當最後一戰迫在眉睫的時候,他們反而比較開心。因為不管哪方得勝,他們只需要坐上豪華馬車,回去繼續享受就好了。對他們而言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從古至今都是這樣,這很正常,這也是非常穩妥的一個處事辦法。   至於為帝國付出什麼的……這個以後再說吧!反正他們回去之後是會擁護皇帝的,不管這個皇帝是誰。   而神屬聯盟裡的其他帝國,他們對斯比亞的現狀已經失去了關心的熱情。照目前的形勢看,不論兩方誰勝誰敗,自己都不可能從中撈得油水,無論誰笑到最後,那都是神族光輝照耀所致,跟自己毫不相干。各個帝國只求如果凱達家族勝出,不要再把叛亂時自己軍隊的爛帳翻出來就好。   神殿的祭司們早就老實了,也不再跑出來宣揚誰才是正統,就連斯比亞帝國境內的大小神殿都停止了煽動行為,祭司們一個個龜縮起來。當有人上門請求指引的時候,他們就會用空乏的言辭要求大家歸附正義,卻又不能明確說明哪一方才代表著正義,如果來人一再追問,他們就會要求信徒憑藉真心去判斷……   表情虔誠、語言真摯,說的就跟真的一樣。   在這個收穫的季節,整個神屬聯盟裡一片安靜,大家都在等,等那個最終的結果,就如同賭博的牌局,那最後的一張底牌就快要揭開了!   斯比亞帝國,黑暗行省、秘密訓練場。   這是一個靠近前線的訓練場,負責訓練第三軍團的所有新加兵員,整個場地裡人頭湧動,氣氛相當熱烈。在這裡訓練的士兵,不但有才加入的新兵,還有從前線返回的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兵。新兵要更快的學習實戰經驗,老兵們在學習小隊長級別的初級指揮技能。   因為是第三軍團的專屬訓練場,所以在訓練中夾帶了非常強烈的第三軍團風格,訓練教官尤其喜歡在耐力和韌性上考驗新兵,看樣子,他們好像要訓練出無數個莫亞來。   早幾天,科恩就向軍部下達了新的戰術訓練標準,根據新的要求,這個訓練場把訓練重心放到巷戰、圍剿、搜索、戰地防禦上。一批批的戰地防禦裝備也在訓練場上展開,好讓新兵們盡快熟悉。   因為是在自己的國土上作戰,所以要盡量減少損失,所有能夠避免的破壞都要避免。為了造成一個攻勢如火的氣勢來震懾叛軍,為了盡快結束戰爭,凱達家族的三個軍團不但要全部上陣,連參謀部的軍隊都要上。   第一軍團跟第二軍團擔任主攻,城市交給第一軍團,野外作戰是第二軍團負責。   第三軍團將在這次攻擊中擔負前線防衛的職責,所有的城鎮,一旦被攻打下來,就會在幾個鐘頭之內移交給他們,由他們負責清剿殘餘敵軍,防禦叛軍可能的反撲,維持戰時治安,一直到配給的地方官員到達為止。   在訓練場裡轉了一圈,又詢問了一些問題,科恩就急匆匆的帶著人去了第二軍團的專屬訓練場。   第二軍團訓練場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一個典型的叛軍野外營地矗立在訓練場裡,新兵們在老兵的帶領下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軍官們的喝罵聲更是不絕於耳。每一次的衝擊中都有一部分新兵受傷,不是折了胳膊就是掛到大腿,受傷的人不但會被罵,還會被拖到一個角落裡示眾,因為受傷的人太多,以至於配給的巫醫忙到雞飛狗跳。   受傷的新兵包好了傷口,可以在旁邊休息一到兩個攻擊波次,其間聽有經驗的老兵分析受傷的原因及避免方法,完了之後拍拍屁股再上。   「想要待在第二軍團,就要給我記清楚。」一個軍官在大聲叫囂:「輕傷不能下前線──重傷還要提刀砍!」   「閉嘴!」科恩指著這個軍官的鼻子:「受傷的都不下前線,你要我的士兵死光光是嗎?重傷的哪還有力氣砍?砍你個狗屎,給我繞場跑十圈!」   「是的長官!」軍官二話沒說,下馬就跑起來,看樣子這人也是常見科恩的,不然動作不會這麼快。   科恩又轉身交代幾句,倒是沒打斷正在進行中的訓練──高強度的戰備訓練很有必要,能讓士兵在戰時大幅度的減少傷亡,但是這樣明目張膽的叫囂就不好了嘛!人家會說凱達家族虐待新兵的……   相比之下,第一軍團的訓練場上,軍官們的態度就要平和得多。   黑暗軍隊的工兵團是天才聚集的地方,很短的時間裡,他們就在第一軍團的訓練場上修建了半個城市出來!護城河、城牆、塔樓、街道、堡壘、民居一應俱全,要什麼有什麼。   新兵們先學習長途奔襲、包圍城市、清剿外圍、城下紮營。然後老兵們再手把手的教他們衝擊城牆、躲避飛石流箭、上雲梯、爬繩索、開城門、城外的接敵戰、城牆上爭奪戰、巷道裡的攻防戰、長槍短刀、戰弓連弩……   身邊的負責軍官一一介紹著,連科恩自己都覺得頭暈,不知道新兵們是怎麼撐下來的。   「下面還有多少個訓練場?」科恩問岩石。   「還有好幾個。」岩石倒是很熟悉:「各個種族訓練場,還有各個特殊兵種訓練場。」   「不去了。」科恩搖搖頭:「我們直接去參謀部訓練場,卡羅斯他們應該已經在等我了。」   「好的。」岩石朝身後大喊一聲:「準備出發!」   近衛隊跟著科恩巡視了好多天訓練場,無一不是熱火朝天,耳朵都快被震聾了。一進入參謀部訓練場,大家都覺得簡直是到了天堂。   參謀部訓練場,除了訓練參謀軍官的紙上作業能力之外,更是被軍內稱呼為「孕育偷雞摸狗之輩的搖籃」。各個偵察隊就是在這裡訓練,其中的一部分訓練軍官就是土城之戰裡那些「造謠」軍官……   科恩進入訓練場的時候,還順帶處理了一次小糾紛。   兩個軍官打架……不,應該說是一個軍官在追打另一個軍官。兩個人的軍銜都不低,追在後面那個怒氣衝天,是個少校;跑給少校追的那個嬉皮笑臉,也是個少校。然後旁邊還有兩堆尉級軍官圍觀,一堆眉開眼笑,一堆義憤填膺。   科恩向岩石一仰頭,岩石立即下了馬來,衝上去三拳兩腳把這兩人打趴在地上,然後一手一個提過來,丟在科恩馬前。   「好樣的。」科恩取下頭盔交給白影,先沖兩人來了個笑容: 「你們兩很有活力啊!說說名字好了。」   「長、長官……」身體單薄點的少校軍官看清了科恩,立即爬起來一個立正:「報告皇帝陛下,下官是參謀部第二直屬偵察團團長瑪魯!」   「團長啊!職位不低。」科恩一面撫摩著小烏鴉的頭,一面問另一個少校:「你呢?」   「報告皇帝陛下。」身體強健的少校站直了身體:「我是參謀部衛戍部隊第三團副團長,我叫察台。」   「好。」科恩點頭:「說說,為什麼打架?」   對科恩的問話,看起來比較狡猾的瑪魯一時沒說話,倒是很老實的察台先開了口。   「報告陛下,他騙我!我找他已經很久了!」察台憤憤不平的說:「土城之戰的時候,他冤枉我叛變,害我後來真的叛變……」   這不清不楚的回答倒把科恩弄迷糊了:「叛變?」   「陛下,其實是這麼回事。」瑪魯很辛苦才憋住不笑出來:「土城之戰最後一天,下官受命出城,在魔屬聯軍奴隸軍團中潛伏待機…   …後來遇到察台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察台非常氣憤:「誰要當你大哥,你是個騙子!」   「讓他說完。」科恩對察台說:「不然我扁你。」   「是的陛下。」   「後來遇到察台大哥,我以他的名義偷襲魔屬軍官,然後以此為開端製造混亂,導致奴隸軍團投靠我軍……」瑪魯的表情很無辜: 「就是這樣了,陛下為我做主,察台大哥都追了我三天了。」   科恩點點頭,心裡回憶起土城之戰時的殘酷景象,眼前這兩位軍官,察台跟瑪魯,說起來都是功臣。   科恩微微伏下身體:「你們倆,過來。」   「察台,你先告訴我。」科恩小聲問:「你現在過得怎麼樣?生活怎麼樣?心情怎麼樣?跟當奴隸的時候比較。 」   「陛下,好太多了。」察台低聲回答。   「是啊!好多了。想想當時的那場戰爭,對你、對大家,甚至是對我,都說得上是一個人生的轉折,我們都在這場戰爭中改變了很多。」   科恩用少有的溫和語氣說:「可無論結果怎麼樣,瑪魯當時都是在執行一個命令。雖然他的確是騙了你,但罪魁禍首是那場戰爭,你不應該怪他,你說呢?」   「陛下……」察台回答:「我知道了,我不再打他就是。」   「這樣不夠,你們應該試著成為朋友。」科恩微微一笑:「以前大家是屬於兩個陣營,各出計謀是很平常的事,你想想自己要怎麼對付敵人就明白了。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大家是戰友,要信任戰友,還要值得被戰友信任。那次欺騙是陣營的錯,不是瑪魯的錯,好嗎?」   「是的陛下,我、我盡量。」察台老實的回答。   「給自己些時間,試著去接近,你會發現戰友的優點。」科恩拍拍察台的肩:「那麼多手下看著你呢!要做好表率。」   「是!」   然後,科恩又看著瑪魯,張嘴就開始臭罵:「你個狗屎,是從夜鷹小隊出來的?」   「是的陛下。」瑪魯一個立正:「下官是夜鷹小隊第一批,是陛下親自分過去的!」   「當著這麼多手下打架,你還有臉提夜鷹小隊。」科恩冷哼一聲:「要是你的傑克長官看到了,你不又得光屁股跑訓練場?」   「陛下。」瑪魯用企求的眼神看著科恩:「是察台大哥追我……」   「三天的時間。」科恩坐直了身體:「以你策反奴隸軍團的急智,你會解釋不清楚這件小事?你是故意不解釋,明目張膽的在下級軍官中招搖……說嚴重些,你是在部隊和軍官間製造矛盾,你想幹嘛?」   瑪魯嚇得臉都白了:「陛下……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想開個小玩笑。」   「玩笑是這樣開的?」科恩指指察台:「這是一個少校,那邊是兩堆尉官,你覺得他們會怎樣看待這件事?你想讓好好的軍隊分成幾個派系嗎?這邊是黑暗派,那邊是第九軍團派,末了還有個投誠派!」   「陛下……我錯了……」   「你給我記清楚了,以前的事你沒錯,但是這三天你可以說是罪大惡極。 」科恩說:「先扣你半年軍餉,再請察台及其下屬軍官聚餐,用你的小聰明給我挽回影響。這次戰爭結束之後,回去找軍法官,看他要怎麼收拾你。」   「是。」   「滾。」科恩揮揮手:「都給我滾。」   一隊高級軍官出現在科恩的視野裡,正向這邊來了。 第十六集 第八章 第十六集 第八章   這隊軍官在距離科恩二十個馬身的地方減緩速度,然後慢行過來,十來個人,人人肩上銀星閃耀,凱達家族軍隊裡的高級將領全在這裡了。   「長官好。」海爾特指揮坐騎搶到前面,把總參謀官閣下的馬擠到旁邊,一臉的熱切笑容:「總算見到你了!」   「應該叫陛下!」馬丁.路德從後面拍馬趕上,揮手就是一巴掌拍到海爾特後腦上:「重新叫一次──陛下日安。」   「陛下日安。」海爾特在軍隊裡橫行無忌,但在馬丁.路德面前卻很老實。   「現在沒登基,就先叫著長官好了,好在那位什麼軍紀監督也不在這裡。」科恩微笑著,跟各位將領一一點頭致意:「陛下什麼的,登基之後再說。」   「長官好,我們都等了好幾天了。」卡羅斯滿臉的笑容,拍馬過來行禮:「今天的會議,本來您的兩位哥哥也要來參加的,但因為力克.凱達親王殿下和西夫塔.凱達親王殿下還要負責各自行省的政務,所以暫時不能來了……但兩位親王會在行動前趕到的。」   「兩位親王的事沒關係,眼下的事要緊。」科恩還著禮:「我們進去說,時間緊迫。」   進入了訓練場深處,馬隊停在一處守衛森嚴的小木屋前。岩石一聲號令,近衛隊散開警戒,白影寸步不移的跟在科恩身邊,現在她不但是科恩的「侍女」,還是科恩的第一貼身護衛。   「長官,這位是?」莫亞疑惑的問:「她可以進來嗎?」   「可以。」科恩笑笑:「國相大人親點,所有內政監督極力擁護,她現在是我的影子。」   白影手裡拿著科恩的頭盔和披風,大大方方的站在一旁,一臉的平靜,對科恩所說的戲謔話語沒有任何反應。   「好了,都坐下。」科恩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會議開始,先聽總參謀官匯報部隊情況。」   「是的長官。」剛剛坐下的卡羅斯站起來:「以下是黑暗軍隊的最近狀況。」   「到今天為止,我們的部隊總兵員達到十六萬。」身為總參謀官的卡羅斯對自己手上的部隊是再熟悉不過,根本不用看記錄文件,直接就開口講:「因為時間充忙,所以在這次攻擊行動中,我們的軍隊仍然是按照原來黑暗行省時期的編制。分別是三個軍團,以及參謀部所屬部隊。」   「我們先說地方留守部隊,長官早幾天有通告下來,大家都應該知道我們這次的攻擊行動是多方位的。所以防守方面的壓力會大為減輕。」卡羅斯看向馬丁.路德:「那麼,三個行省的戰時防務總指揮官就是馬丁.路德中將,他將指揮所有編制之外的部隊完成三個行省的防務。這一共是九萬人的部隊,其中暗月行省駐紮四萬,黑暗行省駐紮三萬,麗桑行省駐紮兩萬。」   「路德將軍,三個行省,九萬編外軍隊,您覺得會不會有問題?」科恩輕聲問馬丁.路德:「編外軍隊的戰鬥力個裝備,都不算是很強。」   「沒有問題,雖然這些比不上黑暗體系下的軍隊,但也是標準的軍人了。」馬丁.路德正色回答:「接到陛下的命令之後,我已經精心劃分了各行省的防務區域,就算是其他帝國想趁亂偷襲,我也有把握堅持到大軍得勝的那一刻。」   「有您這句話,我可就放心多了。」科恩轉頭看看卡羅斯:「接著說。」   「是的長官,我們現在說進攻部隊,四個月的時間,我們在非常艱難的條件下補充了一批新兵,他們完成了最後的訓練,我們十二萬的人數也增加到了十六萬。」卡羅斯說下去:「第一軍團是長官直接指揮,下設十個近衛團,四個突擊步兵團,四個野戰步兵團,四個特殊戰鬥團,一個工兵團,再加上軍團指揮部共計六萬餘人。」   「那麼下面是第二軍團,指揮官是海爾特准將。」卡羅斯指指海爾特:「總的來說,第二軍團擁有相當強大的攻擊能力,下屬八個騎兵團,四個突擊步兵團,兩個野戰步兵團,兩個特殊戰鬥團,一個工兵團,一個偵察團,加軍團指揮部是五萬餘人。」   「第三軍團的指揮官是莫亞准將,第三軍團擁有最多的防禦力量,下屬八個野戰步兵團,兩個突擊步兵團,兩個騎兵團,一個工兵團,一個偵察團,加上軍團指揮部是四萬人。」   「最後是參謀部,參謀部除了擁有龐大的指揮機構外,還有三個衛戍團,三個偵察團,兩個特殊戰鬥團,加上其他的編制,共計三萬人。」卡羅斯向科恩點點頭:「其他諸如情報、軍法、後勤等等編製,已經於日前移交內政管理。目前就大致就是這樣的情況,我們的訓練場上還有些新兵,他們可以組成六到八個補充團。」   科恩示意卡羅斯坐下,用平和的目光掃視一下面前的將領們。   「各位,都說說看。」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科恩開口問:「你們各自部隊現在的兵員狀況、裝備、士氣如何?海爾特你第一個說。」   「是的老大。」海爾特嘿嘿一笑:「在我的軍團裡,士氣從來都是不成問題的。一個月之前我們剛剛完成了裝備更換,再沒人用從魔屬帶回來的那些破爛了。還有,新加入的兵員也完成了訓練……」   「好了,我來的路上去了你的訓練場,你的軍官問題不少,什麼叫著輕傷不下前線,重傷還要提刀砍?」科恩揮手打斷海爾特的話:「你知不知道一個新兵的訓練費用是多少?怪了,你第二軍團不教育士兵愛惜生命,盡在鼓動新兵拚命?你要明白,勇敢是勇敢,堅強是堅強,跟輕傷重傷沒有關係!」   海爾特笑,抓頭,不回答。   「參謀官,給第二軍團多配五十名軍紀監督。」科恩知道跟海爾特說這個效果不大,直接命令卡羅斯:「你的軍官再有如下言論,嚴懲!我連你海爾特一起收拾。」   「是,老大,我回去就收拾他們。」海爾特一臉索然。   科恩看向其他軍官,大家都沒什麼問題。   「瑪法。」科恩點名:「通報敵軍情況。」   「是。」瑪法站起來,也是一身准將軍服:「到昨天為止,叛軍方面還在調運物資。他們的防禦面是以聖都為中心,沿著幾條商路面向黑暗行省展開的。整個防禦分為兩層,外圍是以叛亂行省的地方部隊為主力,人數在八萬人以上,內層才是叛軍的精銳力量,僅聖都一城的防守部隊就是九萬人。此外,他們還集結了兩支機動力不錯的增援部隊,人數八萬。」   「打開地圖。」科恩站起來:「我們來看看他們想幹什麼。」   寬大的地圖鋪開來,瑪法拿著筆,在各處畫上標記。   「這裡、這裡、這裡。」一邊寫上叛軍人數數字,瑪法一邊向大家介紹著:「看來叛軍的指揮機構裡也不儘是飯桶,他們已經料到我們要攻擊,預先設計好了戰場。我們攻擊聖都的路線有三條,而他們已經照顧到了每一條路線,我們的部隊從任何線路上進攻,都會受到叛軍兩面,甚至是三面的夾擊。」   「嗯,這位指揮官的確有兩手,部隊防守的位置擺得很合適。」馬丁.路德看看叛軍的佈置,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本來我們能投入攻擊的部隊就不是很多,一旦受阻的話會非常麻煩。」   「是的,他們近月來一直的鞏固防衛。」瑪法看著科恩說:「野外駐兵營地明顯減少,多數部隊退入城市,想憑藉堅固的城防拖住進攻部隊的腳步,然後待機出動。」   「陛下怎麼看?」馬丁.路德望向科恩。   「照這個地圖來看,叛軍外層防線拉得太長,這樣的話兵力就不會很多,外層的突破不會有什麼問題。」科恩的手按在地圖上:「內層的設計就更有意思了,叛軍各部分擠成一團……這很像是陷阱啊!他們是想讓我們的進攻部隊卡在內外兩個防禦圈當中,從而腹背受敵嗎?」   「應該是這樣,雖然從大處看來叛軍的防線還算中規中矩。」馬丁肯定了科恩的想法,說出自己的見解:「但這其實是個保守中又見新意的防守方案,尤其是防守部隊的位置,擺得讓人迷惑不解。」   科恩抱著手,摸摸下巴,盯著地圖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兩圈。   「如果叛軍在外層防禦的城鎮裡隱藏了精銳部隊,那麼這個防禦計劃就很歹毒。」科恩輕聲說:「瑪法,你立即再對外層防禦中的叛軍部隊來一次偵察,第一第二軍團也出些部隊,來個攻擊偵察,我們先摸清叛軍外圍的虛實再說。如果叛軍在外圍有隱藏精銳部隊,那麼我的作戰計劃就要重新做。」   「如果叛軍在外圍沒有精銳部隊呢?」海爾特在一旁問。   「那就說明魯曼被手下人坑了,或者是叛軍指揮是個不像飯桶的飯桶。」科恩淡淡一笑:「但無論怎麼都好,我們會很快打進聖都。」   「魯曼怎麼會被手下人坑?他那麼狡猾的人。」莫亞不解的問:「再說,他手下的人為什麼會害他呢?沒有理由啊!」   「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是我們正常人所無法理解的。」科恩歎口氣,拍拍幾個兄弟的肩:「太多人瘋狂了。」   「那麼老大。」海爾特才不管世界有多麼瘋狂,他只想當主攻:「你的作戰計劃是怎麼樣的?我具體擔任什麼任務?」   科恩微微一笑,來到地圖前,從瑪法手裡接過了筆。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我們在夏糧收穫時就發起攻擊。」科恩手裡的筆在地圖上緩慢的移動起來:「第一軍團由我親自指揮,沿左路直接插進叛軍縱深,這條線路大中城市多,相互間距離又比較遠,很對第一軍團的口味,拿下他們應該沒有問題。」   眾將領看著筆尖畫過的地方,連連點頭。   「海爾特,你的第二軍團一分為二,你親自帶領一部分,沿著我的右側攻擊。」科恩看看海爾特,筆尖從另一條線路畫過:「這條線路上地形多是平原丘陵,城市沒幾個,你可以完全發揮出第二軍團的衝擊力,你在我第一軍團發起攻擊後兩天才跟上,到聖都時,你的攻擊前鋒可以超過第一軍團兩百里。」   「好的老大。」海爾特興奮極了:「我明白了,那另一部分呢?」   「你給我指定一個將領帶領另一部分,立即趕赴萬普,準備登船出發。」科恩的筆尖在地圖海上繞一下:「兩萬人左右,在此地登岸,然後直插聖都背面。這支部隊一定要截斷叛軍的退路,給我穩穩的守住這裡,逼著他們逃向波塔帝國。」   海爾特不解的問:「為什麼要繞怎麼大的一個***?他們逃到哪裡不是一樣?」   「這不一樣,如果他們向神魔分界線方向逃,就就會沿途禍害上千里的農莊。那可是我斯比亞帝國裡最肥沃的土地,也是帝國以後翻身最大的本錢。」科恩加重了語氣:「打下來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自己的國土。穩定民心,減少破壞,你要放在第一位考慮。」   「是的長官。」   「各位也是一樣,我們發起的這次戰爭,其實結局沒有太多的變數,對方是依靠金錢與權勢維繫的軍隊,勝利肯定是我們的。」科恩看著其他人,語重心長的說:「但這是我們自己的國家,我不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所以,要盡最大的努力,把損失破壞減到最低程度。」   「是的長官!」   「天照那邊,總參謀官馬上下一道命令,把流言給我造起來,務必要讓叛軍人心惶惶。」科恩想了想:「收買,收買叛軍各級指揮官,只要他們不抵抗,他們要什麼就答應什麼……兌不兌現是以後的事,先把眼前應付過去再說。各攻擊部隊要攜帶一定量的現金,發給戰場上投降的俘虜,並把他們及時控制起來,免得這些人去禍害百姓。」   瑪法吐吐舌頭:「沒聽錯吧?俘虜還給錢?」   「覺得不可思議嗎?你想想看,為什麼以往的戰爭一結束,所在國家都是盜匪橫行,民不聊生?」科恩苦笑一下:「國家國家,沒有家了,哪來的國?一個流竄的俘虜,他可能去偷走一頭牛,也有可能去殺十個農夫,這對一個家庭來說是不可彌補的災難。積少成多,最終轉化為對國家的損害……而我們先用一點小錢穩住他們,之後再及時控制起來。一軟一硬拖過這段時間,等戰爭結束之後再集中處理。這不是很划算嗎?」   「到時候怎麼處理?」瑪法又問:「我是替傑克問的。」   「參加叛亂,他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科恩被瑪法逗笑了:「等一切都平靜下來之後,該殺的殺,該罰的罰,應放的放。」   雖然是幾句輕描淡寫的話,但將領們總覺得今天的感覺有些不對,科恩以前只要一說到打仗,不是拍桌子就是砸杯子,但今天彷彿少了往日的衝動,多了些陰謀的心思。   現場的將領之中,只有馬丁和卡羅斯心裡明白,科恩整個人,整個人的行為,正在從一個將軍向一個皇帝轉變著。雖然本性難改,但他在努力壓制,這將是一個非常艱難和痛苦的過程。   會議繼續下去,直到幾位高級軍官明白這次攻擊行動的每一個步驟為止。   「你們記熟吧!夏收就要開始了,各軍團按照行動目標組織有針對性的訓練。」科恩丟下筆,來了個大懶腰:「參謀部啊!以後的作戰計劃就是你們擬訂了,不要再來煩我。」   「是的長官。」卡羅斯笑著點頭:「長途趕路,你累了吧?訓練場裡有處地方很清幽的,去那裡走走吧!」   「好,你帶路。」科恩示意白影跟自己出門:「馬丁爺爺也來吧!我想讓你見個人。」   「老大──我們也要去!」後面有人在叫:「什麼人啊!很漂亮的小姐嗎?怎麼都不介紹我們認識?」   「認識什麼!」科恩轉過頭去吼:「一個個最差都是准將了,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東西?還不都給我下部隊去安排!」   老大一發火,幾個人立即安靜下來,摸著鼻子灰溜溜的走人了。 第十六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沒有硝煙的戰爭 第十六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沒有硝煙的戰爭   卡羅斯在前面帶路,幾個人沿著一條溪流邊的小徑,來到另一座木屋前。   「我們到了,長官,這還不錯吧?」卡羅斯回過身來說:「這裡以前是一個貴族的避暑莊園,雖然不是很豪華,但我琢磨著你會喜歡這的環境。」   潺潺的溪流注入木屋前的小湖泊,水波粼粼的小湖被周圍的綠蔭所環抱,環境異常的清幽。但最讓人高興的,還是那從木屋一側延伸出的一個直達湖中的平台,綠樹碧水圍繞著平台四周,水中還有一群色彩斑斕的觀賞魚類在平台左右緩緩游弋。   「是不錯。」科恩舉步走到平台上,嘴裡發出讚歎:「這環境倒能讓人感覺輕鬆,反正還要在這個訓練場待些日子,我就住這裡好了。」   「能讓你放鬆就可以。」科恩身邊的馬丁淡淡的笑著:「在前段時間,陛下的日子實在過得太緊張了。大戰之前,就在這裡蓄養體力吧!」   「那些事您也知道了呢!讓您擔心真是過意不去。」科恩不好意思的笑笑:「兩位,快請坐吧!」   三個人在平台中的桌子邊坐下,兩個貼身近衛過來擺放好水酒,白影嫻靜的站在一旁。木屋前,大嗓門的岩石正在安排各個近衛隊的警戒地段。   「我不在的時候,兩位真是辛苦了。」科恩接過酒壺,為兩位嚴格意義上講應該是手下的人倒上紅酒:「別的不說,就管束那幾位搗蛋的傢伙都讓你們傷腦筋吧?」   「那倒沒什麼,分內的事。」馬丁雙手接著酒杯:「陛下,你要讓我見個什麼人?」   「是這樣的。」科恩隨手拿起酒杯:「馬丁爺爺,您覺得我們現在的官員中,是不是缺少某一類人。」   「缺少一類人?」馬丁一時還想不到缺少哪一類人:「這個我倒是一時說不出來。」   「你呢?」科恩輕聲笑著,問卡羅斯:「我的參謀官,你知道嗎?」   卡羅斯喝了口紅酒,再搖了搖頭:「我是參謀官,現階段我那點可憐的智慧只能用來關注戰爭。」   「呵呵,這也算跟戰爭有關吧!」科恩點點頭,慢慢為兩人解釋:「是這樣,我覺得現在叛軍裡大多數部隊軍心混亂,特別是外層防禦圈的,他們得不到叛軍後勤有力的支援,在開戰之後,他們除了死之外好像沒有其他結果。這時候要是有適當的人選去溝通,如果可以讓他們投降,我們本方也會減少傷亡。」   「讓他們投降,你的意思就是缺少勸降的人吧!」馬丁想了想: 「派幾個口齒伶俐的去就好了,軍隊中這樣的人不少。」   「這樣當然也可以,但我們還要注意一點。」科恩輕聲說:「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們要管理一個帝國,不再是一兩個行省那麼大點地方。我們需要處理很多跟其他帝國打交道的事,最好是有專門的人來完成這件事。這次的戰爭,敵軍的部隊分散在各個城市,而叛軍將領心中又各有打算,就猶如是割據地方的獨立勢力一樣,這可以成為他們一個鍛煉的機會。」   「陛下的意思是,你要成立一個專門的機構來完成這項任務?」   馬丁考慮了好半天,才小聲的問:「你這樣的安排,難道在收復帝國之後……陛下你是否有其他的打算?」   「我的最後目標……」科恩含笑回望,微微點頭說:「其實並不止魔屬或神屬帝國呢!」   馬丁立即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另一邊的卡羅斯,他手上的酒杯直接掉下了地。   「菲琳聽說的時候,也就是小小的吃驚而已,你們不會輸給她吧?」   科恩笑著給卡羅斯續上酒:「我之所以出來幹這個皇帝,就是因為有後面的事情吸引我,這皇帝本身我並沒有興趣,可以說我是很討厭自己處在這個位置上。」   「陛下這樣說,我們會心涼的,皇帝的位置可是無數人的鮮血鋪就的……」馬丁看著科恩長大,可以用長輩的語氣規勸,如果是換了卡羅斯,打死他不敢這樣說。   「正因為是無數人的鮮血鋪就,我心裡才會有牴觸情緒。我前些日子想了很多,當皇帝吧!我就要繼續踩著無數人的屍骨走上王座;不當皇帝吧!那以前犧牲的人就顯得一點意義都沒有……」科恩站起來,轉過身去看著湖邊樹林:「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無論我選哪一個,都是那麼的無奈與遺憾。」   「但陛下還是選擇了前者,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馬丁鼓勵著科恩:「陛下,士兵和人民都擁戴你,在你的帶領之下,為你而犧牲,他們會感到幸福和滿足……」   「可我不滿足!」科恩轉過身來,情緒有些激動:「馬丁爺爺,我不想這樣選擇,我不願意斯比亞帝國的國民這樣去死……當然我知道,平息叛亂的戰爭肯定會死人,我也知道,當我光復帝國之後,只要我科恩。凱達安分守己,斯比亞幾十年的安定應該沒有問題。 但是幾十年以後呢?只要神殿之中的某人遞出一個眼神,這種叛亂還可以隨時上演!到那時候,即便是有第二個科恩出來收拾亂局,可還得死無數的人,難道說,斯比亞帝國永遠都只能是這個命運嗎?」   「何止是斯比亞,大陸上哪一個帝國能夠維持上五百年?」馬丁歎了口氣:「其實夏麥王朝的統治,已經算是很長久了。」   「所以我不願意只在原地踏步,既然某些人把我逼到了這個位置上,他們就要付出代價。 」科恩淡淡的回答:「他給我一,我就還他十。」   坐著的兩人似乎明白了點,馬丁輕聲詢問:「陛下的意思是?」   「既然已經犧牲了這麼多人,而且還要繼續犧牲下去,那麼作為一個皇帝,我就有義務讓他們的犧牲更有意義……」以前從未在科恩身上出現的表情此刻正在他的臉上蔓延著:「我是一個皇帝,我的眼光就要比其他人看得更遠,我就要避免再次出現這樣的悲劇……神魔大戰,操,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要用什麼去打!」   「長官。」一直沉默的卡羅斯鄭重的的插了一句:「其實你不用顧及我的感受,我在土城之戰時就當自己死了。」   「卡羅斯說得對,我們只是軍人,我也不能跟皇帝一樣看得那麼遠。 」馬丁苦笑一下,搖了搖頭:「反正就剩這殘軀一副,為兒孫們打拼也是本分。但你的軍隊呢?你的領民呢?他們能理解你的想法嗎?」   科恩談談一笑,在馬丁身邊坐下來。   「人民的負擔已經很重了,我們不必再給他們加碼,這些事,兩位心中有數就好。我也會仔細的考慮,一步一步來做。」科恩舉起手裡的酒杯:「你們兩位,一位是軍中的元老派領袖,一位是軍中的少壯派領袖,明白了我的意圖之後,在處理事情的時候自然也會多些考慮。 」   馬丁喝了一口酒,問了個最重要的問題:「陛下的意圖,還有什麼人知道?」   「父親、菲琳、還有你們兩位。」科恩再轉眼看了看白影:「還有我的這個影子。」   迎著馬丁和卡羅斯的不解目光,白影向兩人微微點頭,兩人的腦海中立即出現一隻白龍的幻影,兩人心裡恍然大悟,再略一思索,更為己方得到這一強大助力而欣慰。   「那麼,這件事就說到這裡。」科恩坐直了身體,臉上出現點笑容:「關於今天這個人,他的性格比較另類,但的確是當外交官的好人選,還請兩位以後多給他批評和鼓勵,你們的態度直接關係到他以後的發展。」   「好的。」兩人點頭答應。   「岩石。」科恩轉過頭,吩咐在平台外站著的岩石:「把利普帶過來。」   「是的長官!」岩石走到一旁,吩咐手下帶人去。   不一會,打扮得體的利普就小跑著上了平台,向科恩行禮之後垂手站在一旁,乖巧得很。   「見過這兩位大人。」科恩給利普介紹:「一位是帝國第一將軍馬丁中將,一位是帝國總參謀官卡羅斯准將。」   「是的少爺。」利普立即轉過身體向兩人行禮:「利普見過兩位大人,兩位大人日安。」   科恩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不動聲色的說:「馬丁中將是我兩位夫人的爺爺,我平常也這樣叫他。」   「請馬丁將軍原諒利普的失禮。」利普雙膝一彎就對馬丁跪下,鄭重的再次行禮說:「利普冒失了。」   「戰爭期間,不用多禮。」馬丁抬手讓利普站起來,再轉頭看著科恩:「反應來看還可以,裝扮也還得體,口才方面呢?」   「輕狂浮躁的那部分我已經給他掐了,父親也見了他一次,這兩天在補習各種禮儀跟習俗。」科恩看了看利普:「至於剩下的,兩位多指點。 」   「國相大人指點過的人,我們還有什麼好教?」馬丁淡淡一笑: 「利普,國相大人教了你些什麼東西?」   「是,回馬丁將軍話,國相大人教導說,即便是利普心裡想著最齷齪的事情,臉上的表情也得聖潔無比才行。國相大人還教導說,如果要威脅別人,就得用委婉溫柔的語言去暗示。國相大人還說,別人的指責完全不用理會,就算證據擺在面前,也要為自己辯解到底……」   「國相大人都教了你這麼多了,那我也沒有更多東西教你。」聽了利普的話,馬丁爽朗的笑笑:「不過既然是陛下的要求,我就提醒你一點。 」   「是的,請將軍指點。」利普恭順的回答。   「我是軍人,只會打仗,但我同樣也知道官場就是戰場。所以無論你擔當什麼職務,你其實都是在打仗,就算是日常生活也不得有一絲一毫的鬆懈。」馬丁語重心長的說:「陛下提攜你,我們當然會給你幫助,你的以前種種我們不會在意,但你要記住你是在為誰效忠。」   「是的,利普緊記在心,謝謝將軍的教導。」   科恩看著卡羅斯,抬了抬眼,卡羅斯也只好說上兩句:「利普,你的特長決定你的職務,你以後可能是珠光寶氣,錦衣玉食,但這些是手段,不是你的目的,如果迷失在這上面,你的路就到頭了。」   「是的,參謀官大人,利普絕不忘記自己的身份和主人。」   科恩向兩人笑笑:「怎麼樣?對答如流吧?」   「還好,這個樣子還不算油滑。」馬丁點點頭:「第一次見面的話,樣貌也不會讓人討厭。」   科恩轉頭看著利普:「知道眼下的局勢嗎?」   「知道的,少爺。」利普立即回答:「少爺的大軍枕戈待旦,要一舉平息叛亂。 」   「是否明白我一路帶著你的原因?」   「明白,少爺讓我看軍隊的勢力,利普對即將擔負的使命充滿了信心。」   「幾天不見,聰明了不少。」科恩站起來,上前了兩步,利普急忙跪下。   「現在,我給你候補男爵的身份,你對外可以自稱一等男爵。」   科恩正色說:「叛軍在主要防線上有二十來個城市,他們的部隊現在人心惶惶,你替我去勸降他們。」   雖然知道自己的使命比較艱難,但利普還是想不到竟然是這樣重要的事,臉上表情不由得楞了一下。但在反應過來之後,沒有一點猶豫,點頭答應著。   「勸降手段方面,盡量展現你的天分好了,能勸就勸,不能勸就騙,我要的只是一個結果,不在意你的手段。」科恩指點利普:「只要是人就沒有不怕死的,就算他真的不怕死,你也要讓他明白他死得沒價值。如果遇到很堅強的傢伙,你就要讓他記起生活中值得留戀的;如果是軟弱的人,你就要拍胸口保證他以後的生活……你的行程有人安排,也給你排了副手和護衛。 」   「多謝少爺關心……」利普回答著,半是感激、半是恐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不用擔心,你背後有千萬軍人為你撐腰,那些將領不敢拿你怎麼樣。」科恩繼續說,「但在細節上就要你自己去想辦法,多觀察、多揣摩,從根本上避免危險。 」   利普知道,自己再怎麼樣都要拚搏,於是收拾起心情,以堅定的語氣回答少爺:「明白了!」   科恩滿意的點點頭,走回了座位。   「你是我帶回來的,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就算你是罪不容恕,我也不會讓你死在這些人手裡。 」科恩拿過一支酒杯斟滿了酒,舉在空中:「你記好了,每說下一個城鎮,你就讓我軍少死很多人,就挽救了很多注定要妻離子散的家庭。我手上這杯酒不是給一個家奴的,而是給我未來的外交大臣的,你敢喝嗎?」   「我喝!」利普跪行過來,雙手從少爺手裡接過這杯意義重大的紅酒。   緩緩的站起來,以感激的眼神看著少爺,利普喝下了這杯酒,這就意味著他從此告別家奴的身份,向自己的人生目標前進。 利普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一定得完成少爺交給的任務,向各位證明自己的價值所在。   「喝下這杯酒,你就是一個官員和貴族,你就要抬起頭來做人。」   科恩突然瞪了他一眼,提高了些聲音:「我教給你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少爺第一教我,不得隨意向人下跪!」   「做為我的家奴,你不能隨便向人下跪,做為我的大臣,你就得維護更多東西。」科恩看著利普,聲音變得很溫和:「我賜予你的不單是官職和頭銜,還有給你個人的榮譽和尊嚴。能不能守護住,應該怎麼守護,這就得看你自己。如果你不能達到我的要求,你跟在馬車後面跑一輩子步也沒用。」   「是的少爺,利普明白了。」利普回答了科恩,漸漸挺起了胸膛:「我是少爺的手下,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不會丟了少爺的臉!」   「行,看來你也學會了不少,下去之後總參謀官會為你安排一切,你不用緊張。」科恩哈哈一笑,接著吩咐:「對外的話,你就是副外交大臣,但是在我們這,你暫時還沒有職務。打到聖都之後,就得看你的成績而定官職,其他的不多說,下去準備。」   「是的,利普告退。」利普分前後向三人行禮:「兩位大人再見。」   當利普的身影消失,科恩才收回目光。   馬丁不由好奇的問科恩:「陛下,你很看重這個利普?」   「很看重也說不上,只是他出現的時機比較好。」科恩又打了個哈哈:「這些事就得用合適的人去辦,這也算是我的一個嘗試。」   「陛下這樣說,那我也不好問了。」馬丁點點頭:「不過陛下的性格轉得很快,強行壓制自己的性格,還能適應嗎?」   「反正很不輕鬆。」面對馬丁,科恩說了實話:「但我認為值得,為了一個目標,我再怎麼辛苦都願意。」   「剛才和長官開個會,可真是嚇我一跳。」卡羅斯長歎一聲: 「這真是長官嗎?這簡直是大變活人吶。」   輕笑幾聲,科恩跟卡羅斯說起了正事,詢問起三十六部族的事情。   「說到這個,真是不得了,我以前就佩服羅倫佐院長,可沒想他真能把那些族豪們磨得沒了脾氣。」卡羅斯呵呵笑著:「現在啊!再沒有族豪跑去內政監督那裡告狀訴苦了,幾個出色的傢伙還當官了呢!」   「這就好,我們在神魔分界線上發現的那條通道還在嗎?」   「還在,我有派點部隊留守和管理,聯繫沒有中斷。」卡羅斯想了想:「他們的報告裡說,通道兩端大概有十幾里的地段又被植物所遮蓋,也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   「還有一件事你要早點安排,精選一些三十六部族的人,讓他們回神魔分界線去。」科恩在手指輕輕點在桌面上:「我要知道現在的神魔分界線上還有多少三十六部族的人和村落,如果可以的話,跟他們取得聯繫。 」   「這有什麼用啊?」卡羅斯好奇的問。   「有什麼用你先不要管,聯繫上再說。」   「好的。」   「眼下就是這些事情了,你們兩位公務繁忙,我就不佔用你們的時間了。」科恩站了起來:「馬丁爺爺,我送您出去。」   利普安靜的站在木屋旁,等著總參謀官閣下的到來。岩石站在他對面,用不怎麼友善的眼神在利普身上掃來掃去。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就不怎麼友好,雖然兩個人都死心塌地的效忠科恩,但彼此指間的矛盾卻是公開而激烈的。   在最初的慌亂過去之後,利普在臉上掛起和煦的笑容,嘗試著用平和的眼神回望岩石。可岩石沒有反應,後來乾脆別過頭去,懶得再看他。   總參謀官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過來,利普幾步迎上去見禮。   「不用了。」卡羅斯擺擺手:「時間太緊,你跟我來。」   兩人進了卡羅斯辦公的大房間,已經有幾個人等在門邊。   「介紹一下,這是你的護衛隊長,這一位是你的副手,你還有一名專屬的情報系統聯絡官。」卡羅斯一邊指著這幾個人,一邊叫自己的副官鋪好地圖:「我們來看地圖。 」   「皇帝陛下跟我談了,你們的任務區域是在這一片,全部是城市。」   幾個人圍在桌邊,卡羅斯大手一揮:「叛軍的外圍,大概就是這二十多個大小城市,這些守軍部隊在叛軍裡毫無地位可言,都可以說是爹媽不要的棄兒,聯絡官手上有他們的詳細情報,你們可以在路上詳談。   至於怎麼幹,你自己做主。」   「對不起,卡羅斯將軍,我看不懂地圖。」利普抱歉的笑笑: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二十來個城市走上一圈得花多少時間?」   「全部走遍的話得一個月時間,我想你應該知道那是不切實際的,我們的進軍日期是絕密,以你目前的職務是不能知道的。」卡羅斯用手指著地圖:「其實我們並不奢望你拿下所有的城市,這裡、這裡、這裡,在幾處都是叛軍外層防禦的支撐點,你只要破壞了其中任何一點,對我們都有幫助。」   「好的,我記下了。」利普在心中默念幾遍這幾個城市的名字: 「我還需要注意什麼嗎?」   「你要睜大你的眼睛,能看多少就看多少。有一個營的部隊隨你行動,還有暗中保護你的人。做為收買的手段,你們還會攜帶大量錢幣和空白委任書。」卡羅斯遞過一個小袋子:「這裡面是你的印章和貴族徽記,皇帝陛下要我轉告你,他那還有一杯酒,正等著你回來喝。」   利普打開袋子,看著裡面的東西,一陣心潮澎湃。   「下官記住了,一定會完成的!」   「那就出發吧!」   「謝謝閣下!下官告辭。」   看著利普離開指揮部,卡羅斯微微搖了下頭,轉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做為總參謀官,卡羅斯不看好利普,他不相信利普能做出什麼成績來。而在利普心裡,同樣對自己的使命有些懷疑和迷惑。   外交大臣,這是個什麼職務?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啊?難道說在這些天裡、那些大人教給自己的東西,就是一個外交大臣必須具備的嗎?   但僅憑這些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處事手段,自己會不會顯得太單薄了一點啊?   換上了華貴威儀的貴族裝束,坐上了配有四匹健馬的豪華馬車,利普心裡莫名其妙的湧上一股恐懼,但一想起少爺……不,一想起自己的陛下,一股希望又注入這恐懼的情感當中。   既然是少爺讓做的,那就做吧!反正自己這條命也是揀來的。   馬車在嚴密的護衛下出了營門,利普透過車窗,看著這隱藏在青山綠水間的訓練場消失在路的盡頭,心中的恐懼也逐漸淡去。他吩咐車邊的侍衛,把另一輛車上的副官和聯絡官請過來。   在馬車沒有停下的狀態下,兩位年輕的官員登上了馬車,從他們敏捷的身手,利普看得出來他們都是軍人出身,   「大人好。」副官在利普對面坐下:「有事嗎?」   「當然。」利普給了個笑容:「我們的時間非常緊迫,為了達成任務,我想先知道一些事情。」   「大人請問。」聯絡官回了一禮:「我們知無不言。」   「那就先請兩位介紹一下自己好嗎?」利普說著話,用上了少有的謙虛語氣:「你們知道,我是第一次領受這樣的差使,和兩位也是第一次合作。我叫利普,以前是皇帝陛下的侍者,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兩位多提醒。」   「大人不要這樣說,我們都是第一次,我是黑暗行省學院的學者,這位是軍部聯絡處的軍官。」副官笑著回答:「我們都是行伍出身。」   「有關於外交大臣。」利普的話頓了頓:「不瞞兩位,我其實是從魔屬過來的,我竟然從來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官職。」   「這沒什麼,大人的顧慮很正常,因為神屬這邊同樣沒有這樣的官職。」副官其實早已知道利普的來歷,這時聽利普這樣坦白,心裡對他的好感不禁增加了些:「我在學院學習的時候,導師就曾經講過,外交的事務,無論哪一個國家都沒有設立專門的官職。一般是遇到很重要的事、不得不溝通的時候,才會派出一位地位合適的大臣去辦。   至於平時的國家間交流,那是由神殿壟斷的。」   「戰爭方面也是?」   「正確,如果兩國之間有戰爭,那麼神殿方面先前一定會收到消息,並在合適的時候出來收拾殘局……」   利普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負擔的使命比原想的更加艱鉅,也更體會倒皇帝陛下對自己的期待。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們得卯上吃奶的勁了!」利普抓過一旁的地圖攤開:「兩位,我們來看看我們的第一個獵物,聯絡官,你先談談這個人的性格吧!」   「好的大人。」聯絡官向前湊了湊身子:「這是個小地方,是我軍進軍路上的第一塊石頭,其地位只相當於一個瞭望台,叛軍裡應該沒人會管他們的死活。」   「這個將領一定會很緊張吧!」利普想了想:「因為他的小命隨時會玩完。」   「大人推斷的對。」聯絡官點著頭:「從我們已經掌握的情報來看,這個將領的情緒都快垮了,時好時壞的像是發了瘋。」   「這樣的?」利普一楞:「他有家人在叛軍手裡嗎?」   「大人的推斷又對了,他本身是一個貴族子弟,其家族已經沒落好幾代。」聯絡官向利普伸出了大拇指:「現在,他的父母全在聖都附近。」   「聯絡官,勸降這個人的關鍵在你。」利普眼中閃過一絲買賣人的狡黠:「我們能在短時間內救出他的家族嗎?」   「當然,大人。」聯絡官一笑:「這正是我跟著你的目的,只要你下令,聯絡處的人會馬上行動。」   利普心中有些感動,知道皇帝陛下已經為他安排好了一切。   「謝謝兩位跟我同行。」利普真誠的伸出手來:「讓我們團結起來,為皇帝陛下做好這件事!」   三個人的手交握著,非常有力。   三天之後,車隊越過了凱達家族的防線,由一個近衛騎兵營的保護著,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下,靠近的叛軍佔據的城市。   此刻,這個戰線上的小城市正孤零零的聳立在平原上,如果不是因為戰爭,可能不會有人記得這個城市的名字──托姆。但現在,這個城市不再有往日的寧靜祥和,而被滿天的愁雲慘霧籠罩。居民們龜縮在家中,滿街都是東倒西歪的買醉的叛軍士兵,和他們的長官一樣,他們眼中的憂鬱無法掩飾。   城外大片的田地中,已快成熟的糧食無人照顧,讓人看在眼裡,急在心頭。 因為不知道戰爭會在什麼時候爆發,沒人敢出現在田地裡。 前幾天還有一些騎兵打這經過,嚇得城裡的守軍魂飛天外。   一個全身盔甲的近衛軍士兵駕御著戰馬出了車隊,單騎向城下奔去。在城牆上那些叛軍疑惑的眼神注視下,這名近衛軍順著商路來到城門下。   「站住!」城牆上,有人用空洞的聲音喊:「再向前就放箭了!」   馬匹在原地轉了個***,近衛軍士兵驕傲的仰頭喊:「通報上去 ──斯比亞帝國皇帝陛下,科恩。凱達的使臣來到!要與你軍最高指揮官面談!」   「等著!」   不一會,守軍回了話,請使臣進城,只能帶三名隨從。   「我帶一個人去就好了,這個地方不值得多待。」當利普聽到這個回話時,他笑著轉頭對副手說:「你們留在這裡,研究下個城市的守軍將領。 」   然後,利普帶了一名隨從到了城下,拒絕了對方丟下的軟梯,最後大大方方從城門進入。在城門處不遠的地方,叛軍在此地的最高軍事長官,一個上校團長接見了利普。在距離上校還有三十步的地方,利普就示意隨從停下腳步。   四周的士兵不懷好意的遊走著,還有人在石頭上磨刀……雖然知道這是對方刻意的安排,但身處在金屬光芒中的利普,他還是汗濕衣襟,一顆心在瘋狂的跳動。他在腦海裡一遍遍回想著少爺以前面對敵人的樣子,以此為自己打氣。   上校的臉色不算太好,利普當然知道拿是縱酒過度的原因。但因為有貴族背景,上校的態度不是很惡劣。   「您好啊!上校先生。」利普在上校身前站定,鼓起勇氣開口說話:「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利普男爵,科恩。凱達皇帝陛下的外交大臣。」   「真正的皇帝是魯曼陛下!」上校以堅定的口氣說:「科恩。凱達的地位是不合法的。」   「這個問題很複雜,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就此糾纏下去。」有了交流,利普心情稍定,他微微一笑:「我的上校,我是一等男爵,這身份可是合法的。」   上校嘴裡念叨了一句什麼,最後還是向利普欠了欠身子,利普以正規的禮節回禮。   「關於我的來意,我想您應該心裡有底了。」利普上前一步: 「希望我的到來不會增添您的負擔,實際上,我為您帶來了好消息…   …我可以走近點嗎?你知道貴族的身份不允許被士兵檢查。」   上校遲疑了一下,點頭同意利普靠近。   「你帶來了什麼消息?」上校眼神裡透著疲憊:「事到如今,我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再值得貴方關注。」   「您不用這麼煩惱,簡單說吧!我來之前已經為您考慮了很多,不然也不會來這碰釘子。」利普走到上校身邊:「當然,我想我們的談話還是不要被某些人知道。」   「你是說督戰隊?他們的確無孔不入。」上校苦澀一笑:「我們可以在城牆上走走。」   「承蒙邀請,不勝榮幸。」利普心頭暗喜,點頭說:「請帶路。」   這種小城市,城牆比較窄,最多能讓三人個人並肩行走。還好利普並不是真的要在城牆上走走,兩個人找了個稍微僻靜的角落,輕聲交談起來。   「閣下到我這裡有什麼目的呢?」上校客套了幾句之後,問起利普的目的。   「我要勸上校先生放下武器,當然了,這對一個戰士來說是件困難的事。」利普的面色凝重起來:「可往深裡說,這是您和您手下士兵唯一的一個機會。」   「這不可能。」上校幾乎沒有考慮:「我們不可能投降。」   「是嗎?上校是寧願選擇戰死。」   「為什麼會是我戰死?」上校冷笑一聲:「科恩。凱達的軍隊也不見得就會百戰百勝!」   「就我目前的身份來說,我並不算是您的敵人。」利普露出誠摯的笑容:「坦白說吧!大家心裡都應該對這場戰爭的結果有了看法,我們根本不用爭論。」   「你說的倒是輕鬆,如果我們的位置對換一下,我也能笑得出來。」   「我對上校先生的人格很欽佩。」利普突然說了一句似乎是題外的話:「您為了家人而準備犧牲自己,這是高尚的品格。」   「你……你知道什麼!」上校嘴裡硬撐著:「我是戰士!」   「戰士也要分辨對錯,戰士也有家庭!」利普的聲音提高了些: 「你明知道事情的結果,何必還要為邪惡的一方效力?不要帶著你的士兵做無謂的犧牲。」   「男爵先生,我送你出城好了。」上校苦笑著:「這是我的命運。 」   看起來,這次談判已經結束了,利普甚至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最後一句,如果你聽完無動於衷,我馬上離開。」利普歎了口氣,決定最後努力一次:「上校先生,你知道,我們的勢力很龐大,雖然你的家人遠在聖都,但保護他們卻不算什麼問題!」   上校楞在原地,微張的嘴好半天沒合上。   「您有父母,還有兩個妹妹,一位夫人,一個小兒子。」看到上校驚詫的反應,利普立即展現出奸商本色,嘴裡急速的說:「只要你一個決定,他們的安全就由我負責,我以貴族身份保證他們的絕對安全!」   「可是……」   「對於科恩。凱達陛下而言,沒有任何做不到的事情。」利普心裡回想起國相的教導,繼續用溫和的語氣引誘上校:「您可以信任我。」   「你能怎麼做?」上校有些不能置信。   「想必您知道前段時間,很多叛軍總督死於非命的事。當然了,這樣一支力量可以殺人,也可以用來救人。雖然現在是戰爭期間,但對我們的人來說,保護幾個貴族還是能做到的,我們甚至知道聖都皇宮裡每天吃些什麼。 」   「可是這代價太大,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上校,我想像不出我能有這樣的價值……」上校的疑心很重。   「您為什麼懷疑自己的價值?」利普微微一笑,知道對方已經動搖,於是搬出大義來感動對方:「請您遙望城牆下的原野,看看那些即將收穫的糧食,想想那些嗷嗷待哺的平民……如果你拒絕,這裡將會變成殺戮之地,雙方的將士會流血犧牲,很多家庭從此破滅。而您,我的上校,您一個決定就可以改變這一切。或者在其他人看來,您只是一個普通軍人,但在我們看來,您很有價值。」   「避免殺戮當然是好事。」上校似乎很堅定:「可我是軍人,而且身負使命。」   「您的使命是為斯比亞帝國效忠,而不是為了那些現在還待在聖都花天酒地的叛逆。」說到這裡,利普的表情了帶點神秘:「或者您還不知道,為科恩陛下效忠的軍人,才是最光榮的……而且您不但不會失去什麼,反而能得到更多。」   上校聽完利普的話,眼裡除了懷疑還湧動著一些其他的情感,他低著頭來回走了兩個***,突然抬起頭來問:「如果,我說如果,我放下武器,將會出現什麼情況?」   「那您就是功臣。」利普直直的盯著對方的眼睛,顯得無比真誠:「您會得到一個官職,和家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士兵們呢?」上校站得近了點:「這是個艱難的選擇。」   「為了讓您的行動順利,我會先送上一筆款子,其數量足夠讓您用來安撫士兵。」利普認真的回答:「當然,作為功臣的您,您的待遇遠不止這些。」   「聽起來不錯。」上校在這時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冷哼了一聲:「我怎麼知道,我出城之後不會被人砍了腦袋?」   「有關科恩。凱達陛下的傳聞很多,但卻從沒有不守信用的傳言。」   利普顯得非常有耐心:「事實上,皇帝陛下讓我帶來了對您的委任書,只要您做了決定,委任書和金幣就會立即送上。」   「你不怕我拿了錢不辦事?」   「我所代表的是皇帝陛下,而欺騙皇帝陛下的人,逃去天涯海角都沒有用,您可以想到他們會有什麼結果。」利普毫不在意:「但您是這樣一位品格高尚的人,我知道您不會這樣做。」   上校沒再問什麼,只是轉過身去歎了口氣:「難啊!」   利普知道上校需要考慮一下,於是站在原地,靜等了一會。   「督戰隊的人,很難對付。」上校轉過身來,眼神中有點慌亂: 「他們都是一些死硬份子……但如果不除了他們,我們的事肯定會洩露。」   「上校先生,我能為您鋪出一條路,但我沒辦法替您去剷除督戰隊。」利普輕輕的搖頭:「好男兒當斷則斷,軍人雷厲風行,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   上校的眼角跳了跳,臉色變得有些冷。   「我不想催促您,但我的時間真的有限,還有不到一個鐘頭的時間我就得去別處。」利普突出形勢的危機感,推了上校最後一把: 「但我想親眼看到您的表現。 」   上校的喉結湧動了幾次,拳頭捏了捏。最後,在利普滿懷鼓勵的目光下,上校轉過頭,叫了一個少校過來,仔細吩咐了幾句。   少校驚訝的回望著上校,上校目露凶光,狠狠的點了點頭。   上校的命令被堅定的執行了,才一刻鐘不到,一百多人的督戰隊,從軍官到士兵全部血淋淋的倒在利普眼前。   「上校先生,我要祝賀你。」利普熱情的握住了上校的手:「您和您的士兵走上了一條光明的道路。」   「如果你不能救出我的家人。」上校面無表情的回答,冷哼了一聲:「我就要了你的命。」   「我相信事情會向好的一面發展。」利普滿懷信心:「戰爭一結束,你就會請我喝酒的。」   利普向隨從打了個手勢,隨從立即上馬出城,不一會帶回幾名軍官。當然,還有早已書寫好的委任書和整整一馬車銀幣。   廣場上,上校懷揣著有科恩。凱達親筆簽名的委任書,一邊情緒飽滿的向士兵們說明這件事,一邊向士兵們派發現金。當聽到不用打仗不用死的時候,士兵們早就激動起來,到最後,聚集在廣場上的士兵們喜氣洋洋的高呼「永遠跟從長官!」   一切條件滿足之後,上校站在堆滿銀幣的馬車上高呼:「打開城門──迎接科恩。凱達陛下的軍隊!」   托姆城的城門緩緩打開,城頭的旗幟已經被撤下。等在外面的是一個第一軍團的突擊步兵營,他們正列隊順著商路開來。   「出發出發。」利普三步並做兩步,急急忙忙的上了自己的馬車:「督戰隊,我忘記了督戰隊,下次一定要小心!」   車隊在歡呼聲中出發,前往下一個城市。而上了馬車的利普卻陷於陣陣後怕之中,嘴唇發青、聲音顫抖,內衣被冷汗濕透,身體在坐椅上癱成一團…… 第十六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討逆之戰 第十六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討逆之戰   五月上旬,斯比亞帝國出現了連續十多天的晴好天氣,這讓田野上一片歡騰。在凱達家族管轄之下的三個行省中,在連綿不斷的農田中,被肥沃土壤滋養的作物已經成熟了!   這就意味著,制約凱達家族進軍的唯一障礙已經消失。   跟以前不同的是,這時候的邊界被完全封閉,所有試圖穿越邊界的人都會被邊界守備隊截殺。所以有關凱達家族糧食豐收的情報並沒有洩露多少,儘管各方勢力都有能力根據一些零星消息推算出凱達家族的收成,但這點情報也並不足以判斷出凱達家軍隊確切的進軍日期。因為這裡面還有一個加工和運輸的流程。   農夫們毫不吝嗇體力,正努力在農田里收割,灑落幸勤的汗珠,換來滿倉的收成。三個行省的後勤系統聯合起來之後效率極高,在各地官員的配合下,第一批收穫的糧食立即被送進作坊加工出來,袋子上打上「軍糧」的標記,再被源源不斷的運去前線。   這個運輸隊伍的龐大、完備,不是其他家族勢力能與之相比較的。凱達家族在三個方向上有十五萬人的參戰部隊,而後勤體系就出動了總數五萬的後勤人員。押運的後勤官員們和手下的這些民夫一樣,嚼著木薯製作的粗糙食物,灑落汗珠,把這一車車來之不易的糧食運上了路。   運去前線的物資並不單單是糧食,還有大量其他的戰爭輜重,從武器工坊裡出來的武器、從秘密訓練場調來的攻城器械、從黑暗森林種植場運來的急救藥品……此外還有一隊隊特殊兵員和巫醫。在通向前線的所有商路上,前行的運輸隊完全擠佔了路面。   除了情報人員和傳令官,回程的就只有兩位親王的馬隊──力克.凱達親王,還有西夫塔.凱達親王,他們剛剛跟皇帝陛下見了面,身負使命,正在前往黑暗城的路途中。   與其他帝國的親王大不一樣,這兩位年輕的親王可都是行伍出身,早年在軍隊裡已經做到了少將軍銜,又因為家族傳統的關係,內政上也遠比一般人要精通,所以在這次戰爭期間,力克親王將完全擔負起後勤調配,而西夫塔親王就負責佔領地區的戰時管理。   這其中的任何一樣都不是輕鬆的差事,也只有同時精通軍事與內政的人才能做好,看來科恩這次是選對人了。   抵達黑暗城總督府之後,維素.凱達親王第一時間接見了他們。   因為糧食的收割非常順利,維素親王的興致很高,整個內政系統也相當興奮,官員們忙而不亂,大多數的人居然還有閒暇掰指頭數數日子,看自己的軍隊什麼時候能打下聖都。   「坐吧!」看到自己的兒子來到房間,維素親王很快處理完了手上的事:「你們已經跟科恩見了面吧!還好嗎?」   「是的父親,一切都還好,科恩的精神也不錯。」力克親王恭謹的回答:「可怎麼說呢!科恩給我的感覺……他變化太大了。」   「人人都得有變化,你們又何嘗不是?」維素親王微笑著:「再說了,在我們這一大家人裡,也就出了這麼一個善變的孩子,不多。」   「父親,我們從科恩那裡領受了任務。」西夫塔親王坐到維素對面:「時間太緊,後備官員應該出發了。」   維素點點頭,拿出兩個卷軸給西夫塔親王。   「這是後備官員名單,你隨時可以去各部司提人,藍色卷軸上的人你可以放心使用。」維素親王小聲對兒子說:「但紅色卷軸上的你就要小心調配了,那是學院方面的後備官員。因為時間關係,他們還沒能經過情報體系的篩選。他們本身也沒有軍隊背景,是直接從學院學習畢業的,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在這些人之中有沒有混進奸細。而軍隊的進軍日期是絕密,如果有人洩露官員調派時間,這個日期就會被敵人知道。」   「這事的重要性我明白。」西夫塔親王低頭考慮了一下,想出了一個辦法:「至於學院方面的官員,我會讓他們先集中,就說是戰前訓練好了。當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上任了。」   「你的辦法是不錯……嗯?」轉念一想,維素親王有些吃驚:「科恩的進軍步驟怎麼這麼急切?一時之間就需要這麼多人手?」   力克親王和西夫塔親王相視一笑。   「父親,您還不知道科恩嗎?這個傢伙根本就不滿意一般的戰爭手法。」力克親王笑著為父親解惑:「這次他先派了個什麼外交大臣出去,戰爭雖然還沒開打,但科恩實際上已經拿下好幾個城市了。」   「他新收的那個……叫利普的?」維素親王恍然大悟:「我就說,他不會收留一個毫無用處的人,還讓我指點這人的社交技巧。」   「是這樣,這個什麼外交大臣的一張嘴可比一萬人還厲害。到我們離開的時候為止,利普已經拿下了五個城。」西夫塔親王在一旁補充:「這五個城市連成一線,互相倚重。我們仔細算過,如果強攻的話會至少傷亡五千人以上,再加上戰鬥消耗、撫恤、戰後重建等等,我們得花上三十萬金幣。但現在,我們僅僅只花了五萬金幣就拿下了,而且最重要是避免了人員的損失。」   「在我看來,這件事的好處還不僅是這些。」維素的手指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面,隨即興奮的站了起來:「好!好樣的,科恩表現是越來越成熟了。」   「是啊!都快讓我們不認識了。」力克親王叫苦:「雖然科恩對待我們很熱情,但我是找不回他小時候的影子了。那個隨時隨地都顯得很冒失的小傢伙,我心裡還真是懷念啊!」   「那麼你呢?」維素轉頭看著西夫塔親王。   「我嗎?我只是不習慣讓人叫我親王殿下。」聽到父親的問話,身材壯碩的西夫塔親王楞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才說:「這身份變化真大,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沒有準備好嗎?應該說,我們之中誰都沒有準備好。」維素走上前去拍拍兒子的肩膀:「科恩是這樣,我是這樣,你們也是這樣。但我們有什麼好辦法?事到臨頭,還不是要咬緊牙關上?」   兩位親王像是在這個問題上有過溝通,這時聽了父親的話,都在點頭。   「我們也想過了,雖然這是一大串不幸的事引發的,但我們會做好以後的事。」力克親王回答說:「父親,關於職責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們有信心完成好這一切。」   「是啊!跟軍務沾點邊的事我做起來也拿手。」西夫塔親王一向隨大哥:「至於跟科恩的關係,我們慢慢會適應過來的。我們可不是其他帝國裡的帝王兄長,一天到晚就想著要奪取王位。」   「你能清楚的看到這一點,足見你的長進。」維素欣慰的回答:「其實啊!你們、還有我們大家,以及所有為科恩做事的人,這就是科恩最大的助力。只要我們團結,又不排外,不斷的吸納傑出人才,不斷的為科恩構建雄厚的基礎,那麼科恩就能在這基礎上做出前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西夫塔親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這個我倒是沒想過……」   「科恩是個很特殊的人,這個不假。他的行事手段和謀略都有他的特點,一言一行常常出人意料,讓人想防都無處著手。」維素笑呵呵的坐下,靠近兩個兒子:「但是你們不能忽略自己的作用,科恩也沒有忽略你們的重要性。可以這樣說,我們所有的人是一個整體,是一把利劍!而科恩,他就是我們的劍尖。」   「我明白了!」西夫塔親王兩手一拍:「我們在後面表現得越好,科恩帶給敵人的殺傷力就越大!」   「就是這個道理,簡單吧?」維素點著頭說:「但有很多人不明白這一點,他們的勢利眼光只看到了皇帝的榮耀,卻看不到隱藏在皇帝榮耀下的責任與付出。再往深裡想,科恩是個善良的人,他這皇帝難當。每當他做出一個決定,當中的過程都是很艱難的,有時要甚至要在傷害別人和傷害自己之間選擇一個。」   「會有這麼痛苦嗎?」力克睜大了眼睛問。   「科恩以前之所以拒絕當皇帝,就是因為他看到了這點。」維素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但眼前這局勢卻輪不到他推辭,也可以說是為了我們大家,他才決定當這個皇帝。而旁人每叫他一次皇帝陛下,就是在他心上多添一道傷痕,所以你們兩位當哥哥的,還是在沒外人的時候叫他科恩,給他一些溫暖好了。」   兩位親王打心裡很關愛自己的小弟,連連點頭。   「你們明白就好啊!這些話我不能對別的官員說。」維素歎口氣:「你們兩人是親王,科恩僅有的兩位同輩親人,特殊的地位任何人都不能取代,也只有你們能做到這件事。」   「明白了,父親,我們會盡力照顧科恩的。」   「至於你們的手下人,也要嚴格的管束才行。科恩和我商量了多次,我們一定要遏止內政體系裡派系的產生,不能讓好好的一個管理機構衍生出各種派系來。」說到正事,維素收起了笑容:「軍隊那邊科恩親自來辦,內政這邊我們來辦,一定要把這種苗頭徹底掐掉!底下的官員們眼光看不到這麼遠,思考也不會這麼深,所以單憑解釋和勸導是無用的,一經發現,立即法辦!」   「是!」兩位親王同時站起身來,大聲回答自己的父親。   「力克,西夫塔,你們是科恩的兄長,這個改變不了的身份注定了你們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我是你們的父親,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們三個人更互相理解,互相扶持。」維素拉起兩個兒子的手,語重心長的說:「科恩很辛苦,多給他關懷,以任何方式體現出來都不要緊,科恩很聰明,他能感受得到。我和科恩的幾位妻子已經商量過了,我們盡量為他營造一個溫馨的氛圍。」   「好的,我會注意。」   「去看看你們的母親,我們一會吃飯。」吩咐完正事,維素笑著說:「你們還沒有見過四位皇妃吧?我們晚上會見面,可不能失禮。」   「知道。」   當天晚上,兩位親王帶著自己的未婚妻和四位內政監督見了面,在飯桌上敲定了一系列的緊要公務。到最後一道甜點送上之前,幾件直接關係到戰爭成敗的大事已經在國相大人的斡旋下圓滿解決。   皇家的一切都是那麼特殊,就連飯桌都似乎注定了要比普通人家的飯桌承載更多東西。   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等待在皇家學院的幾百名後備地方官員就接到提夫.羅倫佐院長的命令,說是為了讓大家更好的完成使命,要去某個地方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軍事和政務訓練。   後備官員們沒有廢話,立即就登上了馬車。在一絲曙光中,車隊離開了黑暗城。   但在行進途中卻不允許任何人下馬車,連車窗都不允許打開。出發一天之後,一支騎兵與車隊匯合,有軍官挨著個為車廂裡的官員們分發圖紙資料,後備官員們看著手裡的圖紙,才明白自己不是去訓練,而是在上任途中。   到了第三天,龐大的車隊又跟各部司的後備官員車隊匯合,到了邊界之後又分為幾部分,分別前往不同的區域。   「難道,討逆戰爭已經開始了嗎?」出了自己的行省之後,有人這樣問隨行的軍官。   「當然,在兩天之前,戰爭就已經開始了!」軍官驕傲的回答著,用手一指天邊那模糊的股股煙柱:「看!那就是叛軍的報警狼煙,在向他們的主子報喪呢!可惜已經晚啦!」   叛軍的防線上,從當天清晨起,幾乎每個城市都有點燃狼煙,股股黑煙升騰而起,在白天看起來是那麼的醒目。沒到一天的時間,聖都城牆上的衛兵就已經看到了。   傍晚時分,魯曼帶著一干文武大臣上了城牆,雖然臉上擺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可他心裡卻在驚異凱達家族軍隊的戰鬥力與攻擊勢頭。不但是魯曼吃驚,連魯曼手下所有的大臣,包括新任丞相在內的人都很吃驚──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攻擊勢頭太猛烈了!   照狼煙傳遞的資訊來看,魯曼精心構築的防禦圈受到了兩面夾擊,外圍防禦圈大多數城市已被攻擊,不少據點被破……可凱達家族哪裡來這麼多軍隊?如果要在這麼大的攻擊面上同時攻擊的話,這需要起碼三十萬人的精銳軍隊啊!   魯曼手下的「將軍」們正站在一旁,小聲議論著什麼。魯曼瞄了一眼這群「廢人」,壓制自己想發火的情緒。   「陛下,您也別擔心了。」年輕的丞相把魯曼的反應看在眼裡,走過來輕聲安慰:「雖然凱達家的攻勢猛了點,但這情況也是在我們意料之中啊!」   「說的是。」魯曼無意識的搓搓手,又看了一眼天邊那連綿不斷的黑煙:「外圍防禦圈的那些城市,本來就是用來消耗的。」   「對啊陛下,凱達家族現在的攻勢越猛烈,他們的消耗就越大,傷亡就越多,我們的反擊就會很順利。」丞相淡淡一笑:「到那時候,他們想翻身可就難了。」   魯曼點點頭,輕聲問:「我們的反擊部隊都準備好了?」   「聖都附近的十萬鐵騎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時機成熟。」丞相靠近了一點:「凱達家族的軍隊到了康森行省就得停下腳步,他們會被堵在康森城下。陛下,我向你保證,凱達家族的軍隊絕對看不到聖都城牆。」   「不要這樣說嘛!」魯曼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還是要給這支軍隊一個舞台,讓他們漂亮的退出這個時代。」   「那可難了,您也說過凱達家族軍隊是擅長防守,這支軍隊要到康森城下,就起碼得打上三十仗。」丞相很會逗人開心,至少現在他讓魯曼很開心:「連續不斷的三十仗打下來,他們還能剩下幾個人?我們還安排了那麼多小股部隊偷襲敵後,他們這次真的是麻煩了。」   「有你在我身邊幫忙,真是好很多。」魯曼欣慰的對著丞相點頭,大聲招呼手下:「回宮,我們得開個會。」   當夜,魯曼和手下將領定下了反擊方案,當凱達家族軍隊的攻擊緩下來,集結在聖都周圍的十萬騎兵就兵分兩路襲敵後路,同時還有一部分步兵協助正面進攻。所有人都認為,經過了外圍防禦圈的大量消耗,凱達家族軍隊的前進步伐會在康森城停下來,對魯曼陛下的這個反擊計劃也充滿了信心。   安排完一切,魯曼在大殿裡喝了杯酒走了出來,他將身邊的侍衛趕遠,獨自走在御花園裡。魯曼需要一些獨處的時間好好思考一下,他在想他的對手──科恩.凱達。   第一次見到科恩時,他只看到一個十來歲的普通孩子,單純,甚至有些靦腆。第二次見面,科恩簡直換了一個人一樣,讓他頗有些驚異。之後,這個人就一次次給自己帶來「驚喜」。但是自己並不擔心,科恩表現得太張狂太銳利,這樣的人不會活多久的。果然,神魔大戰中科恩被當成代罪羔羊。   可是太多不可能做到的事他偏偏做到了,他不但死裡逃生,而且還帶回龐大的軍隊,明明把他逼入物資枯竭的絕地卻沒有人餓死。費盡心思終於打探得知科恩的手段時,自己竟然覺得渾身冰冷。好像都是巧合,又好像理應如此,這種詭異的感覺讓魯曼覺得自己永遠都抓不住局勢的關鍵。而在絕對的劣勢下,科恩不僅頂住了壓力,甚至還慢慢的壯大。現在,科恩的力量已經很接近自己了……   思索著,魯曼來到二女兒的寢宮。而盛裝的麗沙公主和夫婿正在吃晚飯,對魯曼的到來沒有一點準備。   「父皇?」麗沙公主急忙站起來:「您有事嗎?」   魯曼擺了擺手,示意兩人不要客套,然後坐到桌邊,低頭想著什麼。麗沙公主跟自己的夫婿,也是她表哥列卡對看一眼,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魯曼正在想最讓他心悸的對手,太多不可能完成的事,科恩.凱達偏偏都做到了。   「你們兩人成婚也有段時間了吧?」好半天,魯曼才開了口。   麗沙公主低聲回答:「是的父皇,我們成婚已經半年了。」   「身為皇家人,就得為皇家效力。」魯曼抬眼看了看列卡:「你有這個覺悟嗎?」   列卡已經不是當年的冒失少年:「一切都聽陛下安排。」   「我是這樣想啊!大戰在即,你們兩呢也幫不了我其他什麼忙。但是可以出去走一走,幫我穩定一下後方各個行省的民心。」魯曼把自己的真實意圖隱藏起來:「今晚就動身好了。」   「是的陛下。」列卡當然明白魯曼的意思:「我會好好保護公主的。」   「我為你們準備好了護衛跟財物。」魯曼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女兒:「不在父皇身邊時要記得,不要任性胡為,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父皇!」麗沙公主眼淚汪汪的撲到魯曼懷裡:「我不想離開你……」   「好了好了,我會沒事的,小小凱達家還不能拿我怎麼樣。」魯曼輕輕拍著麗沙的肩膀:「等戰事平息了,你們就回來。到時候父皇去城外接你好不好?」   「那……」   「時間不多了,快收拾收拾出發吧!」魯曼加重了點語氣:「車隊在等。」   ※※※   在幾位投降將領的陪同下,穿著一身正式貴族服裝的利普正站在城牆上,注視著己方軍隊入城。   這位苦命的大使先生終於成功了,但卻是有代價的,他曾因為說錯話而數次被人吊起來毒打,也被人關進過地牢,最危險的一次是在刀頭下被自己人救出來。   但他畢竟是個聰明人,懂得記取教訓,經過初期的磕磕絆絆,他的手法也逐漸熟練。   前有金幣開路,後有雄兵撐腰,在近二十天的時間裡,利普憑藉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外加利用多位已投降將領的親筆書信,連哄帶騙連奪叛軍一十七座城市。   魯曼所精心打造,要用來消耗凱達家族的外圍防禦圈實際上已經土崩瓦解,叛軍做夢都想不到,本應該帶給科恩.凱達巨大傷亡的二十來個城市完全淹沒在「外交大臣」的唾沫裡。   經過這二十天的艱難考驗,利普的外交手段更加圓滑,現在的他,嘴裡吐出顆唾沫星子都能開花,而對方卻還相信他說的是真話。   但隨著軍隊進城,雖然利普還是一臉的平和神情,但站在他身邊的降將就越來越惶恐。   進城的部隊軍容嚴整,士氣高昂,後勤物資充足,攻城器械完備……有理智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樣的軍隊是無法被阻擋的。而自己的投降也只不過是免去一死,實在談不上有什麼功勞。   站在身邊的外交大臣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投降將領明白,對方的部隊裡多一個士兵進城,自己的優勢就減弱一分,那份還想為自己爭取優厚待遇的心意也就淡了很多。   這也是利普邀請他們觀看部隊入城的主要目的,早就有人告訴過他,威脅別人的手段要委婉一點。   科恩.凱達的王旗終於出現在商路的盡頭,利普堆滿笑容的臉上也出現鄭重的神色,他在心中再次核對著這次勸降的幾個目的……城防早已被近衛軍突擊步兵團接管,叛軍投降部隊也交出了武裝在城外紮營,連陪伴利普的叛軍將領都脫下甲冑,換上平常服裝以示降伏,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好吧各位先生,我很榮幸的宣佈,大家的使命都完成了。」利普轉過身,微笑著對幾位投降將領說:「現在嘛!請各位下去休息吧!應該在不久之後就有新的任命下達給各位。」   「怎麼?我們不晉見皇帝陛下嗎?」駐守此城的最高叛軍將領一楞:「這不對啊!我們不晉見皇帝陛下是很失禮的行為。」   「各位將軍,我只是一個外交大臣,我可不是禮儀大臣,不能擅自決定誰能晉見皇帝陛下。」利普送上一個無限真誠的笑容:「不過請各位將軍放心,你們的請見要求我一定會向皇帝陛下轉達的。」   「這和你先前說的不一樣!」叛軍將領的副官提高了聲音:「我們的晉見請求你是答應過的!你身為貴族難道想反悔嗎!」   「抱歉,我認為以您現在的激動情緒不適合晉見皇帝陛下。」利普正色回答:「皇帝陛下不比平常人,身份是何等高貴?在各位證明自己的絕對忠誠之前,能讓各位見嗎?我答應過讓你們見陛下,我也絕不會失言,但我並沒有保證各位能在第一時間晉見啊!放心吧各位,到了我認為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盡量為各位先生安排。」   「你這明明就是推脫……」副官還待說點什麼,但利普的侍衛隊長已經站到他和利普之間,這位侍衛隊長手按刀柄,一臉的鄙夷表情。   「別說了。」叛軍將領心裡一陣悲涼,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副官:「今時不同往日,我們現在是降軍。」   「可是……」   「別說了。」將領歎了口氣,目光注視著利普:「外交大臣閣下,我們應該去哪裡?」   「皇帝陛下也有可能要見見各位,所以我已經為各位在城裡安排了住處,那地方絕對的舒適。」利普照舊微笑著回答:「請各位先去休息吧!一有消息我立即通知你們。」   城防交了,武備交了,軍權也交了,幾個叛軍軍官已經無話可說,只有垂頭喪氣的跟著「衛兵」去了新的住處,從此與自己的部隊告別,並且老死不相往來。   等著幾位投降將領下了城牆,一直沒說話的聯絡官一轉身沖利普豎起大拇指,利普也沖聯絡官豎起了大拇指,在這段勸降的日子裡,聯絡官和副外交大臣已經成為利普的左右手跟好朋友。最後,三個人在笑聲中下了城牆。   「這二十來天,我們過得是什麼日子啊!但這個尾聲總算是幹得不錯。」副手長吁一口氣:「每次一進城門就被他們用武器指著,一直到最後的卑躬屈膝,他們怎麼都一個德行?」   「能完成這個艱鉅的使命,都是皇帝陛下知人善用的結果。」聯絡官笑笑:「是不是?我的外交大臣。」   利普笑而不答,關於他自己的事,那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三人又說笑幾句,走到城門下站定,等著科恩.凱達的馬車進城。   不一會,科恩.凱達的馬車在城門前停了下來,護衛在旁的岩石面無表情的沖利普一揚頭:「長官要見你。」   「是的!」利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幾步登上這輛配有十六匹御馬的巨大馬車,站到門前小聲通報:「少爺,利普晉見。」   立即,一位精靈魔法師開了車門,先用謹慎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幾眼,這才放他進去。   「不穿這東西也不見得會失去威儀,穿我的盔甲不行?」   「不行,皇帝陛下不能穿著盔甲出現在大家面前。」   這就是利普聽到的第一句對話,他驚訝的抬頭,看到白影手頭抱著一套華麗服裝,臉上顯露出堅決的表情,正要科恩脫下盔甲。   「兩個人又頂上了。」心裡這樣想著,利普跪下見禮。   「起來吧!」隔著一面齊胸的屏風,科恩衝他點點頭:「你現在身為外交大臣,也應該多點威儀,以後在非正式場合就免跪了。」   「是的少爺。」利普心裡明白,這是少爺對自己這次完成使命的一個嘉獎,於是滿臉歡喜的站起來。   「你這次幹得不壞。」科恩看了他一眼:「十七座城,經歷了不少驚險場面?」   「都還好,沒誰真敢對我動刀動槍,畢竟我後面有軍隊撐著呢!」利普當然不會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恭敬的回答說:「不過那幾座沒有被勸降的城市怎麼樣了?真的打起來了嗎?我很擔心這個。」   「那幾座死城,不用費工夫,留了點部隊圍而不打,等我騰出手再收拾他們。」科恩又看看白影,轉頭問利普:「你覺得我現在穿什麼好?」   「這個……以少爺現在的身份。」利普看了一眼白影,狠狠心一咬牙:「為了彰顯國威,少爺還是穿套裝合適。」   「那麼理由呢?」科恩饒有興致的看看他:「你不是在學別人說話吧?」   「少爺現在是一國之君,目光深遠、俯視全國,戰場勞碌自然有各位將軍代勞。」少爺一考問,利普腦門上的汗立刻就出來了:「再說了,少爺身穿套裝就是對整支軍隊的信任,有無敵的軍隊在身邊,少爺又何需穿盔甲呢!」   「你這張嘴倒是進步了,希望你的心智也有長進。」科恩淡淡一笑:「好,你這幾天就留在我身邊,睜大眼睛看著。」   「是!」   「穿吧穿吧!」科恩搖頭晃腦的看著白影:「不過要說好,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龍族八大長老親手製作的套裝,更花費無數心血加持了魔法。」白影義正詞嚴的回答:「這是整個龍族的心意,你準備拒絕嗎?」   「有這樣的工夫做套盔甲多好?」科恩笑嘻嘻的舉起手,讓隨身魔法師解除穿著的盔甲:「雷這人也太不會做事了。」   「怎麼說你才好?這是歷代族長的……」白影沒好氣的一癟嘴:「便宜都讓你一個人佔了,還挑三揀四的!」   「誰讓我是一個皇帝呢?」科恩套上衣服,雙手做擁抱天空狀:「現在還是一個瘋子……」   白影顯然是生氣了,再不理會科恩,一邊為科恩穿衣服,一邊小聲跟貼身伏侍科恩的魔法師交代著什麼,而馬車也在一陣輕微搖晃中停了下來。   「少爺,您穿這衣服可比穿盔甲威風。」利普看著換裝後的科恩,由衷的讚歎著:「真是好看。」   「少在我這耍嘴皮。」科恩哼了一聲:「去看看,參謀官到了沒有?」   「回稟陛下,總參謀官到了,在等您。」   「我們前面應該是康森城了吧!」科恩拿起配劍掛上,彷彿是自言自語:「聽說這就是什麼內線防禦圈了……走!」   步下馬車,科恩帶著一群將軍上了城牆,除了第一軍團的各位指揮官,還有負責情報的總聯絡官與親王派來負責第一軍團物資的後勤官。   「各位,到現在為止,我們的部隊還沒見血,但前面這個康森行省就得真刀真槍的幹一場了。」科恩站到一張覆蓋著紅布的檯子前,看看手下的將領,沒有一句客套話:「打開,讓我們來看看叛軍的佈置。」   一個少校應聲上前揭開檯子上的紅布,一座康森行省的全境沙盤顯露出來,高山河流、城市平原都做得惟妙惟肖,在場的將領們都是看過無數次地圖的,一眼就認了出來,齊聲「哦」了一聲。   「康森行省,這是我們通向聖都的必經之路,一場硬仗。」總參謀官站到前面,為大家解說:「叛軍康森行省的防禦以康森城為中心,總兵力大概是五萬,我軍一部現在已進入康森行省的原野,主攻部隊後天可以抵達康森城下。」   「聯絡官,說說叛軍的兵力佈置。」   「是的陛下。」小個子的瑪法回答一聲,從後面站出來:「在開戰之前,我們終於知道全部叛軍的總兵力是三十五萬。」   軍官們楞了一下,驚訝全寫在臉上──科恩以十五萬的兵力攻擊三十五萬叛軍,做出這個決定需要很大的勇氣。   「叛軍外圍防線近十萬人,通過外交官的努力,光我們這一線就瓦解了近五萬,至於其他的叛軍,就得來硬的。」瑪法話一轉:「內層防線十萬人,我們即將和他們遭遇,這些部隊應該是叛軍的精銳。餘下的聖都守備部隊大概五萬人,叛軍還準備了兩三個反擊用的軍團,就在聖都附近。我們下一個目標康森城,聚集了大概四萬叛軍。」   「目前的形勢就這樣,而我們需要保持一個完整的軍團殺到聖都。」科恩接過話:「大家好好看看這地形,說康森行省是聖都的軍事屏障並沒有誇大。我們這邊通路不好,兵力調動不很靈活。但叛軍一方是恰好相反,不但陸路好,連水運都很發達。康森城城防堅固,兵力又夠,一旦我軍攻勢受阻,他們從聖都出來的騎兵就會抄我們的後路。康森城距離聖都──只有四百里。」   「所以說,時間是關鍵?」一個上校軍官發問:「陛下,我們要在多少時間拿下康森城?」   科恩看了一眼卡羅斯,總參謀官心領神會的回答說:「兩天。」   「兩天?」各位將領心頭默算了一下:「那我們部隊的傷亡會很大。」   「既然是在打仗,傷亡在所難免。」科恩指著沙盤說:「雖然叛軍總兵力多,但是總不會一起出現在我們眼前。如果我們靈活一點,爭取到廣闊的空間,就能打時間差,把他們各個擊破。我們是在進攻沒錯,但你們心裡要有準備,說不定會有很慘烈的戰鬥。」   「是!」所有的將領同聲回答,他們跟著科恩南征北戰,對科恩的判斷和命令從沒二話。   「後勤怎麼樣?」   「保證把物資送到軍隊手裡。」   「情報?」   「隨時保持通聯!」   「好!我們後天到達康森城,之後用一天的時間來準備攻城,第三軍團的部隊保護側翼,第一軍團發動攻擊。」看各位將領都領會了作戰意圖,科恩開始下達命令:「聖都的叛軍會伺機而動,計劃有可能會更改,所以你們不但要做好用兩天時間拿下康森城的準備,實際做戰時還要特別注意我的命令。」   「是!」   「不用擔心,我們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點燃近二十個城市的狼煙,康森城早就嚇破膽了。」科恩哈哈一笑:「各位,聖都城下見,一個也別少。」   「是的陛下!」十來個高級軍官齊聲回答:「聖都城見,一個不少!」   科恩轉身就走,卡羅斯急忙跟上。   「第二軍團出發了沒有?」走在城牆階梯上,科恩小聲問。   「昨天晚上有消息傳來,說是會在今天準時出發。」卡羅斯回答說:「因為您批准了海爾特軍團長的請求,所以他顯得特別興奮。」   「是嗎?那以後得多憋他些日子。」科恩輕聲一笑:「命令第三軍團隱蔽前進,在第一軍團兩翼展開,我們要送一份大禮給聖都的那些狗崽子。」   「是的長官。」說到這裡,卡羅斯少有的結巴了一下:「我說長官,要在兩天之內拿下一個守備完好的城市,這代價是不是過大?」   「是很大,所以我向大家說了,要特別注意計劃的改變。」   「難道長官您的目標是……」科恩的話把卡羅斯嚇了一跳:「是聖都那十萬反擊部隊?」   「你的確能體會我的用意啊!」科恩淡淡一笑:「這十萬騎兵一垮,叛軍僅餘的那點鬥志也就沒了。」   「可長官的計劃是……」   「第三軍團呢!」科恩臉上保持著微笑:「也是時候讓莫亞出出風頭了。」   卡羅斯若有所思的點著頭:「是莫亞軍團長啊……」   「覺得遺憾嗎?」科恩拍拍卡羅斯的肩:「那我讓你第一個進聖都好了,你這體重對投石車來說不算什麼。」   「長官,我蹲在投石車上有損軍威……」   ※※※   第一軍團的近衛軍部隊連綿不絕的打城牆下經過,士兵們都抬頭向這邊看過來,因為行軍途中有禁止講話的命令,所以士兵們在經過時全部是無聲的行禮。   雜亂的馬蹄聲中,全身被盔甲包裹的軍人向皇帝陛下顯露出無限崇敬的眼神。   科恩停下腳步,一邊鄭重其事的向經過階梯下的部隊還禮,一邊問:「卡羅斯,聖都的夏天很美麗,你懷念嗎?」   「怎麼會不懷念。」卡羅斯的話停頓了一下:「陛下,您還欠我一個舞會。」   「等著吧!事情多著呢!」   皇帝陛下的命令以極快的速度傳到第三軍團,莫亞軍團長在第一時間施行,於是,很久不曾出現過的怪異現象重新出現在康森行省。   「在最短的時間裡抵達作戰區域,做好一切準備!」   此命令一下,第三軍團化整為零,以團、營為單位,各顯神通向自己的目標區衝去,士兵們扛著自己的武器和三天口糧,跟著自己的長官,瘋了一樣的狂奔。各部隊的行軍線路全是一條直線,逢山爬山、遇林鑽林,早把後勤系統遠遠的拋在後面,同時也超過了第一軍團的前鋒。   在第一軍團大部隊抵達康森城下為止,第三軍團已經在第一軍團兩翼構築了堅固的防禦地帶,所有部隊隱匿待命,偵察系統全員出動──就等著叛軍送上門了!   因為第一軍團的工兵團提前完成了攻城準備,所以科恩.凱達決定提前進攻。而與此同時,叛軍指揮部斷定凱達家族軍隊已經被大量消耗,集結在聖都附近的叛軍反擊力量已經出動。   第三天清晨,康森城下。   康森城,已經被凱達家族的軍隊圍了一夜,城裡的人渡過了一個不眠之夜。早已升起的魔法屏障雖然在散發著柔和的白色光芒,但卻不能給守衛者一點信心,叛軍士兵們心驚膽戰的站在城牆上,注視著那薄霧後面的恐怖景象──那一片黑色的海洋!   為了鼓勵士氣,康森行省新任總督打開府庫,把一箱箱的銀幣抬上城牆,每個士兵三十枚。就連城裡的普通居民每人都領到五枚,幾乎是見者有份。   「凱達家族不算什麼。我們不怕!我們有武器、我們有力量、我們是軍隊!」督戰隊的軍官爬上高處,向所有人狂噴唾沫:「我們要守護皇帝陛下、守護這座城市、守護我們自己!為了皇帝陛下、為了我們自己、為了美好的明天──戰鬥吧!」   「戰鬥啊!」叛軍們揮舞著錢袋,這種富有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兄弟們……到明天,每人再發三十個銀幣!」軍官們向人群大把投擲銀幣:「守住啊!守住一天,就等於辛苦五年!」   「守住!守住!守住!」混亂中,督戰隊的人帶頭高喊,巨大呼喊聲煽動著士兵情緒,明亮的金屬光芒迷惑了士兵們的神智,士兵們跟從了,開始呼喊起來。   軍官們揮著手:「握緊你們的武器──殺***!」   叛軍士兵們鼓起鬥志:「殺***!」   「上城牆去吧!」看時機成熟,軍官高喊:「告訴科恩.凱達那個雜種──我們不怕!」   「上城牆──我們不怕!」   不大一會,四面城牆上都響起叛軍囂張的呼喊聲,倒還有點聲勢。   叛軍軍官們起頭喊:「科恩.凱達──」   叛軍士兵們跟著叫:「你這個雜種──我們不怕你!」   城牆下,淡薄的霧氣之中,數萬身著黑甲的士兵安靜的站立著,巡視的軍官檢查著手下的裝備,所有人對城牆上的喊聲充耳不聞。   突然,中軍營帳響起幾聲長長的號角,整支軍隊立即變得精神振奮,哪怕是再普通的士兵,在聽到號角聲之後眼神都變得凌厲起來。   內穿黑甲,外套罩衣的近衛隊員出現在營門處,前隊幾十匹矯健的戰馬一路奔馳,衝到城邊一個小山頭上。   近衛隊長岩石那巨大的身體跟著出現,他和手下圍成一個***,護衛著幾匹健馬上了山頭,後面跟著一群參謀部的軍官。當他們到達山頭,近衛隊員兩邊一分,騎著一匹黑色的戰馬,一身黑色禮服的科恩.凱達,出現在數萬將士面前。   「皇帝陛下駕到──」   「萬歲!萬歲!萬歲!」無數只握著武器的手在晨風中搖晃,就連康森城那無比堅固的城牆,此刻也在這怒濤般巨大的呼喊聲中微微戰慄,城牆上的叫囂也已停止。   「我光榮的士兵們!」在呼喊停止下來、整個原野寂靜無聲之時,科恩的喊聲響了起來,傳音魔法讓這聲音清晰的迴響在康森城外:「在你們面前的這個城市──叫什麼名字!?」   「康──森──城!」數萬個洪亮的聲音在回應著。   「沒錯,就是這地方!」科恩.凱達一揮手:「自從成為我軍隊中的一員,你們經過了那麼多戰爭殺戮,受了那麼多的苦難,家人、朋友被傷害,國家被篡奪!歸根究柢這都是叛逆的所為!在今天,我們復仇的一刻終於到了!」   「是的陛下!」士兵們呼喊著,眼睛裡燃燒起火焰。   科恩那兩道如同閃電一般明亮的目光在隊列中掃過:「從今天開始,你們已經不再是我科恩.凱達的私人部隊!你們是屬於我斯比亞帝國的光榮軍人!以這樣的身份去戰鬥……你們高興嗎!?」   「是的陛下!」無數長槍舉向天空,巨大的聲浪襲向四方。   「你們即將與兇惡的敵人戰鬥、即將與這座城市戰鬥!是贏得勝利走向輝煌,還是輸掉一切背負恥辱,這樣的結果只在一線之間!」說到這裡,科恩忽然縱馬衝下山坡,奔馳在隊伍前列,嘴裡大聲喊著:「怎麼樣?你們──興奮嗎!?」   「興奮!興奮!」黑色的海洋起伏著,火焰越來越盛。   「嗆!」的一聲,縱馬疾奔的科恩抽出長劍,嘴裡大喊一聲:「全軍──戰鬥準備!」   「樓車準備完畢!」   「擋箭車準備完畢!」   「發石車準備完畢!」   「攀牆車準備完畢!」   「弓箭部隊準備完畢!」   「魔法師部隊準備完畢!」   「很好!我──科恩.凱達,以斯比亞帝國皇帝的名義在此宣佈……」科恩一拉韁繩,座下戰馬一個人立:「斯比亞討逆戰爭──開始!」   「殺!」   轟的一聲巨響,第一塊石頭砸在康森城的城牆上。   城牆上的叛軍士兵早已喊不出來,在他們驚慌失措的眼裡,那清晨的天空已被巨石羽箭所佔據…… 第十七集 第一章 第十七集 第一章   康森城下的薄霧已經散去,一組組體形巨大的投石車、巨弩車在原野上顯露出來,它們正面向城牆整齊的排列著,其數量之多,足可以讓守城的叛軍心底發涼。   「各投石車陣地注意──攻擊準備!」指揮戰位上,傳音魔法讓指揮官的口令清晰的傳到每一個陣地上。   陣地上的軍官號令一聲,士兵們立即動作起來,絞輪「卡卡」飛轉,繩索「吱吱」亂響,直指天空的堅韌木臂在向大地彎曲,巨大的石塊已經放置完畢。   「投石車──攻擊!」   在康森城城牆外,黑暗軍隊一共設置了八個投石車陣地,在這一聲號令之後,同時飛出的巨石共計一千二百顆!   而康森城的防禦魔法屏障壁只能防禦魔法,對這種純物理攻擊愛莫能助。   漫天的飛石呼嘯著奔向城牆,破碎的石片四下飛揚,直砸得城牆上的叛軍鬼哭狼嚎,幾處城門衛所更是打擊重點,一眨眼的工夫就被砸得千創百孔。   一輪發射完畢後,操縱投石車的士兵不待長官下令,立即開始再裝填。雖然他們只是普通士兵,但他們在戰前進行過完善的訓練,動作非常嫻熟。   為了這次戰爭所需要的裝備,矮人族的工匠可是忙壞了。科恩在落跑之前曾經給出了各種武器的圖紙,今天使用的攻城武器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處於運輸狀態下的投石車可以分解偽裝,看上去就和一輛加蓬馬車沒什麼區別,進入戰區之後,五個人只用一刻鐘的時間就可以組裝調試完畢。因為是在工場裡遵循嚴格的標準統一製造,所以從根本上就避免了各輛投石車打擊威力不同、射程長短不一的毛病。   每輛投石車只需要三個士兵操作,一人負責絞輪與瞄準發射,兩人負責裝填,發射所需要的石頭由後勤馬車直接送到戰位上。這比其他帝國的投石車少用了五個人,但發射效率卻提高一倍還不止。   在矮人工匠手中,這些武器被再次修改,最終製造出來的武器完全滿足科恩的作戰要求──突然、猛烈、持續!   康森城那看似威武的城牆,戰戰兢兢的經受「巨石暴雨」的洗禮,叛軍士兵們躲在城牆後面,連頭都不敢抬,再也沒了叫囂「我們不怕」的勇氣……   雖然躲得不錯,但偶爾還是有堅硬的石頭擊穿相對薄弱的垛口,順帶把幾個叛軍砸成肉醬。   不到一會,十輪攻擊完畢,城牆上的垛口基本上已經被打平,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地方不見一個活物。這時候,科恩也帶著總參謀官來到指揮位置,這位皇帝陛下向指揮軍官做了手勢,走上去接替了他。   卡羅斯用手輕碰指揮軍官的手臂,悄悄說:「學著點。」   「第一、三、五、七陣地待命!第二、四、六、八陣地提升半個刻度!」科恩站在指揮位,嘴裡大喊一聲:「十輪急速攻擊!」   半數投石車開始延伸攻擊,黑呼呼的石頭幾乎是擦著牆頭掠過,接連打在城內緊靠城牆修建的建築上。   這些建築可遠不及城牆堅固,一時間,城裡房倒屋塌、號哭震天,待在房間裡散亂的叛軍頂著一身浮塵,三三兩兩的衝到街道上,開始向城裡逃散。   街道上的叛軍督戰隊費了很大勁才穩住局勢,可黑暗軍隊又一輪石頭丟過來,城裡再次混亂不堪。   「皇帝陛下想用投石車攻擊什麼?」黑暗軍隊指揮部裡,當值指揮官正輕聲問卡羅斯:「不怕傷到平民嗎?」   「多用點腦筋揣摩,陛下是在找叛軍的投石車。」卡羅斯面色如常的指點著缺乏攻城戰經驗的軍官:「凡是這種戰鬥,城牆附近的民房一定被軍隊徵用,這樣的攻擊傷不到民眾。」   又是幾輪攻擊過後,城牆附近完好的房子僅餘半數,叛軍囤積的物資遭受巨大損失,油桶被打裂,火油流得到處都是,一捆捆的羽箭被砸得奇形怪狀,受到驚嚇的馬匹拖著馬車在街道上狂奔不止……   數萬顆石頭從天空中呼嘯而至,每一塊地皮上都遍佈彈坑,黑暗軍隊這種密集的攻擊不是要攻下這座城市,他們是要毀滅城市!   終於,叛軍指揮官決定還以顏色,幾百具形狀各異的投石車被推上戰位,裝石發射。   按說這些投石車的數量不算少,質量也還過得去,但在城裡發射就要受狹小空間和近在咫尺的城牆影響……叛軍丟出的石頭,全都有氣無力的掉在黑暗軍隊的陣地前面,除了在泥地上留下一個個深坑之外,什麼用都沒有。   但叛軍投石車的大體位置卻被空中的翼人偵察兵發現,情報立即送到指揮部,科恩眼一掃,在心裡計算出調整數據。   「第一陣地左加五、前加三;第三陣地右加一、前加四;第五陣地前加六……」科恩快速下達命令,然後把手一揮:「十輪急速攻擊!」   黑暗軍隊裡,另一半閒置的投石車立即發威,呼嘯的巨石飛上天,與叛軍投石車丟出的石頭擦肩而過,下一刻就從天而降,打得叛軍投石車陣地上一片狼藉!   眼看著一輛輛投石車被打成木柴,叛軍指揮官急忙下令:「快撤──把投石車推回去!」   可現在的陣地上,除了縱橫穿梭的石頭就是四下逃竄的叛軍士兵,哪有人敢頂著雨點一樣的飛石去推動那笨重的玩意?投石車不是三、五個人就能推走的,更別說現在的陣地上佈滿了雜物……   科恩再下達了一次命令,轉身走下指揮戰位,對一旁的指揮官點點頭:「接著砸,砸到叛軍連內衣都丟不出來為止。」   「是的,陛下!」指揮官把胸一挺:「您就瞧好吧!」   「告訴後勤,石頭絕不能斷。」說到這裡,科恩回過頭去看看遠處的城牆:「你們把這四面的城牆全給我拆了──先用亂石把城門外的通道堵上,然後再和他們慢慢玩。」   「是的,陛下!」   「總參謀官,你吩咐下去,讓各支遠端攻城部隊輪著上。」科恩再轉身看著卡羅斯:「給投石車準備的新玩具到了沒有?」   「您是問那些特殊石頭嗎?」卡羅斯回答:「下午就到。」   「我很期待。」科恩淡淡一笑,最後對指揮部裡的人說:「你們慢慢來,我可一點也不急。」   走出指揮部,科恩直接返回中軍營帳,一路上悠閒的哼著小曲,神態非常輕鬆,旁人竟看不到一點戰爭期間應有的緊張情緒,就好像對這位皇帝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了。   當卡羅斯安排好一切、進入營帳的時候,正好看到自己的皇帝陛下圍著一張地圖轉圈。   「你來得正好。」科恩連頭也沒抬,依然專注的看著地圖:「卡羅斯,把第一軍團的騎兵從營地中抽調出來,趕往這個地方待命。」   卡羅斯湊上去看著地圖:「這裡是……這裡不是第三軍團後方嗎?」   「是啊!第三軍團防禦陣地後方。」科恩點頭說:「大概要五個近衛騎兵團。」   「我們是去支援第三軍團?」卡羅斯不解的問:「那麼這裡呢?抽調了兵力,這裡怎麼辦?」   「這裡有投石車攻擊、有突擊步兵預防叛軍反撲就夠了,騎兵用在這裡很明顯,是大材小用。」科恩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卡羅斯,我們的目的是消滅叛軍,而不是圍著這個死城白白的浪費青春。」   「明白了,我立即安排抽調部隊。」卡羅斯明白老闆當上皇帝之後心情不好在裝怪,但也只能在心裡暗自歎口氣,嘴上極力配合:「我說長官,這跟青春有關嗎?」   「這是我發自內心的感觸。」科恩呵呵笑著:「我突然發現自己有做詩的衝動……」   「饒了我吧!長官。」一聽科恩這話,卡羅斯馬上認輸:「早在皇家學院的時候,我的文學就是零分。院長大人對我的評價是──此學員行為惡劣,竟然用軍事報告冒充詩歌。」   「那麼你的畢業一定就充滿了懸念,皇家學院可不是善良之地。」   「是啊!幸好我還有一向刻苦的評價,此外武備科目是全優。」卡羅斯抓抓頭皮:「其實最重要的一次是我在街上大動拳腳,抓住了幾個為害地方的地痞……」   「啊!激烈嗎?」   「當然啊!對方可是一個團伙,而我是孤膽英雄……」   「兩位。」一旁站著的白影實在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來提醒這兩個行為惡劣的男子:「你們專心一點好不好?」   兩個人把頭轉向白影,神情都有點迷惑。   「我們身處軍營,現在好像還在打仗。」   「沒有打仗。」兩個行為惡劣的人異口同聲說:「敵人沒打,只有我們在打敵人。」   白影氣結,連做三個深呼吸才穩定了自己想揍人的衝動:「聖都的叛軍出動了──有一位長老自高空看到行軍的騎兵部隊。」   「是嗎?你們的長老都很悠閒啊!」科恩對她有些不滿意:「怎麼你現在才說?」   「因為我也是剛剛知道。」白影一點也不害怕,大大方方的回答:「就在你們討論詩歌的時候,長老從營地上空經過。」   「卡羅斯,打起精神做事吧!中午要運來的特殊石頭直接送去第三軍團。」科恩的一根手指戳到地圖上:「而我們抽調的部隊要趕到這裡,立即行動。」   「要開作戰會議嗎?」   「幾個聯隊長和騎兵團長,還有後勤部主管參加就可以了。」   「是的,長官!」卡羅斯行了個軍禮,跑出了帳篷。   圍城的遠端打擊部隊繼續攻擊,康森城叛軍指揮部裡一片愁雲慘霧,守城部隊傷亡數字不斷上升,物資損失也很可觀。因為缺乏相應打擊手段,他們只能安慰部下,希望敵軍步兵早點攻城。   然而一個白天過去之後,他們所期盼的步兵攻城戰並沒有出現,而叛軍一線的士兵幾乎被石彈的呼嘯聲逼瘋。   這樣的打法讓康森城的叛軍指揮官有些迷惑,按照攻城戰慣例,投石車最多進行三個鐘頭的攻擊,然後就輪到步兵上了,這是因為投石車經不起大強度的頻繁發射,另一方面,進攻部隊也得顧及敵方的援軍……   如果不能在援軍到達之前拿下城市,就會陷入兩面作戰的危險局面。   而科恩.凱達也算一個有作戰經驗的指揮官啊!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犯錯。是不是有其他的陰謀?但他手上的那點軍隊,撐死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啊!   其實,不但是叛軍方面迷惑,連黑暗軍隊裡的那些資深軍官,他們對皇帝的作戰思想也有些費解……   到應該吃晚飯時,投石車的攻擊停止,攻擊由巨弩部隊和精靈弓箭手接替。士兵們抓緊時間維修保養器械,準備著明天的戰鬥。   總參謀官也已經從圍城部隊中抽調出兩個騎兵團,下午運來的物資有大部分直接轉運第三軍團。   正式的作戰會議在晚飯時召開。   科恩長官就是怪,越是重要的會議,場面就越是輕鬆隨和。而長官當上陛下之後也沒有改變多少,參加會議的軍官照例不需要解下武器就可以進帳,照例是圍坐在一張超長餐桌邊,唯一不同的是各人面前擺放了食物和飲料。   侍衛一聲通報,身著禮服的皇帝陛下從內帳走了出來。軍官們連忙站起,有的叫長官好,有的叫陛下晚安,鬧了個手忙腳亂。   「都來了,精神不錯嘛!」科恩陛下也不生氣,微笑著和大家打招呼:「都坐下吧!沒必要這麼客氣。」   「以前是長官,可現在是皇帝陛下了。」騎兵聯隊長是總參謀官的戰友,屬於老字號的軍官,比後來黑暗行省培養的軍官更看重禮節,這時站起來回話:「我們可不能亂叫了。」   「這裡是軍隊,我既然待在這裡,那麼我唯一的身份就是你們的指揮官,我們是一起浴血奮戰過的夥伴,世俗的虛名在我們的情誼面前是蒼白的。」科恩笑著回答:「再說了,我以後被政事弄得心煩了,還打算到軍營來避難呢!你們這麼在意稱呼,我還怎麼來啊?」   這名聯隊長指揮打仗一流,可嘴上的功夫不及卡羅斯的十分之一,再說軍人生性直爽,又被長官誇獎,當下也不再說什麼,笑一笑坐下。   「好了,我們說點正事吧!你們對今天的攻擊行動有點奇怪是嗎?」科恩掃了一眼在座的諸位軍官:「隨便說。」   突擊步兵今天沒機會上場,他們的聯隊長立即站起來回話:「是的,長官,我們想知道你僅以遠端攻擊的目的以及整個作戰意圖,攻擊行動不能老把我們晾在一邊啊!」   「不要急,攻擊已經開始,你還怕沒事情做?」科恩站了起來:「這就是叫你們來開會的目的,我們的攻擊一展開就不會停止──我們要一鼓作氣的打到聖都城下,橫掃這四百里縱深之內的所有叛軍!」   如果這些不是長久跟隨科恩的軍官,科恩話裡表達的意思會令每個人大吃一驚,但在座的所有人,聽到這話只是略微感到意外而已。   總參謀官向站在旁邊的侍衛微一點頭,一幅巨大的布幔就在科恩身後拉開,顯露出帝國全境地圖。   「各位,我在這裡告訴你們,我們今天這樣的攻擊方式至少還會持續兩天。」科恩走到地圖前,回身對各位軍官說:「這樣做的最根本目的,是要盡可能的把叛軍吸引過來──我們是在為第二軍團直撲聖都創造條件!」   「原來是這樣……」軍官們互看幾眼,神情也逐漸興奮起來。   「我們整個作戰計劃是根據叛軍的計劃調整的,在叛軍的計劃裡,康森城是個關鍵,是他們預定的決戰之地。」科恩接過侍衛遞來的長棍,指著地圖解說:「而在我們的計劃裡,包圍康森城只是煙霧,真正的決戰之地是第三軍團構築的兩塊防禦陣地。」   「第三軍團能守住嗎?」一名軍官急切的問:「叛軍增援部隊不會少。」   「他們的增援部隊當然不會少,而迎戰的可不止是第三軍團。老實說,我並不擔心他們守不住,我只擔心他們的突擊力量不夠,吃不下這十萬叛軍。」說到這,科恩臉上的表情很慎重:「所以,第一軍團將抽調五到七個騎兵團,秘密增援第三軍團。」   「那康森城這裡呢?」   「這裡交由步兵負責,做出隨時進攻的架勢,不斷發起遠端攻擊。」總參謀官站起來說:「當叛軍增援部隊被解決之後,他們就只有投降一條路。」   「明白了。」騎兵聯隊長興高采烈的問:「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因為這是決定性的一戰,所以情報必須要保密,後勤上也要有保證才行,好在我們還有兩到三天的時間準備。」科恩用手裡的長棍指指地圖:「今天早上的情報指出,叛軍的十萬增援騎兵已經出動,是來找我們的──到明天這個時候,他們就會跟第三軍團接火,而以第三軍團的實力,是絕不會讓他們跨過防線的。他們一被粘住,另一方向的第二軍團就能像觀光一樣前進。」   「十萬!是騎兵嗎?大場面啊老闆!」   「身為帝國軍人,面對這樣的戰鬥實在是熱血沸騰啊!」   「帶上我吧!老闆──我還沒有勳章呢!」   軍官們眼中流露出激烈的渴望,白影看在眼裡,心裡覺得自己不是待在軍營而是在土匪窩。   「不要廢話,這次戰鬥舉足輕重,誰也不能大意!」科恩用長棍敲敲桌子:「我們最終目的是讓第二軍團以雷霆之勢殺到聖都城下,給叛軍士氣造成難以挽回的打擊!而在這個時候,他們會在聖都點燃狼煙。不管康森城的情況怎麼樣,情報傳到這裡,你們也給我點上狼煙……前後狼煙一起,我們就對叛軍增援部隊下殺手!此後一鼓作氣,兵逼聖都!」   「是的,長官!」   軍官們站起身來,哄然回應著,但總參謀官閣下卻還保持面色冷靜,他心裡明白,皇帝陛下嘴裡說出的並不是計劃的全部──或者說,這只是計劃裡注定要改變的那一部分。 第十七集 第二章 第十七集 第二章   身為第三軍團指揮官,莫亞准將這兩天忙壞了。   根據科恩陛下的命令,第三軍團在距離康森城一百里的地方構築防線,因為情報上有敵軍數量及兵種的詳細介紹,所以這兩塊針對性的防禦陣地耗費了全軍上下大量的精力──步兵阻擋騎兵,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從軍官到士兵,第三軍團裡每個人都把自己的智慧發揮到了極限,一條防線、兩塊陣地,耗盡了數萬將士的心血。   軍團參謀部在陣地選址上大傷腦筋,最後在通向康森城的必經之路上選定了這裡。   這是一片狹長的原野,周圍被山嶺包圍,前方三十里處就是通向聖都的大峽谷,一條從聖都附近經過的寬闊河流從峽谷中出來,把原野一分為二,叛軍肯定會保護著物資從這裡經過。   防禦陣地也被河流分成兩塊,各自防禦河岸至山邊的距離,左邊陣地寬五里,右邊陣地寬三里,縱深八里。到目前為止,地面上看不出什麼異狀來,但地面以下機關重重,陷阱密佈。   工兵還在陣地後方搶修了十幾座浮橋,供兩個陣地調集兵力用。陣地之後就是第三軍團簡陋的野戰營地,所有的後備兵力在這裡,包括莫亞准將手裡唯一的突擊力量──兩個騎兵團。   其他的部隊,包括野戰步兵、突擊步兵、特殊戰鬥團、偵察團都已經進入陣地,工兵團現在還在地下拚命的挖。   已經是第三天了,莫亞准將帶著副官穿梭在各個陣地之間,細心檢查著防務,順便鼓勵士氣。   「長官──莫亞長官!」衛兵在上面叫。   一身普通軍官制服的莫亞答應一聲,從地道中爬出來,抖抖身上的泥土走了過去。   「莫亞長官,科恩長官來了。」衛兵雖然壓低了聲音,卻難以掩飾自己的興奮:「他在營地呢!」   「知道了,注意保密。」對於皇帝陛下的突然到訪,莫亞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當莫亞回到營地的時候,科恩陛下看著他一個勁的笑,就連一向不大開玩笑的總參謀官也跟著笑。莫亞不明就裡,因為有白影在,當場鬧了個大紅臉。   「我說莫亞啊!你好歹也算是個准將軍團長,很多事情應該放手讓屬下去做啊!」科恩對白影做個手勢,白影轉身去拿來一條毛巾,科恩幾步走過去,親手遞給他:「看看你這臉,花成什麼樣子了。」   「我視察陣地去了。」莫亞不好意思的笑笑,接過毛巾使勁擦著臉:「這些事情很重要,我不親自看看心裡沒底。」   「你的近衛呢?」科恩眉頭一皺:「長官灰頭土臉的,近衛們都是幹嘛吃的?」   「近衛啊!我把他們下放當低級軍官了。」莫亞憨厚一笑:「現在的形勢這麼緊張,他們的軍事素質又都不錯,留在我身邊多可惜。」   「你……」科恩瞪著莫亞,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歎口氣,轉頭叫:「岩石!」   「到!」   「近衛營裡調一隊士兵給莫亞准將,再從皇家近衛隊調撥五十名預備隊員貼身保護莫亞准將。」   「是的,長官!」   「這些可是我的人,算是借給你的。」科恩威脅莫亞:「你再把這些人下放試試看,我會扒了你的皮。」   「嗯,不會了。」   「陣地準備得怎麼樣?」科恩走到陣地地圖前:「叛軍馬上就要到了,有信心嗎?」   「防禦方面沒問題,但第三軍團的突擊力量不夠,五千人的騎兵是無法擴大戰果的。」   「我帶了騎兵來,他們就快到了。」科恩笑笑:「你在陣地裡留了通道嗎?到時候可別掉到自己的陷阱裡。」   「留了。」莫亞問:「長官,你到底是什麼打算?」   「總參謀官也一直這樣問,呵呵,現在就說給你們聽吧!來,坐下。」科恩拉過一張椅子:「其實,叛軍和我方的局面都很簡單,在以前的幾個會議上,我是把這次戰鬥故意的複雜化,讓各級指揮官──特別是聯隊長一級的軍官自己去思考,看看,已經有兩個聯隊長寫信提醒我了。」   坐一旁的卡羅斯問:「怎麼個簡單法?我個人覺得這局面很複雜。外圍防線有殘餘叛軍,內防禦圈的叛軍全是精銳,我們稍微大意就會泥足深陷。」   「外圍叛軍戰鬥力低下,情報與後勤聯繫中斷,完全不瞭解外面發生的事,他們是不敢出來的,所以不足為慮。」科恩用手指敲擊著桌面:「而內圈呢!康森城和聖都是兩個最重要的點,各有守軍五萬,相距四百里,這兩個孤城翻不了天,而整個戰局唯一的變數──就是這十萬反擊部隊!」   「這倒是,四百里的距離不長,騎兵急行軍的話二天就到。」莫亞順著科恩的思路說下去:「而四百里的距離完全不用擔心後勤,他們可以隨時增援某一個城,甚至逼急了還可以在野外跟我們決戰,他們有這個實力。」   「等等長官──第二軍團危險了!」卡羅斯突然站起,眼睛直直的盯著科恩:「叛軍被我們吸引出來,第二軍團突襲聖都,可是聖都不可能在一兩天內被攻破啊!這時候叛軍留下萬把人牽制我們,大部分兵力回援聖都的話……」   「是啊!如果我們突擊,那麼叛軍大部隊就回頭打我們。」科恩笑著:「參謀官閣下,你的腦筋倒不壞。」   「我先前還以為長官有別的打算,所以才沒有阻止。可是……」卡羅斯急壞了:「改變吧!現在還來得及!」   「別急嘛!我自然有安排。」科恩輕鬆的擺擺手:「離開的時候,我向各位軍官下達了一份命令,你現在被任命為康森城包圍戰的總指揮。回去擔負你的職責吧!這裡就交給我了。」   「可是……」   「可是什麼?難道你不信任我的能力?」科恩站起來,哈哈大笑幾聲:「放心好了,這裡是叛軍的埋骨之所。我擔心的反倒是康森城下,就用那麼點兵力圍城,也只有你才玩得轉。」   「那麼……」卡羅斯看了莫亞一眼:「莫亞准將,長官就交給你了。」   「切!你說什麼呢?」科恩對參謀官的話很不滿意:「難道我是小孩子嗎!」   「放心吧!參謀官閣下,長官不會有事的。」莫亞站起身來:「而且長官說得沒錯,這裡注定是叛軍的埋骨之所。」   「我注定命苦才是真的,跟著這樣一個老闆,我的青春會飛快的流逝。」總參謀官歎口氣,抱怨著走到白影身邊:「白影女士,我想你應該明白皇帝陛下的重要性,不管如何你也要保護好他,帝國興衰全在皇帝身上。」   看白影微微點頭,總參謀官這才唉聲歎氣的出了門。   聖都城,皇宮。   渾身上下穿戴得一絲不苟的丞相正向魯曼匯報己方軍備情況,現在站在魯曼的身邊的人,全是魯曼自己培養的心腹,像這樣生死攸關的會議,以前的官員大都沒資格參加。   「……凱達家族軍隊於兩日前到達了康森城,最後傳來的情報上說,他們已經開始攻城了,科恩.凱達的主力部隊全部在康森城下,僅投石車等攻城器械就達兩千具以上。」丞相看著手裡的情報:「經過一系列的戰鬥,凱達家族軍隊應該很疲憊了。」   魯曼輕輕搖晃著手裡的酒杯:「康森城的情況怎麼樣?能堅守幾日?」   「皇帝陛下,康森城有五萬守軍,物資又充足,我想他們守上半個月是絕對沒問題的。」一位將軍上前一步:「而我們準備的十萬反擊兵力已經出發,四百里的距離兩天就到,到時候會師康森城下,內外夾擊,科恩.凱達就只有哭的份。」   「不可小看科恩.凱達啊!他用兵確有獨到之處。」魯曼放下酒杯,神色有些凝重:「你們想過沒有,如果他安排一支軍隊突襲聖都呢?」   「陛下,這個方法我們想到了。聖都的防禦不是半個月就能被打破的,如果科恩.凱達安排部隊襲擊聖都,那麼我們的十萬騎兵就可以立即回援,聚殲這支偷襲的兵力!」   「你確定我們的騎兵能掉頭?」魯曼站起來,眉頭都擰成一團:「他們不會被科恩.凱達的軍隊拖住?」   「陛下,要想拖住十萬騎兵,除非是光明神族出面。」將軍笑著回答:「我們的作戰計劃曾經多次修改,十萬騎兵的規模不是隨便定下來的,丞相大人都有參與。」   「哦?」魯曼轉頭看著丞相:「你說說看。」   「好的,陛下,其實這不難理解,我們仔細研究了敵人的戰略,他們最多能有十萬人的部隊進攻康森城,能跟我們增援部隊一拚的騎兵最多只有五萬人。而除了聖都周圍,就剩下康森城周圍的地形能展開騎兵會戰,他們先天上就吃虧了。」丞相仔細為魯曼解釋:「在聖都到康森城一線,我們的十萬騎兵不必擔心最要命的後勤,在任何地點上都有一拼的實力。」   「這樣說來,我們能勝?」   「這是當然了。陛下,我們的騎兵能走能戰,以聖都為支點,我們能在任何一點上形成兵力優勢。」將軍興奮的回答:「這一仗,科恩.凱達的路就算到頭了!」   「這樣當然好。」魯曼長出一口氣:「凱達家族畢竟是根基淺薄,實力不足啊!一共就十五萬軍隊,居然敢發起進攻?」   「如果他們再不進攻的話,凱達家族就會被世人所遺忘。」丞相接過魯曼的話:「這樣也好,讓凱達家族就此退出歷史舞台吧!我們也可以省很多時間。」   「嗯,軍事上我不是很懂。諸位務必通力合作,好好打完這仗。」魯曼重新坐下:「勝利之後,各位就成為帝國的開國元勳了,待遇當然會跟其他官員不一樣!」   「多謝陛下!」   「下去好好準備吧!榮辱就在這一戰,要打好!」   「是的,陛下!」   丞相辭別眾官員,一路上神采飛揚的回到府邸,送他回去的護衛們看在眼裡,都覺得這是個好兆頭,這位帝國舉足輕重的大臣都不擔心眼前的局勢,自己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一進內院,丞相就嚷著要喝酒,神態表情不再老成持重,與科恩那天晚上在花園中所見的怪異丞相完全一樣。   「看你手舞足蹈的樣子。」侍妾放下酒壺,沒好氣的數落他:「又遇到什麼高興的事了?」   「枯燥的生活到頭啦,我的小親親。」丞相笑著回答,一邊為自己倒上酒:「我很滿意凱達家族目前的發展……你的東西收拾好了沒有?」   「你在說什麼?我們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侍妾不明不白,疑惑的問:「到底什麼事?」   「科恩.凱達大軍來犯,魯曼陛下如坐針氈。」丞相一口喝乾杯中美酒,滿意的呼出一口氣:「真是期待啊──聖都就要易手了!」   「做夢吧?你是魯曼手下最重要的官員,居然為敵軍有進展而高興?」侍妾白了他一眼:「再說了,我也不是孤陋寡聞,科恩.凱達目前的局勢不容樂觀。」   「怎麼不容樂觀?」丞相雙手一攤:「在我看來,這局面發展得很好啊!」   「科恩.凱達再厲害,手下士兵也都是普通人,在經歷多次戰鬥之後又沒時間休整,哪還有餘力攻打聖都?難道他能一人屠殺十萬騎兵嗎?」侍妾指著丞相的鼻尖:「你啊!好好想想吧!」   「我們來打個賭吧!」丞相也不氣餒:「我說科恩.凱達將在十天之內兵逼聖都,而部隊傷亡並不嚴重。」   「你是不是聽到什麼消息了?」侍妾奇怪的問:「或者科恩.凱達的兵力不止十五萬?」   「我所知的並不比你多,但我對這個人有信心,其實這十萬兵力是我的安排。如果科恩.凱達是個庸才,他就會滅亡在這支軍隊手上;如果他是個人才,他就會毫不客氣的收下這份大禮……我們就要趁早收拾東西搬家。」丞相收起笑容:「怎麼樣,要賭嗎?」   「賭。」   「那好,我們三天後的晚上搬家好了,那個時候事情應該就有結果。」丞相站起身:「聖都啊!這是個美麗的城市,但願科恩.凱達會手下留情。」   「如果他能贏,這裡就是他的國都,誰會把自己的國都毀掉?」   「不,你想錯了,科恩.凱達是個單純的人,他恨魯曼也恨得單純,單純得沒有任何條件可講,一切的妥協手段都對他無效,而魯曼心裡也明白這點,聖都之戰必定會很慘烈。」丞相歎口氣:「如果魯曼的軍隊不投降,聖都變成一片瓦礫也不是不可能。」   「你憑什麼認為科恩.凱達會贏?十萬騎兵呢!就算是不抵抗讓你殺,也能讓你殺到手軟。」   「就眼下的局勢,科恩.凱達有三個選擇,城下決戰、分進合擊、誘敵圍殲。」丞相靠近侍妾,為她詳細解釋:「城下決戰傷亡太大,科恩.凱達承受不起,而分進合擊風險太大,科恩.凱達不會做這傻事──所以他選擇了誘敵圍殲。魯曼這十萬騎兵走上的是一條不歸路,他們看不到康森城,他們也回不了聖都。」   「科恩.凱達……真的這麼厲害?」   「可能吧!他擺出一副城下決戰的姿態,又隱約透露出分進合擊的意圖,正是要引誘這十萬騎兵出動。」丞相低聲說:「軍部的那些傻瓜們已經上當了,我也樂得順水推舟,他們還夢想著打垮科恩.凱達呢!」   「戰爭就這麼好玩?看你興奮的樣子。」   「就我而言,戰爭不好玩。」丞相淡淡一笑:「其實魯曼對自己的命運也有覺悟,他偷偷把自己的女兒送走了。」   「這樣看來,科恩.凱達這人還有點意思。」侍妾點點頭:「好吧!我把你喜歡的東西收拾一下,免得到時你又怪我。」   魯曼之女,二公主的車隊,在這天已經出了佛露行省的邊界,當夜抵達一中等城市。從這裡再往前,就是斯比亞帝國最寬廣富饒的平原地帶了。   車隊在城主府邸前院停下,城主夫婦已經等候多時,恭敬的把公主夫婦迎進內廳。   「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兩位請先用晚飯。」城主在前面帶路:「晚飯後就可以休息了。」   身為公主的麗沙禮節性的點著頭,在列卡的陪伴下走向宴會廳。門邊的侍者躬身行禮之後,打開了廳門。   「有點怪。」列卡小聲說了句。   「什麼?」麗沙望著自己的夫婿,兩人邊走邊說,已經踏進廳門。   「我是說侍者,不是應該先打開門再行禮嗎?」列卡笑笑:「他們弄反了。」   「小地方的侍者,沒見過世面吧──」   兩人的談話突然中止,因為他們看到靠窗的餐桌邊坐著一個身穿金黃色盔甲的魁梧男子,他正一邊用餐刀切著肉,一邊似笑非笑的盯著這裡。   列卡一個箭步衝上,抽劍護在麗沙身前,幾個貼身護衛不待主人吩咐,也在兩人身邊圍成***──此人這麼詭異的出現,絕對不是好來路!   宴會廳的大門,已經無聲無息的關閉,空曠的大廳裡誰也沒說話,只有餐刀與叉子相互摩擦的細微聲音,麗沙公主從來不曾察覺,這種聲音響在耳邊也會讓人心寒。   「你是誰!」列卡一邊觀察著廳裡的環境,一邊出聲:「大膽,還不退下!」   那人並不急於回答,而是把一塊肉放進嘴裡細細嚼了幾口,這才放下刀叉站起來。一身精緻的盔甲反射著周圍的燈光,身形更顯得偉岸,列卡在身高上比他起碼低了一個頭。   「我有一個兄弟,有一次,他穿著神族盔甲,在一群貴族面前吃烤肉,挺和氣的一個人卻嚇得貴族們六神無主,於是我也想試試。」男子上前一步:「但我發現,這刀叉真他媽難用,半熟的肉味道也差。」   「你到底是誰!」   「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還有你身後的那個賤貨,還他媽公主?」男子嘿嘿冷笑著,手按劍柄繼續靠近:「這也算你們的劫數,老子剛到,你們也就到了。栽在我海爾特手裡,算你們倒霉!」   「海爾特?」麗沙尖叫一聲,只覺得眼前金星直冒、身體搖搖欲墜。這個名字、和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不是她此時此刻所能承擔。   前院裡,傳來了淒厲的慘叫聲…… 第十七集 第三章 第十七集 第三章   天色才濛濛亮,凱達家族軍隊第三軍團營地就已經完全進入戰爭狀態。   中軍營帳空無一人,所有人都已進入陣地指揮部,分佈在幾十上百個地點的偵察團不斷傳回最新情報,參謀官們跑進跑出,一個個忙得腳不沾地。   「報告──敵軍前鋒兩萬人抵達山谷出口,正在警戒中!」   「繼續監視!」   「報告,敵軍前鋒一萬人向前推進,於山谷出口前一里建立防禦,少量偵察騎兵進展迅速!」   「知道了!」   「報告──敵軍工兵開始架設浮橋,少量兵力分至河岸另一側!」   「明白。」   「報告,敵軍主力出現──和前鋒相距十五里,數量龐大,全是騎兵!」   「終於出現了。」莫亞准將點點頭,轉頭看著科恩:「長官……」   而身為皇帝的科恩,此刻正專心致志的研究著自己禮服的衣料,完全不把眼前的局勢當回事,對傳回的情報也漠不關心,這時聽到莫亞的話,才勉強抬起頭來「啊?」了一聲。   「長官,叛軍主力出現了。」看著科恩迷惑的眼神,莫亞不得不把情報複述一遍:「你有什麼意見?」   「這關我什麼事?你才是第三軍團的指揮官。」科恩伸個大大的懶腰,打著哈欠說:「能偷懶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雖然科恩這樣回答自己,但莫亞准將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他轉頭吩咐自己的副官:「繼續監視,啟動一線假陣地,游騎兵開始獵殺叛軍偵察兵。」   「是的,長官!」副官嘴裡答應著,跑了出去。   「你不是做得挺好嗎?幹嘛每件事都要問我?」科恩陛下研究衣料失敗,此刻正索然無味的微閉著眼睛:「我現在是皇帝,不再是你的保姆了。」   聽了這話,莫亞准將臉上露出一絲溫馨的微笑,他心裡明白,就算是科恩現在什麼都不做,只要他人在這裡,這就是對戰爭最大的幫助──以科恩為中心,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凝聚力會空前強大,也將讓所有對手仰天長歎。   「報告,偵察團第九游騎兵小隊於假陣地前三里與敵遭遇,敵小隊九人全滅!」   「哈,開始了。」畢竟靈魂中還帶有軍人的烙印,前一刻還懶洋洋的科恩這時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白影,拿酒來!」   因為科恩.凱達及其軍隊的威名,叛軍將領心裡不敢有絲毫大意,怕在山谷裡中埋伏,所以突前偵察的騎兵加了三倍,山谷左右的偵察範圍闊寬兩倍,前鋒主力之間的距離也可以互相照應。   出了這個山谷,前方的平原可直達康森城,那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而這時,叛軍前鋒兩萬人已經盡數出了山谷,正在山谷前列隊警戒,掩護大部隊通過。山谷無埋伏的情報也讓叛軍指揮官放下心裡的大石。工兵正在架設浮橋,一半的部隊通過浮橋轉移到河流一側,做出要齊頭並進的架勢。   當主力部隊前端出現在山谷出口時,前鋒指揮官下達了前鋒部隊繼續前進的命令,他個人對現狀很滿意。   河岸兩邊各一萬人,分為前後兩隊,以戰鬥隊形展開,在偵察騎兵引導下前進。放眼望去,河流兩岸軍旗成片、騎槍似林,厚重的馬蹄聲悶雷般響起,源源不絕迴盪在平原上……叛軍前鋒指揮官昂著頭,彷彿在質問凱達家族用什麼抵擋這支騎兵!   就在這時,他的副官縱馬靠近:「報告長官,發現凱達家族小股部隊,他們在獵殺我們的偵察兵!」   「嗯?」這條不合時宜的情報讓前鋒指揮官有些惱怒,凱達家族軍隊就會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不過身為指揮官,基本的軍事理智還是存在,他不經考慮發出了這樣的命令:「兩邊前隊各分出一千人,配合偵察騎兵火力偵察,強行推進。首先要確定敵人的規模,摸清他們的意圖!也將此情報傳回本部,就說我們和小股敵軍遭遇。」   但黑暗軍隊的游騎兵在獵殺幾支偵察小隊之後就消聲匿跡,再沒和叛軍照過面。   叛軍前鋒繼續向前推進,沒過多久,河岸兩邊的部隊同時靠近黑暗軍隊的第一道防線──也就是莫亞准將口中的假陣地,此地距離山谷出口剛好十里。   雖然是假陣地,但也做得有些規模,防禦設施應有盡有,駐守此地的是四個野戰步兵團,全部輕裝。   山坡上,有偵察兵向陣地指揮部傳遞叛軍距離情報,就在叛軍的觀察死角里,一棵又一棵的樹木被放倒──陣地中,藏匿在地面坑道下的兩千多名弓箭手正全神貫注的聽著指揮官的口令。   「標定十節加──準備!」   兩千枝閃著寒光的箭頭同時上仰,弓身忽的彎曲,絞線「吱吱」亂響。兩軍士兵相距不遠,已經能聽到叛軍前進的馬蹄聲,坑道邊沿上的浮土也逐漸在輕微的震動中滑落下來。在弓箭手焦急的等待中,在軍官們犀利的目光裡,那棵像征敵人踏入弓箭射程的樹終於被放倒。   「發射!」   叛軍突前的一個偵察騎兵已經快踏上陣地了,他隔著一個小土包聽到了這聲令他膽寒的號令,接著就隱約看見一片灰濛濛的東西從眼前飛過──這之後才聽到密集的弓弦震動聲。   驚嚇當中,坐騎一聲長嘶人立而起,把他掀翻在地,才恍恍惚惚的爬起來,一片冰涼的刀鋒就劃過他的咽喉。   連片的羽箭飛上半空,拖著完美的軌跡,在叛軍軍官嘶啞的「散開」呼喊中、在叛軍士兵驚恐的眼神中從天而降──在陣地前方激起陣陣血光,叛軍隊伍前列當即就整齊的塌陷下去。   黑暗軍官們的目光依舊鎖定在山坡上,嘴裡繼續高喊:「標定十節──發射!」   弓箭手們此刻顯示出極高的戰鬥素質,閃電般的取箭、勾弦、揚弓、左推右拉──放!   轉瞬之間,叛軍突前偵察的騎兵遭受五輪箭雨,整個隊形大亂,士兵屍橫遍野。中箭的馬匹嘶叫著墜地,在地面上翻滾的士兵慘叫著被後面的戰馬踐踏,有的地方馬匹擠成一團,有的地方沒有一個活物。   綠油油的草地上,長長的血跡橫七豎八的分佈著,頂端血肉模糊的屍體讓人觸目驚心!存活下來的少數騎兵頭頂著盾牌,掉轉馬頭向後方逃跑。   數百名散佈隱蔽在各處的精靈弓箭手揭開頭上的草皮,開弓就射,一道道拖著白色光尾的魔法箭痕在河岸兩側縱橫穿梭,每一道箭痕顯露出來,必定會有一個叛軍中箭落馬……   如果不是有命令讓他們放幾個活口回去,恐怕沒有一個叛軍士兵能在這種超長射程的攻擊下逃掉。   當刀斧手檢視了陣地,幹掉叛軍傷員之後,黑暗陣地中整齊的發出三聲歡呼。這時,陣地前無主的戰馬被牽了過來,相對完整的屍體也被拖回坑道,山頭上放倒的樹木重新樹立,一切恢復平常,等待叛軍第二次光顧。   「前方遭遇凱達家族軍隊的堅固防禦陣地,突前火力偵察的四個營被殲。」在叛軍本部裡,參謀官正向援軍總指揮官,叛軍中軍銜最高的一個中將匯報著:「中將閣下,前鋒指揮官正等待著您的命令。」   中將面無表情的看著地圖,有些迷惑凱達家族軍隊的佈置。   「他們在這裡阻擊我們,到底是什麼意圖?」中將的手指在地圖上來回摩擦:「這裡距離山谷出口十里地,位置不上不下、不好不壞,科恩.凱達用兵真是邪門。」   「閣下,他們可能會覺得這是好地方。」參謀官上前幾步,小聲說:「距離出口十里地,他們會覺得十萬騎兵無法展開,部隊擠成一團,最後導致軍心渙散吧!」   「科恩.凱達會這麼笨嗎?」中將冷哼一聲,轉頭看著負責情報的軍官:「科恩.凱達手下,哪個將領最善於防守?」   情報軍官一個立正,朗聲回答:「凱達家族軍隊中,最善於防守的應該是第三軍團長莫亞准將。此人是科恩.凱達的兒時玩伴,很得他信任。在神魔大戰以及我軍兩次對黑暗行省的進攻中,此人均有上佳表現。」   「第三軍團有多少人?」   「根據我方戰前的情報,第三軍團有四萬多人,步兵為主,少量騎兵為輔,機動性不好。」   中將單手托著下巴,慢慢的走了兩個來回,最後又回到地圖前,一邊用手在地圖上比畫,嘴裡一邊低聲念叨著:「四萬人,扣除騎兵閒雜後勤,投入一線作戰的步兵能有三萬就不錯了……準備時間、防禦寬度、防禦器械等等……我軍有優勢,他們防不住……難道科恩.凱達是有其他打算嗎?」   「傳令下去,主力部隊轉向退出通道,後衛擴大偵察範圍,密切監視我軍身後。」中將抬起頭來:「傳令前鋒,給我猛攻!」   「閣下,這樣的安排是為什麼?」副官示意傳令官出發,又問中將。   「科恩.凱達是個很陰險的人,他在距離山谷十里處設下陣地為誘餌,目的是要引我軍主力攻擊。」中將面色如常的解釋:「而我軍佔據的數量優勢在這十里的狹長空間裡不能發揮,他還會同時揮軍襲擊我軍身後,把我們堵在山谷裡打。目前的局面,科恩.凱達的選擇太多了……」   「那我們退出山谷,就安全了吧?」副官看著地圖:「那前鋒部隊怎麼辦?」   「對方是步兵,兩萬前鋒再怎麼不行也不會被他們一口吃掉,如果前方戰況激烈,那麼敵人的主力是用在阻擊戰線上,我們就必須加大力量衝破防禦,趕到康森城下決戰。」中將回頭看著山谷的另一端:「如果敵人是想襲擊我軍身後,那麼這支軍隊就差不多要出現了,我們正好回頭把他們一口吃掉──先解決精銳,然後再支援康森城也不遲。」   「原來是這樣,科恩.凱達可以在打擊我們和打擊康森城之間選擇。」副官點著頭說:「如果我們身後沒有敵軍出現,那麼康森城就很危險了。」   「他們如果是打擊康森城,當然就會拚命的阻擋我們,看看我們前鋒所遭遇的抵抗就會知道他們的意圖。」中將笑了笑:「當然了,步兵想在平原地區阻擋騎兵,這行為有點瘋狂。雖然是這樣,可我們不能對敵人顯露破綻,哪怕一丁點的破綻都不能顯露!」   「是的,長官!」   「給前鋒調集裝備,告訴他們,破了這道防線就是大功一件,給我撒開了打!」   「是的,長官!」   而在這時,一直無所事事的科恩陛下終於下了個命令,他叫人通知康森城下的總參謀官,合適的時候在康森城外點燃告急狼煙──在無孔不入的情報系統滲透下,他早已獲悉叛軍所用的聯絡手法。   為了這一戰,叛軍在康森城至聖都一線設置了十幾個秘密地點,專門用來傳遞這一個生死攸關的資訊。但要在科恩.凱達眼皮底下玩情報戰,似乎過於勉強了。   叛軍前鋒全數趕到假陣地前,稍微花了點時間準備,然後展開了猛烈攻擊。以先前遭受攻擊的地點為標誌,叛軍糾集了包括重裝步兵在內的一系列兵種,在河流兩岸同時發起衝鋒。   在加持了各種魔法之後,前列的步兵們高舉大盾,依照輕、重、輕的排列順序,向黑暗軍隊防線緩慢的向前移動,後面的騎兵部隊保持不動,等待著突擊的命令。   眼看著步兵就要進入弓箭射程,叛軍指揮官一聲大喊:「前軍突擊!」   步兵們「呼啦」一下散開,以凌散的隊形衝擊過去,這是逃避對方弓箭齊射的有效方法,至少同一時間倒下去的不會那麼多,看起來也不會太恐怖。   「發射!」   黑暗軍隊陣地後方的弓箭手再次發威,白羽黑桿的羽箭帶著「咻咻」的嘯叫,不停的奔向叛軍士兵,用鋒利而冰涼的箭鏃,在他們的身體上爆出朵朵血花……伴隨著喊殺聲與哀號、伴隨著生命的消失、伴隨著靈魂的沉淪。   幾輪齊射之後,叛軍步兵的隊形也更加散亂,但生命受到巨大威脅,叛軍士兵的衝擊速度明顯加快。看到箭雨的打擊效果下降,黑暗軍隊陣地停止射箭,陣地前列的強弩手紛紛探出上身,瞄準越來越近的敵人。   而叛軍指揮官也看準時機,命令後面的騎兵開始衝擊。   悶雷般的馬蹄聲響起,騎兵的衝擊隊形也散開,馬上的騎兵身體不斷起伏著,或是馬刀、或是騎槍,武器都閃著寒光。四千騎兵來勢洶洶,直撲黑暗軍隊陣地。   黑暗軍隊指揮官一邊命令弓箭手盡量阻擋騎兵,一邊下令開啟陷阱。   精靈弓箭手彎弓搭箭,專找軍官下手,銀白色的魔法箭尾痕跡再次穿梭在陣地前。一旦被他們敏銳的目光所捕捉,絕無倖免之人。   這批叛軍是所有三十五萬叛軍中最具戰鬥力的部隊,是魯曼全部希望的寄託,當然不會敗在區區羽箭之下。   衝擊狀態下的叛軍,雖然大盾上插滿了箭,雖然身邊不斷有戰友哀叫著倒下,但鬥志卻還高昂。   轉眼之間,叛軍步兵與騎兵已經混在一起,他們同時衝到陣地前沿,也同時引發了強弩手的攻擊。   強弩比羽箭更具殺傷力,而且操作簡便,是人就會用。   一時之間,衝到近前的叛軍成片撲倒在地,鐵甲、皮甲,甚至是木甲包裹的身體在緩坡上無力的翻滾著,人類臨死的悲鳴此起彼伏,紅色的血液迷濛了視野……   黑暗軍隊陣地中,強弩絞輪的「卡卡」聲彙集起來,在軍官的喝令中形成了一股足以和叛軍喊殺聲抗衡的力量!   士兵們雙手上弦的同時也在用目光搜索著戰線,快速的動作使他們可以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在他們或興奮、或冷酷的眼神裡,無論敵人的騎兵步兵,也無論馬匹人類,全部無差別攻擊。   這是第三軍團長的信條,每一個第三軍團士兵終生都要記住的一個命令──戰鬥時,絕不允許防線前有任何活著的生物!   他們記得、他們執行,一枝枝弩箭被消耗,一個個叛軍被消滅。瞄準、發射,動作快捷準確。   叛軍後續的騎兵步兵不斷湧上來,不可避免的踏入專為他們準備的陷阱,這醞釀在地面之下的危險絲毫不比弩箭遜色。   曾讓魔屬聯軍魂飛魄散的機關經過一系列的改進,今天又在叛軍身上大發利市。   綠色的草地,前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卻陷了下去,陷阱一個連著一個,如同活物一般神出鬼沒。   大規模陷阱張開巨口能吞沒數十人,小規模的陷阱卻只咬住人體半截,有的地方黑呼呼的深不見底,可有的地方卻把一塊塊皮肉混著血霧向外拋……   叛軍士兵的慘叫裡帶著越來越多不同陷阱的特色,有的慘叫短暫而高亢,有的慘叫低沉而綿長,有的起伏如同高歌,有的抽搐像是低泣……   這是殺戮之地!魔法光芒在閃現,飛斧在空中翻轉,弩箭發出尖銳的嘯叫。四千多敵軍發起的混合突擊事實上已經失敗了。   時機成熟後,黑暗軍隊的突擊步兵從坑道中躍出,對殘餘叛軍做最後的清洗……   看到這樣的情況,遠處的叛軍指揮部裡,前鋒指揮官在心裡暗歎了一口氣。   「各位,你們對敵人的作戰方式有所瞭解了吧?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他面無表情的盯著手下的參謀官們:「盡快給我拿出攻破敵軍防線的辦法,一個鐘頭之後我們再次攻擊。」   「是!」   「通報後方,前鋒遭遇激烈抵抗,攻擊行動死亡四千人,敵軍防線……」指揮官思索了一下:「敵軍防線完好。」 第十七集 第四章 第十七集 第四章   前鋒的這份情報以極快的速度傳到總指揮官手裡。   中將一面聽著參謀官的匯報,一面無意識的搓著雙手,閉目沉思中的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很陰沉。   「閣下,前鋒遇到的阻擊很頑強,似乎跟我們先前預料的一樣。」參謀官小心翼翼的說:「這樣看來,科恩.凱達是以進攻康森城為主。而我們的部隊需要兩個鐘頭的時間才能通過山谷,是不是應該準備了?」   「別急,再等等看,前鋒幾千人的傷亡不算什麼,命令他們繼續進攻。」中將睜開雙眼:「我們身後的情報怎樣了?」   「偵察範圍已經達到極限,我們身後沒有發現敵人。」   「奇怪,這太安靜了。就算沒有安排精銳部隊偷襲我們,也應該派小股的部隊迷惑我們啊!」中將又陷入沉思:「部隊主力保持不動,後方繼續警戒。給前鋒指揮官傳令,猛攻!攻不下來我要他的命!」   「是的,閣下!」   此命令傳到前鋒軍中時,前鋒新一輪的攻擊隊形已經準備好了。   叛軍參謀官們繪製了詳細的攻勢計劃圖,正召集中下級軍官開會,針對黑暗軍隊的防禦手段,為己方各部隊下達了詳細作戰指示。   從後方增派的步兵也已經抵達,工兵為他們臨時製作了些抵擋箭矢的器械。攻擊方向和第一次相同,此路線上的陷阱大多已被發現,可以避免再次出現恐慌情緒。   「上次攻擊,最近的地點離敵軍坑道不到五十臂,但卻功虧一簣!」指揮官在會議上揮舞著拳頭:「這一次,步兵騎兵要緊密的配合,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衝過陷阱區。佔領前沿之後給我信號,後續梯隊馬上就接替你們!」   「是的,長官!」   「歸隊──準備攻擊!」   與此同時,黑暗軍隊第三軍團指揮部裡,也有很多參謀官在傷腦筋。   是讓前方假陣地再抵抗幾次還是立刻撤軍,參謀官們有些舉棋不定。而他們的指揮官莫亞准將,這時卻在陪皇帝陛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我們不是把撤退標準下達了嗎?這就交給前線指揮官自己去判斷。」在得知手下的顧慮之後,莫亞准將當著皇帝的面開始訓人:「你們距離戰場幾十里,如何得知詳細情況?戰場局面瞬息萬變,等命令到達早起了變化,這種事不用你們指手畫腳──去做好你們的事!」   「哎呀哎呀!莫亞准將發火了。」科恩呵呵笑著:「我很少看到你生氣。怎麼?一進指揮部,你的脾氣就見長啊!」   「為了多培養中上級指揮官,我也是不得已啊!」莫亞准將憨厚的笑著:「長官,你不覺得指揮官們依賴性很重,缺乏自主和創新;而參謀官們又把手伸得太長,什麼事都想插一槓子嗎?」   科恩看著莫亞,心裡樂開了花。如果這話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他一點都不會覺得驚喜。但對於莫亞來說,這樣的想法證明他已經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軍事上了。   莫亞是個淳樸青年,一直以來對軍人的身份都隱約有些牴觸的情緒,他只是想照顧、守護弟弟而擔當著這樣的職務,以不思進取來評價以前的他也不過分……但在他淳樸的本質之下,卻隱藏著不遜於總參謀官的才智,科恩早想把他的天分激發出來。   「你變了呢!莫亞。」科恩輕聲說:「變得犀利了,但卻沒有丟棄你的本性。」   莫亞微低下頭,半天沒有出聲。   「老大,菲謝特陛下他……也是我的朋友。」很久之後,莫亞才抬起頭來,用哽咽的聲音回答:「雖然這樣說對他不怎麼尊敬,但是我、我的確是把他當成我另一個弟弟來看待的,我沒有保護好他……」   「莫亞,別這樣。」科恩扶著兄弟的肩,以溫柔的語氣說:「被你當成弟弟守護,菲謝特會很高興的。」   「在菲謝特陛下倒下之後,悲痛的不止老大一個人,我也認識到,對重要的人,僅僅守護是不夠的。」莫亞准將手撫著窗口:「我要把守護對象的敵人,消滅在襁褓之中!防守只是手段,而不是我的目的。」   「你能想到這點,我已經很高興了。」科恩點點頭,與莫亞並肩站立著:「我們都是笨蛋,非得禁受了血的教訓才會反省自己。」   「那麼,老大,我去對岸準備指揮了。」莫亞轉過身體:「這裡是很安全的,你行動前記得通知我。」   「去吧!」科恩淡淡一笑:「我也很久沒有活動,這次就幫你訓練一下各級軍官好了。」   「告辭──長官。」莫亞站直身體,行了個俐落的軍禮。   科恩還禮,久久凝視著莫亞的背影,眼光逐漸變得如白影般的深邃。   叛軍再一次組織了強大的攻勢,黑暗軍隊假陣地前殺聲震天。   叛軍騎兵在步兵的掩護下,在河流兩岸同時發起了連續不斷的衝擊,叛軍士兵源源不斷的湧上來,給黑暗軍隊的防線造成很大的壓力。   箭矢消耗得非常快,前沿的陷阱基本上已經報廢,部隊也開始出現傷亡。在冷靜的分析了形式之後,前線指揮官下達退守二線陣地的命令。   三顆熊熊燃燒的火球射上天空,旋轉著砸在叛軍的進攻隊伍裡,草地上爆開三朵艷麗的火花。在這之後,接踵而至的火系魔法把陣地前方變成一片火海。   爆裂的火球、寬闊的火牆,突然而又猛烈的打擊暫時阻止了叛軍的攻勢,也擾亂了叛軍指揮官的視線……趁著這個機會,黑暗軍隊從十來條坑道中撤離,來到後方一里處的二線陣地。   「趕緊把馬車與馬匹準備好!」撤到這最後的防線,黑暗軍隊指揮官也緊張起來,大聲喊著:「各部隊再次確認自己的行動路線,做好全部撤退準備!」   等陣地前的火焰稍微平息,叛軍指揮官就命令部隊接著攻擊,雖然眼見部隊衝入並佔領陣地,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僅僅只是一道防線,這傷亡也太大了。   「報告長官──我們突破第一道防線,但在第一道防線後一里處再次遭遇阻擊!」參謀官大汗淋淋的跑來:「比第一道防線的抵擋更加猛烈。」   聽到這個消息,指揮官心裡一抖:「有沒有抓到黑暗軍隊的俘虜?」   「沒有俘虜,他們後撤的坑道裡全是血跡,隔上幾步就是倒斃的士兵,陣地坑道裡也還有一千多具沒來得及運走的黑暗軍隊士兵屍體,看來他們的損失不比我們小……」   「報告上去,突破敵人第一道防線後再遇阻擊,我軍損失慘重,請求增援。」前鋒指揮官沖地下來了口唾沫,提起了戰刀:「操***,打著打著人就死了差不多一半,再這樣打下去連建制都沒有了!牽馬,跟我上!」   前方打得熱火朝天,但後面的叛軍總指揮部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的看著中將,而這位閣下還是在不緊不慢的踱著步。   「閣下,前鋒部隊損失慘重,這樣下去難以維持攻擊勢頭……」他的副官心急如焚。   「你慌什麼?就那麼寬的地方,能讓多少人展開隊形?前鋒足夠用了!」中將嘴裡罵著:「騎兵部隊衝不破步兵防線,還有臉說話!」   一個情報官衝過來,在參謀官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閣下,前鋒突破第一道防線後再次遭遇敵軍激烈抵抗,前鋒部隊損失過半,指揮官已經親抵一線指揮了。」參謀官的語氣裡帶著驚訝:「同時確定敵軍為黑暗軍隊第三軍團步兵,他們損失也很大。」   「是這樣。」中將不置可否的回答著:「再等等。」   「可是長官……不能再等了啊!」   「我說了──再等等!」中將把手一揮,提高了聲音:「加派一萬人的部隊給前鋒,保持住攻擊勢頭!如果凱達家族是在猛烈攻擊康森城,那麼阻擊所用的人手就不會太多!」   「是的,閣下。」   「命令偵察兵,再次偵察我軍後方!」   「是的,閣下!」   叛軍援軍主力按兵不動,這情報不久之後就傳到科恩.凱達手裡。   「看來,這也是個謹慎的指揮官。」在一群手下的注視中,科恩把寫著情報的紙張慢慢撕成細紙條:「吩咐下去,維持原計劃,前面的部隊作戲要用心。」   「是的,陛下。」   「再過一會,康森城的狼煙也應該點起來了吧!」科恩轉過身子,面對著白影:「可以換盔甲嗎?」   白影淡淡的笑著,態度堅決的搖頭。   叛軍前鋒在陣地前繼續傷亡,以血肉之軀填塞著密密麻麻的陷阱,雖然只是咫尺的距離,但叛軍士兵卻無法跨越。在能看到黑暗軍隊士兵的時候,就意味著他們已經踏上了死亡地帶。   由叛軍前鋒指揮官親自帶領的衝鋒,也在鋪天蓋地的箭雨中敗退下來,可憐的指揮官不但失去了心愛的戰馬,還差點被魔法火焰燒成焦碳。   有了一萬生力軍的加入,叛軍恢復了信心,在兩次攻擊之間幾乎不留下空隙。   黑暗軍隊一方的指揮官一直冷靜的注視著戰局,這時看條件成熟,立即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各部隊在叛軍攻擊間隙,有組織的進入通道撤退。運載傷員的馬車早已出發,這時還留下的馬車上堆滿了屍體。   趁叛軍還沒衝上來,黑暗守軍在陣地裡倒了幾百桶火油,以此作為最後招待叛軍的禮物……在成群的叛軍士兵驚喜的衝上陣地時,幾百枝火箭從遠處飛來,把陣地變成一片火海。   沖天烈焰中,黑暗步兵們撒腿就往後跑,一路上笑嘻嘻的丟盔棄甲。後面的馬車還不斷把穿著雙方軍服的屍體拋下地面,留下一路鏖戰的景象,不過穿黑暗軍服的屍體是對方的三倍以上……看起來還真有點狼狽逃竄的模樣。   陣地上的大火燒了很久,濃煙嗆得處於下風處的叛軍士兵睜不開眼,等到火勢稍微小點,叛軍派出的幾隊士兵還是從河面上繞過去偵察的。   在陣地之後,他們看到了敵軍「延路敗退,七零八落」的情形,大量屍體凌亂的散佈在陣地後方,並一直向前蔓延,滿地的殘破兵器、歪倒而被踐踏的旗幟……他們還找到了幾個己方的傷員。   「他們──跑了。」傷員們要死不活的說:「我們剛衝過一大半人,他們就放火,長官帶著兄弟們追上去了……」   有了這個消息,叛軍前鋒軍心大振,指揮官一揮手,命令全體士兵上馬追擊!在這之後,一份情報飛呈後面的中將──「凱達家族軍隊傷亡慘重,數道防線告破,我軍正追擊中!」   面對手下眾軍官渴望的神情,中將閣下還是準備要說:「再等等。」   就在這時,黑暗軍隊總參謀官卡羅斯依照科恩陛下吩咐,在康森城下代替叛軍守衛部隊點燃的告急狼煙已經一路傳了過來,這顏色怪異的狼煙表明,康森城的守衛已經很成問題了。   看到這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點燃的狼煙,中將閣下的眼神變得凶狠起來。   「主力通過山谷,向前推進!」中將閣下終於開金口:「後勤輜重稍後起運!」   叛軍增援部隊主力行動起來,再次通過山谷向前進發。和前鋒部隊一樣,他們在出了山谷之後也搭了不少浮橋,分出一部分兵力到對岸,然後保持著同樣的速度向前推進。   叛軍大部隊在後面行動,而他們苦命的前鋒卻在「黑暗敗軍」的引導下一路前進,狂奔十多里地之後一頭扎進第三軍團的主陣地。   此戰,是黑暗軍隊第三軍團、以及第三軍團指揮官莫亞名揚大陸的開端。   追溯起來,第三軍團的前身應該是神屬聯軍第九軍團第三聯隊,在某個不良指揮官帶領下,這個聯隊在神魔大戰中逐步成長,最終在殘酷的戰爭中成熟。   就是這個聯隊在土城之戰中修築了迷宮陣地,讓三十多萬戰鬥力強悍的魔屬聯軍遺恨沙場。   在現在的第三軍團指揮部看來,眼前這些叛軍實在不算什麼。如果不是科恩陛下授意要在這次戰役中鍛煉新兵,他們才不會命令士兵去修築這個工程浩大的陣地。   當為數眾多的叛軍蜂擁而至的時候,第三軍團指揮部重演土城戰役,主陣地前端關閉、放敵軍進入──雖然兩者的戰鬥強度不可相提並論,但對黑暗軍隊裡的新兵而言,這場面已經算是相當殘酷了。   沒有使用最新式的大型器械,也沒使用剛剛運抵的石彈,更沒有出動獵殺小隊,第三軍團僅出動由老兵帶領的新兵團,以普通陣地戰方式迎戰──這已經足夠了。   戰鬥號角響起的時候,白影應科恩的要求,為他詠誦龍族世代相傳的詩篇。科恩陛下神態安詳的傾聽著,對外面的喊殺聲不管不問。   白影心裡也明白,在自己輕柔聲音響起的同時,外面正有無數的殺戮發生著,但她卻無法拒絕科恩的要求──眼前這個男子至少還不沉醉於殺戮。   而在前方的戰場上,有人被尖樁刺中,掛在半空的身體正怪異的扭曲。   有人被戰刀腰斬,半截身體在血泊中爬行抽搐。   有人發了瘋,因為眼見自己的夥伴接連倒下。   有人下跪求饒、有人痛哭流涕……   有人因為第一次殺人而發抖、有人因為第一次看到屍體而嘔吐、有人興奮、有人癡迷……   「爭鬥中不可能有美好的東西存在,用血肉之軀與鋼鐵撕咬,以殺戮葬送生靈……」科恩陛下在聽完詩歌之後這樣評價:「我喜歡這段,這就是戰爭的本質。」   「如果你真能記住,我會非常高興。」白影淡淡的回答著:「我討厭像現在這樣,被血腥味圍繞。」   「雖然驕傲是龍族的天性,你卻要明白一點。」科恩走近一步,輕聲對白影說:「你還不夠資格教訓我。」   然後他趕在白影生氣之前,以巡查的藉口出了房間。   一萬五千步騎混合的叛軍被整個陣地分流、吸收,全部戰鬥在一個鐘頭之內結束。在新兵的歡呼聲中,八千多名驚恐萬狀的俘虜被押解到陣地後方的曠野。   「既然是俘虜身份,就應該有相應的待遇和義務,他們的唯一用處,就在於提醒世人不要跟我作對。」──在軍隊的謠傳中,皇帝陛下是這樣說的。於是俘虜們被押解去康森城。   科恩陛下一身華麗的禮服,帶著貼身護衛走進陣地,白影在飄散著血腥氣味的坑道外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跟了進去。   一行人在坑道裡轉了幾個彎,首先進入陣地醫療區。   站在拐角處的一個小軍官如同被閃電擊中,身體在瞬間繃得筆直,大喊一聲:「皇帝陛下駕到──全體起立、敬禮!」   「傷員不用行禮──醫師繼續工作!」科恩克服了自己還禮的衝動,以和煦的眼光掃視各處做為替代:「傷員多嗎?」   「報告陛下,傷員不多。」醫師頭領急忙小跑過來,垂手站立一旁回話:「多數屬於輕傷,還有就是從前線陣地運回來的一些傷員。」   「檢查仔細一點,能繼續作戰的讓他們回部隊,無法繼續作戰的全部送回後方。」科恩檢視了幾個士兵的傷勢:「新的治療藥劑有效果嗎?」   「跟原生地相比,效果有些下降,似乎是土壤方面的問題。」醫師頭領拿出一小瓶藥劑:「不過,陛下,這也比一般的藥劑好很多了。」   「有效果就好!」科恩點點頭,走入醫療區巡視一遍,問了幾個重傷員的情況。   「本來我給攻打聖都的部隊準備了勳章,但現在看來,你們這些受傷的蠢蛋只有回去養病了!」科恩突然提高了聲音對周圍的傷員說   周圍的傷員全都傻眼,難道勇敢的受傷也是一種過錯?   「看見了吧?這個就是給攻擊聖都的部隊準備的。」科恩從岩石手裡拿過一枚閃著銀光的勳章:「這枚象徵著勇氣與智慧的勳章怎麼樣?漂亮吧?」   傷員們又傷心又委屈,部分新兵已經在醞釀悲酸的淚水了。   「怎麼?不服氣啊?跟著我的士兵不能是蠢蛋!」科恩把勳章丟還給岩石:「打仗要靠腦袋,不能一味的死拼──你們經過了系統的訓練,有全大陸最好的盔甲武器,依託完善的陣地抗擊這股菜鳥叛軍,居然會受傷?別丟我的臉了!」   「可是老闆,」一個趴在床上的營長抬起頭來叫屈:「我們是完全按照參謀部的計劃在打啊!」   「明白告訴你們,這場戰役是我精心設計的,其目的是借用這股叛軍來鍛煉你們。戰場形勢變化快,你們這些笨蛋就不會臨機應變?」科恩走過去,一巴掌甩在這個營長頭上:「按照我的預想,傷員應該是現在的五分之一!」   「是的,老闆,我錯了……」這個營長心滿意足摸著自己的腦袋回答。   「你們還有幾天的時間養傷,給你們個機會。」科恩突然提高了聲音問:「有沒有信心提升戰鬥力!」   「有信心!」   「你們靠什麼打仗?」   「靠腦袋!」   「想不想得到勳章?」   「想!」   「那好吧!」皇帝陛下微微一笑:「勳章有,我等著你們來拿。」 第十七集 第五章 第十七集 第五章   科恩陛下才視察到陣地前方,叛軍增援主力的前端已經抵達陣地不遠處。當科恩返回指揮部時,軍團長莫亞准將已經帶著大批軍官在地圖前等著了。   「皇帝陛下,敵軍大部隊已經抵達。」莫亞准將側轉身體,為科恩介紹身後的軍官:「這裡的軍官都是以後第三軍團的中堅力量,我帶他們來觀摩皇帝陛下的戰爭指揮技術。」   「第三軍團指揮官是你,莫亞准將。」科恩搖搖頭:「我現在是皇帝。」   「我明白皇帝陛下的身份,但我也知道在攻陷聖都之後,皇帝陛下更不會有指揮這種級別戰鬥的機會。」莫亞准將以堅定的語氣懇求著:「就算是皇帝陛下給我們上一堂戰爭課,請吧!」   「皇帝陛下,請吧!」上百名軍官齊聲懇求。   「莫亞准將,你這話讓我很為難。」科恩摸摸下巴:「被人知道了又是麻煩,軍紀總監是什麼德行你們又不是不清楚。」   「皇帝陛下不是說了嗎?這只是訓練而已,況且也沒人會洩露。曾經見過皇帝陛下指揮戰鬥的人都成了很稱職的軍官,就算是為了以後戰鬥的勝利,請陛下再指揮一次吧!」莫亞又上前一步:「長官的陣地指揮,我們期盼已久了。」   「長官這個稱呼,還真是讓人懷念啊!」科恩轉頭看看窗外:「好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見皇帝陛下答應,指揮部裡立即爆發出一陣歡呼。擔負「看管」科恩的白影,這時就裝做什麼都沒看見,她從勤務兵手上接過飲料,安靜的站到科恩身邊。   「參謀官就位、情報官就位、傳令官就位!」莫亞讓出指揮位置:「長官,我現在是你的副官。」   科恩點點頭走過去,下達了第一個命令:「一線陣地準備接敵,情報!」   「是的,長官。」情報官大聲回答著:「敵軍騎兵人數六萬,另有輔助軍種兩萬,沿河岸進逼,少數地段已有小規模交戰!」   「敵軍進軍隊形?隊伍長度?」   「基本保持奔襲攻擊隊形,階段式推進──隊伍長達十里!」   「陣地前後通道全開、前沿陷阱全開、投石車陣地準備。」科恩伸手接過白影遞來的紅酒:「翼人部隊待命,聯絡第二軍團!」   「是的,長官!」   數十名策馬奔馳在最前面的叛軍偵察騎兵,已被陣地前沿的精靈弓箭手瞄準。   康森城,叛軍部隊與外部聯繫全部中斷。   黑暗軍隊裡那一千多具投石車依然在持續著攻擊,原本巍峨的城牆已經被打得殘破不堪,城牆外的石彈不斷的堆積著,在個別地段上,石彈的高度已經累計到城牆的一半,幾處城門更是被完全掩埋在亂石之下。   第一天,叛軍的後勤系統就有數百人死在城牆附近,此後再沒人敢冒著密集的石彈向前送飯菜。就隔著這麼幾條街,可士兵們居然還要啃乾糧,這真是莫大諷刺。   如果說這是諷刺,那麼後面的事就可以說是悲哀──有的藏兵洞入口被石彈封堵,在士兵們試圖清理的時候,堆積的石彈突然坍塌,整個藏兵洞裡的人全被活埋在裡面,隱隱約約的呻吟聲持續了好幾天才逐漸平息。   叛軍也曾經組織過兩次突擊。第一次的目的是想掩護部隊情報人員突出包圍,把這裡的真實情況上報,因為黑暗軍隊的人數、戰法以及攻擊手段複雜,這些資訊不是點幾堆狼煙就能傳達的。   然而衝出城外的部隊卻很窩囊,他們連陣形都沒來得及展開,黑暗軍隊早已佈置好的巨弩就發射了。   以單薄鐵甲包裹的脆弱肉體,與足有拳頭粗細,擁有金屬箭頭的巨弩箭發生猛烈撞擊……   在連片的血光與慘叫中,數千叛軍精銳倒在城門附近,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擺出一個屍橫遍野的淒慘造型,為雙方的將士詮釋了「沙場」的深刻含義。   但叛軍指揮官的戰鬥意志非常堅定,於是城牆附近再添數千冤魂,而那些要呈報後方的情報也在同樣的地點慢慢的腐爛著……   此後,叛軍部隊被極度悲觀的情緒所籠罩,士兵臉上掛著絕望的神情,木訥的蹲坐著。在每天上午發銀幣的時候,他們再也沒有領取餉金的慾望。   城裡的景象更是淒涼,黑暗軍隊的投石車不斷延長射程,靠近城牆的房子被全部摧毀,半里、一里,打擊面越來越廣。   雖然實質上的人員傷亡並不大,但在這無休止、無差別的猛烈打擊下,幾天之前還顯得那麼「眾志成城」的民心,正以一種難能可貴的速度下滑著。   因為他們都明白了,黑暗軍隊不是想要奪取這個城市,他們是想把這個城市徹底毀滅,而那個可怕的科恩.凱達,他僅用廉價的石頭就能辦到這點。   逃到城市中心位置的難民越來越多,在這幾天時間裡,眼看著自己的產業和住宅毀於戰火,民眾的號哭聲根本就沒有中斷過。   除了使用這種「擺不上檯面的卑劣手段」,黑暗軍隊沒有採取任何其他攻擊。而叛軍一方卻不敢大意,大批部隊不得不龜縮在藏兵洞中,提心吊膽的數指頭。   另一方面,黑暗軍隊總參謀官卡羅斯少將,這幾天一邊安撫將領們的急燥情緒,一邊以及其幹練的手腕處理繁瑣的事務。   他想多留下些時間來思考,對於眼前的事態,他並沒有完全想明白。   皇帝陛下用第一軍團少量部隊圍城,應該是對這些部隊的鍛煉,同時也想找出進攻聖都的妥善辦法,畢竟聖都城地位特殊。聖都不但是以後的國都,而且是先皇的生長之地,如果被打成一片廢墟,科恩陛下在感情上無法接受。   但把第三軍團頂到前面也是訓練嗎?這種重要的戰略防禦需要攻守兼備,第三軍團所擅長的單純防禦並不能完全消滅叛軍,叛軍完全可以脫離戰線轉身逃跑……   科恩陛下又調集了十個近衛騎兵團過去,這又是為什麼?   卡羅斯拿過地圖,仔細研究了伏擊地點的位置,斷定此地形並不適合騎兵決戰,如果在狹長的平原上糾集十個近衛騎兵團,再外加叛軍的十萬騎兵,人數就太多了,那點地方根本就施展不開。   難道說這十個近衛騎兵團有別的用途?不會是要一路殺到聖都去吧?   「這完全是人為的複雜局面嘛!」卡羅斯的目光在地圖上流連:「老闆到底在想些什麼?」   「報告──前方戰報!」情報官在門口喊了一聲,把戰情通報遞了過來:「第三軍團跟叛軍打起來了。」   「終於開打了,情況如何?」卡羅斯接過文件,隨手翻看著。   「第三軍團打得挺順利,叛軍的增援部隊屍橫遍野,我們也繳獲不少戰馬。」情報官擦擦頭上的汗,語氣非常興奮:「以步兵阻擋騎兵,第三軍團這下出名了。」   「是嗎?」卡羅斯問:「皇帝陛下的情況怎麼樣?」   「一切正常。」   情報官走後,卡羅斯還是想不通老闆的用意,只有歎口氣站起來,接著去指揮他的圍城戰役了──想不透,乾脆就去直接問老闆好了。   同日,聖都城。   軍部的將軍們用慷慨激昂的語氣為魯曼陛下講解了目前的局勢,讓在場的人都相信了「目前局勢一片大好,援軍已抵達康森城下,正在準備與凱達家族決戰。」的真實情況,大殿上一片喜氣洋洋的情景。   丞相大人在適當的推波助瀾之後,以身體不適為藉口向皇帝陛下告辭,然後心滿意足的回了府邸──而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侍妾,馬上收拾東西走人。   「為什麼?」很顯然,侍妾對丞相的話缺乏準備:「聖都還沒開打,現在走不是太早了嗎?」   「一點都不早,一旦聖都周圍出現科恩.凱達的部隊,我不是又得看魯曼的醜臉,每次他一發火,我都恨不得親手捏斷他的脖子!」雖然是抱怨,但丞相卻是一臉的歡喜:「別告訴我,你沒準備好藏身的地方,現在是大白天,我可不想飛在天上。」   「放心好了,房子早就準備妥當了。」侍妾看著丞相忙裡忙外的跑,還不停的找著他平常喜歡的東西,心裡就更加迷惑了:「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啊!你快跟我說原因。」   丞相放下手上的東西,突然間神情變得有點頹廢。   「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是我小看了科恩.凱達。」好半天之後,丞相才輕聲說:「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的談話吧?我原打算拿守衛堅固的康森城以及那十萬騎兵考驗他。」   「現在呢?現在怎麼了?」侍妾小聲問。   「我派出的魔獸陸續回來了,牠們向我匯報了各處戰場交戰的全部過程。照牠們的描述,科恩.凱達軍隊的戰鬥力比魔屬聯軍最精銳的部隊恐怕還要高上一截。」丞相歎了口氣:「再加上漂亮的戰術和獨到的指揮,圍攻康森城的軍隊還沒死一個士兵,但康森城已是危在旦夕。而那十萬騎兵,也被科恩.凱達牽著鼻子玩了個通透……海運至聖都背面的軍隊掐斷了叛軍的退路,他們要逃的話只能逃向國外了。愚蠢的魯曼還不知道,他的女兒已經落到科恩手裡。」   「打仗就是這樣啊!誰的計謀高就是誰贏。」   「可從眼前的整個局勢看來,科恩.凱達根本不用走那麼多彎路,以他軍隊的實力,他完全可以單軍長驅直入。就算他在聖都城下宰了那十萬騎兵,魯曼都奈何不了他……」丞相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本來是簡單的局面,卻被他攪成一團。我們都被他迷惑了。」   「他攪亂局面迷惑你?難道他知道我們的身份嗎?這些事我們又不參與。」   「他的本意不是想迷惑我。」丞相搖著頭說:「他是在迷惑自己的軍官,以達到訓練部隊的目的。他的軍隊已經是這麼厲害,但他還想再次提升部隊的戰鬥力……而此戰結束之後,斯比亞帝國就盡入他手,還要那麼厲害的軍隊幹什麼?你說說看他是想幹什麼?」   「他──他不會是想和其他帝國開戰吧?」侍妾驚訝的掩上嘴:「對象是誰?」   「可能是那些幫助魯曼叛亂的帝國,什麼裡瓦、波塔、班塞……誰知道呢!」   「他怎麼敢向神屬聯盟的帝國下手?」聽了這話,侍妾就更加吃驚了:「神族能放過他?」   「如果是稍微摩擦一下的話,神族只會安撫他吧……」說到這裡,丞相的面色一變:「科恩.凱達,他不會是想攻打魔屬聯盟帝國吧?」   「那他不是瘋了嗎?這又不是神魔大戰時期。」侍妾一巴掌打在丞相肩膀上:「他絕對沒有那樣的膽子,你在想什麼呢!」   「不管了,反正這些事情也不用我們傷腦筋。」丞相站起來:「走吧!」   「等等。」   「怎麼?你還不想走啊?」   「你想用這個身體走出去嗎?我的丞相大人,聖都誰不認識你啊?」   「終於可以恢復本來的身體了……我好高興。」   「魔將閣下真是的,你只是借用這個身體,怎麼染上這個身體的壞毛病了?」   兩個人收拾好一切,帶著心腹手下憑空消失。   因為有戰爭,所以聖都城門的盤查比平常要嚴格很多,所有進入的人都要被查清祖宗三代、家族宗譜才能被放行,街道上也到處是士兵,盤查旅店、盤查聖都住戶……沒有正常理由而在街上「流竄」的人已經把監獄塞得滿滿的。   就算是這樣的力度,可除了能嚇到老百姓之外,也沒能見到什麼成效。而凱達家族的地下力量卻依舊在聖都蔓延著,它衍生到各城區、各階層、各機構,形成了一張無形的大網,把聖都緊緊的包裹住。   為了順利攻打聖都,科恩.凱達動用了聖都周邊地區所有的情報力量。   早在凱達家族軍隊行動之前,兩位重量級人物就已經進入聖都潛伏下來。一個是凱達家族軍隊總聯絡官,擔負高層策反;一個是斯比亞帝國內最大的黑幫頭子,負責下層策反。   為了協調兩個情報網的行動,瑪法和天照,這兩個情報頭子在一所民居碰頭,此地點距離丞相府邸只隔了半個街區。   都是精明能幹的人,見面沒一句廢話,連寒暄都免了。他們用一整天的時間,把聖都一個城區、一條街道的劃分下來,還有策反軍隊、維持治安、保護糧食,總攻前期的破壞及嚮導人員……全部事務詳細劃分,最後一統計,聖都城裡的情報聯絡人員、行動人員加起來人數上千。   「這此次行動中,我方只有一個地點沒能得手。」事情辦好之後,天照遺憾的說:「城防魔法陣,他們不要流氓,連送飯打雜的都得是魔法師才行。」   「我這邊也一樣,好幾次都沒能滲透,百多位造詣高深的魔法師全部被保護起來了,威脅手段也用不上。」疲勞的瑪法用手指按著腦袋:「想冒名頂替吧!可我手下年紀最大的才三十五歲……」   「城防魔法陣不被破壞的話,我方軍隊損失會很大吧?」   「是,有可能傷亡加倍,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只有用最後的手段。」瑪法低聲回答:「我們準備突擊隊吧!在如此關鍵的地方,不能沒有付出犧牲的準備。」   「那好,我出一半人手,外面接應也歸我。」天照點點頭,然後站起來:「我先告辭。」   「我們都要趕緊實施。」瑪法起身送客:「時間太緊,在行動之前我們只能再見一次面。」   天照走出門外的時候,街道上正有一隊快馬狂奔向皇宮,騎士的神情焦急慌亂,就跟死了老爸一樣……天照、瑪法對看一眼,就此分手。   馬隊直達皇宮,帶隊騎士直接衝去了大殿。   「皇帝陛下,前面有緊急軍情傳來。」內侍走進大殿,向悠閒的陛下通報著:「您現在就見嗎?」   「緊急軍情?見!」   騎士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張開乾裂的嘴唇。   「皇帝陛下,大事不好了!」他的眼神裡透著絕望:「聖都通向帝國各地的交通都被凱達家族的軍隊截斷了──目前僅有通向波塔帝國的路還在我們手裡!」   這話就像一道來勢猛烈的閃電,非常準確的擊中了坐在王位上的魯曼,他呆了呆,身體立即就從王座上彈起來,幾步衝過去抓住騎士的衣領,大吼一聲:「你說什麼!?」   「是凱達家族的騎兵,他們從海上來,把聖都與帝國其他地方的聯繫切斷了,我們的總督和領主裡有奸細接應他們……」跪在地上的騎士抬起恐慌的雙眼:「二公主殿下的馬隊……也失蹤了。」   魯曼的手指無力的鬆開,臉上的肌肉抽搐著,臉色也變得蒼白。   大殿裡靜下來,只有大臣們緊張的呼吸聲。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消息雖然很令人吃驚,但他們更怕眼前這個即將陷入瘋狂狀態的「陛下」。   魯曼的身體微微搖晃了幾下,然後強自忍住,緩緩轉過身,走回王座前坐下。他閉上眼睛思索著,把發抖的雙手收入袖中。   沒人敢出聲,生怕驚動魯曼,更怕魯曼拿自己當出氣筒。   很久之後,魯曼的眼睛睜開,他正用充滿「威儀」的目光掃視著自己的部下。   「傳令,關閉聖都,佈置防禦。」魯曼用一種很奇怪的聲調說:「聯繫所有能聯繫上的軍隊,命令他們向聖都靠攏──丞相呢?」   「丞相上午回家,現在應該在府邸。」   「讓他馬上來這裡,召開會議!」魯曼盯著天花板:「你們出去,讓我清靜一下!」 第十七集 第六章 第十七集 第六章   叛軍增援部隊被堵在陣地前已經整整一天了。   在一次次的攻擊中,數萬叛軍部隊被葬送在凱達家族軍隊陣地裡,叛軍士兵的血液在陣地各處流淌著,成為加快第三軍團新老兵員磨合的潤滑劑。叛軍白癡指揮官的整套指揮流程,也成為日後帝國軍校典型的負面教材。   而這個帝國軍校的第一任校長兼教官,就是那個現在坐在指揮部裡,一手拿著紅酒、一手持著教鞭的皇帝陛下──科恩.凱達。   科恩把指揮部裡的軍官分成了三部分,以高層指揮、後勤指揮、前線指揮的流程輪番上陣操練。   前線部隊的調動也非常頻繁,力圖使每一支部隊都接觸到更多、更複雜的戰鬥,為此,他不惜放棄一次又一次的殲敵機會,還給出時間讓叛軍繼續組織攻勢。   經過一天的戰鬥,第三軍團的高級軍官們已經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圖,他們以積極的態度配合著科恩的計劃。   同時,為了保證不讓叛軍玩出什麼花樣,精銳的翼人部隊、騎兵部隊已經進入突擊位置,隨時準備出擊,結束這場「訓練」。   只是這樣的訓練,苦了那些入伍不久的新兵。   雖然新兵們以前也有訓練過,但那是在訓練場裡,有人教導,有人指正,犯了錯被罵一通,大不了被打耳光,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可這是真正的戰鬥,如果犯了錯,自己就會永遠的閉上眼睛,一年裡最多是在節日裡才會被同伴們緬懷。   第一次打仗,新兵們非常緊張,一些在訓練中做得好好的動作也會出現失誤。   這也正是科恩陛下發起這次戰役的意義和目的──與其在以後高強度的戰爭中付出高昂代價去鍛煉,不如在這種菜鳥部隊身上先取得經驗,至少可以讓士兵們習慣戰爭氣氛。   在以前的戰爭中,因為士兵來源的特殊性,科恩陛下從不為這種事情傷腦筋。   但這次吸收的新兵大多是老實巴交的農家子弟,不是命懸一線的奴隸,也不是顛沛流離的三十六部族子弟,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根本就沒見過殺人的場面。   在陣地消滅了叛軍前鋒,科恩陛下巡視陣地的時候,他看到大批失魂落魄的新兵,有的人蹲坐在地上發抖,有的人靠在牆邊嘔吐……   這也是他後來接受莫亞准將請求他指揮的根本原因。   既然要發抖,就在這次戰鬥中抖個夠;要吐的,也在這次戰鬥中一次吐完。   為了達到這樣目的,科恩陛下調來了消失多日的第二軍團,第二軍團在副軍團長的帶領下,行軍路線繞了一個大彎,出現在聖都與第三軍團陣地之間,他們先一口吃掉叛軍的後衛部隊,然後再封死了叛軍後逃的退路。   其實早在這天下午,叛軍的指揮官──就是那位中將已經得知後路被堵的消息。在經過「一系列的思想掙扎」之後,中將閣下派人來洽談投降事宜。但皇帝陛下卻連面都沒見就叫人砍掉了叛軍信使的腦袋……讓這股叛軍投降了,再上哪去找這麼稱職的標靶部隊去?   夜幕降臨,戰鬥告一段落。叛軍部隊那邊有星星點點的篝火,凱達家族陣地這邊一片漆黑。   科恩陛下吃過晚飯,先召集了軍官會議佈置夜防,然後就坐著發呆。莫亞准將來過兩次,但看到科恩的深思神情,沒敢上前打擾。   莫亞第三次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皇帝陛下終於說話。   「莫亞,叛軍的傷亡統計出來了沒有?其他地段的情況如何。」科恩看著他:「剛才他們又進攻了?」   「是的,陛下,他們發動了一次夜襲。根據我們的統計,到現在為止,叛軍傷亡已經過半。」莫亞走到科恩身後:「他們也向後突圍過,但第二軍團把他們的退路封死了。」   「天亮之後你接手指揮好了,通知總參官長來這裡報到。」科恩站了起來,到窗口深吸了一口氣:「你在今天結束戰鬥,再把通道清理出來。」   「是要向聖都進發了嗎?」莫亞驚喜的問。   「是啊!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反正該練的也練了。」科恩點點頭:「只要一打仗,事情就堆積如山,我幾乎忘記了幾件很重要的事。」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去做吧!」   「你?你在想什麼呢!這都是我個人的私事。」科恩淡淡一笑:「管好你的部隊吧!我的軍團長。一旦打進了聖都,我們就得掌管帝國了。」   「陛下,你是在為日後的帝國傷腦筋嗎?」   「我又不是怪物,當然會有很多傷腦筋的事,當皇帝是這麼辛苦的差事,也難怪菲謝特不願意擔當。」科恩苦笑著走到桌邊,順手端起了酒杯:「我說莫亞,如果我變成一個亡命的瘋子,你會怎麼辦?」   莫亞搖搖頭:「你不會的,皇帝陛下。」   「我這不是正走在一個瘋子的路上嗎?」科恩喝著紅酒,自嘲似的一笑:「回答我。」   「就算陛下成為一個瘋子,你還是我的老大。」莫亞面無表情的回答:「在親人健康的時候,我或許會離開;但在親人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守護在親人身邊的。」   科恩轉過身,用好奇的眼神盯著這個魁偉男子,而莫亞很坦然的接受這種目光。   「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這種話,你什麼時候學的?」科恩問:「是詩歌嗎?」   「不,聽說是我母親說過的話。其實我母親很早就過世,我只聽我父親念叨過幾次。」莫亞的目光低了下去:「我記不得她的容貌,這是我對她唯一的記憶。」   「你想家嗎?」科恩釋然點頭:「你的家鄉是在……?」   「在裡瓦帝國,靠近班塞帝國──我一點都不想那個破地方。」   「那可夠遠的……」科恩走過去,靠在莫亞耳邊說了一句什麼,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笑著走了出去。   莫亞准將目瞪口呆,手裡抱著的頭盔也掉了下去,一直滾到牆角。   「啊!差點忘記告訴你,如果下次再說那麼溫馨的話,拜託你一定要聲情並茂。你面無表情的說話,會被人當成殺人狂的。」科恩又轉回來,身體斜靠在門框上:「打完了這仗,回去看看你弟弟吧!那麼清秀端正的臉,一定有個很美麗的母親。」   莫亞准將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下頭。   天亮之後,可憐的叛軍部隊為了自身的存亡進行了最後的掙扎。陣地上殺聲震天,而皇帝陛下在嘈雜的環境裡卻睡得很安穩。   總參謀官接到命令趕來時,陣地前沿已經沒有戰鬥,倒是有零星的叛軍部隊跑過來投降,從這些人透露的情況來看,叛軍指揮部已經亂成一片。   一些叛軍部隊為了能投降科恩而幹起了老本行,他們想行刺中將來取悅科恩陛下……刺殺失敗之後殘餘叛軍部隊嘩變,有很多士兵放棄馬匹,逃入平原兩側的山嶺。現在只有少數部隊還待在指揮部附近,那位中將也受了重傷。   「既然如此,這仗已經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讓白影給自己穿著衣服,科恩隔著屏風吩咐莫亞:「接受他們的投降,給你兩個鐘頭的時間收拾殘局,我們今天晚上就向聖都進發。」   莫亞准將走後,總參謀官問:「陛下,康森城那邊的戰鬥怎麼辦?」   「他們願意投降嗎?」   「願意。」   「也接受。」科恩考慮了一下:「再通知軍法官,以辱罵皇族的罪名將康森城的全體文武官員處死。」   「全部?」卡羅斯有些驚異:「是不是要留下一些?處死全部投降的官員,這會對陛下的聲譽產生不好的影響。」   「王冠上的寶石是什麼顏色的?那是紅色的,如同血液一般的艷麗啊……也只有這樣的顏色才能襯托王權的威儀。」科恩輕笑一聲:「卡羅斯,我們還有很多行省沒有拿下來呢!你想他們會心甘情願的服從我嗎?我就是做給他們看看,我科恩.凱達就這德行,不滿意早點走人。」   「可是……」   「沒有問題,其他地方投降的官員可沒把他們怎麼樣,我們只是區別對待而已。」科恩看了一眼給自己整理服裝的白影:「如果不是白影在這,我還會叫你把投降的士兵一併坑殺。」   就算是涵養深不可測的白影,這時候也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不要瞪我,又不是我想當皇帝的。」面對白影無聲的譴責,科恩露出了笑容:「其實在這麼多人裡,就數我最無辜了。」   「陛下。」卡羅斯乾咳兩聲:「我好像還在這裡……」   「我知道你在,怎麼了?」   「老闆……」科恩的話讓卡羅斯哭笑不得:「在跟女士說笑之前,你似乎應該先把我打發走。」   「我說卡羅斯,你是不是光棍打久了心裡癢癢啊?小心白影把你抓上天再丟下來。」科恩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指指旁邊的椅子讓卡羅斯坐下:「我們先說好,如果白影真要那麼做,我不會阻攔的。」   「老闆!」卡羅斯低呼一聲:「你說這樣的話,可是會讓我寒心的。我可是跟著你出生入死,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部下啊!」   「我什麼時候帶你爬過死人堆?你這文學修零分的傢伙也能舞文弄墨?」科恩笑咪咪的回答:「白影和菲謝特,我可是一起認識的。」   「又來了……」卡羅斯一臉的悲慼:「認識晚了也是一種罪過。」   「對了,你寧願被我調侃也不告退,應該是有事吧?」說笑完畢,科恩正色問:「說!」   「我對陛下策劃的這一系列戰鬥有些迷惑,所以想問問。」   「其實也沒什麼原因,我只是想把幾支部隊分開訓練一下。一直以來,三個軍團都各有長處,我想讓他們攻中有防、防中有攻。」科恩歎了口氣:「可事實證明,我這個計劃的效果不怎麼樣。」   「是哪裡出現問題了嗎?」   「一方面是叛軍不夠強,另一方面是我們的新兵意志不夠堅定。此外各兵種暴露的缺陷也很多。」科恩的眉頭擰起來:「看來我們還是要及早策劃建立正規的軍事院校,進行正規的訓練才可以。」   「陛下,我們的軍隊戰鬥力已經很強了。我這是公正的評價,我們軍隊跟大陸上任何一支軍隊都能對抗。」對科恩的話,身為總參謀官的卡羅斯心裡不是很理解。   「很強啊?你待會去陣地裡看看那些新兵吧!看看他們蒼白的臉色。你說的沒錯,我們部隊的確有足夠打敗叛軍的勢力,但那還遠遠不夠,他們的戰鬥力還不能達到我的要求。」科恩擺擺手:「我這幾天都沒怎麼睡,就在想軍隊變革的事。」   卡羅斯大張著嘴,失聲叫著:「軍隊變革?!」   「你那麼吃驚幹什麼?」科恩站起來:「要想達到我的戰略目的,以現在的戰鬥力我們得養多少軍隊才夠?而要想保持軍事實力領先,變革是勢在必行。」   「那……我們在哪些方面變革呢?」   「各個軍種都要變,從兵員的徵召、訓練一直到後勤等等。」科恩看看驚訝中的卡羅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全國的軍隊必須掌握在最高管理層手裡。各行省與貴族階層不得擁有軍隊,軍隊是用來打仗的,為我打仗。」   「軍隊獨立存在?那平時治安的維持呢?」   「日常治安那是內政系統的事。」科恩靠近自己的總參謀官:「我的初步打算是在帝國幾個方向上建立戰區指揮部,統一指揮調度所轄範圍內的軍隊。」   「你得讓我想想……我的腦袋又轉不過來了。」卡羅斯搖著可憐的腦袋:「我還在想著眼前的事,可陛下你已經想到很多年以後去了……這就是總參謀官與皇帝的區別嗎?」   「這件事我還在考慮,你知道個大概就行,但要有這個思想準備。不過在另一方面,我算是很有收穫。」科恩微微一笑,把一大疊公文丟到几案上:「我的總參謀官,看看高級軍官的表現吧!」   「這個是……反對陛下用兵方略的文書?」卡羅斯翻看著公文:「全部都是?」   「我故意把這次的戰鬥搞得混亂,本意是要訓練士兵,可到後來,幾乎每一個聯隊長級別的軍官都給我寫了公文,指出我戰術中很多不合適的地方,並提出自己的方案。」科恩以欣慰的語氣說:「我很高興啊!不少方案做得很完備。僅僅是這份說出自己建議的勇氣,都讓我高興。」   「這說明我們的軍官在逐漸成熟,加以適當培養,應該可以獨當一面了吧?」   「平息叛亂之後,我會擴軍。」科恩低聲說:「領軍人選,就在這些人之中產生,當然,要獨當一面的話,他們還要多學習才行。」   「我現在才明白,原來這次奇怪的戰鬥最終目的是要發現人才。」卡羅斯釋然的點點頭:「擴軍?多大規模?」   「規模方面我還在考慮,你也考慮一下。」   「我說長官,現在想來你的安排是嚴密,可包括第二軍團等部隊調動情況我是一無所知,這算什麼?」卡羅斯很不滿意的說:「我是你的總參謀官,結果卻像個傻瓜一樣的上竄下跳,擔心這擔心那,心裡忐忑不安……」   「卡羅斯,你是一個很穩健的人,如果你不上竄下跳緊張兮兮的,你認為我能收到這些公文嗎?」科恩不懷好意的笑笑:「在麗桑城下,從我收到第一份公文起,我就決定連你也要一起隱瞞。」   「我要去親王那裡告狀……你耍我。」   「隨便你告,你就當這次是為國捐軀好了。」科恩拍拍卡羅斯的肩:「陪我出去走走,順便幫你清醒一下頭腦。」   「啊!是!」   三天後,聖都,皇宮。   魯曼陛下坐在本不屬於他的王座上,渾身發抖。他正用一種近乎瘋狂的眼神盯著那些跪在他面前的官員,嘴裡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聖都附近出現凱達家族軍隊,麗沙公主與夫婿失蹤,聖都後方的主要交通要道被奪占……一個個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在今天接踵而來,讓魯曼陛下的精神遭受巨大的折磨。   一直以來視為股肱的左相突然失蹤,給了他強烈刺激,他那原本就變得病態的意志再次發生變化。   「皇帝陛下,我們抓到了幾名企圖逃離的官員。」一個軍官在殿門邊跪下奏報:「請問皇帝陛下,怎麼處置他們?」   「怎麼處置?」魯曼陛下抬起昏昏沉沉的腦袋,用嘶啞無比的聲音說道:「殺──殺掉他們全家!」   「裡面有財務大臣和……」   「殺!」魯曼把手上的酒杯向軍官丟過去:「給我殺!」   「是!」軍官戰戰兢兢的爬下去。   「從現在起,每個主要官員身邊都給我派駐一隊兵!誰敢跑,我就讓他全家死光光!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吃我的、用我的,看到我不順就想跑?辦不到!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這些人一起──哈哈哈哈!」   魯曼陛下在大殿裡放聲狂笑,這尖利的笑聲如同指甲刮過粗糙的石面,到了最後,笑聲已經變成了怪異的嚎哭。   跪在地上的官員一個個汗流浹背,幾乎被自己的主子折磨致瘋。所有人心裡都明白,現在的魯曼跟一個瘋子沒什麼差別,稍微不注意,自己的腦袋就得掉。   當晚,幾乎所有的聖都官員都食不下嚥,一個個拿著刀叉看著面前的飯菜發呆。   眼前的局勢一目瞭然,魯曼馬上就要完蛋大吉了,這些官員都在攪盡腦汁為自己想退路……如果能投降那就再好也沒有了,但科恩.凱達那個性格,他能饒恕曾經背叛皇族的人嗎?   在這些官員裡面,順著魯曼叛亂而爬起來的那些人自然是無法倖免,但這些人本來就是賤民,在風光一時之後,就是死也算值了。   可原本就是帝國官員,特別是本屬貴族的那些官員們現在就後悔莫及……這好好的日子本來可以過一輩子的,可自己鬼迷心竅,為了魯曼那點蠅頭小利參與叛亂(最不濟的也搖旗吶喊過),而現在全家人就要為此掉腦袋了!   高高在上的貴族,誰想死啊?更別說要用一家人的性命為那個魯曼殉葬。   聖都的貴族階級籠罩在一片悲觀的氣氛中。   黑夜降臨,凱達家族的潛伏勢力再次活躍起來。於是在這一天,他們在夜幕下進行著一件影響廣泛的事,也就是被神屬聯盟其他帝國稱為「極端無恥三部曲」的「戰前大挽救」拉開了序幕。   在這個不平凡的夜晚,登場亮相的不是天照手下的流氓,也不是瑪法手下的聯絡人員,而是國相大人──維素.凱達親王的私人情報系統。   清一色的貴族官員在聖都上演大串門,各部官員家裡迎來送往,猶如新年一般的熱鬧,讓普通百姓看了百思不得其解。   維素.凱達親王,這是一位風評很好的貴族,如果他知道以後會發生的事,不知還會不會在今晚這樣做。   但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那是在這個夜晚,所有通向聖都的各條商路上都擠滿了凱達家族的部隊,照明用的火把連成一片,映紅了整個夜空,遠遠看去,緋紅色的夜幕是那麼的耀眼……   在皇宮裡,魯曼陛下也用出了最後一招,他先下令,明天早上請各主管官員進皇宮早餐,決定防守戰略,隨後又召集內侍長,把一包藥粉交給了他,命令他放進早餐中…… 第十七集 第七章 第十七集 第七章   光明歷二二三三年五月二十九日,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任皇帝──科恩.凱達皇帝陛下親率大軍包圍聖都。   參與此戰役的是第一軍團大部、第二軍團一部、第三軍團一部以及參謀部所屬部隊,兵員共計八萬人。   靠近黑暗三行省的所有行省均被收復,叛軍重兵駐守的幾個靠近聖都的行省也已被凱達家族軍隊佔領。   著眼整個帝國的範圍,凱達家族已經陸續收復了九個行省,另幾個行省沒有大規模的叛軍,討逆戰爭順利進入收尾階段。   聖都──叛軍的旗幟,討逆戰爭的關鍵。   如果聖都攻擊戰打得乾淨俐落,那麼就可以成為整個討逆戰爭的句點,以此戰果搭配政治外交方式,完全可以強迫還未歸附的行省向凱達家族低頭。   如果打得不好,不能讓所有行省總督和貴族階層感受到凱達家族的實力,進而歸順的話,那麼就算殺了魯曼,也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魯曼冒出來。這場內戰也有可能無休止的拖下去,成為斯比亞帝國國民揮之不去的噩夢。   有鑒於此,維素.凱達親王以自己和內政廳的名義寫信給科恩.凱達皇帝陛下,陳明利害,要求科恩陛下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拿下聖都。   各部主管官員也陸續寫了信來,皇家學院院長在信中甚至表明,皇帝陛下完全可以使用猛烈的攻勢,只要能早日結束戰鬥,哪怕是把聖都打成一片廢墟也行,重建方面的事絕不會讓皇帝陛下操心。   行進途中的科恩陛下看完了這些信,止不住的一陣心煩,隨手把信放在一旁。   「陛下,你怎麼了?」一旁的總參謀官轉頭看著科恩:「我們坐著如此豪華的馬車,道路也不崎嶇,大白天的,你生什麼悶氣?」   「看看這信,我老爸教訓我也就算了。」科恩抓起一把信箋揮舞著:「看看這些大臣們在怎麼教唆我!」   「不用看,我也收到了,大臣們都請我多敲邊鼓,讓陛下下狠心打。」卡羅斯臉上露出由衷的微笑:「想不到我這個可憐的參謀官,也還有被人看重的時候。」   「你這傢伙哪裡可憐了?整個軍隊裡,除了馬丁爺爺就是你的軍銜最高!」科恩冷哼一聲,把信箋拍在桌子上。   旁邊的白影看他一眼,朝貼身侍衛打了個手勢,示意侍衛過來把散亂的信箋收好。   「我怎麼不可憐?」卡羅斯苦起臉,掰著手指訴說著自己的委屈:「想我堂堂少將總參謀,還要被人罵、被人吼、被人調侃、被人無視,我甚至還要說笑話給人解悶,文學修零分還要念詩歌給人聽……」   「好啦──誰容易啊!你這就算是痛苦嗎?算是悲慘嗎?如果這些算是悲慘,那我算什麼?」科恩當然知道卡羅斯口中的那個「人」是誰:「下次再看到你掰手指,我就要你好看!」   「又被人威脅了……」   「有你的。」科恩看看周圍,要找個評理的人,但周圍沒有誰的份量適合,於是他面向一條龍:「白影,你說誰悲慘?」   白影平靜的站立著,本來不打算開口,可是科恩陛下的目光已經牢牢的把她套住,白影知道,再不開口的話,自己就會成為最悲慘的那一位。   「兩位現在都很幸福,擁有被人嫉妒得想要立刻奪取的幸福。」雖然開了口,但龍族的驕傲性格不允許白影說出討好某人的話:「你們接近聖都,勝利在望,所以表現得過於興奮。」   聽完白影的話,科恩裝模做樣的點點頭,轉頭就吼卡羅斯:「看吧!白影都說你過於興奮!」   承擔了所有罪名的卡羅斯心有不甘,還不知死活的接過話:「小小一個參謀官,白影不可能用『你們』來稱呼……我知道錯了,是我一個人太興奮。」   「算你識相。」科恩收回兇惡的目光,把頭靠上椅背,閉上眼睛問卡羅斯:「聖都城裡有什麼消息?」   「有,天照和瑪法已經聯合行動,他們做好了一切準備。」說到正事,卡羅斯也收起了戲謔的表情:「滲透計劃比較順利,除了城防魔法陣之外,其他的都已完成。」   科恩站起來,在寬大的車廂裡走著***。   「陛下,其實你不用這麼煩惱,憑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了。」卡羅斯知道,科恩現在的心裡不怎麼好受:「雖然聖都是先皇的故鄉,但先皇也一定恨透了這個城市,先皇更喜歡黑暗行省。就算把這地方打爛了,緬懷先皇的地方依然很多……」   「所有的地方打爛了我也不心痛,一個菲謝特出生的地方算什麼?菲謝特在這裡。」科恩指指自己的心口:「我顧及的無非是聖都的幾十萬人口,他們在聖都叛亂時已經受夠了欺凌,如果再狠心來這麼一把,我還有什麼面目見菲謝特?」   「見、見先皇?」卡羅斯張口結舌,表情像個白癡。   「是啊!見菲謝特,你要不要去啊?」科恩輕描淡寫的把這個最大的秘密掩飾過去:「魯曼那個老雜碎還有什麼戲唱?無非就是想死守,拚個魚死網破而已,就這老雜碎,還想來個千古名將大對決?我呸!」   「聖都的城防魔法陣倒是厲害,在上上次的神魔大戰裡,魔屬聯軍打到聖都城下,可就憑著這個魔法陣,聖都硬是守了三月。」卡羅斯搖搖頭:「陛下的擔心不是沒道理,我們要想拖到魔法陣失效,聖都城裡的平民都得餓死。」   「所以才煩,我能讓投石車不丟石頭丟糧食進去嗎?」科恩猛的轉過身:「那個老混蛋院長建議我把聖都徹底摧毀──他也不想想,聖都一毀,國民不把我當成第二個魯曼?我凱達家族憑什麼打仗?不就是有國民支援嗎?」   「院長也是心急嘛!擔心影響整個戰爭。」   「好,脾氣發完了。」科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總參謀官,魔法陣的時效靠什麼支援?」   「靠各種修建城市時佈置的魔法寶石,還有中心魔法陣內控制一切的魔法師。」卡羅斯解釋說:「陛下,這個你應該知道啊!」   「一邊聽別人說一邊想辦法,這是我的思考方式。」科恩想了想:「魔法師在操控的時候會消耗大量法力吧?」   「正確,消耗的法力與受到的打擊成正比。」卡羅斯點著頭回答:「如果我們有一到兩萬名精靈魔法師,就可以在很短的時間之內把敵軍魔法師累趴下,可我們手上最多只有兩千魔法師。」   「呵呵,你別說,這還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科恩笑了幾聲,把頭轉向白影:「我最最信賴的白影啊!我有話跟你說。」   車廂裡一陣沉默,卡羅斯一臉迷惑的看著科恩和白影──他們的眼光對視著,閃爍不止。   護衛著皇帝陛下的車隊,就在這個時候進入了中軍大帳,營區中有一座專為科恩陛下指揮作戰而修建的高塔,距離聖都城牆剛好是十里。   聖都城上的天空,正被一面巨大的白色拱型光幕嚴密覆蓋著。那就是城防魔法陣所構築的魔法結界──杜絕一切魔法攻擊的堅固壁壘(禁忌魔法除外)!   科恩陛下沒有休息,直接帶著將領們上了高塔。   「看到聖都城了嗎?」科恩陛下走到圍欄邊,手指著前方的城池,大聲問將領們:「對你們來說,看到這個城意味著什麼?」   很顯然,皇帝陛下的將領們打仗沒得說,但嘴上工夫欠佳。   有人說:「意味著戰爭快結束了!」結果被皇帝陛下用眼睛瞪。   有人說:「意味著皇帝陛下正式登基!」結果被皇帝陛下敲腦袋。   最後,還是一向沉穩的莫亞准將說出了正確答案:「看到聖都,就意味著要更精確的作戰,不能在任何細節上出現失誤。」   「莫亞說得對,但你們這些傢伙都在想什麼?這樣的話,我能放心的讓你們當上將軍嗎?」科恩陛下委婉的把打下聖都的獎勵透露給這些軍官們:「更精確的作戰、更精細的作戰,這是你們未來唯一的追求目標。」   「是的,陛下!」因為皇帝的話,將領們受到了極大的鼓舞。   「整個作戰計劃已經擬好了,都在我腦袋裡裝著,所有的命令你們都要一絲不苟的執行。」科恩陛下面對聖都城,嘴角掛著冷酷的笑:「情報裡說聖都糧食匱乏,居民們已經沒得吃了,但他們是我的子民,我有義務照顧他們,如果我沒本事拯救我的子民,那唯有跟他們一起忍受。」   「一起忍受?」軍官們沒聽明白,齊聲發問。   「是啊!一起忍受。」皇帝陛下轉過身來,臉上掛著大義凜然的神情,輕聲回答:「你們聽好,從現在起我也不吃,我什麼東西都不吃。你們什麼時候打下聖都,我就什麼時候吃東西。」   「陛下!」   「老闆──不能不吃飯啊!」   「長官,聖都算什麼啊?」   軍官們沒想到皇帝陛下會想出這麼一個狠毒的招數,一時間都慌了,稱呼也亂叫一通,唯有莫亞和卡羅斯在心裡發笑。   「你們說個屁啊!還不去準備。」科恩陛下神態堅決的把手一揮:「先把聖都城牆給我拆了!」   軍官急沖沖的下塔,各自奔向自己的部隊,一路上都發出「魯曼這個老雜種、扒了他的皮」之類的咒罵──因為自己的無能,連累到皇帝陛下不吃東西,這是他們絕對不能接受的。   高塔頂層,白影走近科恩,擔心的問:「情報裡,真有說聖都糧食斷絕的消息?」   「沒有啊!說是魯曼發了點糧食,能吃上個十天半月的。」科恩神態輕鬆的回答。   「那你剛才說……」白影眨著眼睛,有點不能肯定。   「我騙他們的。」科恩用很純潔的眼神看著白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白影垂下了頭:「在我的種族,欺騙是重罪。」   「別死腦筋啦,皇帝是什麼?」科恩興致很好,笑著對白影說:「皇帝就跟流氓頭一樣,是個骯髒的職務,都要靠騙人混飯吃,那陰謀是一個接著一個,誰的陰謀最多、最有效,那麼誰就是最傑出的皇帝。」   「已經發生的,我阻止不了。」白影抬起眼來,目光中透露出無比的堅決:「但正在發生的我卻不能不去阻止,我會監督你的,在聖都被攻破之前,你別想吃東西。」   科恩的笑容凝結在臉上:「白影,不用這麼認真吧?」   「除非我死去,否則我不能對欺騙視若無睹。」白影回答:「這是龍族的悲哀。」   「是我的悲哀吧?我現在就有點餓。」   「你自找的。」   科恩深知龍族的毛病,唯有怪自己不小心,居然在白影面前說這樣的話。   雖然皇帝陛下不是心甘情願的餓著肚子,但「不打下聖都,皇帝陛下就不吃飯。」這句話卻在極短的時間裡傳遍了所有的陣地。   在後來的帝國最高管理層,這個謊言被稱為「代價慘重的謊言」,而科恩陛下並沒有因此而收斂,反而從此開始走上一條製造謊言陰謀的道路,而且樂此不疲、樂在其中、樂不可支。   可不管怎麼說,站在一支以皇帝陛下為偶像,把皇帝陛下當神對待的軍隊的角度看,科恩陛下的一根頭髮都比聖都城裡所有人加起來更有價值,士兵們不能容忍科恩陛下受任何一丁點的委屈……   士兵們不清楚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攻進去,也不知道人餓多久會完蛋,但他們知道,如果不想讓科恩陛下餓肚子,那就要早點打下聖都!   這沖天的怨恨在陣地上不斷累積著,很快,攻擊行動就發動了。   「操你媽的魯曼。」前線指揮官一口唾沫向城牆方向噴去:「投石車──發射!」   情急之下,投石車部隊使用特殊製作的石彈──裡面全是火油,外面是一層石殼,再外面包裹了一層滲著火油,還被點燃的破布!   伴隨著惡毒的咒罵,一千多顆著火的石彈騰空而起,向著聖都城牆飛掠而去,火油燃燒殘留的黑煙在空中留下大片的痕跡,黑呼呼的。   這不是魔法攻擊,所以石彈順利的通過了魔法屏障。   那一層單薄的石殼僅能保證石彈在起飛時不會破裂,在接地撞擊的時候,石殼保證會破裂──於是城牆上下到處都在噴濺火油,火焰瞬間蔓延開,燒得城牆上的士兵哭爹叫媽,燒急了直接跳牆的可不在少數。   「好、打得好!」營區高塔上,有一位餓著肚子的男子在大喊:「燒死這些***!」   這邊沖天的黑煙剛剛升起,那邊的魔法師也已集結完畢,是凱達家族軍隊裡所有的魔法師,但軍官們並不滿足,他們還在部隊裡搜索著任何一個能使用長距離魔法的士兵。   「打!連續不斷的打擊!」指揮官們是第一次沖這些地位特殊的魔法師大喊大叫:「用最厲害的魔法打!」   「不能用最厲害的。」領隊的大精靈反駁:「打擊魔法屏障,只能用最熟練、最實用的魔法。」   「科恩陛下餓著呢!」   「我知道。」領隊大聲下令:「分為兩組,使用閃電,不間斷的打擊同一點。」   魔法師們躬身行禮,然後開始了集體詠唱。   城牆上,石彈在繼續著火勢,火油不斷流淌,帶動著熊熊燃燒的大火,逐漸覆蓋了整個牆面。   瀰漫的濃煙嗆得城牆附近的士兵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聖都城裡的居民嚇得魂不附體,城區裡響起成片的慘厲哭喊,就連潛伏在聖都城裡的各方情報系統也被這景象嚇一跳,真以為凱達家族軍隊要屠城。   天空中,醞釀了閃電魔法的雲層聚集起來,經過不斷堆積扭曲,形成一片濃密的黑色雲層,幾乎斷絕了聖都城的光線。   在聲聲巨響中,無數銀白色的閃電閃耀著刺眼的光芒,向著魔法屏障直劈下去!   這是數量極為可觀的魔法打擊,雖然單個傷害力不是很可怕,但閃電魔法有延續效果,加之是落在同一區域,實在不可等閒視之。   叛軍嚴密保護的魔法陣裡,負責維護這片區域的魔法師是個老頭,這攻擊來得突然而猛烈,他身體猛一哆嗦,額頭上立即出現一片細密的汗珠。旁邊的魔法師發現事情不對,連忙叫人過來幫手。   可凱達家族軍隊的指揮官們不打算放過這些魔法師,他們把軍中所有能使用長距離打擊魔法的士兵全部編隊,依次上前釋放,展開魔法防禦「干擾戰」!   不是有一句話嗎?有壓力,才會有動力,在皇帝陛下餓肚子的壓力下,中層軍官們的想像力跟創造性被徹底激發出來,他們指揮著士兵進行多批次、多方向的魔法打擊,各部隊配合得天衣無縫。   聖都城上空閃現著各種顏色的魔法光芒,如果不是其中殺氣沖天的話,那簡直就是流光溢彩、美艷不可方物。   而叛軍魔法陣裡卻是手忙腳亂、一片恐慌,本來是三個鐘頭換一次魔法師,可現在還不到一刻鐘,就有人在開始嚎叫了。   「換防──換防啊!吃不住了,沒有法力了!」   ※※※   皇宮大殿裡,一個叛軍軍官把這消息報告給了魯曼陛下。   「陛下,他們這種打法,我們準備的魔法師數量不足啊!多來幾次的話,魔法師根本沒有時間恢復魔力,魔法屏障會出現漏洞的啊!」   「不要怕,你怕什麼?」魯曼瞪著發紅的眼珠子,慢條斯理的說:「徵召魔法師,加強戒備,再向神殿求援去,跟他們說,聖都破了,也沒他們好果子吃!」   「是!是的,陛下!我們馬上去辦!」   但神殿早就接到命令,不能再跟斯比亞帝國的叛亂有瓜葛,於是只象徵性的派了三位白衣祭司出來充場面,差點沒把等在外面的軍官給氣死。   於是,叛軍軍官只能病急亂投醫,求助聖都的各大魔法師公會。說是求助,其實是用刀頂著脊背押出門的。在這裡面,就有一個十分特殊的人物。   這就是全大陸第一個看到並擁抱科恩.凱達的人,一位女性。集萬惡於一身的科恩.凱達就是藉著她的手,才降臨在這個世界上。   貝爾蒂娜。   因為和凱達家族的特殊關係,聖都魔法師公會的聖女貝爾蒂娜也是叛軍盯住的重點人物。   自從叛亂開始,她一直喬裝改扮,隱藏在魔法師公會裡躲過了一切搜捕,卻沒料到叛軍士兵挨著房間抓人,深居簡出的聖女也給帶了出來。   她和她的幾名親傳弟子,被叛軍押上了魔法陣。 第十七集 第八章 第十七集 第八章   對聖都的打擊在夜裡停了下來,科恩.凱達並不想耗盡魔法師的全部魔力。就算是這樣,叛軍方面的魔法師仍然累倒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休息了一夜的魔法師們再次走向戰位,準備對聖都進行第二輪的魔法打擊。   因為白影的堅持,科恩陛下昨天沒能吃到任何東西,處於飢餓狀態的科恩陛下有點惱怒,決定在今天讓叛軍嘗嘗疲於奔命的滋味。   最根本的原因在於現有的條件還不能保證戰鬥的順利,在皇帝陛下制定的作戰計劃裡,還有一支重要的作戰力量還未抵達……所以,皇帝陛下還得餓一天。   作戰會議很快就結束了,安排好一切之後,皇帝陛下坐在高塔頂層,一臉冷峻的端起了酒杯。   號角吹響了,低沉的聲音傳遍四野。凱達家族的軍隊一支支從營地中開出來,按照攻擊陣形排列著。站在城牆上向下望,滿眼的黑色旌旗。   最前列是突擊步兵,每一隊士兵保護一輛攻城車。他們穿著嚴密的盔甲,腰裡別著一具強弩,一柄巨大的砍劈劍斜背在背上,每人雙手還握著一面高過頭的巨盾,盾牌在靠近眼部的地方開有用來觀察的小孔。   如果不被兩百斤的飛石直接命中,這樣的裝備可以確保他們衝到城牆下。   第二梯隊依然是突擊步兵,他們一手持刀、一手拿盾,盾牌當然要比前面的小很多,他們當中配備了大量的樓車和弓箭手。   再後面的第三梯隊,也就是科恩陛下親手拉扯的寶貝,號稱戰爭多面手──近衛軍。   因為是保護皇帝陛下的軍隊,所以近衛軍的裝備最好,全部士兵軍官都精通騎戰和步戰。上馬是騎兵,下馬是步兵,這是每一個近衛軍士兵入伍的最低標準。   事實上,現在的標準已經提升為「上馬左右開弓、下馬能攻能守、長短武器皆精、風霜雪雨不懼。」戰鬥力已經不是魔屬聯軍的鬥士團能與之相比的。   看到城下的對手準備攻擊,當值的叛軍軍官急忙拉響警鐘,召集守衛部隊上城牆加強防衛。防守部隊湧上牆腰的平台,鉤鐮槍兵在前、刀斧手居中、弓箭手在後,叛軍在平台上站了個人滿為患。   督戰隊的人遊走在城牆後面,軍官們佈置著防禦,他們自以為準備好一切,就等著凱達家族的士兵衝上來送死。   沒過多久,凱達軍的投石車再次發動,按照正規的攻城戰法開始打擊城牆。不過這次所用的是普通石頭,再加上叛軍吸取了昨天的教訓,部隊都躲在牆腰,所以毀傷程度並不是很大。   持續打擊半個鐘頭之後,凱達軍中射出一陣響箭,指揮軍官戰刀一舉,排在最前面的步兵齊聲發喊,雙手提起巨盾,一步步逼向城牆。   「站位──站位!敵軍上來了!」躲在塔樓裡的叛軍軍官從後面窗口探出頭來,向牆腰的士兵們叫喊著,督戰隊的也來幫忙,各個兵種被驅趕上牆頂。   他們還沒站好,凱達軍中的發石車又丟東西了,可他們這次丟的卻是昨天那種讓人聞風喪膽的玩意──火油石彈!   因為是迎戰,所以城牆上的叛軍數量遠比昨天要多,排列得也更加密集。石彈脆弱的外殼一碰就碎,火油這麼一撒,叛軍的樂子可就大了……濃煙到處瀰漫,空氣變得非常灼熱,城牆上更是一片混亂。   軍官大喊大叫,士兵抱頭亂竄。在別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中,本來身上只著了一點火的士兵,都覺得自己馬上要被燒死了。   投石車的第二波攻擊將射程延伸,顆顆石彈撲向城牆下準備替補的叛軍,熊熊火焰燒得這些可憐蟲不顧軍令滿街亂跑,最後死於督戰隊之手。   而那些衝鋒中的凱達軍隊,卻在叛軍弓箭打擊範圍之外停下了腳步,然後慢慢的退了回去──這情景讓當值的叛軍指揮官當即嘔血三桶。   「反擊!他們退了──給我反擊!」   叛軍的一股反擊部隊被督戰隊逼著衝出去,過了城門處的火牆之後挨了幾百顆石彈,全部變成嚎叫的火人,燒成焦碳之後倒在地上冒青煙。   「好,好樣的。」科恩陛下把酒杯裡的液體一飲而盡,吩咐身邊的傳令官:「讓前面的步兵穿上重甲,下次再跑近點!」   看起來,科恩陛下對虐待敵方軍隊有濃厚的興趣,而且力圖使虐待的手法趨於完美。而他手下的軍官一向喜歡跟著皇帝陛下的想法搞怪,科恩陛下說一,他們做出二來。什麼挖地道弓箭偷襲、翼人空中偷襲、投石車巨弩車輪番轟擊……讓叛軍準備的防守戰術一個也沒用上。   到中午為止,這樣的鬧劇一共上演了三次,防守城牆的這批叛軍已經遭受重大傷亡,輪防撤下來時,那些活著的士兵也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們拖著凌亂的步伐走在街上,一個個蓬頭垢面骯髒不堪,殘破的軍服上全是燒焦的小洞,有的還在冒著煙……這種形象讓其他叛軍部隊的士氣再次遭受打擊。   剛一換防,猛烈的魔法打擊又來了。   另一方面,有關貝爾蒂娜被抓去加強城防魔法陣的消息被天照得知,雖然天照並不知道貝爾蒂娜是個什麼人,但科恩陛下明令保護的重要人物名單裡卻有這個人的名字,情急之下,天照緊急會晤瑪法,要想辦法救人。   誰知瑪法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卻興奮的跳了起來。   「趕快跟長官取得聯繫,貝爾蒂娜阿姨一進去,城防魔法陣必破無疑!」瑪法笑容滿面的抓住天照的手,急切的說:「我們準備的突擊隊改偷襲為接應,我親自指揮跟貝爾蒂娜的聯繫,約定好時間,在攻擊中動手!」   「這個貝爾蒂娜是什麼人?竟然這麼神通廣大?」   「我可不敢說,你想知道就得問長官去。」瑪法嘿嘿一笑:「就算是長官自己,見到貝爾蒂娜阿姨也得乖乖的,更別說我們了。」   「好吧!聯繫外面的事交給我,聯繫裡面的事你辦。」天照站起來:「少爺就是不一樣,看看街上的叛軍,一個個跟丟了魂一樣。」   「對了,你吩咐一下軍隊的耳目,一定要把眼睛放亮點。」瑪法湊到天照跟前,低聲說:「此戰特殊,長官是不要俘虜的。」   天照看了看瑪法,微微點頭。   ※※※   一個長相醜惡的流氓情報員在地道爬了整整一個鐘頭後才從出口鑽出來,只來得及呼吸幾口新鮮空氣,連口水都沒喝上,他就被人帶到高塔上,面見科恩陛下。   「皇、皇、皇、皇……皇帝陛下,我、我、我、我……帶了……情報、報、報來!」面對心目中的偶像、比神還尊貴的皇帝,這個流氓情報員太緊張了,他渾身都在發抖,往日伶俐的舌頭不由自主的打了結:「我、我、我是、是、是……」   他突然結巴不要緊,可軍官們都快急死了,但在皇帝陛下面前,誰也不敢放肆。   「給他拿口水來。」科恩陛下笑笑:「這傢伙爬地道累壞了,先坐下休息。」   流氓情報員一屁股就坐到地板上大口喘氣,喝光了一壺水之後,感激的點著頭:「皇帝陛下,我可以說話了。」   然後他就用竹桶倒豆子的速度把天照交代的話說了出來。   科恩陛下考慮了一下,突然問:「城裡的情況怎麼樣?」   「亂、太亂了。」流氓情報員回答說:「***叛軍全亂了,好多當兵的在搶東西,連督戰隊的狗屎也在搶東西。老百姓的破衣服漲到五個銀幣一套,一個銅板就能換一把砍刀……」   科恩陛下點點頭,腦袋飛速的運轉,把整個作戰計劃從頭到尾過濾了一遍,並根據最新的情報做了修改。   「你馬上就回去,告訴天照。」科恩說出一句密語:「在我使用巨大的連珠火球打擊東門魔法屏障時,就立即破壞防禦魔法陣。」   「是的,陛下,我知道了。」   「去吧!」   看著這個情報員下塔,科恩回頭看著白影,一股訊息傳遞到白影腦中:「長老們什麼時候能到?」   白影以平靜的眼神看著科恩:「明天早上。」   「傳令魔法師部隊,不必再吝惜魔力了,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科恩陛下立即命令:「各部隊全力配合,一定要讓聖都亂上加亂!」   「是的,陛下!」   傳令官急忙跑到下層去發佈命令,科恩陛下暗自歎上一口氣,摸摸自己的肚子──雖然心情不錯,可他還得餓上一天才行。   ※※※   聖都的城防魔法陣設置在距離祭壇不遠的一個廣場上,周圍修建了一個軍營,所有地段都被叛軍嚴密保護著。   主持魔法陣的魔法師們分為四班,輪流戒備。因為凱達軍的猛烈魔法打擊,輪值的班次不得不添加為六班,否則魔法師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冥想。   在叛軍魔法師考量魔力的時候,貝爾蒂娜隱藏了大半的實力,這對堂堂魔法師公會的聖女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而特殊的、變換容貌的魔法也沒讓人看出破綻來──她可沒想到為科恩那個小搗蛋鬼研究的易容魔法,居然還在自己身上派上了用場。   可笑的是叛軍還派出一個魔法師跟她講解魔法陣知識,這對貝爾蒂娜來說是種痛苦的煎熬,她費了很大的勁才沒露出破綻,還讓對方相信自己對魔法陣一知半解。   貝爾蒂娜和她的兩個弟子被派在一個班次中,已經輪值一次,也瞭解到魔法陣中的方位。輪值完畢,就要在監視下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不准踏出房門一步。   得到科恩陛下指示的總聯絡官使出渾身解數,終於得到為魔法師們送餐的工作──為了做到這點,瑪法花了三百枚金幣把自己安排在候補雜役的候補的候補的位置上,並使用特殊手段讓前幾任雜役在幾個鐘頭的時間裡,「合理」的離開崗位。   他之所以要親自出馬,是因為貝爾蒂娜根本不認識其他人,至於瑪法,貝爾蒂娜可以說是他的半個魔法老師。在指點科恩用魔法變換容貌的時候,貝爾蒂娜也會教瑪法魔法知識。   「我是天才。」後來,總聯絡官這樣的評價自己。   恢復本來面目的瑪法端著食盒,在叛軍監視下挨著房間送餐,終於見到了貝爾蒂娜──應該說,是貝爾蒂娜先認出了他。   「有靈香草清湯嗎?」貝爾蒂娜轉過頭問叛軍軍官:「麵包很難下嚥。」   通常,任何一個廚師都能做靈草清湯,但靈香草清湯卻是科恩陛下的母親凱瑟翎的獨家料理,沒在暗月總督府生活過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一字之差就確定了身份,瑪法心中狂喜,但還是保持「縮手縮腳」站在一旁,根本不敢抬頭的樣子。   「魔法師在問你呢!」隨行的叛軍軍官踢了瑪法一腳:「有嗎?」   「是,我們有。」瑪法裝出畏縮的樣子:「我們還有多尾魚清湯。」   所謂的多尾魚,是指一種非常珍貴的觀賞魚類,一般的名字叫「七彩九尾魚」,暗月總督府就曾經養過一條。   後來被某人抓去吃掉,然後告訴家長「魚被淹死了」,從而成為笑談。多尾魚,正是某人對這種魚的稱呼。   「做好魔法師要的東西就好了,等下送過來。」軍官呵斥完了還在抱怨:「魔法師就是嬌氣。」   一個關係到戰爭進程的聯絡就在一碗湯中完成,如果是魯曼陛下在場的話,他一定會把這個小軍官撕成碎片拿去餵狗。   做完了這一切,聖都城內外的人們就開始等待,雖然這只是不到一天的時間,但對以科恩陛下為首的人來說,這一天卻是那麼的難熬。   ※※※   夜裡,科恩陛下召集全體高級軍官,分配作戰任務。   作戰計劃擺在桌面上,雖然有很多細節並沒有披露,但軍官們並不追問,因為他們都相信科恩陛下,這看似瘋狂的計劃一定會實現。   說是瘋狂也沒錯,因為科恩陛下並沒有說明怎麼擊破那道堅固的聖都魔法陣。   「總之,今天晚上要用石頭在護城河中鋪出幾條通道來。」科恩陛下最後說:「除了警戒部隊之外,其他部隊要做好一切準備,早點休息。」   「是的,陛下!」   「書寫一份通告連夜射進城裡,告訴叛軍,我們將放開西面通路讓他們逃離聖都。」科恩陛下站起來:「在明天早上的總攻之前,我會向全軍發表講話,散會。」   在軍官們走後,總參謀官慢慢的走近科恩,臉上掛著笑。   「雖然我還餓著,但不會隨便發脾氣。」科恩瞄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臉上的笑容可真墮落。」   卡羅斯急忙擺手:「不能亂說啊!你現在是皇帝,被書記官記下來我就慘了。」   「有什麼事就說吧!」科恩搖搖頭:「我得早點休息,節省體力。」   「哎呀!堂堂皇帝陛下餓著肚子,這多說不過去啊?」卡羅斯嘴裡感歎著:「老闆,我這有一個消息,但你得有所準備。」   科恩看看他,點了下頭。   卡羅斯深吸了一口氣:「叛軍首領魯曼的二女兒麗沙,連同她的丈夫列卡,被海爾特准將抓獲,現已押解到達。」   科恩盯著卡羅斯,眼神有點變化。   「老闆,你準備怎樣處置?」   「我啊!我想讓翼人把這對賤人抓上高空再扔下來,先來個萬箭穿心,在落地之前用魔法轟成粉末……」說完這個,科恩坐到椅子上,頹然一笑:「知道吧?本少爺第一次受傷,就是傷在這兩個人手上。」   「早有耳聞,那可以說是老闆戰鬥生涯的開山之作,也是成名作哦!」卡羅斯微微一笑,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老闆,其實你怎麼處理都沒錯啦。我也不想用什麼理由來說服你,想必你也明白這個世界的規則。」   科恩的臉上也露出笑容,但一開口,這笑容就變了形:「貴族要有貴族的死法,我也不打算破壞……這兩個賤人的命不值錢,我可以讓他們以貴族的方式去死。」   「明白了。」卡羅斯點著頭說:「看著老闆的笑,我就明白了。」   「你的年紀比我大,應該理解我的心情,億萬人之上的皇帝,卻不能按自己的意思報復……但我不想做這樣的皇帝,我不能虧待自己。」   科恩陛下敞開心胸的交談,卡羅斯無言以對,只好問科恩陛下要不要吃點東西。   「沒心情。」科恩擺擺手,把頭靠上椅背,眼睛盯著上方:「今夜……無眠。」   作為一個跟隨科恩多時的手下,卡羅斯理解科恩心裡的感受,那種純粹以傷痛堆積而成的感受。   這種傷痛的力量是巨大的,如果不能控制,將變成巨大的災難,正因為擔心在聖都被攻破的那一瞬間,科恩陛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發狂,卡羅斯才會來陪伴科恩度過這個漫長的黑夜。   此時此刻,再沒有其他人能分擔,卡羅斯只有硬著頭皮上:「老闆,你在想什麼呢!說出來聽聽看……」   「我想起第一次打仗,想起第一次試煉。在那些戰鬥中,我一直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士兵,不讓他們犧牲生命。」科恩解下配劍放到桌上:「明天這一戰,我方要報仇雪恨,敵方會絕望拚命。至少在城門和皇宮周圍,會死很多人。」   「打仗嘛……」   「為了實行我個人的目標,他們捨棄性命,這樣不好。」科恩手拿絲帕,擦拭著劍鞘:「我要把我的目標,變成整個帝國所有人的奮鬥目標……就這樣決定了。」   黑夜漸漸流逝,一君一臣依然沉默對坐著,直到白影走上來:「長老們到了。」   白影發出的訊息,清晰的傳到科恩腦袋裡。   科恩的眼神在剎那間改變,變得如刀鋒一般的冰涼、銳利。 第十七集 第九章 第十七集 第九章   聖都被凱達軍包圍,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清晨時分,陸陸續續發射了一個晚上的投石車停止了攻擊,那些射通告的弓箭手也不見了,聖都周圍的曠野上陷入一片安靜之中。   趁此機會,叛軍士兵們躲到角落去看夜裡揀到的通告。毫無疑問,這份通告給迷茫中的叛軍士兵指明了方向,特別是防守西門的部隊,聽說出路在自己這邊,他們很興奮。   這也難怪,眼下叛軍是這麼一副慘樣,想翻身是不可能了。有哪個士兵不想活命啊!自己又不是魯曼的親爹,何苦搭著他一起送命?   就連督戰隊的人看了通告之後都有點三心二意。   在叛軍每天早上的例行會議上,軍官們對凱達軍越來越猛的攻勢很擔心,將領們用「其他行省的軍隊正在開來,守住就有希望!」的話來鼓動部下,但效果並不明顯。安排完一天的防務之後,會議草草結束。   叛軍上下,此時沒有一個人想得到,凱達軍在今天就要發起總攻,而且科恩.凱達要求部隊在一天之內結束全部戰鬥。   凱達軍的中軍大營裡,九位龍族長老正站在科恩陛下身邊,聽從他的安排。   「各位長老。」在事情談完之後,站在旁邊的白影走上前:「既然各位長老都來了,就請在今天揭去衣服上的封印吧!」   「說的也對,下次見面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雷點頭贊同,對科恩說:「我的朋友,你站著就行。」   科恩並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但想來龍族也不會害自己,於是就安靜的站著。   九位長老圍站在科恩身邊,雷又開口問:「我的朋友,你希望這身衣服平時是什麼顏色?」   「白色好了。」   「以龍族長老的名義,以我之血、魂為媒,喚醒隱藏在龍族至寶中的力量。」長老們嘴裡詠唱著,同時伸手出來對著衣服不同部位:「龍之祝福。」   科恩所穿的套裝被五彩光點覆蓋著,衣料上顯現出金黃色的細密線條。線條彎曲著、環環重疊,如同龍鱗。   突然一聲脆響,光點被一一吸附到衣料上,黃色線條也逐漸褪去。原本有些暗淡的套裝主體這時呈現出柔和的白,邊角卻是黑色和金黃色。   「這是什麼魔法?真的很有效果。」科恩用手撣撣衣角:「我的肚子已經不餓了。」   「這是龍族特有的魔法,能讓你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使用魔法也更加快捷。」雷知道他是開玩笑:「當你使用我們所賦予你的力量時,衣服的顏色會有變化。」   「這衣服是什麼料子的?」這個問題已經困擾科恩很久了。   「抱歉,我不能告訴你。」雷微微一笑:「我們去準備。」   龍族長老們一出帳篷,等在外面的卡羅斯就走了進來。   「長官,一切準備就續!」   「擊鼓。」   三十輛馬車在中軍營門外一字排開,車上插著火紅的戰鬥旗幟。領鼓一響,群鼓跟進,各部隊聽從鼓聲指揮,在營區外列隊備戰。除了聖都西門之外,凱達軍隊把聖都三面圍個水洩不通。   在整個討逆戰役中,這還是第一次響起鼓聲,鼓手是小嘉德南的三十個親傳弟子,這些傢伙精神抖擻的敲擊著戰鼓,沉重的鼓聲直接穿透聖都城牆。   城牆上那些不知死活的叛軍還懶洋洋的看著凱達軍集結,猜想敵人今天又會玩什麼花樣。但在聖都城裡的凱達方情報系統,卻在緊張的解讀鼓聲中的資訊。   「先攻南門,再佯攻北門,以東門為進攻重點,西門放棄,一個鐘頭之後開始……」資訊彙集起來,再傳達下去,各個方向的接應人手立即就位。   凱達軍隊排列好隊形之後,鼓聲突然平息。接著中軍營門大開,一身白色禮服的科恩.凱達騎著戰馬,在衛隊的簇擁下奔馳而出。   馬後高舉著一面軍旗,就是那面經歷過土城之戰的,黑底金邊的軍旗!   這面軍旗,可以說是所有士兵的靈魂之旗。老兵們用生命和誓言守護過它,那些壯麗的故事,新兵們聽說過無數次。   軍旗之下的陛下騎著神俊的戰馬,英武的面龐上神情堅定,黑亮的長髮束在腦後,一襲純白的披風飄逸……士兵們突然發現,科恩陛下現在的形象竟然跟記憶中的菲謝特陛下一樣,在這一刻,他們幾乎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策馬奔馳中的科恩陛下將右臂一伸,剎那間軍隊裡歡聲雷動!   「科恩陛下萬歲──我們必勝!」   「萬歲──萬歲──萬歲!」   直到這時,叛軍才明白大事不好,凱達軍今天是玩真的!   科恩陛下的馬隊一直衝到隊列前方,陛下勒住韁繩,戰馬嘶叫著,在雷鳴般的歡呼聲中人立轉身。在無數崇敬的目光注視下,科恩陛下將手放下,部隊的歡呼也平息下來。   「在我眼前的,是我英雄的部隊!而你們,都是勇敢的軍人!」在短短的沉默之後,科恩陛下開口說話:「我們一路走過很多險阻,就剩下眼前這座城市還在苟延殘喘!你們說──我們要怎麼做?!」   「打下來!」數萬將士的回答聲震長空,雄壯的聲音讓人熱血沸騰。   「如果討逆戰爭再拖下去,等待我們的只是更多的死亡。為了逝去的親人和戰友,為了斯比亞帝國的光榮,更為了世間的公道、這屬於我們的公道!我們要怎麼做?!」   「打下來!」無數支手舉起武器揮舞,軍隊的豪邁氣概被徹底激發出來。   「我們這就去聖都城裡走一遭!不計得失一殺到底!」科恩陛下說到痛快處,猛的抽出長劍,沿著隊列縱馬奔馳:「不容辯解、沒有赦免,人擋殺人、魔擋殺魔!」   「人擋殺人、魔擋殺魔!」士兵們扯著嗓子吼叫,雙眼已經紅透:「殺、殺、殺!」   叫喊聲彙集成重重疊疊的聲浪,聖都城就在這怒濤一般的呼喊聲裡顫慄著,連地皮都在微微顫動。   總參謀官見時機成熟,忙向後面的當值指揮官打手勢。   「魔法攻擊!」   「投石車攻擊!」   「巨弩車攻擊!」   能用的手段全都用上了,魔法屏障外面銀蛇飛舞,火星四濺,巨大的轟鳴聲擠壓著守軍的耳膜,撞擊他們的心臟。   龍族長老們分散在城外,暗地裡製作了一個龐大的魔力場,使得進攻方的魔法打擊效果成倍增長,也讓叛軍的城防魔法陣再次遭遇前天的情形。   頭上的魔法屏障震顫著,眼見無法支援,魔法陣指揮官只有狂呼一聲:「加派人手!」   還在冥想的魔法師們被叫出來,進入魔法陣幫忙,慌亂的士兵根本沒在意貝爾蒂娜穿著一件顏色顯眼的袍子。而她一進魔法陣,躲在遠處的情報員就把這資訊發送出去。   聖都上空,翱翔著一條紅色的巨龍。在得到白影的訊息之後,紅龍立即來了一個翻滾,身體直直的向下衝去,在能清晰看到聖都東門的時候,它把巨口一張,向下噴出連串的巨型魔法火球──火球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的砸在魔法屏障上!   打擊引發一連串的爆響,巨大的柱狀魔法火焰向四處噴濺,閃現出來的強烈紅光照亮整個城市,魔法屏障被砸到的部位當時就深凹下去,東門守軍嚇得魂飛天外。   魔法陣裡,防守東門的五個魔法師當場就吐血暈倒,指揮官連忙叫貝爾蒂娜等人頂替。   可叫了一聲沒反應,指揮官轉頭看去,卻看到貝爾蒂娜手裡捧著一個「滋滋」作響的銀白色電球──自己的幾個手下早已經屍橫就地。   「你要幹嘛?」指揮官呆呆的問,伸手去抓配刀。   貝爾蒂娜微微一笑,雙手同時外拉,電球裂開──粗大的閃電在魔法陣中控位縱橫飛掠,在這不大的空間裡攪起一陣血雨腥風。那些閉著雙眼、盤坐在地上的魔法師怎麼也不會想到身後有人下黑手,一個個死得不明不白。   「護著我!」貝爾蒂娜上前一步,摳出魔法陣中鑲嵌著的幾顆寶石:「向外衝!」   魔法陣外面,接應貝爾蒂娜的突擊隊已經和叛軍殺起來了。   這幾顆寶石就是總魔法陣的鑰匙,一離開相應的位置,供應給魔法陣的能源立即中斷,聖都上空那巨大的白色光幕閃爍幾下,慢慢的淡薄、消失……失去了魔法屏障,整個聖都城都在尖叫!   科恩.凱達陛下等的就是這刻!   「士兵們──」他把手中的長劍指向聖都,嘴裡大喊一聲:「我們最擅長是什麼!?」   「殺!」   「我們打仗的目的是什麼!?」   「殺!」   「我們愛這塊土地嗎?!愛這個帝國嗎?!」   「當然!當然!」   「全軍──衝鋒!」   「殺啊!」   一聲令下,前軍疾速推進,把近千具攻城器械頂在最前面,這不再是昨天那種兒戲,也不同以往的攻擊,這是怒濤、這是鐵流、這是來自黑暗的懲罰!   身體中奔流的是熱血,嗓子裡發出的是聲聲雄厚的喊聲,第一目標是突破城牆!   進攻方的魔法師早已改變戰術,天空中同時降下無數的連鎖閃電,聖都城牆上白光閃耀,在城牆上方又編織出一道密集的電牆。   留守在城牆上,還有那些待在牆腰的叛軍,早被這水桶粗的閃電打成粉末……   九位配合默契的龍族長老此時同時施展撼地術,聖都城牆開始了劇烈的震顫,多處城牆開始大幅度的搖晃,最後在轟然巨響中垮塌,紛飛的石塊砸得前來支援的叛軍血肉模糊。   在前軍還沒衝到城牆之前,龍族長老們已經用撼地術在城牆上製造了十多個寬達百臂的破口,加之昨夜用石彈在護城河裡填出通道,進攻路線上已經沒有障礙。   在已經破開的地段,魔法攻擊立即中止,凱達軍隊的前鋒一路加速,風馳電掣的從城牆破口處衝了進去──與他們同時跨越城牆的,是空中排列密集的翼人部隊,他們要為地面部隊開闢路線。   空中響起尖利的呼嘯聲,翼人開始俯衝,弩箭、標槍、甚至還有火油石彈,這些東西雨點般落在城牆後面,叛軍的弩車陣地、弓箭手陣形化為一片火海,連趕來封堵缺口的叛軍部隊也被打得七零八落,潰敗不軍。   一進城牆,就是肉搏戰。   城牆附近的叛軍本已遭到巨創,面對潮水般湧來的凱達軍,殘餘的叛軍根本抵擋不住,不是慘死當場便是拔腿就跑……轉眼之間將城牆附近拱手。   真正慘烈的戰鬥,是發生在城牆之後的臨近城區。在越過一小片開闊地之後,凱達軍的突擊步兵對上叛軍的督戰隊。   如果說科恩的精銳是近衛軍,那麼叛軍的精銳就是督戰隊,他們來自魯曼的家鄉,被魯曼視為嫡系中的嫡系,在整個叛軍的部隊之中,就數督戰隊待遇最好、戰鬥力最高。   督戰隊三個團,依據臨近城牆的高層建築和街道嚴密防守,與衝上來的凱達軍展開肉搏。在狹小的空間裡,長槍一類的武器完全派不上用場,兩軍都用上短兵器,在弩箭支援下忘我的廝殺著。   凱達軍的突擊步兵是巷戰的老手,打起這種仗顯得相當狡猾;但是叛軍的督戰隊這時卻體現出整場戰爭中叛軍從未顯露過的英勇氣概,他們穩守防線、寧死不退……   事實上,這支部隊是退無可退,他們不是一般叛軍,他們與凱達家族的血海深仇早就結下,凱達軍能放過其他人,但追到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他們!   除了仇恨之外,這支部隊還有一句口號──永遠效忠皇帝!   督戰隊總指揮官親臨前線,命令部隊放過凱達軍的攻擊前鋒,看準機會,以潛伏的精銳力量突襲城牆破口,想要重新奪回對城牆的控制權。   裝備精良的督戰隊士兵從廢墟下的地道裡湧出來,夾雜著數量龐大的零散叛軍,瘋狂的叫喊著向城牆破口殺去,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在局部戰線上居然形成優勢兵力!   城牆入口的部隊處場地狹窄,被叛軍封閉的話後果會十分嚴重。   「血戰到底──不退半步!」   指揮官一聲令下,凱達軍在廢墟上排成兩道防線,緊緊護衛入口。沉穩的老兵們紛紛擠上去,把新兵放在身後。   滿天飛矢中,兩軍殺成一團,戰線上血雨縱橫,殘肢亂飛。   叛軍督戰隊的士兵叫喊著「保護皇帝!」,然後瞪著一雙紅透的眼睛衝上來,前仆後繼,早把生死拋擲腦後。   有的士兵拖著斷腿向前爬行,有的士兵雖然渾身上下插滿了箭,還是一樣呼喊著口號向前衝!   凱達軍在這時沒有防禦陣地,也沒有優勢陣形,全憑一副血肉之軀。   老兵們在前面浴血搏殺,新兵們在後面用肩膀死死的抵住老兵的身體,重心下移、雙腳牢牢的釘在地上,絕對不後退一步!   兩軍糾纏在一起,翼人部隊無法使用火油石彈,他們只有降落在搖搖晃晃的城牆上,向叛軍衝擊部隊發射弩箭,減輕己方部隊的壓力。   箭雨中,督戰隊再次出了風頭。幾個被射成刺蝟的叛軍軍官手挽著手,站到衝擊隊伍的側翼,以自己這苟延殘喘之軀為手下士兵抵擋箭雨。   事實上,對站到高處的翼人來說,這樣的保護形同虛設,但在叛軍看來就不一樣,被激勵起鬥志的士兵們流著熱淚,同樣挽起手來,嘴裡高呼「保護皇帝!」如同潮水一樣的湧過去。   這無疑是個亮點,也是三十萬叛軍在整個討逆戰爭中打出的唯一一次高潮。公平的說,就是在魔屬聯軍中這樣的例子也不多見,如果換了是其他部隊,很有可能在這種攻勢中崩潰下來。   但叛軍的對手卻不是一般的軍隊,他們的前身,就是那個讓魔屬聯軍都聞風喪膽的魅影軍團!   「操你媽!跟老子玩狠的是吧!」凱達軍指揮官把手上的地圖一摔,嘴裡大喊一聲:「兄弟們,當兵就有拚命的時候──殺啊!」   叛軍要封閉入口,凱達軍要保護通道。在各個入口上的戰鬥都已達白熱化,連雙方指揮官都帶著衛隊殺上去。   金屬與血肉構築的戰線在幾臂的空間裡來回移動著,就像是一條不斷扭曲、蕩漾的線條……但在凱達軍士兵的浴血奮戰之下,戰線形狀無論怎麼變化,卻始終沒有斷掉!   屍體在活人腳下不斷累積,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倒下,就倒在滲透血液的地面。每一聲鋼鐵的碰撞聲裡,都有鮮血噴射出來,雙方的士兵從頭到腳都被淋成紅色……   這個戰爭中唯一的亮點,消失在凱達軍第二梯隊進入之後。有了生力軍的加入,凱達軍不但守住了入口,而且還發起了反攻。   對好戰的凱達軍而言,防守不能盡顯自己的氣概,只有進攻才是最痛快的──英勇的士兵們夾帶著凌厲的氣勢,一直殺到叛軍督戰隊的地道裡!   叛軍沒有絕望、沒有恐懼、沒有悲傷,戰至最後一人也不退,但他們卻無法在開闊地上跟凱達軍比衝擊,凱達軍的攻擊就像一把燒得通紅的匕首!   而此刻的叛軍督戰隊雖然表現出頑強的意志,但還是逃脫不了被消滅的命運……   第一個,同時也是督戰隊裡唯一的俘虜,是叛軍督戰隊少將指揮官。在凱達軍士兵衝進他的指揮部時,他還想抄傢伙抵抗,結果被憤怒的士兵打得只剩下半條命,還被倒拖著出了城牆。   雖然失去了總指揮官,但叛軍督戰隊仍然在其他地方頑強反抗。   依仗著熟練的配合、嚴密的佈置、精明的一線指揮,凱達軍緩慢的前進著,士兵們每向前邁進一步,都得推開重疊的屍體。地面上鮮血橫流,暗紅色的腳印踩得到處都是,周圍的牆壁塗滿污穢但不知是什麼玩意的東西……   叛軍督戰隊全員陷入一種狂亂的狀態,士兵們能嚎叫著發起反衝擊,支援魔法師能在敵我雙方混戰之時釋放大面積傷害魔法,軍官們也敢手持戰刀待在火線上……   但是,這一切都晚了,他們已無法挽救叛軍失敗的命運,這時的英勇行為充其量不過是滔天巨浪裡的一滴水而已。   要知道,科恩.凱達的軍隊不但英勇,而且還是一支會用腦筋打仗的軍隊!   在衝鋒時,軍官們會沖在第一個,遇到激烈抵抗時又不會蠻幹,加之士兵作戰老練,意識一流,還被叛軍控制的陣地越來越少。   攻擊在逐漸深入,慘烈程度持續上升,雙方的戰線糾纏不清,相互都緊咬著不放。   每一棟房屋、每一個房間、甚至每一個窗口後面都有可能隱藏著督戰隊的士兵,他們投標槍、射冷箭、丟飛斧,還點火燒房子、拿平民當盾牌,總之是用盡一切手段阻擋凱達軍向前的腳步。   混戰,大面積的混戰,兩軍爭奪的面積是以臂來計算。一棟最普通的兩層房屋都會發生多次戰爭,往往是一樓在凱達軍手裡,二樓在叛軍手裡;當凱達軍攻上二樓,叛軍又爬上屋頂;最後,當凱達軍一路搏殺上了屋頂,叛軍卻又重新佔領一樓……   看到攻擊勢頭有所遲滯,凱達軍派出強大的魔法師陣容支援一線,以魔法和弩箭強行清空每一棟建築。重新整隊的翼人部隊再次飛回,用密集的弩箭清理那些躲在屋頂上的叛軍。   「實在不行,就把房子給我轟成廢墟!」凱達軍的前線指揮是這樣說的:「躲著不出來,就給我點火燒!」   從破擊城牆開始,戰鬥經過了殘酷的半個鐘頭的時間。有了強大的支援,凱達軍隊組織的攻擊箭頭終於插上,把叛軍督戰隊防守的陣地切割開。   叛軍持有的大塊陣地變得支離破碎,從原來的整個街區,演變成現在的半條街道、十來所房屋。   凱達軍隊的攻擊箭頭並不急於前進,而是轉個彎繞回來,又從另一方向突進督戰隊盤踞的地方,用猛烈的攻勢,繼續撕扯叛軍的陣地。   幾處激戰地點濃煙滾滾,殺聲震天。   與此同時,科恩.凱達陛下本人和指揮部,正在向城牆靠攏。   有土城險勝的經歷,凱達軍隊在攻城戰中非常注意進出通道的暢通,同時在得手的地段加派部隊構建防禦。   巫醫們帶著助手跟在部隊後面,就在一線搶救傷員,之後再用擔架從專用通道運出城牆。   「命令下去,奪取外圍城區之後,進攻部隊就地佈防。」科恩陛下帶著總參謀官,登上最高的那具樓車,直接觀察前線戰事:「攻擊居民區和皇宮的事交給近衛軍。」   「是的,陛下!」   科恩的戰術相當正確,近衛軍的戰士久經磨練,戰術素養最高。換了別的突擊步兵進內城,在密如蛛網的居民區小巷裡三轉兩轉,不頭暈才有鬼。   再說,情報系統跟近衛軍的合作也是最有默契的,極度緊張的新兵蛋子說不定會把前來引路的嚮導當叛軍射殺。   精銳的近衛軍部隊越過突擊步兵,衝入內城。   情報系統為他們準備的嚮導已經等候多時了,這些人身穿平民服裝,從早上開始就藏在隱蔽處,這時通通從街道拐角、居民樓頂、河流橋洞、甚至下水道裡現身,跟近衛軍接上了頭。   天照和瑪法的情報工作準備得很完備,在每一條街道上,他們都配有專門的嚮導。在這些人的指引下,哪裡埋伏著叛軍、哪裡有陷阱、哪裡是指揮所……進攻部隊知道得一清二楚。   攻擊行動中,凱達軍的士兵如同先知一般,盡往叛軍軟肋上捅刀子。不是從防守薄弱地帶突破,就是先來個掏心戰──直插叛軍指揮所!   守衛內城的叛軍逐節敗退,他們的戰鬥意志比不得督戰隊,再加上一直有人喊:「從西門逃啊!逃出去就能活命啊!」   久而久之,在很多戰線上出現大範圍的潰退。一人逃跑,十人跟進,數量越來越多。   到後來,這樣的局面居然發展得不可收拾,各城區通向西門的街道上全都擠滿了逃兵。   督戰隊的人站在街上砍殺逃兵,可是逃兵數量太多,督戰隊那點人手沒有用,各個主要路口都有被踩死的軍官和督戰隊士兵。   這些徹頭徹尾的「叛軍」聚集在西門,揮舞手中的兵器,叫喊著要打開城門。   有幾位高級軍官出來勸解,卻被活活打死;督戰隊來鎮壓,又被瘋狂的士兵砍成肉醬──在這生死關頭,誰不讓他們出門,誰就是他們的死敵!   在強烈的求生慾望驅使下,他們敢摧毀一切阻攔。   城堡最容易從內部攻破,這話一點也不假。很快的,叛軍逃兵們就強行打開城門,一湧而出,奔向他們希望中的生存之地。   當然,科恩.凱達皇帝說了他們不會被攻擊,那麼在十幾里的距離之內,他們是不會被人撲殺的。但出了這個距離,就不再屬於聖都地界……有一支騎兵,正準備拿他們的人頭換取勳章。   想想看,科恩.凱達是誰啊?他會放過聖都的叛軍?指揮部在戰鬥打響之前就有命令,不會要准將以下的俘虜。   經過一個鐘頭的清剿戰之後,精銳的近衛軍部隊完成對皇宮的包圍。   「報告皇帝陛下!」一個上校軍官跑到科恩面前,用自豪的語氣報告:「我軍已完成對主要街道的清剿,皇帝陛下可以進城了,絕對安全!」   科恩陛下點點頭,騎上了戰馬,從清理出來的城門進入。   城牆上站滿了自己的士兵,城頭上搖晃著黑暗軍隊的旗幟,歡呼的聲浪在城牆上下滾動著,喜悅的笑容在沾滿污跡的臉上洋溢……而科恩,他卻在進入城門的那一瞬間停下。   只有最靠近他的卡羅斯和白影,才看到他微微抽動的嘴角,還有那眼角包含的淚光。   卡羅斯向城牆門洞裡的軍官打個眼色,軍官一聲大喊:「向皇帝陛下致敬──敬禮!」   「敬禮!」城上城下,所有士兵同聲高喊,向他們景仰的皇帝致以最正式的軍禮。   科恩掃視著他的士兵們,緩緩的抬手起來還禮,眼中的目光無比堅定。   「陛下進城!」 第十七集 第十章 第十七集 第十章   跟著皇帝陛下,指揮部也搬進城裡。   聖都城大體上是個圓形的城市,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開一個城門,除了北門之外,三個城門延伸出來的道路交匯於皇宮門前的廣場上,和兩條環路一起組成聖都城裡的主要道路。北門在皇宮背面,道路直達皇宮後門,是皇家專用道路。   城裡一共是二十個城區,除了靠近城門的八個城區裡戰事已經平息之外,餘下的十二個城區還在不斷爆發遭遇戰。   指揮部裡嘈雜不堪,參謀們拿著筆,在地圖上標明各個城區的進度。好在各個主要道路被打通之後,兵力調度也順利多了。   更多的部隊陸續入城,他們按照事先的安排,趕去清理自己負責的區域。   午飯時間之後,城裡再也聽不到大規模的搏殺聲,城牆附近的火也被撲滅,只剩下滿天瀰漫的煙霧。戰事平息之後,廢墟上出現大把平民,他們看著自己的產業,哭天搶地捶胸頓足──誰知道他們剛才藏到哪裡去了。   直到這時,科恩陛下才有時間坐下來休息一下,當白影把一盤食物遞到他眼前,他才記起自己三天沒吃飯了。   「還是白影好啊!」發出一聲感歎,皇帝陛下拿起一塊蛋糕塞進嘴裡,誰知下一刻就給噴了出來。   「報告皇帝陛下。」一個傳令官急急忙忙的跑來:「軍紀監督和大法官要晉見陛下!」   「提夫.羅倫佐?」皇帝陛下非常意外,抓起水杯來了一口:「他來幹嘛?不見!」   「我是第一軍紀監督、皇家學院院長、帝國一級大臣,可以隨時晉見!」一個衣著光鮮卻風塵僕僕的老頭站在門口,理直氣壯的嚷嚷著:「皇帝陛下不能拒絕我,我一路從黑暗行省趕來的。」   科恩抬眼看去,一臉笑容的大法官傑克正站在提夫.羅倫佐身後向他揮手。   「既然都站到門口,那就進來吧!」科恩陛下吃著剩下的蛋糕,不想破壞自己難得的舒暢心情:「長話短說。」   「好的,皇帝陛下,我需要一支部隊。」提夫.羅倫佐的話的確有夠短:「我有急用,時間晚了就來不及。」   科恩瞟了院長一眼:「部隊有的是,你的用途?」   「我要帶部隊去保護學院,還有大圖書館。」羅倫佐院長急切的說:「不用太多,五百人就夠了!」   「皇家學院,皇家大圖書館。」科恩點點頭:「難為你從黑暗行省趕來,我都沒想到保護這些地方……卡羅斯,給院長兩個近衛營。」   「是的,陛下。」總參謀官拿出軍令遞給院長:「近衛軍第七、第八營,就在這條街後面。」   「陛下也給我軍令,我要去幹我的事了。」大法官走上來,笑著說:「我自己帶了執法隊來。」   「笑笑笑……都快成笑面虎了。」科恩把軍令塞到傑克手裡,小聲叮囑:「注意點安全。」   「沒問題。」年輕的大法官答應著,笑嘻嘻的走出去,一路上沒有一點帝國大臣的樣子,不是拍拍這個軍官的頭,就是踢踢那個軍官的屁股。   科恩陛下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吞下最後一塊蛋糕。   「陛下,可以開始清理皇宮了。」總參謀官走過來:「你要去看看嗎?」   「當然,備馬。」   近衛軍的小股部隊分佈在城中的大街小巷裡,他們正在嚮導的指引下挨家挨戶的搜索叛軍殘兵。   嚮導們手拿記載著每戶居民人數的文冊,仔細比對清點。那些換上平民服裝的叛軍被一個個指認出來,押到街面上,當一條街清理完畢之後,叛軍殘兵被集中起來處死。   皇家衛隊排成嚴密的人牆,護衛著科恩,從皇家專用大道抵達皇宮廣場。   皇宮前的廣場已經是凱達軍的地盤,行事招搖的士兵們還從城外推來幾具樓車,供各個方向的指揮官使用。   一隊隊翼人盤旋在皇宮上空,時不時的向裡面射幾箭。還有人在用傳音魔法向皇宮裡喊話。   「……皇宮裡的雜役、內侍、廚師、技師們聽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要出門,不要收留、藏匿叛軍士兵,違令者死。當近衛軍進入皇宮時,要第一時間大聲說明自己的身份,提供叛軍隱藏線索,違令者死。保護皇宮財產,不得偷竊、哄搶、破壞,違令者死……」   科恩.凱達登上正門外的樓車,看著緊閉的宮門,有點皺眉。雖然嘴上說打爛了不心痛,可這畢竟是菲謝特自小生長的家,捨不得。   「接上頭了沒有?」總參謀官問包圍皇宮的聯隊長:「什麼時候開始進攻?」   「剛才聯繫了一次,裡面發生了一些事,情報員又進去了。」聯隊長一個立正:「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   「魯曼人呢?」科恩問了一句。   「魯曼在情報人員的嚴密監視之中,絕對跑不了。」聯隊長回答:「我們把那些逃跑大臣的腦袋給他送了回去,讓他明白自己逃不掉的。」   「再不能拖了,時間一到就要開始進攻。」總參謀官看了一眼科恩陛下的臉色:「派你最精銳的部隊,盡量減少破壞。」   「是的,長官。」聯隊長行了個軍禮,趕緊去安排了。   廣場上響起成片的口令,近衛軍士兵卸下身上多餘的東西,輕裝列隊,進入突擊區域準備強攻。天上的翼人慢悠悠的兜著***,不動聲色的完成一切準備。   「陛下,一切準備完畢。」聯隊長請示說:「時間到了。」   科恩正俯瞰著皇宮,雙唇一開,輕輕吐出一個字:「打。」   樓車上的旗手搖晃著旗幟,早已排列好隊形的翼人從各個方向飛來,在皇宮上空交錯而過──這一刻,所有還在皇宮空地上活動的人都會被射成刺蝟。   號角鳴響,殺聲再度響起。   幾百具輕便雲梯同時架上皇宮牆頭,精銳的近衛軍士兵從幾個方向同時攻擊。幾處宮門有完善的防禦設施,防守的叛軍兵力又多,立即陷入激戰。   科恩站在樓車上,眼睛注視著戰局,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陛下,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總參謀官靠過去,很神秘的把聲音壓低:「我們抓到了一個俘虜,是督戰隊少將。」   「那又怎麼樣?」   「到目前為止,這是唯一的俘虜啊!」卡羅斯露出了狐狸尾巴:「他們已經把這個俘虜帶來了。反正打皇宮也不怎麼好看,陛下不如去審問俘虜吧?」   「也好,帶他上來。」科恩似笑非笑的看著卡羅斯:「你來審,我來看。」   「又是我?」   「少將審少將,這很合適。」科恩陛下已經找了一張舒適的椅子,先把自己放了上去,再命令近衛:「去把俘虜押上來。」   兩個身材魁梧的士兵架著一個雙手反綁的中年男子,從階梯一路飛奔上平台。立正之後,一個士兵抓住俘虜的頭髮,把他的臉展示給在場的人看。   落到凱達軍手裡的人沒什麼好待遇,俘虜的軍服早就被扒掉,僅剩的內衣也破破爛爛,從頭到腳的皮膚不是紅腫就是青紫,顯然被很多士兵關照過。一張臉倒是乾淨,五官也還端正,可惜嘴角牽出的些許血絲破壞了整體美感。   在眾人的目光中,俘虜微喘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用輕蔑的眼神掃視著所有人……很快他就清楚了自己的處境,目光變得尖銳,直直的罩定黑髮黑眼的科恩陛下。   科恩安靜的坐著,一點也不心急,彷彿把這個俘虜當成視野裡的一顆普通的沙礫。   「沒什麼嚴重的傷吧?」看到陛下真的不出面,卡羅斯只有自己開工,他先上前一步,不無關心的問:「督戰隊少將總指揮官,你可能想自己站著吧?」   「一點小傷,不算什麼。」俘虜用輕蔑的態度回答,沉穩的目光還是盯著自己的目標。   「不錯,夠硬朗。」卡羅斯沖押解俘虜的士兵一揚頭:「讓他跪著回話。」   膝彎被踢,俘虜的膝蓋重重的撞在地板上,地板「砰」的一聲響,俘虜也把目光投在卡羅斯身上──這才是他目前的對手。   「你的姓名、軍銜、職務、所知魯曼的一切,全給我說出來。」卡羅斯依然保持著微笑:「說重要的。」   俘虜驕傲的笑笑。   「高等級軍官,是貴族吧?」卡羅斯拿過一張椅子:「從軍隊裡混出來的,我就不用提醒你──拖延問候會有什麼後果了。」   「既然你也是少將。」雖然是跪在地板上,但俘虜還是試圖抬高自己的目光:「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回答你。」   「事實上你知道的東西,我們未必就不知道,戰爭進行到現在,你腦子裡那點東西還有什麼價值?」卡羅斯呵呵笑著:「怎麼說你也是個有名有姓的軍官,我不過就走走過場而已。如果以後有人不小心問起,大家面子上過得去就成……落在軍隊手裡都一個樣。」   「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坦白的講,是我對你沒什麼好說的。」卡羅斯收起笑容,毫不留情的說:「從你被俘到現在也有點時間了,我也聽說你被人群毆過。如果你沒話想對我們說,為什麼不自殺呢?我們雖然看管著你,但你咬舌頭撞牆的機會總有吧?如果那樣的話,我們都免得尷尬。」   「如果你沒話對我說,又怎麼會帶我來這?」俘虜哈哈一笑:「凱達家的逼供手段我聽說了,我也想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我剛才已經說了,就目前的局勢而言不值得在你身上使用逼供手段。」卡羅斯口氣平淡的回答他:「你我都是軍人,因為你之前的戰鬥打得不錯,所以才留個說話的機會給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說什麼,我們也不勉強。」   俘虜稍微楞了一下,隨即輕哼一聲:「凱達軍什麼時候出了大義凜然的人物?」   「我這大義凜然的人一直就待在凱達軍中,只是你現在才發現而已。你身處的環境是這麼污濁,有這樣的感受我不奇怪──等等。」卡羅斯在一份傳令官遞來的文件上簽了字,然後再轉頭說:「對待敵軍的將領,我們通常的手法很單純:以敵軍的戰績來決定它指揮官的待遇──如果你的部隊是窩囊廢,你會被一個剛入伍的新兵以殺雞的刀法處死。」   「那麼我現在呢?被你以殺龍的刀法宰掉?不都是一死?還講究這麼多?」   「在宰你的時候,至少你能穿上整齊的衣服,條件允許的話還能和家人見面。」卡羅斯一本正經的回答:「當然,你不能要求有人觀禮。」   「我還沒聽說過落在凱達家手裡的人能有過體面,你的欺騙手法並不高明。」   這次換卡羅斯用上輕蔑的語氣:「謊言與欺騙是你主子的專利,你以為凱達軍中頂天立地的軍人跟你主子一個德行?」   「魯曼陛下的名聲再怎麼壞,他依然是我等願意以性命去保護的皇帝,什麼欺騙與謊言,對待敵人就應該這樣做!」俘虜反駁說:「而你們,什麼頂天立地的軍人,不過是屠夫!」   卡羅斯抬手阻止了要打人的士兵,用凌厲的目光盯著俘虜:「魯曼謀反弒君,顛覆帝國,把國民置於水深火熱之中!你認為魯曼的所做所為是正確的?你應該知道,僅僅一個聖都大亂,死了多少平民,又有多少家庭被拆散!」   「沒錯,我們是造反了,但我們是推翻夏麥家族的統治,而不是國家的叛徒!」俘虜毫不示弱:「如能改變統治,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真是很新鮮的言論,謀反卻不是國家的叛徒──你心智還健全嗎?說出這種牽強的話不覺得臉紅?」   俘虜昂起頭,不甘的吼道:「難道夏麥家族就是國家嗎!斯比亞帝國又是什麼時候成了夏麥家的私產?夏麥家族自從成了皇族,只要是其血脈就天生有特權……哪怕是一個蠢才,只要碰巧生對了地方就可以享用一切!這樣的傳承,難道不可以反?夏麥家若真的賢明,我家怎會就剩了我一個人?這樣的皇族難道不應該反?你們殺了我又怎麼樣?如有來生,我依然會追隨魯曼陛下!」   「意志很堅決啊!」卡羅斯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你這樣死忠的例子很少見,完全可以編入學院教材,為世人所警惕。」   「無所謂了,反正在你們手上也由不得我。」俘虜看著卡羅斯,用顫抖的聲音大笑著:「正統?王朝?都他媽騙人的──你們標榜的夏麥王朝又是什麼好路數?他們四百年前若不是滅了眾多勢力能有今天?!為了國民?國民不過就是爭霸的附加品而已,殺得乾乾淨淨,十幾年後又像野草一樣瘋長出來……」   「四百年前的帝國被魔族摧殘,各個貴族互相紛爭,民不聊生!夏麥家族靠著勇武仁政平定亂局,白手起家,靠著自己十幾代的努力才建立了繁榮的帝國。」卡羅斯以堅定的目光回望著俘虜:「是非曲直,國民心中有數,我可以把你的話公告天下,讓國民自己來判斷。」   「愚昧的國民怎麼會明白這些?他們只要衣服、只要食物!」俘虜毫不示弱:「只可惜魯曼陛下的宏圖偉業毀在你們手裡!現在,凱達家族成了皇族,科恩.凱達應該心懷感激才對!」   「這就是區別所在了,你認為這世上誰都想當皇帝嗎?對我們的皇帝來說,當上皇帝才是一件痛苦的事。」卡羅斯爽朗的笑起來:「睜開你的小眼睛看看吧!你們敗在誰的手上!被最看不起的國民打敗,心裡不會憋得慌嗎?」   「我不服!」   「服也好,不服也罷,你反正是沒機會重新來過了。你聽見這歡呼聲了嗎?總攻就快結束,這是整個討逆戰爭的句點,也是你生命的終點。跟你的這次見面沒有什麼收穫,我很遺憾。」卡羅斯來回走了幾步:「你剛才說,你不服皇族的人天生有特權是嗎?如果你和你的主子真的認為夏麥家族沒資格坐皇位的話,可以!但是你得證明自己的確比夏麥家要強才行。你不是覺得國民只要衣服和食物,才不管什麼正統之類的嗎?也許你是對的,可是你的主子並沒有讓你口中的愚民們滿意。」   「假以時日,我們必定比夏麥家要強得多!可惜我等無用,反讓凱達家佔了便宜……」   「那就沒辦法了,現在是我們勝利了,這說明凱達家比你的主子更有資格做這些事。如果你心裡實在不能平衡的話,就當你主子造夏麥家族的反,凱達家造你主子的反好了。」卡羅斯輕蔑的搖了搖頭,對押解俘虜的士兵說:「帶他去見軍法官,先收押。」   俘虜剛被押下去,負責指揮戰鬥的聯隊長就衝上了樓車。   「報告陛下,我們拿下了皇宮,除了宮門之外叛軍防守薄弱,主要官員全部被毒死在大殿裡。」聯隊長急切的說:「但我們找不到魯曼。」   科恩轉頭看著這個聯隊長:「你確定他沒有逃走?」   「沒有!我們的情報人員一直監視著他,但負責中間聯絡的情報員也被毒死,所以暫時失去聯絡。」   科恩想了想:「聖都完全拿下了是嗎?」   「是的!」   「那麼魯曼能去的地方就不多……」科恩淡淡的回答:「等等吧!他跑不了。」 第十七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久違了,聖都」 第十七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久違了,聖都」   天空中煙霧瀰漫,街面上一片嘈雜,適量部隊進入聖都城之後,凱達軍把四門緊閉。   如狼似虎的士兵帶著嚮導,在全城進行大搜查。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叛軍,仔細搜查每一個城區、每一條街道、每一棟房屋、每一個角落!   「凱達家清剿叛逆──開門!」   「所有人靠牆角一字排開──戶籍拿出來!」   「戶主在哪裡──操你媽的臉朝牆!」   「這是什麼?菜刀?幹你娘!你家用一臂半長的戰刀切麵包──押走!」   「這盔甲哪來的?上面的血跡哪來的?這是不是國賊的徽記──你是叛軍一夥的!」   為了應付聖都戰役後的搜查活動,凱達軍後勤部準備了二十輛馬車的短繩,但軍官們很明顯對情況的嚴重性估計不足,聖都城裡同情叛軍甚至同流合污的平民大有人在,這些用來綁人的繩子很快就被分光用完。   好在隨後趕來的執法團士兵還有一手絕活,於是跪在街上的人一半反綁著雙手,另一半運氣不好的,雙手關節被活生生的扭脫臼,這些倒霉蛋痛得汗濕衣衫──同時也再次明白一個道理,誰也別指望會在軍隊手上得到什麼好待遇。   這種大範圍的清洗很容易引起恐慌,聖都城裡再次響起連片的號哭。   「我不是叛軍啊……求求你們放過我,我只是買了一把刀啊!」   「父親,求求你們不要抓我父親!我家是開當鋪的,有盔甲不奇怪啊!」   「講講道理吧!叛軍魚肉百姓,我們日盼夜盼,沒想到凱達家也亂抓人啊!」   面對這些哀求,還沒從戰爭狀態恢復過來的士兵根本就無動於衷,他們心裡只認一個理,長官的命令高於一切,任何東西都打斷不了他們執行命令的決心。對平民拳腳相加是很普遍的現象,很多人被打得鼻青臉腫,無助的翻滾在瓦礫之間。   平心而論,在叛軍當做大本營的聖都,普通居民多多少少都會跟叛軍有些來往,這是無法避免的。   當然了,做為一個維持過一段時間的政權,叛軍的作為就算再怎麼糟糕都會有一定的民眾基礎。   而凱達家要想安安穩穩的入主聖都,那就必須要把這些支援叛軍的民眾挖出來──是的,這不算是仁慈的行為,但這卻是明智的選擇。   但凱達家族畢竟是名門望族,不會不加區別的濫殺。這只是大範圍的初選而已,在所有有嫌疑的人的揪出來之後,很久以前就潛伏在當地的情報系統派人來辨認,沒有誰比這些情報人員更清楚自己轄區的狀況了。   那些往日流浪街頭的乞丐,或者好勇鬥狠的流氓們換上了軍裝,人模狗樣的跨著腰刀出現在平民面前。平民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些人走近自己,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拿著小冊子,挨個分辨著。   「這家是開飯館的,今天早上被叛軍逃兵硬逼著買了這副盔甲,沒有問題。」   「這家人一家六口,有兩人死於聖都大亂,恨叛軍入骨,也沒問題。」   「這幾位開旅館的也沒問題──我說夫人,下次遇到可憐的乞丐可不能用棍子打了。」   情報人員身後跟著內政官員,在確定一家人的清白之後,他們馬上會為這家人發放新的戶籍,對關節被扭脫臼的,還會給三個銅板的安撫金。雖然只是三個銅板,外加一聲「得罪」,但這就意味著一家人自此被凱達政權承認。   於是前一刻還在心裡咒罵凱達家族的居民們,又連忙開始感恩戴德起來。   「哎喲!老爺,我們又見面了。」時不時的,情報人員會揪出真正親叛軍的居民:「我記得您的兒子在叛軍裡混得很好啊!已經做到中尉了是嗎?」   「軍爺開恩……」   「不必求我,有話跟軍法官說去。記上,這是叛黨。」   士兵們湧過來,用沾著顏料的大筆在指認出來的叛黨臉上劃一個圈,再重新捆綁起來,無論身份背景,人押去城外等候審問,家產全部充公。   每個城區都在這樣幹,在當天及第二天,聖都幾乎有十分之一的人被押解出城。   對於戰後民眾的清理,各個系統的官員們早有紛爭。戰地管理的官員們主張就地審判、處理,因為這樣會達到強烈的震懾效果,要知道,帝國現在還有為數不少的行省沒有光復,至少在名義上還是在叛軍的掌握之中。   但純內政系統的官員考慮到戰後的重建及安撫的難度,極力主張從寬處理這類國民,他們的理由也很正當。   一來可以顯示凱達家族的大度與寬容,二來也可以很快的建立起正常的次序,如果按戰地管理方面的意見辦,一個處理不好──例如說出現大範圍的濫殺,這就會在民眾心中埋下不利於統治的隱患。   對於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國相和內政監督們並沒有選擇,而是以「前線局勢複雜,一切決定權都在皇帝手裡」的藉口,讓科恩自己決定。   當兩派官員趕到科恩陛下面前時,皇宮才剛剛打下來。   兩派官員在他面前激烈辯論,爭得面紅耳赤。但科恩陛下卻仰坐在躺椅裡,雙腳翹在欄杆上,閉著眼睛,非常悠閒的樣子。   當兩邊的人說得口乾舌燥之後,皇帝陛下才睜開了眼睛。   「以今天天黑為限,天黑前,在清楚認定的基礎上你們可以抓人,天黑之後,除了巡夜的小分隊,所有部隊回歸營房。」科恩臉上不帶任何表情,但卻是不慍不火的看著官員們:「在此同時,內政官員接手,治安交給警備隊。」   「陛下──您這是一刀切啊!」當時就有內政官員反對,他們把頭搖得像風車:「不公正,這不公正。」   如果是其他帝國的皇帝,說這種話的官員早被押下去打板子了。但在科恩手裡卻不會出現這種事,對皇帝說真話,是一個大臣最基本的權利跟義務。   「軍隊進城,有點亂子是免不了的,只要他們不姦淫擄掠,那就是好士兵。為了維持國家安定,國民這點委屈算什麼?要想被和藹的對待,先得證明自己的清白,這個道理不難懂。」陛下用平淡的口氣開解著官員們:「這個決定不是兩邊討好,事實上,內政系統的職權之一就是極力彌補戰爭創傷。就現在來說,軍隊清洗就是不可避免的創傷之一。」   「皇帝陛下,我們是在彌補啊!可軍隊這樣做,國民們會討厭軍隊的。」   「說你們笨吧!你們又不服氣。」科恩微微的搖著頭:「你們不會把國民憎恨的目標向叛軍身上引導嗎?」   「引、引導?」   「簡單點說,就是嫁禍,這個你們總會吧?」皇帝陛下抄起雙手,心不在焉的用目光眺望著遠處:「再讓國民們親自參加那些人的審判,放手讓他們做,那些人的家產就分給本街區的人,讓他們投入一點……還有誰會恨自己的作為呢?」   「可是……皇帝陛下……」   「我已經說過了,去執行。」科恩轉過頭來:「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這場爭辯就此結束在皇帝陛下的平淡目光中,於是才有了一邊拳腳交加、一邊鬆綁給錢的奇怪現象。內政官員們一邊拍著居民的胳膊,一邊把所有的過錯栽到叛軍頭上,斯比亞的國民也生平第一次領受了區別對待。   當一個街區清理完畢,內政官員們站在廢墟上激情洋溢的宣佈本街區戰時統治結束的時候,居民都抱以熱烈的掌聲和歡呼──特別是聽說過幾天要開審判會,自己有東西可以分的時候,他們的熱情越發高漲。   那些親叛軍的居民家裡是富得流油,大家已經眼紅很久了,身體上的傷痛還沒有完全消失,大家就在高呼皇帝萬歲……科恩陛下自己沒花什麼錢,用別人的家產穩定了民心。   處處都是歡呼,而此時的科恩卻露出一抹苦笑,低聲對自己身邊的人說:「看,其實當皇帝不難,如果你能忍受對自己的厭惡。」   白影回答他:「我還以為你對這種手法自鳴得意。」   「我早就用膩了這種流氓手法,上輩子就用膩了。」科恩陛下倚靠在欄杆上:「當個皇帝,跟當個流氓頭有什麼區別?」   「具體的區別我不知道。」白影對這樣的科恩露出一個很罕見的微笑:「如果你是一個流氓,至少我不會在你身邊。」   雖然皇帝陛下以前有「流氓總督」的綽號,但他從來沒有自己證實過,還有這個大膽的侍女,能跟著皇帝是多大的福氣啊!她怎麼還可以挑三揀四……反正這樣的對話把樓車上的近衛們嚇得腳跟發軟。   唯有總參謀官在心裡大呼萬歲──在這個時候,多一個白影在科恩身邊為他排解壓力,真是太好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喧鬧的聖都在逐步恢復平靜,街道上有警備隊員檢查行人,內政官員們從城外搞來了帳篷,供家業被毀的居民們安身,他們還弄來了糧食。   醫療人員在救治了軍隊傷員之後,也開始治療居民中的傷員。聖都,正在一點一滴的恢復著。   在這個時候,再沒有其他人會比皇家學院院長更加暴躁的了──其實讓羅倫佐院長暴跳如雷的原因很簡單,皇家學院此前被叛軍當成了臨時軍營使用,當他帶著人來保護時,這裡是一片狼藉。   滿院子來不及逃走的傷兵,最神聖的講壇上堆滿了污穢的雜物,文獻古籍被叛軍拿來燒水……羅倫佐院長是個什麼人物?這位軍紀監督一看到心愛的學院成了這個樣子,雙眼立即就紅了個裡外通透。   一千多叛軍被他叫人丟到了大街上,他甚至親自衝上去打了傷兵耳光,雖然這行為對事情沒什麼幫助。   好在臨近的皇家大圖書館沒被怎麼破壞,基本保持完好。但什麼事也別想瞞過精明的羅倫佐院長,他只是翻查了一下藏書目錄,站在他面前的「叛軍政權皇家大圖書館館長」就嚇得腿肚子直晃。   「火塞亞全書哪去了?古塔夫記事孤本哪去了?修締歷史記哪去了?!」他毫不客氣的指著對方的鼻子:「說不出來,我活埋了你!」   「都、都在各部官員家裡……被當成禮物送出去了,我、我這裡有借條……」   「身為館長卻保護不了藏書──你怎麼不去死!」   羅倫佐院長一把抓過借條,帶著整整一個近衛營出去追討這些國寶。他有帝國軍紀總監的職務在身,在宵禁的聖都城裡暢通無阻──事實上,他的為人很得軍隊系統的尊敬。   叛軍政權的要員們不是被主子毒死,就是被凱達軍監禁起來,剩下那部分早先跟凱達家有過聯絡的也是提心吊膽,哪裡敢得罪這位發起火來比軍人還凶殘的人物?   結果一番折騰下來,羅倫佐院長還賺了──跟他行動的士兵可不管那麼多,只要是書就拿走。   有人連家譜都被士兵搶了,跑到皇帝陛下那裡去哭訴,但無一不是吃個閉門羹。科恩陛下轉過身來就讓總參謀官起草一份嘉獎令,表彰羅倫佐院長保護帝國國寶的行為。   這下,羅倫佐院長就幹得更帶勁了,雖然他嘴上說並不看重皇帝陛下的嘉獎。   也許是因為院長大人的過激行為所致,有人在不久之後就在一個街角發現跟隨著魯曼的情報人員留下的暗記,這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科恩那裡。   「他在聖都神殿。」科恩帶點驚訝的看著總參謀官:「你確定?」   「是的,陛下。」卡羅斯給了科恩肯定的答覆:「這下就有點麻煩了。」   「麻煩?有什麼麻煩的?」   「那個……陛下,任何人都不能帶兵進神殿,更別說抓人了。作為光明神族在人間的代言人,他們有遠高於世俗官員的身份。」卡羅斯少將乾咳了一聲,為他的皇帝小聲解釋:「在神屬聯盟裡,這可是最基本常識。」   「別人對神殿有顧忌,可我沒有。傳令,先給我把神殿圍上。」科恩陛下冷冷一笑:「我們去走走吧!」   「可是陛下……」   「不要廢話了,士兵們因為我一句話就上刀山下火海,而他們的皇帝卻連神殿都不敢進,這還像話嗎?」科恩示意白影給自己掛上配劍:「神殿啊!本少爺久違了。」   這話剛好被走到樓車頂層的羅倫佐院長聽到。   「皇帝陛下說得好!」羅倫佐院長第一次主動向科恩行禮:「陛下的決定非常正確,臣下願意隨同前往。」   「是嗎?院長跟我一起的話就得準備馬車了。」科恩換上一副和藹的笑容,走過去跟院長親切的交談起來:「我的院長,我今天才發現你的性格適合當軍人啊!」   「有機會展露這樣的性格,是我的不幸。」羅倫佐院長跟科恩並肩走在階梯上:「陛下,我聽說你虐待我的學生,事實上他們向我哭訴過……」   「小事,你也知道軍情緊急,我哪來時間跟他們講道理?」   「但是陛下你侮辱藝術這件事……」   「藝術因人而異、因時而異、因心情而異。」   「你這是狡辯。」   「謝謝誇獎。」   卡羅斯少將看著「一老一少兩個混蛋」爭辯著走下去,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雖然心裡很不贊同,但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叫人準備馬車。   聖都是斯比亞帝國的國都,作為光明神族無上權力的象徵,神殿的建築規模當然不會小。僅僅為了包圍神殿,凱達軍就出動了兩個近衛團。   當皇帝陛下的馬車到達時,工兵團已經挖出了五條從神殿通向外面的地道,徹底斷絕了目標再次逃跑的可能性。   科恩中途下車查看了其中的一條,還和工兵團長閒聊幾句,最後還用無限留戀的語氣說起小時候點煙熏兔子的事情。   皇帝陛下一離開,聰明的工兵團長立即命人扒開地道口,向裡面丟那種要幹不幹的柴禾,然後點火……   「皇帝陛下駕到──行禮!」監視正門的軍官一聲大喊,一溜小跑到馬車前:「報告陛下,我們剛才再次確認了,目標的確在裡面。」   「幹得不錯。」科恩跨下馬車:「他們什麼反應?」   「祭司們大聲詠念光明神王語錄,用身體堵在門口。」軍官一臉的費解:「難不成他們的身體能擋刀子?」   「難為你知道他們在念神王語錄,非得給你們補補常識了。」學院院長也下了馬車:「陛下,以神祐騎士的名義進入吧!」   科恩搖搖頭。   院長加重了口氣,再次複述自己的意見:「陛下,我請求你以神祐騎士的名義進入,在這個節骨眼上,請不要為帝國添麻煩。」   「我的院長。」科恩突然轉過身來,雙手放在院長的肩上:「我去抓我的仇人,為我最親密的兄弟報仇……我不想以其他的身份去,就以我個人的名義,科恩.凱達的名義。就算你不允許,也請你放任我這回的決定。」   說完,科恩放開手,大步流星的走向神殿正門。皇家衛隊早已衝出,超過科恩身前幾十臂的距離,白衣飄飄的白影也走在科恩身邊,一步不落。   「愚蠢、笨拙、頭腦發熱!」院長几步追上,用極小的聲音在科恩耳邊嚷嚷:「你是皇帝,不能感情用事……」   「院長,感情曾經是我生活的全部。」科恩停下腳步,雙眼瞪著羅倫佐:「你可以不跟著來,但請不要阻止我。」   羅倫佐心裡暗歎一口氣,雖然不認同科恩的做法,但還是跟著科恩走向神殿大門。   「來人停步──這裡是神殿,最光榮神聖、不容褻瀆的地方!」一群祭司擠在門口,語氣強硬的警告著靠近的人:「敢冒犯者,一定會受到光明神族的懲罰!」   這種對世俗人有無盡威懾的話對岩石等人毫無效果,身材剽悍的岩石往門上一靠,一拳就把喊話的祭司打得口噴鮮血倒飛進庭院。   「偉大睿智的光明神王會為你出頭嗎?」出人意料,第一個衝進去的是院長,他指著倒在地上的祭司破口大罵,並搶在第一時間為祭司們定下了罪名:「陽奉陰違、欺上瞞下──你這種卑鄙小人稱呼光明神王的名號簡直就是褻瀆!」   院子裡一片混亂,後面的士兵們在吵鬧聲中不斷湧入。祭司們不敢跟科恩等人耍威風,但敢跟士兵們拉拉扯扯,不過凱達家的士兵根本不吃這套,拉扯很快變成一邊倒的打鬥……   「大膽!」神殿前院通向大殿的通道上,站出來一個地位稍高的祭司,他義憤填膺的大吼著:「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神殿、還有沒有光明神族!」   這句話是用傳音魔法喊出來的,連包圍在神殿周圍的士兵都聽得清清楚楚。隨著他的喊叫,十幾個地位低下的祭司正吃力的挪動著一尊光明神王的雕像,他們把雕像從殿裡搬來,放在喊話的祭司身後。   「你凱達家要翻天了,進入聖都之後,你一不晉見,二不請安,這本已失禮。到現在居然帶兵闖神殿!」祭司背靠著光明神王的雕像,他越發的理直氣壯,猛力拍打著胸口叫囂:「來啊!打這踩過去啊!」   科恩仍然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向前,衛隊在岩石帶領下提前湧上。看著士兵們猙獰的臉色,祭司們大驚失色,等覺得事情不妙想要開溜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別跑。」一個翼人近衛軍官拉住想開溜的祭司頭子,一拳就把他打翻在地:「我們會滿足你的。」   然後大隊人馬真的打他們胸口上踩過去了,躺在地上的祭司們到死都沒明白,為什麼事情會演變到這一步,神殿的地位是無比崇高的,祭司的地位也是一樣。平時一個眼神都能讓人嚇得魂不附體的祭司,為什麼今天會落得如此下場?難道這些士兵不是神屬聯盟的人嗎?   科恩站到大殿後的廣場上,輕聲對岩石說:「找他出來。」   「長官命令──抓魯曼出來。」岩石大喊一聲:「挖地三尺也得把他翻出來,要活的!」   部隊回應一聲,分做一隊隊散開,提刀拿槍的翻查起每一個房間。   士兵們粗魯的動作引發各種東西碎裂的響聲,就連大殿的雕花玉石門都給士兵們砸得粉碎……   神殿向來是極盡奢侈的,現在的每一聲異響,都能讓躲在後面的大祭司心裡滴血。   在近衛軍士兵成功的拆毀了大殿之後,大祭司打發人來請科恩陛下「入內堂說話」。   「不好吧!」可恨的科恩還裝模做樣的推辭:「神殿內院是神殿高官起居之地,世俗官員進入不大方便……」   「皇帝陛下開恩啊!還請看在往日熟識的份上,放過神殿吧!」來請他的祭司苦苦哀求:「神殿積累的這點家當不容易啊!還請皇帝陛下高抬貴手。」   科恩立即就高抬貴手──抬手就是一耳光!   「你們的架子見長啊!」旁邊的學院院長一看苗頭不對,立即就跳出來:「神祐騎士到來,大祭司居然不出迎──儀仗也沒有!」   「馬上就來、馬上就來──」挨打的祭司捧著高腫的臉,慌張的跑向內院。   科恩又好笑又好氣的看了羅倫佐一眼,對這老頭的堅持也有點無可奈何。   如果是換了在其他地方,羅倫佐院長肯定第一時間跳起來跟科恩吵,但在外人面前,羅倫佐院長還是得極力維持皇帝的威儀,盡自己的全力彌補皇帝行事方式裡的錯誤。   在以前的日子裡,院長都是站在科恩陛下的對立面,被科恩陛下以強硬的手法對待。今天跟在科恩身後,看科恩以特有的手段對付別人,心裡也總算找到點平衡。   再說對這些祭司,院長心裡同樣沒有好感。   不大一會,服軟的神殿大祭司帶著儀仗出迎,把科恩陛下一行人畢恭畢敬的請進內院。   在神殿豪華的大議事廳裡,科恩不慌不忙的坐在主位上,一點也不急於開口。祭司們招待的茶點被白影一一檢查之後,才被允許擺放在科恩面前。   穿戴得體的大祭司坐在科恩陛下對面,他那帶笑的臉上,表情不無尷尬。   「神祐騎士遠道而來,想必非常辛苦了。因為光明神族的命令,戰爭期間沒有派祭司到軍中為將士們祈福,還望神祐騎士不要怪罪。」說過了開場白,大祭司小心翼翼的問:「不知神祐騎士夜裡來訪,這是為了什麼事?」   科恩微微一笑,並不回答。站在他身後的總參謀官輕咳一聲,示意某人出面。   「大祭司閣下,這裡在座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也是斯比亞帝國裡舉足輕重的人物,當然不用把話挑得那麼明白。」羅倫佐院長笑咪咪的開了口:「我們得想個辦法,避免神殿的名聲受損。」   「是,是,那是當然。」   「國賊魯曼是在你手上吧!」羅倫佐院長端起水杯,抬起眼睛看了看裝糊塗的大祭司:「你可以讓手下把他交給外面等候的士兵,那麼我們今天的到來就算是一個普通的拜訪。」   聽完院長的話,大祭司不置可否的微笑著,他欠了欠身子,眼睛看著科恩陛下:「神祐騎士殿下,就神殿的立場而言,世俗中人的罪行再大,他也是光明神族的子民。身為祭司,我們有救贖他的義務。」   科恩偏了偏頭,沒搭理他。   「大祭司閣下,這個人罪行滔天,已不是神殿所能庇護得了。」羅倫佐院長放下手裡的杯子:「你心裡應該明白眼下的事態,我們也不想與神殿有什麼不愉快。」   「院長的話很對,我完全同意,事實上神殿與凱達家族的關係一向很密切。」大祭司看科恩根本不說話,只得把頭轉向院長:「是,這個人眼下是在神殿。對於他的所作所為,我們也多少瞭解一些……但神祐騎士能不能聽聽我們神殿的建議?」   「如果僅僅是建議的話,當然多多益善。」   「不知神祐騎士準備怎麼處罰這個人?」大祭司笑笑說:「是的,他有罪,但他仍然是一名貴族。我們當然希望他能保持一個貴族的尊嚴。」   「您的意見我們會鄭重考慮。」院長點著頭回答:「但我現在無法承諾什麼,你知道,這最後的決定權是在神祐騎士手裡。」   「還請神祐騎士閣下賣我個人情。」大祭司請求科恩:「這話是他──他託我轉告您的,如果您要結束他的生命,他想『笑著死』。我個人當然希望能得到您肯定的答覆。」   科恩用疑惑的眼光看著大祭司,大祭司不明就裡,只能閉上嘴。在場的所有人裡面,也只有總參謀官知道陛下疑惑的原因。   「陛下,所謂的『笑著死』,就是沒有痛苦的死法。」總參謀官靠上前,跟科恩咬耳朵:「具體的做法多種多樣……」   科恩這才釋然,向院長點點頭。   「好的,神祐騎士答應了。」羅倫佐院長心裡的石頭落了地:「交人吧!」   大祭司轉身吩咐幾句,一個小祭司飛跑著離開。不一會,昏睡中的魯曼就被交到了近衛軍手上,總參謀官親自去辨認過,確實是魯曼。   隨同魯曼被交出的人足有三十個,除了三個侍妾和貼身近衛之外全是魯曼的心腹官員,其中有五個還是科恩這方潛伏在魯曼身邊的情報人員。   他們全部都昏迷不醒,看來是白祭司們用魔法催眠──到最後,魯曼還是被他的主子出賣了。   「哎喲!大祭司就是聰明。」看到昏迷在地上的一大片人,科恩第一次說了話:「早就知道我們要來,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哪裡,哪裡。」大祭司嘴裡還在謙虛:「我怎麼可以和神祐騎士對著幹?」   「好,有你這樣的大祭司,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科恩親切的拍拍大祭司的肩膀:「早知道這樣,你叫人通知我一聲多好,剛才多有得罪了。」   「沒事沒事……」   「你給我面子,我當然要給你面子。」科恩陛下呵呵笑著:「剛才士兵們不小心,在前院傷了人……這樣,你把祭司們集中一下,我來說上幾句,為他們寬寬心。」   「不用了,神祐騎士事務繁忙……」   「又不給我面子?」   「不敢不敢,我這就安排。」事實上,有神祐騎士的道歉,這本身是一件很長臉面的事,大祭司也不是真心推辭。   「你幫我大忙,這是小事嘛!」科恩抬腿往外走:「一起走吧!」   聖都神殿編製龐大,上上下下近千名祭司,集合的話是會花上一點時間的。科恩陛下在跟大祭司閒談幾句之後,找個藉口和院長坐到了馬車上。   「陛下今天的表現非常好。」一上馬車,羅倫佐院長就對科恩大加稱讚:「捨得在恰當的時候放下姿態,這是一個了不起的進步,一會講話的時候,不要說得太露骨……」   「講話?」科恩陛下邪邪一笑:「什麼講話?出發!」   羅倫佐院長大吃一驚,正要反駁的時候,衛隊已經護衛著馬車出發了。   祭司們在廣場上集合完畢,大祭司卻找不到科恩,等來等去,等到一個凶巴巴的軍官。   「不知神祐騎士他什麼時候……」大祭司上前詢問科恩的去向,卻被軍官一掌推開,一屁股坐倒在地。   「長官有令!」軍官站在講台上:「聖都神殿祭司身負神恩,卻是非不分、黑白顛倒,在叛亂中散佈叛逆言論,鼓吹國賊為正統,他們違背了神族的意志,辜負了神族的信任──現決定全體收押,等待神族派員懲罰!一個不剩的給我抓起來!」   周圍的士兵猛撲過來,祭司們一片慌亂……   地獄之島,黑暗魔王宮殿。   匍匐在地的魔將把斯比亞帝國的最新情況回報給黑暗魔王后,跪著退出大殿。黑暗魔王嘴角帶著點笑意,平靜的注視著自己的兩個女兒。   長公主看看自己的妹妹。   「因為我的任性,壞了父王的大事,還請父王責罰。」小公主低著頭,向黑暗魔王跪下:「沒能順利魔化,是我的錯。」   「第一次施展魔化,出點錯誤不算什麼,一個小小的斯比亞帝國,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黑暗魔王平靜的回答:「但你選擇了魔化他,就一定要做到。做事半途而廢有違魔族的傳統,你的身份高貴,更應該注意這點。」   「謝謝父王指點。」沒有魔王的話,小公主不敢起身:「女兒一定會做完這件事。」   「起來吧!」魔王點點頭:「一個人類從你手上逃脫,對你來說是一個教訓。好好跟你大姐學習,下次再努力。」   「謝謝父王。」   「父王。」小公主退出大殿之後,長公主才向黑暗魔王發問:「斯比亞帝國的局勢可說已經塵埃落定,我們以後要怎麼做?」   「不需要我們做什麼,科恩.凱達自然會做些什麼出來,他是個不甘寂寞的性格。」魔王微笑著擺擺手:「失去了菲謝特.夏麥的約束,又手握帝國權力,神屬聯盟會出大亂子。」   「父王的意思是說……他會找聯盟內其他帝國的麻煩?」   「這個可能性會很大,任何人類登上王位都會迷亂一陣,科恩.凱達又會有什麼反應?他會怎麼玩弄手中的權杖?我很想知道,神王那邊想必也是這樣的態度。」看來,黑暗魔王的心情非常好:「找個恰當的時機,讓魔將去接觸一下,瞭解一下細節。」   「是的,父王。」   「神魔大戰之後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你也輕鬆一下吧!」黑暗魔王最後囑咐一下女兒:「到處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是。」   長公主一走出宮殿,就看到小妹一臉索然的徘徊在走廊上。   「大姐……」看到姐姐走來,小公主欲言又止。   「好了,不用擔心,大姐會教你魔化魔法的。」長公主撫摩著妹妹的頭:「父王那裡,不是也說原諒你了嗎?」   「可是……很丟臉呢!」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下次做好不就得了?」   「那我學會了之後就能去魔化他了嗎?」   「不行,現在科恩.凱達是一國帝王,按照協定是不能魔化的,這件事就得看時機了,手法也得巧妙才行。」   同日,天堂之島,長公主宮殿。   光明神族的兩位公主殿下在花園裡相對而坐,公主們的神態都很祥和,看來上次與魔族公主會面的事件讓她們盡釋前嫌。   中間的几案上擺著一封拆開的書信,兩位公主的目光都停留在信箋上。   「沒想到,科恩.凱達還有當皇帝的潛能,居然用這件事來刺探神族對他登基的反應。」好半天之後,小公主才開了口:「以前討厭他是沒有原因的,現在總算找到一個。」   「小事而已。」長公主用手腕托住下巴,輕聲說:「對於新即位的皇帝,一向的慣例是要給予關照。」   「可這次不一樣。」小公主皺皺眉頭:「關照了他,神殿的上千名祭司就得掉腦袋。」   「那些廢人還要來幹嘛?留著他們的命只能壞事。」長公主淡淡一笑:「你不想讓神殿的名聲受損,這我能理解。但說到底神殿只是用來統治的工具,本身並沒有什麼捨不得的。只要有利於統治,就值得做。」   「可是姐姐,就算我們這樣做了,這個科恩.凱達又會老實多久?」小公主又拿起信箋看了看:「姐姐你不是說,他的性格很張揚,當皇帝會出問題嗎?」   「殺了這些祭司的話,會讓他老實個一年半載吧!就算他想找些小麻煩,也得用心去找個好藉口,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嗎?」長公主的目光在花園各處流連:「事實上,父王正等著看他的表演呢!你什麼時候看父王這麼高興過?」   「明白了。」小公主點點頭:「那麼,我就讓紅衣祭司去一趟吧!」   「這是個好主意,你讓剩下的那兩位紅衣祭司去好了。」長公主的手指在桌面上畫著圈:「科恩.凱達恨紅衣祭司的程度甚至超過了魯曼,想想看,看著自己的仇人來傳達命令,那將是多麼有趣的場景。」   「姐姐,這多不好啊!不是說不能刺激他嗎?」   「不,這不算刺激,這是一個小小的考驗。」長公主給了一個甜蜜的微笑:「他都敢試探你,你就不能考驗考驗他?」   「考驗完了不是要給獎品嗎!我哪有什麼甜頭給他?」   「笨丫頭,自己想去吧!」 第十八集 第一章 第十八集 第一章 聖都戰役結束之後的五天裡,軍隊和警備隊在情報系統的配合下,把聖都城裡的所有建築不分大小貴賤翻查了二十次以上,在確定城內絕對安全之後,帝國內政管理機構才紛紛遷入聖都辦公。 第六天,維素.凱達親王和四位帝國內政監督入城,皇家學院院長以及帝國軍隊總參謀官出城迎接。因為國相一向行事低調,所以除了必要的警備人員外,並沒有安排其他人去迎接。儘管場面是這樣簡單,但國相的車隊規模還是很龐大。 看著正在重修中的聖都城牆,國相大人顯得很高興。他一把就將要下跪行禮的學院院長攙扶起來,欣慰的拍拍這位頭髮花白的老頭的肩。 「難為你了。」國相臉上露出真摯的微笑:「跟著科恩辦事,一定很辛苦吧?」 「只要是為了帝國,我個人付出一切都值得,再說皇帝這次的表現有所進步。」羅倫佐院長苦笑著搖搖頭,事實上以他的這種性格,跟著科恩陛下辦事,心裡的感受哪裡只是一個辛苦能夠形容的? 「聖都的形勢如何?」國相轉頭看著總參謀官:「民心穩定了嗎?」 「回稟國相,聖都目前民心穩定,普通平民都非常擁戴皇帝。」一旁的卡羅斯回答說:「之前的戰鬥也順利,城市遭受的破壞輕微,只是城牆附近的毀壞比較嚴重,皇宮幾乎沒有損失。」 「這就好,我還一直在擔心這個。」國相安慰的點點頭:「皇帝進皇宮了嗎?」 「科恩陛下沒有進入皇宮,陛下說他得等您來了再商量。」 「這孩子,他這些天在幹些什麼呢?」 總參謀官和學院院長對看一眼,都沒答話。 「他又做什麼奇怪的事了?」國相大人立即就明白,科恩一定又在干讓人無法理解的事。 「第一,皇帝陛下扣押了聖都神殿的祭司,從地位最高的大祭司到看門的見習祭司,一個也沒落下。」好半天,院長才開口:「第二,我們捉到了魯曼,皇帝陛下命令每天用好幾桶牛奶給魯曼沐浴……」 這下,連國相大人都驚訝了:「牛奶沐浴?為什麼?」 「因為陛下答應了大祭司,要讓魯曼笑著死。」總參謀官接過話:「一日三餐都很講究,皇帝陛下甚至把自己的膳食讓給了魯曼,還天天跟魯曼聊天。」 聽參謀官說到這裡,國相大人原本優雅的表情中出現一絲冷酷。 「魯曼啊!如果是別人我會希望他自求多福。不過既然是你,我還是第一次這樣期待科恩的胡鬧……」狠厲的眼神一閃而逝,維素又恢復了平時的雍容氣度:「兩位,到我的馬車上來,我們一起進城好了。」 近衛軍的軍營就設在靠近皇宮的廣場上,在科恩居住的帳篷旁邊就是關押魯曼的地點,此時,神情頹廢的魯曼被浸泡在一木桶的牛奶裡,只露出一個頭來,他的雙眼正呆滯的看著坐在一旁的科恩。 自從被抓來後,魯曼的話就很少,除了科恩的問話之外,他基本上不跟其他人說什麼。 科恩翻閱著手上的文件,作為一個勝利者,他臉上並沒有狂傲和欣喜,反而是一種少見的平和神態。 「除了波塔帝國給你的兩個軍團,還有哪個帝國給了你部隊?」科恩查看著文件上的清單,頭也不抬的對魯曼說:「班塞帝國很有錢嘛!簡直是不惜血本的資助你。已經好幾天了,如果你能爽快點一次說出來,我們都會節省不少時間。」 魯曼看著科恩,目光依舊呆滯,嘴唇抖動幾下卻沒有回答。 「不用這麼驚訝,你心裡也明白我不會放過你。雖然我答應了大祭司讓你『笑著死』,但如果你不能讓我滿意,我也可以隨時改變主意。」科恩微微一笑:「如果你想隱瞞點什麼,我可以專門為你女兒在軍中設立一個妓寨,沒聽過這玩意吧?那些臭烘烘的異族大兵一定會喜歡你女兒的,聽說她的皮膚很細嫩。」 魯曼的眼珠轉動一下,艱難的開口:「你……不能這樣……」 科恩用淡淡的語氣繼續打擊魯曼:「你什麼死法,你全家怎麼死法,這完全取決於你的態度。不過說起來,你家的二小姐倒是跟我有些淵源,她差一點就成了我的夫人……」 「放、放過她……」魯曼身上被施了魔法,說話的速度非常慢:「所有的罪……是我一個人犯下的……」 「大家都知道你的罪行,你也明白自己逃不了一死。」科恩放下手裡的文件:「不過你女兒的命運,我還在考慮中。」 「我如實說的話,你會放過她嗎?」 「你必須明白,此時此刻你並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所有的事情都得看我的心情而定。這個,就是權力的迷人之處。」科恩站起身:「因為聖都打得很順利,我才有這份好心情讓你多活幾天。」 這個時候,總參謀官走了進來,在科恩耳邊說了句什麼。 「晚上我會再來一次,你最好能給我全部的答案。你現在有這份好待遇,但並不能說明你下一刻不會遭受酷刑。」 科恩叫侍衛收起桌上的文件,自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空曠的帳篷裡,就剩下魯曼和幾個看管他的魔法師了。 維素親王已經開始辦公,他跟四位內政監督毫不客氣的徵用了皇帝的帳篷。 「科恩啊!你還想在這裡待上多久?」看見兒子走進來,親王笑呵呵的說:「你的母親也和我一起來了,她想早點進皇宮。」 「我已經安排了,今天就進吧!」科恩坐到菲琳身邊,拿起她正在批閱的文件看看:「母親為什麼要急著進宮?」 「傻孩子。」親王搖搖頭,正色說:「你母親想早點去祭奠先皇夫婦。」 「是我的疏忽。」科恩懊惱的敲敲自己的腦袋:「事情太多,我都忙昏頭了。」 「不怪你,這麼煩瑣的戰爭已經讓你很疲倦了。」親王非常體諒自己的兒子:「聖都及其附近的情況我都瞭解了,我對戰鬥結果很滿意,部隊表現的很好。」 「我方的傷員也不少,僅城牆附近的戰鬥就犧牲了三千多人。」科恩轉頭看著菲琳:「我想把這些將士集中安葬,墓園要修好一點。」 「好的,這事交給我。」菲琳按住科恩的手,神情關切:「你這幾天沒怎麼休息嗎?」 「還好。」科恩看著自己的妻子們:「長途跋涉,你們累不累?」 幾位內政監督多日沒有看到科恩,心中都很牽掛,但因為有親王在場,誰也不好把自己的思念表露出來。科恩這時輕聲問起,四個夫人都很開心,紛紛含笑搖頭。 「對了,父親,我前幾天給你的信你看了嗎?」科恩又想起什麼:「時間上是否來得及?」 「請各國使者來觀禮的事嗎?我已經做了安排,信使已經出發了。」維素一邊批閱著文件,一邊回答著科恩:「你就放心吧!他們早就在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這次不但會派大臣來,我們還有禮物可以收。」 「本來這個登基大典可以簡單一點,但我仔細考慮,還是隆重些好。」科恩解釋說:「光明神族那裡,我已經以神祐騎士的身份去了信。」 「以神殿祭司那件事為藉口嗎?」 「是的,我想刺探一下神族的態度。」科恩點著頭:「目前有很多事不明朗,神族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帝國後面的發展。」 「這個藉口是找得不錯,反正你也容不下這批人,為了以後行事方便,把這批祭司換了也對。」親王考慮了一下:「但你這個刺探行為本身就不很理智,神族不會不明白你的意圖,對於你這種刺探行為,他們肯定會以其他的手法回應。」 「這個我已經想到了。」科恩笑了笑:「我選擇的方法是比較露骨,但這事可大可小還留有餘地。神族就算會對我有些不滿意的地方,但也不會嚴重到哪裡去,他們最多就是給我本人一點難受。」 「你能忍受的話,我也沒什麼意見。」維素親王收起自己面前的文件:「準備進宮吧!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父親。」聽說要馬上進皇宮,菲琳起身問:「進皇宮的時候,我們需要舉行什麼儀式嗎?」 「儀式就不用了。」科恩搶在親王說話前就表明態度:「弄得太繁瑣不好,況且不久之後就有登基大典。」 「那就一切從簡好了。」維素親王點點頭:「反正眼下連一個主持儀式的祭司都沒有。」 雖然不舉行儀式,但學院院長還是堅持帶領文武官員在皇宮正門前列隊,迎接皇帝入主皇宮。寬大的宮門外,站滿了身穿正式朝服的官員。 在部分官員看來,科恩走進皇宮的那一刻,也將是自己這一生幸福生活的開端──這時站在宮門外的人,無論官職大小、全都是帝國的開國功臣!這特殊的地位與以後的官員不一樣,將是十分穩固而高貴的。 科恩甚至來不及表露一個厭惡的表情,這些官員們祝賀的聲音就整齊的響起:「恭賀皇帝入宮──皇帝萬歲!」 好歹在臉上擠出點笑意,科恩向官員們頻頻點頭致意,但他心裡卻恨不得把這些人一腳一個踢出城外,當上這個皇帝有什麼好祝賀的? 維素親王夫婦站在科恩身後,四位夫人站在科恩兩側。 「大開中門。」羅倫佐院長走出隊列:「迎接皇帝陛下入宮!」 重新修建的皇宮中門緩緩大開,露出一條直通皇宮大殿、專供皇族行走的玉石大道。道路兩邊,站著一排排盔甲鮮亮、軍容嚴整的近衛軍士兵。 科恩伸出手來,向羅倫佐院長打了個手勢。院長在跟科恩交談兩句之後,臉上顯露出幾絲慚愧的表情,倒是科恩陛下還在安慰他。 一輛包裹嚴密的大型馬車從後面駛了上來,停在科恩陛下身邊,停穩之後,車伕立即卸下馬匹。 科恩陛下和羅倫佐院長走過去,一左一右扶住了馬車。既然陛下和院長都扶住馬車了,官員們也不能不去。 聰明一點的人已經知道馬車上是誰了,那上面是先皇──菲謝特.夏麥。 「菲謝特,我們回家了。」科恩輕聲說,眼睛不由得濕潤起來。 聽到皇帝陛下的這句話,想起先皇菲謝特的面容,那些經常與菲謝特共事的官員立時兩眼通紅,愧疚之意油然而生。車輪慢慢的轉動著,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馬車被眼含熱淚的大臣們用手推著進入了皇宮大門。 「立正──敬禮!」道路兩邊的士兵行著禮。 馬車一直被推到大殿之後,才由魔法師接手,移入御花園裡一處防衛嚴密的建築中。在奪取聖都之後的這幾天裡,精靈魔法師們在白影的指導下,以皇宮為防禦範圍,修築了一個全新的魔法陣。 科恩全程監督,一直到包裹著菲謝特身體的魔晶石被安置完畢。 其他人都退出去之後,科恩才拍拍魔晶石跟菲謝特話別:「烏鴉,我得出去幫你管理國家了,夜裡再來看你。」 回到大殿時,官員們正在向國相和內政監督回報帝國現狀。科恩向他們做了個不必中斷的手勢,很隨意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官員們的說話聲立即就中止了,從他們的眼神看來,不少人被科恩打擊到了。 雖然在科恩的心目中,這金色鑲滿寶石的王座與其他座椅並沒什麼區別。但在一干官員眼裡看來就不一樣了,他們還為科恩陛下坐上王座設計了一系列的小儀式呢! 科恩看看哭笑不得的官員們,不解的問:「怎麼了?繼續說下去。」 「是。」正在說話的官員行個禮:「就眼前的局面來看,帝國境內已經不存在成規模的叛軍了,因為我們的軍隊封堵了其他方向上的道路,大多數零散的叛軍逃向波塔帝國。當然,這裡面也有一些自知必死的貴族敗類……我們的建議是,能不能派一支騎兵去追剿?不然他們會在波塔帝國重新集結,未來的日子裡有可能擾亂我們的邊境。」 「沒那個必要,我們的軍隊連日作戰已經非常疲憊,再說現在的重點是穩定國內,軍隊更不能分散,要留在聖都附近,繼續威懾那些還沒有明確歸附我們的行省。」國相已經代替皇帝回答了:「至於那些散軍,我們可以通過其他方式與波塔帝國達成協定,讓它替我們解決。」 「國相大人的話很對,但下官擔心的也就是這點。」這個官員擔憂的說:「波塔帝國內部的權力鬥爭很複雜,各階層與叛軍的關係一向曖昧,他們極有可能敷衍我們。」 國相轉過頭看著科恩:「皇帝,你的看法呢?」 「就我看來,這不算什麼問題。」科恩歪著身體坐在王座上,單手撐著下顎:「雖然波塔帝國以前與叛軍穿一條褲子,但那畢竟是一個帝國,我們應該以平和的手段對待鄰居,不要剛收復帝國就派兵在邊境上搞七捻三,別人會說我們做人不厚道。」 「但是陛下,這些人存在一天,對帝國而言始終是個隱患。」 「不用擔心,我們應該相信其他帝國。」科恩陛下懶洋洋的回答:「其他帝國信不過,不是還有公正、偉大的光明神族嗎?」 一聽科恩這樣說,眾官員都知道陛下心裡有鬼主意,也就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討論。 「陛下,其他未歸附我們的行省,我們應該怎樣對待?」 「這個好辦,你們不是在準備登基儀式了嗎?」 「是的,陛下。」院長站出來回答:「因為要等候神族以及各國的特使,登基儀式大概要一個月之後才能準備好。」 「我的院長,這可是件大事,別那麼心急。我們最好在兩個月之後舉行典禮,我要所有的行省總督都來參加。」科恩微微一笑:「對那些還沒有歸附的行省,我會派代理外交大臣去,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那即將下達各行省的政令?」 「同時向所有行省下達。」國相大人再次代替皇帝回答:「還不明白嗎?皇帝已經承認他們行省總督的地位。有凱達家族的承諾,他們不會有異議。就憑手上的那點實力,他們也無法興風作浪。」 「父親大人說的很對。」皇帝笑咪咪的總結:「他們沒實力造反,只好熱愛和平。」 聽到皇帝這樣的淺白評價,官員們的冷汗全下來了,這叫什麼理論嘛? 「藉這個機會,我得宣佈一些事。」皇帝才不管官員們的感受,他接著用一種懶散的口氣說:「以後的大殿會議三天舉行一次。國相和內政監督就在樓上處理公事,聖都的官員每天上午可以請見,特別事務隨時請見。各部副主管以上、各族族長、軍團聯隊長以上,可以隨時見我──當然,我心情不爽的話可是會拒絕的。」 「是的,陛下。」官員們的冷汗更多了。 「那麼,各部都要補充官員,但你們要注意,官員選拔寧缺勿濫,我們不能讓昏庸的人掌握權力,好在眼下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各位可能要忙上一陣子。」陛下站起來:「在登基的時候,我希望看到一個運作良好的內政系統。」 「是的,陛下。」 「聖都城總督科爾特來了沒有?」科恩的眼光在官員中一掃。 「在。」科爾特急忙站出來:「請陛下吩咐。」 「再過五天,我會處決叛軍首領魯曼,就在聖都祭壇上,你準備一下。」科恩笑著說:「根據他本人的要求,他要笑著死。我想讓聖都居民和各國隨軍代表都來看。」 「是的,陛下。其他叛軍俘虜也是同時處死嗎?」 「一起一起。」科恩點點頭:「不需要在這些污穢的人渣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陛下,所謂笑著死是一種特殊的處死手法,不適合平民圍觀。」院長站出來反對:「民眾看到魯曼有這樣舒服的死法,會對我們不滿。」 「為什麼?」科恩抓抓頭。 「因為那種……是要給魯曼幾個女子……讓他們一起服下毒藥……」 「不用!雖然都是笑著死,但我這個方法比較特殊。」科恩嘿嘿一笑:「科爾特,你準備三百隻羊,把牠們餓上三天就好。」 「是的,陛下。」 「那麼各位,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大家剛來聖都,官邸也剛剛安排下去,你們也需要些時間安頓家人,快回去收拾一下吧!我也要處理一些私人的事。」 「謝謝陛下關心,向陛下告辭。」 第十八集 第二章 第十八集 第二章 五天之後,聖都大祭壇準時向民眾開放。 關於處決魯曼的事,聖都居民早已得到通知,甚至幾百里外的地方都知道,他們也有派代表到聖都來看。這天一大早,湧入的人潮就把祭壇四周圍的嚴實。 好在科爾特的準備做得比較充分,居民進入祭壇之後也遵守警備隊員的管束,前排的就地坐下,後面的才能站著,每十排之間還留出了通道。 祭壇頂上用布幔圍成一個小***,外邊放置了一圈座椅,那是留給各國代表的。在與叛軍進行戰爭時,各國或貴族世家都在兩軍中派駐了代表。 太陽才升起不久,監督行刑的大法官就到了祭壇。隨後到來的是各方代表,他們在全聖都居民的注視下一一就坐。不過,代表們對這樣的安排多少有些費解,那種被稱為「笑著死」的刑罰,的確不合適有民眾圍觀。 對於任何一個帝國來說,一般情況下極少對貴族使用死刑,只有極端嚴重的罪行才會處死貴族。就算是死刑,因為身份的原因,貴族們也不會受到身體上的折磨,他們都會面帶微笑的走完自己人生中最後一步。 這是一個傳統,一般情況下是在一個隱秘的地方,把發作緩慢的毒藥混合在美酒中,再給上幾個容貌美麗的女子,由魔法師釋放幻景魔法,讓貴族忘卻自己身在何處,胡天胡地之後拿起美酒解決自己。 布幔之中的一張大床引人注目,那是為魯曼準備的,但祭壇下那幾百隻羊是用來幹嘛的?這些羊一直在圍欄裡叫著,讓人心神不定。 祭壇的一旁,人群不擁擠的地方,有一輛處於重重保護下的馬車,車簾低垂,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是誰,就連一般的官員都不知道裡面是何方人物。 一個近衛軍軍官跑到馬車邊,敲了敲門。 「稟告內政監督,大法官說,馬上就要開始行刑。」 「知道了,退下。」菲琳.羅娜皇妃的聲音傳了出來。 馬車裡,除了四位內政監督還有一位女性,那是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 她在討逆戰爭進行到後半段時就從皇宮偷跑出來,要親眼看到自己的仇人死──實際上,她只是找到了凱達家族留在金沙薩的情報系統頭子,上次她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讓敵人靠近,不過這次,她把匕首架在脖子上,是為了要挾別人把她帶走。 至於金沙薩隨後的慌亂,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能看到魯曼被處死,對她來說比什麼都重要……此刻,緊張的公主殿下正緊緊抓住菲琳的手。 大路上,押解著魯曼及其心腹手下的車隊正向祭壇緩緩行駛而來。看清第一輛車上的魯曼,民眾群情激憤! 人群中有無數的拳頭在揮舞,「殺了他!」、「碎屍萬段!」等等的怒吼聲此起彼伏,好幾排近衛軍組成的人牆被沖得歪歪扭扭,軍官們費了很多口舌才稍微安定了躁動的人群。過不久,更多的聲音帶著哭腔響起。 「你這魔鬼,還我女兒!」 「你賠我媽媽來……」 無數的爛菜葉、臭雞蛋、小石子向魯曼所在的馬車飛去,發洩著民眾對魯曼的怨恨……到最後,士兵們不得不用盾牌護住馬車,以防有人混水摸魚,把魯曼提前給殺了。 好不容易來到了祭壇下,士兵把一干人犯從馬車上提下來,讓他們先在祭壇下跪成一排。名義上是為了讓民眾們確認,實際上是讓旁邊那輛馬車上的公主殿下看個清楚。 面對民眾們憤怒的呼喊聲,魯曼臉上的表情很麻木。他頭上滿是菜屑蛋黃,任憑士兵把他提來提去,毫無反抗的意思,對自己的現狀也沒有什麼異議。 「姐姐,這就是魯曼?」看到仇人,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的手顫抖著。 「是的,他就是魯曼。」菲琳拿出手帕,愛憐的擦擦公主殿下眼角的淚水:「他馬上就要伏法了。」 「可是,為什麼不能直接砍頭呢?」公主殿下憤憤不平的說:「那樣的壞人,為什麼還要讓他笑著死?吊死他也好。」 「說到恨,沒有人比夫君更恨他。」坐在對面的迪爾.梅林輕聲勸說:「我的公主寶寶,你就看著我們夫君用什麼辦法懲治他好了。」 「迪爾姐姐。」貝爾妮公主迷惑的眨著大眼睛:「處死魯曼的事,科恩陛下跟你說起過嗎?」 「最近太忙了,一個帝國好多事呢!我們都沒時間見上幾面。」迪爾.梅林搖搖頭:「不過就科恩的性格,你想他能輕饒了魯曼?魯曼會死得很慘……」 在這個時候,外面的民眾突然發出陣陣巨大的歡呼,因為一身皇家禮服的科恩.凱達正騎著一匹黑色的戰馬,在衛隊的簇擁下從另一端的大道上奔馳而來。 「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歲!」 聲勢浩大的歡呼聲如同潮水一般湧動在聖都上空,在一系列利民政策公佈之後,民眾們對科恩的擁戴逐日遞增,在這個時候,他們一點也不吝嗇自己的熱情。 聽著耳邊這雷鳴般的歡呼,科恩心裡卻是有些惱怒,他恨這個奪去朋友的地位,但他也清楚民眾的心靈是脆弱而敏感的,民眾們希望在此刻看到皇帝對自己的擁戴有所回應……所以,科恩不得不強顏歡笑,還伸出手來小幅度的揮動。 好不容易下了馬,科恩幾步走過人犯身邊,看到魯曼的慘樣,吩咐人拿水給他洗了臉,才從馬車旁的台階走上祭壇。 「科恩陛下好奇怪啊!知道姐姐們在這裡都不看一眼。」貝爾妮公主對科恩的行為做出了評價。 「你沒注意,夫君已經向我們招過手了。」溫絲麗輕聲說:「是那種只有我們幾個人才明白的手勢。」 「啊?科恩陛下說什麼?」貝爾妮公主奇怪的問。 四位內政監督的俏臉一紅,都沒答話,最後菲琳才好歹說句「一般的問候」敷衍過去。 科恩走上祭壇,各國代表過來見禮,大家說些無關痛癢的客套話。不一會,傳音魔法佈置完畢,一名軍官過來請科恩陛下講話。 「皇帝陛下講話──安靜!」威武的軍官喊完這句,立即退出傳音區域。祭壇上下,全場一片寂靜。 科恩陛下一臉的嚴肅,他背著手,緩緩走到祭壇的圍欄邊。陽光照耀下,他的一頭黑髮特別顯眼。遠近各處,數十萬民眾的目光從不同的角度追隨著他的身影,他們站在祭壇廣場上,站在街道兩旁,甚至站在房頂圍牆上……他們在期盼著皇帝第一次講話。 「對我個人來說,這祭壇並不令我感到親切,儘管它修得不錯,儘管它是讓你們第一次聽說我的地方。」但誰也沒想到,皇帝的開場白是這樣的:「但你們,我的子民們,你們讓我感到親切──在經歷了一段昏暗無光的日子之後,你們、斯比亞帝國的國民又重新聚集在這裡!親眼見證正義公理、親眼見證罪人伏法!」 「皇帝萬歲!萬歲!萬歲!」無數帽子丟上天空,民眾紛紛向祭壇彎腰行禮。而在馬車裡,內政監督正在為公主殿下講述那件令科恩揚名帝國的「聖都祭壇事件」。 皇帝陛下把手一舉,民眾逐漸安靜下來。 「叛軍謀逆,聖都大亂,你們失去親人,家庭破碎,而這一切的起因,只為那一小撮叛逆的私心!」科恩在圍欄邊慢步走著:「在今天,我們要讓所有人明白這樣一個道理,不管是誰、也不管他做了什麼事,他都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和後果──把叛逆魯曼給我帶上來!」 祭壇下的士兵答應一聲,抓起魯曼就向祭壇上衝去,長長的階梯沒用多少時間。 「他,就是魯曼,叛軍禍首!」科恩指著身後的魯曼:「至於他所犯下的罪行,我看也沒有必要再說了,我只想讓大家記住一點,帝國的所有敵人,我們絕不放過!」 「絕不放過!絕不放過!」民眾再一次爆發出巨大的聲浪。 科恩陛下在歡呼聲中走回座位,年輕的大法官手拿文件走上去。 「叛軍首領魯曼,原神殿下派官員,深得皇家信任,官至帝國左相,但此人狼心狗肺,糾集叛黨作亂,更是帝國內戰元兇,犯下滔天罪行!」傑克一臉的威嚴,平常的輕浮樣子不見一絲一毫:「經過帝國內政大臣審議,報經皇帝陛下批准,現決定將魯曼及其手下全部處死!」 「魯曼將在祭壇之上完成死刑,其餘人等在祭壇下受刑。」傑克合上手中文件,大喊一聲:「驗明魯曼及其手下身份,全數押上刑台!」 「殺了他們!」民眾再次爆發出呼喊,不少人的嗓子已經喊啞了,這些人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到這一天。 最後一次,魯曼被推到科恩面前跪下。 科恩打量著他,十來天的牛奶浴已經讓魯曼原本就細嫩的皮膚變得更加細嫩,只是知道自己離死不遠,魯曼的精神有些頹廢罷了。看著眼前這個罪人,科恩本想消遣幾句,但這時卻一點心情也沒有。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科恩輕聲問。 「放、放過我女兒……求你……」 「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放過她,特別是在這祭壇上。」科恩搖搖頭:「誰也不會放過一個心腸歹毒的女人。」 「我、我已經把我所知全部告訴你了……並沒有……一句假話……」魯曼流著老淚:「求求你,放了她……」 「看我的心情吧!」科恩露出一個笑容:「她有一半機會。」 「如果你願意在各位使者面前保證,放過我女兒,我就告訴你一件最重要的事。」魯曼的嘴角逸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我……我在神殿混跡多年,深知其中內幕,還有很多隱秘事件。我願意把這些都說出來,這對你日後的統治極有好處。」 「你是說,你知道這些事,卻沒有告訴我嗎?」科恩不氣不怒,面色如常:「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你女兒的命運將很悲慘。」 「科恩.凱達,雖然你我互為敵手,但我一直認為你是個聰明人。」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為了挽救女兒,魯曼可以說是不遺餘力:「不錯,你贏了我,你已經是斯比亞的皇帝,但你要怎麼去統治這個帝國?你怎麼去管束這些國民?我知道,你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些……這比打敗我要艱難得多!」 「是嗎?你認為我會答應?」科恩明白,魯曼挑選這個時機披露內幕,就是想讓自己措手不及,從而答應他的條件。 「在這個問題上,你完全可以信任我,如果我所言不實,你可以隨時處罰我女兒。」魯曼覺得自己的條件能讓科恩動心:「我謀劃了那麼多年,自然對什麼事情都有準備,我願意把這一切都交給你……請你放過她,她還年輕,根本就不懂事,她以後也絕對不可能給你的統治帶來麻煩。」 「我拒絕。」科恩微微搖頭:「你就等著帶上你的女兒,還有你的內幕消息去死好了。」 「你!你要知道,這些都是對國家大大有利的事情!」不知道是擔心女兒的性命,還是自己將要交出的資料被科恩所輕視,反正魯曼是激動了:「就算你是一國之君,也不能忽視這些東西!這些東西會讓你揚名大陸,國事昌隆!」 「我本已揚名大陸。」科恩淡淡一笑:「有我科恩.凱達在斯比亞一天,不依靠你所謂的內幕,國事也自然會昌隆。」 「還有……還有神殿!有了我的這些消息,神殿將不敢再跟你作對……」魯曼嘿嘿笑:「你可以輕視他們嗎?就算神殿動動小指頭,你都會無比的難受。」 「事實上,我一直在輕視他們,而且會繼續輕視下去。」 「哈哈哈哈哈……你忽視民心、輕視神殿,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明白科恩不可能答應自己的條件,魯曼放肆的狂笑著:「愚蠢、愚蠢之極!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你認為你還有機會看到?你所謂的治國大計算什麼?」科恩一把抓住魯曼的頭髮,把他拖離地面:「看看下面的這些人,他們在等著看你的下場,什麼內幕?什麼隱秘事件?去***,本少爺要統統打個稀爛!跟我講條件?不怕告訴你,本少爺要跟所有人算清這筆帳!所有讓我難受的人,我都會百倍的報答!」 「你你你……你居然敢這樣說話……你不可能戰勝他們……」魯曼驚恐的看著科恩,終於明白了科恩的意思:「你……你才是真正的叛逆!」 「你說對了。」科恩放開魯曼,哈哈大笑著做出手勢,兩個士兵拖著魯曼就走進布幔,把他丟到床上,用布條捆了起來。 當時就有代表發出疑問:「陛下,笑著死不用綁著吧?」 「這是我的方法,你看就是了。」科恩慢條斯理的回答:「作為一個皇帝,我當然實行我的承諾。」 一個士兵脫下魯曼的鞋,讓他的腳板光著,然後拿過一桶半透明膠質的東西塗抹上去。一旁又有人帶上來幾隻羊,各國代表們疑惑的看著,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蜂蜜?塗的是蜂蜜嗎?」一個代表聞到了氣味。 魯曼被綁得死死的,還有魔法師仔細的釋放了小魔法,讓魯曼的牙齒不能合上,以免他咬舌自殺──各位代表看到這裡,心裡已經明白等著魯曼的是酷刑,因為只有在使用極端痛苦的刑法前,魔法師才會用這樣的手段。 魯曼也明白過來,身體開始掙扎,但這一切都已經晚了,士兵已經撕下他身體好幾個部位的衣服,在皮膚上塗上蜂蜜。 羊被牽到魯曼身邊,餓了好幾天的羊聞到蜂蜜的氣味,紛紛伸出舌頭舔食,粗糙的、濕漉漉的羊舌在細嫩的皮膚上來回摩擦──魯曼立即就開始狂笑!他的身體在極力掙扎,布帶發出一陣輕響,如果不是綁得緊,他早就跳起來了。 祭壇下的民眾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笑著死的死法不只一種,這是真正的活活笑死!一時間人們眉飛色舞,也從側面領教到皇帝陛下的手段。 魯曼的笑聲在持續著,各國代表的臉都白了,但看到科恩冰冷的面容,誰都不敢上前求情。 才過不久,魯曼的笑聲就開始走調,從中氣十足變得上氣不接下氣,聲調也開始抽搐起來,但羊舌實在太厲害,他甚至抽不出空閒來咒罵。 科恩聽得厭煩,站起來準備離開,最後一眼瞟過去,魯曼的身體正抖得厲害。 祭壇下,魯曼的手下可沒那麼好的待遇,他們全部赤裸身體被綁在木樁上,軍法處的逼供專家們正在準備小刀,要把他們千刀萬剮。站在近處的民眾們已經等不及了,高喊著報仇,激動萬分的揮舞著拳頭。 科恩左右巡視一下,敲敲馬車的車門,坐了進去。一抬眼,就看到幾位女士臉色有些白。 「怎麼了?」 「那聲音聽著真不好受,讓人骨頭裡都在發癢。」凱麗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夫君,我們還是回宮吧!」 「這就受不了啦?他還得笑上一兩天才會死,我專門安排人給他加持活力,還每隔一段時間讓他休息。」科恩淡淡的說著,但看到幾位女士更加蒼白的臉色,連忙換了話題:「我說公主,你也想回去嗎?」 貝爾妮公主早已不堪忍受,這時連連點頭。 「那好,我們回去吧!留下他在這裡慢慢笑。」科恩打開門吩咐幾句,皇家近衛們護著馬車離開。 祭壇下,活剮正式下了第一刀,民眾一片歡騰。 馬車裡的科恩看著車窗外的民眾,一臉無動於衷的表情,這讓幾位女士有些奇怪。溫絲麗開口問,科恩只說自己這幾天有點疲勞而已。 事實上,科恩心裡是在想其他的事。 如果戰爭結果是自己失敗了,今天在此地被魯曼處決,民眾們會是什麼樣子?如果魯曼大派好處,他們也會像現在這樣歡呼戰爭的結束吧? 對於這些民眾來說,正義與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得吃、有得穿、有得玩……他們只懼怕一種東西,權力,絕對的權力! 神權如是,皇權如是,軍權如是,沒有任何東西例外…… 激動的民眾們並不知道,正是他們圍觀死刑的熱切反應,讓這位皇帝陛下心裡起了波瀾,這件事,對日後的帝國治理方略有不小的影響力。同時,科恩陛下也放棄以前一些不符合實際的想法,下定決心要制定出最適合國民的法律與權力機構。 有什麼樣的國民,就有什麼樣的法律加以管束。想通了這些,科恩的臉上也恢復了笑容。 「公主,你父王那裡,我已經派出了專使去解釋這件事,你就不必擔心了。」科恩看著依偎在菲琳懷裡的貝爾妮公主:「此外,你還可以作為我登基大典的觀禮貴賓,再留在聖都玩上兩個月,你覺得怎樣?」 「這樣最好,我也想在這裡跟幾位姐姐多聚幾天。」貝爾妮公主勉強坐直身體:「謝謝陛下。」 「不用謝。」科恩又說:「此外我還有個想法,你要聽聽看嗎?」 「陛下請說。」 「是這樣的,你知道我只有兩個哥哥,我父母也沒有女兒。」科恩微笑著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做你的哥哥……也就是說,你將多一個斯比亞帝國公主的身份,相互走動的話也方便一些,如果什麼時候想散心了,直接過來就是,皇宮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這……」這事對貝爾妮公主來說有一些突然:「我是沒問題,但我不知道父王會不會答應。」 「那麼,我們立刻派出專使去你父親那,他會帶著由我父親親筆寫的信箋,也會帶上足可表示我們誠意的禮物。」科恩笑笑說:「我想啊!就算是只為了兩個帝國的和睦,你父王也會答應的。」 「如果是我父王答應,我當然不會有異議。」貝爾妮公主也笑著回答:「那樣的話,我就可以不叫你陛下了,我也喜歡和姐姐們在一起。」 車廂裡的人,只有菲琳知道科恩的建議動機不純,但她身為科恩的妻子,胳膊自然不會外拐。 「看看你,這兩天都沒睡好。」菲琳撫摩著貝爾妮公主的臉頰,不無憐愛的說:「等會回去要好好休息一下,姐姐做飯給你吃好不好?溫絲麗姐姐的湯會讓你忘記一切煩惱的。」 「我哪有那麼好的廚藝。」溫絲麗反倒不好意思起來:「看你說的。」 「不管怎麼都好,只要大家高興就可以。」科恩看著眼前的幾位女士:「各位,過去的事在今天告一段落,以今天為起點,大家要準備好迎接以後的挑戰。」 不等菲琳幾位回答,貝爾妮公主已經舉起手來說:「好,小小間諜公主我會把科恩哥哥這句話寫到密件裡上呈父王的。」 馬車裡的笑聲傳到外面,讓走在車邊的白影嘴角也掛上一絲笑意。 第十八集 第三章 第十八集 第三章 行刑當日,和魯曼一起被抓的親人和手下全部被活剮,只有魯曼一人依舊在祭壇上笑個不停,如果那聲音還能被稱為笑聲的話。 每隔一段時間,監督行刑的官員會讓他休息一下,讓魔法師為他恢復活力。而往日威風八面的魯曼,他現在的意志已經被羊舌頭徹底摧毀,不住的哀求官員們給一個痛快。但官員們都用東西塞住耳朵,一個個顯得無動於衷。 因為皇帝陛下有話,要讓叛逆魯曼笑足三天再死。 同時也因為魯曼的笑聲太恐怖,各國代表在皇帝離開不久之後也全部跑掉了。 人們都說魯曼的笑聲就如同是魔鬼的號哭,特別是在夜裡就變得更加讓人無法忍受,笑聲不停的迴盪在安靜的夜空裡,讓臨近祭壇的居民人人心裡發毛、家家夜不能寐。 還好皇宮有全新的魔法屏障,聽不到這笑聲。但大小官員第二天都找到國相大人,希望國相大人能出面勸說皇帝,早點了結這人的狗命,免得害大家睡不好,那種若有若無的笑聲,聽起來真是太難受了! 國相大人卻沒有對此事做出任何評價,事實上,對魯曼的這個死法,他心裡覺得非常解氣。特別是住在皇宮裡,時時想到自己的好友…… 「忍忍吧!這也沒兩天了。」國相大人對官員們說:「皇帝也難得高興一次,要是心裡不舒服,皇帝可找你們出氣。」 官員們想想也是,不就三天嗎?忍忍就過去了。 皇宮中僻靜的一角,厚重的地牢被人猛力拉開,刺目的陽光從碩大的門洞投射下來,瞬間就晃花了唯一一個犯人的雙眼。 這個人被固定在一個鐵製的架子上,根本無法避讓光亮,只微微的側了側頭。往日華麗的衣袍上裹滿了污穢,精細的首飾早已不見,蒼白的雙頰深凹下去,一對大眼睛中沒有絲毫的靈氣,眼神中只剩下些許麻木。唯一能看得出來的,這是個女人。 看守軍官的聲音響起:「提叛逆犯麗沙!」 兩個士兵轉動絞盤,把這位叛軍的偽公主連人帶鐵架拉上來,之後除去刑具,拖到軍官面前。 一位精靈上前仔細檢查了她手臂上的魔法封印,確認了麗沙的身份。 「是她沒錯。」精靈把命令遞給看守軍官,轉頭對麗沙說:「跟我走。」 麗沙低著頭,沒有回答精靈的話,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跟在後面。 一行人轉過皇宮中的重重樓閣,向後宮走去,一路上,麗沙緊閉的眼縫逐漸適應了陽光,也開始辨別著身邊的景物,皇宮對她而言並不陌生,她當然知道自己是走向哪裡。 如果是執行死刑,應該是從前宮正門或者後宮側門出去,不用經過後宮皇族庭院。走到這裡,自然是有人要見她,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維素.凱達一類的人似乎沒有這個必要,傳聞中的幾位皇妃似乎也不用自貶身份來見一個囚犯…… 科恩.凱達,一定是科恩.凱達,只有他,才會在這個時候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用殘忍的手法在她身上取樂。 木訥的眼神中裡充斥著戒備,麗沙上下打量了自己一下,這是公主嗎?比街上的一個乞丐都不如吧! 麗沙的腳步停在一個噴泉邊,第一次開口說了話,聲音不高但語氣堅決:「我要梳洗。」 話音剛落,身後的士兵一掌推在她後背上,麗沙虛弱的身體隨即倒地。 「不要諸多要求。」精靈優雅的轉過身:「考慮你目前的身份。」 「我要梳洗。」麗沙抬起頭來,一股殷紅的血痕掛在額頭,臉色平靜的回答:「我是一個女人,我要梳洗。」 精靈轉過頭去沒再說話,麗沙一步步挪到噴泉邊,對著蕩漾的水面仔細清理著自己的儀容,破爛的衣袍花邊被她整個撕下,再把散亂的長髮清洗了一遍,盤了個中規中矩的婦人髮式,用一段稍微乾淨的花邊固定好。 再次邁步時,麗沙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雖然有些氣喘,但她還是堅持著一次走到目的地,後宮裡一棟造型小巧別緻的房舍。 「回稟岩石隊長,人犯麗沙帶到。」精靈停下腳步,向一個高大的半獸人軍官報告。 半獸人點點頭,帶麗沙走進了房間。 透過兩層精心設置的窗紗,刺目的陽光變得非常柔和,身邊還有絲絲涼風輕拂,夏日的炎熱在這建築裡乖乖的收斂。 順著天藍色的地毯,麗沙走到了房間正中,停下來之後微微的昂起頭。而在地毯的頂端,有一個人背對著她站立,一襲銀白色的披風遮住了他大半個身體,紮起的黑色長髮垂過精心繡制的立領,一直垂到披風上,顏色對比強烈。 「長官,她來了。」 科恩.凱達舉起手在身側輕揮一下,房間裡的衛兵立即退下。然後再轉過身體,威儀的目光將麗沙籠罩。 兩個人相隔著十步的距離。 在麗沙看來,眼前這個男子跟記憶裡的科恩.凱達已經對不上號了,以前那個純樸得像是個白癡的小孩再無法和他比較。 他現在的目光裡包含著很多自己所不明白的東西,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一股威嚴的氣勢卻自身體各處擴散出來,幾乎讓麗沙不敢正視。 麗沙的臉上恢復了點血色,神態既不淒苦也不桀驁,雖然穿戴著的衣服很破爛,但人人都能看出,她已經盡其所能的收拾過了。如果不是那幾滴順著髮絲滴落在地毯上的水珠,別人一定認為這是個普通人家的年輕婦人而不是個囚犯。 沉默片刻後,麗沙曲身向科恩行了一個宮廷淑女禮。 科恩靜靜看著這個熟悉的陌生人,看著那張沒怎麼改變的臉,心中不禁思潮翻湧,腦子裡一陣恍惚,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年少時候……時光流逝,轉眼桑田,當年那個年幼的自己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兩個人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 就是因為這個女人,自己第一次進入聖都,而後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如果不是她,自己就不會受傷,更不會跟菲謝特相識……這許多年風起雲湧的經歷,也許就不會發生。說起來,應該是這個人讓自己的一生改變。 一想到菲謝特,就不免想起和他的第一次見面,兩個不懂事的少年,在一片草原上相遇,在那個時候,他一手掀起護臉,露出清秀的臉,另一隻手向自己伸出來,臉上還掛著真摯的微笑,背後有純藍的天空,幾朵白雲懶散的飄浮著,而自己,半死不活。 「我知道你,你是科恩.凱達。」 瞬間,那張映襯著藍天白雲的笑臉在腦海中浮現。 科恩甚至覺得,自己一走出這個房間,就會看到倚靠在廊柱上的菲謝特,而他會對自己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說上一句:「跟那人的會面怎麼樣?」 他的笑容會帶點促狹,眼光中會有點幸災樂禍的期盼,混合在一起的話,會讓人有揍他一拳的想法。 走出這個房間,真的會發生這樣的事嗎?一方面在欺騙自己,一方面又極力想以事實說服自己,科恩的心思一點也沒放在麗沙身上…… 「日安。」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出一句問候,麗沙的雙手就交握在身前,目光平視著這個差一點就成為自己夫君的男子。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的父親正被執行死刑,就在祭壇上。」科恩臉上保持著冷淡的表情:「這個過程比較長,可能還需要兩天的時間,你的丈夫一同受刑。」 「知道了。」麗沙沒有表現出任何悲傷或者慌亂的神色:「那麼我的死刑在什麼時候執行?」 「你似乎急著想死的樣子。」科恩上前一步,眼光卻望向了窗外:「你父親在死刑前苦苦哀求我放過你,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你認為在此時此刻,我應該表現出怎樣的感受才正確?」麗沙平淡的回答:「在閣下的想法裡,我早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了吧?畢竟我曾讓你重傷瀕死,如果你饒了我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既然難逃一死,我又何苦就你的話表露我的心情?」 聽麗沙提起這件事,科恩心中並沒有怒氣,想到的只是受傷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件,與菲謝特會面的事……彷彿自己又到了那片草原上,耳邊又彷彿響起密集的馬蹄聲,菲謝特的馬隊正呼喊著從身後靠近,繞身的輕柔微風裡,有野草的清新香氣。 「世事無常,幾年不見,你的功夫越發深厚。」科恩很隨意的回答。 麗沙盯著科恩臉側,發現這個男子的眼神中已不見了凌厲,先前的逼人氣勢已經被一股溫和取代:「閣下客氣了,我並沒有為自己活命而絞盡腦汁,而且我並不為過去的事感到後悔……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把那柄匕首刺進你的後腰。」 「好。」科恩順手從腰上解下一把匕首,丟到麗沙面前:「給你這個機會。」 連鞘的匕首在地毯上彈了兩彈,最後在麗沙腳邊靜止下來,鑲嵌的寶石反射出幾點零碎的冷冽光芒,透在她的鞋面上。麗沙的目光停留在腳下,久久未動。 「還以為你變得有多聰明,原來還是沒多大長進。」科恩嘴裡說著奚落的話,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打一進門,你就在處心積慮的為活命而掙扎,說出那一刀,不過也是想讓我記起以前的事,希望有一半活命的機會……」 「讓不讓我活下去在你!」麗沙突然抬起頭:「對閣下,我沒有什麼好說的!閣下把我叫來又是什麼意思?如果是想羞辱我的話,閣下就請便吧!但願閣下看得慣這副殘花敗柳的身體!」 「是嗎?明白了。」科恩背起雙手,微微點頭說:「你的命運會由內政官決定,出去。」 「我不奢求什麼,如果要我死的話,請閣下起碼允許我換身衣服。」麗沙攏攏頭髮,又向科恩行了一個淑女禮,這才轉身走向大門。 麗沙踏出房間,兩扇大門緩緩合上,在「啪嗒」一聲輕響中,門鎖扣合。 而科恩一直注視著地毯上的匕首,臉色陰晴不定。 想起當年的自己,科恩嘴邊不由掛起一絲笑意,彎腰揀起匕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那時的自己,還有一起躺在馬車上的那位王子,想必在別人的眼中都是個傻瓜吧?帶著半死不活的重傷,還一個勁的勾勒著日後的夢想,菲謝特的理想是做一個好皇帝吧? 雖然一說起這個,他就表現得有些無奈,露出的無辜表情也常常被自己拿來取笑。而菲謝特呢!通常會要求跟自己一起暢遊天下,他的理由總是那麼多…… 這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彷彿只是在轉眼之間,一切都變了,變得物是人非。菲謝特全家發生不幸,而自己呢!卻已經代替了菲謝特成為一國之君。 想到後面的事,科恩的臉色漸漸冷下來。 如果,如果還有再一次的機會,自己會盡全力去挽回這一切,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願意。如果沒有朋友一同分享的話,揚名天下又如何?奪得大陸又如何? 但現在似乎是沒有這個機會了……此時此刻,菲謝特沉睡冰晶之中,自己卻身穿皇家禮服站在這裡,管理著這個狗屁國家。 這是事實,鐵一樣冰冷堅硬的事實,它重重的抵住前胸後背,讓科恩喘不出氣來,憑藉一己之力無法撼動的事實……如果這些東西不能改變,要來天下又有何用!?這個大陸,根本不能與朋友的性命相比。 陽光在地毯上的投影慢慢移動著,光斑變換著形狀,侵吞著一塊又一塊色彩斑斕的圖案,最終爬到科恩的腳邊,而陷入沉思中的科恩毫無察覺,只是臉色變得越發難看,眼神時而落寞,時而惆悵。 一杯紅酒遞到科恩眼前,科恩從無盡的思緒中回過神,順著端著酒杯的手看上去,略帶迷惑的目光掠過白皙的手臂,最後停留在菲琳的臉上。 「喝一點吧!」菲琳微笑著放下酒杯,坐到他身邊:「看你,都呆坐很久了。如果覺得悶,可以找我們說話啊!」 科恩歉疚的對妻子笑笑,拿過了酒杯:「我想點事情。」 「有什麼難以決定的事嗎?」菲琳輕聲說:「如果可以的話,就告訴我吧!」 「說難也不難。」酒杯凝在胸前,科恩的眼光望向門外:「你應該看到門外那個女人了吧?」 「看到了,她是麗沙吧!我們見過。」 「拜託你一件事好嗎?」 「跟自己的妻子,似乎說不上拜託吧?」菲琳微微一笑:「夫君請說,我一定盡力辦好。」 「門外那個女人,幫我處理吧!」科恩站起來,歎了口氣:「無論是怎麼樣的結果都好,不要讓我知道就可以。」 「好的,交給我。」 科恩點點頭:「我去散散心,這空氣太沉悶了。」 不大一會,一個軍官手提一隻木桶上了聖都祭壇。幾個士兵把木桶的怪異小爬蟲全數灌進了魯曼的嘴裡……幾乎是立即,魯曼那慘絕人寰的嚎叫高了一個八度還不止,以至於祭壇周圍三里範圍裡的人與動物都跑了個精光。 這混合了人類所有能發出的聲音在維持了半個鐘頭之後戛然而止,魯曼的身體隨即被魔法層層包裹著運走。 而這時的皇帝陛下呢!他正利用這難得的清閒時光熟悉自己的新家,這麼大一個皇宮,不仔細認認路還真容易迷失方向,而性格怪異的科恩陛下又一向不喜歡身後跟上一大串的內侍。 聖都皇宮已經有四百多年的歷史,再加上夏麥家族在歷史上曾經出現幾個喜歡享樂的皇帝,所以這皇宮也經過了數次大規模的擴建,在其中最奢侈的一次擴建中,圍牆向外擴張了足有一個城區。 最近幾代皇帝開明廉正,皇宮除了日常維護之外倒是沒有再擴建。但皇宮中的各種建築卻已經不少,做為一個管理國家與皇族的住宅,皇宮的功能已經完全能夠擔負起它的使命。 這些天來,科恩陛下和白影帶著一大幫魔法師,又在皇宮內外建起了大大小小十來個魔法陣,更詳細劃定近衛軍各部的防守區域,以確保皇宮的安全萬無一失。 在內政監督和國相的建議下,科恩陛下又把宮內各部分重新劃分,連內政和軍部首腦辦公部門都全部搬進了皇宮。 皇宮前的巨大廣場已撤去一切不必要的裝飾,用來舉行閱兵議事、節日慶典或民眾集會。 皇宮正門已經修繕完畢,宮牆比原來高出許多,防衛也重新編製。環繞宮城的護城河正在加寬,除了原來的六個塔樓之外,又在宮牆上新建兩個塔樓,加上正宮兩個、後宮兩個,皇城上空一共會有十二個高聳的塔尖。 進入正門就是一個中等規模的廣場,應國相要求,這個廣場保持著原樣,什麼都沒改變,專門用來舉行皇家慶典。廣場後面的巨大建築是前議事樓,樓高五層,全以白色石材做為外牆,每層都配有巨大的落地窗和玉石圍欄,樓頂是一個風格凝重的巨大圓頂。 整棟建築看起來輝煌大氣,是帝國舉行各種會議,以及皇帝接見各地官員的地方,皇家舞會也在這裡的一樓舉行。 廣場左方是軍部辦公廳,右邊是內政辦公廳,分別處理各自的事務,都有專屬的會議室跟資料室。除了這些,還有兩個近衛軍駐地和宮門衛所,這些建築共同組成皇宮前宮,全部在魔法陣保護之下。 向後,經過一堵防守嚴密的宮牆就是正宮了,這是整個帝國裡最為重要的地點。 處於正宮的中心位置的是聖都城裡最高的建築──高達九層的皇家議事樓。此樓的建築風格與前議事樓不一樣,拼鑲的彩色玻璃落地窗,各色寶石鑲嵌的巨大圖形都在突顯著皇族的華貴。 樓前廣闊的廣場、樓下高高的基台還有長長的皇家御道全部以大塊的玉石為基本材料,僅議事樓的平台就高過了一般的三層樓房。 樓頂是由五個大尖頂組成,尖頂之下是皇帝的私人空中花園。 一樓是皇宮大殿,空間極大,可以同時容納上千人而不嫌擁擠,它同時也是皇城中最為威嚴的一個大廳。 室內裝潢以銀色為主,地上鋪著一塊塊織工精細的羊毛地毯,周圍牆壁上全是以神話傳說為題材的浮雕,數百支造型別緻的純銀燈座從樓頂垂下,柔和的魔法燈光晝夜不熄,把整個大殿照得纖塵可見。 其上各層都是皇帝的私人辦公區域,除了皇族中人和最核心的官員,任何人不得特別允許不能進入。 皇宮大殿是帝國皇帝舉行朝會的地點,按照科恩陛下的規定,每過三天,各部主要大臣會聚集到這裡來覲見皇帝,一般官員甚至沒有接近這棟建築的資格。 向上的樓層裡有兩百來個房間,科恩陛下把樓上帶平台花園的幾層分配給國相和四位內政監督,讓他們有了在自己身邊處理公務的地方,自己只留下了最高的一層作為私人空間。 皇家議事樓之後,沿著皇城中線還有兩棟比較大的對稱建築,左邊的是皇家資料館,右邊是御書房。 再向外伸展的建築,左邊是各個情報系統辦公區,右邊是內政監督處、異族首領以及司法部辦公區。在靠近宮牆的地方,各自駐紮了大量近衛軍,他們有完善的設施可用,還有專門的演武場。 前宮和正宮裡是近衛軍防衛,完全軍隊式管理,在這些地方看不到一個內侍,更別說是侍女了──當然,科恩陛下身邊的白影,以及各皇族成員隨身的內侍不算,負責防衛的女性魔法師也不算在內。 正宮後面就是皇族居住的後宮了,後宮面積巨大,佔整個皇城面積的一半。其中的建築與設計不是僅用精美一詞所能形容的,想想也是,斯比亞帝國一向富庶,皇宮裡的建築當然是精益求精,各種材料更是不受限制的使用,又是各代的皇帝親自監工建造。 帝國裡,每一代最出色的建築師都夢想著有一天能在這裡一展身手。就算在整個比斯大陸上評選十大最精美建築群,這個後宮都可以進入前五位。 共計有三個御花園,大小不等的人工湖五個,演武場一個,跑馬場一個,風格各異的建築群三十多處,依勢而建的亭台樓閣更是不計其數……皇族裡其他成員居住在右側,皇帝及其嬪妃子女居住在左側,各個地域涇渭分明,不可逾越。 就是這個風景秀麗、處處倚紅疊翠的後宮,讓科恩覺得大傷腦筋。其實也沒有其他理由,他就是覺得這裡的道路太複雜,不像前宮、正宮的道路那麼橫是橫、豎是豎,一目瞭然。 根據內政監督們的建議,後宮宮門外的廣場上正在準備修建一棟新的建築,以供學者交流集會之用。不過皇帝本人也對這塊地顯示出少有的關注目光,並親自參與了設計。 官員們對這件事沒有發表什麼反對意見,其實他們在戰前就對聖都的大範圍破壞有心理準備,已經提前籌集了一大筆建設經費。但皇帝指揮的聖都戰役破壞很小,這筆錢就等若是節省了下來,與之相比,眼前這小小的一點花消不算什麼,只要是能讓皇帝高興,就隨他去好了。 就在魯曼受刑的第二天,皇帝陛下的母親凱瑟翎.海格在御花園舉行了一個簡單卻隆重的儀式,以祭奠先皇夫婦。維素.凱達親王陪同著妻子,另兩位親王也參加了。但皇帝陛下堅持不參加,最後只是站在很遠的地方關注儀式的進行。 對於先皇克裡默夫婦,科恩心裡一直有種歉疚感,他不願離得太近,因為這樣的情景會把那些深埋心底的悲慘往事翻起。 其實離得遠一點也無法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但「隔得越遠,受到的傷害越少」科恩一種天真性格卻這樣相信,而且得到了另一個強硬性格的堅決支援。可是在在外人看來,這就是皇帝陛下的怪異之處。 中了魔族小公主的魔化魔法,科恩身體中的兩個性格被扯得支離破碎,也正是因為這樣,科恩才勉強逃脫被魔化的命運。 在上次與棉花糖見面之後,科恩受到好消息的刺激,身體中的兩個性格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完成融合。兩個人格從對立面和互相壓制的情形中解脫出來,互相彌補著對方的缺陷,向一致的目標邁進。 儀式之後,科恩照例去看了菲謝特,在他的想法裡,菲謝特是個大活人,就看自己能在什麼時候把他喚醒而已。 雖然整個人被包裹在巨大的魔法晶石中,菲謝特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科恩一直猜不透他的笑……在那樣的情況下,菲謝特還有什麼好笑的? 等科恩陛下走出房間的時候,一個傳遞消息的內侍官早已等在警戒線之外,面色焦急。 「發生什麼事了?」科恩走過去慢條斯理的問。 「回稟皇帝陛下,光明神族派遣的特別使者來了,國相大人請您到前議事樓。」 「神族的使者?來得太快了點吧?」科恩心裡納悶:「知道是誰嗎?」 「詳細情形臣下不知道。」 科恩揮退這個內侍官,叫人帶馬過來。在這麼大的皇城中,後宮和前議事樓之間很有些距離,兩條腿走還不得累趴下? 騎著小烏鴉,科恩順著專用通道來到前宮,再穿過軍部,最後在前議事樓旁的休息廳外下了馬,在幾個官員的簇擁下上了議事樓頂層。 當門口的衛士大聲通報的時候,等候多時的國相和神族使者都站起身,轉頭看向門口。 佔領皇宮之後,科恩陛下恢復老樣子,又開始穿起了全身盔甲。他站在門口,用手指把頭盔面罩向上一彈,露出臉來,用目空一切的目光打量著矮個子的神族使者。 「見過皇帝陛下。」所謂的神族使者不過是個年老的神殿祭司,他這時正彎腰行禮:「我是受光明神族的差遣而來,為偉大的神族傳遞訊息。」 用目光和父親交流一下,科恩決定以禮相待,開口說:「既然是偉大神族的使者,那就不用行禮,請坐著說話吧!」 「陛下也請坐。」 科恩一向不喜歡兜***,坐下之後立即就發問:「不知祭司大人這次來,帶來了神族什麼指示?要知道斯比亞帝國剛剛光復,國民急需神族指引方向,我們對神族的上諭已經是望眼欲穿了。」 「回稟皇帝陛下,我帶來的可是好消息。」祭司整理一下自己的袍子和綬帶:「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天堂島神殿的第一樞機祭司,地位僅在紅衣祭司之下。」 「然後呢?」科恩隨口回答著。 實際上我們這位在某些方面顯得很白癡的陛下根本不知道樞機祭司跟紅衣祭司有什麼區別。 「從目前來看,神族認為神殿的三位紅衣祭司都不宜出面,事實上紅衣總祭已經被囚禁起來了。」第一樞機祭司笑著解釋:「經過我們的調查,紅衣總祭的確參與了斯比亞內亂,所以說對這場叛亂,神殿上下都是懷著歉疚的心情。也請陛下多體諒我們,神殿裡畢竟還是清白的人居多。」 「當然當然。」科恩不置可否的敷衍著:「事情總會有大白於天下的那天,就看民眾能不能等到這一天的到來。」 「看來皇帝陛下還有些怨言,不過這不重要。」樞機祭司大度的笑笑:「我們談正事吧!光明神族已經同意了您有關處罰斯比亞神殿的提議。但有一個條件,您不能親自動手,這些祭司罪責的認定是由天堂島神殿來認定,並由我們派專人來懲罰。」 「由神殿處罰?」科恩的腦袋裡飛快的分析著:「也就是說,神殿有權判處這些罪大惡極的祭司們無罪,甚至放他們走人都可以?」 「從理論上講,的確有陛下所說的這種可能。」樞機祭司接著說下去:「但請陛下注意一點,現在的大前提是光明神族與天堂島神殿都已經認定他們有罪,派出的人自然不會放他們走,這只是一個職權範圍的認定而已。這些人畢竟不是世俗官員,事情不大,但關係到神殿的威儀。」 「照你的意思,天堂島神殿已經內定了處罰程度?」科恩陛下看著面前的祭司,連眼珠都不轉上一下:「為了我內心的平靜,你就先給透露點什麼吧!」 「皇帝陛下,您真是很擅長讓人為難。」樞機祭司苦笑著說:「我不想欺騙您,事實上我的確知道處理他們的最終決議,但我同時又不能提前洩露出來……」 一陣沉默之後,在坐的三個人都會心一笑。 「你是個聰明的祭司,拋開其他東西不談,我個人對你的印象很好。」科恩微笑著站起來,取下了頭盔,還拿過幾杯紅酒分遞國相和祭司:「為了這些友好的談話,我們乾杯。」 「哪裡哪裡,能得到陛下的理解,是我此行最大的收穫。」樞機祭司很會做人,立即討好科恩:「此外,我還想知道陛下的登基儀式在什麼時候舉行。」 「這是個嚴肅的儀式,時間倉促可辦不好,所以我們決定在兩個月之後舉行。」國相大人拿著酒杯靠近:「我們希望您也來參加。」 「我盡量吧!近段時間以來受到斯比亞內亂的影響,神殿也很忙。這裡的情況我會如實上報,估計派來的特使會在皇帝陛下登基儀式的前幾天到達。」樞機祭司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我這就告辭了,衛隊還在城外等我。」 「事情告一段落,倒是辛苦閣下了,如有失禮之處,下次補上啊……」國相禮節性的客套著,把樞機祭司一路送出房門,再安排人手送他出城。 回過身來,國相大人卻是一臉凝重的神色。 「為官數十年,光明神族對待帝國的態度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含糊不清。」在科恩出言詢問的時候,國相這樣回答:「以前不論是光明神族還是天堂島神殿,他們的回答從來都是斬釘截鐵,說一不二。可這一次的答覆,總讓人覺得態度不是那麼堅決啊!」 「難道是有什麼陰謀?」科恩自嘲般一笑:「現在就這麼一個爛攤子,還用得著出什麼陰謀啊?最多也就是對我不爽而已。」 「你現在是皇帝,當然不會輕易對你來什麼陰謀。」國相歎了口氣:「不過,他們可以把對你的不滿遷怒到普通百姓身上。聽我一句勸,把你的鋒芒稍微收斂一下,你的鋒利是用來殺敵的,而不是用來叫敵人早做防備的。」 「瞭解。」科恩點頭附和:「我會全心全意當好我的角色──一個大瘋子。」 「又來這套,誰准你在皇宮裡嬉皮笑臉了?」 科恩被父親教訓,卻並不在意,笑呵呵的問起目前各行省的情況。 「到今天為止,已經有兩個行省總督送來了悔過書,公開宣佈歸附我們。」國相微微一笑:「現在天堂島樞機祭司一來,我們等同是得到了光明神族的承認,剩下那幾個行省的總督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會來信的。」 「我想讓他們來參加登基大典,父親你也好安撫他們一下。」科恩靠窗口坐下:「對了老爸,你以前說過你有辦法換下他們的。」 國相含笑點頭。 「那麼。兩年──不,一年半的時間可以嗎?」科恩眼裡閃閃發光。 「一年就可以了,只要有我們的大法官懂得配合就好。」國相點著頭:「帝國這些舊派系的官員們啊!他們哪一個身上都不乾淨,誰的齷齪事也沒少干,一年的時間足夠讓大法官掌握鐵證。」 「行,我這裡會為大法官提供揚名天下的機會。」科恩幾乎是笑出聲來:「那麼我去找總參謀官,告訴他準備向這些行省派駐軍隊。」 「幹嘛這麼急?」國相回頭問。 「沒事做閒得慌!」科恩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第十八集 第四章 第十八集 第四章 作為一個皇帝,科恩辦公的地點很多,但諸如軍隊調動這類的事,科恩還是更喜歡在皇家議事樓九樓辦理。因為那裡空間夠大,而且還有很大張的地圖可以用。 當總參謀官閣下到了九樓之後,發現自己的皇帝正跟製作沙盤的幾位「軍官」待在一起。那些先前被強徵入伍的學院教師們又有了新夥伴──聖都學院裡其他的地理、水文、甚至是園藝教師,他們都是由羅倫佐院長送來的,以軍人的身份為皇帝工作。 皇帝陛下手裡拿著書,站在幾座製作了一半的沙盤中,正旁觀著「軍官」們的一場爭吵。一個地理教師對一座山的高度及走向提出了異議,而雕塑教師就揮舞著自己手上的地圖,用強硬的口氣堅持自己沒錯。他們吵得很投入,連總參謀官的到來都沒有察覺。 科恩向卡羅斯點點頭,然後心平氣和的說了一聲:「都閉嘴。」 場面立即恢復平靜。 「站在我的立場,你們吵翻天都沒關係。」科恩把自己手上的書丟到一旁,輕聲說:「但你們要注意,留給你們的時間可不多了,在我登基之前,你們必須給出正確的斯比亞帝國全境沙盤。」 「皇帝陛下,我們還有很多不瞭解的地方……」 「那是你們的事,你認為我會事必躬親嗎?我已經給了你們最齊備的資料,剩下的事情就由你們完成。」科恩微微一笑,轉身向卡羅斯走過去:「就這樣。」 在場的人知道科恩的話已經說完,連忙行禮:「送陛下。」 「總參謀官,我們換個地方吧!」科恩一拍卡羅斯的肩:「這地方馬上又會吵起來。」 卡羅斯笑笑,跟著科恩來到外面的花園。 九樓外的花園經過了修整,完全恢復了舊日的景觀,一條人工小溪流淌在花園中,各種珍稀的花草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兩旁,奼紫嫣紅、芳香縈繞。 「這花園還不錯吧?」科恩走在前面,用一種很不滿意的口氣說:「不過我就想不通,為什麼要在樓頂上修這玩意?就那條溪流裡的水就得花不少人力才壓得上來,花園每年的維護花費更是不少,難道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彰顯皇族的不凡?」 「或者是吧!」卡羅斯打量著周圍:「陛下,你要知道皇族跟貴族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沒人的時候,你還是叫我長官好了。」科恩在旁邊的籐椅上坐了下來:「我這幾天一直的學習,雖然才翻了幾本書,但卻發現皇族的陋習多得像夏天的蚊子。」 「長官,你不是想根除這些傳統吧?」卡羅斯在籐椅的另一邊坐下來。 「不是我不想,而是根本行不通。」科恩搖了搖頭:「如果我不想享受這些皇族待遇,那麼貴族們怎麼能心安?只有我享受了這些東西,他們才能去享受屬於貴族的各種待遇……現在的帝國裡,從最低級的候補爵士到最高的一等公爵,擁有貴族頭銜的人數是一千多人,其中有不少是顯赫的家族。不管要做什麼事,我必須得先考慮他們的感受。」 「長官能想到這點,我就覺得很安心了。」卡羅斯呵呵一笑:「至於貴族的事,長官你可以慢慢來嘛!」 「我這裡有一大堆急需頒布的法律跟公告,但我知道貴族們會反對,所以不得不把這些東西先擱置起來,但我不會讓這情況持續太久。」科恩呼出一口氣:「卡羅斯,在這次討逆戰爭中,我們有多少軍官有資格晉陞將軍?」 「現在看來,有將近十人能晉陞少將或以上,還有將近二十人能晉陞准將。」 「想想辦法,我們要盡快擴軍。」科恩看著卡羅斯,加重口氣:「兩個月之後,我需要二十名少將,四十名准將。在兩年之後,我需要十名中將,五十名少將,一百名准將,你幫我安排,靈活一點。」 「這有點麻煩,就算提升了軍官,我們現在也沒有那麼多軍隊啊!」卡羅斯抓抓頭,為難的說:「長官,這麼多的士兵是變不出來的。」 「我不需要你變,我馬上就要和帝國內的貴族打交道,需要大量新貴軍官來達到與貴族方面的勢力平衡。」科恩另有深意的看了卡羅斯一眼:「先把各支部隊的番號設立起來,人員可以容後補充。」 「是的,長官。這沒問題。」 「盡快完成。」科恩點點頭:「對了,還得向其他那些剛剛歸附我們的行省派駐軍隊。先期派的人不要太多,免得那些總督們提心吊膽。」 「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派出不滿員的新編製,每一個行省至少可以派出一個聯隊,但只去兩三千人。」卡羅斯想了想:「先把架子立起來,以後再逐步補充兵員,這樣就不會讓地方上起了戒心。」 科恩低頭考慮了一下,然後叫人拿來地圖。 「我們現在有多少軍隊?他們分佈在什麼地方?」科恩攤開地圖。 「我們有三個軍團,還有其他一些部隊。馬丁.路德中將的部隊在防衛裡瓦帝國一線的邊境。」卡羅斯指著地圖說:「第一軍團全部三個聯隊都在聖都;第二軍團一個聯隊分守與各行省的道路,一個聯隊追殺叛軍,一個聯隊作為總預備隊;第三軍團一部在聖都附近,一部回暗月,一部在趕往與波塔帝國接壤的邊境佈置防務。」 「看吧!我們的部隊全部被分散下去了,這樣搞法肯定不行。」科恩搖著頭:「三大軍團完全被打亂。如有戰事,各支部隊之間通信不暢、主從不明,很容易陷入混亂。」 卡羅斯這幾天也被這個問題搞得焦頭爛額:「長官,我們現在還拿不出更好的方案來。各軍團擅長的東西不一樣,我們保留完整的第一軍團就已經很困難了。」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把三大軍團從防務中解脫出來,但目前還辦不到。」科恩靠上椅背,玩弄著手上的戒指:「我要在與其他國家接壤的地域設立戰區。」 「我上次好像聽你說過……」 「是,但是這個構想還不成熟,大概只想到了一半……每個戰區大致是兩到三個行省的範圍,戰區指揮官完全管轄此區域內的所有部隊,包括防務、訓練、戰備等等。」科恩指指地圖:「就目前來說,我要先設立兩個戰區,與裡瓦帝國接壤的地方一個,與波塔帝國接壤的地方一個……至於神魔分界線方向我還不怎麼擔心。」 「長官,照你的說法,這個戰區指揮官的權力會很大。」卡羅斯抬眼看著科恩,說出了自己的顧慮:「當然了,我們的軍官現在沒什麼問題,但是在以後,這樣大的權力將給帝國的統治帶來很大隱患。」 「這個問題我想到了,你看,戰區所有的軍事力量全是防禦性質,我並不會輕易給任何戰區配備進攻部隊。」科恩釋然一笑:「後勤在我們手裡,軍法也在我們手裡,還有完善的情報系統,所以我用不著擔心有人會掉轉刀口對著我。」 卡羅斯搖了搖頭:「長官,我不是很明白……」 「我打算把三大軍團獨立出來,作為純粹的戰略進攻力量。在一年之內,我要你徵召二十萬新兵。」科恩拍拍額頭,重新為自己的參謀官解釋:「同時,我要把邊界防務這個沉重的包袱丟給地方行省,我不能養那麼多兵。」 「可是長官,」卡羅斯兩手一拍:「地方行省同樣養不起軍隊啊!」 「但他們有很多的壯年百姓,你也知道民眾在一年之中有八個月的空閒時間,這些時間已經足夠用來訓練,我要他們被組織起來,一年內至少要去軍營值勤四個月。」科恩直接說出重點:「這樣的話,打起仗來我們有足夠的後備兵員,向內地逃跑的人也會少很多──更重要的是這些兵員有家有業,絕不輕易作亂。」 「我只能說,讓我們試試看吧!」卡羅斯乾笑兩聲:「長官,這些人要給軍餉嗎?」 「保衛自己的家園還想要軍餉?」科恩眉頭一挑:「給糧食就不錯了,他們使用的武器裝備也不必太好,先用我們繳獲叛軍的那些,防務器械稍後再逐步移交。」 「好吧!我建議先把波塔的戰區建立起來,因為叛軍散兵都逃去了波塔,那裡多半會有麻煩。」卡羅斯同意了皇帝的想法:「長官,關於軍事院校的事情,我們籌備的差不多了,一共是十二個院校,院長及教官人選已經落實,你需要現在聽我匯報嗎?」 「暫時不忙,這件事登基之後再說。」科恩擺擺手:「先讓負責的人來聖都,院長們給少將軍銜……對了,你們的新軍裝不是做好了嗎?怎麼不見穿?」 「參謀部那叫一個忙,我們哪有時間去穿新的軍服?」卡羅斯很努力的睜大眼睛:「長官你看看啊!我眼睛裡全是血絲……」 「你少給我來這套,現在還能忙過打仗去?我看你老毛病犯了,又想把事情一把抓。」科恩沒好氣的說:「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代我去出席犧牲將士的葬禮,告訴軍官們穿戴整齊些。」 「那長官你為什麼不去出席呢?」 「我這裡才叫一個忙,你沒看到我眼睛裡的血絲嗎?」 「看不出來。」 「那是因為你還不夠聰明,滾蛋吧!」 卡羅斯走後,科恩悶在花園裡思索了很久,直到晚飯之前才起身下樓,去了內政監督們的房間。 帝國內政監督辦公的房間在七樓,為方便交流,四位皇妃都在一個大廳裡,再加上二十位秘書跟內侍,這層樓顯得很熱鬧。 科恩走進大廳的時候,內政監督們正在聽取財務部主管的匯報,這位官員手捧著帳冊,嘴裡吐出一串串長長的數字。其中的任何一串都可以讓科恩頭暈,好在科恩有四位皇妃幫手,根本不用為這些事情操心……他向妻子們做個繼續的手勢,然後找個地方坐下來,面帶微笑,觀摩她們處理公務。 「登基大典需要三千面帝國旗幟,還需要三千面皇族旗幟,因為以前的用不上,所以都要重新做,每面旗幟的費用三到五枚銀幣不等……皇宮所用旗幟比較大,每面的造價是七枚銀幣……」 「倉庫裡不是有帝國旗幟嗎?應該是全新的。」迪爾.梅林打斷財務主管的話:「為什麼不用呢?」 「那些是先皇克裡默.夏麥在位時製作的旗幟,還能用嗎?」財務主管一頭的霧水。 「皇帝有命令,雖然現在是凱達家族執政,但斯比亞帝國仍然是原來那一個,所以帝國旗幟還是保持原樣。」迪爾解釋說:「你只需要訂做三千面凱達家的旗幟。」 「是的,那麼下面是官員的薪俸、服裝,為各國使臣準備的回禮……」 「好了,這些事情我來處理,你再這樣滔滔不絕,我要等到什麼時候……」科恩忍不住走過去:「官員薪俸比照舊例,登基之前不做調整,服裝先給做上兩套,各國使臣的回禮嘛……給他們幾面魔屬聯軍的軍旗就好了,分享神屬聯軍最完美的勝利,這是多大的榮耀啊!」 「是的,陛下。用魔屬聯軍的軍旗回禮當然是榮耀,但我們繳獲的敵人軍旗肯定不夠……」對這位吝嗇的皇帝,財務主管知道自己沒什麼講價的餘地。 「不夠?不夠你不會新做幾面?」科恩隨手就敲了財務主管的腦袋:「其他的回禮少說也是幾百枚金幣,可做上一面旗幟才三五枚銀幣……你會不會算帳?」 「皇帝陛下,您是皇帝啊!」聽到科恩的話,財務主管都快要哭出來了:「我們去做魔屬聯軍的軍旗,這事讓人知道了還得了?」 「的確,這事讓別人知道了後果會非常嚴重,所以我決定一旦消息洩露就讓你去頂罪。」科恩對他這種哀求表情無動於衷:「記住了,以後辦事不但要少花錢,還要在道理上站住腳,別讓人家抓住痛處。」 「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辦。」科恩揮手打發了財務主管,來到四位妻子的桌前:「我親愛的妃子們,我們談談吧!」 四位內政監督都在笑剛才的事,一個個還沒有緩過氣來。 「要談些什麼呢?」好一陣之後,菲琳才輕聲問。 「我想知道近期內政上的重要事務,這樣我才能安排好幾件事。」科恩抓過一張椅子來,倒騎在上面:「除了登基大典,還有什麼重要的事?」 菲琳微笑著,讓侍女去關上廳門,以免皇帝的不雅動作被別人看了去。 「我們最近要做的事裡,最重要的莫過於重新建立稅收體系,把黑暗行省和暗月行省的稅收辦法稍做修改後向全國推行。」凱麗翻著厚厚的公文:「這事的難度很大,操之過急的話會讓很多貴族不滿。」 「難在哪裡?帝國一舉一動都需要很多錢,當然是早點頒布稅收制度才好。」自入主皇宮以來,科恩聽到的任何數字都比以前大了十來倍,所以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錢,一聽錢有麻煩馬上就急了:「黑暗的稅收體系不是很完善了嗎?」 「夫君啊!黑暗的民眾只需要向總督納稅,會有很不錯的節餘。而就整個帝國來說,民眾和君主之間還隔著一層領主呢!」凱麗沒好氣的解釋著:「皇家稅、總督稅、領主稅,而一個人民在交完這些之後,自己還能留下多少東西養家餬口呢?我們至少要讓民眾留下足夠生活的錢吧!」 「我明白了,問題出在領主身上。」科恩的手指敲擊著椅背,兩眼左顧右盼:「照現在的進度,我們今年能節餘多少經費下來呢?」 「如果控制得好,我們今年的節餘……沒有節餘,我們會倒貼五十萬到七十萬金幣,明年才能略有節餘。」迪爾給出了一個最迷人的微笑:「我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了,甚至算上夫君你剛才為我們節省的五千枚金幣。」 「什麼?還要虧錢!」科恩當即就從椅子上竄起來:「告訴我,領主們收了多少錢走?」 「嗯!確切的數字我們當然有。」迪爾輕輕搖晃著腦袋,藍寶石的耳環璀璨生輝:「如果你保證你不激動的話,就說給你聽。」 「好的!我絕對不激動!」科恩非常激動的表訴自己的想法,力圖讓大家相信他現在很冷靜:「菲琳,我親愛的,你今天的髮型是我最喜歡的;凱麗,你配上短劍顯得那麼風姿卓越;迪爾,你戴上藍寶石首飾的典雅形像是我的最愛;溫絲麗,你的翅膀上哪去了?」 「收起來了,好看嗎?」溫絲麗很高興夫君注意到自己:「白影教我的魔法哦!」 「漂亮──不過展開翅膀又是另一種美麗!」科恩呵呵一笑:「迪爾,告訴我他們拿走多少錢?」 迪爾和菲琳對看一眼,都有些奈何不得的神情。 「今年的收成雖然好,但因為有戰亂的禍害,領主們大概會從中收走九……百萬金幣,」迪爾出了口大氣:「這是樂觀估計,我們希望在明年可以把這個數字減到七百萬……科恩?你保證過不激動的。」 「我不激動,我一點都不激動……」科恩乾笑幾聲,腦袋左右搖晃著:「叛亂戰爭之後,他們還要拿走九百萬金幣,而我的妻子必須用私房錢來填補收支中的漏洞……在我當總督的時候,口袋裡的錢從沒超過十枚金幣,難道說我當了皇帝之後,口袋裡連一個銅板都沒有了嗎?我甚至沒給我的妻子們買過什麼禮物……」 「我的夫君。」凱麗高舉著手,笑咪咪的揭穿科恩的謊言:「我認為最後一點與錢無關。」 「我同意。」溫絲麗一邊在文件上寫著什麼,一邊出聲附和。 「抱歉,是我的疏忽。」科恩點點頭:「但我不能饒了他們,我一點都不激動!」吼完這句之後,科恩陛下轉身開步、摔門而去。 四位內政監督相視而笑,搖搖頭繼續自己手頭的事,但還沒來得及寫下幾個字,科恩陛下又大步的走了進來。 迎著四位妻子疑惑的目光,科恩擠眉弄眼的搖晃著手裡的一大束花。 「各位女士,這是來自夫君我的問候。」科恩分發著鮮花,嘴裡的恭維話大把:「菲琳,你的美已經把我的心震撼;凱麗,你的容顏比任何鮮花都要嬌艷;雖然迪爾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但我還是想再次把你奪走……溫絲麗,快給我一個吻,不然我就無法呼吸了。」 內政監督們接過鮮花,感受著夫君很少流露的溫柔,笑意盈盈。 「看,我不激動。」科恩領受了皇妃們的熱吻後退開一步,做了個萬事大吉的姿勢:「我還沒登基,我要慎重行事……我不會在現在為難他們,各位放心好了。」 「你冷靜下來就好。」菲琳點頭說:「我們能想出好辦法的。」 「那我上樓上寫點什麼,晚上見。」 「晚上見。」 當科恩再次出去之後,菲琳才長歎一聲,氣餒的坐下來。 「怎麼了,姐姐,不是沒有問題了嗎?」凱麗聞聞手裡的鮮花:「這花好美。」 菲琳再次苦笑一下,搖搖頭沒說話。 「知道這花為什麼這麼漂亮嗎?這是精靈幽思之花。」溫絲麗微笑著解釋:「是我送給菲琳,菲琳又從黑暗帶來的,菲琳照顧這些花三年了,今天早上才第一次開呢!還說要今天晚上帶給母親,讓母親開心一下。」 「難道說,科恩走出去隨手就摘了嗎?」迪爾驚訝的說:「我就說這些花看起來有點眼熟,原來是早上見過。」 「那姐姐你為什麼剛才笑那麼開心?」 「科恩那麼投入的做一件事,我捨不得破壞這難得的好氣氛。」 「為什麼呢?」 「你們沒有注意到嗎?夫君整個人從裡到外都如同是在發光,他的話,他的動作跟姿勢都是那麼流利順暢,我許久沒有看到他這樣了,非常懷戀,只要他高興就好,一盆花又算得上什麼?」說完這話,菲琳拿起了筆:「做事吧!夫君還等著和我們吃晚飯呢!」 第十八集 第五章 第十八集 第五章 在跟維素親王簡短談話後,科恩回到自己的房間,在經過秘書室的時候沖裡面喊了一聲:「我要寫信,來個人!」 新任的皇帝書記官嘴裡答應著,俐落的抓起紙筆,一溜小跑跟上皇帝陛下。 進了房間,科恩一指桌子,明白過來的書記官趕緊搶上幾步坐下,先以極專業的速度跟姿勢擺好了家什,然後抬眼看著自己的主子。 科恩叉著腰,在金碧輝煌的房間裡來回走動,還時不時的咬咬手指。 「這是私人信箋──致、偉大正確睿智光榮的光明神殿樞機庭,我尊敬的各位樞機祭司們。」到最後,科恩總算站到落地窗前,說出了信箋內容:「請允許我以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任皇帝的身份向各位表達我善意的問候──真他媽肉麻!」 「書寫完畢。」書記官自然分得清什麼才是該寫的,為皇帝修訂信箋並拿捏文字本就是他最重要的職責。 「前些天,我榮幸的接待了第一樞機祭司,我們在友好的氣氛下達成了多項對兩方來說都很重要的協定,我很高興這中間的過程順利,斯比亞帝國會遵守自己的諾言,請不必擔心。因為我們依舊是光明神族的堅定信仰者,依舊接受光明神殿的指引,這點毫無疑問。」 「書寫完畢。」 「帝國一切都在緩慢的恢復,相信不久之後就能擔負起自己的職責,但在那之前,我不得不告訴各位一個壞消息,我們遇到麻煩了。之所以不在第一樞機祭司到來時提起這件麻煩事,一是擔心這件事破壞氣氛,二來帝國內的統計報告還未完成。」目光眺望遠方,科恩考慮著自己的說辭:「叛軍作亂,時間幾乎長達一年,國庫存金被瘋狂的叛軍官員揮霍殆盡,至光復時僅餘一個銅板──還在是磚縫裡找到的。」 「陛下,這句……」書記官用很無辜的眼神看著科恩,他知道,事實上打進聖都時國庫余金不少。 「就這樣寫,那是我的幽默。」科恩看了他一眼,堅持著自己的話:「而我方為避免戰爭破壞,已將手上現金的大部分用來賄賂叛軍軍隊及指揮官。所以,我現在沒錢去維持一個帝國的正常運轉,雖然有些鹵莽與失禮,但我還是得就此向神殿樞機庭申請援助。」 「書寫完畢。」書記官已經預見到自己的下場──當這封信到國相手裡之後。 「因為叛亂,國民已苦不堪言,作為一個皇帝,我不能再增加他們的負擔。另一方面,領主們也人心惶惶,向他們加收賦稅就難以維持帝國穩定的根基,所以在目前,我只能向神殿尋求幫助。」科恩轉身過來,抄起了雙手:「同時,我將隨信附上一份神殿感興趣的資料,那就是在叛亂時紅衣祭司資助叛軍的款項及物資數額。白影,紅衣祭司給了魯曼多少錢?」 「現金及物資,折合金幣共計兩千七百萬枚。」站在門口的白影想都沒想就回答出來。 「好吧!書記官,你在信後擬一個五千萬金幣的清單給他們。」科恩眼也不眨的給這數目加了倍:「接著寫──我方的正統地位與叛逆有天壤之別,各位尊貴的樞機祭司當然會衡量這點。我不要借款,因為我不想付利息,更不想付本金;我也不要施捨,因為我的驕傲和榮譽不允許;我需要的是來自神殿的真誠關心,我想各位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書寫完畢。」 「希望我的信不會讓各位感到為難。落款,你們真摯的朋友、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任皇帝。科恩.凱達。」科恩呵呵一笑:「就這樣了,把信拿給國相看看,一個月之後以普通方式送抵天堂島神殿。」 書記官收拾好東西告辭而去,白影就迷惑的看著科恩。 「一個月之後才送出?那神殿的祭司們不是要兩個月後才能看到?」 「是啊!在那個時候,我的登基大典已經在舉行了,在既成事實的情況下他們就得給我這個面子。」科恩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說說,我這信寫得怎麼樣?」 「這信帶有強烈的無賴風格,而且你再度編造謊言。」 「誰也說不准紅衣祭司跟魯曼是不是還有私下的交易,我這只是防止萬一罷了。」科恩為自己的行為辯解:「白影啊!人的世界與龍的世界不一樣,絕對的公正在這裡行不通。你看著吧!只要我順著神殿,這點要求他們會滿足我的。」 「我正在瞭解人的世界,包括為什麼要為屠龍者加封勇者頭銜。」白影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說:「這信能為你要來多少錢?」 「這要看樞機祭司們有多聰明。」科恩坐下,給自己倒上一杯紅酒:「神殿紅衣總祭被囚禁,這就代表著神殿上層職務有很大的變動。再從神殿在叛亂後期突然轉性不支援魯曼的跡象來看,應該是三個紅衣祭司都倒了。那麼,紅衣祭司以前的敵人,也就是我,現在就成了下任紅衣祭司必須要拉攏的對象,而下任紅衣祭司會在什麼人當中產生呢?當然他們會在職務最接近的樞機祭司中來選……」 白影抬抬手:「說重點吧!這些東西只能使我討厭。」 「現在還不知道誰能當上紅衣祭司,也就是說樞機祭司裡人人都有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與我交好的機會。」科恩笑著說:「再說了,我在信裡給足了他們面子,這些人在官場中打滾,一點就透。」 「可你的信還有威脅的意味,這又是為什麼?」 「據我所知,龍族都具有相當水準的智慧。」科恩低頭看著酒杯,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回答:「動用你驕人的智慧吧!你當然能揣測出我的用意。」 「事實上,龍族的智慧不會用在這些事情上,我們天生不會勾心鬥角,我認為直接從你嘴裡知道答案會很節省時間。」白影上前幾步,專注的看著科恩:「請指教。」 「我聰明嗎?」酒杯停在胸前,科恩抬眼看著白影。 「當然。」白影鄭重的點著頭,又走近了點:「雖然我更願意用狡猾來形容你。」 「這就對了,我做出一個粗魯、死要錢、腦袋裡又沒有什麼花招的樣子給他們看。」科恩喝上一口酒,嬉皮笑臉的回答白影:「這是示弱呢!我要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沒有什麼追求的皇帝,讓他們知道我沒危險,先前打贏魯曼不過是運氣而已。」 白影氣極,知道自己又上了科恩的當,好半天之後才反戈一擊:「這策略雖然不錯,但我鄙夷你這種流氓手段。」 「你說的不錯,我做得也沒錯,其實皇帝跟流氓頭子在本質上並沒有區別。」科恩站起來,以勝利者的口吻回應:「我就是一個稱職的流氓,一個成功的皇帝,嘿嘿!」 「如果我能,我想把你從窗戶上丟出去。」僅用憤怒一詞已不能形容白影此刻的情緒:「克裡默.夏麥是一個好皇帝,但他同時卻不是流氓。」 「他之所以是一個好皇帝,是因為他曾經擁有我這樣的流氓。」談到受自己尊敬的長輩,科恩正色說:「他之所以被人暗算,是因為我這樣的流氓不夠多。」 「那你何不做一個克裡默.夏麥那樣的皇帝呢?」白影無時無刻不在想消弭科恩心中的殺機:「你可以擁有很多流氓式的手下,事實上你現在已經有很多了。」 「那樣的皇帝僅僅只能守成,不夠能力開疆拓土。」科恩與白影目光對視,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而你心裡明白,我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一個怎樣的瘋子……放棄你那些多餘的仁慈好了,想要改變就必須經歷陣痛。」 「我堅持。」白影板著臉回答。 「隨便你,至少我還能容下不同見解者,這就說明我還有高尚的一面。」科恩衝她淡淡一笑:「走吧!我們吃飯去。」 走到外面通道上,兩個人的聲音雖然停止,但爭論卻未平息。一直到科恩坐上駛向後宮的馬車,白影才放棄與他的交流。 ※※※ 因為科恩這幾天以來的表現是少見的好,大家都覺得很欣慰,飯桌上的氣氛相當不錯。沒有人留意到在科恩說笑的時候,一向喜歡翻觔斗的阿布卻很安靜…… 飯後,皇族的女士們在迴廊裡聊天,男士們──皇帝和三位親王拿著酒杯進裡間,打牌或者是下棋。 「父親,你看了我寫的信了嗎?」科恩向兩個哥哥做個請坐的手勢:「怎麼樣?」 「沒什麼問題,你寫得不錯。」維素親王點著頭回答:「當然,書記官的幾個缺點我已向他指出,他以後會做得更好。」 科恩笑著,看看自己的兩個哥哥:「親王殿下們,我的嫂子呢?為什麼我還沒聽到你們要舉行婚禮的消息?」 「皇帝,你別調侃我們。」力克親王搖搖頭:「我們可不是你,皇帝沒有私事,所以能在形勢危急時舉行婚禮,但我們必須等到登基大典之後。」 「我會很期待的。」科恩嘿嘿笑:「那我未來的嫂子們人呢?」 「我們在稱呼有了改變,所以婚禮各方面都有了改變,她們都在準備。因為不是顯赫的家族,所以會多花點時間。」西夫塔親王看著自己的弟弟:「父親才剛剛為他們的家族晉陞了爵位,你也不想我們立即就舉行婚禮吧?」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彼此相愛……」科恩陛下輕聲回答:「我親愛的哥哥,你別這樣看著我,我現在可是戀愛中的男子,我今天晚上還要去愛人的窗外唱歌。」 「恭喜。」三位親王早有默契,異口同聲的調侃皇帝。 「好,我們來說點其他的,我有一些想法,大家要先知道。」科恩放下手裡的酒杯:「是關於帝國在幾個方向上的戰略構想。」 三位親王點點頭,目光注視著科恩。 「帝國建立之後,我們在防務上的壓力不是很大。」科恩從懷裡拿出一張地圖,攤在了桌面上:「我國一面臨海,一面是神魔分界線,這兩個方面我們暫時不要去管。我國背後是裡瓦帝國,旁邊才是波塔帝國,帝國防禦的重中之重是波塔。」 「波塔帝國面積非常大,物產豐富、國力富足,還跟叛軍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力克親王看了看地圖:「不過,皇帝是想算計波塔帝國嗎?」 「你為什麼會這樣說呢?」科恩真誠的問。 「因為你把叛軍散軍都趕到波塔去了。」力克親王不動聲色的說:「以第二軍團的實力,不會追不上幾個僅靠雙腿逃跑的叛軍。」 「這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了。」科恩點頭笑笑:「但在目前,我們對波塔的戰略是大談和平,大講友誼,一切都以情義為重──但必要的防禦卻不能不做,我會再把靠近波塔帝國的幾個行省劃成一塊,稱為第一戰區,大哥,你將是第一任的戰區長官。」 「這個長官管些什麼?」力克親王摸摸下巴。 「戰區長官管轄本區域之內一切軍事力量,他們的軍務、訓練、防務都是你管。」科恩解釋說:「就算是總督的私人軍隊,從其他行省過來的軍隊,只要他們走在你的防區上,就得服從你的管轄。」 「明白了,完全是防禦性質的職務,我喜歡。」力克親王喝上一口酒:「但願在我的任期之內,波塔帝國不會找我什麼麻煩。」 「麻煩肯定會有的,但只要波塔軍或者叛軍敢找麻煩,你可以狠狠的打擊,在事後我們自然會出面擺平一切。」科恩的手在胸前一切:「但你得做到一點,不管情勢如何變化,至少在三年內讓波塔帝國不敢對我們用兵。」 「好,這樣的話我就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 「大哥的事說完了,下面到二哥。」科恩嬉笑再看看二哥,人人都看得出他是在開玩笑:「西夫塔親王殿下,當當內政官好嗎?」 「你做夢。」西夫塔親王故做驕傲的把頭一甩:「我天生就是軍人。」 「早知道你會這樣說,我跟父親商量過了,你這位天生的軍人也會有一個戰區。」科恩笑笑:「在聖都往神魔分界線的方向上,一共有七個行省最近才歸附我們。根據傳統,我無法立即調換這些行省的總督。但我不信任他們、不願意信任他們、更不想給他們翻身的機會。」 「然後呢?」西夫塔親王的性格已經變得穩重。 「我以準備下次神魔大戰的名義把這七個行省劃成一塊,歸到你的名下,你直接以戰區長官的名義節制這七個行省總督,你要幫我看緊他們。」科恩輕聲說:「最多一年的時間裡,我會把這些人全部換掉,之後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職務,當軍官或者內政官員都隨便你。」 「好吧!」西夫塔親王點點頭:「我接受。」 「你們倆現在起就得準備了,要提前熟悉自己的事務,我會讓人每天把相關文件送去你們房間。」國相大人在一旁說:「這是帝國復興的第一步,時間是兩年。在這個時期裡,帝國會以恢復國力為主,不會有太大規模的戰爭。」 兩個年輕的親王一楞。 「那就是說,這兩年一定會有戰爭?只是規模不太大?」 「是的,我們已經有一支強大的軍事力量,但如果沒有戰爭,他們的戰鬥力將無法維持。」科恩點著頭,肯定了兩個哥哥的問題:「我的想法,一年之內沒有戰事,兩年之內沒有大規模戰事,在這以後……我們就會很忙。」 「我知道你的志向是要當一個瘋子。」力克歎了口氣:「先向……向哪個方向發展?」 「雖然我要當一個瘋子,但我想先當一個人見人愛的瘋子。」科恩笑咪咪的把手指點在地圖上:「這裡,我會要求軍隊以相當低的代價拿下這個國家,在我登基後的兩年之內,我要把我的榮耀分給神屬聯盟裡的每一個人。」 「這裡是……」科恩的兩個哥哥看著科恩手指點到的地方,倒吸一口涼氣:「你這是典型的撈過界,那是魔屬聯盟。」 「找一個小小的借口就好,事實上我是看上了他們的土地,非常肥沃。」科恩微笑著;「再說了,攻打魔屬不是每一代神屬人的夢想嗎?我會成為一個很受歡迎的皇帝,整個神屬的目光都會聚集在我的身上。」 「這目光不單是敬仰,更多的會是嫉妒和憤恨。」 「說對了,那正是我要達到的效果。」科恩拿起了酒杯:「他們會激動、會行動、會滅亡……我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我肯定了。」西夫塔親王哈哈一笑:「現在,你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瘋子了。」 「謝謝你的支援。」 「如果能選擇,我寧願不支援你。」西夫塔親王歎口氣:「我還沒聽到你對裡瓦帝國的分析和戰略。」 「好的,裡瓦帝國。」科恩坐好:「我和父親商量了幾次,決定同裡瓦帝國維持現狀,邊界上同樣設立戰區,派遣穩重的馬丁中將出任戰區長官,我們同裡瓦的關係一向不錯,馬丁爺爺會繼續這種關係。」 「但這個前提是裡瓦帝國內部不出什麼問題,據我所知,裡瓦帝國最新一代的皇族成員都已經成年,而且彼此關係緊張。」力克親王把身體微微前傾:「可能會出事的,皇帝讓貝爾妮公主多上一個斯比亞帝國皇妹的身份,也是出於這種考慮吧?」 科恩和國相對看一眼,表情都有點無奈。 「你說的沒錯,我不是毫無原因的認貝爾妮當妹妹。」科恩點點頭:「情報上顯示,裡瓦帝國的兩個王子都有點不務正業,而幾個駙馬又對政務表現出超越身份的熱情……我只希望他們不要在兩三年內鬧出什麼亂子。」 「那我們就得行動。」力克親王斬釘截鐵的說:「把這混亂的局勢再攪一攪,讓他們看不透,也許他們的行為就會稍微收斂一點。」 「已經開始了,潛伏在裡瓦帝國內的情報人員已達數百人,分佈在各個階層,並且我們在裡瓦朝廷裡找到了利益代言人。」國相輕聲說:「我很高興你們注意到這點,我們絕對不會失去這個重要的鄰國。」 「對裡瓦懷柔,對波塔有限的強硬,皇帝的本聯盟戰略就是這樣嗎?其他國家呢?」 「其他國家還不忙,情報系統會先進入,等他們的第一期報告出來了再說。」科恩收起了地圖:「基本上的戰略是這樣,在登基後會有很多人員變動,大家心裡要有準備,謝謝各位。我得去愛人窗下唱歌了,明天見。」 「明天見。」 當科恩走後,兩個親王看著自己的父親,眼裡滿是疑惑。 「不要這樣看著我。」國相大人正色說:「皇帝有唱歌的權力。」 第十八集 第六章 第十八集 第六章 次日清晨,皇宮正門處。 準備參加陣亡將士葬禮的官員們已集合完畢,武官上了馬,文官上了車,但官銜最高的帝國總參謀官卡羅斯少將並沒下令出發。 今天是官員們第一次以帝國官員的身份出席正規儀式,所以後勤部已經在昨天向文武官員們發放了新的服裝。文官們一色的藍色束腰長袍,沒有過多裝飾物,僅以綬帶和胸標顯示具體官階和職務,顯得非常簡潔、有精神。 依據黑暗行省的傳統,軍官們的制服式樣更加簡單,以黑色為主要色調,加上銀白滾邊和紐扣,寬肩、窄袖、束腰的上裝搭配長褲。軍銜在雙肩,軍種標誌戴在上臂。 從官職最小的尉官到目前軍銜最高的中將,以後人人都會穿這個,准將以上的軍官在服裝上闊氣點,多了一襲帶領的披風……當然,因為皇帝是軍人出身,所以軍官們在皇宮裡都獲准佩帶長劍。 「總參謀官閣下,人已經到齊。」等了一會,卡羅斯的副官提醒他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出發了?」 「是嗎?」卡羅斯少將一揚頭:「你認為那一輛向我們駛來的馬車是誰的?」 「馬車?」副官回頭看去,皇帝的專用馬車和衛隊正從正宮中門處開出來。 「你就待在這輛車上,我去迎接。」卡羅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新式軍服:「準備出發。」 皇宮正門緩緩打開,清脆的馬蹄聲裡,近衛軍騎兵護著車隊出發。 「皇帝陛下早上好,親王殿下早上好。」而在那輛巨大的馬車裡,卡羅斯正跟皇帝父子問安:「對了陛下,你不是說你不去了嗎?」 「當然我說過這樣的話,但你要明白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穿戴整齊的科恩一本正經的回答:「更何況我是一個皇帝,我得抓緊每一刻時光以完成我的歷史使命……」 「這話已經足夠唬人了。」眼看科恩就要長篇大論,卡羅斯連忙點著頭說:「陛下你就饒了我吧!」 「我很高興你明白我的意思。」科恩臉上的正經表情在瞬間就崩塌下來:「事實上是我昨天晚上的行為觸怒了某位內政監督,她肯定在飯桌上等著找我算帳。」 一邊看著公文的國相在這時抬了一下頭:「怎麼回事呢?」 「後宮的房間太多,我昨天晚上找錯了窗口……」科恩微笑著解釋:「結果繞來繞去沒找到要去的地方。」 「然後呢?」國相大人又看著手裡的公文。 「然後就糊里糊塗的跑到凱麗那裡,然後早上才找到去御書房的路……」 「據我所知,凱麗和菲琳的房間是門對門。」國相毫不留情的揭穿科恩的謊言。 「事情的重點就是在這裡,門對門而我卻走錯了,這已經成為一個解釋不清的錯誤。」科恩繼續著自己的謊言:「菲琳絕對不會讓我好看,我至少要避過她最生氣的早餐時間。」 「那麼,我只能祝你晚餐時走好運。」國相批閱著公文:「我會和你母親兩個人在房間裡吃,給菲琳留出生氣的機會。」 「我親愛的老爸,我是你兒子呢!」 「菲琳是我的兒媳,更是地位特殊的第一皇妃、後宮之首,而且她的表現一向很好,我憑什麼要幫你這個只會惹麻煩的兒子?」 「瞭解,現在不說這個。」科恩點點頭:「卡羅斯,老爸,有一件事我們必須做。」 「什麼事?」 「你應該記得,我們有一個讓水族逐步內遷的計劃吧?」 「有,但是因為經費的原因已經暫時中止了,水族到目前為止還沒能上岸。」維素親王抬起頭來:「我們預計在明年可以實現這一計劃,現在只能支援他們糧食。」 「昨天晚上我想到了一個問題。」科恩皺起了眉頭:「不是說神魔兩族都在追殺他們嗎?如果帝國內有大批水族人出現,我們無法向光明神族解釋這種情況。他們甚至會要求我們殺光這些人,到那時我們就麻煩了。」 「的確如此,那你準備如何做?」維素親王考慮了一下:「這個計劃知道的人並不多,僅限於我們最高層的人瞭解,往來物資全在內政監督的帳上,官員們甚至不知道我們和水族有來往。」 「停止內遷計劃,過段時間再說,我們繼續支援糧食給他們,但要更加隱蔽才行,派去水族那裡的軍事人員就不用回來了,籌備中的港口全用我們的人……」科恩轉向卡羅斯說:「我想,帝國境內偶爾有幾個水族人出現,神族應該不會為難我們,他們只對大批水族人有反感。」 「這倒是真的,在其他帝國的奴隸市場上,類似於水族這樣的奴隸很搶手。」卡羅斯同意科恩的看法:「那我立即就給他們去信。」 「好的。」科恩又想起什麼:「對了,你再告訴山德,讓福爾娜來聖都。」 「福爾娜小姐?以什麼身份呢?」 「什麼身份?你問我她以什麼身份來?我是皇帝,要操心的事數以萬計,這種小事不要來煩我好不好?」科恩一時之間想不出合適的理由來,於是把這個問題又踢給總參謀官。 「明白了。」而總參謀官只能點頭,自認倒霉。 車隊出了車門,駛向郊外。 跟叛軍比起來,在此次戰爭中帝國軍隊的傷亡很少,但激烈的聖都戰役仍然讓六千餘名士兵失去生命,或者在別人看來這代價微乎其微,但站在科恩的角度,這就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他手裡總共才十五萬軍隊,失去一個士兵都會覺得心痛。 工兵團花了五天時間,在郊外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修建了陵園,六千多將士的遺體已經全部下葬。六千多白色墓碑排列成一個巨大的圓形,圓形中央樹立著一座巨大的士兵雕像,犧牲將士的名字密密麻麻的刻在雕像基座上。 每一個墓碑旁都站著一個軍官或者士官,這些人是犧牲將士生前最好的朋友,他們手裡拿著朋友的武器和軍服,靜靜的站立在沉睡的朋友身邊。 換上新裝的近衛軍士兵在陵園內外戒備著,一個個精神抖擻、表情肅穆。看到車隊到達,主持儀式的軍官一點頭,軍樂隊開始演奏軍樂,這是皇家軍樂隊第一次亮相。 長長的車隊停在陵園外,官員們在門口等著皇帝。 皇帝穿著一身白色禮服,在國相和總參謀官的陪同下走下馬車,順通道進入大門。官員們跟在後面,穿越飄揚在頭上的數十面帝國旗幟,來到雕像下的空地上站好。 一系列莊嚴凝重的儀式之後,典禮進入尾聲,皇帝走到前面,對他的大臣和將領講話。 「我們今天來這裡,是為了緬懷在此次戰爭中犧牲的所有將士,一共是六千四百七十三人。」科恩看著這些手下,目光很平和:「我想在我們之中,我更熟悉他們,我能說出他們何時加入軍隊,何時完成訓練,何時在何地戰鬥,還有,他們在何地犧牲。」 這算不上一個好的開場白,有的大臣甚至在心裡埋怨起皇帝的秘書都是混飯吃的蠢材。 「我能記得他們,我甚至記得他們中的某些人跟我說過話,我還能永遠記得他們!但是,這對他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已經長眠於此。」說到這裡,科恩搖了搖頭:「我沒來得及給他們說說我的人生目標,我也沒能讓他們過上幾天舒服的日子,我只能在他們犧牲之後給他們一塊長眠之地──而他們!他們卻為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皇帝突然提高了聲音,讓所有在場的大臣心裡一驚。 「今天,我們已奪回了帝國!今天,帝國裡已經沒有戰爭!今天,我們穿著新的制服來到這裡……我們之所以有今天,是因為有無數士兵的奉獻和努力,但他們連新制服是個什麼樣子都沒機會知道!」皇帝終於說到了正題:「僅僅因為少數人的錯誤,我們失去了這些士兵,我請你們想一想,在我們把帝國從叛軍手裡奪回之後,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應該怎麼去做,我們用什麼回報這些甘願犧牲生命的戰士……你們不用急著回答我,好好想想。」 「這些天以來,我接觸了不少人,也接觸到很多公文,大家對帝國日後的發展提出了很多意見和看法。在這裡,我也不想說誰做得對,誰又做得不對,我只是要求你們凝視一下這些將士的墓碑,想一想他們的容顏,然後考慮自己的建議,重新寫出一份公文交給我。」科恩的目光籠罩著大臣們,表情依然平靜:「這些犧牲的將士,我衷心希望他們能得到安息,但活著的人卻應該繼續努力,沒價錢可講。」 「雄壯的軍樂、正式的儀式、有皇帝參加的葬禮,這真的不算什麼。」科恩昂起頭,他有些激動,語氣停頓了一下:「我心裡真的很愧疚,我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裡,當我想起他們的時候,我能拿出什麼東西來慰祭他們的靈魂,我們大家能拿出什麼東西來?」 「他們犧牲了,他們成為英雄烈士,他們的名字載入史冊,我們盡可能的給了他們這些……但我寧願讓他們活著!我寧願讓他們以普通人的身份活著,並享受生活的樂趣。」科恩恢復平靜:「查清每一個犧牲將士的家人,替我照顧好他們。」 大臣們還沒從皇帝的話裡體會出更多的意思,科恩就把儀式交給國相主持。在後者站在雕像前講話的時候,皇帝陛下已經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因為皇帝的脾氣一向如此,所以大臣們除了有一點點不滿之外,並沒有誰多加留意。 但是,當儀式收場的時候,國相大人在馬車上卻沒有看到科恩,等著他的又是變成科恩,一臉沮喪的阿布──皇帝又溜了! 國相大人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從阿布手裡接過幾封信,嘴裡自言自語的說:「真是會找麻煩啊!這次又得跑多久呢?」 馬車輕輕晃動,車隊正在回城。 第十八集 第七章 第十八集 第七章 從地圖上看,比斯大陸被一條細線分成差不多面積相等的兩塊。而這條看似沒什麼出奇的線條,卻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人人都知道它的重要性,它是神魔共同指定的,常人永遠不能逾越的──神魔分界線。 數萬年來,隔著這條九千多里長,平均五百多里寬的神魔分界線,魔屬聯盟與神屬聯盟遙遙相對,猶如兩隻相互仇視的虎豹。每當二十年一次的神魔大戰來臨,屬下的十數個帝國,還有那億萬的子民,他們就會為了各自的信仰而聚集起來,用金屬將自己武裝,撲上去和對方撕咬一番…… 然後,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再然後,大家收拾收拾戰場,回去休養生息並期待著下一次大戰,這很有君子風度不是嗎?而且兩邊的人都相信,下一次絕對可以打到對方的老巢,這次沒成功只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努力而已。 如果撇開戰爭不談……管他的,反正現在也沒在打仗。那麼大家的注意力完全可以放到其他事情上,比如說生活,和神屬聯盟的人一樣,魔屬聯盟的人也是會生活的。 在魔屬聯盟的所有帝國裡,全部人民都信奉黑暗魔族。這裡所說的黑暗魔族是一個特別的稱謂,特指他們信仰的、居住在地獄島的一個地位非常崇高的種族,黑暗魔王也不是指神屬聯盟裡某個帝國的黑暗行省裡出來的某個人…… 和神屬聯盟一樣,在魔屬聯盟裡的每一個城市裡也設立了宗教設施,無數大大小小的魔殿編織成一個嚴密的網路,管理並引導著人民的思想。雖然神殿和魔殿都互相指責對方抄襲自己的管理方式,但實際上沒人清楚是誰在學誰。 這也難怪,宗教管理本來就有互補性,只要能有效的管理民眾,誰又在乎抄襲對手一下?反正祭司們都是靠嘴混飯吃的,找個理由撇清自己是再容易不過了。 因為在管理機構、人員結構方面的驚人相似,所以魔屬聯盟的祭司們覺得應該跟對方有所區別才行,於是他們開始在顏色上做文章。魔殿最高管理者是三位金袍祭司,穿金色長袍;其下是秘書庭大祭司,穿黑色長袍,配金色的坎肩和腰帶;分佈各國的魔殿大祭司除了黑色長袍就只有一條金色腰帶……更下面的跑腿祭司只能在衣襟上縫上幾道金線。 黑色就成為了尊貴的顏色,只有地位很高的人才能使用。他們是皇族、貴族、軍官,還有歸魔殿管轄的魔法師和武士……當然,沒到魔殿登記的暗殺者穿黑色夜行衣的現象很普遍,但這行為顯然是違法的。 除了有特殊嗜好的人,白色衣服幾乎沒人穿,就算是穿,也會避過純白,銀白色的衣服受到一部分貴族喜愛。 聯盟屬下民眾分屬幾十個種族,從數量最多的人族到極為稀少的魔獸族,不過和神屬聯盟的習慣不一樣,魔屬聯盟對能打仗的異族優待,很多異族都有自己固定的居住地域,也有自己的領主和魔殿,並不常出現在人類城市中。 民族多,風俗就多,因此常常上演因為風俗不同而引發的戰爭。到後來,魔殿乾脆不禁止任何異族的生活習慣,民眾們只要不鬧事,想幹嘛就可以幹嘛去,所以魔屬聯盟裡各地域的奇怪現象非常多,並逐漸發展成很具地方色彩的文化。 魔屬聯盟下有十一個帝國,靠近神魔分界線的帝國有四個,分別是坎普帝國、威爾斯帝國、特拉法帝國,還有突藍帝國。這四個帝國構成一道嚴密的防線,在歷次戰爭中抵禦著神屬聯盟瘋狂的進攻。 而戰爭是要付出代價,再加之沒有很好的管理,所以這四個帝國的人口一向比較少,流動量也很大。 在最近一次的神魔大戰中,這四個帝國都不同程度的被神屬聯軍攻擊過。其中坎普帝國的災情最為嚴重,整個國家幾乎垮掉一半,連皇族的人數都減半,貴族更沒剩下幾個,如果不是後來魔殿免了他們的供奉,坎普帝國的皇帝就得哭死在他的寶座上。 威爾斯帝國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首先是人口銳減,當然沒坎普帝國那麼厲害,但派出的兩個軍團全滅。這二十來萬軍人、數十萬民夫一死,帝國內壯年男子奇缺,不得不從別處買進大批奴隸。 因為魔殿為這兩個帝國制定一系列的寬待政策,聯盟內其他帝國的貧民和落魄貴族開始大量湧入,大家都忙著圈地、搶礦、奪爵位,每日裡鬧得不可開交。 相比之下,特拉法帝國和突藍帝國的情況就要好很多,雖然它們也有戰爭的創傷,但沒有傷筋動骨,還支撐得下去。 特拉法帝國地處神魔分界線中部,國土中部有橫穿全境的山嶺提供軍事保護,氣候比較炎熱,多平原,多河流,農業發達。人口數量適中但種族數目多,所以魔殿的數量也就相應的多一些。這一代的皇族算是稱職,貴族階層比較穩定,國事自然就穩固。 其他幾個帝國因為位置靠後,在戰爭中所受的損失就更小,它們人口眾多、物產豐富,犧牲點兵員並無大礙,形勢基本上保持著穩定。 大戰結束之後,因為戰爭所引起的各種紛亂逐漸平息,看起來也沒什麼值得一提的事了。但有人不希望這穩定的情況維持下去,於是在戰爭結束後的第一年,成規模的暗殺行動又開始蔓延起來…… 如果查查歷史記載就會發現,在每次神魔大戰結束的頭一兩年,這樣的暗殺活動在兩個聯盟裡比比皆是,越是在戰爭中保留了實力的國家,其土地上的暗殺行為就越猖獗。 被暗殺的對象主要有三種,精英軍官、顯赫貴族、還有那些有為的皇族成員,一般的小老百姓暗殺者根本就懶得理。 暗殺者們好像都有視死如歸的愛好,手段也很高明,很少有機會能抓到活口,自然也就查不出受誰指示。但各地學者都把這歸咎於大戰之後,帝國利益或者是家族利益的重新分配所引發。這種說法或許正確,因為這種刺客不是普通人能請得起,就算是有錢人也未必使喚得動。 具體分析起來情況就複雜得多,雖然是在一個聯盟、雖然是在同一個帝國、甚至是同一個家族裡,都有為數不少的人互相仇視,當然,戰爭中仇人沒死,那麼趁著這個混亂的戰後時間下手是再合適不過了。 帝國之間的競爭,貴族家族之間的糾紛,甚至兄弟間財產頭銜的繼承,都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解決──要他的老命,這是方便快捷的解決之道。 其實關於這點,反倒是混黑道的說的透徹:既然和對方談不攏,我們可以想辦法,換個人來談。 暗殺不但可以讓對方換人,還可以打亂對方的策略安排,中止對方發展勢頭,為己方贏得時間、贏得優勢,所以很多人樂此不疲。 皇族清洗手下,清洗敵對國家主腦官員;貴族清洗內部,有的還敢清洗上司…… 如果僅是帝國爭端和家族糾紛,暗殺行動的規模不可能有這麼大,應該是有更大的勢力牽扯在其中,但在這個比斯大陸上,大過帝國的勢力能有幾個? 明晰內情的人也有,只是大家不說破而已,聰明點的貴族就為魔殿獻上大把金幣,舉家躲進魔殿避風頭。 這一切,都像是有人在刻意操縱一樣,暗潮慢慢的逼近,厄運緩緩的降臨。平民或者貴族,他們的命運早已經被安排好。 ※※※ 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首都福克斯堡。 在神魔大戰後期,斯維斯·赫本少將就被魔屬聯軍解除了軍職,賦閒在家。而幾位皇子在戰後為爭奪某個座位而逐漸展開了活動,做為帝國未來重臣的他又被帝國皇帝解除了官職,從而提前進入了雪藏期。 雖然這位名聲顯赫的年輕貴族一向喜歡清靜,但突然在一夜之間沒有任何事可做,這情況還是讓他覺得不習慣,或者說是讓他有點擔心。 身為皇族一分子,他當然清楚幾個皇子的能力都半斤八兩,誰也不能一口把其他人給吃了,各人手下的黨羽不算少,但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之下,他們都會絞盡腦汁想辦法把自己的主子往火坑裡推,沒人會勸主子保持冷靜或者退出這場角逐。 如果諸位皇子當中沒人能在短時間裡奠定勝局,那麼就難免會讓更多的官員牽扯進來,局勢也會愈加混亂。 雖然軍隊在皇帝的嚴格控制下不加入這種爭奪,但幾位皇子的私人衛隊也算是很能折騰的那種,雖然皇子事先可以宣佈退出,但為了得到老頭子的青睞,為了得到繼承人的身份,他們絕對會卯上全力。 只要是每代有兩個以上的繼承人,這樣的爭奪就會重複上演。每位皇子在幼年時就會被趕出國都,到自己的封地去自謀出路,幕僚、導師、下屬官員全都得自己去找,成年之後再回來國都奪位。 勝利的一方自然榮華富貴,失敗的幾方從上到下會被全部清洗,不留一個。同樣的,朝廷的任何一個高級官員都要選擇一方加人,並且同生共死。 雖然殘酷野蠻,但這種競爭卻是被默許的,也是布盧克帝國保持持久強盛的一個原因。 但像斯維斯·赫本這樣不可或缺的人才卻不會參與,他們是帝國最寶貴的財富,未來的棟樑,皇帝有命令,要他們在繼承人爭奪期間全部到國外遊歷,以避開這個吞噬一切的漩渦。 斯維斯·赫本公爵的旅行計劃早已安排妥當,隨身行裝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過不幾天就得出發。這天早上,他跟往常一樣去禮拜堂接自己的母親。 身為皇族的一分子,在目前這樣的情形下,他心中自然是顧慮重重,特別是想到皇位繼承人爭奪中造成的任何一分傷害,都要自己以後去彌補,赫本公爵的心情就更加沉重。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埋頭在政務中的人,他的興趣也不在權勢上面。有尊貴的公爵身份在,他即便是什麼都不做,這一生也衣食無憂,他要盡的只不過是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責任而已……這與愛好無關,更和理想不沾邊。 福克斯堡的夏天是美麗的,特別是走在這條通向禮拜堂的石板路上。 路邊的鮮花正向空氣中噴吐著淡雅芬芳,兩旁參天的樹木鬱鬱蔥蔥,路途上有點單薄的霧氣,夏日清晨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樹葉,在青色的石板上投射下點點斑斕。 赫本公爵喜歡走這條路,喜歡讓那些指頭大小的光斑停留在自己的黑色禮服上,更喜歡微涼的晨露沾濕了腳背的感覺。然而他自己卻不覺得,行進在這些金色的斜細光柱間,他略顯消瘦的背影是那麼的孤寂…… 站到小路盡頭的台階上,赫本公爵已經能清楚的聽見母親那虔誠的禱告聲。 「仁慈、偉大的黑暗魔王,指引、主宰我們的黑暗魔王。」赫本公爵放輕腳步,走到母親身邊緩緩跪下,加入禱告的行列:「我們的熱誠,我們的榮譽,我們的信仰,都僅是為您,這一切原本都是您的……」 「要以感激的心情禱告。」母親低垂著眉,輕聲告戒他:「別把那些世俗雜念帶進禮拜堂。」 「黑暗魔王會原諒我的,因為我是他最誠摯的子民。」赫本公爵微笑著把母親扶起來:「這些世俗雜念與更多的子民息息相關。」 「但願如此,我以為你還想著大戰中發生的事。」高貴的親王夫人整理一下裙裝,挽著兒子的手向外走去:「就要開始旅行,這幾天有什麼安排?」 「啊!至少在福克斯堡有幾位朋友需要拜訪,不然就太失禮了。」赫本公爵想了想:「然後去日落原拜望那位吉倫特子爵,他來了好幾封邀請信。」 「其他的母親對這樣年紀的兒子去拜望世家名媛一定充滿期待,可我什麼時候能期待一下?你什麼時候能在這幾位小姐中挑選一位並超越朋友的關係?」 「順其自然吧!事實上我們相處得很好。」赫本公爵微紅了臉:「我更願意把她們當妹妹看待。」 「我始終無法說服你嗎?貴族的婚姻是為家族貢獻的一部分,讓你自己選擇已經是放任你了。」 「母親大人,我的遊歷時間長達兩年,我想我一定有機會認識更多的小姐,這其中說不定會有合適的人選,我保證我會留意。」赫本公爵很認真的回答:「但目前福克斯堡的世家裡並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太瞭解這些任性的小妹妹了。」 「哦?她們如何?」 「簡單來說,她們關注一件豪華長裙的時間遠多於關注自己的夫君,花更多的時間打扮自己而不肯關心一下家人。而且在小姐們的聚會上,常常流傳的話題是婚後如何裝頭痛以拒絕夫君的歡好要求……」 「天啊!請給我慈悲的心,原諒這些有罪的人。」親王夫人停下腳步,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都是些什麼樣的女孩子,難道你也參加這種討論?」 「我不參加,事實上我更願意為她們解決一些技術性的難題,比如偏頭痛並不比胸悶來得厲害,而抱著頭打滾就很有可能會被丈夫送去魔殿醫治……」 「你這樣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在上次內廷舞會上,你眾多朋友中的一位光著身子騎馬穿過花園……」親王夫人轉頭看著自己的兒子:「這件事你事先知道嗎?」 「我知道,那是她跟一位姐妹的賭約。」赫本公爵很老實的回答:「我擔心她會被污穢的眼神刺傷,所以幫她挑選了獨特的馬鞍,還用垂下的長髮遮掩了她身體上的重要部位……聽說皇帝陛下知道後笑得很開心啊!」 「除了笑笑,皇帝陛下還能怎麼表示?難道還能把這個野丫頭抓起來砍了腦袋不成?」親王夫人長歎一聲,終於鬆了口:「好吧!我現在也認為你不在福克斯堡選擇妻子是正確的。」 「很高興您能理解這點,現在我心裡輕鬆很多了。」目的達到之後,赫本公爵心情大好:「送您上馬車?我還有點事需要去處理。」 「好的。」親王夫人又問:「不過我奇怪一點,你為什麼不試著和貴族們交往一下?騎騎馬,打打球不是很好嗎?」 「和他們有公務來往已經讓我很鬱悶了,您認為在他們之中有哪一位不是毛病多多?而且全是那種不可饒恕的毛病。」 「多接觸一些,總能發現有優點的人吧?」為了自己唯一的兒子能擁有正常的社交***,親王夫人還在努力勸解著:「每個人都有罪,每個人都在犯著彼此絕不相同的錯誤,但偉大的黑暗魔王會救贖我們,你也要學會去原諒。」 「我當然知道人其實是在罪孽中生長,我也知道原諒的可貴。但油與水是不會融合的,就算硬是把油滴到水裡,它們也不會融合。」 「你這頑固的孩子啊……」 好歹把母親送上了馬車,赫本公爵才出了一口長氣。母親的嘮叨雖然不至於讓他討厭,但還是能給他心裡增加一定的壓力。 上了自己的馬車,赫本公爵一路翻看著自己未來兩年的行程安排,預定的地點密密麻麻的寫了好幾頁。他拿出筆,按自己的喜好刪減著那些停留地點。 赫本公爵的馬車拐過幾個彎,眼看就要駛上外面的街道,卻突然在一聲巨響中搖晃起來,一側車輪掉落,車廂斜靠在牆角上,擦著牆壁一陣怪響。 身為少將,赫本公爵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不是意外,這是刺客的攻擊! 果不其然,一陣弩箭密雨般的射來,有的箭頭居然穿破鑲嵌了鐵板的車廂壁,外面的護衛一陣吼叫,兵刃交加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一隻手正在敲打車窗,滿臉是血的護衛叫著:「公爵大人──快逃!」 赫本公爵搖搖頭,仔細的把手上的東西折疊起來放好,然後才拿起放在一旁的配劍。 對於被刺殺已經習慣的斯維斯·赫本來說,這樣的情況並不能讓他亂了陣腳,他不慌不忙的打開車頂的小門,縱身站了上去。在赫本印象中,自己的護衛都是身經百戰的武士,一般程度的刺客根本不要想近身。 但眼下的情況並不是太妙,他的護衛們在馬車附近極力抵擋著刺客,已有多人倒下,看樣子十分吃力。赫本公爵有點驚訝,連忙向外張望了一下,看到母親的馬車並沒在附近才放下心來。 頭頂附近一層若有若無的光幕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隔絕聲音傳遞的魔法屏障,雖然不是非常高深的魔法,但能把顏色做得近乎透明,這魔法師的造詣倒是少見的高。 赫本公爵用劍鞘把一枝迎面射到的弩箭擊飛,順手抽出的長劍沒入一名刺客前胸。 就武技來說,刺客們不錯,他們的人數也足夠暗殺一個公爵,但他們算錯了兩點。 第一,斯維斯·赫本雖然是個風華絕代的貴族美男子,本身卻不是軟腳蝦,武技魔法都很了得。 第二,這個小小的禮拜堂雖然不起眼,但卻是公爵母親每天早上都要來的地方,公爵在這裡秘密放置了大批護衛──敢在皇族的地盤上行刺,以上任何一個錯誤都是致命的。 沒過多久,聞訊趕來的護衛加入打鬥,刺客們全數倒在血泊中,十五人無一逃脫。最後,刺客中的魔法師還被生擒,為防止他自殺,護衛們先用魔法將他麻痺,再打掉他全部的牙齒、摳掉他所有指甲、脫光他的衣服,拖到公爵面前。 「可以告訴我是誰讓你來的嗎?」斯維斯·赫本用絲帕擦著劍上的血跡,慢條斯理的問:「讓自己做個誠實的人吧!」 「呵呵……好漂亮……」沒了牙的魔法師笑著,滿臉的血讓赫本公爵覺得厭惡。 「以黑暗魔王的名義,我宣判你有罪。」對刺客的招供本不抱希望的他向護衛示意:「去執行。」 「是的,閣下!」護衛拖著刺客離開。 看著周圍凌亂的場面,公爵不由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打父親為保護皇帝死去之後,帝國裡就有不少人對赫本母子打起了主意。就算是貴為皇親,可因為母親的容貌,不懷好意的提親者還是擠破了門,就連躲到鄉下都沒有用。不滿十四歲前,斯維斯·赫本已經習慣了身上藏著匕首,在母親見客時站在她身後,而母親身上同樣藏著匕首…… 繼承了爵位以來,遇到針對自己的刺殺更是不計其數,彷彿自己自降生在人世的那刻起,就已經成為了某些人的敵人……但,越是怕麻煩,越是不想成為焦點,現實就越是不隨他的意,比暗殺更令人頭痛的是身為男子的自己,居然長得比魔屬國所有的公主還要美麗! 這是命運的作弄嗎?斯維斯·赫本不得而知,才不過二十出頭,他已對自己的人生厭倦了,如果不是為了母親、為了皇帝、為了聯軍元帥的囑托,他甚至想在剛才給暗殺者一個機會。 「公爵閣下。」護衛首領小跑著過來,在五步外站定:「我們處理好了,馬車很快就來,您是要先上哪裡?」 「依你的看法,這些人是誰派出的?」赫本公爵背著手問。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提供線索,衣服、武器等等都是本國出產的。」身材瘦小的護衛首領微低著頭回答:「但是,我們的魔法師說,對方使用的魔法比較怪異……」 斯維斯·赫本微微抬頭:「怪異?」 「是,不像是我們魔屬的魔法。」護衛首領點點頭:「大家起先以一般的手段防禦,結果傷了多人。」 「傷了多少?」 「十九死,二十七傷。」 「少見的傷亡。」赫本歎口氣:「依你的看法,對方的戰力達到哪一個等級?」 「大概是中級毒蠍武士的程度,當然,換一種標準的話,就是低級光明騎士……」 一輛新的馬車靠在街邊,與先前那輛幾乎是一模一樣。 「知道了,忘記這件事吧!」斯維斯·赫本向街道上走去:「安撫死傷家屬,不要告訴我母親今天的事。」 「是。」 第十八集 第八章 第十八集 第八章 高空中,恢復本來面目的白影有些興奮,飛得又快又穩。但白影畢竟跟科恩混了這麼久,多少上沾染一些人類才有的壞習慣,所以她也不介意偶爾來個驚險刺激的花式表演,比如說把科恩從背上丟出去之類,特別是在他睡著的時候──除了科恩,誰還能在這個高度上睡覺? 可就算情況再怎麼驚險,科恩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連叫喊都沒發出一聲,因為沒有預想中的激烈反應,所以丟了幾次之後白影自己都煩了。 在科恩的取笑之下,白影還會停下來跟他辯論一番,一人一龍飛飛停停,停停飛飛,數日之後才到達神魔分界線。 最後一次辯論的結果卻是以白影的投降而結束,於是白影被迫變成一隻鳥,屈尊降貴的停在科恩的肩頭。 「魔屬聯盟,少爺我來了──哈哈哈!」科恩站在一個小山頭上放聲狂笑。 他身穿黑色長袍,手持籐木魔法杖,背負內裝黑鐵開山刀的長木盒,這副打扮不倫不類、不文不武,就像是……一個跑江湖賣藝加小偷小摸混飯的。 「能不能稍微安靜一點。」白影非常不滿意科恩的行為:「我們的打扮已經很奇怪了。」 「這就叫怪?」科恩完成了吶喊,開始邁步向前:「我告訴你,魔屬聯盟裡怪人才叫多,過幾天你就會見識到了。」 「我去過魔屬聯盟,我知道那裡是什麼狀況。」白影沒有被科恩蒙騙:「他們的打扮跟你比起來不算什麼──你把我帶出來幹什麼?」 「願賭服輸啊!別婆婆媽媽的廢話。」科恩哼了一聲:「我是你的主人。」 「那是暫時的,而且我受命保護你,你必須跟我說明此行的目的,不然我就找你要工錢。」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科恩揮揮手:「我來接一個不認識的小女孩,順便考察一下這邊的情況。」 「小女孩?」白影好半天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小女孩,你跑到魔屬聯盟來?」 「你覺得很奇怪嗎?」科恩停下腳步:「這是我的誓言,我得去完成,如果秋季之前還不去接她,她就會遇到麻煩。」 「真是服了你。」 「其實也不止是這樣。」科恩笑著說:「最近情報上顯示,魔屬聯盟那邊出現了一些怪事。」 「什麼怪事?」 「在大戰之後,出現了很頻繁的暗殺活動,對貴族來說幾乎算是屠殺。」科恩抓抓頭:「各個國家都有,而且是同時進行,我的情報人員不會帶假消息敷衍我,所以很有必要去搞清楚,我置身於魔屬聯盟裡,這就是最好的刺探。」 「如果是魔屬聯盟出了這樣的亂子,你憑什麼認為神屬聯盟裡不會出現同樣的事?你手下的官員怎麼辦?他們的安全怎麼辦?」 「放心好了,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他們絕對不會有事。」科恩拍著胸脯說:「天羅地網已經張開手,只要有刺客一露頭,他絕對是跑不了。我們也可以繼續去接人,反正時間充足。」 「真是拿你沒辦法,那後你要怎麼向大家解釋?」 「我是皇帝,我要加封這個小女孩為公主!」科恩冷哼一聲:「我根本不用向誰解釋。」 「我是說你半途開溜的事,難道就沒有好一點的辦法了嗎?」白影在科恩肩頭保持著平衡:「你在紀念儀式上說的那些話很隨意,這可不是一個好皇帝的做法。」 科恩輕笑一聲。 「沒辦法,有幾件事必須跟老爸說,但時間又來不及了。隨意一點又怎麼了?我說的是我內心的真實感受,你認為我上去長篇大論一番就會有什麼好結果嗎?沒用的……官員們心裡已經做好享受一切的準備了,我還不如提醒他們一下。」 「真是麻煩。」白影冷淡的回答:「他們還不知道你要當瘋子的事。」 「是啊!站在他們的角度,最大的危機已經過去了,多年沉積下來的習慣讓他們認為二十年之後才會有戰爭。」科恩順手摘下一個野果,在衣服上擦擦就放到嘴裡嚼起來:「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讓他們改正這種觀念……」 「說真的,我對你手下的大部分官員不抱希望,因為你真正的對手很強大,雖然你不怕,但你的官員們會怕。」 「我會逐步改進這一點,當然最快、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找出東西來替代……」科恩搖了搖頭:「可惜那傢伙不在我身邊,不然他應該有辦法的。」 「我有點不明白。」白影雙翅一震,盤旋在科恩頭上:「你和菲謝特·夏麥的關係很奇怪,在一般人類來說,只有情侶才有這麼深厚的感情吧?但你們都是男性……」 「喂!你!」科恩一副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不懂不要亂說好不好?你真的清楚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友情、什麼是親情嗎?」 「我正在學習,請指教。」 「真是被你打敗了。」科恩停下腳步:「你現在學習到哪一步?」 「嗯!龍族天生就懂得感受親情,此外我對愛情也能理解。」白影飛到科恩身前:「請為我解釋友情。」 「既然你懂得愛情,那麼友情就好解釋了。」科恩點點頭:「說白一點,愛情最原始的出發點是慾望,是身體的本能,這你同意吧?」 「同意。」 「愛情是獨佔、是爭奪、也是不平等的,某一方被吸引,需要絞盡腦汁耍手段打敗其他對手得到另一方,這是一個競爭的過程,也是非常自私的行為,中間還伴隨著陰謀和功利,整個過程很緊張,是這樣吧?」 「有這樣的情況,但不完全是。」 「從一見面就互相愛慕的情況很少,大多數仍然是我說的這種,愛情時間長了會變得平淡,而友情卻是相反。」科恩哈哈一笑:「愛情讓人緊張,讓人疲勞,相互的關係常常搖擺不定……想想我那四個夫人,當她們同時要求我獻慇勤的時候我是多麼緊張。」 「那麼友情又如何?」 「友情、朋友、兄弟,這些詞聽著都讓人覺得放鬆。」科恩抱起雙手想了想:「這樣說吧!我們常常會向愛人隱瞞很多事,但不會對朋友隱瞞。有些想法能跟朋友說,但是不能跟愛人說。我們可以同時擁有很多朋友,但無法擁有那麼多愛人──無論人們把愛情說的多麼偉大崇高,其基礎動力和最終目的依然是身體接觸,但朋友可以伴隨你上天入地、縱橫四海,朋友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但絕對拒絕身體接觸。」 「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好,為什麼女性卻不沉醉於友情?」 「價值取向不同吧!都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東西,但男人對於友情,就相當於女人沉迷於愛情一樣。」科恩瞄了一眼白影:「或者就像龍族沉迷於閃亮的寶石那種情結,這都是天生的。」 「胡說!」白影飛在空中:「你並不是一個好老師,我聽得似懂非懂。」 「你懂了哪部分?我看你什麼都不懂。」科恩笑笑:「我們現在這樣的關係就是朋友,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在某一天摸上你的床並佔有了你,那麼我們之間就沒有友情了。」 「好濫的比喻……」白影發現了什麼,飛高了點:「有人類靠近我們。」 「當然是人類。」科恩打了個響指:「那是我留在這裡的護林員。」 一隊臉上塗滿偽裝的士兵自密林中湧出,圍住了他們的長官。 ※※※ 近半年來,特拉法帝國境內的暗殺活動出現得太多,已有近百名貴族或者繼承人被殺,連帝國王子都在一次暗殺中受了重傷。餘下的貴族們自然是心驚膽戰,正在紛紛大招護衛,以至於到處都是夾槍帶棒、濫竽充數的「護衛」在找事做。 在這種時候,出現些打扮怪異的人也就不奇怪。 特拉法帝國,一個人煙稀少的邊境小鎮。 科恩順著保留的峽谷通道穿越神魔分界線,並且繞了個小彎,從威爾斯帝國進入魔屬領土。威爾斯帝國一片混亂,根本無人仔細查驗這個「見習遊歷魔法師」的詳細來歷,他只用一瓶劣質紅酒跟幾句廢話就騙取了全套證件。 因為一身尊貴的黑色服裝和奇怪的打扮,一路上沒有人敢招惹科恩,而且各方面的待遇都很不錯,收費也很便宜,所以科恩的這次「遊歷」算是比較愜意。 這天,他騎著一匹買來的黑馬,興致勃勃的進入了特拉法帝國。過了關卡之後,一路上的風景相當不錯,連一路上跟科恩鬥嘴的白影都被這景色吸引,不住的要求停下來玩賞。一人一龍在一系列談判之後,終於在前進路線上達成共識,選擇了一條行人比較少的通路──這道路是在貴族聚集地之間穿行,一路上的景觀很多。 只是花費比較多而已,不過白影一路上找到了好幾塊寶石,已經夠花消了。 其實這怪不得白影,龍族生來就對自己周圍環境有極高要求,特別是自然環境。很多龍族終其一生都在保護自己的私地不受侵犯,在人類來看,這習慣就有些難以理解。 但現在,至少白影已徹底陶醉在這青山碧水之中了,她佇立在科恩肩上左顧右盼,嘴裡更是說個不停,連一向對環境不甚敏感的科恩都不可避免的被白影的情緒所影響。 湛藍潔淨的天空上飄著淡淡的雲絲,柔柔的清風環繞在身邊,帶走夏日的炎熱,清涼的河水在路邊流過,滋潤著繁茂的灌木,道路兩旁的樹葉在風中翻轉,發出陣陣輕響,遠處、近處、身邊,長滿了各種陌生而又色彩艷麗的植物。 緋紅的樹葉,明黃的花朵,碧綠的枝條,繽紛的色彩讓人沉迷。 「這是小欖樹,那是風鈴草、你左邊還有一株幽藍丁香花……長絨兔!看到了嗎?很稀少的品種哦!」 「嗯……嗯……嗯……」科恩的頭轉來轉去,已經目不暇給:「好傢伙……能值不少……」 「你這樣的人很少見,什麼東西在你眼裡都能變成錢。」白影無奈的歎口氣:「難道你真的感受不到它們本身的價值所在嗎?」 「我正在感受。」白影很少機會能這麼高興,科恩也不想掃她的興,當下微微一笑:「事實上,我只是在心裡用另一種東西來衡量它們的價值,這不算冒犯。」 「好吧!反正你總是有道理。」白影對科恩的回答很滿意:「看看那邊的樹林,我能為你介紹每一種樹木哦!我們從第一種開始,那是有紅色葉片的烈火樹……」 白影如數家珍,科恩含笑聽講,氣氛極為融洽──但在不久之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身後傳來,毫不留情的打斷一人一龍的遊興。 對某人來說,這就猶如在長期的失眠期之後,好不容易剛剛入睡,卻又被人粗暴的叫醒……心裡當然是相當的不爽。 科恩的臉陰沉下來,讓到路邊,讓這隊飛奔的騎士衝過。 「干,什麼玩意,趕著去死啊?」身體完全籠罩在馬蹄帶起的塵土裡,科恩更加的不爽,於是高聲叫罵:「我干你……」 隊尾的騎士回過頭來瞟了科恩一眼,並不回罵,而是別過頭去繼續趕路。 「看起來,他們可能真的有急事哦!」看到白影用譴責的目光看著自己,科恩嘿嘿一笑:「不然的話,他們肯定會轉過來捍衛自己……的尊嚴……」 「好濫的話題。」白影被他徹底打敗,小腦袋一低:「我們趕路吧!」 「收到!」科恩一夾馬腹,繼續向前。 走了不到十里,到達一個小規模的鎮子,科恩看看癟下去的水袋跟行囊,在唯一的一家小店前下了馬。才剛拴好馬,卻看到路邊散佈著十幾個看似悠閒的武士,科恩是什麼角色?眼角一瞟就知道他們的站位有問題,這很明顯是個包圍圈。就連停在路邊的三輛馬車也很奇怪。 「這些人是來找我們的?」白影的疑問直接傳到科恩腦海裡。 「不是,他們的對手應該在店裡。」科恩不動聲色的回應:「我們看看熱鬧先。」 把門口的布簾一挑,科恩舉步跨進店裡。 這店面比較小,但裝飾得不錯,店堂裡擺放了六張作工考究的方桌,靠裡的位置還隔出兩個單間。現在整個店裡已經擠滿了人──不,不能說全部都是人,還有少見的狼人、野蠻人、蜥蜴人,甚至還有那些科恩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人…… 他們都是清一色的武士,有的站,有的坐,把其中的一個單間分層包圍。武器雖然沒出鞘,但都放在最順手的位置。店裡的幾個侍者龜縮在牆角,動都不敢動一下。 科恩的進店在這些人中引發一絲不安,第一時間內,就有數人將很不友好的目光鎖在他身上。但科恩是什麼人?他眉毛都不挑一下,大搖大擺的走到一張坐滿了武士的桌子前。 隨著科恩的腳步,幾個武士的眼神已經從不友好變成敵視,威嚇的氣勢已經演變成凌厲。但科恩心裡卻是非常興奮,因為這種場面他已經久違了,諸如跟流氓鬥氣的事情自轉生之後還沒機會複習一下,機會難得啊! 「砰!」的一聲,科恩先把手裡的籐木杖丟到桌面上,桌邊的幾個武士一驚,震怒表情中又帶著三分疑惑。 「挪挪。」科恩微歪著腦袋,給出一個極囂張的眼神:「聾啦!叫你挪挪!」 「卡卡卡卡……」周圍響起一片機簧聲,幾乎所有的武士都把武器往外抽了點。 也許是猜不透科恩的來歷,也許是不想節外生枝,一個年紀大點的武士按住了同伴抽了一半的長刀,說句:「不要多事。」然後遞眼色讓幾個人起身,把這桌子讓給了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霸王。 「店裡的人死了沒有?沒死就出來一個!」科恩很沒品相的坐下,繼續扮演囂張的角色,也繼續往店裡的緊張氣氛裡攙雜著詭異:「你……,為什麼不招呼客人?」 一個面色如同白紙的侍者哆嗦著,很小心的繞過一個個壯漢,站到了科恩面前。過度的驚嚇讓這個可憐的傢伙滿臉是汗,身體也搖搖晃晃的。 「客、客人,您要、要點什麼?」 「水和紅酒,還有食物。」科恩看了侍者一眼,開始裝怪:「我、我現在、好、好、好、好餓哦……」 白影氣得差點暈過去,武士們的憤怒情緒持續上漲著。但科恩樂在其中,拍桌子踢板凳還大聲叫喊,催促著侍者快些拿東西來。 「哦呀!東西還不錯。」科恩一把抓住侍者的領子,把他拖過來:「老實交代,你有沒有往食物裡吐口水?」 被科恩凶巴巴的喝問,侍者恨不得立即暈過去:「不、不敢。」 「是嗎?有沒有放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侍者已經確定自己入錯行了:「客人,我們、沒有……那些東西。」 「毒藥、迷藥、春藥、瀉藥,這些你都沒有嗎?總會有一樣的吧?老實說!」 侍者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把頭亂搖,武士們冷眼旁觀著。 「都沒有?」科恩嘿嘿一笑:「我有,你要不要買點去用?」 聽清科恩的話,侍者的身體抽搐一下,白眼一翻,終於暈過去了。 「暈得真利索。」科恩放開手,拿起酒杯,找茬的眼神四處亂飛:「一隻小鳥掉下水,掉下水、那個掉下水,兩隻小鳥掉下水……」 「掉下水──我讓你去死!」 這群武士之中,終於有人受不了科恩,銳響聲中,一支匕首直奔科恩喉頭。 科恩正要給這個毛躁的武士一點顏色看看,門口處有人咳嗽一聲,匕首在科恩身前硬生生凝住,武士往門口看一眼,然後恭順的退下。 「怎麼了?」 「這個魔法師找麻煩。」 「別理會,目標呢?」 「單間裡。」 「趕他出來。」 「是。」 科恩沒有回頭,門口傳來的對話足夠他瞭解情勢了,他很誇張的伸了一個懶腰,靜觀事態發展。 「裡面的人,出來吧!這次你絕對跑不掉!」一個首領模樣的武士站到單間門簾前:「你遲早是一死,爺們可以給你個痛快!」 裡面沒有回答,一片寂靜。首領再喊一次,依然如此…… 「說的好。」科恩嘴裡塞著一大塊肉,使勁的拍著手:「說的太對了──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哦!重要人物說話不能冷場哦!要學著點哦……」 沒人理會他,雖然有人氣得快瘋。 首領退後一步做個手勢,數具飛爪從幾個方向擲出,尖銳的金屬爪頭直穿破牆壁,在猛力的拉扯之下,正面薄壁被整個拉垮,磚石砸在地上,灰塵四逸。 科恩「哎喲」一聲端起酒杯,左手蓋在杯口,眼睛往單間裡看去,與此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單間裡。 塵埃落定,滿場無聲。 第十八集 第九章 第十八集 第九章 紛飛的浮塵逐漸散去,單間裡的景物逐漸變得清晰。 一張與外間一模一樣的方桌,桌面上只有一個裝著麵包的小筐,外加一壺清水,一隻水杯。簡簡單單三樣東西雖然只是隨手擺放,可放置的位置距離又好像經過精心的設計,讓人看了打心底裡覺得舒服。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下,桌面和桌面上的東西全都仍是一塵不染,透著詭異。 當然,最詭異的還是坐在桌邊的那個人。他靜靜的坐著,連衣角都紋絲不動,就猶如一座雕像,和這屋子融為一體。 白色的斗笠邊沿垂下一圈白色布幔,讓別人看不到臉。白色的武士套裝,白色的腰帶,白色的披風,白色的武士鞋……渾身上下任何一處都是白色,純淨的、連成一片的白色,就連放在一旁的包裹和長劍上都找不到一絲其他的顏色。 科恩聽到外間裡有喉結乾咽的聲音。 這位處於靜止狀態中的白衣人才微微抬手,外間裡的武士們就急忙拔刀,已經拔刀出來的就急忙用刀護住自己,已經護住的就再護一次,雖然佔據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但他們卻顯得混亂不堪。 科恩覺得眼前一亮,因為白衣人的手一動,彷彿被凝聚的時間又開始流動,原本死寂的房間裡就立即充滿了活力。 雖然有衣服的掩飾,但科恩能感受到白衣人身體各部的細微變化,這感覺很熟悉,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白衣人的手繼續抬升,眾人這才看清他纖細手指上捏著的原來只是一塊麵包。他的手伸入布幔中又放下,像是把麵包放到嘴裡,然後布幔有節奏的晃動幾次,應該是在咀嚼……他的動作是那麼的柔和、那麼的優雅,而且很明顯帶有節奏,即使是他的敵人也不忍打斷他這一系列連續的動作。 雖然覺得自己很白癡,但科恩的目光已不可避免的被白衣人吸引。 「就是你,穿白衣的刺客!」武士首領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向前跨出一步︰「兄弟們追了你好幾天了,血債血償,給我站起來受死!」 白衣人依然在吃著他的麵包,動作不急不緩,對自己被包圍一點也不在意,對武士首領的話也沒有什麼反應,不緊不慢的一直吃,而且照這情況看來他還會繼續吃下去……直到填飽他的肚子或者宇宙消失的那一刻。 武士首領把手一招,一個用劍的武士從他身邊騰空躍起,急速飛掠的劍鋒在空中劃出一抹弧型寒光,軌跡盡頭應該是在白衣人胸中! 白衣人不閃不避,連身體都不抬一下,只把手腕一翻──無聲無息的,那名飛身進攻的劍手身體一顫,腦袋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一樣猛的向後一仰,在空中牽出一串細密的小血珠,之後身體翻轉著,「啪嗒」一聲落了地。 這倒霉蛋腦門正中有個血洞,紅紅白白的東西正在向外流,現場就更加安靜了。 在場的人誰也不知道白衣人是用什麼東西殺了他,除了科恩之外,只有他看到殺人的凶器其實是捏成一團的麵包。 科恩考慮著什麼,手裡的酒杯下意識的放到嘴邊,而白衣人這時也正好把一塊麵包放到嘴裡,在這一刻,兩個人的動作合拍,就連手的位置、低頭的角度還有身體的姿勢都幾乎一模一樣。 雖然隔著一層布幔,科恩仍然感覺到白衣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於是彼此都深看對方一眼,並留心上了。 武士首領剛要再發令攻擊,卻被科恩一個長長的哈欠打斷,還沒讓他有時間發火,白衣人放下麵包,輕拍著手掌站起來,拿過一旁的長劍包裹,舉步走出。 外間的人「嘩」的一聲散開,不少武士從門口搶出,在店外站住陣腳。在所有人小心翼翼的目光裡,白衣人拿出一個銀幣,輕輕放在桌上。 「結帳。」他終於第一次開了口,很溫和的嗓音,應該是一個年輕的男子︰「去外面打。」 科恩給出一個笑容,正要就眼前的景象打趣幾句,白衣人臉前的布幔卻無意間被風掀起,科恩剛好看到他的半邊臉──在這瞬間,科恩原本促狹的笑容立即凝結在臉上,身體一陣無力,手裡的酒杯滑落桌面…… 「噹」的一聲,酒汁濺得四處都是。 等白影用強大的精神力量把科恩從恍惚的狀態中拉出來時,外面已經打得非常熱鬧了。科恩搖搖腦袋,從迷惑的神情中清醒過來,然後身體一縱,整個人已從窗口穿出! 混戰之中,他這鹵莽的動作立即引來幾名武士的攻擊,喊殺聲裡,一刀一劍夾攻上來。雖然速度可觀,但在科恩看來這種攻擊算不上什麼。 身體在空中一個翻滾,科恩落到兩名攻擊者的身後,腳尖著地的同時雙手向後探出,抓住兩人的腰帶並順勢把這兩個大活人丟向場中──雖然看似隨手丟出去,卻正好把這兩個武士送到白衣人的腳下。 處在圍攻中的白衣人身影輕旋,腳尖連點,兩個苦命的武士立即改變方向,身體平平的飛向場外,掉到地上的時候動也不動,顯然已經斃命。 科恩的打岔,不可避免的讓武士們的包圍圈出現破綻。而對方也不是不想連科恩一起收拾,只是苦於現在抽不出人手,應付白衣人已經讓他們很吃力了。 當下就有人出聲警告他︰「朋友──沒你的事,你最好是走遠一點!」 「啊!沒事,你們繼續好了,我保證不打擾你們。」科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衣人身上,這時才注意到他並沒有拔劍出來。 這回答讓武士首領很難堪,在這種情況之下,誰又會相信科恩的話呢? 在這個緊要關頭,那幾輛停在路邊的馬車打開了車門,又有十幾個人走下車來。這些服裝怪異的人一下車,科恩心裡就吃了一驚,他們當中有幾個人居然是科恩非常熟悉的毒蠍武士! 毒蠍武士是魔殿培植的特殊武士,他們來這裡幹什麼?難道這個白衣人那麼厲害嗎?科恩心裡充滿了疑問。 後面下來的武士不動聲色的接替了對白衣人的包圍,還有一個渾身穿得漆黑的武士走到科恩面前。 「什麼身份?來此目的?」武士開口問科恩。 「我──我是一個遊歷中的見習魔法師,我叫特納。」科恩不得不把目光收回來︰「遊歷、遊歷而已。」 「證明?」 科恩在口袋裡掏了好一會,才把買來的證件交過去。武士看了看,把證件丟還給他︰「離開這裡。」 「哦!」 科恩答應著,把證件往口袋裡放。但已經轉身離開的武士卻在這時藉著背轉身體的時機抽出戰刀,對著科恩一記斜劈! 「哇──!」嘴裡誇張的大叫著,科恩一個後翻上了房頂,他快速敏捷的身法讓毒蠍武士都自歎不如。 「喂喂!我只是一個遊歷法師而已啊!為什麼要對我下毒手?」雖然不清楚自己哪裡出了紕漏,但科恩還是在屋頂上大叫冤枉。 而在他耍寶的時候,白衣人始終處於旁觀狀態。 「這個人交給你們。」先前向科恩攻擊的武士分派著任務︰「白衣人我們來對付。」 「遵命。」 首領手一招,就有人用手弩瞄上了科恩,在他們向科恩射出弩箭的時候,包括毒蠍武士在內的十幾個武士對白衣人的圍殺也開始了──這些人應該是與毒蠍武士齊名的其他特殊兵種,而且從進退配合和手上的工夫看來,他們要比科恩在戰場上見過的厲害得多,戰鬥力比光明騎士還高! 面對這樣的攻擊,白衣人終於抽出了自己的長劍,一如慣例,他抽劍的動作看起來是那麼的優雅流暢。以至於讓某個裝作中箭倒下的「遊歷魔法師」在心裡發出一聲由衷的讚歎。 「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麼?」白影沒好氣的停在屋角︰「這個人跟你什麼關係?」 「奶會明白的,當奶看到他的臉……奶自然就會明白了。」科恩的眼睛睜開一絲細縫,把白衣人的一舉一動都收入眼中︰「這樣的事情,大概一生也就能遇上兩三次吧!」 場中殺做一團,戰況驚險萬分,十幾個衣著艷麗的身影圍繞著白衣人上下翻飛,但在科恩眼中,其他的景象和背景都逐漸淡去,視野裡值得關注的只有白衣人一個……他出劍,他格檔,他以優雅的姿勢在場中遊走,他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變得那麼清晰、那麼熟悉。 白衣人的武器是一柄兩指寬的長劍,但這柄普通的長劍在他手中完全是一個活物,刺擊時劍勢乾脆俐落,挑劈時的軌跡又輕靈飄逸,白衣人雖然是在搏殺,卻更像是在舞蹈。與武士刀劍相擊的時候,金屬碰撞的聲音是那麼的清亮,就猶如這舞蹈的伴奏,連節拍都絲毫不差! 這不是白衣人刻意做出來的,任何人也無法刻意的做出如此灑脫流暢的動作,他的一切動作都是那麼自然,那麼讓人陶醉,那麼渾然天成。 「好!好樣的!」在白衣人一個漂亮的三連刺刺翻數人之後,科恩已徹底忘記自己在裝死,在屋頂上大聲叫好──也是在這個時候,地上的人才知道他還活得好好的,於是罵罵咧咧的重新開始攻擊。 對現在的科恩來說,任何打斷自己雅興的行為都是不能饒恕的。於是他把防衛的重任交給白影,好讓自己專心致志的繼續旁觀。而白影也正好施展擱置已久的召喚魔法,五個巨大的石人從地下冒出來,用碩大的拳頭打得那些普通武士屁滾尿流。 白衣人不緊不慢的揮劍,身影在場中翩翩移換,一時如雨燕飛掠長空,一時又如彩蝶翻飛花間……圍攻他的武士一個個倒下,雖然血霧瀰漫,但他的白色衣物上卻不曾沾上一丁點其他的顏色。 「絕妙,絕妙。」這對比強烈的場面被科恩一絲不漏的收入眼中︰「真是絕妙。」 「除了殺戮,我看不出有什麼奇特的地方。」白影根本不照顧科恩的情緒︰「這裡的血腥味太濃烈。」 科恩此刻的心情極好,微笑著沒有還嘴。而場中的搏殺已經快結束了,圍攻白衣人的武士也只剩下四個,其中的首領看形勢已經危急如此,嘴裡發出一聲低呼,四人不留餘力同時出刀,力求這最後一擊能夠奏效。 「噗、噗、噗──噗!」 四聲沉悶的連響過後,四個武士幾乎同時在眉心中爆開一點血花,統統後仰倒下,沒有慘叫、沒有哀號,只有折斷的兵器掉落地面的聲音。微風中,衣帶不住飄飛的白衣人一個旋身,讓自己面向科恩,飛蕩的披風緩緩降下,反手收在身後的長劍在左肩上斜露出些許劍尖,陽光反射,熠熠生輝。 他並沒有抬頭,但身在屋頂的科恩卻覺得他站得比自己還高,驕傲的身影中攙雜點孤獨,高貴的氣質裡又帶著些凌厲,雖然滿地都是血污和屍體,卻不能讓他潔白的身影沾染任何一點與之不和諧的殺戮氣息。 「啪、啪、啪!」科恩輕拍著雙手,臉上掛滿了微笑。 「下來打。」白衣人靜待片刻,見科恩還是沒有其他動作,不禁出聲催促︰「我趕時間。」 「請便,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遊歷法師而已。」科恩笑著回答︰「你其實不用理會我。」 「如果我先出手,」白衣人用他那悅耳的嗓音告戒著科恩︰「你將沒有任何機會。」 「不要這樣嚇我嘛!我又沒做什麼壞事。」科恩蹲在屋頂,雙手隨意搭在膝蓋上一搖一擺,雖然姿勢很不雅觀,但還嬉皮笑臉的說︰「一個人旅行寂寞嗎?交個朋友怎麼樣?」 「不必。」從白衣人一成不變的語氣中可以得知,他對科恩的建議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要這麼強硬的拒絕我嘛!我是很有誠意的……我這個人是有很多優點,不交往一下你是不會瞭解的,你不瞭解就拒絕我,那將會是你人生中最大的損失,而眼見你即將遭受損失,懷有誠意的我怎麼能夠不提醒一下呢?事實上我完全有資格提出這個建議。第一,我人長得很帥,第二,你看起來也很帥,第三……」 在科恩滔滔不絕的遊說中(至少科恩自己認為是遊說而不是廢話),白衣人手腕翻轉,提著長劍向屋頂飛悼u蕎C 「不要使用暴力!」科恩大叫一聲閃過白衣人的攻擊,嘴裡說個不停︰「暴力是不道德的行為、是不理智的行為、更是殘忍的行為!只有臭哄哄的野蠻人才會使用,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話好好說嘛!哎呀──好危險!你難道不能冷靜一點嗎?看你斯斯文文的外加明白事理,我們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來交流……」 連續幾劍被科恩閃過,白衣人的攻擊停了一下︰「拿出你的武器。」 「我正在使用。」科恩傻笑一下︰「我正在用最誠摯的話語打消你的殺機,哎呀──你偷襲!看不出來你這麼壞……我這麼有誠意,就算你很帥也要或多或少表示一下嘛!人家真心待你,你還拿這麼大一枝劍來砍人家,雖然沒讓你砍到,可是你已經傷害了我純……潔的心了!」 白影幾乎被科恩的表現氣炸了肺,用思維溝通數次之後,科恩抽空回應了她,讓她取下白衣人的斗笠,看過之後自然就明白一切。趁著白衣人專心致志追殺科恩的時機,白影算好位置,製造出一個極小的風刃,把白衣人的斗笠割成兩半。 斗笠掉落,白衣人的臉暴露在陽光中,這一下,恍若時光停止,連白影都楞住了。 他的臉慢慢的進入白影的視線……金黃的頭髮,清秀的面容,緊抿的嘴唇,純淨的眼神,雖然不言不語,但表情、神態、臉部輪廓卻跟菲謝特.夏麥有八分相似! 「很震驚吧?」科恩的話在白影腦中迴盪︰「如果他嘴角掛上笑容,他就和菲謝特一模一樣,我剛才看到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吧……」白影小跳著,從一個屋角跳到另一個屋角,在各個角度變著方向的看,越看越像。 斗笠被莫名其妙的打落,白衣人心裡也有點驚詫,但他認為這突兀的攻擊不應該來自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遊歷魔法師」,身邊應該還有其他敵人。雖然身體沒動,但他敏銳的感知力已經把周圍搜索了好幾遍,除了那只跳來跳去的小鳥,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啊……那個,兄台。」科恩衝他招招手,臉上的笑容能把人縞u滿G「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沒有理由告訴你。」厚薄適中的嘴唇開啟,白衣人的話永遠都是那麼清晰悅耳。 而旁邊的白影在看到他的容貌之後已經完全理解科恩的行為。 「一定要理由嗎?」科恩傻傻的問。 「任何事都需要。」白衣人在說話時雖然不吝嗇用字,但從不用任何語氣助詞,這讓他的語調變得有些平淡。 「當然有理由,你等等啊!」科恩齜牙咧嘴的抓抓頭,這粗魯的動作已經把他和遊歷魔法師的身份徹底分離︰「有了──我打掉了你的帽子,這應該算一個理由吧?」 「不算。」白衣人收起長劍,轉身就走下屋頂︰「再跟來就殺你。」 「喂!不要這麼沒禮貌好不好?」科恩大叫數聲,可是白衣人還是不理不睬的走了。 「真是冷淡的人呢!怎麼辦才好?」科恩皺起眉頭,摸著下巴︰「白影,奶覺得他人品怎麼樣?」 「我怎麼知道他的人品?再說你又不是要給他做媒,問人品幹什麼?」白影沒好氣的回答︰「你打算怎麼辦?追還是不追?」 「追肯定是要追,我又不是那種相信有緣能再見的白癡。」科恩搖頭晃腦的回答︰「不過奶也聽到了,沒理由就追上去他會砍我,我就不想他一路上都拿劍砍我……奶也認為我應該追上去嗎?」 「雖然說不上有這個必要,不過……你想追就追吧!」白影冷哼一聲︰「你還會有缺少理由的時候?」 「對呀!我是誰呀!只要我願意,我還會少了理由?」科恩也跟著冷哼一聲︰「等著,我馬上就來。」說完,他一個跟頭翻了下屋頂︰「老闆──老闆呢?」 第十八集 第十章 第十八集 第十章 白衣人不緊不慢的走在小道正中,身體始終保持著一份高度警惕,這讓他行走的姿勢看起來單調。冷漠的雙眼盯著道路盡頭,目不斜視,風景宜人的山谷根本無法吸引他的目光。 英俊的臉上沒表情,或者說連一絲屬於人類的感情都不曾流露,連先前凌厲的氣勢現在都沒有了,以其他人的角度來看,與其說他像一個人,還不如說他像一塊孤獨的石頭,或者像一塊冰冷的鋼鐵。 「兄台……留步啊!兄台……」遠遠的,白衣人身後傳來熱情的呼喊,呼喊聲的尾音拖得又長又高,就像是一個看到心愛玩具的小孩。 白衣人停下了腳步,他當然知道這個人已經圍著山谷跑了好幾圈。現在,既然這個人已經追了上來,那麼為了早點擺脫麻煩,他想一次打發了這人。 「嗨!」一個黑色衣袍的年輕人從前面樹林中跳到小道中間,做了個巧遇的驚喜表情︰「好巧哦兄台──我們又見面了!」 白衣人沒有回答,連淡薄的目光也不曾聚焦在黑衣人身上,直接就縱身向前,毫無花巧的一劍刺出──他知道這個黑衣人移動的速度很快,所以用他剛好不能避開的速度出劍,但黑衣人剛才顯然沒有用出全力,他哇哇大叫著翻身避過了。 「不要這樣嘛兄台,我不是壞人。」他避開這一劍之後就用很無辜的眼神盯著白衣人︰「我是真心要跟你做朋友……」 沉默的白衣人把劍身一抖,比剛才更快的劍勢出現在黑衣人的眼簾之中。 但黑衣人注定要帶給他更多驚訝,他大叫著那些毫無意義的話,又避開了這一連串的攻擊。這讓白衣人不得不重新評估他的實力,並在心裡分析他這種奇怪行為的動機。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已經閃過很多次攻擊了,能有跟你談話的資格了吧!」黑衣人號叫著︰「我的心都被你傷透了──兄台!」 如同毫無預兆的進攻一樣,白衣人突然收劍,飛移的身形停佇在路中。因為慣力的原因,在這一刻,他金黃的長髮,還有飄逸的白衣在激盪著,無比熟悉的景象讓某人的心跳都幾乎停止。 白衣人已不止一次看過黑衣人這奇怪的眼神,黑衣人的眼神中帶著驚訝、帶著迷惑,熱誠中又彷彿混雜了悲切,就算心如止水的他也對這眼神充滿了好奇。 「有話就說。」 「我……我……那個……」黑衣人一點不敢大意,整個身體保持著隨時縱身起跳的樣子,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又無賴的笑容,把一隻手舉到身前並攤開掌心︰「我是來給你送錢的,你剛才在那家店吃了三個麵包,白開水免費,打賞夥計一個銅板之後一個銀幣還有找。我本來想替你省下那一個銅板的打賞,但又怕破壞你的形象,你也知道你帥嘛!希望你不會怪我大手大腳……」 白衣人看著他手心裡的幾個銅板,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好。他的身份隱秘,應該沒有人清楚,更別提魔屬人了;而黑衣人本身的武技已經很好,也沒必要以這樣的手法來拉攏、利用他,更何況他所用的手段實在很愚蠢,應該是沒有計劃的。 「給我。」好半天,白衣人才說出一句話。 幾枚銅幣被擲出,在空中翻轉著,直到被白衣人伸手抓住。 「我應該殺了你。」在接住銅幣之後,白衣人眉頭一挑︰「你果然是有目的。」 「我、我、我有什麼目的?」黑衣人結結巴巴的問,一臉的惶惶。 「你在銅幣上塗上毒藥也沒有用。」白衣人張開手指,把銅幣丟在腳邊︰「毒藥對我無效。」 「哎……別、那不是毒藥,真的不是。」黑衣人欲言又止,表情看來十分的無辜︰「那個,只是一點汗而已……」 「撒謊。」白衣人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今天這麼多話︰「你武技了得,跑這段路身體不會出汗。」 「我沒撒謊。」對方傻呼呼的回答︰「那是我手心的汗,我不知道你對這個過敏,我故意跑出汗的,我圍著這個山谷跑了好幾圈……」 「理由。」就算是在問話,白衣人臉上都不帶任何表情,語氣中更是聽不出一絲疑惑。 「我想,這雖然是一件小事,但我能出點汗的話,至少表明我很有誠意……」說這句話的時候,黑衣人突然變得很靦腆,肩頭那隻小鳥還一頭栽下地。 兩個人相距十臂的距離,對視、沉默,都不知道對方內心的真實想法。很久之後,白衣人屈膝彎身,把腳邊的銅幣一一揀起。 「錢我收下,你可以離開。」白衣人轉過身,準備繼續趕路。 「那個──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烏鴉。」白衣人的身體凝了凝︰「我叫烏鴉。」 在知道他的名字之後,身後那個多話的人在這時卻沒有說話,走出幾步,白衣人絕佳的聽力聽到兩聲極為細微的聲音──液體滴落草葉的聲音。 他轉身看,黑衣人臉上掛著兩行清淚,目光中包含的感情更加奇怪……但那其中的一絲類似癡迷的東西卻把白衣人激怒。 幾乎是自然的反應,白衣人無聲無息的一劍刺出,劍尖瞬間就出現在黑衣人胸前。黑衣人根本無視這銳利的劍尖,直到長劍凝在黑衣人胸前,他都沒有任何動作。 從對方的眼神中,白衣人也知道他根本沒有想過要躲避或者反擊,但自己這隨手的一劍卻始終刺不下去。 黑衣人的表情很複雜、也很真實,他慢慢的低下頭,眼神中似乎糾纏著無盡的悔恨,是人看了都會覺得心不忍。好半天之後,他才抬起頭來,雖然眼角還有淚光,但神情中的悲傷已經淡去,取而代之的似是一種感激…… 白衣人甚至覺得,如果有人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轉換出這麼多表情,那麼自己被騙也是活該。 「烏鴉……」黑衣人用沙啞、顫抖的聲音說︰「我叫白雲。」 「你不怕死?」第一次,白衣人的話裡帶了一點語氣。 「我怕,我真的怕。」黑衣人回答︰「可我更怕我一躲,又是一追一逃……如果那樣,還不如中你一劍。」 「你很無聊。」烏鴉收起長劍︰「到底想怎麼樣?」 白雲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因為他立即就做了個誇張的驚喜表情︰「做個朋友好了……」 「我沒朋友,也不需要。」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你不需要呢?我有預感,我們一定會成為朋友,任何事都阻止不了……」 「就算我需要試試,你也不是合適的人選。」 「沒試過你怎知我不是?」某人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反正你打也打不走、甩又甩不掉,還沒辦法下手殺我,那就試試好了。」 「我可以試著再殺你一次。」 「不要掃興嘛……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以半個月為限,如果到時候你覺得我不合適做你的朋友,我立即消失,我說到做到哦!」 「……」 「那就這樣定了!我們就以見習朋友的身份一起出發,烏鴉,你的目的地是在哪裡?」 「特拉法帝國首都……」 「天意!我的目標也是那裡──哇哈哈哈哈哈哈!這下想不一起走都不可以啦!」某人顯露出狂傲的本來面目︰「烏鴉你等一下,我去牽馬來──你不要想偷溜!我告訴你,本少爺追蹤功夫一流,你是絕對甩不掉我的!」 烏鴉(讓我們暫時這樣稱呼他)靜靜的站在小道上,心裡正在後悔,不知道自己剛才那個心血來潮的決定是對是錯。那個叫白雲的黑衣人蹦蹦跳跳的跑去牽馬,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嘴裡還吼著不知流傳在什麼地方的小調。 「哇哈哈!烏鴉,這匹白馬給你騎!」馬韁被硬塞進手裡,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喜歡吧!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烏鴉搖搖頭,沉默著上了馬。 「我說烏鴉,你幾歲啦?有沒有二十?」白雲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刻也不轉移開視線︰「回答我嘛!我們現在是見習朋友呢……」 「二十五歲。」 「說謊是不道德的……到底幾歲?」 「二十。」 「我就說我猜對了嘛!那麼,往事一直都記得吧?有沒有失去過記憶之類的事情發生?說嘛!告訴我嘛……」 「沒有。」 「沒有嗎?你沒有騙我吧?一年前你在哪裡啊?」 「……」 在白雲永遠都沒完的廢話之中,黑夜慢慢的降臨了,兩個人也到達了下一個城鎮。因為烏鴉要繼續趕路,所以白雲匆匆的補充一大堆的食物,跟著一起出發了。 到半夜時分,烏鴉突然一拉馬頭,拐上一條小路。白雲雖然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卻跟了個寸步不離。 「要去哪裡啊?這小路通向什麼地方?」白雲嘴裡說個沒完。 「我要做事,你可以在這裡等我。」烏鴉指著遠處的一大片建築︰「你也可以跟著去。」 「我當然是跟著一起去了!」白雲把胸口拍得啪啪響︰「為朋友兩肋插刀是本分……不過,我們去幹什麼?」 「去殺人。」烏鴉淡淡的回答。 「好啊……殺人?」白雲傻呼呼的問︰「為什麼要殺人?」 「我存在的目的就是殺人,僅此而已。」 「是這樣嗎?那我還是跟你去好了。」白雲收起笑容︰「雖然不幫你殺人,但能在你失手的時候搶了你走人……」 「你認為我會失手嗎?」 「總會有失手的時候吧!這並不是一份好職業。」白雲適可而止︰「我們先準備一下,這只笨鳥可以幫我們看東西,先把披風脫下來,身上累贅的東西也拿下來,會發出響聲的東西也拿下來……你怎麼不做準備?你當你是去觀光嗎?」 「我沒有什麼好準備的。」 「這位兄台,既然你是殺手,那麼請你專業一點好不好?」白雲非常老到的樣子︰「至少換上夜行衣!」 「夜行衣。」烏鴉眨了眨眼︰「我一直穿著我的夜行衣。」 「雖然你很帥,但是請你搞清楚你的衣服是白色的!」 「誰說白色不能當夜行衣?」 白雲看了看烏鴉的純白色衣服,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緩過來之後衝他晃晃大拇指,覺得沒什麼話好說。 看著白雲氣悶的樣子,烏鴉心裡不禁有一種報復成功的快感,雖然他的確除了白色以外絕不穿其他顏色的衣服──但他馬上就洛u災v有這樣的感覺而大吃一驚,自己內心不是一向波瀾不驚嗎? 「嗯!有好幾個門呢!你打算從哪個門進去?」在烏鴉胡思亂想的時候,白雲已經站到了高處︰「正門的話,守衛的人應該不少,我看我們直接從塔樓進入好了,那裡有一個窗戶,高度角度都很合適……目標是誰啊?」 「目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貴族,今天晚上是他的生日。」烏鴉抄起手,很有興趣的看著白雲︰「你的一舉一動倒是專業,難不成你也是個殺手?」 「不,其實我只是一個遊歷魔法師。」白雲訕笑著︰「但是有時候,我會缺錢花……所以我也不介意兼職做個小偷什麼的。」 「瞭解,那麼我們開始吧!」烏鴉拿起自己的劍︰「晚會上的客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我不會幫你殺人哦……那是暴力,我會遠離暴力的……」 一白一黑兩道身影躍上樹頂,向遠處那片建築飛去…… 第十八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聚散、約定」 第十八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聚散、約定」 魔屬聯盟,特拉法帝國,距離首都兩百里外的群山中。 經過十來天的軟磨硬泡,白雲終於用自己無限的「誠意」打動了烏鴉,讓後者「心甘情願」的陪他去某處。白雲說了,既然已經成為了見習朋友,那麼烏鴉就有義務陪他半個月。如若不然,天涯海角他都要纏著烏鴉…… 半個月期限的承諾是否有保證先不管,白雲得把眼前的抓住再說。 同時,兩個人很有默契的避開一路上的繁華喧囂,專揀難行的小道走。 行進在秀麗的山谷,白雲的興致明顯高過烏鴉,他用極其生動的語言向烏鴉介紹著身邊的一草一木,力圖使這段旅途變得充滿樂趣。 而烏鴉呢!大多數時候他都閉著嘴,也從來不笑,如果主動開口說話,那麼一定是某人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得太久。 「不要這樣看我。」烏鴉通常會這樣告戒白云:「不然你就要付出代價。」 「是嗎?明白了。」而通常,白雲會涎著臉把一個銅幣遞過來:「我是一個窮人,請看在朋友的份上打個折扣,這點代價請你收下吧!」 「你要去哪裡?」對這樣一個絕世賤人,烏鴉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雖然自己是殺手沒錯,但要殺這個人也不是很容易,而最關鍵的一點是烏鴉面對著這個人的時候,心中連一丁點殺機都提不起來:「你去那裡幹什麼?」 「我啊!我要去接一個小妹妹呢!」白雲露出溫柔笑容,比起他經常的那種真誠中帶點世故油滑中的表情,這樣的白雲更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親近:「那是我的承諾,我欠她姐姐太多了……」 烏鴉看著白雲的臉色逐漸黯淡下去,最終變得悲傷,覺得自己的情緒也在跟著變化,心裡不禁又好奇又疑惑,這樣的一個人,難道還會有讓他悲傷的往事? 「把這件事告訴我,我再考慮要不要跟你去。」烏鴉淡淡的問。 這一路上他已經領教夠了白雲翻嘴皮子的功夫,雖然挑起話茬又要讓自己心煩,但至少能暫時逼開白雲那種異樣的眼神,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要怎樣跟白雲討價還價。 白雲稍稍別過臉去,像是真的回憶起了什麼悲傷的往事,就在烏鴉慶幸自己選對話題的時候,白雲以一種攙雜了悲涼的語氣訴說了起來。 「其實,你應該知道了吧!我這人渾身上下都是毛病,我也知道你對我的第一印象不怎麼樣。」白雲的雙眼看著地面:「但在以前,我的毛病更多,到處得罪人……在半年之前,我終於遭到了報應。」 烏鴉沒插話,靜靜的聽下去。 「……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個無法動彈的大男人,在一個弱女子的照顧下逐漸康復,當然這個女子要付出很大的努力。」白雲繼續述說,一點也不在意烏鴉心裡會怎麼想:「而她是什麼職業呢?那種最低下的妓女,陪一個男人只有不到五個銅幣的收入……她卻要用這樣微薄的收入來支付昂貴的費用……」 「……我能行動了,我想勸她換一份職業,但我卻沒有機會說給她聽,就在我準備那天晚飯的時候,她被人虐殺,最後死在我懷裡……」白雲抬頭望天,強忍著眼中的淚:「對她,我心裡有愧!」 烏鴉沉默著,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她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刻,把她的妹妹託付給我,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如果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那就不用活著浪費糧食了。」白雲伸出手來,摸摸脖子上那條廉價的項煉:「她的心是那麼善良,那麼希望妹妹能有個好出身,以後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可你知道嗎?要讓妹妹在魔殿生活一年,她要上交五十個銀幣。而接待一個男人她只能得到三、五個銅幣……為了自己的妹妹……她能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白雲的聲音哽咽著:「魔殿、而魔殿呢……就是這樣關愛子民的……」 「接了她之後,你打算怎麼做?」烏鴉眼中沒有流露出什麼,只是輕聲問白云:「回憶過去的事沒有益處,忘記好了。」 「我忘不了,我忘不了那座破舊的房子,忘不了那裡的每一樣擺設。」白雲搖搖頭:「我要給她最好的生活,最尊貴、最幸福的生活……」 「她叫什麼名字?那個小妹妹。」 「姐姐叫坦妮,妹妹叫琴倫,妹妹今年快滿七歲,一個月之後就是她的生日……」 「如果你不想後悔,就加快速度。」烏鴉少有的罵了白雲一句:「你這個蠢貨!」 「為什麼罵我……」白雲呆了一呆,而烏鴉已經衝出很遠了,白雲趕緊快馬加鞭的趕上:「到底怎麼了!?」 「你知道修道院裡是什麼日子?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多待一天都是殘酷的!」烏鴉像是對宗教非常反感:「看不出來你平時油滑,關鍵時刻居然比豬還笨!」 「明、明白了!」白雲一夾馬腹:「衝啊!」 小道難行,四十里之後,兩匹戰馬先後累倒,烏鴉、白雲把累贅的東西一丟,縱身上樹,一路飛掠而去。因為兩人體力都很充沛,又不必受道路的約束,日落時分已經趕到魔殿所在的山嶺之下。 「停──休息一個鐘頭。」烏鴉身體凝住:「現在是晚飯時間,我們最好是在晚祈禱的時候進去。」 「好──好的──」好幾十里的長途奔波,白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對魔殿挺瞭解啊──」 「你以為我是你嗎?」烏鴉沒好氣的說:「身為魔屬人卻連魔殿每日的作息都不知道,你能活這麼大真是幸運。」 「你也不差,白色的夜行衣呢……」白雲好歹緩過氣來,靠著一棵樹上休息著:「我只有佩服的份。」 兩人對視著,同時一笑──但烏鴉立即就恢復了淡漠的表情,因為在他笑的那一瞬間,白雲的眼神又變得悲痛起來。 時間在緩緩的流失,天已經全黑了,可魔殿裡晚祈禱的鐘聲還是沒有響起來。白雲用手指捏弄著那條項煉,神色顯得有些焦急。 「差不多了。」烏鴉身體一動,把包裹丟在地上,配劍已經掛在腰間,就是在這個時候,魔殿裡晚祈禱的鐘聲響了起來。 「你走前面,我跟著。」烏鴉本不知道白雲是什麼出身,嘴裡不住的交代:「好言好語的詢問,絕不能生氣。你是來接人的,先得確定目標才行。」 「好的。」白雲也樂得裝個菜鳥。 「對方是祭司,你的魔法師身份根本沒用……」烏鴉走在前面,交代著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最後還說:「對了,面對那些祭司的時候,你不妨裝得猥褻一點。」 「我是好人,我不會裝猥褻啊!怎麼辦?」 「不會裝就去死。」 烏鴉沒什麼廢話,白雲無所謂的聳聳肩膀跟上。沒過一會,兩個人拐上了蜿蜒而上的青石大路,魔殿那高大的圍牆就已出現在兩人的視線裡,一道鐵製欄柵的大門貼了金,看起來很巍峨、很莊嚴。 白雲加快了腳步,在一個拐角處越過烏鴉,走到大門前。然後不慌不忙的在幾個護衛的注視目光中伸出手來,輕輕扣響了門環。 一個護衛走過來,以桀驁不遜的口氣問:「你是什麼人?這麼晚了來修道院做什麼?」 「我來自首都魔殿。」白雲用淡淡的口氣回答:「有事要見主事祭司。」 「晚了,祭司不見客。」護衛以懷疑的眼神打量著白雲,他才不會相信這個既沒有馬車,又沒有隨從的人是從首都魔殿來的。 「你最好通報一下,不然你們修道院今年的贖罪證書就泡湯了。」白雲的口氣變得冰冷:「一條小小的看門狗,你只怕是擔待不起。」 「請閣下稍待,我這就去回話。」聽了對方的話,護衛身體一顫,口氣立即就變了,他先轉過身去跟其他人交代一句,然後小跑著去了院子裡那棟很大的建築。 而白雲──算了,我們還是叫科恩好了,而科恩他當然不會知道「贖罪證書」是什麼東西,但烏鴉這樣教,他也就這樣說,沒想到還真的很管用。 看來這贖罪證書的作用真的不小,不大一會,一個地位看起來不低的祭司跟著護衛走來,很恭敬的把科恩迎接進去。 「希望上官不要責怪護衛的失禮,現在是非常時期。」祭司的臉上堆滿了笑:「主事祭司在大堂等您呢!請這邊走。」 科恩微微點頭,走在祭司身後,穿過庭院中長長的通道,進入有著巨大落地窗裝飾的大堂。大堂中有一排排整齊的座椅,上百盞魔法燈把周圍照得透亮。 「歡迎來自首都的信友,我是此地的主事祭司。」一個矮胖的祭司快步迎了上來,對科恩顯露出職業的、恰到好處的熱情:「我的朋友,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冷僻的修道院裡?」 「職責所在。」科恩拿出烏鴉給他的一個徽記,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嘴裡用一副平淡的、公事公辦的口氣回答著:「祭司,請拿出你一年來的傳教及感召記錄,我要查驗。」 「原來是地獄島魔殿巡查祭司──大人!請原諒我的再次失禮!」主事祭司彎腰下去行了大禮,還捧起科恩的左手放到嘴邊親吻著,這一連串的動作讓科恩一陣反胃,幾乎一腳把這個祭司踢出去。 「還不快準備典籍供大人查驗?全部拿去我的房間!」主事祭司回身吩咐手下:「請大人這邊走,請大人走好。」 坐在主事祭司的房間中,科恩看著面前堆積起來的各種典籍記錄大感頭痛,那些東西全是以魔殿專用文字書寫的,他哪看得懂? 不過,身為一個皇帝,他對官場中的事卻是再清楚不過了,他那淡漠的目光從典籍上掃視而過,最後停留在主事祭司的臉上。 「記錄不少,你想讓我看多久?」科恩把手中的目錄放桌上,抬眼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沒人告訴你嗎?對待巡查祭司,還是謙虛謹慎一點的好。」 「是是,大人有何要求,我一定照辦。」 「我要知道真實的記錄。」科恩的嘴角掛上一絲詭異的笑意:「真實的,你明白?」 「這些記錄都是真實的……」主事祭司還要申辯,卻被科恩變質的笑容嚇住,不知科恩心裡在打什麼算盤。 「按說一個小小的修道院,我不應該這麼關注。」科恩起身走到窗邊站定,背負著雙手,高大的背影中隱約透露出一股威儀:「你說的沒錯,這是個破地方,那麼就取消掉好了……這裡建一棟別墅的話應該不錯。」 「大人手下留情啊!我不是存心欺瞞大人,只是剛來此管事不久,前任祭司又疏於管束,致使教務混亂、典籍失散,這都與我無關,請大人明鑒啊!」在驚嚇之中,主事祭司張口就是一長串的求饒加推卸,說的流利之極。 「安靜一點,保持你身為主事祭司的雍容。」科恩連身都沒轉,不過就冷哼了一聲:「誰有功夫管你這些破事。」 「那大人是要……此地比較偏僻,每年貢金節餘不多……」 「那一點貢金就留給你養老好了。」科恩不禁氣結,但又不得不繼續引導這個笨蛋祭司:「雖然只是個小小的修道院,主事祭司也得換個聰明人。」 「請大人明示,只要能力之內,我無不照辦。」主事祭司苦著一張臉哀求:「小人對魔殿的忠誠可昭日月……」 「你還知道忠誠就好。」科恩已經在心裡罵遍了他的祖宗十八代,但面子上卻還要維持氣度:「這是個小小的修道院,要什麼沒什麼,你認為我為什麼而來?有很多話,身為巡查祭司的我也不好說……我畢竟還有上司,贖罪證書的最終數量並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這句話是烏鴉教的,到底是為什麼科恩也不是太明白……按他的想法,或者這個修道院有什麼特別的出產也說不定。等隨手敲他一筆之後,再附帶著要了琴倫走,這樣的話,既順利又不會讓他們起疑心。 「小的明白了。」主事祭司面上一喜,語氣中帶有大事已定的興奮,他走到旁邊的書櫃處拉開一扇暗門:「請大人隨小的來。」 科恩跟著他,經過一條窄窄的通道,來到一個地下的密室中。 主事祭司一邊開門,一邊還討好的說:「難得大人有這樣的需要,我們這個修道院並不出名,每年製造的成品也不多……還好大人來得正是時候,還有得選。」 厚重的大門推開,科恩雖然面色沒變,但心中卻燃起一股怒火──同時也明白到,為什麼烏鴉告戒他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要保持冷靜了。 「大人請看,這個小女孩已經準備好了,今年十歲。」主事祭司指著一個面目清秀,正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說:「胸部已經用藥物停止了隆起,而且嗓音方面也做了處理,換上男裝帶在身邊的話絕對不會誤事──是個處女。」 科恩硬起心腸,強迫自己點頭:「不錯。」 「這一個就更好,本是為一位大祭司準備的,不過大人喜歡的話就另當別論了。」某個不知死到臨頭的人還在討好科恩:「九歲,皮膚保養得極好,那雙眼睛如同會說話一樣……我們用上全套的手法,效果非常好,她們很乖,絕不會隨便哭鬧,咒語方面也簡單……」 科恩心裡滴著血,挨著個的看過去,一一辨認,卻沒找到一個跟坦妮長相相似的女孩子。 「都是本來面目嗎?沒改變過吧?」科恩轉身問。 「沒有,都是本來面目,而且是百里挑一……大人有沒有中意的?」 「還沒有。」科恩心中大亂,一時不知何如是好:「我再看一遍。」 正要舉步,科恩卻覺得自己踢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一個瘦小的身體正縮向牆角小几下的陰影中,依稀可分辨出那是一個小孩。 「你在作死!」主事祭司衝上去,取下牆上掛著的一條皮鞭,沒頭沒腦的就劈下去:「小賤貨,讓大人摔跤的話,你就是死上十次都不夠贖罪!」 小孩戰慄的身體蜷縮在陰影裡,用細得不能再細的雙手護著頭,嘴裡發出幾聲「啊啊」的叫聲,像是哭泣、又像是在求饒。 「停手……」科恩隨意瞥了一眼,小孩脖子上的一點金屬反光卻幾乎讓他的心臟停止跳動:「滾開!」 在主事祭司疑惑的眼光中,科恩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小孩從幾下抱了出來,像是捧著一件稀世珍寶。 當然,站在科恩身後的祭司看不到科恩的眼神,在他的想法裡,這個巡查祭司和首都魔殿裡的那些祭司一樣,都是到這裡挑選供其發洩慾望的工具,他會看上這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只不過是愛好怪異一點而已。 「大人好眼力啊!這個小女孩還不到七歲,涉世未深,真正的極品……您看,她那讓人憐愛的眼神,多麼讓人心碎……」既然這是巡查祭司的愛好,當然要大聲肯定,主事祭司認為這是身為下屬的本分。 「她叫什麼名字?」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她叫……應該是叫琴倫吧!我也不是很肯定,您知道我剛來不久。」 「乖乖跟哥哥說。」這是溫柔如同春風的聲音:「你叫琴倫?是嗎?」 小女孩驚恐的瞪著一雙眼睛,嘴唇發抖,消瘦的臉上一片蒼白,沒有回答。 「回答大人的話!不回答把你丟去餵狗!」 小女駭的身體一抖,嘴裡說出一串吐辭清晰、節奏分明的話,不過,這種祭司專用語科恩一個字都聽不懂。 「烏鴉!」科恩強壓心頭的焦急,喊了一聲。 「找到了嗎?」一身白衣的烏鴉出現在門邊:「那就走吧!」 「她在說什麼?她在說什麼!」 「是她的終生誓言。」烏鴉聽了聽,用科恩能聽懂的話說:「我是魔王的侍女,我的財富歸魔王所有。我是魔王的婢僕,我的貞潔歸魔王所有。我是魔王的奴隸,我的自由歸魔王所有。黑暗魔王,天地之主。一切生命、榮耀、威能出於您歸於您;我將一切獻於你的腳下,這本是您的恩賜。不論祝福還是災禍,我甘心從您的手中領受。黑暗魔王,天地之主。一切生命、榮耀、威能出於您歸於您……」 「小寶貝,別說這個。」科恩露出最和藹的微笑:「說點別的,你叫琴倫是嗎?」 小女孩張著嘴,依然複述著剛才的誓言。 「你看、你看這個。」科恩取下脖子上的項煉:「你有個姐姐!有個姐姐啊!叫坦妮的姐姐,你還記得嗎?」 小女孩驚恐的目光逐漸凝聚在科恩手中的項煉上,兩滴晶瑩的淚珠湧出眼眶,流過污跡斑斑的臉,滴落在地。 她的嘴吃力的微張著,看她的口型,似乎是極力想說一聲「姐姐」,但最後,說出的卻依然是那段誓言…… 「求求你,說點其他的,說點其他的。」科恩心中的怒火糾結著,身體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著:「哪怕是叫一聲,哪怕是哭一聲也好啊……我怎麼跟你姐姐交代……」 「這就是坦妮的妹妹?」門邊,烏鴉用冰冷的語氣問:「這就是坦妮用金幣供養,希望以後會幸福的妹妹?」 科恩無言的點點頭。然後,科恩和烏鴉,兩個人的目光聚焦在早已嚇得說不出話的主事祭司身上──他手上正在猛拉扯著一條細繩,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在拉。 通向這個房間的通道,都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不要再逼她說話了,她說不出來。」烏鴉撫摩著劍柄,輕聲對科恩說,眼神變得有些奇怪:「除了那段狗屁誓言,她什麼都說不出來,說不出來……這裡的人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說著烏鴉的眼神變得生冷,抽出長劍向跑近自己的護衛飛撲而去。 「不要怕,寶貝,一切都結束了,都結束了。聽哥哥給你念詩。」科恩含淚把琴倫抱起,靠牆而立,不讓琴倫看到房間裡四處噴灑的腥風血雨,嘴裡詠頌著以前從白影那裡聽過的詩:「大地和藍天、永遠蒼茫相依,日月和星辰、永遠沉默不語……」 烏鴉白色的身影在房間中飛舞著,在科恩的印象裡,他第一次在殺人的時候發出了怒吼。 「……巍峨的山崗,奔騰的激流,挺拔的樹木,柔軟的青草,都是自然的恩澤。」科恩抱著只可以用皮包骨頭來形容的琴倫走在通道裡,還很小心的單手撫著她的頭,不讓周圍噴灑的血腥進入她包含驚恐的眼睛,同時以溫和的語調在她耳邊詠頌著龍族詩歌,那些白影想讓他記住的詩歌:「我們要以敬畏謙虛之心對待這一切,在生存於世的每一天,我們謹記自然的恩澤,並努力融於其間……」 烏鴉飛掠在狹小的空間裡,速度快得肉眼難以追上,通道前後全是他白色的影子,從各個入口趕來的數十名護衛連眼前什麼狀況都沒弄清楚,就已經被他攪成粉末。 當科恩推開一扇鐵門,踏上通向地面台階的時候,烏鴉的身影又從他頭頂飛出,院子裡的護衛轉眼之間就沒剩下幾個。 不知是什麼原因讓烏鴉發怒,但在他手下沒人能逃掉,科恩剛走出沒幾步,最後一個護衛也倒下了。夜風裡,烏鴉飛移的身影毫無預兆的停下,低頭閉眼,持劍佇立。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你發怒的樣子真的很帥。」科恩走到他身邊站住:「拜託你一件事,幫我把那幾個孩子弄到這裡來。」 「你憑什麼指使我。」烏鴉沒有抬頭,低聲回答科恩:「什麼都沒做的廢人。」 「從現在起,我不會讓琴倫離開我的視線。」科恩也沒轉頭:「僅此而已,沒有其他理由。」 烏鴉很不滿意的「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情願,但身體還是一晃,倒著飛回了通道,下一刻已經把兩個小女孩放在科恩腳邊。 「一共七個,全在這裡。」把小女孩們都救出之後,烏鴉的聲音裡又多了一分冰冷。 「這個修道院還有什麼?」科恩看看烏鴉:「是什麼東西讓你更加憤怒?」 「在那個房間旁邊……」烏鴉面容一緊:「你不會想知道的。」 「他們應該發出警報了,我們應該離開。」科恩看看修道院樓頂燃起的火焰:「白影!」 小鳥模樣的白影扇動著翅膀,飛到科恩身邊。 「把這幾個孩子送回營地,我們在通道會合。」吩咐完白影,科恩又看看烏鴉:「如果沒有別的事,跟我一起走好嗎?」 烏鴉的怒氣來得快,冷靜下來的速度也同樣快。此刻已經完全冷靜的他回望著科恩,正在心裡驚異著這個「見習朋友」的變化。 在抱起這個小女孩之後,原本那種嬉皮笑臉的神情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以前還從未見過的神情。 那是什麼神情……是威嚴?是淡泊?是凌厲?是堅定?彷彿是這些的混合,又彷彿什麼都不是。 但有一點烏鴉可以肯定,自己這個見習朋友已經表露出他的本來面目,或者說,他正在將他的本來面目一點點表露。 「看完了沒有?」科恩出言催促:「我們的時間不多,離開這裡你再慢慢看好了。」 烏鴉沉默著,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白影,把這裡燒了。」科恩向外面走去:「有能力的話,你把這山推平我都不怪你。」 「那跟你念的詩不相符。」烏鴉走在後面,毫不客氣的挑毛病:「別在孩子面前說這個。」 「抱歉,我的寶貝。」科恩親親琴倫的臉,又轉頭對烏鴉一笑:「謝謝提醒。」 烏鴉呆了呆,科恩的這個笑容很真摯,而且跟以前那些「真摯的笑容」完全兩回事,令烏鴉幾乎想用微笑去回應,雖然在那一瞬間以殺手的冷靜制止了自己,但他心裡卻有點內疚。 走在下山的通道上,琴倫的身體還在不停的發抖,兩隻小手緊緊的護在頭頂,根本不敢抬眼看一看科恩或者烏鴉,科恩心痛得不行,後來找了條小溪,給琴倫洗手洗臉。 「小寶貝不怕,哥哥給你洗手,洗乾淨了哥哥給東西吃哦!哥哥這裡有燻肉,有臘腸,有小小的白麵包,還會有糖果的……」 琴倫呆呆的看著科恩為自己洗手洗臉,連一點點的反應都沒有。 「烏鴉,琴倫這是怎麼了?」科恩看著琴倫深凹下去的臉蛋,想到她以前可能遭受的折磨,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她才七歲,一時還不能適應環境的改變。」烏鴉坐在溪邊一塊大石頭上:「一直生活在那種地方,你突然出現,突然對她這麼好,她哪能立即適應?」 「那要怎麼辦?」 「別問我,我是一個殺手,只會給人死亡,不會照顧人。」烏鴉面無表情的說:「我只知道一點,如果你要想讓她幸福,就得很有耐心才行。」 「雖然你一直在耍酷,可我知道你心中也並不是一潭死水。」科恩用小布條擦著琴倫臉上的污跡,笑嘻嘻的說:「再說了,我是一點都不喜歡你現在的表情,在這麼溫馨的時刻,你又何必要掛著一副冷臉呢?我們和小琴倫一起唱歌念詩不是很好嗎?」 「如果你還想繼續做見習朋友,就不要試圖討論這個話題。」烏鴉站起來:「我們會有客人上門的,你帶著琴倫走前面,我來打發客人。」 「不要那麼急嘛!反正你對付他們還不是小菜一碟,我們這樣耀眼的組合怎麼能被這些小雜魚嚇倒?」科恩仔細的清洗著琴倫的手:「我們的小公主可不能再髒髒的,我們要漂漂亮亮的,是不是啊琴倫?」 「我早應該明白,你這樣的人是正經不了多久的。」 「這才是我真實的一面。」科恩呵呵一笑,把琴倫抱到石頭上:「我是一個普通人,我不能做到讓任何人都滿意我,能在某一時刻讓某一部分人滿意,這已經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了。而現在,我得先讓我們的小公主滿意──當當!豐盛夜宵來啦!」 飄散著香味的燻肉放到琴倫面前,琴倫的直接反應就是向後縮,離這些東西遠一點。 「小寶貝,吃一點,多吃東西會讓你健康哦……」科恩還想說些什麼,可琴倫就一直往後縮,始終被籠罩在恐懼中。 「你覺得瘦成這樣的孩子,她平時有機會吃燻肉嗎?」烏鴉對科恩的遲鈍反應嗤之以鼻:「一直處在那樣的環境中,當然對什麼陌生的東西都很恐懼。搞不好她還會以為你要對她怎麼樣,你得吃給她看。」 「說的對啊……看來你比我瞭解小孩。」科恩一拍腦袋:「要不然你來陪她吃東西?我拿著你的劍幫你站。」 「你覺得我合適嗎?一個殺手哄小女孩吃燻肉?」 「對其他人來說,你是一個殺手沒錯,但對我來說,你是我朋友。」科恩笑著坐下,把琴倫抱在懷裡:「對我們的小公主來說,你是救她出修道院的一個大哥哥,站過來一點啦!你站那麼遠是嫌棄我們嗎?」 「我不嫌棄你們。」烏鴉站近了一點:「我只是對你的表現有些失望而已。」 「你對我的表現有期待我很高興……拜託,我以前可沒做過這樣的事,你要給我時間讓我學習。」科恩盯了烏鴉一眼:「別站著啦!坐吧!」 「來,開始吃肉,這肉非常香哦!」科恩拿出小刀,把燻肉切成小片,分別遞給烏鴉和琴倫,自己也塞一塊到嘴裡,吃給琴倫看。 琴倫面無表情的看著科恩吃東西,拿著燻肉的手一直放著,什麼反應都沒有,枉費科恩做出很享受的表情。 「吃吧!小寶貝,明天哥哥帶你去吃其他更好吃的東西……」科恩一直說到嘴乾,琴倫才戰戰兢兢的放了一丁點的肉塊到嘴裡。 「嚼、嚼一點試試看。」科恩和烏鴉都鬆了一口氣,科恩立即嚼給她看。 也許琴倫是真的餓了,她先試探著嚼了嚼,然後將手上一大把肉片全部塞到嘴裡! 「慢點慢點──我的公主,你會噎著的。」科恩哭笑不得,接過烏鴉遞來的水袋,倒了點水給琴倫:「慢慢吃,我們有很多,慢一點啊!」 琴倫大口的吃著,眼神雖然從恐懼中解脫出來,但卻沒多少靈性,她只是盯著科恩,生怕他搶走自己的食物……這樣的吃相,再配上那樣的眼神,與其說她是個飢餓的人,不如說是頭飢餓的小狼。 「我覺得不能再給她吃了,我怕她會撐壞。」科恩苦笑著對烏鴉說。 「這很好理解,修道院不會讓她吃飽。」烏鴉搖搖頭:「她能在那樣的環境中活下來,本身已經很了不起了。」 「看著她。」科恩站起來:「我離開一下。」 「幹嘛去?」 「找東西引開她的注意力,幫她擦擦嘴。」 科恩跳進的旁邊樹林中,不一會的工夫就抓到一隻體態笨拙的小長絨兔,還有一隻羽毛很漂亮的小鳥。三更半夜的,虧他還有這麼好的眼神。 「小公主,我回來了哦!」科恩走了回來,把手放在身後,臉上笑容可掬:「還帶了禮物回來──當當!漂亮的兔子和乖乖的小鳥!」 看見乖巧的小動物,琴倫終於從飢餓中擺脫,她的眼睛在發亮,嘴裡「啊啊」的叫著,不停的搖晃著兩隻小手。 科恩笑呵呵的把兔子和小鳥放到她手上,得到自己喜歡的東西,琴倫的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她輕輕撫摩著長絨兔,然後把兔子放到腿上,又捧著小鳥看個沒完,最後還從燻肉上剝下一點肉絲,放到小鳥嘴邊…… 「小寶貝,鳥不吃這個……」科恩攤開手心,露出幾隻小飛蟲:「用這個餵牠。」 小心翼翼的在科恩手裡拿過蟲子,琴倫的眼神裡帶著點感激,不再對科恩那麼害怕,而看著琴倫臉上的笑容,一旁的烏鴉臉色也變得很平和。 「跟她姐姐一樣,自己的遭遇再怎麼悲慘,內心卻還是那麼善良。」科恩低聲說:「就算再怎麼艱難,我都要她臉上的微笑永駐──」 「咻──」的一聲,兩枝弩箭向這邊射過來。烏鴉閃電般伸出手,把兩枝射來的弩箭抓到手心,手腕再一轉,將弩箭反擲回去──灌木中立即響起兩聲慘叫! 小琴倫的身體在這哀號聲裡猛的一抖,呆滯的眼睛充滿了恐懼,「啊啊」叫著撲進科恩懷裡,她一隻手抱著小兔,另一隻手緊緊的摟住科恩的脖子,身體又開始抖個不停。 「為了她的微笑,你得努力。」說完這句話,烏鴉向上飛起,矯健的身影在空中一折,滑入小溪對岸的樹林中,在他落地的地方,立即又響起一聲淒慘的哀號。 「小寶貝別怕,有哥哥保護你,那些污穢、醜陋的東西將永遠無法靠近你。」科恩伸手抓回驚飛的小鳥,再抱起琴倫,把小鳥放到她手裡:「你也要鼓起勇氣,把小鳥和小兔保護好,牠們好害怕的。」 琴倫睜開眼睛看著科恩,雖然臉上還帶著淚,但還是堅決的點了點頭。 「好的琴倫,我們出發了哦!無論走到哪裡,哥哥永遠在你身邊,永遠不離開你。」科恩站起來,大喊了一聲:「烏鴉──走了!」 話音剛落,烏鴉白色的身影就飛過科恩頭頂,一聲尖嘯裡,落地處又有數人在血霧中化為粉末。 「你是歡樂的精靈,你像飛鳥,你從自然的懷中飛來,毫不吝惜地傾倒著歡樂,為我們唱出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心靈的曲調。」科恩走在烏鴉開闢出來的通道中,在琴倫耳邊輕聲說:「你就像一朵火雲,從地面升騰而起,上升又復上升,飛到藍色的天際,歌唱中不斷翱翔,翱翔中歌聲不止……」 白影為打消科恩心裡的殺機,而在戰爭中詠頌的詩歌,終於在這時派上了用場。 科恩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力會這麼好,能一字不差的念出來,但不管怎麼說,琴倫的身體不再發抖,眼睛只看著微笑的科恩,身邊的殺戮一點也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只是辛苦了烏鴉,他得不停的飛來飛去,一個人獨力截殺前後左右靠近的敵人──不過照情況看,他應付這些人真的只是小菜一碟,他甚至還常常有空閒停下來看看琴倫的情況。 就這樣走出幾里地,最後烏鴉被連續不斷湧來的敵人激起怒氣,回身來了個一鍋端,回來之後,他也沒說殺了多少人,反正這天晚上再也沒有人追上他們…… 天亮之後,科恩和烏鴉一陣飛跑,在中午時分到一個小鎮上買了所有需要的東西,先帶琴倫去看了醫生,還順便請一位大嬸幫琴倫洗了澡,換過衣服。 在三個銀幣的酬勞誘惑下,大嬸盡心盡力,琴倫也終於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清秀的五官與溫和的眼神,都隱約可見姐姐的輪廓,雖然臉上還是那麼消瘦,但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你是我的公主。」科恩抱起換了新衣的琴倫,連續轉了幾個***:「我要向所有人宣佈!」 琴倫呵呵笑著,濕漉漉的頭髮在空中晃動。 「她身體還很弱。」烏鴉站在一旁,神情冷淡的喝著白開水:「你小心點。」 「我們不要理他,他嫉妒我們。」科恩笑嘻嘻的對琴倫說:「小公主,我們出發了哦!」 烏鴉冷哼一聲別過臉去,卻在科恩視線所不能看到的角度笑了笑。 「小寶貝快看,那是幽藍草!」科恩讓琴倫坐在自己的肩上,不住的指著路旁的景物給她看:「說一遍吧!如果我們大聲叫它的名字,它也會高興的,幽──藍──草!」 「啊──啊──啊!」坐在科恩肩膀上的琴倫手舞足蹈,但還是不能說話。 「說的好好,看向那邊,闊葉火焰樹!」科恩一點都不灰心:「我們大聲叫──闊葉火焰樹!」 「啊啊啊啊啊!」 「布榖鳥!」 「啊啊啊!」 「好樣的,小公主,我們大聲喊──我們很快樂!」 「啊啊啊啊啊──咳咳!」 「慢一點。」烏鴉出現在科恩身邊,小口喂琴倫喝著水:「我們慢慢來,你不用急著說話。」 「對啊!我們得休息,找個地方吃飯去。」科恩呵呵笑著:「前面有個鎮子,我們去買糖!」 一路上,科恩對琴倫都是本著一種極度溺愛的態度,琴倫雖然不會說話,但看到感興趣的東西,她的眼睛卻會閃光,不消說,下一刻那東西就會到她手上。 當然,有些東西用錢是買不到的,但琴倫身邊有當世第一殺手。只要琴倫想要,只要科恩說一聲,烏鴉飛一樣的就出去了。 可是麻煩來了,科恩大叫著:「你不是很瞭解小孩嗎?她在那個鬼地方受了這麼多罪,再讓她看見暴力怎麼行!」 對於烏鴉這樣冷冰冰的人來說,要想說服對方拿出東西來可是萬分痛苦。而科恩就抱著琴倫在旁看熱鬧。 烏鴉抗議,被科恩嬉皮笑臉的一句:「我要把全副精力放在小公主身上,這是你的要求。」給駁了回來。 烏鴉被兩個人吃得死死的,被噎得說不出話是常有的事,而新奇的經歷讓烏鴉學會了很多東西,比如──威脅、開空頭支票。 每當被氣的冒煙時,只要琴倫給出一個微笑,烏鴉就立刻沒了脾氣 最可氣的一次是烏鴉費盡唇舌「搶」來對方的手鐲時,科恩和琴倫已經蹲在地上玩起了泥。 「你們……」烏鴉第一次在說話的時候結巴:「你們……」 「我們在玩泥巴。」科恩說:「你不要跟我說你從來沒玩過。」 「其實……」一身雪白衣服的烏鴉低下了頭:「我沒玩過。」 「那你還站著幹嘛?」科恩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烏鴉:「一起來玩啊!」 「你叫我玩這個?」烏鴉幾乎氣炸了肚皮,但琴倫已經揮舞著一雙髒兮兮的手沖烏鴉去了。 烏鴉正要閃避,卻被科恩一句:「別動,她喜歡你。」給定了身……烏鴉不忍的閉上眼,任憑琴倫抓自己的衣服,最後歎口氣,在琴倫的「啊啊」聲中把她抱起來放到自己肩上,雖然衣服上到處都是泥,但卻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哈哈哈哈……琴倫做得好。」科恩拍拍手上的泥,不懷好意的盯著烏鴉的衣服,又說了句讓烏鴉氣得半死的話:「朋友,你被我們的小公主拉下凡塵了。」 在科恩囂張的笑聲裡,烏鴉搖著頭,也不爭辯就上路了。 一路上,烏鴉共為琴倫「搶」了三枝頭花、兩對耳環、五個會閃光的魔法卷軸……成績斐然。 當科恩聒噪著對烏鴉大加讚美,說他宛如是琴倫的救世主時,烏鴉通常會惡狠狠的盯著他,並一直維持到琴倫露出擔心的眼神為止。 所以,烏鴉心裡的悶氣只有一個發洩的途徑。當琴倫看到馬鞭、棍子之類的東西時,眼中又會露出恐懼,會害怕的往科恩懷裡躲。那麼,這些東西就會在第一時間化成粉末。 此後的幾天,只要琴倫高興,她隨時可以爬到兩個殺人狂的肩上坐著玩,她甚至發明了從助跑開始,到最後坐上肩膀一整套連貫的動作,既方便又快捷──當然,事先她會站到某人身前用手指指自己,然後「啊」一聲。 在溫馨的氣氛裡,三個人都很快樂,雖然大家都不提分手,但這卻是注定的結局,又過了幾天無憂無慮的日子,分手的話終於還是被提出來。 「是嗎?」烏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科恩正在喂琴倫吃東西:「我還是不能說服你跟我們在一起啊!加上琴倫也不行?」 「我的命運不在我手裡。」烏鴉恢復了一向的淡薄:「讓你知道我的名字,而且還讓你活著,這已經很離譜了。」 「你涉足的不是一個好職業,和琴倫的姐姐一樣。」科恩把手裡的小勺遞給烏鴉:「但我這次不想留下遺憾……離開你的職業,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助你。」 「做什麼職業,不是我能決定。」烏鴉搖搖頭,接手餵著琴倫吃東西:「再說,我根本沒去想我要做什麼,現在這樣很好。」 「如果有一天,有人讓你殺我呢?難道在殺了我之後你才肯回頭嗎?」 「不會有那一天的。」烏鴉淡淡一笑:「你算個什麼人物?不會排在我的行程之內。」 「我是說如果……你會怎麼做?」 「殺手不會去設想如果。」 「這是見習朋友的要求,我們來假設一下如果。」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也不清楚。」烏鴉把小勺遞回科恩手中:「我要殺的人,還沒有逃脫過的……」 「什麼時候走呢?」科恩注視著烏鴉,低聲問。 「現在。」烏鴉苦笑一下:「我不想拖拖拉拉。」 「琴倫,烏鴉哥哥餓了。」科恩把小勺遞給琴倫:「喂烏鴉哥哥吃東西好嗎?」 琴倫乖巧的點點頭,爬上桌子,把小勺舉到烏鴉嘴邊,科恩東張西望,盡量不去看他們。 「琴倫要乖乖聽話,做個好孩子。」烏鴉把手伸進懷裡,掏了好半天才掏出一個頭飾,留戀的看上幾眼,再插到琴倫頭上:「烏鴉哥哥身上只有這個東西可以送你,哥哥是個不潔的人,沒有資格祝福你,但烏鴉哥哥永遠都會喜歡你……」 「啊啊……」 「我告訴你……」在烏鴉向外走的時候,科恩突然說了一句:「沒有人有資格說其他人不潔──誰都沒資格這樣說!」 烏鴉停住腳步:「人人都這樣說的話,你也沒辦法。」 「是嗎?那就打個稀巴爛好了,只要你留下來,我才不在乎這個!」科恩努力到最後一刻:「你心裡也並不承認這個吧?白色的夜行衣已經把你的掙扎告訴我了……別走!告訴我,我們還能見面嗎?」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嗎?」烏鴉再次停下腳步:「如果你有空,明年的今天,我們再見。」 「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我的朋友。」 轉過一個拐角之後,烏鴉從懷中掏出一塊蒙臉的面罩戴上,呆立很久才邁動腳步離開。 而遠處的科恩抱著琴倫,從另一個方向把身影沒進落日餘暉中。 第十九集 第一章 第十九集 第一章 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岡,日落平原。 一隊馬車行進在商路上,護衛神態威武,馬車裝飾豪華,在夏日艷陽映照下,隊列正中馬車車廂上的貴族徽記閃閃發光——那是布盧克帝國皇族的標記。 一隻手拉起車窗上的流蘇簾子,斯維靳·赫本開始打量起窗外的景色來。 遼闊的平原上,一條奔騰的河流蜿蜒穿過,大河兩岸全是茂密的紅樹林,再近一點的地方,灌木、野花、蘆葦、還有各種各樣的動物……這種種野趣都不是在國都能夠看到的。 路邊,一群光著屁股的小孩子在追著馬車跑,他們的皮膚被陽光曬得黑黑的,手裡揮舞著不知從哪裡摘來的樹枝,嘴裡還在興奮的大叫。 「這不是福克靳堡,不要趨趕他們。」赫本公爵告訴自己的護衛隊長:「給他們些糖果。」 「是的,大人。」護衛首領點頭回答:「外面陽光猛烈,請大人小心。」 「這有什麼好小心的?陽光也是魔王的恩惠。」赫本公爵少有的哈哈大笑著解去外套,順手就打開車門,站到車伕身後。 護衛首領笑著,沒有阻止公爵的行為,只是更加小心路邊的警戒。 出了福克斯堡,出了一向厭惡的貴族***,赫本的心情很明顯的好轉,他抄起雙手,開始感受著夏日的真切,如果可能,他還想讓自己的皮膚被曬得黑一點。不去介意陽光,不去介意禮儀,不去介意身邊一切,心情是如此的放鬆。 「快看啊!那個阿姨好漂亮哦!」路邊的孩子們叫嚷著:「好美哦!像新娘一樣!」 赫本公爵歎氣、低頭、沉默,然後鑽進車廂。 「吉倫特子爵的封地快到了嗎?」很久之後,公爵大人才開口問身邊的侍女:「什麼時候能到?」 「回稟公子,我們現在正走在吉倫特子爵的封地上。」乖巧的侍女為他送上紅酒:「再過一會,最後一次跨越河流之後,我們就能看到吉倫特子爵的府邸。」 「那就沒多久了吧!」赫本拿起外套,慢慢的穿上:「關於我們提前脫出遊歷路線的事,你有寫信告訴我母親嗎?」 「沒有公子的吩咐,奴婢不敢私自寫信。」 「別說得這麼嚴重,你寫信告訴我母親好了。」赫本看著窗外,輕聲說:「母親讓你陪我遊歷,正是這個意思吧?」 「公子……」侍女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我的記性不錯,我記得平時沒見過你,而且你的氣質修養也不像是一個侍女。」赫本微微一笑:「您到底是那家的千金?為什麼要自甘以侍女的身份來我身邊?」 「我……我……」赫本的微笑帶有致命的誘惑力,侍女徹底迷失在這笑容裡,覺得自己呼吸都急促起來,她用手按住胸口,眼光一刻也捨不得離開赫本的臉,好半天開不了口。 赫本回望著她:「回答我好嗎?你應該知道,我不能接受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待在我身邊。」 「我……說了的話,您會趕我走的……」 「可如果你不說,我更有理由趕你走。」公爵大人用手托起下巴,很理智的把眼前的形勢分析給身邊的女孩聽:「不知道你怎麼看,但對於我來說,我更願意坦誠的對待別人。換句話說,我不喜歡——或者說我憎恨別人用謊言欺騙我。」 「我沒有欺騙您。」 「不說實話,就是欺騙。」赫本公爵的溫柔眼神中透露出堅決:「您到底是哪家的千金——您還想讓我問第三次嗎?」 「我……我是……」侍女咬了咬下唇:「我叫愛麗·弗蘭,是弗蘭伯爵的女兒。」 「原來定弗蘭伯爵的女兒……皇帝陛下的教女?」赫本一口紅酒噎在喉頭,這—驚可下小:「小姐,請原諒我的失禮。」 弗蘭伯爵是一位帝國重臣,地位相當顯赫,跟赫本的伯父、帝國皇帝的關係也很好。但因為他人並不在福克斯堡,所以赫本公爵沒有見過他本人,風評中,這位伯爵似乎是個很有魄力的貴族。 「您其實不用這麼在意我的想法,這些都是我白己願意的。」愛麗小姐急切的說:「您不必有負擔,遊歷一結束我就回家去,如果您討厭我的話,我—到驛站就下車。」 「我還沒那麼惡劣吧?把一位美麗的小姐拋在路邊?給我點時間考慮。」赫本搖搖手:「這件事是誰一手策劃的呢?您父親?皇帝陛下?還是我母親?」 「是……他們三位一起決定的。」愛麗小姐低垂著眉頭,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要我……要我陪同您一起遊歷,並照顧您的起居……對不起,我曾經躲在皇宮的廊柱後偷看過您,所以皇帝陛下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我沒有反對……」 聽到愛麗小姐的回答,赫本不由在心裡苦笑,這三位、無論哪位自己都得罪不起,更別說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美麗小姐——憑心而論,她已經比一般的貴族女子好太多了,正是因為愛麗小姐的出色,自己才會懷疑她的身份。 看著快哭出來的愛麗小姐,赫本覺得自己很倒霉,每次都是這樣,自己明明是最無辜的,可結果還是得為其他人的行為承擔責任。 「既然事情都這樣了,那麼我們就學著面對吧!讓我想一想……」赫本打起精神,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愛麗小姐:「貴族小姐畢竟是貴族小姐,我們要無愧於家庭名譽和信仰,所以您不能再以侍女的身份留在我身邊。」 「是的閣下。」愛麗小姐的眼淚順著白淨的臉頰流了下來,哽咽著回答:「我為自己的魯莽向閣下道歉。」 她的臉在發燙,心裡也很憋悶,對她來說,被人拒絕,特別是被心儀的人拒絕,是一種難以接受的屈辱。 「您別多心,我還有—個邀請在後面呢!」赫本當然知道對方的心裡不好受,但他卻不介意開個惡劣的小玩笑:「您知道,我是—個被聯軍掃地出門的過氣軍人,當然有些不好的習慣——那麼,您願意和這樣的我結伴遊歷—段時間嗎?我們以普通朋友的身份,不要有目的,輕鬆的感受聯盟的美景和風土人情?」 「這個……是什麼意思呢?」對赫本的突然轉變,愛麗小姐還有些不習慣。 「就是說,我和你,是普通的朋友,我們一起出發、遊歷,不以任何目標為結交的條件。」赫本慢條斷理的解釋著:「您會得到自己的房間、侍女、還有貴族的待遇……我們是朋友,就是這麼簡單。」 「那,我們怎麼跟別人介紹呢?」愛麗小姐怯生生的問。 「我應該比你大那麼一點點吧?」赫本笑著說:「你可以說你是我妹妹。」 「這樣可以嗎?」 「當然,就這樣決定吧!」赫本慶幸自己又完美的解決了一件事:「我很榮幸能和你一起遊歷,當然,如果您不干涉我的決定,我將十分感激。」 「那也是我的榮幸,謝謝閣下的大度。」愛麗小姐感激的說:「請讓我繼續為您安排起居好嗎?」 對愛麗小姐的堅持,赫本也無法拒絕,只能無奈的問答:「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我會接受。」 「謝謝。」說話時,馬車已經到了河邊,愛麗小姐向外看了幾眼:「陪我下車去看看好嗎?」 赫本點點頭,和愛麗小姐一起走下馬車。 這是一個渡口,渡船不大,一次只能過一輛馬車,待運的車輛一字排開,護衛們正分出一部分人手先過河。 赫本陪著愛麗小姐在河邊漫步,在朋友的關係確定之後,兩個人都放鬆下來。愛麗小姐牽著裙邊蹲下,一邊在清涼的河水裡漂洗手絹,一邊問著赫本的事,赫本抱著手,看著她白裡透紅的臉,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 「知道嗎?」當愛麗小姐問到赫本為什麼還不打算娶妻的時候,公爵閣下一本正經的說:「日落原的河水裡有一種小龜,它們只有麵包屑那麼大,會沾在人的手上,從皮膚進入身體裡,吸人的鮮血哦。」 「啊——」愛麗小姐一臉驚慌的站起來,仔細看著白己的雙手,早已忘記自己的問題。 「騙你的。」赫本微笑著揀起手絹遞給她:「果然被騙了呢!你的反應真是可愛。」 愛麗小姐哭笑不得,正想用點自己拿手的手段還以顏色,路邊卻有一陣爭吵聲傳了過來,兩人對看一眼,舉步走向路邊,站到護衛身後。 —個體形嬌小的黑衣人騎著一匹戰馬,正跟赫本的護衛對峙。戰馬極為神俊,馬上的騎上打扮俐落,臉上蒙著一龔黑色面巾,腰上還掛著長刀,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只有露在外面的眉毛說明她是個女性。 如果是一般的平民武士,護衛們應該可以輕鬆打發,可奇怪的是一面本應佩帶在胸前,現在卻掛在這位女士腰上的貴族徽記,那上面用來裝飾的絲帶,不論是綁定式樣、顏色、還是角度都按特殊規定安排的中規中矩,顯然不是偷來或者搶來的…… 「小姐,我已經告訴您了。」押後的護衛常跟赫本公爵走南闖北,見過世面,正手按刀柄,不慍不火的跟這位女士交涉:「請您稍微等一下,我們馬上就好。」 「廢話什麼,趕緊給我讓開!」那位女士玩弄著手上的馬鞭,一點也沒把這個強壯的護衛放在眼裡:「你們上百匹馬,十來輛車,本小姐要等到日落去了!」 就算是這樣惡劣的語言,她的聲音都顯得非常好聽,公平的說,如果她的脾氣不是這麼壞,她的聲音一定會更加悅耳。 「我們先來,應該我們先過。」護衛壓制著自己的脾氣:「這個道理人人都應該明白。」 「哦?你是在說我不懂規矩?那又怎麼樣?你還打算教訓我嗎?」馬上的小姐哈哈—笑,—身的匪氣,把後面的兩位看了個傻眼。 「我沒有這個意思,如果我的話讓小姐你不快,我會道歉。」 「道歉?這你個知天高地厚的笨蛋,竟敢指責貴族!」馬上的小姐冷哼一聲:「過來,以武士的方式來一決勝負!」 「小姐,我想提醒您,我也屬於貴族。」 「看你的徽記那麼小,就算是貴族也是小貴族,不怎麼樣。」那位不良女士已經下了馬:「看我的徽記,大過你十倍下止,我說打就打,你是不是男人啊?」 「小姐,你那個是正式徽記,我這個是便攜徽記,貴族徽記不能這樣分……」護衛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釋,遇到這樣刁蠻的小姐,誰都會頭疼吧! 「怎麼?要打起來了?」愛麗小姐驚慌的看著赫本:「這位小姐也是貴族啊……我去勸勸好嗎?」 「你確定你能勸住?」赫本不置可否的回答。 「遊歷麻!總要經歷一些特別的事。」愛麗小姐微紅的臉回答:「再說,有你在,我也不擔心……」 「好的,我會在你身後。」赫本自信在自己眼前還出不了什麼大事:「這名護衛是右手刀,你要站在護衛的左邊,記住哦。」 愛麗小姐點點頭,鼓起勇氣走了上去。 「這位小姐,日安。」愛麗小姐脆生生的聲音插進了爭吵中:「請停止爭吵,聽我說好嗎?」「啊……好漂亮的小姐。」黑衣女子眼睛一亮,靠上一步大叫:「芊芊身影悠然出現眼簾,你從哪裡來?為何要驚顯小生的夢中?」 雖然明知對方是年輕女性,可這樣怪異的話還是讓愛麗小姐當場鬧個大紅臉。而後面的赫本卻在心裡暗笑,這樣的說話方式是不久前才在國都貴族女子中流行起來的,被貴族女子專門用來調笑閨中好友。 「人家……不要吵。」愛麗小姐還是說完了自己的話:「好好商量不行嗎?」 「成啊!小姐的話,小生當然會聽……不過,」黑衣女子又靠前—步:「可以知道小姐的芳名嗎?家住哪裡?家中還有什麼親人——以甜蜜的婚姻為目的,我們開始交往吧!」 「我、我、我……」愛麗小姐微張著嘴,已經不知該怎麼應付了,她對這樣的遊歷事件顯然不能適應。 「小姐你不用慌張,小生我可是會很溫柔的對待你。」黑衣女已經抱起手來壞笑:「反正四下無人,你不好就從了我吧……」 就算是女性,可對陌生人說這樣的話已經屬於過分,赫本不能再保持沉默。他走上去,站在愛麗小姐的身後,先靜靜的看著對方,給她—個心理上的威懾。 「你們……」黑衣女移動著眼光:「什麼關係?」 愛麗小姐回頭看了一眼赫本:「我、我是他妹妹。」 「哈哈哈哈哈哈——」黑衣女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狡黠,突然昂頭望頭、誇張的大笑起來:「今天真是好運氣……哈哈哈哈哈!」 兩人都有點不明白,這算什麼好運氣? 「不錯,真是不錯,我的鬥志開始澎湃,我的熱情已經燃燒。」黑衣女搖晃著拳頭,大聲的宣佈:「兩個人美人,我要大小通吃!」 赫本低頭歎氣,愛麗小姐目瞪口呆。 「不過你姐姐喜歡穿男裝,這倒是個麻煩事,一點都沒有淑女風範。」黑衣女隨後大度的擺擺手:「算了,小生的心胸是很開闊的,我會給你姐姐時間改正。」 似乎她沒有注意到,此地是誰更沒有淑女風範。 「可能會讓你失望,我不能讓你吃。」赫本站到愛麗小姐前面,嘴裡淡淡的說:「至於我妹妹嘛!我也會拒絕你的求婚。」 「為什麼要拒絕小生呢?我可是光榮的武士!」某位不良少女還在演戲:「兩姐妹不行的話,單娶一個也可以啊!」 「不管你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我都是一名男子,而你想娶我妹妹的話……」赫本撥撥金黃色的長髮:「這原因也很簡單,做為一個男性,你有身體上的缺陷。」 「你這個粗魯的人!」黑衣女猛的後跳,「唰」的一聲抽出腰間的長刀,刀尖在空中拉出一道漂亮的圓弧,語氣已經變得冷峻:「以貴族武士的名義,我向你挑戰,不敢應戰的人是狗!」 「本人不與無名之輩交手。」赫本照舊以淡泊的口氣回答:「報上你的名字和爵位,心情不錯的話,我會給你一點時間。」「哈——」黑衣女子把手中的長刀一抖,刀鋒挽起一團耀眼的光華:「打贏了我,自然會把名字說出來!」 「是嗎?不如這樣,如果你輸了,就大喊十聲『小生無禮、請小姐原諒』好了。」赫本看了一眼身邊的愛麗小姐:「別擔心。」 「好——拿出你的武器,以男人的方式決鬥!」 「我有段時間沒用劍了,對你算是特別禮遇。」赫本笑笑,向護衛招手,立即有人送上他的配劍:「但願你能在我劍下堅持一會,不要讓我失望。」 「不要多說廢話,本小姐還得趕回家去吃晚飯呢!」黑衣女子緩緩吸入一口氣,眼神變得異常清亮:「看刀!」 「神殿標準刀法,用得還不賴。」在心裡這樣想著,赫本的長劍出鞘。 「噹!」的一聲,刀劍相擊,架在空中。 「你得小心了。」赫本輕聲告戒:「刁蠻女子、注定要受懲罰。」 「是嗎?你認為你有這個權利?」黑衣女子並不認為自己會輸:「到時候你可不要哭鼻子。」 「你是不是該受懲罰,由我來審判。」赫本退後幾步:「不過對付你這種程度的刁蠻女,我更得心應手。」 「噹噹噹!」倆人的刀劍在空中接連相擊,發出極清脆的碰撞聲。 兩條人影在場中飛躍,刀劍相擊的金屬銳響不斷傳出,愛麗小姐擔心得不知怎麼辦才好,急得頭上冒汗,但那些圍觀的赫本公爵的護衛卻不怎麼擔心。 「您別擔心。」一位站在她身邊的年輕護衛首領還安慰愛麗小姐:「公爵大人絕對不會有事的。」 「可是,這是武鬥啊!」愛麗小姐可不想一直當赫本公爵的妹妹,怎麼能不擔心? 「雖然是武鬥,但也是實力相差非常懸殊的。」年輕的護衛首領說:「以公爵大人的能力,他隨時可以結束這場比試。」 聽了這句話,愛麗小姐拍拍胸口,心裡稍微安定一些。轉頭看看身邊的護衛首領,卻被他臉上的傷疤嚇了一跳,嘴裡「啊」的一聲低呼——以前雖然見過幾次,但卻沒注意到這令人害怕的傷口。 「抱歉,嚇到您了。」護衛首領關注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場中,只是向外挪了幾步。 「沒有,是我失禮了……」愛麗小姐極力掩飾著自己的過失:「能知道你的姓名嗎?」 「您可以叫我天堂,三名護衛首領之一。」護衛首領依舊是那副冷靜沉穩的樣子:「隨時願意為您效勞。」 「你的臉色很蒼白,是生病了嗎?」愛麗小姐低聲問:「如果可以的話,我馬車裡帶了些常用的藥。」 「您不用擔心,我沒事。」天堂回答:「我的臉色生來如此。」 既然已經表示善意,愛麗小姐也不再多說什麼,場中的打鬥才最吸引她——那個在刀光劍影中優雅飄逸的男子,才最吸引她。 「日炎——極光破!」黑衣女一聲厲喝,身體騰空,刀鋒拉出一條刺目的光華,迎頭劈下,凌厲的勢頭讓愛麗小姐一聲尖叫。 「破不了。」赫本一劍刺出,點開刀鋒,然後左手輕抬,兩人錯身而過。 「不錯的料子,用來做面罩可惜了。」赫本轉過身,抬起手,輕搖著黑衣女子的面罩。 「無賴——還給我!」黑衣女子粉臉緋紅,怒睜雙眼,氣鼓鼓的叫喊著。 「不還。」赫本冷冷的說:「這是戰利品。」 「你……」揚起手中刀,黑衣女子就要衝上來搶。 「你已經輸了哦,再打下去我就再取一件東西走?」赫本用懶洋洋的口氣說:「按照約定,你應該怎麼做?請你以貴族的身份兌現自己的承諾。」 「你這個無賴!」黑衣女子跺著腳,牽起馬就走:「我們走著瞧!」 公爵大人聳聳肩,走回愛麗小姐身邊。 第十九集 第二章 第十九集 第二章 沒有道歉,也沒有大叫「小生怎麼怎麼樣」,黑衣女子忿忿不平的牽著馬離開了,生性淡薄的赫本也沒有跟她較真,帶著愛麗小姐來到河岸邊準備過河。到這個時候為止,這件偶發事件算是告—段落。 在馬車一輛輛的渡過河之後,公爵大人護著愛麗小姐上了渡船。 「這條河好寬啊!」依著船邊的圍欄,愛麗小姐發出驚歎聲:「但在船上看起來,河面就變得更寬了。」 「因為視角不一樣,而且在自然面前,人類始終顯得很渺小。我們以敬畏之心面對這一切也不是壞事。」公爵大人站在她身後:「帝國裡有五條這樣的河流,正在因為有了這些河流的滋潤,我國才能這樣富足。」 「為什麼這樣說呢?不是每一年都有洪水嗎?」愛麗小姐看著身邊的俊秀男子,不無好奇的問。 「雖然有洪水,但時間卻很短,而且在洪水退去之後,河流兩岸的土地就變得更加肥沃,所以日落原的農產是很豐富的,他們為帝國提供糧食保障。」赫本說起這些頭頭是道:「身為帝國的貴族,應該對這片土地多瞭解一些。」 「我明白了。」愛麗小姐有所感悟:「公爵閣下,我很喜歡聽您說這些。」 「那是我的榮幸。」赫本點頭回答著,只要能讓別人不注意自己的俊雅外表,進而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他也不介意說點枯燥的話題。 「就要到岸邊了,閣下,我們就要到吉倫特子爵的府邸了。」說到這裡,愛麗卻低下頭去:「我出現在您身邊,子爵大人會不會覺得奇怪?」 「我想不會吧!吉倫特子爵是個和藹可視的長輩。」赫本一臉的正經:「你的出現再怎麼奇怪,也不可能比我還奇怪吧……」 愛麗知道他在說笑,看著赫本的臉正要回答,他卻突然伸手摟著她的腰——下一刻,她已感覺自己飛在空中! 轟的一聲巨響,一股龐大的水柱從船身中央直衝上天,船身在劇烈的搖晃中逐漸散了架。 一聲呼喊,拔刀在手的護衛們也騰空而起,跟著赫本向河岸掠去,在空中組成一道防禦,警惕的注視著水面,而天堂就隨手脫下外衣,帶著幾個護衛一頭扎進水裡。 赫本踏足河岸,放下手裡驚魂未定的小姐,回身看看河面和周圍,說了聲:「對方不是刺客,不要傷人。」 護衛們齊聲答應著,他們在武技上差公爵一大截,都落在半個身體深的水裡,濕漉漉的很是狼狽。 水面一陣劇烈翻滾,再次爆起幾股水柱,漫天的水花裡,兩條人影裹在水柱裡突飛出來,一陣短促的打鬥,兩個人影也已經踏足河岸,確切的說,另一個人是被天堂逼上岸的。 愛麗小姐看清了人,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低呼,因為那個被逼上岸的人,就是先前的黑衣刁蠻女! 她換上一身黑色水靠,顯露出曼妙的身材,濕透的長髮不斷掉落著水珠,胸口起伏著,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雖然處境不妙,但刁蠻女臉上還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不過目光掃著赫本和愛麗小姐的衣服時,眼神中隱隱透露出一點失望。 「坦白的說你很頑劣,如果是在國都做這樣的事,你的小命就沒了。」赫本用冷淡的口氣說:「天堂,讓她交出賠償船隻的錢,我們前面等你。」 「是的閣下。」天堂回答著,眼光依舊籠罩著黑衣女。 「你最好別激怒我的護衛,他的武技我和相差無幾。」赫本走了兩步,回頭過來說:「如果你讓他臉紅,你就再也沒機會刁蠻了。」 「呸,誰怕你!」黑衣女做個鬼臉,還沖赫本的背影吐口水。 「給我錢。」天堂一步跨進黑衣女子的視野,冷冷的說:「以上。」 「以上?什麼以上?」黑人女甩甩頭髮,一臉的蔑視表情:「說出這種讓人聽不懂的話,是欺負我是女人嗎?」 「在我眼裡,只有戰友和敵人。」天堂的表情有了些變化,語氣也變得冰涼:「沒有男人女人的區別——給錢來!」 「不、不給!」黑衣女就算再怎麼刁蠻,還是涉世不深,當場被天堂的眼神嚇了一跳:「你能怎麼樣?打我嗎?」 天堂手腕一轉,把刀插到地上,按著踏上一步,猛的一拳揮出!黑衣女嬌喝一聲,刀身一轉,用刀背猛擊天堂的拳頭。 「噗!」的一聲,黑衣女手中的刀斷為兩截,人也搖搖晃晃的倒退幾步,最後摔倒在岸邊的泥沙中。 天堂又踏前一步:「給錢!」 黑衣女抬起頭來,清楚的感覺到天堂身上散發出來殺氣,憤怒裡帶著的更多的震驚,但轉眼之後,她已經「噗噗」的掉起眼淚來,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 天堂再踏前一步:「就算是你哭死在這裡,也要給錢!」 「我沒錢,我死也不給!」 「那你就此吧!」正要給這個刁蠻女一個厲害看看,就有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天堂冷哼一聲,轉過身後卻呆住了…… 而在此時,赫本公爵的車隊駛進一座規模龐大的莊園,莊園裡張燈結綵,主人正站在大門下遠處歡迎貴客。 馬車剛剛停下,赫本公爵就走了下來,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伸出手和吉倫特子爵握手。吉倫特子爵一副農夫打扮,頭上戴著一頂普通的遮陽帽,嘴裡叼著一支大煙斗,伸手拍赫本的肩,呵呵笑。 「很久不見,子爵先生。」赫本看著吉倫特子爵古銅色的皮膚:「近來身體怎麼樣?」 「只要一回到家鄉,我就會精神百倍。」吉倫特子爵豪邁的大笑著:「倒是閣下你啊!一路上的勞頓很辛苦吧?」 「我可是二十出頭的軍人,沒有那麼嬌貴,再說一路上的風景也能消除疲勞。」公爵大人轉過身,為吉倫特子爵介紹身後的人:「這位是我的妹妹,愛麗小姐,跟我—起遊歷的。」 愛麗小姐微笑著上前幾步,盈盈行禮:「吉倫特子爵日安。」 「吉倫特莊園歡迎你,美麗嫻靜的小姐。」子爵撫胸還禮:「我有個孫女,和你差不多的年紀,希望你們能成為朋友。」 「對了,還沒見列吉倫特小姐呢!」赫本這才記起吉倫特子爵有個孫女:「她在哪裡呢?」 「她在導師那裡,我已經送信通知地了,應該是在今天回來。」吉倫特子爵回答說:「如果不在路上惹事生非的話,現在就應該到家了。」 「惹事生非?」赫本心裡小吃—驚:「子爵,您的孫女長什麼樣子?」 「長什麼樣子?」吉倫特一愣:「模樣還過得去吧!打扮得像個小子,舞刀弄棒的,大白天也喜歡在臉上戴個黑面罩……」 這樣的打扮,太像赫本閣下先前遇到的某個人了……還沒等赫本說話,大門處就穿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跟著就是一聲嬌喝:「來人啊!關上門,別讓這些人跑了——把本小姐的魔犬放出來!」 「你們——」吉倫特子爵疑惑的問:「見過面了?」 「恐怕是的。」赫本心裡叫了一聲苦:「我們有過一次偶遇。」 大門外的路上,天堂正艱難的行進著,之所以說艱難,是因為他身上爬滿了小孩——足足有二、三十個小孩在拽他的衣服,抓他的頭髮,咬他的大腿,旁邊還有小孩一邊叫「壞人、壞人、打小姐的壞人」一邊用石頭丟他。在不能傷人的情況下,甩也不敢甩,打又不忍心,他幾乎可以說是寸步難行,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扯得七零八落,活像個乞丐…… 當天,雙方費了不少的口舌才化解了這場「誤會」,不過,氣呼呼的吉倫特小姐似乎還不是很開心,因為赫本公爵的道歉在她看來不過是勉強的應酬,當然了,她不會立即把自己的不滿表露出來,畢竟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來日方長嘛!有的是機會找回面子來。 而且有了這樣一個有名的「哥哥」,她也覺得比較滿意……拐去賣了的話,能值很多錢吧!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先要和愛麗小姐做個朋友。 吃過晚飯,赫本公爵和吉倫特子爵在院子裡散步,一老一少順著花園中的小徑,穿行在怒放的夏時花卉之中,吉倫特子爵還教赫本享用本地產的香醇煙葉,可惜赫本不好這個,被嗆得直流眼淚。 「閣下現在是在遊歷期間嗎?我的莊園應該不在名單上。」吉倫特招呼赫本坐在花鬧的涼亭裡,再吩咐下人送上紅酒:「怎麼會突然改變行程來日落原呢?出了什麼事嗎?」 「是的,我的遊歷行程是皇帝陛下安排,空閒時間不多,我本來是想回程中來您這裡。」赫本笑笑,也沒對吉倫特隱瞞什麼:「因為出了一點奇怪的事,所以我才提早出發,所以現在也不算是違背皇命……就算是有一點違背,皇帝陛下也不會把我這個侄兒關起來的。」 「我倒是忘記這一層。」吉倫特拿起酒杯:「乾杯,為日後的帝國重臣!」 「為您的健康。」 吉倫特放下酒杯:「您在出發之前出了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 「是這樣,我在出發前連續遇到了幾次暗殺,當然在眼下的局勢裡,我這種敏感的身份很容易遇到這樣的事,這也是遊歷的一個原因……」赫本抿了一口酒 「但這兩次暗殺,刺客的身份非常奇怪——」 「奇怪的刺客?」吉倫特向前伏伏身體,小聲問:「閣下是說……」 「根據從各方面的分析,刺客不是本帝國或者魔屬的人……是從對面來的,個人能力的話,幾乎相當於低級毒蠍武士等級。」 「那就是說,他們是神屬的光明騎士。」吉倫特晃了晃手裡的酒懷,一臉的凝重:「我的朋友,你的處境不太妙啊!怎麼還到處跑?」 「小小的刺殺還能應付吧!但如果我現在留在國都,那就更加危險。」赫本被吉倫特認真的表情逗笑了:「再說,能從國都那種污濁的氣氛中擺脫出來,哪怕是暫時的我都很高興。」 「國都局勢複雜,這點我也明白,但你在遊歷路上會有更多的危險。」 「靜靜的坐在家裡,危險也不會遠離。」赫本搖搖頭:「雖然被聯軍踢回家,但我好歹還是個軍人吧?貪生怕死算不得好軍官。」 聽了赫本的話,吉倫特子爵叫了聲好,之後再大笑數聲。 「其實也沒那麼危險,只要你熬過這半年的時間,來自神屬的暗殺行為自然就會中止。」迎著赫本疑惑的眼神,吉倫特子爵解釋說:「多年之前,我奉命保護一名世家子弟,他遇到和你一樣的麻煩。我們日以繼夜的守護著他,足有半年的時間,在這之後,再沒有神屬的刺客來暗殺他了。」 「可這是很奇怪的現象,為什麼會這樣呢?」赫本開口問。 「這是個私下才能探討的話題,但幸運的是我曾經與人討論過。」吉倫特眨眨眼睛:「當然了,以我的智慧不可能清楚整件事,我只不過知道一些現象而已。」 「請告訴我。」 「好吧!據我所知,這種現象已經出現很久了。」吉倫特吐出一個煙圈:「每次神魔大戰一結束,神屬和魔屬都會出現這種大規模的暗殺活動,目標全部對準了貴族和軍隊高級將領……原因方面不知道,但我們知道一點,除了混水摸魚之輩,殺手裡的中堅力量定屬於神殿和魔殿的人。」 「神殿和魔殿?」赫本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魔殿也派人去暗殺?」 「是這樣,神殿派人來魔屬暗殺,魔殿就派人去神屬暗殺。在這半年的時間裡,分界線上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殺手。」說到這裡,吉倫特子爵歎了口氣:「被殺的都是貴族,不是聲名顯赫,就是財雄勢大……你的名字在殺手名單上,這本身就說明了你的能力。」 「我應該覺得榮幸嗎?」赫本聳聳肩:「這是哪一方先挑起的?」 「具體是哪一方挑起的已經不可查證了,不過,我更願意把這種暗殺活動歸咎於報復。」吉倫特又眨眨眼睛:「戰敗的一方想挽回顏面,而勝利的一方當然也會還以顏色,就這麼簡單。」 「真的是這樣嗎?子爵先生,我發現您好滑頭。」 「我說過了,一回到家鄉我就精神百倍,畢竟在外面鋒芒外露會很危險。」 吉倫特呵呵笑:「閣下是我見過的,少有的頭腦冷靜的人,你必定會有自己的答案……而我這個老頭子,你又能讓我說出個什麼道理來?」 「答案……有一點了吧!」赫本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閣下,真心的對您說—句。」吉倫特子爵眼中出現了長輩的慈愛:「命中注定,你以後會是帝國內舉足輕重的官員,而有很多事情我們無力上抗爭,活得太明白是一種很沉重的負擔,為了自己、為了家人、為了家族……糊塗一點吧!」 赫本苦笑一下,別過頭上看著身邊的花,好半天才說:「糊塗的活著,也很痛苦呢!」 「閣下,這件事上你有能力自保,就別去碰那種所謂的真相了,我年輕過,我知道你的心情……」吉倫特子爵語音低沉:「人生就是這樣的,平淡的活著就是恩賜了,別去想那短暫的燦爛光華。再說,你肩上還有更重要的使命啊!」 赫本公爵沉默著,微微點了下頭 第十九集 第三章 第十九集 第三章 斯比亞帝國,聖都城郊外。 還有些濕冷的空氣中,陣陣馬蹄聲踏碎了七月清晨的寧靜。 一隊軍備整齊的騎士護著一輛輕便馬車行進在原野中,馬上的騎士精神抖擻,一身純黑色的罩衣在微風中發出陣陣激盪聲,左臂上一塊銀白色臂章閃閃生輝,奔馳之中,頭盔上的紅色羽櫻如同火焰般搖曳不止,這正是專職保護皇帝的皇家近衛隊。 在經過一個山谷時,隊列最前方那位身材特別高大的騎士右手握拳上舉,整個隊伍立即停下,騎士與戰馬均保持安靜,前後隊形更是絲毫不亂,顯示出極高的軍紀素養。發令的騎士一拉馬頭,跟幾位近衛軍官順著隊伍巡視起來,他們警惕的目光四下搜索,早把附近的景物梳理了多遍。 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原野、樹林、山谷都還籠罩著絲絲霧氣,飄散著草木香味的清新空氣圍繞身邊,讓人心曠神怡。 幾位巡視軍官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放到山谷出口中,有異常的聲音被他們敏銳的聽力捕捉到。軍官們漸漸的分辨出來,那是一種曲調怪異的歌聲,卻是由一個所有人都無比熟悉的嗓子唱出來……那應該就是遠行歸來的皇帝陛下。 幾個人對看一眼,都不明白是什麼事讓皇帝陛下這麼高興,在他們的印象中,皇帝陛下只會在極興奮的狀態下哼哼小曲,但也只是限於哼哼而已。 淡淡的薄霧中,一個身穿白衣的小女孩在樹林中出現,她單手揮舞著一束野花,嘴裡發出「咯咯」的笑聲,應該是騎在某人脖子上,而且下面的人還時不時的轉上一個***、要不然就是疾跑幾步做飛翔狀…… 當他們出了樹林,在場軍官全部驚訝的張大了嘴,一個個的下巴都差不多掉地下──那個小女孩騎著的是皇帝陛下! 「呼啦」一聲,軍官們趕緊下了馬,快步迎上去。 「我能飛、我能飛、我好高興我能飛……」皇帝陛下正在轉著***,對迎上來的人視而不見,嘴裡還唱著不知用什麼詞形容才合適的歌曲:「飛在藍天上,飛在白雲中,飛在星辰旁……」 「恭迎皇帝陛下!」軍官們舉起右手、橫拳胸前,向科恩行禮。 看到圍在身邊的威猛武士,小女孩的眼神變得驚恐,她「啊啊」的叫著,雙手抱著皇帝陛下的腦袋,身體滑進了他懷中,還深埋著頭。 「幹什麼?叫這麼大聲想搶劫啊?」科恩一邊安慰著懷中的琴倫,一邊劈頭罵軍官們:「嚇到小公主怎麼辦?一群只會打仗的莽漢!」 「長官,我們做錯了什麼嗎?」岩石很不明白,科恩雖然在罵人,但臉上神色看來一點都不生氣。 「怎麼,我還不能罵你們了?是不是穿上新衣服,你們脾氣就見長啊!」科恩對各位軍官嘿嘿一笑:「笨蛋們,都給我站好了!」 「來,小公主不要怕,勇敢一點抬起頭來。」科恩抱著琴倫走過去:「來,讓我們來看看他們,這一個特別高的是岩石大哥哥,他會保護琴倫不被壞人欺負哦,來,琴倫公主摸摸他的臉,別怕,他不欺負小孩子。」 琴倫畏縮的伸出手來,試著去摸岩石的臉,身為半獸人的岩石想表示一下友善,可他剛剛綻放出一絲笑容,琴倫就「啊」的一聲大叫縮回手去。 「小寶貝別怕,他不咬人,你看哥哥摸他。」科恩立即做給琴倫看:「你還可以拉他的耳朵,對,就這樣,不可怕吧?現在輪到下一個,是個很漂亮的精靈姐姐哦,來,琴倫公主親親她好了──好樣的,再替科恩哥哥親一下。」 軍官們哭笑不得,旁邊的白影看著岩石等人的尷尬樣子,已經在心裡笑開了花。 「長官……這位是?」黛納試探著問:「這位是哪一國的公主啊?」 「斯比亞帝國的公主──琴倫.凱達公主!」科恩把琴倫高高舉起,大聲宣佈:「我的妹妹,整個大陸最高貴的琴倫公主!」 「恭迎琴倫公主。」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皇帝陛下這樣宣佈,黛納必須得問好:「願您永遠幸福,微笑與您長伴。」 「長官,我們進城吧!馬車已經準備好了。」看大家寒暄得差不多,岩石走上來提醒科恩。 「我們騎馬。」科恩轉頭對白影說:「白影,你帶那些孩子們上馬車。」 「好的。」白影點點頭,回身拍拍手掌,樹林中又走出一隊士兵,軍官們這才看到他們手裡也都抱著一個小孩。 「陛下,公主也太多了吧?」一個翼人軍官在皇帝身邊嘀咕著:「這下我們就成了公主之國了。」 「哪來那麼多公主?這些都是琴倫公主的玩伴。」他馬上就挨了皇帝陛下一腳:「就你廢話多,還不去牽馬!」 騎上多日不見的小烏鴉,馬隊調頭回城。 科恩把琴倫放在馬鞍前面,一路上指點著聖都的景物給她看,為她解說城門,為她解說旗幟,還教她向跪在街邊的民眾揮手致意…… 身材瘦小的琴倫抓著科恩的衣襟,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盯著眼前這陌生的一切,不住的發出驚歎聲,看到有趣的東西,還會搖晃著小手指給科恩看。 入主聖都以來,特別是在科恩翹家外竄期間,凱達家族頒布了多項仁政,加上有前期瓜分叛軍家屬的家產,聖都民眾對新皇族極為擁護。看到科恩懷中抱著一個漂亮的小女孩,民眾們當然有理由認為這個小女孩跟科恩關係非同一般,於是依照帝國傳統,有人跪行到街中,奉上鮮花、零食、玩具等。 科恩接過近衛隊員轉交的物品,微笑著一一替琴倫謝過,不但讓聖都普通民眾領略到皇帝陛下性格裡那溫柔的一面,而且因為皇帝陛下的回答,琴倫.凱達的名字以極快的速度傳遍整個聖都。 前宮裡的官員們根本不知道科恩外出的事,但有近衛快馬飛報後宮,當科恩回到後宮時,四位內政監督早已等了一陣。夫君平安歸來,大家都很高興,就連迪爾懷裡的阿布也在搖頭晃腦,慶祝自己從繁重的政務之中解脫出來。 關於琴倫的情況,科恩已經提前知會了四位皇妃,所以大家對琴倫的關心明顯高過科恩,小琴倫被四位漂亮的大姐姐抱來抱去,逗得咯咯直笑,從宮門到皇帝寢宮這一段相當長的距離中,她都是被抱過去的,單就這份關愛,都可以說是舉世無雙。 一到了寢宮,琴倫又被貝爾妮公主抱過去,一邊嘴上「漂亮妹妹」叫個沒完,一邊解下自己的首飾要給琴倫戴上。 「貝爾妮,先別忙著給她戴首飾。」科恩笑咪咪的說:「她身體很弱,不能沾有魔法加持的東西。」 貝爾妮眨著眼睛,迷惑不解:「啊?為什麼呢!就因為身體弱才要戴啊!」 「貝爾妮妹妹,琴倫是在魔屬長大的,受了很多折磨。」菲琳輕聲解釋:「才被夫君救出來,要有一段時間來恢復,夫君登基前應該就可以戴了。」 「是這樣啊……」貝爾妮公主點點頭,有些掃興。 「別不高興,這也沒幾天了,就遷就一下琴倫吧!」科恩在一旁洗了手,抱了琴倫過去:「琴倫以後也是斯比亞的公主,是你的妹妹,可以幫我教她寫字嗎?」 「當然可以,哥哥吩咐的小妹一定照辦。」貝爾妮公主微笑著行了個宮廷禮:「父皇的回信已經到了。」 「這麼說,伯父是同意了我的建議?」 「當然,但你得給我見面禮。」貝爾妮公主很少見的撒起嬌來:「總不能一句話,我就做你的妹妹吧?」 「當哥哥可真是辛苦。」科恩苦笑著回答:「你哥哥是個窮光蛋,要禮物沒有,承諾倒是有一個。」 「承諾也好,先說來聽聽看。」 「現在不能告訴你呢!但是已經在做了。」科恩哈哈一笑:「放心吧!我的妹妹,承諾實現的那一天,你一定會開心的哭出來。」 「我不是不相信科恩哥哥。」貝爾妮公主用毛巾擦著琴倫的手,語氣變得有些悲傷:「但在我的人生裡,不會再有什麼感動的事了。」 「別這樣。」科恩微笑著說:「你哥哥我啊!生下來就是為了創造奇跡的。」 「討厭。」貝爾妮公主只當科恩在開玩笑逗自己開心,抱著琴倫走到一旁去:「妹妹,我們去一旁學認字哦,讓科恩哥哥跟姐姐們說會話。」 這些天來,在科恩刻意的培養下,小琴倫不但習慣了他的黑髮黑眼,還習慣了跟很多人待在一起,只要科恩還在她視線之中,她就不會驚慌哭鬧。 科恩換了便裝,跟皇妃坐到一起。 「父親和母親出宮看望朋友去了,晚上才會回來。」溫絲麗把一杯果汁拿給科恩:「我們的政務在昨天已經處理完了,今天是休息日。」 「這麼說來,今天是少有的假期。」科恩當然聽懂溫絲麗話裡隱含的意思:「那麼,我們今天都不接見官員吧!吃過午飯之後去花園坐坐吧!一邊愜意的躺在草地上,一邊聊天怎麼樣?我很懷念那種生活。」 「好啊!」菲琳笑著回答:「反正明天才是朝見的日子,不用為還沒到來的麻煩而擔心。」 「又有麻煩?」科恩一楞:「是為了登基大典嗎?」 「一半是為了登基大典吧!我們先前都把一個帝國的管理想簡單了,現在才發現需要做決定的事很多,而且還常常處於兩難的境地。」凱麗歎了口氣:「我們可不像你啊!沒事就可以偷跑出去,壞夫君。」 「是是是,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但我也不是出去玩哦。」科恩握住凱麗的手,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為了證明你夫君我的確是在做正經事,我們下次一起偷跑好了……這算是一個約定好不好?」 「還敢有下次啊!」站在身後的迪爾拍了科恩的肩:「拜託你收斂一點吧!每次跑出去都把人嚇得半死。」 「有白影在我身邊,再加上本少爺一路上老老實實,你們還有什麼好怕的?」反正白影這時不在身邊,科恩能怎麼騙就怎麼騙:「就算遇到最厲害的怪物,打不過我還不能跑嗎?說起這個跑啊!有誰比得上我?」 「你就盡量吹吧!騙我們可不算本事。」菲琳又好氣又好笑,還外加拿這個流氓沒辦法:「對了,除了琴倫之外,你帶回的那些女孩子怎麼都那麼奇怪?」 菲琳問起這個,科恩的臉色冷淡了些,雖然他不願意再回憶起那些片段,但最後還是把當日的事情說了一遍。 「如果你們看到那個地下室裡的情景,只怕是比我還要瘋狂。」科恩搖搖頭:「那種情景,那種氣氛,你只會想到用殺戮來報復,甚至能想到殺戮都算好,更可怕的是一種絕望的心態……看我,好好的跟你們說這個幹什麼?」 「沒關係的,說出來好受點,我們是夫妻,也是朋友啊!你肯說給我們聽,這本身就是一個進步。」菲琳關切的注視著他:「那麼,琴倫公主的身份我們就決定了?」 「當然,上次我也有跟你們提起琴倫的姐姐。」科恩點點頭:「我還好是趕上了,如果再晚去幾天……想想都後怕。」 「琴倫一直都不會說話嗎?」看氣氛有點凝重,溫絲麗趕緊岔開話題:「母親過幾天就到聖都,到時請她為琴倫診治一下好不好?」 「這樣最好不過。」科恩一拍手掌:「我一直還在擔心琴倫的事,對了,還有她那些夥伴,那些孩子的遭遇比琴倫慘上好幾倍,情況更差。」 「我已經看過她們了,如果夫君你不帶她們回來,這些小女孩絕對活不過十五歲,那是禽獸也做不出來的事。」迪爾鼓著眼睛:「原以為神屬這邊的貴族敗類幹的事就夠齷齪了,沒想到……真是讓人恨得咬牙切齒!」 「我還是想不通,魔殿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凱麗皺起眉頭:「魔族就不管管嗎?他們一定知道有這種事情存在。」 「應該是知道的吧!這種情況嚴重到這一步,不瞭解那就說不過去了。」菲琳點頭說:「魔屬的貴族未必瞭解魔殿在做什麼,就好像我們不瞭解神殿在做什麼一樣……夫君,你覺得神殿裡是否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件事我會安排,你放心好了。」科恩現在才不會去關心誰幹的事情最齷齪:「孩子們有辦法救治嗎?」 「我問過精靈長老了,她們說正在想辦法,就算最快也得半年時間才能讓孩子們恢復。」 「能救回來就好,其他的交給我。」科恩冷哼一聲:「我會讓他們加倍償還的。」 「你們談。」菲琳站起來:「我得去吩咐下面,為琴倫準備一些東西。」 「辛苦你。」科恩送到門口:「一起去花園,我們等著你回來吃飯。」 「我馬上就回來。」有夫君的體貼,菲琳自然很滿意,含笑回答:「多陪陪她們,很久不見,大家都很想你呢!」 「你呢?」科恩站在門邊,伸手樓住菲琳的腰,在她耳邊輕聲問:「你有沒有想我?」 「大家在看,快放手……」沒想到科恩會突然抱住自己,菲琳羞紅了雙頰,急忙伸手來推,沒想到當手掌觸到科恩胸膛的時候,自己一顆心卻不爭氣的通通亂跳,哪還有絲毫的力氣推開這個深愛的男子。 「不說我就不放。」科恩沒有打算放過她,笑咪咪的說:「快點說哦,大家在看呢!」 「哎……你真無賴。」菲琳又急又羞,臉頰陣陣發燙,不但沒有力氣掙脫,立即連站都站不穩了,最後只得輕咬著嘴唇,低垂著眉,微微點頭。 以為這樣科恩就會滿意,可他卻邪邪一笑,欺身上前,在她的櫻唇上輕輕一吻。 「你……你……」皮革與鋼鐵的氣息撲鼻而來,嘴唇上如羽毛般輕輕拂過,菲琳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捂著自己的嘴,突然臉色大紅,垂下頭去,羞也不是,惱也不是,說不出話來,更不敢抬眼,只把頭藏在科恩胸前。 科恩望著她低垂的秀髮與發間露出的赤紅面頰,一時憐意大起,心中更浮起一絲愧疚感,輕聲道:「菲……其實……我也是很想你的……」 菲琳抬起頭來看著科恩,臉上滿是驚喜交集的表情,輕啟紅唇正要說點什麼,卻又用銀牙咬住,又愛又恨的眼角隱含了一顆淚珠……俊俏的模樣看得科恩心中一蕩,頭一低立即又吻了下去,卻被菲琳旋身逃開。 「我親愛的夫人。」科恩在那一瞬間也看見了她忍不住上揚的嘴角,一時間心情大好,抄起雙手,身體斜倚在門框上:「請慢走。」 走出兩步,菲琳回頭橫了科恩一眼,俏中帶嗔,看得科恩如癡如醉,陣陣幸福的感覺在心中激盪。 自和科恩成夫妻這麼久,菲琳這還是第一次和科恩有如此親密的接觸。對自己和科恩的關係,她期盼過,焦急過,對科恩的遲鈍也有相當的憤怒,但當這個吻來到時,她心裡有一分的酸楚、兩分的羞澀、還有七分的甜蜜,卻已沒有一絲一毫的怒氣,連離開的腳步都是前所未有的輕盈。 「今天午飯吃什麼呢?」好半天之後,科恩才記起房間裡還有其他人,轉過身沒話找話說:「在外面這些天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我很期待家裡的飯菜。」 「剛剛已經飽了吧?」迪爾掩著嘴笑:「我們夫君暴露本來面目了,大白天輕薄純良女子啊!」 「既然輕薄了一個,我不介意再添上幾筆溫柔的罪責。」科恩哈哈大笑:「各位,準備好了沒有?」 三位皇妃低呼一聲,各自逃開。 第十九集 第四章 第十九集 第四章 後宮御花園裡少有的熱鬧,大家都陪著琴倫公主在草地上玩耍,小琴倫戴上幾位皇妃為她編織的花環和皇妃們追逐著,還很快就跟陪她玩的侍女護衛們混熟了。 科恩在一旁照看著燒烤架,一邊大呼小叫的給皇妃們加油,一邊給大家烤制食物,倒是少有的乖。 傍晚時,維素.凱達夫婦回宮,聽說又多了個女兒,夫妻倆樂呵呵的跑去花園裡看琴倫。 琴倫還有點怕生,一頭衝到科恩懷裡,牢牢抱住科恩的衣服不放,科恩放下性子勸說了很久,琴倫這才怯生生的讓維素親王抱一下。 維素夫婦只有三個兒子,兩人很想要個女兒,但一直沒能如願。雖然有了貝爾妮公主,但那畢竟是別人家的女兒,而且快到待嫁的年齡,哪有漂亮的小琴倫來得親切?清楚了琴倫來歷的凱瑟翎非常高興,才剛親了琴倫的臉,轉身就問起兒媳們有沒有為琴倫準備好穿用的東西。 「有,連科恩登基時穿的衣服我們都想到了。」細心的菲琳回答:「科恩一離開她的視線她就要鬧,我擔心科恩登基的時候都要抱著她。」 「沒有關係,只要我們把琴倫公主的身份確定下來,那就不算是問題。」維素親王剝著水果,餵給琴倫吃:「乖女兒,你以後要叫我父親。」 「父親,琴倫現在還說不了話。」溫絲麗解釋說:「我們在想辦法,她會好起來的。」 又聽到大人們談論自己說不了話,琴倫臉上的笑容消散了不少。 「沒關係的,乖女兒。」維素安慰著情緒低落的小琴倫:「我們慢慢來,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你以後的聲音會非常好聽,是整個大陸上最悅耳的聲音。」 「好了好了。」科恩舉著烤好的食物:「大家吃東西,我做的哦。」 「你這麼乖還是真是少見,想讓大家忘記你的惡劣行為嗎?」維素呵呵一笑:「過來,有點事情跟你說。」 「小琴倫慢慢吃,哥哥離開一下。」科恩摸摸琴倫的頭,就要轉身跟父親離開。可小琴倫一把抱住科恩,皺起眉頭,兩眼很專注的盯著他。 「抱上她一起好了,我們帶琴倫去看湖裡的彩魚。」維素哈哈大笑:「有她在你身邊,你的壞毛病會少很多。」 「好吧!」科恩刮刮琴倫的鼻尖:「小公主殿下,你要怎麼走?」 琴倫歡呼一聲,搖晃著雙手退後七八步,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科恩「啊」了一聲,一副雀躍的興奮樣。 「來吧!」科恩拍拍手,單膝跪下:「我準備好了。」 琴倫「啊啊」叫著衝向科恩,臨近時縱身一跳,踏足科恩的膝蓋,抓住科恩的衣服,俐落的騎到科恩的脖子上──這就是琴倫公主為騎到科恩和烏鴉的脖子上而專門發明的姿勢。 「好身手,不愧是揚名天下的女英雄。」科恩扶好她,再搖頭晃腦的站起來,毫不在意旁邊的女士們已經笑倒一片。 順著湖面上的迴廊,三個人一直走到湖心的平台上。維素拋灑著魚食,引來大群色彩艷麗的彩魚給琴倫公主看,小琴倫一路上都很乖,穩穩的騎在科恩脖子上,心滿意足的微笑著。 「老爸,你有事要跟我說嗎?」科恩坐到圍欄上:「我離開沒多久,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應該不會有什麼亂子吧?」 「應該是以前就存在的,我剛好想跟你說時,一轉身你就跑了。」維素親王丟完魚食,拍拍手坐下來:「被你這樣一鬧,我們處理問題的時間又變得緊迫了。」 「到底什麼事?」科恩有些奇怪的問:「需要我出面去解決?」 「是軍隊內部的事,卡羅斯跟我說過好幾次,以他的立場是不好開口跟你說。」維素微微一笑:「是你的軍官們。」 「軍官們不是一直都乖乖的嗎?他們怎麼了?」 「你也知道,你的軍隊一直是個出人才的地方,而我們眼下有很多職務空缺,軍部和內政這邊聯合做出了新的人事安排。」維素歎了口氣:「但這個人事命令一公佈,你軍隊裡的軍官們就會炸了窩。」 「怎麼會?令行禁止一直是軍隊的傳統。」科恩把琴倫抱到懷裡,思索著父親的話:「這些傢伙不會連這點自制力都沒有吧?誰會鬧?」 「軍隊系統表面上看是抱成一團的,可你也知道軍官們實際上分成兩大派,一方面是你一手培養的那些從奴隸、從士兵成長起來的軍官,三十六部族的人也包括在這裡面。這些人以你的意志為自己的意志,只要你在,他們不會主動生事。」維素撫著圍欄,為兒子解釋目前的形勢:「但那些從帝國軍隊中轉到你手下的軍官就不一樣了。」 「老爸的意思是說,跟著卡羅斯來的那些軍官……還有哥哥們的手下?」 「跟卡羅斯來的不在此列,他們跟著你的時間長,早就被你同化了……是我轉給你的手下,還有在討逆戰爭期間投奔你的人,在他們的腦袋裡,傳統的烙印相當深,而不管是根據什麼樣的傳統,眼下都是你大封權貴的時候,你覺得他們在想些什麼?」維素微微一笑:「要注意到目前的環境,環境一轉變,人心自然也就跟著變。」 「這個好簡單,誰適合幹什麼就幹點什麼去,有什麼好鬧的?」科恩滿不在乎的回答:「不滿意的就去看廁所。」 「雖然現在你已經是皇帝了,但你也不能忽視貴族的影響力,這些資深軍官因為家世的原因,跟現有的貴族階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任何人事安排都要權衡利弊。現在的情況是我們權衡好了,需要你出面時你卻跑掉了……而目前時間緊迫,已經來不及讓你去一一說服他們。」維素瞪了科恩一眼:「琴倫,幫我敲你哥哥的腦袋,他不聽話。」 一聽科恩犯了錯,琴倫立即從科恩的懷裡掙脫出來,拉住維素的手,把小腦袋搖個不停,哀求維素不要懲罰科恩,眼見眼淚就要掉下來,維素連忙抱起她好生安慰。 「可是老爸你還沒有說到關鍵呢!他們鬧些什麼呢?」科恩好奇的問。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不滿意另一派系的軍官陞遷,特別是三十六部族的人陞遷。」維素解釋說:「已經有很多軍官在私下裡跟卡羅斯打聽,卡羅斯很吃力才把這股風頭壓下去,但怨言是會積累的,所以近來軍官們的關係比較緊張。」 「是這樣啊……讓我想想。」科恩站起來,沉思著說:「讓他們接受新的安排就可以嗎?」 「趁這個機會,你想辦法把兩邊的怨氣都化解了吧!他們是你的軍官,當然由你出面才是最好,我們的辦法不多,讓大法官出面法辦的話會傷害軍隊的實力。」維素抓住這個機會給科恩加碼:「你以後還有那麼多大事要做,當然不能在這些小事上浪費心力。」 「知道了,這些兔崽子交給我來收拾,保管他們服貼。」科恩回過頭來:「老爸,各個行省方面來人了嗎?神殿來人了嗎?」 「行省總督們已經有回信,他們會來參加登基大典的,我們把禮數盡到就好,在典禮之後,主要就是要收拾這些人。」維素輕聲說:「至於神殿嘛!他們說人派早了不好,在你登基前幾天才會到。」 「奇怪了,神殿這是什麼打算?是想讓我們沒有反應的時間嗎?」科恩眉頭一皺:「還是來的人很奇怪?」 「這個先不用理會,先處理好眼前的事。」維素抱著琴倫站起來:「我們吃晚飯去……她們一定是等急了。」 「好的。」 「我說,好不容易有個空閒,你得跟菲琳她們好好相處才行。」 「知道了,我正有這個打算。」 「是嗎?如果你敢在這件事上騙我,我就會讓你好看。」 晚飯時的氣氛很溫馨,離家多日的科恩也沒有被大家修理,這倒是出呼他自己的意料。飯後,科恩照例抱著琴倫跟幾位親王閒聊,順便讓琴倫認識力克和西夫塔,而女士們在小聚之後就先行離開了。 走出房間時,小琴倫已經開始揉眼睛打哈欠,這小傢伙今天玩得太高興了。 「陛下,菲琳皇妃說琴倫公主的房間不好安排,所以今晚請陛下帶琴倫公主到溫絲麗皇妃那邊去休息。」走出房門時,等在門外的露西走過來對科恩說:「溫絲麗皇妃已經回去了。」 「那她休息了嗎?」科恩擾擾頭,自言自語的說:「這麼晚去的話,會打攪她吧?」 「陛下。」露西掩嘴笑著說:「如果陛下不嫌我多嘴,我有一句話想說。」 「直說好了。」科恩點點頭:「你又不是外人。」 「做為陛下的妻子,就算是時間再晚,只要夫君去找她,她都不會生氣的吧!」露西輕聲說:「陛下去吧!溫絲麗皇妃會很高興的。」 「是這樣。」科恩笑笑走出一步,又轉回頭來問:「露西,你覺得我這丈夫合格嗎?在那麼久的時間裡,我的表現一直都很遲鈍。」 「這才是陛下啊!真正的陛下。」露西輕聲說:「越是艷麗的花朵,越需要小心培養。」 「或者是我過於緊張了,好,我現在就去照看我的花。」科恩哈哈大笑:「你也去找一個值得你愛的男子來照顧你,我會遵守諾言,把他搶來給你的。」 「謝謝陛下,我不會客氣的,或許我挑選的人對陛下來說是個難題呢!」 「會嗎?我有不能解決的難題?」科恩心情很好,說笑間抱著琴倫離開。 因為要共同處理政務,所以四位皇妃都住在一個規模較大的院落裡,溫絲麗的房間就在菲琳房間旁邊,只隔了一條溪流,一小片樹林。 在幾位近衛的陪同下,科恩走近房門,站在外面的守衛剛要稟報,已經被科恩以手勢制止。 「皇妃在幹什麼呢?」科恩輕聲問。 「向偉大的精靈祈禱。」同是精靈的女性守衛回答:「具體的內容就不知道了。」 「你們守在外面。」科恩吩咐了自己的近衛,再整理了一下衣服,輕輕走了進去。 既然是皇妃的住所,當然不會是兩三間房舍那麼簡單,實際上,這裡比一戶普通人家的院落還要大很多。好在科恩早已和溫絲麗的侍女護衛們熟識,他抱著小琴倫,在侍女的指點下來到樓上,找到溫絲麗祈禱的地方。 溫絲麗跪在樓邊平台上,穿著一身樣式簡單的淺藍色裙裝,流光溢彩的雙翼在身後展開,夏夜涼風吹拂衣角,絲絲秀髮不住拂動,只是這一個背影就看得科恩整個人呆住。 「精靈的祈禱不需要說出來嗎?」看祈禱儀式差不多結束,科恩才輕聲說:「我親愛的精靈夫人。」 「當然要說出來,但是你來了,就不好說了。」溫絲麗款款站起,望過來的眼神熠熠生輝。 「難道這祈禱與我有關?」科恩呵呵笑著:「給個面子,說來聽聽看啊!你也知道我好奇心比較重。」 「過來坐。」溫絲麗沒有回答科恩,笑著把科恩讓進房間。 「對了,這是你休息的房間嗎,給這小傢伙找個睡覺的地方。」科恩坐下,看著懷中已經睡著的乖寶寶:「她一醒來就要看著我,如果轉上幾次頭還找不著我,那我們的皇宮就熱鬧了。」 「沒為她準備好房間嗎?」溫絲麗湊過頭來:「好可愛的睡態。」 「沒辦法,我看只能在熟悉以後讓你們陪她睡了……」 小琴倫睡得不是很熟,被兩人的說話聲驚動,眼睛已經睜開,看到溫絲麗背後漂亮的雙翼,嘴裡「啊」了一聲,眼裡閃動著驚喜的光芒,睡意全消。 「琴倫公主晚上好。」溫絲麗微笑著說:「要我抱抱你嗎?」 或許是溫絲麗非常溫柔的緣故,小琴倫使勁的點著頭,雙手伸出。溫絲麗輕拍著她,把她放到躺椅上,科恩還拿過一襲絲被給琴倫蓋上。 「要念詩她才會睡著。」科恩拖過椅子坐下:「她現在很高興呢!」 「琴倫乖乖睡覺,姐姐明天帶你去看很漂亮的花。」溫絲麗握著琴倫的手,緩緩搖動:「聽姐姐給你念詩。」 「春雨聲響清脆,流瀉閃光的草地,被雨滴喚醒的花卉香氣四溢,雖然明澈、清新、歡愉,卻不及你的樂曲。悠然的翩翩蝴蝶,比翼雙飛著是歡悅的誓言,那翠綠的日子醒著,就像風和水的章節。整個天空和大地都響徹著你的歌聲,恰似夜空明淨之時的月亮與孤雲,銀光落下,讓清輝漫溢於整個森林。綿延唱著不止息的樂章,夢想將永遠沒有盡頭,我們是森林的寵兒,歡笑相擁、相眠、相愛,我們是一生的家人……」 在溫絲麗柔和悅耳的聲音裡,琴倫逐漸閉上了眼睛,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意。科恩看著溫絲麗的側臉,心情放鬆之極。 「真的睡著了……」科恩搖搖頭:「我就奇怪了,我哄她睡覺得念上半個鐘頭,怎麼你一段詩就讓她睡著了?」 「或者因為我是精靈吧!她心裡依然有很強烈的恐懼,單念詩的話效果不大。」溫絲麗為琴倫蓋好絲被,睡眠中的琴倫均勻的呼吸著,小臉蛋紅樸樸的。 「是哦,她很喜歡你,你也很會哄小孩。」科恩抓抓頭:「讓你當內政監督真是浪費人才。」 在聽到科恩這句話後,本來微笑著的溫絲麗,情緒明顯的低落下來,她站起身,走到外間窗邊站著,雙翼逐漸收起,背影變得單薄而寂寞。 「溫絲麗,你怎麼了?是我說錯話了嗎?」科恩跟著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問:「如果我說錯了話,那肯定是無心的……」 「你沒說錯話。」溫絲麗搖搖頭,輕咬著唇,回答的聲音低弱:「我自己也知道,我這個內政監督很不稱職,她們三位都比我強,我在其中完全幫不上什麼忙。」 「別這樣說自己,溫絲麗,你是我的妻子啊!」科恩坐到窗沿上:「有你在我身邊幫我分擔,這就足夠了。我只要每天能看到你就心滿意足,你甚至可以像哄琴倫那樣哄我入睡。」 「你心裡也充滿恐懼嗎?」 「當然了,我怕你不高興嘛!」科恩笑著說:「別這樣低落,笑一笑。」 「我常常這樣的,從小就這樣。」溫絲麗低下頭去,幽幽的說:「你是不是覺得很麻煩?考慮好了再回答我。」 「如果換了以前的我,可能會這樣想。」科恩伸出手,輕輕托起溫絲麗的臉:「但是現在不一樣,你就等如是我身體與心靈的一部分,我怎麼會覺得自己很麻煩?在外飄零的每個夜晚,我看著頭頂的星空,你的臉龐就會在心裡浮現……」 「在說謊吧!」溫絲麗露出一絲微笑:「我的面龐是什麼樣的?」 「我可沒有說謊。」科恩接著說下去:「溫絲麗有秀麗清逸的面龐,不像菲琳那麼冷峻,也不像迪爾那麼火爆,是親切的、是溫柔的,在你身邊我可以立刻完全放鬆。你知道嗎溫絲麗,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恐怕會隨時發脾氣,你的眼神很清亮,被你看上一眼,就會覺得很舒服……」 聽到夫君這樣誇獎自己,溫絲麗的失落心情早跑個乾乾淨淨,雙頰一片紅暈,只是凝神注視著眼前的科恩,彷彿其他事物都不存在一樣,心裡盼望著夫君就這樣說下去,哪管他的話是真是假。 「說起來,倒是很少和溫絲麗說話。」科恩抓起妻子的雙手:「心裡有責怪我嗎?」 溫絲麗笑而不語,但眼神已經把答案告訴了科恩。 「今晚補償你好了。」科恩把溫絲麗往懷里拉了拉,臉上露出了招牌笑容:「如果你不答應,我就哇哇大叫。」 想了想才明白科恩話裡的意思,溫絲麗大驚,但雙手已被科恩握住,想掙脫一下以示矜持都不可能,下一刻就被夫君抱了個結實。 「我不在的時候,想我嗎?」 溫絲麗不知說什麼好,只能微微點頭,連耳根也紅了個通透。而聞著她發間不住飄散出來的香氣,科恩情難自持,低頭吻上溫絲麗的雙唇。 溫絲麗低喘一聲,伸出雙手把科恩抱住,身軀微微顫抖,整個人已經迷失在夫君的懷抱中。 科恩心裡一陣激動,攔腰抱起溫絲麗,走向床邊。 第十九集 第五章 第十九集 第五章 早飯後,接到命令的高級軍官陸續來到皇宮,參加軍部全員大會的籌備會議。很久沒碰面的軍官們聚集在一起,前宮門口一片熱鬧,戰馬嘶鳴,人聲鼎沸。 自開戰時起,三大軍團的各軍團長官們就奔赴各自的戰場,如今作為戰爭的勝利者重遇,又是在皇宮前,場面熱烈得可以用來生火。 雖然這些軍官們都穿起了威武筆挺的軍裝,但還是喜歡玩鬧,戰爭中管得住自己是因為在打仗,現在嘛……他們的行為舉止和一般的小兵沒什麼區別。 「哈哈──你這臭狗屎!」幾個軍官大呼小叫的抱在一起。 「我靠──色鬼,你還沒死啊!」兩個軍官你捶我一拳、我踢你一腿的鬧開了。 「快來快來,我剛看到察台大哥了,跟我來……不要挖鼻孔了啦!」又有幾個人東鑽西竄的在人群裡擠來擠去。 「我們是光榮的戰士,我們是熱血的男兒,我們浴血奮戰……啊……三十六部族的男人,強壯之至……」還有軍官抱成一團,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起了歌,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想把皇宮變成歡樂的海洋。 這也難怪,在科恩陛下的軍隊中,這一大批的軍官都是直接從士兵和奴隸轉過來的,而戰爭從未停止過,科恩陛下自然沒有閒心安排他們去學習禮儀,事實上,他們能遵守軍法已經很不錯了──這還是因為軍法官特別能幹的關係。 至於其他人對自己怎麼看,他們哪有時間想過?自己開心不就好了? 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另一批軍官卻和他們不一樣,這些軍官氣度不凡,也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穿著上更是一絲不苟,軍服上連一條褶皺都找不出來,高筒馬靴擦得可以當鏡子用,配劍保養得像是工藝品……他們先把戰馬交給自己的衛兵牽走,再輕聲跟同僚們問好,然後很安靜的待在宮門一側,等待進入的命令。 這些軍官,就是被科恩陛下的父親維素.凱達親王保留下來的帝國原體系軍官,都是帶有貴族背景的軍官。除了三大軍團之外,科恩陛下的軍隊中多是這樣的軍官,是與科恩陛下本人培植的軍官體系同樣重要的一股力量。 做為貴族,絕不能允許有人前失禮的行為,而對於那些「活潑到粗野」的平民軍官的種種行為,貴族軍官們此刻只能裝著看不見。當然,他們心裡會很不滿意,但人家卻是戰功卓著,再說了,連偉大的科恩陛下都不管,自己出頭也不算個事…… 說起科恩陛下啊!他好像特別喜歡這個調調。 好在不久之後,皇宮當值軍官就來了。 「全體注意──立正!」這個高大的准將嘴一張,用雄厚的嗓聲大聲發令:「各部軍官先去存放武器、然後按編制進場,因為前宮在舉行軍部會議,所以今天的會議地點是正宮聯絡部會議樓!」 「是!」全部軍官以洪亮的聲音回答,然後分成兩個涇渭分明的群體向宮門移動。 貴族軍官們很快辦完了登記、存放武器的程序,很有次序的進入皇宮,而平民軍官們就麻煩得多。也不是有人刁難他們,只是他們的武器比較多而已,每個人的長劍就不說了,此外還有什麼短刀、匕首、手弩、投石索、繩套……天知道他們剛才把這些東西藏在哪裡,反正每人都能給你掏出一推東西。 當值軍官走過去,站在一個正在往外掏武器的中校軍官身邊,這傢伙已經套出六件武器了,正在掏第七件。 「你帶怎麼多武器幹嘛?」准將又好氣又好笑:「這裡是皇宮,是皇帝陛下的家,又不是戰場。」 「報告長官,科恩長官──科恩陛下以前說過,我們永遠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所以要隨時做好必要的準備。」年輕的中校軍官努力的從褲兜裡掏出一把匕首,放到登記員的桌子上,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總算是齊了!」 「你剛才把東西放哪裡?」准將打量著眼前的軍官,瘦瘦小小的個頭,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什麼異狀:「屬於那一支部隊?」 「報告長官,下官是近衛軍第三聯隊第十七團副團長。」小個子軍官嘿嘿一笑:「藏武器的方法是科恩陛下教的,不能外傳。」 「那就進去吧!」准將歎了口氣,知道和陛下拉上關係的事,自己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在小個子軍官走進宮門的時候,准將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問:「中校,你身上也有藥粉嗎?」 「嗯……有。」中校眨巴著眼睛,真誠的回答:「長官你指哪一類?」 「不管哪一類,給我統統留下來!」一聽這個回答,准將心裡那個火啊!但想到自己在當值,還是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前面過去的人,把藥粉都給我交出來,這是命令!」 軍官們是很聽命令的,所有通過的平民軍官急忙又跑回來,把身上的藥粉交出……居然人人都有。 看到桌上的藥包堆,當值軍官心裡一陣後怕,讓這玩意進了皇宮還得了,想想自己擔負的責任,他直想哭。 這樣的情況同樣被貴族軍官們看在眼裡,他們大多只是搖搖頭,三三兩兩的走向正宮,不是不想關心,是因為心裡牽掛著更加重要的事,而這件事,就是未來新職務的分配! 根據消息靈通的人透露,這次有三個行省總督、六個副部級職務、近十所軍事學院院長、十七個行省駐軍指揮官、三十多個軍團指揮官人選要在軍隊體系中挑選,最主要的是,還有數十個將官軍銜正虛位以待! 就算對貴族軍官來說,這些職位和頭銜也是很誘人的,特別是行省總督和駐軍指揮官,那簡直就是一方的小霸王。就算學院院長也不錯啊!職務清閒,將來弟子滿天下,自己說話就算得上是一呼百應了。 但看眼前的形勢,似乎有更多的平民軍官來參加會議,如果按照人數分配的話,貴族軍官這邊明顯偏少,那不是吃虧了嗎? 這次職務提升很不簡單,其結果將直接關係到帝國以後的權力分配,因為叛亂的關係,貴族階層的勢力受到不小的傷害,急需在這次職務提升中擴大貴族人數,重新站穩陣腳。 按照科恩陛下的一貫表現來看,他似乎更願意與平民軍官混在一起,雖然自己出身貴族,但政策上根本看不到有優待貴族階層的地方……加之三位親王的態度一直都是模稜兩可,這就讓人更加擔心。 基於以上的原因,聖都內外的貴族階層早已行動起來,他們互通消息,下定了決心要在此次職務調整中重振雄風,讓整個帝國貴族重拾榮耀。 就算是這批平民軍官的提升不可阻擋,也要盡全力遏止這股勢頭的蔓延,貴族軍官們並不擔心皇帝陛下的想法──這和皇帝的意願並不矛盾,因為皇族怎麼也算是貴族的一分子啊!在現在的情況下,陛下當然會不方便出面。 一邊是憂心忡忡,一邊是嘻嘻哈哈,兩個陣營的軍官走進了聯絡處會議樓。 御花園裡,科恩陛下和幾位皇妃正在逗琴倫公主玩,從皇帝輕鬆的表情來看,眼下沒有什麼東西值得擔心的。琴倫的公主身份也已經計劃好了,維素親王再過一天就會向皇家總書記官提交一份正式聲明,承認琴倫是自己的女兒──也就是皇帝陛下的妹妹,琴倫將會被授予凱達的姓氏,成為皇族的一員。 除了哥哥姐姐們,琴倫最喜歡和可愛的動物待在一起。這下可好,科恩陛下一大早就抱著她到皇家動物園,挑了一大堆可愛的珍惜動物回來,還叫白影跟動物們交流,如果不陪琴倫公主好好玩就把牠們宰了吃…… 阿布是幸福的,被迪爾皇妃寵愛,現在也同樣被琴倫公主寵愛,唯一不好的就是琴倫公主一直餵牠吃東西,而身為幻獸的阿布是不需要吃任何東西的,平常陪著大家吃飯也就是喝一點點果汁而已。 「皇帝陛下早安。」秘書長找準一個空隙走到科恩身後,輕聲說:「陛下,參加會議的軍官們已經來了,請問皇帝陛下還有什麼要囑咐的?」 「去告訴總參謀官,讓他派人去主持會議。」科恩陛下正在喂琴倫公主吃東西:「打了勝仗,軍官們難免興奮一點,不必介意,宣佈陞遷名單之後盡量收集意見──乾脆讓總參謀官和軍部的幾位來我這裡好了。」 「是的,陛下。」秘書長正要離開,又想到什麼:「陛下,海爾特准將和莫亞准將也來嗎?」 「還有瑪法和傑克,都叫來。」皇帝陛下點點頭:「我有事找他們。」 「是的,陛下。」 秘書長走後,菲琳皇妃走到皇帝身邊:「科恩,你在想什麼呢?為什麼把他們都叫到後宮來?有事發生?」 「放心好了,現在還沒什麼事。」科恩轉過頭,向菲琳露出一個誠摯的笑容:「我說各位,我們今天早上放假好嗎?我和海爾特莫亞他們好久都沒聚聚了。」 菲琳還沒說出點什麼,一旁的凱麗就大叫:「好啊!夫君回來天天都放假!」 「凱麗你先別歡喜,皇家哪有真正的假日?夫君大概是讓總參謀官等人迴避什麼。」迪爾向自己的侍女說:「去把今天要處理的公文拿來這裡。」 「科恩,是這樣嗎?」抱著琴倫公主的溫絲麗擔心的看過來:「事情嚴重?」 「一點都說不上嚴重,只不過我讓這件事提前發生而已,不能再拖下去。」科恩站起來:「我的老天,我的妻子們好厲害,三下兩下就猜到我的意圖……你們不知道嗎?女人太聰明的話,會過得很辛苦哦。」 「怎麼?你認為我們現在過得不辛苦嗎?」迪爾臉上掛著壞笑,挽著衣袖走過來:「臭小子──你欠扁啊!」 「辛苦、辛苦還不成嗎?」科恩哈哈笑著,趁著迪爾放鬆警惕,抱著她就來了個長吻,然後一溜煙的跑了,遠遠的喊了聲:「我去接海爾特他們──」 「壞胚子!」迪爾又喜又氣,又不好追上去,只有跺著腳說:「當了皇帝還像是個流氓!」 她的話,當場就讓其他幾位皇妃笑彎了腰。 聯絡部的會議樓裡,參加會議的人已經落座,雖然人數不少,但只佔去寬大會議廳的一小半──這個會議樓是以前的帝國元老會議樓,規模大得有點過分。 主持會議的官員走上前台,分坐兩邊的軍官們已經安靜下來,平民軍官五分之三,貴族軍官五分之二。 一個穿著筆挺軍服,佩帶少將軍銜的軍人解下披風,站到了講台上:「各位,因為軍部官員今天有更加重要的事,所以這個會議就由我來主持。」 「是的,長官!」軍官們齊聲回答著,但都在心裡疑惑,怎麼不見熟悉的長官來主持?這名少將應該是剛剛獲得晉陞,前幾天看他的時候還是上校呢……不過這個少將,在貴族和平民軍官眼中,他都算是一個順眼的人物,因為他是隨著總參謀官一起來到科恩陛下身邊的。 在貴族軍官看來,他有貴族身份,是個自己人。在平民軍官看來,他自黑暗行省創建初期就跟大家並肩作戰,一口鍋裡吃過飯,一個杯裡喝過水,是個值得信任的傢伙。 「那麼,現在我宣佈會議開始。」少將點點頭:「今天會議的第一項議程,是討論新近創建三十個軍團的事情,我們知道,現在三大軍團的編制早已是超規模的,一個聯隊的編制甚至都大過了一個軍團,而對一個帝國來說,這樣的編制顯然很不靈活……」 貴族軍官們齊刷刷的低下頭去,拿起身前的文件看起來,而平民軍官們就把眼神聚焦在主持會議的少將身上,耳朵裡收集著他說出的每一個字──他們不識字,根本就看不懂文件。 「三十個軍團的編制,將配屬在全國各地。」少將讓人掛上巨幅地圖,拿出地圖講解著:「在這其中,戰略要衝、交通要道與資源大省將是重要的駐地,邊界的防務也是職責的一部分……」 「對不起長官。」一個貴族軍官舉起手:「我想問個問題。」 「允許,問吧!」秉承了科恩陛下的傳統,任何會議上都允許隨時提問。 「這些軍團的編制大概是多少人?兵員的情況又如何?」貴族軍官問:「指揮系統?直接聽命於皇帝陛下還是聽由軍部指揮?」 「嘿,怪了。」少將還沒回答,就有個平民軍官說:「軍隊不聽命於皇帝,還要聽誰的命令?」 他的話音未落,立即就有第二個聲音在角落裡接嘴:「聽第二個魯曼的。」 在平民軍官看來,這是個玩笑,或者還不是有意的,可在貴族軍官看來,這是赤裸裸的挑釁,特別是第二句,那是對全體貴族的羞辱! 全體貴族軍官「嘩」的一聲,馬上就站起來了,對平民軍官一方怒目而視,而大多平民軍官還對他們的行為不很理解……幹嘛?抽風啊?但對方都不懷好意的站起來了,他們也懶洋洋的站起來裝個樣子好了。 「你們幹什麼?我說過起立的命令了嗎?」在科恩陛下身邊待過的人都有一種特別的魅力,軟硬態度的轉換也相當迅速,少將溫和的眼神掃過會場,立即變得威嚴無比:「給我通通坐下!」 有少將的嚴厲訓斥,軍官們慢慢坐下,但不安的氣氛已經在會場擴散開來。 「你們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你們效忠凱達家族,效忠帝國。為了以上原因你們才浴血奮戰,我不想再聽到剛才的言論。」少將敲敲身前的講台:「回到剛才的話題……我們每個軍團的編制將視具體情況而定,每個軍種都不一樣,人數在一萬到兩萬人之間。指揮系統與三方接軌,和平時期在人員調派上與駐地位置聽從軍部的安排,訓練以及防務聽從戰區長官的安排。而在戰時,多個軍團將組成一個集團,由皇帝陛下派出指揮官……皇帝陛下可以隨時越級指揮。」 因為少將的話裡包含了太多重要的信息,所以場面的緊張氣氛有所緩解,又有貴族軍官問:「那麼請問長官,駐軍與地方的關係?我們對地方承擔什麼義務和責任?」 「地方治安不用你們插手,他們有警備隊。」少將回答:「與地方的事務聯繫,皇帝陛下將設立戰區指揮機構,屆時一切有戰區指揮官為你們下達命令──如果地方上遇到上規模的暴力事件和自然災害,在地方內政官員的要求下,你們可在職權範圍內及時處理。」 「那麼部隊調動呢?」 「就是有一點你們要特別注意,這是最重要的,沒有皇帝陛下的命令,你們絕不可以把部隊帶出戰區。」少將以非常鄭重的語氣說:「如果帶出去,就將被軍法官視為謀反,誰都救不了你,包括皇帝陛下都救不了你──極刑赦免令也不能赦免謀反的人。」 「嘿嘿,聽說貴族出門很麻煩。」那個攪起一切事端的聲音又在角落裡幽幽響起:「可別為了耀武揚威而多帶衛兵,結果掉了腦袋。」 「到底是誰──」這個提問的貴族軍官終於受不了,站起來一聲暴呼:「身為男人,有話就站出來說,偷偷摸摸的像只臭蟲!」 也許他只是說那一個接話的平民軍官,但他卻用錯了詞,臭蟲,一向是貴族對賤民或者奴隸的統稱,平民軍官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這下熱鬧了,當時就有平民軍官跳起來。 「貴族雜種,你們在說什麼?」這是個矮個子軍官,他直接站到了椅子上:「有種不要罵,來和爺爺打一架,輸了的光著屁股爬出去!」 「一群愚昧的蠢貨。」因為有陞遷這件事哽在喉頭,大多數貴族軍官也是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來吧!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貴族!」 「安靜──安靜!」少將拍打著講台:「給我安靜下來!」 可惜,火氣上來的軍官可不聽他的。 「你們這群臭狗屎──不是我們打仗你們早他媽玩完了!」 「皇帝陛下讓你們當軍官,這本身已經是天大的榮耀了──你們不知圖報、沒有廉恥!」 「干你x──活得不耐煩了!」 「貴族榮譽不可被玷污,我們要保護自己的聲譽!」 兩邊摩拳擦掌,就要衝上去開打的時候,會議室的大門在一聲巨響聲中被人踢開! 第十九集 第六章 第十九集 第六章 巨響聲中,兩扇會議廳雕花鑲金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一條黑影裹帶著凌厲的勁風飛掠進來!爭吵中的軍官吃驚的轉過頭,正好看到這個黑影踢飛第一個迎上去的少校! 一個位置靠門的貴族軍官一步搶佔在過道上,左手前伸,右拳擺在腰間,擺出一個沉穩的架勢,再很有威嚴的一聲大喊:「什麼人──停手!」 黑衣人一撩身上的披風,一聲不吭的大步走了過來。他體形高大,穿著老式的黑暗士兵軍服,臉上還罩著面巾,露出的雙眼裡精光閃爍,和整個人的雄渾氣勢混雜在一起,給人一種詭異而又有壓迫感的感覺,濃重的殺機更是讓人打心裡發涼。 貴族軍官所處的位置和其他軍官有一段距離,身為一個貴族,身為一個軍人,榮譽和使命不允許他後退,看到黑衣人越走越近,他知道這時候只能靠自己──他微低著頭,把目光聚集在黑衣人的雙肩上,心裡計算著他的腳步,準備出拳。 其他軍官見勢不對,哪裡還有閒心爭吵。皇宮之中來了個刺客,那還得了?早有人衝到外面報信,更多人是三三兩兩的圍了上來──都是摸爬滾打慣了的軍人,誰打正面、誰側面支援、誰外圍待機,幾個眼神就分配好了。 離貴族軍官還有七八步的時候,黑衣人腳下的步伐一變,旁邊的軍官只看他身體一晃,人已到了貴族軍官面前──貴族軍官早有準備,大喊聲中,一記重拳當胸打去! 「噗」的一聲輕響,黑衣人用左手抓住了軍官的拳頭,側身微蹲,一拳把對方打得凌空飛起。接著左手用力,把飛在空中的貴族軍官拉了回來再加一腳……可憐的貴族軍官在空中就已經暈了過去,身體無助的翻滾著,把後面趕來的人沖得七零八落。 黑衣人快速跟上,一路拳打腳踢、肘撞膝頂,十來個衝在最前面的軍官應聲倒地。 「抓住他,一起上──啊!」站在講台上的准將正在發號施令,卻被一路飛掠而來的黑衣人一拳打飛,然後,黑衣人轉過身來,一眼就把台下的眾軍官掃過,眼神中的蔑視連三歲小孩都能感受得到。 「啪!」的一聲,有個平民軍官拆了椅子,把椅腿分給身邊的人,或者是無意,他身邊有兩個貴族軍官得到了這種「武器」……幾十名同仇敵愾的軍官陰沉著臉,把講台圍了個水洩不通。 「做了他!」有人發令。餘下的人一湧而上,手裡的椅腿桌面劈頭蓋臉的向黑衣人砸下去! 黑衣人竊笑一聲,聲音又尖又冷,兩手同時打開,在身體兩邊劃個圓弧,衝上去的人全部籠罩在一團紅色的煙霧中,濃烈的藥味順著講台瀰漫開來……前面的人瞬間倒下一大片,一個個淚流滿面的卡著喉嚨,咳個不停,最後被黑衣人一個個踢下講台。 餘下的人被眼前的景象搞得莫名其妙,但黑衣人卻並不打算放過他們,在這個巨大的會議大廳裡,到處是顏色各異的藥粉紛飛,軍官們奇怪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一直沒個完,有人在叫癢,有人在喊麻,有人軟綿綿的倒在地上連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 但不得不說,這些軍官的意志力是十分堅強的,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從地上爬起來,握緊雙拳再衝上去。特別是那些平民軍官,雖然被黑衣人打得血流滿面,卻根本不在乎自己倒下多少次,看得貴族軍官是自愧不如。 黑衣人就地取材,揀了兩根椅腿,耍得虎虎生風,不論貴族平民,從頭頂到腳踝、一路「劈里啪啦」的打過去,間中怪叫一聲,誓要打到他們站不起來為止…… 終於,全部軍官都倒在地上,再沒人能爬起來,大廳裡一片狼藉,沒有慘叫,沒有哀號,有的只是沉重的喘息,還有那近百雙憤怒的眼睛。 在軍官們不服氣的眼神裡,黑衣人搖搖頭,發出一聲意猶未盡的歎息,然後丟下手裡的凶器,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就在軍官們眼中燃起屈辱的火焰時,他才拍拍手掌,好整以暇的拉下了頭罩……在看清此人的面目後,近百名軍官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一個個張口結舌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半刻鐘之後,帝國第一軍紀監督提夫.羅倫佐在幾個軍官的陪同下,急急忙忙的進入正宮。 「到底怎麼回事?」提夫.羅倫佐本來在前宮主持一個會議,半路被人拖來讓他很不高興:「那些開會的軍官怎麼了?為什麼不讓軍部的人去解決?」 「軍部的長官被皇帝陛下召去後宮,聽說是很重要的事需要處理。」陪同的軍官小心翼翼的回答著:「會場上──出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而且不適合讓其他人知道。」 「是不是有人被暗殺了?」幾個人正好走到會議樓正門前,提夫.羅倫佐被那些進進出出的魔法師嚇一跳,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都到門口了,你們最好老實告訴我。」 「不是不是。」陪同的軍官搖著手否認,但嘴裡還是在閃爍其辭:「這個不能說是刺客,但的確很多人受傷了,但是沒死人,連殘廢都沒有……」 「說真話!」羅倫佐眼睛一鼓,火氣就上來了:「你腦袋出毛病了?!」 「是這樣,在會議時有人衝進了會場,共計一百零七人受傷。」軍官挨了罵,心想的確也瞞不過去:「是皇帝陛下干的──或者說,是一個長得跟皇帝陛下一模一樣的人幹的。」 「皇帝陛下?」羅倫佐眉頭一皺:「你確定。」 「是,陛下大搖大擺的走進走出。」軍官覺得這件事讓自己很沒面子,眼睛直直的看著地面:「打人的時候換了衣服,還在臉上蒙了黑布,打完了人也是在門口換了衣服才走……」 聽軍官這樣說,羅倫佐倒不急於進去了,而是背起手來在門口來回走了幾個***,他知道,科恩陛下雖然比較混蛋,但還不至於無緣無故的打人。 「是誰讓你來找我的?」好半天,羅倫佐才開口問。 「皇帝陛下臨走時吩咐的。」 「陛下還說什麼了嗎?」 「陛下還說……」軍官呆了呆:「陛下還說『好爽』來著。」 「好爽?在皇帝陛下衝進去打人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羅倫佐轉過身來看著軍官,眼神專注,不怒而威。 「似乎有爭吵發生……」 「如果你不想去吃牢飯,就痛快點全部說出來。」羅倫佐哼了一聲:「再不讓我知道詳情,我會給你好看。」 帝國第一軍紀監督負責檢察帝國所有軍人,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小軍官立即就竹筒倒豆子,說了個乾乾淨淨。這一說不要緊,第一軍紀監督的眉頭是越發的緊了,當聽到軍官們幾乎幹架時,羅倫佐臉上的表情已經壞到了極點。 「走吧!進去看看。」院長大人甩甩衣袖,領頭走進了大樓。 會議大廳裡,凌亂的場面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三分之二的豪華桌椅變成粉碎的木材,被掃到一個角落裡堆著,剩下的椅子桌面上躺滿了衣服破爛的軍官,幾十個魔法師們正在治療他們。 「軍官們情況怎麼樣?」羅倫佐走過去問帶隊的大精靈:「會不會有麻煩?」 「傷勢看起來嚇人,但其實沒什麼,都是皮外傷,稍微治療一下他們就又會精神抖擻了,連傷痕都不會留下。」大精靈微微點頭致意:「我們馬上就好。」 「辛苦各位了。」聽說眾軍官沒事,羅倫佐心裡的石頭總算放下:「這件事情有些特殊……」 「院長放心,魔法師們並不善於傳播流言。」大精靈用話讓羅倫佐寬心:「我們更習慣於沉默。」 「謝謝。」院長不再說話,背起手來查看著軍官的傷勢。 不久之後,魔法師們完成了治療,收拾好東西走了。羅倫佐第一時間叫人關上大門,走上了講台。 挨了打的軍官們勉強坐直乏力的身體,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挨打,所以都耷拉著腦袋,沮喪到極點,甚至有個別貴族軍官非常不滿。 看到軍官們這樣樣子,羅倫佐的脾氣又上來了,他是文人,在他的心目中,帝國軍人都有一副鐵錚錚的骨頭,絕不可像現在這樣垂頭喪氣。而一個連皇帝陛下都敢頂撞的人,發起火來的確有些可怕。 「抬起頭來看著我!」羅倫佐一巴掌拍在講台上:「你們這是什麼樣子!帝國軍人的臉面都讓你們丟盡了!」 軍官們一驚,眼神中有了更多的疑惑,剛才莫名其妙的挨打,現在又莫名其妙的挨罵,今天這是怎麼了? 「還不明白?在皇宮正宮舉行的會議上,你們居然敢相互對罵,進而差點發展成為毆鬥!」站在軍官面前的羅倫佐,跟站在學生面前的那個院長簡直是判若兩人:「你們真是了不得了,打下了聖都、光復了帝國你們就要翻天了!身為軍紀監督,我要怎麼處理這件事?了不起的軍官們,你們來教教我。」 派出羅倫佐來解決這件事,這安排本身也很微妙,他門生滿天下,不少貴族就是他的學生,現在的各部官員哪一個不是出自他門下?就算是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十六部族族豪,見了羅倫佐也得行禮叫老師好,更別提平民軍官了。 「如果今天的結局是你們分做兩派群毆,那後果將是什麼?不出十天,國民們、士兵們就知道偉大的帝國軍隊分化了!這對軍心,對民心是多大的打擊?!」羅倫佐臉上的肌肉抽搐著,氣得身體發抖:「這是敵人一直想幹,但是沒能幹成的事──託你們的福,你們今天就辦到了!」 這話要是換個人來,那是一點效果都沒有,但從院長嘴裡說出來就很不一樣,現在軍官們眼裡出現的更多是震驚。 「我常在想,今天早上我還在想,我是皇家學院院長,肩上的擔子已經很重了,我幹嘛要來當這個軍紀監督?雖然是先皇遺命,但如果我要請辭的話,皇帝陛下一定會高興的。」畢竟是執掌了數十年教鞭的人,羅倫佐的攻心手段用得是恰到好處:「可每當想到這個,我眼前就出現第一次看到黑暗行省,看到黑暗軍人的情景……」 羅倫佐走下了講台,穿行在軍官中,軍官們的目光滿是愧疚,不敢跟他對視。 「那個時候,黑暗行省的士兵們穿的是衣不遮體的獸皮布片,幾十人吃一鍋麵糊,幹的是掉腦袋的事!不錯,任何敵人都比他們強大,任何敵人都可以鄙視他們,但他們硬是挺過來了!」羅倫佐歎了口氣:「小小的黑暗軍隊,低賤的第九軍團,什麼樣的戰士啊!竟然能攪得魔屬聯盟天翻地覆!」 「我忘不了,忘不了他們回到黑暗城的樣子,那一張張烏黑消瘦而又年輕的臉!我也有孩子,我也是一個父親……摸著良心說,身為一個官員,我覺得讓這些孩子上戰場,我心裡很不安。」院長昂起頭來苦笑著:「我不來教育他們,誰來教育他們?我不來指導他們,誰來指導他們?不為權勢,不為其他,只為責任和道義,我當了這個軍紀監督……但是在今天,你們的所作所為卻讓我寒心。」 無論貴族平民,軍官們都羞愧難當的低著頭,都恨不得鑽到桌子下面去躲著,比起流箭飛石,院長的話更有殺傷力。 「你們不是一般的士兵了,你們已經是戰功赫赫的高級軍官,應該考慮很多事情了。」院長環視全場,輕笑一聲後隨即提高了聲音:「你們之中,有誰能說出皇帝陛下今天打你們的原因來,我就恕他無罪!」 軍官中沒人抬頭,大多人現在都還在埋怨自己,或者處於羞愧和聽講狀態,有些人倒是在心裡想了想……生怕說錯不敢開口。 「皇帝陛下一言不發的進來就打人,打完之後又一言不發的走了,你們就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不用在心裡懷疑了,打你們的人就是皇帝陛下。」羅倫佐慢慢的邁著步子:「誰想到了?我允許你們發言。」 四周沒人搭話,誰也不是真正的傻瓜,在這個時候出頭,說錯了固然是倒霉,說對了也不見得還有什麼好果子吃吧? 「一直以來,我反對皇帝陛下的諸多決定。但在今天,我得說,皇帝陛下打得好!」院長冷哼一聲:「看看你們都在幹什麼?想在會議廳鬥毆,目無王法,眼裡還有軍隊嗎!?幾天之後,國民們、士兵們只會知道皇帝陛下無緣無故的打了你們,而不會知道在你們身上發生的事!皇帝陛下這一次是犧牲自己的名聲為你們做掩飾,一個皇帝的名聲──你們對的起自己的皇帝嗎!?」 這話就像是鋼鐵打就的,重重的丟到在座軍官的心底。 「皇帝陛下是個重感情的人,居然肯用自己的名聲為你們掩蓋過失,這是你們的幸運,如果你們真的打起來,那麼結果只能是一個,全體罷官、免職、吃牢飯!」羅倫佐這話可不是在嚇唬人,如果事情真發展到那一步,後果將會很嚴重:「你們要知道,維護科恩陛下的名譽是你們的天職!而你們呢?結果不但幫不上忙,還為了一己之私拖皇帝下水!」 聽著院長的話,軍官們回想起科恩陛下的一言一行,面紅耳赤,心裡愧疚到極點。 「我知道,貴族階層對這次職務提升很眼熱,就差明刀明槍跑來皇宮搶官了,他們也不在心裡衡量一下,平叛的時候他們出了多少力,憑什麼來要官搶官?如果皇帝陛下多分官職給貴族,我就第一個不同意。」羅倫佐話鋒一轉,矛頭直指問題的根源:「而在這個時候,面對邀功的貴族,科恩陛下最需要的就是一支團結穩定的軍隊!你們記住了,你們不是對不起我,你們是在往科恩陛下的心口上插刀子。」 一個軍官終於忍不住,沙啞著嗓子說:「我、我錯了……」 「別啊!跟我說什麼也沒用,皇帝陛下插了手,我也不好處罰你們。」院長大人沒好氣的說:「各位,大道理講多了也沒用,記住你們效忠的是誰就可以……做人要知足,錯事也不可一犯再犯,科恩陛下這次是離得近,如果是離得遠……你們好自為知吧!」 「我真知道錯了……院長,您就處罰我們吧!」 「說過了,我今天不處罰你們……」羅倫佐說著話,眼角餘光瞟到岩石的身影:「近衛長,你有事?」 身材極高大的岩石上前兩步,向院長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嘴裡朗聲說:「長官命令!」 誰都知道,岩石嘴裡的長官,就是指皇帝陛下。百名軍官們唰的一聲齊齊立正,面向岩石、抬頭挺胸,聽皇帝陛下對自己的處罰命令。 「全體參加會議的軍官,在會議結束之後進入御花園,參加皇帝陛下的燒烤宴──以上、解散!」 「是!」 岩石再行一個軍禮,轉身走了出去,剩下一群軍官面面相覷,不知道皇帝陛下想做什麼,燒烤宴?那是一種新的懲罰手段嗎? 「會議實際上已經結束了。」院長在後面敲敲桌子:「都去吧!祝你們好胃口。」 軍官們徹底傻了眼,而為他們帶路的侍衛已經站到門邊了。 第十九集 第七章 第十九集 第七章 環境清幽的御花園一角,幾個大型的燒烤架上燃起熊熊火焰,十來個侍者和廚師正擺弄著待燒烤的食品。在後面一點的草地上,順著園林中的假山,面向花園裡一個最大的湖泊擺了百多個小凳和十多張桌子。 衣衫破爛的軍官們走了過來,沉默著坐下,他們在等待著皇帝陛下的到來,侷促不安的神情難以掩飾。 不大一會,皇帝陛下抱著琴倫公主出現在湖邊,在幾位皇妃的陪伴下,他們順著堤岸慢慢的走了過來。皇帝陛下臉上是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就連皇妃們都個個面帶微笑,一點也看不出什麼異狀。 「皇帝陛下中午好!」軍官們連忙站起︰「各位皇妃中午好!」 「還有還有。」科恩陛下把琴倫公主高高舉起︰「可愛的琴倫公主沒份啊?」 雖然還沒得到通知,但陛下說琴倫是公主,那絕對錯不了,於是軍官們再次行禮︰「琴倫公主中午好。」 「都坐下吧!」科恩陛下看著這群狼狽的軍官,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些許笑容︰「怎麼都這個樣子啊?被人打啦?」 科恩陛下一說這話,大部分軍官就立即低下頭去,一個個用哀怨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知要怎麼回答。好在後面的迪爾皇妃站出來主持正義,走上前推了夫君一把,科恩陛下這才乾咳一聲坐了下來,不再戲耍軍官們。 「各位軍官先生午安。」淡妝便服的菲琳皇妃也走上前說︰「各位都是我夫君的助手,連日征戰一身風塵,我們早就想見見各位,可是一直沒有機會。聽說今天各位在皇宮會議,就請皇帝把各位找來了,希望各位不會覺得冒昧。」 「不會不會,得到皇帝陛下及各位皇妃的邀請,是我們的榮幸……」有貴族軍官惶恐的回答了。 「放心啦!也就是吃點東西,順便聊聊天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科恩陛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大咧咧的說︰「你們在緊張什麼?都給我抬起頭,笑一個來看看。」 皇帝陛下都下令了,軍官們不得不抬起來看著陛下,給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迪爾皇妃吩咐廚師們︰「人都齊了,開始吧!」 「我們也很久沒見面了,坐近一點好了。」科恩陛下把琴倫公主放下,拖著椅子來到軍官們中間,大聲指揮著軍官們︰「坐過來,圍個***。」 廚師們烤制著食物,侍者們送上紅酒,看到這的確是一個燒烤宴會,軍官們心裡也稍微安定一點。加之有四位神態親切的皇妃在親自分發食物,一直籠罩在軍官們心裡的那種不安氣氛很快就被淡化下去。 「人挺多,官銜也都不小了。」陛下的目光在各個軍官的肩上掃過︰「誰能說出來,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回陛下,我們有一年沒見了!」一個軍官站起來說。 「那這一年你死哪裡去了?」科恩笑罵︰「坐下回話,這是非正式的聚會,不用做得那麼死板,所有人都一樣啊!」 「是。」軍官笑咪咪的坐下︰「小的在第三軍團野戰步兵團當官,沒機會見著陛下,有一次倒是看到陛下了,可陛下沒看到我……」 「看到了,那次是你屁股上中刀,躺在擔架上吧?」科恩陛下哈哈大笑︰「還不好意思,跟個小媳婦似的。」 軍官們哄然大笑,僅餘的緊張氣氛蕩然無存。 「這裡的人,誰最早跟著我?」科恩陛下喝了口紅酒︰「自己供出來。」 「是我──」立即就有人舉起手搖晃︰「我最早啦!我是黑暗第一批新兵!」 「你不是最早的,我才是。」另一名軍官大聲喊︰「我是暗月總督府侍衛。」 「我才是啦……」軍官們嚷成一片。 「好了,別爭論了。」陛下揮揮手,笑著對各位說︰「我只想告訴你們,大家在什麼時候加入,幹了些什麼,我心裡都記得。就連後期加入的各位,你們的戰績功勳,我心裡都記得清清楚楚。」 聽皇帝陛下這樣說,軍官們心裡很高興,都笑嘻嘻的期待著下文。 「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都不短了,從黑暗行省初期的那場保衛戰,一直到最近才結束的這場討逆戰爭,你們一直是跟著我南征北戰,沒過上一天安穩的日子。這些事情,我都記在心裡。」說到這裡,科恩陛下歎了口氣︰「我也知道,我這人脾氣不算好,生起氣來誰都拉不住,也讓你們受了不少委屈……」 「別這樣說啊!老闆……」 「進了聖都之後,我也想過很多,最後還是決定做這個皇帝。」科恩舉起手來,阻止了其他人插話︰「既然當這個皇帝,我就得當好,當到最好。但我一個人是幹不好這件事的,你們要知道,斯比亞帝國仁義之名傳遍整個大陸,國民已經是數千萬……要管理一個這樣龐大的國家,我一個人累到死都不可能。」 「放心吧陛下,還有我們呢!」軍官們嚷嚷著︰「只要陛下一句話,我們豁出命去拼!」 「不是那麼簡單的。」科恩陛下微微一笑,輕輕搖頭說︰「我們雖然是用武力奪回了帝國,但我們不能用武力來管理一個帝國啊!」 「來簡單的聊聊吧!我們先放下一切的成見跟身份差別。」科恩陛下放下酒杯,跟軍官們掰起了指頭︰「在一個國家裡,有貧民、有富民、有商人、有貴族,不管他們人數多少,不管他們以往如何,他們都是我的子民,他們都希望生活得更好。此外,我們還有政府官員、有警備隊、有軍隊、有異族、有部落,他們要薪金、要吃飯、要穿衣,這一堆又一堆的問題,我們僅憑武力是不能解決的。」 「那我們軍隊幹什麼?」有軍官問︰「我們不就沒用了嗎?」 「誰說軍隊沒用了?在任何時候,軍隊都是一個帝國的立國之本,穩定的保證。就算朝廷裡的官員們吵翻了天,只要軍隊穩定,那麼國家就會保持基本的穩定。」陛下微笑著說︰「所以啊!既然是身為軍官,你們的第一要務是保持好軍隊的穩定,就得有堅定的意志,不為其他因素所影響。換句話說,你們絕對不能捲入朝廷的政治紛爭。」 軍官們專注的看著科恩,把他說的每一個字記到心裡。 「軍隊對於國家而言,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不打仗的時候,大家會覺得那龐大的軍隊是在浪費金錢,可我們一旦削減了軍隊,戰爭發生的時候就會自吞惡果。」皇帝陛下和顏悅色,用話家常的方式談論著國家大事︰「但國民們可看不到這麼遠,他們雖然善良,但受能力限制。而我們又要怎麼去面對貴族、怎麼去面對平民的各種言論呢?大家想一下……」 很明顯,皇帝陛下的談話已經到了重點,圍坐在他身邊的軍官們聚精會神的聽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連那些貴族軍官們也是如此。 作為一個貴族軍官,從小就要接受各方面的教育,更別說投身軍旅前的學院教育。這次提升的事,他們也正是受了自己家世背景的影響。而科恩陛下的談話裡,似乎要帶給他們很重要的信息……以往沒有人跟他們說過的信息。 他們跟皇帝的接觸並不多,只有少數軍官在戰爭期間跟皇帝見過面,相互之間的瞭解也不深。大多數人以前受流言的影響,認為皇帝不過是個普通的武夫,遠比不上先皇的睿智。但在今天,這位有著「流氓」稱呼的皇帝陛下,卻帶給他們很不一樣的感受。 是的,他跟先皇不一樣,但他的魅力卻不遜色於任何一個皇帝,而且在科恩陛下的言談舉止之中,還另有一種皇者風範。更加重要的是,當各位貴族軍官看著科恩陛下的時候,心裡一點都不緊張,也沒有懼怕的感覺,他們甚至被他吸引,不由自主的生出尊敬之情。 就算剛剛被皇帝陛下打得慘兮兮,他們心裡也提不起絲毫的恨意,不少人回想當時的情形,還覺得皇帝陛下的扮相很帥……他們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軍人,諸如小家子氣這樣的貴族毛病已經淡化很多了。 「我們的帝國才剛建立,一切還處於一種探索狀態,這是一種挑戰,更是一件大好事。」看起來,皇帝陛下的興致非常好,把政務掰碎了說給大家聽︰「通常,一個傳了十幾代的帝國為什麼會沒落?那是因為包袱太重,而各方面的設置已經很陳舊了,遠不能滿足國民的要求。各位可以去圖書館查一下,看看歷代以來新帝國建立後的政務變化,無一例外都會有一個大的進步。」 這是新鮮事,流氓皇帝開始賣弄學問了。 「而在這變化之中,總有一部分人的利益受到衝擊,這點毫無疑問。可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在帝國經歷一系列變化之後,最後得利的卻是全體國民,包括此前被衝擊的那一部分人在內。」科恩說到了重點,這正是貴族軍官們目前最關心的︰「就像現在,帝國裡的貴族階層正在擔心自己的利益被衝擊,所以就有各種言論出來,你們或多或少也被影響到。」 因為明白皇帝陛下不是在追究責任,也不是在嘲笑,所以貴族軍官們以坦然的心態接受了陛下的話。 「可我們既然是軍人,那麼對政治紛爭就要有一種超然的態度,軍隊的穩定和中立,雖然不能把事情變得更好,卻能保證事情不會變壞。」科恩陛下微笑著︰「說簡單一點,把事情放到每一個人身上……比如你的家人因為某個政治紛爭而被罷免了官職,可你的家庭裡還擁有你這樣的軍官啊!你就為這個家庭提供了一個穩定的基礎,你的家人可以休息、準備,直到下一次的東山再起。」 因為皇帝的話說得很明白,軍官們都在呵呵笑。 「看來你們都明白了,那我們就來說說這次的職務提升,我知道你們都等急了。」科恩拿起酒杯來泯了一口︰「在目前,帝國各體系的職務空缺非常多啊!皇家學院那邊的學生資歷不夠,所以一些文職官員我也只能在你們當中選人。不管是什麼出身,不管家世背景,我依然希望你們能以軍人的心態去面對新的職務……說白了,就是除了我的命令,誰的話也別聽!」 聽皇帝這樣說,軍官們大笑起來。 「是,你們對軍隊有感情,有的人還可能會捨不得離開軍隊,但這卻是帝國的需要。我們在人選的挑選上花了很多心思,可不是亂來的。」皇帝陛下並不阻止軍官們的笑︰「而在以後的日子裡,你可能會跟貴族共事,也可能被平民出身的官員領導,怎麼去調整自己的心態呢?打架的話,大法官肯定會去找你談心的。」 說到今天打架的起因,軍官們逐漸安靜下來。 「我本人出身貴族,因為是貴族,所以我接受了一定的教育……當然,某次不成功的求學不算在內。」出人意料,對這個問題,皇帝陛下是這樣說的︰「我能帶領大家光復帝國,與我的貴族身份有很大的關係,所以,我本身對貴族階層沒有任何成見。」 這話很中肯,也說到貴族軍官心坎裡。 「再來看平民,大家知道,我是個閒不住的人,我常常跑東跑西,看到了很多貴族一生都沒有機會看到的事情。」科恩沉默片刻,正色說︰「平民苦啊……貴族們也許不知道,你們使用的每一件東西上面,都沾滿了平民的血淚。我曾經見到一個以人骨製造的酒杯,前一刻還是活生生的少女……當然,我說這件事並不是要責怪貴族,我只是想讓你們明白,你們以前所聽的、所見的、所想的,並不一定是真實的。」 軍官們已經聽入了迷,連情緒也被皇帝的話左右著。 「毫無疑問,貴族有貴族的優點,平民有平民的優點,這兩個階層之中都有大量的優秀人才。而此刻,我正被這些優秀的人包圍著。」引發一陣笑聲之後,皇帝陛下輕鬆的說︰「帝國,是大家的帝國,我希望每一個優秀的人才都為我所用,我會為你們提供舞台,讓你們發揮出最耀眼的光芒……在我眼中,在內政部眼裡,是不是貴族並不是一個官員的評判標準。」 說到這裡,科恩點了一個熟識軍官的名︰「你覺得怎樣?」 「那個陛下,我想通了,我盡量和其他官員們好好相處。」這名憨厚的軍官回答說︰「但其他人……他們可能不這樣想。」 「是啊!這就是讓我頭痛的問題。」科恩點點頭,接著軍官的話說下去︰「貴族和平民的矛盾由來已久,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化解的。但你們以後將會是舉足輕重的重要官員,你們手裡已經握有改變這種局面的權力。一點一滴的改變,這局面就會有所緩和,你們的努力,會讓貴族和平民看到希望,這就是我想讓你們做到的──有沒有信心!?」 「有信心!」皇帝身邊的軍官們齊聲回答著,聲勢十足。 「但我的希望還不僅如此,你們以服從命令的心態去做這件事,最後的效果並不會很好。」皇帝陛下輕聲笑著︰「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包括我在內。而我最希望的,是你們可以去和對方多接觸,瞭解對方的優點,並且容忍對方的缺點,只有具備了這樣的心態,你們才能做到最好。我要你們互相團結,我要你們彼此信任,就如同我和你們之間的關係那麼穩固……你們聽明白了嗎?能做到嗎?」 「是的,陛下!」軍官們齊聲高喊︰「我們能做到!」 「好,我很滿意,那麼我就不讓你們賠剛才損壞的東西。等一下你們去領新的軍服,再不准在軍服裡放那些奇怪的東西。」陛下站起來,高舉手裡的酒杯︰「乾杯!」 「乾杯!」軍官們舉杯同飲,情緒高漲。 這邊的熱鬧氣氛,很明顯的影響到另外一群人。軍隊的各位高級將領們,包括大法官在內,都在相隔不遠的地方商量軍務,維素.凱達親王主持,主要是最後確定軍職人員的提升。 「看來,科恩把事情解決了。」維素微微一笑︰「這樣的事情,換了誰出場都得頭痛,可皇帝幹起來卻是得心應手。」 「維素大叔,我也想去啊!」海爾特苦著一張臉︰「他們在旁邊吃吃喝喝,我們卻要在這裡乾坐……」 「你們誰也別想溜,今天必須把這份提升名單確定下來。」親王走上去,像對待兒子一樣敲了海爾特的腦袋︰「你已經是堂堂的少將,怎麼還這麼貪玩?」 「我才是少將啊!這位已經是中將了呢!」海爾特誇張的抱著腦袋,指著身邊的總參謀官︰「這事應該交給他去做……他嘴裡整天文縐縐的沒個完……」 「那你覺得我這個上將應該做多少?」總參謀官看著手裡的文件,跟本不搭理海爾特,反而一旁的馬丁站出來,海爾特頭上又挨一記︰「是不是所有的事情我一個人來做?」 「嘿嘿,不敢麻煩馬丁爺爺。」海爾特堆起笑臉認輸,這裡的幾位長輩他是一個也不敢得罪︰「我做,我做還不行嗎?」 「可得用心做,這些人將是科恩未來最重要的班底。」親王坐下,輕聲說︰「內政監督們花了很多時間,才在內政體系空出這些位置,我們一定要選出合適的人選進入。只有這樣,科恩才能達到與貴族元老派的勢力平衡,我們的政令也才能少受阻力。」 「大叔,我有一句話想問。」海爾特抬起頭來說︰「為什麼還要維持貴族元老派系的的勢力呢?他們沒出什麼力,我們完全可以甩開他們!」 「做任何事情都得有個順序,如果我們現在就甩掉這些人,貴族階層會發生大混亂,直接影響帝國民生,帝國剛剛光復,目前最重要的是穩定。」親王解釋說︰「我們想什麼,要幹什麼,都要一步步的來,在不影響帝國穩定的前提之下進行……明白了嗎?」 海爾特不是笨蛋,當然知道親王的意思,笑著點點頭。 「那麼就開始吧!」總參謀官開口說︰「現在討論行省總督的人選,需要幾個穩健的人物,功勳要足夠大……」 第十九集 第八章 第十九集 第八章 就如同第一軍紀監督說的那樣,不出三天,聖都各階層都在流傳著皇帝陛下打人的小道消息,而且越傳越神,最後居然衍生出了數十種起因和結局。但不管怎麼樣,各位高級軍官被打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貴族們有些不安,他們通過各種渠道瞭解事件的真相,但從皇宮歸來的那些貴族軍官們都對此事閉口不談,大多數軍官被逼急了,乾脆跑去軍營躲著不見面。有那麼幾位在軍部供職的軍官躲不掉,但誰一問到他們這件事,他們就橫眉豎眼,要拔劍決鬥。 這裡所指的貴族,並不是斯比亞帝國裡全部的貴族,而是在討逆戰爭中沒怎麼出力的貴族,他們佔貴族總數的一半以上。其他的貴族,有的是戰爭未開始之前就投奔了凱達家,有的是被叛軍拉攏,爾後又投降凱達家,這些人知道自己的待遇浮動都不是很大,根本沒什麼好爭的。那些原本在三位親王手下,於討逆戰爭中盡了力的自然也心態平和。 所以,這些貴族只能硬起頭皮,推舉出代表去幾位親王那裡瞭解情況。他們最擔心的是皇帝陛下現在的態度,如果科恩陛下這次是對這部分貴族不滿,那問題可就大條了。 「皇帝打臣下,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們是軍官,又不是弱不經風的文官。」三位親王都統一了口徑,父子的回答都是一樣︰「放心放心,所有的軍官都挨打了,不光是貴族軍官。沒聽說嗎,挨打之後還和皇帝吃飯來著……」 「是的,殿下。」打聽消息的貴族堆起笑容,小心翼翼的問︰「可是……皇帝為什麼要打人呢?」 「真的很想知道嗎?」西夫塔親王的回答最簡單︰「不如你去問皇帝這句話吧!我保證你會第一時間知道答案。」 「皇帝為什麼要打人啊!」力克親王的回答是這樣的︰「你應該知道,任意處置自己的屬下是皇帝的基本權利之一,就如同貴族可以任意處置自己的奴僕一樣……當然,我們不能奢望皇帝洛u災v的每一個行為做出解釋……你能想像你的廚師跑來問你為什麼要吃飯嗎?」 貴族們得不到明確的答案,只得灰溜溜的回家,但他們還是有收穫的,至少知道皇帝打了所有的軍官。在隨後的私人聚會上,貴族們決定更改一下原先的方法,決定在皇帝登基前,在職務提升這件事上採取更溫和的態度,爭取在皇帝陛下的心目裡留下好印象……在目前這個節骨眼上,別再去惹科恩陛下了。 但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因為溫和的態度與強硬的態度都是相對的,就算是具備一般意義上的溫和態度,如果有人的態度比他們更溫和,那麼貴族們也還是屬於強硬派……所以,決定裝扮溫和派的貴族們就陷入了危機。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皇帝陛下明白自己是溫和派呢?最快、最方便的辦法莫過於找出一個態度比己方強硬的勢力了,雖然難找,但也得去找啊!不然自己的利益就得不到保證。 貴族們迅速統一意見,眾多不懷好意的目光逐漸聚階ub另一群貴族身上,就是那些在討逆戰最後階段投降過來的那些貴族。雖然同為貴族,但為了自己的幸福,他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總之一句話,想盡辦法也要讓這些人強硬起來。 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不是嗎? 對這類貴族的異動,帝國內政監督和幾位親王知道得一清二楚,在他們的「強硬計劃」制定出來的當天,這幾位就拉著皇帝陛下開了個會。 「我沒意見。」科恩陛下懶洋洋的說︰「你們看著辦吧……」 「夫君,這樣的態度可不好。」雖然已經改變了很多,但菲琳在政務上絕不會讓步︰「這可關係到很多重大的事情。」 「我知道。」科恩收起懶洋洋的表情︰「我也知道各位準備用這件事做點什麼文章,既然你們都已經有了對策,又何必再拉我下水呢?」 「你……」菲琳恍然大悟︰「原來這件事是你故意傳出去的?」 「我沒有這樣說過。」科恩呵呵笑︰「但我不能阻止奶這樣想。」 「好了。」國相大人插進來︰「這件事是個機會,如果好好利用,會省下我們很多精力。」 「那我就不參與了哦。」某人站起來,大搖大擺的走出去︰「一到夏天就懶洋洋的,我要去睡午覺了……」 就在這個中午,那些遠道來參加皇帝登基典禮的各行省總督已經來到了聖都。因為彼此立場相同,所以這些總督們在聖都外碰了面,然後才結伴而來。當然,他們也怕皇帝陛下對他們有什麼不好的想法,所以一路上也是比較低調的,連衛隊都沒帶多少。 力克.凱達親王出城迎接,讓他們入住維修一新的帝國驛館。這待遇可不算低了,可這些投降的總督們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科恩陛下要怎麼安置他們。 「皇帝這幾天在忙軍務,實在是抽不出身來,所以委託我接待各位。各位有什麼需要的,儘管來跟我說。」力克.凱達親王離去前,曾這樣對大家說︰「大概在三天以後,皇帝會接見大家,跟各位共商大計。各位放心好了,雖然事情比較複雜,但皇帝肯定會體恤大家的。」 有人擔憂的問︰「親王殿下,我們……我們可以外出嗎?」 「為什麼不行?各位,你們早先已經得到了皇帝的委任,現在就是帝國的臣子,帝國全境都可通行,怎麼會不准你們外出?」力克親王哈哈大笑︰「說得淺顯一點,你們可以拜訪朋友,也可以隨意到喜歡的地方去放鬆,不會有人監視你們的,凱達家不幹那齷齪事……」 「謝謝親王殿下。」有親王的保證,總督們懸著的心放下不少︰「請親王殿下向皇帝陛下轉達我們的謝意,我們還為皇帝陛下準備了禮物,請親王殿下幫我們轉呈皇帝……」 「禮物你們自己交給皇帝吧!這可是個大人情,皇帝陛下一定會高興的。」力克親王和善的拒絕︰「趁著這幾天時間,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別想那麼多。」 在親王離開之後,總督們居然有點不知所措,不管怎麼說,皇帝陛下避著不見面,這態度很不明朗啊!現在大家又是戴罪之身,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所以整個下午的時間裡沒有一個官員外出,他們都聚在大廳裡,一邊喝悶酒一邊暗自揣測著皇帝的心意。 但在晚飯前就有客人到訪,都是帝國貴族中一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而且還非常熱情。總督們驚異一陣之後,已經被盡數拉出國賓館,來到聖都最繁華地段的***場所。 這情況很快就傳到皇帝耳朵裡,當然,力克親王的保證是有效的,科恩陛下的確沒有派人監視這些總督,但他……他有派人監視貴族。 「怎麼,聖都還有***場所?」科恩陛下正和琴倫公主拿著畫筆在紙上塗鴉,聽到這個消息大吃一驚︰「我怎麼不知道?」 「你是皇帝呢!這種小事就不用知道了吧?」迪爾皇妃不滿的盯著自己的夫君︰「怎麼?還想去喝喝花酒?我陪你去好了……」 「有奶陪著我,那就不叫喝花酒了。」科恩哈哈一笑︰「那叫***場所大作戰,我怕那條街都被人拆掉……」 「我把你拆了就是。」迪爾皇妃哼了一聲︰「我才不會拆那條街,畢竟是露西的產業。」 「露西?」科恩陛下看著他的內宮總管︰「是奶的?」 「是的,陛下,整條街上有十五家店是。」露西行了個禮︰「在黑暗時期開的,已經很久了。」 「自己人開的,那當然要去看看。」科恩呵呵一笑︰「我說老闆,奶給打個折好了……」 「陛下,這些店都是您的,一個銅板都不用給。」露西微笑著說︰「您忘記了嗎?您才是最大的股東。」 「對哦,那麼就當是巡視自己的產業好了。」科恩抓抓頭︰「誰要陪我去?除了迪爾之外。」 房間裡就只有四個人,迪爾氣得差點就衝上來扭科恩的耳朵了︰「為什麼我不能去?」 「因為奶要留下來陪著琴倫公主畫畫。」科恩壞笑著︰「這個理由夠正當吧?露西,我們走吧!」 「等等。」正要出門的時候,門口卻跳出一個人來︰「迪爾姐姐不能去,我總可以去吧?」 「嗯?凱麗啊!奶什麼時候在這裡的?」 「哈哈,早知道你會這樣,所以我是和迪爾姐姐一起來的。」一身男裝打扮的凱麗正誇張的笑著︰「科恩,你就認輸吧!迪爾姐姐奶放心,我會好好看管科恩的,他別想跑去偷吃……」 「切,我還用偷吃嗎?」眼見是中了妻子們的圈套,科恩也只能表現得大方一點︰「走啦走啦!換衣服啊……迪爾奶要教會琴倫畫小貓哦,我畫出來的都像小豬……」 「知道了。」迪爾走過去,代替科恩拿起了畫筆︰「早點回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呢!」 不大一會,科恩換裝完畢,帶著男裝打扮的白影和凱麗,坐上一輛普通的帶篷馬車,從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出了宮,之後繞去一位高級軍官的府邸換了另一輛馬車,這才轉向駛去聖都城裡最熱鬧的地方──雲舞大街。 馬車行駛得比較慢,因為科恩一路上都在觀察著街市上的景象。 因為戰爭創傷並不嚴重,所以聖都恢復得很快。時近黃昏,各條街道上的行人卻還很多,有從其他地方趕來聖都做買賣的商人,也有出外找樂子的居民,孩子們在街沿邊奔跑著,還有很多平民圍觀流浪藝人的表演。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可盞盞綵燈就已在各家商戶門前升起,五顏六色的燈光把聖都的繁華點綴得更加多姿多彩。 「夫君快看,那邊騎馬的人。」凱麗抓著科恩的肩膀,獻寶似的的說︰「夠威風吧?」 科恩的眼光順著凱麗指著的方向看過去,一個騎著戰馬在街上巡視的武士出現在眼簾裡,他身穿著黑色鑲銀邊的軍服,頭戴白色鳥羽裝飾的寬邊帽,配在腰間的短劍和凱麗腰裡的短劍一模一樣,後面還跟著一隊同樣打扮的武士。 從這些武士軍服的裝飾上可以看出,他們都是警備隊員,負責每個城市的日常治安,受法官和警備司的雙重管轄。不過他們最高的長官,就是科恩身邊的這位內政監督,凱麗皇妃。 「知道了,奶辛苦了。」科恩微笑著,拍拍凱麗的臉︰「對第三內政監督的工作,我表示最由衷的感謝。」 「算你識相。」凱麗很滿意科恩的表現︰「今天就不罵你了。」 「少爺。」一旁的露西指著窗外,對科恩說︰「這裡就是雲舞大街了。」 「是嗎?」科恩撩起一點窗簾︰「看看,果然是***勝地啊!好多當鋪。」 「街角是這個樣子,因為街道兩端有好幾家大賭場。」露西解釋說︰「街道的中間部位,就是***之地了。」 「喂,臭小子。」凱麗推了推科恩︰「不是說要做一個開明的君王嗎?那你怎麼不取消這些場所?」 「這不是簡單的事情,因為妓女和刺客是兩個最為古老的行業,再英明的君王都不可能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只能把他們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科恩一邊看著外面,一邊正色回答凱麗︰「再說了,關掉這些地方倒是簡單,可這些人靠什麼生活?本身以這樣的職業為生活來源就已經很可憐了。」 「你還有理由了,都是你們這些男子……」凱麗微紅了臉︰「呸,不說了。」 「我很冤枉啊!這裡是有錢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可我什麼時候又有過零花錢了?」科恩叫苦連天︰「我說大人,奶也得體恤我一下啊!我得養那麼多人……」 「不聽不聽……」凱麗掩上耳朵︰「反正就是你們壞。」 「凱麗啊!親愛的夫人……」科恩不懷好意的笑著湊到凱麗耳邊輕喃︰「奶今天怎麼這麼興奮?毫不吝嗇的展現奶熱情的光芒──是不是難得和夫君我一起逛街喜不自勝,迫不及待的想讓我沉醉在奶的魅力之下?」 「可惡!你……你說誰興奮!」凱麗瞪圓美麗的眼睛伸手就要掐科恩,連脖子都紅了。科恩誇張的求饒,在狹小的空間裡盡情笑鬧。 「露西。」與凱麗玩夠了,科恩轉頭問︰「這條街上除了奶的店之外,還有誰開了店?」 「開店的人很多,但都是很有背景的人物。」露西稍微想了想︰「在前面撐檯面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油滑商人,背後的勢力是絕對不會出面,但可以肯定的是,都是一些顯赫的貴族的背後撐腰。」 「奶的店呢?是用誰的名義在後面開的?」 「因為少爺以前的吩咐,我們的十五家店都依附於不同的勢力。」露西回答說︰「克裡默陛下時期,我們的後台是民政大臣和聖都駐軍將軍;在叛軍時期,我們名義上依附於軍部的一個將軍和吏部大臣……現在嘛!暫時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我替奶找好了,省得有人說我只拿錢不做事。」科恩笑笑︰「這樣,奶叫奶管理這裡的手下去找海爾特這傢伙,反正他不在乎這個……還得找一個人,對了,以前的三十六部族總首領,這個傢伙的官職是最穩固的,也沒人蠢得會跑去得罪他,我回頭告訴他們一聲。」 露西笑著回答︰「謝謝陛下指點,我最近還在為這個傷腦筋呢!」 「不用謝他,本來他就是老闆。」凱麗說︰「露西奶放心吧!有誰跟奶搶生意,我就叫人抄了他的家。」 露西只能笑著點頭,科恩也只能笑,事實上,手握帝國警備隊大權的皇妃要踩平一家妓院,那真是太簡單了。 馬車拐了個彎,進入一條小巷,從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偏門進到一座院落裡。 「露西,儘管展現奶老闆的風範。」科恩看到院子裡站了好幾個人,知道這是露西的手下︰「我們只是奶的客人而已。」 「是的,少爺。」露西微微一笑︰「那我下去打點一下。」 「一起去。」雖然一向膽子大,但這畢竟是妓院,凱麗還是有點緊張,她一把抓住科恩的手︰「我們要在一起,我要看著你們。」 「好吧!」科恩轉頭說︰「不過奶得記住,奶現在可是男子,不能抓著我不放手啊!」 「誰想抓著你啊?」凱麗立即放了手,身體向白影靠過去︰「你這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下車吧!」看到便裝的近衛們已經進來了,科恩呵呵一笑,跟在露西後面下了車。 從接到老闆要來的消息時起,幾位經營此地的人已經在園子裡等了很久,這時看到露西下車,立即上來問好。後面的科恩眼睛一掃,認出其中一個人,那傢伙是露西很早以前的手下了。 露西跟手下寒暄幾句,就把科恩等人請進了院子前面的主樓。這所妓院佔地很大,但所有的主要建築都有廊橋相連,不用經過庭院就可以很方便的到達每一處。這樣的設計,既方便了客人行走,又使得科恩這樣的客人不會被人發現身份。 迎賓主樓三層,那些貴族們就是在三樓宴請總督。而露西直接帶著科恩等人來到三樓上方的小閣樓,打開一扇小門,走了進去。 「這裡裝飾得還不錯嘛!」科恩四下看看︰「也是用來接待客人的嗎?」 「這個院子是我很早之前買下來的,這裡是原來的老闆日常處理帳目的地方。」露西笑著說︰「沒人知道這個地方的,少爺請坐,他們就在我們腳下。」 「奶也很久沒來了吧?」科恩坐在房間正中的臥塌上︰「去處理奶的事好了,我們自然有辦法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是的,少爺。」露西從門外的侍女手上接過果盤,輕輕放在桌上︰「那我告退了。」 「去吧!」科恩擺擺手︰「凱麗公子,如果不嫌棄,就坐在小生旁邊好嗎?」 凱麗先橫了科恩一眼,然後才拖著白影過來坐下。 「白影。」科恩打個眼色︰「想想辦法啊!我可不想趴在地上聽牆角。」 白影笑笑站起,從旁邊的架子上取過水盆,注滿水後,白影閉上眼低聲念詠了幾句咒語,盆裡的水一陣蕩漾,等水波平靜下來的時候,三樓大廳裡的一切都清晰的顯露在水面上。白影再取過一張紙,用魔法讓它浮在空中,紙張輕輕顫動著,樓下的聲音也通過這小小的震動傳了出來。 「他們聽不到我們說話。」做好了一切,白影起身告退︰「我去門外守著。」 科恩點點頭。 「啊,這些傢伙都在呢!」凱麗湊過頭來看看︰「熱鬧啊!什麼爵位的都有,真是給足了這些總督的面子……可是夫君,這些傢伙為什麼要來這裡呢?這些事應該是秘密吧!」 「沒聽露西說嗎?這幾家生意還沒找到人撐腰。」科恩觀察著水面上的影像,解釋給凱麗聽︰「如果事情暴露,有人追究的話,倒霉的是這家妓院。」 「好啊!這樣想起來,其他的妓院一定跟這些貴族有牽連……」凱麗眉頭挑了挑︰「我想,我應該整頓一下聖都的治安了。」 「那由奶說了算。」科恩微微一笑︰「讓我們來看看,看看他們在幹什麼。」 第十九集 第九章 第十九集 第九章 「各位,這地方還不錯吧?已經是聖都最豪華的玩樂之地了。」三樓的大廳裡,一位老貴族舉起了手裡的酒杯:「來吧!為給各位接風,讓我們滿飲此杯!」 一位年紀大點的總督連忙拿起酒杯回應,看樣子他應該是被各位總督推舉出來的代表:「多謝各位的盛情款待,我等初到聖都就得到各位的關照,真是很過意不去。」 「閣下這話就見外了,雖然我們身處聖都內外,但貴族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自從叛亂戰爭以來,我們很少有機會見面,今天好不容易見了面,招待一下是分內的事。」老貴族微笑著,放下手裡的酒杯:「總之今天在這裡,大家就盡情玩樂。」 「是這樣。」與他對話的總督放下酒杯,看了一眼身邊陪酒的美女:「但是……」 「閣下放心,各位都是身份高貴的貴族,我們在招待上自然是盡心的。這些女子都是我們府邸裡來的,我們的談話絕無洩密之憂,各位就不必拘束了。」老貴族知道總督們的憂慮,於是笑著解釋:「大家也知道,皇帝陛下目前剛平定帝國,如果冒然請各位到我們府邸中去,難免會有非議,可能會對各位大人造成困擾。」 「我們明白的。」總督們連連點頭。 「給各位大人續上酒啊!」老貴族吩咐著各位陪酒的女子:「今天一定要讓各位大人高興。」 陪坐的美女們答應一聲,嬌滴滴的把酒杯送到總督們的嘴邊。 「嗯,這倒是大手筆。」閣樓中的科恩端著酒杯,留意著下面的一舉一動:「凱麗,下面著都是些什麼人?」 「看你這個皇帝當的,連自己的官員都不認識。」凱麗又好氣又好笑,伸出手來狠捏科恩的手臂:「知道錯了沒有?」 「知道錯了。」科恩呵呵笑:「好凱麗,給我介紹一下吧!」 「那個老貴族你要留意,是聖都貴族派系的元老人物,席加伯爵,他的影響力很大,戰爭期間避禍國外。」凱麗露出勝利的笑容,為科恩介紹著主要人物:「而那位回答他的總督也是個很有名的人物,早年還在軍隊裡有職務,叫維綸。」 「維綸……」科恩回想著自己前幾天看過的資料:「我想起來了,他上次沒有應魯曼的要求出兵去攻打暗月,算是個有遠見的人。對,馬丁爺爺也提起過這個人。」 「多虧你還記得。」凱麗白了夫君一眼:「你猜他們要說些什麼?這麼久都沒談到正題,真是急人。」 「慢慢等著好了,他們總是要說的。」科恩微微一笑:「再說我們也很久沒有單獨待在一起了,趁這點時間說些悄悄話不是很好嗎?」 凱麗跟其他人的性格不一樣,相比之下要直爽得多,聽科恩這樣講,又笑著坐近了些:「原來你還知道啊!我還以為你忘記我了呢!」 閣樓上的兩人才說笑幾句,下面的樓層中已是笙歌艷舞,場中的美女不住勸酒,幾位總督和十來位貴族們大多都喝得滿面紅光,只有幾個領頭的人物對杯中紅酒淺酌即止。 席加伯爵站起身,拿起酒杯挨個勸酒,最後來到維綸總督身邊坐下,對飲之後並未離去。 「有戲了。」科恩微微一笑,在凱麗腮邊親了一口:「注意看。」 「維綸總督,各位遠道而來,一路上很辛苦。」席加伯爵揮揮手,讓身邊的美女離開:「聖都的景象,各位路上也應該多少看見一些了吧?」 「聖都比以前更加的繁華。」維綸總督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在不清楚對方意圖的情況下把話推了回去:「在科恩.凱達皇帝陛下的領導之下,我相信帝國會越來越好。」 「這是當然,科恩陛下是舉世難尋的奇才,統軍才能無人能比。而且在政務方面,還有三位親王和四位內政監督相助,我斯比亞帝國想不發達都難。」席加伯爵呵呵一笑:「請閣下恕我冒昧,我請問問,各位的聖都之行……有什麼想法嗎?」 雖然歌舞在繼續,可在場總督、貴族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席加伯爵是指的那方面呢?」維綸總督面露迷惑神情:「皇帝陛下命令我等來聖都參加登基典禮,並沒有說別的,我們是帶著無限謙卑的心,前來分享皇族的光榮啊!」 「這句話是不錯,不過啊!各位總督請聽我一句肺腑之言……」席加伯爵把玩著手上的寶石戒指,嘴裡輕聲說:「皇族的容光就是再怎麼燦爛也有限度,不可能人人都有份啊!」 「閣下的意思是?」維綸總督是鐵了心的裝糊塗。 「大家都是聰明人,我說話就不繞***了。」席加伯爵覺得時機已經成熟,將了對方一軍:「皇帝陛下不追究各位以前的所為,這是各位的幸運,更是貴族階層的幸運,我也替各位高興。但陛下手裡有大把人準備提升,都是些在戰爭中靠蠻力爬起來的平民……您難道不認為這樣的情況很麻煩嗎?各位的職位,現在可都是搖搖晃晃的。」 「我們來到聖都,一方面是祝賀皇帝登基,另一方面是來向皇帝懺悔。」維綸總督盯著眼前這隻老狐狸,滴水不漏的回答:「在目前,我們只能請求皇帝原諒我們以前的過失,不敢再向皇帝陛下要求什麼,我們似乎沒有這個資格。」 「何必說的那樣肯定?難道那些愚民的資格就高過了貴族?閣下多慮了。」席加伯爵搖著頭說:「不管這世道怎麼變化,貴族永遠屹立不倒,斯比亞帝國說到底還是貴族在支撐著,皇帝陛下不可能不考慮貴族的正當要求,平民永遠要排在貴族後面。」 維綸總督尷尬的笑笑:「我們是罪人……」 「皇帝陛下已經原諒你們了,你們在最後關頭歸附了皇帝,避免了更大規模的戰爭,對帝國而言是有功的。」席加伯爵的手指輕敲著桌面:「我在聖都,各方面的消息比較靈通,加上近段時間的接觸,我們瞭解到科恩陛下是個仁慈的皇帝,而各位避免了戰爭的蔓延,科恩陛下他心裡自然有想法。」 「請閣下恕我愚鈍。」維綸總督目光低垂:「皇帝心中……是什麼想法呢?」 樓下的席加伯爵還沒答話,閣樓上的凱麗卻已經開口罵:「什麼貴族總督,這兩邊都不是好人,讓我下去掀了他們的桌子!」 「喂──」科恩一把將凱麗攔腰抱住,哭笑不得的說:「你忘記這是哪裡了?下去之後怎麼解釋?」 「我叫人去掀總可以了吧?」凱麗氣鼓鼓的說:「你還真坐得住,他們在想辦法算計你啊!」 「誰算計誰還不一定,你不要著急。」科恩抱著凱麗不放:「看他們還說什麼。」 科恩又哄又勸,凱麗總算安靜下來,而樓下的談話也愈加深入了。 「……目前我們輾轉打聽到的消息,關於這次提升,皇帝陛下為貴族準備了三種方案。」席加伯爵輕聲說:「在最優厚的方案裡,各位的待遇是升一級,外加賞賜若干;次一點的方案裡,各位官復原職;最次的,各位會被罷免官職,奪去爵位,並被皇帝發文訓斥。」 「皇帝陛下會發文訓斥?」就算是在官場中打混了一輩子,聽到這話,維綸總督還是心裡一慌,差點就拿不住手裡的酒杯:「那不是要我們……要我們全體自盡以謝帝國嗎?陛下真打算這樣做?」 「你不要急嘛!都還是方案,不一定真正準確,但也絕不會是空穴來風。」席加伯爵鄭重其事的說:「按我們的看法,皇帝陛下還沒有做決定,我們還有時間……」 旁邊的幾個總督圍了過來:「我們要怎麼做?我們已經盡了全力支持皇帝了,皇帝不能這樣對待我們!」 「別急嘛!各位都是貴族成員,我們不會坐視不管的。」看到總督們已經上鉤,席加伯爵壓底了聲音,臉上的表情也越加慎重:「這件事,關鍵得看各位的態度。」 「我們的態度?」幾個總督面面相窺:「這是皇帝決定的事,我們的態度頂什麼用?」 「這很簡單,皇帝陛下眼下要順順利利的舉行登基大典,所以帝國必須保持穩定。」席加伯爵不動聲色的把這張網鋪開,慢慢引總督們上鉤:「皇帝陛下要做的,是讓各股勢力達到平衡,換句話說,皇帝不希望平民勢力大漲,也不希望我們權侵朝野。」 「這個我們懂,我們沒有非份的打算,維持現狀就可以了……」沒等維綸總督答話,另一個心急的總督已經開了口。 「但你們沒有考慮到一條,就是目前的平民勢力已經大漲了,提夫.羅倫佐自從當上軍紀監督之後,就已經徹底投降平民勢力,所以在這階段,平民伸手要權的事例很多,沒聽說嗎?前些天皇帝陛下大為生氣,把一干平民軍官打得滿地找牙……」 「不是說也打了貴族軍官嗎?」 「那是掩飾,不這樣說的話,平民軍官們哪能服氣,如果真打了貴族,我們還怎麼能在聖都自在?」席加伯爵微微一笑:「在平民勢力的呼聲面前,皇帝是不能出面反對的,畢竟平民在軍隊裡勢力很大,如果讓他們的鋒芒蓋過了貴族,我們倒是沒什麼,但各位就得回家吃自己了。」 這句話才真正戳到總督們的肉,讓總督們們感受到鑽心的痛。 「我們還能怎麼樣?」維綸總督極力讓自己保持理智:「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我們鬧,說不定立即就掉腦袋。」 「不一定吧?那得看你們怎麼個鬧法。」席加伯爵眼珠一轉:「如果你們敢反對皇帝,第一個容不下你們的就是貴族。」 「當然當然,我們絕對不會反對皇帝。」各位總督立即表明心跡。 「那就好了嘛!政見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我們的要求也不高,就要皇帝一個發文嘉獎,嘉獎各位在緊要關頭迷途知返嘛!這是很正常的嘛……就算科恩陛下不考慮發文嘉獎各位,那麼陛下也就只會退一步,各位的官職算保住了。」席加伯爵微笑著,繼續慫恿總督們:「如果連各位自己都不說話,那麼皇帝陛下迫於平民勢力的壓力,只能把你們的位置空出來,而你們卻是被連累的,我恐怕平民勢力會步步緊逼,到時候會發生什麼就不好說了……」 總督們陰沉著臉,一時之間誰都不知說什麼好。 「如果我們鬧,人身安全沒有保證不說,得利的也不是我們吧?」眼見各位同伴已經泥足深陷,維綸總督只好說:「好處最多的,只怕的閣下。」 「錯,得利的是整個貴族。」席加伯爵大義凜然的表白:「你們說話,我們也不會閒著,我們也會提出相應的建議──各位放心,為了保護各位,我們的聲音要比各位強硬得多,我們會把矛頭直接對準某些人。」 很明顯,各位總督已經動心,才一轉眼的工夫,他們的腦袋已經越湊越近,開始商量起細節了。 「貪婪的人啊!真是太愚蠢了。」閣樓上,凱麗重重的歎了口氣:「明明已經給了他們機會,可是別人一慫恿,他們就會暈頭轉向。夫君,不如先把他們抓起來吧!」 「不用。」科恩對這樣的狀況同樣感到心煩,他搖搖頭平躺下來:「讓我想想──如果我抓了這些總督,就必定要放過那些貴族,我們不能把這些人全部趕下台,那樣幹的話會引起貴族恐慌,帝國也會跟著亂起來。」 「你別著急。」看科恩為難,凱麗心裡也很擔心,她握起科恩的手,柔聲安慰:「我們回去告訴姐姐她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不行啊!」科恩再搖搖頭:「菲琳她們身上的擔子已經很重了,這件事就由我來解決。」 「可是,這樣好嗎?」凱麗低聲問:「總督與貴族的關係,一向都是非常複雜的。」 「嗯,正在想。」科恩閉上眼睛:「讓我抱抱,我有預感,一抱你就能想出辦法。」 照慣例,凱麗是要嗔目相向的,但她想了想,還是紅著臉躺到科恩懷裡:「不准亂動哦,否則不饒你。」 科恩正要回答,傳聲的紙張猛的一震,維綸總督的聲音傳出:「好!就這樣辦,簽字據!」 「簽字據?」科恩眼睛一睜:「貴族們會答應簽字據?」 但接下來的發展卻出乎科恩的意料,席加伯爵只稍加推辭,之後就爽快的答應了維綸總督,叫人拿來紙筆,兩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寫了一份共同進退的協議,之後還簽名畫押,這情景讓科恩覺得非常奇怪……貴族們應該是要讓總督去打前鋒,怎麼會留下證據呢?有這樣一份字據在,出了任何問題大家都是要倒霉的。 樓下的人已經達成協議,現在正舉起酒杯互相慶祝。沉思中的科恩冷哼幾聲,一抹淡淡的笑容在臉上瀰漫開。 「怎麼?」凱麗乖巧的問:「科恩,你想到辦法了嗎?」 「辦法暫時還沒有,但明白了他們的策略。」科恩低聲說:「這裡面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凱麗撇撇嘴:「不然我們來幹嘛?」 「我不是說他們見面,我是說他們這個協議。」科恩抬頭看著天花板:「我敢肯定一點,貴族們絕對不會讓這份證據保留下去,他們沒這個膽子,敢提出比總督們還強硬的意見──這些總督是替死鬼當定了。」 「那他們還簽協議幹什麼?」 「我想,他們會接著收買維綸總督,讓他銷毀這份字據,讓其他總督來我這送死吧!」科恩想了想:「或者,維綸總督本身就是他們一夥的,他們正做戲給其他人看。」 「我覺得不會。」凱麗搖了搖頭:「如果維綸總督不說話,那總督們的意見就基本上沒什麼影響力,你覺得其他總督的意見會對你造成困擾嗎?」 「這正是我還沒有想通的,這事有點不對勁……讓我再好好想想。」 凱麗專注的看著自己的夫君,而樓下的盛宴已近尾聲,貴族們正做主,把陪酒的美女一一送給各位總督,各位總督當然是大方的接受……之後一群人就在互相告辭。 科恩把頭轉向門口:「白影。」 白影走了進來。 「我要他們簽定字據時所用的東西,你幫我想想辦法。」科恩的手向下一指:「紙、筆、墨汁、每樣一件。」 白影點點頭走了出去,不大一會,貴族們簽定協議所用的東西已經擺在科恩的面前。 「有什麼異狀嗎?」科恩隨手拿起一支鵝毛筆,仔細的觀察著:「這些東西上面,有什麼名堂嗎?」 「沒有。」白影搖搖頭:「我已經仔細看過,墨汁、紙張,還有這筆都沒什麼問題,如果有問題,絕對會被發現。」 「這就很奇怪了。」科恩丟下手裡的筆:「如果有人要在文件上做手腳,他們有什麼辦法?」 「如果要作假而不被當場發現,最好就是用一種特殊的墨汁,用這種墨汁寫的字會在一定的時間之後會變得一團模糊。」白影解釋說:「但這種墨汁非常稀少,堪稱無價之寶,而且剛書寫的時候跟普通墨汁的顏色不一樣,各位總督在簽定文件的時候一定檢查過。」 「這就是說,不能當面書寫?」科恩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了兩圈:「明白了……這麼奇怪的東西,是誰製造出來的?」 凱麗回答:「誰製造的就不知道,但卻是神殿在賣。」 「知道了……」科恩點點頭:「讓我想一想,如果我的貴族,我會怎麼做。」 回到皇宮之後,科恩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還吩咐凱麗不要說出去,之後就一個人去了正宮大殿。路過秘書室的時候,科恩還叫秘書拿各行省總督的資料進房間。 秘書們都覺得很奇怪,因為皇帝好幾天都不來辦公了,但既然是皇帝的命令,所有的資料當然會在第一時間準備好。 科恩陛下從秘書手裡接過資料,轉身吩咐岩石:「叫聯絡官到我這來,還有總參謀官。」 兩位高官到了之後,皇帝陛下和他們密談了一刻鐘的時間,然後宣佈在第二天晚上宴請幾位在戰爭後期投誠過來的總督。 這不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只要有人想知道,這消息就會在第二天傳到他耳朵裡。 皇帝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請人吃飯,謀劃好一切的貴族方又有些不安,他們派出的人又開始到處亂竄,想打聽到皇帝的意圖。但這次的事實在不好打聽,想想也是,皇帝要請誰吃飯是皇帝自己的事,如果有人表示出過多的關心,那別人就會懷疑了。 總督們也有些奇怪,皇帝陛下不是說好第三天才接見嗎?怎麼第二天就請吃飯了呢? 面對各位總督的疑問,力克.凱達親王殿下是這樣回答的:「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第三天是正式會議,十八個總督一起接見。皇帝陛下是有感於各位當初的正確選擇,才決定先行宴請,皇帝是想多瞭解一下各位。」 因為和貴族們先有約定,所以親王這話沒有達到什麼效果,總督們很是擔心。別人不清楚,但他們心裡有數,皇帝陛下一定是知道自己和貴族碰過頭了! 懷著這樣的心情,總督們早早的做好準備,在黃昏時分進入後宮赴宴。 第十九集 第十章 第十九集 第十章 皇宮,對於這些總督而言並不陌生,但在後宮舉行的宴會他們還是第一次參加,更別說宴會地點是在洗心湖中的小島上,在以前,那裡可是皇族獨享的地方。 科恩陛下給出的待遇不低,派出力克親王來接待各位總督,態度和藹的親王帶著他們直接來到御花園裡的洗心湖邊,最後乘船來到湖心島。 臨近水邊的一座涼亭裡早已擺好了座位,小島周圍綵燈處處,涼亭內外風景怡人,加之拂身而過的夏夜柔風,都讓總督們緊張的心情放鬆不少……這地方,怎麼看都是用來招待朋友的,而不像是處置對手的地方。 沒等多久,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遠處小道上傳來。 「皇帝陛下來了。」力克親王招呼著各位總督站起身來,之後略一偏頭,卻發現身邊的維綸總督站起的比自己早一些。力克親王微微一笑,心裡對這個人的心智又加了點分。 一行人出現在小道拐角處,站在涼亭外的內侍立即抖擻精神,高聲通報:「皇帝陛下駕到──」 「皇帝陛下晚安!」總督們急忙單膝跪地:「罪臣等參見科恩陛下,願陛下身體健康,我帝國國運昌隆!」 科恩向站著的大哥看過去,力克親王的眼光一瞥維綸總督,指出這個人在總督中的地位,科恩微微點頭。 「這是很普通的宴會,大家都不用太拘謹,我只是想看看各位而已。」科恩走向自己的座位:「各位請起,請坐吧!」 總督們沒有起來,只是一個個掉轉方向,保持頭衝著科恩,嘴裡高喊:「陛下沒有饒恕臣等的罪過,罪臣等不敢起身。」 向來都只有科恩向別人耍賴,還沒有別人向科恩耍賴的,皇帝今天算是第一次領教到了別人的無賴手段,感覺非常新奇。 「好好好。」科恩哈哈大笑:「既然你們不願意起來,那麼都抬起頭,直起腰板說話好了。」 「是的,陛下。」雖然皇帝沒有答應饒恕自己,但總督們還是從皇帝的語氣中知道他心情很好,所以並不驚慌,一個個直起了腰板,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眼巴巴的看著科恩。 「今天高興,本不想提過去的那些事情,但各位已經提過了,那我也說上幾句,省得你們每回見我都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科恩不慌不忙的拿起水杯來了一口:「我知道,各位都是響噹噹的男兒,心裡有這麼一個結,當然會寢食難安,好吧!我今天就為各位解開這個節……」 科恩滔滔不絕的說下去,諸位總督是不明就裡,在場的人中只有力克親王心裡明白,皇帝拖時間,無非就是要他們多跪一會。 「……身為貴族,大家當然知道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雖然這事情說起來久遠,而且我跟你們都會覺得不自在,但還是說開了好。」覺得廢話已經說得差不多,各位總督的膝蓋也充分享受了地面的堅硬之後,科恩才把話一繞,說到了正題上:「各位以前在魯曼手下做過事,給他籌集物資訓練軍隊,還有個別總督派兵攻打過黑暗行省,這些我都清楚。」 「請陛下原諒。」維綸總督又低下頭:「請饒恕我等的罪孽。」 「你先別急著請罪,我還沒說完你們的過失。」科恩擺擺手:「你是維綸總督吧?」 「臣下是維綸。」 科恩看著維綸,嘴裡淡淡的說:「在魯曼叛亂初期,你並沒急著改變旗幟,魯曼曾經連派三次特使遊說,但結果都是無功而返。除了我凱達家族,你是堅持到最後的幾個行省總督之一,這是你吧?」 「是的,陛下。」維綸總督已經把頭放到了地面上,泣不成聲的說:「魯曼當時派十萬大軍圍住了我的主城,而臣只有萬餘軍隊,城中更有逃難而來的十幾萬百姓……更有神殿搶在臣前面擴散流言……臣是不得已才、才鑄成大錯。」 「這個我也知道。」科恩微微一笑,說出一段別人不明白的話:「明日如不投降,我大軍將屠盡城中所有居民,貴家族也將萬劫不復……」 「陛下……」維綸總督當場就呆住了,因為科恩剛才所說的,就是當天他被圍困時魯曼給他的最後通牒,皇帝遠在數千里外,可他居然會知道這個! 可令總督們驚訝的還在後面,科恩陛下一個個的點著人名,把他們在叛亂期間所做的事都說了出來,包括跟魯曼往來的信箋內容在內,連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都被皇帝說了出來,一干人等嚇得冷汗直流……如果皇帝真的要追究,有的人死上十次都不夠。 「看,我都很清楚吧!」科恩陛下好整以暇的說:「在大法官那裡,各位的卷宗堆了一櫃子,有不少的人要求我嚴懲你們,但我一直沒這麼做,大家知道為什麼嗎?」 「臣等愚鈍,請陛下明示。」總督們在這個時候哪敢有廢話? 「因為在坐的各位,你們畢竟在戰爭的最後關頭幫了我的忙,沒讓戰爭波及到全國。」科恩站起來:「雖然當時我也有實力攻打各個不歸附的行省,但有什麼說什麼,我認為這場戰爭止於聖都,各位都是出了力的,這是帝國之幸、國民之幸。所以各位這一功,算是立得恰到好處。」 聽皇帝這樣說,各位總督這才算是緩過一口氣。 「正是因為各位的表現,我才會讓大家來聖都,做為一個登基大典的見證人。」科恩繞過桌子,慢步走到各位總督中間,動情的說:「從另一個方面來講,你們都是為官多年的官員,治下經驗自然是很豐富的,這也是帝國的財富,所以我希望和各位見面,我希望和各位共商大計,我希望各位扶助我科恩.凱達治理國家!」 「陛下……」皇帝的話太驚人,總督們看著科恩,腦袋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這哪是以前那個流氓總督,這樣的話,只有菲謝特殿下才講得出來啊! 「不相信嗎?我近來也很驚異自己的改變呢!」皇帝彎下腰,先把維綸總督扶了起來,而被皇帝的手一抓,維綸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對於我的這個決定,大臣們也不是沒有反對意見,憑心而論,他們的擔心也有些道理……多虧幾位親王分別勸說,朝廷裡的各部大臣們才認同了我的看法。」 看看皇帝的態度,再想想自己昨天和貴族方簽定的協議,總督們心裡湧動著另一種不安。 皇帝卻把總督們一個個的從地上扶起,還說話打趣:「……你是杜朗.西索總督,你的兩個女兒曾經在我府上做客,跟我的夫人們成為了好朋友,她們還好嗎?」 「啊!回皇帝陛下,她們都好,眼下正在聖都。」杜朗.西索當然不會放過一個與皇帝拉近關係的機會:「她們都嚷著要來看陛下,我怕陛下事多,就沒答應。」 「我邀請她們參加我的登基大典,多日不見,這對姐妹花一定會更加的漂亮。」科恩心中好笑,不過還是鄭重的對各位總督說:「我邀請你們所有的家人,只要是能趕來的,我立即發請柬……」 「皇帝陛下。」站在後面的維綸總督終於下了決心,他鼓起勇氣,打斷科恩的閒聊:「請陛下聽我說句話。」 科恩轉過身體面對著他,和藹的說:「當然可以。」 「我等都是罪人,承蒙皇帝陛下恩典,我們才能被招來聖都共商國事。」維綸總督嘴角抽動著,面色沉重的緩緩跪了下去:「但我等來聖都後,不知報效皇帝,反而受流言蒙騙,以至於私人猜測皇帝陛下的用心,實屬罪大惡極──請皇帝陛下重重處罰!」 有他牽頭,總督們又再次跪下,但這次下跪,似乎和剛才那次耍賴不大一樣,至少他們都帶了點誠意。 「你是說。」科恩摸摸下巴,裝做毫不知情的樣子:「你們來了聖都之後,有所行動?」 「是!」維綸總督知道錯過眼前這個機會,自己這些人就真的危險了,於是把心一橫:「請陛下重重責罰!」 「你們的行為會傷及某些人的性命?」科恩低聲問:「又或者會影響帝國統治?」 「不會……臣等雖然混帳,但這點良知還是有的。而且在這件事上,我們還能想辦法挽救的!」想起簽定協議的情景,維綸總督不由在心裡罵自己愚蠢。 「那麼,我寬恕。」科恩點點頭,說出一句誰也想不到的話:「我寬恕你們。」 「皇帝陛下……」 「因為我們沒見過面,彼此之間並不瞭解,所以才對我有懷疑。」科恩歎了口氣:「這也算是人之常情,你們可以起來了,我答應各位不再追究這件事。」 「我等銘記陛下大恩,從此肝腦塗地以報陛下!」一向聰明的維綸總督,在這時卻找不出更合適的辦法表達自己的心情,只得挽起衣袖,咬破指頭在左臂上畫了一個凱達家的家族徽章圖形:「從現在起,我維綸就是您的僕人,如有異心,人神共棄!」 維綸總督態度堅決的發著誓,看得其他人直發愣,但既然身為首領的維綸都這樣做了,其他的總督不跟著來就顯得很不上道,於是他們有樣學樣,全都照辦。 「起來吧!你們的心意我已經明白,就不要再廢話了。」科恩照舊拉維綸總督起來,小聲對他說:「我給你一天時間,把這事情解決了,能辦到嗎?」 「是的,陛下!我一定做到最好,挽回這個結局。」 「那好,都坐下──上酒!今天晚上,你們全得給我喝醉了!」科恩再一次哈哈大笑,接著轉頭吩咐內侍長:「去告訴秘書處,就說總督們喝醉了,明天休會一天!」 一旁的立克親王心裡好笑,但為了把這齣戲演得更好,他立即向某人遞個眼色。 「祝皇帝陛下閤家安康,祝我斯比亞帝國蒸蒸日上。」得到暗示的杜朗.西索急忙舉起酒杯:「大家乾杯!」 「乾杯!」在場眾人齊聲高喊,一口飲盡杯中美酒。 前嫌盡釋,賓主盡歡,這場宴會在兩個鐘頭之後結束,各位總督被皇帝灌得東倒西歪,要被內侍們扶著離開。 知道解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科恩陛下心情舒暢。他剛送走大哥,一轉身,發現菲琳皇妃站在自己身後,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 「你怎麼過來了?」科恩伸出手來:「我特別跑到這裡來,就是不想打擾你。」 「還說呢!」菲琳一身淺碧的衣裙在晚風中輕輕飄蕩,她攏攏耳邊飛揚的秀髮,把手放到夫君掌心裡:「你們拼酒的聲音那麼大,隔著湖面都能聽到,母親要我來看看。」 「既然來了,就陪我散步好了,這麼好的景致,當然要找人分享。」科恩拉著菲琳的手,向湖邊走去,還回頭吩咐近衛:「離遠點。」 「今天的晚餐怎麼樣?」菲琳輕聲問:「照我夫君的性格來看,如果沒有事情發生,不大可能請陌生人吃飯啊!」 科恩嘿嘿一笑,把發生在總督和貴族之間的事情說了一遍。 「科恩,這件事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們。」菲琳聽完後:「這些人我們比較熟悉,解決起來會快捷一點。」 「我當然知道這個,但既然是我碰上了,就應該由我來辦。」科恩停下腳步:「再說這些日子以來,你們為登基的事情都忙壞了,我怎麼忍心再加重你們的負擔,雖然我不算能幹的人,但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 「誰說你不能幹啦!」菲琳拍了夫君的肩頭,心裡也為夫君的改變而感到高興:「跟這些總督見面的結果怎麼樣?」 「這些總督啊!」說起這些總督,科恩不由搖了搖頭:「情況不太好哦。」 「怎麼?」菲琳驚訝的問:「他們不願意解除跟貴族的協議嗎?」 「協議都是小事,而且他們也答應我在明天解決這件事,我是說他們的為人,太靠不住了。」科恩解下身上的披風,鋪在湖邊的一塊青石上,自己先坐下,再向菲琳做個「請」的手勢:「本來我還想放棄成見,多瞭解他們一點,可通過這次見面,我算知道了他們的真面目──如果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背叛我。」 「你就這麼肯定?」菲琳坐在科恩身邊:「難道一個稍微好點的人都沒發現嗎?」 「就他們的表現來看,沒人值得一用,特別是那個維綸,外表忠厚,其實是個很圓滑、很懂得投機的人。對他而言,忠誠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科恩歎口氣:「這情況使我重新審視現有的官員,傳統貴族雖然有很多毛病,但人才也不少……再反觀總督這邊,實在沒什麼可取之處。」 「我同意你對維綸的看法,這個總督的心機很深,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不會讓我們放心。」菲琳點點頭:「但夫君你如果注意一下,應該能在總督裡發現些人才,畢竟是為官一方幾十年的人,不會連一個能上檯面的人都沒有吧?」 「你不如現在就告訴我。」科恩呵呵笑:「也省得我東想西想。」 「不可以,誰叫你一個人跑去處理這件事?現在有麻煩才知道跑來找我。」菲琳故意一揚頭:「好好做完吧!夫君,你會發現這個人的。」 「好啊!」科恩當然知道這是菲琳的玩笑:「自己來就自己來,難道我會解決不了嗎?」 菲琳如水波般清澈的雙目注視著自己的夫君,掩嘴輕笑著,直笑得科恩一頭霧水。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越來越像菲謝特殿下了,特別是在處理政務方面,簡直就是他的翻版。」菲琳笑夠了之後才解釋:「看得我好嫉妒呢!」 「這不一樣啊!斯比亞帝國本來就是菲謝特的,我在處理很多事情的時候,都會想到如果換了菲謝特來處理,他會怎麼做……」說起菲謝特,科恩又搖搖頭:「也不是刻意去想,總是不經意的想起。」 「會不會不經意的想起我呢?」菲琳把頭靠在科恩肩上,羞澀的問:「會不會?」 「你就在我心裡裝著,當然會想啊!」科恩說:「而且,我現在不是還在追求你嗎?親愛的小姐。」 「閣下追求的方式雖然略顯笨拙,但看在頗有誠意上……就算你勉強及格吧!」菲琳優雅的輕扇羽扇,作出一個貴族少女接受追求的傳統姿態。 「剛及格?我還覺得我的追求方式十分新奇,能夠快速打動美麗高貴的女性的芳心呢……」科恩的賴皮又上來了,故作不滿的嘟噥:「看來我要追求的女子是一位肯定傳統的淑女,唔──我應該念讚美她的詩歌才是!」 羽扇虛掩小口,菲琳顯得更加嬌美柔媚。受到菲林的鼓勵,科恩清清喉嚨作出捧心狀:「哦,你是我的小鳥,你是我的陽光,你如同清泉一樣淨化著我周圍的空氣,我心愛的姑娘在少女中如同荊棘中的百合……」 看著科恩念著情詩作出的滑稽樣子,菲琳笑倒在丈夫懷裡。科恩張開手臂輕輕環抱住菲琳繼續念著,菲琳慢慢平靜下來逐漸沉醉。 「……你的愛撫多麼甘甜,你的愛撫甜過美酒,心愛的姑娘,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我的心事不是你的心事……」 兩人靜靜的依偎在一起,任漏過樹陰的光斑溫柔的灑在他們身上。 ※※※ 當天晚上,斯比亞帝國某地山中。 山谷裡的一小塊空地上,點著一堆篝火,山風吹動,火焰飄搖。 「他會來嗎?」篝火邊,一個黑袍籠罩全身的人正低聲問著同伴:「不會不來了吧?」 「會來的,他會收到消息。」同樣打扮的同伴點點頭:「雖然不敢肯定在什麼時候,但今天晚上他一定會來。」 「你怎麼知道呢?聽說是個很怪的人。」 「這是他的使命,他必須來……如果不想死,你最好閉上嘴。」 「混蛋!我的職務比你高,跟你一起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你憑什麼命令我?他難道不怪嗎?我有說錯嗎?他跟你一樣的蠢!」 「沒錯。」第三個聲音在兩人背後響起,沒有一丁點的感情:「你說的沒錯。」 大言不慚的人沒有回答,身體軟軟的倒在草地上。 「你終於來了。」另一個坐在篝火邊的黑袍人低聲發問,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同伴死去,甚至不回頭看一下:「我帶了一封信,非常急,相當重要。主上還說,如果這次行動順利的話,你就能得到你一直想要的東西。」 「放下信,離開。」 黑袍人照吩咐放下信箋,頭也不回的衝出。 一個全身白衣打扮的人走到篝火旁,揀起了信箋。 「聖都嗎……」看完信箋,白衣人把信箋丟進篝火:「很近。」 第十九集 黑暗傳說──王座 第十九集 黑暗傳說──王座 對斯比亞帝國的國民來說,這個月是近年來最值得慶賀的日子。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帝國的命運在一個個凶吉難料的變數中往返激盪,對普通民眾而言,幾乎沒有一件好事,帶給他們的只有傷痛。 先有神魔大戰時期帶給他們折磨,爾後有叛亂時期的煎熬,最後還有討逆戰爭的驚嚇…… 但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就結束在這個夏天。 如果說帝國其他地方的國民對這一年記憶深刻,那麼聖都的居民對這一年的印象就是刻骨銘心。因為身處帝國的心臟,他們的生活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可以說得上是風雨飄搖。又因為戰爭的關係,有很多人失業,還有不少人連家園都變成了瓦礫。 到現在,所有的人都在問著同一個問題︰新皇登基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了吧? 而事實上這位新皇帝幹得還不錯,在他登基之前,創傷處處的聖都就在變化中,人們的生活也跟著緩慢的,一點一滴的起了變化。 軍隊開出了城,街上開始出現日夜巡邏的警備隊,這算是穩定的先兆。 首先,那些依附叛軍發財的家庭倒了霉,人被押走,家產被本街道的人分個精光。 對這些居民而言,現在最要緊是有東西分,至於這些昔日鄰居的命運,誰又會去真正去關心一下呢?留著那份閒心想想今天吃什麼不是更好嗎? 其次,聖都城裡開始大興土木,那些殘破的城牆、被毀的街道在極短的時間裡得到修復,失業的那部分居民也多了一個賺錢養家的機會。 城裡的各處市場都在慢慢恢復往日的喧囂,各地的商人再次雲集這裡,他們運來別國的紅酒和糧食,換取斯比亞的各種特產。 隨著皇族的進入,聖都城裡也多了一些其他種族的人,以前不在人類城市居住的半獸人、翼人、矮人、精靈都頻繁出現在聖都,有人甚至還發誓說他看到吸血族人……他們有的身穿軍服,有的身穿朝服,看起來都很有身份的樣子。 居民們很是驚詫了一陣,直到後來才弄明白,這些種族的下一任族長都是皇帝的好友,因為這個原因,皇帝特別允許他們的種族享受人類一樣的待遇,可以做官、可以參軍、可以做生意……這個理由,國民們還能夠接受,皇帝畢竟是皇帝,他可以做任何他喜歡做的事。 只要一說起這位即將登基的皇帝,他們的科恩.凱達陛下──因為他做過太多令人忍俊不禁的事,所以居民們首先會露出一個笑容,除了笑,他們好像不知道應該流露怎樣的情感,聽說皇帝陛下前幾天還打了他的軍官…… 好在皇帝並沒有忘記一件重要的事,登基大典的日期已經定下來了,為了九月一日這個特殊的日子,為了這個特殊的新皇帝,整個聖都城內外都在張燈節彩! 被邀觀禮的各地總督來了,逃亡國外的貴族也陸續回來了,就連平時難得一見的外國使節也齊聚到聖都。 據說他們祝賀皇帝登基的禮物是用車隊運來的,雖然不明白其他帝國為什麼跑這麼遠來巴結科恩陛下,但這卻是難得一見的榮耀。 到最後,最重要的人物──神殿的兩位特使親臨斯比亞帝國。 眾所周知,皇帝陛下在前些日子以多種罪名扣押了聖都神殿的近千名祭司,皇帝陛下還寫親筆信要求神殿來人善後,而神殿卻拖到現在才派人來處理,這個派人的時機上就讓人不得不猜疑。 在兩位特使的馬車進城之後,民眾就開始了各種各樣的議論…… 而現在,距離九月一日的登基大典卻只有不到兩天的時間了,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如果神殿的特使在聖都搞三搞四,皇帝陛下要怎麼對付才好?任何一件事跟神族有關係的話,都算是頭等大事,況且這件事本身就不算小。 在無數關注的目光下,神殿特使的馬車在宮門前停下,一個陪同特使到達的高級祭司還跟著通報的內侍走進皇宮。 「回稟皇帝陛下。」不久之後,內侍的聲音迴響在皇帝的房間裡︰「神殿特使來訪。」 在這個時候,房間裡不但有皇帝陛下本人,還有幾位商定事務的親王和內政監督,在聽到內侍這句話後,所有的人都抬起頭來。 「現在才來?」科恩陛下看了維素親王一眼︰「那就叫他們進來吧!你就說我還在忙,讓學院院長去接待一下。」 「回稟皇帝陛下,神殿特使要求打開皇宮正門,他們說自己是神族的使者,要有合乎身份的待遇……」 「他們算什麼東西──不進來拉倒,小心我開個狗洞給他鑽!」科恩陛下正被一大堆煩瑣的政務搞得焦頭爛額,聞言大怒,當場就拍了桌子︰「到底是誰?誰有這麼大的膽子跟我講價錢!?」 看到科恩生氣,身邊的溫絲麗皇妃伸出手來,輕握著夫君的手,讓他冷靜下來。而三位親王對皇帝這樣的表現根本就見怪不怪。 「回稟陛下,有一位祭司要跟您詳細解釋。」內侍也習慣了皇帝的脾氣,知道皇帝不是對自己發火,冷靜的站在原地回答︰「他就在樓下,正等著陛下的傳召。」 對面的的菲琳皇妃放下手裡的東西,面帶微笑看看自己的夫君︰「見見吧!聽他說些什麼也好。」 科恩直起腰身,呼出胸中一口惡氣,語調已經緩和下來︰「傳。」 出人意料,這位先進宮的祭司身份卻相當高,僅從服飾上看就知道他應該是神殿樞機庭的樞機祭司。 科恩在心頭暗罵一聲,隨即站起來,還在臉上擠出些笑意。 「神j騎士閣下日安。」樞機祭司在進門一步後站定,以不卑不亢的神態撫胸行禮︰「各位大人日安。」 很明顯,他的稱呼上有問題。雖然科恩還沒有登基,但所有的人已經在叫他皇帝陛下了,就連上次來的樞機祭司也是這樣……這位祭司這樣叫,自然是有原因的,或者他在為下面的談話打基礎,又或者是在維持自己的優勢。 「樞機祭司日安。」維素親王笑咪咪的走過去︰「平日難得見到,路上辛苦了吧?」 「維素大人客氣,我等職務在身,辛苦一點也是本分。」樞機祭司點點頭,目光依舊停留在科恩身上︰「請容我向神j騎士說明一下此次特使的人選……」 一臉凶相的科恩晃著一根手指,慢慢的靠近他,樞機祭司哪還能說得下去? 最後,科恩走到樞機祭司身前,伸手指指維素︰「這個人是誰你知道嗎?他是我什麼人?」 「知道,維素大人是神j騎士的父親。」樞機祭司正色回答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反問一句︰「我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嗎?」 「他是我的父親,如果你在回答他的話,那就麻煩你眼睛看著他。」科恩很不滿意的哼了一聲︰「不看著他,就等於是不尊重他;不尊重他,就等於是不尊重我;而一個不尊重我的人,我不管他是從哪個地方來的,都會把他從窗戶丟出去──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請接受我的道歉。」樞機祭司拿這個流氓皇帝是毫無辦法,也不準備在這些小問題上糾纏下去︰「我是無意的,請原諒。」 「您不必介意,因為誰也不知道孩子們下一刻會在意什麼。」維素知道科恩不會在意禮節,說這話的目的只是為了打擊一下祭司,洛u災v爭取點氣勢而已,但身為一個親王,自己卻不能太失禮,他微微一笑︰「請樞機祭司進來吧!我們可以坐下說話。」 因洛u釩e面的遭遇,在跟房間裡的人一一問好之後樞機祭司才坐下來,雖然他臉上保持正常,但注意力已經不是那麼集中。 「你說說吧!這兩個特使是誰。」科恩坐到祭司對面,單刀直入的問︰「為什麼要我打開皇宮中門迎接。」 「關於特使的人選,那是神族決定的事,我們樞機庭只是照辦而已。」樞機祭司也沒什麼廢話,伸手就從懷裡拿出一份密件︰「這是神族給您的信箋,請神j騎士過目。」 科恩狐疑的接過信箋,拆開只看了幾眼,眼神就已變得異常冰冷,嘴裡擠出幾個生硬的字眼︰「這兩個人選是神族定下的?」 「當然。」樞機祭司小心翼翼的回答︰「這樣重大的事,我等還沒有權利決定。」 右手拿著信箋,左手猛的一掌劈出︰「啪!」的一聲,科恩身邊的一張矮几已經被他打成碎片。 旁邊的人不知發生什麼事,都嚇了一大跳。因為科恩的目光已變得陰森,其他人都不敢說話,寬大的房間裡氣氛極度壓抑。 而那位樞機祭司早已被科恩的目光嚇得失去思維的能力,還能維持坐姿,他的意志已經算相當堅定了。 維素站起來,揮退一隊衝到門口的近衛,從科恩手裡拿過信箋看。 看完信箋,維素親王又沉默了片刻才把信箋交給身邊的菲琳,然後輕聲對樞機祭司說︰「事情突然,請祭司大人門外等候一下,我們會馬上做出回復。」 「好……好的。」樞機祭司也恨不得早點逃開某人刀鋒一樣銳利的目光,立即就站起身,硬撐著走到門外。 信箋在幾個人手上傳遞著,大家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我上次就跟你說過,神族會報復你的試探行為。」維素親王背起雙手,緩聲對科恩說︰「怎麼樣?我的話應驗了吧?」 「是的,我的話也應驗了。」科恩冷冷一笑︰「她們就想著給我難受。」 「這是好事吧!一個人難受,總比整個帝國遭殃要好得多。」維素哈哈一笑︰「事情因你而起,你心裡就要有承擔的準備。」 「我是做好了準備。」科恩搖搖頭,語氣有點索然︰「我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我料不到竟然會是這兩個人,這種報復真的是打到我軟肋上……憑心而論,我現在的手腕還比不上她們。」 維素上前一步,用平和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你冷靜下來了嗎?」 科恩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點頭說︰「是的,我冷靜下來了。」 「服氣了嗎?」維素再問。 「服氣。」科恩睜開眼睛︰「但我不服輸……來日方長,大家走著瞧。」 「有這份心氣就好,我等著看你扳回這一局。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們心裡同樣難受。」維素欣慰的點點頭︰「你天生就具備蔑視一切的本能,這是我們所沒有的,也是我個人一直期待的,在先皇離開後,我也想了很多,最後發現我們什麼都不缺,就缺一個你這樣的傢伙。」 「如您所願,我應召來到您面前。」科恩笑嘻嘻的回答︰「您現在才是什麼都不缺了。」 看這倆父子說得差不多,一旁的菲琳皇妃才晃動著手裡的信箋問︰「兩位,可我們現在要怎麼做?」 「那還用說?」科恩和維素同時看過來,異口同聲的說︰「開中門。」 不久之後,在一陣皇家專用的禮儀號角聲中,巨大的皇宮中門緩緩打開,嶄新的皇旗飄揚在皇家步道兩邊,旗幟下面,軍容嚴整的儀仗隊員一個個站得筆挺。 像這種規模的歡迎陣容還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以至於在前宮處理事務的軍官和官員們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關注起這個特殊的車隊來。正在其他人猜測紛紛的時候,又一陣嘹亮的長號聲響起,隨後出現的竟然是即將登基的皇帝陛下,科恩.凱達。 他一身淡藍繡銀的皇家便裝,腰上還斜掛一柄不長不短的禮儀佩劍,面帶著微笑,就像散心那樣一步步的向宮門走了過來,最後在宮門正下方站定,在身後那些黑衣黑甲的士兵襯托下,他的身影顯得特別突出。 「斯比亞帝國神j騎士科恩.凱達,在此歡迎兩位神族特使者。」一陣微風吹過,黑色的長髮輕輕飄在腦後,科恩黑色的雙眼裡也閃動著令人難以捉摸的深邃目光︰「兩位可以下車,順著這條皇家通道,進入你們期待已久的皇宮。」 在科恩說完這句話後,宮門內外就是一陣沉默。 「兩位難道是要我過來請你們下車嗎?」科恩嘴角微向上翹,給出一個桀驁的笑容︰「那樣的話,我將非常樂意∼∼∼∼」 或者是科恩這句話怪腔怪調的原因,緊閉的車門打開了,兩位白髮蒼蒼的祭司一前一後的走下車來,在看清這兩個人的服飾後,所有圍觀的人整齊的發出一聲驚歎──他們是兩位紅衣祭司! 這場內亂持續了這麼久,整個神屬聯盟裡誰都知道紅衣祭司跟科恩.凱達的恩怨,甚至整個大陸上的人都知道紅衣主祭被囚禁的事。 而以科恩陛下一向的表現來看,他發起脾氣無人可以阻止,這兩位祭司的小命可以說得上是相當危險。 而現在,這兩個人卻帶著神族的使命而來,如果皇帝幹掉了他們,為了保持威儀的神族絕不可能袖手!等待斯比亞帝國的,將是比內亂慘上萬倍的命運! 兩位紅衣祭司一臉嚴肅的走向科恩陛下,腳步很明顯有些輕浮,雖然不知道這兩人的心裡此刻在想些什麼,但圍觀的人都在等待科恩陛下爆發的那一刻,也就是事情無法挽回的那一刻。 終於,衣袍華麗的左祭和右祭站到科恩面前,不知他們有什麼保命絕招,反正投射在科恩身上的目光是非常堅定。 「兩位特使一路辛苦。」科恩陛下依然保持著他特有的微笑︰「登基大典迫在眉睫,我希望兩位可以馬上解決這件事,在這期間,你們可以住在聖都神殿裡,這皇宮是世俗之地,不適合神族特使居住。」 聽皇帝陛下用這麼平和的語氣說話,周圍的人都在大呼僥倖,但轉念之間,他們先前的恐懼就被好奇取代──為什麼皇帝陛下不發作呢?他是那麼恨這些祭司,而且皇帝陛下本身並不是一個怕事的人。 兩位紅衣祭司也是相視一笑,老懷大慰,他們認為這個科恩終於在神殿威名下俯首,自己的安全是沒問題了。當然,人家給面子,自己也要有所表示。 「神j騎士日安。」左祭抬起手來,自以為優雅的做出一個祝福的姿勢︰「祝願你的……」 「離我遠點!」出人意料,皇帝陛下在這個不應該翻臉的時候突然翻臉,他雙目中凶光一閃,站立姿勢未變,但令人膽寒的氣勢卻充斥在身體上下每一個地方︰「拿開你的手!」 兩個紅衣祭司目瞪口呆的站立在原地,臉被漲得通紅。 周圍的人群中傳出一陣金屬細鏈輕撞的聲音,無數士兵軍官把手放到了刀柄上,而跟著紅衣祭司來的那些隨從們全都一臉蒼白,一個個驚慌失措。 沒人知道皇帝陛下在想些什麼,也沒人知道皇帝陛下要做什麼。不過毫無疑問的是,如果皇帝陛下說聲殺,那麼所有在這裡的祭司會立即被砍成肉醬,但是那樣的話,整個帝國也將被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科恩陛下冰冷的目光由近到遠,從左到右掃視了一遍,掃過身邊那些跟隨他南征北戰的部下,掃過廣場邊角那些面露懼色的普通百姓,到末了,眼神已經變成憐憫。 緊握成拳的手逐漸鬆開,冷峻的表情慢慢變成無奈。 「兩位是神族的特使,受神族委派來斯比亞處理神殿的事,我開皇宮中門以禮相待,那是因為我尊重偉大的神族。但兩位特使要明白一點,我對兩位本身沒有一點好感。」很久之後,科恩陛下緩緩說︰「換個時間,換個地點,兩位的命運可想而知……你們是神族特使,我忍!但你們不要把我對神族的尊敬當成是對你們的軟弱,如果你們要考驗我的耐心,我就去面見神王,要了你們兩個的腦袋!」 兩位紅衣祭司沒有說話,在場的人也沒誰懷疑科恩陛下這句話的真實性──早就有無數的事實證明了,沒什麼事是這位皇帝幹不出來的。 仇人近在眼前,但這位以前做事無法無天的皇帝,卻在今天忍下了這口怨氣,這不是一般君王能做到的。不管這件事如何發展下去,為了帝國、為了國民、皇帝自己受委屈的事一定會被在場的人永遠記住…… 「時間不早,請特使入大殿說話。」皇帝俐落的轉過身,大踏步向皇家議事樓走去。 兩個保住了性命的祭司對看一眼,沒再敢說什麼,小心翼翼的跟上科恩陛下的腳步。 態度生硬的交接了聖都神殿祭司的供詞,就算處理完了這件事,科恩陛下再擱下一句希望早日結束一切的話,之後就揮手叫人送客,沒有給兩位紅衣祭司任何說話的機會。 「神j騎士閣下,我們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就能解決這件事。」走到門口,左祭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說︰「但在我們離開之前,我們還有兩件事。」 「說。」科恩低垂著頭,專注的目光看著腳邊的鮮紅地毯。 「請你準備好神j騎士的盔甲、佩劍,我們要帶回。」左祭極小心的回答,生怕激怒了他︰「還有一封光明神族夏洛特公主大人的命令,要在我們離開前交給閣下。」 「神j騎士的東西我會自己交上去。」科恩沒有抬頭,也沒有思考︰「至於那份命令,不如現在就交給我。」 「時間是神族夏洛特公主大人定下的,我等只有遵從……」左祭的話被科恩的手勢打斷,科恩陛下抬起一根手指,指著大門。 兩個祭司慌忙退出大殿,往日的威儀早已不見半點。 科恩沉默了一陣,再站起身來前行幾步,然後轉過身,閃爍不定的目光久久凝視著金色的王座。在金碧輝煌的大殿裡,在周圍數百盞魔法***的照耀下,映照在眼中的金色的王座卻顯得那麼孤獨,那麼沉重,那麼壓抑。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緩緩的靠近,停在科恩身後,一雙溫柔的雙臂從他脅下穿過,環抱著他的腰。科恩輕輕閉上雙目,呼出一口氣。 沒有人想說話,也沒有合適的話說,兩個人都希望這一刻能夠延續下去,哪怕是延續片刻也好。 第二十集 第一章 第二十集 第一章 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聖都。 八月三十一日,距離皇帝陛下的登基大典還有一天,各部司的準備工作都進入了最緊張的倒數階段。不但是幾位親王和內政監督,就連皇帝陛下本人也忙了個昏天黑地。 不過,我們的科恩陛下似乎已經逐漸習慣了各種繁雜的事務,處理起事情來有條不紊,一件接一件批示,中間也沒出什麼錯。 但他天生就是個缺乏耐心的人,在房間裡還沒坐多久,心緒就開始毛躁起來。 他開始做無聊的事,說得淺顯一點,就是不停的找別人麻煩。 「今天還有什麼事?」一邊不停翻蓋著碩大的金印,科恩陛下一邊問著自己的書記官:「我告訴過你,要把下午的時間給我空出來,怎麼這文件卻越堆越多?」 「是的,陛下,我一直在努力,您今天的安排已經不多了。」知道自己是皇帝陛下的御用出氣筒,年輕的書記官很小心的陪著笑臉:「如果內政會議能在中午結束,而神族特使者也能順利處理完祭司的事,那您下午就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他們現在還在會議中?」科恩陛下不滿意的哼哼一聲:「內政那邊還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沒人找不自在吧?」 「應該沒有。」書記官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我剛才去取文件的時候,有幾個貴族的神色很不自然,看樣子是有些失落……」 「哦?你說說看,是怎麼個不自然?」皇帝嘿嘿笑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是,我去的那個時候,幾位總督的發言已經結束,維綸總督正代表所有的投誠總督做總結發言。」書記官如實回報:「他的態度很謙和,一再表示自己是罪人,一再表示擁護陛下的各項決定,一再表示自己沒有什麼要求,絕對不給帝國添任何麻煩……」 「哦!難得這些深明大義的官員啊!以德服人這一手就是好。」皇帝陛下微微點頭,對總督們的表現比較滿意:「那麼,貴族方面反應又如何?」 「席加伯爵先前倒是有些意見,認為軍隊系統的官員提升過快,而且沒有足夠的時間學習各種系統管理,建議從帝國貴族世家的後備貴族中提拔一些人。」書記官看看科恩的臉色:「還說皇帝陛下就是出現在貴族中的少年英才,既然有一個,就應該有第二個……然後還提出了一個名單。」 「那麼,我們的國相是怎麼回答的?」 「國相大人先前是沒怎麼說,但幾位內政監督當場就駁回了席加伯爵的建議,主要理由是帝國初安,需要起用軍功顯赫的官員才能保持穩定。到最後,國相大人還下令讓名單裡的後備貴族先入皇家學院學習,畢業之後再說。」書記官手腳麻利的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最後,參與會議的人都支持國相的意見,所以席加伯爵的臉色有點難看。」 「說得有理啊!事關帝國安危,當然要考慮周全才行。」科恩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少了總督們的意見做墊背,席加伯爵的建議就顯得很突兀,肯定不會獲得通過。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個時候內政會議就應該進入尾聲了。」書記官看到皇帝陛下的情緒不錯,於是施展起自己拿手的見縫插針的手段:「陛下,外面還有一些要你簽字的文件。雖然內政監督的簽字也可以,但皇妃們主持會議一定很辛苦……」 「你還嫩,別跟我耍滑頭,讓大法官知道了你就得吃苦頭。」科恩呵呵一笑:「不過嘛!看在你一切都是為帝國好的份上,我這次就不追究了,去拿過來。」 書記官嚇得吐吐舌頭,拿來了另一張桌子上的文件。 「白影,我這裡馬上就完,你通知準備午飯,我要陪琴倫吃。」科恩在文件上簽好了字,隨意走到幾位妻子專用的桌邊,拿起日程表看了幾眼:「怎麼?內政監督們已經是如此辛苦了,可下午還有這麼多安排?」 「是的,陛下,有什麼問題嗎?」書記官回答著。 「沒有時間休息,明天怎麼有精力應付那麼多事?你腦袋裡裝的是什麼?你這傢伙在怎麼安排?」皇帝的責問是嚴厲的。 「這是內政監督們自己決定的事務,下官根本說不上話。」書記官無辜的申辯。 「給你三個選擇,一個是去掃廁所贖罪,另一個是把這些行程挪一點讓我辦,第三個是立即跳樓。」科恩一臉的正色:「你選哪一個?」 如果可以的話,書記官一定是選跳樓,但他知道,就算自己跳了樓,皇帝陛下的意志也不會因此而轉變──他會先把自己抓回來,按他的意思處理完一切,然後再叫自己去跳一百次。 於是,一小半的行程安排被劃到皇帝的計劃裡,這樣的話,幾位內政監督可以省下很多時間休息。 「哦!要會見的人裡還有武將啊!」科恩陛下顯得興致勃勃:「白影,替我準備盔甲。」 「皇帝可不能穿盔甲。」身穿素衣的白影站在窗戶邊,一臉嫻靜:「那跟你的身份不符。」 「就穿一會,穿盔甲的話會讓我感覺放鬆,而我很久沒穿了。」科恩知道怎麼說服這個固執的貼身保鏢:「如果你現在不讓我放鬆,我明天就會很緊張,我一緊張,就會做很奇怪的事……你也不想我在明天的儀式上做出什麼奇怪的事吧?」 「我會叫人準備,現在請去用餐。」顧全大局的白影一點廢話都沒,立即就做出了選擇。 午飯之後,在琴倫公主好奇的目光下,科恩穿上了那副久違的盔甲。除了些許金色裝飾線條,整副盔甲都是一種凝重的黑色,加上科恩罕見的黑色眼眉,再配一頭黑髮,直看得琴倫公主目瞪口呆,她抱著阿布,一連圍著科恩轉了好幾個***。 「琴倫公主,看。」科恩戴好頭盔,蹲在琴倫面前:「哥哥很威風吧?這個護臉還可以上下翻哦!你來試試看……」 「皇帝陛下。」白影整理著科恩背後的長披風,略微加重點語氣:「您不是想戴著頭盔出去吧?」 「你別多管我,我是皇帝,不是誰的一件玩具。」科恩抱著琴倫公主站起來,還嘴的時候也不生氣:「我不為別人的看法而活,我高興怎樣就怎樣。」 「我隨便問問而已。」白影淡淡一笑:「今天就隨你去好了。」 「那就好。」科恩把琴倫放到肩上:「小公主,我們出發了!」 說完,身穿盔甲的科恩快速的跑動在迴廊間,讓琴倫的咯咯笑聲撒滿各個角落。 在這時,前宮裡的內政會議已經結束,因為投誠總督們沒有按協議提出其他意見,貴族們在會議上被駁回,可以說他們是一敗塗地,到最後,貴族們有些垂頭喪氣的出了宮。 轉回身來的內政監督和三位親王卻顧不上吃飯,立即回到各自的辦公室處理餘下問題。知道了科恩的去向,菲琳皇妃只是會心一笑。 抱著琴倫公主的科恩陛下,已經在迴廊間學習起外交速成法了。 斯比亞帝國新皇登基,這對整個神屬聯盟來說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每一個帝國都派來了祝賀的使臣,他們攜帶著大批禮物,不遠千里前來祝賀。 當然,除了一般意義上的祝賀之外,這裡面還有一個不方便說出來的原因:絕大多數國家的君王希望能在這個時間內和科恩.凱達陛下達成協議,他們不想自己支持斯比亞叛亂的事再被翻出來。 神魔大戰和討逆戰爭結束之後,在大家的印象裡,凱達家的軍隊已經成為神屬聯盟裡最精銳的一支部隊,聯盟裡沒有任何一個國家願意與這樣強悍的戰鬥力為敵,哪怕就是以軍力著稱於世的坦西帝國也極力想保持和斯比亞帝國的關係。 因為每個帝國都有情報系統潛伏在斯比亞,通過這連場的戰爭,大家都知道了科恩.凱達其實是個瘋子,他敢用十五萬人去進攻三十萬人,更為瘋狂的是他居然贏了……誰也說不准這個瘋子被激怒之後會有什麼行為。 而這位瘋狂的皇帝陛下,這時卻連神屬聯盟裡到底有幾個帝國都不清楚,如果皇家學院院長在的話,這事肯定沒完。 此時為皇帝陛下解惑的這名教師,就是皇帝的書記官。 皇帝的書記官,是為皇帝陛下打點一切事務的貼身官員,地位非同小可,屬於帝國最高級別的大臣,手中權力遠高過一般官員,就等若是小半個國相。 這個位置非常特殊,需要一位學識廣博、絕對忠誠的人物來擔任,而身為皇帝的科恩,脾氣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幾位內政監督為找出合適的人選費盡心力。最後選來選去,選到提夫.羅倫佐院長的兒子,萊頓.羅倫佐。 萊頓.羅倫佐比皇帝要大兩歲,忠誠上絕對沒有問題,因為他的小命就是被科恩救回來的,為人正直善良,學識也足夠應付場面,更沒有一般官員的控制欲。除了以上的原因之外,他還有一個最好的優點,性情很溫和,隨便皇帝怎麼耍他,他最多垂頭喪氣一會,但心裡不會生氣。 我們的科恩陛下,幾乎天天都要耍他幾次。 「陛下,我們神屬聯盟一共是八個帝國。」可憐的書記官跟在科恩身邊,用很小的聲音說:「除了我們斯比亞帝國,還有裡瓦帝國、波塔帝國、坦西帝國、班塞帝國、加洛帝國、雲路帝國、奧馬圖帝國。」 「加洛、雲路、奧馬圖離我們比較遠吧?」科恩陛下漫不經心的回答:「很少聽說這三個國家。」 「是的,我們斯比亞帝國在這一邊,他們在大陸的另一邊,距離我們比較遠。如果要去的話,就要穿越其他帝國的國土。」書記官解釋說:「加洛帝國是以水軍聞名,有很強大的船隊,但出產不怎麼豐富。雲路帝國的國土比較小,出產的戰馬倒還可以。奧馬圖在波塔帝國後面,軍力強大,是傳統意義上的軍事強國。」 「傳統意義上的軍事強國?」科恩轉頭看看書記官:「你又想跟我繞彎?」 「不敢不敢,陛下,他們的軍力是以很傳統的重步和重騎為主,歷代君王都拒絕改變,所以,他們的部隊在神魔大戰的時候都放在後方,負責最後的防衛……說起來,多年以前魔屬聯軍打到聖都城下的時候,他們還來解過圍。」 「這樣的話,本少爺不是應該好好招待他們?」科恩不置可否的說:「這倒是個很狡猾的帝國,跟其他帝國的關係怎麼樣?」 「其實他們只是使臣而已,陛下以一般的待遇招待他們就可以了。」書記官謹慎的說出自己的看法:「下官的猜測,他們在來的路上一定有過交流,眼下只是來表達善意,彼此之間的關係不大可能有變化……陛下,我想多半會跟那件事有關。」 科恩一臉嚴肅看看他,半天沒說話。而書記官回望著皇帝,一點也不害怕。 「那麼你的看法呢?我應該怎麼對付他們?」 「嗯,一般的對待,接見一下,說上幾句話就可以。」書記官抓抓頭:「不過,陛下如果想做點其他什麼事,現在也是個機會。」 「你也這樣認為?」科恩嘿嘿一笑:「現在是個好機會?」 「如果機會不好,陛下就不會跑來接見他們了吧?我雖然不聰明,但還不是笨蛋。」書記官只希望皇帝陛下的要求不要太過分,不然他回家後就會被父親說教:「陛下,合適就行了吧!我們可以慢慢來。」 「切,你知道這個登基大典花了多少錢?不從他們身上撈點回來簡直是對不起自己。」科恩才不管那麼多:「他們自己犯下的罪孽,想讓我閉嘴就得給錢,你覺得能撈多少?」 「嗯……每個帝國一兩百萬吧!要多了反而不好。」書記官沒有辦法:「但不要說錢,要東西就可以,要錢的話容易讓他們反感,而且我們現在缺的是各種物資,讓他們掏出來,我們還節省運費。」 「看不出來,你花花腸子也不少嘛……好,就這麼幹,你可別跟你老子說。」 「陛下。」書記官很鬱悶的回答:「你認為這麼大的事情,我父親會不知道嗎?」 「知道了也是你去擺平,我才不管,你老子的事那叫一個麻煩。」皇帝嘿嘿一笑:「走,賺錢去!」 接見使者的地點是後宮靠宮牆的小花廳,名稱雖然叫小花廳,其實面積卻相當大。本身是建在花園中,但廳中卻還有個小花園,風格非常雅致,令人放鬆的環境很適合商談事務。 七個國家的使者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他們早先得到的消息是皇妃接見,沒想到最後出現的是一身盔甲,手上還抱著一個小女孩的皇帝本人,七個使者和他們的副手都是一臉驚訝,幾乎忘記了行禮。 「讓大家久等了。」皇帝陛下在廳門邊點頭致意,然後走到使者中間,放下懷裡的琴倫:「向各位介紹,這是我的妹妹,琴倫公主。」 「琴倫公主日安。」既然是前來道賀的使者,他們自然知道琴倫公主的事,也清楚這位小公主極得皇帝寵愛。想想看,可以坐在一國之君的肩上,這是什麼待遇? 在幾位皇妃的教育下,琴倫公主已經熟悉宮廷的禮儀,這時乖巧的牽起裙角微蹲還禮,做得有模有樣。一張紅撲撲的小臉不再像以前那麼消瘦,雖然還不能說話,但一雙靈活的大眼睛卻清澈明亮,顯得非常可愛。 本來是跟皇妃見面,各位使者提前準備了禮物,這時只有拿出來送給琴倫公主。合不合適不重要,最要緊是有東西送……至於皇妃們的禮物嘛!那就只有重新準備了。 「各位請坐吧!大家不要拘束。」科恩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得太心急:「就當是個私人的見面,我們隨便談談。」 使者們互相看看,嘴上客氣著紛紛坐下,臨時換成皇帝陛下接見,他們都覺得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 內侍換上飲品,談話先從接待大臣的介紹開始,七個帝國的使者中,有三個文臣,四個武將,都屬於皇親國戚,而其中又有兩位科恩陛下的熟人。 第一位熟悉的人是坦西帝國使者,就是神魔大戰時神屬聯軍總指揮官,科恩以前的長官,卡爾.尤里西斯親王。親王殿下一臉正容,不苟言笑,但目光中卻滿是對這位昔日手下的欣賞欣慰之情。 再有就是波塔帝國使者,也就是科恩初到神屬聯軍第九軍團殺軍官時,那位說一大堆廢話卻不干涉科恩決定的總調度官,他是當今太子的表弟,名叫塞維克.蘭度。在介紹的時候,他笑嘻嘻的看著科恩陛下,還是沒個正經。 雖然認識,但彼此之間的身份早已改變,就算要講交情,也得在一切公務談完之後。科恩心中好笑,看來這些帝國應該有了被敲詐的覺悟,所以才派這些有能力決定事務的官員來。 他們準備的禮物不可謂不豐富,長長的禮單得念上很久,但科恩陛下想要的東西卻不是珍珠寶石、金銀飾品。 「大家遠道而來,我個人是很感激的。」科恩擺擺手,讓自己的隨從官員接過禮單:「各位都知道,我是個說話不會繞彎子的人,今天既然與各位見面了,我當然不會迴避問題。斯比亞帝國,希望與各個帝國的關係能有實質性的發展。」 「皇帝陛下的話很正確。」波塔使者接過話:「我們正是懷著這樣的心意而來,得知貴國光復,我國上下無論皇族還是官員,大家心裡都是很欣慰的。」 「客氣了。」科恩陛下保持著微笑:「貴國與我國接壤,彼此之間的交流會越來越多,我希望在很多事情上能和貴國皇帝保持聯絡,特別是前段時間,相當數量的叛軍餘孽逃往貴國,出於對鄰國的尊重,我軍放棄了追擊,並不是無力追,而是不想追,希望貴國能從這件事上明白我的善意。」 「貴國的善意,我國皇帝完全明白。」波塔使者收起笑容,小心翼翼的回答著,力圖使自己的話裡沒有任何把柄:「可能科恩陛下還不知道,我是我國皇帝的晚輩,關係不可謂不親近,我就知道,皇帝陛下也對逃來的那些個叛軍傷透了腦筋。」 這當然是廢話,誰都知道叛軍和波塔帝國關係密切。 「的確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叛軍中有大量的波塔籍士兵。」科恩陛下和藹的說:「他們逃回故地,軍服一脫就變成老百姓,清剿起來是很困難。」 科恩陛下這句話一出口,其他六國使者的臉色都稍微有點生硬,波塔使者更是一臉愕然。難道這位皇帝是要求波塔帝國清剿這些叛軍?凱達家不會這麼不上道吧?這不是逼著波塔帝國打自己的耳光嗎? 交錯的目光投射在波塔使者的臉上,在場的人都在看他怎麼回答。 第二十集 第二章 第二十集 第二章 稍微楞了一下,波塔使者的臉上就恢復了笑容。 「科恩陛下說得沒錯,叛軍裡的確有波塔帝國的士兵,這是事實,也是一個悲劇。」皇親國戚可不是白當的,塞維克.蘭度先點頭承認科恩的指控,然後話風一轉,把其他帝國盡數拉下水:「事實上我們知道,不止是我國的少數刁民參加了這件事……」 餘下六國使者在心裡把波塔使者的十八代祖宗都罵上了。 「你說的是實情。」科恩臉上的表情反而很正經,還開口安慰各國使者:「大家不要覺得難過,已經發生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這不可怕,怕的是大家都把這件事悶在心裡,讓積怨越來越深。我們早一點解開各國之間的心結,對彼此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皇帝陛下說得太對了。」班塞使者覺得不能再放任波塔使者胡說八道,於是在這個時候插進話來:「那個時候,因為有……假傳神族旨意,我們真是無意的。」 「我當然清楚這一點,不然我們今天就坐不到一起。」科恩陛下含笑點頭:「客觀上是神殿的命令,但在主觀上,各國對叛軍的支援使斯比亞帝國蒙受了極大的損失,這就是整件事的結局。」 「我們……皇帝陛下。」坦西使者、卡爾.尤里西斯親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那件事的話,神族有命令,讓我們不要再討論。」 各位使者立即點頭,支持坦西使者的話。 「我沒有想要討論這件事本身,我是在強調這件事造成的後果。」科恩靠在舒適的柔軟椅背上,語氣不慍不火,舉手投足都顯示出一個皇帝的雍容氣度:「帝國叛亂戰爭,聖都三日大亂,都是血淋淋的場面。包括我在內,沒人願意再去回憶這些,但那卻是很多斯比亞國民一生中覺得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也是他們一生中最悲慘的經歷。」 「皇帝陛下,我等深感歉意。」奧馬圖帝國使者是個身穿軍服,左胸上綴滿勳章的中年軍人,這時正色說:「身為一個武者,我知道這是一件極其遺憾的事,但事情已經發生,現在我等唯有請皇帝陛下體諒。」 「對於瞭解內幕的我來說,體諒當然不成問題,我清楚在那樣的情況下各國沒有其他選擇。」科恩陛下點點頭,把編好的套子丟了出來:「但神族有令,這件事的真正原因就不能解釋給國民聽,而各位的到達,國民們卻都看在眼裡的。如果我們今天逃避這件事,我擔心民間情緒會變得難以控制,大家都知道,恨一個人可以恨一輩子,恨一個帝國亦然……這會是聯盟關係中的一個隱患。」 「尊敬的皇帝陛下,能得到您的諒解,真是一件值得安慰的事。」還是班塞帝國的使者聰明,他聽懂了科恩的話中話:「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願意做一些事情,以此來彌補貴國民眾心裡的傷痕,希望我們的真誠能感動貴國上下。」 科恩並不急切,他微微的皺起眉頭,歎了一口氣之後,這才慢吞吞的說出一句話:「難啊!」 七國使者心裡暗罵,想敲詐的話就痛快點,不就是要錢嗎?你這會歎氣算是什麼意思? 「當然了,被傷害的是皇帝陛下的子民,我們外人是不好出面的。」班塞帝國財大氣粗,使者的腰也挺得比較直,他環顧一下旁邊的使者,朗聲說:「但我相信,只要皇帝陛下肯點頭,貴國的國民是可以被安撫的。我們畢竟還屬於一個聯盟,互相的關係應該保持融洽才好。」 「請皇帝陛下容我說一句。」生怕其他帝國先把價碼給定高了,一直保持沉默的雲路帝國使者急忙插話:「當然我國也懷著歉疚的心情,但皇帝陛下知道,在神魔大戰中,我國積累的財力幾乎被耗空,眼下財政也是很吃緊的,我們有心,但奈何國力空虛。」 「各國的現狀我也有所耳聞,各位放心。」科恩的目光在各使者身上掠過,輕言細語的收攏套子,但並不急於翻出底牌:「我剛才所說的只是一個想法,大家可以自行決定嘛!」 在七國使者中,唯一一個與斯比亞帝國保持良好關係的只有裡瓦帝國,年輕的裡瓦使者一感受到科恩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了……這個時候再不說話,豈不顯得自己很不上道?當使者可不是來觀光的。 但具體要用什麼話來推波助瀾,這就很考驗手段了,說重了顯得兩個國家穿一條褲子,說輕了又沒什麼效果。 「皇帝陛下能不能把這個想法說得明白些呢?」這位使者腦袋轉上幾轉,決定使用迂迴戰術:「我國還好說,畢竟路途不遠,我隨時可以跟國內商量。但其他國家路途遙遠,怕是聯絡不便,貽誤了時機可不好……」 「貽誤時機?」有使者問:「這件事的話,說不上貽誤時機吧?」 「讓各位見笑了。」裡瓦使者不慌不忙的解釋:「我想啊!事情不大,也不複雜,但事關帝國威望,我們就是想做一些事情來彌補,也不要太著痕跡。但又要讓廣大的斯比亞國民知道我們在想辦法彌補……專門發佈告的話很不合適,但如果在登基佈告後加寫那麼一筆,這樣的效果會最好。」 表面上的意思是在替其他帝國的使者擔心,事實上卻是把時間釘死在今天,逼著各國使者馬上表態,砍掉了他們閃轉騰挪的空間。 「沒什麼關係吧?就算我專門發佈告,想必神殿方面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神族更不會有意見,這並不值得各位擔心。」科恩裝著不在意的樣子:「大家不要著急。」 換成其他事情,可能沒有人會著急,但這種送款賠罪的事情大損顏面,等若是向斯比亞帝國低頭認罪,又有哪一個帝國願意專門發佈公告大書特書?再說了,科恩陛下名聲在外,大家用頭髮想都知道他會用怎樣一種語氣來寫這個佈告…… 「我個人覺得,裡瓦使臣的意見很正確。在一個聯盟裡,各國之間理應互相扶持,由於多種原因造成了現在的遺憾,作為當事國家,自然應該盡力彌補。」最後,尤里西斯親王微微點頭:「那麼,我希望在今天能討論出一個結果。」 科恩陛下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馬上就會有人跳出來哭窮。 「可是皇帝陛下,我國的國力還遠未恢復,路途又遠,實在是很困難。」雲路使者苦著一張臉:「請皇帝陛下體諒。」 「不用在意。」科恩心說當初你支持叛軍的時候路途就不遠?但他臉上的笑容卻還保持得好好的:「一切的事情,你可自行決定。」 塞維克.蘭度把這情景看在眼裡,知道自己的帝國是免不了要出血的,既然是這樣,那還不如爽快點隨了科恩的心願,不但顯得自己有誠意,說不定還會落下個人情──他可比不得那些遠在天邊的帝國,還可以拉長臉來哭窮,自己的帝國裡,現在還有不少叛軍呢! 而且,他更知道科恩.凱達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個傢伙當少將的時候就敢成百的殺神殿下派軍官,現在當了皇帝,只怕是變得更加瘋狂。兩個國家靠這麼近,這位皇帝心念一動,只需要一個眼神,他的軍隊抬腳就過來了,誰也別想攔住他。 真到那個時候,他找誰哭去? 「是啊!尊敬的皇帝陛下,請您說出一個方案來吧!我們可以在今天先定下個大概。」塞維克.蘭度搓著手指,心裡一遍遍分析眼前的局勢,逐字斟酌自己的話:「只要能讓斯比亞帝國的國民感受到我們的誠意,在職權範圍裡,我們願意做很多事。」 既然塞維克.蘭度已經在挑頭,其他使者都暫時沒說話,在這個時候,先聽聽科恩陛下的條件再講價也不遲。 「難得各位有這個心意,我先表示感謝,我更不會為難各位。」科恩不慌不忙的說:「現在的斯比亞帝國可以說得上是滿目瘡痍,民生建設很成問題,如果各位肯援手就最好不過了,有這樣的行動,國民們自然會看在眼裡。」 「不知道皇帝陛下所說的援手是指什麼?」有人低聲問:「需要多少款子?」 「看你說的,我是一國之君,要錢何用?」科恩陛下哈哈大笑:「再說了,各位用馬車運來金幣,這事傳出去可不好。」 「是是是,皇帝陛下說得對。」科恩的話立即就得到使者們的肯定:「給現金的話,情況多少會變得有些尷尬,況且金幣也不能完全代表我等的誠意。」 「既然大家的看法一致,我就明說了吧!」一陣煩悶從科恩心頭翻滾而起,使得他加快了談話的節奏:「斯比亞帝國缺少很多東西,糧食、礦石、馬匹、木材、金屬,我們甚至缺少修築道路的民夫。各位看看,能幫上什麼忙?」 科恩的話一出口,各國使者都大鬆一口氣,還以為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呢!不過,一旁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的眼神中就多了一點變化。 「糧食這東西很特殊,運輸路上的消耗大得嚇人,我國跟貴國接壤,路途較近,那麼就援助貴國一些糧食吧!」塞維克.蘭度想想自己國家的存糧,立即就爽快的表態:「這種帝國之間互相扶持的事情,一定會成為聯盟內的佳話。」 科恩陛下並不答話,只是面帶微笑,輕輕點頭。 「既然如此,我國就援助些鐵礦。」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拿起身前的酒杯,目光放在殷紅如血的液體上:「如果裝船起運,又順風順水的話,只要半個月就能到達貴國。」 之後,裡瓦帝國承擔了馬匹,班塞帝國承擔了斯比亞帝國重建所需要的特殊木材和其他一些材料,奧馬圖帝國答應了大批的布料,加洛帝國也答應轉讓一支規模可觀的運輸船隊。而雲路帝國的使者就苦著一張臉,好半天沒有說話。 「雲路帝國戰後的日子是不好過,本身出產也不算豐富。」最後,還是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為他解了圍:「這樣吧!雲路帝國就出二十萬奴隸,幫助斯比亞帝國維修道路,構築城池。正好加洛帝國的艦隊要過來,還可以節省時間。」 「如果是二十萬奴隸的話,咬牙也可以湊齊。」雲路使者輕聲說:「但這二十萬奴隸的日常用度實在是負擔不起,更別說來回押送,水路運輸也得吃糧食啊!」 這實在怪不得雲路帝國小氣,除了奴隸多點,這個帝國並不出其他的特產。但在別國使者眼中,這就是今天會談的唯一障礙。 「這樣好不好?」班塞使者接過話:「陸路運一部分,順著我國的商路經裡瓦到斯比亞。至於日常用度嘛!我國可以承擔一些;水路方面就由加洛帝國運,多運兩次就好。區區二十萬奴隸而已,完事之後就不用回去了,留在斯比亞吧!」 科恩其實不想要這二十萬奴隸,本要拒絕,但話到嘴邊卻變了:「二十萬奴隸,這個數字的確太大,雲路帝國情況也不是很樂觀,那麼出十萬就好,餘下不足的就大家湊湊吧!」 一句話就減掉了一半,雲路使者當然是感激不盡,而其他使者也當這是科恩陛下突然的良心發現,沒人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對科恩陛下來說,斯比亞有人口數千萬,區區二十萬奴隸所起的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如果把這二十萬奴隸放到其他用途上,那效果可是非同小可。當然,這還只是一個想法,他並沒有什麼詳細的計劃,只是隱約覺得這個思路可行。 到最後,這件實質上是賠款議和的外交事務終於處理完畢,科恩陛下的書記官取過紙筆寫好了契約,各國使者在一式八份的契約條款中籤下大名,蓋上印章。 包括科恩在內,各國對這份契約都相當滿意,七個帝國以自認為不大的代價換取了斯比亞帝國在某件事上的沉默,更重要的是,他們保住了顏面。而科恩陛下呢!他得到數額巨大的緊缺物資,在帝國重建時期,這批物資比金幣要合用太多了。 在他們擺弄文件的時候,總聯絡官笑咪咪的站到了小花廳門口。 「好了,各位遠道而來,一定很辛苦了,今天就早早休息吧!」科恩陛下無疑是個現實的人,他立即就想送客:「明天的登基儀式過程比較久,需要準備。」 「對了,皇帝陛下。」在這個時候,加洛帝國的使者才想起了什麼:「我國皇帝陛下聽聞琴倫公主喜愛小動物的事,特別交代下臣帶來三十對溫順的珍稀動物,這些動物已經運進宮了,如果皇帝和琴倫公主有空,一起去看看如何?」 琴倫公主聽說有小動物,兩隻眼睛早已亮起來。 科恩想想下面也沒有什麼事,更不想掃琴倫的興,於是點頭答應:「好的,各位先走兩步,我交代幾句就來。」 在使者們離去之後,瑪法站到了科恩身邊。 「走吧!」科恩抱起琴倫:「我們邊走邊說,那邊情況怎麼樣?」 「已經沒事了,貴族們離開皇宮之後等在路上,找了個僻靜處和總督們大吵一架,互相都指責對方不講信用。」瑪法竊笑:「真是笑死人了,他們居然都拿出了字據。」 「那麼後果如何?」科恩好奇的問:「我沒有想到總督們會出什麼手段,他們的處境不怎麼好。」 「我說老大,所謂術有專精,這句話一點錯都沒有,事實上兩邊的人都不乾淨。」瑪法強忍著笑意:「他們拿出的和約,上面都是對自己這方有利的條款……」 「是嗎?他們都偽造文書?」科恩微微有點驚異,當初那份協議可是在自己眼皮下簽訂的。 「我也是剛收到消息,在當初簽訂協議的時候,貴族一方使用了魔法墨水,過了時效就會消失那種。」瑪法小聲解釋說:「而總督們呢!他們在前一天藉口回請貴族,宴席間派出心腹去把這份協議給偷換了……反正兩邊互出手段,熱鬧非常。」 「於是就有了會議上的情景?這兩群不中用的蠢材啊!」科恩微微搖頭:「如果是這樣,那也吵不出什麼結果來。」 「是,然後他們就散了。」說到這裡,瑪法眉頭一皺:「老大,我覺得貴族方面不會嚥下這口氣的。」 「他們嚥不下也得咽,我這段時間以來是仁慈過頭了。」科恩瞥見前面迴廊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於是停下腳步:「回去之後你要好好佈置一下,我就怕他們不犯錯,記住了,少傷人命,多辦鐵案。」 「明白了,老大你放心。」瑪法點頭答應。 「幫我抱抱琴倫。」科恩空著雙手,上前幾步:「尤里西斯親王,這麼專心在想什麼呢?是否皇宮中的景色太漂亮?」 「陛下好。」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緩緩轉過身來,對科恩撫胸一禮。 「不敢當,我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帝。」科恩還以同樣的禮節:「親王的人品我是知道的,聯軍的那些事情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請別見怪。」 「別客氣。」尤里西斯親王不愧為氣概非凡的人物,聞言只淡然一笑:「如果閣下還不想以皇帝的身份自居,我當然希望能和閣下有一次輕鬆的談話。」 「事實如此。」科恩取下頭盔,微笑著說:「親王,你坐過這欄杆嗎?一方面你會得到休息,一方面你又會擔心被人看到,偶爾違反宮廷規定的感覺真的很爽。」 「當然知道,我也是在宮廷長大,幼年時還號稱後宮破壞者。」親王毫不做作的靠在圍欄上:「因為後來成了家,要給那群小土匪做榜樣,不得已才循規蹈矩。」 「真的嗎?」科恩哈哈大笑:「第一次看到親王,覺得您不是這個樣子啊!」 「我何嘗不是驚訝。」親王的目光投向遠方:「當我看到昔日的手下將領成為一個稱職的皇帝時,我心中一樣百感交集,雖然略有不足,但閣下做得真不錯。」 沉默片刻,科恩才苦笑著回答:「親王,這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能選,我寧願自己還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那是不可能的。」尤里西斯親王搖頭說:「一日為帝,終生都迴避不了這個命運。」 第二十集 第三章 第二十集 第三章 科恩的目光移到卡爾.尤里西斯親王臉上,兩人相視一笑。 「我現在知道這是自己的命運。」科恩點點頭:「我有這樣張狂的性格,放在其他位置上絕對不是好事,這個沒有上司的位置似乎很適合我。」 「但這個位置比其他位置更危險,也更艱難,你做好一切準備了嗎?」親王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說句不合時宜的話,在閣下這個年紀當上皇帝,似乎是過於勉強了。」 「我知道,親王閣下曾經是皇位繼承人,後來卻放棄了皇位。」科恩微微一笑:「或者在親王的眼中,這個皇位不值得自己苦心經營?」 「我並不適合當皇帝啊!」親王搖搖頭:「更何況,我在親王的位置上待著,更能夠幫上家族的忙。」 「也對,如果親王閣下是坦西帝國皇帝,我難免會跟你對上。」科恩呵呵一笑:「我想,我們都不願意出現這種情況吧?」 「閣下頭腦清晰,並不像傳言中描述的那樣。」對科恩坦誠到幾乎魯莽的語言,親王並不驚訝:「我應該是高興呢!還是應該擔心一下?」 「對一個遙遠國都裡的睿智親王,我應該覺得慶幸,還是應該提防呢?」科恩微偏過頭去:「一方面,有這樣的人物存在讓我覺得自己並不孤獨,而另一方面,能察覺我用意的人又讓我覺得不安。」 「閣下的話,是在稱讚我呢?還是在稱讚自己?」親王反問:「你指的是鐵礦的事?如果我不爽快點答應,下面的要求必定會讓我更加為難吧?」 「當然,目前來看,僅僅只是鐵礦的事。」科恩點點頭:「在以後的日子裡,閣下必定會看穿我更多的花招。」 「如果是不涉及本國的事,我寧願選擇沉默。」親王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有很多事,其實我們都不必放在心上,對任何人來說,人生都只有一次啊!」 「雖然這樣的機會渺茫,但我還是要說,親王殿下,我們永遠不要在戰場上相見,我不願意面對你這樣的對手。」科恩也站起身來:「我們去看動物吧!我想他們都等急了。」 「如果我們都努力避免,我想那樣的情況就不會出現。」親王做個手勢:「陛下請。」 科恩牽過琴倫公主,對親王點點頭:「閣下請。」 在後宮靠御花園的宮牆下,各國使者正等待著科恩的到來,牆根下一溜擺放了十幾個巨大的木箱,木箱上有或大或小的鑽孔,陣陣動物的叫聲隱約傳出。 琴倫公主聽到動物的叫聲,早就急不可耐,雙手拖著科恩的左手,用全身的力氣拉著他靠近,神情急切,小臉漲得一片通紅。 「來了來了,別急嘛!」科恩輕笑著把琴倫抱起:「讓我們來看看吧!」 隨同加洛使者前來的馴獸師連忙上來行禮,他們先在第一個箱子上張開一具絲網,再小心的揭開箱蓋──剎那間,數十隻大大小小、色彩艷麗的飛禽鳴叫著飛出木箱,佈滿了整個絲網,也讓琴倫公主看了個目不暇接。 「好東西。」看琴倫這麼高興,科恩自己也覺得欣慰,對加洛使者說:「費心了。」 「哪裡哪裡,鄙國的一點小心意,如能讓公主高興,我等已經非常榮幸了。」加洛使者笑意盈盈的回答:「請陛下和公主看第二個箱子裡的動物,這是鄙國山中特產的一種小動物,皮毛光亮,性情溫順。」 馴獸師打開箱蓋,捧出一隻憨態可掬的長毛動物,只有小狗大小,粗短的爪子不停擦著鼻子,笨拙的的姿態和慵懶的眼神把琴倫逗得「咯咯」直笑。 「這是第三個木箱,我國特產的淡水彩魚,生於高山深澗,如果要論顏色鮮艷,儀態雅致,天下魚類無出其右。」加洛使者介紹著:「如果放在陛下的魚池裡,必定會為後宮增色。」 「是嗎?」科恩隨意的回答著,心想這魚真的很好的話,就賠給老爸好了,省得他老懷念那條被自己吃掉的魚……懷中的琴倫公主看他走神,笑嘻嘻的用小手捏科恩的鼻子,還順手放下他的頭盔護臉。 如果天下還有一個人敢對科恩做出這樣的動作,那麼這個人肯定是琴倫公主。 「知道啦!小公主。」科恩無奈的搖搖頭:「我們來看吧!」 箱蓋才被緩緩揭開,一條小魚就急不可待的躍出水面,彩虹般艷麗的長尾輕輕擺動著,在空中帶出一串晶瑩的水珠。 正要靠近木箱,毫無緣故的,科恩心中警兆突現! 「陛下請看──啊!」身邊加洛使者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科恩一腳踢向木箱,抱著琴倫公主的手一緊,科恩已經倒飛出去。 加洛使者的身體才剛靠近木箱,一支長劍就自箱板中透出,鋒利的劍頭迎風一晃,挽出一個寒亮的劍花,只是瞬間,加洛使者的身體就被這猙獰的劍勢絞成一團血霧! 「噗!」的一聲巨響,木箱一面的木板迸裂,一個身穿白衣水靠的身體從水中彈飛出來,在四下飛濺的水滴中,在轟然巨響聲裡,這人裹帶著泥沙躍入半空,手中的長劍直追倒飛中的科恩。 「刺客!」本站在科恩身後的岩石大喊一聲,身體一晃封住刺客去勢,手中的戰刀毫無花巧的直劈過去,借助衝勁,厚重的戰刀撕裂開空氣,發出一般戰刀絕對無法發出的,極銳利的尖嘯聲。 「噹!」的一聲,刀劍相擊,岩石巨大的身體微微一抖,像是吃了虧。身在空中的刺客一壓手中劍頭,把岩石手裡的戰刀斷為兩截,足尖輕點岩石的左肩,借力騰身,如同一隻滑翔中的獵鷹,繼續追向科恩! 而被刺客點中肩膀的岩石,則口噴著鮮血,龐大的身體收勢不住的向前衝去,把木箱撞了個稀爛。 拋飛在空中的半截斷刀猶在迴旋著,一旁的卡爾.尤里西斯就悶不做聲的搶上,凌空一腳踢出──斷刀發出嗚嗚怪鳴,向半空中的刺客激射而去。但刺客沒有回頭,只用空著的左手反手一拳擊出,拳頭和斷刀並沒接觸,是直接以拳勢帶起的能量打偏斷刃,這份武技看得眾人張口結舌。 但他與科恩的距離,還是拉長了一步。 眼見刺客來勢猛烈,退飛中的的科恩不敢有絲毫大意,他一手抱住琴倫的腰,一手護住她的頭,落地時加速飛退,竟然連個轉身的時間都沒有。好在這地方他常來,熟悉腳下的地形,還不至於在忙亂中退入絕境。 從科恩察覺不對到現在不過才一次呼吸的時間,驟然巨變的局勢讓人一頭霧水,幾位使者呆立原地,還沒反應過來。因為刺客的身法太快,遠一點的近衛投出的長槍全部偏離了目標。 後宮中警號連響,高度戒備中的警戒近衛射出了第一批弩箭,黑亮的箭頭佈滿刺客前行的路線,要避讓格擋都會減慢速度。 十來枝弩箭臨身,刺客卻不讓不避,悶不作聲的震裂身上的水靠,柔軟的毛皮水片四方激飛,與疾飛而至的弩箭相擊的時候,那連片的響聲就如同石頭與金屬的碰撞,而刺客的身體卻已經成功的穿過箭幕,繼續追向他的目標──科恩! 冰寒迫人的劍尖,距離科恩不過十步的距離。 在這危急時刻,科恩心裡卻並不驚慌,思維反而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第二次落地騰身再起的時候,科恩身體連閃,空中共出現五個抱著琴倫公主的科恩,五個科恩一模一樣,分別退向不同的方向。 刺客手中的劍微微抖動,劍身上的光芒在急劇收斂,並向劍尖凝聚──空氣中傳出一絲尖利的嘯叫,一個刺眼的銀白色光圈出現在刺客身邊,並急速擴展出去,空中五個科恩的身體被追上,剛一接觸到便齊齊一震! 刺客的身體在空中匪夷所思的轉著方向,手中的長劍劃出大大小小的***,自劍尖透出的銀白色鬥氣接連震散三個幻影,在最算時間內找出科恩的本尊,尖嘯聲中加速飛掠,眨眼間又把距離縮短到十五步。 兩個人一逃一追,速度都提升至極限,周圍的近衛完全幫不上手,攻出的長槍、射出的弩箭全部落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刺客從頭上飛過,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 轉眼間兩人又是一個起落,眼看刺客越逼越近、情勢危急的時候,樹叢中有一個火球飛出,通紅的火球在空中旋轉著,拖帶著一個漂亮的圓弧尾跡,從左方繞過退飛中的科恩,悄無聲息的向刺客飛撞過來。 「殺了他!」追在後面的護衛齊聲大叫:「殺了他!」 刺客尖銳的目光依然罩定自己的目標,向前飛掠的速度不曾減慢一分,待火球臨身,又是一拳擊出。 雄厚的拳風把火球生生凝住,火球在空中急旋,再也前進不了。就在追來的近衛們大呼可惜的時候,火球卻在刺客身側猛然炸開,爆裂開來的火焰如同一張巨網,將刺客完全包裹其中。 「好!」護衛歡聲雷動,都加快了腳步,準備衝上前打落水狗。 火幕中傳出一聲尖嘯,一層銀色鬥氣遍佈刺客全身,包圍他的火焰被震散成一點點的火星,以更快的速度射向四周,身下數十臂方圓的樹林立即燃燒起來。 但這火球的威力卻不在這裡,火焰飛散的那一刻,藏身於火球中的白影顯身出來,手臂輕揚,素白衣袍帶起數十個大大小小的風刃,罩向刺客前行之路。雖然事出突然,但刺客並不慌張,長劍挽起的光華在身前畫個十字,身體急速偏轉,直接就從風刃的間隙中闖了過去。 但白影的殺招卻不是風刃,她把手臂一伸,纖纖五指從寬大的袖袍中顯現,迎頭向刺客抓去。 「噗噗噗!」連聲悶響,在護衛們的叫喊聲裡,白影手指和刺客的拳頭連撞三次,誰也沒有佔到便宜。但龍族的白影,手上的功夫可想而知,又是處心設計佔了優勢,而這個刺客倉促應戰,僅憑拳頭居然就能和白影打個平手,這場面實在讓科恩心裡發涼。 看到與科恩拉開距離,刺客的身體一個翻滾,輕易不出的長劍直刺白影前胸,白影手裡沒有武器,只得一揮袖袍裹住劍身。 「叮!」 先是一聲清脆的撞擊聲,然後「哧」的一聲,刺客的長劍破袖而出,兩人在空中錯身而過,刺客的身形微微一滯後恢復正常,而白影一個後翻緊追不捨。 刺客距離科恩十五步的距離,白影距離刺客五步的距離,前後三人你追我趕的一路飛遠,地上僅餘幾截斷裂的手鐲。 刺客越追越近,科恩心裡暗暗發急。從剛才的打鬥來看,白影很明顯是收拾不了他的。而自己一旦讓他近身,能撐上多少個照面都還是未知數。為今之計只有再找幫手,但正宮或者後宮其他地方的人趕來需要時間,在身邊的又幫不上忙……腦子裡轉上幾轉,飛退中的科恩調整了方面。 飛行對白影來說是一種本能,於是刺客每次在騰身而起的時候都會被白影從後攻擊,而且白影攻擊路線多是向著刺客身後的防守死角,角度又刁鑽,所以幾個起落下來,刺客已經挨了她好幾記重手。 常人挨上一記龍爪早就得趴下,但這個刺客連血都沒有吐上一口,實屬罕見的高手。 科恩牽頭,刺客居中,白影在後,一黑兩白三條人影躍河流、穿樹林,白影和刺客還不時有驚險萬分的交手……不過一會,已經打橫過御花園,到了一片綠蔭下。 科恩悶喝一聲,猛然發力躍起,躍起的高度比先前任何一次起跳都要高得多。 刺客一言不發,生受白影一掌,尾隨科恩直躍而起,身形快如疾電。他身後的白影呼喊一聲,並不高飛,只是擦著綠蔭掠過,手裡已經在準備一個高級魔法。 眼看刺客的長劍就快臨身,科恩卻並不驚慌,身體慢慢轉過,把後背亮給刺客──連聲悶響中,刺客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手中長劍劇烈抖動著,身體表面的銀色鬥氣光芒大盛,整個人突然改變角度直墮下地! 這是一個不大的院落,六名精靈長老靜靜佇立,就是他們讓刺客吃了個暗虧。 刺客才剛落地,白影的魔法接踵而至,刺客身體急旋,長劍借勢挑出。巨響聲裡,他還是被魔法餘威掃中,腳下輕晃了幾步,罩面布巾上一片殷紅,看上去似已受傷。 直到這時,科恩的腳尖才接觸到地面。他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就聽背後的白影一聲怒吼,微微轉頭後看,刺客已衝向幾位精靈長老,他冰冷的目光有若實物,不由得讓被看的人遍體生寒。 科恩心裡只有一個認知,這刺客真是強得可以,瘋狂的勁頭跟自己有拼。 刺客快速衝上,身體表面的鬥氣顏色已由銀白變成淺灰,並逐漸擴張開來,在他衝入精靈長老包圍圈中的那一刻,一抹耀眼的亮光在他身前展開,晃得所有人睜不開眼! 劇烈的爆炸中,白影被震得倒退好幾步,六位精靈長老無一不被震飛,而科恩就更慘,被衝擊波掃中的身體直接穿過了身前那扇厚厚的大門,一路滾進房舍中。 這還不算,滾動中的科恩還要保護好懷裡的琴倫公主,盔甲撞擊青石地面,發出一連串「劈里啪啦」的聲音,到停穩時已經摔的七葷八素,好不狼狽。 刺客跟著飛掠進門,下落時左手手掌觸地,整棟房屋立即被一層淡薄的紫氣環繞,破損的大門處同樣掛上一層隱約的紫色光幕。後面飛來的白影不小心撞上,身體又倒飛回去。 本來刺客應該直接衝上攻擊,但傷勢卻讓他無法立即行動,只得低下頭暫時調整一下呼吸。 翻過身來的科恩冷哼一聲,右臂一伸,把琴倫放到牆邊,接著站起身體,回手拔出黑鐵刀,走到房間正中站定。 刺客的樣子也不算好,一身衣服多處破裂,蒙臉的布巾已被鮮血沁透,看來剛才發出那極具威力的一擊讓他的傷勢更加嚴重。 聽到科恩的腳步聲,刺客抬起頭來,冰冷的目光通過兩個面巾上的小洞射向科恩,猙獰的程度不減半分。可是,當他的目光掃過科恩身後那塊巨大的魔晶石時,不由得呆滯了一下,那塊魔晶石裡,是閉眼含笑的菲謝特。 這種時候,任何一個分心都可能導致致命的失敗,而科恩又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氓,當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他暴喝一聲衝上,手裡的黑鐵刀高高舉起,刀鋒夾帶著自被追殺時就不斷積聚的怒氣,向著刺客當頭劈下! 這一刀,可以說是科恩截至目前威力最為強勁的一擊。 刺客悶哼一聲站起,長劍猛的前探,劍尖搭上刀鋒才猛然發力,將科恩的刀勢帶偏──「噗!」的一聲,刀頭劍尖一起插入地面的青石中! 攻勢如此凌厲的一刀竟寸功未立,科恩心頭怒火狂燒,不及拔刀出來,左臂一晃,包裹在黑甲的肘部擊向刺客頭部。刺客仰身避過,順勢一腳踢向科恩下身──刀劍相錯深入地板中,一時之間誰也拔不出來! 科恩的功夫跟以前比起來進步很大,但苦於「怒之咆哮」沒有練到家,有琴倫在身邊也不敢施展,刺客此時則尚未緩過勁來,也用不出什麼狠招。 兩人在極小的範圍內拳打腳踢,一個招式怪異,一個傷痕纍纍,一時之間倒成了個平局。打得興起,兩人索性放了刀劍,在廳中鬥了個不亦樂乎。 對刺客來說,科恩的武技不算多好,拳來腳往中,科恩也愈見吃力,不得已用出招牌法寶,後躍一步,趁刺客迎頭衝上的時機,一包紅色藥粉向他身上撒去。 刺客不明就裡,只有不顧傷勢猛的一拳擊出,猛烈的拳勢再次把科恩推倒在地,滑出十幾步的距離,手上的另一包藥粉撒上了天,而視線不清的刺客閃電般的後躍幾臂,也不敢輕易逼近。 紅色粉末在偌大的空間裡瀰漫,刺客半蹲著單手撐地,上體微微前傾,而科恩也已爬起,左手橫在胸前,右手隨手抽出腰間的短劍──兩人都明白,紅粉散盡之後的一擊,就是最後的交手。 飄揚的紅粉慢慢降下,一個單薄嬌小的身影站在科恩和刺客之間,那是……琴倫公主。 第二十集 第四章 第二十集 第四章 這是一觸即發,立判生死的局面,卻被一個瘦弱的小女孩插了進來。 科恩心裡咯登一下,大呼糟糕,但眼下的形勢卻讓他不敢妄動,刺客距離琴倫實在是太近了,隨手一擊就可以要了琴倫的小命……現在,他只能奢望刺客沒把這個小女孩放在眼裡,直接越過她攻擊自己,事實上科恩有絕對的把握反敗為勝。 如果他是一個合格的刺客,那麼除了刺殺目標之外,他不大可能殺其他人。 但無論如何,因為琴倫的出現,科恩已經分心,先前聚集的氣勢也逐漸低落,現在能接住刺客一擊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而在科恩擔心不已的時候,刺客也保持著半蹲的姿勢沒有動,依然用眼神罩定科恩,冰冷且閃爍不定。偌大的空間裡一片寂靜,降下的紅色粉末均勻的鋪在房間中部的青石地面上,薄薄的一層。 跟以前比起來,琴倫近段時間的變化不可以說是不大,雖然穿著的宮廷禮服有了些皺褶,但合體的服裝還是把她襯托得乖巧可人,往日消瘦的臉形也豐滿了不少,變得紅撲撲的,唯一沒變的是那雙充滿神采的大眼睛。 現在,這雙純淨的眸子正緊盯著刺客,一閃一閃,滿是疑惑。 刺客沒動,科恩沒動,琴倫公主卻向前邁了一小步。 科恩緊張得連心都快跳出胸膛,但在這個時候他卻不能出聲阻止琴倫,他知道,自己現在哪怕露出任何一個微小的破綻,都會引來刺客如雷霆般猛烈的攻擊。 小琴倫又上前一步,眼中的疑惑更加濃烈,她的這個動作似乎引起刺客的注意,刺客把收回的些許目光放到琴倫身上……科恩握住匕首的手心中沁出了冷汗。 「啊……」琴倫公主輕聲叫了一聲,她蹦跳著,快步繞向刺客的左側,臉上的興奮表情落入科恩眼中,讓科恩一頭霧水。 但更令人疑惑的是,刺客對琴倫公主的行為沒有任何反應,但科恩明白,這名刺客的目光一直就沒有離開自己,在琴倫出現於場中之後,他的目光雖然收斂了一些,但偶爾閃過的一點零碎光芒卻更加凌厲。 小琴倫已經繞著刺客跑了一圈,回到原先出現的位置。 「啊啊!啊啊!」琴倫公主歡呼一聲,拉開一個科恩熟悉的架勢。她面向刺客側著身體,一手叉腰,一手平伸出去,先指著刺客點了兩點,再指指自己──科恩還沒明白過來,琴倫公主已經誇張的搖擺著雙臂,嘴裡「啊啊」大叫著衝向了刺客! 科恩這一驚可是不小,慌亂中只有讓身體微蹲前傾,做好了衝擊的準備,以自己的氣勢牽制刺客,令他不敢有所行動。但歡呼著的琴倫公主已經衝到刺客面前,而且縱身起跳──她想爬上刺客的肩! 科恩一咬牙,疾速衝出,手裡的匕首已經提起,亮起一抹冰寒迫人的光華。 而更令他吃驚的還在後面,刺客的眼神雖然停留在他身上,卻伸出左手托住了小琴倫的腳底,把琴倫公主送上了自己的肩! 爬上刺客肩頭的琴倫公主發出「咯咯」笑聲,滿臉的笑容讓科恩前衝的身體生生凝住──自從入宮以來,除了科恩,琴倫公主不輕易爬上誰的肩,她這個動作知道的人可不多,懂得配合她的也只有兩人而已! 如果此刻沒有戴頭盔,科恩一臉的白癡表情就會被刺客看到。 滿面笑容的小琴倫開始抓刺客的罩臉布巾,不消幾下,那張沁滿血跡的面巾就被她抓了下來,絲絲金黃色的長髮從刺客頭頂滑到臉狹旁……看到刺客的臉,科恩心口如同被大錘擊中,連退了好幾步,就連手中的匕首都幾乎抓不穩。 烏鴉!刺客居然是烏鴉! 換了任何人是刺客都好,可為什麼要是烏鴉?科恩呆呆的站立著,看小琴倫用手帕輕拭烏鴉嘴角的血跡,各種滋味在他心裡翻騰,這個舉世無雙的痞子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話說。 「這個女孩身邊還有一個人。」烏鴉緩緩站起,目光平視著一身盔甲的科恩,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說:「交他出來,今天饒你不死。」 聽了烏鴉這句話,科恩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句話從一個刺客嘴裡說出來,已經讓人大感意外,更別說是烏鴉這樣的殺手。科恩是他的刺殺目標,為了殺科恩,他已經付出的巨大的代價,眼看就要成功,但烏鴉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白雲」,此刻居然願意將這一切拱手……錯過這次機會再次行動的話,很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你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科恩變了嗓聲,情勢急轉直下使他惡劣秉性又開始發作:「此處已被重重圍困,任你有再大本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況要帶上兩個人?」 「我會做給你看。」烏鴉依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話語中依然不帶任何多餘的字詞:「做決定。」 「交人給你?這個辦法倒是可行,但卻有少許技術上的問題。」科恩在心裡竊笑:「閣下不如聽聽我的條件?」 烏鴉沉默著,沒有任何表示。 「我想啊!大家就不要打了。」科恩把手中的匕首一拋,插入腳邊的地面中,就在烏鴉對他的動作暗自驚異時,科恩已經順手解下頭盔:「不如坐下來聊聊吧!我請你吃點心……我的朋友,你覺得我的主意怎麼樣?」 烏鴉的眼神一凝,微微後退一步,雖然科恩黑髮黑眼,但長相和神態卻與自己熟識的白雲一模一樣。 「現在還要殺我嗎?」科恩嘿嘿笑著,改變了自己頭髮與眼睛的顏色:「早說你是個暴力分子了,你還不信……」 確定眼前這個全身盔甲的斯比亞皇帝就是自己所認識的白雲後,烏鴉臉色連變,一直強行壓下的傷勢在此刻再也壓制不住,一縷血絲在緊抿的嘴角邊隱顯,整個人搖晃幾下,終於在小琴倫的尖叫中倒了下去…… 「喂喂──不要嚇我!」科恩幾步衝上,一手接過琴倫公主,一手扶住烏鴉,雖然滿心的關切,嘴裡卻還在打趣:「都說這個職業不合適你了……男怕入錯行啊!」 殺氣盡去的烏鴉看著這個無恥之人,很想一拳把他打飛,無奈身體傷痕纍纍,對白雲的揶揄毫無辦法。 籠罩在建築表面的光幕閃了幾閃,接著慢慢消失,圍在外面的近衛和精靈長老破門穿窗一湧而入,本來空曠的廳堂裡立即站了個人滿為患,親衛隊都到了,岩石也扛著一把很誇張的戰斧擠到前面…… 但看到廳中是這麼一副景象,大家都目瞪口呆。 「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沒事的人出去!」科恩手扶著烏鴉,目光看向岩石:「有人傷亡?」 「是的,長官。」岩石早就見慣科恩的奇怪行為,這時挺胸正色回答:「加洛帝國使者已死,近衛們傷了不少。」 大門被整個拆下,更多的人湧進來。 「夫君。」被親衛圍得嚴密之極的菲琳見科恩真的沒事,臉上的慌亂之情才消去了一點:「加洛帝國使者死了,我們要給個說法。此外,君王遇刺非同小可,又是在登基前夕,要立即發公告,防止有人製造謠言。」 「命令魔法師,趕緊治療傷患。加洛帝國使者勾結刺客圖謀不軌,把他的屍體拿去餵狗。」科恩想了想:「再傳令,在聖都範圍搜索加洛帝國的國民,見一個抓一個,給我一個個的審問,把事情鬧大點。」 「那麼,刺客的事……」菲琳疑惑的看了烏鴉一眼:「我們要怎麼說?」 「至於刺客的事……」科恩把琴倫公主遞給走上前來的溫絲麗,也低頭看了看滿臉是血的烏鴉:「刺客行刺失敗,已被剁成肉醬、挫骨揚灰了!」 「是的,長官!」岩石轉身走了出去。 「溫絲麗,你母親到了嗎?」科恩摸了摸烏鴉的脈搏,覺得非常微弱。 「已經到了,在驛館休息。」雖然知道危機過去,但溫絲麗還是心慌意亂。不知道科恩扶著的這個人是誰,沒心思去問。 「馬上請她進宮。」科恩直接把烏鴉扛起,逕直向門外走去:「大家到我的房間來,把這房間收拾收拾。」 科恩知道烏鴉的身體還撐得住,而烏鴉呢!隨便科恩把自己扛在肩頭怎麼晃來晃去,都是一聲不吭,或許他覺得眼前的這些事情太過離奇,還不能接受吧!可不管怎麼說,這次暗殺行動是徹底的失敗了。 進了房間,科恩把烏鴉放到床上,兩個御用魔法師立即上前為烏鴉清理傷口。雖然烏鴉不習慣讓人在自己身體上搞來搞去,但他更不能抵禦科恩和琴倫兩人的無敵關切目光……也只好逆來順受了。 才清洗掉了烏鴉臉上的血跡,幾個內政監督心中都是齊齊一震,烏鴉的長相跟菲謝特很像,特別是神態……四位皇妃不約而同的用疑惑的目光看著科恩,但科恩並不回答。 魔法師在為烏鴉處理著表面傷口,科恩在一邊和皇妃們商量著因為刺殺引發出來的一系列事件,對幾位皇妃的疑惑眼神視而不見,三下五除二的把事情交代清楚,然後示意幾位妻子離開一會。 「母親來了的話,請通知我。」科恩叮囑溫絲麗一句,以微笑打消幾位妻子的擔憂。 送走眾人後關上了房門,科恩回身大出一口氣:「呼……怕怕。」 「你還有怕的事?」說到耍小聰明,躺在床上的烏鴉哪是科恩的對手,他聞言睜開了眼睛:「看你逃的時候頗有章法,策略得當,哪有怕的樣子?」 「我後怕行不行?」科恩拖過一張椅子坐下,再抱起琴倫:「你想過沒有,你、我、琴倫寶貝,掛了任何一個……靠!這他媽什麼世道!」 烏鴉默默的看著天花板,沒有回答。 「你現在有什麼事情想告訴我嗎?」科恩淡淡的說:「事到如今,沒有什麼事再值得隱瞞了吧?」 烏鴉再次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身側那緊握的拳頭在微微顫動。 「既然是朋友,就應該彼此信任吧!」科恩歎了口氣:「早知道這樣,當天就不應該讓你離開的。」 「怎麼可能不離開?」烏鴉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誰也不能反抗命運。」 「狗屁命運!什麼大不了的東西?為什麼不能反抗?」科恩冷哼了一聲:「命運讓你來殺我,但你並沒有殺成,你這不是反抗了嗎?」 「是,我反抗了,但這結局似乎不怎麼好。」烏鴉微微轉過頭:「你手下有人死嗎?」 「沒有,但是傷了不少。」科恩搖搖頭:「你下手倒是極有分寸。」 「那不叫有分寸,那是功利。」烏鴉再次苦笑著:「他們不是我的目標,不值得在他們身上花力氣……我是個刻薄的殺手。」 「你何必妄自菲薄?不用那麼看輕自己吧?」科恩靠近了些:「怎麼樣都好,反正是沒死自己人,我也免去了很多麻煩。」 「麻煩?」烏鴉看著科恩:「什麼意思?」 「雖然你受了點傷,但你的腦袋還是清醒的吧?你認為在這種情況之下,我還會讓你離開嗎?」科恩微微一笑:「已經有過一次教訓,我再不會犯第二次錯誤,在這種時候,霸道跟強權是我最有力的武器。」 「我不是被你剁成肉醬挫骨揚灰了嗎?」烏鴉淡漠的回答:「那現在,我暫時也沒地方好去。」 「別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跟我們在一起你覺得不自在嗎?你可以不把我當皇帝,事實上這個皇帝的身份是用來唬人的,我還是那個白雲。」科恩的話停頓片刻:「就算我答應讓你離開,琴倫寶貝也不會答應的。」 琴倫「啊啊」叫著撲到床邊,緊緊抓著烏鴉的手。 「我是一個殺手……」 「屁話,我還是一個流氓呢!可那又怎麼樣?我還不是照樣當皇帝當得好好的?」科恩很不滿意的哼哼兩聲:「難不成,你有家人或者有把柄落在對方手上?」 「我沒有把柄,我也沒有家人。」烏鴉眼裡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搖搖頭說:「我是孤兒。」 「既然你已經成年了,那麼你是不是孤兒也就不重要了。」科恩笑笑:「聽我說我的朋友,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在逼問你,但你得告訴我,是誰讓你來殺我的?」 「怎麼?你的仇人很多嗎?」烏鴉反問一句。 「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數都數不完。」 「看來,你身處的環境的確不比我好多少。」烏鴉看看科恩那炫耀似的神情,沒好氣的說:「但這樣的生活,你也不覺得累?」 「沒辦法呢!誰叫我是一個如此囂張的人。」科恩拍拍雙手,哈哈大笑:「是因為另一個傢伙,所以才結下這麼多仇恨。」 烏鴉終於露出一點點笑的跡象,在他正要說話的時候,門外傳來的一陣腳步聲又讓他閉上了嘴。應該是溫絲麗的母親到了,在這個時候,其他人是不會來打擾皇帝的。 「如果你現在不想說什麼,我可以等等。」科恩放低了聲音:「如果你想現在說,我可以讓門外的人等等。」 「我想想,下次再說吧!」 「沒問題,你什麼時候說都好,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幹傻事……我明天就要登基了,可能會非常忙。」科恩站起身來:「如果你身體好一點,我想讓你明天陪在我身邊,有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朋友已經不能來參加我的登基大典了,我不希望你再缺席。」 「再說吧!」 「好。」科恩點點頭:「琴倫,幫我看著他。」 琴倫鄭重的點了點頭,小手捏得更緊,非常認真的樣子。 科恩打開房門,什麼話都不說,先對溫絲麗的母親──精靈族族長深行一禮。 「已經是皇帝了,應該我向你行禮才對。」大精靈溫和的微笑著,用純淨的目光打量著科恩身上的變化:「孩子,你變得更有力量了。」 科恩拍拍心口,不無苦澀的回答:「力量更強大,但這裡的負擔也更加沉重。」 「你沒事。」大精靈閣下的眼光看向門內:「是有其他人受傷了嗎?」 「是啊!裡面的兩個人都有些不妥,拜託母親多費心了。」科恩回頭看看烏鴉和琴倫公主:「我還得去老爸那裡把這件事解釋清楚……還有幾位皇妃……這是大麻煩。」 「那就去吧!這裡交給我。」大精靈回答著,在科恩走出房間時,又轉頭對他說:「科恩,你知道為帝者,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科恩一臉的迷糊。 「平靜,自己內心的平靜。當你覺得太累,就找一個安靜的空間,讓自己靜靜好了。」 「是,我試試看。」 科恩抓抓頭,還是一臉迷糊的走開。 第二十集 第五章 第二十集 第五章 這是一個普通的清晨。 窗外,淡淡的殘霧已經稀薄下來,皮膚能感覺到濕冷的氣流正緩緩掠過。一抹淡淡的陽光穿越了清晨的霧氣,投進小花園裡。夜裡蜷起的花蕾在悄悄的舒展著花瓣,花草葉片上,那逐漸成型的一顆顆晶瑩的露水,正折射出這抹金黃光線的璀璨……這一切,都和別的清晨一模一樣。 這也是一個特殊的清晨。 準備開城的鐘聲一響,一隊隊內穿盔甲,外罩戰袍的皇家近衛軍士兵就從幾十處營區走出來,在整齊的腳步聲裡,他們的身影逐漸佈滿了城中的大街小巷。當那迴盪在城市上空的鐘聲一結束,聖都城門就被緩緩的打開,城門外同樣集結了軍隊,刀槍林立,衣甲規正,整整有二十個方陣! 透過門縫和窗戶,聖都的居民們在觀察著這一切,現在居住在城市裡的居民都獲得了參加這個特殊節日的榮幸。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一夜未眠,早早的穿上了節日的盛裝,正等著宵禁令的解除。 皇宮裡,幾位文官神情緊張的守在計時器邊,最後一次核對了手上的公文。 計時器中灌注的魔法能量在透明的環形管道中緩緩流動著,最底端的魔晶石受能量的影響,正不斷的變換著顏色。當所有計時器下的魔晶石變成純淨的天藍色時,一位緊盯著水漏的官員說:「時間到了。」 「時間到了。」幾位官員相互看看,點點頭示意沒問題。 一位年紀大點的高級文官轉過身,先謹慎的用目光掃了一眼手上的紙張,然後才大聲向一旁的軍官說:「命令──開始掛旗!」 十來個翼人近衛軍官順著皇宮中的十來座塔樓飛起,到達頂端時,把手上的紅色令旗一揮──綁在各個塔樓兩側的巨幅旗幟被解去繩索放了下來,「嘩啦啦」的展開。 左側是原皇族夏麥家族的旗幟,右側是現任皇族凱達家族的旗幟,巨大的旗幟在晨風中飄揚著,縷縷陽光打在上面,閃出點點金光。 無聲的號令已經下達,聖都城裡所有的高層建築幾乎是同時掛出了這兩面旗幟,一面面旗幟順著廣場、順著街道、順著河流展開,整個城市變成了旌旗的海洋! 它們威嚴的飄揚在風中,威嚴的飄揚在初升的陽光裡,無數為這兩面旌旗浴血奮戰過的戰士在抬頭仰望,雖然只是沉默的凝視,但他們卻眼含淚光將這一幕銘記於心。 在這個比斯大陸上,能親自參與一個皇朝的構築,並見證它成功的能有幾人!不管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後裔,還是默默無聞的平民之子,甚至是在其他國家只配當奴隸的異族,他們都完全有資格為自己驕傲、為這個新興的帝國驕傲! 一陣雄壯的鼓聲迴響在城市上空,聖都的宵禁令解除。 急不可待的居民們走出家門,從各個城區湧向城市中心,不大一會,皇宮前廣場周圍站滿了人,連進出的街道兩側都是人山人海。在市政官員的指揮下,警備隊全員出動,費了很大勁才維持住現場的次序,保證進出道路的通暢。 觀禮賓客的馬車從幾處驛館中駛出,匯入街道上的貴族車流中,慢慢向皇宮前廣場駛去,並在沿途感受著整個聖都的熱烈氣氛。 在一輛打著坦西帝國標誌的豪華馬車上,一身禮服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端坐後排,在這喜慶的氛圍裡,他冷靜沉思的神情顯得有些過於冷漠了,望向街邊民眾的目光裡,甚至帶著幾絲嚴肅。 馬車經過街道上的一個拐角,速度慢了下來,親王的沉思也被幾聲過分親熱的呼喊打斷。他抬起頭來,看到波塔帝國使者塞維克.蘭度正在他的馬車上向自己招手。如果在平時,以親王本人的脾氣,他是不會搭理這樣的毛頭小子,但現在,這個年輕人畢竟是波塔帝國的使者,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一直保持著適度的親密關係。 出於禮貌,親王微微點頭。 塞維克.蘭度哈哈笑著,拉開車門跳了下來,直接走到親王的馬車邊,就在親王期盼他說上點什麼就走的時候,這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年輕人卻伸出手來,輕輕的敲了敲車門。 「到了斯比亞帝國,年輕一代都在向科恩.凱達陛下學習嗎?」親王示意隨從打開車門,對鑽上來的塞維克.蘭度說:「我們是兩個帝國的使者,這樣頻繁的接觸可不太好。」 「哎喲!瞧您說的,科恩陛下那脾氣我還不清楚嗎?大家都可以說是同一類型的人嘛!他絕對不會怪我的。再說了,能跟以前的上司同坐一輛馬車,我回國也多了炫耀的資本不是?」塞維克.蘭度笑嘻嘻的打諢:「親王閣下,腿沒事吧?」 「沒有大問題吧!應付一般場面還成。」親王活動一下自己的腳:「畢竟是老了,動一動就不對勁。」 「別、您可別說這個,如果不是您那一擊,科恩陛下昨天就更危險了。」塞維克.蘭度非常誇張的搖晃著雙手:「對了,科恩陛下沒有對您說點什麼感謝的話嗎?」 「我在接受治療之後就回到驛館了,沒機會見到科恩陛下。」親王搖頭回答:「雖然是不同的帝國,但科恩陛下是聯盟內的君王,在那樣的情況下我沒有理由不加援手,沒什麼值得誇耀的。同樣的理由,科恩陛下也並不需要對我說些什麼。」 「說得是啊!誰也想不到加洛帝國會來這一手,如果昨天的事向壞的一面發展,我們可就都危險了──干!」塞維克.蘭度越說越氣憤,用力一掌拍在扶手上:「不過親王殿下,眼下的這種複雜情況,我們以何種態度面對為好?」 親王看了塞維克.蘭度一眼,反問一句:「閣下好歹也代表著一個帝國,難道還不明白怎麼處理?」 「說句實話,沒人教過我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做,我學習的不過是吃喝玩樂而已。」塞維克.蘭度乾脆耍起了無賴:「親王殿下,您就不要再折磨我啦!給下屬一個建議吧!誰敢保證科恩陛下心裡不把這件事跟波塔帝國搭上線?特別是我國的那些個笨蛋貴族到現在還和殘餘叛軍糾纏不清……」 「目前的事,科恩陛下心裡自然有他的想法,他是一位喜歡自己拿主意的皇帝,我們沒必要喧賓奪主去為科恩陛下安排一切。」親王歎了口氣:「看看科恩陛下的口氣再說吧!一切以聯盟的穩定為主。」 「這樣說來,加洛帝國這次得出點血了,他們也是活該。」塞維克.蘭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過話說回來,跟斯比亞帝國作鄰居真是一件辛苦的事。」 聽了塞維克.蘭度的話,親王不禁笑出聲來:「你辛苦嗎?我看你幹得很帶勁啊!」 「親王殿下也知道,我這個人很貪玩,如果不是為了我那從小一塊長大的表兄,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幹這個苦差事。」塞維克.蘭度尷尬的笑笑:「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既然苦,我就更有必要苦中做樂,是吧親王?」 「貴國的事,我也略微瞭解一些,太子殿下有你等的幫助,必定能一帆風順。」塞維克.蘭度大叫辛苦,親王也倒還不好責怪他:「至於叛軍餘孽的事,你還是盡快想辦法解決的好,科恩陛下能容忍一時,但沒可能容忍一世。」 「我知道,正因為這件事有難度,所以太子才舉薦我出使斯比亞,想用我和科恩陛下曾經的良好關係來緩和矛盾。」塞維克.蘭度冷哼一聲:「至於那些人,他們敢來嗎?」 這算是波塔帝國自己的事,親王笑笑沒有開口。 已經快到廣場了,街道上,幾名身著嶄新黑色制服的警備隊員正在指揮馬車停到街邊,車伕嘴裡吆喝著拉扯韁繩,馬車靠著邊停下。 「請問。」一位騎著駿馬的警備隊軍官來到車廂邊行了一個軍禮:「車上是坦西帝國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殿下嗎?」 「是我。」親王回答著:「少校,你有事?」 「下官接到內政監督命令。」警備隊軍官正色回答:「親王殿下因阻止刺客而受傷,不方便步行,請直接乘坐馬車入場。」 說完,軍官把一面小旗幟插到親王的馬車前方。 「有勞了。」親王向軍官點頭致意,馬車再次行駛起來,越過那些步行的貴族和使者,他們驚詫目光都聚集在車廂上。 對這些複雜的目光,親王的表情卻很坦然,只是眉頭微微皺起。 看到親王的表情,塞維克.蘭度有些迷惑不解:「親王殿下,得到這樣的待遇很好啊!你為了什麼還如此嚴肅?」 「如果這個命令是科恩下達的,我會感到高興吧!」親王平靜的回答:「但我跟幾個內政監督還沒有見過面,她們對我的禮遇似乎有點越線了……」 「怎麼會?」 「看看周圍,除了我們這輛馬車之外,還有其他馬車行駛嗎?如果你是步行的別國使者,你心裡會怎麼想?」 「我?如此的禮遇,我大概的想法是坦西帝國跟斯比亞帝國穿一條褲子……」塞維克.蘭度回答著,突然叫了一聲:「我也在馬車上!」 「是的,閣下也在這輛馬車上,恭喜貴國,你們也跟斯比亞穿上一條褲子了。」親王淡淡一笑:「這幾位內政監督啊!似乎挺厲害的樣子,以後你也少不了要跟她們打交道,自己留心些吧!別認為對方是女性而大意。」 塞維克.蘭度還想抱怨點什麼,但馬車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在車伕一聲老練的吆喝聲裡,馬車穩穩的停在觀禮台下方。一位威武的近衛軍戰士走上前來替他們打開了車門,兩人才下了車,就有負責接待的文官把他們領到了貴賓席上。 「算了吧!能坐在這貴賓席上也不錯,等下科恩陛下出來,第一眼就能看到如此真誠的我。」在打量了觀禮台周圍的環境後,塞維克.蘭度對自己的待遇似乎很滿意,他呼口氣,自己給自己一個台階下:「至於其他使者對我的想法……做大事嘛!總不能兩邊討好。」 對他的大度,親王惟有一笑哂之,招手叫過接待的官員,問起慶典的安排。 「等一下皇帝陛下會在正宮受冠,只有我國官員參加。」官員解釋說:「之後就會出宮參加閱兵和慶典,晚一點是國相大人的招待宴會,晚上是宮廷舞會。」 「安排非常緊湊啊!」塞維克.蘭度說:「真想去親眼目睹科恩陛下受冠禮,他今天一定非常有精神,說起來,第一次見面我就覺得能跟科恩陛下成為朋友……」 「那是斯比亞帝國文武官員的特殊榮譽。」親王瞄了身邊的討厭鬼一眼:「至於你,我現在以退役聯軍總指揮的名義命令你,安靜下來。」 「是的,長官。」塞維克.蘭度點著頭回答,但他那四處亂晃的眼神說明他根本就沒把親王的話聽進去。 現在的皇宮裡,同樣是人滿為患。 因為昨天發生了針對皇帝的刺殺事件,所以今天的護衛非常嚴密,在皇宮附近遊走的哨兵都是身經百戰的近衛軍。在經過特別嚴格的檢查之後,參與受冠儀式的賓客才能進入皇宮大門。 斯比亞的貴族、各個行省的總督、各軍團的軍官、內政官員、甚至還有異族首領,數千人在皇家議事樓前的廣場上分區站立,等待著儀式的開始,等待的科恩.凱達的出現。 議事樓平台上,提夫.羅倫佐站在一群文官中,抬頭看看初升的太陽,有些不安的四處張望……科恩.凱達應該出來了,今天還有一大堆的事情呢!如果做得不好,皇帝的登基大典會留下笑柄的! 後宮,一處僻靜的庭院,一片昏暗的主廳中,被學院院長埋怨的科恩.凱達正坐在椅子上閉目假寐。廳門緊閉著,四周的窗戶也關死了,只有一盞魔法燈在孤獨的往外散發著光線,相對於大廳的黑暗,那微弱的亮光實在顯得有些無能為力。 科恩整個人陷在椅子的輪廓裡,微昂著頭,手指無意識的在扶手上來回摩擦著,雖處暗室,但他整個人卻是熠熠生輝,或者說,科恩佔據了這空間裡所有的光線。任何人、在任何一個角度,都可以看清楚這張表情嚴肅的臉是由一根根堅毅的線條所組成。 皇帝的禮服被撐在架子上,就擺放在科恩身邊,龍族長老先前送給他的衣服再次被改進,成為一套貼身的襯衣。 細微的嘈雜聲從庭院外隱約傳來,科恩的眼簾顫動幾下,慢慢張開。 有人在敲門,隱在角落裡的白影走過去問了一句,然後把門拉開。外面的光線投射在光滑地板上,形成一塊明亮的光斑。踩著這個稜角分明的條狀光斑,四位盛裝的皇妃走了進來,她們臉上的溫柔微笑彷彿還裹帶著門外的和煦陽光。 菲琳走到科恩身邊:「夫君,大家在等你。」 「我知道。」科恩點點頭:「時間還沒到。」 「可是換衣服也得花時間啊!」凱麗牽起裙角快步走來,她很少像今天這樣穿起全套的禮服,感覺上少了一點潑辣,多了幾許嬌麗:「為什麼要待在這裡呢?我們找了你很久!」 科恩嘴角露出點笑容:「我正在學習讓自己平靜,你不覺得我現在很平靜嗎?」 「平靜?」迪爾誇張的把手背放上額頭:「在這種黑忽忽的地方待久了,夫君你恐怕會變得比較孤僻才是真的。」 「你贏了。」科恩沖迪爾豎起大拇指:「我的迪爾現在越來越厲害。」 「得罪了哦!」迪爾呵呵笑:「夫君大人的發言稿準備得如何了?」 「我什麼時候需要發言稿?」科恩瞄了一眼几案上那個還沒開啟的卷軸:「士兵、軍官、官員、貴族……他們聚集在我身邊不是因為什麼發言稿,是因為我是科恩.凱達。」 「好啦!知道你的偉大還不行嗎?」凱麗一把將科恩從椅子上拉起來:「換衣服。」 溫絲麗已經取過了禮服,四位皇妃親自動手,一邊為科恩換裝,一邊說起行程安排。準備好一切之後,皇妃們陪著科恩走向正宮。 經過自己住處的時候,看到琴倫公主一手拿著一個花環,一手用力的拖著烏鴉,艱難的行進在通向門口的路上。琴倫公主穿著一身藍色絲緞連衣裙,淡紫色的飄帶拖拽在後腰,頭髮上插著烏鴉送給她的頭飾,臉上的表情非常認真。 一夜休息之後,烏鴉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他已經換過了衣服,表情沉重的被這個小霸王拖著走。 看他低頭行走時的懊惱樣子,似乎在後悔沒找塊布巾把臉蒙起來。 「怎麼?」科恩快走幾步靠近他們:「琴倫寶貝要帶著烏鴉哥哥出來散步啦?」 「啊啊!」小琴倫揮舞著花環,第一時間撲到科恩懷裡,親了科恩的面頰之後,把花環戴到科恩頭上。 「很漂亮的花環呢!琴倫一定做了很久吧?」菲琳小心的蹲下身子,拉著琴倫的手說:「但是在今天,科恩哥哥要戴上其他的東西哦!不能戴花環呢!」 「雖然還不能說話,但她似乎也知道今天對你很重要。」低著頭的烏鴉抬起頭來看看科恩,又恢復了淡漠的語氣:「這是她花很多時間編的。」 科恩心裡叫糟,烏鴉對菲琳的印象一定是壞到極點了。 「沒有關係啊!那種金屬的東西戴一下就好,怎麼可能有這花環戴著舒服?」科恩從花環上取下一朵花插在左胸上:「在不能戴花環的時候,用這朵花代替好不好?」 琴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在這裡看到你,我很高興。」科恩站起來看著烏鴉:「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烏鴉搖搖頭:「我不習慣站在顯眼的地方,我遠遠的看著就可以。」 「我知道你不大習慣,你並不喜歡被人看到。」科恩苦笑一下,轉頭吩咐近衛:「去拿我那副備用盔甲來。」 房間近在眼前,盔甲很快就取來了。 「這是我唯一一副白色的盔甲,可以調整到適合你的體形為止,我還沒用過,現在送給你。」科恩撫摩著盔甲上精緻的甲片,輕聲對烏鴉說:「我想你也考慮一夜了,你決心要走的話,我也攔不住你。請穿上這副盔甲吧!在斯比亞的土地上,這副盔甲的主人可暢行無阻。或者是站在我身邊,或者是走出皇宮,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烏鴉沉默著接過盔甲,目光游移不定:「為什麼肯放我走?」 「我說過很多次,希望你留下。」科恩平淡而鄭重的說:「如果我還是不能留下你,那就說明我還有很多不足,不夠資格留你下來,也說明外面還有很多吸引你的事物……做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過得愉快,能自由的生活,就是這樣。」 露出一個微笑,科恩坦然的轉過身,大步向正宮走去。 第二十集 第六章 第二十集 第六章 通向皇家議事樓大廳的後通道上,司儀官正一遍遍把弄著手裡的卷軸蠟封,時間快到了,他有些緊張。 科恩。凱達的幾位親密夥伴正聚在通道中,性格沉穩的莫亞少將和總參謀官卡羅斯中將正平靜的對視著,大法官傑克和總聯絡官在小聲談論什麼,看得出來,這兩位是屬於比較興奮的那種。而海爾特少將就在通道裡來來回回的兜***,頻率稍快的腳步聲和配劍細煉輕微摩擦聲一起迴響,把主人略帶焦急的心態表露無遺。 通道外端的門打開了,面帶微笑的科恩。凱達牽著琴倫公主的手,同時踏上了通道地面的鮮紅地毯。筆挺的銀白色束腰禮服,隨身長劍懸掛的位置一絲不差,左胸上綴著他所有的高級勳章,一頭黑髮也梳理得很整齊。 這身裝扮真是前所未有的正式,幾位昔日夥伴驚訝的張大了嘴。 在他們的印象中,這樣的裝束永遠不可能出現在科恩身上,如果是以前的科恩,就算是自己的登基儀式,他最多也就穿著自己習慣的衣服出來晃一晃而已。如果是有人說服他穿上這身行頭,那麼這個人一定是非常了不起。 科恩微笑著走近,先看一眼海爾特,輕聲問:「神氣的將軍,願意站在我身邊嗎?」 「是的,我願意。」海爾特回以微笑:「別的位置看來不適合我。」 「那就走吧!」科恩領頭走向大廳,途中一一拍了所有夥伴的肩,夥伴們微笑著點頭,跟在科恩和幾位內政監督身後。 司儀官急忙跑到大廳門口,向外揮舞起手勢,皇家樂團的數十名長號手同時吹響手裡的長號,一陣嘹亮、激昂的長號聲在皇宮上空迴響著,最後在樂團指揮一個強有力的手勢中結束。 正宮廣場上一片安靜,數千人屏住了呼吸,大家目不轉睛的盯著大廳門口。如同事先佈告上宣佈的那樣,皇宮上空的魔法屏障亮了起來,柔和的白光籠罩著整個皇宮,聖都城裡的所有臣民都知道受冠儀式開始了。 「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任皇帝──科恩。凱達皇帝陛下登基典禮開始!」司儀官站在大殿門邊宣佈,洪亮的聲音傳遍皇宮每一個角落:「請皇帝陛下接受皇冠!」 皇家學院院長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緩步走到了平台中央,他身後跟著來自天堂島神殿的樞機祭司,還有手捧托盤的禮儀官。一大塊鮮紅色的金絲絨鋪在托盤中,上面端正的放置著無數人為之發狂的皇帝寶冠,百來顆鑲嵌於皇冠上的寶石正在陽光照射下流轉著夢幻般絢麗奪目的光芒。 皇家樂團再次演奏起威武雄壯的音樂,科恩。凱達手撫劍柄,神色凝重的從大廳中一步步走了出來。禮服上的繡線反射著陽光,長長的披風拖拽在身後,他就這樣一步步的走進數千道目光中,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觀禮的人群裡,幾乎有一半的人從沒看過這位年輕的皇帝,在這一刻,他們心裡無論如何也不能把眼前這位黑髮黑眼、神情威儀的人跟記憶中的那個「流氓總督」和「流氓將軍」的形象結合在一起。而另一半熟悉科恩。凱達的人同樣也在驚訝,這位目光如炬的君主,真的就是以前的那位科恩長官嗎? 走到羅倫佐院長面前,科恩停下了腳步,平和的目光注視著這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三位親王,四位內政監督,還有幾位帝國最重要的大臣,都在這時站到了科恩身後。 音樂聲平息下來,傳音魔法開始生效。 「以斯比亞帝國總導師的身份,我代表全體國民提問。」在這莊嚴的時刻,提夫。羅倫佐心中卻一陣莫名的激動,他眼中翻滾著淚光,差一點就無法說話:「科恩。凱達,你準備好承擔起一個皇帝的義務了嗎?」 「我已準備好。」科恩點了點頭,用平緩的語調回答。 「你會帶領著全體國民,並一直領導著他們,不拋下任何一個人嗎?」提夫。羅倫佐的聲音有點顫抖。 「是的,是我的國民,我不會拋棄他。」科恩再次點頭。 「在神族代表的注視下,在這裡所有人的見證下,我代表全體國民,把這皇帝的權利交給你,這是巨大的榮耀,更是艱鉅的責任。」 院長側過身去,雙手捧起托盤中的皇冠:「皇帝陛下,請接受您的皇冠。」 科恩微微低頭,讓院長為自己戴上皇冠,在真切感受到這塊金屬的重量時,沒人注意到他眼中閃過的那一絲迷茫。 「從現在起,您就正式成為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任皇帝。」提夫。 羅倫佐收回手來:「請為斯比亞帝國努力!」 「這是我的義務。」科恩點了點頭:「謝謝你的提醒,院長先生。」 聽了科恩的回答,院長的嗓子哽咽著,一滴老淚再也不受控制的從他眼角滑落……斯比亞帝國在極其危險的情況下重新屹立,那些沒在科恩身邊共同面對過的人,很難體會到其中的艱辛。 「皇帝陛下已接受皇冠!」院長大人後退一步,繼續履行著自己的使命,他單腿一曲,人已跪在地毯上:「參見皇帝陛下!」 「參見皇帝陛下!」平台上的官員們跪了下去。 「參見皇帝陛下!」廣場上的人跪了下去。 皇宮上空的魔法屏障變成耀眼的金黃色,這是皇帝陛下接受皇冠的信號,聖都各處的居民同時高呼「皇帝陛下萬歲」,面向皇宮跪倒在地。聖都的各處街道上、各處廣場中,除了值勤的士兵和外國使者,再沒一個人是站著的。 整個斯比亞,在此刻向科恩。凱達致敬。 在廣場的一個僻靜角落裡,身穿白色盔甲的烏鴉也在默默注視著這一幕,他此刻的眼光出奇平靜,而在身後不足十臂的距離,就是一道通向出宮道路的拱門。 注視著視野裡這從近到遠,一片片伏跪在地的人群,看著他們低下的頭顱,一種奇怪的感覺充斥在科恩心中。他知道,從這個時候起,自己可以決定這些人的生死,自己可以決定這些人的一切!只要自己願意,做什麼都可以…… 好一會,科恩的目光才緩緩的收回來,他取下手套,彎腰下去攙起提夫。羅倫佐。 「一直以來,你都在為帝國的光復傾注心力,作為對你無私幫助的感謝,我賜予你以後在任何場合免跪的權利。」對院長說完這句話,科恩抬眼望向廣場上的人群,稍微提高了點聲音:「各位愛卿,你們也平身!」 「謝謝皇帝陛下。」 「陛下,請上前講話。」院長站直了身體:「大家都在期待著。」 科恩轉過頭去,向琴倫公主微微一笑,兩眼發光的琴倫公主才不管這是什麼場合,蹦蹦跳跳的跑到科恩身邊,之後被他一把抱起,順著地毯走向平台邊緣。 廣場中,數千人翹首期盼著皇帝的講話。 「為了今天這個莊嚴的時刻,我的書記官花半個月的時間,為我準備了一份演講稿。」科恩在平台邊緣停下腳步,用清朗的聲音說出這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開場白:「我的書記官文采出眾,寫出來的稿子無人能及,但我卻不想照著念……因為,那稿子上寫著的,並不是我現在想說的話。」 聽完皇帝的話,廣場中有一半的人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因為他們記憶中那個熟悉的科恩長官又回來了!不按照事先安排的步驟做事,正是科恩長官的特點之一。 就連遠在廣場角落裡的烏鴉,他被頭盔遮蓋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雖然眼光投射在科恩身上,但他的腳步卻慢慢的移向身後的拱門……平台上的科恩抱著小琴倫,跟上次分別何其的相似,只是這次分手之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此時此刻,我站在這裡,我心裡的感受可能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想到了很多,任何人也無法完全瞭解。」科恩的目光掃視在廣場上,琴倫公主摟著他的脖子,小臉紅撲撲的。抱著一個小女孩非但不能折損科恩半點威儀,反倒為他的氣質中增添了幾分仁和:「但不管怎麼樣,我心中很欣慰,因為有你們站在我的身邊,站在我的左右,站在我的周圍,你們給了我力量!」 「皇帝陛下萬歲!」第一聲歡呼響起,不受控制的席捲全場! 無論是屬於哪一個陣營的聽眾,都很高興聽到皇帝陛下對自己的肯定,特別是科恩陛下的即興講話,這應該是陛下心中最真切的想法了……他們被皇帝陛下的話深深吸引。 科恩微微舉手,讓大家安靜下來。 「在擁有這份欣慰的同時,我又感到很遺憾,深深的為那些不能再站在我身邊的夥伴遺憾!他們是那麼出色,每一個曾經站在我身邊的人,都是獨一無二、不可能被取代的。」講到這裡,科恩的話停頓了一下:「這皇冠,是無數夥伴拼了性命換來的,失去他們,我很心痛。欣慰和遺憾層層堆積起來,這就是當皇帝的感覺!」 廣場中的人有些迷糊,對於皇帝的話,大多數人覺得無法完全領悟。昔日的往事在腦中浮現,每個人心裡的感受都不一樣,在陛下講話的空檔裡,人們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著,揣摩皇帝的心意。 「此時此刻,在皇宮外,在聖都城外,在斯比亞的土地上,還有數千萬的國民,我知道他們在看著我,這份皇帝的責任驅使我向前,並一直向前。」科恩忽然提高了聲音:「在這時候,你們要站在哪裡?!」 「站在皇帝陛下身邊!」廣場上響起洪亮的叫喊。 「我們曾經經歷過很多困境,靠著大家的力量,我們撐過來了。 我知道在以後的日子裡,帝國肯定還會再次經歷困境。」科恩再次提高了聲音:「在那樣的時候,你們要站在哪裡?!」 「站在皇帝陛下身邊!」人群中,無數緊握的拳頭在揮舞。 「站在我身邊,可能你會失去很多東西,我不知道我能給你們什麼,現在唯一能承諾你們的,只有我真摯的情義。」科恩舉起手,讓人群安靜下來:「就算是這樣,你們也永遠不後悔嗎!?」 「永不後悔!」人群中的呼喊此起彼伏,重重疊疊的彙集起來,並形成巨大的聲浪,其聲勢不比戰場上的衝鋒遜色。 「記得你們今天的話,永遠站在我的身邊,成為我的夥伴,我必以真誠相待!」科恩點著頭,目光投向廣場角落,投在幾乎就要退出拱門的烏鴉身上,沉聲說:「我們會創造一個屬於斯比亞帝國的明天! 屬於我們的明天!」 「永遠效忠皇帝!」廣場上響起更大聲的呼喊,樂隊再次奏起音樂,空中飄灑著花瓣和綵帶。在熱烈的氣氛中,人們盡情揮舞起雙手,還有人把自己的帽子丟上天。 在震耳欲聾的回應聲中,科恩的目光穿越滿天飛舞的綵帶,硬生生讓烏鴉停住了腳步。 烏鴉是一個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生活的人,對於他來說,孤獨就像是影子一樣時刻陪伴著他,如果不是遇到科恩,他甚至連一個朋友都沒有。雖然是個頂尖的殺手,在某些方面堅強無比,但這份堅強卻並不是無懈可擊……可以說,烏鴉心裡的某處異常脆弱。 那份本能驅使著他迴避這一切,迴避廣場上這熱烈的氣氛,迴避那個此刻正站在平台上熟悉而又陌生的朋友。只要一步,只要再退一步,他就可以離開這個皇宮,他還可以強迫自己忘掉這一切。 但和科恩以及琴倫的往事卻在他的回憶裡不斷閃現,那一個個快樂而溫馨的片段,沒有壓力,沒有血光,有的只是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在此之前,他甚至沒有玩過泥沙。 科恩的目光中,已經包含了要對他說的一切,只針對他一人,與滿場歡呼的人群無關,跟兩人的身份沒有任何關係。 這跨出拱門的最後一步,烏鴉始終沒能邁動。 平台上,維素。凱達親王的講話很快就結束,下面觀禮的人正向前宮移去。一直沒露面的白影穿過湧動的人流,出現在烏鴉身旁。 「皇帝在等你。」白影伸出手,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烏鴉沒吭聲,白影也看不到他隱藏在頭盔下的表情,不過最後,烏鴉還是轉身向白影所指的方向走去。 在皇宮外的廣場觀禮台上,波塔帝國使者塞維克。蘭度第一個看到斯比亞的官員走出皇宮,他興奮的轉過頭對坦西帝國使者卡爾。尤里西斯親王說:「殿下的受冠儀式結束了,閱兵式就要開始!」 「參加斯比亞帝國的閱兵式,就值得你這麼高興嗎?」親王的語氣依舊很平靜:「還是你另有所圖?」 「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塞維克。蘭度大聲叫屈:「只是聽說黑暗軍隊戰力超群,很想一睹他們的風采罷了。」 「沒有一句實話。」親王又被他逗笑了:「你波塔帝國的軍隊也不是沒和科恩陛下的軍隊交過手,他們厲不厲害,厲害到什麼程度,你心裡應該有數才對。」 「親王殿下,話不能這樣講啊!我怎麼會和那些叛軍餘孽有來往? 再說了,就算我知道曾經交過手的部隊情況,那也畢竟是局部嘛……」 「放心好了,科恩陛下既然舉行閱兵式,就肯定會讓你看個夠。」 親王看著遠處的宮門,留意觀察那些三三兩兩走出來的官員:「但也別暗自慶幸,你不會得到多少情報。」 「說的也是。」塞維克。蘭度有點洩氣,他背靠著椅子,順著親王的目光看過去:「親王殿下對這些人感興趣嗎?聽說這些貴族近段時間過得不是很舒坦。」 「你想告訴我什麼呢?」親王再一次肯定,這個裝做一臉憨相的年輕人令自己非常討厭。 「哦!聽說在前些日子,貴族們曾經為自己的權利抗爭過,結果功虧一簣,反倒被別人拖了後腿。」塞維克。蘭度砸砸嘴皮,以非常惋惜的語氣說:「所以嘛!眼下在斯比亞帝國的權力階層中,貴族們的地位不上不下,非常尷尬。」 「這次叛亂戰爭有不少貴族牽連在內,內部清理一部分也符合常理吧!用得著怎麼大驚小怪嗎?」親王隨意回答著,裝做不明白塞維克。蘭度話裡的隱意。 「我不覺得奇怪啊!只是親王有興趣,我就隨口解釋幾句。」塞維克。蘭度聳聳肩,也不深說,就此打住話頭。 親王也裝模做樣的說上一句:「非常感激。」 實際上,他們都知道科恩。凱達在上台後並沒有大規模的清理貴族階層,連投誠的各行省總督也沒有調換。公平的說,沒有人認為這是科恩。凱達大發慈悲既往不咎的現象,這不過就是一個保持帝國穩定的權宜之計,但也必然為日後的混亂埋下隱患。 貴族是不會甘心失敗的,別有用心的總督們也不會甘心交出自己的腦袋,科恩。凱達更不會放心他們……但這事只能暗中較勁,不能擺到桌面上來。 這是一個十分危險,但又充滿誘惑力的遊戲。 聯盟內其他帝國相當忌諱這支曾經打敗魔屬聯軍的軍隊,所以,它們會很樂意幫助斯比亞帝國早一些進入這個遊戲中去。 自己平庸不要緊,最重要是不能讓別人比自己出色。 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用商量,大家心裡都亮堂得很呢! 第二十集 第七章 第二十集 第七章 「快點、快點,閱兵式快開始了!」 「事情全部安排妥當了嗎?負責宴會的人在哪裡?」 「舞會嘉賓的名單再核對一次,點心單子送出去沒有?」 跟著白影,一身盔甲的烏鴉走到皇家議事樓的長廊裡,這裡是科恩陛下直屬的秘書處,皇宮中最忙碌的所在。那些來來往往的官員皆對烏鴉投以奇怪的目光,在今天這個時候,居然有人穿盔甲,難不成這個人比皇帝還怪嗎? 白影一直帶他進入科恩的房間,之後就站在門邊,一動不動。 站在落地窗邊的科恩已經換過了衣服,正抱著琴倫擺弄窗邊的一盆花草,在烏鴉看來,穿著皇家禮服的科恩非常陌生,一點也不像自己所認識的那個痞子。 「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科恩俐落的轉過身,用純淨得不帶任何雜質的目光盯著烏鴉:「我很高興自己沒有看錯。」 「我只是暫時沒想到去哪裡,這決定與你無關。」烏鴉冷淡的回答。 「沒關係啊!只要你留下來就好了,趁現在這個空檔,我們來商量一下對你的安排好嗎?」科恩臉上露出清爽的笑容:「第一,你以我私人朋友的身份留在我身邊,我不會讓你去殺人,也不會讓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第二,你不擔任任何職務,對這個國家沒有絲毫義務和責任。這樣的話,你就不會有壓力了吧?」 「聽起來很不錯。」烏鴉點點頭:「但我不習慣游手好閒。」 「我父親常常講,知道上進的就是好青年。」科恩把琴倫公主放到烏鴉手上:「那麼,你可以幫我抱著琴倫小寶貝,別讓她受到別人的傷害。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平時跟在我身邊就好了。」 「保護好琴倫就可以?」烏鴉將琴倫抱在懷裡,語調微微有了些變化:「沒有其他的事?也不用保護其他人?」 「這個嘛……你應該知道吧!琴倫小寶貝喜歡很多人,如果這些人受到傷害,也就等於是琴倫小寶貝受到了傷害。」科恩的笑容裡,有一絲狡詐慢慢浮現,但這樣的科恩反而讓烏鴉覺得親切:「所以嘛!舉手之勞的事情就做一點好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我無所謂。」 「好樣的!歡迎你的加入,晚上為你介紹其他人認識!」科恩搓著手哈哈大笑,眼睛卻看著一旁的白影,直到後者走過來,遞給他一個銅板為止。 「這個是……」烏鴉覺得這個銅板跟自己有關,但一時之間又不清楚要怎麼問才好。 「這是一個銅板,我的勞動所得。」科恩回答著,面不改色的把銅板放進兜裡:「說得明白點,這是賭注。」 烏鴉沒說話,但心裡已經找到往日那個無賴的感覺了。也只有這個無賴才會拿自己的去留跟白影來打賭,而這個吝嗇鬼給出的賭注只是一個銅板而已。 「皇帝陛下,時間到了。」書記官輕輕的推開門:「請到廣場。」 「知道了。」科恩拍拍烏鴉的肩:「準備好了嗎?上吧!」 皇宮正門前的廣場上,數萬民眾早已等候多時,先前在正宮參加受冠典禮的官員們也全部出了宮門,紛紛走上觀禮台上就坐,正跟那些無法進宮的人談論著剛才的熱烈場面。左側觀禮台上是男賓,右側是女賓,中間有遮陽棚的檢閱台是皇帝專用。如果向道路遠方眺望,可以隱約看到道路盡頭那些排列成方陣的軍隊。 其實,在皇帝陛下還沒出現的時候,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右側的觀禮台,絕大多數民眾的眼光一直在這個色彩繽紛的高台上流連,一刻也捨不得離開,相對於左側觀禮台上的沉默氣氛,這裡的景象真是太令人心曠神怡了。 上下十來排座位上方的空間,完全被各式鑲花邊流蘇的小遮陽傘佔據,還好座位之間的空間較大,還不至於阻擋視線。傘下是一片緩緩搖動的折扇和手巾,搖動折扇的人,幾乎全是斯比亞帝國貴族名媛。 就整個大陸來說,這都是難得一見的景觀。 想像一下,幾百名或嬌艷似火、或清純可人、或溫柔婉約的年輕女子同時出現在眼前。她們戴著的各式小帽完美的配合著髮型,上面精心裝飾著彩色鳥羽和毛皮,跟她們比起來,近衛軍的盔纓顏色不好,樣式也差,除了長點之外一無是處。 她們低聲的談論著,紅撲撲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或者用白皙的小手從精緻的袖筒裡取出手帕,輕輕擦拭鼻尖沁出的小汗珠,又或者不經意的晃動自己的頭,讓耳垂下的寶石向各個方向閃現耀眼的光芒…… 帝國的閱兵儀式,基本上與她們無關,她們是跑來展示自己俏麗容貌的。 一陣急促的鼓點之後,數排精神抖擻的長號手吹響了手裡的銀色長號,通知廣場上的人們皇帝陛下駕到。 廣場上一片安靜,觀禮台上的官員貴族們起身肅立。 雄壯的樂聲中,兩排身材高大的近衛軍戰士順著通向檢閱台的地毯走出宮門,兩人高的長槍下飄揚著一面皇族旗幟,黑色戰甲上覆蓋著紅色的罩衣,頭盔上,那微向後斜的紅色鳥羽隨著腳步搖曳,這隊人徑直走到檢閱台下,圍成一個方正的護衛圈。 岩石率領的近衛隊跟著出現,百來人清一色的銀色盔甲,再配上不苟言笑的表情,每隔上十步就分出兩人護衛在地毯左右,一直站到檢閱台上。 之後,皇帝陛下在親王和皇妃的陪伴下走了出來。 廣場上的人群立即就沸騰了,民眾爆發出的巨大歡呼如同波浪般翻滾在聖都上空,無數只手在空中揮舞,自天空降下的綵帶和花瓣斜斜飄過廣場。直到皇帝陛下一路走上檢閱台,廣場上才重新平靜下來。 皇帝身穿銀色的高領束腰禮服,背後一襲頎長的純白色披風,這身打扮在一片鮮紅的檢閱台上顯得尤為醒目。他手按著劍柄,面容平和的注視著臣民們,黑色的長髮分出兩縷自耳前順腮邊垂下,在微風發吹拂下飄動著。 左右觀禮台上的文武官員高呼萬歲,再次行禮,廣場上的人群全部伏跪在地,連那些看起來對什麼事都不太關心的貴族夫人和小姐們也站起來,牽起裙角,遙遙向皇帝行宮廷禮。 從高高的檢閱台上看下去,情景又和剛才不一樣,那些飄飛的旗幟和情緒高漲的人群已經完全將科恩的視野佔據,擠得沒有一點空隙。 「今天站在這台上,我很榮幸,因為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們,我的子民們──」科恩的右手在胸前一揮,人群中再次爆發出連綿的歡呼,科恩不得不揮著手臂,讓人群安靜下來:「我和我的家人都很高興,因為可以和你們一起迎接這個喜慶的日子!」 「萬歲!萬歲!萬歲!」雜七雜八的歡呼聲逐漸統一,最終演變成一個簡短的詞彙。 「記住這來之不易的一刻,記住這無比輝煌的一刻,每一年的今天,都將是斯比亞帝國最隆重的慶典!」科恩大喊一聲:「以皇帝的名義,我宣佈閱兵儀式──開始!」 「萬歲!萬歲!萬歲!」就連左右觀禮台上的嘉賓們,都讓這震耳欲聾的歡呼引得熱血澎湃。 皇家樂團的指揮揚起了手,節奏感很強的音樂響起,與此同時,排列在遠處的隊伍中響起一聲號令,整齊的口令聲中,方陣出發。 威武雄壯的進行曲裡,第一個方陣在民眾視野裡變得逐漸清晰起來,這是全部由一群軍官組成的方陣,在他們頭頂上是一片火紅色的、迎風招展的旌旗。在他們後面,分別是穿著淺灰、天藍、純黑、純白禮服的軍官所組成的其他方陣。 一步又一步,他們目不斜視的走上廣場,各色禮服上纏繞的金線明亮耀眼,錚亮的馬靴在地面上踏出厚重的腳步聲,在經過檢閱台時,整個方陣中的軍官同時抽出配劍豎立胸前,齊聲向皇帝問好。 科恩抽出配劍,劍尖斜指右前方還禮。 也許是受了軍官們威武步伐的影響,人群激動起來,街道兩邊是一片片揮舞的手臂,無數花朵向街道中行進的方陣丟去,空中隱隱散發著餘香。 其後的士兵方陣在一名軍官、三名旗手的引導下走來,綴著飄帶的旗幟上以金色絲線繡出所屬軍團番號。士兵們除了手中的一件武器外並沒有其他的裝備,也沒有穿上盔甲,代之以新式禮服。 雖然他們的裝扮顯得很得體,但卻讓想獲取一些軍事情報的各國使節大為失望。 觀禮台上,怏怏不快的塞維克.蘭度轉頭向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看去,發現親王的目光停留在方陣前方的一面面旗幟上。親王這樣的人,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的盯著旗幟發呆吧?塞維克.蘭度再仔細觀察一下,也在旗幟上發現了一些有趣的細節。 眾所周知,斯比亞帝國的精銳軍隊不過十五萬,這些軍隊都是科恩.凱達一手培養起來,跟隨他南征北戰的嫡系,一共是三個軍團。雖然在討逆戰爭後期,科恩也收編和接受了一些其他軍隊,但不應該超過二十五萬人,按普通的軍隊編制,這些軍隊不應該超過十個軍團。 但是現在,已經過去不止十個方陣了,如果塞維克.蘭度沒有記錯的話,他們手中所舉的旗幟上應該寫著,皇家近衛軍第一到第十軍團!當時塞維克.蘭度還在心裡暗笑,科恩陛下怎麼把自己所有的部隊都劃到近衛軍裡去了? 但後面的方陣還在連續不斷的通過,旗幟上的軍團名稱也在發生變化。 蒼穹軍團、夜鷹軍團、奔狼軍團、血色軍團、千濤軍團、磐石軍團……這些軍團的名字聽來就不是一般的魚腩部隊,應該是特別授予的稱號。他們才剛剛走過,後面的影馳軍團、烈炎軍團、凌風軍團又走了過來……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相對於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的沉穩,塞維克.蘭度的表情非常迷惑,當輕騎兵方陣經過的時候,他已經記不住旗幟上的那麼多名稱了。不過,各個方陣中那些軍人的凌厲氣勢,還有他們流露出來的銳利眼神倒是令他印象深刻。 隨著相互之間的輕聲交談,一種擔憂的情緒在各國使者中悄悄傳播著,斯比亞帝國在擴軍嗎?以一個軍團兩萬人計算,怕有近百萬的軍隊吧?科恩.凱達真的打算窮兵黷武嗎?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疑問,這麼多的軍隊,斯比亞的國力能夠支撐嗎? 斯比亞帝國的官員們不會回答他們這個問題,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的目光是在方陣中搜尋,尋找自己的親人。科恩陛下的話沒有錯,一個擁有高級軍官的家庭,同時也就擁有了相當程度的榮耀。 右側觀禮台上,年輕漂亮的名媛們明顯變得興奮起來,在折扇的輕掩下,塗著瑰麗唇彩的小嘴正在開合,和身邊的姐妹們一起,對經過台前的軍官們評頭論足,還不時發出幾聲由衷的讚歎。不過,經過台前的軍官們並沒注意到她們飄飛流連的眼神。 「五十多個軍團吧!」在皇家樂團改奏另一支進行曲的時候,塞維克.蘭度倒吸了一口涼氣:「看這情形,還沒完呢!」 「先前經過的是五十個有軍團編製的方陣沒錯,但你得到你想要的情報了嗎?」身邊的親王轉頭對他一笑:「可別被嚇著了。」 「不會不會。」塞維克.蘭度搖搖頭:「有這樣強大的鄰國,我感到非常的欣慰,魔屬聯軍對我方形成的威脅會減輕不少吧!」 親王笑而不答,轉頭看起後續的地方部隊方陣。恢弘的進行曲傳遍了全城,民眾的情緒完全被激發出來,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現場氣氛變得熱烈無比。 就在廣場上高昂的情緒到達極點時,恢弘的進行曲戛然而止。 人們還沒來得及驚訝,整齊的戰鼓聲就在廣場周圍響起,渾厚低沉的鼓聲源源不斷的彙集起來,在人群中傳播擴散。鼓點由緩和到密集,始終緊扣著觀禮民眾的脈搏,震動著所有人的心弦,讓人情不自禁的熱血澎湃,恨不得與這戰鼓聲溶為一體。 六十面巨大的戰鼓,在短暫的沉寂之後,又把民眾的情緒推上一個新的高度。有這樣隆重的鋪墊,大家自然都明白下面出場的不會是一般部隊。特別是在觀禮台就坐的外國使者們,他們一個個張大了眼睛,生怕自己錯過任何一個片段。 裹帶著整齊的馬蹄聲,打頭的騎兵方陣順著街道而來,整個方陣全是一種凝重的黑色,戰士們黑衣黑甲,就連胯下戰馬也是黑色。就是這大片的黑,卻把方陣裡唯一的一點銀白襯托得分外醒目──那唯一的銀白,就是長槍的槍頭! 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些騎兵有什麼特殊之處,普通民眾最多是覺得這些騎兵裝扮帥氣而已。而那些瞭解軍務的人,特別是跟這些部隊打過交道的人,才明白這種騎兵的可怕之處。 「突擊騎兵!親王殿下,是突擊騎兵!」塞維克.蘭度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聲音都有些變調:「看他們的裝備,完全是戰備部署!」 身為斯比亞鄰國重臣的塞維克.蘭度,早就知道這種騎兵的大名,在討逆戰爭末期,波塔帝國支援叛軍的重裝部隊就是被一小支突擊騎兵趕回老家的。自己軍隊那種丟盔棄甲的悲慘場面,塞維克.蘭度至今還記憶猶新。 「標準騎槍、加長戰刀、勁弩、輕裝盔甲、黑色罩衣……」他默念著騎兵身上的裝備,並一一記在心裡,帝國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說不準哪天鬧僵了,這些東西就能用得上。 看著他如此認真的樣子,旁邊的親王不禁覺得滑稽,這樣看來,討逆戰爭期間,波塔帝國在科恩陛下手上吃了不少的苦頭。 「坐下來吧!你會擋住其他人的視線。」親王好意提醒:「別顯得太激動。」 「抱歉,我失禮了。」塞維克坐了下來:「謝謝親王殿下的提醒,不過殿下,你不關心這些部隊嗎?」 「我一生戎馬,見過的軍種多了,談不上對這支騎兵的關心。」親王笑笑:「我們等著,我想,慷慨的科恩陛下會拿出好東西給我們看的。」 親王並不是不關心,他曾經仔細研究過科恩手下的軍力,之所以不擔心這支騎兵的原因,是因為再怎麼厲害的騎兵,也不可能單獨翻山越嶺的一路打到坦西帝國去。先前的戰爭中,坦西帝國派出參加叛軍的部隊,其實是敗在突擊步兵手裡。 聽起來比較好笑,以步兵聞名大陸的坦西帝國軍隊,居然會敗在斯比亞的突擊步兵手裡,但這卻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就連親王本人也弄不清楚具體原因,因為能保住小命逃回坦西帝國的士兵也沒幾個。而在這些逃回去的士兵中,跟斯比亞突擊步兵正面作過戰的一個也沒有。 眼下,這支打敗了坦西帝國軍隊的突擊步兵,正跟在突擊騎兵方陣後面走過來。整齊的隊列,剛健的步伐,目不斜視的堅定眼神,都在彰顯著這個兵種的優良素質。 親王正了正身子,用看似漫不經心的目光打量起這支部隊來,他先從士兵們的武器看起,然後才是盔甲、盾牌,甚至連鞋子都仔細看過。一邊觀察,一邊在心裡揣摩著:如果自己有這樣的一支部隊,要配合怎樣的戰法,才能戰勝坦西帝國那樣的步兵…… 「親王殿下,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塞維克把腦袋湊過來,輕聲的說:「都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可我們都明白,受過良好訓練的士兵有多麼寶貴。科恩陛下從軍的日期並不長,成名的時間更是短,可為什麼,他的部隊有如此的戰鬥力?」 「你為什麼要問我?」親王微微一笑。 「親王,您曾經是科恩陛下的指揮官啊!」塞維克眨著眼睛:「而且在當時,親王對科恩陛下的關照是人所共知的,沒有親王的照應,誰能在搶了軍需庫之後大搖大擺的離開?早叫人砍了腦袋吧?」 「我管的不止一個第九軍團,而科恩陛下當年卻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訓練部隊的,怎麼你倒問起我來了?」親王把這個問題踢回去:「說到照應,身為總指揮官,愛惜手下將領也不奇怪,年輕人嘛!總是有考慮不周的時候。」 「我也是年輕人啊!又曾經是親王殿下的手下……」 「說到這種無賴的手段,科恩陛下是開拓者,你只是個學習者,而且你沒有科恩陛下的其他優點。」親王沒好氣的評價他:「你自己注意觀察一下,看看這些士兵身上的裝備,再看看科恩陛下身上的穿戴,最後再看看其他皇族成員的穿戴。」 「不過就是皇族成員的裝扮上簡單了一點,而部隊的裝備精良一點而已嘛……」塞維克東張西望一番:「親王殿下說得對,等事情忙完了一回國,我就到原來第九軍團的訓練營地去做查驗,看科恩陛下到底用什麼方法訓練部隊。」 「祝你成功……」親王一句打趣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廣場上巨大的喧囂,但馬上,一陣嘹亮的號角聲平息了人群中的慌亂。 「怎麼了?」塞維克又一次站起,立即又驚呼一聲:「親王!你看天上!」 天空中,一頭火紅色的巨龍正平穩的飛過來,從飛行的路線與速度分析,這頭巨龍也是閱兵中的一部分,在牠快要飛臨廣場上空時,身後拖拽的一面斯比亞軍旗緩緩展開,瞬間,廣場上的人潮爆發出巨大的歡呼! 龍!飛龍!巨大的火紅色飛龍!屬於斯比亞軍隊! 跟在飛龍後面而來的,是一隊隊翼人部隊,黑壓壓的一大片,幾乎佔據了整個天空。 「這、這玩笑開大了……」塞維克自言自語:「他們居然把龍都給放出來,事情要怎麼收場!」 「有什麼好奇怪的?」一旁的親王倒不怎麼驚訝:「聽說在聖都之戰中,就有一頭紅龍出現。」 「可是……那是傳聞啊!現在這條龍要怎麼解釋?」塞維克指著正在通過廣場的巨龍:「要是神族怪罪下來怎麼辦?」 「科恩陛下早年就跟龍打過交道,大概這就是那條被他救了的龍吧!」親王微微一笑:「神族也不會為了一頭龍而小題大做,而他們只有一條龍,對戰爭與帝國的幫助都很有限,不過就是個噱頭而已。」 「是嗎?」塞維克坐下來:「親王殿下,好像什麼事情都不能讓您震驚。」 「我倒是期望有什麼事讓我震驚,生活太平淡也不是好事。」 雖然親王是這樣說,但其他帝國的使者可不都這樣想,早就聽說斯比亞帝國有飛行部隊,可誰都想不到竟有如此的規模,此外那只飛龍帶來他們的震撼更是非同一般……當天上的飛龍和翼人驕傲的飛過廣場上空時,使者們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如果在戰場上遇到這種東西,自方拿什麼去抵擋?! 「親王殿下……這個……」塞維克朝那些發呆的使者一呶嘴:「他們可能不那麼想。」 「保持風度吧!」親王收斂心神:「科恩陛下閱兵的目的,達到了。」 而就在這時,在一條蜿蜒通向廣場的小巷道裡,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在努力翻越一堵圍牆,在傳來的激昂的進行曲中,這個在牆頭艱難前進的身影看起來非常笨拙……甚至,可以說得上很滑稽。 「啊啊啊──」 一不留神,瘦小的身影掉下牆去,壓倒一片廢棄的瓦罐。就連此刻在高空監視著這個街區的翼人都搖了搖頭,翼人已經監視這個人一段時間了,自從他避開嚴密封鎖的大路轉到小巷開始。 瘦小的身影咳嗽幾聲,在瀰漫的灰塵中站起來,確定了方向,再次向廣場「摸」去,與此同時,他也越過了那道看不見的警戒線。 在感歎了一下這個傢伙良好的方向感後,翼人發出了信號。 「站在原地不要動。」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巷道中響起:「小孩,你越過警戒線,以皇帝的名義,我要暫時扣押你。」 瘦小的身影楞了一下,之後才確定這來歷不明的聲音中所說的「小孩」是指自己,前傾的身體停下,一張黑呼呼的臉上,兩隻淡藍色眼睛向前看去,整個人的姿勢不是一般的好笑。 一名警備隊員走了過來,伸出手來抓他。 「哇!」的一聲,這傢伙大哭起來,兩條淚痕流過面頰,洶湧的淚水在灰塵和污跡間衝開兩條「河流」,倒把抓著他的警備隊員嚇一跳。 乘警備隊員瞬間的發愣,小孩猛的向前衝出,順著一戶人家的院牆發足狂奔。在就快被第二次抓住的時候,他已經從院牆的狗洞鑽了進去。警備隊員為之氣結,只好招呼同伴繞去前門,進入院內搜索。 搜查的結果是──毫無所獲,當然,不能指望這些缺乏經驗的警備隊員能有多好的表現,他們只是起到示警的作用。 小孩的行蹤依舊在翼人的掌握下,這小子很滑頭,躲在一輛馬車下面,堅持不懈的向廣場進發。不過他並不知道,他在前進的路上已經被很多人仔細的觀察過,如果他身上藏有武器,或者是有任何威脅到別人安全的物品,那麼他早就被綁起來送往監獄了。 他接近廣場的動機,讓人費解。 請示的結果傳來,當值長官在接到匯報之後,只說了一句話:「安全距離之內,找出背後指使者。」 最後,這傢伙氣喘吁吁的爬上一棟廣場邊的兩層樓房,盯著不遠處的進行隊伍發呆。這時,地方軍團已經全數通過檢閱台,遠處走來的是警備隊方陣和軍事學院方陣。 皇家樂團的演奏停止了一下,樂團成員們翻著身前的樂譜,準備下一支進行曲。 小孩伸手入懷,「閃電」般的掏出一個卷軸,微弱的白光一閃,他聲嘶力竭的大喊一聲:「我──要──告──狀!我告維綸總督……」 聲音戛然而止,卻不是有人阻止了他,是因為他用的卷軸已經失效。他用無法置信的眼神盯著手裡的卷軸,又「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這次可是真哭,傷心之極。 雖然只是半句話,但小孩選擇的時機卻很恰當,廣場上的人們轉過頭來,正好看到他被一個高大的軍人夾在脅下離開。 「維綸總督……」 「是有人要告發維綸總督嗎?」 「以什麼罪名呢?聽清楚了嗎?」 人群中,大部分的人在竊竊私語,維綸總督的名字在快速傳播著,外國使者們互相以眼神交流,斯比亞的官員們面面相窺。現場沒有被這件事影響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維綸總督,他本人臉上是一片平靜,還有一個,就是站在檢閱台上的皇帝陛下。 又一首進行曲響了起來,蓋過了廣場上的嘈雜,也把人們的視線拉回到閱兵儀式上。 無數人心中同時閃過這樣的念頭──有好戲看了! 第二十集 第八章 第二十集 第八章 閱兵儀式順利結束,在接受了民眾的再次祝賀後,皇帝陛下回到正宮。 因為科恩陛下在離開前下令狂歡一日,所以聖都城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變成了一個歡聲笑語的海洋,滿街是不停歌唱的民眾,到處是通宵達旦的舞會。翼人、矮人、半獸人、人類都把自己融入這片歡樂的海洋,就連罕見的精靈族人和吸血族人也成為受歡迎的對象,在酒杯和鮮花中跋涉著。 三位親王們在前宮停下來,他們要到宴會會場上去張羅,維素親王在跟科恩陛下分手前做了一個外人不太明白的手勢,皇帝陛下微微點頭。 而走進正宮議事樓的科恩陛下,在跨過大門的那一瞬間,他的臉色就冷了下來,順手解下披風,一聲不吭的坐到王座上。 「夫君。」凱麗在門外接了手下的報告,走進來問:「在閱兵儀式間隙喊叫的是一個小孩,已經帶來殿外了,你要問話嗎?」 「帶進來看看。」科恩抬抬手。 髒小孩被帶進大殿,別看剛才叫得很大聲,這會的表情可木訥極了,呆呆的站著幾乎不會移動腳步。一踏進殿門,他就被身邊的景象迷花了眼,暈忽忽的轉起了***,身上衣服破爛的程度……讓人不得不得佩服他縫補的手工,臉上的污跡又黑又亮,連五官都難以分辨。 「帶下去洗洗。」科恩剛好一口紅酒要下喉嚨,看到他的樣子不禁就噴了出來,輕咳著轉身向當值的近衛首領說:「這小傢伙嚇得不輕,給他點吃的,再換換衣服。我明天早上見他──我要他絕對安全。」 「是的,陛下,我一定安排好。」首領行禮,帶著小孩去了。 「夫君,你為什麼不馬上問呢?他不是已經說了要告發維綸總督嗎?」性格火暴的凱麗靠近科恩,俯身在他耳邊問:「明天再問的話,萬一維綸總督跑了怎麼辦?」 「跑?如果他肯跑,我還得慶幸自己好運。」聽了妻子的問話,科恩冷笑兩聲:「如果不是老爸要我穩一穩,我現在就提他來審。」 「提誰來審啊?這麼大的火氣。」一身淡蘭色長裙的迪爾.梅林皇妃在側門出現,笑呵呵的走到大殿正中:「今天是登基的大好日子,誰敢找我夫君的不自在,我就跟他沒完。」 凱麗上前,把事情始末和科恩的回答說給迪爾聽。 「明天審就明天審吧!沒什麼大不了,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到皇宮來滅口。」迪爾拉著氣鼓鼓的凱麗到科恩身邊坐下:「不過夫君,你也得為我們解釋一下你的想法吧?」 「這很好理解,維綸怎麼也算是個總督,總督是帝國一等、二級的大臣,我不能僅憑一個小孩的支字片語就把他抓來跪著聽講,更何況他現在是投誠總督的領軍人物,牽一髮而動全身。」科恩一臉索然的搖搖頭:「不但是總督們,貴族方面在前幾天吃了虧,他們也正盼著我拿他開刀。」 「恐怕不止是貴族,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矛盾重新露頭的話,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迪爾一手托著下巴,微微皺起眉頭:「外國的使者們,也會很高興的向他們的主子匯報──斯比亞帝國又起混亂跡象!」 「所以這件事比較棘手啊!現在就得看這個維綸總督頭腦怎麼樣了。」科恩站起身,在王座前走了個***:「其實也沒什麼好審的,大也好、小也好,他維綸總是脫不了干係,如果不是深仇大恨,一個小孩為什麼要硬闖閱兵典禮?」 「這倒是……」凱麗歪著腦袋想了想:「對了,那個小孩還不是聖都口音。」 「維綸這個蠢貨啊!幹壞事都不知道幹得麻利點,還有一晚的時間,看他出什麼招數了。」科恩苦笑著回答:「對了,兩位皇妃,今天還有什麼事情嗎?」 「哦──對了,我有事。」迪爾一臉凝重的看著科恩:「兩個紅衣祭司處理事情回來了,他們要見你。我替你擋過駕,但是沒用,他們說還有一封神族公主的密信要轉交給你。」 「靠,我討厭見到這兩個渣滓,我怕我忍不住要了他們的小命……」科恩歎口氣:「算了,叫他們上來吧!再叫幾個大臣來,這樣好一點。」 得到覲見允許,兩位紅衣祭司整理了一下衣服,帶著幾名隨從,順著長長的皇家御道穿越前宮。一路上,御道兩邊的官員均用不太友好的眼光注視著這行人,皇帝討厭的人,大家當然是同仇敵愾。 「熱鬧啊!」正站在議事樓平台邊、等著宴會開始的外國使者們紛紛議論:「斯比亞帝國的慶典日,真的無比的熱鬧啊……」 「特別的皇帝登基,發生的自然也是特別的事件嘛……」 「聽說紅衣祭司是為聖都神殿的事而來?」 「可為什麼是他們?紅衣祭司和科恩陛下的關係不是一向緊張嗎?剛才參加科恩陛下加冕儀式的都是樞機祭司……」 「這就不清楚了,也許神殿覺得紅衣祭司適合處理這件事……」 「我也有所耳聞,不過上千名祭司又要怎麼處理?處理輕了,科恩陛下肯定不會滿意;處理重了,對神殿的權威是嚴重的打擊。」 「這不是我們應該擔心的事,明天就應該知道了吧!不用表現得這麼心急。」 在旁人的猜疑中,兩位紅衣祭司神情自若的走到正宮皇家議事樓,在殿門外靜靜佇立──這次覲見之後,他們就要回天堂島,而俐落的處理了這件棘手的事,就算是有功勞在身,回去後也就不會像紅衣主祭一樣被關起來。 「兩位祭司大人請進。」內侍長站到門邊:「皇帝陛下在等著。」 對看一眼,左祭和右祭舉步走進大殿。目光所及,最顯眼是端坐在王座上的科恩.凱達,他一身合體的銀色禮服,臉上似笑非笑,目光向下俯視著,裡面流轉的東西不可琢磨,幾位陪襯的大臣站在左右。 但在科恩.凱達身後,除了以前知道的那個隨身侍女外,還站著一個全身被盔甲遮蓋的男子,連長髮都被他收入盔中。這男子懷中抱著琴倫公主,雖然是紋絲不動的站著,但兩名紅衣祭司都覺得此人的眼光有些陰寒。 「聽說,兩位特使的事情已經辦完了,不知道為什麼還要堅持見我?」科恩嘴裡說著話,把目光望向別處:「如果是正經事,就請快點說,我還要去參加宴會。」 「皇帝陛下,你現在已經不是神祐騎士了,請您注意一些。」左祭淡淡一笑,口氣變得強硬起來:「世俗之人跟天堂島紅衣祭司講話的時候,最起碼要起身、肅立、保持目光平視,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例外。」 如果是在以前,一句髒話脫口而出是免不了的。但皇帝今天的表現,卻讓人在大呼僥倖的同時又有些迷惑,因為他微笑著站起身,幾步下了王座的基台,順著精細的地毯走到兩位祭司身前。 「這麼看起來,你們兩位是想要跟我叫板嗎?好,隨時歡迎,我是求之不得啊!」科恩輕輕搓著手指,低聲說:「有什麼招數,一起用出來好了。」 「皇帝陛下誤會了,我等不是在為難陛下。」右祭呵呵一笑,站出來打圓場:「但是,陛下成為皇帝是事實,不再擔任神祐騎士也是事實,這樣的話,是應該在禮節上留心一點……當然了,我們都是老熟人,知道陛下性格直爽,當然不會見外。」 「跟兩位是老熟人?我何德何能,怎麼承受得起這樣的殊榮?」科恩抬頭大笑,轉身就向回走,激昂的聲音大殿中迴盪:「說吧──什麼事!」 兩位祭司看看對方,覺得能有這樣的局面已經不錯了。 「是這樣的,關於聖都神殿在斯比亞帝國叛亂中的瀆職一事,我們已經對他們做出了結論。」右祭清清嗓子,從懷中拿出一份公文:「因為是在斯比亞帝國的國境之內,所以有必要把這個結果告知貴國。」 科恩向外交大臣一擺手,這位身掛綬帶的中年男子心領神會,立即就站了出來。 「本人是斯比亞帝國的外交大臣,負責帝國一切對外交往的事務。」利普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去,任誰也看不出這傢伙以前是以偷蒙拐騙混飯吃的:「請特使公佈結果。」 「因為有光明神族的旨意,所以我們判定這一千多名祭司有罪。」左祭瞄了一眼沉默中的科恩,眼光中有些不滿意:「在昨天,依據神殿的傳統,我們要求他們自裁謝罪……現在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用鮮血清洗了自己的罪孽。」 不但是殿中的諸位大臣,就連科恩陛下本人都楞住了。 神殿的這種處罰,是否太嚴厲了一點?科恩的本意也不過是想把這些令人厭煩的人驅離國界而已,畢竟這一千多名祭司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成為他的仇人。 「你是說……」用手指在下顎的皮膚上摩擦,科恩冷冷的問:「你把他們都喀嚓了?」 「不是我們把他們喀嚓了,這是神殿的傳統,事實上我們一直在努力挽救他們的命運。」右祭面帶微笑的回答著,在這個時候,也虧他還笑得出來:「要知道,神殿的名聲是不容玷污的,自己犯下的罪孽,必須自己去清洗……」 「那也不一定要全部殺掉吧……自裁?拿刀捅喉嚨的話,你以為能有幾個人真狠得下心?」片刻的驚訝之後,科恩臉上恢復了平靜:「在我登基的這天,見血可不是好事,這一千多祭司的家人還不恨死我?」 還有一句話,科恩並沒有說出來,這一千多人的鮮血,也不僅是在清洗他們自己的罪孽吧? 「您是一國的皇帝,誰敢對您懷恨在心呢?」左祭酸溜溜的說:「至於他們的家人,因為不是神職人員,所以我們沒有處理他們的權利,那是皇帝陛下您的職權範圍,您想怎麼做就隨自己的心意好了,我們絕對不會干涉。」 「來人。」科恩打了個響指,立即就轉頭吩咐:「查清這一千多人的家屬,跟他們講清整件事情,作為撫恤,貴族階層晉陞一等爵位,平民階層給予犧牲軍人家屬同等的待遇。」 「是的,陛下。」 對科恩的處理方法,兩個祭司有點驚訝,也同時疑惑起來,是不是當上皇帝的人就會變得場面些? 「那麼兩位使者,事情說完了就告退吧!」科恩漂亮的解決了這件事,回頭對紅衣祭司說:「我忙著呢!」 「知道陛下很忙,我們也不願意多待。」左祭被科恩陛下的輕視眼光激起脾氣,這時候擺弄著手裡的一封信件,語氣強硬的回答著:「這是光明神族小公主大人的親筆信,大人命令我們,在離開之前才給你。」 「哦!偉大睿智的公主大人的信啊!」科恩陛下好歹坐直了身體:「拿過來交給我。」 利普恭敬的接過信,送到科恩手上,而左祭卻一直在嚷嚷著「偉大睿智」這個詞只能用來形容「偉大睿智」的光明神王陛下,小公主殿下要使用其他的詞彙來稱頌…… 「閉上你的嘴!別以為我不敢動你!」科恩眼中凶光一閃,充溢在眼神中的殺氣把左祭嚇得後退了好幾步,同時也乖巧的閉上了嘴──雖然科恩剛才的話是赤裸裸的威脅。 「老實點在一旁待著,別讓我注意到你……」嘴裡繼續著威脅,科恩拆開了信,看了幾眼之後,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奇怪。 眾人都很想知道信上的內容,但科恩陛下卻把信箋一折,眼睛跟著一閉,不言不語的陷入了沉思之中。見慣了皇帝陛下的奇怪舉止,大臣們都在靜靜的等待著,兩位紅衣祭司也只能等待。 好半天,科恩陛下才睜開了眼睛。 「兩位祭司大人。」看了信之後,皇帝陛下的話調突然變得非常柔和,幾乎可以說是一種討好的口氣,態度變化之快,讓人摸不著頭腦:「來斯比亞辦事的這幾天,過得怎麼樣?生活上還習慣吧?」 兩個祭司幾十年時間不是白混的,對看一眼之後,就知道科恩態度的轉變是有原因的,不管怎麼樣,他一定是有求於自己……苦日子到頭了,循規蹈矩的日子也到頭了,馬上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呵呵,皇帝陛下真有禮貌。」左祭誇張的笑著:「雖然有諸多不足之處,但總體上還過得去吧!」 「還有接待!接待!」右祭用非常不滿的聲音強調著。 「在接待方面做得不夠,我很抱歉,不過兩位祭司大人,我可以問你們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科恩完全是在用商量的口氣在問話:「雖然有點不合適,但我的確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在場的人更加迷惑,也更加擔心,大家更想知道神族小公主在信裡寫些什麼,居然能讓科恩陛下的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不會是有什麼悲慘的事情落在帝國頭上了吧?帝國才剛剛建立,禁不起任何變故啊! 「當然可以了,皇帝陛下儘管問。」左祭的嘴角掛上一些自得的笑意:「為您解答疑惑,為世人指引方向,是我的使命和榮幸。」 「先行謝過。」科恩露出一個誠摯的微笑,輕聲細語的問:「兩位的年紀都這麼大了,也做到神殿的最高職位,一定有很多心得體會吧?對這世界,對這人生的感悟一定非常多……」 「年歲高一點,這個閱歷方面是比較多一些,這不是年輕人能比得了。」右祭笑咪咪的回答:「如果能為陛下提供點幫助,當然就最好不過了,我們一向是很慷慨的。」 「那麼,兩位曾幾何時,有沒有突然想到過一件事?」科恩臉上的笑容還是那麼誠摯:「比如說,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己怎麼死?」 科恩的話一出口,全場寂靜無聲,在這一刻,似乎就連最微小的呼吸聲都消失了。兩位祭司臉色發白,表情與其說是驚訝,還不如說是震撼。 「你……你、你你你……你這是威脅!」左祭結結巴巴的說著話,戰抖的手指指著科恩:「你、你要為此付出代價,我們不會善罷甘休──你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代價,需要代價嗎?你們還是聽完這封信再說吧!免得你們覺得我在欺負人。」科恩微微低著頭,把信箋遞給一旁的書記官:「念給這兩個雜種聽!」 聽到皇帝這句話,周圍的大臣同時鬆了一口氣,皇帝陛下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一般情況下他不會這樣辱罵祭司……倒霉的一定是這兩個混蛋! 「受命宣讀光明神族信箋,避過信首名諱稱呼,請神族寬恕。」書記官出身高官家庭,清楚一切神族文件的處理方式,先按慣例避過名諱,目光掃過,揀重要的讀出來:「……再三考慮,決定派紅衣左祭與紅衣右祭至斯比亞帝國處理此事。如愛卿得見此信,必定已經放棄私人恩怨以禮相待,足見愛卿忠誠神族之心……兩名紅衣祭司罪責難逃,就交由愛卿處置,結果不必上報,以慰卿失友之痛……」 誰也想不到神族小公主會來這一手,大殿中的人都是一臉木然,兩位剛才還趾高氣揚的紅衣祭司已經冷汗淋淋。 「怎麼樣?都聽清楚了吧!」科恩還是在笑,只是這笑容已經變的有些猙獰:「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右祭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嘴張了張,在科恩的目光注視下,他什麼都沒說出來。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左祭搖著頭,突然大喊了一聲:「你是騙子──這信是假的!」 「大殿上有這麼多人,你還敢說信是假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科恩張開雙臂做抒發情懷狀:「你們要知道,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神族充滿了感激和愛戴──我真是太感激神族了!」 說到最後一句時,科恩一躍而起,身體瞬間到達兩位紅衣祭司面前! 「劈啪!」的巨響聲中,兩道紅色的身影直接撞穿大殿木門上的雕花格子,落地之後一直滾到台階邊上。 「還沒完呢──抓他們過來。」某人站到門邊大叫:「我要多來幾次!」 「宴會在等我們。」皇妃之一的迪爾.梅林從大殿側間走出來:「走吧!別玩了。」 「收監!好好看管起來!」科恩吩咐完,轉身過後是一副笑臉:「哎呀──剛才用勁太大了呢!一不小心就造成了破壞,修好的話要花不少錢吧?」 「能讓你高興就好,一扇門算什麼。」迪爾皇妃走過來,挽起夫君的手:「今天,你要跟誰跳第一支舞呢?」 「這還用說,當然是琴倫小寶貝!」 「滑頭!」 第二十集 第九章 第二十集 第九章 狂歡了一整夜的城市,天快亮的時候終於逐漸安靜下來。在這個令人精神振奮的夜晚,除了那些不懂事的小孩,整個聖都城裡有睡意的人極少。當然,醉倒在街頭的人可不算在內。 他們當然有理由興奮和慶祝,因為數年的苦難、數年的奮鬥終於有了結果,科恩.凱達的登基大典就是這數年艱難生活的休止符,在以後的日子裡,不會再有那麼多淚水和痛楚了吧?畢竟科恩.凱達是先皇指定的,也是大家在感情上認定的皇帝,況且他幹得還不錯。 在所有人中,只有很少人意識到皇帝陛下的登基,也意味著另一種生活的開始。在這種新的生活裡,也有無盡的麻煩和困擾,而身處其中的人就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以自己的全副精力去面對才行。 相比那些幸福的民眾,他們的日子也並不比叛亂時期好過。 數千萬生活在幸福中的民眾,他們的衣食住行,甚至一舉一動對朝廷來說都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負擔,而民眾們卻永遠不會為某些事情發愁,在他們的頭腦裡,所謂的國家大事,就是朝廷操心的事,就是科恩.凱達操心的事。自己不用、不必、也沒有資格去操心。 而他們的皇帝陛下,在這夜裡卻沒怎麼睡,因為當天晚上的舞會一直持續到凌晨。在舞會上,作為一國之君的科恩.凱達不得不盡力周旋在那些飄飛的舞裙和典雅的禮服之間,要和藹可親、要注意禮儀、臉上還不能露出倦意。 到天亮的時候,他才能回到房間裡小歇片刻。 但有一群人似乎比科恩陛下更加辛苦,就是那些同樣參加了舞會的投誠總督們。回到驛館之後,他們就聚在大廳裡,商討著一件對他們來說非常急迫的事情。 因為有傳言說,皇帝曾經接見了那個在閱兵式上嚷著要告狀的小孩,但在隨後的舞會上,皇帝陛下卻沒流露出一絲一毫有關於此事的感受──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說不定皇帝心裡已經有決定了。 為今之計,就是利用各種對己方有利的形勢去影響皇帝陛下的決定,是非不重要,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如果皇帝陛下大手一揮,把這件事交給大法官處理,那不管維綸總督有多厲害都肯定玩完。不說貴族方面恨維綸總督入骨,不說其他人會落井下石,年輕的大法官單憑花花腸子就能把維綸總督給收拾了──這位大法官的名氣,特別是他審案的手段,早就傳遍了斯比亞帝國全境。 維綸總督,這件事的關鍵人物,他正呆呆的坐著,雙眼凝視著身前的那盞魔法燈出神。事情發生至今,他根本就沒說過什麼話。 「維綸總督,都火燒眉毛了,你總得想個法子啊!」另一個總督終於受不了這憋悶的氣氛,開口說:「你是咱們這群人裡領頭的,貴族們又恨我們,如果你讓他們給扳倒了,那咱們這群人也不用再混了,別說當總督,腦袋能留下都算是走運!」 這倒是實話,對那些恨狗的人而言,最安全、最愜意的報復方式莫過於痛打落水狗。 維綸總督保持著那個令旁人鬱悶的姿勢,沒有說話。 「我說維綸總督啊!眼下的形勢不利於我,你得想出個萬安之策。」另一個行省的總督,杜朗.西索提醒他:「至少你要記起那個告狀的小孩是誰,我們才好幫你想辦法來對症下藥。」 「那個小孩的來歷?」維綸總督抬眼看看在場各位,然後疑惑的搖了搖頭:「我回憶了很久,但卻想不起這個小孩是誰,我又何時得罪過一個小孩?」 「那麼,或者是他的家人呢?」杜朗.西索接著再問。 維綸總督又搖搖頭:「真的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一個總督看場中氣氛持續沉重,於是接口說:「維綸總督的為人一向謙和,說不定是有人蓄意誣告。」 場中的人聽了這話,心裡都不約而同的湧起一個想法:或者是維綸這廝作孽太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家仇人找上門了! 「是不是有人誣告這不重要。」杜朗.西索垂下了目光,把玩著自己的手杖:「皇帝陛下是否相信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 「我想皇帝陛下會顧念情誼吧?」一個胖乎乎的總督開了口:「畢竟在前幾天,皇帝陛下還和我們把酒言歡,還親口寬恕了我們啊……我們不是也宣誓效忠了嗎?」 真是希奇,這位胖總督也不想想,自己也曾經向克裡默.夏麥還有魯曼宣誓效忠過,結果又如何?雖然不能說出來,但事實早已證明一點,在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就是誓言了。 「雖然是這樣……」杜朗.西索也不好怎麼說他,只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胖總督,直接點出要害:「但世事變幻無常,此一時、彼一時,不能互相比較啊!」 維綸總督抬起了頭,看了看天色。 「已經到了天亮的時間了,但天空還是這樣灰暗。」杜朗.西索幽幽的說:「看這樣子,是要下雨了呢!」 維綸總督點點頭,在眾多總督面前跟杜朗.西索像打啞謎一樣交談起來:「夏末的雨,會持續很久吧!往往會釀成嚴重的洪澇。」 「是啊!當浪濤來時,如果沒有提前修好堤岸的話就危險了。」杜朗.西索輕聲感慨著:「與其徒勞的封堵,不如疏導的好啊!」 「太危險了,連一半的把握都沒有。」 「事實上,應該有天意的存在吧!某些事物不是我等能抗衡的。」 維綸總督又沉默下去,而杜朗.西索也眼望窗外不再開口,這樣的平靜維持了好一陣。 「來人。」維綸總督終於下定了決心,緩緩站起:「準備禮服,我要進宮面見皇帝陛下。」 「是的,大人。」維綸的貼身管家站在門邊問:「要下大雨了,我為大人準備雨具吧!」 「雨具?不用了。」維綸轉過身,看著窗外翻滾的雲層,自言自語的念叨著:「天意、天意……」 昏暗的天空中,第一道閃電劃過,震耳欲聾的雷聲跟著傳到皇宮的房間裡,嚇得剛剛起床的琴倫公主大哭起來。 「看看,我們的小公主流眼淚了,這可不好。」科恩趕緊放下手裡的文件,走到溫絲麗身邊,輕聲對琴倫說:「小寶貝別怕,雷聲只是下雨的前奏而已,是屬於自然的東西,而自然的東西都是正常的,自然不會主動來傷害我們,所以一點也不值得害怕。」 小琴倫好歹止住了哭聲,用手背抹著眼淚,白影忙把手帕遞給她。 「夫君今天的話好有哲理啊!」剛吃過早餐的凱麗.羅娜走了進來:「如果羅倫佐院長聽到了,必定會大加讚賞的。」 「何必提院長呢?」科恩微微一笑,走過去吻吻凱麗的臉:「有你的讚賞,我已經很高興了。」 「才誇你一句,你就得意起來了。」凱麗笑著問:「早餐用過了嗎?」 科恩點點頭:「今天有什麼事?」 「其他的事我管不了,可那個小孩子我總是放不下,叫人問他一些事情,他怎麼都不肯回答,非得見皇帝不可。」凱麗回答:「正好夫君你今早有空閒,不如就把這件事解決了吧!」 「也好,無論怎樣,我已經給了他一夜的時間,算是盡到皇帝的義務了。」科恩點頭同意:「這不是小事,就在大殿處理吧!你去叫菲琳和迪爾來。」 「好的,我這就去。」 「各位準備好了嗎?」科恩拍拍手:「皇帝處理政務的第一天,我們出發!」 端坐在王座上,科恩向等在一旁的當值內侍點點頭,不一會,昨天那個泥猴一樣的小孩已經被帶進來了。他一進大殿,科恩和幾位皇妃就驚訝不已……因為,這是一個很清秀的男孩。 洗了澡,換了衣服,他就變了一個樣。 淡金色的頭髮束成兩束,柔軟的垂在有些消瘦的臉頰邊,淡藍色的眼睛裡流露出對科恩的畏懼,皮膚白淨,十指修長,如果不是臉部輪廓和行走姿態可供辨認,科恩就要懷疑這小孩被人掉包了,其實也不能說他是小孩,他的年紀應該屬於小孩與少年之間。 內侍輕碰他的手臂,示意他上前行禮,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向前走了幾步,在合適的地方下跪行禮,之後向幾位皇妃重複以上動作。 看到他得體的舉動,科恩心裡一沉,知道這件事小不了……這個小孩行的是正式宮廷禮節,動作標準不做作,這不是一天一夜能學會的。這就說明他出身貴族、受過良好教育,而一個貴族家庭怎麼會讓小孩來告狀? 科恩心裡只找到兩個理由,一是維綸總督曾經把手伸到貴族中幹了一票,二是貴族中有人設計陷害維綸,兩者中又以前者的可能性最大。若是貴族們僅以這樣的安排來陷害一個總督,那設計者就顯得太白癡了。 「看來,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科恩在小孩向所有人行禮完畢之後,以少有的溫和語氣問:「那麼,就介紹一下自己吧!你叫什麼名字?」 「回、回稟皇帝陛下。」小孩跪在地毯上不敢抬頭,回答的聲音也有點顫抖:「我叫雅爾薩德.薩蘭。」 天空中又是一道閃電劃過,隆隆雷聲之中,不但是科恩的臉色幾乎凝固,幾位皇妃和在場的大臣都呆住了。 「你叫雅爾薩德.薩蘭?」好半天,科恩才打破這沉默:「尤肯.薩蘭是你什麼人?」 「尤肯.薩蘭……」雅爾薩德的話裡帶著泣聲:「是我父親。」 「有什麼證明你身份的物品?」 「回稟皇帝陛下,我有父親大人的隨身徽章,還有私人印章。」雅爾薩德掏出幾件東西,放在身前的地毯上:「還有最重要的,父親大人用魔法封印的一個水晶球。還有,有一年我生日時,得到過皇帝陛下的賀禮。」 「來人,賜座給雅爾薩德。」科恩搖搖頭,長出一口氣後輕聲吩咐:「去請國相過來。」 早有人快步奔出殿門,內侍長搬過一張椅子:「請坐下,雅爾薩德少爺。」 內侍沒有叫錯,雅爾薩德的確是少爺,薩蘭家的少爺,如果滿了十六歲,就可以繼承他父親的爵位,一等伯爵。 尤肯.薩蘭也是一位總督,而且跟科恩一樣,他既是一省總督,又是自己行省上三分之二土地的領主,深得先皇克裡默.夏麥陛下的信任。 薩蘭家跟凱達家是世交,科恩至今還記得自己當初在皇宮跟列卡比武時,留著一臉大鬍子的尤肯.薩蘭總督大聲為自己打氣的情景。也記得在成親前,自己到尤肯.薩蘭在聖都的住處去做客,豪爽的尤肯.薩蘭哈哈大笑著擁抱自己,還取笑自己來著…… 記得在自己的喜宴上,尤肯.薩蘭抱怨自己的兒子年紀太小,不然科恩的妻子中至少有一位會成為他的兒媳…… 叛亂時,薩蘭家也是堅持反抗的一支武裝,但這支武裝在後來卻很離奇的失敗了,具體原因連科恩的情報體系都沒查出來,薩蘭家所有的成員也沒有了消息。 而在今天,尤肯.薩蘭的兒子卻出現在自己眼前!原本以為是影響不大的私人恩怨,沒想到竟然是這等大事! 「聽說是雅爾薩德.薩蘭來了?」維素親王走進殿門:「真的嗎?」 「是的,父親。」科恩站起來,指指雅爾薩德:「是他,應該沒錯。」 「孩子,快讓伯伯看看你,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維素走上去,拉著雅爾薩德的手感歎著:「故人之子啊!看到這孩子,不知是該慶幸故人有後,還是該為尤肯.薩蘭悲傷。」 雅爾薩德的眼圈紅紅的,右手被維素親王握著,左手還抱著一大堆的證物。 「孩子,把這些東西放下,跟維素伯伯到這裡來坐。」維素牽著雅爾薩德的手,在科恩身前坐下,再吩咐其他大臣:「你們也坐下吧!這件事小不了。」 「是啊!」科恩苦笑著說:「這件事小不了。」 大殿外,疾風陣陣,暴雨傾注。 第二十集 第十章 第二十集 第十章 一道道閃電中,氣溫驟降下來,狂暴的雨點撲向大地上的一切,地面、屋頂、街道、都濺起一層迷濛的水花。 一名披著雨衣的內侍快步衝過前宮和正宮之間的廣場,氣喘吁吁的跑上皇家議事樓平台,對大殿外的內侍說了句什麼話。 「皇帝陛下。」接到通報的內侍跨進殿門:「維綸總督遞牌請見,現正在正宮門等候召見。」 「讓他等著。」科恩陛下連頭都沒抬,依然看著手裡那枚薩蘭家族的徽記:「雅爾薩德,平靜下來了嗎?那就把這事情告訴我們。」 「是的,皇帝陛下。」雅爾薩德放下手裡的杯子:「維綸……是個大壞蛋!」 「孩子,維綸在證明有罪前是一位高官,即便是貴族也不能這樣說他,是不是個混蛋應該由皇帝來判斷。」維素親王摸摸雅爾薩德的頭,如同指點自己的兒子一樣指點他:「把事情說出來,讓皇帝來判斷。」 「是的。」雅爾薩德低頭想了想:「大概是神魔大戰剛剛結束的時候,父親有一天突然召集了全家的人,跟我們說左相魯曼叛亂,說薩蘭家族世代忠勇,不能在這個時候軟了骨頭……後來,父親把我安排到一個偏僻的村落中住下,有僕人和護衛陪伴著我,在這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父親和家人就沒有了消息,一直到那一天……」 「那是在一個夜裡,軍隊保護著父親來了,父親的身體上全是被血跡染紅的繃帶,還少了一隻手臂,雖然一直有魔法師在給他治療,可是血還是不停的流。」雅爾薩德低聲訴說著,順腮邊流下的眼淚一滴滴的掉在身前的地毯上:「最後,有人報告說叛軍追來了,父親把我叫了過去,把這個水晶球交給了我,並對我說,是維綸設計陷害了他。」 雖然早已知道是維綸幹的好事,但聽了雅爾薩德用稚嫩嗓音說出的話,圍坐在場的大臣們還是覺得心裡一涼,如同自己親臨一般。 「父親告訴我,如果我不能到達暗月行省,那就要一直躲藏下去,不管怎麼樣都要等到帝國光復的那一天面見新皇帝……不然,維綸的滔天罪行就沒人知道,還會有人把很多罪行栽到薩蘭家族頭上。」 「然後呢?」一位大臣輕聲問著:「你父親……」 「我被帶出了那個村落,當翻越了兩座山時,看到村落的方向燃起沖天大火,火光映紅了整個天空。」雅爾薩德看著自己的腳尖,雙拳緊握著,整個身體都在抖動:「我……我不知道父親怎麼樣了……」 前宮到正宮的門廊下,維綸總督靜靜的站著,巍峨的皇家議事樓在茫茫大雨中顯得那麼的模糊,那麼的遙遠……維綸臉上的神情凝結著,一步踏下台階。 「維綸總督──你在幹什麼?」一名護衛出聲喝問:「還沒有皇帝陛下的命令,總督你不能進去!」 維綸總督緩緩轉過身來,木然的回答:「覺得我該死的話,你就砍了我吧!」說完之後,維綸走進雨中,任憑暴雨把自己澆個裡外通濕。 護衛一聲「大膽!」就要衝過去抓住維綸,可門前又接連來了好幾位總督,他們手拿著請見皇帝陛下的腰拍,嚷嚷著一起衝入門內,緊緊護在維綸總督的身邊。 看看違規的總督太多,護衛們一面組個***把他們圍起來,一面向上通報。當值長官的命令是:先行監視,一旦進入皇家議事樓警戒範圍內,立即收押! 而在前宮門外,越來越多的貴族駕著馬車到達,他們並不知道此事關係到薩蘭家族,只是他們那異常靈敏的鼻子嗅出了異味。 狂風暴雨裡,在護衛的監視下,維綸領頭帶著他那些所謂栓在一條線上的苦命「兄弟」,緩步向前走著,在廣場中央的時候,維綸總督大嚎一聲「皇帝陛下!」接著雙膝跪到奔流不止的雨水中。 這種情況自然會在第一時間通報到皇帝陛下那裡。 「讓他跪──什麼東西!」科恩陛下在接到通報之後大為火光:「讓那些來看熱鬧的貴族進正宮門,既然想看,就讓他們看個夠!再去告訴他,告訴所有人,告狀的是雅爾薩德.薩蘭!」 白影小心的擺弄著魔法水晶球,最後對大家宣佈,因為時間過得太久,這個水晶球裡的聲音只能提取一次。 「打開吧!」科恩沉聲說:「雅爾薩德要留心聽,永遠記住你父親的聲音。」 幽藍色的光線從魔法水晶裡溢出,圍繞著這個小小的球體環繞著,大殿裡的人,首先聽到一連串劇烈的咳嗽。 「我是尤肯.薩蘭總督,我並不能確定誰在聽我說話,但情況緊急,聽到的人請立即將此水晶球送達暗月行省凱達家族,必有重謝。」困難的喘息聲裡,尤肯.薩蘭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聲音和科恩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維素……我失敗了……但我不是敗在叛軍之手,而是敗在維綸的陰謀下……他發信讓我救援他,在我趕到的時候,他卻聯合叛軍夾擊我,叛軍正面猛攻,他親領大軍斷我後路,苦戰十數日,終於糧盡兵敗,三萬大軍僅餘千人……」 後面的聲音逐漸模糊,逐漸低落,最後變得無聲無息,不過有先前的那段話,已經可以讓人很清楚的瞭解這整件事。在這一刻,大殿裡的人全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大家心情之沉重自然是不用說。 這件事來得既猛烈又突然,要處理的話必須考慮到方方面面。 「波」的一聲,完成了使命的水晶球裂成幾塊,雅爾薩德衝上去,用發抖的雙手揀拾著碎片,淚珠一滴滴的湧出眼眶,極力壓制的抽泣更讓在場的人覺得心痛……這斷斷續續的、低微的抽泣聲,不斷拉扯著眾人的心。 「把維綸抓起來!」凱麗皇妃拍案而起,氣得連怒吼聲都在顫抖:「我來親自審他,我要他後悔還活到現在!」 「妹妹,坐下來。」菲琳皇妃拉拉她的衣角:「整件事我們都瞭解了,聽夫君的安排。」 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科恩身上,而科恩陛下這時背靠王座,在閉目沉思。 因為知道了告狀的是雅爾薩德.薩蘭,聚集在正宮門廊處的貴族們群情激奮,人人都知道叛亂時期薩蘭家族失敗的事,也知道尤肯.薩蘭的行省緊靠著維綸的行省,兩股勢力一敗一降,而現在薩蘭家的幼子跑來告維綸……如果還猜不出是什麼事,那這貴族也不必當了。 更何況,稍後還有侍者來到門廊,更加詳細的把整件事公佈出來。 一部分貴族是因為跟薩蘭家有交往而憤怒,一部分貴族因為跟這些總督有過節而幸災樂禍,還有一部分貴族純屬湊熱鬧……但不管怎麼說,一份聯名的正式訴狀立即就寫好了,並在第一時間交到皇帝陛下手裡。 手拿這份有諸多貴族鮮血簽名的訴狀,科恩的臉色有點陰冷。 「夫君,你要怎麼做?」迪爾皇妃擔心的問:「追查這件事的話,消息會立刻傳得人盡皆知,最後不但是維綸性命不保,投誠總督之中恐怕沒一個可以活著走出聖都,貴族們都在盼著這一天,可帝國不能亂。」 「可是,難道就不管了嗎?」凱麗看看雅爾薩德,禁不住又氣又急。 「科恩。」維素親王看到科恩的臉色一變再變,忍不住輕聲提醒:「這些行省上,還有一定數量的私人武裝……雖不至於幹出什麼大事,但製造混亂的能力卻是有的。」 科恩看著雙眼紅腫的雅爾薩德,一時之間竟然覺得自己有些無能為力,當上這個皇帝,反而讓皇權約束了自己的手腳。 「帶雅爾薩德下去休息。」 說完這句話,科恩站起身來,面色平靜的走出了殿門,在大家驚異的目光中,他的步伐並沒有停下,而是一路走下了台階,柔和的金黃色光芒從衣服中透出,包裹著他的整個身體,狂暴的大雨被這層光芒阻擋,又在金黃外多加了一層白色的水花。 殿內眾人急忙跟上,內侍們手忙腳亂的準備著雨具,一行人跟著皇帝步下議事樓的平台,來到空闊的廣場上。 看到皇帝陛下走過來,被大雨「摧殘」得東倒西歪的總督們立馬直起了腰,跪得非常標準,就和前面維綸總督的姿勢一模一樣。遠處貴族們互相討論了一下,終於也紛紛搶進雨中,就跪在距離總督們不遠的地方。 科恩陛下的腳步停了下來,他腳下就是表情木然的維綸總督。所有的人都在注視著皇帝陛下,等著他開口,看他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科恩陛下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他先看了一眼腳邊的人,然後輕聲問:「對雅爾薩德.薩蘭的控訴,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回稟皇帝陛下。」維綸總督搖搖頭:「我沒什麼話好說。」 「是你謊稱自己被圍,要尤肯.薩蘭引兵來救,之後斷他後路,再與叛軍聯手攻擊他。整件事情就是這樣嗎?」 「回稟陛下,在向尤肯.薩蘭總督求援的時候,我的確被叛軍圍困,這點是千真萬確的。」維綸總督坦白說:「當尤肯.薩蘭來到之後,事情已經起了變化。我曾經想盡量掩飾這件事,也曾經派出多人聯繫他,但尤肯.薩蘭援軍的行蹤還是被叛軍發現了。兩條路擺在我面前,在那個時候,我無法做出其他的選擇。」 「你倒是懂得見機行事。」科恩不慍不火的評論一句:「那麼,尤肯.薩蘭總督是你親手所殺?」 「不是,不過臣親眼見他就義。」 毫無預兆的,科恩右手一揚,一耳光把維綸打得飛出去。 倒在雨水中的維綸暈了好一會才慢慢的爬起來,一張口吐出幾顆牙齒,再用手抹抹臉上的雨水,然後一路跪行到科恩腳邊,臉上還是剛才那種木然的表情,彷彿科恩那一耳光打的不是他。 離得稍微遠一點的人,都不知道皇帝陛下為什麼出手打人,近處的幾個總督也嚇得夠嗆。 「再問你一句。」科恩陛下對維綸爬回自己腳邊的行為卻不意外:「如果在當天,讓你找到了雅爾薩德.薩蘭,你會怎麼做?」 「回稟陛下。」維綸總督抬起了頭,雨水淋在他臉上,就連科恩也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如果讓我找到他,我想我一定會殺了他,這甚至都不用考慮。」 「果然夠狠。」科恩哈哈笑著:「那麼事到如今,你後悔了沒有?」 「回稟陛下,我不後悔。」維綸總督斬釘截鐵的說:「當時那種情勢容不得我選擇。」 「我斯比亞帝國真的人才輩出啊!」科恩冷哼一聲:「你們都是人才,全他媽是人才!」 「我向皇帝陛下隱瞞了這件事,我知道他是皇帝陛下的世交……給陛下帶來了困擾我深感歉意。對薩蘭總督本人,我也非常抱憾。」維綸總督緩緩說:「但這世道就是這樣,當時既然已失明君,就不可避免發生混亂,而我只不過是想活下來,以亂世的生存法則活下來……如果我與薩蘭總督立場對換,我絕對不會怪他。」 「你覺得自己有資格對我說教嗎?」科恩眉頭一挑:「伏身、低頭!」 維綸總督立即就把頭頂倒栽進渾濁的雨水中,並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科恩陛下向自己的書記官招了招手,書記官立即明白過來,一路小跑著來到皇帝身邊。沉吟片刻,皇帝再向那些跪在遠處的貴族們招招手,讓他們過來跪著。 「你記著我的話,回去行文頒布。」科恩陛下對書記官說完,面向雨中的群臣,提高了聲音:「現在我要說的,是斯比亞帝國光復之後的第一份特赦令。」 眾臣驚訝之極,總督們在狂喜,貴族們根本不敢置信。 「皇帝陛下,不能發特赦令啊!」立即就有貴族跳了出來:「維綸這等人喪盡天良,為求富貴居然對自己的同伴下手,不能再讓他存活於世──尤肯.薩蘭總督死得冤枉啊!」 「是啊!皇帝陛下,請您再考慮一下吧!有維綸此種人在朝廷,我等如何安心?他隨時可能陷害我們,也隨時可能在皇帝陛下背後搞小動作!」 維綸總督依然保持著自己的姿勢,對貴族方洶湧而起的指責沒有任何反應。 「笑話,我的決定輪得到你們來評價嗎!」面對貴族方製造的嘈雜,科恩冷冷一句話打回去:「你們不能安心嗎?很簡單,再坐上你們的馬車去國外避禍好了,叛亂發生時不在國內的人,現在憑什麼指責其他人!」 「是,今天維綸的把柄被人翻了出來,他跟你們關係不大好,你們當然要大呼處罰……如果是換了一個跟你們有一腿的維綸呢!?你們還會這樣幹嘛?」皇帝的話,混合著雨聲、雷聲迴盪在眾人耳邊:「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誰沒在叛亂戰爭時期幹過壞事?!今天是維綸,明天就可能輪到你們!」 皇帝陛下的話打中了大多數人的要害,貴族們的聲音立即低落下來。 「書記官,記著。」科恩的臉色恢復的平靜:「斯比亞帝國叛亂之初,情勢極端複雜,敵我難以分辨,導致諸多如此錯誤的戰鬥,這是帝國的不幸,也是全體國民的悲哀……以第十七任皇帝的名義,我宣佈頒發特赦令……現任官員貴族中,不再追究任何人在叛亂戰爭期間的責任,從今以後,任何人不得再提往日之事……」 說完特赦令,科恩陛下平靜的目光掃視了在場所有的大臣,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回議事樓。 暴雨中,維綸癱坐在地,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號啕大哭起來,只不過,那迷茫了他雙眼的是淚水還是雨水,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二十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身為男兒」 第二十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身為男兒」 書記官的記憶力一級棒,才回到房間之後不到一會,那份揚揚灑灑的特赦令就被完整的書寫出來,不但字句修飾得無可挑剔,通篇公文更是把皇帝陛下的本意表達得淋漓盡致。這份特赦令送到國相手上時,他大筆一揮就通過了。 但隨後,國相大人卻陷入思索之中,表情相當凝重。 維素.凱達知道,科恩做出這個決定是很痛苦的,雖然在現在的情況下,他做出的這個決定很正確,也無可厚非。但科恩本人卻要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甚至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在暴雨滂沱的正宮廣場上,皇帝陛下向維綸總督打出那一耳光的時候,他心中充滿了殺機……但在後來,不但維綸總督揀回了性命,所有人在叛亂戰爭時期欠下的爛帳都一筆勾銷了。 這對那些干了齷齪事的人來說是天大的喜事,但對另一方面的人來說,要理解皇帝陛下的這個決定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君令如山,皇言似鐵,既然行文發佈,就不再會有改變。 從窗邊看出去,這漫天的雨點不但沒有稀弱,反而更加密集了。 「不答應!絕對不答應!」皇家議事樓頂層,有人在大喊:「這樣的結果,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事態的離奇發展讓性格一向火暴的凱麗.羅娜皇妃陷入暴走狀態,就在科恩日常辦公的房間裡發飆。在菲琳.羅娜皇妃厲聲阻止她之前,那扇漂亮的雕花木門被整個拆掉,巨大的紅木辦公桌也被她一劍分為兩截。 「夫君你怎麼能這樣做?」凱麗皇妃委屈的跺著腳,眼中淚光閃閃:「任誰都知道他是死有餘辜的!」 科恩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眾人,一直都沒有說話,只用那平靜得出奇的目光凝視著外面的天空。 逐漸從憤怒中恢復的凱麗皇妃站在房間正中,其他三位皇妃圍坐在房間中的絲絨躺椅上。目光低垂的白影站在門邊,滿臉的平靜。身著盔甲的烏鴉站在房門的另一側,正一心一意的為琴倫公主整理著頭髮。 整件事的關鍵人物──雅爾薩德.薩蘭坐在外間的小桌邊,用驚恐的目光目睹剛才發生的一切,身前的一杯飲料、幾盤點心早已涼透。 「以前再怎麼困難,我們都咬緊牙關撐過來,因為我們相信,光復的帝國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光明,這個帝國會很正義,會很可親……在這樣的信念下,我們努力,我們拚搏,我們無怨無悔。」凱麗皇妃丟下手中的短劍,心情沉痛的說:「今天,帝國光復了,卻出了這麼一件事……夫君,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我也沒辦法重新為自己樹立信念。請你告訴我,我是為了什麼在努力?我是在為什麼人拚搏?」 「凱麗,這這話說得太過分了。」菲琳皇妃看了一眼窗邊的科恩,阻止妹妹再說下去:「你應該明白,我們只能這樣選擇。」 「誰說只能這樣選擇?」凱麗皇妃再次鼓起了眼睛:「在夫君沒當這個皇帝之前,遇到那麼多的事,哪一次又有其他選擇?但哪一次夫君不是用看似荒唐的辦法解決了?夫君,戰士們用性命換來的皇冠難道就是一件無用的廢品嗎!?」 「越來越過分。」菲琳皇妃忽的站起,手指向大門:「凱麗──你給我退下!」 在大家的印象裡,菲琳還沒有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可見她心裡也是很不痛快。姐姐一發怒,凱麗張大了嘴楞在當場,另兩位皇妃連忙站起來勸解。 「喲!兩姐妹還斗上氣了,一個維綸不值得你們生氣啊!」站在窗邊的科恩轉過身來,大家原以為他應該很鬱悶才對,可他掛在嘴角的那絲微笑差點把幾位皇妃氣個半死:「我說菲琳啊!你就讓凱麗說吧!全部說出來,她這口氣才不會撒在其他人身上……」 「你……你好樣的!」凱麗指著科恩,連夫君兩個字都省了:「你怎麼對得起那些臣民!?」 「給他們安定的生活,我有什麼對不起他們的?」科恩兩手一攤,非常無辜的為自己辯白著:「對我的決定,所有的人都應該心懷感激才對。」 「那你要怎麼跟雅爾薩德解釋這件事?為他解釋你放過他的仇人?」 「我會為他解釋的,我會親自來。」科恩上前兩步,揚聲對門外說:「雅爾薩德,進來一下可以嗎?」 雅爾薩德木然走進門,眼看著科恩,卻不願意靠近。 科恩先坐了下來,然後指指對面的一張椅子:「過來坐吧!薩蘭家的男兒,你應該有你父親那樣的勇氣和胸懷。」 雅爾薩德那不太明顯的喉結湧動了一下,在皇帝陛下對面坐下,但表情還是很麻木。 「雅爾薩德,告訴我,你今年幾歲了?」科恩和顏悅色的開口問:「來聖都的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回稟皇帝陛下,我今年十二歲。」雅爾薩德嘴唇機械的開合著:「來聖都的路上,吃了很多苦。」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應該剛過十一歲的生日。」科恩搖搖頭:「在流浪的時候,說謊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但在我這裡,你不用把自己藏得那麼深。」 「是的,皇帝陛下。」 「為了自己的家族,你來聖都伸冤。」科恩點著頭,毫不在意自己的話把幾位皇妃的嘴都氣歪了:「沒有家人的照顧,一個人流浪,為餬口而絞盡腦汁,這樣的日子很艱難。」 雅爾薩德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我曾經聽說過一句諺語,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在你心裡,一定非常恨那個人。」 「是的,皇帝陛下,我恨不得讓他馬上死。」雅爾薩德抬起頭,眼裡閃著光,他心裡沒有什麼其他想法,只是希望自己能在最後一刻改變皇帝的決定。 「雅爾薩德,在討論這件事之後,我有一個要求。」科恩正色說:「本來這些話應該對一個成熟的男子說,但現在薩蘭家只有你一個人在,所以,你要像一個成年男子那樣,背負起家族的責任……因為這件事牽扯的人太多,所以我要求你以一個成年人的角度來考慮我的話,用你父親那樣的智慧,仔細思索我每一句話裡的意思。」 雅爾薩德似懂非懂的點著頭,一臉的迷惑。幾位皇妃也相繼坐下,聽科恩說話。 「首先,你把那個該死的特赦令忘記好了,那是說給別人聽的。」科恩揮揮手:「在我心裡,我早已定下維綸的罪,還有其他犯下罪行的人。我的想法甚至和你一樣,我想他們都應該被押上刑場,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砍掉腦袋。」 雅爾薩德使勁的點著頭。 「但是,現在卻有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因為那個雜碎是一個總督,手裡有一群亡命之徒。」科恩拖過一張矮几,在上面攤開一副地圖:「你看,維綸的行省在這裡,其他總督的行省分別在這裡、這裡、還有這裡……而我的軍隊卻離他們很遠,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雅爾薩德搖頭,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能看明白地圖就不錯了。 「這就意味著,我們一旦砍下這些人的腦袋,他們的族人會馬上造反,而我們的軍隊卻不能及時阻止他們。」科恩用筆在地圖上比畫著:「你從自己的家來到聖都,你應該知道這段路有多遠,在我們的軍隊趕到之前,他們會幹出很多殘忍的事來,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雅爾薩德繼續搖頭。 「他們會殺掉無數個父親,毀掉無數個家庭,燒掉無數個村落,製造出無數個孤兒,無數個跟你相同遭遇的孩子。」科恩平靜的解釋著:「你受過這樣的苦,你明白無依無靠意味著什麼,你希望事情演變成那個樣子嗎?你希望那麼多人因為我們的一個決定而失去生命嗎?」 雅爾薩德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眼中流露出企求的目光。 「薩蘭家族世代忠勇,沒有人愧對過帝國,身為薩蘭家族的男兒,應該為領地上的民眾考慮一下……孩子,你吃過苦,經歷過磨難,心智遠比同年紀的人堅強,以後會是當之無愧的薩蘭家族繼承人。但是現在,你卻要拿出勇氣來面對這一切。但你不是孤獨的,因為有我在,我會和你一起面對。」 「我……我……」雅爾薩德轉過頭,以目光向皇妃們求助。 「仇人出現在眼前,要命令自己不去想報仇血恨,還要淡然承受他人不理解的目光,這都是需要擁有無比巨大的勇氣才能做到的事情,但我可以向你保證,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科恩面帶苦笑:「身為男兒,你要拿出勇氣來面對,我也拿出勇氣來面對……我們要共同面對這一切。」 雅爾薩德沉默著,內心一直在爭鬥。 「好孩子,想想看,如果你父親在,他會怎麼做?」菲琳皇妃走上來,握住他的手:「這時間不會太久,你一定能看到維綸伏法。」 雅爾薩德看看菲琳皇妃,目光逐漸移到科恩身上。 「雅爾薩德,我們定下一個協議好了。你要努力學習變得更強,而我呢!我會把這個仇人給你留著,只要你夠本事,時間一到他就任你處置。」科恩伸出一根食指:「一年的時間,以皇帝的名義,我保證,絕對不超過一年。」 在大家的目光注視下,無論科恩說什麼,雅爾薩德始終沒有點頭,他天真的認為,只要自己不同意,皇帝就不會放過那個人。到最後,科恩已經沒有了辦法,只好跟雅爾薩德建議明天再談。 「夫君,雅爾薩德還不到年紀,不能繼承爵位。」溫絲麗皇妃輕聲提醒:「你得為他安排一下。」 「是啊!雅爾薩德在外流浪了這麼久,一定荒廢了學業。」科恩點點頭:「但是以雅爾薩德的身份,似乎只有院長大人夠資格教授他知識,但院長又那麼忙……」 「你想想辦法啊!」溫絲麗皇妃看了科恩一眼:「雅爾薩德可是要繼承家族的人呢!」 「……有辦法了,雅爾薩德,你就在我的書房待著吧!我會讓幾位官員輪流指點你,要是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你還可以去問我父親。」科恩打個響指:「此外,我也可以教你一些東西……你將來要繼承你父親的爵位,還會成為一塊廣大地域的領主,我希望你有足夠的本事應付,不但是手段,更重要的是頭腦。」 雅爾薩德的腦袋已經被這個皇帝給弄迷糊了。 「你就住在皇宮裡,把這當自己的家好了。」科恩只好說得淺顯些:「而我們就是你的家人,你覺得怎麼樣?」 「那就這樣吧!我替雅爾薩德做這個主了。」凱麗皇妃在一邊聽科恩勸說雅爾薩德,自己也被科恩說服,這時候幾步走過來,拉起雅爾薩德就走:「我先去給他選一個房間,還要換衣服……」 「還是夫君厲害,能說服雅爾薩德。」看著妹妹急沖沖的背影,菲琳.羅娜不禁掩嘴輕笑:「這丫頭,台階倒找得合適。」 「我沒有說服他,雅爾薩德是個很聰明的小孩,懂得掩飾自己的剛烈性格。」科恩搖了搖頭:「他現在一定是連我都恨上了,這件事情還會拖很久……」 「那怎麼辦好?」 「沒關係,一切交給我好了。」科恩笑笑:「雅爾薩德畢竟是個小男子漢,我們會有共同語言的。」 第二十一集 第一章 第二十一集 第一章 皇帝陛下的登基大典著實讓國民興奮了好一陣子。 但斯比亞畢竟是一個飽受戰爭摧殘的帝國,國庫裡的每一個銅板都得用在恢復國力上,所以除了聖都之外,其他行省並沒有舉行很大規模的慶祝活動,最多就是行省首府舉行個慶祝遊行什麼的。 相對於其他國家芝麻大點的小事都要普天同慶而言,這樣的慶祝手法就顯得寒酸和小氣,但普通國民卻是很滿足的。因為國家頒布的一系列新法令已經開始在整個帝國實行,幾十項法令中倒有大半是減輕雜稅的,這也就意味著從今以後,大家的負擔會降低很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些其他的、暫時與自己無關的法令也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而且對普通民眾來說,國家大事跟自己距離很遠,也並不見得就比帝國的驕傲──皇帝陛下的私人生活更有吸引力。 在這幾日的狂歡中,皇帝陛下的幸福生活曾經是排名第一的熱門話題,而且熱點中最熱的就是四位皇妃的各種訊息,因為所有的內政命令上都有六個簽名,分別是皇帝、國相、四位內政監督。 不僅是簽名,有很多跟國民生活息息相關的法令就是內政監督們提議實施的。相比而言,皇帝陛下只提議與軍事有關的法令……這些事讓大家驚訝的發現,皇家不只有皇帝和國相兩個人在撐場面,這個家庭還有其他出色的成員。 當然,皇帝和國相很早以前就是大家所熟悉的人,而國民們對四位內政監督卻不是很熟悉,大多還停留在「她們是皇帝的妃子」這樣一個很古典的認知上。直到現在,他們才知道這四位皇妃手握重權,並非花瓶那麼簡單。通過這些有利民生的法令,皇妃們的威望迅速飆升,各自擁有了一大批的崇拜者。 一個帝國裡,的確需要有崇拜的偶像,但斯比亞國民的行事作風彷彿是跟他們的皇帝靠攏……按照傳統,每個官方機構都會懸掛皇族成員的肖像,而這四位皇妃的畫像,不管是全身半身還是正面側面,掛上不到三天就會統統丟個精光。 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官方只有撥出錢來批量印製小幅的皇族成員肖像發放,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分到,但也稍微煞住這股盜畫風。 偶像的話題是無窮的,興奮的民眾們開始互相打賭,有的說皇帝陛下最先愛上的是第一皇妃菲琳.羅娜,因為她的權力最大;有的說皇帝最愛的是第三皇妃溫絲麗,因為這位皇妃最溫柔可親;還有的說,皇帝陛下不久之後就會選美,要充實後宮…… 可不管怎麼樣,這些事也可以從側面反映出一些信息,說明大家對帝國日後的發展都持樂觀的態度。 在這同時,數量極其龐大的異族出現在以前只有人族居住的城市,這當中有官員、有軍人,還有工匠和商人。他們帶著家人,一路浩浩蕩蕩的從原先的聚集地而來。在一些城市裡,他們接收了叛軍方面的住房,在另一些城市裡,他們自建住房組成街區。 要人類居民立刻接受這些新鄰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千百年積澱下來的習慣可不是輕易能改變的,雖然年輕一代、特別是軍人對異族並不反感,但斯比亞帝國裡不是只有年輕人。更何況對一些人類成員來說,輕視、無視、甚至鄙視異族,是他們體現自我優越感的一種必要手段…… 諸如精靈這樣優雅的種族還好說,人類的目光多半停留在她們的外表上,但半獸人或者沙人這樣的種族,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但現在,異族頭上頂著「皇帝的朋友」這樣一塊大牌子出現,想欺負他們的話就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但身處在同一個地域,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老是這樣冷眼相對吧?怎麼與之相處就成為一個擺在所有國民面前的大難題。 國民的行為可以用法令來約束,但意識形態就不是法令能管得了。如果是在以前,國民們大多會到神殿去尋求指引,但在這個時候,神殿的祭司們根本不敢對斯比亞國內的任何事做出評論。 於是在這時,四位皇妃聯名發出的倡議書到達了國土之上的每一個角落。倡議書裡沒有大義凜然的空話,皇妃們只是用溫和的用辭,要求每一戶國民去認識一戶新來的鄰居,大家吃上一頓飯,相遇的時候問上一聲好…… 在皇妃們聯名發起的號召下,大部分國民們開始試探著與異族交流,雖然其中還發生了這樣那樣的糾紛,但從全局來看,無論人族異族,大家都在這謹慎的交往裡加深了些瞭解。 在沒有某股勢力挑撥的情況下,在官方的適當引導下,斯比亞帝國裡自然形成一個利於融合的環境,只要不帶成見,人類很容易就能發現對方和自己的共同點,事實上人類與異族的共同點非常多。 逐漸的,斯比亞帝國展示出她大度而寬廣的胸襟,跟隨科恩陛下而來的異族受到普遍的歡迎,人族居民們手裡拿著禮物,敲響了那些剛搬來的異族鄰居的家門,用自己真摯的笑容、火一樣的熱情,為異族鄰居詮釋著友好與善意。 而大陸上的其他國家,卻在關心著斯比亞帝國發生的另一件事──軍隊建設。斯比亞已經開始徵兵,而且這次徵兵範圍之廣,數量之大,實屬近年罕見。三十萬年紀在二十歲到二十五歲的青年應召入伍,陸續進入設在各行省的訓練場,開始了他們的軍旅生涯。 當然,對於一個臨近神魔分界線的帝國來說,擁有五十來萬的軍隊並不過分,只是大家對科恩.凱達的軍隊有些恐懼,自然也就多些關注的目光。 其實也不用太過擔心,因為現在的斯比亞帝國,邊境線上站崗的多半都是農夫──就是農閒時服役的國民。他們身著布衣,拿著破爛的兵器走在國境線上,讓其他帝國的憂慮減輕不少。 除了這些情況,帝國內似乎沒有什麼變化,皇帝陛下也並沒有像之前大多數人猜想的那樣,一登基就對帝國各方面進行大規模的整頓。 原來的行省總督沒換,也沒有幾個貴族失去爵位,皇帝陛下似乎什麼都不想做的樣子……但在聖都的皇宮裡,皇帝陛下卻非常忙碌……忙到什麼程度呢?反正忙到他的下屬找不到他的人。 「皇帝陛下呢?」這會,滿頭是汗的大法官在正宮裡上竄下跳,逮著誰都問這句:「皇帝陛下呢?看到皇帝陛下了嗎?」 可惜沒有人能正確回答他的話,最後,還是在某位皇妃的指點下,大法官才終於在後宮御花園的一個角落裡找到了皇帝陛下。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悠閒的科恩陛下正搖動著手裡的燒烤架子,喜孜孜的烤著肉塊,依偎在他身邊的琴倫公主抱著一堆調料罐,樂呵呵的等待著……看他們的樣子,哪裡還是皇帝跟公主?分明就是賣烤肉的兄妹嘛! 白影和烏鴉一左一右站在皇帝陛下對面,都有點傻呼呼的,一看就知道才被教訓過。 「啊!傑克來啦?快來坐下吧!」科恩陛下熱情的跟大法官打著招呼:「俗話說啊!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眼看烤肉就快好了,這真是天意啊……」 「這麼一點夠吃嗎?」傑克微笑著走上前去,挑個地方坐下,不無深意的說:「我說老大,這些日子以來,你烤肉的技術有長進啊!」 「烤肉只是用來調劑生活,你想吃到飽大概不可能。」科恩呵呵一笑取下烤架,用小刀分起肉來:「至於說到這個技術,你老大我什麼時候幹過上不了檯面的事?」 「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我就有話說了。謝謝琴倫公主。」大法官接過琴倫送過來的盤子:「我的皇帝陛下,如果你昨天看過公文的話,應該記得今天要接見些什麼人吧?」 「接見什麼人?」皇帝陛下正向烏鴉的頭盔裡塞著烤肉片,聞言回頭:「你大老遠來找我……難道不是為了吃烤肉?」 「當然不是為了吃烤肉,我的陛下,你今天得先接見即將赴任的十八行省首席法官,再接見十八行省的巡察法官。」傑克知道皇帝在裝傻,於是好心提醒他:「這些可不是小事哦!」 「早先在學院不是見過了嗎?在他們完成進修的儀式上。」科恩隨手放下盤子,一臉懶洋洋的表情:「一見再見的話,不就顯得俺這個皇帝很容易見到?你知不知道,做皇帝最重要是保持神秘感,沒了神秘感我還混個屁啊──不見啦!」 「那他們都在前宮等著呢!我要怎麼跟他們說?」傑克做出一副可憐相:「我是狡猾的大法官,可不是放鴿子說大話的大法官。」 「說得對,你已經是帝國的狡猾大法官了,就不用我再指點你怎麼對待下屬了吧?」科恩看看天:「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告訴他們,皇帝陛下在跟總參謀官商討軍國大事。」 「老大,這個借口已經用過了,而且不止一次……」 「可以再用嘛!你要知道,所謂的軍國大事是很多的……」 在君臣互相推諉的時候,總參謀官在小道上現身。 「皇帝陛下好。」總參謀官臉上露出由衷的笑意:「我正有軍國大事找你,原來你也想跟我談事情啊!」 「你們是商量好的嗎?」科恩哼哼著:「我好不容易才有點清閒時光。」 「皇帝陛下,你已經清閒好一段日子了,需要你處理的事情也已經越積越多了。」總參謀官站近了點:「剛才我過來的時候,內政監督們還要我轉告陛下,說她們和國相大人在皇家會議廳等你。」 「都在等我?」皇帝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拿起手帕擦擦嘴:「那我們走吧!」 皇家會議廳是後宮裡一棟新修的兩層小樓,被綠樹環抱,周圍沒有其他任何建築,防衛方面非常嚴密──是真正意義上的嚴密。皇帝陛下曾經讓烏鴉做過實驗,在不受傷的情況下,烏鴉無法硬闖進去。 說起來在這段時間裡,烏鴉除了抱著琴倫公主跟在皇帝身邊之外,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檢驗皇宮的防衛,每一處防守要地都要讓他去闖一闖。雖然只是檢驗,但被他輕鬆通過的地方不在少數,有了烏鴉的意見,皇宮的守衛程度上了不只一個台階。 一行人通過大門,走過長廊,在侍衛的通報聲裡進入了圓形會議廳。 在會議廳裡等候皇帝的不到十個人,但卻是帝國最核心的人物,維素.凱達親王、四位皇妃、馬丁.路德上將以及莫亞中將、海爾特中將。 「不用行禮了。」進入這棟樓之後,科恩彷彿變了一個人,連邁出的步伐都帶著皇者的威儀。他向大家點著頭,逕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各位請坐下。」 「報告長官。」岩石在門口一個立正:「魔法屏障已經完成,周圍警戒已經佈置好了。」 「知道了,你退下。」科恩把手一擺,目光環視圓形會議桌邊的人:「請各位開始通報。」 「那麼就先由我來吧!」身為第一內政監督的菲琳皇妃攏攏耳邊的秀髮:「內政方面,我們已經把以前議定的條文全數頒發,各行省的監督、聯絡機制已經建立,下派官員全部到位。分配各地的農業人才已經出發,帝國全境的道路、河流勘察已經完成,全國總人口以及種族分佈正在統計中。」 「知道了,下一位。」 「皇家學院又一批新生畢業,半年之後還有第二批,基本上是黑暗行省的子弟。按照以前的設想,他們將到達帝國各地籌建學校,建制方面將套用黑暗行省的模式。」溫絲麗皇妃臉上永遠都帶著微笑:「這些學校急需撥款。」 「附帶的法令也頒布了吧?」 「是的。普通民眾聽說自己的子弟獲得了受教育的機會,而且學業有成可以從政、政績出眾可以晉爵,都非常感激。」 「知道就好。」科恩點點頭:「散會以後就簽署命令撥款,下一個。」 「商業正在全面恢復,帝國邊境的貨物流通已經恢復正常了。」迪爾皇妃說起自己管理的事務來頭頭是道,根本就不用看文件:「基本上現在的商業收益都會就地換成緊缺物資運回,特別是我們與魔屬聯盟的交易通道重新開通,這將為我們提供大量的利潤和物資。」 「這還不夠,回頭通知天照,要他盡量破壞其他帝國與魔屬聯盟的交易,那麼我們運過去的東西會更搶手。」看來科恩並不滿足於現狀:「軍隊方面呢?」 「那麼我把軍隊的情況說一下。三個戰區中完成了兩個,力克親王和西夫塔親王已經到任。」總參謀官清清嗓子:「配屬各行省的軍團全部出發,以十八個行省為主幹的通聯體系完成,後勤體系將於一個月之內完成。在兵員招收方面,三十萬新兵中有兩萬餘人通過篩選進入了各個軍事學院,其他的新兵已經進入各地的訓練場。」 「好的。」科恩點著頭說:「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各位的進程都超過了我的預計,節省了很多時間。」 「前期準備當然是越快結束越好。」國相輕聲回答著:「各位將軍,關於內政系統的其他工作成果,各位面前的文件裡都有記錄,大家看看吧!還有,我順便說一句,這些文件是最高機密,在帝國所有官員裡,能接觸這些文件的人除了兩位親王不在以外,其他的全在這個房間裡了,文件的任何內容都不能帶出這個房間。」 「是的,國相。」幾位將軍點著頭,打開文件看起來。 「這裡面記錄的是我帝國現有的全部實力,各種資源以及能提供出來的一切。」國相解釋說:「按照規劃,列出了未來兩年裡各個時間段的詳細數據。」 「國相大人,我想請問一點。」海爾特中將舉起手說:「這裡面怎麼還有民夫人數?你看這裡啊!今年秋收之後,糧食儲備可保障二十萬軍隊遠征周邊任何一個國家,或者保證九十萬民夫一年的日常消耗……這是為什麼?」 「這是告訴各位,我們今年秋收之後的糧食可以用來做這些事情。」國相淡淡一笑:「皇帝要根據這些數字決定今年秋收之後幹些什麼,可以發兵二十萬征戰,也可以用九十萬民夫去做點什麼。」 「那這些民夫數量,以及這些道路修築計劃,也是提供給皇帝陛下選擇的嗎?」 「是的,這也是我們召開這個最高會議的原因。」 「我聽說皇帝陛下跟各國簽定了協議,有一批物資快到了吧?」馬丁.路德上將仔細看著手裡的文件:「我沒看到。」 「那批物資正在路上,沒有真正到手的東西是不會寫在這上面的。」科恩解釋說:「而且我也不準備把那批物資直接用於軍事,在經過仔細檢查之後,全部用在民生建設上。」 「為什麼要用在民生上?」海爾特說:「軍隊建設不是最重要的嗎?」 「如果沒有國力支持,就算再強大的軍隊也幹不出什麼事。」科恩搖搖頭說:「叛亂戰爭裡帶給民眾的損失太大,國力急需恢復。我打算把這些鐵礦製造成農具免費發放,其他物資也是一樣。」 「還有二十萬奴隸?」馬丁.路德又問:「使用奴隸的話,與斯比亞的傳統不符。」 「這方面我和父親商量過了。他們一到就取消奴隸的身份,以軍隊編制來約束。一半人去修築聖都到神魔分界線的道路,一半人開鑿同一走向的運河。詳細的圖紙已經做出來了,正在審核之中。」科恩說:「再有一點,這些人裡肯定有奸細,所以完事之後不準備讓他們回去,做些設施維護也好。」 「那就是說,未來一兩年裡沒有戰事吧?」總參謀官開了口:「那樣的話,新招收的兵員就有很長的時間用來訓練了。」 科恩呵呵一笑。 「你別做夢了,不但有戰爭,而且這個目標還不小。我的要求是在兩年之內,拿下魔屬聯盟的坎普帝國和威爾斯帝國,還不能耽誤國力的建設。」 「拿下?」總參謀官當場就楞住了:「陛下的拿下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我的拿下就是說把這兩個帝國一口吞下。」科恩微笑著說:「不是打敗那麼簡單,是全部佔領、據為己有,之後沒有談判,也沒有妥協,更不可能歸還。」 「這怎麼可能呢?沒有這種先例啊!任何戰爭打到一定程度都會停下來。」總參謀官晃晃手裡的文件:「就算我們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做,僅憑這麼一點物資是不可能做到的,跨越神魔分界線作戰,後勤相當吃緊。而我們是要侵吞兩個國家,遭遇的抵抗可想而知。這種戰事也不可能會很順利,到時候時間一拖長,我們哪來的糧食繼續打?」 「糧食就是這麼多,我的要求也提出來了,做為總參謀官的你只要拿出計劃就好了。」皇帝陛下對他的反對無動於衷:「三天之後給我作戰計劃──不要再反駁,我反覆想過,一定能做到。」 「那就請皇帝陛下公佈你的計劃吧!」卡羅斯把手一攤:「至少給我們一個思路。」 「我把什麼事都做了還要你幹嘛?」科恩搖著頭說:「去告訴你的那些參謀們,把膽子放大些,眼光放長遠一些,別老想著正面作戰,幹那種傻事是沒有好處的。記住,三天時間,拿不出方案就要你們好看。」 第二十一集 第二章 第二十一集 第二章 雖然參加會議的人都沒什麼廢話,但需要做出決定的事情實在太多,再加上隨時都可能發生的爭論,讓這個會議一直持續到半夜時分。 這是帝國內最高級別的會議,所決定的都是意義重大的國策,任何決定一出了這個門口就會變成執行中的命令,有權利叫「停」的官員不到十人,所以每一個提案都必須慎重考慮。 到最後,帝國未來一年內的發展方向被確定下來──幾乎全部資源都用來發展國力,聯盟內其他帝國的援助物資也被用於民生建設。 以打制農具為藉口,在帝國範圍內將陸續建立三十個金屬加工場;以運輸物資為藉口,新開鑿一條運河、興建八條商路,原有的道路將得到修繕加固,帝國內的運輸網路基本成型;雖然加洛帝國勾結刺客的事還沒解決,但還是決定擴建六個港口,準備接收此國捐助的運輸船隊;還有其他諸如接收馬匹的牧場、製作馬車的工廠等等也全部決定下來…… 此外,皇帝陛下還要求集中各手工行業的佼佼者,帝國所有行業的從業者必須在地方內政廳登記備案,以備隨時徵用。 除了充實內政體系以外,皇家學院畢業的學員會全部下到帝國各個市鎮,發揮他們的一技之長,幫助國民盡快擺脫困境。皇家學院還擔負著建設規劃的重任,他們必須在半年之內拿出一個完善的陸運、水運建設計劃,讓帝國交通變成一個完善的網路,在需要的時候要能與其他帝國的道路系統相連接。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大隊人馬去波塔帝國還要繞道裡瓦。 軍事方面的內容就少很多,但卻是最令總參謀官頭疼的。訓練剛剛徵召的幾十萬新兵都還好說,可皇帝陛下要他在兩年內拿下兩個魔屬帝國,卻又不肯給足需要的物資,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嘛!雖然會有強大的水軍支援,但還是不夠啊! 反觀軍事資歷最高的馬丁.路德上將,他卻沒有對皇帝陛下的無理要求提出異議,總參謀官跟他打眼色根本就沒有用。而國相和內政監督們從來不插手軍事,兩位只負責指揮作戰的中將也不會幫參謀部傷這個腦筋。 無奈之下,總參謀官只能接受這個現實,決定回去壓搾自己的下屬,看看誰有辦法在只有日常消耗的後勤條件下打贏這場侵略戰爭──多半是沒戲唱。 會議結束,琴倫公主已經在烏鴉的懷裡睡著了,菲琳皇妃離開時抱走了她,讓烏鴉的雙手解放出來。 科恩站在門邊送走眾人,回頭來到窗前,長長的歎口氣。 「累了嗎?那就回去休息吧!」白影在一旁說:「要去哪裡?」 「累倒是不累,我在想一件事。」科恩搖搖頭:「白影,你到外面等我好嗎?我想和烏鴉說說話,不要讓人打斷我們的談話。」 「好的。」白影離開房間,反身關上門,就站在門口。 「一直就想跟你談談,但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現在這時間不錯。」科恩轉過身,走到桌邊坐下:「請坐吧我的朋友。現在連琴倫小寶貝都不在,應該沒人能左右你了。」 烏鴉走到科恩對面坐下,順手解下頭盔。 「那一天,你看到了我最好的朋友,在魔法水晶中沉睡的那位,他叫菲謝特。」科恩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我知道,自從看到菲謝特起,你就對我有了懷疑,懷疑我把你當成是他的替身,這也是你在登基大典那天想要離開的原因,是嗎?」 「一部分。」烏鴉看著面前的紅木桌面:「還有一些其他原因。」 「當然,我承認當初主動結識你是因為菲謝特的緣故,你和他真的很像,氣質神態上也相似,以至於讓我產生幻覺,我甚至還想過你是不是他的孿生兄弟之類……」科恩不無尷尬的說:「但你要知道,人跟人是不同的,實際上你跟菲謝特的差別相當大。」 「是指身份嗎?」烏鴉點點頭:「殺手與皇帝當然有差別。」 「拜託,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所說的差別是指性格。」科恩坦蕩一笑:「你知道嗎?菲謝特這傢伙的性格雖然開朗,行事卻比較靦腆,而你正好相反。你行事從不拖泥帶水,骨子裡卻是個被動的傢伙,而且你有一個最突出的特點──遇到事情只會往壞處想。」 「我是這樣嗎?」烏鴉呆了呆:「我還以為自己僅是現實而已。」 「如果你樂觀一點,在看到琴倫那刻你就應該猜到是我抱著她……」科恩加重了語氣:「不管怎麼樣,在我的心中,你就是你,菲謝特是菲謝特。你們是兩個不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還把自己當成是一個替代品。」 「知道了。」烏鴉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那麼不談這個。」科恩換了話題:「這半個月以來,你在這裡過得怎麼樣?」 「一般吧!從以前的殺手變成保鏢,多少有些不習慣。」 「願意繼續留在這裡嗎?」科恩看著烏鴉:「你知道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讓我的朋友都過得快樂。」 「隨便吧!在我的生活中,根本無所謂快不快樂。」烏鴉輕聲說:「一杯清水,一個麵包,我在哪裡都是一樣的過活。」 「如果琴倫寶貝在,聽了這話會傷心的。」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烏鴉反駁說:「而且你已經說了不用琴倫來左右我的。」 「抱歉,我是有感而發。」科恩苦笑著回答:「一杯清水,一個麵包……哪怕是能讓你感到稍微的快樂,我付出的友情也算不冤枉。」 聽了這句話,笑容在烏鴉臉上一閃而逝,但還是被科恩的眼光捕捉到。 「我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善類,性格也超級糟糕,常常壓搾別人,還喜歡幫別人拿主意。」科恩對自己做了個簡短的評價:「但你,我的朋友,你要知道你是自由的,我不想這份友情變成對你的負擔。」 「今天的會議讓你很難受嗎?」烏鴉淡淡的說:「你說很多廢話。」 「的確,我說了很多廢話。」科恩自嘲的笑笑:「事實上我想問你很重要的事,但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 「如果你直接問的話,會發現這其實很簡單。」 從烏鴉的這個回答中,科恩一點也不能把握他的心態,他的意思是朋友間有事情可以直接問呢?還是一句意義並不明顯的諷刺? 「好吧!」科恩點點頭,決定押註:「究竟是哪一個大人物急著要我的小命?加洛帝國不可能有這個資格,而你似乎也不會為錢而殺人。」 「難道你對此一無所知?」烏鴉還是那樣冷淡的表情:「我以為你早已猜到是誰了。」 「僅是猜測,還需要在你這裡得到證實。我在強迫自己不去想我朋友的過往,那不是什麼愉快的過程。」 「我的最終身份,是天堂島神殿的刺客,直接聽命於紅衣主教。」沉默了一下,眼神撲朔迷離的烏鴉回答著:「要我刺殺你的是紅衣主祭,或者應該說,是上任紅衣主祭。」 「果然是他,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嗎?」科恩對這個答案沒有表現出驚訝的神色:「我們在神魔分界線上分手不久,從時間上看來他似乎很急切。」 「我是一個執行的殺手,政治上的事我從不去想。」烏鴉搖搖頭:「這事得你自己去琢磨,我幫不了你。」 科恩微微一笑,心裡已經很滿意了,畢竟烏鴉的語氣裡流露出「想幫你,但是幫不上」的隱意,這說明烏鴉已逐漸接受了自己這個朋友,相對於這個,紅衣主祭打的什麼主意已經不重要了,那傢伙反正是債多了不愁。 「我突然發現自己很笨呢!在這麼寧靜的夜晚居然跟朋友談血淋淋的事。」科恩站起來,到一旁的櫃子裡翻出一瓶酒來:「不要說那個了,喝一杯好嗎?很清淡的酒。」 「我不喝酒。」烏鴉搖頭:「酒會讓我發狂。」 「那好吧!」科恩手一揚,一杯裝著清水的水晶杯順著桌面滑到烏鴉面前,科恩舉起酒杯:「就隨便聊聊你的事,你也可以問我的事。」 「事實上知道你是科恩.凱達之後,你對我就沒有什麼秘密。」烏鴉絲毫不給科恩面子:「你的一切,神殿都有記錄。」 「都有?」科恩端著酒杯的手凝在身前:「神殿還幹這個?神殿監視我們?」 「是,各個帝國主要大臣的記錄都有。」烏鴉喝著清水:「因為你的劣跡太多,那本記錄的厚度是其他人的三倍以上。」 「說說看吧!都記錄了些什麼?」 「從你出生開始一直到現在,軍事內政、甚至還有私生活,全部都有。」烏鴉不急不徐的把神殿的秘密扔出來:「不過,神殿對你的實力評估倒還合理,在所有軍事將領之中,你排名在前十。」 「切!居然只是前十,這群笨蛋。」科恩很明顯對這個評價不滿意:「我可是唯一一個打敗魔屬聯軍的人。」 「你的那次勝利有太多的偶然因素,而且你的對手並不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指揮官,前十的評價算是合理。」 「這樣也好,領頭羊不是那麼好當的,讓人處處提防我就不大妙了。」科恩放下酒杯:「說說你吧!我對你幾乎是一無所知。」 「有什麼好說的?」烏鴉淡漠的問。 「說說你的理想,人生目標之類……」科恩已經徹底放下了皇帝的儀態,坐到了桌子上,還盤起了腿:「知道嗎?菲謝特曾經這樣問過我呢!在遇到你之後,我才逐漸發現他是一個很稱職的朋友,知道如何關心人。」 「他這樣問你,你怎麼回答他?」烏鴉反問著:「先說說你的答案。」 「我嗎?」科恩呵呵一笑:「我回答他我沒有理想和人生目標。」 「好個滴水不漏的答案。」烏鴉一本正經的點頭:「請允許我借用一下。」 「對你的話,我並不感到奇怪。」科恩又笑:「那麼讓我換一種方式問好了……你也這麼大了,在你二十年的人生裡,你總有想要的東西,你總有想瞭解的東西,或者說,仇人找出一個總可以吧?」 烏鴉保持著沉默,眼光變換不定,一口口喝著水。 「我的話讓你不高興了嗎?」科恩把手一攤:「抱歉,我是一個流氓,你完全可以選擇不回答的。」 「換成其他人這樣問,我會讓他永遠閉上嘴,不過你……」烏鴉重重的將杯子放下:「我想瞭解的東西不多,想得到的東西沒有,仇人……有那麼一兩個。」 「我在等待著你進一步的解釋。」科恩點著頭:「我還以為你對什麼事都不上心呢!」 「相對於你的問題,你刨根問底的態度才讓我覺得不爽。」烏鴉看著身前的這個年輕人:「我寧願你叫我去殺人,那對我而言會簡單很多。」 「在失去一個朋友之後,我才明白殺戮不是唯一的解決之道,也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科恩搖了搖頭:「就跟沒有誰能決定他人的命運一樣,誰有權利決定他人的生死?」 「這不是一個流氓能說出的話,也不是一個皇帝能說出的話。」烏鴉又被某人逗笑了:「你到底是個什麼人物?你能做到這一點嗎?」 「明白這個道理是一回事,但我現在還不能做到。因為我知道,人的貪念是無窮的,而且我現在是處於一種報復的心態。」科恩苦笑著:「什麼人物都好,你認為我是流氓,我就是流氓;你認為我是皇帝,那麼我就是皇帝。你的仇人是誰?紅衣主祭嗎?我可以想辦法把他弄來任你處置。」 「他雖然齷齪,但還算不上我的仇人。」烏鴉搖搖頭:「我的仇人是我的父母。」 「你的父母?」科恩有些吃驚:「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誰嗎?」 「從以前紅衣祭司的談話中,隱約知道一些。」烏鴉垂下了目光。 科恩不明就裡,也不好追問,只有等著烏鴉自己說。而烏鴉卻偏偏在這時發起呆來,定定的盯著身前的桌面出神,關於「仇人」的事情,一個字也不再說。不過科恩與烏鴉之間,一直以來就存在一種奇異的、互相理解的方式,有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說得很詳細。 「你覺得我怎麼樣?我有點病態是嗎?」好一會之後,烏鴉才抬起頭來:「唯一的仇人竟然是給了自己生命的父母。」 「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科恩輕聲回答著:「在我看來,你很正常。」 「連你也贊同我的恨意,這樣看來我恨的沒錯。」 「我只是表示理解,沒說過贊同。」科恩看看烏鴉:「不是說你是孤兒嗎?」 「當然是孤兒。」烏鴉笑笑:「但再怎麼骯髒的孤兒也有出身,我就是那種最骯髒的……」 「屁話!」科恩怒斥一聲:「出身什麼的,拿出你目空一切的氣概來面對不就好了?你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為什麼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如果我看得開,我就不是我了……」對科恩強硬的語氣,烏鴉以一種少有的頹廢語調回答:「或者說……這就是我一生的悲哀吧……」 「我不相信有什麼悲哀能持續一生。」科恩望著天花板:「我永遠不相信所謂的命運,所有的事情,我都能改變,我確信這一點。」 「那是你,而我不一樣。」烏鴉低著頭:「從我出生的那刻起,我的命運似乎就注定了。」 「是嗎?我們可以試試看。」科恩哈哈大笑:「如果你不反對,我想帶著你,一起去經歷一些讓人永生難忘的事。」 「對我而言,經歷這些事情有什麼好處?」 「你會改變,你有可能變得更悲哀,有可能變得更快樂……」科恩看著烏鴉:「怎麼樣,要拚拚看嗎?」 「隨便你,反正沒分別。」烏鴉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門口,用淡漠的口氣說:「為什麼會跟你進行這種老氣橫秋的對話?我傻了嗎?」 第二十一集 第三章 第二十一集 第三章 後宮昏暗的地牢裡,兩名紅衣祭司已經在特製的木架上掛了半個多月了。 一盞孤單的魔法燈懸在他們頭頂上,所發出的光線的明亮程度絕對不會讓人感到愉快,這是他們這半個月來最熟悉的東西。同樣熟悉的東西還有那些鋼針和鞭子,以及所有能讓人感覺到極度痛楚的工具。 身處在這小小的、幾乎可以讓人發瘋的空間,再沒有可口的食物,再沒有頂級的紅酒,再沒有侍從,什麼都沒有……就連新鮮的、不帶霉味的空氣都呼吸不到。與以往的生活相比,現在的日子真比死還難受。 但科恩.凱達卻不想讓他們死,這位新皇帝似乎對徹底摧殘人的心智更感興趣,他手下的刑訊官員每天光臨此地兩次,風雨無阻的為紅衣祭司們帶來新的問候。 這些人到了之後就上刑,從來不問他們任何事,連話也沒有一句。做完全套之後再由魔法師治療,最後還會往兩人的嘴裡塞上一些「連畜生都不吃」的食物。 兩位祭司就是這樣一天天熬過來,如果能自殺的話,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不過話說回來,這兩位「大人」到時候有沒有那樣的勇氣了斷自己,倒是誰也不敢保證,因為他們的心比戀愛中的女人還要善變。 現在,正好是刑訊的時間。兩個蓬頭垢面的祭司用毫無生氣的眼睛對視著,等待著那殘酷的一刻,臉上早已經沒有往日那種神聖不可侵犯的神態了。 台階邊,金屬大門拉開了,跟隨在燈光之後,一股股清新的空氣灌注進來地牢。 兩個衰人無暇多想,都在大口的呼吸著,絲絲空氣滲過鐵製的嚼嘴,被他們貪婪的吸入肺部,好半天都捨不得吐出來。 幾個士兵把他們拖上去,在施加了禁制魔法後,解除了他們身上的刑具,跟著被押著走了很長的一段路,黑漆漆的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 「跪下──低頭!」 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兩人連忙照做。此一時,彼一時,他們再不是萬人之上的人物,現在的生活中,耳光拳頭會來得毫無預兆,所以對誰都得小心伺候著。 一群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燈光也越加明亮,兩個衰人還聞到了無比熟悉的紅酒香味。左祭甚至已經判斷出來那是來自魔屬聯盟某地的頂級紅酒,從氣味上分辨,這紅酒的年份非常可愛。 又一個腳步聲靠近,仔細聽聽,這個腳步快速卻不急迫,穩健卻不沉悶,讓人忍不住想抬頭看個究竟──但是,兩個祭司現在不敢。 「霍,是你們兩位啊!」一個放肆的聲音用戲謔的語調說:「很久不見了,都抬起頭來,讓俺看看。」 聽到這個聲音,兩位祭司嚇得一哆嗦,但心裡都沒有勇氣違背這個聲音的主人,只有抬起兩張驚恐萬狀的臉,一個絕對不想再見到的人出現在他們視野中。 一身整齊的皇家便服,一頭黑亮的頭髮,斯比亞帝國的皇帝正用一種看待動物的眼神看著這兩個跪在地上的人。 「嘖嘖嘖!」科恩.凱達在小桌邊坐了下來,順手拿起酒杯,一邊搖晃著腦袋,一邊像市場上買菜的婦人一樣咂著嘴:「瘦、瘦了……」 對科恩這樣的調侃,紅衣祭司不敢有任何表示,他們眼裡淚花閃閃,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命運。但是經過這麼多天的經歷,他們倆已經知道了一件事──沒有科恩陛下的命令,連自己眼中的淚水流出來都會受到懲罰。 而科恩陛下呢!他已經揮手讓其他人退下了,身邊只留下一個白衣侍女。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要把這兩個祭司拿來怎麼玩。 「大半月過去了,你們倆對我的招待還滿意嗎?」科恩陛下淺抿一口杯中的紅酒,閉上眼細細品味著那一份獨特的香醇:「或者,你們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聽了科恩陛下這句話,兩位祭司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惶恐不已,不知道這位皇帝心裡打的什麼主意。 「地板挺硬的吧?」科恩微微側身,一臉體貼的表情:「以前沒跪過吧?」 左祭搖頭,而右祭就搶著說:「回陛下話,我以前不常跪,我很難受,地板非常硬。」因為太長時間沒說話,右祭的舌頭有點打結。 「我喜歡聰明人,無論彼此的立場如何。」明亮的燈光裡,科恩陛下的臉上有一絲淡淡的笑意:「成啦!右祭你就站著回話吧!至於另一個只知道搖頭的笨蛋,你就繼續跪著好了。」 右祭感恩戴德,先恭敬的應了聲「是!」然後才艱難的站起來。麻木的雙腿有些不聽使喚,他的身體搖晃了好幾下才站穩。雖然站起來回話是個談不上恩典的恩典,但對於現在還跪在地上的左祭來說卻是個很大的刺激,因為這已經表明自己落後了。 大家都是紅衣祭司級別的囚犯,憑什麼自己要跪著回話?右祭並不比自己聰明,再不能讓他獨撈好處了!於是乎呢!左祭的耳朵直豎起來,留心聽著科恩陛下說出的每一個字。 「你們倆當紅衣祭司多少年了?」一邊問話,科恩一邊拿起一塊點心,就著燈光端詳著:「之前都幹過些什麼?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回陛下的話──罪臣做這個紅衣祭司已經整整十二年了!」科恩話音剛落,左祭就搶先回答:「小的之前是做神殿的遊巡祭司,後來又做中級神殿祭司,再後來做初級樞機祭司、神殿大祭司,最後才做到紅衣左祭。家裡還有一個兄長,三個弟弟,晚輩十來人……」 「你的反應也不慢嘛!起來吧!」聽完了他的長篇大論,科恩輕笑一聲:「對這十來天的生活,你們倆有什麼感受?比如說,每天兩次的快樂時光還習慣吧?」 「回陛下話,我不習慣。」右祭強忍著悲痛,用哀求的口氣說:「我都快瘋了……」 「陛下,我知道,這樣的日子是在贖以往的罪孽。」左祭比較留心觀察科恩陛下的神色:「可我們的承受已達極限,實在撐不下去了啊!求陛下憐憫……」 「憐憫?」科恩笑笑,把手上的小點心丟回銀盤裡:「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你們心裡應該有底,你們認為自己可以得到我的憐憫嗎?既然做了,就要承擔相對的責任,做了多少就得承擔多少,這是非常簡單的道理。看你們倆的身體都比較健康,應該能活到承擔完的那一天吧!」 兩個衰人的臉色都變白了,這不是要他們受刑到死? 「陛下!請陛下聽我一言。」左祭的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壞事,可以說是……罪惡滔天,受罰是理所當然的,但我這一把老骨頭還能撐多久啊?請陛下顧念舊識之情,法外施恩,我到死都感激陛下!」 左祭的話又快又急,右祭插不上話,只得在一旁連連點頭,惟恐科恩沒看到自己的表示,動作幅度大得有些誇張。 「罪惡滔天?法外施恩?」科恩笑容滿面的點著頭:「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荒誕的笑話,你覺得可能嗎?到死都感激我?一出了這個宮門,你們敢保證自己不會又去抱誰的大腿?」 「不會的,我不會的!」右祭才不管自己的話能不能達到效果,只管搶先表白了再說:「我發誓效忠科恩陛下,永不背叛!我一定永不背叛的!」 「辭不達意的東西。」科恩都沒抬頭看右祭一眼:「自己跪下掌嘴二十。」 雖然心裡覺得比較委屈,右祭還是在第一時間跪下了,兩手掄起狠打自己雙頰。「劈里啪啦」的聲音響起,但旁邊的左祭心裡卻沒一點高興的意思。他明白,如果自己的下句話沒回答好,那麼自己的遭遇將比右祭淒慘十倍不止。 「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你們心裡應該有數吧?」科恩的嗓音裡沒有什麼波動,依然是一副淡漠的語調。如果烏鴉在場,肯定會叫科恩不要學自己說話。 「請皇帝陛下明示,罪臣洗耳恭聽。」左祭天生一顆玲瓏心,知道科恩的話只說了一半,於是乖巧的回答著:「但凡罪臣有能幫到陛下的地方,罪臣一定以此來贖罪。」 「哎呀呀!聰明人就是佔便宜。」科恩仰天望著夜空,哈哈大笑幾聲。笑到最暢快的時候又莫名其妙的停下,面容如同一個文雅的學者:「嗯!今天夜裡的天空真的不錯,你們倆,隨便講點什麼事情來解解悶吧!」 「講事情?」右祭已經打完了自己,這時跪行兩步,急切的說:「皇帝陛下,我揭發左祭他中級神殿祭司的位置是花錢買來的!他大刮地皮,用三萬金幣賄賂了上司……」 科恩笑咪咪的聽著,並不答話,但他的笑容很明顯起到了鼓勵的作用。 左祭只有片刻的驚訝,之後就用一種很無辜的眼神看著自己昔日的同僚。他心中並不害怕,這點細微小事怎麼可能受科恩.凱達重視呢?但右祭越說越興奮,竟然有一點全盤托出的氣勢…… 「好啦!說這些是事多煞風景。」在右祭講到左祭那幾個媚態可人的隨從時,科恩陛下打斷了他的話:「左祭,你覺得右祭說得怎麼樣啊?」 「回陛下的話,罪臣無話可辯駁,那些事……大多是罪臣犯下的。」左祭決定賭上一把:「陛下明鑒,神殿風氣如此,罪臣如不這樣跟隨,就會被他人認定為異類,這條老命早就沒有了。」 「哦!這樣說來,神殿的祭司們倒是常常對自己人下手了?」科恩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上一杯:「通常用些什麼手段啊?」 「這手段就多了。」左祭恭敬回答:「通常慣用的是嫁禍栽贓,再不然就借刀殺人,如果事情迫在眉睫,只有打通上下關節,直接把對方暗殺……」 「暗殺?」科恩看了左祭一眼:「說起來,魔屬神屬在神魔大戰之後的大規模暗殺是怎麼回事啊?」 「這個……」左祭微微驚詫一下,但另一旁的右祭已經大呼小叫的招認。 「我們幹的,陛下,那是我們幹的。」右祭雙頰高高腫起,說話愈加的困難:「我們派出大量殺手,讓他們潛入魔屬聯盟,殺掉那些可能對我們構成威脅的人。」 「潛入魔屬聯盟的殺手就是你們派出的?」科恩搖搖頭,懷疑的神色在臉上顯露:「神殿做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效率?」 「真的啊!陛下,我用性命擔保。」右祭瞪圓了眼睛,彷彿他的命真能為什麼東西擔保一樣:「不過暗殺名單是從神族那裡來的,我們只是負責具體安排……」 科恩舉起手來,示意右祭閉嘴。 「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想聽到你們說神族的壞話,你記住了。」科恩看著右祭:「不過呢!好歹你是在為我的問題提供答案,就不算犯禁。」 「多謝陛下。」 「別跪著了,站起來吧!」科恩微笑著說:「看你盡心,本少爺也不好不念舊情,那就──讓你一年之中有一次機會上地面看看太陽好了,為期三個鐘頭。」 右祭的腦袋轉了好幾圈之後才明白這是皇帝陛下對自己的獎賞,雖然與自己夢寐以求的獎賞相差極為懸殊,但這畢竟是獎賞啊!說明科恩陛下對自己的態度有所改變。而且對關在地牢裡的人來說,有機會上地面見見陽光也是一件很奢侈的待遇……於是右祭在感激科恩的同時,心裡也多了點竊喜。 反觀左祭,他卻並不心急,因為他知道,科恩陛下不會滿足這點消息,更不會就此結束問話,自己的機會多得是。 「要暗殺魔屬聯盟那麼多人,少量的殺手是不可能完成的,你們神殿為這樣的行動準備了多少人呢?叛亂戰爭中,左相手下就有你們派出的人吧?」果然,科恩陛下繼續問:「誰能為這個問題提供完美的答案,我就許他每年一刻鐘的新鮮空氣。」 「我能為陛下提供答案。陛下,關於神殿下面有各種各樣的力量,我就是一本活字典。」在右祭還在回憶的時候,左祭已經開了口:「一般的帝國神殿下面,養有一群戰力一般的祭司,從這些人的服裝就能把他們區別出來。他們在腰帶上繡有一根金線,民間稱其為金線法師,專幹一些不便聲張的事情。」 「而目前在天堂島神殿,神殿有一個光明騎士團,共有兩千名以上的各級光明騎士。」左祭看了看科恩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請陛下恕罪,在叛亂戰爭中,我們一共派給魯曼五百名光明騎士,他們在聖都參戰,陛下也曾經跟他們交過手的。」 「放心大膽的說,這不會加重你們的罪責。」科恩點點頭:「魯曼的供詞上也有這些東西,暗殺就是由光明騎士實施的嗎?」 「是的,陛下。」 科恩眼中凶光一閃:「那你是否知道本少爺在登基前一天也曾遇刺?」 「陛下明鑒啊!這件事肯定與我等無關!」左祭腳一軟,不由自主的跪到了地上:「我們那時候已經在斯比亞帝國處理事情了,無暇分身去謀劃這樣的事!」 「是嗎?」科恩不置可否的說:「那就怪了,在這個時候,還有誰來暗殺我呢?」 「陛下遇刺的事,我等也有耳聞。」左祭看了看右祭:「我們倆還私下猜測過……」 「猜測過?」科恩看著手裡的酒杯:「有何結論?」 「在這個時候,因為有光明神族的命令,神殿本身已經不可能再跟陛下作對了。」左祭的聲音低了下去:「唯一有可能跟陛下作對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紅衣主祭。如果陛下在登基之前發生什麼事,他極有可能官復原職,至少不會受到太大的懲罰。」 「可光明神族不是革去了他的職務了嗎?」科恩笑笑:「一個沒有了職務的過氣祭司,怎麼可能在無比勢利的神殿裡使喚人?」 「陛下有所不知!其他的光明騎士倒不一定能叫得動,但有一個殺手是肯定會聽命於他的。」右祭接過話:「一個光明神殿裡最厲害的殺手,也是最神秘的一個殺手,連我們都不能直接命令的殺手……」 「最厲害的殺手?」科恩的眼光投射過來:「叫什麼名字?」 「烏鴉!」右祭正色回答:「他叫烏鴉!」 第二十一集 第四章 第二十一集 第四章 「烏鴉,最厲害的殺手。」手指無意識的在杯口上摩擦了好幾次,科恩才把酒杯放到嘴邊,不冷不熱的問:「他是個什麼人?」 兩個祭司對看一眼,都對科恩陛下冷淡的態度有點奇怪,怎麼這個刺殺過他的殺手還不足以讓他感到好奇嗎?不管怎麼說,烏鴉都是神殿第一殺手,用想的都應該知道,那次刺殺一定是驚險萬分。 「回稟陛下,烏鴉是神殿第一殺手,武技跟魔法的修為相當高深。」右祭想了想,把自己所知有關烏鴉的事都說了出來:「罪臣對他所知不多,只知道他不經常出現,只有主祭大人可以調派他,每年分派給他的任務也比較少。雖然跟我見過幾次面,但從來都是白巾蒙面,幾乎沒人見過他的臉。行蹤也十分神秘,無論對誰都是一副不愛搭理的冷淡態度。」 「是嗎?聽上去像是個有趣的傢伙。」科恩微微點頭:「就算他武技高超,身份非一般殺手可比好了,但你們身為神殿最高級別祭司,怎麼叫不動一個殺手?」 「回陛下的話,雖然有點讓人難以相信,可這卻是實情呢!在神殿裡,我們唯一使喚不了的,也就是這一個烏鴉了。相比而言,我覺得慫恿主祭還要容易一點。」左祭尷尬的笑笑:「不過,我倒是聽主祭大人私下抱怨過什麼,是關於烏鴉的事。」 「嗯?難道這個殺手連主祭的命令都不聽?」科恩呵呵一笑:「這就奇怪了,這殺手是從哪冒出來的,居然是誰的帳都不買。」 「說起來,他的來歷也充滿了謎團。」說到要緊的事,左祭習慣性的用警惕的目光看看左右:「有一次,我曾經聽到主祭大人抱怨,從他的話裡來推斷……似乎連他都不能命令烏鴉去幹什麼。」 「這話要怎麼理解?」彷彿聽到了非常無稽的事情,科恩陛下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們到底誰管著誰啊?」 「從主祭大人話裡的意思看,烏鴉的暗殺目標是神族直接下達的,他不過就是轉達神族的命令而已。」左祭在一旁陪著笑臉,仔細解釋給科恩陛下聽:「但主祭當時卻對烏鴉的冷淡態度非常不滿,還說總有一天會讓烏鴉俯首貼耳的聽命於自己。」 「主祭大人的火氣不小嘛!」也不管跪著的人會不會眼紅,科恩陛下已經品嚐起點心:「我去天堂島的時候,主祭大人的火氣可沒這麼大……他達到目的了嗎?」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大概是我剛剛做上左祭不久。在那個時候,主祭的脾氣要暴躁一些,這個叫烏鴉的殺手也沒現在這麼厲害。」許久不知點心是什麼味道的左祭吞嚥著唾液:「多年之後,在某次晚餐時,主祭非常高興的向我們表明,他已經可以控制烏鴉了……」 「嗯?向我們表明?」右祭插了句嘴:「我怎麼不知道?」 「是你自己不注意聽。」左祭對這個同僚的智力氣憤不已,當下反問:「你記不記得,在那年的新年之夜,我、你和主祭大人在海邊城堡喝酒聊天?」 「我……我們每年的新年之夜都是在海邊城堡喝酒聊天……」 「就是你帶著女子那一次!」左祭對右祭的遲鈍已經非常憤怒,沒好氣的提醒他:「兩個穿上男裝的女子,裝起侍者來還挺像樣……之後你還提前告罪離開!」 「記、記得了……」被左祭揭了瘡疤,右祭尷尬的訕笑著:「我記得了,主祭大人喝得醉醺醺的,還抱著酒瓶高聲詠頌詩歌來著,他就那麼一次失態。」 「在那之前,主祭大人還說了什麼話?」左祭看看科恩陛下,轉頭問右祭,生怕科恩陛下不相信自己所說是實情。 「他說……他說……」右祭苦苦思索著,終於想起當時情形,大聲回答說:「他說神殿上下,再無一人可以違背他的命令!」 科恩慢慢嚼著嘴裡的食物,雖然臉上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可腦子裡卻在仔細分析著兩人的每一句話。先前就已經知道,主祭在神殿裡唯一使喚不動的就是烏鴉而已,這時卻說神殿上下再無一人不被其掌握,自然是表示自己抓到了烏鴉的把柄,烏鴉不得不聽命於他…… 可烏鴉這樣的人,會有什麼把柄落在主祭手上?女人嗎?他似乎注意白水多過於女人。還是什麼不為人知的怪癖?拜託!烏鴉才不會在乎自己的癖好是不是被人知道,他冷淡的態度真能讓人退避三舍。父母?也不會,烏鴉都說這輩子最恨的人是父母了…… 如果不是有把柄落在主祭手上,那就只剩下一個答案,主祭手上掌握著烏鴉想要的東西。如果是這樣的話,難以理解的問題又來了,烏鴉這樣性格的人,他到底想要什麼呢?有什麼東西讓他如此感興趣?居然肯聽主祭的調遣? 在跟烏鴉的相處中,科恩知道他對主祭的印象並不好……嗯,他幾乎對整個神殿的印象都不好。 籠罩在這個朋友身上的迷霧,似乎比科恩原先所預想的還要濃厚得多。 在科恩思考的時候,兩個祭司就專注的看著這位陛下,等待著他的命令。 科恩抬頭看看天空,距離天亮的時候已經不遠了。一夜之間,也不適合問這兩人太多的話,他們心緒不穩,勢必有很多遺漏的地方。 「今天把你們叫來,本來是想讓你們樂和樂和。」科恩微微一笑,嚇得兩個祭司冷汗直流:「看到你們這副慘樣,卻有點不忍下手了……但有什麼辦法呢!本少爺一向心軟。」 「謝謝皇帝陛下寬恕!謝謝陛下恩典!」在這個時候,兩個祭司的言行驚人的相似:「罪臣永感大恩,只要有用得著罪臣的地方,罪臣一定竭盡所能為皇帝陛下效力!」 「你們在神殿混了這麼久,一定頗多感觸,知道的事情也不少。」科恩站起來,走到兩人近前:「告訴你們吧!皇家圖書館遺失了不少孤本藏書,學院院長那老小子跟我沒完沒了的死纏爛打,而我也沒辦法去找這些東西給他。」 「這個……」左祭沒明白科恩的意思,但他知道怎麼回答才不會出錯:「皇帝陛下請說,我等一定照辦!」 「我的意思啊!你們倆去把自己所看過的神殿典籍全部給我寫出來,我好拿出去搪塞那老混蛋,再說,我也喜歡聽聽神殿裡發生的各種小故事……」 「沒問題,完全沒問題!」右祭拍著胸膛,激動萬分的說:「我對神殿上下的事、甚至是各國神殿的事情都瞭如指掌,我願意全部寫出來給陛下看!」 「好。」科恩陛下再看看左祭:「你呢?」 「罪臣雖然已經老邁了,但記憶卻並未消退。」知道這是自己擺脫厄夢的大好時機,左祭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只要能讓陛下高興,我願意把神殿之中所有典籍文書全部寫出來,包括我所知道的一切內幕。」 「你們這樣的態度倒是不錯,但有一點。」科恩輕聲交代著:「院長那老小子可是個老學究,如果讓他發現了什麼毛病,而又讓本少爺丟了面子的話……」 「絕對不會,絕對不會。」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請皇帝陛下放心好了。」 「好,就信你們一次,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你們不要浪費了。我會視情況決定你們的待遇,努力吧!」 「謝陛下。」 科恩輕拍手掌,一個軍官從遠處跑了過來。 「押他們回去吧!每天用刑一次就成。」科恩交代軍官:「從明天開始,會有人來記錄這兩人所說的話。現在,帶走他們。」 「是的,陛下!」 祭司被押走,科恩回到桌邊坐下,手裡不斷搖晃著酒杯,目光盯著杯中紅色的液體。 「回房間休息吧!」一旁的白影輕聲勸說科恩:「就快天亮了,還有很多事等著你處理,你得休息一會才行。」 「這問題想不明白,我怎麼能睡得著?」科恩搖搖頭,抬頭望著天空:「白影,照你的看法,烏鴉這傢伙最想得到的是什麼?」 「他是你的朋友,但並不是我的朋友。」白影淡淡的回答:「我不會為了他的願望而思考。」 沒想到白影這樣回答自己,科恩搖著頭輕笑幾聲。 「你這習性是永生不變的嗎?你的回答在讓我覺得惱怒的同時,也覺得滑稽。」科恩看著站立在身邊的這條龍:「烏鴉這傢伙是比較冷淡,但你也見過他的另一面,他還不算是個壞人吧?」 「好人壞人,在我看來沒什麼區別。」白影微露笑意,跟科恩開著玩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說白影啊!你講這話可就傷到我了。」科恩嘿嘿笑著:「俺也是個人類呢!在無比高傲的龍族看來,俺這個異類又算什麼呢?」 「你身上已經穿著龍族最珍貴的寶物,那就表明長老們決定接納你。」白影沒好氣的回答:「恭喜你,你早就是無比高傲的龍族的一員了。」 「霍──龍族拉壯丁真是有一套!」科恩的臉上帶著點驚訝:「一件衣服就想讓本少爺入伙?這代價也太微小了吧!」 「你講這話可就傷到我們龍族了。」白影伸出手,纖細白淨的手掌攤在科恩面前:「不想要?還給我,我馬上就可以回去,也免得每天跟在某人身後受氣。」 這段時間以來,白影天天跟在科恩身邊,也是夠辛苦的,但更辛苦的是白影隨時都得低下自己的頭,專心扮演一個侍女的角色。像眼下這樣沒有旁人、可以自由交談的機會可不多。 「還給你?笑話,你什麼時候見我得了好處再吐出來過?」科恩自己也在扮演著一個辛苦的角色,何嘗不知道白影的心思,有人陪他「胡說八道」他是再高興不過了,當下做出一副色瞇瞇的樣子:「我說白影小姐,你居然叫我當著你的面脫下衣服給你……我能不能這樣認為,你已經被本少爺的魅力吸引,身不由己的愛上本少爺,剛才是在用言語挑逗我?」 「你……」白影氣結:「你根本就是曲解我的話。」 「抱歉,俺是從一個正常男子的角度來思考你的話。」科恩哼哼兩聲:「而且是一個很有教養的貴族男子,這難道不是你們一直所希望的嗎?」 白影一昂頭,不再回答科恩的話。 「好啦!我知道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坐下來說說看。」科恩也不再開玩笑,一塊塊吃起了點心:「你就算是為我而思考好了,因為烏鴉的願望現在已經變成了我的疑惑,我必須想通這一點才可以。」 白影攏攏裙擺,在科恩對面坐下來:「一身白衣,一杯清水,幾個麵包,這就是烏鴉日常需要的東西,他是個什麼愛好也沒有的人,到目前為止,我也沒發現他有什麼其他的怪癖。那麼這樣一個人,他所要的應該不是單純物質上的東西吧?」 「說得好!」科恩一拍桌子:「這個問題不必再說,我已經想通了。」 「你想到了?是什麼?」 「現在還不能說出來,只是我的判斷再加上直覺而已。」科恩一臉的認真:「但是我還有其他問題,你覺得烏鴉很厲害嗎?」 「哪方面?」 「當然是武技,殺手吃飯的本領。」 「如果僅從武技和魔法來看,他非常厲害,至少我沒見過比他更厲害的人。」白影想起烏鴉當天刺殺科恩時的情景,雖然過去大半個月,但心裡至今還覺得忐忑不安:「能在那麼嚴密的攻擊下追上你,他的能力可以用恐怖來形容,我想像不出他是怎樣撐下來的。雖然有魔法師治療,但他的傷不可說不重,結果第二天還不是照樣爬起來。」 「你覺得,這樣的能力可以被一個二十五歲的人擁有嗎?」科恩用手撐著額頭,輕聲問:「就算烏鴉天賦異稟,練習又極度變態好了。」 「不可能,或者說是不可想像。」白影搖了搖頭:「在這一點上他跟你倒有相似的地方,你所擁有的一切,也不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能夠擁有的。」 「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科恩呵呵一笑:「不過,烏鴉就在我們面前,他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由不得我們不信。雖然他的實力讓人感到迷惑,可那就是事實。」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白影低下頭,仔細考慮了一下:「烏鴉的武技跟魔法非常均衡,這在常人來說是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實現的事。」 「為什麼?」 「二十多年的時間對於修行來說不算很長,無論魔法或者武技都是一樣。」白影解釋說:「而就烏鴉現在擁有的任何一項造詣來看,都是需要特別優秀的人類花一生的時間才能達到的,更別說是魔法與武技同時修練,所以對他實力的評估……我心裡沒底。」 科恩站起來,搖頭晃腦的繞了兩個***。 「你怎麼了?剛才看你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有太多的疑問了,而且聽你話裡的意思,烏鴉的各種實力還能更進一步。」科恩看著天邊出現的那一抹淡白:「我跟他在那樣的情況下交過手,我知道我不能戰勝受傷的烏鴉,如果他還能提高的話,整個大陸上恐怕再沒人能制約他。」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白影驚訝的問:「你是在擔心他對你構成威脅?」 「不,我沒有懷疑他。」科恩背對白影搖了搖頭,以低沉的聲音回答說:「雖然作為一個皇帝,甚至作為一個普通人都應該去懷疑,但我仍然不懷疑他……我不會懷疑我的朋友。」 「這算什麼?」白影癟癟嘴:「這是信任還是遲鈍?或者乾脆說你是愚蠢?」 「這是我的理智和直覺告訴我的。」科恩轉過身來,燦爛的笑著:「我永遠不懷疑我的朋友。」 「那你在煩惱什麼?」 「雖然是朋友,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去尋找答案,而我敢肯定,烏鴉自己是絕對不會說點什麼出來。他的性格很罕見,屬於那種可以做、但是不可以說的類型。」科恩繼續繞***:「而我呢!我覺得他現在很不正常,那麼作為他的朋友,我有責任讓他恢復正常。不然,這樣長久的拖下去,我怕他在泥沼裡越陷越深。」 「怎麼?帝國的皇帝居然不是在煩惱國事,難道這個烏鴉比你開疆拓土當瘋子還重要?」 「這是兩回事,沒人規定我在當瘋子的時候不能幫助朋友。」科恩踢開腳邊的一顆小石子:「再說了,目前好像還沒有什麼值得我上心的國事。」 「想想你的總參謀官吧!」白影笑笑:「他可真命苦,得在兩年之內拿下兩個帝國,這可是其他皇帝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也不值得你上心?」 「這有什麼困難的?」科恩冷哼了一聲:「就那兩個苟延殘喘的魔屬帝國,在我眼裡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基本上沒什麼難度。我給的時間充裕,條件也成熟,只是這位參謀官閣下還沒想通而已。」 「我也沒想通。」 「所以說女人不能上戰場啊!」科恩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別被敵人威武的盔甲晃花了眼,你得留心觀察對手的一切,找出他們的弱點並且撕裂之……這就是戰鬥的全過程。」 「是嗎?我只是覺得你變老了……」 第二十一集 第五章 第二十一集 第五章 是日,十數道重要政令逐一頒布,皇宮上下一片忙碌。不說其他,就單是在政令上簽字蓋章都讓幾位內政監督覺得手酸。 對朝廷各部官員、對內政監督、甚至對皇帝本人來說,這個忙亂日子所帶來的唯一的好處,就是頒布了這些法令之後,帝國政務就大體進入一個穩定的發展期,如果不出什麼亂子,近段時間再沒其他什麼大事好煩惱。 當然,我們的總參謀官閣下是個例外,他幾乎都快被皇帝陛下的命令逼瘋了,現在還在他的參謀部忙個不停。 同樣辛苦的還有阿布,它得待在科恩身邊,替他在文件政令上簽字蓋章……在其他人轉述的時候考慮公事是科恩的習慣,有阿布幫忙還免去了洩密的可能。一人一獸根本無須交談,阿布不過就是看看公文,科恩那邊的處理意見就傳到阿布腦袋裡,辦公的效率非常高。當然了,這可不能讓其他人看到。 只做了一個上午,皇帝陛下就完成了好幾天的工作,之後打開了房門,昂頭哈哈大笑幾聲,準備去外面找點什麼樂子。今天是個忙碌的日子,各部官員現在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當然不會有閒情跑來找他的麻煩。 「應該去哪裡呢?」科恩陛下倚著門框,不無辛苦的思索著:「這些傢伙都沒時間呢!菲琳她們也有很多事,還不如上街逛逛……」 「皇帝陛下。」院中的露西向門邊走來:「您不再休息一會嗎?昨天沒怎麼睡吧?」 「不用了,沒人打擾的日子非常難得,更難得的是連琴倫公主都不在。我還不如好好享受一下,等他們有事找我的時候再睡覺好了。」科恩嘿嘿一笑:「你安排一下,我溜出去玩玩。」 「陛下的願望恐怕很難實現呢!」露西笑著回答:「有朋友在等陛下,我是受維素親王的命令來看陛下有沒有時間的。」 「是嗎?不會吧?」聽了這話,科恩濃厚的興致當場就蔫了一半:「知道是誰嗎?」 「具體是誰我不知道。」露西壓低了聲音:「不過,我看到一個十分優雅的先生,還有一位體態輕盈、婀娜多姿的小姐哦!」 「小姐?我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小姐?」科恩有點疑惑:「如果她真的體態輕盈、婀娜多姿……本少爺怎麼會不記得她?」 「可維素親王說是陛下的朋友呢!很漂亮嫻靜。」露西再次肯定。 「我告訴你啊!在我認識的女性裡面,能稱得上朋友的可不多,特別是體態輕盈、婀娜多姿的小姐,試問這樣的小姐本少爺怎麼會放過?都給我搶回來當內政監督了。」說到這裡,科恩輕咳一聲:「當然,露西你一直把自己包裹得那麼嚴實,就算體態輕盈什麼的也看不出來……」 「是的──陛下。」聽到科恩陛下的調侃,露西微紅了臉:「要去看看嗎?」 「去。」科恩點點頭:「既然是老爹的吩咐,我不去的話會被扁。」 「陛下請先換衣服,親王殿下是在後宮接見客人呢!」 能讓親王殿下在如此繁忙的日子接見的人物,當然不會是無名之輩,科恩換上便裝,跟著露西來到父母的住處。 一進花園,科恩就覺得父親的侍衛首領麥澤大叔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遠處,父親的笑聲也比較大聲。 「麥澤大叔,你幹嘛這樣看著我?」科恩靠到他身邊,輕聲問:「是誰來了?」 「回稟陛下,我只是個侍衛。」麥澤一本正經的回答:「嚼舌頭可不是我的習慣。」 「你的眼神讓我不安。」科恩才不管那麼多:「告訴我,你也不想你的皇帝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出場吧?萬一臨場發愣的話可是有損國威的。」 「皇帝陛下不會失態的。」麥澤笑咪咪的回答:「看到如此漂亮美麗的小姐,陛下會高興的吧?」 「你說錯話了,漂亮跟美麗不是一個意思嗎?」科恩嘿嘿笑:「做為親王的侍衛首領,你應該通曉文學吧?嗯,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把你送到皇家學院去補課。」 「皇帝陛下,我曾經是皇家學院的優等生,當年是以第三名的成績畢業。」面對科恩的脅迫,麥澤同樣小聲回答:「漂亮與美麗不是一個意思吧?美麗的小姐一定漂亮,而漂亮的小姐未必就會美麗……」 對麥澤的堅持,科恩也無計可施,搖搖頭向前走去,在內侍的通報聲中站到花園涼亭邊。 涼亭裡的人都站了起來,除了維素親王夫婦,其他人在向科恩行禮,所以一時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其中一位是和維素親王差不多年紀的先生,還有一位小姐,穿戴雅致,穿著以黑色為主的簡潔禮服,這種打扮讓科恩心裡感到熟悉。 「免禮。」科恩走到這位先生身前,伸手去扶,這完全是給維素親王面子:「請坐著說話。」 「謝謝陛下。」這位先生微笑著站起來,抬頭回望科恩,科恩當即就驚訝的張大了嘴。 「伯爵叔叔?」科恩看著面前這位優雅的吸血鬼:「怎麼會是你呢?」 「怎麼還叫伯爵叔叔?」凱瑟翎走過來敲敲兒子的腦袋:「以前是毛頭小子也就算了,可你現在是皇帝呢!你這小孩子的毛病還想保留多久?對很多種族來說,說錯話、叫錯名字可是大忌。」 「可是……伯爵叔叔的名字很長,嘿嘿!記不住嘛……」 「這可就巧了,幾位異族首領就在這幾天來皇宮,你得把他們的名字全部記住……記不住就別吃飯。」凱瑟翎毫不顧及母子情誼:「記住大臣的名字,這是皇帝最起碼的義務。」 「不會吧老媽?我有幾百個大臣啊!」科恩這一驚可是不小:「再說了,叔叔們的名字很拗口啊!」 「很拗口?那別人是怎麼記住的?」凱瑟翎不為所動。 「他們不需要記住幾百號人的名字……」科恩堆起討好的笑:「老媽,我用外號成不成?」 「用外號?我看你是在找打……」凱瑟翎又舉起手來。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用封號!」科恩急中生智:「封號啦!官銜啦!」 「哦?陛下是要給我封號嗎?」被冷落在一旁的吸血鬼伯爵這時呵呵笑著:「那我就先謝謝陛下了。」 「伯爵叔叔,不要在這個時候為難我啊!」科恩瞪著吸血鬼首領,一臉的無奈表情:「我一時之間怎麼想得到適合你的封號?」 「哦!那不是臣下需要擔心的事吧?」吸血鬼摸摸他略微捲翹的小鬍子:「但皇帝陛下說出來的話可不能改變,如果反悔就是失信於民。」 「啊∼∼你們合夥欺負我!」科恩握著拳頭,不甘心的低吼一聲:「封號有,但是叔叔你連一個銅板的薪金也別想拿,我可是窮光蛋。」 吸血鬼伯爵聳聳肩:「有沒有錢無所謂,我不缺錢花──事實上我不怎麼用錢。」 「那就叫夜之靈伯爵好了,反正叔叔你也經常隱沒在夜色裡。」科恩呵呵笑:「這封號怎麼樣啊!叔叔你還滿意吧?」 「皇帝陛下要聽實話嗎?」吸血鬼伯爵一本正經的回答:「這封號爛透了。」 「隨便你啊!要不然就叫你誇誇其談伯爵,或者吹牛伯爵好了。」科恩終於扳回了顏面:「翼人叔叔一定很高興你有這樣的封號。」 「好好好,夜之靈就夜之靈好了。」夜之靈伯爵歎口氣:「但願別人在聽到這個封號的時候,不會先想到夜鶯身上去……」 「美麗的小姐,既然你沒有抬頭,那就讓我來猜一猜。」科恩陛下走到那名小姐身前:「嗯!簡單的髮飾,複雜的髮結,白皙的皮膚,還有自然的香味……你是葳莎。」 「這不算。」黑衣小姐抬起頭,五官清秀,亮閃閃的眼睛直盯著科恩,嘴角帶著一絲嫵媚的笑:「科恩哥哥你耍賴。」 「我哪裡有耍賴?明明是猜到的。」科恩扶起葳莎:「讓我看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漂亮啦?你的眼睛就像是會說話一樣。」 「回皇帝陛下的話。」葳莎微笑著後退一步,牽起裙角在原地轉了一個***,偏著頭說:「在不知不覺中就變了──我真的很漂亮嗎?」 「當然囉!簡直是迷死人了。」科恩牽起葳莎的手:「你的手比較涼,是累了嗎?要不要來點喜歡的飲料?」 「不用啦!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只要不使用特別消耗精力的魔法就不用吸血。」說著,葳莎張開嘴吐吐舌頭:「如果一見面就吸了科恩哥哥的血,四位皇妃姐姐可不會饒了我。」 科恩愛憐的拍拍葳莎的臉蛋:「以前不是每天都要吸血的嗎?」 「人家那個時候是在長身體嘛!」葳莎嘟起嘴:「天天喝血的話,自己都會覺得討厭。」 「過來坐吧!」科恩拉著葳莎,靠近長輩們坐下:「伯爵叔叔,你們怎麼不早幾天來?」 「我也想啊!而且葳莎一直吵著要來聖都。」夜之靈伯爵搖搖頭:「但我族中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特別是近期,與魔屬吸血族的糾紛很棘手。」 「不會吧?難道他們還能越過分界線來找叔叔你的麻煩?」科恩不解的問:「這個神魔分界線雖然不算非常嚴密,但也不是說過就能過的吧?至少在斯比亞地段上是這樣。」 「名義上的銅牆鐵壁,實際上對一些異族卻不起什麼作用。」夜之靈伯爵回答:「現在的分界線上,連普通的走私者也能穿行,更別說有特殊本領的異族了。」 「那幹嘛還叫分界線?」科恩苦笑著:「伯爵叔叔,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你儘管說。」 「我想請你幫我照顧葳莎,因為族裡有很多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而我也分身乏術。」 「這個沒問題,甚至族裡的事我都可以幫你。」 「科恩,這可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維素親王輕聲說:「神屬和魔屬吸血族的糾紛由來已久,並非一朝一夕就能解決。你也不清楚自古流傳下來的恩怨,更非吸血族的族人。」 「有這麼複雜嗎?」科恩看看幾位長輩:「隔了那麼遠,還有什麼糾紛放不下?」 「爭奪遠古流傳下來的幾件聖物。」夜之靈伯爵笑笑:「我送給你的匕首就是其中的一件。傳說誰得到了所有的聖物,誰就能取得對整個吸血族的控制,甚至還牽扯到一個大秘密。」 科恩張大了嘴:「我說夜之靈伯爵,我還對你送匕首的事心懷感激呢!卻想不到你原來是把我當放寶物的箱子……這一手不怎麼漂亮吧?」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把匕首在你手上。」維素親王拍拍兒子的肩膀:「再說,不是也幫上你的忙了嗎?以你的性格來看,沒人能把這匕首奪走。」 「但我很可能把這東西送人,或者是賣掉……那樣的話,大家也不擔心嗎?」 「如果你那麼做,你就不是科恩了。」夜之靈伯爵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放在你這裡,我很放心。就算我得不到其他聖物,對方也不能得到全部。」 「可是,叔叔你這次恐怕麻煩不小吧?甚至需要特意安排寶貝女兒。」科恩看看身邊的葳莎:「你一個人離開的話,葳莎會擔心。」 「這是每一代吸血族長的使命,葳莎也明白。」夜之靈伯爵以慈愛的眼神看著女兒:「如果我無法做到,那麼下一代族長也要盡全力去做,這沒什麼可說的。」 「下一代族長?」 「葳莎的哥哥,凱南。」 「這可不行,凱南可是我的內政官員,他負責的事情別人代替不了,怎麼能捲入這種事情裡去呢?」科恩把頭搖得像風車:「我說伯爵叔叔,你就自己放棄凱南吧──我知道你今天是來壓搾我的,你就直接放馬過來好了。」 「嗯……可是我很為難呢!」某人又摸摸自己的小鬍子:「我怎麼能壓搾自己的皇帝陛下?」 「你不說就算了,反正我事情也蠻多的。」科恩抓起葳莎的手:「葳莎妹妹,我們上街去玩好了,別打擾長輩們商量大事。」 「那些聖物可是涉及到大把秘密哦!皇帝陛下不覺得好奇嗎?」某人慢悠悠的說。 「隨便啦!叔叔你大費周章的找上我,還用聖物什麼的做誘餌,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科恩轉過身:「我也沒有很多空閒,幹嘛要攬事上身?」 「科恩你坐下。」維素親王哈哈大笑著叫住兒子,又一拍夜之靈伯爵的肩:「你還是直說了吧!免得錯過了這個機會。」 「好,沒想到皇帝陛下不會再被誘惑了。」夜之靈伯爵點點頭:「我想請皇帝陛下幫我奪得幾件聖物,只有收集了全部的聖物,我們才能揭開數千年來困擾吸血族的謎團。」 「有哪幾樣東西?」科恩用手撐住下顎:「什麼時候開始?」 「三個月之後,兩地的吸血族代表按照約定在魔屬某地見面。你身上的匕首是其中一樣,另有一隻手鐲、一柄短劍,還有一個遠古傳下的卷軸。我們有兩件,魔屬吸血族也有兩件。」夜之靈伯爵解釋說:「如果這次我們能聚齊四件聖物,吸血族裡的很多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至少不再有神屬、魔屬的爭鬥。」 「三個月以後啊!時間上應該來得及吧!」科恩點點頭:「不過要在魔屬見面就有點麻煩,畢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對方也可以叫幫手嗎?」 「叫幫手這種事只能算是個人行為,如果跟吸血族沒有什麼關係的話,叫去也沒用……我收到消息,對方可能叫幫手,所以我也就早做準備。」 「是這樣……你想讓我怎麼幫你呢?」科恩站起身來,在涼亭裡踱著***:「像這種規模的爭鬥,你們也不希望別人知道幫你的是誰,我不可能派軍隊出面。就算是武技高超的人,派多了一樣會洩露秘密。」 「麻煩的就在於此。」 「讓我想想……對方一般會出多少人?」 「接近二十個的樣子,我們也是一樣。」夜之靈伯爵想了想:「但他們準備的人手長期處於實戰狀態,而我們的人顯然比不上。」 「他們為什麼會處於實戰狀態?」科恩皺起了眉頭。 「魔屬吸血族的族中好手幾乎都在為各帝國效力,業精於勤,自然比我們這些深居簡出的老傢伙要厲害。」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在為各個魔屬帝國賣命?」 「是的,特別是幾個重要的帝國,還有魔殿。」 「那麼,這事情就好辦了。」科恩臉上掛起一絲笑意:「伯爵叔叔,你隨時與我保持聯絡就好,其他事情交給我就行了。」 「陛下想出辦法來了?」 「找到方向就好辦,已經有一個設想了。」科恩再次牽起葳莎的手:「走吧!漂亮的小姐,我們上街去玩。」 「早點回來,等你們吃晚飯。」凱瑟翎站起來喊了兩聲,回頭對兩位男士笑笑:「這孩子,心還是這麼野。」 第二十一集 第六章 第二十一集 第六章 變換了裝束,科恩帶著葳莎和白影上了馬車,這輛造型普通的馬車按老規矩兜了個大***才來到皇家大道上。 看得出來,葳莎平時很少出門,對街上很多東西都充滿了好奇,一路上她都依著車窗,嘴裡不停的問著科恩各種問題。亮麗的容貌,銀鈴般的聲音,引得大多數路人為之側目。已經是一頭金黃頭髮的科恩笑咪咪的為葳莎解釋,還叫車行駛的慢一點,免得錯過好景觀。 不過比起外面的景色,葳莎更注意的是白影,也許是因為吸血族的敏銳感知能力,葳莎老是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這位面容平和的「侍女」。 白天的聖都,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四個市集。這四個市階uV居民供應日常生活所需,衣食住行,一般民眾所需要的物品都可以在這裡買到。因洛u釧x方機構調節價格,物價倒是非常的平穩。 而在市集周邊道路上的那些店舖,就專門出售各種高級的奢侈物品,是為貴族官員甚至外國商人服務的。 「那是一家首飾店。」科恩看著街邊的招牌,想起自己一向沒給幾位妻子送過什麼禮物,於是掏了掏錢袋︰「葳莎,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葳莎點著頭說︰「科恩哥哥我要一對耳環。」 「可以啊!但奶不能叫我科恩哥哥,一叫科恩,其他人就會知道我的身份,那就不好玩了。」科恩敲敲車廂讓馬車停下︰「叫我哥哥就好。」 「怪不得哥哥要扮成這個樣子。」葳莎笑咪咪捏起科恩的一縷金髮︰「金髮藍眼,好古怪的樣子啊!」 「我就學了這麼一種而已,一時讓我想出其他搭配會比較困難。」科恩不好意思的笑笑︰「再說也不用把時間花在裝扮上吧?」 「我可以幫你哦!」葳莎的笑容裡顯露出一絲狡黠︰「這樣的話,也省得有人說我這個妹妹什麼事都幫不上忙。」 「好,我是沒意見啦!等下回家我就告訴她們。」科恩跨出車門︰「請下車吧!尊貴的公主殿下。」 看到衣著光鮮的科恩和葳莎在自己店門外下車,店舖裡立即有人走出來迎接,帶白影一起請入大堂,再送上點心飲料。科恩環顧四周,感覺這裡跟自己印象中的首飾店大相逕庭,一件首飾也沒有,身邊的擺設怎麼看怎麼像一間大客廳。 「各位客人日安。」一位老闆模樣的人快步走來︰「本店的首飾非常精美,不知幾位需要點什麼樣的首飾?」 科恩看了葳莎一眼︰「一套日常佩帶的,一套午宴佩帶的,再一套晚會的。」 「客人是來對地方了。」老闆搓搓手,滿面笑容的回答︰「請幾位這邊走,我們有上百款您需要的首飾,您可以任意挑選。如果都不滿意,我們還可以按照您的要求訂做。」 進入內堂,老闆叫店員捧出十來套放在銀盤中的首飾請科恩挑選。但科恩早就見慣了宮廷裡的極品飾物,對這樣的三流貨色自然是看不上眼。目光一掃,連拿起來看看成色的慾望都沒有,一臉的失望。 「客人不滿意嗎?」一直在察言觀色的老闆笑著說︰「沒有關係,本店還有更好的精品。」 「那就拿出來。」科恩不禁氣結︰「我們的時間可不多。」 「可是價錢方面……」老闆提醒說︰「大概是普通首飾的三倍以上。」 「叫你拿出來,你這麼多廢話幹嘛?」 雖然科恩沒有生氣,但他的話中還是透露出一股威嚴的氣勢,老闆不由得心頭一顫,點頭哈腰的陪著笑,急忙招呼店員另外拿出幾套首飾。這幾套首飾比剛才的要好,但無論做工還是材料的選用,都還是達不到科恩所需要的標準。 「你店裡就只有這種水準的貨色?」科恩拿起一條項鏈晃了晃,回頭對葳莎說︰「算了,我們換一家看看。」 「客人請留步。」看到科恩要走,老闆不禁心急,因洛ub眼下這個經濟恢復的時候,肯花大錢買首飾的客人可不多,只有笨蛋才會放過大客戶︰「不是本店沒有極品首飾,是因為不清楚客人到底需要何種程度的首飾。如果客人是需要貴族佩帶的首飾,我們這裡也有。客人還不知道吧?本店是聖都三大首飾店之一,大部分貴族都在本店訂做飾物的。」 「那你幹嘛不早點拿出來?」科恩有些奇怪︰「不想做生意?」 「不是的客人,因為貴族飾物一般都是訂做,相當耗費時間,而且需要客人出示貴族徽章。」老闆解釋說︰「客人要訂做的話,我們可以提供圖樣。」 「把你的樣品拿出來。」科恩伸手在衣袋裡掏出一塊徽章,隨手就丟在桌子上︰「買東西還這麼麻煩,你還真是不知道變通。」 「請大人原諒,這是帝國法律所規定的。」老闆見科恩真的拿出了徽章,當時就變了稱呼︰「原來大人是銀月湖子爵,失敬之處,還望大人海涵。」 知道自己要常常翹家跑路,所以科恩陛下洛u災v準備了很多身份,從商人到文官,從貴族到將軍,全都是有名有姓有據可查的。現在丟出來的這塊徽章,只不過是科恩全套身份裡的其中一個。 因為科恩的全套身份是溫絲麗皇妃幫助準備的,所以其中的封號全是跟兩個人有密切關係的地名。而銀月湖呢!就是在精靈森林的時候,溫絲麗常常帶科恩去看螢火蟲的那個小湖泊,就在距離溫絲麗房間不遠的地方。 「大人請看這套首飾。」老闆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錦盒︰「這套首飾是以傳統手法打製,用料相當考究,這上面的寶石來自黑暗森林,現在已經買不到了。」 「黑暗森林的寶石?」科恩拿起鑲嵌寶石最多的項鏈,用手指輕輕觸摸那幾粒淡藍色的寶石,感覺點點涼意從指尖導入︰「這個,是魔晶石?」 「大人好眼力。」老闆豎起了大拇指︰「這的確是魔晶石,產自黑暗森林主礦,水屬性。您看看這成色,這形狀,說得上是百里挑一。如果您想訂做這套,我們會用同樣的原料。」 「這原料用來做首飾會不會奢侈了一點?」科恩笑笑︰「聽說這東西是禁止交易的物品。」 「是現在禁止交易,而本店是每年採購一次,這批寶石是在戰前採購的,所以不屬於違法。」老闆連忙解釋說︰「大人可以問問同僚或者朋友,現在的貴族大人裡,誰家裡沒有幾套這樣的首飾?這樣難得一見的寶石正好襯托大人的身份,一直供不應求。」 「漂亮嗎?」科恩轉過頭,把項鏈拿給葳莎看︰「喜歡的話,我們訂一套好了。」 「不要。」葳莎是個鬼精靈,她看了看科恩的眼神,輕輕嘟著嘴,把項鏈放回錦盒︰「這些都是魔晶石的邊角料,戴出來參加聚會的話會被別人笑話的。」 「你聽到了?」科恩看看老闆︰「我妹妹不滿意。」 「是的,大人,那麼請看這一套。」老闆再打開另一個盒子︰「這可不是什麼邊角料,整顆水滴形的火紅色寶石,配上這位小姐明艷照人的臉龐,無論在任何聚會上都一定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小姐,這套首飾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石中所蘊涵的魔法能量足以對付一個百人隊。」 「哥哥,這個人笑話我。」葳莎拉著科恩的衣袖撒嬌︰「人家明明是小姐,他卻拿夫人們的首飾給我……」 科恩差點笑出聲來,拍拍葳莎的手輕聲安慰︰「沒關係,看奶哥哥收拾他。」之後轉過身,一把抓住老闆的衣領拖到身邊︰「你是不是在耍我?信不信我點齊人馬來拆了你的店?」 「不是的!請大人恕罪,小的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們怎麼可能去得罪客人呢?」 「還說不是?盡拿些擺不上檯面的東西來糊弄我。」科恩買東西時的脾氣並沒有改多少,當下搖晃著手上的店老闆,還惡狠狠的說︰「看來你店裡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乾脆不要做了!」 店老闆苦不堪言,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卻不敢掙扎。在現在的斯比亞帝國,這種新提拔起來的貴族毛手毛腳外加沒有禮貌,但卻是沒人敢惹,因為這些傢伙通常會整得人哭笑不得。但他又不能拿出最好的東西來,那些特殊的東西只做熟客,第一次見面的生面孔不知底細,無論如何是不能接待的。 「真是不巧。」就在這當口,內堂門口響起一個聲音︰「原來老闆你在接待客人,那我在外面等好了。」 說話的人很聰明,用一句看來不怎麼樣的話插進來,既打斷了科恩暴力的動作,又不至於令雙方尷尬。 「誰啊?」科恩聽出了這個聲音是誰,於是轉過身去,對門口的人眨了眨眼睛︰「沒看到銀月湖子爵在這裡做事?」 站在門邊的是斯比亞帝國軍部總參謀官,卡羅斯中將,一身便裝的他現在看著科恩直發楞。 「救命……大人……」店老闆張牙舞爪的想擺脫科恩的控制,但又不敢太用力。 「原來是中將閣下。」科恩鬆開了抓著的人,故做輕鬆的拍拍手︰「怎麼,這裡是閣下開的店?」 「子爵閣下。」卡羅斯弄清楚了狀況,非常配合的走了上來︰「這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我只是這裡的顧客而已……要是這話傳到皇帝陛下那裡,我不是很冤枉?」 「皇帝陛下不會計較這些吧?」科恩呵呵輕笑︰「陛下那麼忙,怎麼會理會這些小事。」 「哎!讓內政監督知道了也不好啊!」卡羅斯歎了口氣︰「閣下沒聽說嗎?任何一位皇妃責備的眼神,都足以匹敵十萬大軍。」 「喲!這恭維話真是好聽,參謀官閣下應該親自對內政監督說才是啊!」科恩心裡暗笑︰「怎麼,總參謀官閣下也來訂做首飾?」 「是啊!因為是有特殊要求的首飾,所以需要訂做,同僚們說這裡手工很好。」卡羅斯轉頭對老闆說︰「做好了嗎?我時間比較趕。」 老闆早就在等他這句話,連忙回答說︰「做好了,已經做好了,這就給大人拿出來。」 科恩在葳莎身邊坐下,饒有興致的等著看卡羅斯訂做的首飾。 不一會,老闆拿著一個素色小盒走進來,後面還跟了幾個身體壯碩的店員。把小盒子交給卡羅斯之後,老闆立即站得遠遠的,生怕科恩再抓著自己。 卡羅斯打開木盒,點點頭,滿意的問老闆︰「多少錢?」 「回大人,十個銀幣。」 聽到這個價格,科恩好奇心大起,正想湊過頭去看時,卡羅斯已經把盒子遞了過來……盒子裡的首飾是一枚戒指,雖然做工精細,但原料卻非常普通,就是一枚光滑的銀戒指,上面鑲嵌著一顆普通的寶石。 「沒給錯吧?」科恩疑惑的看著這枚戒指︰「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卡羅斯中將,你是帝國軍隊總參謀官呢!你大費周章的來這裡,就為這一枚戒指?」 「是啊!」卡羅斯回答︰「本來我是想隨便找家首飾店的,但幾個同僚聽說我要訂做首飾,非常熱情的陪我來這裡,看他們這麼熱心,我也不好拒絕。」 「我不是說這個啦!我知道你還是單身,訂首飾送給心上人是很正常的事。」科恩哭笑不得︰「但是憑著這樣普通的首飾,你的求愛行動一定會變得非常艱難。」 葳莎在一旁掩著嘴笑。 「求愛?向誰求愛?」卡羅斯一臉的茫然︰「這是送給我母親的,她的生日快到了。」 這話一出口,就換科恩和葳莎茫然。 論軍銜,卡羅斯是中將,整個帝國只有馬丁.路德高過他;論職位,他是軍隊體系中職務最高的人,又深得皇帝信任,怎麼會買這樣普通的首飾送母親? 「就算是送給母親,這樣的首飾也太過普通了吧?」科恩抓起一把先前的樣品︰「怎麼說也得這些東西才行啊!」 「那些首飾少說也要幾十個金幣一件,我怎麼負擔得起?」卡羅斯搖搖頭︰「我覺得這樣的首飾已經很好了,我母親不是挑剔的人,她也會很高興的──當然,我並沒有指責閣下挑剔的意思。」 「我說中將閣下,你的薪金也不少吧?」科恩歎了口氣︰「再加上你在軍部做事,有皇家特別津貼,應該負擔得起。」 「唔,說起來是不少,但每個月都要拿出一部分幫助犧牲同僚的家人,剩下的就不多了,再加上剛剛搬家到聖都,需要添置的東西很多……能節省的地方,還是節省一些的好。」 「可是犧牲軍人的家屬有撫恤金,應該沒問題吧?」科恩的好奇心又被提起來了。 「閣下,一家人的生活是艱難而瑣碎的,特別是失去頂樑柱之後,衣食住行過日子,隨便哪一樣都得花錢。」卡羅斯苦笑著解釋︰「很多失去丈夫的妻子,不能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一生吧?有時候,以往同僚的親人拖兒帶女的找上門來,我也不能不管吧?」 「是,閣下晉陞中將才一個月,以前的薪金也不豐厚。」聽著卡羅斯的話,再看看自己手裡的那枚普通戒指,科恩一陣心酸,對店老闆勾勾手指頭︰「你過來。」 店老闆戰戰兢兢的靠近,先問卡羅斯︰「中將大人,這位大人是您的朋友嗎?」 「當然是。」卡羅斯點頭說︰「你最好讓這位大人滿意,對你的生意有好處。」 「那麼。」店老闆不無擔心的對科恩說︰「請大人吩咐,小的一定讓大人滿意。」 「這些我都不滿意,拿你們店裡最好的東西出來。」科恩橫了老闆一眼︰「再敢耍你的小聰明,我真關了你的店。」 「是是是。」老闆早猜到這位銀月湖子爵要說什麼︰「既然是中將大人的朋友,小店當然不敢藏私,請大人等等,這就為大人拿出本店的鎮店之寶。」 在幾人期待的目光中,老闆再次出現,不過這次跟著他進來的是一輛推車,異常結實的車身金屬板上還有魔法封印。 「各位客人,這些東西不是特別尊貴的客人是不能給看的。」老闆不停的請求︰「大人們中不中意都好,但請各位大人替本店保守秘密。」 「那麼多廢話幹嘛?」科恩不勝其煩︰「趕緊打開。」 「各位請看,這三套首飾是年前製作的,本店技師的心血結晶,名字分別是淺月、藍水、溢光。」老闆揭開頂蓋,就算是科恩本人,他的目光也被車裡的首飾吸引︰「如果客人再不滿意,那麼我敢保證,聖都再沒一家首飾店能滿足您的要求。」 「這些寶石倒是少見。」科恩點點頭︰「什麼來路?」 「請看這套淺月,上面的魔晶石是來自班塞帝國,非常難得的整塊風系魔晶石,大人你可以看看每顆寶石的顏色,還可以試試它們的魔法屬性,就知道我這話的真假了。」老闆指著那套造型最別緻的首飾︰「不說其他,光是研磨寶石就花了兩個月的時間……這套首飾最適合在夏天佩帶,或者是在炎熱的地方,不用任何魔法吟唱,自然就有涼風繞身。」 「如果是通曉魔法的女性佩帶,也能加持魔法吧?」葳莎在一旁輕聲問。 「當然了小姐。」店老闆自得一笑︰「不過,普通的魔法師負擔不起這個費用。」 「費用多少?」葳莎問。 「兩千枚金幣。」老闆伸出兩根手指,眼都不眨的說︰「少上一個子兒,都是對這套首飾的污辱。」 科恩想起當年追求迪爾.梅林的時候,她那套傳家寶首飾也不過就數百枚金幣,心裡不禁苦笑,指著另一套首飾問︰「這套就是藍水?」 「是的,大人,這套的確是藍水。」看子爵大人的神態比較平和,老闆也放下心來︰「上面的水系魔晶石來自奧馬圖帝國,跟我們斯比亞帝國的水系魔晶石不同,雖然魔法能量不及我國所產,但顏色更加純淨、明亮,是首飾寶石中的極品。帶在身邊的話,皮膚和頭髮絕對不會幹燥。價格方面,是三千枚金幣。」 「那麼這套溢光有什麼名堂?」 「坦西帝國唯一出產的魔晶石,產量稀少,他們控制得相當嚴格,價格在五千枚金幣以上。」 「這就奇怪了。」科恩摸摸下巴︰「既然是嚴格控制,你們怎麼會得到?」 「大人,這是商人的秘密啊!」老闆苦笑著說︰「我們就指望著這個吃飯呢!」 「假話,三套首飾加起來就是一萬金幣,普通貴族怕是望塵莫及。再好的東西賣不出去和廢鐵沒什麼兩樣。」 「不瞞大人,這三套首飾本來是本店特別為帝國三位親王打製,沒想過要賣。」老闆笑咪咪的說︰「只是大人對其他首飾都不滿意,沒辦法才拿出來。」 「親王殿下?」卡羅斯插進話來︰「你覺得幾位親王會收下嗎?把這麼秘密的事告訴我們,你一點也不擔心?」 「反正兩位大人都看到了,以後說不定還會在親王的家人身上發現這類首飾,沒有秘密可言了。」老闆歎口氣︰「這是我店的一點心意,幾位親王收不收這份禮物誰都不敢保證。但我等是毫無地位可言的商人,又是在聖都做生意,對皇家的禮數總要盡到啊!」 科恩和卡羅斯對看一眼,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第二十一集 第七章 第二十一集 第七章 「兩位客人……」老闆疑惑的問:「我的話有這麼好笑嗎?」 「我說老闆啊!你難道不知道三位親王都是從來不接受禮物的嗎?」總參謀官歎了口氣:「再退一步說,就算你找到一位三位親王都不好拒絕的介紹人,但這樣的行為還是很冒失。」 「說句真話,總參謀官大人。」老闆轉過身,揮手讓幾個店員出去:「本店的老對手已經找好了靠山,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我們還不留心的話,等待我們的只有慘淡收場的結局。在知道您不收禮物之前,我甚至為您都準備了一份……」 「你真的很乖巧。」科恩實在難忍笑意:「那麼,為什麼你不直接送皇帝陛下一份禮物?」 「誰敢?」老闆一驚:「皇帝陛下的喜怒不是我等平常人可以揣測的,不敢逾越禮數。」 「事在人為嘛!好了,不說這個,我現在得向你訂幾套首飾。」科恩打個哈哈,從腰帶上解下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小袋子:「我這裡有些原料,你來幫我設計製作。」 老闆雙手接過布袋,打開一看,張開的嘴好半天沒合上。 「怎麼,你做不了?」 「不、我們能做。」老闆點著頭,有些掩飾不住的激動:「但請問大人,這些寶石是?」 「皇帝陛下賞的。」科恩淡淡回答:「你能看出來這些寶石的來路?」 「當然能看出產地,這是十分罕見的魔屬聯盟寶石!」老闆把袋子裡的六塊寶石倒在桌面上,眼光不住在幾顆寶石上流轉,手指都在微微顫抖:「都是上等成色,現在顏色不好是因為沒有打磨的關係,最難得的是這些寶石都比較大,能做出成套的完美首飾。」 「那麼就訂做六套,每套一條項煉、一個頭飾、一枚戒指。看了這麼多樣品,我對你製作極品首飾的能力也有點信心。」科恩坐下來:「但你要小心一點,我訂的這些東西同樣是拿來送人的。你需要多久的時間?工錢呢?」 「我保證讓大人拿到整個聖都最為光彩奪目的首飾,但最快也得兩個月。」老闆來了精神,把寶石緊緊的攢在手裡:「工錢方面,大人能允許我以切下的邊角料抵扣嗎?我保證不會為得到更多的邊角料而亂來。」 「沒問題。」科恩再拿起一套剛剛看過的首飾:「不過我還要這個。」 「成交!」老闆爽快的點頭。 「既然你很爽快,那麼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是個順水人情。」科恩笑笑:「身為消息靈通的商人,你應該聽說過皇帝陛下的總聯絡官吧?」 「知道啊!不知您提起這位大人是……」 「總聯絡官閣下最近交了些朋友,有可能需要首飾,而且我聽說他今天下午在家休息,拿著銀月湖子爵的名片,應該能見到他吧……」科恩站起來淡淡的看了老闆一眼,把一張名片丟到桌上:「我的首飾做好之後,你也送去總聯絡官那裡,參謀官閣下,我們一起走好嗎?」 「非常樂意。」卡羅斯點著頭。 「送大人……」老闆低著頭,把兩位高官送出了門:「謝謝大人指點。」 卡羅斯還想去騎馬,卻被科恩拖上自己的馬車。 「去哪裡呢?」一上馬車,卡羅斯就笑嘻嘻的問科恩:「尊敬的銀月湖子爵閣下?」 「去你家。」科恩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去看看總參謀官的母親。」 「不用了吧……」卡羅斯連忙求饒:「我母親的生日還沒有到,什麼都沒有準備。家裡亂成一團,老闆你就饒了我吧!我保證在母親生日那天請你去做客。」 「是嗎?」科恩懷疑的問:「你如此掩飾的原因就這麼簡單?」 「我可是總參謀官呢!怎麼可能說謊?」卡羅斯就差指天發誓了:「因為我家的那個府邸原來是叛軍大員的府邸,很多地方都還沒有來得及收拾……我們倒是沒什麼,可就委屈葳莎小姐了,如果被某位院長知道的話,我們都會被說教的。」 葳莎抿嘴一笑,並不出聲。 「那好吧!今天就不去府上打擾了。」科恩看看葳莎,把後背靠在椅墊上:「不過我們已經出來,你就得給我們找個地方玩。」 「我想起來了。」卡羅斯一拍大腿:「有幾個傢伙邀約吃大餐,就在今天!」 「那還說什麼。」科恩嘿嘿笑:「通知車伕調頭。」 馬車拐了個彎,駛上另一條街道,進入皇宮附近的高級官員住宅區,並直接進入一所戒備森嚴的宅院。總參謀官在馬車上,門口的警衛自然不會阻攔。 等馬車停穩,科恩兩步跨了下來,舉目四望之後問卡羅斯:「這院子不錯,以前是誰住?」 「以前是叛軍的一個將軍所有,再之前的主人也是一位將軍,現在的主人嘛!他還是一位將軍。」卡羅斯笑笑:「閣下要不要猜一下是誰?」 「應該是文那傢伙的住宅。」科恩正扶著葳莎下車,頭也不回的說:「看看四周的擺設,就知道是異族風格。邀約吃大餐的話,文那傢伙應該是最會起哄的一個……這些傢伙性格都比較古怪,除了他沒人能照應得過來。」 卡羅斯沒有說話,對科恩豎起大拇指。在一個聞訊趕來的翼人軍官的帶領下,三人穿過走廊,走到後院。 「我說!你們快點串,不然等下沒得吃!」剛到後院門口,三個人就聽到一個粗壯的嗓子在叫喊:「莫加迪你在幹什麼?難道以為矮人老實好欺負嗎?」 「我在釣魚。」從聲音來聽,莫加迪還是老樣子,他正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回答:「是你們說要加菜的。」 「已經有這麼多食物了,你為什麼還要釣魚?」此地主人,文的聲音終於響起來:「再說了,那種用來看的小魚真能填飽大家的肚子嗎?喂……我只是說說而已嘛!你不用把釣到的都放回去吧?」 門口的三個人相視一笑,舉步上前,在經過院門的時候,科恩已經恢復了本來面目。 「放掉了?莫加迪你這傻子,過來幫我烤肉啦!」 「不。」一本正經的聲音回答:「我再釣就是。」 「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麼。」矮人瓦地吹著自己的鬍子:「像個悶葫蘆一樣。」 「這應該很好理解。」從後走上的科恩朗聲說:「我們的莫加迪少爺長年住在沙漠裡,對水,還有水裡的食物都有很深的眷念。」 「老大?」瓦地轉身看到科恩,驚喜的大叫一聲:「你怎麼有空來?」 「別叫的太誇張,我可是偷溜出來的。」科恩走上去跟瓦地撞了撞拳頭:「看看我後面。」 「是葳莎呀!越來越漂亮了!如果我沒有婚約,我就第一個搶了你回家!」沒等瓦地認出是誰,文已經在一旁張牙舞爪的叫起來,直到科恩敲他的腦袋為止,莫加迪也收起釣竿過來跟大家打招呼。 「瓦地哥哥好,文哥哥好,莫加迪哥哥好。」葳莎牽起裙角在原地轉個***:「我真的很漂亮嗎?」 「你不用懷疑,大家都沒有說謊。」科恩從桌上拿起一個水果:「今天的聖都,沒有一個女孩再能與你相比,你是最耀眼的。你說呢?我的參謀官大人。」 「當然了,我還有個想法。」卡羅斯點著頭回答:「我們應該讓葳莎妹妹在這個月末的皇家舞會上出現,讓那些貴族小姐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美麗。如果葳莎妹妹成功的溶入貴族小姐們的社交***,自然會對提升整個異族的形象起到幫助。」 「我的想法還不止於此。」科恩看看卡羅斯:「除了美麗之外,葳莎妹妹更是個很聰明的女孩,應該取得對貴族小姐們的控制權才是。」 「老闆,社交***不是打仗好不好?」卡羅斯大感頭痛:「葳莎妹妹也不是將軍。」 「我不會說錯,只要是一個群體,必定會有人來領導。」科恩看似隨意的回答著:「你看著吧卡羅斯,貴族小姐們不久之後就會向葳莎妹妹投降的,那是她的個人魅力。」 「好啊!」葳莎拍著手:「可是我才一個人……」 「我會幫你安排副手的。」科恩狠咬一口手上的果子:「在取得對貴族小姐的控制權之後,就請你幫我迷倒眾生吧!你可以把你的魅力變成斯比亞帝國向心力中的一部分。」 科恩的話顯然是有所指,但除了卡羅斯之外,似乎沒有人留意。 「好吧!既然有哥哥們的讚美,我就試試看。」雙頰微紅的葳莎看了大家一眼,走到桌前:「各位請坐,讓我這個最漂亮的妹妹來管理桌席,誰要紅酒?」 「當然是先給老大。」看到靠近的葳莎要給自己倒酒,莫加迪連忙摀住自己的酒杯說:「老大現在是皇帝陛下。」 「莫加迪,別管那個皇帝的名號,每天在皇宮的日子已經夠我受了。」科恩苦笑著:「就讓我在兄弟們中間輕鬆一下吧!對了!葳莎,這裡的光線會不會讓你覺得疲勞?」 「不會啊!」葳莎挨個為大家斟酒:「這麼久以來,父親一直在用藥物幫我增強體質,只要不使用很耗體力的魔法,就算是猛烈的午間陽光我也不怕。」 「身體健康這當然好,可不能逞強。」 「討厭。」葳莎不滿的說:「科恩哥哥還把我當小孩看待。」 「因為你是我妹妹啊!關心你是應該的。」科恩微偏著頭:「如果不是看你臉色紅潤,我才不放心帶你出來玩。」 「科恩哥哥不經常出來玩嗎?我記得小時候你可是最喜歡玩耍的那位。」葳莎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而且我還聽說……科恩哥哥你到處跑,到處調戲女孩子。哼!梅林姐姐就是被你這樣騙來的吧?」 這種話,換了其他人是不敢說出來的,但由葳莎說出來卻顯得非常合適。科恩哈哈一笑,長久以來被政事壓抑的心情變得爽朗起來:「你聽誰說的?可別胡亂猜疑我。」 「嘿嘿!」文捅捅莫加迪:「好像有人要吃醋。」 「是嗎?」老實巴交的莫加迪立即站起來:「我去廚房拿。」 餘下的人大笑,葳莎臉上紅個通透。 「雖然離哥哥很遠,但我的消息並不閉塞。」恨恨瞪了文一眼,葳莎才給他的酒杯裡倒上紅酒:「曾經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去戰地探望科恩哥哥你,聽說這位小姐有迷倒一切生靈的歌聲呢!」 「居然連這麼機密的事情都讓你知道了,葳莎的社交能力真是不可小看。」科恩點著頭說:「沒錯,這位小姐的歌聲非常誘人,而且──總參謀官,她什麼時候能到聖都?」 「很快,福爾娜下個月初就會到,是以內政監督的名義邀請的。」卡羅斯搖頭晃腦的回答:「對傳聞已久的天籟之聲,身為單身貴族的我非常期待。」 「看來文都告訴你們了,會讓你們聽到她的歌聲。」科恩收起笑容:「但在那之前,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做。」 大家收起玩笑的態度,等著科恩開口,連葳莎都靜靜的坐了下來。 「帝國收復之後,有不少人會認為大事已定,未來十幾年都是安定日子,其中就包括軍隊。」科恩看著大家,眼神凝重:「什麼人都可以鬆懈,就是軍隊不能鬆懈。但我又想保持一種外鬆內緊的局面,所以有些話不能由我說出來。」 「明白了。」卡羅斯聳聳肩:「也不能由我說出來。」 其餘幾個人裡,只有文明白了科恩的意思,瓦地和莫加迪還處在苦苦思索的狀態中。 「放出風聲,提醒軍隊不能鬆懈。」科恩說明了自己的意思:「莫亞和海爾特、還有馬丁爺爺的職務太高,也屬於不能開口的那類人。而傑克跟瑪法的職務有些偏,說出來效果不好。只有你們,你們身在軍中,職務不是最高,跟我關係密切,你們說出來的話,會讓人不得不留心。」 「我聽懂了。」文點著頭:「但是老大,這些話要說到什麼程度?」 科恩臉上露出些笑容:「模糊一點,讓人將信將疑就好。」 「可是我呢?」瓦地一揮拳頭:「我不會說話,對那些懈怠的傢伙,我只有用拳頭招呼!」 「用拳頭也可以。」科恩一聲輕笑:「使點勁。」 「知道啦!」瓦地笑呵呵的點頭:「可是老大你要教教莫加迪,這傢伙不會說話,更不會打人。」 「不需要。」莫加迪眼都不眨的回答:「沙人有紀律。」 「難道說我們矮人就沒有紀律嗎?」瓦地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莫加迪看著瓦地,面色平靜。 「沙人最大的優點,是在於他們群體優勢,你要承認這一點。」總參謀官拍拍瓦地的肩:「他們從不看重個人,唯一看重的就是群體的力量,莫加迪一個人的信念,就等同於所有沙人的信念。」 「勇敢的矮人是從不認輸的!」 「這不是認輸。」科恩插話進來:「承認別人的優點,這本身就是一種非常難得的勇敢精神。」 「嗯!老大說話就是不一樣,我好受多了……」 「矮人居然也拍馬屁,真是看錯你了……」 「我告訴你,我是在勇敢的承認老大說的話!」 「拍馬屁就是拍馬屁,你居然還會找藉口……」 「老大!」 「嗯,別問我。」科恩嘴裡塞滿了東西:「你把文丟到水裡去就好了。」 第二十一集 第八章 第二十一集 第八章 好友見面,輕鬆愉快的氣氛實在令科恩沉迷,他不住地跟大家暢快的交談著。直到晚飯前,才跟大家道別,帶著葳莎回到皇宮。 跟以往一樣,晚飯後的那點時間是皇族成員一天裡最重要的聚會,利用這個機會,不但可以總結通報當天發生的大小事務,還要為第二天要做的事情溝通。加上凱瑟翎女士一直強調凱達家不但是皇族,也是一個完整的家庭,而一個完整的家庭是不允許成員在晚餐時溜號的……所以科恩陛下不得不把晚餐重視起來。 葳莎一進後宮就跟科恩分手,她得回房間去換衣服,而科恩陛下身後立即就多跟了兩個尾巴──他的書記官和內宮總管。 「在陛下回宮前,又有幾份報告送來,都不用急著批覆。」書記官抓緊眼前難得的時間,向科恩匯報著:「數個行省完成了居民統計,邊境上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不日就要開始接受第一批援助物資了……」 「關於那些行省,內政監督們有什麼意見?」餐廳就在前方不遠處,科恩停下腳步,讓露西上前為自己整理裝束。 「是,有第一內政監督的意見。」書記官已經把一切記在心裡:「既然各行省的統計已經快結束,那麼內政部就要著手準備下一步的計劃……陛下,你還記得我們的下一步計劃嗎?」 「我當然記得。」科恩看了書記官一眼,轉開了話題:「各國的援助物資快到了,那麼光明神殿樞機庭還沒有回信嗎?」 「的確還沒有消息。」書記官搖搖頭:「陛下,是不是我們的要求提得有些……突兀?」 「我們的要求很合理,就算是有點……突兀,也是你的責任,要知道那封信可是你寫的。」科恩陛下走到餐廳門口,回頭笑著對書記官說:「一個小玩笑,你回去休息,別想太多,他們會在近期回信。」 「是的,陛下。」苦命的書記官歎了口氣,看來今天還是沒有逃脫被皇帝戲弄的命運。現在他對突發狀況越來越習以為常,真不知是福是禍。 餐廳裡,凱瑟翎女士正在擺弄著長桌上的插花,自從成為帝國皇帝的母親,這位女士的娛樂逐漸減少,因為身份的改變,有太多的愛好變得不再適合她了。 「老媽,我準時趕到了哦!」幸好她的寶貝兒子是不變的,依然是以前那個樣子:「夜之靈伯爵怎麼不在?」 「還說呢!這個開玩笑的封號可不能寫到命令裡去,在對待異族的問題上,你得更加認真一點。雖然某些異族與我們的關係很好,但那些族人可不一定都瞭解你。」凱瑟翎看看自己的兒子:「吸血族首領還有事要辦,已經離開聖都了,幾天後才會回來。」 「當個首領也不容易啊!成天跑來跑去。」科恩感歎一聲:「不過老媽你放心好了,那件事情我會替吸血族解決的。」 「我就知道你會包攬下來。」跟大部分母親一樣,凱瑟翎一眼就看透了兒子的心思:「也只有那樣,你才有藉口再次偷溜。」 「老媽,你知道也不要說出來嘛!」科恩看看左右,幸好沒有旁人在:「這算是我唯一的放鬆方式,況且我跑出去也不是遊山玩水……」 「你跑出去倒是放鬆了,可我呢?」凱瑟翎使出看家法寶,單手捏住了皇帝的耳朵:「我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自從你當上皇帝,除了插花之外我已經無事可幹了。」 「饒了我吧老媽。」科恩非常合作的露出痛苦神色:「我一定加倍小心。」 「真是拿你沒辦法。」凱瑟翎當然明白科恩的小把戲,當下鬆了手:「看著你們這三個孩子建功立業,我心裡也很高興,但我畢竟是你們的母親,無論你多大,為你擔驚受怕都是我不變的命運。」 「我真的會小心。」科恩坐到母親身邊:「過不了多久,老媽的生活就不會這麼沉悶了。」 「怎麼?難道你又有心上人了嗎?你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決定,但是以你的精力,你應付得過來嗎?」 「沒有,沒有,我可沒有這樣的打算,四位妻子已經足夠了。」科恩訕笑著:「帝國安定下來之後,當然要歌舞昇平才行,所以我邀請了一位傑出的女士來聖都,我要讓她組建一個規模龐大的歌舞團,以此為開端,帶動整個帝國的繁榮景象。」 凱瑟翎在一旁洗了手,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但打算讓她在帝國獻藝,還打算讓她到其他帝國去宣揚斯比亞帝國主張和平的善意。」科恩笑笑:「而她又是異族,像這樣一位特殊的人物,必須得具備一定的身份才可以,初入社交圈的介紹人也得慎重考慮……」 「這個介紹人就是我嗎?」凱瑟翎不動聲色的問。 「是啊!如果有某個國家的人敢對她不利,就僅憑她跟母親的密切關係,我就可以帶軍掃平對方。」科恩靠近母親:「她很漂亮呢!這樣的事難免。」 「做介紹人當然可以,但這位女士得合我心意才可以。」作為一個母親,凱瑟翎無法拒絕科恩的請求:「還有,你要向我保證,不能以這位小姐受到傷害為理由而發動戰爭……身為女性已經很不幸了,你不能再加重她的苦難,這是很殘忍的事。」 「當然,我保證這一點,你也得相信你兒子不會這樣做。」門外已經傳來腳步聲,科恩陛下收起嬉笑的神情,向自己的母親眨眨眼睛:「我也保證她會合您心意。」 「誰合誰的心意啊?」維素親王帶著兒媳們走進餐廳,笑問:「皇帝在說什麼悄悄話?」 「就是我上次說過的那位水族女孩,福爾娜,她的歌聲非常美妙。」科恩站起來,從菲琳手中抱過小琴倫,順便為妻子們展現一個關心的笑容:「她下個月初就會到聖都,我剛好跟母親說這件事呢!我對她有些特殊的安排。」 聽說是「特殊的安排」幾位皇妃都稍微楞了一下,但在父母面前又不好說什麼,菲琳只淡淡的回答:「久聞福爾娜小姐的歌聲了,我們大家都很期待。」 話已出口,科恩才發覺自己的說法不是很恰當,但現在再解釋的話就會更加讓人起疑,只好轉移了話題:「葳莎妹妹穿上這套衣服真不錯,和白天比起來更漂亮了。」 「謝謝科恩哥哥。」葳莎抿著嘴笑,眼睛裡閃動著靈慧的光芒,接手為科恩解圍:「我是吸血族啊!夜晚的我當然比白天更有精神。」 「請各位入坐吧!都累了一天了。」維素親王招呼大家:「今天的菜式非常美味。」 晚飯時,幾位皇妃表現一致,誰都沒有表露出醋意,寬闊的餐廳裡一片歡聲笑語。看到這樣的情形,維素親王跟妻子交換了幾個眼神,各自在心裡暗笑。 飯後,總聯絡官和總參謀官一起到了廳門外,乖巧的葳莎知道科恩等人有事情要商量,有鑒於自己目前的身份,於是先抱了琴倫公主到外面玩。葳莎已經知道小公主不願意遠離科恩,所以就坐在餐廳外的長廊邊編起草環來。 「過來坐吧!」科恩向瑪法和卡羅斯招招手:「吃過飯了嗎?」 「我們都吃過了,文用大餐招待我們。」瑪法笑著回答,遞上幾個隨身攜帶而來的大盒子:「這是一位珠寶商人送到我家的,因為他拿著銀月湖子爵的名片,所以我還沒有拒絕。」 露西走上來,把四個盒子一一打開,裡面是幾套首飾,其中三副科恩今天早些時候看過。在場的各位雖然見多識廣,但還是表露出對這幾套首飾的讚賞。 「嗯!那傢伙手腳還挺快。」科恩點點頭:「他還跟你說了什麼?爽快點都說出來好了。」 「是的,陛下,他很明確的要求我當他後台,還送了我一套精美首飾。」瑪法抓抓頭:「還有要我轉送給三位親王的首飾──陛下,我現在要怎麼做?」 「這很好辦。」科恩哈哈一笑:「送你的你就收下,要你轉送的就轉送好了。」 瑪法眨眨眼睛,確定科恩不是在說笑,於是把三個盒子推到維素親王面前。 「我應該收下嗎?」維素親王玩味的看著兒子,微笑著說:「按慣例,收了禮物就得為別人辦事啊!」 「我親愛的老爹,雖然您一向不收受禮物,但總聯絡官的面子你得給啊!再說其中一套首飾很適合母親,餘下的兩套哥哥們也會需要,我實在不願意讓這些首飾落入他人之手。」科恩轉頭對親王說:「至於那些事情,我自然會幫您做的。」 「既然這樣,那我就收下了。」維素親王看看面前的珠寶:「你又有什麼鬼主意?」 「您說的沒錯,珠寶商把禮物送來是我一手安排的,因為我無意中發現了一件事。」科恩解釋說:「大家看看這些珠寶,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除了典雅的設計。」溫絲麗皇妃對魔法物品特別敏感,而性格又比較單純,立即就說:「寶石是優質的上等魔晶石,而且不是我們斯比亞帝國出產的。」 聽溫絲麗這樣說,其他人的目光不由得認真起來,大家都在心裡揣摩科恩的用意。 「溫絲麗說的沒錯,這些是很特別的魔晶石。」科恩先讚揚著自己的妻子,再以目光環視全場:「如果發生戰爭,特別是在城市攻防戰中,上好的魔晶石將是非常稀缺的寶貴資源,所以我們已嚴令禁止外流……而其他的帝國呢!目前卻任由這些寶物流出國境,這就說明,他們現在手裡所掌握著的魔晶石資源相當可觀。」 「然後呢?」一聽到與軍事有關,總參謀官顯得特別熱心。 「在以前,我只注意到讓自己多擁有些魔晶石,而沒有想到用手段去讓其他帝國減少魔晶石擁有量。」說到了重點,科恩的語氣有些冷:「幸好這位珠寶商人提醒了我,雖然是無心的,這個功勞算是不小,所以就拉他一把好了。在以後,他還可以為我們做點什麼。」 在坐的人仔細考慮著皇帝的話,一時沒人發言。 「在發生戰事時,如果運用得當,一顆這樣的魔晶石的確會對大量士兵造成傷害。」好半天,維素親王才開口說:「能讓對方消耗當然是好事,可你能用什麼辦法做到?魔晶石雖然是一種寶貴的消耗品,但各國的蘊藏量卻不少。」 「雖然蘊藏量大,但要想開採出來卻非常困難,如同黑暗森林那樣容易開採的礦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科恩回答說:「就算開採出來,要加工到能夠使用的標準也很耗工時,一不注意,就會造成魔法能量突溢而發生惡性事故,所以生產量有限。各位,我說的對嗎?」 「是這樣,所以在神魔大戰之前,各國都會留心儲備。」維素親王不由得點頭:「但各國在使用上都很小心,一般的手段是不足以誤導他們的,而通常,這些東西會直接配給魔法師。你所提出的消耗一說,談何容易啊!」 「我是科恩.凱達。」科恩臉上的笑容絕對說不上可愛:「我有天下第一的智慧。」 「不是要讓他們把魔晶石都做成首飾吧?」迪爾皇妃說:「他們不會那麼傻。」 「他們當然不會那麼傻,但如果市面上還有流通,你就要用重金全數收購,不能再落到他人手裡,這也是我要瑪法當珠寶店後台的最終目的。」科恩肯定了迪爾的意見:「至於其他魔晶石,我會讓他們拿出來使用,他們會迫不及待的全部拿出來用掉!」 「別賣關子,有什麼好辦法就說出來吧!」 「我會在近期為各帝國的特使安排一場表演,向他們展示斯比亞帝國為下次神魔大戰而研製的特殊武器。」科恩站起來,手裡舉著酒杯:「看到那些武器,他們一定會興奮的。」 「武器……魔晶石……」總參謀官思索著科恩的話,突然睜大了眼睛:「陛下,你不是想讓他們看那個吧?那東西還處於實驗階段,近期還不會有太大進展。」 「就是那個,我的參謀官,你完全不用擔心,你也應該明白什麼叫做展示……」科恩哈哈一笑:「那就是說,我們會把某種東西最大的優勢以最恰當的方式表現出來給他們看。」 「然後呢?」菲琳也明白了科恩的話。 「然後嘛!這件事就需要我們的總聯絡官傷腦筋了。」科恩走到瑪法身邊,聲音逐漸低下去:「我需要你制定一個周密而穩妥的計劃,讓他們……」 「沒問題。」瑪法點點頭:「這種事情我很拿手。」 「既然如此,我們就立即執行計劃。」科恩看看總參謀官:「你有難以解決的事情嗎?」 「是的,陛下。」總參謀官的神情有些尷尬:「能跟陛下單獨談談嗎?」 「關於哪方面?」 「軍部未來兩年的戰略……」 「去召集你的副手。」科恩一本正經的說:「一刻鐘之後,我們機要會議室見。」 科恩等人離開之後,幾位內政監督壓下心頭對丈夫的不快,盡著身為晚輩的義務,輕聲細語的與親王夫婦說著家常,讓兩位老人高興。菲琳和迪爾倒是神色如常,但溫絲麗很明顯有點走神,最顯眼的是凱麗,她已經好幾次口誤。看到這些,凱瑟翎雖然覺得滑稽,但她也不好把兒子告訴自己的事說出來。 「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們。」寒暄中,維素親王打發走了其他人,對自己的幾個兒媳說:「很重要的事。」 「請父親吩咐。」這樣的情形下,多是身為第一皇妃的菲琳出面領受。 「大家都知道,烏鴉這個人的來歷有些奇怪,特別是他的長相。」親王看著菲琳,輕聲說:「我知道我應該信任科恩,但好友見面,輕鬆愉快的氣氛實在令科恩沉迷,他不住地跟大家暢快的交談著。直到晚飯前,才跟大家道別,帶著葳莎回到皇宮。 跟以往一樣,晚飯後的那點時間是皇族成員一天裡最重要的聚會,利用這個機會,不但可以總結通報當天發生的大小事務,還要為第二天要做的事情溝通。加上凱瑟翎女士一直強調凱達家不但是皇族,也是一個完整的家庭,而一個完整的家庭是不允許成員在晚餐時溜號的……所以科恩陛下不得不把晚餐重視起來。 葳莎一進後宮就跟科恩分手,她得回房間去換衣服,而科恩陛下身後立即就多跟了兩個尾巴──他的書記官和內宮總管。 「在陛下回宮前,又有幾份報告送來,都不用急著批覆。」書記官抓緊眼前難得的時間,向科恩匯報著:「數個行省完成了居民統計,邊境上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不日就要開始接受第一批援助物資了……」 「關於那些行省,內政監督們有什麼意見?」餐廳就在前方不遠處,科恩停下腳步,讓露西上前為自己整理裝束。 「是,有第一內政監督的意見。」書記官已經把一切記在心裡:「既然各行省的統計已經快結束,那麼內政部就要著手準備下一步的計劃……陛下,你還記得我們的下一步計劃嗎?」 「我當然記得。」科恩看了書記官一眼,轉開了話題:「各國的援助物資快到了,那麼光明神殿樞機庭還沒有回信嗎?」 「的確還沒有消息。」書記官搖搖頭:「陛下,是不是我們的要求提得有些……突兀?」 「我們的要求很合理,就算是有點……突兀,也是你的責任,要知道那封信可是你寫的。」科恩陛下走到餐廳門口,回頭笑著對書記官說:「一個小玩笑,你回去休息,別想太多,他們會在近期回信。」 「是的,陛下。」苦命的書記官歎了口氣,看來今天還是沒有逃脫被皇帝戲弄的命運。現在他對突發狀況越來越習以為常,真不知是福是禍。 餐廳裡,凱瑟翎女士正在擺弄著長桌上的插花,自從成為帝國皇帝的母親,這位女士的娛樂逐漸減少,因為身份的改變,有太多的愛好變得不再適合她了。 「老媽,我準時趕到了哦!」幸好她的寶貝兒子是不變的,依然是以前那個樣子:「夜之靈伯爵怎麼不在?」 「還說呢!這個開玩笑的封號可不能寫到命令裡去,在對待異族的問題上,你得更加認真一點。雖然某些異族與我們的關係很好,但那些族人可不一定都瞭解你。」凱瑟翎看看自己的兒子:「吸血族首領還有事要辦,已經離開聖都了,幾天後才會回來。」 「當個首領也不容易啊!成天跑來跑去。」科恩感歎一聲:「不過老媽你放心好了,那件事情我會替吸血族解決的。」 「我就知道你會包攬下來。」跟大部分母親一樣,凱瑟翎一眼就看透了兒子的心思:「也只有那樣,你才有藉口再次偷溜。」 「老媽,你知道也不要說出來嘛!」科恩看看左右,幸好沒有旁人在:「這算是我唯一的放鬆方式,況且我跑出去也不是遊山玩水……」 「你跑出去倒是放鬆了,可我呢?」凱瑟翎使出看家法寶,單手捏住了皇帝的耳朵:「我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自從你當上皇帝,除了插花之外我已經無事可幹了。」 「饒了我吧老媽。」科恩非常合作的露出痛苦神色:「我一定加倍小心。」 「真是拿你沒辦法。」凱瑟翎當然明白科恩的小把戲,當下鬆了手:「看著你們這三個孩子建功立業,我心裡也很高興,但我畢竟是你們的母親,無論你多大,為你擔驚受怕都是我不變的命運。」 「我真的會小心。」科恩坐到母親身邊:「過不了多久,老媽的生活就不會這麼沉悶了。」 「怎麼?難道你又有心上人了嗎?你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決定,但是以你的精力,你應付得過來嗎?」 「沒有,沒有,我可沒有這樣的打算,四位妻子已經足夠了。」科恩訕笑著:「帝國安定下來之後,當然要歌舞昇平才行,所以我邀請了一位傑出的女士來聖都,我要讓她組建一個規模龐大的歌舞團,以此為開端,帶動整個帝國的繁榮景象。」 凱瑟翎在一旁洗了手,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但打算讓她在帝國獻藝,還打算讓她到其他帝國去宣揚斯比亞帝國主張和平的善意。」科恩笑笑:「而她又是異族,像這樣一位特殊的人物,必須得具備一定的身份才可以,初入社交圈的介紹人也得慎重考慮……」 「這個介紹人就是我嗎?」凱瑟翎不動聲色的問。 「是啊!如果有某個國家的人敢對她不利,就僅憑她跟母親的密切關係,我就可以帶軍掃平對方。」科恩靠近母親:「她很漂亮呢!這樣的事難免。」 「做介紹人當然可以,但這位女士得合我心意才可以。」作為一個母親,凱瑟翎無法拒絕科恩的請求:「還有,你要向我保證,不能以這位小姐受到傷害為理由而發動戰爭……身為女性已經很不幸了,你不能再加重她的苦難,這是很殘忍的事。」 「當然,我保證這一點,你也得相信你兒子不會這樣做。」門外已經傳來腳步聲,科恩陛下收起嬉笑的神情,向自己的母親眨眨眼睛:「我也保證她會合您心意。」 「誰合誰的心意啊?」維素親王帶著兒媳們走進餐廳,笑問:「皇帝在說什麼悄悄話?」 「就是我上次說過的那位水族女孩,福爾娜,她的歌聲非常美妙。」科恩站起來,從菲琳手中抱過小琴倫,順便為妻子們展現一個關心的笑容:「她下個月初就會到聖都,我剛好跟母親說這件事呢!我對她有些特殊的安排。」 聽說是「特殊的安排」幾位皇妃都稍微楞了一下,但在父母面前又不好說什麼,菲琳只淡淡的回答:「久聞福爾娜小姐的歌聲了,我們大家都很期待。」 話已出口,科恩才發覺自己的說法不是很恰當,但現在再解釋的話就會更加讓人起疑,只好轉移了話題:「葳莎妹妹穿上這套衣服真不錯,和白天比起來更漂亮了。」 「謝謝科恩哥哥。」葳莎抿著嘴笑,眼睛裡閃動著靈慧的光芒,接手為科恩解圍:「我是吸血族啊!夜晚的我當然比白天更有精神。」 「請各位入坐吧!都累了一天了。」維素親王招呼大家:「今天的菜式非常美味。」 晚飯時,幾位皇妃表現一致,誰都沒有表露出醋意,寬闊的餐廳裡一片歡聲笑語。看到這樣的情形,維素親王跟妻子交換了幾個眼神,各自在心裡暗笑。 飯後,總聯絡官和總參謀官一起到了廳門外,乖巧的葳莎知道科恩等人有事情要商量,有鑒於自己目前的身份,於是先抱了琴倫公主到外面玩。葳莎已經知道小公主不願意遠離科恩,所以就坐在餐廳外的長廊邊編起草環來。 「過來坐吧!」科恩向瑪法和卡羅斯招招手:「吃過飯了嗎?」 「我們都吃過了,文用大餐招待我們。」瑪法笑著回答,遞上幾個隨身攜帶而來的大盒子:「這是一位珠寶商人送到我家的,因為他拿著銀月湖子爵的名片,所以我還沒有拒絕。」 露西走上來,把四個盒子一一打開,裡面是幾套首飾,其中三副科恩今天早些時候看過。在場的各位雖然見多識廣,但還是表露出對這幾套首飾的讚賞。 「嗯!那傢伙手腳還挺快。」科恩點點頭:「他還跟你說了什麼?爽快點都說出來好了。」 「是的,陛下,他很明確的要求我當他後台,還送了我一套精美首飾。」瑪法抓抓頭:「還有要我轉送給三位親王的首飾──陛下,我現在要怎麼做?」 「這很好辦。」科恩哈哈一笑:「送你的你就收下,要你轉送的就轉送好了。」 瑪法眨眨眼睛,確定科恩不是在說笑,於是把三個盒子推到維素親王面前。 「我應該收下嗎?」維素親王玩味的看著兒子,微笑著說:「按慣例,收了禮物就得為別人辦事啊!」 「我親愛的老爹,雖然您一向不收受禮物,但總聯絡官的面子你得給啊!再說其中一套首飾很適合母親,餘下的兩套哥哥們也會需要,我實在不願意讓這些首飾落入他人之手。」科恩轉頭對親王說:「至於那些事情,我自然會幫您做的。」 「既然這樣,那我就收下了。」維素親王看看面前的珠寶:「你又有什麼鬼主意?」 「您說的沒錯,珠寶商把禮物送來是我一手安排的,因為我無意中發現了一件事。」科恩解釋說:「大家看看這些珠寶,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除了典雅的設計。」溫絲麗皇妃對魔法物品特別敏感,而性格又比較單純,立即就說:「寶石是優質的上等魔晶石,而且不是我們斯比亞帝國出產的。」 聽溫絲麗這樣說,其他人的目光不由得認真起來,大家都在心裡揣摩科恩的用意。 「溫絲麗說的沒錯,這些是很特別的魔晶石。」科恩先讚揚著自己的妻子,再以目光環視全場:「如果發生戰爭,特別是在城市攻防戰中,上好的魔晶石將是非常稀缺的寶貴資源,所以我們已嚴令禁止外流……而其他的帝國呢!目前卻任由這些寶物流出國境,這就說明,他們現在手裡所掌握著的魔晶石資源相當可觀。」 「然後呢?」一聽到與軍事有關,總參謀官顯得特別熱心。 「在以前,我只注意到讓自己多擁有些魔晶石,而沒有想到用手段去讓其他帝國減少魔晶石擁有量。」說到了重點,科恩的語氣有些冷:「幸好這位珠寶商人提醒了我,雖然是無心的,這個功勞算是不小,所以就拉他一把好了。在以後,他還可以為我們做點什麼。」 在坐的人仔細考慮著皇帝的話,一時沒人發言。 「在發生戰事時,如果運用得當,一顆這樣的魔晶石的確會對大量士兵造成傷害。」好半天,維素親王才開口說:「能讓對方消耗當然是好事,可你能用什麼辦法做到?魔晶石雖然是一種寶貴的消耗品,但各國的蘊藏量卻不少。」 「雖然蘊藏量大,但要想開採出來卻非常困難,如同黑暗森林那樣容易開採的礦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科恩回答說:「就算開採出來,要加工到能夠使用的標準也很耗工時,一不注意,就會造成魔法能量突溢而發生惡性事故,所以生產量有限。各位,我說的對嗎?」 「是這樣,所以在神魔大戰之前,各國都會留心儲備。」維素親王不由得點頭:「但各國在使用上都很小心,一般的手段是不足以誤導他們的,而通常,這些東西會直接配給魔法師。你所提出的消耗一說,談何容易啊!」 「我是科恩.凱達。」科恩臉上的笑容絕對說不上可愛:「我有天下第一的智慧。」 「不是要讓他們把魔晶石都做成首飾吧?」迪爾皇妃說:「他們不會那麼傻。」 「他們當然不會那麼傻,但如果市面上還有流通,你就要用重金全數收購,不能再落到他人手裡,這也是我要瑪法當珠寶店後台的最終目的。」科恩肯定了迪爾的意見:「至於其他魔晶石,我會讓他們拿出來使用,他們會迫不及待的全部拿出來用掉!」 「別賣關子,有什麼好辦法就說出來吧!」 「我會在近期為各帝國的特使安排一場表演,向他們展示斯比亞帝國為下次神魔大戰而研製的特殊武器。」科恩站起來,手裡舉著酒杯:「看到那些武器,他們一定會興奮的。」 「武器……魔晶石……」總參謀官思索著科恩的話,突然睜大了眼睛:「陛下,你不是想讓他們看那個吧?那東西還處於實驗階段,近期還不會有太大進展。」 「就是那個,我的參謀官,你完全不用擔心,你也應該明白什麼叫做展示……」科恩哈哈一笑:「那就是說,我們會把某種東西最大的優勢以最恰當的方式表現出來給他們看。」 「然後呢?」菲琳也明白了科恩的話。 「然後嘛!這件事就需要我們的總聯絡官傷腦筋了。」科恩走到瑪法身邊,聲音逐漸低下去:「我需要你制定一個周密而穩妥的計劃,讓他們……」 「沒問題。」瑪法點點頭:「這種事情我很拿手。」 「既然如此,我們就立即執行計劃。」科恩看看總參謀官:「你有難以解決的事情嗎?」 「是的,陛下。」總參謀官的神情有些尷尬:「能跟陛下單獨談談嗎?」 「關於哪方面?」 「軍部未來兩年的戰略……」 「去召集你的副手。」科恩一本正經的說:「一刻鐘之後,我們機要會議室見。」 科恩等人離開之後,幾位內政監督壓下心頭對丈夫的不快,盡著身為晚輩的義務,輕聲細語的與親王夫婦說著家常,讓兩位老人高興。菲琳和迪爾倒是神色如常,但溫絲麗很明顯有點走神,最顯眼的是凱麗,她已經好幾次口誤。看到這些,凱瑟翎雖然覺得滑稽,但她也不好把兒子告訴自己的事說出來。 「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們。」寒暄中,維素親王打發走了其他人,對自己的幾個兒媳說:「很重要的事。」 「請父親吩咐。」這樣的情形下,多是身為第一皇妃的菲琳出面領受。 「大家都知道,烏鴉這個人的來歷有些奇怪,特別是他的長相。」親王看著菲琳,輕聲說:「我知道我應該信任科恩,但烏鴉畢竟是為刺殺科恩而來……坦白說,我很擔心。」 「是的,我們也在擔心,父親跟夫君談過嗎?」 「談過兩次了,科恩的態度很堅決,所以都是無功而返。他是一國之君,雖然我是他的父親,但還是不能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過多,也免得科恩惱怒,以至於整件事情變的再沒有一絲緩和的餘地。」維素親王苦笑著回答:「看到你們最近和科恩的關係越來越融洽,所以就請你們來解決這件事,今天晚上的機會不錯。」 「是的,父親,我們去找夫君談。」 「你們要委婉些。」親王囑咐著:「如果是其他事,科恩都會讓步的,科恩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很奇怪……如果實在說不動,我們至少要多瞭解一些情況。」 「看你說的,嚇著孩子們了。」凱瑟翎看看自己的丈夫,又轉頭對皇妃們說:「態度別那麼硬就好,別擔心,如果你們還說不成,我就去擰那個小混蛋的耳朵。」 「是,母親。」 烏鴉畢竟是為刺殺科恩而來……坦白說,我很擔心。」 「是的,我們也在擔心,父親跟夫君談過嗎?」 「談過兩次了,科恩的態度很堅決,所以都是無功而返。他是一國之君,雖然我是他的父親,但還是不能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過多,也免得科恩惱怒,以至於整件事情變的再沒有一絲緩和的餘地。」維素親王苦笑著回答:「看到你們最近和科恩的關係越來越融洽,所以就請你們來解決這件事,今天晚上的機會不錯。」 「是的,父親,我們去找夫君談。」 「你們要委婉些。」親王囑咐著:「如果是其他事,科恩都會讓步的,科恩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很奇怪……如果實在說不動,我們至少要多瞭解一些情況。」 「看你說的,嚇著孩子們了。」凱瑟翎看看自己的丈夫,又轉頭對皇妃們說:「態度別那麼硬就好,別擔心,如果你們還說不成,我就去擰那個小混蛋的耳朵。」 「是,母親。」 第二十一集 第九章 第二十一集 第九章 知道科恩在機要會議室對總參謀官面授機宜,自己不便打擾,所以四位身負使命的皇妃先在花園裡遊玩。差不多在一個鐘頭之後,才來到防衛嚴密的皇家會議廳。 剛進大廳,四位皇妃就看到一幕很罕見的景象。總參謀官、總聯絡官,還有他們的兩個心腹手下,正坐在通向二樓的樓梯上發呆,可以並行五人的寬闊樓梯讓這四個肩扛將星的人一坐,都給堵住了──這情景讓大家覺得很奇怪。 那兩個准將軍銜的手下就不說了,總聯絡官瑪法也不說了,他們三人是到哪裡都可以坐下來的。但行事一向縝密、規矩的總參謀官就不同了,他是一個強調舉止符合身份的人,現在怎麼也這樣隨便的坐在台階上?如果累了的話,旁邊的走廊上有很舒適的坐椅。 再看看,幾個軍容整齊的將軍臉上的表情都一樣──雙眼看著腳下,外加神情恍惚。 「姐姐,他們是不是被夫君罵?」凱麗用羽扇掩著嘴,低聲問:「看看他們,好可憐。」 「應該不是。」菲琳心裡何嘗不是有同樣的疑惑:「看起來不像是挨罵。」 如果是在往日,有哪個軍官挨了科恩陛下的罵,他早就衝去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況且總聯絡官閣下從來不怕被科恩陛下罵,就算是被修理,他的表情不是笑嘻嘻,就是慘兮兮。 「既然不清楚,我們就問問好了。」迪爾也想不通,於是就提議:「這樣會不會直接了點?」 礙於面子,在其他三位皇妃還在考慮怎麼開口的時候,溫絲麗皇妃已經緩步走上前去,而那幾個將軍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想得那麼出神,居然連皇妃來到身前都不知道。 「幾位將軍。」面帶微笑,溫絲麗皇妃輕聲說:「我想上樓。」 「啊?」總參謀官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連忙站起身:「原來是溫絲麗皇妃,皇妃晚上好。」 「大家怎麼都坐在地上?」溫絲麗看似隨意的問:「台階很涼,坐久了對身體不好。」 「啊……沒事。」總參謀官跟總聯絡官對看一眼:「幾位皇妃請,我們告辭了。」 說完,幾個傢伙向皇妃們行了禮,借口有事先跑掉了。 「真是奇怪呢!」凱麗皺起眉頭:「從沒見過他們這樣。」 「或者是跟戰事有關……」溫絲麗猜測。 「不管了,我們還有自己的事呢!走吧!」迪爾招呼大家向會議室走去。 機要會議室裡,科恩跟烏鴉相對坐在圓形會議桌邊,科恩面前一杯紅酒,烏鴉面前一杯白水,看上去都在想心事,而白影就安靜的站在落地窗邊。 「這是怎麼了?」看到這樣的景象,一向嚴肅的菲琳也止不住笑了出來:「外面有四個人失魂落魄,這裡也有兩個人發呆……」 穿著一身盔甲的烏鴉立即拿起頭盔戴上,站起身,向幾位皇妃微微欠身以示禮貌,隨後就站到一旁去。雖然在旁人看來,這個禮節沒有恭敬的意思,甚至可以說是失禮到極點,但皇妃們都鄭重的向烏鴉還禮,她們知道,這對烏鴉而言已經是了不起的進步。 「你們來了,快請坐。」科恩向妻子們點著頭:「我發呆的原因跟那幾個傢伙可不一樣。」 「不一樣?」心直口快的凱麗一邊落坐一邊問:「他們怎麼了?」 「關於軍事安排大家都知道,但眼看三天的時間就要到期,參謀部做出的計劃卻能讓我笑掉大牙,所以嘛!」科恩長呼一口氣:「我就幫他們出出主意,指點他們一下。」 「指點的結果也太令人費解了吧!」迪爾接過話:「他們都坐在樓梯上發呆呢!」 「我的辦法不走常規路子,屬於猛藥,他們想消化下去就需要時間的。」科恩向迪爾眨著眼睛:「如果他們能領會到我的思路,不但是眼下的計劃,以後的計劃也會做得很好。」 「關於軍部未來兩年的任務,我們也私下討論過。結論是戰爭發生的話,對方意志不可低估,任何正常的辦法都很難做到。」菲琳評價說:「夫君所說的猛藥,大概是很離奇的辦法。」 「所謂劍走偏鋒,就是這樣了。」科恩笑笑,沒有直接回答。 「這樣說起來,軍部在兩年內達到夫君的目標沒問題了吧!」菲琳問:「既然沒有問題,夫君你又是為什麼發呆?還連帶烏鴉閣下也在發呆?」 「只是想到一個問題,我們在思考而已。戰爭始終是戰爭,會死人的,不但會有很多軍人死去,更多的苦難其實是老百姓在承擔。」科恩伸出手來,拍拍桌上的一份公文:「我一向討厭輕賤別人的性命,但在這個計劃制定之際,我心頭卻很不安……這樣的我,不也是在輕賤別人的生命?雖然他們不是斯比亞的國民,但他們卻沒得罪過我。」 「夫君……你難道是在懷疑自己?」凱麗擔憂的問。 「奇怪嗎?我以前從不懷疑自己,從不懷疑……而當上皇帝之後卻發生這樣的情況。」科恩拿起酒杯:「以前常常在想別國的皇族成員為什麼會那麼奇怪,整日裡歡歌縱酒,更有喜歡廢糜淫樂的人……現在總算是有些體會,不外壓力太大麻醉自己而已。但我寧願去懷疑,寧願去苦思,也不想迷迷糊糊的過日子。」 「聽到夫君這樣說,我很高興,真不愧是我們的夫君。」菲琳微笑著說:「願意把這個問題說出來嗎?我也想思索一下。」 「這問題很簡單,我們到底……」科恩淺嘗一口紅酒:「為何而戰。」 乍一聽,這個問題似乎很簡單,在坐的人知道科恩在將來要幹什麼,至少都知道一部分。可把問題往深裡想一點,卻覺得很不好回答,以至於大家都楞住,一時沒人說話。 「難道……」片刻之後,凱麗看看身邊的姐妹:「夫君不是想以當上一個瘋子為戰爭目標?」 「那只是一個比喻,我現在思索的是這一切的根源。」科恩笑笑:「當然,不管是不是想得通,我征戰的腳步絕不會停下,任何事情也不能動搖我的決心。但這畢竟只是我一個人的想法,為了我一個人的意願而讓那些無辜的人承擔苦果,我心裡很不安。」 雖然科恩不承認,但妻子們還是知道夫君心裡並不只是懷疑和不安那麼簡單。而且從態度上看,科恩這次非常認真,這就證明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很久了。 「那麼,夫君心裡是怎麼想的呢?」菲琳輕聲問:「先說來聽聽。」 「在這個問題上,我心裡只有一股濃烈的恨意。」科恩站起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科恩的回答讓菲琳一時想不到怎麼回答,但一向不怎麼開口的溫絲麗卻先說話了,她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柔聲問科恩:「那麼,夫君在恨誰呢?是怎樣一個恨法?」 「恨很多東西,恨很多人,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只想把一些人撕得粉碎、把一些事砸個稀爛,那樣的話,心裡才會好受一點。」科恩微低著頭:「這想法是如此強烈,根本就壓制不住,我不想自己在這樣的感情驅使下失去理智,再做下讓自己後悔的事。」 「夫君已經在這樣想了,又怎麼會失去理智呢?」或者思考是精靈的優勢,溫絲麗開解丈夫的語言恰到好處:「不如我們先從夫君心中恨意的根源說起,這樣更容易想到答案。」 「一定要找到答案嗎?」在大家考慮的時候,凱麗迷惑的問:「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溫絲麗說的沒錯,我一定要為自己解答出這個問題才行。」科恩肯定了溫絲麗的話:「我的意志等若帝國的意志,更是立國之策。而國策指導戰略,戰略決定戰局,如今連最細微的戰術都決定了,我自己的意志卻還不明朗,這就是明顯的本末倒置。如果不早日決定國策,我們一定會在以後的日子裡變得很被動。」 「我贊成。」迪爾點點頭:「夫君,除了菲謝特,你的恨意是從何而起的呢?」 「這個嘛……雖然比較模糊,但我知道,自己每出去一次,心中的恨意就會加深幾分。」科恩想了想:「自從告別童年之後,每一次的遠行外出,我都會遇到一些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遠有百合朋友的遭遇,近有琴倫的遭遇……更別說能讓我在睡夢中驚醒的土城之戰。」 「這些事,無論是哪一件都很難讓人接受,可有什麼辦法呢!到處都是這樣的事。」 「看到這些事,我心裡很難受,更確切的說是很鬱悶。」科恩轉過身去:「我知道這樣的事絕不止我眼見的這幾件,在其他地方、其他時間裡都有發生,這就是平民的生活。可就算他們是這樣悲慘,我還是要發動戰爭,把更大的苦難加在他們身上……我是可以不在乎別人對我怎麼評價,可我目前卻過不了自己這關,這樣的我,算得上很自私吧!」 菲謝特出意外後,這算是大家第一次聽到科恩對自己的評價,鑒於科恩陛下一向「自愛」,嘴上說自私,心裡一定是達到了自恨、甚至是有點自棄的程度。 在皇妃們苦想安慰話的時候,一直悶聲發大財的烏鴉哼了一聲:「這是何必,你不是神魔,你沒有義務去照顧每個人,看好自己身邊的人就不錯了。」 「我知道自己沒有這個義務。」科恩回答:「但我加劇他們的苦難又是另一回事。」 「活在世上,有加給別人的東西,有別人加給自己的東西,一件事做出來導致另一件事發生,這不奇怪。」烏鴉用一貫的冷淡口氣說:「用不著留意太多,你也沒那麼多時間。」 烏鴉的開解方法比較奇特,可對科恩卻無效,但他肯開口就算是進步了。 「烏鴉閣下的話,倒是讓我想到些什麼。」菲琳向烏鴉報以微笑:「夫君,你想聽聽嗎?」 「當然。」 「烏鴉閣下剛才的話沒錯,整個大陸上到處都是這樣的事在發生,在這個立場上,夫君你雖然對平民們有憐憫之心,但你並沒有義務去解救每一個人,這是我們現在的想法。」菲琳走到科恩身邊:「整件事的矛盾之處就在於,雖然夫君有憐憫之心,但還是要發動戰爭。」 「是這樣。」科恩點點頭:「戰爭的苦果永遠是由平民承擔,作為一個戰爭的締造者,我沒有辦法把這個悲劇限制在某一類人身上,我沒有那個能力。」 「夫君發動戰爭的目的並不是為享樂,而是有更深的原因。」因為不知道烏鴉等人是不是知道科恩的打算,所以菲琳說出的話有所保留:「那我們就換一個角度想好了,如果夫君你有解救平民的義務呢?」 「如果?」科恩轉過身來:「大陸上的民眾有多少?我為什麼要挑這個擔子在身?」 「我只是假設一下。」菲琳強調。 「假設一下也不好。」科恩搖著頭,態度非常堅決:「這很簡單,我發動戰爭的目的是為了菲謝特,幹那些民眾屁事,他們又不是我斯比亞帝國的人,要死要活隨便他們啦──我告訴你們,苦難悲慘的人是不少,但刁民也很多。這不是我的錯,他們休想上我這條船!」 「可是這樣的話,你心裡會不安。」菲琳試圖用科恩自己的話來說服他。 「只是不安而已嘛!沒什麼大不了,我還扛得住。」不知是不是真心話,反正科恩滿不在乎的回答:「至少比當救世主要輕鬆多了。」 四位皇妃合作慣了,當菲琳尋求支援的眼神向姐妹們看去時,立即就有人回應,第一個發言的就是迪爾:「當夫君還是黑暗行省首長的時候,似乎也不願意讓斯比亞的國民上自己的船呢!今天卻終於承認全斯比亞的民眾都上船了。」 「意外而已。」科恩大叫一聲,勉強爭辯:「不是我讓他們上船,是我被人拉下水!」 在四位皇妃的笑聲中,烏鴉淡淡的提供了火力支援:「聽聽沒壞處。」 「這才幾天,你們就拉幫結派來對付我一個人。」科恩眼見免不了被大家「假設」,也就隨便融洽一下大家和烏鴉的關係:「好吧!我就坐在這裡聽你們假設,強調!只是假設而已。」 「那好,我就順著剛才的話說下去。」菲琳考慮了一下自己的話:「如果夫君你有解救大家的義務,整件事情就會不一樣,你所發動的戰爭就不是帶給他們災難……或者說,一時的困難之後,就是安定的生活。以夫君的為人,是不會允許那些悲慘的事情再度發生。」 「人的慾望是無限的。」科恩緊守自己的防線:「誰能保證我不會成為一個暴君?」 「這個我知道!一個皇帝是否會成為暴君由兩部分決定,先天性格跟後天的環境。」出乎科恩意料,這次發起攻擊的竟是凱麗:「而夫君你這兩部分都很健康,沒有一點問題。」 「你就那麼肯定?」科恩沒好氣的反駁:「人之所以被稱之為人,是因為有思維,而一個有思維的生命,他隨時都有可能產生變異,突然的變異。」 「看不出來你有這麼脆弱。」烏鴉的聲音再次響起,說得科恩啞口。 「夫君你身後有我們,還有數千萬國民,如果你成為一個暴君,是我們所有人的失敗。」為緩和氣氛,溫絲麗用溫柔的聲音勸說著:「做不做救世主不要緊,只要你過了自己這關就好……只要是你做出的鄭重選擇,我們都會支持,也會很高興。」 「你們說的我都明白。」科恩長歎一口氣:「想法是不錯,但跟現實有相當的差距。」 「其實夫君你不用立即做出決定,我們的時間還很充足。」看到科恩有所考慮,菲琳以退為進:「生活中的事,還是在生活中去感悟的好,或者你會突然想通了呢?」 「但願如此。」科恩仰起頭,雙眼看著天花板:「那個慘白色的人頭酒杯,那片血淋淋的戰場,那個魔屬的小村莊,還有那個令人不忍目睹的地下室……但願我不會再想起這些。」 在場的人不止一次的聽說過這些場景,聞言之後都低下了頭,溫絲麗皇妃還在祈禱著。但從科恩的話裡,大家卻聽不出來他的想法是否有所改變。的確,科恩是一個連皇帝都不想當的人,對他來說,救世主這個頭銜實在是太過勉強了。 「對了,大家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嗎?」很久之後,科恩打破了沉默。 「沒什麼事,我們只是路過來看看而已。」雖然能很方便的支走烏鴉,但菲琳知道現在不是提問題的好時機,所以烏鴉的事根本就不提:「啊!對了,裡瓦帝國皇帝來信,讓貝爾妮公主回國去參加幾個重要的慶典,過段時間就得起行。」 「大概是父親想女兒了,貝爾妮公主可是他的心頭肉呢!」科恩笑答:「安全上不能出問題,請幫我安排路上的護送隊伍,起行那天,我會親自去送她的。」 「知道了,夫君你早點休息,我們告辭了。」 「好的,我一會過來。」科恩歎了口氣:「我為什麼會想這些?難道我真的變老了?喜歡一些沉悶的話題?」 第二十一集 第十章 第二十一集 第十章 過了不久,科恩帶著白影離開機要會議室,烏鴉與之半路分手,直接回到自己的居處。 跟其他人一樣,他的房間同樣是一棟獨立的小樓,面積跟其他人一樣大。不過烏鴉堅持獨居,不用任何一個護衛和侍女,最近的護衛都在樓外數十步的距離上。 順著燈光下的小徑,烏鴉不急不徐的走著,雖然那副盔甲把他嚴密的包裹著,但沿路上的護衛還是認得出他是誰。就算刻意模仿,其他人也走不出這樣有特色的步伐來。 在某次協商之後,科恩對外宣稱烏鴉是皇家護衛隊的另一名隊長,地位與岩石相當,盔甲上的軍銜是准將。烏鴉對這個稱呼漫不經心,對路旁護衛行禮更是置若罔聞……好在這些日子以來,護衛們早已習慣這位將軍的奇怪舉止。 與外面的明亮燈光相比,小樓裡的光線就要黯淡得多,烏鴉將軍似乎很喜歡把自己置於陰暗之下,從這個嗜好上來看,他跟皇帝陛下有共同點。可皇帝陛下的嗜好再怎麼怪,也不會讓人把自己庭院裡的花草鏟個精光,而烏鴉就這樣做了。 在光禿禿的庭院裡停下腳步,烏鴉坐到一張石凳上,順手解下了配劍放在腳邊,看他抬頭仰望星空的樣子,心裡應該是在想著什麼東西。 突然,他又重新拿起腳邊的長劍,站立、轉身、面對大門,雖然此時無風,但烏鴉身後的披風卻在緩緩的、有節奏的飄動著……門外來了四五個人,雖然腳步聲還很遠,但這位殺手就已經察覺到了,顯露的殺氣幾乎算是自然反應。 「將軍在嗎?」腳步聲在門外停下,一個柔和的女性嗓音開口說:「請開門,溫絲麗皇妃來訪。」 烏鴉掛好配劍,走上去打開門。面帶微笑的溫絲麗皇妃正站在門外,身後的幾名精靈侍女手上都捧著盆栽花草。就算是烏鴉閣下聰明絕頂,一時之間也猜測不出這位尊貴皇妃的來意,當然,烏鴉閣下一向都是個只關注現實的人,在大多數情況下不會去猜測別人的行為。 「晚上好。」看烏鴉沒有反應,溫絲麗皇妃開口說:「將軍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習慣了打殺的烏鴉這才明白自己是此地的主人,他遲疑了一下,向溫絲麗欠欠身,讓出門口的通道──要知道烏鴉閣下是從來不讓誰的,在他腦袋裡只有突襲與遠遁的概念,但自從進入皇宮之後,破例的事情卻越來越多。 「將軍的住處真的簡單到了極點。」目光在眼前空蕩蕩的庭院裡掠過,溫絲麗皇妃心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只好找個理由不讓烏鴉難堪:「這裡是將軍開闢出來的鍛煉場地嗎?」 「鍛煉不多。」烏鴉長期居住在神殿,幾乎不知道怎麼跟女性打交道,好在他說話的語調一向冷淡,別人也聽不出來什麼:「基本上就坐在這裡發呆。」 「將軍的愛好特別了點,因為有時琴倫公主會過來玩,小女孩喜歡漂亮一點的環境。」溫絲麗皇妃轉過頭來說:「就讓我來幫將軍佈置一下,如果將軍不覺得礙眼,我會很高興。」 「隨便。」烏鴉回答。 溫絲麗向自己的侍女們點點頭,精靈侍女就放下手裡的東西,在庭院裡釋放了魔法照明。柔和的光線下,溫絲麗皇妃親自動手,把自己帶來的盆栽花草放置好。 「帶來的花草不夠呢!」因為庭院的面積,佈置完之後環境並沒有太大改觀,溫絲麗皇妃對烏鴉歉然一笑:「明天再帶其他的花草來,將軍需要什麼其他的東西也可以跟我說。」 烏鴉點點頭,想起自己身為主人,總算勉強說了句:「請坐。」 說完之後烏鴉就覺得尷尬,因為庭院裡只有一張石凳,連個桌子都沒有。溫絲麗皇妃卻不覺得什麼,落落大方的在石凳上坐下,目光純淨的雙眼注視著站得筆直的烏鴉。 侍女們已經退到門邊,烏鴉覺得有些不自在。 「烏鴉將軍……抱歉。」溫絲麗皇妃才開口,自己已經笑出來:「這個名字好奇怪,將軍還有其他的稱呼嗎?」 「沒有。」烏鴉搖搖頭。換了別人在問這句話的時候笑,一定早就血濺當場,就算是科恩的妻子也一樣沒好果子吃。但溫絲麗皇妃的笑容裡卻沒有一絲嘲弄的意味,烏鴉在她的目光裡感受到真正的關切,也就是這份關切,卻讓烏鴉更加覺得不自在。 他這一生都在抗拒,抗拒身邊的一切,其中也包括別人的關心。 「夫君是這樣稱呼你的,時間長了我們也會習慣,但是在宮廷中,這個稱呼算不上正式。」皇妃輕聲說:「我明白將軍不喜歡引人注目,可這個稱呼卻讓人不得不注意到將軍……我想,閣下換上一個稱呼似乎更合自己的心意。當然,將軍不想換也不是問題。」 「只是沒有其他名字。」烏鴉繼續搖著頭:「換不換對我來說一樣,無所謂。」 「如果將軍不覺得冒昧的話,我替將軍想一個名字好嗎?」溫絲麗雙手疊放在身前,嫻靜的氣質顯露無遺:「雖然我不是那麼擅長為別人取名,但很想為將軍做些事。」 烏鴉稍微點了下頭,算是接受了皇妃的建議,至少可以聽聽看。 「精靈族裡很有多悠遠的傳說,大多跟遠古的事情有關,其中有一個英雄的傳說讓人感到憂傷。」溫絲麗想了想,說出的話似乎跟名字沒有關聯:「身為精靈武士的他擔負著一個不被大家理解的使命,他沉默不語,終被其他精靈誤解。他很孤獨,沉默不語,自己承受一切,一直到最後付出自己的生命解救族人。」 「他叫弗雷奧,我看過這個故事的記載。」烏鴉回答:「精靈族十大傳說之一。」 「身為精靈,我感到很榮幸。」溫絲麗寬慰的點著頭:「那麼,我們就用這位英雄的名字稱呼將軍好嗎?雖然是一個沉默中守護大家的英雄,卻是個普通的名字。」 想到自己脫離神殿,換名字是早晚的事,烏鴉接受了皇妃的安排。 「弗雷奧,那麼我現在就這樣叫你。」看得出來,皇妃很高興:「你能取下頭盔來嗎?這裡沒有其他人。夫君也常常穿起盔甲戴著頭盔,讓人覺得陌生和遙遠。」 溫絲麗皇妃的年紀並不比烏鴉大,但此刻說話的樣子卻像是一個大姐姐,烏鴉本不想取下頭盔,但看到皇妃坦蕩關切的目光,又不好說出拒絕的話來。 「作為皇妃為我取名的謝禮。」但烏鴉畢竟是烏鴉,嗯,我們現在應該叫他弗雷奧才對,他正好用這個還人情,之後依言取下頭盔,俊秀的面容出現在魔法燈光下。 「真的……真的很像菲謝特陛下。」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張臉,但溫絲麗皇妃還是很驚訝,禁不住好奇的問:「弗雷奧將軍,你確定自己沒有兄弟嗎?」 「沒有,我確定沒有,我也見到過菲謝特陛下。」面對皇妃脫口而出的問題,弗雷奧之前繃緊了的身體放鬆下來:「皇妃,在你的眼中,菲謝特陛下是個什麼樣的人?」 「怎麼說呢!先皇菲謝特陛下是一個很善良、很聰明的君主。」溫絲麗皇妃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待人真誠,性格堅強,我從沒聽他說過一句謊話,也從沒見過他恃強凌弱。無論是王子,還是皇帝,我們始終都是朋友,就算沒有我夫君的原因,我們也會成為朋友。」 「聽起來,他似乎是個很優秀的人,跟我完全兩樣。」 「人跟人的性格不會完全一樣,把其中一個人當成標準去衡量其他人是不公平的做法。」皇妃笑笑:「弗雷奧將軍的優點在哪裡呢?我想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吧!或者是你把自己的優點藏得太深,讓人想發現也發現不了。」 「坦率的說,我性格中的劣性比優點要多得多,至於優點……比較會殺人算得上嗎?」雖然還是堅持不給自己一個好的評價,但弗雷奧的話明顯的多起來,說話時的語調也不再平淡得讓人心涼。 「武技說不上是多大的優點,那視個人資質所決定。」皇妃以少有的鄭重語氣說:「將軍也不用太在意這點,那只是一種手段,就像是傳說中的英雄一樣,武技也可以用來守護族人。」 「這件事……我不一定能做得下去。」不知是為什麼,弗雷奧的話裡第一次有了明顯的停頓:「我雖然留了下來,但我自己也不清楚能在這裡待多久。」 「弗雷奧將軍覺得對未來迷惘嗎?」皇妃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裡閃著光。 弗雷奧沒有回答,事實上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皇妃的話讓他大傷腦筋。 「真好,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將軍是一個沒有私人情感的人,現在總算知道你也有一般人的煩惱了。」溫絲麗皇妃笑意盈盈的說:「不但是將軍對未來感到迷惘,我們也一樣啊!就算是夫君那樣的人,也一定在迷惘吧?能掌握眼前的生活已經不容易了,更何況未來?」 「這麼說來,我還不算異類。」一絲笑容在弗雷奧臉上出現,雖然短暫,卻讓與之對話的皇妃心喜:「在這個帝國裡,怪異的人只有那個傢伙吧?」 「將軍的話沒錯,到目前為止我們只發現了這麼一個怪人。」皇妃整理了一下被晚風吹開的裙帶:「不過比將軍更可悲的是,我們愛上這傢伙了,這亦妻亦友的關係真讓人心焦。」 「皇妃不用焦急。」弗雷奧回答說:「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們。」 「正因為清楚這點,我們才會愛上他,雖然在很多事情上,他的表現都讓人覺得……不妥。」皇妃輕聲說:「但感情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我們願意為他付出。將軍你呢?曾有過心儀的女子嗎?」 「我?從沒有過,也不想有。」弗雷奧搖搖頭:「所以我無法理解這樣的感情。」 「將軍,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感情這事,往往是無聲無息的來臨,人是無法與之抗衡的。」身為精靈的溫絲麗皇妃與其他女人不同,她從來不掩飾自己,就算是笑,也是落落大方的笑,不會用什麼來掩著嘴:「到那個時候,將軍自己就能瞭解到。」 「至少近期不會。」弗雷奧想了想:「我該慶幸。」 「雖然將軍目前沒有心儀的對象,但卻能感受到別人的愛情呢!」溫絲麗皇妃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可能就在現在。」 弗雷奧心裡一驚,不知皇妃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是一個出類拔萃的殺手,但其他方面嘛……就不怎麼靈光了,特別在某些事情上可以說是毫無招架之力。 「就像我剛才所說,我愛自己的夫君,我愛夫君的親人,我要確定夫君不會受到傷害……所以我想問將軍幾個問題。」皇妃站了起來,雖然所面對的是一個無人能比的殺手,但她臉上的表情卻很堅毅:「夫君在其他三位姐妹那裡,他並不知道我在做什麼,這是我們幾位姐妹的問題……如果有冒犯將軍的地方,還請將軍原諒。」 「皇妃請問。」 「這些日子以來,將軍也清楚我夫君是個怎麼樣的人了吧?他手裡緊握著的是整個帝國的命運,數千萬民眾的生命。既定的國策已經開始施行,不可能再回頭,如果失去了他,會是什麼命運在等待這個帝國和民眾?拋開這些不談,我也不能允許夫君受到傷害。」晚風吹過,揚起溫絲麗皇妃的裙邊:「請將軍告訴我,您是否會傷害我夫君?」 「傷害?」弗雷奧呆了呆:「你所指的是……我會不會殺他?」 「可以這樣理解。」 「要殺他的話,機會很多。」弗雷奧出人意料的笑笑:「可我想不到有什麼理由對他揮劍。」 「謝謝將軍的回答,我的心可以放下一大半了。」皇妃緩了一口氣:「那麼,是什麼原因促使將軍留下呢?將軍當天的去意很堅決……請不要懷疑,我們很高興將軍能留下來,只是想不到原因而已。」 「具體原因我也說不上來,或者就是因為對未來的迷茫……並不是完全因為他的挽留。」 「能告訴我具體原因嗎?」 「不能。」 「謝謝將軍的回答,我已經沒有問題了。」溫絲麗皇妃再次露出笑容:「這件事,請不要告訴其他人好嗎?」 「當然。」弗雷奧抱起雙手:「不過皇妃,你對這樣的答案滿意?」 「雖然不是很詳細,但聽到將軍不會對夫君不利,我已經很滿足了。」 「皇妃相信我的話?」 「為什麼不相信呢?」溫絲麗輕聲說:「將軍有什麼理由要對我說謊話?」 皇妃的話一出口,弗雷奧心裡一陣沒來由的感動。 「晚了,我就不打擾將軍。」 弗雷奧無言的送到門邊。 「明天見,弗雷奧將軍。」 「明天見。」 第二十一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兵者,詭道」 第二十一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兵者,詭道」 地獄島,魔族長公主宮殿。 午後陽光投射在花園裡,數種嬌艷花卉競相開放,淡淡的清幽香氣伴著潺潺流水聲圍繞在花園四周,把環境營造得清幽雅靜。花園一角的涼亭裡,「收斂了玩鬧心性」的小公主殿下正跟著長公主殿下學習處理政務。 神情專注的長公主殿下在涼亭中批閱公文,還不時的為妹妹解釋幾句。而我們的小公主殿下卻沒這麼認真,她展開雙翼在涼亭周圍漂浮著,還頻頻心不在焉的舉頭四望,可見她的心思一點也沒用在正事上。 「不用那麼心急,魔殿還沒有那麼糟糕,應該來的消息是不會晚的。」長公主知道妹妹在期盼什麼,開口安慰她:「安靜的坐下等吧!」 「可是姐姐,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啊!」小公主飛到姐姐面前,微蹙著眉頭問:「那些祭司還想拖多久?為什麼不讓魔將直接報告我們呢?那不是方便得多嗎?」 「魔將回報消息的確很方便,但那是一種特殊的手段。相較之下,魔殿回報這個消息雖然比較慢,卻是一種治下的手段。」長公主看著自己的妹妹,臉上微微一笑:「如果你養一隻寵物,你應該怎麼做,才能讓牠知道你喜歡牠、不會拋棄牠,從而對你唯命是從呢?」 「我嗎?」小公主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然後才回答:「我就想辦法告訴牠,牠對我來說很重要啊!沒有牠的話,我會比較難過,這樣就可以了吧?」 「雖然這個答案不是很準確,但所包含的道理也差不多了。」長公主放下手裡的公文:「魔殿的意義跟寵物差不多,讓他們回報這樣的消息,讓他們認為自己對我們而言比較重要,他們就會很滿足,而不會冷靜分析自己的份量……這就是人類本性中比較奇怪的一種。」 「姐姐好厲害哦!」小公主一拍手掌:「不過姐姐,你應該有了魔將的匯報了吧?」 「為什麼這樣問呢?」 「因為姐姐你很沉著啊!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怎麼可能一直安安靜靜坐在這裡?」 「雖然這只是一個治下手段,但我卻要遵守這遊戲的規則,所以我不會先從魔將那裡詢問消息。」長公主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指點了妹妹的額頭:「你呀!大概是因為上次的魔化失敗,以致耿耿於懷,才顯得這樣心急吧!小小一個帝國光復,還不值得我用全副精力關注。」 「哼!姐姐管理整個聯盟,當然不會去關注斯比亞帝國的事情。」小公主嘟起小嘴:「可我不一樣,到目前為止,這是我唯一能管的事情!」 「好啦!你也不用憤憤不平,父王不是把魔化科恩.凱達的事情完全交給你辦了嗎?」看到妹妹氣憤不已的樣子,長公主忍不住笑出聲來:「對於這個帝國,我也有一些意見,等下聽了匯報告訴你吧!不過我自己的看法,魔化不見得就比玩弄有趣。」 「可是……父王說的是魔化啊!我們怎麼能違背父王的意思?」 「父王有告訴我們要在什麼時候魔化嗎?那只是一個手段。」長公主指點妹妹:「如果不魔化也能讓科恩.凱達按照我們的意思做出有趣的事情來,甚至不魔化他好能更加有趣,父王也不會堅持要魔化他吧!」 小公主還在考慮姐姐的話,從花園小徑上走過來的一個女侍在涼亭邊回稟:「公主殿下,魔殿的金袍祭司有要事稟告,正在花園外等候傳召。」 「帶他進來好了。」長公主淡淡的回答,接著又吩咐妹妹:「等待的消息來了,別飄著了。」 小公主笑咪咪的收起雙翼,乖乖的坐到長公主身旁,表現得興致盎然。不一會,魔殿金袍祭司在侍女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因為金袍左祭在戰後自殺,所以這位是新近提拔的接任者,看起來要比他的前任年輕很多。 他第一次單獨晉見,從表情上看有些緊張,行完禮之後就伏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 「普通晉見,無需緊張。」小公主雖然有些心急,但她畢竟是公主,這樣的事看得太多,於是學著姐姐以往的處理方式:「把你所知的一切據實回稟就是。」 「遵命。」聽了小公主殿下的話,左祭拘謹的神態稍微放鬆了些:「兩位大人,這次回稟的是關於神屬聯盟內斯比亞帝國的事情,我們這次做得很精細。」 「是嗎?」長公主含笑看了妹妹一眼:「斯比亞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斯比亞帝國光復,科恩.凱達已於半月前登基,正式成為斯比亞第十七任皇帝。」左祭的頭稍微抬離地面:「根據傳回的情報顯示,斯比亞的國民對科恩.凱達非常擁護,不單是因為他結束了長久以來的戰爭,更因為他新頒布的一系列優待民眾的法令。」 「這麼說來,科恩.凱達已經穩定了政局?」長公主發問。 「在某些層面上是這樣,但在貴族和投降官員裡還是有很多猜疑的聲音,為了安撫這些人,科恩.凱達又頒發了一項特赦令,赦免所有人在叛亂中的一切錯誤。」左祭的聲音漸漸恢復了正常:「這份命令引起一些人的不滿,所以現在的斯比亞帝國並不是鐵板一塊。從這點來看,這位皇帝留下了隱憂。」 「魔殿有分析出什麼問題?」長公主翻看著手裡的文書,很隨意的問:「說說看。」 「是的,大人,我們仔細分析了斯比亞新頒布的法令,認定他們是想在近期恢復國力,因為他們減輕了多項雜稅,同時限制領主幹涉自己所屬土地的權利。」左祭早已準備好答案,此時可以說是對答如流:「還有一件事也說明這個問題,為了得到斯比亞帝國的諒解,其他神屬帝國做出了賠償,而科恩.凱達開口要的全是民生建設所需物質。」 「這麼看來科恩.凱達是想做一個明君、仁君,而且中規中矩。」長公主露出一個笑容:「這樣很好啊!每個帝國都需要這樣的君王,他們的軍事方面呢?」 「讓人覺得奇怪的就是斯比亞帝國的軍事,我們仔細計算了科恩.凱達的所有財政收入,從中發現了一個問題。」左祭回稟說:「科恩.凱達的軍隊在登基前兵力為二十餘萬,登基後發佈徵兵令,徵召了三十多萬的新兵,還在全國各地修建了數十個訓練場,這對一個剛剛光復的帝國來說是很沉重的負擔,更和他們的收入不符。」 「怎麼說斯比亞也是一個富庶的帝國,以他們的財力,養上百萬軍隊也不是問題。」 「可是大人,我們拿到了斯比亞帝國未來一年的建設目錄,上面的項目早把財政收入花得一乾二淨,可能還要倒貼錢。而科恩.凱達的軍隊一向裝備精良,跟其他帝國比起來,同樣人數的一支部隊,他要花兩倍甚至三倍的錢去培養訓練。」左祭非常自信的回答:「但是現在,那些項目已經開工,兵員也在訓練,可我們卻不知道他們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這倒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科恩.凱達會讓自己的財政青黃不接嗎?如果他手上有足夠資金,才是讓魔屬帝國擔心的事。」長公主輕聲問:「那麼,你明白魔殿接下來的任務了嗎?」 「明白!」左祭大聲回答:「魔殿一定在近期查明此事,回稟給大人知曉。」 「嗯,你比你的前任要精明一點,我也希望你比你的前任忠誠。」長公主用一句評價來結束談話,之後還提醒一句:「雖然在大力發展民生,但並不說明這位皇帝有和平意願。」 「是的,大人,下官所說一切都是真實的,絕不敢有半句虛言,至於斯比亞的事,我們一定會留心觀察。」左祭知道自己該退下了,忙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盒子:「這個水晶球裡記錄的是科恩.凱達主持的閱兵式,有一些比較有趣的畫面,請兩位大人過目。下官請退。」 「下去吧!」長公主讓侍女接過木盒:「魔殿暫時不要插手斯比亞帝國的事,我自有安排。」 「遵命,小人告退。」 左祭剛剛離開,小公主就迫不及待的叫侍女打開木盒,看她臉上的表情,歡喜得就像是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寶貝一樣。難得這麼高興,長公主也不好太約束她,由她去。 侍女把小小的水晶球放在桌子上,接著釋放魔法,取出存在裡面的影像。 濛濛的水氣在水晶球表面出現,漸漸濃密起來,並開始外溢,擴大上升直到成為一個有一臂直徑的霧團漂浮在涼亭裡。不一會,濃密的霧團漸漸淡下去,逐漸變得透明,到最後,一個大型城市的景像在其中一點點的浮現出來。 「這就是斯比亞聖都嗎?」小公主睜大雙眼,觀察著逐漸清晰起來的圖像:「姐姐,這片建築是什麼?」 「這是聖都沒錯。」長公主解釋說:「正面的應該是科恩.凱達的皇宮,前面一點是廣場……看,你的玩具出場了,這身打扮倒還不壞。」 「不過啊!他穿起這個倒是讓我覺得很陌生呢!」小公主掩著嘴笑:「只要一想起以前他被抓住的模樣,我就忍不住想笑。那個時候,他全身都是污泥,只有眼睛和牙齒是白的,特別是在他翻白眼的時候就更明顯。」 「好啦!你的玩具已經開始講話了,我們看看。」 閱兵式被完整的複製下來,包括科恩的講話,包括一支支走過檢閱台的部隊,當然也包括最後出場的飛行部隊…… 「真是個有趣的人類。」看完閱兵儀式,長公主微笑著說:「我不禁有點慶幸沒有魔化他,不然哪來這麼好玩的事?我會把這個拿給父王看的。」 「可是姐姐,我們難道不做點什麼嗎?」小公主滿是期待的問:「如果想得到更多的樂趣,我們就要參與其中才行,再說斯比亞還有很多謎團啊!」 「當然要做點什麼才行,魔殿的資料簡直是少得可憐,而且我並不相信其準確度,科恩.凱達是個天生的軍人,他不可能是一個乖乖皇帝。」長公主一臉正色,站起身對旁邊的侍女說:「傳我命令給魔將,讓她開始接觸科恩.凱達,弄清楚斯比亞帝國發生的一切!」 「那我要做什麼?」小公主問。 「學習,我的妹妹,在最短的時間內,你要通曉斯比亞的現狀。」長公主回頭一笑:「如果魔將對付不了這個人類,就需要你出場了。」 同日,神屬聯盟,斯比亞首府聖都,國賓驛館。 雖然各個帝國之間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但現在大家都是做客他鄉的使者,算得上是同一陣線,彼此都要相互照應才好,所以在每天晚餐時間前後,使者們都會在大廳裡小聚片刻,交流一些「並不十分重要的情況」。 一般說來,這樣的聚會都是輕鬆愉快的,但今天的聚會氣氛有點沉悶,這問題就出在加洛帝國身上,新使者身上。 在科恩陛下登基前,加洛帝國的使者捲入了針對科恩陛下的暗殺行動,他自己被當場絞成一團爛肉不說,連隨他而來的副手、隨從、護衛也都被抓去砍了腦袋,代價不可謂不慘痛。眼下派來的這位新使者,一到聖都就學慈善機構大派禮物,恨不能收買朝廷上下每一個大臣……禮物倒是送出去了不少,可那些大臣對他還是不怎麼搭理。 今天早上,同樣收了禮物的三個使者和他一起進宮晉見科恩陛下,卻吃了個很鬱悶的閉門羹──除了守門的軍官,他們誰也沒見著。這樣一來,不但是加洛使者大丟面子,就連陪他晉見的三位使者也覺得顏面盡失。這不,他們現在都在低頭喝悶酒。 「喲!這是怎麼了?怎麼大家都無精打采的啊?大家笑一笑嘛……晚上好!」 隨著這句誇張的問候,波塔帝國使者塞維克.蘭度走進了大廳,這位被眾多使者私下稱為「不學無術之人」、「馬屁精」的人笑嘻嘻的向每一個人問好,也不管對方是否願意,一一硬拉著別人的手猛搖,以顯示他是「親切、熱情、有活力、風華正茂」的好青年。 不過在今天,大多數人沒心情數落他。 「我說,你們這是怎麼了?」塞維克.蘭度拍拍手:「有什麼難題?說出來聽聽看。」 因為不是什麼大事,被皇帝拒絕接見的使者說出了事情原委,特別是加洛使者,因為他知道塞維克.蘭度跟科恩陛下的關係比較融洽,所以用一種求助的眼光看著他。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塞維克.蘭度傻兮兮的笑著,用手抓頭:「不要說你們,我前天、昨天、今天的請見都沒被批准,看來皇帝陛下也不願意見我啊!」 「閣下是說,你這幾天也沒見過皇帝陛下?」加洛使者有點意外。 「是啊!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於是跑去找幾個好朋友打聽。」塞維克.蘭度壓低了聲音,故做神秘的說:「誰知道啊!總參謀官、總聯絡官、還有幾位將軍都不肯見我,大法官倒是肯見我,可是除了跟我喝酒吃飯之外,什麼都不肯說……他還讓我付酒帳。」 「不至於吧!」一個坐在角落裡的使者輕聲說:「如果是因為刺客的事,皇帝陛下不會連我們都不見……塞維克閣下也不見,這就奇怪了。」 「除了皇帝陛下,似乎……不見客的都是將領……」另一個使者接過話頭,他是不經意的一說,卻把大家嚇一跳:「這說明什麼呢……」 「有誰知道,那些檢閱後的部隊在哪裡?」雲路帝國使者站起身來,一臉緊張的問:「皇帝陛下到底幾天沒接見我們了?」 「那些軍隊已經不在聖都周圍了吧?皇帝陛下大概有五天沒露面了。」 大廳裡一陣沉默,幾個使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說話。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大家都知道科恩.凱達並不是斯比亞國民印象中那麼可愛,在任何時候,誰也不能推測出他要幹什麼。軍隊、將領、還有皇帝陛下一起失蹤了五天……這絕對不會是什麼好兆頭! 「請原諒,我晚上還有一個約會。」一個使者打破了沉寂:「失陪了。」 「啊!我今天還有一個酒會,我也失陪了。」 「我們一起走吧!順路。」 一瞬間,大廳裡的人找藉口走了個乾淨,連加洛使者也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就留下塞維克.蘭度一個人在大廳裡發呆。 「怎麼了?大家都有毛病嗎?」塞維克.蘭度拿起一杯酒,自言自語的說:「好奇怪。」 就在這時,一個突如其來的掌聲在門外響起,差點讓塞維克.蘭度被紅酒噎住。回頭看去,原來是坦西帝國使者、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他一身便服,正拍著手走進來。 坦西帝國長久以來都是神屬聯盟裡的強國,軍力雄厚,曾與好幾個帝國有過糾紛,以致於被其他帝國討厭,基本上被隔絕在「使者俱樂部」之外。再加之親王本人「個性高傲」,不願意和塞維克.蘭度一樣厚著臉皮跟使者們拉關係,所以不常參加這種聚會。剛才是偶爾經過,無意間看到這一幕。 「原來是親王啊!嚇我一跳。」塞維克.蘭度拍拍胸口:「親王殿下為什麼要鼓掌?」 「因為我看到一齣好戲。」親王微笑:「出於禮貌,當然要為演出者鼓掌。」 「親王是在說我嗎?我演戲?」塞維克.蘭度看看左右:「親王你不要嚇我,我哪有演戲。」 「別看了,他們都被你嚇得魂不附體,急著跑出去打探消息了。」親王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年輕人,不是我貶低你,科恩陛下當年進入神屬聯軍的時候,演戲的手段可比你高明多了。如果你要學他,就要從他的思維學起,而不是只專注於這些枝節手段。」 「親王閣下的話好深奧。」塞維克一副迷惑的樣子:「可是我聽不明白。」 「那我去把真相告訴他們好了,難得可以當回好人。」親王呵呵一笑:「就算事情變壞,此去我坦西帝國路途遙遠,安全得很。但波塔帝國可是緊挨著斯比亞帝國……」 「親王殿下,別這樣嘛!我知道瞞不過親王殿下。」關係重大,塞維克.蘭度立即舉手投降:「請親王高抬貴手,我如果得到什麼消息,一定會原原本本的轉告親王。」 「我是不怎麼擔心。」親王神態輕鬆的說:「你怎麼不自己去打探皇帝陛下的消息?」 「不瞞親王殿下,我也是昨天才發現不對……」塞維克.蘭度挨著親王坐下:「發現事情不對之後,我自己已經通過某些途徑打探過,但得到的資料相當有限,如果再深入下去會讓別人覺得奇怪。萬般無奈之下,才想出這麼個法子讓大家幫著我打聽。」 「兵者,詭道,你這手段用得倒不錯,戲演得也到位。」親王不置可否:「可是你怎麼肯定他們會把到手的消息告訴你?各使者都會為自己打算吧?」 實際上,親王很清楚的知道塞維克.蘭度在打什麼算盤,如果各位使者打聽出來的結果是科恩陛下不準備對誰動手,那自然是相安無事。如果是有大事發生,為了獲得進一步的消息,他們肯定會拉人進去增強實力。 坦西帝國距離斯比亞非常遠,當然不會參與這樣的事,而波塔帝國與斯比亞接壤,非常真切的感受著斯比亞的威脅,正是他們拉攏的好對象。 「是啊!怎麼會告訴我呢?」塞維克.蘭度呵呵笑:「我還沒想到啊!」 「算了,你慢慢想,我回去休息了。」親王站起來,看看外面黑沉的天色:「真是的,又要下雨了啊!」 不一會,漫天的暴雨傾注下來。 使者們的馬車穿梭在聖都的街道上,他們施展渾身解數,發誓要找出皇帝陛下和一干高級將領的去向。各神屬帝國潛伏在聖都的情報系統都已經接到命令,全部行動起來,上竄下跳的搜刮著有關的一切消息。 這樣的異動,瞞得過一般百姓,卻瞞不過另外幾股潛伏在聖都的勢力──魔屬聯盟各帝國的情報系統。他們躲藏在暗處觀察著,如同追逐在兔子後面的獵狗,緊盯著對方的一切舉動,同時將發生的事上報。 午夜之後,事情終於有了些線索,一個許久不曾使用的情報渠道被班塞帝國使者重新聯絡上。在此渠道的幫助下,天色微明時,這位使者終於見到一位供職斯比亞朝廷的高級官員,這位官員應該知道科恩陛下的去向,因為他的上司就是科恩陛下的書記官。 他提出的見面條件是一萬金幣,只是提供一個皇帝陛下離開的大致方位,並不保證回答所有問題。 「見!總能在他嘴裡掏點什麼有用的東西出來。」班塞帝國使者想都沒想就點了頭:「區區一萬金幣,值得。」 第二十二集 第一章 第二十二集 第一章 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邊境關卡。 這條道路是布盧克帝國通向特拉法帝國的要道之一。特拉法在神魔大戰中受創嚴重,急需各種物資支持重建,除了各國援助的物資,數量可觀的民間商隊也遠道而來,甚至還有那些想去新土地碰碰運氣的落魄貴族。各式各樣的馬車把這條道路擠了個水洩不通。 為了便捷的通關,斯維斯.赫本公爵吩咐手下一早就出發,但規模龐大的遊歷車隊還是被堵在幾支商隊後面。衛隊長天堂回來報告說關門還未開啟,看樣子還得等上一段時間。 「耐心等待一會吧!」斯維斯轉頭對車廂裡兩位小姐說:「天亮時就可以通過。」 「沒關係的。」愛麗.弗蘭微笑著遞過餐盤:「公爵大人要吃塊點心嗎?」 「別給他,你忘記是誰一早催我們上路的?」另一位面容嬌俏的小姐毫不客氣的搶過餐盤:「做為打擾本小姐睡眠的懲罰,這份點心就歸我享受吧──哇哈哈哈!」 另兩人在這肆無忌憚的笑聲中對看一眼,都覺得有些頭痛。 這位脾氣怪異的小姐,當然就是吉倫特子爵的孫女──仙尼亞.吉倫特了。一個以貴族繼承人身份,在不到三年時間裡成功取得魔殿二級鬥士及金勳武士資格的女士,與她同期參加訓練考試的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男士,所以這位小姐就在不知不覺間練就了一副男人脾氣。 不過,這樣的脾氣顯然與她美麗的樣貌不配套。如果她安靜的坐著,而且不用挑釁的眼神東張西望,那就會是「一朵帶著晶瑩露珠,怒放在溫柔陽光下的熠熠生輝的玫瑰花」──這句話是全部日落原男子的共識。當然,這些男子不會看到現在馬車上這一幕。 在吉倫特子爵的一再要求下,仙尼亞.吉倫特小姐加入了這個遊歷隊伍,帶給大家歡笑的同時,她也帶給斯維斯公爵無盡的煩惱,斯維斯甚至已經把這位小姐當成是遊歷所必經的磨難之一。還好,除了斯維斯和天堂,她對其他人算是非常和善。 「仙尼亞妹妹,你已經吃了很多了。」愛麗.弗蘭笑著打趣:「不怕變胖嗎?」 「怕啊!」仙尼亞一口吞下那塊不屬於自己的點心,嘴裡含糊不清的說:「所以我需要運動,我一會就去跟那個叫天堂的打上一架,大約是在晚飯後……」 「鑒於你每天都和我的衛隊長打架,所以我已經下了一個命令。」斯維斯看著這個愛胡鬧的女孩:「我下令禁止這種行為,以後再沒人陪你打架了。」 「無所謂,不准打架的話,決鬥也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的仙尼亞終於嚥下了嘴裡的東西,滿不在乎的說:「我知道你可以禁止私鬥,但你無法禁止一個貴族為名譽而戰。」 「不要試圖去挑釁天堂的名譽,他的名譽和某些逝去的戰士緊密相連,他把這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斯維斯正色警告仙尼亞:「如果你真的很無聊,就來和我打好了。」 「不要,每次跟你打,你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仙尼亞皺起鼻子:「軟綿綿、軟綿綿。」 「好吧!」斯維斯歎了口氣:「我換一種方式。」 「你說的哦!」仙尼亞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愛麗姐姐當評判!」 「好啊!我期待著兩位的較量。」愛麗看看兩位,微笑點頭:「可是說起來,天堂先生的臉色一直都是那麼白,真是令人擔心。他是身體不好嗎?」 「倒不是因為他身體不好,那是一個特別的原因,而且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斯維斯輕輕搖頭:「如果他的臉色紅潤了,那就說明他的心智處於失控的邊緣。」 「會有那麼可怕嗎?」愛麗小姐驚訝極了:「天堂先生雖然不苟言笑,卻是個好人呢!」 「好人也有發怒的時候……」斯維斯還準備說點什麼,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閣下,有一名信使想見你。」天堂的聲音傳來:「他不肯說出身份。」 「還是追上來了。」斯維斯苦笑一下,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站在路邊的使者一身的風塵,看到斯維斯下車,連忙走過來行禮:「斯維斯公爵日安,小人是大皇子的家臣,您曾經來府上做客,或許對我還有些印象。」 「日安。」斯維斯微微欠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認得你,你有什麼消息給我嗎?」 「大皇子前些日子不在國都,所以公爵大人啟程時沒來得及送行,大皇子聽說之後感到非常抱歉,特別命我趕來向公爵說明。」使者指了指遠處的幾輛馬車:「那是大皇子送給大人的一些日常用品,請大人務必收下。大皇子還說遊歷路上清苦,請大人務必保重身體。」 「我目前只是一個沒有官職在身的人,倒讓大皇子費心了。」斯維斯示意天堂接過禮單,嘴裡雖然客氣,但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什麼變化:「這些東西我收下,你回程時替我轉達對大皇子的謝意。國都風雲變換,也請大皇子行事時多加謹慎。」 「有公爵大人這句問候,我想大皇子會非常欣慰的。」沒想到斯維斯公爵這麼容易就接受了禮物,使者難掩喜色:「小人一定將公爵大人的話帶到,祝願大人一路順風。」 「天堂,替我送客。」斯維斯向使者點點頭,轉身走回馬車。 「什麼東西?大皇子都送你什麼了?」斯維斯公爵還沒坐好,某女就一臉興奮的伸手來抓禮單:「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嘛!」 「讓你看可以。」斯維斯拿著禮單的手在尺許的空間中游移,讓仙尼亞小姐的搶奪全數落空:「但你要說出請求的話。還有,這禮單或者會有點奇怪,希望你不會大驚小怪。」 「公爵大人,我想看看禮單。」眼見搶奪不能奏效,仙尼亞小姐收回了手,昂頭微笑,勉強做了個「淑女」樣,可見她的好奇心有多重。 「滿足你的願望……」斯維斯一句話還沒說完,仙尼亞小姐的右手就以閃電般的速度伸出,瞬息之間,禮單已告轉手。 突襲成功,仙尼亞小姐得意忘形的「嘿嘿」直笑,她搖晃著手裡的禮單,喜得連眉梢都舒展開來,卻不知道是斯維斯故意放水。 在某些事情上,仙尼亞小姐雖然頑劣,但個性卻比較單純,有禮物送來,就算不是給自己的也很高興。而馬車裡的另一位小姐家學淵博,加之自小看慣政界百態,心中深知大皇子的禮物不是那麼好收的。而且在遊歷路上,斯維斯收受禮物算是違反規定。 「公爵,這是大皇子讓人送過來的。」愛麗.弗蘭輕聲問:「真的可以接受嗎?」 「天堂查驗過,使者身份上應該沒有錯,我如果不收下這份禮物,只怕是麻煩會更多。」斯維斯平靜的回答:「我收下,他就會放心,而前面應該還有更多的禮物在等著我們吧!」 「可是在遊歷路上收受禮物,皇帝陛下會責怪大人的吧?」說到這位一向嚴厲的教父,愛麗小姐不禁露出擔憂的神情:「到那個時候,大人要怎麼辦?」 「皇帝陛下應該會體諒我。」斯維斯微微一笑:「如果不能體諒,責怪就責怪好了。」 聰明的愛麗小姐這時才明白斯維斯收禮物的原因,因為公爵大人的母親還留在國內。 「為了母親,大人真受了很多委屈。」愛麗小姐低頭想了想,爾後鼓起勇氣說:「我可以寫信給皇帝陛下,向他說明這一切……或者可以請皇帝陛下……」 「不用了。」斯維斯搖搖頭,打斷了愛麗小姐的話:「如果你寫了信,原本不引人注意的母親就會成為幾位皇子爭相討好或者威脅的對象,那樣的話,我才真的頭痛。」 「是這樣啊!」愛麗小姐見公爵態度堅決,也就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於是微笑著轉換話題說:「既然接受了禮物,我們就來看看有什麼可以用上的──仙尼亞,都有些什麼?」 不叫不打緊,一叫才發現仙尼亞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著斯維斯,熊熊怒火在她漂亮的眼瞳中糾纏著,似乎馬上就要噴發出來。 愛麗小姐嚇了一跳,連忙抓住她的手:「怎麼了?」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仙尼亞小姐用冰冷的聲音質問對面的公爵大人:「那些奇奇怪怪的物品也就算了,所謂的侍女也算了──可這個『侍寢孌童』是怎麼回事?」 「我簡單的解釋一下。」斯維斯平靜的回答:「孌童,就是指八到十二歲的清秀男孩。」 「一般的知識我還知道,但重點不在這裡。」仙尼亞小姐的憤怒未見消退,反而更加旺盛:「重要是這個『侍寢』!我說大人,大皇子殿下怎麼會想到送你這個?嗯?」 「我想起來了,一份很重要的情報應該在今早送來。」斯維斯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發生,於是看了愛麗一眼:「我去看看,失陪一會。」 「逃跑了……可恨!」仙尼亞看著公爵下車,轉頭對愛麗小姐說:「我們離開這個車隊吧!我再也待不下去了,一想起那些孌童,我就渾身上下不自在!國都的貴族都有這種嗜好嗎?」 「別人有沒有我不知道,但公爵大人肯定沒有。」愛麗小姐微笑著接過禮單:「在國都的貴族***中,此類的愛好不算是秘密,誰也別想隱瞞住這樣的事,很多貴族甚至以此為樂為榮。其實啊!如果我們要公平的評價這份禮物,這三名孌童應該是其中最貴重的。」 「不會那麼奇怪吧?」從沒去過國都的仙尼亞疑惑不解:「還貴重?」 「一個上好孌童的價格在兩千到三千金幣之間,頂級孌童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堪稱無價。貴族間自古就有贈送寶物的習俗,所以送孌童也就不奇怪了。」愛麗小姐娓娓道來:「如果你不相信,不妨去看看,看過之後你就明白他們為什麼寶貴了。」 「我不會去看!」仙尼亞小姐堅決的搖著頭:「我很氣憤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更懷疑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貴族會對帝國有什麼貢獻!這傢伙……我也一樣懷疑!有這樣的貴族存在,簡直就是魔屬聯盟的恥辱!」 「似乎不用這樣氣憤吧?公爵大人沒有這樣的愛好……」 「今天沒有,並不能保證明天不會有,任何會給魔殿帶來負面影響的人都是我的敵人!」仙尼亞小姐斬釘截鐵的回答:「我要行使我金勳武士的權利──彈劾他!」 「嗯,這樣說來,你得同時彈劾很多貴族呢!如果讓你成功的話,帝國行政肯定癱瘓。」雍容大度的愛麗小姐抿嘴一笑:「據我所知,公爵大人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我也不是。」 「我懷疑!」 「不用懷疑啊!人人都知道公爵大人自小跟著母親和家庭教師長大,成年禮一過就到軍中報到,除了身邊的護衛,連一個女侍都沒有哦!更不可能有孌童……」 「可是他有很多女朋友!」 「這倒是真的,連仙尼亞小姐你也是公爵大人的朋友了呢!」 「這個……我會想辦法懲罰我自己的。」知道自己錯怪了公爵,仙尼亞小姐的目光四處亂瞟,無意間透過車窗看到一個騎馬經過的武士,立即大喊一聲:「小不點──站住!」 「那是我認識的一個傢伙,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呢?」不願意讓愛麗看出自己有愧疚之心,仙尼亞小姐嘴裡說著話,手已經打開車門:「我下去問問,馬上就回來。」 愛麗含笑看她下車,直到斯維斯公爵拿著一卷東西上車。 「真的有情報送來?」愛麗小姐有些驚訝:「公爵大人剛才不是找借口離開?」 「剛才的確是找借口離開,但情報也確有其事。」斯維斯拆開蠟封:「怎麼?那位刁蠻小姐下車去了?你有幫我解釋嗎?」 「稍微解釋一下,之後仙尼亞小姐說是遇到了認識的朋友。」愛麗小姐指了指路邊:「要我幫忙嗎?我常替我父親拆文件。」 「如果可以的話,請念給我聽。」斯維斯點點頭,微閉起雙眼:「以前的情報上說某人就是這樣處理公務的,據他自己解釋,這樣的方式有助於思考。」 「誰啊?這麼奇怪!」 「神屬聯盟之下,斯比亞帝國皇帝──科恩.凱達,我的敵人。」 「明白了。」愛麗小姐當然知道這個人,也知道公爵大人和這個人的糾葛。她不再多說,拿起文件念起來:「第一份,斯比亞帝國復辟朝廷建制。」 「皇帝之下設國相一職,目前由皇帝之父維素.凱達親王擔任,主理全國政務;與之對應的是內政監督,共四名,分別由四位皇妃擔任……」讀到這裡,愛麗小姐不禁歎了口氣:「身為女子卻能監管政務,而且權利是如此之大,一定是很傑出的人。真想看看她們。」 「如果我國允許女子涉政,僅憑你一路上的表現,你也不會比她們差。」斯維斯閉著眼睛,輕聲回答:「第一皇妃菲琳.羅娜主監國政,第二皇妃凱麗.羅娜主監警備醫療,第三皇妃溫絲麗主監教育文化,第四皇妃迪爾.梅林主監財政,一切都還是行省總督時期的安排啊……看來,這幾位皇妃處理事務的能力很得科恩.凱達心意。」 「公爵大人記得很熟呢!下面是各部的排名:第一是學藝部,主管帝國各級學校,培植教師,指定學案;第二是民政部,主管民生福利;第三是財務部,主管帝國收支;第四是內務部,主管各類政令實施及帝國內突發狀況;第五是司法部,指定並執行律法;第六是工部,主管製造建設;第七是軍部,主管軍事防務;第八是外交部,主管與他國外交事宜……」愛麗小姐一口氣念下來:「公爵大人,斯比亞帝國朝廷的建制跟我國的不一樣呢!主管這些部門的機構叫政務院。」 「有的細分了,有的集中了,當然不一樣。」斯維斯點了點頭:「這才是我熟悉的那個人的作風,他似乎喜歡去改變某些事情,還有些病態的執著。」 「斯比亞帝國的軍隊不是很厲害嗎?可是這份情報上沒怎麼提!」愛麗小姐翻著手裡的文件:「我找不到更多有關軍隊的情報了啊!」 「不用找,都在這裡裝著。」斯維斯用手指點點自己的頭:「真正機密的東西,這種程度的情報上是不會寫的。」 「可以說給我聽聽嗎?」愛麗小姐輕聲說:「我想知道得多一點,希望不是那種絕密。」 「就我本人的想法,我不認為斯比亞的軍事情報是絕密,相反,我認為知道的人越多越好,這樣大家才會有戒心。」斯維斯公爵睜開了眼睛,對著愛麗小姐微微一笑:「對這個感興趣的小姐可不多,我說給你聽。」 「砰、砰、砰」紅光滿面的仙尼亞小姐結束了與路邊朋友的談話,她很高興,因為她少有的敲了車門,但不待裡面的人有所回應就逕自上了車,嘴裡嚷嚷著:「我也要聽!」 看她的樣子,似乎已經把剛才的事情忘記了…… 「斯比亞帝國的軍隊,實際上是掌握在科恩.凱達一個人手裡。」斯維斯一邊伸出手向仙尼亞做了個請的手勢,一邊說:「其下單獨的參謀部、軍工部、後勤部都是旁人無法插手的。新近建立的軍團也是由他直接調度,沒有他的命令,其他人別想調動部隊。」 「可是,那麼多軍隊,他一個人管得過來嗎?誰能保證全部士兵都聽他的?」 「斯比亞帝國的軍隊是科恩.凱達一手打造,所有軍官都是跟他南征北戰歷練出來的,所以在這支軍隊裡,他的威望相當高,士兵對這個皇帝的崇拜已達到頂點。如果有人想用什麼手段分化、瓦解斯比亞的軍隊,那無異是癡人說夢。」 「不是說科恩.凱達是個劣跡斑斑的人嗎?」愛麗小姐呆了呆:「有個外號,叫流氓。」 「這是科恩.凱達身上的謎團之一。一個人耍流氓手段騙騙老百姓還可以,但要耍到從普通士兵到貴族官員,乃至光明神殿都對他當皇帝沒有異議的話,那他一定是天下第一的流氓。」公爵搖了搖頭:「而事實上,光明神殿是容忍不下一個流氓的,所以他不是流氓。」 「那他……」這回說話的是仙尼亞小姐:「傳說中他做的壞事都是假的嗎?」 「壞事?哪些壞事?」 「他嗜殺、他好女色、他行為惡劣……」仙尼亞一臉鄙夷的扳著指頭:「太多了。」 「這是魔殿的宣傳,既然是宣傳,就不可避免的會有渲染的成分。如果我們也把這個人當成一個粗魯的莽夫,那將會非常危險。」斯維斯正色說:「我曾經研究了這個人的一切資料,從他進入斯比亞皇家學院到登基前夕,他表現出來的東西讓我越來越驚訝。」 「你的研究有結果嗎?」仙尼亞小姐湊過腦袋,一臉的好奇。 「他是個很聰明的人,處理事情不喜歡繞彎,近些時間的政治手腕也越來越純熟。所謂的流氓只不過是他用來掩蓋自己的一層迷霧。」公爵淡淡的說:「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科恩.凱達小時候是個乖寶寶,既聰明又善良,除了不喜歡讀書之外,他幾乎是個完美的人。」 「不會吧?」仙尼亞小姐哀歎一聲,眼角竟然有淚光閃動:「幾十萬魔屬聯軍不會敗給一個乖寶寶吧?!我們的士兵們好慘,沒有一個活下來,就連俘虜都被砍去手腳,我有好幾個朋友都死去了……」 「那是戰爭,如果是科恩.凱達兵敗,說不定下場還要更悲慘。也就是那場戰爭為魔屬聯軍上下敲響了警鐘,我們太倦怠了。」斯維斯用溫柔的眼神看著流淚的仙尼亞:「逝者已成過去,你別太傷心。對了,那場戰爭並不是沒有人活下來。」 「有人存活?」愛麗小姐疑惑的問:「可是魔殿說……」 「我已經說過了,那是宣傳。」公爵搖搖頭:「科恩.凱達只是盡到了他的責任,從這一點上看,他是個非常出色的人。」 「公爵大人是第一次稱讚人呢!而且是敵人。」 「雖然是敵手,但我得承認科恩.凱達的優秀,這能幫助我認清他、打敗他。」公爵微微一笑,顯露出一股發自內心的驕傲:「沒錯,我們是輸了一次,但我們還沒有懦弱到不敢公正評價一個人的地步。」 「換個話題好了。」看到氣氛不是太好,愛麗小姐微笑著問:「仙尼亞,你剛才遇到誰啦?」 「啊!一個在魔殿學習的小毛頭,他的導師是吸血族的,所以他打架的時候只會逃跑。」仙尼亞小姐少見的明白事理起來,極力配合愛麗:「他說他是跟著吸血族導師去特拉法帝國的,像是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大事?」斯維斯皺了皺眉頭:「特拉法帝國近期不應該發生什麼大事。」 「應該是吸血族的事,可那小混蛋無論我怎麼威脅都不肯吐露秘密。」仙尼亞小姐冷哼一聲:「我們跟過去看看怎麼樣?說不定很好玩哦!」 「不行,我要負責你的安全。」斯維斯公爵態度堅決的說:「我不允許。」 「不去就不去嘛!」仙尼亞別過頭去:「幹嘛這麼凶。」 第二十二集 第二章 第二十二集 第二章 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聖都。 拿著一杯酒,塞維克.蘭度走到了房門外,房間裡的氣氛太沉悶,他要從那個繁雜的環境中離開一下才行,不然整個人都要瘋掉。來到走廊上,看到四下無人,他收起一貫油滑浪蕩的表情,陷入與他年紀絕不相稱的沉思之中。 事實上,塞維克.蘭度是一個聰明的人,他身上具備相近年紀貴族無法具備的手腕和智慧。一直以來,他在人前人後扮演著一個浪蕩貴族的角色,誰要是被他扮演出來的笨拙假象迷惑,那麼就會像房間裡那些使者一樣結局堪憂。 但要扮演好這樣一個角色,卻又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他是波塔帝國現任太子的表弟,也是這代皇族外戚中不多的男性之一,家族的政治現狀決定了他跟太子拴在一條繩子上的命運……要在帝國權利鬥爭的中心存活下來不是一件容易事,太子順利當上皇帝,他就能平安富貴;如果太子短命,他也不會長壽。 在這樣的政治爭鬥下,他和太子唯一的優勢,不過就是擁有一個太子的身份而已,別的什麼都沒有。就像這次,皇帝把斯比亞的事交給太子,太子手下的弄臣雖多卻無人可以勝任,最後只好讓他出馬──如果不是他一向裝瘋賣傻,跟乞丐喝酒、跟流氓賭錢,那些敵對的大臣們才不會放心讓他來。 身處窘境的太子期望他能立下足夠的功勳,好以此換取皇帝對自己的重視。正是在這樣巨大的壓力下,塞維克.蘭度把科恩.凱達無故失蹤的事情抖了出來……目前看來,身邊沒有人能幫他,整齣戲都得他一個人來唱。 消息披露之後,各國使者們已經忙亂了好幾天,到今天晚飯聚會時共有五個帝國的使者沒有去大廳。他們全都聚集在塞維克.蘭度身後的房間中,秘密安排著下一步的計劃。因為使者中有人自恃神恩深厚,一向剛愎,而且近段時間還跟斯比亞眉來眼去,所以就被他們排斥在外。 至於另一個剛來的傢伙嘛……他的帝國國小財微,本人還是個替補的軟蛋,不叫也罷。 科恩.凱達突然帶著手下全部重要將領外出,這顯然不是小事情。但除了知道科恩陛下的大致去向之外,使者們手上並沒有更多的資料可供推斷。好在奧馬圖使者在今天下午查出斯比亞軍隊並沒有大規模的調動,這才讓大家鬆了一口氣。 戰爭威脅一消散,大家心裡就升起一個疑問,科恩.凱達究竟在幹什麼?所有人都知道這流氓是個急功近利的人,肯讓他在百忙之中側目關注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而且這件事情被掩蓋的這麼嚴實,裡面肯定有蹊蹺。 「這件事情小不了!很可能關係到大家的利益,我認為應該查下去。」透過窗戶,塞維克.蘭度聽到某位使者正低聲但口氣強硬的說著自己的看法:「查出來之後,不是一國得利,結果對各國都有好處!」 對你們這些笨蛋來說,當然是有好處的,只是要看最後誰得到的好處最多……心裡在這樣想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塞維克.蘭度從疲勞中復甦,打起精神重新走進房間。 在明晃晃的魔法燈光映照下,使者們臉上凝重的神情清晰可見。他們在考慮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是要一路追查下去?還是就此罷手?他們在不停的爭吵著。 「但要追查的話,操作上會很困難。」正對房門的一位年輕的使者在發言,他臉上的大義凜然被塞維克.蘭度看個清清楚楚:「一般的手法挖不出有價值的線索,必須把這張網撒得很寬,這不是一、兩個帝國可以做到的。」 塞維克.蘭度心頭不禁歎息:因為小公主被科恩認做妹妹的關係,裡瓦帝國一直以來跟斯比亞保持著良好的關係,但現在一比較,這位使者還是決定捨小保大,爭取更大的利益,哪管什麼情誼、關係?在「國家利益」面前,那些玩意只配拿來墊腳。 「現在大家同坐一條船,還是聯合起來的好。」塞維克.蘭度左手邊的使者盯著大家:「我的看法是把這任務分開,各人負責一塊,盡全力清查。重金賄賂,大浪淘沙,我就不信斯比亞的官員都是那麼乾淨。」 塞維克.蘭度面帶微笑看著發言的人,一副贊同的樣子,但心裡卻在暗暗發笑:你以為這世界上有錢就什麼事都可以辦到嗎?看來你的脂肪不僅僅在你的脖子和腰上,還湧進了你的腦子裡…… 「我沒意見啦!我會吩咐手下全力配合。」心裡雖然那樣想,但塞維克.蘭度卻不能把這樣的態度表露出來。他照舊是一副傻呼呼的模樣,用看似白癡的話推動著其他人:「可如果你們先查到什麼情報,可得告訴我一聲,不要忘記啊!」 「放心好了,我們可以先簽訂一個契約,發誓所得的所有情報各國都可以分享。」一個滿臉「誠懇」的使者一口應承下來,向塞維克.蘭度拍胸口保證道:「不過這次的事情是很浩大的,花銷方面可得各方均攤。」 心裡冷笑一聲,塞維克.蘭度並不把這傢伙的話當回事。對方的帝國富得流油,貴族也更怕事,任何事情都要拉著別人一起做。就算這是一件可以打擊到坦西帝國威望的事情,這位親王級別的使者打的依然是把別人頂在前面的好主意。這些貴族草包們什麼時候才能醒覺這個世界已經變化了,不再是他們揮舞金幣和露出諂笑就能達到目的時代了…… 「好啊!」塞維克.蘭度一本正經的點著頭:「每花一個銅板,我都會要求對方打收據。」 「塞維克閣下,現在可不是說笑的時候!」另一個回答的聲音聽來有些憤慨:「事關全局,賄賂對方的小小金額算什麼?應該是物超所值才對!」 看到自己的發言起到了效果,塞維克.蘭度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做為一個幕後黑手,他現在什麼都不怕,就怕這些人不行動……對方的憤怒等於是在告訴他:老子等不及了! 「對閣下來說當然沒什麼,可我一向被人稱為敗家子,錢花多了我回國怎麼交代?」對於這個不怎麼老實的鄰國,做為強勢的波塔帝國使者,塞維克.蘭度不能再以一般的態度對待。他聳聳肩膀,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裡:「雖然我眼下只是個豆子大點的官,可眼紅這位置的人還不少,你大方,你保我平步青雲嗎?」 「好啦!大家聽我說。」自以為是主事者的傢伙舉起手來,為不同的意見做了個折衷:「一般開銷各方自己承擔,大筆的開銷我們商量著辦,畢竟誰也沒有帶著金庫出來,又是在別人地盤上,如果某一國的花銷過大,也容易引起斯比亞帝國的懷疑,他們可不是笨蛋。」 這些話來得相當及時,塞維克.蘭度差點想跳起來歡呼!他點頭同意,別的什麼人也不可能反對,而他身邊的使者又提出一個問題:「如果事情的發展需要讓那兩個帝國加入怎麼辦?會讓他們加入嗎?」 「看情況吧!」自認為在主事的傢伙又回答:「就算需要加入,他們也只能算是外圍,大的主意還是我們拿。」 塞維克.蘭度鬆了一口大氣,這刻開始,他臉上的笑容才算發自真心:班塞使者啊!你真是個乖寶寶,叫著喊著要當主事者,本少爺就讓你出出風頭好了,這樣一來,本少爺就不用站到危險的位置上。事情成功有我一份功勞,事情失敗我也能擺脫責任……真是再好也沒有的局面了! 在取得一致的支持之後,主事者就開始安排起任務來。因為各國的情報渠道不同,為了有所收穫,使者們做了最大限度的靈活調度──某國在這個機構有內線,某機構守後門的是某國的人,最後都用一條條看不見的線連接起來。在事情安排妥當,所有使者們再次揣摩計劃時,才發現目前的格局是各國情報渠道互相連通,已然是聯盟內一次小小的合縱……為了獲得情報,他們下的本錢可不算小。 「就先說到這裡,大家分頭行動,隨時保持聯絡。」班塞使者做了最後的發言:「如有重要突破,一定要及時通知其他人,大家也好打個商量。」 眾使者點頭答應,然後回房換裝分頭出發,驛館裡只留下加洛使者在發呆。 而我們的另一位使者──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他這幾天可是清閒得很。在使者們開始忙亂的第二天,親王閣下就找個借口離開了驛館,不再和那些人扎堆。至於找的借口嘛……反正是驛館裡少了一位使者,聖都***勝地多了一位風流客。 這會,親王殿下正拿著畫筆,在某紅牌的閨房中做畫,畫的是園中怡人風景,几案邊有佳人陪伴,親王本人一身便裝,神情好不自在。 「親王殿下。」門外,副官的聲音輕輕響起:「下官有事回報。」 親王神情專注的描繪著一棵艷麗花草,只做了個手勢,他身邊那位清秀麗人過去開了門。 「回親王。」副官看了一眼房間中的人,見那位麗人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親王也沒有表示,只好把話說得隱密一些:「他們有新的行動。」 親王精心勾繪著筆下的花瓣,淡淡的回應一句:「說。」 「各國使者達成協議,決定聯合所有力量以獲取情報。為此,使者們都拿出了各自的情報渠道,為保密起見還簽了條約。」副官把使者們的任務分派詳細說了一遍,包括某人耍賴不肯給錢的事:「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該怎麼辦,還請親王示下!」 「勞心者制人、勞力者制於人,就讓他們去行動好了,我們靜觀其變。」親王殿下向後跨出一步,仔細端詳著自己的傑作:「只需要盯住他們當中的一個笨蛋就好。」 「笨蛋?」副官一楞:「殿下是說波塔使者塞維克.蘭度?下官立即去辦!」 「錯了,塞維克.蘭度雖然看起來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可他不是笨蛋。」親王提筆在花蕊上補了一筆:「最大的笨蛋,應該是那個狂妄自大的傢伙。」 「下官明白了,我一定牢牢盯住班塞使者。」副官行了個軍禮:「告退。」 親王再次放下手裡的畫筆,端詳良久之後,才點頭微微一笑。 「終於完成了,真是沒想到親王還有這份雅興。」房間的女主人剛好關門回來,奉上一杯美酒:「雖然我不具備什麼欣賞水準,但卻能感覺到這幅畫給人一種寧靜安詳的感覺。」 「人一老,大概就只會畫這種東西了。」親王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讓你失望了吧?」 「哪有啊!風度翩翩的親王殿下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麗人乖巧的回答:「您很健康啊!活力一點也不輸給剛才的年輕人。」 「我還在奇怪你的嘴怎麼變得怎麼甜,原來是看上我的副官了。」親王哈哈一笑:「沒關係,我可以幫你的忙,那是個不錯的小伙子。」 「看您說的。」麗人紅了臉:「我……這種身份,別人怎麼看得上。」 「坦西帝國三花之一的藍玫瑰,配一個副官還有什麼配不上的?」說到這裡,親王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難道你賣藝不賣身是說假的?」 「親王在取笑我。」麗人的臉更紅,趕緊換個話題:「很難得呢!親王為什麼會這麼高興?」 「有人要倒霉,我自然就高興。」親王的臉色非常平靜:「年輕時,我可是個壞小子。」 當夜,被人跟蹤的班塞使者秘密的與一位斯比亞貴族會面,說巧也巧,會面的地點就在親王下榻的地方不遠處,同樣是一處***勝地。 而這位與班塞使者會面的貴族,也是斯比亞帝國貴族階層中舉足輕重的一位──席加伯爵。班塞使者之所以會選擇他,是因為這位席加伯爵前些時間在科恩陛下那裡碰了不少釘子,更重要的是在斯比亞內戰期間,這位貴族是在班塞帝國避難,跟使者本人有些私交。 「伯爵來了,快請快請!」席加伯爵剛出現在門口,班塞使者就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早就想跟閣下聊聊,可惜找不到空閒。多日不見,閣下身體可好?」 「大人有禮了,風燭殘年,有什麼好不好的?」席加伯爵還了禮,歎口氣在桌邊坐下。 「閣下這是怎麼了?」班塞使者裝做一副驚訝的樣子:「閣下在我國時可是滿面春風啊!」 「哎,國事艱難,你看我頭上的白髮,是不是又多了?」席加伯爵搖搖頭,苦笑著說:「我當了半輩子的貴族了,從我出生的時候就開始,不管是哪位皇帝執政,我從沒像現在這樣遭受冷落。你倒是說說看,我還怎麼春風滿面?」 「是嗎?看不出來啊!」班塞使者暗喜,順著席加伯爵的話向下說:「自從科恩陛下登基以來,帝國各種事務不是都上了軌道了嗎?怎麼能說國事艱難呢?」 「沒錯,事情都上了軌道。」席加伯爵點點頭,雙眼隨即看著對方:「可你知道這其中的狀況嗎?我們這些優秀的貴族,現在都成了沒人要的遺老遺少,再找不到身為貴族的榮耀。」 班塞使者拿過酒壺:「這話從何說起?科恩陛下不會這樣對待貴族吧?」 「皇帝陛下英武全才,這點我真的承認。只說陛下在種種劣勢中奮起的手段,放眼聯盟還有誰能做到?拍馬難及!」就算席加伯爵這種人,在說到帝國皇帝的時候,眼中也有些許自豪:「可陛下登基之後,不應該把我們晾在一旁啊!貴族的榮譽靠什麼體現?不就是要融入帝國之中嗎?可現在,我們只有旁觀的份。」 「怎麼閣下沒有融入帝國之中嗎?您官職也不小了吧?」 「官職有什麼用?空的……」席加伯爵喝一口紅酒:「每天送到我手上的文件都是早已決定好了,我簽字與否根本就無關大局,連表示一下意見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提出政見了!我等有心報效帝國,可皇帝陛下還在心裡記得以前的老帳,不給我等這個機會……」 「可能科恩陛下另有打算。」班塞使者開導說:「陛下出身貴族,這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我也曾這樣想過,期望陛下這樣做只為暫時安慰一下平民階層。可自從特赦令頒布起,我的期望就越發變得渺茫了。」席加伯爵一口喝乾紅酒,把酒杯重重的頓在几案上:「就像前幾天……」席加伯爵搖了搖頭,不再說了 「閣下是說皇帝陛下外出的事?」班塞使者輕描淡寫的答:「我有所耳聞。」 「你知道?」席加伯爵一臉的驚訝:「怎麼可能?」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想想閣下以前在我國做客的時候,還不是知道很多事情?我們都一把年紀了,所謂的國家大事還是看淡一點好,跟閣下這樣的老朋友歡聚才值得重視啊!」班塞使者淡淡一笑:「看開一點吧!我們可以說,皇帝陛下是帶著年輕一代出去。」 「難道我貴族中就沒有年輕人了嗎?」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到這個,席加伯爵就激動起來:「陛下一句話,就把我們精心挑選的年輕人全部送去皇家學院!」 「你為什麼老是看不開呢?貴族中還是有很多成為官員的嘛……」 「別跟我說到提夫.羅倫佐,提起那個老學究就讓我生氣。」席加伯爵冷哼一聲:「不過就是早投靠皇帝陛下而已,不但他平步青雲,連兩個兒子也成了官高爵顯。請他幫個忙吧!這老混蛋還滿嘴仁義的推三阻四,一點也不顧及舊情!」 「過段時間就好了吧!等年輕貴族們學業有成,貴族當然就重新站起來了。」 「話不是這樣說。」席加伯爵顯得有些煩躁:「幾千年前就有貴族,再過幾千年,貴族依然會是一個帝國的中堅力量。可是人生不長,差上一步就會被排擠,一輩子都找不到扳回來的機會!」 看著情緒似乎有點失控的席加伯爵,班塞使者故意輕輕搖頭:「不要激動嘛伯爵,這樣可不好。作為老朋友,我得勸勸你,別把事情看得太重,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科恩陛下是一位前所未見的皇帝,他的想法……哦……我們無法參透,不過他不會對您這樣的名門望族有所不敬。」 語重心長後,班塞使者輕描淡寫的舒了口氣,有些懶散的靠在軟墊上,假裝忽略席加伯爵有些漲紅的老臉:「再說了,斯比亞帝國剛剛結束內亂,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不是我說你啊老朋友,你有一個不怎麼好的習慣,就是把很多事情看得太重。我們已經不是小伙子嘍,要學會放鬆。即使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也該交給那些年輕人去傷腦筋嘛……」 「殿下說得不錯,我就是把某些事看得很重!」席加有些不禮貌的打斷了班塞使者的話,聲音都有點發顫了:「我不是為我自己,我是為了我的家族!您是皇族,偉大的光明神恩賜您閒適的生活,您不必理會一大堆一樣顯赫的對手時時處處的算計。可是我不同,即使沒人算計我,我也得小心翼翼。榮譽是有限的,要得到就得謹小慎微,不然的話,等發覺不對的時候就已經無法挽回了!」 看著有些氣喘的席加伯爵,班塞使者努力擺出理解、很理解的表情,親手斟了杯酒推到席加伯爵的面前。 「抱歉,殿下。請您原諒,我實在是太不禮貌了!」老伯爵努力的鎮定下來,掩飾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們難得見面,可我竟然向您發這麼大的牢騷。」 「別在意,我們是朋友,而且在非常年輕的時候就成了朋友。我說過很多次了,沒有人在的時候不要叫我殿下。包容牢騷不就是朋友之間最可貴的好處嗎?在我這裡你可以完全放鬆,別說牢騷,發脾氣也沒關係。」班塞使者大度的笑了,席加伯爵也勉強地笑了笑。 班塞使者又斟滿酒:「席加,我也明白你的處境困難。科恩陛下思考問題的方式和大多數人不一樣,和這樣的皇帝相處,作為臣子當然會很辛苦。不過呢!也不會太糟糕啊!比較特別的也就是科恩.凱達陛下一個人而已,怎麼不看開點呢?還有其他有影響力的人能夠非常理解臣民的苦衷呢!」 聽著班塞使者壓低聲音,用神秘的腔調說出最後一句話,席加伯爵正要拿起酒杯的手停住了。 第二十二集 第三章 第二十二集 第三章 「您的意思是……維素親王?」老伯爵專注的審視著殷紅酒汁,好像那杯酒裡藏著什麼秘密一樣。 「閣下的思維真是很敏捷,就是親王殿下……」 「親王殿下是陛下的父親,不單身份超脫,更重要的是他是陛下異常敬重的人。」老伯爵慢慢抬頭,眼中有些發光。 「而且親王殿下是一位標準貴族,作為貴族,其中的酸甜苦辣沒有誰會比他更能體會的了。」班塞使者笑了,笑得輕鬆暢快,他舉起酒杯:「祝健康!」 席加伯爵一口飲下美酒,整個人顯得精神煥發:「您真是我最可貴的朋友,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 「這就見外了!」班塞使者豪氣的大手一揮:「您知道,不論在斯比亞帝國發生什麼事,都和一個班塞帝國的親王沒什麼關係……說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唯一和我有關係的,只有『你是我的好朋友』這個事實。我提這種建議雖然看來有些逾分,但是誰讓我們是幾十年的朋友呢!」 席加伯爵似乎有話要說,但嘴唇蠕動著終於沒有開口。 「席加,別把事情看得太嚴重,努力耕耘總會有收穫的。皇帝陛下再出色也是個年輕人,他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沒有經驗自然有些事情會思慮不周。」一直在察言觀色的班塞使者眼珠一轉,身子前傾又開始勸解:「就拿我來說,科恩.凱達陛下英明神武,在斯比亞內亂中我們也已經領教了。不過我從不認為這是件太嚴重的事情。個人也好,國家也好,能夠強壯屹立的自然有他生存的優勢。您不會因為一點小小困難就成為二流貴族,班塞帝國也不會因為偶爾出現一個比較特別的競爭對手就會變成二流國家,您說是吧?」 「真像您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席加伯爵有些喪氣的歎了口氣:「這位年輕的皇帝陛下可不能小覷呢!我也是個看過不少大場面的人,會隨隨便便為一個小毛頭傷腦筋嗎?哪怕他頭上頂著皇冠。可他是一個能化不可能為可能的偉大人物,就算是斯比亞的普通國民,也會為擁有這樣一位皇帝而自豪的。我斯比亞帝國,真是光明神眷顧……」 「瞧您說的。」班塞使者的語氣變的有些輕蔑了:「您這頹唐樣子,我還真有點認不出來。您孫子的年紀都比皇帝陛下小不了多少,您看過的事情比皇帝陛下聽過的都多,竟然一副快瑟縮躺下的模樣,也不怕人笑話!」 「殿下!我以貴族的名譽要求您!您不瞭解科恩.凱達皇帝陛下就不要亂猜測!」席加伯爵好像是受到什麼刺激突然激動起來,他的嘴角在發抖,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好像那裡壓著一塊就要令他窒息的大石。 看著彷彿激動的快爆炸的老伯爵,班塞使者緊張的手心裡都是汗。不冒點風險是不成的,他決定賭一把。 「我不瞭解什麼呀?」這位使者大人的語氣傲慢的有些放肆了:「席加伯爵,我真是失望,想我一生交龍交虎竟然看錯了人。貴族名譽?名譽可是要有實際的東西來支撐的,比如說──自信。像我班塞帝國一樣。」 「你竟然侮辱我!班塞帝國……呵呵,你們班塞帝國又能支撐你們那可憐的自信多久?」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終於引爆了火山,席加伯爵跳起來,握著拳在對方眼前揮舞著:「不久之後,我斯比亞帝國將在神屬聯盟內獨領風騷!而且下次的神魔大戰,你們班塞帝國再加上坦西帝國也一樣,都得站在一旁風涼!」 班塞使者冷汗津津,席加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這種話不可能是為了面子胡謅的。在談話中自己盡力給對方造成錯覺,讓席加以為自己所瞭解的「麻煩」僅僅是在皇帝陛下面前不很受寵而已。席加幾次欲言又止,硬生生的迴避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有重大情況發生,而席加顯然被排除在外。那麼他說的這些話只有一個可能──太過激動終於說漏了嘴! 地鼠偷了其他動物的食物後,總會把刨出來的洞堵上,以免以後行動不便。既然得到了大把的情報,班塞使者自然也得小心的補上圍牆。 「哎呀!老朋友,怎麼這麼激動呢?」他站起來,懊悔不已的說:「您還不瞭解我嗎?我這個人很自大,經常口不擇言的得罪人,我心裡可不是這麼刻薄。」 班塞使者對著伯爵鄭重的行禮:「我以個人的名義向您和您的家族道歉!請您務必要原諒,我竟然無意中傷害了一位有尊嚴的家族的名譽。求光明神寬恕,也請求您接受我的歉意。」 班塞使者謹慎的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席加伯爵的臉色逐漸恢復,終於拿起了一隻酒杯,倒掉裡面的酒重新斟滿遞給他。班塞使者長出一口氣,雙手接過這杯美酒飲下。 拉著伯爵重新落座,班塞使者滿是歉意的嘮叨著:「您看,老朋友好不容易聚一下,竟然被我毫無禮貌的言詞攪和了,真是讓人遺憾,這都是我的過錯。可是席加,我也得說句不中聽的,您也不能一氣之下說什麼班塞和坦西風涼的話呢!幸虧沒外人,要不然被人笑話。看來您的口不擇言和亂蓋和我有得拼啊!呵呵……」 席加伯爵似乎也有些懊惱,搖了搖頭:「……是啊!家族名譽對於一個貴族而言,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我太激動了,頭腦發昏。人老了就不容易控制自己,就容易信口開河……剛剛的事情我們一起忘記如何?」 「當然!當然!」拍胸作保的班塞使者已經知道得夠多,不敢再深入下去:「哦!順便問一句,皇帝陛下什麼時候回來啊?移交物資的清單已經到了,我想跟皇帝陛下商量一下。」 「您再等等,大概就三、五天的時間,或者您找內政監督辦也可以。」 「好吧!我明天求見內政監督。」班塞使者舉起酒杯:「閣下在班塞的朋友託我帶些東西給閣下,前幾天不太方便,明天就送到府上如何?」 「這段時間還是不要送的好,我再也禁不起流言了。」席加伯爵也舉起了酒杯:「祝健康。」 「祝諸事順利。」 「叮」的一聲,兩隻精緻的銀製酒杯輕輕撞在一起,杯裡紅色液體被激起幾圈小小的漣漪。 「班塞使者跟席加伯爵見了面?」輕拈著棋子的手凝在棋盤上,卡爾.尤里西斯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們的會面是在兩個鐘頭之前,會面結束後兩人都匆忙離開。班塞使者緊急會見其他使者,而席加伯爵回家稍做停留就趕去了皇宮。」 「嗯,笨蛋也會偶爾聰明一下,找上席加的確能事半功倍。」非常少見的一絲微笑掛在親王嘴邊:「這樣說來,各國使者已經碰上頭了?」 「到剛才為止還缺兩位,因為他們分散在各處。」副官的目光緊盯著自己的腳尖。 「你現在回到驛館去,有人來找我的話就說我病了,遵照醫囑必須靜養,最近幾天不能見客。」一聲清脆的響聲,棋子被放到棋盤上,親王也收斂起笑容:「其他一切照舊。」 副官轉身離去,與親王對弈的麗人才露出一個嬌艷的笑容:「親王殿下不要走這樣厲害的棋步嘛!人家要輸了,我要反悔。」 「悔一步嗎?沒問題。」親王拿起剛才所下的那一顆棋子:「就怕你悔之晚矣。」 「人家是陪著親王殿下下棋取樂啊!殿下怎麼可以不讓著我呢?」麗人調整好了棋子,乖巧的回答:「雖然下棋的目的就是為贏,贏了就有樂趣,但殿下也稍微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嘛!這麼快就輸了的話,我說不定會傷心哭泣的。」 「贏不是樂趣所在,過程才是最重要的。安排好一切,然後看著對方在頹勢下徒勞的掙扎,這才是最大的樂趣。」親王拿起酒杯:「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明白吧?」 「我明白,所以我不打算掙扎。」麗人不再注視著棋盤:「我認輸啦!」 「不做意氣之爭,懂得在合適的時候放棄,這是你的優點。」親王起身,慢步走到了窗口:「從今天晚上起,聖都將會真正的變成一處風雲際會之地,你手下的人已經閒置了很久,叫他們出來開工好了,你也不能閒著。」 「是的,殿下。」 此時的皇宮,皇家議事樓***通明,皇族成員們正在各自的房間裡處理政務。前來拜訪的席加伯爵在侍者帶領下,快步走進了維素.凱達親王的書房。 「是席加伯爵。」維素親王抬頭看清來人,合上手邊的文件:「怎麼?找我有事嗎?」 「是的,下官有事稟報。」席加伯爵躬身行禮,嘴裡還非常謹慎的自稱下官:「深夜請見實在是情勢迫切,還請親王殿下原諒下官的冒昧。」 「這樣啊!」維素親王起身走到席加面前,背起手來輕聲問:「是否那件事辦妥了?」 「託親王殿下的福,事情進行得非常順利,對方也沒有起疑心,在他手段盡出之後,下官才伺機透露了情報。」回答著維素親王的話,席加伯爵頭埋得更低了:「至於情報的深度,下官洩露的一點不多、一點不少,夠班塞使者琢磨的。」 「話雖如此,可班塞使者不怎麼好騙吧?」維素親王哈哈一笑:「坐下說話,上酒!」 「謝謝親王殿下。」自從皇帝登基以來,這是席加伯爵第一次跟皇族成員站得這麼靠近。維素親王的好心情讓他有些受寵若驚,退後兩步坐了,等上酒的侍者離開房間之後才開口說話:「臣下在年輕時就跟班塞使者熟識,可以說彼此都很瞭解,但他是皇族,天生有些東西就輸我一線……所以,想騙過他並不是很困難。」 「我明白了。」維素親王的臉上恢復了平靜:「雖是有關帝國的大事,但要讓你去欺騙自己的朋友,我心裡很有點過意不去,他畢竟還是幫助過你的朋友,真是辛苦你了。」 「在很多年前,我已經認識班塞使者了,那時候還年輕,只知道整天縱酒高歌,交往中也不帶什麼功利之心。」現在談到班塞使者,席加伯爵的神色裡才有了些愧疚:「但現在,我們的聚會都是各帶目的,他不是真心關切我的現狀,我也不會真心感謝他的安慰……大家都是以帝國為重,個人的情感太輕了。」 「之所以請你來做這件事,正是因為清楚你是個重感情的人。換過其他現實的人,我才真是不放心。」 「親王殿下過獎了。臣下所做的這些事不算什麼,為了皇帝陛下,為了斯比亞帝國,我願盡我的全力。」席加伯爵抬起頭來看著維素親王:「臣下曾經發誓,要用足夠大的功勳來沖抵貴族在叛亂戰爭時期不戰而逃的屈辱。如果還有這樣的機會,親王請務必派臣下去辦。」 「請接受這杯酒。」維素親王點點頭,把一隻飄散著紅酒香味的銀杯推到席加伯爵面前:「皇帝不在,我現在無法承諾什麼,但你得相信我不會忘記這件事。其實按我的想法,席加伯爵你不應該老是清閒著,應該更深入的融入我們。」 「臣下也是很想用行動來表明貴族階層並不是一無是處,可是皇帝陛下不怎麼信任我……當然這是我們自找的。」席加伯爵苦笑著,老邁的面龐上顯露出一絲疲憊:「親王殿下,別人不瞭解貴族,可您應該清楚,我們的血管裡同樣有熱血在奔流,我們不是孬種。」 維素親王放下手裡的酒杯,平視的目光和藹而真誠。 「關於貴族的事,不但我清楚,就連皇帝本人也很清楚,我已經跟他談過多次。今晚正好是個機會,可以跟你說說。」親王的聲音壓低了些:「登基之後,大部分貴族只有官銜而沒有實權,大家一定有些怨言吧?」 「臣下對於帝國無寸尺之功,不敢埋怨。」席加伯爵低下了頭。 「其實這種狀況是我與皇帝多次討論定下來的,對整個貴族階層來說是件好事。」說到這裡,維素親王歎了口氣:「皇帝知道貴族的可貴之處,所以那些立功的貴族都被委以重任。但在討逆戰爭裡建功的將領官員,都幾乎全是從平民中成長起來的,在這個時候給其他貴族實權,他們是不會心服的。」 「那親王殿下和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聽到很意外的答案,席加呆了呆。 「皇帝的第一要求是保持帝國絕對穩定,雖然他的背景是貴族出身,但在這樣的情況下,皇帝本人卻不得不成為平民官員的代言人。」親王苦笑了一下:「席加,你有沒有考慮到一點,朝廷裡不能有一手遮天的勢力啊!無論這勢力屬於哪一方,對帝國都沒有好處。」 「那麼,親王的意思是……您願意當我們的代言人嗎?」席加眼中泛著淚花,幾乎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 「別給我扣帽子,你想讓平民官員都斜著眼睛看我嗎?」維素親王站起來微微一笑:「我會站在一個公正的立場為大家爭取,但有一個前提──你們的所作所為要值得我開口才行。」 「有親王殿下這句話,我們就等若吃了定心丸。」席加伯爵跟著親王站起來:「請親王殿下放心,我一定盡力約束好其他人。我們一定會以新的功勳,讓帝國上下所有人認識到貴族到底是怎樣優秀的人,鬥志昂揚的貴族們一定會做到這點!」 「說得好,榮譽屬於那些有志氣的忠貞人士。」親王以肯定的語氣說:「我會為你們創造機會,我期待著你們的表現。記住,皇帝陛下也在內心裡期待著。」 「請轉告皇帝陛下,我等將把皇帝陛下的恩德銘記在心,必定不會辜負陛下的厚望。」席加伯爵行禮:「夜深了,親王殿下請休息,下官告辭。」 維素親王點點頭,目視席加離開。 第二十二集 第四章 第二十二集 第四章 得到席加伯爵透露的情報,使者們非常興奮。 像席加伯爵這樣的老貴族,除了追求享受之外,把貴族榮譽看得比什麼都重,在跟別人鬥氣時無意洩露的情報不可能有假。雖然「下次神魔大戰你們都得一旁涼快去,全得看我們的。」這種話顯然有一點誇大,但綜合其他信息,使者們卻能從中推斷出很有用的信息。 第一個結論,斯比亞帝國正在進行一項重要的計劃,而這個計劃很明顯跟軍事有關。第二個結論,此計劃會在很大程度上提升斯比亞帝國的軍事實力,提升的對象不是某個軍團或部分軍隊的戰術實力,而是同時增強整支軍隊的戰略實力。 在之前的時期,斯比亞軍隊的戰鬥力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他們再次提升戰鬥力的話……沒有人是傻瓜,所有人都知道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雖然神魔大戰時在一旁涼快不怎麼可能,但軍隊之間的實力相差太大的話,平常的吃虧、受氣是肯定免不了的。 整支軍隊實力的提升不可能只是武器盔甲的改進,也不只是戰術的進步,那關係到方方面面。而這些東西不僅反應在軍事上,還會在帝國的其他地方體現出優勢,那就不單是吃虧、受氣的事了……所以,絕對不能讓斯比亞帝國跟聯盟內其他國家拉大這個距離! 科恩陛下近期就會回聖都,那就說明這個計劃已進行到尾聲,皇帝陛下此去不過是驗收結果而已,也就是說,想在現在破壞這個計劃是不可能了……唯一有成功可能的對策,是自己的帝國跟著斯比亞帝國一起進步,換言之,各個國家必須獲知斯比亞的整個計劃。 說得明白一些,就是要偷取斯比亞的計劃書和全套資料──不惜工本。可清點口袋裡的現金之後,使者們才發現錢太少,於是打發手下飛馬回國取錢。但這筆資金不能聚集在斯比亞引人懷疑,只能全部都彙集在班塞帝國。大家在斯比亞的開銷都由財大氣粗的班塞使者墊付。 錢的問題解決了,使者們才商量起計劃最關鍵的一步──要怎麼偷? 在斯比亞的內亂期間,特別是科恩.凱達入主聖都以後,大規模的清洗三天兩頭的發生,搞到後來,各國潛伏在聖都的情報人員都受到很大影響,以致於使者們現在能指揮的情報人員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其他的不是被查出來砍了腦袋,就是缺了中續失去聯繫。 就算使者們為了這史無前例的行動集中了各自的情報人員,可在力量上還是顯得單薄。而在這其中,又特別缺少能深入各要害部門的渠道,或者會有,但聯繫不上。使者們一連努力尋找了三天,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眼看科恩陛下回聖都的日期臨近,除了焦急,使者們還有些氣餒。在每天舉行的例會上,完全沒有了前些日子那種熱烈的討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悶的氣氛,這也是班塞使者最不願意看到的──如果這次行動流產,他的一切努力也將付諸流水。 「大家不要心急嘛!雖然目前遇到點困難,但事情總會出現轉機的。」在聚會上,班塞使者只能把自己同樣焦躁的真實心情掩蓋起來:「斯比亞帝國的企圖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實現,只要我們在這段時間裡做好萬全的準備,成功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哪有這樣簡單?」雲路使者沒好氣的回答:「我們連這計劃是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成功談何容易。」垂頭喪氣的裡瓦使者接過話:「不要說計劃的細節跟內容,連計劃是關於軍事還是民生都不清楚。請讓我問一句,我們的目標到底是什麼呢?我們想要得到的東西在哪裡?誰能保證我們的付出不是打水漂?」 「閣下這話也未免多疑了一些。」坐在角落裡的加洛使者插了句嘴:「這幾天在聖都,我們都感到了壓力啊!難道大家不相信自己的感覺嗎?」 「我們沒參加某個白癡刺殺科恩陛下的計劃,所以感受不到什麼壓力。」裡瓦使者冷哼一聲,毫不顧惜情面捅破了加洛使者的嘴臉:「就算我們在聖都感覺到了什麼東西,但我就用感覺為藉口,去蒙蔽我國皇帝陛下嗎?這種事我幹不出來!」 「難道這樣的事情我就幹得出來嗎?」加洛使者平時就受夠了別人的白眼,現在被人戳穿,老臉上有些掛不住,非常委屈的反駁一句:「還是貴國看不起我國?」 「沒有看不起加洛,而是看不起加洛的某些人。」與他爭論的是個老油子,當然不會在話裡留下口實:「比如意圖刺殺科恩陛下的那些傢伙,他們難道不是白癡嗎!」 各國使者都是皇親國戚,平日裡早就習慣了飛揚跋扈,此刻又是心煩意亂,一爭論起來就有點沒完沒了的意思,主事的班塞使者一時之間竟然有點勸不住。最後還是波塔使者塞維克.蘭度幫著勸說,總算把場面壓了下來。 「大家都冷靜一下,我們是在合作啊!要以大局為重。」班塞使者「語重心長」的重複著說過無數次的話:「對各國都有利的事,各位就寬容一點吧!」 他的話很明顯沒有什麼份量,甚至有個別使者在心裡想:如果這次是坦西帝國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主事該有多好?不說那位前聯軍總指揮妙計滿腹,至少親王殿下沒有什麼廢話。可現在倒好,把別人排擠出去,自己一堆人都在這邊傷腦筋…… 「對了,不知道坦西使者的病好了沒有?」看到其他人都沒說話,塞維克.蘭度只好以提問打破沉默:「我們的事情做到這一步,也應該邀請坦西使者加入了,時間拖太久的話,我擔心會有人去神殿造謠。如果到處都說我們故意拋下坦西帝國搞小集團,我們會有麻煩。」 「不是我不願意讓坦西帝國加入,而是那位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病得太離奇。」班塞使者沒好氣的回答:「我找了他不下五次,可對方都託病不出,我連他的面都沒見著。」 「如果各位不反對的話,我去找他談談如何?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不怕被拒絕,況且我和親王殿下還有些私交。」塞維克.蘭度笑咪咪的說:「就算親王殿下不願意見我,我們總是盡到了禮數,也免得日後有人在背後說我們的閒話。」 「好吧!坦西使者不在驛館,拜託閣下去問問他的副官,辛苦一趟。」事情已多日沒有進展,班塞使者沒有任何藉口拒絕讓坦西帝國參加,只好點頭說:「我們希望你帶回好消息。」 事實上,只要還有哪怕一丁點辦法,他都不想讓坦西帝國插手。 正當班塞使者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副手敲開了門,急匆匆的跑到主子身邊,在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話。 「科恩陛下明日回城?這是真的?」 班塞使者有些驚訝的看著副手。副手重重的點了頭,回答說:「是的,總參謀官卡羅斯中將和另一位將軍已經在剛才進城,並直接去了皇宮,我們絕對沒有看錯。」 這消息太讓人吃驚了,房間裡的人個個面色慌張,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雖然他們都有膽子背著這位皇帝進行一些陰謀,但在進行陰謀時能不能神情自若的面對科恩陛下卻是個未知數。因為科恩陛下的來頭太大了,大到可以讓他們膽怯的程度──如果事情洩漏,這位皇帝才不會大費周章的把他們驅逐,他會直接砍掉所有人的腦袋! 「各位不要慌亂,科恩陛下回聖都正是個機會。」畢竟是混到中年的老貴族,班塞使者暗暗衡量了眼前的局勢,心中已經有了對策:「一直以來,我們都不清楚斯比亞的計劃,而跟隨科恩陛下回來的人裡,瞭解計劃的可是一大把,只要我們抓到一個……嘿嘿。」 「對啊!這是機會!」塞維克.蘭度一拍大腿,很大聲的在一旁推波助瀾。這件事的實際提倡者是他,最焦急的人也是他,他當然不願意看到有人萌生退意。兩個人一唱一和,再加上加洛使者在後面舉雙手、雙腳跑龍套,眾位使者的情緒好歹穩定下來。 「眼下留給我們的時間不算太多了,各位的帝國能不能屹立於神屬聯盟,就看我們這兩天幹得怎麼樣。」打鐵趁熱,班塞使者堅定的目光掃視了場中各人,開始分派任務:「塞維克.蘭度閣下,坦西帝國加入的事就拜託給你了,請務必幫我們拉他進來。就算是拉不到這位怪脾氣的親王,主意也要請他出一個。」 「請大家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塞維克.蘭度以同樣堅定的目光回望著班塞使者,接下來話鋒一轉:「可如果他開條件怎麼辦?我能答應他嗎?」 「現在這個火燒眉毛的時候,他不會開出太過分的條件。」班塞使者冷哼一聲:「這位親王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坦西帝國以軍事著稱於世,最擔心斯比亞的應該是他!坦西使者不過是以退為進,逼迫我們就範罷了,你與他多磨上幾個回合就好。」 「那好,我立即去辦。」話一說完,塞維克.蘭度就跑了出去。 「那麼餘下各位,我們就分頭行事,務必要在今天晚上鋪好線、接上頭。」班塞使者的聲音低下來:「如果今夜還沒有建樹,我們只好由幕後走上前台……所以,請諸君努力!」 「請諸君努力!」低呼聲中,各位使者幹掉面前的紅酒,開始了行動。 就在使者們互相加油鼓勁的時候,低調回城的科恩.凱達皇帝陛下帶著幾個隨從,大步走進自己的御書房。 「這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麼事?」科恩陛下把長袍脫下,隨手就遞給迎上來的書記官,也做手勢要將軍們脫下身上沾滿塵土的外套:「朝廷裡?宮裡?家裡?」 「回陛下,一切都很正常,朝廷裡什麼大事都沒有發生,宮裡非常平靜,陛下家裡更是諸事順利。不過──」書記官向多日不見的皇帝露出一個笑容:「需要您簽字的文件堆積如山。」 「我還納悶你的笑容呢!原來是想拖我去簽字蓋章。」科恩陛下抓起水杯,昂頭喝了個痛快:「告訴你,朕一路風塵剛回宮,才沒心情去管豆子般大小的閒事。」 「明白了,明天再拿文件來請陛下過目。」書記官不過就是盡自己的職責,提醒皇帝一下而已,實際上那些政務並不緊急:「陛下看起來興致很高,遇到什麼高興事了嗎?」 「說朕心情好,何以見得?」科恩板起臉,坐到自己的書桌後。 「很簡單嘛!陛下心情不好的話,怎麼會來書房呢?」書記官聳聳肩,沉著的回答:「況且您的父親大人提醒陛下很多次,要您自稱為『朕』,但陛下一直不這樣做,可剛才一連叫了兩次。」 「你非常細心,再綜合其他優點,你真是一個完美的人。」科恩陛下用非常認真的態度說著話,但最後,他的嘴角還是逸出一絲笑意:「如果再溫柔一點,保管能嫁個好人家。」 皇帝陛下的話一出口,不但幾個將軍笑成一片,就連在一旁整理行裝的白影也沒忍住。 「皇帝陛下。」書記官哭笑不得:「臣下是男子,而且是成年男子。」 「你成年了嗎?為什麼沒人告訴我?好吧!我會在這幾天為成年男子們安排一個節目,滿意了嗎?」看玩笑開得差不多了,科恩陛下也收起戲謔的表情:「你去通知我父親,還有幾位皇妃,請她們到這裡來,我們今夜回宮的消息要保密。」 「是的,陛下,我馬上去辦。」書記官走了出去。 白影收拾好了東西,走過去拉開窗簾,然後向伸著懶腰的科恩打個眼色。 「好啦好啦!你們這些傢伙,去秘書室喝點東西去,我要安靜幾分鐘。」科恩陛下把總參謀官等人推出房間,還隨手關上房門,幾個傢伙被趕到走廊裡,都是一頭的霧水。 「老大要幹嘛?」莫亞中將迷惑不解的抓抓頭:「想安靜沒錯,可我們又沒有喧嘩。」 「可能是那種不想讓我們知道的事情。」瑪法少將一臉的神秘,還刻意壓低了聲音:「大家想想看,我們不在,房間裡只有一男一女……」 「你找不自在呢!」海爾特中將一巴掌拍在瑪法少將頭上:「老大是那種人嗎?」 「我只是推測而已。」瑪法歪著嘴申辯:「再說皇帝擁有整個帝國,何況是一個侍女呢?」 「真希望白影聽到你這句話,那樣的話,你就會瞭解『侍女』的厲害。」總參謀官一臉深沉的發表著意見:「如果老闆要怎麼樣的話,在路上就怎麼樣了吧?老闆那麼謹慎的人,怎麼會在宮裡做這樣的事。如果四位皇妃發起脾氣來,朝廷裡一半的事誰來做?」 「那老大為什麼關門?」瑪法還在不服氣,一副據理力爭的樣子:「如果是一般的事情,用得著趕我們出來嗎?」 「收起你那齷齪的想法,你以為老大會像你那麼好色嗎?」可惜海爾特不是一個很愛講道理的人,瑪法頭上又挨了一下:「先去秘書室喝酒慶祝一下,等會維素大叔來了還有事。」 「誰好色啊?」一個輕柔的聲音插了進來:「是你嗎?瑪法?」 「晚上好,皇妃。」瑪法轉過身,微笑著回答:「請皇妃幫我做主,海爾特跟我搶女朋友不說,還四處造謠說我是個好色的傢伙……」 科恩陛下關了門,逕直穿過一條短短的走廊,來到旁邊的藏書室。 只點燃了幾盞魔法燈的藏書室裡,光線不是很充足,倒不是因為燈不夠,而是點燈的人不夠高,不能成功點亮超出他身高太多的燈。而這個點燈的人,此刻正埋首在一堆書籍中,注意力之集中,連皇帝陛下走進房間都沒察覺。 科恩看了白影一眼,搖搖頭邁步走上去,白影伸出手來,隔空點亮房間中餘下的魔法燈。突然增加的光線終於讓看書人的目光從書上移開,稍帶迷惑的眼光一觸及科恩,立即就變得複雜,人一個激靈靠牆站起,手裡的書「啪」的一聲掉在腳邊。 這個人是雅爾薩德.薩蘭,他的身份讓他能在御書房自由進出。在告狀未果的情況下,他學會了用看書來打發苦悶的日子,這間科恩從來沒進過的藏書室已經快變成他一個人的小天地了。 「雅爾薩德。」科恩站在他面前,伸出左手,輕聲說:「把書給我。」 雅爾薩德從地上揀起書,面無表情的交到科恩手裡。這個孩子根本不知道應該以何種態度去對待科恩陛下……十二歲的雅爾薩德無法理解面前站著的這個人,他收留了自己,給自己最好的東西,但卻不肯為自己報仇。雅爾薩德不能原諒一個有能力為自己家族報仇卻不去做的皇帝,但天性善良的他又不能把科恩歸納到仇人的行列中。 「邊緣貴族復仇記,你倒是很執著,這是一本杜撰的小說,而且還帶有太多不適合你看的下三濫情節。」科恩看看手上的書,隨手就撕成兩半:「身為薩蘭家族的繼承人,你不能被這些污濁的文字弄髒眼睛。」 不說這個還沒事,一說復仇,雅爾薩德的眼裡就翻滾起了淚花。 「哭?有志氣一點行不行?你老爸的靈魂還沒安息!」科恩的氣不打一處來,吼一句後又隨即恢復了冷靜,用手摸著雅爾薩德的頭說:「我來給你選一本好了,你先跟這個姐姐去外面房間等著我。」 雅爾薩德倔強的扭開腦袋,直直走去外面房間。科恩看著滿屋子的書,一時覺得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無能為力,心情非常煩躁。 「知道嗎?我的夫君。」菲琳皇妃出現在科恩身邊,白皙的手指在一排排書脊上滑過:「他們在外面猜測,說好色的你趕走他們是意圖對某位女士無禮。」 「你是怎麼做的?」科恩微微一笑,把頭湊近了些:「很淡雅的香味。」 「我請他們喝上好的紅酒,並且答應幫他們介紹美麗端莊的名媛。」菲琳皇妃也笑了:「希望這樣能掩住他們的嘴。」 「我有個好辦法,我去掩上他們的嘴,你幫我解決雅爾薩德。」科恩拉起菲琳皇妃的手:「在我們完成任務之後,可以抽空找個地方交流一下心得、體會。」 「為什麼要我去呢?」 「因為我做不到。」科恩苦笑著回答:「我會忍不住把他丟到窗外。」 菲琳皇妃拿著一本書走出去,發現雅爾薩德站在一個最孤僻的角落裡,而且將臉面向牆壁。 坐到房間正中的沙發,菲琳以讓人無法抗拒的語氣說:「過來,坐我對面。」 雖然除了仇恨,此時的雅爾薩德心裡沒有其他情感,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不可能連菲琳皇妃也恨上。而且從他來到皇宮之後,這位皇妃對他非常好,就如同他死去的母親一樣關心他的生活和學習。 「對你的事,我和我的夫君都覺得內疚,雖然我夫君是皇帝,但他更是一個凡人,他有很多必須去做的事情,不可能總注意到你,他只能偶爾抽空跟你聊聊,在更多的時候,是我關注你。」菲琳皇妃撫摩著書的封皮,沒有再用眼睛看著對面而坐的雅爾薩德:「你受到了傷害嗎?是的。我可憐你嗎?不。為什麼?因為遭遇比你慘的小孩到處都是。」 雅爾薩德沒出聲的看著皇妃,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他不明白為什麼以前那麼溫柔的皇妃,今天晚上卻變了。 「任何一個人都會遇到災難,無論他是什麼身份。」菲琳皇妃歎了口氣:「雅爾薩德,自從你到了這裡,我們都希望你能盡早從陰影中擺脫出來,但你的表現呢?一個沉迷於悲慘過去的人會有什麼作為?你為什麼不換一種方式來面對以後的生活?」 「你可以恨整個世界,包括我在內,這是你的權利,我不會剝奪你這最後的權利;同樣的,你也可以用其他心情去面對這個世界。但不管你怎麼做,我都會關愛你,這不但是一個家長的責任,更是我本身想做的。」說完這些,菲琳皇妃打開了書:「今天給你講解一個英雄家族的往事──薩蘭家族的歷史。」 淚水再次出現,在眼眶中打轉,雅爾薩德高昂著頭,緊咬著牙,不讓淚水流出來。 「你可以選擇不聽,我會讓你離開,並祝你今晚過得愉快。」菲琳皇妃攏攏頭髮:「但如果你選擇不聽的原因是因為你覺得我們沒有幫你報仇……我只能說,我真希望你不是薩蘭家族的後裔。」 「我聽。」沉默了片刻,雅爾薩德用沙啞的聲音回答。 「好的。」菲琳淡淡的說:「我們開始。」 手拿酒杯的科恩陛下站在一扇門後,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妻子馴服這個難搞的小孩。當維素親王和其他人走進房間時,菲琳皇妃正講解到第三位薩蘭家族的英雄…… 第二十二集 第五章 第二十二集 第五章 第二天,午飯前,忐忑不安的使者們聯袂覲見了科恩.凱達陛下,把這幾天累計下來的事務做了交代,其中的大部分事情,也就是諸如援助物資的清單跟起運日程安排。不過這些都是借口,他們只是想來看看科恩陛下的反應而已。如果那件事情有重大的進展,應該能在科恩身上發現點端倪。 他們見到了一位風度翩翩的陛下,雖然沒有在神色上表露太多,但使者們都看出科恩陛下興致很高,在交談的時候,陛下體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發自內心的好態度。不但耐心細緻,而且還有閒心跟他們開玩笑。 在大多數使者看來,科恩陛下的每一絲微笑都像一片鋒利冰冷的刀片。這刀片被包裹在陛下難得一見的文雅語調裡,輕輕的、緩緩的、來回的在他們心臟上拉扯。不但讓人感到心痛,還會讓人覺得心涼。 波塔帝國使者塞維克.蘭度依然是和州西帝國使者卡爾.尤里西斯坐在一起。在所有使者之中,只有他倆的表情最輕鬆自然,跟科恩陛下的對話也最多。在更多的時候,另外幾個使者根本就不怎麼說話,只在臉上掛起一個禮貌性質的笑容。 「大家今天是怎麼了?前幾天是我有些不舒服,今天就輪到你們不舒服?」科恩陛下「啪」 的一聲合上桌上的文件,抬起頭來看著各位使者,臉上的表情是那種最標準的不正經:「不對啊! 生病哪有趕日子扎堆的?各位應該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吧?」 「回稟皇帝陛下,我們怎麼會對您不滿呢?沒有理由嘛!」班塞使者先奉上一個笑臉,然後才解釋說:「陛下這幾天沒召見我們,事情就積壓起來,在下知道陛下意願的情況下,處理每件事我們都得考慮到方方面面,所以……年紀大了,熬夜就辛苦了些。」 「大家都是這樣嗎?」科恩陛下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單純到了極點。 「是的是的,的確是這樣。」使者們點頭回答,跟著班塞使者的理由跑。 「這樣啊!這事是我欠考慮,習慣了行伍生涯,倒忘記貴族的習慣。」科恩陛下歉然一笑,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那麼,就讓我來想一個辦法消除各位的疲勞好了。」 科恩陛下的這句話一出,大家的反應都不一樣。卡爾.尤里西斯親王饒有興致的旁觀著,塞維克.蘭度一臉的期盼,而其他使者的表情裡多少帶了點迷惑。 「這樣好了,自從登基典禮以來,聖都的娛樂都比較少。以前是政務繁忙沒心情,現任總算大多數事情步上正軌,也應該由皇家出面熱鬧一下。」閉目想了想,科恩陛下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今天晚上就以我的名義為各位舉行一個舞會,我邀請各位參加。」 「今天晚上啊?」塞維克.蘭度回答說:「陛下,您不覺得時間緊了點嗎?」 「時間很緊嗎?從現在到晚飯還有好幾個鐘頭的時間,有這工夫不要說準備舞會,我帶兵打到地獄島都行。」科恩陛下哈哈一笑,轉頭吩咐內侍長:「吩咐下去,地點就在後宮小花廳。」 「陛下真是豪氣。」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沒忍住,笑出聲來:「很久沒聽到這樣的話了。」 「正事談完幹嘛還那麼嚴肅?大家高興就好。」科恩起身:「大家回去好好準備吧!我會邀請很多客人來,覺得夫人還不夠的各位最好打扮得風度翩翩,說不定能在斯比亞展開一段別行風味的戀情呢!聖都的貴族小姐非常多。」 「皇帝陛下,我有個問題。」在大家起身的時候,塞維克.蘭度說話了:「舞會上會有很多漂亮小姐吧?就是沒有婚約那種。」 「應該會有。」科恩陛下上前兩步:「你想知道什麼?」 「那個……在這些小姐裡面,有沒有皇帝陛下喜歡,不,我應該這樣說,有沒有皇帝陛下不喜歡她被別人追求的人呢?」塞維克.蘭度居然還會不好意思:「如果是那樣,我們怎麼會有追求成功的可能?」 「這很好解決,我會讓這些小姐在手腕上戴一方絲巾。」科恩拍拍塞維克.蘭度的肩膀,壞笑著囑咐:「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要穿得太花哨。」 打發走使者們,科恩陛下去了後宮,把安排舞會的事全交給露西去辦,然後拐去溫絲麗皇妃的房間,準備在看了琴倫公主之後溜去睡覺——昨天半夜回宮後,他被各種事情纏住,還沒來得及去看看琴倫。 哼著怪異的小調,科恩陛下邁進院門,皇妃們都在議事樓辦公,庭院內外只有兩三個侍女。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科恩聽到樓上傳來一陣輕柔的歌聲,是他熟悉的嗓音,由一個他熟悉的人唱出來。 「怎麼樣?很不錯吧!」走上樓梯,科恩用手捅捅站在拐角處的烏鴉:「弗雷奧先生,如果知道你聽歌會入迷,我一定會早點接她來。」 抱劍佇立的烏鴉連眼睛都沒睜開,只用一貫的冷淡語氣反駁:「我這個不叫入迷。」 「是嗎?」科恩呵呵一笑:「那就請你解釋一下,你站在這裡,擺個柱子的造型是幹嘛?」 「你沒看出來嗎?」烏鴉睜開了眼睛:「我在睡覺。」 「有你的,真是不服不行。」科恩從烏鴉身邊走過去,回過頭說:「跟我一起上來好了。」 烏鴉保持著沉默,跟上科恩的腳步。 回到驛館之後,各國使者陷入新一輪的迷茫中,班塞使都趕緊召開緊急會議。要跟大家商量對策。誰知道剛坐下來就聽到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和大多數人想的不一樣,坦西使者以十分肯定的態度拒絕加入此次行動,對他們提出的「拿個主意」的請求也不答應。 「真是小氣的傢伙!」事與願違,班塞使者氣得一掌拍在桌子上:「鼠目寸光,完全不顧大局!難道我們只是為了自己嗎?事成之後坦西也有大把的好處啊!」 「坦西的事以後再說,現在的關鍵是我們怎麼辦?」裡瓦使者悶聲悶氣的說:「如果近期還沒有突破,我沒有理由再堅持下去,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我沒法交代。」 裡瓦使者一開口,大多數使者就都認同他這個意見。這其實也很簡單,科恩陛下的名氣太大,他一回來,想搞七捻三的人就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想一想帝國交託的使命,再考慮一下小命,心中的天平自然就偏了……總之,班塞使者感受到極大的壓力。 「放心好了,我也不會讓大家白白冒險。」眼看情勢不利,班塞使者只能在心裡著急:「但事情都進行到這一步了,放棄的話太可惜,各位再堅持……」 「回大人。」一頭大汗的副手出現在門口:「有要緊事回稟。」 「慌慌張張的做什麼?」班塞使者正在煩心,一肚子氣全撒在副手身上,低聲訓斥說:「狗奴才,一點規矩都沒有!」 「回大人,是好消息……」副手點頭哈腰的靠近,跟班塞使者耳語幾句。班塞使者的表情在短時間裡完成了一系列的轉換,由懷疑到驚訝、由凝重到釋然,最後定格在一抹微笑上。 「各位,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沉吟片刻,班塞使者站了起來:「大家先準備參加舞會,我一定會在那之前趕回來……等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之後,他就急匆匆的帶著副手走出去,剩下一堆人在房間裡大眼瞪小眼。 皇帝陛下要舉行舞會的命令傳到內宮總管露西大姐那裡,她只召集了幾個手下,有條不紊的吩咐幾句,宮廷裡的人們就為舞會忙祿起來。緊接著,以科恩陛下的名義發出的上百份請柬被送到各部主要官員和貴族世家手裡,將這波忙亂擴大到整個聖都。 在每個帝國,每月按慣例總有一到兩次的宮廷舞會,而且只有在皇家舉行舞會之後,各大臣家裡才能舉辦舞會,並往復循環形成一個歌舞昇平的流程。這種熱鬧的場面是帝國繁榮的標誌之一,也是貴族官員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環。舞會,在他們眼中並不是單純的取樂。 這可是科恩陛下登基後舉辦的第一個舞會,誰也不敢怠慢。於是正午飯後,聖都那幾條專為達官貴人服務的街道上停滿了馬車,各家的僕人在街上往返飛奔著,為主人置辦首飾、修改服裝、搶購香水…… 在所有的人裡,最興奮的當然是那些貴族小姐們。自從戰爭開始,聖都還沒有一場像樣的舞會,更別說是皇室主辦的宮廷舞會。如果運氣好的話,應該能和皇帝陛下說上話吧?在各種傳說中,這位年輕的皇帝似乎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 請柬末尾還有一句話,是請那些想保持單身的女士們在右手手腕上纏一方絲巾以便識別,但在貴族小姐們微妙的心理作用下,聖都城的藍色絲巾脫銷了……為什麼單是藍色的?因為有一個不知道從哪傳出的流言表明,科恩陛下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 駐紮在聖都附近的軍隊高級軍官也接到了請柬,當然,准將以上的人才會有份。隨請柬一起送到他們手上的還有一套華貴精緻的禮服,那是皇妃為將軍們準備的禮物。 晚飯時分,喬裝打扮的班塞使者回城。但他並沒有去驛館,而是讓人把其他使者悄悄叫了出來,在一個隱密的地點見面。六國使者早巳等得心煩意亂,接到消息立即趕了過來。 「下是吧!在這裡見面啊!」到了地頭,塞維克.蘭度一跨進地窖就怪叫了一聲:「可惜我新買的香水,我精心準備的裝扮這下全完了。」 「香水算什麼?」等候多時的班塞使者看到人都到了,示意隨從關上門,然後再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小口袋:「看看這個,花了三十萬金幣買來的。」 「什麼玩意?居然頂得上一座小城市?」一聽這話,使者們立即湧上來。 「一個水晶球。」班塞使者取出袋子裡的東西,鄭重的放到面前的小桌上:「科恩陛下此行的影像記錄。有了這個東西,一切事情就都清楚了。」 「等等哪!」塞維克.蘭度阻止了急於喚醒水晶球的班塞使者:「這東西不便宜,但如果裡面只是記錄著科恩陛下吃飯、喝酒、玩女人怎麼辦?那樣的話,我們可不會付錢。」 「能看到科恩陛下玩女人也不錯啊!」有人小聲說:「不但可以開眼界,還可以搞臭他。」 「就怕搞到後來科恩陛下倒沒有什麼事,而是某些人倒在爛泥裡變臭。」塞維克.蘭度冷笑一聲,頭也不回的諷刺起來。這就是小團體沒有主心骨的壞處,大家誰也不服誰,誰都可以跟別人死纏爛打。 「你們的爭論就到此為止。」班塞使者把手放在水晶球上,加重了自己說話的語氣:「如果是一切無關大局的事情,這份錢就由我一個人出;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各位就看著辦好了。如果我這樣處理還有誰不滿意的話,那麼現在就可以離開,我絕不強留。」 班塞使者的話裡顯示了強烈的自信心,而那個能解釋一切疑問的水晶球就在桌子上,使者們誰也捨不得離開,在他們一一點頭答應後,班塞使者才放開了手,笑笑,開始使用魔法。 先就是一陣嘈雜的聲音傳出來,然後才是一陣升騰而起的霧氣。很明顯,這個水晶球的製作者魔法造詣不怎麼高。 「閣下是從哪裡買到的這個水晶球?」在等待的時候,奧馬圖帝國使者輕聲問: 「來源絕對可靠,是我國潛伏在聖都的一個高級情報人員提供的。他幾年前就成為科恩陛下眾多隨從中的一員,這次跟著科恩陛下去了某地,清楚的經歷了整個過程。」班塞使者歎了口氣: 「但是中間的聯繫人斷了,我只能賣了這張老臉,冒險去與其接頭。」 「原來如此。」奧馬圖使者點點頭:「閣下為了這件事,甘願冒這樣的風險,我很欽佩。」 在使者們的恭維聲裡,班塞使者心裡冷笑著,暗暗把在場使者的祖宗十八代挨個罵了一遍…… 如果這些人合作一點,如果還有其他的辦法,他把得著冒殺頭的危險去幹這種事嗎?現在一句欽佩就算完了,真是一群沒心肝的人。 水晶球上方的霧氣逐漸淡去,影像出現,但這個影像只是窄窄的一個長方形,顯露的也是遠處的景物。 「難道是在很遠的地方記錄的嗎?」有人發問:「好像記錄的魔法師是躲在地洞裡。」 「當然是,科恩陛下身邊有造詣高深的精靈魔法師,靠近的話一定會被發現。」班塞使者解釋說:「這是一個隱秘的訓練基地,由一系列規模稍小的訓練場組成,供斯比亞的精銳軍隊使用,就在距離聖都兩天路程的地方。如果沒有特別的許可,誰也進不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景物也變得清晰起來: 「這不是一座城市嗎?」有人低呼起來:「是一座真正的城市啊!」 這是一座城市,包圍在山脈中的城市,巍峨的城牆高高的聳立著,按照其他景物的參照,高度足有聖都城牆的一半,正是大陸上一般重要城市的標準高度。城牆上的防禦設施一應俱全,正面牆下有城門吊橋,護城河也合乎標準,一切都是那麼完備。在城市上空,甚至還有一個散發著柔和白光的魔法防護罩! 「不會吧?這就是斯比亞帝國的訓練場?」 班塞使者解釋:「當然是訓練場,這點毫無疑問。因為在以往的情報裡,斯比亞帝國從來沒有這樣的一個城市。」 彷彿是在回應他的話,霧氣中的景象角度在慢慢的轉換,給出一個訓練場的全景。在另一個方向,距離城牆大概五里的地方,有一片綿延的軍營。其中的一個高台上有十來個小黑點,一面巨大的科恩陛下識別旗幟在那上面飄揚著。 遠處的城牆下排列著一支武備齊全的軍隊,他們排列的方式帶有很強烈的魔屬聯軍風格,就是那種有利於衝擊、發揮出巨大破壞力的陣形。 「這個是……不會用真的軍隊來演練吧?」有使者在問。 「當然不是真人,你沒看他們全部都是靜止不動的嗎?」看樣子,班塞使者是早就知道了這場演練的結局。他苦笑了一下:「那是假人,城牆上也是假人,但那些器械是真的,城裡只有少量維持魔法屏障的魔法師在。」 些許雜音之後,一個聲音緩緩從水晶球裡傳出來。 「皇帝陛下命令——黑霧風暴演習開始!」 陣陣急促的鼓聲響起,一支游騎兵部隊分散開來,向各個方向奔馳而去,其中一支間然直衝向水晶球記錄點。霧氣中的景物急閃幾下,在使者們的驚訝聲中,游騎兵從記錄點旁邊衝過去,差一點就踩在記錄點上。 第二十二集 第六章 第二十二集 第六章 沒有光線的地窖裡,使者們的身影和黯淡的背景融為一體,水晶球上方霧氣裡閃現出來的微弱亮光只夠照亮他們的臉,一張張迷惑而又震驚的臉。窄而模糊的影像閃動著,很不穩定,但卻足夠讓旁觀的人們看到天邊飛來的一大群「東西」。 那些兩頭尖尖、中間鼓大的橢圓形的東西在天邊顯露出來,雖然在形體上給人笨重的感覺,但使者們都不是笨蛋,他們知道那東西是以快逾奔馬的速度向訓練場飄飛過來的。漸漸的近了,清晰的出現在眾人眼簾裡的,是他們做夢都沒想到的物體。 那是一種非常龐大的、能在天空自由飄飛的器具,上方由兩個或者三個兩頭尖的橢圓體組成。 橢圓體上覆蓋著帆布,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什麼材料製成,但中間連接的支架卻是金屬的沒錯。下方掛著一個巨大的木製船身,從側面所開的圓窗來推測,船身大約行一百五十臂長,二十臂寬,自上而下至少有三層。 「不……不會吧?」塞維克.蘭度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能飛的船?能裝多少人?」 「是能飛的船,而且速度不慢,用來運輸部隊的話,五百人沒問題。這東西能以極快的速度隱秘地飛越國境線,無論崇山峻嶺,還是江河湖海,從此再也無險可守。」班塞使者繼續著剛才的苦笑:「閣下,現在明白斯比亞帝國是在進行什麼計劃了嗎?」 「再看看,我再看看。」塞維克.蘭度困難的吞嚥一口唾沫,雙眼直直的盯著變換的影像。 使者們的表現和他大同小異,都在留心觀察著。 這一群飛船一共有九艘,大小與形態各不一樣,有的小一點,有的大一些,正首尾相連的繞著訓練場轉圈。因為角度的關係,在飛船到達訓練場上空後,影像無法顯示出它們全部的形體,但大家還是能看到下面的船身。船身側面除了一排排的圓窗,再沒有其他任何標記,連一個編號也沒有,在最上層的船甲板上,還有一些人來回走動著。 地面上有一個小小的火球直射上去,這應該是一個信號,因為飛船開始減慢了速度,轉換了隊形。它們排列成前後兩個橫隊,飛向城牆下的那支假人軍隊。 「這些東西除了運輸部隊機物資,在戰場上還能有什麼用?」裡瓦帝國使者左右偏轉著腦袋,問了一個誰也不能回答他的問題,至少現在無法回答。 沒有人能問答的時候,最好用事實來說話。飛臨假人部隊上空的飛船有了動作。它們底部的甲反打開了幾條細縫,一串串的小火球被丟了下來,就像點燃的油布在掉油脂一樣。 拖著黑煙的小火球在黃昏的天空中很醒目,但這景像在使者們心中絕對說不上漂亮,他們都知道那些小火球是什麼——那些東西就是斯比亞討逆戰爭的最後一役,聖部攻防戰中才首次出現的火油石彈! 瞬息之間,飛船下的地面爆開一朵又一朵的火花,假人部隊所在地變成了一片火海。濃烈的黑煙騰空而起,扶搖而上遮天蔽日。雖然知道是假人,使者們卻看得心驚肉跳。 戰後各國都有研究科恩軍隊的戰術和武器,知道守聖都的叛軍有不少是死在這東西上面,它對動搖叛軍軍心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所以各位使者對這小小的火油石彈印象深刻。 和記憶中不同,他們此時所見的火油石彈似乎有了變化,因為高空掉下的物體一定會陷進相對鬆軟的地面,但它們並沒有鑽到地下,也不是貼在地上燃燒,而是在落地之後彈起來,把燃燒的火油均勻的撒向各處。跟以前比較,火油石彈的殺傷力跟殺傷面積都大大的提高了。 「科恩.凱達從哪裡找來的這種武器?」看到這裡,一個使者不禁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問: 「斯比亞不會攻打我們吧?」 另一個使者接過話:「這也難說,誰知道這位皇帝心裡在想什麼?」 「這種火油石彈不含魔法元素,能順利穿過魔法屏障沒錯吧?」接著發問的加洛使者聲音很微弱:「如果讓這東西飛到城市上空的話……我們應該怎麼辦?」 「很簡單,給你們加洛帝國的每座城市都加個蓋子!」塞維克.蘭度的心情壞到了極點: 「現在擔心管什麼用,早幹嘛去了?有本事再來幾個刺殺活動啊!」 加洛使者的臉一直漲紅到脖子,眼看兩人就要再次爭吵起來,好在這時光線一閃,變化的景物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影像中的天已經快黑了,火油燃燒的黑煙只剩下寥寥幾縷,遠處的飛船上閃動著點點光亮,再次來到訓練場上空。 不過這次,三艘靠近的小型飛船沒有投下火油石彈。它們緩慢的、悄無聲息的靠近城牆並靜止下來,幾具巨大的弩槍拖帶著繩子,從側上方射出,一連串金屬碰撞的聲響過後,這些弩槍的槍頭、槍身直釘入城牆的平台地面,隊隊身手矯健的士兵們順著繩子滑下,一個個在臨觸地之前放手翻滾,部隊在轉眼之間就佈滿了整個城牆! 「如果是偷襲作戰的話,城牆就這樣易手了,瞬息之間哪!」一個使者感慨萬分:「斯比亞的軍隊本身已經有了強大的戰鬥力,這些飛船又給他們安上了翅膀,如果他們能自由到達大陸的每一個地方,除了偉大的光明神族,還有什麼力量能阻止他們?」 在這位使者說話的時候,另幾艘飛船在船身底部撐出幾根粗壯的支架,向城牆外的一大塊開闊地繼續下降,一陣震動的滑行之後,飛船穩穩的停在地面上,並從尾部的開口處湧出大把的士兵……其中一艘飛船裡,居然還駛出了一長串的馬車! 使者們聽著他的感慨,看著面前的影像慢慢淡化下去,終於,在他們的沉默中,影像完全消失了。 「根據情報人員手裡的資料顯示,這段影像是科恩.凱達在這幾天時間裡檢閱的多個演習中的其中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班塞使者再次小心翼翼的把水晶球放進小口袋裡,並開口說: 「各位覺得如何?得知了斯比亞的計劃,這三十萬金幣花得不冤枉吧?」 「我有一個疑問。」裡瓦使者回答說:「不知道合不合適說出來?」 「請問吧!」班塞使者歎了口氣:「現在這樣嚴重的情況,我必然不會向各位隱瞞什麼。」 「既然是這樣,那在下就問了。」裡瓦使者笑笑:「這位向我們提供水晶球的人不是班塞帝國的情報人員嗎?怎麼還需要用三十萬金幣去收買呢?既然是要錢的東西,那他憑什麼來確保其真實性呢?」 「我已經說過,我與這個人聯繫的中間人死了,我只能從我國的絕密卷宗裡找到這個人的代號。」班塞使者平靜的回答著這個疑問:「雖然我是班塞帝國的使者,身份是顯赫的親王,但我畢竟不是他的上司。在責任心的感召下,他交出了這個水晶球,而我必須向這條斷掉多時的情報線提供資金,你們認為他不用去收買別人嗎?他現在可是在為所有的帝國服務。」 「這事情很合理。斯比亞有的這些東西,我們一定要得到,要不然就太危險了。」雲路使者對班塞使者說:「他能提供進一步的資料嗎?比如說飛船的設計圖紙,還有整個計劃。」 「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他了,答案是不能。這個計劃和詳細資料是內斯比亞帝國軍工部和參謀部負責,這兩個部門直接歸皇帝管轄,誰的手也沒那麼長。」班塞使者回望著各位使者:「眼下唯一的辦法,是大家盡全力去挖掘自己情報體系的潛力,沒準就能發現什麼。」 「這樣的話,我們就都需要出面去聯繫斷掉的情報線路。」一直盯著桌面的塞維克.蘭度抬起頭來說:「這樣做很危險。」 「的確很危險。」班塞使者微微一笑:「為表示誠意,我已經先做了。」 使者們無言的對視著。 「人家想想吧!現在不做的話,當然是沒什麼危險,還能過著安穩的生活。」班塞使者淡淡的說:「但在以後的某個日子,當某人帶著無數的飛船,飛臨你們的城市上空……到那個時候,希望大家不會後悔今天無所作為的決定。」 同時有數人發出了歎息,還有數人閉上了眼睛。 「我做。」片刻之後,奧馬圖帝國使者上前一步:「身為軍人,不得不為帝國的安危負責。」 「我做。」雲路帝國使者正點頭說:「雖然不是軍人,但我可是皇親呢!等若是在為皇家做事。」 「那麼餘下各位呢?」班塞使者的眼光尖銳起來:「都決定做了嗎?」 「當然。」眾人都點著頭回答。 「這樣的話,我就不客氣的安排一下,希望大家從現在起拋棄成見,精誠合作。」班塞使者壓低了聲旨:「今晚的晚會,就是一個好機會……」 下一會,使者們鑽出了地窖,從各個方向離開,並且於不同時間回到驛館,換過服裝,重新打扮,準備去參加今夜的宮廷舞會。在這非常時刻,各國使者彷彿都達成了一個默契,沒有人想過要去通知坦西帝國使者,甚至沒人提出這個問題。 此時,在科恩.凱達皇帝陛下的房間裡正傳出一陣又一陣的笑聲,準備好參加舞會的皇妃們齊聚此處,正和小公主琴倫一起聯手打趣皇帝陛下。 「夜正長,足夠把街燈一盞盞點亮。」科恩陛下站住房間正中,裝模做樣的詠念著:「微弱的星光顫抖著,無法安撫我空虛的心……」 「不算不算,夫君這詩酸死了,而且前後不搭調。」明艷照人的凱麗.羅娜搖著手說:「老實交代吧!是從哪裡抄來的呢?」 「不喜歡嗎?」在大家的笑聲中,科恩擺了個「帥氣」的造型:「那我再來個簡單的。」 「好啊!」迪爾.梅林為舞會戴上了家傳的首飾,以楚楚動人的風姿掩蓋了眾人心目中那個精明強幹的她:「但要和今夜的舞會聯繫上,不然就算不合格。」 「想考我嗎?太簡單了。」皇帝陛下吹出一聲長長的口哨:「聽好了啊!只說一次。」 「夜色如舊,景物依然,斯比亞的一切都沒有變。」第一句才出口就贏得了大把的掌聲,科恩陛下不無得意:「但是吃飽了晚飯的貴族們,他們內心的慾望在生長,卻不得不在每個晚上忍受那蒼白無聊的平淡生活所帶來的心靈創傷……直到我這偉大救世主的舞會,帶給他們新的希望……」 毫無疑問,這樣的一段「歪詩」足可以笑倒一片人,不但是房間裡的人笑彎了腰,就連門口站著的白影,她的肩膀也在不自然的聳動著。唯一保持不笑的,只有那位一身盔甲,倚靠門框而站的烏鴉。不過嚴格說起來,現在的烏鴉有些變化,他個人的習性正任向某人靠攏,像是依門框這種習慣,以前只在某人身上經常出現。 「時間差不多了。」菲琳.羅娜皇妃上住了笑意,款款站起:「我們去接父親他們吧!」 「等一等,我還有東西要送給各位呢!」科恩叫住大家,轉身從內室裡抱出幾個禮盒:「各位親愛的妃子,做為你們的夫君,我怎麼能不為人家第一次參加宮廷舞會準備點什麼呢?」 送禮物,這在科恩陛下身上倒是很少出現,四位皇妃微笑著走近,看科恩打開盒子。 「好漂亮的首飾,而且還是成套的。」當盒子打開後,凱麗皇妃先發出一聲歡呼:「夫君,這真是送給我們的嗎?」 「如果我說這是我準備送給其他什麼女人的,可能無法完整的走出這個房間。」科恩誇張的用手在額頭一抹,表示他在出汗:「為了我的事,大家近來都很辛苦,這真是我特別訂做送給大家的。」 「如果不辛苦,夫君就不準備送我們禮物嗎?」一旁的溫絲麗皇妃微笑著問科恩。她是精靈,平時就不太注重首飾之類的東西,而且很明顯,這位皇妃的口才變得更加厲害了。 「其實,什麼辛苦之類的都是借口吧!我只是想讓大家開心而已。」科恩笑了笑,輕聲回答說:「送給心愛的人首飾,還用得著什麼理由嗎?」 一句隨意的回答,卻讓四位皇妃都呆了一呆,各有幾絲甜蜜、幾分欣慰浮上心頭。 「既然是夫君特別送的,我們就在今天的舞會上佩帶吧!」菲琳從科恩手裡接過自己的盒子: 「謝謝,親愛的。」 「不過可得重新換衣服了,顏色上不搭配呢!」迪爾皇妃說:「不如叫侍女們把衣服拿過來,我們在這裡換好了。」 「在我這裡換啊!」科恩瞼上掛著不正經的笑容:「我完全同意。」 「請夫君迴避吧!」凱麗皇妃微微昂著頭,輕輕在科恩胸前一推:「我們要換衣服了。」 「沒問題啊!」科恩笑著走出房門,還回頭說一句:「別忘記琴倫小寶貝啊!她也有份的。」 趁著皇妃們換衣服的空閒,科恩到院中向烏鴉打個眼色,像是有話要說。放下了頭盔面罩的烏鴉走到科恩面前,等他開口。 「這盔甲不錯吧?」科恩伸出手來敲敲甲片:「最近都沒看你在練習,沒什麼煩惱吧?」 「有話就直接說,不用跟我套近乎。」平淡的回答從烏鴉的頭盔裡傳出來:「再說你的話裡前後意思相差許多,不會是你有什麼煩惱吧?」 「真是搞不懂,你們什麼時候都變得聰明了?」科恩抓了抓頭:「都能看出我的本意。」 「我一直是這樣,沒什麼變化。」烏鴉對科恩的疑問無動於衷,還毫無顧忌的打擊他:「如果你身邊的人都突然變聰明了,那只能說明一件事——就是你自己變笨了。」 「那好吧!我就直說了。」科恩很不滿意的哼了一聲:「過段時間我要出去一趟,有些事需要處理。事情雖然不大,但你也知道,出門在外難免和別人動手嘛……」 「就像第一次遇到你的那種情形?」烏鴉居然學會了搶白:「那是你自找的吧?」 「我又不是打不贏……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科恩嘿嘿一笑:「但是我不想用我自己熟悉的武技或者魔法。你也應該清楚,我擅長的東西很多人瞭解,所以一不小心就會露出馬腳。如果讓人家知道一國之君跑出去跟人打架,那我多沒面子。」 「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你這段時間多跟我練習一下,我需要一套獨特的武技,讓人認不出來就好。我在宮裡建了一個封閉的演武廳,絕不會有人偷學的。」 「要達到這樣的效果,短期的訓練是不會有效果的。」烏鴉問:「如果對手是厲害的人物,你還是會不自覺的用出習慣的手法。」 「這就要看你跟我對招的結果了。」科恩笑著說:「你不會做不到這點吧?」 「既然你這樣要求了,那麼就從今天晚上開始訓練好了。」烏鴉拉起面罩:「舞會結束之後就開始,有沒有問題?」 「不成問題。」科恩搖著頭:「你別想著趁著訓練的機會揍我,我可不是任人魚肉的肥羊。」 「走著瞧。」烏鴉放下面罩,轉過身說:「對了,我還要收學費。」 第二十二集 第七章 第二十二集 第七章 晚飯的時間還沒有過,在數隊近衛軍的護衛下,後宮側門就打開了,鮮紅的地毯從側門一直鋪到小花廳,所過之處都懸掛了精心佈置的綵燈。首次在此類場合亮相的皇家禮儀官完成了最後一次舞會前的檢查,之後換上新禮服,帶著一大群助手們到宮門處迎接客人。 不一會,應邀前來參加舞會的人們坐著馬車,陸續到達門前廣場,驗過請柬之後三三兩兩的通過了宮門,到小花廳門前簽名。這是一次大規模的舞會,得到皇帝陛下請柬的人相當多,其中不但有帝國高官和顯赫貴族,還有異族代表及皇帝陛下的心腹隨從。 在所有的客人裡,那些騎馬來的軍人無疑是一個耀眼的亮點。為了今晚的舞會,年輕的將領們穿上了嶄新的禮服,或白色、或藍色、或純黑,胸前綴滿閃亮勳章,腰邊掛著銀白色的禮儀長劍,一個個顯得那麼精神,英武的姿態讓旁邊的世家小姐們側目不已。 各國使節的馬車也到了,他們身在異鄉,所以皇帝陛下特別允許他們攜舞伴進宮。雖然在短時間裡找一個合適的舞伴並不容易,但使者們顯然辦到了,他們各自手挽麗人出現。 這種舞會是皇帝陛下以私人身份舉辦的,所以舞會的一切安排都表現得很隨意。小花廳門口的內侍並不高聲通報來客的頭銜,客人們各自找位置坐下,三五成群的跟熟識的朋友聊天,等待舞會的主人科恩陛下出現。在陛下來到之後,舞會才算正式開始。 小花廳大體上是一個圓形的庭院,外面被一個大花園包圍著,裡面又有好幾個小花園。在精心的設計下,空間的劃分十分合理,既有適合數人交流的小天地,又有能容納數百人翩翩起舞的露天舞池。而位於圓形長廊兩邊的幾十個房間,就為那些成雙成對的情侶們聊天提供了相對隱密的空間,甚至在一段時間裡,這些房間被稱為玫瑰長廊。 不斷變換的燈光下,樂隊演奏著輕柔的音樂,手拿酒杯的賓客們走在拼花地板上,輕聲細語的互相問候著。上年紀的貴族們多半是在桌邊閒聊;年輕軍官們大多聚集在放置點心的長桌旁暢談;而那些在窗簾下、露台上、小徑中竊竊私語的,卻是漂亮可人的世家小姐,她們正在進行一種傳統的遊戲:猜測即將出現的皇帝及皇妃的打扮。 「皇帝陛下駕到──奏樂!」內侍長一個長聲通報之後,迎接皇帝陛下的音樂響起。各處的賓客們急忙走到舞池中間,按身份站好,微微低頭躬身,迎接科恩陛下的到來。 嘹亮的長號聲裡,科恩陛下出現在大門邊,走在他身邊的是維素親王夫婦,四位盛妝的皇妃們同樣面帶著微笑,跟在維素親王夫婦身後。手纏白色絲巾的裡瓦公主貝爾妮.艾賓浩斯挽著維素親王的手,十足的乖乖女模樣,邊走邊跟親王說著什麼,逗得親王不時輕笑。 與大家熟悉的裡瓦公主相比,挽著凱瑟翎夫人的那位美麗小姐,在眾人眼裡就顯得陌生。 這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曼妙的體型被一襲淡綠色的晚禮服勾勒得完美無缺。她似乎還不習慣被這麼多人關注,所以一直低垂著目光,這個無意的行為卻把她長而濃密的漂亮睫毛給凸顯出來。雖然神態已經很謙和了,但她露出禮服外的光潔細膩的肌膚,又讓舞會上的大部分貴族小姐甘拜下風──這位讓所有人驚歎的女孩,就是福爾娜。 面帶微笑的皇帝陛下牽著琴倫公主的小手,緩步走上地毯,一路上不斷對兩旁的臣子們點頭致意,遇到貴族小姐的時候甚至會停下腳步寒暄兩句。陛下穿著一身合體的黑色禮服,這精緻的禮服與其說是別緻,還不如說是中規中矩。如果非要找出一點特別的地方,一朵別在左胸上的花束勉強算得上,那可是琴倫公主親手為他準備的。 「免禮吧各位,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舞會而已。」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陛下轉過身來面對眾人,朗聲說:「在大家的努力下,帝國的政務已經恢復正常,日常的生活也應該恢復才對。這個舞會只是個開端,以後的日子裡,我保證會有更多有趣的事情等著大家。」 「特別的一點是,在今天的舞會上有各國的使者,他們是我的客人,大家要幫我照顧好。」舉手平息了場中的掌聲,科恩陛下笑笑說:「還有一件事,各位動人的小姐們,我們今天的舞會上有很多英俊的軍官,都是俠骨柔腸的好男兒,如果小姐們看哪位順眼……可以帶走沒關係,我以皇帝的名義保證!他們,絕對不會反抗!」 聽了皇帝陛下的話,手上還纏著藍絲巾的小姐們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軍官中倒有不少人保持著常態,因為他們早就習慣了科恩陛下的說笑。 「為了免除一些誤會,我提前聲明,我的第一支舞將會和琴倫公主跳,第二支舞將會和裡瓦帝國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跳,第三支舞會跟我最愛的母親大人跳……」誰都能看得出來,皇帝陛下今天晚上的興致很高。他最後伸出兩根手指:「漂亮的小姐們,我留給你們的機會可不多,兩支曲子而已。想跟我跳舞的各位,你們可得加油──舞會開始!」 周邊的光線暗了下去,舞池中間的燈光卻明亮起來。音樂,緩緩響起。 科恩陛下牽著琴倫走進舞池,兩人穿過無數道目光,在舞池正中面對面站定。陛下背起雙手,笑呵呵的盯著小公主看,而琴倫公主一點也不做作,閃閃發亮的大眼睛回望著陛下。她穿著皇妃姐姐們為她精心選擇的裙裝,柔順的頭髮上插著烏鴉送她的髮飾,纏上彩色絲帶的兩股細辮從耳邊垂下,輕柔夜風吹過,一動一靜,不是普通的可愛。 音樂聲中,陛下隨意的把手遞出,小公主卻把腳一跺,一點都不含糊的扭開了頭。她拒絕陛下時滿臉驕傲表情,還有拒絕後偷看陛下反應的可愛眼神,讓舞場邊的人們在驚訝之後爆發出如潮水般的掌聲,維素親王夫婦和幾位皇妃笑得特別高興。 好像現在才想起什麼,科恩陛下懊惱的用手指敲敲額頭,然後鄭重其事的彎下腰,用非常標準的姿勢伸出手。琴倫公主這才手牽裙邊微蹲下去,回了一個淑女禮。兩個人的表演自然而親切,讓人感受到其中濃厚的親情。 互相行禮之後,在眾人期盼的目光裡,科恩托著琴倫公主的手,讓她踩在自己的腳背上,還沒等其他人來得及驚訝一下,兩個人已經笑嘻嘻的跳起一支溫馨的慢舞。 宮廷舞蹈是非常注重步伐的,讓舞伴站在腳背上雖然有趣,但這卻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不過科恩陛下的這支舞卻跳得很順利,雖然不可能穿插花式,但步法卻絲毫不亂,最重要的是小公主很高興,跟著科恩移動,裙帶飄飛,「咯咯」的笑聲一直就沒有中斷過。 在舞會之前,科恩陛下已經在幾位皇妃的監督下完成了正規、系統而又痛苦的舞會訓練課程。不但在維素親王夫婦那裡學習了所有的宮廷舞蹈,而且還在露西大姐那裡學習了大多數變化多端的流行舞步。加上科恩的身體本來就靈活,還有以前某王子打下的舞蹈基礎,現在應付起場面來已經綽綽有餘。 其實要公平的講,科恩的舞已經跳得很不錯了,加之他偉岸的體型,恰到好處的服裝,那閃現著誘人眼神的黑色眼睛,還有那張由堅毅線條所構成但絕不生硬的面龐……如果換一個地點,這一切足夠讓小姐們為之尖叫。 「皇帝的行為真是出人意表。」看到科恩的舉動,維素親王笑了笑站起身來,把手伸向自己的妻子:「夫人,陪我跳第一支舞好嗎?」 「非常樂意。」凱瑟翎點點頭,把手放到夫君的手心裡。 舞曲過半,周圍的人各找舞伴加入,一對對圍繞在皇帝陛下和小公主周圍,如同群星拱月。某些女士在舞會前竭盡全力的打扮自己,希望可以憑自己的美貌吸引皇帝陛下跟自己共舞。但現在,眼前事實已經告訴她們,她們都敗給小公主了。連小公主都贏不了,更別想壓倒幾位風姿綽約的皇妃。 一支、兩支、三支,伴奏的舞曲不再緩慢,逐漸變得輕快活潑,舞會現場的氣氛也跟著熱烈起來。不少男女賓客開始接近、交談,並把自己的朋友向對方的朋友介紹,稍微熟悉之後就一對對的步入舞池,中間還穿插著某軍官踩了舞伴腳的笑話。 「看見那邊的幾個妞了嗎?對,長得很甜的那三個。」舞場的一角,威武的海爾特中將正在來回走著,為三位手下打氣:「怎麼樣?你們有沒有信心?」 「長官。」一個年輕的准將疑惑的問:「什麼信心?你要讓我們幹什麼?」 「我靠!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讓你們結束光棍的生活。」海爾特從皇帝陛下那學會了不少新名詞,教訓起手下人來也跟皇帝陛下一個德行:「你們三個馬上過去跟這幾個妞搭訕,然後請她們跳舞,跳完了之後帶走……」 「長官。」另一個准將不好意思的笑笑:「打仗就沒問題,可我們不會跳舞。」 「不會跳沒關係,你們可以請她們教。你們都是堂堂的將軍了,她們會拒絕嗎?」海爾特中將眉頭一皺,計上心頭:「你們可以藉口找個僻靜地方學習,然後帶走她們……」 「如果她們要在這裡教我們呢?」另一個准將問:「她們堅持的話,我們不能來硬的。」 「跟我玩這手?那就踩她的腳,使勁踩,一腳就踩到她走不了路。」海爾特冷哼一聲:「然後藉口送她去治療,帶走她!」 「長官──」三個傢伙都快哭出來了:「皇帝陛下會罵我們的……」 「皇帝陛下當然會罵幾句,但轉過身就會為你們準備聘禮。」海爾特中將把手一揮:「出動──這是命令!」 在海爾特中將的威逼下,三個准將終於走了出去。海爾特看著他們和小姐們搭上話之後才離開,眉飛色舞的去跟莫亞中將喝酒。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開始,記得要抓住每一個機會。」而在另一個角落的使者群中,班塞使者向眾人微微點頭。得到授意的使者們紛紛站起,帶著舞伴步向各處,開始和參加舞會的各位大臣搭訕。 而坦西帝國使者──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卻沒有這樣做。 從步入舞會現場的那刻起,這位儀表不凡的親王就安靜的待在一旁,只和他帶來的舞伴輕聲交談著,彷彿真不知道身邊正在發生的事情一樣。場中的賓客中,也不是沒人想上前去問候,但親王跟那位年輕麗人談話的態度比較親暱,反而不好打擾。 舞池裡,科恩陛下已經陪著各位皇妃各跳了一支舞,正在兩位將領的陪伴下走去露台。 「看看啊!滿場的漂亮小妞,你們怎麼不去認識幾個?」一上到專門為自己準備的露台上,科恩陛下就撕下了自己的偽裝。他伏下身子,雙手撐在欄杆上,對自己身邊的人說:「就憑你們今天的地位官銜,這點小事應該不成問題,你們是不是有賊心沒賊膽?」 「皇帝陛下,我的膽子可不小。」總參謀官態度堅決的搖著頭:「但在今天這種特殊的日子裡,我似乎不應該只顧著去認識漂亮小姐吧?況且從皇家學院的畢業舞會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跳過舞了,要是連我這皇家學院的高才生也踩了別人的腳,院長大人不會饒了我。」 「說到底還是怯場。」科恩呵呵一笑,轉過頭問另一個將領:「那你呢?凱南少將,堂堂的血族首領之子,不會跟小姐說話也臉紅吧?」 「回稟陛下,我有婚約了。」凱南微笑著回答:「她很快就會來聖都。」 「是這樣啊!到了的話可要為我介紹。」科恩轉過身,沖走上露台的瑪法一點頭:「事情辦得怎麼樣?」 「我們這邊全準備好了,跟我們預想的差不多,各國的情報系統都在宮外行動。」瑪法走過來,看了一眼舞會:「連舞會裡也不是那麼平靜。」 「我就說吧!舞會是個好東西,我們應該經常舉辦。」科恩接過白影送上的紅酒,分遞給三人:「慢慢來,不能讓他們這麼容易就找到那條線,在他們快發瘋時再給他們好了。」 「已經賺了三十多萬了。」瑪法忍不住的笑:「老大,接下來怎麼定價?」 「先五十萬,再一百萬,這種錢不賺簡直是對不起老天,完事之後我請大家吃飯,大魚大肉隨便吃。」科恩陛下舉起了酒杯:「魔屬聯盟那邊安排得怎麼樣?時間上可不能出錯。」 「放心吧老大,我們是專業的。」瑪法抿了一口酒:「但是各個國家所取得的情報都一致就不太好了,我們是不是幫他們分化一下?起點不一樣,也好讓他們競爭去。」 「這事情還用得著我們做嗎?」科恩陛下看向舞池中的人群:「這些個使者,你以為他們會有多寬廣的胸懷?他們哪會真捨得跟其他人分享好東西?有人吃肉,有人就只能喝湯,我只擔心有的國家連點渣都撈不著。」 「可是坦西帝國的情報系統一直沒什麼動靜,那位親王殿下近些日子一直託病不露面,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我們確定他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那是隻老狐狸啊!你以為神屬聯軍總指揮官隨便什麼人都能當嗎?說到用陰謀,他算是行家裡手,我們這次不一定能引他上鉤。」科恩陛下輕輕敲打著圍欄:「或者他有其他的打算也不一定,我一會就去跟他談談,你們手上的事情加緊進行。」 科恩剛要離開露台,一身盔甲的烏鴉卻從樓梯下走上來。看到他上來,科恩心裡不禁一楞: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這位老兄是不會主動找人說話的。 「舞會裡有奇怪的東西,就是那兩姐妹,似人非人。」烏鴉的話很有震撼性,回首指給科恩看:「我盯她們有段時間了,她們一直沒什麼行動。」 「奇怪了,那不是杜朗.西索總督的兩個女兒嗎?前段時間,杜朗總督在離開聖都時還帶她倆來見過我。」科恩抱著手,摸了摸下巴:「不過是有些奇怪,她們的個性應該更活潑一點,眼神也沒有這麼靈動……她們不會有什麼事吧?我答應杜朗總督照顧她們的。」 「應該有什麼依附在她倆身上,現在還不能肯定她們有沒有事。」烏鴉淡淡的回答:「很高明的手段呢!你什麼時候惹上這麼麻煩的東西?」 「什麼麻煩的東西?我認識的人裡誰有這樣的手段?」科恩把手一攤,但目光還是鎖定在兩姐妹身上:「我很無辜好不好,難道是某國的情報人員干的?」 「某國?都跟你說了那不是人。」烏鴉的話停頓了一下:「可能是那邊來的。」 「不會吧?我已經拒絕魔族小公主的追求了,幹嘛還跑來糾纏我?」科恩伸出手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兩個冰清玉潔的好女孩,得想辦法救她們才可以。」 「說得不錯。」烏鴉難得同意科恩一回:「既然你這樣說,那就由你去想辦法好了。」 「我靠!你就這樣當兄弟的?她們是兩個人呢!我只得一個。」科恩低聲抱怨一句:「不過話說回來,你似乎不怎麼怕魔族嘛!而且還能發現她們不妥……喂,能不能教我?」 「我這份洞察力是天生的。」烏鴉冷哼一聲:「你似乎也不怕魔族嘛!」 「所以我們是朋友啊!」科恩呵呵一笑:「說說看,你準備怎麼打發她們?」 「我出手的話,情況會很糟糕。」烏鴉搖了搖頭:「既然她們處心積慮的混進來,這裡一定有她們想得到的東西,如果不想傷害到那兩姐妹,我建議你讓她們得到想要的東西好了。」 「是嗎?」科恩攀著烏鴉的肩膀:「我的兄弟,如果她們是想要你的貞操怎麼辦?我要替你答應嗎?」 「小小魔物,我的答案只有一個字。」烏鴉的話裡滿是不屑:「殺!」 第二十二集 第八章 第二十二集 第八章 隨著烏鴉的話,幾絲冰寒的殺氣從他身上溢出,讓科恩不由自主的打個寒戰。 「暴力男,別有事沒事亂放殺氣,嚇到小朋友怎麼辦?就算沒嚇到小朋友,嚇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科恩邁開一步:「你看,她們在對你笑。」 「你確定是對我笑?」烏鴉的目光移動,正好看到兩姐妹收起對科恩的微笑,手拉手的走進了一個走廊邊的房間,臨進房間之前,姐姐還特地回過身來,再次對科恩送上一個微笑,這微笑裡,並不只是單純的引誘,包含著的東西應該很多。 「這笑容有點熟悉,我應該在哪裡見過。」科恩苦苦思索著,伸手把露台另一旁的總參謀官招過來,然後轉頭對烏鴉說:「這件事就我來解決好了,你去通知菲琳和父親一聲,計劃照舊進行,另外會場裡的安全也多注意。」 說完,科恩陛下推著總參謀官下了樓梯。烏鴉看看舞場裡的狀況,手舉到胸前打了幾個手勢,也跟著步下樓梯。舞場內外,接到命令的警衛們立即開始調整部署,待命在樹林裡的精靈魔法師們也集中了注意力。 徑直穿過衣裙飄飛的舞場,烏鴉來到幾位皇妃的座位邊,遲疑片刻,他在幾位皇妃好奇的目光中彎下腰,跟菲琳皇妃說了幾句話。因為在烏鴉向自己走來時就有了準備,所以菲琳皇妃在傾聽的時候,臉上還露出一個由衷的微笑。 烏鴉收斂了聲量,其他人不能聽到他的話,在他離開之後,凱麗皇妃好奇的問:「姐姐,是什麼事啊?」 「夫君說啊!我們的首飾很漂亮,站在那邊的露台上都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所以他準備再送我們幾套。」隨口找了個理由,菲琳皇妃微笑著站起來:「對啦!我還沒有和父親跳舞呢!這支曲子正好,你們一會也跟父親跳一曲吧!」 「那我就去陪母親說話。」迪爾皇妃意料到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也站了起來:「我們一起過去吧!」 兩位配合默契的皇妃手牽手的離開,走向維素親王所在的露台。 「陛下,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別推我嘛!有事發生嗎?」走在迴廊,處變不驚的卡羅斯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回頭低聲說:「我似乎應該走在陛下身邊才對。」 「說的對。」科恩調整了腳步,臉上一樣保持著笑容,說話時還頻頻對那些向自己行禮的賓客點頭致意:「順著迴廊慢慢走,沒有事情發生,我不過是想看看美女而已。」 「是這樣啊!那這裡要加派人手嗎?」卡羅斯可不是笨蛋:「美女很多,我們最好是多找點人來幫忙。」 「不用,外面已經安排好了,我一個人進去就完全可以搞定。」慢慢的,科恩已經走到位置:「你顧著你自己好了。」 「顧著我自己?什麼意思?」 科恩向卡羅斯露出一個惡作劇的笑容,沒有直接回答,只伸手把卡羅斯往旁邊一推,嘴裡還喊了句:「露西,這傢伙說他很仰慕你。」 「陛下……」卡羅斯沒站穩,倒退出去好幾步,一隻手撐到擺放點心的桌沿,手指抹到一盤蛋糕上,沾了滿手的奶油。抬頭望去時,科恩已經走進了房間,再轉頭一看,內宮總管露西正一臉淡然的注視著自己。 「這個……」卡羅斯乾笑兩聲:「晚上好,露西小姐。」 「晚上好,卡羅斯將軍。」露西不動聲色的看看桌邊的碟子:「將軍按壞的那塊蛋糕,是今晚舞會大蛋糕的最頂層,原本有非常漂亮的造型。」 「是嗎?我還以為是塊小蛋糕……」說到這裡,卡羅斯彷彿想起了什麼,他縮回了手,站直了身體,乾咳一聲之後朗聲說:「就算它是個大蛋糕好了,我壓壞了它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當然沒什麼大不了,我只是告訴你事實。」露西小姐的打扮依然是老風格,絕不肯多露出一塊肌膚,但也正因為這樣的打扮,讓她在舞會的無數漂亮女性中別具一格。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露西的態度引發了卡羅斯的不自然,他有點不安的說:「我明白這是露西小姐你辛苦做出來的,你就當我是把它吃掉了好不好?如果它不是毀於意外,你心裡就會好受些了吧!」 「好主意,我就當這塊蛋糕死得其所好了。」露西看看卡羅斯,平靜的遞過一塊手帕:「擦手用。」 卡羅斯有些意外的接過手帕,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這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就吵架,而且卡羅斯還沖露西小姐揮舞了拳頭,兩個人彼此都明白,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印象並不是很好。 「謝謝你,露西小姐……」卡羅斯擦過了手,看看沾滿奶油的手帕:「請放心,這方手帕我洗過之後會還給你的。」 「別交給漿洗店,他們洗過的東西會有一種氣味。」露西輕聲說:「而且這手帕上有香水的氣味,將軍也不一定喜歡,如果覺得難辦的話,可以丟掉它。」 「沒事。」卡羅斯把手帕放進了口袋:「我一向自己洗衣服的,不會假手他人。」 事實上,卡羅斯根本不會洗東西,哪怕是洗一個線頭也不會。而露西也沒有戳破卡羅斯這笨拙的謊言,兩人保持了沉默。而在距離他們十幾步的地方,幾個侍女早就在掩嘴偷笑了。 「那麼……我先離開可以嗎?」卡羅斯覺得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很不自在。 「你不是在這裡等皇帝陛下嗎?」露西看看迴廊上那扇門:「身為內廷總管,我會建議將軍不要在這個時候進去打擾皇帝陛下。」 「說的也是,我欠考慮……」 「那句話是真的嗎?」露西的眼光慢慢掃過卡羅斯的臉:「皇帝陛下的那句話。」 「話?哪一句?哦!你說那個啊!我怎麼會說我仰慕你……」見露西的目光一變,卡羅斯的腦袋裡就嗡的一聲響,立馬改了口:「不!皇帝陛下沒說謊,我的確是這樣說過──我仰慕你!是的,我仰慕……」 「你說話的時候,不要把身體搖來搖去好嗎?別人看到會覺得很奇怪。」露西遲疑了一下,才輕聲說:「以後別說這樣的話,我會生氣。」 卡羅斯鄭重的點點頭,站了一個標準的軍姿──生硬無比。 跨進房門,科恩就發現自己對這幾間迴廊邊的房間很陌生,正確的說,他清楚自己還沒有來過這裡。左右看了看,兩邊的牆上掛著大幅的油畫,富麗堂皇的裝飾也隨處可見,科恩陛下感歎了一聲這裡的奢華,踩著鬆軟的繡花地毯向裡間走去。 此處本是準備給情侶們說甜蜜話的地方,充盈在房間裡的魔法燈光比外面的燈光柔和一些。穿過幾道布幔,三轉兩轉之後,科恩來到一個安靜的房間外,外面的舞曲輾轉傳到這裡,已經變得很微弱了。 站在門邊,科恩閉上了眼睛,敏銳的感知力以他站立的地方為中心點,順著地面向周圍蔓延開去,周圍的所有事物全部在科恩腦海裡顯現出來,無論是布幔還是牆壁都無法構成障礙,方圓三十臂的距離內沒有任何一個死角,連牆角有幾隻爬蟲科恩都一清二楚。 微笑著握住房門把手,輕輕一扭,科恩推開門走進去。 「原來是尊貴的皇帝陛下,陛下晚上好。」在科恩關上房門轉身之後,房間中的女孩卻並不驚訝,她牽著裙邊向他行禮:「陛下怎麼不敲門呢!我會替陛下打開的。」 這身體、這面容的確是杜朗.西索總督的女兒沒錯,科恩對她們很熟悉,最近也見過幾次,看來佔據她們身體的生命也熟悉她們,連兩位小姐的純真表情都模仿了八、九分。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嬌貴的皇帝。」科恩保持著臉上的笑容,看了看端坐在沙發上的另一個女孩:「外面的舞會上有大把的帥哥,你們怎麼不去挑一個?難道你們不喜歡男子,而喜歡女人嗎?或者喜歡不男不女的?真是特殊的愛好。」 「皇帝陛下真愛開玩笑。」房間正中的女孩微微一笑:「我討厭與女子發生關係。」 「曾經的一段日子裡,我也討厭過。」科恩陛下上前兩步,眨了眨眼睛:「不過是在事後。」 「這種話可不應該對未嫁的女子說,特別是陛下現在的身份。」女孩針鋒相對的反駁:「皇帝陛下經常這樣輕薄屬下大臣的家人嗎?」 「那要看對象是誰,就像目前的這種情況,輕薄你就等若是在同時輕薄兩個女子,這麼刺激的事本少爺怎麼能放過呢?」科恩的笑容變得越來越真誠:「我說的對嗎?左相大人。」 女孩臉上的表情呆了呆,不由轉頭去看看另一位坐在沙發上的女子。 「難道你剛才就知道我的身份了?看來陛下這段時間的進步很大。」片刻之後,面帶嬌羞的女孩才說話,她神態中的單純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能深入對方骨髓的嫵媚:「既然皇帝陛下已經知道我是誰,怎麼還敢轉身關門,您不怕我在背後偷襲您嗎?」 「偷襲?你用什麼東西偷襲我?你同伴身上一襲貼身晚禮服,那對短劍能藏到哪裡去?」科恩發出一聲爽朗的長笑,舉步走過去:「參加舞會嘛!女人自然要表現出自己應有的美貌才對,乖,轉個圈給本少爺看看。」 女孩嬌嗔著咬咬嘴唇,最後還是提起裙角在原地轉了一個圈。而走過她身邊的科恩陛下,則在非常合適的時機吹出一聲悠長的口哨,之後他並沒停下腳步,一直走到沙發邊坐下。本已坐在沙發上的女孩讓科恩坐下,並沒說什麼,連眼神也沒怎麼變。 「侍妾大人是嗎?」看了一眼身邊坐著的女孩,科恩陛下用不怎麼滿意的口氣說:「麻煩你補補妝,這位小姐原本用的唇膏很不錯,讓人看了覺得她的嘴唇既潤澤又漂亮。」 被喚著「侍妾大人」的女孩橫了科恩一眼,沒有回答科恩的話,起身走到房間正中站定。 「皇帝陛下的火氣真大,和上次見面時差不多。」被左相佔據軀體的女孩上前幾步:「不過呢!陛下請放心好了,我們倆不過是一時貪玩,聽說皇宮裡在舉行舞會,就來湊個熱鬧而已。等我們玩夠了自然會離開,看在科恩陛下的面子上,我也不會傷害她們。」 「我不認為佔據別人的身體是一件好玩的事,你應該知道我是個斤斤計較的人,就算兩位小姐的身體沒受到任何損傷,這件事也不算完。」嘴裡說著狠話,科恩陛下臉上卻保持著微笑:「你們借用他人的身體也要混進宮來,應該是有所目的,說出來好了。」 「目的嘛!當然會有一點,而且跟陛下有關。」與科恩對話的女孩走到布簾邊,從花瓶裡拿起一枝花把玩著:「如果我說出來的話,陛下就願意幫忙嗎?」 「這要看我的心情怎麼樣。」科恩把頭靠在沙發上:「先說說你的名字,我不想叫你左相。」 「我是愛米妮,這位是我妹妹弗格。」愛米妮轉過身,向科恩眨眨眼睛:「陛下滿意了沒?」 「這麼容易就滿足,我就不用干皇帝了。愛米妮,這名字應該是女性吧!你真是一個女性嗎?」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科恩陛下的嘴角翹了翹:「那麼,上次你附身在男性身上,一低頭就能看到某種東西,那感覺肯定很有趣。」 「皇帝陛下再取笑我的話,我可就要開始脫衣服了。」對於科恩的調侃,愛米妮並不動氣,事實上她知道自己生氣的話科恩會更高興:「雖然陛下不怕諸如丟臉之類的事,但舞會時調戲大臣之女的名聲卻不怎麼好呢!會被大家瞧不起的。」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本少爺大不了揍你們一頓,然後再娶了這兩姐妹。」科恩打個哈哈:「風流的皇帝、漂亮的小姐,在浪漫的舞會上發生的風流韻事,這將會是一段佳話。」 「如果我這樣做呢?」站在姐姐後面的弗格把手舉起來,尾指指甲觸到臉:「皇帝意圖非禮,弱女子寧死不從,最後導致破相,這樣的故事也能成為佳話嗎?」 「我不得不說,你這是很常見有效的威脅手段,但我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我是一個戴著皇冠的流氓而已。長這麼大,每一個試圖威脅我的人其結局都不怎麼樂觀,通常是以悲慘收場。」對於弗格的舉動,科恩同樣一笑置之:「你還是決定威脅我嗎?我們可以試試看。」 「一個小玩笑,陛下別當真。」愛米妮緩緩走到科恩面前:「好了,我們談談正事吧!」 「正事?」科恩收起臉上的笑容,拍拍身側的位置:「別站得那麼高,我會有壓力。」 「抱歉。」莞爾一笑,愛米妮攏攏裙邊,款款坐在科恩身邊。 「開始談事情之前先說明一下,你現在是什麼身份?」科恩看看身邊的愛米妮:「如果你還是以叛軍餘孽的身份,我會叫人來把你拖出去。」 「陛下永遠都是這麼不正經嗎?」 「我是生來如此,不可能變成一個正經的皇帝。」科恩一臉無奈的表情:「如果你不滿意的話,只有叫你的主子換掉你。」 「那就不必了,小女子沒有其他特長,只能做這種辛苦的跑腿。換去做其他事,說不定三五天就會出錯,會被主上責罰呢!」愛米妮看著科恩:「其實,我今天來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我要問陛下要一個能隨時進宮的憑證,陛下不會拒絕吧?」 「進宮的憑證?」科恩開始在心裡轉圈圈:「你愛上我了嗎?我有妻子了。」 「愛?還談不上吧!不過能跟陛下聊天倒是蠻有意思的。」愛米妮忍著不笑,用眼角瞟了瞟身邊那個一直在胡說八道的男子:「如果陛下不答應,我就去外面找幾位皇妃討憑證去,順便誣告陛下輕薄我們。」 「給不給,不算是問題。」科恩笑笑:「我總要知道,這憑證是給了誰?」 「我不能告訴陛下太多,我只能說,我們姐妹所代表的是一種偉大的存在,偉大到沒有人能夠抗拒。」愛米妮輕輕轉動著手裡的羽扇:「從陛下的角度來看,跟這種偉大的存在保持聯繫並沒有壞處,可能有一天,陛下會有求於我們呢?」 「笑話,除了光明神族之外還有什麼偉大的存在。」說到這裡,科恩突然裝出一副虔誠無比的模樣:「作為一個神屬聯盟的皇帝,那麼在我心中,偉大的存在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光明神族……不但偉大,而且慷慨。你不用誘惑我了,我的信念非常堅定。」 站在一旁弗格又好氣又好笑:「這能被稱呼為堅定嗎?明明就是想講價錢。」 「哎呀!被你看穿了,一定是我的表情不怎麼完美。」科恩一臉的索然:「就算是這樣,我仍然不想和除了光明神族之外的什麼勢力打交道。你們別以為我跟神殿的關係不好就會三心兩意,那只是神殿而已,跟光明神族並沒有什麼關係。況且神殿新派來的大祭司已經在路上了,斯比亞的國民一樣還會是光明神族的忠貞信徒。」 「陛下想太多了,我們現在並不想讓斯比亞改弦更張,只要保持聯繫就可以,這是主上的意思。」愛米妮搖搖頭:「因為跟陛下認識,所以才來找陛下,陛下難道想我們在暗中完成這種事嗎?如果有時候想陛下了,也可以來這裡白吃白喝。」 「我知道我的感染力一向很強,卻沒想到連你也被我感染了。學別的什麼不好,偏偏要學我的猖狂。」科恩站起身:「好啦!我給你一個進宮憑證。不為別的,只為感謝你前些日子把那十萬叛軍送到我的刀口上。」 「不勝榮幸。」愛米妮謝過科恩:「還以為陛下沒注意到小女子的這點手段。」 「該來的始終會來,一味的拒絕也不算好辦法。」科恩轉過身看著愛米妮,一臉的坦然:「不過我先要告訴你,別在聖都做什麼讓我不高興的事,包括你的那些寵物在內。」 「陛下的這個要求令我很困惑呢!誰能知道陛下什麼時候不高興?」 「你可以揣摩啊!身為臣下,揣摩別人的心思應該是最基本的技能吧!」科恩走到門口:「對了,我希望這兩姐妹一切順利。在明天早上,我要請她們還有所有帝國總督的子女和我共進早餐……還有,下次見面你得信守諾言。」 「陛下會如願的。」愛米妮站起身,遙遙一禮:「送陛下。」 第二十二集 第九章 第二十二集 第九章 隔著一張長桌,總參謀官卡羅斯和宮廷總管露西還是面對面的站立著。總參謀官閣下的目光一直在桌面上的點心和水果中間打轉,另一位卻似乎沒當這種情形有什麼大不了,仍然有條不紊的安排著舞會上的一些瑣事。偶爾有旁人的眼光掃過這個角落,也只是以為這軍官在挑選點心而已,不知道此刻參謀官閣下心裡正在打鼓。 其實,卡羅斯中將以為自己心裡並沒有別的什麼想法,只是在上次科恩出走的那件事裡,自己在露西面前的表現稱得上「惡劣」兩字,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很久,但心裡依然有愧。可是以他的立場,這道歉的話又不怎麼容易說得出來,所以心情矛盾。 每一次露西吩咐完了手下,轉頭過來時,卡羅斯偷瞄她的目光就會「飛一般」的縮回到桌面的酒杯與果盤中。上上上次是瞪著一碟子草莓,上上一次是假裝關注一盤餅乾,上次是欣賞一隻裝滿紅酒的水晶杯,這次是一隻握到酒杯上的手……等等,這隻手是從哪裡來的? 參謀官連忙把目光上移,卻看到皇帝陛下那張微笑的臉,陛下的笑容……揶揄,絕對是那種很惡劣的揶揄。 「陛下,你什麼時候出來的?」參謀官乾咳一聲:「裡面的美女看完了嗎?」 「出來一會了,這是我的第二杯酒。」陛下輕輕搖晃著手裡的酒杯,打趣卡羅斯:「本來以為美女就比較好看了,沒想到你剛才的舉止更加有趣。」 聽了科恩的話,卡羅斯就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都被他瞧在眼裡,不由在心底裡發出一聲悲鳴,連撞牆的心都有了。 「露西,這傢伙還有趣嗎?你們說了些什麼?」看起來,皇帝陛下並沒打算輕易放過卡羅斯:「在女士面前,這位參謀官的反應一定是很木訥。」 「卡羅斯中將是個很健談的人。」露西淡淡的一笑,並沒有和皇帝陛下一起夾攻,而是很聰明的為他解了圍:「我們打賭,中將閣下輸了,所以要裝發呆的樣子──閣下,時間已經到了,您可以恢復正常的樣子。」 「時間已經到了啊!我沒注意。」卡羅斯心懷感激,乾笑著回答:「很高興能和露西小姐聊天。陛下,我們要去別處了嗎?」 「等等,露西你手腕上應該戴著一方絲巾吧?」科恩的目光一瞟,發現露西手腕上表示不接受別人追求的絲巾不見了:「難道說,露西你已經找到令你心儀的男子了嗎?」 「令人心儀的男子會這麼容易找到嗎?一個舞會,又能對一個陌生人瞭解多少呢?絲巾本身也不能代表什麼吧?」露西輕輕搖了搖頭:「剛才中將閣下不小心按在蛋糕上,滿手的奶油,一時找不到其他東西,我就把絲巾拿給他擦手了。」 「卡羅斯。」卡羅斯還沒回過神來,科恩已經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今晚舞會的請柬你也收到了,你應該知道這絲巾的意義吧?你居然什麼都不說就收下?」 「我、我收到了請柬,但是沒仔細看。」卡羅斯回答:「這絲巾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沒什麼意思,收了就對了。」科恩哈哈大笑:「跟我來,舞會才進行了一小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呢!露西,今晚的舞會準備得真好。」 「謝謝陛下。」對於科恩的話,露西以一向的平和態度回應:「送陛下。」 科恩走到舞池邊的時候,一支輕快的圓舞曲剛剛響起來,不斷輕柔起伏的音樂隨著夜風飄飛在空中。一對對年輕男女交談著走到舞池中,男士們剛健英武,女士們笑靨如花,一時間,滿場都是翩躚起舞的身影。 「我喜歡這曲子,我喜歡這琴聲,很輕柔。」走在場邊的科恩不由放緩了腳步,輕聲對參謀官說:「多好的舞會,如果只是單純的舞會就好了。一會我再讓樂隊演奏這首曲子,你去請露西跳支舞吧!這麼美好的時光,不要白白浪費了。」 「陛下,這支曲子叫風流寡婦,以這樣的曲子請露西小姐跳舞的話會不會太招人注意了?」卡羅斯一臉的窘態:「再說我們還要做事,請人跳舞之類的事就放一放吧!」 「舞曲就是舞曲,不管它叫什麼名字,都是人們用來跳舞的。」科恩微微一笑:「至於說到做事,我們有哪天不做事?事情做到什麼時候才能算做完?不管什麼私人事情都放到一旁的話,皇帝大臣們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走回座位上,科恩向菲琳皇妃和維素親王送上一個「事已辦妥」的眼神,免得這兩人擔心。再轉頭看到烏鴉漫步在露台上巡視著,就知道沒什麼事情發生。 舞曲結束,舞池中的男女返回座位,男士們搶先一步趕到桌邊,體貼的為舞伴送上飲料。科恩看時機差不多了,於是站起身來遙對樂隊指揮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指揮趕緊讓樂隊中的鼓手敲出一陣密集的鼓點,向大家示意皇帝有話要說。 「各位,今晚的舞會是帝國光復後的第一個皇家舞會,我希望大家都能在舞會上玩得開心。現在,讓我們舉杯。」科恩陛下面向大家舉起酒杯:「祝國運昌盛!」 「祝國運昌盛!」在場所有人,不分男女,都舉起酒杯回應皇帝,場面相當熱烈。 「斯比亞帝國以一個新的面貌出現了,在以後的日子裡,各方面的優秀人才將齊聚到聖都。」陛下放下酒杯,大聲地對眾人宣佈:「在今夜,我的皇妃將會為大家介紹一位很美麗的小姐。我提醒大家,特別是各位男士們,這位小姐擁有的可不僅僅是美麗的外表。」 順著皇帝陛下的手,滿場期待的目光望向皇妃的座位。 「我很榮幸能介紹這樣一位小姐給大家認識。」迪爾.梅林款款站起:「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今夜陪伴著我的一位小姐,她就是福爾娜小姐,凱達家的朋友,也是我的姐妹。」 既然是皇妃介紹的,歡迎的掌聲當然很熱烈,況且福爾娜本身就是那麼漂亮。 「別四處看,她現在可不在這裡。」迪爾.梅林皇妃掩嘴一笑,以驕傲的姿態說:「就像皇帝所說的那樣,福爾娜小姐的動人之處不只是外表,今晚,她將為大家送上一個驚喜。」 「哦!一點反應都沒有。」皇帝陛下在一旁說:「難道你們不想感受一下嗎?」 「當然想。」這種話都聽不懂的人太少了,男士們繼續著熱烈的掌聲,而小姐們的掌聲多少有些不情願──誰會沒有理由的為一個比自己漂亮的同性鼓掌呢? 見氣氛已經營造起來,陛下舉起手平息了掌聲。舞場一角,音樂緩緩的響起。 「各位尊貴的先生女士們,讓我們歡迎『大海的女兒』──福爾娜。」 司儀語畢,整個舞場以及玫瑰長廊的燈光都黯淡下來,在朦朦朧朧的環境裡,眾人開始小聲交頭接耳,猜不到皇帝陛下的宴會到底在賣弄什麼玄虛──驀地,一個輕柔、婉約、明亮而又不失優雅的女聲響起,壓下整個會場的其他聲音。 嫻靜美麗的身影出現在舞場正面的二樓過道中,款款穿越了自上方垂下的層層輕紗,她步進了如水般溫柔的月華之中。洗滌靈魂的歌聲在繼續,美麗的月光為她披上神秘的面紗。 「柔柔的月光緩緩飄落,絢麗的故事正要開始。幽藍的大海唱起了輕柔的樂歌。我的夢、我的心,將隨浪濤起落不止……」 彷彿被勾起美好的回憶般,不分貴婦、紳士,皆沉醉在這如同天籟的歌聲裡。 漸漸的,會場上出現無數細小的藍色光點,那是水系魔法散發出來的光芒,星星點點的柔和光芒在游動、飄蕩,將會場點綴的如夢如幻。一切都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不可思議,眾人彷彿進入了水底世界般。 隨著天籟的逐漸高昂,福爾斯的身影在通向樓下的白玉階梯逐漸移動,每輕輕踏出一步,身邊的白玉圍欄就會散發出柔和的白色光芒,而她腳下的台階卻在不停的流轉著從弱至強的五彩色帶,如同是燦爛的銀河在迎接女神的到來。 在無數熱切的目光中,福爾娜的身影終於清晰的出現眾人眼前。晚禮服在點點魔法光芒映照下變成了水藍色,跟整個會場氣氛渾然天合;柔順的長髮,讓精緻的美貌更顯嫵媚;優雅高貴的身影,伴隨著配樂演奏,就彷彿是從海裡走出來的女神,令人目醉神迷。 「向月光祈禱,他會來到我的身旁,向大海傾訴,我對他的思念。月光依然,大海無言,只有繞身而過的柔風,輕輕替我拭去眼角的淚珠……」 站在白玉階梯盡頭的平台上,福爾娜唱出了第二樂章,腳步輕輕移動,裙襬柔柔搖曳,豐富的表情與天籟之聲,讓會場的眾人再度沉醉在歌曲意境裡。 「在我內心深處,不知從何時會開始響起,那如大海的波濤一般壯麗的動人樂章?對著那遼闊邊際反覆地祈求,祈禱著我的心語,盼望傳達至彼方,到我等待的人身旁,與我一齊,共譜那海之傳奇……」 隨著最後一段的結束,福爾娜做出一個擁抱的動作收尾,彷彿像是在對一個看不見的愛人要求擁抱。在場的男士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去,高貴的仕女們也心有同感的感到哀傷,更多人,則是憂傷的閉上了眼睛…… 一曲唱罷,全場寂靜無聲,大家的思緒都還沉醉在歌曲所營造出來的氛圍裡,不少在歌曲結束前閉上眼睛的人,久久捨不得睜開雙眼。剩餘的人裡,呆望著福爾娜的人有,驚訝不已的人也有,甚至那些本應該穿梭在舞會中為賓客服務的侍女們都忘記了自己的職責…… 一片安靜中,福爾娜有些侷促不安,回頭看向科恩,眼神中有點慌亂。 科恩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來,除下手套,拍出一串清脆的掌聲。 舞場中,雷鳴般的掌聲湧動起來,久久沒有消散。清醒過來的人們不分男女,都慷慨的向福爾娜獻上他們最誠摯的祝賀,不但是男士,連女士們望向福爾娜小姐的目光不再那麼複雜,而且包含了更多的尊敬和羨慕。因為,福爾娜的歌聲已經完全的征服了他們。 貴族們可能不會接受一個外表不那麼俊秀的人,但絕對會接受一個有著驚人技藝的人。福爾娜小姐這種能將技藝與藝術融為一體的人,簡直是貴族們的最愛,特別又是在舞會這種的場合,輕鬆愉快的氛圍更能加深他們對福爾娜的喜愛。 不得不說科恩陛下這一手安排,無論時間還是場合都拿捏得恰到好處,這溫柔的一擊,非常端正的打在他們心坎上……美麗動人的福爾娜小姐,她將以今夜的表現為起點,正式成為斯比亞帝國裡一顆閃亮的明星。 「我提議──」在長久的掌聲逐漸平息下來之後,還沒有在舞會上講過話的維素親王站起來,手裡舉著酒杯:「為我們的福爾娜小姐乾杯,為她的歌聲,也為她的美麗。」 「祝福爾娜小姐!」無數晶瑩的水晶酒杯舉起:「乾杯!」 舞會的氣氛高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欣喜不已的人們紛紛談論著,不住的猜測著福爾娜的來歷。甚至有一大群的貴族青年正在以眼色相互詢問,準備上前請福爾娜跳舞。穩重一點的人則還在看著皇帝陛下的舉動,更有甚者想在皇妃們的表情上找到答案──這位漂亮絕倫的小姐不會是陛下的第五位妃子吧? 科恩陛下微笑著走上去,輕輕握起福爾娜小姐的手,舉步走進了舞池。陛下這個行為打擊了在場的很多人,這等於是在大聲宣佈:這位小姐是我的人,你們就別做夢了。同時這也是皇帝陛下今晚第一次請家庭成員以外的人共舞,樂隊指揮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指揮棒舉在胸前,嘴裡吩咐著:「快!第十頁,皇帝圓舞曲。」 看到科恩的舉動,一直在聊天的坦西帝國使者坐直了身體,對自己的舞伴說了句什麼。舞伴笑著把手遞給親王,兩人走到舞池邊,加入舞蹈的人群中。 「你唱得真不錯。」舞池裡,隨著飄逸的舞步,科恩輕聲對福爾娜說:「比起上次來,你的歌聲更甜美,進步了很多。」 「謝謝……陛下。」福爾娜跟隨著科恩的舞步,微微偏著頭,目光保持低垂的狀態,不與科恩近在咫尺的眼神接觸:「但是,我並不十分喜歡唱這樣的歌。」 「我明白,對你而言,唱歌並不是為了取悅別人的手段,你是為自己而唱,為自己喜歡的人而唱。」科恩帶著福爾娜旋轉著:「我並不想強迫你,但我希望你理解這不是為了某人,而是為了帝國的將來,你是在幫我。你唱得越好,對我的幫助越大。」 「我只要唱歌就可以了嗎?」福爾娜抬起頭來,接觸到科恩的目光,面上一紅:「我……我沒想到這樣就可以幫到你,不,是幫到陛下。」 「別緊張,你完全不用當我是皇帝,那只是一個稱呼,並不代表什麼。」科恩笑著說:「你仍然可以把我當作那個不顧勸告跳進水池的渾小子,當做朋友也可以。」 似乎想起了第一次遇到科恩的情形,福爾娜的嘴角露出一點淡淡的笑,嬌俏的臉上,表情自然了許多,眼神中那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緊張消失殆盡。每每隨著飛旋的腳步轉動頭部,勾勒出漂亮臉部的溫柔曲線顯露無遺,讓人心動不已。 第二十二集 第十章 第二十二集 第十章 音樂終止,人們分開,掌聲四起。 「皇帝陛下晚上好。」彷彿是無意,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挽著舞伴的手走過來,微微一禮:「這真是個成功的舞會,從沒想到斯比亞能這麼快恢復平靜的生活。哦!差點忘記介紹,這位漂亮的女士是我的舞伴,按輩分,她是我的侄女。」 「陛下晚上好,福爾娜小姐晚上好。」親王侄女向科恩行禮:「我叫黛絲。」 科恩點點頭,福爾娜向親王及黛絲問好。 「美好的夜晚,皇帝陛下要走走嗎?」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發出了邀請:「陛下要一路跳下去的話,就會搶走所有的風光,別的青年人會很鬱悶的。」 「親王說得對。」科恩轉頭看看周圍,讓福爾娜挽上自己的手:「既然我身為主人,就得為客人盡興留下足夠的空間。親王,我們到花園裡看看吧!」 「非常樂意,陛下請。」親王一點頭,挽起黛絲,跟著科恩走上通向花園的便道:「陛下這一曲跳得可真好。您真的只會打仗嗎?沒騙我們吧?」 「在現在的帝國裡,還能用這種語氣跟我講話的人,除了我的家人、朋友,也就只有親王你了。」科恩陛下微笑著:「親王殿下,你是個很風趣的人,差一點點就趕上我了。」 聽了科恩的話,餘下三人都笑出來。 「哈哈,我可不能跟陛下比,多出這一點點,付出的代價將會是很巨大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搖搖頭:「我沒有皇帝陛下的勇氣,或者說,我沒有陛下那種奉獻精神。」 「是嗎?看來親王殿下是一個不怎麼喜歡激盪生活的人。」科恩淡笑著:「舞會上,各國使者都在追逐著快樂,頻繁周旋的彩裙裡,只有親王你一個人在跟自己的舞伴聊天。是因為親王殿下很滿足於自己目前的生活嗎?」 「坦白的說,我並不排斥眼前的機會,實際上我並不是一個孤僻的貴族。」親王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黛絲:「但陛下要體諒我,黛絲與我的夫人關係相當好,如果在她回國以後,隨便在我夫人的面前說上怎麼幾句,我就得花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去賠罪。」 「親王的夫人很厲害嗎?」科恩別有深意的看了看黛絲。 「厲害倒不至於,但我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在軍旅中的時候,她日夜都在為我祈禱,從某種角度上說,她贏得了我的尊敬。」親王回答說:「更別說她辛苦持家,把幾個孩子教育得很好。」 「真是幸福的家庭。」 前面的小道只容兩個人通行,兩人放開女伴,並肩而行。黛絲在後面輕聲和福爾娜談話,兩個女士的笑聲不斷傳來。 「陛下,我在斯比亞也待了段時間,事務也處理得差不多了,所以想在近日告辭。」親王壓低了聲音:「國內的事情積壓很多,我得盡快趕回去處理。」 「親王這麼快就要回國了?」科恩有點意外,一時也不知親王的真實想法:「那麼餘下的事情?」 「我會留下一名副手處理,如果有需要,我國陛下會再派使者過來。」親王回答說:「我作為使者來斯比亞帝國,不過就是一時的權宜之計。我國陛下明白斯比亞對於坦西帝國的重要,所以想用我們的私人關係先做好一個鋪墊,以後聯繫派個得力的人就可以。」 「親王真是個大忙人。」科恩停下了腳步:「我有所耳聞,聽說各國使者在很多場合故意迴避親王殿下?」 「這種情況倒是有。」親王微笑著:「並不盡然是迴避。」 「哦?」 「坦西帝國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又得光明神族眷顧,所以其他各國對坦西一直心懷不滿,但坦西強大的軍隊卻讓這些國家無可奈何。所以他們嫉恨,他們懼怕,這種種情節交織在一起,就形成今天的局面。」親王說:「皇帝陛下心裡應該明白,為什麼我這次會出使斯比亞帝國。」 「我當然知道一點。」科恩在身邊的樹上摘下一片樹葉:「斯比亞帝國今日的地位,無論是軍隊或者是受光明神族的關注程度,都已經和坦西帝國相當了。」 「皇帝陛下是個很聰明的人,在這件事情上實在不用我過多提醒。」親王笑笑:「您應該知道,對外,神屬聯盟是以一個整體的面目出現,極力想給世人一個團結無比的印象;但是在聯盟裡,各個帝國又分化為更小的利益集團,甚至在這種小集團裡,還是存在著爭鬥。」 「說到底,人性就是這樣。」科恩丟掉手上的樹葉:「更別說牽扯到帝國。」 「如果是人,還多少有點感情在裡面,但這種集團的分化是以冷冰冰的利益為根本,並不是某一方努力就可以改變的。」親王的眉頭微微皺起:「我曾經想努力改變這種現狀,但無論我懷有怎樣的善意,仍是無法打破這層堅冰。所以,我也就不抱有這種幼稚的想法了。」 「親王想告訴我什麼呢?」科恩看著卡爾.尤里西斯,一臉的笑容。 「坦西帝國是強大的,斯比亞帝國在不久的將來也必定會強大起來,如果兩個強大的帝國聯合起來,用一個聲音講話,就足以壓倒一切嘈雜的聲音。」親王回望著科恩:「然而如果兩個強大的帝國不聯合,那麼在未來的日子裡,其他弱小的帝國會根據自身的需要在這其中選擇一個依附。那樣的話,坦西帝國和斯比亞帝國會不可避免的發生直接對抗。」 「親王殿下的話真有意思。」科恩移開目光,隔著重重的花枝看向舞池:「坦西帝國是寧願跟弱小的帝國對抗了?」 「就我個人來說,我不願意與陛下您發生什麼不愉快。坦西與斯比亞如果有不愉快,只是在為這些人爭福利而已,對我們自己有什麼好處?」親王也把目光放到舞場中:「這不單是我的想法,更是坦西帝國的意志,希望陛下您能首肯。」 「這事我得仔細考慮,一旦答應的話,就不會是小事。」科恩淡淡的回答:「兩個強大帝國的聯合,在世人眼中會是什麼樣子?我們畢竟是神屬之下的帝國,神殿的祭司們又會持什麼態度?我從不接見這些人,坦西帝國似乎也沒給神殿什麼好果子吃吧?」 「客大欺主嘛!一直以來,在坦西帝國當祭司都是件苦差,祭司們拿不到外快,玩個女人也得提心吊膽……不過我們的手段比較溫和,不像陛下這般喜歡連根拔起。」親王笑著回答:「不過在陛下心裡,神殿從來都不是一個真正具備權利的機構吧?但今天為什麼又會這樣重視他們?」 「親王你犯規了。」科恩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說:「我們現在是在談判呢!誰都知道我拖神殿進來是為了跟殿下你講講價錢,你卻戳破我話裡的意思,這行為太不厚道了吧?」 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的目光在科恩陛下臉上停留片刻,然後暢快的笑出來,也引來遠處兩位女士的好奇目光。 「既然講價錢,那麼陛下是答應了。」笑完後親王才點點頭:「好吧!我再加點價,如果陛下答應了,日後有機會在坦西見面時,我為陛下舉行一個家宴。」 「聽起來很誘人,但還不夠。」科恩搖了搖頭:「我還有一個要求。」 「說來聽聽看。」親王點頭:「或者我能做到。」 「親王肯定能做到。」科恩冷哼了一聲:「你們坦西有個勒圖王子吧?長得挺壯那個。」 「當然有,嚴格說來他是我侄子,他跟陛下見過面,也是神祐騎士之一。」 「就是他,親王你回國之後,找個理由打他一頓好了。」科恩伸手出來:「如果殿下答應了我這點要求,我們的聯合就算說定了。」 「這件事情雖然有難度,但我還是答應。」親王並沒問理由,只是伸手出來握住科恩的手,兩隻代表著各自帝國的手有力的握在一起,上下搖了搖。 「那這事就算談好了。」科恩笑說:「叫女士們過來吧!我們從這邊過去。」 「正事談完了,可我這裡還有點私事呢!」親王回過頭去看看兩位小姐:「是關於我這個侄女的事,因為私人的原因,我希望她能留在斯比亞一段時間。但陛下也知道,眼下這世道,隨便哪個地方都挺亂,與其拜託別人照顧她,還不如找個說一不二的強勢人物。」 「沒問題,斯比亞帝國有很多強勢人物,我願意為親王殿下介紹。」科恩當然明白親王的意思,但他清楚這不是什麼好差事,於是就想打混過去:「一個、兩個不適合的話,我還可以介紹更多的。」 「陛下,您剛才還批評我不夠厚道。」親王很「誠懇」的看著科恩:「您忘記了嗎?」 科恩長長歎了一口氣,接下這燙手山芋。親王笑著轉過身,招呼女士們跟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熱鬧的舞會終於結束了。在感謝了皇帝之後,餘興未了的客人們結伴離開皇宮,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會另找地方繼續這份歡樂。今夜的聖都,將會有很多地方不眠不休,一直持續到明天早上為止。 皇帝陛下一個人在露台上憑欄遠望,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繁星能帶給他一些啟示,夏末的夜風緩緩吹過,一縷鬆脫的黑髮斜過額頭,他的目光撲朔迷離。 忙了整個晚上的總聯絡官和總參謀官一起上了露台,來到陛下身邊。 「客人們都離開了吧?」背手昂頭的科恩沒有轉身:「事情辦得怎麼樣?」 「現在看來一切順利,他們都沒有空手而回,我讓他們間接的摸到了一條線。」瑪法少將輕聲說:「多則十日,少則五天,他們就能如願的和『風暴』接上頭,這完全取決於他們的效率。之後的步驟也按事先的安排進行,方方面面我都考慮到了。」 「就這樣進行!」科恩點點頭,從星空中收回目光:「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好的,老大。」瑪法抓抓頭:「你有心事?」 「心事?當然有,還不止一星半點。」科恩沿著露台上的通道走著:「瑪法,這個計劃你全程參與了,你有沒有意識到這計劃的實際影響?」 「我當然瞭解。」瑪法沒有一點猶豫:「這是大戰的先兆。」 「你不畏懼嗎?」科恩轉過身來:「我是在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同時埋下大戰的先兆。」 「我畏懼的不是這個,雖然知道這個計劃的時候,我緊張的發抖,但那是因為我興奮的緣故。」看著科恩,瑪法輕聲說:「我畏懼的,不過是我這一生平淡的度過……我已經習慣了在老大身邊跌蕩起伏的日子,我喜歡那種在凶險中穿過的感覺,無論面對何種敵人。」 「那就精心準備吧!」科恩微微一笑:「刺激的生活在向我們招手。」 第二十二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歸途、開端」 第二十二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歸途、開端」 科恩陛下進宮以來,力主新建的建築有接近三十多處,皇宮裡可謂處處都有變化。平常,皇帝陛下和其他皇族成員就在這些建築裡商討國事,所以這些建築的一切都屬於帝國絕密。施工是由矮人族和血族一手包辦,防衛上是由精靈族和皇家近衛隊負責。別說一般的朝廷官員,就算是普通的宮廷官員也不知道這些建築的確切位置。 無論是從規模還是從華貴程度來說,在這三十多處建築裡,皇帝陛下御用的演武廳絕對排得上前五名。皇帝陛下非常喜歡這地方,近段時間更是整天都待在這裡練習武藝,連政務都由書記官拿到演武廳來處理。雖然陛下本人還沒忘記上朝,但已經有大臣在表示擔憂了……其中鬧得最厲害的,當屬那位怪脾氣的皇家學院院長。 今天一大早,院長大人就跑到後宮找上了維素親王,對於意志力如此堅定的院長來說,這並不算什麼難事。他不但是皇家學院院長,而且是學藝部首領大臣兼第一軍紀監督。此外,他還擁有令無數人羨慕的東西──全體皇族成員的信任和尊敬。 「請坐下,還沒吃早餐吧!我們一起吃。」維素親王笑呵呵的招待提夫.羅倫佐坐到花園涼亭裡,一邊讓自己的夫人張羅早飯:「皇帝沒有耽誤政事,我們就不用這麼在意。」 「親王殿下,不是我頑固不化,您也知道歷史上很多帝王也是這樣開始的。」嘴裡說著這幾乎算「大逆不道」的話,院長大人還搖了搖頭:「陛下本人一向不喜歡政事,我擔心他會太沉迷這個。換做其他人還好,可陛下是天生應該做皇帝的人,是帝國的中流砥柱啊!」 「科恩的性格和別人不一樣,當皇帝也不會照著規矩來。別人需要一天去考慮的事情,他只需要半個鐘頭;同時,他也不希望把壓力發洩在不正常的事情上……」親王哈哈一笑:「有一個竭力保持神志清醒的皇帝,我們應該覺得幸運。」 「那樣的話──」院長大人的話遲疑了一下:「陛下會過得很辛苦。」 「我何嘗不知道辛苦,但這卻是皇帝自己的選擇。他堅信一個正常人僅憑自己就可以化解一切,而不必依靠其他手段。」親王放低了聲音:「知道嗎?雖然你曾經令他難堪,但在他眼中,院長大人你是一個長輩,而不是臣子。」 「親王的意思是,我們保持沉默嗎?」 「就讓孩子們過他們想過的生活好了。」親王笑呵呵的回答,抬眼看到遠處一個人影:「看看,皇帝過得也不輕鬆,我們的總聯絡官一大早就跑去找他了。」 在大門邊驗過了憑證,瑪法少將進入綠蔭環抱的演武廳,通過了守衛嚴密的魔法屏障,又經過一條長廊,這才來到內廳門口。剛把門打開一條縫,一股強勁的氣流就撲面而來,吹得瑪法少將的衣襟直響。 瑪法少將回首關上門,目光已被廳中激烈的打鬥吸引過去。巨大的圓形練習場中,一白一黑兩條身影正以極快的速度繞場飛移,他們手裡的刀劍已經化為兩條耀眼的光帶,金屬相擊的尖銳聲音不斷傳出,撕扯著場邊旁觀者的耳膜。 門邊的書記官坐在看台坐椅上,一疊公文放在膝頭,雖然手掌死死的按住耳朵,但目光卻在追隨場裡飛移的人影。瑪法少將走過去,輕輕地在書記官身邊坐下來。 白色身影在空中一折,速度慢了下來,一身黑色裝束的黑影如影隨行,腳尖才剛點到地面,手裡的長刀已經呼嘯著劃了過去。刀鋒直切白衣人胸口,銳利的破空聲在空氣中顫抖著蔓延開,讓旁觀的人心驚不已。 「噹」的一聲,白衣人架住了這無比凌厲的一刀。刀劍相撞時,攻守雙方的手腕都紋絲不動,只是激起的強勁氣流帶起兩個人的衣衫「嘩嘩」作響。 「靠!」黑衣的科恩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比起上次,只前進了一指頭的距離。」 「按道理,魔屬的貴族不會說這樣粗鄙的話。」身穿白衣的烏鴉說:「你攻完了,換我。」 「要不然我再攻一次看看?」科恩笑著,又想耍賴。 烏鴉臉上沒有表情,收劍、轉身、向前走了一步,然後趁科恩沒有防備,一個漂亮的旋身直刺,沒發出任何聲響的長劍在空中完成旋轉,直奔科恩陛下前胸! 「偷襲!」科恩陛下將刀柄一轉,讓刺來的劍尖點上刀身,又從血槽中滑出去,帶出一串飛濺的火星。陛下來不及收刀,下面一腿踢出,直取烏鴉胯下。 「我說過幾次了,不要使用這麼功利的手段,風格太明顯。」烏鴉抬腿擋住,再「唰、唰、唰」連環三腿還回科恩:「看清楚,貴族通常是這樣踢人。」 「貴族腿法?不怎麼樣。」科恩腳步不動,原地閃身避過,手上長刀挽起一片光華,與烏鴉硬拚幾記。在一陣令旁人眼花撩亂的刀光劍影中,兩人忽的分開。 「魔屬的貴族寧願去死,也不願意矮身低頭躲避拳腳。」站定在光可鑒人的光滑地板上,烏鴉把長劍收到身後,點評科恩剛才的一連串攻擊:「不過剛才這幾刀時機拿捏得不錯,整個人的氣質也很好──已經有了標準的魔屬貴族風格。」 「是嗎?」刀尖斜指地面,科恩一臉不屑:「在那麼多魔屬貴族裡,難道就沒有幾個有個性的?就算是裝扮,我也不願意把一個平凡的殼子套在自己身上。」 「這就難辦了,你的身份早已決定,必須按照資料上提供的東西來學習。」烏鴉回答說:「想完全掩蓋你的性格似乎也不容易,你可以考慮換一個身份。」 「不,我喜歡這個身份。在魔屬聯盟,有理由到處亂晃的貴族青年可不多,況且這傢伙是被家人趕出去的,而家裡人又在戰爭中死個精光。」科恩嘿嘿一笑:「特別是他嗜好調戲小姐這一個毛病,簡直就是為我量身打造的,我可以把這點發揚光大。」 「一旦遇到了其他貴族,你怎麼解釋你的行為?露出馬腳會影響你的計劃。」 「這很簡單,任何一個人,只要他脫離了原本的生活***,性格不受約束的話自然就會產生變化,我想這不奇怪。」科恩想了想:「當然,我也要把自己的性格收斂一點,不讓他們想到我是誰就可以……可是這樣會比較辛苦吧?」 「你的氣質在這段時間有些變化,如果時時記得你在幹什麼而保持警惕,騙過別人不算什麼難事。」烏鴉點點頭:「但是要注意,你的個性張揚,不要讓他人對你產生反感。」 「哦?這樣說來,我近段時間的練習很有效果。」科恩收了刀,接過白影送上的毛巾:「練習完成,我心裡已經開始期待這段旅行了……不過依你的看法,如果我們倆都全力出手不留餘地,會是誰勝誰敗?」 「都全力出手的話,不是誰勝誰敗的問題。」烏鴉連想都沒有想,隨口就回答:「就現在的狀態來看,你擋不住我的第一擊,我也防不了你的反噬,大家都沒命。」 「我有這麼厲害嗎?」科恩對這個答案感到驚訝:「那我豈不是比白影還要厲害?」 「看從哪方面比較,你們互有長短,至少你比白影奇怪。」烏鴉伸出手來,向十數步外的武器架遙空一抓,架上的一柄連鞘長刀猛的彈起,直飛進烏鴉手裡:「感受一下你的新刀。」 長刀在烏鴉手上轉個***,停下來時刀柄對著科恩,這一連串動作漂亮之極,包括科恩在內,所有人都驚訝不已。烏鴉的動作輕鬆自然,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困難的地方。但這一手不像武技,更不像是魔法,科恩猜測,就是放眼整個大陸,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得出來。 「這一手比較帥,說說其中訣竅。」科恩握上刀柄,微笑著說:「我可以用東西跟你換。」 「可惜,這是生來就會的。」烏鴉淡淡的回答:「就跟你的頭腦一樣,別人學不來。」 「這把比原來的刀要輕,長一點,窄一點。」科恩點點頭,不再糾纏在這個問題上,隨手拔出刀來:「哈,還有寶石……瑪法,你找我有事?」 「是的,陛下。」瑪法少將幾步跑到場中:「我們的計劃進展順利,雖然他們要在明天才能接觸到『風暴』,但各國甚至魔屬各國的潛伏人員都相繼暴露,我們完全達到了預想的目標。」 「不要急,慢慢來,先讓他們逍遙些日子。」科恩陛下緩緩的移動著腳步,長刀在手中揮動,舞出一組奇異的組合變化:「今天沒有其他事了吧?」 「有。」白影說:「陛下,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今天起程回裡瓦帝國,你要去送行。」 「哦!我差點忘記了。」科恩收刀還鞘,隨手一扔,長刀翻轉著落到刀架上,位置跟烏鴉移動它之前一模一樣:「現在大概是吃完早飯後的時間,我們得快點。」 「陛下。」看科恩走過,書記官急忙雙手舉著文件:「這些文件怎麼辦……」 「少廢話,等我回來再說。」科恩陛下帶著白影,已經過了廳門。 因為跟皇帝陛下關係特殊,護送裡瓦帝國小公主的隊伍非常龐大,僅沿途安排的警戒軍隊就達兩萬人次,負責全程護送的是三千精銳的近衛軍。他們在聖都城外三十里處的軍隊駐地等候,而皇帝陛下要送的,也就是這三十里的路程。 隨行的全部行李和儀仗早運去軍隊駐地,科恩陛下換過衣服趕到前宮時,一身男裝騎士服、手持馬鞭的貝爾妮公主正被一群戎裝的女兵簇擁著跟皇妃們道別。她頭上戴著一頂騎士帽,以往滿頭的秀髮在今天束成一個馬尾,雖然沒有化妝,但卻特別風姿颯爽。看到皇帝走近,調皮的貝爾妮公主把腳跟一併,行了個正規的騎士禮。 「喲?這是誰家的俊秀小伙子?」科恩站到貝爾妮公主面前,打趣說:「老實交代,閣下今天這種有巨大殺傷力的打扮,是不是存心想拐跑我們斯比亞美麗的姑娘們?」 「有這個想法,我就想引誘四位皇妃跟我回家。」貝爾妮公主微微昂起頭,露出臉上驕傲的表情:「可惜啊!我來晚了,看來她們都心有所屬。」 「我很榮幸的知道自己的魅力高過閣下。」科恩笑呵呵的轉身,對四位皇妃說:「我們這就啟程,我會趕回來吃晚飯的。」 「路上小心,別急著趕路。」菲琳皇妃拉著貝爾妮公主的手,輕聲囑咐說。「要記得我們約好的日子,一定要來。」 「謝謝幾位姐姐,我不會忘記的,我在這裡過得非常愉快。」貝爾妮公主點著頭:「等我回國拒絕了那些討厭的求婚者,再跟父皇請求來斯比亞長住。」 幾位女士娓娓話別,面上含笑的科恩卻還在傷感公主那句打發求婚者的話,雖然大家都裝做不在意的樣子,但誰都知道,貝爾妮公主心裡不可能再裝得下別人……暗自苦笑一下,科恩在此時決定了要加快自己當瘋子的步伐,畢竟,有些事情是不等人的。 如果各帝國的皇帝此時在場,而他們又能預知此後提前發生的事情與貝爾妮公主一句話有關的話,他們大概會用盡一切手段來求貝爾妮公主把話收回吧!哪怕跪下都沒關係。 出城之後,一言不發的貝爾妮公主策馬在前,領著長長的隊伍一陣疾奔。尾隨在她馬後的科恩知道她心情鬱結,也不出言阻止,任她藉由速度把心裡的苦悶發洩個夠。連帶近衛隊在內,大家騎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馬,三十里的路程,只用了平日三分之一的時間。 連綿的軍隊駐地已經出現在眼裡,貝爾妮公主揮舞著馬鞭,憑藉馬勢衝向一個小山崗。科恩向後打出一個手勢,而全身烏黑的小烏鴉早已習慣領頭的位置,這時也不再緊隨公主的坐騎,直接就抄捷徑衝上山崗,兩匹馬幾乎是同時在山頂停下。 「科恩哥哥的馬也很有個性呢!」貝爾妮公主偏過頭來看了一眼小烏鴉,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不准你欺負我的乖乖馬,牠可是性格溫柔的小姐。」 「這傢伙從小就要強,不肯吃一點虧,是吧?」科恩拍拍小烏鴉的脖子,小烏鴉一連噴出幾個響鼻表示同意:「貝爾妮,這次回國後,你要多加小心。」 貝爾妮公主目光上移,看著科恩,表情有些迷惑,似乎有點不明白科恩在說什麼。 「雖然不是斯比亞的事情,但因為你的關係,我也關注著裡瓦帝國。」科恩歎了口氣:「從神魔大戰結束以來的這段時間裡,金薩沙暗地裡的局勢似乎說不上穩定。」 「科恩哥哥太客氣了,哪裡是這段時間才開始的。」貝爾妮公主撫摩著坐騎,目光遙望著遠方:「在確定太子的地位之前,這種不穩定就已經出現了,雖然大哥庫爾貝成為了太子,但隨著幾位姐姐相繼成婚,這種事情越演越烈。」 「我見過庫爾貝王子,不過除了他吃得講究一點之外,我沒什麼其他感覺。」科恩想起了那張塗滿白粉的臉:「由他繼任皇帝的話,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吧?」 「這種事情誰說得準?父王為了安撫國內的幾大勢力,把三個姐姐分別嫁給三個世家,卻沒想到事與願違。」貝爾妮公主攏攏耳邊的幾絲秀髮:「因為太子的奇怪個性,三個姐姐的政治慾望不斷膨脹。這次讓我回國去挑選夫婿,不知道其中還牽連著多少內幕。」 「是她們策劃的嗎?」科恩點點頭:「想把你嫁去哪裡?」 「當然是越遠越好,大概是坦西或者加洛。」貝爾妮公主突然轉頭過來一笑:「如果有辦法的話,她們一定會把我放逐到天邊去,比如魔屬聯盟的某個角落。」 「看你笑得這麼開心,一定是想到不被放逐的辦法了?」科恩回以微笑:「是想從你父王的身上著手嗎?」 「父王、母后雖然溺愛我,但那更多的是一種歉疚,因為我注定要被遠嫁出去,這就是我的命運。裡瓦國內,再沒有能容得下一個公主的家庭。」貝爾妮公主低聲回答:「很小的時候,我就有這個覺悟,但我告訴自己,聯盟內有這麼多的王子,肯定會有一個值得我託付終生、值得我去愛的人。我日日向神王祈禱,希望讓他來到我身邊……終於,在一段奇特的旅程之後,我遇到了這個人,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麼感動。」 「雖然在那時,菲謝特陛下情勢危急,但我堅信他會挺過那段艱難的日子;而我,我願意盡自己的全力去幫助他,以他妻子的身份幫助他,甚至以後與裡瓦的哥哥姐姐們為敵也在所不惜。」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貝爾妮公主低下了頭:「但是,光明神王卻將他從我的生活中帶走……或許光明神王對其他人無比仁慈,但對我卻是殘忍的。」 「這不關光明神王的事吧!」科恩無法招架的東西之一,就是朋友的淚水,這比任何東西都更具魔力的液體足以讓他方寸大亂:「既然你清楚這一切,為什麼還要回國?就待在斯比亞好了。有我在,誰都不敢拿你怎麼樣。」 「如果能硬下心那樣做,我就不是我自己了。父皇、母后生我養我,育我教我,我這個女兒怎麼能背棄他們?」貝爾妮公主昂望著天空:「自己不想嫁給別人是一回事,對父皇、母后的心意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回去的話,你很難不嫁人。」科恩說出了重點。 「我已經決定不嫁人了,因為我的心是屬於菲謝特陛下的,不能由第二個人來玷污。」貝爾妮公主看著科恩,露出一個微笑:「我就是抱著這樣的態度回國。」 「我明白了。」科恩伸出手:「把你準備割脖子的匕首交出來。」 「我什麼時候準備割脖子了?」貝爾妮公主搖晃著可愛的小腦袋,裝做不在意的說:「我才捨不得呢!」 「管你是打算刺心臟還是割脖子,給我交出來!」 在科恩加重了語氣後,貝爾妮公主才從袖口掏出一把鑲滿鑽石的小匕首,先在手心裡看了看,這才倔強的丟給科恩。 「我知道,交出了匕首,你還有很多結束自己生命的辦法。」科恩握著匕首,目光極為堅定:「但我要告訴你,只要我科恩.凱達還生存於這世上一天,你就用不著這東西,我的妹妹不會被任何人的意志所強迫,包括我在內。」 「你能護著我一時,可是你護不了我一世!」含著淚水,貝爾妮公主叫嚷著:「就算我安然度過了這次,那下次呢?」 「不單是我護著你,你也要努力保護自己。」科恩微微一笑:「雖然我現在不能對你說什麼,但我卻能肯定一件事,如果你這樣結束自己,你會非常、非常後悔,就算變成靈魂,你也遇不到某人……拿著這個。」 一張紙片遞到貝爾妮公主面前,她疑惑的問:「這是什麼?」 「我放在你身邊的人,在回國之後這些人會跟你聯繫的。他們能為你解決一切難題,當然也能阻止你傷害自己。」科恩回答說:「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禮物。」 「那這次的事情怎麼辦?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 「放心,我以菲謝特兄弟的名義保證,沒有誰能娶到你。」科恩冷哼一聲:「我會很委婉的告訴他們,別以為我當了皇帝脾氣就會變好,流氓始終是流氓。」 「又講大話。」貝爾妮公主的情緒好了一些:「真不明白你的信心是從哪裡來的。」 「生來如此,就如同你的美貌。」科恩微微一欠身:「我的妹妹,記住我的話,那並不是單純的安慰。一路順風。」 貝爾妮公主無言的點點頭,拍馬衝下了山崗。科恩目送著她離去,一種怪異的感覺在心中升起,彷彿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在遠處注視著自己……舉頭四望,又沒什麼發現,但這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 「你們不要跟來。」科恩料定事有蹊蹺,轉頭對白影等人說:「我隨意走走。」 說完,科恩駕御著小烏鴉向遠處的一個山谷奔去。 第二十三集 第一章 第二十三集 第一章 那是一條幽深的山谷,屬於聖都附近唯一山脈的末支,風景倒還好,只是位置靠近軍隊駐地而罕有人跡。一彎小河從青翠的山谷中流過,閃動著點點銀光的河水一路蜿蜒著,緩緩注入圍繞聖都的大江中去。 小河左右綠蔭連綿,遠處的青山上翠樹如廊,近處的河岸邊碧草如茵。 騎著馬,科恩慢慢順著這河畔綠蔭而上,越是進入山谷,心裡那種怪異感覺就越是強烈,彷彿是有東西在召喚著科恩走近這山谷。但在這種奇異的感覺裡,科恩感受不到一絲恐懼,伴隨它而來的只是一種濃烈的疑惑。 隨著山谷的走向,小河也在山谷中繞了個彎,清澈見底的河水在這裡集成一個小小湖泊,潺潺流水聲消失了,水面平靜的像是一面鏡子,清晰的映照出兩邊的山峰。而一到達這地方,科恩心裡的那種奇異感覺卻無緣無故的消失了。 「自己玩去,別跑太遠。」科恩下了馬,拍拍小烏鴉的脖子交代一句,之後就信步在水邊漫步。 小烏鴉輕嘶一聲之後就衝到草叢裡,張開了大嘴,專挑爽口的嫩草下齒,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也不知道牠聽懂科恩的話沒有。 目光在周圍掃視,科恩捕捉到一圈圈細微的漣漪在水面上盪開,看位置,有動靜的地方應該在對岸那幾塊大石後面。 「找到了。」科恩嘴角掛起一絲微笑,疾奔兩步,如同飛鳥一般縱身越過二十多臂的水面,然後接連幾個起落,最後穩穩的站到滿是苔蘚的大石上──但在這一連串帥到極點的動作之後,從動作到表情,科恩陛下整個人都呆住了。 時間像是停滯在這一刻,但水面上有魚兒跳躍,山林中也有鳥鳴迴響…… 從上向下看,大石下坐著一位年輕的女性。她有一頭金黃色的秀髮,在清風吹拂下,髮梢正在微微搖曳,身上穿著一套非常古典的裙裝,半邊光滑圓潤的肩膀裸露在外,純白的裙裝把這白皙的肌膚襯托得更為誘人。稍微束攏的上裝讓上半身絕美的線條顯露無遺,而寬大的裙裝下擺卻又均勻的鋪在草地上,掩蓋住她的坐姿。 她的身體微傾下去,把右手手掌浸進水中,然後又輕柔的提起來,讓那一滴滴折射著璀璨陽光的水珠,在修長的手指上凝成,直至掉落水面,發出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響,而且一次又一次,樂此不疲……雖然還沒看到她的臉,但這樣的環境中,她這份獨具韻味的美麗已經足夠讓人窒息了。 「看你一路蹦跳著跑來,似乎很有活力的樣子。」在科恩數水滴數到九的時候,這位女性說話了,但她的目光卻依然注視著指尖的第十滴水珠上,「多時不見,你的武技精進,這是件好事。但怎麼不改改你的孩子脾氣?整天蹦蹦跳跳,不怕神殿祭司找你麻煩?」 「嘿,你也說多時不見了,怎麼一見面就數落我?」科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帶身後的黑色披風,就在大石上盤腿坐下,「如果有哪個不長眼睛的祭司跑去告狀,自然有某個位高權重的朋友為我打點,等事情過後我才會騰出手來慢慢收拾他們,保管讓他們長記性。」 「事事依賴朋友可不好,再說神殿現在也不歸我管,我可是被閒置的呢!」女子一聲輕笑,拿出一條絲帕,仔細的擦拭起手指上的水痕,「不過呢!你想請我幫忙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怎麼讓我開心?僅憑剛才小孩子似的獻寶行為可不行。」 「這就難辦了,討別人歡心可不是一個皇帝該做的事情。」科恩解下佩劍放在一旁,嘴裡隨意的回答,「再說,我從來就不清楚你的喜好,總不能無的放矢,到頭來碰一鼻子灰吧!」 「好大的膽子,竟然對神族不敬!」女子抬起頭來,居然是光明神族長公主,而且一臉的冷峻表情,嘴裡還訓斥科恩,「小小斯比亞皇帝,見了本公主也不行禮!」 「少來啦!這身打扮不應該是長公主大人吧?明明就是個侍女嘛!」科恩跳下大石,坐到麗瑞塔公主身側,「想讓我行禮的話,大人就應該端坐在神殿裡,擺出一副威風架勢,還要保持目光如炬。但既然跑到這小山谷來看水珠,自然就說明不稀罕我的恭維話了吧!」 「當上皇帝就聰明了不少。」滿臉的寒霜化開,長公主微微一笑,「但你還是得坐遠點。」 「不會吧!坐遠了說話多消耗體力啊!而且也顯得俺跟神族長公主大人很生疏不是?」科恩伸了一個誇張的懶腰,背靠著石壁,「聖都周圍我也算熟悉,進進出出也看過這山谷好幾次,卻不知道有這麼個好地方。看來長公主比我厲害,而且你今天很悠閒啊!」 「看心情吧!對別人或許就不悠閒了。」麗瑞塔公主保持著微笑,「我的斯比亞皇帝,你曾經邀請我到斯比亞帝國遊玩,那麼我今天的到訪算不上突然吧!」 「我倒不奇怪長公主的突然到訪,我奇怪的是你怎麼把我召喚到這裡來的。」 「這是秘密呢!身為女性,有點秘密也算正常吧!」麗瑞塔公主伸出手來,把玩著一縷飄到身前的長髮,「本來還想著要把你從皇宮裡叫出來,沒想到你剛好要送朋友回國,而且一送就是三十里,省了我很多時間……你朋友還好嗎?」 「好?如果她的遭遇算得上好,那天下就沒有不好的人了。」科恩口氣變的冷淡,還閉上了眼睛,「長公主殿下,你不會不知道她是菲謝特的未婚妻吧!就算是現在,她還依然認為自己是菲謝特的未婚妻,而這次回國,卻有大把的求婚者在等著她。」 「科恩.凱達,斯比亞皇帝。」麗瑞塔公主用她那明亮的雙眼看著科恩,臉上的笑容也隱去了些,「你用這樣的語氣和態度說話,是在向我發脾氣嗎?」 「不敢發脾氣,我只是在抱怨而已。不要說我是一個帝國的皇帝,就算一個草民也有抱怨的權利。」科恩毫不在意長公主的責問,淡淡回答說:「你瞭解我的為人,這些事情我只能在你面前抱怨。神殿那些人沒資格聽我說,而神王陛下又距離我太遙遠。」 「你的算盤打得真好,想鼓動我向父神抱怨嗎?不可能的。」麗瑞塔公主別過頭,點出科恩話裡的意思,然後輕聲說:「盡快忘記這件事吧!那已經都成為過去了,作為一國之君,你畢竟還有未來,帝國的未來,國民的未來。」 「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而心裡的傷痕永遠都在。」科恩猛的睜開眼睛,情緒有些激動,「在我眼前奪去我好朋友的性命,做這種事情簡直太過分了!如果討厭我的話,可以直接來殺掉我!誰會相信神殿那夥人的鬼話……」 「夠了,看你現在的樣子成什麼體統!」看科恩越說越激動,麗瑞塔公主眉毛一揚,故技重施,又讓科恩說不出話來,「你能好好的活下來,你的家人都能活下來,甚至斯比亞帝國還存在,這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你好好冷靜一下。」 手指一彈,幾滴冰涼的水珠落到科恩臉上,但科恩回望著長公主的眼神卻沒有絲毫變化,還是那麼驕傲,甚至可以說是桀驁不遜。 對視好半天之後,麗瑞塔公主在心裡暗自歎息一聲,眼神中顯露出一絲惆悵,出手解開施在科恩身上的魔法。 「我明白你心裡有怨氣,但你說話時也要想想我的身份,就如同你和菲謝特的關係一樣,神族公主間的關係也很好。就算是你,我也無法容忍你說出這樣的話來。」麗瑞塔公主緩緩站起身來,獨自沿著河畔慢行,「你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聽到。」 科恩滿不在乎的站起來,晃晃腦袋,抓過石頭上的佩劍,跟上了長公主的腳步。當然,是跟長公主並肩而行,如果超過的話,雖然不會被抓去砍頭,但小麻煩卻是免不了的。 「對了,長公主不是喜歡在頭上戴桂冠嗎,怎麼今天披散著頭髮就出來了?」踩著腳下柔軟的青草,科恩沒話找話,「雖然是別有一番風味,但我總覺得不大習慣。」 「你也是皇帝,為什麼不見你天天戴著皇冠?好不容易出來閒逛,又何必那麼正式的打扮。」麗瑞塔公主橫了科恩一眼,「自你登基到現在也有段日子了,覺得做皇帝怎麼樣?」 「幹這個差事可說不上輕鬆愉快。」聽長公主這麼問,科恩隱約琢磨到了什麼,於是避重就輕的回答,「有時候明明是一點小事,卻被大臣們沒完沒了的纏住,真是煩透了。」 「大臣不稱職就換了吧!但要注意尺度,不要讓人抓到痛腳。先前神殿還有討論下派官員的事,我想你絕對不會接受,所以建議他們延後了。」麗瑞塔公主的眼光再向科恩看過來,「怎麼,我做出這個決定,身為皇帝的你不用感謝我嗎?」 「啊∼∼你是神呢!不用斤斤計較吧?」科恩呵呵笑,「本皇帝心懷感激還不成嗎?」 「哪有這種自稱,真該讓你回頭去學院學習。」麗瑞塔公主有些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不過,看到你沒事就好了,聽說登基前有殺手刺殺你?」 「哦∼∼呀!你說那個殺手啊!非常凶險的情景呢!那劍來的又狠又急,身法又快,上百人都擋不住,一個照面就是血雨紛飛啊!」科恩手舞足蹈的講述著,還不停的添油加醋,「多虧了本少爺武藝了得,最後不但成功挫敗刺客的陰謀,還將刺客本人踩得像個燒餅……」 「踩得像個燒餅?」聽到這裡,一直睜大眼睛注視著科恩的麗瑞塔公主不禁莞爾一笑,「這樣說起來,威風到最後的居然是你嗎?沒受傷吧?」 「沒有啊!一點事情都沒有。」科恩拍拍胸口,一副十足的英雄氣概,「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一個小小的刺客,不在話下啦……」 「那麼你怎麼處置這刺客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你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遇到這樣的事。」麗瑞塔公主饒有興致的看著科恩,「依你的性格,應該把自己的功績好好張揚一番,說不定還會舉行個舞會以示紀念。」 「我沒錢,沒錢舉辦舞會,國庫空得可以開旅館。」科恩低下了頭,原本眉飛色舞的臉在瞬間換上了囊中羞澀的表情,微聲說:「於是我只下令把刺客剁成肉醬,挫骨揚灰了事。沒想到啊!我科恩.凱達身為皇帝,居然會有這麼窮困的時候。」 「剁成肉醬,挫骨揚灰了?」麗瑞塔公主的眼神與其說是驚訝,還不如說是生氣,嘴裡直呼著身邊男子的名字,「科恩,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怎麼騙你了?」科恩才不管,反正是豁出去了,當下睜大雙眼,非常有氣勢的反駁著,「為了一個小小的殺手欺騙神族長公主,我似乎沒有理由這樣做吧!」 「是這樣啊!」麗瑞塔公主眨了眨眼睛,濃密的漂亮睫毛下,眼睛更加的明亮,一隻手緩緩抬起,「說謊還狡辯的壞孩子,不如我讓你直接消失了吧!」 「他跑掉了,如同消逝在天邊的流星,沒人攔得住。」科恩又不是傻瓜,當然不會和長公主僵持下去,笑嘻嘻的回答說:「這是已經頒布出去的事情,麻煩長公主大人千萬別洩露出去,不然俺的面子可就掉地下了。」 聽了科恩的話,長公主舉在身前的手緩緩放下,眼中出現一層迷霧,她轉身過去,一個字也沒說,只是看著山谷中的流水出神。 長公主這奇怪的舉動讓科恩迷惑不已,心裡也更加的懷疑起烏鴉的身份,連神族長公主都出面來打聽他,看來關係重大,烏鴉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喂,長公主。」想歸想,但科恩卻不能稍微透露自己的心思,「雖然是陪著你散步,但你也不能一個人想事情而把我丟在一旁啊!有人看到的話,我會很尷尬。」 「知道嗎,科恩,你說話、做事都很像我曾經熟悉的一個人。」麗瑞塔公主輕聲說:「那股深藏在骨髓血液中的驕傲,表現得都是那麼自然。在某些時候,你們兩位的影子都會在我的印象中重合起來,讓我不能分辨。」 「我原來認為,光明神族的成員只要保持光明、公正、聖潔就夠了,似乎都沒有多少情感,沒想到長公主心裡也有這樣溫馨的回憶呢!不過……」科恩爽朗的笑著,「長公主突然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作為皇帝的我是應該感到由衷的喜悅呢,還是應該稍微擔心一下?」 「喜悅也就罷了,你擔心什麼?」 「不管我是不是願意,但有神族長公主大人的垂青,對帝國而言都是一件好事。」科恩上半句解釋得頭頭是道,但下半句話是按一向的慣例變了味,「但另一方面,我卻得擔心自己有朝一日成為長公主你的禁、禁……那個禁什麼來著?」 「禁臠,你……你找打!」話才出口,長公主就明白過來,轉身揚手,「太放肆了。」 「考慮清楚哦!你這一下打下來,可連一個敢跟你放肆的人都沒有了。」科恩一臉的正色,「堂堂男兒,被女性打會很沒面子的,我很有可能從此以後開始自閉不見你。」 「就算你求我打你,也未必能如願。」長公主微微一笑,收回了手,「你平日裡就是這樣追女士的嗎?有四位美貌體貼的妻子,生活得應該很幸福吧?對了,如果斯比亞帝國有了小王子、小公主,你可得帶來讓我看看。」 「妻子們都很愛護我,我們的關係也很融洽,但最近不大可能會有王子、公主降生。」科恩隨口說:「最近這段時間會比較忙。」 「斯比亞帝國哪來值得你忙碌的事情?」長公主淡淡的問,「你這喜歡折騰的傢伙,不會是想占誰的便宜吧?享受清淨的生活,少做些調皮的事不好嗎?」 「我的長公主大人,偉大神族的生命是永遠不會消失的,可以慢慢的經歷很多有趣的事。可我是一個人類,只有短短數十年,我必須要充滿激情的去生活,只有這樣才無愧我的人生。」科恩哈哈一笑,「說句真心話,麗瑞塔公主,你難道也希望我的一生在平淡中度過嗎?我就守著斯比亞前任皇帝轉交給我的幾塊薄田,這樣平靜的糜爛下去?」 「你這又何必呢?你已經是皇帝了。」麗瑞塔公主輕聲回答,「成功又怎麼樣?失敗又怎麼樣?百年之後還不是變成一抔黃土?」 「不成功、不失敗的,難道就不會變成黃土了嗎?」嘴角帶著微笑,科恩自信的回答,「或者有一天,我最後的下場並不好看,但我曾經活得充實、活得快樂,做了我想做的事,這就已經足夠了……自己選擇的路,我,絕不後悔!」 「一樣,你們都一樣。」麗瑞塔公主突然變了臉色,「固執!笨蛋!」 「這個……」科恩先是怔住,隨後開心的笑了,「我有點感動,長公主會關心我……」 「我不會有時間和精神去關心你。」長公主這次臉上是真的一點笑容也沒有了,「真是敗興,你可以回去了。」 「看吧!說真話就是得罪人。」科恩無所謂的聳聳肩膀,轉身就走,「保重。」 「等等。」當科恩走出十來步的時候,麗瑞塔公主叫住了他,「這個你拿著。」 科恩轉過身,一封信箋正飄飛過來,伸手接過一看,原來是光明神殿樞機庭的撥款公文,在各種名目後面,緊跟著一串又一串讓科恩心喜的數字。 「這個是……」科恩揚揚手裡的信箋。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而且無視我的勸告,那就按你的意願去做,好好的去做吧!」長公主的聲音很小,科恩幾乎聽不到,「我只能幫你這麼多,好自為之。」 說完話,長公主的身影一閃而逝,但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卻留在了科恩心裡。 想起在天堂島跟神族長公主的第一次會面,想起當初自己和菲謝特小心翼翼的樣子,科恩心中不禁感慨,長公主還是那位長公主,而自己,卻不是那個時候的科恩了。 神族,神殿,滾你媽的蛋。 第二十三集 第二章 第二十三集 第二章 回到皇宮之後,科恩陛下整個晚上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直不離左右的白影只能站在門外等候,皇妃們也沒能進去。 某小公主去偷窺之後回來告訴大家,科恩陛下一個人在裡面呆坐著,但偶爾也會咬牙切齒的拿著筆在紙張上寫寫畫畫,不知道在幹什麼。 皇帝陛下的親人們一聽到小公主的情報,反而放下心來,他們最怕的是這位皇帝什麼都不做,咬牙切齒的舉動反而是非常正常的,因為那意味著皇帝在幹正事,等他搞怪完了一開房門,一個計劃也就制定完成──通常都是注定某些人要倒大霉的計劃。 於是,也不管夜有多深,所有重量級的帝國大臣,全心有靈犀的聚集到維素親王的房間裡,等待著皇帝陛下開門的那一刻。他們悠閒的喝酒、下棋、處理政務,覺得無聊透頂的傢伙們甚至會找個僻靜角落去鬥嘴抬槓。如果這時候恰好有人奇襲維素親王住地,如果襲擊者的能力恰好又足夠的話,斯比亞帝國的班底就會被顛覆一半。 四位皇妃的神態是很輕鬆的,因為她們剛剛清點完神殿文書上的款項。 菲琳皇妃是一位沉得住氣的女性,再多的錢都不能令她神色改變;迪爾皇妃是個見慣了錢的大老闆,對一串串的數字早已覺得乏味;而溫絲麗皇妃卻是一個對金錢視而不見的精靈……只有年紀稍小的凱麗皇妃,她在看到最後的總額時,驚訝的吐了吐舌頭。 「怎麼,都點算出來了嗎?」她這個動作被一旁的維素親王看在眼裡,親王放下手裡的酒杯,轉頭過來對菲琳皇妃說:「給我看看結果。」 「是的,父親。」菲琳皇妃把結果遞上去,「對神殿來說,這是一次相當慷慨的捐贈。」 「這些款項就全部劃到內政上嗎?我明白了。」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維素親王點點頭,「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拿出一小部分錢來,使用加洛帝國貢獻出來的運輸船隊,進行一次沿大陸主要港口的採購行動。」 「加洛的船隊倒是沒問題,因為刺殺這件事,加洛為了表示歉意,增加了一倍的船隻,就快到了,等這些船隻一到港口,等待中的水手就可以替換。可是要買些什麼東西回來呢?」 「國以農為本,我們就出高價收購農畜,價格高到別國願意把正在使用中的農畜也賣給我們為止。」維素親王微微一笑,「多收一頭是一頭,我們不能耽擱哪怕一天的時間,也不能等船隊到了才開始收購。迪爾,你那邊要有準備,最好是利用閒散商人先行動。」 「明白了,父親,我馬上通知下去。」 「親王殿下,各位皇妃,各位大人──」正在大家商量細節的時候,一路跑來的書記官在門口行了一禮,「皇帝陛下請各位去會議室,陛下已經先去了。」 「知道了。」親王點點頭,「各位,忙碌的日子又要來了,大家走吧!」 會議一直持續到天亮,結束時,參加會議的幾名將領幾乎是跑步去了軍部,同樣熬了個通宵的維素親王和皇妃們稍微好一點,可以回房休息。 在所有與會者裡,唯一一個神采奕奕的人是皇帝陛下,他一大早就嚷嚷著要去演武廳。 走到演武廳,一夜沒合眼的書記官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因為皇帝陛下像變戲法一樣,從衣兜裡拿出一份又一份的公文,交代給他的事項也是一件接著一件,絕對不是日常處理事務的手段。 還沒等書記官把這些事情完全消化掉,皇帝陛下已經在更衣室換好了衣服走出來。 「陛下。」看著科恩一身黑衣,書記官驚訝的張大了嘴,「您這個打扮是想……」 「你也忙了一個晚上,就在這裡休息一會,交代給你的事情要細心去做。」科恩接過白影遞來的長刀,丟下發呆的書記官,帶著白影向隔壁的演武場走去。 「好,再來一次,用力。」 演武場裡,烏鴉正打起全副精力跟可愛的小公主琴倫「過招」,琴倫公主穿著一套合體的白色武士服,全神貫注的揮舞著手上的木劍,向烏鴉發起一輪又一輪「凌厲」的攻勢,雖然只是雜亂無章的上刺下劈,倒把配合她的烏鴉弄得手忙腳亂。 「好,琴倫公主好身手。」科恩拍著掌走近兩人。 小公主看到科恩,眼睛先亮了起來,科恩彎下身去親親琴倫的臉蛋,然後半蹲著幫她糾正了握劍的姿勢,「我們來繼續。」 「看你的裝扮。」烏鴉架住琴倫公主的攻擊,看了一眼科恩,「要外出?」 「是啊!今天就走,這次的事情比較簡單,不會耽擱太久。」科恩小心的握著琴倫公主的手,再向烏鴉攻出幾劍,「走之前,想跟你和琴倫小寶貝說一聲。」 「我應該感到榮幸嗎?」烏鴉淡淡的回答,「有事就說。」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科恩笑了笑,「只是想拜託你,多注意一下這段時間內皇宮內的安全。如果你點頭,我外出之後就沒什麼好擔憂的。」 「廢話連篇。」烏鴉收了木劍,蹲下去摸摸琴倫公主的頭,柔聲說:「琴倫,我們休息一會。」 琴倫公主乖巧的點點頭,抱起兩柄木劍,小跑到場邊的座位上乖乖坐下,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這邊。 「既然來了,按老規矩。」烏鴉站起來伸手一抓,又表演了一次讓佩劍從武器架上彈到手裡的好戲,「今天我不留手,如果還想外出,你最好打起精神來應付。」 「暴力不能解決問題哦!」科恩後退半步,手雖然放到刀柄上,臉上卻還微笑著說:「大家可以坐下來喝點水、吃個……」 話沒說完,科恩的刀已經化成一道電光,向烏鴉橫劈過去。場邊圍觀的人只覺眼前一花,定睛再看時,烏鴉的身體早已飄飛出去,穩穩站立在場中央。幾個有資格站在場邊的近衛隊軍官心裡明白,烏鴉剛才這一閃,就是當日刺殺時的速度,或者說,還要慢上一點。 科恩呵呵笑著,一隻手解下了披風,而烏鴉只把頭盔拿下,劍還是沒出鞘。 「在練習的時候解下頭盔,你這還是頭一次。」科恩走上前,細窄的長刀逐漸提起,刀尖最後遙指著烏鴉,「這個動作有什麼講究嗎?」 「沒什麼講究。」一如既往,烏鴉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偶然想到,大多數的魔屬貴族不會戴著頭盔跟你打架而已。」 「這樣嗎?那我不是要說多謝你──」科恩又踏出一步,跟著身體一縱,閃著寒光的刀鋒在瞬息之間就來到烏鴉胸前。 面對科恩突然而猛烈的攻勢,烏鴉半步都沒退讓,手中長劍出鞘,雙方的武器在空中實打實的硬拚了一次。 「噹」的一聲巨響,刀劍相擊處飛濺出來的火星還沒有散盡,兩人已經錯身而過。 「再這樣來幾次,你的劍就玩完了。」科恩轉過身,手上的刀翻轉著,挽出一個又一個的刀花,嘴裡打趣說:「抱著半截斷劍的你,會不會哭鼻子?」 「機會近在眼前,你可以試試看。」背對著科恩說完這句,烏鴉的身體疾速向後翻轉,長劍毫無預兆的在一團模糊的白影中伸出,在空中拉出一個銀亮的扇面,漫天的光華里,其中那段最耀眼的劍尖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向科恩的喉頭。 如果換了是登基之前的科恩,可能會在烏鴉這種攻擊下手忙腳亂,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練習,再加上現在的科恩對自己所掌握的力量越來越瞭解,運用手法也愈加熟練,接下這樣的攻擊已經不是什麼問題。 科恩不但毫無花巧的硬接下來,還趁烏鴉身在空中的機會反攻一刀! 身體外飄讓過科恩的攻擊,腳尖一點地,烏鴉又回身攻過來,手中長劍的路子已經有了變化,不再想跟科恩硬拚,劍光變換不定,劍尖忽伸忽縮,猶如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科恩哈哈一笑,刀法也變得輕靈起來,配合著不斷變換的步伐身形,居然跟烏鴉鬥了個旗鼓相當。 「很怪異的刀法。」烏鴉看了看科恩進退的身法,「以前沒見你用過。」 「就這幾天想出來的,還不錯吧?」科恩嘴角的笑容變得有趣起來,「怎麼,你想學嗎?教你的話我不收學費。」 「不需要。」烏鴉手裡的長劍一抖,劍光在身前爆出一朵燦爛的銀色光團,迎面向科恩罩去,「假動作太多了。」 科恩凝神靜氣,自上而下的一刀準確的劈在烏鴉的劍上,劍光營造的絢麗銀色光華頓時散去,烏鴉的長劍微微一滯後來了小小的迴旋,刺向科恩喉頭。科恩將長刀一壓,不但化解了烏鴉的攻擊,刀尖還順勢削向他的右手。快速的攻守轉換讓旁觀者覺得眼花繚亂。 像是達成了默契一樣,兩個人腳步都是絲毫不動,一刀一劍在不大的空間裡上下翻飛,時而緩慢優雅,守裡藏攻;時而激切兇猛,攻中有守。 這一段對攻實在太精彩,不但有岩石這類軍官在情不自禁的比畫著,就連白影也看了個目不轉睛。 毫無預兆的,烏鴉一直閒置的左手提起,一拳對著科恩打出,十來個大小不一的風刃撕裂了空氣,引發一陣尖利的響聲,並循著不同的軌跡飛向科恩。 科恩大笑一聲,出刀速度不變,同時掌橫胸前,掌心中逼出淡淡藍色光幕,將烏鴉的風刃盡數包裹在內,然後五指一緊,疾速旋轉的風刃全被收攏的藍色光幕絞碎,轉眼就消逝不見。 科恩突然顯露的這一手,令在場旁觀的人驚訝之極,就是其中最見多識廣的白影,也分不清楚科恩這禦敵的一招是武技還是魔法。 作為科恩對手的烏鴉,他只隱約知道科恩所用的是一種特殊的魔法手法,特別是五指一緊這個小動作,那是黑暗魔族防護魔法中一個很顯著的特點,但對於這藍色光幕,烏鴉卻所知甚少。 科恩心裡不無得意,這藍色光幕就是他大耍賴皮,從棉花糖那裡要來的能量,也就是在刺殺當日最後的保命本錢,在跟烏鴉訓練的這段日子裡,好不容易才練習到收發由心的程度……至於這手法,那當然是從魔將身上偷學來的。 「好!」烏鴉向後跳開,破天荒的讚了一句,以前一成不變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這樣的武技,才是我想與之對壘的對手。」 「果然是這樣。」科恩的微笑卻沒怎麼變,嘴裡還是一樣的打趣著,「一個沒有進步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別人的稱讚的。」 長劍橫在身前,烏鴉緩緩呼出一口氣,左手兩根手指搭上劍身,並順著劍脊慢慢滑過。手指一滑過,原本就光滑潔淨的劍身起了變化,表層變得如鏡面一樣晶瑩,清楚的反射出了周圍的景物。 「臨陣磨槍,不亮也光。」科恩大剌剌的評價說:「這句話用來形容現在真恰當。」 「我不介意。」話音未落,烏鴉身形前衝,只留了個殘影在原地,殘影與科恩之間的空間裡劍光瀰漫,並無聲無息的包圍向科恩。烏鴉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就藏在這漫天的劍光之中──這才是刺殺當天他的速度跟水準! 來不及發出一聲反對意見,科恩就被劍光包裹,兩個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劍光裡。一時間,時大時小,刀劍互撞的聲音不絕於耳,飛濺而出的火星時密時疏。 劍光構成了一個大圓球,在場中滾來滾去,逐漸的,有淡淡的藍色光帶溢出劍光之外……在一聲呼嘯中,黑衣的科恩斜飛脫出光球,在場邊一根雕花圓柱上借力飛回,通體發藍的長刀發出一聲異響,又重新衝入劍光裡。 這一次,科恩似乎逐漸適應並跟上了烏鴉的速度,烏鴉的劍光被藍光抑制,逐漸縮小了範圍。 終於,在一陣密集的金屬碰撞聲裡,漫天的劍光消逝。但旁觀者都驚訝的發現,兩個人的身體都平行著橫在半空中,正在急速的同向翻轉著,刀劍也在一次次的撞擊──在快落地時,他們會用兵刃點地,再次借力騰空。 他們打得痛快,但旁觀者卻是憂心忡忡,生怕兩人有個閃失,但誰也不敢在這時出聲阻止。 值得慶幸的是,如同攻擊發生時一樣,兩個人毫無預兆的同時收手。白衣似雪的烏鴉臉上氣定神閒,恍若什麼事都沒發生;而一臉剽悍的科恩,胸口卻不住的起伏著,袖口肩膀處的衣料有幾處裂縫……僅從這點看來,科恩一時半會還達不到烏鴉的水準。 「嘿,不差吧!」在呼吸不是那麼急促之後,科恩開口說:「早就說了,你別想揍我。」 「算是,你這次沒有說大話。」烏鴉緩緩的點了頭,眼光裡有幾絲難得的讚賞,「如果能繼續進步,應該可以成為我練習時的對手。」 「應該可以……這算是鼓勵還是打擊?」科恩走上前去,用挑釁的眼神盯著烏鴉,「不是說在全力出手的情況之下,我們誰都討不了好處嗎?怎麼一轉眼話就變了?」 「練習不等於拚殺。」烏鴉收起了佩劍,「全力出刀之後,你收不住手,那就會變成生死立判的戰鬥。而在你這樣的攻擊下,我也會很吃力。」 「應該是這樣吧!我們之間的差距的確存在著。」科恩看了看手裡的刀,隨手丟棄,「你的劍沒事,而我的刀鋒上已經有很多缺口。」 「武技方面,你的風格已經改變,外出完全沒問題。」烏鴉走向琴倫公主,抱起了她。 「哥哥要出去幾天,琴倫小寶貝要乖乖的聽話,做個乖孩子。」科恩走過去撫摩琴倫的頭,「哥哥回來的時候會給琴倫帶禮物的,還會替烏鴉哥哥準備一份給琴倫的禮物。」 「啊啊!」琴倫公主拉住了科恩的衣袖,滿眼令人心碎的不捨神情,嘴裡不知道是在說著什麼。 「哥哥跟琴倫保證,一定會很快回來,千萬不可以哭哦!」科恩只能用輕柔的聲音安慰琴倫,「說不定琴倫明天早上一睜開眼睛就發現哥哥回來了,還帶著給琴倫的禮物呢!」 目光在科恩臉上停留了很久之後,琴倫公主取下頭上的髮飾,放到科恩手心裡。 「這是烏鴉哥哥送給琴倫的禮物,琴倫應該隨時留在身邊才好。」科恩笑著為她重新戴好,之後捧著她的臉說:「琴倫放心好了,科恩哥哥就是不帶這個頭飾在身邊,心裡也一樣清楚的記得你的樣子,絕不會忘記任何一點。乖琴倫,快給哥哥笑一個。」 聽到科恩這樣說,琴倫公主才露出一點笑意。 「大家都保重。」拍拍烏鴉的肩膀,科恩走向了大門。 打開門,卻發現總參謀官抱著一大堆卷宗等在門口。 「不是把事情都交代給你了嗎?」科恩沖卡羅斯一點頭,「你還有些什麼事?」 「關於接下來的軍事行動,我仔細查看了參謀部制定的十二個方案,結果還是不能令人滿意。雖然有了新的撥款,能用普通手段進攻,但我卻不想留下什麼遺憾,因為老闆的要求不一樣。」總參謀官的臉上有一絲愧色,「不得已,只能再次請教老闆你。」 「是這樣。」科恩微微一笑,「跟我來。」 第二十三集 第三章 第二十三集 第三章 接到命令的總聯絡官來到演武場休息室,抱著的厚厚一疊卷宗放到桌子上。科恩站起身,伸報告文學在卷宗中間挑選起來,最後拿出十幾份攤在桌面上。總參謀官拿眼一瞟,發現這些文件都是一些魔屬帝國將領的個人資料。 「我提出的第一個目標是魔屬帝國坎普和威爾斯,在這裡面,坎普國力衰敗,沒個五年的時間恢復別想有作為,所以可以忽略不計。」科恩看了看迷惑的卡羅斯,「那麼,剩下要對付的就是威爾斯帝國,他們的兩大主力軍團在神魔大戰裡全軍覆沒,雖然還沒到坎普帝國那種地步,但目前也處於滿目瘡痍的境地。」 「這些情況我們都知道,雖然威爾斯帝國的進攻力量不復存在,但他們還有相當數量的防禦力量。」總參謀官點著頭,「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一直在加強軍隊實力。而且我擔心他們在受到攻擊時會向其他帝國要求援助,那樣的話,我們就等同是在跟好幾個魔屬帝國開戰,形勢將對我們很不利。」 「所以上次我就說了,重點就是要破除他們這兩個優勢——防禦力量和軍事增援的可能性。」科恩坐回到椅子上,「開會時你們的腦袋在想些什麼?」 「抱歉,上次會議我被老闆你的第一個計劃震撼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卡羅斯不好意思的笑笑,「而且老闆你說得也不是很透,只說威爾斯帝國很有特色……I」 「沒錯,聯絡部的情報做得非常好,上面已經指出威爾斯帝國所有的特點。」科恩點點頭,「軍事、政治、歷史、民眾心態,你和手下真的仔細研究過嗎?」 「我們仔細研究過……我想沒人能比我熟悉這些情報了,但我依然沒有找到好辦法。」 「真是這樣嗎?」科恩俯下身子,兩手撐在桌面上,「讓我來猜測一下,你那沒轉過彎的腦袋應該只注意到軍事和政治情報吧!」 科恩的話一說出來,卡羅斯一下子就楞住了,因為一直以來,他的確只注意到這兩項。 「看看這份國情分析。」科恩拿起一份情報,「因為地理位置和歷史的原因,威爾斯帝國的民風剽悍,國民大多性格剛直,除此之外,他們還極度崇拜英雄人物。」 「這些情報又能說明什麼呢?」總參謀官把手一攤,「這對戰爭的幫助不大吧!」 「我的總參謀官,這就是你沒明白過來的地方。要知道,你現在不是某個行省的總參謀官,而是帝國的最高軍事幕僚,你打的不再是小仗,所以你必須完成職務及思維模式的轉換。」科恩一臉的嚴肅,「現在看來,一般的作戰手段只是空耗國力而已。敵國、我國,所有的情況你要全盤考慮,把每一個可以利用的條件都利用起來,這樣才能抓住機會!」 「老闆的意思是,在這份情報裡有可以利用的條件?」 「你以為我吃飽沒事幹才叫你看這個?他們以前那幾個可以被稱為英雄的人物都在神魔大戰時玩完了,在這個時候國民們會比較煩躁,盲目進攻的話,遇到的抵抗會很激烈。」拉恩走到房間一角,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沒有英雄的日子,他們的心裡會是多麼的空虛失落啊……我們得幫他們一把。」 「老闆……」總參謀官明白了點什麼,「你的意思是……不會是想幫他們……」 「沒錯!我們要幫他們找一個英雄出來,最好是一個既能以熱血感染男人、又能用臉蛋迷倒女人的那種英雄。我們要讓他完美,要讓威爾斯舉國上下為他的英雄行為而尖叫。」科恩閉上眼睛,仔細品味著美酒,「之後……讓我們來推倒他,並同時推倒這個帝國的戰爭意志。這樣的話,我們根本不用付出太多的代價,威汞斯帝國就會像一座腐朽的樓房一樣垮塌……喂!你那是什麼表情?」 「我、我不過是有點次序而已。」卡羅斯有些尷尬,一邊回答科恩的話,一邊抹去額頭上的冷汗,之後侷促的搓著兩手。 雖然科恩隨意說出的這個計劃太過陰險,但卡羅斯卻不得不承認計劃本身會達到很好的效果,甚至是超出常人意料的效果。不過……科恩陛下,他的頭腦從什麼時候起變得這麼可怕?以前雖然也可怕過,但至少他還會用一些搞怪的手法來稍微掩飾一下。 「你被我嚇到了嗎?」科恩看著卡羅斯,「看你的表情。」 「不算是嚇到吧!」卡羅斯乾笑著回答,「畢竟跟著老闆你也很久了。」 「我很高興你沒被嚇到。」科恩笑著說:「那麼,作為帝國總參謀官的你,就說說接下來的計劃吧!你要怎麼安排這一毓的戰爭?」 「在五天時間裡,出動一支高機動力部隊,牢牢掌握住我國與兩個魔屬帝國之間的神魔分界線,用一個月的時間完成第一決戰準備,調集五萬軍隊發起第一次攻擊,並在之後的攻擊中逐漸增加軍隊,以這樣累計的進攻來麻痺其他魔屬帝國的援助。」卡羅斯定了定神,稍微考慮了一下,「還有,我打算用五次進攻來塑造一個這樣的英雄。」 「好歹我們也是個大國,五次進攻顯得有些小家子氣,多加兩次好了。」科恩糾正說:「利用這些進攻,好好訓練一下我們新近徵召的士兵,盡量讓每個新兵都感受一下實戰氣氛。」 「好的,不過要塑造英雄的話,我們就要讓他們在戰爭裡勝利幾次。」卡羅斯又問,「雖然不會付出生命的代價,但這幾次進攻的失利,會不會影響我們的軍心民心?」 「讓敵人險勝就好,我這優秀的參謀部不會連軍隊後勤不濟的窘態都做不出來吧?」科恩放下酒杯,「對內封鎖一切戰爭的消息,歌照唱、舞照跳,該幹嘛幹嘛!」 「這樣的話當然就沒問題。」卡羅斯看了看那些平攤在桌面上的卷宗,「老闆你先確定讓誰當這個英雄好了。」 科恩呵呵一笑,手指在幾份卷宗上點來點去,口中唸唸有詞,發出一串奇怪的聲音,令卡羅斯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因為他聽到的是一陣「點指兵兵,點到誰人是我的小兵兵……」。 當科恩念完了這段「神奇的咒語」之後,拿起那份被手指點中的卷宗,「就是他了!」 「這個將領很年輕啊!」卡羅斯接過了文件,「而且這張臉長得也很俊秀。」 「放手去做好了,這桌面上所有的人,聯絡處都在他們身邊安插好了眼線。行動中注意多配合,你的腦袋瓜也得趕緊換換。」說到這裡,科恩打了個響指,「我得出發了,祝你們好運。」 不一會的功夫,科恩陛下所乘坐的那輛普通馬車已經拐上了出城的街道。但坐在他對面的白影卻發現,跟往日的出行比起來,科恩一路上顯得很沉默,其實說沉默也不全對,科恩現在的面部表情是相當的嚴肅。 「怎麼了?」白影的聲音在科恩腦海裡響起,「有什麼問題嗎?」 「剛才在演武廳,你有沒有注意到烏鴉送給琴倫的頭飾?那東西很奇怪。」科恩抬起了眼睛,「我以前沒有留心,但今天拿在手裡卻感覺到那上面有魔法加持。」 「飾物上有魔法加持很普通,這並不奇怪吧?」 「從得到這個飾物起,琴倫就一直佩帶著,如果上面是普通的魔法,無論神屬魔屬,以琴倫原來的虛弱身體都是承受不了的,但琴倫卻沒事……」科恩微微一笑,「烏鴉身無長物,當日搜遍全身才找上這麼一件飾物,而且戀戀不捨。有了這條線索,烏鴉的身份我已大致上猜出來了。」 科恩嘴角帶笑,看著窗外,白影再問,得到答案之後陷入沉思…… 輕微的搖晃中,他們乖坐的馬車已經慢慢駛出聖都那高大的城門。 科恩的馬車出城門一刻鐘之後,三十多匹傳令的快馬分別從四個城門奔出,馬上的騎士全套銀色盔甲,懷中揣著參謀部下達的機密命令,分別前往各個軍團駐地和訓練場。 與此同時,位於皇宮中的軍部已經進入了戰爭狀態,建築外面安排了好幾道警戒線,裡面的全體人員脫下了累贅的禮服,換上方便行動的套裝,幾個不久前才製作完成的大型神魔分界線小沙盤,從儲藏室移到園子裡,擺了長長的排,幾個參謀人員忙呼著把各種顏色各異的小旗插在沙盤各處。 在一道「檢測」的指令之後,各種調動令在總參謀官的手裡寫好,順著新的四通八達的指揮系統,發向了帝國各個軍隊駐地,最先接到命令的是翼人飛行部隊,還有歸屬海爾特中將指揮的近衛軍第二集團軍。 接到命令,兩支部隊立即以訓練的名義,調撥出一部分精銳兵力充當先鋒,讓這些小部隊輕裝趕往神魔分界線。由於出發的時間很倉促,有的士兵甚至沒有拿到武器,還好這一路上有不少軍需倉庫,可以補充包括戰馬、服裝在內的一切軍用物資。 一切的行動都是在暗中進行的,參與行動的軍隊體系完全與外界隔開,神屬聯盟各國使者雖然還在聖都城裡穿梭著,但他們忙著辦「其他的事務」,一時半會還注意不到這上面來。 於是,沒有露出任何引人注目的跡象,斯比亞帝國光復之後的第一次軍事行動就已經拉開了帷幕…… 魔屬聯盟,威爾斯帝國,首都。 遊歷中的斯維斯*赫本公爵到過這裡已經三天了,借住在本地一名顯赫貴族的別墅裡。之所以選擇這裡居住,不但是因為公爵跟這個家族有交往,還因為斯維斯*赫本本身很喜歡這裡的幽靜環境——這個貴族家庭最顯赫的一位貴族,在上次神魔大戰中殉職,而其他家族成員的頭銜還不很高,在目光勢利的普國首都自然就少人問津,所以一般不會有特別熱鬧的場面出現。 更讓斯維斯公爵感到愜意的是,此地的女主人——一位寡居的侯爵夫人,是自己母親年輕時的好朋友,平時也只把他當成是個晚輩看待……天可憐見,我們的斯維斯公爵到首都第一天,去皇宮拜望皇族時,那些瘋狂的女人差點沒把他撕碎,就連本應該矜持一些的公主,皇妃們也是這樣,流著冷汗的斯維斯公爵幾乎是一路飛逃出來的。 這也難怪,在威爾斯帝國,以「美貌」名聞天下的斯維斯*赫本可是百年難得一見。雖然理解別人的心態,但作為當事人的斯維斯還是感覺非常苦惱,他寧呆像現在這樣,靜靜的坐在樹蔭下的椅子上,看仙尼亞*吉倫特和愛麗*弗蘭在遠處草地上玩耍。 「斯維斯,原來你在這裡。」侯爵夫人帶著貼身侍女走過來,在斯維斯對面坐下來,『這麼呆坐著可不好,怎麼不跟這兩位小姐出去走走?國都還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下午好,侯爵夫人。」斯維斯向這位賢淑的夫人點點頭,卻無法開口向她解釋自己近日受到的非人待遇,「我喜歡靜坐,太熱鬧的場面並不適合我。」 「果然是喜歡安靜的性格,但還是要去參加一些貴族聚會才好。」侯爵夫人微笑著,遞過來一疊飄散著清幽香氣的名片,「這些含蓄的邀請都是給你的,拿著吧!帥氣的小伙子。」 「謝謝。」斯維斯接過來翻看一下,發現這都是一些貴族小姐的名片,而且名片後面都用清秀的文字寫了諸如「某某小姐,某日某時在家」的短句,並沒看見有什麼邀請的字眼,於是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侯爵夫人。 「都說這是含蓄的邀請了。」侯爵夫人笑著解釋,「這裡是威爾斯帝國,跟布盧克帝國的風俗不一樣,如果不是很正式的舞會的話,是不會發專門的請柬。背面書寫的某小姐就是舞會的發起人,某日某時在家,就是說明時間和地點。」 「很有趣的風俗。」斯維斯搖搖頭,嘴裡敷衍著,「既然不是正式的,那我拒絕。」 「真是可惜了,自從隆裡亞離開我們之後,還沒有這麼多人登門邀請呢!」侯爵夫人想了想,「其實,想拒絕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有想過嗎?如果你拒絕參加舞會,那些偷偷愛慕著你的小姐們一定會跑到這裡來見你——別以為貴族小姐們好對付,我看著她們長大的,一姥小滑頭,國都的小姐們早已名聲在外。」 「這樣的話……」斯維斯回答,「我裝病好了。」 「看你,這些小姐們又不會把你吃掉,我已經幫你精心挑選過了,轉交給你的名片都是一些樣貌人品非常出色的小姐所有,你又沒有婚約,還猶豫什麼呢?」受斯維斯母親所托,侯爵夫人在盡力向他介紹新的女性朋友,「裝病的話,那些小滑頭肯定會以探望的名義來我家,你認為我家的圍牆擋得住她們?」 「什麼人!堂堂公爵大人居然嚇得要裝病。」仙尼亞*吉倫特走過來,正好聽到了侯爵夫人的話,急著發問而差點忘記了問候,在雲麗*弗蘭小姐的提醒下才醒悟,「夫人,下午好。」 「兩位鮮花一樣漂亮的小姐,快來坐下。」侯爵夫人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玩得好嗎?」 「很好啊!就是地方小點,不能騎馬。」仙尼亞點著頭回答說:「我已經好幾天沒有騎馬了。」 「想騎馬還不簡單!讓斯維斯帶你們去就可以。我來看看,最近應該有幾個遊園會。」侯爵夫人在大把的名片中挑選著,翻了幾張就找到一個合適的,「這個在湖畔舉行的聚會很好,不但可以騎馬,還可以在湖面泛舟,以你們的容貌,一定有很多小伙子搶著幫你們划船!」 「在這種聚會上需要穿長裙,騎馬的話還要使用女士側鞍,速度不得超過步行兩倍。」 看到某女臉上剛剛綻放的興奮的表情,斯維斯當機立斷的澆了涼水。涼水果然有效果,仙尼亞臉上的興奮表情在瞬間就冷卻下去,看得一旁的愛麗掩著嘴笑。 「真是無趣的聚會。」仙尼亞嘴裡嘀咕著,「又不准我射獵,又不准我出去玩。」 「小姐,不是我不允許,而是那些活動不適合你參加。」而對仙尼亞埋怨的目光,斯維斯坦然的說;「你所謂的外出遊玩,其實是想跟著魔殿的武士們去邊界吧!」 「去邊界上玩不可以嗎?」仙尼亞小姐理直氣壯的反駁,「一路上穿越的邊界也不少。」 「我已經打聽過,那些武士去邊界並不是修煉,也不是一般的公務,而是去跟他們的敵人爭鬥,聽說還是某個異族的宿敵。」斯維斯臉上的表情很認真,「況且那裡靠近神魔分界線,情勢複雜且凶險,根本不是女士能涉足的地方。」 「我的武技不比別人差,你認為我不能保護自己嗎?」 「我並不質疑你的能力,但我更不願意節外生枝。所以關於這個問題的討論到此結束。」斯維斯決定了的事情,一般不會有任何改變,「如果你真的很悶,我會找機會帶你出去散心。」 「我才不稀罕呢!」仙尼亞做個鬼臉,向侯爵夫人告辭,拉起愛麗就走。 對她的任性,費盡苦心的斯維斯也只能暗自搖頭。 「是個很驕傲的小姐。」侯爵夫人看看斯維斯,輕聲說:「要照顧她的話,會比較辛苦。」 「她爺爺拜託我,我無法推辭。」斯維斯無可奈何的回答,「她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好,只是太任性了一點,讓夫人您見笑了。」 「跟其他的貴族小姐比起來,任性一點並不是什麼缺點。」侯爵夫人站起來,「陪我在花園裡走走好嗎?我有點事情想跟你商量,是關於我兒子的事。」 「非常樂意。」斯維斯也站起來,「夫人請。」 第二十三集 第四章 第二十三集 第四章 侯爵夫人挽著斯維斯.赫本公爵的手,順著花園裡的道路漫步,在走過一片火焰花的時候,侯爵夫人開始訴說她這段時間的煩惱,她小兒子格倫斯的事。 「格倫斯本來和他父親在一支部隊裡服役,在那場不幸的戰爭開始之前,隆裡亞以送報告的名義讓格倫斯離開了戰場。不管如何,對於我丈夫的這個決定,我心裡非常感激。」侯爵夫人低聲說:「但格倫斯本身卻無法理解他父親的這個決定,他覺得自己的行為是臨陣脫逃,整天鬱鬱寡歡的躲在鄉下的莊園裡,也不來見我。」 「格倫斯,他今年是二十三歲吧?還要比我大一歲。」斯維斯想起這個小時候曾經見過幾面的小夥伴,「夫人,您也不用太擔心,時間是最好的心靈良藥。」 「我明白這點,但戰爭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格倫斯卻還是無法振作起來。」侯爵夫人歎了口氣,「我雖然有好幾個兒子,但是從軍的只有他一個,而家傳的榮譽都是靠戰爭獲得,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整個家族對他的要求和期望就會更加迫切。」 「夫人話裡的意思是……」斯維斯停下了腳步,「有人想在格倫斯身上動手腳?」 「應該不止是格倫斯,目標可能是我們整個家族,隆裡亞從軍三十多年,得罪過不少人。他一死,整個家族一時找不到第二個人來支撐,我們是軍人世家,一切以軍功為重,內政官員無法維持家族的榮譽。」侯爵夫人點了點頭,「背地裡攻擊的人也不在少數,如果不是皇帝陛下顧念舊情的話,我們的遭遇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我沒記錯,格倫斯是您最小的兒子,如果沒有軍功在身,是不能繼承侯爵的頭銜的。」斯維斯想了想,「他現在的軍銜是中校吧?在軍中有實際職務嗎?」 「隆裡亞失敗之後,他所帶領的軍團不復存在,所以格倫斯暫時還沒有實權。」侯爵夫人憂心忡忡的回答,「雖然軍隊的事我瞭解不多,但在威爾斯帝國的軍隊裡,像格倫斯這種身份背景,似乎不能被其他軍團所接納。」 「您是想讓我跟他談談嗎?」斯維斯看著侯爵夫人,「您想讓他重新組建一支屬於自己的部隊?」 「格倫斯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孩子,與其在別人的軍團中默默無聞的受氣,還不如自己組建軍團拚搏一下。」侯爵夫人點頭,「我和皇后的私人關係很好,組建軍團的事得到了她的支持,我想這也是皇帝陛下所希望的,畢竟我們還是一個顯赫的家族。」 由於不能置身事外,熟悉軍務的斯維斯腦袋裡在不停的盤算著,「貴國皇帝陛下的意思是怎樣的,能詳細說明一下嗎?他能允許格倫斯建立一個多大規模的軍團?」 「軍團規模還沒有詳細談到。」侯爵夫人輕聲說:「皇后透露的意思,大概是想讓格倫斯先從小軍團起步,參加魔屬聯軍的大規模演練,最好能在第一次演練中就為帝國贏得榮譽。」 斯維斯來回走動了幾步,突然轉身對侯爵夫人說:「夫人,你信任我嗎?」 侯爵夫人點著頭回答,「當然。」 「那麼,我給出的建議是,格倫斯現在絕對不能組建軍團。」斯維斯搖了搖頭,「一個軍團至少是兩萬人,而格倫斯現在只有一個人,他身邊連幾個最起碼的得力助手都沒有,如何去管理這支軍隊?再說威爾斯帝國的兩大軍團已不存在,新軍團只有使用新招收的兵員,一切從零開始,短短的時間裡,根本沒希望在魔屬聯軍大演練中取得好成績。」 「那要怎麼辦?」侯爵夫人的臉色有點白,「這難道是某些人的陰謀嗎?」 「是不是陰謀無所謂,只要他們願意讓格倫斯指揮一支部隊,我們就有機會。」斯維斯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圖,指著上面威爾斯帝國的某處,「夫人,請您看看這裡。」 「這裡是……幽水關?」侯爵夫人迷惑的說:「那是一個小小的關卡,已經沒有部隊了。」 「當前是一個小關卡沒錯,但是在日後會變成魔屬聯盟最關注的地點之一。」斯維斯指著地圖為侯爵夫人講解,「雖然這個關口屬於貴國第二防禦線,在神魔大戰後就撤去了防守部隊,但它本身卻是一個很有價值的險要關卡。我建議格倫斯帶領五千人駐守這裡。」 「守在這裡有什麼用?」侯爵夫人更加疑惑。 「夫人,我現在無法向您解釋清楚。」斯維斯面露難色,「但請您相信我,不出三年的時間,格倫斯一定會在這裡立下非常耀眼的軍功,足夠支撐一個世家的榮譽。」 侯爵夫人清楚,自己面前的這個晚輩一直在魔屬聯軍軍部做事,而且個人能力相當出眾,他所說出來的話當然會有一定的道理,而且以彼此之間的關係推斷,他也不可能害自己。讓格倫斯去守護這個小關卡,很可能是他已經知道了一些不便透露的內幕。 「好的,我這就去找皇后。」終於,侯爵夫人下定了決心,「我還要注意些什麼事?」 「只有一點您需要留心,格倫斯需要的是五千位有經驗的老兵,還有一份正式的任命書。」斯維斯笑笑,「關於格倫斯的想法,如果事情定下來了,我就去跟他談談。」 「這應該不成問題,大概明天就會有任命書。」侯爵夫人向遠處的侍女招招手,「我現在就進宮去,格倫斯的事情還得多麻煩你。」 「只要您不逼著我參加舞會,這點事實在說不上麻煩。」斯維斯收起地圖,優雅的點點頭,「您最好能親自拿回皇帝陛下簽發的任命書,我在這裡靜侯您的好消息。」 在侯爵夫人離開之後,斯維斯再次回到自己喜歡的座位上,翻看起最新送達的斯比亞軍事情報來。 他之所以提議格倫斯去守一個看似不重要的關卡,當然有他自己的原因,而對於一個侯爵夫人,他當然不能明白的說出理由,難道要告訴一位女士,對面有個叫科恩.凱達的瘋子,他一定會在三年內打過來嗎? 雖然聽起來有點瘋狂,但斯維斯相信自己的判斷沒有錯,這段時間以來,神魔分界線上不怎麼平靜,這個時候還能在分界線上搞鬼的,除了科恩.凱達,不會再有別人,他一定會打過來……這三年的時限只有提前,絕對不會滯後。 從斯比亞帝國內戰開始,斯維斯就一直在研究科恩.凱達這個人,越是深入,他就越是發現這個人很奇怪。從生活習慣、個人性格、處事手段都透出一股邪惡的氣息,也許他真的敢以一國之力挑戰無敵的魔屬聯軍。就算不能佔到多大的便宜,至少他會讓大家都睡不安穩。 不過,科恩.凱達這人倒真有瘋狂的本錢,僅從現在的情況來推斷,他是一個少見的軍事人才,內政方面也做得不錯,懂得民生與軍事的相互結合……這傢伙真的才二十出頭嗎? 斯維斯搖晃了一下腦袋,合上了手裡的卷軸,決定休息一下。 晚飯前,侯爵夫人從皇宮回來了。雖然失去了貴為侯爵的丈夫,但侯爵夫人本人的影響力卻不可小看,她順利的為小兒子帶回了一張任命書,連帶調令一起,都是皇帝親筆書寫的。 斯維斯立即帶著這份任命書,去了格倫斯所在的莊園。他在房間換斗篷的時候,仙尼亞嚷著也要跟去,結果被斯維斯果斷的拒絕了。 格倫斯居住的莊園就在首都外的一個小鎮上,屬於他家的私產,離他母親居住的別墅的路程並不遠,斯維斯花了不到兩個鐘頭的時間就到達了這裡。在鎮外下了馬,再順著碎石子鋪就的路面走上一會,就到了這鎮西河畔的莊園。 天堂上去扣響了老舊的門環,一個上了年紀的僕人打開了門。 「請通報。」天堂遞上名片,「斯維斯.赫本公爵前來探望格倫斯少爺。」 「抱歉,少爺一直都不見客。」老僕人打量了一下站在門外的客人,也許是斯維斯密不透風的裝扮讓他起了疑心,「通報也是沒用的,客人還是請回去吧!」 僕人的話說得倒是得體,但可惜這樣的敷衍對天堂而言是完全無效的,他冷著一張臉說:「斯維斯.赫本公爵是受格倫斯少爺母親的委託而來,以你的份量,擋不住這次拜訪。」 公爵大人還在遠眺著鎮外的景色,他本人是不會為這些小事擔心的,而且他知道,三句話一過還沒有結果,天堂就會拆了這個莊園的大門,這傢伙是個暴躁的護衛。 不過這次還好,一個早幾天見過斯維斯公爵的勤務兵在這時候路過大門,連忙把公爵一行人請進去,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面連連向公爵和天堂道歉。 穿過前院時,斯維斯看到院牆下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酒瓶,由於對這類場合的深深恐懼,不禁開口問,「你家少爺在舉行酒會嗎?」 「沒有啊!最近少爺很少喝酒了。」勤務兵回答說:「那些是前段時間留下的,因為數量太多,所以一時半會的還來不及完全清理乾淨。」 聽說沒有客人,斯維斯公爵也就不再問什麼,從勤務兵打開的門裡進入了主樓客廳。 照他原來的想法,格倫斯既然不再酗酒,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情緒低落,玩玩自閉、不願意見人而已,誰知道一走進大廳,裡面的情景卻出乎他的意料,以至於這位見過無數大場面的公爵大人,也微微的驚異了一下。 大廳的桌子上、四周的牆上、地毯上全鋪滿了軍用地圖,用來標示敵我力量的雙色小旗被丟得到處都是,四下散落的紙張上寫滿了各種數字,在某個角落裡還傳過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如果再加上幾個穿梭其中的參謀人員,斯維斯公爵就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進了某支部隊的戰時指揮部。 取下手套,斯維斯公爵揮退了要通報的勤務兵,慢步走到大廳中,在向發出爭吵的角落進發時,他還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周圍的「軍隊式」佈置。 「我說了,前面三里就是樹林,在這裡佈置一千騎兵肯定沒用!」一個強硬的聲音在落地窗與樓梯之間的角落裡迴盪著,「我的看法是一千輕步兵,再強調一次,是輕步兵!他們可以尾追敵人,讓他們沒有時間組織防禦!」 「追擊潰退中的敵軍,輕步兵的作用很有限!戰鬥進行到這裡,敵軍的信心並沒有完全被擊潰,我們需要用騎兵來進一步驅趕他們,讓他們進樹林時隊形散亂,樹林雖然能阻礙騎兵,但同時也阻礙了敵軍的行動,打亂他們的陣形!」另一聲音毫不示弱,「速度!速度是關鍵!贏得了這個時間差,後面的部隊才能趕上來完成包圍!」 「你是把即將得手的勝利拱手讓人!」強硬的聲音響起,「堂堂男兒,就應該一次決勝負!」 「以你的戰術安排,勝利了也是慘勝,這樣傷及自身的勝利還不如不要!」與之對抗的聲音是非常理性的,理性得甚至有點冷淡,「只有保存了自己,才有打下一仗的本錢。」 公爵大人先看到一臉鬍子的格倫斯,再看到坐他對面的一個清秀青年,不過這兩人爭論得太投入,一點都沒發現有人靠近。於是,走到兩人跟前的斯維斯公爵彎下腰,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中,把桌上沙盤裡的軍陣部署做了一番調整。 「斯維斯公爵,怎麼是你呢?晚上好!」格倫斯看清是誰,連忙站起身來整理自己身上的服裝,但那件被他擠壓得皺巴巴的襯衣卻很不爭氣,不管怎麼整理依然是老樣子,一點也不能讓主人的形象正式起來。 「別這麼見外,叫我斯維斯就好。」看到格倫斯的窘態,公爵大人隨和的回答著,「沒有知會你就突然到訪,是我冒昧了,抱歉。」 「哪裡的話,聽說你到了我母親的別墅裡,我很高興,還想抽時間去看看你呢!」看得出來,有客人到訪讓格倫斯很高興,「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朋友,他叫沙亞。這些天來,我們常常爭論一些問題,他是坎普皇家軍事學院的畢業生。」 「晚上好。」公爵大人禮節性的向沙亞點點頭,「很熱烈的氣氛,連我都想加入你們的討論。但非常可惜的是,我的時間有限。」 「您有話跟我說嗎?是不是母親那裡出了什麼事?或者是什麼不好的消息?」格倫斯呆了呆,「沒關係,沙亞是我的知心朋友,您可以在這裡說……我什麼事情都能接受,就算軍隊要把我掃地出門都沒關係……我會用行動向他們證明我的實力,我一定會做到的!」 「別激動,除了你自己,沒人能把你趕出軍部。」斯維斯公爵用平和的口氣回答著,為了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他還特地在樓梯上坐下來,「看到你的精神狀態,我也很高興,至少你現在還有感興趣的東西,沒有整日酗酒,白費光陰。」 聽了公爵大人的話,格倫斯的神情中有些尷尬,事實上,他前些日子還爛醉如泥,如果沒有在一個偶然的事件中遇到沙亞,他現在依舊是一副頹廢的樣子。 「是這麼一回事,你母親向我提到了一些家庭瑣事,其中就有你家目前遇到的困難。」斯維斯公爵聳了聳肩膀,「你也知道,一個帝國的政局總是那麼複雜,充滿了不確定因素。」 「有人想對我們家不利?」格倫斯的腦袋倒是清醒。 「有人向貴國陛下建議,想讓你去指揮一個新建的軍團,並要求你在明年的第一次魔屬聯軍演練中奪冠。」斯維斯點點頭,「你也知道,新軍團不可能完成這樣的任務,而作為指揮官的你,也必定讓貴國皇族失望到極點,最好的結果是將你閒置,而且永不復用。」 「真是歹毒。」格倫斯的臉色變換著,緊閉的雙唇裡擠出一句憤慨的話,「他們想借這個機會徹底剝奪我效忠皇帝的機會!他們要斷絕我的所有後路!」 「當然,他們連我都計算在內。」斯維斯微微一笑,「如果你這樣離開軍隊,就算我想通過其他途徑重新起用你,都難以找到合適的理由。」 「斯維斯,既然你肯來這裡找我,想必你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在憤怒過後,格倫斯的眼睛裡又燃起一絲希望。 「任何事情都有辦法解決,只是要分人。」斯維斯把任命書丟過去,「看看這個。」 「這個……幽水關?三個團五千人?」 「不錯,這是我幫你想出的辦法。」斯維斯走上幾步,從窗台上拖過一幅地圖,「雖然這個關卡不大,但在某些時候卻能發揮很大的作用……比如,某個神屬國軍隊從這裡進犯。」 「沒錯。」格倫斯點點頭,「但誰會進攻我們?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有戰爭?」 「現在先不說是誰,相信我的話總沒壞處,幽水關雖然不大,但背靠山脈,能守能攻,可以說是貴國在此地區最寶貴的一個關卡。」斯維斯拿過一支筆,在地圖上標出幾個點,「前線關卡雖有重兵,但在敵人的突襲下會很快失守,當他們到達幽水關時,正是最疲憊的時候。穩守住這一線,讓敵軍無法攻打山脈中的關卡,你就立下了顯赫戰功。」 「對啊!一旦敵軍攻打山脈中的關卡,就意味著國都受到了直接威脅,那將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沒有人能夠接受這樣的局面。」格倫斯恍然大悟,「但是我只有五千人,幹不了什麼大事。」 「你只做一件事就可以。」斯維斯丟下手裡的筆,「襲擊對方的補給線,絕對成功。」 「對啊!通向國度的道路有四條,他們絕對不會注意到這個小關卡!」格倫斯揮舞著自己的拳頭,「敵軍到了這裡,身後的補給線已經長達千里,準能一舉建功!」 「這裡有一個信封,你可以跟你的朋友研究一下。」斯維斯把下午寫下的一些計劃遞過去,「我很高興你有了得力的助手,請努力。」 「謝謝你,斯維斯!」格倫斯拿過一張椅子,「請坐下跟我們談談。」 同是年輕人,討論的話題又是大家都關注的軍事,這一談時間可就長了。而令斯維斯公爵感興趣的還有格倫斯那個新交的朋友。在談話中,這個年輕人體現出很傑出的判斷力,對局勢的把握也很全面,是一個很優秀的幕僚人選,完全能夠擔任格倫斯的參謀官……最後,在斯維斯的要求下,沙亞答應幫助格倫斯,他的這個決定讓公爵很高興。 但是,當斯維斯公爵返回別墅時,卻聽到了一個壞消息──仙尼亞.吉倫特小姐偷溜了,房間裡只留下一張小紙條。 「準備行裝。」斯維斯公爵看完了紙條,轉頭對天堂說:「我們去找她。」 第二十三集 第五章 第二十三集 第五章 威爾斯帝國,靠近神魔分界線的某個行省。 無論神屬帝國或者魔屬帝國,與神魔分界線接壤的那塊國土總顯得有些與眾不同,不但比其他的邊界更加熱鬧,就連民風也趨於多樣化,本國的居民如果想領略一下異國風情,不用出國,到神魔分界線附近就可以達成願望。但對一般的國民而言,他們還是願意去其他地方旅遊,很少會跟這些特殊的土地發生接觸。 因為,這是一塊邊緣土地。 自古以來,跟分界線連接的土地就沒有明顯標準的國界可言,那些精緻地圖上所謂的界定也只是用來充場面的。只要不是在打仗,那麼具體的分界就會不斷的變化,事實上,有很多鎮子早就修建在分界線裡,遠遠超出戰時軍營的位置,並且存在了若干年。這些鎮子賴以為生的活計只有一項──為後方的帝國提供數量龐大的奴隸。 這些地方越是繁華,伴隨著這種畸形經濟而生的各種附屬品就越多。離國土越遠,治安狀況就越是混亂,不但沒有正式的官吏,就連魔殿的巡查祭司也很少到這些地方去,控制著這些地方的勢力,大多都是從屬於某個家族的異族力量……在這裡,抓來幾個奴隸可不算完事,還得把奴隸順利的脫手才能賺到錢,而在暴利的奴隸販賣生意背後,隱藏著各個顯赫家族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 從威爾斯帝國的國土出發,順商路前行,一出地圖上標定的國界,就到了神魔分界線威爾斯帝國段最大的奴隸市場──蝮蛇鎮,再向前走的話,就是「獵人」們的倉庫了。 蝮蛇鎮並不產蝮蛇,而是因建築格局而得名,圍繞著鎮子中心的一座高塔,一條環形的街道旋轉著由內而外延伸,鎮外地勢較低,鎮中心是方圓數十里唯一的一個小山頭。遠遠望去,這個鎮子就猶如一條盤在沙地上,昂起脖子的兇猛蝮蛇。在這個不太安定的地區裡,這樣利於防禦的建築風格比比皆是,但其中又以蝮蛇鎮最出名。 街道兩邊遍佈著大大小小的拍賣行,圍欄裡裝滿了待價而沽的奴隸,男女老少、各個種族任人挑選,如果對這裡的奴隸不滿意,鎮中心還有一個大拍賣行專門出售精品。除了打仗之外,每天三次的集中拍賣是從不中斷的。既然是精品,當然價格就會貴上那麼一點。 客人在這裡挑選好了自己滿意的奴隸,可以就地委託給押運行,只要給足運費,他們會把奴隸運輸到魔屬聯盟的任何一個國家去,路上如有損失還會賠償。整套流程嚴謹而專業,最大限度的保證了行業的持續繁榮,到這裡來的人,絕大多數都與奴隸販賣有關。 但此刻,在鎮邊的一個小店裡,卻坐著兩位對奴隸生意絕對不感興趣的客人。其中一位就是偷跑的仙尼亞.吉倫特,坐她對面的,就是被她追上的那個小個子武士……看得出來,這個小個子武士在仙尼亞面前沒有一點自主權可言,他甚至都不敢用正眼看仙尼亞。 「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嗎?不然就是在打著什麼鬼主意。」雖然還是老樣子打扮,但在此時此地,仙尼亞的舉止卻不是以前那個暴躁的小姐了,她姿態優雅的端坐在桌前,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老實坦白吧!你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沒有什麼,真的沒什麼。」小個子武士連忙低下了頭,小心翼翼的喝著水。 「坦白吧!以黑暗魔王虔誠追隨者的名義,我答應你,絕不追究你的過錯。」仙尼亞明亮無邪的大眼睛看著小個子武士,一根白皙的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劃著小圈圈,「如果你一再隱瞞事實,那就算是對我的蔑視,我不得不懲罰你。到時候,你打算怎麼向導師解釋?」 「師姐,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可這是導師族裡的事,我說出來是會受罰的,而且這地方也不怎麼好玩。」小個子武士終於鼓起了勇氣,抬頭對仙尼亞說:「等一會,我去幫你準備一個舒適的房間,師姐你在這裡玩幾天就回去吧!要不等我們回來也可以。」 「如果是單純的玩,我也不必來這個地方了。」仙尼亞的目光看著店外,「我也是日落原第一魔殿的金勳武士,為什麼這種需要出動十來位導師的事情,我事先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都說了是導師族裡的事啊!」小個子武士又低下了頭,嘴裡小聲的說:「在這次行動裡,我只是負責傳遞消息,怎麼知道導師們沒通知你的原因?」 「你這樣說話,就表明你不怕我的懲罰了?」仙尼亞輕聲一笑,「魔殿條令,凡出動十名導師級別武士的行動,必須知會同殿金勳武士。你現在這種知情不報的行為,就是不把我這個上司放在眼裡,忘記了嗎?金勳武士負有巡查之職責,就算是導師也一樣受我監督。」 「師姐,不要這樣嘛!你已經是金勳武士了,完全不用顧及導師的責難,但我不同啊!我還沒出師呢!導師一句話,我數年的努力就白費了。」小個子武士苦苦哀求,「請師姐高抬貴手,放過我這一次吧!以後再有什麼事,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師姐。」 「你的回答告訴我,這根本就不是魔殿的機密行動,而是你貪圖錢財而私下接受的任務,對方開出的價碼真是不錯,居然連導師都甘願效力。」仙尼亞的手指劃完了最後一個***,「不過我絕不能容忍這種欺瞞魔殿的行為,如果不想被撤消武士頭銜,你最好立即坦白。」 話說到最後,仙尼亞小姐哪裡還是那個嬌蠻無禮、腦袋秀逗的大小姐?簡直像個厲害的大法官了。 「師姐,我是拿了錢沒錯,但請你體諒我的難處。」見哀求無效,小個子武士又換了一種方式,「雖然我身份低微,但我也知道這種事情沒知會過上邊是辦不成的,所以也不算是隱瞞,只能算是不公開,師姐你也沒必要跟大祭司過不去吧!」 「是不是要扳倒犯錯的祭司,能不能扳倒犯錯的祭司,那都是我的事,不用你來操心。」仙尼亞的口氣在逐漸轉冷,「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 「師姐,我已經好話說盡,你不要再逼我!」小個子武士眼裡閃出一絲精光,不無威嚇的說:「這裡可不是你可以作威作福的日落原,這裡是沒有王法的神魔分界線!讓你不滿意的只是大祭司而已,你又何必拖我下水?我只是一個小武士。」 「年紀也不小了,還盡說孩子話,做事當然要從細微處開始。」仙尼亞微微一笑,「魔屬無官之地,祭司代行一切權利;沒有祭司,巡查武士代行。你不會連這個條文都忘記了吧?私下收受錢財替人做事,你清楚會有什麼後果。」 「我當然清楚。」小個子武士狂笑一聲站起來,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但我也同樣記得,武士爭鬥導致傷亡,餘生者不用負擔任何責任!」 「你想反抗。」仙尼亞小姐對這個結局並不感到意外,「考慮清楚了嗎?」 小個子武士陰沉著一張臉,「你逼我的,如果讓導師知道是我洩露出去的,我同樣逃不掉,師姐──得罪了!」話還沒有說完,小個子武士一劍刺向仙尼亞小姐喉頭,角度刁鑽,去勢極快,居然是非常狠辣的招數。 仙尼亞橫刀身前,擋住這隔著桌子刺來的一劍,「難怪你有這個膽子反抗我,原來是學了滅神劍。」 「哪裡,師弟我才剛學不久,還請師姐多多指教。」小個子武士收劍回來,回答之後再次突刺過去,劍上鬥氣纏繞,桌面上的杯碟紛紛受力破裂,碎片四下飛散。 仙尼亞臉上保持著微笑,手中的長刀劃出一個***,盪開了師弟的長劍,說句「差得遠呢!」,然後款款而起,「錚」的一聲輕響,銀亮耀眼的長刀出鞘。 「嘩」的一聲,兩人之間的桌子被鬥氣壓迫而坍塌下去,變成一堆爛柴。小店裡的其他人對這樣的打鬥早已習慣,此時都各找地方躲避了,店外圍了一大圈人,卻無人來阻止。 呼嘯一聲,小個子武士再次挺劍前衝,向仙尼亞小姐發起一輪又一輪猛烈的攻擊,雖然他本人身材矮小,但這套劍法施展出來卻是異常的威猛暴烈,與仙尼亞小姐飄逸靈動的刀法幾乎鬥個旗鼓相當。一時間,小小的店面裡劍光旋繞,「鏘鏘」的金屬撞擊聲連綿不絕。 「還不打算停手嗎?」打鬥中,仙尼亞小姐一聲嬌喝,「混帳!」 話音剛落,仙尼亞小姐的長刀就長驅直入,破開了滾滾劍光,刀身拍在小個子武士額頭。 小個子武士護身的鬥氣頓時消散的七七八八,人也搖搖晃晃的後退幾步,最後撞到門柱上,被刀身拍到的地方,一個血印慢慢浮現,邊緣處滲出幾點小血珠。這還是仁慈的仙尼亞小姐手下留情,要不然,這個小個子武士的腦袋就得和他的身體鬧分居。 「還不醒悟嗎?」提著刀,仙尼亞小姐上前一步,「知道這件事的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其他金勳武士正在趕來,落到他們手上,你只怕是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不是顧念舊日熟識的情誼,我才懶得來管你這件閒事。」 「謝謝師姐手下留情,不過我手癢,已經收了別人的錢,沒辦法回頭了……」小個子武士笑笑,「師姐,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望師姐體諒我,讓我最後死得像個武士。」 說完,他手中的長劍遙指著仙尼亞小姐,重新環繞劍身的鬥氣正在不住的膨脹收縮,其節奏與心跳非常相似,無論鬥氣的顏色還是形狀,都透著一股詭異。 「事情並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但你居然對我用紫破滅神劍。」仙尼亞的表情也凝重起來,橫刀胸前,最後勸說:「以我的武技,接下這招的辦法只有殺了你,你真想死嗎?」 「紫破──滅神劍!」小個子武士大吼一聲,劍身上的鬥氣在瞬間轉換成紫色,並且破裂開來,前後七道,全數向仙尼亞小姐激射過去。 這就是魔屬世俗武士所能接觸到的最高級別武技之一,七道鬥氣之後連著非常猛烈的劍招,具有相當的威力。 仙尼亞長刀連挑,將七道鬥氣一一擊散,卻沒接到後面的劍招,待鬥氣散盡凝神一看,門邊的小個子武士已經不見蹤影,這才發現自己上了當!仙尼亞小姐眉頭一揚,腳一跺,飄身追了上去,她這次是真的動氣了。 才追到門口,就聽街上傳出一陣雜亂的聲音,隔著門外懸掛的破舊招牌看過去,小個子武士一邊飛奔一邊回頭看,卻一不留神撞到一個行走在街心的高大黑衣人身上,兩人打鬥的時間不算短,小個子武士哪裡會想到這時候還會有人不避讓自己?但這時沒有其他辦法,小個子武士只有猛然運勁,想要撞飛黑衣人。 相撞力量很強大,「砰」的一聲,小個子武士的長劍脫手,踉蹌後退。 看到這樣的情景,仙尼亞心裡又好氣又好笑,在魔殿的一干小師弟裡,這個小個子平時還算聽話乖巧,她之所以追到這裡,一半是為職責,一半也是不願意小師弟誤入歧途。就是抓他在手,多半也就是私底下教訓一頓,最後還是要幫他掩飾過去。 那個黑衣人一個前衝,在小個子武士摔倒之前抓到了他的衣服,把他牢牢拉住,動作準確,力度適當。他快速的反應、敏捷的身手讓人讚歎,稱得上一個帥字,如果換個民風淳樸的地方,一定有小女生為他灑脫的動作而尖叫…… 但是,他接下來的動作卻讓所有人驚訝。 他拉住了小個子武士,卻又不肯讓對方站穩,冷冽的目光中,幾乎不帶任何情感。 在魔屬聯盟裡,夠資格穿全黑武士服的人都要具有一定的身份,更別說從頭到腳都是純黑色打扮,這樣的服飾只有貴族高等級武士才有資格穿。而讓仙尼亞小姐感到不愉快的是,這個黑衣人也用黑色布巾蒙面,想當初,仙尼亞小姐可是過五關斬六將才獲得了這個權利。 「小猴崽子。」片刻之後,黑衣人搖晃著手裡的小個子武士,「你的眼睛被褲子蒙住了?」 可憐的小個子武士現在手無寸鐵,腳尖徒勞的在地面上劃來劃去,可就是站不住。驚恐萬狀的眼神先看看這個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是什麼身份的黑衣人,再轉回頭看看仙尼亞小姐,又驚又怕,外加被他人抓住,一張臉苦得差不多要擠出水來。 「本少爺跟你說話,你居然還有閒心回頭看小妞?」黑衣人提起手來,「啪」的一聲給了小個子武士一個響亮的耳光,一反手再賞一記,停頓一下,竟然意猶未盡的「啪啪啪」連續打起來,幾聲連響過後,小個子臉上已經胖了不少。 小個子武士先是激烈的反抗,但他這種行為無功而返不說,對方打耳光的力量還加強了不少,雖然心裡有千萬個不情願,但還是含糊的開口叫,「師、師姐……救命……」 落在師姐手上雖然會比較淒涼,但師姐心地仁慈,肯定不會玩完,可如果再讓這黑衣煞星打下去,說不定小個子武士的小命就撂在這地方了。高階武士的脾氣,那是一個比一個怪。 心裡雖然氣憤師弟不成器,但想及他面對自己最多只敢逃跑而不用殺招,仙尼亞還是決定管管這件事,畢竟師弟平日跟自己的關係也不錯,鬧成現在這個局面也有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這個黑衣人太囂張了,簡直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閣下打夠了嗎?」仙尼亞一步踏出店門,揚聲說:「撞到你而已,似乎不用賠命。」 「本少爺高興,你管得著嗎?」黑衣人根本就沒抬眼看仙尼亞,手底下也沒閒著,說話的當口又是「啪啪」兩下,可憐的小個子武士,嘴角已經掛出血絲了。 「魔殿金勳武士,封號星月幻影,巡查至此,閣下停手!」仙尼亞一個旋身,再次面對黑衣人的時候,肩膀上已經憑空多出一襲金黃色的披肩。 旁觀的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根本沒看清這披肩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再一聽是高階武士,滿街的人頓時跑了個乾淨。 看熱鬧的人一散,倒把後面一個特殊的旁觀者突顯出來,這人身材高挑,穿一身合身的天藍色長袍,柔柔微風下,幾縷露在風帽外的金黃色的頭髮不住晃動著,雖然也是一個布巾蒙面的武士,卻有說不盡的瀟灑飄逸…… 這個藍袍武士,當然就是斯維斯.赫本公爵。 他早兩天已經追上了仙尼亞,但卻發現仙尼亞離開自己之後變了一個樣子,於是這位心地善良的公爵就懷疑仙尼亞之所以會一直不開心,是因為在自己身邊。 出於內疚的心態,他沒有出面,而只是暗自保護著她……還好他這時是站在仙尼亞身後而沒被發現,如果仙尼亞看到了他,可能又會變得橫蠻無禮吧! 黑衣人哈哈一笑,推開手裡的人,小個子武士口吐鮮血的飛了出去,屁股穿破街邊一家店面的木牆,就那樣「掛」在上面,他的臉腫得已經成為一個徹底的「豬頭」,連晃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黑衣人這個看似隨意的動作,卻讓仙尼亞和斯維斯吃了一驚──木牆有很高的韌性,要以活人的身體在上面穿一個洞已經不容易了,更艱難的是這個洞不大不小,剛好能把人掛在上面。 「沒看出來,像你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妞居然是金勳武士。」黑衣人拍拍手掌,像是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嘴上說得不錯,想必你手上的功夫挺紮實?」 和他的風格一樣,他說話的語調也有點怪,但怪在哪裡,卻讓人不明就裡。 「扎不紮實,閣下試試就知道。」仙尼亞拍拍腰畔的長刀,「我已經通報了姓名,請閣下也照規矩回報。」 「你高興說名字是你自己的事,我為什麼要回應你?」黑衣人冷哼一聲,「這跟我有一個銅板的關係嗎?」 看著黑衣人囂張的模樣,仙尼亞為之氣結,氣氛也變得很不友善。 一隻通體雪白的飛鳥在街道上盤旋幾圈,之後一個折身衝下,穩穩的停在黑衣人的肩頭。 仙尼亞,已經把手放到了刀柄上 第二十三集 第六章 第二十三集 第六章 「怎麼,你還想跟我動手?」這實在怪不得仙尼亞,因為黑衣人話裡的蔑視意味越來越重,目光中還滿是嘲弄,「看你那身板,刮過的小風也能吹走,還是回家哭鼻子去吧!」 「對一個武士來說,閣下的語言非常失禮,雖然閣下是高階武士,級別也比我來得高,但還是要遵從武士的傳統與品德。」仙尼亞緩緩的抽出長刀,刀尖斜指著腳邊的地面,「我在向你挑戰。請閣下像一個武士那樣報出姓名,並握緊手中的武器迎戰。」 「門都沒有。」黑衣人對仙尼亞的挑戰嗤之以鼻,「你說打就打,那本少爺多沒面子。」 其實,仙尼亞心裡也不是真想跟黑衣人動手,特別是看到對方的身手之後,更知道自己勝算不大。見黑衣人不肯應戰,她也收斂了氣勢,指著還掛在牆上的某人說:「這名武士是本魔殿的從屬武士,我要帶走他,雖然他撞到了閣下,還請閣下原諒他是無心之過。」 以仙尼亞的一向表現來看,對一個得罪自己的陌生人,她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想想看,她什麼時候對斯維斯.赫本公爵這麼客氣過?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某人心裡,那叫一個迷惑啊! 「不。」黑衣人堅定的把頭一搖,「我要拿他去賣錢。」 「你……」仙尼亞小姐的好脾氣快到頭了,一字一句的丟出狠話,「你不要欺人太甚!」 「讓我來看看這傢伙吧!啊!這張臉長得真吝嗇,穿衣服的品味也差到極點。」黑衣人幾步走到街邊,扒拉著小個子武士的頭髮,「照剛才的反應來看,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根本就沒有一點可取之處嘛……而你又非得要他回去,他難道是你的情郎嗎?」 黑衣人的話音還沒落,仙尼亞小姐就向前踏出了一小步,第二步的幅度稍微加大,在第三步時,這位小姐已經躍上半空,火脾氣也徹底爆發了。尖利的破空聲中,她手裡的長刀帶起一抹刺眼的銀亮刀光,瞬息之間就將兩人之間十幾步的距離飛掠,直向黑衣人的左臂劃去。攻擊線路清晰,時機也拿捏得恰到好處。 黑衣人不慌不忙的把小個子武士從牆上取出,順手把他的脖子擺到長刀既定的軌跡上。然後轉頭,用懶洋洋的目光瞄著盛怒中的仙尼亞。 看到師姐的刀光臨身,知道那耀眼光亮後面隱藏的殺機,小個子武士突然有了精神,張牙舞爪的「哇哇」大叫。 仙尼亞小姐當然不會讓師弟做刀下亡魂,長刀在空中一折就換了角度,削向黑衣人右腳。進退有度的步伐,靈活調整的姿態,兩個進攻角度間的轉換毫不生硬,銀色刀光在空中拖出的弧形尾跡漂亮之極,就連站在遠處觀戰的公爵大人都在心裡讚了一聲「好!」 黑衣人發出一聲傲氣十足的笑聲,手一鬆,把小個子武士丟下地,又剛好用他的身體橫在刀鋒前。仙尼亞嬌喝一聲,長刀在空中一轉一帶,重新劈向對方左腰。而黑衣人把左腳一抬,用腳尖把小個子武士的身體挑送上來,照仙尼亞的速度,在攻擊到達黑衣人身上之前,她師弟的脖子會分毫不差的擋在刀鋒前面。 在刀類兵器中,仙尼亞的長刀是比較輕的一種,刀身窄、長、彎曲幅度大,使用這種刀,刀法要快而靈活,身法要輕靈飄逸,以線條圓潤的圓斬進攻,攻擊速度越快,效果就越好,不少名家為了達成這種效果,甚至會使用一些劍招來配合。仙尼亞本身的刀法並不差,但黑衣人卻把她師弟拿來招架,不要說保持進刀路線圓潤流暢,她能及時收刀回來就不錯了。 十幾刀一過,她沒能讓黑衣人後退一步,閃避一次,反倒是自己每每中途換招,一手漂亮的刀法完全無法施展,仙尼亞心裡苦到極點,時間一長,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黑衣人看出她不忍傷害到小個子武士,就是要把她師弟左甩右搖的當盾牌用。仙尼亞身在戰局不明就裡,但她身後觀戰的斯維斯公爵卻明白黑衣人的戰略,對這個黑衣人也更加關注。 到最後,仙尼亞等若是在使用長刀手最忌諱的、直來直去的力劈,而那種大開大合的手段,卻是配合厚重戰刀的刀法。 「卑鄙,你真有本事的話,不要拿我師弟當盾牌!」終於,仙尼亞向後躍開,開口激將,另一方面也藉機會喘口氣,因為這樣的打鬥太消耗體力了……但是,她所遇到的對手卻是一個比她更難纏的人物,仙尼亞小姐今天注定要踢到鋼板。 「既然是小姐你的要求,那麼小生就勉強答應下來,我絕不再把他當盾牌,從現在開始……」先微微的一欠身,雖然隔著蒙面的布巾,但他那變化後的表情還是清晰的傳達出幾絲嘲弄,黑衣人接著暴喝一聲,「我把他當武器!」 黑衣人把右手一掄,小個子武士就發出一聲尖利的、不亞於任何武器聲響的顫抖尖叫。 仙尼亞還沒來得及發出反對意見,師弟的身體就如同一把戰刀那樣橫掃而至!雖然氣憤到極點,但仙尼亞卻只能向後飛退。而黑衣人的惡劣本性也在這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致──他不但得勢不饒人的步步進逼,而且還試圖用小個子武士的身體挽「刀花」! 這個小個子武士……他上輩子一定是欠人很多錢沒還,所以才有今日的遭遇。 面對黑衣人的進逼,仙尼亞一邊手忙腳亂的後退,一邊在心裡咒罵著。動手以來,無論哪方面她都落在下風,最初的憤怒一過,她心裡不禁浮現出幾絲氣餒,「無論我用什麼辦法,都贏不了這個傢伙。」這樣的想法也逐漸的清晰起來…… 退著退著,她就退到斯維斯公爵身邊,黑衣人的一個橫掃被仙尼亞險險避過,小個子武士的身體向公爵飛去。 在這個時候,仙尼亞才發現街道上還有旁觀者,想要提醒一句,時間卻已來不及。 在這剎那間,一點寒星飛閃而逝,小個子武士脫離了黑衣人的掌握飄飛出去,又一個人影衝上,在他落地前接住了他。 而仙尼亞一看黑衣人手裡沒有了「武器」,想也不想就踏步上前,一刀切出,帶著滿腔憋悶,猙獰的刀尖直逼黑衣人前胸。 黑衣人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仙尼亞的刀尖,跟著右手一指彈在刀身上。 「嗡!」的一聲,仙尼亞長刀脫手,就要向後摔倒,多虧公爵伸手出來扶住了她──在黑衣人眼中,公爵大人一個字也沒說,但卻比仙尼亞有威脅多了,從剛才開始,他就留意上了這個靜靜旁觀的藍袍人,先前一連串的攻擊其實也是衝著他去的。 果然,藍袍人冷靜的拔劍割裂了小個子武士的衣服,劍法精湛,眼到手到。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出招時不帶一點殺氣。 「都說送人玫瑰,手有餘香,小姐現在送我一柄隨身長刀,不知手裡還留有什麼。」黑衣人嘴裡說著曖昧的話,右手握住刀柄,左手兩指搭在刀背上,順彎曲的刀背緩緩滑過。 在這個時候,仙尼亞才看到他手上戴著一副奇特的黑色手套,剛才敢空手奪她的兵器,大概就是依仗這副手套。 正要還以顏色罵回去,仙尼亞聽到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說:「別激動,交給我。」 「誰激動了!你愛管不管!」聽出身後說話這人就是讓自己無盡留戀牽掛的斯維斯公爵,仙尼亞小姐立即恢復了以前的嬌蠻,然後把頭一扭,獨自走到一旁去看她的師弟──在被天堂接到之前,小個子武士就已經暈了過去,是被活活嚇暈的。 「三個人而已,關係就這樣錯綜複雜,愛情這玩意還真是害死人啊!」黑衣人眨眨眼睛,連公爵大人也被他嘲笑了,「好男兒四海遊蕩,浮生滄桑,從不為看不透迷茫前路而彷徨,誰知閣下卻擋不住心中女子一句嬌媚的喝罵……」 「篡改別人的詩歌是不禮貌的行為,不管你是不是有意的。」斯維斯公爵拉下風帽,露出一頭金黃色的頭髮,平和的目光罩定黑衣人,「閣下是想住手離開呢?還是要打下去?」 「廢話,既然出了手,本少爺自然是要打個痛快。」黑衣人眉頭一揚,「不過嘛!為了表示我是個很厚道的人,你現在只要下跪求饒,本少爺就原諒你剛才的無禮。」 聽到這無禮的話,後面的天堂疾速衝上,對著黑衣人就是當頭一刀,他戰場出身,這時含憤出手,刀勢極為兇猛。黑衣人卻看也不看,同樣是一刀劈出──「噹!」的一聲巨響,兩人之間爆出一蓬火星,天堂手裡的戰刀斷為兩截,人也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撞得倒飛出去,摔了個大跟頭,好半天才爬起來。 「你是我所見過的,最狂妄的一個武士。」斯維斯公爵舉手阻止了還要衝上去砍人的天堂,揚聲對黑衣人說:「雖然你的確擁有值得狂妄的武技,但我卻很討厭你的行為。」 「討厭我的行為,這麼說來,你還不討厭我這個人?」黑衣人手裡的長刀在身前一劃,地面被刀尖上澎湃而出的鬥氣激起一道高高的塵土,「說那麼多廢話幹嘛──打呀!」 揉身上前,黑衣人的長刀劃出道道略帶弧形的寒光,把斯維斯公爵籠罩在一片刀影裡。 公爵大人卻並不驚慌,抬手就是一劍刺出。「叮!」的一聲,劍尖點上了刀背,綻出幾點火星,趁黑衣人的刀勢一滯,公爵整個人已經從黑衣人的刀光缺口中脫身而出。腳尖一觸地,斯維斯公爵就又借力前衝,瞬息之間「刷刷刷」三劍直刺,劍劍都點在黑衣人的刀背上,讓其刀勢一滯再滯。 黑衣人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目光,手上長刀一絞,刀鋒粘貼劍身,並順著劍身滑向手柄,刺耳的摩擦聲裡,兩件武器拉出一溜時斷時續的火花。危機時,斯維斯公爵不慌不忙一拳擊出,帶起一股雄厚的拳風,迫黑衣人出拳跟自己硬拚一招。 「噗!」一聲低沉的爆響,誰也沒佔到便宜,兩人同時後退,不過斯維斯公爵多退了幾步。 剛站穩,黑衣人新的攻勢就接踵而至,裹滿鬥氣的長刀夾帶著凌厲的氣勢,從上自下,劃破長空而來,一刀就擊偏了斯維斯公爵的長劍! 公爵退一步,冷冽的目光猛的一收縮,牢牢罩定黑衣人的前胸,手上長劍一撩,在長刀再次臨身前展開搶攻,雖然先機已失,人也在不住後退,但對攻中竟然能做到氣勢上不輸半點! 每一次靠近,就是一連串驚心動魄的交手,隨時都有不受控制的鬥氣從武器上逸出,要不切下幾塊頭上的磚石,要不就在旁邊的牆壁上穿幾個洞。「叮叮噹噹」的刀劍撞擊聲不絕於耳,一簇令人心悸的火星還沒散開,另一簇火星又接著爆開,就如節日夜空中遙相呼應的禮花,被震掉的一些護身鬥氣零散的飛散,激起的灰塵飛揚著,漸漸包裹住激鬥中的兩個人。 在時而尖銳、時而雄厚的破空聲裡,仙尼亞小姐只看得到一黑一藍兩個影子在飛速移動,心裡再也顧不得生氣,緊張萬分的站起來。終於,在一串激烈的拚殺後,場中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雖然只是片刻,卻令仙尼亞的心幾乎彈出胸膛。 漫天的揚塵終被微風捲走,一黑一藍的兩個身影又清晰的顯露出來,他們面對面的站在被鬥氣嚴重破壞的地面上,腳邊一堆橫七豎八、互相交錯的深深劃痕。各自都伸直了手臂用武器遙指著對方,如炬的目光也狠瞪著對方,兩件武器前端大概有三指長度的金屬不翼而飛。 仙尼亞小姐慢慢移動著腳步,仔細觀察著兩個人的身體,卻沒發現任何一個人身上帶有血跡和傷口,他們的衣服都好好的,連一個破口都沒有。一時半會的,根本分不清誰勝誰敗。 正在她驚疑擔憂的時候,黑衣人動了──他伸出左手到右臂上抓了抓,還是用那種狂妄的語氣說:「瞪著我幹什麼,還打不打了?」 「我們平手,又不是要拚個你死我活,沒必要再打下去。」斯維斯公爵歎了口氣,垂下手中長劍,「但閣下沒有使用自己趁手的武器,以至於招式不是非常流暢,這樣比較的話,還是我輸閣下一線。我練這緋焰天魔劍十年,沒想到還是差火候。」 斯維斯公爵之所以這樣說,是想委婉的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因為緋焰天魔劍不是隨便哪個貴族武士都能練。另一方面,黑衣人使用的刀法變化多端不說,還靈活的揉和了多種別出心裁的武技,更難得的是他刀法中自然流露出的一股強大霸氣,那種就算是身經百戰的頂級武士也不一定能具備的霸氣……公爵心中,是真想結交這位武技超群的武士。 「那是,俺的滅炎匪皇刀天下無敵,打贏你是理所當然。」黑衣人哈哈一笑,把長刀夾在左脅下,右手從腰間摸出水袋,沖斯維斯公爵晃晃,「要來點嗎?」 「不必。」公爵搖搖頭。 黑衣人又是一聲長笑,拉下面巾仰頭喝了個痛快,一點也不怕斯維斯公爵趁機偷襲。 站在旁邊的仙尼亞小姐發現,這個奇怪的黑衣人有一張非常堅毅的臉,當他笑起來的時候,那些生硬的線條會變得很柔和,而且還充滿了生命力,再配上一雙很精神的大眼睛,這樣組合起來的樣貌很有吸引力,甚至跟公爵大人相比都可以說是各有千秋。 至少……一點也看不出他原本是個本性惡劣的人。 這個被仙尼亞小姐認定惡劣的人,當然就是跑路中的科恩.凱達,他已經在這個鎮子上待了五天,陸續路過的十個魔屬血族高手被他用各種手段偷襲,結果是被他弄殘五個、砍了三、活捉兩。而跟仙尼亞小姐動手純粹是巧合,因為不管到哪裡,科恩都是習慣了走在街心。 「服氣了吧!你那個什麼緋焰天魔劍的確不好用。」扔掉了空空的水袋,科恩沖空中一招手,通體雪白的小鳥又飛下來停在他肩膀上,「好了,我還有事,回頭見!」 「閣下請留步。」斯維斯公爵還劍入鞘,「我還不知道閣下的名號。」 「本少爺的名號,這很重要嗎?」科恩轉過頭,一臉的不耐煩,「我忘記了行不行?你是不是想弄清楚了之後找人來報仇?」 「想報仇的話,我就不會放閣下離開。」公爵大人一邊否認,一邊在取自己的面巾,「為了表示誠意,我願意先把自己的名字告知閣下,我是斯維斯.赫本,布盧克帝國貴族。」 「你自己高興說是你的事,跟我一個銅板的關係也沒有。」科恩開步沒走出三步,突然一個回身,「你說你叫什麼?」 「我說我叫斯維斯.赫本。」看到對方前後不一的反應,公爵大人在心中暗歎一聲,把科恩劃到勢利小人的行列中去了。在這個時候,他臉上面巾的死結也終於被解開,拿下面巾之後,公爵大人順手摸出家族徽章掛在腰上。 一時之間,科恩心裡百感交集,神魔大戰裡,他可是吃夠了這個小白臉少將的苦頭,好幾次的灰頭土臉也就算了,連小命都差點讓這人布下的天羅地網給收了去。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科恩向公爵走過去,「有一個辦法。」 「請說。」 「這很簡單,你再拿你的劍出來。」科恩盯著斯維斯.赫本公爵,一字一句的說:「接我一刀,只一刀就好。」 「別打了!」一聽還要打,仙尼亞小姐就急了,「還沒打夠嗎!」 「不用擔心,一刀的話沒什麼問題。」斯維斯公爵轉過頭去對仙尼亞小姐笑了笑,再對科恩說:「但這一刀不能是生死相搏,我的生命不僅僅屬於我自己。」 「沒問題,照你說的辦,也不用鬥氣。」科恩重新握刀入手,「別說我欺負你,你現在注意聽好了,我這一刀的名字叫風狂雷嘯碎九天,是上古秘傳之絕世武技,共有九九八十一組合,再加上本少爺浸淫多年的苦心鑽研,更是錦上添花、雪中送炭。一施展開,就有蒼天欲哭無淚、江河波濤倒流之效果,輸了的話,你可別怪我出手太快,手段不當!」 「武技較量,輸了當然不會找藉口。」見科恩看向自己的目光非常正常,斯維斯.赫本公爵心裡對他就多了三分好感,這時含笑抽劍出來,「請閣下指教。」 「好!」科恩手上的長刀挽起幾個大大小小的刀花,幾記虛砍盡劈在公爵大人身側,雖然聲威十足,但一點用都沒有,就在公爵大人迷惑不解的時候,科恩嘴裡一聲大叫,簡直是振聾發聵。 「風雷九天!」 長刀飛上了天空,科恩用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斯維斯.赫本公爵,公爵大驚,身不由己的抬頭上望,突覺臉上一痛,幾乎睜不開眼。 兩拳打完,科恩向後一個飛掠,落地後轉身就逃。 第二十三集 第七章 第二十三集 第七章 「站住!你這卑鄙之徒!」公爵大叫一聲,抬腳就追。 身為皇族的一份子,斯維斯.赫本自小就嬌生慣養,雖然在父親去世後生活多有凶險,但那份身為皇族的驕傲已經融入他身體裡每一滴血液中,日常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力求完美。試問,身份嬌貴、武技出眾、頭腦敏捷的他,什麼時候被人陰過?而且還是打臉…… 科恩耍賴皮打出的這兩拳,是真把斯維斯公爵的怒氣給打出來了,可憐的斯維斯已經一年多沒有動過氣,此時提劍在手緊追不捨,眼睛裡噴湧著熊熊怒火,這說明他已經陷入了難得一見的暴走狀態。天堂和仙尼亞為防不測,也趕緊追了上去。 哈哈大笑中,科恩上了房頂,心情舒暢的他在空中盡情的炫耀著自己的各種騰空技巧,後面的斯維斯公爵一聲不吭,以最實用的身法猛追不捨,偶爾一次追上科恩,交手時都是鬥氣橫飛,他們倆倒是不要緊,但激鬥處的房屋就倒了大霉,轟響聲中,基本上是片瓦不存。 先前兩人動手的地方屬於鎮子外圍,房屋業主沒有什麼身份,對這些破壞也只能忍氣吞聲,但科恩這時卻帶著斯維斯公爵衝向鎮中,那裡的房屋所有者都是有後台的土豪,平日作威作福都習慣了,況且這裡是沒什麼王法的神魔分界線,哪裡忍得下有人在頭上飛來飛去! 於是鎮長一聲令下,蝮蛇鎮裡警鐘長鳴。這就預示著事情……終於大條了。 幾個魔法師升上天空,手中發出束束黑色光帶,射向飛速移動中的科恩和斯維斯公爵。這種黑色光帶沒有任何殺傷力,只是給其他人指明目標。追在後面的天堂和仙尼亞小姐也各被一束黑光指著,就連暈在地上的小個子武士也沒遺漏。 爾後,一群群武士從鎮子各處湧出,手持武器上了房頂,叫喊著向「入侵者」圍過來。從他們的行動中可以看出,這些人都是受過訓練的私人武裝,雖然無法抵抗軍隊,但對付一般的流寇是沒問題的。 這些流浪武士眼中可沒有什麼武士的傳統和道德,他們的收入是和工作聯繫上的,最先陷入重圍的是仙尼亞小姐,她丟失了自己的武器,搶過一支長槍又用得不怎麼順手,要抵禦十來個人的進攻相當吃力。天堂嘯叫一聲回身援助,雖然一時減輕了仙尼亞的壓力,但兩個人卻被更多的人圍住。 「噹」的一聲,科恩和斯維斯公爵在空中錯身而過,腳尖還未踏到屋頂,已經各自把幾個意圖偷襲的武士劈下去,然後轉身再力拼一招,散亂的鬥氣四下激射,三名剛剛衝上來的武士來不及躲避,慘叫聲中滿身鮮血的滾下房頂。剩下的人魂飛魄散,不敢再靠近。 「暫──停!」毫無預兆的,科恩一聲大叫收了刀。 「又想幹什麼!」斯維斯公爵臉上頂著兩個烏黑的眼眶,咬牙切齒的問,「又想耍花樣?」 「不要心急嘛!沒想到你一表人才卻是個急性子。」科恩先探頭探腦的向下面街道瞄了一眼,然後回頭對斯維斯公爵說:「那三個傢伙還沒爬起來……我們好像殺人了哦!怎麼辦?」 「不知道!」斯維斯公爵怒火中燒,手中長劍鬥氣充盈,「分出輸贏再說!」 「那他們呢?你也不知道嗎?」科恩伸手指了指在遠處苦戰中的天堂和仙尼亞,一臉的悲切表情,「等我們分出勝負,你的同伴可能就要入土為安了,他們可都是如花的年紀啊!」 可以不考慮自己的安危,但天堂和仙尼亞的安全卻不得不考慮一下,被怒火沖昏頭腦的斯維斯公爵醒悟過來,不想再跟科恩動手,冷哼一聲抽劍就走。但是科恩一個縱身從他頭上掠過,落下時橫刀擋在斯維斯公爵前進的路線上。 「你想怎樣!」斯維斯公爵又氣又急,失去了平日榮辱不驚的氣度,因為幾天的尾隨,仙尼亞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已經改變了不少,至少他知道了仙尼亞的任性嬌蠻是有原因的。 「現在才想收手,可沒那麼便宜。」科恩擺了一個自認為最帥的造型,「說,你錯了沒有?」 斯維斯公爵不再說話,只把眼睛輕輕閉上,然後緩緩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目光變得非常清澄,手裡的劍慢慢上舉,最後指著面前這個無良地痞,竟然是一副拚命的架勢。 「跟你開玩笑的,不要這麼認真嘛!其實我只是想問問你,要不要我幫忙?我是一個很熱心的人。」科恩呵呵傻笑,把緊張的氣氛鬆弛下來,之後回轉身體丟出手裡的長刀,長刀怪異的在空中翻轉著,無聲無息的插到一名想偷襲仙尼亞的武士胸上。 一蓬血珠飛灑而出,那武士緩緩跪倒在仙尼亞腳下。仙尼亞毫不猶豫的丟槍拔刀,一刀逼退接著衝上來的武士。 仙尼亞搶回主動,間接緩和了科恩與斯維斯公爵之間的緊張氣氛。 「我想到了一個既能解救你的朋友,又能讓我們分出勝負的辦法。你要聽聽看嗎?」耍了帥的科恩微微一笑,反手從披風後掏出一個長長的布包,「很簡單,只打斷這些武士的手腳,不傷他們的小命,打完了再來數,自然就分出高下了……怎麼樣,接受嗎?」 斯維斯公爵沒有回答,縱身飛掠,所過之處一路血光,十來個武士被他弄斷了手腳。 「真是的,這麼大了還耍小孩子脾氣。」科恩慢騰騰的取出布包裡的直脊長刀,騰空而起,一個斜掠下了街道,也加入競賽之中,手上沒閒著,他嘴裡還氣死人不賠命的點著人頭,「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蝮蛇鎮的武士們今天可是倒了大霉,在一聲聲骨裂聲中,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了下去。倒在街上的滿地打滾,掛在牆頭的不住哀號,跌進房裡的灰頭土臉,卡在樹上的要死不活,雖然沒有戰場血腥,但場面卻比一場戰鬥亂得多。 到最後,已經沒有人敢圍攻天堂和仙尼亞小姐,反倒是兩個競賽中的惡劣男子在追殺這些武士。用來看家護院的武士能有多好的功夫?不過就是依仗人多打打落水狗而已,一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只有望風而逃,只恨自己少生了一雙腿…… 十幾個好胳膊好腿的武士四處亂竄以求躲避這兩個煞星,卻慌不擇路的鑽進一個小胡同,科恩與斯維斯公爵一人堵住了一頭,劈里啪啦的打了個痛快。當最後一個人被打倒之後一點算,結果卻是彼此擊倒的人數一樣多。 這兩位都是心高氣傲的人物,又是誰也不服誰,大家以凶悍的目光對視片刻之夠,決定要再打一場,但周圍已經沒有武士了,兩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望向鎮子中心的那座高塔──裡面有大人物,保護他的武士應該不少! 從今以後,蝮蛇鎮的居民應該明白一點,最可怕的人不是帶著殺氣的武士,也不是傻里傻氣的貴族,而是那種成年了還帶著孩子氣的貴族武士……看看這兩個傢伙幹的好事,跟鬥氣的孩子有什麼區別? 「鬧夠了沒有!」在事情沒發展到不可挽回之前,最有氣勢的仙尼亞小姐突然從天而降,大喊了一聲,「你們還要打到什麼時候!?看一看,你們把這個鎮子弄成什麼樣了!」 兩個惡劣的男子不服氣的對視著,被仙尼亞小姐拉上高處去查看鎮子裡的慘狀。 「看見了嗎?這都是你們幹的好事!」仙尼亞指著那一大片失去了屋頂的房屋,「別人又沒得罪你們,為什麼非要毀人財物?還有那些武士,先前的誤會不說,後來已經在逃跑了,你們為什麼非得追上去打斷別人的手腳?」 「我說大小姐,他們是在圍攻你,你認為他們得勢後會跟你講道理嗎?」打完架的科恩心情很好,況且他自認為是一個有格調的流氓,不好跟女人爭辯,於是只哼哼兩聲,「還有……你居然敢吼我,我會記住你的。」 「記就記,難道本小姐怕你啊!」仙尼亞揮舞著拳頭,「既然是武士,就應該有自制力,要分清為什麼而動武,目標可殺可不殺時就要從寬發落。」 「我很仁慈,連刀都沒出鞘。」科恩晃晃手裡的刀,「這是很寬大的處理方式了吧!」 「強辭奪理,賠錢出來!」教訓完科恩,仙尼亞再轉頭對斯維斯公爵說:「你也一樣。」 最後,在仙尼亞小姐的斡旋下,鎮長出面接受了賠償,斯維斯公爵心有歉意,拿出好幾張大額的魔屬聯盟通用金券,而科恩呢!他先神秘兮兮的把鎮長拉到一旁,總共談了不到十句話,然後瞪著眼睛塞給鎮長五個銅板就算完事,一身華服的鎮長也只有委委屈屈的收下。 當晚,鎮長一面點算鎮子裡的損失,一邊用科恩的話麻醉自己:賠不賠是立場問題,賠多少卻受錢包限制,打欠條對武士來說很沒面子,這五個銅板雖然不多,但也是血汗錢,既然有賠償的意思,今後就不會來找麻煩。如果現在不能成功賠償,以後有什麼事就不好說…… 因為兩個人先前的所做所為,沒有任何一家旅社敢接待他們,最後大家只能住在鎮長為他們安排的住宅裡,可憐的鎮長不但要為他們張羅晚飯,還得派魔法師來照顧那個依然處於昏迷狀態的小個子武士。 在不大的院子裡,科恩與斯維斯公爵各自佔據了一端,公爵大人冷著一張臉閉目養神,科恩看著斯維斯公爵的臉,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出幾聲意味深長的偷笑,把一個俊美的小白臉打成黑眼眶,這件事比打了一場勝仗還要讓他高興。 斯維斯公爵已經換過了衣服,也用魔法治療了臉上的傷,雖然不再疼痛,但那兩個烏黑的淤青始終不消散,他知道這是科恩的特殊手法所致,但心氣高傲的公爵大人從來都是自己解決事情,絕對不會開口求人,更別說是一個流氓武士。所以,兩塊淤青就一直頂在臉上。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雖然代價不小,但斯維斯公爵也從來沒有這麼爽快的打過架,做為打架的對手,黑衣人科恩非常硬朗,而且他還會不斷的主動發起挑釁,讓公爵大人把一年多來的鬱悶,甚至在聯軍軍部時期積累下來的怨氣都充分的發洩出來。就憑這一點,公爵大人心裡都不是真的討厭科恩。 他們兩人眼下的狀態,不過是孩子氣的延續而已。當然,如果斯維斯公爵知道黑衣人就是科恩.凱達的話,事情的發展就很難說了。 「你們兩個,過來吃飯,互相瞪著肚子會飽嗎?」仙尼亞小姐在一旁敲著桌子,但兩個人一聽到這句話,同時冷哼一聲把頭別開,脖子硬邦邦的像是後背插了鐵條一樣。 從小就是孩子王的仙尼亞當然知道怎麼處理,她吩咐著下人,「把桌子抬到他們中間去。」 然後,仙尼亞給自己倒上紅酒,慢條斯理的吃起來,吃上幾口,誇獎一下菜色的可口,誇獎幾句之後,再勸兩個人過來吃。反覆幾次沒效果,仙尼亞便開始攻擊這兩個男子,在點評到他們沒風度的時候,斯維斯公爵開口說話了。 「我不記恨任何人,哪怕他在交手的時候使用卑鄙的手段。」公爵大人嚴正的表明自己的立場,「但我不能跟一個我還不知道姓名的人同桌吃飯,這是對我的蔑視。」 「我也同意這點。」仙尼亞開始伸張正義,抬眼看著科恩說:「在我看來,這至少是一種不真誠的行為,如果稱不上行為,那也是一種不真誠的心態。除非你的壞事做得太多,或者是一個通緝犯之類的人物。」 「我們只是偶然相遇,又不打算成為朋友,真有說出名字的必要嗎?就用『喂』來稱呼我不可以?」科恩看了看桌上的菜餚,「人活著就是為了吃一口飯,很多人連飯都吃不到,你們為什麼還要用名字這種東西來困惑自己?」 「是否會成為朋友,這種事誰又能保證?雖然你一再想用自己粗魯的行為和言論拉開與貴族的距離,但我看得出來,你也是一個貴族。貴族就是貴族,連血液都跟一般人絕不一樣,你永遠也改變不了這點。」斯維斯公爵輕聲說:「而我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你這樣的一個特殊的貴族是誰,這就是我要知道你名字的原因所在。」 「好奇心太濃不是一件好事。」科恩拖過一張椅子,大剌剌的坐了上去,「既然你想教訓我,那你不如先告訴我,貴族有什麼好?」 「我以為祭司們已經為每一個貴族解釋過這個問題了。」斯維斯公爵回答說:「貴族是比一般人優秀得多的一個群體,既然是優秀得多,那麼就有權利享有更多的權利,我們的使命就是帶領民眾……」 「閉嘴,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而且我能說得更好。」科恩冷冷的打斷了斯維斯公爵的話,「在這個大陸上,有數量龐大的人存在著,多到你一輩子也數不完。在一生中,他們唯一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肩膀把貴族扛起來,讓優秀的貴族們高高在上。這就是你想說的吧!」 「原來你明白。」斯維斯公爵點點頭,「雖然這話殘酷了點,但意思差不多。」 「但對我而言,這大陸上有很多貴族,他們人生中唯一的使命就是匍匐在我的腳下,用他們的尊嚴把我扛起來,以此彰顯我的偉大。」看到斯維斯公爵變了臉色,科恩嘿嘿一笑,「騙你的啦!沒想到你會當真……不過你生氣的表情真令人胃口大開,吃飯吃飯!」 「你的名字。」雖然心裡哭笑不得,但斯維斯公爵還是堅持著,「我的忍耐已達極限。」 「囉嗦。」科恩瞪著對方,「真是佩服你的耐心。」 「謝謝。」斯維斯公爵回答,「那是我的優點之一。」 「叫我阿撒。」科恩假戲真做,顯露出幾絲厭惡的表情,表演得恰到好處,「沒想到吃個東西還這麼麻煩!」 「好啦!問題解決了。」仙尼亞拍著手掌,笑著說:「讓我們來為兩位先生倒酒。」 「阿撒……阿撒……」斯維斯公爵想了想,然後抬頭問科恩,「難道你是阿撒.古台?」 「爛名字、爛姓氏。」科恩發自真心的癟癟嘴,「這下你滿意了嗎?」 「我還在奇怪你的行為,可一知道你是阿撒.古台,一切疑問就解開了。」爽朗的大笑幾聲,斯維斯公爵伸出手來,「很高興認識你,坎普瘋狼──阿撒.古台伯爵。」 「我沒有爵位,也不是貴族。」科恩冷冷的回答了一句,「不要這樣叫我。」 科恩當然不會是阿撒.古台。真正的阿撒.古台是坎普帝國靠海地域的一個世家子弟,因為少年時行為出格,還常常說些大不敬的話,所以被家族驅逐出去,一直在神魔分界線上流浪。雖然惡習頗多,但從不干作奸犯科的事,也從不與別人結伴而行。這傢伙沒有貴族規則的約束,行為更加出格,常常幹出些令人非常尷尬的事情來,曾經有人出高價懸賞緝拿他,但因為阿撒.古台刀法武技極為了得,最後不了了之。 在神魔大戰時,其家族被亂民殺了個乾淨,事後調查才知道,他雖然被驅逐,但卻是家族內定的繼承者。科恩喜歡這個人乾淨的背景,所以拿他的身份來用,此時那位真正的阿撒.古台正蹲在聖都秘密監獄的一個潮濕的房間裡,數著自己頭髮裡的虱子解悶。 「閣下何必在意那些往事呢!我倒是很高興能和阿撒先生相遇。」斯維斯公爵把酒杯遞過來,「請原諒我先前的失禮,乾杯。」 公爵大人很明事理,因為一個長久脫離貴族***的人,你讓他嚴守貴族規則是不太可能的。況且這個人雖然一大堆的毛病,但本性不壞,也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我不喝這酒。」科恩接過酒杯,卻不與斯維斯公爵碰杯,「你最好也別喝。」 「為什麼?」 「因為……」科恩放下酒杯,「這酒裡有毒。」 斯維斯公爵向仙尼亞看過去,因為在剛才,仙尼亞不知道喝下去多少杯了! 第二十三集 第八章 第二十三集 第八章 是什麼毒?」雖然這不是個好消息,但仙尼亞還是強自鎮定的問,「馬上就發作?」 「別擔心,從這毒藥的發作時間上來看,下毒的人不是想立即要了我們的小命。」科恩擺了擺手,示意仙尼亞別說話。漸漸的,在科恩和斯維斯公爵的注視下,一滴黑色的汗珠在仙尼亞額頭上出現,卻不流下來,而是凝固在皮膚上,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你覺得有什麼異常嗎?」斯維斯公爵心裡非常擔憂,但為了安慰仙尼亞,話語裡又不能把這份擔憂表現出來。為了表示關心,他只有在說話時伸手握住了仙尼亞小姐的手,自從成年以來,公爵大人還從來沒有主動去握一個異性的手。 「異常?害怕算不算?」手被公爵大人握住,感覺到對方手裡的溫度,仙尼亞原本堅定的意志卻以一種飛快的速度莫名其妙的消失,心裡也變得擔心起來,眼眶裡還泛出點點淚光。 「這才是大小姐你的真性情嗎?早這樣溫柔可親該多好。」科恩抽出一柄匕首,小心的在仙尼亞額頭上取下那滴黑色汗珠,仔細的研究著,「人啊!只有在事情來臨時,才會發現一些對自己來說很重要,或者值得珍惜的東西,這位黑眼眶的笨蛋就是你所珍視的人嗎?」 「要你管!」仙尼亞倔強的反駁著,「你除了會取笑別人之外還會做什麼?」 「我還會救人哦!」科恩從懷裡取出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從中找出一瓶藥粉,小心的倒進一點在黑色汗珠裡,慢慢的調和著,「你們兩位啊!要不要派出一位懇求我一下?」 「我不要!我寧願中毒也不求你。」仙尼亞繼續著倔強,「求你的結果絕對比中毒還要慘。」 「為什麼要這樣評價我呢?我可是很少這樣有誠意的想救人。」科恩停下手裡的工作,沖斯維斯公爵一揚頭,「本少爺並不是你們認知中的那種貴族,我身體裡絕對沒有所謂的紳士風度,想讓我幫忙的話,必須開口求我。」 「我請求你。」斯維斯公爵握著仙尼亞的手一緊,對科恩說:「請閣下幫仙尼亞小姐解毒。」 「好吧!既然你也這麼有誠意,那就算欠我一次。」科恩打出一聲悠長的口哨,動作迅速的把黑色汗珠抹在匕首鋒刃上,然後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好放進懷裡,「你抱著她,跟我來。」 「怎麼……難道你剛才不是在做解毒的準備嗎?」斯維斯公爵有點反應不過來。 「怎麼,我告訴你我是在做解毒前的準備了嗎?」科恩從背後取下佩刀,「我不過是看這毒液比較稀少,調和一下自己用而已……走啦!時間不等人,不要再磨蹭。」 斯維斯公爵為之氣結,但卻毫無辦法,只有抱起仙尼亞跟在後面。在這時,他心裡突然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前面走著的這個黑衣人,很可能在什麼事情上都能把自己吃得死死的,他對付自己甚至不用去想策略,隨手拈來就是一個好計策。這樣的人物,簡直是魔屬聯盟不可多得的瑰寶,如能留在自己身邊,打敗科恩.凱達將會變得容易一些。 而另一邊的護衛隊長天堂,在知道仙尼亞小姐中毒的那一刻起,就投入了緊張的逼供行動中,在科恩等人走出院子的時候,天堂正用他典型的軍人手段向鎮長交代一些事情,包括對小個子武士的照顧和看管,鎮長一連被逼吞了十幾瓶毒藥下去,嚇得腿都軟了。 走到鎮中廣場時,科恩抬手示意身後的人停下腳步,自己一個人向前走去。廣場上沒有一盞***,幽暗的星光下,八個手握彎刀的黑衣武士迎面向科恩走來,他們的裝扮一樣,武器一樣,甚至踏出的步伐和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樣。 「深更半夜,光線又不好,你們穿黑衣服出來亂晃是會挨打的。」科恩停下腳步,肩上的白影飛上夜空,「毒不錯,還有嗎?打個商量,分我一點用用。」 「那毒很珍貴,恐怕你買不起。」武士身後出現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老者。 「你沒聽懂我的話嗎?」科恩微微一笑,「我說的是分一點來用用,錢是沒有啦!」 「你不要岔開話題,你跟血族到底有什麼深仇,為什麼一再殺我族人?」老者舉起手裡的一片白色羽毛,語氣明顯的強硬起來,「這是你故意留下的吧!一共失蹤了十個人,除了被你殺死三個,打殘五個之外,還有兩個在哪裡?」 這時,科恩才正眼看了看對方──瘦高的身材配著一副如骷髏般的面孔,看他那一活動就快要散架的身板,這位半死不活的老頭是個玩慣了智謀的。 「你想知道嗎?拿毒藥和解藥來換。」科恩上前幾步,「那樣的話,說不定我會饒你不死。」 「我已經說過這毒藥很珍貴,解藥只有我族族長才有,想要解藥的話就得跟我走。」老者抬起手來,「你在白天襲擊血族,也應該有在夜晚被血族襲擊的覺悟!」 得到老頭的示意,八個武士同時前撲,把科恩圍了起來,動作迅速、整齊。 科恩癟癟嘴,慢條斯理的握住刀柄,老者一聲令下,眾武士同時出手,一片連綿的刀光在黝黑的夜空中閃現出來,如同洶湧的怒濤一樣從四面八方向科恩撲去。與此同時,一大片急速旋轉的冰晶在科恩頭上浮現! 「血族殺陣?」斯維斯公爵一驚,把仙尼亞小姐放到天堂手裡,一邊前掠一邊拔劍。就在公爵為選定目標而考慮的時候,在武士們連綿的攻勢中出現一抹幽藍色的光芒,那光芒在空中劃出一個耀眼的圓圈之後就一閃而逝,接著才傳出一聲尖利而微弱的破空聲。 一個武士提著只剩半截的彎刀向後猛退,左手緊緊的捂著脖子,還退不到十步,幾道血霧就從指縫間噴灑出來,到他倒下去時,血液已經染紅了一大片地面。 「再問一句,解藥呢?」科恩靜靜的佇立在眾武士的包圍中,刀在鞘中,彷彿什麼都沒做,只有黑色披風的邊角在夜風中緩緩飄動。 「在我族族長手上!不過,你還是先顧你自己吧!」老者把心一橫,枯槁的雙手在胸前揮動著,科恩頭上的那一大片冰晶猛的一震,當頭壓下去。但在距離科恩頭頂大概一臂的距離上,冰晶不但停止了轉動,還慢慢的在科恩身邊聚集成幾團,任憑老者用盡辦法,冰晶依然是不隨他心意──用鋒利的邊角把科恩撕成碎片。 科恩已經在短時間裡奪取了對方魔法的控制權! 看老者的行動受阻,幾個武士急忙出手,卻被「投敵」的冰晶阻擋,其中一個沖得最靠前的死得非常壯烈,飛旋的冰晶將他變成一朵艷麗的血花,讓他的身體遍佈了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你……你搶奪了我的魔法!」老者的手指在顫抖,「你這個小偷、強盜!」 冰晶全數掉下了地面,科恩嘴邊掛起了另一種笑容,他的身體在連續閃動,就像是一個虛無的幻影,那種幽藍光芒又再次的出現,連續的出現,在夜色中劃出一道又一道軌跡近乎完美的弧線,科恩的身影每掠過一個黑衣武士,那名武士身體上就會爆開一朵璀璨的紅色血花。在第七朵血花剛剛綻放出來的那一瞬間,科恩的左手捏到了老者的脖子上。 「解藥。」雖然是一句再直白不過的威脅,但科恩聲音裡卻充滿了感情,即便現在他手裡抓著的是一個想自殺的人,聽了這句話心裡也會充盈起對生的渴望。 「在族長那裡……」老頭的話還沒說完,科恩就俐落的捏碎了他的喉嚨。 雖然不是沒有殺過人,但在這樣的情況下聽到清脆的骨骼碎裂聲,公爵大人和天堂的心裡還是打了一個冷戰,還好仙尼亞小姐已經沉沉睡去,沒有經歷這可怕的一幕。 「看來他身上真沒解藥。」在老頭身上搜了個遍,還把找出的幾個卷軸仔細看了一遍,科恩才轉身對公爵說:「準備馬車吧!我們去見見血族族長。」 「你確定這毒不會在我們找到血族族長之前……發作?」斯維斯公爵的話停頓了一下,「血族族長在哪裡我們也不知道。」 「放心,既然是我答應下來的事情,我當然會做到。」科恩用匕首在仙尼亞手指上刺出一個口子,擠出血液看了看顏色,「剛好我知道這個族長在哪裡,我們的時間足夠了。」 「我只想提醒你一點,這件事只能成功。」斯維斯公爵盯著科恩,「天堂,準備馬車。」 還不到一刻鐘,兩輛馬車已經載著幾個人出了蝮蛇鎮,連夜向神魔分界線深處駛去。 仙尼亞小姐一直沉沉昏睡,她身上裹著被褥,小臉上一片妖艷的紅暈,雖然明知是病態,但在白皙皮膚的襯托下卻顯得很美麗。斯維斯公爵一直握著她的手,在他關注的目光中,先前那種擔憂已經逐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樣的冷靜。 車窗外已經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在車廂燈光的映照下,雨絲特別的顯眼。科恩先是假寐了一會,然後無聊的用手指敲擊著車窗邊框,時不時的轉頭看看公爵和仙尼亞小姐。 「從剛才開始你就很不自在,你不喜歡下雨嗎?」斯維斯公爵對科恩說著話,但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仙尼亞的臉上,「她很喜歡下雨,記得在來這裡的路上遇到下雨天,她高興得連雨具也不要,像一個小孩子。」 「為什麼你會突然對我說這些呢?對你而言我並不是一個好的傾談對象,我會諷刺你的。」看著窗外的科恩懶洋洋回答,「這位小姐中毒是因我的緣故,你心裡現在一定恨我,明白說出來好了。債多了不愁,我並不在意多一個人恨我。」 「雖然看起來是你的緣故,但生活在這個奇異的世界上,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誰又會預先知道呢?況且我相信仙尼亞會度過這個難關。」斯維斯苦澀的笑笑,「對於我本人來說,被人下毒、被人暗殺,每一天每一刻都有可能遇到,我盡力讓自己孤單,就是不想牽連不必要的人進來,沒想到還是沒逃過……」 「你很緊張仙尼亞嗎?」科恩轉過頭來,「如果喜歡的話,這件事完了之後就娶她。」 「暫時只是普通的朋友……我們還沒到那步,而且就我目前的處境,婚嫁的事根本輪不到自己做主。只要我跟某小姐多談上幾句話,就一定會有某種勢力插手進來,我永遠也不可能擁有什麼感情單純的關係。」斯維斯搖了搖頭,目光從仙尼亞臉上移開,「我的這種感受,遠離貴族***的你可能無法理解,但事實就是如此。」 說話的時候,公爵看著科恩,而科恩卻清楚的看到仙尼亞小姐的眉毛抖動了一下。 「你在提醒我你的地位嗎?」見仙尼亞中了毒還有閒心偷聽別人談話,科恩心裡不禁好笑,「如果連這點權利都無法保留,你這個貴族還有什麼搞頭?不如去鄉下種地好了。」 「到鄉下種地就會有好結果了嗎?有了心愛的人,然後和心愛的人一起被人踐踏就會幸福嗎?」斯維斯問,「你這幾年的漂泊生活,除了為你贏得一個瘋狼的名頭之外,你還得到了什麼?你真的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 「我擁有自由,當然,這要看你怎麼來理解自由的含義,我為我所珍視的東西而努力,我也在挽救一些東西,這中間付出些代價我認為很合理。」科恩笑笑,「聽你的口氣,你也是一個並不安於現狀的人。」 「你的話另有深意,你這個人也很理智,怎麼會有瘋狼這種綽號?」斯維斯岔開了話題,「為什麼你會跟血族過不去?」 「坎普內亂時,是血族屠殺了古台家族,雖然我不喜歡這個姓,也不喜歡這個名字,但既然用了這個姓名,我就有義務為古台家族復仇。」說謊對於科恩而言簡直就是一項特殊技能,他淡淡的回答,「至於瘋狼這個綽號,事實上我也不喜歡,但在我生氣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一切。」 「是嗎?」斯維斯公爵的眉頭一揚,「我倒想看看。」 「有的是機會。」科恩呵呵一笑,「說點其他的,別老在這些沉悶的話題裡打轉。」 「好。」 「你不覺得你的長相太過於女性化了嗎?我這裡有很多種特殊的飾物,能使你變得很有男子氣概,要不要來點?價格好商量……」 「我拒絕討論這個。」 「或者我可以教你在臉上畫飾紋,很威猛的那種……」 「我覺得兩個黑眼眶足夠了……」 第二十三集 第九章 第二十三集 第九章 兩人看似隨便的聊著天,但都有意無意的控制著話題,因為大家都知道,彼此還只是一個過客的身份,不適合談一些深奧的東西。但此刻科恩與公爵卻共處在一個不怎麼寬敞的車廂裡,兩人之間的距離受到了環境的壓迫,這狹窄的空間無時不在的給兩人製造錯覺,一不小心,話題就會偏離原本的方向,變成知心朋友間的會話。 人際關係是個很微妙的東西,通常,我們可以從兩人談話時所站的位置來推測他們的關係,例如交頭接耳的是家人或者最親近的朋友,半臂的距離是熟識的朋友,一臂的距離是同僚,一臂半的距離是下屬……相反的,這種本應該保持的距離一旦被突然拉近,也會加速兩個人的關係發展,更別說這兩位的血液裡都有同樣的成分,那就是──統帥魅力。 清晨時,在半夜裡昏睡過去的仙尼亞小姐醒了過來,她的睫毛才剛剛開始抖動,斯維斯公爵和科恩的目光同時移到她臉上,睜開眼睛,仙尼亞呆了呆。 「看什麼看!你們怎麼在我的房間裡?」仙尼亞小姐滿面寒霜,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公爵大人臉上,雖然身體虛弱沒什麼力量,但巴掌畢竟還是巴掌。而以斯維斯的反應能力,他完全能夠躲開的,可是他沒躲。 「真不愧是吃遍天下老實人的大小姐啊!看看你這個樣子,哪裡像是中了毒的人。」瞅見斯維斯公爵極其無辜的神態,科恩忍不住哈哈大笑,「不過你這次慘了,打公爵大人耳光的事情要是傳出來,公爵的形象就會大受打擊哦!說不定某位皇帝都會親自過問的。」 「是嗎?對不起,我忘記自己在馬車上了。」仙尼亞小姐這才回憶起自己的狀況,滿面羞愧的對公爵說:「你……不要緊吧?」 「他是不要緊啦!你現在應該擔心的是我,因為我是目擊者。」科恩嘿嘿笑著,「魔屬聯盟第一俊美的男子與第一蠻橫的小姐在車廂裡相對一夜,清晨時小姐打了公爵一記響亮的耳光……我準備把這個秘密定價一萬枚金幣賣出,一定會有人搶著買的。」 「你敢。」仙尼亞小姐威脅科恩,「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你!」 「切,我還怕這個。」科恩沖斯維斯公爵一揚頭,「我們下去商量價格,讓大小姐化妝。」 騎馬踩點的天堂發出停車的號令,兩個人下了馬車走到路邊閒談,幾個女僕立即從後面的馬車下來,抱著一堆物品去服侍仙尼亞小姐梳洗。 科恩叫人在路邊支起桌椅,仙尼亞小姐還被攙扶下來吃了早餐,順便呼吸點新鮮空氣,她身中的毒是一種慢性毒藥,愉快的心情有助於減緩毒性對她身體的傷害。 斯維斯公爵和科恩輪流逗她開心,就在科恩板著臉給大家講笑話的時候,一支規模龐大的馬隊從遠處的另一條道路上奔馳而過,馬隊中有人身著銀亮的鎧甲,也有人穿著平民服飾,更有為數眾多的僕人打扮的人跟從,豎起的貴族旗幟五顏六色,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一邊小口的喝著鮮奶,仙尼亞小姐一邊問,「這是些什麼人啊?奇怪的隊伍。」 早在仙尼亞小姐問話之前,同樣迷惑的科恩就已經彎下腰去擦起了靴子,嘴裡還抱怨著路邊的污泥太多,把這個自己不能回答的問題推給了斯維斯公爵。 「看他們的裝備,這應該是某國的一支貴族狩獵隊,你忘記了嗎?在前些日子我們也收到了這樣的請柬,這是一項歷史悠久的傳統活動。」斯維斯公爵抬眼看了看遠方,「每一年夏末冬前的日子,靠近分界線的帝國就會組織本國的年輕貴族子弟去狩獵,事後清點獵物,表現出色的會得到軍職推薦。」 「狩獵在哪裡還不是一樣,為什麼要跑這麼遠?」仙尼亞的眉頭一皺,「難道是……」 「你想的沒錯,他們狩獵的目標就是生活在神魔分界線上的部落居民,通常是分區域的圍獵整座村莊,帶得走的就帶走,帶不走的就丟掉。」斯維斯公爵淡淡的說:「我想你不會喜歡那種場面,所以就自作主張的幫你拒絕了。」 「這群混蛋,居然用這樣的事情來玩樂!」仙尼亞一拍桌子,「在我們日落原,雖然各家也有奴隸,卻絕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對待他們。抓奴隸也就算了,為什麼要整個村子都抓?」 「這是傳統。」科恩插了一句,「如果大小姐你不高興的話,我們去給他們下毒好不好?」 「不用。」仙尼亞小姐的聲調立即放低,「你這個提議也不仁慈。」 「公爵大人,前面傳來消息,我們距離那地點已經不遠了,天黑就到。」這時候,天堂過來說:「我讓嚮導去詢問了在此地逗留的獵人,他們說有大量的血族才從這裡過去不久。」 斯維斯公爵先點點頭,然後問句,「獵人的消息可靠?」 「他們答應等我們找到人再收錢,並且也願意陪我們一起去。」天堂回答,「沒問題。」 「那麼就出發吧!」科恩站起身來,「我手癢了。」 上了馬車之後,仙尼亞小姐突然露出疲憊的神態,身體軟軟的靠在椅背上,口中喃喃自語的說:「如果我的毒解不了怎麼辦?我還能活多久,還能再見到爺爺嗎?」 斯維斯公爵心裡有點慌,連忙回答說:「你是一名出色的武士,不要有這樣的想法,你不會出事的,我們一定能拿到解藥,你現在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看著斯維斯公爵少有的失措樣子,仙尼亞愣了一下,然後噗哧一聲笑了,眼中的憂鬱一掃而空,又顯得神采飛揚起來。 「別瞎擔心了!我是一名出色的武士,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失去信心。這只是一點點小麻煩而已。不過……」說著話,仙尼亞若有所思,「但你們要答應我,拿解藥的時候不能傷害無辜的人,包括血族族長在內。」 「看你怎麼理解無辜的含義,或者有人在你的這件事上無辜,在其他人眼裡卻是兇手。」科恩回答說:「我只能根據當時的情況來決定對策,看著辦好了。」 夜,神魔分界線某處密林中,血族爭奪上古寶物的鬥場。 鬥場兩側各有十數人涇渭分明的相對而立,一邊的人左臂上都戴著一個白羽裝飾,另一邊的人在胸前掛著一塊藍色的玉石。這就是分別在神屬與魔屬散葉開枝的兩個血族──神屬白羽血族與魔屬藍玉血族。雖然他們有共同的祖先,但千百年來卻彼此爭鬥不休。 所有人都全神貫注的注視著鬥場中的動靜,在那裡,正有兩條人影快速的飛旋著,四把同一造型的彎刀破開夜裡清寒的空氣,一次次的在空中猛烈撞擊,清脆的響聲不斷從交手處傳出,震盪著向四周傳播。 威紗的父親,曾經被科恩戲稱為「夜之靈伯爵」的白羽血族族長,也目不轉睛的看著鬥場裡的戰況。這是第三場比試,白羽已經先贏了兩場,如果再贏一場的話,對方就得交出一件寶物……但也不排除有不認帳的情況出現。 而站在另一邊的藍玉血族族長就沒他這麼輕鬆了,因為他那邊的人並沒有到齊。不但先前重金邀請的幾位幫手遲遲未來,連本族中幾位好手也沒有到達集合地,如果場上情況有什麼閃失,他手裡的力量並不足以穩定事態……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就在這時,又有十幾條人影出現在鬥場外,藍玉族長定睛一看,正是自方馳援而來的精銳,一時心頭大慰──雖然只是兩支增援中的一支,但這樣的力量已經能吃定對方了! 看到對方的人出現,白羽族長心頭卻是另一種想法,難道某人沒有阻擋住這股增援嗎?還是對方不只準備了一處增援? 場中傳出一聲異響,是那種鋒利的金屬飛速切割過肉體的聲音,接著,兩個飛旋的黑影停止了移動,其中一個的身體在佇立片刻之後慢慢跪下,是白羽族人。 得勝的藍玉族武士一聲冷哼,回頭就走,路過對手身邊時手一揚──血霧直噴上天,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傳遍全場。 「卑鄙!」白羽族長大喝一聲,「勝負已分,居然還下殺手!」 「抱歉。」沒有一絲愧疚,藍玉族長揚聲回答,「不過年輕人衝動一些不是可以被原諒嗎?我們都老了,以後將會是年輕人的天下,如果你覺得不妥,可以親自下場比試。」 「我倒是想活動一下,無奈還輪不到我下場。」白羽族長的氣勢上絲毫不弱,「派第四場的人下場!」 「別急啊!每次都這樣比試不累嗎?我現在有了一個新的想法。」自己實力上已經佔了優勢,滿懷信心的藍玉族長上前一步,「不如我們來場混戰吧!最後誰還活著,自然就帶走所有的上古寶物。至於輸了的……既然輸了,就不用再考慮了吧?」 「這不公平!你們現在的人數是我們的一倍以上!」白羽族人中有人大聲反對。 「公平?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講公平?我們講的是實力,實力決定一切,誰讓你們剛才不提議混戰呢?」藍玉族長哈哈一笑,「這就是家大業大的好處,我家跑腿的僕人都比你們的武士多!」 「賢侄,別這樣說話。」白羽族長微微一笑,「你父親當年也用過這招,可後來還不是一樣的灰飛煙滅。」 「我永遠記得我父親犯下的錯誤,所以我想再試一次,別說我卑鄙,你們也好不到哪裡去,截殺我族的高手是你們派出的吧!可結果又怎麼樣?」藍玉族長哈哈一笑,「我倒是要看著,最後會有幾個人活下來。都聽好了,除了這個老不死的,其他人都給我殺光!」 雙方實力一目瞭然,白羽血族輸定了。勝券在握的藍玉族人轟然響應,白羽族人滿臉憤慨的迎上去。 兩邊的血族越靠越近,眼看一場混戰在所難免的時候……伴隨著隱約的談話聲,鬥場邊的樹林裡有幾束光線透射過來,雖然光線黯淡、語音微弱,但這些已足夠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這裡是一個非常秘密的鬥場,外圍還有雙方族人放哨,這些外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兩邊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凝住身形,關注事態發展。 「小姐,馬車被樹擋住了。」一個青年男性的聲音清晰的傳過來,「您要下車嗎?」 「我累了,不想走。」一個清脆的女聲回答,「你想想辦法。」 男的沒有回答,但眾人都清晰的聽到「鏘」的一聲,然後看到傳出聲音的那片樹林裡刀光一閃,幾棵樹晃了一晃,齊刷刷的倒下來,揚起的灰塵還未散開,又是幾棵樹倒了下來……不過片刻,「道路」已經開通,一輛普通馬車駛進鬥場。 車窗的簾子緊閉,看不見裡面的人,而在車伕位置上端坐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子,他腰上掛著一把戰刀,剛才砍樹的青年一定就是他了。 看到馬車一直駛到眼前,最靠近馬車的藍玉族人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大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 「普通人而已。」蒼白青年淡淡的回答。 「幹什麼的?」問話的人有些憤怒,「到這裡來做什麼?」 「我們是趕路的,到這裡只是路過。」除了一直持續的蒼白,青年臉上沒有任何變化,「這一看就知道,你腦袋沒問題吧?」 如果能暈,在場的人一定都想暈過去,這麼離奇的出現,能是路過的嗎? 白羽族長隱約覺得這件事的風格跟某人相近,但出現的這些人都不是自己所認識的,於是也只能不痛不癢的說一句,「年輕人,不要用這樣的語氣跟年長的人說話,這很不禮貌。如果是路過,那就趕快離開吧!」 「我在這裡等人,不能離開。」車門打開,一個身穿魔屬貴族禮服的小姐出現在眾人目光之下,她看見了地上的血跡,厭惡的一皺眉,「這地方是你們買下來的嗎?還敢聚眾爭鬥,藐視人命。」 「打官腔的小姐,這是在分界線上的部族糾紛,我勸你還是早點回頭為妙。」藍玉族中一位長老說:「如果走晚了,只怕出現一些令人遺憾的事情。」 「遺憾的事?我想已經發生了。」貴族小姐口氣冷淡,「你們準備好接受懲罰了嗎?」 「小丫頭片子,居然大言不慚,讓我挖出你的眼珠子做項煉!」藍玉長老不過看對方是貴族才客氣一句,既然對方不想退卻,他也就不需要保持風度了。 「哎∼∼」在這個時候,樹林中又傳出一聲令氣氛變得無比詭異的悠長歎息。 在馬車出現後,兩族都重新佈置了鬥場附近的警戒,誰知道還有外人出現,這就說明來人是扎手角色,警戒的人連信號都來不及放出就已經玩完了。 一瞬間的功夫,除了幾個監視馬車的人不敢移動視線之外,其他人都同時轉身面對那片樹林,武士們握著武器的手裡幾乎捏出水來。 「我說公爵大人,我們不過是走個夜路而已。」沉寂片刻,樹林裡又傳出一個充滿了活力的男性聲音,「怎麼說我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你幹嘛又歎氣啊?」 「你踩到我的腳了……」 「啊!不好意思。」 「混蛋!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藍玉族長到底是年紀不大,忍耐已到了極限,「有種的,就出來跟我血族決一死戰!」 「跟我決一死戰嗎?」一個黑影從樹林的昏暗輪廓中脫離出來,噗的一聲吐出嘴裡的草根,說出一句能把對方氣死的話,「好大的口氣,就憑你也配?」 一聽到這個聲音,白羽族長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他把手指一撮,在空中釋放了幾個大型的照明魔法。 明亮的光線照耀下,這個口出狂言的黑衣人走到眾人十步之外站定,一臉的不屑表情也被眾人看得清清楚楚。稍後,一個身穿藍袍的年輕武士從後面走上來,站在黑衣武士身邊,看樣子,這兩位應該是魔屬貴族。 「沒錯吧!」黑衣人伸出手指點點藍玉族長,「最先沉不住氣的是這個笨蛋。」 「我還是想不通,我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跟你打賭。」藍袍武士又歎了口氣,然後掏出三個金幣放在黑衣武士手裡,「我認輸,辦正事吧!」 黑衣武士是科恩,他身邊的青年武士自然就是斯維斯公爵,至於他們的奇特出場方式,那只不過是在馬車上打牌輸給科恩的懲罰而已……打牌的時候,科恩當然作弊了。 「沒問題。」科恩把金幣放進口袋,眼眸中閃出的一絲精芒掃過全場,與之相觸者無不遍體生寒,「魔屬貴族辦事,無關的人給我收拾起東西爬!動作慢了的小命不保。」 「除了魔屬血族,其他人都可以離開。」斯維斯公爵補充一句,「這是私事。」 白羽族長正擔憂自己人手不夠要吃虧,聽到這樣的話當然是心中大慰,不過心裡始終牽掛著寶物,於是說:「既然各位是有私事,那麼我們就不方便打擾。各位,我先在一旁靜候,等你們處理完一切我們再繼續。」 說完把手一招,白羽族人抬起犧牲者的遺體,大家回頭就向場邊走。 「站住!你們給我回來──」一名藍玉族武士上前攔阻,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科恩一拳打在臉部,沒人看清科恩是怎麼出手的,但武士的身體重重的砸在地上,再也沒了聲息。 「我的朋友中了毒,乖乖的把解藥交出來。」科恩站在眾人的目光中,指著車門邊的仙尼亞小姐,用冰冷如鋼鐵的聲音說:「留給你們考慮的時間不是太多,我每開口問一句,你們就得死一個人,聽明白沒有?」 第二十三集 第十章 第二十三集 第十章 科恩突然變了臉,面對他的藍玉族人都有點反應不過來,藍玉族長心裡根本就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看科恩武技驚人,不敢冒失,沉聲問,「我們本來不認識閣下,更沒有冤仇,為什麼跟我們過不去?」 「我朋友中了血族的毒,下毒的人說,只有族長手上有解藥,事情就這麼簡單。」科恩扭動著脖子,「解藥交出來。」 「我們不可能對毫無關係的人下毒……」 藍玉族長話才出口,科恩就在這瞬間衝上去揮拳,第二個靠近他的倒霉武士倒飛出去,一蓬鮮血從他嘴裡噴灑而出,澆了後面的同伴一頭一臉。 「你會後悔的,小看血族的力量。」藍玉族長一聲令下,「殺了他們!」 二十多名武士彎刀出鞘,分散著站開,把科恩和公爵包圍住,幾位穿長袍的長老把雙手垂放在身體兩側,五指微張,看似悠閒的在包圍圈外漫步遊走,嘴裡唸唸有詞。 「解決私事的朋友,這可是魔屬血族最豪華的招待啊!」遠處,白羽族長揚聲說:「名為噩夢殺陣,是會讓人產生幻覺的陣勢哦!」 科恩把玩著手裡的直脊長刀,對白羽族長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反倒是斯維斯公爵轉身過去,習慣性的點點頭,「謝謝閣下提醒。」 「不用謝,我隨口一說而已。」白羽族長招招手,然後轉頭對身邊的人說:「看清楚了嗎?雖然臉上還頂著兩個黑眼圈,卻是個很俊俏的小伙子。」 被人這樣評價,公爵大人心裡難免有點鬱悶了,抽出長劍對科恩說:「我來幫忙好了。」 「你可要想清楚,這些人不是我們以前遇到的菜鳥,血族好手幾乎都是魔武雙修的怪胎,況且這是在夜晚。」科恩輕聲笑著,「要是你一不小心被他們給咬了,有人會心痛的。」 「你也明白血族夜裡的秘密嗎?這真是難得。」藍玉族長臉上一片潮紅,「看你武技不錯的樣子,我就來把你變成我的手下吧……難得一見的貴族血液,也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才能被享用到,想必是非常珍貴。還有這個小姐,我不但會享用你香甜的血液,還會讓你的靈魂在極樂中得到昇華……」 「混帳!」仙尼亞小姐大怒,一道銀光向低俗的藍玉族長飛射而去。 「噗!」的一聲,藍玉族長挺胸受了這一擊,然後撫摩著露在衣服外面的匕首柄,幽幽說:「魔殿武士的匕首啊!好精製的花紋,我喜歡這個樣式。漂亮的小姐,你難道不知道,夜晚的我無視任何普通武器的攻擊嗎?」 「你粗魯的語言不可饒恕。」斯維斯公爵向前走去,「以黑暗魔王的名義,我宣判你的罪。」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悠久的血族正是棲息在偉大黑暗魔王羽翼下的一支力量,我們是寵兒,能宣判我們有罪的,只有偉大的黑暗魔族,像你這樣渺小的人類,只配當我們手裡的傀儡。」刺入藍玉族長胸膛的匕首正慢慢的從他身體裡退出,他發出幾聲尖利的笑,抬起手指著公爵,「不用陣勢,你們去把他抓過來,他身體裡的血液在誘惑著我。」 四名武士撲上,彎刀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晶瑩的線條,封住公爵前進後退的所有路線。 「叮叮叮──叮!」,幾聲清脆的撞擊聲傳出,公爵揮動著手裡的細劍,一一截斷對方彎刀所畫出的線條,順便在一名武士的手腕上開了個對穿的血洞,然後從容的收劍。四名武士被強大的力量衝擊,身體不住後退,到停下腳步時,受傷武士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大半。 無功而返的武士們發出憤怒的吼叫,再次揮舞著雙刀圍攻上來,但公爵這次卻沒有再防守,而是趁四個武士聯手攻擊的前一瞬間搶攻,細劍以目光難隨的速度盪開對方的刀鋒,包裹在鬥氣中的左拳連續揮動,在旁人看來,他的拳頭只揮動了一次,但四個武士卻飛跌出去──就像科恩剛才的攻擊一樣,他們都是口噴鮮血。 「好功夫,告訴我你的姓名。」藍玉族長稍微驚訝了一下,「你不像是無名之輩。」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像你這種粗鄙的血族人,只配倒在污泥裡糜爛發臭。」在這一刻,斯維斯公爵甚至有點慶幸自己臉上有黑眼圈,「叫囂什麼在夜裡無視普通武器的攻擊,不過只是恢復得快一點而已,在戰場上,這樣的把戲根本上不了檯面!」 「喲!這明明是我想說的話啊!」科恩一搖三晃的走到斯維斯公爵身邊,「好你個臭小子,居然學會我的拳法……不過,你還是下去休息一會吧!他們這個什麼什麼陣我是聞名已久,很想試一下。」 「要多長時間呢?拖太久可不好。」斯維斯公爵淡淡的回答,「這樣好了,在我數完五百下的時間內了結他們,每多數一下,你就輸我一個金幣,如果多數十下,我就要打你一拳。」 科恩摸摸口袋,「如果我在那之前結束呢?」 「少數一下,我就輸你十個金幣。」斯維斯公爵當然不會讓科恩再打自己,「少數十下,我輸你一百個金幣,這樣滿意了嗎?」 「開始數吧!」科恩轉身就走,「你會破產的。」 因為看出這一行人裡武技最厲害的就是科恩,藍玉族長沒有一絲的猶豫,發出了攻擊的號令,剎那之間,數十名武士的彎刀都衝著科恩而來,刀鋒上沒有鬥氣,只是從身體發出一股股手指粗細的雪亮電流,順著手臂纏繞到彎刀上。 強烈的電光映照下,刀身通體透亮,看起來特別的猙獰可怕。而那幾名長老已經把雙手舉到胸前,準備趁機打偷襲了。 「干!又來這套!」電流勾起了科恩不愉快的回憶,被電流燒成黑炭是他最不爽的往事之一,嘴裡發出一聲咒罵,身體騰空而起,「你們是在找死!」 一片璀璨的金黃色扇形刀光在空中顯現出來,把迎面而來的血族武士從頭到腳剖成對等的兩半,兩片身體無力的掉落下來,但令人驚異的是沒有半滴鮮血灑出,而吼叫著的科恩向陣形中心降下,雙腿覆蓋著一層金黃鬥氣,猶如是黃金鑄造的一樣。 在他即將降落的地點周圍,七、八個武士早已嚴陣以待,在科恩差不多快接觸地面的時候一起飛撲過去,人還沒到,彎刀上的電流已經激射而出,橫七豎八的電流在空中相互交錯著,漁網般向科恩罩去──就算科恩躲得過刀鋒也躲不過電流,就算躲掉了電流,也躲不過後面長老的一系列魔法打擊。 公爵大人數到五,科恩的腳與地面接觸,各種攻擊從四面八方接踵而來。 突然「噗!」的一聲悶響,不但是鬥場中的人覺得一陣地動天搖,就連遠在場邊觀戰的白羽族人都有點站不穩腳步──以科恩為中心,延伸向外十幾臂的地面發生劇烈的爆炸,大量土石夾帶著密集的雨點狀鬥氣直衝上天,飛在空中的幾個武士被完全包裹的飛石揚塵中! 什麼電流交織而成的網,什麼連串的魔法攻擊,統統灰飛煙滅,所有的藍玉族人都在橫飛的石雨中倉皇躲閃,偶爾有一個被石頭擊中,就會發出一聲慘叫倒下──而倒下,也就意味著會被更多的石頭擊中。 不過奇怪的是,沒有一塊帶攻擊力的石頭飛向馬車或者公爵。 圓睜的雙眼中投射出不敢置信的目光,藍玉族長的腳步不住後退。 暴烈的石雨剛剛平息下來,幾具殘破不全的屍體就從天而降,掉在驚魂未定的藍玉族人身前,沒有一具不是被打得千瘡百孔,這一張張還依稀可辨的臉上,殘留著極度恐懼的表情。 一位藍玉長老長袖一搖,施展風系魔法吹散了漫天的灰塵,但一看到顯現出來的科恩,他馬上就後悔了…… 嘴角掛著邪惡的微笑,科恩一步步走了出來,一道無形的氣牆圍繞著他,所以渾身上下沒沾上一點塵土。藍玉族人不算仁慈的人,換個說法的話,他們是地位越高者越殘暴,也正因為這樣,他們讀懂了科恩此刻的目光,那種就算是最嗜血的動物也不可能擁有的目光,比他們殘暴百倍還不止的目光! 更可怕的是,隨著這樣的目光,一股令人戰慄的恐懼感逐漸瀰漫開,這種恐懼感覺如同實物一樣迎面壓過來。針刺般的感覺,從頸部順脊椎而下,延伸到全身的每一塊肌肉中,有人腳步浮動,有人全身顫抖,有人軟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藍玉族長掏出一塊黑呼呼的東西放到嘴裡,用力的嚼起來,其他人有樣學樣,只是嚼的東西不大一樣,幾乎是立即,他們的眼瞳變成了紅色,一種淡淡的香味慢慢的浮動在空氣中。 「殺,殺了他!」一聲暴喝,藍玉族長帶頭衝了上去,幾個長老雙手一合,科恩身體周圍的一大片空間裡,光線開始扭曲。 「有趣。」科恩用雙手攏著頭髮,迎著對方走上去,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芒,「我喜歡。」 放棄了刀,他的雙手同時揚起,兩名衝在最前面的武士在血霧噴濺同時倒了下去,一名長老揮舞著魔法凝成的光刀衝上,卻被科恩一把抓住頭髮轉了個***,接著一肘撞在後背上,只聽「喀嚓」一聲,長老跪下去,膝蓋深深的陷進地裡,身體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傾斜著。 明知這種景象很殘酷,可後面的斯維斯公爵突然發現眼前的景象變了,他甚至會覺得是視覺上的享受……他也總算是親眼見到了「坎普瘋狼」的瘋狂程度。 對方已經用藥物刺激了自己,速度和攻擊威力都大大提高,可還是無法跟科恩相提並論。科恩每一出手,對方必有一人倒下,他的手法明明快到極點,甚至快到被攻擊的人來不及做出任何防禦就已經中招,卻又能讓旁觀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不,他的攻擊分明是跟隨著一種節奏,彷彿是在用對方的生命演奏一首瘋狂的樂曲,拳頭、手肘、膝蓋,他用這樣的工具在敵人身上敲出鼓點。 只要看到科恩旋身、出拳,斯維斯公爵心裡就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毀滅的渴望,而敵人那骨骼碎裂的聲音、噴灑而出的鮮血,正好在最恰當的時候滿足了他,讓只是旁觀的他覺得心情極為舒暢。 這些刺激的東西不時的出現,不斷點綴著視野,讓這本來殘暴的一幕變得美艷無比,也讓旁觀者心滿意足…… 「這就是他真正的實力嗎?以前跟我的交手完全是手下留情。」看著四處飛揚的血光,斯維斯公爵心裡的想法只能以震驚來形容,「這才是真正的絕世高手!」 在科恩一個掃腿踢斷最後一個武士的雙腿之後,圍攻科恩的武士全部倒下,只有藍玉族長一個人還站在場中,他的眼瞳還是那麼紅,但額頭上卻是冷汗直流。 「族長,快跑……」在說出這句微弱的話之後,苟延殘喘的長老被科恩一腳踩進泥土裡──沒錯,就是像踩著一塊堅硬的石頭那樣踩進泥土裡。 驚醒的藍玉族長轉身就跑,科恩冷冷一笑,右手伸出,一片延伸過去的白色光幕兜頭罩下,將逃跑的藍玉族長包裹嚴實,任憑藍玉族長怎麼掙扎都沒有用,這還是科恩第一次在公爵面前使用魔法。 看到科恩五指一曲,那片撒出去的光幕就包裹起來,見多識廣的斯維斯公爵腦袋裡靈光一閃,在魔殿學習的時候,他有幸見過一次這樣的手法,「這個是……黑暗魔族特有的魔法,還有他那常人難及的武技,難道他跟黑暗魔族的族人有關係?」 「解藥呢?」科恩面帶微笑,微微俯下身子,「這是最後一次問你。」 「解藥在這裡,請魔將大人饒命,饒命啊!」用顫抖的雙手奉上解藥,藍玉族長聲嘶力竭的喊著,「我等是時刻準備為黑暗魔王獻出生命的奴僕,請魔將大人開恩啊!」 看來,這族長也是識貨的人,一邊請求饒命,一邊詳細的解釋著解藥的用法。 「很遺憾,你認錯了,本少爺不是什麼魔將。」科恩一揚手,把解藥丟給馬車上的天堂,「我不要你的命,不用哭。」 說著,科恩走回斯維斯公爵面前,笑嘻嘻的看著他,斯維斯公爵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忘記數數了──真是奇怪,跟這個傢伙在一起,你很快就會忘記危險和困難,反而會去注意一些不怎麼要緊的事……於是,關於這個賭注,兩個人開始了一本正經的討價還價。 白羽族長搖了搖頭,走過去蹲在「賢侄」的身邊,而他的「賢侄」一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任白羽族長在自己身上東摸西摸。 「果然是這樣,你根本沒有帶著東西來。」拿著幾樣上古寶物的贗品,白羽族長歎了口氣,「賢侄,做人要誠實,你這樣可不好。」 「嘿嘿,你這個老不死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藍玉族長瞟了一眼遠處的黑衣煞星,低聲對白羽族長說:「想要寶物嗎?等著下任藍玉族長跟你爭奪戰好了。至於現在,你殺了我也沒辦法拿到,況且,你現在敢殺我嗎?我又不是被你打敗的!」 「雖然你不是被我打敗的,但我是一個懂得變通的人。」白羽族長微微一笑,回頭對科恩說:「那位黑衣服的先生,我用十枚金幣買下這個人好不好?」 「他值十枚金幣?」科恩一回頭,斬釘截鐵的回答,「不行,他標價十萬!但是你可以打他耳光,打一個我收一枚金幣,踢一腳五枚金幣,踢死踢傷照價賠償!」 「我沒有那麼多錢呢!」見科恩這樣說,白羽族長當然明白他是不想讓這個傢伙死,於是裝模作樣的翻翻口袋,「可是我又想解氣……有沒有吐口水的價格?」 「可以啊!但是你吐完了要幫他洗澡。」科恩眉毛一揚,「沒錢還想開心,一旁去啦!」 看到沒有價錢可講,白羽族長站起身來,抓起藍玉族長的衣領,劈里啪啦的打了五個耳光,然後狠狠一腳蓋在對方的臉上,雖然代價不菲,但他的表情暢快之極。完事之後,他走到科恩身邊,遞過十個金幣。 「閣下留步。」剛剛被科恩訛詐了一大筆的斯維斯公爵對白羽族長說:「請問,您就是神屬血族的現任族長嗎?」 「正是。」白玉族長微微轉身,貴族氣派十足的一點頭,「先生有事?」 「我有個比較私人的問題,聽說神屬血族大都聚集到斯比亞帝國,而且還有不少的族人在政界擔當職務,是這樣嗎?」斯維斯公爵很和氣的問,「如果是這樣,身為血族族長的閣下,應該能常常見到科恩.凱達吧?」 「請閣下注意,雖然姓名只是個稱呼,但為了表示尊重,我們都會在這個名字後面帶上皇帝陛下四個字。」白羽族長正色回答,「是的,我能見到科恩.凱達皇帝陛下。」 站在他們身邊的科恩低著頭,把那十個金幣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數。 「抱歉,請轉告貴國的皇帝。」斯維斯公爵說:「我是魔屬斯維斯.赫本公爵,前聯軍情報部主管,我知道他在做什麼,我在等待,而且,我會打敗他。」 「請放心,我會轉告的。」白羽族長應承下來,「雖然您打敗皇帝的機會幾乎為零。」 「走啦走啦!」科恩再也聽不下去,「把那個笨蛋綁在車頂上!」 第二十三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狩獵季節 第二十三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狩獵季節 神魔分界線,威爾斯帝國段,部族集居村落區域。 急促的喘息聲裡,一個衣不遮體的瘦弱人影在狂奔,一路踩過尖銳的岩石,穿越長滿硬刺的齊腰野草,雖然汗如雨下,卻不敢稍做停留。偶爾有鮮紅的液珠從血跡斑斑的赤腳上甩出,不但點染了草葉,也把淡淡的腥味留在空氣中隨風飄散。 不一會,這淡淡的血腥味就飄散到遠處,兩隻本已丟失目標的變種地獄犬一個激靈,喉嚨中發出幾聲沉悶的吼聲,順著氣味一路追去。地獄犬的主人一聲令下,十多位盛裝打扮的武士駕御著矯健駿馬,遠遠跟在地獄犬後面。 狂奔的身影就算再快,也快不過銜尾追擊的變種魔獸,很快,瘦弱的奔逃者就被逼到一道土坎下,兩隻地獄犬發出低沉的吼叫,一左一右的向他逼近,對對露出唇外的森森獠牙上,正不停的向下滑落著粘稠的唾液。 奔逃者背靠土坎,全身上下都在發抖,雙手毫無意識的在土坎上摸索,當看到那一隊高貴的武士來到時,他眼中充滿了絕望。 「是個放哨的,他們的村子一定就在這附近,小伙子們,那可是上千人的村莊啊!」地獄犬的主人興奮的說著話,一邊打開手裡的地圖,「看樣子不會再超過兩里地,放出消息給其他隊伍,我們已經到達,大家可以散開圍獵了。」 「子爵先生。」一個穿著銀亮盔甲的青年武士問,「這第一個獵物歸誰?」 「第一次參加圍獵的先生,讓我來告訴你規則好了。」被武士稱為子爵的貴族放好了地圖,不無得意的回答,「一般而言,獵物是誰逮住的就歸誰,所以,這個獵物應該是屬於我的地獄犬。寶貝們,好好享受你們期待了一年的大餐吧!」 在地獄犬撲上去的那一瞬間,奔逃者的手指深深的扣進土坎的泥土中,接著就是一陣長時間的抽搐…… 魔獸進食的場面血光瀰漫,兩個年紀不大的武士當場嘔吐,其他第一次參加圍獵的武士落荒而逃,引得子爵一群人哈哈大笑。 「子爵大人!我們找到了村莊,其他隊伍都排好了位置。」一個僕人打扮的騎士遠遠奔來,大聲叫喊著,「圍獵的號角馬上就要吹響了!」 「這樣的話,我們也進入出發位置吧!」子爵問明了地點,轉頭吩咐自己帶領的武士,「各位,打起精神來,這可是一年一度的狩獵季節,我們一定要搶得最多的獵物,為我們的家族贏得光榮!現在檢查你們的裝備,如果不小心被獵物反咬一口的話,可是會被人恥笑的!」 「好吧!跟我來!」看到眾人都準備好了一切,子爵舉起長刀率先衝出,其他的騎士們舉著手裡的武器緊跟在後,一行人快速的翻越了前面的小山丘,來到一片大約十里方圓的原野上,如果沒有提前標注的地圖,他們很難找到這個被群山包圍的盆地──大概在半年前,在這片看似空無一物的原野上,有人發現了這個村莊。 原野邊緣,到處都飄揚著耀眼的貴族旗幟,這支圍獵隊伍連貴族帶僕從,大概有四千人的樣子,是威爾斯帝國組織規模最大的一支圍獵隊。稍後,一陣嘹亮的號角聲響起來,號聲迴盪在原野的每一個角落,各個方向上的馬隊發出歡呼,爭先恐後的向原野中央衝去。 猶如衝鋒陷陣的軍人那樣,馬上的騎士們揮舞著手裡的武器向前衝,隨從的僕人和武士打著呼哨,策馬護衛在主人周圍。在接近到能看見村莊的時候,僕人們為主人遞上弓箭,再用火把點燃主人手裡的火箭,然後以一種極端羨慕的眼光看主人射出箭矢。 狩獵隊近在眼前,原野深處的村莊再也無法隱藏,斷斷續續的沉悶鼓聲響了起來。 「有鼓聲啊!這些獵物難道還想反抗嗎?」子爵身邊的一位貴族對他說:「子爵先生,在這樣規模的村莊圍獵,我們的年輕人沒什麼危險吧?他們的身體可都是很高貴的。」 「放心吧!我的伯爵先生,我這是第十五次帶領隊伍圍獵,就算獵物再怎麼激烈的反抗,他們始終只是獵物而已,絕不會對高貴的貴族構成什麼威脅。」子爵呵呵一笑,「就算我們的小伙子們經驗不足,那些出色的僕人和武士也會幫他們解決好一切,至於一些微小的傷害……伯爵先生,哪一個真正的男人身體上會沒有傷痕?有了傷痕,才有男人味。」 「說得也對,看到這些小伙子充滿活力,連我都熱血澎湃起來了呢!」伯爵回答著,帶了帶馬韁,「子爵先生,我要去捕獲獵物了,先走一步。」 「完成了指揮之後,我就會追上您的。」子爵點點頭,「祝您有個好收穫。」 拖帶一股股顯眼的黑煙,成群的火箭在天空中飛過,然後一頭栽到村落裡,落到那些以野草為頂的圓形小屋上。片刻之後,村落各處就翻捲起火舌,直衝雲霄的巨大煙柱也三三兩兩的升騰而起。尖利的哭號聲響了起來,僅在身體重要部位纏著破布的部族居民從隱藏處逃出,拖兒帶女的衝向還沒有著火的地方。 跟圍獵隊嘹亮的號角聲比起來,迴響在村落上方的鼓聲是那麼的孤獨與無奈,受這空洞鼓聲的指揮,還算健壯的部族男性拿起簡陋的「武器」,分守在進村的各條通道上……和那不太堅定的鼓聲一樣,是要堅定的反抗還是要乖乖就範,他們心裡也很猶豫。 既然沒有躲避成功,那麼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反抗是不可能有什麼好結果的,越是激烈的反抗,敵人事後的報復越是瘋狂,曾經發生過狩獵隊死了一個貴族而殺死所有獵物的事件。但如果不反抗的話,好好的一家人就會被活活拆散,除了半大不小的孩子,所有人就會從此走向前途未知的路途,再也不可能見面…… 奴隸的命運就是這樣,從來都很淒慘……雖然悲慘,至少還能活著吧……但這樣活著,跟死去又有什麼區別呢……反抗吧!雖然沒有外援,但不會愧對祖先……不,在這樣的情況下偷生,祖先一定會原諒我的……在大多數人的思想遊走於反抗與否的時候,狩獵隊的第一波騎士已經衝進了村莊! 這些第一批衝進來的是「重裝」的騎士,他們穿著部族居民這一生都沒有見過的、覆蓋著全身的精美盔甲,就連胯下的駿馬也包裹著一層嚴密的軟甲,幾個勇敢的部族男子衝了上去,卻慘死在對方的騎士長槍之下,另幾個部族男子慌張後退,又被疾奔中的馬匹撞飛。一群群武士跟在馬匹後面,叫喊著蜂擁而入。 迴響的鼓聲變換了節奏,正是包含著無數血淚的「遇險」一曲。 衝破防線的騎士在村落中的道路上肆無忌憚的奔馳,臨時佈置的絆馬索效果極為有限,就算起到了效果,摔在地上的騎士也會立即被跟在後面的隨從保護起來,投石索甩出來的飛石,連在隨從們的盾牌上留個痕跡都辦不到,部族居民們手裡的弓箭也屬於地道的「土產」,根本構不成任何的殺傷力。 這些先行進入的騎士都經驗老道,他們只在村落外圍奔馳,因為這裡的道路空曠,沒有太多陷阱。放空了掛在馬鞍邊的幾把弩箭,他們又抽出了銀亮的馬刀,迴旋的刀鋒發出異響,亮光在空中一閃而沒,斬殺著一個個來不及迴避的部族居民。而那些步行的武士,一部分在開始清理周圍的房屋,一部分卻在向村落中心射出火箭…… 稍後,他們停止了其他行動,一心一意的順著風向放起火來。所有的步驟都事先設計好了,他們要先把部族居民趕出去。 火勢越來越大,範圍越來越廣,暴烈的火焰逐漸連成一線,吞滅了大半個村子。到處都是身上著火的部族居民,在他們發出的淒厲哀號聲裡,在瀰漫不止的黑煙中,敲擊大鼓的老者心裡幾經掙扎,終於敲響了逃亡的信號。 大鼓被放置在一架牛車上,濁淚縱橫的老者還在堅持著自己的使命,帶著兩千多哭號不止的部族居民們向村落外面逃去。這是怎樣的一支逃難隊伍啊!成群結隊的沾滿了血跡與灰燼的身體,一張張倉皇失措掛滿淚痕的面孔,還有……還有那絕望的眼神。 看到部族居民逃出了村莊,在子爵的命令下,狩獵隊的號角聲也變了,分組的貴族青年們開始出動。一時間,奔馳的馬群拉起了道道煙塵,原野各處都是變種地獄犬的低沉咆哮聲,狩獵競賽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完全是精銳軍隊裝備的一支馬隊最先追上了逃難隊伍,只是一次血光瀰漫的衝擊,他們就把整個逃難隊伍完全打散,恐懼到幾乎瘋狂的部族居民們立即分成無數股小隊伍,盲目的散開奔逃,只能依靠鼓聲保持著一個大致方向……但是,剛剛衝散他們的馬隊再次衝回,把逃難的隊伍從中截斷! 無數人的慌亂尖叫匯成一股強大的聲浪,久久無法消散,甚至掩蓋了「回護」的鼓聲。 十幾個老者被貴族騎士逼到一棵樹下,衰老的身體縮成了一堆,不住的發抖。而拍馬上前的貴族騎士罵了一聲「晦氣!」,戴著雪白手套的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軌跡,隨從們眼中閃動著欣喜的光芒,手中的弩箭毫不遲疑的舉起,用有力的手指扣動扳機…… 三個渾身塗滿稀泥的部族女性被衝散,雖然她們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在乾裂的泥土掉落之後,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是將她們的年齡表露無遺,也把幾個貴族騎士的眼光吸引過來。騎馬的僕人們把她們驅趕到主人的馬前,好讓主人盡興。 「嗚──」貴族自信的揮舞著馬鞭,向女性裹胸布的打結處抽去,「啪!」的一聲,血珠飛濺,中鞭的女性吐出一截咬在嘴裡的樹枝,「啊──」的一聲慘叫出來。而身後回應她的,不過是暢快的笑聲和下一記皮鞭。 在抽掉了女性裹胸布之後,女性背後已經皮開肉綻,貴族一聲大喊,「是個下等貨,賞給你們了!」跟從的僕人們一聲歡呼,把女性踢倒在地綁了起來。而貴族又提起馬鞭,追向下一個目標…… 這樣的景象,在原野各處上演,大大小小的貴族們帶著僕人們,在欣喜的收穫著。捕獲到的獵物被集中到小河邊,無論男女全部扒光。部族男性的手腳被繩索絞在一起,只能蜷縮著身體;部族女性的遭遇更加悲慘,她們被綁在特製的木架上,在劇烈的疼痛之下,胸部只能高高挺起,雙腿也被屈辱的分開。然後,桶桶的涼水當頭澆下,衝去殘留在皮膚上的一切。 看起來不健康或者長相不好的部族居民,就會被一腳踢進河裡。 前路被堵之後,一部分逃難的部族居民圍著載有大鼓的牛車,男子在外,婦幼在內,形成一個由肉體構成的圓陣,這就是部族最後的、也是最無奈的防禦方式──認輸。 但貴族們沒有盡興,他們命令一隊隊武士圍繞著他們不停的轉圈,隨意發射出手上的弩箭,每有一個部族居民倒下,貴族們的歡笑就更加歡暢。每有一個年輕的女子被搶出來,打賞的銀幣就會從天而降。無視對方的眼淚,無視對方的哀求,對方只是獵物而已…… 敲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回護」鼓聲,突然停止了下來,老者被一支弩箭射中,仆倒在鼓上,血液從胸膛傾流而出,瞬間就染紅了鼓面。 「聽……有鼓聲在回應。」在他的意識消失之前,他艱難的抬起頭對身邊的族人說:「是……是互詢……」身邊的族人含淚點頭,不忍告訴他那只是他的幻覺,然後用顫抖的雙手合上他的眼睛。 但當這位年輕的族人站起身來,準備繼承老者的職責的時候,耳邊卻真切的聽到一段鼓聲……沒錯,雖然還有點模糊,但那的確是互詢! 「我……我……我……」青年的眼睛再次被淚水模糊,他手拿著神聖的鼓槌,往血紅的鼓面上敲擊下去,「我們是……締塞西斯部族!!!」 從遠方傳來的鼓聲漸漸清晰起來,並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靠近,鼓聲在群山中迴盪,在原野上奔瀉;震懾了忙於施暴的貴族,也喚醒了部族居民的希望! 天空中飛來近百個小黑點,近了一點之後,地上的人才能分辨出那是翼人。 二十多名翼人排成一字橫隊,降低高度快速通過,在飛掠到原野正中時,一面金碧輝煌的巨大旗幟被這些翼人展開。 雖然天空中還瀰漫著煙霧,但貴族們仰頭辨認時,無一不是冷汗直流……這面旗幟上,有一個讓整個魔屬聯盟都心驚膽戰的圖案──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皇族旗幟! 回應的鼓聲越來越近……無論是哪一方的哪一個人,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段簡單的節奏,那就是被稱為三十六部族靈魂的十樂章中最簡短的一段──合族! 第二十四集 第一章 第二十四集 第一章 「那是斯比亞的軍隊,我們不能和這些人爭狩獵地。」負責指揮魔屬聯盟狩獵隊的子爵,一面擦著額頭上沁出的冷汗,一面大叫,「我們馬上撤退──快吹號角!」 身為狩獵隊的指揮官,這位子爵根本不想知道斯比亞軍隊為什麼會來到分界線魔屬一側,也不想猜測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此刻在他心裡就只有一個想法:離這支部隊越遠越好!因為他們的皇帝是個流氓,這支軍隊理所當然可以做出一切出格的事。 急切的號角聲響了起來,三三兩兩的貴族們立即收攏僕人和獵犬,向指揮旗幟所在地退卻。而在遠方,那沉悶的馬蹄聲正不斷的傳來,原野邊緣的山谷出口處湧出一支黑色衣甲的騎兵,雖然人數不是很多,但迅速分散開後還是佈滿了山谷兩側。緊接著,黑色陣營裡有一面火紅的旗幟搖晃起來,震盪整個原野的吶喊聲中,黑甲騎兵排列成衝擊線,向退卻中的貴族們追去。 馬刀爍亮,戰旗激盪,騎兵馳騁著,速度快得如同奔騰在大地上的洪流。 「違反規定,這是違反規定的行為……」看到這樣的狀況,帶領狩獵隊的子爵驚呆了,「該死的斯比亞軍隊,該死的科恩.凱達,怎麼可以把我們當成目標?我們是貴族啊!」 「子爵閣下,現在要怎麼辦?」另一個貴族趕到,「情況危急,你要拿出辦法來!」 「傳令兵打旗語,讓他們分散成兩股,從不同的出口跑。什麼都不要管直接回國,跑掉一個是一個!武士負責沿途保護,僕人就地阻擋敵人。」有了別人的提醒,子爵大人才猛然醒悟,在發出一連串命令之後,他對自己的護衛說:「你們跟我來,打出白旗!」 「你要幹什麼?子爵閣下,怎麼可以打白旗?」 「我去交涉,盡量拖延他們,趁這段時間,你快帶著人後退。」話沒說完,子爵已經拍馬衝出,「如果我被抓,請幫我準備贖金!」 在子爵大人打著白旗迎上去的時候,魔屬貴族隊尾與斯比亞軍隊前鋒已經開始了第一波接觸,逃追中的雙方以弩箭對射! 魔屬一方使用的弩機雖然精良,但卻是狩獵所用的器具,在射程、精準還有發射速度上,根本不能與斯比亞軍隊手裡的連發弩機相提並論,呼嘯的箭矢往返穿梭,受命在隊尾周旋的僕人們接連濺血落馬。 持續的追擊中,斯比亞騎兵保持著一道整齊的衝擊線,在帶隊追擊的軍官命令下,前排的騎兵又來了三次準確的連射,連片的馬匹悲嘶中,魔屬貴族本來就顯得凌亂的隊形徹底崩潰。不少落馬的貴族被自己人活活踩死,沒落馬的也好不到哪裡去,哭爹叫媽的好不淒涼。 衝上的子爵還沒跑過一半路程,就被天上的翼人偷襲,先是一陣亂箭射死護衛在子爵周圍的武士,然後一張繩網丟下來,把這位衣冠楚楚的子爵大人和那桿白旗裹在一起拖上天。 於此之前,魔屬方面大約有八百名武裝起來的僕人緊急聚集在指揮旗幟前,勉強結成了一條陣線。當子爵的拖延行動失敗之後,那催命一樣的號角就被吹響,這些臨時拼湊的「部隊」也叫喊著向斯比亞軍隊反衝回去──他們要去解救那些奔逃中的貴族。 不管這些僕人在不久之前的狩獵行動中表現的多麼凶悍,但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心甘情願的去面對斯比亞軍隊。可如果現在不沖,那麼連他們自己在內,一家人都會死得很淒慘。衝上去說不定還有點活的希望,因為對方的人數也不到千人。 在衝擊途中,這些武裝僕人的隊形越靠越近,越排越密。這正是指揮者事先分派給他們的戰術,讓他們採取密集陣形,從敵人戰線中央突破。如果成功的話,敵人會擔心側翼受襲,必定會分兵圍堵追殲,那麼分散逃離的貴族就會安全些……可見帶隊狩獵的貴族中,也不乏有見地的軍官。 主意是不錯,可惜這樣的陣形在翼人眼裡卻是活靶子,在武裝僕人剛剛完成密集陣形的那一刻,二、三十個小型火油石彈被丟了下來。石彈在天空中拖出一道道黑煙,接二連三的砸進衝擊的馬隊中,不管落在地面還是落在人體上,石彈都會在瞬間彈離所接觸的物體,然後火油飛濺,爆出一朵朵或殘缺、或飽滿的火焰之花。 偶爾一個石彈擊中地面筆直彈起後,飛濺出的艷麗火焰就能點燃幾十號人。被火焰覆蓋的武裝僕人們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渾身粘滿火油的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隊伍中亂撞,不斷製造出新的火人。恐懼像水波般擴散開來,密集的陣形很快就成了一盤散沙。 在混亂中,迎面而來的數百斯比亞騎兵靈活的調整了隊形,雪亮的長槍頭放了下來,以三角陣衝進武裝僕人組成的馬隊中。雙方剛一接觸,臨時組成的「僕人部隊」就變成了一塊腐朽的破布,被突進的斯比亞騎兵硬生生的從中撕成兩半! 武裝僕人哪裡是斯比亞騎兵的對手? 在橫飛的血雨中,看著一個個同伴被敵人穿上長槍,他們手上的刀還沒有揚起,心中的戰鬥意志就已經蕩然無存。外圍的掉轉馬頭就跑,卻死在飛斧箭矢下;接戰處也混亂不堪,三三兩兩擠成一團,被敵人用騎槍掃下馬背,一旦落單,就會在第一時間被穿個透心涼。 一個洪亮的聲音傳出命令,組成三角陣的斯比亞騎兵紛紛向敵人投出手裡的長槍,之後左手取盾、右手提刀,分為十人一組的游擊組,就近分散逼殺,用強悍的武力把這些隊形散亂的武裝僕人碾壓得氣都喘不過來,就連想逃跑都分不清方向。 這時候,其他的騎兵已經追上了魔屬貴族,先用手裡的連射弩一陣狂射,再拿馬刀一通砍劈,魔屬貴族紛紛慘叫落馬。仗著馬快逃向出口的人,連貴族帶武士也只有稀稀拉拉的數十個──這之後再被天上的翼人折磨一番,成功逃走的不足一個人的手指頭總和。 總數四千人的狩獵隊,一下子完全被打散,在短短的時間裡被完全分割開來,徹底的淪落為斯比亞軍隊的獵物。絕望的魔屬貴族們在平原上兜著***,而凶悍的斯比亞騎兵卻追在他們後面,輕鬆的用馬刀把他們一一砍翻,沒有憐憫,沒有遲疑,也沒有停頓。 沒過多久,平原上再沒有成規模的逃竄,游騎兵正在收拾那些最後的零散魔屬貴族。大部分騎兵下了馬,把躲藏在淤泥中、樹頂上、草叢裡的敵人一個個揪出來。不是貴族的當場格殺,貴族雖然暫時活下來,但待遇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斯比亞的士兵都比較粗魯,他們會先把這些貴族打得不成人形,然後再把他們集中在一片平坦的地面上,讓他們跪成一個規則的圓形。 三百多名貴族裡,大多數都是被刀背砍中後背而落馬,也有少數人丟了一條手臂或腿,但別想得到任何治療……至於那些無法維持跪姿的,立即就會被綁上石頭丟下河。 從雙方交戰起,到一切平定為止,在先前「狩獵中」存活下來的一千多部族居民都保持著絕對的中立,既不為某一方加油打氣,也不乘亂逃命,更沒人去救那些被綁在河邊的族人……他們就乖乖的坐在原地,睜著無辜的雙眼,驚恐看著這一切發生。 「這是違反規定的!你們要付出代價──慘痛的代價!」狩獵隊的首領被押了過來,但這位子爵卻不怎麼老實,不停的叫喊著,「現在是狩獵季節,不允許開戰!而且我們是貴族,就算被俘虜也要給我們相應的待遇。科恩.凱達就是這樣訓練你們的嗎?你們這些流氓!」 在他吵鬧不休的時候,一隊衛兵簇擁著幾位軍官快馬而來,當頭的一位軍官身材高大,穿著一身精緻的盔甲,背後還披著一襲純黑色的披風。在斯比亞軍隊中,黑色系列披風代表的是一種特殊身份,通常只有近衛軍的軍官或者准將以上軍銜的將領才能得到。除此之外,皇帝陛下也會不定時的點名,授給某些人黑披風──那些軍功卓著並通過陛下考驗的軍官。 但這位軍官只是中校軍銜,身上穿的又不是近衛軍盔甲,顯然是屬於後者。 看管子爵的士兵向子爵的小腹處來了一拳,然後抓著子爵的頭髮,把他那張洋溢著痛苦表情的臉向中校軍官做了展示,「報告長官,這雜種說他是帶隊的。」 「是個子爵,這種下賤的爵位在魔屬聯盟滿街都是。」中校軍官用馬鞭托起子爵的下巴,「你是那一國的?」 「我要提醒你,注意你的用詞……就算是科恩.凱達,也不敢這樣形容魔屬聯盟的貴族。」在疼痛稍微緩解之後,子爵冷笑著回答,「本人是威爾斯帝國的貴族。在魔屬聯盟,貴族是光榮的,至於下賤什麼的,也只有在神屬聯盟治下的國家才能發生!」 「在貴族變成獵物的那一瞬間就已經下賤了,有實力的人才會變得高貴。」中校用平和的口氣說:「現在給你一個機會,附近還有其他的狩獵隊活動嗎?」 「我不會給你提供任何消息。」子爵拒絕回答中校的問話,「按照慣例,我應該被送到斯比亞帝國,你們有義務通知我的家人,讓他們帶錢來贖我。」 「什麼慣例?」中校回過頭,問另一個軍官,「參謀官,有這樣的慣例嗎?」 「有的,但那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參謀官解下頭盔,悠閒的回答,「在非戰爭的狀態下,捕獲的貴族可以被其家人贖回,一個子爵的贖金是五千枚金幣。」 「皇家學院果然沒有白讀,你腦袋裡裝了不少東西,」中校轉回頭,用手拍拍子爵的臉,「你這條命也值不少──但我手上現在有幾百個獵物,不缺你這個錢。」 「你沒有殺我的理由!」子爵眼中有些慌亂,「殺一個放棄抵抗的貴族,魔殿會直接跟神殿交涉,你難道不怕讓科恩.凱達陷入被動的局面嗎?」 中校軍官後退一步,順手抽出佩劍插進子爵的胸口。子爵微張著嘴,臉色在瞬間變得如同白紙,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中校。 「從剛才開始,你直呼我國皇帝陛下的名諱兩次,實屬罪大惡極。」隔著頭盔護臉,中校冷冰冰的聲音傳了出來,「如果不服氣,就去向你的黑暗魔王喊冤好了,我等著他──如果他願意為你報仇。」 說完,佩劍以一個橫切動作抽出,子爵向後仰倒,嘴角噴吐血沫,四肢不斷抽搐。這副淒慘的模樣,嚇得旁邊跪著的幾個年輕貴族哭出聲來。 「去查清楚一切,然後把他們扣押,我們換裝備的錢全靠他們了。」擦乾淨劍上的血跡,中校抬頭四望,「把那些部族的人放下來,受傷的包紮治療。」 「是的,長官,我們會做。」參謀官點點頭,「我知道你曾經是總參謀官的副官,先公後私是你永遠的信條。但現在公事似乎處理完了,我們能不能先休息一下……」 「公事沒有完。」中校搖頭,走向千多名呆坐的部族居民,「還要去教訓這些混蛋。」 看到一個全身盔甲還帶頭盔的軍官在衛隊的簇擁下靠近,一直處於發呆狀態的部族居民再次不安起來。前排的人驚慌失措的站起,不清楚是否應該阻擋一下,有幾個老者擠出人群想上前說點什麼,還沒等靠近,就被虎背熊腰的衛兵推到一旁。 「你們這些締塞西斯部族的蠢貨!」在人牆前,中校停下了腳步,威嚴的目光從護臉孔洞中透出,從左到右把身前的部族居民掃視了一遍,「首領在那裡?給我站出來!」 一個手持鼓槌的青年走出人群,向中校軍官深深的行了一禮。 「你是這裡的首領?」中校的語氣中透出一絲懷疑,但隨即恢復了正常──正常的粗暴,「你這個蠢貨,為什麼不服從斯比亞帝國的命令?」 「命令?」年輕的首領抬起頭來,竟然是一臉的迷惑,「什麼命令?」 「啪」的一聲,年輕首領的臉上立即就挨了一記耳光。 「在一年前、半年前、甚至三個月前,斯比亞帝國和三十六部族總首領聯名向你們下達了三次命令,要你們撤退到神屬一側斯比亞帝國段,你們為什麼不服從?」中校軍官用憤怒的語氣說:「還說什麼故土難離──今天這種局面,全是你們這些蠢貨自找的!」 「以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一點,如果是前任首領做出的決定,那一定是全體長老的意思。」年輕的首領反駁說:「而且,我們的前任首領德高望重,並不是什麼蠢貨。」 「是嗎?你是首領?」中校軍官仰望長空大笑數聲,然後一腳把年輕首領踢到地上蜷成一團,「那種固執的節奏,就憑你這個菜鳥也能敲得出來?」 「我雖然是菜鳥,但我卻是首領。」年輕首領抬起頭,「不要為難我的族人。」 「想騙我嗎?你這蠢貨!」中校又加了一腳,「你什麼時候接過鼓槌的?說!」 「就在剛才……」年輕首領在地上翻滾,嘴裡含混不清的回答著。對軍官的這種暴行,周圍的部族居民無計可施,大多數人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長官,你不覺得累嗎?」參謀官在一旁懶洋洋的勸解,「我們才長途奔襲打完仗呢!」 「呸!沒血性!」軍官唾了一口,向部族居民層層圍護的***裡走去,「老傢伙,你躲在哪裡都沒有用,看我把你揪出來。」 強烈的恐懼感下,部族居民讓出了一條通道,讓軍官順利的走到了大鼓前,之後就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好一陣沒聽到長官罵人,參謀官覺得事情不對,急忙衝過去,看到了被鮮血染紅的大鼓,還有躺在鼓邊的老首領。 「三次命令!三次命令……你都不肯走。」中校的語氣低落下來,「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的固執為你換來了什麼代價?因為你的固執,無數的族人死了,連你……也死了。」 「長官你……」參謀官看到中校的披風在微微顫抖。 「早叫你離開了。」脫下手套,解下頭盔,中校軍官那張年輕的臉上,清晰的掛著兩道淚痕,「我都寫信讓你離開這裡……你為什麼不走……」 參謀官本想小心翼翼詢問一下中校跟這位老首領的關係,中校已經雙膝跪倒,並且伏下身去,用手捧著老首領的面頰,親吻了老首領血跡斑斑的額頭──參謀官當場楞住,因為在三十六部族中,只有直系親屬才能親吻親人的額頭。 「是老首領的兒子……你是老首領的兒子……你是烏達!」一個老者膝行過來,抓著中校軍官的手大叫,「你是老首領的兒子沒錯!烏達,你還認得我嗎?我是你叔叔啊!帶我們走,救救我們!我們現在願意離開!」 「去你媽的!」中校狂怒,一耳光就把老者打得跌倒,破口大罵,「你算個什麼東西!」 「救救我們啊……」更多的人湧過來,抓住中校軍官的衣角,哭的笑的叫的喊的都有。為了向軍人們證明中校軍官是本部族的子弟,他們開始不停訴說自他出生後的一切故事。有人叫喊他的乳名,有人標榜自己小時候為他洗過尿布,還有人說帶他去偷看過女人洗澡…… 參謀官費了很大勁才把中校搶出來,但又立即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部族居民圍個水洩不通。直到周圍衛兵的拳頭亂飛,才把局勢穩定下來。 手裡抱著父親的遺體,中校冷冷的看到伏跪一地的部族居民。自小生長在這裡的他,自然是深知這些人的秉性──哪怕是心懷好意,也絕對不能好言對待。 「想被救嗎?你們這些蠢貨。」 回答當然是一致的、堅決的、義無反顧的。 「這世上,能救你們的人只有一個,他是斯比亞帝國的皇帝,科恩.凱達陛下。你們這些卑賤的爬蟲,去聖都請求他的饒恕吧!」用冰冷的語氣說出這個答案,中校的目光久久凝視著父親的臉,柔聲說:「為了這些人,你死得值嗎?」 聽到長官這句話,一旁的參謀官心情複雜到極點…… 第二十四集 第二章 第二十四集 第二章 神魔分界線,魔屬一側,威爾斯帝國段,蝮蛇鎮。 自從一天前回到這裡,斯維斯.赫本公爵就一直陪著仙尼亞.吉倫特小姐,留心她的身體狀況。幾乎沒費什麼勁,公爵大人就說服鎮長借出鎮心高塔,因為那裡的某個大平台其實是一個風景絕佳的小花園,身處其中的話,既能在成片的綠蔭之中感受鳥語花香,又能憑欄遠眺享受繞身涼風。更別提充足的陽光了,那對仙尼亞小姐的身體非常有好處。 剛剛解了毒的仙尼亞小姐,身體還是比較虛弱的,在公爵大人和某人的堅持下,更重要是在回來的路上她打牌又輸給某人……仙尼亞小姐很委屈的換上一襲華麗長裙,再戴上一頂輕巧的淑女帽,靜靜的坐在躺椅上接受陽光治療。 不得不說一句,這樣的打扮很適合她。 斯維斯公爵就坐在她對面,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一邊輕抿銀杯中的紅酒,一邊翻閱桌上的文件。只是偶爾抬起頭來,用他那能醉倒眾生的漂亮眼睛仔細觀察一下仙尼亞小姐的氣色,或者再勸仙尼亞小姐喝點飲料。公爵的眼神,還有說話的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都是在仙尼亞小姐即將生氣的前一刻,至於他的語氣腔調,自然也還是屬於醉倒眾生那一類。 對公爵大人的態度,現在的仙尼亞小姐倒有些無計可施,她不是不想生氣,而是無法生氣。明明胸中才積累了大量的怒氣,但每當接觸到公爵大人那明亮的眼神,怒氣就如同放置在烈日下的小冰粒一樣快速消融,就連那絲僅餘的不滿,也會被公爵大人的一句輕柔話語掃得蕩然無存。 反覆多次之後,仙尼亞小姐終於放棄了生氣找碴的不良企圖。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她也打量起對面的公爵來──挺不錯的長相,還有白裡透紅的皮膚,臉部的線條也柔和得讓人心動。現在看起來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眼,不過最令她疑惑的卻是……在以前相處的日子裡,她也很多次跟斯維斯公爵獨處過,怎麼在那個時候不曾感受到公爵這份能沁人心扉的獨特魅力? 「怎麼了?」斯維斯公爵又一次抬起頭,用溫柔得要人命的眼神注視著她,「不舒服嗎?」 「不要看我。」一接觸到斯維斯公爵的目光,仙尼亞的心跳就立即加速,想都沒想她就抬起手來,用手掌隔斷彼此的目光。 公爵的頭左右移動,仙尼亞的手掌也跟著左右移動,到最後沒辦法,她乾脆把手背回收蓋在自己眼睛上,臉上透出淡淡的紅暈。 「看起來你現在很有活力的樣子。」公爵笑笑,「你在出汗,喝點什麼吧!」 雖然避免了眼光的接觸,但仙尼亞小姐的抗拒卻冰釋在公爵的話語裡。 「就這麼簡單嗎?你一定是在想什麼壞主意取笑我。」她把手掌一翻,稍露出俏麗的雙眼,然後在公爵回答之前再次蓋住雙眼,「你跟那個什麼阿撒一樣,都是壞人,本小姐聰明絕頂,才不會上你的當。」 「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指控,我只能說自己很無辜。」斯維斯公爵放下手裡的文件,用富於活力的語調回答,「怎麼,在小姐你眼中,我一直都是一個不可以被信任的人嗎?」 「信不信任的倒沒那麼嚴重,最主要還是看你的表現。」仙尼亞小姐放下手,俏皮的歪著她小腦袋說:「不准把我中毒的事情告訴爺爺,要不然的話……哼哼!」 可惜,她這句本用來威脅的話卻連一丁點的威力都沒有,反而像是在向公爵撒嬌。 自從仙尼亞小姐偷跑,斯維斯公爵尾隨其後開始,兩個人已有半個月的時間在一起。在這段時間裡,脫離了貴族身份的制約,也遠離了紛擾的俗事,兩個人都放下彼此的面具,單純的相處下來(有科恩在,他們想不單純都不行),以前兩人之間的隔閡也在不知不覺中淡化下去。 之後發生的一系列離奇的事件,特別是仙尼亞小姐中毒的事,更把兩個人的關係進一步拉近──自以為死到臨頭的仙尼亞小姐表現出性格裡最真實的一面,變得溫柔、可愛、善良;而斯維斯公爵也一掃「陰柔頹風」,臨危不懼、冷靜沉穩的形象,在仙尼亞心中紮下了根。 中毒的壓力一去,大家都放鬆下來,兩個人之間也不是以往那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既然現在兩個人不再是對立的關係,而是以一種普通的心態看待對方,那麼對方的優點當然就能看在眼裡。仙尼亞小姐的坦率真誠和公爵大人的翩翩風度都屬世間少有,相互關注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在這個時候,仙尼亞小姐這句不經意的話一出口,兩個聰明人的心情都起了一絲非常微妙的變化,氣氛也有了相應改變。 「饒命啊──救命!」就在情況變得尷尬之前,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非常適當的在花園平台上方的小平台上響起,那當然是某個倒霉的族長在聲嘶力竭的求饒,「我什麼都說,我什麼都說,求你不要把我放在陽光下,我招、我都招!」 「又來了。」斯維斯公爵歎了口氣,仰頭喊了一聲,「阿撒閣下,拜託小聲一點可以嗎?」 「你搞清楚,這又不是我在叫。」科恩從上方平台上探出頭來,凶悍的回答說:「幹嘛,你有意見?有意見我也不讓你參加!」 「我不想參加,但仙尼亞小姐的身體正在恢復中,她需要靜養,你明白靜養的意思嗎?」 幾天接觸下來,斯維斯公爵知道這位阿撒.古台先生幹什麼事情都是為了找樂子,通常情況下,就算是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時,他的心情也是很好的。所以這時斯維斯公爵也並不跟他多話,直接拿仙尼亞小姐的健康壓他。 「知道了。」回答一聲,科恩消失在平台邊緣,緊接著傳出一聲喝罵,「閉嘴!」 幾個耳光之後,藍玉血族族長的慘叫就變成了低聲的嗚咽。此情此景讓下面兩人同時搖頭……藍玉族長一定是壞事做得太多,所以才會遇到這位坎普瘋狼。而阿撒先生簡直就是他的剋星,不,或者應該加一句,阿撒先生也是他們兩人的剋星。 從回來的路上,這位仁兄就把藍玉族長綁在車頂上,讓他享受了一整天的陽光,到晚上休息的時候,被拖下馬車的藍玉族長只剩半條命了──大多數血族人雖然可以在白天出現,但還是要小心翼翼的避免被陽光直曬,如果長時間的停留在陽光下,陽光會使他們的身體變得極為虛弱。 這位怎麼說也是一族之長,知道的秘密相當多,所以這種殘酷的拷問也就一直沒結束,不斷有諸如埋藏的寶藏、部族機密資料被科恩壓搾出來……不用說,這位倒霉的藍玉族長,現在又得透露點什麼秘密來換取片刻安寧了,雖然每次拷問前他都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對於科恩的行為,兩個人也沒有表示反對,只要不搞出人命,仙尼亞小姐才不會管這個閒事,因為在她心裡,藍玉族長是一個教唆手下隨便下毒的人渣。 而斯維斯公爵考慮問題的方式就比較古典──除了討厭這個人之外,他認為這人不是自己抓的,自己沒有權利過問。 「說吧!你手下有多少走狗?」站在涼棚下的科恩一隻腳踩在藍玉族長的頭上,把他的身體慢慢的推進陽光裡,手裡的鞭子還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除了這一次的事情,你們還在分界線上幹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科恩的這個提問非常刁鑽,怕陽光的血族,所做的不能見光的事,可能數都數不清啊! 「沒有幹過其他的壞事了,二十多年以來,這是我們第一次來神魔分界線。」看到近在咫尺的陽光,藍玉族長低聲哀號著,「我說我說……我們藍玉血族共有兩萬餘人……」 「是嗎?你們的種族裡還真是大把的出人才啊!才兩萬來人就能拿得出上百精英武士跟人打群架,死了十來個長老你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科恩嘿嘿一笑,「既然你們血族人強馬壯,死人跟掉頭髮一樣自然,不如我把你放在太陽下面曬死好了,反正你那兩萬多族人也不會心痛……」 「可是……」藍玉族長也是個妙語連珠的人,「英雄,他們不會心痛,但是我會痛啊!我全身上下都在痛……」 「當然,你會痛的。」科恩一臉的正經表情,「但那跟我一個銅板的關係都沒有。」 「他們會拿錢來贖我的,英雄饒命啊!您可以拿我換很多的錢……」 「怎麼?你認為本英雄是一個能被錢收買的人嗎?」某人大義凜然的宣稱,「告訴你,本少爺代表的是正義──你們爭奪的那些寶物跑哪裡去了?給我交出來!」 「那些寶物都寄放在魔殿了,由血族長老看管著。雖然寶物是上古傳承下來的,但除了象徵意義之外,本身並沒有什麼價值。」藍玉族長大口的喘著粗氣,「一個是殘破的卷軸,另一個是誰也不能識別的金屬徽記。如果英雄喜歡寶物的話,白羽血族手上的東西才是寶物……」 「哎……」像是想起了什麼,科恩苦惱的抓了抓頭,「寶物哇!這玩意太虛無縹緲了,也很難脫手,不如──我們還是談錢好了。」 「但是英雄,在幾天之前,您不是已經寫信叫我的族人來贖我了嗎?是您叫他們帶來五萬金幣的贖金,當然,英雄您說什麼都沒問題。」為了不被曬成人干,藍玉族長變得十分的乖巧,「只是現在改變數額的話,怕是來不及通知他們,也來不及籌措啊!」 「不行,那是幾天之前的價格了,我要加價才行。這段時間以來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而且你還長胖了不少。」看了看藍玉族長那張被打得浮腫的臉,科恩把五指一張,「再加五萬,你馬上就得給我打欠條。不,應該寫血書才成!」 一陣奇奇怪怪的聲音過後,科恩帶著滿意的笑容下到花園平台,毫不見外的坐到斯維斯公爵和仙尼亞小姐旁邊。 「大小姐的氣色越來越好,看樣子餘毒都消除得差不多了。」拿起酒杯,科恩看著仙尼亞的臉說:「再過上幾天,大小姐你又能提著刀子滿街砍人,真是得祝賀你。」 「瘋狼閣下啊!你可別想跟我要錢。」仙尼亞小姐把玩著帽子上的飄帶,「我很窮呢!」 「這不是問題,我剛剛有五萬金幣的進帳,湊合的話也可以應付一陣了。」科恩笑咪咪的回答說:「至於解毒的事情,是這位公爵幫你扛下的,冤有頭債有主,我可不會笨到問你追債的地步。」 「別說我沒提醒你,像藍玉族長那樣的人物,打下的欠條也不怎麼保險吧?」仙尼亞搖搖頭,「現在他在你手上,當然你要他做什麼都行,但一脫離你的掌握,別說錢收不回來,說不定還會馬上反咬你一口──照時間看來,他的手下也快到了哦!你不準備一下嗎?」 「正因為有這樣的顧慮,所以我在這幾天研製了一種新配方的毒藥,剛才已經給那傢伙喝了。」科恩輕描淡寫的回答,「這傢伙喜歡給別人下毒,現在輪到自己中毒,非常公平。」 「你給他喝了毒藥?」仙尼亞小姐吃了一驚,「你什麼時候變得精通毒藥了?那可是一門複雜的學問,沒個五年十年的別想有所成就。」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綜合利用,什麼事都要自己精通的話,我不是要被活活累死?」科恩眉飛色舞的解釋說:「應急用嘛!我只要把幾種毒藥混一混,再加點泥土啊!灰塵啊!還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他喝下去就搞定了,多簡單啊……」 「你的意思是說──你沒有解藥?」仙尼亞抱住腦袋呻吟了一聲,「你這個亂來的傢伙,後面的事怎麼解決?如果他毒發身亡的話,我們會很頭痛的!」 「我們需要頭痛嗎?」科恩把兩手一攤,「藍玉族長說他手下無論下毒解毒都是一流的,我把原料單子開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研究好了──有研究才會有進步嘛!我是在促進他們研究毒藥呢!」 「閣下,還是見好就收吧!仙尼亞說得沒錯,不出意外的話,他的手下今天晚上會到這裡,蝮蛇鎮又將變得很熱鬧。」這時,一直沒開口的斯維斯公爵輕聲說:「我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血族,但他們畢竟是個大種族,僅憑你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滅亡他們的……再說你殺了那麼多血族長老,什麼仇也該報完了吧?」 科恩看著斯維斯公爵,沒有說話。 「他畢竟還是一族之長,私下動點刑還沒什麼,如果讓他在他的手下面前顏面盡失,那麼整個血族都會恨上你,小事情就變成了大麻煩。」斯維斯公爵笑了笑,「如果我是你,我就會一切按照規矩來,先給他換件體面點的衣服,然後收錢放人。」 「對啊!反正我也給他下了毒,可以慢慢的收拾他。」科恩點點頭,「你好不容易想出個辦法,我也不好不照顧你的面子……就照你說的辦好了。」 另兩人不禁為之氣結,但又拿這古往今來第一厚顏之人毫無辦法,仙尼亞小姐最多也就是白他兩眼。 「對了,在仙尼亞小姐的身體恢復之後,我們就要啟程回威爾斯帝國了,你知道我正在遊歷,不能在一地停留太久。」斯維斯公爵正色說:「不知道閣下對以後有什麼打算?」 「問我嗎?」科恩有些迷惑,「像本英雄這麼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武技精湛、文武雙修的傢伙,當然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閣下有沒有想過,像我一樣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斯維斯一邊為科恩的酒杯裡續上紅酒,一邊用平緩的口氣說:「換個環境的話,說不定閣下的心情也會變好。」 「你這是在拉攏我?」科恩瞄了對方一眼,不動聲色的回答,「我自由自在慣了,以這樣的性格,重新進到貴族***裡會變成一個大麻煩,到時候誰來收場?」 「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勸你四處走走,並不一定要用你瘋狼的身份進入貴族***,也不需要做什麼官。」斯維斯抬起頭來,淡淡一笑,「在一個地方待久了,人也會變得安於現狀,再說分界線上也沒有什麼好的回憶留給你……難道這裡有你留戀的東西嗎?」 「除了錢,沒有什麼東西值得我留戀吧!」科恩擺擺手,「我現在不想考慮這個,這事就先說到這裡,別怪我沒警告你,你再糾纏不清我就跟你翻臉。」 「怕你翻臉嗎?斯維斯公爵是為你好,難道你想一輩子窩在這裡?」仙尼亞小姐鼓起眼睛打抱不平,「平時看起來還蠻聰明的,怎麼關鍵時候就不聽別人的勸告呢?」 「哼,前聯軍情報部的長官,會無緣無故的請我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嗎?」科恩冷哼一聲別過頭去,露出一個說多高傲就有多高傲的後腦,「還不是看本少爺聰明絕頂、武技出眾、奇貨可居……於是就想騙本少爺為他效力。」 「就算你說對了我的動機,就算我的想法變成了現實,那又怎麼了?」斯維斯公爵聳聳肩,「你要知道一點,你並不是在為我效力,你是在為整個魔屬聯盟效力,你是魔屬聯盟的人,你有這個義務。」 「門都沒有!」科恩哈哈一笑,「他們沒有給我任何東西,也別想我為他們付出什麼東西。」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們就不說這件事了。」看到沒有什麼效果,斯維斯公爵暫時放棄遊說:「我們不如……來商量一下今天晚上吃什麼好不好?我聽說此地有幾個特別的菜式,不管是原料還是烹飪手法,都是非常考究的。」 科恩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心裡卻在分析斯維斯的打算。 憑心而論,斯維斯公爵提出這樣的邀請是很正常的,畢竟貴族遊歷的其中一個用意就是發現更多的人才,而科恩扮演的坎普瘋狼又是如此的出色,簡直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科恩怎麼可能跟著斯維斯公爵去?不說科恩本身就是一國皇帝,就是他那種桀驁的性格,也不可能屈居在任何一個人的手下。這麼多年以來,也就只有一個人當過他的上司,而且還僅僅是名義上的上司……但這卻是一個打入魔屬聯盟上層的絕好機會,科恩不想放棄。 可在這一時之間,科恩也想不出什麼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來,只好態度堅決的推辭,雖然這決定於事無補,但至少他的表現會讓對方覺得很有性格。而且斯維斯公爵也不是那種重要事情只說一次的人──他一定會提出一個新的方案來讓科恩選擇。 這樣的局面一直維持到晚飯時分,打破這種局面的,是向鎮子狂奔而來的一支狩獵隊。 第二十四集 第三章 第二十四集 第三章 十來匹快馬,風馳電掣一般衝進了殘陽映照之下的蝮蛇鎮,馬上的騎士揮舞著幾面貴族旗幟,順著一圈圈的街道,一直衝往鎮中高塔處。進門時,兩名騎士收韁不及摔下馬去,其中一人慘呼不止,另一個在地上翻滾幾圈之後再沒了聲息,竟是死在摔下馬之前。 門房眾人急忙衝上,牽馬韁的牽馬韁,扶人的扶人,把其他騎士弄下了馬。這些騎士渾身上下血跡斑斑,沒有一個能在地上站穩。 領頭的一名騎士只用嘶啞的嗓子說了句:「十萬火急,快請鎮長。」之後,就再也堅持不住,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有僕人飛身進去通報,管家趕緊安排人去通知鎮上的治療魔法師。餘下的人送上清水後都躲到一旁,偷偷的打量著這些只剩半條命的騎士──十來個人身上都帶著傷,有人裹頭的布巾上不斷的滴下血珠,有人缺了一條手臂,有人背上中箭到現在還沒拔出來…… 「這是怎麼了?」不多時,鎮長急匆匆的跑出來,看到眾騎士的慘象先是一呆,而後伏下身去抓住武士頭領的衣領,大聲喝問,「你們是狩獵隊的,到底出了什麼事?」 武士頭領把頭湊到鎮長耳邊,才說了幾句話,鎮長的臉色就變得煞白,額頭上也沁出一片細密的汗珠,到最後,他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身體晃了晃,竟然也有點站不穩。眼明手快的管家站在他身後,看到主子有異狀,忙上前一把扶住。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稍微冷靜了一下,鎮長轉頭吩咐:「馬上騰出三百張床來,集中我們所有的治療魔法師待命,連鎮外的巫師也去給我抓來。集中所有的馬匹車輛,集中所有的武士。從現在起,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離開蝮蛇鎮!還有,叫送信的人準備出發。」 發出這一串命令之後,沒等管家回答,鎮長已經轉過身進入塔中。 ※※※ 「你們知道嗎?我剛才算了一下。」高台花園裡,科恩一邊蹩腳的運用餐刀切著面前的大餐,一邊對桌邊的人說:「自從我們相遇的第一天起,你們已經欠我很多錢了。特別是你啊!尊貴的黑眼圈先生,你還欠我更多東西,比如說……人情。」 「我不想欠你人情,如果你把這份人情轉成金幣的話,我會十分感激。」斯維斯.赫本放下酒杯,慢條斯理的回答,「事實上,我被另一個問題困惑了很久,我想了好幾天都不明白,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我臉上的黑眼圈為什麼還不消散呢?阿撒.古台先生,你有什麼想法?」 「我覺得不錯啊!臉上有這樣的黑眼圈,別人會覺得你是個很威猛的傢伙。」科恩一本正經的說:「打你之前就跟你說了,這攻擊匪夷所思,而其中的關鍵就在於傷痕不會消除。」 「我看啊!你明明就是在裝糊塗,哪有什麼不會消除的傷痕。」喝著果汁的仙尼亞小姐說:「不過這樣也好,公爵大人以後就不再是那個萬人迷的奧黛麗.赫本了。」 「你這後半句話,無論語氣和腔調,都很有問題啊!」這句說出來,倒把科恩給逗笑了,他指著仙尼亞,「特別的曖昧。」 「大人,」站在門邊的天堂走過來,「鎮長想見你,像是發生了非常緊急的事情。」 「沒問題,請他過來。」斯維斯公爵對天堂點點頭,然後轉過去對科恩說:「五百枚金幣,教我把這痕跡消除掉,這個價格應該很高了……」 「公爵大人,不得了啦!」鎮長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過來,站在餐桌邊張牙舞爪的大叫,「分界線上出大事了!公爵大人你快幫我拿個主意啊!」 「放輕鬆,我的鎮長,在這個時候,分界線上能有什麼大事?」斯維斯公爵轉過身看著鎮長,嘴裡打趣說:「看你急成這個樣子,難道科恩.凱達打過來了?」 聽了斯維斯公爵的話,鎮長不住揮舞的雙手頓時就凝在空中,嘴巴也大張著,臉上的表情更是變得極為白癡…… 看到鎮長這樣的反應,斯維斯公爵也跟著楞住了。沉寂片刻,斯維斯公爵放下手裡的刀叉,他的臉色變得有些生冷,「這樣看來,真的是科恩.凱達打過來了?他攻擊哪裡?」 「是的,但我知道的不多。」鎮長嚥了口唾沫,十分困難的回答,「大概在兩天之前,斯比亞帝國的軍隊攻擊了我們的狩獵隊,就現在看來,有好幾支狩獵隊被攻擊,而且是在同時。」 「同時被攻擊的話,那就不是同一支部隊干的。」斯維斯公爵用餐巾擦著嘴,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你們怎麼知道攻擊狩獵隊的是科恩.凱達的軍隊?」 「他們是軍隊,打出了斯比亞帝國的國旗,身上的裝備比我們的軍隊要精良的多,而且盔甲上有罩衣。」鎮長回答說:「就在剛才,有武士回來通報消息,被襲的貴族馬上就要到了。」 「我要見這些武士。」斯維斯公爵冷冷的看著鎮長,「馬上。」 「是的,閣下,我立即帶他們來。」 鎮長才轉身跑開,斯維斯公爵就是一拳打在桌上,「砰!」的一聲響,幾隻酒杯跳起,湯汁濺得到處都是……在他跟鎮長說話的時候,科恩已經陪著仙尼亞小姐在一旁散起步來,這時都用奇怪的眼神看過來,特別是仙尼亞小姐,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公爵情緒暴躁。 「抱歉!」斯維斯公爵收回了手,「聽到這個消息,我一時控制不住。」 「再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你也不能拿東西撒氣啊!」仙尼亞小姐走過去,很自然的拿餐巾幫公爵大人擦拭衣襟上的湯汁,「你是帝國公爵呢!又不是小孩子。」 「好溫馨的一幕。」科恩重新坐到位置上,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看得我羨慕不已。」 「要你管!你這傢伙根本就是冷血。」仙尼亞給科恩說中心事,臉上一紅,有些掛不住,「不理你們這兩個只會打殺的傢伙了,我回房禱告去!」 「真是沒想到,你也有控制不住的時候。」在仙尼亞小姐丟下餐巾離開之後,科恩收拾起臉上的笑容,「怎麼,你心裡非常恨這個科恩.凱達嗎?」 「你覺得我在恨他?」斯維斯公爵淡淡一笑,「何以見得?」 「因為你把斯比亞帝國軍隊稱呼為科恩.凱達的軍隊,雖然這樣稱呼沒有錯,但你卻很固執的連續使用。」用手指敲擊著桌面,眼睛看著遠方,科恩慢條斯理的分析著公爵的心理,「你們兩位,一個是帝國皇帝,一個是另一國重臣,互為敵手的情況下,你們應該沒見過面,你為什麼會恨他?」 「他是神屬聯盟之下的皇帝,我是魔屬聯盟之下的貴族,以這樣敵對的關係,我恨他也屬正常。」斯維斯公爵照舊用冷淡的語氣說:「倒是你,你怎麼會對這件事特別感興趣?」 「因為你聽到這消息之後的反應非常奇怪,所表現出來的也不僅僅是恨意而已。」科恩用手支著下巴,「你憤怒,你焦慮,你驚訝,但都不是因為斯比亞軍隊攻擊狩獵隊這件事。」 「我不得不承認,你比我想像的要聰明。」斯維斯公爵抬眼,用極冷靜的眼光看著科恩。 「我一向就這麼聰明,你沒注意到是你的疏忽。」科恩抓過一隻酒杯放在身前,「你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不會是因為我說中你的心事,你就想滅俺的口吧?」 「先不說這並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就算我想要你保守機密的話,也不用滅口那麼麻煩。」斯維斯公爵輕輕的搖著頭說:「你不是很喜歡錢嗎?我給錢就行了。」 「這樣看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科恩哈哈一笑,給自己倒上酒,「我對這件事所知不多,但你會對一個人有這樣複雜的心態卻讓我好奇。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跟我說說這個人,他究竟對你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因為神魔大戰的關係嗎?」 「就跟你所說的那樣,我與科恩.凱達並沒有見過面,我也不想跟他見面。我心裡一切的仇恨都是來自戰爭,當然也應該終結在戰爭裡。同時,科恩.凱達也有資格當我的對手。」斯維斯公爵看著科恩的眼睛,「做為一個坎普帝國的國民,坎普瘋狼閣下難道不知道科恩.凱達在神魔大戰裡做了什麼事?」 「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是屬於自己的,坎普那種鬼地方別想擁有我。我討厭戰爭,所以在神魔大戰裡,科恩.凱達在坎普幹了什麼,我根本就不關心。」科恩舉起酒杯,「順便說一句,不管你如何看,我從離開家的那刻起,就沒有向誰祈禱過。」 科恩此刻所說的話,倒是非常符合真正的「坎普瘋狼」的個性,那也是個無法無天的人。 「你說出這句話,就形同叛逆。」科恩的話還是把斯維斯公爵嚇了一跳,他壓低了聲音,「我應該把你抓起來送到魔殿,讓那些祭司收拾你。」 「你要怎麼做完全是你的自由。」科恩笑咪咪的喝了一口酒,「坦白的告訴你好了,如果你一旦說出這樣的話,感覺會非常不錯,有一種整個天地全裝在心裡的豪情。」 「我確信你會為這種豪情而丟掉小命。」斯維斯公爵掩飾住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低聲告誡科恩,「我是一個堅定的信徒,我不希望再聽到你的這種言論。」 「是嗎?那就要恭喜你了。」科恩不以為然的回答,「有堅定的信念是件好事。」 斯維斯公爵還想說點什麼,但鎮長已經帶了武士上來,於是公爵就走過去詢問情況。看得出來,他對「科恩.凱達的軍隊」的怪異行動很不理解,以至於問完話之後愁眉不展。 「公爵,我想把這些貴族撤離本鎮,你覺得怎麼樣?」鎮長知道眼前這位公爵,曾經是在魔屬聯軍供職的少將級軍官,於是小心翼翼的說出自己的打算,「貴族們大多都受了傷,所以我準備了馬車,您和您的朋友也一起走吧?我們只需要三天的時間就能到達邊關。」 「除了送信的人,誰也不能離開。」公爵搖搖頭,否決了鎮長的提議,「狩獵隊在兩天前被襲擊,如果他們接著要來蝮蛇鎮,那麼最多在明天拂曉就會趕到。他們看到一座空鎮子自然會追來,而走在半路的你們沒有抵抗力量,也不可能丟下貴族逃跑,最後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那我們怎麼辦?」鎮長幾乎要哭出來,「我們留在這裡也不行啊!」 「行,車隊需要走三天的路程,騎兵還用不了一天,算上來回,也就是一天兩夜的樣子,所以我們留在這裡最保險。」斯維斯公爵拿出一枚象徵特殊身份的印章,平靜的說:「以魔殿的名義,我命令你去召集人手,半個鐘頭之後我會給你防守方案。」 金色的十角星芒印章,持有人的地位相當於當地魔殿大祭司,可以臨時統管一城之地。 「是的,大人。」鎮長變換了稱呼,「我馬上去做。」 天堂不待吩咐,已經叫人在花園中點起多盞魔法燈,撤去了桌上的菜餚,鋪好地圖。公爵大人走過去,不消一會已經做好了整套防守方案,寫在紙上交給天堂。 「你平時不是很多話嗎?」在一片沉寂之中,埋首地圖的斯維斯公爵突然抬起頭,看著對面的科恩說:「怎麼現在變成啞巴了?」 「我不知道……這樣說好了,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全神貫注看地圖的時候,那種感覺很……」科恩皺著眉頭,用手指敲著腦袋,「很……很……說冷靜持重比較合適,但又不全對。」 「真是謝謝你這個評價。知道以前的人怎麼評價我嗎?他們只會說我姿態輕盈,面龐嫵媚,凝立的倩影讓人自慚形穢等等。」斯維斯公爵的手指在地圖上滑來劃去,嘴裡隨意的說著,「雖然你的話讓我想到你沒怎麼念過書,但聽起來感覺卻不錯。」 聽到斯維斯公爵自嘲的話,科恩差一點被嘴裡的酒嗆死,他剛才之所以會結巴,只是覺得公爵制定出的防守計劃很縝密,正在想如果是自己帶著部隊來襲,要怎麼撕開防禦而已,沒想到隨口編出的理由卻會引發對方的感慨。不過話說回來,以前那些人的評價也不是沒有一點根據,因為斯維斯公爵的俊美是鐵一般的事實──哪怕他臉上有黑眼圈。 「從目前手裡的情況分析,我不敢肯定科恩.凱達會不會打過來,畢竟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斯維斯公爵丟下手裡的筆,走到平台圍欄邊,「如果他的部隊打來,我是此地爵位最高者,責任需要我堅守到最後一刻……所以我有件事請你幫忙,我希望你能答應。」 「詳細告訴我你剛才憤怒的原因,我就答應你。」科恩縱身坐到欄杆上,兩隻腳甩來甩去。 「你連這件事是什麼都不問問就答應?」對科恩的回答,斯維斯公爵有點意外,「你應該知道,如果我開口求你,那一定是很難完成的委託。」 「我不在意。」科恩吹了聲口哨,「你在意嗎?」 「當然不!」斯維斯公爵淡淡一笑,「說起來,我剛才只是氣憤一件事……為了能打敗科恩.凱達,我收集一切有用的情報,我很瞭解這個人,也很瞭解他的帝國,甚至他的軍隊。」 「聽來似乎苦大仇深的樣子。」科恩在一旁癟癟嘴。 「我很尊敬的一個人,前魔屬聯軍總指揮官凡爾倫元帥,因為科恩.凱達在神魔大戰中成功脫困,他和另一些人引咎自殺。」說到這裡,公爵的聲音有點顫抖,「元帥最後留給我一封信,要我無論如何要打敗科恩.凱達,為他,也為魔屬聯軍無數犧牲的將士洗刷這個恥辱。」 「那麼他打過來你應該高興才對。」科恩不無天真的想化解這段恩怨,「你有機會了。」 「不!我期待的可不是這種小打小鬧的戰鬥,我要堂堂正正的引領大軍殺到斯比亞首都聖都城,與科恩.凱達大打一仗!我要在那個地方,在那種規模的戰爭中打敗他,獲得一個巨大的、沒有任何爭議的勝利。」斯維斯公爵有點激動,「可現在這個情況算什麼?幾千人像做賊一樣打過來!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而更令我生氣的是,科恩.凱達居然會把國力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攻擊當中!」 「難道你看出科恩.凱達在想什麼了嗎?」說出自己的名字,科恩心裡的感覺非常怪異,「他只是派出幾千人,說不定是在狩獵季節跑來搞笑一下而已……」 「不會,這個瘋子不會做這麼無稽的事情。」斯維斯公爵打斷科恩的話,「他做什麼事都有目的,這幾千人不過是一支先頭部隊而已,他想做的,是掌握神魔分界線。」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把他打回去就好了嘛……」某人裝成軍事白癡。 「這是他的第一步,在這幾千人後面,一定有幾萬大軍……」斯維斯公爵低下了頭,「科恩.凱達在為戰爭做準備,我肯定他在三個月內就要侵略魔屬聯盟!」 「雖然我不懂打仗,但聽你說起來,這似乎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某人在一旁猛點頭。 「他只憑一國之力就要打過來,這個瘋子,他這次的目標大半將是國力極為衰弱的坎普帝國。」斯維斯公爵搖搖頭,「但他不會成功的,只要他突破國境線,蜂擁而至的魔屬聯軍會把他趕出去,他的進攻行為將會變成一個大笑話。」 「他成為笑話,那你應當高興才對。」 「我為什麼會高興?他慘敗回國,就意味著他空耗國力、折損軍力,以他的性格,他還會再次發起進攻,然後再次失敗!他會陷入這種該死的循環中,到下次神魔大戰的時候,他還有什麼本錢上戰場?」斯維斯公爵說出了重點,「帝國新建,國事艱難,在這個時候輕率開戰……內憂外患之下,我甚至不敢肯定他會活到下次神魔大戰。」 「我聽說這傢伙對打仗比較在行。」某人有點不滿,「你憑什麼說聯軍一到就能把他趕走?」 「因為聯軍裡有我。」公爵臨風佇立,衣襟獵獵翻飛,雙眼目光如電,「我是斯維斯.赫本,是注定要打敗科恩.凱達的人。」 「我沒話說。」某人低下頭去,對公爵伸出大拇指,「你太帥了。」 第二十四集 第四章 第二十四集 第四章 斯維斯.赫本的確是個人才,短短的時間裡,他就依據地勢在蝮蛇鎮外圍計劃了兩條虛實難辨的防線,自己親自督工,讓七千多奴隸在一夜之內完成。那些看家護院的武士,成群的獵人也被集中起來,總數兩千多人,公爵把他們混編成十個小隊,作為防守一線的部隊。 長年行獵的精英獵人被派出去做外圍偵察,公爵大人還下令,只要是鎮子裡的壯年男子,不分身份、種族都要拿起武器參加抵抗。就連千里迢迢跑來送贖金,在當天夜裡到達的三十多個藍玉血族武士,也被公爵大人編入戰鬥序列。 破曉之後,蝮蛇鎮完全變成了一座要塞。撒出去的偵察網監視著方圓二十里的所有地域,外圍的防線工事基本完成,鎮邊上的圍牆得到了加固,街道被沙袋和陷阱因地制宜的截成數十段,到處都是隱蔽的暗堡……百多位身強體壯的武士穿著從倉庫裡翻出的聯軍盔甲,扛著新染就的聯軍軍旗,濫竽充數的在屋頂上走來走去。 科恩一直沒有睡,他饒有興致的跟在斯維斯公爵身邊,看他安排這安排那,還不時的說出自己的看法,雖然他的話從來都不正經,但公爵大人卻能瞭解其中隱含的意思。到最後,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如同是大家在共同佈置防務一樣。 公爵大人的一切思路都是以本方的戰鬥力為基礎,而科恩的防禦思想卻是以洞悉「敵軍」的心理為先決條件。兩人取長補短,把蝮蛇鎮的防禦做得天衣無縫,所有的方面都考慮到了,一切堪稱完美。任何一支軍隊來強攻,如果沒有丟下五、六千具屍體的準備,他們休想攻入鎮心──但這樣的防禦體系對斯比亞軍隊的防守效果如何,兩個人誰也不知道。 雖然是臨時拼湊起來的部隊,但分界線上的居民生活在險惡的環境中,本來就有崇武風氣,而且魔屬軍隊軍令嚴酷,無人敢臨陣脫逃,再加上有公爵大人周密部署、靈活指揮,所以這支部隊的防守戰力也不可小看。 而另一邊的斯比亞軍隊,卻是一支被迷霧籠罩的軍事力量,就連最瞭解情況的公爵,他也不知道這支軍隊現在是個什麼狀況……科恩當然知道,但是他會說嗎? 在說出意見的時候,科恩很巧妙的把自己的軍事素養隱藏起來,純粹從分析敵軍的人性以及下意識的反應入手,建議範圍更是嚴格限於細微的小戰術安排上,絕對不越雷池一步。他已經成功的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死扣細節的勢利人物,從根本上避免了公爵對自己的懷疑。 「我很滿意這個防禦,如果你不被你的家族趕出去多好。」完成一切之後,站在房頂上的斯維斯公爵遙望著遠處的戰線,感歎著說:「那樣的話,你就能進入坎普軍事學院,以你的才智進入魔殿學習不成問題。有你在坎普,神魔大戰裡,科恩.凱達也不會勝得那麼輕鬆。」 「高估我了吧!」科恩懶洋洋的回答,「不被趕出來,我就不會常常跟人打架,就不會這麼精於打架……也自然不能給你這些意見。」 「你說得也對,一個人能擁有什麼技能,都是他的經歷所決定。」斯維斯公爵點點頭,「不過,如果你能改變心意的話,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可以幫助你,讓你去經歷一些經歷過之後就能掌握一支大軍的事情……手握雄兵馳騁疆場,不也是一種豪氣嗎?」 「早上起來穿軍裝,然後見到比自己等級高的人就行禮,看見比自己等級低的人向我行禮,我就得趕緊還禮,這種生活算什麼?」科恩呵呵一笑,「閉嘴吧!我還沒真瘋呢!」 「餓了。」斯維斯公爵也不生氣,轉身就走,「我們吃早餐去。」 一路行去,兩旁的「士兵」無不用崇敬而畏懼的目光看著斯維斯公爵,因為一夜的時間,公爵就用果敢的行動將這些人折服。不但是佈置防務,公爵還在夜裡接連處死了十多個不尊軍令的人,刑罰力度的調整相當巧妙,既警醒了其他人,又不會讓人覺得他冷酷……這也是科恩對他最感興趣的地方。 早餐之後,斯維斯公爵就坐在花園平台邊,靜候斯比亞軍隊的到來,但一直等到日暮西山,前方都沒傳來任何消息。入夜之後,公爵叫人點起***,繼續等待著那支傳說中的斯比亞軍隊,表現出非凡的耐心。 整整一天過去了,他的神情也經歷了多種變化。 當然,公爵的這種變化是很細微的,不留心觀察的話,旁人無法發現。但科恩能發現,他坐在旁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品著紅酒,把斯維斯公爵隱藏在恬淡神情下的那一點迷惑、一點焦急、一點失望都盡收眼底。 沒有移動腳步,科恩就得到了一整天的娛樂。 又一夜過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到第一支救援的威爾斯飛行部隊到達之時,兩夜沒睡的斯維斯公爵連嘴唇都乾裂了。 「好傢伙,有幾隻這樣的東西,打獵的時候一定很爽。」躺在一旁的科恩瞇著眼睛,看著從天上飛過的石像鬼部隊,「黑眼圈先生,危機解除,我也應該離開了。」 「早知道留不下你。」斯維斯公爵淡然一笑,站起身來,「我送你。」 「對嘛!這樣灑脫的性格才配你。」科恩呵呵一笑,跟著斯維斯公爵步下樓梯。 鎮心廣場上躺滿了受傷的貴族,仙尼亞正帶領著一群女眷照顧他們。她潔白的圍裙上沾滿了血跡,頭髮也顯得有些散亂,但大家處於目前的這個環境中,旁人看起來,這些東西無損她一丁點的美麗,反而把她襯托得更為善良可愛。 陪著科恩路過的斯維斯公爵停下腳步,遠遠凝視著仙尼亞,嘴角慢慢逸出一絲微笑。 「要過去跟仙尼亞小姐說一聲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斯維斯公爵轉過頭問,「你就這樣走了的話,會比較失禮。」 「你覺得我們現在過去打斷她的工作合適嗎?」科恩輕聲回答,「跟她說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當做告別,我又不會得到一個銅板的好處。」 「你知道嗎?雖然你想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見錢眼開的商人,但你實際上並不怎麼喜歡錢。」斯維斯公爵搖搖頭,帶著科恩走向馬廄,「或者你能騙過其他人,但你騙不過我──你不必解釋,我絕對不會相信你把那些錢暗地裡拿去救助孤寡。」 「隨便你怎麼想。」科恩挑選了一匹最為神駿的棗色馬,「我就是我。」 「沒錯,你就是你。」斯維斯公爵丟過去一個小徽章,「如果這場仗打起來,我有可能會馬上回國。你若有機會去布盧克帝國的話,可以到福克斯堡找我。」 「找你幹嘛?」科恩把徽章拿在手裡掂量一下,「這東西不錯啊!」 「那麼,一路順風。」斯維斯公爵沒有回答科恩的問話,只是叮囑說:「下次見面的時候,不要少了手腳什麼的。」 科恩哈哈一笑上了馬,頭也不回的騎著馬出了馬廄。 「跑哪裡去?」沒想到剛到廣場,科恩就被仙尼亞逮個正著,這位小姐伸直了手臂站在馬前,「剛才就看到你們鬼鬼祟祟的走過去,果然是要一聲不響的偷溜啊!」 「我說大小姐,我沒欠你什麼錢,現在要走也用不著特別通知你吧?」科恩笑著回答,「難道你看上我了嗎?看上我就明說嘛!我又不會害羞。」 「呸呸呸,誰看上你了。」仙尼亞小姐臉上一紅,「那傢伙臉上的黑眼圈……」 「哦∼∼原來是為這個。」科恩釋然,「我就說嘛!你心裡果然藏著小秘密。」 「哪有什麼秘密?我只不過是覺得好玩,想掌握這個手法而已。」也許是覺得自己的解釋非常牽強,仙尼亞小姐把頭一昂,「你這傢伙,痛快點說出來!」 「好吧!為了幫大小姐的愛情加油,我就把這個秘密的方法告訴你。」科恩伏下身去,輕聲的說:「其實那不是什麼厲害的傷勢,我只是把一種特殊的染料塗在手套上而已……」 聽到科恩這樣說,仙尼亞小姐的表情變得好奇怪,小拳頭捏的緊緊的。 「好啦好啦,你也別這麼生氣嘛!」科恩說出了一連串的藥草名字,「最後呢!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你必須加上你的十滴眼淚,而且是悲傷的眼淚五滴,歡喜的眼淚五滴,只有這樣,才能消除黑眼圈。如果你弄錯了什麼,那黑眼圈可就永遠也不會消失了……」 「你這個傢伙……居然想出這麼狠毒的染料。」仙尼亞小姐一字一句的說:「太可惡了!」 「做不做全在你,我只是說出真實情況而已。」科恩一拉韁繩,「時間不早,我得走啦!」 快馬出了蝮蛇鎮,科恩在一片樹林中下了馬,先抱著肚子笑了個痛快,然後伸開手腳呼呼入睡。直到變成小鳥的白影飛到他身邊,他才打著哈欠站起來。 當天夜裡,神魔分界線神屬一側,斯比亞帝國段。 早先出現在分界線上的斯比亞軍隊,都屬於一個臨時混編的軍團,為了震撼魔屬軍隊,這個軍團的名字就叫「魅影軍團」,它的指揮部就設在分界線上,距離土城大戰之後科恩軍隊撤退的那條通道不遠。經過這麼久的經營之後,以這條通道為主幹,科恩把這片連綿的森林建成了一個龐大的後勤基地,但此次行動的作戰物資還是從後方運來。 「又殺了五個?這是怎麼回事?」指揮部裡,一身筆挺制服的海爾特中將正在教訓手下人,「我早叫你們小心、冷靜!這些不是一般的俘虜,每一個都是可以換錢的!真是混球,你們刀光一閃倒是痛快淋漓,那好幾千枚金幣就飛了。傳我命令,再有濫殺俘虜的事情發生,我就要各團的指揮官好看!」 「各部隊一定要嚴格執行中將的命令,沒有價錢好講!」他身邊的准將副官堅決的點頭擁護,然後回頭勸解長官,「不過長官你也知道,在這次行動中,中下級指揮官大部分都是三十六部族出身,看到族人被殺戮的血淋淋場面,他們的頭腦難免發熱嘛!」 「現在輪到我頭腦發熱,最後這些事情還不是要我來背?」海爾特中將怒氣稍減,冷哼一聲坐下來,「要不是看這仗還打得不錯,他們從上到下都別想好過。」 「土匪啊!土匪!」這個時候,一個柔和的聲音傳進來,用戲謔的語氣自問自答,「這裡不應該叫軍團指揮部,應該叫什麼?當然是海爾特山寨才對。」 海爾特中將微一錯愕,然後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嘴裡大喊一聲:「立正──皇帝陛下好!」 一屋子的軍官嚇一跳,也不管手上正在做什麼,全部站起來面向門口行禮。 「免禮吧!各位都請坐。」換了皇家禮服的科恩陛下一步跨進門來,一頭黑髮梳理得中規中矩,臉上帶著微笑,雙目炯炯有神,「我只能在這裡待一會,誰把戰局給我做一個通報?」 「你們做你們的事情去。」海爾特中將顯出土匪本色,一掌就把準備說話的作戰參謀推到旁邊,然後對科恩陛下咧嘴一笑,「是的,陛下,當然是我來通報。陛下請坐,請看地圖。」 「目前的事態是這樣的。」在科恩點頭之後,海爾特中將指著桌面上的地圖,朗聲說:「我們一共出動了一萬餘人的軍隊,已經將與我們國境對應的分界線清理乾淨了。因為是狩獵季節,所以我們遇到了不少狩獵隊,全軍抓了一千多名成年貴族,即將成為貴族的小屁孩子也有六百多人。」 沒有做出評價,科恩陛下只是輕輕點頭,「其他方面呢?」 「部隊行動迅速,目前為止並沒有遇到魔屬正規軍隊組織的抵抗。」海爾特中將拿筆在地圖上標注出幾個地點,「我們已經在這些地方建立了穩固據點,情報系統先行一步,整個區域的情況都逃不過我們的監視。另外後勤方面正在加緊維修道路,保證物資運輸的暢通。」 「預計在後續部隊到達的時候,我們能做好一切戰鬥準備。」看到科恩沒說話,海爾特中將繼續講了下去,「參謀部的作戰計劃我們已經熟悉,我命令各級指揮官先於部隊到達這裡熟悉環境,只待部隊到達就可以展開進一步的行動,作戰目標一定會達成的。」 「目前看來,你們做得還不錯。」在海爾特中將說完之後,科恩陛下再次點頭,「我只是順道來瞭解一下,馬上就要離開。你們做事吧!海爾特將軍送我就行。」 「送陛下!」軍官們再次行禮,海爾特中將跟著科恩出了房間。 「在你離開聖都之後,我一連接到大法官轉呈的三份訴狀,還有人繞開大法官跑到我面前告御狀。」走出房間,科恩陛下輕聲對身旁的人說:「這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貴族,而他們要告的人卻都是你,海爾特中將,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海爾特中將搖搖頭,一臉無辜的表情,「老大,我可什麼壞事都沒幹。」 「是嗎?在我舉行的皇家舞會上,一共有六名清清白白的貴族小姐被你手下的軍官『挾持』,以至於傳出了些不好的流言。」走到一個空曠處,科恩陛下停下了腳步,「雖然沒有發生什麼不能挽回的事情,但你治下不嚴這一條卻是逃不掉,他們都要求我嚴厲的懲罰你。」 「老大,我真的沒有做什麼啊!」海爾特中將嘿嘿笑著,「他們為帝國在刀山火海裡闖,卻都打著光棍……都是我的兵,我看了心裡也不好受。」 「海爾特,你能把事情做得更完美一點嗎?」科恩沒好氣的說:「對於你的熱心我是沒什麼意見,可你知道你的手下都幹了什麼?他們把那些小姐帶去某處,然後什麼都沒發生……這都什麼玩意?」 「什麼!」海爾特中將大吃一驚,「他們什麼都沒做?」 「你教他們做什麼了嗎?要知道索然無味的相處一夜又不讓人離開,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說起這個,科恩就哭笑不得,「我靠,你的手下只知道打仗……如果他們做出點什麼來,哪怕只是強吻一下,或者搶條手絹什麼的……我就能把這事情處理得很美滿。現在呢!全被你搞砸了。幾個皇妃聽到這事,差一點笑斷氣。」 「是是是,老大我明白了。」海爾特中將只能自歎倒霉,「我下次會做好。」 「這是你說的哦!」科恩看看周圍,低聲說:「聖都的舞會多多,我也盡量給你們創造機會,但是你也別只顧著你的人,誰的手下不是在打光棍?」 「明白。」 「明白就好。」科恩陛下點點頭,恢復了正常的聲調,「但這次的戰爭,卻要你受些委屈。」 「老大,其實說起來,一開始我也難以接受這種安排。」海爾特坦率的回答,「但後來卡羅斯那傢伙給我算了一筆帳,我才認識到這樣的戰爭會很大幅度的減少部隊傷亡,也更加節約國力……老大,也只有你才能做出這樣的方案,我服氣,但我絕不會向卡羅斯那傢伙低頭。」 「你跟卡羅斯是天生的冤家嗎?你什麼時候看別人順眼了?算,不說這個了。」科恩拍拍海爾特的肩膀,「後面的事就全看你的了,我們沒辦法一口吃下太多的東西,你要懂得取捨,留下有用的,放棄那些看起來不錯卻不實用的東西。」 「我知道,關於這次戰爭,我會著重在神魔分界線的實際控制上,把這裡做成一個戰爭基地。」海爾特笑笑,「老大,這裡都是很肥沃的土地啊!丟下種子就能長出糧食來。」 「不能大意,對方有一個厲害的傢伙在,他叫斯維斯.赫本。」 「我已經看過情報了,他的確有一手,不過他是屬於布盧克帝國,而且是在遊歷途中。我們此次攻擊的是威爾斯帝國,不會與他正面碰上。」海爾特正色回答,「關於這場戰事,方方面面我都考慮到了,老大你就放心好了。」 「你能理解這些就最好不過了,放心,我會把更好的機會留給你的。」科恩戴上手套,「時間很趕,我得馬上回到聖都去──我要去打另一場戰爭。」 「什麼戰爭?」 「各個帝國的求婚使者齊集裡瓦帝國,而我們的貝爾妮公主心裡卻放不下任何一個人,於情於理,我都不能讓她嫁給其他什麼人──如果有人硬逼著她嫁,她會自殺的。」科恩淡淡的說:「我正等待著進一步的消息傳過來。」 「這倒不出我的意料,可能是一場惡鬥。」海爾特有些擔心,「可是老大,那是在其他帝國,你有把握嗎?」 「有沒有把握都要做,大不了本少爺搶了貝爾妮公主走人,又不是沒搶過。」科恩搖頭晃腦的說:「她……是菲謝特的未婚妻。」 「老大,」海爾特第一次結巴,「菲謝特陛下已經……」 「我知道,我現在也不跟你解釋什麼。」科恩爽朗一笑,「這個以後再說。」 第二十四集 第五章 第二十四集 第五章 秋高氣爽的季節,最適合射獵,這在斯比亞帝國也不例外。 在夏麥皇朝以前的時代,皇室就有在秋季舉行射獵的傳統,不過在夏麥皇朝後期,每年的射獵對象就由人變為了動物,範圍也僅限於皇家獵場。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斯比亞帝國廢除了奴隸制度。 皇家圍獵,這在任何帝國都可以說得上是一個盛大的節日。 所以這樣狩獵,不但皇帝陛下本人、三位親王、四位皇妃都參加,還有在首都供職的高級大臣和外國使節一起去,在近衛軍的護衛下,參加狩獵的人們組成了一個非常龐大的車隊,浩浩蕩蕩的前往距離聖都百餘里的皇家狩獵場。 在這其中,還有不少被邀請的貴族是舉家前往,因為皇家狩獵並不僅僅是狩獵而已,還包括了很多其他的活動,尤以最後一天的武宴最重要。家中有男孩的,都希望兒子能在皇帝陛下面前表現出傑出的武技;而家中有女孩的,都希望自己女兒藉著這個難得的機會,能跟某位皇妃見上一面……其中用意當然不言自明。 但這帝國光復之後第一次的圍獵活動,卻似乎並不被皇帝陛下本人看重。皇帝陛下只出面主持了第一場圍獵的開場階段,之後就在他自己的大帳裡批閱公文,又或者他在憂心國事……雖然陛下的舉動比較奇怪,但不管怎麼說,大臣們還是一致認為這是皇帝陛下的進步。其實,真實的情況只有幾個人知道,這位皇帝陛下只不過是科恩.凱達的幻獸阿布而已。 就算是和科恩一體連心的幻獸,阿布也只能裝裝一般的場面,要牠完全學會科恩為人處事的神韻就太難了,所以還是少露面為妙…… 就在真正的科恩陛下從魅影軍團指揮部啟程回聖都的當天,狩獵活動已近尾聲。 自從上次從龍之島回來,科恩陛下的各種能力都在穩定增長,他不但擁有了更強的力量,還擁有了自創的武技和魔法,另外他和阿布的心靈聯繫也更加方便和穩定──從最開始的幾十里,發展到現在的數百里。如果要勉強進行千里以上距離的聯繫也不是不可能,但事後一人一獸都會累個半死。 就算是目前這樣的距離,也已經極大的方便了科恩,他可以悠閒的躺在白影的背上接收阿布傳來的消息,一邊享受穿雲裂霧的飛馳,一邊指點阿布處理事情的不當之處。正事說完之後,一人一獸還有閒暇討論力克親王和西夫塔親王的未婚妻誰長得更漂亮一些…… 晚些時候,阿布騎馬外出,在射獵中完成和科恩的調換。而對於皇帝陛下的這種奇怪舉止,旁人早已見識過多次,就如同見慣了陛下身邊那位不時失蹤的侍女一樣。 「收穫不怎麼樣。」騎著小烏鴉,科恩陛下裝模做樣的射了幾隻動物,然後意興闌珊的問後面的書記官,「晚上還有些什麼事?」 「回陛下,您得參加今天夜裡的篝火夜宴,這個宴會很重要。」盡職的書記官不善弓馬,早就累得氣喘吁吁,「還要嘉獎在此次狩獵中表現出色的貴族青年們,他們很出色。」 「知道了,但願我能少發放一些獎品。」科恩陛下回頭,看到書記官滿頭是汗,微微一笑說:「畢竟不是行伍出身,你這樣子夠嗆。先回去休息吧!夜宴之前到大帳就好。」 在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連綿營帳中,只有皇妃們的四頂彩色帳篷緊挨在一起,當科恩拜望了自己的父親,輕手輕腳靠近菲琳皇妃的淡藍色帳篷時,卻發現裡面很多人了。在哀歎自己「偷襲」失敗之際,陛下本人也不願意放棄這個聽牆角的好機會,因為這是他一向的愛好。 「菲琳姐姐的公事還沒有做完啊!當皇妃真辛苦呢!」這時候,在帳篷裡說話的應該是古靈精怪的葳莎,科恩能想像出她一邊用手指捏弄著自己的小辮,一邊嘟著嘴說話的樣子,「菲琳姐姐,我最近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沒有啊!葳莎一直陪著我們,哪有做錯了什麼事情?」片刻之後,菲琳皇妃用輕柔的聲音回答說:「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嗎?」 「科恩哥哥這幾天對我好冷淡啊!今天早上,我想去問候他,誰知道被那塊大石頭給擋在外面。」葳莎的話裡微帶不平,「然後我就跑去跟維素大叔告狀,誰知道維素大叔聽了還哈哈大笑,還有我父親啦!他也笑!哼!贏了藍玉血族就不關心我了。」 菲琳皇妃輕輕笑了一聲,並不回答她,應該是繼續埋首在公文中──科恩明白,雖然大家和葳莎的感情很好,但要真正論起私人情誼,菲琳卻不是和葳莎最親近的一個,所以對於這樣勸解的事,就得交給另一位皇妃來做,好在幾位皇妃合作很久,又都是聰慧女性,心中早已經有了默契。 「原來就為了這個啊!那麼,請允許我也笑你一下吧!」一陣腳步聲傳到科恩耳裡,這應該是抱著琴倫公主的溫絲麗皇妃走到葳莎身邊,笑過之後,溫絲麗才說:「你原來的科恩哥哥,現在已經成為很多人的皇帝了。為了守護子民,他得考慮很多事情,當然不能隨時見你了啊!你看看我們的琴倫公主,這幾天也很少見科恩呢!」 科恩閉上眼睛,感知到琴倫公主正睜著明澈的眼睛,拉起葳莎的衣袖很認真的在點頭。 「琴倫寶貝好可愛,長大了之後,一定會是大陸上最美麗動人的公主。」葳莎笑著親了親琴倫公主的小臉,「科恩哥哥經常這樣嗎?好奇怪的,怎麼大家都不覺得?」 她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在私下跟幾位皇妃說說貼己話而已。 「這已經算是最正常的事情了。」菲琳皇妃合上公文,轉過頭來說:「你在聖都待久了就會明白,你的科恩哥哥啊!他奇怪的可不止這一點呢!而且最可怕的是,跟他待久了的人,也都會變得奇怪起來。」 「才不信呢!」葳莎做了個鬼臉,「菲琳姐姐在跟我說笑,因為幾位姐姐沒有變得奇怪。」 離開聖都之前,幾位皇妃就把手頭的公事處理得七七八八,這時所做的不過是一些例行批閱,所以大家的心態都是很放鬆的,加之營地四周景色怡人,連一貫嚴肅的菲琳皇妃也開起玩笑來。而駐步帳外的科恩,這時聽到女士們盈盈笑聲不斷傳出,也感受到了這份溫馨。 繞到前門,科恩對門邊站立的女官做個噤聲的手勢,一挑幕簾進了帳篷──不經通報進入皇妃的營帳,這種事也只有科恩才能做得出來,除了他,就連裝扮狀態下的阿布都不敢做出這麼突兀失禮的事情來。 除了正對布簾而坐的菲琳之外,帳篷裡的幾位女士都是同時一驚,一起轉過頭來,幾張不施粉黛的清秀面龐,倒把科恩看得一呆。 菲琳皇妃穿著一身素白騎士裝,淡雅的面龐沒有一絲裝扮過的痕跡。看到進來的是科恩,她那晶瑩明眸中的一點驚異立即消散,轉而透出一股溫柔目光,醉人淺笑在線條清晰的雙唇邊慢慢綻放開去,引人親近的氣質神態跟她平時嚴肅的模樣大相逕庭。 靠著菲琳而坐的葳莎一手拿住一根小辮,另一隻手支著額頭,清澈的雙眼正奇怪的看著科恩。坐在葳莎身邊的溫絲麗皇妃先是一楞,看清是科恩之後,驚喜之情不可抑制的從笑容中溢出,爾後想到剛才開玩笑時自己說話最多,夫君一定全聽見,於是微紅了臉頰,嬌嗔白了科恩一眼。 迪爾皇妃半斜在靠邊的躺椅上,和凱麗皇妃倚在一起看書,兩人同時抬起頭來的表情卻各不一樣,迪爾的神情中隱約透出一股期許,而凱麗的驚訝中帶有強烈的戒備,看到是科恩之後,兩人的表情當然都變成了歡欣。 而琴倫小公主才不管那麼多,光著腳在地毯上跑過,揮舞著雙手投進科恩懷裡。 「琴倫有沒有乖乖的?」科恩哈哈大笑,先抱著琴倫公主轉上幾個***,然後走到幾位女士面前,「各位,難得有一點悠閒時光,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啊!」菲琳先凝視科恩片刻,然後把目光微微偏移,「不過看你這一身裝束,應該是剛剛射獵回來吧!休息一會再去吧!」 「沒問題。」科恩爽快的回答著,「你們應該在聊天吧!請繼續,我會安靜聆聽的。」 「我們說的話可都是秘密呢!科恩哥哥來了,我們還怎麼聊得下去呢?」葳莎還不知道科恩有偷聽別人談話的習慣,而且也不想失去跟大家一起遊玩的機會,「不過現在的陽光不烈了,正是出去騎馬的好時候,不如這樣,我先去為幾位姐姐挑選馬匹好了。」 葳莎一去,這段時間成天跟她在一起的琴倫公主也要去,正好給了餘下眾人說話的機會。但四位皇妃誰都沒有急著開口,都想著把這個機會讓給他人,而科恩這會又只是看著她們傻笑,一時間帳裡倒安靜了下來。 「聽說,血族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好半天之後,菲琳皇妃才開口,「一切都還順利嗎?」 「處理好了啊!一點問題都沒有,而且還有其他的收穫。」科恩呵呵笑,「菲琳,你害羞的樣子很漂亮啊!我很少有機會看到呢!」 「我們什麼都聽說了哦!說你在鬥場上取笑血族,敵人也就罷了,可是夫君你居然連『夜之靈伯爵』也要取笑。」迪爾皇妃放下手裡的書走過來,把頭湊到科恩的耳邊,用戲謔的口氣說:「伯爵叔叔前天還跟父親商量過,說是等你回來要好好懲罰你呢!」 「那只是演戲嘛!當然要逼真才行。」科恩轉頭看著迪爾,一臉的壞笑,「如果你所說的懲罰,就是像剛才那樣對著我耳心裡吹氣,再多懲罰我也不怕啊……」 「你、你亂說!」迪爾皇妃雙臉通紅,在另外三位皇妃的笑聲中急切的申辯,「我沒有!」 「好了啦!難道說只允許你們開我的玩笑,而不允許我反擊嗎?」科恩趁機在迪爾皇妃臉上親了一口,然後一本正經的問大家,「對了,我出去這段時間裡,家裡有發生什麼事嗎?」 「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啊……」 溫絲麗剛剛回答了半句,科恩已經一個箭步衝到門口,用再嚴肅不過的語氣對外面守衛的女官說:「朕要與內政監督們商量國事,任何人都不見,不管是誰來了都給朕一律擋回。」然後他轉過身,沖幾位滿臉疑惑的皇妃們一臉得意的笑,「準備好了沒?這麼長時間不見,想沒想過怎麼補償我?」 皇家狩獵會最後一天的夜宴,實際上是一場演武大會。由於是在皇帝陛下前面比試,這個夜宴甚至比每年一度的皇家學院大考還要隆重,各家推薦出的子弟經過好幾天的騎射比試,遴選而出的優勝者將在今夜決出最後的勝負,優秀者將會得到皇帝陛下的嘉獎,跳過軍部直接入部隊任職。而在今年這個特別的年份裡,備選者更有希望加入往年難以進入的近衛軍。 到夜幕降臨時,有資格參加夜宴的貴族和大臣們已經聚集到了皇帝大帳前的空地上,因為要遵循古風,所以他們都是偕同家人一起,按官職爵位排定的座次入座。熙熙攘攘中,眾人環繞著篝火,場地周圍已經坐了好幾百人。 無論男女,與會的客人都是一身勁裝打扮,盤腿坐在涼席上。與數百年前的先輩一樣,他們身前沒有餐桌,沒有餐具,只放一隻大酒碗,外加一把切割食物的尖刀。數十堆篝火上架著當日獵到的野味,油脂不斷滴落,肉香飄散全場。 整個場景不但古風盎然,而且還顯得格外豪放。 一陣鼓聲響過,皇帝陛下和其他皇族成員自大帳中走出來,場中眾人轟然而起,卻並不行禮,只是整齊的揮舞右拳一起放聲吶喊。巨大的呼喊聲向周圍傳開,引發場外近衛軍更加巨大的喊聲,直叫得營地外的野獸肝膽欲裂,也讓身處其中的人情不自禁的熱血翻騰。 科恩上前幾步,凝立於帳前平台前端,伸出手來一揮,呼喊聲慢慢停息下來。 「從古至今,勇武就是男兒本色!我斯比亞帝國歷代更是以武立國!」沉默片刻,氣宇軒昂的科恩陛下開了口,雖然沒有傳音魔法,但他那充滿激情的聲音,仍然清晰的迴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此後,歷代君王開疆拓土,抵禦外敵,無一不是憑藉全體國民的尚武精神,時至今日,依然如此!」 「神祐陛下!神祐斯比亞帝國!」場中,無數只手在忘情的揮舞。 「繼承古風,遴選武士,以皇帝的名義,我宣佈──夜宴開始!」科恩再上前一步,接過內侍長手裡的大酒碗高高舉起,炯炯目光在場中掃過,喊一聲,「各位,干!」 「神祐陛下!」眾人舉起酒碗,哄然回應,「干!」 所有人都是一口喝乾碗裡的酒,之後傾碗吶喊,場面極為熱烈。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不少女士的咳嗽聲,其實這還算好,還有個別女士被酒嗆到而憋得滿臉通紅。 因為一切都必須遵從傳統,所以皇帝得先請維素親王夫婦坐下,再請兩位哥哥坐下,在這之後,陛下和皇妃才能坐。 含笑坐下後,科恩看看身邊幾位勁裝打扮的皇妃,火光映照之下,只覺得幾位皇妃的臉龐或嫵媚、或俊秀,一個更比一個風韻卓越,不由得心情舒展,先前場中眾人大呼「神祐陛下」而引起的不快也煙消雲散了。 「好好看著下面。」趁倒酒的機會,菲琳輕聲提醒夫君,「他們快要比試了。」 「你們都坐近一點,幹嘛要那麼遠?」科恩拿著酒碗,目光放到場中,嘴裡卻答非所問,「我還想知道哥哥們的妻子坐在哪裡呢!」 「真是拿你沒辦法呢!」菲琳臉上透出幾絲紅暈,雖然害羞,但心裡又不忍有違君意,於是只有招呼皇妃們坐近。 這時候,司儀大聲唱出一長串的名字,兩組青年從場邊魚貫而出,都是赤裸上身,下身著火紅武士褲,分列在兩側面對怒視。 「啊呀!打群架,這個有看頭。」科恩呵呵一笑,把手裡的半碗酒一口喝乾,大喊一聲,「還等什麼──開始!」 既然有了皇帝陛下的命令,兩組青年自然可以無視場邊的司儀,紛紛吼叫著衝上,三十多人撞在一起,打成一團。一干人拳頭上下飛舞,雙腿左右疾掃,「劈啪」之聲不絕於耳,才過片刻,就有數人倒下,更多的人哪怕是被打得傷痕纍纍,也不肯後退半步。 「怎麼不打臉……」科恩嘴裡小聲念叨著,難掩臉上失望神色。 他的神態讓人忍俊不禁,但皇妃們又不好笑出聲來,憋得十分辛苦。只有不太懂事的琴倫公主用迷惑不解的目光看了這個又看了那個,無法理解。 「夫君不用著急,這只是開場而已,參加的人都是在前幾天射獵裡表現一般的人。」為了安慰科恩,凱麗皇妃輕聲說:「真正好看的在後面呢!」 「是嗎?聽了你這句話,我又充滿期待了。」話說一半,科恩突然把頭一轉,「這麼熟悉,莫非這場夜宴是你安排的?」 「夫君這話多新鮮啊!我不管誰管?」雖然嘴裡說著這樣的話,但凱麗皇妃的心裡卻是甜滋滋的,因為科恩畢竟注意到了自己的付出,這比什麼獎勵都強上百倍。 「是是是,知道你辛苦了。」科恩對凱麗微微一笑,接著把頭偏向溫絲麗,「跟我說說,誰是我哥哥的妻子?」 「左手第七個火堆之後,那位穿純白武士服的小姐,就是力克親王的未婚妻了。」溫絲麗皇妃柔聲回答,「至於我們的另一位未來嫂嫂,坐在右手第三個火堆後,她穿著淡紫色的武士服。」 「是嗎?都是很端莊溫柔的小姐呢!」科恩隨著溫絲麗的話移動目光,「旁邊的人是她們的家人吧!怎麼,也有人參加後面的比武?」 「親王的夫人,家裡怎麼可能不派出人來參加比武?」迪爾說:「不過她們家推舉出來的子弟算是有骨氣的,兩個小伙子都不肯接受我們先前給予的官職,說是要讓皇帝陛下你親自給他們嘉獎呢!」 「好,我會滿足他們的。」 「你可別亂來,這兩家可都是我們家的世交,不同於一般貴族。」 「誰說我要亂來?」科恩呵呵一笑,「你們就看著吧!」 司儀一聲大喊,場中比鬥結束,最後還站立著的四名青年同時停手,向科恩遙遙行了個武士禮。 「好!」科恩長身而起,抓起內侍手裡的錦袍就隔空丟過去。 四件毫不著力的錦袍包裹在金黃鬥氣之中,從空中旋轉飛出,最後分毫不差的蓋到四位勝出者裸露的上身,殘餘的鬥氣化為一根根金色線條,還在錦袍上盤繞不止。眾人見此先是一呆,然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聲。 「謝陛下賞賜!」 「歸座。」科恩把手一擺,「下一場!」 第二十四集 第六章 第二十四集 第六章 接下去幾場是使用武器的比鬥,先行比試弓弩,獲勝者都得到皇帝陛下賞賜,之後才是最驚險的,雙方要使用木製武器對打。科恩已知道兩位未來嫂子的親人是要參加這一場,順著她們既擔心又期待的目光一瞟,看清了那兩位站在人群中,即將成為皇室外戚的青年。 第一場戰刀比試結束,在如雷的喝彩聲中,獲勝者捧著科恩賞賜的鑲金戰刀退下,兩位手持長槍的青年走了出來,遙相站立。 司儀一聲準備,兩人拉開架勢,其中一位白衣武士把長槍一橫,卻擺出一個讓科恩感到很熟悉的起手式。 這動作科恩從小時候就看慣了,心裡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轉頭看向力克親王,正好力克親王轉頭也向弟弟看來,兩人相視一笑。 再看被西夫塔親王關注的那位,雖然只是肅立場邊,但手裡的木劍樣式卻與西夫塔親王日常使用的長劍一模一樣。 兩位親王多年前就是狩獵夜宴中的佼佼者,手下的功夫極為到家,有他們的私下傳授,這兩位青年獲勝當然不成問題。不過皇妃們也說過,這兩家外戚的身份並不顯赫,科恩想要給予他們更高的賞賜,只是普通的勝利卻顯得不足。 「你們聽清了,從現在開始,」稍一考慮,科恩想到了辦法,回頭對場中眾人說:「每一場的勝者,我會在回到聖都之後親自考察,技藝出眾的,朕重重有賞!」 青年們等的就是皇帝這句話,當下大聲回應:「遵命!」司儀開始的命令還沒喊完,場中的兩名長槍武士大喊一聲,衝到場心殺成一團。兩人勢均力敵,一時還難分勝負。 「看你,又亂來了吧!」溫絲麗皇妃輕聲說:「這樣不會太著痕跡了嗎?」 「我在幫你們的忙。」眼睛看著場中的激鬥,科恩隨意的回答,「難道我還怕他們知道?」 聽了科恩的回答,溫絲麗皇妃知道夫君另有打算,也不再說什麼,專心看著場中的廝殺。 雖然兩人的長槍都是軟木製成,外面還包著沾有紅粉的厚布,卻絲毫不減比試的激烈程度。白衣武士步伐靈活,長槍劃出的***非常小,對手每刺出一槍的時間,他都能刺出兩槍,無奈臂力不夠強勁,錯過好幾次絕好的機會。 反觀他的對手,雖然槍法不如白衣武士精妙,但槍勢沉穩,力道猛烈,從不輕易移動腳步,僅憑藉腰力臂力,每一擊都能帶出「呼呼」不止的風聲,防守時特別善於利用槍尾招架,白衣武士先前有好幾次刁鑽的攻擊,就是被他用槍尾封住。 在旁人擔心不已的時候,力克卻微微一笑,拿起酒碗對科恩晃晃。 一口酒還沒下肚,場中形勢就起了變化,白衣武士的對手大吼一聲,搶身掄出一個半圓,向白衣武士橫掃過來。「噗!」的一聲,白衣武士勉強架住,卻被強大的力量震得腳步輕浮,踉蹌後退。對手見機會難得,當即躍入空中,居高臨下的一槍刺向白衣武士左胸! 白衣武士毫不驚慌,用槍尾在地上一撐,突然加速脫出對方的攻勢,這之後旋身過來,手臂伸展,斜出一槍反刺上去,沾滿紅粉的槍頭點到對方胸口──對手身體魁梧,又是凌空飛擊,被點翻之後失去平衡,白衣武士的槍身立即就被壓彎! 如果槍身折斷,對手難免血濺當場,場外好手想出手相救卻也來不及了,眼看禍事即將發生,好幾位女士不能自禁的出聲驚叫。 白衣武士大喊一聲,飛身而起,接連三腳踢在對手前胸,「碰碰碰」三聲悶響,對手魁偉的身體反倒被他硬生生踢上去,側著身體摔倒一旁。 數人上去扶起傷者,檢查一下,沒有什麼嚴重的傷勢,司儀就把這一場的勝利判給白衣武士。在場的人都是消息靈通之輩,又被白衣武士靈敏的反應折服,當即歡聲雷動。而科恩卻搖搖頭,狠盯了一眼坐在下面的總聯絡官──這位白衣武士的凌空連踢腿法,是科恩以前絞盡腦汁想出來教給瑪法的。 總聯絡官無奈的聳聳肩,對皇帝抱歉一笑,那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反正這小子都算是老大你的親戚,橫豎我又沒有便宜外人。 加之身邊的迪爾皇妃一聲輕笑,讓科恩明白這事情是由皇妃們在暗中安排,心裡除了無可奈何,還是無可奈何。 因為這場之後的勝者要跟陛下交手,所以司儀並沒有令其向科恩行禮,立即開始下一場,分別著紅藍服裝的兩名劍手抱劍登場。坐在皇帝身側的西夫塔親王借敬酒的機會,對科恩微微一笑,向他示意場中穿藍衣的劍手才是自己的小舅子。科恩則以眼色回應。 即使是在復古的夜宴鬥場上,兩名劍手在站定之後還是相對施禮,不像其他人那樣衝上去就開打,所穿的服裝是對襟束腰的武士袍,也比其他人顯得文雅。 神屬各國的武技之中,都以劍的地位最高,用劍者不但要勤練武技,還要有一定的文化修養,甚至在斯比亞帝國皇家學院學習的文生,都必須在劍技合格後才能畢業。平民百姓出身的武士只能用其他兵器,至於海爾特等人幼年時可以用劍,那純粹是沾了科恩的光…… 紅衣劍手提步上前,木劍在身前虛砍一記,星星點點的鬥氣佈滿劍身。木製劍身很難附著鬥氣,他這一手耍得非常漂亮,周圍觀戰的人群中傳出一片讚歎。 而面色沉靜的藍衣劍手卻只把手中木劍緩緩提起,用劍尖遙指對手,雖然是凝立原地,衣角卻在有節奏的晃動著。 還沒正式開始,就已鬥了個旗鼓相當,連科恩陛下也看得興致盎然。 「小心了!」紅衣劍手提醒一聲,快步衝上,劍身一橫,切向藍衣劍手右肩。藍衣劍手立劍格擋,「噗!」的一聲悶響,兩把木劍撞在一起,劍身上的零星斗氣向周圍激射而出。喝彩聲中,兩人各退一步,旋身上前再戰。 這次纏鬥,兩名劍手卻是越打越快,飛旋之中,撞擊聲不斷。兩人身邊都是滾滾劍影,周圍的幾堆篝火受到劍氣壓迫,火苗不停的搖曳,時而收縮,時而暴漲。場中不時飛散出了幾點鬥氣,顯示出兩名劍手高超的武技。 正看得有趣,一位披甲掛劍的軍官擠到場邊,向科恩打個手勢。科恩微微點頭,跟身邊的皇妃交代幾句,轉身走進大帳。 「皇帝陛下,」軍官遞上一個卷軸,「這是剛剛收到的裡瓦急報。」 拆開看過之後,科恩的雙眉不由皺起,不住在帳篷裡走著***。 「發生什麼事了?」緊跟著進來的菲琳皇妃見狀一呆,在她的印象中,科恩已經很久沒遇到值得皺眉頭的難題了。 「現在還能發生什麼事情,自然是貝爾妮.艾賓浩斯的婚事了。」科恩淡淡一笑,把卷軸遞給菲琳皇妃,「神屬聯盟之內除了我斯比亞帝國外,其他六國都已經派出了求婚使者,其中居然有四位是親王。而貝爾妮只是裡瓦帝國年紀最小的一位公主,雖然她美貌嫻慧,但如果只是單純求婚的話,各國似乎都用不上這麼豪華的陣容。」 「夫君的意思,是不是擔心他們會有其他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雖然目前沒有證據,但他們一直討厭夫君倒是真的。」菲琳皇妃看完卷軸,體會出夫君話裡的隱意,「現在這段時間,正是斯比亞恢復國力的關鍵時刻,我們一定得小心提防他們。」 「我前段時間還在奇怪,為什麼坦西帝國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要提前歸國,原來他是要半途去赴這個約會。」科恩低頭看著腳下的地毯,「在這個時候,六國位高權重的使者,借求婚為名在裡瓦聚集,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會不會是去瓜分從我們這裡得到的情報?」菲琳皇妃才說出這個假設,自己又立即推翻,「雖然那東西非常誘人,但也不用出動親王級別的人物啊!」 「不是因為這個,也不是因為求婚,難道他們是為了聯合起來孤立斯比亞?不會不會,雖然斯比亞國力與日俱增,但還達不到讓所有國家感受到威脅的地步……」科恩繼續走著***,突然停下腳步,十分嚴肅的看著菲琳皇妃問,「裡瓦現任皇帝多大了?」 「現任皇帝五十七歲。」菲琳皇妃回答,之後流露出震驚的表情,「他們不會是想非正常的取得帝位吧……那裡瓦太子怎麼辦?還有另一個皇子呢?」 「裡瓦太子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在我的印象中,他雖然知道身為太子的艱難,但卻只會逃避和發洩,就連貝爾妮的言談之中都透露出對他的極度失望。」科恩冷哼一聲,「根據一向的情報顯示,他的三個妹妹嫁人後都沒閒著,各自培養黨羽,一心想扳倒太子自己當女皇。至於另一個皇子,倒是真的與世無爭,不過,與世無爭的人遇到事情也沒有什麼反抗的能力。」 「所以,幾個公主想當女皇?」菲琳皇妃睜大了眼睛,「那老皇帝怎麼辦?」 「你也知道他老了,在某些人心裡有一句俗話,叫做老而不死謂之賊。對付一個賊,當然就可以用簡單的手法。」科恩右手做了個切割的動作,「裡瓦皇帝啊!你們夫婦養的好兒女……可憐的貝爾妮公主,她有這樣的哥哥姐姐,真是不幸到了極點。」 「我總覺得他們想在現在動手的話,會不會太快了一點?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來看,這個時候的確不是動手的好機會。」菲琳皇妃向侍衛招手,叫他拿過地圖來,「夫君,我覺得你的看法不是很對,就算他們要動手,也不會請所有的帝國去吧!這樣無異是與虎謀皮。」 「你看看地圖吧!」科恩指著地圖說:「裡瓦帝國是個大國,一面臨海,陸地方面從地圖上看,是跟四個帝國接壤,分別是斯比亞、波塔、坦西和班塞,而裡瓦與奧馬圖的國境最近處還不到三十里的距離,所以實際上是跟五個帝國接壤。」 「然後呢?」 「裡瓦帝國的軍權分散,軍方將領一部分依附權貴,另一部分對皇權爭鬥持觀望態度。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裡瓦帝國的某些人要圖謀大事,僅憑手裡的那點力量,很快就會被其他人聯手誅滅。」科恩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於是,這些人只能走一條路。」 「借助外力?」菲琳皇妃放在地圖上的手有點顫抖,「他們還真敢?」 「親愛的,很抱歉。」科恩握住菲琳皇妃的手,柔聲說:「這個世界上,就是會不時發生這樣醜惡的事。」 「看你說的,我是你妻子呢!」菲琳皇妃對夫君笑笑,然後低頭分析,「三個已經出嫁的公主,連太子在內,一共是四方勢力,如果他們是在分別拉攏一個接壤的帝國……難怪會有四位親王參與。而雲路帝國和加洛帝國,他們距離遙遠,最多搖旗吶喊,最後只能喝點殘湯吧!」 「他們畢竟是在幹大事,而不管是誰笑到最後,都需要神殿的承認才可以。所以有這兩個小國家加入,事情就會順利很多。」科恩坐到書桌旁邊,「不過,他們事後酬謝的條件是什麼呢……能同時吸引四個帝國加入,這代價肯定不會少。」 「難道夫君你想得到這份獎勵嗎?」菲琳皇妃莞爾一笑,「又沒人請斯比亞加入。」 「還需要人來請嗎?我可是貝爾妮公主的哥哥呢!」科恩搖搖頭,「至於這份獎勵,不管那四位野心勃勃的傢伙給出什麼東西,我都不想要。」 「這似乎不是你的性格。」菲琳皇妃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夫君,「沒好處的事情你會做?」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科恩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我是貝爾妮的哥哥,那麼我對貝爾妮的父母有什麼義務嗎?」 「這個,不好確定。」菲琳皇妃想了想,「一點點吧!如果貝爾妮公主開口求你的話。」 「那麼,如果我們猜測的這件事已經在謀劃之中了,我們有阻止這件事情的義務嗎?」科恩又問,「換個說法,以斯比亞帝國的力量,我們能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嗎?」 沉默了好半天,菲琳皇妃滿臉痛惜的搖了搖頭。 「做為帝國第一內政監督,我要求陛下放棄阻止這件事。」菲琳皇妃看著科恩,「但做為你的妻子,我請求你救出貝爾妮公主,因為她只愛菲謝特。」 「放心好了,我不但要救出貝爾妮公主,連這裡……」科恩的手掌按在地圖上裡瓦的位置,嘴裡擠出一句話,「連這裡我也要定了!」 「可是,我們之前的計劃裡並沒有這一步,帝國國力和軍力都有限。」看到科恩的這個表示,菲琳皇妃這一驚可不小,「如果此時強行插手,那就會打亂我們全盤步驟。」 「沒有其他辦法,我們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科恩拿手指敲著額頭,「如果讓其他帝國的勢力進入裡瓦帝國,就會極大的制約我國後方。就算這幾個帝國不進入裡瓦,我們也每時每刻都要提防新的裡瓦皇帝或者女皇。那段邊境一馬平川,根本就無險可守。」 「這樣說來,我們遲早都有一戰?」菲琳皇妃歎口氣,「這樣的局面太殘酷了。」 「讓我想想吧!盡量想出一個既能讓我放心,又能讓貝爾妮可以接受的辦法。」科恩沉聲回答,「原來還以為能偷偷懶,可現在看來,在金沙薩的利普是被夾在一群親王當中,勢單力孤啊!那傢伙又不敢明裡求援,只好寫了這份加急文書過來。」 「一個爵位低微的外交大臣,怎麼爭得過四位親王呢?不過現在要派誰去比較合適?父親肯定是不能離開,而另兩位親王的婚禮又迫在眉睫,根本脫不開身。」 「你面前不是站著一位合適的人選嗎?」科恩微微一笑,「不管是對付神族魔族,還是對付王公大臣,又或者是市井閒人,本少爺都是一樣的好使。」 「就知道你閒不住。」菲琳皇妃白了夫君一眼,「我們把父親請進來吧!安排停當之後,你就可以去裡瓦處理這件事了。」 「你放心好了,他們不會馬上動手,而我會盡快處理貝爾妮公主的事趕回來的。」科恩握住菲琳皇妃的手,「我不但要趕在哥哥們的婚禮前回來,還要趕在你們第一次坊間聚會前回來,我要好好看看你論戰群儒的風采。」 「這可是你說的。」菲琳笑意盈盈的說:「如果到時候回不來怎麼說?」 「回不來的話,任你處罰。」科恩湊近菲琳,「可我要是趕回來了怎麼說?」 「趕回來了,我就……」菲琳突然低下頭去,露出頸邊一截雪白的肌膚,聲音微弱得幾乎讓科恩聽不清,「就任你輕薄好了。」 一說完這句話,沒等科恩反應過來,菲琳皇妃已經飛也似的逃離大帳。當她再次跟著維素親王進來時,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散盡。 大帳前的空地上不斷傳來轟然喝彩聲,三個人就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下研究著複雜的局勢,到事情大體上安排妥當之後,前面的比試已近尾聲。 「就這樣吧!」維素親王對科恩點點頭,「你早去早回。」 「好的。」科恩陪著父親走向帳外,「我再給留在這裡的大臣貴族們提個醒。」 帳篷外,最後一場比試已經完成,獲得勝利的幾名貴族青年一字排開,正站在平台等待皇帝陛下的賞賜。科恩大笑著走上前,向他們一一賜予精工打造的武器,旁觀人也發出陣陣喝彩。 「你們幾個都不錯,回聖都之後,先到近衛軍衛戍軍部報到。」科恩揚聲說:「先別想做官,都給我先到訓練場上摸爬滾打,合格了之後才能穿上軍裝!」 「是的,陛下!」雖然沒得到官職,但幾位青年心中清楚,皇帝陛下絕不會虧待自己。 群臣紛紛上前向皇帝道賀,其中一位中年貴族特別興奮,連聲向皇帝陛下進言,「現在前方有戰事,不如將今晚每場都得勝的貴族青年都編入軍隊,也好讓他們為陛下效力……」 「你說什麼?」科恩臉上的表情一楞,問他,「前方何時有戰事?」 聽到皇帝這句話,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即安靜下來。雖然軍事方面的消息被封鎖,但在場的貴族們都多多少少的收到些風聲,誰都知道皇帝陛下在用兵…… 「神魔分界線上……」這位貴族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還反問皇帝,「不是打起來了嗎?」 「大膽!」維素親王心知科恩的的意思,擔心科恩處罰太重,於是出言訓斥,「帝國現在欣欣向榮,正是全力恢復國力之時,你居然敢輕言戰事!」 「陛下……」冤大頭貴族終於明白過來,「陛下恕罪,小臣多喝了幾杯,頭昏腦脹才胡說八道……」 「念你初犯,削去一級爵位,扣一年薪俸,禁足反省半年。」科恩冷冷說道,「在此期間,一切事務由你子輩處理。」 周圍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削去一級爵位,這處罰可不輕,從今以後,可不能再說有關戰爭的事情了…… 科恩和維素之所以會聯手演出這一幕,是因為這場戰爭注定要失利──至少在名義上是會失利的。而現在的斯比亞帝國卻是一個等同於新近建立的帝國,那些被重新喚醒希望的國民,怎麼能接受第一次戰事失利的消息? 所以,戰爭的消息,一定要嚴密封鎖! 第二十四集 第七章 第二十四集 第七章 第二天,當參加狩獵的斯比亞帝國的貴族們跟在皇家儀仗後向聖都進發時,他們的皇帝陛下也在旅途之中,只是目的地不同而已。 當然,既然是皇帝,那麼科恩陛下所乘坐的交通工具在速度上就比他們的快得多,也更加具有震撼力……當普通人看到一條白色巨龍緩緩降落在龐大的戰艦甲板上時,他心裡會是什麼感受? 一聲清越的龍吟之後,白影緩緩收起雙翼,憑空出現並蔓延開的一團白色的霧氣,逐漸籠罩住她巨大的身軀,當這霧氣消散之後,一身黑色裝扮的科恩出現在船首甲板上,已變成人形的白影靜靜佇立在他身側,雙手扣放身前,目光低垂。 一群身穿白色軍服的軍官迎了上去,站定之後,居中一位身材削瘦的將官才獨自步出隊列,把握拳的右手橫放胸前,向科恩行禮說:「斯比亞帝國海軍副司令長官,兼第一艦隊司令長官,少將山德偕麾下將領恭迎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日安!」 他的話說完之後,後面的軍官們才同聲說:「恭迎皇帝陛下──陛下日安!」 「稍息!」科恩陛下彷彿剛從睡眠中醒來,懶洋洋的還了一個軍禮,「多日不見了,各位都還好吧?不過看你們穿起一身筆挺的軍服,就知道你們應該混得還不錯。」 這些有資格來迎接科恩陛下的將官,都是多年前跟隨科恩南征北戰才爬到現在位置的,在他們心目中,科恩陛下永遠沒有科恩長官來得親切,也更加不會習慣一位嚴肅的皇帝。而科恩陛下的心裡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於是這個肅穆的迎接儀式,注定會徹底蛻變成了閒話家常。 皇帝陛下一句話,就讓剛才嚴肅的氣氛崩塌,在場的大多數將官都情不自禁的嘻笑出來。 看到科恩陛下跟每位軍官都開過了玩笑,山德少將才上前說:「陛下,既然您已經上了船,我們是不是應該全速駛往目的地?」 科恩點點頭,向其他軍官揮揮手,「你們都去餐廳等著我,我跟山德有話要說──我沒到場之前,你們不准偷吃東西!」 軍官們大聲答應著,嘻嘻哈哈的下了甲板。而科恩帶著山德,按老規矩上了瞭望台。 在這個秋季,兩人眼前的海水也變得不再那麼美麗,那些永遠不會停止翻湧的浪花夾帶著大大小小的泡沫,在視野中起起伏伏的延伸出去,一直和遠處的天空連接起來。上下都是一片讓人心情鬱結的灰蒙,其中還不住透出絲絲陰寒。微帶鹹味的海風從天邊而來,在風帆間穿越之後吹拂在臉上,竟然能讓人感覺到一些凜冽。 科恩陛下的手放在圍欄上,眼睛盯著破浪而行的船首,嘴裡淡淡的問了一句,「安排好了?」 「全部安排好了,在接到陛下的命令時,第一艦隊正在進行遠航訓練。」山德少將點頭回答,「主力是六艘主力艦,十艘快攻艦,十艘運輸艦,兩艘補給艦,出動的船隻全是戰鬥裝備。運輸艦上還帶有總數六千人的陸戰部隊,兩千翼人飛行部隊,加上各艦的充裕兵力,完全可以保證陛下此去裡瓦帝國的安全。如果有事發生,艦隊可以在三個鐘頭之內靠岸。」 科恩沒對山德少將的匯報做任何評價,只是指著海面上的軍艦問他,「感覺怎麼樣,有這樣的一支海軍歸你指揮?」 此時的海面上,規模龐大的艦隊正在掉轉方向,尖銳的船頭不停切割著浪濤,激起一片片白色的水花。 「每當我看到自己指揮的這支艦隊,心裡就有很多想法。」山德少將用低沉的聲音回答,「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整個水族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而現在,我手裡的幾支艦隊一次遠洋訓練,途中所消耗的物資就夠讓當年的水族吃個心滿意足……只可惜艦隊一直在外海訓練,陛下,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在世人面前揚眉吐氣?我們這口氣,已經憋很久了!」 「當艦隊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時候,就是我向魔屬聯盟全面宣戰的日子,不過這天也快到了。」科恩笑笑,「各國賠償給我們二十萬奴隸,我從中分出五萬給海軍,你接到計劃了嗎?」 「接到計劃了,不過我覺得海軍並不缺這五萬人,因為海軍有自己培養人才的軍校。」山德少將回答說:「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們也只能被訓練成海軍的陸戰部隊,而且在沒有奴隸的斯比亞帝國裡出現純奴隸的部隊,多少有些讓人看不透。」 「不但是海軍,各個軍種都分配到了一定數量的奴隸兵員。他們雖然是奴隸,但這些人的求存慾望是最強烈的,就看我們用什麼辦法把這種慾望發掘出來。」科恩看了看山德說:「我們新招收的三十萬新兵都是農家子弟,雖然老實善良,但骨子裡卻少了那一份凶悍。以這樣的兵員組成軍隊,雖然有經驗豐富的軍官帶領,卻也會不可避免的逐漸走向中庸沒落。」 「陛下的用意是……原來在計劃的最後一頁,那十級軍功是陛下定的?」 「不全對,我本來只定三級軍功,但軍紀總監那條老狐狸卻把三級拆成了十級。要論瞭解人性,我還是有所不及。」科恩哈哈一笑,說出了重點,「對整支軍隊來說,這二十萬人就是一副苦口的良藥,在十級軍功的激勵之下,他們會如同當年的神屬聯軍第九軍團一樣奮發。而他們的進步又會刺激到其他部隊……雖然是農家子弟,可誰也不願意讓奴隸給比了下去吧?」 「陛下,我想你的苦心,還不止是這一點吧?」雖然語氣比較平淡,但山德卻知道自己對科恩的計策心悅誠服,「普通的奴隸能憑藉一級級的軍功擺脫自己悲慘的命運,得到十級軍功的人,還可以把家人帶到斯比亞。這個事情傳出去的話,恐怕每年都會有無數的奴隸跑來斯比亞帝國,有了新加入的人,這種激勵的體制也會繼續存在下去。」 「你說對了,我就是要在適當的時候把這些人放回故地,讓他們以自由人的身份把家人帶回來,也讓其他人眼紅心癢。」科恩用手指在圍欄上輕輕敲擊著,「我要把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攪亂,攪出死亡,也攪出希望。」 「這個……我現在有個私人問題。」山德的話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輕聲問,「如果水族現在才擁護陛下,陛下會不會這樣對待我們?」 「這條規則適用於那些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歸附我的人,而你的水族嘛!」科恩轉頭看著山德,微笑著說:「恭喜你們,因為水族早一步上了船。」 實話實說之後,也不管山德少將是不是滿意,科恩陛下就笑著走下瞭望台。 一天之後,兩艘造型極為普通,掛著斯比亞國旗的中型軍艦駛到裡瓦帝國的領海內,並按照外交禮儀停留聖靈石軍港外。相互的信息通聯之後,裡瓦海軍這邊派出一艘近海戰艦前去引導,讓兩艘斯比亞軍艦慢慢靠上這個裡瓦帝國最重要的軍港。 斯比亞的第一艦隊全部停泊在不會被人發現的外海,這兩艘軍艦是艦隊裡唯一可以拿出來見人的「精銳軍艦」,而且為了不引起別國的恐慌,水兵們還緊急拆除了艦上的一些裝備。 才一靠上碼頭,側向艙門就被打開,數百名陸戰士兵就在軍官的號令聲中魚貫而下,不過碼頭上的裡瓦軍人並不慌張,因為這只是斯比亞帝國求婚使者的護衛隊而已。 護衛隊裡,誰也沒穿盔甲,士兵軍官都只著一套嶄新的海軍禮服,白色的布料上一塵不染,金黃色的黃銅紐扣熠熠生輝,精工打製的華麗軍刀斜掛在左腰上。兩條閃動著金屬光澤的銀色勳帶從軍服第二粒紐扣處牽出,在胸前繞一個半圓再連到右肩的肩章尾部,成功的在線條生硬的軍服上增添出一道和諧的曲線,也讓這些軍人的形象顯得和藹可親。 科恩陛下搖身一變,成了斯比亞帝國派出的求婚使者──銀月湖子爵。他深知形象的重要,所以在挑選護衛隊成員時也特別留意。眼前這些身形健美的士兵們連身高都差不多,而且全是氣宇不凡的青年人,連目光也很平和。 不管是誰,當他看到這樣一支部隊的時候,都只會露出微笑,不會心存疑慮……而實際上,在這支人數五百的護衛隊裡,沒有一個人不是戰功纍纍的精英戰士,那些一般程度上的高手,充其量只能當他們的陪練。 辦好了必須的公文,護衛隊再從軍港守軍那裡借出三百匹馬,之後就大張旗鼓的護著銀月湖子爵上路了。在前往金沙薩的路上,沿途的裡瓦國民都是以一種極為自豪的心態看待這支隊伍,其中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的小公主殿下實在是太美麗了,美麗到所有帝國都派出專門的使者來求婚!至於前些日子也打這經過的那個斯比亞外交大臣,他的級別一定是不夠。 裡瓦首都金沙薩,皇宮後花園,日頭西斜,風拂葉動。 裡瓦帝國小公主貝爾妮.艾賓浩斯殿下一手支著頭,安靜的坐在平常喜歡的涼亭裡,輕握在另一隻手中的五彩羽扇正在無意識的搖動,冰清目光久久凝視在涼亭外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至於內侍長送上的幾份純金打製的禮單,卻一直疊放在白玉石桌一端,沒有動過。 菲謝特.夏麥的身影正不斷在貝爾妮公主心頭浮現,一會是他微笑著走近自己,一會又是他和自己娓娓會話。可無論這記憶是從哪裡開始,最後都會定格在樓車濺血的那一幕上,讓貝爾妮公主的心一陣陣刺痛……但貝爾妮公主卻無法自制的去想起他。 放下羽扇,貝爾妮公主的手指又摸到了袖口中暗藏的一支比尾指還細小的利刃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到昨天為止,六國求婚使者到齊,其中有四位使者是親王,不管他們和自己的哥哥姐姐有什麼私底下的交易,自己都注定要被嫁出去…… 雖然科恩答應幫自己解決這件事,但那僅屬於一個不可能達成的願望。自從科恩當上斯比亞的皇帝以來,這個帝國就不被當權大臣們所喜歡,神殿更是對斯比亞有很深的成見。在這樣的情況下,身為一國之君的科恩當然要先考慮與各方的關係,自己跟他的一點私交,又怎麼可能與國家大事相提並論? 就算是科恩真的要幫忙,他又能用什麼藉口來阻止自己出嫁?難道他也派人來求婚嗎?在這樣的情形下,他也只能派一位外交大臣來敷衍自己一下……貝爾妮公主撫摩著那截冰冷的金屬,心裡卻沒有恨意,也沒有絲毫的恐懼,有的,只是一點夾雜在不捨之中的期盼。 有人放輕了腳步走近,這個謹慎的動作讓貝爾妮公主心裡覺得好笑──為什麼要放輕腳步呢?怕驚動自己嗎?即使是小心翼翼的走近了,最後還不是要說話? 彷彿是印證貝爾妮公主的想法,腳步聲在她身後停息下來,遲疑了片刻,一個刻意被壓低的女聲響起,「公主殿下,內侍長傳報,有使者想見您。」 「只有我在這裡,你不用壓低了聲音說話。」貝爾妮公主沒有回頭,迷濛的目光依然徘徊在遠處,「溫特哈爾,作為一個沒有實權的公主,我也只能給你這一點短暫的自由了。」 「公主殿下,您別這樣說。」看著這位比自己還要小一些的公主的柔弱背影,女將軍那顆往日無比堅定的心也充滿了酸楚,「您應該起來四處走走,那對您的身體有好處。」 「免了吧!就是有了健康的身體又能怎麼樣?」貝爾妮公主坐直了身子,「溫特哈爾,到他們做最後決定的日期還有幾天?有那麼多親王到來,姐姐們一定忙壞了吧?」 「回稟公主殿下,距離最後決定的日期大概還有五天的時間。」溫特哈爾回答,「我聽說從今天晚上開始,幾位公主殿下府邸,還有太子府上都有歡迎宴會。」 「溫特哈爾,」沉默片刻之後,貝爾妮公主緩緩轉過了身來,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澀笑意,「你何必要用這樣謹慎的態度跟我說話呢?難道說在這出嫁前的最後幾天時間裡,我連你這唯一能陪伴我的朋友都要失去了嗎?」 「公主殿下……」跟貝爾妮公主的目光一接觸,溫特哈爾身體一晃,跟著單膝跪下說:「請公主恕罪!」 「為什麼要突然請求我的饒恕呢?」貝爾妮公主輕輕一笑,「是有人收買你嗎?他們給你什麼?說出來給我解解悶吧!」 「沒有人來收買我。」跪在地上的溫特哈爾將軍垂下了目光,表情極為痛苦,「我知道公主心裡在想什麼,可我現在卻……我卻連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因為是公主的兒時玩伴,就時時受到公主照顧,但在公主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只是個沒有用的廢人!」 「看你說的,我還沒有感謝你呢!」貝爾妮公主走上去拉起溫特哈爾,「此時此刻,有你在我身邊,我心裡好受多了。我再不奢求什麼,只希望能平靜的渡過這幾天。」 「要不然,」溫特哈爾回望著公主,用極微小的聲音說:「我帶公主逃離……」 「有用嗎?那是在給父母抹黑。」貝爾妮公主面帶微笑的否決了女將軍的這個提議,「一樁令所有人都滿意的婚姻,這是身為女兒的我唯一能回報他們的事情,我們不能這樣做。」 「可是公主您──」溫特哈爾又氣又急,「科恩那個混蛋!不講信用!」 「這也怪不得他,有哪一位瀕臨絕境的人,他的身邊會不冷清呢?好在我心中還有一盞明燈,並不會感到驚慌。」貝爾妮公主挽起女將軍的手,臉上看不到一丁點的悲慼,「這樣不冷不暖的日子最適合接見人,我們走吧!去看看又是哪一國的求婚使者來檢驗貨物了。」 「抱歉,我來得比較急,沒有問清楚內侍長。」貝爾妮公主的表情越是正常,溫特哈爾心裡越是擔心,但卻苦於沒辦法救公主脫出困境。 「那又有什麼分別呢!」貝爾妮公主手一伸,握住一片從上方飄落下來的紅葉,歡欣的神情在她臉上綻放開去,像一個無憂無慮的爛漫少女。 拐過幾個彎,經過一條長廊,貝爾妮公主來到了會見外客的一座建築之外。等候在門外的內侍連忙高聲通報,「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殿下到!」 內侍的話音剛落,背對廳門的那位使者就俐落的轉過身來,微偏著腦袋向貝爾妮公主行了個注目禮。雖然是一頭金黃色長髮,還有一雙湛藍的眼睛,但他嘴角的那一絲微笑,卻把他的真實身份清楚的顯露出來。 「在下是銀月湖子爵,是斯比亞帝國皇帝陛下的特遣求婚使者。」看到貝爾妮公主在發呆,科恩輕聲提醒說:「見過公主殿下,祝願殿下芳華永駐,我國陛下也要本使向公主問安。」 「特使安好。」貝爾妮公主雙眼中蒙上一層朦朧的水氣,悄悄收起手上的紅葉,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回答,「也謝謝科恩陛下的問候。」 「小使一定會把公主的謝意向我國陛下轉達,不,應該說,公主殿下一定能親自向我國陛下表達謝意,因為有我這樣一位使者來求婚。」科恩上前兩步,露出一個自大的笑容,然後看著溫特哈爾說:「這位一定是名聞天下的女將軍了,傳說中的軍中玫瑰,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 「特使過獎了,末將當不起這樣的評語。」貝爾妮公主知道眼前這人是科恩,但女將軍卻不知道。她心裡雖然非常盼望科恩派人來,可當這個如同他主人一樣「惡劣」的使者真正站在面前的時候,溫特哈爾的氣卻不打一處來,以至於鼓起眼睛狠狠的瞪了科恩。 「這是我國陛下的禮單……請等等啊!」科恩裝模做樣的在兜裡摸了摸,「哎呀──不見了呢!公主殿下,我背給你聽可以嗎?」 「這可不是小事,哪有求婚使者把禮單弄丟了的?」聽到這分明是調侃的話,溫特哈爾將軍實在忍不住的反駁,「難道不怕以大不敬的罪名法辦你嗎?」 「哎呀!不要這樣凶巴巴的對待我嘛!求婚憑的是誠意,又不是比錢多。」科恩呵呵一笑,「就算要法辦,也是斯比亞皇帝法辦我。」 「特使別擔心,小小的禮單並不是什麼問題,但兩國外交無小事,還是要告訴我父皇才行。」貝爾妮公主當然清楚科恩的用意,臉上露出由衷的笑意,轉身對內侍吩咐,「去稟報父皇,就說斯比亞帝國特使有急事請見。」 「是的,公主殿下。」 科恩向貝爾妮公主微微點頭,對她的心智讚許不已。 第二十四集 第八章 第二十四集 第八章 「哈哈哈哈,只聽說科恩陛下在幼年時有丟三落四的習慣,沒想到專程來求婚的特使也能弄丟了禮單。」人還沒到,一陣暢快的笑聲就從重重簾幕後傳來,「像這樣一位粗心的求婚使者,也有信心要求朕把寶貝女兒嫁到斯比亞帝國?真想早點見到。」 隨著這中氣充沛的聲音,一隊內侍簇擁著身著皇服的老者走到科恩等人面前。這老者中等身材,雖然面目清臞,但卻精神矍鑠,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身為皇者的威儀席捲周圍。他的目光掃視過來,當看到含笑而立的科恩時,有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驚訝在眼中閃過。 「見過皇帝陛下。」科恩手放胸前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晚輩禮節,「祝願陛下身體安康。」 老皇帝還沒開口,一位盛裝的貴婦人又從簾幕之後走了出來,緩步走到皇帝身邊,先對皇帝行了一禮,再回頭過來大聲訓斥科恩,「斯比亞求婚使者,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我國皇帝陛下竟然不下跪,還以晚輩的身份行禮,你眼裡還有裡瓦帝國嗎?」 裡瓦皇帝本人並不出言阻止,他面帶著別有深意的含蓄微笑,只是用平和的雙眼看著科恩,像是要看他如何應對。科恩直起身子,掉轉了目光去看著這位貴婦,從這位女人剛才的話語裡,他已經大致猜到了對方的身份。特別是站在身邊的貝爾妮公主沒有出聲,還微微的低下了頭,那就說明這是她眾多姐姐中的一位。 這位貴婦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紀,從梳理的髮式來看,她應該是一位夫人,長得還不錯,皮膚細膩,體態撩人。打扮得也還得體,穿著一件手工精細的淡綠色長裙,裸露在外的雙肩上披著一件華貴的彩紗,不多的幾件首飾把她襯托得更加冷艷照人……但科恩卻極為厭惡她的緊身衣,那東西把她的胸前雙乳高高托起,還擠出一條觸目驚心的懸空溝壑。 「此行我雖是以私人身份前來求婚,但卻全權代表科恩.凱達陛下。在我出發之前,皇帝陛下一再交代本人注意自尊,萬不可向人行大禮。如果讓我國陛下感覺到吃了虧,那麼本人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科恩臉上保持著微笑,「如果公主殿下覺得我國皇帝陛下見了裡瓦皇帝也應該下跪,我跪跪又有什麼關係──但是公主殿下,你是否瞭解,我這樣做了的話,後面的發展似乎會比較讓人意外。」 「小小一個使者,竟然敢威脅我?」上前一步,貴婦打量科恩的目光之中帶著些許陰狠,「你最好弄清楚一個事實,斯比亞帝國並不是能領導神屬聯盟的強國,你們的軍隊也並不是天下無敵的勁旅。僅憑現在的國力,貴國的科恩陛下似乎還不能欺凌到裡瓦頭上。」 「公主殿下過慮了,說到這個威脅啊!在我的理解裡,這種手段其實是一種巨額投資,而且帶有相當大的風險。」科恩一本正經的搖著頭說:「而在我和公主殿下之間,卻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何苦要威脅公主?我完全不具備這個動機,所以,請公主殿下寬心。」 「弄丟了禮單,你要怎麼解釋?」眼看無法誤導科恩,貴婦又換了另一種方式,「自古以來,求婚者最為注重誠意,哪有人不備禮單去求婚的?平民百姓的婚姻都要講個正式隆重,你既代表科恩陛下,那麼我們就可以把這件事,看成是科恩陛下對整個裡瓦帝國的輕視。」 本該是正主的裡瓦皇帝,對兩人針鋒相對的態勢卻置若罔聞,他呵呵一笑,逕自坐到桌邊坐下,還招手把貝爾妮公主叫過去,親自剝出一顆水果放到她嘴裡。而貝爾妮公主似乎也並不擔心科恩會落在下風,先笑咪咪的吃了水果,再轉過身來興致勃勃的觀戰。 「這個禮單嘛!其實並不是我弄掉了,而是我國皇帝陛下根本就沒寫,弄掉了這個說法也只是一種保密的手段而已。」說到這裡,科恩面向裡瓦皇帝,「請陛下讓閒雜人等迴避,本使才好說出禮物清單,以示我國皇帝陛下對這件事的慎重。」 「這個世界真是變得奇怪了,哪有送人禮物還要隱瞞的?六國求婚使者都是在皇宮大殿上手持清單,高聲唱出禮品目錄的。」貴婦淡淡一笑,垂下目光,用手整理了一下披在手臂上的彩紗,「看你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這些禮物也不是什麼正經東西吧?」 科恩給出一個無所謂的神情,眼睛還看著窗外,並沒回答貴婦這句話。 「事情也不儘是如此,總有例外發生。」這個時候,倒是一直置身事外的裡瓦皇帝開口了,「隨侍祭司何在?出來為長公主說說這種例外的事情。」 「是的,陛下。」簾幕處轉出一個身穿白袍的年輕祭司,站到貴婦身邊說:「長公主殿下容稟,凡是包含了神族物品在內的贈送、奉獻,除了當事人之外,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我還想起一件事。」還沒等貴婦反應過來,科恩已經把目光投射到她身上,嘴角露出一個愜意的笑容,「長公主殿下,你剛才好像還說,斯比亞帝國的禮物不是什麼正經東西?你可以問問這位祭司,如此評價光明神族賜予的神聖物品,當事人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聽到科恩這句話,就算是目中無人的長公主也止不住的後退一步,眼中流露出濃重的恐懼。站在她身後的白衣祭司更是低著頭,連一個字都不敢說──身為神殿祭司,他沒有在長公主褻瀆神族時出言阻止,公主身份高貴,就算被處罰也不會太重,而他卻只有死路一條。 「小孩子不懂事,聽我接見使者就要跑來湊個熱鬧,說話有得罪的地方,特使請別見怪。」在凝滯的氣氛裡,裡瓦皇帝站起來向長公主擺擺手,「好了,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你去陪你母親說說話,朕還要跟特使商量正事呢!你們也都退下。」 裡瓦皇帝最後一句話是對那些「閒雜人等」說的,房間中的人很快地退了下去,只剩下科恩、裡瓦皇帝還有貝爾妮公主。裡瓦皇帝對科恩一招手,請他到桌邊就坐。裡瓦皇帝心裡並不知道這位特使就是科恩,但科恩跟長公主的一番對話卻讓他印象深刻,不說科恩以退為進讓長公主鑽進套子,就說科恩在皇族面前侃侃而談的氣度,都不是一般人能具備的。 「小使逾越了。」科恩坦蕩一笑,坐到了裡瓦皇帝對面。貝爾妮公主知道科恩一向心高氣傲,換個地方與人,這句告罪的話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於是向科恩投來感激的一瞥。 「特使年紀輕輕就有這份氣度,實在讓朕意外。」裡瓦皇帝端詳著科恩,嘴上緩緩的說:「以前只聽說斯比亞帝國出傑出的武將,沒想到還有特使這等人物。銀月湖子爵,非常生疏的名字啊!科恩.凱達,這個孩子真是很會為我們創造驚喜。」 「陛下過獎,小使沒有其他長處,就是會耍耍小聰明而已,因為與科恩陛下性情相近,所以才攬到了這個差事。」科恩臉上保持著笑容,「如果方便的話,請容小使說出禮物名錄。」 「先是送給貴國的禮物。」看裡瓦皇帝沒有異議,科恩說了起來,「我國送上精工打造的黑鐵兵器十柄、頂級盔甲三十副、布匹錦緞五十車,以及各種特產一百車,請貴國笑納。」 「實在難得。」裡瓦皇帝頷首笑說:「貴國光復以來,還是第一次發送禮物吧?朕居然會有這個榮幸,真是謝謝了。」 「再是送給貝爾妮公主的私人禮物。」科恩接著說下去,「我國四位皇妃發送五色霓裳一套、精靈斗篷一襲、幻彩魔晶首飾一套、稀有玩物十件。三位親王發送頂極出行馬車一架、駿馬二十匹、上古遺存書籍一箱。還有琴倫公主的禮物,小公主殿下花半個月時間,親手編製寶石桂冠一頂送給貝爾妮公主殿下。」 「真是難得的厚禮,特使歸國時請轉達我的謝意,特別感謝琴倫公主。」貝爾妮公主微微點點頭,不動聲色的回答著。 「不過,我怎麼沒聽到有神族物品呢?」裡瓦皇帝微微一笑,「騙人可是壞習慣。」 「神族物品是我國皇帝陛下發送的,絕無虛假。」科恩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微微放大了聲音,讓偷偷站在牆角的人能聽清楚,「而且,這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神族物品。」 「哦?這麼珍貴嗎?」裡瓦皇帝看看眼前的盒子,「女兒,打開這個盒子,讓朕看看。」 「是的,父皇。」貝爾妮公主拿過盒子,小心的揭開上面的封印,輕輕打開盒蓋。 一片只有手指長短的潔白羽毛,緩緩自盒底的絲絨上浮起,冉冉上升,一直升到三人眼睛的高度才懸停下來。一圈圈米粒般大小的白色光點在羽毛上顯現出來,並向四周擴散著飛出,一路散發著柔和的光亮,穿過三人的身體,穿過那重重的簾幕,甚至穿過一堵堵牆壁。 「這是……這是……這是……」裡瓦皇帝用手指著這片羽毛,驚訝到結巴起來。 這是神族長公主羽翼上的羽毛,科恩去天堂之島時曾經花心思「明搶」了好幾片這樣的羽毛,其他四片被鑲嵌在髮飾上送給妻子。在挑選禮物時,科恩發現這片羽毛開始散發潔白光點,想到沒有其他用處,乾脆拿了來做人情,卻沒想對其他帝國的皇帝有如此的震撼力。 「這是我國皇帝陛下還未登基之時,神族公主親手賜予我國陛下的聖潔之物。陛下您是絕頂聰明之人,當然知道這聖潔之物來自哪裡。」看到裡瓦皇帝的表情,科恩一聲長笑,一種為帝國、為皇帝而無比自豪的意味在話語裡表露無遺,「當今天下,只有我國陛下得到了這個待遇,其他帝國不要說擁有,他們何曾見過這聖潔之物一眼!」 「科恩.凱達陛下太會出難題了。」注視羽毛良久之後,裡瓦皇帝收回了目光,他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這樣舉世無雙的禮物,叫裡瓦帝國如何敢收?女兒,放好。」 貝爾妮公主用手指把羽毛輕輕捉住,小心翼翼的放到盒子裡,然後推還給科恩。 「這不是送給貴國的,只是科恩陛下送給貝爾妮公主的私人禮物。」科恩解釋說:「在光明神族公主賜予這物品的時候,科恩陛下就已經說明將來要送給其他人,而神族公主當時是默許了的。而且我國的四位皇妃,每位都有一件鑲嵌了這物品的髮飾。所以陛下就不用擔心,貝爾妮公主收下這禮物絕對不會有麻煩。」 「連斯比亞帝國的四位皇妃都有?」裡瓦皇帝一楞,「這樣說來,這聖潔的物品有五件?」 「陛下您知道,我不能在這件事上對您說謊。」科恩聳聳肩膀,用平淡的語氣回答說:「我以前在四位皇妃那裡看到四件,加上今天又看到一件,所以我只能說我國陛下手中至少有五件。誰知道科恩陛下什麼時候又能拿出那麼一、兩件來呢?」 聽著科恩的話,裡瓦皇帝沉默了下來,看著桌上的小盒子出神。 雖然在和裡瓦皇帝談話,但科恩敏銳的感知一直在探知周圍的情況,就在展示過這片羽毛之後,窗戶下偷聽的兩個人中有一人離去,而另一邊的牆外又有一人加入,藏身在重重簾幕後的那個人一直沒動。 「特使能說出此行真正的用意嗎?」好半天,裡瓦皇帝才抬起目光,「科恩陛下不遠千里的讓你給朕拿了這件神族物品來看,到底是有何隱意?」 「這真的是一件禮物啊!科恩陛下賦予的,也只是一種單純的祝願而已。如果陛下您非要小使說出個隱意來,小使也只好說說自己的猜測了。」科恩雙手交握說著話,突然把眼光一斜,「皇帝陛下,有爬蟲在牆角呢!」 「這宮廷已有多年沒有整修,有幾隻蟲子也屬正常,我這身子骨僵硬得很,又懶得叫下人打掃了。」裡瓦皇帝眼中精芒一閃,「如果特使心裡厭煩,隨手拂去就是。」 「這個……小使一向都是做些處理文件的事情……」科恩萬沒想到老皇帝會讓自己動手,一時大感為難,「小使……當然是沒有這個能力了……」 「沒有這個能力,還能來求婚嗎?」老皇帝淡然一笑,「如果連這點事情都不替朕做,那特使就只能打道回國了……怎麼一點都不替老人家著想呢?朕年紀大了,很多事不能自己去做啊……」 「陛下是在享清福,當然不用自己做,小使願意代勞。」看老皇帝這樣說,科恩答應了,但隨後嘴角一抿,面露難色,「只不過,小使並非農家子弟,分不清害蟲益蟲,如有差錯,豈不是罪孽一樁?」 「蟲子就是蟲子,哪有好壞之分?」旁邊的貝爾妮公主莞爾一笑,「父皇都討厭。」 「還是女兒知道朕的心意啊!」裡瓦皇帝呵呵一笑,拍拍貝爾妮公主的臉。 「既然如此,小使就魯莽了。」低頭一禮後,科恩的身體一個斜翻,電閃般向前掠出,右手突入重重簾幕之中──只聽「喀嚓」一聲,躲在幕後那人的脖子已被科恩捏碎!接著抽出那人腰間短匕掠向牆邊,「噗」的一聲,持匕右手破窗而出,外面立即響起一聲慘叫。 當門外那幾個持劍護衛衝進來的時候,科恩已經料理完了窗下那兩個內侍打扮的偷聽者,然後笨手笨腳的笑著爬窗回來,站到裡瓦皇帝身前再行一禮,「皇帝陛下,蟲子沒了。」 科恩說完坐下,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幾個從自己側翻時就出現在裡瓦皇帝身邊的蒙面武士。 「你們這群廢物,居然沒有發現有歹人偷窺,還要勞煩他國使者出手料理,要你們這等廢人何用?」裡瓦皇帝看一眼衝進來的護衛,口氣平和的下令,「斬。」 話音剛落,一名蒙面武士從裡瓦皇帝身邊躍出,手中銀光一閃,幾名持劍護衛齊齊倒下。 「查清這幾隻蟲子的來歷,誅滅九族。」裡瓦皇帝長身站起,豪邁氣概撲面而來,「特使好身手,不知有沒有興趣陪朕到御花園中一遊。」 「那是小使的榮幸。」科恩笑答,「陛下請。」 第二十四集 第九章 第二十四集 第九章 裡瓦皇帝遊興極濃,他挽了貝爾妮公主的手,帶著斯比亞的「特使」,一口氣轉了小半個御花園。 他走起路來腳步沉穩有力,說起往事來也把場景敘述的繪聲繪影,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觀察,旁人一點也看不出他是位年近六旬的老者。 他不提偷聽者的事,科恩當然也不會冒然提起,但從裡瓦皇帝事前事後的處理手法來看,他對這樣的事情早就瞭然於心。 他讓科恩出手料理那幾隻「蟲子」,也並不一定是臨時起意,因為後來出現在他身邊的幾位武士都是高手,發現有人偷聽是不成問題的……這位皇帝,似乎在隱藏什麼東西。 「在每一片天空上,都有翱翔的雄鷹,這話說得沒錯。」來到湖邊遊船上,裡瓦皇帝做個手勢,讓科恩坐下,「以前只聽人說科恩陛下怎樣怎樣,卻一直遺憾沒有見過,今天看到特使的表現,倒能推測出幾分科恩陛下行事的作風──果然有趣!」 「看父皇你說的,女兒以前就跟父皇說了科恩哥哥那麼多的事情。」貝爾妮公主撒嬌說:「難道父皇不相信女兒所說的話嗎?」 「誰叫你要認科恩陛下做哥哥的?小妹妹替哥哥說好話不需要任何理由,朕心裡當然要把你的話打個折扣。」裡瓦皇帝拍拍女兒的手,笑著說:「還有早先來到的斯比亞外交大臣,他行事中規中矩,完全看不出有科恩陛下的風範嘛!」 「並不是每一個斯比亞帝國的官員都能有科恩哥哥那樣的性格啊!父皇在欺負我。」貝爾妮公主一癟嘴,轉頭吩咐那幾個跟上的蒙面武士說:「開船。」 「像陛下這種氣度不凡的皇帝,也是小使平生僅見。」科恩笑咪咪的回送一句恭維,「就算說到談笑用兵、當機立斷的氣度,陛下您也並不比我國陛下遜色啊!」 「特使太客氣了,科恩陛下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君主,朕只不過是個遲暮之人而已。」裡瓦皇帝微微一搖頭,把話引到正題上,「像是神族物品這樣奇特的禮物,朕就算想破腦袋也拿不出來啊!不知在特使的猜測中,科恩陛下是想表達一種什麼樣的用意呢?」 「其實,我國皇帝陛下的用意很明顯吧!」科恩看看在水面上擴散的漣漪,「送上這一片神族公主大人的羽毛,只是為了向陛下您證明,現在的斯比亞帝國與光明神族的關係非同一般。我國陛下做出的很多事,哪怕是旁人看來很奇怪的事,都能得到光明神族的支持和理解。」 「科恩陛下受光明神族青睞的事,朕知道一些。」裡瓦皇帝接過貝爾妮公主遞來的酒杯,「聽特使這樣說,科恩陛下一定是又打算做奇怪的事了?怎麼貴國的外交大臣隻字未提?」 「外交大臣是代表帝國來辦公事的,而我是代表科恩陛下來辦私事的,他不知道也屬正常。」科恩也接過了酒杯,「至於說到這件奇怪的事情,連我這個特使也有點難以開口。」 「求婚有什麼難開口的?」裡瓦皇帝笑笑,「難不成科恩.凱達陛下想娶我女兒?」 「當然不是,不說凱達陛下的婚姻已經非常美滿,就從貝爾妮公主的角度來考慮,凱達陛下也不會這樣做。」一開口就要說出自己的名字,科恩心裡非常彆扭,「凱達陛下知道貝爾妮公主目前並沒有心儀的男子,雖然討厭前來求婚的人卻不得不嫁,同時也清楚皇帝陛下您必須嫁出貝爾妮公主……所以就命小使前來解決這個難題。」 「說得詳細些,老年人腦筋不靈活。」裡瓦皇帝抿了一口酒。 「我──銀月湖子爵──斯比亞帝國求婚特使,在這裡代我國某位皇室成員向貝爾妮公主求婚。」科恩正色說道,「希望得到皇帝陛下首肯。」 「某位皇室成員?」裡瓦皇帝又楞住了,「是哪一位?」 「這個……」科恩聳聳肩膀,臉上流露出非常不好意思的神情,「具體是哪位,我也不是太清楚啦……科恩.凱達陛下也沒有詳細說明。」 「你這是在戲弄朕!?」一聽科恩的回答,滿臉怒色的裡瓦皇帝拍案而起,他慢慢靠近科恩,眼神中陰晴不定,「叫你帶來光明神族物品當禮物,只不過是個威脅!」 「陛下猜錯了,那件禮物並不是個威脅。」科恩微微昂起頭,「這只是科恩.凱達陛下在向陛下表明決心!其他六國的求婚使者,不管他們怎麼想,也不管他們為誰而求婚,他們都注定要空手而歸!」 「咚」的一聲,站在旁邊的貝爾妮公主手上的酒壺掉到了船板上。 公主殿下先前還一直在想,科恩會用什麼好方法讓自己脫離苦海,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回過神來,原來對於自己的事,科恩也沒有穩妥之策──不過為了自己,他竟然要與六國求婚使者正面衝突,以強勢壓迫六國放棄求婚!或者,他還需要與自己的父皇衝突。 兩行清淚流下,貝爾妮公主蹲下身去撿起了酒壺,向兩人告罪離開。雖然極力掩飾著不受自己控制而流露出的情感,但在場的兩人都是聰明絕頂的人,貝爾妮公主心中的一系列變化,絲毫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女兒離去讓裡瓦皇帝想到了什麼,他臉上憤怒的神情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慎重,轉向科恩說:「特使,你老實告訴朕,朕的小女兒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是。」科恩點頭。 「他們兩人……都是真心相愛的嗎?」 「是。」科恩再點頭。 「對方……現在還不是皇室成員?」裡瓦皇帝的聲音低下來,「告訴我他的情況。」 「科恩陛下告知小使,這位年輕的皇室成員,現在身處在一個非常複雜的環境之中,肩負著一項極為艱巨的使命,成功與否,與斯比亞帝國今後的命運息息相關。所以科恩陛下不能洩露有關他的一切信息,更無法命他親自前來求婚。」科恩正色說:「但科恩陛下命小使轉告陛下,陛下以斯比亞皇室的名義向您保證,這位不能洩露名字的皇室成員堪稱人中龍鳳,放眼天下,除了這位青年,再無一人能配得上貝爾妮公主!」 「科恩陛下這麼說嗎?」裡瓦皇帝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為了替一個不能洩露名字的人向朕的女兒求婚,科恩陛下竟然以斯比亞帝國皇室的名義保證?」 「是,以整個皇室的名義。」科恩胸膛一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維素.凱達親王、力克.凱達親王、西夫塔.凱達親王、琴倫.凱達公主、凱瑟翎.海格太后與四位皇妃都送上了精心準備的禮物,各位皇室成員已經用行動向皇帝陛下您做出了證明。請陛下您,三思。」 裡瓦皇帝依著欄杆佇立,雙手環抱胸前,目光流連在遠處,不知在想什麼。而在此刻,躲在船艙裡的貝爾妮公主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她父皇雖然被科恩的話弄了一頭霧水,但貝爾妮心裡卻明白科恩所說的是哪一位「皇室成員」,或者說,那是一位「前皇室成員」。 一想到這個人,貝爾妮公主心中又苦又澀,眼淚哪裡還控制得住? 「雖然這件事聽起來匪夷所思,想起來難以理解,但科恩陛下卻是拿出了十二萬分的誠意。凱達陛下說過,我們什麼都不要,我們什麼都不插手,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成全這兩位的愛情。」科恩放緩了語氣,「在這塊大陸上,世事紛爭,人間萬象,一段純潔的感情更顯得彌足珍貴。也許在當世,就只有這麼一對……陛下,請您首肯了吧!」 裡瓦皇帝再次轉過身來看著眼前這個特使,一種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裡卻懷疑起這位「特使」的身份來,心念電轉之下,求婚特使這張誠摯的臉漸漸與科恩.凱達的形象重合起來。 剎那間,出現在老皇帝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殺了此人,保裡瓦帝國數十年平安!就算殺錯,也去掉斯比亞帝國一根大梁! 裡瓦皇帝低頭又一想,不管這人是不是科恩.凱達,自己卻沒有能當場格殺此人的把握。就算調來近衛軍殺了這人,斯比亞帝國勢必傾舉國兵力前來報復,面對那支天下無敵的隊伍,裡瓦帝國拿什麼來抵擋?更別說裡瓦國事不順,其他帝國一直虎視眈眈,一個弄不好就是聯軍壓境的局面,裡瓦帝國得不到任何好處,反倒會落得個分崩離析的下場…… 再想到自己幾個難挑大樑的兒女,老皇帝撫欄長歎一聲,良久無語。 「貝爾妮自小就聰慧懂事,知道體諒他人,是朕最喜愛的一個孩子。但自從她成年以來,朕就很難再看到她的笑顏。」露出一個苦笑,老皇帝對科恩說:「做為貝爾妮的父親,朕何嘗不想她一生無憂,快快樂樂的渡過每一天?無奈卻被這帝國拴住了手腳,心有餘而力不足。」 科恩從老皇帝的眼睛裡看出他思緒起了變化,當下也不插嘴,任他說。 「特使以前認識朕的小女兒吧?」看科恩點頭,老皇帝重新走回座位,「今天與特使起爭執的是她大姐,爭強好勝的裡瓦長公主。三位已嫁做人婦的公主平時不怎麼關心妹妹,這次對貝爾妮的婚事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心,卻天真的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 「裡瓦國事,小使不好插嘴。」科恩敷衍說。 「感覺不好開口吧?就連你這局外人也看得出來。」老皇帝呵呵一笑,「光明神族待朕不薄啊!讓朕做了近三十年的皇帝,還給了朕這樣乖巧的一個女兒。」 「那是陛下您的福氣。」科恩最厭惡有人提到神族,但這時卻發作不得,「只要得到皇帝陛下的首肯,貝爾妮公主的幸福就得到保證了。至於其他帝國,請陛下讓小使去解決。」 「科恩陛下給朕送了一件好禮物啊!雖然說是貝爾妮自己找的一個哥哥,卻肯為了貝爾妮付出如此代價。」老皇帝突然仰頭一聲大笑,「聽特使的話,就算是要跟其他帝國兵戎相見,科恩陛下也不改初衷?」 「只要陛下體諒我國陛下的苦衷,一切自然有小使去打點。」科恩緩緩點頭,一股傲氣不自覺的流露出來,「科恩陛下常說,軍隊是用來做什麼的?不就是為了保護有價值的東西嗎?在這件事上,貝爾妮公主的感情就是最值得保護的東西。」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裡瓦皇帝盯著科恩,淡淡的說:「既然是求婚特使,就拿出你的本事來。朕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如何做,但你也別奢望朕會幫助你。」 「這是當然。」科恩躬身一禮,「謝皇帝陛下成全!」 「朕是在成全自己的女兒。」老皇帝轉過頭去,「貝爾妮,哭夠了就出來吧!」 紅腫了雙眼的貝爾妮公主從船艙中走了出來,到了裡瓦皇帝身邊時又已經泣不成聲。老皇帝一把抱住女兒,輕聲安慰幾句,眼神中儘是慈愛,君王威儀早就收斂起來。看得一旁的科恩也感歎不已,心裡對老皇帝的印象好了幾分,抵消了剛才眼露殺機的扣分。 「啟稟皇帝陛下,船已靠岸,是否繼續?」一位蒙面武士上前問。 「朕還有事要處理,就不陪特使了,讓貝爾妮陪你遊玩一下吧!」裡瓦皇帝站起來,「金沙薩雖然人口比不上貴國聖都,但繁華程度卻並不比聖都遜色,特別是在夜間。特使如有興致,朕回頭安排人陪你走走如何?」 「不敢勞煩皇帝陛下。」科恩含笑回答,「小使喜歡去的地方都比較明顯,屬於那種閉著雙眼都能找到的地方。」 「少陪。」老皇帝釋然,「你們說說話吧!」 留下兩名影子武士,裡瓦皇帝上岸離去,遊船又漸漸駛到湖心。貝爾妮公主止住了眼淚,坐到科恩對面,用一種極為奇怪的眼神盯著科恩,看得科恩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公主殿下今天好漂亮。」看到貝爾妮公主一笑,科恩就連忙搶著開口,「真是非常難見到像公主殿下這麼美麗的女士啊!小使真是幸運……」 「你們兩位,下船去!」貝爾妮公主轉頭對船上的武士說:「馬上!」 「回公主,我們離開的話,就沒人控制遊船了。」一位武士回話說。 「本公主長這麼大還不會划船嗎?」貝爾妮公主一指科恩,「本公主不會,這位也會──給我下去!」 看到公主殿下發火,兩名影子武士不再多話,當即躍入水中,卻並不上岸,只是一左一右的遠遠遊開,背對船隻浮在水裡,露出頭頂,雙耳沒在水面之下。 「公主殿下好凶。」科恩咂咂嘴,「小使怕怕。」 「少來了,又想敷衍我嗎?」貝爾妮公主看住科恩,眼神變得淒楚,「還要敷衍我多久?」 即使面對千軍萬馬也毫不畏懼,但貝爾妮公主這樣的眼神,卻能讓科恩無言以對,他只有拿起酒杯,眼睛看往別處。直到「噹」的一聲,有什麼金屬被丟到兩人之間的桌面上,科恩才轉回目光。 桌面上,一片鋒利的刀片正在閃耀著寒光。 「沒有了他,我心中什麼都沒有;有了他,我就擁有了一切。」貝爾妮公主幽幽的說:「說吧!你一句話,就決定這刀片是被我拋進水裡,還是被我重新裝到手腕上。」 「在公主殿下回國之前,我早就告訴過公主殿下你一些話。」用兩根手指拈起刀片,科恩把手伸到水面上,「似乎公主殿下你並沒有好好理解我的話啊!」 「你是說……」 科恩微微一笑,手指一鬆,刀片「波」的一聲沒入水中,轉瞬不見。 第二十四集 第十章 第二十四集 第十章 在皇宮中用了晚飯,科恩坐上裡瓦皇帝贈送的豪華馬車回到驛館。成功的說服了裡瓦皇帝,這件事裡最艱難的三分之一就算完成了,科恩也放下了心裡高懸的石頭。至於裡瓦皇帝是不是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卻不是那麼重要,在來裡瓦之前,科恩就算準了這位穩重的老皇帝不敢對自己做什麼。當然,必要的防範還是準備得很充分,但防範的對象卻是某些「不懂事的小屁孩子」──比如說此刻藏身在車底那人的主人。 這傢伙在皇宮裡就藏身在車下,但科恩卻不以為然,他不但自己打開車窗觀賞起景色,還叫車伕多逛幾圈。老皇帝說得沒錯,夜晚的金沙薩非常迷人,雖然夜幕已經降臨,但那些臨街的店舖都不打烊,還在門口掛起連片的綵燈招攬顧客。來自各地奇裝異服的人們行走在寬闊的街道上,或選購物品,或流連景致,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半路上,一輛掛著斯比亞國旗徽記的馬車靠過來,外交大臣利普隔著車窗向科恩頻頻點頭。科恩微微一笑,右腳在馬車底板上輕輕一跺──車伕一個急停,藏身在車軸之間的人穩不住,身體直墜下地,但這人身手矯健,落地之時一個橫滾脫出車外,然後飛速向路邊飛掠而去。 「特使大人好。」利普已經上了科恩的馬車,回頭看看那位落跑的人,轉過頭來恭維說:「這才幾天沒見啊!特使更加英武了。」 「哪裡哪裡,本人一個小小的使者,怎麼比得上外交大臣你珠光寶氣,意氣風發呢?」科恩看看利普一身富麗堂皇的裝扮,嘴角含著揶揄的笑意說:「外交大臣來裡瓦也有些日子了,不知事務辦得如何?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吧?」 就在兩人寒暄的時候,科恩隨身帶著的幾名護衛隊員已經從後面趕上來,接替了車伕的工作。兩名車伕被帶到隊列前面,騎馬帶路。車隊掉轉方向,沿著行人稀少的,橫貫金沙薩的河流前進,科恩和利普的談話也不會被其他人聽到。 「回陛下話,大麻煩是沒有的。」利普非常謹慎,依然壓低了聲音說:「這段時間以來,臣下與裡瓦內政各部舉行了不下十次的談判,到最後,裡瓦帝國終於接受了我們的建議,同意擴修與斯比亞帝國連通的三條商路。此外,為了順利流通別國援助我國的物資,裡瓦也答應修繕從金沙薩到班塞帝國首都的道路,不過,他們要斯比亞承擔一定的費用。」 「這些費用是應該的。」科恩微微點頭,「畢竟那些物資是運往我國,裡瓦的要求合理。」 如果是魔屬聯盟的斯維斯.赫本公爵聽到科恩這句話,必定是大驚站起,然後高聲告戒裡瓦帝國提防斯比亞帝國的狼子野心。因為裡瓦今天修繕的這三條商路,在戰爭狂人科恩.凱達看來,他日就是三條生死攸關的後勤線!更可怕的是……科恩.凱達還要求裡瓦帝國修繕通向班塞帝國的道路。 「至於那些小麻煩嘛!裡瓦帝國的三位公主似乎都在這些事情上有些意見。」利普的話停頓了一下,「出面找麻煩的當然不會是三位公主殿下,而是她們夫家下屬的勢力。雖然攻擊的矛頭直指向事件本身,但誰都看得出,她們是打心裡排斥斯比亞帝國。」 「聽說三位公主殿下這幾天很忙啊!有四位親王來到這裡,她們當然要好好招待才是。」科恩沒有對利普的匯報發表意見,反而說起了看似無關緊要的事情,「那麼,太子殿下那裡的情況如何?也是一樣的忙碌嗎?忘記告訴你,本使今天跟長公主見了一面。」 「都一樣,在這幾位殿下的府邸裡,接連好幾天夜夜笙歌,其中長公主殿下跟奧馬圖親王走得比較近,她本身是一位異常冷艷的美人,手腕強硬,只要當上她的政敵,通常晚上都輾轉反側難以睡得安穩。」利普笑笑,「聽說太子殿下跟班塞親王結成莫逆之交……」 「輾轉反側嗎?那多半是因為她穿的那件緊身衣,把她胸前那兩團肉擠得像兩柄騎槍。」科恩哈哈一笑,打斷了利普的話,「不過遇上本使,今天晚上難以入眠的應該是她才對。」 「今天晚上,三位公主殿下似乎都不會休息呢!」利普說:「太子殿下包下了金沙薩最出名的一家酒樓,以私人身份同時宴請七國求婚使者,三位公主和夫婿也在邀請名單之列。」 「七國求婚使者?哪來的七國?」科恩不由得一呆,隨即反應過來,「還請了我?」 「是的,斯比亞帝國銀月湖子爵也在名單上。」利普笑答,「太子殿下稱今晚的是盛宴。」 「好傢伙,太子殿下的雄心似乎不小啊!難得他有這個雅興,我這個使者當然要大力的支持才行。好吧!回驛館換過衣服就去。」科恩拿定了主意,淡淡的對利普說:「關於你的事,就按照先前交代的辦理,商路、港口、貨物流通,沒有講價錢的餘地。」 「臣下一定辦到。」利普一點頭,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回答。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科恩的為人,也沒有人比他恐懼科恩的手段,哪怕是粉身碎骨,科恩交代下來的事情也非完成不可。 「拿著這個。」科恩把一疊巨額金卷遞給利普,「前幾天不瞭解這裡的局勢,倒是苦了你。」 「臣下,臣下一點都不苦。」科恩一句辛苦,卻把利普弄得有點手足無措。 「斯比亞拿出的每一個銅板,那上面都沾著民眾的血淚,我們都沒有權利糟蹋,用出去一個,就要賺回十個。」科恩拍拍利普的肩膀,「拿出你的手段來,讓那六國的使者都吃屎去!」 「有陛下的支持,臣下一定會做到最好。」利普把金卷放到懷中,「用出一個銅板,就算賺不回來,也要讓他們損失十個銅板出來!」 「不不不,你這樣想可不對。」科恩搖晃著一根指頭,「我們的目標是比別人好上十倍,而不是花本錢去搞垮別人,那種手法雖然看起來解氣,但對我們來說卻一點好處都沒有。」 「臣下謹記在心。」利普點頭受教,「不過,今後對裡瓦的大致方略是……」 「穩定,盡最大的努力保證裡瓦的穩定。」科恩眼中精芒一閃,「確保一年的穩定,力爭兩年的穩定……後面的事情走向,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如果問任何一個金沙薩居民,金沙薩最大、最豪華的酒樓在哪裡,居民都會一臉自豪的伸出手來,把城西的那座五層高樓指給問路的人看,並且說明那座酒樓的名字──月輝樓。這樓建於七十多年前,是屬於皇室內務庫的財產,因為是半官方背景,所以只接待外國貴客和朝中大臣,至於一般百姓富賈,根本就別想沾上邊。 此刻,月輝樓下停滿了豪華馬車,各國求婚使者豪服裝扮偕美而至,身為主人的裡瓦太子殿下攜太子妃站在大堂裡接待貴客。到了宴會開始的時候,三位公主相繼到達,陪宴的大臣權貴也來得差不多了,於是太子殿下請客人直上五樓,進入月輝樓的宴會廳。 頂樓正中是一大片鋪著精美地毯的空地,周圍坐席以圓形排列,分內外兩圈,內圈是七國使者的坐席,外圈是陪襯大臣的坐席。主人位置上坐著太子夫婦,三位公主殿下和駙馬分列兩旁,還有一位大臣也坐在太子身側,看他的裝束,應該是丞相級別的官員。 雖然斯比亞帝國的求婚使者還沒到,但無論賓主似乎都不在乎這個,他們呼朋喚友,親親熱熱的坐下,太子酒杯一舉,宴會就算開始了。三杯一過,安排的歌舞表演開始,眾位參與宴會的客人也逐漸放浪起來──太子殿下舉行這種宴會,本身就有款待各國使者的意思,況且又不是在皇宮舉行,當然沒有什麼好顧忌的。 先是陪襯的大臣對身邊的侍酒女子上下其手,出言挑逗,續而使者們也不正經起來,反觀太子公主,他們根本不加阻止,而且還笑意盈盈的頻頻勸酒。如果只看表面,完全不知道三位公主與太子之間心有芥蒂,連駙馬們的言談舉止中都表現出對太子的敬重。 「各位使者不辭辛苦遠道而來,只是為彼此帝國之間的和睦出力,本太子心裡是非常感謝的,也敬佩各位的為人。關於求婚的事,無論這次小妹花落誰家,其他使者可都不能嘔氣啊!」裡瓦太子舉起酒杯,「那麼,讓我們共飲此杯,為各帝國之間永久的和睦團結!」 「多謝太子殿下。」使者們舉杯回應,「祝願帝國之間永久和睦!」 將杯中美酒痛飲而盡,大家笑咪咪的說著漂亮話……永遠和睦,誰都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令我特別感到驚訝的是,在這次求婚之中,坦西帝國的使者竟然是卡爾.尤里西斯親王。」裡瓦太子放下酒杯,「多年之前,卡爾親王曾經教導過本人劍術,雖然一晃十來年過去了,但往日情景卻歷歷在目……親王,再次見到你,我非常高興。」 「殿下過謙了,多年前的往事,根本不值一提。」使者之中,唯一一位坐懷不亂的卡爾親王淡然一笑,「看到太子殿下氣宇軒昂,我恨不得自己也年輕個十來歲,但那是很困難的。唯一之願望,不過是想裡瓦帝國蒸蒸日上,神屬聯盟一片和睦而已。」 因為錯綜複雜的血緣關係,太子背後的勢力是班塞帝國,而坦西帝國卻暗地裡支持二公主,但太子殿下深知卡爾親王的手腕和能力,雖然勢同水火,面子上卻不得不盡量敷衍。至於卡爾親王教導過他的劍術……如果太子認為幾個大耳光也算得上教導的話,那也就沒錯了。 「裡瓦帝國蒸蒸日上,神屬聯盟一片和睦,親王殿下的想法真是仁慈。」支持長公主的奧馬圖親王呵呵一笑,收回摟在麗人腰間的手臂,「但是親王有沒有考慮到一點,只要神屬聯盟裡還有某個帝國存在,只要某位皇帝還在位,大家都別想這個願望會實現。」 「恕本王糊塗,不能理解閣下的話。」卡爾親王轉過頭去,一臉正色的看著奧馬圖親王,「閣下你說的是哪個帝國?如果閣下當著裡瓦太子與幾位公主的面說裡瓦帝國的壞話,本王就第一個不饒你,各位使者也不會饒了你──至少要罰酒十杯。」 聯軍總指揮官的餘威仍在,奧馬圖親王被卡爾親王抓住話柄耍了個夠,在卡爾親王最後一句話出來之前,奧馬圖親王居然嚇出一身冷汗。而各位使者各自心懷鬼胎,看卡爾親王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加到這個倒霉鬼身上,卻只是暗地裡偷笑,並不出言解圍。 「親王大人誤解我的話了,本王所說的某個帝國,並不是指裡瓦帝國。」奧馬圖親王定定神,強自一笑,「所以,親王殿下這十杯酒罰不到本王頭上來啊!」 「原來閣下不是指裡瓦帝國啊!」卡爾親王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雙耳卻仔細的在音樂聲中分辨著一組上樓的腳步聲,稍微拖延了一下才接著問下去,「但本王還是很迷惑啊!閣下到底是在說哪個帝國會破壞神屬聯盟的和睦?破壞裡瓦帝國蒸蒸日上?」 「本王所說的嘛!」奧馬圖親王還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卡爾親王的圈套,根本沒有看到大公主遞來的眼色,一臉自得的大聲說:「當然是斯比亞帝國了!」 在奧馬圖親王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身為「斯比亞求婚特使」的科恩也剛好步上最後一級樓梯,聞言微微一怔,止步場邊。 一時間,滿座的賓客都靜默無語,連裡瓦太子和幾位公主也沒出聲。側對樓梯的奧馬圖親王說完話之後才發現科恩上樓,但他心欺這特使只是一個小小的子爵,乾咳一聲之後,並沒做出任何表示。而安排好一切的卡爾親王卻淡淡一笑,向身邊的侍女做個手勢,讓她為自己斟酒。 「原來是斯比亞帝國的特使到了,快請入座。」看場面尷尬,裡瓦太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閣下來晚了,可得罰酒三杯才說得過去。」 科恩把目光從奧馬圖親王身上收回,換上一副笑容看向裡瓦太子──幾年不見,裡瓦太子似乎變得健壯了些,臉上也沒擦白粉,但他的精神狀態卻依舊很頹廢,穿著一身華服並不能掩飾絲毫。太子妃看起來溫柔賢淑,漂亮高雅,但目光中缺少太子妃應有的氣度與魅力。 分坐左右的三位公主眉目之間都有貝爾妮公主的影子,但少了貝爾妮公主那份獨特的神韻,目光中又多了兩分世故,無論她們如何裝扮也及不上妹妹十分之一的美麗。倒是三位公主身旁的駙馬顯得英氣勃勃,都是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 「小使在驛館被一些俗事煩擾,所以來得晚了,罰酒是應該的。」科恩踏步進去,站定之後向主人點頭致意,「見過太子,見過三位公主。」 「哪裡話,特使年少有為,為國多負擔一些事務也是應該。雖然說是罰酒,但那只是個說法而已。」裡瓦太子把手一招,「這第一杯酒,就讓本太子與閣下共飲如何?」 裡瓦太子是奉皇帝之命款待各國使者,必須調解各方的糾紛,這個舉動裡,包含著更多安撫的意思。 「多謝太子。」科恩從侍女手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的確是上好的酒。」 「斯比亞特使真是豪爽之士,如果本公主身為男兒的話,一定會與特使暢飲幾杯,無奈卻不勝酒力。」裡瓦長公主一聲嬌笑,偏過頭對駙馬說:「夫君,替我敬特使一杯。」 大駙馬答應一聲,把酒杯向科恩一舉,要與他對飲。而科恩卻笑笑,沒有拿起酒來。 看到科恩的這個舉動,滿場賓客又是一楞,這個斯比亞特使也太托大了吧? 長公主雙眉微皺,輕聲說:「怎麼?特使不想喝這杯酒嗎?」 「長公主敬酒,小使當然很高興,斷然不會拒絕。」佇立在舞場正中的科恩背起雙手,朗聲說:「斯比亞帝國別的沒有,有的只是骨氣和直爽。長公主不說要與小使喝這杯酒也沒什麼,但如果我國陛下知道長公主殿下是讓駙馬代喝這一杯酒,苦命的小使就又得挨罰了。」 科恩的話一出口,全場的人都怔住了,這斯比亞的特使也太貪心了吧?竟然要求長公主自己喝下這杯酒……連卡爾親王都有點驚訝,不過科恩的面目改換的相當徹底,舉手投足的姿勢都跟以前不一樣,卡爾親王也沒看出什麼破綻來,只在心中暗歎斯比亞盡出硬骨頭。 「特使心中,似乎有些不平呢!」長公主居高臨下的注視著科恩,滿面笑意的回答,「如若本公主不給特使這個面子,特使又將如何?鼓動貴國皇帝發兵攻打我裡瓦帝國?」 長公主白天受了科恩的氣,到這會還沒緩過來,看到氣氛恰當,當然就順著科恩的話去將他一軍,反正喝不喝全在自己,且看科恩怎麼應對。 「怎麼會呢?長公主說笑了,神屬聯盟原本親如一家,怎麼可以輕言刀兵?」科恩昂起頭來呵呵一笑,金黃色的長髮從黑色披風後揚起,雙眉下眼神熠熠生輝,說不盡的灑脫飄逸,「如果長公主硬下心腸要讓小使碰壁,小使也只有在心中怨歎一聲,只怪自己沒這個榮幸,絕不會埋怨長公主。」 此次到裡瓦帝國,求婚只是其一,科恩還不想現在就跟幾位公主撕破臉皮,話語中,正經的意思少了,反倒是隱含挑逗。 「特使真是一個風流倜儻的少年公子。」雖然心存怨恨,但看到科恩此刻的表現,長公主心中還是止不住的一陣迷醉,拿起折扇掩嘴而笑,「難怪斯比亞帝國派你來求婚。」 「是小使打破頭爭取來的呢!帝國之內不知有多少比小使厲害的文臣武將,如果錯過這次,可能永遠也沒有我的出頭之日。」科恩拿起了酒杯,「長公主請。」 「特使請。」長公主從駙馬手裡拿過酒杯,在折扇掩蓋下一飲而盡。 場中賓客表情不一,但誰都想不到長公主會喝下這杯酒。他們哪裡知道,科恩今天白天就讓長公主吃了苦頭,長公主喝下這一杯,一是受科恩魅力影響,另一方面也有緩和兩人關係的用意在裡面。 「謝長公主的酒。」科恩哈哈一笑,然後「噫」的一聲,酒杯從手中滑脫。在所有人關注的目光下,酒杯翻轉著向奧馬圖親王飛去,瞬間就到了奧馬圖親王面前。 奧馬圖親王身後閃出一人,出手向酒杯抓去,但酒杯旋轉得太快,只抓住了杯底,半杯紅酒灑出,澆了奧馬圖親王一頭一臉! 「哎呀!」科恩搓搓雙手,轉身看著奧馬圖親王,眼中神情古怪到極點,「手滑了。」 第二十四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兵臨城下」 第二十四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兵臨城下」 魔屬聯盟,威爾斯帝國邊境,朔風關。 一隊換防的士兵踏著整齊的步伐走上城樓,問訊的口令聲此起彼伏,關外平原上也燃起點點***。 那是外派的崗哨,竟然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因為在十幾天前,斯比亞帝國的軍隊突然出現在分界線上,並且無故襲擊各個魔屬帝國的貴族狩獵隊,所以瀕臨分界線的各個關卡都加強了防務。其中兩個主要關卡更是派出幾支機動力強的部隊,去幫助狩獵隊撤退。 數日以來,守關的士兵們看著受襲的狩獵隊和邊民不斷撤回,特別是那些被襲擊的貴族,狀況簡直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他們大多是即將接受冊封的貴族子弟,本應該是風華正茂的青年,現在卻一個個手腳殘缺,只能躺在擔架上流血流淚。 如果換著是以前,守關將領早就點齊人馬出去報復了,但現在手上兵力有限,而且對方是斯比亞軍隊,換著是誰都要多考慮一下。更別說本方是在神魔分界線上被襲擊,就算要交涉都說不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緣由來,無奈之下,各關守將只有一邊把遇襲的消息飛馬上報,一邊派人去接應。 至於皇帝要怎麼處理,那就不是邊關將領頭痛的事情了,守好國境就成。 五六個威爾斯士兵守在關隘外面的內圈警戒點上,小聲談論著什麼,還不時有人站出來向遠方的警戒點眺望幾眼。 黑夜已經過去了一半,秋夜的風掠過原野刮來,讓人止不住的遍體生寒。小頭目縮了縮脖子,叫手下向火堆裡添加柴火。 「真冷啊!」一個年紀大點的士兵搖了搖頭,「我說隊長,待會下了崗,咱們去喝一杯吧?」 「不是說目前情勢緊張嗎?」不待起身了望的隊長回答,一個年輕士兵就插話進來,他是個入伍不久的新兵,整夜都一直緊抱著自己的長槍,「斯比亞軍隊在神魔分界線上出現,還殺了那麼多的人,我們跑去喝酒的話,會被長官責罰的吧?」 「小屁孩子,你懂什麼?」老兵一癟嘴,「除了武器,酒是我們最好的朋友。別說現在還沒打仗,就是打起仗來也不會禁止喝酒。在精銳部隊裡,戰前喝烈酒,戰後喝紅酒,打了勝仗的話,上好紅酒管你喝個夠……不過你這菜鳥是沒機會進精銳部隊了。」 「是這樣嗎,長官?」青年士兵張著一雙迷惘的眼睛,問剛剛坐下來的隊長。 「差不多。」隊長揀起一根樹枝,捅著火堆裡的木材,「你也不要害怕,我們這裡沒事。」 「為什麼呢?」青年士兵更加迷惑,「他們殺了好多貴族。」 「那是老爺們說的,誰知道分界線上出了什麼事。那些個狗屁護衛本事不夠,保護不了主子,吃了虧栽贓給神屬軍隊也是有的。」隊長嘿嘿一笑,「神魔大戰才結束多久啊!像斯比亞那種剛剛打完了內戰的帝國,國民吃飯都成問題,還憑什麼來打仗?這神魔分界線窄的地方幾百里,寬的地方近千里,這可不是你們家門前的小水溝,一步就能跨過。」 「聽見了吧?學著點,不然永遠是菜鳥。」老兵教訓完了菜鳥,轉過頭去換了一副討好的笑容,「隊長就是看得比我們遠,不愧是上過軍事學校的。」 「知道了……」菜鳥點點頭,好奇的問,「聽說斯比亞軍隊打仗厲害,是嗎?」 「厲害不厲害的,我沒親眼見過。」新兵的這個問題有點難以回答,隊長想了想才說:「不過在學校的時候,長官們倒是為我們分析過斯比亞軍隊的特點。」 「學校裡還教這個啊?」幾個士兵都來了精神,紛紛央求隊長,「說說看嘛!長官。」 「其實說起來,斯比亞軍隊最顯著的特點就是跑得快。」先小小的陶醉了一下,隊長才清清嗓子,照以前教官的話數落起斯比亞軍隊來,「遇到那些比自己弱小的軍隊,他們就會像禿鷲一樣群起圍攻;但是遇到比自己強大的部隊的話,他們就會逃跑,很快的逃跑。斯比亞軍隊不善於強攻,從來都只是在野外打仗,他們不敢主動進攻那些防守嚴密的城池,除非被逼到絕境。就像現在,他們最多襲擊一下狩獵隊,我們的這個朔風關他們根本不會靠近。」 「這樣說來,我們就很安全了。」新兵喜悅的神情裡又帶著些失望。 「反正這次是打不起來。」坐在隊長身邊的老兵呵呵一笑,「從古到今,沒聽說有哪個神屬帝國敢自己跨越神魔分界線來打仗的,我們不去打他們就不錯了!就是在神魔大戰的末尾,他們也是用上了卑鄙的奸計,才在我們的軍團手下逃脫……」 隊長點點頭,肯定了老兵的話。別說他這樣的還算不上軍官的小頭目,就算是一般級別的軍官,都不清楚神魔大戰結束前土城之戰的詳細情況。在宣傳機構,特別是魔殿的大力鼓吹之下,斯比亞軍隊變成了一支卑鄙、齷齪,沒什麼戰鬥力的部隊,他們之所以能逃回神屬聯盟去,無非是使用一些下賤的招數。而這樣的宣傳,在魔屬聯盟軍隊,特別是曾敗在斯比亞手下的那些帝國裡,流傳面非常之廣,以致於中下層軍官根本沒有任何警惕心。 「哦,再過一會就要下哨了。」隊長起身向遠處看看,然後拔出地上的火把,向城牆上搖出一個「一切正常」的信號,「先去喝他一杯,然後回去做個美夢。哎……」 向地上插去的火炬在距離地面數寸的地方停止下來,隊長把目光移出一點,看到有什麼黑糊糊的東西抓住了火把最下端的把手,再一凝神分辨,才發現那居然是一隻手臂! 「……」隊長猛的張開了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同時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再冰涼,股股暖流從前胸後背出現並順著身體下移,但是那種感覺卻不怎麼舒服,濕漉漉的。隊長圓睜的雙眼看到,那只握住火把下端的手臂在移動,先是肘部下沉支到地面上,然後有一個裹滿野草的身體移動到自己身下,那些野草就跟腳下的野草一模一樣,其中甚至還有花朵。 一陣眩暈,隊長再也無法站立,但也倒不下去,因為有什麼東西在背後支撐著,他連轉頭的動作都無法完成──裹滿野草的身體稍微調整了一下方向,一隻腳盤曲起來,和雙手一起組成一個穩定的支撐,然後用另一隻腳頂住隊長的胃部,把他的身體慢慢放了下來。遠遠看去,這個小頭目就如同是自己面向火堆坐下一樣。 被迫坐下之後,隊長才看到了自己的士兵,剛才還在跟自己暢談的老兵微張著嘴,目光呆滯;那個喜歡提出各種問題的新兵,他的身體正在微微抽搐……背後響起非常細微的聲音,那應該是什麼東西正在抽離他的身體。一陣強烈的疼痛襲來,隊長永遠閉上了他自大的雙眼。 握住火把的身軀繼續移動,稍稍抬起頭來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以非常低微的聲音向旁邊的草叢說:「七小隊,內層崗哨清理完畢,無異常,待命中。」 草叢裡立即伸出一雙交握的手掌,左手掌心向著遠處始終不動,而右手就不斷重複著覆蓋左手手心然後移開的動作,只是間中有些停頓而已。 但如果站在遠處看,就會發現在火堆邊有一個不斷閃爍的微弱光點,從其閃爍的規律中,某些人又能解讀出一些信息,這些信息會在某處彙集起來,然後傳到距離關卡大門五里的地方,而這地點有一個特別的名稱,叫做前線攻擊指揮部! 在城牆守軍目力不及的地方,一隻手伸到空中,然後俐落的向下一揮──關卡之下的野地裡,大片的野草開始移動。在刮過原野的風聲中,在微弱模糊的光線裡,一隊隊、一列列的野草猶如幾百條游向洞穴的毒蛇,迅速、堅決、一致的向著朔風關城牆而來! 「什麼東西啊?」城牆上,一位視力極好的士兵向外探了探頭,「長官,這風有點奇怪。」 「奇怪?」站在他身後的一名軍官偏了偏頭,「你看城外崗哨發出的信號是正常嗎?」 「是。」 「那就沒問題。」 「可是,真的有點奇怪啊!」士兵堅持著自己的疑惑,「長官你來看看。」 「你還真是麻煩!」軍官抱怨著,來到士兵身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黑呼呼的什麼都沒看到,於是用刀柄拍了士兵的頭,「少給我一驚一乍的,明天早上刷衛生間去。」 「哦!」視力超好的士兵點點頭,懊惱的轉過身,隨即發出一聲驚呼。 「上面怎麼了?」城牆內側,守在門洞邊的幾個士兵抬頭上望,卻看到幾個模糊的影子直墜下來,幾個人同時往旁邊一跳──只聽「砰砰」連響,幾具屍體砸到地面上。 根本不加思考,幾名士兵同時放聲大叫,「敵襲──敵襲!」 「噗!」的一聲,一顆巨大的照明魔法球在城牆上出現,城牆外隨即殺聲震天! 斯比亞軍隊的翼人部隊在城牆上空掠過之後,站在城牆的三百來名當值威爾斯士兵絕大多數被掃下城牆,只餘下稀稀拉拉的三十來人看著天空放聲大叫。三十多具失了真聲的嗓子在震顫,如同撕裂的一般,尖利的聲音四下傳播著──可還沒等他們叫出三聲,兩百多名斯比亞士兵就無聲無息的躍上城頭! 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靠近的,沒人清楚他們是怎麼爬上城牆的,在他們躍上城牆的那一刻,三十多名回過頭來的威爾斯士兵呆若木雞。他們眼看著斯比亞士兵在空中舒展手臂,提刀過頭,爾後寒光一閃、叫聲戛然而止! 在這些斯比亞士兵踏足牆面的那一瞬間,二百多根與城牆同高的長桿,從他們身後向外倒下,城下的士兵捉住前後兩端,同時後退幾步,待長官一聲令下,抱住後端的士兵同時發力前衝,而前面的那一名士兵用嘴咬住刀背,雙手緊抱桿頭,縱身一躍,身體就打橫踩在幾乎垂直的牆體上,在長桿的推送之下,一路邁開大步跑上城頭,居然比使用雲梯快了二三十倍! 轉眼之間,被這長桿送上城牆的斯比亞士兵已達千人! 「敵襲──敵襲!」 距離城牆不遠處,一個營的威爾斯預備隊正在休息。軍官聽到預警聲,「唰」的一聲抽出長劍,帶著部隊順大路衝向城牆,在距離城牆還有一百餘步時,又一個照明魔法球出現,五百多士兵組成的人流無遮無攔的曝露在明亮的光線下,當即被天空中折回城牆的翼人部隊射了個落花流水! 餘下的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繼續前衝,卻被從城牆上湧下來的斯比亞軍隊封住,雙方在距離城門五十步處展開激戰,一陣血雨橫飛,威爾斯一方被逼退數十步,幸虧後面又趕來一支百餘人的執法隊,才驚險萬分的守住了街道。但在此時,斯比亞軍隊已經取下了城門門閂! 誰都知道城門一開,後果不堪設想,雙方爭的就是這一剎那的時間! 這時候,朔風關總指揮官光著上身趕到,揮舞著手裡的長劍高呼:「奪回城牆!」 他指揮著一隊隊衣冠不整的威爾斯士兵向城門反衝,沒有陣形、沒有鼓動、甚至沒有武器盔甲,有的只是一腔報國的熱血!還有……破關後面對死亡的恐懼。 接二連三的照明魔法球在天空中出現,一波又一波的箭矢飛入威爾斯反衝部隊中,但數千威爾斯士兵還是在吶喊著,義無反顧的湧向城牆,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斯比亞軍隊衝鋒的那條陣線上撞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朵朵綻開的血花,前後左右連在一起,化為咆哮的血色浪濤! 面對威爾斯軍隊近乎瘋狂的反擊,進入城牆的斯比亞軍隊使用上了所有的手段,遠程遮斷的弓箭兵以快到極限的速度拉弦放箭,最前沿的步兵肩並肩的砍殺著衝上來的敵人,後面的士兵投出飛斧、匕首、標槍、長劍、戰刀、石頭等所有能找到的武器支持前方。 眼看雙方戰至膠著狀態,「噗!」的一聲巨響,城門洞開,斯比亞軍隊的重甲步兵叫喊著蜂擁而入! 第二十五集 第一章 第二十五集 第一章 科恩走過去的瞬間,無數念頭在各國使者和太子公主們的腦中閃過,其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制止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爭鬥。但這個和事佬卻不怎麼好做,因為奧馬圖親王出言攻擊斯比亞帝國是在場眾人都聽到的,中間人一個處理不好,就會被當事雙方同時怨恨。 諸如這種帝國使者間相互鬥氣的事情,不用多長時間就會傳遍整個聯盟。而在對方公然侮辱帝國的情況之下,身為「斯比亞特使」的科恩如果沒有什麼表示, 那麼斯比亞帝國在整個聯盟之中的風評將會直線下降,怎麼處理好這一類的突發事件,也是衡量一個使者是否稱職的標準。 科恩還沒把一個親王放在眼裡,擲出酒杯就是為了把事情鬧大。 奧馬圖親王掛著一頭一臉的酒汁,用手指著科恩,氣得面色發白說不出話來。 倒是他身邊一名謀士模樣的人立即站起,義正詞嚴的喝問科恩,「你想幹什麼?」 在這位謀士說話的時候,幾名身材高大的奧馬圖武士站到科恩與奧馬圖親王之間,其餘幾名武士就從兩側繞出來,想要包圍這位斯比亞特使——不管事情如何發展,先把對方圍起來再說。 身為一國之特使,科恩走到哪裡都是帶足了人手,當下就有數名穿白色禮服的隨從軍人迎上去,跟奧馬團武士相對而立。雖然他們在人數上不及對方,但一個個面色沉著,目光冷靜,對峙時絲毫不落下風,甚至整體氣勢還要高過對方。 雙方還沒動手,但在場的人都明白,像這種級別的護衛衝突,打起來就是生死立判的慘烈局面。他們拔刀砍個你死我活不要緊,但如果一不小心殃及池魚的話……旁邊這麼多顯赫貴人,隨便傷到一個半個都是「國家大事」。 「兩位特使真是性情中人啊!才一見面就惺惺相惜起來了。」就在局勢即將崩潰的前一瞬間,坐在太子身側的那位大臣站了起來,一邊說著話,一邊緩步走進場中,臉上還掛著由衷的笑容,「來人啊!上酒,我要與兩位使者喝上一杯,順便認識一下斯比亞帝國特使。」 「說的好。」有人出面,身為主人的裡瓦太子當然求之不得,向一旁的侍者說:「上酒。」 科恩本意是要大鬧一場,怎麼著也要打掉這個親王一半的牙齒,但轉念一想:自己才到金沙薩一天,已經干了很多鋒芒畢露的事,實在是與自己這個使者身份下台,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自己就得收拾行裝滾蛋了……於是收斂起眼中的殺氣,換上和煦的笑容接過酒杯。 「特使,先容本人介紹,本人屬神殿下派官員,雖是老朽一名,但蒙帝國陛下看重,位居左相。「大臣微笑著對科恩說:「第一次見面,以後在兩國的事務上還要請特使多多關照。」 「丞相大人過謙,應該是本使請大人關照才對,本使是銀月湖子爵。」科恩心裡還在奇怪他的笑容怎麼那麼熟悉,一聽他的介紹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廝和魯曼是從同一個狗洞爬出來的。 「特使是青年俊傑,老夫就不多誇耀了。這位是奧馬圖帝國使者,現任奧馬圖皇帝陛下的弟弟,飛星親王。」裡瓦左相壓低了聲音,「兩位,這一點小小誤會就讓它過去了吧!畢竟大家都是各自帝國的皇室近臣,鬧鬧脾氣還不打緊,可不能為帝國帶來困擾啊!」 左相的話說得再明白也沒有了,如果因為使者的爭執而起了死傷,為了顏面,所屬帝國都絕不可能坐視不管,引發的後果非常嚴重,多年前就有這種事情所引起的戰爭。但兩位使者卻還在對視著,誰也沒有先認輸的意思。左相笑笑,看了奧馬圖親王一眼」 「丞相大人說的好。」引起事端的奧馬圖親王鐵青著臉,給了左相面子,對科恩說:「閣下,本王剛才的言語多有不妥之處,還請特使體諒。」 畢竟是親王,就算是在道歉,也不會說「原諒」。 而對於收斂了凶性,以大事為重的科恩來說,對方的這個姿態已經足夠。於是科恩也微笑回答:「親王太客氣了。倒是本人失禮,不小心弄濕了親王的衣服。啊!本使這次帶來很多斯比亞特產,不如送親王一件華服當做補償可好?」 「是斯比亞特產的料子嗎?真是東西啊!特使你可不能只送親王,老夫也得要一件……至於親王殿下嘛!回送三名奧馬圖美女可好?」站在兩人之間的左相舉起酒杯,為他們敲定了一切,「這樣就沒事了,讓我們共飲此杯——大家還等著觀賞歌舞呢!」 三個人笑笑,酒杯輕輕撞在一起。 滿場的使者大臣看他們圍在一起,時而暢談,時而竊語,之後舉杯共飲平安無事,心裡的石頭都放下了。當然這中間也有惟恐天下不亂的人在感歎希望落空。 看到這邊沒事,裡瓦太子暗示幾位裡瓦大臣起哄,幾位大臣嚷嚷著要跟「斯比亞特使「喝酒,再把灌酒的範圍擴大到所有使者……趁各位使者站起來舉杯的時候,手腳麻利的侍者們趕緊為科恩重新安排座位,把他安插在班塞使者和坦西使者之間,跟奧馬圖親王遠遠隔開。 落座之後,裡瓦太子和三位駙馬各自送出一名陪酒的侍女,雖然不是天姿國色,但也是樣貌出眾,風姿卓越,屬於少見的美女。科恩含笑謝過,吩咐下人把回贈的禮物拿了上來。 科恩這次來得匆忙,所帶的不過是些尋常的禮物。他心裡當然明白自己的東西在這種半官方、半私人的權貴宴會上只稱得上是「非常非常的一般」,但他現在是斯比亞特使,既然他滿面笑容的送,別人也只有笑容滿面的收,還得說些漂亮的客氣話。 彷彿是達成了默契,所有賓客都絕口吵提求婚的事,大家都只顯喝酒取樂,大聲談笑,這情景讓科恩納悶不已。無聊之下,也只有跟身側的使者說些不痛不癢的閒談,但坦西使者那邊不敢多說,萬一在卡爾。尤里西斯親王面前露出馬腳,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好在不久之後,三位公主就起身告辭,時間已晚,眾人不便挽留,由得她們聯袂離開。科恩懶洋洋的起身行禮,被三位公主那眼一瞟,不自覺的心跳加速,心裡暗自感歎:女人就是有本錢啊!媚眼滿場亂丟,根本不用花一個銅板就把這些男人搞得心慌慌…… 「好了,公王們終於離開,各位可以鬆一口氣了。」身為主人的太子殿下也打發太子妃回了府邸,回身對眾臣和使者說:「從現在開始就不是輕歌漫舞了,各位準備好沒有?」 「太子殿下有什麼珍藏,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吧!」賓客席中有人大聲回應,「各國使者都到了,可不能讓使者們覺得我們裡瓦貴族的消遣一無是處哇!」 「別的不好說,要說裡瓦貴族的消遣一無是處可是有點難吶。」太子輕聲笑說:「老規矩,各位把房間鑰匙拿好,定力最好、最後離場的還有特別獎品。」 「太子殿下,您別賣關子啊!讓我們先看看獎品再說吧!」裡瓦群臣像是久經場面的老手,紛紛叫著,「我們先要看獎品,您上次就用胭脂蒙我們來著!」 「去去去,什麼先看獎品,先向各位使者說明規則最重要。」太子站起身來,豪放的把一隻腳踩到身前的矮几上,大聲宣佈,「各位使者,這是裡瓦貴族宴會的保留節目,在這個節目當中,不再有皇族與貴族之分,我們講的就是實力,玩的就是刺激!」 科恩拿起酒杯,疑惑的問身邊倒酒的侍女,「什麼節目這麼有趣?」 「回主人。」太子送出的侍女低下頭,柔聲回答,「奴婢這是第一次在宴會上伺候,不是很清楚。」 科恩轉過頭去看著太子,心裡不以為然。他這次來裡瓦是辦大事,小小的賭博遊戲實在難以讓他提起什麼興趣。但身為使者,卻又不能在這種場合顯得太弧僻,只能陪大家玩玩。賭注小就讓其他人贏,賭注太大的話……身上所帶的金票也不少,而且自己一向都精於此道,實在不行的話,不是還可以作弊嗎? 「各位玩吧!我這一把老骨頭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再說我的身體也受不了太刺激的遊戲。」左相似乎不願意跟大家進行遊戲,他笑呵呵的站起來向太子告辭,「太子殿下,請准許老臣退下吧!老臣明日一早還得進宮去見皇上。」 「少了丞相的參與,我們的遊戲比較掃興。」太子並不在意少一個人,微微客氣了一下,「真的要走了嗎?好吧!丞相大人要多保重身體,早些歇息。」 左相跟各位使者和大臣們道了別,在他走後,兩道大門關閉,不一會有人來回報,樓下向外的通道也全部關閉。太子殿下哈哈大笑,下令開始遊戲。 頂樓中又點亮了不少魔法燈,把原本就明亮的大廳照得纖毫畢露。內侍主管拍拍手掌,在賓客身邊陪侍的女子們紛紛告罪離開,頓時,偌大的廳堂裡就只剩下一千男性賓客。科恩這時才發現大家都沒帶女伴來,並非是自己一個人不上道。 「各位來賓,今天這個遊戲還是和以前一樣,甚至要更溫和一些,因為有的使者是第一次來裡瓦做客,所以我們得照顧他們。」在眾人期盼的眼光裡,太子殿下滿面春風的走到舞池正中,「但本人相信,各位使者玩過之後,一定會喜歡上這個遊戲。五天之後是本太子二十九歲生日,我會再次舉行夜宴,我在這裡邀請各位使者參加,那時的遊戲才是真正的刺激!」 除了幾位使者,其他賓客都大聲喝彩,彷彿這即將進行的遊戲比加官進爵更有吸引力。 「好了,除了各位賓客本人,其他人都退下去。」作為遊戲主持人的太子殿下興致很高,他先讓各位賓客的貼身護衛和謀士離開,然後又為大家解釋起遊戲規則,「各位,你們身前的桌子上都放著一把鑰匙,可以打開樓下的一個房間,如果等下受不了就離開吧!可千萬別硬撐,那樣對身體不好——哈哈哈哈!」 裡瓦臣子們跟著哄笑起來,科恩不明白這些人在笑什麼,自顧自的拿著紅酒喝著。一偏頭,發現臉色從容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也在邊喝酒邊看自己,於是就對著親王微微舉杯,兩人對飲,科恩並不擔心下面是什麼遊戲,他只擔心自己在這位親王面前露出馬腳。 「今晚的獎品,就是金沙薩最美的女人之一,雖然是本太子命人調教了三年,但本太子保證,這位美人還是個純潔的處女,本太子可沒動她一根手指頭。」站在舞池正中的太子拍拍手,兩名侍女就扶著一位華服女子從屏風後走出來。 一襲綠色的薄紗從頭頂垂下直到腰間,雖然眾人看不到華服女子的面龐,但透過那數層薄紗,卻能細細品味她除了臉蛋之外其他的部分。一頭長髮披散在後背,一絲絲,一縷縷,微微曲捲的頭髮如同波浪一樣從腦後奔瀉到腰際,只在薄紗外露出短短的髮梢,就算是這樣,那一抹燦爛的金栗色還是讓在場的男子驚歎不已。 因為薄紗的掩蓋,在場的人都只能隱約看到她頭部的輪廓,明亮的光線穿透薄紗之後,溫柔的勾勒出她小巧的下頷、纖細的頸、圓潤的雙肩。絕美的雙峰在胸衣下隆起,線條含蓄、形狀飽滿。她修長的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眾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華服沒有掩蓋到小臂處……那裡,是如同嬰兒般細膩的、奶白色的皮膚。 別說是外圈的裡瓦大臣在此刻失態,就連幾位見慣了美女的使者也是一臉震驚。金栗色、捲曲如同波浪的長髮,曼妙的身段,奶白的皮膚……在那該死的薄紗之下,究竟還掩蓋著什麼?無數道貪婪的目光在上下游弋著,幾乎要撕裂那襲令人惱怒的薄紗……不,要連同所有的遮蓋物一起撕裂! 「怎麼樣,今晚的獎品還不錯吧?堅持到最後的人,這位美人就陪他三天!」 裡瓦太子呵呵一笑,「來,美人順著酒席走上一圈,向幾位使者餵上一杯。」 「是,太子殿下。」她在薄紗下行了禮,款款走到席間。 隨著她的腳步,頭上佩帶的髮飾吊墜互相撞擊著,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她到了使者們面前,拿過侍女早斟好的酒,用溫柔婉約的聲音說著祝酒詞,雖然只是淺嘗即止,但沒有一個使者能忍下心去怪罪她。 「有這樣的一個美人陪著過三天,那將是多美好的日子。」裡瓦太子笑嘻嘻的鼓動著在場的人,看他那投入的模樣,就如同是在拍賣場上販賣奴隸的商販。 「那麼,在場的各位願意付出什麼代價參加這個遊戲呢?少了可不夠資格。現在,就把你們的賭注放在桌上吧!」 群臣們大聲叫好,紛紛掏出攜帶的珠寶玩物放到身前的銀盤裡,平時難得一見的珍貴珠寶,他們一掏就是一大把,一定是早已習慣了這種遊戲。幾位使者也都是豪邁人士,不約而同的取下隨身佩帶的飾物,其中更以班塞親王取下的戒指最為貴重。 科恩想想自己身上攜帶的東西,正在考慮要拿什麼來當賭注的時候,那位替太子敬酒的麗人已經裊裊婷婷來到他的桌前。她微微蹲下身子,一手挽袖,另一手以一個極優雅的姿勢拈起酒杯向科恩舉起。 在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裡,都透著說不出的纏綿嫵媚,不但惹人愛憐,更讓人心底裡升騰起一股原始的暴虐慾望。 「斯比亞特使大人,奴婢請酒,祝願斯比亞帝國國運昌隆,特使大人萬事順心。」 山澗寒泉般清澈的聲音傳出,讓科恩通體舒暢。透過薄紗,科恩看到她鮮艷欲滴的嬌紅雙唇在微微開合著,也嗅到從她身體上散發出的淡淡清幽香氣,心裡暗歎一聲……尤物。 雖然這樣想,但科恩卻搖搖頭,沒有拿起身前的酒杯對飲。他不舉杯,美女的酒杯就放不下來。 科恩的這個舉動讓所有人驚訝,因為在眾人的認知裡,這位美女太出眾了,只有不能人事的男人才會對這樣的美女無動於衷。退一萬步,就算是對這位美女無視,可她卻是受太子殿下的命令敬酒呢!連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給,這位使者也未免太自大了吧? 「怎麼?」看到這一幕,裡瓦太子也有些不悅,「斯比亞特使覺得本太子的宴會寒酸嗎?」 「太子殿下盛情,本使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科恩站了起來,不慌不忙的解釋說:「請太子殿下原諒,本使自幼年起就被長輩們教導,一舉一動都要無愧於貴族名分,所以本使才不能與這位小姐對飲。」 「哦?」裡瓦太子面露疑惑,「這不能喝的原因到底在哪裡?本太子可想不出來。」 「太子殿下,其實一杯酒不算什麼。」科恩淡淡一笑,輕聲說:「只是貴族身份限制,我不能與不知姓名的人喝酒,如果本使貿然問一位陌生小姐的名字,那就更是唐突佳人,所以本使就只能拖下去,等太子殿下發話了。」 「好傢伙,特使一定是貴國羅倫佐院長的學生。本太子也知道,羅倫佐院長教導學生之嚴厲,堪稱神屬聯盟第一。」裡瓦太子釋然,哈哈大笑著說:「既然這樣,本太子准你問她的名字,不算失禮——不過她的名字屬於獎品中的一項,她有權利不回答的。」 「對!」一旁的波塔親王跟著起哄,「如果特使被拒絕,可要罰酒三杯。」 「好的,如果本使被拒絕,那就甘願領罰。」科恩接受了條件,轉回頭來輕聲問,「未知小姐芳名?」 科恩耍出這個小手段,是為了塑造自己這個特使「初出茅廬」的形象,至少不能讓人把他的真實身份和某位皇帝聯繫起來。因為他來裡瓦帝國,可不單單是為了裡瓦小公主的事,後面肯定還有連場的惡鬥,被人懷疑身份的話,將會讓自己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 但他的這個小手段,也讓手持酒杯的美女暗自生氣——自從出現在宴會裡,她的風韻已經橫掃全場,數位親王都喝下了酒,只有這位小小的子爵不給她的面子,換了誰也會不高興吧? 太子殿下已經有了暗示,要自己為難對方,但考慮到對方是一國特使,又不能明裡得罪……嘴唇微微的一抿,麗人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 第二十五集 第二章 第二十五集 第二章 「星光燦爛的夏夜裡,波濤翻捲的海岸邊,連綿的隆達雪山依然白雪皚皚。輕啟朱唇,麗人清脆的聲音響起,「當天邊露出曙光,幽香就會縈繞大地—那就是奴婢的名字。 她用詩歌的語調吟出這一段話,語氣淡雅優美,聲音清脆悅耳,雖然說明了時間、地點,但裡面透露的訊息並不多,周圍的使者和大臣思索著,卻只大致猜到麗人的名字是一種清晨開放的花卉,一時之間絕對想不起是那一種。在場的所有人裡,也只兩三人臉上還有笑容。 麗人說著話時,薄紗在唇邊輕柔的氣流中微微顫動著,也讓科恩更清晰的捕捉到她目光之中的一絲狡黯與自傲,就算科恩再怎麼對女性有忍讓之心,也很難大度到允許一個性奴在自己面前放肆的地步—但考慮一下自己眼下所扮演的角色,科恩心裡一時難以下決斷。 「怎麼,特使大人猜不到嗎?她也是放肆了些,本太子只是隨便一說,她居然真敢出題考驗+有得罪的地方,還請特使海涵啊!」裡瓦太子微微一笑,自得的神色難以掩飾,「這美人不但有姿色,心智學識也是一流哦,有機會贏得這樣一位美女紅袖添香,各位真是好運氣。」 在眾人戲謔的目光中,科恩歉然一笑,「小姐蘭心蕙質,才學不凡,本使實在是猜不出來小姐的芳名。太子殿下,本使咎由自取,甘願受罰。」 他的話才一出口,四周的賓客一陣嘩然,要知道貴族最重顏面,就是自己理虧也會想辦法搪塞過去,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好,敢做敢當,特使真是個爽快人,不愧是斯比亞帝國出身的貴族}在眾臣哄笑聲中,裡瓦太子卻一拍大腿,拿起了自己身前的酒杯,「這第一杯酒,就由本太子來陪你喝。普通貴族的感受,身為皇族的裡瓦太子不怎麼瞭解,在他眼裡,科恩就是初出茅廬的、正直的有些過頭的年輕責族而已,科恩身上所具備的「敢於承擔失敗」的勇氣,裡瓦太子很少在其他人身上見到,跟科恩對欽,也有安慰科恩的意想在裡面.喝完第一杯,又氣擬*大陪科圖喝了第二杯. 「這第三杯嘛}特使就得陪這位美人喝了.」太子呵呵一笑,「誰讓美人是贏家呢?」 「這是理所當然的.」科恩答應-聲,用左手拿起酒杯,右手拇指向上豎起,食指中指托在杯底,含笑向身前的麗人舉杯,「小姐請.」 「特使大人請—」麗人謙虛一句舉起酒杯,當她看清了科恩握持酒杯的姿勢,目光裡的自傲立時煙消雲散,舉到唇邊的酒杯也在薄紗下凝住,遲疑一下,她把酒杯交到左手,換了另一種姿勢喝下.放定酒杯之後,她對科恩探深一禮,然後才轉去坦西使者桌前. 面對麗人的放酒,卡爾.尤里西其親王也微笑著擺出和科恩一模一徉的握杯姿勢. 在這個時候,在場的所有賓客裡才有那麼幾位常識淵博的人醒悟過來,明白剛才的輸家並不是科恩……因為那個握杯的姿勢很特別,名叫「晨花悠浮」,是上古貴族以文會友時宴會禮僅的一種,這名字的由來,是寓指一種出產在裡瓦隆達雪山沿海,只在清晨開放的瑰麗花卉. 科恩本人是從來不關心花花草草的,但在他的妃子裡,卻有一個不但會經商,而且對花草植物瞭解頗深的人,而其祖上就是裡瓦責族,對方出這樣的考題來為難科恩,可以說是自己放棄的勝利……,科恩這一局不但贏了,而且贏得漂亮,更加豐滿了他「文雅特使」的身份. 「一圈酒喝過,我們的遊戲正式開始。」裡瓦太子拍拍手,「各位的賭注放好了沒—特使大人,你的賭注呢?」 「我……」科恩笑笑,伸手進口袋,好半天才掬出一個銅板,「我用這個行嗎?」 「就算特使猜出了美人的名字,這一個銅幣的賭注也不行啊!」還沒等太子殿下開口,坐在科恩身側的尤里西斯親王就偏過頭去說:「別說是我們這些下了重注的使者會覺得不公平,恐怕那位美人心裡也會不高興的吧?如果沒有其他物品的話,特使隨身也應帶了金票。 「金票當然帶了些,但本使想……這既然是一個遊戲,直接用錢來當賭注似乎沒有意義了。」科恩把玩著手上的銅板,嘴裡解釋說:「各位不要小看這個銅板,這是我來裡瓦帝國之前跟皇帝陛下打賭,從陛下手裡贏過來的。據我所知,科恩陛下以前跟人打賭還從沒輸過。 「這樣說起來,這枚銅幣倒是意義非凡了。其實在多年前,本太子曾與科恩陛下見過面,當時威風凜凜的少年將軍,現在已經是一國之皇帝了。」裡瓦太子拿著酒杯,心裡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往事,「既然是從貴國皇帝陛下那裡贏來的銅板,那本太子就接受了—上歌舞. 太子的話音剛落,巨大屏風後面就走出三十多名戴面紗的舞姬,一個個體態輕盈,婀娜多姿,穿著若隱若現的薄絲罩衣,腰裡系一條金絲編製的腰帶,上面綴滿銀鈴。她們款款走到舞池中站定,呼吸時酥胸不住起伏,罩衣結扣也從肩部緩緩下滑,誘得眾多賓客直嚥口水。 細碎的鈴聲中,明亮的燈光逐漸暗淡下去,絲絲淫靡的音樂跟著響起。排列成圓形的舞姬們隨著音樂轉身,向外點出右腿,緩緩將雙臂舒展,柔軟無骨的腰肢輕輕帶動上翹的臀部搖擺。幾乎是在這同時,眾位舞姬半掩在面紗之下的櫻唇發出了一聲聲嬌柔的喘息,媚音與低迷的舞曲交纏在一起,場中的氣氛頓時變得暖昧旖旎起來。 就算是見過無數大場面,把美女當青菜對待的科恩,他看到這時也呆了呆,像這樣特別的宴會節目,科恩以前還沒有遇到過。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凱達家族一向自律,而且在科恩當上貴族之後,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被他用來打仗了,哪有空閒玩這個調調? 但邊舞邊唱的舞姬卻慢慢的*近了,她們穿著的絲衣雖然看似簡潔,實際上卻是經過精心剪裁的,凹處被包裹,凸處被誇大,身體的每一條曲線都被絲料表面那流轉的光華柔和的突現出來。再加之舞姬本身的舞蹈,女性身體的美與誘惑被展現得淋漓盡致。配上音樂、喘息,更讓近在咫尺的男性們身體深處升騰起原始的衝動…… 音樂中逐漸加入了鼓聲,舞姬慢慢移出了舞池,來到了賓客身邊。各位賓客的坐席都是同時坐三人的大坐席,在旁人走開之後,寬敞的空間完全能容納一名舞姬繞身而舞。舞姬們像是事先分派了好了對象一樣,對各自的目標展開近身誘惑。 科恩拿眼一漂,剛好看到裡瓦太子嘴角浮現的一絲輕蔑微笑,心裡才若有所思,來到他身邊的舞姬已經隨著音樂聲,嬌喘著躺上了桌面一一洲生乙不能說是躺,因為桌面上還放著菜餚酒杯,剩下的空間並不大,但她卻能以一種特別優雅的姿勢「滑」上去,把自己的玉體橫陳在科恩眼前。 前排各位使者還好,但後排已經有人坐不住了,只聽「叮噹」一聲,外圈坐席數人的酒杯落地.有低沉的聲音喊了一聲「臣認輸」,然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快速遠去,科恩轉頭一看,又有兩位漲紅了臉的大臣正抱著各自的舞姬離場。 「有了感覺不要硬挺.那樣對身體不好.」裡瓦太子伸出手來在舞姬胸上抹了一把,「今天晚上高興,隨便你們怎麼玩!」說完之後,哈哈大笑著取下了舞姬的面罩,隨手丟向舞池. 科恩桌上的舞姬像是動情之極,把腰向上挺起,頭向後仰,一隻足尖點在桌鉛,另一隻修長圓潤的腿搭在桌邊,整個身體構成一個半圓,絲質罩衣繃緊了,清晰的顯露出她身體各處的每一個細節,高聳胸部上的兩點凸起,平坦小腹溫柔的輪廓,處子幾處線條交集處的腹下部位…… 「嘶—」的一聲,對面有人按捺不住撕破了舞姬的罩衣,把頭埋到舞姬胸間甲那名舞姬嬌笑著,靈活的手足交纏在男子身上,還伸出舌頭舔著對方的耳垂,那人昂頭怪叫7一聲,抓起鑰匙就往外走,途中騰出手來,把舞姬剝得身無片縷—但這樣的行為卻投人覺得奇怪,最多是有一點細微的笑聲。 沒有任何人的氣息能逃脫科恩的耳朵,他清楚這第一局下來會是什麼結果.因為所有人的呼吸都逐漸變得渾濁沉重,就算幾位親王也不例外,只有裡瓦太子和尤里西斯親王兩人的呼吸坯保持著輕柔綿長— 當然,科恩自己的呼吸也保持正常. 不斷有人受不了誘惑而離場,更有人在現場對舞姬上下其手,但裡瓦太子卻不怎麼滿是的樣子,他向旁邊的內侍打個眼色.不多時,屏風一收,有人把一張巨大的床直接推到了舞池也正中,並扯去了上面罩著的薄紗. 明亮的光線也聚集過去,清晰的映照著床上每一個角落—在錦緞之中,兩對赤裸的男女正相互撫摩著對方的身體,男的肩形健美.女的嬌媚妖燒甲在眾目睽睽之下,兩對人以不同的娶勢交纏在一起. 「暖……啊……」床上,雪白的肉體顫抖著,搖擺起滿頭的秀髮,嘴裡發出一聲聲連綿的誘惑之音.近身誘惑賓客的舞惻門如同聽到了命令,動作也越加大膽.有的把身體從罩衣中脫出,有的緊貼著目標的身體,開始微微的摩擦. 科恩桌上的舞姬偏過頭,用潔自的貝齒咬住酒杯,把酒杯向科恩嘴邊送來.彎眉下,她望著科恩的眼神既朦朧、又充斥著原始的渴望.半透明的面罩根本無法遮掩她秀麗的面容,在科恩接過酒杯的那一瞬間,一聲能讓人醉了骨頭的低柔喘息聲從她嘴裡婉轉發出.() 「嗯」正在已裡分析著眼前舞如有多高.有多重、自己一拳能把她打多遠的科恩微笑著問,「你是不是扭到腰了?」 他才不管這句話能對舞姬造成怎樣的打擊. 受不了刺激的賓客們逐漸離場,還留在場中的人越來越少.不久之後,連科恩在內,場裡只有不到十人.就是在這些堅持到最後的人裡,也只有科恩、裡瓦太子還有尤里西斯親王的神色從始至終沒變,其他的人不是呼吸沉重,就是臉色通紅。 「哎呀!人還這麼多呢真是讓本太子驚訝.」裡瓦太子哈哈一笑,「不過今晚宴會的獎品特別,所以非得分出勝負不可,這樣吧!清諸位先喝了這一杯,我們再慢漫來.」 一杯杯綠色的液體被侍者用托盤送到賓客身邊,盛裝液體的銀杯很小,裡面的液體就更少。但一看到這杯中的液體,大多數人的臉色已經變了,彷彿杯裡裝的是毒藥一樣。科恩左右看看,不明白他們在怕什麼,如果想克制自己的話,在心裡做做加減法就好了嘛…… 「碧海香?」但一旁的尤里西斯親王卻歎了口氣,長身而起,向裡瓦太子說:「這東西可是我這老頭子玩不了的。太子殿下,本王認輸了。 「難道這就是人稱九日陽的神藥碧海香嗎?那本王也退出。」看尤里西斯親王退出,當場又有一位親王、兩名裡瓦大臣打了退堂鼓,場裡只剩下四個人。除了裡瓦太子之外,三位都是趕來求婚的別國使者。 「好的,親王請下樓休息,您的房間早已預備好了。」裡瓦太子拿起酒杯,「各位,喝吧!」 科恩握著酒杯,心裡拿不定主意是喝還是不喝,正想學親王一樣半途放棄的時侯,尤里西斯親王已經走到他身邊輕聲說:「特使大人,本王年紀大了只能認輸,但你年輕力壯,可別讓裡瓦太子獨贏。如果各位使者都輸了,這場面可不怎麼好看。 看科恩露出的擔憂神色,親王又微微一笑,「不用擔心,這東西沒問題,只是會讓人更加衝動而已。我相信,閣下作為斯比亞皇帝欽點派出的使者,這點定力還是有的。 「放心啦,這一點少量的碧海香只會增添今晚的情趣,各位明天中午就能恢復精力,絕不會耽誤公務。」裡瓦太子把小銀杯放到唇邊,一飲而盡. 科恩呵呵一笑,喝下了杯中的綠色液體,本來還想把其中大部分逼在喉頭,但那冰涼的東西實在古怪,遇熱即化盼間就在齒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正在科恩擔心不已的時侯,場中音樂又起,明亮的燈光暗淡下去、並被一組變幻不定的彩色燈光代替。 舞池中的大床在太子說話時就被撤了下去,接替表演的幾對男女直接走到了賓主身邊,一時間嬌喘四起,遍地肉蟲,科恩桌上的杯盞已被拿走,換了兩名身材臉蛋都是一等一的舞姬上來,科恩定睛一看,兩名舞姬長得一模一樣,居然是雙胞胎姐妹。 這一次,科恩再怎麼默念加減也沒用了,身體中產生的股股躁熱根本無視他的意志,在小腹處洶湧聚集之後升騰而起,順著脊背腹胸向上盤繞直達腦際……科恩的頭皮止不住的一陣陣發麻,眼中看到的景象,耳朵裡聽到的聲音,逐漸都變了樣…… 首先,身體各處的感覺變得極其敏銳,就連哪一處的衣料附著在皮膚上都能清楚的感覺出來。身邊發生的一切都變得前所未有的那麼緩慢,雖然緩慢,但卻清晰。科恩可以把每一聲想聽到的低微喘息從嘈雜的背景中分離出來,腦海中也可以把任意一副誘惑畫面無限延續,整個思維似乎都可以從身體中分離出去,感受到的一切也不再受任何限制… 一左一右,雙胞胎舞姬慢慢移動到科恩身側,櫻唇間呼出的氣流輕輕的撩過他的手臂、肩膀、頸側……耳邊更是傳來一陣陣令人難以忍耐的酥麻…… 「啪!」的一聲,科恩的右手捏到了桌沿,極力控制著自己體內升騰的慾火,但立即就有一隻雪白修長的腿搭到他的手臂上,他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她皮膚的細膩光滑…… 如果說科恩的身體是一堆淋上火油的乾柴,那麼,這對雙胞胎姐妹就是火種. 「*貨!」旁邊的某位使者再也受不了,把舞姬推侄在座上,一手撕開舞姬胭體上的罩衣,另一手解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當場就「提槍上馬」。受他影響,另一側的使者也嘶吼著,把自己身前的舞姬「就地正法」。 場裡只剩科恩和裡瓦太子還在苦撐,兩個人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頭上汗流如注。裡瓦太子斂牙咧嘴,雙手緊握成拳,眼睛都紅透了;而科恩卻是兩手扶住桌沿,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裡瓦太子身為主人,不想丟了這個面子,但科恩卻有個打賭就要贏的習慣。 況且從很多年前,科恩心裡就鄙視裡瓦太子,這與國事無關,完全是個人喜好。對於一個鄙視的人,科恩是說什麼也不願意輸在他手下。但他忍得十分辛苦,如果可以的話,他早就跳起來破口大罵外加拳打腳踢了。 科恩並不是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早先還能以各種手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加之他四位妃子個個都是絕色,平凡舞姬當然可以漠視。但後來舞姬的挑逗手法愈加高明,這媚藥的厲害程度更遠超過他的估計,以致於這來自身體深處的慾火越來越盛,根本就斷絕不了,大有使他恩維身體分離的勢頭。 科恩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就要爆炸了…… 「啊—啪!」科恩一頭撞在桌上,聲勢驚人. 第二十五集 第三章 第二十五集 第三章 太子殿下是經常使用媚藥,身體抵抗力遠比一般人來得高,此時還能維持頭腦清醒,但他顯然沒有料到斯比亞特使的意志力如此強勁。 所以,當他一路苦忍到現在時,自己的身體也到了緊要關頭,稍有驚動就可能前功盡棄。 對面的科恩是頭腦發昏,不得已才以頭撞桌,用疼痛來刺激自己。 但這聲巨大的聲響傳出,卻讓裡瓦太子本來就抖個不停的身體劇烈一震。 太子殿下心高氣傲,當下彎腰下去,在心神動搖的前一刻伸出手、重重一拳打在自己身側的地板上,痛到眼中擠出眼淚,這才驚險萬分渡過這一關。 沒想到還沒等他直起腰來,對面的科恩「哇呀!」一聲怪叫,昂起的腦袋又是「啪」的一聲撞上桌子……科恩的叫聲實在怪異,尾音拖得又尖又高,就如同一根尖錐刺入裡瓦太子的心臟,差一點就讓他分心。太子殿下心裡大呼不好,連續幾拳打出,雖然驚險萬分的懸崖勒馬,但卻痛得差點哭出來。 然後,太子殿下抬起頭來,用極其無辜的眼神看著科恩,期望科恩不要再出怪招。不過以他以前的經驗,初次使用媚藥的斯比亞特使現在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要自己再撐上一點時間,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於是太子殿下緊盯著科恩,要在他再次怪叫前做好準備。 一臉痛苦表情的科恩把腦袋慢慢的向後昂,很快就要仰到最高的位置,而太子殿下在心裡計算了一下時間,趁科恩還沒撞之前呼出一口長氣。 就在太子開始呼氣、放鬆戒備的那一瞬間,變故發生了──躺在太子側前方一對男女的身體開始了劇烈的抖動,被壓在下方的女子嘴裡爆發出連串的、攀登上極樂高峰的綿長呻吟聲,前半截悶在胸腔裡,像是野獸的嘶吼;後半段久久迴旋在舌尖,又像是婉約的哭泣。 太子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偏轉了過去,剛好看到那女子用手肘支起上半身、近乎瘋狂的搖擺著腦袋,一頭秀髮飛舞著,髮梢被汗水沾濕,一張潮紅的俏臉混雜了痛苦、歡愉和滿足,隨著一聲獸性的吶喊,一陣強烈的抽搐從她的下腹延伸到頸部…… 太子心裡「咯登」一下,本已變得極其薄弱的意志防線徹底破裂,洶湧的慾火昇騰而起,將他整個身心淹沒。嘴裡發出幾聲嘶吼,已經變成野獸的太子殿下撲倒了身邊的舞姬。 現場的十幾位內侍目瞪口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做點什麼好,因為誰都沒有想到自己的主人會輸掉這場比賽。在慾火邊緣掙扎,這可是太子殿下最擅長的本事! 而在這時,科恩卻在旁人驚訝的目光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張嘴吼了一聲,「我贏了!」 然後一腳踢翻桌子,一手提著一個舞姬,大步向樓梯口衝去。直到這時,醒悟過來的內侍頭領才一溜小跑的搶上去,在前面替科恩開路。 隨同科恩前來的幾名軍官一直站在樓梯拐角處,始終關切著場中的形勢,這時候看雙目通紅的科恩提著雙胞胎大踏步衝來,幾個人心裡早已明白是怎麼回事,急忙回身清理出通道。內侍頭領衝在前面,手忙腳亂的掏出一把鑰匙,打開通道盡頭的一個套房。 才開啟房門,科恩已一掌推開他跨了進去。 四名侍女簇擁著「獎品」隨後趕到,站在門邊的軍官瞟到房間裡的情形,一把將「獎品」推入房間,之後立即關門上鎖。 幾名巍然屹立、目不斜視的軍官肩並肩的把房門堵了個嚴實。雖然門裡時而傳出幾聲吼叫,時而又傳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喘息和呢喃,但護衛的軍官卻沒受影響…… 與此同時,在裡瓦皇宮中,一位黑衣裝扮的武士正向裡瓦皇帝匯報著宴會上發生的一切,當說到斯比亞特使因為猜不出名字而認輸喝罰酒的時候,裡瓦皇帝哈哈大笑起來。匯報的黑衣人止住了話,用迷惑不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皇帝。 「先前我還有些懷疑這個特使的身份,但剛才有一份報告傳回,上面說他是一個繼承頭銜不久的貴族,羅倫佐的親傳弟子。在討逆戰爭前,這個年輕人就成為科恩。凱達的秘書之一,是藏在科恩身後的班底中的一個,這樣的身份,也難怪他沾染了科恩的習氣。」裡瓦皇帝站起身來,踱步到窗前,「他今晚的舉動倒是應證了這份情報,知道晨花悠浮的人不少,但也只有那個老學究的弟子,才會在這樣的場合中為一個下等女人留點顏面罷。」 「那我們應該如何應對他?」黑衣人請示說:「請陛下明示。」 「不要干涉,讓他放手去做。」裡瓦皇帝收斂了笑容,「備一份厚禮,送去他斯比亞的家,再修書一封告訴科恩。凱達,他派出的這個特使是個人才,朕一見如故,交了這個忘年友。」 「陛下的意思的……」 「朕心裡自有打算,事情就這樣決定,這段時間,你只要看好幾位公主。」 「遵命!」 清晨時分,在一陣鳥鳴聲中,科恩醒了過來。 在睜開眼睛之前,科恩的意識已經完全恢復清醒,他保持著假寐的狀態,先回想了一下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確定一切無異常,提醒自己現在是一個使者之後,才睜開了眼睛。 在第一時間映入科恩眼簾的,是一副秀麗端莊的俏麗容顏,那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近在咫尺。 這張臉靠的是如此之近,科恩能清晰的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影子。 而她根本就沒想到「辛勞一夜」的科恩會在這時睜開眼睛,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驚訝的神情還沒完全綻放出來,臉上的細嫩皮膚已經被羞愧染成一片嫣紅。 科恩心中大叫一聲慚愧,埋怨自己剛才太放鬆了,居然沒有發覺她的呼吸。但轉瞬之後,科恩就懷疑起對方的真實身份,如果她是一般的女子,絕對不可能去刻意隱藏自己的呼吸聲,而不管自己醒不醒來,她都沒有隱藏自己呼吸的必要……只有間諜,只有受過長期嚴格訓練的間諜才會保留這種無時無刻隱藏自己的習慣。 「不好意思,請你離遠一點。」科恩輕咳一聲,「我看不清楚你的臉了。」 「特使大人早安。」她輕柔的伸出手來,極其優雅的把手掌放在床上,支撐著身體向後移動了一些,「真是抱歉啊!身後還有人,奴婢不能退了。」 科恩看看她的頭髮,不怎麼工整,眼光再往下移,發現她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亂,很明顯是脫下再穿上的。但科恩明明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只跟雙胞胎姐妹大戰連場,並沒有對她做出什麼舉動,而她現在這副模樣……莫非這美人兒想瞞天過海矇混過關?這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哦,原來是獎品啊!我還以為是個侍女。」科恩不動聲色的說:「昨天晚上,我們?」 「昨天晚上……」獎品略帶羞澀的目光望向一旁,嘴裡低語著,「奴婢……已經向特使大人獻上了最珍貴的處子身心……」 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科恩只在心裡暗罵了一句。昨天夜裡他一進房間就在雙胞胎姐妹身上清醒下來,想起獎品的自傲,心裡面很不舒服,又想起反正還有三天的時間,所以才沒有囫圇吞棗一般的要了她的身子,要等養足了精神再去收拾她……可未曾想,這個女人居然跟他玩起這一手,這純粹是街上小流氓的搾錢手段嘛! 照這樣看來,那種叫著碧海香的媚藥不但有催情的功效,還能讓人產生輕微幻覺,而且在醒來的時候失去一部分記憶,否則的話,這女人不會有這樣大的膽子騙自己。而再想起自己昨夜居然玩這樣的遊戲玩得很開心,心裡就一陣後怕,自己明明應該是很討厭這類遊戲才對……難道說,先前的酒裡就有少量的碧海香嗎?也難怪那些大臣失態了。 「是這樣啊!但昨天晚上的事情怎麼會那麼模糊呢?」科恩搖了搖頭,撐起了赤裸的上身,將計就計的說:「我居然連你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 「大人昨天夜裡已經猜出奴婢的名字了,奴婢的名字取自香雪花。 啊!還沒謝謝大人在眾位賓客面前為香雪保存了顏面。」香雪微微支起身子,露出半邊酥胸,臉上微微露出疲乏的神態:「大人昨夜玩得很野,可能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是啊!」科恩端詳著香雪,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托起她的下頷,「昨晚倒是本使粗心了,美人兒說得對,不如我們再休息一下。」在這個時候,科恩心裡已經把香雪當成敵人對待,雖然此刻出言挑逗、肆意輕薄,卻微微顯出科恩另一面的灑脫魅力。 「大人請憐惜香雪,大人昨夜裡……」香雪的目光低垂下去,牙齒輕咬著下唇,之後微帶幽怨的說:「香雪初次侍奉大人,已經快起不了身了……」 看著香雪的逼真表演,科恩心裡幾乎是笑抽了筋。要訓練這樣一個高素質的間諜妞,一定要花費不少的工夫。但科恩卻不怎麼擔心,對手越是出色,他就會玩得越高興。 「那好吧!本使就起床。」科恩下到地面伸了個懶腰,回頭一看,那對真正陪伴自己瘋狂了一夜的姐妹還在昏睡著,雙胞胎一模一樣的健美軀體赤裸在清晨柔和的光線下,手足交纏,誘人之極,「給她們蓋上些什麼,這樣不雅觀。」 「奴婢早想給她們蓋上,只是以為大人還想欣賞下去呢!」香雪略帶醋味的說著話,手指挑起一床被單,把孿生姐妹蓋了個密不透風,之後「硬撐」著從床上起身,走到一旁拿起科恩的內衣,「讓香雪服侍大人更衣梳洗吧!」 科恩微微一笑,對香雪的話未做回應。換好衣服之後,又坐到鏡前,一邊享受香雪的體貼服侍,一邊在心裡分析著這件事情…… 香雪是間諜無疑,但她是誰派出來的?又要潛伏在誰的身邊呢? 肯定不會是自己,因為誰也想不到自己會贏得賭局,而且看香雪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的身體,似乎她的處子身體能幫助她在某人身上取得決定性的情報…… 但贏得賭局人只有三天時間,三天的時間裡又能讓她刺探到什麼情報? 「大人的身體真健壯。」香雪已經幫科恩梳理好了長髮,拿過髮結套上,再輕輕拈去衣肩上的兩根線頭,「雖然聽說大人是文臣,但在奴婢看來,大人的身形卻像是一個將軍呢!」 「是這樣,為我國皇帝陛下效力的文臣們都是如此。」科恩站起身來,嘴裡淡淡的回答著,「雖然是從皇家學院畢業,但我們這幫在皇帝手下做事的文臣,一年中倒是有大部分的時間是在軍營度過,行軍打仗,沒有好身體可是吃不消的。」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透入,均勻的灑在盛裝的科恩身上。禮服上由金銀兩色絲線繡出的圖案熠熠生輝,香雪再幫他扣上金屬腰帶,掛上一柄禮儀短劍,這位斯比亞特使的柔柔笑容裡帶著堅毅,風雅氣度之中又充滿英武氣息,變的魅力十足。 「大人……」香雪退後幾步,細細看量了眼前的男子,止不住的驚訝,「真是英俊呢!」 「自從本使投身斯比亞政界以來,有很多人說我殘忍,也有很多人說我冷酷,但從沒有一個人說過我英俊的。」科恩哈哈一笑,在心裡向母親說了聲抱歉,然後看著窗外,「被你這樣一說,本使心裡的感覺還真是有點奇怪。多年來金戈鐵馬的生活,我早已忘了什麼是英俊嬌弱,或者在詩詞歌賦中泡大的那顆少年之心,如今已經變得如鋼鐵般堅硬。」 「奴婢可沒有欺騙大人的意思,以前沒人說大人英俊,大概是他們沒有看到大人溫柔的樣子吧!」笑意盈盈的香雪輕掩著嘴,「奴婢大膽問一句,大人有情人嗎?一定很幸福吧?」 「情人?」科恩微微一楞,轉過身去看著香雪,「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大人很優秀,如此優秀的貴族不可能沒有情人吧?」在這樣的距離,被科恩深邃明亮的眼神籠罩,香雪稍微有點驚慌,「請大人饒恕,奴婢太放肆了。」 「有什麼好饒恕的,情人嘛!當然有,不過我就比較特別一點。」 科恩收起笑容,右手食指點上香雪的額頭,然後輕輕的從她秀麗的雙眉間滑下,順著挺直的鼻骨,最後落在她的下唇上,「生活中沒有我的情人,我只是在頭腦中創造出情人的面具,然後再把它戴在床上的那具肉體上,有時候是一具,有時候是兩具……」 香雪的眼神微微閃動著,不知在心裡想些什麼,但沒等她想好,科恩卻已收回手指,對她微微一笑後,大步的向門口走去。 「特使出來了,佈置警戒!」門口的軍官一聲命令,才讓香雪從沉思中醒悟過來。 趁著科恩跟門外軍官交談的時機,她匆忙的站到鏡前,整理了自己的髮式和服裝。雖然這段時間很緊迫,但她卻懂得怎麼用簡單的手法讓自己變得漂亮。等科恩與軍官對話完畢、準備離開時,把自己收拾得清新亮麗的香雪挽住了科恩的肩。 「哇。」科恩轉頭看著面目一新的香雪,嘴裡禁不住的發出一聲輕呼,「你變樣了。」 「特使大人喜歡嗎?」香雪微微仰起臉,嘴角帶著一絲甜蜜的笑意,「因為想讓特使大人回復輕鬆愉快的少年心態,香雪才特地使用這種極清淡簡單的妝式。會不會太隨便了些?」 「絮絮游絲籠輕盈,淡淡鉛華染雪櫻。這樣的裝扮深得我心。」 科恩點點頭,順著通道向樓梯走去。別的軍官倒沒感覺到有什麼異常,但變身為軍官的白影卻止不住的一個寒戰……明明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流氓,卻突然開始文縐縐的說話,真是太可怕了。 回到裡瓦皇帝特別為科恩安排的住處之後,科恩還沒來得及緩口氣休息一下,太子府的侍者又安排了馬車,把昨天夜裡太子和幾位公主贈送的美女送過來,連那對雙胞胎舞姬也一起。科恩搖頭苦笑,心想要是多在這裡待幾天,不是又得妻妾成群?回去不是又得背書? 好容易才把這些女人安頓到房間,科恩才有時間和利普談論眼下複雜的局勢。當然,在這兩位談論正事的時候,站在房間角落的白影就閉上眼睛,嚴密的偵測著周圍的動靜。 「昨天晚上參加宴會的裡瓦群臣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分別屬於太子及三位公主這四方勢力。裡瓦二皇子一向深居簡出,淡薄名利,不跟任何大臣來往,所以可以不算他在內。」利普拿出一份名單,提筆把上面的裡瓦臣子一一歸類,「從目前的局勢看,太子處於強勢,長公主的勢力在前段時間被一些事件削弱了些,而二公主和三公主正在逐步蠶食長公主的勢力。其他帝國目前對這幾位的支持還是在暗地裡進行,似乎並不想在近期直接出面。」 「這樣看來,我們求婚的事必須要得到太子的首肯,二公主和三公主的意見也比較重要,至於長公主,反正她現在處於被圍困的境地,反對意見沒人會聽。」科恩用手指敲敲額頭,皺著眉頭說:「今天開始,我會逐一去拜訪這幾位,你要替我準備好禮物。」 「禮物已經準備好了。」利普點著頭回答,「但是……您昨天晚上才贏了賭局,太子殿下心裡,怕是已經對您有了些恨意。」 「太子幹嘛要恨我?」科恩一頭的霧水,「這個遊戲是他提出來的,況且他是一國之儲君,這點氣量應該有吧!他會是那種輸不起的人嗎?」 「問題不在氣度上,關鍵在於這次的獎品。」利普搖了搖頭,「我收到消息,那位叫香雪的小姐是一位神秘人士剛剛獻給太子的,之前足足調教了五年之久,是非常難得的極品,昨天下午一見面,太子就把她當成心頭肉。至於說做獎品什麼的,那只不過是想在眾人面前炫耀一下。因為太子常常玩這種遊戲,而且他從來沒有輸過……」 「你是說……這個女人是別人專門送給太子的?如果沒有我的出現,香雪就會跟了太子?」科恩心頭的一個疑惑消散,而另一個疑惑又起,「我明白了……香雪,呵呵,好一個香雪啊……」 香雪的目標是太子,歸屬自己三天只是個意外,為了在以後得到太子殿下的專寵,她當然要千方百計保留自己的處子之身,而隱藏在她身後的那個人,才是科恩真正感興趣的。 「替我準備馬車,我要去太子府。」科恩笑著站起身來,「這個遊戲,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第二十五集 第四章 第二十五集 第四章 一陣由遠至近的腳步聲從屏風後傳來,面色有些蒼白的太子殿下出現在科恩面前。 看著裡瓦太子疲乏憔悴的面容,還有手上未消退完的紅腫,科恩心裡不禁覺得好笑。而太子殿下看到科恩神采奕奕的樣子卻稍微有些驚訝,他微微的點頭,隨即在主人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特使還好吧?」太子拿起身邊的飲料喝了一口,然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用不輕不重的語氣問,「現在才午飯時候不久,特使找本太子有什麼事情?」 「冒昧打擾太子殿下休息了,眼下倒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科恩也坐了下來,笑咪咪的說:「這一來,本人是斯比亞帝國特使,不能不專程拜望太子殿下;這二來嘛!昨天夜裡受到太子盛情款待,小使心裡很是過意不去,特帶禮物來回謝殿下,此行猶以回謝為重。」 「是這樣啊!特使昨天晚上可是享盡了艷福。」太子不陰不陽的淡笑一聲,心裡想起了那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感覺異常難受,手裡的玉杯往桌上一丟,語氣也跟著酸起來,「覺得那獎品怎麼樣?本太子這裡還多的是,喜歡的話,本太子再送給你。」 「不敢,本使怎麼可以奪太子之愛?」科恩知道對方已經被自己勾起恨意,只是礙於顏面不好發作,於是伸手把一張單子拿出,輕聲說:「這是小使帶來的禮單,請殿下過目。至於斯比亞帝國向裡瓦求婚一事,還請太子殿下多多幫忙啊!」 「特使說得好啊!不奪人所愛。」裡瓦太子歎了口氣,把接過的禮單隨手放下,搖頭晃腦的說:「帝國之間的婚嫁是大事,哪能由本太子一人說了算?即使有心幫助科恩陛下,但本太子也受帝國禮法限制,上面有父皇,下面有群臣,不好說話,不好說話……」 太子這樣搪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他一口答應了那才叫奇怪,如果不是顧及斯比亞的威名,裡瓦太子甚至可能會立即叫來侍衛,把這位放肆的特使亂棍打出府邸…… 想到這裡,科恩笑笑,回答說:「太子殿下說笑了,在這個裡瓦帝國裡,誰能忽視殿下的話,誰又能撼動帝國儲君的地位?只要殿下點了頭,這事情就算是水到渠成,一帆風順了。」 「哼哼,儲君的地位。」裡瓦太子冷哼著,對科恩的嫉恨再也掩飾不住。 「對啊!就拿本使來說好了,我對殿下可是很尊重的。」科恩看這氣氛也培養的差不多,於是把話風一轉,「不知太子殿下覺得我這人怎麼樣?覺得本使是否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裡瓦太子不明白科恩說這話的用意,疑惑的的目光投射過來,「什麼意思?」 「就如同本使剛才所說,本使是斯比亞帝國的求婚使者,成功的達成這樁婚姻是本使的責任。」科恩收起了笑容,坐直了身子,「本使既然能被選為特使,當然不會是個笨蛋,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我怎麼會做出讓太子殿下不高興的事情來呢?」 「特使的話說得真流利。」太子的臉色是越來越冷,「恐怕你已經……做了吧?」 「本使以前做過軍法官,雖然只是個半調子的軍法官,但還是明白一切事情都要講證據。」說到這裡,科恩哈哈一笑,「我說了我尊敬太子殿下,我不奪太子心中所愛,那麼我就一定拿得出來證據來證明我的話……來人,把東西呈上來。」 科恩隨身的軍官從門外走進,把一個小小的包裹放在桌上後退了下去,裡瓦太子端詳著這個「證據」,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科恩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本使年輕莽撞,不知道碧海香的厲害,所以昨天夜裡糊里糊塗的不知道在幹什麼,好在有身邊隨從及時的提醒,本使才沒鑄成大錯。」科恩站起來,上前幾步打開了包裹,「這是昨夜房間床上鋪的方巾,請太子殿下移步上前看一看,看過之後,您心裡自然就明白。」 臉上的肌肉抽動幾下,裡瓦太子忽的撐起身子,兩步跨到桌前,雙目久久凝視著那塊方巾……良久之後,他又抬眼看著科恩,兩個人對視,心照不宣的笑起來。 「特使的這個證據真有趣。」裡瓦太子點點頭,「不枉本太子一直以禮相待啊!」 「有什麼辦法呢!香雪小姐是太子心愛之人,本使的膽子就算再大,也不能對她有非份之想啊!」科恩謙虛的笑答,「實不相瞞,在昨天的宴會上,本使撐到後來已經失去意識了呢……這說起來,打賭的真正贏家其實是太子殿下啊!不過請太子照顧一下本使,不要對外宣揚,本使會按照約定在兩天後歸還獎品──本使可以保證,香雪小姐絕對是完璧。」 「斯比亞是個神奇的地方,不但是皇帝做事出人意表,就連臣下做事也是這麼滴水不漏。」心愛的東西失而復得,這讓裡瓦太子的心情變得非常愉快,不過太子殿下始終是太子殿下,就算有了科恩這樣的保證,習慣玩弄權術的他也絕對不會爽快答應科恩的提議。 「既然特使都這麼坦白了,那本太子也跟特使說說真心話好了。」 太子慢騰騰的走回主人的座位坐下,習慣性的拿起了玉杯,「對於裡瓦帝國眼下的局勢,特使瞭解多少?」 「裡瓦帝國畢竟不是斯比亞帝國,所以本使知道的不是很多。」 科恩不露痕跡的回答,「不過,應該瞭解的事情,本使都已經瞭解到了。」 「特使真會給人留面子。其實到了今時今日,我裡瓦帝國的政局之複雜,可稱得上是神屬聯盟之最。」說出這段話的時候,裡瓦太子學足了他父親的樣子,不過在科恩看來,這位的模樣實在是虛有其表。 「看到政局混亂,本太子憂心忡忡。有心重振裡瓦的威名,更想盡量減輕父皇的壓力,所以急需像斯比亞帝國這樣的近鄰支持。」 「太子殿下真是孝順啊!」雖然心裡冷笑著,但科恩臉上卻是一副欽佩的表情,「在本使來裡瓦之前,皇帝陛下曾經特別對本使交代,說太子殿下是朋友,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只要太子殿下開口,只要本使能夠做到,任何事情,斯比亞帝國都不會拒絕。」 「科恩。凱達陛下真是一個念舊的人,本太子非常安慰。」裡瓦太子何嘗不知道科恩在說漂亮話,但遊戲規則就是這樣,大家都必須根據自己的角色演下去,「特使也知道吧!有那麼些人嫉妒本太子的才能與地位,一直在暗地裡造謠中傷,手段極為卑劣。雖然父皇睿智,從不曾相信那些謠言,但卻有少數愚蠢的大臣被迷惑,跟著那些宵小的屁股後面跑……」 科恩發現自己的忍耐力變得前所未有的那麼強,居然在聽了這些話之後沒吐出午飯。 「本太子雖然一向善良,但在這樣的情形下,卻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做出一副悲天憫人模樣的太子長歎了一口氣,「如果在突兀的事情發生之時,有斯比亞這樣的帝國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那麼麻煩就會少很多,本太子也不會那麼擔憂……」 「太子殿下恕罪。」科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微笑著打斷他的話,「斯比亞帝國與裡瓦帝國是關係密切的友邦,在任何時候,斯比亞都願意幫助裡瓦,這是無庸置疑的。」 「我要的不止是斯比亞對裡瓦的支持。」太子殿下撕開了一切的偽裝,凶狠殘暴的目光緊盯著科恩,一字一句的說:「更重要的是,在任何時候,斯比亞帝國都要支持本太子。」 科恩沉默了,回望著裡瓦太子的目光不住變化。 「如果特使願意替本太子向科恩。凱達陛下轉達這個意思,並保證極力促成這個協議的達成,本太子就幫特使這個忙。」裡瓦太子靠上了椅背,「就像特使剛才所說,對於本太子的話,還沒多少人敢違背,至少在目前是這樣。而特使要完成使命,就必須得到我的支持。」 「這個……」科恩的目光閃爍得更加頻繁,「這個嘛……」 「雖然不清楚斯比亞帝國為什麼會如此重視這個婚姻,但本太子卻知道那不是特使此行的全部使命,科恩。凱達陛下年少有為,怎麼會對裡瓦發生的大事漠不關心?」太子殿下淡淡一笑,「你們知道這是一個賭局,你們在尋找下注的機會,既然這樣,特使你為什麼不把這一注押在本太子這邊?難道還嫌本太子的勝算不大嗎?」 在裡瓦太子「卓有成效」的勸說之下,科恩又低頭「考慮」了一會,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吧!既然是這樣。」科恩抬起頭來,承諾說:「以特使,及斯比亞帝國皇帝第二秘書的身份,本人答應殿下的提議,斯比亞帝國將會支持太子殿下你,始終維護你儲君的正統地位,必要之時,不惜以任何代價來維護。」 「好!特使真是個痛快人!有膽識、有眼光。」太子一掌拍在桌上,「成交了!」 按照慣例,雙方在達成協議之後要互相簽定保證書,在事情敗露之後,或者某一方不履行協議時,保證書就是指控的罪證,上面的每一句話都足以讓簽定協議的人一栽到底。 「對了,太子殿下,有一件事我忘記說了。」科恩收起協議,不緊不慢的對太子說:「我國現在無法提供求婚者的名字,以及求婚者的一切詳細情況。」 「特使,你在開什麼玩笑?」太子看著科恩,「怎麼可能這樣?」 「我也希望這是一個玩笑,但事實上卻不是。」科恩正色回答,「這是真的。」 太子殿下直直的盯著科恩,愉快的心情不翼而飛,沒有名字的求婚,這樂子可大了。 「怎麼能夠這樣?怎麼能沒有名字?你這不是在為難我嗎?」確定科恩不是在開玩笑後,太子開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不住的揮舞雙手發洩著自己的不滿,「這樣上場的話,斯比亞帝國明天就輸定了! 你自己說,到時候,你怎麼向你的皇帝交代?斯比亞帝國到底把求婚當成什麼了?凱達陛下又把我妹妹當成是什麼?」 「斯比亞帝國是很慎重的,貝爾妮公主是太子殿下的妹妹,也是我國皇帝陛下的妹妹,我們非常正式的提出求婚。」坐在一旁的科恩才不著急,慢悠悠的回答,「至於這名字的事,我國皇帝根本就沒告訴我,我就這樣轉達給太子,剩下的事情,那還不是太子一句話?」 「問題是現在沒有名字!沒有名字!主持這次求婚的左相是我的人,只要你說出名字來,我們就做主把貝爾妮嫁去斯比亞帝國。」太子殿下揮舞著雙手,「我不管你怎麼辦,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想出個名字才行,無論是誰只要有個名字就行,不然這件事本太子就撒手不管了!」 「太子殿下,如果這件事很簡單就能辦成,我又何必來請你幫助? 所有問題的關鍵之處就在於我們無法提供名字,而我們真誠的態度又不允許我們提出一個假名字。」科恩站起身在房間裡走了幾步,「這裡是裡瓦帝國啊!你是太子啊!如果你都做不了主,誰還能做主?如果主持求婚的左相是你的人,那這件事就沒什麼問題了,貴國皇帝那邊,已經知會過。」 「你說什麼?父皇知道了?那父皇為什麼沒通知我?」太子非常關心這件事情的成敗,他明白這是雙方聯盟的基礎,「特使,你不會是騙我吧?」 「太子殿下可真會說笑。」科恩哈哈一笑,朗聲回答,「如果沒有提前知會貴國皇帝陛下,我一個小小的子爵就敢這樣跑來求婚?我就不怕被裡瓦皇帝以有辱國威的名義把我砍了?」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三位公主那邊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太子沉思著,「在求婚這件事情上,她們眼看就要失利,沒想到你卻不能說出求婚者的名字。她們一定會抓住你這個弱點窮追猛打,我們實在難有獲勝的把握。」 「但如果太子辦到了這件事呢?」科恩輕聲說:「一個始終都要嫁出國的公主,誰又會真正在意?三位公主真的肯為這一點小事跟殿下你公然對抗嗎?話說回來,這事對三位公主來說是不大,但對我國皇帝來說,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因為這裡面有兄弟之間的承諾,有皇帝的信義……如果殿下你幫斯比亞辦成了這件事,我們的聯盟將是有史以來最穩固的。」 「你這是在逼我啊!」太子歎了口氣,「好吧!我立即把這個情況通知左相。」 再商量了一些細節之後,裡瓦太子一直把送科恩出了前門。 坐上馬車,科恩重新審視著這份保證書,心裡對裡瓦太子鄙視到了極點。不錯,裡瓦太子是一個狂妄的人,但他本身卻沒有任何能狂妄的本錢,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想「做大事」,不但老皇帝那裡過不去,就是他的三個妹妹,恐怕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吧! 「在任何時候。」科恩嘴角漾起一絲輕蔑的笑意,一邊自言自語,一把把保證書捏成一團,「斯比亞都支持你的正統地位……支持……」 馬車一直前行,來到了坦西帝國求婚使者的住處,通報之後,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的副官把科恩迎了進去。走過前庭,走過會客的前廳,一直來到後面花園,親王正坐在花園涼亭裡,手持酒杯,對著桌上的一局殘棋出神。 「斯比亞帝國特使啊!剛從溫柔鄉里醒過來嗎?年輕人的身體就是好啊!」副官通報後,尤里西斯親王站起身來,一臉的和藹微笑,「過來坐,正愁沒人陪本王下棋呢!」 「昨夜失禮之極,親王殿下就不要取笑本使了,這是一點小禮物,還請親王殿下笑納。」科恩客氣兩句,叫人呈上禮單,然後在石桌前坐下。 「這哪裡是取笑?特使你替所有的使者贏了賭局,保存了各國的面子,至少本王是心懷感激的。」尤里西斯親王伸出手來,緩緩的推動一顆棋子前行,「特使今天前來,怕不止是送點小禮物那麼簡單吧?」 「在親王殿下面前,本使可不敢說假話。」科恩微微一笑,目光從親王臉上移動到棋局中,「在來裡瓦帝國之前,皇帝陛下就命本使在求婚正式開始前與親王殿下會晤一次,有一個極重要的信息要傳達給殿下。」 「哦?凱達陛下這麼看得起本王啊?不知是什麼信息呢?」 「皇帝陛下命我轉達親王,在求婚這件事上,還請坦西帝國多多支持斯比亞帝國。」科恩看準棋步,一邊伸手推動棋子,一邊以淡漠的語氣說:「兩個強大的帝國,以同一個聲音說話,皇帝陛下請親王殿下信守這個承諾。」 「本王當然會信守承諾。」尤里西斯親王保持著臉上的微笑,「但本王想知道的是,為什麼在求婚的事情上,不是斯比亞支持坦西帝國?」 「以坦西帝國目前的形勢,娶不娶裡瓦小公主都無足輕重吧?」 科恩回答說:「但斯比亞不一樣,我國皇帝陛下對這次求婚是志在必得,皇帝陛下還命我告訴親王,這次求婚完全是私人原因,不牽扯任何的政治因素,斯比亞不打算借裡瓦小公主的名義做任何事情,請親王放心。」 「斯比亞帝國是志在必得,那特使怎麼知道我坦西帝國不是志在必得?」尤里西斯親王的目光放在棋盤上,根本就沒有抬起來過,「本王知道裡瓦小公主與凱達陛下的感情好,但這是求婚,講的是實力,斯比亞帝國如果在實力上勝過坦西,那本王無話可說,反之亦然。」 「親王殿下說得對,但在實力背後,不是還有各種勢力的牽扯纏繞嗎?」科恩呵呵一笑,「或者親王殿下可以聽聽科恩陛下開出的價碼,再決定也不遲啊!」 「哦?凱達陛下也開始做交易了嗎?好吧!聽聽無妨。」 「皇帝陛下承諾,只要是坦西帝國在這件事情上支持斯比亞帝國,那麼以後坦西帝國在裡瓦做什麼,斯比亞帝國都將保持中立,不會暗地裡拖親王殿下的後腿。」科恩看著親王,「怎麼樣,親王覺得這個建議如何?」 「特使知道嗎?做為一個真正成熟的官員,本王從不會去追求看得見但卻摸不著的東西。」親王輕輕的搖了一下頭,「或者特使剛才所說的東西,我國皇帝陛下會覺得有趣,但我只是一個親王,我沒有一位皇帝那樣的高瞻遠矚,而且裡瓦帝國風雲變幻,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准啊!」 「親王殿下的話很對,而我國皇帝也料到親王會這樣說,所以提供了另一個選擇。」科恩不動聲色的說:「神魔戰爭後期,以及討逆戰爭期間,貴國皇族一共與魯曼信件來往十九次。只要親王願意,斯比亞會把這些信箋送還。」 「對了,貴國還有二十餘名公民在聖都做一些與身份不相符的事,聽說裡面有位小姐叫什麼帝國之花,她長得真漂亮,而且是賣藝不賣身的那種……這些人,只要親王點頭,斯比亞也願意放過他們。啊! 還有一點忘記告訴親王,他們住處有很多有趣的東西,我們還沒有看過呢!這些事情都發生在與親王達成協議之後,這是我們表達的誠意。」 「這的確是很誘人的建議,但裡瓦小公主也同樣誘人。」親王不置可否的回答,「知道嗎?本王這次是幫自己的兒子求婚,這樣的一個好女孩,本王當然不願意放棄。」 「親王的意思是……」科恩一時難以理解親王的話。 「一邊是公,一邊是私,本王真是很難決定。」親王笑笑,「這局棋也太亂了,我們改日再下。來人啊!送客。」 科恩站起身來跟親王告辭,心裡暗罵一句:老狐狸! 第二十五集 第五章 第二十五集 第五章 科恩分別拜訪了三位公主,長公主那裡只是客套了幾句,二公主和三公主那裡倒是說得不錯。 等科恩辦完這些事情、回到住處的時候,利普已經在房間裡等著他了。 「哦,你等很久了吧!」一邊讓白影為自己換裝,科恩一邊問利普,「事情辦得如何?」 「一切都調查清楚了。」雖然在白影的查探下,兩人的談話會很安全,但利普還是小心翼翼的壓低了聲音,「特使猜得沒錯,香雪果然是有問題的。」 「說來聽聽看。」接過酒杯,科恩坐到了利普對面,「怎麼發現的?」 「特使離開這裡沒多久,香雪就說身體不舒服,要出去就醫。想到特使您的命令,我就讓她去了。」利普拿出一張街道分佈圖,指著一處給科恩看,「她一路繞著***來到這裡,跟裡面的人接上了頭,很詳細的對那個人匯報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之後就回來了。」 「看吧!誘惑人的東西果然沒什麼好。」科恩淺嘗了一口紅酒,「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接下來的事情更加有趣,與香雪接頭的人立即就從醫所出來,跑去了另一個地方,我們派出去的人一直跟著,最後發現了整件事情的主使者。」說到這裡,利普呵呵一笑,「特使大人你猜猜,這個幕後的人是誰。」 「我管他是誰,跟我們無關啦。」科恩放下酒杯,「不過,這個人在現在這個敏感時間還敢在太子身邊安插間諜,來頭應該是不小。」 「您說得一點也沒有錯,這個消息一路傳遞,最後傳到了裡瓦左相的耳朵裡。」利普的笑容有些誇張,說到有趣處,他詼諧的表情逗得科恩直想笑,「裡瓦左相,神殿下派的官員,前一陣子才擔任了國相的職務,是屬於太子黨的重要人物……」 「等等,他既然是太子那邊的人,那他為什麼又要煞費苦心的在太子身邊安置自己的人?」科恩驚異的抬起頭來,發問說:「難道… …他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太子黨成員?」 「現在手上掌握的資料不多,我不敢隨便推測。」利普搖了搖頭,「因為擔心,所以下屬在主上身邊安插間諜,這樣的情況也是有的。」 「如果事情是這麼簡單就好了,但左相是神殿下派官員,在裡瓦算是個隻手遮天的人物,不可能為了一點小事安插間諜。眼下的情況複雜,但誰擁有了左相,誰就穩操勝券……」科恩看了看利普,「香雪現在在做什麼?」 「她回來很久了。」利普回答說:「現正在房間裡休息。」 「這樣啊!那我去看看她,好歹她也是我的禮物,還是太子殿下喜歡的那種類型。」科恩站起來向門外走去,「你做好明天會議的準備。」 出於安全上的考慮,香雪被安排住在後花園裡一座四面被水環繞的小樓,並被嚴密而隱蔽的監視著。 科恩一路走過流水小橋,聽取著身後一名隨從的匯報,得知香雪回來之後,再也沒有出過房門一步,也沒有吃多少東西。 科恩心裡當然明白香雪在裝病,裝病的目的就是要讓「文雅的斯比亞特使」體恤她,不再對她的處子之身造成威脅。一具沒有被其他男人染指的、純潔美麗的身體,是她博取裡瓦太子寵愛的最大資本。 但香雪似乎不知道,她的這種行為已經激怒了科恩。 科恩不是聖人,他是一名年少氣盛的皇帝,他身體中的霸氣和獨佔慾望遠比一般人旺盛強烈。當香雪用這種手段、想在科恩面前保持自己的清白、並要把自己的清白奉獻給科恩所鄙視的裡瓦太子時…… 她就等同是自己站到了懸崖邊緣,科恩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在最後一刻伸手,用一根手指把她輕輕的推一下,再細細欣賞她下墜的慘叫。 看到科恩走近,站在門邊的侍女連忙打開房門。 科恩上了樓,來到香雪的房間,剛推開門,就看到斜坐窗邊的她,身上披了一件有精緻刺繡的淡藍色外衣,一手支著額頭,另一隻手拿著一張紙,兩道清澈的目光凝聚在紙上。雖然是一臉的病容,但在夕陽光輝映照下,卻透著另一種柔弱、惹人憐惜的美。 心裡明明知道她這神態是裝出來的,科恩還是在心裡讚歎一聲,停下了腳步。 被腳步聲驚動,香雪微微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變化著,從疑惑、驚訝變為喜悅,嘴角的笑容還未綻放開,就有一絲嬌羞融入其間。她站起來,拿著紙張的手藏到了背後,雙頰染上淡淡的紅暈。 「聽說你身體有些不舒服,就來看看你。」科恩走過去,靠近她,用溫柔的目光端正的看著她的眼睛,右手繞到她身後,拿過了那張被她「藏」在身後的紙,「我應該早些回來陪你的,但那些公務卻是耽擱不得。」 「特使大人要以公務為重。」香雪輕咳一聲,再也受不了科恩溫柔而灼熱的目光,微微的偏過頭去,「別因為奴婢耽誤大事,奴婢… …不要緊的。」 科恩的視線下移,停留在紙張上,這才看清是一張畫,畫中的自己正手按短劍,英武的站在落地窗前遠眺,下筆細緻,栩栩如生。 「這是我嗎?」科恩笑說:「今天下午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就是為了畫這個?」 「隨手亂畫的,特使大人別笑奴婢。」香雪一把搶過畫去,咳嗽不止,臉上的紅潮更甚。 「病人就是要好好休息,別站在窗邊吹風,等你身體好了,你想怎樣就怎樣。」科恩一把抱起香雪,舉步走到床邊。 他的這個動作把香雪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的舉動做得過了火,讓科恩起了色慾,但從目前已知的情況分析,這位特使並沒有摧殘女性的嗜好啊! 「下午去看了醫生,有服藥嗎?」科恩伸出手來,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藥在哪裡?」 門外,侍女點起了燈,淡淡的光線照射進來。 科恩站在床邊的櫃邊,一邊看著藥方,一邊仔細的調配著那一大包藥粉藥水,之後還自己先嘗了一下,才拿過來讓香雪服用。看著他忙碌的身影,香雪的眼睛濕熱起來。 「來吧!」盛滿藥的銀勺遞到香雪嘴邊,科恩微笑著說:「雖然味道不怎麼好,但誰讓我們是病人呢?」 「是的,大人。」嘴裡充滿又苦又酸的味道,香雪一閉眼,兩滴淚珠從臉頰邊滾落…… 「演得不錯。」科恩微笑著,心說:「不過,你還嫩著呢!」 翌日,各國使者在裡瓦帝國內政大樓遞交正式求婚書。說起來不過是個儀式,其實卻是各國使者之間的一場辯論爭奪,為了得到小公主,七國使者將會施展出渾身解數打壓競爭對手。裡瓦帝國的三位丞相、禮儀大臣、內務大臣主持這場爭奪,太子與三位已嫁的公主列席。 一身盛裝的科恩,帶著助手從內政大樓正門進入,一路走過光可鑒人的鏡面石地板,來到一樓禮儀會議室。在金碧輝煌的廳門外,六國使者已經到齊,這時都在面帶微笑和其他人打著招呼,大家心裡對這場即將展開的爭奪都心照不宣,一個個志在必得的樣子。 在向裡瓦小公主求婚的這件事上,除了科恩之外,六國使者的動機都不怎麼單純。在裡瓦帝國目前微妙的情況下,出於不可告人的理由,小公主的哥哥姐姐不希望有繼承權的小公主還留在國內,都想把她嫁得越遠越好,最好是嫁給一個沒什麼勢力的小貴族,一輩子都沒有翻身的機會。而作為他們的盟友,各國使者要做的就是現在出面來開這個口。其實,只要能牢牢的把小公主控制在手裡,至於她嫁的是豬是狗,沒人去真正關心。 斯比亞帝國也派特使來求婚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事情,科恩。凱達事前沒有與任何一個公主或者太子通過氣,所以斯比亞的這個行為在一定程度上把形勢複雜化。 其實,長公主對科恩的敵視沒有個人的好惡,那是勢力背景推動的必然趨勢。而本來在外國支持方面佔了下風的裡瓦太子立即抓住這個機會和斯比亞皇帝聯盟,至於斯比亞帝國要娶了小公主去幹嘛,他才不會去關心──科恩。凱達與自己聯盟,能夠得到相當的好處,當然不會再對自己不利。 但在其他三位公主殿下看來,小公主嫁去斯比亞帝國就太危險了。 因為兩國只隔一條國境線,在裡瓦帝國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有著狼子野心的斯比亞皇帝一定會打著小公主的旗號,帶領大軍突入裡瓦,裡瓦帝國雖然不會淪落到任他魚肉的地步,但這也是大大的麻煩。而事實上,沒有人猜到斯比亞帝國的真正意圖,科恩。凱達的真正想法,驚世駭俗之極。 在侍者洪亮的通報聲裡,會議室廳門緩緩打開,七國使者互相謙讓一陣,才相繼走進了這個長方形的爭奪場地,去為自己的帝國利益而爭奪。會議室中,本應該是列席儀式的太子殿下和三位公主佔了主持人的位置,三位丞相、禮儀大臣與內務大臣只好坐在兩側。 禮儀大臣看各位使者都已經坐下,於是站起身來通報,「太子殿下,三位公主殿下,各位大人,七國求婚使者都已到達,現在可以正式遞交求婚國書了。」看端坐的各位微微點頭,禮儀大臣把手一抬,「那麼,現在就請波塔帝國求婚使者遞交求婚國書。」 「謝謝,本王十分榮幸。」波塔親王笑著站起,接過助手呈上的國書,走到會議室中心位置站定,清一清嗓子開始發言,「尊敬的裡瓦皇帝陛下,本國正式向貴國提出聯姻要求……這位青年貴族非常優秀,在神魔戰爭中立下顯赫戰功,是本國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衡量,這樁婚姻都不會委屈了貴國小公主殿下……請貴國認真考慮我國的請求。」 一臉正容的科恩仔細聆聽著別人發言,他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正規的外交活動,對一切都很好奇。 波塔使者發言完畢後,就是班塞使者發言,然後是奧馬圖使者,之後才是雲路使者和加洛使者,不過這兩帝國是屬於湊熱鬧的小角色,連外面掃大街的都知道他們沒什麼機會。 不過從這個遞交國書的先後順序上可以很輕易的看出來,斯比亞帝國與坦西帝國屬於被打壓的那一類,本是兩個最強大的帝國,卻被人為的放到了最後。面帶著微笑的科恩看了一眼身邊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發覺這位親王一臉淡然,彷彿對這一切都不在意。科恩心裡不禁想起昨天跟他的交談,這位親王心裡到底在打著什麼主意? 「那麼,現在請坦西帝國求婚使者,卡爾。尤里西斯親王遞交求婚國書。」裡瓦禮儀大臣說:「親王殿下,請。」 「多謝,在這裡向貴國提出求婚國書,本王榮幸之至。」尤里西斯親王站到會議室中央,面色平靜的開口,「太子殿下,各位公主殿下,各位大人,本王受皇帝委託,向裡瓦帝國提出迎娶裡瓦帝國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的請求。本國是裡瓦帝國的近鄰,世代友好,從不曾有間隙,這樁婚姻對兩國的友誼和關係是非常有利的,希望貴國瞭解本國求婚的誠意。考慮到小公主殿下身份高貴,與其婚配的將是本王的兒子,本王這個兒子雖然還沒有什麼大的作為,但眼下也是少將伯爵,更是坦西帝國未來的親王……」 聽著親王的話,科恩微微有些意外,心裡也跟著疑惑起來──親王平時是一個很和氣的人,怎麼在求婚這件事上變得有些咄咄逼人? 他的語言裡隱約帶著一股威脅的意味,不但是對裡瓦,更是對所有國家發出威脅,難道這就是一個強國的風範嗎? 科恩閉眼想了想,稍微理解到了親王的想法,心裡一半是讚賞,另一半卻是擔憂。大國就是大國,就算有人想打壓,卻絲毫都用不上力,親王洪亮的聲音在會議室裡迴盪,就算是赤裸裸的威脅,也沒有任何使者敢站起來反駁……到親王說完的時候,其他使者臉上的表情已經越來越掛不住,而端坐會議室一頭的太子公主們卻個個是滿臉的微笑,彷彿一切情況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看樣子是到本使說話的時候了,真是等太久了。」在尤里西斯親王回到座位之後,科恩不等禮儀大臣開口就站起來,一抖身後的披風,走向會議室中間,只是幾步跨出,整個人的氣質就已經改變了。 雖然還有些文雅書卷氣的殘留,但氣勢裡體現的更多的是一個軍人的特質,堅毅、犀利還有那種上戰場的興奮。看到他的改變,太子、公主、使者們都有點疑惑。 「各位,本人是斯比亞帝國求婚特使,特納子爵。在這裡,本人將全權代表一個強大的帝國說話,本人轉達的是我國皇帝陛下的聲音,就等同於斯比亞帝國的聲音。」科恩說著話,一旁的「助手」白影連忙把國書給他送上,「斯比亞帝國正式向裡瓦帝國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求婚,無論別的帝國如何,無論裡瓦帝國怎樣,這位小公主殿下,我斯比亞帝國是娶定了!」 「特使說話真有意思,就像一個上戰場的勇敢的將軍,可這是求婚,跟戰爭完全不一樣,要有禮有節,光憑勇氣不能成功。」長公主抿嘴一笑,淡淡的開口,「好罷,各國使者的國書都已經遞交完畢,我們就聽聽各個帝國將怎樣迎娶小妹,斯比亞特使,先請你詳細說明一下。」 「請各位海涵,因為對於本使來說,這次求婚就是一場戰爭,打不贏,我只有以死謝罪。」科恩轉動著身,挑戰的目光在每一個使者臉上掃過,「本使自投身科恩。凱達皇帝以來,以秘書的身份參加了每一次的戰爭,在本使心中,我國皇帝陛下的命令就是如山的軍令,除了完成,沒有任何價錢可講,政務是這樣,求婚也是這樣……」 「特使,這些事情我們都知道。」禮儀大臣輕咳一聲,「請你進入正題。」 「迎娶貝爾妮公主殿下的,將是斯比亞帝國皇族成員,一位真正的皇族成員。」科恩轉回身來,看著三位公主的太子,「在整個神屬聯盟裡,再沒有人可以跟這名皇族成員相比較,人品、才學、氣度、為家族為帝國的犧牲精神,他都首屈一指。斯比亞全體國民將會祝福他們,我們會為他們兩位舉行最隆重的婚禮,我們還將邀請偉大的光明神族出面主持婚禮……」 「啪」的一聲,加洛帝國使者從座位上掉了下來。其他使者們臉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公主們面面相窺,裡瓦大臣們交頭接耳──請光明神族出面主持婚禮?開什麼玩笑?光明神族會為這樣一個婚禮出面?斯比亞帝國特使的口氣也未免太大了! 「特使大人,請您等一等。」禮儀大臣一遍遍看著國書,「國書上沒有寫求婚者的名字。」 科恩看了看禮儀大臣,突然一笑,「沒錯,我們沒有寫上求婚者的名字。」 使者們笑起來,跑來求婚,卻忘記在國書上寫求婚者的名字,這成什麼體統?斯比亞人難道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會?但裡瓦禮儀大臣卻沒想那麼多,只體恤的說了一句,「是哪裡出了疏忽嗎?沒有關係,請特使大人口述這位求婚者的情況,我們現在可以添加上去的。」 「不用添加了。」出呼所有人的意料,科恩搖了搖頭,「科恩。 凱達皇帝的命令,這位皇族成員的名字不能出現在任何文字資料上,我也不能說出他的名字。」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不但是各國使者一臉迷糊,連三位公主都驚呆了……大家都在想,但都不能掌握斯比亞特使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全場的人裡,只有裡瓦太子和左相不動聲色。 第二十五集 第六章 第二十五集 第六章 「什麼?不能說出名字?那斯比亞帝國要怎麼參加這次的求婚,寫出求婚者的名字,這是最基本的禮數啊!」禮儀大臣說話還算客氣,但他心裡當場就有撕掉國書的衝動──各國使者都這麼打啞謎的話,這婚也別求了,大家都回家去摟著小妞樂和多好,在這發什麼瘋…… 會議室裡一片平靜,大家都知道這是斯比亞帝國對裡瓦帝國的挑戰,有人必須要出來說話。 「特使大人,不是本太子多話啊!你這事辦得也太不合適了,連個名字也沒有,這婚要怎麼求?」事到如今,全場地位最高的裡瓦太子不能不發言,他放下手裡的水杯,歎了一口氣,「沒錯,我們兩國的關係非常融洽,凱達皇帝跟本國皇帝、甚至跟本太子的私交都很好,但也不能開這種玩笑吧?這是國家大事,連個名字都沒有,我們如何向舉國上下交代?」 太子說完場面話,其餘人的目光一時間全部聚集到科恩身上,看他要怎麼辯解。 「尊敬的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斯比亞帝國可沒開玩笑。」科恩緩緩的搖著頭,「我們不能說出這位皇族成員的名字是有原因的,事實上,我們以一個皇族成員的名義來求婚,都是冒了非常大的風險──如果不是這位皇族成員的一再堅持,斯比亞帝國不會來求婚。」 「奇怪了。」在長公主的暗示下,某位使者發言說:「斯比亞皇族成員就那麼幾位,男性成員也只有兩代,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位不能說出名字的皇族成員?」 「是啊!凱達家族人人優秀,神屬聯盟裡有誰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科恩。凱達皇帝,維素。凱達親王,力克。凱達親王,西夫塔。凱達親王。」另一位使者接過話,「科恩。凱達皇帝就不說了,維素親王婚姻美滿,其他兩位親王正在準備盛大的婚禮。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哪一位男性皇族成員啊!」 「就是有,似乎也沒有隱瞞姓名的必要吧?」話題繞場一圈,回到長公主那裡,她輕聲說:「隱瞞了姓名,把我們置於何種境地?我們今天坐在這裡是幹嘛來了?本公主早說過,求婚要有禮有節,可斯比亞帝國的行為連最基本的禮節都不顧了,本公主建議,取消斯比亞帝國的求婚資格。」 「長公主殿下請息怒,各位也不要急嘛!我相信斯比亞帝國不會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在這個時候,一直沒有出聲的左相終於開口了,他看著科恩,微笑著說:「特使大人,能不能請你詳細的解釋一下這件事?大家都有點迷惑。」 「好的,這當然沒問題。但我有一個要求,請各位不要把我以下的話傳出去,因為那不但關係到很多人的性命,還關係到下次神魔大戰的勝敗。」科恩淡淡一笑,目光掃視著身邊的人,在全部人點頭同意之後,他才開口,「各位,你們接下來聽到的,將是一個大秘密… …」 「關於這位皇族成員的以前,請恕我這個小小子爵的孤陋寡聞,我只知道這位皇族成員一直生活在魔屬聯盟,並且在上流貴族中極有聲望,在上次戰爭裡,他為聯軍的戰爭做出巨大貢獻。鑒於神魔戰爭的殘酷程度,我國皇帝考慮再三,決定讓這位皇族成員繼續潛伏在魔屬聯盟的貴族之中,為下次神屬聯軍傳遞第一手的情報。」科恩看看周圍,「所以說,我在這裡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會威脅到這位皇族成員的安全。斯比亞帝國,就只能說這麼多了。」 在科恩侃侃而談的時候,雖然三位公主還沉得住氣,但在坐的裡瓦的大臣們卻已經有些忍不住了。雖然每個人心裡想的都不一樣,但歸納起來不外是──你斯比亞帝國皇室成員潛伏魔屬聯盟,那是你斯比亞帝國自己的事情,跟我們有什麼相干?不要拿這樣的話來敷衍我們。 科恩還在陳述自己「不能說出名字的理由」,但各位使者心裡已經累積了強烈的不滿。斯比亞帝國說不出求婚者的名字,就應該被踢到一旁去,管他什麼軍事強大,反正這是他們自己理虧……幾位使者與公主的眼神在會議室裡交錯著,不滿的情緒在醞釀著,眼看就將引發一場只針對斯比亞的激烈爭辯。 在這個時候,左相卻向太子打了眼色。 「這樣吧!時間也不早了,今天應該休息一下,我想大家也不用急於做決定。」眼看科恩一人對付這麼多使者有困難,而旁邊還有三位公主虎視眈眈,於是太子接受了左相的暗示,向他點了點頭,「左相大人,你覺得如何?」 「回稟太子殿下,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要把這件事早點決定下來,不能拖過明天。」左相含笑回答說:「但各位使者推薦的求婚人選各有各的好,我們一時之間也實在難以決定。我同意太子殿下的建議,大家休息一下,明天下午再做出正式決定如何?」 既然地位最高的太子都發話了,眾人也不能反對,只有紛紛附和左相的建議,但在太子宣佈結束的前一刻,左相又說話了,「斯比亞特使,關於你所說求婚者的情況,本相是完全相信的,而且我堅信,我的同僚們也會相信閣下的話,斯比亞皇帝絕對不會欺騙我們。」 「謝謝閣下的信任。」科恩站起來點頭致謝,心想這左相不愧是太子的人,懂得在適當的時候表達自己的支持意見,「我斯比亞帝國在皇帝的帶領下歷經無數次血戰,一直屹立到今天,沒有一次不是經受了血與火的生死考驗,這樣的帝國、這樣的皇帝,怎麼會用假話來欺瞞各位?斯比亞所說出的每一句話,其真實性都是不容質疑的!」 「本相同意特使的話,也理解這位求婚者的難處。」左相微微一笑,「但是理解與相信是一回事,求婚的禮儀又是另一回事,我們不能在沒有名字的情況下做考慮──這是我們的難處,還望特使理解。 否則的話,我們無法向皇帝陛下交代,無法向全國子民交代。」 「這有什麼不好交代的?」科恩心中一凜,「我曾經跟貴國皇帝談起過這件事……」 「但本相沒有得到皇帝陛下的任何指示。」左相當即打斷科恩的話,然後歉然一笑,「我們的要求不高,只要特使在明天下午之前提出求婚者的姓名情況,我們就一定慎重考慮。」 科恩一時沒有答話,但心裡卻在分析著左相的意圖,而全場的所有人裡,誰也沒有想到左相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但他的立場並不偏向任何一邊,只是在要求斯比亞提供最基本的資料……太子雖然不動聲色,但對左相的表現,心裡也有點迷惑。 「請光明神族主持婚禮,那是莫大的榮耀,能與斯比亞帝國這樣的鄰居聯姻,也是一件非常完美的事情。」左相繼續著自己的觀點,「但我們不能因為事情的結果是這樣,就把本國最寶貴的公主殿下嫁給一位不知姓名的求婚者,那樣的話,公主殿下的尊嚴何在?裡瓦帝國的尊嚴何在?各國使者何堪?」 這話聽起來公正之極,而且誰都聽出來,左相現在是明顯的偏向了斯比亞,似乎只要科恩說出名字,小公主就可以嫁到斯比亞帝國… …但在此刻,科恩卻絕對不會說出這個名字。 如果是在為別的什麼人求婚,科恩會順水推舟,張口就是一個假名字,以他那狡猾的腦袋,別說一個名字,十個百個名字也有了。但這一次,科恩卻是在替菲謝特求婚,為兄弟光明正大的求婚,他絕不會鬼鬼祟祟的捏造一個假名字,在科恩心裡,用假名為菲謝特求婚,是對菲謝特的一種侮辱…… 「特使大人。」最後,左相以這句話結束,「斯比亞,有一天的時間考慮。」 太子起身宣佈結束,眼光瞟了一眼左相,然後徑直走出會議室。 在幾位公主離開之後,眾使者和大臣開始退場,科恩懊惱的抓了抓頭,最後一個走出房間,一跨出門,卻看到坦西使者佇立在門邊,一名隨從正小心的用手帕拭去他皮靴上的一點灰塵。 「做一名不能說出求婚者名字的求婚特使,還真是難為你了。」 尤里西斯親王向科恩淡淡一笑,眉目之間早已沒有剛才那種凌厲的氣勢,「不過,派一名使者這樣來求婚,倒是科恩。凱達陛下做事的一貫風格,說句得罪的話,這位皇帝很會給人出難題。」 「親王殿下何嘗不是讓本使驚訝?」科恩行使著一個使者的使命,但同時又得避免露出馬腳,「殿下剛才發言時的氣度,實在令本使敬佩。我國皇帝陛下曾經對本使說過,親王殿下是神屬聯盟裡最強悍的人物之一,本使今天才算真正瞭解到這句話裡的意思。」 「凱達陛下說的是誇獎話,不用當真,特使你那天晚上用頭撞桌子的行為才是勇氣可嘉。」親王手一擺,邀請科恩與他並肩行走,「檯面上,大家都是在為帝國爭取,務必要用上每一分力氣,之後才能說自己無愧帝國的栽培。」 「本使非常認同親王的話。」科恩提醒尤里西斯親王,「但親王想過沒有,怎麼才能為坦西帝國爭取更大的利益?」 「本王曾經說過,一邊是公,一邊是私,實在難以決斷。」尤里西斯哈哈一笑,「特使想成功嗎?本王期待著你明天的表現。」 說完這句,尤里西斯親王大步走出,丟下科恩一個人在通道裡暗罵。 傍晚時分,安排好一切的科恩到達太子府邸,找太子商量明天的事情,他明白,明天的求婚將會變成一場使者間的激烈對抗。而在求婚中舉足輕重的左相大人,已經先他一步到達太子府,正和太子一起等著他。 一踏進書房,科恩就看到一臉不快的太子殿下,左相坐在一旁,臉色很平靜。 「特使請坐,這位是左相,本太子的心腹,無話不談。」太子招呼科恩坐下,再為他做了一個最簡單不過的介紹,然後轉頭看著左相,「左相,特使來了,請你把你剛才對我說的話再複述一遍,讓特使瞭解你的計劃。」 「哦,原來兩位已經有了計劃了?那太好了。」科恩面露喜色,「請左相大人明言。」 「是這樣的,目前的情況非常複雜,像是在剛才的儀式上,如果我們再不叫停,那麼情況就會變得非常危險。」左相向科恩點點頭,「無法說出求婚者的名字,這種情況有點匪夷所思,絕大多數的人都不能接受,群情激憤之下,就是我與太子全力維護,形勢依然不能完全被我方控制。我們兩人的份量……不足以壓下整個局勢。」 「那……明天的會議上,這樣的情況就能得到轉變嗎?」科恩急切的問。 「各國使者、三位公主、還有裡瓦群臣都反對的話,我與太子的份量就比較輕了,所以在明天的會議上,我們必須要加重籌碼。」左相笑笑,「今天晚上,我與太子都會邀請皇帝陛下出席明天的會議,有陛下在,特別是你提前知會了陛下的情況下,陛下當然不可能出言反駁你。陛下不反對,其他大臣怎麼敢反對?只要你向陛下解釋的理由足夠,讓陛下能順水推舟,再加上我與太子殿下從旁周旋,我們可以說是穩贏這一局。」 「特使,你在父皇那邊是怎樣說的?」太子插話說:「父皇有否明確的態度?」 「本使向皇帝陛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皇帝陛下是默許的態度。」 科恩當即就向這兩位說明,「當時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皇帝陛下是生氣的,但是在聽了本使的解釋之後,陛下就體諒了本使的苦衷,點著頭對本使說,」你別想我幫你,自己去想辦法罷「……」 「沒錯,這是態度非常鮮明的默許,看來皇帝陛下心裡還是中意斯比亞帝國的。」左相轉過頭去對太子說:「太子殿下,請您寫個帖子,力陳與斯比亞聯姻的好處。再加上我的帖子,皇帝陛下就應該有足夠的理由出面了。」 「好吧!」太子點頭同意,「左相,對於其他參加會議的官員,你那邊也要多做安排,務必把事情做得穩妥一些。」 「這個當然,我現在就去安排。」左相站起來,向太子行禮,「時間緊迫,先告辭。」 左相走後,太子還是一副索然的神情,科恩想了想,心裡隨即明白過來,大概是太子殿下聽說要請裡瓦老皇帝出面,覺得自己無法在明天的場合裡耍威風,所以才情緒失落吧……目前太子的第一要務是確保斯比亞求婚成功,只有求婚成功,雙方才有合作的基礎,所以他不能拒絕這樣的計劃。 「太子殿下,這位左相大人真是精明能幹呢!」科恩用輕柔的話語打破了沉默,「有這樣一位高級官員幫殿下打點一切,殿下一定非常省心吧?」 「特使說得是,有他幫忙,本太子做事的確方便不少。」太子笑笑,看著科恩說:「特使這樣問話,是不是有點懷疑他的意思?」 「這個還請殿下恕罪,因為本使是跟太子殿下結盟,在斯比亞帝國的全力支持下,太子殿下您的尊貴地位是不會變的,所以本使是絕對相信太子殿下的。」科恩點著頭說:「但是,除了太子殿下之外,本使不會完全相信任何一個旁人,哪怕他是左相也一樣。」 「呵呵,關於這點,特使不用介意。」太子笑著說:「在本太子幼年,左相就已經是本太子的人了……不過特使不用知道這個,本太子保證,我們明天會獲得成功的。」 「說起來,關於明天的會議,我還有一件事要透露給太子知道。」 科恩站起來,上前兩步,「知道了這個消息,在明天眾人發呆的時候,太子殿下你就能更主動的說話了。」 「哦?」太子這樣的人,絕對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自我表現的機會,聽科恩這樣一說,他立即就來了精神,「你說。」 「相信今天所有人都對我所說的」婚禮時邀請神族出面主持婚禮「感到吃驚,認為我們是信口開河。其實,我們不是要向神族發出邀請,而是神族一定會參加!關於這位求婚者的名字,光明神族是知道的,就連這位求婚者潛伏魔屬的事情,光明神族也是知道的。」科恩一臉正色的說著謊話,「實際上,他的犧牲已經感動了神族,他與小公主殿下的婚姻,已經得到了光明神族的祝福……在明天的會議上,在適當的時候,我會高聲宣佈這個消息,然後,就看太子殿下你的了……」 「這樣啊!」太子呵呵一笑,喜上眉梢,「那本太子就得好好準備一下發言了。」 「太子殿下文武雙全,發言還需要做準備麼?」科恩大拍馬屁。 「不過這樣的消息,本太子還是應該通知一下左相,免得臨時出現什麼狀況。」太子想了想,「特使放心,本太子心裡有數。」 「既然如此,本使就告辭了。」科恩心中暗笑,「聽說金沙薩的夜色無比迷人,本使今天晚上就得找個地方,好好的看個夠。」 第二十五集 第七章 第二十五集 第七章 出了太子府邸,科恩和白影在其他人的掩護下,成功的換乘了另一輛馬車。太子府派出向左相報信的人才一出發,就被科恩派出的人跟上了,一道道最新的情報迅速的傳到馬車上,供科恩分析。 因為香雪的事,科恩心裡就已經懷疑上了左相,而在今天爭辯中,這份疑惑更加的深,所以科恩才在剛才放出餌料,要詳細的調查一下左相這個人以及他的真正立場。這次求婚的成敗關係重大,科恩容不得絲毫的閃失,而左相在這裡面也起著極為關鍵的作用。 夜幕下,一輛裝載了雜物的馬車正順著貴族居住區的道路,向裡瓦內政大樓所在的區域搖搖晃晃的前進著。後面的車廂裡,已經是一身夜行裝扮的科恩和白影就憑借車廂外透進來的一點淡淡燈光,仔細研究著手裡的一幅地圖──裡瓦帝國內政大樓詳圖。 為他們帶路的,就是太子派去送信的人,左相接到這樣一份情報,應該有所反應才對。 「想不到左相還是位勤勞的官員,都這麼晚了還在內政大樓裡辦公。」因為要保持安靜,所以白影的聲音直接傳到科恩腦袋裡,她臉上蒙著面巾,在科恩看來非常古怪,「但願他和那位斯比亞帝國的前任左相不一樣,雖然他們都是屬於神殿下派官員。」 「要打賭嗎?我賭他現在操心的絕對不是國事。」科恩靠著車壁,同樣把自己的意識傳到白影的腦袋裡,「當皇帝這麼久,在政局裡打混了這麼久,本少爺多少瞭解一些這些人的心理。在這個敏感的時候,他還留在內政大樓裡,多半是為了方便別人找到他。再說了,白影你真是個奇怪的傢伙,我們目前的處境,你是不是應該擔心一下我們該從什麼地方潛入?」 「需要我擔心嗎?如果連這麼一個內政大樓都潛不進去,你這皇帝也別做了,回去說給某人聽,他可能會跳起來給你一劍,而且罵你是個笨蛋。」白影白了科恩一眼,針鋒相對的回答,「再說我也不是什麼奇怪的傢伙,我是一條龍,就算我奇怪,我也是一條奇怪的龍。」 再也受不了白影一臉嚴肅的樣子,科恩偏過頭去,躲在陰影裡偷偷的笑。 「忘記問你,如果我們探察的結果,認為這個左相能幫助你也就算了。」白影看得多了,見怪不怪,「但如果他不準備幫你,甚至要幫助別人來對付你,你要怎麼辦?」 「在這件事情上,他是否幫忙我都無所謂。」科恩轉過頭回答,「我最擔心的,莫過於這個左相投身於其他勢力,在裡瓦這樣的帝國裡,神殿下派官員的勢力太過龐大。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裡瓦太子危險,裡瓦老皇帝危險,連帶我們斯比亞帝國也會變得危險起來。裡瓦皇權易主的話,外國勢力必將進入裡瓦,必將對我斯比亞的後背造成威脅,我怎麼能安心?」 「你擔心別國用裡瓦做跳板,攻擊斯比亞帝國嗎?」白影點點頭,「是啊!你已經在魔屬聯盟開戰了,將來必定會投入更多的兵力,如果後背遭到襲擊,那會非常危險。」 「所以眼下確定左相的立場就變得非常重要,只要他近期沒有什麼大動作,我也懶得去管別人的家務事。」說到這裡,科恩苦笑了一下,「如果他要怎麼樣……我也只有想辦法阻止這樣的事發生。說真的,我並沒有期望今晚能有什麼大收穫,裡瓦左相真有異心的話,身邊的防衛一定是非常嚴密的。是否能近他的身都還是未知數,更別談有什麼行動了……」 在科恩感歎完這句時,外面有人輕輕敲了車廂,這是下車的信號,科恩的眼光在這瞬間變得極為犀利。帶著白影下了車,上了距離內政大樓兩條街的一座樓房。這時候,遠處的內政大樓正籠罩在一片迷濛的魔法燈光之中,一個肉眼難以察覺的魔法屏障就隱藏在燈光中,仔細的觀察一下,發現這個魔法屏障非常嚴密,任何物體的侵入都會引發警報。 科恩看著這沒有什破綻的屏障,抱起手吹了聲口哨。 「你這是在幹什麼?想到怎麼突入了嗎?」白影對科恩的態度非常不滿,「如果想不到什麼好辦法,我們就回去好了,我還沒吃晚飯呢!」 「別顧著說我,你仔細看看,看有什麼好辦法突入這個魔法屏障?」科恩不客氣的教訓白影,「一心只想著吃算怎麼回事,別怪本少爺沒提醒過你,貪吃的女人會倒大霉的。」 「我是龍族,要看當然能看出來,不過最快也得研究一天,你等得起嗎?」白影少有的笑了,「至於說到貪吃,我比你吃得少──做事啦,你還想玩到什麼時候?」 「我早就知道,不管是人是龍,我都不能對異性有什麼好臉色,不然就會被異性鄙視。」科恩一邊不滿的嘮叨,一邊向街下的情報人員打出手勢,下達的命令立即傳到遠方,「我應該像那位太子殿下一樣,一不順心就打女人耳光來尋開心……」 遠處待命的人有了行動,先前並不怎麼大的夜風加大了速度,空氣也變得更加濕冷。白影迷惑不解的看著科恩,「這就是你的行動?你想用這個來突入魔法屏障?」 「叫我怎麼說你好?拜託你這尊貴的龍腦袋多轉上一圈吧!」科恩歎口氣,搖了搖頭,「下雨前,他們會換另一種魔法屏障吧?現在又不是在打仗,兩個魔法屏障轉換的時候不可避免會出現間隙吧?以你的飛行速度,那個時候衝進去沒什麼問題吧?」 白影一時沒有合適的語言反駁科恩,只能悶聲在自己和科恩身上施展了高級隱身魔法,然後再靠她精湛的飛行本能,帶著科恩升上了高空,到了內政大樓上方後緩緩下降懸停。 下方的魔法屏障閃了一閃,慢慢的消失,白影趁著著兩次魔法屏障調整的時機帶著科恩從空中突入。就在穿過魔法屏障位置的時候,白影卻突然發現大樓頂上還散佈著一些絲線狀的白色線條──那應該是前一個魔法屏障轉換而成的備用警戒線,專門偵測不尋常的魔法能量,顏色和魔法屏障一模一樣,所以兩人先前都沒有發現! 「收起魔法,自然下墜。」科恩心裡估計了一下距離,「一切交給我。」 白影的魔法一收,兩人的形體立即顯露出來,驚險萬分的穿過一根根白色警戒線條。在快要降落到樓頂時,科恩一推白影,一人一龍從直墜變成斜墜──科恩看準時機一拳擊出,洶湧而出的拳風把白影墜落路線上的白色線條全部吹散,白影立即再次隱身,輕輕飄落。 但另一位就沒這麼好運了,在樓頂上一路翻滾過去,雖然科恩使出了渾身解數,但還是鬧了個手忙腳亂。好在大樓周圍都是樹,大風吹過,樹梢的響動掩蓋了他翻動的聲音,沒有被人發現異常……兩人翻身起來,避過樓頂的警衛,按照地圖上指示,從樓頂直接翻下窗台。 心裡默數著,科恩伸出手來,打開一扇虛掩的窗戶鑽了進去。白影跟著進去,發現這是一間不大的資料室,四周累積的文件檔案直達天花板,正在她驚異這種重要的房間怎麼可能不關好窗戶的時候,科恩已經在一旁換好了衣服──裡瓦內政官員的服裝。 「驚訝什麼,如果這這種機構裡沒有我的人,我這皇帝還混個屁,不如回去種地。」科恩再次把地圖放到桌上,「左相的房間在三樓,整個半層都是他的辦公區域。順著樓道,我明你暗潛入他樓上,這地方有一道門,這地方又有一道崗哨,現在只等人來匯報左相的位置。」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走入外間,白影下意識的閃到牆角,但科恩卻不閃不避的站在房間正中。 門被推開,來人一身官服,不過卻對站在眼前的科恩視若不見,自顧自的在桌邊坐下,開始收拾桌上散亂的文件。 「真是辛苦啊!左相還在小餐廳用餐,他不離開的話,我們這些小官員也不能離開啊!」說著話,官員把一塊腰牌標記放到桌子上,「眼看左相一會就要離開了,可不知從哪裡鑽出一個人要見他,依我看,這種人應該被亂棍打出去,為什麼還要安排在小書房等候?」 科恩微微一笑,走過去拿起腰牌,當他帶著白影出門時,那位官員已經開始伏案書寫了。 一踏出門口,科恩和白影就變成了一對黃金搭檔,無論是從特長、技能、武技、魔法等方面看,還是從配合度上衡量,他們都是完美的組合,放眼整個比斯大陸,都再找不出比這一人一龍更厲害的「情報人員」。 走在前面的科恩把自己特殊的感知力提升到極限,一一為白影指出警衛的位置,在這之後,隱身的白影突前,或者是引警衛離開崗位,或者是製造魔法幻象。在某些有魔法屏障或可以杜絕隱身魔法的地方,就輪到科恩出手……一段數百臂長的曲折通道,一會爬出窗外,一會躲入死角,連每一個拐角都被他們利用到;時而疾衝通過,時而隱藏停留,在一刻鐘之後,終於成功到達左相的辦公區域上方。 白影負責警戒,科恩輕輕的掀開地毯,拿出一套極為精密的器械,開始在地板上鑽孔。一邊輕輕轉動鑽頭,科恩一邊小心翼翼的把地板殘渣吸出……因為對方是高級官員,又帶有神殿背景,身邊負責警備的能人眾多,所以科恩不敢貿然使用監聽魔法。 為了保證穩妥,科恩在左相的小書房和辦公室各鑽了一個孔,太子派出的那位報信的人就在小書房的沙發上坐著,一切就緒,現在就等著左相來了。 白影關好了所有的門窗,把手掌貼在地板上,專心感受順著地板傳來的每一絲細微響動,不一會抬起頭來告訴科恩,「目標出現,隨從共六人。一名侍從,兩名魔法師,另外三名是武士。」 科恩點點頭,身體平伏在地板上,不敢漏過下面傳來的任何聲音。帝國的未來,對魔屬戰爭的順利,甚至是許多人的生死,全寄托在自己這一次監聽上。但是左相在聽到太子傳來的消息之後會表露出什麼態度,能表露多少,夠不夠自己判斷他的立場,科恩卻無法估計…… 樓下的門開了,左相隨行的一位武士走了進去,科恩閉上了眼睛,留心監聽。 「左相大人晚上好,打擾您的休息了。」小書房裡,太子派出的人立即站起行禮,「太子殿下差小的來,有極為重要的情報報告。」 「這個時候傳話過來,一定是很重要的情報吧?難為你跑這麼遠。」左相平和的聲音響了起來,「坐下說,坐下說,太子殿下要你帶來的是便條還是口信?」 「是烈火級別的口信,請左相驗證一下身份。」太子派出的人從懷裡掏出一個物件,與左相拿出的物件扣合,一聲細微的金屬響聲過後,那人開始複述口信,「左相,斯比亞特使的情報指出,那名求婚者的姓名與使命除了科恩.凱達之外,光明神族也是知道的。如此一來,其他帝國的求婚使者可以閉嘴了,裡瓦這邊也能交代過去。左相也知道本太子和斯比亞帝國已經結盟,他們的事我當然要幫忙,剩下的事情勞煩你安排妥當。」 「就是這些嗎?我明白了,如果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用那麼大費周章的操勞,斯比亞特使也是,有這麼厲害的一著棋也不早點告訴太子。」沉默了一下,左相的聲音再次響起,「麻煩你回報太子殿下,明天的事情我會安排妥當,請他放心。」 「是的,大人,那小的這就告退了。」太子的手下回答著,腳步聲逐漸遠去。 在這時,白影看了科恩一眼,「到目前為止,左相的反應還正常吧?」 「難說,左相對使者所說的都是場面話。」科恩聽著樓下左相踱步的聲音,「他一定會有所安排,我們接著聽下去就知道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可樓下的小書房裡除了左相的腳步聲外,再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彷彿左相對這個情況絲毫都不關心。就在科恩心灰意懶,想著要不要撤退的時候,左相卻用略微不滿的聲音問侍從,「時間都已經過了,怎麼還不來?」 「大人請息怒,小的這就出去看看。」侍從連忙答應著,跑出了門外,不一會又跑回來,「回大人,她來了。」 科恩心裡正在想這時來左相書房的人是誰,一抬頭,卻看到白影的目光變得極為深邃,科恩還沒反應過來,白影就把雙臂一展,身體在房間裡劃出一道弧型軌跡,向科恩撲到──只是一瞬間,科恩就被她抱住,全身上下被嚴密的籠罩在白影雙臂幻化出來的一層薄膜中。 科恩正想問白影是不是瘋了,就發現有一點一點的,肉眼難以察覺的魔法光點透過樓板漂浮上來,這些光點游弋著,逐漸佈滿了科恩所在的房間,但在靠近白影之後就會移開,又過了一會,光點繼續向樓上飄去。 「這是神殿的高階魔法,還沒完。」白影的聲音在科恩腦中響起,「真是奇怪,左相身邊的人怎麼會使用這麼高深的魔法?還好這人的魔法沒學到家,這樣的程度只能偵測人類和魔獸,對龍族是無效的。」 「這就說明,有重要人物上場了。」科恩回答,「我們今天晚上還真是來對了,這個左相果然是有問題。」 在科恩說話的時候,樓下的左相已經走出小書房,進入了辦公室。白影和科恩急忙換位置。但在他們小心翼翼的到達左相上方的時候,才發現辦公室裡又升起一個魔法屏障,隔絕了一切聲音,科恩把耳朵貼在地板上都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負責隱藏你的氣息,除了魔法之外,你可以用一切手段。但是要快一點,我這樣維持不了多久的。」白影閉上眼睛,雙臂環抱著科恩,「停止你的呼吸。」 科恩正想說停止呼吸不是完蛋了,白影的嘴唇已經吻在他的頸邊,一股冰涼的氣息順著血管進入科恩的身體,科恩閉住呼吸試了一下,並沒有感覺到諸如胸悶的現象,這才明白是白影幫助自己在呼吸。 白影的皮膚上隱約出現一層細密的紋路,但這細密的紋路,也掩飾不住她此刻緋紅的臉色。還好科恩看不到。 科恩凝神靜氣,讓無孔不入的感知力慢慢的侵入左相的辦公室。但剛一開始,科恩就嚇了一跳,因為這個時候的感知力變得異常敏銳靈活,跟平時完全兩樣,幾乎是一個數量級的差距。科恩想了想,這大概是白影和自己抱在一起的原因…… 「不要想這種無聊的事。」但他的這個私人想法卻被白影知道了,「做正事要緊。」 科恩暗笑一聲,謹慎的在魔法屏障外試探幾次之後,覺得無機可乘。於是嘗試著把放射狀擴展的感知力變成細細的一股,讓它如同流水一般依附到了地毯上,這是他以前沒有做過甚至是沒有想過的,但現在形勢所迫,卻不得不變通。 或者是和白影聯手的原因,原本只是單純的感知力,這時卻在慢慢轉化,最後變成了一種實體力量,按照科恩的意志,躲過了魔法屏障,科恩清晰的感覺到這股力量在地毯中前進,擠開一根根的羊毛,繞開一根根絲線,逐漸來到左相的腳邊…… 幾乎是立即的,辦公室裡的情景出現的科恩的腦海裡。但更讓科恩奇怪的是,他知道這個景象也同時出現在白影的腦海裡。 第二十五集 第八章 第二十五集 第八章 「……看看你在今天會議上的表現,真是稱得上笨拙這個詞。」左相冷哼了一聲,似乎是在教訓某人,「我早就跟你交代過,不到局勢明朗,不到決定性的時刻不要開口,你怎麼知道那個斯比亞混蛋不是做了個圈套讓你們鑽?真到那時,你就會耽誤我們的大事。」 聽著左相這種訓兒子的口氣,科恩心裡覺得非常奇怪,他這在對誰說話?在今天遞交國書的儀式上,似乎並沒有這樣一位說了話,又在地位上能被左相教訓的人啊!如果對方是一名裡瓦官員的話,左相似乎更犯不著這麼苦口婆心。 「有這麼嚴重嗎?那位斯比亞特使除了跟他的主子一樣耍耍無賴之外,還能有什麼作為?」一個嬌媚的女聲回答左相,「千山萬水的來裡瓦求婚,卻連求婚者的名字都說不出來,這種白癡行為也只有科恩.凱達那個笨蛋才能做得出來,他真以為斯比亞天下無敵?但讓我奇怪的是,左相你為什麼在我們即將勝利的時候叫停?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就能收拾了他。」 清楚的聽到這個聲音,科恩和白影心裡都是一驚,左相果然背叛了太子,這個說話的人是裡瓦長公主,事情到這步可真的大條了。但更加令人奇怪的是,一個左相怎麼敢跟長公主這樣講話?就算是神殿下派的官員,他也得遵守最起碼的禮節,上下有別這點他應該明白吧? 「如果沒有什麼殺招,你以為科恩.凱達就派人來求婚了?他這次是志在必得!」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左相的語氣卻很嚴厲,「你那個笨得要死的太子哥哥剛才派人通知我,斯比亞特使還有一張極為厲害的底牌沒有打出來……關於那位求婚者的一切,光明神族都瞭解。」 「什麼……居然會有這樣的事?」長公主吃了一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件事怎麼會跟光明神族有牽連?別國的使者怎麼敢跟神族抗衡?」 「你不是很想表現自己嗎?看你今天那激動的樣子,如果我再不叫停的話,你準備怎麼來應付斯比亞的這張牌?」左相拿起了酒杯,冷冷一笑,「沒錯,科恩.凱達是個混蛋,但他卻比你要厲害得多了。光明神族知道這件事,我的長公主,你敢去找光明神族對質嗎?」 「斯比亞特使一定會在明天的會議上打出這張牌的,有這個借口,別國使者還能怎麼反駁?」聽得出來,長公主的情緒大受打擊,「如果讓斯比亞帝國娶到了小妹,那對我們以後的計劃會是一個極大的阻礙,在任何時候,斯比亞都有了干涉裡瓦的借口。」 「關於這一點,長公主還看得很清楚嘛!」左相放下酒杯,淡漠的說:「不過『我們』這個詞用得可不怎麼對,是你的計劃遇到了阻礙,小公主嫁到哪一國,跟我的關係不大。」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長公主的聲音微顫,「難道你現在想反悔?」 「知道我為什麼放棄你那個笨蛋大哥?因為他不乖,他不聽話,竟然有了想掌控我的想法,於是我就選擇了你。」左相陰陰一笑,「但在今天,我卻發現你跟你大哥一樣,也有了不乖的舉動。這樣看來,我似乎有好好考慮一下的必要,看我到底幫誰取得皇權好一點。反正除了你和太子,裡瓦還有一位皇子、三位公主,我們的選擇餘地非常大。」 長公主沉默了,樓上的一人一龍卻越聽越心寒,白影剛剛發表完「這傢伙又是一個魯曼。」的意見,就立即就被科恩糾正,「不,這個左相比以前的魯曼還要囂張。」 「你想當女皇嗎?你想攀登上權力的頂峰嗎?那就要聽我的話,因為我是一個強大聯盟的代表,既然我能把你扶上寶座,那麼我也能把你丟進污泥中。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要記住,免得日後欲哭無淚。」左相冷眼看著長公主,突然提高了聲音,「過來,跪下!」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科恩和白影當場就楞住了,如同被魔法冰凍了一樣,誰也沒說話。但科恩現在的感知力卻太過靈敏,連長公主的衣裙在地毯上摩擦的聲音都一絲不漏的傳來,他還沒來得及罵上一句,下面就傳來脫衣服的聲音……長公主被左相一拉,坐到他的大腿上。 「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不會平白無故的讓人擁有,付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金錢、權力都是這樣。」左相伸出手來,托起長公主的下巴,「不錯,你是長公主,你有高貴的血統,但現在真正執掌裡瓦權力的卻是我,只要我一聲令下,你,還有你那不能人事的丈夫就會人頭落地!但是……如果你讓我高興,我就能給你一切……對這樣的我,你應該怎麼稱呼?」 沉默片刻,長公主以低不可聞的聲音叫,「父……父親。」 「不願意嗎?」左相冷笑著,「一年前就這樣叫,怎麼你似乎還很勉強的樣子。」 「沒有,我願意叫。」長公主的聲音高了一點,「父親。」 聽到這個時候,如果不是要隱藏自己,科恩和白影一定會同時長歎一口氣,裡瓦長公主也真是太令人失望了,當皇族當到這個份上,不如找根繩子去上吊算了。雖然長公主一直是科恩的對立方,但以科恩的性格,他更傾向於選擇一個有格調的對手。跟這樣一個長公主鬥,無疑是自貶身份。 「比起這個什麼長公主,我更討厭左相。」白影洞悉了科恩的想法,「這個人渣居然脅迫弱勢女性,而且性格變態,實在令我齒冷。」 「我還沒顧得上討厭,一男一女,人家心甘情願的做利益交換,似乎並不需要我們讚許的樣子。」科恩回應白影,「我對左相剛才所說的『聯盟』更感興趣一點,不過,那個所謂的聯盟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會對斯比亞造成極大的威脅也不一定。」 樓下的「遊戲」已經開始了,長公主被左相放倒在書桌上,兩人呼吸急促起來,只不過左相極度興奮,長公主極度疼痛而已。而自從長公主「啊」了一聲之後,科恩背後的白影就沒有再發表任何意見,科恩在覺得這情景滑稽之餘,也在感歎龍族並非是沒有感覺的種族。 「長公主殿下嗎?有高貴的血統是嗎?現在還不一樣臣服在我的身體之下!」樓下的遊戲在繼續,左相意氣風發的發表著他的長篇大論,「有人想的到嗎?俺是平民出身,俺是卑賤的平民出身!公主怎麼樣!太子又怎麼樣!啊?還不是一樣在俺的下面嗷嗷叫!看著我,我叫你看著我!舒服嗎?你──舒服嗎?」 「舒……舒服……父親……」 「我早就奇怪太子的性格,原來是被這個左相調教出來的,虧我還是出身貴族,今天晚上真長見識……」科恩搖搖頭,不肯放過調侃白影的機會,「龍族的某位,你長見識沒有?」 雖然不能說話,也不能瞪眼,但白影的情緒還是清晰的傳到科恩腦中,科恩一笑,「你別緊張嘛!我只是在學術的角度上跟你探討一種現象而已──哎呀!好,不說了……」 「父親……如果明天……斯比亞特使丟出那張牌,我們要……怎麼應對……啊!」樓下的長公主一邊盡力的伺候著左相,一邊問,「我……很擔心……」 「有什麼好擔心的?」左相一邊努力的進行著征服運動,一邊回答身下的女人,「叫他當場把這句話寫下來,他敢嗎?斯比亞只能用這種話來哄騙三歲大的小孩子!」 「可是……輕一點……可是,明天皇帝會來。」長公主小心翼翼的說著話,只顧著討左相歡心,對自己真正的父親反而用「皇帝」的稱呼,「如果斯比亞特使說動了皇帝,我們又應該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小妹嫁到斯比亞去……天……你好厲害……」 「說動了皇帝又怎麼樣?」左相喘著氣回答,「小公主──她嫁得過去嗎?」 聽到這樣的對話,科恩心頭的怒火止不住的升騰起來。在赤裸裸的情景下,在赤裸裸的交易中,他們居然談到了小公主,這簡直是一種不能被饒恕的褻瀆!白影察覺異狀,連忙勸科恩冷靜下來,眼看就要成功,左相卻又開了口,一段話把科恩的火爆脾氣徹底的點燃…… 「你要當女皇,皇帝始終是個障礙,所以,我明天為皇帝準備了一點特別的東西,平時,我的人幾乎不能近他的身!」左相乾笑幾聲,「求婚的結局如何無關緊要,我要的是皇權!小公主就算要嫁去斯比亞,準備婚禮也得半年,她也沒那麼好命能出國界!」 「啊……你……你……我……」長公主聽到這個消息,被嚇得語無倫次。 「怎麼了?想當女皇就得這樣,皇帝不死,你當個屁!」滿頭是汗的左相滿嘴髒話,「現在怕了?想想吧!如果太子登上皇位,他會把長槍從你屁股裡插進去,從嘴裡串出來!」 長公主癱在書桌上,眼神空洞之極,身體隨著左相的動作抖動著。 「知道事情多嚴重了嗎?」左相似乎非常享受長公主的神情,說到死亡,他也愈加興奮起來,「你記住,明天求婚一結束,你一定要舉起酒杯,向皇帝敬酒!那酒是特製的,幾個月之後才會發作……除了我,誰也不知道這事跟你有關係,臭婆娘,聽到了沒有?!」 「是……父親……」長公主低聲回答,「我敬酒……一定……」 「放心,我跟斯比亞的那個左相不一樣,我比他聰明得多。他在我們的聯盟裡,只不過是個小角色。」左相喘著粗氣,「當初要不是我們支持他抓菲謝特.夏麥,他早就完蛋了,可那個蠢貨,居然不聽我們的安排,白白把斯比亞送給了科恩.凱達……」 如果說前幾句話點燃了科恩的怒火,那麼這一句話就像是一道霹靂,很端正的在科恩的腦袋裡炸響……白影明白,她不可能勸得住科恩,任何人都不可能勸得住科恩,就如同龍族某個部位的鱗甲不能碰一樣,科恩心裡也有一個地方不能碰,那就是菲謝特的死。 「殺他沒問題。」在第一時間裡,白影向科恩傳遞了這樣的信息,「但普通的方法必定會驚動守衛,我們不可能再隱蔽的出去,這會影響你接下來的很多安排。」 科恩先是沉默了一陣,然後才回答白影,「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但是需要你幫忙。」 雖然這回答是一段不帶任何語氣的心靈交流,但白影還是感受到了科恩心中那股強烈的殺機,事實上,他沒有在聽到左相那句話的時候衝下樓去把左相大卸八塊,已經是了不起的進步了。 「把你的力量全部借給我。」在得到白影肯定的答覆之後,科恩讓她瞭解到詳細的方法,末了還加了一句,「這樣死,真是便宜了他!」 白影這時候可沒心情附和他,她凝神靜氣,思維完全放鬆,把自己的身心完全交給科恩去控制,只留下一點空間維持自己和科恩的隱蔽。而科恩卻在極力操縱著自己的感知力,讓感知力退回到地板上,繞行到左相身後……這個方法完全是科恩的即興發揮,因為他發現自己和白影合作的話,虛無的感知力能轉變成一種實際能量,至於這能量有多大,全看他本身的能力……至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科恩也不太明白,反正能用得上就行。 樓下的房間裡,感知力不斷的上升,失敗幾次之後,頂端終於成功的來到左相的後上方,就如同一條昂起頭的毒蛇,自上而下,凝視著左相的後背……樓上的科恩緊咬牙關,把感知力前端變成一絲絲的線條狀,在左相發出一連串「怒吼」的時候,千萬根絲線狀的感知力輕輕滑進左相的身體。 科恩是第一次使用這樣的技能,當然免不了生疏,如果是在平時,左相也自然能察覺異狀,他當場拔腿就跑的話,科恩也只有被迫撤退,改天再來收拾他。但活該左相倒霉,此刻正是他的「緊要關頭」,所有的心思都聚集在下半身,根本無暇去理會後背的一點細微感覺。 全身火熱的左相正要馳騁在極樂的顛峰時,一股陰森冰涼的感覺從背後傳來,脊柱上猶如毒蛇的信子舔過,上半身立即就像是被冰凍一般,那一絲絲,一點點,一片片的刺痛,順著毛孔鑽入了左相的肌膚。就像是千萬條蟲子進入了他的身體,在一起啃噬著他的筋骨。 「呵!呵!」劇烈的疼痛襲來,讓左相猛然撐起身體,一雙凶狠的眼睛瞪著還在他身下「婉轉迎奉」的長公主,臉色刷白,卻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要逃走,但身體僵硬到了極點,根本用不出多大的力氣。 「啊……你好棒……好厲害……」長公主哪知道左相的身體發生了變化,還一心要討他歡心,手足緊緊纏繞著他,不住的奉上熱吻,含糊不清的叫著,「給我……快給我……求你了……」 強烈的恐懼感襲來,左相幾乎快要哭出來,因為他很清晰的感覺到,那千絲萬縷的奇怪物體進入身體內部,以往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他,第一次想到了死。 結局已經注定了,那些逐漸在左相心臟部位聚集的精神力量,在極短的時間裡再次轉變為實體能量。無聲無息的,左相的心臟中爆開了一朵小花,他的心臟先是被突然的擴張到極限,然後靜止,雖然肌肉依然在跳動,但卻不能再改變心臟的擴張的形態。 下身的快樂感覺依然沒變,但內臟卻如同被人放到了烈火之中,兩種有著極端差異的感覺在左相身體裡衝突著,纏繞著,扭曲著……左相的一切掙扎與反抗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到盡頭。 「這一招就叫痛,並快樂著。」一個聲音在左相腦中響起,「你該感謝我,因為我讓你活得豐富,死得精彩。」 左相口裡發出一聲嘶啞的呼喊,一頭栽倒在女人赤裸的身體上,雙眼圓睜。 而樓上的科恩只來得及對白影說聲「快跑」,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皮抖了抖,科恩從昏迷中甦醒過來,覺得全身虛脫無力,軟綿綿的樣子。定眼一看,自己已經回到了住處的房間。 一名隨從軍官正把毛巾放上科恩的額頭,看到科恩醒來,頓時滿臉的驚喜,趕緊跑出去報告。科恩轉頭看看屋角,以前都是站著的白影,這會卻是坐著的,看來她也有點吃不消。 「特使大人。」利普進了門,幾步走到床前,「您覺得怎麼樣?身體還撐得住嗎?」 「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有點乏力而已。」科恩早已經檢視了自己身體,知道自己昏迷的原因是體力透支,慢慢的翻身坐起,「現在什麼時間?外面情況怎麼樣?」 「現在的時間是午飯前,特使你要馬上換裝才行,不然就來不及參加今天的會議。」利普拿過了科恩的服裝,嘴裡說個不停,「金沙薩都亂成一鍋粥了,左相昨天夜裡死在內政大樓的辦公室裡,聽說死得非常蹊蹺,具體情況不明。但在三十多名一流魔法師和神殿武士的保護下,沒有出現任何異狀就死了,所以大家推斷不大可能是暗殺。另外,特使吩咐的事情全都辦好了,太子那邊來過兩個人,我幫特使打發了……」 「怎麼樣?」科恩換好了衣服,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白影,「沒事吧?」 「比你好得多。」白影站了起來,「現在帶你回斯比亞都沒問題。」 「斯比亞,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習慣於進攻的。」科恩笑笑,對利普說了句:「出發。」 第二十五集 第九章 第二十五集 第九章 因為左相大人的離奇死亡,今天的內政大樓裡,到處都滲透著一種沉悶的氣氛,既詭異,又壓抑。惶恐不安的裡瓦內政官員們一個個低著頭,腳步急促的奔走在通道裡,就是和以往的熟人遇到了,也不像往日那樣互執問候,彷彿別人都得了沒救的急性傳染病一樣。 在科恩昏迷的那段時間,金沙薩可是被翻了個底朝天,左相的手下甚至太子都認定左相是死於敵對勢力的刺殺,因為有裡瓦神殿大祭司親自過問,所以左相的戰友們帶著手下滿世界的找刺客,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而裡瓦老皇帝的態度就更加的曖昧,他不阻止左相和神殿勢力的搜查行動,也不阻止其他勢力大擺宴席慶祝。 當科恩的馬車在內政大樓前停下時,發現內政大樓外的警戒人員全部被換了,全是清一色的裡瓦皇家近衛軍,軍中玫瑰溫特哈爾.雷尼一身戎裝,和另一位年輕的將領並肩站在樓前的台階上,用她那犀利的目光掃視著從她身邊經過的每一個官員。 各國使者和裡瓦官員到齊之後,有人在一樓大廳為左相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悼念儀式。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各位大人,請肅立。」一個看起來「德高望重」的神殿祭司走到大廳的小講台上,用他那抑揚頓挫的嗓子聲情並茂的說:「大家知道,在昨天夜裡,受到裡瓦國民尊敬的左相大人離開了我們,今天在這裡,神殿的同僚們為緬懷他,舉行一個小小的儀式。」 「裡瓦帝國左相,原來是光明神殿祭司,作風正派,信念堅定,十八年前被神殿派駐裡瓦帝國擔任內政官員。」祭司的眼神在台下的人群中掃視了一遍,照著手裡的卷軸念,「這十八年來,先後擔任各種職務,為裡瓦帝國的繁榮起到了極關鍵的作用……」 科恩用眼角瞟了瞟站在側方的太子和長公主,發現他們都是一臉的肅穆表情,特別是長公主,她今天畫了個淡妝,氣質高貴,儀態嫻靜,正經到極點。誰也想像不到,她昨天晚上在左相的辦公室裡幹了些什麼事情。 「放眼裡瓦帝國,甚至在整個神屬聯盟之內,我們都很難再找到像左相這麼勤勉、博愛、踏實肯干、任勞任怨的官員了。」老祭司的這段話差一點沒讓科恩笑出聲來,驚慌之餘,科恩連忙用手指捏住自己的大腿,苦苦的忍住,但老祭司的話卻滔滔不絕,「就在昨天夜裡,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依然不畏勞苦的伏首書桌,為裡瓦帝國盡了最後一份力,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聽著祭司的話,科恩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古怪,大腿上那塊肉都快被他捏破皮,身邊的人還以為他正在悲痛失去左相這一強力「幫手」,哪知道他心裡已經快笑到抽筋。還好,門廳那邊穿來的一陣腳步聲把科恩解救出來──深居簡出的裡瓦老皇帝,終於到達了。 科恩轉回身去,只覺得眼前一亮,被一群侍衛簇擁著的裡瓦皇帝衣著簡練,精神十足,一舉一動,幹練英武,絲毫看不出有什麼「老態」。雖然不是同一個類型,但他整個人的氣度足可以跟科恩家的老頭一拼,或者說,與坦西帝國的尤里西斯親王不相上下。 寒暄幾句,裡瓦皇帝把手一抬,一干裡瓦官員趕緊跑到會議室裡坐好,太子公主們更是要多乖有多乖。各國使者依舊是互相謙讓著,跟在老皇帝後面按座次入場。不過科恩就有點傷腦筋,左相雖然死了,但他的計劃會不會跟著取消,一會怎麼通知老皇帝別喝酒? 今天到場的人更多,不但有文官,更多了些武將,還有神殿的祭司。稍等片刻,禮儀大臣站起來說:「回稟皇帝陛下,各國使者到齊,各部官員到齊,是否可以開始會議?」 「昨天的情況,各位官員都有帖子上來,朕都瞭解。」裡瓦皇帝輕聲說:「就不要拘泥於小節了,各位使者發言吧!」 禮儀大臣應聲是,轉過身來,正要問「哪位使者」要發言的時候,卻發現斯比亞特使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位特使微笑著,伸出手來解下了自己身上華麗臃腫的外套,信步走進會議室中間。禮儀大臣知道本應該立即制止他的這種行為,但卻被斯比亞特使眼神中散發出來的氣勢震懾,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尊敬的皇帝陛下,本使請求第一個發言。」科恩一身的幹練裝束,氣質和昨天發言時完全兩樣。與其說是一個上戰場的將軍,還不如說是一個長劍即將出鞘的殺手,「請准許。」 「准。」裡瓦皇帝微微點頭。 「謝陛下。」科恩俐落的一轉身,兩步來到了使者席前,凌厲的目光罩住了雲路帝國求婚使者,「雲路帝國使者,你為什麼來求婚?」 「這個。」雲路帝國使者哪知道科恩會這樣問,條件反射的回答,「當然是為帝國間的友好,迎娶裡瓦小公主殿下,是我國上下共同的心願。」 「沒錯,小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誰都想娶,但要想想有沒有這個資格。」科恩冷漠一笑,「你國雖與坦西、班塞、奧馬圖等帝國接壤,但國力虛弱、資源貧乏,除了奴隸多之外,還有什麼拿得出手?上次神魔大戰之中,你雲路帝國可有寸功?今時今日與其他帝國同場競爭,你有沒有覺得底氣不足?迎娶小公主殿下,你拿什麼保證小公主殿下一生幸福?!」 「你……你……」雲路使者如被雷擊,渾身上下抖個不停,「你侮辱雲路帝國……」 「這麼多人在場,本使哪一個字侮辱了雲路帝國?」科恩「哈」的一聲大笑,「沒有必勝的覺悟,你來求什麼婚?不如本使送你一件禮物,你早些退場吧!」 科恩從白影手裡接過一疊信箋,「啪」的一聲砸在雲路使者的桌子上。雲路使者滿臉疑惑的抽出一張來,看了不到幾眼,整個腦袋已經垂了下去,這些信箋,全是雲路使者在這次求婚中行賄裡瓦官員的證據,還有跟裡瓦帝國內某方勢力勾結的信箋。 「要收下嗎?」科恩輕聲說:「不收的話,我很願意念給大家聽。」 「我收。」雲路使者一把抓過信件,站起來對裡瓦皇帝行了一禮,「請陛下恕罪,雲路帝國退出此次求婚。」 雲路使者的退場是誰都想不到的,裡瓦內政官員中立即有人告戒科恩,「斯比亞特使,請你注意你的語氣,不要這樣咄咄逼人,求婚是一件文雅的事,扯上政治就不好了。」 裡瓦皇帝端坐著,耷拉著眼皮,彷彿毫不關心場中發生的一切。 「照這位大人的話來推斷,這次求婚不算政治事件啊?」科恩笑著走到這位官員面前,「那就請大人告訴我,為什麼求婚的會議會在內政大樓裡召開,為什麼你這位內政官員會出現在這個會議上?在接受教育的時候,你的導師沒告訴過你,皇家之事再小也攸關國體嗎?」 被科恩的氣勢壓迫,這位官員一時語塞,說不出反駁的話。而其他帝國的使者都覺得不關自己的事,被趕出去的只是個配角,自己何苦去出這個頭,於是一個個正襟危坐,閉口不言。聽到科恩「教育」官員,裡瓦皇帝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現在,到加洛帝國。」科恩訓啞了那位強出頭的官員,再次站到了使者坐席前,「加洛使者,昨天你曾經說,貴國的求婚者非常之優秀,神屬聯盟裡簡直找不出第二人,是嗎?」 「當然。」加洛使者點頭,在標榜自己的時候還不忘打擊科恩,「以正義與公理的名義,我保證這位求婚者是一位優秀的、道德的、有名有姓的年輕貴族!」 「當然,貴國的求婚者有名有姓,不然我今天怎麼能讓你退出呢?」科恩笑著,退到會議室中間,拿過白影遞來的一份文件,當場打開念起來,「這是加洛神殿的文件檔案,各位聽好。艾亞.提侖,男,二十五歲,伯爵,加洛帝國皇后的嫡親外甥。自今年一月以來,這位艾亞.提侖被控非禮貴族女性八次,騷擾貴族男性一次,姦污平民女性二十九人,其中幼女七人,家中女僕離奇死亡十六人……」 裡瓦群臣交頭接耳,議論之中,少不了激憤的神態。加洛使者的額頭上也冷汗淋漓。 「這就是你剛才所說『優秀的、道德的、有名有姓的年輕貴族』。」念完之後,科恩把文件丟在加洛使者面前,「如果不是這會議室裡所有人的道德標準都出了問題的話,那就只能說明是使者大人你的道德標準太廉價了,連一個銅板都不值……你還要待在這裡嗎?」 一臉羞愧的加洛使者站起身,向裡瓦皇帝行了禮之後,飛也似的逃離了會議室。 看到科恩來勢洶洶,原本坐在加洛使者身旁的奧馬圖使者緊張起來,用目光與他利益相關的勢力方求援,數道眼光在會議室中交會,立即制定好了擾亂科恩的計劃。 「斯比亞特使好大的官威啊!出奇兵,走偏鋒,必定是在戰爭之中鍛煉出來的。」一名丞相摸著鬍子,不緊不慢的說:「可就算斯比亞的政局作風是如此,特使也要留意點,因為這裡是裡瓦帝國,裡瓦帝國講究的是以文治國,一切事務都不以強力相逼,請特使大人自重。」 「以文治國是吧?」科恩走到丞相身前,雙手撐到他的桌沿上,睥睨一笑,「如果一枝筆、幾張紙就能安邦定國,就能令天下臣服,那偉大睿智的光明神族為什麼會有戰神?大家都講文嘛!取消就好了嘛!讓戰神大人自重嘛!」 說完這句,科恩丟下目瞪口呆的丞相,逕直來到奧馬圖使者身前,奧馬圖親王正拿著手帕猛擦汗,根本不知道科恩會用什麼招數對付他,如果像前兩位使者那樣,面子可就丟大了。 「親王殿下好。」但出人意料的是,科恩在這個時候卻換上了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極有禮貌的說:「您不要緊張嘛!」 「誰說本王緊張了?誰說的?」看到科恩的樣子,奧馬圖親王好歹緩了一口氣,以為科恩並沒有抓到自己的小辮子,氣色也變好了,含笑回答,「本王一點都不緊張。」 「對嘛!為什麼要緊張呢?」微笑中的科恩突然咋吧了一下嘴唇,上下牙齒一碰,「我不吃人肉已經很久了。」 奧馬圖親王一驚,整個人從椅子上摔下去。當他被人扶起來的時候,卻看見那位萬惡的斯比亞特使正兩手做蘭花指,從他的隨從手裡輕巧的接過一封粉紅色的信箋。 「就像奧馬圖親王昨天說的一樣,本使也承認,奧馬圖求婚者是一位善良、感情豐富專一的好青年,這樣一位貴族,無論愛上了誰,都會給對方幸福。」科恩越是用溫柔的語調說話,奧馬圖親王就越是心驚肉跳,他知道,這位使者的目的是把自己也給踢出去。 「各位不相信我的話嗎?請聽我念這封由奧馬圖求婚者親手寫的情書。」科恩微笑著,用兩根手指拈出信箋,輕柔的抖開,「致我親愛的,唯一照耀我的燦爛陽光,我生命中唯一的女神……我懷著萬般無奈的心情,告訴你一件悲傷的事,父親大人告訴我,皇帝陛下已經決定由我擔任向裡瓦小公主的求婚者……我不願意,雖然他們說小公主是位溫柔賢淑的女士,但光明神王知道,我只愛一個。我會反抗,我會以死來反抗,雖然他們把我軟禁起來,但他們只能軟禁我的肉體,絕不能禁錮我的心靈,親愛的,請給我勇氣,請祝福我……」 求婚議事上出現這樣的事情,算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滿場的大臣使者無不苦笑。這位斯比亞使者也太搞怪了,斯比亞帝國的情報系統也太厲害了…… 「真是感人至深的一段純潔愛情,字字辛酸,催人淚下……只可惜他愛戀的對象卻不是裡瓦小公主殿下。」科恩歎口氣,感歎說:「各位都是正派人,所謂做人要厚道,我們不如成全這一對苦戀中的小情人吧!不然的話,一不小心弄出人命,事情可就收不了場啦!」 全場的人都用一種惋惜的眼神看著吃了啞巴虧的奧馬圖親王,有不少人笑到快斷氣。奧馬圖親王看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也只有搖搖頭站起來,聲明退出求婚。但心裡除了輸的失落,並不怎麼恨斯比亞特使,畢竟對方已經給他留足了面子。 已經有三家被斯比亞特使踢出局,全場的人眼看科恩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向波塔使者,都在心裡猜測他這次要用什麼辦法讓波塔使者退出。求婚到了這一步,皇帝都沒什麼表示,群臣也樂得坐在一旁看戲。 波塔親王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嚴肅,他自信本國的求婚人選沒有任何問題。 「親王殿下好,放心啦,貴國的人選是一點問題都沒有,而且貴國在這次求婚中也沒有任何的不足。」科恩平和的說:「不過,本使有一兩個小問題想請教親王殿下。」 「這樣可不行。」一位跟波塔親王早有交易的裡瓦大臣站起來,「這是各國的求婚,斯比亞特使你怎麼能隨便向其他使者提問?」 「請注意,現在是我與親王,兩個帝國代表在說話,貴國皇帝陛下並沒有命令我閉嘴,你跳出來似乎不合適。」科恩教訓完裡瓦大臣,轉頭再問波塔親王,「親王殿下,您是否認為,帝國之間的聯姻是神聖而偉大的。」 「是的,本王是這樣認為。」波塔親王斟酌著自己的話,「本國非常慎重。」 「這樁婚姻如此神聖,其中能不能攙雜例如生意手段中的相互交易?」科恩繼續問,「當然,我是在假設。」 波塔親王隱約覺得這是一個局,但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不回答,他用極為複雜的眼光看著科恩片刻,之後才勉強開口,「當然不能。」 一聽到親王的這個回答,科恩就把眉頭一揚,「那就請親王殿下當著大家的面,宣佈波塔帝國退出這次求婚吧!」 「本王為什麼要這樣宣佈?」波塔親王瞪了科恩一眼。 「這很簡單嘛!在聖歷二二二七年十一月,因為六月戰爭的緣故,波塔與裡瓦就有過一次聯姻了。」科恩曬然一笑,「美麗端莊的波塔公主殿下,嫁給了裡瓦二皇子。」 「這有什麼,一次也是聯姻,兩次還是聯姻。」波塔親王冷哼一聲,「親上加親,這並不是值得詬病的理由。」 「當然,親上加親是一件好事,但問題的關鍵,卻是這次出嫁的是裡瓦小公主。」科恩不再跟波塔親王對話,而是信步來到裡瓦眾臣面前,「各位大人想過沒有?如果小公主殿下這次嫁去了波塔帝國,那麼神屬聯盟、甚至是整個比斯大陸上的人會怎麼議論這件事?」 在裡瓦群臣還在想科恩上句話的含義時,科恩已經當起了臨時演員。 「聽說了嗎?裡瓦帝國和波塔帝國又聯姻了呢!」 「是嗎?喜事啊!誰嫁給誰啊?」 「裡瓦小公主嫁到波塔帝國去了呢!」 「哎呀!以前不是波塔公主嫁去裡瓦嗎?」 「是啊!所以這次就裡瓦小公主嫁過去嘛!誰也不吃虧。」 「天啊!這不是換婚嗎?只有什麼都沒有的奴隸才換婚啊!怎麼國家之間也能換?」 科恩一個人,模仿著兩個人的對話,聲音一粗一細,神態維妙維肖,而會議室裡的人越聽臉色越不對,到科恩再一次尖起嗓子重述「換婚啊」這句話時,已經有不少的裡瓦大臣黑了臉。 換婚,是一種極端無奈的婚姻方式,通常是一些沒能力嫁娶的貧窮人家或奴隸才使用。具體做法是,甲家的女兒嫁給乙家的兒子,而乙家的女兒又回嫁給甲家的兒子……堂堂的帝國,絕對不會容許有這樣的婚姻存在。科恩這一手,可以是插到了某些人的心臟上。 因為左相大人的離奇死亡,今天的內政大樓裡,到處都滲透著一種沉悶的氣氛,既詭異,又壓抑。惶恐不安的裡瓦內政官員們一個個低著頭,腳步急促的奔走在通道裡,就是和以往的熟人遇到了,也不像往日那樣互執問候,彷彿別人都得了沒救的急性傳染病一樣。 在科恩昏迷的那段時間,金沙薩可是被翻了個底朝天,左相的手下甚至太子都認定左相是死於敵對勢力的刺殺,因為有裡瓦神殿大祭司親自過問,所以左相的戰友們帶著手下滿世界的找刺客,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而裡瓦老皇帝的態度就更加的曖昧,他不阻止左相和神殿勢力的搜查行動,也不阻止其他勢力大擺宴席慶祝。 當科恩的馬車在內政大樓前停下時,發現內政大樓外的警戒人員全部被換了,全是清一色的裡瓦皇家近衛軍,軍中玫瑰溫特哈爾.雷尼一身戎裝,和另一位年輕的將領並肩站在樓前的台階上,用她那犀利的目光掃視著從她身邊經過的每一個官員。 各國使者和裡瓦官員到齊之後,有人在一樓大廳為左相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悼念儀式。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各位大人,請肅立。」一個看起來「德高望重」的神殿祭司走到大廳的小講台上,用他那抑揚頓挫的嗓子聲情並茂的說:「大家知道,在昨天夜裡,受到裡瓦國民尊敬的左相大人離開了我們,今天在這裡,神殿的同僚們為緬懷他,舉行一個小小的儀式。」 「裡瓦帝國左相,原來是光明神殿祭司,作風正派,信念堅定,十八年前被神殿派駐裡瓦帝國擔任內政官員。」祭司的眼神在台下的人群中掃視了一遍,照著手裡的卷軸念,「這十八年來,先後擔任各種職務,為裡瓦帝國的繁榮起到了極關鍵的作用……」 科恩用眼角瞟了瞟站在側方的太子和長公主,發現他們都是一臉的肅穆表情,特別是長公主,她今天畫了個淡妝,氣質高貴,儀態嫻靜,正經到極點。誰也想像不到,她昨天晚上在左相的辦公室裡幹了些什麼事情。 「放眼裡瓦帝國,甚至在整個神屬聯盟之內,我們都很難再找到像左相這麼勤勉、博愛、踏實肯干、任勞任怨的官員了。」老祭司的這段話差一點沒讓科恩笑出聲來,驚慌之餘,科恩連忙用手指捏住自己的大腿,苦苦的忍住,但老祭司的話卻滔滔不絕,「就在昨天夜裡,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依然不畏勞苦的伏首書桌,為裡瓦帝國盡了最後一份力,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聽著祭司的話,科恩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古怪,大腿上那塊肉都快被他捏破皮,身邊的人還以為他正在悲痛失去左相這一強力「幫手」,哪知道他心裡已經快笑到抽筋。還好,門廳那邊穿來的一陣腳步聲把科恩解救出來──深居簡出的裡瓦老皇帝,終於到達了。 科恩轉回身去,只覺得眼前一亮,被一群侍衛簇擁著的裡瓦皇帝衣著簡練,精神十足,一舉一動,幹練英武,絲毫看不出有什麼「老態」。雖然不是同一個類型,但他整個人的氣度足可以跟科恩家的老頭一拼,或者說,與坦西帝國的尤里西斯親王不相上下。 寒暄幾句,裡瓦皇帝把手一抬,一干裡瓦官員趕緊跑到會議室裡坐好,太子公主們更是要多乖有多乖。各國使者依舊是互相謙讓著,跟在老皇帝後面按座次入場。不過科恩就有點傷腦筋,左相雖然死了,但他的計劃會不會跟著取消,一會怎麼通知老皇帝別喝酒? 今天到場的人更多,不但有文官,更多了些武將,還有神殿的祭司。稍等片刻,禮儀大臣站起來說:「回稟皇帝陛下,各國使者到齊,各部官員到齊,是否可以開始會議?」 「昨天的情況,各位官員都有帖子上來,朕都瞭解。」裡瓦皇帝輕聲說:「就不要拘泥於小節了,各位使者發言吧!」 禮儀大臣應聲是,轉過身來,正要問「哪位使者」要發言的時候,卻發現斯比亞特使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位特使微笑著,伸出手來解下了自己身上華麗臃腫的外套,信步走進會議室中間。禮儀大臣知道本應該立即制止他的這種行為,但卻被斯比亞特使眼神中散發出來的氣勢震懾,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尊敬的皇帝陛下,本使請求第一個發言。」科恩一身的幹練裝束,氣質和昨天發言時完全兩樣。與其說是一個上戰場的將軍,還不如說是一個長劍即將出鞘的殺手,「請准許。」 「准。」裡瓦皇帝微微點頭。 「謝陛下。」科恩俐落的一轉身,兩步來到了使者席前,凌厲的目光罩住了雲路帝國求婚使者,「雲路帝國使者,你為什麼來求婚?」 「這個。」雲路帝國使者哪知道科恩會這樣問,條件反射的回答,「當然是為帝國間的友好,迎娶裡瓦小公主殿下,是我國上下共同的心願。」 「沒錯,小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誰都想娶,但要想想有沒有這個資格。」科恩冷漠一笑,「你國雖與坦西、班塞、奧馬圖等帝國接壤,但國力虛弱、資源貧乏,除了奴隸多之外,還有什麼拿得出手?上次神魔大戰之中,你雲路帝國可有寸功?今時今日與其他帝國同場競爭,你有沒有覺得底氣不足?迎娶小公主殿下,你拿什麼保證小公主殿下一生幸福?!」 「你……你……」雲路使者如被雷擊,渾身上下抖個不停,「你侮辱雲路帝國……」 「這麼多人在場,本使哪一個字侮辱了雲路帝國?」科恩「哈」的一聲大笑,「沒有必勝的覺悟,你來求什麼婚?不如本使送你一件禮物,你早些退場吧!」 科恩從白影手裡接過一疊信箋,「啪」的一聲砸在雲路使者的桌子上。雲路使者滿臉疑惑的抽出一張來,看了不到幾眼,整個腦袋已經垂了下去,這些信箋,全是雲路使者在這次求婚中行賄裡瓦官員的證據,還有跟裡瓦帝國內某方勢力勾結的信箋。 「要收下嗎?」科恩輕聲說:「不收的話,我很願意念給大家聽。」 「我收。」雲路使者一把抓過信件,站起來對裡瓦皇帝行了一禮,「請陛下恕罪,雲路帝國退出此次求婚。」 雲路使者的退場是誰都想不到的,裡瓦內政官員中立即有人告戒科恩,「斯比亞特使,請你注意你的語氣,不要這樣咄咄逼人,求婚是一件文雅的事,扯上政治就不好了。」 裡瓦皇帝端坐著,耷拉著眼皮,彷彿毫不關心場中發生的一切。 「照這位大人的話來推斷,這次求婚不算政治事件啊?」科恩笑著走到這位官員面前,「那就請大人告訴我,為什麼求婚的會議會在內政大樓裡召開,為什麼你這位內政官員會出現在這個會議上?在接受教育的時候,你的導師沒告訴過你,皇家之事再小也攸關國體嗎?」 被科恩的氣勢壓迫,這位官員一時語塞,說不出反駁的話。而其他帝國的使者都覺得不關自己的事,被趕出去的只是個配角,自己何苦去出這個頭,於是一個個正襟危坐,閉口不言。聽到科恩「教育」官員,裡瓦皇帝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現在,到加洛帝國。」科恩訓啞了那位強出頭的官員,再次站到了使者坐席前,「加洛使者,昨天你曾經說,貴國的求婚者非常之優秀,神屬聯盟裡簡直找不出第二人,是嗎?」 「當然。」加洛使者點頭,在標榜自己的時候還不忘打擊科恩,「以正義與公理的名義,我保證這位求婚者是一位優秀的、道德的、有名有姓的年輕貴族!」 「當然,貴國的求婚者有名有姓,不然我今天怎麼能讓你退出呢?」科恩笑著,退到會議室中間,拿過白影遞來的一份文件,當場打開念起來,「這是加洛神殿的文件檔案,各位聽好。艾亞.提侖,男,二十五歲,伯爵,加洛帝國皇后的嫡親外甥。自今年一月以來,這位艾亞.提侖被控非禮貴族女性八次,騷擾貴族男性一次,姦污平民女性二十九人,其中幼女七人,家中女僕離奇死亡十六人……」 裡瓦群臣交頭接耳,議論之中,少不了激憤的神態。加洛使者的額頭上也冷汗淋漓。 「這就是你剛才所說『優秀的、道德的、有名有姓的年輕貴族』。」念完之後,科恩把文件丟在加洛使者面前,「如果不是這會議室裡所有人的道德標準都出了問題的話,那就只能說明是使者大人你的道德標準太廉價了,連一個銅板都不值……你還要待在這裡嗎?」 一臉羞愧的加洛使者站起身,向裡瓦皇帝行了禮之後,飛也似的逃離了會議室。 看到科恩來勢洶洶,原本坐在加洛使者身旁的奧馬圖使者緊張起來,用目光與他利益相關的勢力方求援,數道眼光在會議室中交會,立即制定好了擾亂科恩的計劃。 「斯比亞特使好大的官威啊!出奇兵,走偏鋒,必定是在戰爭之中鍛煉出來的。」一名丞相摸著鬍子,不緊不慢的說:「可就算斯比亞的政局作風是如此,特使也要留意點,因為這裡是裡瓦帝國,裡瓦帝國講究的是以文治國,一切事務都不以強力相逼,請特使大人自重。」 「以文治國是吧?」科恩走到丞相身前,雙手撐到他的桌沿上,睥睨一笑,「如果一枝筆、幾張紙就能安邦定國,就能令天下臣服,那偉大睿智的光明神族為什麼會有戰神?大家都講文嘛!取消就好了嘛!讓戰神大人自重嘛!」 說完這句,科恩丟下目瞪口呆的丞相,逕直來到奧馬圖使者身前,奧馬圖親王正拿著手帕猛擦汗,根本不知道科恩會用什麼招數對付他,如果像前兩位使者那樣,面子可就丟大了。 「親王殿下好。」但出人意料的是,科恩在這個時候卻換上了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極有禮貌的說:「您不要緊張嘛!」 「誰說本王緊張了?誰說的?」看到科恩的樣子,奧馬圖親王好歹緩了一口氣,以為科恩並沒有抓到自己的小辮子,氣色也變好了,含笑回答,「本王一點都不緊張。」 「對嘛!為什麼要緊張呢?」微笑中的科恩突然咋吧了一下嘴唇,上下牙齒一碰,「我不吃人肉已經很久了。」 奧馬圖親王一驚,整個人從椅子上摔下去。當他被人扶起來的時候,卻看見那位萬惡的斯比亞特使正兩手做蘭花指,從他的隨從手裡輕巧的接過一封粉紅色的信箋。 「就像奧馬圖親王昨天說的一樣,本使也承認,奧馬圖求婚者是一位善良、感情豐富專一的好青年,這樣一位貴族,無論愛上了誰,都會給對方幸福。」科恩越是用溫柔的語調說話,奧馬圖親王就越是心驚肉跳,他知道,這位使者的目的是把自己也給踢出去。 「各位不相信我的話嗎?請聽我念這封由奧馬圖求婚者親手寫的情書。」科恩微笑著,用兩根手指拈出信箋,輕柔的抖開,「致我親愛的,唯一照耀我的燦爛陽光,我生命中唯一的女神……我懷著萬般無奈的心情,告訴你一件悲傷的事,父親大人告訴我,皇帝陛下已經決定由我擔任向裡瓦小公主的求婚者……我不願意,雖然他們說小公主是位溫柔賢淑的女士,但光明神王知道,我只愛一個。我會反抗,我會以死來反抗,雖然他們把我軟禁起來,但他們只能軟禁我的肉體,絕不能禁錮我的心靈,親愛的,請給我勇氣,請祝福我……」 求婚議事上出現這樣的事情,算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滿場的大臣使者無不苦笑。這位斯比亞使者也太搞怪了,斯比亞帝國的情報系統也太厲害了…… 「真是感人至深的一段純潔愛情,字字辛酸,催人淚下……只可惜他愛戀的對象卻不是裡瓦小公主殿下。」科恩歎口氣,感歎說:「各位都是正派人,所謂做人要厚道,我們不如成全這一對苦戀中的小情人吧!不然的話,一不小心弄出人命,事情可就收不了場啦!」 全場的人都用一種惋惜的眼神看著吃了啞巴虧的奧馬圖親王,有不少人笑到快斷氣。奧馬圖親王看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也只有搖搖頭站起來,聲明退出求婚。但心裡除了輸的失落,並不怎麼恨斯比亞特使,畢竟對方已經給他留足了面子。 已經有三家被斯比亞特使踢出局,全場的人眼看科恩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向波塔使者,都在心裡猜測他這次要用什麼辦法讓波塔使者退出。求婚到了這一步,皇帝都沒什麼表示,群臣也樂得坐在一旁看戲。 波塔親王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嚴肅,他自信本國的求婚人選沒有任何問題。 「親王殿下好,放心啦,貴國的人選是一點問題都沒有,而且貴國在這次求婚中也沒有任何的不足。」科恩平和的說:「不過,本使有一兩個小問題想請教親王殿下。」 「這樣可不行。」一位跟波塔親王早有交易的裡瓦大臣站起來,「這是各國的求婚,斯比亞特使你怎麼能隨便向其他使者提問?」 「請注意,現在是我與親王,兩個帝國代表在說話,貴國皇帝陛下並沒有命令我閉嘴,你跳出來似乎不合適。」科恩教訓完裡瓦大臣,轉頭再問波塔親王,「親王殿下,您是否認為,帝國之間的聯姻是神聖而偉大的。」 「是的,本王是這樣認為。」波塔親王斟酌著自己的話,「本國非常慎重。」 「這樁婚姻如此神聖,其中能不能攙雜例如生意手段中的相互交易?」科恩繼續問,「當然,我是在假設。」 波塔親王隱約覺得這是一個局,但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不回答,他用極為複雜的眼光看著科恩片刻,之後才勉強開口,「當然不能。」 一聽到親王的這個回答,科恩就把眉頭一揚,「那就請親王殿下當著大家的面,宣佈波塔帝國退出這次求婚吧!」 「本王為什麼要這樣宣佈?」波塔親王瞪了科恩一眼。 「這很簡單嘛!在聖歷二二二七年十一月,因為六月戰爭的緣故,波塔與裡瓦就有過一次聯姻了。」科恩曬然一笑,「美麗端莊的波塔公主殿下,嫁給了裡瓦二皇子。」 「這有什麼,一次也是聯姻,兩次還是聯姻。」波塔親王冷哼一聲,「親上加親,這並不是值得詬病的理由。」 「當然,親上加親是一件好事,但問題的關鍵,卻是這次出嫁的是裡瓦小公主。」科恩不再跟波塔親王對話,而是信步來到裡瓦眾臣面前,「各位大人想過沒有?如果小公主殿下這次嫁去了波塔帝國,那麼神屬聯盟、甚至是整個比斯大陸上的人會怎麼議論這件事?」 在裡瓦群臣還在想科恩上句話的含義時,科恩已經當起了臨時演員。 「聽說了嗎?裡瓦帝國和波塔帝國又聯姻了呢!」 「是嗎?喜事啊!誰嫁給誰啊?」 「裡瓦小公主嫁到波塔帝國去了呢!」 「哎呀!以前不是波塔公主嫁去裡瓦嗎?」 「是啊!所以這次就裡瓦小公主嫁過去嘛!誰也不吃虧。」 「天啊!這不是換婚嗎?只有什麼都沒有的奴隸才換婚啊!怎麼國家之間也能換?」 科恩一個人,模仿著兩個人的對話,聲音一粗一細,神態維妙維肖,而會議室裡的人越聽臉色越不對,到科恩再一次尖起嗓子重述「換婚啊」這句話時,已經有不少的裡瓦大臣黑了臉。 換婚,是一種極端無奈的婚姻方式,通常是一些沒能力嫁娶的貧窮人家或奴隸才使用。具體做法是,甲家的女兒嫁給乙家的兒子,而乙家的女兒又回嫁給甲家的兒子……堂堂的帝國,絕對不會容許有這樣的婚姻存在。科恩這一手,可以是插到了某些人的心臟上。 第二十五集 第十章 第二十五集 第十章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看出了斯比亞特使「猙獰」的真面目,其他六國使者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拾掉了四個,每一句話都像是出鞘的刀劍,每一次攻擊都是乾淨俐落的打在別國使者的軟肋上,心機深、手法妙,讓人想申辯都難以找到托詞。 公平的說,裡瓦大臣之中並不缺乏能言善辯的人物,科恩的話也並沒達到滴水不漏、無法反擊的地步。但左相昨夜才離奇死亡,皇帝又赫然在座,在這樣一個複雜且撲朔迷離的情況之下,誰不為自己的小命多想想,誰敢在局勢並不明朗的會議上多嘴? 科恩先前搶白兩位裡瓦官員的氣勢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群臣對斯比亞特使這樣一個陌生而厲害的人物,在沒有對其充分瞭解之前,是不會輕易站出來反對的,免得到時候被反咬一口,被別人言語羞辱的話,貴族可丟不起這個面子。 滿場的人裡,唯一暗自高興的只有什麼都不知道的太子殿下,在科恩縱橫全場的時候,他心中一個勁的為科恩加油。至於裡瓦老皇帝,他依然半瞇著眼睛,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科恩臉上掛著誠摯的笑容,緩緩走過長長的使者席位,站到了班塞使者面前。以一種勝利者的姿勢,自上而下俯視著班塞親王。親王感受到強大的壓力,又知道自己現在要孤軍奮戰,於是目光閃爍著,非常不自然的咳嗽了幾聲。 「大家都知道,班塞帝國是很富庶的,國民安居樂業,貴族怡然自得,都過著幸福的生活。在這一點上,斯比亞帝國還要努力才行,我國現在的財政收入,大概只是班塞帝國的五分之二。」科恩收起了笑容,「特別是班塞帝國這次推薦的求婚者一點缺點都沒有,想必班塞帝國已經為小公主的婚禮準備了龐大的資金吧?」 聽到斯比亞特使無緣無故的說出好聽的話,班塞親王表現得異常謹慎,小心翼翼的想了一下,才回答說:「不錯,因為舉國上下都非常重視這樁婚姻,所以我們準備了一定的資金來籌辦這場婚禮,算算,大概兩、三百萬金幣的樣子。這就證明了我們在這件事上的慎重。」 因為知道斯比亞帝國又窮又爛的局面,班塞親王才會說出這個金額,他已經料定,這筆使用在婚禮上的錢,就是打死科恩.凱達,他也拿不出來。 「真是很大的一筆資金,不過說到這裡,我想多解釋一點。」科恩轉過身來,「昨天的時候我說過,我國求婚者的名字是要保密的,大家都還記得吧?在我正要說出一個很重要的證據的時候,左相大人中止了會議。」 「是的,我們記得。」禮儀大臣點頭回答,「特使現在一樣可以說出證據。」 「其實,有關這位求婚者的一切,偉大睿智的光明神族都是知道的,有感於這位求婚者的奉獻精神,光明神族已經祝福了這樁婚姻。」科恩丟下了句非常有份量的話,「各位,你們現在聽到的全部都是事實,斯比亞帝國還不至於在這件事情上信口開河。」 「既然特使都這樣說了,我們當然相信。」裡瓦大臣的席位上傳出一個聲音,「但是口說無憑,請特使大人修書一封,我等好送去光明神殿查實,只要得到一個明確的回答就好。」 「這位大人真會開玩笑,事情今天就得決定了,現在給神殿寫信來得及嗎?」科恩彈彈手指甲,還埋頭去吹了口氣,「不如……我拿件更能說明問題的東西給大家看吧!」 扮成助手的白影立即送上一個被火漆密封的信封。科恩伸手接過,高舉著,來到裡瓦神殿大祭司身前,「祭司大人,這裡只有你與光明神族的關係最密切,請你打開信封念一念吧!」 大祭司向裡瓦皇帝看過去,看裡瓦皇帝輕輕的點了點頭,這才拿起信封,小心的揭開火漆,拿出其中的兩張紙。不看還好,這一看之後,大祭司的眼睛就瞪得溜圓,好半天說不了話。還是科恩在一旁再三催促,大祭司才說話。 「各位,這裡面有兩張信箋,一張是天堂島神殿樞機庭下發到斯比亞帝國的公文,其中也談到本次求婚的事,樞機庭的樞機祭司們已經提前祝福了斯比亞與裡瓦的聯姻。」大祭司歎了口氣,「第二張,是一張撥款的明細清單,為婚禮而撥的款項是……一千萬金幣。」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無聲,神族如此舉動,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但沒有人知道,樞機庭的撥款之中,那一千萬金幣是用來支付科恩的兩位哥哥,力克親王和西夫塔親王的婚禮費用。在科恩在送回小公主之後,維素親王親自給樞機庭寫信,又說上次的公文不夠正式,又說兩個親王的婚禮是放在一起辦,設計下一個又一個的文字圈套,終於得回這份正式的回信。看信的大祭司哪會想那麼多,一見寫著婚禮,再一看後面的金額,腦袋早就暈了。 至於表示祝福的那封信,當然是科恩從光明神族長公主那裡訛來的。 科恩拿回信箋,裝回到信封裡,含笑走回到班塞親王面前。班塞親王沒有光明神族的祝福,也不可能拿出一千萬金幣來操辦婚事,無奈長歎一聲,起身向裡瓦皇帝行禮,退出了求婚。好在他輸得光明正大,並不丟面子。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集中到了坦西帝國使者的身上,但這位前神屬聯軍的總指揮官卻悠閒的坐著,彷彿一點也感受不到這幾乎能令人窒息的壓力。直到科恩站到他身邊,尤里西斯親王臉上才露出一點淡淡的笑容。 「親王殿下。」更令人驚訝的是,科恩的態度來了個倒轉,「來裡瓦帝國之前,我國科恩.凱達皇帝陛下曾經有命令,說親王殿下是他昔日的長官,曾經教他很多東西,所以,本使在任何情況之下,都不能對親王殿下您說出無禮的話。這次求婚,完全得看親王您的意思。您想要繼續的話,本使將盡力爭勝,如果您大度成全了斯比亞帝國,本國會很感激。」 「特使太客氣了,本王何德何能,怎麼當得了凱達陛下的讚揚。」尤里西斯親王維持著臉上的笑容,輕聲說:「不過,本王臨來參加會議之前,得到了一個消息,想向特使證實一下。不知道在目前的場合,特使方不方便回答。」 「親王殿下請問。」科恩點頭說:「本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本王聽說,斯比亞十萬大軍已於日前開赴神魔分界線,正準備向魔屬帝國發起進攻。」親王收起了笑容,正色問,「這消息確切嗎?」 「親王殿下說得沒錯,雖然本使並不清楚這裡面的原因,但斯比亞帝國出兵魔屬卻是鐵一般的事實。」科恩同樣正色回答,洪亮的聲音在會議室裡迴盪,「照時間看來,斯比亞帝國的軍隊在今天已經殺入魔屬聯盟威爾斯帝國。」 尤里西斯親王看著科恩,突然笑起來,笑得非常暢快。一直沒動過的裡瓦老皇帝在這時才歪了歪身子,剩下的人都在發呆,誰也不例外。 「好,好,好!」尤里西斯親王連說三個好字,一掌拍在桌面上,「在這個時候,斯比亞居然有這揮師殺入魔屬聯盟的壯舉,僅憑這股豪氣,本王就很欽佩。本王在此宣佈,坦西帝國就此退出求婚,並衷心祝福這次婚姻。」 「多謝親王成全。」科恩行了一禮,給足了尤里西斯親王面子。 之後,兩人就在不停的說著客氣話。而看到大事已定的禮儀大臣就看著裡瓦皇帝,徵詢皇帝陛下的意見。 「來這裡之前,朕還以為能看到精彩的場面。」裡瓦皇帝緩緩站起,開了金口,「沒想到啊!各個帝國先後退出,弄到現在,你們都看看,這場面有多冷清。」 「這個……皇帝陛下認為要怎樣才熱鬧呢?」科恩心裡很不舒服的抱怨著,但臉上的笑容卻非常燦爛,「本使一定盡力讓皇帝陛下滿意。」 「特使大人,你笑得可真開心。」裡瓦老皇帝不為所動,「你認為,朕會把寶貝女兒嫁給一個連姓名都不知道的求婚者?」 「這個嘛……」科恩知道老皇帝在故意刁難自己,「請皇帝陛下體恤。」 「體恤,現在七國使者只餘貴國一家,又有光明神族的祝福,又有光明神殿的撥款,朕能不體恤嗎?」裡瓦老皇帝冷哼了一聲,「裡瓦帝國說出的話,一定會實現,朕的小女兒,肯定是嫁到斯比亞,不過嘛……」 老皇帝吊夠了科恩的胃口,群臣看著斯比亞特使一臉焦急的樣子,無不大感解氣。 「就像朕剛才所說,朕的女兒絕不能嫁給不知姓名的人。所以嘛!大家都把婚事籌備著,等斯比亞什麼時候能說出求婚者的名字了,裡瓦帝國小公主就什麼時候出嫁。」 「陛下開恩……」 「朕決定了。」老皇帝打斷科恩的話,「鬧到天堂島神殿,朕還是這麼說。」 科恩當然懂得見好就收,於是「一臉沮喪」的接受了老皇帝的決議。禮儀大臣當場書寫國書,科恩掏出印章蓋上,這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 在這時候,一位裡瓦大臣站起來,大聲提議說:「為慶祝這件喜事,皇帝陛下跟大家共飲一杯怎麼樣?」 這個提議當然獲得所有人的贊同,科恩轉頭向長公主看去,發現她一臉的冰寒表情,眼神中略微有點慌張和歉疚,心裡一動:原來左相雖然死了,但是謀反的計劃卻沒有中止……眼看老皇帝從侍從手裡接過了特製的金盃,科恩連續打出的眼色均被老皇帝無視,不由得心急如焚,幾乎想劈手搶下老皇帝的酒杯丟出去。 老皇帝微笑著,跟各國使者、眾大臣頻頻碰杯,快到科恩身前的時候,身子一轉去了太子那邊,急得科恩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來。 「今天決定了你小妹的事,朕很高興。」老皇帝舉著酒杯,來到了長公主身邊,「想必你也很高興吧?」 「是的,父皇。」長公主站起來,手上的銀杯跟老皇帝的金盃輕輕碰觸,銀杯微微顫動著,放棄了最後一個能挽救老皇帝生命的機會,「兒臣很高興。」 「從小你就任性,沒想到啊!時至今日,你還是這麼頑皮,當然,這裡面也有朕的原因,朕不應該那麼溺愛你。」老皇帝看看手上的酒杯,沉聲說:「剛才,是誰提議喝酒的?」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早在老皇帝一語雙關的話說了一半的時候,眾人就安靜下來。老皇帝的話一說完,數十位影子武士就出現在會議室裡。本應該在外面駐守的女將軍溫特哈爾.雷尼,早已帶著近衛軍佔據了大門。而那位提議喝酒的人被影子武士抓了出來,跪到老皇帝腳下。 「你喜歡喝酒嗎。」老皇帝淡淡的說:「那就替朕喝了這一杯吧!」 「陛下……臣……萬死之罪!」那位的身體早就抖開了。 「各位使者,見笑了。」老皇帝轉身對科恩等人說:「裡瓦帝國處理點家務,請各位先走一步,朕今夜在皇宮設宴款待各位。」 誰都不是傻瓜,還在場的使者們當然是有多遠走多遠。科恩在心裡估算了一下,可能有不少人要掉腦袋……沒想到啊!真正的老狐狸是裡瓦皇帝,自己上刀山下油鍋的,沒想到讓他揀個大便宜,這老小子哪是來主持求婚,分明就是來剿滅叛亂份子的…… 「殿下為什麼會在最後退出呢?」坦西親王上了馬車,副官就一臉疑惑的問,「全力爭奪的話,憑殿下的能力,坦西不一定會輸啊!」 「你應該知道吧!」親王輕聲回答,「斯比亞在跟魔屬交戰。」 「知道啊!跟求婚有關係嗎?」副官更加疑惑了。 「這場婚姻對坦西並不是很重要,本王一開始之所以會那麼堅持,就是要把這件事當成一個籌碼,因為……我認為這位特使是科恩.凱達假扮的。」親王轉過頭去,看著還在台階上跟其他人說話的斯比亞特使,「但聽到開戰的消息,我才知道我錯了,這場戰爭對斯比亞來說非常的重要,所以科恩.凱達不可能在這時趕來裡瓦,他一定是在親自指揮這場戰爭。」 「是這樣啊……」副官點了點頭,「因為這樣我們就退出嗎?」 「當然不是。」親王微微一笑,「如果這特使是科恩.凱達扮的,我會爭取到最後一刻,他輸了也無話可說。但現在不一樣,我如果贏了這位特使,科恩.凱達會認為我在拉他後腿,他會記恨我。你知道被科恩.凱達記恨在心有多麻煩嗎?到現在為止,還沒人逃過了他的報復。」 「原來是這樣。」副官一笑,「父親,我明白了。」 「叫我親王。」親王瞪了兒子一眼,「你知道坦西帝國跟斯比亞帝國的差別在哪裡嗎?」 親王的愛子搖著頭。 「坦西帝國,不但皇帝睿智,而且猛將如雲,如果遇到戰爭,隨便派出一員將領都能獨當一面。」親王又轉過頭去看著斯比亞特使,「而說到打仗,斯比亞卻只有皇帝一人上得了檯面,餘下將領不堪重用。沒錯,他們是打過不少勝仗,但每一場都得皇帝親臨才行。」 「所以這場戰爭,科恩.凱達會親臨指揮,不然就會失敗!」 「對,現在你知道,生在坦西的好處了吧?老牌的軍事強國,自然有極大的優勢。」親王伸出手來,拍拍愛子的肩膀,「斯比亞很強沒錯,但他想真正的跟坦西平起平坐,還得再努力才行。」 而這時,處理好一切的科恩正站在內政大樓的台階上,雖然身邊人來人往,但他的雙眼卻遠望著天邊,遠望著神魔分界線。 「海爾特,你已經走上舞台了。」科恩心說:「好好展示你的才華!」 第二十五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魅影軍團──復出!」 第二十五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魅影軍團──復出!」 魔屬聯盟,威爾斯帝國,北部邊防軍軍部所在地──歐佩城。 當接到斯比亞軍入侵的第一封戰報時,歐佩親王正在吃早餐。因為近來本國貴族子弟在神魔分界線上遇襲一事,親王已經忙碌了一個晚上。這會,他剛和參謀們看完報告,過問了深入偵察任務,並親自下令組建談判團,準備去跟斯比亞交涉被俘貴族的問題。 侍從正往酒杯裡倒著佐餐酒,副官就一溜小跑著進了餐廳,手上拿著一個紅色信封。親王看了他一眼,拿起了餐具,「念吧!」 「是的,親王殿下。」副官抹去頭上的汗,用微微發抖的手抽出了信箋,「邊防軍特急戰報:十月十一日凌晨,近十萬斯比亞軍隊突出分界線,分兩個方向,同時偷襲我邊防關卡。至十一日上午,朔風關、烈風關、長風關、颶風關、天風關、雪風關失守,第一邊防線防禦崩潰,指揮部已經撤退至第二線。」 親王滿臉驚訝的放下了餐具,還沒回過神來,他的副官已經拿出了第二個紅色信封。 「十二日起,邊防軍發起全線反擊,地方軍團十六次阻擊失利;十四日,第三軍團步兵集群與敵左翼正面接觸,騎兵穿插配合,失利;第四軍團固守凌風關一線,意圖威脅其後路,十五日與敵發生激戰……失利。」副官頓了頓,「斯比亞軍速度極快,右路之敵十六日佔領飛花關,十七日搶渡瓦涅河,十八日佔領落花關。左路之敵順藍水河直行,十八日佔領幻花關,十九日陳兵秋花關一線……第一、第二線部隊大多失去聯繫,第二線軍部已經後撤……」 「兩河流域,全告失守?」親王忽的站起,怒目圓睜的大聲訓斥,「秋花關距離第一邊防線有四百里,足足四百里!野外行軍,一路激戰,敵軍只用八天時間!?他們是人,他們不是神族,哪來的這種速度?要不要吃飯?要不要睡覺?我們的軍隊到底有沒有抵抗!」 副官乖乖的閉上了嘴,不敢再說話。而在這時,軍部所有的高級官員都聽說了前方有特急戰報傳來,紛紛趕到親王的房間外。戰情室已經接到通知,一大串尉級軍官撲進資料堆裡,翻找著一切能用得上的文件資料。剛剛打掃完畢的會議室重新佈置,才躺下的參謀們正手忙腳亂的把軍裝往身上套…… 盛怒的親王掀翻了桌子,砸碎了古董花瓶,踢了自己的愛犬,還打了侍從官兩個耳光才出了門。門廳中,兩排軍官靠牆肅立,按官職大小排列,堅毅的目光盯著身前的地毯。 親王在軍官們的目光裡踱著步,突然停下,「副司令官。」 「到!」 「向首都告急,你親自去,請皇帝陛下調集至少兩個軍團的近衛軍防守威達山脈,以防止敵軍偷襲,首都一帶的防衛也請立即加強!再向魔殿報告。」親王沉吟片刻,「傳令官!」 「到!」 「立即傳令下去,敵軍很可能已經攻下了秋花關,進入了兩河平原。沿線各部隊一定要盡全力拖住敵人,能拖多久是多久。再一個,盡量聯繫敵後部隊,讓他們破壞敵後方。」親王凶狠的目光在手下的臉上掠過,「敵軍兵分兩路,他們是想在歐佩城會師,然後順怒濤江而下攻打威達山脈,以威脅我國首都……命令周邊三百里的部隊,兩天內趕到歐佩城協防!」 「是!」傳令官運筆如飛,筆尖沙沙沙的掠過紙面。 「各位,敵軍如果打到兩河平原,那就已經屬於疲憊之師,十萬部隊到這裡也只能剩下六萬而已,算上戰損,連六萬都不到。」親王已經擔任了十多年的北部邊防軍總司令,對這片地域瞭如指掌,對敵方能用出的戰術也早已瞭然於胸,「所以我們的戰術是,調集第五、第六、第八軍團在兩河平原與敵決戰。趁敵軍還沒會師之時,各個擊破!」 「親王英明!」 「斯比亞軍隊十一日凌晨開始進攻,今天是二十二日,他們打了十一天,遠離國土上千里,隨身攜帶的補給也應該用完了。」親王冷哼一聲,「而我們以逸待勞,十二萬對六萬,沒有不取勝的理由。各位立即回營調集部隊,明天開拔,這群不守規矩的地痞流氓……本王會毫不留情的踢他們的屁股,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戰爭!」 眾軍官回應一聲,各自奔向自己的崗位,數百道軍令立即就散發出去。 歐佩城周圍的駐軍一片忙碌,領補給的,磨武器的,寫家信的,跟情人告別的……地方官員慷慨的在各條道路上設立茶水站,免費提供飲料點心;***聯合會也急忙宣佈,各家妓院從今天起對軍人打五折。 軍官們登上臨時搭建的高台,揮舞著拳頭向士兵訓話,前一句數落神屬聯盟軍隊是後娘養的孩子,一打就哭,後一句就說斯比亞軍隊是連後娘都沒有的孩子,不用打都會哭;魔殿的祭司也急忙跑來湊熱鬧,一邊狂熱的向士兵們噴著唾沫,一邊把「精美的、能保佑大家生命的」項煉和戒指塞到那些年輕人手裡。 士兵們興奮了,部隊開拔了,他們唱著雄壯的軍歌,排著整齊的隊形,一路穿過歐佩城的街道,踏過怒濤江上的橋樑。身邊是連綿的旌旗,頭頂上是美麗少女撒出的花瓣雨,他們微笑,他們自豪,他們無所畏懼,他們上戰場…… 威爾斯帝國北方防區的三個軍團在一天之內集結完畢,共計十二萬人,這三個軍團中,除了第八軍團是老底子,第五、第六兩個軍團是在神魔大戰之後組建的,有經驗的軍官和老兵並不多。但這已是北方防區的王牌部隊,僅餘的全部機動兵力。威爾斯的北方防區的三條防禦線,就得靠他們這支機動部隊來支撐。 在歐佩親王的帶領之下,隊伍浩浩蕩蕩的從北部邊防重鎮歐佩出發,進而踏足兩河平原。第五軍團靠左,第六軍團靠右,第八軍團拖後,三個軍團相距五十里,在兩河平原上擺開一個倒三角陣形,一步一個腳印,先踏踏實實的堵在敵軍的進攻線上,再慢慢的迎上去。 歐佩親王坐鎮第八軍團,抱著自己的愛犬,等著斯比亞軍隊送上門。 北方防區自古就是一塊多災多難的土地,因為突出在威達山脈之外,沒有天險的保護,所以在每一次神魔大戰中都會被神屬聯軍佔領。這一線幾乎沒有什麼大城市,只是順著兩條大河分佈著駐軍關卡和中等城鎮,地勢平坦,特別是歐佩城前方的兩河平原,非常適合大軍團決戰。而歐佩城後方五十多里,就是威達山脈中的一個最大的關隘。 但每一次,神屬聯軍的進攻腳步都是在這裡停住,最長的一次戰役也只打了八天而已。因為他們的每一粒糧食、每一枝羽箭都要穿越分界線運來,十萬人的軍隊就要出動八萬後勤人員補給,神屬聯軍後方的補給線根本就不堪重負。 歐佩親王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出城尋找戰機。如果讓斯比亞軍隊圍住歐佩城,他們就會切斷周邊的十數條商路,並會卡死威達山脈關隘出口,那麼己方的戰略空間就被大幅壓縮,無法把握主動。 二十四日夜,斯比亞軍與威爾斯軍的前方偵察部隊接觸,威爾斯軍十六支偵查分隊只逃回一支,但也帶回了斯比亞軍左路突前的重要消息。歐佩親王一聲令下,第六軍團與第八軍團合兵一處,急速向敵左路推進。同時命令第五軍團前插,負起阻斷之責,防敵右路增援。 二十五日晨,斯比亞軍左路察覺異狀,開始向右側友軍靠攏,威爾斯軍第六、第八軍團緊追不捨。時至中午,斯比亞軍見勢不妙急忙後撤,意圖再次搶渡藍水河開溜。威爾斯軍高歌急進,發誓要將此路敵軍殲滅於藍水河畔…… 二十五日晚,負責阻斷任務的威爾斯軍第五軍團與敵軍右路接觸,苦戰一個鐘頭,反被斯比亞軍擊潰。數萬零散亂兵沒頭蒼蠅似的逃命,卻被斯比亞騎兵銜尾追殺。齊兵滿員,三萬二千人的步騎軍團,最後只逃回三千餘人。也是在這個時候,歐佩親王才發現自己上了當,斯比亞軍的左路根本就不存在。帶著自己跑了一整天的,只不過是支小部隊而已…… 歐佩親王立即收縮部隊,向歐佩城靠攏,途中又與趕來援助的皇家近衛軍一部會合。二十六日凌晨,與真正的斯比亞軍主力遭遇。 突前的第六軍團一部首先被襲擊,四千輕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冬季的枯草被斯比亞軍澆上了火油,翻捲火焰在平原上肆虐縱橫,燒得威爾斯軍抱頭鼠竄。緊接著,殿後的第八軍團重騎集群被斯比亞軍翼人集群偷襲,可憐威爾斯帝國重金打造的六千重裝騎兵,在一個鐘頭之後已經變成三千徒步行進的重步兵…… 歐佩親王正在猶豫的時候,成建制的斯比亞軍出現了,差不多死光的偵察隊最後一刻傳回消息,威爾斯軍好歹勉強的組成了防禦陣形。但歐佩親王很顯然高估了自己部隊的戰鬥力……或者說,他低估了斯比亞軍隊。 隨著那第一絲陽光,一抹黑色出現在蒼茫的平原上,轉眼之後,這黑色就在威爾斯士兵的視野中瀰漫擴散,前方,左方,右方,彷彿是一股股奔騰不止的黑色怒濤,由遠處向威爾斯軍咆哮而來。 威爾斯軍中,發現敵軍的報警的聲音此起彼伏,軍官們不知所措,因為他們不清楚敵軍的主攻方向! 斯比亞軍第一次擂響了戰鼓,第一次打出了旗幟,沉悶威武的鼓聲傳播在平原上,火紅的戰鬥旗在風中激盪。戰馬洶湧而來,鐵蹄踐踏著枯黃的野草,騎士的戰刀反射著寒光。漸漸的近了,旗幟上,「魅影軍團」四個大字讓威爾斯士兵看得清清楚楚! 前方的弓箭手還沒來得及發威,就被來自空中的火油石彈砸得七葷八素,威爾斯軍唯一的一支石像鬼部隊迎上去,卻像破布團一樣接二連三的栽向地面。「死戰不退」的口號剛喊過,在箭幕掩護下的斯比亞鐵騎就切進了威爾斯軍陣形…… 殺聲震天。 在兩軍接觸的那一瞬間,衝在最前面的斯比亞騎兵高高躍起,落進威爾斯軍長槍陣後方,用雙手長刀旋轉出一個又一個的死亡風暴,從無法轉身的長槍手背後殺起。沒有主人的馬匹立即燃燒起來,變成一匹突入長槍陣的火馬,就算被刺翻在地,方圓二十臂距離內也沒有不被點著的東西。 雖然武器沒有斯比亞軍精良,兵員訓練也不如斯比亞軍完備,但威爾斯軍卻以高昂的士氣、卓越的犧牲精神,頑強抵抗。長槍、戰刀、鐵錘、匕首,手上有什麼是什麼,丟了武器的,使絆腿、插眼睛,最不濟還能用血肉之軀為戰友擋刀…… 但衝入敵軍陣形的斯比亞士兵卻是一台台的殺戮機器,包裹在身體上的盔甲為他們提供了嚴密的保護,進退之間從容殺敵,說得上是有條不紊。右手一刀把前面的敵軍砍成兩半,手腕一翻,刀柄後安裝的短刃就插入另一名敵軍的喉嚨。左手盾牌一擺,格擋住左方刺來的長槍,接著盾牌一掀,安裝在盾牌內側的小弩發射,烏黑的弩激飛出,銳利的箭頭直接洞穿敵軍單薄的皮甲……至於安裝在肘部、肩部的三菱尖刺,更是讓敵軍防不勝防。 雙方的士兵在廣闊的平原上展開一場血戰,在歐佩親王的指揮下,威爾斯軍甚至還有一次反衝擊,但因為失去了重騎兵,這次衝擊很快就失敗。 一個鐘頭之後,威爾斯軍的體力支撐不住,左翼防線崩潰。親王還想穩住陣腳,無奈新兵太多,膨脹的士氣開始低落。在斯比亞軍以雷霆之勢突入右翼的時候,軍心動搖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斯比亞軍總指揮官才輕輕舉起右手,向著敵方中軍陣營一點,發出總攻擊命令…… 高懸在頭上的太陽見證了這場戰爭,兩河平原的沃土飽飲了鮮血。 是役,威爾斯軍大敗,第五軍團建制不復存在,第六軍團傷亡過半,第八軍團戰損軍力達三分之二,全軍十二萬人,有命逃回歐佩城的不到四萬人。威爾斯皇帝的親侄,皇家近衛軍指揮官被俘,至於總指揮官歐佩親王,他摔斷了一條腿。 威爾斯用數萬士兵的生命,再一次鑄就了斯比亞軍隊的威名。鮮血染紅的一個名字,再次響徹魔屬聯盟的大地。 魅影軍團,復出了! 第二十六集 第一章 第二十六集 第一章 在兩河平原獲得無可爭議的勝利之後,人數僅六萬的斯比亞軍隊一直殺到歐佩城下。 魅影軍團極為狂妄,因為他們在距離城牆不遠的地方建立了營寨,居然完全無視城中守軍的存在。事實上,就在斯比亞軍隊剛抵達的時候,威爾斯軍曾經主動出擊了一次──而最後的結果卻是威爾斯軍在自家門口又一次中了魅影軍團的埋伏,一半士兵丟盔棄甲的逃回城,另一半士兵在同胞的眼皮子底下橫屍遍野。 在此之後,威爾斯方面再沒有貿然出擊,他們只能依仗城中物資充足,跟魅影軍團乾耗著,靜待對方吃光糧食的那一刻。這雖然是個不錯的戰術選擇,但軍隊中的士氣卻在慢慢的下降。士兵們已經親眼見識了魅影軍團的厲害,再也不敢對其等閒視之──到底誰才是沒娘的野孩子一打就哭,現在答案已經出來了。 但在城下扎根的魅影軍團卻沒有閒著,他們派出小股部隊,徹底的摧毀了歐佩城與外界的聯繫。天空中隨時都有翼人在巡視,江上的橋樑被全數燒燬,航道上被做了無數手腳。縱橫的商路被挖得不成模樣,不但路面上大坑套小坑,有的地段連路基都不見了…… 最最可氣的是,一支魅影軍團的小分隊趁著夜色直接開到歐佩城下,把威達山脈第一關──沸血關外的一切燒得乾乾淨淨。沸血關守軍還以為歐佩城失守,嚇得連夜點燃告急烽火。 一片漆黑的夜幕下,星星點點的烽火在連綿不絕的山峰中連接起來,一路蜿蜒著向威爾斯首都延伸而去。在天明時分,聲勢浩蕩的烽火終於繞了個小彎,掠過威爾斯皇帝和群臣憂慮的目光,向魔屬聯軍軍部所在地──布盧克帝國的首都福克斯堡爬去。 站在皇城上的威爾斯皇帝沉默不語,群臣目光低垂。膽顫心驚的威爾斯軍部立即做出增援前線的計劃,但經過上次神魔大戰的消耗,威爾斯帝國可供調遣的兵力屈指可數,無奈之下,就連拱衛首都的最後兩個近衛軍團,也各有一部要被調去前線。 威爾斯皇帝在這份報告上簽名、蓋章,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裡非常憋悶。作為一個皇帝,他當然清楚報告上列出的已經是本國所有的機動軍力,他也清楚這次莫名其妙的戰爭會消耗多少金錢,並且打亂本國的各項恢復計劃…… 但另一方面,威爾斯皇帝卻想不明白一件事:斯比亞帝國為什麼會冒著戰敗的風險進攻自己? 如果想用軍功來鼓舞國民,科恩。凱達大可選擇去攻打連一支像樣軍隊都沒有的坎普帝國啊!如果威爾斯受到這種強度的攻擊,其他魔屬帝國一定會趕來增援,在強力的增援之下,科恩。凱達絕對討不了什麼好處,那他為什麼會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也許,科恩。凱達就如同傳聞中所說的那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因為是神魔大戰之後的第一次戰爭,所以威爾斯帝國一直小心翼翼的封鎖著戰爭的消息,但在烽火燃起之後,無論官員們怎麼隱瞞都沒用了。威爾斯的國民不是白癡,誰都知道這一串烽火代表著什麼,那是威爾斯帝國最大的天險關隘、沸血關的告急信號! 沸血關位處威達山脈中段,是威達山脈最大的一個關隘,如果敵軍攻下了這個關隘,那麼威爾斯帝國再也無險可依,敵軍將會順怒濤江而下,直接威脅首都……在上次神魔大戰裡,號稱「有神恩眷顧的鐵血之師」的神屬聯軍也沒能直接威脅到沸血關,難道說這次攻來的敵軍比神屬聯軍還要多嗎?如果不是,那麼敵人憑什麼打到沸血關外? 隨著烽火的延伸,威爾斯帝國裡流言四起,有說是神屬聯盟破壞協定,提前發動神魔大戰的;有說是魅影軍團前來復仇的;還有說是本聯盟演習的……但不管如何,烽火燃起來是事實,勇武、驕傲的威爾斯國民不能接受這樣的恥辱也是事實。稍後,最具可信度的流言再度風行,指出進犯的軍隊屬於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魅影軍團,人數不足十萬。 魅影軍團,就是在神魔大戰中讓十萬威爾斯軍血灑疆場的那個軍團,就是在戰後不留一個俘虜的那個軍團,就是讓整個魔屬聯盟蒙羞的那個軍團! 人,自然都是有尊嚴的,無論這尊嚴是多麼的廉價。威爾斯國民的心當然也是肉做的,他們也會覺得痛,敵人這種勢如破竹的攻擊行為深深的刺激了他們,他們被激怒了,憤慨的人群在首都街道上聚集,直接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無分貴賤,所有人手上的國旗左右揮舞,嘴裡高呼著諸如「殺光斯比亞豬」、「殲滅魅影軍團」、「打到斯比亞聖都」的口號。皇宮周圍更是被圍了個水洩不通,跪地哭訴的有,割血明志的更多,一陣陣「支持皇帝、支持軍隊、殲滅敵軍」的呼喊聲直上雲霄…… 威爾斯官員敏銳的察覺到,這是一股能被自己引導,並能被自己利用的民眾情緒。於是在不久之後,軍部和財政部都在皇宮前拉出橫幅,上書「歡迎有志青年投身軍旅,以報國恩」、「捐出一個銅幣,前線的將士就多一塊麵包;捐出一個銀幣,前線的將士就多十枝羽箭;捐出一個金幣,前線的將士就多一件鎧甲」等等煽情的字眼。 皇宮左邊是近衛軍軍樂團,軍歌嘹亮;皇宮右邊是首都魔殿演講團,唾沫飛濺。 臨時應召入隊的人排起了長龍,有青年人、壯年人,甚至還有少年人和老年人,他們手拉著手,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著剛學會的軍歌,一步步的挪向前面,爭著把自己的名字寫在忠貞報國的名冊上,其中還有人因為插隊而被打得不成人形。 捐獻錢物的地點更是氣氛熱烈,剛剛開始的時候,登記的官員們還記錄一下名字,但在不久之後,急不可待的人群就開始喊著口號開始扔錢,無數的銅幣、銀幣、金幣在空地上堆積得如同小山。更有人捐獻金銀首飾、銅鐵器具、鍋碗瓢盆……更別說那無數的日常用品,有老奶奶縫給孫子的鞋墊,有小姑娘做給情人的手套,有商人捐出賣不掉的帽子,還有蟲蛀的木盾…… 雖然最初有些混亂,但在官員們精湛的引導行動之下,魅影軍團的進攻行動把威爾斯帝國上下的報國激情點燃。當首都的近衛軍團開拔之時,民眾捐獻的款項已經超出威爾斯一年的稅收總額,僅在首都一地,當天報名從軍的就高達四萬餘人。威爾斯帝國從上到下,每個人都確信,在這樣的激情之下,魅影軍團是死定了! 而在另一方面,綿延不熄的烽火仍在繼續前行,順著艾裡納和特拉法兩國的分界線,最終進入布盧克帝國,到達福克斯堡的魔屬聯軍軍部。 神魔大戰結束之後,魔屬聯軍的軍部實際上就處於解散狀態,軍部的各部指揮官已回歸所屬帝國,而且大多在休假。留下的一些必須的當值人員中,最高級別的軍官是個少將,他還是一個負責擬訂各國軍隊聯合演習的文職軍官。所以當這催命一般的烽火來臨之時,以往從容不迫的聯軍軍部第一次出現雞飛狗跳的狀況,技藝生疏的信號軍官甚至無法立即判讀出詳細信息。 最後,兩名上將級別的軍官帶著一大群參謀從布盧克帝國軍部趕來,會同布盧克魔殿大祭司一起做出了一個應急計劃,並以魔屬聯軍軍部、地獄島魔殿的名義聯合下發。 威爾斯帝國與三個帝國接壤,其中坎普帝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恢復一支有機動力的軍隊,所以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後方的艾裡納帝國要立即調集兩個騎兵軍團、一個輕步軍團、一個重步軍團進入威爾斯,協助正面防守。而右方的特拉法帝國也要立即調集兩個輕騎軍團、兩個輕步軍團,從側翼威脅進犯的敵軍,並伺機攻擊敵軍後勤線,滯懈敵軍的進攻步伐。布盧克帝國的兩個近衛軍騎兵軍團將隨後趕上,力圖在威達山脈一線全殲敵軍。 整個軍援計劃調動滿編軍團十個,總兵員四十萬人出頭,隨後趕到軍部的將軍們對這個計劃比較滿意,因為這十個軍團都是上次在神魔大戰中出夠了風頭的部隊,騎兵軍團機動力很強,步兵軍團都是能攻能守的多面手,加之有完備的後勤保障,完成作戰計劃應該沒問題。 聯軍軍部的混亂狀況也在斯維斯。赫本公爵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在確定斯比亞軍隊會繼續進攻的那一刻,就結束了遊歷,起程回國。 回程中,斯維斯。赫本也在馬車中做出了一個與軍部大同小異的反擊計劃,謹慎的他甚至多調集了三個協助坎普帝國防禦的軍團。在公爵的計劃裡,無論斯比亞軍團如何能打,他們都不可能再取得更多的戰果,最終的結果只能是退軍。那麼……科恩。凱達到底想幹什麼? 他的軍隊駐紮在歐佩城下到底是在圖謀什麼?這才是他百思不得解的問題。 但在這一連串的事情裡,卻讓他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地方,那就是斯比亞軍隊的作戰風格又有了改變,魅影軍團的軍種構成更加合理,在原來戰術靈活、機動快速的基礎上加強了攻堅能力。在八天的攻擊時間裡,他們前進了四百里的距離,雖然是突然偷襲,但斯比亞軍隊顯露出來的實力,卻已超過了魔屬聯軍以往的記錄。 「科恩。凱達。」放下地圖,斯維斯。赫本閉上雙眼,「真是讓人看不透。」 如果讓他知道這次戰役的指揮官不是科恩,不知道他又會怎麼想呢? 就在威爾斯帝國乃至整個魔屬聯軍手忙腳亂的時候,在那兩河流域廣闊的平原上,無數的威爾斯帝國散軍依然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平原上亂轉。在斯比亞軍隊閃電般的進攻之下,這些毫無準備的威爾斯軍隊拼盡全力也抵擋不住,根本來不及撤退,在被斯比亞軍打散之後,他們只能三三兩兩的縮成一團,睜著驚恐無助的眼睛,遠遠看著斯比亞軍隊向後方前進。通常情況之下,只要他們不是聚集得太緊密,高歌疾進中的斯比亞軍是顧不上理會他們的。 既然連前進路線兩側的散軍都顧不上,斯比亞軍隊更沒時間去理會一個孤立於進軍戰線之外的小小關卡──幽水關了,因為這個關卡距離戰線過於遙遠了一點,而且在此次戰爭中沒有任何軍事價值。 但駐守幽水關的威爾斯軍隊卻比較特殊,與大多數的威爾斯軍隊相比,這支將近六千人的軍隊都是由經歷過神魔大戰的老練士兵組成,戰鬥經驗豐富,還有不少人曾經參與過圍殲魅影軍團的戰役,多多少少瞭解這支敵軍的一些風格。 他們的指揮官是一位年輕的上校,就是那位與斯維斯。赫本公爵關係很好的格倫斯上校。這支部隊在神魔大戰裡打了敗仗,士兵們大多屬於「劫後餘生」的幸運兒,戰敗的名聲總是不太好聽,所以沒人願意用他們。當然,除了這位前途同樣不怎麼明朗的格倫斯上校之外。 戰敗的軍官帶領戰敗的士兵去守衛一個等同於廢棄的關卡,這是聯軍處理這類事情的一貫做法。一般來說,在魔屬聯盟裡,這也代表著一個將領和一支部隊的最終結局…… 但格倫斯上校本人卻是信心十足,因為他家學淵源、膽識過人、兵馬嫻熟……更重要的是他背後的力量,除了家族的支持之外,還有兩個人的幫助。第一個是世交好友斯維斯。赫本,這位公爵大人建議他帶兵守衛幽水關,而且給了他好幾套方案。第二個就是他的副官沙亞,這位同樣年輕的軍官對斯比亞軍隊恨之入骨,簡直可以用「瘋狂」 來形容,但在軍隊管理、戰術制定上卻又冷靜得可怕。 這樣一個奇異的組合,在斯比亞軍隊閃電攻擊的形勢之下,注定是要做點什麼出來的。但怎麼做、什麼時候做,卻要看機會。在接到斯比亞軍團突破己方兩道防線,陳兵歐佩城下的時候,格倫斯上校那敏銳的預感就告訴他:自己一直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家族翻身的時候到了! 在這歷史性的一刻,格倫斯上校卻只是威爾斯北部防區第十五軍團代理軍團長,手下連軍官帶士兵再算上烤麵包和看門跑腿的,一共只得五千九百七十三人。在整個魔屬聯盟裡,甚至在這個大陸上,都再找不到一個規模如此之小的軍團了…… 但格倫斯上校不怕,沙亞中校也不怕,就連這時聚集在他們身邊的一干少校軍官都不怕。 一幅邊角破損的地圖就攤在桌上,被十幾雙「如狼似虎」的眼睛緊盯著。 「眼下的情況就是這樣,魅影軍團已經打進我國幾乎四百里,我等身為臣民,又是軍人,雖然一直以來不得重用,但在這種時候不能退縮。」良久之後,格倫斯上校伸出手來,狠狠一拳打在地圖上,冰寒的目光直盯著斯比亞軍隊的進軍路線,「各位,你們怎麼看?」 自領軍來幽水關,年輕的格倫斯上校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變了很多。 一方面,家族窘迫的政治地位和自己本身的理想,成為一股壓在他肩頭的強大壓力;而在另一方面,因為有許多人的默默支持,格倫斯始終充滿著信心……往日無憂青年那俊美的面容,正在和一種剛毅堅強的氣質交融,原本易衝動的性格裡逐漸有了更多的理智。 但在此刻,他眼前的場面卻愈加沉默,七八位軍官互相看著,要不然就低頭看地圖,反正都悶著沒搭話。 在這種關鍵時刻,誰先開口,而後面的事情又出了紕漏的話,誰就會一栽到底、完蛋大吉。在場的人都是老手,不比頭腦一熱就無所顧忌的年輕人,所以大家都拖著,誰都不肯說第一句……自己拚命都是小事,可還得顧著苟延殘喘的家人,能當上中級軍官,誰背後不是一大家子人? 憑心而論,這樣的狀況在任何一支隊伍中都可能出現,特別是在這種「連三歲小朋友都知道沒前途」的部隊裡。 看沒有人願意出頭,格倫斯上校只有悻悻然收回砸在地圖上的拳頭,托起自己的下巴……每當在這個時候,就特別考驗為官者副手的能力。 「我們的位置可真***特別,三天前還夾在敵我之間,但現在已經完全處於戰場之外了。」沙亞中校歎了口氣,少有的說出粗口,「無論戰局如何發展,我們的日子可能都不好過……目前在敵後的都是一些被打散的部隊,像我們這樣成建制存在的部隊可以說是絕無僅有,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的話,軍部的老爺們說不定會把戰敗的原因全扣在我們頭上。」 此戰的結果如果是威爾斯帝國損失慘重,這種事情是鐵定的。 「如果……我說如果啊……長官。」一位軍官輕輕的點了點頭,接口說:「如果我們要做些什麼的話,五千多人實在是太少了,整個北部防區二十多萬部隊都垮得差不多了,我們這五千人衝上去,也只能給敵人塞牙縫。」 「是啊!跟五萬人比,五千人是太少了些,但如果跟五百人比,這五千人卻又很多。」沙亞中校回答說:「既然我們不能無所作為,那麼,我們就做一點五千人能做到的事情好了。」 「長官。」一位「特別謹慎」的軍官小聲提醒說:「我們沒有得到任何命令。」 「這樣的理由,在戰時根本就不能成為一個辯解的理由。」格倫斯上校搖搖頭,「在敵軍入侵的時候,軍人的天職已經能命令我們做一切事情。」 「那麼,長官的意見呢?」一位乖巧的軍官問:「您怎麼想?」 「我怎麼想?我是軍人,我家世代都是軍人,我服從我的天職。」 格倫斯上校用極為堅定的語氣說著:「是的,我成為你們的上司並沒有多久,我們之間可以說是陌生,但這沒什麼,你們只要認識我,知道我是你們的上司就可以。我沒有其他什麼話要說,三個鐘頭之後,你們集合部隊隨我出發,願意跟我去的人歡迎,不願意跟我去的人也不強迫,完畢。」 說完這段話,格倫斯上校轉身走出房間,把一干軍官留在地圖旁邊。 「三個鐘頭,但願這是一個完美的作戰計劃。」看著格倫斯上校的背影,沙亞中校微微一笑,然後才轉頭看著其他軍官,「各位也明白吧!我們不能不出擊。敵人很兇猛卻不是百戰百勝,留下來的雖然拖過一時,但軍部和皇帝陛下那裡,終究會有算總帳的一天。」 「我們這樣一支部隊,上面的人本來就視我們如草芥,相信大家這段時間的日子過得也不怎麼好,自己背負著恥辱,連家人也被別人看不起,被人戳著脊樑嘲笑……」沙亞中校接著說:「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但我這個人卻不能忍受這一切。軍人的命運,始終要在戰場上決定,眼下就有一個和敵人面對面拚殺的機會,雖然我不知道那會有什麼後果,但再怎麼倒霉,都不會比現在還***糟糕吧?」 「說得是。」一位軍官抬頭說:「如果撞上大運,說不定還有翻身的機會……如果翻了身……」 「你那跑回娘家的老婆就會回來。」另一個軍官接過話去,「老子找女人也不會加倍給錢還沒人陪……」 說起失敗者的種種遭遇,一群人相對苦笑。 「這種恥辱的生活大家都經歷過,回去跟士兵說清楚吧!」看軍官們的反應也差不多了,沙亞中校以一句非常粗魯的挑釁話語結束了這次會議,「告訴他們,還想堂堂正正當男人的,都***給我戰場上見!」 跟著格倫斯上校來到部隊的沙亞中校,平時是一個極為沉默寡言的人,更不會說粗口,但話一出,開口就極有份量,連格倫斯上校都從不反對他的提議,這時的一番話,語氣已經是非常之重。諸位軍官看著這位身材瘦弱的上司,看著他那沒什麼血色的臉,看著他平靜到令人覺得寒冷的目光,瞭解到他的決心,也明白自己只能照他的話去做。 第二十六集 第二章 第二十六集 第二章 在長官們的命令聲中,這支名為「威爾斯北防區第十五軍團」的小部隊開始集合了,「本分老實」的士兵們全副武裝,以老兵應有的素質「快速的」站好隊列。因為身上背負著「沒前途」的宿命,所以他們的眼神中不免透露出一些迷惘和悲觀來。 這支部隊是不久前從國度出發的,到達幽水關還不到十天,絕大部分兵員屬於神魔大戰中潰敗部隊的殘部,低層建制還保存著,經過戰後近一年多的集結,基本配合上也不成問題。格倫斯上校統領這支部隊之後,在沙亞中校的建議下,制定了一系列嚴格的訓練計劃。雖然士兵們都按長官的意志在「認真的訓練」著,但整支軍隊的精神面貌…… 就像格倫斯上校跟沙亞抱怨的那樣:他們的確還活著,但卻跟死人沒什麼區別。懶散、呆滯、毫無生氣,去小便一次都能給你拖上一刻鐘的時間。 這樣的情形,長官們也都看在眼裡,但他們還是用一種平和的聲調在發令。至於挑動士兵情緒之類的事情,那並不屬於他們的職權範圍,他們也不想把這件麻煩的事情扛在肩上。如果那位公子哥上校無法取得士兵們的支持,大家也樂得不用上戰場冒險。無論事情到最後是什麼結局,就算是軍部問罪,反正有這麼多人陪著呢!誰也不會孤單上路啊! 五千多人在訓練場上站了十個「整齊」的方陣,所有的士兵都以最標準的懶散姿勢肅立著,從上到下的人,不但是盔甲兵器,就連腳上的鞋都沾滿了灰塵。這是一支沒有靈魂的軍隊,身處其間,根本感覺不到軍隊應有的豪氣和勇悍,進入眼簾的,只是數千張沒有生氣的臉。 沉悶的馬蹄聲裡,十來匹戰馬從訓練場大門進入,這是格倫斯上校和他的親兵。 「格倫斯長官到──敬禮!」值星官以最為洪亮的聲音大叫一聲,「長官好!」 「長官好!」士兵們用有氣無力的聲音響應著,目光聚焦在大門處。 「這就是我們的部隊。」被五千多人用死氣沉沉的眼光盯住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格倫斯上校不動聲色的對身邊的沙亞說:「為了打敗敵人,我們必須讓他們振奮起來才行。」 「我確信你能做到這一點,如果指揮官換成是我的話,我肯定已經在心中謀劃了千百次。」位置稍微落後的沙亞小聲回答,「雖然他們很低迷,但我相信你能點燃他們復生的慾望。身為長官,格倫斯上校的魅力和熱情,沒有任何一個士兵能夠抵擋。」 格倫斯嘴角牽出一絲自信的笑意,快馬加鞭,一陣風似的策馬衝到觀禮台前。 「報告長官,第十五軍團集合完畢,應到全到,請長官訓示!」 回報完畢,值星官站到觀禮台一側,把中間位置讓了出來。格倫斯只微微把頭一點,解下了頭盔,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還沒開始說話,柔和親切的目光已經從眼中流露,把整支部隊從左到右的掃視了一遍。 「我的士兵們。」在前排士兵疑惑的目光裡,格倫斯開口了,「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您是格倫斯上校。」士兵們參差不齊的回答,「長官。」 「沒錯,我是你們的長官,我是一名上校,我是一名魔屬聯盟威爾斯帝國的軍人!」格倫斯的聲音高昂起來,「我出身軍人世家,自小的理想就是做一位光榮的軍人,為了這個理想,我不斷的努力著,所以,在所有的同齡夥伴中,我武技最好!在所有的軍校同學中,我成績最高!我心中唯一的信仰是偉大睿智的黑暗魔王,我敢起誓,我這信仰是最為純潔的!」 下面的士兵們不免有些驚詫,因為沒有誰知道為什麼格倫斯長官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這些話沒什麼錯,但這跟緊急集合有什麼關係嗎?再說,在數千死氣沉沉的士兵面前壯烈激昂,這本身就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可是,就算是我,就算我如此優秀,就算是信仰如此堅貞的我,現在卻過得非常屈辱,連一點尊嚴都沒有。在我去皇宮和軍隊報到的時候,所有人都是拿眼角瞟我,連門邊站崗的士兵也敢藐視我。」格倫斯上前一步,「為什麼會這樣?這原因很簡單,因為在神魔戰爭裡,我在某支部隊中服役,而這支部隊……最後卻失敗了。」 「失敗了,恥辱的失敗了,我曾經千萬次的後悔,我寧願自己當時待在部隊裡,跟我的戰友在一起,而不是去後方傳送軍文。我並不能保證,有我在的部隊就能獲得勝利,但我至少可以和兄弟們一起努力、一起浴血奮戰、一起榮耀的犧牲!」說到這裡,格倫斯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那麼,我今天就不會活得如此屈辱,我就不會背負這個齷齪的名聲!」 在「混吃等死」的部隊裡,這樣的話題本是禁忌,但聽到最高長官在如此正式的場合中說出這樣的心裡話,不少士兵禁不住酸了鼻子。 自從戰爭結束以來,他們每一個人的日子都過得很淒慘,因為在世人的目光裡,他們的額頭上已經被打上「恥辱」的烙印,就連自己的家人也羞於提起他們。從光榮的戰士到恥辱的戰敗者,這個落差實在是天壤之別,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坦然接受。 「我的家族世代效忠皇室,所以在對我的安排上,皇帝陛下多留心了一些。當時擺在我面前的選擇有兩個,一是昇任少將去統領一支三萬人的軍團,二是成為一個文官,去某行省擔任副總督。」格倫斯上校又上前一步,語調放緩,「就在我即將做出決定的時候,我偶然得知有你們這樣一支部隊存在,於是,我上書皇帝陛下,堅持來這裡當你們的長官。」 隨著格倫斯上校的話,士兵們的眼神又起了點變化,既然有如此好的選擇,格倫斯為什麼要到這樣一支部隊來,難道他腦袋有毛病嗎? 誰都知道這種部隊沒出路、沒前途。 「很多人勸我別來,很多人說我是笨蛋,還有更多的人準備看我的笑話,但不管怎麼樣,我已經來了。」格倫斯坦然一笑,「跟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新兵相比,跟那些貪得無厭的文官相比,你們──我的士兵們,你們才讓我有歸屬感。雖然你們現在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但我知道,你們心裡也和我一樣,是不認輸的吧?那個什麼魅影軍團,他們根本就沒有面對過我們,沒有戰鬥過就承受恥辱,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你們!我的士兵們,你們甘心嗎!?」 整個訓練場上站著的士兵,多是一些沒有和魅影軍團正面作戰過的人,這時被格倫斯一語牽動心事,憋屈的力量不由自主的奔瀉而出,化做一句略為堅定的回答,「不甘心!」 「我們有同樣的遭遇,我們有同樣的想法,我們是戰士,我們的使命是戰鬥!」格倫斯上校的聲音再度激昂起來,「要戰鬥!哪怕死去又如何?是的,我們會光榮的死去,但我們的家人,我們的家族,甚至是整個魔屬聯盟都不會再用冷眼看待我們,他們會稱呼我們為英雄,家人也會為我們自豪!只有戰鬥啊!只有敵人的血,才能洗去我們身上的恥辱!那些曾經屬於我們的東西,榮譽、老婆、兒女、金錢,我們要用軍功去奪回來──要戰鬥、要軍功!」 格倫斯當然知道,對這些普通的士兵來說,沒有什麼東西比「老婆、兒女、金錢」更有吸引力,榮譽那東西不過是附屬品而已。但他身為指揮官,卻不得不把「榮譽」這個字眼放在最前面,此時終於大聲喊出「金錢」等等,自己心裡先安定下來。而偌大的訓練場上卻沉默了,士兵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的長官,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話之後,震動大地的吼叫聲突然響了起來。 「戰鬥!我們要戰鬥!」士兵們熱淚盈眶,群情激奮,「我們要軍功!」 格倫斯上校,他的目光在這時候變得威嚴起來,右手在空中一劃,止住了全場的聲音。 「也許你們之中的某個人會問我」我們還能戰鬥嗎?我們和誰去戰鬥?「而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答案。」稍微停頓了一下,格倫斯揚聲下令,「沙亞中校,宣讀北防區軍部命令。」 「是!」站在後面的沙亞中校俐落的走上前,展開手中的命令,「十月十一日凌晨,十萬斯比亞軍隊突襲,目前已經推進到兩河平原中部。以北部防區總指揮官的名義,歐佩親王下達命令,凡我防區之內部隊,自接到此命令起,立即自行組織反擊,任何戰術都不受限制,所需物資就地徵集,不需要再等候其他命令!」 沙亞中校的聲音一落下,士兵們都睜大了自己的眼睛。他們地位低下,平時沒資格知道敵人進攻的消息,能聽到軍部的命令已經很意外了,而這個命令中透露的信息卻令人震驚,特別是「斯比亞軍隊」 這五個字,那個稱呼已經足以刺痛他們所有人的心。 「作為你們的長官,我還要強調一點,這份命令在路上延誤了,眼下斯比亞軍隊已經打到歐佩城下,直接威脅威達山脈。而除了被包圍在歐佩城裡的,北部防區的所有部隊都已經被打散了。」格倫斯上校重新站出來,「而我們十五軍團,眼下是唯一一支建制完整的部隊。」 聽到格倫斯的話,士兵們不免面面相窺,不會吧?不會敗得這麼快吧? 「在接到命令時,我也懷疑過,但我現在想通了,因為這支斯比亞軍隊,就是神魔大戰中的那個魅影軍團。」格倫斯輕蔑的一笑,「他們讓我們蒙受了屈辱,現在,他們又回來了,準備給我們更大的屈辱……士兵們,我的兄弟們,是戰鬥還是逃避,我在等你們的回答。」 也許是因為心裡的傷口被牽動,也許是長官叫出兄弟這樣的稱呼,也許是因為「老婆、金錢」的刺激,群情激奮的士兵們爆發出自神魔大戰以來從未有過的激情,「跟著長官走!」「打倒這些雜碎!」 「清洗恥辱!」「要軍功!」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就連先前心裡有其他想法的軍官們也激動起來。 「我的兄弟們!聽我說。」格倫斯高舉雙手,讓現場安靜下來,「我們只有五千人,而敵人十倍於我,出去戰鬥,很可能就是死亡,就算這樣你們也跟我走嗎?」 在大字不識的士兵們還在考慮怎麼回答的時候,沙亞中校已經說出了標準答案,「不管怎樣,都跟隨長官──以戰士的名義起誓!」 很久沒有用戰士的名義起誓了,淚流滿面的士兵們狠狠一拳砸在胸前的鐵甲上,「不管怎樣,都跟隨長官──以戰士的名義起誓!」 「魅影軍團是厲害的敵人,我需要用特別的戰法對待,我們的處境一定會很艱苦。」格倫斯上校的目光掃到訓練場的每一個角落,「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之下,你們都跟我走嗎?」 「不管怎樣,都跟隨長官──以戰士的名義起誓!」回答在第一時間響起,充滿一往無前的豪邁。其實,在經過戰後這段豬狗不如的生活之後,只要能有機會擺脫屈辱的命運,只要能有機會讓家人擺脫屈辱的命運,士兵們根本就無所畏懼。 「好樣的,我的兄弟們,你們是真正勇敢的男人,是真正的戰士!」 格倫斯上校的喉頭有一點哽咽,「無論結局如何,我永遠自豪曾與你們並肩而戰!」 「不管怎樣,都跟隨長官──以戰士的名義起誓!」 「以十五軍團指揮官的名義,我命令,全軍向兩河平原進發──開拔!」 「是的,長官!」五千多個嗓子整齊的回答。 站在台上的格倫斯知道,士兵們的情緒已經被激揚,但他們的目的卻並不怎麼高尚。如果要讓他們變成精兵,還需要細緻的引導,自己的責任還很重……但是不管怎麼說,總算已經踏出了第一步。 思想上的枷鎖一去,這支部隊的本性立即顯露出來,雖然比不得那些人員上萬的正規軍團,但寶貴的戰爭經驗卻在閃耀著光輝。士兵們收拾行裝,幹勁十足,軍官們圍著地圖,群策群力──偵察分隊、前衛部隊立即出發,後勤部隊更是雷厲風行,五千多人二十日的口糧全裝上馬車,在不到一個鐘頭的時間裡,部隊已經打點好一切。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軍團上下才體會出格倫斯上校的遠大目光,因為部隊的倉庫裡什麼東西都不缺,對一支被遺忘的部隊而言,這樣充足的給養甚至可以用奢侈來形容。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軍團之前進行的訓練,似乎都對這次出擊大有好處,就連配備的武器也很適合。 一件件的事情讓士兵們對自己的指揮官佩服不已,但他們不會知道,這種種的戰前準備,其實大部分是那位平時少言寡語的沙亞中校的功勞,而他,此時正在做另一件重要的事──寫死戰書。 「……在此危急時刻,任何人都有義務為國效忠,十五軍團受帝國善待,更應該以戰報國。本軍團全部將士均已抱定必死之心,決心主動出擊襲擊敵軍後方,希望我們的死,能為帝國隨後的反攻贏得時間。」寫到這裡,沙亞中校停下筆來,想了想,又繼續寫,「此一去,就為死別,我將士更無任何要求,我等的鮮血能灑在帝國的土地上,已經是莫大的光榮……」 格倫斯上校拿起寫好的死戰書看,之後裝進信封交給傳令兵,命令他送去北防區軍部。 「不,要直接送去首都。」沙亞中校淡淡的說:「如果這東西交到北防區軍部,會被人隨手丟進垃圾桶。」 「直接送去首都,必要時可以送到我母親手裡,請她直接交給皇帝。」格倫斯上校自小就熟悉政界,是個一點就透的人,馬上就明白過來,「以後的報告都要複寫一份,也送到首都。」 一名軍官跑到門口,「長官,一切準備就緒,指揮部可以出發了。」 格倫斯上校點點頭,揮手讓這位軍官退下,然後低著頭沉默著,良久之後,他才抬眼看著他最親密的戰友和兄弟──沙亞中校說:「我們……能成功嗎?」 「說句實話,我***真不知道。」沙亞中校微微一笑,「但我一直的理想就是與這支軍隊戰鬥──哪怕是付出死亡的代價,他們欠我太多了。」 「那就別等了。」格倫斯上校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用堅定的步伐走過去,大力拍拍沙亞中校的肩膀,「好兄弟,我們去收債!」 沒有熱烈的歡送,沒有衷心的祝福,第十五軍團出發了,向著藍水河前進,向著國界前進,向著敵人前進。將士眾志成城,而最終的目標只有一個:用鮮血來清洗自己的恥辱,不管這鮮血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部隊行進的第一天,就陸續遇到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散兵,在這些人驚異的目光中,不眠不休的十五軍團挺進著。士兵們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嘴裡咬著乾糧,眼神冷峻而凶悍,整支部隊裡沒有任何人說話,除了馬蹄聲,就只有那沒有任何標記的軍旗(註1)在空中發出「嘩嘩」的響聲。 第二天,十五軍團遇到越來越多的本國敗退散軍,有地方軍,有北部防區正規軍,甚至還有少量的皇家近衛軍。進退中的雙方各行其事,沒有任何交流,因為一方是「只是暫時撤退」的光榮軍隊,另一方是「主動出擊突襲強敵」的恥辱之軍,彼此之間都不屑一顧。 第三天,十五軍團要渡過藍水河的一條支流,恰好遇到另一支敗退下來的軍隊──之所以稱其為軍隊,是因為這群三千多的敗軍還保持著一個起碼的隊形,軍旗也沒有丟。急著趕路的雙方在橋頭相遇,兩邊的前衛在橋心眼瞪眼,不可避免的起了爭執。 爭執的結果是注定的,當對方的最高指揮官,一個蠻橫的准將出面之後,結局就注定了。前衛軍官挨了鞭子,被罵得狗血淋頭,十五軍團的旗幟也被扔下了河,隨後趕到的格倫斯上校等人氣得臉色鐵青。 好歹對方還知道格倫斯上校背後有一個大家族,沒怎麼為難他,只是向橋面吐了口唾沫,「一面什麼標誌都沒有的軍旗嘛!那能稱得上是軍旗嗎?既然是這樣,丟掉也不可惜吧?」 「長官說什麼都對。」格倫斯上校拳頭捏得直響。 「我們要先通過,沒問題吧?」 「沒問題。」 「對嘛!」准將淡淡一笑,「這才懂事。」 格倫斯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大聲喊:「全軍聽命,橋邊列隊,瞻仰前線部隊通過!」 數千士兵「呼啦啦」一聲讓出路面,全都面無表情的站在橋頭路邊。 「長官,前衛給大家丟臉了!」本已站在橋心的前衛部隊軍官,則在這時發出一聲屈辱的呼喊,「兄弟們,我們身為前衛,能沖、能閃、能避,可就是不能退!」 說完話之後,這位軍官跨過欄杆,一個縱身就跳進河水裡,幾十名士兵也跟著跳下,把身體浸在齊頸的冰寒河水之中,在湍急的水流裡,他們要手挽手才能穩住身體。而那些從橋的另一端走來的士兵,無不是用輕蔑的眼神打量著水下的人,有的還故意衝他們吐唾沫。 看到此情此景,沙亞中校向格倫斯上校打了個眼色。 「你們要記住,牢牢的記住這一刻!」格倫斯上校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就是我們現在的遭遇,但這絕不是我們永遠的遭遇!」 准將的大部隊開過來了,那些敗退中的士兵慢悠悠的走過橋面,走過十五軍團面前,一個個笑容滿面,不錯啊!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有人供他們消遣。 而十五軍團的士兵們,他們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眼中彷彿要噴出火來。這時候,也不知是誰起了頭,一首軍歌慢慢的在隊伍中響起,那是一首十五軍團的士兵已經遺忘了很久的軍歌,那曾經讓他們無比驕傲的軍歌。 在橋下的士兵被吐了一頭一臉唾沫濃痰的時候,他們想起這些士兵是自己的戰友;當眼前的敗退軍隊以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他們時,他們想起了往日的驕傲;當久違的屈辱感如浪滔般襲來的時候,被撕裂的心口飛出了這首軍歌……一個聲音在耳邊不停的呼喊:忘記金錢,忘記女人,忘記一切,為往日、為今天、為以後──悲憤吧! 歌聲越來越大,混合了所有人的聲音,十五軍團的軍官和士兵,他們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全身心的投入一件事情之中。低沉蒼涼的歌聲在河面迴旋著,漸漸變得威武雄壯,漸漸變得犀利激昂! 所有的人,包括河面下那些快要凍僵的將士都全心全意地唱著,淚流滿面地唱著。不知名的感情在他們的心中昇騰,化作嘹亮的歌聲,衝出喉嚨,衝上天空。 河邊的敗軍,有一些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凝神聽著那歌聲,羞慚難當。 註1:這種軍團的旗幟上,沒有任何標誌,包括軍服和盔甲上的標誌也被取下,以象徵恥辱。 第二十六集 第三章 第二十六集 第三章 對任何負有攻擊使命的軍隊來說,遠離國土作戰,龐大的後勤運輸都會變成一場噩夢,幸好這世上還有一種叫做「水運」的運輸手段,順著河流水運大宗貨物十分快捷,所以這種方式就成為最好、最方便的選擇。河流是軍隊的生命線,河岸邊能快速裝卸的碼頭就成為極重要的物資中轉站。而現在正處於進攻狀態下的斯比亞軍隊,他們的選擇也不會例外。 在激戰不斷的平原戰場上有很多的河流,其中有兩條直接從分界線直達魔屬土地,這就是一左一右,最終匯合成怒濤江並流向首都的瓦涅河和藍水河,這兩條河就成為斯比亞軍隊的血管。但在戰場左側的藍水河,雖然沿河兩側有許多的碼頭,但在枯水期還能使用的卻不多。 確切的說,用得上的河港只有一個,那就是距離歐佩城大概一百五十里的風鳴港。 數百艘運輸船在藍水河上往來穿梭,把神魔分界線上囤積的物資運到風鳴港來。港口碼頭上,打著赤膊的後勤兵幹得熱火朝天,那些等待卸貨的船隻緊密的排列於碼頭之外,幾乎堵住了航道。而在經過加固的商路上,更有無數的輕便馬車載著物資,往返於風鳴港與歐佩城之間,確保魅影軍團的強大戰鬥力不會枯竭。 這樣一個重要的物資中轉地,防衛當然是很嚴密的,斯比亞軍指揮官在碼頭上放了兩個營的重裝步兵,在藍水河對岸還佈置一個團的騎兵。這兩支部隊都屬於戰鬥力極強的勁旅,重裝步兵來自近衛軍,是斯比亞帝國新近才花大錢組建的,他們把碼頭守得固若金湯。而那支騎兵就更為出色,他們會每天出發兩次,把方圓五十里地面上的草草木木都清點一次。所有用兩腿直立行走,哪怕是被懷疑使用兩腿行走的動物,都會在第一時間被他們射成刺蝟。 另一方面,在經歷了橋頭之辱後,格倫斯上校帶領的威爾斯軍再次出發了。他們先向國界出發,然後中途繞了個大***,從斯比亞軍防守相對薄弱的後方靠到了藍水河邊。整支部隊小心翼翼的晝伏夜行,花了五天時間,在距離風鳴港一百里的河岸邊停下,仔細偵察港口附近的一切情況,沒有輕易展開行動。因為誰都知道,再向前一步就有可能被防守的斯比亞軍察覺,而自己這五千多人,實在沒有穩贏兩千斯比亞騎兵的把握。 為了盡量避免被斯比亞軍發現,部隊早已經丟棄了一切可以丟棄的東西,士兵們三三兩兩的潛伏在岸邊的野草樹林中,雖然風寒水冷,卻沒有一個人叫苦,餓了啃乾糧,渴了喝河水。軍官們圍坐在一起,對著一張地圖皺眉苦思,因為接下來的這一仗……會很難打。 別說打不贏河岸這邊的那支騎兵了,就算好運打贏了他們,其結果對戰局一點幫助也沒有。至於對岸的那一千重裝步兵就更不是好惹的,重裝步兵極善於防禦,己方這將近六千人全衝上去,也不一定能撕開對方的防線。 討論了一天,軍官們的意見卻多是支持打重裝步兵,因為跟敵人相比,己方是輕步兵,戰術安排上可以更加靈活。而眼下的風鳴港非常繁忙,敵軍在防守上不可能面面俱到,一定能有所建樹。但格倫斯上校卻不這麼想,因為碼頭上還有數千斯比亞後勤兵,斯維斯.赫本公爵曾經告訴過他,別小看斯比亞的任何兵種,就算是後勤兵,那也是隨時能上戰場殺敵的士兵。 眼看一艘又一艘的船隻在河面上經過,格倫斯上校不由得心急如焚,煩悶之下,他走出藏身的低窪地,到河邊透透氣。如果自己出現得不是時候,沒能解救危機,那自己還有自己統領的這支部隊,就不大可能翻身。 「長官。」沙亞中校來到他的身後,「小心被敵人發現。」 「我倒是想讓他們發現。」格倫斯上校歎了口氣,「眼看著到了敵軍的後勤倉庫,可我軍竟然是獅子咬烏龜──沒處下嘴!」 「關於這個,我倒有一點想法。」沙亞中校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合適?」 格倫斯上校知道,沙亞中校從來都是有了計劃才開口,絕不會把一個粗略的想法說出來,於是期待的看著他,「說說看,沒關係。」 「我在想,我們要攻擊的目標是什麼呢?是河這岸的斯比亞騎兵?還是河對岸的斯比亞步兵?」沙亞中校低著頭,手指彷彿無意識的在沙地上畫來畫去,「或者,我們應該攻擊那些沒有生命,卻能讓整個斯比亞軍攻勢瓦解的東西?」 注視著沙亞中校手指下的沙地,格倫斯上校的眼睛猛的一亮,「瓦解他們攻勢的東西……我明白了!」 格倫斯上校和沙亞中校返回藏身處,再次比對了情報,制定了作戰計劃。稍後,整支部隊立即就行動起來。 而在那寬闊的河面上,一艘又一艘的斯比亞運輸船卻還在來回往返,不疾不徐。 隔日,夜裡。 風鳴港內外依舊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斯比亞的後勤軍官們提著燈,喊著口令,指揮手下把一捆捆箭矢、一桶桶火油、一袋袋的糧食從船艙中卸下,裝到外面等待的馬車上。而遠處的河面,卻還不斷有掛著***的運輸船慢慢靠近,在經過了檢查之後,它們就會融入,並且加劇這種繁忙。 運輸船太多了,而且在半夜時接二連三的抵達,以至於航道上的檢查站忙得雞飛狗跳。恍惚中,一艘三桅大船來不及調整方位,跟另一艘運輸船擦撞在一起,而且兩艘船還擠成一團向河岸衝去。就在檢查站軍官的大聲喝罵聲裡,後面的一艘中型運輸船快速駛來,衝過攔阻的粗大鐵鍊,直直向半里外的風鳴港衝去。甲板上的水手連連向檢查站的軍官賠罪,隨即又互相爭辯起責任來,對檢查站軍官的喝問不予理睬。 就這短短的一瞬間,中型運輸船已經完全通過了檢查站,負責檢查的軍官沒有辦法,只得掛起報警的燈籠。風鳴港中立即駛出兩條戰船,一左一右的迎上來。 這時候在中型運輸船上,一個年輕但卻充滿威嚴的聲音大喊了一聲,「兄弟們!」 「在!」數百個聲音同時回應。 「為帝國盡忠的時候到了,是不是男人,是不是戰士,就看此戰!」那聲音又喊一句,「以我之血,洗刷恥辱!」 「以我之血,洗刷恥辱!」 洪亮的誓言遠遠傳開,一隻又一隻的簡陋木筏被丟下水,一個又一個的黑影跳下河去。跟這些不過幾臂長的木筏比起來,逆流趕來的兩艘斯比亞戰船實在是太過笨重,船上的士兵除了射上幾箭之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輪廓模糊的木筏繞開自己,順流衝向風鳴港。 戰鬥開始了,斯比亞戰船首先發難,一排排的羽箭劃過夜空,雨點一般的落在運輸船上,但運輸船已經經過改裝,普通的羽箭難以造成殺傷。 「以我之血,洗刷恥辱!」 運輸船上僅餘的百來人喊著口號,一邊極力與斯比亞戰船周旋,一邊用幾張巨弩向越來越近的風鳴港發射火箭。船首的一具投石機更是忙個不停,在斯比亞戰船第三次撞擊到運輸船的時候,這具散架的投石機已經發射了二十多次,向港內投擲了近百顆火彈。 隨後,好戰的斯比亞士兵湧上了運輸船的甲板,雙方展開肉搏戰。夜色裡戰刀翻飛,寒風中熱血噴灑,歇斯底里的喊殺聲充斥著河面。斯比亞士兵固然勇悍,但這支來歷不明的敵軍卻具備魔屬軍隊中少有的油滑和堅韌,在失去了上層甲板之後,他們始終把守著下層甲板,甚至用原木堵死了入口! 沒有其他辦法,兩艘斯比亞戰船只有一次次的猛力衝撞,在一次次的轟然巨響聲中,運輸船在逐漸的解體,從船體破裂處流出一些液體,河面上也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別撞了!」一艘斯比亞戰船上的指揮官明白過來,大聲喊,「那是火油!」 但是這位指揮官明白得晚了些,另一艘戰船正全速衝向運輸船,就算聽到他的喊叫,也已經來不及改變航向。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戰船首部的金屬撞角直直插入運輸船中部,本身殘破的船身不堪受力,頓時被攔腰撞成兩截──上百個木桶從破裂的船身處滾出來,大量的火油灑在水面上,並順著水流漫向近在咫尺的港口。 三艘大船在航道上激戰的時候,那些先前被放下水的木筏也沒閒著。順流而下的幾十隻木筏依仗著速度和體積,從碼頭空隙處「擠」了進去,不停穿梭在排列緊密的運輸船之間。一半的木筏向頭頂的運輸船投擲裝滿火油的竹筒,另一半的木筏四處丟火種。而隨後趕來的斯比亞戰船卻鑽不進運輸船之間的空隙,只得徒喚奈何…… 幾乎是在瞬間,熊熊火焰就在排列緊密的運輸船上燃燒起來,特別是那些滿載的運輸船,短時間裡根本沒機會解脫錨鍊離開,一艘船著火,很快就會殃及兩側的船隻,加上夜風的幫助,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在上游的浮油飄到港口之後,火勢就更加猛烈了,部分裝載了易燃物資的運輸船已經冒出濃密的黑煙,更有沉悶的爆炸聲響起。 看到形勢已經無法挽救,港口守備軍指揮官立即下達命令,河面上全體的斯比亞軍就近登岸,保護港口旁邊的倉庫,因為跟河面上的物資比起來,港口倉庫裡的物資更重要。 但那些陰魂不散的木筏卻毫不在意被烈火四面圍困,只把一波又一波的火箭射上岸,射向港口倉庫。斯比亞軍弓箭手立即還以顏色,大量的羽箭射向河面,但他們的視線被火焰阻隔,效果並不好。 混亂之中,港口一側的河岸爬上三百多人來,他們一個個凍得嘴唇發紫,哆嗦著脫下身上的濕衣,哆嗦著把一個竹筒掛在脖子上,再哆嗦著抽出戰刀,悶聲不響的從斯比亞軍的防守空隙潛入,慢慢的摸向倉庫,每經過一棟建築或者帳篷,就有人把竹筒裡的火油噴灑上去。 不知道是斯比亞軍隊不走運,還是這支偷襲的部隊感動了黑暗魔王,反正他們順利的摸到了倉庫大門,門一打開,前面的一排士兵幾乎想大哭一場──這些倉庫裡堆滿了火油石彈啊! 毫無預兆的,一股火苗從倉庫區中心燃起,然後迅速向周圍蔓延,而放火成功的那些人,他們在喊出一句「以我之血,洗刷恥辱」的口號之後,抱著火油石彈,義無反顧的衝向其他沒著火的倉庫,甚至是斯比亞重裝騎兵營地。 在中央倉庫區著火的時候,斯比亞軍就全部向後撤退。所以這一場極為慘烈的襲擊,最後就結束在風鳴港主倉庫的爆炸聲中。 上千個木箱飛上了天空,其中更夾雜了諸如火油石彈等斯比亞軍的秘密武器,整個港口河面一帶,甚至是重裝騎兵營地周圍,一切能燃燒的物體都被點燃,熊熊火光映紅了天空,連幾十里外的地方都能看得到。 而襲擊一方,在主倉庫區被點燃的時候也在撤退,但只有一些零散的襲擊者憑藉自己的力量游到了對岸,很多人在游到中途的時候已經力竭,少數人被自己的戰友救起,多數人順河漂流,自此永別…… 為躲開爆炸的餘威,也為躲避前來搜索的斯比亞騎兵,襲擊一方立即開始了轉移。參加戰鬥的人全部躺上擔架,被戰友抬著一路飛奔,在到達事前準備好的藏匿地點之後,襲擊一方才有機會清點人數。 在一個隱蔽的地洞裡,臉色發青的格倫斯上校身上裹著毯子,聽下面的軍官匯報,雖然他抖著不停,但身邊的軍官卻以一種極為崇拜的眼光看著他。不但是因為格倫斯的戰術成功,而且他親自參加了襲擊,衝在最前面,回游的時候還救起一個士兵。 「……我軍損失不小,在隨船沖關的五百人裡,包括長官您在內,只回來一百四十七個,其他的都力戰至死……」匯報的軍官一挺胸膛,「不過,他們死得光榮之極!」 「是的,他們死的光榮。」格倫斯抬眼問另一人,「那麼……潛伏的兄弟們呢?」 「在等待戰鬥開始時,已經有不少兄弟殉職了。」嘴裡說著話,眼淚從匯報軍官的眼中湧出,「八百多潛伏的兄弟,活活凍死了四百多人……不過,他們都是好樣的,成功的找到了斯比亞軍的火油倉庫……最後,回來了九十多人……」 「我們,會永遠記得這些兄弟。」格倫斯長歎一聲:「敵人的情況如何?」 「他們比我們要淒慘得多,長官的戰術取得了輝煌的成功,不但河面上的四十多艘運輸船被毀,還有巨量的物資被燒成一把灰。這下子,斯比亞軍的物資就再也支持不下去了。」沙亞中校把一杯杯熱水遞給軍官們,嘴裡說:「在長官您游上岸的時候,敵軍的營地裡到處都是亂竄的火人,起碼有五百人,加上先前的,我想敵軍有上千人被燒死。」 「兄弟們拋頭顱、灑熱血跟著我干,不就是要這個結果嗎?」格倫斯上校對沙亞中校點點頭,感激他把所有的功勞都推到自己身上,「立即派出傳令兵,把這個戰果向北部防區軍部報告,向首都報告,向皇帝陛下報告!」 一刻鐘之後,風鳴港被一支來歷不明的軍隊襲擊,損失慘重的情報就傳到了歐佩城下,不過沒有傳進城牆,而是傳到了斯比亞軍隊指揮部。一個翼人軍官小心翼翼的站在總指揮官面前,用急切的口氣把這個消息通報出來。 指揮部裡的其他軍官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因為整個風鳴港一線的守衛全是總指揮官──海爾特中將親自佈置,負責守衛的部隊更是精英中的精英,最後居然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除了那些物資,我們的部隊傷亡情況如何?」海爾特中將走到自己的椅子邊坐下,用平緩的語氣發問。這一下,他身邊的軍官們就更是迷惑不解了,誰都知道,這位中將的脾氣可不是一般的火爆。 「本身的傷亡輕微,但是……」翼人軍官遲疑了一下,「共有三千多俘虜被燒死。」 「知道了,下去吧!」海爾特中將揮了揮手,轉頭看著自己的參謀官,「我們的物資,還能維持多久?」 「大概十天。」參謀官立即回答,「但是攻城的物資就比較少一些,八天左右。」 「那就別閒著,繼續進攻。」海爾特中將抓過一份地圖看了看,「把這八天的攻城物資全丟到那些王八蛋的頭上去。」 「長官,我們的物資損失了一大半……是不是應該考慮……暫時的後退一下?」 海爾特中將抬起眼,看了看參謀官,「你對我的戰術有意見?」 「當然沒有意見。」參謀官委婉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不過現在情況有變……」 「然後呢!我們的職務也變了?你就敢對我發號施令了?」海爾特中將眼睛一瞪,一巴掌拍在地圖上,火爆脾氣終於爆發,「給我猛攻!不然我***就先辦了你!」 「是!」 「還有那個風鳴港的指揮官,給我拿繩子綁了,直接送聖都軍法處!」 「是!」 「你們還杵在這裡幹嘛?等開飯?都給我滾出去!」 「是!」一群軍官如蒙大赦,抱頭鼠竄。 第二十六集 第四章 第二十六集 第四章 雖然現在身為魅影軍團的指揮官,但海爾特中將的火爆脾氣並沒有因此收斂一些,他所說出的每一句話,下達的每一個命令,在下屬心中同樣具有無窮的震撼力。於是,現正處於風雨飄搖中的歐佩城再一次承載了海爾特中將的怒氣。 這時的魅影軍團,是由各個軍團抽調出的部隊所組成,雖然六萬多士兵中新兵老兵各佔一半,但各級指揮官卻都是經歷過土城戰役的精英,本身已經是防守城池的行家,在他們眼中,歐佩城就像是被扒光了盔甲的敵軍士兵,一點遮掩都沒有。魔屬威爾斯軍的防守戰術只能算是中規中矩,根本談不上創意。 只要他們願意,歐佩城的正面城牆可以在一天內被削去一半,兩天進入巷戰,三天完全佔領,五天恢復中樞城市功能……但現在卻不能這樣幹,因為科恩.凱達陛下不允許,所以大家只能用最為笨拙的攻擊手段做做樣子。當然,這樣的安排,僅限於少數高級軍官知道。 就算是這樣,歐佩城還是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傷害。魅影軍團營地裡的數百具攻城器械不間斷的運作,各種飛石火箭不斷自空中飛落,點燃一棟棟房屋,砸毀城牆周邊的所有物體,最激烈的時候,這樣的攻勢能讓整個歐佩城都發出驚悚的尖叫。 只是兩天的時間,歐佩城城牆上的一切突出物都消失不見,再怎麼勇敢的威爾斯士兵也不敢站在前無胸牆、後無背牆的地方駐守,他們一個個貓在城牆後的階梯或平台上,間中抽籤決定由誰出去觀察──而出去的這個士兵,十有八九回不來。到了最後,一籌莫展的威爾斯軍官們只好宣佈,誰主動上城牆觀察敵情並帶回情報,記軍功一次、獎勵金幣三枚。 把魔屬軍隊打成這個狀態,是所有神屬聯盟軍隊近幾十年來追求的目標,此刻,魅影軍團已經把這個目標達成,但在魅影軍團從上到下所有戰爭老手的心目中,這個菜鳥人數占總兵員一半的軍團卻不是什麼精英部隊,必須得訓練訓練再訓練才行! 部隊被分為三個批次,不分晝夜輪流上陣,當第一批次在戰鬥或警戒的時候,被他們換下的第三批次就抓緊時間休息,而在這個時候,將要接替第一批次的第二批次部隊就已經開始集中學習了。菜鳥士兵、菜鳥軍官們成建制的坐在帳篷裡,坐在空地上,聽教官們仔細講解前次輪戰中的錯誤和不足,並詳細制定今次輪戰的戰術。教官們教得嘔心瀝血,菜鳥們學得目不轉睛。從上到下,就猶如一所龐大的軍校,在實戰的氣氛之下,學習效果極為明顯。 老兵手把手的教,新兵睜大雙眼學,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三次不行四次……反正攻勢不斷,能學習的機會也不斷,一個個的新兵就這樣摘掉了菜鳥的帽子,熟悉了戰爭。如果威爾斯軍知道現在的自己不過是魅影軍團的標靶,不知會有什麼感想?但不管他們怎麼想,魅影軍團那邊卻又有了新招數。 在「瘋狂五日攻勢」的第三天上午,魅影軍團的攻擊力度突然銳減,部分兵力成建制的離開城下營地。他們的這種行動讓歐佩城裡的守軍莫名其妙,前些日子摔斷一條腿的歐佩親王躺在床上舉行了軍事會議。 威爾斯軍的軍官們圍繞著魅影軍團的行為分成兩派激烈爭吵,一方大叫大嚷說這是魅影軍團撤退的先兆,一方卻堅持說這是誘己方軍隊出城戰鬥的詭計。 躺在床上的歐佩親王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雍容沉著,只是呆呆的看著手邊的地圖,因為他心裡清楚,歐佩城是北部防區最後的一個堡壘,而自己這個北部防區的最高指揮官,卻再也輸不起任何一場戰鬥了,雖然是親王,但卻不能讓帝國裡所有的人都看不見自己的敗績。 軍官們的爭論在繼續,如果在魅影軍團潰退的時候有追擊行動,戰後就比較好向帝國和魔殿交代,如果什麼事都不做躲在城裡,戰後這份報告將會非常難寫,可能會連累所有人……到底是出城追擊還是固守城裡,這可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誰能保證這不是敵軍的詭計? 爭論一直持續了一整天,在傍晚時,終於傳來魅影軍團輜重部隊也開始離開營地的消息。除了那麼幾個「膽小怕事」的傢伙之外,軍官們的意見終於趨向統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歐佩親王,期盼他為眼前的情況做出最後的定論──大家的身家性命,都在親王一句話。 親王沉默著,連眼珠都停止了轉動。 其實真說起來,沒有人會比他還要心急,也沒有人瞭解他想追擊敵軍的願望有多迫切。但現在他不敢,因為他想不通,想不通魅影軍團為什麼現在會做出這種類似於撤退的行為。物資不夠嗎?笑話,物資不夠他們幹嘛要跑這麼遠來打仗?是身後的補給線被襲擊嗎?這也是個笑話,北部防區的兵力都在歐佩城,而其他帝國的援軍,就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這麼快……這時候還能去襲擊敵軍補給線的,除非是黑暗魔王大人。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親王心中這份深深的疑慮卻在逐漸淡化,特別是在想到固守城市到戰後,自己將擔負何種責任的時候,親王轉了轉眼珠,心裡動搖了。 「親王殿下!我們干吧!」親王的細微反應被人看在眼裡,一位中年軍官立即發言,「我們可以先小批的投入部隊試探敵軍,從幾個城門同時出擊,一有不對,立即後撤!」 「是啊!親王殿下,所有的出城通道都已經清理完畢,部隊可以來去自由。」另一位軍官接過話,別有深意的說:「部隊士氣高漲,我們肯定能有收穫,現在就等著殿下您一句話。」 親王微微抬起頭來看著這位軍官,他心裡當然知道對方的意思:只要部隊在今天出了城,戰後報告上就一定會有優良的戰績……但為了標榜自己是個善於獨立思考的貴族,好半天之後,親王才開口說出自會議召開的第一句話:「我們的魔法屏障還能支持多久?兵員還有多少?糧食物資還能用多久?對方現在的詳細狀況如何?有沒有人在監視?」 「報告親王殿下,一切情況都正常。」一位軍官被人推到前面來報告,「魔法屏障還能支持三十天,能出擊的部隊將近十萬,倉庫裡有半年的糧食。現在已經有多批次的魔法師升空,敵軍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們的監視。」 在眾人的目光裡沉吟片刻,歐佩親王終於下達了命令:「再次偵察,本王要最詳盡真實的情報!」 在目前的情況下,這句話本身已經代表了一個堅定的立場,於是在歐佩城裡,有很多準備工作跟隨偵察行動一起啟動。部隊得到了準備出擊的命令,正在街道上列隊等候。幾組受命偵察的魔法師一改往日作風,戰戰兢兢的升到空中,「仔細」的偵查了敵軍的「一切情況」。 晚飯時分,歐佩城六道城門一起大開,一直龜縮在城裡,受夠了魅影軍團欺凌的威爾斯軍隊,終於出動了! 這是一支氣勢如虹的部隊,這是一支用金幣鑄就的勁旅,先前灌下肚子的烈酒在血管裡翻騰,燃燒著他們的鬥志,施加在身上的加持魔法閃閃發光,讓他們的姿態無比英武……士兵們嚎叫著,激奮著,一個跟著一個衝出城門,要找魅影軍團的「雜種們」拚命! 他們很有激情,他們也很有士氣,但城內和城外這時卻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其中的差別大到不能以激情來彌補。各路威爾斯軍隊一出城門,就得面對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難題,士氣越高漲,情況反而越是不妙。 首先,城外的通道是之前不可能被清理到的,魅影軍團幾天來發射的飛石在城牆外堆積著,其中還混雜著從城牆上掉下的各種殘骸。但在軍官的眼中這不算什麼,堂堂的威爾斯軍隊,難道會被幾顆石頭嚇到?於是乎,軍官一聲令下,士兵們開始在與胸齊高的飛石上跋涉……要在平時,這不算什麼事,根本不值一提──但在此刻卻很要命。 原因很簡單,因為前面出了城門的士兵們在慢慢的爬,後面沒出城門的士兵卻在疾速的沖。一慢一快,城門處頓時人滿為患,軍官們大聲的喝罵著,把士兵向前驅趕,於是越來越多的士兵爬到亂石堆上,幾乎是人疊人……零散堆積的石堆不比城牆,終於「嘩啦」一聲垮掉,不但堵住了城門,還把不少士兵半埋著動彈不得…… 放在平時,這只是一個供人取笑的小插曲,但現在卻是在戰鬥中,無論哪裡的軍隊,都以遵守軍令為第一要務。所以,半埋在石堆裡的士兵得不到任何幫忙,後面趕來的戰友沒有向他們伸出援手,只是把他們的腦袋、胸口、肩膀當成穩定的落足點,義無反顧的踩踏著,義無反顧的向前衝。直到這時,才有人想起可以用繩子順著城牆滑下去,但似乎晚了些。 然後,魅影軍團的營地裡敲響了警鐘,一枝枝羽箭飛過來,如同長了眼睛一樣精準,剛剛踩著自己人身體擺脫了「亂石堆噩夢」的威爾斯軍還來不及整理一下隊形,就被魅影軍團的箭雨射得七零八落。 好在這箭雨的規模不是很大,在威爾斯軍後續部隊上去之後,他們還是組織起了正式的衝擊。而魅影軍團這樣小規模的阻斷行動,更堅定了威爾斯指揮官心裡「敵方正在撤退,兵員不多」的天真想法,於是乎呢!原先準備的預備隊也開始熱身了。 這回威爾斯軍遇到的,是魅影軍團的傳家寶──陷阱。 天幕黑黑的,誰也不知道在城牆與魅影軍團營地之間的那段距離裡,魅影軍團到底佈置了怎樣的機關。但在攻守雙方的指揮官耳中,衝擊中的威爾斯士兵所發出的喊殺聲漸漸小了,猶如一支威武的軍隊漸漸遠去,最後只留了一絲模糊的痕跡在天邊的地平線上一樣……在六路衝擊的部隊中,最倒霉的是正西門的那一支佯攻部隊,三千人出城門發起衝擊,最後到達魅影軍團營地邊的不足五百人。 也是在這時,魅影軍團才釋放大範圍的照明魔法,明亮的光線下,一隊隊盔甲整齊的士兵正排列在營邊嚴陣以待。看著他們嚴整的隊形,看著這一系列的戰果,咬牙拖著斷腿在城牆上觀戰的歐佩親王──他徹底的心涼了。 而在戰線上,看著那不可逾越的鋼鐵陣營,稀稀拉拉的威爾斯軍驚呆了,所有人的大腦都幾乎是一片空白。而魅影軍團營地中卻傳出了號角聲,「全軍前進」的命令聲此起彼伏。 這命令聲猶如刺骨的寒風,吹醒了被烈酒充斥的身體,吹熄了威爾斯軍必勝的信心,軍官們六神無主,士兵們淚流滿面。歐佩城下,魔屬聯軍之中的一支光榮部隊,第一次失去了找人拚命的勇氣,將近五百人的正西門出擊部隊,因為沒有了軍官,士兵們乾脆把兵器一丟,準備做俘虜。 「跪下!雙手抱頭!」魅影軍團士兵組成的人牆越來越近,一聲聲嚴厲的口令也在戰線上響起,「想活命的──統統跪下!」 正西門威爾斯軍突擊部隊裡,一個滿面塵土的士兵腿一軟,雙膝跪地。他停頓了一下,雙眼注視著身前的地面,顫抖的雙手逐漸舉起,五指張開,極為緩慢的放在頭盔上。然後,這近五百人一一跪下,雙手抱頭。 在任何時候,這都是一組不怎麼困難的動作,如果五百人訓練個一天半天,甚至能把這組動作做得整齊劃一,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順暢。 但在某種意義上,這五百人的舉動卻宣告了一個時代的結束,預示著一個時代的開始。 這是主動投降,一種完全放棄、理念崩潰的表現(所謂主動投降,是指有戰鬥的可能,戰鬥的條件完全具備,一支部隊卻不戰而降)。雖然此前魅影軍團也抓了不少俘虜,但那些俘虜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累得走不了路,或者就是餓得半死。 以此為界,在以前的數十年裡,只有成建制的神屬軍人向魔屬軍人主動投降。上溯數百年、數千年,甚至數萬年,也只有魔屬軍和神屬軍相互主動投降,從沒有成建制的神屬軍或魔屬軍人,在戰場上向單純一個帝國的軍隊主動投降! 比斯大陸的歷史,不會去關注這五百威爾斯士兵此時的內心掙扎,無數的文人墨客也不會注意此刻從他們眼角滑落的那一串淚水,因為在這些威爾斯士兵雙膝跪地的那一瞬間,他們的群像已經永遠凝固在歷史中,永遠凝固在無數人的心中。他們,和跟在他們身後下跪的無數人組成一道長長的階梯,將一個帝國、一支軍隊、一位皇帝送上輝煌的頂點! 他們已經成為一個標誌,一個舊世界崩潰的標誌。 「不准下跪!」西北門威爾斯軍突擊部隊裡,一位少校軍官揮劍砍下一個下跪士兵的腦袋,舉劍高呼,「我們是光榮的威爾斯帝國軍隊,我們是勇敢的戰士!我們只能為戰鬥而死!絕對不能──」 少校軍官的聲音突然停滯了,因為有一截寸許長的刀尖從他胸前露出。軍官低下頭,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刀尖,因為他認得這個款式──本國制式戰刀。刀尖慢慢的退出身體,堅決的從軍官後背抽離。 「你敢殺我弟弟,我就要你的命。」稍後,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投降啊!」 少校軍官只來得及苦笑一下,他的身體就倒了下去,帶著堅貞的信仰和無比的驕傲,他倒在初冬的野地裡,沒有濺起多少塵土。而在他的身體旁邊,越來越多的士兵丟下手中武器,雙膝跪地向魅影軍團投降。 「第一團,接收俘虜四百!」、「第七團,接收俘虜一百五十!」、「第三團,接收俘虜五百!」 魅影軍團的魔法師使用大範圍的傳音魔法,讓這些中氣十足的報告聲迴響在戰場上空,迴響在歐佩城上空,迴響在魔屬大地上空。在斯比亞軍聽來,這是天籟之音,但在威爾斯軍聽來,這無疑是死刑的宣判……站在城牆上的軍官們面如死灰,還在亂石堆和陷阱邊掙扎的士兵呆若木雞。 早已知道今晚的突擊失敗,威爾斯軍開始撤退,但也只有少量的部隊退回城中,大部分散兵還在陷阱裡叫救命。如果非要找出一件更為尷尬的事情,那就是各個城門口堵滿了石頭,城門關不上。不得已,威爾斯軍只好用更多的石頭把城門堵死……這是在整場戰爭之中,威爾斯方面幹出最為愚蠢的一件事,也是整個魔屬聯軍的笑柄。 是役,接近三萬出城的威爾斯軍,回城一萬餘人,六處城門外,被己方軍隊踩死一千四百人,前後投降四千六百餘人,糊里糊塗陣亡四千餘人,剩下的全部失蹤。其中有大半沒失蹤,他們困在陷阱裡整整一夜,歐佩城裡的居民都聽得到這些人的淒慘呼救聲。 而魅影軍團方面,除了有數百人因為挖陷阱而扭傷胳膊之外,並沒有什麼傷亡。 不得不說,這是一次離奇的戰鬥,其結果不但讓威爾斯軍損失慘重,更重要的是打擊了威爾斯軍的軍心。從這夜起,歐佩城裡從上到下,甚至包括居民,只要一想到魅影軍團這個名字,就會不由自主的打個寒戰。 「還以為他們的反擊有多好看,沒想到居然是這樣收場。」當一切平靜下來之後,站在營地塔樓中的海爾特中將冷哼了一聲,為對方下了定論,「從上到下一群蠢貨,威爾斯完了!」 「可是長官,我們的敵人似乎還沒有完。」他身邊的參謀官用手指點點地圖,「他們似乎到這裡了,從時間上看,我們應該實施第二步。」 海爾特中將臉上露出點笑容,表情也變得不那麼生硬,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愜意的把頭靠到圍欄邊,對他的參謀官說:「為了補償你前些日子被罵,我給你講個小故事。」 「故事?」海爾特中將的離奇舉止讓參謀官吃了一驚,他看看身邊,「好吧!既然只有我們倆在,聽聽也不錯。」 「在小時候,我常常喜歡嚇唬其他人,因此很多長輩向我勸告,可我一犯再犯。你知道嗎?看到對方恐懼的神情,那種感覺非常舒服。」海爾特中將注視著遠方,緩緩的說:「但是有一次,某人……嗯!就是我們的皇帝陛下,他抓住我對我說,要嚇唬一個人的話,最好把對方直接嚇死,要不然就別做。」 「這個……」參謀官想笑,但是卻笑不出來,「長官,你講這個似乎不是為了補償我吧?」 「你是參謀官,你當然清楚我的用意。」海爾特中將嘿嘿一笑,「既然已經嚇了對方,那麼,我就要把他們嚇到死。」 「長官你……」參謀官突然覺得口舌乾燥,「你想改變計劃?」 「你在擔心什麼?我只是在保證作戰目標的前提下,稍微改變流程。」海爾特中將站起身來,「沒錯,我們能輕鬆打到這裡,但再往前踏出一步,我們就會變得很危險。既然部隊已經拉出來了,我軍就不能滿足於只打這一個國家……我,要分步削弱魔屬聯軍的實力!」 「這樣當然好。」參謀官輕聲勸說:「可是長官你知道,這個作戰目標是皇帝陛下……」 「我知道!此時此地,沒有人比我還瞭解皇帝陛下的作戰目標!」海爾特中將斬釘截鐵的打斷參謀官的話,然後拍著參謀官的肩膀,笑著說:「放心,我的參謀官,在某人沒出現之前,我是老大,我,擁有一個老大的所有東西。」 參謀官猶如被一道閃電擊中,因為在常識裡,說這種話的人幾乎等同於叛逆。 「也只有在這樣的老大手裡,我才能一展抱負,而不必擔心老大對付我。」而海爾特中將似乎什麼都沒有意識到,「只有在這樣的皇帝手下,我才能一展我的抱負,而不必擔心皇帝會對我有看法……因為,他是我的老大。」 在這一瞬間,參謀官的眼睛,亮了起來。 第二十六集 第五章 第二十六集 第五章 經過一夜的「戰鬥」,威爾斯軍的戰鬥意志徹底被摧毀,到天色初明時,歐佩城裡的大多數人還沒有從昨天夜裡的慘敗震撼中驚醒。 指揮部裡一片死寂,街道上一片冷清,除了一些當值的部隊,所有人腦子裡想的只有一件事──自己要怎麼活下去。 接下來的一天裡,魅影軍團再次給他們帶來了驚喜,之前撤走的各個輜重部隊回來了,而且帶回了難以計數的──木材。不是那種修建營地或建築的木材,純粹就是用來燒火做飯的柴火,但看看數量,魅影軍團要做的這一餐,似乎可以宴請一個帝國的人。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魅影軍團的人把這些柴火堆到了城牆外,各處重要的城牆無一遺漏,他們甚至點燃了幾堆柴火測試風向。初冬的風向都是恆定的,很快,順風頭的柴火就堆得有小山那麼高。看著這一切,歐佩城守軍臉都變成綠色的。 不用指揮部下命令,各部隊自發組織人力,霸佔了城裡所有的水源,徵集了城裡所有的盛水工具。城裡所有能使用水系魔法的魔法師全部上城牆,配備應急魔晶石,把城牆周圍的地面全部用魔法冰凍起來。這個辦法好是好,但魔法師們卻只能做一半,因為頭頂上的魔法屏障是不能中止的,所以他們對城外的地面無能為力,就算是臂力特別大的人,也別想把水潑過護城河。而這條對歐佩城防禦極為重要的護城河已經被對方破壞,正在慢慢乾涸。 一方面攻城器械的攻擊並沒有減緩,一方面帶著木柴的部隊又不斷湧向歐佩城,木材累積的速度越來越快。歐佩城裡的人,從上到下都不知道魅影軍團到底要做什麼,但他們確定一點,那就是對方接下來的計謀一定是非常狠毒。 對於一支戰鬥意志已不存在的部隊而言,現在可以說是一個生死攸關的時刻,特別是他們看到魅影軍團的士兵把昨天夜裡掉進陷阱的己方士兵救起來之後,這些人的腦袋裡就開始想一些與報效帝國無關的事情了。例如說學習別人……體面的投降之類。 歐佩親王,這位偉大的王爺,打仗不怎麼在行,但官場中的事情卻別想逃過他的眼睛。在昨天夜裡回到指揮部之後,他那敏銳的第六感就告訴他,在他身邊,正有一股洶湧的黑色暗流在謀劃著什麼,如果自己放任不管的話,就將失去一切,成為第一個犧牲品。雖然躺在床上不能活動,歐佩親王卻並不怎麼擔心,因為論起玩陰謀,手下那些少壯軍官們還嫩著呢! 當天夜裡,魅影軍團點燃了城外部分堆積的柴火,濃密的黑煙出現,順風飄進被魔法屏障保護著的歐佩城,熏得當值士兵哭爹叫媽。 巨量的飛灰在城市上空瀰漫,之後飄落下來,堆積在城裡的每一個角落,街道上、房頂上,都是厚厚的一層。 踩著這層灰燼,歐佩城裡的交鋒正式上演。事情的開端是由指揮部的衛戍部隊換崗開始──當一盞代表著「歐佩親王已經被刺殺」的紅色信號燈被點亮之後,在少壯派軍官的帶領之下,一整營武備齊全的士兵衝進了指揮部,準備接收歐佩城軍隊指揮權。 幹掉大門處的幾個衛兵,衝進指揮部主建築前的廣場上時,少壯派軍官才發現事情有點不對勁,整個指揮部怎麼不見有一點燈光?就在造反一方發呆的一瞬間,強烈的魔法燈光把廣場照得明亮無比,那個應該在此前被刺殺的歐佩親王正好好的端坐在大門處,廣場周圍全是嚴陣以待的士兵,無數的箭鏃正對著他們。「轟」的一聲,指揮部的大門關閉! 「想我威爾斯帝國自立國以來,雖然多次經歷挫折,但軍隊中卻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意圖刺殺最高指揮官在先,帶兵衝擊指揮部在後,這已經是鐵定的謀反。」沉默片刻,歐佩親王大義凜然的開了口,「光榮的威爾斯軍隊,光榮的威爾斯帝國,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本王不是不念舊情的人,所以本王給你們一個說話的機會。」 「光榮的威爾斯軍隊,已經毀在親王你手裡了!」領頭的少壯派軍官緊握手中兵器,「自從親王殿下您領軍,自從斯比亞軍攻過來,您帶給威爾斯軍隊的只有死亡和恥辱!像您這樣的指揮官,還有什麼資格談論光榮!?」 「住嘴──你們這些無恥的叛逆!」一位站在歐佩親王身後的軍官出言喝罵,「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責,居然敢誹謗親王殿下!」 「少安毋躁。」歐佩親王抬起手來,阻止了自己身後的軍官,然後對著場中的少壯派軍官們淡淡一笑,「你們聽好了,無論眼前這場戰爭結局如何,無論世事變化怎樣,光榮的威爾斯軍隊將永遠是光榮的。即便是本王的決策有什麼問題,戰後自然有皇帝陛下或魔殿調查問罪,而你們──我的手下,你們在任何時候都應該嚴守軍令,這才是一個軍人的本分!」 早在燈光亮起的時候,跟著少壯派造反的士兵們已經開始猶豫了,陣列中不斷傳出小聲的議論。本來他們就不是鐵了一條心,甚至可以說是軍心渙散,而且是在聽說歐佩親王已被刺殺的情況下才敢幹這件事。現在看到歐佩親王這麼神情自若,不少人已經後悔。 「兄弟們不要聽他胡說,跟著他是死路一條!」一名少壯派軍官見情況不妙,大聲喊,「各處的兄弟們都已經行動起來,我們一定要堅持下去,堅持了,就能活!」 「堅持就是勝利,說得真好。」歐佩親王哈哈一笑,「不過本王有一點不明白,你們可以為本王解惑嗎?如果今晚你們成功了,你們準備怎麼做?」 「當然是打開城門,向斯比亞軍投降!不管如何,都好過死在你的領導之下!」領頭的軍官大喝一聲,「兄弟們──上啊!」 這樣的情形,不會有任何意外的結局出現.只聽一陣弓弦響動,衝上前的十幾位少壯派軍官倒在血泊之中,身上插滿了箭矢。 「這又是何苦呢?都是好軍官,就這樣死了,本王也心痛啊!」 一臉痛惜神情的歐佩親王搖搖頭,然後才對造反的士兵們說:「至於你們,都是跟著本王很久的人了,往日也沒有什麼大錯,那麼,現在放下武器者,本王可以網開一面。」 叮零噹啷一陣亂響,造反士兵全部放下了兵器,一個個伏跪在地上。幾個衛兵抬著歐佩親王進去了大廳,然後,那位一直站在親王身後的將領站了出來,向周圍部隊喊出一句響亮的命令──「殺!」 於是,一整營天真的士兵慘死在自己人手下,臨死還在求饒。 當指揮部衛兵在清洗著廣場上的血跡時,一位軍官快步跑到歐佩親王身邊,報告城裡的四處叛亂都已經平息。在一大群軍官的注視下,鞏固了軍隊控制權的親王手裡拿著一杯紅酒,看著城外沖天的火光,長久的沉默著,什麼話都沒有說. 「親王殿下,敵人點燃了一半的柴草,部分城牆附近的火勢極為猛烈,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很久之後,一位地位僅次於歐佩親王的將領走上前,輕聲的說:「目前這種情況,我們應該怎麼抵禦敵軍,還請親王示下,哪怕是死戰到底,全軍上下都是擁護親王殿下的。」 「清點城內的作戰物資,清點兵員,清點財物,做好一切的準備。」 親王揮揮手,讓無關的人全部退出去,然後才看著他的幾個手下將領,「等這火一停……我們就投降。」 「投……投降?!」 此時此刻,歐佩親王說其他任何一句話都不會讓人感到驚訝,但他說出的這句話,卻讓他手下的幾個心腹將領驚呆了,大家大眼瞪小眼,完全失去反應的能力。既然歐佩親王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投降,又何必大費周章的絞殺下面想投降的士兵? 「大家不必驚訝,本王這也是在為你們幾位考慮.」歐佩親王依舊大義凜然的說著話,「眼下的局勢,再苦撐下去也是城破,不如為大家的生路想一想……雖然都是認輸,但由我們出面,大家事後所得到的待遇,跟那些少壯派軍官主持的投降將會有天壤之別.當然,本王做出這種無奈之舉也是不得已,如果有哪位不願意,本王絕不勉強,立即送其安全離開.」 不願意還能安全離開?恐怕不願意的人只能安全離開這道門,而不能安全離開走廊吧?幾位高級軍官相互看看,都在強迫自己在短時間內接受眼前這個事實,雖然整件事比較具有戲劇性,雖然歐佩親王這個人根本沒有人格可言…… 「那麼,指揮部表決,全票通過了。」 在諸位將領點頭附和,並大聲讚揚親王的睿智和高瞻遠矚之後,歐佩親王微笑著點了點頭,「大家準備吧!火一停,我們就派出使者去談判。」 到此時,魅影軍團方面還不知道歐佩城裡的這種高層鬧劇,情報人員所報告的,也不過就是歐佩城裡有小規模的叛亂而已。因為大火的延誤,當這份情報送交到斯比亞軍最高指揮官海爾特中將手裡時,已經是當天午夜。整個斯比亞軍隊的營地已經空了一半──這一次,斯比亞軍團是在大火的掩護之下,真正的撤退。 因為,斯比亞軍龐大精密的情報系統已經發現,越來越多的魔屬軍隊正在向戰場靠近。在這些魔屬援軍中,又要數特拉法帝國兩支輕騎兵軍團的四萬人最為積極,他們來得非常快,而且前進方向一直是向著神魔分界線,似乎想抄斯比亞軍的後路。 一方面,斯比亞軍的指揮官打過土城之戰,知道後路被堵有多麼危險.另一方面,此次攻擊威爾斯帝國的作戰目的已經達成,可以安排後撤。雖然時間緊迫,但撤退卻安排得很有條理,後勤系統率先帶傷員和俘虜走,然後是速度相對緩慢的部隊。 在銷毀了所有帶不走的東西並加上最後一捆柴火之後,海爾特中將一聲令下,殿後的騎兵部隊上馬撤離. 廣闊的歐佩城地面上,只留下一支打定了主意要投降的光榮的威爾斯帝國軍隊。 當最後一堆柴火的火焰熄滅之後,「瘋狂五日攻勢」也就正式結束。但在之後的一整天裡,歐佩城裡沒人敢出來。再之後的一天,第一支談判隊伍到達魅影軍團先前的營地,但這些談判專家們卻驚訝的發現整個營地空無一人,連找個看門的衛兵都找不到…… 得知這一切,歐佩城高級指揮官們本已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來,不少人忍不住在心中大罵:魅影軍團的人又在玩什麼詭計?老子們明明已經清點好一切,準備要投降了!你們為什麼還要來這手?打仗為的是什麼?不就為名為利嗎?還真想把我們趕盡殺絕? 就在這群怨婦……不,就在這群高級軍官們忐忑不安的時候,一小隊灰頭土臉的士兵來到了歐佩城城門外。一共十五個士兵,全穿著破舊的威爾斯帝國軍服,由一個少校軍官帶領,站在城門下叫開門,說是有緊急軍情要向北方防區總司令長官報告。這是自歐佩城被包圍以來,第一支到來的本國軍隊,守門的軍官不敢怠慢,立即通報上去。 聽說這個消息,歐佩親王在一瞬間呆住了,但他很快清醒過來,整理了軍裝,帶領一干將領在大廳接見這些人。在他們狐疑的目光之中,一位衣衫襤褸的少校軍官踏著自信的步伐進入大廳.雖然他口唇乾裂,風塵僕僕,但誰都看得出來,這位少校的精神狀態非常好。 「歐佩親王殿下!各位將軍!」少校軍官立正,先行一個極標準的軍禮,「下官是北方防區第十五軍團軍官,格倫斯上校的下屬。格倫斯上校讓下官前來報告,本軍團已經於八天前襲擊斯比亞軍後勤線,燒盡斯比亞軍作戰物資,現斯比亞軍正順著瓦涅河慌忙逃竄,我軍團目前正在密切監視敵人,請歐佩親王決定是否追擊。」 報告完畢之後,少校再行一個軍禮,但這次,他的手卻放不下來,因為整個大廳裡的人都在發呆,沒人還禮,少校的手只能尷尬的舉在胸前。 「你是第十五軍團的軍官,格倫斯上校?是……就是駐守幽水關的部隊?」好半天,歐佩親王才在身邊副官的提醒下記起這支早就被自己遺忘的部隊,「你說,格倫斯上校帶著你們襲擊了斯比亞軍的後勤線……而且成功了?」 「是的,親王殿下!」少校軍官把胸一挺,「我們成功了!但是……傷亡非常大。」 歐佩親王輕聲的笑了,之後全大廳的人都跟著笑了,而且笑聲越來越大,有的將領笑得無奈,有的將領笑得肆無忌憚。這讓少校軍官迷惑不已……最後,這樣的笑聲終結在歐佩親王一個強有力的手勢之中。 「科恩。凱達、斯比亞軍隊,不過爾爾,你們都太小看我威爾斯帝國了!」此時歐佩親王的臉色冷得像張鐵板,目光堅毅得像是個聖人,「我說的對嗎,軍官先生?你模仿的威爾斯口音很完美,像你這樣的人才,在斯比亞軍中應該不止是少校吧?」 「親王殿下。」少校軍官如同被雷電擊中,「下官……下官真的是第十五軍團的軍官啊!」 「這又是何必呢?謊言被戳穿,再勉強的維持下去就沒有意義了。」 歐佩親王淡然一笑,「雖然你是一個情報官,又是肩負引誘我軍出城這樣一個使命,但本王是一個非常厚道的人。既然已經識破了你,本王就不會殺你。來人,帶這些人去洗洗,一會帶來見本王。」 一群護衛湧上,根本不顧少校軍官的掙扎和辯護,強行將之拉了出去。 而歐佩親王卻一臉輕鬆的表情,對他的心腹軍官說:「本王的運氣真的不錯,剛說找不到人,這人就送上門來了。你們好好招待,等他承認了自己是斯比亞軍官之後,就帶他來見我。」 可憐的少校軍官,還有他手下的那十五個可憐的士兵,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用刀子逼著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然後被人用刀子逼著吃了一頓豐富的大餐,再之後被人用刀子逼著去看沒穿衣服的女人… … 在看的時候,有人拿著刀子問,「說,你是不是斯比亞情報人員? 如果是,這女人就是你的,如果不是,你就會死!」 可憐的十五軍團的士兵們,他們已經過了那麼一段長時間豬狗不如的生活,才剛剛爬起來,怎麼可能自認是斯比亞軍人?因此雖然很不諒解「光榮的軍隊」的做事方法,但還是沒有一個人承認自己是斯比亞軍人。 各種各樣的方式都試過之後,終於有人失去了耐心跟厚道,先是耳光鞭子軍棍,後面是老虎凳辣椒水……這樣的酷刑持續了一天之後,十六個人全被押上了絞架。 「再不說老實話,你們可就真的沒命了。」 在眾人被套上繩套的時候,一位少將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解,「這是何苦呢?你們明明就是嘛!老實說了之後,你們就是我們的客人了嘛!這是一個立功的機會,你們何必這樣固執?你們這是在逼著我們犯錯啊!」 十六個苦命的人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世界在一瞬間就變了?為什麼斯比亞軍人會是威爾斯帝國的朋友?為什麼……為什麼就連臨死前最後一次的祈禱,大家手裡拿的也是光明神殿的祈禱文書? 千鈞一髮之際,行刑被一個意外的事件中斷,因為又有一支隊伍來到了歐佩城,來到了北部防區指揮部。只不過這支隊伍裡的人,一個個盔甲鮮亮,精神抖擻,因為他們是從威爾斯帝國首都來的,而且領隊的人歐佩親王認識,他是第三皇子。 第三皇子來到,再怎麼笨的笨蛋也明白事情有了好轉.歐佩親王正想打手勢叫人把那十六個人弄到後門幹掉,皇子身後就衝出一個少校軍官,抱著那位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少校哭起來──原來這位少校,就是之前被格倫斯上校派去首都送信的軍官之一,要是他再晚到一步,他的兄弟就玩完了。 「皇子殿下日安。」雖然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但歐佩親王卻臉不紅、心不跳的走上去,「歐佩城,歡迎殿下的光臨.」 第二十六集 第六章 第二十六集 第六章 皇子殿下親臨戰地,說明皇帝陛下本人非常關注前線戰事。而這位皇子一到前線,其地位也遠比一般的監軍要高,所以在接下來的會議上,自歐佩親王以下,沒有一個將領敢亂說話。問著歐佩城這幾天在做什麼,眾人也都以一句話概括:「清點物資積極備戰,上下決心以死報國。」至於前兩天的血腥鬧劇,根本沒有人敢說。那十六個險些被錯殺的人,也用一句「誤會」輕描淡寫的掩飾過去。 各位將領發言時,皇子殿下一直保持著微笑,頻頻點頭。直到最後,皇子殿下以宣讀皇帝密令為由,把所有將領趕出會議室,只留下歐佩親王一個人在裡面。一刻鐘不到,會議室的門開了,歐佩親王和皇子殿下都還保持著微笑,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但是,歐佩城裡的軍隊接到了命令,立即整軍,準備追擊來犯的斯比亞軍。 同時頒布的命令還有一條,原駐守幽水關的第十五軍團改變番號,成為近衛軍第十五軍團,格倫斯上校昇任少將軍團長,全軍團受嘉獎一次。但在這個時候,盡忠職守的第十五軍團還在兩河平原上監視著斯比亞軍的動向,從上到下,誰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嘉獎。直到四天之後,他們和歐佩親王所率領的「追擊部隊」相遇。在這個時候,建制五千人的第十五軍團已經吸收了相當數量的零散敗軍,總兵員已達萬餘人。 即便是在追擊敵軍的時候,被授予番號依然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雖然時間緊迫,不可能做得隆重,但正式的儀式卻還是要舉行。於是,正在監視斯比亞軍的第十五軍團被命令停下腳步,全員列隊,等待皇子和親王的蒞臨。至於他們的監視任務,自然有其他部隊代替。 萬餘名軍人在平原上列隊,從最高級指揮官到最普通的士兵,沒有一個不是衣衫襤褸,除了手上的武器,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完好的東西,就算是格倫斯上校,他身上的軍服盔甲也已經殘破不堪,頭盔帽纓不知去向,連軍銜都只剩下一半……而騎著高頭大馬趕來主持儀式的北方防區將領們,他們之中沒有人敢相信,就是這樣的一支部隊,在成功襲擊斯比亞軍後勤線後一直尾隨斯比亞軍將近十天,與殿後的斯比亞騎兵交手十餘次還能存活下來。 因為歐佩親王要指揮軍隊追擊斯比亞軍團,儀式由皇子殿下主持。 當然,這是一個簡單的儀式,皇子殿下沒打過仗,他只是按照一般的禮儀宣佈對這支部隊的稱號變更和嘉獎。 首先,一輛又一輛的馬車駛入隊列,帶來了帝國對光榮軍人的問候,嶄新的軍服,嶄新的盔甲武器,可口的食物,還有那飄散著誘人香味的紅酒…… 但這一切,並沒有緩解萬餘軍人的渴求目光。士兵們兩手抓著軍服盔甲,領到的食物紅酒隨手丟在腳邊,一個個眼巴巴的望著皇子,就好像皇子欠了他們一屁股賭債。 皇子是個聰明人,一想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於是,命人用最洪亮的聲音宣佈軍團更名一事。當授予「近衛軍十五軍團」的一面巨大軍旗被拿出,並掛在旗桿上迎風飄揚的時候,皇子殿下看到了他這一生都沒有見到過的景象──萬餘軍人同時放聲大哭。 皇子殿下倒是見慣了大場面,在軍人足足哭了有一刻鐘才止住淚水之後,又自掏腰包請他們大吃一頓。 兵員萬人的近衛軍十五軍團全員換上新軍裝和盔甲武器,就地紮營休息。而已經榮昇少將的格倫斯,帶著准將沙亞,陪著皇子殿下四處走走,並把自己帶兵以來的心路歷程向皇子殿下做一個匯報。正說著,斷腿終於痊癒的歐佩親王也趕來了。 「近衛軍第十五軍團軍團長格倫斯,連同沙亞准將,見過總指揮官閣下!」格倫斯和沙亞站得筆直,向歐佩親王行禮,「親王殿下日安。」 「少將先生,准將先生,日安。真是英雄出少年,帝國棟樑啊!」 歐佩親王下馬還禮,然後走到皇子身邊報告,「皇子殿下,我英勇的北方防區軍隊已經做好了追擊敵軍的一切準備,我們有信心在靠近神魔分界線的地方追上他們,並給予嚴重的打擊,這是作戰計劃。」 「歐佩親王的勇猛也不輸給年輕人啊!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做到這種程度,真是非常有魄力的舉措。」皇子殿下接過作戰計劃,看也未看,「我的親王,皇帝陛下信任您,帝國也信任您,您盡可放手去做。」 「絕不辜負皇帝陛下和帝國的信任!」歐佩親王把胸一挺,就要上馬離開。 「親王殿下,請等等。」但在這個時候,剛剛翻了身的格倫斯少將卻站了出來,他走到皇子殿下身邊,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皇子殿下,本軍團跟敵軍有過多次接觸,對他們的殿後部隊有一些瞭解……能否讓下官看看親王殿下的作戰計劃嗎?」 這是一個極為愚蠢的舉動,就算是一個初入仕途的軍官,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來,因為那就意味著他不信任這個計劃、不信任親王殿下、也不信任整個北方防區指揮部。周圍一干高級將領的眼神馬上就變得不那麼友善,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卻不能剝奪一個少將的知情權和發言權,於是,皇子微笑著,把作戰計劃遞給了格倫斯少將。 五頁的作戰計劃在手上一頁頁的翻過,格倫斯少將的臉色變了,他的臉色先是微紅,後來逐漸變得通紅。但在這同時,歐佩親王的臉色卻沒有變化:對於這個格倫斯,親王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在整個防區敗退的情況之下,對方的離奇戰績已經讓他出盡了洋相。他甚至在心裡發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讓這個蠢貨吃不了兜著走,不然的話實在難解他心頭之恨。 在親王乃至整個指揮部的將領心目中,這個作戰計劃是一點缺陷也沒有,因為斯比亞軍的側翼有友軍支援,來自特拉法帝國的兩個騎兵軍團、兩個步兵軍團,已經威脅到他們的後方,而己方部隊卻是拖在後面保持某種威懾,遇到戰事也只是衝去搖旗吶喊,抽冷子揀便宜而已──這就是在皇帝的授意之下,北方防區為保存最後一點顏面而做出的計劃。 「下官明白了,這的確是一個完美的計劃,下官預祝殿下成功!」 遞還計劃書,格倫斯少將似乎也冷靜了下來,他臉上帶著由衷的笑容,湊近親王殿下,以極低的聲音說:「請殿下千萬小心國界線,不要輕易跨越。」 「本王相信手下的將士,也感謝少將先生的提醒。」說完這句客氣話,親王向皇子告辭,帶著手下將領上馬離去。 「格倫斯少將,你剛才的舉止有些奇怪。」望著遠去的親王,皇子殿下輕聲說:「是不是命令你的軍團停下腳步,你心裡有點不願意? 當然,我理解軍人的戰鬥意志,勇追殘敵一直是我們魔屬軍隊的傳統,特別是我們十五軍團這種靠戰功重新掌握命運的年輕漢子。但是,已經翻身的近衛軍十五軍團,也要照顧一下北方防區的各支部隊,不能把功勞全佔了。」 「下官惶恐!但下官並不是為了自己,請殿下聽下官解釋。」格倫斯少將這時卻表現得非常得體,一點也不像剛才那麼莽撞。 「我的少將,我正等著聽你的解釋。」皇子微笑著轉回頭來,「格倫斯,我們同歲,而且是兒時朋友,你完全沒必要這麼拘謹。」 「是的殿下,下官擔心的正是親王殿下,因為斯比亞軍殿後的騎兵部隊戰鬥力相當強,我軍與他們十多次接觸,都幾乎是死裡逃生。」 格倫斯少將遞過一幅袖珍地圖,指著對皇子解釋,「如果親王殿下追出國界線,而敵軍在這裡掉頭,那麼親王的處境就不妙了。」 「聽你這樣解釋,我有一點不明白。」皇子看著格倫斯少將,「為什麼敵軍的殿後騎兵跟你們打沒事,跟親王交戰就一定有事?他們側翼的特拉法軍隊難道是紙做的嗎?」 「殿下,下官燒掉了敵軍一半以上的給養,而且一路上的草原也被下官帶人燒了,敵軍殿後部隊沒有足夠的草料,所以他們不能一心一意的對付我們。但一到分界線,他們就得到了後勤支援。」格倫斯少將不慌不忙的解釋,「至於特拉法軍隊,他們沒與敵軍交過手,不瞭解這支敵軍的特點,如果想抓住敵軍,下官覺得很難。」 「說真的,你給我出了一道難題。」皇子看著格倫斯少將,好半天才開口,「如果領軍追擊的是你,你會怎麼做?」 「保持足夠的距離,嚴密監視,其他的,下官暫時還沒有想到。」 格倫斯少將回望著皇子,「如果殿下允許,下官願意帶領軍隊拖後尾隨親王,確保親王的安全。」 「我的格倫斯少將啊!你知道這次突如其來的戰爭,在國內引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嗎?堂堂的威爾斯帝國,居然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我們需要勝利,需要一個大的勝利來安撫整個帝國的情緒……」皇子轉過身去看著天邊,「去吧!記得拖後三百里,本殿下為你擔保。」 「遵命──下官絕不辜負皇子厚望!」格倫斯少將腳跟一併,行了一個軍禮。他知道,在這次政局鬥爭中,自己又成功了,在保全大局的需要之下,皇子不得不妥協。沙亞這傢伙,真是舉世難求的好助手。 格倫斯少將第二天帶領部隊出發,始終跟前面的親王拉開三百里的距離,一前一後的向國界線進發。一路上總免不了要為前面的部隊做些善後,因為前面的部隊非常急躁,親王需要一個大功勞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或者是彌補他此前的愚蠢指揮。幾天之後,格倫斯少將到達距離國界線三百里的一個關卡,這裡就是他所能到達的終點。於是近衛軍十五軍團就地駐紮,開始緊張的防務整頓。 而那位歐佩親王,在得知特拉法帝國軍隊到了分界線之後,也開始蠢蠢欲動了──但他並不知道,他所期待的特拉法軍隊,此刻已經陷入了絕境! 在特拉法軍的前進方向上,一直有一支小規模的斯比亞殿後軍隊在實施牽制作戰,所以特拉法軍的前進速度並不是很快。但在三天之前,這小股斯比亞軍突然放棄一切,瘋了一樣轉身逃跑。來勢洶洶的特拉法軍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在銜尾急追的時候,前面的兩個騎兵軍團與後面的兩個步兵軍團拉開了距離,一頭衝上了神魔分界線。 等苦命的特拉法軍醒悟過來時,迎頭撞上的不是什麼小股牽制部隊,而是轉過身嚴陣以待的魅影軍團主力。 那是一個清晨,趕了一夜路的特拉法軍主力剛剛跨越了一條河流不到十里,就發現斯比亞軍的海爾特中將親自帶領著一萬騎兵,一萬野戰步兵,慢慢的走出濃霧的掩蓋,迎面逼來。大驚失色的特拉法軍這才發現步兵軍團還沒過河!而突前的騎兵軍團卻處在一片不適合騎兵作戰的地形之上! 來不及咒罵偵察隊的無能,也來不及企求黑暗魔王的保佑,因為在這旭日初昇的時候,斯比亞的步兵集群已經在翼人部隊的支援下發起了衝鋒!漫天的羽箭射來,成片的火油石彈投下,這對還在路上擠做一團的特拉法騎兵,無疑是滅頂之災。 在翼人的打擊過去之後,路邊的灌木叢裡出現了無數不穿盔甲,甚至是什麼都沒穿的斯比亞士兵,這些滿身污泥的士兵一邊大叫著「十級軍功!十級軍功!」一邊瘋狂的發起攻擊…… 在無處不在的打擊和偷襲之下,特拉法軍本來就不成陣形的陣形很快坍塌了,兩萬餘名剛過河的騎兵開始逃竄,所有人都在爭搶著要過河,但河上的簡易橋樑卻只有四座而已…… 結局當然不會很好,除了一些高級軍官之外,大部分騎兵部隊沒能過河。但斯比亞軍卻非常從容的分三個方向過了河,兩萬騎兵匯合成一路,向衝來「救援」的特拉法步兵軍團碾壓過去。 這就是海爾特中將更改之後的作戰計劃──不打威爾斯帝國軍隊,專打援軍!為此,他提前退出威爾斯帝國,調集了三萬主力部隊、三萬奴隸軍,佈置了一個大口袋。 是役,特拉法軍兩個輕騎軍團四萬人被殲,兩個步兵軍團傷亡慘重,有命逃回去的士兵無一不是傷痕纍纍,戰場上那震耳欲聾的「十級軍功」成為他們永遠的噩夢,雖然他們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處理完這一切,海爾特中將帶著士氣高昂的部隊再次轉身,去問候多日不見的歐佩親王殿下…… 第二十六集 第七章 第二十六集 第七章 神屬聯盟,裡瓦帝國首都金沙薩,太子府邸。 一行人緩步從府邸大門進入,站在門邊的內使在高聲通報:『斯比亞帝國特使到!』 聽到通報,正在與近臣說話的裡瓦太子笑著站起,親自到大廳門邊迎接這位客人。這個極為熱情好客的舉動對平常人沒什麼,但對太子來說,卻是很難得做出一回。之所以要迎到門邊,不但是因為這位特使本人手段厲害,還因為特使背後的帝國極受神族寵愛。 斯比亞帝國深受神族寵愛,這恐怕是此刻整個神屬聯盟的共同感受。 一身貴族便裝的科恩走到門邊,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招牌笑容。雖然求婚已經順利完成,但科恩依然在盡心盡力的扮演『銀月湖子爵』。還差著兩步的距離,他已經開始向太子行禮──非常隨意的行禮。但太子殿下這時卻再也不覺得銀月湖子爵的行為有失體統,他甚至也學著科恩的動作還禮。 之後,兩人相視而笑,笑得很愉快。因為他們是聯盟,按照太子殿下的話來說,這是一個關係穩固的、實力超群的、超強聯手的組合……而且前一天的求婚會議上,威風凜凜的科恩已經讓太子殿下見識到了斯比亞帝國的強悍,其他六國求婚使被他壓得抬不起頭,這讓太子非常欣慰。 『特使大人不是說今日就得回國了嗎?怎麼還有空來看本殿下?』太子殿下一邊把科恩領進大廳,一邊微笑著問,『是不是金沙薩的風光迷人,所以特使想多留幾天?那本殿下就得好好的盡一回地主之誼了,絕對讓特使你樂而忘返啊!』 『太子殿下明知小使皇命在身不敢耽擱,還要打趣小使。』科恩淡淡一笑,『雖然說國事辦完了,也向貴國皇帝陛下辭別過了,但小使總不能拍拍手就走吧?不來向殿下告辭,下次見面的話,殿下還不抱怨小使?』 『說得也是,如果特使就這樣回國,本殿下一定寫信向斯比亞皇帝告狀。』太子招人送上飲料點心,『不管怎麼說,與特使合作,本殿下覺得很開心啊!反正是交定你這個朋友了。回國之後就要常聯絡,下次還有什麼國務,特使也要自己來啊!』 『殿下客氣了,這是小使帶來的一些禮物,還望殿下笑納。』科恩說著客氣話,把一張禮單放在桌上,『還有,我把香雪小姐帶來了,就像小使說的那樣,如期歸還,完璧。』 『特使把她也帶來了?正好,本太子想問她幾句話。』正笑咪咪看著禮單的太子一聽到香雪的名字,臉色就變得有些冷,轉眼看著門邊的侍者,『她在哪?叫這個賤人進來!』 『怎麼?香雪不是殿下心愛的侍妾嗎?』科恩微一錯愕,輕聲詢問,『莫非出了什麼事?』 『什麼心愛的侍妾!小賤人!齷齪的小賤人!』科恩不說這話還好,太子殿下一聽到這個字眼,整個人開始跳起來喝罵,片刻之後才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失態,語氣稍微放鬆了一點,『本殿下心愛她是沒錯,可特使你知道嗎?這個小賤人是奸細!是別人安插在我身邊的奸細!實在可恨,本殿下還從來沒被女人這麼騙過!』 『殿下別激動,或許是哪裡出了錯。』科恩一臉的震驚,溫言勸解太子。看他的表情神態,有誰會知道他心裡正在笑?更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都是科恩一手安排的。 『沒有錯啊!本太子差一點就栽在這女人手裡。』太子剛剛被科恩勸得坐下,一抬眼,卻看到香雪款款走到門邊,當即從椅子上跳起,兩步衝到門邊,抬手就是一拳! 看到太子殿下衝來,香雪還以為他是多日不見自己而激動,正微微蹲身下去行禮,哪裡知道太子殿下接下來卻是一拳?香雪一聲慘呼,當場被打得倒飛回院子裡。 『拖她進來!』太子鐵青著一張臉,站在門邊大喊,『拿刑具!』 香雪被兩名侍者拖到門邊,嘴角掛著血絲,她一臉慘淡,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打。 太子看得火起,一把抓住香雪的頭髮,把她的身體從地上拉起來,『賤人!枉費本太子一直對你那麼好,你居然勾結那個爛人來對付本太子!』太子殿下咬牙切齒的問,『現在,那個爛人死了,誰也罩不住你,你大概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吧?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奴婢……不明白殿下的話……』香雪抬起眼,楚楚可憐的回望著太子,『奴婢一直對殿下……沒有異心……』 『真是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你可知本太子手裡有你相關的親筆密報三封,還有兩個以上的人證。』太子猙獰一笑,冷冷的說:『你們可以在本太子身邊安插人手,難道本太子就不能在你們之中安插人手?你常常去光顧的那個醫所,已經被本太子夷為平地了!』 直到這時,香雪的臉色已由慘淡變成絕望。 她既然是間諜,當然知道間諜被識破的下場,而且這位太子殿下一向的習慣也並不仁慈,她想不到對方有任何網開一面的理由。對太子接下來的幾個耳光,香雪基本上沒有任何反應,如果非得找出一點點感覺的話,那就是覺得很丟臉。因為旁邊坐著的那位子爵,是她此前一直玩弄欺騙的對象之一,現在卻讓他看到一個這樣的自己…… 玩弄欺騙這個說法不一定正確,確切的說,香雪對這位子爵大人一直是懷有很強的戒意,甚至還有那麼一些敵意,但是後來,至少在他喂自己服藥的那一刻,香雪又感受到少有的溫柔,以至於對他有一點動心……對,子爵大人一直是很溫柔的,他一定、一定會想辦法救自己的吧?香雪在這時才意識到,這位銀月湖子爵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救自己的人。 想到這裡,滿懷期望的香雪抬頭看過去,卻沒有看到自己期望的景象。那位坐在一旁的斯比亞特使大人,依舊悠閒的端坐著,手上拿著一杯飲料,饒有興致的看著太子殿下挑選刑具,臉上沒有一點對自己的關心,也沒有一絲對自己的擔憂。 香雪知道,以子爵大人的身份,請太子饒恕自己的話,太子不可能不聽,哪怕是一句客套的話,太子也不會不給他這個面子。可是,子爵大人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說?難道他不明白,自己就要慘死在太子的酷刑之下了嗎?不容香雪多想,一陣鑽心的疼痛從手上傳來,幾乎令她昏厥過去。 很明顯,太子殿下這時候的舉止有點失去理智,別說還有貴客在座,就是身邊儘是自己的手下,處理這種間諜也要私下進行才好。不過,科恩倒從太子殿下的行為推斷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裡瓦帝國左相在以前對太子殿下造成了怎樣的傷害……恐怕還不止是心理上的。 『既然太子殿下還有事情要處理,那麼本使就不再打擾殿下的雅興了。』當太子殿下用刑具夾斷香雪的幾根手指之後,科恩搖搖頭站了起來,『本使這就告辭,回國之後事務繁忙,希望還能常常討到涉外事務,再與殿下把酒言歡。』 『啊!特使大人這就要走了嗎?』太子殿下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冷落了客人,臉上稍微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回答說:『本太子失態,讓特使大人見笑了,不如我們去後花園喝上一杯?本太子還沒有跟特使大人暢談過,此次一別,不知多久才能再見。』 這倒不是一句假話,像銀月湖子爵這樣的人,任何人能會把他當朋友,太子也不例外。而幾乎昏迷過去的香雪,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以祈求的目光望向科恩,卻發現科恩並沒有留意自己,彷彿自己是一粒毫不起眼的浮塵。當科恩與太子殿下相互客氣的走過她的身邊,科恩的腳步並未稍做停留時,香雪的心徹底涼了下去。 『果然是這樣,貴族、皇族,都是這樣的人,子爵也不例外。』一個聲音在香雪心中響起,『一個個貪婪肉體,他們前一刻還會對你溫柔,卻怕麻煩上身,所以這一刻對你不聞不問。骯髒、齷齪、自私,心都是冰冷殘酷的……』 她知道,自己是徹底失敗了。或者太子的盛怒中還有些許嫉妒和愛恨交織著,但她在科恩心中,卻連這些都沒有。想一想,自己曾經處心積慮的欺騙他,還以為把他迷得暈頭轉向,結果又怎樣?這樣看來,今天就是自己生命的盡頭了。 『啊!對了,冒昧問太子殿下一句。』就在香雪萬念俱灰的時候,走到門外的銀月湖子爵卻轉過身來,向裡瓦太子微微一笑,『這個女子,殿下打算怎麼處置?』 在這一瞬間,香雪幾乎就要轉頭去看,但她極力控制住自己,因為在這種時候,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成為完結自己生命的誘因,她甚至不敢流下淚水,但內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狂呼『他要救我!他在救我!』 『那還用說,當然是讓她生不如死,本太子準備了很多新鮮的東西讓這賤人享受。』太子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滿臉木訥表情的香雪,『本太子一定讓她後悔是個人。』 『這樣啊!那一定很有趣。』科恩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隨即又說:『關於這件事……本使有個建議,不知太子殿下是否考慮一下?』 『特使不用擔心,有什麼建議儘管說出來好了。』太子呵呵一笑,大度的回答,『只要是特使說出來的話,必定是有利於本太子啊!』 『是這樣的,太子殿下也知道,本使在斯比亞政壇上少有露面,最根本原因,還是因為本使太過年輕。就算是完成此次求婚,又與太子結為莫逆,但本使在仕途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說到這裡,科恩面露難色,『這個女子,殿下殺她只能解氣,並無其他重用。但如果在特使手上,說不定還能派上其他用場。』 『其他用場?』太子一怔,隨後狐疑的問,『難道還有比本太子更會玩的人存在嗎?』 他心裡已經想好數十種對付香雪的酷刑,當然不願意這樣平白無故的放掉到手的玩具。但科恩在此前的談話裡,一直有談到兩人的『友情』以及『偉大而穩固的聯盟關係』,所以太子不好板起臉來拒絕。為一個命如螻蟻的女人而得罪盟友,不值得,也不明智。 『是這樣,本使知道有一種離奇的方法,但卻需要貌美的處女。』科恩的聲音低下去,最後變得微不可聞,『太子殿下明白了嗎?是否能割愛?』 『居然有這樣的方法,特使大人,你可真滑頭。』太子殿下哈哈大笑,『好!本太子把這個小賤人送給你,沒什麼捨不得!』 『這樣不好,皇帝陛下常常教育我們,不能白受別人的禮物。』科恩把手伸進口袋,『這樣吧!本使買了她如何?雖然本使不是很富有的官員,但這點錢還是拿得出來的。』 『哪要這麼麻煩……』太子殿下還在推辭,卻看到科恩從兜裡拿出一個銅板,直直遞到自己眼前,當下又是一怔,『我說特使大人,你們斯比亞帝國的官員都喜歡用銅板嗎?』 『這可怪不得我們,都是讓皇帝陛下給逼的。』科恩一本正經的解釋,『皇帝陛下常常會和我們打賭,賭注從來都是一個銅板,如果我們不隨身預備,恐怕屁股會痛。久而久之就成為習慣,走到哪裡都要帶著銅板了。』 『這樣說起來,這銅板還有出處喏?不過嘛!這小賤人也只值這個價──成交啦!』太子殿下釋然一笑,學起奴隸市場上的商人模樣,『客人,貨物要不要為你打包?』 『殿下真風趣,不敢勞煩。』這次輪到科恩一怔,『我們這就出發,直接丟到馬車上就好。』 『聽見特使大人的話沒有?還不照做?』太子吩咐完下人,再向科恩說:『特使此去一路小心,小妹的婚禮大概半年後就準備好了。來年迎娶小妹,我期望還是特使來。』 『本使一定力爭。』科恩笑咪咪的回答,『就此告辭,太子留步。』 進門前還身份高貴的香雪,出門時卻已經成為囚犯,雙手血跡斑斑的她被兩名內侍從側門拖拽出來,直接丟到斯比亞特使車隊的貨運馬車上。 進門前還笑臉盈盈的那些斯比亞護衛和侍女,此時卻沒有一個人上來問問,所有人都一臉淡然的看著香雪。雖然早知一個間諜的下場不會很好,但這種冷漠的世情,更讓香雪覺得不可接受。 不過香雪也並未太擔心,銀月湖子爵肯救自己,就一定不會虧待自己。但銀月湖子爵走出府邸之時,並沒有看上她一眼,長長的車隊就出發了。臨行之前,還有位軍人跳上馬車,給香雪上了枷鎖。 『子爵大人……一定是做給太子看的吧……』 香雪在心裡這樣安慰著自己,一直到車隊出了金沙薩,再到車隊抵達海港,她才真正驚慌起來。按道理說,無論因為什麼原因,銀月湖子爵既然肯出手救她,就沒有理由如此對待她。就算自己是一個無用的人,至少可以當一個侍女,即使銀月湖子爵從來不曾貪婪過自己的姿色,但他,但他曾經是一個那麼溫柔的紳士…… 『下車。』香雪不知道這樣胡思亂想了多久,直到一位穿著藍色長袍的女官走了過來,冷著臉對她說:『我叫你下車,不然直接丟你下海。』 香雪一臉驚訝的看著這位女精靈,忍著傷痛下了馬車,走上停在碼頭的一艘戰艦。 『站住,跪下。現在教你第一件事。』女精靈拉下頭上的風帽,舉起手來,指著船頭的一面旗幟,『你已經是屬於斯比亞貴族官員的奴隸,從今以後,你心中只能有這面旗幟,好好看看,好好記住,這是斯比亞的國旗,這是斯比亞帝王的旗幟!』 『是,香雪記住了。』跪在甲板上的香雪低聲回答。 『晚上我會問你旗幟的大小、規格、顏色,如果你答錯一項,我就會懲罰你。』女精靈並沒被她楚楚可憐的神情打動,『跟我進艙,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你。』 在治療了身體上的傷之後,女精靈用三天的時間教授香雪有關斯比亞帝國的事物,但帝國過往的歷史只是稍做介紹,重點是科恩.凱達皇帝陛下當上黑暗行省總督之後發生的一系列重大歷史事件,以及現在斯比亞帝國的各位皇族成員和貴族高官。在這裡面,香雪並沒有聽到銀月湖子爵的名字,但她不敢問,因為這位女精靈是非常嚴厲的,她要香雪記下這所有的一切,稍有錯誤,精靈族的懲戒魔法就會施加到香雪身上。 在三天的時間裡,銀月湖子爵從來沒有露面,但是在夜裡,香雪甚至能聽到他在船尾的貴賓艙裡大聲談笑。近在咫尺,卻被這樣冷落,香雪既迷惑又憂慮。事到如今,她不知道銀月湖子爵為什麼出手救自己,也不清楚銀月湖子爵要讓她去幹什麼。 但是,她不想再一次被轉手送給他人,每當想到銀月湖子爵為自己配藥,說笑話哄自己吃藥時,她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當然,這一切都逃不過女精靈的眼睛。 『想那麼多沒用,你已經不是以前的香雪了,你只是用一個銅板買來的奴僕而已,你有主人。』女精靈用冷淡的語氣說:『如果你不用心,那就連奴僕都當不上了。』 第二十六集 第八章 第二十六集 第八章 一連幾天都悶在艙室裡學習,第四天早上,香雪才轉到另一間專供侍女居住的船艙裡。裡面有五名侍女,香雪全都認識,其中甚至還有香雪一直都鄙視的那對雙胞胎舞姬。不過,現在這裡的每一個侍女都可以呵斥她,因為她是新來的。每當她們那刻薄冷漠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臉上,香雪幾乎就想跳海自殺──如果她們的船艙有窗戶的話。 第四天傍晚,香雪正在底層船艙裡默記斯比亞帝國貴族族徽時,精靈女官走了進來,後面還跟了一個女侍,手裡托著一套精美的水晶酒具。精靈女官先看了看艙中的幾名侍女,然後叫了香雪的名字,『香雪,拿著這酒具,銀月湖子爵大人在船頭,你去侍奉。』 香雪不敢怠慢,連忙站起來去接酒具,女精靈看著她著急的樣子,淡淡一笑攔住了她,『別急,你可知道這一套酒具值多少錢?裡面的紅酒值多少錢?』 『這……酒具產自班塞帝國,十枚金幣左右。』香雪一楞,仔細看了看身前的托盤,她對這些物品十分精通,當時就說出來,『紅酒是頂級的,產自魔屬,一壺大概值五枚金幣。』 『答對了,你很乖,而且也聰明,那麼一定記得自己值多少吧?』女精靈收起了笑容,『慌慌張張,如果失手打翻酒具,說不定會要你的命。』 『是的,大人,香雪記住了。』香雪面色一黯,記起自己的奴隸身份。 女精靈點點頭,目光從旁掃過,讓船艙裡其他幸災樂禍的侍女噤若寒蟬之後,才讓她接過托盤。 戰戰兢兢的香雪,一路跟著女精靈穿過船中的通道,來到了甲板上。 夜裡,船速有所放緩,白天凜冽的海風也在這時變得柔和起來,一輪圓月清懸在寂靜虛空之中,銀亮的月光灑滿軍艦甲板,遠遠看去,微瀾的海面上也奔瀉著千萬點鱗波。 銀月湖子爵一身淡藍色便裝,正站在船頭跟一位軍官大聲談笑著,金黃色的長髮隨意披散在上裝銀色繡紋中。站在香雪的角度看,雖然子爵的衣角被陣陣微風撩起,但包裹在便服中的身軀卻是異常的偉岸,而臉上洋溢的幾絲笑意,又在子爵的氣質裡增添了幾許儒雅。 女精靈恭順的站在階梯旁,兩根手指拉著香雪的衣袖,留意看著子爵大人的一舉一動。當子爵再一次暢快的笑出聲來,她才示意香雪跟自己一起走出艙室旁的陰影,還有十步距離的時候,女精靈微微蹲下身去,用香雪從來沒有聽過的溫柔語調說:『子爵大人,酒送到。』 『拿上來。』銀月湖子爵連頭都沒回,『艦長,喝一杯再走?』 『下官正在當值,實在不敢喝酒,如果讓隨船軍法官知道了,不大不小總是個事。』軍官笑笑,『子爵大人請隨意,下官回艦橋看看。』 『既然是軍法規定,那就不勉強。』銀月湖子爵任軍官離開,再接過女精靈遞過的酒杯,微微一笑,『不如,大精靈閣下陪我喝一杯?』 『萬分抱歉,在子爵大人歸國前,我的身份都是第三皇妃派駐在大人身邊的助手,若喝酒的話,恐怕耽誤使命。』令香雪驚詫的是,女精靈也拒絕了銀月湖子爵的邀請,『請大人原諒。』 『不喝就算了,居然還拿第三皇妃的名義壓我?你難道不知道本少爺很會記仇嗎?』銀月湖子爵好像被她的話氣到,一口喝掉杯中紅酒,然後看著女精靈邪邪一笑,『等本少爺回國,再慢慢的想個辦法報復,總要讓大精靈記憶深刻才好。』 女精靈微微一笑,側退一步,拿著酒壺為子爵斟酒。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站在後面的香雪才清楚的看到幾日來朝思暮想的子爵大人,清楚的看到熟悉的親切面容,熟悉的溫柔眼神。她一時淚眼婆娑,咽喉堵塞,從太子府邸就開始累積的種種屈辱不由自主的在心中翻騰而起,手裡的托盤再也拿捏不穩,一支水晶酒杯在托盤中搖搖晃晃,眼看就要倒下去。 『叮』的一聲輕響,子爵手裡的酒杯放到了托盤上,一股柔柔的壓力降下,幫香雪穩住托盤。看著酒杯之下,子爵那曾輕撫過自己臉龐的手指,想起那上面的溫度,香雪的淚水就再也不受控制的湧出了眼眶。 『怕什麼?』他開口問她,依舊是那樣輕柔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溫柔的語調。 但對香雪來說,他已經距離自己太遠了,就如同遠在天邊一樣。雖然心裡有千百句話想對他傾訴,但這時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搖頭。 『大精靈閣下,你好像嚇到香雪了。』子爵轉頭看著女精靈,『她都不敢抬頭看我。』 『我只是讓她記得一個普通下人應該記得的事,如果這樣就嚇到,那就說明她不適合做侍奉的事。』女精靈平靜的回答,『不適合侍奉主人,又沒有其他特長的話,只能轉賣。』 『不用了,至少她能陪本少爺喝酒,而你們都做不到這點。』子爵擺擺手,『精靈閣下,你退下吧!省得知道太多,跑去皇妃那裡告本少爺的狀。』 女精靈告辭,臨走還不忘用目光叮囑一下香雪。 『自從出了太子府,到現在也有好幾天了吧?』子爵大人拿起倒滿紅酒的酒杯,轉頭過去看著船外的海面,『你這幾天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恨我?』 『沒有!奴婢是說,不敢恨大人。』香雪低聲回答,『我……只是主人一個銅板買來的。』 『聽出來了,你心裡果然是在恨我。』子爵大人呵呵一笑,『恨吧!反正恨著本少爺的人又何止你一個,這就叫債多不用愁,反正還不清。』 『我真的不敢!』香雪既委屈又急切,帶著哭腔跪了下去。 『每一天,我們都會做很多事情,但不知道這些事情會給以後的生活帶去怎樣的影響。很多時候,一個小小的舉動,其結果就是在多年後結束自己的生命,或者妨害到別人的生命。』月光下,子爵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你是一個間諜,而我是一個使者。一個使者本不應該理會你,但你知道為什麼本少爺又要救你?』 『我……我不知道……』 『記得你第二次去那個傳說中的醫所時,透露了很多事。當你的上司問起我居所的武備時,身為間諜的你居然說不知道。本少爺不想去探究你當時為什麼這樣說,但就是這句話救了你的命。』輕描淡寫的,子爵大人說出這段話,『從另一個角度看,你說出這句話,說明了你是一個不稱職的間諜,所以對於你的安排,本少爺也很傷腦筋。』 『大人……』跪在地上的香雪張開了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心中慌亂之極,而子爵大人的背影,已經佔據她整個視野。 『留在我身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你願意,你仍然可以當回原來的香雪,日日錦衣玉食,不用像現在,托著酒具跪在甲板上。』子爵大人沉默了一下,『如果留下,不但從今往後要當以前的香雪已經死了,而且還得時時提防,因為本少爺身邊充滿不可預知的危險。』 『我願意!』脫口而出,香雪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我願意。』 『那就站起來吧!跪久了腿也會麻,回去休息,早日學會一切。』子爵大人俯身拉起她,然後揚聲對遠處的女精靈說:『給她一個單人的艙室。』 一直到香雪退下甲板,在科恩身邊假扮侍衛的白影才說話,『為一個小小的間諜,你用這些手段不是浪費?』 『生活總要有些情趣嘛!年少風流的銀月湖子爵常常外出,身邊怎麼能沒有漂亮女人?你難道想讓本少爺帶著皇妃四處闖蕩?再說這事情還沒完,她別以為得罪了本少爺,跪一跪本少爺就會原諒她……』說到這裡,科恩突然把頭一轉看著白影,『如果我沒想錯,白影你剛才的話……你是在吃醋嗎?』 『你想錯了,我不會吃醋。』白影平靜的回答,『就算我吃醋,對象也不會是人類。』 『這個無關緊要。不如趁著這段空閒,我們再去練練那種特別的呼吸方法……你上次是吻我這裡沒錯吧?你瞪著我幹什麼?我有說錯嗎?那麼下次讓雷來評評理好了……』 『你敢對其他人洩露一個字。』白影靠近科恩,從容的說:『我就殺了你,我起誓。』 『我好怕,特別是你臉紅的時候。』看著一本正經的白影,科恩先笑出來,『我們不說這件事的可行性,我們只討論一個技術性的細節──你是想變身成龍壓死我嗎?』 對於科恩的調侃,白影只是淡淡一搖頭就直接回了房間。當然,作為科恩的貼身保鏢,她的房間就是科恩的房間,而她以往最大程度的反抗,也就是站在門外而已…… 而回到房間的香雪,這時卻精心的打扮了起來,但出乎她的意料,科恩並沒有走進她的房間,也沒有派人叫她過去侍寢。當天色發白時,香雪已經空等了一夜。或許對一個普通女侍來說,這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但當一個以容貌風靡整個帝國的年輕女性遇上這種事情,她心裡就會想到很多東西。 『他覺得我配不上他?』、『覺得我不夠純潔?』、『覺得我不夠美麗?』、『他不喜歡女性?』 這些都想過之後,香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在經歷了一連串的變故之後,她多麼希望子爵大人走過來,給自己一個有力的擁抱,把自己環繞在他那堅強的臂彎裡。但不管怎麼樣,香雪總算用這一夜的時間,理清了自己對子爵大人是怎樣的一種複雜感情:尊敬、畏懼。對了,還有那麼一點仰慕…… 數日後,軍艦抵達斯比亞帝國軍港。 這時的聖都在忙碌著,貴族階層在為當晚要舉行的一個聚會做準備,這個聚會是由四位皇妃發起,地點就在皇宮後廣場上的中心建築中舉行,名為坊間聚會。 一個月前,幾十張蓋有皇族徽章的請柬就已經派發出去,邀請對像中不但有居住在聖都的貴族名流,還有很多散居在斯比亞各地的名士,更有百多名貴族學子和各部官員得到列席資格──坦白說,這樣一個皇家聚會有平民參加,貴族們打心裡有些不高興。 但皇妃們卻已經提前宣佈,聚會在言論上沒有任何限制。任何人,只要得到請柬,他就可以在坊間聚會上暢所欲言,甚至可以探討一些比較敏感的話題,絕對不會有人事後報復。這一條,無論對貴族和平民都是極大的誘惑,沒有一個人願意放棄這種為自己爭取利益的機會。如果不是列席資格需要皇妃們親自決定的話,這個資格一定會變成天價商品。 當然,能得到請柬的人必須滿足三個條件,第一是要有足夠的正面名聲,第二是要具備淵博的學識,第三是要有良好的教養。四位皇妃再怎麼和藹可親,也不會大度到邀請一些大字不識的瘋子或者惡名昭彰的人來吧? 還有一刻鐘聚會才開始,但皇宮後廣場上已經是人滿為患。廣場涼棚下坐著很多無法進入的貴族官員,在嚴密的警戒線之外是數百名皇家學院的學生,之後才是數不清的平民百姓。當四位皇妃在一群大精靈的簇擁下順著皇家御道走來時,廣場上頓時人聲鼎沸,所有貴族、平民全數下跪行禮。 皇妃們的腳步稍微放緩,向周圍的人群點頭致意。人群裡,各種正式的、非正式的問候聲漫天亂飛,其中更少不了尖叫和鮮花。 無論神屬魔屬,沒有任何一個帝國的皇妃能具備斯比亞皇妃這種政治地位和影響力,她們不但是皇帝陛下的妃子,更是帝國內政中不可或缺的高級官員,沒有她們四位的緩衝,皇帝陛下與群臣的關係不會這麼融洽。超然的地位,絕代的美貌,精明的頭腦,更為四位皇妃已近完美的形象上,增添了一個又一個的耀眼光環。 對斯比亞的國民來說,皇帝陛下是堅強無畏的勝利化身,可以粉碎一切敵人;皇妃們就是仁慈體恤的母親形象,她們細緻入微的照顧著每一個國民。皇妃的一舉一動都受國人矚目,她們的說話方式、神態都會被無數的少女模仿,一旦以新的服飾打扮亮相,那麼這種服裝就會以最快的速度風靡整個貴族***。而且在這種心態裡面,羨慕的因素正逐漸減少,更多的是尊敬和愛戴。 剛進入皇家聚會樓,大廳裡的人立即站起身來行禮,氣氛非常熱烈。 這棟新建的皇家聚會樓是第一次公開使用,整棟大樓可以說是自斯比亞帝國光復以來,修建的最為精美奢華的聚會場所,各種設施都很完善,僅主樓大廳就高達三層,足可以容納近千人。起於大廳一側、直達大廳中心的半人高玉石講台,圍繞著玉石講台的,是一圈圈整齊排列成環形的座椅。橢圓的天花板上,畫著一幅巨大而精美的斯比亞全景地圖,四面的牆上是各行省地圖,在大廳牆壁第二層的高度上,還分隔出二十個獨立的豪華包廂。 天花板正中垂下一組巨大的華麗水晶吊燈,與數百盞安裝在四面的魔法燈一起發出柔和的亮光,照耀著全場。現在的大廳裡已經坐了數百人,但一點也不嫌擁擠。有資格發言的貴賓圍繞玉石講台而坐,數量更多的旁聽者坐在靠牆的旁聽席裡,數十內侍穿梭其間,為各位到會者服務。 『各位,四位皇妃已經抵達會場,稍待片刻,首次的坊間聚會就會正式開始。趁著這個時間,我再講一次聚會的規則。』在幾位皇妃就坐之後,司儀站到大廳一端的禮台上,『皇妃舉辦這個聚會的目的是希望聽到大家的心聲,因為參加的各位都是有識之士,你們的意見和看法,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一部分的國民。基本上任何話題都能討論,你們可以說出自己所想、所感。』 司儀的話音一落,大廳裡的人就開始了小聲議論,對於聚會的這個規則,他們一直是有所懷疑的,這時候聽到司儀的話,還是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有任何一個帝國會讓民眾擁有這樣的權利吧?貴族議論事情還可以,因為他們屬於統治方,但屬於被統治方的平民,他們可能對每一件事情發起攻擊啊! 『任何話題只要一經討論,都將被記錄下來,並且下發到帝國每一級官員手中,這樣的文書不算公文,我們將稱呼其為「庭報」。』司儀的話頓了頓,『也就是說,各位的言論將在聚會結束後被帝國國民知曉。但我在這裡要提醒各位,大家的發言要遵循禮節,不能有人身攻擊,不得誹謗他人,更不能有任何非議神族和帝國的企圖。』 大廳裡的議論聲更大了,多數人喜形於色,因為他們知道了,這個聚會等若一個成名的捷徑,只要在這聚會上借辯論或者才學成名,還怕沒有加官晉爵的機會? 『看看這些人,都已經準備好,躍躍欲試了呢!』凱麗.羅娜皇妃保持著微笑,微微靠近自己的姐姐說:『馬上就要開始了,但是向我們保證過的某人,似乎還沒有回來。』 『求婚不是一件小事,應該很困難,我們不能苛求他。』菲琳.羅娜皇妃轉回頭去,看著另外三位皇妃,『他這個人性格要強,這次回不來一定不高興,大家要想想怎麼安慰他。』 『似乎不用我們想辦法安慰了吧……』迪爾.梅林收回放在側門的目光,『左側門,那邊已經有人倒霉了。』 菲琳.羅娜皇妃臉上先是一喜,然後不知想起什麼,飛起幾絲嫣紅。 『請柬?什麼請柬?』在左側門處,銀月湖子爵正在一本正經的教育侍衛,『看見沒有,銀月湖子爵的徽章,皇帝陛下發的令牌,這兩樣東西可以通行皇宮,你還問我要請柬?你新來的?』 『子爵大人,你當然可以進去。』侍衛隊長不卑不亢的回答,『但是你身後的這兩位,絕不可以進。』身後的兩位,指的就是一身華貴裝扮的香雪,還有侍衛裝扮的白影。 就在科恩要發脾氣的時候,岩石侍衛長出現,帶著科恩等人上了二樓的貴族包廂,總算是解決了這件事。但當異常艷麗的香雪陪伴著銀月湖子爵一起出現的時候,有幾位女士心裡就不是那麼高興了…… 『左邊是力克.凱達親王的包廂,再過去是西夫塔.凱達親王的包廂,再過去是維素.凱達親王的包廂。』岩石站在科恩身後,為他一一解釋能上二樓的貴族。因為科恩現在還是銀月湖子爵的身份,所以岩石在最後還來了一句:『子爵在這裡等等,我這就去向陛下回報。』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科恩站起身,『有件事,必須馬上報告皇帝陛下。』 『好的。』岩石當然不會拒絕。 第二十六集 第九章 第二十六集 第九章 銀月湖子爵離開之後,香雪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微微抬起眼來看看會場。因為她身在二樓包廂,所以是在俯視整個會場,很多明細都不會有遺漏。會場上,那些準備一展抱負的文人才子或者貴族官員正在做最後的準備,他們的神情或激動、或持重,有的微微閉眼思索,有的在看著手上的數據。 跟下面微帶嘈雜,微帶緊張的氣氛比起來,二樓包廂區就顯得特別寧靜、清閒。因為包廂之間佈置著大幅帝國旗幟,而且香雪能看到的包廂裡都是空的,所以她沒能看到幾位親王的模樣,但她確定能在二樓就坐的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但此刻,她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自從跟在子爵大人身邊以來,她並不覺得輕鬆,雖然跟他在一起自己可以無視一切外來的危機,但來自子爵大人本人的壓力卻無時無刻不在壓迫著她。香雪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在依賴這位子爵大人的同時,又會對他產生深切的恐懼感。他明明那麼優雅、那麼溫柔,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害怕,因為她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麼強烈的恐懼。就算是面對裡瓦帝國的左相和太子,她心裡也充滿鄙夷。但對銀月湖子爵,她卻只有恐懼,純粹的恐懼。 香雪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彷彿是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要跟銀月湖子爵走得太近。如果這個聲音是正確的,為什麼這個聲音曾經告訴她,只有銀月湖子爵會救她? 依賴他,卻要與他保持距離,那這樣的關係,自己注定只能是一個僕從與下人了吧……香雪在胡思亂想,毫不知道自己明亮的眼神中帶上了淡淡的憂慮。一位坐在二樓特別包廂,服飾華貴、儀態高雅又楚楚可人的貴族美女,必定會引起會場中不少人側目,特別是她從來沒有出現過,而且身邊又沒有與之身份相符的男士陪伴。 會場中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打斷了香雪的思緒,定睛一看,原來坊間聚會已經正式開始。在司儀的主持下,各位與會來賓正在為四位皇妃做自我介紹,他們的姓名、爵位、官職都是香雪這段時間天天在學習的,這時候看到一個個來賓站起來對號入座,還真是引起香雪的強烈好奇心。斯比亞帝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國度?是否真像別國貴族群臣私下所說的那樣,是一群臭蟲所組成的帝國? 香雪不是一個只有容貌的花瓶間諜,如果不是第一次執行使命就遇到了科恩,她一定會有很好的成績。早在間諜訓練期間,她就流連裡瓦帝國貴族階層,也多次被安排在屏風後觀摩大臣之間的會談交際,對於貴族官員之間的談判交涉非常熟悉。聚會一正式開始,她就不可避免的用間諜的標準評價起會場中的每一個人──看誰最具有獵取價值。 「……綜上所述,下民認為現在的政治體制之中,平民官員所佔比例實在太小,其實皇帝陛下可以考慮加大平民官員的任用幅度,這對低層管理有很大的好處。」一位斯比亞平民出身的名士正在發言,根本不理會身邊貴族的氣憤表情,「平民學子有極高的熱情,也具備實力,只要皇帝陛下一個命令,我們就可以為帝國服務。發言完畢,謝謝皇妃,謝謝各位。」 他們所談論的話題並不吸引香雪,香雪感興趣的是,這樣的言論一出,必將引起強烈的反彈,皇妃最後要用什麼辦法來安撫雙方?果然,發言的這位名士還沒坐下,就有一名上了年紀的貴族站了起來,「皇妃殿下,我反對這位先生的言論!」 從上而下,香雪的目光掠過老貴族的胸前徽章,立即確定他的身份,知道他來自斯比亞帝國貴族中一個很具威望的家族。 而這時,那位端坐於玉石台上的第一皇妃,正微笑著輕抬手臂,做出一個請發言的手勢,「男爵,你的時間足夠,請慢慢表述。」 「謝謝皇妃。」老貴族行了一個禮,也許是因為皇妃的平和態度,他穩定了自己的情緒,「臣下認為,帝國現在任命的平民官員已經太多,他們不但佔了低層官員總數六成以上,甚至在中級官員中也佔了半數,而他們本身所具備的能力卻難以勝任這些重要的職務。另一方面,已經從皇家學院畢業的數百名貴族子弟卻還沒有得到為帝國效力的機會,有能力的人得不到任用,這是極不公平的,更是對帝國的一種損失。不能因為皇帝陛下開始任用平民,就把這個口子開得太大,任何事情不經過仔細斟酌就推而廣之,只會帶來壞處。」 「男爵大人,你所說的仔細斟酌指的是什麼呢?」已經坐下的平民名士再度站起,「如果您是指平民官員為官的政績,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在他們上任之後,帝國的低層管理從來沒有這麼好過。自帝國光復以來,沒有一起暴亂發生,沒有村民餓死,治安更是良好。這一切,難道還不能說明平民官員的優秀和成績嗎?」 因為香雪的學習剛剛接觸到斯比亞平民階段,所以她到這時才確定了這位平民發言者的身份,他應該是居住在佛露行省的一位名士,在當地平民之中極具威望,教育過的弟子上千人,其中不少人已經步入政界。清楚了他的背景,再對照他的發言,就能發現這位名士帶有很強的目的性,也難怪他的話引起貴族的強烈反對。 圍繞著他們提出的議題,不斷有旁人加入討論,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分成平民與貴族兩派,爭辯得非常激烈。好在有威望極高的皇妃在場,所有人只敢討論議題本身,不敢逾越禮數。滔滔不絕之中,不斷有新的論點出現,讓會場邊十位負責記錄的書記員忙個不停。 眼看爭辯越來越火爆、就要變成爭吵前的那一瞬間,第一皇妃微笑著站了起來,頓時,全場的目光都被牽引過去。 香雪知道,這位名叫菲琳.羅娜的皇妃現在是帝國少有的實權派人物,地位僅在皇帝與國相之下,於是目光一亮,看她怎麼應對。 「大家都很有熱情,這是好事。老實說這是一個敏感的話題,而且是一件大事,一般情況下我們是要避開的。但今天不一樣,因為夫君希望這種聚會成為國民反映自己真實想法的一個途徑和渠道,而今天又是第一次舉行這個聚會,所以我不制止這個議題──但也是僅此一次而已。」菲琳.羅娜緩步走到會場裡,神情溫和,語調平緩,「對於我們來說,甚至在我夫君的心目中,平民與貴族都是帝國的子民,都是他的子民。大家也許認為皇帝陛下不喜歡貴族而偏愛平民,但這個猜測是沒有根據的。夫君本人最不喜歡的事情是,一直有人試圖把平民與貴族區分開來,以兩種不同的標準對待。」 「為什麼我會這樣說呢?那是因為帝國內現在正有這樣的言論在流傳,很多人在鼓吹,皇帝陛下要削弱貴族的勢力,起用大批平民官員。先不說我夫君有沒有這樣去做,大家先想一下我夫君出身怎樣?家族背景是怎樣?這樣的言論就不攻自破。」 「至於皇族的真實想法,我可以藉這個機會跟大家說明,不過在此之前,我先請教這位先生一個問題。」菲琳.羅娜微笑著,走到引起議題的平民名士跟前,「貴族之所以被稱為貴族,是因為什麼原因呢?他們特殊的地位延續到今天,又是什麼原因呢?他們世世代代做些什麼?」 「這個……」雖然皇妃的目光是平和的,但在帝國之內,卻沒有幾個人能夠坦然接受。那位名士連忙站起來,不敢在解釋中加添自己的主觀看法,「本帝國的世襲貴族,都是建國之時所有功臣之後,當時共封貴族九十七家,後規模擴大,達到二百餘家。世代從政,報效帝國。」 「你說得很對。」皇妃再問,「相比於平民子弟,世代從政的貴族家族,其子弟是否在學習成長期間具有一個更好的基礎?日後在帝國建制、政務管理、處事方略上更具有優勢?」 「這點我沒有異議。但尊貴的皇妃殿下,平民官員從政,各方面都不輸給貴族官員。」名士的話一頓,「既然事實證明平民官員具備這樣的能力,而且這些官員更貼近普通國民,那就不應該再為平民官員的規模進行限制。」 「事實真像你所說的這樣嗎?」皇妃並沒什麼表示,只是把頭微微一偏,「這裡有平民官員嗎?請站起來。」 會場旁聽席上立即就有十多位官員站起來,「下官在,請第一內政監督吩咐。」 「這位先生說,自帝國光復以來,沒有一起暴亂發生,沒有村民餓死,治安更是良好,這一切是各位的政績。」菲琳皇妃輕聲問,「請各位告訴我,告訴大家真實的情況。」 這些平民官員顯然是沒什麼準備,好半天才推舉一位代表出來回答,「回稟內政監督,這些並非是下官等的政績,而是皇帝陛下與內政各部的政令頒布的必然結果,下官等只是依據政令行事。至於說到能力……下官等正是因為能力不足,這次才回皇家學院再次學習。」 這樣的話一說出來,名士的臉上自然有點掛不住,要想反駁幾句,自己卻又缺乏實際的為官經驗,說出的話當然就沒什麼力度。而在場的貴族無一不是喜笑顏開,老男爵更是欣慰。 「平民官員在低層管理中的確做得出色,他們出身於平民,與平民沒有隔閡,瞭解平民疾苦,基本事務安排上細緻入微,這些都是優點。但目前再要讓他們更進一步,不但要管理屬下一般民眾,還要管理一定數量的官員,那麼他們的能力缺陷也就顯露出來,這就是帝國目前不擴大平民官員規模的根本原因。」皇妃微笑著,看著身前的名士,「帝國考評官員,都是以能力為基本條件,而不帶感情色彩,更不以貴族或平民做為評判標準。你瞭解了嗎?」 「皇妃的話非常正確,在下受教。」名士點頭,彎腰行禮。既然沒有更有力的理由,他也只有認輸。如果在受國民愛戴的皇妃面前無理取鬧,走出門口就會被憤怒的民眾撕個粉碎。 「我們剛才的談話中已經說到了平民官員,那麼我們現在說貴族官員。」菲琳皇妃移動腳步,走到老男爵身前,「皇家學院畢業的學員裡有數百名貴族子弟,這事不假,但男爵先生為什麼會覺得,帝國要立即為他們安排官職呢?」 「尊敬的皇妃殿下,貴族子弟學成之後步入政界,這是自古以來的傳統。」老男爵站起來,風雅的向玉石台上的皇妃行了禮,「自從帝國光復以來,貴族已經認識到自己在帝國中的價值,我們一直在教育下一輩,他們對皇帝陛下以及帝國的忠貞天地可鑒。我們的皇帝陛下,已經成為年輕一輩的偶像,貴族子弟,已經準備好了。」 「沒有任何人懷疑貴族對皇帝陛下的忠貞,但我個人認為,貴族最重要的傳統是以軍功定官職。」菲琳皇妃微笑著,輕柔的聲音迴響在大廳的每一處,「平民官員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規模,與他們所立下的軍功密不可分。帝國之內有多少村長舊傷痕纍纍?有多少鎮長不是戰場出身?」 「以軍功定官職,這點我完全同意,但尊敬的皇妃,現在的情況稍有不同。」老男爵單手撫胸,非常認真的說:「第一,帝國現在沒有戰事。第二,在皇帝陛下沒有給貴族子弟官職的情況之下,貴族子弟缺乏施展才華的舞台。」 「軍功只是一個比喻,其他途徑的貢獻同樣有效。這批貴族子弟如果真像男爵說的那麼優秀,他們一定能找到施展自己才華的舞台。」面對老男爵的疑問,菲琳皇妃這樣回答,「事實上我每月向國相推薦百名以上的官員,但其中很少有貴族子弟。之前公開徵招兵員三十萬,有幾位貴族子弟應徵?前幾日三所軍事學院招收學員,有幾名貴族子弟報名?男爵,你能理解我的遺憾嗎?」 菲琳皇妃這話還為老男爵留了面子,其實近幾個月以來,步入政界的人裡連一個貴族子弟都沒有,這樣的事實,已經足夠老男爵汗顏了。 「整個皇族都希望所有國民融入我們的帝國裡來,什麼叫融入?一直等待皇帝陛下任命可不是融入。立功,展示才華的機會非常之多,而且這些機會對所有人開放,我們希望平民子弟、貴族子弟都積極一些,皇家學院畢業之後枯等在家中是不會得到官職的。」菲琳皇妃走回自己的座位,轉過身來為這個話題做了結束語,「我希望平民明白,平民這個稱呼永遠不會變成一個增加自身價值的砝碼。我希望貴族瞭解,貴族這個稱呼只代表往日的光榮,並不是特殊權利的象徵──斯比亞帝國,只看重事實。」 菲琳.羅娜皇妃的最後一句話,讓會場裡所有人的呼吸都為之停止了一瞬,絕大多數的人無法在短時間裡消化這段話。稍後,和會場裡大多數人一樣目瞪口呆的香雪聽到旁邊的包廂內傳出掌聲,之後,整個二樓的所有包廂裡都響起了掌聲,香雪這才明白過來,這越來越大的掌聲是支持的象徵,想起自己也是在二樓,連忙脫下手套加入。 最終,掌聲席捲全場,除了那些忙碌的書記員──因為震撼,他們到現在還沒有記錄完皇妃這段話。一名內侍等在書記員身邊,把他們記錄好的稿子送到皇家聚會樓外,不一會,樓外也響起猶如潮水般的掌聲,隔著魔法屏障都能隱約聽到。 香雪從沒有想到,一位皇妃可以得到如此的尊敬與愛戴,她不止一次見過裡瓦的太子妃,難免會在心裡比較,越是比較,就發現自己越是被眼前這位皇妃吸引,不但是長相儀態,更重要的是這位皇妃的智能,還有睥睨臣子的氣度……在心情平復之後,她對另三位還沒有表現的皇妃也期待起來。 「哇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銀月湖子爵啊!多日不見,你幹什麼去了?」就在會場中有人準備發言的時候,香雪座位後面的幕簾外卻傳來一個被刻意壓低的聲音,「子爵大人你知道嗎?聖都***街上的女孩子很久找不到閣下,都嚷嚷著要罷工呢!」 香雪呆住了,她肯定這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也肯定這是一個玩笑的語氣,但她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是要起聲大叫?還是不聞不問?在不知道對方身份的前提下,任何反應都有可能失當。 而這裡,是皇家聚會樓二樓,任何一個包廂都有專門的通道和衛兵,沒有特別的身份絕對進不來,可如果是有如此高貴身份的人,怎麼會開這樣的玩笑呢? 「哇哈哈哈──告訴你吧!本少爺最近出使裡瓦帝國,達成任務不說,還賺回十來位漂亮美人兒,***街的那些個女孩子,誰在意她們啊!」壓低的聲音在惟妙惟肖的模仿著銀月湖子爵,似乎是一個與子爵非常熟悉的年輕人。 香雪的目光看向身邊,卻發現周圍沒有人,看來這個問題要自己解決了。還好包廂的圍欄比較高,別人的目光不容易觀察到自己,於是微微偏過頭,向幕簾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香雪就不知該怎麼辦,因為她看到的,是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正式聚會場合下的場景:一雙手穿過幕簾,兩隻手上都戴著一個神態可愛的布娃娃,兩個布娃娃正在互相做著各種動作,而那個先前讓香雪緊張不已的聲音,正在換來換去為兩個布娃娃配音。 「真的嗎真的嗎?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嗎?我也要我也要,子爵大人你要分一半給我!」 「做夢,敢跟本少爺搶人,你皮在癢了是吧?」 「嗚……子爵大人你欺負我……」 下面的會場中,數百位貴族和平民名士,在風華絕代的四位皇妃面前展現著自己的才華,僅在二樓相鄰的包廂裡,就坐著斯比亞帝國三位地位最崇高的親王。在這樣無比莊嚴,無數人爭搶進入而不可得的一個場合之中,有一個躲在幕簾之後的年輕人,正用壓低了的聲音在為香雪表演。 香雪的心情突然間變得輕鬆,跟隨銀月湖子爵以來的壓力與恐懼,竟全數在這一刻不翼而飛。即便是這位年輕人要表演的對象並不是自己,香雪依然感動。她輕輕的搬動座椅,好讓自己的姿勢顯得不那麼生硬,以免別人發現。 第二十六集 第十章 第二十六集 第十章 「那麼下次,子爵大人一定要帶我去哦!我也要帶回漂亮的女孩子。」 「麻煩,你這點年紀要女孩子幹嘛?」 「給她們穿漂亮衣服,讓她們打掃庭院,收拾房間……順便早上叫我起床。」 「你沒有漂亮女侍為你打掃房間外帶早上叫你起床嗎?」 「半獸人女侍能算漂亮嗎?女精靈三聲叫不醒就會用魔法打人──好悲慘的生活呀!」 在一個布娃娃抱住另一個布娃娃大腿,「哭訴」自己的悲慘生活時,香雪得用大拇指指甲掐住自己的食指,才能在忍住不笑的時候保持常態。她實在想不到幕簾後面這個人的身份,所以也就懶得去想,大概是某顯赫貴族家的孩子吧! 「當當,表演結束,請子爵大人打賞。」兩個布娃娃同時向香雪行禮,「給錢給錢,銅板免談,給錢給錢,銅板免談!」 香雪一楞,記起各國的皇宮之中都有專逗皇族成員開心的小丑,這些小丑都有官職,而且能為任何大臣表演並索取報酬,但一般情況下只為最得皇帝喜愛的大臣表演。這樣看來,銀月湖子爵一定是一位非常有身份的貴族。香雪既然看了表演,不得不付出報酬,於是打開隨身攜帶的荷包,拿出一個玉石製的玩物。 而那兩個布娃娃在香雪拿荷包的時候,已經互相「搜查」了對方,在發現對方身上任何地方都沒有賞金的情況下,兩個布娃娃抱成一團不停的抽泣……香雪微笑著,輕輕的把手上的玉石玩物掛到一個布娃娃的衣服上。 「哇──有東西呢!而且不是銅板,還有香氣!子爵大人,你這次真的發財了……」說到這裡,那聲音突然沉寂了下去,半天之後才再次響起,而且非常尷尬,「難道是苦命的我又走錯包廂了,國相大人請原諒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不對,這裡是五號包廂,請力克親王原諒俺……沒有回答,難道是西夫塔親王?俺的天啊!親王,上次你小舅子被打屁股不是俺的錯,我先去找杯紅酒壓壓驚……不對,西夫塔親王身上的東西不會帶香氣,你到底是誰?」 不是香雪想保持沉默,而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如果對方還在表演,那他表演完這個結尾就會離去;如果對方真是覺得尷尬,那麼無論自己怎麼說都難免讓對方更尷尬,不回答的話,他大概也會離開了吧?雖然這個年輕人真好玩,香雪潛意識裡不願意他就此離開。 這一刻,被幕簾隔開的兩個人都湧起了強烈的好奇心。終於,男性的好奇心佔了上風,幕簾被拉開了一個口。 一個儀態端莊的美麗少女,一個古靈精怪的年輕男子,同時出現在對方眼中──美麗少女保持著剛才一樣的坐姿,而年輕男子就驚訝的吐出了舌頭。 這名半蹲著的年輕男子年紀並不大,應該不到二十歲。身上沒有佩帶任何貴族徽記,服飾並不華貴,但非常精細,顯然是某種制式服裝,不是軍服,不是近衛軍服,不是警備隊員制服,更不是內政官員服,香雪極力回想,就是不能確定這是哪一類官員的制服。 「美麗的小姐,你好漂亮,而且看起來性格更好。」好半天,年輕男子才趁著下面會場上凱麗皇妃痛宰三位名士、五位貴族而響起如雷掌聲時說話,「那麼請善良的你告訴我,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當然可以告訴閣下,如果閣下想知道的話。」見對方並不驚慌,香雪也就安下心來,一邊隨眾人鼓掌一邊回答他,「先從聖都城外驛站出發,坐一個鐘頭馬車,之後換乘,再半個鐘頭馬車,走過樓前長長的階梯,經過衛兵檢查,然後就出現在這裡了。」 「好帥氣的出現方法,我喜歡。」年輕男子再吐吐舌頭,「那麼美麗而又善良的小姐,你能不能忘記我曾經出現在這裡?」 「完全可以的。」香雪輕聲回答,「如果閣下連續吐舌頭一百次,時光就會倒流。」 「啊……你難住我了。」年輕男子低下頭,「看來我應該去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那樣的話還比較簡單。」 「如果閣下喜歡的話,當然沒問題。」香雪繼續保持著坐姿,「但是現在,閣下得考慮一下從後面通道過來的侍從。」 「讓我躲一躲。」年輕男子蹲著進了包廂,把自己藏在角落裡,「讓他們發現,我會被笑死。」 一位內侍走了過來,隔著幕簾詢問香雪是否需要飲料。香雪在考慮(或者戲弄某人)片刻之後拒絕了,她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情,只是覺得這樣做,自己會比較開心。長久以來,香雪沒有開心過,幾乎已經忘記開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了。 「啊!你看你看,美麗溫柔的溫絲麗皇妃,居然在用美麗溫柔的語言痛宰皇家學院第二副院長。」即便是蹲在包廂裡,年輕男子還不老實,他把眼睛湊到包廂圍欄的一個小孔上,「很是難得啊!這個老傢伙平時是以雄辯專家自居。喂!你看你看,這個名士簡直就是在找死啊!他居然在迪爾皇妃眼前提商業,等下不知道會哭成什麼樣子……」 香雪任由他蹲在圍欄邊看,任由他滔滔不絕的說話,自己並不回答或打岔。一方面,她知道自己是銀月湖子爵的女伴,留下一個年輕男子在包廂裡不合適。但另一方面,她的思緒已經飛回了童年,想起自己隔著圍欄,偷看歌舞團女孩子練習歌舞,她們穿著漂亮衣服,而自己卻還打著赤腳…… 會場中,那位美艷絕倫的迪爾皇妃站起身來,輕鬆擊敗幾位妄言商業的貴族和名士。 在掌聲再次席捲會場時,一位身著盔甲的軍人突然走上前,站在皇妃們身側大聲宣佈,「請各位注意──皇帝陛下駕臨!」 話音一落,會場裡熱烈隨和的氣氛立即凝固,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消散。十來名號手在牆角吹響軍號,除了四位皇妃,場中數百人同時移出座位,伏跪在地──動作轉換之快、之整齊,氣氛之莊嚴、之正式,都是香雪平生僅見。 同時,那種巨大的壓力與恐懼感覺又回到香雪心裡。 香雪伏跪在包廂中,一片寂靜的環境中,她先聽到下面的會場裡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傳來,然後聽到會場裡的人齊聲高呼:「皇帝陛下日安!神祐我皇,神祐帝國!」數百人的問候聲震耳欲聾,其中既充滿敬畏,又充滿自信。 斯比亞帝國的皇帝,傳說中的萬人敵、流氓、痞子,究竟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稍微這樣想一下,香雪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 「幹嘛這麼正式?嚇唬人啊?嚇到小公主的話,朕就罰你們把她逗笑。」一個年輕,略微帶著些不耐的嗓聲響起,「眾卿請起吧!朕是過來看看大家。」 「多謝陛下!」聽到眾人這樣回答之後,香雪才敢站起身來,偷偷的抬起眼看向皇妃們身邊──但讓她意料不到的是,皇妃們身前只站著一位身穿盔甲的年輕男子,而這位男子的肩膀上,居然坐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 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堅毅的臉龐,冷峻的眼神,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的貴族和名士,還有四位皇妃望向他的充滿愛意的眼神,都說明他就是傳說中的斯比亞帝國的皇帝──科恩.凱達! 「父親大人好,母親大人好。」而這位令人生畏的皇帝陛下,這時正在向二樓包廂裡的親屬問好,「力克親王好,西夫塔親王好……嗯?你,別東張西望,就是你,你是誰?」 突然之間,全場的目光隨著皇帝陛下的問話,全部落在香雪身上。 「我……我……我……」與科恩.凱達四目相對,香雪幾乎暈過去,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撐下來的,「我……是……銀月湖子爵……的女伴……」 「這臭小子回來了嗎?」皇帝陛下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又一句話丟過來,「求婚的事情怎麼樣?」 「聽說……成功了……」 「好樣的。」皇帝哈哈一笑,從腰間取下一柄極為精緻的匕首,就這樣拋上了包廂,「美麗的小姐,你為朕帶來好消息,這東西歸你了!」 「謝……陛下。」香雪接住匕首,整顆心都快彈出胸膛。 「各位請坐下,朕想聽聽你們的議題。」還好皇帝陛下移開了目光,「在這個大廳裡,朕只是一個旁聽者,大家可以不必在意朕,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謝陛下!」 確定沒人注意自己的時候,香雪才回了下頭,發現剛才躲在包廂角落的年輕男子不見了,一旁的座椅上,只留下兩個可愛的布娃娃…… 第二十六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榮歸故里」 第二十六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榮歸故里」 第一次坊間聚會之後第四天,外出到神魔分界線進行「秘密軍事訓練」的遠征軍回國了。各支參戰部隊回歸原建制,指揮部的軍官們和屬於近衛軍的一支部隊回到了聖都。各種繳獲的戰利品分門別類歸入沿線倉庫和戰馬馴養場,傷員就近分散治療,犧牲者得到正式的葬禮。因為這次立功的軍人太多,後勤部聖都分部日夜趕工,才趕製出數萬枚勳章。 在所有回到聖都的隊伍裡,有一支隊伍最引人注目,並不是因為他們最沉默,也不是因為他們穿著五花八門的盔甲,而是因為這些士兵的目光。他們的目光很複雜,上一刻才充滿了希望,但一轉眼之後,就滿是迷惘和懷疑……他們,就是此次出戰的奴隸兵軍團。 出戰之前,這些來自各個神屬帝國的奴隸就被告知,奮勇殺敵者可評定軍功,軍功共分十級,達到相應的級別,戰後就能得到封賞。而現在,他們當中幾乎所有人都有軍功在身,但現在斯比亞帝國會不會遵守承諾,誰也不知道,因為這是一支兩萬餘人的部隊,人人都有立功。在到達聖都這一天,部隊裡流言四飛,人心很是混亂。有的流言說皇帝陛下手裡沒錢封賞,還有的流言說皇帝陛下要把他們全部坑殺,或者處以苦役……好在奴隸軍團一路上被夾在近衛軍中,不然這些士兵早一哄而散了。 其實,這些流言也不是全無道理,因為隨便哪一個奴隸都無法抵禦軍功的誘惑,也沒有任何人相信斯比亞帝國會信守承諾。一些比較理智的奴隸在猜測,皇帝陛下不至於殺人,但軍部大概會大幅提高各級軍功的標準。全數兌現這些軍功,對奴隸來說真是想都不敢想。 一級軍功:去除隨身鎖具。 二級軍功:領取相當於斯比亞正規軍士兵口糧。 三極軍功:領取相當於斯比亞正規軍士兵服裝。 四級軍功:領取相當於斯比亞正規軍士兵盔甲。 五級軍功:免除奴隸稱呼,得到普通國民身份。 六級軍功:斯比亞帝國出面,贖其家人一名。 七級軍功:斯比亞帝國出面,贖其家人兩名。 八級軍功:斯比亞帝國出面,贖其全部家人。 九級軍功:免除全家奴隸稱呼,得到普通國民身份。 十級軍功:賞房產、田地各一處,轉入斯比亞正規軍。 第一級軍功,這些士兵們只要完成了戰前訓練就可以得到,第二到第四級軍功也不是很難,大多數士兵只要積極訓練,並經過了多次考核之後就能得到,最差的士兵也能在第一次參加戰鬥之後完成。所以這四級被稱為戰場軍功,一經評定立即兌現,這也是流言不能從根本上擾亂軍心的最重要原因。但從第四級軍功向上,那就非常難了,那就需要浴血殺敵。 還好在這次戰役中,前線總司令官無意間到了奴隸軍團的營地,好像這位海爾特中將也是平民出身,當即就拍板決定讓奴隸軍團在當次戰鬥中擔任伏擊和追擊任務。奴隸軍團上下一心,伏擊戰打得非常不錯,更在一天兩夜的追擊中大顯神威,不但有很多人立下七八級軍功,數十人達到十級軍功的標準,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有數人的軍功遠遠超過十級標準。 這個時候,遠遠超越了十級軍功的六個奴隸士兵正安靜的坐在一個帳篷裡擔驚受怕。說起來,這六個士兵可是這次戰爭裡最出風頭的人,就單人戰績而言,他們已經超過了一般的參戰部隊,當然,近衛軍部隊是不參加這種比較的,他們的一切戰績都不公開。不過就算這樣,他們還是和一般的奴隸士兵一樣擔驚受怕,因為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第一名士兵立功的事跡是殺敵二十七人,奪戰馬八匹;第二名士兵和第三名士兵合作,劈殺敵軍十五人,俘虜敵軍三十四人;第四名士兵在追擊戰中隻身過河,砍殺敵軍九人,奪得敵步兵軍團主軍旗;第五名士兵在第一天的伏擊戰中,將敵軍一名少將連帶兩名副官俘虜;第六名士兵於戰場上浴血殺敵,在丟失武器的情況下把一名敵騎兵軍團的落單少將拳毆至死。 這樣的功績如果放在普通部隊,已經夠保舉進入軍事學院,但六個人卻不敢有這樣的奢望,他們只是在心裡默默的計算著:如果軍部把立功標準提升一級,自己能贖回幾名家人;軍部把標準提升三級,自己又能贖回幾名家人。至於房產和田地,大家當奴隸少說也是二十多年,老爺們的這類承諾什麼時候兌現過? 到時候,隨便來一個什麼軍官,隨便歎一口氣,隨便說一聲「帝國有困難」,奴隸們還能衝上去跟人拚命不成? 哪怕,哪怕是能贖回一名家人都好啊!奴隸們在斯比亞帝國生活了一段時間,已經逐漸熟悉了這個帝國,知道帝國處處沃土,不管是什麼身份,進來的人從沒聽說有餓死的。而且自從科恩.凱達皇帝即位以來,帝國越變越好,不會出現在其他帝國糧食少了大家挨餓,糧食多了大家還是挨餓的奇怪事情。 擔心了一整天之後,外面傳來一個比所有流言加在一起都更具震撼力的消息:帝國總參謀官要親臨兵營封賞立功者! 如果是一般的將領來,事情一定會很糟糕,但如果是總參謀官來了,那事情一定是非常好,因為像這種級別的將領,非隆重的場合是不會出現的。即便是奴隸士兵,也知道總參謀官卡羅斯中將是帝國排名前五的將領之一,是早年就跟著皇帝陛下打天下的近臣,有他出現,絕不會有悲慘的事情發生。 六名士兵爭先恐後的湧到帳篷門邊,正好看到千多名近衛軍正進入營地,後面跟著後勤部隊的馬車隊。再定睛一看,近衛軍穿的是禮服,馬車上是制式盔甲,頓時全營沸騰! 「全軍集合!立即領取軍服標誌!」軍團指揮官的聲音迴響在軍營裡每一個角落。一個鐘頭之後,整個奴隸軍團煥然一新,兩萬餘人以整齊的隊列迎接一群高級將領的蒞臨。 但出乎大家的意料,總參謀官卡羅斯中將到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封賞,而是當眾揪出了數十名流言製造者,以擾亂軍心的罪名移送軍法處,之後才按部就班的宣讀皇帝陛下的詔令,完全按照以前的承諾辦理。達到相應軍功者,全部拿到了封賞──但達到六級軍功以上的士兵不是直接給錢,而是在後勤部登記,並批准一個月到兩個月的假期,在特派官員的帶領下榮歸故里。他們將穿著嶄新的軍服,佩戴著亮閃閃的軍功徽章,去贖取自己的家人! 至於那些在戰鬥中犧牲的士兵,他們將得到與普通斯比亞士兵一樣正式的待遇,而且在他們生前的軍功上順加一級,也就是說,他們自己雖然死去,但絕大多數犧牲士兵至少會有一名家人被贖回……之後,在場的將領有幸領教了兩萬多人抱頭痛哭的場面。 至於那幾位超越了十級軍功的士兵,卡羅斯中將也不好擅自決定,只好在晚些時候帶回皇宮,由皇帝陛下親自決定。因為他覺得,皇帝陛下很喜歡幹這樣的事情。而事實證明,皇帝陛下的確喜歡幹這樣的事情,因為他立即就接見了這些人。 六個穿著新軍服的奴隸士兵在皇宮後花園的小徑邊跪著,軍帽放在身前。噹一聲「皇帝陛下到」的聲音響起時,六個士兵同時用以前見老爺的大禮參拜,以頭觸地那種──但他們立即就倒霉了。 一個凶神惡煞的將領踏著大步走過,挨個打他們巴掌,「單膝下跪即可!抬頭──挺胸!穿上斯比亞正規軍裝,必須有斯比亞軍人的氣節!」 有本事超越十級軍功的士兵,氣概和頭腦都是勝過普通人的,六個士兵不問原因,立即照辦。而打完巴掌,這位身材極為魁梧的半獸人將領就站到他們身後,雖然看不到他在幹什麼,但六個人無不感覺芒刺在背。 身穿軍服,黑髮黑眼的皇帝陛下,已經順著花園中的小路走過來,站到幾個人身前。 「超越十級軍功的,就是你們六個人吧!」皇帝陛下抱起雙手,居高臨下的眼神睥睨著他們,「從左到右,每個人都說說自己幹了些什麼。」 六個士兵戰戰兢兢的說完了自己在戰場上做的事,然後等著皇帝的評語。 「朕喜歡你們的戰績,都站起來,你們下次一定要再立功,然後再到這裡來跟朕講,朕喜歡聽。」皇帝陛下哈哈大笑,還拍了六名士兵的肩膀,「你們的戰績超越了十級軍功,所以朕要給你們斯比亞正式軍人的獎賞。你們將會得到真正的勳章,三個月之後以士官身份進入中等軍事學院學習。當然,房產、田地、贖回家人一樣都不會少。」 「多謝皇帝陛下!」六人喜出望外。 「現在沒人擔心朕會坑殺你們了吧?先回營地準備,特派官員會帶你們去贖回家人。」皇帝陛下把手一擺,「走吧!」 「陛下,這麼幾個人,這麼幾句話,沒必要由您來親自說。」看著士兵們離去,一位內政官員不解的問,「為什麼陛下要給他們這樣的榮譽?陛下可以接見更多的正規軍士兵,他們的戰績也很不錯。」 「你認為他們這樣的戰績,還夠不上皇帝接見?朕也想給平民子弟打打氣,但他們的戰績實在是讓朕失望。你們都應該知道,朕從來不看身份,只看戰績。」科恩一偏頭,「第二次進攻所需的物資準備好了?」 「已經準備齊全,沿途道路橋樑也已加固,可以運輸大型器械。」 「下發文件,立即開始。」科恩抬腳就走,「不要跟朕說廢話。」 身負護衛使命的岩石連忙帶著近衛跟上,但岩石覺得今天的皇帝陛下有點奇怪,老是看自己,而自己身上又沒什麼地方不對,軍服穿得好好的,臉也洗乾淨了,軍銜也沒有少掛一邊……皇帝陛下到底為什麼這樣看自己呢?終於,在花園涼亭裡坐了一刻鐘之後,科恩決定自己揭開這個謎題,暈乎乎的岩石是不會自己想到的。 「我說岩石啊!你跟著我很久了吧?」科恩陛下笑咪咪的問,「我今天很高興,有這麼多軍人可以去贖回他們的家人,一家團聚真是好事情。那麼此情此景,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或者是請求,沒關係,說吧!」 「是的,陛下,我跟著陛下很久了。」岩石點頭回答,然後看看左右,壓低了聲音說:「請陛下自稱為朕,不然被院長看到就不好了……」 「好吧好吧!朕確定你是一個不忘己任的好軍人,而且朕今天決定給你這個面子。」科恩無可奈何的吐出一口氣,加重了語氣,「這是家人團聚!告訴朕,岩石,你想到了什麼?」 「嗯……以後他們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岩石很努力的想,然後回答,「非常幸福!」 「朕再次確認你是個好軍人。」科恩瞪著岩石,「朕現在命令你再想一下,想想他們家人團聚,再想想自己,想想自己的家人……例如說,妹妹?」 「對,我有一個妹妹,我跟我妹妹還沒團聚,她現在是在班塞帝國。我已經存夠了錢,現在正在積攢假期,假期一到我就會去接她。說到我這個妹妹啊!陛下您不知道,我老跟她打架,而且她有時候還咬我胳膊,陛下你知道嗎?咬我……」 「岩石,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說,你可以馬上請求假期,去接你的妹妹來斯比亞。」就在科恩即將抓狂的時候,菲琳.羅娜皇妃來了,「我也認為現在是個好機會,你應該提出。」 「現在去接我妹妹?我當然想早一點接她回來。」岩石眨巴著眼睛,「可是我沒有軍功,假期也不夠,所以不能提這樣的要求,這對別的士兵和軍官不公平。」 坐在桌邊的科恩苦笑一下,之後誇張的仰天大笑起來。岩石還有個妹妹的事情,科恩今天早上才知道,他知道岩石這類半獸人的脾氣比較怪,不能平白接受別人的安排和好處,所以想照顧一下他的情緒,讓他自己開口請求,這樣的話,岩石才不會覺得這是科恩特意安排的……沒想到最後還是敗給岩石。 「那麼這樣吧!以第一皇妃的名義,我現在向你下達命令。」菲琳皇妃微微一笑,「我任命你為暗訪官員,監督班塞帝國境內的士兵家屬贖回事宜,這樣的話,你辛苦積攢的假期就足夠了,而且你就監督初期的現金分配情況,時間上也來得及。」 「遵命!」岩石立正行禮,然後低頭想了一下,欣喜得幾乎快跳起來,「皇妃殿下好聰明,這樣我就能順便回去贖我妹妹了!」 「開玩笑,朕還沒有遇到比菲琳更聰明的人。」科恩打起精神,又從懷裡拿出一副軍銜,「行了行了,別跳了,先把這個拿著,然後去接你妹妹吧!」 岩石接過軍銜,然後靜靜的看著科恩,似乎在等著科恩說話。科恩看著這個沒有什麼領悟力的手下,有點無可奈何,而一旁的菲琳皇妃已經笑得快肚子痛,連貼身護衛皇妃的近衛隊長黛納都忍不住抿著嘴笑起來。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科恩站起來,走到岩石身邊,「你覺得我把這東西給你是什麼意思?」 「少將軍銜。」岩石一本正經的回答,「我想陛下是要讓我轉交給某人。」 「夠了!」科恩大喊一聲,「岩石准將,你現在立即回住處收拾行裝,換上少將軍銜去後勤部領取裝備和金幣,然後帶上十五名手下去班塞帝國,把你妹妹給我帶回來!安排在城裡的住所,讓她給你煮飯,讓她給你洗衣服、照顧你!立即去,馬上──不然我會抓住你的頭髮,踢你的屁股,把你丟進臭水溝!」 「是的,陛下,一定完成!」條件反射的岩石立即開始原地跑步,「第一分隊,跟我來!」 「黛納,你也去,省得路上出亂子。」看著岩石風風火火的跑開,菲琳皇妃才止住了笑,「我說夫君,你好好跟岩石說嘛!他會明白的。」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想知道我今年的生日願望是什麼嗎?我希望我周圍的人都能聰明起來。」科恩在涼亭裡來回走著,「對了,菲琳你幫我做一件事,溫絲麗身邊那個大精靈,就是這次跟我去裡瓦帝國的那個,你等下一定要去把她灌醉!」 「啊!關於這件事,你聰明的妻子們已經幫你辦到了。」菲琳微笑著回答,「現在那位拒絕跟陛下喝酒的大精靈,已經倒在酒瓶中間了,而且是幾個精靈族長老下達的命令。」 「真是我的好妻子。」科恩哈哈一笑,攔腰抱住了菲琳,「好了,這下到你兌現承諾了,是去你的房間呢?還是去我的房間?要不然,我們就去皇家議事樓好了……」 「夫君這麼有活力,我當然高興啊!去哪裡都無所謂。」菲琳皇妃輕晃著自己的腿,用一根手指點在科恩的額頭上,「可是我聽說,某人正拿著劍在演武廳等著陛下。對了,夫君剛才還答應去看琴倫小公主畫的畫吧?」 「嗯!的確有這樣的事。」科恩考慮了一下,「但我決定失約。」 「夫君別這樣,會讓人看到的。」遇到痞子皇帝,菲琳皇妃毫無辦法,只有苦苦哀求,「不要抱著我跑,夫君……」 「是啊!會被人看到,好嚴重的問題哦!」科恩突然停下腳步,一本正經的看著菲琳皇妃,「被人看到了會有什麼後果?我們就會變成石頭人呢?還是會被剝奪皇族成員頭銜?開什麼玩笑──跑啦!」 第二十七集 第一章 第二十七集 第一章 班塞帝國內地,麗雲行省,金霞平原。 遠方,一隊騎士騎著駿馬,順著田野間小道疾速而來。這是一隊威武高貴的貴族騎士,但他們的打扮卻有點怪異,臉上罩著面巾,身穿寬大的銀色武士服,貴族徽章綴在胸前的刺繡上,長長的緞面披風拖在身後。胯下駿馬疾奔之時,雪亮的鐵蹄不住翻起,閃出點點寒光,急促而整齊的馬蹄聲向四下傳開,驚起只只飛鳥。雖然總共只有十幾人,聲勢卻如同千軍萬馬一般。路兩旁的田壟邊,在監工皮鞭下勞作的奴隸們禁不住抬頭偷瞄,暗暗的打量著這些高貴而陌生的騎士們。 在踏上寬敞的商路時,隊列裡一聲口令傳出,整隊騎士立即停了下來。馬匹不停的打著響鼻,騎士們手撫著馬頸,在等待著下一個命令。但他們的發令者,一個體形極為高大的騎士,這時卻在看著遠方的一片村莊發呆……說起體形高大,這位貴族騎士的身材已經有點不似人類,反倒與那些在田間壘石的半獸人奴隸比較近似,但是想想,身份低賤的半獸人怎麼可能成為貴族呢?而且在眼前這塊平原上,半獸人只能世代從奴,連取得自由之身都是白日作夢。 駐步不前的隊伍中,一位體形特別嬌小的騎士輕帶著馬韁,慢慢靠到領隊騎士身邊。雖然臉上也有面巾,但那對尖尖的耳朵已經表明其精靈的身份。這位精靈騎士的清亮目光先向領隊騎士矚目的那片村莊看了看,之後再回到對方臉上。因為領隊騎士的坐騎也是特別高大,所以精靈騎士的頭頂只到領隊騎士的腰,要看到領隊騎士的臉,精靈必須以一個非常誇張的角度仰視才行,遠遠看去,這樣的搭配非常不和諧,就像……青豆跟土豆放在一起。「少將先生,我不想打擾你的雅興。」片刻之後,這位脖子發痠的精靈開口了,出人意料,這竟然是女聲,柔美、清亮,卻又淡漠,「但這裡是商路,我們這樣停著會堵塞交通──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吧?」 「啊?抱歉,我剛才是在想一些事情。全隊靠邊、慢行。」領隊的少將發令完畢,再回頭看看身邊的精靈騎士,「精靈閣下,前面那片村莊就是我的家鄉,我們剛剛跨過的那條路就是兩個老爺領主的分界……」 「第三百六十七次提醒少將先生,你現在是光榮的伯爵,在身份上,你剛才所謂的那些」老爺「卻什麼都不是。」無奈的一搖頭,女精靈用輕柔的聲音回答著,「少將先生不必,也不能再用這樣的稱呼叫他們,要是讓陛下知道了,陛下會不高興,你也會受到處罰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這是自小的習慣,偶然說起,一順嘴就出來了。」少將苦笑了一下,戴著銀白騎士手套的右手舉起,「精靈閣下看到那個小池塘了嗎?小時候,我們在下工之後會跑去那裡洗澡打架;還有那邊的大樹,是我們夏天最好的休息地,旁邊的一小塊地上有很多野花,其中特別漂亮的幾種會被人精心的養護,好在新年到來的時候送給自己的愛人……當然,那些花會常常丟失就是了……之後,依然是打架……」 「為什麼要打架呢?如果是因為花,那邊的樹林裡不是有很多嗎?」 「我們的身份……我的意思是說,當我沒有離開這裡時,以我的身份是不能走出這片地域的,否則的話會被吊死。」少將搖搖頭,以低沉的語氣說:「兒時曾經有一個朋友,指著遠處的花園對心愛的人說」我把那片花送給你「,後來被人告密,他被打個半死送去了軍隊……」 「聽少將先生說起來,這塊土地上的小孩子,生活方式真是很淳樸。」看到自己讓少將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善良的女精靈岔開話題,「那麼成年人呢?也是一樣嗎?」 「小孩子是吃飯、睡覺、打架,而成年人不同。」少將想了想,以堅定的語氣說:「成年人通常是吃飯、睡覺、打老婆!」 「我實在不想把半獸人勇敢無畏的精神與毆打女性聯繫起來。」 女精靈搖了搖頭,好半天才回答,「少將先生,至少我沒有在你身上發現這個習慣,我也沒有看到你毆打過士兵。」 「走出這塊土地,就會逐漸開闊眼界,就會學到用其他方式看待人和事情。」少將笑笑,「陛下說得很對,只要有人給一個機會,誰都不會永遠笨下去。」 閒談間,一行人逐漸走到村莊跟前。少將離開故鄉好幾年,村莊的樣貌已經改變不少,順著那條污水橫流的小街道轉了幾圈,他居然沒有找到自己的目的地。到最後還是一位侍衛跳下馬去抓住一個路人,問出詳細情報。原來少將要找的人已經被轉手賣掉了……一行人立即掉轉馬頭,向距離村莊數里的一個小城堡奔去。 在小小的城堡裡居住的,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鄉下土豪,一聽說有貴族來訪,城堡裡當即就炸了窩,土豪一家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著慶典時才會穿的新衣服,而管家就帶著下人們屁滾尿流的收拾著庭院,已經數年不曾見過天日的紅色地毯被他們從倉庫裡拖出來,從主樓一直鋪到城堡大門處。但是在轉眼之間,這條八成新的地毯就在陽光下變了顏色──先前在庭院裡,一群女工正在洗衣物,滿地的流水沁進羊毛,現在的地毯如同是沾上油污的抹布。 「啊!你們這些該死的下賤貨!」就算是在最富裕的班塞帝國裡,這種撐場面的羊毛地毯也屬價值不菲的奢侈品,管家立即跳起腳來,「是誰?是誰把水潑到了地上!」 庭院裡,一大群洗衣服的半獸人女工都默不作聲的站著,在這些普遍都比人類男子高出一個頭的半獸人眼中,一個普通管家跳腳沒什麼震撼力,但如果是一個半獸人管家在跳腳,那麼大家就只有暗自祈禱了──以半獸人來管理半獸人,這似乎是奴隸管理的一個定例。 「下賤、下賤、下賤!」貴客已經臨門,管家心裡當然明白自己在此之前別想查出是誰弄髒了地面,只得做個手勢讓女奴隸們一字排開,自己一邊罵一邊掄起手,一個個耳光挨個打過去,「下賤、下賤、下賤……下賤!呼,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你***不服氣?」 「呸,就憑你個小兔崽子,你姑奶奶俺就沒把你瞧在眼裡!」狠狠瞪著管家的,是排在隊尾的一個女半獸人,她是新來的,所以排在最後,「你憑什麼多打俺一個耳光!?」 「打你怎麼樣?新來的還敢跟我頂嘴?」管家又把手舉起來,「還想挨打是吧?滾回去!」 「你娘的,新來的就得多挨打?你他媽小時候還管俺叫大姐,每次被欺負了都哭得震天響,那時候怎麼不說自己是管家?」女半獸人單手叉腰,雙眼鼓得更大了,一根手指直接點到管家的鼻子上,「你這些天扣俺口糧的事就算了,有種你現在再打一個看看!」 因為半獸人是一個強悍的種族,各國軍隊都喜歡使用強悍的半獸人兵種,所以在半獸人聚集區裡,奴隸之間打架、鬥毆,以武力解決爭端都是合法的,只要不向「老爺」舉拳頭,怎麼打都沒問題。同時,管家也屬奴隸級別,一樣可以打翻……但要想打倒一個管家就屬於比較有難度的事,因為管家通常是男半獸人,而且身邊一般還帶有兩個以上的幫手。 「啪」的一聲,耳光聲響起,這是管家在維持自己的威信,他不信眼前這個女半獸人真的敢向自己挑戰。但隨著「呸」的一聲,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在管家腳邊,女奴隸真的向他發出了挑戰──周圍的半獸人非常配合的在第一時間避開,有的叫,有的跳,場面混亂。 就是在這個時候,尊貴的客人已經進入了城堡,前面的騎士在門口下馬,十來雙金屬戰靴踏在青石地面上,「嚓嚓」聲不絕;十多把佩刀的煉子跟腰帶環扣輕輕撞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雖然聲響不大,但配上蒙面騎士們冰冷沉穩的眼神,一種沙場喋血、金戈鐵馬的氣息直直向庭院裡逼去,幾十名鼓噪的半獸人立馬閉上了嘴,一個個噤若寒蟬。 「一群蠢才,沒看到貴客上門嗎?還不退下!」氣氛快要凝固的時候,此地的領主終於換好了衣服,急匆匆的帶著自己的兒子老婆走向門口,他隔得老遠就認準了來客中的大人物,招呼全家向身材高大的少將行禮,「尊貴的伯爵老爺日安,這些奴隸不懂事,讓您看笑話了。」 「日安。」高大的少將點點頭,用幾乎不帶任何感情的音調回答這位領主,「雖然不常來,但本將軍對這裡的傳統知道一些,讓他們繼續。」 「伯爵老爺想看嗎?當然沒問題!說起來,這還是我們這別有情趣的一種傳統呢……」領主受寵若驚,跟在少將老爺的身後小心應承著。 當少將走到庭院中央,信手脫下身上的披風並轉過身來時,胸前軍服上那排光明神殿頒發的勳章晃花了領主的雙眼──勳章上那一圈晶瑩的寶石,說明這些勳章的授予方是天堂島神殿! 原想這位少將不過是來這裡挑選適合衝鋒陷陣的奴隸的,就算是伯爵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最大也大不過此地的神殿大祭司,可萬沒想到來的是如此神勇的將領。得到一枚天堂島神殿授予的勳章,在普通貴族眼中已經是夢想了……整個人已經呆住的領主,雙手還半伸在身前,早就忘記自己原本是要接過少將的披風。 跟在少將身邊的女精靈一路上已經看慣了這種情況,這時接過披風交給身邊的護衛,輕聲對領主吩咐,「不要楞著,準備座椅。」 「是的,精靈大人!」領主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回身向僕人們大喊,「老爺要看武鬥,快在庭院裡擺座椅上茶點,圈場地抬武器,鼓手準備!」 有了命令,院子裡的奴隸忙活起來,從這些人迷惑的眼神中可以瞭解,他們似乎不明白這位少將老爺為什麼要看管家和女奴隸之間的武鬥。雖然半獸人的武鬥是一種比較正式的較量,但一男一女這樣打起來也不怎麼好看,因為半獸人的武鬥傳統是不殺女性的。又或者,少將老爺只當這是一個小小的開場吧……可不管怎麼想,所有準備活動還是在第一時間開始。 少將在庭院正中坐下,其巨大的體形又一次引起奴隸們陣陣猜疑,但他一直沒取下蒙臉的金屬面罩,所以眾人還不敢確定他的種族。而那位女精靈就坐到了少將左側,倒是落落大方的顯露出自己秀麗的容顏。即便是坐下了,女精靈也不解下自己的斗篷,加之不苟言笑,這讓她看起來不像是一個騎士,倒像是一位邪魅的女魔法師。 領主小心翼翼的坐在右邊,跟著少將而來的侍衛散站在庭院四周,兩腿如同插入地面的鐵條紋絲不動,只有警惕的目光四下掃視。 庭院裡,一男一女兩個半獸人的表情都有點不知所措,因為誰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意氣之爭,竟然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爭鬥到了這個地步,任何一方想要作假都不可能,兩個人必須打起精神來面對這個後果──拼出命打,贏的有賞,輸的有罰! 「少將老爺,小的是這裡的世襲領主,受神殿的指派,由本帝國皇帝任命,管理這片土地上的人畜。」領主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來客的身份,陪著笑臉問,「不知道少將老爺是……」 「這位先生是斯比亞帝國近衛軍少將,伯爵頭銜,這次出使班塞帝國是為了兩國之間的公事。」少將坐下之後就不再說話,女精靈代替少將作答,「來你這裡,一是路過,二是消遣。」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安排好,讓少將老爺高興。」 聽了精靈的話,知道對方不是下來收錢的,領主的心已經放下了一大半……來這裡消遣的貴族也不是沒有。 在請問身份的時候,幾個兵器架已經放到場邊,一排排的金屬正反射著冰冷的光澤,光亮中似乎還殘留著上一場武鬥的血跡。擂鼓手已經就位,手裡緊握著鼓槌,宣佈武鬥的鼓聲隨時可以敲響。庭院角落,城堡的各個窗戶,甚至是護牆上都擠滿了聞訊趕來的半獸人奴隸。 「少將老爺,您看這場武鬥要用什麼標準呢?」看著一切都準備好了,領主湊過頭來問少將,「我們這裡的標準是從赤手空拳一直到性命相搏鬥,根本沒有限制。不過我個人喜歡看它們使用帶著倒刺的拳套,打起來鮮血淋漓,真***過癮。」 「少將先生是有身份的貴族。」坐在另一邊的漂亮精靈沒用正眼看領主,「少說髒話。」 「是小的亂說話,是小的亂說話,請老爺們恕罪。」知道對方不是一般的貴族,領主連忙站起來賠罪,額頭已經顯露出汗跡,「小的沒見過大世面……」 少將抬手阻止領主絮叨,「讓他們自選武器。」 領主點頭哈腰的答應著,之後跑前幾步去場邊傳令,而那位漂亮的女精靈,她看向少將的目光中就多了一分迷惑。先前她之所以搶白領主,其實並不是因為髒話,而是擔心領主用「它們」來稱呼半獸人會讓少將發怒,就是因為這類事情,少將在這一路上已經幹過幾次「踢場子」的事情了……但現在少將不但沒發怒,反而讓武鬥的半獸人自選武器,這簡直就有點不可思議。 要知道,這位岩石少將是科恩陛下身邊最衝動、最勇猛,同時也是最善良的將領之一。這次來這裡,岩石少將是為了贖回失散多年的親妹妹,那他就應該很心急才對,怎麼會好整以暇的看起族人的武鬥? 難道場中這個女半獸人就是他妹妹嗎?那岩石怎麼會放心的讓他們自選武器?全力相搏時,刀劍可沒長眼睛啊…… 聰慧的女精靈還沒想明白,急促的鼓聲已經在庭院裡響了起來,那一男一女兩個半獸人走到武器架邊,各自拿起的,居然都是適合戰場廝殺的長兵器! 「少將老爺,您可以宣佈開始了。」領主手托著一個木盤,「現在,您的地位最高。」 在女精靈黛納迷惑的目光中,岩石抓起盤中的白色手巾,反手就向庭院中丟出去,嘴裡說出一句只有自己人才明白的話,「這是場好戲,都打起精神來看!」這句話一說出,女精靈黛納還有隨同岩石來的侍衛們,眼神都起了小小的變化。 白色手巾掉落在紅色的地毯上,半獸人管家發出一聲巨大的吼聲,手中的長柄戰斧一揚,當頭向女半獸人的頭頂直劈過去──他的氣勢威猛,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這一斧下去,對手別說是個半獸人,就是一隻猛獸也得成兩片! 在這千鈞一髮之時,手拿雙狼牙棒的女半獸人斜移半步,左手的狼牙棒向上揮出,「噹」的一聲巨響,把直直劈來的戰斧擊歪,接著右手狼牙棒一記橫掃,在「呼呼」的凌厲風聲中,半獸人管家只得退了一步,用戰斧柄尾架住狼牙棒。女半獸人既已搶得主動,狼牙棒組成的攻勢一次比一次急,管家雖然不住的後退,但招架得也比較巧妙。 只是在幾息之間,武鬥雙方就已經用出幾個精妙的組合,觀眾的情緒也開始高漲起來,往往是武器相撞的火星還沒散盡,四周圍觀的人群已經爆發出一波波震耳欲聾的叫好聲。 「該我了!」 管家連退幾步之後,已經完全接下了女半獸人的整輪攻擊,大吼一聲,抓住對方進攻的間隙開始反擊,雪亮的戰斧在身前畫出一個個***,猛烈的力道讓女半獸人不敢硬接,只得靠著自己相對靈活的腳步躲避。 她會躲,可旁邊的武器架子不會躲,在管家的怒吼聲中,武器架子倒了大霉,一連被他手中的戰斧砸壞三個,「喀嚓、劈啪」聲裡,掉落了一地碎裂的木片和武器……領主雖然心痛自己的東西,但在貴客面前又不能表露,好在兩人打得還算精彩,少將老爺看得也高興,這讓他臉上有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女精靈才想明白整件事,略微帶著些嘲弄的笑意在嘴角漫出。她偏過頭去跟少將耳語幾句之後,一邊裝著攏發向周圍的侍衛做出幾個手勢,一邊留心看著場中的打鬥──雖然這兩個半獸人的武技在她眼裡還顯得生嫩,但也遠遠超過一般的武士,特別是懂得躲閃的女半獸人,她比一般的半獸人要敏捷,也更聰明。 在場中最後一個武器架也粉身碎骨之後,女半獸人避無可避,只能被迫與管家硬拚一記,但這種硬拚她是佔不了便宜的,不但狼牙棒脫手,整個人也被戰斧震得不住後退,一個不小心滑倒在場邊。 穩獲勝利的半獸人管家上前幾步,高舉著戰斧,昂起頭來發出一聲怒吼,「今天──你死定了!」 第二十七集 第二章 第二十七集 第二章 倒在地上的女半獸人並不慌亂,一把就抓起旁邊領主老婆的衣服,將她拖倒在地。管家的戰斧硬生生的凝在半空中──領主老婆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罵出來,就發現一把雪亮的小刀放在自己脖子上,雖然她的嘴還張的大大的,但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這一瞬間,周圍的人全部楞住,誰都沒有說話,但圍觀的***卻向內收縮了一圈。 「賤人,你想做什麼!」領主暴怒,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居然敢對女主子用刀,你不想活了?在這麼高貴的客人面前掃我的臉面!來呀!給我圍起來,我要殺她全家!」 圍觀的半獸人轟然回應,紛紛拿起了散落一地的武器,把女半獸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呸,你這頭畜生,少來嚇唬你姑奶奶。」女半獸人挾持著領主老婆,不慌不忙的從地上站起來,「我全家就我一個了,你殺得了誰?反正就是一個死,姑奶奶不怕!識相的趕快放我走,我就饒了你老婆一條狗命!」 「你以為抓了女主子,你就能活著逃出這裡?你他媽作夢!逃跑的奴隸永遠都會被人追殺。馬上放了我老婆,你老爺我還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不然的話……」領主咬牙切齒的說:「你也知道前幾個和你一樣的賤貨是怎麼死的,對,還有你哥哥,我也可以把你送去軍隊,不過不是打仗……你每天得用你那玩意接待數百人,說不定還可以遇到你親哥哥!」 「混帳!」女精靈冰冷的聲音插進爭吵中,「再口出穢言,以犯上治罪。」 「是的,精靈大人,是小的失言,小的不會再犯了,請大人原諒。」領主身體一抖,趕緊賠罪,看精靈冷著一張臉不理他,於是轉過頭去,哭喪著臉對岩石說:「少將老爺,您看現在這個情況……小的要怎麼做?」 「這是你的家事,本將不好插手,你自己處理吧!」少將依然安坐著,一聲都不吭,女精靈看看周圍的情況,不緊不忙的回答,「不過話說回來,身為領主始終要以事業為重,老婆嘛……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 「謝謝精靈老爺提醒,小的知道怎麼做了。」領主轉過身,對女獸人大喊一聲,「聽見了嗎?有老爺們的話,我今天不會放你走,有種你就殺!」 還沒輪到女半獸人開口,領主老婆就已經管不了還有貴客在場,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其中自然少不了夾雜著惡毒的咒罵,更多是對丈夫的攻擊,什麼「沒種的男人、沒良心的、殺千刀的、早知道你要撇了我娶個漂亮的、當初要不是我,你還是一個小小的土領主……」 「你叫什麼?你喊什麼?大不了就是死嘛!有少將老爺在這,你死了也能有個好名聲,神殿少說也得給你個嘉獎!這就叫……叫獻身!」老婆在翻舊帳,領主臉上有點掛不住,急切為自己申辯兩句,再次恐嚇起女半獸人來,「我這當老爺的一向仁慈,是你這賤人自己找事才會參與武鬥,在尊貴的少將老爺面前,你也敢逃避武鬥結果?」 領主這樣說,當然是希望藉機會把岩石一干人拉下水,有了這位少將的介入,整件事應該不難解決,要真的讓老婆血濺當場,他也難以向其娘家人交代。看著一直坐著的岩石少將卻沒有什麼表示,領主還以為岩石默認了自己的話,氣勢也更加的足了。 「老爺已經把話說出來了,賤人,你最好想清楚怎麼做。」領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今天就讓你們都看看威脅老爺是個什麼下場,管家,給我把這個賤人拿下,動手!」 「是!動手!」管家眼裡閃過一絲精光,手裡的戰斧掄個***,尖嘯著落了下去! 「轟」的一聲,半尺厚的石地板被戰斧砸出一個大坑,但卻沒有意料中的血光瀰漫出來,眾人不由得一楞。 趁著這個機會,管家衝前兩步,大手一伸抓起了領主的寶貝兒子,嘴裡再一聲大喊,「時候到了,兄弟們動手!」 先前揀到武器的半獸人奴隸們哄然回應,同時回身,逮著場邊的武士就殺! 因為先有武鬥,後有女主子被劫持的熱鬧可看,忠於領主的武士都站得很集中,連城牆上負責警訊的武士也離開了崗位。一來這些人族武士平時養尊處優慣了,二來這情況的變化實在是讓他們來不及反應,所以轉眼工夫,三十多個武士大多已經橫屍就地,剩下幾個也差不多快死了。 一片混亂中,岩石少將和女精靈依然坐著沒動,他們不動,隨他們而來的武士自然也不會有什麼行動。造反中的奴隸也明白,領主的勢力只在這片土地上有影響力,但這些人卻是惹不起的貴族,他們的勢力無邊無際,所以也沒人敢向他們動手。有那麼一兩個打昏頭的奴隸一出手,立即就被對方武士一腳踢飛──以人類的體質,居然可以輕易踢飛半獸人,實在令人不敢相信。但領主卻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在第一時間躲到了岩石少將身後。 這種險惡的情況可不比自己的老婆被劫持,在極短的時間裡,領主的臉色由憤怒迷惑的漲紅轉變成恐懼震撼的蒼白,指著管家的手指也在不由自主的顫抖,「管家!你想幹什麼?你是我的管家!我是你的主子!我對你可夠好了……」 「你對我好?」在這個時候,抓著領主獨子的管家大笑一聲轉過身來,「那我問你,我父母是怎麼死的?我哥哥去了哪裡?我嫂子又去了哪裡?對我好?那我問問你,你臥室裡的那本名冊,上面寫了所有奴隸的名字,又是怎麼回事?」 「名冊?什麼名冊?」領主搖著頭,「我是領主,有一本寫了所有奴隸的名冊算什麼?!你們是我的財產,寫在名冊上是正當的!」 「你這畜生!那上面分明寫著『轉賣首都競技場』!」管家上前一步,情緒十分激動,額頭上的血管都一根根的綻顯出來,「誰都知道被賣去競技場是什麼下場,但你這畜生居然把所有的人,包括小孩的名字都寫在了上面!我們每天任勞任怨、任你打、任你罵,你居然不給我們一條活路。你也想不到吧!我一個世代為奴的半獸人,居然會認識字!」 「那……那不過就是寫來玩玩的,又不是真的賣了你們。」躲在岩石身後的領主探出腦袋來,回答管家的話裡已經沒有先前的威風,「這事情,這事情……可以商量嘛!」 「商量?你以為還能用這套假話來騙我們?上前年那十幾個奴隸就是聽了你這種話,最後才落得被剝皮的下場。」管家冷哼一聲,「想商量,問問兄弟們!」 「給自由憑證!」半獸人奴隸們吼叫著,群情激昂,「不然殺你全家!」 「你們不要亂來!不要亂來!現在有少將老爺在這裡,少將老爺是天堂島神殿的大紅人,自然不會不管,少將老爺會公道的做出決定……」領主渾身的冷汗,悄悄湊到岩石耳邊,「老爺,救命啊……小的一時大意讓他們得手,不過這些人殺我之後,一定會跟老爺你為難的。」 「你少跟貴族說悄悄話!」女半獸人把領主老婆交給旁人看管,自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站到管家身邊,「少將老爺,我們知道這事與您無關,也不想跟您起衝突,請您不要管,請您不要動,我們自己知道怎麼幹!如果您真的要管……反正我們現在已經是拿著腦袋在幹大事,多殺個貴族也算是賺了!」 「老爺救命啊……」看著周圍的半獸人舉著武器逼過來,看到這些奴隸仇恨的目光,領主再也站不穩,一屁股坐倒在地,「救命啊……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我的老爺……」 這時,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岩石才緩緩的站了起來,從那塊厚重古樸的金屬面具孔洞中透射出來的,是半獸人們從未見過的威嚴目光。逼過去的半獸人一驚,齊齊後退了一步。數十枝明晃晃的槍頭對準了岩石,距離最近的不過兩臂,但誰也不敢把武器向這位少將的胸口刺下去。 「尊貴的老爺,您真的要管這件事嗎?」女半獸人倒要比其他人都勇敢一些,提著戰刀走了上來,「叫你一聲老爺,可不是因為怕了你!就算你是戰場上下來的,你也架不住人多!」 「架不住人多?」岩石繼續向前,淩厲的目光一掃,又把滿庭院的半獸人逼退一步,「你們真的人多嗎?」 「在老爺面前幹這事,是我們失禮。」管家站了出來,「我向老爺道歉!請老爺離開這裡!」 以半獸人的傳統,在取得優勢時還向人道歉,這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了。 「這塊平原,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走出去需要三天的時間。」岩石背著手,抬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半獸人管家,「你是帶頭的,領二百多族人造反,事後準備怎麼逃?口糧怎麼解決?傷患怎麼帶走?遇到追捕由誰抵抗?你們的目的地又是哪裡?答的好,我保你沒事,答得不好,我扒了你的皮!」 半獸人管家哪裡想得到尊貴的少將老爺會這麼問,一時答不上來。而他身邊的女半獸人卻舉起手裡的戰刀,大吼一聲,「我們要怎麼辦關你屁事!你不要東一句西一句的,最後一次警告你,帶著你的人滾一旁去!」 毫無預兆,一團橘紅色的火焰在女半獸人的戰刀刀尖上燃燒起來,瞬間瀰漫到整個刀身,女半獸人尖叫一聲丟了戰刀,但灼熱的火焰中還是飛濺出大大小小的火星,火星在空中爆裂開來,燙得旁邊幾個來不及躲閃的半獸人哇哇大叫! 管家一看事情不對,立即搶上去把女半獸人拉到身後,胸前肌膚被兩點火星燒得「哧哧」亂響,竟然沒吭一聲。 「魔法!這是至高無上的神殿魔法!不用吟唱咒語就能使用魔法的大魔法師!」癱坐在地上的領主突然有了精神,手腳並用的爬向前,哈哈大笑著高喊,「你們這些賤人完了!」 對半獸人來說,大魔法師絕對是一個無法理解的傳說,其地位如同是最勇猛的半獸人戰士。奴隸們不可避免的慌亂起來,他們緊握著武器,警惕的目光四下掃視,最後,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那位如同鮮花般美麗的女精靈身上……在現場,能這樣無聲無息使用魔法的,當然只有女精靈黛納了。 黛納微笑著,不慌不忙的伸出手來,先讓一團迷離的水霧凝聚在纖細的指尖,再把手指一彈,水霧向爬到身邊的領主飛去,瞬間變成冰塊封住了他的嘴──這就讓大家想起,這位美麗的精靈先前說過「再口出穢言,以犯上治罪」的話。 「小妹妹,你很大膽,但你是否知道辱罵將領會受到什麼懲罰?」輕描淡寫的完成這一切,黛納站起來,仍然在微笑著,「輕則三十軍棍,重則苦役三年,無論你在天涯海角,無論你是平民貴族,這刑法你都逃不掉。」 先前岩石站起,眾人感受到的是一股雄渾的壓迫感,但高雅氣質的黛納卻不一樣,雖然她在微笑,雖然她的話語氣不重,但威儀卻能直達人心,誰都知道那不是說著玩的。 「誰是你小妹妹?」女半獸人不但勇敢還很任性,「你來啊!隨時等著你!」 「精靈大人,她是我的女人。」管家警惕的移動著身體,把女半獸人藏在自己身後,「大人你要怎麼懲罰都好,都衝我來!」 「你?你算個什麼東西!」剛才脾氣還好好的岩石少將,這時卻有了點怒氣,「一群蠢貨,擔心自己吧!你們的領主在剛才就發出了求援的信號,不出一刻鐘,你們就全得被包圍!」 「騙人的把戲!你以為我們會上當嗎?」 「少將說得沒錯,你們領主剛才撕破了身上一個香料口袋。」黛納輕柔的聲音傳遍庭院,「這股淡淡的香氣已在庭院裡瀰漫很久,塔樓上那群鳥早已飛走。」 「你媽的,居然還敢騙我們,看我不把你撕成碎片!」一聽精靈這樣說,再抬頭看看,管家眼中的怒火再次燃起,提著戰斧就向領主衝了過去,「大家要死,就死在一起好了!」 在管家衝過岩石身邊的時候,岩石伸出手來抓住戰斧中段,一送一拖,下面再一腳,管家已經赤手空拳的倒飛出去,落地時壓倒了四五個半獸人。武器落地聲、肉體碰撞聲、半獸人的怒吼聲,在庭院裡響成一片。 「上啊!亂刀分了他們!」女半獸人搶過一把巨劍,領頭衝向岩石,其他半獸人回應著,分別衝向散亂站在周圍的武士,要以群毆的方式以多打少。 岩石一聲冷笑,閃過女半獸人的巨劍,順便一腳把她踢到女精靈身邊躺著。手裡的戰斧橫掃而出,先擊歪七八枚刺向自己的槍頭,之後乾脆丟棄武器,鐵拳連揮,無一落空的把衝在最前面的七八個半獸人打得倒飛出去。這幾個倒霉蛋翻滾著飛出來,壓倒更多的人,落地後沒有一個能爬起來的。 「要活的!」向自己人下令完畢,岩石脫下了手套,「跟你們玩玩,抄傢伙算我欺負你們!」 「你不要囂張,我們是不會認輸的!」管家咬著牙爬起,再次帶著同夥衝來。 雖然半獸人都有些武技,但跟久經沙場的人比較,他們只有一身的蠻力,不要說圍攻岩石的半獸人,就是那些圍攻岩石手下的半獸人也被打得東倒西歪。 岩石是皇帝的貼身侍衛隊長官,手下人沒一個不是帝國軍人中的精英,跟光明騎士幹過架,這時候打不倒幾個奴隸才是笑話……但半獸人前赴後繼,從小孩到老人,沒有一個不是拼出命來打。 結局是注定的,沒過多久,庭院裡就躺滿了半獸人奴隸,都是因為骨頭脫臼。雖然關節脫臼是一種劇烈的痛楚,但這些奴隸從頭到尾沒有吭過一聲。 打完了人,跟隨岩石而來的武士們回歸原位,照舊低頭垂目,一言不發的扮木偶。 從打鬥一開始,女半獸人就被女精靈制服,被一條若有若無的藍色光帶捆住了手腳,但她嘴裡的叫罵聲就沒停止過,後來看到情況危急,又轉為指揮幾個還有活動能力的小孩逃跑……整個庭院裡,只有管家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他的一隻手脫臼,兩條腿也被岩石踢到麻木,但這些都不算什麼,眼看到自己一手策劃的逃跑計劃成為泡影,目光中滿是悔恨和憤怒。 「你輸了。」岩石說。 「我不服氣!」管家用吼聲回答。 隨手一拳,岩石把管家打個跟頭倒栽進人堆裡,然後等管家艱難的爬起來,再問一句,「服氣沒?」 「不、不服氣!」管家一臉的血,還是大吼著。 「啪」的一聲,管家又飛出去,壓垮三張椅子。 「服氣沒?」 「不……不服氣!」 「啪」的一聲,管家的身體穿過了樓梯。 「服氣沒?」 「不……不……不服氣……」 「不要再打了!」躺在地上的女半獸人淚流滿面,「他反正是要死了……你要殺他的話,就給他個痛快吧!」 「啊呀,有人願意說話就好。」精靈招手示意岩石拖著管家來到女半獸人身邊,然後笑咪咪的對女半獸人說:「既然你心痛他,那就回答少將剛才的問題。」 「知道要被賣去競技場,我們想了五天,決定逃跑。因為有武鬥的傳統,所以決定先趁有客人來的時候起哄打架,這樣就能拿到武器……我們挾持女主子,運氣好能連領主一起挾持了……只要逃出去,就能比現在好一點……」 「我們什麼其他的目的都沒有,就是活不下去了,今年、去年、前年,每一天,我們都不知道能不能再活下去,身邊的家人不見了,朋友也不見了。」女半獸人看看滿地的族人,再看看岩石手裡的管家,股股柔情從眼睛裡流露出來,「我們不知道走出平原要多久,我們不知道路上能找到什麼吃的,我們不知道被追殺怎麼辦,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為了活下去,選擇逃走是沒錯,但這行動卻愚蠢到了極點,你們幾乎沒有計劃,可以說是帶著族人一起去死。」女精靈問,「誰想出來的?他?你?」 「誰想出來的有什麼關係,反正現在已經這樣了。」女半獸人苦笑著,眼淚再次湧出,「你是老爺,你當然不懂,只要我們逃出去,我們就會高興……」 「高興?是多久呢?一個月?一天?一個鐘頭?」 「在半獸人的傳說中,我們是大地的後代,可以盡情的在原野上奔馳,可以盡情的對著日月星辰嚎叫,可以隨自己高興做任何事。我們不應該被關在籠子裡,我們的皮不應該被做成大鼓,新婚的女人應該服侍自己的男人,而不是被扒光衣服,割斷喉嚨,穿在木棍上……我們不是野獸,我們是人!」 「一個月,我們就過一個月快活的日子;一天,我們就過一天快活的日子;一個鐘頭,我們就過一個鐘頭快活的日子。我們可以在野地裡撒歡的跑,我們可以爬樹,我們可以干喜歡的一切……就算只有一個鐘頭這樣的日子,也不算白活……老爺,你不是奴隸,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女半獸人昂著頭,眼淚已經乾涸,只用剛烈的目光看著岩石和黛納。而那些倒在庭院裡的半獸人,他們喉間發出一陣陣慘烈的悲嚎,因為那幾個先前逃出去的小孩,已經被聞訊趕來的鄰近領主抓住,帶進了城堡大門。 第二十七集 第三章 第二十七集 第三章 一個隨岩石而來的武士走過去,向趕來救援的其他領主表明身份,接過那幾個奴隸小孩。幾個穿著凌亂盔甲的領主媚笑著上來拜見了岩石,然後乖乖的靠牆站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啊呸!你這小賤人!」領主使出渾身解數,終於把嘴裡的冰融化掉,然後一溜小跑站到了岩石身邊,指著女半獸人罵,「跟我鬥,跟少將老爺鬥,你以為能鬥得過?現在怎麼樣,你知道老爺我想怎麼折磨你,還有你那個姦夫?嘿嘿,等我玩夠了,我再親手送你去見你那個死鬼哥哥,他叫什麼?爛泥是吧?他早變成一堆爛泥了,哈哈哈哈……」 「綈侖是我的愛人!」女半獸人氣急,「還有,你這畜生不准提我哥哥!我哥哥不會死!」 「哦?你哥哥不會死啊?那你把他叫出來看看啊!」領主張牙舞爪的叫囂,「他要是能出來,我就把頭夾到雙腿之間,而且永遠不拿出來,哈哈哈哈哈哈!」 「你很聰明,想出這姿勢。」岩石轉過頭,看著領主說:「解決大難題了。」 「好說好說,小的還沒來得及感謝少將老爺呢!」領主的臉上笑容綻放,猶如獲得新生一般,嘴裡更是喋喋不休,「少將老爺的本事真是厲害,赤手空拳可打倒數百個奴隸,真是好本事啊!小的真的好運氣,居然能接待您這樣的英雄……少將老爺,我們怎麼處理這些奴隸呢?是點天燈呢?還是扒皮做大鼓?或者灌他們烈性春藥,我們來看一場亂倫野合大會……對不起,精靈大人,小的又犯錯了,請你老人家原諒……」 「小妹妹,事情到了這一步,你們這次造反是徹底失敗了。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最後的願望,精靈的願望,常常可以很快實現。」女精靈臉上的微笑比任何時候都要迷人,前傾著身子,柔聲對女半獸人說:「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大叫一聲……爛泥。」 「誰是你妹妹?噁心!」女半獸人把頭一歪,「我不叫!」 「真的不叫嗎?」漂亮的女精靈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少將,又說了一句,「叫一聲又不是很困難,說不定可以拯救你的生命。」 「不叫!不叫!死都不叫!」女半獸人的態度極為堅決,「你一定有陰謀!」 在這樣的生死關口,還要讓女半獸人叫自己哥哥的名字,這個建議的確是非常可笑。而對這樣一位性格剛烈的女半獸人,黛納也覺得有些無計可施,只有輕輕歎口氣站起,再跟岩石耳語幾句,把這個難題交給他自己去處理。滿庭院的人,包括奴隸和領主都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領主還想說什麼,但被女精靈看了一眼,嚇得不敢再開口。 岩石蹲下身,雙眼中的凌厲目光逐漸收斂起來,眼神變得非常柔和。 但岩石越是這樣,女半獸人就越是緊張,因為這個體形巨大的少將一直表現得非常怪異,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現在會用什麼辦法來折磨自己……女半獸人的雙肩和腳尖配合,身體不停的向後縮,在她快要成功的時候,岩石抓住她的腳,把她重新拖到自己身邊。 「放開!放開!」她畢竟是一個女性,聲音裡不可避免的有了畏懼,「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岩石有了黛納的指點,又在心裡想了想,要是長官遇上這事會怎麼說:「我想告訴你一句話。」 女半獸人呆了呆,咧著嘴,臉上掛著半干的淚痕,目光複雜的等著這末日的審判。庭院裡的其他奴隸正在努力的豎起耳朵,連帶那些後來的領主也想知道,這位貴族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新奇刑罰來折磨這些反叛的半獸人……在無數道悲哀、期待、迷惑、瘋狂的目光中,岩石慢慢的脫下手套,一隻手摸到了女半獸人的頭髮──淚花在女半獸人眼中打轉,嘴巴咧得更大,樣子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我想說。」岩石又靠近了點,「當在危機的時候,即使是你不叫爛泥,爛泥也會出來。」 「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女半獸人哽咽著說:「我要怎麼死?」 「你不用死。」岩石取下面具,露出本來面目,「我是你哥哥,我是爛泥。」 「爛泥?貴族老爺?」女半獸人這次聽明白了,卻恨恨的看著岩石說:「你他媽騙我,爛泥去當兵了,就算不死,也當不上貴族老爺……」 好幾年沒見,岩石又是一身威武的軍服,臉上收拾得乾乾淨淨,他那淚眼婆娑的妹妹怎麼可能馬上認出他來?倒是滿庭院的人暗暗吃驚,他們聽不到岩石在說什麼,但他們看得到岩石的臉,這位尊貴的少將,居然是一個半獸人! 「我是你哥哥。」岩石抬起手,「看到這隻手了嗎?從小就被打成這個模樣的。你的第一件衣服,是我用自己的衣服改的,有一次,因為綈侖那個混蛋拉你的辮子,我把他丟到糞坑裡,你還咬了我……磚頭,我是你哥哥,我回來了。」 「等一下,少將先生。」女精靈也蹲下來,「磚頭的意思是?」 「名字。」岩石一本正經的回答,「我叫爛泥,我妹妹叫磚頭……都是領主起的。」 「不會吧?磚頭這種名字也能給女孩子用?」黛納看了一眼呆立在旁邊的領主,「你過來,為什麼給她取這種名字?這名字能用嗎?」 「精靈老爺,這不能怪我,得怪我老子。」領主站得非常近,已經被岩石剛才的話嚇呆了,現在回答黛納時牙齒都在打顫,「我……我……我認字不多……不會起名字……」 「你那個管家,綈侖,名字就不錯。」黛納冷著臉問,「這又是怎麼回事?」 「綈侖的名字是他父母起的,磚頭是轉賣來的,這不一樣……」領主還要申辯什麼,一隻大手就放到了他的肩膀上,抬頭一看,岩石正面無表情的盯著他,令他幾乎魂飛魄散。 「剛才你叫救命的時候說了什麼話?應該還記得吧!」岩石把手一招,讓站在牆邊的幾個領主過來,然後揚聲說:「就在剛才,這個領主懇求本將軍救他的命,說是願意付出所有的代價……那麼我現在要他的一點東西,算不算欺負他?」 「尊貴的老爺,您幫他平息了叛亂,保全了他全家的性命,要一點東西當然是應該的。」一個年紀大點的領主乖巧而又謙卑的回答,「雖然來得晚了點,沒有幫到什麼大忙,但我們也急忙趕來幫忙了,請老爺在向神殿匯報的時候,隨便提上那麼一兩句……」 「你們的辛苦,本將軍一定會記得,等一會你們可以和這位領主商量一下怎麼辦,他應該出多少錢來感謝你們。」岩石在官場中混日子不是一天兩天,又有黛納的指點,當然知道要怎麼做,當下微微一笑,「至於我想要的……庭院中的這些半獸人我全部要,也不會白要,按照時下市場上的價格,我給錢買。」 「老爺喜歡……拿去就好了……」快被嚇死的領主急忙回答,「不用給錢了……」 「本將軍說到做到。」岩石大叫一聲,「來人,給錢!」 「是的,長官!」一個侍衛跑過來,把一個錢袋交給領主。領主支支吾吾的不接,侍衛一怒,直接把錢袋掛在領主脖子上,接著在領主老婆那裡拿到厚厚的一疊身份文件,之後跑來報告岩石,「長官,交易完成,二百三十九名半獸人。」 「好,那麼我們來處理第二件事。」岩石看看其他幾位領主,「在你們進來的時候,這位領主曾經說了一句話,許諾爛泥出現他就怎樣,你們都聽到了吧?」 「回老爺的話,我們……都聽到了。」眾領主看看倒霉的領主,又看看岩石,「他許諾把頭夾到雙腿之間,而且永遠不拿出來。」 「老爺饒命啊!小的錯了,小的犯了大罪,請老爺饒命啊!」 「本將軍不想把你怎麼樣,只是要你兌現承諾而已,身為神的子民,說出話來就要做到。」黛納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搖著頭說:「把頭放到兩腿之間,這動作你會嗎?」 「我不會!我不會!請老爺饒了小的,小的一輩子都記得老爺的大恩……老爺,小的錯了……」領主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前額在石板上撞得血肉模糊。 而站在他身邊的其他領主們卻垂著頭一言不發,雖然不知道詳細情況,但誰都知道他今天絕對逃不了這一劫。 「不會不要緊。」岩石一把抓起軟成一團的領主,一字一句的說:「我的人可以教你。」 領主大聲哭嚎,尿了褲子,但兩個上前接過他的侍衛卻不由分說的把他拖到庭院邊,先把領主固定到平時處罰奴隸的鐵架上,再用繩子綁住了他的雙腳和腰。 完成後,侍衛轉頭向岩石發問,「長官,是讓他前傾夾頭,還是後傾夾頭?」 「那要看效果,或者……」身為女性的黛納實在不好明確下指令,想了想,模仿著某人的口氣說:「發揮你們的想像力。」 於是乎呢!這位倒霉的領主開始發出慘叫,在眾目睽睽下,他的上半身開始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姿勢,最後,他終於以一個正規的姿勢完成自己的誓言──把他的腦袋夾在兩腿之間,並且永遠不拿出來。 岩石滿意的點點頭,看看滿庭院的半獸人,轉頭吩咐手下,「給他們治療一下,準備馬車糧食,帶他們走。」 「你們幾位,本來讓你們去跟那傢伙商量的,不過他現在可能沒心情。」在侍衛們準備糧食馬車的時候,安慰完岩石妹妹的黛納對另幾個領主說:「辛苦費方面,你們去跟這裡的女主人說好了。」 「遵命,謝謝精靈老爺!」幾個領主才不管別人死活,得令之後歡天喜地的去壓搾領主老婆了,看他們喜氣洋洋的表情,領主老婆說不定得活活氣死。 「好了,我們也該離開了。」岩石再次蹲下,輕聲細語的對一直狠狠瞪著自己的妹妹說:「我可以把你和綈侖放開,但你要保證不打我、不咬……」 還沒等岩石一句話說完,他那可愛的妹妹就嘶吼一聲,被魔法綁住的身體從地上彈了起來,一口咬到岩石的左上臂──誰也想不到,這位女半獸人剛才還蔫得像烈日下的小菜,怎麼在一瞬間就充滿了活力?被人叫著磚頭這個名字,也的確不是沒原因啊! 「嗯,還是先別放開好了。」岩石起身,手臂上掛著他妹妹,「我們出發。」 這一咬可不是一時半會,整整好幾個鐘頭,就算岩石帶著這些半獸人上路的時候,磚頭妹妹也沒鬆口過。路上休息時,那些年老的,以前跟岩石熟識的半獸人來謝謝岩石救命之恩,大家閒話家常的時候,磚頭妹妹還是不鬆口。岩石走到哪裡,磚頭妹妹就跳著跟到哪裡……誰勸都沒用,就連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的綈侖來勸,磚頭妹妹也不鬆口,只翻著白眼,用「嗚嗚」的低沉吼聲回答。 在馬車上坐到晚飯時分,體格健壯的半獸人們已經恢復過來,也知道以前的「爛泥」出息了,現在是斯比亞帝國的將軍,要用「岩石大人」來稱呼。岩石叫手下去鎮上買了三十隻羊、十桶酒,找塊平地架上大鍋,請族人敞開肚子吃。 黛納和一干人族的侍衛,這時總算見識到半獸人的勇悍,整整三十隻羊,除了照顧老人小孩的那兩口鍋之外,其他全切成任何碗都裝不下的那麼大塊,可一轉眼的時間就鍋鍋見底。縱聲高叫的半獸人們一手拿肉,一手拿著土造的烈酒,叫完了吃,吃完了就唱,唱完了開始打架……岩石哈哈笑著,左臂上還掛著磚頭妹妹,右手拿根羊腿,啃得起勁。 「咬累了沒有?」黛納叫侍衛拿著一隻羊腿,自己坐到磚頭妹妹身邊,「肚子餓了嗎?」 「嗚嗚!」磚頭妹妹用白眼盯著黛納,「嗚嗚嗚──嗚!」 「你罵我一次,身上的罪就加重一次。」黛納也不抱怨什麼,但心裡已經笑到快不行,「你雖然是他妹妹,但也不能老咬著他,這已經不是家事了。你哥哥現在叫岩石,是斯比亞帝國的一名顯赫將領,你這樣做,有損軍威。」 「嗚嗚嗚!嗚嗚!」 「好吧!你咬好了,但帶你去斯比亞就是皇帝陛下的命令,我可不能讓你在路上餓死了。」黛納又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先吃點東西,吃完了再咬吧!要不要我解開魔法?你這樣子是吃不了東西的。」 一聽精靈的話,磚頭妹妹鬆了口,但她的牙齒下一瞬間就出現在羊腿上,一邊嚼著羊肉,一邊用「嗚嗚」聲對精靈說:「不用你松,姑奶奶我也能吃東西!」 全然不知道自己上了精靈當的磚頭妹妹,等她吃掉大半隻羊腿,一回頭,才發現岩石已經跟人打架去了──憤怒的磚頭妹妹咬上精靈的手臂,才發覺自己的上下牙齒又酸又痛。 「忘記告訴你,你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還要去解救其他半獸人,這幾天將由我來陪伴你,如果你願意,我也給你重新起個名字吧!你哥哥的名字就是我起的。」黛納微笑著,「還忘記告訴你,我在手臂上使用了魔法,你咬不痛我。」 磚頭妹妹加了點力度,發現精靈真的不覺得痛,而且她發現精靈的個頭很矮,自己咬著她的手臂很累,可是精靈的身體那麼單薄,挑其他地方下嘴又怕真把她咬壞了……於是乎呢!磚頭妹妹很委屈,但她還是不肯鬆開。 休息了一夜,到第二天上路的時候,大多數半獸人已經能離開馬車自己行走,除了綈侖之外──岩石氣他連造反都不用腦袋,所以下手的時候重了點。 走了四天,跟另一個城市的人匯合之後,這支隊伍已經有千把人,再走五天,終於到達了一個內陸港口,他們將從這裡登船出海,從水路去斯比亞帝國。 那是岩石到此地才接收到的一艘大型貨船,屬於加洛帝國的賠償。在把族人接上船,準備好他們的身份文件並採辦好食物後,已是第二天凌晨。本打算天一亮就起程,可早上還沒起床,就有侍衛來報告岩石,說是自己的船被人圍起來了。 岩石這種侍奉在皇帝身邊的親衛將領,遇到這種事情,很直接的就想到兩個字──敵人! 傳令、提刀、上甲板,岩石看到的卻不是什麼敵人,而是奴隸,跪滿了整個碼頭空地的半獸人族奴隸……從水邊一直排到碼頭入口,昏黃的燈光之下,黑壓壓的全是人,拖家帶口,目光殷切。 看到身穿將軍制服的岩石出現,這些人,老人、中年人、年輕人、小孩,都默默的用傳統的半獸人禮節向岩石行禮,屬於英雄的禮節。 岩石長這麼大,浴血沙場這麼多年,還沒有受過如此沉重的一次禮。他知道這些族人為什麼跪在這裡,知道他們在渴求什麼,在這一刻,他感覺心如刀割…… 「半獸人中的英雄啊!」在岩石還禮後,一個衣著稍微整齊點的半獸人長者站了起來,悲切而沙啞的聲音飄散在晨風中,「我們逃到這裡了,身後的追兵也不遠。你點頭,我們上船,你搖頭,我們就轉身拚命──我們,就等你一句話!」 看看那令人咋舌的人數,站在岩石身後的黛納不由得皺起眉頭,自己這艘船雖然比較大,但已經上了兩千來人,最多再裝一兩百人,而下面的半獸人少說也有三百多,而且看這架勢還是叛逃出來的,就是岩石少將有心救他們,也得顧及到帝國之間的關係……這可不是在斯比亞! 很快的,黛納和岩石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他們就是磚頭妹妹臨近的奴隸,跟岩石帶回的族人或多或少帶著點關係,得知岩石贖回自己族人的消息後叛逃出來一路跟到這裡……收留叛逃奴隸,這件事可大可小,小的可以用錢解決,大的可以挑起戰爭。 但最嚴重的一點,卻是斯比亞皇帝不想要多餘的奴隸,因為這些人大字不認,而且自認賤命一條,很難管束,到了斯比亞就會變成負擔。 「英雄!你不必為難,只要……只要帶走這些孩子就是了!」老者一揮手,後面湧上七八十個半大不小的半獸人,「把他們帶走,我們就滿足了!」 岩石臉上的表情極為沉重,閃爍的目光從左到右掃視著碼頭,雙手手指伸了又曲,曲了又伸,久久沒有說話…… 第二十七集 第四章 第二十七集 第四章 「岩石少將。」黛納和岩石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以前也只有在皇帝陛下翹家跑路的時候,才看見過岩石如此焦慮,這時於心不忍,走上去輕聲說:「如果我們想想辦法,說不定還能帶走一些,至少這些孩子是能帶走的……」 任憑黛納怎麼勸說,岩石沒有回答,他的目光繼續在碼頭上流連,手指繼續曲了又張,嘴唇繼續微微開合……很久很久之後,當那些追趕奴隸的馬隊出現在遠方的時候,岩石終於恢復正常,他閉上眼睛,嘴裡輕聲吩咐屬下,「去,在碼頭周圍掛上斯比亞帝國國旗,另外,再拿我的貴族標記去跟對方交涉,黛納跟我到船艙,我有事請你幫忙。」 侍衛們答應一聲分頭行動,黛納看事已至此,只得跟著岩石來到船艙裡。 「黛納閣下,你知道我一向不求別人幫忙,但這次真的不行了。」岩石關上門,神情肅穆,「這件事對於我來說,是很難以說出來的,閣下一定要幫我。」 「事情緊急,將軍就不要說這些客氣話了,關係到三百多族人的生死,換了是我也不會不管。」善良的黛納輕聲安慰岩石,「將軍請說吧!是要我阻止追兵呢?還是要我提前向皇妃寫信,求她們在皇帝陛下面前為你開脫?如果有皇妃們的聲援,陛下絕對不會重罰你……」 「不是這種事情,有斯比亞的國旗豎立在碼頭上,誰也不敢進來抓人。」岩石楞了一下,又迷惑的反問,「為什麼要先向皇妃們寫信?陛下為什麼又要處罰我?」 「岩石將軍,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在別國境內強行帶走數百造反的奴隸,這會引起很大的事端,陛下雖然一直把你當朋友和戰友看待,可斯比亞帝國也要向別國有所交代才行啊!就是陛下有心放過你,也會為這件事大傷腦筋的。」黛納又氣又急,「這樣的情況很嚴重,我們怎麼能不早寫信,早讓陛下有所準備?」 「黛納閣下,這一次是你想太多了。」岩石真摯的看著精靈,居然是一點也不著急,「我這半獸人不怎麼聰明,但我卻知道陛下心裡在想什麼,在陛下任命我來這裡時,我就知道。」 「這件事?」這回輪到黛納發楞,「陛下在想什麼?」 「我是一個半獸人,天生就不會想很多東西,同樣一件事情放在眼前,可能黛納閣下有十種辦法解決,而我就只有一種。那麼,陛下為什麼還要我來這裡處理贖回奴隸的事呢?難道陛下不知道會發生外面這種事情嗎?」岩石一步步走到舷窗邊站著,看著外面的族人,「是的,陛下知道會出現這種事,但他還是派我來了,陛下知道我遇到這種事只會有一種處理方法,這就說明,陛下希望我用這唯一的方法處理這件事……」 「我承認你分析得不無道理。」黛納考慮了一下,「但我也知道,這絕不是你想出來的。」 「當然,無緣無故的我是想不出來。」岩石笑笑,「在出宮的時候,總參謀官問我是不是知道為什麼陛下派我來,我說是為了我妹妹,結果被參謀官閣下教訓了一頓……」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黛納很清楚總參謀官的才華,遜色於他也不會覺得委屈,「既然岩石少將都知道陛下希望這樣做,那少將為什麼剛才在甲板上還那麼痛苦?」 「我……我沒有痛苦……」岩石眼中露出奇怪的神情,「你什麼時候看我痛苦了?」 「岩石少將你臉色沉重,嘴唇微微顫抖,手指不住曲張,這些難道不是因為痛苦嗎?」 「那可不是因為……痛苦。」岩石少將很無辜的回答,「我……我……我那是在數數……」 「數數!?」即便是身為精靈,黛納也發怒了,「那麼多小動作,你數的是那一國的數?」 「因為……我不是很擅長數數,下面人也很多。」岩石的頭埋得很低,那痛苦的姿勢說有多自卑就有多自卑,要多尷尬有多尷尬,「我先是默記,但數到百人的時候就亂了,然後我開始小聲數,但中間又數錯了,所以最後數的那一次,我在扳指頭……」 「岩石少將!你真是讓我感到吃驚。」黛納幾乎氣暈過去,能讓她這個優雅的精靈咬牙切齒,岩石也算是有本事,「既然一切都有辦法解決,那你還叫我進船艙幹什麼?你這麼有信心了,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黛納閣下,你先不要生氣。」看到黛納生氣,岩石少有的結巴起來,「我……我、我我、我是想跟你借……點錢,我算過了,買下一個族人平均需要八個銀幣,要讓人不追究他們的叛逃行為需要每人三個金幣,而我的錢不夠。」 「明白了。」黛納氣呼呼的開了門,「我去拿錢袋!」 當天晚上,掛著斯比亞國旗的大型貨船正式起航,滿船的半獸人為慶祝自己重獲新生而整夜歡騰嚎叫,吵得沿江兩岸的居民不得安生。他們不但知道自己得救,而且岩石少將為了救他們,花光了身上最後一個銅板,不說數額巨大的贖金,為平息他們造反而給的賠償金就是一個很長的數字,那是岩石少將抵押了自己的神殿勳章換來的。 對於岩石少將而言,錢沒有意義,他覺得最為嚴重的是自己得罪了精靈黛納……至於自己到底怎麼得罪的呢?他卻怎麼都想不明白……最後只有搖頭歎氣,感歎說:半獸人和精靈,還真是不一樣的生物啊! 不過呢!岩石少將是個豁達的半獸人,他很快就忘記了這件事,和那些被自己救出來的半獸人打成一片。他頒布法令,嚴禁私自鬥毆,還專門把貨船的甲板清理出來,當成族人正式演武的場地,船上天天打、時時打,熱鬧非常,精彩萬分。自從記事以來,岩石還沒有這麼快活過……他從小的願望,就是有一天能讓族人敞開肚皮吃,外加盡情打架。 很快的,船就順流入海,之後靠著海岸線駛入斯比亞帝國國界……登岸之時,岩石少將接到皇帝陛下詔命,偉大英明的科恩陛下在詔命裡把岩石訓斥一通,歷數他不聽勸告,堅持帶回數百奴隸的嚴重過錯,命令他立即帶著本族族人趕往聖都,其他帶回的半獸人交由地方官員擇地安置。岩石這次是真的嚇到了,帶著那數百人沒日沒夜的往聖都趕去,一路上風塵僕僕,再也不敢放縱族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臨進聖都之前,他又接到一道命令。 「查帝國近衛軍少將岩石,於公務外派期間言行乖張,飛揚跋扈,不懂自省,明知帝國國力有限,還敢擅自帶回數百飯桶,更大膽妄為的將神殿勳章抵押,實屬罪大惡極,著令岩石少將立即將族人安置城外北營,之後速來皇宮領罪……」大法官閣下騎著馬,笑咪咪的念完詔令,然後招手把岩石叫到身邊,「岩石啊!不是本法官不幫你說情,是你玩得太大。」 「遵命!」岩石立正、行禮,之後小聲問一句,「陛下他……真生那麼大的氣?」 「外派的官員不少,幹錯事情的也很多,可你幹的這事情也太離譜了吧?你是陛下的近臣,不罰你罰誰?那麼多貴族盯著陛下,你得為陛下想想啊!」傑克冷哼一聲,「大個子,這回傻眼了吧?晚上我可在法務部等著你……對了,陛下交代,帶著你妹妹一起去皇宮。」 「遵命,馬上就辦。」岩石吸了口氣,轉身對那些還跪在地上的族人說:「大家起來吧!我們先去北營。」 但族人們聽完了詔令,卻開始群情激憤,為他們的英雄鳴不平。 有人擁抱著岩石,「岩石,因為我們害你被皇帝陛下處罰,是我們拖累了你了!」 更多的人在搖晃著碩大的拳頭,「你放心,我們永遠和你站在一起!如果皇帝處罰你,我們就跟他幹架!」 「半獸人是優秀的戰士!不是是非不分的蠢貨!救你們出來,不是讓你們說屁話!」岩石目光一冷,一拳把一個喊的最大聲的族人打飛,「被皇帝陛下處罰我心甘情願!都給我閉嘴,再有人對皇帝不敬,我把他打成肉醬!」 雖然岩石處理這件事情的手法很粗糙,但他現在是英雄,英雄最大的好處就在於不管他做什麼(除了被打敗),都只會讓他更加的有魅力,所以這些半獸人立即就乖乖住口,用無比崇敬的目光仰視著岩石。 帶著這群感動到恨不得拿腦袋撞牆的族人到了北軍營,岩石才發現犯了「嚴重罪行」的不止自己一個,所有外派贖人的官員,全都超標帶回很多奴隸。聖都北軍營只是一個臨時安置各官員親近族人的地方,卻也擠了個人滿為患,有精靈、有野蠻人、有半獸人、有矮人、有沙人、有翼人,還有一些岩石叫不上名字的,希奇古怪的人…… 大帳裡更是一片愁雲慘霧,裡面坐滿了長吁短歎的待罪官員。岩石跟他們聊了幾句,打聽到了最新的數字,知道被額外贖回的奴隸居然有數十多萬之多,也知道了自己並不是最狠的,最狠的頭銜應該頒給海爾特中將的一名心腹愛將,人家從波塔帝國呼啦啦帶回了三萬多奴隸。而且回來的方式千奇百怪,有一路翻山越嶺回來的,有吃樹皮啃草根回來的,還有沿途當土匪打劫士豪回來的……岩石頓時無言,自己這點人算什麼,一點創造性都沒有。 當天下午,岩石換上盔甲,帶著黛納和磚頭妹妹,進皇宮請罪去了。黛納一路上冷著臉不理岩石,而一路上從沒有停止咬人的磚頭妹妹嘴裡塞了東西,只給岩石白眼看,所以在這一路上,岩石少將的心情是悶到了極點。 進了宮門,岩石才給磚頭妹妹取出了嘴裡的東西,但宮中眾人的好奇目光深深的刺傷了這頭野獸的心靈,她立即就開始發威,到進入後宮御花園為止,已有不少人被她咬傷了胳膊。不得已,岩石只有再次堵上磚頭妹妹的嘴,然後跑去找科恩陛下,留下黛納看管磚頭妹妹。 岩石一走,黛納就開始心平氣和的蹲下,跟磚頭妹妹說話。磚頭妹妹沒辦法罵人,只有把腦袋轉來轉去的以示反抗,最後一次轉頭的時候,她驚訝的發現自己旁邊又蹲了一個人──這傢伙一臉的古怪表情,黑頭髮、黑眼睛,不知道是哪族的,不過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皇帝陛下日安。」黛納急忙跪下,謙遜的說:「黛納回宮覆命,路上沒有看管好岩石少將,是黛納失職,向陛下請罪。岩石少將最後帶回數百奴隸的確有罪,但當時情況危急,實在無法拋下那些半獸人不管,做出那個決定,黛納也有份的。」 「少來說好話啦!你們一路上幹些什麼朕很清楚,你的表現夠好的了,看不住岩石是正常的,就岩石這種人,被你看住了才是大問題。」科恩隨意的擺擺手,指著磚頭妹妹,饒有興致的詢問,「難道這個女半獸人……就是岩石的寶貝妹妹?你們為什麼要堵住她的嘴?」 「回陛下的話,她就是岩石少將的妹妹,叫……叫霞飛。」黛納急中生智,為磚頭妹妹取了一個新名字,「因為怕她咬人,所以才堵著她的嘴。」 「霞飛啊!這個名字倒是不錯,她會咬人這事,朕以前也聽岩石說起過。不過這是在皇宮裡,堵著霞飛的嘴也不好,放開好了。」科恩呵呵一笑,「不管怎麼說,岩石現在也是近衛軍少將,他的妹妹也應該是貴族了。」 「可是陛下,霞飛進宮的時候,已經咬了十幾個人了。」黛納不無擔憂的說:「近衛軍當值將領、後宮內侍長、御花園內侍長、古夫議員、塔靈子爵等等……」 「受害者還不少嘛,霞飛的膽子真不小。」科恩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來人,放開她。」 「會咬人是嗎?咬一個給朕看看,咬啊,不咬是小狗。」科恩一臉的壞笑,完全無視磚頭妹妹的怨恨眼神,不停的捉弄著她。 「朕是皇帝,帝國的皇帝,朕不相信你敢咬朕。黛納你看,朕就說她不敢咬吧?想想也知道啊,朕是皇帝啊,至高無上啊──我靠!好吧,朕現在覺得你膽子很大,比天大……唉……有些事情,我們還是相信的好啊……」 「嗚嗚……嗚!」被「至高無上的皇帝」激怒的磚頭妹妹,現在掛在科恩左臂上。 周圍的侍衛和內侍都慌了手腳,有的抓,有的拖,黛納更是怕到極點,咬到別人還好說,現在磚頭妹妹咬的可是皇帝陛下啊!黛納把心一橫,決定先把磚頭妹妹打暈了再說,但她才剛剛把手揚起來,科恩就阻止了她。 「等等,你們先退下去,朕自然有辦法讓她鬆口。」科恩不動聲色的問,「黛納,告訴朕,除了岩石,霞飛還有些什麼親近的人?」 「回陛下,有個情人叫綈侖也一起來了,在宮廷外的另一輛馬車上。」說到這裡,黛納擔心的補充了一句,「綈侖他……他身上有傷。」 「朕才懶得管他有傷沒傷,來人,把這個綈侖給朕拖到這裡來,抓著腳倒著拖!」科恩看了一眼磚頭妹妹,「霞飛,你有本事就繼續咬著朕,朕今天就讓你咬著,但朕要把你的情人綈侖的手腳一根根的打斷,就在你面前打,打死他算完!」 科恩不一定是真要打斷綈侖的手腳,但他的眼神卻告訴磚頭妹妹他很認真。磚頭妹妹的眼珠轉了幾轉,牙口上已經沒了力氣,在綈侖真的被倒著拖來時,她終於服軟鬆了口……但皇帝被咬這種事可不小,早有內侍飛跑去報告皇妃,這邊的磚頭妹妹才剛鬆口,四位皇妃已經在那邊小道上出現。 科恩不是皮厚的半獸人,也不是能隨時把自己手臂變成石頭的精靈,所以被咬的地方已經見了血。趕來的皇妃們顧不得問誰的罪,又是洗傷口又是包紮,好一陣的手忙腳亂,科恩也樂得讓皇妃們關愛……而聞訊趕來的岩石,已經非常認命的跪到了黛納身後。 「好啦!一點小傷口,不要包得那麼過分吧?看看,衣服都破了。」科恩看看這群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目光重新回到磚頭妹妹身上,「霞飛,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會有原因,在朕問你的罪之前,朕想知道你受了什麼委屈,為什麼一路上逮誰咬誰?」 這位寶貝磚頭妹妹終於在這時開始了哭泣,當著皇帝和皇妃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淚,而且是那種音量巨大的哭泣。磚頭妹妹歷數岩石犯下的過錯,哥哥離開後的那些辛酸日子,聽得幾位皇妃也心有餘悸,聽到造反失敗的時候,皇妃們氣憤的眼神也逐漸緩和下來…… 「霞飛,這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哥哥。」科恩微笑著對磚頭妹妹說:「離開你不是他自願的,他一直都很牽掛你,但他身擔重任,不能隨便離開。而且你也要知道,跨越帝國贖你回來,這不是普通人在普通時候能做到的,這些事你現在可能不懂,但以後會明白……不過你咬了朕就得受到懲罰,這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國法,你先去大法官那裡領罪吧!但你要告訴大法官,朕已經原諒你了。之後再來宮裡,幾位皇妃會安排你日後的生活。」 「嗚……那……那我們那些族人怎麼辦……嗚……」 「要想族人過得好,你先得變得強大,變得有實力。」科恩微微一笑,「那麼現在,你唯一的努力目標,就是變成一個對帝國極為有用的人,並且為帝國所用,只有這樣,你才能庇護你的族人,你明白了嗎?」 磚頭妹妹可能不是很明白,但是她知道皇帝此話的意思,那就是要聽話。 「好啦!朕得去見見波塔使者,岩石、黛納,你們既然回來了,就做完這半個班再去大法官那裡吧……每次出去,都要去大法官那裡報到,你們什麼時候能爭口氣啊!」輕鬆漂亮的處理完這個意外事件,科恩站了起來,「幾位愛妃,朕處理完事情之後再去找你們聊天。」 岩石和黛納相對看了一眼,不知道科恩陛下到底是在想什麼,但菲琳皇妃別有深意的目光已經掃視過來,得到暗示的黛納連忙拉拉岩石的衣袖,快步跟上遠去的皇帝陛下。 「霞飛妹妹快起來吧!別跪著了。」溫絲麗皇妃走上去拉起磚頭妹妹,手指一點,解除了她身上的魔法禁制,輕聲安慰說:「別害怕,陛下並沒生你的氣,去見大法官那是一個規矩,誰都免不了。走,到溫絲麗姐姐那裡去換套衣服,跟幾位姐姐說些你們家鄉的有趣事。」 「嗯……」磚頭妹妹,不,霞飛站了起來,看看自己的情人,「皇妃姐姐,綈侖怎麼辦?皇帝哥哥說要打斷他的手腳……」 「這就不用你擔心了,一個想娶妻的男人必須要有本事,不然的話,就算陛下不打斷他的手腳,他的手腳也會被別人打斷。」凱麗皇妃走上去,看著躺在地上的綈侖,「你聽好了,你會被送去醫療所,傷好之後,立即去軍營報到,給你一年時間建功立業,一年之後,本皇妃會為霞飛招親,有本事就來試試看。」 「是!」 第二十七集 第五章 第二十七集 第五章 外出公幹幾個月,皇宮裡的景物在岩石眼中改變不少,特別是接見外國使節的小花廳改變更大,還好警戒人員全是老部下,在科恩陛下換衣服的空檔裡,岩石就抽空瞭解到近段時間的警備情況,黛納也去拿了這段時間的通報文件念給岩石聽。到這時岩石才知道,在自己離開斯比亞的這段時間裡,帝國已經連續兩次對魔屬威爾斯帝國用兵,戰果不菲。 但是很奇怪,帝國對魔屬用兵是絕密,雖然岩石和黛納都一清二楚,但這種事情在以前的通報文件裡是不會出現的,皇帝陛下這樣做,難道是要大張旗鼓的干了嗎?不過,岩石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傷腦筋,因為他的職責是確保皇帝的安全,密切關注任何接近皇帝的人才是他最重要的使命,所有靠近科恩陛下的人,無分貴賤,先得被他用目光檢查。 「今天陪陛下會見使者的有總參謀官、軍部的一名將軍、靠近波塔帝國三個行省的內政官員。波塔帝國那邊來的是一位親王、塞維克.蘭度伯爵,還有另一位中年將領。」岩石走在會見場地裡,看著手裡的文件,輕聲對黛納說:「幾乎都是武將,座位安排一定要注意。等下我站在陛下左後側,陛下右後側安排一名身手好的侍衛,內侍長站在客人身後,茶點几案放在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陛下身後要保持暢通。」 這隊組合是很優秀的,無論桌椅的擺放還是座位的安排,岩石注意的只是安全,但任憑他提出多怪異的安排,黛納都能把細節佈置做得既優雅又天衣無縫。兩人指揮著內侍們做好一切,然後才叫人去請波塔使者。在這些人進場的時候,岩石自己最後查看了一次會場,覺得萬無一失,才發出請陛下進入的信號。 「……這個月的畢業儀式陛下一定要參加才可以啊!陛下是帝國皇帝,學子們數年苦讀,不久就要下派,都希望能見陛下一面。」一如既往,最先傳到岩石耳朵裡的是苦命的書記官的聲音,他跟在科恩身邊,苦口婆心的勸說著,「上次陛下沒去,那些學子還一直遺憾……」 「遺憾?朕見了他們才會覺得遺憾,一群什麼都不懂的蠢材,自以為在皇家學院待了幾天就目中無人,更可恨的是,朕還要誇他們有志上進。」一身華服的科恩陛下順著專用通道走來,一臉無所謂的神情,語氣卻是很不爽,「你們不累,朕累,回家告訴你老頭,朕不去。」 「陛下還是去見見吧!要不然父親大人還得進宮來。」書記官一臉的悲慼,「上次的典禮陛下沒去,但父親大人事後卻知道陛下是在烤肉,結果我回家就被罰跪……說我不懂為臣之道,說我不懂勸解陛下勤政,說我……」 「好了好了,朕明天就給你一套離皇宮不遠的房子。」科恩停下腳步,看了書記官一眼,「你搬出來住就好了,不用再擔心被你老頭折磨,朕召見你時,你也能來得快點。」 「陛下,書記官一向本分勤力,賞賜住宅也是應該。」總參謀官這時笑著說:「但是陛下,就算書記官搬出來住了,他也還是羅倫佐院長的兒子啊!院長大人要教訓他,他哪逃得掉?」 科恩考慮了一下,再哼一聲,讓大家都知道他現在是很不爽,「知道了,都別說了,就是要朕去參加典禮嗎?好哇!朕就去,一個人玩是玩,一群人玩也是玩,那就大家玩吧……我的波塔親王,這幾天在聖都過得怎麼樣?還習慣嗎?塞維克.蘭度伯爵有沒有帶你去玩?」 一看科恩進入房間,波塔使者們立即站起來見禮,科恩大度的擺擺手,讓他們坐下。 這次波塔帝國派遣使者來斯比亞,是為了商量一件對兩國都極為重要的事,所以這位波塔親王可不是科恩在裡瓦求婚時遇到的草包,而是在幾十年前幫助現任波塔皇帝奪得皇位的人,也是波塔皇帝的親哥哥──亞南親王。這傢伙來了好幾天,舉止言談溫而不火,比其他波塔親王還難以對付。科恩得到的資料裡評價這位親王有三個特點:狠辣、周密、謀而後動。在他面前,身為副使的塞維克.蘭度謹言慎行,別說耍油滑了,基本上是屬於不敢大口出氣。 「本王已經過了愛玩的年紀,倒是讓科恩陛下記掛了。」亞南親王微微一笑,像個和藹長者,「陪著我這個清心寡慾的老貴族,塞維克伯爵這幾天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啊!」 聽到亞南親王這樣說,塞維克.蘭度連忙站起來裝楞頭青,打著哈哈矇混過關。 「是嗎?塞維克伯爵受苦了?那麼好吧!朕給親王閣下和塞維克伯爵安排一次皇家舞會,讓大家都看看,斯比亞帝國與波塔帝國相處得有多融洽。」對於這位亞南親王,科恩是採取欲擒故縱的手段,反正這也不是斯比亞著急的事情,「亞南親王,朕的舞會比較特別,閣下得自帶舞伴。這斯比亞的美女看久了,還真想看看波塔的美女是怎麼個漂亮法。」 「謝謝陛下盛情,本王一定帶著舞伴參加。至於這個波塔美女嘛!只要陛下一句話,要多少有多少,想怎麼看就怎麼看。說笑了,說笑了。」亞南親王躬了躬身子,坦然接受了科恩的邀請,「只是,小王前兩天的那個小提議,陛下是否考慮過了?結論如何?」 「說句真話,亞南親王,你前幾天的那個提議讓朕很為難啊!所以這件事情朕還沒有跟幾位親王商量,大臣們更是不知道。」看對方說到正事,科恩才收起笑容,身子也靠上了椅背,「組成聯軍去攻擊魔屬帝國,這種事情破先例、違協議是一定的,後果可大可小。」 亞南親王微笑著問,「本王不明白,不知道陛下所指的『可大可小』是什麼意思?」 「這不複雜,我斯比亞帝國攻擊魔屬,那是因為朕一個人的仇恨,不打那些雜碎,朕坐立不安;不打那些雜碎,朕心裡不爽。這種級別的戰鬥在外人看來是小摩擦、小場面而已,神殿不會找我麻煩,神族知道了也只是大度一笑。」科恩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座椅手柄,慢條斯理的回答,「但是波塔帝國一加入戰爭,這事情的性質就變了,魔屬那邊就會說我們結伙犯案,不講規矩,要是他們也組個聯軍殺過來,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陛下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坦白說,本王接到本國皇帝的這個命令時,也是有些意外啊!」亞南親王並不因為科恩的回答而氣餒,因為他知道科恩不過是在找理由推脫,「但請陛下考慮,僅僅斯比亞帝國進攻,陛下的仇恨什麼時候才能發洩完呢?怎麼說這也是戰爭,拖久了對誰都不好。再請陛下考慮,就算一直都是陛下一國進攻,魔屬聯盟難道就不能組成聯軍反擊了嗎?這時候如果有波塔加入,無論是攻是守,陛下都擁有了更加廣闊的空間。」 「聽亞南親王這樣說,波塔帝國是一定要加入了?」科恩呵呵一笑,「凡是戰爭都得有個理由,波塔帝國為什麼突然對攻擊魔屬聯盟這麼熱心呢?難不成是因為兵太多、將太閒?」 「波塔帝國還沒有那麼自大,再說神屬聯盟帝國攻打魔屬,這還需要什麼理由嗎?我們當然是為信仰而戰。」說到這裡,亞南親王放低了聲音,別有深意的說:「相信科恩陛下也瞭解一些波塔帝國的現狀,本國……與貴國的景況有些類似,我國皇帝寫給陛下的信裡也應該有說明,所以這方面還請陛下多體諒。」 「看了貴國皇帝的信,朕多少瞭解一點,無論哪個帝國的皇帝都不好當啊!」科恩歎口氣,深有感觸的回答,「既然這計劃是由貴國提出,朕現在想聽聽細節,之後朕才能跟各位親王大臣商量。」 「誰不知道科恩陛下是少年英才,本身就是軍伍起家,這計劃可不可行,陛下自然能一眼看出。」亞南親王招了招手,讓身後的將軍上前解釋計劃,「本王出發的時候,軍隊已經開始動員,本國皇帝對這件事情是寄予厚望,而且希望兩國的良好關係一直保持下去。前段時間有地方官準備上書彈劾貴國外派公幹的貴族,被本國皇帝叫去罵了一通……因為本國皇帝知道,那些個貴族將領都是陛下您的心腹愛將嘛!波塔的這點苦心,還望陛下明白……」 聽到科恩和親王談到外派官員,岩石心裡有點不自然,但半獸人的表情變化不明顯,在接過波塔將軍的計劃書並分發給在座各位的時候,誰也沒看出來。 「親王說笑了,其實讓那些個混蛋受點教訓也好,省得朕再教訓他們一次。不過朕還是得領貴國皇帝的這個人情啊!親王回去時,請轉達朕的問候。」說起那些外派官員,科恩也禁不住的搖頭,伸手接過岩石遞來的計劃書,「將軍,你可以開始解釋了。」 「是的,陛下,本國的計劃如下。」波塔將軍很懂規矩,就站在原地解釋,「本國的出兵數量僅是貴國的一半,進攻路線也不與貴國軍隊的路線重疊,指揮上更不會交叉。那麼從戰爭局面來看,波塔軍隊和斯比亞軍隊沒有什麼聯繫,這就從根本上杜絕了聯軍這個說法,免得授人口實。」 「但兩國軍隊實際上就是聯軍。」科恩看著手裡的計劃書,「那麼這個聯字體現在哪裡?」 「回陛下的話,這體現在戰略之上,用兩隻拳頭打人,怎麼也比用一隻拳頭更加靈活有效。」波塔將軍沉聲回答,「戰前情報共享,戰時相互策應,戰後利益均沾。神魔大戰結束不久,魔屬聯軍不過是個空殼,他們不可能跨越神魔分界線來報復,就算他們能做到這一點而緊急啟動戰爭機制,但臨時拼湊起來的軍隊也比不上已經配合熟練的我們。」 「聽起來倒是很有誘惑力,可還有一點。」科恩不置可否的問,「斯比亞軍隊自己打過去,得到的是一份好處,現在要背上這麼沉重的一個名聲打過去,還只是得到一份的好處。這就好比是做生意,成本上去了,錢沒多賺一點,那朕這是何苦?」 「呵呵,陛下說得是,可本王又想了想,難道斯比亞帝國真的就一點好處也沒有嗎?」亞南親王笑了笑,「至於說到沉重的名聲,陛下,我們這事情就不簽協議了。本王建議在兩國各自的邊境修建一座金庫,都放入一定數量的金幣,交由對方軍隊看守。如果有哪一國不守信用,那些錢就當是賠償好了……當然,作為提議的一方,我們有義務多放些。」 「親王閣下,好好的幹嘛說到錢呢?難道在親王的眼睛裡,朕就是一個喜歡錢的皇帝嗎?」科恩打斷了亞南親王的話,笑咪咪的說:「天色不早,亞南親王回驛館休息吧!至於這件事情,朕稍後自會跟親王大臣們商量,無論是不是答應,這幾天就會有最後的決定。」 「有陛下這句話,本王就很滿意了,陛下放心,本王知道陛下不喜歡有人收買大臣,所以本王絕不做這類事情。」亞南親王站起來,笑呵呵的行禮,「外面有本王送給陛下的禮物,希望陛下喜歡,本王告辭。」 「看看,親王又何必這麼多禮呢?真是太客氣了,不過先說好,朕可不會回贈啊……」科恩站起來,嘴裡打著哈哈,目送著亞南親王出了門。 書記官和內侍長替科恩送客到外門,轉回身來時,一起被科恩陛下的目光嚇了一跳──那是極為尖銳的目光,跟先前接見相比,擁有這樣目光的科恩陛下,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人。 「波」的一聲輕響,科恩把計劃書彈到了半空中,那幾頁淡藍色的紙張立即就燃燒起來,旋轉著落地之後,計劃書已經變成了一團灰燼。 看著地毯上那片黑灰,眼神逐漸恢復正常的科恩突然發問,「我的總參謀官,你怎麼看這件事?」 「回陛下。」卡羅斯輕聲說:「可行、有好處、有危險。」 「當然可行。」科恩走上兩步,看著剛才亞南親王坐過的椅子,「好處幾成?危險幾成?」 「好處七成,危險三成。」卡羅斯想一下,「如果我們做得好,危險可以減到兩成。」 「我的總參謀官,你進步不小啊!」科恩笑笑,轉頭看著岩石,「你也是個將軍,說說看。」 「回陛下,我不懂。」岩石一個立正,大聲回答,「一個我打倒敵人需要出三拳的話,兩個我打倒一個敵人,一人只需要出一拳。」 「行啊!你岩石出去一次也算是有進步,會做算數了。」科恩沒什麼其他表示,「這件事就這樣了,先要保密。岩石,把這個什麼狗屁親王坐過的椅子給我拿去燒了,什麼東西,敢跑到我跟前倚老賣老。」 「可是陛下,你過幾天不是要回答他嗎?」總參謀官擔心的問。 「你也聽到我說過幾天了。」科恩嘿嘿一笑,逕直走了出去,「這是大事,不用急,先吊吊這老不死的胃口再說。」 總參謀官和書記官對看一眼,兩人都不明白科恩陛下心裡的真實想法。 第二十七集 第六章 第二十七集 第六章 離開小花廳之後,科恩東一個借口,西一個借口,甩了跟在身後的一大串人,然後從新建的密道溜出宮外,準備乘著自己的專用馬車出聖都。但當科恩打開車門的時候,卻發現一個人正端坐在裡面等著他──就是在任何時候,科恩都甩不掉的人(龍),白影小姐。 「每次偷溜出來的借口都差不多,我聽說閣下也是個聰明人,為什麼不想個有意思的理由呢?」白影輕輕關上車門,側身從座椅上拿起一套衣服,「看看吧!你還穿著上次偷溜時的衣服,換一套。」 「這樣看來,我下次是得想一個新借口了。」科恩笑笑,起身走到屏風後,「我有時候也在想啊!有白影跟在我身邊,不知道是一件好事呢!還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那就退我回去,我早就在等著這一天。」白影依舊是不喜不怒的表情,三兩下脫掉科恩的外衣,「你手上的傷口很平常,為什麼還在……我幫你治療一下好了。」 「別動啊!這傷口是我特別留下來的,要在四位皇妃面前保留這個傷口,你都不知道有多難。」科恩套上普通貴族日常所穿的便服,「你也不用問,我解釋給你聽好了,原因很簡單,這傷口可以用來博取同情,因為最近我干了好幾件讓人氣歪鼻子的事情,比如說讓帝國增加了不少人口……皇妃們正謀劃著找我算帳,但現在我因公負傷,她們必須要對我好一點。」 「你要知道,這不算坦白。」白影為科恩繫上腰帶,外帶白他一眼,「這叫臉皮厚。」 「我說龍小姐白影,你現在是我的女僕好不好?身為女僕,哪怕只是暫時的、被我騙來的,你也不能這樣評價你的主人。」被白影修理,科恩也不生氣,反而笑嘻嘻的說:「自從上次回國開始,你好像變得比較凶了哦,難道你開始長大了?龍族的成年期是幾歲啊?」 白影知道這位皇帝是在皇宮裡面悶久了找樂子,所以也就安靜坐著不回答,任憑科恩開始猜測,當他猜到三千多歲的時候,馬車在聖都郊外的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車門一打開,前一刻還油腔滑調的科恩就變了樣子,從頭到腳,哪一部分都屬於一個十足的冷面貴族。 帶著白影進入別墅,科恩徑直來到頂樓,這時的寬大廳房裡,正站著一個穿黑色罩衣的男子,看到科恩進來就要行禮,被科恩制止。 「很久沒看到你了,天照,有點懷念呢!」科恩坐下,指指身邊的座位,「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你一個人長年在外面奔波,身邊沒有人照顧會寂寞,但現在還不能讓你回來,等忙完了這次的事情,你就可以回聖都,你的官邸、職務,還有新的身份名字都已經安排好了。」 「我的新身份和名字?」天照問,「少爺,我不是很急……」 「不是急,是有必要,總不能老讓你飄在外面。你現在的身份是帝國一等伯爵,軍隊出身,名字叫班尼森。早在一年前,我就派了人專門扮演這個角色,現在嘛!甚至在別國的情報名冊上都有這個人。」科恩笑笑,「班尼森伯爵,現在有一件事是最緊急的,你要放下手裡的其他任務,立即去波塔帝國,在最短的時間裡展開情報系統,那邊最近可能有事發生,我需要這些情報。」 「是的,少爺。」班尼森接過科恩遞來的冊子,點頭回答,「對面的情報,會由專人送來。」 「現在才打了三場,還有四場,等著這一系列的戰爭打下來,對面也應該油盡燈枯了。」科恩想了想,「英雄計劃很重要,你人雖然來聖都了,但計劃的每一步都要落到實處。」 「是的,少爺。」班尼森上前兩步,「接下來的具體安排是這樣……」 ※※※ 香雪提著小籃子,從別墅外的小道上走來,才進院門,就看到銀月湖子爵的馬車停在院子裡,迴廊邊還有一隊從未見過面的武士安靜的坐著,雖然這些武士的打扮很普通,但香雪卻從他們的目光裡感受到幾絲陰暗和殘酷。香雪來到這裡已經好幾個月,再加上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子,知道是子爵大人來了,而且在會見客人,於是就站在主樓外面,靜靜的等待著。 兩個鐘頭之後,子爵大人的貼身侍衛才把裡面的客人送出來,那是一位黑衣男子,臉形消瘦,有著極為尖銳的目光。看著這位客人帶手下消失在門外,香雪不禁滿心的疑惑,因為她已經熟悉了帝國所有的貴族和官員系統,但子爵大人的這位客人卻不屬於任何一方──子爵大人,他不會是想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吧? 忐忑不安的進了樓,香雪才發現子爵大人已經到了二樓,正站在自己房間的落地窗旁,目光看著小圓桌上的一對布偶……就是第一天到聖都時陌生男子送的那對布偶,剛才出去的時候隨手放下的。香雪心裡一驚,小心翼翼的走上去行禮。 「一個月沒見,你變得更加漂亮了。」銀月湖子爵轉過頭來,臉上帶著細微的笑容,淡淡的問,「這對布偶倒是有趣,本少爺常在市面上遊逛也沒看到過,你是從哪裡買回來的?」 一聽子爵的問話,香雪的心跳就驟然加速,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和生命都是屬於銀月湖子爵,如果說這是另一個年輕男子送給自己的,那就是在自找死路;如果撒謊說是自己買來的,謊言一旦被揭穿,等著自己的也是死罪……自己怎麼會這麼糊塗,讓子爵大人看到了這對布偶呢?太大意了,要知道,貴族的嫉妒心和疑心都是最重的啊! 「樣子和顏色都不錯,但針線卻不怎麼好,這應該不是你自己做的。」銀月湖子爵雙手套上布偶,在旁邊的躺椅上坐下,「怎麼不說話?」 「回少爺,這對布偶……」緊迫的時間容不得香雪多想,她只來得及在心裡衡量了一下後果,「那是香雪跟少爺第一天來聖都,在皇家聚會樓參加坊間聚會時,一位走錯包廂的貴族送給香雪的,如果少爺不喜歡,香雪這就去丟掉。」 「好好的東西,又沒有破,幹嘛要丟掉啊!」銀月湖子爵似乎一點都不在乎這件事,把布偶遞過來,「不過,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要放在顯眼處好好保存哦,沾上灰塵就不漂亮了。」 「謝謝少爺提醒。」香雪接過布偶,按子爵的意思放到壁爐上,卻已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正在想要用什麼話來引開子爵注意力的時候,一名侍衛跑到了門口。 「報告長官!」侍衛說:「外面來了一輛馬車、十名武士,被我們截住之後,上面的人說自己是波塔使者塞維克.蘭度伯爵,要求面見您,這是他的名片。」 「奇怪,塞維克.蘭度怎麼會找到這裡來?這傢伙也太神通廣大了吧!」接過名片,科恩有點奇怪,「查清楚了沒有,他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上一批客人?」 「從他們離開商路開始,外面的衛兵就開始監視了,並沒有發現其他人。上一批客人是從另一條路離開的,雙方並沒有遇到。」 「那就去告訴他,本少爺在沐浴,讓他在樓下大廳裡等一會。」科恩把名片隨手一丟,轉過頭問香雪,「這段時間,功課學得怎麼樣?」 「一切順利。」香雪低垂著頭回答,「少爺要香雪學習的東西,香雪都記住了。」 「那就好。」科恩微微一笑,看看香雪身上穿的女僕服裝,「要見客人了,去打扮一下。」 一刻鐘之後,塞維克.蘭度被侍衛帶到二樓,進入一個裝潢富麗的房間。銀月湖子爵穿著浴衣,肩膀上披著一件淡藍色的長袍,七成干的金髮梳理得很整齊,正斜靠在躺椅上看書,從旁邊那扇半掩的房門裡瀰漫過來一絲溫熱的水氣、幾聲嬌媚的女子嬉笑聲。 在銀月湖子爵身後,一名絕色美女正從水晶杯中倒出紅酒,十指纖細,神情專注。從正門進來的塞維克.蘭度只能看到她的側影,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已被其高貴的氣質打動。 「塞維克.蘭度伯爵,波塔帝國副使。」科恩抬眼瞟了對方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書上,既不起身,也不問安,「到別人家來,兩隻眼睛緊盯著女士看,這是哪一家的禮節啊?」 「這實在怪不得我,這只能怪銀月湖子爵家的女士太有魅力了,如此有魅力的女士,不多看看簡直是虧待自己啊!」塞維克.蘭度笑著回答,「說到這個禮節,子爵大人,我怎麼也算是個客人,就算我們一共只見了三次面,談不到十句話,閣下也該讓我坐下,給杯紅酒喝吧?」 「本子爵可沒酒給閣下喝,想坐?閣下得自己找地方。身為使者的你明明就知道,陛下目前不希望我們這些大臣跟波塔使者走得太近,你今天還跑來陷害我。」科恩冷哼了一聲,放下了手裡的書,「日後皇帝陛下問起,本子爵也好用這個借口回答──臣沒私下跟波塔帝國的使者來往啊!塞維克.蘭度伯爵是不請自來的,臣沒請他坐,也沒給他酒喝。」 「閣下說得太嚴重了,科恩陛下不想看到的,只是內臣跟外國使者串通一氣,給帝國造成損害這種事情。而本人今天來是為斯比亞帝國好啊!科恩陛下就算知道了,想必也不會責怪閣下。」塞維克伯爵嬉笑著,真的是自己走到另一張躺椅上坐下,「這真是個好地方,風景秀麗,人更出眾,銀月湖子爵真是一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本人很羨慕啊!」 「這地方這麼偏僻,居然也能被你找到,就說明聖都周圍快沒有安靜的地方了,你再這樣不著邊際的說話,我真把你丟出去。」科恩冷著臉做個手勢,讓香雪給對方倒酒,「對了,閣下是堂堂的伯爵啊!怎麼會想到來看我這個小小的子爵呢?我是一沒權、二沒錢啊!」 「子爵大人說笑了,沒錢沒權難道就不是重要人物了嗎?難道住在這聖都郊區,就能掩蓋閣下在裡瓦帝國求婚儀式上顯露出來的耀眼鋒芒了嗎?我國親王在求婚議事上敗給閣下之後,可是鬱悶得很啦!」塞維克伯爵接住香雪送過去的杯子,目光禁不住的在香雪身上流連,嘴裡說:「多謝美女姐姐,這杯美酒如此難得,讓我怎麼捨得喝啊!」 「閣下請自重。」香雪微笑著,手腕巧妙的一翻,躲過了塞維克伯爵順杯而上的手指,走回科恩身邊站著。 塞維克伯爵悻悻然的把酒杯放下,又對科恩說:「既然科恩陛下能把這麼重大的一件事交給閣下去辦,閣下又怎麼可能不是重要人物呢?連敗六國求婚使,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嗎……啊!這位想必就是香雪姐姐了,我居然現在才想到,真是笨啊!」 「你的讚揚話說完了嗎?」科恩回答,「如果沒什麼事,我可叫送客了。」 「子爵大人不要急嘛!我來當然有事啊!」塞維克看看香雪,「不過,在這裡談合適嗎?」 「沒什麼不合適的。」科恩淡淡的回答,「請講。」 「子爵大人是斯比亞帝國的重臣,當然知道亞南親王為什麼來斯比亞,如果不知道,我這裡有點東西,您可以先看看。」說到這裡,塞維克伯爵拿出一張信箋交給香雪,「亞南親王和本人已經在日前向科恩陛下陳述了這個計劃的好處,但很顯然,科恩陛下還在考慮之中。我們不是急著要答案,而是這時局緊迫,實在是等不及了,晚一天,好處就少一分啊!」 看著香雪把信箋送到銀月湖子爵手上,塞維克伯爵的心跳不覺的加速,他明白,自己跟這位身份神秘的子爵不過就是數面之緣,也並不瞭解對方的喜好,目前只知道這位子爵在斯比亞帝國的地位相當高,而且專長於內政。他會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自己還是個未知數,但自己這次的使命非常重要,就算是冒險也要試一試……今天下午,苦命的塞維克伯爵已經分別跑去幾位斯比亞大臣家里拉關係,送出的禮物有一馬車,效果卻並不是很好。 「波塔帝國的想像力真是豐富啊!居然能提出這種建議,如果不小心傳出去,不知道會嚇死多少人?」科恩裝模作樣的看著信箋,還假戲真做的微微改變了臉色,「怎麼?貴國還嫌不夠熱鬧,還要加進來打?打仗、打仗、打仗……這仗打到什麼時候算個完?」 塞維克伯爵心裡一喜,聰明的他已經從子爵的話裡推斷出兩點:第一,在這件事情上,這位子爵的確擁有發言權,而且很瞭解斯比亞攻擊魔屬的計劃。第二,這位子爵大人並不討厭自己或者對自己有戒心,不然他怎麼會在話裡發牢騷? 「跟子爵大人說句實話好了,波塔帝國做出這個決定也是經歷過內心掙扎的,帝國內幾派也爭吵得非常厲害,波塔要求加入,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為了現任太子。」塞維克伯爵歎了口氣,苦著臉說:「太子幾年前就已經成年,可到現在還沒有軍功,因為先前受到排擠,神魔大戰期間連劍柄都沒摸到。原來還想,科恩陛下是正統接任帝位,後又親自討伐叛軍,深切體會過受排擠的痛苦,必定能答應這件事……可沒想到,科恩陛下還說要考慮……」 「陛下說要考慮,那就一定有考慮的必要,我們這些做大臣的又能怎麼樣呢?」科恩心裡雖覺好笑,但除了冷淡,臉上還是沒有什麼別的表情,「我說一句,這又不是什麼火燒眉毛的急事,亞南親王又何必這麼心急,讓陛下慢慢考慮吧!」 「沒時間了啊!這都是貴國第幾次攻擊了?」塞維克伯爵慘叫一聲,雙手蒙住了臉,「六萬波塔精銳已經聚集在國界上,多等一天,就得多消耗一天的糧餉,多等一個鐘頭,魔屬那邊的防守就會做得更完備……再拖,誰知道科恩陛下還要不要再打一次?」 塞維克的確很聰明,看起來這句話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無論科恩回答他話裡的哪一個問題,甚至是一個神情的細微變化,都會在一定程度上洩露機密。在這種關鍵時刻,塞維克多掌握一點資料,就多一分成功的可能。 「閣下也別在我這裝可憐了,要裝,就去科恩陛下面前裝吧!」科恩不動聲色的把信箋交回給塞維克,沒有給他任何機會,「現在的我,就是一個賦閒在家,等候科恩陛下召見的小小子爵而已,連陛下的面都見不到,我又能為你做什麼呢?」 「子爵大人又拿我開心,聖都城裡的人哪個不知道您的身份啊?」塞維克並不氣餒,反而嬉皮笑臉的回答,「參加坊間聚會您坐二樓包廂,參加皇家舞會您跟皇妃跳舞,親王們見了您都笑,小公主見了您要抱,總參謀官拍您肩膀,大法官跨您胳膊……您這樣的都還不重要,您這樣的都還看不了科恩陛下,我立馬就把眼珠子摳出來!」 塞維克這麼一說,就輪到銀月湖子爵苦笑了。科恩一邊搖著頭,一邊在心裡大呼後悔,平時在假裝銀月湖子爵的時候,實在不應該那麼招搖的。 「這是我國陛下和太子送給子爵的禮物,這是親王和我送給子爵的禮物。」塞維克一看科恩的神態就知道有戲,立即遞過另幾張單子,「別的不求,就請閣下在議事的時候,把兩國聯軍的好處陳述一遍就可以了,就是閣下您不把伯爵放在眼裡,也請看在大家曾一起逛過***樓,爭搶過第一紅牌的面子上幫幫忙吧……那次爭搶,其實是我讓閣下來著……」 「去青樓的時候遇到你,那件事是你故意的吧?」科恩被塞維克逗笑了,「似乎我不答應幫忙,閣下就得把這些事情寫在紙上貼出去?」 「這次真的是沒辦法才敢來麻煩閣下,只要閣下幫忙,無論事情結果如何,波塔帝國會銘記在心的,太子更會感謝閣下。」塞維克做貴族不是一天兩天,當然明白與身份如此高貴的大臣談事情只能點到即止,當下也不糾纏,而是玩笑著說:「嘿嘿,閣下如果真的忍心不答應我,我可真干……就算被大法官抓去打板子,我也得把您的風流手段給貼出去。」 「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讓我想想。」科恩笑了笑,「來人,送客。」 送走了這個令人感到突兀的訪客,科恩陷入沉思之中:在兩個月前,科恩就決定把銀月湖子爵的身份做得豐富一些,不但認識塞維克.蘭度和另外一些外國使者,還用這個身份參加了一系列的帝國貴族活動。科恩的本意是想從另外一個角度觀察帝國的現狀,而且也不用天天以皇帝的身份悶在宮裡,可沒想到,子爵這個身份還會成為別人拉攏的目標。不過,看塞維克.蘭度的做法,他們的確很著急啊!這樣看來,其他大臣也應該收到了大筆的賀禮了吧? 「少爺。」科恩正在想事情,突然聽到正為他換衣服的香雪低聲叫了一聲,「你的胳膊流血了。」 「慌什麼?」科恩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繃帶鬆了,重新包一下就好。」 香雪急忙去外面拿來藥箱,仔細給科恩清理傷口,重新包紮。 科恩看著香雪忙這忙那,不由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景,輕聲問,「香雪,重新做個高貴小姐怎麼樣?」 「少爺……」香雪看著科恩,心裡那種畏懼感又重新襲來,「香雪聽少爺安排。」 「那好。」科恩呵呵一笑,「既然這裡已經有了訪客,那麼在以後的日子裡,其他訪客也會跟著來,當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替我應付他們好了。」 「是的,少爺。」香雪答應著,包紮完科恩的胳膊。 第二十七集 第七章 第二十七集 第七章 順道以銀月湖子爵的身份去了其他幾個地方,一直到天快黑的時候科恩才回到皇宮,還好是趕上了跟大家吃晚飯,要不然就得被皇太后叫過去擰耳朵。近段時間以來,科恩惹下的麻煩可不少,凱瑟翎太后常常用這樣的手法管教科恩,任憑科恩陛下怎麼大聲抗議都沒有用。 這其實也怪不得凱瑟翎太后,科恩陛下有四位皇妃,在他身邊侍奉的侍女更多,但自從登基以來,這些漂亮女士的小腹居然一點變化都沒有,急著要抱孫子的凱瑟翎太后當然會心急上火。內宮總管露西已經被太后叫去密謀多次,四位皇妃也分別臉紅紅的領了懿旨。太后每一次提起這個問題,科恩陛下除了跟老媽呵呵傻笑之外,什麼辦法也沒有。還好維素親王並不加入,要不然科恩陛下的宮廷生活會更加悲慘。 雖然是在不停的進攻魔屬,但也只是小規模的戰爭,所以在這段時間內,科恩陛下的兩位哥哥──力克親王和西夫塔親王已經舉行了婚禮。舉行婚禮之後,兩位親王就得搬離皇宮去外面的府邸居住,但還是會每天帶著王妃進宮用晚餐,而且在某些時候,維素親王和凱瑟翎太后還會要求王妃帶家人一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晚餐後的例行議事就只能說些家常話了。 從餐廳出來,皇帝陛下先用三寸不爛之舌胡編了一個故事哄琴倫小公主睡覺,再跑去跟四位皇妃商量一些明天要處理的瑣事,其實四位皇妃合作處理政務這麼久,在一般事務上已經不需要科恩的協助,科恩趁這個時候去,也不過就是逗皇妃們開心而已。 「不行不行,夫君你後出,欺負我!」科恩陛下正跟凱麗皇妃玩剪刀、石頭、布耍賴,凱麗皇妃氣呼呼的大叫,「再來一次,如果你再拖後出,我就像霞飛那樣咬你!」 「嘿嘿嘿,說什麼呢!霞飛是半獸人,不懂規矩,我可以原諒她,可你是皇妃。」科恩笑咪咪的回答,「你是本少爺的妃子,不給本少爺欺負,難道還想留給別人欺負嗎?對了菲琳,那個霞飛妹妹怎麼安排的?岩石帶回來的族人又安排到哪裡去了?」 「因為對皇帝不敬,霞飛妹妹被大法官打了板子,在宮外岩石的府邸養傷呢!聽說沒再哭鬧了。」身穿長裙的菲琳皇妃在書桌後面坐著,一手支著額頭,另一手的鵝毛筆在文件上輕輕移動,「岩石和黛納也去領了罰,現在還在門外當值,夫君你不叫他進來說幾句?」 「說得對,這兩個傢伙大概有點想不通。」科恩捏捏凱麗皇妃的鼻尖,「岩石、黛納,進來。」 岩石和黛納就站在門外,聽到命令立即走了進來,「陛下。」 「一路上收到兩次訓斥你們的詔書,想明白沒有?」科恩走過去,站在兩人面前,「今天去傑克那挨了多少板子?」 「回陛下,我自己做錯事情,被訓斥沒什麼想不通的。大法官今天沒打我們板子,只是扣我們一年的薪俸,外加一次大過。」岩石抓了抓頭,看看身旁的黛納,「只是,這些事情是我一個人決定的,黛納又受罰了……她其實沒錯。」 「黛納。」科恩又靠近了點,「你覺得呢?」 「陛下,是我沒有勸住少將,領罰是應該的。」黛納垂著頭回答,不過她的這句話,倒是讓溫絲麗皇妃笑出聲來。黛納抬頭看看溫絲麗皇妃,不明白精靈族公主為什麼發笑。 「精靈是很聰慧的,但在這件事上,黛納你卻輸給了岩石哦!」科恩微微一笑,「你哪有什麼錯,你一點錯都沒有,岩石這傻小子雖然帶回來那麼多人,但在朕的心中,他也沒有錯。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看到親人、族人受苦,都會想辦法營救,這有什麼錯?所以大法官才沒打岩石的板子,溫絲麗皇妃也沒有用魔法懲罰你。岩石、黛納,你們這事辦得對。」 「我們沒錯嗎?」到這個時候,岩石才真正的迷惑了,「那陛下為什麼要用詔書訓斥我們呢?還有其他多帶族人回來的將軍們,他們現在都還在北營擔心……」 「你們不但沒錯,朕還要獎賞你們,不過其他人嘛!朕就不能解釋給他們聽了。因為這些人跟你們不一樣,他們是外臣,外臣得經常敲打,不然驕氣日盛就要翻天了。」走到溫絲麗皇妃身邊坐下,科恩揚聲說:「發詔書訓斥大家,不過就是做個樣子給別人看。朕的大臣,朕已經懲罰了,那些想興風作浪的神殿祭司、別國使臣統統就會乖乖的閉上狗嘴。」 雖然岩石還沒明白過來,但黛納已經瞭解到科恩的苦心,眉頭糾結的不快已經完全散去。 「對你們兩人的獎勵,日後才能給你們。」科恩接著說:「不過岩石,帶回來的族人你要好生管教,朕訓斥你的詔書他們也聽到了,在他們心中,現在的你是帶他們脫離苦海,並且受了委屈的大英雄,他們會聽你的話,所以朕要任命你去當這些人的族長。」 「可是陛下,我不會當族長啊!」岩石當場就傻了眼,「除了打仗,我什麼都不會。」 「讓霞飛和黛納幫你不就好了?霞飛妹妹我很喜歡,等她傷一好我就要把她帶在身邊,而且要給她職務和貴族身份。」凱麗皇妃站起來,「我這樣做並不是徇私,聖都的貴族子弟難以管束,特別是那些貴族小姐的小花樣,有這樣一位連皇帝都敢咬的霞飛在,保管她們服貼。」 「好了,你們出去吧!」科恩結束了談話,轉頭看著凱麗,「我親愛的皇妃啊!人人都知道皇帝英明神武,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提起我被霞飛咬這件事情呢?」 「我覺得夫君你被咬的時候也很英明神武。」凱麗皇妃對科恩做個鬼臉,「行不行啊?」 「行,不過要讓我親親先。」科恩突然跳起來抱住凱麗,「你剛才輸了,就要認罰。」 「等一下再玩,趁著我現在有空,先給夫君的傷口換藥吧!」處理完事情的菲琳皇妃叫侍女拿來藥箱,巧妙的阻止了皇帝在皇家議事樓的玩鬧,「乖乖坐下來,讓我看看傷口,真不明白你為什麼不用魔法治療……」 「啊!那是因為最近練武比較勤,所以不想再使用魔法,免得身體太疲勞。」科恩脫下外衣,在椅子上坐著,看著溫柔的菲琳皇妃在藥箱裡挑選工具,「我一直就討厭用魔法治療,這你們應該知道啊……祭壇那次,差點被魔法給累死啊!」 「知道你英雄。」菲琳皇妃用難得一見的嬌嗔眼神看了自己的夫君,還拿手指點了點科恩的額頭,「自己不小心,還好意思說……這繃帶,不是我先前幫你包紮的那種繃帶吧?」 「是啊!換過了。」科恩心叫一聲苦,臉上卻還維持著常態,「先前的鬆了,所以換掉。」 「換掉了?我看看。」迪爾皇妃幾步跑過來,看看科恩肩膀,略帶醋意的說:「喲?包紮得這麼仔細,想必為夫君包紮的人也是個有心人吧?大家都來看看,夫君,是誰包的啊?」 「這個嘛!」科恩看看四位皇妃,故意拖長了聲音,「是一位小姐哦,說不上很漂亮,也說不上很聰明,哪天介紹你們認識一下啦──」 「哼哼,是這樣嗎?」凱麗皇妃鼓起了眼睛,「姐姐,我們不如仔細問問……」 「好了,夫君今天晚上要去你那裡,還不去準備。」菲琳皇妃重新包紮著,嘴裡隨意的回答妹妹。 既然菲琳皇妃都這樣說了,其他皇妃也不好再問下去。其實菲琳皇妃不是不懷疑,而是想到夫君和大家相處的越來越融洽,何必為了這種不確定的小事影響大家的關係。夫君認識其他女子不是做妻子的能夠控制,但如果有愛,再多的女子也搶不走科恩。 「大家都在啊!」包紮好傷口的科恩嘻嘻哈哈的正要離開,維素親王卻在這時走進房間,還叫人關上房門,「有件事情要跟你們商量一下,剛才力克和西夫塔都跟我說,亞南親王派人到幾位大臣府上送了厚禮,是前所未見的大手筆,這就可以看出,波塔使者真的急了。」 「父親的意思怎麼樣?」科恩請維素親王坐下,「亞南親王那邊,我是準備再拖一兩天。」 「如果是在平常,這件事情當然可以拖一下,但現在卻要照顧波塔帝國的心情。」維素親王笑笑,接過皇妃送上來的飲料,「送出那麼多錢,隔天一點消息都沒有,送錢的人會傷心的,也會顯得斯比亞大臣只拿錢不辦事。反正這件事都由皇帝說了算,如果不想答應,明天就明確的拒絕了吧!我安排個人去告訴他們。」 「如果要在明天給出答覆的話也沒問題,但得演一齣戲。」科恩回答說:「上午召集大臣議事,中午再派個人去透露消息敲他們一筆,之後嘛!我就點頭答應波塔的提議。」 「皇帝答應聯軍?」維素親王微微吃驚,「這不是小事。軍事上,皇帝有準備嗎?」 「當然是有準備,但這不是主要的,我是在想他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提出聯軍的要求。」科恩走到維素親王身邊,「本來在制定攻擊魔屬的計劃時,我就考慮過要不要吸引波塔帝國參加,但他們現在提出這個要求,而且這麼急切,這就讓我很好奇了。」 「一個帝國,總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機。」維素親王低頭想了想,「皇帝說想過讓波塔參加?這是怎麼回事?」 「戰爭就像是做生意,要看成本,有波塔帝國的加入,我們的戰爭成本會變低。我們決定用七次連續戰爭來塑造英雄,就不能只勝不輸,那後面的阻力會越來越大,而且戰爭失敗的消息也會削弱國威軍威。」科恩解釋說:「現在好了,我們可以盡情的去爭取勝利,失敗這種命運,就讓波塔帝國去承受吧!」 「夫君在求婚會議上放出這個風聲,其目的就是想吸引波塔帝國加入?」溫絲麗皇妃在一旁問,「夫君怎麼能肯定波塔帝國會上當呢?萬一是別的國家想加入呢?」 「其實這個想法是在裡瓦求婚期間完善的,我知道攻打魔屬的消息放出來會驚動一些人,反正打都打了,也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某些人物會不安,他們想知道我在做什麼,所以一定會有人哭著喊著跑來加入。」科恩哈哈一笑,「那麼會是誰呢?其他國家離得太遠,當然只有波塔帝國最合適!」 「夫君的意思是說,波塔帝國是受了別人的唆使?」迪爾皇妃靠近坐下,「但行軍打仗不是兒戲,他們怎麼下得了決心?」 「只要後面有人撐腰,連造反的事情都有人肯做,何況是小小的聯軍呢?斯比亞帝國要想順順當當的走過這兩年,周圍的環境一定要平安才行,特別是身後的神屬國。」科恩拿起身邊的酒杯,眼裡閃出一絲狠毒的目光,「裡瓦的事情擺平了,當然就輪到波塔。他波塔帝國擁兵數十萬,不主動跳出來死點人……我這斯比亞皇帝怎能心安?」 維素親王一直低著頭,另兩位皇妃也還在想科恩的計劃是不是行得通,而我們的迪爾皇妃卻是個堅定支持者,夫君說什麼,她就做什麼,現在擔心的只是細節上的問題:「可是……波塔帝國會把自己的軍隊放到前線去送死嗎?」 「任何一個帝國都不會把自己的軍隊拿去送死。」科恩對迪爾皇妃笑笑,「但是我們可以幫他這個忙,不但讓他們的軍隊去送死,也得在波塔帝國國內找點樂子,聽說他們的幾個皇子,現在鬥得也挺熱鬧啊!」 「難道,這件事的幕後……」菲琳皇妃看看自己的夫君,「就是夫君前次說的那個什麼聯盟在操縱?」 「現在的情況大家不都看到了嗎?這個聯盟的確是存在的,而且勢力也不小。」科恩點點頭,「當然,單單一個聯盟的力量還不至於有這麼強,但波塔帝國目前的現狀卻是各股勢力各自有想法,聯軍是他們的共同目的,所以才達成了妥協,所以亞南親王才會這麼著急,所以五萬波塔軍隊才會提前動員……因為遲則生變,他等不起。」 「那他們……想通過這次聯軍達到什麼目的呢?」菲琳皇妃苦苦思索,「想來想去,幾萬人軍隊上前線,不是鬧著玩,是要付出代價的。」 聽到菲琳皇妃的問話,房間裡的人都把目光盯到科恩身上。 「我們現在來假設一下,大家自然就明白了。」科恩拿著酒杯,在房間裡走著***,「我們先從表面的借口來看,波塔太子一方自然是擁護太子親自領軍出征,這樣的話,贏了太子就有軍功,輸了太子的處境也不會更壞,因為他現在的處境已經夠壞了。實在不行,還可以靠著手裡這點軍隊殺個回馬槍,在國內撲騰一下。」 溫絲麗皇妃搖搖頭,歎口氣說:「悲哀。」 「第二股勢力是波塔一般的貴族和皇帝,他們看斯比亞在打仗,心裡就會想了,科恩那小子在幹嘛呢?仇恨?別逗了,一點仇恨用得著三番五次的打魔屬?那邊是不是有好處啊?身為前線神屬國,這好處可不能讓斯比亞一國佔了。」科恩繼續走著***,嘴裡說:「就算日後有人怪罪,主事的又不是波塔,能倒霉到哪去?」 「認真一點好不好?」溫絲麗皇妃橫了科恩一眼,「說正事呢!」 「第三股勢力,就是那個什麼狗屁聯盟,他們不但想弄清楚斯比亞為什麼攻打魔屬帝國,而且還想看出斯比亞下一步想怎麼走,必要的時候,他們還想在斯比亞背後來這麼一刀。」科恩冷冷一笑,「在整件事裡,亞南親王應該是個重要人物,他應該屬於這個聯盟。」 「那我們有辦法應付嗎?」 「你們的夫君是什麼人物啊?當然有辦法應付啦!」科恩點點頭,「不過嘛!這剩下的最後一股勢力,來頭可不小。」 「來頭不小?難道是神族?」 「倒不會是神族。」科恩笑笑,「父親,您說呢?」 「魔殿勢力。」維素親王看看三位皇妃,「唆使波塔與斯比亞兩帝國聯軍,為日後魔屬聯軍反攻做準備。」 聽了維素親王的話,三位皇妃一驚,只有科恩笑呵呵的對父親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老爸,判斷得真準確。」 「可要是事情真這樣發展。」維素親王站起來,走到科恩面前,「魔屬聯軍殺過來,你拿什麼抵擋?」 「需要抵擋嗎?」科恩輕聲反問,「他們拿什麼殺過來?」 「夜了,凱麗該等急了,你先去吧!」維素親王用手裡的文件敲了科恩的腦袋,「滾蛋!」 「知道……我溜!」科恩跑出房間。 菲琳皇妃站到維素親王身邊,看著科恩逐漸遠去的背影,輕聲問,「父親,夫君這樣做,會不會太鹵莽?」 「看到科恩這樣的背影,看到他把手伸進無數人的命運裡攪動,你們有什麼感想?你們眼裡看到了什麼?一個丈夫、一個皇帝、還是一個魔王?」維素親王淡淡一笑,沒有回答菲琳皇妃的問題,「在裡瓦想好的……臭小子想騙誰呢!」 「父親……」菲琳皇妃張張嘴想說什麼,但最後卻轉身向書桌走去,「既然要聯軍,現在就把一切準備好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維素親王走到門口,回頭對皇妃們說:「你們別擔心,皇帝就算飛得再怎麼高,他的根基卻還在你們這。」 第二十七集 第八章 第二十七集 第八章 隔天上午,科恩陛下詔令十來位文臣、三十多位將軍進皇宮舉行「秘密會議」。這幾十號人都算得上是皇帝的心腹,在皇家議事樓皇帝陛下的辦公室裡,大家有吃有喝的跟科恩陛下閒話家常,當然更多的時候是在談論帝國的政務軍務,但隨便哪一件事都跟聯軍沒有關係……快中午的時候,科恩陛下授意的官員帶著一份參加會議官員的名單跑去波塔使者那裡,花一頓飯的時間帶回大筆賄賂,在場的官員將領每人一份──除了皇帝本人。 這讓科恩陛下非常不爽,於是又有人跑去波塔使者那裡報告,波塔親王無奈,只得再補送皇帝本人一份厚禮。就算這樣,也是到晚飯的時候,斯比亞帝國才「正式決定」答應波塔帝國的聯軍要求。波塔使者送的賄賂,各位大臣將領當然是看也不看的交給皇帝,不過這次科恩陛下卻非常大方,擺擺手,原封不動的還給眾人,就連自己的那份也平分給大家。 但在聯軍的一些細節問題上,科恩陛下卻做了一些改動,第一是要求波塔帝國留下塞維克.蘭度作為常駐使者,以便日常事情聯絡,特別允許他在聖都修建府邸,斯比亞視這座府邸為波塔領土,斯比亞也會以同等條件向波塔派駐使者。第二不要波塔帝國在邊界上修倉庫放錢,波塔皇帝只要派一位公主、一位皇子來聖都「玩些日子」就可以了。至於斯比亞嘛…… 「到目前為止,斯比亞帝國還沒有王子,什麼?琴倫小公主?」在談論細節的時候,偉大的科恩陛下是這樣回答,「親愛的亞南親王,你確定自己現在是清醒的嗎?誰都知道琴倫小公主是朕的心頭肉,親王居然讓朕割下心頭肉?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吧?朕知道你想說王子、公主也是貴國皇帝的心頭肉,可是貴國皇帝的心頭肉們會常常打架呢……還是放遠點好哇!」 亞南親王磨破了嘴皮子,無奈科恩陛下吃定了波塔,親王有求於人不得不低頭。就這樣,斯比亞帝國與波塔帝國的第一個非平等協議正式達成了,科恩陛下隨後把一份作戰計劃交給亞南親王帶回,隨親王而來的將軍把波塔帝國的進攻計劃講明,雙方將領又花了一頓飯的工夫完成了進攻時間、進攻路線、特殊情況應對方法的交流,從而徹底結束了這次談判。 但令科恩驚訝的卻是在後面,當一切事情完成,送亞南親王出門之後,他只來得及喝下一杯酒,就有一位神秘人物到皇宮大門處,給科恩帶來一張信箋。因為來人有皇帝送出的憑證,門口的侍衛不敢怠慢,趕緊送到後宮。科恩看完信箋,當著各位皇妃長歎了一口氣。 「不是夫君我不願意陪你們度過這美好的夜晚,而是有人從中作梗啊!對方約我立即見面,否則後果嚴重哦。」科恩把信箋交給迷惑的皇妃們,「自從上次見面,我就想再會會這兩位,沒想到她們今天主動送上門來。好吧白影,我們去更衣。」 「不帶弗雷奧將軍一起去嗎?」菲琳皇妃看看信箋,「不知對方的目的,還是小心點好。」 「有白影陪著我,烏鴉那傢伙就不帶了,以免有人趁機混進皇宮搗亂。」科恩呵呵一笑,「放心好了,你們的夫君還沒有那麼嬌氣,大家早點休息,不用等我回來了。」 親自交代了皇宮的防衛,變換了裝束,科恩這才輕車簡行的出發。馬車輕輕的晃動著,駛過一條條街道,一直到了距離皇宮有三個城區的地方,才緩緩的停在一條冷清的小街上。 帶著白影下了車,科恩舉頭四望,發現這裡已經是靠近城牆,屬於聖都城裡比較偏僻的城區。科恩轉頭,懷疑的看看駕車的侍衛,侍衛連連點頭,向皇帝示意就是這地方沒錯。 這條街居住的都是平常百姓,而且是那種數十戶人家合住的大院落,樓層普遍不高,面街的方向多是圍牆,院落大門大都開在街道兩端。把大門開在街中部的只有兩戶人家,左邊的一家門上掛著三盞燈,看來就是科恩的目的地了。 這次出來,科恩並沒有變換樣貌,銘文佩劍上綴著玉飾,華貴長袍上紮著銀色刺繡腰帶,一副貴族公子的打扮,只用罩衣風帽遮蓋了大部分的黑髮,夜裡倒也沒人能認得出來。 遠遠的,街道首尾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人影隱現,科恩知道,那是不放心自己安全的幾位皇妃在調派人手保護自己。回首看看皇宮方向,發現皇家議事樓依舊***通明,頓時心中一陣陣的暖意湧上來,本來就好像鋼鐵般堅硬的意志變得更加堅強。 「被約的客人到了,約人的混蛋卻沒來,真是沒禮貌啊!」科恩脫下手套,上前幾步,輕聲一笑,「本少爺數到三,如果還沒有東西出現的話,後果自負啊!」 剛剛要數,大門上方的魔法燈已經被點亮,緊閉的大門也「吱呀」一聲打開。淡紅色的燈光中,一位蒙著面紗的女子款款走出,身材婀娜,裙帶飄飄,腳尖還沒有點到街面上,幾聲柔柔輕笑已經傳到科恩耳邊,那絲絲笑聲從耳朵眼裡鑽進去,讓人覺得半邊身子既麻又癢。 「見過科恩少爺,問科恩少爺安好。」閃動的目光掠過科恩及身後的白影,蒙面女子根據科恩現在的裝扮決定了稱呼,她緩緩走到距離科恩五步的地方,向科恩行了一個宮廷禮節,「深夜約少爺到這裡來,實在是有些唐突了,還請科恩少爺不要見怪。」 科恩卻是一副標準的地痞神態,趾高氣揚的問,「怎麼不等本少爺數到三再出來啊?」 「那樣的話,奴婢不是成了『東西』了嗎?」女子回答著科恩,自己掩嘴笑了起來。 「不錯啊!那麼本少爺就恭喜你,因為現在的你不是東西。」某位品性惡劣的人笑笑,「又不是沒見過面,還蒙著面紗,夜裡裝黑幫會很容易被人砍的,知道嗎?」 「科恩少爺真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那麼奴婢也來開個玩笑好了。」這名女子心氣相當高傲,現在卻淪落到不是東西的地步,雖然知道對方是帝王,但這口惡氣卻是無論如何也吞不下,緩緩舉起左手,「如果奴婢現在向科恩少爺無禮,科恩少爺覺得結局會是什麼樣子?」 「你連這種結局都不知道,也難怪只能當個看門的,想知道嗎?那本少爺就發發慈悲告訴你好了。」科恩一臉的笑容,「結局是你完蛋,本少爺回家睡覺,就這麼簡單。」 女子剛才並不是真的想動手,說出那句話也只是在提醒科恩,給雙方一個台階下,有點類似於吵架中常用的「再說一次看看」,只要科恩明白事理,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科恩卻是個惡劣到底的地痞,居然一點顏面也不留,一句回答已經把女子逼到極為尷尬的境地。 「是嗎?這麼離奇的結局,奴婢倒想試試看。」女子氣極,舉在身前的手腕一翻,腳下踏前半步,卻被白影擋住了視線──就在前一刻,普通侍女打扮的白影明明還站在科恩身後,但這一刻她已經堵住了女子前進的路線,無聲無息,別說姿勢沒變,就連衣角都沒晃動過。面對這駭人聽聞的速度,女子沒怎麼驚訝,反倒是隨科恩前來的侍衛看呆了,他們雖然是近身侍衛,可從沒有看過白影顯露武技。 既然有人出頭,女子當然就不客氣,左手握拳當胸打出,眼中滿是蔑視──依照她以前的經驗,對方至少是手臂折斷的下場,這還是她控制了力度的結果。而白影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略低著頭,也是一拳打出。 兩隻拳頭撞在一起,「噗」的一聲悶響,白影一點事都沒有,反倒是那位女子被強大的衝擊力撞得倒退幾步,腳在台階上一磕,身體向後倒去,在落地的前一瞬間被人扶了起來。 「你──你不是人類!」女子還沒站穩身體,就恨恨的瞪著白影。 這次失手真的很冤枉,因為她被白影先前的速度欺騙,還以為白影是個精靈,誰知道白影是龍族,用打精靈的力度去攻擊所有生物中力量最為強大的種族,當然是吃不到好果子。 「切,你有什麼資格憤怒?」科恩走上來,跟白影並肩站著,「只有人類才能這樣說。」 「科恩少爺啊!你也太霸道了,盡欺負我這可愛的妹妹。」扶住女子的人微笑著說了話,「她是弗格,我是愛米妮,狠心的科恩少爺難道真的忘記了嗎?」 「本少爺連你的名字都記不住,還怎麼記得你妹妹的名字?」科恩冷哼一聲,向台階走過去,「這麼晚了還把本少爺叫出來,不是在陷害本少爺嗎?要不是看在以前認識的份上,還真想劃破你的臉……嗯,這胸部不錯,你在衣服裡面塞什麼了?讓本少爺摸摸……」 「討厭。」愛米妮微紅了臉,帶著弗格的身體向後一飄,躲過科恩伸過去的雙手,「人家遵守約定用本來面目看你,居然一點都不領情,我喜歡的科恩少爺可不是這樣子的。科恩少爺請進吧!等了這麼久,精心準備的酒菜都要涼了呢!」 「居然敢躲?告訴你,本少爺這招叫百發百中抓胸手,現在落空了,本少爺非常不高興!」科恩舉著雙手,一張臉又冷又臭,「本少爺不高興,後果很嚴重,你自己看著辦!」 科恩並不是想真抓,也並不是在皇宮中壓抑久了,要在對方身上找樂子。他是用這樣的手法提醒自己,對方是自己的敵人而已,對於敵人,科恩從來都不放過任何一個欺凌的機會。 要是科恩對白影這麼說,白影絕對是不理會科恩,最多頭一甩站牆角去。但愛米妮卻不一樣,她微笑著走上來,站到科恩面前,回答科恩的話裡還帶著絲絲甜意,「真是個調皮又任性的皇帝呢!不過你既然是百發百中,毀在我這裡可會招人恨,那今天就滿足你吧!」 就在白影皺起眉頭,街角陰影裡眾人心裡想歪的時候,愛米妮面帶著促狹的笑容,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先讓科恩看到手心裡兩個閃閃發光的「胸」字,之後再把手輕輕扣合在科恩的「爪子」裡,嘴裡柔聲問,「尊貴的皇帝陛下,現在您百發百中了,心情好點沒有?」 「既然你已經用真面目相見,本少爺就領你這個情。不過嘛!今天晚上如果抓不到你的胸,就算本少爺輸給你。」科恩笑笑收回了雙手,看看前面的院落,「什麼時候搬到這裡來住了?這裡的條件可不怎麼好啊!不是說有酒菜嗎?帶路!」 「小小地方,委屈科恩少爺了。」愛米妮退後一步,「少爺請。」 科恩清楚對方的實力,知道除了自己和白影,其他人不可能有什麼用處,所以只帶著白影登樓,讓隨行的幾名侍衛散開站在園子裡,馬車停在大門外。雖然不瞭解她們為什麼在今夜約自己來,不過科恩並不擔心對方突然翻臉,根據目前的形勢,對方不可能這麼做。 酒宴就設在主樓二層,廳中有十多盞魔法燈,各自發出顏色各異的柔和光線,組合起來並不算旖旎,反而讓人看上去覺得十分自然和諧,也比科恩日常使用的燈光要富於變化。 站在科恩的角度,眼前滿桌的菜式也屬於豐盛,其中有一大半的東西,連科恩這個皇帝都叫不出名字來,看得出,此間主人是很有「誠意」的來招待他。賓主面對面落座,白影站在科恩側後,弗格站在愛米妮側後,看起來涇渭分明,不過一個眼睛裡在噴火,一個神態自若。反正白影沒吃虧,科恩也樂得裝沒看到,眼睛只盯著面前的愛米妮。 坐在對面的愛米妮是第一次讓科恩看到她的真正面目──愛米妮擁有足以打動任何一位正常男子的美貌,纖細的腰,飽滿的胸,白皙的皮膚,幽藍的頭髮。更特別的是她的神態,一位女性要想在嬌媚誘惑與溫柔羞澀中找到一個平衡點,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陛下就這樣盯著我看,我會很難為情的。」愛米妮攏攏耳邊的幾絲散發,微微側著頭對科恩一笑,「陛下看了這麼久,都看出什麼來了?」 「你很心急啊!現在就想知道我對你的看法,不過在這之前,你是不是應該介紹一下自己?」科恩歪著腦袋回答,「如果你現在僅僅是一個普通女性的話,我心裡的想法的確會讓你很難為情……每次一想到叛軍左相原來是一個女扮男裝的漂亮女性,而且是一個渾身上下散發著特殊風韻的女性,本少爺心裡就有一種比較邪惡的想法。」 「陛下怎知我會把真實身份說出來呢?」愛米妮並不生氣,反而手持餐具往科恩的玉盤放著食物,「這是產自魔屬聯盟艾裡納帝國的百花果,每年的產量不過一斤,非常難得。」 「反正已經以真面目示人了,你的身份還有保密的必要嗎?」科恩看看玉盤裡的百花果,「這玩意每年不過一斤的產量,那就是說魔屬各國的帝王也沒份享受,今晚卻被你拿來做開胃菜。哎!吃著這東西,就好像在大口的吃金票……愛米妮,能不能把這東西折現給我?」 「陛下這個要求就難住我了,要知道我手裡什麼東西都有,可就是沒錢呢!陛下試試這個,口味不一樣。」愛米妮被科恩逗笑,隨即又收起笑容正色說:「好吧!斯比亞皇帝,我不是人族,而是黑暗魔族。在平時,那些魔殿的祭司們稱呼我為魔將大人、第一魔將。」 「看吧!只要一說到公事,每個傢伙都是一本正經的,還故意加重語氣,生怕別人忘記你是第一魔將,別以為朕不會打官腔,好吧!第一魔將閣下今天晚上約朕到這裡來,到底所為何事呢?」科恩嘴裡塞滿了食物,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對了,剛才你說自己是魔族,而身為人類的我居然忘記驚訝一下,現在補上好了,啊──你是魔族!?」 「冒昧打擾皇帝陛下休息了,眼下倒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愛米妮側著頭倒酒,在科恩發出「尖叫」的時候,她那如水的秋波才橫了過來,「這一來,本人是第一魔將,職責所在,不能不專程跟皇帝見面;這二來嘛!本魔將很久沒有見過皇帝了,心裡非常牽掛,想跟皇帝把酒敘舊,此行尤以敘舊為重……斯比亞求婚特使,我這句話說得還像樣吧?」 愛米妮的話一出口,科恩的目光立即就變得尖銳起來,因為她的這句話,無論神態、語氣、音調,都像極了科恩假扮的銀月湖子爵,而這句話,更是科恩贏了香雪的第二天對裡瓦太子說過的。 「雖然一早知道你不是人類,但我依舊沒把你當敵人對待,我總想著,我們沒機會直接衝突。」科恩放下手裡的餐具,語氣逐漸冷了下來,「看來是我錯了,你居然跟蹤我。」 「好心沒好報。」愛米妮把酒杯往科恩面前一放,「我什麼時候跟蹤過你?」 「這不廢話嗎?」科恩睜大眼睛,「沒跟蹤我,這些東西你怎麼知道的?」 「說皇帝聰明呢!有的時候你又笨得可愛。」愛米妮的表情非常委屈,眼中隱隱蒙上一層水霧,「誰想跟著銀月湖子爵?是你自己跑去跟第三魔將的手下見面的,嘴裡還肉麻的說『太子妃天生麗質,冰雪聰明,真是皇族典範』,現在卻還來冤枉我!」 「我靠!魔將的手下也太多了點吧?」科恩晃晃腦袋,嬉皮笑臉的回答,「錯怪你了,也不用哭給我看吧?要是讓皇妃知道我在外面弄哭了女孩子,那我就得哭了哦……」 「想讓我不哭也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斯比亞為什麼要幾次三番的攻打魔屬帝國?」 「這是帝國間的小糾紛,用不著第一魔將親自來過問吧?」科恩拿起了酒杯,「再說了,本少爺做什麼,不必向任何人解釋。」 「帝國間的小糾紛當然不用我過問。」愛米妮步步緊逼,「但兩個神屬帝國聯軍攻打魔屬,這可不是小糾紛。」 「怎麼?你難道又要叫侍妾拿劍逼我嗎?」科恩笑笑,「今時不同往日。」 「我當然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不過,我還是想試一下。」愛米妮前傾著身體,把漂亮的下巴放在雙手手背上,大眼睛直直的看著科恩,「既然是陛下提議的,弗格,亮劍。」 冷冽光華閃過,兩柄耀眼的短劍出現在弗格手上。 第二十七集 第九章 第二十七集 第九章 「哎呀呀!我好怕。」把酒杯放到唇邊,科恩輕輕抿了一口香醇的暗紅色液體,說話的時候眼光根本就沒放在魔將和她妹妹身上,「吃飯的時候舞刀弄槍的可不好,很容易傷到自己,就算你對自己很有信心,確信不會受傷,我也會過來幫你達成這個任務。」 「陛下似乎不擔心我妹妹動手啊!陛下忘記了嗎?上次你在左相府後花園面對弗格的劍,卻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 愛米妮真是太給科恩留面子了,事實上上次跟弗格動手時,科恩是狼狽不堪,要多慘有多慘,所以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愛米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科恩臉上。但很遺憾,科恩的臉上沒有出現任何對她有用的表情變化,他臉上掛著那種應付人的微笑,整個人就像一個心不在焉的聽眾,而不是痛心疾首或者難掩憤怒的失敗者。 科恩沒動,白影也沒動,但白影卻已經做好了一切迎擊的準備,蓄力待發,如果真的動上手的話,哪一邊吃虧肯定沒人敢斷言,但腳下的這棟小樓將注定是不復存在,說不定整個城區都會被掃得一乾二淨。 「我擔的哪門心啊!先不提手上的武技。」科恩輕輕的把酒杯放回桌上,「你們想動手嗎?似乎你們的主人還沒有點頭。」 「主人?」愛米妮回望著科恩,目光裡有些迷惑,「第一魔將已經是魔族在神屬聯盟的最高主事者,哪裡來的主人?再說堂堂的第一魔將懲罰一個帝國皇帝,也不需要向誰請示。」 「我就不擋不閃,你叫你妹妹刺一劍看看。想想你們也真是辛苦,演這麼複雜的一齣戲,卻沒有什麼效果。」科恩冷哼一聲,「神魔兩族曾經有協議,不得傷害對方聯盟中的皇室成員、貴族大臣。這種條款雖然是秘密,但我卻一不小心知道了,動手的話,你得先考慮一下。」 「科恩陛下真是神通廣大,居然連這個條款都知道呢!」愛米妮又笑,笑容極之嬌柔,「但條款上說的是不得隨意傷害,陛下想必明白隨意是什麼意思吧?我和妹妹請了陛下來盛情款待,而陛下卻一再拒絕,甚至言語輕薄、目光挑釁,我慎重的稍微懲罰一下,也說得過去。」 「我是神屬聯盟的皇帝,你是魔族的魔將,作為相互對立的其中一方,我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你已經是很曖昧了。至於說言語輕薄、目光挑釁,我個人覺得應該是挑逗才對。」說到這裡,某人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你這個魔將可以慎重的對皇帝加以懲戒,但在你主子面前,你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吧?」 「在主人面前?」愛米妮坐直了身體,「科恩陛下,你把話說清楚一點。」 「從坐下開始,我就沒把你當此地的主人看待,因為把你這個下人當主人對待,是對主人的不尊重,像你這麼聰明的一位魔將,居然沒看出來。」正色回答完,科恩臉上又是一副玩笑的神情,「還有什麼好說的,欄杆那邊的公主殿下要是還不想現身,我就要出怪招了。」 愛米妮和弗格一臉震驚的看著科恩,雖然跟神族相比,魔族的隱身魔法不是最好,但公主級別的魔族成員都是由魔王親授,她們實在不能置信,眼前這個人類發現了隱身在圍欄邊的魔族公主,而且是一早就發現了!難道說,科恩.凱達的實力已經達到這一步了嗎? 在無限的震驚之中,愛米妮的臉色還有一點擔憂,以至於神情和眼神都極為複雜。因為她知道,自己會見科恩的情形一定會出現在黑暗魔王的魔法屏幕上,當知道科恩能識破魔族公主的隱身魔法時,黑暗魔王會採取什麼措施?無論神魔,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人存活在世上!有心想要提醒這個招搖愚蠢的皇帝一下,可他只顧著低頭吃東西,竟然不看著愛米妮。 「好個斯比亞皇帝啊!」沉默片刻之後,魔族小公主殿下的嬌美身影終於顯現出來,多時不見,她彷彿變得淡漠了許多,這時隔著一層紗制幕簾坐在圍欄邊,輕聲對科恩說:「怎麼,沒有本公主的指引,你這段時間一定過得不怎麼樣吧?」 「有沒有指引都一樣,該吃就吃,該睡就睡,生活不就是這個樣子嗎?」科恩極不文雅的用手抓起一塊不認識的菜餚塞進嘴裡,「不過呢!像今晚這樣的招待我倒是比較喜歡,但這不叫指引……叫勾引。」 「你說什麼!什麼勾引?」小公主身體一閃,下一瞬間就出現在科恩的對面,手掌也「啪」的一聲拍在桌面上,雙眼圓瞪著科恩,「居然對偉大的魔族無禮,你好大的膽子,跪下!」 「叫手下穿前面遮不了咪咪,後面蓋不住屁屁的花衣服,眼兒媚、話兒軟,把本少爺弄得心癢癢,這難道還不叫勾引嗎?」雖然愛米妮連打眼色,但科恩陛下卻置若罔聞,他嚥下口裡的食物,看了一眼小公主,手又摸向了身前的酒杯,「拜託,本人現在是神屬皇帝,這輩子的最大使命就是跟魔族無禮,如果我能再進一步,比如說游泳上地獄島,跑去你的宮殿裡小便,光明神族還會頒發很大的勳章給我──不要再拍桌子了,我知道你在生氣。」 小公主殿下揚起的手掌舉在半空,眼光複雜的看著科恩。而遠在萬里之外的地獄島魔王宮殿裡,黑暗魔王正拿著酒杯,注視著身前的魔法光幕,看這兩人如何把會面繼續下去──在科恩發現小公主之後,魔王嘴角的微笑就消失了。 「說,到底是怎麼發現我的?」小公主放下手掌,毫不客氣的坐在科恩對面。 身為魔將的愛米妮乖乖的站到了屋角,心中萬念俱灰:小公主問這一句,等若是最後的例行公事,這就表示她接到了魔王的命令,要令科恩消失了……而科恩會坐以待斃嗎?反抗的話,今夜的聖都就會化做人間魔域,數十萬居民,到最後有幾個能活下來?心念一轉,愛米妮又為自己的想法迷惑,難道是自己在人類世界待的太久,所以才對這些人類憐憫起來? 「想讓我告訴你啊?」科恩哈哈一笑,「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小公主瞄著科恩的腦袋,既氣憤又惋惜,氣憤的是居然有人類可以發現自己的行蹤,惋惜的是這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玩具犯了魔族大忌,就要死在自己手下。 「我剛才就放了話,我今天晚上要抓到她的胸,不然我就輸給她。」科恩舉起手來,用抓著的一根肉骨頭點點站在牆角的第一魔將,「要想聽原因,我就要她陪我一個晚上,我要抓一個晚上!」 「准了!」還沒等第一魔將有任何反應,小公主就為她拍了板,「但你要先說!」 「先小人後君子,麻煩小公主殿下你寫個合約吧!」科恩一邊吸吮著手指,一邊哼著,「要是等一下你們賴帳怎麼辦?我跟你又不是很熟……」 「你要我,魔族的小公主殿下寫字據給你?」小公主殿下更加氣憤,「一個小小的皇帝,居然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不怕我把你撕成碎片?」 「把我撕成碎片?那是另一樁生意,雖然我不會答應。」科恩笑笑,一本正經的回答,「你考慮吧!反正這是你的事,我不急。」 小公主看看眼前這個即將死去的人,知道他是怎樣的性格,心裡又十分想知道被發現的原因,而且,她知道還有其他魔族想聽……於是在不久之後,按照科恩的要求把合約寫好了。 「做生意要講誠信,那我現在就告訴你。」科恩趕緊把合約折好放進懷裡,「你應該記得上次某人預謀魔化我,所以跟在我屁股後面,穿越整個神魔分界線的事情吧?白天,我們一起吃、一起跑,晚上,我們一起……」 「你敢把那個字說出來。」小公主的指頭點上了某人鼻尖,「我現在就把你撕了,我發誓!」 「哦?」某人一臉的迷糊,「是哪個字啊?」 「裝什麼糊塗?」小公主的臉都紅了,羞澀使她的反應減慢,「睡!睡覺的睡!」 「知道了,我肯定不說這個字。」科恩很認真的點頭,清了清嗓子,接著說下去,「在那段日子裡,我已經很熟悉你了,當然,你知道我不是在說交情……我只是說,我熟悉你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香味。當我進了這房間,聞到這種香味,當然知道是你來了。」 「你、你……」雖然是魔族公主,但聽對面的男子說到自己身上的氣味,小公主心裡還是有些沒來由的慌亂,手足無措,「你,你亂說。」 「雖然我不怎麼喜歡,但你身上的香味的確是獨一無二,我又不是笨到無藥可救的笨蛋,怎麼可能想不出來?」科恩看著小公主紅紅的雙頰,心裡靜如止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幾個人實驗一下,記得要找男的,女性的鼻子在這方面反應遲鈍。」 「無禮!閉嘴!」小公主就快要爆發了,她無法忍受這個人類嘴裡說出的話。但很奇怪,她以前對其他祭司的滿嘴謊言或奉承也只是討厭而已,不會產生這麼大的對抗情緒。 對於她的反應,科恩果然閉上了嘴──但是,誰也別想管住這位斯比亞皇帝,他的目光在房頂上瞟來瞟去,雖然嘴唇緊閉,鼻子裡卻在哼著歡快的小曲,身體還隨著節奏輕輕晃動著。 雖然小公主殿下在生氣,但大家都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在遙遠的地獄島宮殿中,微笑又在黑暗魔王的嘴角出現。近在咫尺的房間裡,第一魔將那顆懸在半空的心總算又回到了原位,但一想到科恩懷裡的那張合約,她的心又懸了起來……如果真被這位皇帝抓那裡……自己今後在魔族裡的地位將徹底失去,自己也會成為其他族人永遠的笑柄。 在科恩把一支小曲哼完之後,憤怒的小公主終於想辦法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她坐正了身子,但整個人的位置顯得比科恩更高一些,目光也變成了一種「正常的憤怒狀態」,「說說吧!斯比亞皇帝,你為什麼幾次三番的攻打魔屬聯盟?」 「根據朕信奉的偉大光明神族經典中的記載,黑暗魔族是邪惡污穢的種族,是要被我們所鄙夷、鄙視的,神殿要神的子民見即殺之,挫骨揚灰。」科恩擺出了皇帝架子,正色回答,「對於魔族提出的任何問題,朕身為斯比亞的皇帝,沒有回答的義務。」 「見即殺之,挫骨揚灰。」小公主嗤之以鼻,「你怎麼不做做看?」 科恩很無辜的把手一攤,「很簡單,我打不贏你嘛!」 「少跟本公主耍滑頭。」小公主心裡稍微好受了一點,「說吧!這次又要什麼?」 「這次嘛!」科恩又拿起肉骨頭,指著還拿著雙劍的弗格,讓弗格心裡忐忑不安,擔心得要死之後,才慢條斯理的說:「我要那對劍!還有,這桌菜……我要求打包。」 「一對劍,一桌菜?」小公主本來已經想好要怎麼訓斥科恩,但一聽他說出來的這要求,不但大出意外,準備好的話居然派不上用場,一時語塞,好半天才說出一句,「沒志氣!」 「沒志氣?不要搶我夫人的對白好不好?」科恩啞然失笑,「快點啦!做完生意我還要回家去睡覺,回去晚了我會被人拉耳朵。」 「說吧!等下這裡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你!」 「好,其實我攻擊魔屬聯盟屬下帝國的原因很簡單,小公主殿下你不明白才是讓我迷惑的地方。」科恩丟掉手裡的肉骨頭,身體向後靠到椅背上,整個人的神態氣勢已經從一個奸猾商人過渡到惡霸土匪,而且張嘴就說出不怎麼好聽的話,「我靠!那個威爾斯帝國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在神魔大戰期間派軍隊無休止的折騰我!兩個鬥士軍團殺了我多少士兵?老子的家底幾乎都在土城丟光了!現在手裡有了軍隊,憑什麼不打?他威爾斯想過安穩日子,作夢!」 「就為了這點事?」小公主殿下站起,一揚衣袖走到窗邊,學足了她姐姐的風範,「斯比亞皇帝,那是在戰爭中,神魔大戰,相互打殺有什麼好奇怪的?你現在已經是皇帝,應該有一個皇帝的心胸和氣度。」 「心胸、氣度?好笑了,又不是你被人圍在土城被打,你有什麼立場對我說這樣的話?」科恩保持著囂張的坐姿沒動,「是我被打了,我就要復仇,原因就這麼簡單,我要他威爾斯的皇帝爬過神魔分界線來求我!」 「那你的第九軍團把坎普帝國打得滿目瘡痍又怎麼說?」 「所以我沒打坎普。」科恩笑笑,殘酷的眼光流露出來,「不過,他坎普帝國有本事報復的話,就來報復啊!我等著他。」 「一點意氣之爭,一個皇帝就幾次三番的派軍隊攻擊他國,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能做得出來。」在小公主心裡,科恩是自己的專屬玩具,教訓起科恩來就猶如在教訓跑去別人家院子裡撒了尿的自家小狗,「你身為皇帝,金錢、國力、影響,你考慮過沒有?」 「跟你說過了,不要搶我夫人的對白,怎麼打?打成什麼樣子?結局是什麼?那都是我的事。」科恩倒也不生氣,「你是魔族小公主,我是神屬國皇帝,本少爺不伺候你。」 「這樣說來,你伺候過神族公主了?伺候那個既野蠻、又愛哭鼻子的夏洛特.克納赫是一種什麼感覺?」魔族小公主微笑著坐下,「看起來你還伺候得很高興,那麼你是否知道,夏洛特.克納赫怎麼看你?」 「光明神族的小公主殿下怎麼看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麼看她。」科恩看著這個已經接近於刁蠻的魔族公主,出奇的平靜,「不管怎麼樣,她並沒有跟在我屁股後面折磨我。」 「原來,你也知道那是折磨啊!本公主還在想,什麼時候再來這麼一次。」魔族小公主眼中有難以掩飾的驕傲,「斯比亞皇帝,你只是本公主的一件玩具,而且永遠都是。」 白影站在一旁,非常擔心科恩聽了這話後發怒,但科恩今天晚上的表現卻很好。 「如果殿下要自我陶醉,我就先離開。」科恩伸個懶腰,又向弗格招招手,「你,過來給朕把這些東西打包……」 「想走?本公主還沒問完。」小公主冷冷的看著科恩,「今後你還想怎麼做?繼續攻擊?」 「本人每次做生意只回答兩個問題,多了不答。」科恩嘴裡咬著一根牙籤,「既然你那麼有本事,你應該能查得出來。」 「用這樣的態度回答我,你就不怕本公主給你點厲害看看?」小公主舉起手,指著站在牆角的白影,「比如,本公主殺了這只龍。」 「她是我的侍女,貼身侍女,我不關心她是什麼族,來自哪裡。」科恩的目光迎上去,「今天晚上她跟我出來,我就要把她帶回去,你殺她,跟殺我沒什麼區別。」 第二十七集 第十章 第二十七集 第十章 「一個皇帝,居然願意為一個侍女面對危險,雖然是龍族,但她還是侍女。」魔族小公主冷冷一笑,「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奇怪?」 「就在剛才變的,因為我而改變。」科恩上前幾步,「你要知道,人跟魔是不一樣的,恨的東西不一樣,喜歡的東西也不一樣,把人類的喜好歸納成幾個字,那無疑是個笨辦法……你今天晚上要留在聖都嗎?有沒有去城衛所辦手續?算了,等朕回去跟城衛所打個招呼好了。」 「你不必用心機打聽本公主的安排,本公主不會留在這種地方。」魔族小公主指向白影的指頭轉過來,對著科恩的額頭,「要小心了,要好好的活下去,不然本公主就沒樂趣了。」 「公主殿下知道嗎?自我陶醉多了會傷身體……」 科恩還準備說下去,但他面前的魔族小公主的身體已經在開始淡化,在她露出一個還可辨認的笑容之後,整個身體就消失不見了,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如同融化在空氣裡的水氣。 「怎麼,話沒說兩句就跑掉,魔族公主還真是風格明顯。」科恩站在原地,轉頭看看房間裡的三個女性,很有點意猶未盡的味道。但三位女性各懷心事,都不接他的話。 「東西已經全部收拾好了。」在弗格完成打包任務之後,愛米妮才微微的走上一步,低著頭對科恩說:「要送到陛下的馬車上去嗎?」 「當然要放到馬車上去,白影,你給這位弗格帶一下路。」科恩點著頭,不懷好意的看著第一魔將,「那麼現在,我們就來談談其他的問題。」 一聽到科恩的話,手裡還拿著一大堆東西的弗格吃了一驚,想要衝上來跟科恩「理論」,卻又被白影擋住。 「弗格,不要衝動,把東西拿到陛下的馬車上去。」愛米妮以眼神阻止了想做些什麼的弗格,儘管弗格一臉急切,幾乎就要掉下眼淚。 「是不是覺得我這人特別討厭啊?」在白影和弗格下樓之後,科恩走到愛米妮面前,超過了男女之間必須要保持的距離,「是不是很恨我啊?」 「我誰都不恨。」愛米妮一步步的後退,一直退到牆角,終於,她抬起頭來,「就算自己是賭注,這也是身為下屬的責任。」 「但你的眼神告訴本少爺,你很哀怨,一個神屬皇帝能讓第一魔將大人變得哀怨,本少爺一定是開了先例吧!」科恩微微一笑,讓自己的臉看起來更加惡劣,「至於這個合約,第一魔將你準備如何履行呢?本少爺可不願意過多的等待,不如就現在吧……」 看著科恩那紈褲子弟的表情,愛米妮心裡很亂、也很複雜。其實她並不在意自己是第一魔將,也不在意對方是神屬皇帝,如果科恩換個時間與地點要對她做些什麼,就算是輕薄,那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但現在不同,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條約上的附屬品,被小公主用來交換問題的附屬品……與其說她心裡在埋怨科恩,還不如說她在恨小公主殿下,小公主殿下的嘴一張,魔族的身份怎麼樣,第一魔將的地位又能怎麼樣,到頭來還不是被犧牲掉。 「第一魔將大人,我在問你話。」科恩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言行對愛米妮造成了傷害,他把嘴湊到愛米妮耳邊,以勝利者的語氣輕聲說話,「魔將要是再不回答,我就要採取行動了哦!本少爺時間有限,不能待太久,回去晚了會被皇妃們罵。」 「既然陛下趕時間,就不用多話了。」愛米妮勉強笑笑,低聲回答,「合約上已經寫了,其實我怎麼想並不重要。再不做,陛下今晚就輸給我了。」 「笑話,本少爺抓的是你,你的想法當然重要。」科恩將前傾的身子站直,紈褲子弟的表情在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真牌科恩式微笑,「把手伸出來。」 愛米妮下意識的伸出了手,「啪」的一聲,小公主寫的「抓胸合約」被科恩放到她手心。 「陛下你……」愛米妮實在想不到,科恩會放棄這種機會,他是一個從不認輸的人。 「諸如調戲女孩子這種事情,當然要你情我願才會有趣,否則跟屠夫抓豬肉有什麼區別。你苦著一張臉都要哭出來了,誰都知道你不願意。」科恩轉過身,大步向樓梯走去,「培養好自己的情緒等下次吧!本少爺要把你按在地上抓個夠。」 「陛下……」愛米妮追到樓梯口,伸手抓住了科恩的衣角。 「不要亂拉我的衣服。」科恩回過頭,大剌剌的問,「你感動了?你想怎樣?要以身相許?考慮清楚哦,本少爺絕對不會坐懷不亂。」 「不,不是。」愛米妮雙眼一片迷濛水氣,感動的微笑裡帶著前所未有的真摯,語氣幾乎哽咽,「我送陛下下樓。」 馬車搖晃著,才駛出街道就被岩石帶領的皇家近衛隊簇擁起來,出街尾就看到一隊隊全副武裝的近衛軍埋伏著,精靈魔法師、翼人弓箭手、半獸人突擊隊……密密麻麻在排列在街道兩邊。 但在一路上科恩沒去理會這些,只是獨自笑個不停,白影坐在他身邊,不明白他在笑什麼,跟幾個魔族會面就值得這樣高興嗎?不過白影是一個沉默的龍族,也不多問。 一進皇家議事樓,早已經等到心急如焚的家人就圍了上來,皇妃們先把夫君從頭到腳檢查一遍,看看少了什麼沒有,維素親王和凱瑟翎皇太后也是大出了一口氣。科恩更是興高采烈,先抱著維素親王和凱瑟翎皇太后轉了***,再抱著各位皇妃,狠狠的親她們的臉蛋…… 看得出來,各位皇妃想盡了辦法保證他這次會面的安全,門外站了一排近衛軍傳令官,凱麗皇妃一身盔甲,腰掛長劍,其他三位皇妃也是一身正式裝扮,準備隨時出面主持大局。 「到底什麼樣啊!」凱瑟翎皇太后看自己的寶貝兒子親個沒完,不由得心急起來,抓住了科恩的耳朵,「你這臭小子別親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事!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科恩哈哈大笑,「不但見了第一魔將,還見到了魔族小公主──老爸,明天麻煩你去知會一下神殿,就說魔族小公主跑來聖都跟我接洽。但本皇帝意志堅定,威武不能屈、美色不能移,不但沒說一句辜負神族的話,沒做一件辜負神族的事,而且還義正詞嚴的訓斥了魔族……然後再跟神殿要些錢來補貼家用。」 維素親王招呼大家坐下,「嗯,這件事我去辦,跟我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眉飛色舞的科恩三言兩語的說起了見面的經過,就連「抓胸合約」的事情也沒隱瞞……說完之後,當然又被凱瑟翎皇太后拉耳朵。幾位皇妃還在思索著魔族的用意,一時之間還沒有來得及計較,但四人想來想去,還是不明白科恩為什麼這樣高興,只好看著維素親王。 「這個事情很簡單,你們是擔心科恩的安全,所以沒注意到。」維素親王輕聲對兒媳們解釋,「第一魔將還有後來出現的魔族公主,都只是問科恩為什麼攻擊魔屬帝國,為什麼要聯軍攻擊魔屬帝國,卻沒有要求科恩立即停止攻擊行動,連條件都沒有講。這就說明,他們對斯比亞攻擊魔屬這件事本身並不怎麼在意,只是想弄清楚科恩為什麼要這樣做。」 「就這麼簡單?」凱麗皇妃最是沉不住氣,當即就反問,「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攻擊魔屬帝國,我們原來一直在擔心神魔兩族的態度,現在知道他們並不在意,科恩就可以放手去幹。」維素親王拿起酒杯來喝了一口,「我心裡的壓力也去了一半。」 「可是……我還是有點想不明白。」凱麗皇妃用手指敲著腦袋,「魔族會不理這些帝國?」 「不用想得太明白,攻擊這些國家,距離他們的底線還差得遠呢!這是第一。」科恩從母親的手下逃脫,跑到幾邊拿了一杯酒,「第二,我知道了第一魔將這樣的傢伙在魔族裡根本沒什麼地位,公主級別的魔族成員根本不拿他們當回事,下次有機會再試試。第三點嘛!至少說魔將這一級別的魔族會有一些人類的情緒,還會流淚……這個太重要了。」 「會流淚有什麼了不起,你第一次偷跑出去報仇的時候,大家每晚都會流淚啊!」凱麗皇妃指指另外三位皇妃,讓她們鬧個大紅臉,「夫君你不會是跑出去偷歡,所以才高興吧?」 「跟魔族偷歡?虧你想得出來。」科恩笑罵,「她們有人類的情緒,還會流淚,這就說明她們應該有弱點,以前我們沒看出來,那是因為我們對她們瞭解不深。經過這一次接觸,我想到很多,魔族的這幾位,以後一定還會來找我的……」 「對我們聯軍的事,似乎也沒說什麼。」菲琳皇妃若有所思,「那我們的聯軍……」 「聯軍當然是沒什麼好說的,按照原定計劃,部隊開始攻擊!」科恩斬釘截鐵的回答,「我要把威爾斯帝國打得喘不過氣來!」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回去了。」維素親王拉著妻子站起,「你們也早點休息,明天會很忙的。」 送親王夫婦出了房間,菲琳推推科恩,示意他跟妹妹去,沒想到科恩連連搖頭。 「怎麼了?」菲琳奇怪的問。 「夫君我今天晚上被魔族嚇壞了,所以需要人來安慰我。」某流氓皇帝可憐不已的說:「起碼要四位……反正我的床比較大……」 一片笑罵。 第二十七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新年酒會」 第二十七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新年酒會」 科恩.凱達陛下一聲令下,第四次攻擊開始,集結在神魔分界線上的斯比亞帝國軍隊殺向魔屬,七萬軍隊分成兩路攻進了威爾斯帝國。但威爾斯還沒從上次戰爭中緩過氣來,急忙調集僅有的機動部隊重點防守歐佩城一線。雖然有軍事天才格倫斯少將坐鎮指揮,但無奈兵員太少無法反擊,告急烽火再一次燃起,蜿蜒蔓延到魔屬聯盟內地,請求聯軍軍部支持。 經過前三次戰爭的教訓,魔屬聯軍聽從了賦閒將領斯維斯.赫本公爵的建議,早已在特拉法帝國佈置了一支人數五萬的精英機動軍團,準備隨時支持威爾斯,這時正好派上用場。根據魔屬聯軍的設想,這個軍團就算不能給斯比亞軍隊以實質性的打擊,但至少也能牽制住對方一部分兵力。可沒想到這個軍團才小心翼翼的跨上神魔分界線,就跟一支意料之外的軍隊迎頭撞上──精英軍團指揮官有感於魅影軍團強大的攻擊能力,立即下令穩守防線待機。 這位魔屬軍團的指揮官卻沒有想到,他面前的對手並不是斯比亞的魅影軍團,而是由皇太子親自帶領的波塔帝國軍隊。這是波塔太子第一次領軍出征,又因為太子本人的政治環境,在不求有攻、但求無過的作戰思想下,他表現得極為謹慎。就在遇到魔屬精英軍團的第一時間,整個波塔軍隊就地轉入防禦,太子殿下同時急報後方,聲稱前線鏖戰不絕,急盼援軍。 與此同時,斯比亞軍卻在威爾斯的兩河平原上縱橫馳騁著,從容自若的把防守平原的威爾斯軍隊殺得哭爹叫媽。威爾斯在兩河平原上的屯兵點被一個個的拔掉,眼看魅影軍團就要再次包圍歐佩城,而威爾斯軍一直盼望的側翼軍隊卻還在神魔分界線上跟人對峙。聯軍軍部接到的報告上是這樣寫的:本軍團已經牽制住魅影軍團大部,攻擊威爾斯的只是小股部隊! 隔著一條河,兩支威武的部隊就這樣對峙著,在整個戰場局勢不明朗的時候,誰也不想先動手。在神屬聯軍裡,固守待援這種行為是非常正常的,但對於擅長攻擊的魔屬聯軍而言,防守觀望本來是一件恥辱的事情,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在前三次戰爭裡,他們這些遠道而來的援軍被魅影軍團打得有多淒慘。 波塔太子在得到了足夠多的援軍,總兵力達到八萬之後,終於有了點進攻的想法。他聽從了屬下將領的建議,決定趁夜在上游渡河,奇襲對方大營;與此同時,魔屬精英軍團也接到了軍部強行進攻的死命令,命令的語氣極為嚴厲,於是決定從下游搶渡,奇襲「魅影軍團」的大本營。兩軍在差不多的時間裡派出自己的得力部隊渡河,同時在正面展開牽制作戰。 為了掩護各自的強渡部隊,在這條並不算太寬的正面河面上,雙方士兵分乘數百艘簡陋的木船展開互攻,剎那之間飛箭如雨,殺聲震天,五顏六色的魔法光芒在製造大批死亡的同時,又把夜空點綴得絢麗無比,空中部隊也在往來穿梭,殺得難解難分。 將士的鮮血染紅了整條河流,順流而下的屍體居然把魔屬聯軍的三座浮橋生生衝斷。 在天色微明的時候,雙方的突襲部隊總算到達了各自的目的地,新的廝殺再次開始。魔屬軍隊不善防禦,精英軍團大本營被三萬波塔軍隊連番攻擊,守得極為辛苦。而波塔軍隊大本營這邊的遭遇就要好一點,一則本身人多,二則在防禦工事上下了工夫,兩萬多突襲的魔屬軍隊反倒陷入困境。在英勇無畏的波塔太子咬牙出動自己的親兵部隊之後,魔屬軍隊的攻勢徹底瓦解,因為渡河的浮橋被衝斷,這兩萬多的突襲軍隊最終在河邊被全殲。跟這對全滅的部隊相比,從上游渡河去突襲對方的波塔軍隊運氣不錯,最後撤回三千多人。 戰後清點,魔屬精英軍團損失三萬多人,無力再戰,只得向後撤退。不過精英軍團的指揮官並不怎麼擔心,因為他是開戰以來第一位在魅影軍團的瘋狂攻擊下退回的援軍,而且還有「輝煌」的戰績;在波塔軍方面,總兵員損失接近五萬人,但太子殿下得知消息之後欣喜若狂,因為他是數十年來第一位狠狠打擊了魔屬軍隊的太子,而且消滅了對方成編製的部隊,那些繳獲的戰旗,無疑會讓他的太子地位變得更加穩固。 對於這一次血戰的結果,雙方領軍者都是相當滿意的,經過他們的解釋,這一次看似兩敗俱傷的戰果,無疑都變得非常有意義起來。雙方的士兵並不很理解這種意義,他們只以自己的方式去記憶這場戰鬥,鏖戰的河流此後有了一個新的名字──泣血河。因為在幾處戰鬥地點,灘上的泥沙完全被鮮血染紅,經年不消,下游的河水顏色在一個月裡都是紅色的。 反觀斯比亞軍戰場,他們趁著這一段難得的時間,徹底清理了威爾斯軍在兩河平原的外圍防守據點,再次完成了對歐佩城的包圍。可憐威爾斯軍花了大把精力建立的兩條新防線,又變成了魅影軍團的新兵訓練場,無數斯比亞菜鳥踩著威爾斯軍旗幟完成了自己的試煉。 被魅影軍團有意放回的一些散亂威爾斯敗軍徒步翻越威達山脈,陸續逃回國都附近,前方的戰場狀況,在威爾斯國內引發極大規模的騷亂。在這個時候,威爾斯國民再一次自發的組織起來,為前方的軍隊奉獻自己的一份力量,但是跟前三次相比,捐助的錢款物品再也沒有以前那麼多,因為前三次都捐得差不多了。自發參軍的青壯年也不再有太多的挑選餘地,什麼鬥雞眼、高低肩、長短手、羅圈腿……只要是個人就要。 不過,就算戰爭條件不算很好,威爾斯國民也都保持著一種普遍的樂觀情緒,因為他們的帝國有英雄在,越是在這種危機時刻,英雄就越是能發出璀璨而耀眼的光芒,因為是英雄啊!因為是整個威爾斯帝國都為之瘋狂的英雄啊! 其實,英雄的格倫斯少將手裡的兵員也不是很多,雖然威爾斯皇帝把整個帝國的機動部隊全部交給了他,但他卻不得不盡一個臣子的本分──從中調出一部分交還皇帝好防守首都,而自己還要信誓旦旦的打包票:憑著剩下的十萬部隊,我格倫斯也能守住威達山脈! 為了讓他完成這個誓言,魅影軍團可是辛苦到了極點,幾經周折,在消滅了一萬多威爾斯軍之後,終於讓格倫斯少將驚險萬分的「守住」了威達山脈和歐佩城。做完這一切,魅影軍團帶著殲敵近九萬人的戰績,「狼狽不堪」的回到了位於神魔分界線的出發地域進行換防,準備下一次的攻擊。 而英雄的格倫斯少將,他不僅再一次守住了威達山脈,還進而收復了兩河平原,在組建新的防禦線時,他接到了皇帝和魔屬聯軍的嘉獎,榮升中將軍銜,封地加倍,更獲得了魔殿的傑出戰爭勳章。在個人威名方面,不但在威爾斯帝國如日中天,就是在整個魔屬聯盟裡,其威名也已經跟他的世交好友──斯維斯.赫本少將比肩! 無數的民眾談論他,無數的女士仰慕他,在英雄的中將回首都接受封賞的時候,偌大的首都萬人空巷。一夜之間,指明送給英雄的中將的請柬、情書以馬車計;無數熱血少年要當他的親兵護衛甚至是僕人,為此不惜在他家門外大打出手,釀成流血衝突;在皇宮外接受祝賀時,英雄的中將不停的與從各地趕來的貴族握手,握到後來右手居然嚴重扭傷…… 在類似的慶祝活動進行到最高潮的時候,晴空裡劈下一道霹靂──斯比亞帝國賊心不死,魅影軍團再次犯邊!賊子攻勢如火如荼,邊境情勢岌岌可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整個魔屬聯盟都在憤怒的號叫,整個威爾斯帝國都在殷切的呼喚:英雄啊!我們需要你! 英雄的格倫斯中將緩緩抬起頭,面色平靜的從鮮花和美酒中站起,毫無留戀的從絕色美女間穿過,整一整身上的軍服,神情自若的接過皇帝的詔令,義無反顧的擔負起為整個帝國抵禦外敵的艱巨使命……格倫斯中將只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了帝國。 「身有黑暗魔王之保佑,皇室、國民之托付,本將斷無失敗之理!」 多麼懇切的話語,多麼偉大的人物啊!這位面龐俊秀的英雄騎上戰馬趕赴前線,從他那冷峻的神情裡,國民們知道,他心裡已經給了敵人最後的審判。他那溫柔與剛毅並重的目光裡卻帶有一絲不易令人察覺的憂鬱,國民們知道,那是他對帝國未來的擔憂……這是一位多麼仁慈堅強的英雄啊!任得腥風血雨,他那鋼鐵般堅強的意志也不會彎折! 風揚旌旗,雨打兵刃,首都居民為他們的英雄送行,無數人流下激動的淚水,無數人高喊口號直到喉嚨沙啞……格倫斯中將是不敗的化身,格倫斯中將是帝國意志的體現,任何人都不能懷疑這一點!前歐佩親王戰敗自殺之後,他的幾個兒子誹謗格倫斯少將,已經被皇帝陛下剝奪貴族頭銜,關入死牢! 而在另一邊的神屬聯盟,首次在戰爭中嘗到甜頭的波塔帝國太子,這時正在營帳之中發號施令──初戰的「勝利」為他積累了相當的威勢,以前那些敢於大聲對抗他的貴族們,現在的聲音已經小很多了,太子殿下更成為前線部隊的總指揮官,手下總共掌管軍隊一十五萬。這一次對魔屬的進攻,依然是波塔和斯比亞聯軍,而且是由波塔方向先行發起攻擊。 然而這一次戰爭,魔屬聯軍緊急增援而來的軍團卻不是那麼好對付,兩軍一接觸,魔屬軍隊就全力進攻,波塔軍隊苦戰三天,八萬人打到只剩四萬人,不得已只有後撤,同時飛報友軍支持……這個時候的斯比亞軍,已經把打擊魔屬機動軍團做為第一戰鬥目標,反正「英雄」手下都是用兩條腿奔波的苦命步兵,兩河平原也沒長翅膀,擊敗威爾斯的戰果跑不了。 接到求援信息,正向戰場進發的斯比亞軍立即改變方向,莫亞中將親自帶軍馳援,亂局中,莫亞中將力排眾議,派出機動力最強的騎兵做戰略迂迴,反斷了魔屬軍的後路。接著派出一直沒能上戰場的山地矮人部隊,把魔屬軍的行軍陣營切了個七零八落。 在將之完全打散之後,莫亞中將又果斷的命令所有部隊撤出戰鬥,把最後的殲滅任務交給快要哭出來的波塔太子去做。對於這個決定,莫亞中將手下的將領很不理解,還有人為此挨了軍棍……事後經過點算得知,雖然波塔帝國軍「全殲」了這支人數六萬的魔屬軍,但他們自己卻在最後階段付出了三萬人的重大傷亡。 波塔太子依然滿意,因為他再次奪取了魔屬軍團的軍旗,這是無可爭議的「勝利」。 跟波塔軍隊相比,斯比亞軍這次的戰績就乏善可陳,他們只是再一次打掃了兩河流域,順便點火燒了歐佩城,將沸血關堵了幾天而已,最後還在格倫斯中將的奇兵反擊之下「敗退」回神魔分界線……這第五次戰事的結果,似乎除了斯比亞之外,波塔和威爾斯都很滿意。 當然,魔屬聯軍軍部是很不滿意的,因為到現在為止,他們手裡的機動部隊已經沒有幾支了。每一次戰鬥,魔屬軍這邊都會丟幾萬人,這樣下去還得了?於是這些官老爺們做出了新的計劃:為防止斯比亞接下去的進攻,為了反擊的靈活性,決定同時派軍進入特拉法帝國和坎普帝國,一左一右形成呼應。至於威爾斯帝國,他們有英雄的格倫斯中將,這已經夠了。 跟以前一樣,為戰爭勝利而舉辦的慶祝活動才到中段,斯比亞軍的攻勢又起──用一句全魔屬聯盟通用的牢騷話來說,那就是:「這***都是第六次了!斯比亞人是用什麼做的?打這種沒有結果的場,這群兔崽子不覺得累?」 結果是斯比亞人不覺得累,他們真的打過來了,這次在魅影軍團掛帥的是卡羅斯中將。而最後的戰鬥結果是── 威爾斯帝國:兩河流域、歐佩城失而復得,損兵六萬,格倫斯中將得到嘉獎。 波塔帝國:損兵五萬,全殲魔屬軍軍團一團,活捉魔屬軍少將軍團長一名,太子本人獲得帝國最高榮譽勳章,擁兵十七萬坐鎮邊關。 斯比亞帝國:掃清兩河流域,打到沸血關前,因為遇到有「斯比亞剋星」之稱的格倫斯中將,攻勢土崩瓦解,最後「灰溜溜」的退回神魔分界線。除消滅六萬威爾斯軍隊之外,還在戰爭過程中打散魔屬軍兩個軍團。 魔屬聯軍:一個軍團被波塔軍全殲,兩個軍團被打得只剩指揮部。不得已,首次在神魔大戰結束數年時就頒布徵兵令。 這個沒有明確戰爭目標,沒有明確戰爭結果的離奇戰役打到這個份上,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都有點傻眼,對於挑起戰爭的斯比亞帝國,大多人表示無法理解,對於斯比亞皇帝,其他帝國的皇帝只好用「瘋子」來稱呼。 在第六次戰爭結束之後,已經快到新年,卡羅斯中將到達聖都的那天,剛好趕上了皇帝陛下的新年酒會,一臉風塵的中將只來得及換件禮服,就被人拖去了會場。 作為一個皇帝,科恩陛下有個習慣實在不怎麼好,他跟文官總是不能很好的相處,在更多的時候,陛下願意跟他麾下的將領們待在一起。 比如說這個新年酒會,就是陛下招待將領的一次活動,因為時間剛好是新年,回聖都述職的將領非常之多,僅僅少將以上、上將以下,就有八十多人接到了邀請。一時間,位於後宮的演武廳裡將星閃爍、酒香四溢。 別看這些將軍們平時一個個都人模狗樣的,這會沒了軍紀監督的管束,全部在「長官」面前露出了本來面目,挖鼻孔的有、說髒話的有、講下流笑話也有……但科恩陛下卻一直是樂呵呵的看著他們胡鬧,根本沒有加以制止的意思,倒是旁邊的一群侍女每人鬧個大紅臉。 「好了,都坐好,等下讓皇妃們看到,你們就得倒大霉!」在仔細詢問了總參謀官這次的戰鬥經過之後,科恩陛下終於有了點管束大家的意思,「這個酒會嘛!就得找點樂子,你們都是在各地鎮守的,有什麼好聽的好玩的,都說出來讓大家高興一下。對了,這是新年,你們給我準備了什麼禮物?」 這些將領在回聖都之前就接到了皇帝的命令,上面說新年到了,朕要送禮物給皇妃和親王,但朕日夜擔心國事,哪裡還有時間去找禮物,你們身為將領,就得為朕分憂,幫朕準備禮物……最後還特別註明要文雅的禮物,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少拿到朕跟前來。 雖然有點迷惑,但將領們還是按照皇帝陛下的要求,精心準備了各自的禮物,他們不清楚什麼是文雅,手下可有大把人清楚……這時候按順序送上,還真是琳琅滿目,種類繁多。 禮物擺開,無非是些玉石首飾、珍稀玩物之類,但從皇帝陛下的神情看來,有幾名將領的禮物最得他歡心:一名將領送的是一大盆花,一名將領送的是一個魔法球,另一名將領送的是一口大箱子。 「你們三人都是在一起的吧!皇家學院院長的高徒,難怪送的東西這麼特別。」科恩陛下走下來,看著三位少將,「說說看,這都是些什麼?」 「回稟陛下,我們是在一起服役。」手拿著魔法球的少將回答,「我們的禮物的確有說法,是專門送給四位皇妃的。」 「哦?這麼神奇?」科恩陛下很有興趣,「說說看,都是些什麼寶貝。」 「大家知道,從古到今,比斯大陸上有四樣東西最為有名。」 「這個本皇帝可知道。」科恩笑笑,「小時候就聽人說了,比斯大陸上的四樣東西,春天是魔屬艾裡納帝國的百花,夏天就是我斯比亞帝國的晚風,秋天是班塞帝國的月色,冬天是魔屬突藍帝國的飛雪。大家各佔兩種,都不吃虧。」 「陛下說對了,我們的第一樣禮物就是這盆花,大家不要以為這有什麼了不起,這花名叫百花草,每當春天的時候,這一株就會盛開一百朵花,一百種形狀,一百種顏色。那麼現在是第二個禮物,這是一個掛在房間裡的魔法球,當黑夜來臨之時,它就會散發出幽藍色的光,猶如班塞帝國秋天的月色一樣美麗。第三樣禮物是這個箱子,陛下打開之後,裡面就會飄飛出雪花來……」 面對這麼別具一格的禮物,眾將領驚歎不已,科恩陛下手拿著酒杯,站在場中沒說話……看陛下的神態,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良久之後,科恩陛下才喝了一口酒,開口問道:「雖然只是替代品,但這卻不失為一份好禮物。不過,真正的百花是什麼樣子的?」 「回陛下,真正的百花生長在艾裡納帝國。」抱著花盆的將領回答,「我們都沒見過……陛下,我們只得到三樣禮物,實在不知道怎麼送斯比亞的秋風……」 「放下吧放下吧!朕很滿意你們的禮物,不過呢!這些禮物都歸朕了,皇妃那裡朕會用其他禮物代替。」科恩點著頭,讓將領們回去坐,而他自己卻圍著三樣禮物打轉,到最後,科恩陛下乾脆一腳踢開箱子,讓一蓬蓬的雪花直衝上天花板,然後再緩緩的飄落下來。 眾將領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們的皇帝怎麼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科恩陛下喃喃自語著,突然眼睛一亮,拿著酒杯的手一揚一甩,水晶酒杯在地板上摔個粉碎! 滿場的將領全部站起,一個個驚訝不已,內侍總管連打眼色,侍女們趕緊跑個精光。 「今天,朕當著你們的面,表明朕心中的意志,在將來的斯比亞大地上,會有四處景致。」科恩陛下的凌厲目光掃視著全場,一句話說得擲地有聲:「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話音繞樑,餘韻不絕,全場將領靜寂無聲,多數人的面色大變,小數人迷惑不解……突然,總參謀官單膝跪下,大聲喊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十位將領如夢初醒,齊唰唰的跪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哈,哈哈哈哈──」科恩昂首長笑,「這世上是沒有什麼萬歲的,不過跟著我,去把這個花花世界打個底朝天倒是可以。」 「永遠追隨陛下!」這一次,將領們的回答不再需要總參謀官的提醒了。 第二十八集 第一章 第二十八集 第一章 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首都福克斯堡,魔屬聯軍軍部。 在神魔大戰休戰期間,聯軍軍部應該是整個聯盟裡最安靜的地方才對,可新年剛過去沒多久,聯軍軍部就開始熱鬧起來。 這是個非常盛大的儀式,軍樂陣陣、旌旗飄揚,儀仗隊站得好似大理石雕像。如此正式的場面近年來只有一次,那還是在以前迎接魔屬聯軍元帥的時候──雖然元帥隨後就倒了霉。而現在舉行這個儀式不但奇特,也可以說是絕無僅有,這就不免讓福克斯堡的居民們產生迷惑,軍部舉行這個儀式到底是在歡迎誰?眼下的將領們誰還有資格受這樣的接待標準? 在無數國民與貴族的共同翹首期盼之下,謎底很快就揭曉了:軍部舉行的這個隆重儀式,是為了迎接一位近期才成名的年輕的傳奇人物,一位光芒耀眼的英雄,一位力挽狂瀾的軍人──威爾斯帝國的格倫斯中將! 說起這位格倫斯中將,那可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裡,他連續六次挫敗神屬斯比亞帝國軍隊的進攻,所以在今天,魔殿將在這個最隆重的儀式上授予其傑出將領和鐵血將領的勳章。因為他不但挽救了威爾斯帝國的命運,而且給神魔大戰之後的整個聯盟帶來了第一個好消息,讓原本還滿腹怨歎的魔屬居民奔走相告,熱烈慶祝本聯盟又出了一位名將,黑暗魔王果然是最最偉大的,每在危急時刻,就會派下偉大的英雄挽回局勢啊! 當然,任何事情都有其兩面性,在魔屬聯盟裡也有些人不喜歡這位格倫斯中將,比如那些民間賭場的老闆,他們因為格倫斯的連續勝利而賠了血本;又比如那些窺視著下屆魔屬聯軍總指揮官寶座的將領們,他們始終密切的關注著地位不斷上升的格倫斯,細心研究其使用的戰術戰法和家庭背景,想盡一切辦法要從中找出破綻和可供利用的地方…… 無奈這位鹹魚翻身的格倫斯中將所取得的每一個戰果都是浴血而得,實在沒什麼可供攻擊的地方。於是呢!有關格倫斯中將私生活不檢點的話題開始流傳起來……但這種被套上了花邊的話題注定不可能對一鐵血將領的魅力造成什麼損害,甚至有好些女士在談論這些話題的時候,語氣是曖昧的,眼神的憧憬的,神情……當然是癡迷的。 在巨大的金字塔頂層,幾十位來自各個帝國的將軍們正整齊的站立著,神情肅穆。當金袍主祭把三枚鑲嵌著璀璨鑽石的勳章掛在格倫斯中將胸前,並親切的為他祝福時,熱烈的掌聲響徹全場。稍後,站在金字塔中部的貴族人群中響起了更大規模的掌聲。 「孩子,你聽到這巨大的,如同雷鳴般的掌聲了嗎?」金袍主祭平和的注視著眼前的軍人,「此時此刻,你的心裡感受到了什麼?」 「主祭大人,」格倫斯中將沉穩的回望著金袍主祭,年輕的雙眼中沒有猶豫和不安,被戰火洗禮過的臉上也不見絲毫的生澀,「那是榮譽、那是責任、那是身為一個軍人和虔誠信仰者所能得到的最高獎勵!」 「很高興聽到將軍這樣回答,但是孩子,僅以獎勵來說這遠遠不是最好的,至少我還期待著下一次再為你掛上勳章。」金袍主祭微微一笑,從身後的祭司手上拿過一柄鑲滿寶石的佩劍,「這是偉大魔族對你虔誠信仰的獎勵,將跟隨你一生的佩劍。伸出你的右手,孩子。」 「無上魔族賜予的武器!認主的武器!」看清楚這柄劍的樣式和上面的特殊寶石,在場的每一位軍人都變了臉色,所有人都在心底狂呼,「連凡爾倫元帥生前都沒能得到的東西,他憑什麼能得到這個?一個中將,一個失敗者的兒子?」 如果擁有這樣一件武器,持有者就等若是得到了神屬聯盟的神祐騎士身份,身份上不再屬於普通貴族,即便是犯下叛國罪,世俗官員乃至皇帝也無權追究,他的生死只能由魔族裁決。在嫉妒心作祟下,在場將領幾乎都同時恨上了格倫斯中將,之所以不是全部,那是因為有一部分人早就在心裡恨著他……雖然是這樣,但熱烈的掌聲卻從沒停息過。 面對著這柄黑暗魔族賜予的特殊武器,就算經歷過生死考驗的格倫斯中將,他臉上的肌肉也不由的抽動了幾下。在他緩緩脫下右手手套後,金袍主祭用一柄小銀刀刺破他的食指,讓一滴滴殷紅的血珠滴落在劍鞘及劍柄的寶石上,隨即,金袍主祭詠頌咒文,整柄劍逐漸被一層淡紫色的光華包裹起來。 「這柄劍將會陪伴你浴血殺敵,只要你依舊虔誠,這紫色的光芒就將給予你無窮的勇氣與智能,而且永遠不會消退。」在一波接一波的掌聲中,金袍主祭親自把佩劍掛在格倫斯中將腰間,慈愛的拍拍他的肩,「去吧!孩子,去接受大家的掌聲和祝福,那是你應得的。」 格倫斯中將挺了挺已經筆直的腰,向金袍主祭行了一個有生以來最標準的軍禮,然後轉過身,左手輕按著劍柄,走上了那長長的階梯,一眾陪襯的將領笑咪咪的走在他的身後。當這一行人到達金字塔中部時,聚集在塔下的民眾已經看到了他們心目中的大英雄──巨大的歡呼聲驟然響起,難以計數的花瓣從天而降。 身後拖著長長的披風,腳踩著柔軟的地毯,格倫斯中將來到金字塔中部的平台上,從上而下俯視著塔下激動的人群,一步又一步,胸前沉甸甸的勳章摩擦著軍服,穿過飄飄灑灑的花瓣雨,沉沁在震動人心臟的軍樂聲中……格倫斯中將的視野,已經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父親!您看到了嗎?父親!您聽到了嗎?父親!您感受到了嗎?」格倫斯中將仰頭向天,兩行清淚順臉流下,「這一切,我已經得到了!」 「小雜種。」而在他身後,那一群笑咪咪的將領卻在暗罵,「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中將閣下,繼續走,別停下,保持微笑。」忠心耿耿的沙亞准將及時出現在格倫斯中將身邊,輕聲提醒他,「走完這台階,你要立即轉身向後面的將軍們打招呼,說什麼都不要緊,關鍵是你的態度要親切……」 金字塔頂的金袍主祭靜靜的站立著,看著格倫斯中將穿過漫天的花瓣雨,在紅地毯盡頭與眾將官話別。一直到他登上遊行的豪華馬車離去,主祭大人才轉過身來,用手指揉了揉額頭,一臉的疲憊神態。 「舉行這樣冗長的儀式,主祭大人真是辛苦了,大人先在這個房間休息一下吧!」剛進了自己的房間,乖巧的左祭就拿著毛巾走上來,「得到黑暗魔族的特別嘉獎,這位中將會成為下屆聯軍元帥的熱門人選吧?大人真是慧眼識英才啊!聯盟內又出現一位如此優秀的年輕才俊,大人一定很欣慰吧?」 「欣慰?只怕會傷更多的腦筋才對。」金袍主祭轉動目光,淡漠的看了看身邊這個不成才的手下,輕聲教訓,「在你的心裡,你也認為格倫斯中將能撐起魔屬聯盟這副擔子嗎?」 「如果格倫斯中將無法支撐這個重擔,主祭大人為什麼要請求黑暗魔族賜予他佩劍?」左祭遞上毛巾,疑惑不解的問,「難道大人這樣的安排,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雖然你是我最親近的弟子,但這件事情卻不是你現在能過問的。」主祭用毛巾擦拭著手,「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妄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內幕消息,再拿去點撥你那群愚蠢的親戚。」 「老師恕罪!」左祭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弟子愚蠢……」 「我這樣說並非是在怪罪你,你自小就跟著我,情同父子。作為一個人,什麼都可以選擇,但出身卻是例外,踏進這個是非圈,要融進其中,你難免會沾染一些不好的習慣,這些我都能裝做沒看見。」金袍主祭把毛巾丟在桌上,少有的歎了口氣,語氣鄭重,「但你要記住一點,有些會傷及你自身的事情是不能做的,哪怕對方是你的親人也一樣。如果被迫要做一個選擇,我建議你犧牲親人的利益。」 「謝謝老師提點,弟子受教了。」左祭拿起毛巾,一步步的倒退出去,「弟子先行告退。」 金袍主祭頭靠著椅子,才閉上眼睛假寐了一會,出了門的左祭卻又走了進來,垂手站在門邊,輕聲說:「主祭大人,有一個人要見您。」 「一般的人不見。」隨即想到一般來客是不用左祭親自通報的,主祭睜開了眼睛,「是誰來了?」 「是您的熟人,布盧克帝國的斯維斯·赫本公爵。」左祭回答,「就在園子外面等著。」 「鹵莽的年輕人。」主祭抬了抬手,「讓他進來,我要單獨見他。」 「是的,大人。」 不一會,斯維斯·赫本被左祭領進房間。與往常比較,這位魔屬聯盟內最「美麗」的男子此刻跟以前也沒有什麼差別,一樣的溫和文雅,一樣的有超凡的氣度──即便是他那雙「美麗」的眼中正流露出明顯的不滿情緒。 在距離房門五步的地方,斯維斯·赫本向金袍主祭行了禮,之後就靜靜的站著。但坐在高台上的金袍主祭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站起來回禮,更沒有說些祝福之類的話。站在一旁的左祭看到這種場面,立即知機的關上房門離開。 「有什麼事情,會緊急到你親自到這裡來見我的地步?」好半天之後,主祭才開了口,「一個過了氣的貴族要上這個金字塔,花費可不少。」 「主祭大人身份超然,見您需要的花費自然是不少,但為了這件事情,卻值得我這麼做。」斯維斯·赫本冷靜的回答,但眼中的不滿情緒並沒有淡化。 「見到了我,我就有義務為你解決任何難題嗎?」主祭笑笑,輕蔑的意味隨著嘴角的笑容蔓延開去,「而你,又能以什麼名義要求我為你解決什麼?是以強制退役的少將的名義?還是以一個被雪藏的帝國棟樑的名義?」 「我是以一個普通的黑暗魔王的追隨者、信仰者的身份到這裡來。」斯維斯·赫本的語氣依舊平靜,「作為金袍主祭,閣下不能拒絕一個信仰者的幫助請求。」 「當然,我不能拒絕這樣的要求,那麼你可以走近一點。」 等斯維斯·赫本走近幾步,主祭才淡淡的說:「聽好了,出這個門左轉,再出門直行,就有專門接待普通信仰者的地方。如果你的請求真的是特別緊急,那麼就有希望在十年之後轉呈到我這裡。」 「主祭大人,我不是在開玩笑,這關係到一個人的生死!」斯維斯·赫本雙手緊握,以最為憤慨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但很遺憾,他這時的姿勢也最為「美麗」。 「一個人的生死?一個公爵,一個少將,一個被給予了無限希望的人,會對一個人的生死如此緊張?」主祭大人毫不在意的露出一個最為慈祥的表情,「說說看,這個人是誰啊?」 「格倫斯,格倫斯中將,我的世交好友。」斯維斯·赫本緩緩吸進一口氣,穩定住自己的情緒,「主祭大人剛剛才為他授勳,不會這麼快就忘掉的。」 「我當然知道這位格倫斯中將,他剛得到了每一個軍人都夢想得到的無上榮譽,前程錦繡,而這些都是他憑軍功換來的。」主祭拿起桌上的酒杯,「怎麼?他有生命危險嗎?」 「但是主祭大人您給他的,遠遠超過了他應該得到的,而那柄魔族賜予的佩劍,毫無疑問會要了他的命!」說到這裡,斯維斯·赫本激動起來,「沒有人比我瞭解格倫斯!他不可能在日後複雜的權力鬥爭當中獨善其身,他會死在無數人的妒忌心中!主祭大人……您是一個如此睿智的人,不會不明白這一點吧?」 「賜予他佩劍是黑暗魔族的命令,而且我對格倫斯中將日後的發展抱著一種謹慎樂觀的態度。」主祭不動聲色的回答,「還是說回你的請求吧!你想請我幫什麼忙?」 「我……我想請求主祭大人,」斯維斯·赫本正色說:「收回賜予格倫斯的佩劍,並發文訓斥……」 「哦?你說什麼?我沒聽見。」主祭的目光冰冷下來,「你再說一次。」 「我,斯維斯·赫本,」迎著金袍主祭嚴厲的目光,斯維斯·赫本大聲的覆述了自己的話,「請求主祭大人收回賜予格倫斯中將的佩劍,並在聯盟內通告發文,訓斥格倫斯中將飛揚跋扈、不知自省。」 「這樣一個要求──你還真敢說!」金袍主祭手一揚,精細的酒杯在地上摔個粉碎,接著整個人從坐椅上站起,順手抽出旁邊的一柄長劍,幾步走到斯維斯·赫本面前,雙眼圓睜,「簡直愚蠢到了極點,你是在找死嗎?!」 在這一瞬間,房間裡緊張得幾乎連空氣都要凝固,誰能想像金袍主祭這樣一位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會在突然間暴怒?摔了酒杯、拖出長劍這樣的行為,永遠都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啊!這哪裡還是一個德高望重的金袍祭司,這分明就是一個暴君的風格…… 「主祭大人您是知道的,」而斯維斯·赫本卻無視遞到胸前的長劍,輕聲說:「格倫斯會因為這件事而丟掉性命……」 「你這個蠢材!」主祭氣憤到極點,指著斯維斯的長劍在不住的顫抖,「難道你真想要這把數十年來沒有見過鮮血的長劍砍掉你的腦袋嗎?染上蠢貨的血對這劍來說是一種恥辱!」 這句話是最後的警告,是金袍主祭僅有的一絲殘餘理智,無論是兩人中的哪一個,都不懷疑這柄劍會真的刺下去。金袍主祭氣憤的是斯維斯明知這件事的始末卻還要來頂撞自己;而斯維斯卻固執的認為自己所做的選擇是正確的…… 「請主祭大人收回格倫斯的魔族佩劍,並發文訓斥他。」斯維斯·赫本定了定神,依然說出固執的話,「請給他一條生路走……之後我會向大人賠罪,並任由主祭大人責罰。」 「你這辜負了故去之人托付的混蛋……」金袍主祭氣得七竅生煙,猛的將長劍丟下,五指張開,打了斯維斯·赫本一個響亮的耳光,「跪下!向那些因為戰爭失敗而自盡的將領跪下!向凡爾倫元帥跪下!」 俊俏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紅色的手掌印,斯維斯·赫本不無驚訝的看著金袍主祭,如果是被長劍刺中,斯維斯還會覺得合理一點,但打人耳光卻不是一個與金袍主祭身份相符的事……或許是主祭說到了凡爾倫元帥,又或許是金袍主祭這時的目光威嚴得讓人不敢正視,斯維斯慢慢的跪了下來。 「當了這麼久的金袍主祭,我何嘗不知道官場之中的險惡,我何嘗不知道妒忌之火會把一個人燒成灰燼,我何嘗不知道格倫斯的處境?你看到了格倫斯步上死路,你以為就你一個人看透了世情?」主祭彎下腰,咬牙切齒的說:「我花費心機提拔他,我求魔族長公主大人賜予他莫大的榮譽,這一切是為什麼?你回答我!以你的腦袋,你應該想的到這一點!」 「主祭大人的用心,我多少能體會一點。」對於主祭的這個解釋,斯維斯並不感到意外,「格倫斯……是我的替身。」 「答對了,他就是你的替身,替你消災免禍的人!」金袍主祭此刻的神態非常可怕,「我要他為你遮風擋雨,我要把你掩蓋在他的光芒之下,我要你──要你活到當上元帥的那天!」 「但格倫斯這個人太單純,他不懂得保護自己……」 「你就懂嗎?蠢材!」主祭暴喝一聲,打斷斯維斯的話,「遊歷回國之後,你遇到多少次暗殺?二十七次!魔殿接到多少想致你於死地的帖子?裝了滿滿的三個櫃子!你這蠢材還一臉白癡的說會保護自己?你放屁!」 「如果不是看在凡爾倫那死鬼的情分上,我不會阻止那些事情發生;如果不是魔屬聯盟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人,我不會容忍你到今天。」主祭越說越激動,又是一記老拳砸在斯維斯頭頂上,「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對你而言,下次神魔大戰轉瞬即到,你不趁著這段時間去磨練自己的見識,反而在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上浪費時間……科恩·凱達在幹什麼?連續六次用兵,他在練兵!你在幹什麼?你在混吃等死!抬頭看看,死不瞑目的凡爾倫在看著你!」 「你今天敢頂撞我,明天準備頂撞誰?」說到這裡,主祭一把抓起斯維斯的衣領,「你以為你的生命是你一個人的嗎?錯!你的命是魔屬聯盟的,你沒有選擇的權利,你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這話如同一道閃電,劃過斯維斯的腦海,一時間,心裡萬般滋味都湧上來,聯盟的安危、元帥的囑托、自己的追求和夢想紛紛交集起來,匯成一股嘈雜的聲浪,在腦子裡不住的翻滾…… 「你看看格倫斯,他原本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笨蛋,但他也能付出艱辛的努力達到這一步。那你又算什麼?你為什麼就不懂得衡量輕重?」主祭冰冷而凌厲的目光直直刺進斯維斯雙眼,「格倫斯正好趕上了,整個聯盟裡,現在也只有他才有資格成為你的替身,他的死活我不會關心,你也不能關心!犧牲掉一個人算什麼?為了魔屬聯盟,犧牲再多的人也值得……你再去關心一下格倫斯的死活試試看,我、誅、你、全、族!」 斯維斯的瞳孔猛的一縮,整個人如同被冰凍一樣。 「站起來吧!待會去向格倫斯中將祝賀。」良久之後,主祭語氣一緩,把斯維斯拉起來,伸手為他治療臉上的瘀痕,「你要記住,你是肩負使命的人……走吧!不要再來見我。」 斯維斯默默的轉過身,向門口走去。 「還有一點,」主祭背對著斯維斯,輕聲說:「如果有人比你更適合這個職位,你就會變成他的替身,在聯盟和個人之間,我會永遠選擇前者。」 斯維斯沒有回答,默默的跨出了大門。 金袍主祭背起雙手,長歎了一口氣,怒氣逐漸平息下來,但臉色卻比剛才更加疲憊了。 第二十八集 第二章 第二十八集 第二章 在門口脫下披風,把手上的一疊舞會邀請函隨手丟到書桌上,表情平靜的格倫斯中將走到房間的落地窗前,一手按佩劍,一手背在身後,開始打量起外面的景致來。 站在福克斯堡最華貴的皇家酒店頂層,可以欣賞到絕佳的福克斯堡景色,天邊的旖旎晚霞,寬廣而平靜的大運河,富麗堂皇的帝王宮殿群,人聲鼎沸的角鬥場,還有眼前那幾條最喧囂熱鬧的街道,繁華的布盧克的帝都,真無愧「整個魔屬聯盟的國都」這一稱號。 但這裡,卻與中將熟悉的戰場完全是兩個世界,腳下那精細的拼花木地板,身側那金黃色帶流蘇的巨幅窗簾,還有床上那柔軟的天鵝絨被褥以及想躺在上面的動人嬌軀,這些真的是自己所追求的嗎?一身戎裝、滿臉風霜的自己,真的可以和諧的存在於這些東西之中嗎? 神魔大戰結束之後的這一段時間以來,自己的遭遇是多麼的奇特,甚至可以說是冥冥之中有一隻手推著自己前進,難道說,這就是命運嗎……一陣清脆的響鈴聲打斷了格倫斯中將的思索,他把放在窗外的目光收了回來,轉過身看到了自己的副官和摯友──沙亞准將。 「中將閣下,你的朋友來了,是斯維斯·赫本公爵,在會客室。」 「斯維斯來了?」格倫斯中將有些意外和驚喜,立即走向門口,「我這就去見他。」 「閣下。」在經過沙亞准將身邊時,沙亞准將輕聲說:「關於……」 「嗯?關於什麼?」格倫斯中將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沙亞准將。 沙亞准將在沉默片刻之後搖了搖頭,「沒事了,閣下。」 沙亞准將站在門邊說話,他的表情在任何時候都是那麼冷靜,永遠知道在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有時候幾乎會讓格倫斯中將覺得自己在這一點上都不如他。這樣過分冷靜的性格,真不合適做一個軍官。幸好他被強烈的仇恨帶入軍旅,又被命運帶到自己身邊,從而成為自己最好的搭檔,不但是在戰時,連政局中的很多事也是由沙亞准將做好一切準備,然後才讓自己發出決定性的一擊,而他本人卻不願意領受任何獎勵,時至今日,旁人依然認為他是一個普通的副官而已。對於這件事,格倫斯中將的心裡有很強的愧疚感……剛才,他大概又是想到了什麼,想說的時候又發覺自己沒有考慮成熟吧? 「聽我說,沙亞,別太累了,你應該放鬆一下,這個城市有你能想像到的任何放鬆方式。」格倫斯中將把手放到對方肩上,「不過這個建議是暫時的,我在上個月已經請求母親為你挑選一樁合適的婚姻,我個人希望對方會是個公主……你可不能辜負自己未來的妻子啊!」 「啊?」沙亞准將一愣,「公主?未婚妻?」 「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格倫斯中將笑笑,「我說,對於這樁婚姻,你可不能當逃兵啊!」 「這個……難說。」沙亞准將眼中第一次出現慌亂的神色,「這跟打仗不同。」 「試試看吧!哈哈。」格倫斯中將暢快的笑著,拍拍沙亞准將的肩,舉步走出房間,來到位於套房另一端的會客室,「斯維斯,日安,我一直期待著與你的再次會面!」 「我也期待著能和中將先生暢談。」坐在沙發上的斯維斯公爵站起身來,微笑著向這位權勢如日中天的世交好友致意,「來到布盧克的帝都,感覺還適應嗎?聽說魔殿的金袍主祭給你頒發了勳章,祝賀你,我真希望自己當時在場。」 「除了遊行慶典稍微吵鬧了些,一切都很好。」格倫斯中將愉快的接受了朋友的祝賀,親自到一旁拿過招待的飲料,熱情的回答,「本來想在慶典結束之後去看望你和伯母,卻沒想到後面有一連串推不掉的邀請,耽誤了不少時間。對了,母親讓我帶了禮物來。」 「真是謝謝伯母的盛情。上次匆忙離開,實在是失禮的舉動。」斯維斯公爵重新坐下,客套的說著話,盡量將自己沉重的心情掩飾起來,雖然這對他來說不算困難,但看到格倫斯中將那張洋溢著旺盛鬥志的臉,心情就不可避免的更加沉重,讓原本已有的決定開始動搖。 但金袍主祭已經嚴厲的警告過他,考慮再三,斯維斯公爵決定利用這個機會旁敲側擊的提醒一下格倫斯中將。想到這點,神情方面不免有所鬆懈。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看到斯維斯公爵有些心不在焉,格倫斯中將有些迷惑,關心的詢問,「斯維斯,離開軍隊之後,你難道受到了什麼打擊嗎?」 「不是我的事。」斯維斯公爵臉上的笑容散去,直白的說:「而是關於你的事。」 「我的事?」格倫斯中將更加迷惑,還以為自己不小心有了失禮的地方,「我怎麼了?」 「你擊退了斯比亞軍隊六次進攻,這是事實。但是格倫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斯維斯公爵放低了聲音,「你認為自己六次擊敗敵軍的戰績,應該得到什麼獎勵?」 「今天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我應該得到的。」格倫斯中將寬慰一笑,雙手打開,撫上了沙發靠背,「我很感激你,斯維斯,如果當時不是你,我不會有今天的成功。」 如果是換了一個人,年輕的格倫斯中將絕對不會以這種口氣說話,但在中將的心目中,斯維斯是一個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就如同生死與共的沙亞准將一樣,在外面謙遜夠了,當然沒有在摯友面前再謙遜的必要……但為了他,斯維斯公爵才跟金袍主祭發生直接衝突,情緒已經受到相當影響,又沮喪又急切,再沒有往日的平常心了。 「格倫斯中將!你太自大了!」斯維斯公爵又一次壓低了聲音,但語氣卻是極嚴厲的,「六次勝利的戰果,受頒三枚魔殿勳章都嫌過分,你居然還敢接受魔族佩劍!這件事情的後果將是非常嚴重的,會危及你的軍事生涯!」 看到斯維斯公爵突然用如此嚴厲的語氣對自己說話,格倫斯中將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基於信任,他並沒有往其他方面想,只是解釋說:「魔族賜予我佩劍,那是對我日後的期望……」 「糊塗!」斯維斯公爵打斷中將的話,「你應該知道,前聯軍總指揮官都沒能得到魔族佩劍!這份賞賜,你現在還承擔不起!」 「我現在還承擔不起?」格倫斯中將的臉色慢慢慎重起來,「那依你看,我應該怎樣?」 「現在退回魔族佩劍已經晚了,也不能退回賜予你的封號,你只能想想辦法,讓自己得上一場怪病之類,一兩年之內不能上戰場的那種,最好精神狀態再萎靡一些。」斯維斯公爵的語調緩和下來,「聽我說,格倫斯,你還這麼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立功,但你現在卻不能急功近利,二十多出頭的人擔任中將已經是極少見的情況,你以後的路會變得非常艱難,要知道官場情勢比什麼都要複雜……」 「夠了,不要再說了!」格倫斯中將「呼」的一聲站起,「如果是我名氣太大,我退回佩劍和封號就好,為什麼要我裝病?為什麼要我精神萎靡?我是一個將軍,那會傷及我的軍事生涯!」 「你現在不能退回佩劍和封號。」斯維斯公爵有苦難言,因為退回佩劍,主祭大人就知道是自己在從中作梗,自己的家族都會被連累,「格倫斯,我說這些話是為你好……」 公爵在情急之下犯了一個錯誤,他忽略了中將這段時間以來身處的複雜環境,他不再是以前那個默默無聞,甚至背負著恥辱之名的格倫斯,而是一個英雄。 「我說──夠了!」格倫斯中將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放在沙發靠背上的右手背青筋綻現,發白的手指幾乎要將那昂貴的布料捏破。好半天之後,中將才困難的開了口,「我,來這裡的這幾天,一直小心翼翼,我一直在應付著所有的人。我知道他們嫉妒我,他們恨我……可是,我卻想不到,連你、連你這位從來都不把權勢放在眼裡的人,也會有這種想法。」 「你誤解了……」 「你說我誤解,那麼好,我現在依然把你當作是最好的朋友。」格倫斯中將的目光垂到地板上,「我留給我的好朋友,也就是你,一個最後的解釋機會……為什麼你要我這樣做?如果你是為我好,為什麼不是簡單的退回佩劍和封號就好?解釋給我聽,如果你的理由足夠,我會按你的話做……解釋啊!你以前要我做的事情不是都會詳細解釋嗎?這一次也解釋吧!不要讓我懷疑你別有用心!」 「我……」斯維斯公爵在張開口的瞬間,心裡卻想起了金袍主祭的警告,一時臉色發白,想好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他清楚,能在金袍主祭位置上穩待幾十年的不會是普通人,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用整個家族的命運來開玩笑。家族的上百條人命,與格倫斯一個人的生命,哪一邊更重要?哪一邊更值得自己去保護?哪邊輕、哪邊重? 時間在慢慢的流逝,公爵的臉色在變,猜疑和誤解瀰漫在空氣中,越來越濃…… 「你說不出來了嗎?你這位高貴的公爵,天之驕子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格倫斯中將看著內心激烈交戰的公爵,滿腔憤慨的發言,「一柄魔族佩劍而已,居然能讓你嫉妒……不,你這樣優秀的一個人不會在意佩劍,你應該是在擔心下屆聯軍總指揮的位置才對。」 中將的眼神很悲涼,猶如看著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而斯維斯公爵卻是有苦難言。 「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冷靜下來。」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斯維斯公爵迎上中將的目光,語氣已經平復,「答應我,好好考慮我的提議,這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 「這算是正式的決裂宣言嗎?」已經在心裡斷定公爵背叛了自己的友情,格倫斯中將怎麼能在短時間裡緩過氣來?於是譏諷的回答,「那麼,我接受。」 人都是有尊嚴的,更何況斯維斯公爵這種驕傲的人物,在對方一再的蔑視語氣中,公爵大人已經不堪忍受,聞言點點頭,也不再解釋什麼,轉身向門口走去。 走到門邊,斯維斯公爵停下腳步,從懷裡拿出幾份文件隨手放在旁邊的花瓶支架上,淡淡的說:「這些是我前段時間收集的數據,或者對你有用,有時間的話看看吧!」 「多謝。」沒有經過任何考慮,面無表情的格倫斯中將就回答,「不送。」 隔在兩人之間的房門緩緩關閉,終於「喀嚓」一聲合上。門內的人雙拳緊握,難以抑制自己激動的情緒;而門外的人卻沉默的低下頭,目光憂鬱,爾後逐漸走遠。 聽到那遠去的腳步聲,格倫斯中將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在握到把手的前一瞬間將手撐在房門上面,翻騰在心裡的悲傷一點點湧動上來,最終濕潤了眼窩。良久之後,他用哆嗦的手指解下那柄魔族賜予的佩劍,雙手捧著舉到眼前。 佩劍上的寶石依然璀璨,紫色光芒不住流轉,美麗之極。 「難道我成功,我取得榮譽,這一切都錯了?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待我,為什麼連斯維斯都會這樣對我……難道,這就是成功所付出的代價?這就是我必須要付出的嗎?」嘴裡絮絮念叨著,格倫斯中將輕輕抽出佩劍,冷冽的劍身映照出他飽含著熱淚的雙眼,「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付出這代價!」 淡紫色的光華一閃,門邊的花瓶支架已經變成兩截,斯維斯公爵最後留下的幾份文件化成碎紙片飛舞在空中……在接受這佩劍的時候,格倫斯中將絕不會想到,魔族賜予的佩劍第一次出鞘,居然是用來斬掉一段對自己來說最可貴的友情。 聽到響動,沙亞准將立即出現在會客室另一端的門邊,卻只看到用雙手捧住臉的格倫斯中將,他整個人陷在沙發裡,顯得異常痛苦──但那顯然不是肉體上的傷害。 「中將。」沙亞准將揮退了其他趕來的護衛,關上房門走到格倫斯中將面前,輕聲說:「中將,你不能把魔族佩劍扔在地上,快揀起來。」 用粗糙的手掌抹去淚水,格倫斯中將揀起橫躺在地毯上的魔族佩劍,有氣無力的說:「沙亞,你剛才欲言又止,應該是想提醒我跟斯維斯的會面吧!」 「是。」沙亞准將點了點頭。 「那又為什麼不說出來?」 「不好說。」沙亞准將扶起房間裡東倒西歪的擺設,平靜的回答,「一來斯維斯公爵不一定就像我所想的那樣,二來我也不想讓中將在會面前就有心理上的負擔……雖然不知道詳細情況,但我仍然希望會面能有個好結果。」 「沒有好結果了……永遠沒有了。」格倫斯中將苦笑著,把頭靠在沙發上,「我跟斯維斯,已經算是徹底決裂了。」 「我能看得出來。」沙亞准將正在四處追趕地上的小紙片。 「沙亞,你會不會有一天跟我決裂?」格倫斯中將突然問,「就跟斯維斯一樣?」 「如果你繼續傻下去,我想我會的。」沙亞准將照舊是波瀾不驚的表情,一如第一次遇到醉鬼狀態的格倫斯一樣。 「我……」沙發上的格倫斯中將蜷縮了一下身體,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嘟囔了一聲,「我不會。」 「嗯。」沙亞准將終於抓完了紙片,直起了身子,「我去把這些東西粘好。」 「粘好了我也會丟掉!」格倫斯中將中氣十足的大吼,「我才不會看這個人給我的東西!」 第二十八集 第三章 第二十八集 第三章 走出皇家酒店的大門,在聽到門框上那組水晶門鈴發出細碎鈴聲的那一剎那,斯維斯?赫本公爵全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乏力感,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小蟲,怎麼也掙脫不開「命運」這層厚繭,越是用力,希望越是渺茫,到頭來還是得向命運低頭……美麗的雙眼抬起,瞳孔中映照出身前的一切,那熱鬧繁華的大街,那些穿梭往返的陌生人,雖然這些都真實存在,在這一刻卻變得毫無意義。 並不是因為和一個難得的朋友產生誤會就這樣想,斯維斯公爵還沒脆弱到那種地步,使他產生這種低落情緒的人是金袍主祭。長久以來,公爵大人對自己都有相當程度的自信,也從不認為在魔屬聯盟裡有什麼事是自己想辦卻辦不到的,但今天,自己這麼努力的去辦一件並不是十分複雜的事情,事情的結局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原來,自己是這麼的渺小啊!只要稍微超出別人的期望和界限,哪怕是一點點的小事也辦不到。 「我、誅、你、全、族!」猛然間,主祭那句不帶任何語氣的話又迴響在耳邊。斯維斯?赫本公爵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有人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而自己卻無法反駁也無法反抗。 「公爵閣下。」看到斯維斯公爵在門口發愣而導致門口堵塞,他忠心耿耿的護衛隊長走了過來,輕聲提醒說:「我們現在是要回公爵府邸嗎?」 「為什麼要回府邸?」想到公爵府裡連日來的鬧劇,走向馬車的斯維斯心中又湧起一股厭煩,吩咐護衛隊長,「不回公爵府,沿著運河散心。」 看公爵的心情不好,護衛隊長立即下令,三輛馬車向運河駛去。 在沿著運河繞了三個***以後,斯維斯公爵才後悔自己沒能多交幾個朋友,以致於在這個最需要有人開解自己的時候沒地方可去。日落原倒是有位忘年好友,可坐馬車的話來回差不多要一個月;帝都也有那麼兩個可以見見,但現在去只會給她們帶來危險……雖然非常討厭現在的公爵府,最後卻不得不回去,因為那是他的家,也是他目前在帝都唯一能去的地方。 輕微的搖晃中,公爵的車隊拐上了臨近府邸側門的一條冷清街道,沿著被公爵府那長長的,被攀爬植物所覆蓋的圍牆前進著──突然之間,在前面開道的馬車車伕發出兩聲呼喊,馬車來了個急停,連累後面斯維斯公爵的馬車也跟著急停,心事重重的公爵沒注意,幾乎一頭撞在對面車廂上。 早在車伕發出呼喊的時候,分坐在三輛馬車上的幾個護衛就破窗而出,佔據了公爵馬車周圍的要點。稍後,強壯的野蠻人護衛蜂擁而出,手持武器在外圍組成防護***──斯維斯公爵經常遇到暗殺,他的護衛已經習慣了,整套動作做下來流利順暢。 然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卻沒有任何刺客現身,這就讓人覺得奇怪了。穩健的護衛隊長向一個護衛打了眼色,那位護衛點點頭,緊緊手中的戰刀,來到車隊前面,查看起那輛引起一切事端,差點撞上開道馬車的馬車來──這是一輛極為普通的馬車,兩匹馬正不耐煩的噴著響鼻,而車伕位置上卻沒有人。 「小心了,那上面原本有人的,在二十步外突然後仰倒下。應該是受傷,不然就是陷阱。」手持弩機的開道車伕小聲提醒著。 護衛穩穩心神,一手持刀,一手抓住車廂壁板,小心翼翼的攀上去──的確有個人仰面倒在車伕位置上,但無論怎麼看,這個人也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身穿黑色的斗篷,臉罩黑色面巾,手上戴著黑色手套,腳上是黑色皮靴,整個身體是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斜倒在車伕位置上……周圍沒有血跡,他的呼吸也很平穩,那麼可以確切的說,這個打扮怪異的人應該是睡著了。 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睡著,先不說這個人的神經有多粗,這行為本身就構成嚴重的罪行,值得去帝都監獄蹲上一個月外加罰金。於是護衛伸出手來,去抓黑衣人的衣領。只聽「噗噗」兩聲,這名倒霉的護衛向後飛起,魁梧的身軀掉在路邊,打了好幾滾之後坐了起來,臉上呈現著痛苦和驚訝混雜之後的表情,一時之間還說不了話。 護衛隊長做了個手勢,又是幾個護衛飛撲過去,有從上而下的,也有從下而上的,方位與時機都拿捏得恰到好處──他們是斯維斯公爵的護衛,可不是浪費糧食的笨蛋! 「噗噗」聲連響,幾個護衛先後倒飛回去──速度比他們來時要快,姿勢也比來時要優美得多。 看到這樣的情況,護衛隊長把指揮權移交,親自帶著兩個人圍上去。剛到馬車前,就看到一個黑衣人打著呵欠從座位上坐起。 「想搶劫本少爺?你們可要想好了。」黑衣人一邊伸著懶腰,一邊用無所謂的目光打量著這三個人,「手來手斷,腳來腳斷,腦袋來了打得稀爛……」 一聽這聲音,護衛隊長就覺得有點熟悉,再仔細的打量了黑衣人,謹慎的開口問,「你是……瘋狼閣下?」 「不是,我是一個普通的過路人!」黑衣人矢口否認,接著開始拉扯馬韁,準備掉頭溜。 「普通的路人哦,不介意帶我一程吧?」打從黑衣人自車伕座位上翻身坐起的那一刻,斯維斯公爵就認出了某人,於是面色平靜的走到黑衣人馬車前,伸手握住了車門把手,「不叫你白做工,從這裡到那邊的門,我付你十枚銅幣。」 「十枚金幣也不幹。」黑衣人不為所動,「這是專車,不接外人的活計。」 「真是胡扯,你還有不接的活計?」斯維斯公爵笑出聲來,「喀噠」一聲打開了車門,卻沒想到車廂裡的一個口袋翻倒過來,半口袋金幣首飾倒下,淹沒了他的雙腳…… 「你……」隨手拿起一件首飾,看到上面的家族徽記,斯維斯公爵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你跑到帝都來搶劫了?什麼時候改行當劫匪的?」 「本少爺再怎麼窮,也還沒淪落到那一步吧?」看到事情已經敗露,黑衣人也不再執著於隱瞞自己的身份,冷哼一聲之後才解釋說:「本少爺這次來這裡,可是來收債的。」 「你在帝都有什麼債好收?難不成大名鼎鼎的坎普瘋狼阿撒?古台閣下你,也開始學習做生意了?」看看實在沒地方可坐,斯維斯公爵也爬到前面的車伕座位,跟黑衣人擠在一起。至於地上的東西,自然有護衛過來收拾。 「做什麼生意?只不過前次在分界線上大發善心,救了不少貴族倒霉蛋,這次來這裡收取酬勞外加計算利息而已。」黑衣人好歹讓馬車掉了頭,轉頭對公爵說:「沒想到這裡的貴族也分三六九等,所以收了一大堆累贅,正要趕著去換金票,誰知又遇上你這麼個閒人……」 「拉著這麼一馬車東西你也能睡著?不能不說你很少有。」斯維斯公爵哈哈一笑,「為什麼一見到熟人就想掉頭跑?看你馬車上的東西,你的收債行為不會比搶劫遜色吧!」 「我高興睡覺,關你什麼事?」黑衣人不滿的哼哼兩聲,讓馬車緩緩行駛起來,「收債也是為了生活嘛……送你到門口,十個金幣不能少哦!」 斯維斯公爵微微點頭,算是答應了。護衛隊長向後面的人招手,讓他們跟上。 「這段路上的門只有一處,剛才經過那個門口的時候,迷迷糊糊覺得有很多馬車。」黑衣人心不在焉的用腳踩住韁繩,從腰帶上解下酒壺喝了一口,「我說,你不會是要去那裡吧?」 「不然還能去哪裡?」斯維斯公爵呼出一口氣,「最近過得怎麼樣?」 「既驚險又刺激還外加香艷離奇。」黑衣人嘿嘿笑,「不過不想告訴你。」 「有時候,我也會羨慕你這樣的生活方式。」斯維斯公爵苦笑著回答,「至少自由。」 「不太對勁呢!你以前就算被我調戲也會很有鬥志的反擊,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消沉?」黑衣人再看看公爵,「難道說你也會被人甩?不用擔心,我會幫你出氣,對方是男還是女?」 「這不好笑。」斯維斯公爵搖搖頭,注視著自己家門前那一串馬車,「你馬上就會明白了。」 剛行駛到能看見大門的位置,府門前突然傳出一聲大喊「斯維斯公爵回府啦!」緊接著,一群早先不知道躲在哪裡的人向斯維斯公爵所坐的馬車衝過來,有人手裡捏著粉紅色的信箋,有人手裡舉著女士的畫像,還有人拿著奇奇怪怪的東西,瞬間就把馬車圍了個嚴實…… 「公爵大人,這是我家小姐的親筆信,字字真心,行行血淚啊!」 「公爵大人,我家小姐天生麗質,風韻絕佳呀!您看看啊!這是我家小姐昨夜思念您所寫的情詩,我給您念吧:啊──風啊!你吹吧!我要死了……」 「公爵大人,這是我家小姐男裝打扮的自畫像,英武不凡,風度翩翩,絕對會滿足你高雅而獨特的審美眼光……」 「公爵大人,這是我家小姐穿過的胸衣,還有其他的內衣,您一定會喜歡的……」 「公爵大人,我家又有小姐又有少爺,您隨便挑選……」 護衛們組成的防線被這群瘋狂的人衝擊著,有些人雖然被護衛們打得遍體鱗傷,但還是不斷有人嚎叫著越過防線,手足並用的想爬上馬車來。對於眼前的景象,斯維斯公爵處之泰然,最緊張的卻是黑衣人……場面太混亂了,有人混水摸魚偷東西的話他就虧大了。 「幹你娘,你們這幫賤貨想做什麼?」黑衣人從來就不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慢性子,他當即就站起,一邊憤怒的罵著髒話,一邊把幾個想爬上馬車的人兜臉踹下去──他不是護衛,下腳的時候根本不用顧及對方的身份,當場就有數人被他踢得滿臉鮮血的暈過去。 府門打開了,又一群護衛衝出來,一邊驅趕著人群,一邊把馬車生生拖進了門裡,黑衣人一直站在車廂頂上奮力踩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馬車已經進了府門。 「啊!終於踩完了,好累,這下子晚飯要多吃三碗。」黑衣人回到座位上,抹抹頭上的汗,「這群人渣什麼來頭?」 「一些落魄貴族,來要求聯姻的。這樣的情況已經維持了兩個多月。」斯維斯公爵淡漠的回答,「不過那不算嚴重。」 「就快抄傢伙砍人了!還他媽不嚴重?」黑衣人怪叫一聲,「什麼情況才算嚴重?」 斯維斯公爵沒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放在門邊的小廣場,黑衣人轉頭看去──整整有三十多輛豪華馬車一字排開,只看車邊侍者的穿戴氣度,就知道這不會是普通貴族所有。 「不錯、不錯,很好、很好。」黑衣人乾笑兩聲,「就此分手吧!我們改日再聚……」 「你走得出去嗎?想想後果吧!」斯維斯公爵成竹在胸,平靜的回答,「我是無所謂,如果不是特定的人,無論娶誰都可以,但某人可就會傷心難過了……」 「你這樣說的意思是……有人在為這件事難過?」黑衣人看著斯維斯公爵,「忘記問你,淘氣的仙尼亞小姐去哪裡了?她在你家嗎?」 「現在這個時候,我怎麼敢讓她住在我家,如果讓人知道她是我的朋友,怕是一天不到她就會丟了小命。」斯維斯公爵搖搖頭,語氣中不乏傷感,「她住在愛麗?弗蘭家裡,我們很久沒見了,連信箋也不曾傳遞。就算是在外面偶遇,也只能裝做不認識的樣子,避開彼此的目光……」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懦弱?」黑衣人彷彿不認識斯維斯公爵的樣子,語氣更是不滿意,「你就不能強硬一點?還是不是男人?」 「很高興你一直把我當一個男人,但有很多事情我是做不到的。」斯維斯公爵的表情愈加的消沉,「幫我這個忙怎麼樣?條件隨你開,此外我再盡地主之誼,帶你遊覽帝都。」 「好哇,本少爺沒什麼生意不敢接。」黑衣人嘿嘿一笑,「讓我想想條件先。」 護衛隊長靜靜的站在馬車下,聽他的主子跟人討價還價,綜合主子這一段時間的表現,他知道,現在還有心情殺價的公爵大人一定是很開心的……公爵大人有個朋友,真好。 談成這單生意,黑衣人也很滿意,他極少見的脫下他那套萬年不動的黑外套,換上公爵叫人拿來的便裝,黑色的面罩和黑手套也取下。雖然護衛隊長天堂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位阿撒?古台閣下的臉,但依然覺得這是一位威猛的貴族──要讓一位無數次經歷生死的軍人有這樣的感受,那是很困難的。 「這邊走吧!他們應該都在客廳等著。」看阿撒?古台準備好了一切,斯維斯公爵抬抬手,「我先為你介紹一下我的家族好了……」 此時的客廳中,斯維斯公爵的母親正微笑著應付三十多位求婚者,雖然這樣的應酬對她而言是駕輕就熟,但在三十多個人的遊說下應付一整天也未免勞累了一點,直到門外傳來愛子回府的通報聲,這些求婚者才暫時放過她,擁擠到客廳門口做翹首期盼狀。 「啊!英武的公爵大人終於回府了。」一位二十來歲的貴族青年越眾而出,幾步搶到前面,一邊大喊,一邊去抓斯維斯的手,「我等你一天了,斯維斯兄,你到底去哪裡了呀!」 在就要抓到斯維斯手的時候,年輕貴族卻撞在另一個人身上,正在驚訝,一句極為粗魯的話就傳到耳邊,「別人去哪裡關你個屁事。」 「你是什麼人?居然敢口出穢言!」年輕貴族憤怒的反擊,「我可是伯爵!」 「閃到一邊去啦!」阿撒?古台先生手一揚,把貴族青年推後好幾步,「長得這麼醜還跑出來扮貴族……有你這麼不懂規矩的人嗎?」 看到這麼一個舉止粗魯的人,門口的一群人當場愣住,不明白斯維斯公爵怎麼會跟這樣的人在一起。而文雅的斯維斯公爵,這時卻面帶著微笑,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頻頻向門口的各位點頭致意。 「你這個混蛋!簡直是目無王法!」被推了老遠的年輕貴族燃起了滿腔的怒火,伸手在懷裡亂抓,終於拿出一個白色的物體,揚手就向阿撒?古台丟過來,「我要向你挑戰!」 看到對方丟來的「暗器」飛行速度緩慢,阿撒?古台作戲般的雙腳一併,在那團白色物體臨身前跳開──轉頭一看,掉在地上的白色物體原來是一隻手套。 站在門口的貴族們什麼事都見過,可就沒見過有人會避開帶有挑戰含義的手套,一時間更加迷惑。而那位扔出手套的年輕貴族就更加的激動了,他咬牙切齒的又在懷裡找到另一隻手套,比畫了好幾次之後,再次向阿撒?古台丟過來。 阿撒?古台用同樣的方式避開,雖然他有點迷惑對方怎麼會用這種東西來當「暗器」。在他做出這個舉動的時候,三十多位貴族同時以怪異的眼光看著他,那位年輕貴族的眼中甚至有淚花閃現…… 「嗯……」阿撒?古台轉頭看著斯維斯公爵,目光極為無辜,「現在,什麼狀況?」 「這位貴族正在按傳統向你發起挑戰。個人建議你用帥氣的姿勢接住他擲來的手套,因為逃避挑戰會被所有人不齒,也會被魔殿追究責罰,人人都會知道你是個膽小鬼。」斯維斯公爵微笑著回答,「但是現在,他似乎拿不出第三隻手套了,你得想辦法收拾局面。」 「我當然知道那是挑戰,只不過我不喜歡別人把東西丟到我身上而已。」阿撒?古台轉過頭去哈哈一笑,大聲對年輕貴族說:「別以為向本少爺挑戰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挑戰報名費一萬金幣,還有……」 「如果你再付一萬金幣,這隻手套就借你用。」阿撒?古台先生拿出了自己的黑手套,誠懇的說:「追加一萬金幣,本少爺就保證接住這手套……」 第二十八集 第四章 第二十八集 第四章 在貴族們看來,逃避他人的挑戰是一件非常下作的事情,但如果是有條件的接受挑戰,卻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的,畢竟不是每個貴族都有閒情逸致隨時跟人爭鬥。所以當科恩說出後面那段話的時候,大家的眼神已經變得釋然。雖然以金錢這種東西當做條件有些市儈,好在金額不大,幾萬金幣而已,就當是挑戰方的一個付出好了。 「我給!不就幾萬金幣嗎?」年輕的伯爵恢復了雍容的氣度,雖然身高不及科恩,卻硬是要做出一種類似於「睥睨」的神態。他非常大氣的從懷裡拿出金票,走過來交到科恩手上,再接過科恩手裡的黑色手套,走回去站好。 「那麼,在本伯爵發出挑戰之前,你能告訴本伯爵你的名字嗎?」年輕伯爵用兩根指頭捏著科恩的黑手套,輕蔑的說:「這黑色很不純,還沾染著愚蠢,千萬不要傳染給我才好。」 「我的這位朋友一向不喜歡說出自己的名字,就由我來做公證人好了。」斯維斯?赫本公爵站了出來。這可是極為少見的事情,因為誰都知道,這位美麗的公爵非常討厭決鬥之類的事情,更不會主動站出來做公證人,「我的這位朋友名叫阿撒?古台,世襲貴族。可能大家對這個名字比較陌生,那麼他還有一個比較知名的綽號──坎普瘋狼。」 「阿撒?古台……坎普瘋狼?!」手上捏著的黑手套掉了下去,年輕伯爵本來漲紅的臉色逐漸淡化下去,「你就是在分界線上救出很多貴族,並讓他們寫借據的那個人?」 許久以前,聯盟貴族***裡就流傳過這位坎普瘋狼的事跡,那是因為他反出家族;一年多以前,這位坎普瘋狼的名聲又流傳了一陣,那是因為他在斯比亞軍來襲之時與斯維斯公爵並肩抵禦強敵,並在之後救出很多貴族;最近的一次是在兩天前,這位坎普瘋狼跑到帝都,拿著這些貴族當時寫下的血書逼債……其中還多次把還不上錢的貴族打得半死。 傳言之中,這位坎普瘋狼先生最喜歡兩件事,第一是賺錢,第二是打架。年輕伯爵當然知道自己的份量,自己怎麼可能打贏這位坎普瘋狼?這不是找死嗎? 「你在幹嘛?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快點丟過來。」坎普瘋狼好整以暇的拍拍手,「你提出挑戰,我才能來定決鬥方式……」 年輕伯爵彎下腰去撿起手套,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著自己身邊的一干貴族,希望有人能夠幫助自己。無奈這群貴族都抱著一種看熱鬧的心態在旁觀,就是有心要幫他,也受制於年輕伯爵先前說得太滿的話而不好開口──決鬥,是一件神聖的事。 年輕伯爵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急切的目光最後停留在斯維斯公爵身上,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斯維斯公爵本來沒有要幫助他的意思,但在心裡考慮了一下,又改變了主意。 「這樣吧!阿撒?古台先生擅長的決鬥方式與伯爵擅長的決鬥方式都不一樣,匆忙的決定對大家都不公平。」斯維斯公爵上前一步,「如果大家都信任我,不如由我來決定一個公平的決鬥方式好了,伯爵,你現在可以投擲手套。」 有了信譽良好的斯維斯公爵保證,年輕伯爵才穩下了心,好歹向科恩丟出手套。科恩左手伸出、五指一張,就像是在表演雜技一樣,就這麼順勢把手套戴上,之後平靜的看著那位目光有點呆滯的年輕伯爵──這動作果然比較帥,圍觀的貴族中立即響起一陣掌聲。 「好的,既然挑戰已經被接受,那麼我接下來就宣佈決鬥方式。」斯維斯公爵看看雙方,再看看圍觀的貴族和走到門邊的母親,揚聲說:「鑒於這次決鬥的起因有相當的巧合和誤會,又鑒於我個人希望雙方能在這次決鬥中增進瞭解進而成為朋友,我宣佈決鬥方式為──在一個月之內,誰先得到一百位貴族小姐的情書,誰就取得決鬥的勝利。」 「什麼?」決鬥雙方和圍觀貴族都驚訝了,這樣的決鬥,過程將會是很驚險的,且結果有可能會很滑稽──但無論怎麼說,都成功的避免了流血。斯維斯公爵,真是很聰明啊! 斯維斯公爵微笑著,不無得意的看著決鬥雙方。會做出這樣的安排,斯維斯公爵當然是別有用心的。一直以來,他都想把阿撒?古台這位極為傑出的人才留在自己身邊,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斯維斯公爵知道阿撒?古台是一個絕對不會認輸的人,他一定會去取得一百位小姐的情書,但要得到一百位貴族小姐的情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必須要展現出自己極為優秀的一面…… 在這期間,阿撒?古台就會變成一顆閃亮的貴族之星,他就會融進這個貴族***,也會被這個貴族***接納。這樣的話,他就會逐漸瞭解這個一直被他唾棄的貴族階層,說不定在離開的時候,會有一些留戀和喜歡,到時自己再從旁勸說,很有可能留下他。如果這些還不夠,那也沒關係,斯維斯公爵自然會想辦法為阿撒?古台先生在帝都留下那麼一星半點的牽掛,比如說,當阿撒?古台先生得知自己讓某位貴族小姐的肚子起了變化的時候……斯維斯公爵對帝都貴族小姐們迷惑男子的手段可是有相當自信的。 「我沒問題!」年輕伯爵第一時間接受了這個安排,並再次擁有了良好的自我感覺:只要不跟這位阿撒?古台打架,他有把握贏得勝利。不就一百位貴族小姐的情書嗎?這有什麼好傷腦筋的?就憑藉自己一貫「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絕佳手段,這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個嘛……」阿撒?古台先生用一種不太高興的眼神看著斯維斯公爵,好半天之後才慢吞吞的說:「我也沒問題。」 「既然大家都沒有表示反對,那麼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斯維斯公爵快刀斬亂麻,把目光放到圍觀的貴族身上,「也請各位作為見證人,負起監督之責。大家要保守決鬥相關事宜的消息,兩位決鬥者更不可以央求別人寫情書……為了給兩位提供方便,我的府邸將在今後的五天裡舉行連場招待會,之後的場地就得靠其他見證人提供了。」 「既然是斯維斯公爵的提議,我們當然是沒問題啊!」有這樣一場熱鬧可看,圍觀的貴族紛紛表明支持,更為可貴的是,一向不舉行招待會的公爵府會舉行五天招待會,難得啊! 「大家聽我說。」在掌聲稀落下去的那一刻,科恩也上前一步,向各位貴族開了口,「我知道,各位都是來要求聯姻的,那麼在剛才,斯維斯公爵已經把他的婚姻大事交由我全權負責──當然,最後決定權依然在他,但第一與第二次的初選是由我負責,也就是說,我將接受大家的推薦,並從中選出十個人……請大家踴躍推薦,當然,報名費是必要的……」 「一萬金幣!」幾位貴族笑嘻嘻的同聲回答,「我們知道了!」 「謝謝大家的支持,第二次復選的報名費待定。」科恩哈哈一笑,「現在我送大家出去吧!因為有一點機密的事情要跟公爵談。凡是聯姻的事情,大家記得找我就好了……」 看到斯維斯公爵並沒有說出否定的話,貴族們放下心來,紛紛走上去跟科恩大拉關係。此前他們最擔心的是斯維斯公爵和他母親互相推諉,誰也不肯說一句「負責任」的話,現在有人出來主持大局當然最好不過,至於是誰出來主持,那是無關緊要了。 看著這一群能在自己家裡待整天的貴族們離開,公爵的母親也暗暗鬆了一口氣,走到愛子身邊,輕聲問,「怎麼從來不帶朋友回家,一帶就是如此特殊的人物啊?我可是聽說過這位先生的事跡,通常滑稽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他的確是一位比較特殊的人,而且擁有不比任何人差的優秀才能,由他出面處理這件事,我們倆都會變得很輕鬆。」斯維斯公爵笑笑,挽著母親的手走進客廳,「我正準備推薦他進入聯軍,但唯一的問題是他不想為聯軍或者聯盟服務──他不想有任何牽掛,只要自由。」 「於是你才安排了這樣離奇的決鬥方式嗎?」知子莫如母,公爵母親一笑,「知道了,我會幫你安排。」 母子倆正說著話,科恩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那些斯維斯母子都感覺難以應付的貴族們,已經被他三言兩語給打發回家了。 「伯母好,您的面容可真是慈祥啊!」逕直走到公爵母親前面,微笑著的科恩變戲法似的把手一翻,手上已經多出一個金絲編織的首飾盒,「這是送給您的。」 「謝謝。」公爵母親一笑,接過盒子打開,但臉上的表情接下來卻有點愣,因為那裡面是一顆極大的寶石,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這寶石的稀有和華貴,「這是沒有加工的吧……」 「是的,伯母,這顆寶石是我親手挖到的哦!」科恩才不會告訴別人自己沒準備禮物,而這幾天搜刮來的其他首飾上又有名字的事實。他謙虛的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解釋說:「這是一顆珍貴的寶石,沒有經過任何加工,當然了,我在溪水裡洗過……我認為,雖然它現在的樣子難看一點、不規則一點,但正因為這樣,才能代表我純樸的性格……」 聽到科恩這樣說,公爵母親忍不住笑出聲來,關上盒子道謝,並請科恩共進晚餐──公爵母親很多年沒有發出這樣的邀請了,比斯維斯公爵的邀請還要難得。 晚宴上,科恩烙守一個損友的最大原則:在極力打擊朋友本身的同時,又給予朋友身邊所有人最大的尊重。在科恩的花言巧語下,斯維斯公爵的一切都被狠狠的貶低了,但他卻成功的取得公爵母親的好感。斯維斯公爵也只能當這個為強行留下坎普瘋狼的代價。阿撒?古台那麼聰明,一定會對自己的決鬥提議有所懷疑吧? 然而,這位聰明絕頂的斯維斯公爵怎麼也不會想到,他這個決鬥提議正中科恩下懷,科恩此次來魔屬聯盟可不是隨便玩玩就算了,他要在即將發起戰爭的時候,親自到聯軍軍部所在地探察魔屬聯盟高層的動向,就近指揮和調整在魔屬聯盟的情報系統,順便找找傳說中的生命之源。 晚宴之後,斯維斯公爵帶著科恩來到自己的書房。在帝都,公爵的書房是排名第一的,真正貨真價實的書房。三層樓數十個房間,裝滿了各種版本的書籍,其中不乏孤本絕版的傳世之作,聯盟裡有多少文人名士以進入這「間」書房為莫大榮耀。但科恩顯然不關心這個,他更滿意樓頂的小花園……因為那裡有非常舒適的搖椅,最適宜他用難看的姿勢躺在上面。 斯維斯公爵跟往常一樣,手裡照例捧著一本書,因為科恩佔了他的位置,只好委屈的坐在為客人準備的高靠背椅上,用科恩的話來說,這是為了讓「平時高高在上的公爵感受一下身為客人的侷促和尷尬」。還沒說上幾句話,公爵母親的貼身侍女就走了上來。 「公爵晚上好,阿撒先生晚上好。」漂亮的侍女行了禮,把手上的一疊畫像放在科恩身邊的矮几上,「阿撒先生,這是夫人為您決鬥而準備的,目前身在帝都的單身貴族小姐資料。夫人交代我,要好好的把小姐們的資料念給您聽,以免您有所遺漏。」 「輸掉也不要緊的吧?」斯維斯公爵聞言後放下手裡的書,看著星空笑笑,「瘋狼閣下只喜歡打架,對於這種輸贏應該不怎麼在意才對。」 這時候,公爵甚至懷疑自己之所以提出這個決鬥方式,其原因是想留下他為聯軍效力多點,還是純粹為了報「黑眼圈」的仇多一點。 而科恩呢!他正專心的用標準的「敗家子方式」把玩著一張珍貴的魔屬聯盟地圖,翻來覆去的看著上面的那些圈圈點點,根本就無視公爵的諷刺……因為他手上那一張,是遠古時期傳下來的,名為「藏寶圖」的東西。 「哦,原來在這裡,抽空去看看。」好半天,科恩才放下地圖,對著有點不知所措的侍女笑笑,「謝謝夫人的關心,麻煩你了。至於你家的笨蛋先生,我們先不用管他──開始吧!」 「是。」面對阿撒先生近在咫尺,火辣辣的目光,侍女有些慌亂,連忙低下頭去取出一張畫像遞給客人,「這位是尤莉亞?菲格小姐,十六歲,父親是一等子爵,有教養,學識淵博,少有的優秀,特別是她的歌聲,她的詠歎調被評價為帝都最好聽的聲音之一……」 「這樣啊!」科恩撐起身子,一隻手托住下巴,以公爵都沒聽過的溫柔語調,專心致志的對侍女說:「是哪一首詠歎調?拜託你唱來聽聽看吧……」 「對不起……阿撒先生,」侍女更加的慌亂,臉上飛起一片紅暈,「我、不會唱歌……」 「可愛的女孩,你說謊。」溫柔的,別有意味的說著話,科恩臉上似笑非笑,湛藍的雙眼彷彿看進了侍女心底,另一隻手卻摸到了一塊點心,手腕一轉打向公爵,「笨蛋先生,怎麼才能讓你家的漂亮女孩開口唱歌?」 「噗」的一聲,低頭看書的公爵接住了點心,嘴裡淡淡的回答,「命令。」 「可是,我不想用命令的語氣對你說話呢!」科恩對侍女說著話,眼睛裡閃著光,臉上那生硬的線條逐漸變得柔和起來,「我應該怎麼做呢?怎麼做,才能讓你開口?」 科恩和斯維斯?赫本,這兩個人的長相和風格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類型,但對女性來說,卻同樣的具有罕見的殺傷力。科恩展現溫柔的機率,大概和斯維斯公爵展現剛強的機率差不多,殺傷力方面也差不多。 「我……」侍女的內心,正掙扎在癡迷與理智之間,「我不是,貴族。」 「好強硬的拒絕,可是我……我不,怕。」科恩繼續著溫柔的一切,手上又摸到一塊點心,「唰」的一聲丟向斯維斯。 笨蛋先生接下點心,不等科恩發問就淡淡的回答說:「五十萬金幣能買到貴族頭銜,嫁給貴族男子能得到貴族頭銜,立下足夠大的功勳能得到貴族頭銜,皇帝陛下能夠冊封一般女子為貴族。」 「你願意成為貴族嗎?難道真要成為貴族,你才能抬起自己那令人心碎的眼睛跟我說話嗎?如果是這樣,我願意幫你去做。」科恩看著侍女,用極為認真的態度說:「我,以嘰哩呱啦大陸稀里嘩啦帝國第一任皇帝的名義,冊封你為女貴族,冊封完畢,現在是親吻祝福……」 「噗噗」兩聲,科恩先前丟出去的點心飛回來打到科恩腦袋上,笨蛋先生在那邊說:「這種玩笑不能隨便開,有人揭發的話,你會被抓去坐牢。」 「抓我坐牢?」科恩轉頭看著笨蛋先生,「誰敢!?」 笨蛋先生放下手裡的書,指了指自己說:「當然是偉大的帝都治安督察官我──兼職的。」 「好老土的官。」科恩不以為然的轉回頭看著侍女,「我們……不如去找個房間談心……」 公爵夫人貼身的美麗侍女,平日當然少不了要被男子騷擾,在騷擾中保護自己是她們的必修課,但這位貴族卻不一樣。阿撒先生並沒有像其他無聊男子那樣對她毛手毛腳,也沒有像更無聊的貴族那樣威逼利誘,他的表情他的話語,都讓她覺得親切、覺得好玩,僅憑眼裡放射出來的,帶有天真和純潔的期待目光,就讓侍女難以說出拒絕的話來。不得已,侍女只好求助的看著斯維斯公爵。 「別鬧了,你決鬥的對手今天夜裡要舉行大型的魔法煙花宴會,請了很多貴族小姐光臨。」斯維斯公爵淡淡插了一句,「既然你想贏,不是該努力一點嗎?」 「我當然想贏,不過卻想用更省力的方式。」科恩文雅的抿嘴一笑,「可愛的女孩,等我一會。」 「你去哪?」看著某人直接從圍欄翻下去,斯維斯公爵揚聲問。 「好男兒當以贏為重……」某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你可以到母親那裡去了,阿撒先生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對母親的侍女說完話,斯維斯公爵搖了鈴,對出現在門邊的一個警衛說:「一會可能會出現有關魔法煙花宴會的怪事,告訴治安督察署,不必在意。」 「是的,公爵。」警衛走到門邊,似是想起什麼,轉身對公爵說:「夫人已經到觀露宮去了,是皇后的邀請。」 「這樣說來,皇帝陛下今天也會去觀露宮?」想起某人一向的行事風格,公爵伸出手來揉揉額頭,嘴裡淡淡的說了聲,「慘。」 第二十八集 第五章 第二十八集 第五章 觀露宮位於福克斯堡城南,位於一座臨近大運河的小山上,這裡是全城唯一的一座山,也是皇家成員一邊用晚餐,一邊觀賞全城夜景的好地方,其中的凝露台位置最高,能夠鳥瞰整座城市。 今天晚上,凝露台上正好有一個宴會,這是皇帝陛下的家庭晚宴,皇帝夫婦和一些親近的族人都在座,當然,幾個皇子是不會被邀請的。 布盧克帝國的皇帝喜歡這樣的宴會,因為他是一個家庭觀念比較重的人,與他同桌的只有皇后、最被寵愛的一位妃子、皇族中最年長的亞提律親王,以及皇帝陛下逝去弟弟的夫人,斯維斯公爵的母親──萊昂絲夫人。 當皇帝陛下愉快的與眾人談著有趣的話題,並親自拿著酒壺為年老親王斟酒的時候,距離觀露宮不遠的天空裡,突然爆出了一朵巨大的玫瑰色的魔法煙花,之後接連閃出三組亮麗的魔法煙花,剎那之間,絢麗多彩的光線把寧靜的夜空點綴的異常美麗。 「哦,今天晚上有人舉行魔法煙花宴會嗎?」皇帝興致勃勃的問皇后,「一定是很熱鬧的場面吧!朕耳中彷彿聽到了女孩們的尖叫哦!」 「是呢!是荷南伯爵舉行的,規模不小。」皇后含笑回答,「這孩子請了很多小姑娘去。」 「看到臣民們有這樣豐富的生活,朕心裡很欣慰。」皇帝陛下的目光停留在夜空的煙花上,隨意的說:「他已經是伯爵,一個貴族就得有擔當才行,就別再叫他孩子。」 「是的,陛下。」皇后回答,「我會把這樣的稱呼用在女孩子身上的。」 似乎這位荷南伯爵與皇帝想的一樣,又或者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夜空中爆響一圈細密的橘紅色煙花,猶如一個在夜空中燃燒的火花,映襯著天幕上不斷閃爍的群星,橘紅色光圈之中又平行爆出一排綠色魔法煙花,在最初的那一剎那絢麗一閃而過之後,逐漸轉化為幾個文字──我是個男人! 皇帝陛下笑笑,讚許的點著頭,一旁的年老親王也咧嘴笑說:「好有氣勢的成年宣言啊!」 「男人嘛!又是貴族,有時候就得具備一點直白的性格。」皇帝陛下拿起酒杯,若有所思,「嗯,不過在一群小女孩面前發出這樣的文字,荷南伯爵是不是想有個女伴了?」 「說得是呢!妾身聽說有一個關於一百封情書的決鬥。」最得寵愛的妃子接過話,嬌媚一笑,「但用這樣直白的話語來吸引女孩子的目光,會不會不太文雅呢?」 「不打緊不打緊,怕的就是貴族們脂粉氣太重。」皇帝陛下不以為意,「要是這樣的話,行軍打仗怎麼辦?朕就喜歡斯維斯這樣的貴族,能文能武。你們不知道吧!斯維斯那傢伙小時候能把二皇子打得哇哇叫,還敢偷偷跑到御書房給朕的畫像上添鬍子……」 正說著,夜空中紅光一閃,平行的魔法煙花又化為幾個大字──我站牆頭,迎風撒尿! 比斯維斯公爵小時候的行為更有氣魄。 這幾個字在夜空中璀璨著,也讓凝露台上的氣氛有點尷尬。身為主人的皇帝陛下對大家眨了眨眼睛,成功的將這尷尬氣氛化解,「有時候嘛!還是需要委婉一點。」 既然是皇帝陛下開口,在座的諸位客人當然是笑著附和,正好這幾個字逐漸散去,稍微下面一點的地方又連續出現好幾組花朵形狀的煙花,大家都在皇帝陛下面前混一下,說個小笑話就過去了……旁邊的皇宮內官卻偷偷的溜到一旁,招手叫人來,讓其快去警告荷南伯爵收斂一些。 皇帝陛下真沒生氣,其他人正慶幸皇帝陛下今晚心情不錯的時候,又一組火紅的魔法煙花在夜空中爆開,高高的掛在那裡招搖著──我穿三條內褲,反著穿! 「這個……」當皇帝是需要技巧的,最重要是知道在什麼場合說什麼話,今晚這位皇帝當然也具備這樣的才能,當下,他的手指就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用淡薄的口氣評價,「值得商榷、值得商榷。」 話聲剛落,還沒完全消散的大紅字下面爆出一排藍色小字──還常常尿濕! 這情況的變化太快,皇帝陛下有點接不上來。 「這孩子,真是沒有長大呢!」皇后看到有點冷場,連忙出來緩和氣氛,目光流轉,最後停留在萊昂絲夫人身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個什麼來著?」 「皇后殿下是想說,成長的煩惱嗎?」萊昂絲夫人淡淡的笑著回應,以「孩子」的說法來為這個倒霉的貴族開脫,「我也聽斯維斯那孩子說起過,像是近段時間在年輕貴族中比較流行,大家都把自己的煩惱寫在顯眼處……」 「奇怪的流行風潮。」皇帝陛下溫和的點著頭,順著萊昂絲夫人提供的台階下來,「但願這些孩子能找到合適的方式排解壓力,日後成為有用的人才啊!」 皇帝陛下終於屈服在現實之下,承認這傢伙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凝露台上所有的人都附和著皇帝陛下的話,大家都以為這事情算是結束了。但是轉眼之間,又一組飛翔在天空中的艷麗文字將眾人敷衍的努力擊得粉碎──如廁時進食,有助消化! 「哼哼。」皇帝陛下看看一桌子的精美菜餚,覺得自己胃口全無,「浮生難得半日閒啊!」 旁邊的皇宮總管心裡暗歎一聲,吩咐手下,「準備撤宴。」 「總管。」皇帝陛下倒不急於撤席,「著令今夜的治安督察官查處,朕等著結果。」 傳令官帶著這個命令很快就來到了帝都督察署,他驚異的發現,萬年都難得光臨督察署一次的斯維斯公爵正穿戴整齊的等在裡面,旁邊兩隊督察署衛兵也裝備整齊的排列在大門邊。接到命令的斯維斯公爵什麼也沒說,帶著兩隊衛兵,聲勢浩大的去了荷南伯爵的府邸。當公爵趕到的時候,暴跳如雷的荷南伯爵正在問罪安排宴會的手下,那麼丟臉的話他怎麼可能掛在天上讓帝都所有人看──至於真正的某位始作俑者,早就偷偷跑掉了。 半個鐘頭之後,斯維斯公爵完成了一切調查,把荷南伯爵帶進觀露宮,整一整衣服,先去見皇帝。皇帝陛下也難得看到來匯報公務的斯維斯公爵,怒氣去了不少,先叫他說說情況。 「回稟陛下,荷南伯爵今晚在家宴請百多位貴族名媛,宴會上安排了煙火表演,但荷南伯爵拒絕承認那些不文雅的煙火是他授意的。」斯維斯公爵條理清晰的回答,「臣下搜索了荷南伯爵的府邸附近,發現帝都某魔法師行會的幾位魔法師,據他們供認,是有一個黑衣人劫持了他們,逼他們放出了那些魔法煙火。」 「是這樣嗎?」皇帝陛下用手摸摸下巴,「這樣說來,荷南伯爵是無辜的咯?」 「黑衣人的身份目前還無法確定,這個人一日不歸案,荷南伯爵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鑒於這樣的情況,臣下建議做全城大搜查,但目前,似乎沒有對荷南伯爵適用的法律。」斯維斯公爵絕頂聰明,當然知道皇帝陛下在生氣,在找發洩的對象,而他也不想背負一個「一定要找出這個人」來的皇命,所以在回答的時候,就使用了一點小小的手段──日後有人回想,善良的公爵大人不但克盡職守,還幫荷南伯爵求了情哦! 「全城大搜查這種事情就免了,一點小小的事情,何必鬧得居民夜不能寐?」皇帝陛下想了想,「至於荷南伯爵嘛!還有那幾個魔法師……朕就把這裡的一桌菜賜給他們。總管,你去找一個有利於消化的地方,讓他們好好的享用了吧!」 「是的,陛下。」總管當然明白皇帝的意思,領命去了。而在座諸位都鬆了一口大氣,皇帝陛下這樣做,可是非常非常輕微的處罰了呢! 稍後,皇帝又向皇后打聽起那個「關於一百封情書的決鬥」,聞言後啞然失笑,用手指點著斯維斯公爵的腦門笑罵,「你這個壞小子,原來事情的起因是在你這裡啊!你既然有這樣的朋友,怎麼不帶來給朕瞧瞧?能跟你有這樣的交情,本身就不會差到哪裡去。身為公爵,應該把『為國舉賢』這四個字牢牢的記在心裡才是。」 「是的,陛下。」聽到皇帝陛下這樣說,斯維斯公爵非常後悔自己定下的這個決鬥方式,某人目空一切的狂笑表情在腦中閃現,又找不到其他的推脫之言,只好敷衍一句,「他這個人平時大剌剌,但其實是非常靦腆的,見到陛下的話,說不定會激動得暈過去……」 「脂粉氣,脂粉氣。」皇帝陛下笑著結束了今晚的事情,「這就是朕所說的脂粉氣啊!」 眾人跟著笑,皇帝陛下宣佈,「今天晚上就到這吧!改日再聚。朕為大家準備真正的煙火表演。」然後聲音逐漸小下去,「皇后啊!去告訴那些小姑娘,矜持一點嘛!不要動不動就寫情書,要看對方是不是真的值得托付……」 「小女兒家的事情,陛下干涉可不合適。」皇后笑答,「讓姑娘們保留這一點自由吧……」 當斯維斯公爵跟母親一起回到公爵府書房時,某人正好整以暇的用一隻手托著下巴,隔著一張桌子,繼續用溫柔的手段挑逗那位漂亮的侍女。可憐的漂亮侍女滿臉飛霞,潔白的貝牙幾乎把嬌嫩的嘴唇咬破,修長的手指幾乎要把一方絲巾絞破,但水汪汪的大眼睛卻怎麼也捨不得離開某人的臉……連公爵母子出現在門邊都不知道。 公爵大人乾咳一聲,侍女才從內心的掙扎中驚醒過來,走到夫人身邊,頭放得要多低有多低,幾乎就要扣進胸膛裡……萊昂絲夫人微笑著瞄了她一眼,並沒有責怪。 「伯母晚安。」某人笑咪咪的走過來打招呼,「嗯,公爵大人為什麼晚上還穿這麼正式?」 「預感到要被皇帝陛下召見。」斯維斯公爵沒好氣的回答某人,「穿得整齊一點是禮貌。」 「不不不,公爵大人應該穿得隨便一點,在皇帝召見的時候要用跑的,最好是要流一點汗,呼吸再稍微粗一些、急一點。」某人搖晃著一根手指頭,「這樣的話,會顯得公爵大人你,比較有誠意……」 一聽這話,斯維斯公爵為之氣結,萊昂絲夫人卻笑了,跟兩人閒談幾句之後,就帶著侍女走出了書房──在回房間的路上,萊昂絲夫人仔細的聽了侍女的回報,更綜合了晚餐後護衛隊長天堂的報告,初步確定了愛子這個朋友的正常程度。 「現在看起來,這位客人還算比較善良的樣子,雖然做事情比較頑皮。」最後,萊昂絲夫人下了這樣的判斷,「我們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善良?」貼身侍女有些迷惑,「這位客人今晚做了那樣的事,還算善良嗎?公爵大人跟在他一起,真的沒問題嗎?」 「那種惡作劇的舉動,屬於小孩子的玩鬧吧!」萊昂絲夫人看看這個與她感情深厚的貼身侍女,輕聲回答說:「如果不是善良的人,那麼為了贏得這次決鬥,他完全可以在荷南伯爵的煙火宴會上放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來……雖然可以在事後證明清白,但一兩個月的牢獄之災荷南伯爵是逃不掉的,而以天堂所說,他的身手完全不會讓人抓到證據。」 「是哦,他只用比較滑稽的話讓荷南伯爵下不了台……」侍女若有所思的回想著。 「看你這認真的樣子,再回想一下剛才的癡迷表情,不會是真的喜歡上這位年輕人了吧!」萊昂絲夫人笑笑說:「我們家的小女孩也長大了呢!不若今夜你負責安排這位英俊年輕人的寢室?」 「不要啦夫人。」貼身侍女一臉的嬌羞,「還不是夫人你讓我去試探的。」 「可是我沒想讓你咬著嘴唇,心如鹿撞啊!」萊昂絲夫人柔柔一笑,繼續打趣說:「那種嬌媚的神態,真是我見猶憐……對了,你去告訴管家,挑一位好女孩侍奉這位客人就寢。」 而在書房裡,斯維斯公爵正為吸引坎普瘋狼先生對軍事著迷而努力著,第一步是要培養這位先生對戰爭的興趣,於是搬出了許久不用的戰爭棋來,騙某人說自己每天要下過一次才能睡得著。 「不會吧?」某人摸了摸黃金鑲寶石的棋子,「這上面還有灰……」 「那是你的幻覺。」歷來不會撒謊的斯維斯公爵只有耍賴,接著使用另一招威逼,「可能是因為你今天放煙火放得太多,所以看花眼了。」 「好吧!隨便你。」某人木然的點點頭,一副有心無力的樣子。 「那麼,我現在為你解釋規則,你聽好了。」斯維斯公爵點點頭,開始說:「這些棋子分別代表元帥、將軍、近衛、魔法師、飛行兵、步兵、騎兵……這裡的橫線是代表山嶺,只有這種魔法師和飛行兵可以直接越過,其他兵種必須分兩次越過,至於勝利的條件是要指揮自己的棋子到達對方的大本營,或者消滅掉對方全部的棋子……」 抬頭一看,某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溜到房間一角,在標有「藏寶圖」的書櫃下半蹲著,手拿一張獸皮地圖,看得口水直流…… 「我這麼辛苦的為你解釋規則,你卻跑去那邊看小孩子才有興趣看的東西。」斯維斯公爵舉著拳頭,悲憤的申述,「無視別人的努力,你會不會過分了一點?」 「既然你都覺得解釋很辛苦,那還解釋它幹嘛?」某人懶洋洋的回答著,隨即看到了斯維斯公爵憤怒的目光,連忙手腳並用的爬回來坐好,「好啦,繼續啦,既然你喜歡解釋規則。」 一陣無力感襲來,斯維斯公爵覺得自己很冤枉,這麼辛苦的為他好,卻不能得到他的理解;想要在憤怒上有所追加,又怕某人一怒,撒丫子跑個無蹤無影,那自己今日以來所受的這些閒氣不是沒有了回報?於是把心情穩定了一下,決定從長計議。 「好了,看你也累了,就去洗澡安歇吧!」斯維斯公爵搖晃了一下腦袋,臉上恢復了微笑,「已經為你安排了房間和一切,就當這裡是自己的家一樣,不用見外……」 「哦,自己家呀!」科恩四處看看,「那你在哪裡睡?」 「最近一年,我都是住在書房的……」斯維斯公爵回答著,突然心裡一驚,發現自己剛才說錯了話,如果某人真把這裡當成自己家,那樂子可就大了,一時之間有點躊躇,稍微呆了一下。 等斯維斯公爵發呆完畢,卻發現某人正在抬頭,而不知他在什麼時候,已經在臉上貼了一大把紙做的大鬍子,裝扮成一個中年大叔的樣子…… 「不要了吧!這麼詩情畫意的夜晚,連微風都是這麼善解人意……」中年大叔單手撐著下巴,微斜著臉,用極為威猛的目光看著斯維斯公爵,「美人,其實你早就對俺芳心暗許了吧?只怪俺這人一直都這麼遲鈍……真是苦了你一年來獨守空房……」 「你──」斯維斯公爵的頭皮一陣發麻,全身肌肉關節都在一瞬間繃緊,整個人直接就從椅子上彈起來,飛一般的立到牆角,「唰!」的一聲抽出了牆上的單手劍。 「哦?」某人用驚訝的目光盯住他,「好快的動作。」 從對方惡劣的玩笑中醒悟過來,舉著劍的斯維斯公爵哭笑不得,只能怪自己大意……某人事先已經掛上紙做的鬍鬚,這就表明是在作戲了啊!看來,對於這個傢伙,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啊! 「切,不好玩。」某人沒趣的扯下紙鬍子,一蹦一跳的去了門口,「洗澡去,睡覺、睡覺、睡覺……軟軟的枕頭,軟軟的床鋪,我討厭、我討厭……」 看著某人唱著每次睡覺前必唱的小調離開,斯維斯公爵才算真正的鬆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方才被嚇到僵硬的身體,這才發現自今天早上見金袍主祭後的種種惡劣情緒都不翼而飛了…… 「這個傢伙,難道是看出我心情不好才開這種玩笑的嗎?或者是提醒我不要太女性化?」斯維斯公爵自嘲的一笑,走到桌前,拿起某人丟下的紙鬍子,「雖然開玩笑的方式惡劣了一些,但是用心卻……」 「這個?這個……應該……」仔細看了看手裡的東西,斯維斯公爵的慘呼立即就響徹了府邸,「這是我的孤本書啊!」 第二十八集 第六章 第二十八集 第六章 斯維斯·赫本公爵是一個專心細緻,責任心很強的人,做事情也從來不會虎頭蛇尾,既然決定要把某人培養成軍事人才,那他就會一直朝著這個目標努力下去。 於是在當晚,公爵府書房的燈光徹夜未滅,誰也不知道公爵大人在裡面做些什麼。不過第二日清晨,便裝打扮的公爵大人就親自到了客房,把熟睡中的瘋狼大人抓起來──可憐的瘋狼大人當時正抱著一具滑膩柔軟的嬌軀,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身為一個優秀的貴族,必須擁有良好的生活習慣,不能荒廢鍛鍊。」一邊讓侍女往瘋狼大人身上套著晨練的便裝,斯維斯公爵一邊為瘋狼大人灌輸著正確的貴族意識,「溫文爾雅只是貴族的名片,堅韌不屈才是貴族的本質,驕傲無畏是貴族的筋骨,熱情奔放是貴族的血液,睿智的目光、冷靜的性格以及純潔的信仰是一個貴族的基本特徵……你在聽嗎?」 說了半天沒有聽到某人的抱怨,公爵大人疑惑的轉頭一看,發現某人已經靠在玉石屏風上睡著了,侍女也是一臉的無奈。於是公爵大人直接走上前去,拉著某人的耳朵出了房門,因為公爵知道,清晨和上午通常是瘋狼大人大腦反應最遲鈍的時候,要整治他就得抓緊時間。 「不要哇……」後花園裡不住的傳來慘叫,「俺來這花花世界,是為了開心啊……」 在經過一系列的貴族式晨練之後,終於到了早餐時間,目光呆滯的瘋狼大人迷迷糊糊的洗了澡,又迷迷糊糊的被換上了魔屬貴族禮服,坐到了餐桌前。雖然他整個人的目光乃至表情都很迷糊,但難得一見的正式打扮卻讓同桌的萊昂絲夫人都覺得眼前一亮。 亂糟糟的金黃色長髮被仔細梳理之後,輪廓清晰的五官明顯起來,每一處,無論是分開還是組合在一起看,都是那麼的合適。特別是現在的阿撒先生不做怪相,也不故意扮成粗魯的中年潦倒男子模樣(其實某人是睡眠嚴重不足,還在假寐補充體力),整個人的原本氣質逐漸浮現出來,配上剪裁合體的禮服,不由讓萊昂絲夫人在心裡發出驚歎。 果然是天生的貴族呢!就算經過千年,就算再怎麼想忘記,生來的特質也不會消退。 「看到阿撒先生這個樣子,母親大人很驚訝嗎?」斯維斯公爵微微側過身去,小聲的對母親說著話,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促狹神情,「想不想看看阿撒先生的其他表現?」 萊昂絲夫人很有興致,但目光中又有點懷疑,畢竟阿撒先生昨天還把愛子耍得團團轉。 「沒有關係,早晨的時間是屬於我的。」自信的對母親說完這句話,斯維斯公爵轉頭看著阿撒先生,而後者拿著酒杯的手已經好半天沒動過了,「阿撒閣下,我們剛接到消息,您置辦金票的錢莊在昨天夜裡發生火災,所有的金票存根都被燒掉了……情況非常危急。」 「我什麼都、都不知道。」某人一臉迷糊回答著,「點火的不是我……」 「問題不在這裡。」斯維斯公爵向發笑的母親做了個「小聲點」的手勢,又說:「問題是閣下的金票現在全部報廢了,也就是說,閣下現在身無分文,已經破產了……」 「不怕。」某人的腦袋漸漸的歪向一邊,「隨便去挖個什麼石頭就有錢了……」 「但是閣下,方圓千里的寶物在一年前就被你挖光了。」斯維斯公爵非常享受的抿了一口開胃果酒,「而且這附近又沒有任何的生意可做,我們的存糧也沒了,午餐和晚餐怎麼辦?」 「啊!什麼都,都沒有了嗎?」半夢半醒之間,某人終於轉過頭,雙眼中露出淒迷的目光,沉吟了好半天之後,才幽幽的回答,「那麼,早餐多吃點好了……」 幾位侍女在旁邊捂著肚子、笑得嬌軀亂顫,萊昂絲夫人一邊強忍著笑意,一邊伸手在愛子肩上拍打了一下,責怪他玩的過分了些──不過,能看到身為公爵的兒子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習慣,萊昂絲夫人心裡也很高興,她眼中露出的盈盈笑意,哪像是在生氣? 「不好,你們的笑聲太大,他快清醒過來了,遊戲最後一段開始,大家嚴肅一點。」交代完一切,斯維斯公爵清了清嗓子,把酒杯放在唇邊,然後低呼一聲,「刺客!」 聽到這句「告警」,迷糊狀態中的瘋狼先生雙眼一睜,目光在瞬間變得清亮犀利,單手在桌上一撐,整個人已經飛到空中,然後一個後翻,穩穩的落到了門口──當一切都靜止下來時,瘋狼先生正處於一個半蹲的姿勢,頭微低,凌厲的目光不住巡視著餐廳的每一個角落,雙手交放於胸前,左手餐刀右手叉,叉上還有半片火腿…… 餐廳裡的所有人都一臉茫然的看著瘋狼先生,只有斯維斯公爵無動於衷的喝著酒。好半天之後,不無尷尬的瘋狼先生才小心翼翼的詢問公爵,「現在……什麼狀況?」 「當然是閣下又在吃早餐的時候睡著了,而且還做了噩夢。」斯維斯公爵放下手裡的酒杯,用平靜的語氣解釋著一切,「不過這次還算好,至少你沒在睡覺時把頭髮泡在菜湯裡……」 「是這樣嗎?」瘋狼先生疑惑的看了看公爵大人,「我好像聽到有人叫刺客……」 「閣下覺得在這個餐廳裡面,會有人這樣做嗎?」斯維斯公爵依舊平靜的看著瘋狼先生,當一個老實人鐵了心要裝無辜的話,任誰都看不出破綻,「閣下不會是在懷疑我吧?」 「好了好了,別鬧了,你們快吃早飯吧!」萊昂絲夫人招手讓瘋狼先生過來坐下,輕聲提醒瘋狼先生今天要做的一件大事,「招待會確定是在晚飯後舉行,是以斯維斯的名義發出的請柬。而晚上正是阿撒先生一天中最有精神的時候,那麼就下定決心,從今天起好好的跟帝都名媛們交往吧!別做太奇怪的事情,說不定會遇到喜歡的女孩子呢!」 幾封情書而已嘛!用的著這樣大費周章嗎?瘋狼先生臉上顯露出無所謂的表情。 「這可是慎重的決鬥呢!荷南伯爵已經為贏得決鬥勝利而努力過,並且付出了很重的代價。」看到瘋狼先生臉上的心不在焉,萊昂絲夫人笑笑,「荷南伯爵在全心全意的跟先生你決鬥,昨天夜裡受到了挫折,卻還是沒有放棄。坦白的說,荷南伯爵要在先生你手上取得勝利,希望是很渺茫的,但越是這樣,他所付出的努力就越是讓我覺得可貴。因為這代表著一種精神,人類的拚搏進取的精神,沒有這種精神,人類就不會獲得今天的成就,與野獸無異。」 萊昂絲夫人現在所說的是最正統、最純正的貴族思想,雖然已經被絕大多數貴族所唾棄和遺忘。但第一次接觸魔屬貴族的傳統思想,科恩不免聽得有點發呆,因為他從未想到魔屬聯盟裡還有這樣的人、這樣的思想存在,往日所見的種種貴族作為,實在太過污穢與卑下。 「而阿撒先生你,我從不曾懷疑你會取得勝利,因為你很優秀,我也知道你會用種種辦法讓決鬥的過程變得很輕鬆。但是,」萊昂絲夫人微笑著,把一杯清淡的飲料推給科恩,「面對一個如此認真的人,面對一種如此無悔的付出,阿撒先生你應該認真起來,以最佳的狀態去決鬥,這樣才是一個貴族應該做的──不為對手的強大而恐懼,更不會因為對手的弱小而自大,給予對手必要的尊重並不是為別人,而是為自己。貴族應該這樣,帝王也應該這樣。」 知道萊昂絲夫人的話不無道理,但科恩不服輸的天性卻有點不甘心,「這樣的精神是不錯,但是那個什麼荷南伯爵……」 「阿撒先生想得沒錯,我也認為荷南伯爵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符合這種精神,也沒有看得這麼遠,他大概只是被一口惡氣憋住,非要與你分個勝負不可,一旦輸了,說不定還會哭鼻子。」打斷了科恩的抱怨,萊昂絲夫人眼中的笑意更甚,「但要追究起來,人的精神是從什麼地方而來呢?不就是在這些小小的下意識行為裡萌芽的嗎?沒有人在生下來的時候就是大義凜然的,也沒有人不犯錯誤,就算是一個小小的萌芽,也值得我們去關注。」 科恩暗歎一聲,心裡很有感觸。想想也對,斯維斯這種人不是普通的母親能夠教育出來的,另一方面又想到日後將與魔屬聯盟展開的大戰,第一次有了些許矛盾的情緒──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神魔分界線上,第七次進攻的鼓聲已經敲響了吧! 看到科恩的表情,萊昂絲夫人還以為「阿撒先生」在仔細考慮自己的話,哪裡會想到,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略微帶著些野性」的貴族青年,心裡正考慮著日後怎麼才能指揮大軍踏平魔屬大地……如果萊昂絲夫人能看穿這一切,恐怕會立即抽出匕首一刀了結了他。 「覺得怎麼樣,小小的事情還值得這樣考慮?」看到科恩長時間的考慮,坐在他身邊的斯維斯公爵湊過頭來說:「我們家的早餐就這麼難以下嚥嗎?」 「沒有啊!這早餐蠻好的。」科恩拿著那杯飲料,看看這對母子,正色回答說:「反正我也難得認真一次,就接受大家的建議好了。」 「這樣的話,早餐後的鍛鍊必不可少哦!」斯維斯公爵打鐵趁熱,「已經有全新的課程在等著閣下了──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早餐在一刻鐘之後結束,滿懷期待的科恩站在了書房裡,而斯維斯公爵就一臉神秘的揭開書桌上的布,同時大喊一聲:「看吧!全新的遊戲──尋找秘密寶藏之旅!」 「怎麼樣,阿撒先生是不是覺得很有興趣呢?那麼就讓我來說明規則好了。」斯維斯公爵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指著棋盤解釋說:「這些棋子分別代表委託人、尋寶指揮人、傭兵、魔法尋寶人、飛行尋寶人、徒步尋寶人、騎士……這裡的橫線是代表山嶺,只有會魔法和可以飛行的尋寶人可以直接越過,其他人必須分兩次越過,至於勝利的條件是要指揮自己的尋寶人到達對方的大本營,或者奪得對方身上的寶物……」 「這個是……」聽著幾乎與昨夜一模一樣的規則,科恩拿起一枚似曾相識的棋子,心裡不由為斯維斯公爵那可憐的想像力悲哀了一下,「你幹嘛把戰棋棋子改成這樣?原本就不好看,現在變得更醜……這個好像是直接砍斷的……」 「是不怎麼好看,但那是因為時間太短。」本以為對方會為自己親手改造棋子的壯舉感激一下,卻沒想到換來這樣的評價,斯維斯公爵心裡苦到極點,但為了讓科恩明白一切,他還是解釋起原因,「要知道,我先要把你弄壞的書粘好,那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啊!你說什麼?」科恩一驚,手在書桌上一拍,「你謀殺了我的紙鬍子?!」 「那個可不是你的紙鬍子。」斯維斯公爵先是低下頭去,爾後又抬頭,用噴著怒火的雙眼看著科恩,雙拳重重的砸在書桌上,「那是我的──孤本書籍!」 「紙鬍子!」、「孤本書!」、「紙鬍子!」、「孤本書!」、「紙鬍子!」、「孤本書!」 「好吧!我就當那是孤本書。」科恩搖頭晃腦的走到一旁坐下,「你現在欠我一個人情。」 「你……」斯維斯公爵這才發現自己完完全全的上了當,鬱悶得幾乎想拿劍砍人。 「報告公爵大人!」護衛隊長跑到門外,輕輕的敲了門,「聯軍軍部有位將軍來見您,像是昨天夜裡發生了什麼大事,非常緊急。」 「一位聯軍軍部的將軍?這個時候來?」本來被某人嚴重傷害的情緒在瞬間平復下來,斯維斯又變成了以往那位高貴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公爵大人。他背起手來,在房間裡邁著隨意的步伐,輕聲的自問一句,「昨天夜裡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真的是大事啊──少將閣下!」可能事情真的很緊急,外面那位將軍再也等不下去,直接擂起了書房的大門,「斯維斯少將快開門,不得了的大事情啊!」 「真是個浮躁的軍人。」斯維斯公爵在一張正對大門的椅子上坐下來,「進來。」 門才打開,一位身穿魔屬聯軍制式服裝的少將就衝了進來,直接衝到斯維斯公爵面前,嘴裡說出的話更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斯維斯公爵,昨天晚上聯軍軍部數據室和情報部被盜,同時被盜的還有布盧克軍部情報室及皇宮數據室,丟失的多為機密文件,事態非常嚴重!」 「這幾個地方,居然會在同一時間被盜?」怎麼也想不到嚴重的事情是這幾個地點同時被盜,就算是斯維斯公爵這樣的人也難免吃驚,但他很快又恢復了常態,「為什麼閣下不去追查,要來我這裡?我現在沒有任何的官職,不能插手這件事情。」 說著話,斯維斯公爵不由看了一眼又在書櫃前半蹲著看「藏寶圖」的某人,腦子裡湧起一個念頭:在現在的帝都,如果說還有人敢去、還有人能去盜竊上述地點的話,這位瘋狼先生怕是第一人選……但是公爵大人又轉念一想,瘋狼先生只有一個人,哪能同時盜竊那麼多地方?而且他昨天晚上也沒有時間去做這些事。 「昨天晚上當值的治安督察官不是公爵大人你嗎?雖然是督察官,但也有協助追查的義務啊!」少將這時才發現房間裡還有一個人在,但已經改不了口,「公爵大人,這件事情非常棘手,而軍部那邊昨夜剛好是我當值,如果不能有所交代,我就危險了……」 「我是被皇帝陛下嚴令在家休息的。」斯維斯公爵苦笑著回答,「抱歉,幫不了你。」 「這個嘛!我早有準備。」一聽公爵大人這樣的回答,少將的表情不再是淒慘的,反而笑嘻嘻的從懷裡拿出一份公文來,「在來請公爵大人之前,我特別拜託我父親去找了皇帝陛下,仁慈的皇帝陛下已經答應了……公爵大人請吧!時間是不等人的,我可不想被降級,而且這次的事情也不是降級就能完事的。」 「原來你是在算計我。」看著這個在軍部裡還算說的上話的「熟人級別朋友」,斯維斯公爵淡然的笑了笑,不以為然的回答,「好吧!跟你去看看。阿撒先生,一起去吧?」 「嗯?」埋首在藏寶圖中的某人抬起頭來,「在這裡就好,出去幹嘛?」 「我們去看看昨天夜裡大放煙火的後果。」斯維斯公爵站起身來,瞟了某人一眼,「怎麼,你不想去?」 某人本不想放下手裡的圖,但無奈自己有把柄在斯維斯公爵手上,只有滿臉不爽的站起來,「去啦去啦,又不是小姑娘,去哪裡都要人陪……」 斯維斯公爵真誠的目光看過去,某人立即閉嘴──現在有外人在,就算是好朋友,也不是隨便說笑的時候。 第二十八集 第七章 第二十八集 第七章 心不甘、情不願的科恩跟著斯維斯·赫本公爵上了馬車。少將騎上戰馬,到馬車邊詢問公爵大人先去哪裡,後者稍微考慮了一下,決定先去皇宮數據室,並叫人先去打點一切,然後一行人就趕到了皇宮。而先行的人已經去稟報了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首肯公爵本人帶他的「朋友」參加這個特殊案件的調查,並頒發給科恩一面腰牌──完全是基於對公爵的信任。 「這是每一個貴族都想得到的腰牌,這是皇帝陛下賜予閣下的佩劍。」斯維斯公爵把東西一樣樣的塞到科恩手裡,「知道你這人不喜歡某些事,所以沒請皇帝陛下授予你具體官職,不過有了這些東西,你在帝都裡也算是一位得到承認的貴族了。」 手裡拿著腰牌,科恩心裡不由苦笑,自己這齣戲也未免唱得辛苦了一點吧?什麼皇宮數據室、什麼聯軍情報部,全都是自己親自安排策劃,然後指揮情報人員去偷的啊!現在拿到這些東西,算不算監守自盜?最起碼也是賊兵一家了吧? 「真是麻煩。」走在宮裡,科恩拉著脖子上的圍巾,「解決這種事,完了之後會有酬勞嗎?」 「沒有酬勞,但這是一位貴族應該做的。在我們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會對世界產生影響,想要生活得好,就得自己出來維持,指望別人做好一切是不道德也不現實的。」走在科恩身前一步的斯維斯公爵沒有回頭,「這幾個地點都非常敏感,在目前這種狀況下,發生這種事情算是比較離奇,能合理解釋的理由也不多──我們到了。」 「公爵大人您來了。」一位看起來負責皇宮警戒的將軍迎上來,沒有絲毫客套,直接介紹說:「皇宮數據室是一處單獨的院落,三層樓一棟,二層樓一棟,守衛平房一處。昨夜共有三十四人當值,外面十六人,樓內十六人,還有兩名魔法師,理應不會出現這種事……」 「他們人呢?」踏進大門,公爵隨口說:「叫上來做個詢問,先找出奸細再說。」 「沒有奸細,守衛的士兵都是帝國最忠實的士兵。」將領面色一凝,「他們──都殉職了。」 「全部殉職!」斯維斯公爵停下了腳步,「三十四人,還有魔法師,連警訊都沒發出?」 「是。」將領點點頭,「我們還沒有移動他們的位置,公爵大人請看。」 「軍部那邊的情況也是一樣。」跟在後面的少將這時插話,「對方是少有的狠辣。」 公爵的眉頭微微皺起,跟在將領身後查看起詳細情況來。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昨夜不是盜竊而是突襲。突襲一方來的人不少,樓裡的魔法師和衛兵先被殺,之後才是院子裡的衛兵,五名待在守衛平房裡的衛兵反而是最後遇害。從已知的推斷,這些人是少有的高手,多數衛兵到死都毫無察覺,就算是其中一名最警覺的衛兵,他的戰刀也沒有能完全出鞘。他們所使用的武器很怪異,因為所有站在要點處的衛兵的傷口都很特別,全是頸椎被銳器直接切斷。 開動警鈴的機關就在負責守衛中樞的魔法師腳下,但這位魔法師卻沒來得及踩下踏板。跟其他人一樣,這位魔法師身體上的致命傷也在頸椎,但在後背脊椎還有一處追加傷口。 數據室裡面是一片狼籍,各種珍貴的數據都被突襲一方詳細翻找過了,有關軍事民生的數據都被有所選擇的拿走一部分,特別是地圖類數據,無論是別國地形圖還是本國的城市建築圖紙,幾乎是一張沒留下,全部搬了個乾淨──有備而來,目的明確。 「阿撒閣下。」仔細看過了一切,斯維斯公爵心裡似有所悟,於是轉頭過去問那位無所事事的閒人,「你有什麼感想?說出來讓大家評價一下。」 「我能有什麼感想?」科恩靠在一根柱子上,看著房間裡亂七八糟的一切,「這裡的守衛已經是比較嚴密了,按道理說不應該出現這樣的事情。」 「守衛的嚴密度大家都知道,但現在卻已經發生這樣的事。」斯維斯公爵走到科恩身邊,「先不談守衛的事,你個人覺得突襲一方是怎麼進來的?又是怎麼完成這一切的?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推斷出他們的每一個步驟。」 「推斷出每一個步驟?這對你有什麼幫助嗎?」科恩聳聳肩膀,不無天真的想誤導斯維斯公爵,「我的公爵,你現在應該下令在各個路口布下天羅地網,嚴防被盜物品轉移才對。」 「細微末節不用我去做,我也不認為這樣會對事情有什麼幫助,失去的物品就算找回來,也已經洩密了。」斯維斯公爵搖搖頭,「當務之急是推斷出是誰做了這件事,以及他們做這件事的目的。要在戰略層面消除數據被盜所引起的影響,最少也要有所防範。」 「不愧是公爵啊!想的真是和我不一樣。」聯軍少將點頭附和,「現在所知,至少有三處地點被盜,軍部丟失的東西更是絕密,情況也更複雜……」 「軍部我們等下再去看,先解決完這裡的事。」斯維斯公爵看著科恩,「這裡的人裡,就以閣下對武技的見識最廣,閣下也精通獵取之道,拜託了。」 科恩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不過他跟別人考慮的東西可不一樣,他所擔心的,是怎麼在說出一些東西的同時又不讓人對自己產生懷疑。至於昨天夜裡動手的人,早就已經分散隱蔽了。 「如果是我要帶人突襲這處地點,那麼我就要用一定的時間做前期準備,詳細的地圖與守衛人員的情況是必須的。剛才聽到這位說士兵都是忠貞的,但我不這樣認為。」科恩走到一名守衛的屍體前,「沒有內應,這些數據很難到手,所以必有內應,應該從其他不當值的守衛身上著手……也不排除對方會將內應一起幹掉的可能,畢竟這是最省事的。」 「襲擊這裡的應該是十人以上,因為要同時對兩棟樓裡的人下手,還要安排人在外面接應。」科恩走到門邊,指著園子裡的守衛屍體說:「他們倒下的方向都差不多,從地上濺血的角度推測,他們生前最後一刻都面向同一方向,而那個方向,正好是昨夜放煙火的位置──這就是對方動手的時間,他們事前一定知道會有煙火晚會。」 「其實我是想瞭解,對方的人武技有多好?」斯維斯公爵輕聲問,「這是關鍵。」 「武技有多好?」科恩笑笑,帶著幾個人來到樓後,「昨天夜裡的光線算是好的,而他們進來的路線只有一條,就是從背面的圍牆直接上樓頂,而從圍牆到樓角的距離卻足有三十臂遠,十個人分做兩批,若是使用一般的武技絕對會被守衛發現。」 「在皇宮裡使用傳送類魔法的話,一樣會被發現。」警衛將領說:「但我們毫無察覺。」 「難道是借助繩索?但是圍牆低而樓頂高,那樣會很緩慢。」斯維斯公爵看著這一長長的距離,「樓頂上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任何使用勾爪的痕跡,到底是用什麼方法?」 「推測有什麼用?試試就知道了。」科恩隨手從一位軍官手上要了佩劍,上了圍牆,看了看樓角,再試了試佩劍的韌性。突然從圍牆上斜飛而下,中途力盡下墜時,用劍尖點在地面上借力翻身,順勢落在樓角處。整個過程極為順暢,歷時很短而且沒有什麼響動。 幾位將領看得一呆,望向科恩的眼神中帶著敬佩和懷疑,但公爵大人既然帶著他來,那他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斯維斯公爵倒是沒有什麼表示,再問科恩,「什麼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這我哪知道?我對帝都又不熟悉。」科恩還了佩劍,「擁有一批這樣的人,不容易。」 「那麼,閣下應該瞭解調查方向了吧!」斯維斯公爵轉頭看著警衛將領,「先調查帝都附近有哪些傭兵團體,又有多少具備這樣能力的人昨天不在,也包括各貴族家的私人武力。」 「這樣的話,王子們那邊……」將領有些躊躇,「也要調查嗎?」 「那是閣下的職責,與我無關。」斯維斯公爵笑了笑,「姑且認為對三處地點下手的人相互沒有關聯好了,能有十個具備這樣武技的手下,帝都附近能有幾個人?即便不是他們做的,讓他們收收心也好,帝都最近的氣氛,真是有點不像話。」 「末將明白了。」警衛將領點著頭,「末將真心希望公爵大人能夠早日回來主持大局。」 「有些事情,不是真心希望就能達到。」斯維斯公爵溫和的看著警衛將領,「不過,閣下的好意我心領,晚些時候我會親自向皇帝陛下回報這件事──我們去軍部吧!」 「好的好的。」聯軍少將早已等得不耐煩,聞言之後就往外走,而且不停的在公爵耳邊嘮叨,「公爵大人,調查完畢之後,您也會親自向聯軍長官回報的是吧?對方是這麼厲害的人物,根本是無從防起嘛!如果您幫我這個忙,我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幫我一次好不好?您的面子很大,長官們絕對不會怪你的……」 「你做夢。」公爵大人丟下這句鐵石心腸的話,和科恩上了馬車。 馬車離開皇宮,逐漸靠到了大運河邊,斯維斯公爵和往常一樣拉起窗簾,觀賞著外面的景色,科恩跟著看了看,卻沒發現什麼特異之處,於是開口問,「都是你所認識的人,為什麼要分別對待?這樣的處理方式有些奇怪。」 「在帝國方面來說,我目前雖沒有公職在身,但也是皇族成員,國家安危也有我一分責任在裡面。」說著話,斯維斯公爵的目光回到科恩臉上,「但在聯軍裡我目前卻什麼都不是,一個閒人還是少惹人討厭的好。這一件事,有很多人會搶著出頭的吧!何必擋住別人的路。」 「但你交代別人做的事,對追回數據也沒有什麼用處吧?」 「當然,數據是再也找不回來了。」斯維斯公爵點點頭,「我不過在用這件事打擊某些人。」 正說著話,兩人所坐的馬車正好經過一處私家莊園門外,往來行駛的馬車太多,不得不放慢速度。旁邊的馬車上大多坐著一些女士,不住有人向斯維斯公爵問好,公爵含笑回應,還踢了科恩一下,讓他也保持笑容,「她們在參加遊園會,有可能會給你寫情書哦!」 「難道是那個荷南伯爵舉行的遊園會嗎?」科恩微笑著,目光在車窗外來回查找,終於在莊園門口找到了那位荷南伯爵,「還真是他啊!不知他還有什麼自信來招待這些貴族?」 斯維斯公爵還想打趣科恩幾句,但馬車前方好像發生了什麼事,隨著幾句爭辯,慢行的馬車最終停止下來,爭辯聲也發展成了激烈的爭吵。 「這是格倫斯中將的馬車!你們必須先讓路!」、「你們只需退兩個馬身就能讓我們過去,我們讓卻要退數十個馬身,哪有這樣無理的事情!」、「你這蠢貨,別說兩個馬身,格倫斯中將的馬車連半個馬身都不會退!」 聽到這樣的爭吵,斯維斯公爵臉色絲毫未變,敲了敲車門,「我們退。」轉頭對科恩說:「這得花點時間,不如下去跟各位貴族小姐熟悉一下,說幾句話。」 「我才不想下去──」正在推辭,科恩卻突然看到兩位熟人所坐的馬車,「好啊好啊!」 「喲,原來是兩位小姐啊!」科恩臉上帶著壞笑,靠近了一輛剛在路邊停下的馬車邊,「很久都不見了哦,兩位有沒有想過我呢?」 「呸──誰要想你啊!你這壞人怎麼會來帝都?」美麗動人的仙尼亞·吉倫特小姐鼓起大眼睛,一副不能置信的神情,「前幾天聽到傳言,沒想到你還真來了。喂喂,那個決鬥不會是真的吧?你這樣的傢伙怎麼可能得到一百封情書呢?」 在仙尼亞身後,一臉溫和的愛麗·弗蘭小姐微笑著向科恩問好。斯維斯公爵也走了過來,含笑與兩位小姐打招呼。 「以前都是我不好啦,其實我這人真的好善良。」科恩裝出一副無比正經的樣子來,「那麼拜託兩位,回家給我寫情書好不好?」 「你做夢!」愛麗·弗蘭小姐用可愛的、小巧的鼻子「哼」了一聲。 「哦,那我就把某人中毒之後的種種事情說給大家聽,相信可以賣個好價錢……」 科恩嘿嘿笑著的時候,某位中將的馬車正從他身後經過,科恩的目光瞟過去,卻正好看到路後樹叢裡的一點閃光,當即將自己身邊的公爵一把推開,同時高呼,「刺客!」 一排羽箭整齊的飛射過來,不過目標卻不是科恩和斯維斯公爵,而是經過的中將馬車。只聽中將馬車的廂板一陣異樣響動,居然在廂板中加入了鐵板,但是拉車的四匹健馬卻已經中箭,發出悲鳴倒下。而先前那位很會擺架子的車伕,早就被羽箭穿胸,眼見不能活了。 「從那邊下車、進莊園!」科恩拔劍出來,挑飛兩枝失了準頭而飛向女士馬車的羽箭後,才告戒女士們從另一邊下車。 對面的樹冠上又飛射出數十道銀亮的光盤,空中響起一連串尖利的鳴叫聲,銀盤向著格倫斯中將的馬車飛到──這東西力量很猛,先前弓箭無法穿破的壁板居然被生生切開,連那沉重的馬車也在劇烈的震動! 「啪!」的一聲,中將馬車的車門被人一腳踢開,兩個身穿軍服的男子滾了出來,直到這時,路邊馬車上的貴族小姐們才開始發出整齊的尖叫。有不少拉車的馬匹受到驚嚇,開始亂跑,場面更是混亂。 「救人!」知道科恩不大喜歡管閒事,斯維斯公爵在拔劍出來的時候特別喊了一聲,然後縱身一躍,人已經到了格倫斯中將頭上,手裡的長劍劃出一道耀眼光華,斬斷幾枝射向中將的羽箭。科恩不等他吩咐已經衝出,一邊挑著羽箭,一邊把另一名軍人遠遠踢開。 路邊擠滿了想逃去莊園的貴族小姐,圍牆邊尖叫不斷,貴族男子們自發的保護在外側好讓女士們安全的進莊園裡。 仙尼亞小姐的表現更加出色──她站在莊園圍牆外,直接抓住那些小姐用扔的,被她丟進莊園的貴族小姐們比遇到刺殺還害怕,就算摔不著這些小姐,可一旦看到自己旋轉著飛過圍牆,嚇也嚇個半死啊! 混合著一群從莊園內衝出的武士,各貴族的護衛已經越過眾人向河堤的樹林衝去,手上的弩機不住發射,樹上刺客射來的羽箭少了很多。看到格倫斯中將和他的副官趁此機會找了個地方做掩護,那些逃進莊園裡的小姐們的尖叫聲才小了一點,還有不少人在門邊探出頭來看。 第二十八集 第八章 第二十八集 第八章 樹上的刺客不住的被人射中而掉下來,幾個想逃跑的卻被一群護衛截住,圈起來圍殺,看到這一切,不少小姐已經開始鼓掌叫好,但科恩隱約覺得這次刺殺不會這麼簡單──暗殺主使者費了這麼大的精力,就是讓這些不入流的菜鳥來送死嗎? 科恩遇刺的經驗雖然不多,但沒有一次不是驚險萬分,在經歷這些刻骨銘心的刺殺之後,他那種超常的警惕心可不是斯維斯公爵能比的。斯維斯公爵兩次想離開道路去看看其他人的狀況,都被科恩用嚴厲的目光制止,因為在目前,只有這條道路還算是比較安全的。 任何敵人,在沒露面的時候最有威懾力,而現在,無論是河堤一側還是莊園一側,情況都太過混亂,到處是熙熙攘攘的人,怎分敵我? 此時,又一群飛速增援的武士從莊園裡衝出來,科恩餘光一瞥,立即發現問題所在,向那兩位正往自己這邊張望的軍人大叫一聲,「注意身後!」 「殺!」混在武士群中的刺客突然發難,幾人一聲不吭的向手邊的武士下黑手,另幾人的武器先後向著中將殺到,這些人的武技不錯,護在中將身邊的幾個護衛才迎上去就立即被對方輕鬆料理。斯維斯公爵一驚,不顧科恩先前的警告,飛奔過去支持。 心裡暗罵一聲,科恩將手中長劍擲出,暫時解了中將的側方危機,之後幾步就衝到斯維斯公爵前面,才從亂人堆裡劈手搶過一柄戰刀,道路邊的地面就多處暴起泥柱,近十名全身黑衣的刺客隨著飛揚的塵土飛到空中,完全將中將一行人包圍,而且從他們的身手來看,這些藏在地面下的刺客才是今天行刺的主角! 身邊已經沒有了護衛,中將與副官開始為保住性命而奮力廝殺著,但他們兩人顯然不善於應付這種局面,在護衛死光之後,應付正面的刺客都嫌費勁,好在中將本人所持的是魔族武器,刺客的兵刃碰之即斷,這才勉強抵擋下來,哪還有空閒去管身後? 從後面趕上的斯維斯公爵纏住一名黑衣刺客,他的護衛隊長天堂纏住一名,剩下的幾名刺客依然殺向中將。但就在成功前的那一瞬間,幾名刺客眼前一花,中將與他的副官都不見了──當然是被及時趕到的科恩大腳踢飛了,現正躺在莊園大門邊做一臉痛苦狀。 煮熟的鴨子飛了,幾名刺客看著處於自己包圍圈中的這個貴族,心裡的憤怒已不可用語言來描述。刺殺最為重要的是時機,而合適的時機往往是稍縱即逝,現在刺客們的行動已經完全失敗……而處於他們包圍中的科恩何嘗不是在心裡叫苦,他不是個好好先生,但那位中將和他的副官對科恩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他非救不可。 但是他要怎麼做,才能讓斯維斯公爵不懷疑他熱心救人的動機呢?現在看來,只有當個狂人……反正也難得來一次魔屬,就好好開心一下好了。 「你們幾個,手上的功夫不錯嘛!居然弄得本少爺一身的灰塵,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嘴角掛起一絲絕對不能被稱之為善良的微笑,科恩揚聲說:「以一個貴族的名義,我在此宣佈,我要與你們較量,如果你們贏了,我就保證你們安全離開。」 到科恩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斯維斯公爵才幫助天堂收拾完自己的對手,有點氣喘的站到一旁,做好了隨時支持的準備。他不是不想阻止科恩,但科恩好不容易主動的「以一個貴族的名義」做事,他當然要支持才對。好在先前那些跑到河堤上的護衛也趕回來了,把刺客團團圍住,不怕他們真的能傷到科恩。再說,這位瘋狼閣下可不是一般的瘋子,上次要不是自己全力說服,魔屬血族就沒族長了。 「不用懷疑,我所說的較量,就是我一個人單挑你們全部人──如果你們還是人的話。」科恩隨手把戰刀插在腳邊,接過天堂丟來的一個長條狀包裹,「誰要是想單獨開溜,我會不高興,他也會死得比較難看。輸了的話就死在我手裡,不用受刑。」 魔屬聯盟的民風一貫勇悍,貴族階層也一向仰慕勇武之人,一聽到科恩的話,外圍武士轟然答應,同時後退,讓出整條道路來作為場地。緊急趕來增援的軍隊也已到達,把這段道路圍得密不透風,士兵們舉起無數把弩箭指向刺客,空中還有石像鬼和魔法師壓陣。 公爵和莊園主人荷南伯爵一道,去向當值軍官說明情況。因為有公爵在場,所以帶軍的當值軍官不敢怠慢,貴族阿撒·古台要與刺客比試的要求一層層的往上報。 科恩說出的條件對刺客來說也算是相當優厚,但這點並不足以吸引刺客與他做公平比試,最重要的原因是刺客已經失去了撤退的最佳時機,科恩的提議是他們唯一的活路。 等待時,荷南伯爵趕緊叫人救治傷者,好在刺客有極強的目的性,傷者並不多,而且十有八九都是被某位小姐丟過圍牆時扭傷了腳,被魔法師稍微治療一下後,小姐們就歡蹦亂跳的竄出來看好戲,苦命的荷南伯爵又急忙安排坐椅。 格倫斯中將和副官也坐下了──中將首次遇到刺殺,心裡非常不爽。 科恩臉帶微笑,刺客們目光低垂,雙方這樣對峙了大概一刻鐘之後,允許比試的回覆終於到達。斯維斯公爵知道是皇帝陛下親自允許的,因為有三輛普通馬車在回覆到達的前一刻停到了河堤上,馬車邊全是皇帝的近身侍衛。 軍官大聲宣佈了回覆之後,幾名刺客同時抬眼,少見的當胸持劍向科恩行了武士禮。 「不必行禮了。」科恩手一抖,長條狀包裹裡的黑鐵直背長刀已經來到手上,「本少爺只是想愉快的打架而已。」 正對科恩的刺客徑直衝了過來,其他五名刺客的身體同時晃動,隱藏到這名刺客身後。但站在其他角度的人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在他們眼中,這些刺客全部縱身跳進前衝刺客的身後,直接消失在他的影子裡──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影子裡! 圍觀眾人的呼吸都同時中止了一下,男子們一臉的震驚,貴族小姐們的尖叫聲重新響起。 貴族們只是震驚於這些人奇特的武技,但自幼在魔殿學習的仙尼亞小姐卻是為對方的來歷吃驚,因為這幾名刺客所用的不是尋常刺客所能學習到的武技,那是黑暗魔殿精心培養的武士都無法掌握的絕密武技,連仙尼亞小姐也只是偶然聽自己的導師提過一次而已。 傳說中,這樣的武士極少出現,但每一次出現都會帶來巨大的災難。而且他們不是黑暗魔殿的人,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真正的身份,魔殿的絕密文件上稱呼他們為──混亂仲裁者。 除了仙尼亞小姐,斯維斯公爵是全場唯一知道刺客來歷的人,但在這一瞬間,這兩個人都在想著一個問題,對於科恩接下來將要面對的處境,神情有些恍惚的兩人居然忘記關心一下了──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的刺客要來刺殺中將?這種身手的刺客,一般的貴族是絕無可能請到的,就算是皇族成員,也不一定知道這種人的存在啊! 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科恩已經提著黑鐵長刀衝向顯露出真正實力的刺客,在雙方兵刃交接的那一瞬間,隱藏在刺客影子裡的另五名刺客也同時出手,六柄一模一樣的長劍同時刺向科恩身體各處,引來圍觀女性的一片驚叫聲,大部分女性已經舉手去蒙眼,不忍心看到這位年輕且帥氣的年輕貴族濺血身亡──但是,看樣子是來不及了! 科恩手腕一抖,黑鐵長刀的刀身變得有些模糊不清,「噗!」的一聲巨響,空中爆出好幾蓬火花──刺客突然來了個後翻,五柄長劍再次自背後刺出,科恩手裡的黑鐵長刀再次變得模糊,又是「噗!」的一聲巨響伴著火花出現,在刺客雙腳落地的那一瞬間,科恩的刀第一次主動揮出,一聲金屬撞擊的清脆鳴響之後,刺客不但沒如願的帶歪科恩的長刀,反而被強大的衝擊力逼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體,再也玩不出翻身的花樣來。 全場歡聲雷動,貴族們手掌都拍紅了,先前那些蒙住了雙眼的小姐們又驚又喜,一臉興奮的向身邊的人打聽剛才的詳細情況,一般的貴族當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公爵大人卻知道,那每一次的響聲,都是科恩的黑鐵刀和刺客的六柄長劍各交擊一次的結果,他是純以速度壓制了對方的詭異武技。 「不錯嘛!熱身就給本少爺一個驚喜,繼續繼續。」科恩擺動了幾下腦袋,手腕腳踝也轉動著,彷彿現在才記起打架前要活動全身上下的關節,「沒有新東西的話,你們就完蛋了。」 「閣下很優秀。」認為無人能抵擋的武技被對方輕易化解,刺客心裡何嘗不是相當吃驚,甚至違反了刺客的守則開口說話,「現在,我等以追求武技的名義,向閣下虛心求教。」 雖然嗓音沙啞難聽,說話的語氣卻異常的平靜柔和,腔調也帶著典型的貴族風格。 「放心好了,我不會手軟。」話一出口,科恩笑著將長刀揚起,一刀就直劈過去──舉刀的時候雙方還差著十步的距離,但刀身才一沉,科恩已經來到刺客身前,刀鋒更是帶著尖嘯聲到了刺客頭頂! 刺客急退,幾隻握著長劍的手臂從身後繞出,不住向科恩發起角度刁鑽的攻擊,但科恩的腳步並沒有停下,反而以攻對攻,黑鐵刀以極快的速度接連劈出,長劍每一交接,就會被強大的刀勢震得歪向一邊,如此往復,科恩倒是把一隻手背在身後,刺客卻被打得苦不堪言。 圍觀人群中爆發出巨大的喝彩聲,猶如是過節一般。而穩坐在莊園門下的中將搖了搖頭,感歎自己能在這幾個刺客的手底下活過來,還真是黑暗魔王保佑,想到這,被科恩踢中的部位又開始隱隱作痛──這傢伙踢的可不輕。 火花中,科恩與刺客錯身而過,卻沒注意自己的影子也與刺客的影子交錯而過,但卻突然感受到自己身上好像背負了一個成年人,身形不由一滯──就在這一瞬間,兩支刺客的長劍在科恩的影子裡出現,急速刺向科恩,一取背心、一取後腰! 而轉身過來的那名刺客,卻夾帶著另三名刺客發起攻擊,四點冰寒的劍尖飛向科恩正面──四下再次傳出驚叫聲,小姐們又再一次難以自止的去蒙眼! 「做夢!」科恩先是左手甩手一拳,把投射自己影子的那塊地面打得飛沙走石,兩柄背面刺來的長劍搖擺後縮進泥土裡,之後右手長刀一撩,格開身前四支長劍,同時起腳踢在刺客胸口──刺客直接飛出,重重的摔在十幾步外。 揚起的灰塵逐漸散去,圍觀的人只看到面帶微笑的科恩還佇立在原地,造型簡樸卻不失美感的黑鐵長刀斜舉在身側,身後的地面上是一個觸目驚心的深坑,而在另一邊,那名被踢飛的刺客正在很努力的爬起。貴族們不由得在這瞬間目瞪口呆,連喝彩都忘記了,就連外圍警戒的軍士們,此刻也覺得握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 不會過分擔心科恩的只有兩個人,而這兩個人都知道,這幾個人對科恩來說是小菜一碟──如果他們的本領僅限於此的話。 在喝彩聲響起的時候,貴族們的情緒已經是相當高漲,多數在場的小姐心裡已經牢牢的記住了這位年輕貴族此刻的醉人風姿,再也磨滅不掉。但對於科恩來說,雖然這對自己的情書大決鬥很有幫助,但卻不可避免的違背了幾位皇妃和父母「少在魔屬聯盟出風頭」的叮囑。 刺客終於站了起來,調整了一下呼吸,又握緊長劍走了過來。科恩出手是留有餘地,很不容易有人給他打,他才不想一次過清,好玩的東西,就應該好好玩才對。 「這裡陰影不多,看來是限制你們發揮了。」淡淡的開口,科恩用刀指著場地的另一端,那裡是中將最初的遇襲地點,好幾輛馬車翻倒在地,有大片的陰影,「去那裡才過癮。」 聽了科恩的話,刺客眼中的目光顯得極為憤怒,冷哼了一聲,轉頭就向科恩所指的方向奔去,科恩非常合作的抬腳就追,兩人同時抵達。刺客直接跳進陰影中消失不見,而科恩就站到了幾處陰影的匯合點上。 「喀嚓」聲接連響起,被陰影保護著的刺客們長劍齊出,把幾輛翻倒的馬車弄得更加破爛,為自己製造出了更多、更大片的陰影,也讓圍觀的貴族們更加的擔心。 「聰明。」科恩打趣說:「你們是想把這個和樹蔭連在一起逃跑嗎?要不要幫忙?」 回答他的是三支疾刺而來的長劍,尖鋒上充盈著鬥氣,側後還飛出一串魔法風刃! 角度比剛才更刁鑽、攻擊也比剛才來得凌厲,科恩一邊閃躲著魔法攻擊,揮出的黑鐵刀上自然也帶上了鬥氣,刀劍相交,金屬和鬥氣都相互在撞擊在撕咬,空中爆出的火花更加的密集,發出的聲音卻越來越沉悶──不斷有飛射出的零星魔法擊中車廂,有時候能將車廂切割成兩半,一時間狀況混亂。眾人再也看不清場中的打鬥,只看到空中飛舞著木屑灰塵,一閃即逝的火星伴著鬥氣四下亂撞,偶爾的一聲兵刃撞擊又讓人覺得心神不寧…… 任何一場爭鬥,觀眾都會選擇比較親近的一方投入熱情,眼前的這場比試當然也不例外,除了極少數人之外,大家都把科恩當成自己這一邊的,當看不到打鬥過程時,大家都難免忐忑不安。特別是小姐們,本來只是短短的一段時間,在她們眼裡卻像有十年那麼長,有人甚至濕潤了雙眼,不停的向黑暗魔王祈禱…… 終於,場中有一個身影翻滾著飛了出來,直接摔在地上,蒙臉的布巾被鮮血染成另一種顏色。驚訝的呼聲還沒散去,又一個身影飛了出來,撞在地上反彈再落地翻滾,軟綿綿的沒有一絲清醒的跡象。然後是第三個和第四個,這兩名刺客是同時飛出來的,而且方向不同。 從大運河上吹來的河風帶走了遮擋視線的浮塵,阿撒·古台又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視線──沒有血跡、沒有受傷,他一手持著黑鐵刀,一手放在身後,臉色平靜,河風不住的帶起他的衣角和藍色圍巾,整個人顯得是那麼飄逸,那麼完美。 特別是在一個破爛得不能再破爛的環境中,阿撒·古台這時的形象完美到了極點。 周圍的車廂已經全毀,場地中大坑套小坑,沒坑的地方也是一片狼籍。一名刺客單腿跪在阿撒·古台前面,拿劍的手臂無力的垂在身側,而阿撒·古台的刀尖卻擱在他的肩膀上──大家正在驚異怎麼才五個刺客,就看到半截斷劍從阿撒·古台左邊的陰影裡出現,不過這短劍卻沒能對阿撒先生造成傷害,因為刺客的手腕被阿撒先生抓住了。 「以仁慈之名,我救贖你的靈魂。」用少有的真誠態度說完這句話,阿撒先生左手揮了個半圓,把這名刺客拍在了地上,刺客的身體再也沒有抖動。 「至於你,因為你的勇敢,我給你自行決定的權利。」阿撒先生收回了刀,轉身走向斯維斯公爵。 身體一軟,徹底失敗的刺客頹坐在地上。 喝彩聲在人群中湧動著,沒有休止的跡象。科恩當皇帝已經很長一段時間,當然知道在這個時候要含笑點頭,把那些崇拜自己的小姐們迷到她奶奶家…… 「打得不錯,這場能收到三十封情書吧!」斯維斯公爵一邊鼓掌,一邊輕聲對科恩說:「特別是最後那兩句,是個完美的收場。」 「當然。」科恩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把刀放在他肩膀上幹什麼?想這兩句話比打架辛苦多了……」 掌聲中,布盧克皇帝的馬車離去了。而那位格倫斯中將也沒過來對他的救命恩人說上一兩句感謝的場面話,直接帶著副官離開,甚至在離去的時候,也沒有看斯維斯公爵一眼。公爵想去解釋些什麼,但感覺眼下這時機卻很不合適,所以仍舊沒有踏出和解的那一步。 「他還要在帝都待好幾天,應該有機會吧!」公爵心裡這樣想著,轉頭對科恩說:「英雄要懂得在什麼時候謝幕,那麼我們現在去軍部吧!做個場面就回家。」 第二十八集 第九章 第二十八集 第九章 三處的景象幾乎一模一樣,斯維斯.赫本公爵只是對其他兩處的探察工作做了些建議,之後就帶著科恩回家了。因為之前遇到了格倫斯中將,公爵大人臉上的表情就顯得有些憂慮,這當然逃不過阿撒.古台閣下雪亮的眼睛,三下五除二,公爵大人就交代了一些事情出來,但沒有把金袍主祭的話跟最根本原因說出來,只說是普通的嚴重誤會。 「你這麼冷淡的性格,真的會那麼在意他嗎?別說是一個中將,就是十個中將搭人梯也未必能讓你如此啊!」一到公爵府書房樓頂,科恩立即把自己攤開,放在那張舒適的搖椅上,嘴裡風涼話自然是少不了的,「不過要和好的話,就要考慮到一點哦……」 「考慮到哪一點?」斯維斯公爵委屈的坐在一邊,抬眼問科恩。 「就如同是一面鏡子,如果不小心摔成了兩半,那麼就算重新補起來,也會有裂紋存在。更何況你們分隔的那麼遠,別人幾句挑撥的話,不是又得出問題?」科恩懶洋洋的回答著,一副經驗十足的樣子,「但現在嘛!為了讓他以後不至於做出什麼危害你的事情來,彌補一下總是好的。很多人都有報復的心態啦,一旦做不成朋友,就想把對方毀掉……」 「你的話,聽起來怎麼會這麼怪?」斯維斯公爵提出質疑。 「怪嗎?」科恩無限真誠的看著斯維斯公爵,突然恍然大悟的拍拍腦袋,「我記錯了,這是安慰失戀的倒霉蛋的話……」 「故意弄混來笑話我的嗎?」斯維斯公爵無意追究科恩的惡作劇,像是在考慮著什麼,「同一個笑話講兩次就不好笑了。」 「你不喜歡,那我下次換新的好了。」科恩嘿嘿一笑,「反正他還得在帝都待些日子,你等他冷靜得差不多了才去吧!火頭上的人聽什麼話都能變味,特別是在心情惡劣的時候,這時候人類的想像力是最為活躍的。最好的時間是他離開帝都的前兩天,既然你們很要好,那麼他在即將離開這個城市時,心裡也會有一些不捨的情緒吧!那時候再和解就水到渠成了。」 開玩笑,科恩怎麼可能讓斯維斯公爵再去見格倫斯中將,科恩所樹立起來的英雄格倫斯只需要熱情和勇猛,冷靜與睿智這種東西最好是不要沾到一星半點,特別是現在這個緊要關頭,不能出一點點的差錯。至於在中將方面,他的行程命中注定──會提前的。 「你說得也沒錯,那個時候說的話,時間應該最好。」斯維斯公爵哪能想到科恩心裡在想什麼,還點頭贊同科恩的建議,「那麼現在就不為這件事煩惱了。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去一個房間看看?」 科恩點頭回答,「就是旁邊那個最大的房間嗎?好,但是我要帶著這張椅子。」 斯維斯公爵看看科恩那副「你不可能搶走椅子」的表情,搖了搖頭,走進了過道。那張搖椅在公爵身後傳出一陣痛苦的「吱呀」聲,單是聽一下就知道,椅子一定在遭受非常不人道的對待,公爵開著門,忍無可忍的大聲說:「就是一張搖椅,它也是有尊嚴的!」 「啪!」的一聲,身後傳來木製品散架的聲音,接著是某人無辜的聲音,「它以死效忠了。」 「別玩了。」斯維斯公爵推開門,像關照小朋友一樣的囑咐,「這個房間裡不能說笑。」 某人裝模作樣的擺出凝重的神情,踮著腳尖走進去。他發現這個房間很大、也很空曠,除了在靠牆的地方有簡單的書寫台之外,什麼家俱擺設也沒有,明亮的魔法燈光招搖著被巨幅布幔遮蓋著的四壁,顯得非常怪異。科恩於是用一種曖昧的、小心翼翼的語氣說:「這裡,不是用來做壞事的地方吧?我聽說有些貴族都有很怪異的愛好哦……」 「怪異的愛好嗎?算是吧!」斯維斯公爵在牆角拉動一根繩子,四面牆上的布幔逐漸向上收起,還順手拿過一根細長的棍子,「這是我真正的書房,也是我研究地圖的地方。」 「地圖?」科恩轉頭看看,果然發現四面牆上全是地圖,而且不是一般意思上的地圖,都是大幅的、極為詳細的地圖,精細程度超過了科恩此前所見。神屬聯盟全圖、魔屬聯盟全圖、各個帝國全圖……斯比亞的地圖更是全面,道路圖、地形圖、行政規劃圖、軍事詳圖,居然還有攻擊路線圖! 科恩感覺到眼花繚亂,「你的愛好的確很怪,那麼你有大陸全圖嗎?應該有吧!」 「當然有。」斯維斯公爵點頭回答,走到了房間正中,「就在你腳下,而且你踩著帝都了。」 「是嗎?沒看出來。」科恩低下頭,以無限迷戀、無限讚賞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皮靴,「我今天穿的這雙鞋真不錯,是最流行的款式吧?」說著雙腿不住動彈,而且擺出各種姿勢,踩了可憐的帝都好幾十腳,根本不考慮斯維斯公爵的感受……這也難怪,平時到哪裡去找可以踩的地圖?就是找到了那也是自己的,踩壞了科恩會心痛呢! 「之所以帶你到這裡來,是想請你當一個聽眾。因為昨天夜裡發生的盜竊讓我想到了很多事情,如果說這些事情是一個大事件的端倪,那麼就跟我的想法有很大的差距。」斯維斯公爵並沒有對科恩發難,反而用上了少有的誠懇語氣,「我怕是我的猜測出了問題,因為我跟那人的性格差異太大,難免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那人?」看到斯維斯公爵這麼認真,科恩不無疑惑的問,「到底是誰啊?聽你的話,難道說我跟他的性格相似?」 「在某些方面,你們很相似。」斯維斯公爵點點頭,「你也聽我說過這個人,科恩.凱達。」 「你說你要打敗他,因為你是偉大的斯維斯嘛!那你多努力就好了,幹嘛拉上我?我聽說知道了貴族的秘密會被人做掉的,好危險的……」科恩一臉提不起興趣的表情。也是,換了誰也不想去幫助一個人分析自己的性格,更何況是科恩。 「昨天晚上的三起盜案,被盜的幾乎都是有關戰爭的物品,其中又以地圖為重點,而且對方派出了很有組織性的優秀人才來做這些事,三個案子是連在一起的,事先精細的策劃,然後是有效率的執行。」斯維斯公爵沒理會科恩的抱怨,直接說出了自己對盜案的看法,「把這兩點放在一起,那麼對方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這應該是一個即將對魔屬聯盟發動大範圍進攻的神屬帝國做的,而目前這樣的帝國只會有一個,那就是神屬斯比亞帝國。」 「為什麼肯定是斯比亞帝國做的呢?」科恩問,「為什麼說他們要發起大規模的攻擊?」 「這種事情,千多年前也發生過,是被稱為『最後的瘋狂』的情報手段。」斯維斯公爵解釋說:「就跟尋寶的藏寶圖一樣,詳細地圖在戰時是異常寶貴的東西,每一個帝國對自己的地圖都異常的珍視,視之為國寶,絕不能洩露給外人,更別說是敵對聯盟帝國。而繪製地圖是一件浩大的工程,本帝國做的地圖都難免出現偏差,那些臨時繪製的敵國地圖就會有更多的錯誤,這種錯誤百出的地圖會在戰時帶來大麻煩,甚至是左右戰爭的結局。為了贏得戰爭,雙方會想盡辦法取得對方的地圖,有時候,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那麼……」科恩繼續忠實的扮演旁聽者腳色,問,「為什麼肯定是斯比亞?」 「這很簡單,盜圖的時機而已。用這種盜圖手段就意味著告訴對方戰爭的消息,所以只會在臨戰前夕才會使用,對手即便知道了,也來不及完成戰爭準備。」斯維斯公爵說:「而在目前,只有斯比亞帝國才在對我們魔屬用兵,也只有他們才能在短時間裡完成攻擊準備。」 「哦?這麼肯定?」聽公爵說「我們魔屬」這種話,科恩心裡的感覺非常怪異,但還是笑著問,「被你看穿,那斯比亞皇帝不是沒得混了?」 「我疑惑的就是這個,按道理說,斯比亞還不具備大規模攻擊我們魔屬的戰爭條件,無論是錢、糧、軍隊,科恩.凱達至少還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斯維斯公爵走到牆邊,在那張巨大的「斯比亞戰略物資明細表」下站著,滿懷疑慮的說:「那麼他現在盜圖又是為什麼呢?」 「你是說他在打沒有把握的仗?」科恩聳聳肩,「或者他是個瘋子啊……」 「不是!他不是瘋子!」斯維斯公爵的語氣變得非常肯定,「他很聰明,有可能比任何人都要聰明……他登基之後所做的每一件事,無論看起來多麼荒唐,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我永遠不會把這個敵人當成瘋子來對待。盜圖送回斯比亞需要一個月時間,之後找人比對複製,再下發部隊也需要時間,那麼,如果他想立即進攻,應該就會在三個月之內!」 「可你也說過他不具備戰爭的條件呢!」科恩說:「這又怎麼解釋?」 「也許是想打亂我們的軍事部署,也許是想讓我們動員部隊以達到其他目的……或者他盜取地圖不是為了打仗?」斯維斯公爵背對科恩,痛苦的搖搖頭,「帝都的地圖非常多,其中軍部的地圖更囊括了各個帝國,或者他只想進攻一個帝國?不,他現在已經在打威爾斯了。」 「想那麼多幹嘛?他又不會一天內打到這裡來。」科恩用無所謂的語氣誘導公爵,「或者是隨便打一打,不行的話就退回去啊!就像他打威爾斯一樣,都打了六次了。」 「科恩.凱達連續六次攻擊威爾斯帝國,這行動的背後絕對是另有原因。」斯維斯公爵否定了科恩的話,「雖然我目前並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不是單純的想練兵那麼簡單,六次攻擊,耗費的物資不是小數目,就算是瘋子,他也不會選擇這麼昂貴的訓練方式……」 「那你要我怎麼辦?」科恩哼哼唧唧,「你讓我在這裡罰站,然後你一個人用腦袋撞牆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嗎?如果可以的話,我站站是無所謂啦!」 「抱歉,說到這種事情,我就有點激動了。」斯維斯公爵轉過身來,帶著點歉意,「我是想問,如果你是科恩.凱達,你一怒之下盲目攻擊一個聯盟或帝國的可能性存在嗎?這種可能性又大到什麼程度?」 「你在考我啊?」科恩慎重起來,抱起雙手,在地毯的神魔分界線上來回走了兩次,心裡的各種念頭紛至沓來,想了很多,最後轉頭看著斯維斯公爵,「沒有這種可能性,絕對沒有!就算是找一個不起眼的東西,也得準備萬全才對。他既然已經試探了六次,那麼就絕對不是盲目的行動,他會做好一切的準備才真正動手,否則目前這種局面就會維持下去。」 「你心裡是這樣想嗎?和我心裡想的一樣。我原來還以為自己跟科恩.凱達的性格不一樣,所以在預測上有重大失誤。」斯維斯公爵有些驚喜,「這樣說來,他盜取地圖也是在釋放煙霧,企圖讓我們起誤會,從而空耗財力、人力,甚至產生戰爭疲憊感,以至於在他真正發起進攻的時候,我們就會倦怠疏忽……」 「好了好了,」看公爵大人沒有住口的意思,科恩舉起手來,「我又不懂打仗,你跟我說這麼多也沒有用啊……」 斯維斯公爵正要回答,門外響起敲門聲,天堂急切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公爵大人,是金袍主祭。主祭大人派來了馬車,讓大人您立即放下一切事務趕去晉見。」 「知道什麼事嗎?」一聽到是主祭要見自己,斯維斯公爵是少有的吃驚,他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金袍主祭了。 「不清楚,但是只叫大人一人去。」 「怎麼了?金袍主祭很嚴厲嗎?」科恩不解的問,「你臉色有點不好。」 「沒什麼,我去去就來。」斯維斯公爵抬腳就向外走,又在門口停下,「我盡量在招待會之前趕回來,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吧……失陪。」 「等一下,不要慌張,見誰也沒有必要這樣嘛!」科恩叫住了斯維斯公爵,走到他身邊微微一笑,用斯維斯公爵從來沒有聽過的慎重語氣說:「記住,男人當然要以贏為重,但最重要的卻是穩守自己的信念,最後……麻煩你叫天堂搬張椅子進來,要躺椅。」 「你……」斯維斯臉上的表情隨著科恩的話而變化著,最後轉過身去,輕聲說了聲,「謝謝。」 接過天堂搬進來的椅子,科恩立即就躺了下去,先不無得意的哈哈哈大笑三聲,然後才研究起房間裡的地圖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這次真是找到寶了,但這房間卻多半是斯比亞的地圖,什麼時候才能到其他房間去看看呢?不過這樣也好,公爵的地圖應該是魔屬裡最為詳細的,科恩可以從中推斷出魔屬所能掌握的斯比亞情報──至於金袍主祭找斯維斯公爵去幹什麼,科恩是不會擔心的,以公爵的地位,主祭想加害他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辦到,其他的事,等他回來一問就明白了。 上了來接自己的馬車,斯維斯公爵也是滿心的疑惑,金袍主祭上次把自己趕走,不是說不要再見面了嗎?難道事情又有了什麼變化?難道是格倫斯中將把自己勸說他的話告訴了主祭?不會,格倫斯雖然對自己有了誤會,但不會這麼不知輕重。如果是前線有了什麼變化,那麼在帝都就應該看得見告急烽火才對。就算是為今天的刺殺,但這件事怎麼會由主祭來管? 一看窗外,公爵大人才發現馬車並不是向魔殿行駛,而是向城門外奔馳,他不由得看著對面的傳信祭司,「這是怎麼回事?見金袍主祭怎麼不去魔殿?」 「主祭大人不在魔殿。」傳信祭司輕聲但嚴厲的回答,「請大人不要再說話,保持安靜。」 要不是認識這個祭司,又有金袍主祭的親筆信箋,斯維斯公爵當場就要翻臉動手。但對方既然有信用憑證,他就不能莽撞行事,於是安靜的坐著,心裡暗暗猜測對方的企圖,以尋求應對方略……就算遇到最壞的事情,公爵也有安全脫身的自信,只是擔心家裡的母親。 一瞬間,某人那張掛著壞笑的臉浮現在腦海裡,公爵終於安心下來,「有他在,一切都會平安的。」 公爵雖然安下心來,但馬車出了城門之後卻沒有停下,而是一直向前,從商路上了鄉間小道,兩邊是越來越荒蕪偏僻,最後才在一處山谷中停下來,算算時間,這竟用了一個多鐘頭,距離帝都大概有五十里左右。 「我們到了,請下車。」祭司先下了車,指著近前的一棟別墅,「這處莊園是魔殿的產業。」 斯維斯公爵下車,轉頭看看周圍,山谷是帝都附近到處都是的山谷,而眼前的別墅也屬於普通,加之周邊的環境並不怎麼好,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奇特之處。傳信祭司已經上前打開了大門,請斯維斯公爵跟著進去。 「大人,斯維斯公爵來了。」進了門,傳信祭司恭謹的向壁爐邊坐著的人行禮,因為光線實在太暗,斯維斯公爵沒看清楚那人是誰,只是隱約覺得這人穿了一身貴族服裝,不像是金袍主祭。 「點燈。」那人站了起來,房間裡的魔法燈也被點亮──讓斯維斯公爵大吃一驚的是,這個人的確是金袍主祭,確切的說,這是穿上了貴族服裝的金袍主祭! 但是,但是,魔殿有條基本規定,那就是祭司不得穿貴族服裝,所有的祭司都要遵守才行……因為身上擔負的是侍奉魔族的使命,所以身份上的特殊要用服裝來加以區分,即便是金袍主祭,也不得違反。 主祭大人,為什麼要穿上這樣的衣服,為什麼又要讓自己看到? 第二十八集 第十章 第二十八集 第十章 「看到我穿成這個樣子,你很吃驚嗎?」金袍主祭上前兩步,走到了燈光更充足的地方,「你臉上的表情很少見,上次看到,還是在前元帥趕你出軍部的時候。」 「是的,我非常驚訝,不明白主祭大人為什麼會穿貴族服裝,不明白主祭大人為什麼又要讓我看到。」沒有半絲的猶豫,斯維斯.赫本公爵正色回答,「我很冒昧的提醒主祭大人,您的地位非常敏感,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但被人揭發的話,絕對會成為一個事端。」 「之所以會穿這樣的服裝,那是因為我本出身貴族,有時候我也很懷念貴族的生活方式。」聽完公爵不怎麼客氣的話,主祭臉上並沒有出現一絲不悅的表情,但也沒有往日主祭的謙和表情,臉上表露出來的,只是身為一個貴族的驕傲和自豪,「誰會去揭發我?你嗎?」 「不會。」斯維斯公爵回答,「雖然大人的著裝違背了魔殿的規定,但我不是監察祭司,大人也沒做觸及聯盟利益的事,所以我不會揭發。」 「是啊!早知道你會這樣回答。」金袍主祭笑笑,向斯維斯公爵走過來,「雖然很想聽到你說出不忍揭露一個仁慈長輩的話,但你的回答卻讓我更加心安,因為這才是你一貫的作風,不在意小節,只是穩守自己的立場,這也是我為了做那些事情的原因──聽說今天你家在開招待會,為什麼不請請我?即便我說了不要再見面的話,你也該做些面子上的維繫才對。」 「謝謝大人的關心。」不知道主祭在打什麼主意,斯維斯公爵的表現不卑不亢,「招待會是為我的一個朋友開的,母親想介紹這個朋友進入帝都社交圈,所以第一天的招待會請的都是些女孩子,下次一定給大人送請柬去。」 「就是今天在運河邊與刺客比試的那位貴族嗎?我也聽說了,你有年輕有為的朋友,我也替你高興。」金袍主祭轉過身去,放緩了語氣,「其實我今天找你來,是想問你幾句話。」 「主祭大人請問,」斯維斯公爵回答,「我知無不言。」 「我知道,你一直都信守諾言。為了神魔大戰的審理,私下研究著斯比亞帝國,還順帶研究著神屬聯盟,但一直被很多問題困擾著,始終找不到合理的解釋。」主祭看著壁爐裡的飄忽火焰,「你也一心以徹底打倒科恩.凱達為下一個人生目標,我說的沒錯吧?」 「是的,大人。」斯維斯公爵點著頭,「科恩.凱達有很多行為,我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有某個組織能提供給你一切答案,也能提供給你科恩.凱達的機密資料,你願意放過嗎?別急著回答我。」說到這裡,主祭轉過頭來看著斯維斯公爵,「你要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會有代價,任何組織也都有不能被人知道的一面,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仔細想想再回答我,趁著現在你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 「請問主祭大人,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我到底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停頓了一下,斯維斯公爵才開口,「沒錯,這個組織對我很有吸引力,但就像大人所知道的那樣,我會守護一些東西,而且永遠不會捨棄。」 「不是什麼萬惡的組織!雖然名字不怎麼好聽。」金袍主祭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解釋說:「關於這一點我可以告訴你,這個組織所守護的東西大概與你想守護的東西差不多,他們很優秀,也一直在努力著,甚至組織的綱領與你的信念也不違背,或者有一條違背,不過我相信那只是暫時的……你明白我的話了嗎?」 「明白。」斯維斯公爵看了主祭一眼,「大人的意思,是想讓我加入這個組織是嗎?」 「和你談話很省事,我就是這個意思。那邊有一張扣放的文件,你可以先拿起來看一下,但在看之前,先得以你母親的名義發誓永不洩露。」主祭抬起手來,指著一邊的桌子,「這個組織能讓你一展抱負,能夠給你一切便利條件,前提是你要足夠優秀。如果你決定加入,就大聲的念出來,如果不打算加入,那你就告辭離開吧!我這個糟老頭還不至於殺你滅口。」 斯維斯公爵發了誓,走過去拿起那份文件看了起來,看完之後先是靜靜站立了一會,然後才看著主祭,一老一少,兩名盛裝打扮的貴族相顧無語。 「怎麼樣,身為貴族可不能優柔寡斷,有時候甚至需要賭上一把。」好半天之後,金袍主祭笑著說:「我知道,我並不是你的師長,你對我的信任也有限度,如果你不想加入,那你就離開吧!外面的馬車和馬任你選擇。我依然會遵守諾言,讓你順利的當上元帥,因為你這個人對魔屬聯盟來說太重要,所以我不會加害你,你應該能明白這一點。」 「我瞭解,所以我在考慮。」斯維斯公爵左手的兩根手指點在文件上,目不轉睛的回答,「這是一個重要的選擇。」 「我等著。」主祭點點頭,坐回壁爐邊的椅子上,「別太久,好了叫我一聲。」 斯維斯公爵低下頭,仔細看著文件,心裡想到了很多,他並不是顧慮主祭會殺自己滅口,因為這份文件就算洩露出去對主祭也沒什麼影響。因為以主祭的睿智,他在做一件事情會把一切的可能想到,而且會一一堵住漏洞,況且揭發主祭對自己有什麼好處,那簡直就是自己毀自己……但是桌面上的這份文件,卻跟其他誓詞類文件有一個很大的區別,不,應該說是遺漏才對,一個故意的遺漏。自己應該怎麼選擇呢!選是?選否?猶如人生道路的岔路口。 壁爐的柴火燃燒著,時光在靜靜的流逝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斯維斯公爵閉上了眼睛,下了賭注,一個影響他一生、也影響很多人一生的賭注。 「我,斯維斯.赫本,以一個無尚光榮的貴族的名義,以一個世襲公爵的名義,在這裡發誓,我申請加入組織,並依照組織的綱領行事。」房間中,迴響起公爵平靜卻充滿決心的誓言,「以維護貴族光榮為己任,以維護貴族純潔為己任,一切行事標準,皆以此為最高綱領,不計個人得失。我願意遵守組織以下規定,規定第一條……」 壁爐裡燃燒的火焰依舊是那麼飄忽,魔法燈光依舊是那麼明亮,公爵的誓言在房間裡擴散著。金袍主祭靜靜的坐著,當斯維斯公爵把整篇條款都完整背出並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才站起來,兩人目光對視,房間裡又是短暫的沉默。 「我僅代表組織接受你的申請,把文件交給我吧!其實我也不知道,讓你加入這個組織到底是不是真對你好,一切都得看你自己啊!」金袍主祭歎了口氣,接過斯維斯公爵遞給自己的文件。之後,他把手伸到壁爐上,按了一個隱秘的機關,整個壁爐無聲的向側方移開,主祭看著眼前出現的通道,轉頭對斯維斯說:「公爵,歡迎來到黑骷髏會,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黑骷髏會?」斯維斯公爵跟在主祭後面,「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組織?」 「怎樣的一個組織?你進去看了不就知道?」主祭淡淡一笑,在一處衣櫃前停下來,「這是你的櫃子,裡面有你要參加聚會所需的物品,因為我是你的介紹人,所以我今天才出現在這裡,以後的日子這裡歸你一個人使用。記著,你現在還不屬於正式會員,只能旁聽,不能發問。」 「明白了。」斯維斯公爵換了外衣,臉上戴著一個薄薄的面具,手指上還套了一個黑骷髏戒指。 同樣裝扮的金袍主祭再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才跨進了衣櫃,消失不見。斯維斯公爵遲疑了一下,也跟著跨進去──只覺得身體一涼,像是穿過了兩層水幕,腳踏實地時,已經身處在一個極為廣闊明亮的廳堂之中。 「抱歉,身份檢查。」耳邊傳來警衛的聲音,手上的戒指已經被人用特殊的魔法球照過。一切完成之後,才獲准繼續前進。 不得不說,這個廳堂的建築風格非常符合斯維斯公爵的審美眼光,無論是材料、佈局,每一處細節都佈置得那麼完美,甚至連裝飾都做到了既富麗又風雅,簡直是前所未見的美,以至於讓自幼生長於皇室的斯維斯公爵都覺得有點目不暇接。 斯維斯公爵心裡知道,自己是通過傳送魔法來到了某處不知名的地方,看看這巨大廳房窗戶外的景色,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些景色,都是用幻景魔法製造出來的,但帝都附近有這樣一處巨大的廳房、自己會不知道嗎?應該沒有吧?這樣說來,如果自己不是被傳送到了很遠的地方,就是來到了地底深處。 寬廣、明亮的巨大廳房,嚴密的保護措施,雄厚的財力,還有頭頂天花板上那個巨大的黑骷髏標誌……這一切都預示著黑骷髏會的不同凡響。 「別愣著,跟我到位置坐好,會議要開始了。」主祭輕聲吩咐著,走在前面引路,一路上不斷有人向主祭行禮,而主祭又把斯維斯帶到一處看似主持台的包廂就坐,這樣看來,主祭在這裡的地位很高。 仔細一看,公爵發現整個廳房有十二個這樣的包廂,裡面已經坐了人。另有一些排列成圓形的小桌椅,因為人不是太多,所以廳房顯得特別空。 「輪值主席已到,各位也全部到齊。」一位主持人模樣的貴族走到房間正中,揚聲宣佈,「請求開始今天的緊急會議。」 「准許。」主祭大人點著頭回答。斯維斯公爵雖然有話想問,但想到主祭的吩咐便忍住了。 「之所以緊急召集大家,是因為事情有了突然變化,情況已經超過了我們先前所預料的限度,我們必須調整『暗流計劃』才可以。」簡短的通報完畢之後,主持人說:「那麼,先請情報官匯報,第一是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的戰爭準備,各位桌上有一份資料。」 一位同樣帶著面罩的貴族從小坐席裡站起,快步來到主持人身邊。而斯維斯公爵一聽是斯比亞帝國的軍事情報,已經第一時間拿起資料開始看。剛開始看第一頁,公爵的臉色就有點變化,因為這份資料所涉及的層面,遠遠不是聯軍軍部的情報能與之相比,公爵以前是情報部副長官,對這個再熟悉不過。 「各位請看,」主持人已經激活了一個大型的魔法水晶球,巨大的影像漂浮在房間中,顯示出一份非常清晰的表格,情報官員的聲音隨後響了起來,「過去一年以來,斯比亞國內的戰爭準備一直就沒有停止過,這是在五十個交通要道統計的數據。一年前的道路軍隊通行量,半年前的軍隊通行量,以及三個月前的軍隊通行量,最後這一個數據,是本月的軍隊通行量。我們可以看到,本月通行量大概是以往的兩倍。後勤物資的通過量也是如此。」 「以外,斯比亞帝國內的二十三處急救藥劑作坊全天開工,正在大量趕製急救用品,有經驗的巫醫和魔法師向軍隊報到,各個軍事學校的氣氛也不對。」雖然是在報告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但情報官的語調依然平緩有度,「軍事命令傳遞得也相當頻繁,緊急調配的後勤物資出現在各處,但我們以前沒能找到這些物資的生產基地。」 「科恩.凱達最近在做什麼事?」公爵對面的一個包廂裡傳出一句問話。 「待在皇宮,認真的處理各種政務。」情報官回答,「就如同以前發起戰爭前夕那樣。」 「這樣說來,斯比亞軍大舉進攻的日期就在眼前。」另一個包廂也開始發言,「以前不是預計要一年的嗎?」 「不知具體原因,但科恩.凱達顯然是把進攻日期提前了。我們的情報人員進不了斯比亞國境到神魔分界線這一範圍。」情報官回答,「不過進攻目標沒有改變的跡象,依然是威爾斯帝國。從斯比亞的各種跡象推斷,我們相信這次進攻將極為猛烈,威爾斯帝國可能會被全境佔領。」 「以科恩.凱達的性格,佔領威爾斯帝國之後應該不會歸還,那麼我們要像以前一樣,把這份情報轉送出去嗎?就算不能完全抵抗住科恩.凱達,至少也可以讓威爾斯帝國爭取到一定的時間,為救援爭取條件──輪值主席的意見呢?」 「我的意見是,放棄主動抵抗的『暗流計劃』,而改用另一個計劃。」主祭大人站了起來,「科恩.凱達的人昨天夜裡在魔殿盜取了大量地圖,這就說明他的行動迫在眉睫,也說明他的胃口不會是只吞掉一個帝國而已,所以,為了一勞永逸的解決他,我提議使用『仲裁計劃』。」 「那個計劃,不是說不到最後關頭不能使用的嗎?」 「制定的時候是這樣想,但想不到科恩.凱達的發展會如此之快。」主祭大人搖著頭說:「請看資料倒數第三頁,他的情報系統已經污染了五個帝國,再這樣下去,他還會幹出什麼事來呢?對付野獸最好的辦法,就是在牠未成年時殺死牠,絕不能放任牠積蓄足夠的力量。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們必須做出一些犧牲,即便是一個帝國完全被佔領,也要比以後全盤混亂來得好。」 「可是,不做一些努力的話……感情上有些不能割捨,畢竟是一個帝國,也有我們的兄弟在裡面。」 「其實在今天,我已經做過努力了。大家應該都知道那位英雄中將,我們都知道他是斯比亞費盡心機樹立起來的草包將軍,也是威爾斯帝國潰敗的標誌點,如果他不死在戰場上,或者威爾斯帝國會有喘息的機會。」金袍主祭的話停頓了一下,「所以,我今天已經根據『暗流』計劃派出了仲裁者,卻意外的失手,再刺殺的成功機會很小,用其他的辦法又不合適,而且這位中將在刺殺事件後已經秘密離開帝都。」 場中響起的話如同是閃電雷鳴,一次又一次的在斯維斯公爵腦袋裡炸響,他必須緊握雙拳,一直握到骨節爆響,才能壓制自己跳起來質問主祭的衝動。當他用盡全身力氣冷靜下來之後,會場裡已經討論起仲裁計劃的細節。 一句句語氣平和的發言在會場裡迴盪著,在明亮柔和的燈光之下,在這樣一個美得讓人驚歎的大廳之中,所有人的發言,卻是要讓另一批人死去……每一句話,都牽扯到無數人的靈魂,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語氣裡,都關乎著生死……發言在空曠的大廳裡來回迴盪著,迴響著,血腥味越來越重…… 一位負責分發資料的貴族走過來,把仲裁計劃的資料放在斯維斯公爵的面前,公爵大人看著封皮上的黑骷髏標誌,內心湧起從未有過的恐懼感覺……這個可怕的組織,動不動就犧牲掉一個帝國,他們到底做出什麼樣的可怕計劃,他們到底有多可怕的力量?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在入會誓言上沒有隻字片語提到黑暗魔族? 微微顫抖的手指撫上了封皮,輕輕翻開,斯維斯公爵開始看起來,目光才稍微在內容上一接觸,心臟就不由自主的開始了劇烈的跳動。公爵從來不曾想過,一行行普通文字的組合,只是看看,自己內心居然也會有如此強烈的負罪感。 簡單的說,仲裁計劃就是要徹底犧牲兩到三個斯比亞正在攻擊的帝國,之後在強烈的民眾情緒之下,組建聯軍討伐斯比亞,同時聯絡神屬聯盟的兩個類似組織,在神屬組建聯軍討伐斯比亞,兩線同時開戰! 至於在斯比亞國內,計劃中也有一項又一項的安排,務必要使科恩.凱達顧此失彼,難以招架。科恩.凱達的名字之下,以紅色字體標注著一行小字「見之即處決」,科恩.凱達的家人、大臣,全部有同樣標注,更有甚者,斯比亞國都下有四個字──不留活口! 所以在魔屬聯軍的總指揮項目看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公爵心裡什麼感覺都沒有。 看了看身邊正在發言的金袍主祭,公爵咬牙翻開最後一頁「兵力準備」,才看了一眼,就兩眼直冒金星。 第二十八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重回分界線」 第二十八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重回分界線」 魔屬聯盟,福克斯堡,公爵府邸,第三天招待會。 「你問黑骷髏會的軍事實力?你現在不需要知道這麼多,你唯一需要記得的是我們的追求目標,你也應該明白,我們之所以做出這種計劃,已經不是著眼於私人恩怨。科恩.凱達和斯比亞帝國,現在已經變成這個大陸的毒瘤,不用這種計劃,誰敢保證能消滅他們……」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你也看到了,計劃已經通過討論並在實施中,這個過程我和你都阻止不了。你還在擔心格倫斯中將嗎?但現在一切都晚了,他的命運在他自己手裡……」 「你還在猶豫什麼?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內定的聯軍總指揮?與科恩.凱達的決戰,一場可以發揮自己所有才華的決戰,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嗎?有黑骷髏會的全力支持,你會勝利。失敗是恥辱的,誰會去理會失敗的科恩.凱達?你難道還想以仁慈的心去對待這個敵人?他將給這個大陸帶來的傷害,是你難以想像的!我們做這麼多事,就是要消滅他和他的帝國。為什麼不留活口?因為科恩.凱達的意志已經滲透進了他的帝國,消滅他一個人沒用……」 斯維斯公爵坐在花園一角,手上拿著一杯紅酒,金袍主祭的話不停的出現在腦中,讓他的內心不堪重負。 一直以來,公爵都是一個本分的人,做貴族如此,做軍人更是如此。雖然長相帶給他很多困擾,但他心裡始終有一份維持信念的熱情存在著,始終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周圍的環境,去改變周圍的人……公爵大人從來沒有想過,為了堅持自己的信念,需要殺死那麼多無辜的人,雖然不是自己親手所殺,但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 原來,自己一直所秉承的信念,居然是這麼沉重和黑暗的東西,而自己卻還無怨無悔的把熱情和青春耗費在這上面…… 科恩.凱達,自從知道這個名字以來,公爵就只當他是一個對手,就算前聯軍元帥因為他而死,公爵心裡也並不恨這個人,因為那是誰也無可奈何的戰爭啊!而現在,自己卻進入了一個以消滅他肉體和意志為目的的計劃裡,再也脫不開身。 真的是這樣嗎?真的需要這樣嗎?黑骷髏會,改天一定要問清楚一切才行!(當天晚上會議結束後,因為問題太多,態度也不好,公爵大人再次被主祭大人趕出了門。) 「快點把這杯酒喝掉,然後把杯子給我。」冷不防的,公爵身邊竄出一個人來,「還有還有,你隨身帶的東西也給我兩樣,比如說手帕圍巾之類……我要拿去換情書。」 這個人,當然就是以阿撒.古台的名義在魔屬聯盟招搖撞騙的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了。 對於黑骷髏會的陰謀和公爵大人的煩惱,科恩是絲毫不知情,而且正在為他與另一人的情書大決鬥而不遺餘力的努力著。公爵大人寫過的筆、用過的扇子,連坐過的石凳都被他拿去換了情書,最後甚至去拿了些二手的衣服,貼上公爵用過的字樣拿去做情書交易…… 「你不是熱衷於製造贗品嗎?那樣很方便。」因為心裡有事,斯維斯公爵實在沒有力氣跟這個無憂無慮的傢伙說教什麼,只是輕聲問他,「為什麼還要問我要東西呢?」 「這個嘛!雖然說很方便,但是……偶爾……還是要給一件真的啦!」某人窘迫的抓抓頭,雖然這動作與他現在的裝扮很不合適,但看起來卻不會讓人覺得不自然,「因為我是一個很有誠信的人呢!再說萬一被人揭穿,我還可以用真品來翻身……」 「用真品來翻身?你怎麼個翻身法?」斯維斯公爵心裡知道,如果自己現在不這樣問,今天晚上休想好過,某人會想盡辦法折磨自己直到自己問出這句話為止。 「很簡單啊!有真品存在就證明我的確向你要過。」科恩聳聳肩,不以為然的回答,「這樣我就可以證明那些贗品是你給我的,是你在陷害我,與我無關,我自然就清白了……」 明明不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斯維斯公爵卻笑了出來,遠處的花叢中立即傳出女孩子的歡呼聲,科恩則是興奮的揮了揮拳頭,大聲說:「今天晚上第一個笑容,又得手兩封情書!」 「不過呢!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在斯維斯公爵身旁坐下,科恩問,「自從那一天你跟某人見過面之後心情就非常不好,到底是因為什麼?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了嗎?」 「當然是有事情發生,但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誰也不能告訴。」斯維斯公爵平靜的回答科恩,一點也不擔心這種事會影響兩人的關係一樣,「雖然你一直不肯承認是我的朋友,但我的確將你當成是一個好朋友對待的。只是這件事,請讓它成為一個秘密,它能籠罩我,但不能籠罩你,你……是那麼的自由,我羨慕你的自由和離開家族的選擇。」 「原來是這樣,我大概理解一點了。」科恩笑笑,「那麼,我就給你一個建議吧!」 「什麼建議?」斯維斯公爵心裡有些吃驚,按他所想,科恩至少應該抱怨兩句才對。 「如果某件東西籠罩著你,而你又不能掙脫,那麼就不要白費力氣了。」科恩看著天上的星空,「不如想想怎麼把它據為己有,讓它成為自己的力量,之後再按照自己的意願去使用這種力量……你這傢伙這麼狡猾,不用我再教你怎麼做了吧?」 「有時候,我對你這個人感到很迷惑。」斯維斯公爵沒有回答科恩的話,反而說起自己對他的感覺,「你這行為和想法真的讓我看不透。你也有很多秘密藏在心裡吧?」 「當然有秘密了,不是有本書上說過嗎?」科恩感歎著,「沒有秘密的人是不完整的。」 「我馬上就讓你完整起來!」一個憤怒的女聲響起,科恩的腦袋上立即就被什麼東西給打了一下。 轉頭一看,來的正是仙尼亞.吉倫特小姐和愛麗.弗蘭小姐。仙尼亞小姐滿臉的怒氣,跟在她後面的愛麗小姐卻溫和的笑著向男士們點頭致意。 「你這傢伙,拿著那些東西滿世界換情書,有你這樣做事情的人嗎?你是在決鬥啊!」仙尼亞小姐非常火大,但生氣的她在晚禮服的襯托下卻顯得更加嬌艷動人,「你居然用這樣的方法決鬥?真是太讓人氣憤了,一條手帕換情書,你把女孩子的情書當成是什麼?」 「情書,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科恩哼哼著,動作學足了斯維斯公爵的驕傲模樣,語氣則學足了斯維斯公爵的淡漠風格,「所謂的情書,不過就是寫著『大人,我愛你』的一張廢紙而已,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衣穿,但是可以用來自我滿足……」 「你……你……你!」仙尼亞小姐已經被科恩氣得說不出話來。 「閣下,真正的情書不是那樣子的。」愛麗小姐走近科恩身邊,先拉住了仙尼亞小姐的手,再用柔順的聲音為科恩解釋,「情書,特別是女孩子的情書,是最真誠的愛慕心意的表達,是鼓起了無比勇氣,用羞澀的筆觸寫下的心聲。雖然不一定能得到對等的回覆,但在寫下情書的那一刻,女孩子,已經等若是立下了愛的誓言……」 「就是這樣!」仙尼亞小姐的怒氣消失了些,但語氣依然是強烈的,「如果你憑藉真的自我而讓女孩子們愛慕,從而得到這些情書也就算了,但是你是靠物品來換取,這說明你根本就不會好好對待這些情書,你這個騙子……」 「喂喂,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決鬥,真的會有人真心寫情書給我嗎?大家做戲而已嘛!」科恩看著自己面前的兩位小姐,「看你們這激動的情緒,難道說你們也給我寫了情書?」 「你想得美,我們還不清楚你是怎樣的人嗎?怎麼會被你欺騙?」仙尼亞小姐哼了一聲,「只是我們的幾個朋友,真的是給你寫了情書……如果你不保證好好對待,我就不給你。」 「啊!原來如此。」科恩得意的笑笑,「如果你不給我,我就隨便對待某人求婚一事,在裡面隨便選個女人,然後把某人塞給他……」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仙尼亞小姐當然知道這個某人是誰,但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阻止理由,「那是婚姻,是大事,你不能這麼草率決定……」 「放心好了,」這個時候,某位一直沒開口的人突然說話了,「即便是皇帝陛下下令,我對自己的婚姻也有主張,這是我絕不放棄的事情。請,請兩位小姐放心。」 旁邊的三個人聽完這句話,都不知道回答什麼好。 這種表態的話,完全不像是斯維斯公爵的一貫風格啊! 而且公爵是說「請兩位小姐放心。」這句話難道是他在預示什麼嗎? 於是,這兩位小姐當場就鬧了個大紅臉。還好其他人只遠遠的看到兩位小姐在跟瘋狼閣下說話,還發出憤怒的聲音,不然這兩位小姐的處境就會變得不妙了。 「我明白了,求婚的事情上,我幫你安排。」科恩微微一笑,「我要去努力調戲小姐們了,目前還差二十多封情書呢!」 此後幾日,科恩每天在調戲貴族小姐之餘,也盡量製造兩位小姐跟公爵的見面機會,他並不知道公爵遇到了什麼事,也懶得去管。 帝都周圍的情報系統在他的指揮下,已經在平靜中完成了整體轉移。五天後,科恩終於收齊了一百封情書。 科恩一反常態的為這一百封情書寫了回執,情真意切,婉言拒絕。 當公爵大人親自將這些情書回執送到貴族小姐們手上時,居然還有很多人為這位「此生只想追求自由、絕對不會在四十歲前談論婚姻」的年輕貴族流下了眼淚。 之所以是斯維斯公爵去送回執,那當然是因為瘋狼大人偷偷丟下情書回執跑路了……非常突然的消失,就如同他出現時一樣。 就在瘋狼閣下離開帝都的第三天,來自遙遠國度的告急烽火又一次傳遞到了帝都。 這就意味著,瘋狂的斯比亞帝國,正在發起針對魔屬帝國的第七次攻擊。但現在已經沒有人覺得驚訝,因為大家都習慣了,反正斯比亞就是這樣,隔幾天就會跑來打一次,沒什麼大不了…… 斯維斯公爵站在書房樓頂上,看著遠方那星星點點的烽火歎了一口氣,希望自己前幾天寫好發出的親筆信能在悲劇發生之前送到格倫斯中將手上,中將的敗局已經不可能避免,但至少要留下性命才好…… 而在這個時候,我們那位把魔屬聯盟弄得紛擾不斷的科恩陛下,他還是裝扮成阿撒.古台的樣子,正和白影走在神魔分界線的密林之中。 「請你告訴我原因。」白影跟在科恩身後,「為什麼我們一不回聖都,二不去軍隊,而要在密林裡一步步的跋涉?」 「我倒忘記你到我身邊的時候,土城之戰已經過去了。」聽到白影的問話,科恩頭也不回的回答說:「告訴你吧!從前面這個林子穿過去,就是當初土城大戰的地方了。」 「為什麼要來這裡?軍隊指揮部不是在這裡啊!」 「當然不是在這裡,但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考證。」科恩停下了腳步,「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就是我們當初的逃生路線,那個通道非常神奇,也非常詭異,人力不可及,我想仔細的探察一下,找出原因來。」 「為什麼你要突然來找答案?」 「因為,像斯維斯那樣的人不會為了一點點小事而心事重重,能讓他這樣的,必定是大事。而現在,還有什麼大事呢?他的表現,讓我感覺到不尋常。」科恩看看周圍的環境,「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圍繞著我,危險的東西……所以我來這裡,希望找到可以為我提供幫助的東西,不管它是什麼,既然它當初會幫我,那麼現在也一樣會幫我。」 然後科恩把當年土城通道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連白影都驚訝不已。 「通道是活的,現在都還存在著嗎?」白影停下腳步,仔細考慮著科恩的話,「如果,如果那不是人,而是另外什麼東西……那麼這通道現在還存在的理由是……」 「我也是剛想明白的,這通道還存在的唯一理由──」科恩回過頭,對著白影微微一笑,「她在等待我,我要去找到她。」 「可是,通道那麼大……」 「只要我出現在通道附近,只要她等待的是我。」科恩繼續走著,「她就會自己跳出來!」 分界線密林深處,一片樹葉突然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第二十九集 第一章 第二十九集 第一章 神魔分界線深處。 前方是密林,身後是密林,左邊是密林,右邊是密林,到處都是一模一樣的密林……圍繞在周圍的氣味怎麼也稱不上清新,腳下是一層層的,不知道多少年才堆積起來的枯枝落葉。頭頂是濃密到他姥姥家的綠蔭,就算是再怎麼強烈的陽光也照射不下來,只能偶爾由縫隙之中投射下一條窄細的光帶,可就連那一星半點的光斑也陷進了地面的落葉灌木裡,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它的可憐和無能為力。 由遠而近,一組有規律的腳步聲逐漸響起,昏暗的密林中出現了兩個人影。 前方那個全身黑色打扮的是位男性,他手裡提著一把黑色的直脊長刀,嘴裡怒罵不斷,每走上十幾步揮動一次長刀,刀鋒上激射而出的金黃色燦爛鬥氣就會在灌木叢裡硬生生的衝擊,開闢出一段道路。而走在他身後的那位全身白色裝扮的女性則要安靜得多,她只是專心致志的走在他後面,但偶爾也會蹲身下去,細心的扶起一株珍貴的花草。 男子突然停下,用他那雙黑色的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不耐煩的神情逐漸在臉上充盈著,眼看就快要達到爆發的標準,身後的女子卻走上去面對著他,白皙的手掌攤在他身前。 「又幹嘛?」男子兇惡的問,「我這裡沒有龍吃的東西!」 「我知道。」女子舉起另一隻手裡受傷的小動物,平靜的回答,「我是找你要傷藥。」 「治療牠幹嘛?直接拿來當午餐就好!」處於憤怒中的某人咆哮著,「就是因為你,本少爺已經六天沒吃肉了!」 「這是要送給琴倫公主的禮物,陛下難道是想讓我告訴她,陛下把她的小動物當做午餐吃掉了?」即便是面對著這位大陸上最兇惡的男子,女子的表情依然是那麼的平靜,沉著的回答,「傷藥給我。」 「拿去!」雖然把傷藥放到女子手裡,但被稱為陛下的男子說話的語氣並沒有好一點,「所以說做大事的人不能有家庭,被家庭牽制是一件非常悲慘的事情,連打個牙祭都不行!」 「就在不久之前,陛下不是還說要常常自省,又說遷怒於人不是一個好習慣。怎麼,陛下現在都忘記了嗎?」女子在指尖上沾了少許的傷藥,均勻的塗抹在小動物的傷處,「陛下這麼聰明,就應該知道找東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多用些時間也是正常的。」 「什麼叫多用些時間?已經整整十天了,有這時間斯比亞軍隊能打完一場戰役!」男子手上的刀在空中一劃,刀尖指著那恍若永無邊際的密林,「再這樣找個兩三天,本少爺就開闢出一條橫越分界線的小路,有史以來最笨的一條路,要是被人知道,他們還不笑倒!」 「當陛下真心要做一件事的時候,那就專心的去做好了,為什麼這麼浮躁?」女子檢視著手裡的小動物,語氣平靜的勸說著,「陛下其實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和想法,你是陛下啊!」 「這就是龍族不能理解的地方了。」男子冷哼一聲,走到自己開闢出的小路盡頭,「本少爺既然站在這個帝王的位置上,決定要做這麼一場事情出來,那麼別人就得陪著我一起做。我的所有作為,我一手開闢出的東西,我都要他們看到。無論是驚訝也好,無論是恐懼也罷,我都要從他們的表情中清楚的看到,他們也必須表現出來,這就是身為觀眾的使命!」 這位憤怒的男子,當然就是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而那位一直跟著他的女子,當然就是他的侍女白影。自從在這密林中尋找科恩也不甚明瞭的那個東西以來,白影就一直在辛苦的平復著這位壞脾氣皇帝的怒氣……似乎這是通病,男性們都不太適合尋找什麼東西。 其實說起來,這事也不能完全都怪到科恩頭上。算上今天的話,他們倆已經在密林中跋涉了十天。在之前的九天時間裡,他們分別沿著那條巨大通道的左右兩側仔細搜尋過,卻什麼東西也沒能找到。在難以抑制的怒氣之下,科恩陛下今天偏離了原先的路線,衝過了一大片從來沒有人踏足過的沼澤區,在這片密林中發洩怒氣,一路上樹見樹倒,花見花散,可怒氣還是沒有半點消散的跡象——時間太緊迫,外面還有大事等著科恩去主持。 「即使是發怒,事情也不見得就會向好的方面發展。」白影揮動著雙手,右手食指在空中一點,打開一個白色的光圈,把包紮完畢的小動物放了進去,「如果靜下心,或者你下一刻就會找到那東西也不一定。如果那東西有感覺,感受到這樣的你靠近了,也會躲得遠遠的吧?」 「你這樣說倒也有道理,如果讓那東西躲起來就麻煩了,我要想個辦法才好。」科恩把黑鐵刀插在腳邊,之後抱著手來回走了兩個***,再之後大喊一聲,「我想到了!」 「怎麼樣?是什麼好辦法?」白影見多了,對科恩的突然大喊基本免疫。 「很簡單,我就假定那東西在我的前方,一直在窺視著我,我不要驚動到他,因為一驚動他就會跑掉……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科恩微笑著,右手輕輕的撫上了刀柄,輕輕的把黑鐵刀提起來,「不給他逃跑的時間!」 話聲未落,科恩手上的刀已經直劈下去,刀鋒在空氣中劃過,發出一聲尖利的嘯叫,附著在刀身的鬥氣澎湃狂湧,在科恩身前迴旋著,並捲起巨量的泥土,最終形成一個巨大的金黃色球體。科恩再一刀劈出,金黃色的鬥氣團迴旋著,疾速向前飛出,一路上披荊斬棘、所向披靡! 科恩長笑一聲,整個人飛躍而出,緊緊追在鬥氣團後面,手上一刀接一刀的劈出,為的是不使鬥氣團消散。 白影歎口氣,知道現在自己說什麼也沒用,只得跟了上去。 如此充沛的鬥氣,威力是極為強大的,用來開闢道路(或者是用來摧毀森林),效果也不是一般程度的快。金黃鬥氣團所經過的地方,地面震顫、飛沙走石,無數的動物競相飛奔逃命……但使用這種規模的鬥氣,無論是誰都不能維持太久時間,終於,在開闢出近十里的筆直道路之後,偉大的斯比亞皇帝力竭了。 「呼……呼……」黑鐵刀支撐在地上,科恩氣喘不已,「稍息片刻,我還要再來一次……」 「這次的路很寬,再努力一點可以行駛馬車了。」白影走到科恩身邊,解下水袋遞過去,「人類就是這麼奇怪嗎?做出一些難以理解的事情之後,怒氣就會平復下來?」 「少說風涼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時做皇帝的時候本少爺有多乖。」科恩仰頭清空了水袋,然後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十天了,什麼東西都沒找到,前途難以預料啊!」 「為什麼要這樣說?」白影在科恩身邊坐下,「我們不是已經清楚了神魔的態度嗎?」 「沒錯,我們瞭解到神魔的態度,知道他們對於我攻擊魔屬聯盟其實並不在意,但你是否想過,他們為什麼會對我有這樣一種縱容的心態?本少爺雖然可愛,但也沒到人見人愛的程度吧?」科恩把手枕在頭下,輕聲說:「還有魔屬貴族的動向,很值得懷疑啊……」 「既然看不清,不如暫停攻擊?」白影用手支著額頭,目光注視著遠方。 「不能停!你當戰爭是兒戲嗎?像這種跨越分界線的戰爭是一個龐大精密的作戰計劃,付出的人力財力都是空前的,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否則對整個帝國來說都是一種傷害。」說到這裡,科恩閉上了眼睛,「如果不能瞭解對方的全盤打算,唯有自己準備充分一些……上次讓你轉交給前線軍部的情報,已經給過去了嗎?」 「轉交了。」白影站起身來,「不過算算時間,我們也應該回去了吧?」 「總攻日期接近,我們應該回去了。」科恩一個翻身站起,向遠方的密林大喊一聲,「真是不甘心啊!十天的時間就這麼浪費了,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最好不好讓我逮到——」 「怎麼了?」白影走上去,順著科恩注視的方向看,「陛下很少在大喊的時候突然停下。」 「你看這地面,前面一點。」還刀入鞘,科恩指著側前方數十步的地方,「我們一路走過的密林,地面的枯枝敗葉堆得比天高,為什麼那邊的地面會那麼乾淨?草地會那麼整齊?」 「應該是人為的吧!但這裡不是在通道附近,應該不會是我們的後勤基地。」白影看了看科恩,「難道是……我們找到了?」 「有可能,過去看看。」科恩點了點頭,又來了精神,幾把拽下垂在自己面前的籐蔓,領頭走了過去。 一踏足在那片平整細密的草地上,科恩和白影就猶如進入了一個新的空間,這裡光線充足,樹木花草排列有致,就連品種都明顯與先前走過的地方不同。一臉欣喜的白影努力辨認著,但到最後還是搖頭,如果連她都認不出這些植物的種類,那整個大陸也沒人能認出來了。 「果然有古怪吧!這裡就如同是一座人工建造的花園,不過要論起格局安排和空間分佈,連皇家園丁也未必有這個本事啊!」科恩輕笑兩聲,拍著身邊的一棵大樹,「這樹好奇怪,樹皮這麼光滑、這麼乾淨,就跟我家花園裡的路燈柱子差不多……」 「的確是以前沒見過的種類。」白影走過來摸摸樹皮,一臉的迷惑表情,「如果喜歡的話,我幫你找點種子,不過奇怪的是我找了這麼久,都沒發現這邊的任何花草有種子。」 「找什麼種子,整棵挖回去不就好了?但是這樹這麼大,今天是帶不回去了,先做個記號吧!」說到這裡,科恩打個響指,「我突然記起小時候壞孩子才會的一個遊戲,玩玩好了。」 白影還在驚異這位品格敗壞的皇帝小時候也會玩遊戲的時候,就看到科恩陛下拿出匕首在樹身上刻起字來,等她憤怒的阻止時,壞孩子已經把自己的名字歪歪斜斜的刻上去了,還很不滿的對白影嚷嚷:「鬧什麼鬧,本少爺正準備寫到此一遊……」 身為龍族,白影只會在此種情況下動怒,她一邊使用魔法治療科恩留在樹身上的深痕,一邊用極不友善的語氣說:「不是說要找東西嗎?又說時間緊迫,還不去找?」 「這邊也不是很小的樣子,當然要準備一下。」科恩自知理虧,悻悻收好匕首,走到一片空地上遠眺,「前面有一座小山,好像是這個地方的中心點,我們過去看看。不過白影,這麼大的一片空地,我們前些天在空中尋找的時候應該會看到吧?」 「這裡雖然距離通道有些遠,但我肯定自己曾飛過,應該會看到。」白影跟上科恩的腳步,「想想也不覺得奇怪,既然那條通道能自己隱藏起來,看不到這裡也正常。」 看起來不太遠的一座小山,其實距離科恩還有相當遠的一段路程,當兩人走過這段樹木花草交織的地域並登上一個緩坡之後,才發現那座小山是位於一個平靜而寬廣的湖泊之中,科恩先前看到的不過是最上面的山頂部分而已。但站在近處,卻能發現這座小山有些奇怪。 如果它是山,那麼跟分界線上的其他山峰比起來,湖中的這個的確是小山沒錯。但就兩人現在看到的,它卻更像是一個四邊形階梯狀的金字塔,雖然表面覆蓋著大量植物,但每一面、每一層都顯得很規則,如果它真是一個人為的金字塔,那這規模就太大了點——大過科恩此前所見的任何建築物!跟它相比,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首都的那個魔殿金字塔,就像是個玩具。 山風陣陣吹過,「小山」上騰起數萬隻色彩艷麗的飛鳥,首尾相接的圍繞著「山頭」飛翔,猶如是給「小山」戴上了一個色彩繽紛的彩環。先前還平滑如鏡的湖面,此時已經蕩漾起粼粼細波,溫柔的陽光均勻的灑在上面,翻起千萬點璀璨的碎光。湖泊周圍的嫩綠草地上,散佈著各種大大小小,科恩以前從沒見過的動物,牠們不住的追逐嬉戲,卻沒有一起弱肉強食的血腥場面。 「好美的地方。」好半天之後,站在科恩身邊的白影才說出第一句話,「我還以為只有龍島的平原才是最美的,沒想到神魔分界線上也有這麼美麗的景致。」 「如果我說我們還沒找到什麼東西,你會相信嗎?」哈哈大笑了兩聲,科恩說:「不枉費我十天來的辛苦啊!這麼大的地方,想跑也跑不了。」 「我倒是覺得,如果他不想讓我們看到,我們就是用十年的時間也未必能找到這裡。」白影淡淡一笑,舉起手指著湖邊,「那邊似乎是個碼頭呢!在那棵樹下的應該是一艘船吧?」 「奇怪了,怎麼其他地方都沒樹,惟獨碼頭上有一棵?」科恩敲敲自己的腦袋,「不管了,我們坐船去——衝啊!」 大聲叫喊著,科恩一陣風似的跑下山坡,衝過片片及膝的花壇苗圃,越過道道齊腰的灌木籬笆,不時飛躍翻身玩著新花樣,身後帶起的旋風捲起千百片花瓣,也引得一群群的小動物四下飛奔……而跟在他身後的白影,這時卻已經有些目不暇接,直接將身體漂浮在半空跟上。 色彩繽紛的花瓣被捲上天之後,並不像往常那樣飄散下地,而是斜斜的、緩緩的繼續上升著,範圍越來越廣,數量越來越多,最終形成一幕漫天飛花的奇特景觀。整個區域之中都飄散著一種清淡而高雅的異香,草地上的那些動物仰頭向著天空,雖然在搖頭擺腦,卻一點也不驚慌,反而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此情此景讓科恩停下腳步,白影目瞪口呆。 「快保存下來,拿回去給大家看。」科恩小聲說:「他們一定沒見過這種景象。」 白影這才醒悟過來,雙手擺弄了好一陣,眉頭卻皺了起來,想了想,又掏出一個小小的水晶球,鄭重其事的詠念了一段好長的魔咒,之後才苦笑著對科恩說:「失敗了,所有的魔法都無效。」 「怎麼會?」科恩癟癟嘴,「龍族不是最擅長魔法嗎?」 「不但是保留影像聲音的魔法,我現在連最基本的照明術都無法使用了,這不是我的問題。」白影看看四周,「這個巨大的空間裡,似乎誰都無法使用魔法。」 「這怎麼可能?看我的好了。」科恩盯著自己的手指,嘴裡大聲念出火球魔法的咒文,徹底失敗之後很不甘心的抱怨,「這算怎麼回事,就算是最堅固的魔法屏障,也只能在一個層面上抵擋攻擊性魔法啊!還沒聽說過一個空間裡魔法無效的情況。」 「也許,這就是此地吸引我們的原因之一吧?」白影攏攏耳邊被風吹散的幾絲秀髮,「但這種花瓣雨應該是魔法造成的,我想,這是此地主人在歡迎我們。」 「既然如此,我們就去碼頭乖乖當客人好了。」看看湖中的「小山」,輕聲一笑,科恩抬腳就走,「這次你不會跑了吧!」 「你別再跑就好。」白影輕聲提醒著,「主人已經表示了歡迎,做客人的也該表示善意。」 「我倒是想表示出善意,但我的眼睛卻提醒我,我可能被什麼東西給耍了。」科恩說著話,腳下不但沒放緩,步伐反而邁得更大,同時舉起手來指著碼頭,「白影你看那棵樹,是不是覺得很眼熟?」 「樹?」白影仔細看看那棵孤零零立在碼頭上的樹,感覺自己在哪裡見過,「是有些眼熟……」 「哼哼,就是剛才我刻字的那一棵!」科恩一路跑上碼頭,「居然給我玩瞬間移動,看我不把你劈了當柴燒!」 白影來不及阻止,因為某人已經衝到樹邊,直接伸手將大樹攔腰抱住,威武萬分的扛在肩頭——直到這時白影才看到這棵大樹是沒有根須的!而且當科恩將它抱離地面的時候,樹身有瞬間的明顯抖動,那絕對不是一棵樹應有的反應! 「哈哈哈,樹寶寶跑來碼頭是想坐船嗎?」科恩得意之極,不住的轉著***,「不如我幫你一把,直接把你丟到對面去好了……」 毫無預兆的,距離碼頭十來步的平靜水面上升騰起一蓬浪花,一句溫柔但不失威嚴的聲音清晰的響起,「放下她,你這個破壞王!」 第二十九集 第二章 第二十九集 第二章 放下她?破壞王?」科恩站穩身體,不無疑惑的問,「終於有東西出來說話啦?」 盡職的白影已經在第一時間站到科恩的側前方全神戒備著,所站的位置既沒有擋住科恩的視線,又能隨時出手保護科恩。 湖泊水面上,升騰的浪花在繼續上升,而且還不住的加粗,當上升到兩人半高之後水柱開始改變形狀,到最後,淡藍色的水柱幻化成一位身穿戰甲,手持長刀的古典女性。雖然她全身是由水構成,卻是栩栩如生,就連臉上的細微表情變化,服裝上的每一處褶皺都被完美的表現出來,比最精細的雕像還要精細千萬倍。 「水神分身,又一個水神分身!」科恩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生物,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話語中充斥著難以壓抑的興奮,開心的大喊,「水族族長和長老委託我尋找水神,我是科恩.凱達!」 科恩的狂喜是很容易理解的,水神分身在這裡出現不會沒有原因,而且她還能說話,那就能通過她找到水神,找到水神就意味著距離生命之源僅一步之遙,這樣的話,也就意味著菲謝特的重生指日可待!一想到這點,科恩怎麼能不興奮?怎麼能不激動? 「殿下安好。」水神分身開口說,聲音莊重而充滿穿透力,彷彿能夠直接進入科恩的大腦一樣,「我當然知道殿下的身份,但在殿下你說話之前,是否應該先把她放下。」 「閣下安好,你不提醒我,我還差點忘記了。」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科恩微微一笑,放下了肩上的大樹,不過有感於這棵樹的「頑皮」,科恩是讓「她」橫躺在碼頭上,之後自己也在碼頭邊緣坐下,沖水神的影像一點頭,「上次我看到的水神分身是不能說話的,你比她好得多了,不過這身裝扮很明顯不適合你,還是穿長袍來得典雅文靜。」 「殿下以前看到的那一個是水神殿下留在外海島嶼上的分身,而我是水神殿下的另一個分身。」湖中的水神分身靠近科恩,說話時已經放緩了語氣,「把她放好吧!科恩.凱達殿下,你剛才已經使她受傷了,她很恐懼。」 「這沒問題。」科恩眼角一挑,示意白影去做體力活,而自己一本正經的跟水神聊天,「不過讓我奇怪的是你為什麼要用『她』來稱呼這棵樹呢?這棵樹又是怎麼從我眼皮底下跑來碼頭的?還有,這是個什麼地方,為什麼非得讓我找這麼久才肯出現呢?」 「殿下的問題太多,超出了我的職權範圍,我只能回答我所知道的。」水神分身繼續靠近,「她本身就不屬於植物,自然可以移動,殿下你現在轉頭看看就會明白。」 科恩轉頭一看,卻被樹的形態變化驚得一跳,當即哇哇大叫著,手舞足蹈的向水裡栽去。因為那棵先前的大樹這時已經變成了一個人,一個年紀大概還不到二十歲的漂亮女性! 比起一般人類來,她的膚色稍白一點,身穿著絲織服裝,因為低垂著頭,所以科恩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左手撫著右臂上的一個傷口,有幾絲紅色的血痕從指間漫出來,科恩當然知道那傷口是自己剛才幹的好事。 白影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既不出聲也不出手。因為她知道,一棵樹變成大活人這種事情雖然很值得驚訝,但卻還不至於讓科恩如此失態——他之所以會這麼誇張的掉下去,多半又是有什麼陰謀。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水神分身伸出手臂接住了科恩,由水構成的身體能舉起一個成年人的身體,這才是最讓人驚歎的,要知道,那只是液態的水而已…… 「看看你的傷口。」水神分身的另一隻手放在「樹」的傷口處,嘴裡卻問著科恩,「用來刻字的刀是特殊材料所製成的吧?」 「匕首是黑鐵的。」科恩把水神分身的手臂當成是椅子,「特殊嗎?」 「對樹精靈來說,黑鐵是一種特殊材料,所以傷可以治療,但痕跡卻無法消散了。也就是說,科恩.凱達這個名字將永遠留在她手臂上,科恩殿下,你難道就不能對植物和善一些嗎?」水神分身收回了手,「不過,一個負責外圍警備的樹精靈遇到破壞王,這應該不是最壞的結果吧!」 聽了這話,科恩頓時覺得有些尷尬,而且白影看向他的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責備……科恩哪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但死要面子的他,即便心有愧疚,嘴上也不會承認。 「殿下。」一直保持著沉默的樹精靈終於抬起頭,粉嫩的臉頰上一片緋紅,靈秀的雙眼中幾乎要垂下淚來,神情是既無辜又委屈,「還有其他的辦法嗎?我……我……我不要……」 「留下痕跡是沒辦法的事,雖然很難習慣,但過些時候就好了,你先去用山泉清洗一下吧!」水神分身安慰著樹精靈,「科恩.凱達殿下,請上船。」 「不要,我的熱情受到了極其嚴重的打擊。」科恩一副沒睡醒的疲憊表情,故意岔開話題,「本少爺辛辛苦苦找了十天,還以為找到了什麼好東西,卻沒想到只是一個水神分身而已……這個打擊對本少爺來說是很嚴重的,我要求你給我些補償……」 「用這樣的口氣說話,科恩殿下心裡看不起我是嗎?」水神分身把科恩放到一邊的小木船上,再招呼白影上去。之後小船自行掉頭,快速而平穩的向湖中的「小山」行駛過去,「科恩殿下是否知道剛才被你刻字的那位樹精靈,雖然看起來柔弱害羞,但普通的幾個人類大魔法師卻別想傷到她一片葉子,就算對方是最敏捷的武士,也摸不著她的衣服。」 「那麼……為什麼會被我刻上字呢?」科恩乾笑兩聲,「難道是本少爺天賦異稟?」 「胡說。」雖然說著責備的話,水神分身的嘴角卻很明顯的露出一絲笑意,「殿下是客人。」 「你不這麼說就算了,既然現在讓我知道她的厲害,那麼等下出去就得找她比試一下才行。」科恩走到船頭盤腿坐下,又抬頭仰望著那高聳的小山,「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讓我們來這裡?」 「殿下請稍等一會,我們馬上就到岸邊了。」水神分身一邊不慌不忙的推動著小船前進,一邊回答科恩說:「上岸之後,殿下自然就能找到一切事情的答案,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我手下的官員要是都像你這樣一問三不知,早被我拖出去打板子了。」科恩看著那堵越來越近的高大堤岸,心說:「又不是見不得天日,何苦要作得如此神秘。」 就在科恩心中不滿的時候,小船已經駛到距離堤岸只有幾臂的地方,兩人正準備下船,船頭卻向左一拐,沿著堤岸飛速行駛起來。疑惑不解的科恩想要發問,船頭卻又向右一拐,直接從堤岸中直直的穿過——眼前的天地又煥然一新:與外面截然不同的,碧綠幽深的水面圍繞著一座威嚴聳立,表面沒有任何植物覆蓋的四邊形階梯狀金字塔! 巨大的金字塔共分九級,大體呈深灰色,上半塔身隱沒在濛濛霧氣之中,顯得冷峻肅穆,每一面都有寬大的階梯直通最上面平台。在面對科恩的這一面,階梯兩旁各有一條藍色光帶自上而下的一路流瀉下來,其他三面分別是紅色、黃色、和透明光帶,這應該是金字塔上唯一不同的顏色裝飾。 直到這時,科恩才發現身後那數人高的堤岸竟然只是一道特別的魔法屏障,如果真有人在那幻象堤岸邊停船靠岸,不知會走到哪裡,又會看到什麼景象,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絕對發現不了這真正的地點。 小船終於減慢了速度,慢慢向金字塔下的平台靠過去,這巨大的石製平台僅高出水面數寸,若隱若現的藏在一排整齊的樹木之下,綠蔭低垂,水波漫漫,為這座「不苟言笑」的金字塔建築群增添了幾分女性意味的柔情。 當一個又一個奇異的景觀接連不斷的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科恩甚至覺得面前的金字塔也不太真實,覺得這東西只是一個幻景,一個為掩飾真相而存在的幻景而已。雖然心裡這樣想著,但金字塔的威嚴卻逐漸真實而強烈起來,從未向任何人、任何力量低過頭的科恩.凱達,這一刻也深深的被這金字塔散發出的威嚴氛圍震撼。 「看起來這東西蠻悲壯的,但又不失驕傲與尊嚴。」科恩站起身來,對身邊的白影說:「很難想像吧!一座建築也能讓人產生這樣強烈的感觸。」 「請下船。」小船輕輕震動著,水神分身說:「兩位是數萬年來,沉眠之地的第一批客人。」 「這裡叫著沉眠之地嗎,我還以為又是聖域這一類的稱呼呢!」科恩上了平台,轉身問水神分身,「你也要上來嗎?」 「我只能將兩位帶到這裡,不能上去。」水神分身笑著搖了搖頭,「兩位請順著道路向前走,階梯邊自然會有人接待兩位——如果弄錯了方向,可是沒有東西招待的哦!」話語還在耳邊圍繞,構成水神分身的水柱卻已經逐漸模糊,最後消失在碧綠的湖水之中。 科恩微微一笑,轉過身來面對著金字塔,「白影,你猜此地的主人是個什麼人呢?」 「似乎很難猜測。」白影微偏著頭,「在我的認知裡,應該不會有具備這樣強大力量的人存在,但我們遇到的事情卻是真實的……我想,應該就是他在土城大戰的時候為你做出了通道吧?」 「答案近在眼前,希望與我心中所想的相去不遠,但不管怎麼說,此間主人都值得我們一見。」科恩點點頭,先前的玩笑表情了無蹤影,感慨的說:「我要以最正式的的方式見他。」 「最正式的方式,那起碼要穿上全套正裝哦,這不是你一直所討厭的嗎?」白影驚訝的看著身旁的男子,「今天是怎麼了?突然轉性了?」 「並不是像你腦袋裡想的那樣——科恩.凱達有求於人才對人笑瞇瞇。平時不穿,那是因為不需要穿,所見的人也不值得我穿正裝。」科恩笑答,「你想想吧!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擁有自傲和自尊的生命,我有什麼理由不給他起碼的尊重呢?」 「這樣說起來,要得到你的尊重還很難啊!我試試這裡能不能使用魔法,看你的運氣了……」 空間魔法突然恢復,看著手上的一整套衣服,白影又好氣又好笑的回答,「嗯,居然可以。真的奇怪了,魔法也會欺負人?」 稍後,手腳極為麻利的白影就為科恩換好了全套皇帝正裝,別看這只是一套衣服,其繁瑣複雜遠超一般人想像,包括佩劍、飾品的話,全身上下有好幾十個零件,科恩當皇帝這麼久,也只是登基那天穿過一次而已。 銀白色的高領束腰禮服上點綴著兩排密集的藍色玉石紐扣,左胸上別著琴倫公主親手編成的寶石花束,背後一襲頎長的純白色披風,上面以銀線繡出斯比亞帝國和凱達家族的徽記,黑鐵長劍懸在腰邊,後半劍鞘向後平伸,撩起了披風一角。 白影用輕柔的雙手為科恩接上髮帶,又從科恩耳前分出兩縷黑髮,順腮邊垂下,後退兩步看看,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 科恩平時的穿著總是非常隨意,即使是成為阿薩穿著貴族禮服的時候,也總帶著更多的野性。可是現在這身莊嚴繁複的華服卻將這與生俱來的野性微妙地調和成了一種王者的霸氣,讓他只是凜然而站,就有了一種睥睨天下的氣派。 「這樣就可以了,我們走。」科恩一手拿著正裝的手套,一手按著劍柄,邁開大步向前走去。白影收拾好東西,跟在他身後三步的地方。 一直順著寬闊的道路走,轉了兩三個彎之後,兩人已經可以遠遠看到最下面的階梯。不過在這時,最下一級的階梯邊卻坐著一個身穿白色衣袍的人,她一手支著頭,另一手無聊的撥弄著從金字塔頂流下的那條藍色光帶,讓藍色的流光異彩在手掌中不停變換形狀,再從指縫中滑走……對於從身後走近的兩個人,卻顯得不怎麼在意。 科恩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腳步聲,一直走到她身後才停下來,看著她一頭的直順秀髮,先是沉默了片刻,嘴裡才輕聲說:「水神閣下,我終於找到你了。」 在看到這個背影的那一剎那,科恩就意識到她就是自己尋找已久的水神。對他而言,找到水神是一件極重要的事情,早先受水族委託的時候,科恩基本上是以一種無動於衷的態度在敷衍,後來知道水神和生命之源有辦法使某人重生,他心急火燎的開始無頭蒼蠅似的尋找……此刻這句無限感慨的話,也正是他心境的真實反照。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破壞之王啊!」女子並沒有回頭,只用淡漠的聲音問,「科恩.凱達殿下為什麼敢斷定我是水神呢?萬一不小心叫錯了,那多不好啊!」 「水、土、風、火,上古四神當中與我淵源最深的應該就是閣下,接待我的話,閣下是最合適的一位。」科恩輕聲回答,「金字塔有四面,藍色光帶是水,紅色光帶是火,黃色光帶是土,透明光帶是風,如果能把玩藍色光帶的是其他三神之一,那我栽了跟頭也不冤枉。」 「科恩.凱達殿下猜錯了,其實我是火神。」女子轉過身來,依然是坐在台階上,用平靜淡薄的目光看著科恩。她的面容與水神分身一模一樣,一舉一動,輕柔眼波不住流轉,表情更是靈動之極,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高雅氣韻,已不是分身能夠比肩的。科恩所見過的兩尊水神分身已經是少見的美女,這時見到真正具備生命活力的水神本人,不禁呆了呆。 見科恩無言發愣,女子彷彿有點意外,偏了偏頭,眼神中有些好奇。而科恩,他在這時露出了一個少見的純潔微笑。 「閣下的言談倒是印證了水無常態這句話。」左手攏在耳邊,科恩歪著頭做傾聽狀,「我彷彿聽到了火神不滿的抱怨,說有人假扮自己……對了水神閣下,為什麼大家叫我破壞王?」 「算你猜對了,可惜我數萬年來第一次說假話呢!就這樣被人揭穿了。」水神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彷彿雲霽霧開,周圍也似乎變得明亮起來,「在樹精靈身上刻字、在森林裡用鬥氣開路,這不是破壞之王是什麼?」 「看人要看將來嘛!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科恩臉不紅、氣不喘的從容回答,「對了,有一件事,一直沒機會謝謝幾位。」 「什麼事?」水神站起身來,雙手隨意的整整身上的衣袍。袍裾如水波一樣流動,發出粼粼的光芒。 「數年之前,我曾帶領大軍在分界線外的土城與強敵廝殺,雖然僥倖得勝,但已無餘力逃出生天。」說到這裡,科恩腦中又記起土城之戰那悲慘壯烈的場面,眼中出現一絲少見的悲傷,「在最緊要的時候,我們發現了一條寬闊的通道,本來我還以為是我另一位朋友的作為,到最後想想,她似乎不具備這樣的能力,今天看到這裡的魔法才醒悟……」 「殿下是說那條讓軍隊回到斯比亞的通道嗎?是我做的,原本是千年前為了好玩才和樹精靈們做出來的,沒想到最後能幫到殿下的忙。」水神輕掩著嘴角,笑說:「玩鬧時只是一個雛形,後面要做得不讓人察覺,很是花費了一番工夫,不然也不會那麼晚才完成。」 「不管是為什麼而做出來,結果卻是挽救了數十萬人的性命,避免了更大的悲劇。」科恩右手撫胸,深深一禮,「請閣下接受我誠摯的謝意。」 科恩居然會主動向人行禮,最熟悉他的白影不由看呆了,水神也不無驚訝的後退一步,半天說不上話——她對眼前這位飛揚跋扈的皇帝很是瞭解,知道他並不是那種為達目的向人卑躬屈膝的人。在更多的時候,這位皇帝想的是怎麼在不巧顏令色的情況下達到目的,想要得到他一個真心實意的感謝,那根本就是白日做夢……但科恩殿下現在的行為,與平時簡直判若兩人啊! 看出了水神的困惑,科恩解釋說:「這一禮是替那些存活下來的士兵行的,閣下善待生命,自然當得起我一禮。」 「這樣說起來,後面事情的發展可就有趣了。」水神釋然,微笑著走近,輕聲對科恩說:「殿下還記得進來之前在一位樹精靈身上刻過字吧?殿下可曾想過,當時整個通道的遮蓋魔法都是這位樹精靈做的呢……既然謝了我,殿下準備怎麼去謝謝她呢?」 「這樣的話,我當然知道怎麼去賠罪。」暗歎了一聲命苦,科恩苦著臉回答了水神,隨即灑脫一笑,「一路所見的樹精靈似乎很多,她們都是這裡的護衛嗎?」 「殿下來的路上大都是樹精和花妖,她們都是精靈,只是最擅長以植物的形態出現而已,算是最外圍的警衛吧!」水神向著科恩做了請的手勢,領頭向台階上走去,「另外的三個方向,就是其他三神的護衛了,而且各有不同。火神屬下的猛獸、土神屬下的石巨人以及風神屬下的風族人類。我知道你曾經去過我留有分身的島嶼,他們過得還好吧?」 「一切都很好,我已經將他們遷移到距大陸比較近的海島上,至少他們不會再為食物而發愁了。」科恩點著頭說:「這裡有如此嚴密的護衛,那麼在金字塔這裡不止是有四神吧?」 「我們對你做的一切,包括今天請你到這裡來,這都是她的意志。」水神抬頭,看著金字塔頂,「但她已經沉睡數萬年了……相信你也聽說過那個傳說了。」 「數萬年前的生命之源,我當然聽說了,而且我也受人所託要找到她。」科恩歎了口氣,「為什麼這種辛苦的事情都是我在做呢?而不是其他什麼人?」 「別的我不知道,但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你是一個特別的人,你身上帶有一種生命之源才有的特殊力量,在整個大陸上,目前也就只有你一個人具備這種力量。」水神轉過頭來看著科恩,「也許你,就是我們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 「一直等待的那個人?」科恩一楞,立即條件反射般的開始叫苦,「難道你們也要我去做什麼事情嗎?就是那種很艱難、好危險、有去無回、九死一生的事情?拜託,我不想再把這些事情攬上身了,你們就找找別人吧!我這個人嘴不嚴,很容易洩露秘密……」 「緊張什麼啊?」安靜的等到科恩發洩完,水神才笑說:「雖然我們有一點事情需要你的幫助,但現在卻還不到時候。」 「那麼,我們現在做什麼?」科恩拍拍手。 「我們上去。」水神指指台階,「殿下心裡一定有很多疑問吧!走上去就能找到答案。」 「就是走上去這麼簡單?」科恩有點懷疑,按說一個守護得如此嚴密的地方,是不應該讓陌生人隨便上去的。 「請跟我來吧!」水神微微一笑,轉頭對身後的白影說:「龍女,你既然是科恩殿下的隨身侍女,那麼也請上來……龍島上的那塊魔法浮石還好吧?」 「回殿下的話,龍島一切安好。」白影不是笨蛋,當然知道應該怎麼應對上古水神。 「當初風神做出那塊浮石的時候,我還笑她手笨,沒想到這石頭卻可以救下龍族。」水神若有所思的說:「說起那塊浮石,大概還能維持數年的時間吧!之後偽神就會發現你們了。」 「發現?」白影吃了一驚。 「偽神?」科恩皺起了眉頭。 「你們口中的神魔,在我們這裡只有一個名字。」水神臉上的笑意消失,「偽神。」 第二十九集 第三章 第二十九集 第三章 這是水神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憤慨語氣,雖然她已是幾萬歲的年紀,雖然面對的是兩位剛剛見面的人,但水神卻毫不掩飾自己語氣之中的憎恨和輕蔑。 看到水神臉上的表情,科恩不禁啞然失笑,水神略帶責備的可愛眼神停留在科恩身上,他忙解釋,「不是因為別的,我只是一想到水神也有這麼討厭的對象,就忍不住發笑而已,因為別人都說年紀越大的人越不容易動氣,這樣看來的話,水神閣下你依然是非常年輕的啊……我叫你姐姐如何?要不叫妹妹也可以啊!」 「怎麼,科恩殿下依仗著自己帶有生命之源的氣息,就準備把這裡當作偽神聖山再胡鬧一次是嗎?不過這裡卻是沉眠之地,我也不是那位腦袋裡少根筋的偽神長公主,對付不聽話的調皮鬼,我可是經驗豐富。」水神臉上恢復了笑容,慢慢走到科恩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來扭住了科恩的耳朵,「殿下自己說說,知道錯了沒有?」 水神出手扭皇帝的耳朵,身為保鏢的白影根本沒辦法,水神的地位高過她太多了,況且白影心裡也很希望有人能夠管管這個無法無天的囂張皇帝。 「既然水神閣下稱呼我為殿下,那就是自認地位略低,那麼拉我耳朵這種事,閣下覺得合適嗎?」科恩好整以暇的抱起雙手,輕聲為自己開脫,「我不過是看氣氛太凝重了,開個小玩笑活躍一下氛圍而已,好啦,水神閣下你現在鬆手的話,我絕對不記仇。」 「可是殿下不是以閣下來稱呼我嗎?那就說明在殿下心中,還是認為我們的地位是平等的。況且拉耳朵這種懲罰都是長輩才能使用哦!」水神微笑著回答科恩,手指輕輕扣在科恩耳上,但看著科恩一臉的誠摯表情,哪還捨得用力捏下去? 「水神閣下有幾萬歲是沒錯,但怎麼能算是我的長輩呢?」科恩一向狡猾,怎麼可能讓人隨便把一個晚輩的帽子套在自己頭上,「所謂的長輩,起碼要看著晚輩成長,無時無刻都關懷備至,晚輩要什麼給什麼從來沒二話,晚輩做錯事也不會責罰的那種啊……」 「這樣才算長輩啊?」聽了科恩的話,水神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的濃了,「請問科恩殿下,如果看著你出生,在你兒時救過你的小命,這樣的我算不算是你的長輩呢?」 「我們在討論一個嚴肅的問題。」科恩一本正經的看著水神,「可不能信口亂說哦!」 「因為殿下的母親在懷孕的時候,我們就發現殿下的特質,所以殿下人生裡的每一步都有我們陪伴,科恩殿下還以為自己遇事有驚無險是天生的啊?」水神放開科恩的耳朵,手指又點上了科恩的額頭,「你這小壞蛋,六歲時差點淹死在護城河裡,八歲時從樹上掉下來,跟人打賭爬懸崖的時候也沒想想,為什麼你每一伸手都能抓到草根樹枝?十歲的時候……」 「夠了、夠了、我敬愛的長輩。」科恩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白影,抓住水神的手,生平少有的認了輸,「這些事我們可以私下交流,完全沒必要現在說……」 「終於肯承認了嗎?真是不容易呢!在四神裡我是最小的,總有人以長幼有序來欺負我,現在終於有晚輩了!」水神很是得意,拍著手說:「不過,殿下平時還是叫我姐姐吧!」 平白無故的多出一個長輩姐姐,科恩有些哭笑不得,但除了乖乖點頭之外他是沒有一丁點的辦法,而一邊的白影卻早就在肚子裡笑個不停,科恩踢到鐵板的事情,可是不多見啊! 「我知道殿下這麼多秘密,殿下一定很奇怪吧?」水神高興夠了,才拉著科恩的手繼續向上走,「其實我一共有三個分身,一個留在海外,一個在這裡的湖泊裡,另有一個一直都守護在殿下身邊。但為了不讓偽神發現,這個分身幾乎沒有什麼力量,不足以干涉到人類的行為,所以當殿下在聖都祭壇受傷時分身無能為力。我們正在想辦法,你卻被龍族治好了。」 「現在想起來,有些事情的確很奇怪。知道自己大難不死不是因為運氣的時候,心裡卻有點失落啊!或者對我而言,未知的東西會更有誘惑力一點吧!」科恩搖搖頭,若有感觸的說:「真是謝謝各位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那麼第三個分身現在也在嗎?讓她現身出來吧!」 「她留在聖都了,因為不久之前,她找了一個合適的依附對象,可以更妥善的照顧你。」水神笑笑,「你別心急,到需要她出現的時候,她自然就會出現。」 「這樣說來,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科恩停下腳步,「既然分身一直在我身邊,為什麼不讓她告訴我一切事情?為什麼要我那麼辛苦的去尋找所有問題的答案?如果早告訴我,有很多事情我可以安排得更周密。」 「雖然我是水神,但我其實並不瞭解人類的爭鬥,而殿下你卻不一樣。你降生於世的其中一項使命卻就是要與眾生爭鬥,即便你就是我們在等待的人,我們也要在你具備這種爭鬥的能力之後才能見你,告訴你一些事情,否則你的處境就會變得很危險,不但幫不上我們一點忙,反而有可能送命。」水神正色回答,「現在殿下你擁有了一個帝國,具備了與人爭鬥的實力,所以我們才見面。但你如果想知道更多,還得證明自己另一方面的能力才可以。」 「另一方面的能力?」科恩抓抓頭,「難道是本人最擅長的調皮搗蛋、古靈精怪嗎?」 「不對!」從上面的台階上傳出一個雄厚的男聲回答著科恩,「水神所說的另一方面的能力,就是你一直所盼望的,與偽神爭鬥的能力!」 這句話猶如是一道閃電,直直的劈進了科恩的腦海裡,讓他心緒翻騰不止。抬眼看去,金字塔第一級平台上一個男子,在之前的一瞬間,那地方還沒有任何東西,彷彿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出現了。 「看到了吧!這位就是火神。」水神拉著科恩的手,快步走上了第一級平台,來到了火神身邊,「烈炎,你不是要在第三級平台上接待科恩殿下嗎?為什麼要跑到第一級平台來?」 「我只不過擔心你貪玩,很多事情說不明白而已。」火神往旁邊挪動了一下腳步,拉開與水神的距離,好像不喜歡與水神靠得太近。 「又想騙我,你這火暴急躁的性格我會不知道嗎?你明明就是急不可待的想來看看科恩殿下是個什麼樣子。」水神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戳著火神的手臂,「是不是?是不是?」 水神的手指每一次戳下去,火神的胳膊上就會冒出一點白煙,眉頭也會抽動一下,他的腳步不斷挪移,已經靠到平台邊緣,但臉上卻是一副老實大哥遇到無理小妹的無奈表情,讓科恩心裡暗笑。好在不久之後,水神戳得厭倦,這才讓火神過來跟科恩說話。 「科恩殿下安好,我是火神。」火神是位年輕男性,滿頭的紅髮,身軀魁梧,神情極為威猛,「等待殿下來臨的日子已經太久,我們期待這一刻已經有足足二十年,生命之源保佑,你終於健壯成長到可以承擔使命的這一刻,請殿下準備好接受考驗吧!」 「我是科恩.凱達。」簡練的應對完火神,重新行禮也已完畢,科恩打量著眼前的兩位神靈,施展出選擇性失憶魔法,根本不接火神關於接受考驗的話頭,「終於和傳說中的上古神靈見面了,那麼接下來做什麼?大家是不是應該喝酒慶祝呢?」 「殿下說笑了。」火神正色回答,「我們在行使自己的使命,陪殿下走上去。」 「就是走上去而已嗎?」科恩抬頭看看,「雖然這階梯是長了點,但也用不著兩位都來陪我吧?」 「因為殿下是這裡的第一位客人,所以在中途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我們也不清楚。有可能殿下很快就能走上去,但也有可能永遠走不上去。」火神搖了搖頭,「這裡一切的規則都是生命之源在沉睡之前決定的。我們守護著這裡卻從來沒有經歷過,甚至沒有上去最高一層,雖然對殿下寄予厚望,實際上卻幫不上什麼忙,一切的可能都掌握在殿下自己手裡。」 「火神閣下是說,這金字塔還有一些連你們都不知道的秘密,數萬年來都沒人知道?」科恩有些難以置信,「包括你們也沒上去最高一層,那你們怎麼知道生命之源還在不在?」 「我們所有的力量都來自生命之源,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狀況,那我們也不會再存在。」水神笑著解釋,「曾經也有一些人進來過,但他們不是客人,只能在外面上岸。就算強行登上外面的金字塔,結局也只有一個。知道殿下的時間緊迫,不如我們一邊走一邊談吧。」 科恩點點頭,就想穿過平台向上走,卻被平台邊的一道隱型魔法屏障擋住,身邊的火神將手一伸,「要想上第二級平台,必須揭開四十個魔法封印,殿下這邊請。」 「四十個?」科恩癟癟嘴,跟上火神的腳步,抱怨說:「數量是不是多了點?」 火神帶領著大家走到金字塔的另一面,最後止步在一組巨大的浮雕前。之後面對著浮雕,先伸出手來按在一塊突出的石柱上,再轉頭對科恩說:「殿下請把手放到這塊凸起的石頭上,之後閉上雙眼,平心靜氣等待異象發生。」 「那之後呢?我是不是就平白無故的消失而且永遠不會回來了?」科恩雖然舉起了右手,但怎麼也不肯放下去,「我覺得,這種事情應該可以商量的吧……」 水神眨眨眼睛,科恩舉起的手掌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下去,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手心的皮膚就接觸到冰涼的浮雕表面。 再看看另一邊的火神,他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滿頭的紅髮卻慢慢的直立起來,終於「呼」的一聲化為火焰,劇烈的向上升騰燃燒著。 雖然知道對方是火神,但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頭上著火,科恩哪還能依言「閉上雙眼,平心靜氣」?他的另一隻手指著火神的腦袋,兩眼圓瞪著,表情奇怪之極——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異象」? 科恩正在驚異,忽的感覺心口一涼,低頭一看,一截雪亮的刀尖透胸而出,稍後,銀白禮服上有一圈殷紅的血跡擴散開來,轉過頭去,科恩疑惑的目光捕捉到一臉呆滯的白影,正是她手中的匕首穿透了科恩的身體。雖然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這透胸的鋒刃卻擺在眼前。劇烈的疼痛不是來自傷口,而是來自內心深處,一種被最親密、信任的人所出賣的傷痛。 用放在浮雕上的手撐住身體,科恩咬著牙說:「白影……」 「你應該質問的是我們,而不是她。」水神一邊好整以暇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裙,一邊改變了自己的樣貌,變成一個科恩從沒見過的的女子模樣,「科恩.凱達,在你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就讓你死得明明白白好了。笨蛋,這世上哪有什麼神?有的只是魔將!我是第三魔將,這位所謂的火神,就是我的助手……」 「我,我不信。」咳出一口鮮血,科恩搖了搖頭,雖沒有力氣,卻語氣堅定的說:「魔將,魔將絕不會來殺我!」 「人類的悲哀之一就是武斷和輕率,你怎知第一魔將不殺你,第三魔將就不會來殺你?難道說,魔將就一定要為魔族做事嗎?」第三魔將嬌媚一笑,「再說,你是死在自己侍女的手上,一如過往許多死在女人身上的皇帝一樣……這也算是風流佳話吧!」 「你們,一廂情願的來殺我。」科恩左手摀住傷口,笑了笑,但在那混雜著痛苦和憤怒的蒼白臉龐上,他此刻的表情已顯得猙獰無比,「但……本少爺卻不會這樣死!」 「我們花費這麼大的人力物力誘你來這裡,當然不希望結局是這麼簡單,我們還要你看著我們幫你報仇呢!」第三魔將笑笑,對白影說:「把匕首抽出來。」 「是的,主人。」雙眼茫然的白影回答著,絲毫不考慮後果,將匕首緩慢而堅決的抽離科恩的身體——立即,從傷口噴濺而出的鮮血就染紅了白影的白色衣裙,觸目驚心之極。 「白影——你醒醒!」身體斜倒下去,只因為右手還牢牢的被牆粘住,科恩才沒有倒地。 「難過了嗎?痛惜了嗎?感覺到無力回天了吧?可惜啊!她現在是聽不到你的聲音了。你也領教過魔族的魔化,應該有所體驗才是,憑藉你的意志雖然可以抵禦,但龍族卻還不具備。」第三魔將上前一步,眼裡閃出詭異的光芒,繼續命令白影,「把匕首插到自己胸膛裡。」 「是的,主人。」白影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手腕一轉,匕首就插向自己胸口——在插入胸膛的前一刻,只剩半條命的科恩突然暴起,伸出手來抓住了匕首鋒刃,雖然阻止了匕首的去勢,但這也是暫時的……更別說第三魔將抬起手來,隔空捏住了白影的脖子。 「好一幕感人的場景,足可以令那些癡男怨女熱淚盈眶啊!」看著鮮紅的血液順著鋒刃滑下,在匕首尖頭聚集成滴,一點點落在白影胸口的衣服上,第三魔將笑著命令白影加力,並調侃科恩說:「如果我是你,乾脆就自斷一臂,先逃了再說,哪還管一個侍女的死活啊!」 「好……」科恩面無表情的看著第三魔將,「好主意!」 蓄勢已久的鬥氣在左手勃發,科恩生生的將自己右手從手腕處扯斷,同時腳蹬石壁借力前衝,抱住白影之後,左手握住的匕首外翻,露在外面的那一點鋒刃直接劃向第三魔將的眼睛,這一招早有預謀,魔將根本來不及反應,只得疾速後退——她一退,迷惘中的白影立時就清醒了過來,加力前衝追殺。 而科恩此時已全無餘力,硬撐著又追了兩步後倒在了地上。 清醒過來的白影在一瞬間知道了整件事的詳細經過,激憤之下發揮出的力量,讓倒在地上呈半昏迷的科恩咋舌不已。她的身體化作一團白色的迷茫光幕將魔將完全包裹,光幕以極快的速度旋轉,魔將的身影幾乎都看不見了,拳掌破空聲和激烈的撞擊聲頻繁響起,顯示著光幕之中的搏鬥有多麼險惡。 光幕快速移動著,所過之處無論是欄杆還是地板都悉數盡毀,靠近浮雕之後,整個牆面都被壓得深凹下去,碎石亂飛、磚瓦齊舞。 魔將的助手看不下去,從駐步處衝上,要去幫魔將一臂之力。當他跨步飛臨科恩上方的時候,左腳卻被科恩抓住——要死不活的在地上躺了這麼久,科恩賭的就是這一刻,如果白影不能將魔將逼向合適的方向、如果魔將的助手再不上當,科恩可就快真的暈過去了! 用盡全身的力氣,科恩騰空讓身體成上仰姿態,兩腿接連踢出了這輩子最完美的一個偷襲組合,金黃的鬥氣接連在魔將助手的胸腹之間璀璨閃耀,強勁的氣流將其身體表面的衣服吹得寸裂飛散,整個身體旋轉著,倒飛而回。 劇烈的動作之後,科恩的傷口又開始噴灑出鮮血——在白影醒來的一瞬間,那傷口被她治療了一下,而現在,因為大量失血,科恩的視野已經變得非常模糊,手腳發冷。別說繼續打鬥,如果再不被救治的話,他的小命就結束在這裡了。到了這個地步,科恩只能企求自己剛才的攻擊能有效果。 在連噴了好幾口血之後,混身骨頭幾乎都被踢斷的魔將助手卻緩慢的靠著牆站起,一步步挪向前面的一幅浮雕,目光緊盯著上面的一個按鈕——雖然科恩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但一個瀕臨玩完的人想要盡量去靠近的,絕對不是一個好東西。 咬咬牙,科恩用盡最後的力氣衝了過去,這是最後的力量,以生命為代價的攻擊! 疾速的衝擊,速度快得讓人驚歎,但魔將助手的應對之策也令人驚歎,讓科恩直接從他的身體中穿過了——如同是穿透沒有什麼奇特之處的空氣一樣。 「混帳!」雙手撐地的科恩猛的轉回頭,怒罵一聲,「真***混帳!」 罵完之後,這位偉大的一國之君就住了嘴,他先看看自己完好的雙手,又看看眼前好端端的大家,再看看自己胸口,然後還站起來跳了跳,再然後就發起楞來。 「科恩殿下在罵誰啊?」臉上帶著疑問神情的水神走過去,伸出手去摸科恩的額頭,「難道被幻景嚇到了?」 「這個……這個……」科恩晃動著腦袋,一邊看著眼前的一切,一邊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嘴裡不無尷尬的說:「一言難盡、一言難盡。」 「解開封印一定是很辛苦的事情吧!」水神掏出一方絲巾,「殿下頭上都冒汗了……」 「何止,殿下的心跳聲變得非常急促。」一邊的火神回答,「第一個封印解開了。」 「解開了?」科恩皺著眉頭,「用了多長時間?」 水神微笑著,伸出一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回答說:「一瞬間。」 「一瞬間!?」科恩跳起來,「在這一瞬間的時間裡,這裡有沒有什麼奇特的事情發生呢?白影你有沒有移動過?水神你有沒有說過話?火神你的頭髮有沒有燃燒起來?」 水神和白影都有些驚訝的看著科恩,火神本人的表情更加無辜,他那一頭紅髮好好的披在腦後,連髮帶都還在,哪裡有燃燒過的跡象?科恩左右看看,最後用質詢的目光看著白影,而後者沉默著,微微搖了頭。 「大概是科恩殿下沒有閉上眼睛的緣故吧!」水神解釋說:「殿下沒有照吩咐閉上眼睛,這樣會使幻景與眼前的現實重合,好在第一個封印的力度不強,要不然科恩殿下就危險了,我曾經聽說,第一封印是有關於背叛的呢!」 「背叛?不會吧!可能是哪裡弄錯了。」科恩尷尬的笑笑,按下心頭的不快,「下次我會閉上眼的,我保證。」 「那麼請殿下跟我來。」火神直接走到第二幅浮雕面前做好啟動準備,科恩也收起玩笑的表情,走到浮雕正面站好,仔細打量了上面風格古樸的圖案花紋,之後呼出一口氣,右手放到凸起的石柱上,手心那一點冰涼傳來時,他已閉上雙眼。 就像是被傳送到了一處虛無之地,四周漆黑一片,無盡的黑暗壓迫過來,讓人躲不掉、避不開,感覺上也沉重壓抑。在黑暗中摸索良久之後,科恩前方才出現一絲透著光亮的細長縫隙,一個模糊的聲音幽幽響起,既遙遠又陌生,「用火系魔法怒火噴湧,可以擊破結界。」 原來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卻沒想到第二個封印如此普通,這讓科恩有點啼笑皆非。 但不管怎麼樣,還是得按照指示去做,科恩兩手齊出,二十多個光芒耀眼的巨大火球接踵飛出,接連不斷的狠狠砸在那條細長縫隙上,在劇烈飛濺的火花裡,那道縫隙逐漸擴大,透射過來的光亮也越來越強,環繞在身邊的黑暗都被白光驅散……終於,眼前的白光還原成一幅浮雕的模樣,一個火紅色的符文在浮雕中心慢慢出現。 科恩轉頭,看見白影和水神都是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就知道自己的意識已回歸現實,也順利解開第二個封印。收回手,想起自己在黑暗裡摸索了很久,科恩開口問白影,「我用了多久時間?」 「只是一瞬間的時間。」白影回答,「連身體都沒移動過。」 「解開這些封印似乎說不上困難。」科恩頓時來了精神,笑著對火神說:「我們繼續。」 火神點點頭,繼續開啟封印。這一面共有十個浮雕,除了把科恩嚇個半死的第一個封印之外,其他每幅浮雕都會產生一個毫無雷同的幻境,雖然具體的考驗手段各不一樣,但都需要使用火系魔法來解開。從最基本的怒火噴湧再到防護性質的烈焰護身,特別是最後一個浮雕幻境,那幾乎就是前面八種考驗手法的大集合,必須要用這些魔法組合去擊倒一個火神幻象才行。 不過,無論科恩在幻境裡用去了多少時間,在兩神和白影看來,科恩都是在一瞬間就解開了封印,當十個火紅色的符文全部出現之後,這一整組浮雕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本來第一層的封印都應該由火神來開啟,但水神看得高興,拍手微笑著走過來,接替了火神的嚮導位置,帶領科恩走過轉角。 在水神負責的這一面,浮雕幻境裡全部需要使用風系魔法解開封印,繞著金字塔平台走一圈,科恩解開了全部四十個封印。但憑心而論,除了那第一個封印之外,科恩覺得解開這些封印其實並不困難,甚至說得上是有點容易,只要是具備了高級魔法師的水準就能過關,別說是科恩了,就算是科恩手下的那些精靈魔法師也能通過這些考驗——如果這些還能被稱之為考驗的話。 一鼓作氣的的將四十個封印全解開,那道封住階梯的魔法屏障就顯現出來,通體閃爍幾下,又逐漸消逝在眾人的視線裡。水神驚喜的走過去,站到了向上的台階上,轉頭過來對大家說:「真的消失了呢!我們距離生命之源又近了一步,大家走快一點,科恩殿下你要加油啊!」 「這一組封印是九個,比起下面的封印應該是困難了不少,科恩殿下請準備好。」到了第二級平台的浮雕處,火神按上石柱,沉聲對科恩說:「開始。」 科恩輕輕呼出一口氣,準備進入封印幻境——強烈的光芒閃過之後,科恩再次進入一片黑暗之中。幾息之後,一點微弱的紅光從無盡的虛空中滴落下來,並無聲無息的沁進地面。科恩還在打量這點紅光,它就開始變形,延伸成為一條細長紅線。 「這是……」話沒說完,這條紅線就開始閃爍,在一聲巨響中,紅線在科恩眼前變成了一堵熊熊燃燒的火牆,猛烈的火焰從地面噴湧而出,灼熱的炎浪撲面而來,幾乎讓人無法呼吸。科恩一驚,右手下意識的去抓刀,卻抓了個空,不得已只有縱身跳起,稍微避開烈焰。 出乎科恩意料,下面燃燒的火焰突然爆長,火頭盤旋著上升,彷彿是有智慧的生物,直追空中的科恩。 「太歹毒了——這是破壞神之怒啊!」科恩終於認出了這個傳說中的高級火系魔法,舉頭四望,居然連一點提示都沒有發現,在第一級平台封印中出現的那個聲音也沒在這裡出現。 「命苦啊!」科恩苦笑著罵了一句,「麻煩了!」 第二十九集 第四章 第二十九集 第四章 無論逃向哪裡,那道不斷延伸的巨大火牆都緊追不捨,慌亂之中,科恩丟出幾個火球想阻擋一下火牆兇猛的勢頭。 未曾想火球一出,卻像是在這些火焰上潑了油一般,威力大增的火牆開始凝聚,最後化做人形,露出一副猙獰的面目,張牙舞爪的直追科恩,火焰構成的兩隻手臂不住揮舞,即便是逃跑功夫大陸第一,科恩此刻也落得個苦不堪言的下場。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自己這副慘象沒人看到,要不然的話科恩這個面子可就丟大了。 作為斯比亞帝國的皇帝,今時今日的科恩可丟不起這樣的臉——落荒而逃,這種事簡直太糗了。 「他***,這一點都不公平,根本不給我準備的時間!」奮力奔跑之中,科恩試過了好幾種應對的方法,最後終於瞭解到了自己的處境:赤手空拳、鬥氣無效、還被個火人追著跑。如果再次使用火系魔法的話,那簡直就是在找死…… 想到這裡,科恩腦袋裡突然靈光一現,水神方才手戳火神肩膀的情景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科恩猛的縱身一躍,在空中轉過身來,右手五指微張,對著近在咫尺的火人一揮,嘴裡大叫,「冰晶雪霧!」 一大片迷濛的白色冰霧在科恩身前展開,急速追來的火人收勢不及,一頭撞在瀰漫的冰霧上,速度驟然下降,表皮的火焰也立即熄滅,雖然掙扎著退出冰霧的範圍,但身體表面卻有一層層的黑殼掉下,體形小了三分之一。 看到冰系魔法有效,科恩卻不喜反怒。 「他***!你居然跟我玩陰險,用火系魔法考驗我的冰系魔法,喜歡冰霧是吧?我就讓你享受個夠——看我的冰霧神拳!」嘴裡哇哇大叫著,科恩回衝過去,兩隻拳頭裹在團團冰霧之中,將先前追著自己滿世界飛奔的火人打得支離破碎,更沒有放過四散的殘餘火牆。 火人終於支持不住,不再維持現有形態,而是化為火牆,讓方圓數百臂方圓的地面上都燃起火焰,中心地點的地面更是被火焰燒得通紅,從上往下看,隱約可見地面都已經被熔化,一個個氣泡正從地表鼓起,立即就要爆炸的樣子——這才是破壞神之怒這種火魔法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那噴湧而出的沖天火焰會吞沒一切物體。 科恩漂浮在空中,冷眼看著下面正在醞釀的火山噴發,嘴角逐漸露出一絲笑意,在他高舉的雙手之中,正托著一片巨大的藍色光幕——在沖天的火焰洶湧而出的時候,科恩爆呼一聲,將光幕推向地面! 接連不斷的巨響裡,藍色光幕將所有火焰擋住,並最終扣到了地面,就如同是在油鍋上蓋了鍋蓋,任憑鍋裡的油濺得再怎麼凶,也於事無補了…… 看著藍色光幕下的那點還原的紅光,科恩冷哼一聲,「破壞神之怒又怎樣,遇到本少爺發怒,你就是小菜一碟!」 與其說是氣幻境魔法的突然改變,還不如說科恩是在氣自己,因為此前的幻境都很容易就解開,科恩沒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的沉湎於一種輕敵的慣性之中,所以才被弄了個措手不及…… 生氣歸生氣,回歸現實的科恩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只是在心中暗自戒備,從容的跟著火神來到下一幅浮雕前。 這一組封印解除完畢之後,科恩發現比起第一級平台來,第二級平台的難度有一個由量到質的轉變,特別是在最後的一個封印,十來組破壞神之怒同時發動,幾十個火人接踵衝擊,橫七豎八的火牆縱橫肆虐,無數的爆裂火球往來穿梭,間中還有火焰陷阱點綴……這樣熱鬧的場面,就算是魔導師級別的人物也無法輕鬆應對。 危機時刻,科恩不得不強迫自己融會貫通,不但用上冰系魔法,最後連風系和土系魔法都用上才勉強過關。 要知道,其中很多魔法科恩以前只是聽說過,更多的魔法是在第一層幻境裡現學現用隨手揀來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勉強使用新魔法,誰都難免會有失誤,每當有失誤出現的時候,科恩都會付出代價——幻境之中,魔法打到人一樣會痛! 還好,雖然在幻境中大量使用魔法,但科恩所消耗的魔力跟體力在回到現實的那一瞬間都會重新回到科恩的身體裡,身體上也並不會有太多的不適,每次科恩回歸現實,回憶起那些情景,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可是,絕不會有感覺這麼真實的夢境吧? 將心中那份自大完全收拾起來,一步一步,小心謹慎,科恩解除了三十六個封印,打開第二級平台的魔法屏障。雖然科恩本人辛苦之極,但在兩神和白影的眼中,他還是在一瞬間就解除了面前的封印,金字塔四面走下來,也不過就是花去半個鐘頭而已。如果要說跟往日有什麼差別,就是平日話多的科恩已經越來越沉默。 因為這其中的艱難,只有科恩自己才清楚。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走完這第一、第二級平台,科恩對自己很少使用的各系魔法都有了新的感悟。 換個說法,那就是在這半個鐘頭的時間裡,科恩經歷了常人一生都難以遇到的幾十場激烈魔法大戰,對手更是千奇百怪、匪夷所思,連續不斷的這麼打過,他想不有點收穫都難。 在幻境之中,鋪天蓋地而來的攻擊魔法根本不會給科恩留下任何詠唱魔法咒文的時間,攻防轉換之快,各系魔法之間的轉換之頻繁,普通人難以想像。而科恩所能使用的,都是最直接有效的魔法,但科恩從來都不喜歡使用魔法,如果他不是曾經學習過精靈手抄,本身又具備一般人難以比擬的判斷力的話,那麼在第二級平台就會敗下陣來。 所以,當挑戰第三級平台的時候,科恩首次在浮雕前停下了腳步,在心中仔細回憶了先前自己所有使用過的,還有在幻境中所遇到過的魔法,自認為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之後,才讓火神開啟第一幅浮雕——第三級平台,四面四組,共計三十二個封印! 進入幻境,科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巨大的演武廳中,周圍全是寒光閃閃的武器,長短粗細、應有盡有。 三位勁裝打扮的武士在演武廳中安靜佇立,高大健壯,手中所持武器皆不一樣,但都閃爍著一種異樣的紅光。而演武廳中的唯一一扇門,卻在他們身後。 看來,這個封印的解除要求很明顯,是要科恩擊倒這三位武士。 本來做好的準備全都派不上用場,科恩心裡不免有些失落。但眼下卻不是自歎命苦的好時機,目光一掃,科恩選定了自己要用的武器,走到左側武器架上取了兩把長刀,手腕一振,讓鬥氣充盈刀身,舉步就向三位武士走去——不過就是抄傢伙砍人,科恩上輩子都沒怕過。 三位武士移動著腳步,擺出了一個倒三角陣形,尖頭位置的武士手上是一支長槍,後面兩位左刀右劍,他們臉上一片木然,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甚至在眼珠的位置上都只有兩個空洞,讓人看了之後感覺很不舒服。 沒有客套,沒有試探,也沒有平時打架的那種無聊叫囂,雙方上手就是殺招。數條人影交錯而過,兩聲巨響之後鬥氣飛散。 科恩擊飛對方一柄長劍、砍斷一支長槍,自己卻捲了刀刃,武士服下擺也被對方刀鋒上的火焰燒得焦黑一片。 於是不待對方回身,左右雙刀交擊,刀身在脆響聲裡斷裂成十數片,科恩再用雙拳猛擊,將這十數片包裹在鬥氣裡的斷裂刀身當做暗器發出,之後趁著對方武士一剎那的手忙腳亂,雙手往左右一探——武器架上的兩柄長刀自己飛到科恩手裡。 雖然已經渡過了最危險的那一刻,但科恩心裡還是驚歎不已,在剛才下場時,有感於對方的實力,科恩選用了自己很少使用的雙刀。但他卻沒有想到,就算是這麼慎重的應對還是險些出了紕漏。 這三名武士如果出現在大陸其他地方,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等一的精英,因為他們每個人的實力只比烏鴉遜色少許,配合在一起的話,已經比烏鴉更難對付……應該說他們比科恩印象中的烏鴉難以對付,因為誰也說不清楚烏鴉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遇到這麼難纏的對手,換著是普通人的話一定是在考慮怎麼全身而退,但科恩卻有一個跟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性格──絕不認輸!對手越強大,科恩本身的意志就越是堅定,就算是再怎麼艱辛,也一定要把對手打成一灘爛泥! 一場昏天黑地的惡鬥在兩個鐘頭之後結束,三名武士分別倒在演武廳的不同地點,而冷汗淋漓的科恩就坐在滿地的殘破兵刃之中,一邊齜牙咧嘴的用魔法治療自己的傷口,一邊回憶著對方最後那無比凌厲的一擊。 坦白說,科恩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完美的配合,跟這三個武士比起來,神殿、魔殿培養出來的武士都不夠資格為他們提鞋。他們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傷口,一點都不冤枉。 第一級平台,科恩隨意而過,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輕視的心態。第二級平台科恩是憤怒而過,只是稍微帶著些謹慎。那麼這第三級平台,科恩已經是戰戰兢兢而過,心態方面已經變換成最認真的態度…… 科恩一向喜歡鑽研武技,他知道這個組合所具備的實力有多強,也知道後面的封印還有更多更強的組合在等著自己,這也就意味著,科恩再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等治好了傷口,養足了精神,並仔細揣摩了對方的武技,已經是三個鐘頭之後的事。科恩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因為他還要去解開其他封印。 當然,在科恩回到現實之後,氣定神閒的兩神和白影還是只看到他用一瞬間的時間就解開了封印。在先前的閒談之中,科恩得知兩神也不瞭解幻境之中的世界,他們只是負責開啟魔法而已。 這一級平台上的幻境裡,科恩全是在挑戰人數不一,武技精湛的武士組合,一個個的封印解下去,越來越艱辛困難,越打越心驚肉跳。 每一場廝殺都稱得上是生死相搏,每一場結束科恩都是遍體鱗傷,在幻境中耗用的時間也越來越多。雖然科恩事後可以治療好自己的傷再回到現實中,也可以長時間的逗留在幻境中回味那些驚險萬分的場面,但心靈上的疲勞感覺卻不可避免的堆積起來,這種越來越深厚沉重的疲勞感讓科恩的腳步愈見緩慢…… 到解決完第三級平台上的所有封印,科恩已經不堪重負,不得不坐在台階上稍事休息。 再抬頭看看上面的那些平台,科恩第一次覺得自己心力交瘁,胸口悶得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怎麼了?殿下好像很疲倦的樣子。」水神彎下腰來,仔細觀察著科恩的狀態,關切的神情溢於言表,「解開了這麼多封印,一定很勞累吧?可惜我們都幫不上忙。」 「沒事,我只是想坐一坐,一會就好。」在科恩回望水神的那一刻,他滿肚子的不痛快並沒有因為水神美麗的臉龐而消散半分,但抱怨的話湧到了喉頭,卻又被自己生生的嚥了下去。一半是因為科恩的心性日見成熟,另一方面,就算是解封印這種事情再艱苦十倍,科恩也要繼續下去。 科恩一定要上去,一定要見到生命之源,因為只有那樣,才有機會讓某人活過來……菲謝特的臉在腦中浮現,笑容依稀,猶如是無聲的誓言。 「殿下先喝點東西吧!希望能消除你的疲勞。」水神遞過一隻玉杯。 科恩站起身來接過,一口就把裡面的甘甜液體喝乾,還微笑著回答,「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們,隨便在哪裡都能拿出一大堆東西來,火神閣下,我們繼續吧!」 「殿下請。」火神點點頭,領頭先走。而遠遠跟在後面的白影卻還在驚詫科恩方纔的那個微笑。對白影來說,這是一個久違的微笑,她是在首次遇到科恩的時候見過,那個時候的科恩自知必死,暈過去之前還用這樣的笑容和口吻跟自己說話。 而今天,科恩那種誠摯的,不帶任何邪念的笑容裡,又增加了無比的勇氣和自信,這才是科恩吧!這才是真正的科恩吧? 原來,如此驕傲的自己願意一直留在他身邊,任他欺負打趣,就是為了再看到這樣的笑容啊! 第二十九集 第五章 第二十九集 第五章 在白影想著這些的時候,科恩已經跟著火神走上了第四級平台,但大家卻沒有直接去浮雕處,因為在第四級平台上,又出現了另一位神靈,一位神態平和,目光淡泊的女神。 「科恩殿下,這位是風神。」水神歡呼一聲,跳到風神身邊,「清韻,科恩殿下已經是我的晚輩了哦,你可不能跟我爭……」 「誰要跟你爭啊!」風神輕聲回答著水神,雖然看起來她的年紀、長相都跟水神相似,但性格卻顯得要沉穩一些,她輕挽著水神的手臂,淡笑著回答,「要是生命之源現在醒來,看到現在的你還是這麼調皮,她會責備你的。」 水神瞪了這位女性一眼,自己走開去,不無委屈的站在火神身側。 因為以前沒有什麼淵源,科恩只是向風神點頭致意,並不像對待水神那麼親切。 「科恩殿下安好,我是風神。」風神上前一步,對科恩說:「本來我應該是在第五級平台等待的,但看到殿下一路解除三級平台的封印,心裡實在驚訝殿下的能力,就冒昧在此相見了。」 「風神閣下安好。」科恩微笑著回答,「其實對我而言,跟閣下在哪裡見面都不重要。」 「看來我們的出現,科恩殿下心裡還是有些迷惑,其實這也不怪殿下。」風神微笑著回答,「可能是某人只想著收晚輩,而忘記向殿下解釋一些事情了,我們的這個小妹妹哪方面都好,就是有些隨性,還請殿下海涵見諒。」 「不用客氣。」科恩說:「水神閣下跟我很有緣分,能認識她是我的運氣。」 「看吧看吧!果然是嫉妒了。」水神插嘴說:「科恩閣下已經是我的晚輩了……」 「一會一個科恩殿下,一會又是一個晚輩。」風神打趣水神說:「不怕弄混淆了嗎?」 「怎麼會呢?我是依照心情來叫的,不高興的時候叫晚輩,高興的時候就叫殿下。」水神高昂著頭,驕傲的回答,「你就別想了,誰叫你自己不早點出現,要把接待科恩殿下這種事交給我去做?」 「還是不說這些了。」風神對水神的話並不在意,上前兩步,向科恩伸出了手,「科恩殿下,不如這層由我來帶你吧!」 科恩遲疑了一下,握住了風神的手,與風神並肩而行。沒走幾步,只覺得胸口的悶氣消散不少,轉頭看看微笑著的風神,不由感歎上古神靈跟現今的神魔真是風格迥異——科恩這種人天生就會辨別什麼是真情流露,什麼是虛假造作,雖說自己是這裡的客人,但風神舉止中的氣韻態度卻不是專為自己而展現,就算是面對其他人類,風神也必定是這種態度。 「殿下其實並不知道,你第一次就能解開三級平台的封印,這已經讓我們很高興了。」風神用親切的語氣說:「但這第四級平台的封印,卻不是僅靠實力就能解開的。曾經有一些人在外面觸發幻境,有人能撐過相當於第三級平台的封印,但卻沒有一個人能解開第四級平台的這類封印,一個也沒有。如果有什麼預料不到的情況出現,殿下千萬不能勉強。」 「風神閣下不需要擔心,我與任何人都不同。」科恩微笑著,把手放在第一個浮雕上,「因為,我是科恩。凱達。」 「看到殿下鬥志激昂,我很高興。」風神點頭回答,「殿下記得,這些封印都是為你而設,這些封印本身並沒有奇特之處,它們所折射出來的,只是你心中的事物,無論恐懼、感動、熱愛,這些都會清清楚楚的呈現在你面前,殿下你所面對的一切,其實都是你自己。」 心裡回想著風神的話,科恩的手掌已經觸到了浮雕,無盡的黑暗從頭侵襲而下,他已進入新的幻境。 等雙眼適應了身邊的白色光亮之後,科恩才看清自己面前的對手。 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身形舉止,那對手居然都和魔族第一魔將一模一樣,如果不知道這是幻境,科恩甚至會過去打個招呼外加言語輕薄。 貼身的一套淡紫色武士服,勾勒出科恩所熟悉的誘人曲線,但那張艷美卻沒有一絲表情的臉顯得無比冷冽。而在科恩的記憶中,這張臉從來都是帶著嫵媚的淺淡笑容,以前紅潤秀美的兩片嘴唇這時緊抿成一條直線,就連往日那風情流轉的眼角眉梢,此刻也只是溢出些許殺戮氣息。 但這是幻境,面前的只是對手,而且是一個極為厲害的對手,科恩此前雖然跟魔將交過手,但那畢竟不是玩真的,他也並不清楚魔將真正的實力有多高。但在此後的一刻鐘,科恩就知道了魔族成員的實力,知道得一清二楚…… 「噗!」的一聲,科恩重重的摔倒在地——在短短的時間之內,他一次次爬起,又一次次被擊倒,這已經是十七次輪迴。科恩已經毫無保留的用盡了自己的全力,甚至用上了繼承自棉花糖處的特殊力量,對方卻是毫髮無損。而科恩自己,反而被打成重傷。 所穿的衣服已經寸寸碎裂,連每一次呼吸都痛入心扉,傷口處泉湧而出的鮮血把摔倒的地方染得血跡斑斑。戰刀垂在身側,魔將在一步步的逼近,每一步邁出,都是以腳尖輕柔的點上地面,雙肩輕晃、腰身搖曳,從來都是一樣的姿勢,但科恩知道,這樣的魔將走過來,只是意味著死亡和失敗再一次的臨近而已。 腳步停止,沒有絲毫的遲疑,魔將手裡的長刀向著剛撐起身體的科恩當頭劈來——在這一刻,科恩毫不懷疑,要是被這一刀砍中,自己真的會完蛋大吉,陳屍在這幻境之中。 生死之間,科恩舉刀格擋,卻被魔將一腳踢飛,撞斷兩根石柱之後,翻滾到巨大演武廳的角落裡。 輕聲咳嗽著,科恩伸出手去摸索掉在身側的戰刀,明明只有半臂的距離,他卻沒能力拿到,在剛才的那一擊中,右手手骨已經盡碎。 比起內心的傷痛,肉體上的痛苦其實已經不算什麼了,在此前連續十多次的失敗之後,科恩的信心已徹底的被魔將所摧毀,雖然在不屈的意志支撐之下他一次次的掙扎著站起來,但連科恩自己都知道,這種意志力再也幫不上任何忙,只能把自己的痛苦延續下去。 如果是遇到真正的魔將,甚至是魔族公主,科恩絕對不會這麼慘,因為科恩可以用機智為自己創造取勝或逃跑的機會,但在幻境之中,對手在心理上是沒有任何缺陷的,它們唯一所想的,就是怎麼打敗科恩。 魔將又一次走近,科恩苦笑一聲,還能使用的肩膀支撐著身體翻轉,伸出左手去拿刀,但比起廢掉的右手,這只麻木的左手也好不到哪裡去。咬牙堅持中,科恩的手指終於搭上了刀柄——只要有刀在手,科恩就覺得自己的狀況還不是最糟糕,還不屬於手無寸鐵的弱者。 一隻繡著細緻花紋的戰靴出現在科恩眼簾裡,鞋底放到了他的手指上。科恩困難的抬起頭,有點不能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對手。 「啪、啪、啪……」骨頭斷裂的聲音在鞋底與刀柄之間響起,一聲接著一聲。 左手被踩得血肉模糊,這就意味著科恩最後的依憑消失,連那一點手持武器而敗的自我安慰也跟著喪失在這只漂亮的戰靴鞋底之下,這種對心理的打擊、對信念的震撼使得他再也感覺不到肉體上的疼痛,只看著魔將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腦中一片空白。 但魔將的腳卻在移動,戰靴在左手手肘的位置上懸停片刻,鞋底壓住了皮肉。 「啪、啪、啪……」又一次骨頭的碎裂聲響起,科恩再無力支持,腦袋放到了地面上。這是幻境嗎?如果這裡只是幻境,為何在這裡的傷害,卻能延伸出去直達內心深處?現場沒有任何觀眾,以後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慘敗,為什麼自己的心還像被撕裂一樣? 「這就是與魔族的差距嗎,這就是第四級平台的考驗嗎,即便是退出封印之後身體沒傷,但這種懸殊的實力差距,又要怎麼去彌補?」 這樣的想法在心裡冒出來,科恩的眼神裡一片空洞,「我一直所依憑的東西,卻無法達成我的目的,那我毫髮無傷的退回現實中又有什麼意義?又有什麼意義?我的目標,我為之努力並艱苦付出的目標,已經失敗了嗎?」 腦中,彷彿有一個地方在跳動著,並逐漸變為一次次的膨脹與收縮,但科恩自己卻沒發現,他依然在延續著自己的想法,向自己提出一個又一個尖刻的疑問。而在這短暫的時間裡,魔將已經踏碎了科恩的手肘,戰靴放到科恩的肩頭。 「啪、啪……」 「這個金字塔是為我而建,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說?我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在萬年前就這樣做?真的有嗎?那是什麼?難道我遺忘了什麼……這才是第四層而已……」 魔將的戰靴踏住了科恩的頭頂,沒有任何遲疑的下壓,地板迸裂,科恩的腦袋被硬生生的壓向地面以下,他迷惑的雙目一分分的下移,逐漸沒入地面……腦中傳來的感覺就像是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一樣,科恩的手腳開始抽搐。 終於……腦中的那一塊地方裂開…… 「啪嚓!」一聲響起,魔將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右腿斷折。 就像劇烈的爆炸,一種久違的能量瞬間充斥在科恩的身體,他的身體抽搐得更厲害,身體蜷縮成蝦狀,皮膚鼓脹,並開始滲出絲絲鮮血,就連已被魔將踩得粉碎的左手也在抽搐,突然,科恩的十指緊握成拳,身體跟著一震……魔將被一股猛烈的力量撞得飛起,遠遠的摔倒。 抬起頭,全身血污的科恩緩慢的移動著左手,撐起自己滿溢力量的身體,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步步向魔將走去,他身體上下的所有傷口,正以一種異常迅速的速度在恢復。 半躺在地上的魔將抬起頭來,被絲絲秀髮半掩著的雙眼裡,透射出一種迷惑而滿溢著痛苦的目光,她放下戰刀的右手摀住傷腿,先前冰冷的表情變成一種自怨自尤,緊抿的嘴唇欲言又止的微微抖動著,引人不由自主的想抱住她,輕聲安慰,給予憐惜……此時此刻,在這種角度擺出這種姿勢,魔將的身體都充滿了原始的誘惑,對任何人都有致命的誘惑力。 這一切,都映照在科恩的黑色瞳孔之中,邁動的腳步沒有遲疑,也沒有加快,站到魔將的身前,向魔將伸出了手。 修長白皙手掌放在血跡斑斑的手掌裡,科恩拉起了淚眼婆娑的魔將。但下一個瞬間,魔將的戰刀就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現在科恩頭頂! 鋒利的刀鋒停留在距離科恩頭頂三指的地方,因為科恩的手抓住了刀身,指縫裡不斷溢出絲絲藍色光芒,無論魔將如何用力,戰刀都紋絲不動。魔將正要放刀後退,科恩的另一隻手又掐到了她的脖子。 「拉你起來,只是想跟你說句話。」科恩看著已為魚肉的魔將,輕聲說:「你……只是一個幻境中的假象吧?雖然只是假象,但我還是要謝謝你的。」 手指一緊,「劈啪」一聲,魔將的身體抖動幾次,隨後頹然倒下。 周圍的光線開始改變,眼前的一切逐漸還原成一幅浮雕,科恩回歸現實。 「解開了!」水神興奮的拍手,「殿下解開了封印。」 「殿下,你還好吧?」風神關切的問,「每層的第一個封印都是最簡單的,不如我們休息一下再接著解?」 「沒什麼,一切都好。」科恩笑笑,「不需要休息,我們繼續。」 風神遲疑了一下,帶著科恩走向下一幅浮雕。果然,在下面的封印幻境裡,科恩遇到了更加難以戰勝的對手,戰況之危急並不比被對手踩碎骨頭遜色。科恩甚至懷疑,這些封印不是為了檢驗自己的能力,而是純粹為了折磨自己…… 解開一組封印,雖然科恩的嘴角還有那種笑容,眼中流露出來的疲累神情卻怎麼也掩飾不住,跟著科恩一步步的向前走,後面的白影擔心不已。在科恩解開第三組封印之後,就連三位神靈,臉上也開始露出憂慮神色,於是白影知道,科恩已經超過大家的預期太多了! 只是把手放在浮雕上,只是一瞬間的時間,誰也不清楚科恩為每一個封印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可是科恩沉重的腳步、額頭沁出的汗水卻不是騙人的……當面色蒼白的科恩解完第四級平台全部二十八個封印之後,白影幾乎懷疑科恩再也邁不動腳步了。 但科恩這次卻沒有停下來休息片刻,而是在大家驚訝的目光中,悶聲不響的上了第五級平台! 「我準備好了。」不等風神吩咐,科恩自己就把手放在石柱上,閉上了雙眼,「開始。」 「殿下需要休息。」風神勸解說:「我們可以等的,時間不是問題。」 「不用。」話不多,但科恩的語氣非常堅決,「開始。」 風神詢問的目光看著其他兩位神靈,水神和火神沉默了一下,都微微點了頭,於是魔法啟動—— 這是一個小花園,草木豐盛,鳥語花香,但無論是在園景的佈置還是在整體風格上,都讓科恩覺得極為熟悉和親切,腦袋裡那根本來繃得很緊的弦,這時也不由得稍微鬆動了些……其實在第四層,科恩體內的傷勢就已經積累起來,到第四層後半,傷勢已經非常嚴重,甚至到了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地步,他之所以急著上第五層,是因為擔心自己撐不下去的緣故。 走進花園的涼亭,慢慢的在小石桌邊坐下,科恩才稍微喘了口氣。 眼前這如此熟悉的景致,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呢?這種可以讓他身心放鬆的環境,整個大陸上也沒有幾處。 腳步聲傳到科恩耳中,一個挺拔的身影從池邊小徑上走來,科恩抬頭望去,一張英氣勃勃的臉立即就闖入他的眼簾,科恩驚訝的站起,臉色連變,手足無措,因為這個從小徑上走來的人,是菲謝特。夏麥! 早已忘記這是幻境,科恩伸出手來,說:「菲謝特……」 「你?」菲謝特用他略帶憂鬱的目光看著科恩,語氣冰冷而淡薄,「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這裡做什麼?」科恩楞了楞,隨即大聲回答,「我是為了救你,讓你復活!」 「我什麼時候要求你救過我?」菲謝特的目光開始改變,變得如同他的語氣一樣的冰冷,「復活我一個人?你要以什麼為代價?賭上這整個大陸人類的生命嗎?」 隨著菲謝特的這一句話,四周的一切幾乎都齊聲粉碎,無數場景的碎片漂浮起來,隔在兩人之中,猶如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無論如何,科恩也想不到菲謝特會這樣尖銳的質問自己,科恩長久以來的努力,以及支撐這無數艱辛努力的信念,彷彿也在這刻破碎了。 「不管你怎麼想,我依然會堅持這樣做。」胸中的憋悶在累積,而科恩卻在強忍著,對菲謝特說:「這是我的信念,你留給我的半個夢想……」 「我是要你讓斯比亞的國民生活得更好,生活得更安定,不是讓你把他們推進戰火之中。」不待科恩說完,菲謝特就打斷了他的話,「你不但要把斯比亞的國民捲進戰火,還要把整個大陸的人都捲進戰火,你不是一個好的皇帝,你是一個兇手。」 「那又怎麼樣?」科恩低著頭,慢慢的笑了,但那聲音卻比哭還難聽,「大家都生活得像野狗一樣,甚至比野狗還不如——讓他們改變,就算我的出發點只是為了復活你,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 「我不稀罕這樣復活,我恥於用這樣的代價復活。」菲謝特的目光並不尖銳,卻讓這時的科恩無法正視,「你還是科恩嗎?還是我所認識的那個科恩嗎?玩弄人命對於你而言,難道只是一個遊戲?那你和你的對手,你發誓要打倒的那些對手有什麼區別?」 「都說了我管不了那麼多!」猛的一揮手,科恩憤怒了,「我他媽一輩子才認識幾個人?我能讓我認識的人活得像個人就不錯了!其他人?其他人跟我有個屁的相干!」 「他們向你下跪,奉你為皇,把身家性命託付給你!」菲謝特嚴厲起來,「而你,居然就這樣看待他們?」 「我會給他們新的生活。」科恩申辯說:「到目前為止,所有跟著我的人,我都盡量給了他們好的生活……」 「在那之後呢?就如同你剛才所說,給野狗一樣的人像家狗一樣的生活就是恩賜了嗎?」菲謝特痛苦的低下頭去,「你原本有能力讓他們活得像個人的……你為什麼不去做?」 「因為那樣我會非常辛苦,比現在辛苦萬倍!」科恩一手按住胸口,困難的回答,「家狗野狗不都是狗?只要大家發現所有人活得一樣,也感覺不到什麼差別。」 「那樣的話,你的心裡會覺得平靜嗎?」菲謝特嘲弄似的一笑,「決心讓大家活得像人,你的心裡才會覺得平靜吧?你要打破一切,卻不給他們新的環境,就是只想為自己輕鬆一點?還是你也在懷疑自己?」 「我懷疑自己?我懷疑自己什麼!?」 「懷疑自己的一切。」菲謝特平和的看著科恩,嘴裡淡淡回答,「包括自己存在的意義。」 金字塔上,三神和白影眼中的科恩身體一陣劇烈的顫動,然後嘴一張,「噗」的一口鮮血噴在浮雕上,把浮雕染成一片紅色。這之後,科恩的身體向後倒下,被風神一把抱住,白影衝過去看時,科恩已經暈了過去——露出那種微笑,果然不是好預兆! 「受傷了,但不算太嚴重。應該是從第四層積累起的傷勢。」水神過來查看之後說:「放進噴泉中治療吧!以他的體格應該可以很快醒過來。不過,今天我們也只能走到這裡了。」 「已經很不錯了,以他之前的實力只能走上第三級平台,再上的話形勢就很困難。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邊解封印邊學習,把生命之源做出的幻境當做練功房了。」火神看著昏迷的科恩說:「能走上第五級平台啊!對我們來而言這是很大的一個驚喜。」 「我先把他放到噴泉中去治療,不然這條小龍要擔心死了。」風神笑答,「你們準備好科恩殿下醒來之後的說辭吧!聽說這位皇帝的脾氣不大好哦,特別是遇到挫折的時候。」 說完話,風神拉起了白影,直接就從金字塔上飛下去,降落在塔底平台的一處噴泉處。她用一層魔法光幕把科恩包裹起,再放進泉水之中。稍後其他二神也來到這裡,三位神靈圍著一張小石桌而坐,都不開口說話。 白影的目光沒離開過科恩,心裡氣憤三神讓科恩受傷,也不管他們的地位有多崇高,正眼也不肯給一個。但白影的這點小心思,怎麼逃得過三神的眼睛?於是被水神抓去聽講,講的當然是白影不得不專心去聽的東西——龍族的起源。 「……龍族是生命之源最後創造出來的一個種族,所以才具有比其他種族高得多的智慧,創造的時候我們都參加了。」在課程的最後,水神還笑瞇瞇的解釋說:「風神的建議是要讓龍族能自由飛翔,土神的建議是要讓龍族具備比其他種族強大的力量,火神的建議是要讓龍族能自由的使用高級魔法……至於我,你想知道我的建議是什麼嗎?」 白影點了點頭。 「我的建議是要讓龍族喜歡吃魚,可是這個建議被否決了,所以後來我就用龍族要具有獨特的習性來代替。」說到這裡,水神的神情變得很有趣,「如果當時生命之源答應我第一個建議該多好啊!想一想,要維持那麼龐大的身軀,隨時都得忙著抓魚吃,那景像一定很有趣……」 白影沒有回答,只是在心裡暗想:無論是人是神,只要是能和科恩談得來,就必定跟這位破壞王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剛才的話都是騙你的。」看到白影的反應,水神掩嘴而笑,表情中不無得意,「其實,龍族和人類,是極有淵源的哦,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土神來了?」 白影跟著三神站起,向那位健步走來,長相淳樸、膚色淡黃的中年男子行禮。 「不用多禮了。」土神開口問,「是在哪裡失敗?」 「第五級平台的第一個封印。」風神回答,「展現出的實力令我們非常驚訝。」 「這是好事。」土神點點頭,「他快醒了,龍女,請他過來坐,我們要說一些事情給他聽。」 第二十九集 第六章 第二十九集 第六章 風神招招手,科恩的身體緩慢的從噴泉中飄出來,光幕逐漸消散,白影用雙手接住科恩的身體,果然,科恩的眼皮眨動幾次睜開來。 「嗯,我記得我又暈過去了,是吧?」科恩問白影,「你是不是很擔心我呢?」 「是。」白影點頭回答。 「是這樣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科恩站好,一本正經的問,「曾經有傳說中說,只要是重要人物在緊要關頭暈過去,那麼醒來之後一定是實力大增,而且目光也會變得清亮無比,基本上屬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看看我的眼睛,有沒有這種變化?」 「什麼變化都沒有。」白影轉身就走,「四神請你過去,他們有話對你說。」 科恩歎口氣,搖搖頭走過去坐下。 沒能上到塔頂,其實科恩的感觸比任何人都要來的深,但他卻不想在人前流露出自己真正的心態,所以才在一醒來的時候開白影的玩笑。不過在四神看來,能走到第五級平台,科恩已經足以自傲了。 「這次沒能成功不要緊,我們期待著科恩殿下下一次的努力。」 在介紹了土神給科恩認識之後,風神開口說:「那麼,科恩殿下現在知道這個金字塔是為何而建嗎?」 「一半是為我而建。」科恩回答,「另一半,當然是為生命之源而建。」 「的確是這樣。」土神點頭,「這個金字塔就為一個能夠喚醒生命之源的人而建,而你上了第五級平台,我們就可以把一些事情說給你聽。」 「生命之源是整個大陸上所有生命的母親,所以我們通常用」母神「來稱呼她。萬古之初,她創造了我們和我們屬下的四個種族,以及這大陸上所有的生命。」說到這裡,土神的話停頓了一下,「這之後,又創造了黑暗神和光明神,也就是今天人類口中的神魔。」 「神族和魔族都是生命之源創造的?」科恩這一驚可不小,「那為什麼他們要追殺你們屬下的種族呢?」 「母神在創造每一個種族的時候,都希望賦予他們不同的個性,黑暗神和光明神當然也有自己的個性,而且在情感方面比我們更加複雜。」土神解釋說:「也許正是因為有這種性格,才讓他們日後陰謀反叛,並奪取了母神大部分的力量,受此影響,我們的力量也失去大半。」 「這個……那麼這樣說起來,現在的神魔,他們的力量遠在你們之上?」科恩一拍額頭,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是的,母神當時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害,可以說是死裡逃生,所以不得不以長眠的方式來保存自己,而我們也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要隱藏好母神的氣息,不讓神魔發現她。」土神神情凝重的說:「在長眠之前,母神對一切事情都做了安排,其中就包括殿下你的出現。 科恩殿下,你就唯一一個能喚醒母神的人。」 「我嗎?」科恩眨眨眼睛,「那我直接上去叫醒生命之源就好了,何必要一次次打過去這麼辛苦呢?」 「先不說喚醒母神的方法就在封印幻境中,就算殿下現在可以喚醒母神好了,殿下是否知道,冒然將母神喚醒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為母神一醒來,她的光輝就會散佈到整個大陸,所有生命都能感受得到母神的存在,這樣的話偽神也會知道,你認為他們會放過母神嗎?」 風神接過了話,「母神大半力量被奪取,是沒有能力自保的,在目前的情況之下,我們根本不具備與偽神一拼的實力。」 「那麼就算我一級級的打上去,喚醒母神之後,母神的光輝還是會讓人知道啊!這還不是白費功夫?」科恩兩手一攤,「被發現的話,大家都會死光光啊!」 「不是這樣,因為你具備的特殊能力可以掩蓋母神的光輝,這十級平台上的封印,就是為檢驗你的這種能力而設,如果換了其他人,別說是想解開封印,那些浮雕上的魔法根本就不能被啟動。」風神回答說:「所以自從你解開第一個封印起,我們就肯定你是我們等待的人。」 「早說我天賦異稟、人見人愛了,連幾萬年前的母神都來預定。」 科恩笑笑,「這之後呢?」 「這之後的事情我們並不瞭解,或者母神被喚醒之後,她會直接告訴你吧!」土神回答說:「如果母神真的被你喚醒,那麼一場針對偽神的戰爭就在所難免,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奴役世人的日子到頭了。」 「聽起來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的到來。」科恩搖頭晃腦的說:「不過我更關心的事情是,什麼時候我才能第二次上金字塔?」 「只要殿下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沉眠之地的大門將永遠向殿下打開。」水神笑答,「不過我建議殿下再準備些日子,因為要挑戰更上級的封印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雖然我們並不知道殿下在幻境遇到了什麼事情,但我們能想像其中的艱難。」 「你們永遠想不到裡面有些什麼。」科恩誇張的倒在桌子上,「太令人驚歎了。」 「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呢!」水神好奇的問,「殿下隨便說一個給我聽好了,說個有趣的,有關於我的幻境嗎?」 「有是有,但我保證水神閣下絕對不願意聽到。」科恩的表情非常非常的認真,「如果閣下真的想聽,那麼就不准生氣、不准懷恨在心、更不准事後報復我。」 「我當然不會啊!」水神更加好奇,「科恩殿下快說吧!」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說給閣下聽一個好了。」科恩湊到水神身邊,跟水神耳語起來。 聽著科恩的描述,水神的臉色先是驚訝,後是懷疑,最後飛起滿臉的紅霞,終於跳起來大喊一聲,「晚輩,你太不像話了!」 「雖然一直都覺得這種方式很無稽,但為了水神閣下,我願意做一次。」在大家的疑惑目光裡,科恩舉起手來,「我發誓,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水神猛一跺腳,直接跳進旁邊的水池消失不見。 看著這一切,土神嘴角露出點笑容,隨即正色看著科恩:「相信科恩殿下知道,這裡的事情絕對不能向人洩露,否則後果不堪想像,那麼現在,我們再跟殿下說一些其他的事情,希望對殿下有些幫助… …」 這次長談歷時一天,以性格毛躁的科恩來說,他從來沒有這麼安靜乖巧的跟什麼人坐著談論過,而在談話結束的時候,他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因為四神之首的土神很明確的告訴科恩,在生命之源被喚醒之前,四神不可能幫助科恩做任何事情,他們也永遠不會走出沉眠之地一步。 任憑科恩如何軟磨硬泡,四神的態度都一如既往的堅決,就連科恩最後提出的一些「小小」要求,四神也搖頭不允,這次耗時十多天的行動,科恩不但沒得到什麼東西,反而又為自己的「宿命任務簿」 上增添了新的一筆,而且是必須完成的任務。 氣悶的科恩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意,甚至加油添醋的把這種情緒表露在神情之中,對於這種小孩子伎倆,四神也假裝沒看見,照樣由水神把科恩送出沉眠之地。一路之上,剛由害羞狀態恢復過來的水神可沒少欺負科恩。 「好了,我只能把科恩殿下送到這裡。」停步在小船前,水神終於不再叫科恩晚輩,而且還捧著科恩的臉,關切的叮囑,「雖然我們跟殿下見了面,但卻不能幫到你任何忙,在外面與偽神周旋的事情還得讓你一力承擔,殿下你一定要處處小心,步步謹慎。」 「其實身為一個皇帝,我能理解四位的苦衷,當水族受到迫害,火族和土族被追殺的時候,四位因為生命之源的安全而不能出手幫助,心裡一定很不好受。」科恩含笑回答,「不過,我這人沒什麼別的本事,就是打不死而已……」 「這裡除了你,任何人都進不來了。好好保重,我們都期待著殿下你再次來到沉眠之地。」水神在科恩的額頭輕吻了一下,又吻了白影的額頭,「龍女,記得自己的職責,下次再來的時候,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 「是,水神閣下。」白影點頭。 旁邊的科恩已經恢復了無賴習氣,也叫嚷著要禮物。 「殿下還需要禮物,難道還沒察覺從這裡得到了什麼嗎?」水神笑答,「上船吧!」 科恩悶悶不樂的上船離開,登岸之後已經沒有來時的興奮勁頭,白影依然嫻靜的走在他身後,兩人一直走到密林邊緣,科恩才彷彿記起了什麼,轉頭四下尋找,最後注意找到了「那棵樹」。 「我想你還是變成人好了。」科恩站在樹前說:「跟一棵樹說話,感覺上會比較怪。」 樹是沒有什麼變化,那位害羞的樹精靈卻從樹後面轉出來,低垂著頭,站在距離科恩好幾步的地方,再也不靠近了。 「是這樣子,我從來不想欠別人什麼東西,而且這次的確是我的錯。對於參與挽救我屬下生命的精靈,就特別內疚。」科恩尷尬的笑笑,把自己的佩劍解下遞上,「那麼,就請你用這柄劍在我胳膊上刻點什麼好了,這樣的辦法對大家都公平。」 「我……我不刻……」樹精靈搖著頭,手放到身後,「你……走吧!」 「刻啦!」科恩把劍遞過去,「就算不刻名字,也可以刻點什麼別的東西……」 樹精靈依舊搖頭,躲閃著科恩的進逼,科恩再逼,精靈再躲,一個非要給,一個偏不要,圍著樹繞***,倒讓白影覺得好笑。 「你到底想怎樣?我很忙好不好?」科恩終於煩了,停下腳步抽劍在手,「好吧!你不動手我就自己來……」 這倒是科恩的風格,白影笑笑,卻發現科恩並沒有開始「刻字」,而是看著劍身,還招手讓白影過去看——在以前黑森森的劍身之上,出現了四條顏色各異的細線,以白影的觀察力,不在近處仔細看也發現不了,細線與黑鐵金屬嵌合得非常緊密,就像是鑄造時就有一樣。 「很奇特。」科恩完全忘記了刻字的事情,問樹精靈,「這裡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試劍?」 與此同時,在沉眠之地裡,坐在石桌邊的水神笑瞇瞇的對風神說:「看吧!我就說科恩殿下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的變化……哎呀呀!催眠魔法也被發現了呢!這應該是科恩殿下得自偽神長公主那裡的東西吧?」 「你應該慶幸科恩殿下沒有穿出那副盔甲,不然我們這裡就會被弄得亂七八糟。」風神笑答,「不過就算是這裡,外面的亂局你也要花很多時間去清理吧?」 「是啊!我怎麼忘記了這個呢?」水神低下頭去,「這個調皮的晚輩,為什麼不走遠一點再胡鬧呢?」 魔屬聯盟,威爾斯首都,皇室監獄。 昏暗的單間牢房,沒有床,沒有便器,什麼物品都沒有。只在石壁靠屋頂的地方開了一個小窗,外面的陽光永遠也照射不進來,潮濕的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股股惡臭,一個人影蜷縮在角落裡,身體上胡亂裹著一張佈滿污跡的毯子,披頭散髮,目光呆滯。直到冰冷的門外傳來腳步聲,這人絕望的呆滯目光才有所改變——裡面充滿了恐懼。 沒有錯,那是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那是粗大鐵鏈從門環上滑動的聲音,那是沉重鐵門被一絲絲推開的聲音。牢房裡的人緊裹著身上的毯子,拚命的往後縮,徒勞的把自己藏進最陰暗的角落裡,發出極力抑制後的抽泣聲。但是鐵門打開了,他看到了刺眼的光亮,他呼吸到了從過道裡湧進來的空氣,他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不要!不要!你們都給我退下!我是歐佩親王的兒子,我是皇親,你們不能殺我——我發誓,我發誓不再中傷格倫斯中將了!」淚流滿面的人搖著頭,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我不再中傷格倫斯中將了,我真的不敢了……」 但是來人毫不理會他的哀求和掙扎,有人用一團布堵住他的嘴,再給他頭上套了個袋子,把他一路抬離監獄,放在一輛馬車上。很久之後,等到取下頭套時,這位歐佩親王的小兒子發現自己來到一處莊園。 之後,有美貌的侍女為他洗澡,有更美貌的侍女幫他穿上華服,還有魔法師為他治療疲乏的身體,他眼中的驚恐才逐漸散去,變成了深深的迷惑。因為他知道格倫斯中將的豐功偉績,清楚這位軍人如日中天的威名,作為一個曾經中傷過他的人,自己是絕無可能被釋放的。 晚些時候,他被人帶到一棟高樓的樓頂,平台花園中花團錦簇,一位身著便服的貴族男子正站在花園邊上憑欄遠望,長髮上,有著特殊圖案的髮結表明了這名男子的身份。 「太子殿下!」再也顧不得身為親王子嗣的氣度,他激動滿懷的幾步跑過去,卻已泣不成聲,「終於見到了殿下了……我……我差點就……」 「我都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沒能找到機會救你出來,倒是苦了你。」太子殿下轉過頭來,用溫和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親堂弟,親切的說:「怪只怪你兄弟幾人不知自省,讓別人拿住了鐵證,父皇再怎麼有心幫你,也要顧及帝國上下的悠悠眾口。這一次,可有明白教訓?」 「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中傷他……我不會再犯錯了……」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自己錯在哪裡啊!」太子殿下拍拍堂弟的肩,轉過身去長歎一口氣,「還記得小時候,我到歐佩親王家裡做客,你兄弟幾人都在,親王親手為我們烤肉,音容笑貌,依稀猶存,這樣一位親王因為格倫斯中將逝去,身為人子的你抱怨幾句又有什麼錯誤? 別說是你,就是我心裡也有些忿忿不平,你以為我父皇下了那道命令,心裡不傷?」 「那……我錯在哪裡?」 「你是錯在不應該在人前說那些話,以至於把整件事情鬧大,父皇本來已經想好辦法提拔你們,卻被你們兄弟惹出的事情打亂安排。」 太子輕聲說:「威爾斯帝國是一個講規矩的帝國,身為皇族更應該去維護這種規矩,既然被人拿到證據,那就要付出代價,你明白了罷?」 小堂弟一時不明白太子堂兄在說什麼,「明……明白了,謝謝太子殿下指點。」 「親王的幾位子嗣裡,你是最聰明機智的一個,那你一定知道,有關於格倫斯中將目前的事情吧?」太子抬手,把堂弟帶著一邊坐下,親手為他斟酒,「沒錯,格倫斯中將是位受人愛戴的英雄,而且為帝國立下了很多功勞,但現在的時局,卻對這位英雄有些不利。」 「太子殿下說的是……?」小堂弟拿著酒杯,謹慎的問。 「你應該知道吧!斯比亞第七次進攻本帝國失敗,現在前線的戰局已經逐漸平靜,整個戰事快要完結了。而根據我們手上的情報,斯比亞帝國在這七次進攻中消耗了大批的資源,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們沒辦法組織新的攻勢。」太子拿起酒杯,跟堂弟手裡的酒杯輕輕一撞,「那麼在這個時候,對帝國來說,格倫斯中將的身份和位置就變得很微妙……」 「微妙?」小堂弟一口紅酒含在口裡,忘記下嚥,「怎麼個微妙法?」 「身為一個帝國軍人,格倫斯中將毫無疑問是好樣的,他知道為帝國盡忠,做一切事都以帝國為重、以皇室為重。」太子殿下微微一笑,「而帝國和皇室呢!我們也不曾虧待過他,每戰完結之後必定大加封賞,洗去他身上曾有的污名,讓他家族榮耀、雞犬昇天,就連你父子得罪他,也會受到懲罰。這一切是為什麼?是因為他為帝國做出了貢獻。」 「是,是這樣。」小堂弟回答著,心裡極不是滋味。 「但是在目前,時局的發展卻對帝國和皇室不利。」太子殿下放下酒杯,稍微皺起了眉頭,「前段時間,我阻止了一個反叛陰謀,逆賊們是以搗亂帝國,推翻皇室為最終目標,為了在事後向魔族有所交代,他們準備擁戴一個軍人出來主持大局……這個人就是格倫斯中將。」 「這是大……大逆不道的事情。」 「說不上大逆不道,因為格倫斯中將並不知情。但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在一個沒有戰爭的帝國,一位比皇室更具有威望的中將,會不可避免的成為帝國的禍端。在這次戰役結束之後,帝國會出現更大的動盪,帝國的不幸、皇族的不幸啊!」太子殿下輕聲說:「軍人的天職是為帝國和皇室拋頭顱灑熱血,而格倫斯中將的現狀,顯然已經背離了自己的使命。」 「那麼,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小堂弟就算再怎麼不聰明,這時也聽懂了太子的話中隱意,「但如果我們現在就讓格倫斯中將不負自己的使命,萬一斯比亞帝國再打過來,我們不就危險了嗎?帝國軍民,都是很在乎格倫斯中將的啊!」 「何止帝國軍民在乎格倫斯中將,我和父皇也一樣在乎他,如果不是無力回天,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說到這裡,太子一臉的無奈,「至於說到維持帝國的軍心民心,就要看我們怎麼去做了,做得好,不但沒事,軍心民心甚至會更加穩固,帝國也會更安全。」 「一個將軍,特別是對格倫斯中將這樣的名將而言,死在戰場上是個好歸宿,但他這樣死去的話,對軍心民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大家會覺得,在戰場上打敗他的人會很難戰勝,因而失去戰鬥的勇氣。」 看著小堂弟迷惑的眼光,太子殿下解釋說:「但如果是在格倫斯中將戰勝敵人之後,敵人派出刺客刺殺了他……那帝國上下,又會怎麼想呢?」 「那當然是義憤填膺!」小堂弟兩眼放光,跟著興奮起來,「對卑鄙敵人恨之入骨,如果戰場相見,軍隊上下一定會高呼為格倫斯中將報仇,變得悍勇無比!」 「是啊!如果斯比亞帝國不來進攻就罷了,如果他們在格倫斯中將死後再來進攻,將會敗得更慘。」太子殿下感懷一句,「格倫斯中將真是帝國不可多得的人才,生時偉大,死時璀璨,而無論生死都是帝國的良臣,相信他知道這件事後,也一定會瞭解我們的苦心。」 「我全都知道了!」小堂弟站起身,「只要太子殿下一聲令下,赴湯蹈火!」 「你來看。」太子領著小堂弟來到另一邊的圍欄處,指著下面三十多位武士說:「這些都是武技精湛的敢死之士,他們跟格倫斯中將一樣,生為帝國,死為帝國……想來想去,我還是選擇讓你帶領著他們,去辦這件事。」 「遵命!」小堂弟肅穆回答,但眼裡閃動的,卻是復仇的光澤。 「你要記住啊!在辦這件事的時候要放下一切私人恩怨,因為我們要做的事是一個悲劇,注定是個悲劇,格倫斯中將是一位令人敬佩的軍人。我們是為了帝國,是為了帝國蒼生,才不得不去做,你一定要記住,我們是代表正義的!無論是什麼事,只要我們懷著正義的心態去做,那就是正義和偉大的。如果是為了你的父親去做,那你就是一個齷齪小人,但如果是為帝國、為國民去做,你就是英雄。」太子殿下動情的說完,把雙手合在胸前,「現在,為我們即將要做的悲劇,為格倫斯中將祈禱吧!願魔王饒恕我們的罪……」 「懷著虔誠的心,向偉大的黑暗魔王禱告,請黑暗魔王饒恕我們,在您的指引之下,為帝國安危,為帝國蒼生……」輕聲的禱告聲在平台上迴響,「為帝國安危,為帝國蒼生……」 第二十九集 第七章 第二十九集 第七章 神魔分界線,土城前方三十里處,斯比亞軍前線指揮部。 二十三位少將、一百九十多位准將和上校級別軍官在莫亞中將和海爾特中將的帶領下,列隊於指揮部大門處。從上到下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作戰裝,站姿非常標準,屏氣凝神,就跟門邊的衛兵一模一樣。 其他的軍官也就算了,但海爾特中將可從來沒有這樣站過,看到這樣的景象,進出指揮部的小軍官們未免驚詫,但很快,他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悶雷般的馬蹄聲裡,後方道路上出現了一支騎兵部隊,疾奔之中,八列縱隊不見絲毫散亂,越來越近,片刻之後,其先頭部隊已到指揮部前。 馬匹駿逸矯健,飛揚的蹄鐵不住閃出冰冷光澤,全身銀色盔甲的軍士們,頭盔上醒目的紅纓在上下搖曳著,已連接成一片湧動的紅色波濤。而在隊伍上方高高飄揚著的,是代表帝國皇帝的旗幟——這是保護皇帝陛下的最精銳近衛軍! 「前隊——分!」隊列中,一聲雄厚威武的軍令傳出,隊伍前端的騎兵各帶馬韁轉向兩側,八列縱隊頓時變為二百個縱列,後面的數百騎士簇擁著一位身著皇家禮服的年輕男子直接奔向指揮部大門,馬上男子黑髮黑眼,神情堅毅,一襲長幅的銀色披風在他身後激盪著。 「陛下萬歲!」無論是身處何地,看到這一幕的指揮部衛戍軍士同時立正行禮,齊聲高呼,「向皇帝陛下致敬!」 縱馬奔馳中的斯比亞皇帝緩緩抬起右手,手中的馬鞭停止在左胸的位置,立時引起更加巨大的歡呼浪潮。對帝國軍隊而言,皇帝陛下在開戰前夕親臨指揮部,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比這更能鼓舞士氣軍心。 這位皇帝陛下,是帝國全體士兵的唯一效忠對象。 指揮部門前,兩百多位軍官同時向下馬的皇帝陛下行禮,皇帝一臉肅然的走近自己的軍官們,威嚴的目光掃視過去,只向前面各位將領微微點頭,算是還禮。 「報告皇帝陛下,戰前會議準備完畢。」海爾特中將身體微側,「請陛下主持。」 巨大的軍帳裡,皇帝和他的將軍們圍坐在一張長桌邊,准將級別以下軍官坐在兩側,注意聽取作戰參謀的情況匯報,當輪到匯報部隊準備情況時,細心的軍官會發現參謀官有點異常,雖然語調語氣沒有任何變化,但他額頭上卻有細微的汗珠溢出:「……武器裝備準備完成、後勤路線準備完成、前線軍糧作坊準備完成、保障物資全數運到。共有十八個軍團參與攻擊,總兵力達二十三萬人,目前有二十萬到達預定出擊位置……」 「停。」科恩舉起手來打斷參謀的話,雙眼看著面前的桌面,「這三萬人在哪裡?」 「還在運輸船上。」參謀官看著皇帝,語氣有點嘶啞,「出發地搭建的臨時碼頭坍塌了,致使兩個兵團的兵員無法按時登船,從時間上計算,他們是沒辦法在攻擊開始時到達的。這兩個軍團是參與攻擊坎普帝國的部隊,作戰目標是拿下坎普首都。」 「這兩支部隊是誰負責指揮調度?」科恩維持著木然的表情,「誰的具體責任?」 「部隊由坎普戰區副指揮官都靈少將隨隊直接指揮。」參謀回答,「登船碼頭由維特.坦布子爵負責,坍塌是他的責任,軍法處的調查結果表明,碼頭使用的石材不夠。」 「維特.坦布子爵?」科恩皺起了眉頭,「他是誰?」 「陛下,維特.坦布子爵是維綸.坦布總督的弟弟。」科恩身側的莫亞中將回答,「維綸.坦布一手舉薦,是出發地城市的城主。因為要保密,所以出發地碼頭都是臨時搭建,但四個碼頭裡只有這一個出了問題,他們都是同時搭建、同時完工。」 「都靈少將及其下相關人員全部撤職,送聖都軍法處審判。」科恩點了點頭,「再傳令內政部,立即將維特.坦布和碼頭工匠頭領就地處決,維綸.坦布總督降三級留用,受五十軍棍。」 「是的,陛下。」對於一位少將來說,被送去聖都軍法處是一個很悲慘的下場,就算好運留下了性命,軍事政治生涯卻再也無望。包括兩位中將在內,在場的軍官們都默不作聲的接受,沒有一個人為這位副指揮申辯,這並不是因為這位少將平時人緣不好,而是所有人都清楚延誤軍令所帶來的後果,無論當事者是出於什麼原因、無論這原因是客觀還是主觀。 「將三萬近衛軍編入坎普戰區,接替攻擊坎普首都的任務。」手指在桌面上敲擊著,科恩繼續下令,「命令他們三天內趕到出發地,不得延誤!」 作戰參謀看著自己的皇帝,已經忘記了回答,科恩身邊的兩位中將也用迷惑的眼神看著他。誰都知道,這三萬近衛軍本來屬於威爾斯戰區,歸科恩陛下直接指揮,科恩是要用他們來殲滅威爾斯主力部隊的,這時調去坎普戰區,雖然保證了攻擊坎普首都的計劃,但科恩手裡卻沒了精銳,預備隊裡倒是有三萬人,但那些卻是戰力不強的新組建部隊啊! 莫亞中將小聲說:「陛下,預備隊只完成了正規戰術訓練……」 「這已足夠。」科恩看著莫亞中將,「難道有人在懷疑朕指揮不了一場正面戰鬥?執行!」 此次戰役,斯比亞軍隊共分為兩個戰區、三個攻擊集團,坎普戰區由莫亞中將指揮,負責攻擊坎普帝國;威爾斯戰區由海爾特中將指揮,負責奪取威爾斯帝國全境;科恩自己帶領一個獨立攻擊集團,圍殲威爾斯帝國僅餘的精銳部隊,並在之後協助海爾特中將攻擊威爾斯首都。另有獨立的小軍團負責監視戰場兩翼的動向。 整個作戰計劃的重點在於威爾斯帝國戰區,海爾特中將帶領的集團必須在科恩將敵軍精銳引出之後從敵軍防禦空隙處直插威爾斯帝國內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領威爾斯境內各個戰略要點,做好一切準備狙擊魔屬聯盟可能的援軍,只要能完全瓦解魔屬聯盟第一次反撲,那就定下了大局,接下來的事,就不需要用戰爭手段解決了。 以威爾斯現在的國力,海爾特集團的攻擊任務是不難完成,唯一的危險是被敵軍切斷補給線,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這就得看科恩對威爾斯精銳這一仗打得怎麼樣,這支唯一的精銳軍隊兵員達七萬人,由格倫斯中將帶領,這支部隊一垮,威爾斯只剩首都的近衛軍可用。 因為事先有詳盡的作戰計劃,所以戰前準備會議很快就結束了,之後在兩位中將的陪同下,科恩陛下到預備隊臨時營地去視察部隊,這時皇帝身邊已經沒有了閒人,莫亞和海爾特開始軟磨硬泡,想讓科恩留下這三萬近衛軍在身邊。雖然兩人都知道科恩打仗是個好手,但他現在是皇帝,凡事都關乎帝國,不能出一點差錯。 「陛下,沒了三萬近衛軍,打坎普首都是會困難些,但我還是能保證將它拿下。」莫亞說:「近衛軍的戰力很強,還是留在陛下身邊的好,你這裡打好了,我們兩邊都會很輕鬆。」 「坎普駐紮了兩個魔屬聯軍的軍團,你又是長途奔襲,帶預備隊打這種仗是不可能的。」科恩正色回答,「關鍵在於盡快拿下坎普首都,這樣才能給敵軍造成兵敗如山倒的心理震撼,沒有經過巷戰訓練的預備隊哪有這個能力?一拖再拖的圍城戰只會讓魔屬聯盟同仇敵愾,組建大軍來援,致使整個計劃崩潰。」 「但是老大你這邊也很重要啊!」海爾特一本正經的說:「本來你帶的部隊就不多,現在又換成預備隊,怎麼能吃得下那七萬人呢?如果不能殲滅這七萬人,那突前的部隊就危險了,如果回過身來打掉這支部隊,那其他任務就無法完成……」 「你儘管去打你的,你的身後不可能出現敵軍。」科恩哈哈一笑,「皇帝這個名號,有時候真的很好用。」 海爾特和莫亞對看一眼,都不明白科恩為什麼發笑,趁著莫亞和科恩閒談的時候,海爾特慢慢的來到岩石的身邊,跟這位半獸人少將並肩而行。 「聽清楚了,我們這次照顧不了陛下,我把這個責任交給你。」海爾特小聲說:「戰況良好就算了,如果戰況不好,你一定要保護陛下安全離開,不准陛下帶著士兵衝上去,不准陛下在戰線上廝殺,更不准陛下跟人單挑……」 「知道。」岩石回答,「這些事,親王和皇妃們都有交代。」 預備隊營地已經接到科恩陛下視察的通知,此時,整個軍團都整齊的排列在空地上等待著皇帝的來臨,看到近衛軍簇擁著的科恩到來,全軍上下三呼萬歲後鴉雀無聲。隊列中,軍官士兵都是清一色的野戰裝備,兵刃雪亮,精神抖擻。 本來沒人想到預備隊真會派上用場,所以這三萬人的裝備並不好,裝備的盔甲武器有一半是斯比亞帝國前朝的庫存,老兵與新兵比例大概是三七開,軍官倒是和其他部隊一樣,都是從久經沙場的精英戰士中提升而來,另外還臨時加編有一個三千人的集訓隊,是由各軍事學院的見習軍官組成。 「朕今天到這裡來,是要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朕這次要親自帶你們上戰場,朕要親自教會你們打仗!」科恩驅馬上前,看著面前緊密排列的幾十個步兵方陣,沒有一個字的廢話,他的聲音洪亮清晰,已不需要魔法師佈置傳音魔法,「沙場喋血,靠的是捨命拚搏,除了勇敢,你們沒有任何保命秘方,有沒有不願意去的!?」 「有!」這三萬菜鳥因為第一次看到皇帝本人,所以一個個緊張得手足無措,這會根本沒聽清楚皇帝的話就齊聲回答了,熱血沖腦的他們還以為科恩在問「有沒有信心」之類的話。 這回答讓科恩身後的軍官們臉色變得極難看,海爾特抬起手來,一巴掌拍在預備隊指揮官——某少將的後腦上。 「都不願意去?」科恩哈哈一笑,「三萬預備隊官兵,都是飯桶?!」 「我們不是飯桶!」、「我們願意跟著陛下去!」、「我們要去……」 長官們沒還來得及教給士兵們更多的東西,三萬人這時沒有統一的答案,又急著七嘴八舌的申辯,所有人都在吼,隊列裡亂哄哄的……真不愧是預備隊。海爾特和莫亞又對看一眼,對此部隊更不樂觀了…… 第二十九集 第八章 第二十九集 第八章 威爾斯帝國,兩河平原,威爾斯精英軍團大營。 軍號連綿,旌旗招展,衛戍大本營的部隊早點名完畢,士兵們正在吃早飯,有偵察任務的前衛騎兵部隊在營地前方整理武備,工兵部隊在做撤除營帳的準備。而在大帳裡,剛剛起床的格倫斯中將正一手拿著戰報,一邊狼吞虎嚥的吃著自己的早餐,跟士兵一模一樣的早餐。自打從布盧克帝國首都回來之後,格倫斯中將有很大的改變,不但對平常事物越來越沉默,對軍事越來越有決斷力,就連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沉穩很多。 在熟悉這位中將的人眼中,格倫斯中將已經很像他的父親——在土城大戰裡殉職的隆裡亞少將。雖然中將的改變顯得有些突兀,但這卻是個好現象,全軍上下也只有沙亞准將才明白,格倫斯中將改變的原因是因為在福克斯堡受了刺激,大大的刺激。 這是格倫斯中將第七次帶軍收復兩河平原了,雖然斯比亞軍還有一些小部隊在前線徘徊,但他們只是後衛部隊,戰事大致上已經結束,只要再收復前面的幾個關隘,這次戰役就取得完全的勝利。當然,勝利只是對這支部隊而言,受傷害的始終是被侵略的威爾斯帝國。 門口傳來哨兵的通報聲,之後熟悉的腳步聲響起,不用抬頭,格倫斯中將也知道是沙亞准將來了,但在他抬頭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沙亞准將穿著將軍禮服,一臉的嚴肅表情。 「怎麼了?」格倫斯中將放下手裡的戰報,「行軍打仗,你穿上禮服做什麼?」 「當然是有必要。」沙亞准將一屁股坐下來,抓起桌上的水杯狂喝了一氣,才回答格倫斯中將,「昨天晚上,衛戍部隊抓了三十多個刺客,在秘書處揪出兩個間諜,近衛部隊也抓了一個內應,因為和其他刺客區別很大,所以我親自去審,剛剛審完。」 「昨天晚上鬧騰半夜就為這事?」格倫斯中將笑笑,「那麼大的聲勢,我還以為在抓三百人的刺客。」 「如果你知道全部事情,大概就笑不出來了。」沙亞准將把刺客口供遞給中將,「雖然刺客自殺了十九個,但我們還是得到了這些。我想你應該有興趣見見刺客頭領,是一位我們都熟悉的人,為了抓住這個活口,我們可損失了不少士兵。」 「好華麗的陣容。」格倫斯中將粗略的看看口供,「帶刺客頭領進來吧!可以聊幾句。」 命令傳出,兩個近衛拖著一張繩網進了營帳,繩網裡的刺客頭領手腳被綁,渾身是傷,但臉卻是光滑白淨。格倫斯中將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這個人,臉色頓時就變得有些陰沉——這位年輕的刺客首領是歐佩親王的小兒子,但他現在,不是應該被關在首都監獄裡嗎? 身為一個中將,格倫斯當然明白其中利害,他先掏出匕首在繩網上割個口子,再拿掉小王子嘴裡的破布團,說:「小王子早安,很榮幸再次見到你。鑒於你的身份,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因為打獵而迷路了?不是專為刺殺我而來吧?」 「呸!我打你媽的獵。」在抓刺客的時候,士兵們為了防止他們自殺,會把刺客嘴裡的牙齒敲得一顆都不剩,小王子當然也不會有例外,這讓他在說話的時候有些漏風,但滿嘴漏風卻不妨礙他說髒話,「你這雜種,本王子就是為殺你而來,誰知道功虧一簣。」 「既然你承認是來暗殺我的,那你就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格倫斯中將平靜的看著小王子,「你是王子,雖然被關在監獄,但並沒有被剝奪身份,我會把你遣送回國都受審。」 「少***花言巧語,你這種賤人會把我送回首都?實話告訴你,不管你怎麼做,你***都是死定了!」小王子倒是認得清眼前局勢,「不過,如果你識相點馬上放了我,心情好的話,老子還會指點你逃命的辦法……」 「小王子殿下。」沙亞准將走過來,「你現在面對的是戰區總指揮官,說話最好用敬語。」 這時的小王子誰都不怕,但對這位審了他半夜的准將深感恐懼,聽了這話,他往後縮了縮身子,不再髒話連篇。 看了看沙亞准將,格倫斯中將問,「你覺得這件事是什麼緣故?」 「小王子殿下本來在首都坐牢,當然不會是爬著皇家監獄的圍牆逃出來的,能放出小王子的人,大概也只有兩位。」沙亞准將回望著中將,平靜的分析著,「這就說明中將你現在的處境很成問題,我們這支部隊現在的處境也很成問題……小王子,我說的對嗎?」 格倫斯中將當然知道小王子的暗殺行動不是沒有背景的,他背後的主使者應該是太子殿下或皇帝陛下,成功了當然就沒問題,如果不成功,因為小王子一家本來就跟自己有仇,他們也可以推脫個一乾二淨。事實上,中將並沒打算把這個小笨蛋送回首都,因為那樣做的話,皇室必須審理此案,結局會讓皇室大丟顏面。 「是啊!太子吩咐事情的時候,還他媽騙我說這事情是正義的,上下沒一個是好東西……其實,我***也根本不在乎這個,只要放我出來幹掉你就好了。」小王子此時也看開了,反正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橫豎沒有個好結局,還不如搏一下,「格倫斯,我可有三個哥哥,我出來了,他們也沒閒著,如果你殺了我,他們也會做點什麼為我報仇……」 臉色鐵青的格倫斯中將一腳踢出,讓小王子把下面的話咽到肚子裡,然後轉頭看著沙亞准將,「你看到了這點,所以才換上了禮服?」 「我只帶本部近衛就好,日夜兼程回去應該來得及。」沙亞准將點點頭,「不用擔心,對於這種事我早有準備,國都附近有早先安排下數百人,如果對方不是大張旗鼓的滅族,他們完全能在突發事件中保護你家人的安全。目前這種情況,對方也不可能在沒得到你確切消息的時候就下手。」 「有這樣的準備當然好。」格倫斯中將想了一下,「但戰場這邊……」 「戰事應該不會再有大的起伏,就算有,七萬精銳也不容易出什麼大問題,只是中將你應該考慮一下以後的事情,畢竟是有猜忌了。」沙亞准將沉默了片刻,「我出發了,保重。」 站在帳外,看著沙亞准將帶著近衛離開,格倫斯中將緊皺的眉頭才舒展了一些,轉過頭來,他吩咐手下把刺客的下巴打脫臼游營,之後再以冒充貴族行刺的罪名斬首。因為昨天夜裡抓了刺客,早上不處理的話難免讓人猜疑。小王子的臉大概也有人會認出來,得秘密關押。 至於以後要怎麼做,中將倒難以一時下決斷,現在回首都肯定是不可能了,自己功高震主,不但早晚得一死,而且還會連累家族。回師奪取帝國?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未經事前謀劃,魔殿絕對不會放任不管,同樣是一死。那麼……打完這仗就撇下軍隊去魔殿伸冤?在一個將軍和一個帝國之間,祭司們又會選擇誰呢?在權力鬥爭中,一個沒有軍隊在手的將軍,能不能見到金袍祭司都難說,如果帶著軍隊去的話,怕是未到魔殿已經全滅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戰後的事,完結這場戰役才是對自己最重要的,格倫斯中將叫來幾位將領囑咐了一番,大本營起營開拔,向著前方進發。 同一時間,斯比亞帝國威爾斯戰區的兩支部隊也在移動,一支大軍由海爾特中將帶領,隱蔽潛行至兩河平原邊緣的出發地域;另一支軍隊由科恩帶領,從正面慢慢的靠近兩河平原,而有數支小股部隊,正把格倫斯中將誘向科恩所在的方向。 雖然斯比亞軍每次都按照這樣的路線退卻,但格倫斯中將這次卻一反常態,命令所有部隊都不得貪功冒進,七萬大軍分成左、中、右三軍展開,保持著良好的戰鬥位置,相互掩護著,步步為營的前行。偵察部隊增加一倍,不但密切監視前方,後方更是監視重點。 如果說格倫斯中將是小心謹慎,科恩陛下就是辛苦異常。他必須要在進軍途中加緊訓練預備隊兵員,這些士兵因為第一天的回答錯誤,解散之後被軍官們罵得狗血淋頭,這時就算是再怎麼辛苦和怪異的訓練,他們一個個也咬牙堅持著。所謂怪異的訓練方式,是指排列成緊密的防禦陣形然後齊步後退,有正常後退、左後退、右後退;陣形分散再組合,組合再分散,有前後分散、攔腰分散、斜線分散、徹底分散、徹底分散加丟盔棄甲等等……為了方便列隊,每個人的盔甲上都做了記號,醒目的標注著自己在隊列中的位置,方便戰友辨認。 完整的陣形是正面作戰的基本要素,如果是傳統的將官,絕對不會讓部隊在戰線上後退和分散,但科恩手下的軍官們卻不在乎這個,他們在隊列裡吆喝著,顯得興奮無比。才上戰場的菜鳥士兵們心裡也沒有陣形的概念,長官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只要身後那面代表皇帝陛下的旗幟還在飄揚著,他們身上就充滿了幹勁……這就讓同行的近萬名近衛軍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既然是皇帝的訓練命令,想必一定有用處。 整個行軍隊伍中,看似最輕鬆的就是皇帝陛下了,他一手拿著酒杯,一邊挑著那些隊列裡的毛病,在最後,他甚至讓全部步兵以緊密戰線方式倒退著行軍,要倒著走到再也沒人被同伴絆倒為止。累得一干步兵氣喘吁吁,最後終於發明了別有特色的號子和旗語,號子一響,旗幟搖動,全軍進退步伐如一,外加熟悉了一些特殊倒退花式,這才讓科恩陛下認同的點頭。 當所有希奇古怪的訓練差不多完成之後,這支部隊終於到了伏擊地域,科恩陛下檢視著這支被自己匆忙訓練過的部隊,臉上很是欣慰,命令後勤部給全部士兵裝備雙武器,長槍兵背上綁著戰刀,弓箭兵又配上了長槍。還好斯比亞步兵是以野戰、巷戰的程序進行訓練,只要是個士兵,就一定熟悉長短兵器的使用,而長槍和戰刀又是武器中最基本的兩種,不會出現手裡拿著傢伙不會使用的情況。這就是科恩的信條──一個士兵,無論是後勤兵或者弓箭手,他首先應該是一個士兵。 「好樣的,你們已經完成了訓練,做得比朕預期的還要好!」滿天的星光下,三十個步兵方陣、十個騎兵方陣排列得整整齊齊,盔甲反射著點點星光,科恩在隊列前站定,為部隊的訓練做結語,「我們就快要打仗了,我們將要迎戰威爾斯帝國最精銳的軍隊!他們的人數比我們多,怎麼樣?現在有人想離開嗎?!」 「沒有!」四萬士兵的回答,整齊、短促、堅定! 「一個帝國的榮譽和威望,不是靠朕一個人奠定的,是靠千千萬萬的士兵浴血奮戰而來!」科恩的話停頓了一下,「一直以來,斯比亞帝國跨越神魔分界線來打仗,看起來似乎朕很無聊,還有人說朕是瘋子、是瘋狗!那麼你們,朕的士兵們,你們知道朕為什麼要跨越分界線打仗!?」 「為了帝國!」沒有遲疑,四萬人發出整齊、短促、堅定的回答。 「做為訓練你們的長官,朕今天說這些話,但在兩軍對陣之時,朕一個字都不會說!你們要把這些話記在心裡,你們要明白,整個戰役的成敗都在你們手上,你們站在歷史的轉折點,你們要一戰成名、要成為鐵的軍隊!要讓所有帝國,無論神屬、魔屬都對你們不寒而慄!」 「為了帝國、浴血奮戰!」無數武器高舉,誓言在夜空下湧動著。 翌日,斯比亞幾支誘敵部隊合併,繼續向後退卻,追趕而來的一支威爾斯部隊保持著在安全距離以外遠遠的監視著。同時,格倫斯中將鋪撒出去的偵察網也在嚴密的監視著整個兩河平原的動靜,在早餐時候,格倫斯中將已經接到了一支數量龐大的斯比亞軍隊繞過自己直撲歐佩城的情報。 如果是換了以前的格倫斯中將,他大概已經發出全軍馳援歐佩城的命令,但這次的格倫斯中將顯然已經成熟了很多,在接到情報的那一瞬間,他心裡就充滿了疑問,但這些疑問只是出於戰況考慮,沒有一絲因為刺殺而帶來的影響。 在一群高級軍官的注視下,中將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著,最後在歐佩城的位置上點了點,輕聲問軍官們,「敵軍應該知道,歐佩城不是一兩天能夠打下來,沸血關更加難以攻克,在這樣一個現狀之下,我們七萬精銳盡數回師援救,在前後夾擊之下,他們還能有勝算?」 「他們當然沒有勝算,沸血關和歐佩城之間是一片平原,根本就無險可守,他們怎麼可能逃掉?」軍官們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說不定,他們是想在沸血關下與我們決戰。」 「我們這七萬精銳,始終是斯比亞眼裡的一根刺,他們不會熟視無睹。」格倫斯中將搖搖頭,「再說歷次戰役之中,他們都是小心翼翼的後退,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把背面亮給我們?如果只是單純的想決戰,我們完全可以避戰,只切斷他們的後勤就好,到時他們怎麼辦?」 「但是敵軍直撲歐佩城卻是事實,已經有十二處崗哨報告了,初步估計人數有十萬。」一位老成持重的將領分析說:「如果中將閣下的分析沒錯,他們一定有大批兵力保護後勤。」 「後勤線那麼長,他們會知道我們襲擊那一處嗎?」手指在地圖上敲擊著,格倫斯中將嘴角出現一絲微笑,「這樣看來,對方的目標還包括我們。」 「中將的意思是……他們不打沸血關和歐佩城?」 「他們要打沸血關和歐佩城,但也要打我們。這是一場前所未見的大戰役,敵軍投入的兵力起碼是在三十萬。如果我們戰敗,連整個帝國都會覆滅。而在我們身邊,肯定還隱藏著大量的敵人,只要我們上當轉身,那麼敗局就注定了。」格倫斯中將拿過筆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偵察再加倍,嚴密的搜索這塊區域,傳令左右兩軍向我靠攏!」 「那麼……沸血關和歐佩城怎麼辦?」一位軍官急切的問。 「注定要失守的地方,已經沒有救援的必要,我們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首都的近衛軍了,希望他們能多撐上幾天,堅持到我們回援為止。」格倫斯中將站起身來,目光在手下軍官臉上掃視過去,「各位,為國捐軀的時候到了,只要我們這支部隊還存在,首都就算被包圍也沒事;但如果我們不在了,威爾斯帝國就再無任何指望!」 「中將真的看透了敵軍的作戰計劃?」有將領遲疑,「知道首都有危險,不回援是大罪。」 「我知道,因為前幾天的刺殺,大家都有些猜疑我的動機。」格倫斯中將苦笑一下,心懷坦蕩的解釋,「不錯,在經歷了這次暗殺之後,我對一些人的忠誠已經不在,我的心冰涼一片……但是,我生在威爾斯,我長在威爾斯,威爾斯用麵包和紅酒養育我,威爾斯這片熱土並沒有對不起我。為這塊土地戰鬥,為這塊土地上的大多數人戰鬥,我心甘情願。」 聽著這無比沉重的話,圍在中將身邊的將領們心中深有感觸,他們都是一路跟著中將打拼過來的,當然知道中將的心意。 「國難當頭,我們還是看著戰局吧!」中將指著地圖說:「現在分析的話,敵人是預謀已久。目前形勢,沸血關和歐佩城肯定保不住,而過了沸血關的敵軍會做什麼?如果我們還在,他們就會集中力量猛攻首都,盡快迫使皇室投降。如果我們不在了,沒有後顧之憂的斯比亞軍必定先全力掃除各個戰略要地,把首都放在最後打,到那時,皇室就算投降也難免覆滅。」 「首都能守住嗎?」一名將領問。 「守個十多天應該沒問題,命令情報官立即把此地的情況回報首都和聯軍軍部,首都不能丟,一定要死守!」中將以斬釘截鐵的語氣說:「而我們,先得消滅身邊的這股敵人才行!」 「斯比亞的軍隊裡,海爾特中將善攻,莫亞中將善守。」一位將領疑惑的說:「那麼我們身邊的這支軍隊,應該是誰帶軍呢?」 「此戰關係全局,更會影響斯比亞長久的國策,所以不應該是這兩個人帶軍。」格倫斯中將手指一挑,合上地圖,抬眼看著手下,「這一戰,將是科恩.凱達親自指揮。」 「科恩.凱達?」眾將領齊齊一驚,他們跟斯比亞作戰良久,每每抓不住決戰良機,就算自覺萬無一失,斯比亞軍也會從容後撤,當然知道這支軍隊的油滑,而科恩.凱達是這支部隊的締造者,絕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怎麼?你們怕了?」中將把眾人的表情看在眼裡,輕聲問。 「本來就是偷生在世的人,什麼沒見過?自從跟著中將離開幽水關,我們還沒怕過。」一位將領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中將願意為這塊土地戰鬥,我們卻只是願意為中將而戰鬥,你決定怎麼幹,我們絕不會皺下眉頭!」 「那麼,我再帶著大家干。」中將舉起手來,「兄弟們,預祝勝利!」 「預祝勝利!」十多隻手握在一起,眾將領轟然回答,「我們干!」 第二十九集 第九章 第二十九集 第九章 接到中將的命令,威爾斯軍所有的偵察部隊傾巢而出,加大偵察範圍和力度,左右兩軍也開始向中軍靠攏。右軍的側翼部隊為了早於本部到達指定位置,在一片剛偵察完畢的地域展開急行軍,卻在無意間迷失方向,進而跟一支斯比亞部隊不期而遇。 整個戰爭的起點,是源於兩軍數十人的部隊擦肩而過,隔著一片小樹林,兩軍的先頭部隊都在同一條小溪邊喝水。大家都沒有什麼準備,站起身的時候,士兵軍官都看著對岸蘆葦裡的敵人傻了眼,跟著,後面的大部隊現身。 這邊是擔負著誘敵任務的一支斯比亞部隊,一千多士兵連續數天晝夜行軍,疲憊不堪的正想在樹林邊休息一下,三千威爾斯軍就從側方的一處山口衝了出來。一時間警報四起,軍令橫飛,兩軍緊急列隊,隔著一里的距離相互對峙——斯比亞軍體力用盡沒辦法搶先攻擊,威爾斯軍卻是害怕有埋伏不敢攻擊,只有兩邊的傳令兵風馳電掣般的一波波絕塵而去。 人數一萬多點的威爾斯右軍就在不遠處,聞訊後急忙趕來援助,萬餘步兵的動靜可不小。幾十里的路程,他們引來斯比亞的偵察兵多次光顧,等威爾斯右軍氣喘吁吁的趕到並排列好之後,斯比亞軍的三千多騎兵也出現在相同地點,大家都是同樣的疲勞,實力又相差無幾,當然又是一陣鬱悶的冷眼對峙…… 在這種平原丘陵地帶,在實力異常平衡的情況之下,最重要的是保持陣形,無論進攻還是後退,都是誰先動誰吃虧。如果威爾斯軍後退,那麼後隊會被斯比亞軍騎兵襲擊;斯比亞步兵身後不遠處倒是有樹林,但他們一退出騎兵的保護範圍,敵軍必定追進樹林中。如果要進攻,兩邊都沒把握一口吃下對方。於是,傳令兵又再一次的風馳電掣,絕塵而去…… 一次小小的相遇,在兩軍指揮部引起了激烈的爭論,參謀幕僚們的手指幾乎戳爛了地圖,那條以前沒人知道名字的小溪卻成為出現頻率最高的名詞。兩軍指揮部一邊行軍一邊擬訂了最終戰略,到最後,他們不約而同的把這次戰役的名字定名為『碎浪溪戰役』。 在接近碎浪溪的廣闊區域裡,兩軍的大小部隊都在向著這條小溪集結,最新的敵軍態勢分析不斷送往指揮官手中,無論是科恩.凱達還是格倫斯中將,都在仔細的反覆研究著碎浪溪附近的地形地貌——命運是無情的,以碎浪溪為中心線,前後十里的距離都是大片的平原,邊緣是起伏的連綿丘陵,正是大兵團正面決戰的好地方! 在緊迫的時間壓力下,格倫斯中將決心在此進行正面決戰,大量馳援的部隊江河般的彙集過去,行軍時捲起的煙塵瀰漫在半空之中。而手下部隊已經被捲入的科恩.凱達卻是不得不放棄已經選定的戰場,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迎戰,嘴裡當然少不了罵罵咧咧……這時候,雙方的偵察兵都是漫山遍野,科恩.凱達一聲令下,全戰場範圍的偵察兵大戰首先上演。 在之前的時間裡,偵察兵的首要任務並不是殺敵,所以就算雙方偵察兵相遇,只要距離不是特別近,大家都是各忙各的,遇到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招招手罵他一連串的髒話。科恩的軍令一出,各處偵察兵改變任務,開始盡力獵殺對方的偵察兵,不僅如此,科恩還派出所有的精英獵殺小組潛行至敵人後方與兩側,不管偵察兵還是後勤兵,不管是送水送飯的還是偷溜到林子裡大小便的……只要是落單的敵軍,一個都不放過!地上的小範圍廝殺從沒間斷,天上時不時會有石像鬼掉下來,大戰還未開始,整個戰場的氣氛已經是極為緊張。 在這樣的獵殺強度之下,格倫斯中將派出整營整團的部隊前往主要方向偵察,折損千人之後,終於弄清楚了斯比亞軍一方的主力方位和大致距離,兩軍主力相距並不遙遠。於是格倫斯中將下令急行軍,要趕在對方主力到達之前消滅那四千人的斯比亞先頭部隊! 數量達五萬的威爾斯中軍趕到碎浪溪時,已經是半夜了,他們在一刻鐘之內整隊完畢,格倫斯中將一聲令下,數十名魔法師同時釋放照明魔法,讓夜空亮如白晝,前軍組成的五個方陣發出巨大的吶喊聲,長槍在手,巨盾齊胸,踏步聲如悶雷臨空,向斯比亞軍逼了過去。 這支軍隊長年和斯比亞軍交戰,對斯比亞軍的特點不可謂不瞭解,他們知道對方擅長奇襲,攻掠如怒火,後撤似疾電,歷次戰役中,他們都是憑借自身靈活的機動力和強悍的戰鬥力在兩河平原上撕開一個又一個的口子,進出縱橫,猶如身臨無人之境,讓威爾斯軍有勁使不出。你想打,逮不到他們;你要退,他們又沾著你不放。像是今天這樣,兩軍擺開架勢正面決戰,毫無疑問是威爾斯軍盼望已久的事情。斯比亞軍不敢正面決戰,這是人所共知的事。 在威爾斯軍調兵遣將的這一天中,兩軍的陣線已經拉開到四里的樣子。看到威爾斯軍逼過來,領軍的斯比亞將領一聲令下,無論步騎,四千將士同時取出戰弓,一千步兵和一千騎兵以散線站立,引弦待發。另兩千騎兵持弓向前,在對方弓箭射程之外停下——威爾斯軍早有準備,各方陣指揮官大呼一聲,方陣收起長槍,盾牌層層舉起,把自己保護得密不透風。 『標定十節——放!』兩千騎兵同時拉弦、放手,一陣密集的弓弦震顫聲裡,兩千多枝羽箭飛上天空,瞬間飛行後,這片不算太密集的箭雨嘯叫著向威爾斯軍的方陣落下,因為是第一波箭雨,所以裡面以響箭居多,那淒厲的嘯聲能讓初上戰場的菜鳥心驚膽戰! 『停步——舉盾!』威爾斯軍前進方陣裡傳出命令,五個方陣同時停下,官兵們一聲吶喊緊縮與戰友的距離,並用盾牌將方陣上方和四面緊密包裹起來,只聽那羽箭的嘯叫聲越來越近,最後在一陣連綿不絕的『劈啪』聲裡,手裡的盾牌開始震動。雖然擋住了大面積的羽箭,但偶爾還是有雪亮的箭頭穿刺下來造成傷害,這時候,不但受傷的士兵會咬牙堅持,旁邊的戰友也會伸手來幫忙,因為大家都知道,如果在這時崩潰,倒霉的會是所有人! 第一輪箭雨過後,雙方軍官都緊張的檢視著戰場情況,兩邊的將領都要以此估計對方的裝備和戰力。但見魔法光亮之下,五個靜止不動的方陣中軍令一響,又開始緩步推進,盾牌上雖然插滿了羽箭,但五個方陣只在原地留下四十多名傷員——在後面待命的,以人力推進的輕便盾牌車立即衝出搶救,威爾斯軍士氣大振,呼聲震天! 這支七萬多人的軍隊是威爾斯帝國的最精銳部隊,皇室傾舉國之財力打造,又經歷了七次與斯比亞軍的戰役,兵員越練越精,裝備越打越好,加之魔屬聯軍為實驗新裝備而不斷的援助,戰鬥力已經遠遠超出以前的精英鬥士團。無論在哪個層面上比較,威爾斯的所有軍隊,包括拱衛首都的近衛軍在內,都難以望其項背。雖然指揮官在此前的戰役中一直被斯比亞軍牽著鼻子走,但那是斯比亞的情報人員極其變態的緣故。身為一代人傑斯維斯.赫本公爵的密友,除了軍人世家的言傳身教之外,中將本身的素質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更別說這位格倫斯中將最近受到一連串的刺激,他那顆一直被熱血充盈的腦袋,已經逐漸冷靜下來了。被皇室派出的刺客行刺之後,中將終於把斯維斯公爵給自己的,被自己撕成碎片,又被沙亞准將粘好的那些信箋從頭到尾看了多次,終於明白了公爵的苦心,也對自己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這並不亞於一次新生……在這次戰役的指揮上,他完全換了心態。 因為中將本身曾經有一段屈辱的生活,之後憑借自己的努力和朋友的幫助爬起來,中間還纏繞著與歐佩親王一家的權力爭鬥,所以對皇室的優待本就不十分看重。前些日子的刺殺,使他心中對皇室效忠的意味逐漸淡去,眼前的戰鬥,不過是為家族、為父親、為自己的信念而戰,如果此戰擊敗科恩.凱達,粉碎斯比亞的整個戰役構想,那麼無論在軍界或政界,他都進退有餘,不再受制於威爾斯皇室。 此戰關係到整個家族與所有手下的生死存亡,所以非贏不可!很多人都是在緊要關頭才會發揮出巨大的潛力,格倫斯中將就是如此,如果在此時此刻,魔殿或神殿再做一個公平的軍事將領的實力排名,徹底冷靜下來的格倫斯中將毫無疑問會進入前二十名之內…… 戰場上,威爾斯的五個方陣在逐步逼近,斯比亞軍三輪箭雨收效甚微,領軍的斯比亞將領一聲令下,前方的兩千騎兵瞬間分散成兩股,各自繞著弧線向側面的方陣襲去。威爾斯軍中沒有成建制的騎兵,只有格倫斯中將本部的四千衛戍騎兵部隊,那可是從幽水關帶出來的老家底,不到拚命的時候絕對不會用,所以中將只派出兩個步兵方陣掩護著弓箭部隊從兩翼壓上。他的意圖很明顯,要壓迫斯比亞騎兵的活動空間。 因為這是一場無法預料的遭遇,所以此時的斯比亞軍隊都是誘敵時的輕裝,所用裝備都不是最好的,特別是箭矢,為了多帶幾枝達到持續作戰的目的,都是選用輕便的普通箭鏃,遇到盾牌裡鑲了鐵片的步兵方陣,任誰也是無可奈何。而騎兵又不能丟下步兵不管,指揮官只有狠狠心,把騎兵演練過卻並沒有在戰場上使用過的戰法用出來。 兩千騎兵一分再分,最後變成十個馬隊,從三個方向靠近敵軍方陣,往來穿梭之中,在威爾斯軍的弓箭射程之外組成十個首尾相接的圓環。 騎兵們在最靠近威爾斯方陣的那一點上放箭,在之後的圓圈運動中做好下一次射擊準備,一次又一次,反覆在最近的距離用密集的箭矢精確射擊,中間還夾雜著魔法箭。 面對這種多方向、高力度的打擊,威爾斯方陣的傷亡立即開始攀升,但斯比亞指揮官卻不得不為自己的屁股默哀一下……此戰法還沒有通過參謀部最後評審,雖然事急從權,但他冒然使用的話,回去免不了是要挨板子。 自此開始,威爾斯的步兵方陣陷入舉步維艱的境地。前進的話,盾牆難免出現薄弱環節,傷亡會上升;不前進或者後退的話,無論是對戰局還是對於軍隊本身,那都毫無意義。看到步兵方陣進退兩難,格倫斯中將命令兩旁的其他步兵方陣快速壓上,將先前的一線平推變為兩翼突前、中間壓後的形狀,繼續擠壓敵騎兵的活動空間,同時弓箭兵以散兵方式前衝,在最近距離內壓制敵騎兵。 這個辦法很奏效,斯比亞騎兵如果還想保持這種騷擾陣形,那麼他們就只能繞到最側翼去,這樣就與己方部隊遠遠隔開,不能互相配合;如果與己方部隊保持相對比較近的距離,到最後活動空間完全被擠壓,他們都會被包圍……如果是理智的指揮官,這時就要著手後撤。 斯比亞指揮官不笨,那一千多的步兵立即收弓,井然有序的向身後的樹林退去,騎兵繼續掩護。而格倫斯中將手一揮,準備完畢的三千輕裝步兵急速向前靠過去,這些輕裝步兵裡混編特殊兵種,短兵相接時殺傷力驚人,他們已經準備好在敵騎兵退卻的時候衝入樹林追殺,到時候,就算是斯比亞的騎兵,他們也只能看著樹林裡的戰況歎氣…… 正面決戰就是這樣,雙方實力一擺開,大家所能玩出的花樣實在不多。格倫斯中將打定主意,先要以這一個小戰鬥的勝利來鼓舞士氣,敵軍騎兵無法圍殲也就算了,但這一千斯比亞步兵無論如何都逃不掉。敵軍大部隊在人數上佔絕對劣勢,行軍時會特別小心謹慎,當他們出現在戰場上之後,剛好可以給這千多步兵收屍。 在兩翼的壓迫之下,斯比亞騎兵的活動空間越來越小,不得已逐漸退卻,而威爾斯中間部分的步兵方陣兩翼壓力一去,立即改變陣形,四四方方的陣列變為五路橫隊,組成一道只防禦正面的寬闊盾牆,將後面衝上的輕裝步兵全部藏在牆下……誰都知道,當他們迫近樹林的時候,盾牆一收,輕裝步兵會蜂擁而出,慘烈的血戰就開始了。 這片樹林並不很大,四面都是平原,退入其中的斯比亞步兵無法藉地形遠遁,唯一希望是死守至大部隊到來。但斯比亞軍隊是大陸上作戰風格最為頑強的部隊,他們的戰力不會因敵人多寡而有所起伏,土城大戰、討逆戰爭,從來都是以少勝多。緊要關頭,帶隊軍官有條不紊的佈置防禦,士兵們不慌不忙的站位準備,就如同平時訓練那樣。 斯比亞騎兵部隊逐漸後撤,已經無法再支援步兵,指揮官大聲下令,三千將士取出火油箭矢,準備在敵軍進攻時幫步兵最後一把……就在格倫斯中將發出衝擊命令的前一刻,大隊的斯比亞翼人部隊卻由天空橫向飛越戰地,雖然沒帶來什麼傷亡,卻讓中將吃了一驚! 隨即,中將派出的一支偵察輕騎也在戰場邊緣出現,領隊軍官揮舞著手上的旗幟,向中將發出警訊,中將在心中暗歎一口氣,傳令部隊回撤。 『定——如山!』軍令一出,威爾斯軍步兵同時接令,數萬士兵『喝哈!』一聲大喊,盾牆立時停止前進,手中盾牌齊齊插進泥中,里許長的距離上,幾千面盾牌竟大致是一條直線! 『退——如絲!』盾牌自泥土中拔起,在『喝哈!喝哈!』聲裡緩緩後退,無論是持盾的方陣步兵,還在隱藏在盾下的輕裝步兵,腳步沉著穩健,隊形絲毫不亂! 負責掩護的弓箭兵以前方傳來的『喝哈』聲為信號,一聲退一步,三聲發一箭,以最大射程壓制敵軍可能的追擊,連帶兩翼的步兵方陣,在整個撤退之中,投入的部隊進攻是什麼樣子,退到本隊出發位置時還是什麼樣子,隊形沒有任何變化。所有部隊在執行軍令時毫不遲疑,進退有度,根本沒人去想為什麼長官會在絕對優勢下撤退的問題,其紀律性之強,組織性之嚴密,怕是其他魔屬部隊看了都要自慚形穢。 這邊剛剛後退到指定位置,悶雷般的馬蹄聲就從戰地邊傳來,在連續不斷的照明魔法光亮下,戰場兩側同時湧出一支騎兵,遠遠望去,這兩支部隊在行進間不像其他騎兵那樣銳利刺眼,盔甲不反光,武器沒出鞘,只有頭盔上的紅色帽纓在不住搖曳,遠遠近近連成一片。 威爾斯軍的士兵沒見過這種部隊,一般的軍官也沒見過這樣的部隊,但他們的高級長官卻不陌生,指揮部參謀以上的軍官都知道,這些騎兵是斯比亞帝國最為精銳的部隊——皇家近衛軍。 盔甲不反光,那是因為溺愛近衛軍的斯比亞皇帝讓他們在盔甲外穿上罩衣;武器不出鞘,是因為近衛軍對未到敵人身邊就開始大喊大叫的戰法不屑一顧,而當他們武器出鞘的時候,戰鬥力只能以恐怖來形容。 如果剛才格倫斯中將下令進攻,倒霉的就不是樹林裡那一千多斯比亞步兵,這支來援的近衛軍會在中將眼皮底下,把他的萬餘進攻部隊打得連渣都沒有……如果中將前去救援,就不可避免的會破壞自己全軍的陣形,到時候,對方還沒出現的主力就會大發利市,也許,對方主力等的就是這個。 斯比亞近衛軍在最佳衝擊距離線上停了下來,全軍上下全部下馬,全員手持韁繩以節省馬力,樹林裡的斯比亞步兵唱著軍歌從容後撤,雙方開始新一輪的對峙。 三個鐘頭之後,那支傳說中的主力才在正面丘陵上現身,遠遠看去,這幾萬人的主力部隊實在讓人有些迷惑,他們鬆鬆垮垮,隊形散亂,簡直就像是一群拿著竹竿的鄉下農民,如此情形,讓格倫斯中將氣悶不已,明白自己過分小心,中了對方虛張聲勢的計謀。 待這支斯比亞『主力』步兵好歹把陣形擺開,一面巨大的旗幟才緩緩由丘陵後移動上來,與其他所有斯比亞旗幟都差別甚大,格倫斯中將接連派出五支輕騎抵近偵察,有命回來的都搖頭說不認識,情報參謀拿過一本圖冊,所有人的手指都指在第一幅圖案上。 軍官們對看一眼,已知道對方指揮官的身份,那種特殊的旗幟圖案,只有斯比亞皇帝親自帶兵時才會使用——也就是說,這會來的就是科恩.凱達! 第二十九集 第十章 第二十九集 第十章 照明魔法接連不斷的飛上天空,異樣的明亮光芒之下,兩軍遙遙相望。兩位最高指揮官的目光都停留在對方的部隊上,久久的凝視著,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寬闊的平原上,只有溪水在流動,發出微小的聲響,小溪兩邊的十多萬人都是鴉雀無聲。 直到一刻鐘之後,斯比亞軍中才有軍令響起,竟然是命令所有部隊原地休息。隨即,威爾斯軍中同樣傳出原地休息的命令,十來萬人就地坐下,都看著對面發愣——科恩迫於整個戰役的壓力,要盡快解決這裡的事好去攻擊威爾斯首都;而格倫斯中將的時間就更為緊迫。但雙方的部隊都已經消耗了大量體力,實在不適合在這時開戰,於是大家都選擇了休息。 這時,斯比亞軍隊的左軍到達戰場,七萬餘人的帝國精銳盡聚於此。 誰都知道,明天上午將是一場惡戰,格倫斯中將翻身下馬,招集手下將領去了中軍營帳,而斯比亞這邊,科恩陛下卻帶著一群手下軍官來到前沿。這時候,照明魔法已經沒有再使用,連片的篝火在兩軍陣營中燃燒起來,搖曳的橘紅火光佈滿平原,映照著黑沉沉的夜空。 威爾斯軍一坐下,立即有後勤兵送上戰時乾糧和開水,軍官士兵人手一份,雖然有點難以下嚥,但上下人等都吃得還算滿意,大戰在即,有這樣的條件就不錯了。可是半個鐘頭之後,斯比亞軍就讓他們領教了什麼才叫做好條件……百多輛馬車在陣形後做出了香噴噴的熱食! 不但是食物,在斯比亞軍完善的後勤保障體系之下,部隊的戰備條件做得相當完備,騎兵步兵都在極短的時間裡做好了肉搏戰的準備,一捆捆特製羽箭被送上前沿,一隊隊的士兵正在往盔甲上加裝甲片,雖然作為主力的三萬步兵不是什麼精銳,但也不是全無戰力。 為了明天的戰鬥,格倫斯中將和他的將領在營帳裡做著計劃,一群人絞盡了腦汁,把斯比亞軍可能玩出的花樣全部考慮了進去,並一一做出應對方案。最後都認為,本方應該借助數量優勢,盡早盡快在戰線上形成突破,不給斯比亞軍出花樣的時間,因為他們除了步兵之外,有萬多近衛軍,斯比亞的近衛軍雖然不屬於重騎兵,但衝擊力卻不比重騎兵差。 同一時間,科恩.凱達卻站在那邊小樹林的邊緣,一邊聽先前指揮官的詳細匯報,一邊看著敵軍盾牌在地上留下的痕跡出神,好半天之後,才對身邊的軍官們說:『看看吧!即便不是老牌的軍事強國,卻也有難啃的骨頭。眼前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已經遙遙領先於當年土城大戰裡的魔屬聯軍。』 『那我們應對的戰術是?』跟在科恩身邊的參謀小聲問。 『這個還用說嗎?照老規矩做,先去叫他們起床,營以上軍官都到我那邊去等著。』科恩冷哼了一聲,『本少爺能把他立起來,就能把他踩下去!』 少頃,數百人的斯比亞輕騎上馬,疾速橫越整個戰線,新換的精製羽箭一波波的射向威爾斯軍前沿,偶爾還會有一個魔法師很囂張的偷溜過去偷襲一下。但威爾斯軍不為所動,只派出少量騎兵前來驅逐,兩支騎兵就在戰場中部你來我往的先打了一場。威爾斯步兵的戰鬥力是沒話說,但騎兵就不是那麼強悍,他們被精銳的斯比亞游騎兵拖帶著,反覆擠壓幾次之後隊形就開始散亂,反被斯比亞軍分別擊潰,又讓威爾斯搶救傷員的擋箭車忙個不亦樂乎。 此起彼伏的騷擾一直繼續著,好容易熬到了快天亮才逐漸平復下來。斯比亞的游騎兵大勝,不免讓對方的士兵心裡對斯比亞騎兵有了點畏懼。天亮之後,斯比亞的騷擾行為換了方向,精靈弓箭手出現在戰場各處,開始用冷箭射殺威爾斯的偵察兵和傳令兵……雖然這種行為對決戰本身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但斯比亞一方卻樂此不疲。 在此期間,兩邊的指揮官都定下了最後的戰術,吃過了簡單的早飯,雙方士兵緊一緊盔甲,準備作戰。寬廣的戰場上,漸次響起戰鼓軍號,兩軍的指揮部隨主帥移動,最大、最威武的那面戰旗,都插在了視野良好的丘陵上。 格倫斯中將打定主意不給科恩玩花樣的機會,於是將七萬大軍分成兩個波次列隊,前面大致是由一萬人的步兵方陣,掩護著萬餘輕重突擊步兵;其後才是三萬絕對主力,只等前面的盾牆一有突破,立即就會全線壓上。五千多弓箭手列最後,另有一萬部隊做為預備隊,格倫斯中將的指揮部所在地有四千騎兵、一千近衛。 考慮到對方可能先使用近衛軍進行衝擊,所以在出發位置的選擇上,中將把自己的部隊盡量擺得離對方遠一些。斯比亞如果真要用近衛軍衝擊,就得越過近四里的距離,這一段路下來,馬匹的體力已經去了一半,更與自己的步兵完全分開,以自己麾下部隊的嚴密組織和紀律,完全能抵擋住。如果斯比亞不用近衛軍衝擊,那麼中將最大的顧慮也就不存在了。 就憑斯比亞步兵昨天夜裡的『優秀表現』,這一戰的結局也不會有太大的變數。 『喝哈!喝哈!喝哈!』威爾斯前後陣線中的士兵眼看著旗幟、耳聽著口令,一步步的調整著自己的位置,在一陣密集的戰鼓聲中,擺出了整齊的進攻陣形,當幾十輛衝撞戰車被推到最前沿的位置時,威爾斯軍已完成了最後的戰鬥準備。 看著這一切,格倫斯中將心裡不無自豪,這就是他的部隊,他不但要在這裡擊敗科恩.凱達,還要帶著這支部隊回援首都——私下去見見那對齷齪的父子。 時間逐漸推移,斯比亞的軍隊終於了有動靜。但這三萬步兵的出場方式卻很奇特,他們不是先站好隊列逐漸推進,而是在整個戰場的左右兩側出現,士兵們踏著整齊的步伐向前邁進,當到達科恩.凱達選定的戰線時,兩路步兵同時轉身向中間合攏,組成一道三里長的防線──如果說這種出場方式有什麼特別效果,那就是讓威爾斯一方仔細清點了他們的人數。 『第一團到達!』、『第二團到達!』、『第三團到達!』……『見習軍官團到達!』 戰旗揮動,鼓聲激昂,十位團長按序喊出自己到達位置的消息,稍停頓,斯比亞軍中一個洪亮的嗓聲響起,『向皇帝陛下報告——全軍團抵達戰線!』 『全軍團抵達戰線!』三萬將士轟然響應,『奮勇殺敵、揚我軍威!』 直到這時,威爾斯軍中的絕大多數人才知道,這支敵軍是由斯比亞帝國的皇帝帶領。 『皇帝陛下軍令到——全軍將士聽令!』傳音魔法將幾里外的斯比亞傳令官的聲音送到威爾斯士兵耳邊,三萬步兵的回應聲更添其聲勢,『接令!』 『今次碎浪溪戰役,將敲響威爾斯帝國的喪鐘!為此,皇帝陛下特將步兵軍團命名為「碎浪」!全軍將士務必浴血奮戰,不辱斯比亞鐵軍之威名,將敵軍全殲於此!』 『陛下萬歲!』剛才還沒有名字的軍團徹底激動起來,『浴血奮戰、全殲敵軍!』 聽到遠遠傳來的這些聲音,格倫斯中將心裡有些好笑,但為鼓動士氣,他還是帶著幾名衛兵和主帥旗幟下了丘陵,來到一線部隊前面。 『威爾斯的健兒們,敵人就在眼前!科恩.凱達是七次進攻我們家園的罪魁禍首!』格倫斯中將一拉馬韁,順著隊列飛馳,『你們的家人用糧食養育你們,為了你們毫無顧慮的殺敵,他們捐獻出了最後一塊銅板、最後一片麵包!他們唯一想得到的,就是你們勝利的消息!』 『喝哈!』威爾斯士兵敲擊著盾牌,『殺敵、殺敵、殺敵!』 『我們都經歷過艱難的日子,被別人冷眼看待,為什麼會忍受侮辱?是因為沒有勝利!』格倫斯中將繼續著自己的話,『我們身為軍人,就有戰場殺敵的使命!不管世界怎麼變化,不管政局如何混亂,身為軍人的使命沒有變,我們是有尊嚴的軍人!我們要殺敵建功!』 『殺敵!建功!』 『眼前,我們佔據了所有的優勢,勝利——是屬於我們的!』唰的一聲抽出佩劍,格倫斯中將狂呼一聲,『威爾斯健兒在此!我軍威武——誰敢阻攔!』 『我軍威武——誰敢阻攔!』群情激奮的威爾斯士兵跟著中將放聲吼叫,激情完全被釋放出來,巨大的聲浪在戰場上空迴響,引得鳥驚獸奔! 斯比亞軍的指揮部裡,參謀軍官們倒是覺得這一連串的戰前鼓動很是熟悉,這位威爾斯將領,無論口氣和用詞,都與多年前的科恩長官有相似之處。 『威爾斯軍膽小如鼠!』冷不防的,科恩陛下身邊有人大吼一聲,清清楚楚的讓所有人都聽到,『有種的就跟我岩石單打獨鬥,誰輸誰投降!』 聽了這話,兩軍將士無不詫異,而坐在馬鞍上的科恩.凱達卻忍不住的笑了,輕聲罵著從魔法陣裡退回來的岩石,『混蛋,不過就是叫你去喊一聲實習一下,你打輸了怎麼辦?還真的帶軍投降?』 『回陛下。』岩石手足無措的回答說:『我又不是指揮官,哪有權力帶軍投降啊?不過是有人教我這樣喊的……』 科恩還想問問是誰教的,威爾斯軍的軍號聲已經連綿響起,陣營中的旗幟晃動著,前軍開始緩步前進。 碎浪溪戰役,終於正式開始! 第二十九集 篇外篇『黑暗傳說──英雄、命運 第二十九集 篇外篇『黑暗傳說──英雄、命運 軍號聲裡,第一波威爾斯軍進發了,這一波次的部隊裡有一萬士兵組成的步兵方陣,另有一萬輕重突擊步兵隱藏在方陣之後,他們能夠得到第二攻擊波次裡弓箭部隊的支援。格倫斯中將密切注視著戰場,他希望第一攻擊波次能夠在斯比亞軍防線上打開兩到三個缺口,以便能將其分割,致使斯比亞軍的近衛軍提前投入戰鬥,整個戰線陷入混戰之後,再由第二攻擊波次上前收拾殘局。 在兵力大致為一比二的情況下,越早進入混戰,就對人多的一方越有利。斯比亞步兵軍團經驗和戰鬥力都不足,雖然有皇帝親自壓陣指揮,但中將卻相信,一旦他們的戰線被自己的部隊突破,對方步兵軍團就會立即崩潰。而在整個戰鬥構想中,唯一令中將有顧忌的就是對方的近衛軍,所以在兵力佈置上,他在第一攻擊波次兩翼都配備了最精銳的步兵方陣,無論近衛軍從哪一個方向突擊,那都是自尋死路。 即便是讓他們突擊得手,第一攻擊波次潰散,中將仍然有力量擊敗對手——在某種程度上,中將甚至希望對方這樣做,斯比亞近衛軍一定會突擊,中將考慮的是在突擊時盡量將己方的傷亡減到最小。如果有可能,他還希望第一攻擊波次裡能有成建制的部隊存活下來。 兩軍距離縮短至四里! 這時的戰場上,這時的雙方指揮官眼中,對方的兵力佈置都是一目瞭然的。斯比亞全部三萬步兵均列陣一線,以長槍兵為先導,其他兵種為後續組成一道堅固防線,另有一千步兵作為防線預備隊。三千輕騎位於左翼待發,而戰鬥力最為強大的近衛軍也在防線後方,人數大概為八千,指揮部所在的丘陵上大概有一千近衛軍,另有千餘翼人飛行部隊還沒出現。 看到科恩.凱達把近衛軍放在陣後,而步兵軍團又是以那種奇怪的方式進入戰場,中將先是迷惑了一下,然後隱約知道了科恩.凱達的用意──斯比亞人一定是在陣地後方佈置了大量陷阱,一方面防止本方形成快速突破,另一方面也是斷了步兵軍團的退路,要讓他們死戰到底——斯比亞皇帝,也有對自己士兵如此冷血的一天啊! 既然看到了對方的意圖,中將立即對部隊做出調整,命令第二攻擊波次做好兩手準備,在戰況膠著之時,要既有能力繞過對方防線,又能原地防禦對方近衛軍衝擊。同時命令第一攻擊波次做好惡戰準備,盡量找機會將敵步兵從一側驅散出去,而不要做出全殲的姿態。滿戰場亂跑的敵步兵會堵塞敵近衛軍兩條衝擊線路的其中一條,那麼本方防禦就輕鬆多了。 因為斯比亞的近衛軍有一個致命的缺點,他們不是專門訓練出來的重騎兵,即便是人員作戰素質非常好,應急時能當重騎兵使用,但他們那臨時加裝了甲冑的馬匹卻只能衝擊一次! 只要這一次衝擊沒有影響全局,下面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自己麾下是精銳的七萬大軍,而斯比亞軍一方卻不知道為什麼,僅以一萬近衛軍配合三萬二流步兵迎戰,斯比亞軍今次沒有以前的一切優勢!這是上天賜給格倫斯中將的機會,也是賜給魔屬聯盟的機會。 兩軍距離縮短到三里! 軍旗下的科恩.凱達跳下馬來,隨手取下頭盔,脫下手套,在地上東翻西找,最後拔了幾株野草,又在旁人驚訝的眼神裡上了馬,仔細的清理著草根上的泥土,把白淨的草根放到嘴裡,緩慢的咀嚼著……雖然表面沉著,但他內心卻不得不為這場戰爭而緊張。 三萬參與進攻坎普的部隊沒能趕到戰場,科恩只能調相同數量的近衛軍去補充坎普戰區,這三萬近衛軍本是準備用來對付這支威爾斯軍的,一旦被調走,那麼為了保證他們的作戰力,配備給他們的作戰裝備、魔法師大隊甚至特殊軍種都隨同前往坎普。而用來充數的這三萬人的預備隊,卻只有起碼的標準武備。 現在,科恩手裡沒有能壓制對方的飛行軍,僅有的一個魔法師大隊也只能為己方提供基礎的魔法保護,更沒有足夠數量的投石車。如果想獲得勝利,只能靠科恩精湛的指揮能力。 兩軍距離縮短到二里! 在投石車打擊範圍之外,威爾斯軍停下了,一方面是為了稍事休息,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從車上取下盾牌——這種盾牌比一般盾牌要重,真要由一線士兵舉著走上五里地,那還不得累死,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是用隨隊馬車運送,臨敵前由後面的士兵拿著,交戰前一刻才交給一線士兵。僅從這點,也能看出威爾斯軍的戰術演練已經是相當熟練。 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軍號聲停息了,戰場上空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雙方士兵都明白等著自己的是什麼,都在這最後的時間為自己打氣。威爾斯軍中,隨軍祭司正在為士兵們祈禱;而在一面面斯比亞軍旗幟下,步兵們急促的呼吸著,汗水逐漸濕潤了雙手。 『願天地萬物敬畏你,願普世居民信靠你,黑暗的君王!』在重新挪動腳步的那一瞬間,威爾斯軍數萬人同聲祈禱,『你的聲音響徹水面,雷鳴在顯示你的莊嚴。你由高天監臨,注視你權威下的子孫;你由莊嚴的王座,視察大地的眾庶!』 『那是一群人渣的最後瘋狂!』斯比亞陣形中,軍官們以自己的方式對這種行為做出解釋,『斯比亞軍隊打勝仗是靠自己,上戰場從來不念叨這些娘娘腔的玩意!』 『我們時時以我們侍奉的君主而自豪,永永遠遠歌頌你的名號。我們頌揚你,因為你救拔了我們。』威爾斯軍陣繼續靠近,祈禱越來越清晰、聲勢越來越大,『當仇敵前來攻擊我們,他反而跌倒斷氣。雖有大軍向我們進攻,我們的心毫不戰慄。我們昂首抬頭,卑視我周圍的大仇;要在他帳幕,獻歡樂之祭!黑暗魔王,我們的君主啊!我們將在仇敵的祭台上謳唱讚美你的禱詞!』 斯比亞軍陣後方,僅有的二十具投石車開始運作,滑輪轉動,繩索緊絞,木製懸臂『吱呀』亂響,特製石彈被放了上去——緊接著,巨大的魔法屏障同時在兩軍上空出現,各自把己方部隊籠罩。 科恩.凱達嘴角顯現出一絲笑意,手一擺,斯比亞軍左翼的輕騎兵出動,三千輕騎緩慢前行,來到本方陣線稍前一點的地方。這情況立即引起對面格倫斯中將的高度關注,在這個時候調動輕騎兵,完全不合常理! 中將心念電轉,由輕騎調動開始,斯比亞之後可能使用的戰術一個個的在他腦中浮現,己方軍隊的應對策略也一個個的完成。戰鬥還未開打,他已經推算出十來套對方的戰術組合,同時排除了對方利用輕騎的戰法,決定不予理會,威爾斯軍第一波次照計劃推進! 斯比亞軍中響起戰鼓聲,三千輕騎突然啟動,沿著己方戰線急速奔馳,從左翼趕往右翼,騎兵的快速移動捲起大量的塵土,已經讓威爾斯方看不清楚敵陣線的詳細情況——這是在變換戰位,威爾斯軍立即做出反應,第二波次中的弓箭部隊也開始平移。 『中將你看!』一位參謀指著斯比亞軍陣形後方,『他們的近衛軍在移動!』 其實不用別人提醒,格倫斯中將也看到敵軍後方有大量的塵土揚起,看樣子,斯比亞人是要以近衛軍先行衝擊了,他們到底有什麼可以依憑的東西,居然敢冒如此危險?中將不得不謹慎的對待這個問題。但經過推算之後,中將還是維持原戰術。就算斯比亞近衛軍突破第一波次一翼,並且殺到第二波次前,他們也無法保證持續的戰鬥力。 斯比亞軍的戰鼓聲改變,投石車開始了攻擊,六十顆火油石彈拖著烏黑的濃煙飛上天空,劈頭蓋臉的向著威爾斯軍砸過來。 『舉盾——緩行!』方陣中傳出軍令,一層層盾牌組成嚴密的防禦,火油石彈多數被彈開,少數擊中空地,雖然引起連片的大火,但並沒有對威爾斯軍產生實質上的傷害。可斯比亞的投石機並沒有因此而做調整,非常盡力的在最大射程上編織著火牆——斯比亞人是想在主要方向上以火牆分割對方兩個攻擊波次! 軍旗下的科恩再一揮手,步兵方陣裡的弓箭手舉起了弓箭,射擊指揮官看著指揮部的旗號,大喊著,『全部標定九節,穩住、穩住、穩住——放!』 無數張長弓震動著,無數枝羽箭尖鳴著,這些讓全大陸軍隊都聞風喪膽的斯比亞箭雨按主人的意志飛翔著,大小三稜形、長短尖釘形,清一色銀箭頭、灰身桿、黑羽毛,演奏而出的是一曲殺戮之歌! 這不是昨天夜裡那種規模的箭雨能與之相比的,再怎麼高昂的士氣也不能為身上的盔甲增添厚度,前進中的威爾斯軍陣形為之一滯,步兵方陣中當場倒下數百人! 剛從第一波箭雨中緩過氣來,斯比亞的第二波箭雨就已臨頭,威爾斯方陣立即組成盾牆,把後面的突擊步兵納入盾牆保護之下,以圖在接敵之前盡量減輕傷亡。而這時的格倫斯中將卻面臨一個重大的抉擇,白刃戰就要開始,他要為一線部隊選定一個主要突擊方向。 不是左,就是右。選對事半功倍,不選傷亡慘重,選錯事倍功半。 橫向移動到右翼的斯比亞輕騎兵開始攻擊,他們以弓箭連續的打擊威爾斯右翼步兵方陣,特別是格倫斯中將寄予厚望的長槍兵方陣,進行這種重點打擊行為絕對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們很有可能是在為身後近衛軍的衝擊做準備。 眼看一線就要發起衝鋒,格倫斯中將知道自己不能猶豫,他必須判斷出近衛軍會從哪邊出擊。兩翼都有足夠數量的長槍兵可以使用,但想壓制騎兵衝鋒,他們就必須原地佈防並調整方向保護整個戰線,不能再投身進攻,那麼進攻重點就必須放在另一側。 斯比亞軍陣後的煙塵滾滾,根本分不清近衛軍的所在,他們有八千近衛軍,完全具備從側翼襲擊第一波部隊的實力……中將權衡全局,終於做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決斷。 全線衝擊,右翼強攻! 斯比亞輕騎兵的弓箭攻擊絕對是迷惑自己的煙霧!第一波左翼長槍兵密切保護戰線左翼,同時調集第二批次的長槍兵方陣突前保護第一波次的側翼;弓箭部隊快速插上,驅逐敵騎兵;總預備隊提前壓上,準備在第二攻擊波次接戰時繞過敵軍戰線,對敵實施身後攻擊。 這是一個穩健的決定,格倫斯中將把重兵力放在了右翼,因為他確信敵近衛軍將從左翼衝出,一則是敵輕騎已經佔據了近衛軍的衝擊位置,近衛軍要從這裡衝擊,輕騎就得讓出地盤遠離戰線,而精明的斯比亞皇帝,他絕不會讓精銳的弓兵離開戰線。 『西塞裡亞!』一聲令下,威爾斯軍全線衝擊開始了,在幾十輛衝撞戰車的引導之下,近萬方陣步兵組成的盾牆如山般向斯比亞軍壓迫而來,腳步轟然,殺聲沖天,地面在震動,空氣變得越來越灼熱,但威爾斯真正的殺機,卻是隱藏在盾牆下的萬名突擊步兵! 『好判斷。』軍旗下,科恩.凱達吐出已經被自己嚼得沒味的草根,『近衛軍出擊,右翼!』 被他誇獎的人,當然是對方的指揮官。撇開其他不談,格倫斯中將臨機應變的能力已是相當優秀,毫無疑問,如果這是場平常的戰鬥,他所做的這個決斷能為戰爭贏得先機。但在此次戰鬥中,格倫斯中將做出的這個判斷卻不會對戰局產生任何影響。因為八千能扭轉戰局的近衛軍,一直就在原地沒動過。 漫天的煙塵,不過就是幾百輛後勤馬車拖著樹枝做出來的特別效果而已,輕騎兵的戰線平行移動,也旨在加深對方的疑惑感,科恩在等待的就是對方的重點攻擊——他知道近衛軍只能衝擊一次,他也並不打算讓近衛軍死撐著去衝擊第二次。而那位格倫斯中將,絕對想不到此戰科恩已經不需要三千輕騎在正面支援戰場了。前面種種根本就無關緊要,科恩.凱達所追求的,就是要讓格倫斯中將的腦袋不停的轉,不能讓他懷疑斯比亞步兵有奇特之處。 這支斯比亞步兵會耍雜技,這就是奇特之處。 戰鼓轟然,三千輕騎再次啟動,發射的箭雨不再打擊長槍兵方陣,而是直取趕來驅逐自己的威爾斯弓箭部隊。一方是在馬上、一方是在地上,一動一靜,吃虧的當然不會是騎兵……在威爾斯弓箭部隊反被驅逐,格倫斯中將派出後續部隊來對付他們時,這支輕騎兵直接右轉,遠離了戰場。 這離奇的一幕讓威爾斯軍方瞠目結舌,本來人數就不多的斯比亞人,居然就這樣讓自己的部隊離開了?這算是什麼戰術?在這瞬間,格倫斯中將甚至懷疑科恩.凱達就混在這支部隊中逃跑了。 但八千令威爾斯軍焦慮不已的近衛軍已經出現在右翼,放眼看去,戰士與馬匹皆是重裝,在己方右側完成轉彎之後,他們直接向著威爾斯軍第一攻擊波次側翼衝過去。近衛軍是踏著步兵出場時的路線而來,一路沒有任何的煙塵,因為步兵在走過的時候,已經把水壺裡的水全部撒在了地上,等到衝鋒狀態中的威爾斯人聽到怒濤般的馬蹄聲時,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先前被弓箭射得七零八落的長槍兵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就被近衛軍鋪天蓋地的弩箭射得沒剩下幾個。幹掉右翼的長槍兵之後,近衛軍放下弩機,兵器出鞘,一時間軍刀閃閃,蹄聲如雷——看這架勢,斯比亞人是豁出去了! 組成盾牆的,是兩萬人不到的威爾斯軍,為在兩里多長的正面戰線上保持連續性,隊形就不可能太厚,斯比亞近衛軍衝擊之時,他們距離對方步兵不足百臂的距離,這支近衛軍成右翼平行衝來,直接從他們的軟肋上開始了踐踏! 做為一位指揮官,格倫斯冷靜的判斷了局勢,知道近衛軍這次衝擊之後,己方的盾牆是保不住了,而對方近衛軍的威脅也不復存在,這戰鬥力的一加一減也算公平,於是命令第二波部隊繼續推進,準備步兵決戰。 『殺!』快速推進的斯比亞近衛軍在戰線上掀起巨濤,盾牆組成的陣線本身就在衝擊之中,這時候側翼被襲擊,根本不可能轉向佈防,而第二線的部隊也只得眼睜睜的看著盾牆一段段的垮下去,而再怎麼精英的突擊步兵在重鎧戰馬的衝擊之下都只能算是枯草,不是被撞得飛起,就是被踏為肉泥。 近衛軍在突進,衝擊線上血光蔓延,碎浪溪邊慘叫連天,無數胸懷壯志的威爾斯士兵還沒衝到敵步兵前,就已經以身殉國,魂飛魄散。一路衝擊下來,近衛軍前方聚集了一批威爾斯散兵,到最後,在左翼防守的長槍方陣好歹轉過臉來,長槍卻在瞬間串滿了戰友的軀體……兩里多長的距離,馬匹很快就衝擊完畢,威爾斯的整個第一攻擊波次已經不存在了。 威爾斯軍方的指揮部裡,上下軍官都目睹了這一幕,不少人熱淚盈眶,但是大家都知道,為了贏得全盤勝利,局部犧牲是在所難免,斯比亞近衛軍不惜馬力,一衝之後他們就變成了沒爪的野獸,格倫斯中將的選擇是沒有錯的。 近衛軍如怒濤一樣橫貫整個戰場之後,科恩.凱達下達攻擊命令,三萬步兵組成的陣線發出一波波的吶喊,同時舉步向前推進,很快就把威爾斯第一攻擊波次裡剩下的散兵清理乾淨——既然威爾斯的盾牆倒了,那麼就讓威爾斯人看看斯比亞軍隊的盾牆吧! 總長三里的衝擊完成之後,斯比亞近衛軍情況堪憂,士兵傷亡千人,馬匹就更慘,雖然大部分士兵立即下馬,但由於馬匹所負盔甲太重,有一半的馬匹倒地不起,其中大部分以後也起不來了……視馬如命的近衛軍士兵含淚以步兵隊形列隊,準備再次投入戰鬥。 這一下,大家都沒了騎兵,可以打一場正正經經的步兵戰了! 雙方步兵組成的鋼鐵陣線接近、再接近,終於在喊殺聲中毫無花巧的撞在一起,斯比亞的戰鼓、威爾斯的軍號響成一片,歷史悠久的步兵,戰爭中的王者,終於面對面的幹上了! 兩邊都是三萬人的銅牆鐵壁,剛一接觸就血光四濺,威爾斯軍經驗豐富、鬥志頑強,而斯比亞軍憑借身上的魔法加持,還有後面飛斧手的拚命支援,一時之間倒沒表現出不敵的跡象。雙方你來我往,在戰線上殺得難解難分,每個士兵都是戰線上的一分子,無論進退左右都身不由己,有的士兵明明已經犧牲,但沒了生命力的身體卻還被夾在兩軍之中倒不下去! 地面上殺聲正酣,斯比亞的翼人部隊也不甘寂寞,飛臨戰場上空騷擾威爾斯預備隊,但他們人數太少,不能形成毀滅性打擊。 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斯比亞近衛軍整好隊形,一部分站在左翼後,另一部分充實到戰線兩端,對於這幾千人的投入,威爾斯方面是有心理準備的。正面戰鬥講究的是整體配合,近衛軍的臨時加入並不能改變其大部步兵戰力不足的現實。 按中將的想法,即便是有近衛軍的加入,斯比亞步兵也將在一個鐘頭內大損兵力。 但事情卻並不如威爾斯方所想像的那樣在發展,斯比亞人打仗從來就要耍滑頭,而這一仗就是從此時展現了斯比亞軍詭異的一面——細微的、緩慢的、不可逆轉的展現著。 在戰線中部,有一面高出其他軍旗一倍的顯眼旗幟,斯比亞步兵在他們的戰鼓聲發生轉變之後,整條戰線正以這面旗幟為中心……旋轉著。 也就是說,斯比亞的左翼是在推進,但他的右翼卻是在後退,一進一退的同時還保持著整條戰線的大致平直。而在後面加入的近衛軍正憑借自己強悍的戰鬥力,成為斯比亞全軍的戰位標記,步兵們喊出震耳欲聾的號子聲,跟著整個隊形移動。 這種風車式移動相對緩慢,但卻逐漸顯露效果,威爾斯軍的作戰條令是整條戰線一致,左、中、右同進同退。在敵人右翼退卻的時候,威爾斯右翼肯定要前進,但在另一邊,自己的左翼卻被斯比亞不斷壓迫著後退。因為斯比亞軍有完整的盾牆,所以在推進和後退時佔有一定優勢,在左翼,威爾斯軍已經因擁擠而產生混亂,而在巨大的吵雜聲裡,軍官們也喊不出『定如山、退如絲』的口令聲,即便是喊出來,可能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科恩.凱達深知殺敵手段不是短時間裡能被訓練出來,但簡單的前進後退就不同了,這就是他突擊訓練的結果,斯比亞軍隊的雜技──碎浪溪風車戰術。 之前近衛軍的搶先突擊,就是為這戰術的實施創造先決條件,威爾斯軍再沒有成規模的後援軍,必須陪著斯比亞軍玩大風車,大家一起轉***,看誰先頭暈,一旦某方的隊形混亂,士兵就會被大批踩死。 這一切的情形都被格倫斯中將看在眼裡,在這個巨大的風車旋轉了差不多十度之後,他決定讓部隊擺脫這種局面。 他有信心做到這一點! 第三十集 第一章 第三十集 第一章 漫長的戰線,像是巨大的風車在緩緩的旋轉,一直注視著戰局的格倫斯中將,他的腦袋也在跟著轉,只是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他明白,如果自己聽任戰線這樣子轉下去,己方部隊一定會陷入被動之中,處心積慮的斯比亞人也一定為自己準備好了後面的節目。但在目前,威爾斯的主力步兵都在戰線上,中將手裡只有一支唯一的預備隊,要把這一萬人投入戰場,必須要贏得絕對主動才行,不然的話,接下去的仗會打得很辛苦。 因為這支一萬人的預備隊最大作用不是投入戰鬥,而是站在戰線旁邊威懾敵軍,讓敵軍不敢做出太離譜的戰術安排,一旦把這支力量投入戰鬥,那就無法遏止科恩。凱達玩花樣,下面的戰局就會充滿變化——但科恩。凱達手裡已經沒有任何的部隊了,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難道他是想利用方纔那離開戰場的三千輕騎兵嗎? 「注意監視戰場兩側及後方,命令後勤人員武裝.」目光從未離開戰線的格倫斯中將終於下定決心,輕聲下令,「命令預備隊從後突擊敵軍正在推進的左翼,一定要打散他們!」 「中將閣下,我們是不是應該留下點預備隊?」一位高級參謀小聲建議,「一方面可以保持我們戰術的靈活,另一方面也好防備對方消失的輕騎兵?」 「你看到戰線後面那四千近衛軍了嗎?」中將指著斯比亞左翼後靜止站立的部隊,「預備隊衝上去支援,必須先打掉他們才行。但近衛軍戰力不可小看,少於一萬的人數,有可能會被他們打敗。至於說對方的輕騎兵,就交給指揮部的衛戍騎兵好了。」 威爾斯指揮部的參謀們立即選定了突擊方式,一聲令下,人數萬餘的威爾斯預備隊以極快的速度組成三個尖椎陣形,士兵們提盾舉刀,齊聲吶喊著繞向斯比亞軍左翼——這一切都被位於戰線另一端的科恩看在眼裡.格倫斯中將的想法很正確,除了那四千近衛軍,科恩手裡現在無兵可調.而科恩也明白,格倫斯中將是想先以預備隊纏住自己的近衛軍,然後再想辦法使威爾斯的大部隊從風車裡脫身,為了戰局,科恩絕不能讓他這個算盤打響了! 只思考了片刻的時間,科恩就下達了一連串的軍令,指揮大風車的戰鼓聲維持不變,但指揮近衛軍的火紅戰鬥旗卻在不住的搖動著,斯比亞近衛軍立即實施反衝擊,但他們並不是三個相應的陣形,而是在前面擺開三個利於防禦的普通方陣,後面是一個利於突擊的尖錐陣! 威爾斯指揮部的參謀們看到這一幕,都有些迷惑不解,而格倫斯中將卻緊抿著嘴唇在冷眼旁觀.分成四個陣形的話,那就是每個陣形一千人,斯比亞軍難道是想用這四千人反殲人數萬餘的威爾斯預備隊? 雖然大家都知道近衛軍強悍,但威爾斯軍這次出來的部隊卻弱不到哪裡去,這樣的安排,無疑是把戰役主動拱手相讓! 「近衛軍指揮權下放。」這時的科恩。凱達淡然一笑,又從嘴裡吐出一截草根,在衝擊的兩軍即將相交的那一刻,他才說了一句,「要讓威爾斯人領教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精銳.」 指揮權下放,就意味著在戰局中另開一戰,如此激烈的戰況裡,敢這麼幹的指揮官也只有科恩了。 「西塞裡亞!」威爾斯預備軍狂呼著,三個陣形勢不可擋的衝擊上去,就猶如是三支燒得通紅的淬毒匕首。看到近在咫尺的斯比亞軍,組成尖錐的前鋒士兵眼都紅了,這些人是整支部隊裡的精英士兵,更有強悍的特殊兵種,憋了年多的悶氣,就要在這刻爆發出來。 反觀斯比亞近衛軍,士兵們卻有條不紊的完成迎擊的準備,站位、支盾、微微下蹲,隨著長官一聲穩健的「接敵!」口令聲,後方的士兵同時發力,協力將前面的士兵緩緩推上去。 剎那之間,三處交戰點殺聲震天。伴隨著拋灑上天的連綿血光,金屬的猛烈撞擊聲轟然大作,飛斧、弩箭、投槍在士兵頭頂往來穿梭、密如雨點.只是短暫的一個照面,長槍的尖頭就不再雪亮,激鬥的咆哮也變得嘶啞。威爾斯的近百特殊兵種故技重演,想從上方飛躍一線到斯比亞軍身後,卻在半空中就被支援的翼人砍得支離破碎,有那麼少數幾個漏網的,又在落地之前就給穿在長槍上。 雖然這支威爾斯軍是精銳部隊,但就算讓他們再練十年,在單兵、配合還有陣形戰鬥力上,他們都遠遠不是近衛軍的對手,因為他們缺少真正意義上的實戰經驗,也沒有相應的裝備和訓練方式,相互一衝,高下立判……三支鋒利的威爾斯淬毒匕首撞在堅韌如磐石的斯比亞方陣上,立即就折斷了刀尖,失卻了鋒芒。 迴旋的戰刀劃裂空氣,舞出死亡的悲愴,被撞飛的士兵身上噴濺而出的鮮血,散發著只有死神才喜歡的腥味,在斯比亞尖銳的鋒刃之下,威爾斯士兵不斷的倒地,失去生命的身體在近衛軍的方陣前累計著,直到齊腰高……這三千人的斯比亞近衛軍方陣,就僅憑一己之力,擋住了威爾斯軍萬人預備隊! 威爾斯指揮部裡,關注著戰局發展的參謀們極為緊張,因為就在預備隊衝上的這段時間裡,大風車又旋轉了兩度。很明顯,威爾斯軍非常不適應這樣的戰術,也沒辦法協調一致,在跟對方廝殺的時候跟上旋轉的節奏,再這樣下去,怕是要陷入被動。而緊急出擊的預備隊,又在此時陷入了與近衛軍的苦戰,雖然近在咫尺,卻根本幫不上忙。 「命令,派三位指揮官到前線就近督戰,各自指揮一翼及中部。 命令右翼停止前進,命令左翼死守,不得後退一步!」在這時,格倫斯中將嘴角卻逸出一絲笑意,「命令中央部隊,捨命突擊,我要看到他們摧毀敵軍正中的戰旗!」 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格倫斯中將已經看清了斯比亞軍的弱點,那就是在戰線最中部,處於高大戰旗之下的那個方陣。雖然這個方陣目前看來是腳步最整齊,士氣也最高,但他們卻是大風車裡最輕鬆的一個方陣,既能得到兩側的援助,又基本上是在原地踏步。而在整個大風車裡,壓力最大的部隊是在兩翼,既然科恩。凱達的兵力捉襟見肘,那他就不可能把精銳方陣放在這裡! 所有的特殊兵種都被集合起來,統一投入中部戰線,殘餘的弓箭手不再顧及頭上的翼人,盡量支援中部。數百名毒蠍武士更是直接跳起,踩著自己人的腦袋、肩膀前去支援。原本就在中部廝殺的步兵這時已經瘋了,完全不理會個人生死,組織起一次又一次狂濤般的攻勢——中部旗幟下的斯比亞軍遭受了自從開戰以來最猛烈的打擊,在短短的時間裡,盾牆就被打開數個缺口,如果讓威爾斯特殊兵種衝入,士兵傷亡數就會開始飆昇! 「陛下!」科恩身邊的作戰參謀緊張的轉過頭來,「中部戰線危險了,他們可能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傷亡太大了。」 「慌什麼,給朕沉住氣。」科恩瞄了作戰參謀一眼,用極為冷淡的語氣回答,「維持好戰線,這是最重要的。」 事實上,當看到威爾斯軍集中所有特殊兵種突擊中部的時候,科恩心裡何嘗不震驚?組成中心點的步兵,的確是整條戰線之上戰鬥力最低下的一個團,無論如何,他們都抵擋不住敵軍如此強度的猛攻,唯一的希望是他們能撐久一點,撐到變化出現…… 衝到突擊兵種身後的毒蠍武士止住了腳步,殘酷的目光從刀鋒之後那無數雙冷寂眼睛中透射而出,越過前方人牆,籠罩在斯比亞的預備軍團士兵身上,讓這些沒有經歷過殘酷戰爭的斯比亞士兵一個個不寒而慄,要互相緊靠才能勉強維持著戰線。但接下來的事情,卻讓這些新兵的士氣下降到極點——在一輪輪「左刀塗毒!」「右刀塗毒!」 的命令聲裡,毒蠍武士輪換著把一柄戰刀舉高,另一柄戰刀夾在脅下,空出的手從肩甲下取出毒劑,順勢就抹在刀鋒上! 「塗毒完畢!」五百餘名毒蠍武士同聲回答,同時將手上的兩柄戰刀舉起,這千多柄戰刀,一半腥紅、一半碧綠,都在向外散發著令人噁心的臭氣,熏得人頭昏胸悶邁不開步,不要說是砍在身上,稍微站得近些的威爾斯士兵,都是「哇」的一聲把隔夜飯給吐了出來。 「快調弓箭手——不,命令五百近衛軍急速支援!」科恩心裡一緊,萬想不到毒蠍武士還有臨陣抹毒這一手,雖然下作,但卻很能打擊己方士氣。當初久經歷練的精銳都在他們手上吃了大虧,新兵們是不可能與之抗衡的,要是戰線中間一垮,這仗還怎麼打? 威爾斯指揮部這次學足了以前斯比亞軍隊的風格,誓要把敵軍士氣打擊到最底,攻擊隊列裡已經清理出供毒蠍武士直達一線的通道,毒蠍武士們用嘶啞難聽的聲音詠念著祈禱,高舉塗毒戰刀列隊前進,前排的斯比亞新兵嚇得不住發抖……毒蠍武士的可怕盡人皆知,與之對陣簡直是一場噩夢。 「衝擊!」一聲令下,數百名毒蠍武士騰空而起,從空中飛躍斯比亞軍的防線,雙刀繞身而舞,紅綠光芒招搖著,後排斯比亞軍射出的羽箭被紛紛擊飛,地面上也有數十名毒蠍武士發起強攻,偶爾有從空中掉落的同胞屍體,竟然是看都不看就亂刀砍成碎塊再拋入斯比亞陣營之中。只要有斯比亞士兵沾到飛濺的血珠,無論皮膚盔甲都會被劇毒腐蝕,立即開始冒出白煙,一聲聲慘呼接連響起,更有甚者,一張臉被劇毒腐蝕得露出骨頭! 翻越到陣線後的毒蠍武士嚎叫著,開始大開殺戒,紅綠相間的死亡漩渦一個個捲起來,沒有任何斯比亞新兵能夠獨自阻擋鋒芒,散了隊的都是一照面就慘叫著倒下,一步一驚心,一刀奪一命。雖然斯比亞的新兵也演練過合擊戰法,三三兩兩合併在一起,但對沒有經過完整訓練的他們來說,戰爭跟訓練完全是兩回事,毒蠍武士更是在神魔大戰之後精心訓練過,他們踏著變幻萬千的腳步進退,殺人如麻,游刃有餘. 面對如此兇惡的敵手,新兵如何抵擋得住,防線當場就開始散亂,正在這時,幾名中級軍官帶著手下親衛飛馳而來,這幾名軍官服裝異於常人,本是陣後督戰的軍法隊,看到情況危機,再也顧不得職權限制,衝上來支援。 「我們是斯比亞帝國的第一批新兵!」跳下馬衝進斯比亞軍陣中,一名軍官拔劍在手,大聲呼喊,「難道我們忘記自己的誓言了嗎!?」 「沒忘!」幾十名圍攏在軍官身邊的軍法隊員轟然回應,「忠君報國,揚我軍威!」 軍法官都帶著士兵上來了,好歹讓心理接近崩潰的新兵們振奮了點. 「殺——!」領頭的軍法官長劍連挑,終於把一名毒蠍武士刺了個透心涼,這才繼續高呼,「將軍是從士兵做起——精兵是從新兵做起,斯比亞軍,從來沒有怕過!」 「沒有怕過!」跟隨軍法官而來的士兵沒有一個不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戰法圓滑,下手狠辣,放聲回應的時候手中也沒慢下來,粗獷的回應之中還不斷夾雜著「干你娘」「去你媽」的髒話,與之廝殺的毒蠍武士人數不多,被接連放倒了十來個。 「以前沒怕過!現在沒怕過!」努力衝殺之中,軍法官已經帶著士兵來到了主軍旗前,手起劍出,刺翻一名欲圖染指軍旗的毒蠍武士,左手扶上旗桿,大叫,「以後也不會——」 被他刺翻在地的毒蠍武士翻身而起,雙手抱住軍法官的腰,一口包含著劇毒的鮮血全噴在軍法官臉上! 「以後也不會怕!」數十名親兵接過長官的話,將那武士亂刀分了,虎目含淚的緊緊護在軍旗之下。但軍旗是敵軍攻擊重點,殺了這一批毒蠍武士,又有更多的毒蠍武士衝上來,幾十名軍法處的援軍無疑是杯水車薪,被瘋狂衝上的毒蠍武士一一殺死在軍旗下,雖然身死,卻無一不讓敵人付出慘痛代價,幾名中毒而死的士兵,雖然臉上肌肉盡被腐蝕,但嘴骨卻還在不住開合,至死都在呼喊——「斯比亞軍,沒有怕過!」 一群原來被壓在軍旗後側的新兵把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雙眼通紅的戰刀一橫,「拼了!」 軍心士氣是一個看得見卻摸不著的東西,有可能隨時隨地為了任何一件事情而起伏,但沒有任何軍人,能比一群夾雜著悔恨、羞愧、憤怒、忘記生死的士兵更有血性! 戰刀不夠長沒關係,他們的手能把刀鋒送進任何敵人的身體;長槍折斷了也沒關係,他們還有匕首、拳頭以及血肉之軀,在斷氣之前,他們還能咬鼻子、挖眼睛,踢下陰……當這群新兵把自己的嗜殺本能一一展現的時候,再怎麼精英的武士,也要為他們而戰慄…… 被逼無奈的毒蠍武士只能用上最後一招,用戰刀割裂自己的嘴,不顧性命的噴出大片劇毒鮮血。能把舉世聞名的毒蠍武士逼到這個地步,斯比亞的這群新兵已經擺脫了新兵的身份,真正成為見識了戰爭殘酷的戰士……但這來之不易的成長卻已經晚了些,那些毒蠍武士的自殺行為,已經為他們的後續部隊贏得了時間! 雖然有皇帝陛下在後督戰,雖然有旺盛的氣勢,雖然有左右盡力的支援,但這個戰鬥力低下的步兵團卻改變不了敵軍蜂擁而上的現實,隨著防守層被越打越薄,防守體系終於全線失衡,大批不成陣列的長槍兵死在對方特殊兵種的刀下,而在特殊兵種後面的威爾斯突擊步兵,已經成群的衝進了他們的防線,還存活的少量斯比亞步兵完全被其淹沒,而那面指揮著戰線移動的軍旗,也已在搖晃中倒下! 戰線有了突破,威爾斯方面歡聲四起,在整條戰線之上無論軍官士兵,都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渾身充滿了力量,指揮部裡的參謀們更是欣喜若狂,就等待中將下達全軍突擊的命令。而斯比亞中線的軍旗一倒,步兵軍團的士氣軍心不可避免的蒙受了巨大打擊……對於任何一支部隊,士氣軍心一垮,這仗也沒辦法再打下去,格倫斯中將所追求的就是這個效果。 「碎浪軍團聽令!」突然,戰場上空響起斯比亞皇帝的聲音,語調沉穩,吐詞清晰,威嚴氣概流露無遺,「左、右翼向中平移半位,擠死這些威爾斯小娘們!」 有皇帝陛下在此,有皇帝陛下親自指揮,倒了面軍旗算個屁,斯比亞步兵軍團振奮精神,數萬人同聲回應著,左右兩翼同時移動腳步向中間靠攏,立即就把缺口擠得只剩三分之一。 斯比亞軍戰線後方的千人預備隊在五百近衛軍的帶領下衝上封堵,三面夾擊之下,本來還想擴大突破口的威爾斯軍死傷慘重,但由於其中特殊兵種太多,又是混戰,僅餘的那三分之一的缺口,卻是無論如何都封不上。 「威爾斯中軍聽令!」格倫斯中將兩腿一夾馬腹,衝進傳音魔法區域,大喊一聲,「帝國榮耀、我軍成敗都在此一舉,全軍將士一定要浴血奮戰,殺出一條血路來,斯比亞軍已呈敗象,撕裂他們!」 第三十集 第二章 第三十集 第二章 「撕裂他們!」一隊又一隊的威爾斯中軍狂呼著口號,不要命一樣的湧向缺口,前仆後繼,此處戰況已呈白熱化。 「碎浪軍團保持現狀!軍官見習團負責封堵缺口!」科恩。凱達吐草根的聲音傳到雙方每一個士兵耳朵裡,「死死的封住威爾斯的小娘們!你們拼光了指揮部上,指揮部拼光我上!要不就走出去,要不就埋在這裡,今天就是要比比誰的命長!」 因為是軍隊未來的棟樑,所以軍官見習團成員本來分站在靠近中心點的部隊後層,現在已經到了拚命的時刻,他們立即被抽調出來封堵缺口。這些人可不是普通新兵,而是久經歷練的老兵油子,單兵戰鬥力當然是沒得說,小配合就打得更好。才一上戰線,衝進缺口的威爾斯突擊步兵就立即倒了大霉——但威爾斯軍對這個地段是志在必得,本身衝過防線的人就不少,後面還有大把不要命的士兵一波波的衝過來支援,雖然只剩餘三分之一的缺口,但這裡的戰況是既激烈又混亂,軍官見習團只能死死的堵上去,一時之間無法重新組織防線,更別說去追擊那些衝到戰線後方的零散敵軍。 正在這時,與威爾斯預備軍纏鬥中的近衛軍方陣裡,突然傳出一聲軍官的洪亮命令,「方陣——退!」佔據優勢的三個方陣沒有任何遲疑,立即就開始緩慢後退,在脫離一線戰鬥之後,後退速度越來越快。這讓一直苦撐的威爾斯預備隊有些摸不著頭腦,指揮的軍官想都沒想就下令衝擊,但斯比亞軍三個方陣的退卻方向卻不一致,一個偏左、一個偏右、一個居中,衝擊的三個威爾斯尖錐陣也不可避免的分散開來。 「預備隊不能分散!」遠在指揮部裡的格倫斯中將大驚,忘記自己還在魔法傳音區域,大叫一聲,「要中圈套!」 「現在才發現,已經太晚了!」科恩。凱達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打擊敵人的機會,馬上逮住格倫斯中將的話頭說下去,「笨蛋威爾斯,這次你們死定了,現在乖乖跪下,朕說不定會饒你們不死!」 加起來近十萬人的戰場,除了身前的廝殺,誰又知道遠處發生了什麼事情?聽到科恩。凱達這幾句囂張的、充盈著無比信心的話,斯比亞士兵的整體面貌隨之一振,而敵方士兵雖然信念堅定,心底裡那塊最軟的肉還是忍不住要晃一晃——不晃的,那就不是人。 在預備軍團被近衛軍三個方陣拖帶而分散的那一剎那,在後面等待多時的近衛軍尖錐陣悶聲不響的衝上,衝擊方向直指威爾斯預備軍的陣形結合部,雖然結合部有一定的兵力,但這個近衛軍尖錐陣的前進速度太快、鋒芒太利,根本不能被結合部那點兵員所阻擋。相鄰兩個方陣的威爾斯軍官急令部隊增援,卻又被面前的近衛軍方陣給牢牢纏住,根本就動彈不得。 雙方爭奪的,就是這麼一丁點稍縱即逝的時機,大敵當前,威爾斯預備軍的士兵雙目皆赤,做好了和近衛軍拚命的準備,但近衛軍的衝擊隊伍裡卻忽的飛出幾道光芒刺眼的銀白色光帶,根根都有腰那麼粗,眼前才一亮,百來名威爾斯士兵就覺得全身上下完全麻痺——「轟」的一聲巨響,結合部最後幾列士兵被這閃電魔法打成漫天飄揚的粉末! 阻擋已經不復存在,組成尖錐陣的斯比亞近衛軍一千人,已經衝到威爾斯軍背後。過了這一關,威爾斯就再沒有任何的預備部隊,而他們的所有部隊都在轉大風車,當然也不可能掉頭來阻止他們,他們可以干自己想幹的任何事! 沒想到科恩。凱達居然把精銳部隊藏得這麼深,更沒想到斯比亞的魔法師居然能隨隊攻擊。意識到情況不妙的格倫斯中將雙眉緊縮,緊急從各支部隊調集人手,但先前已經有大量兵力去支援中部,這時候已經拿不出太多人手,甚至連一個特殊兵種也擠不出來,指揮部裡的參謀們大為緊張,有人建議讓騎兵出擊,但中將心裡明白,就算衛戍指揮部的騎兵全部出擊,在膠著狀態的戰線上也難以找到合適的地方下嘴。 而在他考慮的時候,衝到威爾斯軍背後的一千近衛軍已經開始大開殺戒,一連串的銀白色閃電在威爾斯軍背後出現,在後方部隊裡製造著大量的傷亡和混亂,更為可恨的事情是他們中的弓箭手和魔法師,這些人專挑各級指揮官下黑手。千人部隊風一般的捲過戰線後方,大小軍官身上插滿了精靈族羽箭,看著什麼地方像是個指揮部,閃電、風刃、火球劈頭蓋臉的就飛竄過去…… 「他們不是普通的近衛軍!」一名威爾斯的參謀大喊,「他們是斯比亞的特殊兵種!」 的確,這千人的部隊裡並不單純只有近衛軍,裡面還有個大概一百人的魔法師大隊,兩百人的精靈弓箭手以及配屬的近衛。這些人組成的獵殺小組遠比威爾斯的特殊兵種強悍,三下五除二,就在威爾斯戰線上劃拉出不少大大小小的口子。 軍官被殺,指揮部被端,上令無法傳達,接連而來的就是部隊的不知所措和混亂,雖然失去指揮的部隊有能力各自為戰,但這是一場極為激烈的戰爭,敵我雙方全殺紅了眼,誰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哪怕是露出一根針的縫隙,說不定也會帶來滅頂之災……況且是如此之多的縫隙! 身穿黑色軍服盔甲的斯比亞步兵如同是貪得無厭的螞蟻,慢慢的,緩緩的,漫過了威爾斯軍堤壩一樣高大的戰線,在他們逐漸滲透過來之後,那些天殺的斯比亞近衛軍就會毫不停留的衝向下一處地點。 威爾斯軍被突破地段固然是一片混亂,未被突破的地段也被抽調了大批兵員,而這大批的兵員卻遲遲無法突破敵軍中部,僅有的特殊兵種卻還在各個突破口之間疲於奔命,拚命封堵缺口。 他們已經無力去阻止什麼,雖然戰線中部還是處於激烈的混戰,但風車的運轉卻再一次開始——斯比亞軍的這一次旋轉非同小可,立即帶給威爾斯軍更大的混亂。 看到大風車繼續旋轉,斯比亞軍指揮部裡的岩石才抹抹頭上的汗,長吁了一口氣,他身在後方,看著前面的戰鬥只能乾著急。轉頭一看,卻發現科恩陛下眉頭緊縮,岩石心裡當下就納悶了,眾官兵浴血奮戰,明明已經搶回了戰局的主動,陛下為什麼還是很煩惱的樣子,現在的戰況,不是應該輪到讓對面那個格倫斯中將傷腦筋嗎? 科恩手中的馬鞭無意識的敲打著馬鞍,又轉過頭去看看身後的十來輛蒙著黑布的馬車,眉頭更加的緊了。岩石知道,這是陛下每次遇到兩難選擇時才有的表情……但是,現在這情況需要選擇嗎? 另一邊,格倫斯中將握著馬韁的手也更緊,目光不住閃爍,比起他的對手,顯然這位中將是更拿不定主意:戰局已經很明顯,除了全線退卻,己方步兵是不可能脫離這個旋轉的大風車,但斯比亞人能允許自己退卻嗎?即便是他們無力追趕,但戰役失利的自己,又能退到哪裡去?退回國都讓人砍了腦袋? 中間是鏖戰之地,每一眨眼的工夫都有士兵濺血倒地,而兩位互為對手的最高統帥,卻都是一言不發。 岩石看看前面,看看身邊,心裡是更加的納悶,已經身為將軍的他深知,戰局發展成這樣,對方已經是沒有多大的希望了,但那個格倫斯中將為什麼還不撤退?陛下的本意可不是要全殲格倫斯中將的部隊,因為格倫斯的軍隊戰鬥力真是一流,打成這樣,部隊依然保有完整的建制,雖然混亂,卻不慌亂,要消滅一支有如此紀律和組織的軍隊,己方到戰後也剩不了幾個人…… 最好的局面是對方潰退,實在不行,撤退也能接受。因為戰線上每死一個士兵,科恩陛下的心裡就會像被刀割一下,陛下對士兵的珍惜,岩石早已瞭解。 「傳令。」威爾斯指揮部這邊,在閉上眼沉默了片刻之後,格倫斯中將才下令說:「指揮部衛戍騎兵,組成衝鋒隊形。」 「是的,長官!」參謀官立即傳達命令,又轉回頭來問,「是要發起最後衝擊了嗎?哪位將領帶隊?」 「我來帶隊。」格倫斯中將平靜的看著身邊的參謀們,「在我出擊的時候,這裡的一切就拜託你們了。」 「中將大人!你不能——」 「住嘴!」中將冷喝一聲,「除了我親自去,還有誰能打破這個局面!?」 「可大人是中將,大人要是有什麼意外……」情急之下,軍官們都圍了上來,但沒人敢往下想。 「士兵們都看著我,軍旗到處,必定所向披靡。」格倫斯中將卻淡然一笑,命令參謀說:「為配合我作戰,你命令輜重後勤急速撤退——不!為了逼真,指揮部隨同緊急撤退!」 「中將大人!」軍官們大驚失色,十多人立即就把中將圍了起來。 「不聽令行事者,斬!」格倫斯中將長劍一舉,威嚴的目光掃視一圈,身前的將官們不敢再阻攔。中將豪氣勃發的甩開幾隻拉住自己的手,大步邁出。 奪眶而出的淚水,立即就將他身後軍官的視野模糊。這命令,與其說是隨同撤退,還不如說中將是給了他們一條後路。 這邊的騎兵一調動,那邊的科恩就看到。可在眼前,這位中將要用騎兵衝擊什麼地方? 而來到騎兵部隊前的格倫斯中將,他那敏銳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戰鬥最激烈的戰場中心點。 陪在格倫斯中將身邊的,是四千精銳的輕騎兵,這些人都是他從幽水關帶出的老家底,兵強馬壯,可說是魔屬聯盟裡最出色的部隊之一,到現在這個時候,也應該露面了。 格倫斯中將一帶馬韁,順著隊列巡視了自己的騎兵,從頭到尾沒說一句鼓動士氣的話,但力戰求死的決心卻在眼神中表露無遺。屬下騎兵們用既狂熱,又無所畏懼的目光回望著他,回望著這位帶著自己從幽水關出來的長官,回望著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和尊嚴的長官。 一聲嘶鳴,戰馬掉頭,中將帶領這支騎兵下了丘陵,途中緩緩拔出自己的佩劍,劍鋒離鞘立即就散發出朦朧的幽藍光芒,整支騎兵慢慢的,以這藍色光芒為中心展開衝擊尖錐陣。 戰馬由慢步逐漸變為小跑,細碎凌亂的馬蹄聲逐漸融合,變得沉悶震撼。馬上的戰士持搶握刀,表情堅毅,緊隨在格倫斯中將身側,哪怕是衝去龍潭虎穴,他們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岩石,」久不開口的科恩陛下突然輕聲問,「這支騎兵怎麼樣?」 「這支騎兵……」岩石想了想,才老大不情願的回答,「還成。」 「叫近衛軍準備,隨時支援前線。」科恩陛下點點頭,「敢說一個不字,我立馬把你拉去餵狗。」 這句話正對岩石脾氣,要知道在後面乾看了這麼久,任何一個軍人都會忍不住的想衝上戰鬥,但岩石身負衛戍重責,卻注定無法上戰場廝殺,實在是忍得辛苦之極,這時有了陛下的命令,日後也好交代了……於是立即跑去抓來自己的屬下軍官一陣安排,千餘近衛軍翻身上馬,準備戰鬥,雖然岩石知道自己上不了前線,但屬下部隊參戰,他卻是一樣的興奮。 威爾斯軍的騎兵在前進,而他們的輜重後勤部隊卻開始了撤退,一連串的馬車急速離開,稍過片刻,連威爾斯軍團指揮部都有了撤退的跡象。 科恩。凱達正摸著下巴考慮事情,前進中的威爾斯騎兵前端卻藍光一盛,四千多騎兵同時加速,戰馬在狂嘶,戰士在嚎叫,碎浪溪兩側的地面上,一草一木都開始了劇烈的震顫,這支騎兵的攻擊鋒頭,居然是直接指向戰線中部! 那裡,是混戰之地,五分之三的士兵,可是威爾斯士兵啊! 蹄聲如雷,氣勢如虹,四千威爾斯騎兵緊緊的跟隨在他們的中將身後,組成一個巨大的三角尖錐衝擊著,如雷般的聲響裡,天空上的斯比亞翼人士兵只看到一個由密密麻麻騎兵組成的巨大倒三角,拖帶著漫天灰色煙塵衝向戰線! 格倫斯中將這一衝代表了自己的選擇,同時,也把他的對手逼上了一個必須選擇的境地。 自從被威爾斯軍衝擊之後,戰線中心點的戰鬥本身就沒有防線可言,敵我雙方都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戰線犬牙交錯,士兵難辨敵我,某些地段廝殺慘烈兵員眾多,有的地方卻稀稀拉拉的沒多少人… …格倫斯中將手裡的長劍一舉,輕騎兵拉弓就射!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鏖戰中的步兵根本無暇顧及戰場的形勢,先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亂箭射得連片倒下,剩下的人意識到情況不對,漫天的投槍已經飛來,鋒刃無眼,無分敵我中者立倒,有的投槍力量強大,竟然可以連穿幾人! 戰鬥中的斯比亞士兵死得壯烈,而那些存活下來的,滿臉血污的威爾斯步兵還來不及欣喜一下,已經被己方的滾滾騎兵淹沒。 看到這一幕,科恩。凱達明白了格倫斯中將的用意,眼裡凶光一閃,手已經握到劍柄上,但轉念一想,手又鬆開,只命令岩石的騎兵出擊。 「陛下。」岩石來到科恩身邊,「他要衝擊陣線哪裡?」 「哪裡都不是。」科恩再一次吐出草根,「他要衝我的指揮部。」 「他敢!」猶如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岩石暴喝一聲,哇哇大叫著,帶著屬下近衛軍去了。 無論岩石怎麼不樂意,格倫斯中將的確敢這麼做,他要衝擊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戰線,他的目光是盯在了斯比亞的中指揮部上,盯在了斯比亞皇帝的軍旗上,盯在了科恩。凱達本人的身上! 這場戰爭,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本來都應該是格倫斯中將取得勝利才對,之所以格倫斯現在陷入被動,只是因為帶領斯比亞軍的是他們的皇帝,只要這個萬惡的科恩。凱達還在戰場上,即便是新兵,斯比亞軍也能超水平發揮……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衝去挑了科恩。凱達的指揮部,否則此戰必敗。 要想衝過斯比亞人的防線,也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四千多騎兵衝過步兵戰線之後,還剩下三千不到,但這三千多人一步也沒停留,直接殺向科恩。凱達所在的丘陵。 任何時候,讓敵軍衝到皇帝面前都是一件有負職責的事,天上的翼人急了,從後方呼嘯著掠過敵騎兵,趕到他們的衝擊路線上,抖開幾十張俘敵大網向威爾斯騎兵罩去,一網下去,就是二三十名騎兵人仰馬翻,但卻絲毫阻擋不了他們的衝擊。 精靈弓箭手、隨隊魔法師,全把打擊目標放在了這支衝擊的騎兵身上,對這樣一支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的部隊,把人做為打擊對象是完全沒用的,弓箭手們射馬不射人,魔法師只用自然系魔法,召喚起無數的籐蔓纏繞馬腿。 就算是這樣,格倫斯中將的這支騎兵還是左衝右突,出了他們的打擊範圍。斯比亞軍還要追擊,遠在指揮部的科恩陛下卻一聲令下:「步兵不得後退一步,所有力量支援戰線!」 斯比亞軍,令行禁止,本來要追擊敵人的步兵立即掉頭,重新投入步兵戰鬥,無論是士兵還是軍官都知道,他們打得越好,皇帝陛下就越安全。 而在這時,由岩石帶領的一千近衛軍騎兵,已經迎頭跟格倫斯中將帶領的兩千多威爾斯騎兵撞在了一起! 第三十集 第三章 第三十集 第三章 無論從裝備、兵員、馬匹著眼,或者是從戰術、訓練、戰鬥意志這幾方面來評價,威爾斯這支輕騎兵的確算得上精銳之師,雖然一路上幾近三分之一的人因為各種原因掉隊,但衝擊速度、攻擊強度並沒因此減弱。如果是在其他戰場,兩千多人只能算是草芥,但這支輕騎卻不一樣,鐵蹄過處,泥飛草顫,就算在神魔大戰決戰階段的總衝擊,也就是這個氣勢而已……沒有人會懷疑,這樣一支騎兵還有什麼阻礙衝不破,打不垮。 但在今天這個戰場上,威爾斯騎兵要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卻不得不正視接下來要遭遇的對手──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的親衛部隊,由岩石少將帶領的一千皇家近衛軍。 今日的岩石少將,數年之前還是個身價不過八個銀幣的奴隸士兵,他身邊的戰士,有一半是天天在他手下挨拳頭,被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精銳;另一半是跟他並肩戰鬥過的三十六部族子弟;那上上下下的軍官,都是當年跟他一個大鍋裡搶餿食的第九軍團戰友! 還沒接觸上,近衛軍騎兵就是三輪急箭,全部取敵軍兩翼馬匹,威爾斯騎兵本來還是完整的尖錐陣,兩邊頓時塌陷了好大一片,好在雙方都是在奔馳之中,三箭之後已經衝到了跟前,不然再讓近衛軍放上幾輪,威爾斯這邊就得由中將唱獨角戲了。 斯比亞近衛軍同樣是一個尖錐陣,戰術非常簡單,箭射兩翼,強衝中路——喊殺聲裡,領頭衝鋒的岩石少將挺一支長槍衝上,雪亮的槍頭轉瞬就到了格倫斯中將身前。 格倫斯中將早看到一位身材出奇高大,全身銀亮盔甲,背後一襲純黑絲絨披風的斯比亞將領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衝來,但萬萬沒想到這位將領的速度居然會有這麼快,風馳電掣中,綴著紅纓的長槍已經到了眼前,這塊尖銳的金屬撕裂了空氣,凌厲的鳴叫聲忽的灌進雙耳。 雖然中將少有上戰場跟人捉對廝殺的經驗,但也是自小就受軍事熏陶的世家子弟,在這危機時刻,想也不想就往後一仰,右手長劍全力劈出——紫色光芒一閃,斯比亞將領的長槍斷作兩截,那將領一聲怒吼,手裡半截長槍一蕩,把右邊幾個趕來營救中將的威爾斯騎兵掃下馬,左手塔形盾牌斜舉,就著馬力向格倫斯中將掃來!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力沉勢猛,就算中將身穿精良盔甲,如果給他打中,少不了要丟掉半條命。 雙手握住劍柄,格倫斯中將拼盡全力劈出一劍,兩騎錯身而過,「噹」的一聲大響,斯比亞將領的塔盾被砍下一大塊,而格倫斯中將胸口一悶,雙臂發麻,武器都險些失手飛出。雖然馬身已經交錯,但中將卻不敢大意,因為他知道這種身經百戰的軍人極為可怕,剛剛才直起的身體又是向前一俯,果然,那將領右手的半截長槍迴盪過來,「嗚」的一聲掃過他的頭頂,把他馬邊的一名親衛打下馬去! 再次直起身體,格倫斯中將已經是一頭冷汗,好在一眾親衛盡力保護,又有魔族佩劍護身,他才沒在衝擊中落馬,雖然與對方近衛軍的互衝只是不長的時間,但對中將而言,這卻是一段漫長而黑暗的激烈搏殺,好幾次生死之間的徘徊之後,本來緊咬著牙關的中將,終於也和普通士兵一樣,開始瘋狂吶喊著衝鋒。 斯比亞近衛軍的衝擊使得威爾斯騎兵陣形大亂,速度也完全降了下來,陷入停滯苦戰的現狀。而一旦失去了衝鋒的整體優勢,單兵作戰能力又有誰能跟斯比亞近衛軍相比? 近衛軍分做兩路,左右一繞,把威爾斯騎兵分割成了好幾塊——對於佔據速度優勢的近衛軍來說,最有利的是用長槍刺馬,或者是用槍身掃人,無數的威爾斯戰馬就這樣悲鳴著倒下,無數騎兵就這樣被他們硬生生的用鐵槍掃下地來,成了只有半條命的步兵…… 忽然眼前一空,前一刻還充斥在視野裡的刀光劍影全部消失,中將轉頭一看,發現左右已經沒有了敵人,只有不到百人的親衛還陪伴著自己,再往前方遠處一看,斯比亞皇帝的旗幟已經十分的清晰了,軍旗下,那位身穿鎧甲,被十多名軍官簇擁著的人,不就是科恩.凱達嗎! 「兄弟們!」格倫斯中將一舉長劍,「跟著我,殺了科恩.凱達!」 「殺了科恩.凱達!」近百名近衛在長官兩旁展開,以一字橫隊開始衝擊,他們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知道那裡有些什麼人,更知道那些人的能力,但他們心裡卻沒有一絲畏懼。 「中將大人!」遠遠的,正負責安排「撤退」的威爾斯軍官們驚呆了,齊聲發出悲涼的呼喊。他們原本以為中將衝過戰線之後會掉轉馬頭直出戰區,誰知道中將已有必死之心,要衝擊的是敵軍指揮部?強烈的羞愧充斥著身體,所有人都抓起武器,調頭向著戰線衝去。當然,也不是人人都有跟著中將去死的決心,還在繼續「撤退」的十多名軍官,立即就被自己的同僚砍成了兩截。 雖然也是一股力量,但在眼前,這幾百名軍官投入戰場已經不能挽回大局了。因為斯比亞軍隊已經牢牢的掌握了主動權,戰線中央的軍旗又樹立起來,大風車現在是想怎麼轉就怎麼轉,各自為戰,一片混亂的威爾斯軍已完全跟不上對方的腳步。 一字排開的近衛們跟著中將才剛剛衝上丘陵,一陣弓弦的震動聲就傳到耳朵裡,密集的羽箭飛了過來,連帶中將在內,所有騎兵全部應聲落馬! 重重摔下馬來,五臟六腑都是劇烈的一震,這滋味可不是好受的,中將搖晃著站起來,吐出嘴裡的幾根雜草,惡狼般的凶狠目光直直盯著前方軍旗下的科恩.凱達,那是他的仇人、敵人——但在他與科恩.凱達之間,卻隔著一排斯比亞近衛軍,這群手持弩箭的近衛軍,正用冷得像冰、尖得像針的目光盯著自己。 中將的近衛也陸續爬了起來,但他們顯然沒有中將的好運氣和顯赫身份,只要是站起來的人,立即會被弩箭射中腿腳關節而再次倒下去,但斯比亞人用的是一種沒有鋒刃的特殊弩箭,「噗、噗」的悶響聲裡,中之立倒,弩箭卻不會插進血肉……他們,居然是想生擒這些最驕傲的戰士! 憤怒的目光投射到軍旗下,卻發現未戴頭盔,黑眼黑髮的斯比亞皇帝根本就沒看著自己這邊。「科恩——凱達!」中將咬牙切齒的呼喊了一聲,手握長劍一步步走過去,他身後的近衛一次次爬起,又一次次被射倒,直到再也爬不起來,卻沒有一個人發出慘叫哀號。 「科恩.凱達,」已經管不了戰線上如何,也管不了身邊怎樣,格倫斯手裡的長劍指向科恩,狂呼一聲,「是男人的,跟我一戰!」 一塊石頭飛來,撞在格倫斯的劍刃上,強大的撞擊力使得長劍偏向一邊,格倫斯中將正要大罵,站在中間位置的斯比亞近衛軍兩邊一分,一位穿著精細盔甲的斯比亞將領邁步從空隙中走了出來。因為有先前險些被斯比亞人打下馬的經歷,中將倒沒有小看這位走來的將領。 連身盔甲是嶄新的,罩衣上有醒目的家族標誌,左胸位置上綴滿大大小小的勳章,背後拖曳的黑色絲絨披風上繡了金線,這種裝束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來人一定是個位高權重的貴族將領。但格倫斯中將想破了腦袋,卻不能在已知的情報中推斷出這個人是誰,不過他知道,自己想要挑戰科恩.凱達,就一定要打敗這個走出來應戰的人。 斯比亞將領越走越近,在距離格倫斯中將十多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從頭盔中射出,先看了中將,再抬起手來,向著中將一指。 「報告皇帝陛下。」一名斯比亞軍官高喊,「辛迪亞伯爵請求和敵軍指揮官決鬥!」 「皇帝陛下回覆。」稍後,科恩.凱達身邊的一位將領回答說:「決鬥都是帶有條件的,不能平白無故的決鬥!」 站在格倫斯中將身前的辛迪亞伯爵抬起手來,用手指指指自己,然後手掌在脖子上一劃,又指指格倫斯中將,手指彎曲做了一個下跪的姿勢。 「回稟皇帝陛下,辛迪亞伯爵提出決鬥條件。」近衛軍官再喊,「辛迪亞伯爵輸了自盡,敵軍將領輸了就要全軍投降!」 「哈哈哈哈哈哈!」聽到這個條件,格倫斯中將不等科恩.凱達那邊有所反應,先就仰天一陣狂笑,之後才大聲說:「投降?兄弟們!」 「到!」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威爾斯士兵同聲回答,氣勢根本不因自己無法站起而衰弱。 「給斯比亞人背一遍第九條軍規!」 「軍團法規第九條。」近百名威爾斯士兵齊聲背誦,「陷陣之將,再無權力!」 「聽見了嗎?這就是我軍團的軍規!無論決鬥結果如何,威爾斯軍人都會力戰到死!」格倫斯中將站直了身體,驕傲的昂著頭,「這是我魔屬聯盟最優秀的將領,斯維斯.赫本公爵定下的,你今天就算殺光了我們,改日遇到他,絕逃不過失敗的命運!」 「皇帝陛下回覆,看在斯維斯.赫本的面子上,給敵軍將領一個決鬥的機會;又看在斯維斯.赫本的面子上,給敵軍將領先療傷!」科恩.凱達身邊的將領再次回答,「皇帝陛下說,一連給了兩個面子,拜格倫斯中將所賜,斯維斯.赫本成了厚臉皮啦!」 丘陵上的斯比亞人同聲哄笑,把格倫斯中將氣得臉色發白,一擺手推開前來為自己治療的一個魔法師,可才踏出一步,就被好幾人按在地上,被治療了個徹徹底底。 趁這時機,有人從後面為辛迪亞伯爵送上一把戰刀,黑鞘黑柄,樸實無華,但辛迪亞伯爵卻轉身過去,向著科恩.凱達遙遙行禮。於是格倫斯中將知道,這戰刀一定是斯比亞皇帝所有。 「還他媽等什麼!」治療完畢之後,生龍活虎的格倫斯中將幾步衝上去,「殺啊!」 中將手裡的這柄魔族佩劍從沒遇到過敵手,在絕大多數情況之下,都是對方的兵器被斬斷,就算是精良的名劍寶刀,也難在魔族佩劍下堅持到第十擊,今天的戰鬥裡,他就是依靠著這柄劍衝擊敵陣,斬斷了百多柄各形兵刃才衝到這裡。這時候全力出手,劍身上的紫色光芒大盛,幾乎將他整個人完全包裹。 「唰」的一聲,辛迪亞伯爵抽出黑鐵戰刀,右手順勢一蕩,刀身拍在劍身上之後猛然發力,「噗!」的一聲爆響,強大的力量不但將格倫斯中將的長劍撞歪,還把中將本人帶得轉了半圈。中將右手一麻,使不出絲毫力氣,於是順著再轉過半圈,身體騰空而起,兩腳交替而出,向辛迪亞伯爵喉間踢去。 辛迪亞伯爵左手一翻,刀鞘翻飛,「噗噗」兩聲打在格倫斯中將的膝蓋骨之下,明明有機會一刀要了中將的小命,伯爵卻起腳把中將踢得倒飛出去。「嚓!」的一聲,中將把手中長劍插入地下,才危險萬分的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兩條腿膝蓋以下一片麻木,已經完全無法移動……雖然一雙眼睛裡依然燃燒著怒火和決心,但中將眼前的這個伯爵卻是一道高大的牆,他無法越過的牆。 辛迪亞伯爵舉起手,向著格倫斯中將一指,兩指又屈了屈,一名近衛軍官大聲喊,「格倫斯中將,辛迪亞伯爵命令你認輸!」 「認輸?」看著辛迪亞伯爵舉在身前的那隻手,格倫斯中將哈哈一笑,「你們想讓我像那兩根手指一樣,向你們的皇帝卑躬屈膝?白日做夢!」 「那麼,趁你在前線要殺你全家的人,就是值得你卑躬屈膝的人?」那名近衛軍官笑答,「皇帝陛下看你還像個人樣,才給你這一個決鬥的機會,別不知好歹!」 「放屁!」格倫斯中將怒罵,「我跟科恩.凱達——」 中將還沒把下面的話罵出來,辛迪亞伯爵就毫無預兆的衝上,中將眼前一花,只看到伯爵身後的披風高高揚起,隨即就聽到「噗!」的一聲,自己的身體已經飛了起來,輕飄飄的飛了一陣,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時胸悶頭暈,忘記自己先前要罵什麼了。 這實在怪不得格倫斯中將,他本來就不是領軍衝鋒的勇猛性將官,個人戰技比一般軍人優秀已經是了不起了,怎麼能跟斯比亞皇帝身邊的將領相提並論?那些人都是從士兵一刀一槍打上來的,實戰經驗豐富之極。 「中將!」幾個靠得比較近的威爾斯近衛扎掙著想過去扶起長官,但還沒等他們撐起身體,幾支弩箭就又把他們射翻在地,斯比亞人的意思再明白也沒有,決鬥是格倫斯中將一個人的事情,任何威爾斯人都不得插手。即便如此,這場決鬥也是難得一見的奇觀,兩軍陣前,無論斯比亞皇帝是出於什麼考慮答應決鬥,那都是給足了格倫斯中將天大的面子。 格倫斯中將翻身站起,嚎叫一聲,舉起長劍再刺,被辛迪亞伯爵側身閃過,伯爵手一揮,狠狠一拳打在中將的左腮上,中將「蹬、蹬、蹬」的倒退三步才穩住身子,張嘴吐出一口血水,想也不想的再次衝上,卻又被辛迪亞伯爵當胸一拳打得眼前發黑,差點暈過去。 雖然說是決鬥,但無論是斯比亞人還是威爾斯人都明白,這位格倫斯中將不可能是辛迪亞伯爵的對手,因為這位從頭到尾沒說一個字的辛迪亞伯爵早已收了刀,一拳拳的把中將打得站立不穩。但格倫斯中將卻像是個不倒翁,無論伯爵的拳頭有多重,無論疼痛有多劇烈,無論身體的搖晃幅度多大,始終都不倒…… 決鬥已經變得非常枯燥和單調,中將虛弱的身體衝上去,被伯爵一拳打退。或者大口的呼吸幾下,或者是吐口血,中將搖搖晃晃的又衝上去,他那單薄的身體,就像是隨時都會斷裂一樣,渾身上下的盔甲也凌亂不堪……但圍觀的斯比亞近衛軍卻沒有再傳出哄笑聲,他們知道,如果不是一個出色的軍人,如果沒有強到極點的意志,這個中將早趴下了。躺在地上的威爾斯士兵,一個個怒目圓睜,淚水卻不爭氣的流下來。 一陣馬蹄聲傳來,身材高大的岩石少將從戰線上回來了,看了看格倫斯中將,又看了看辛迪亞伯爵,搖頭歎息一聲。 辛迪亞伯爵先一掌砍在格倫斯中將握劍的手腕上,緊接著一拳擊出,格倫斯中將再次飛了出去,這一回,中將是真的被打倒了,身體蜷縮在地上,強烈的抽搐著,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中將!長官!」威爾斯士兵們哭喊著,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好在中將很快就清醒過來,不住哆嗦的手在地上摸索著,拿到了佩劍,可還沒等站起來,就「哇」的一聲開始嘔吐。 「格倫斯中將,你已經輸了!」斯比亞近衛軍官大聲說:「在你每一次攻擊的時候,辛迪亞伯爵都可以殺了你,身為軍人的你,難道還想一直裝著不知道嗎?」 「輸……」格倫斯中將抹了抹嘴,聲音已經低不可聞,「決鬥,輸了,人……沒有輸!」 「一個好的將領,應該知道什麼叫審時度勢,一個好的武士,舉止行為應該對得起自己的身份。」近衛軍官大聲回答,「你決鬥輸了,戰爭也輸了!」 「我……都說了。」格倫斯中將淡然一笑,「陷陣之將,再無權力。」 「斯比亞帝國不強人所難。」岩石回過頭,對格倫斯中將說:「你回頭過去看看,看看你的軍隊。」 格倫斯中將這才意識到,戰場上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已經去了大半,回過頭一看,自己的步兵已經被斯比亞軍隊分割成好幾塊,全無戰線可言。跟隨自己衝鋒的騎兵還剩下一半,全部丟失馬匹擠成一團,被斯比亞的近千近衛軍包圍。而整戰場上,大面積的廝殺已經停止,雖然無數士兵還緊握著武器,但他們的眼睛都在看著這邊,看著自己! 「在你要求決鬥的時候,你的軍隊已經被我們打敗。但皇帝陛下開恩,宣佈如果你贏了,我們就放你走,放你的軍隊走。」岩石冷冷的說:「現在你輸了,你要給個交代。順便一說,你站的這地方,是魔法傳音區。」 「將士們,我……我對不起你們。」格倫斯中將笑了,笑容中充滿了苦澀,「大家把性命托付在我手上,我卻……卻辜負了大家……」 接著手腕一轉,魔族佩劍的劍尖就向胸口刺去! 第三十集 第四章 第三十集 第四章 中將的這個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誰會想到一個剛才還極為堅強的將軍,下一刻卻是鐵了心的要自殺?在這一瞬間,幾乎所有的威爾斯士兵都在狂呼「不要!」,這裡面的大部分士兵是真心愛戴他,另有小部分頭腦圓滑的卻是在想:中將死了,自己也別想活。 一隻大手從格倫斯中將背後伸出,牢牢的抓在了劍刃上,中將回頭一看,居然是自己的決鬥對手辛迪亞伯爵。雖然伯爵的手上戴著一雙覆蓋了金屬甲片的手套,但魔族佩劍是何等的鋒利,鮮血立即就從割裂處流淌出來,滑落到劍鋒上,藍光碧血,奪目之極。 因為想不到對方有什麼理由阻止自己自殺,所以格倫斯中將在發愣,而辛迪亞伯爵卻奪了他的劍,隨手就是一個耳光,把中將大人打得雲裡霧裡——在先前的決鬥中,這位辛迪亞伯爵有大把殺他、打他耳光的機會卻不殺不打,為什麼決鬥完了還要做這樣的事情? 「你自殺了倒是簡單。」辛迪亞伯爵第一次開了口,還在流淌著鮮血的手指著戰場中的那兩萬多三萬威爾斯士兵,「你想過他們嗎?你死了,他們就得陪你一起死!」 「當兵打仗,在哪死都是一樣!」格倫斯中將有生以來第一次被打耳光,所以回答得極為憤慨,「落在你斯比亞手裡,會有什麼好下場!」 「青山處處埋忠骨,軍人死在戰場上沒得說。」辛迪亞伯爵的語氣非常之重,「但是!仗已經打完了!他們可以不用死!」 聽了對方這句話,格倫斯中將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眼神也變得非常奇怪,失魂落魄的連退幾步,不住顫抖的手指著辛迪亞伯爵,「你……你……你是誰!?」 「我嗎?」辛迪亞伯爵沉穩的回答,「斯比亞帝國世襲貴族,皇家近衛軍少將軍團長,辛迪亞.肯塔。」 「不對!」格倫斯中將狂呼一聲,「你取下頭盔、取下頭盔!」 戰場中的威爾斯士兵、連帶斯比亞士兵都迷惑不解,為什麼這位中將大人會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呢?為什麼有那麼多軍官在場卻沒有人阻止他呢?不過想歸想,包圍與被包圍的人都緊握著武器對峙著,誰都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就連臉上流下的冷汗也不敢去擦。 在格倫斯中將的大呼小叫中,辛迪亞伯爵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的伸出手來,解開頭盔皮扣,把頭盔取了下來——在看到這位辛迪亞伯爵的臉之後,格倫斯中將卻突然安靜了,面如死灰的他緊咬著嘴唇,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著,幾縷血絲順著嘴角淌下…… 因為這位名叫辛迪亞的斯比亞帝國貴族少將,就是數年來與他朝夕相處的人──沙亞!這巨大的打擊來得太突然,任憑格倫斯中將怎麼想,也想不到自己身邊的副官、好友就是斯比亞帝國的將領。看著這位衣著光鮮的「貴族少將」,格倫斯中將腦海不由浮現出與他第一次見面的情景,憤怒、悲涼在心中交織,最後化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而跟他對望的沙亞,目光卻是那麼的安靜,那麼的理直氣壯。 「沙亞,你這個卑鄙的……奸細!」停頓了一下,格倫斯中將才接著罵下去,他原本是要罵對方叛徒的,但對方既然從開始就是斯比亞的軍官,當然就不能算是叛徒。 「我並不是沙亞,我是辛迪亞伯爵,斯比亞帝國的軍人,以效忠皇帝陛下為己任,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所以,我一點都不卑鄙。」辛迪亞伯爵才一回答,全體威爾斯士兵都傻了眼,這個聲音,這個語氣,的確是沙亞准將啊!他什麼時候成了斯比亞的近衛軍少將了?難道真的是奸細?不過,其中的一些士兵又在暗暗高興,沙亞准將,他不會眼看著自己挨刀吧? 「胡說八道!你這個騙子,你手上握有我軍絕密情報,怎麼不是卑鄙的奸細?」格倫斯中將呸了一口,神情鄙夷的說:「仗打到這個份上,你可幫了斯比亞的大忙啊!」 「從潛伏到中將閣下身邊的那天起,我唯一的任務就不是傳遞情報。」可恨的辛迪亞伯爵依舊是用安靜又理直氣壯的眼神看著格倫斯中將,不慌不忙的說:「皇帝陛下選定了你,依照命令,我就得在任何時候保證你和你家人的絕對安全,中將閣下如果向我提出問題,我提供的答案也必須得是正確、有效的……至於說到情報方面,我完全不會插手。」 看著他的眼神,聽他這樣說,格倫斯中將只是冷笑,卻找不到什麼話來回答。良久之後,格倫斯中將才打破了沉寂,「我……我的家人呢?他們在哪裡?」 辛迪亞伯爵招了招手,近衛軍士兵推著十來輛馬車車廂過來,幾名軍官跑過去,一把揭開車廂上蒙著的黑布,打開車窗,格倫斯中將一眼就看窗邊出現的臉孔,那全是自己的族人。 軍官再打開一個車廂的車門,格倫斯中將的母親正坐在裡面,兩名侍女陪伴著。無論是坐是蹲,格倫斯的親屬們都是一言不發,目光沉穩,幾個小孩子正要哭鬧,卻被自己的父母制止。 格倫斯中將的家人們都明白,威爾斯帝國已經容不下自己的家族,斯比亞的皇帝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把自己帶到兩軍陣前,雖然每個人都有想活下去的想法,但心裡卻還在掙扎,天生的貴族烙印更不允許他們在這個時候流露出任何神情,因為,那會干擾格倫斯中將的判斷。 「如同我對你的承諾,中將閣下,我把你的家人全部帶離威爾斯國都,這一張,是從威爾斯近衛軍軍官身上搜出來的,威爾斯皇帝的命令。」辛迪亞伯爵拿出一份命令,在中將眼前展開,「上面定了你的判國罪,你所有的家人都將被流放,但威爾斯皇親們已經提前賄賂押解軍官,要他們在押解途中帶你的家人去某處莊園……」 「閉嘴!」格倫斯中將額頭上的冷汗直冒,他當然知道威爾斯皇親們想幹什麼,族人一旦被帶去了那裡,怕是會死得淒慘無比,「你殺了我吧!放過我的家人,放過我的部屬!」 「中將閣下想錯了,斯比亞帝國從沒想過要用閣下的家人和部屬來威脅閣下做什麼,如果要威脅,戰前我們就會那麼做,不用等到現在。」辛迪亞伯爵放下手裡的命令,「斯比亞帝國的皇帝陛下希望你能看清楚眼前的狀況,為自己、為家人、為部屬選一條活路。」 「活路?」格倫斯中將已經從憤怒中平靜下來,「什麼活路?」 「我們希望中將閣下能帶領屬下軍隊歸順斯比亞帝國,接受斯比亞皇帝新的任命。」辛迪亞伯爵稍稍抬起頭來,「相信你也清楚眼前的局面,繼續反抗,你們會死個精光;如果沒有你這位優秀的將領帶領他們,即便是所有的士兵歸順我方,對我們來說也沒有任何好處,其結果必然是就地遣散,或者坑殺。閣下願意看到自己的士兵,得到這樣的結局嗎?」 「成為一個帶領大軍投降的懦夫,這就是你給我的活路?」格倫斯中將笑笑,「你還是一劍殺了我來得方便。」 「中將閣下要尋死很容易,難的是繼續活下去。」此時的辛迪亞伯爵已經不是中將能看透的人,「一個愛兵的將領,以一己的榮譽換來幾萬士兵的存活,誰還能非議你?況且眼前的這個結果非戰之罪,而是因為威爾斯帝國先斷了你的後路。不仁不義的,是威爾斯皇帝。」 「你在我心中已經沒有任何誠信可言,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很不巧,本人正好是全權負責勸你歸順的唯一人選,閣下必須信任我。」辛迪亞伯爵的眼睛冷冰冰的,「不過皇帝陛下恩准,無論你如何選擇,你的家人我們不會為難,即便是閣下今天決定力戰到死,斯比亞帝國還是會負責你家人的安全,永不加害或放逐。時間緊迫,中將閣下可回軍陣裡,跟屬下自行決定去留。」 格倫斯中將沉默了,斯比亞人這一手做得是相當漂亮,但他絕不相信自己做出令斯比亞人不滿意的選擇之後,事情還會有那麼美好,但那些關注著事態發展的威爾斯士兵,怕是已經動搖了……他們會想,自己的長官都被帝國加害,自己又能有什麼前途? 「科恩.凱達……」格倫斯中將的目光停留在科恩.凱達身上,恨意在逐漸充斥著。 「不錯,閣下的父親是在土城之戰中死去的,但閣下剛才也說了,戰士死在戰場上是死得其所。」辛迪亞伯爵當然知道中將在想什麼,「況且剛才中將閣下不也是想殺敵建功嗎?閣下想要拿去換取功勞的,是我們的人頭吧?我們之前跟你有什麼恩怨嗎?」 「你!」格倫斯中將還想打擊這可恨之人,無奈敗軍之將理屈詞窮,只有轉身向丘陵下走去,走了十多步,突然轉回頭來問,「我的家人,不受傷害?」 「是。」辛迪亞伯爵以不容質疑的語氣大聲回答,「斯比亞皇帝,言出必行!」 「陛下不是沒答應嗎?」岩石悄悄的靠到科恩身邊,低聲問自己的皇帝,「辛迪亞伯爵假傳皇命這樣說,會不會被軍法官砍腦袋?」 「爬開,沒看本少爺很不爽嗎?」科恩何嘗不知道辛迪亞伯爵在打什麼主意,瞪了岩石一眼,「一邊去。」 「沒有一個皇帝會放棄這種牌。」短暫的沉默之後,格倫斯中將放低了聲音,「為了這個,你會付出什麼代價?」 「這個……」辛迪亞伯爵垂下了眉頭,聲音也第一次小了下去,「與閣下無關。」 格倫斯中將不再說什麼,一步步的走下丘陵,有人把一匹馬交給他,讓他騎著回歸本陣。一路之上,進入眼簾的全是傷兵、屍體,斯比亞人的軍醫早已進入戰場搶救己方傷員,而威爾斯的傷兵被這些軍醫分類放在一邊,檢查之後在腦門上寫了救治方法,卻並不救治。滿臉血污的傷兵不哭不鬧,只用哀求的目光看著他,讓格倫斯中將心中一陣陣的震顫。 包圍著威爾斯軍的斯比亞人讓出一條狹窄的通道讓他經過,因為此前已經在丘陵上看過了戰場形勢,所以中將知道,自己的這支軍隊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剛進入本方軍隊,幾十名軍官就湧上來圍住了格倫斯中將,中將不進來,他們是不敢移動分毫的。中將看著那些本屬指揮部的軍官們,連罵他們的心思都沒有了。 現在,圍繞在格倫斯中將身邊的,是焦急的詢問,是低聲的哀求,還有激烈的爭吵,而中將本人卻什麼都不管,只對身邊的軍官們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的決定已不再重要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隨後,在眾軍官詫異的目光裡,格倫斯中將走到陣前,慢慢的盤腿坐下,再也不說話。 看到這種情況,雙方的將士都有點發蒙,不清楚中將這是在幹嘛,惟有科恩陛下罵了一句髒話,一拉韁繩,來到坐著格倫斯中將母親的馬車邊,開口說:「夫人,你的兒子是既聰明又倔強,居然大膽逼朕,不如夫人建議一下,朕該拿他怎麼辦?」 格倫斯中將這麼做,是擺明了給科恩陛下出難題:你斯比亞皇帝不是本事大嗎?現在我全軍都在這裡,自己來勸降啊!我格倫斯不獨斷專行,身為中將有自己的尊嚴在,不可能親自下令投降,如果勸不下來,你一國之君還有什麼臉面為難我的家人? 「斯比亞皇帝難道不知道嗎?」格倫斯的母親端坐著,淡淡回答,「格倫斯中將現在還是威爾斯帝國的將領,逼迫一下斯比亞皇帝,那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看到夫人的表情儀態,朕就想到另外一位夫人,好吧!朕就再放縱格倫斯中將一次。」科恩哈哈一笑,縱馬來到魔法傳聲區域,朗聲說:「威爾斯士兵們,你們是想聽朕說說大道理呢!還是想聽點朕說點實在的好處?」 科恩.凱達的發言,威爾斯的士兵還是第一次領教,所有人都毫無例外的傻了眼,雖然在魔殿一直以來的宣傳中,斯比亞皇帝都是一個不怎麼正經的皇帝,甚至會用「流氓」、「地痞」這樣的字眼來稱呼,但親身感受這位皇帝的話,恐懼中卻不免混雜了那麼一點新奇。 「既然沒人選擇,那麼朕就先對你們說說道理。」科恩.凱達的目光睥睨著戰場中的群群威爾斯士兵,「為什麼朕的軍隊在節節勝利的時候停止攻擊?為什麼朕要給你們一條活路?那是因為,在朕戰勝你們的那一刻,你們就不是朕的敵人,而是屬於朕的子民了!」 「沒錯,朕要定了威爾斯這塊土地,而且不打算還給誰!」斯比亞皇帝的囂張可不是說著玩的,張嘴就能嚇死人,「如果魔屬聯盟裡有誰不服氣的——可以!但他必須打贏我,有這樣的人嗎?沒有——連一個都沒有!」 如果不是以新兵戰勝了威爾斯的精銳軍隊,那麼科恩的這句話只能惹人恥笑,但現在,科恩.凱達卻是站在已成定局的戰場上說出,傲視大陸的霸氣在這句話裡顯露無遺。 「萬歲!萬歲!萬歲!」戰場各處的斯比亞士兵同聲吶喊,更壯聲勢。 「每一個人,都有家鄉和親人,朕也有,熱愛自己的故鄉和親人,為他們而戰鬥,這沒什麼可非議的。」斯比亞皇帝逐漸向前,已經出了魔法傳音的區域,但他的聲音還是清晰的迴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現在的威爾斯皇帝是個什麼東西,你們和你們的中將都應該知道,這種畜牲,有資格領導你們的故鄉和親人嗎?我呸!」 「萬歲!萬歲!萬歲!」斯比亞士兵一邊監視著敵人,一邊熱烈響應。 真的呸了一口之後,科恩陛下才繼續講「大道理」。 「你們會想,斯比亞帝國是神屬聯盟的帝國,得到威爾斯之後絕不會好好對待你們,是嗎?」科恩陛下哈哈一笑,「但朕要告訴你們,在朕得到威爾斯之後,不會在威爾斯修神殿,也不殺魔殿的祭司,你們愛信仰誰就信仰誰,朕沒心思管這個……」 幾萬威爾斯人的下巴「匡當」一聲就掉下地了。 「你們,的確是威爾斯最精銳的一支精銳,在今天,你們可以選擇歸順朕,也可以選擇抵抗、甚至自盡,但你們選擇後者的話,卻是對你們所熱愛的故鄉和親人的傷害!」科恩.凱達加重了語氣,「你們今天死在這裡,你們的親人就會恨朕,他們就會以力戰至死的你們為榜樣,成為朕的敵人,不斷的給朕製造些小麻煩,而朕,對待敵人從不心慈手軟!你們的親人也不會有你們這麼好運,能在朕跟前聽朕講道理,朕很忙。」 威爾斯軍人的眼神迷惘起來,他們是士兵,從沒想過那麼遠的事情,科恩的講話迴避了情感上的阻礙,直接指向戰後的實際生活,既顯示了自己強大的信心,也間接造成一種令威爾斯軍人無法迴避的壓迫感,彷彿威爾斯全境已被科恩.凱達佔領一樣。 「好了,大道理講完,現在來點實惠的。」科恩陛下的話頓了一頓,「只要跟著朕,那就是朕的人了。你們還是一個軍團,朕不想把你們分了,想留下的士兵,只要經過再次訓練就可以,現任的軍官直接轉入斯比亞軍隊;要回家的,戰事平息之後可以領取遣散金,朕給你們兩倍的遣散金!只要是朕的士兵,那就得活得像個人,房子、土地、老婆,一樣都不能缺!」 沒哪句勸降的話比這句更管用,格倫斯中將當場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不願意士兵們白白去送死,可也不願意自己的名節不保。但在科恩.凱達的這句話說出來之後,他就知道,自己身為魔屬將領的一切榮譽,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但是,朕有個條件。」在威爾斯軍人心亂如麻的時候,科恩陛下卻舉起手來,指著枯坐陣前的中將,「你們的中將臉皮薄,你們要歸順朕,就得帶著他一起,不然,朕不接受。」 說完,手指一彈,一個金色光球激射而出,掠過寬廣的戰場,「噗」的一聲把格倫斯中將打了個跟頭。 第三十集 第五章 第三十集 第五章 戰鬥結束,結果是近三萬人的威爾斯敗軍全體投降,被斯比亞皇帝賜名「澤恩軍團」,全數編入斯比亞正規軍。士兵們在主營外的一處山谷駐紮(實際上是被嚴密監視),從上到下的軍官都集中在主營裡,由一名參謀部少將和隨軍軍法官教授斯比亞軍法、軍規。至於格倫斯(他已經不是中將了),則在兩名近衛的陪伴下,與族人待在斯比亞軍主營裡。這一待就是好些天。 「因為有大人的命令,所以我們趕緊就安排了後勤部隊的撤退。」一名戰鬥時始終留在指揮部的近衛小聲的向靜靜坐在地上的格倫斯匯報著後來的戰況,儘管他的長官並沒有表露出想知道的慾望,「可是,後勤車隊沒走多遠,就被早先離開戰場的那些斯比亞騎兵攔截了……」 格倫斯靜靜的坐在地上,呆滯的目光一直看著帳外不遠處的斯比亞皇帝營帳,對屬下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就連格倫斯的母親親自上來勸解,好話說盡都於事無補,大家都明白,格倫斯這一仗輸得很不服氣,投降就更不服氣……坦白說,投降有一大半是受了族人的連累,於是整個帳篷裡瀰漫起愁雲慘霧,格倫斯的族人們大多生下來就在官場上打混,誰都知道以這樣的心態去做降將,格倫斯多半要腦袋搬家,他腦袋一搬家,大家就都得陪著他。何苦呢?何必呢?已經是降將了,一切從零開始,這時候再耍脾氣對事情沒有一丁點的幫助啊! 可格倫斯絲毫也不關心身邊的事,他的目光依然沒變,還是盯在皇帝營帳上,盯在那些進進出出的將領身上……與任何一支軍隊都不同,戰後的斯比亞軍大營裡沒有舉行慶功酒宴,沒有將領的放肆喧嘩,有的,只是皇帝營帳外那一排排穿著軍法處制服的士兵,還有他們手裡的棍子。已經有十來個軍官被拉了出來打屁股,最多的一個打了四十軍棍,皮開肉綻。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少校軍官領著兩名降兵來到格倫斯所在的帳篷,格倫斯呆坐在地上視而不見,他母親走上去,輕聲問有什麼事情,軍官說:「夫人,這兩名士兵說是格倫斯先生以前的近衛,前來探望。因為皇帝陛下並不限制格倫斯先生的自由,所以我帶他們來。」 「謝謝你,軍官先生。」 「夫人多禮了,這是我的職責。」這名極有修養的軍官行了個軍禮,又轉身對兩名降兵吩咐說:「你們有歸營的時間限制,記住。」 「是的長官,長官慢走……」兩名降兵點頭哈腰的送走軍官,軍官才剛走遠,這兩人立即回頭,「撲通」一聲跪到了格倫斯面前,把大家嚇了一大跳! 「中將大人,救救我們!」兩名降兵看著自己的長官,聲淚俱下,「斯比亞人……他們!他們在統計我們的詳細人數!營地外面的路上開來一隊又一隊的斯比亞軍隊,營門外面已經停滿了空馬車,他們,他們要下毒手了!長官們都不見了,弟兄們全都慌了手腳啊!」 聽到這個消息,格倫斯的族人的都是大吃一驚,斯比亞皇帝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證說不傷害這些投降的人嗎?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了?但大家轉念一想,又都覺得不難解釋:仗打完了,斯比亞的軍隊也是傷亡慘重,在這個時候,營地邊卻還有兩萬的降軍,誰都不會覺得安全,與其花費精力去安撫這些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降軍,還不如直接殺了方便……而這位斯比亞的皇帝陛下一向就沒有什麼好名聲,做這種事情,大概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吧! 不過,殺了投降的軍隊,那麼身為這支降軍將領的格倫斯,他的存在價值就會被大幅度削弱,自己作為格倫斯的族人,生存價值也就跟著下降……憂心忡忡的族人們可沒有格倫斯母親那樣的臨危不懼,他們對望著,相互之間竊竊私語,帳篷裡已不再像剛才那麼寂靜。 「請中將大人再出來主持大局吧!」看格倫斯不為所動,另一名降兵拉著格倫斯的手,「弟兄們的性命,就全在中將大人的手上了,只要大人肯帶領我們,我們絕對沒二話……」 「我不是你們的中將,我管不了你們。」格倫斯先生的眼睛終於開始了轉動,先是冷冷的看了眼前的人,然後索然無味的回答,「既然是你們自己決定要投降,那麼就要對這種事情有心理準備。一個中校一個少校,穿起士兵衣服就真把自己當士兵了?你們倆的擔當呢?」 兩個「降兵」互看一眼,臉上全是羞愧神色,好半天之後,其中才一個低聲說:「大人,我們是做錯了,但大人不會真的眼看著幾萬兄弟被斯比亞人殺了吧?我們都是大人的兵啊!」 「斯比亞人真的要殺你們了嗎?」格倫斯冷冷一笑,「就算他們真的要殺,我能有什麼辦法?帶著幾萬手無寸鐵的降軍暴動?還是帶領你們向遠在天邊的魔殿祈禱?」 「大人!」跪在地上的人還想再說什麼,卻聽到一直站在帳篷邊的格倫斯的母親在遠遠的向人問好,兩人不再說話,帳篷外腳步聲響起,又有軍官帶了人來,還是降兵。 「這兩位也說是格倫斯先生你的近衛,格倫斯先生,你的近衛還真多。」軍官談笑著,對先來的兩人說:「你們倆可以走了。」 「是的長官,格倫斯先生再見。」兩人連忙站起,低頭跟著軍官走出去,不敢多話,也不敢抬眼看一下格倫斯,生怕格倫斯揭穿他們是軍官的事實。而格倫斯在這時抬起頭來,用冷漠的目光看著第二批冒充自己近衛的人。 「長官,沒活路了。」這兩人慢慢跪下,其中一人雙眼中溢出淚水,嘴唇哆嗦著說:「斯比亞人,命令兄弟們脫軍服了……」 聽了這人的話,格倫斯是真的震驚了,說他不關心手下人的死活,那是假的,他先前之所以認為斯比亞皇帝不會幹出屠殺降軍的事情來,是因為這件事傳出來,會對斯比亞在威爾斯的統治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科恩.凱達不是笨蛋,他應該知道輕重。但現在,卻有人要扒下降軍的軍服,這就說明事情起了變化,斯比亞人真的準備大開殺戒了! 「通報一下。」格倫斯站了起來,「我要見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 在現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要去見科恩.凱達,他必須為兩萬多手下的生命負責,就算是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他都在所不惜。這是他的使命,也可能是他最後一次為自己的士兵做事……在眾人無比凝重的目光裡,格倫斯的母親微笑著走上來,為兒子拍乾淨衣服上的灰塵,沒有任何一絲擔憂的神色,但大家都知道,這位聰明的夫人清楚一切。 格倫斯對母親點點頭,走出了帳篷。近衛軍官帶著他到了皇帝大帳前,把他交給一名女精靈,在經過了詳細的檢查之後和幾級通報之後,他才獲准進入帳篷——展現在格倫斯眼前的,是一幅他從未見過的景象,身為勝利者的斯比亞軍,大大小小的軍官跪了一地,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是冷汗淋漓,而他們的皇帝科恩.凱達,卻神色嚴峻的坐在一張靠背椅上。 帳篷的一角,兩名軍法處的士兵正在行刑,受刑的軍官躺在地上一聲不吭的扛著,大腿上的全是鮮血,看樣子已經被打了不止三四十棍,格倫斯仔細看看,發現受刑的斯比亞軍官居然是這次戰爭的最大功臣——辛迪亞伯爵。功臣挨打,這事情就奇怪了。 「陛下。」跪在前面的一名少將以試探的口氣說:「臣再替辛迪亞伯爵受二十軍棍吧?」 「我也一樣,請陛下恩准!」、「我也要!」看科恩陛下沒有立即發火,其他將領七嘴八舌的開始說話,爭著要幫辛迪亞伯爵受罰。格倫斯這才明白,先前那些被拖出帳篷的軍官,都是為了替辛迪亞伯爵受刑的。而這些高級將官,因為身份的原因,就在大帳裡打了。 「你們也學會逼朕了是吧?想著自己是將軍,朕就不會再打你們。」科恩.凱達瞄了一眼下面的人,不陰不陽的回答說:「是啊!要是把你們都打壞了,誰給朕打仗去呀?」 「嘿,陛下,我們可沒那個膽子。」一名准將笑著說:「打得再厲害,我們也能打勝仗啊!」 「行啦,今天誰都不打了,都記在帳上。把辛迪亞伯爵帶回帳篷,好好治療。」科恩陛下擺了擺手,目光放在了格倫斯身上,「真是難得,這些天一直都不肯坐斯比亞帝國椅子,不肯吃斯比亞帝國糧食的客人來了,你的族人都還好嗎?」 正要回答,由兩名軍官攙扶著的辛迪亞伯爵正好向科恩行了禮後退出帳篷,經過格倫斯身邊,格倫斯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辛迪亞伯爵被鮮血染紅的褲子上,但很奇怪,受了重刑的辛迪亞伯爵目光裡沒有任何的忿忿不平,反而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眼神,受傷也並不能阻止他的行動——他一腳踢在格倫斯的膝關節上,氣喘吁吁的說:「見皇帝陛下,要跪著回話!」 被踢得跪在地上之後,格倫斯心裡面那種對科恩.凱達的恨意和失敗的不服氣,很自然的就轉移到辛迪亞伯爵身上,綜合前後所有發生的事情一比較,反而覺得辛迪亞是最可恨的人,對科恩.凱達的恨意也就淡化下去。狠狠的瞪了辛迪亞伯爵一眼,跪在地上的格倫斯語氣平淡的回答說:「承蒙斯比亞皇帝陛下關照,本人的族人一切都好。」 跪在地上的將領們已經起身,分站在科恩.凱達的兩側,幾名職位最高的將官聽到格倫斯這樣回答皇帝陛下的話,眼神都有點奇怪和複雜,裡面還混雜著不值、惋惜、氣憤。 「聽你說話的口氣,似乎還沒把自己當成斯比亞國民,也沒把朕當成是你的皇帝。」科恩陛下說著話,目光很平淡,「你以前是中將軍銜,領七萬大軍,那就應該知道規矩,既已率軍投降,你就已經是斯比亞帝國的人了。」 「回斯比亞皇帝陛下的話,本人不是率軍投降,是屬下軍人挾持本人投降貴方,再說本人現在是一介草民,沒有任何職務在身,稱呼斯比亞皇帝陛下,已經是盡到禮數了。」這還是第一次和斯比亞皇帝靠得如此接近,望著高高在上的科恩.凱達,格倫斯心裡也不免驚歎科恩的精力實在是充沛,從戰鬥結束之後的這些天,斯比亞皇帝就一直在大帳裡處理軍務。 「明白了。」科恩.凱達點點頭,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化,最後在嘴角拉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其實你不用說這麼多,直接說還恨著朕不就結了?」 遮遮掩掩的事實被科恩.凱達一句話挑明,格倫斯無言以對,只有保持沉默狀態。事實上他心裡非常矛盾,一方面他性格極強,不想跟這個仇人巧言令色,而在另一方面,他此行卻是為手下那數萬將士的生死而來,實在是不合適擺張臭臉給人看…… 兩人的對話就這幾句,但尷尬、生硬的氣氛卻在大帳裡瀰漫著,兩旁的將領們一個個奸猾過人,當即各找藉口退出大帳,不多時,十幾位將領就走了個乾淨,科恩.凱達也不以為意,現在的大帳裡,只剩下一些貼身近衛。這些將領考慮得很周到,因為某些問題,兩個人解決起來很容易,但在有觀眾的情況之下狀況會急劇惡化,最後變得不可收拾。 但這些將領一走出大帳,就讓一直在觀望情況的某位夫人焦急萬分,特別是看到走出帳篷的將領們都挨了板子之後,這位夫人就更焦急了,斯比亞皇帝心情不好,加上兒子又桀驁不遜,其直接結果就應該是刀斧手大發利市…… 「回陛下,」岩石走進了帳篷,打破了沉默,「格倫斯的母親在帳外徘徊,是不是應該請夫人回自己的營帳?」 「不用了,既然夫人關心自己的兒子,就請她進來吧!」科恩陛下搖搖頭,又對跪在地上的格倫斯說:「既然對下跪心有不甘,強迫也沒意思,你起來站著說話好了。」 「皇帝陛下日安。」格倫斯的母親進入大帳,向科恩行了禮之後就目不斜視的站著,根本不看自己的兒子一眼。母子兩人雖然話不一樣,但那種淡薄、無畏的氣節,是同出一轍。 「夫人日安,請坐。」科恩見的怪事多了,微笑著應對,「行軍打仗,條件是簡陋了些,等回到聖都,朕會為夫人舉行儀式,冊封夫人的家族。」 「陛下太客氣了,不忠二臣,實在沒有臉面接受新的封號。」夫人不卑不亢的回答,看了一眼兒子,那意思是說,既然讓我坐了,為什麼我兒子還要站著? 「朕是皇帝,朕說出的話就是道理,夫人所謂的不忠,是對現在搖搖欲墜的威爾斯皇族而言吧!可對斯比亞上下來說,夫人你,還有你的族人都有受封的資格,這事就這樣定了。」科恩陛下保持著微笑,「至於令公子,必須與夫人及夫人的家族分開來對待,也就是像辛迪亞伯爵在陣前所說的那樣,夫人的家族有功勞,與令公子無關,就算令公子犯法,也不會連累夫人及其家族。所以朕就不請令公子坐了,他必須得站著回話,惹惱了朕,朕就砍他的頭。」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撇清了格倫斯與其母親和家族的關係,更說明了自己在處理格倫斯這件事情上,不受任何人牽制,誰也沒有說情的資格。 夫人想了想,才說:「如果陛下說的不是軍國機密,還請允許我這個母親旁聽,雖然不存在客觀上的利害關係,但我與犬子的感情,並不會因為陛下的話而斷絕吧?」 「人之常情,朕不奪。」科恩哈哈一笑,「朕也有母親父親,也有兄弟,朕可沒那麼壞。」 「謝陛下。」夫人又站起來行了一禮,「與傳聞中的陛下相比較,眼前的陛下讓我驚訝。」 「哦?怎麼說?」科恩反倒不急於問格倫斯的話,反而跟他母親拉起了家常。 「傳聞之中的皇帝陛下,是一個嗜殺成性、無情無義、反覆無常的暴君。」說了一串駭人聽聞的話,夫人才微微一笑,不露聲色的奉承,「但見面之後,才發現皇帝陛下與傳聞宣傳判若兩人,是一位有智慧有容人之量的君主。能容得下我及我的家族,自然不是嗜殺之人。」 「夫人恨朕嗎?」科恩問,「夫人的夫君,可是在與朕的戰爭中死去的。」 「我是個妻子和母親,我不明白戰爭,戰爭是男人之間的事。」夫人歎息一聲,「生在軍人家庭,吃穿所用,沒有哪一樣不是家中男兒用性命換來的,說得不好聽,沒哪一樣東西沒沾著血,我還有什麼好恨的?」夫人話裡的意思也很明顯,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但如果你要碰我兒子,我就跟你沒完。 「令公子在戰場上的表現倒是讓我驚訝。」科恩這時才看著格倫斯,「朕有時脾氣暴躁,但卻是個敢承認事實的人,那麼朕現在就告訴你,朕為什麼會在這些天裡都容忍你的無禮和傲慢,那是因為,朕從來就沒有把你當成是一個敗軍之將看待。」 「沒有把我當成是一個敗軍之將?」皇帝的這句話來得很突然,格倫斯一楞,「為什麼?又是因為仗打了一半,我就已經是斯比亞的子民了嗎?」 「請皇帝陛下海涵,犬子太無禮了。」夫人眼見自己好不容易營造的輕鬆氣氛被兒子破壞,心裡又急起來,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君主之心,如同廣闊的天空,如同堅厚的土地。」 「朕不把你當敗軍之將,是因為在朕心裡,你並沒有失敗。這話,朕只說給你們母子聽,出了這個帳篷,朕就會忘個一乾二淨。」科恩陛下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事實上,在這場戰爭中,你是以七萬精銳擊敗了三萬斯比亞新兵和一萬斯比亞近衛軍。」 雖然知道這才是正常的結果,但這話由科恩.凱達嘴裡說出來,效果卻大不一樣,格倫斯的臉一下就白了。 「之所以你會投降,那是因為你遇到了朕,在這當今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衝到朕的馬前,包括你在內。」科恩背起雙手,「是朕在指揮這場戰鬥,三萬新兵和一萬近衛軍,朕已經將他們的戰鬥力發揮至極限,但是,你依然率軍衝到了指揮部,如果在指揮部裡的人不是朕,這場戰爭又會是什麼結果呢?所以說,這一仗是你打贏了。」 母子倆都被嚇到了,這世上哪有皇帝開口認輸的事? 「朕也知道你為什麼事情而來,沒錯,朕下令讓你的部隊脫衣服了,大概再有一刻鐘,就應該脫完了,夫人你什麼都不用說。」科恩陛下的嘴角又出現一絲詭異的笑容,「格倫斯,現在朕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手下兩萬多人死,要麼你……一個人死。」 第三十集 第六章 第三十集 第六章 「我死!」格倫斯想也沒想,這句話就脫口而出。 在戰鬥結束後,格倫斯一再思索過,覺得以這樣一場令人難堪的戰鬥結束自己的軍事生涯,簡直就是愧對先祖。而現在,無論高高在上的科恩.凱達把話說得再怎麼好聽,身為降軍將領,自己今後的生活也一定是諸多磨難,既然現在能以自己一命換回三萬將士的性命,還能有個好名聲,那還有什麼好考慮的,於是沒有一點猶豫的把這話撂了出來。 「你敢!你敢拋棄母親和族人一人去尋死?」格倫斯的母親「呼」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用極為嚴厲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如果你先前死在戰場上,那算是為國盡忠,我這個母親沒什麼話好說,但你現在死又是個什麼說法?簡直荒唐透頂!」 科恩看看格倫斯,又看看格倫斯的母親,然後沉默著拿起水杯來了一口清涼飲料,根本不干涉這對母子在自己眼前演的好戲。身為一個皇帝,身為一個決策者和仲裁者,科恩不怕別人在自己跟前演戲——他怕的是別人不肯在自己眼前演戲。 「母親!」格倫斯悲涼而又委屈的呼喚了一聲,然後用包含著強烈恨意的目光盯著科恩,「我……我不服!」 「事已至此。」在母子倆的目光逼視下,科恩淡淡一笑,「朕需要你服嗎?」 「無所謂需不需要,這只是我的心意而已。」從其堅決的語氣和倔強的神態來看,格倫斯這時候是在一心求死,「不管怎麼樣,我心裡都不會服,我永遠不會承認我是失敗者,科恩.凱達,斯比亞皇帝,永遠不要想在我這裡獲得勝利者的待遇!」 「你說這話,可是死罪。」科恩放下水杯,笑呵呵的如同是個雜貨鋪的小老闆,「你考慮清楚了,自從你進入這個帳篷,朕已經給了你不少機會。」 「陛下,犬子死罪,我這個母親自然也難逃教導無方之罪。」看到兒子的態度,格倫斯的母親只有暗暗歎氣,對著科恩一禮,「請將我也一併治罪了吧!」 「朕早就說過,夫人何罪啊?」科恩知道這位夫人是在緩和氣氛,於是笑著回答,「殺了你這個兒子的頭,朕會在斯比亞最顯赫的貴族中過繼幾個有為的子弟給夫人,朕相信,夫人的教育一定會非常成功。至於這個兒子,夫人就不要再為他求情了,他已經忘記了什麼叫進退。」 聽到科恩的話,他身後的近衛軍官已經在不動聲色的向前靠,格倫斯的母親一看這情形不妙,立即將話風一轉,「既然皇帝陛下治罪的心意已定,那麼就請聽聽犬子此時的心意,陛下有如此大度的胸懷,想必不會連說幾句話的時間都不給。」 「當然。」科恩點了點頭,對格倫斯說:「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趁這機會都說出來吧!對你而言,這時間已經非常寶貴了。」 「我不服,這戰爭並不公平,如果將我的部隊還給我,現在再打一場,我一定會勝利!」橫下一條心的格倫斯說:「我就跟你賭這一局,如果我再輸,我就任憑處置!」 「大白天的,你在說什麼夢話,朕怎麼可能拿軍國大事來跟你賭?再輸就任我處置,怎麼你現在還不是任我處置嗎?」科恩的笑聲倒是大了起來,「其實朕當這皇帝,跟其他皇帝相比並沒有什麼秘訣,就是把人當人看而已,士兵是人,他們的生命是寶貴的,所以朕不會跟你打這個賭,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你再輸一次,對朕也沒有任何好處。」 「那不一樣!」格倫斯的脖子硬得像根石條。 「哦?朕倒是想聽聽,怎麼不一樣?」科恩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格倫斯問得無言以對,被胸中一口惡氣憋住,真心尋死的格倫斯,怎麼說得出從此歸順陛下,永無二心之類的誓言? 「陛下,請陛下聽我一言。」格倫斯的母親站了起來,「犬子的要求的確過分,而且態度惡劣。但換個角度仔細想想,陛下開疆拓土,不就求個人人心服口服嗎?陛下如此睿智,必定有辦法讓犬子回心轉意,只有陛下肯點頭,無論這事情結局如何,我與族人們必定對陛下感激不盡,永遠全力效忠陛下,不會二心。」 「夫人啊!朕但凡做任何事,沒有一件是小事。」科恩搖搖頭,正色回答,「說句淺顯直白的話,令公子還不是魔屬最著名、最有影響力的將領,戰爭對於他來說已經完全結束了,令公子不再值得讓朕這樣做。夫人你如此聰慧,怎麼會想不到這點?」 「陛下的話非常正確,敗軍之將,的確再無資格諸多要求,但陛下可以換個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格倫斯母親此時此刻的表現,與其說是一個母親,還不如說是一個政治家和外交家,「陛下當然知道,治理國家就是治理民心,而一個帝國,卻是由一個個家庭組成,公婆、父母、妻子、丈夫、兒女,這些是一個家庭的基本成員,要得帝國,就要得到他們的心。」 「朕五歲開始就被人天天灌輸這個,當然是最清楚不過。」科恩又笑,「這與朕現在處置令公子有什麼矛盾之處?」 「我現在是作為一個母親,一個普通家庭的母親,在向陛下請求。」格倫斯母親像一個男子那樣的跪下,「現在,跪在陛下面前的是一對母子,等待在外的是整整一個家族,陛下與這個家族有如此之大的分歧和舊怨,陛下如果肯想辦法讓犬子回心轉意,就贏得這個家族所有人的心,只要陛下能贏得這樣一個家族的忠心,那麼在威爾斯大地之上,還有哪個家族的心是陛下想得到而不能得到的?在這個大陸上,又有哪個家庭的心是陛下得不到的?」 「夫人現在說的話,就有些荒謬了。」科恩笑容一收,手一指格倫斯,「為了贏得他的忠心,就拿士兵的性命當兒戲?這種事情其他皇帝眼皮不眨就可以做,但朕不做。來人,把這人拖出去砍了!」 兩個近衛軍官答應一聲,一左一右的衝上來,架起格倫斯就拖出帳篷,龍行虎步的來到軍法處行刑地點,一隻大手揪住格倫斯的頭髮,把他那顆驕傲的腦袋壓在斷頭台上,軍法處行刑隊抱著大刀就上來了,白光光的刀片子一晃,就這樣砍了下去——「噹」的一聲,刀身彈回,格倫斯的腦袋還好好的連在脖子上,正在眾人驚詫的時候,旁邊走來一個白衣飄飄的年輕女子,面無表情的對監刑軍官說:「此人身份不同,行刑之前,應該去叫一個祭司,讓其完成最後的禱告。」 「是。」軍官一個軍禮,「白影大人,我這就去降軍營地抓個祭司過來。」 就算心裡再怎麼不怕死,但腦袋還被按在斷頭台上的格倫斯,被人這麼玩也免不了冷汗淋漓,其實這還是輕的,要是換了其他人,怕是已經臭氣沖天了。 但與外面的兒子相比,此時帳篷裡的母親卻是那麼的鎮定和若無其事,在兒子被拖出去之後,她整理了一下因下跪而散落到耳邊的幾絲頭髮,動作輕柔自然,說不出來的雍容華貴。可任誰都知道,如果兒子死了,這位母親必定不會獨自存活下去。 「謝謝皇帝陛下。」最後,這位母親又對著科恩一禮,目光很平和,「在對待犬子這件事情上,陛下已經非常寬大了,我沒有一絲怨言。」 「夫人,你這又是何苦?」科恩搖搖頭,「有些事情,就算是朕的母親要求,朕也是永遠不會答應的。」 「但陛下的母親,卻一定會為了陛下去做所有的事情。」說這句話的時候,夫人的眼中充滿了慈愛,「雖然這孩子任性、淘氣、倔強,但他卻是我的孩子……我已經沒有了丈夫,不能再讓這孩子獨自一人去面對如此艱難的一件事情,說到底,我還真是一個自私的母親。」 「夫人,你是一個好母親,在魔屬土地上,似乎每一個出息點的孩子,都有一個好母親。」科恩微微一笑,「管束這樣一個倔強的兒子,一定蠻辛苦的。」 「的確……」見科恩又提到自己的兒子,夫人不禁想最後努力一次,「其實,陛下也可以想辦法不與犬子打這個賭,另想辦法……」 「夫人還真以為朕要砍他的頭嗎?朕只不過是在開開玩笑解悶而已。」科恩嘿嘿一笑,威嚴的君王氣概頓時一掃而空,「但朕卻沒想到,玩笑居然引出夫人為保全兒子和族人的精彩發言。」 「可是,」夫人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已是哭笑不得,「已經拉出去了……」 「開玩笑也要專業一點嘛!身邊人跟朕那麼久,如果分不清朕是否在開玩笑,那還有什麼用?通通拉出去砍了!」科恩笑答完畢,隨即臉色一正,「夫人想必也明白,對待令子是國策,國策這東西,絕不會因為朕一時好惡而改變。」 「陛下這樣說,我就放心了。」聽科恩這樣說,夫人才好歹緩過氣來,「其實我也知道,在整個家族之中,也只有犬子對陛下有些用處,我與其他族人,對陛下來說都無足輕重。」 「這麼龐大的一個家族,怎麼會不出人才?將相無種,來日方長,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科恩禮貌的否定了夫人的大實話,「夫人就不用再擔心了。」 「皇帝陛下。」一名軍官來到帳篷門邊,「前方海爾特中將送回一份報告,還有一名威爾斯帝國秘使。」 「去把格倫斯帶回來。」科恩接過報告,草草看了幾眼,沒有流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一直到飽受驚嚇的格倫斯被重新帶回大帳,科恩臉上才露出笑容,「大英雄,軍營裡逛了一圈,感受如何?」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被帶回,格倫斯心裡自然是充滿了懷疑,他先看看自己的母親,但夫人卻沒有給他任何的暗示,所以他並不清楚帳篷裡的斯比亞皇帝是不是和自己的母親達成什麼秘密協議,只好含糊的回答一句,「看慣了軍營,沒什麼特別感覺。」之後他又補了一句,「皇帝還是盡快殺了我,放過我軍士兵吧!」 看來科恩的玩笑很見效,被人用大刀片在脖子上砍過之後,格倫斯的傲氣消散了不少。事實上,科恩很理解這位年輕人的心態,他知道自己除了徹底歸順之外沒有其他的出路,只是苦於個性高傲,放不下自己的尊嚴而已。 「朕沒打算要殺這批士兵,仗打完了,你麾下的七萬大軍還剩下不到三萬人,怎麼說也是這塊土地上的精銳,活生生的人啊!他們又沒嘩變,朕怎麼會下毒手?」科恩把手裡的文件丟到桌子上,「至於你,格倫斯,你是想在以後當一個農民呢!還是當一個將軍?」 格倫斯用迷惑的目光看著科恩,不清楚斯比亞皇帝這句看似普通的問話有著怎樣的圈套……圈套的確有,那就是科恩跳過了投降與不投降的問題,以肯定的語氣,直接問格倫斯投降之後的選擇。這樣問話,一方面節省時間,另一方面也免得大家再覺尷尬。 但格倫斯,他還是有點說不出來那句話,格倫斯的母親只能在一邊替他著急。 「雖然朕並不急在這一時,但朕既然以皇帝的名義親自問你,你就要給朕答案,不能再拖下去。」科恩想了想,「這樣吧!朕現在要接見一名來自威爾斯的特使,大概花一刻鐘的樣子,你跟你母親就去屏風後仔細考慮一下,接見完成之後,你就必須給朕一個答覆,否則朕就直接下軍令任命你。來人,傳威爾斯特使。」 在皇帝大帳的巨大屏風後坐下,格倫斯和他母親還在感歎這位皇帝陛下生活的簡樸,就聽外面傳來侍衛官的通報,「回稟皇帝陛下,威爾斯特使到!」 「進來吧!」斯比亞皇帝清朗的聲音之後,大帳裡響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格倫斯側耳凝聽,這腳步聲先謹慎、後急促,以使節角度而言是毫無章法,大失水準的,不禁心有感歎。 「見過偉大英明的斯比亞皇帝陛下,祝願科恩.凱達皇帝陛下及斯比亞皇族成員身體安康,斯比亞帝國國運昌盛。」特使的聲音響起,帶著疲憊和那麼一丁點的畏懼,格倫斯覺得聲音很熟悉,但一時記不起到底是誰——他軍伍出身,又是年紀極輕的大英雄,雖不是飛揚跋扈,但對文官也並不十分的看在眼裡。 「你是特使?」斯比亞皇帝平淡的問,「名字?頭銜?使命?」 這一比較,格倫斯才發現科恩.凱達先前對待自己的態度,只能說是太好了。 「小使名叫索莎.庫裡亞,威爾斯帝國一等世襲伯爵。」特使清了清嗓子,語氣恢復了正常,「受我國皇帝陛下的命令,前來向斯比亞皇帝陛下轉達問候並提出幾項建議。因為此前找不到皇帝陛下的大營,只有先到就近的斯比亞軍,請皇帝陛下不要怪罪。」 「不怪罪,你有什麼建議,就明白的說出來好了。」 科恩陛下依然平淡的說著話,但屏風後的格倫斯母子卻很吃驚,這位索莎.庫裡亞伯爵在帝國裡可是位能說會道的貴族,無論是在貴族階層或平民階層,都是一位有份量的人物。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聽著大帳裡偶爾傳出的隻字片語,在外等待的幾位斯比亞的高級將領有些不耐煩,他們是軍人,對政治談判這套很看不上,直到白影走出來交代他們一些事情之後,這幾位才面露笑容的離去。 不一會,一輛營地裡最為豪華的馬車到了皇帝大帳外,接到侍衛官的報告後,科恩陛下對威爾斯特使說:「特使剛才所說,朕不是不感興趣,但本國在戰爭之中損失很大。別的不說,旁邊的營地裡就有好幾萬的傷員。在如此重大的問題上,他們就代表著軍心民意,朕現在就帶你去見他們,只要你說服了他們,朕就同意你的建議。」 「這個嘛……」威爾斯特使躊躇了一下。 「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有什麼好顧慮的?不去這事情就免談。」 「既然是皇帝陛下的意思,那小使就遵從。」這位威爾斯特使依仗著自己的口才,哪把什麼傷員放在眼裡? 「你先去馬車上等候,朕隨後就來。」先讓威爾斯特使出了帳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科恩陛下才叫出格倫斯母子,這時候,問格倫斯的話又變了,「格倫斯,你是要做一名前鋒將領,還是要做軍團指揮官?」 格倫斯長久的看著科恩,把他那高傲的腦袋一低,「當陛下從軍營歸來的時候,臣一定就做出了選擇。」 「准!」科恩離座,向外走去,「好好選。」 豪華馬車停在軍營門口,威爾斯特使下了車,在幾名軍官的引導之下,上了軍營操場中的小土台。操場上,兩萬多光著上身的軍人以建制席地而坐,每一個十人小隊邊,都有一名看上去是督戰隊模樣的軍士站立著。坐著的人情緒低落,站著的人神情嚴肅。在威爾斯特使眼中,這軍營始終透著一股詭異,怎麼看怎麼怪,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些坐在自己面前的近三萬人,其實就是威爾斯降軍! 「呆坐著幹嘛?」引導軍官檢查了傳音魔法,示意索莎.庫裡亞可以開始了,「鼓掌,都給我鼓掌!歡迎威爾斯帝國特使講話!」 台下近三萬人都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聽命令總是沒有錯的,於是,掌聲響起。伯爵輕咳一聲,上前兩步,面向數萬光著上身的士兵發表講話。 「英勇的斯比亞帝國的士兵們,大家好!本人,是威爾斯帝國的特使——索莎.庫裡亞伯爵。」索莎.庫裡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親切、忠厚,還力圖讓自己開朗樂觀的情緒隨著發言散發開來,去感染周圍的人,「我到這裡來,是為向斯比亞帝國及軍隊表達善意,並代表我國皇帝向斯比亞皇帝提出結束戰爭的提議。大家遠離家園,作戰辛苦了!」 台下那些光著上身的人,他們的目光這時候已經變得非常奇怪,好在壓陣的督戰隊士兵夠多,還沒出現交頭接耳的情況,除了偶爾一兩聲詭異的咳嗽聲之外,操場上基本是一片沉靜。特使看在眼裡,並不覺得氣餒,他不以為然的把這種反應歸結於傻大兵沒見過世面,況且他也有信心說服這些「斯比亞帝國的傷員」。 「大家都知道,近年來,斯比亞帝國與我們威爾斯帝國發生了一連串的戰爭,在一系列的戰爭中,兩個帝國都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對任何人來說,特別是對軍人而言,發生戰爭是悲劇。而我們現在要做的最迫切的一件事,就是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悲劇。」在直白的開場白過後,這位名叫索莎.庫裡亞的外交官已經逐漸進入了狀態,「當然,如果我們要追究起戰爭的原因,威爾斯帝國這邊的責任相對來說會重一些。在這裡,我不得不感謝斯比亞皇帝陛下的慷慨,給了本人這樣一個機會,為大家來解釋這一切的誤會。」 在擺出如此之低的姿態之後,操場上並沒有響起索莎.庫裡亞所希望的「熱烈的鼓勵掌聲」,眾士兵的目光由奇怪轉變為沉重,這就讓特使開始覺得有點索然無味了,但他明白自己的使命,所以並不打算就此放棄,相反他還要盡量施展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讓這群「傷兵」信服。 「在我們威爾斯帝國這一方面來說……大家其實並不知道,我國的皇帝陛下是一位仁慈的、愛好和平的皇帝,貴族和民眾也是如此,我們並不想與斯比亞帝國處於一種長期的戰爭狀態,因為這樣的話,只會讓其他帝國從中得到利益,所以,威爾斯帝國從頭到尾都是不主張戰爭的。」說到這裡,特使加重了語氣,「但問題的關鍵在於,指揮我帝國北方軍隊的,是一個戰爭狂人——格倫斯!」 看到下面「傷兵」的震驚眼神,特使大人終於在心裡感歎一句:你們總算有點反應了,也不冤枉本老爺下這副猛藥。 「格倫斯,出身於軍人世家,以前因為臨陣脫逃而被帝國懲罰,但此人工於心計,糾集了一幫犯有同樣罪行的地痞遊民,組成了所謂的幽水軍,並以此威脅帝國和皇族,欺上瞞下,經過一系列陰險的行為,偷取了北方防區的大半指揮權。」在說出以上言論之後,特使大人稍微停頓了一下,「對他和他的軍隊,帝國早就在進行暗中的調查了,現在我們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們和這一系列的戰爭有直接關係!雖然是他的個人行為,但我們依然有失察之過。」 「傷兵」之中,已有不少人低下了頭去,特使卻樂觀的認為,這是因為自己的發言引發大家的思考…… 「所以,我們現在要結束戰爭,就不得不對此人進行處罰,就我所知,斯比亞軍隊正在跟此人交戰,我們兩個帝國完全可以攜手合作,以達到處罰此人的目的,威爾斯帝國願意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便利條件,以求達到消滅此股流寇的目的,至於要怎麼做,我們可以另行安排細節。」粗略幾句說完最關鍵的一部分,特使的臉上有了微笑,「在其他方面,威爾斯帝國也要給予大家補償,在場的各位都有份啊!」 在確定了這個特使不是瘋子跟白癡之後,「傷兵」們的心裡真是百味交集,但他們這時不會想到,更大的樂子還在後面……站在自己身邊的軍法處士兵已經開始退場了,先前還在嚴令大家不准說話,現在卻逐漸走到場邊。 「這個具體的數額呢!是現金三百萬金幣,大家都知道,威爾斯帝國這兩年來收成並不怎麼樣,這個數額已經是現金的極限了,不過在另一方面,我們會多做考慮,那就是以奴隸來補償,數量大概是六十萬。」特使說到了重點,「大家不要擔心我國的支付能力,雖然我們國內現在沒有大量的閒散奴隸,但是奴隸來源是很廣的,別的不說,就是帝國內那一批聽到打仗就兩眼發光,恨不得連內褲都捐出來的戰爭狂人,就有好幾十萬,我們全部都記錄在案,他們就是首批押送到斯比亞的奴隸!」 士兵們,已經驚呆了。 「除去對斯比亞帝國的戰爭補償之外,我們還會劃撥一批資金,作為對各位受傷的斯比亞軍人的補貼,參加戰鬥的斯比亞軍人也會有。」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的軍官已經離開,特使還在滔滔不絕,「另一方面,如果斯比亞軍覺得有必要親自去懲罰幽水軍,我們會提供方便,各位將士每抓獲一名幽水軍士兵,我們會給予一個金幣的獎勵,每殺死一名幽水軍士兵,我們獎勵五銀幣。這些俘虜也不必歸還,直接當做是戰爭補償裡的奴隸,兩名俘虜抵扣一名奴隸……對了,這些幽水軍的家屬,也是奴隸中的一部分……」 「呼」的一聲,一塊石頭從「傷兵」群裡飛出,準確的打在特使的腦門上,尖銳的邊角從皮膚上帶出一串血珠子,讓特使當場就半蹲了下去……看到沒有人出來阻止,第二塊、第三塊石頭緊隨其後的跟著飛過去了。 「我是威爾斯帝國的特使,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啊!」伯爵當然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雙手抱著頭,徒勞的在土台上「左閃右避」的逃避越來越多的石頭,「嫌條件不好的話,大家可以再商量嘛!啊呀——哎呀!皇帝陛下,救命啊!」 到了這一步,還是沒人阻止,斯比亞軍人整齊的站在操場外圈,神情嚴肅的看著這一幕。面對眼前這個滑稽的事實,他們可笑不出來,因為這些軍人都還記得,在上次的神魔大戰中,作為斯比亞軍的前身的神屬聯軍第九軍團,也曾經被人這樣「技術處理」過。 數百名不怕事的「傷兵」湧上土台,以無比的憤怒將威爾斯帝國特使淹沒。 軍營大門,一直在看著手裡文件的科恩陛下敲敲車窗,淡淡的吩咐一句「回營」。 是日,在把威爾斯帝國特使徹底撕裂之後,近三萬降軍在斯比亞軍士兵沉重目光的注視之下,抱頭痛哭,一直哭到聲音嘶啞,一直哭到眼中無淚…… 第三十集 第七章 第三十集 第七章 威爾斯帝國、國都、皇太子宮殿,地下角鬥場。 直徑一百臂的圓形角鬥場中,分為三組的九名角鬥士正展開一場鮮血紛飛的生死對抗,他們手持最犀利的武器卻身無片縷,或者在瘋狂的咆哮著,或者在拚命的支撐著,迴旋的鋒刃飛過,一點點承載著生命的血液灑在沙地上,變成一片片任人踐踏的污漬。場地邊還不斷有人打開柵欄,把一隻隻兇猛、餓到極點的魔獸放進場中,讓這混亂的戰鬥變得更加混亂。 舒適的看台上,數百人正在嚎叫助威,他們身著華服,都是皇太子的門客,也是帝都最飛揚跋扈的一群人,就算是在太子的宮殿裡,他們依然是最得寵的人。一個角鬥士倒下去,漫天都會飄散起他們丟棄的賭票,更有甚者,還會時不時抓起身邊的武器丟下場去,讓決鬥變得更加刺激血腥……但在貴賓席上,一臉陰沉的皇太子殿下正怔怔的看著場中的搏鬥出神,彷彿眼前的搏鬥、門客的瘋狂,都已經不能再吸引他的注意了。 太子的擔憂是有原因的,因為現在的威爾斯帝國,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前線的戰況並沒有如大家所願的立即結束,在所有人都以為科恩.凱達又一次失敗的時候,帝國軍隊卻沒有能從戰鬥中歸來,皇帝和軍部派出的使者全都是有去無回,就連帝國防禦中最重要的威達山脈一線和沸血關也沒有情報傳回。到最後,居然從帝國幾大戰略要地傳回些隻字片語的消息,說是都受到了斯比亞軍隊的攻擊。 起先接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大家都不相信這是真的,科恩.凱達的軍隊打進來了?一個失敗七、八次的帝國,他憑什麼打進來?他的軍械呢?他的糧食呢?就算斯比亞的士兵可以用紙人充數,科恩.凱達也得有那個時間用紙來糊啊! 但是在隨後的幾天裡,一個又一個的求救信使接踵而來,一支又一支的商隊被堵回,一家又一家的貴族湧進帝都避難,皇室和軍部這才發現大事不妙,趕緊點起烽火向聯盟告急。但告急烽火剛剛蔓延到帝都身後的群山上,就被斯比亞人給掐斷了,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樣浩蕩。魔殿的獅鷲接二連三的升上了天空,但卻沒帶回一個回信,看樣子也是凶多吉少。曾經派出三千人的近衛軍去查看近鄰行省的情況,卻在路上受襲,只有四百多人狼狽逃回。 軍部加大偵察力度,派出一切可以派上用場的人,皇太子本人也派出自己的數百名門客,喬裝打扮之後去各地打探。終於,這些人帶回些像樣的消息——帝國內陸的十四處戰略要地,除了帝都及附近的一個關隘,已經被人數不詳的斯比亞軍隊拿下了八處,剩下四處正處於被包圍狀態。通往布盧克帝國和特拉法帝國的道路已經落在了斯比亞軍手裡,這也就是說,帝國現在一片大亂,要逃的話只能逃向坎普帝國,現在,這條路上大概已經擠滿了逃難的人群。 不知道斯比亞軍隊的詳細人數,也不知道他們的戰術,更不知道他們的具體攻擊目標,皇室和軍部近乎成了瞎子。在此前,帝國軍隊因為要應付斯比亞接連不斷的攻擊,早已把精銳擺在北方防區,留守內陸的全是二線部隊和各地貴族組建的新軍。在帶回的情報裡,斯比亞軍的兇猛賽過了魔獸,內陸二線部隊不是被完全擊潰,就是成批的投降,各地貴族組建的新軍的下場就更是淒慘……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帝國還能拿什麼來跟斯比亞軍對抗? 皇室和軍部現在要面對這樣一個現實:斯比亞的大批軍隊的確已經進入了帝國內陸,他們是怎樣進來的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現在還擁有的力量就僅僅是帝都周圍的少數幾個行省而已,其他的地方要不就是斷掉了聯繫,要不就是完全幫不上忙…… 形勢是很危急的,但卻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首先是帝都的城防很令人放心,因為本身有一支精銳的近衛軍,還有一些可用的貴族家族武裝。其次,帝國與聯盟有週期性的信使往來,信使一斷,聯盟那邊很快會發現事情不對,只要想辦法拖到聯盟發兵來救援的那個時候,一切問題就會迎刃而解。為了緩減局勢,皇帝陛下還派了特使去與斯比亞方交涉,只是一直沒有消息傳回。 綜合兵員、民心、財力物力,帝都防守三個月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而有了這三個月的時間,就算聯軍是用爬的,他們也能來到帝都城下,到那個時候,就算斯比亞這次是傾舉國兵力來犯,在規模和戰鬥力上,他也不能跟聯軍相提並論吧? 對外撐住斯比亞的攻擊沒什麼問題,但是對內嘛……皇家面臨的難題就在這裡,可能會有點小麻煩:先是對格倫斯中將的刺殺沒有什麼結果,然後是格倫斯中將的族人神秘失蹤,這件事情如果被人揭穿,無論皇室用什麼藉口推脫,或者矢口否認,都對自己的名聲有損。還有帝都那些不得志的賤民,以及一些蠢蠢欲動的沒落貴族……不到六萬軍隊防守帝都城防,必然會導致對內監視力度的大幅削弱,雖然派出了皇室的私人武裝,但人手依舊不足。 再有個兩、三萬的軍隊該多好啊……微皺著眉頭的太子殿下放下酒杯,拿過桌邊放著的手弩,隨手瞄準場內一個佔優勢的角鬥士扣動了扳機——弩箭發出一聲怪異的嘯叫,從角鬥士的大腿上穿過,直接釘在了地板上,鋒利的倒刺上,還掛著撕扯下的一大片皮肉。 場中情勢大變,本來佔優勢的角鬥士悲鳴一聲,他先前所追殺的獵物抓住機會反擊,將他一刀兩斷!而這個剛剛逃生的角鬥士只顧殺人,完全沒留意身後的危險,被另一人偷襲得手。場邊開獸欄的人被太子殿下的舉動鼓勵,大手一揮,讓獸欄裡三十多頭兇猛魔獸全數撲入場裡,把剩下的角鬥士分而食之…… 「太子殿下神勇!」看台上湧動著歡呼,氣氛高漲,「神勇!神勇!神勇!」 太子殿下放下手弩,微笑著站起身來,溫和的向看台上的歡呼人群致意。就在一群苦役搶進場中清理善後,為下一場做準備的時候,太子殿下的貼身內侍帶著一名官員,順著專用通道進入太子的包廂,太子微露驚訝,急切的官員靠上去耳語,太子殿下的臉色立即就變了。看台上人群的榮華富貴跟太子本人緊密相連,喧囂聲立即就停止,所有人都看著包廂。 驚訝、疑惑、懷疑,這些神情在太子殿下的臉上一一出現,慢慢交織著,漸漸融合著,讓眾人憂心不已,在太子小聲詢問官員的時候,這些人的心已經高高懸起,他們還從來沒有看見太子殿下對一件事情顯示出如此的關切和謹慎。 終於,太子殿下臉上的複雜表情,在嘴角彙集完畢,最終化為一個詭異的笑。 在落針可聞的角鬥場裡,在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太子殿下轉過身來,維持著真摯的笑容,那種程度的欣喜是極具感染力的,更別說太子殿下接下來的舉動——他接連把自己包廂裡的十多名侍女推出了門! 「太子殿下神勇!神勇!神勇!」眾人的熱情再次被激發出來,因為太子殿下以前也幹過這樣的事情,在他當上太子的那天夜裡,他讓三十多名侍女進了角鬥場,讓門客們見識了一場曠古絕今的「角鬥好戲」! 「大家——今夜一定要盡興,本太子就不陪各位了。」太子殿下舉起酒杯,優雅的對著看台轉了半圈,隨即跟著那官員走出包廂。 一直到疾步上了馬車,太子殿下才盯著那官員問,「事情到底怎樣,完全能夠確定嗎?他們距離帝都多遠?」 「是的,太子殿下,我們兩個鐘頭前接到了消息,已經派出五批次的使者去詢問了,詳細情況還在查證。」官員回答,「就目前已知的情況,這支部隊大概人數是三萬人,從北部防區來的,他們前來報告的傳令官說自己是格倫斯中將的部隊。」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格倫斯中將。」太子殿下一擺手,「他在什麼地方?」 「報告上說,格倫斯中將前些日子率軍與斯比亞大軍在兩河平原碎浪溪決戰,苦戰一天後擊敗斯比亞大軍。」官員頓了頓,「但是,格倫斯中將親自帶領騎兵衝鋒,不幸為國捐軀。」 「死了?」太子還在驚訝格倫斯中將走狗運,卻聽到這個天大的好消息,聲音不止高了一個八度,「死了!」 「還請太子殿下節哀。」官員點了點頭,「聽說中將是力戰而死,非常悲壯,戰後清理戰場,好不容易才在死人堆裡把中將找出來,但是一隻手已經找不到了,大概是因為敵軍砍下拿著魔族佩劍的手拿去邀功,還有幾名副官自殺殉節……他們已經帶回了這些將領的屍體。陛下和軍部將領們已經在商量對策了,請殿下過去,也是想聽聽殿下的意見。」 這消息也太駭人聽聞了點,太子殿下半張著嘴,眼珠停止轉動,已經忘記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話……好半天之後,殿下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搖了搖頭,依靠著車窗沉默不語。 接下來,在皇帝的書房裡,在只有少數皇族人員參加的會議上,與會者就這支部隊展開了爭論。之所以會引發爭論,是因為皇族成員的分工不同,對負責帝都防禦的親王來說,這三萬軍隊非常重要,因為這些人都是久經戰爭的精銳,有了他們,帝都的防禦可以說的上是牢不可破。但皇帝本人和太子因為前些日子策劃了暗殺計劃,不得不在心裡想深一些……斯比亞軍隊來的很離奇,格倫斯中將死得也離奇,這三萬人的軍隊,也離奇。 這中間有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如果讓他們加入城防,會不會出什麼亂子? 但負責防禦帝都的親王說的話也很對,自己的三萬軍隊說話之間就要到了,又是格倫斯中將的軍隊,不在第一時間讓其進城,帝都的居民會怎麼想?他們難道不會猜疑?貴族裡會不會有人混水摸魚?魔殿那邊怎麼交代?民心士氣一降,這仗還怎麼打? 「所以說,不讓自己的軍隊進來是不妥當的。」看到皇帝一直沉默不語,任憑親王皇子的爭論,深思熟慮的太子殿下輕聲建議說:「當務之急,就是要確定這支軍隊是不是我們的。再者,我們還要確認格倫斯中將是不是真的死了,軍隊反正也得中午到,我們還有時間安排。」 「太子的意思……」皇帝的目光看過來,「怎麼安排?」 「這一方面,我們要廣為宣傳,說是格倫斯中將的軍隊大勝回歸,入帝都協助防禦,振奮士氣民心。」太子想了想,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中緩緩說:「另一方面,我們派出熟悉軍務的官員,以慰勞的名義去確認,要一再確認,如果沒問題就讓他們加入防禦……如果有問題,那就不成問題了。」 皇帝不置可否的拿起酒杯,淡淡的問,「如果,格倫斯中將沒死呢?」 「如果沒死,那也就沒問題了。」太子殿下靦腆的笑笑,「是不是自己的軍隊,我們最有發言權,當民眾聽說斯比亞軍假扮我們的軍隊企圖騙開城門,都會激奮的吧?」 「你的意思就是這樣?」皇帝瞄了一眼太子,「幼稚。」 「是,父皇教訓的是。」太子低下頭去。 「你需要這三萬人是吧?」皇帝又問負責防禦帝都的親王,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皇帝點了點頭,「那就派人去查,查清楚了,這三萬人就是你的。」 「是的,陛下。」親王點頭回答。 「如果格倫斯真的死了,我們就要給他舉行隆重的國葬,如果他沒死,我們也要創造條件為他舉行國葬。」皇帝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久坐發沉的身體,「軍隊收編之後……格倫斯中將手下的軍官勞苦功高,進城儀式一完就全部放假吧!交給軍部去辦,不要遺漏一個。」 「是的,陛下。」親王當然知道讓這些軍官放假是什麼意思,「臣這就去安排,必定不會出問題,也不會透露風聲。」 「那就散了。」皇帝舉步向外走去,「入城儀式由太子帶領群臣籌備,朕累了,想先休息。」 「送陛下。」對於這個命令,眾皇族成員一個「不」字都不敢說,沒有人敢違背一個敵軍已快兵臨城下的皇帝,哪怕這皇帝是自己的親人。 在經過細緻的策劃之後,軍部派出熟悉格倫斯中將及其屬下部隊的將領,以慰勞探視的名義前去打探詳細情況。領隊將領有兩個主要任務,一是認清這支軍隊的性質,如果放了斯比亞人進城,那麼大家都不要混了。二是搞清楚格倫斯中將的生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在確認是自己人和格倫斯中將的生死之後,次要任務是判斷這支軍隊的士氣和現存戰鬥力,因為這些人是要加入城防的,必須對他們的現狀瞭若指掌才行。 在一營近衛軍的護衛下,將領們離城而去,他們的背影才消失在遠方,軍部的幾名主管就焦慮不安起來,大家乾脆在城門上坐等進一步的消息。 距離帝都四十餘里的地方,一支人數在三萬左右的部隊正在緩緩向帝都進發,一千軍容嚴整的騎兵前出一里開道,三千武備齊全的步兵拖後五里殿後,龐大的中軍帶了千多輛輕便馬車,打出的是格倫斯中將的旗幟——民眾俗稱的「幽水軍旗」。 軍部派出探視的將領到達之時已是午夜,中軍已經在路邊紮營休息,軍用馬車在路邊一字排開,足足有兩里長。探視將領一路經過,耳中聽到的全是傷兵低沉的呻吟,神情憔悴的魔法師忙前忙後,用沙啞的聲音詠念著治療咒語。穿著奇裝異服的巫醫們上竄下跳,咒罵著所能咒罵的一切,嘴裡銜著小刀的助手把一捅桶血水傾倒在路邊,空中瀰漫的藥味、臭味把從帝都來的將領們熏得暈頭轉向,一個個拿手帕捂著鼻子,快步到了指揮部。 中軍指揮部的情景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是藥味刺鼻,最高軍銜者是一位少將,手臂上纏繞的繃帶還在向外滲著血絲,看軍部慰問的將領到了,在兩名近衛的攙扶下站起來勉強行了禮,幾個簡單的動作,就痛得嘴角抽動,額頭冒汗。 「將軍快不要動,養傷要緊,養傷要緊。」軍部將領連忙走過去,親自扶少將坐下,順便就近觀察其傷勢的真偽,「將士們為國殺敵,浴血奮戰,聽說帝都危急又立即來援,帝國和軍部聽說這個消息,都非常欣慰……皇帝陛下聽說格倫斯中將的事情非常難過,接連幾頓食不下嚥,將軍一定要盡快好起來,也好在向皇帝陛下匯報戰況時,讓陛下覺得安慰啊!」 「兩軍鏖戰,格倫斯中將領軍衝鋒,這都是因為我們的失職。」少將痛苦的回答說:「如果我們表現得再好一點,中將大人就不用這樣做……」 「報告上說,斯比亞軍是由科恩.凱達親自帶領?」 「就是這個混蛋!」少將激動起來,「格倫斯中將就是中了這個混蛋的圈套,斯比亞人太卑鄙無恥了!」 「格倫斯中將是我帝國第一名將啊!」軍部將領歎息一聲,「部隊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不計在後面的後勤人員,作戰部隊近三萬,不過,相信閣下也看到了,我們這三萬人裡有八千多傷員,我們本身的救治人員非常缺乏,還請軍部為我們調撥人手,這些可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是帝國的中堅力量。」 「這個是應該的,帝都已經開始準備了,你們都下去,到部隊裡去瞭解一下詳細情況。」軍部將領連連點頭,還對自己的隨從下了命令,又轉過頭來對少將說:「有一件事情,是我這次的主要任務,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將軍原諒。」 「閣下請說。」 「將軍知道,格倫斯中將是國家棟樑,他的生死關乎軍心、民心,所以我必須見……不是,我必須瞻仰格倫斯中將的遺容。」說到這裡,軍部將領停頓一下,「皇室、軍部、國民,都不能接受格倫斯中將已經殉國的事實,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另一方面,因為格倫斯中將的殉國,很多事情必須要及早準備,以免敵軍有機可趁,這非常重要。」 聽說來人來驗屍,少將的臉色先是憤怒,後是疑惑,最後是為難,好半天之後,少將才用沙啞的聲音艱難的說了句,「既然是為了帝國,就請閣下跟我來吧!」 第三十集 第八章 第三十集 第八章 天剛濛濛亮,十多匹矯健的駿馬向著帝都城門風馳電掣而來,馬上騎士全數著近衛軍服飾,一個個的軍銜還不小。這些人才近城門,在衛所等了一夜的幾名軍部高級將領就得到了通報,連忙步出休息的房間,衝到城門通道中聽取來人的匯報。稍後,將領們又帶著騎士中一名最高軍銜者去了軍部,去向等在那裡的皇室成員報告。 『是不是自己人?』在軍部等了一夜的皇太子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格倫斯中將到底死了沒有?』 『是的太子殿下,我們現在可以初步判定他們是自己人。』將領把回來匯報的軍官引上來說:『這是前去查探的軍官,他帶回了一些報告。』 『說吧!』太子心急如焚,但還勉強維持著面子上的雍容。 『回稟太子殿下,我們到了之後,立即就展開細緻入微的調查,結果發現這支軍隊確實是我們自己的部隊,是格倫斯中將的部隊。』勞累的軍官說完結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緒,『下官是分派去查探傷員的,發現傷員都是我國士兵,他們的呻吟,被治療時的咒罵,暈過去時的呼喊,還有昏迷中的話,都是自己的家鄉話,語調語氣都帶著威爾斯各地方言。』 『其他人的查探如何?』太子殿下點了點頭,接著問。 『其他軍官的查探也很順利,我們分別查探了後勤、軍械、醫療、戰備各處,都沒有發現異常的現象,另外,我們還遇到了一些同鄉的士兵,甚至是帝都籍的士兵,還被委託帶些家信和現金轉交給他們的家人。』說到這裡,軍官才記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長官已經遵照軍部的命令,確認了格倫斯中將的死亡,沒有任何問題,這是長官的報告。』 『是這樣嗎。』太子殿下接過報告,一邊看一邊問,『部隊戰鬥力怎麼樣?』 『雖然大部分士兵神情疲憊,還帶有主將殉國的悲痛,但戰鬥意志卻還頑強。』軍官小心翼翼的回答,『是支能打仗的部隊。』 『既然這樣,大家就準備迎接這支部隊進城吧!趕緊向皇帝報告。』太子看完報告後長出了一口氣,對軍部的將領說:『你們可要好好安排,不能出一丁點的差錯。』 第二天上午,從前線回援的部隊抵達帝都城外,在距離城牆三里的地方臨時停駐,在與軍部和皇室進行了一番煩瑣的手續之後,在中午舉行正式的入城儀式。 在斯比亞軍隊已經出現在全國各地,帝都已經陷於實質上的包圍時,舉行這樣一個援軍入城儀式是非常有必要的,一方面可以向帝都各界表明自己並不是孤立無援,另一方面也可以借助格倫斯中將的死亡來振奮守軍的士氣。中將的確是死了,但皇室和軍部卻相信,在經過一系列合適到位的宣傳之後,他的死能讓帝都乃至全帝國的人對斯比亞帝國恨之入骨。 雖然時間倉促,但帝都方面卻還是做好了一切準備,紅色的地毯從皇宮前廣場一直鋪到了城門,道路兩側旌旗招展,身穿威武禮服的近衛軍十步一人,整齊的排列在旌旗之下。有身份名望的貴族全部在皇宮廣場前列隊觀禮,帝都居民無分老幼都盡數湧上街道、房頂,在正午的陽光下翹首期盼英雄的部隊回歸。 關於格倫斯中將,現在的宣傳中只說是『戰爭勝利之後,被斯比亞刺客行刺而重傷。』,聰明絕頂的皇族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一切,準備給全帝都的人上演一齣好戲——他們在入城隊伍裡安排了一輛豪華馬車作為中將的代步工具,裡面藏著格倫斯中將的靈柩,再找位替身,讓其在部隊入城的時候假扮重傷的格倫斯,在要下馬車的那一刻,替身會『傷勢突然惡化』,然後皇太子『急步搶上』,彌留之際的中將會最後一次表忠心,皇太子抱著中將大哭…… 這一切會經過傳聲魔法讓所有人聽到,安插在圍觀人群中的人負責煽動情緒,務必要使得群情激奮,整個帝都的人都大叫『殺光斯比亞狗賊』的口號,軍部順便還會派人抱著箱子大街小巷的去募捐,可憐的帝國,已經連著三次戰役沒有民眾捐款了。 在入城軍隊方面,傷勢過重的傷員是不能出現在儀式裡的,所以全部安排了這些人上馬車,個別的重傷員和後勤系統已經由其他城門進入帝都了,等城門外這批『充門面』的部隊準備完畢之後,特別是換上嶄新的軍服盔甲之後,帝都上空響起連綿不絕的鐘聲,緊閉的城門逐漸打開,儀式開始了! 嘹亮的軍號聲裡,數百人的先導騎兵先行跨進城門,這些騎兵都是來自『幽水軍團』的精銳前鋒軍,一個個鐵盔紅纓,氣宇軒昂,才一進門,就引得城門附近的老百姓大聲喝彩,漫天飄揚起綵帶和花瓣。 其後是徒步行進的幾團前衛,突擊步兵、長槍兵、重步兵、輕裝步兵,讓街道兩邊的百姓目不暇接,吼得嗓子都啞了。特別是在著名的『幽水軍旗』和格倫斯中將的馬車到了之後,更是盛況空前。 這位『格倫斯中將』很盡職,他向車窗外緩慢而又困難的揮著手,有了神奇的化妝術,加之他的舉止維妙維肖,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無數人流著眼淚向軍旗,向臉色極為疲倦和蒼白的『格倫斯中將』行禮……就差大呼萬歲了。 一個個小方隊接連走過,在隊伍的最後面是連綿不斷的輜重馬車,馬車本不容易控制,所以行進間的空隙就留得比較大,速度也較緩慢,加之還有『三兩起小小的意外』,以至於前面的部隊都到了皇宮前廣場,後面還有一大串馬車等著進城門。 不過,這似乎並不影響整個儀式的進行,由數十位魔法師施展出的傳音魔法已經生效,全帝都的人都聽到來自皇宮前廣場的聲音,那是司儀在宣佈:『戰無不勝的格倫斯中將率大軍回援帝都——請格倫斯中將下車,晉見皇帝陛下!』 在這一刻,皇宮廣場周圍的民眾屏氣凝神,準備再一次目睹格倫斯中將的風采,而其他地方的民眾就在側耳傾聽,因為對現在的他們來說,格倫斯中將是唯一可以拯救他們的英雄,英雄的親切聲音賽過了天籟。 片刻之後沒有動靜,司儀又叫,『請格倫斯中將下車,晉見皇帝陛下!』 在這樣正式的場合出現主角不下馬車的情況,多少有些讓人猜疑,帝都各處的民眾們紛紛交頭議論,直到另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是皇帝陛下的聲音,『太子,格倫斯中將有傷在身,行動不便,你快去攙扶一下。』 聽到皇帝陛下這樣說,民眾們才恍然大悟,不少人在心中感歎:皇帝陛下真是一位仁厚慈祥的長者啊! 太子領命,上前去攙扶『格倫斯中將』,廣場周圍的十來萬人親眼看到太子微笑著走到車門前,一臉關切伸手去攙扶中將,但那雙代表著無限關懷與仁愛的手伸到一半卻突然停住,太子殿下原本微笑的臉上換成了無限驚恐的神色——因為殿下突然發現,坐在馬車上等待自己去攙扶的,正是如假包換的格倫斯中將,雖然他的眼神和神態與自己記憶中的有所不同,但他的確是格倫斯中將! 靜靜看著太子殿下,格倫斯中將的眼神也並不銳利,但作為一位歷經生死的將領,中將本身已經帶有一種讓太子殿下窒息的威儀。在十多萬雙眼睛的注視之下,中將輕輕的歎了口氣,一柄散發著紫色光芒的長劍從車門內緩緩伸出,劍尖輕輕的搭在太子殿下的肩上,太子殿下腳下一軟,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就在眾人驚異萬分的時候,『嘩』的一聲,馬車車廂破開,十來人裹在車廂碎片裡飛出,嚴密的護在馬車周圍。 『叛亂謀反!』 這個詞在眾人腦袋裡剛剛冒出,入城隊伍裡就響起連聲號令,皇宮前廣場的幽水軍立即倒戈相向,將廣場上的皇族、貴族圍了個水洩不通。與之相比,貼身保護皇族的近衛軍在人數上不及,素質上更不及。 而在街面上,負責維持秩序的近衛軍還穿著華麗的禮服,哪裡能夠與軍備完整的幽水軍動手?好在這些突然謀反的幽水軍並不急於殺人,他們迅速突進,搶佔各處要點,完成從主城門到皇宮廣場的控制。唯一的流血事件發生在主城門處,馬車上蜂擁而出的幽水軍在與守軍發生了『小小的摩擦』之後,將之牢牢控制住。 『廣場部隊待命!』還坐在馬車上的格倫斯中將一聲令下,『誰敢妄動,格殺勿論!』 『遵命!』近萬人哄然響應,雪亮的兵刃直接指向被包圍的皇族貴族,皇帝身邊的百來位近衛軍被幾百具手弩瞄準,心中早就涼透了。 這場變化來得太突然,等別處的近衛軍得到消息,幽水軍已經完成了對皇宮廣場的完全控制,皇帝、太子、親王、群臣都在其控制之下,掌握指揮權的將領們沒誰敢亂動,就算當中有個別人有『老子可以趁這機會從權登基』的想法,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但對這件事最為震驚的,卻是帝都的近百萬民眾,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挾持皇族、率軍謀反。如果真是這樣,即便格倫斯中將曾經是英雄,帝都的民眾饒不了他,帝國的民眾容不下他——特別是在現在這樣一個外敵環繞的情形之下,叛亂就更不可能得到原諒和同情。 威爾斯國民普遍性格剛直、熱血,對正義和公道極為熱衷,以前在帝都進行叛亂的人也不是沒有,但大半是死在憤然而起的民眾手裡。但在民眾們心目裡,格倫斯中將這位英雄卻沒有理由這樣做,所以他們在等待,等待當事雙方的表態,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在最初的慌亂過去之後,被近衛軍人牆保衛著的皇帝陛下鎮靜下來,他知道,目前的局勢相當危急,但兩邊誰都不敢先動手,權力鬥爭雖然是陰暗卑鄙無所不用,但有近百萬民眾在現場觀看,大家還是要『擺事實、講道理』的。 不過既然格倫斯中將敢走這一步,就說明他手裡有牌,作為弱勢的一方,威爾斯皇帝必須探明對方有什麼牌,不管怎麼樣,都得先渡過眼前這場災難再說。就算格倫斯中將手裡有什麼牌,大不了把這責任推給其他人…… 『格倫斯中將,你這是在胡鬧什麼?』穩定了情緒的皇帝陛下開口,以一段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話穩固自己仁厚長者的形象,盡力使民心向著自己,『愛卿的部隊神勇,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就不必再現場演練給朕看了吧?』 傳音魔法把皇帝的話送到每一個人的耳邊,大家都在等待著格倫斯中將的回答。 『皇帝陛下覺得我是在演練部隊嗎?』格倫斯中將平靜的回答著,一推身前的太子,在眾護衛的保護下走上前去,『皇帝陛下又看到我了,又看到由我帶領的幽水軍了,心中是不是感覺像針刺一樣?』 『怎麼會呢?愛卿是帝國的大英雄,棟樑之才,朕見到愛卿無疑是滿心的歡喜。』皇帝微微一笑,『聽愛卿話裡的意思,似乎是對朕有了什麼誤會?愛卿放心,無論有什麼委屈,愛卿盡可以說出來,朕一定為愛卿做主。』 槍林刀叢之中,格倫斯中將押著太子越走越近,與皇帝的交談也是溫和的進行著,但周圍誰都不敢大意,大家都清楚眼下的局勢,一個不小心就是血洗帝都的結局——可轉念想想,除了這個結局,似乎也沒有其他的結束辦法了吧? 『沒錯,本將軍布了這個局,卻不是沒有原因,感謝陛下讓本將軍有這個機會,當著全城百姓的面控訴。』在距離皇帝五十步左右,格倫斯中將停下腳步,『皇帝陛下想聽聽嗎?』 『當然,愛卿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吧!』皇帝衡量局勢,覺得自己有幾萬近衛軍在手,還不至於全盤皆輸,但必須拖延時間,讓近衛軍有時間佈置。 『我格倫斯出身於軍人世家,家族成員世世代代為帝國效力,為皇族效力,馳騁疆場、殺身成仁卻義無反顧、前仆後繼,我的家族沒有做過對不起帝國的事,任誰談到,都不得不稱讚一聲忠勇!』格倫斯中將把軟成一團的太子交由手下看管,仗劍激言,『我格倫斯雖然初戰敗北,但報國之心從沒消減過一分,組建幽水軍團,與麾下將士們一起抵禦外敵,風餐露宿、歷盡艱辛,我格倫斯、我幽水軍團有沒有做對不起帝國的事情?』 『沒有!』從廣場到城門,無數士兵眼含熱淚回應,聲音嘶啞悲壯,讓民眾震驚又疑惑。 『那麼今天,我格倫斯為什麼會冒一個叛逆的罵名陳兵帝都?與皇族兵戎相見?那是因為,如果我不這麼做,將會有很多人死去。』說到這裡,格倫斯中將悲苦的笑了幾聲,『誰能不死?但怎麼個死法,卻有很大的區別。』 『愛卿想多了,帝國與朕都是講道理的嘛!』皇帝回應說:『就事論事,朕絕不會放任奸逆小人,愛卿切不可對朕產生猜忌之心啊!』 『這樣的話,就請大家看看這個人。』格倫斯中將一揮手,兩名士兵從馬車中帶過一個人來,中將一把抓起這個人的頭髮,『這個人大家都認識吧?歐佩親王的小兒子。大戰前夕,此人帶著數十名刺客前來行刺,被本將生擒。這就奇怪了,他本應該在帝都監獄裡,怎麼出來的呢?』 『格倫斯中將!想必閣下也知道,親王世子黨羽眾多,從監獄救出世子也不是沒有可能!』皇帝身邊的一位大臣大聲回答,『世子與中將本有仇怨,刺殺的事應該是個人行為,中將怎麼能遷怒帝國?快快放下兵器,不可自誤!』 『個人行為?』格倫斯中將拿出一張命令,『那麼閣下怎麼解釋這份命令?不如讓人來念一念,司儀呢?』 一名幽水軍的軍官抓起司儀,拖到格倫斯中將面前。驚魂未定的司儀接過命令,結結巴巴的念出來,全帝都的民眾都清楚的聽到這份由數位當權大臣聯名簽署的,要以叛國罪逮捕格倫斯中將全家族的命令,司儀語音才落下,整個帝就已嘩然。 『真是讓愛卿受委屈了,朕竟然全不知道這件事,愛卿放心,朕一定會嚴厲追查此事。』皇帝畢竟是皇帝,推卸責任之後用關切的語氣反將格倫斯一軍,『不知道愛卿的家人現在何處?可否安全啊?』 無論格倫斯中將怎麼回答,都會暴露出破綻,皇帝可以追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來找朕?是不是另有打算等等……百姓們聽了,就會覺得格倫斯早有謀反的意思,至少動機不純,是個齷齪小人。帝國民眾一向勇武,民風又極為剽悍,有了近百萬民眾支持,幽水軍團只是小菜一碟。 『皇帝陛下問得好,自古到今,坐擁重兵的名將多遭猜忌陷害,這點本將軍是明白的。坦白說,本將軍也早就有這個思想準備,家中常備車馬,囑咐家人安分守己……除了自己,不讓任何家人身居要職。』格倫斯中將苦澀一笑,『本將軍常想,如果被陷害的只是自己,那麼自己逃了就是;如果被陷害的是家族,那本將軍帶著家人逃了就是。有人玩弄這一手,當然注定失敗。』 『將軍言過了。』皇帝身邊又有人大聲回答,『身為臣子,自然要事事以帝國為先,這麼一點小事,將軍就敢帶軍脅迫皇族,帝國百姓怕是不會答應的吧!』 『閣下說得對,為了這麼點小事就脅迫皇族,當然會被所有人所不齒!』格倫斯中將斬釘截鐵的回答,『那麼現在,本將軍就給大家聽一點難得一聞的言論,保管各位聽完之後心花怒放!』 手一招,一名軍官就走上前來,從抱著的木盒裡拿出一個魔法水晶球,解開了禁制……一陣嘈雜聲之後,帝都上空響起一個清朗、樂觀、充滿感染力的聲音。 『格倫斯,出身於軍人世家,以前因為臨陣脫逃而被帝國懲罰,但此人工於心計,糾集了一幫犯有同樣罪行的地痞遊民,組成了所謂的幽水軍,並以此威脅帝國和皇族,欺上瞞下,經過一系列陰險的行為,偷取了北方防區的大半指揮權。對他和他的軍隊,帝國早就在進行暗中的調查了,現在我們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們和這一系列的戰爭有直接關係!雖然是他的個人行為,但我們依然有失查之過。』 『所以,我們現在要結束戰爭,就不得不對此人進行處罰,就我所知,斯比亞軍隊正在跟此人交戰,我們兩個帝國完全可以攜手合作,以達到處罰此人的目的,威爾斯帝國願意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便利條件,以求達到消滅此股流寇的目的,至於要怎麼做,我們可以另行安排細節。在其他方面,威爾斯帝國也要給予大家補償,在場的各位都有份啊!』 『這個具體的數額呢!是現金三百萬金幣,大家都知道,威爾斯帝國這兩年來收成並不怎麼樣,這個數額已經是現金的極限了,不過在另一方面,我們會多做考慮,那就是以奴隸來補償,數量大概是六十萬。大家不要擔心我國的支付能力,雖然我們國內現在沒有大量的閒散奴隸,但是奴隸來源是很廣的,別的不說,就是帝國內那一批聽到打仗就兩眼發光,恨不得連內褲都捐出來的戰爭狂人,就有好幾十萬,我們全部都記錄在案,他們就是首批押送到斯比亞的奴隸!』 『除去對斯比亞帝國的戰爭補償之外,我們還會劃撥一批資金,作為對各位受傷的斯比亞軍人的補貼,參加戰鬥的斯比亞軍人也會有。另一方面,如果斯比亞軍覺得有必要親自去懲罰幽水軍,我們會提供方便,各位將士每抓獲一名幽水軍士兵,我們會給予一個金幣的獎勵,每殺死一名幽水軍士兵,我們獎勵五銀幣。這些俘虜也不必歸還,直接當做是戰爭補償裡的奴隸,兩名俘虜抵扣一名奴隸……對了,這些幽水軍的家屬,也是奴隸中的一部分……』 此刻的帝都居民,猶如當時的『傷兵』們一樣,一個個目瞪口呆,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這個聲音語調,帝都居民卻是非常熟悉的……就連保衛皇帝的近衛軍中,也有不少人用鄙夷的目光看著臉色蒼白的皇族成員們。 有著百萬人的帝都,在這一時刻徹底沉默了,再沒有一個人說話。 『就如我剛才所說。』長久的沉默之後,格倫斯中將才以低沉的聲音說:『要殺我一個,我逃了就是;要殺我的家族,我帶家族逃了就是;哪怕就是要殺帝國最精銳的部隊,我帶部隊逃了就是……可現在,我卻被你們逼得逃無可逃,我逃了,帝國就會有無數人死去!』 『於是,格倫斯回來了!』眼淚掉下,中將手中的長劍逐漸舉起,『我格倫斯已經沒有效忠的皇帝,幽水軍也再沒有了效忠的皇帝,我們現在……將會為威爾斯大地上的民眾效忠!』 在格倫斯中將說這話的時候,怒火中燒的帝都民眾就已經動手了,首先倒霉的,是在大街小巷中募捐的人…… 第三十集 第九章 第三十集 第九章 輕微的搖晃裡,車伕勒住韁繩,馬車在鄉間的麻石路面上慢慢停下,路邊,喬裝成農夫的護衛轉過頭來,用沉默的眼神向主人報告一切正常。之後,一位身披大氅,用風帽和面巾將自己掩飾起來的男子步下馬車,他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地形,才向旁邊的房舍走去,一雙錚亮的高筒馬靴輕柔踩在路面上,沒有響聲。 進到門廳裡,男子才取下風帽和面巾,露出了清秀俊俏的面目,手腳麻利的侍從接過他解下的大氅,淨手的金盆、拭面的毛巾、潤喉的飲料一樣接著一樣上來,另有侍從匍匐在地,仔細的清理馬靴上的灰塵,男子無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任由侍從們服侍。 『不太習慣嗎?』進了大廳之後,坐在壁爐邊的主人站了起來,『赫本公爵?』 『還好。』斯維斯.赫本禮節性的點點頭,『晚安,主祭大人。』 『身為上位者,理所當然應該享受與身份相符的待遇,貴族之所以被稱為貴族,並不僅是貴族的付出更多一些,還有生活的優越。』主祭走到酒櫃邊,拿出水晶酒杯為客人斟酒,『雖然也不可避免的助長了荒淫奢侈的風氣,但對普通人來說,這種生活方式正是他們努力奮鬥的目標。各國每年的新進貴族不在少數,哪怕只能在百人的新進貴族裡讓我們篩選出一名精英,對我們的事業都是有幫助的。』 『這點我當然明白。』斯維斯.赫本接過了酒杯,『我一直不明白的倒是主祭大人的選擇,大人已經做到魔殿主祭的官職,為什麼還會參與一個秘密結社?我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解釋。』 『如果是其他人問我,我會沉默,因為保持適當的神秘感對結社首腦很有好處,但公爵閣下卻是一位不會被神秘感迷惑的人。』主祭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錯的樣子,微笑著說:『請坐,我的先生,我會為你解釋這個疑問。』 『這是一個故事,你這樣的人必定不會相信魔殿那種關於我的公開宣傳,說我出身於普通人家,不過是為無數平民子弟編織一個夢想罷了,我們姑且把這當做是善意的宣傳好了。』賓主落坐之後,主祭看著壁爐裡的橘紅色火焰,輕抿了一口紅酒,『我出身於突藍帝國的一個貴族家庭,家族龐大顯赫,為了自我保護,在家族會議上,長輩們決定讓我進魔殿當見習祭司,主要原因是因為我性格最堅韌,長了一張堅毅的臉,而那一年,我才十二歲。』 『做一個祭司是很辛苦的,因為魔殿與世俗是兩個世界,世俗的一切權力在這裡都要低頭,即便是有強大的財力,也找不到門路送出去,做祭司想出頭,早期全靠自己。』主祭歎了口氣,『在一般權貴眼裡,穿金袍的祭司是一群可怕的自利小人,但他們不知道,越是地位低下的祭司階層,其權力鬥爭越是可怕和黑暗。學院祭司中的自殺率和他殺率是一般貴族不可想像的,我那一期兩百人,到畢業時僅剩三十二個人,天資好的、心機深的、長得俊俏的、性格強硬的、糊里糊塗的,一個個都死了。這些人,無一不是有背景的貴族子弟。』 就算已經見慣了權力鬥爭,斯維斯.赫本在聽到這樣血腥的事情時,還是感到很驚訝,這機率已經遠遠超過了激烈的戰爭。 『熬,一直熬到從學院出來,當上一個小魔殿祭司,不靠錢財、不靠裝傻、不靠屁股,我得到了委派書。』主祭向公爵舉起酒杯,得意的晃晃,『我新的起點,是領五名灰領祭司、五名見習祭司、一名書記祭司、二十個衛士和三萬四千九百一十六位信民。』 『這個時候,應該可以緩一口氣了。』公爵回答,『至少會減輕一些壓力。』 『對一個胸無大志的人來說,壓力是少了,只要讓上面滿意、下面不出事就好。』主祭大人苦笑了,『但在另一方面,情勢卻更加危急,家族的生存壓力最重要,自己還得向上爬。向上爬,就得把數十名跟我同樣身份的祭司踩在腳下,一個不好就是引火燒身的結局。』 『我理解。』公爵點點頭,『祭司的地位不是世襲,爭奪極為激烈。』 『對於一些知根知底,會在將來威脅自己生存的人,怎麼能讓他們繼續存在呢?所以,雖然心裡非常難過,有些事情還是要去做,不能有半點猶豫。』主祭的聲音低沉下來,『我一直用「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格言來安慰自己,總想著當自己有一天攀上權力頂峰的時候,會結束這樣的悲劇……每天,我都在救贖別人,但有誰知道,我才是真正需要被救贖的人?知道為什麼我被稱為有史以來最幸運的金袍祭司嗎?』 斯維斯.赫本回答,『因為大人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位金袍祭司。』 『也有這個原因。』主祭點點頭,『不過對於我而言,我的幸運之處在於我心狠手辣,因為這樣,所以我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當上艾裡納帝國大魔殿的助理祭司,在這一任上,我遇到當時的金袍主祭,從而被破格提拔,追趕上了一個時代。』 『追趕上了一個時代?』公爵想了想,『大人所處的時代,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吧?』 『你還年輕,有很多事情沒有經歷過,自然不明白。』主祭笑笑,『祭司風光無限,但幾乎每一個祭司的心裡都極陰暗,又不可娶妻生子,如果不是性格堅韌、信念忠貞的人,早晚都會身心墮落。但我的導師,上一任金袍祭司卻就是這樣一個人,同期的皇族、貴族中也有這樣的人存在,你熟悉的皇帝、凡爾倫元帥、吉倫特子爵都是這樣的人,由這樣的人所主導,接連兩次贏得神魔大戰,徹底扭轉神魔聯盟局勢,怎麼能說這段時期不是一個偉大的時代?』 斯維斯想想,的確如此。 『在這樣一個時代之中,我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被吸引,跟很多人相比,我的內心是自慚形穢的,自當上祭司以來的種種疑問也越來越濃厚。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會是這樣?為什麼想活下去,就得雙手沾滿鮮血?』主祭的目光閃爍著,『當這一切的疑問積累起來,有一件事使我對這世界的認識有了改變。』 『我想不到在這段時期之內,世俗還能有什麼事情能改變大人的世界觀。』公爵想了想,『應該是魔殿裡發生的事情?』 『是的,這件事情就是我的導師,上任金袍主祭過世。』主祭點了點頭,『在當時的魔殿,導師是我唯一不需要防備的人,是我的良師益友,這樣一位親人即將過世,我當然很傷心,日夜守在病榻前服侍,但我那彌留之際的導師,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顯得非常的欣慰和歡愉。』 『欣慰和歡愉?』斯維斯不能理解怎樣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我很迷惑,但這樣的迷惑怎麼能向一位即將離世的人提出呢?』主祭緩緩說:『導師自然是知道我在迷惑,於是向我說明了原因,一個令人震驚的原因——我的導師,他是至今為止唯一一位善終的金袍主祭。』 『唯一一位?』斯維斯公爵這一驚可不小,『那麼以前的主祭……』 『全部是死於非命,當然宣傳裡可不會這麼說,也沒有任何記錄。』主祭不動聲色的說:『我在當時同樣震驚,但我導師卻向我說起一件往事,他的導師死得淒慘無比,他當時就在場,眼見著自己的導師被燒成灰燼卻毫無辦法……』 『誰有這樣的權力,難道是……』 『是啊!除了他們,誰還有權力處死魔殿金袍主祭啊?想想看,擁有如此顯赫身份的人都會死於非命,這個世上還有誰的生命是得到保障的?這樣一個世界,真的正常嗎?』主祭笑笑,『自此之後,我就發誓要為心裡的疑惑找到答案,我要避免更多、更大的慘劇發生。我告訴自己,我不是什麼祭司,我是一個驕傲的貴族,我有責任,我有義務……接下來的事情,因為你不是骷髏會的成員,所以你不能知道。反正後面的事情就是這樣了,我加入了骷髏會。』 『那麼……骷髏會的宗旨是什麼呢?因為我現在無法想像,像骷髏會這樣一個組織能在魔屬聯盟裡產生和延續下來。』公爵問得有些困難,『一切秘密組織,產生的基本條件是追求共同利益,但就我所知,參與骷髏會的成員已經超越國界,每位成員都是顯貴精英,這些人還有什麼追求不到的利益?又有什麼利益,值得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去爭取呢?』 『你的疑問就是這些嗎?』主祭的目光看過來,彷彿洞悉一切。 『當然,我還有一個疑問,最重要的疑問。』斯維斯公爵回望著主祭大人,『但凡是秘密組織,之所要嚴守秘密,一定是因為其宗旨不符合當權者或上位者的利益……但骷髏會的成員是如此顯赫,那麼容不下骷髏會的,就不是各個帝國的皇室了吧?』 『就像我以前曾經告訴你的那樣,你一日不決定加入,你就不可能知道骷髏會的宗旨。』主祭並不打算向公爵說出這關鍵的一點,『生活就是在賭博,在對手揭開底牌之前,你就需要作出正確的判斷,而我在這個賭局中還能做些什麼呢?告訴你對手的底牌?當初我在賭這局的時候,可沒有人這樣幫過我,這顯然很不公平。』 『的確,是我的要求過份了。』公爵點點頭,回答,『可見好奇心太濃,並不是一件好事。』 『你有沒有好好想過,自己的好奇心是源自哪裡?世界上值得探詢的事情太多,為什麼你單單對這一件事情感到好奇?還是你心中對世情早有疑惑,只為尋求答案?』說到這裡,主祭放下酒杯,『雖然無法告訴你關鍵的東西,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些黑骷髏會的往事。』 第三十集 第十章 第三十集 第十章 『簡單的說來,黑骷髏會存在至少已經有一千年的歷史,而且黑骷髏會是源自於兩個秘密組織,雖然這兩個組織是黑骷髏會的前身,但年代太過久遠,它們的歷史已經無法考證,僅有黑骷髏會保留的一些原始記錄,我相信黑骷髏會的宗旨就是繼承自這個組織。』停頓了一下,主祭才接著說:『毫無例外,所有成員都是貴族,而且是各方面的大師級人物,這些人的著作所有的貴族子弟都曾經虔誠的學習過;他們的觀點,補全了我們今日的道德觀和人生觀。可以這樣評價,黑骷髏會是一個偉大的組織,其成員也是偉大的。』 『說到這裡,你一定會奇怪,如果真有這麼好的組織,為什麼要如此保密呢?』看著公爵疑惑的眼神,主祭解釋說:『這很簡單,我們所追求的不是一兩個人的利益,也不是某個群體、某個階層的利益,這種追求,是不容於世的。』 『所以,幾乎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就會被清洗,以血流成河來形容也並不為過。知道為什麼貴族無分男女都隨身攜帶武器嗎?這樣的習俗是來自一次規模極大的屠殺,連累的人太多,所以成員都隨身攜帶武器,但那不是為保護自己,而是為了保護秘密,時至今日,依然如此。』主祭攤開手掌,手心是一片晶瑩得幾乎透明的利刃,『你可以自己做判斷,我這樣一個人,無數偉大的人,我們所秉承的理念,會是一個齷齪的理念嗎?』 『人的認知是一件奇怪的東西。』斯維斯.赫本公爵輕聲回答,『有時候,很多人秉承的理念也不一定就是正確的,況且「正確」這一說法本身就是相對的。』 『我很欣賞你的謹慎,但我也很氣憤你的頑固。』雖然嘴裡這樣說,但主祭的臉上並沒有怒氣顯露,『我知道,我們做出的兩個決定與你的意願相違背,我也曾經很惡劣的恐嚇過你,但你要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每一年我們都會有很多兄弟為信念而喪失生命,還有歷史上那無數次的清洗,為了自我保護和達成使命,我們別無選擇。』 『其實,我並不在意大人所說的那些事,我是因為有太多的疑問,才在今夜來拜訪大人。』公爵回答說:『我的個性並不適合加入一個秘密組織,事實上就連現在的職責都讓我覺得吃力,但我身為貴族,就有為家族和皇室效忠的使命,同時也有責任盡力幫助貴族階層。』 『年輕時候的我,比現在的你更加懶惰。』主祭並不生氣,反而笑著說:『世事無常,你現在不想加入,並不意味著你以後不想加入,我等著那一天,黑骷髏會的大門是永遠對你敞開著的,即便你如此堅持。對了,我的預備會員,我這裡有一份最新的情報,你要聽聽嗎?』 『當然。』公爵點點頭,『如果我可以聽的話。』 『你當然可以聽,但不要太驚訝。』主祭拿起身旁的情報,『這是一份來自前方的戰報,上面說,接近三十萬斯比亞軍於半個月前攻進威爾斯帝國和坎普帝國,遺憾的是,兩帝國軍隊敗得一塌糊塗,十多天裡就丟失大片國土,讓斯比亞軍兵臨城下。』 『斯比亞軍的進展有這麼快?』公爵眉頭皺起,『依據坎普帝國的現狀,他們短時間內敗了我不奇怪,但威爾斯帝國沒道理會敗得這麼快。』 『進攻威爾斯帝國的斯比亞軍分為兩批,一批拖住威爾斯前線軍隊,另一批在強佔威達山脈和沸血關之後長驅直入,橫掃威爾斯各個戰略要點,切斷了我們與威爾斯的一切通道。』主祭搖了搖頭,『科恩.凱達的心機太深,斯比亞參謀部的謀略也深,我們先前的情報並不全面,所以他們在二十天內就已完全控制住了這兩個帝國,與我們先前的估計差別太大。』 『那麼這兩個帝國的首都呢?還沒拿下來吧?首都級別的城市,至少應該撐上兩個月。』斯維斯還有最後一絲希望,『格倫斯中將?他的軍隊應該只是被拖住,還沒被全殲吧?』 『要不我怎麼會感歎世事無常呢?』主祭晃了晃手中的情報,『這兩個帝國的首都已經淪陷,坎普帝國的首都撐了六天就被攻破外城,坎普皇帝在內城舉了白旗。而我們的威爾斯帝國,他的帝都只撐了不到六個鐘頭,皇帝、太子、大臣,還有幾萬近衛軍全成了俘虜。』 『這……這怎麼可能?』很顯然,這個結果已經不是純軍事的原因。 『是你的摯友,格倫斯中將帶領著他的幽水軍團騙開了帝都大門,接下來的事情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主祭丟下情報,長歎一聲,『但讓我驚訝的卻不是這個,要知道收服格倫斯中將一人不算難事,收服幾萬幽水軍也不算什麼難事,但是科恩.凱達用什麼去收服了威爾斯帝國首都的近百萬人?科恩.凱達進城時,威爾斯帝都一片寂靜,以熱血勇悍著稱於世的威爾斯國民沒有任何反抗行動。』 『這份情報上,有沒有說明科恩.凱達的下一步行動?』好半天之後,沉思中的斯維斯公爵才抬起頭來,眼神中的震驚已經被深深的疑惑所代替,『兩個帝國被佔領,這在神屬聯盟來說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所造成的影響必定很深遠,科恩.凱達和斯比亞要怎麼面對這一切?』 『斯比亞軍正在不斷增加兵力、構築防禦,好抵禦我們的聯軍。但在內政上,除了重新統計居民數量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作為。』主祭說:『還有一個怪現象,斯比亞軍不搶劫、不殺貴族、不殺魔殿祭司,他們真的是想長期佔領這兩個帝國了嗎?』 『這怎麼可能?神魔分界線自從被劃定以來,就再沒有被改變過。』斯維斯公爵站起來,『斯比亞帝國這樣做,不要說魔屬聯盟不會答應,怕是連神屬聯盟那邊也不會答應的吧?』 『拋開政治不管,以你軍人的角度考慮,建議一下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主祭饒有興致的看著公爵,『當然,我是站在魔屬聯盟和魔殿的立場在問你。』 『有兩步是必須要走的,第一是派出使者,要求斯比亞帝國立即退回神屬聯盟。當然科恩.凱達不會答應,所以我們要在同時要組建一支聯軍,但這聯軍的規模不能大,有個架子就行了,隨便過去打打就回來。這樣的話,一方面可以讓魔屬聯盟的民眾瞭解這件事情的艱難程度,另一方面也讓嚴陣以待的斯比亞軍鬆懈下來。』公爵想了想,『這之後,才組建真正的聯軍,上下一心,做好萬全準備,一舉收復兩個帝國。』 『這麼說來,你是認為現在不適宜大打?』 『是的。』 『為什麼呢?』 『最重要是魔族的態度,我現在很疑惑魔族的態度。』公爵搖搖頭,『魔屬聯盟丟了兩個帝國,不是兩個城市、兩個行省,而是兩個帝國啊!換個時間、換個人物,這樣的事情完全無法想像,可是魔族現在緊張嗎?不緊張,因為我和大人還可以在這裡談話,如果是以前,大人應該回到魔殿應付很多事情了吧?』 『你想得沒錯,其實在我看來,科恩.凱達的可怕不在於這個人本身或者是他的帝國,而是神族和魔族對他的縱容。你大概不清楚,這位斯比亞皇帝不但見過神族的兩位公主,而且也見過魔族的公主……至於是不是達成了某種協議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主祭又說出一個令公爵震驚的消息,『但有一點我們知道,在某個時期,科恩.凱達是魔族要魔化的對象,而現在他卻在好好的在當他的皇帝,今天打這個,明天打那個,魔族都不干涉。』 『我無法想像。』公爵搖著頭,『我無法想像一個人能與神魔達成協議。』 『神魔當然有無比的力量,但有些事情,他們不方便去做,不想去做,他們需要有人去代為執行,這就是魔殿和神殿誕生的理由。』主祭的目光看著壁爐裡的火焰,『而科恩.凱達,他又能去執行什麼?』 『執行?』公爵的目光,也放到了火焰上。 『是啊!或者被執行的目標……是我,也有可能是你,更有可能,是整個貴族階層……』 第三十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初次較量』 第三十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初次較量』 隨著魔屬聯盟威爾斯帝國和坎普帝國被一個神屬聯盟帝國佔領,這兩片廣袤區域裡的人們,無分貴賤,心頭都籠罩著一層慘淡的愁雲慘霧。當消息傳來,原威爾斯帝國被改名為斯比亞帝國威爾斯行省,原坎普帝國被改名為斯比亞帝國坎普行省,暫時由斯比亞帝國力克.凱達親王統管的時候,人們心頭的擔憂就更加陰沉。 看著自家門口經過的一隊隊斯比亞軍隊,聽著來自遠方的斯比亞內政官員的宣政演講,民眾們迷惘的眼神不免更加迷惘。兩個歷史如此長遠的帝國,說完就完了?偉大的魔屬聯盟,就這樣聽任斯比亞的作為?尊貴的黑暗魔族,已經把大家都拋棄了嗎?自己……已經是受人白眼、任人欺凌的亡國奴了嗎? 大街上,儘是無精打采的行人;集市裡,儘是有氣無力的吆喝。最悲慘的還是數百萬不知道確切消息的難民,他們擁擠在威爾斯與坎普之間的條條道路之上,正處心積慮的要逃向心目中的魔屬領地,但在前路被堵的情況之下,他們只能在原地打轉,缺糧斷炊的人們猶如過境蝗蟲,吞下一切可以果腹的東西。 雖然苦,雖然悶,但除了等待,民眾們沒有更多辦法。而另一部分人,他們卻深知『幸福的生活是等不來的』,於是,賭魔屬聯盟會捲土重來的人開始了鬼祟的暗中活動,賭斯比亞帝國會屹立不倒的開始笑咪咪的展示自己的喜悅……而賭不管誰當家,這日子總得往下過的人也出門了,這些人或者騎馬,或者坐車,找斯比亞皇帝要官要錢去,目的地自然就是原威爾斯帝國皇宮,現在的斯比亞帝國皇帝行宮、兩行省總督府、近衛軍統領府。 前威爾斯皇室是非常講究氣勢和威嚴的一個家族,威爾斯皇宮的修建風格也很符合這個『高尚而完美』的追求,至少在外人能夠進入的範圍之內是這樣。現在,在最為威嚴和氣派的皇宮廣場上──不,應該是行宮內廣場上,密密麻麻的聚集著上千威爾斯人。 他們全是貴族,其中一部分正焦急的等待著斯比亞皇帝或親王的召見。威爾斯前皇室全被關在監獄裡,皇室的貼心走狗們當然要陪著主子們一起蹲,所以,以往被這些『特權貴族』壓迫著的中下貴族們不免心神蕩漾,於是就眼巴巴的來了,至於斯比亞皇帝要怎麼安置他們,他們是不需要擔心的,因為『一日是貴族,永遠都是國家棟樑』這句話在神屬聯盟也被認可。 但另有半數以上的人,卻不是自願來的,或者是被斯比亞士兵給請來,或者是迫於家族生存壓力而來……反正是心裡有解不開的疙瘩,面上有難掩飾的怨氣。 在廣場邊警戒的士兵也極具特色,十步一組,每組三人,把貴族們和議政樓隔開。每組衛兵都由一名原幽水軍團士兵、一名原近衛軍、一名斯比亞近衛軍組成,雖然都是軍容整潔、氣宇不凡的年輕士兵,但在眾人看來,每一組中最出色的還是斯比亞近衛軍士兵。 連身高體格都基本一致的情況下,能分出高下的只有眼神、氣質等等細節,斯比亞近衛軍不像幽水軍士兵那麼鋒芒外露,也不像原帝國近衛軍那樣在目光裡帶著些倨傲,目光含蓄的他們只是穩穩一站,就能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既不突兀,更讓人過目難忘。 其實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斯比亞軍隊的種種就是眾人私下談論的一個焦點話題,但第一次親眼見到,見多識廣的貴族們還是會感歎這些軍人超過了自己的估計,不少人看著靜靜佇立的斯比亞軍人,心中暗想:還有什麼站立姿勢能超越眼前的他們? 行宮大門處,又遠遠傳來一聲模糊的通報,起先沒人注意,因為在這時候來行宮的,不過就是些無足輕重的人吧!但那通報一層層傳來,漸漸清晰,慢慢迫近,最後讓廣場上所有的人心頭一震──『斯比亞帝國、軍紀監督到!』 交頭接耳的貴族們轉頭看去,一位鬍鬚皆白的老者踏上了廣場石階,穿著一身正式而簡單的白色學者長袍,一臉風塵卻精神矍鑠,除了有點老學者的嚴肅固執風格,大家沒看出有什麼奇異之處,於是有不少人懷疑自己剛才是聽錯了,都是沒經調教的貴族,不免心生輕視。 『敬禮!』但當值將軍一聲號令,廣場四周那上百名貴族來了不搭理,軍官來了沒反應的斯比亞近衛軍在同一時間微側身體,向著這位剛剛踏上廣場石階的老者行軍禮,抬手、握拳、齊胸,整齊劃一,乾脆俐落。貴族們只覺得眼一眨,數百人的手就停在胸前了。 在場的原威爾斯貴族,上上下下還沒有一個人受過這種禮遇,也沒見過誰有這樣的待遇,於是眾人心頭頓時就驚訝了,再次轉頭看過去時,貴族們的目光已經變得非常複雜,有羨慕的、有獻媚的、有戒備的、有不屑的…… 老者穩健的步伐沒有停下,只用溫和的目光左右掃視著在場的軍人們,最後經過當值將軍的身前時,腳步才稍微緩了緩,小聲說了一句,『雖然戰事繁忙,但還是要小心倦怠。』 這不是什麼誇獎的話,但當值將軍卻如釋重負的點頭應承著,安排一名軍官帶老者進入議政樓,廣場上的貴族們清楚的看到這一幕,表情各異,紛紛打聽起這位老者的名字、地位、頭銜,不少人已經在心裡盤算應該送這位地位顯赫的『軍紀監督』多少金幣才算合乎禮儀了。 『提夫.羅倫佐,斯比亞帝國皇家學院院長、兼斯比亞軍紀總監督……』 『地位非常顯赫,和皇室的關係非同一般,聽說是位敢跟皇帝陛下吵架的人……』 『不但是他,他的兒子們也無一不是帝國重臣,小兒子還是皇帝陛下的貼身書記官……』 如果聽到這些議論,提夫.羅倫佐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模樣,因為這些狂嚼舌頭的貴族們,居然沒有一個人說起他最為自豪的學識!但這也難怪,在普通貴族心目裡,就算再怎麼淵博的學識,哪有官職頭銜、皇帝陛下的青睞來得重要? 但提夫.羅倫佐畢竟沒聽到這些言論,他的心思也不在上面,走進議政樓,一路所見的全是忙碌的內政官員,在這防衛嚴密的空間裡,大大小小的官員們正就新佔領土地上的政令頒布、官員任免、土地分配等問題交流著,甚至在走廊裡都能聽到對某某貴族的綜合評價。 轉了一圈,提夫.羅倫佐沒好氣的問身邊的人,『皇帝陛下呢?』 『大人,皇帝陛下在後宮。』身邊的人恭敬而又小聲的回答,『在釣魚。』 『在……釣魚?』提夫.羅倫佐眼睛一瞪,把回話的人嚇得身體一震,在察覺失態之後,院長大人硬生生的把釣魚兩字咬在嘴裡,一臉憤然的跟著軍官去了後宮。 富麗堂皇、極盡奢侈的後宮裡,一身禮服的斯比亞帝國皇帝陛下正手持魚桿,隨意的坐在水榭的玉石圍欄上,釣著小湖裡面的彩尾幻鱗魚。當然,平常時候的科恩.凱達是不會有釣魚的興致,但在聽說這魚雖然小,身價卻是三百枚金幣一尾,而且有價無市之後,皇帝陛下的興致之濃烈,幾如排山倒海。 連著釣了三天。 第一天釣上來兩條,陛下就地生火烤著吃了,卻發現這種魚皮糙肉硬,一邊懊悔不已,一邊吃了個精光。第二天釣了三條,著人拿去賣,但戰事剛歇的城市誰有心來買魚?結果自然是一條都沒賣掉,而且回來時三條魚都已經翻了肚皮,於是又被勤儉的皇帝陛下拿來熬了湯……這第三天嘛!皇帝陛下其實已經心生懶意,但卻依然不親自出面去處理任何事。 近衛軍層層守護在水榭外,十數名前皇宮侍女隨身侍奉,而在水榭裡,正有大群的軍官和內政軍官們吵個不停。雙方唇槍舌劍,吹鬍子瞪眼睛,卻總是小心翼翼的把音量控制在不至於讓皇帝陛下心煩的範圍之內。可就算是聲音如此之小,還是把侍奉在皇帝陛下身側的十多個侍女嚇得花容失色,捧著水盆的水全灑在地上,抱著酒具的已經第七次打碎了東西…… 因為這些來自斯比亞的大人們,正在爭論一個可怕的話題──是不是要殺光原威爾斯帝國和坎普帝國的皇族,而爭論的焦點在於軍官們主張全部就地正法,而內政官員堅持只殺男性皇族成員,雖各持己見,但卻是個殺多殺少的問題。 唯一一位閉嘴不參與爭論的軍官,是站在皇帝身後的格倫斯少將(斯比亞帝國少將銜),他現在的地位很是尷尬和敏感,加入這樣的爭論無疑是愚蠢的,所以他也陪著皇帝陛下釣了三天的魚,並隨時準備回答科恩.凱達提出的那些古怪問題。 『皇帝陛下日安。』羅倫佐院長走上水榭,在相距十步的地方停下,向科恩.凱達行禮說:『臣來了。』 『院長大人來了,過來坐。』科恩轉過頭來看看院長,向他點點頭,『每次的仗一打完,院長就立即出現,真是苦了你一路奔波。對了,這麼急著見朕,又想說朕的什麼不是?』 『陛下說笑了,雖然臣有勸諫皇帝之責,但也不是無故放言的瘋子,陛下行事正確的話,臣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跑來怪罪陛下呢?』雖然話是這樣說,但院長臉上沒有一點欣慰的神色,『比如說現在,臣看到陛下在釣魚,於是就在暗自琢磨陛下的用意。』 『不用琢磨了,消遣而已。』科恩指指身後那群人,『不釣魚,難道跟他們講道理嗎?』 在羅倫佐院長走上水榭的那刻起,水榭中的軍官和內政官員們都閉了嘴,這時候迎上羅倫佐院長的目光,都笑瞇瞇的見禮……群臣之中,沒有一個不怕羅倫佐院長的,但怕院長跟怕皇帝陛下是兩個概念。 對院長的怕夾雜著尊敬,而怕皇帝,更多的卻是畏懼。 『各位日安,連場戰事大家一定很辛苦,聖都的兩位親王和四位內政監督讓我轉達對各位的問候。』羅倫佐院長當然知道這些人在爭論什麼,事實上他急著來見科恩,也有這個原因在裡面,畢竟在歷史上,某帝國完全佔領其他帝國的事情很少,一次佔領兩個帝國可以說是絕無僅有,對於俘虜皇族的處置,不得不特別謹慎,『陛下,勝利的消息傳回聖都,大家都很是興奮,群臣都在商量要怎麼慶祝呢!』 『慶祝的事以後再說吧!聖都那邊對戰事平息後的事情有什麼建議?』科恩的目光停留在水面的浮標上,輕聲問,『比如說被我們俘虜的兩個皇族,大家是什麼處理意見?』 『大家都考慮到這次是陛下親領大軍出征,當然一切事情都是陛下定奪。』羅倫佐院長坐在科恩身側,『但從另一方面考慮,這種事情處理得不好會引起民變,所以臣個人請陛下三思而行。』 『歷史上有這樣的事情嗎?』科恩問,『當事之人是如何處理的?』 『歷史上一共有三起這樣的事件,但那都是在同一個聯盟之下發生的,其中一次是兩個帝國間的爭鬥,另兩次是聯軍討伐。』羅倫佐院長回答,『聯軍討伐的兩次,被討伐帝國的皇族九系都被誅殺,另一次只誅殺了皇室男性。像我們斯比亞帝國這樣佔領敵對聯盟的事,還沒有發生過,在決定的時候,請陛下多考慮日後的統治。』 『也就是說,大家都希望朕只誅殺皇族男性是吧?』科恩指指放在身邊几案上的小冊子,『這是某些大臣送上來的名單,兩個帝國皇族的男性成員有三百餘人,沾親帶故的人還沒在內。』 『那皇帝陛下準備怎麼辦呢?』羅倫佐院長問,『殺多少,最後還是得陛下拿主意。』 『等著吧!等朕想好了再說。』科恩看看身邊幾乎被嚇癱的侍女們,『反正還有時間。』 『既然陛下已有腹案,那臣就沒有意見了。』羅倫佐院長是個聰明的老頭,當然知道科恩已有想法,『不過臣進行宮之時,看到廣場上積聚著很多貴族,他們的安置和安撫還得請皇帝陛下出面才行,目前時間緊迫,請陛下把這件事放在第一的位置。只要這些貴族們歸順皇帝,我們接下來的統治就會省力許多。』 『關於這件事情,朕已經有了安排,就在今天晚上,朕會請所有家族,連帶大小魔殿祭司吃個晚飯,把他們一起收拾了。』科恩嘴角出現一抹微笑,『院長大人不如先去洗個澡換件衣服,一起來參與主持這個盛大的宴會如何?』 『主持這個宴會,臣自然是當仁不讓。』院長微一點頭,又說:『不過陛下,這樣的規模怕是有千把人,不知陛下有什麼好辦法使他們馴服?是準備了大量官職和賞賜嗎?』 『朕只準備了些平常不多見的菜餚,讓他們見見朕,朕也看看他們,再隨便說說話,僅此而已。』科恩搖搖頭,『官職以後再說,賞賜這東西……難道不是應該他們來向朕行賄嗎?』 『陛下。』院長可不允許科恩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掉以輕心,苦勸說:『雖然陛下的威儀無人能比,但宴會上畢竟時間有限,陛下無力分身,怎麼去讓所有人歸附?一個貴族,手下也領有上萬百姓,不滿情緒宣揚出去,就有很多人跟著對陛下不滿……就算陛下在這些貴族中打一批、拉一批、孤立一批,但不滿貴族的數量還是太多,不利於統治。陛下知道一個故事嗎?一根箭好扳斷,兩根箭好扳斷,五根箭也能扳斷,但十根呢?五十根呢?』 『格倫斯卿。』科恩放下魚桿,『給朕拿箭來。』 兩袋羽箭放在几上,科恩抽出一支扳斷,又抽出兩支扳斷,再抽出十支扳斷,然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順手抽出格倫斯少將腰間的佩劍,把幾上剩餘的箭連袋子砍成兩截。 『看到了吧!我的院長。』科恩臉色平靜的說:『關鍵不在於箭的數量,而在於這些箭落到了誰手裡。』 院長沉默,科恩又看看手裡的劍,『不過,格倫斯少將,你不能再用這柄劍作為佩劍了,這是魔族佩劍,朕會重新給你一把──書記官。』 『是的,陛下。』可憐的書記官小心翼翼的站到父親的身後。 『把這劍送回聖都,交由國相處置。』科恩轉過身去對著水榭裡的人說:『沒聽到晚上有宴會?還不給我滾去準備!?』 『是的,陛下!』眾人趕緊腳底抹油。 第三十一集 第一章 第三十一集 第一章 如同任何一個帝國的首都,原威爾斯帝國首都也是全國貴族『群英薈萃』之地,所謂龍有龍道,蛇有蛇路,在斯比亞官員擬訂宴會名單的時候,貴族們便已知道了這個消息。說到底,無論是本身抱有何種心態,卻沒有人會拒絕這個能與佔領軍皇帝見面的機會。於是,稱病在家的突然康復,跑到行宮表演貴族健身操;玩失蹤的從角落裡敲鑼打鼓的出現,迫不及待的跑去行宮向斯比亞官員表忠心……種種表現,不過就是為了得到當夜宴會的請柬而已。 因為魔族沒有在第一時間對斯比亞軍事佔領表露意見,這就向大家說明這件事裡大有文章,那麼在貴族們見識了斯比亞軍事實力和內政實力之後,一個能與科恩.凱達見面的機會就顯得異常的寶貴。這位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將會採取什麼樣的政策治理這片土地?這關係到貴族們在政治列隊中的選擇,更關係到貴族們眼下的生死存亡和未來數十年的命運。 但作為一個已失往日強盛的過氣帝國,自然也有少數賊心不死的貴族在偷偷策劃、暗暗磨刀。不過就眼下這種局勢而言,想以少數人的極端行為去顛覆一個鐵一般的佔領事實,這個想法無疑是愚蠢的,但這些貴族卻堅信自己的行為將會是一個榜樣、一點火星,只要自己的行為能成功的燃起多數人的不滿和支持,推翻斯比亞的佔領──就是指日可待。 通常情況之下,一個被佔領帝國要被消化,會有一個軍事──動亂──安定的過程,斯比亞已經破天荒的在極短的時間內結束了軍事行動,現正在全力由動亂向安定努力,而這些想翻身的貴族,卻要盡全力把這個過程推回到動亂甚至是軍事階段去,這就像是雙方在拔河,誰贏得這一局誰就贏得全部。而無論是參與拔河哪一方,他們都在爭取中間群體貴族的支持,因為這些貴族就等同是繩子上的那個紅色標記,而拔河的關鍵在於這標記的位置,只要這標記向著自己移動,對方拉過去再長的繩子都沒有用……不過這顯然是屬於作弊的一種。 雖然斯比亞皇帝對很多事情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但他手下的官員卻很懂得這位陛下的心態。於是,細心的官員把整個宴會安排得井井有條,長長的邀請名單在一個鐘頭之後送到了科恩.凱達面前,在每一位被邀請的貴族的名字後都有詳細的批注,不但有簡要的生平介紹和家族介紹,還指出這人的友好指數。在名單的最後,是由負責威爾斯地區的聯絡官提供的一串紅色名單,紅色名單前半是對科恩及斯比亞懷有敵意的人,名單後半的人不但懷有敵意,且有計劃在實施之中。 拿著酒杯,斜靠在圍欄上的科恩.凱達陛下看完了這份名單,卻沒有立即說話,只是把目光移開,逐漸投射到天邊的那輪夕陽上。陛下臉上沒有表情,但絢麗晚霞反射回的光線,卻已讓他黑色的雙眼裡染上了紅……陛下身邊的人,無論是書記官,還是白影,又或者身為降將格倫斯都沉默著。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陛下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會掀起滿天血腥。 『第一次帶著軍隊來魔屬,朕也這樣看過夕陽。』好半天之後,科恩才說話,語氣出奇的平緩,『在那個時候,朕還只是一個將軍,所需要做出的決定,不過關乎一場戰事而已……』 緊張的氣氛瀰漫開,陛下身邊的人依舊沉默著,他們雖然是與科恩非常親近的人,但在這時候,大家的目光甚至都不敢與說話的科恩對視——皇帝的威儀,往往都是由時局造就。 『書記官……』終於感懷完畢的皇帝陛下拿起放在身邊的另一份公文,『大家都嚷嚷著要誅兩個帝國原皇帝的九族,什麼是九族啊?』 『九族……回陛下,這大概有兩個解釋。』書記官想了想,『第一是指以本人來算,上至高祖,下至玄孫這九代;第二是指父族四代、母族三代、妻族兩代;還有一些時候,九族只是一個代稱,意指殺盡一個大家族,直系以外並不株連;但又有一些時候……不但包括以上兩種解釋,就連朋友、師長也要盡算在內。』 『那麼目前的情況呢?』科恩看了看身邊的人,平平淡淡的問,『這兩個皇帝的朋友、師長,你們一個也沒少抓吧?』 『是的,陛下,因為還不清楚陛下要怎麼處置,所以兩個帝國原皇室所有人都被扣押。』書記官回答,『原坎普帝國皇室正在被押來的路上,三天之內就會到達,人數近千。』 陛下先點點頭,再問,『無分男女?』 書記官目光一垂,回答,『無分男女。』 科恩放下酒杯,邁著不大不小的步子,來到格倫斯少將身前,用平和的目光看著這位年輕將領的眼睛,輕聲說:『說到恨,格倫斯卿應該是最恨這些人,在處理上,卿有什麼建議?』 此時此刻,格倫斯少將知道自己猶豫不得,知道要立即說出一句符合斯比亞皇帝心意的狠話來,可是,那狠話卻固執的噎在喉頭,怎麼也湧不到口腔之中……前皇室的九族、朋友、師長之中,畢竟也有很多人令這位將領心有牽掛。 看著面上表情堅毅無比,而狠話卻始終撂不下來的格倫斯少將,科恩微微一笑,轉身說:『這件事情啊!朕想讓格倫斯卿今天就去代勞一下。』 陛下這句話無疑是晴天霹靂,格倫斯少將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就連其他人的臉色都變了,科恩陛下要求一個降將去殺自己往日朋友,簡直就是在致格倫斯少將於死地! 『嗯,朕在考慮,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呢?人殺多了始終不是一件好事啊!所以啊!格倫斯卿你拿朕的手令去,放了與原皇室沒有直接血緣關係的人,並且發還宅院名份,好生安撫,其他的事情朕會再做決定……』說到這裡,科恩陛下轉過身來,奇怪的問,『格倫斯卿?你的臉色不太好,是連日操勞累了嗎?』 『臣不累。』在瞬間就已嘗盡人生百味的格倫斯少將一個激靈,把兩腳一併,『臣隨侍在陛下左右,日理萬機的陛下都不曾說累,臣下怎麼敢妄言!』 『才跟文官混了三天,格倫斯卿就會說奉承話了?這習慣對軍人不好,改掉。』科恩點點頭,笑說:『朕會給這些人補發請柬,不計前嫌。但有件事情朕說在前面,朕對他們的往日之事不再追究,那麼大家就安分守己一些,不要辜負斯比亞的善意……去做事吧!』 『臣一定把陛下的意願向每一個人轉達!』格倫斯少將鄭重的行了禮,『容臣告退。』 科恩微微一笑,向這位額頭上的冷汗還沒散去,神態卻極為輕鬆的少將點了點頭,後者隨即以矯健、充滿青春活力的步伐退出科恩的視線之外——科恩授權他釋放與原皇室沒有直接血緣關係的人,並沒有做出任何限制,這就是說,他想放誰就放誰,想不放誰就不放誰,這是科恩陛下送出的一份集信任、安慰、厚望於一體的大禮物。 『陛下剛才的……那些話,』書記官輕聲問,『是在沒有留意的情況下說出來的嗎?』 『朕什麼時候說話是不留意的?保持每日一笑,對一個皇帝來說很重要,因為……』科恩陛下轉過頭來,滿臉的壞笑,一字一句的說出讓書記官無言以對的話,『那有助消化。』 在前廳拿到皇帝手令,格倫斯少將直接來到關押人犯的近衛軍營,在走出行宮的那一刻,這位將領就開始在心裡算計著、要怎麼與那些『與原皇室沒有直接血緣關係』的人進行面談。 因為被關押的人實在是太多,除了少數身份特殊的皇族成員之外,其他人都被分開關在軍營操場的木製柵欄裡,格倫斯少將只讓當值軍官在操場邊準備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就開始了這次事關很多人生死的談話。當然,在一身戎裝,面無表情的格倫斯少將進場之時,歡迎他的不可能是和善的眼神,事實上,在看到他走近的時候,嫉恨的目光橫飛,惡毒的詛咒四起,國賊和叛徒的稱呼算得上是悅耳天籟…… 『提人犯。』坐下之後,格倫斯少將不慍不火,『有家族的提族長,不及三代提年長者。』 『是的,長官!』當值的近衛軍軍官毫不遲疑的執行著命令,沒有看到斯比亞軍官眼中流露出看待『外人』的目光,這讓格倫斯少將心裡很欣慰,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情緒壞到極點——『嚓』的一聲,又一張椅子放到了桌邊,一位與格倫斯同樣裝扮,行動不是非常方便的將領坐了下來。 來人是格倫斯少將以前的副官沙亞,真名辛迪亞.肯塔,世襲伯爵,斯比亞近衛軍少將軍團長。格倫斯少將眼看著這位辛迪亞少將漠然的在桌子上攤開公文,慢條斯理的準備紙筆,心中的鬱悶越來越厲害——看這架勢,自己負責的釋放事務,以後也少不了要跟這人打交道! 『閣下來這裡做什麼?』格倫斯的目光很複雜,『皇帝陛下讓閣下來監視我?』 『閣下走得匆忙,忘記了很多文件,皇帝陛下命令本將來協助閣下。』辛迪亞平淡的回答著,但他的目光卻是老樣子,讓格倫斯看了極不舒服,『本將將在職權範圍內,協助閣下。』 『在本將看來,這只是一件小事,恐怕不需要閣下的協助!』即便是有旁人在場,格倫斯少將也不會掩飾自己對辛迪亞的反感情緒,『我去與皇帝陛下理論!』 『在我們的皇帝陛下看來,一名將領最不可饒恕的是沒能完成指令,理論也好,告狀也罷,都要做完了事情再去。』辛迪亞少將用他那該死的招牌神情看著憤慨的格倫斯,『當然,我與閣下同一級別,以上意見只供參考。』 自從跟隨在科恩.凱達左右以來,格倫斯少將已經充分領教了這位皇帝的做事風範,知道辛迪亞少將的話沒錯,於是悶哼一聲坐下——還好軍營的椅子都屬軍需物資,製造時誰都不敢偷工減料,要不然這義憤填膺的一坐不但會讓椅子因公殉職,少將怕也會被扎壞屁股。 在兩位年輕的斯比亞少將針鋒相對的這段時間裡,一位『與原皇室沒有直接血緣關係』的年老貴族已經被押解到場。這位老貴族是原皇太子眾多導師中的一位,也是兩位少將都熟悉的人——因為兩位少將都曾從他手裡得到過勳章。在烏煙瘴氣的帝都貴族圈裡,這位老貴族的人品還算過得去,寫得一手好字,愛好也較單純。不過在這時,年老的貴族已被沉重的囚具壓得喘不過氣來,只能用嘲弄的目光看著不久前還被自己歌頌的兩位『青年英雄』。 『解除囚具。』格倫斯少將強壓下想伸手去攙扶的衝動,『坐下,拿水來。』 『我……的生命已到盡頭了嗎?』雙手能夠自由活動的老貴族先稍微整理了自己的儀態,再拿起水杯,一邊小口的喝著,一邊用自嘲的語氣說:『不錯,不錯,這時候還有熟人來觀禮,我走得並不寂寞。』 打仗,格倫斯少將沒問題;拚命,格倫斯少將也還湊合,而要對付眼前這個他本想解救的老貴族,格倫斯少將突然發現自己缺乏鍛煉——在以前的生涯中,諸如這樣跟人磨嘴皮子的事情都是由自己的副官出馬,副官沙亞。 『閣下可以走得很開心,不過那將是日後的事情了,我們今天要探討的不是這個問題。』如同往常當副官的時候一樣,辛迪亞少將直接把話接了過去,語氣也變得和善起來,『我們之所以要請閣下過來面談,只是想告訴閣下,您和您的家族,已經被皇帝陛下赦免。您的貴族頭銜,將得到斯比亞帝國的承認,您已經是斯比亞的貴族了。』 『這是皇帝陛下發出的請柬。』格倫斯少將趕緊趁著老貴族發呆的時機把燙金請柬放到他手上,『皇帝陛下邀請您全家的成年成員參加宴會,就在今天晚上。』 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的情況之下,老貴族緩慢的放下請柬,問了句,『我的家族得到了赦免,那麼皇帝和太子……』 『請閣下注意,要用前皇室來稱呼他們,因為斯比亞只承認他們過往的身份。』辛迪亞少將立即打斷老貴族的問話,『關於前皇室成員的命運,皇帝陛下還在考慮,但我個人認為,皇帝陛下會在與其面談之後再廣泛的聽取大臣的意見,而您的意見也將包括在內。』 『將軍的意思,就是一定要我參加今晚的宴會。』老貴族苦澀一笑,『能見到斯比亞的皇帝,倒不失為一個為……前皇室脫罪的機會,不過我想問問,兩位將軍的意見是什麼?你們也是斯比亞的重臣。』 『誅九族。』回答這個問題,辛迪亞少將眼皮都不眨一下。 在老貴族的目光逼視之下,格倫斯少將也開啟嘴唇,鸚鵡學舌一般的說:『誅九族。』 『這樣看來,我就更有必要參加宴會了,哪怕我人微言輕,也得向斯比亞皇帝說上那麼一兩句不要株連九族的話。』老貴族的手放在了請柬上,『你們就打算讓我這樣去參加宴會?』 聽了老貴族這句話,格倫斯少將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因為貴族參加宴會是一件煩瑣的事情,馬車、隨從、服裝哪一樣都馬虎不得,而自己一心只想放人,何曾考慮了這些東西?讓這些人以現在的打扮去參加宴會,這樂子只怕就鬧大了,而要現在安排,顯然是來不及的。 『皇帝陛下誠心赦免,當然不會為難大家。』辛迪亞少將把赦免公文推到老貴族面前,『我們不但發還宅院,還為您的家族準備了一切,您只要走出這個操場,就會看到配屬給您的馬車和隨從,甚至還有裁縫和珠寶商,今天的所有花費,都由皇帝陛下付帳。』 『就這樣簡單?』老貴族接過筆,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只要走出這地方?』 『我想就這麼簡單。』辛迪亞少將看看另一個人,『也許格倫斯少將還有話要對您說。』 『皇帝陛下讓我轉達一個信息給您。』格倫斯少將的身體稍微前傾,『以前一切都不追究,但從現在起,請安分守己。』 老貴族下壓的筆尖凝在紙面上,冷眼看著格倫斯,『什麼叫作……安分守己?』 『為整個帝國服務,忠實的履行一個貴族的職責和義務,做好自己職權範圍內的所有事情,包括勸諫皇帝陛下。』辛迪亞少將平靜的回答,『以上行為,我們視之為安分守己。』 曾經身為太子導師,老貴族自然瞭解對方話中的含義,事實上他並不相信這兩個年輕將領所說的話,至少不是完全相信。為整個帝國服務?科恩.凱達怎麼可能讓旁人對整個斯比亞的事務指手畫腳?但他們的話卻讓他產生一種強烈的好奇心,很想一睹這位斯比亞皇帝的風範。就算對方今夜的宴會只是一個騙局,大不了宴會之後再回到這個操場而已。 簽字、蓋章,老貴族完成了赦免的一切手續,旁邊的軍官將其家族成員釋放出來,發給馬車隨從,安排沐浴更衣,在軍營一角,老貴族還真的遇到了裁縫和珠寶商人……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去參加宴會,老貴族的小兒子因為先前出言辱罵格倫斯少將,被辛迪亞少將以斯比亞法律制裁,被罰五百金幣不說,還結結實實的挨了三十軍棍,未來十多天都只有躺在床上哼哼的份。 而操場中的爭鬥,卻還在無形的延續著,格倫斯少將的目光並沒有緩和的跡象,而辛迪亞少將卻一如既往的整理著文件,不慌不忙的叫著:『下一個。』 第三十一集 第二章 第三十一集 第二章 是日傍晚,共有二十三個家族經格倫斯少將的手辦理了赦免手續,另有十六個家族因為牴觸情緒強烈,不太符合赦免條件,只被格倫斯暫時移送到條件稍微好一些的地點關押。 當格倫斯看著辛迪亞輕描淡寫的合上公文時,軍營裡剩下的就是純粹意義上的九族了。但格倫斯知道自己的使命還沒有完全完成,他也不想就這樣草草結束赦免,在那些原皇室九族裡,還是有大把他想要赦免的人存在——無論當初自己怎麼下狠心,但在事情過去之後,人的心總會莫名其妙的軟化下來。而自己,應該是這些人最後一絲生存的機會,只要此刻自己抽身一走,基本上就是與這些在押皇族的死別,生與死的無形界限,居然可以這麼模糊和清淡。 格倫斯的目光在木柵欄上流轉著,第一次流露出焦慮和不安,他心裡在考慮,考慮要怎麼拖拖時間,晚一點交還皇帝陛下的手令。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拖拖拉拉辦事不是自己的專長,如果有人配合的話還好,可眼前的另一位少將……天邊最後的一抹陽光已經被黑暗淹沒,自己,還有自己想赦免的這些原皇族成員,都沒有時間了。 『閣下也得參加今夜的宴會,到時間,應該準備了。』一絲不苟的收拾好文件,辛迪亞少將並沒有看身旁神情沮喪的某人,他細心的從文件袋上抽出一根線頭,平靜而友好的對格倫斯少將說:『身為臣子,不能後於皇帝陛下到達會場,那是大不敬,是罪。』 『你以為我不懂嗎?』格倫斯少將再也忍受不了對方的欺壓,一拳砸在桌子上,『你不是威爾斯人!你當然可以旁觀一場好戲!』 一邊的當值軍官見到這種情況,立即向下屬打眼色,幾名士兵跑過來,手腳麻利的架設起一圈布幔,燈光的佈置也別有心機,既能照明,又不至於讓人看到裡面的『帝國爭端』。微風下,燈光搖曳著,這個小小的,相對封閉的空間給當中兩個人帶來一種錯覺,彷彿布幔已經分割了某些外在因素,讓他們可以用單純的目光來看待對方。 『你……』好半天之後,辛迪亞少將才開口說話,不過投射在夜空的目光裡卻滿是失望,『到底要花多長時間才能長大?到底還要經歷多少事情,你才能成熟?』 『變得和你一樣的成熟?騙子似的成熟?』格倫斯少將頭一甩,『永遠不會!』 『說到騙子……我倒想問問你了,你現在身上穿的,是斯比亞的軍裝,而你現在心中所想的,卻是自己還是威爾斯人吧?你剛才處心積慮,言語失常,不過是想拖延歸還陛下手令吧?』辛迪亞少將有些困難的站起來,『你的所想、所為,和那些被關在柵欄裡的人有什麼區別?但你卻還穿著斯比亞的軍服,騙子,你認為自己還不是騙子?』 格倫斯少將這種出身的人甚少在意別人的想法,只會留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公平事情,即便此刻還依然是這樣,他的呼吸越來越粗,眼神也越來越委屈……因為在他心裡,一直認為自己長久以來就受到辛迪亞少將的欺負,今天,皇帝陛下派了辛迪亞來,就是皇帝和辛迪亞在聯手欺負自己。 『不錯,我是騙了你,怎樣?我有勳章可拿。』辛迪亞少將抬起手來,用手指彈彈胸前的勳章,之後轉過身去,『你騙皇帝陛下,卻是要殺頭的。』 『我還能怎麼樣?丟下那些人不管?看著他們上斷頭台?真的要我站在行宮廣場上大叫「株他們九族」?那裡面有一半是女人和孩子!』格倫斯少將指著布幔之外柵欄的方向,說到最激動的地方,眼淚已經掉落,『那裡面,有在童年拉著我的手散步的皇妃,有我年少時憧憬過的公主,有同我打過架卻不會報復我的同窗,要我殺了他們?要我送他們上路?』 『你是個廢物。』辛迪亞少將慢慢的轉過來,毫不留情的指出對方最大的錯誤,『如果剛才這些話,你在出宮之前就向皇帝陛下坦白的說出來,現在還會有這麼多人關在這裡嗎?多年以前你就看不清大局,現在居然還不知長進,你以為皇帝陛下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這已經是某人在今天第二次被震撼了,在淚痕滿面的格倫斯發呆的時候,一個信封遞到他眼前,很普通的信封,上面只寫著一行字『格倫斯卿親啟』,格倫斯認得這是斯比亞皇帝的筆跡,因為陛下筆跡之『奇特』,外人絕對難以模仿。 『看看吧!』辛迪亞少將放緩了語氣,『雖然陛下從沒有這樣寬厚的對待過任何一個人,但陛下卻不會給你太多重來的機會,安分守己,你當陛下只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遲疑了一下,格倫斯少將還是拆開信封,卻發現裡面並沒有多少字,只有短短的兩句話『格倫斯卿還沒拿著朕的手令威風過吧?慢慢玩,三天之後記得交回書記官處』。 看完之後,格倫斯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他是一個將領,已習慣在刀光劍影中保護自己屬下的生命,但在進入帝都的這幾天,受情勢所迫,處心積慮的去營救一些自己本無能力營救的人,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無助,對科恩陛下,對辛迪亞少將,甚至是對自己,都有了更全面的瞭解。 『走吧!宴會真的要開始了。』辛迪亞少將抬頭看看天色,『這個宴會將會銘記史冊,錯過的話,未免可惜。』 因為舉辦宴會的決定是皇帝陛下臨時下達,為了不顯得倉促,管理行宮的官員建議將其辦成一個通宵宴會,當然,在負責宴會一般流程的官員看來,這樣才能把宴會辦得有聲有色,但這樣一個建議,卻讓負責警戒的近衛軍和聯絡處加重了一倍以上的工作量。 就皇帝陛下本人來說,答應下屬這樣的請求有兩個原因,一是考慮到自己要在宴會上做很多事,時間寬裕點更好;二是自己在斯比亞舉辦的宴會都只到半夜,有這樣的通宵宴會,總好過一個人在後宮釣魚——連日的勞碌,已經讓科恩無法在夜晚入睡。 而剛剛經歷過戰爭洗禮的帝都(因為沒有新的名字,到現在為止還是保持原名)也就是在這個夜晚,才恢復了一點往日的繁華氣象。斯比亞皇帝的購買與本地貴族的搶購,讓商業集市上***通明,馬車載著奢侈品川流不休的湧向各個府邸,滿世界飛奔的裁縫學徒和珠寶商保鏢…… 看到這一切,無數的帝都平民疑惑了,他們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真實還是虛幻,如果這是真實的,那麼這種景象能夠維持多久? 帝都原皇家監獄地勢高聳,其中最豪華的一個單人牢房,舒適程度不亞於皇宮,站在裝有柵欄的露台上,能飽覽大半個帝都夜景。在這個時候,露台上也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帝都,在不住凝聚又分散的目光裡,同樣是一種濃重的疑惑。 『捨棄了朕,你們捨棄了朕。』由於用力過度,抓住金屬柵欄的手指已經發白,原威爾斯帝國皇帝喃喃自語,『去參加科恩.凱達的宴會,你們……居然打扮得如此妖艷!』 沒有錯,那些在他眼前經過的貴族馬車,沒有一輛是陳舊的,金銀所製的花邊醒目耀眼,車上的乘客風流倜儻,但其中卻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捨得抬眼起來,向著這黑暗的懸崖上望一望,通過那個同樣黑暗的露台,給他們往昔的君主一點心理上的安慰——站在一個徹底的旁觀者地位上,觀看一個已不再屬於自己的熱鬧場面,當事人不免心如刀割。 好半天之後,原威爾斯帝國皇帝才低垂著頭,轉過身向房間裡走去,但目光飄過房間裡的絲絨沙發時,邁起的腳步靜止在地毯上,一頭的冷汗——雖然沒有明亮的光線,但沙發上卻真真切切的坐著一個人,一個女人。少時,一束不知來自何處的光亮,柔柔的照射在女人身上,映出花一樣的容顏,冰一樣的神態。 『魔將大人晚安。』單膝跪下之後,原威爾斯帝國皇帝嘴角出現了一絲笑意,『朕還以為,偉大的閣下已經忘記朕了。』 『差不多是這樣。』魔將的雙手疊放在腿上,語氣很平淡,『一個令自己帝國衰敗的皇帝,還期望有誰能記得他?』 『既然已經被遺忘了,那魔將大人的到來意圖就令人費解了。』威爾斯皇帝的目光低垂著,『魔將大人似乎不會為了看我的笑話而來,這裡畢竟是監獄。』 『我是路過,看到皇帝在露台上咬牙切齒,就順道過來看看。』魔將在這時才露出一個笑容,『怎麼樣?被另一個年輕的皇帝打敗,你心裡有何感想?』 『科恩.凱達?我對這個人沒有任何想法,帝國在瞬間易手,換著任何人也一樣吧!』威爾斯皇帝的目光緩緩上移,終於看清楚了魔將的裝束,鑲嵌寶石的舞鞋,黑色的晚禮服以及細心搭配的首飾,不禁有些疑惑,『地位高貴的魔將大人,難道也要溶入世俗生活了嗎?』 『看來我是真的不應該來,你居然還以為自己有救。』魔將又笑了笑,緩緩站起身,華貴的禮服舒展開來,柔和的面料反射著光線,『認命吧!科恩.凱達今晚所邀請的魔殿祭司,將會一個不落的去參加宴會,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被徹底拋棄?意味著我在魔族眼中變得一文不值?』威爾斯皇帝臉上的笑容變得冰冷,『不錯,我早就應該想到,這是魔族的一貫作風,想我……想我戎馬……一生……』 餘下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威爾斯皇帝已經說不出來了,因為他的上半身被無形的力量深壓下去,不得已只能用雙手撐住地面,關節『咯咯』亂響,渾身汗如雨下。 『都擁有一個帝國,你本有與科恩.凱達一樣的機會,但你無法把握局勢,這怨不得任何人。魔殿沒幫你嗎?聯盟沒幫你嗎?你的臣民,曾經不肯效忠你嗎?』微昂著頭,魔將上前兩步,站在身體已經貼在地面的皇帝身前,『與其讓你這樣不思進取的庸才待在寶座上,不如讓其他人來試一試,讓別的君王重振君綱,或者,還能給我們一點驚喜呢?』 『於是你們就找了科恩.凱達?』威爾斯皇帝冷笑一聲,『你也會感受到驚喜?』 『你也是一國之君,幾十年的皇帝當下來,居然沒染上一點王者風範?』魔將並沒有採取進一步的懲罰,只淡淡的說:『你的頭,科恩.凱達會來取。其實本魔將今天來這裡,只是要告訴你一句話,在你死之後,威爾斯皇位人人都可爭奪,如果你的後人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魔族會給予一定的關照。你,就安心的去吧!』 『要我心甘情願的去死?臨死之前還要我心甘情願的閉上嘴?這就是偉大的魔族送給我的最後一份禮物?』威爾斯皇帝慘笑,『怕我洩露什麼的話,現在殺了我不就好了!』 『你不瞭解科恩.凱達陛下,他是個小氣的皇帝,而你是他手中的俘虜,本魔將如果現在殺了你,讓科恩陛下發起瘋來,本魔將可消受不起。』魔將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不多說了,我得去參加宴會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一句惡毒的咒罵剛湧到嘴邊,威爾斯皇帝就昏睡過去。魔將轉身,直接穿過鑲嵌了鐵板的牢房牆壁,下一刻就坐到一輛豪華的雙轅馬車上。 『怎麼樣?』同樣盛裝打扮的弗格探過身子問,『順利嗎?』 『順利。』魔將微微地點頭,看了看馬車外,『今夜的帝都,還真是漂亮啊!』 『這個破地方什麼時候漂亮過?』弗格冷哼回答,『還不是有某個流氓在這裡。』 『不要這樣啊!我的妹妹。』魔將伸出手來,輕輕佻了一下弗格光滑的下巴,『要知道,我們的花費可都是他付的錢呢!對於一個吝嗇的男人來說,今晚的開銷已經夠讓他心痛了,更何況我們還要大吃他一頓呢……』 『對了,請柬上的特殊菜餚,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居然用粗體字寫得如此醒目。』弗格翻開請柬,疑惑的問,『在斯比亞住了那麼久,也沒見你有什麼東西吃得開心。』 『他這個人啊!什麼時候肯在飲食上下功夫?你還真以為能吃到什麼?』魔將笑了,『所謂特殊的菜餚,應該是指整個威爾斯吧!這位陛下大概會親手持刀把威爾斯一寸寸的切開,分給與會的賓客。不這樣做,他就不能收買今晚的這些人,而事實上,即便他真的這樣做了,還是有很多貴族不會被他收買……威爾斯的人心向背,說到底,還是要看我們魔族的意願。』 弗格呆了呆,『那麼……我們的意願是……?』 『王上的心,遠比天空遼闊,遠比海洋深邃。』魔將轉過頭來,收斂了笑容,『小女孩,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別問那麼多。』 馬車駛上帝都最寬闊的街道,與參加宴會的大批貴族馬車匯合,馬匹神駿健壯,乘客風雅亮麗,在兩旁明亮的燈光映照下,這些極盡奢華的馬車齊頭並進,場面浩大。雖然在道路兩邊還有相當數量的警戒軍士,但卻沒有流露出太多的肅殺緊張氣氛。 當馬車行駛到行宮前的廣場時,參加宴會的貴族已來得七七八八,數百輛馬車在廣場上依據主人的身份地位排列著,衣著華貴的主人們走過鋪著紅色地毯的廣場,在宮門的守衛處交上請柬,逐一進宮。魔將讓自己的馬車停靠在最外側,混在隊伍的最後,對於從身邊走過的人,魔將始終面帶微笑,彬彬有禮。在威爾斯貴族看來,她是斯比亞貴族,而在真正的斯比亞貴族看來,她又似乎是威爾斯貴族…… 在宮門負責接待的官員,打心底裡佩服這些威爾斯貴族的『頑強生命活力』。在今天早些時候,這些貴族要不就像死了老子一樣垂頭喪氣,要不就像老婆被搶了一樣義憤填膺,但就在接到皇帝陛下請柬的這一會功夫裡,他們就一個個笑瞇瞇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禮服穿上了,妝化好了,用親切熱情的口吻和自己打招呼……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在與會的威爾斯貴族中,更有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是剛被皇帝從監獄赦免出來的前皇族親信,這可以從衣著上看出來——雖然為他們準備了大量的裁縫和珠寶商人,但匆忙之間,他們的裝扮還是與其他沒進監獄的貴族有很大差別,以專業的眼光評價的話,只說得上兩個字──『勉強』。不過,有鑒於軍營監獄並不是什麼舒適的樂土,就這麼點時間,這些貴族能穿得清爽乾淨的來,已經是難能可貴。 此外,他們的出現,讓其他的威爾斯貴族倍感興奮,這應該是斯比亞皇帝表達善意的一個信號,表明寬容的一個信號,那麼,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眼前的場景至少說明這位皇帝想在目前跟大家和平的相處下去——沒有發生足以改變這位皇帝治理方針的意外的話。 與被捕貴族熟識的人走上去,一邊敘情感懷,一邊走上了通向行宮深處的地毯。 魔將看到了這些被赦免的貴族,對科恩此舉的用意,也在心裡揣測了好一陣,直到行宮大門將要被關閉時,她才帶著弗格走向大門。 『美麗的小姐,請出示請柬。』大門正中,一名斯比亞文官含笑而立。 『在這裡,先生。』弗格遞上請柬。 文官接過請柬,讓身邊的軍官查看,又補充了一句,『兩位如帶有違禁物品,還請交出。』 『官員先生,您覺得會有貴族小姐在身穿晚禮服的時候攜帶違禁品嗎?』 『當然,我這是例行公事的詢問。』文官讓開,『請進,兩位小姐,兩位今晚是斯比亞皇室的貴客。』 在魔將走出自己視野之後,文官向軍官一點頭,『去報告,又發現不明身份者兩名,女性。』 第三十一集 第三章 第三十一集 第三章 宴會的主要場地在後宮花園,這花園景色優美,佔地極廣,更難得的是旁邊還有很多自成一格的建築群,裡面的房間可以讓疲累的客人們休息、消遣。十來組樂隊在花園各個角落演奏,多是威爾斯貴族熟悉的樂曲。做為宴會中心的廣場更是***通明,一支穿著斯比亞軍服的樂隊在這裡演奏,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樂隊裡的人並不是軍人出身。 除了女性之外,在參加宴會的客人中,威爾斯本土的貴族代表已經佔了半數,此外還有各大魔殿祭司和社交名流。 斯比亞方面,除了高級將領,還有一部分尾隨科恩。凱達遠征足跡的斯比亞貴族,斯比亞軍隊帶來的高級內政官員們也盡數穿起禮服到場。兩方面的人不算是特別陌生,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尷尬之後,逐漸開始交談,場面至少看起來熱烈了些。 與貴族們不同,威爾斯的魔殿祭司和斯比亞的高級將領都是要嚴守立場的人,這兩群人一左一右站在花園兩側,目不斜視,神情凝重。 雖是一樣的神態,可他們的心態卻大不一樣,特別是魔殿的祭司,他們是今天會場上最為難堪的人,平日裡,祭司們都大叫自己怎麼怎麼忠誠,但現在,在神屬國軍隊的鐵蹄之下,他們卻出不了聲…… 因為,魔族到現在都沒有對斯比亞的佔領行為發表任何看法,在斯比亞軍佔領威爾斯的那時起,他們再沒接到魔族的任何指示。要如何反應才合乎偉大的魔族的心意呢?號召人民推翻斯比亞暴政?無疑是找死;搶著去抱斯比亞皇帝的大腿?這更是找死;自殺表示自己對魔族的忠貞?這個,可以晚點再說……只有活著,才能更好的侍奉魔族嘛…… 好在科恩。凱達的軍隊並不像其他神屬軍隊那樣大殺魔殿祭司,也並不阻止他們的日常活動。今天,在斯比亞人的「誠意邀請」下,祭司們來了,但他們也只有一言不發的坐著,裝成很有內涵、很有格調的樣子,不喜、不怒、不悲、不哀。 如果不是魔族的態度,這個宴會就沒有舉行的基礎.而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明白到斯比亞皇帝要收買人心,但科恩。凱達究竟要用什麼方法來收買人心才是重點,也是眾人的疑惑之處——從根本上講,科恩。凱達是神屬人,他應該明白自己在魔屬土地上待不長. 難道真的會像大家所猜測的那樣,科恩。凱達會把威爾斯的土地拿出來做人情?這對斯比亞來說沒有任何好處,還不如搜刮一筆再退兵來得合適……在深深的疑慮之下,就算眼前的花園再怎麼充斥著歡樂氣氛,與會的人們也樂不起來。 「皇帝陛下。」穿上禮服的書記官站到科恩身後,輕聲說:「準備完畢,陛下應該出場了。」 「是嗎?」科恩陛下微微轉過頭,瞟了一眼身邊一張覆蓋了布幔的長餐桌,「那就出場吧!早點解決這事好回家。」 說完轉身走向房外,八名內侍抬起餐桌,緊隨皇帝身後。皇帝今夜心情不錯,大概是因為穿起一套黑色鑲銀邊晚禮服的緣故,皇帝不喜歡斯比亞皇室的銀白色傳統服裝,陛下曾經對自己的皇妃說:「渾身銀白色的禮服,難道不怕被別人當成是一顆釘子嗎?」 「那麼穿上黑色的禮服是什麼?」某位皇妃是這樣回答的,「一顆黑色的釘子?」 「黑色鑲銀邊的釘子!」陛下哼哼著回答,「至少有青春的活力!」 富有青春活力的陛下才剛走進花園,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原本平和的眼神望向路邊的涼亭,在瞬間變得冰冷。身邊的侍衛雖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還是立即完成了防禦——涼亭裡,坐著兩位體態端莊的貴族小姐,她們一邊微笑著交談,一邊用曖昧的目光看著科恩陛下。 書記官走上去,輕聲對兩位小姐說:「小姐們,你們已經越過了請柬上的涉足範圍,請退回花園裡,不然的話,小姐們會受委屈。」 「請柬的範圍是超過了。」其中一位小姐舉起手裡的花束,讓書記官看到綁在花束上的一小塊玉石飾物,「但這樣東西,卻允許我更加的靠近斯比亞皇帝。」 書記官疑問的目光望向皇帝陛下,他的皇帝陛下恨恨的瞪了一眼拿出玉飾的貴族小姐,一轉頭,走近了臨近的一棟小樓。 得到答案的書記官再次轉過身說:「小姐們,因為是晉見皇帝陛下,我得再次提醒,請不要攜帶違禁物品或是做出什麼不適當的舉動……」 「我就是違禁品,我的書記官先生,生得如此美麗,是我最大的不幸。」魔將淡淡一笑,手裡折扇帶起的氣流,正緩緩把若有若無的香氣帶向四周,儀態萬千的回答,「至於不適當的舉動,那不應該是我所擔心的嗎?」 書記官原本也是個長相秀氣、唇紅齒白的貴族公子,只是每天被皇帝調戲,已經對這樣的語言完全免疫,當下只禮貌的點了下頭,「請吧小姐,陛下已經進房間,不要讓陛下等你。」 科恩陛下氣沖沖的走進了房間,腳一跨,坐到了窗台上,依著窗簾閉目養神。門鎖「喀嚓」一聲輕響,有人走了進來,一股淡淡的清香也隨之瀰漫在空氣之中,宴會禮鞋在地板上踩出清晰的、富有節奏的腳步聲,最終停留在絲絨沙發前。 「我警告你,長話短說!」科恩猛的回身、伸手,話已出口,才發現絲絨沙發上空無一物,堂堂斯比亞皇帝的怒氣失卻了承載的對象。 「陛下為什麼一見我就發這麼大的火?難道陛下今晚有什麼不想讓我知道的陰謀?」無聲無息,魔將出現在科恩頭邊的下垂窗簾中,她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把半透明的簾布撩開一點,隱約露出秀美的面容,幽怨的說:「真讓我心寒,這是我第一次以本來面目出現.」 「身份差距,我的一切都不想讓你知道。」科恩的身體平躺下去,自下而上的看著魔將的臉龐,邊說話邊伸手出窗,在窗外花叢裡摘下一朵不知名的花朵,「送你,做為讓我看到第一魔將的嬌媚容顏的回報。」 「陛下什麼時候也學會甜言蜜語了?雖然我也期待陛下這樣的溫柔態度,但當陛下真的說出這種話時,我卻很不習慣,不過……」魔將微笑著接過花,遲疑了一下,隨即把花優雅的插到耳邊髮鬢,「多謝陛下。」 「魔將大人今夜到這裡來,不會僅是跟朕假扮情人聊天吧?」科恩以手枕頭,用隨意的口氣說:「又有什麼歹毒計謀要施展在朕的身上?」 「我哪敢對陛下施展計謀啊!」魔將掩嘴而笑,「今天來這裡,我心裡真是害怕呢!」 「胡說八道。」科恩冷哼一聲,「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怕呀……」魔將撩開窗簾,舉步走出,儀態款款的坐到了絲絨沙發上,「我怕陛下大開殺戒,把局面弄得不可收拾。外面那些貴族雖不怎樣,但全數殺了的話,也是場風波。」 「誰告訴你朕要大開殺戒的?」科恩歪過頭,看著沙發上的魔將,「也不動腦筋想想,朕是那樣的人嗎?把人放了再抓來殺,多麻煩啊!」 「不用想,你就是這樣的人。」魔將身邊的弗格冷淡的回答著。 「大人說話,小孩子少插嘴。」科恩朝弗格搖晃著一根指頭,目光卻放在魔將臉上,「懷疑任何事情都要有證據,不然就會冤枉好人,假如魔將大人只是冤枉一個平民百姓也就罷了,但冤枉的如果是一個皇帝,特別是像朕這麼帥的皇帝,後果會很嚴重。」 「皇帝陛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世俗?好吧!就算我不小心冤枉了陛下,難道陛下就因為這個變成好人了呀?」魔將臉上的笑意更濃,「想聽聽我為什麼這樣說嗎?我的陛下。」 「即便是我用東西堵上你的嘴,你也會說出來的,你今晚來見我不就為這個事嗎?」科恩扭動著身體,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說吧!朕聽著。說好了有獎,說得不好……哼哼。」 「很簡單,因為我猜不到陛下會用什麼別具一格的菜餚來招待這些賓客,猜不到陛下用什麼來收買外面那些貴族的心。就算陛下是萬中無一的人物,在今晚的宴會上力挽狂瀾,成功收買了貴族,但對於所有的威爾斯人,陛下也有時間去一一收買嗎?」魔將臉上的笑容淡去,「沒錯,威爾斯人的確對他們的原皇室心灰意冷,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會擁護陛下你。」 「作為一個帝國皇帝,收買民心難道不是最基本的工作嗎?朕在很努力的去做,你卻跑來潑朕的涼水。」科恩笑答,「不滿意朕在這裡逍遙快活,你主子自然會把朕趕回去。」 「事實上,如果陛下能收買民心的話,儘管放手去做。威爾斯皇室失德,寶座人人可爭,陛下你,也可以爭奪哦!」魔將的手臂放在沙發扶手上,手心柔柔的托住自己的下巴,「但陛下一向剛烈,誰能保證一會的宴會上不會掀起腥風血雨?所以身負使命的我就得前來告知陛下,雖然偉大的魔族一向對陛下寬容,但我們有底線。」 「人人都可爭奪?從朕的手上爭奪?不怕死的就來!」科恩又開始了冷哼,「威爾斯沒有皇室了,從今以後,這裡就是斯比亞帝國的一個行省!」 「如果陛下有這個能力,儘管放手去做,具備這樣英氣的陛下,才是讓我心醉的人物。」魔將的目光不住閃動,「但是……陛下確定信仰魔族的威爾斯人,會忠心歸順信仰神族的斯比亞帝國?陛下曾經是神祐騎士,雖然做得不怎麼稱職,但帶軍殺入魔屬可是常有的事呢!」 「帶軍殺過來怎麼了?在戰爭裡倒下的人會比在領主刀下喪命的人多嗎?威爾斯人要感激朕,因為朕會給他們重新選擇生活的機會。」 科恩露出一個微笑,「過不了多久,威爾斯人就會發現朕是個有趣的皇帝,一個值得效忠的皇帝。」 「聽陛下的意思,陛下似乎不打算在今晚的宴會上給予貴族什麼好處?」魔將的神情嚴峻起來,「斯比亞皇帝,我剛才所說的話你應該慎重考慮,你不能對數量如此龐大的貴族下毒手,如果那樣做了,等待陛下與斯比亞帝國的,將是一場深重的災難.」 「怎麼,魔將大人真覺得朕會殺人嗎?你太悲觀了。」科恩看著窗外,「請看看外面,歌舞昇平,氣氛祥和,一個人,要鐵石心腸到什麼程度,才能下令在這裡殺人。」 「因為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把威爾斯分給這些貴族。」魔將加重了語氣,「第二個辦法,就是殺了這批貴族,另立新貴.」 「朕已經一再表明不會殺他們,魔將大人還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怕留給朕一個囉嗦的印象嗎?」科恩坐了起來,「朕不打算把威爾斯分給這些貴族,因為那是朕一刀一槍打下來的,是朕口袋裡的東西。 有人想要的話,可以,但他必須打敗朕!」 「再者,朕也不打算殺了這批貴族,雖然朕曾經這樣想過,他們的確是一批很會製造麻煩的傢伙。」走到桌邊,科恩拿過兩隻酒杯,開始盡起主人的義務,「但一方面他們跟我沒有仇,另一方面,朕也不想辜負愛米妮小姐寧願落下囉嗦的名聲也要勸朕的這份情誼.」 「甜言蜜語.」魔將接過酒杯,「沒記錯的話,陛下第一次稱呼我為小姐。」 「啊!其實以前就常常這樣叫了,在心裡.」科恩眨眨眼睛,「朕的心裡藏著好多心事啊!」 「我是魔將,陛下試圖輕薄我是一件很危險的事。」魔將似笑非笑的看著科恩,「陛下準備怎麼去消除兩種信仰間的隔閡?雖然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但得不到陛下的答覆,我是不會放陛下去會場的。」 「朕要是不回答呢?」科恩看著杯裡的紅酒,「你想把朕軟禁在這裡?」 「不行嗎?」魔將臉上飛起一片紅暈,在燈下照射下,顯得嬌俏可人,「軟禁陛下,似乎不是一件難事。」 「鏘、鏘」兩聲,一邊的弗格手中已經多出兩柄短劍,光滑的劍身映出主人的目光,一樣的冷冽冰寒。 「真是可悲,覺得朕會被你們威脅到嗎?」科恩好整以暇的回答,「你們什麼時候才會放棄這種幼稚的手段?」 「什麼時候威脅陛下了?我說的,可是會立即發生的事情呢!」 魔將饒有興致的觀察著科恩的反應,突然說:「陛下,覺得我美嗎?」 科恩前傾身子,仔仔細細的把魔將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之後,才說:「美,無論是身段容貌,都很美,神態多變,很能令人沉醉。」 「那……陛下是否知道,一個如此美麗的女性,她的心卻是很脆弱的?」魔將蜷起小腿,右臂舒展,在絲絨沙發上擺出一個能完美展現自己誘惑力的姿勢,「陛下如果還不答覆,美麗女性就會生氣了哦,套句陛下的話,後果好嚴重的。」 「一個吻。」科恩笑瞇瞇的看著魔將,「在威脅和誘惑之間,朕要選擇後者。」 「流氓。」魔將撫住自己的臉頰,「你在挑戰一位美麗女性脆弱的心理。」 「這怪得到朕頭上嗎?」科恩哈哈一笑,「魔將大人今天晚上穿得這麼漂亮,朕的要求是合乎情理的。給不給?」 魔將慢慢站起,走到科恩身前,拿過一顆水果,剝了皮,捏在纖纖玉指上,在科恩眼前晃晃,「說吧!陛下。說了之後,就給你水果吃。」 「好簡單的,信仰嘛!只要讓他們覺得,朕的行為是魔族默許的就可以。」科恩看著魔將那近在咫尺的眼睛,「既然魔族都默許了朕的作為,還有哪個不怕死的敢跳出來鬧事?」 「陛下的膽子可真是大。」魔將皺起了眉頭,「魔族什麼時候默許了陛下的行為?」 「朕說了。」科恩取過魔將手裡的水果,丟進嘴裡,「是讓他們以為……」 「難道陛下認為,本魔將會讓陛下在宴會上胡說八道?」魔將驚奇的神色難以掩飾,「真是無稽,陛下怎麼會想到用魔族來欺騙貴族,那樣的話,本魔將有職責立即將陛下拿下。」 「朕一向善於用別人想不到的辦法解決問題.」科恩笑著回答,「魔將為什麼就這樣肯定朕會說謊?就算朕說謊好了,有哪一個皇帝不說謊?朕還沒無聊到要去挑戰魔族的神經。」 「我不相信陛下能在不損魔族威信的情況下騙到這些貴族,作為魔將,我會制止一切有損魔族威望的事情發生。」魔將想了想,才回答說:「而且,這些貴族不是笨蛋,他們會向陛下要證據,即便陛下捏造了證據,但是神族那邊,陛下怎麼交代?」 「魔將大人不知道嗎?」科恩頭一歪,把果核吐出窗外,「兩邊討好,是朕的拿手好戲。」 「陛下最好三思而行。」魔將搖著頭說:「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做別人做不到的事,才是挑戰,這樣活著才有意義.」科恩搖頭晃腦的說:「別擔心朕,朕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看著這樣的科恩。凱達,魔將沉默了。 「跟著來吧!」科恩親吻了自己的手指,再把手指印在魔將的臉上,「我的客人。」 第三十一集 第四章 第三十一集 第四章 因為皇帝陛下還沒有到,宴會會場上,斯比亞貴族們可是忙壞了。 力克。凱達親王和提夫。羅倫佐公爵各自帶著幾個隨從,不停周旋在威爾斯貴族和祭司們中間,其他貴族官員也都各展所長的在與威爾斯人套著近乎,僅從場面上看來,這個宴會倒還像模像樣。 「請注意。」一名近衛軍官站到會場邊,大聲通報,「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陛下到!」 樂隊指揮手一揚,急促的鼓聲響起,會場各處的音樂立即停止,遊走在餐桌與舞池之間的賓客放下手裡的東西,在會場入口兩側列隊,就連對任何人的反應都很冷淡的祭司們也不例外。少時,在嘹亮的小號聲裡,皇帝陛下挽著一位漂亮得令人窒息的女性出現. 面帶微笑的科恩陛下穿著黑色鑲銀邊的禮服,背後還有一襲長長的黑絲絨披風,明朗的笑容、清亮的目光,一點也看不出來這是佔領軍的首領.身邊麗人微微低著頭,身穿海藍晚禮服,直順長髮披在肩後,只佩帶幾樣精緻的小首飾,笑容中帶著幾絲羞澀,整個人顯得特別淡雅。在魔屬貴族看來,這打扮再順眼不過,但是,陛下身邊的女士是誰呢?無論在魔屬還是神屬,這樣的髮型都代表著這位小姐還沒有婚約,她顯然不是斯比亞四位皇妃中的一位。 第一魔將帶著弗格,從另一側進入會場,遠遠的站立著,關注著發生在科恩身邊的一切。而站在魔將身邊的貴族小姐們,這時卻在驚歎皇帝陛下身邊的那位小姐,驚歎的內容不是容貌,因為容貌是天生的,再怎麼驚歎也於事無補,但是這位小姐禮服的布料和樣式,以及佩帶首飾的款式和作工,都是她們從未見過的美。這位小姐,到底是誰呢? 同樣的疑問,一樣充斥在有資格列隊歡迎皇帝的人心中,很快,皇帝陛下就和藹的把身邊的小姐介紹給威爾斯的貴族們,卻只有一個極模糊的稱呼——福爾娜小姐。除了這位突然出現的福爾娜小姐,大家還看到由八名侍者抬來的長餐桌,桌面上覆蓋著一層布幔,看不到有些什麼東西……這是今天晚上的特殊菜餚?是巨型的威爾斯地圖,還是血淋淋的屠刀呢? 但皇帝陛下並不急於揭開謎底,他一一跟歡迎自己的貴族們說話,開玩笑,沒有表現出一星半點的君王強權,如果此前沒有戰爭,大家真的會以為眼前的科恩。凱達是和平主義者。這場見面好不容易才告一段落,科恩。凱達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到會場中心,接過了一杯紅酒,全場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所有人都凝神靜氣,焦急的等待著斯比亞皇帝最重要的講話。 「各位。」舉起酒杯,科恩。凱達突然笑了出來,「不要這樣看著朕,朕會不好意思的。」 於是貴族們跟著笑,讓自己的目光顯得柔和一點. 「到這裡也有幾天了,早就想著和大家見見面、談一談,最好是在相互之間培養出一些信任基礎.」陛下清了清嗓子,目光緩緩掃視著會場上的男女,「我們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現在的威爾斯地區,大體上還處於一種混亂狀態,當然,這種混亂是潛在的,存在於民眾的心中。造成這種情況的最根本原因是朕引起的,因為大家,都不知道朕心裡在想什麼.」 這可能是威爾斯貴族所聽過的,最實際直白的皇帝發言,沒有一點修飾,直切主題.他們呆握著手裡的酒杯,連大氣都不敢出。 「所以啊!趁著今天晚上的好天氣,朕把你們都請來,就是要讓大家知道朕心裡的想法,讓大家知道斯比亞帝國的意志。之所以請了這麼多人,是因為朕的想法不怕讓任何人知道,任何人都可以發問,包括今夜的這麼多漂亮女士。」科恩臉上還保持著笑容,但所說的已不是輕鬆的話題,「你們是貴族,你們的問題朕會親自解答,然後,你們就要履行自己貴族的義務,把朕的想法向屬下領民傳達.」 雖然得到可以發問的許諾,但這時還沒有任何人想問,打斷皇帝的發言是很不理智的。 「為了不顯凌亂,朕先為今晚的談話定一個基調.」科恩陛下向自己的軍官們舉起酒杯,「祝賀你們,你們提前完成佔領威爾斯全境的任務。」 「謝謝陛下!」數十名將領舉起酒杯,大聲回應。而聽了這些話,在場的威爾斯貴族的臉上都多少有些不自然。雖然他們猜測科恩。凱達接下來會給自己好處,自己也準備接受這些好處,但聽到軍官們中氣十足、自豪威武的回答,還是覺得很刺耳。 「各位,就像朕剛才所說,斯比亞完成了佔領,而且不打算就這次佔領與任何人談判。」科恩點了點頭,「威爾斯和坎普,將會永遠成為斯比亞帝國的組成部分,朕會視情況決定威爾斯和坎普的行政等級。至於各位的職務和頭銜,先暫時保留,朕會再做調整。」 都知道斯比亞皇帝膽子大,但誰也沒想到斯比亞皇帝的膽子居然會這麼大,連一點掩飾也不做,連一點試探也沒有,就這麼赤裸裸的把兩個帝國納入自己的版圖. 「皇帝陛下說暫時保留是什麼意思呢?」貴族人群中,有人發問。 看似是忍不住問出一句事關切身利益的話,但科恩卻知道這問話的人別有用心,因為他太急了。 「朕這話很簡單,暫時保留,也就意味著在以後會有變化。」科恩想也沒想,「難道各位想永遠止步不前,男爵就當一輩子的男爵,子爵就當一輩子的子爵?」 「皇帝陛下的意思是只昇不降?」發問的人緊逼不棄。 「只昇不降?這是你家的規矩吧?哪一國的貴族是這樣起來的? 朕不欺瞞你們,因為在斯比亞帝國,無論是誰,想昇就得拿出功勞來。 如果朕說無論幹得怎樣都昇,那不成了騙子了?」科恩陛下呵呵一笑,「朕不過就是打破過去的格局,是給大家一個機會,讓以前絕無可能昇職的人,現在有可能;讓以前絕無機會一展抱負的人,現在有機會。」 「仔細考慮皇帝陛下剛才的話,」另一個聲音在角落裡響起,「難道皇帝陛下是執意打破威爾斯原來的政治體系嗎?可能皇帝陛下不瞭解,威爾斯原本的政治體系是很健全的!」 「很健全?」科恩轉過身來,輕聲說:「請問這句話的先生走到前面來。」 科恩的語調很平緩,用辭也很客氣,但這句話還是讓在場的人心中一凜,再也沒人交頭接耳的議論──早就聽說斯比亞皇帝飛揚跋扈、心狠手毒……這位跟他唱反調的貴族,大概是凶多吉少了吧!就在大家的擔憂中,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貴族從人群中走出,昂首走到距離科恩十步遠的地方,雙手放在身前,靜靜的看著科恩。 站在軍官群中的格倫斯少將暗自歎息一聲,那位老貴族,是他今天才赦免出來的。 「先不要告訴朕你的姓名,因為這是個嚴肅的問題,朕不想受其他因素的影響。」科恩饒有興趣的看著老貴族,「老先生,剛才那句話是你問出來的?」 「其實那句話不是我問的,皇帝陛下。」老貴族鎮定的回答,「但等了那麼久,既然沒人肯站出來,而我的疑問又恰好跟這個問題差不多,我當然就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朕喜歡風趣的人,也欣賞你的生活態度。」科恩哈哈一笑,「說出你的問題!」 「謝謝皇帝陛下。」老貴族毫不客氣的問,「第一,皇帝陛下為什麼不想知道我的姓名?第二,皇帝陛下真的要把威爾斯併入斯比亞? 第三,我們目前是什麼身份?」 「朕知道了你的姓名身份,在回答問題的時候難免會帶有針對性,這樣的話,對其他人不公平。」科恩淡淡的笑著,「威爾斯併入斯比亞帝國,是已經存在的現實,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這一點,當然,可能有的人不太樂意接受這個現實,沒有關係,朕會讓這些人樂意接受。 至於說各位目前的身份,在朕進入這個城市的那一刻起,你們就是斯比亞帝國的臣民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威爾斯貴族又再次開始了議論,本身還存有幻想的人更是吃驚,斯比亞人,科恩。凱達,他真的敢這麼做? 「皇帝陛下,我想稍微提醒一下。」老貴族舉起手來,「威爾斯是一個帝國,這個帝國有皇帝,這個帝國屬於一個聯盟,這是帝國無論以前還是現在,都被一個偉大的力量所承認!」 「威爾斯是斯比亞的一個行省。」科恩並不生氣,一板一眼的回答,「以前的皇室爛掉了,現在沒有了,任何人想要再擁有威爾斯,必須打朕手裡來搶……至於說到偉大的力量,斯比亞帝國也不缺這份。」 「我反對!」一位威爾斯魔殿祭司衝前幾步,激動的揮舞著拳頭,「威爾斯的民眾絕對不可能歸依神族!任何這樣的企圖都是陰謀、是褻瀆、是妄想!」 「你的反對……不成立。」科恩看著這位祭司,「如果事實如你所說,那麼威爾斯土地上的所有魔殿會在第一時間被摧毀,你們這些祭司會在第一時間被割斷喉嚨,但現在,你們不是還好好的嗎?魔殿不是還好好的嗎?」 「皇帝陛下,我想這位祭司想表達的,是另一個意思。」看到祭司半天沒說話,老貴族開了口,「皇帝陛下佔領了威爾斯,這是事實。 但陛下要把威爾斯併入斯比亞,想把我們變成斯比亞的臣民,這是不太現實的,因為,威爾斯的最高領導者不是皇室、不是聯盟,而是黑暗魔族,我們生命及靈魂的擁有者。」 「原來,你們擔心的是這個。一直以來,在很多人的眼中,朕做事都是率性而為,不考慮後果,沒想到你們也會犯這樣的錯誤.」科恩把手上的酒杯交給內侍,對著老貴族搖了搖頭,「不錯,在一些小事上,朕不想考慮得那麼遠,但你們認為在出兵打仗這種事情上,朕也會不考慮後果嗎?難道朕這幾天來的作為,沒讓各位把問題想得更深入一點?」 「我等愚昧,想不出這其中奧妙。」老貴族說:「請皇帝陛下指點.」 「斯比亞是個強大的帝國,很強大,但要攻打威爾斯和坎普,斯比亞卻要出動所有的軍隊,消耗所有能調集的資源,因為,威爾斯和坎普的面積加起來,比斯比亞的國土面積還要大上那麼一點.」科恩嘴裡說著話,一步步走近老貴族,「朕不知道有個魔屬聯盟存在嗎? 朕不知道你們的信仰嗎?朕當然知道這些。」 「既然陛下知道這些,那麼陛下的用意更令我等疑惑。」老貴族微微一笑,「陛下的兵力分散,當魔屬聯軍來臨之時,陛下準備怎麼做?」 「魔屬聯軍當然會來,如果他們全力攻打,那將是一場惡戰,但不巧的是,朕早就知道魔屬聯軍會在一月後兵臨邊境,小打一場就退回去……」科恩站在老貴族身前,話卻是說給在場所有人的,「朕還需要做什麼嗎?」 「這不可能!」老貴族搖著頭,「這絕對不可能!」 「朕在當上皇帝以前,也相信這世上有很多不可能的事,但在當上皇帝之後,朕的看法改變了。」科恩的目光掃過會場裡的威爾斯貴族,「朕的名氣不小,大家應該不陌生。在朕做到之前,有哪一位覺得朕有可能打下威爾斯和坎普?在朕做到之前,有誰覺得朕有可能當上斯比亞皇帝?在朕做到之前,有那一位覺得朕有可能打敗魔屬聯軍?」 「皇帝陛下的英武,的確是世間少見。」老貴族不為所動,「但眼前這件事,卻與以前的那些事有根本上的差別,事關魔族。」 「你們啊!每日膜拜,每天祈禱,卻不明白信仰的主上的心意。」 科恩背起雙手,語氣平淡的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人類的力量,是不能和魔族相比,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如果不是朕事先知道點什麼,朕不會打這場自討沒趣的戰爭。」 會場裡一片寂靜,在場的貴族祭司全都呆住了,所有人的想法不外乎兩種,一是科恩。凱達在撒謊;二是魔族事先與科恩。凱達有協議! 而老貴族更是震驚,一邊哆嗦著向後退,一邊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這不是真的……」 「怎麼不會?」科恩笑答,「這就是朕不碰魔殿,也不干涉魔殿祭司日常活動的根本原因。」 「不是不相信皇帝陛下的話。」老貴族還沒從震驚中醒悟過來,但另一邊魔殿大祭司終於說了話,「但我們沒有接到任何消息。」 「大祭司覺得自己會接到什麼消息?」科恩的雙眼沒看著大祭司,卻挑逗似的看著遠處的第一魔將,「沒有任何消息,這意思還表達得不夠清楚?」 魔將沒有與科恩對視,但在暗自準備著,準備在科恩說出有損魔族威嚴的話時阻止他,在魔將看來,科恩說出這樣的話是無法避免了。 但會場中心的科恩卻似乎是想把語不驚人誓不休的精神貫徹到底,「原皇室已經從上到下都爛透了,做出這麼多令人心寒的事情,換著是朕,也會想把這些人換掉吧……或者,朕會換掉更多的人……」 「皇帝陛下所說的話,有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老貴族總算回過味來,「如果事情真如陛下所言……不,本人還是認為這不可能,除非陛下拿出證據!」 「懷疑皇帝說的話,可是大罪。」科恩看著老貴族,「你應該是剛被赦免吧?」 「如果皇帝陛下有證據來證明這一切。」老貴族無畏的目光迎上,「本人任憑陛下處置。」 在旁邊的斯比亞貴族和官員看來,老貴族這話已經把科恩逼到懸崖邊了,如果科恩拿不出證據,那自然是名聲掃地,但如果科恩拿出了證據,神族那邊又怎麼交代?私自與魔族交涉並達成協議,這罪名幾乎等同於造反! 但科恩在宴會前就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在他發言時發言打岔,不然以親王和羅倫佐的機智,這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向這個危險的方向發展。就算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依然可以化解,但科恩卻以目光阻止了想發言的親王和院長,讓這兩人急得心如火焚。 「本來啊!大家只要等上那麼一、兩個月就能知道答案,因為結果就是最好的證明,但大家卻偏偏很心急。」科恩像是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所面臨的危險,依舊用不急不緩的語調說著話,「正好,朕也是個急性子,今天就把這事情說開了,免得以後多費唇舌。」 在場的人心情緊張到極點,等著看科恩拿出證據,會場邊的魔將微抬眼,準備好了一切。 「不過呢!這證據也難拿。」科恩又笑著說:「貿然給大家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朕是無所謂,可大家的小命就危險了。」 親身體會到這皇帝的惡劣之處,在場的威爾斯貴族恨不得衝上去捏住他的喉嚨,把他摔在地上,再踩上一萬隻腳——斯比亞的流氓,沒證據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 「你們的表情有點奇怪。」科恩不無得意的笑著,「怎麼了?」 「請皇帝陛下……拿出證據……」老貴族的目光在顫抖,「只要能證明這件事……就算看了不該看到的東西……不就是個死嗎?」 「不要這麼悲觀嘛!像你這樣忠貞的人,朕怎麼捨得讓你去死。」 說完這句話,科恩臉色一正,「你們選出十個人來,要威望、學識最甚者!」 一收起笑容,科恩整個人的氣質就已經改變,不再是那種人畜無害的溫和,不再是吊兒郎當的調笑,而是皇帝,是威嚴、是君王的犀利。 為了親眼看到證據,周圍的人群中又走出八個人來,六名貴族,兩名祭司。魔將想了想,讓正要向前邁步的一位祭司暈倒在地,然後輕提裙角,款款走上前去,待其他人手忙腳亂的把暈過去的祭司送到場邊,八男一女已經站到老貴族身邊——不是沒有人懷疑魔將的身份,但在這個時候,一個女人的身份已經變得無關緊要了。 科恩走到覆蓋著布幔的餐桌邊,向這十個人做了個走近的手勢。 雖然科恩已經表明不會讓看到證據的人死,但除了魔將,其他人心中還是忐忑不安。 「下定決心了。」待十個人圍站在餐桌邊,科恩又問了一句,「真的要看?」 除去魔將,其他九人相互看看,之後義無反顧的點了頭. 仰天大笑三聲,科恩伸手握住布幔一角猛的一揭——毫不著力的布幔先是向上揚起,再從邊緣逐圈捲起,最後在科恩手裡變成一條「布棍」。 雖然這一手耍得非常漂亮,但現在沒人會去欣賞這個,大家都急著想看餐桌上的東西,但那十個人的身體,卻剛好把餐桌遮了嚴實! 「你們,」科恩陛下隨手扔掉布幔,大聲問,「看清楚沒有?」 沒有人回答,除了站在科恩陛下身邊的魔將,其他九人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 第三十一集 第五章 第三十一集 第五章 距離餐桌比較近的賓客都在向前移動,想從桌邊人牆的縫隙中看清餐桌上究竟放著些什麼東西,但他們的腳步很快就停下了,科恩陛下威嚴的目光在人群中掠過,「不要急,每個人都能看到,有誰想不看清楚,朕還不答應呢!」 說完這句話,陛下又看著餐桌邊的人,說話的語調已經變得有些低沉,「各位,看清楚這些東西了嗎?認識嗎?」 「認……認得……當然認得。」一名地位很高的魔殿祭司用顫抖的聲音回答著,「看起來,似乎非常……相似的樣子。」 「非常相似?你覺得朕用假的來騙人是吧?」科恩陛下問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已經是不高興了,看著老貴族,「老先生,看到這些東西,你心裡有什麼想法呢?」 「本人……本人……能不能……請問皇帝陛下,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老貴族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沫,「本人只是依稀認得其中三種,但在一時之間,實在難以辨別。」 「怎麼你只認得其中三種啊!朕可全部都認得,不過呢!朕學識淵博是朕自己的事情,朕似乎還沒有在這方面指點你們的義務。」科恩.凱達背著手,睥睨的目光罩著老貴族,「聽聞威爾斯學派一向以學識論尊長,那麼,你就應該知道現在要怎麼做才合乎禮儀。」 「這個……」科恩陛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老貴族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老貴族躊躇了一下,漲紅了臉,以微小的聲音說:「晚進學生,求皇帝陛下……求老師指教……」 科恩還想玩玩「你說什麼,朕沒聽見」的惡劣把戲,卻偶然看到羅倫佐院長「不怎麼友善」的眼神,於是咳嗽一聲,點了點頭,「好吧!朕就給你們說說這些東西的名目和來歷——只是說說多沒意思,反正也拿出來了,不能讓人說朕小氣,不如請大家品嚐一下好了。」 九人這次倒是反應迅速,異口同聲的大聲回答,「小人不敢!」 他們自稱小人,不是對科恩,而是對擁有桌上東西的原本主人自稱——因為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人類有資格享用的。 「小人不敢!」在科恩的目光威逼下,九人又再次複述自己的話,同時後退一步,單膝跪下。 在這個時候,不能靠近餐桌的人們才看到餐桌上擺放的東西,那並不是大家事先猜測的威爾斯地圖,也不是散發著血腥味的刑具,而是十多道精緻的菜餚。雖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那的確是菜餚沒錯,而且色彩鮮艷,作工精緻,讓人垂涎欲滴。 在第一時間就明白過來的貴族沒幾個,但是沒過多久,就算是再怎麼沒見識的貴族,也聽到身邊的竊竊私語,於是,全場的貴族就都知道了這些菜餚的特殊之處——這是各個魔屬帝國每年進貢給魔族的貢品! 各個帝國進貢給魔族的貢品,幾乎是大陸上每年出產的珍稀物品,與其說是可口的食材,倒不如說是一種象徵意義的表現,不要說是貴族,就連皇族都不敢私自享用。就算是魔族賞賜,也沒有人敢私留那麼一星半點。 當一個出兵佔領了魔屬帝國的神屬帝國皇帝拿出魔屬帝國進貢給主人的東西並笑嘻嘻的請被佔領魔屬帝國貴族們品嚐的時候,在場人們想不變成腦袋一片空白的白癡也不行。就連在場的斯比亞官員們也都心有餘悸,科恩這種耍人手法他們可不陌生,但看到這些前一刻還有恃無恐的威爾斯貴族被皇帝陛下乾淨俐落的收拾掉,心裡又有一種特別的快感。 沒有人想到,請柬上「特殊菜餚」原來真的就是菜餚,也沒有人會想到,菜餚也會具有這種程度的震撼力。這個結果實在是太離奇了,無論這菜餚是不是真的,斯比亞皇帝的為人已經昭然若揭,他除了是一個皇帝和流氓之外,還是一個讓人恨得牙根發癢,但絕不敢發作的人,因為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手裡握著什麼底牌,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有什麼不敢的啊!這些東西在朕手上就是朕的,朕想請誰吃誰就得吃,不吃就是不給面子——難道你們不怕這些東西都是假的嗎?」在這個時候,斯比亞皇帝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上位者,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魔將,臉上隱約展露出一種邪惡的笑容,「身為一位有修養的女士,美麗的小姐,你應該為大家分發餐具了。」 即便是身為第一魔將,愛米妮這時的心態也很複雜,既有又輸一局的沮喪,也有眼看這個流氓擺脫困局的驚訝,更有意料不到結果的自我埋怨。聽到科恩的調侃,魔將柔柔的對科恩一笑,抬手接過餐具分發起來,但看向科恩的眼神卻分明包含著恨意。 九個人困難的站起來,各自接過自己的餐具,但一個個驚魂未定,雙手止不住的發抖,鑲嵌著金邊的銀盤和象牙柄的刀叉互相撞擊,發出一陣陣細微的響聲。 「這第一道菜啊!似乎叫春日錦繡,主料是百花果,朕聽說這東西年產不過一斤半斤的,連皇室成員也無法享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科恩從魔將手裡拿過刀叉,開始為各位圍在餐桌邊的貴族祭司們分發難得一見的佳餚,「做法是先將乾百花果放在清水中,三天之後拿出來,其他製作過程保密……之後加配料,至於是什麼味道,各位自己試一下吧!」 連魔屬皇帝都無法享用的東西被自己捧在手裡,貴族祭司們的心態都很複雜,但總的來說,他們很激動。在科恩陛下誠摯的目光之中,他們小心翼翼的把食物放進嘴裡,懷著感激、虔誠、受寵若驚的心情運動著上下牙床……至於到底什麼味道,怎麼可能在這時嘗得出來? 不過,因為科恩陛下蹩腳的解釋,現場之中有一男一女被氣歪了嘴,男的是羅倫佐院長,女的是第一魔將,他們都鼓起眼睛,很不滿意的瞪著皇帝陛下。羅倫佐院長是氣憤中帶著惋惜,這麼珍貴的一道菜,解釋好了能拉攏多少人心啊!而魔將的氣憤是很純粹,魔族請你吃的東西,怎麼也算是珍貴了吧!居然被你解釋得像地瓜湯! 「啊……其實這些東西啊!朕雖然認得,但從來不曾用心研究過,說起來,男人對食物的確是不太敏感,說到下廚,還是女士更稱職,所以啊!朕專門請了一位夫人來跟大家解說。」科恩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打了一個響指,「還不鼓掌歡迎斯比亞帝國第一位女伯爵?」 在看到了這些菜餚之後,科恩陛下在貴族們的眼裡的地位已經完全改變了,潮水般的掌聲立即就響起來,順著皇帝陛下的目光,鼓掌中的格倫斯少將看到花園小徑上走過兩位盛裝的夫人,等看清前面那位夫人的臉,格倫斯少將差點暈過去,因為前面那位身穿華貴晚禮服,禮服上有授帶的夫人是他的母親——可憐的格倫斯少將好幾天沒回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成為了斯比亞帝國第一位女伯爵。 因為陪伴了科恩陛下好幾天,格倫斯少將對陛下的行事風格有一定的瞭解,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陛下安排母親出場的原因,心裡又感動、又羞愧,頓時就想流淚——女伯爵的出現在貴族群中引發一陣陣議論,但議論的內容卻與以前不同了,以前,格倫斯少將一家都是「最先投敵者」,但現在,格倫斯一家卻變成了「最先感受魔族意志者」。 科恩讓出了自己的位置,自顧自的在會場裡走著***,饒有興致的看著其他人的臉色。 「謝謝皇帝陛下,也謝謝各位的掌聲,今天在這裡看到各位,我心裡很高興。」雍容華貴的女伯爵不計前嫌的向大家行了禮,接替了皇帝陛下的解說重任,「各位,這一道菜是烈焰龍蘭香絲,香絲魚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深海魚,極難捕捉,但卻非常美味,特別是背上這條半指長的細微銀色絲狀物,帶有天然的高雅香味,是整條魚的精華所在。而這一道菜的配料所需的香絲,就要消耗近千條香絲魚。」 「作為配料的香絲魚雖然罕見,但這菜的珍貴之處卻不在這裡,而是作為主料的烈焰龍蘭。整個大陸上龍蘭樹也有百多棵,但烈焰龍蘭樹只有一棵,生長在地獄島魔殿,每年結果不過二十顆,要先對十二顆烈焰龍蘭進行精湛的微雕,然後擺放在金盤中……」女伯爵在解說中突然遇到狀況,「現在怎麼只有十顆?」 「當然只有十顆。」在場裡繞***科恩陛下回答,「那兩顆早被朕吃了……」 女伯爵釋然一笑,一邊用刀把烈焰龍蘭分成小塊,一邊繼續解說下去,她當然不會知道科恩所說的「早」其實代表很長的一段時間。既然她都不知道,在場的其他貴族就更不知道了。皇帝陛下請客,吃魔族珍稀菜餚,這是多麼莊嚴而神聖的事,誰能想到這是過期食品?! 女伯爵手腳麻利,在解說的時候,已經把所有的菜餚分成小份,保證在場的貴族都能分到一口。在酷愛惡作劇的皇帝打個手勢之後,內侍開始為所有的貴族和祭司分發餐具,讓他們依次上前領取。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大家都目不轉睛的看著手裡的那一丁點食物,神情虔誠而又自豪——這份特殊的榮譽,斯比亞的貴族們沒有一個拿到哦! 「吃啊!」科恩很不耐煩一聲令下,「等什麼?等海枯石爛?」 雖然科恩陛下這命令稍嫌粗暴,但在威爾斯人聽來卻無疑是天籟之音,在爭先恐後把手上的東西吞下去之後,還有人舔著嘴唇,意猶未盡的盯著桌子上的湯湯水水。 「現在,你們都吃了。」科恩陛下停下腳步,臉色陰沉的問,「有沒有人吃出假的來?」 「臣下不敢!」威爾斯貴族們匍匐於地,誠惶誠恐的改變了稱呼。 「既然朕請你們吃的東西都是真的,」科恩陛下走了兩步,「還有沒有人懷疑朕的話!?」 「臣下不敢!」威爾斯貴族的頭埋得更低。 「這樣的話,朕佔領威爾斯和坎普是邪惡還是正義?」科恩陛下雙手插腰,傲視全場,「朕,到底是不是你們的皇帝?」 「皇帝陛下是正義的!」伏跪於地的人群,回答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整齊,「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喜歡聽這句話。」陛下的語調變得有些陰陽怪氣,「再叫大聲一點!」 「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天放假一天,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向屬下領民宣講,朕要所有的人都在最短的時間內聽到這件事。」科恩打鐵趁熱的下令,「誰的領民不知道,朕就剝奪他的爵位官銜。」 「臣下一定竭盡全力,不敢有絲毫懈怠!」 「都乖啦,你們跟朕久一點就會知道朕不是個壞皇帝。三天之後,你們來這裡接受朕的任命。」志得意滿的皇帝哈哈一笑,「這裡有些跟著朕來的貴族和官員,你們要好好的相處,也要好好的招待他們,以後啊!你們就是一家人了。」 「陛下的意願,就是臣等的目標!」 「都起身吧!」看著如釋重負的威爾斯貴族,科恩恢復了正常的笑容,「別說朕不想親近各位,朕實在太忙了,一大攤子事等著朕去辦。朕的哥哥力克親王會代替朕主持今夜的宴會,還有我們美麗的福爾娜小姐。」 站在一邊的福爾娜走上去,略帶羞澀的微笑著,把手放進科恩陛下的手中,另一隻手牽起裙邊,向在場的人行禮。 「這位福爾娜小姐,是斯比亞文化大臣屬下的交流司司長,帝國軍隊文化巡查,二等一級官員,也是帝國皇太后的心肝寶貝。她這次隨朕來這裡,是帝國第一皇妃的安排,福爾娜小姐會率領一個訪問團,在各地進行友好文化訪問,你們要負責她的安全。」宣佈了福爾娜一連串的官銜和使命之後,科恩又特別叮囑說:「還有,朕很喜歡福爾娜,任何人想要邀請福爾娜小姐,不管是進餐還是跳舞,都要得到朕的允許,明白了嗎?」 「明白了!」雖然有不少人在心裡暗自打著福爾娜小姐的算盤,但聽到皇帝陛下霸道的發言,都知道自己沒希望了。 「奏樂,跳舞,開心的玩吧!」科恩轉身就走,「朕就不陪你們了。」 「恭送皇帝陛下!」全體貴族與祭司行禮,「皇帝陛下晚安。」 科恩陛下微笑著走向場邊,先向自己的哥哥和羅倫佐院長打個眼色,囑咐他們好好利用餘下的時間。之後走過餐桌,一把握住魔將的手,硬牽著走出會場。手裡捧著銀盤,盤子上堆著菜餚的第一魔將毫無辦法,只得任憑科恩陛下的流氓行為。 「有沒有搞錯?」一直走到後宮的湖邊,科恩陛下才摘下自己的帝王面具,恢復流氓本色,「本少爺恩澤八方,分你這麼珍貴的菜餚,你居然一點也不吃,分明是不給本少爺面子!」 「需要給你這麼一個壞心眼的皇帝面子嗎?你居然用魔族賞賜給你的東西來做人情,這件事雖然不大,但是,」氣憤的魔將還沒緩過氣來,「很奇怪,因為我並不記得魔族在什麼時候賞賜了你這些東西,如果你是偷來或者做假,那你就等著自吞苦果吧!」 「身為女人,這樣的脾氣怎麼可以呢?」科恩陛下咂咂嘴,一副不屑的神情,「本少爺已經是英明神武的皇帝,偷雞摸狗的事情早就不做了,這些東西可是來得光明正大……說起來,還是你親手打包的哦。」 「是我?」魔將努力回憶著,疑惑的目光瞥見科恩陛下雙手十指分開,曲成爪狀,猛的想起聖都的那個夜晚,「你是說,你今天請他們吃的,就是當天小公主殿下請你吃的?」 「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那個甜蜜的晚上。」科恩嘿嘿發笑。 「但是……」魔將看看手裡的銀盤,「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吃了這些東西的話……」 「站在歷史的角度看來,人的一生也不過是一個短暫的瞬間。」科恩陛下一臉正色,「比起人的一生,這點時間可以忽略啦!說起來,我們還有個沒執行的協議呢!」 「協議是陛下自己放棄的,與小女子無關。」魔將丟了手上的銀盤,在湖邊石條上坐下來,抬頭望著科恩,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不過,我是越來越佩服陛下了,能把一桌殘湯剩水利用得如此妥貼,足見陛下的心智遠超常人。」 「魔將大人是在諷刺朕?」佇立著的科恩居高臨下的看著魔將,「還是有了防備朕的想法?」 「防備一個頻頻向我族示好的皇帝?有這個需要嗎?」魔將的笑容在臉上蔓延,「倒是陛下你,你得好好考慮怎麼向神族交代了,神族的公主們可能會很不滿意陛下的作為。」 「當然了,神族公主們又不曾派出如同閣下這樣的美人陪朕談心,對朕缺乏瞭解是必然的事情。」科恩靠近了一點,「美人,你在擔心朕啊?」 「下次再告訴陛下吧!」魔將站起身來,攏攏耳邊被風吹散的頭髮,帶著些微嗔的神情,「被陛下這麼一鬧,小女子我又得趕回去向主上解釋呢!」 「回來的時候要給朕帶禮物。」科恩陛下不動聲色的回答,「不然,朕就不逗你了。」 「陛下可以試試。」魔將伸出手來虛撫科恩的側臉,目光不住閃動著,「如果被陛下狠心拋棄,我一定會帶著聯軍來報仇的。」 「好啊!」科恩陛下嘿嘿一笑,對著魔將遠去的背影大叫,「記得要全帶女兵。」 魔將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裡,一身白衣的白影出現在科恩身邊。 「告訴他們,沒事別叫我。」科恩輕聲說:「一直到坎普皇室押解到這裡為止。」 第三十一集 第六章 第三十一集 第六章 修長白皙的手指從玉盤中拈起一枚沙果,輕輕丟出,色彩艷麗的沙果劃破平滑如鏡的水面,在水中鉤出一道弧形軌跡之後又浮上來,幾圈細微的漣漪盪開,無數彩魚從四面八方湧來爭食,清淺的水池不再平靜。池邊的長條石凳上,一身淡紫衣裙的魔將靜靜的注視著搶食的魚群,看著在水面不住翻轉的沙果,已經捏在手上的另一枚沙果卻遲遲不肯丟下去。 「彩魚吃東西有那麼好看嗎?」弗格在她身邊的石桌上佈置著什麼,不滿的看了魔將一眼,「如果是我啊!我就一整盤倒下去,不是更熱鬧。」 「雖然熱鬧,但也把它們餵飽了,再想看它們搶東西可就不容易。」魔將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手指一彈,捏在手中多時的沙果飛到水池的另外一端,「還是這樣好,想讓它們往那裡,一顆果子便夠了。如果讓它們吃飽,它們就會躲起來,你怎麼都找不到。」 「我的魔將大人,我的愛米妮姐姐,你是在傷感嗎?」弗格在魔將對面坐下來,專心的瞧著魔將的臉,「你知道嗎?剛才那彈東西入水的動作,可是跟某個人族流氓一模一樣哦。」 「也許是巧合吧!」魔將橫了弗格一眼,「你怎知某人的舉止。」 「魔將大人不肯時時做監視的苦差,當然是我做啦,現在又拿白眼來瞪我。」弗格把嘴唇一嘟,「那個流氓啊!在又釣了三天的魚之後,終於沒了耐心。」 「沒耐心?」魔將的手凝在玉盤上,微微一笑,「看來皇宮的魚總算逃出生天了。」 「魔將大人認為這流氓會放過那些魚嗎?」弗格打了個哈哈,「他在編魚網!」 「坎普皇室到了吧!」魔將輕輕的搖著頭,不再去追問某人的怪誕行為,「進了宮沒有?」 「進去了,幾個鐘頭前,連全體威爾斯皇室成員也都被押解進宮了,兩位皇帝跟他們的家族成員一一話別,似乎那個流氓要下刀了。」弗格回答說:「因為只是一般的話別,所以就沒叫你看,哭哭啼啼的場面真是令人厭倦。」 「是啊……」本來還是隨意答話的魔將,在下一刻卻忽的坐直了身子,「皇帝們已經被押進後宮,看樣子科恩.凱達要見他們,佈置一下,這是魔王大人要看的。」 「我還奇怪你為什麼要在那個晚上去見威爾斯皇帝,原來是為了這個。」弗格趕緊起身準備一切,「在威爾斯皇帝身上種下的魔眼肯定是不會失效的,但我們又何必這麼小心?」 「斯比亞皇帝的性格奇怪,他能容忍我當面的刺探,卻不能容忍我們在他身上使用窺視魔法。」一邊看著弗格在石桌上佈置魔法,魔將一邊說:「再者,神魔兩族本有協議,不得在任何時候對帝國皇室施展手段,雖然科恩.凱達眼下是在魔屬,但還是按常例辦理的好。」 弗格還想說話,但桌上的魔法陣中已隱約透出影像,於是凝神靜氣,不敢再開口。 而在這時,在後宮的湖面上,年輕的斯比亞皇帝正無比嚴肅的站在一艘遊船的船頭,一群近衛分別站在外圈的小船上,用無限崇敬的目光看著他。陛下手中拎著一副魚網,眼盯著腳下的水面,良久無語之後,突然冷笑一聲,猛把手上的魚網撒了出去——這是陛下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撒網! 任何一個漁夫都知道,撒網的要訣是圓,而不是科恩陛下想當然的快、準、狠——這第一網出去,網口根本就沒有打開,如同是一根棍子拍到水面上,只能是無功而返。這可急壞了陛下身後出主意的一干閒人,這些輪值隨侍在皇帝身邊的貴族們雖然沒有撒過網,但顧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可不小,有人分析風向、有人責難水質、還有人把責任推到船夫身上…… 在他們嘰嘰喳喳的建議之後,科恩陛下的第二網終於有了大收穫,任何一個漁夫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收穫——網住一個皇帝! 「你們……可真會給朕出主意。」隔著魚網,科恩陛下的臉色很陰沉,「這下怎麼算?」 「皇帝陛下……」看著魚網裡的科恩,目瞪口呆的貴族們不知所措,只能齊唰唰的跪下去,「臣等有罪!」 「這件事情不能傳出去。」科恩陛下目光如電,「你們求情也沒有,朕要滅口!」 被魚網罩住的皇帝陛下,樣子很滑稽,可他的眼神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雖說以前也見過皇帝遷怒,但卻沒有見過為這點小事就滅口的,十多個隨侍貴族惶恐失色,被嚇得腿肚子直顫,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們好歹也是貴族,怎麼嚇成這個樣子?」科恩還想將這些人耍到尿褲子,但餘光卻瞥見院長大人已到湖邊,於是乾咳一聲,解下了罩在自己身上的魚網,「朕是說了要滅口,但滅口不一定要殺人嘛!為了防止你們出去亂說,朕要你們經受一樣的遭遇。」 少時,皇帝陛下登岸,湖心遊船上的十來名隨侍貴族還在船上,他們被十多張魚網網得嚴嚴實實,湖邊的侍女、近衛看在眼裡,無不掩嘴偷笑……近衛都是跟著科恩陛下一起來的,看到好笑的事情,隨時都笑得出來,而侍女們都是原皇宮的威爾斯人,從最初見到科恩渾身發抖到這時掩嘴一笑,其中的過程很不容易。 因為,當斯比亞皇帝真正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他是個讓人恨不起來的人,斯比亞官員也不是想像中的兇惡,這些天來,宮中受罰的宮女僅九人,而且無一是重刑,比起以往少了十倍還不止。加之那夜宴會上的事情傳開之後,這位皇帝陛下看起來就更可親了。 「陛下日安。」科恩上岸之後,羅倫佐院長向他微一躬身,「原威爾斯皇帝、原坎普皇帝已經跟族人見過面了,現正在寢宮等待陛下召見。另遵照陛下吩咐,酒宴已安排好了。」 「朕這就去。」科恩點點頭,「始終要見的,今天就一次解決了的好。」 「陛下準備如何處置這件事呢?」羅倫佐院長跟在科恩身側,「這些天來,臣下一直收到聖都來信,不知道陛下看過沒有?」 「看過了,大臣們基本上分為兩派,一派主張不分親疏全部處死,一派主張只處死直系男性。」科恩不緊不慢的走著,「院長你有什麼意見?」 「陛下不用為難,這種事情並非沒有先例。」羅倫佐院長輕聲回答,「陛下已經提前赦免一批人,這件事做得很好,現在大家都知道陛下是很仁厚的。那麼在眼前,陛下再照往昔事例,處死這兩系皇族就是,至於是不是赦免女性、赦免多少,陛下怎麼決定都沒有錯。」 「院長大人也會順水推舟了啊!」科恩淡淡一笑,「朕還以為院長一直是有什麼說什麼。」 「陛下這就錯怪老臣了。」羅倫佐院長搖了搖頭,「臣既然已經知道國相大人和四位皇妃親筆來信勸陛下赦免女性,再唱反調豈不是為難陛下?雖然老臣心中認定還是斬草除根好。」 「斬草除根,」科恩笑了,看著羅倫佐,「院長知道那要殺多少人?」 「臣已算過,不到三千。」 「回答得真流利,傳出去的話,又得有人說斯比亞人全都是鐵石心腸了。」科恩點點頭,感歎一句,「院長大人啊!你不應該當院長,你應該是個將領。」 「其實老臣早年也想當將領來著,但有一次,老臣卻意外的發現自己有暈血的毛病。」羅倫佐院長一點也沒把皇帝的打趣放在心上,「所以這種事情,臣只要出出主意就好。」 「說得好啊!你們都是出出主意就好,朕卻是拿主意的那一個。」科恩冷哼一聲,「事情一做完,結果是好是壞都是算在朕身上。不過也沒關係,朕是債多不愁。」 「看陛下的樣子,似乎已經有了應對?」院長看看科恩的神色,「陛下這次要怎麼做?」 「朕這次要怎麼做都好,朕這次誰的話都不想理會,你等下可以站在門外聽。」 說話間,君臣已走進宴會廳,門邊,兩位廢帝已經攜太子跪在地上等待多時。 威爾斯廢帝和威爾斯廢太子並肩跪著,身穿平民便服,臉色如常,目光低垂。而坎普廢帝顯然沒有那麼好運氣,一身囚服,滿臉風塵,手裡還抱著不滿兩歲的廢太子,看到身穿皇族禮服的科恩走近,眼神中滿是企求,嘴唇翻動幾次,想說什麼,可終究沒敢說出來。 雖然互為敵手不是一兩天,但科恩以前只見過這幾位的畫像,正式與他們見面這還是第一次,於是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皇族。三位皇帝目光一接觸,科恩心中止不住的思緒翻湧,世事真是無常,昨日還是萬人之上,今天就變成階下之囚。 「你們還不向皇帝陛下行禮——」 羅倫佐院長的話被科恩抬手制止,之後,這位斯比亞皇帝彎下腰去,親自扶住威爾斯廢帝的胳膊,一邊把他從地上扶起,一邊說:「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來晚了,倒讓威爾斯皇帝受苦了。」 「謝謝皇帝陛下,朕……不,我……」威爾斯廢帝不知科恩想做什麼,心中驚慌,好半天想不到一個合適的自稱,「這個……在下不敢再以皇帝自稱,已經是廢帝了。」 「廢帝?那是說給其他人聽的,你還當真啊?」科恩笑著搖搖頭,對威爾斯廢太子說:「太子就自己起來吧!年輕人不能被人扶。」 「是的,陛下。」威爾斯廢太子行禮後站起。 「也起來吧!」科恩陛下又拉起坎普廢帝,看看他懷中的孩子,「你的孩子?幾歲了?」 「回、回、回稟皇帝陛下,這是在下的親子,已經、已經一歲半了。」坎普廢帝一說話,眼睛裡就不住的往外泛著淚光,「皇帝陛下……在下,在下可是投降的呀……」 「朕知道,朕都知道,朕準備了酒宴,咱們三個皇帝好好喝一杯。」科恩拍拍坎普廢帝的肩膀,又從他手裡接過孩子,「這麼小的孩子,還聽不懂咱們的話,讓他去找母親吧!」 「是!是!這孩子還沒斷奶,最需要母親了。」坎普廢帝並不是一個真正的白癡,當然知道科恩話裡的意思,看到科恩真把孩子交給侍女,連忙說出自己一個妃子的姓名。 「大家過來坐吧!今天這頓其實就咱們三個皇帝吃。」科恩走到長長的餐桌邊,先在主位的王座上坐下,吩咐內侍近衛退下,又對威爾斯廢太子說:「太子就辛苦一點,在旁侍奉。」 眼見因為科恩陛下一高興,坎普廢太子就撿了一條命,威爾斯廢太子當然也要為自己的性命而努力,他馬上就拿起了酒壺,謙遜的說:「長輩進餐,晚輩隨侍,這是應該的。」 宴會廳的大門緩緩合上,將內外分隔成兩個世界,幾名科恩陛下的親近大臣站在門外,側耳凝聽著門裡的談話,面色沉重之極。特別是羅倫佐院長,他早從科恩陛下的對話中感覺到陛下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是另有打算,雖然陛下也算是個喜怒無常的皇帝,但以前那些情緒變化總能讓人有跡可循,可眼前的這次變故,裡面卻透著一些令院長不能理解的東西。 宴會廳裡,各種菜餚流水般的端上來,井井有條的擺放在餐桌上,斯比亞名菜、威爾斯風味小吃、坎普佳釀,琳琅滿目、豐盛無比。看著面前的國宴,威爾斯皇帝和坎普皇帝是心如刀割,這頓,應該就是自己的最後一餐了吧?可斯比亞皇帝,他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呢? 威爾斯太子給三人斟好了酒,垂手站在一邊,科恩拿起酒杯,向著另兩位皇帝舉起,「朕啊!其實當這個皇帝才沒多久,原來當總督的時候就覺得當皇帝是一件苦差,可萬萬沒有想到,真正的皇帝比朕想的還要苦,來,今天就為了三個苦命皇帝的會面,乾杯!」 酒杯放下,氣氛不再像先前那麼沉悶,科恩陛下微笑著,談起一些童年往事。逐漸的,也令兩位皇帝的情緒也受到感染,雖然他們並不清楚科恩的用意,但斯比亞皇帝願意在這時對你笑,總歸不是一件壞事,於是兩個皇帝也不好藏私,分別講起過往趣事助興,讓門外的幾個斯比亞大臣摸不著頭腦。 水晶酒杯一次次舉起,又一次次放下,皇帝們毫不推辭,直喝到酒酣耳熱,嘴上說到好笑處時,三個年紀相差不小的皇帝還會拍著桌子狂笑。這裡面,科恩的心思沒人能猜到,坎普皇帝是全心全意的陪著科恩開心,而威爾斯皇帝,他始終在笑容裡潛藏著什麼東西。 「那個,有一件事情朕想問問你。」科恩手裡抓著酒瓶,笑瞇瞇的看著坎普皇帝,「坎普內亂的時候,朕就在你的國土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是朕一手做出來的,你那個時候才剛剛登基,你心裡怎麼看朕?說實話啊!不說實話朕不高興。」 「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我的斯比亞皇帝,你的出現,可是……可是身為王子的我千百次企求的結果……」坎普皇帝喝得有點多,舌頭都大了,「我那個時候,還他媽不是太子,我那個太子大哥已經私底下修了監獄給我,他打算一登基就要把我關起來……如果不是我偶然收到消息,我***就會被關成人乾!」 「這之後呢?」科恩陛下右手拍著桌子起哄,連吹口哨。 「這之後,這之後不是您來了嗎?誰還不知道您啊!你做的那些事情,可把我高興壞了。」坎普皇帝滿臉堆笑,「我不想在監獄裡過一輩子,所以……就只有委屈我那太子哥哥早點滾蛋了……對,還有那個老不死的,我本來只是掐掐他的脖子,問他為什麼不立我為太子,沒想到他居然就在那個時候死了!科恩陛下,我這個弒父的名聲可來得冤枉!」 「當上皇帝之後呢?」科恩哈哈大笑,「日子過得怎麼樣?」 「當上皇帝之後,我的日子就更慘了。」坎普皇帝歎了一口氣,「那個時候,您不是還在坎普嗎?魔屬聯軍吃了敗仗,全把責任推到我頭上,我當皇帝才幾天啊?那段時間,我沒睡過一個好覺,沒吃一頓安穩飯,沒娶過一個妃,沒生過一個兒,累得不像個人樣,可結果呢?坎普舉國上下被魔屬聯軍翻個底掉不說,魔殿還派人來打我鞭子……我他媽招惹誰了?」 聽到這裡,威爾斯皇帝也忍不住大笑起來,講起了自己的笑話。威爾斯皇帝年紀最大,故事比坎普皇帝多,涉及的層面更加深廣,門外幾個斯比亞大臣聽得冷汗直冒——門裡畢竟是皇帝的世界,身為大臣的他們,始終是無法理解的。 這一頓飯,足足吃了五個多鐘頭,其間,酒醉的坎普皇帝支撐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醒來之後一揉眼睛,科恩陛下還在跟威爾斯皇帝聊天——科恩陛下臉上帶著微笑,神態不像是喝了酒的人,而威爾斯皇帝面色略微有些沉重,也不像是喝過酒的人。 「你醒了?」科恩陛下柔和的目光看過來,讓人送上毛巾,「擦擦臉。」 「失禮了。」坎普皇帝接過毛巾,看看外面的天色,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科恩陛下,這一餐在下吃得很開心……只是不知道,在下還能不能吃到下一餐?」 「吃得開心就好。」科恩陛下點了點頭,目光垂下去,「恐怕,這就是兩位最後一餐了。」 第三十一集 第七章 第三十一集 第七章 科恩的話音剛落,坎普皇帝頓時就面如死灰,全身上下冷汗淋漓,先前積累的酒意已完全醒了,就連早有心理準備的威爾斯皇帝也跟著為之色變。 本來,亡國的君王,對自己的命運都有心理準備,況且這兩位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科恩陛下請了他們來,其間不羞辱、不拷問,還把酒言歡,天南地北的暢談,這就難免讓兩位皇帝心裡產生錯覺和希望。陷入絕境中的人,但凡還有一絲希望,都不會輕易放棄。 到最後,科恩陛下卻冷酷的宣佈說還是免不了一死,這讓兩人在失望之外又產生一種疑惑……科恩陛下這是幹什麼?這種思維,簡直就是不能被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雖然對自己的命運有了瞭解,但兩位皇帝卻並不想就這麼放棄,大家都是幹過皇帝的,且不說稱職與否,這種層面的潛規則是人人都明白的……雖然是階下之囚,但卻不是沒有價錢可講,哪怕是為家族多留下一個人,都是令人欣慰的成績! 「科恩陛下……在下,在下是誠心的投降。」坎普皇帝低垂著頭,兩手侷促的緊握著,一點也不見當初殺兄弒父的凶悍之氣,「在下當這個皇帝本來就不開心,但卻迫於帝國形勢無法下台。當兵臨城下的時候,我只想著,或者我投降,科恩陛下就能讓我成為一個平民,我就那樣普通的生活下去,和我的妻子和兒子……科恩陛下,我是真的這樣想,我想繼續跟我的家人生活下去,如果我要為此付出什麼的話,我是很願意付出的!」 「不要這麼頹唐,畢竟你還是當過皇帝的人,無論面對何種景況,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身份。」科恩彷彿忘記自己面前這人是怎麼當上皇帝的,還伸出手去,拍拍坎普皇帝緊握著的拳頭,「朕很想讓你付出什麼東西來挽回一切,但是……朕卻不能這麼做。」 「科恩陛下,心裡應該是還在恨著我們吧?是的,科恩陛下,三國領土盡入陛下之手,您現在已經成為我等不敢正視的尊貴帝王,我等的性命就不值一提,本來就沒存偷生的奢望。」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威爾斯皇帝開口了,他比坎普皇帝要沉穩得多,「但是,剛才跟陛下暢談之後,在下突然感受到很多以往沒有的快樂,在下也想以一個平民的身份生活下去。科恩陛下如果需要我等做什麼,或者是想知道些什麼,我等不會敷衍。我們畢竟曾經是魔屬皇帝,所做的、所知的,或者會對陛下的仁心霸業有點幫助。所以,請陛下不要再恨我等。」 「兩位誤會朕的意思了,朕不恨你們。此時此刻,朕可以很明白的告訴兩位,朕從來就沒有恨過你們。」科恩看著威爾斯皇帝,露出一個苦澀但卻坦然的笑容,沉聲說:「當然,身為神屬帝國的皇帝,朕應該恨你們才對。但是,如果撇開帝國聯盟的話,你們其實沒有對朕怎樣,既沒有奪妻之恨,更沒有殺父之仇,要朕如何去恨你們?朕不是一個見人就殺的瘋子。」 聽了科恩的話,兩個皇帝面面相窺,更不知道這位斯比亞皇帝心裡在想什麼,良久之後,坎普皇帝才伸手指指餐桌,「那麼……陛下今天為什麼要讓我等來這裡?我等剛才,我等剛才還滿懷生存的希望,心裡很高興的,陛下!」 「之所以請兩位來,是因為朕想親自送兩位最後一程。」科恩的手指收回來,緩慢的摸上了酒杯,自嘲的語調更顯緩慢,「因為……對你們兩位,朕心裡有愧。」 這一刻,不但是兩位皇帝呆住,第一魔將呆住,就連遠在地獄島的黑暗魔王都把身子向前傾斜了一下——科恩處的酒宴在進行時,倍感無聊的黑暗魔王也只有獨酌,現在,精彩的東西終於開始上演了,這對黑暗魔王來說,當然有點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意思。 「朕就一次說了吧!為兩位解釋清楚。」將紅酒一飲而盡的科恩站起身來,「說來好笑,朕還從來沒有這麼坦白過——朕不恨你們!其實,應該是你們恨朕才對!」 「不敢……」雖然兩個皇帝還處於震驚狀態,但這句話是一定要說的。 「你們為什麼說不敢?難道恨一個打家劫舍的強盜錯了嗎?」手一甩,科恩把酒杯狠狠的砸在地上,「普通的強盜,不過攔路做案,而朕呢?朕是吞併別人的帝國,沒錯,朕就是一個強盜,一個最大的強盜!你們可以恨朕的,你們的家人也可以,朕不怪你們。」 「陛下。」宴會廳的大門打開了一條小縫,有張嘴在說:「請陛下慎言……」 「滾!」科恩陛下怒喝一聲,一隻銀盤連帶上面的半隻烤乳豬立即飛向大門,「鐺」的一聲,花花綠綠的配料滿天飛,門外的人再也不敢露頭,兩個皇帝也嚇得身體猛的一抖。 「讓兩位見笑了,手下人不懂規矩。」強自克制情緒的科恩轉回頭來,對兩位皇帝說:「相信兩位對朕的成長經歷有些瞭解,其實朕從小到大所受都是成為一個總督、一個大臣的教育,成為一個將軍是朕性格使然,也算得上是不務正業……而在這些教育中,朕所知的強盜一詞的解釋跟普通人差不多,強盜是邪惡的,是應該被我們打倒的……」 「科恩陛下……」威爾斯皇帝隱約知道科恩要說什麼,但他卻接不上話。 「後來,朕當了皇帝……世界就變了,一切都變了,所有的一切。」科恩冷冷的笑著,「這這個時候,朕被皇家圖書館數以萬計的書告知,被無數的重臣告知,朕要想當好這個皇帝,就得成為一個強盜!成為一個最大的強盜,去搶佔別人的領土,搶奪別人的子民……」 「科恩陛下……」坎普皇帝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就是皇帝的使命啊!」 「不錯。」威爾斯皇帝苦笑著回答,「這是每個皇帝的使命和天生的罪。」 「身為皇帝,可以免除一切罪行,但有誰能真正瞭解,我們身上背負的這種原罪?」科恩點頭,「為什麼朕看到你們會覺得親切,因為你們跟朕都是皇帝,這種苦楚,外人是無法體會的,跟他們說,不過是對牛彈琴而已。」 聽到科恩陛下這樣講,站在門外的羅倫佐院長輕咳了一聲,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雖然院長心裡有些不高興,但卻無法反駁陛下這句話,一則自己不是皇帝,真的無法感受皇帝的苦,二則是科恩陛下這個皇帝早已超出自己的預期……自己和皇帝的位置,已經相對於初期的對立的疏導,變成現在完完全全的輔佐。 「朕對你們,對威爾斯和坎普的貴族,沒有任何成見,朕之所以對你們開戰,完全是被逼迫的。」科恩的話在繼續,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麻木,「你們都應該知道,朕曾經得罪了很多人,可以說,所有能得罪的人,朕是一個沒落下。如果不開戰,如果不佔領你們的帝國,不用三年,朕必定完蛋,朕的家族必然完蛋,光復的斯比亞帝國必定完蛋……朕雖然已經是一個強盜,可身邊卻還很多強盜在虎視眈眈,朕要想存活下來,就不得不擴充自己的實力。」 兩位皇帝怔怔的聽著,思緒翻湧,一時插不上話。 「你殺兄弒父是為了自保,朕理解你,為帝者不能心慈手軟。」對坎普皇帝說完,科恩又看著威爾斯皇帝,「你對格倫斯的家族斬草除根,朕也沒有覺得你錯,帝國皇帝,應該拿得起就放得下。只是你們兩位的手腳不夠麻利,讓朕鑽了空子。這些事情,也不能構成恨你們的理由,實際上,在這麼多皇帝之中,朕覺得你們兩位都算是忠厚。」 「聽到皇帝陛下說忠厚……我這老臉也得紅一紅啊!」威爾斯皇帝搖著頭說:「不過話說回來,科恩陛下既然不恨我們,那我等必須死的原因是什麼呢?」 「這是重點,這是一個最無稽的地方。」科恩歎了一口氣,「無論怎麼樣,朕帶著大軍來了,朕已經成為這塊土地新的主人,朕……發動了戰爭,數十萬將士流血犧牲,數百萬平民流離失所,還有,所有的帝國都在關注著這一切,尋找著下嘴的機會,在這個時候,朕不能失敗,朕要維持一個勝利者的形象、一個勝利帝國的形象……」 「所以呢?」坎普皇帝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動著,「我等就得……」 「是的!戰爭是由人引起的,由十惡不赦的罪人引起的!」科恩斬釘截鐵的回答,「在所有捲入戰爭的人中,只有皇帝才能承擔這個責任。但現在,卻不能由朕來承擔這戰爭的罪責!」 這是一個戰勝國皇帝的心裡話,一個霸主心裡的真實想法,在被科恩陛下大聲的、堅定的說出來之後,顯得那麼生硬、那麼冷酷。門外的幾位斯比亞大臣面面相窺,均是一頭冷汗。 但在兩位亡國皇帝來說,這話卻很真實中聽,當然,這是和一大堆污穢的假罪名相比較。 「科恩陛下啊……」威爾斯皇帝長歎一口氣,再次搖了頭,雖然已近生命盡頭,但心裡卻對這位斯比亞皇帝有了新的認識。 「朕,朕在世人的眼中,必須得是正義的,哪怕,哪怕就是搭上兩位的性命,朕也要這麼做!」科恩擲地有聲的丟出這句話之後,語氣慢慢平緩下來,「所以,兩位就恨朕吧!就把朕當做一個普通人那樣去恨,想罵的話,就趁現在,朕絕不怪你們……」 接下來,在這個富麗堂皇的宴會廳裡,卻沒有響起罵聲,而是陷入一片長久的沉寂。 ※※※※※ 地獄島裡,黑暗魔王正從巨大的魔法螢幕上感受著現場的氣氛,愜意的享受著影像所帶給自己的新奇感覺,在科恩等人陷入沉寂之後,黑暗魔王微微一笑,轉頭看著自己的公主們,「覺得如何?我們的玩具,每一次都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吧?」 「是的父親。」長公主恭謹的回答,「似乎,這個人類小孩已經開始成長了。」 「對於成長中的玩具,你們要小心的呵護,固然要給予他豐富的養分,但挫折也必不可少,人類啊!在各種環境下,所展現的東西可能截然兩樣。」黑暗魔王的目光從長公主的身上移開,停留在小公主臉上,「本來我想建議你放棄魔化我們的玩具,但那有違傳統,所以在魔化這件事上,你要多多開動腦筋,慢慢來。」 「是的父親。」小公主不敢直視黑暗魔王,連忙低下頭去。 「你們幾位公主,現在連回話的神態用語都一模一樣,真是無趣,在看到玩具成長的同時,偶爾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成長。」黑暗魔王拿起酒杯,目光重新回到魔法螢幕上,因為在那宴會廳裡,三位心態各異的皇帝已經打破了沉默,說了很多話了。 ※※※※※ 「我……雖然科恩陛下這樣說了,但我心裡,卻恨不了科恩陛下。」坎普皇帝的嗓音變得有些粗,「我不是什麼好人,殺兄弒父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自然不用在眼前說好話來討好科恩陛下你……但是,我要說一句,科恩陛下,你很合我脾氣,如果不是因為這些雜碎事情,我想我能跟你當個兄弟……」 「有你這樣的人來當我兄弟,我想我不會拒絕。」科恩點點頭,首次放棄了皇帝的自稱。 「用我的血——把科恩陛下你洗成最正義的皇帝!」坎普皇帝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但是,請科恩陛下聽我一個請求!」 「你說。」科恩點點頭。 「我現在不把你當成是一個皇帝,而把你當成是一個可能成為兄弟的人。」因為太激動,坎普皇帝手裡的酒杯不住晃動著,不斷灑出紅酒,「我知道,我一個人的血不夠!我現在兩手空空,也沒什麼價錢可講!但是,請你答應我,最大限度的寬恕我的族人!」 「知道了,我會認真考慮。」科恩拿過一隻酒杯,看向威爾斯皇帝。 「科恩陛下,我現在想知道一件事。」威爾斯皇帝輕聲問,「陛下會饒過我的太子嗎?」 廳裡,所有的目光都在這時候集中在威爾斯太子身上,太子連忙低下頭去,雙手止不住的發抖,酒壺的蓋子與壺口不住碰撞,發出一連串細微響聲。 「太子啊!」科恩長歎了一口氣,「太子已經成年了。」 在科恩與威爾斯皇帝的對視中,威爾斯太子只覺得眼前一黑,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整個人栽倒在地暈了過去,金屬酒壺在地上一路翻滾,紅酒灑了一地。 這個時候,威爾斯皇帝卻笑了,因為他知道,科恩陛下並沒有說謊話騙他,在這種情況之下,沒有任何一個皇帝會饒過自己已經成年的太子……於是右手抬起,「哧!」的一聲撕裂了左肩的衣服,把左袖完全撕掉。然後在科恩的目光注視下,拿過一把餐刀,在左手皮膚上劃出一個長長的口子。 「沒有人知道,我在當皇帝之前就會這個。」不無得意的一笑,威爾斯皇帝的手指就從傷口中伸了進去,生生從血淋林的皮肉中取出一個仔細捲好的管狀物品,「科恩陛下,我也不同陛下做交易了,陛下看看這個,覺得能赦免我多少族人,就赦免多少吧!」 科恩看著被放置在潔白餐巾上猶帶血跡的管狀物,不動聲色的問,「這是什麼?」 「這是我這一生所留下的最寶貴的東西,一個皇帝用其一生所瞭解並保守的秘密,一般人絕對不能碰的東西。」雖然傷口還在流淌著鮮血,但威爾斯皇帝卻微笑著回答,「我知道,科恩陛下是神屬帝國的皇帝,而這上面記載的大多是魔屬的東西,但是,科恩陛下的一隻腳現在已經踏在魔屬的土地上,多知道一分,就多一分完成霸業的把握;多瞭解一點,斯比亞帝國就多一塊穩固的基石。」 科恩依舊不動聲色的問,「為什麼要把這東西給我?」 「我本來不想把這東西拿出來,我只想在千百年後,或者有人會發現這東西,發現我曾經的生命痕跡,發現這些秘密。但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真正認識了科恩陛下,與其等待千百年的發現,不如現在就幫助科恩陛下。」威爾斯皇帝的話停滯了一下,接著說下去,「這是我把這東西給陛下的原因所在,太子就隨我去,但是其他的旁系族人,科恩陛下能赦多少,就高抬貴手吧!」 「你們的族人,我會考慮,認真考慮。」科恩上前幾步,湊近看著那管秘密,「不過這東西,朕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朕要承認,這是一件很有誘惑力的東西……」 說完,科恩伸出手來,手掌懸停在秘密上方,手指撮動著,顯然是心裡拿不定主意。但在別處,卻有觀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科恩拿了這件東西,那麼他就不可能得到什麼好下場。雖然黑暗魔王臉上還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可這笑容,只能讓人看了心驚肉跳。 第三十一集 第八章 第三十一集 第八章 所有觀眾都在注視著科恩陛下的動作,揣摩著他的心思,而科恩陛下的手卻長久的停滯在桌上,既不收回,也不下壓,臉上沒有表情,至少是沒有流露出能讓別人窺探其心境的表情……在沒有被打開之前,任何人都不知道這份資料裡記載了什麼,能給科恩和他的帝國帶來什麼影響。但科恩卻知道一點,這份資料,威爾斯皇帝不會無緣無故的拿出來。 是感激?是籌碼?還是嫁禍?科恩必須要做出正確的判斷。拿與不拿,他的決定一旦做出就無法更改,其後的結果更是難以預料。普通人很難想像,一個皇帝的命運、一個帝國的命運,很可能在這一息之間被決定、被扭轉。 知道科恩難以一時做出決定,第一魔將面上已經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焦慮,這一次選擇不同以往,如果只是涉及她與科恩的一般事務,那還有挽回的餘地,但眼前這一幕黑暗魔王也在關注著,科恩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錯,黑暗魔王絕對不會放過他。科恩是一個神屬皇帝,有很多事情,是他不能知道、也不應該知道的,即便是他無意間流露出想知道的心思,這心思也屬必誅之列。 「這東西對你來說一定很寶貴。」科恩陛下慢慢的收回了手,臉上露出一個令人難以琢磨的笑容,對威爾斯皇帝說:「朕可是神屬皇帝,真的要給朕嗎?你可想好了。」 「是的,在下已經想好了。」威爾斯皇帝平靜的回答,「眼下,在下已經了無牽掛。」 「既然你這麼堅持要給朕,朕實在是不好推脫啊!」科恩陛下背起手來,靠著長長的桌沿踱步,「別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朕今日才算是有所領悟,你不想再對朕說點什麼?」 ※※※※※ 「父王。」聽到科恩這句話,魔族長公主立即跪下,「第一魔將就在不遠處,請允許兒臣下令,立即殺掉科恩.凱達。」 「不要著急,即便是要殺,也要讓其看過那東西再說。」黑暗魔王輕輕擺手,目光並未離開魔法螢幕,而螢幕上的威爾斯皇帝就在這時長歎了一口氣,回答科恩,「在下心裡的確是有千言萬語,但卻怎麼也說不出來,陛下一代人傑,必定能理解在下。在下只希望陛下早成霸業,一了在下幾十年皇帝生涯的鬱悶。無論是在哪裡,在下都會祝福陛下的。」 「那麼,朕先要說聲謝謝,因為你這樣的心思的確難得,朕如果不一飛沖天的話,還真有點對你不起。」科恩陛下哈哈一笑,一把掌拍在桌上,掌心裡按住那份資料,目光已變得有些冷了,「不錯,朕有一飛沖天的本事,但卻不想在翅膀上加上你這幾十年的負擔!」 「皇帝陛下,在下……這下這完全是一片好意啊!」威爾斯皇帝眼神一顫。 「是不是好意,現在都不重要了,朕的好奇心是很重,但還沒有重過自制力。」科恩冷眼看著威爾斯皇帝,「不錯,身為一個皇帝,朕太寂寞了,所以才請你吃飯、好意款待、答應考慮你族人的生死……但這一切並不說明,朕會寬大到給你的家族一個翻本的機會。」 「皇帝陛下,你完全誤會在下了,在下是真心的啊!」威爾斯皇帝跪行向前,急切表白,「在下保證,這資料上的一切都對陛下大有幫助,都是真的!」 「毒藥如果不是真的,那就毒不死人!」科恩按在桌面的手指一曲,一團火焰燃起,吞噬了資料,威爾斯皇帝大驚失色,才伸出手想去抓,已被科恩一腳踢得老遠。目光呆滯的坎普帝皇帝跌坐在地上,眼看這份資料成灰,說不出一句話來,廳門外的大臣們心急如焚,卻不敢開口——而在地獄島的魔族宮殿裡,黑暗魔王卻在繼續著自己的微笑。 「謝謝你的資料,朕領情了。」當資料成灰之後,科恩陛下收回了手,笑著說:「你放心走吧!朕會做個好皇帝,因為,朕比你想像中的還要邪惡和陰險。」 「呸!」威爾斯皇帝吐出一口血水,用怨毒的目光盯著科恩,「算朕失策!」 「不要說朕沒提醒你,你每罵一句,你家族的災難就會多延續一代。」科恩拍拍手心,不以為然的說:「好啦,今天的見面就到這裡結束,朕要休息了。明天清晨行刑,你們兩位還有一個鐘頭的時間和親密家人見面——不過,朕已經為你們準備了幾樣東西,你們也可以選擇在今夜自行了斷。」 「為什麼要這樣做?」威爾斯皇帝悶聲問,「難道朕連上刑場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這原因很簡單嘛!如果朕殺了別國的皇帝,畢竟對朕的名聲有損,但你們自殺就不同了,自己一心要求死,誰攔得住?」回答完畢,科恩看了一眼暈倒在地的威爾斯太子,吩咐門外的人,「再給威爾斯太子準備一餐,讓他與家人道別。」 「陛下!皇帝陛下!」看到科恩要走,坎普皇帝急忙大喊,「在下沒有任何陰謀啊!」 「你當然沒有。」科恩停下腳步,但並沒回頭,「既然朕已答應考慮,自然會守信。」 ※※※※※ 一齣好戲自此落幕,魔法螢幕緩緩上升,逐漸隱沒在天花板中。黑暗魔王從王座上站起身來,信步走到廳門,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投射在極遠處,雖然身形不甚高大,卻給人一種把廳門完全堵住的感覺。兩位魔族公主悄悄調轉了方向跪著,誰也不敢出聲驚動父親的思考。 「這個皇帝,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黑暗魔王輕聲問,「你們覺得呢?」 「父親覺得有趣,那當然是正確的。」長公主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回答,「不過兒臣卻有些擔心,斯比亞皇帝近來的一些作為,可能會影響到魔族的威儀——兒臣是說,愚昧的人類通常不會把問題想得太深,他們會以為斯比亞皇帝這些行為是被魔族允許的。」 「人類這麼認為,就會影響到魔族的威儀了嗎?」黑暗魔王輕笑一聲,「我告訴你,唯一能影響魔族威儀的只有魔族本身。餘下說法,全是敷衍推卸之辭。」 「是,兒臣受教了。」長公主低下頭去,一臉羞愧。 「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即便是長公主,你對魔族過往也知道得少了些,這樣吧!你帶著妹妹去藏書室看看,之後便會明白我為什麼會任由斯比亞皇帝作為。」魔王轉過身來往回走,「要真正不帶偏見的評價,到目前為止,科恩.凱達這個人類是對魔族有益而不是有害。」 「父親為什麼這樣說呢?」小公主難掩自己的好奇,「他是神屬皇帝啊!」 「無論魔屬神屬,人類有多少年沒有發生戰爭之外的大事件了?」黑暗魔王抬手讓兩位公主站起來,「先前的舉步不前,是因為人類揣測不到魔神的意志,不敢有所作為。而在此之後,我們向人類轉達了這樣的意志,卻一直不見成效,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人類已經習慣了安樂,不再願意有所改變。於是皇朝不見更迭,帝國不見覆滅,這不是好事。而對我們魔族來說,人類的皇族和帝國算是什麼?這些如同草芥的東西更迭之後、分崩離析之後,大陸上的土地會稀薄一寸嗎?」 「但是父親,斯比亞皇帝越過了分界線……」長公主說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慮。 「分界線是個死物,如果能因此活過來,那倒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讓魔屬的人類感受到危險,這很有趣,如果魔屬人類中再出現一個能與斯比亞皇帝抗衡的人,就更有趣了。」魔王笑得很輕鬆,「有趣的事情不能獨享,把這次見面的情形送去神族,也讓神王看看。」 「是的父親,兒臣會安排。」 「既然斯比亞皇帝已經來敲門了,魔族也不可以不聞不問,你去見見科恩.凱達,回程時順便去魔殿加些壓力,讓這些人類全力上陣才好。」魔王又補充說:「科恩.凱達既然在魔族手裡拿走了兩個帝國,那麼他也要為魔族辦些事情才行……你們下去吧!」 「兒臣明白父親的意思,會安排妥當的。」長公主連忙帶著妹妹告退。 ※※※※※ 當日夜裡,坎普廢帝、威爾斯廢帝和威爾斯廢太子「先後」畏罪自殺,科恩陛下在清晨得知此事,大怒,下令將三位引起戰爭的罪魁禍首斬首之後下葬。在十多位見證此事的威爾斯本土貴族眼裡,葬禮根本毫無規格可言,三位生前享盡富貴的皇族,死後就如同是普通死刑犯一樣,被一隊士兵用裝雜物的口袋裹了,找了一個隱秘地方,刨坑一丟,用土填平了事。 那邊把人一埋,這邊就有人跟著倒霉,兩廢皇族的所有成年男性全被科恩陛下派來的法官打了軍棍,無數血淋淋的屁股在提醒世人,千萬不要讓斯比亞皇帝生氣…… 接著,斯比亞帝國威爾斯、坎普特別行省總督,力克.凱達親王在中午發宣告文書,痛斥三位廢皇族的險惡用心。文中指出,英明仁慈的科恩.凱達陛下本意是擇日公開審理這三人的戰爭罪行,並已經做出了事後特赦的打算,但這三人用心歹毒,居然在科恩陛下宴請、告之這樣的消息之後立即畏罪自殺,企圖用自己骯髒的生命陷科恩陛下於不仁之境,實屬大惡……文後附帶科恩陛下親筆簽發的特別赦免令一份(赦免兩廢帝、兩廢太子),追加赦免令一份(赦免所有廢皇室成員、並授予其成員普通貴族身份),以證明其真實性。 在宣告文最後,是「盛怒狀態」之下的科恩陛下對這兩個廢皇族的最新安排——所有成員被剝奪一切榮譽身份,直系成員分別被判終身苦役、終身監禁,旁系成員監視居住,未滿十四歲者不承擔家族罪責,成年後身份待定;原坎普廢太子因為不到兩歲,所以由斯比亞帝國重臣提夫.羅倫佐收為養子,成年後身份待定…… 這份宣告文一出,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的威爾斯特別行省,上下都是一片嘩然,沒有人想到,斯比亞皇帝會這樣處理這件事,而且這件事看起來也十分的複雜曲折。其實沒有人願意相信,斯比亞皇帝一早就有赦免戰敗國皇帝的想法,可大家不得不承認,兩位廢帝這樣的死法,民眾是可以承受的,至於是不是能達到斯比亞皇帝所預想的其他效果,那就不得而知。 但無論怎麼說,在威爾斯的貴族和民眾心中,科恩.凱達陛下的形象已經逐漸鮮明起來,到目前為止,科恩陛下在大家心裡並不是個仁慈的皇帝,而只是一位讓人猜不透的皇帝,這樣的皇帝,才是最讓人畏懼的。在魔屬民眾看來,做個仁慈的皇帝沒有難度,更有甚者,認為仁慈等同於碌碌無為,一個強大的帝國,只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皇帝……科恩.凱達已經在軍事上展現了自己的強大,在那個奇特的晚宴之後,民眾們已經接受他,正等著看他展現其他方面的強大實力。 而在斯比亞大臣裡,雖然科恩陛下的處理辦法與他們的建議相差太遠,卻沒有人對科恩陛下的決定發表反對意見,連羅倫佐院長也沒跳出來鬧,這多少有些不平常。 此後的十來天中,科恩陛下一直在巡視邊防,幫助軍部制定出一系列的戰備方案,在後方的部隊調集上來之後,斯比亞軍隊在這兩個特別行省的作戰部隊已達破記錄的三十萬。這些部隊主要集中在四個險要區域,依托城市的道路,各自在威爾斯和坎普建立了穩固的防線。 從兵力部署上就能看出科恩.凱達在戰前就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因為在斯比亞建國之初,全部的兵力也只有三十萬人,在不長的時間裡,斯比亞軍隊在整體素質並未下降的前提下完成了一次自身複製,正規作戰部隊達到六十餘萬,另有一批屬於各戰區的邊防軍、內政警備軍……如果不是有這樣規模的軍隊,新佔領的土地就能把斯比亞軍給掏空了。 具體部署原則是:兩特別行省的首府為主要基地,建立完備的後勤供給體系,依托此體系,作戰部隊的主要力量分別駐紮於三到四個要害區域,各支部隊距離國境線至少五百里的距離,國境線上只保留一些崗哨和日常巡邏分隊,但在這五百里的距離內,卻要修建三個以上的前進基地——當然是空的,並有少量部隊駐守。 情報體系前推至國境線外,監視接壤各魔屬帝國軍隊的動向,一旦發現有進攻威脅,立即傳回情報,再由作戰部隊做出判斷,決定最佳戰鬥地點與參戰軍隊規模。斯比亞軍整體的作戰思想是堅持積極防禦,既允許敵軍進入國境,但底線是五百里,時間是一個月——斯比亞參謀部做過詳細的推算,如果不是聯軍,按照魔屬軍隊軍團級的補給制度,他們的補給線一般是三百里,四百里是極限,五百里就距離完蛋只有一步的距離了。而斯比亞軍建立在行省首府的主基地,卻能夠把行省所有的作戰資源牢牢掌握在手裡並運上前線,使部隊的反擊範圍不必受後勤限制,甚至能支持十五萬軍隊突出國境線二百里作戰,持續一個月時間。 在兩個特別行省首府,還駐紮有一萬五千近衛軍、兩萬常備軍、五千本地常備軍、五千警備隊,設置近衛軍統領府為行省最高軍事指揮機構,任命海爾特中將為威爾斯近衛軍統領,莫亞中將為坎普近衛軍統領,至此,這兩位將軍終於從普通將領成為獨當一面的軍事統帥。 當然,在成為統帥之前,他們是需要到科恩陛下處進行必須的軍事素質補習。另一方面,這兩位也有些日子沒看到科恩,一接到命令,就安排好防務,帶著一干手下心腹來了。之後科恩陛下把房門一關,沒人知道裡面一群人在幹些什麼。 輕鬆的是內侍官,因為裡面十多位將領連帶皇帝陛下對吃喝沒有任何特別要求,只要提供足夠的食物和飲水還有床鋪就好了,將軍們通常是出門就狂吃一氣,然後倒頭就睡……但卻苦了原威爾斯和坎普的製圖官,在短短三天時間裡,他們趕製了一百三十多幅大號軍事詳圖,但還是有些不夠用,一個個直累得兩眼泛紅。 內政系統也沒閒著,在科恩陛下親自向將領們授課的時候,他們正在全境範圍內收集各種資料,包括經濟狀況、農耕狀況、土地面積、人口數量、種族分佈、民族積怨等等……在進行這些工作的同時,高效率的斯比亞內政官員還建立了大批難民營,暫時收容因逃避戰亂而流離失所的難民。 又過了好幾天,在科恩陛下打開房門、帶著一干「勉強畢業」的將領重見天日的那一個早晨,迎接他的不但有三十多內政大臣,還有數不清的統計資料。 科恩陛下四下看看,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然後說:「先吃飯!邊吃邊談——不要拿早餐來敷衍朕,朕要吃豐盛的!」 「對對。」海爾特中將揉著雙眼接過話,「最好是那個什麼賜宴……」 「你真的想吃嗎?」莫亞中將輕聲說:「聽說吃過的貴族連拉了好幾天肚子。」 「拉肚子也值……」海爾特中將還準備油嘴兩句,卻瞥見「老大」的真誠目光,立即不假思索的改口,「誰稀罕什麼賜宴啊!皇帝陛下的飯就最好吃了!你們說是不是?」 「是的,長官!」身後,一群笑在心裡的將領同聲回答。 第三十一集 第九章 第三十一集 第九章 這是皇帝陛下第一次正當的飲食要求,三十多名御廚如久旱逢甘露,爭先施展渾身解數,為陛下及高官們準備豐盛的「早餐」,當陛下和一干將領們梳洗完畢到達餐廳之後,流水般傳上來的餐前點心已經擺滿了三十人長餐桌。雖然只是餐前點心,卻也比一般貴族的三餐總量還要高出兩倍,長長的桌面上,杯、盞、盤、匙,錯落有致,琳琅滿目。 科恩看看身邊的文武官員,坐到了長餐桌正中面門的位置,讓文官坐在自己左側,武官坐在自己右側,好減少兩方接下去可能的爭吵——雖然這沒什麼大用處,只是避免他們一會被對方的口水噴到而已。 看到陛下和大臣們已落坐,內使長連忙示意侍女們倒酒,有鑒於科恩陛下喜歡在吃飯的時候商討軍國大事,所以內侍長和這三十來名侍女都是從斯比亞皇宮調派來的,清一色女性精靈,不但可以在宴席間伺候,還可以當成兼職保鏢使用。旁人不要說偷聽科恩陛下的話,就是想稍微靠近一下餐廳都是不可能的。至於大臣們是不是習慣,那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科恩陛下拿起一塊精緻的糕點,看了半天,又搖了搖頭才放進嘴裡,之後拿起酒杯一舉,會餐正式開始。十多位高級將領完成了戰役級指揮的訓練,但顯然沒有完成餐桌禮儀的訓練,因為他們吃東西如同是在指揮一場戰爭——快速、周密、高效率,讓文臣們看得食不甘味。 「好吧!說說看。」科恩陛下放下了酒杯,用餐巾擦擦嘴角,「你們給朕準備了什麼東西。」 「是的,陛下。」隨侍財務大臣立即站起來,翻著手上的小冊子,「臣正要向陛下回稟,是有關於兩個特別行省的財務狀況,我們已經調查得很詳盡。」 「坐下說。」科恩點頭回答,「你站那麼高,是想給朕壓力嗎?」 「不敢。」雖然明白這是陛下在說笑,但財務大臣還是有一點點畏懼,於是乖乖坐下,「陛下,經過我們的調查,兩個特別行省的經濟狀況不是很好,因為大批貴族和魔殿祭司在外逃時捲走了大批的現金,各地的貨幣流通幾乎處於停頓狀態,金券已經無法兌換現金。再者,物品的流通也是問題,商舖裡沒有商品可賣,各地急需的物資又不能買到。」 「你們想出來了什麼對策沒有?」科恩陛下拿起刀叉,準備動手了。 「我們在兩個行省接管了七個大金礦,眼下已在全力開採熔煉,如果緊急發行的話,應該可以撐過這段時間,雖有彌補不到的地方,但漏洞卻不是很大。」財務官員回答說:「我們已經制定了在各地的發行數量,並且準備建立官方信用流通機構,只待陛下同意就可實行。」 「七個大金礦啊!」科恩陛下的餐刀插入烤肉裡,昂首歎了口氣,「那不是有很多錢?」 「啊?啊!這個嘛……我的陛下,」財務大臣不好怎麼評價,「對於一個人來說,那是很難想像的巨大數額,但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卻只是一點點而已。」 「你也知道是一點點啊!」科恩陛下手中的餐刀一用力,在散發著撲鼻香味的烤肉上拉出一個大口子,「打算用這一點點的錢,來挽救兩個特別行省實際上已經崩潰的經濟?」 「陛下,請恕臣下愚鈍,這是臣的職責,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啊!」財務大臣面露難色,心說:還不是陛下一毛不拔,連駁我七個申請金援的帖子,手裡只有這點錢,我還能怎麼樣? 「已經垮掉的經濟信用體系,就是說已被歷史所淘汰,為什麼要挽救?有這個必要嗎?」科恩陛下微微一笑,「記住,重建比挽救要方便和有效率得多。」 「臣下明白陛下的意思。」財務大臣回答,「但臣下手裡沒有足夠的資金重建。」 科恩陛下叉起一塊烤肉,「需要資金嗎?要不然我們賭一把看看?朕不但要把這九個金礦的金幣運回聖都,還會用這件事情大做文章,讓兩個特別行省的居民對朕感恩戴德,恨貴族和魔殿祭司入骨。」 財務大臣眨眨眼睛,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能達到陛下所說的效果,於是在兜裡摸一個銅幣,鄭重其事的放在桌子上說:「陛下,臣下要賭。」 「好,你聽著,大金礦所產黃金全部收公,一半運回聖都,一半就近向各個魔屬國家購買各類物資,朕知道現在買不到多少,但在三個月後,肯定能買到,而且價格不會給貴。」科恩陛下說著話,叉著烤肉的叉子晃來晃去,「在此之前,我們能用其他渠道購買緊缺物資。」 「那麼陛下,買回來的物資通過什麼渠道流通下放?」財務大臣並沒因為打賭的對方是皇帝而輕易認輸,「兩行省內巨大的流通資金缺口怎麼彌補?」 「我們的士兵,在軍營買東西用什麼結算?」科恩陛下笑得很陰險,「用金幣嗎?」 「士兵買東西當然是用代金券……」說到這裡,財務大臣眼睛猛的一睜,幾乎是用喊的,「陛下的意思是說,在這兩個特別行省推行代金券?」 這一下,不但是內政大臣們吃驚,連那些事不關己,只是埋頭大吃的將領們也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皇帝。 「當然,民間所用的就不能叫代金券了,名字隨便你們取,面額不要太大,能用來買東西就對了,既方便又實在,是個不錯的辦法吧?」科恩陛下終於把烤肉放到了自己嘴裡。 「可是陛下……那只是一張紙而已,金幣銀幣才是實實在在的貴重金屬,民眾拿一張紙在手裡,他們心裡會怎麼想呢?用這張薄薄的紙來作為流通貨幣,他們是不會有安全感的啊!」財務大臣額頭上出來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金幣銀幣之所以可以做為貨幣,是因為金銀礦脈稀少,而且開採熔煉非常不易,本身就是一種價值的體現,不會因為太多而貶值。而紙做的貨幣就……」 「那是你的職責,朕不管,你要讓他們感覺到這張紙既輕便又堅挺,隨時能買到東西,因為在這張紙上,有斯比亞的帝國信用,有朕的皇權信用作為保證。」科恩陛下嚼著烤肉,慢條斯理的說:「作為一個帝國,用黃金這種難以開採的金屬作為流通貨幣是非常愚蠢的,這樣的情況,必須在現在就得到糾正。你手裡只要保留一定量的黃金作為應急兌換基金就可以,其他的流通,要逐步用類似於代金券的貨幣來代替,這是命令,聽到沒有?」 「但是、但是陛下……沒有足夠的貨物在市場上,無論多麼好的帝國信用,這種結算貨幣也會變成一張廢紙啊……」財務大臣額頭上的汗水更多了,「再說,這樣的政令一出,會有很多人囤積黃金的,民眾的接受度也成問題……」 「這的確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所以朕並不打算立即全面取代黃金的流通,你要做的,是讓這兩種流通貨幣並存,並讓民眾發現我們提倡的流通貨幣更好、更方便!」科恩陛下切割著第二塊烤肉,「說到貨幣貶值,如果沒有足夠的貨物,黃金不是照樣貶值?」 「我的陛下,」財務大臣都快暈過去了,「您能一次說完嗎?臣很心急啊!」 「好吧!看你很虛心的樣子,朕就說說全盤打算。」科恩陛下放下刀叉,「第一,我們現在有條件實行這樣的流通貨幣,因為在現在的兩個行省裡,幾乎所有的糧食和生活物資都在我們的手裡,而民眾手裡的存糧是支持不了多久的。內政廳這邊甚至做出了免費援助糧食的計劃,我們只需要稍微改變一下這些物資的下放方式,變領取成發貨幣去買就好。這就讓民眾對這種貨幣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 「第二,朕準備了一個收買民心的計劃。」科恩陛下頭一偏,目光看到自己的皇族財務官身上,「朕現在有多少錢,這幾天收到了多少賄賂?」 「陛下接收了兩個特別行省原皇族的所有資產,再加上近幾日收到的禮物,綜合起來,總的數量嘛!」皇族財務官覺得自己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皇帝的財產數量,只好含糊的回答,「對於一個人來說,那是非常難想像的巨大數額,但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卻只比一點點多一點點而已。其中有十之八九的黃金。」 皇族財務官立即就被人鄙視了,羅倫佐院長眼睛一瞪,「為什麼是十之八九?八就是八,九就是九!」 「院長大人,請聽下官解釋。」皇族財務官謙遜的回答,「並不能確定的那十分之一的黃金是各類製品,包括藝術品、生活用品、牆面、柱子、裝飾,這些的確是黃金,但卻不能立即作為貨幣使用。」 歉意的向皇族財務官點頭,羅倫佐還追加一句感慨,「奢侈無度,自殺真是便宜他們了!」 「有這些黃金就夠了,這些黃金,朕將會全部調撥給你,做為保證兌換的貨幣。」科恩陛下對財務大臣說:「朕要你推行一個計劃,這計劃裡,兩行省所有的平民家庭,在遇到大宗支出的時候,例如成婚、喪葬、建房、疾病,都可以向朕申請貸款,他們所領到的,就是紙制的貨幣,可以在特別的商舖,買取自己所需要的東西。但前提是,必須的生活用品是皇家授權專賣,別的商人不能插手,而這些授權私鋪,只以紙貨幣做為結算貨幣。」 「此外,我的陛下。」財務大臣手裡有了黃金,膽子也大起來,「我們可以通過一些方式,讓黃金貨幣……嗯……稍微有些變化。這樣的話,大家就會覺得紙貨幣更值得信任。」 「可以,但你不要做得過余,以免引起大量黃金外流。」科恩微微一笑,「還有一點,對於囤積黃金或者偽造紙貨幣的人,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抓到一個殺一個,抓到一家殺一家,絕對不能手軟!」 「是的陛下!」坐在餐桌一端的兩名行省大法官,兩名聯絡部官員同聲回答。 「還有一個問題,我的陛下。」財務大臣輕聲但卻極為認真的問,「陛下剛才所說的貸款,的確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計劃,見效也會非常快,可是,但凡貸款都會有一個利息,不知道陛下想要制定一個什麼幅度的利息呢?」 「說實在的,朕已經是皇帝了,拿著這些黃金有什麼用?作為一個帝國,黃金也不過是重要資源中的一種而已,關鍵是把這些東西派上用場,而不是抱著黃金睡覺,使用得當,就能保證國泰民安。」科恩陛下笑笑,「利息這東西,制定得高了,對民眾來說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但如果不制定,民眾就會把這貸款看得無足輕重,朕的計劃也就失去了意義。你是財務大臣,可以自行決定利息,每年一結,併入本金之中。朕不在乎他們能還給朕多少利息,朕只是要給這些貸款的民眾一個適當的壓力,一個不損朕威望的壓力——但是,絕對不能出現還不上錢而舉家自殺的事情,朕的貸款是為了幫助民眾,而不是為了盤剝。」 「陛下的意思臣已經明白了,臣下一定在三天之內拿出方案送陛下過目。」財務大臣點著頭說:「具體實行起來需要一點時間,因為新的貨幣制度必須要有遍佈兩行省的兌換機構的支持,還要有皇家授權的專賣店舖才可以。當這兩步做好之後,再加之駐守軍隊使用這種貨幣,流通推廣就不是問題。」 「那麼在近段時間,你們還要做一件事情。」科恩陛下看著皇族財務官,「把那些不能當錢用的物品清算一下,並按照戰前市價五成折算好,賞賜給向朕行賄的貴族官員們,他們行賄多少,就賞賜給他們多少。然後內政廳發佈一道命令,讓各貴族家族在兩個月之內,用黃金在市場上採購同等價值的各類非生活必需品,暫時拉動一下經濟。」 「是的,陛下!」又有數人同聲回答。 「那麼這個賭,你已經輸了吧!」 美麗的侍女把賭注拿到皇帝身前,而這位利用至高無上皇權贏得賭局的科恩陛下,完全無視自己剛才所說關於金錢對自己無用的話,用一根手指點住賭注,把那枚銅板劃到自己面前,滿足的感歎,「這個,朕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至於內政官員的調派,」科恩陛下不等文官發問,就直接說了下去,「目前的體制維持三個月到半年,此間要逐步的把兩個行省的貴族轉為官員,貴族所有的土地,朕會給現金收購,願意賣的就賣,不願意的不勉強。半年之後逐步將兩行省的本土官員互相調派,讓他們脫離本土的世襲領民,方便我們管理。這個計劃很重要,但中間有個必然的過程,誰也不能著急,條件要給得優厚一些。如果有誰辦砸了,自己提頭來見。」 「是的,陛下!」聽到有性命之憂,在座各位都強打精神,回答得非常迅速。 「內政這邊,各位務必要多加努力,不要麻痺大意,軍隊那邊朕已經安排好了,魔屬聯軍不可能打得進來,所以大家就好好的幹吧!朕準備了很多賞賜,古玩字畫、官爵美女,就等著你們來拿。」科恩陛下的目光在各位年輕官員的臉上掠過,「朕看過了,威爾斯和坎普的廢公主們,可是一個比一個漂亮哦。」 「陛下!」一看到皇帝不正經,羅倫佐院長立即發言,「不能讓威爾斯和坎普的廢皇族有翻身的機會——斯比亞官員的血液,已經成為大陸上最為高貴純潔的血液了!」 「為什麼變得高貴純潔了?難道是因為他們被朕修理過的原因嗎?」科恩陛下給足羅倫佐院長的面子,不動聲色的回答,「放心了,朕的院長,漂亮的女人不一定要成為官員們的妻子,有個漂亮的廢公主看大門也挺有格調啊……過時的血統論就不要在朕面前說了,不過在其他場合,這個理論還是值得提倡的。」 「說到這個,陛下,臣這裡還有一些收到的禮物,不知怎麼處理。」禮儀大臣乾咳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一份長長的,像是名單一樣的東西,「首先向各位申明,臣沒在這件事情裡扮演任何角色,只是在陛下的晚宴結束的第三天開始,臣就收到了這些……並且源源不斷。」 「既然自己拿不了主意的事情,就應該找我們商量啊!」另一位大臣接過話,「難道是不能讓我們知道?」 「除了皇帝陛下,找誰商量臣都要受人白眼。」禮儀大臣可憐巴巴的看著科恩陛下,「陛下,威爾斯和坎普的貴族、世家、強豪、各地部族,在這些日子裡一共送來了……」 「送來了什麼?」科恩陛下正一心一意的把一隻飛禽切成可以入口的小塊,對禮儀大臣的話根本沒注意,「送來的收下就是,用不著的先堆在倉庫!」 禮儀大臣的臉色裡加入了一種滑稽的成分,「但是……陛下,這些禮物沒法堆在倉庫啊!」 「會腐爛嗎?」科恩陛下好歹轉過頭來,「是什麼玩意?」 「不會腐爛,反而還會成長。」為了不讓自己笑出來,禮儀大臣狠掐自己的大腿,「我的陛下,他們一共送來了五十多名美麗的女孩子,是為陛下侍寢用的。」 「噗——」的一聲,科恩陛下嘴裡的飛禽肉連湯帶水的飛了很遠,還好陛下對面沒有人,「什麼,女人?退回去!」 「是的,每一位都長得非常漂亮,比廢公主們還漂亮……臣所說的是大多數,有那麼幾位是異族女子,但也很健康,受過良好教育,舉止端莊。」雖然陛下說退,但禮儀大臣還是介紹了大致情況,最後才說:「臣也想到過退,但對這些女孩子來說,被陛下退回,只有自殺一條路了。」 「誰管她們!她們只有自殺一條路?」科恩陛下重重的哼了一聲,「讓這些女人留下來,朕不是比自殺還慘?」 「這個……其實……陛下,」禮儀大臣的話停頓了一下,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科恩,用很小的聲音回答,「也不全是女孩子……」 立即,科恩陛下的右手丟了叉子,手掌重重的下拍——群臣看到陛下震怒的表情,就知道這餐飯已近結束,接下來,大家就都要倒霉了…… 第三十一集 第十章 第三十一集 第十章 透過幾許薄雲,淡淡的銀色月光照射下來,均勻的撒在輕微翻湧的海浪上,撒在寂靜航行的龐大艦隊上,也撒在無數飄揚的斯比亞帝國旗幟上,海風不疾不徐,穩健的推動著風帆,讓這支由四十多艘各型戰艦和運輸船組成的艦隊以一個合適的速度駛向神屬聯盟的領海。 這是完成使命歸航的斯比亞艦隊,艦隊不但運載著一支近衛軍部隊,還滿載各類珍稀財物與來自威爾斯和坎普的高級戰俘,最重要的是,尊貴的皇帝陛下也隨艦隊返航斯比亞——國相大人一再催促陛下歸國,甚至派出一隊貼身近衛來「接」,科恩陛下這才收拾心情回家。 「啊!做完了令人心煩的政務,總算可以好好的喝一杯了。」看著紅色的酒液沒入杯中,科恩陛下長長的歎了口氣,搖頭晃腦的說:「真是,什麼時候喝酒也沒現在這麼舒服啊!」 「這麼說來,我以前所斟的無數杯酒,味道都很差?」正在倒酒的白影抬起眼,看了看自己的皇帝,「你這樣說法,是不是太沒良心了一點。」 「怎麼能說我沒良心呢!我是在稱讚你啊!稱讚你今晚的酒特別香醇,這難道有錯嗎?」科恩嘿嘿一笑,「我說白影啊!沒想到你也很在意別人的看法嘛!」 「我並不在意人類對我的看法,我只是在爭取一個公正的待遇而已。」白影捧起酒壺,平淡的說:「不過,酒這樣的東西還是少喝點好,免得頭腦發昏,又做出什麼不冷靜的決定。高高在上的皇帝可能不知道,最近貴族的日子可是不好過呢!好多人都找親王哭訴去了。」 「最近的貴族,那就是威爾斯和坎普的貴族吧?」科恩抿了一口酒,「他們哭訴些什麼?向親王哭訴的事情,你白影小姐怎麼會知道呢?」 「親王的辦公地點不就在你的隔壁嗎?那些哭訴難道皇帝陛下聽不到?」白影沒好氣的白了科恩一眼,「而且,我很不滿意皇帝你的一個命令,非常非常不滿意,而且要違反。」 「這麼激烈的反應,在冷淡的白影小姐身上很少見啊!那麼說來聽聽看,你準備違反哪一條吧!」科恩微笑著回答,「朕要衡量一下,是改變你的想法簡單一些呢!還是更改法令來得方便一點,我總不能把我可愛的白影的名字劃到罪犯那一欄裡去啊!」 「就是關於不允許任何人囤積黃金的法令。」白影很直白的告訴科恩,「身為龍族,我不但囤積黃金,還囤積一切我喜歡的東西,這是天性,任何人類都無法使龍族改變的天性。」 「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囤積了很多是嗎?」科恩楞了一下,「你一條龍,似乎也囤積不了多少吧!加上各類寶石之類,也不過就是一個人類富豪的規模吧?」 「是沒有多少,一點點而已。」白影淡淡的回答,「對於一個龍族來說。」 「所以那些鹵莽的傢伙才去屠龍吧?因為龍的巢穴裡一定有大量的財寶。」科恩把杯子伸出去,示意白影再倒酒,「不如白影你改改自己的愛好,囤積別的好了……例如說,另一條船上有好多漂亮的男孩,你可以囤積他們嘛!想要的話就拿去,不用給我面子。」 艙外,本來就平緩的海風漸漸止息,艦隊航行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在靠近一艘中型運輸艦船身的海面上,這時候無聲無息的冒出一個人頭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這些從海面下鑽出的人相互打著手勢交流,並用特殊的工具吸附在船身上,慢慢的向上爬行著,他們身穿的衣服,顏色就和船身顏色一模一樣,所以在其他的艦隻上觀察,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而這艘運輸艦,正是關押兩特別行省廢皇族成員的臨時囚船。 「我想國民們會很奇怪,為什麼好好的黃金白銀不用,卻要用紙來買賣東西,貴族們也不會高興。」船艙裡,白影與科恩的話題已經從黃金的囤積轉移到黃金的流通上,「最後,我也很奇怪,你下令不使用黃金白銀作為貨幣,又準備把這些東西用到什麼地方去?除了做為貨幣,這些東西就只能用來製作首飾了吧?身為皇帝,你需要那麼多首飾嗎?」 「白影啊!你以為我下這樣的命令是為了好玩嗎?」科恩收斂起臉上的笑容,「這是一項很重要的決定,只要我們實行得當,斯比亞的國力能在短期內得到進一步的增強。」 「斯比亞國力的增強,就因為命令國民們都用紙買東西嗎?」白影這時流露出的眼神,就是看待一個白癡的眼神,「可能是因為我太笨了不明白,我的皇帝,請為我解惑。如果你能說服我,我就把自己囤積的閃亮的東西借給你使用。」 「為什麼是借,而不是獻給我呢?」科恩昂望著白影,彷彿很有把握說服她。 「因為這些財寶就是我的生命,我不會把我的生命獻給皇帝。」白影認真的回答說:「我的生命,是我自己的,只服從於我自己的意識。」 「我明白了,你其實是在暗示我,最好能俘獲你的意識。」科恩哈哈一笑,「好吧!我來為你解釋,其實這件事情的原因還算簡單,只是一般人想不到這個方面去而已。」 「一個帝國,日常流通的黃金白銀是多少?我還沒得到一個準確的數字,但這個數字一定很龐大。而且,現在我手裡有三個帝國的土地和國民,三個帝國的貴族和市場,當中有多少黃金白銀在流通?這是多大的一筆財富?」科恩站起身來,走到白影面前,「而這筆財富起到了什麼作用?因為本身的開採非常困難,存在數量有限,所以才被認為有價值,才被作為貨幣使用。但除了被無數人捏在手裡,放進口袋和地窖,它們其實沒起到什麼作用。」 「安定民心,至少做到這點。」白影說:「也可以讓我高興。」 「但紙幣也可以做到這一點,只要皇帝和帝國成功的建立起一種信任,貨幣的價值就可以得到保證,這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之處。」科恩回答說:「就算國民有抗拒心理,我也可以緩步實行,但至少可以做到用紙幣取代一半數量的流通貴金屬。整整三個帝國一半的流通貴金屬啊!多麼吸引人的財富。」 「這樣說起來,在整個帝國範圍內,都要實行這種制度?我還以為只是在威爾斯和坎普實行。」對皇帝的話,白影有點吃驚,「那麼,取代下來的黃金白銀,有什麼用處?」 「當然是在整個帝國實行,皇帝挾戰勝之威名實行新制度,誰敢說個不字?而取代下來的貴金屬,當然對我有大用處。」科恩壓低了聲音,「你也知道,未來斯比亞會向什麼方向發展,軍隊會是一個什麼規模,但我們現在卻受制於資源不足,無法快速發展。糧食總算得到了保證,但鐵、馬匹、布料、木材這些軍事基本物資卻開始短缺。如按常規,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建立起一支滿足帝國需求的軍隊,佔了兩個帝國,已經把我的軍隊掏空了。」 「這些跟黃金白銀有什麼關係?」白影仍沒想到。 「你也知道,黃金開採是帝國專利,任何私人開採都是死罪。而一個金礦工人在一個工作日所採的黃金,可以換回一百五十個人在一個工作日所採的精鐵,其他物資的比例更大,這,就是我必須用紙幣取代一半黃金白銀流通量的根本原因。」說到這裡,科恩的臉色變得非常鄭重,「我要用其他帝國出產的物資,來打造一支無論規模還是素質都最為強大的軍隊,讓這些帝國自吞苦果。」 「這辦法——這辦法只能用以救急吧?」雖然有些震撼,但白影依然抓到了問題的關鍵之處,「除了開始時的貪婪,其他帝國在想明白之後,是不會賣這些東西給我們的。」 「他們會,特別是當他們聽說我用紙幣代替貴金屬之後,他們一定會賣東西給我們,因為在他們心裡,紙幣是沒有任何價值的。」科恩冷笑著說:「因為他們做夢都想讓斯比亞帝國陷入內亂,但他們目前在軍事上還做不到這一點,經濟會就成為他們可以下手的唯一途徑。」 「那麼……然後呢?」白影把酒壺放在桌上。 「然後,他們就會華麗的退場。」科恩似笑非笑的看著白影,「屬於他們的時代就崩潰了。」 「你是說,當他們以為我們的紙幣會崩潰的時候,其實我們的紙幣不會崩潰?」 「不但是這樣,而且在那個時候,連黃金都會變成廢物,只有蓋著斯比亞大印的紙幣才能買到糧食和衣服。」科恩點點頭,「三個帝國的黃金衝入其他帝國,就會變成毒藥。」 海面,攀爬在運輸囚犯的運輸艦船身上的人已經慢慢的靠近了甲板,又是一陣以手代言的交流之後,其中幾個人在甲板下固定好身體,再從身後的小包裡拿出一種長管狀器械,一端含在嘴裡,慢慢的伸出頭去。幾聲異常細微的聲音響起,早已經準備好的另外幾個人快速翻身、前竄,抱住緩緩倒下的甲板警衛——很快,這些人以同樣的方法控制了瞭望台、船長室、尾舵、風帆。 這些來襲的神秘人物行動迅速,目標明確,十來個人控制艦隻的正常航行,另有十來個人安置好倒下的警衛之後,全部集中在通向下層船艙的通道中,等著前面的人打開門鎖。 「不好,門鎖打不開。」開鎖的人忙呼了半天,低聲對身材魁梧的領頭者說:「似乎這扇門有魔法禁制。」 「改由通道壁強行突破。」領頭者毫不遲疑的說:「通知其他人,清除全部囚犯,一個不留,得手後立即撤退!」 十多個偷襲者立即迂迴到環繞在下層艙室的通道裡,拿出工具,快速的在木製艙板上刻畫出一個能讓身體強行穿過的輪廓……這種新式的斯比亞運輸艦的結構特殊,特別是通向下層艙室的通道,因為艙室裡的貨物主要是通過船身一側的甲板門上下。但偷襲者卻能找對位置,可見他們對斯比亞艦隊的情報非常瞭解。 「那麼,你為什麼不接受威爾斯皇帝獻出的那份資料呢?」白影與科恩的話題又有了變化,「要知道,一個人在那種時候拿出來的資料,一定是非常寶貴的,在證實了其真實性之後,對你的所謂爭霸大業也有幫助吧?」 「我之所以不接受那份資料,其實不是考慮它是不是真實可信,而是另有原因。」科恩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來,「你應該知道吧!在神魔眼中,特別是在魔族眼中,我是什麼身份。」 「我知道,是玩具。」白影回答說。 「是啊!一件玩具,人類的皇帝只是皇帝而已,我的白影啊!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你是魔族,在三個皇帝會面的時候,應該是三個玩具會面的時候,你會放過這個難得的開心機會嗎?」科恩又冷笑著說:「威爾斯皇帝並不蠢,作戲也有一套,他在那個時候拿出這東西來,還有魔將的事先出現,我就更加肯定魔族在關注這件事,所以,那東西是碰不得的。」 「只是……可惜了那份資料了呢!」白影仍然覺得可惜,「要是得到了,會免除很多不必要的殺戮吧?」 「人類從來就不缺少殺戮,能免除這次,那麼下次呢?你沒有能力去為人類安排好一切。」科恩歎了口氣,「而現在,對於我來說,這個世界很現實,知道或者不知道某些事情,並不能讓我的決定和決心有所轉移,充其量只是讓我的心更亂一點而已。我的負擔已經很重,為什麼還要去知道更多沉重的事情,所以這種秘密,反而是不要知道的好。」 「但在我看來,似乎別人難以解決的事情,到你手上都很容易。」白影回答,「只是你自己不願意去幫人做某些事情吧?」 「有這方面的原因,我總認為即便是做了皇帝也要守本分,對於那些既不沾親,也不帶故的人,管他們做什麼?」科恩微微一笑,「那是自尋煩惱啊!」 白影是個遇事不強求的人(或者是龍),既然已經說了這話,那麼無論科恩的態度是怎樣,都是僅此一次,科恩對她笑,白影也笑著回應。 偷襲者準備完畢,互相以手勢告之,領頭者一點頭,所有人同時發力——木製艙壁同一時間內破出十幾個洞,紛飛的木屑中,偷襲者從天而降落,足尖還沒有點到實處,每人右手就已握到一柄已出鞘的黝黑長刀,左手反持一把短小匕首,目露凶光,只待大開殺戒了! 但是,在這些偷襲者下來的那一瞬間,艙室中卻燈光大亮,幾乎照得偷襲者睜不開眼睛。但偷襲者並不是菜鳥,同時舉步前衝,向那強烈光影之中的隱約人影殺去,「砰」的一聲巨響之後,十多個偷襲者同時向後飛跌,兵器「叮叮噹噹」的掉了一地,那股反撞的力量之強,讓這些壯漢一時之間都爬不起來。 強烈的光亮逐漸柔和下來,偷襲者們這才清楚的看到艙內的一切。巨大的貨艙被木板隔成一個個小間,但裡面卻空無一人,而在艙室中心,正有一位臉若寒霜的白衣麗人正在收攏自己寬大的衣袖,在她身後的木桌邊,端坐著一位男子——黑髮,黑眼,目光冷漠,微微翹起的嘴角帶出一絲讓人心悸的冷笑。 偷襲者們無不露出茫然的目光……堂堂斯比亞皇帝,居然在關押囚犯的船艙裡,而且看樣子,他是在等著自己來! 在長久的震驚之後,以首領為榜樣,偷襲者們紛紛掙扎著站起,卻並不是去搶那些散落在地的武器,而是非常鄭重的向科恩行斯比亞軍禮,然後雙膝跪下! 而斯比亞皇帝,卻對這些偷襲者的下跪行為沒有任何表示。直到「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岩石帶著幾個貼身近衛出現,每位近衛手裡都提著兩名偷襲者,進來之後,一一丟在牆角。 「取下面罩。」科恩把手裡的酒杯放到桌面上。 偷襲者們沒有遲疑,立即就取下了包在頭上,只露出兩隻眼睛的面罩,把自己的真正面目暴露在斯比亞皇帝的眼前——領頭者的年紀不小,而且是科恩陛下很熟悉的一個人,從小保護科恩陛下的人,在那時,這個人的官職是暗月總督府的護衛隊長──麥澤。 「當你們奉命來接朕回去的時候,朕就知道你們心裡有鬼,當那一班文臣對朕的決定不發表反對意見的時候,朕就知道這件事情裡有古怪。」科恩陛下冷漠的目光在一張張熟悉的臉上掃過,語氣還保持著平緩,「朕一直希望你們今天晚上不會來。但,你們還是來了。」 「皇帝陛下……我們……」麥澤才剛剛開口,科恩陛下的右手就前伸出去,手指在身前虛抓——麥澤健壯的身體頓時就向前一撲,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猛拖著,一路滑到科恩身前,喉嚨落入科恩陛下的手指之中。 「朕只問一次。」科恩陛下的眼神中沒有流露任何情感,連冷漠都消失了,「誰派你來的?」 雖然語調還很平緩,但麥澤的身體卻在不由自主的微微發抖,在這位老護衛心裡,彷彿是在轉眼之間,那位天真、溫和的小少爺,就變成了一位令人打心底裡恐懼的皇帝。與這樣一位皇帝相處,特別是在這樣一個距離上,他呼吸困難,他莫名的驚恐。 「國相……國相大人……」麥澤大腦幾乎無法運轉,只得按國相事先交代他的話說。在出發之前,國相大人就考慮到這事有可能失敗,所以才做了這樣的交代。 聽到心裡早已知道的答案,科恩陛下終於冷笑了出來,手一放,然後站起身來向外走,在經過岩石身邊的時候,才好歹吩咐一句,「收監。」 「是的,長官!」岩石一個立正,回過頭看看滿艙跪著的黑衣人,在心裡悄悄歎了口氣。 第三十一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包圍』 第三十一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包圍』 神屬聯盟,裡瓦帝國,首都金沙薩。 作為帝國首都,金沙薩的夜晚是很迷人的,因為在這座城市裡,不但擁有大量歷經歲月而留下的自然和人文景觀,還有一個帝國的財富作為支撐。白日固然繁華,但在夜幕低垂之後,這繁華就逐漸變化為奢靡。帝國裡從上到下誰都知道這一點,但誰都不想去改變這一點,因為無論是繁華還是奢靡,都是人類生而追求的事物之一。 無數流連在街巷中的行人,正在努力的撩開那一層由飄香的花粉和迷離的彩色燈光編製的面紗,好讓心目中金沙薩那真正的魅力撲面而來。不過,先決條件之一就是首先要坦然自己的本性,傾向黑暗的、極度渴求的那一面本性,好接受金沙薩的遴選……其實不止是金沙薩,每一個帝國首都裡都一樣,每天都在上演赤裸的追逐,追逐一切可以囤積的財富。 今天晚上,二公主殿下的府邸舉行酒會,除了近段時間與二公主交惡的太子殿下沒有參加之外,接到請柬的達官貴人們無一缺席,甚至有許多是外國使節。在長公主前些日子被皇帝陛下訓斥之後,二公主就隱約替代了長公主在首都貴族圈的主導身份,酒會、宴會、遊園會一個接著一個,舉辦的相當頻繁。當然了,二公主的酒會從來不會邀請自己的另一個弟弟和妹妹,皇室直系成員裡,就只有長公主夫婦參加。 長公主夫婦互挽著手,拿著酒杯,在賓客中往返著,柔聲細語,恩愛無限——在被自己的父親訓斥之後,長公主殿下似乎收斂了很多,而且是從裡到外的收斂,但眾賓客都明白,長公主的這種改變,應該是對自己變本加厲心態的一種掩飾,誰都知道,除卻在國內的勢力,這位公主殿下身後有其他帝國勢力在撐腰,要不然,她上次的死罪是絕對逃不掉的。而擁有這樣的一股助力,這位心高氣傲的公主怎麼可能會向太子殿下認輸?那個愚蠢的變態? 自古傳襲下來的皇家酒會已有定例,特別是由公主們主辦,雖然沒有太子殿下的酒會那麼張揚露骨,但卻另有細密心思想出的花巧,務求盡興。宴至中途時,男女賓客分往兩廳,各樂各的——男女賓客分開,並不是指男女完全分開,夠得上賓客身份的,女性之中只有一人,那就是長公主殿下,所以此時的女廳之中,就只有她與身為主人的二公主。 猛的,嘈雜的喧囂聲從相距不遠的另一個廳房裡傳來,那是由放蕩的笑聲、放肆的叫喊、毫不顧忌的起哄所組成,讓兩位公主殿下所處的房間顯得冷清,但兩位公主卻並不在意,只是相對一笑。二公主殿下拿著酒壺,開始為自己的姐姐斟酒。 『姐姐這段時間應該過得還好吧?』斟著酒,二公主殿下說:『只是幾天沒見到姐姐,姐姐的面容就有些消瘦了呢!』 『只是身體稍有不適而已,並沒有什麼大礙。』長公主微微一笑,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前些時候在鄉下城堡裡靜養,什麼事情都不關心,日子過得倒是別有一番情趣。』 『是這樣嗎?那改天我也要去試試!不過……眼前倒是沒什麼時間了。』二公主也拿起了酒杯,稍微偏著頭,一副天真單純的神情,『姐姐聽說了嗎?斯比亞帝國已經攻進魔屬聯盟,而且佔領了兩個帝國,俘獲了兩帝國皇室,神殿那邊已經吵翻天了呢!』 『有這樣的事情?魔屬聯盟的帝國就那麼的不堪一擊?早些時候倒是聽說斯比亞在對魔屬用兵,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能夠打下這兩個帝國來。』長公主殿下驚訝的回答,『父皇還沒有發出庭報,所以我並不知道——為什麼神殿會吵成一團?這不是好事嗎?』 『姐姐啊!你就不要逗我了,就憑姐姐在神殿眼中的地位,這麼大的事情,父皇的庭報發不發,姐姐都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吧?姐姐你,畢竟不是一般貴族大臣。』二公主微笑著說:『至於神殿裡在吵些什麼,我還等著姐姐來為妹妹解惑呢!姐姐就不要推辭了,請說吧!』 『妹妹啊!姐姐已經不是以前的長公主了,父皇上次顧及親情饒我一次,但在貴族官員的心中,我怎麼還有可能保持住以前的地位?當然是沒人為我通報此種緊要消息了。』長公主面露難色,『至於神殿那邊,的確已經是久無往來,妹妹的疑惑,只能自己去尋找答案了。不過妹妹放心,在幾位弟弟妹妹之中,姐姐絕對是支持你的,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一樣。』 『聽到姐姐的話,我真的好開心呢!』二公主呵呵笑著,放下酒杯,雙手輕擊,『我們來欣賞節目好了,特別為姐姐準備的呢!』 酒會進行至午夜,循規蹈矩的長公主殿下就起身告辭,二公主也不便強行挽留,只好送到大門外,眼見長公主夫婦的馬車在嚴密的護衛下離去。在打發了其他賓客離開之後,悶悶不樂的二公主回房時,一名信使已經在駙馬的陪伴下等候多時了。別看公主們平日高不可攀的模樣,在信使面前,她們只能是笑意盈盈,和藹可親。 『我聽駙馬講了,二公主殿下剛才是在跟長公主殿下交談吧?』幾句寒暄語語之後,信使坐下說:『長公主殿下近來可有什麼變化,或是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 『沒有,她依舊是老樣子。』雖然有些奇怪信使怎麼會突然關心這個,但二公主還是照實回答,『在上次的陰謀失敗之後,一直待在鄉下的城堡裡,並不常常外出。』 『是這樣啊!』信使點點頭,『那麼,公主殿下姐妹平時的感情怎麼樣?』 『不好,也不壞吧!』二公主的機智使用的恰到好處,不動聲色的回答,『或者說,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立即變得親密和疏遠起來。』 『公主殿下倒是一位明智的女士。』信使微微一笑,『其實主上的意思,是想讓公主殿下與自己的大姐保持一種既親密又處於警惕的狀態之中……』 『貴上的這個意思……恕我愚鈍。』見二公主沒有回答,一旁的駙馬說:『是因為有這種需要了嗎?還是即將有什麼大事發生?』 『本使的到來,當然就預示著有事情發生。』信使正色說:『想必兩位也知道,在所有的裡瓦公主皇子裡,斯比亞皇帝是在支持誰。而現在,斯比亞已經打下了兩個魔屬帝國,舉國兵力有一半留在魔屬,而魔屬的抵抗必然強烈,就算斯比亞能夠咬牙穩住,向魔屬增兵也是必然的事情,所以說,現在就是兩位的最佳機會。以後處於什麼地位,就在此一舉了。』 『可是,』駙馬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公主,『我們並沒有萬全的準備……』 『時不可待,稍縱即逝。』信使加重了語氣,『現在不做,難道要等斯比亞皇帝撲滅一切反抗,斯比亞邊境重兵集結之時再做?怕是到了那時,主上還想幫兩位,也是有心無力了。』 二公主抬起頭來,『現在的時機……真的合適嗎?』 『兩位目前只是一般皇親,而科恩.凱達卻是一國之君,任何時候,都是兩位處於下風。』信使微笑著回答,『而趁著科恩.凱達的注意力全放在魔屬的時候做,即便是強橫的斯比亞帝國,對發生在裡瓦的事情也無法插手。待科恩.凱達轉過身來,事情已成定局,又有各國支持,斯比亞也無法跟所有的帝國翻臉吧!』 『為什麼是所有帝國?』駙馬脫口問,『貴上……』 『兩位不用著急,聽我慢慢解釋。』信使舉起手來打斷駙馬的問話,『就如我剛才所說,兩位還只是一般皇親,無法與科恩.凱達相提並論,那麼同樣道理,兩位在目前也無法與任何一個皇帝相提並論——特別是公主殿下的父親。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聯合所有可以為我所用的力量,就變得極為重要,可以說,聯合之事,是此舉的關鍵所在……』 『我不同意!』與此同時,在長公主的秘密住所中,長公主也拍案而起,『所有人中我掌握著最強大的力量,為什麼我要聯合其他人?為什麼要把到手的一切分給他人?』 『真正到手的才屬於自己,而看到的,並不一定就能到手,我的長公主,現在你有能力吞下裡瓦這塊大蛋糕嗎?』新近的神殿下派官員坐在長公主對面,慢條斯理的回答,『不錯,以前的你是有這個能力,可是殿下卻自己敗壞了胃口,我們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把裡瓦的一部分讓給其他帝國,你們也甘心?』長公主忿忿不平的說。 『當然不甘心,可眼下有什麼辦法呢?兩位公主殿下勢均力敵,旁邊還有人在虎視眈眈,長公主殿下如有好辦法,不如教教我怎麼做?』神殿下派官員的目光停留在長公主身上,『機會是不等人的,科恩.凱達吃人不吐骨頭,當他從魔屬抽身回來之後,長公主可不要後悔。』 『可是……這個聯合的代價也太大了吧?』長公主坐下,突然對面前的人妖媚一笑,『本公主其實也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但……真沒其他方式了嗎?』 『我是斤斤計較的人,所以我幫長公主想好了後面的事情。』神殿下派官員站起身來,『聯合所給的條件不過就是土地,而給其他人的那些土地現在又不是在長公主手裡,換言之,長公主根本不需要從自己手裡拿出什麼東西,反而能得到很多……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有我們的支持,再把他們手裡的東西拿回來,那並不是什麼難事。』 『事情真的可以向這個方向發展嗎?』長公主的笑容更加令人沉迷了。 『當然,只要我的長公主足夠聰明,只要我們願意。』下派官員伸出手來,戴滿戒指的粗壯手指在公主光滑細膩的皮膚上撫摩著,『還沒有聽說,有哪一個帝國敢跟神殿做對。』 『斯比亞。』長公主突然笑出聲來,『斯比亞就可以!』 『你——』被人揭了瘡疤,粗壯手指猛的捏住了長公主的嘴,下派官員看著長公主那如同是一隻野貓的不馴眼神,呵呵一笑,又放開了手,『我的公主殿下,你說得對,斯比亞的確敢跟神殿做對,所以,他們現在就要倒霉了……』 晚些時候,一輛極普通的馬車,到了金沙薩城郊一處極普通的莊園。過了有些破舊的大門,馬車停在了莊園裡唯一的一座建築門前。過了一會,兩名打著哈欠的護衛才陪同著門房提著一盞小燈過來,門房張著迷糊的眼睛,打開了馬車車門——看起來,這裡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訪客到來。 接到消息的主人已經在大廳裡等候,看著身材高大的客人走近,主人的臉色顯露出的驚異神情無法掩飾,連躲在樓梯拐角,身披睡袍的女主人都是一臉的驚異,反應過來之後,年輕的女主人連忙踮著腳尖跑回了房間。 『皇子殿下,晚安。』客人環顧周圍之後,對主人說:『希望我的到來,不至於驚擾您的好夢。』 『不會、不會,親王快請坐。』被叫著皇子的主人勉強在臉上擠出點笑容,『對親王的到來,我只是驚喜,驚喜而已。』 『皇子的生活倒是非常簡樸的。』親王坐下,微笑著說:『我的侄女呢?波塔帝國最漂亮驕傲的公主呢?不在嗎?』 『叔叔,我在這裡。』重新出現在樓梯邊的女主人,已經換上了裙裝,頭髮也梳理過,甚至沒有忘記佩帶幾樣搭配的首飾,『叔叔,這還是你第一次到裡瓦來看我。我本以為父皇和你都把我忘記了。』 『怎麼可能呢?公主永遠是公主,帝國的嬌艷富貴之花。』親王呵呵笑著,走上去親吻了公主的手,『只是因為你們兩個小傢伙不小心的愛情點燃了戰爭,所以得讓你們消失一段時間,讓民眾淡忘這件事……你們的日子過得還融洽嗎?』 這對夫婦,就是裡瓦二皇子和波塔公主,因為他們引發了六月戰爭,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都沒有出現過,也只有很少人知道他們隱居在金沙薩郊外。過氣皇族的生活,雖然好過一般的貴族,但對於這兩人來說,卻並不比蹲監獄好,所以,這些年來,夫婦倆都是『咬牙』熬過來的,這時聽來自波塔的親王問起,兩人自然是感觸良多。 不過,來的是波塔親王,又問起這樣的話,波塔公主心裡想的就更多一點,特別是對丈夫的那種優越感,很自然的就在眉眼之間就體現出來了。但她回話的時候還是相當溫和,因為她知道,她現在的生命,是和丈夫溶為一體的,『過的還融洽,夫君對我很好,如果他肯改掉一些小毛病的話,我們的生活會更加完美。』 『看看我美麗的侄女,還是和以前一樣調皮。』親王笑著,對侄女的應對很滿意,『來吧!我們三人坐下,有些事情要談。』 『首先,我想我已經知道,這麼多年的艱苦生活,對你們而言是有好處的。』重新坐下之後,親王不再有笑容,『那麼,我現在就要來通知你們,要做好重返皇族生活的一切準備。』 『親王的意思是?』裡瓦二皇子小心翼翼的問。 『裡瓦帝國之內,即將有大事發生,長公主、二公主、太子殿下都有份,無論他們哪一方成功,事成之後都不會放過你們。』親王回答說:『作為你們的長輩,我的意思、波塔帝國的意思都是一樣的,就是你們必須要把握這個機會,來一個漂亮的翻身。』 『漂亮的翻身?』夫婦倆同問,『怎麼翻?』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幾位的關係很是錯綜複雜,既相互利用,又相互敵對,但眼下想成事,就必須要聯合。』親王解釋說:『但即便是他們聯合,你們的父親不是個隨便就能讓人扳倒的皇帝,所以,他們要想成功,就得採取強烈的手段,到時候裡瓦就是個大亂局。而你們,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徹底消失,在靠近波塔的邊境上,我們已經準備好一切,當裡瓦亂局一起,你們即可通告全境,聲明你們正統皇室的身份,即使是不能奪取他們全盤成果,也必定不會徒勞無功。之後的事情,我們會安排妥當。』 『那……父皇那邊……怎麼辦?』裡瓦皇子輕聲問了一句。 『我認為你目前應該多擔心自己。』親王回答,『當然,我們也不想你父親有什麼意外,但歷史始終是向前邁進的……另一方面,如果他們全部失敗了,因為你們沒有參與,所以你父親也不會歸罪於你,這對你來說也是好事,不要多說了,馬上收拾東西離開!』 親王的最後一句話裡,帶有不可抗拒的命令性質,夫婦倆一楞,立即就回房收拾去了。 不到幾天的時間裡,關於即將在神屬裡瓦帝國發生的事情,就準確詳盡的傳到了黑骷髏會手中,新一輪的會議,時間定在午夜時分…… 第三十二集 第一章 第三十二集 第一章 臨近夜晚,迷濛的細雨已經掩蓋了軍港的一切,稍微遠一點的景物都已變得非常模糊,就連軍港裡往日強勁的標誌魔法燈所射出的燈光這時也穿不透雨幕,顯得有些無能為力。在這偌大的軍港中,在這濕冷的空氣中,唯一保持與以往一致的只是碼頭上那群人,那群軍人──他們身穿制式軍裝,正按軍銜面對一艘軍艦列隊,無論職務高低,他們都筆挺的一字站在碼頭上,無人會稍微移動一下腳步,任憑寒氣沾染衣裳,細雨濕潤面龐。 此時靠在港口的這艘艦船,既不是體積龐大的指揮艦,也不是異常先進的攻擊艦,只是一艘普通的斯比亞運輸艦,特殊之處只在於一位斯比亞的特殊人物在上面。而對於這些斯比亞軍人們來說,這個人在那裡,那裡就是最神聖崇高之處,別說是運輸艦,就算是條小漁船也得列隊迎接! 因為這位身份特殊的人,就是他們的皇帝,科恩.凱達。 不過運輸艦中午就已抵達,眾軍官們只看到一個又一個的內政官員應召上船,皇帝陛下卻遲遲沒有下船來,雖然大家都猜不透皇帝陛下在做什麼,但上上下下的官員們臉上的表情都不輕鬆,單單這氣氛,就讓人覺得應該是發生了令人不愉快的事情。英勇的斯比亞軍橫掃魔屬,成功奪佔兩個帝國,在這舉國都應歡慶的勝利時刻,卻發生了讓上至皇帝,下至眾臣不覺愉快的事情,這會是什麼事情?皇帝陛下又會用什麼方式去處理呢? 『他還有什麼異動?』船艙裡,神態懶散的科恩.凱達正斜歪在躺椅上接見最後一批內政官員,說話的時候,他抬起眼來看著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內政官員,語氣平靜的問:『除了你剛才所說的那些,他還有什麼實質性的活動或者準備嗎?』 『回陛下,因為還沒有得到陛下的命令,所以臣沒有啟動下屬潛伏人員,只是一直在小心留意著,的確發現了一些值得注意的事情。』一直以中等內政官為身份掩飾的情報官認真的回答皇帝,『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他與舊總督體系的通信量增加三倍,家人的日常表現有一個大的轉變,對平民或者下屬都很和善,同時還有以種種借口截留現金、糧食的舉動……』 聽著情報官的報告,面色平和的科恩陛下不置可否的反問了一句,『也就是說,你們並沒有調查出他有調集軍隊、準備軍械等等實際上的反叛行為?』 『回陛下,』情報官搖了搖頭,『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這些證據。』 『你們應該知道,朕是個簡單的人,認定一件事的標準也同樣簡單。』科恩陛下坐正身子,左手伸出,在累積得高高的奏帖上輕輕敲擊幾下,『你們要定一個人叛亂,就得拿出他叛亂的證據來,僅僅憑借一些所謂的反常舉動就要朕認定一省之總督叛亂,這是草率盲目的行為,就算是再多一倍官員奏請,朕也不會制裁他。不過就是死了個弟弟,自己挨了板子,官降三級,這些就成為他賭上身家性命叛亂的全部動機?滑稽,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了嗎?』 『陛下所說,的確是道理所在。』後面的一名大臣接口說:『但叛亂一起就勢同洪災,會對帝國造成極大破壞,我們不得不以防萬一,就算他沒有叛亂的打算,敲打敲打他也好……』 『敲打?要朕無緣無故的敲打一省總督?』科恩陛下淡淡一笑,『因為舊日背景,這些總督們都是精神緊張的人,朕這一敲打下去,說不定就真能打出個叛亂來,到時候勞民傷財的平定,誰來負這個責任?數十年之後史家評說起來,還不是把這筆爛帳記到朕的身上?』 『那陛下的決定是……』看到皇帝的態度,大臣們一時也無法再堅持。 『你們啊!把這些奏帖都領回去,朕就算是從來沒有接到這些帖子,就當這事情沒發生過,朕今天只是和大家同游海岸而已,之後大家各自歸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說到這裡,科恩陛下站起身來,『如果各位實在很擔心,那麼在日後多加留意就是,切記不可再憑空猜測。朕任用大臣,向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說這番話的時候,科恩的態度異常認真,讓心中還有話的群臣無法再固執下去,只好點頭應是,拿了自己的奏帖分別退出,而科恩陛下也沒留下任何一位大臣來私下商量,直接讓他們下了船。至此,這一樁三位官員上奏、十七位官員附議的總督叛亂事件,就這樣被皇帝陛下強行壓了下來,既不複查,也不轉給大法官,說得上是不留一點痕跡。隨後,完成政務的科恩陛下換裝下船接見本地駐軍將領,其間和下屬談笑風生,神態裡絲毫不見有一點煩心。 而在另一邊,晉見過科恩陛下的一位官員回歸官邸之後,卻把與科恩會面詳細情況模擬給一位信使,又幾經輾轉,此事詳情終於到達某總督手裡。明瞭一切之後,這位總督帶著官員直奔密室,將此事從頭到尾的說給一位以面巾遮掩了容貌的人聽。 在聽完官員的覆述之後,這位神秘人物並沒有滿足,而是不厭其煩的反覆追問其間的談話細節,包括科恩陛下每說一句話的表情、語氣……特別是在科恩下最後結論時的表現,他甚至要求官員模仿當時的科恩陛下。 而這位狗膽包天的官員,居然也無視模仿皇帝舉止言談是重罪,把科恩陛下的舉止做了個七、八分,但科恩陛下的神態表情當世無雙,任這官員怎樣頭腦出眾,卻連一星半點也表達不出。可就算是這樣,神秘人在看完之後,還是手扶額頭,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大人,大人。』總督看神秘人久久無語,不禁出聲問:『到底怎麼樣?』 『看不透,想不透,猜不透。』又沉默了半天,神秘人才長歎一口氣,仰首說:『縱覽一生,我還從沒對任何一個人覺得毫無把握,科恩.凱達,是我所遇的最大的挑戰和難題。』 『那麼大人是想怎麼選擇呢?如何應對,大人總得拿個主意才行啊!』總督輕聲問完,被神秘人眼中投射的目光嚇了一跳,連忙賠罪說:『下官一時心急,逾越禮數,請大人見諒!』 『算你知進退,雖然我並不完全清楚科恩.凱達心裡在想什麼,但世事千萬變幻都不離其宗,我心裡自然是有衡量的……你以為科恩.凱達一個二十出頭的半調子皇帝,有什麼本事能鬥過我?』輕哼了一聲之後,神秘人的目光稍微緩和了一點,站起身來安撫說:『他有可能鬥得過我們嗎?』 『怎麼會呢?科恩.凱達半路出道,怎麼可能鬥得過大人這樣睿智的神殿下派官員呢?自上次我平安從聖都歸來,下官就知道這個小皇帝對神殿、對您還是心懷恐懼的。』總督笑著討好說:『下官竭盡心力為大人辦事,不就是在為了將來而拚搏嗎?』 『科恩.凱達年少英武,恐懼神殿倒還說不上,他只是在很多事情上想要倚重神殿。只可惜時世無常,不然與此人同事也不失為一件有趣的事。』神秘人又歎了口氣,『對這個皇帝,永遠要小心看待,此次對魔屬用兵的事,科恩.凱達這個名字就已震動整個神屬了……』 『既然大人都知道這次用兵會震動神屬聯盟,那麼科恩.凱達的名聲會更上一步,我們……』總督躊躇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我們在這個時候試探,是不是有點兒……』 『不明白了吧?這個時候試探才是最明智的,你沒從科恩.凱達的話裡品出點什麼味來?打下兩個魔屬帝國,這種豐功偉績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一個帝國皇帝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極致了,他科恩.凱達潛心鑽研帝王之道,當然明白在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麼才好……』神秘人物輕笑一聲,『你以為,他會無緣無故的提到後世史家怎麼評價他的事情嗎?告訴你,後世的評價,史書的評價,這是每一個功成名就皇帝最看重的事情,拚搏到這一步,他什麼都有了,現在就只想留個好名聲。而你這種身份特別的總督,就是他的感化對象。』 『那麼大人心裡已經認定,科恩.凱達的表現是正常的?他真是不想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之下動我?』總督若有所思的問:『那麼我的親弟弟,他怎麼會那麼毫不猶豫的處決?就連與那事情全無關係的我,都受了皮肉之苦……真是一點也不講情面。』 『這就是觸怒軍人出身的皇帝的後果,如果當時他不立即處死你弟弟,恐怕你反而會寢食難安──下手忌憚,必有圖謀,你用幾十軍棍換了安心,不吃虧。』神秘人自顧自的坐下,『不過,親弟弟的這筆血債,你也一定難以忘記。他何時起程回聖都?他走之後安排我離開。』 『科恩.凱達這次是不急於回聖都的,說是連場惡戰身心疲憊,要慢慢的一路巡視回去,隨便沿途看望各級大臣,另一方面,也讓聖都做好迎接威武之師的準備。』總督回答說:『下官估計,這一趟得花點時間,最快也得二十天才會回到聖都。』 『各地巡遊?』神秘人站起來就走向門外,『去告訴你的手下,本地一切事務暫停。』 『大人要離開?』總督連忙跟上,『待下官去為大人妥善安排……』 『不勞你費心了。』神秘人輕笑一聲,眼神讓身前的總督不寒而慄,『既然自己能來,我自然也能自己離開。』 是夜,為了趕上事先安排的進度,皇帝陛下的車隊星夜起程,在群臣的目光中開始了回歸聖都的旅途,一長串的馬車,再加上護衛的近衛軍,整個隊伍不算前後護衛就已長達三里。在寬敞舒適的車廂裡,忙碌一天的科恩.凱達總算可以丟開公文,稍微喘口氣。 白影換了科恩手邊的飲料,又在科恩身後點燃一盞魔法燈,側眼看著這位近在咫尺的少年皇帝,心裡感觸良多──自她跟隨在科恩身邊以來,親眼見到科恩跨越一道道難關,從來都是在談笑風生中定計,從容不迫間退敵,而像今次這麼沉默凝重的神態,還是第一次流露。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就休息吧!』看到科恩的眉頭越擰越緊,白影忍不住出聲勸說:『遇到的又不算什麼大事,維綸總督的所作所為,還不是早在你計算之中嗎?』 白影的話沒錯,維綸總督的所為對科恩來說的確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此人的叛亂謀劃,也早在科恩意料之中……白影也知道科恩的心裡是另一件事情在讓他憂煩,而這件事情科恩卻不能跟任何人商量,包括自己在內。做出一個巡遊的決定,與其說是為了所宣佈的那些借口,還不如說是科恩陛下要留給自己一個思考的時間。 所以,白影只能藉由其他事情安撫科恩。 『事情有變化,與早先想的不一樣了,維綸總督敢在這個時候試探我,足見其自恃勢力不凡,而他一個小小的總督,一舉一動都應在我掌握之下,還有什麼資本自恃勢大?』閉著雙眼的科恩輕聲回答,『這一點讓我疑惑,也讓我舉棋不定。』 科恩的話讓白影想不透,又問:『為什麼會舉棋不定?一個總督,有這樣的能力嗎?』 『有沒有這樣的能力,就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之處,因為任何一個正常的人,就算是一個有心有準備要叛亂的人,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來試探自己的皇帝,這不是一個試探的好時機。』科恩回答說:『我正在想這其中的緣故,一旦想通,整件事自然迎刃而解。』 白影想了想,說:『或者……這些大臣所奏的確是空穴來風?』 『那不重要,維綸這白癡要叛亂是遲早的事情,這是有其必然性的,只是看他的準備做到哪一步而已。』科恩睜開眼睛,『現在看來,他的準備是差不多完成了,他一定是在藉這次的試探揣測我的態度,以便找一個最好的時機。』 『這一次的試探?』白影不無驚訝,『難道以前還有試探嗎?』 『當然有,你忘記他怎麼挨的板子了?那就是他其中的一次試探。』科恩點頭說:『不過那種試探屬於正常的手法,還沒有讓我覺得驚訝,但這次卻玩得比較出格。』 『上次的事情是維綸總督在試探你?』白影卻在此刻陷入了對醜惡人性的震驚之中,『他居然用自己親弟弟的生命來試探?』 『有什麼好驚訝的?除了試探之外,還有什麼理由來解釋那次事故嗎?從個人眼光來看,一個碼頭的石料錢才多少,維綸的弟弟怎麼也算是個貴族,會看得上眼?』科恩冷冷一笑,『如果是例行貪污……沒錯,維綸家族養私兵當然要大量的資金,但一個在以前可以自給自足的家族,怎麼會突然在軍事工程中卡油水?如果到了需要貪污這種錢來養兵的程度,那以前養私兵的錢又是從哪裡來的?這自然是維綸親自策劃,派遣心腹進行,推著他那並不知情的弟弟上了斷頭台。』 『你早知這一切?』白影怔怔的看著科恩,『既然早知道維綸的弟弟是無辜的,為什麼還要將他處死?』 『碼頭是由他來建,坍塌延誤軍務,當然是要拿他問罪,以什麼罪名處死倒是其次。』科恩慢條斯理的回答,『當時稍一猶豫,帝國必生大變,他日要處死的人就是百倍以上。』 白影想想科恩的話,覺得有點道理,又想到即將要在科恩身上發生的事情,於是低頭下去沉默不語…… 在輕微的搖晃中,馬車正在向前行駛著,當這車隊到達聖都時,積蓄在科恩心裡的那種負面情緒將會累積到怎樣一種程度?國相大人此次的行為已經深深的觸怒了科恩,父子之間將發生的爭鬥,又會對這個世界造成怎樣的影響?科恩這次巡遊,將接見大批軍事將領和內政大臣,也說不定就是父子相爭的前奏。 不是白影不想勸,實在是身為龍族的白影對人類感情琢磨不透,不知如何開口,貿然提起又怕讓事情惡化,她只有就事論事,把談話限定在維綸叛亂的事情上,希望能幫身前的男子理清思緒,『那麼他這次突然變化的試探,又說明些什麼呢?是否隱約透露出什麼信息?對我們很重要?』 『這當然了,任何人、任何事情的改變,必定是由外在因素所引起,如果說維綸以前就準備要叛亂而試探,那他的外在環境還會發生什麼變化呢?』科恩伸出手來拍拍自己的腦袋,眼睛盯著腳下出神,『讓我想一想……維綸原本是準備自己叛亂,再糾集幾個舊派系的總督或者將軍,難道現在,他拉攏人數上有一個量的變化?不會,這不現實……或者是根據我這邊的情況變化而採取的試探方式?這也不能解釋……』 自言自語到這裡,科恩突然停住話頭,抬眼看著白影,目光閃爍。 『怎麼?』白影一楞,輕聲問:『你想到了什麼?』 『外部環境變化,外面有人跟維綸勾結上了。』科恩吐出幾個字,眼神變得陰冷起來,『去把聯絡官和傳令官叫過來。』 白影連忙吩咐下去,又回首過來看著科恩,『很嚴重嗎?』 『必須查出來,否則事情危險。』科恩伸手出去,緩慢的握住酒杯,『就算一時之間查不到是誰跟維綸勾結,也要立即查出他們的準備情況,推測出他們大致上的發動時間!』 白影還想問點什麼,車外的精靈侍女柔聲回稟:『陛下,聯絡官和傳令官到了。』 『進來。』白影偏頭過去答應一聲,然後就如同往常一樣,站到了車廂角落裡。 第三十二集 第二章 第三十二集 第二章 魔屬聯盟、不知名的某處。 一前一後,兩個人進入了長長的通道,腳步不緊不慢的移動著,兩雙稍帶硬度的皮靴底輕扣在玉石地面上,發出一聲又一聲有節奏的響聲,這並不刺耳的聲音迴響在通道中,迴響在偌大的廳堂裡,並逐漸被四壁的隔音牆削弱,吸收。而坐在通道下方大廳的數十名貴族們,卻在這時按照座次站起,一一凝神肅立,不敢有絲毫怠慢。 『聯席會議輪值主席到場──會議開始!』在兩人進入頂層的包廂後,一個清亮的聲音揚聲說:『請大家注意,雖然今天的會議屬於緊急召集,但現在,我們仍然在等待著前方傳回的絕密情報,所以在情報傳回之前,請大家先自行參考我們準備的背景資料。』 聽了會議主持的話,斯維斯.赫本公爵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金袍主祭,目光中帶著一些疑惑。 金袍主祭只微微一笑,說:『如果閣下有問題,就趁這段時間提出來,我會回答。而且我們的包廂有單向隔音魔法,其他人無法聽到我們的對話。』 『倒不是什麼傷腦筋的問題,我只是在想這一個緊急召集的會議,貴會領導層怕是無人缺席,這是一件不能有絲毫差錯的大事,可與會的人還要等待一份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傳回的情報。』斯維斯輕輕的搖著頭,『是不是太冒險了些?是不是太倉促了點?』 『在軍隊生涯中,你是由情報官員為起點,對情報不能及時傳回這種事有感懷是正常的事情,刀兵之事關乎生死,當然要有的放矢,不能無情而動。』金袍主祭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也搖了搖頭,『但你現在不是在軍隊裡,即便是不能發言的列席會議者,你現在所處的位置也早已超越了一支軍隊的統帥,你必須,必須從一個更高、更全面的角度來看待問題。』 『軍隊的使命是攻城掠地,或是禦敵於國門之外,但我們不同,我們要定的是百年大計,關係帝國、聯盟的興衰大計,所以,像是等等情報這種事情很正常。』 聽到金袍主祭以師長身份說出的話,斯維斯公爵的目光雖然保持不變,但心裡卻很有些驚訝。 而金袍主祭卻在繼續著自己的師長訓導,『你把科恩.凱達當成是自己的對手,這是一種勇敢、有志氣的表現,但你要知道,現在的科恩.凱達不是一個將領而是一個皇帝,他是一個統領全局的人物,且完成了從將領到皇帝的心態轉變。如果再以將領的心態與之相對,你將毫無獲勝的希望。』 成年之後,斯維斯公爵雖然不是目中無人的狂妄之輩,但在他心裡,對於自己的聰明和學識卻不無自負,而能當面教訓指導他的人舉世不過三人。母親對他關愛備至,但不太可能有這樣『叛逆』的教導;前聯軍元帥嚴厲暴躁,也只是以上司身份嚴格要求;最有可能在這方面教導他的皇帝陛下卻少有見面機會,即便是見面,也只是敘敘家常,絕不會教他以超越統帥的心態去面對某某──超越統帥的心態,那不就是皇帝了? 這種話,只有這位超越一切世俗權利的金袍主祭才能說出來,而對於這樣的一席話,能領悟、能做到的人,整個魔屬聯盟裡也就只有斯維斯公爵這唯一的人選。斯維斯公爵不能肯定主祭大人是在經過了怎樣的考慮之後,才決定以師長的身份指導自己,但他卻明白這幾句話的份量,這幾句話已經超過了整個帝國圖書館的藏書,超過了此前所有導師的循循教導,讓自己的心態發生了質的變化。以前一直困擾自己的難題,在這刻幾乎去了一半──以超越統帥,甚至是超越皇帝的心態去面對科恩.凱達,才是戰勝他的唯一途徑! 戴著面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公爵大人回望金袍主祭,終於點了點頭──聰明人不需要多話,在師生的關係在沉默中建立起來之後,金袍祭司才點點頭,『看資料吧!』 先穩了穩心神,斯維斯公爵才拿起桌上那份給自己準備的密封資料,按照一張紙條上的開啟說明,中指、食指點在封皮骷髏圖案的眼睛中,稍用力壓,然後拇指點進骷髏下顎將整個骷髏圖案左傳三格,盈盈紅光在封皮上浮現,並逐漸彙集成走向怪異的曲線瀰漫在整個封皮表面。突然『喀嚓』一聲輕響,魔法鎖具打開,封皮自行脫落,兩行紅色大字在骷髏暗紋中浮出──仲裁計劃實施細則、斯比亞帝國現狀! 在知道坎普帝國和威爾斯帝國被斯比亞佔領之後,斯維斯公爵就明白仲裁計劃的實施已是必然的,雖然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但公爵在翻開資料的第一頁時,原本平和的心跳卻無緣故的加快了不少,他清楚,在這份計劃的每一個項目裡,要消滅或者是要犧牲的人都是以萬、十萬、甚至百萬為計量單位,但這些數字並不僅僅只是數字而已,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視人命為草芥,只有心理極度扭曲變異的非人類才能做得出來,任何一個有人性的人,哪怕是只有一丁點的人性的人,在面對這計劃的時候,內心都會戰慄、猶豫、進而反覆交戰……想到這裡,公爵的目光的望向金袍主祭,發現在主祭雙眼深處翻湧的是無盡的痛苦。 『時間無多了。』主祭的話中,有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抖動,『你仔細看。』 公爵轉回頭,仔細看著手裡的資料,心中卻突然感到自己以往對主祭大人有一定的誤解,這位大人雖然無時無刻不在宣揚為目標而犧牲的必要,但本身卻不是一個嗜殺的人,而自己日後又將是這個計劃的切實執行者,在實施計劃時,只要自己好生拿捏,盡力周全,避免大範圍的無辜犧牲不是一件難事……但願,但願事情會按自己所想的方向發展。 比起上次公爵所接觸到的情報,今天手裡的資料又詳盡了不少,包括在計劃前已經實施的一部分準備以及正在實施的步驟,都有長串的說明文字與背景情報,看不多久,公爵大人已經沉迷在資料中,腦袋不由自主的跟著計劃實施步驟轉,也暗自讚賞主祭手下的人辦事細心紮實,非一般情報人員可比。 偌大的黑骷髏會會議廳裡,與會者都全神貫注的研究著資料,大廳裡安靜得掉針可聞,只有資料一頁頁翻轉而發出的聲音。不知過去了多長的時間,一陣入口處的響動才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在轉頭過去的第一時間,斯維斯公爵就知道情報到了。 那是一個跟斯維斯公爵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他在兩個護衛的攙扶下,拖著疲倦乏力的身體來到會場外圈,將一個用油布緊緊包裹的袋子交出,在交接那一瞬間,完成重任的輕鬆、轉交珍貴物件的凝重、對事情結局的憧憬,都在這個年輕人臉上顯露出來。 看到這一幕,斯維斯公爵心中一陣莫名的感動,而且是多年以來久違的感動。雖然對黑骷髏會談不上瞭解,雖然並不認識除了主祭之外的其他成員,卻在這瞬間對這個組織有了些敬意……把平和目光放到會場中央,公爵大人本來靠在舒適椅墊上的後背,已逐漸變得挺直。 『前方情報送到!』會議主持洪亮的聲音響起,『請求正式開始會議!』 主祭收回放在斯維斯公爵身上的欣慰目光,揮手撤下隔音魔法,朗聲回答,『准許!』 『各位請看,這是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周邊的地圖,根據我們最新的情報……』會議主持一邊打開魔法屏,一邊接過才送到的情報抄本,『我們已經完成了第一部分的部署,特別是在裡瓦帝國的部署,斯比亞帝國將不可避免的陷入一場規模巨大的戰爭中!』 『裡瓦帝國內亂在即,而他們的太子、長公主、二公主和二皇子都各有一股神屬勢力支持著,這些勢力就是坦西、班塞、波塔以及奧馬圖帝國,另還有神殿下派及各國精英勢力的曖昧支持,這是我們孤立、打擊斯比亞帝國的最好機會。』或者是因為激動,會議主持的聲音有些沙啞,『在我們的努力之下,這次內亂的時間提前了,第六、七、九、十二、十九項提前完成,而且我們在步驟上作了巧妙安排,必將促使斯比亞帝國進入圈套。』 一邊聽著解說,斯維斯公爵一邊在資料上查找著計劃分項,心中仔細衡量著,而在會場最上的一層包廂之中,已經有人禁不住大聲發問:『具體安排是什麼?就算準備工作做得再怎麼好,可斯比亞憑什麼會一定進入圈套?』 『斯比亞是一個很有野心的帝國,作為一個瘋狂的皇帝,我們肯定科恩.凱達不會放過任何擴張的機會,特別是在前些時候,他花了大力氣才讓裡瓦帝國的小公主和斯比亞某位皇室成員訂下婚約,這其中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借口在裡瓦插手。』會議主持解釋說:『而斯比亞一旦插手,就會引發我們設下的一連串圈套,他在軍事上的敗退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通過裡瓦這個亂局拖住斯比亞,讓他在這裡消耗大量的人力財力,引起神屬所有帝國對其的敵意,為接下來的兩線總強攻創造一個有利的局面。』 『動亂的暫時結局是什麼?』另一個包廂開始發問:『在兩線強攻開始之前。』 『裡瓦帝國將會分崩離析,變成三個、甚至是四個皇室勢力割據的局面,但他們誰也沒有一口吃下其他對手的實力,而且在實際的操作中,我們會讓這些勢力感受到斯比亞在側的切身之痛……為了和斯比亞對抗,他們背後的支持國會加大投入量,這些神屬內部消耗所帶來的好處會在以後的戰爭中顯露出來。』會議主持用手裡的長棍指點著地圖,『各支持帝國下了大力氣,卻沒有在裡瓦撈到好處,自然對斯比亞恨之入骨,他們還會恐懼,因為斯比亞日漸強大,他們自然會組成一個反斯比亞的新聯盟,我們需要做的,就只是丟一個小小的火頭。』 『讓斯比亞直接插手的條件是什麼?』會場中的提問越來越直接,越來越急促,讓會議主持有些應接不暇。一項事關聯盟未來走向的大計劃,與會者當然是希望問得越明白越好。 『裡瓦帝國的小公主,將會成為斯比亞直接插手的條件,我們具體實施的計劃是:讓裡瓦其中一方勢力在合適的時間將動亂消息洩露給小公主一方,然後促成小公主出逃,再讓某方勢力在斯比亞邊境上,在科恩.凱達的眼皮下將小公主擒獲並處死。』會議主持回答,『在仔細的研究了科恩.凱達的性格以及他與裡瓦小公主的親密度之後,我們認定在這種情況之下,科恩.凱達將會全力攻入裡瓦。這份報告,就在資料的第十八頁。』 聽到這裡,斯維斯公爵心中一凜,埋在資料中的目光抬起,看著會場中的會議主持──這樣的神態,自然是情報官出身的公爵對計劃設想有了不同看法,而這樣的神態,是不可能逃過主祭大人那敏銳的目光的。 『驕傲是貴族的風骨,無畏是貴族的血液。』主祭輕笑一聲,『這句話你熟悉嗎?』 『似曾相識。』斯維斯公爵轉頭看著主祭,握著手套的左手已經舉起,口中朗聲說:『列席人員,請求發言。』 斯維斯公爵的話音一落,會場中的聲音平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望向這個包廂,輪值主席的包廂。這個時候,公爵大人絕對不會想到,在黑骷髏會的絕密會議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列席人員,輪值主席帶在身邊的人,本身就是黑骷髏會的決策層人員,就算沒有實際的職務,地位也僅次於十二人核心層之下。 『准許發言!』主祭表態之後,向包廂邊的護衛打了個眼色,護衛腰一躬,打開了包廂向下的圍欄,緊接著,圍欄一層層的打開,組成一條通向會場中心的通道。 知道自己又被主祭大人將了一軍,斯維斯公爵只是笑了笑,站起身來就向會場中心走去,腳步穩健,目光淡然──投身軍政之後,公爵大人從來沒有畏懼過什麼,就算此時此刻他面對的是魔屬聯盟內最出色的一群人,表現也是一如往常。 『本人在裡瓦小公主的處理上有不同看法。』站上主持人讓出的位置,斯維斯公爵立即就開了口,沒有一個字的廢話,『裡瓦小公主必須活著,仲裁計劃才能順利的實施。』 『為什麼?難道有什麼仇恨比死亡更深刻?』問題從會場上方而來。 『對於其他人,在詳細的研究和嚴密的推測之後,大概能預知他對某件事的態度,但這種方法也合適使用在科恩.凱達身上嗎?』公爵大人微昂著頭,從容回答說:『從這個人當上總督之後,就沒有人能在關鍵事務上推斷他的反應,他是一個可怕的敵人,同時兼具衝動和冷靜兩種性格,在斯比亞前任皇帝自殺之後,整個叛亂部隊都無法抵擋他的一時衝動,三隊光明騎士的死就是最直接的後果。如果他與裡瓦小公主的關係真的很親密,如果小公主在他眼底底下死去,裡瓦境內的幾股勢力真的能夠承載斯比亞的憤怒和瘋狂嗎?』 『小公主不死,又能為我們的計劃做些什麼?』 『因為有個奇怪的婚約在,又因為斯比亞的治國方略,小公主不死的話,科恩.凱達乃至斯比亞就對小公主負有道義責任,他們必須要為小公主討回公道,如果不這樣做,斯比亞帝國的威望就會有損。』公爵指指地圖,『斯比亞會在邊境設立軍營,組建一支光復裡瓦的軍隊,當然,這軍隊名義上是受小公主指揮,但卻是斯比亞的金錢物資堆砌起來的。』 『然後在軍事壓力下,其他裡瓦勢力和支持勢力都會視斯比亞為眼中釘?然後我們再利用其對峙的情況,不斷加深相互的敵視程度?雖然這想法有新意,但你怎麼能肯定其中這些關鍵因素?科恩.凱達是個流氓,怎麼可能咬緊牙關去維持帝國威望?』 『我已經說過,憑空推測科恩.凱達的行為是徒勞的,只能在計劃還沒實施的時候做得周全一點,留下變化的餘地,但一個關鍵的人死了,自然就不再有餘地。』斯維斯公爵搖了搖頭,『科恩.凱達攻擊魔屬帝國的事大家都知道,但有誰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攻擊?雖然我們都清楚科恩.凱達是個流氓皇帝,是個瘋狂的皇帝,但斯比亞帝國的威望卻在我們的白眼和蔑視中樹立起來,還達到了其他帝國無法超越的高度!我並不清楚科恩.凱達的最終目的,但我敢肯定帝國威望將在這其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科恩.凱達一定會全力維護。』 『為什麼?』 『因為對一個皇帝來說,帝國威望和自身的威望是最為鋒利的武器,在某種意義上,威望甚至比軍隊更加重要。』斯維斯公爵回答說:『針對科恩.凱達這個特殊的人,任何計劃都難免有疏漏,更何況計劃中根本就沒有考慮到神魔的態度,這才是最為關鍵的地方。科恩.凱達為什麼敢進攻魔屬帝國?這難道還不值得大家深思?而對於這樣一個人,草率決定以裡瓦小公主的死去刺激他,他就真的會上當嗎?在斯比亞前任皇帝死後,科恩.凱達的頭腦可是異常清醒,所做策略沒有絲毫差錯……難道,裡瓦小公主與科恩.凱達的親密程度更甚?』 『那麼……你的細節安排呢?』在公爵的解釋下,發問的口氣已經緩和很多了。 『敵對需要一個過程,仇恨需要時間萌芽,突如其來的嚴峻局面有可能使科恩.凱達清醒並冷靜下來,要想讓他入局,就要一點點的纏上他的手腳。』公爵平靜的回答,『縱觀整個局面,我建議讓神屬內、斯比亞帝國內慢熱,而在魔屬方面就可以快一點,以兩到三次不間斷的攻擊擾亂斯比亞的視線,之後以談判為主,讓斯比亞有機會把手縮回去處理裡瓦的事情……裡瓦公主不死的話,客觀上可以大為加快整件事的流程。』 魔屬對斯比亞兩到三次的攻擊本身已在仲裁計劃之內,所以公爵大人的提議並沒有對計劃造成傷筋動骨的改變,這很好解決,但裡瓦小公主的最終命運卻讓參加會議的人討論了好一陣,末了還是沒有一個明確的結果──這是關鍵人物的生死存亡,關係重大。 『我提議,投票表決吧!』到最後,還是主祭大人站起來說了話,『誰同意裡瓦公主存在?誰反對?開始!』 『同意、同意、反對、同意、反對、同意……』 最上一層的環形包廂,從主祭左側開始依次投票,除主祭外的另十一人中,七人同意,四人反對。 『現在是七比四,身為輪值主席,我要使用一票仲裁權。』主祭點了點頭,揚聲說:『我反對,裡瓦小公主的事情,必須按照原定計劃執行──會議繼續,列席人員,你可以上來了。』 其實公爵大人早有心理準備,對於這樣龐大的一個計劃來說,關鍵之處並不是想改就能改的,但在聽到主祭使用仲裁權維持原計劃時,斯維斯公爵的眼神裡還是有一點失望。到最後,他只有點點頭,讓出會議主持的位置。 第三十二集 第三章 第三十二集 第三章 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聖都近郊。 昨天後半夜,這裡下了一場細濛濛的小雨,在清晨時候,窗邊的樹葉和遠處的綠草都還掛著一顆顆、一粒粒微小的水珠。從地平線上射來的陽光,頑皮的在這些晶瑩剔透的水珠上折了個彎,幻化成千萬點跳躍的小閃光,爭先恐後的投射在一雙靠窗倚望的美麗眼睛之中。 撩開幾絲被輕柔晨風吹亂的金栗色長髮,窗邊的女子讓自己清秀俏麗的臉蛋完整的暴露在陽光之中,纖細、秀氣的眉毛,奶白色的細嫩肌膚,還有那不用笑也微微上翹的可愛嘴角……在整個聖都,甚至是在整個斯比亞帝國,能同時擁有這些迷人魅力而又住在郊外的女士只有一位,那就是香雪小姐。 『小姐,您已經醒了嗎?』侍女輕扣著房門,『今天,您也是要自己梳洗吧?』 『是的。』窗邊的香雪轉身過來,回答說:『我自己梳洗,要不了多久的。』 『好的,昨天夜裡下過雨,請小姐多穿一件。』侍女隔著門說:『早餐已經預備好了。』 侍女離開之後,香雪走到隔間的鏡子前梳理起來,清洗完,先給自己梳了一個喜歡的髮式,再挑選衣服,配上兩樣簡單的首飾。做完這一切,仔細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香雪不禁暗暗在心裡揣摩,如果他……如果他看到自己現在的裝扮,會說些什麼呢?那個令自己又感激、又恐懼的人,讓自己在天堂和地獄之間遊走的人,銀月湖子爵,每次想到這個名字,香雪一陣莫名其妙的緊張,心跳也加快了不少,更是連著深呼吸好幾次才能讓自己安穩下來。 自己被子爵救出來,住在清淨的鄉間別墅裡,生活雖然談不上奢華,卻也並不缺乏什麼,最重要是這裡沒有人逼迫自己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按照常理來說,自己,就應該算做是銀月湖子爵的女人了吧?可自己,為什麼還是對銀月湖子爵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呢?一個正常的女人,需要恐懼自己的男人嗎?況且子爵大人還是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 應該試著去愛他嗎?以前在任務中,自己不是稍用手段就可以把那些達官顯貴迷得連祖先姓氏都忘記嗎? 想到這,香雪嘴邊卻露出一絲苦笑,用少有的悲觀目光看看鏡子裡的自己:銀月湖子爵是一座山,一座萬年的冰山,一個弱女子,怎麼才能去融化一座冰山呢? 當香雪走下樓時,露台邊已經設好了餐桌,跟平時一樣,兩套餐具整齊的擺放在相對的位置上,這是因為沒有人能說出銀月湖子爵會在什麼時候回家,所以餐桌上永遠有子爵使用的餐具,浴室裡永遠會有溫度合適的熱水,馬廄裡永遠都有一匹配備了馬鞍的駿馬……看著身前的餐具,再看看對面的那套餐具,香雪心裡突然湧上來一個怪異的想法:自己、自己是不是也和那些餐具和熱水一樣,是為了讓突然歸家的子爵能立即享用的? 又有些不像,因為子爵大人從來不會動自己一根手指頭,還請專門的導師來教授自己知識,可是,萬一這一切僅僅只是子爵大人不想讓自己的預備女人像個呆頭呆腦的傻瓜呢? 『……小姐……小姐?』看香雪想得入了神,旁邊的侍女輕輕的推她的肩,『小姐?』 『啊?』香雪驚醒過來,『什麼事?』 侍女回答:『導師來了,在跟小姐說話,可小姐您沒有聽到。』 香雪連忙向對面站立著的導師道歉,這位女導師才華出眾,深受香雪敬愛。 『小姐昨天夜裡沒有休息好嗎?我看小姐房間的燈整夜亮著。』導師微笑說:『那麼,我們今天上午可以暫時休假,反正小姐的課業已完成,只是還欠缺一些鞏固的課程。』 『謝謝導師。』香雪滿帶歉意的回答,『我不要緊的。』 『課業本身就要有張有弛,休息一個上午沒有關係,如果子爵大人知道你這麼努力,也會建議休息的吧!』導師愛憐的看著香雪,堅持了自己的意見,『就這樣決定了,我下午再來。』 『小姐。』侍女關切的問:『您想要怎麼休息呢?不如我幫您準備一個鮮花沐浴?』 『不用了,我不是貴族,沒有早上就沐浴的道理呢!特別又是在這個簡樸的帝國裡。』對自己身份依然很迷惑的香雪拒絕了侍女的提議,轉頭看了看遠處綠色原野,『昨天夜裡下過雨,那邊山谷裡一定有很多蘑菇,請幫我準備一個籃子好嗎?』 『當然好啊!小姐,小姐好像很喜歡外出踏青呢!』侍女笑著說:『不過這次好啦,護衛們已經在小姐常去的路上鋪了碎石路,溪邊還有石凳呢!我們不用再弄濕衣角了!』 草草吃過了早餐,香雪帶著兩名侍女去了別墅旁的山谷裡,侍女一左一右提著籃子走在前面,先用細長樹枝敲打過身前的草叢才彎腰下去採摘,香雪單獨走在後面,依靠自己的感覺,在齊踝或者齊膝的草叢中摘出一朵朵蘑菇,不一會,已經裝滿了一個筐子。 『小姐真厲害!』休息的時候,侍女拍著手說:『我們倆在前面,明明所有的地方都是我們先走過的,可我們倆采的加起來還沒小姐的一半多呢!小姐您教教我們好不好?』 『這是教不來的,多采幾次自然就明白了。』香雪坐到小溪邊的石凳上,笑著對這兩位同船來到斯比亞的裡瓦女孩說:『蘑菇都是伴生的,無論哪一朵,總是生長在一群蘑菇中,只是其他的蘑菇被草掩蓋了,不容易看到而已。』 『原來還有這樣的技巧啊!好深奧哦。』天真的侍女感歎著,『要是小姐不跟我們說,我們一定不能進步呢!不然蘑菇不夠大家吃,中飯和晚飯要多做好幾個菜式呢!』 『好啦,先把蘑菇拿回去,再拿回籃子來,我等著你們。記得快去快回,別在路上耽擱。』香雪心中稍微感歎了一下,因為在她的記憶裡,諸如這樣獲取野生食物,採摘的數量不是關係到飯菜的準備,而是關乎自己能不能存活下去的大事,但這些香雪並不想對這兩個女孩說,即便是說了,她們也未必能明白。 目送著兩個侍女嘻嘻哈哈的打鬧著離開,香雪站起身,跨出碎石路面,在靠近溪流的草地上一步步走著。踏著腳下柔軟的草地,聽著山溪潺潺的流水聲,紛亂的心總算逐漸平復了下來。依稀記得,在自己不懂事的小時候,也是住在鄉間的小房子裡,經常跟著一位姐姐鑽到山林裡採摘蘑菇,自己最早的記憶,似乎就是起始於這位姐姐…… 但讓香雪無限痛惜的卻是,無論現在的自己怎麼回想,都記不起那位姐姐的容貌了,雖然幼年的一個模糊的影子還殘留在記憶中,可過去那麼多年,姐姐的樣子應該有很大的變化才對,剩下的,就只是是刻骨銘心的飢餓,還有香滑蘑菇入口的感覺。但僅憑借這個感覺就想在茫茫人海裡找出姐姐,實在是希望渺茫。 『仁慈的光明神王,請保佑我找到我姐姐吧!』香雪蹲下身,手指伸向一叢蓬鬆的長草,『如果是無毒的蘑菇,就預示找得到;如果有毒,就是……就是找不……到……』 翻開草,草叢下卻連一朵蘑菇也沒有,香雪很少失誤,更不知道這預兆意味著什麼,心跳又加快了,她心裡默念著,把手伸向旁邊的草叢:『光明神王,黑暗魔王,無論是誰都好,都要保佑我找到我姐姐……我現在只要一朵無毒……無毒……無毒的蘑菇……』 誰知道草叢之下又是空無一物,已經兩度失手的香雪呆住了,忐忑的她看著第三個草叢,有些拿不定主意。可為了維持心中那一點小小的希望,支持自己在這污濁世界活下去的那一絲可憐的希望,她還是伸出了微微發抖的手指……可這次,她還能祈禱誰保佑自己呢? 在這方面,香雪是個喜歡簡單的女孩,她有一種在多年流浪生活中學到的思維模式:既然誠心誠意的請求過了,但光明神王吝嗇,黑暗魔王無視,那就不用再強求,如果還要繼續哀求下去,只會使得自己更下賤。 只是稍微沉默了一下,她那兩片能迷倒眾生的嘴唇輕輕開啟,微聲祈禱說:『銀月湖子爵,你什麼都能做到,在你面前,沒有任何不能戰勝的困難……雖然冒昧,但我還是在這裡,偷偷的懇請你保佑我,保佑我找到我的姐姐吧……請給我一朵,一朵無毒的蘑菇……』 說出這番祈禱,香雪小姐美麗的眼中已經被眼淚朦朧了,草被一根根的撥開,最後,一朵蘑菇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因為眼淚的關係,所以香雪沒有在第一時間看清。她連忙拿出香巾拭乾了眼淚之後再看過去。 草叢下只有一朵蘑菇,粗狀的莖,傘形的冠,通常來講,長成這種醜模樣的不會是有毒蘑菇,但很遺憾,傘形的冠上是鮮紅色配黑色、黃色斑點……這也就是說,這是一朵毒得不能再毒的毒蘑菇。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為什麼要奪去我這一點希望?』 雖然知道這不關銀月湖子爵的事,但香雪卻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她只是需要一點安慰,一點支持自己繼續生活下去的安慰而已啊!當這一點要求無法得到滿足的時候,再溫順的女孩也會崩潰的。淚流滿面的香雪站起來,一邊自言自語的說著,一邊提起裙邊,狠狠一腳踩在那朵毒蘑菇上! 這是凝聚了香雪小姐全部力量、憤怒和委屈的一腳,如果香雪小姐是屬於神族或魔族,那麼這樣程度的一腳不是用來毀天,就是拿來滅地──嗯,不要擔心,因為香雪小姐是個人類的女孩,所以她這一腳應該對天地無害,就算是香雪小姐踩出個十來腳,也最多是在踩碎那朵蘑菇之後再踩個小坑出來而已,而事實上,香雪小姐這會已經踩到第三腳了。 『啊∼∼∼∼∼∼∼∼∼∼∼∼∼∼∼』在香雪踩到第四腳的時候,蘑菇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啊!』香雪小姐也顯然是被嚇到了,她向後一跳,右手抽出銀月湖子爵送給自己的匕首。她只是想要一朵無毒的蘑菇,可不是想要一朵會慘叫的蘑菇……難道是剛才被企求的三位中的某一位顯了靈,派了一朵會說話的蘑菇來告訴她自己無毒?可這、這也太胡扯了…… 香雪沒時間多想,用鋒利匕首削下一段樹枝,再斜切一段,把鋒利處對準那叢草,穩了穩心神,就要投出去──在這緊張時刻,蘑菇又發出了聲音,確切的說,那真的是人類通用的語言,雖然比較模糊和口齒不清:『我的媽……好痛……』 在這一瞬間,香雪的思維回復,畢竟是做過間諜的人,在打消了神話發生的瞬間幻覺之後,手裡的樹枝立即就投了出去,同時一步步後退──那聲音一定是人發出的,而一個藏在地底的人,又會對自己有什麼好關照?但一定不能慌亂,轉身就跑的話,萬一對方有同夥呢?只能先一邊保持安全距離,一邊仔細觀察周圍,找到一條逃生的途徑! 『啊──完了!』蘑菇又開了口,而且是一種受到致命打擊的腔調,『被毀容了……』 隨著那聲音,在香雪剛才立足之處,整片草皮都向上掀起,一個身體上包裹著油布,一手蒙著左臉的人坐了起來。 香雪緊張之極,雪亮的匕首橫到了胸前,嚴厲的問:『什麼人?擅闖貴族私地,這是死罪!』 『少來了,本少爺又不是被嚇大的!』那『蘑菇』一手蒙著臉,還忿忿不平的反駁說:『擅闖貴族私地,只是訓斥之罪加罰銀,嚴重者才杖打三十服苦役三年,只有擅闖貴族私地併圖謀不軌的是殺頭!我圖謀不軌了嗎?不錯,我藏在地下了,可藏在地下算圖謀不軌嗎?我就喜歡藏在地下,怎麼樣!?你咬我!?』 這倒是奇怪了,被人抓了現行的不法之人,通常情況下不是見機逃竄就是放手一搏,怎麼這個人還敢沖主人發脾氣呢……但看他如此通曉這條法文,一定是常常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說不定是想找機會偷溜……但是,這個年輕的聲音卻有些熟悉呢! 『你……』冷靜下來的香雪看了看對方的體形,突然說:『把手放下。』 『……』對方顯然也冷靜了,爽快的回答,『不要!』 『我數到三,如果你還不放下手,』匕首逐漸放到身側,香雪說:『我就要開始尖叫了,而且是很大聲的那種。』 『……』對方短暫的沉默了一下,顯然是考慮到了香雪尖叫的後果,然後慢慢放下手來,先吐出幾根野草和蘑菇莖碎沫,才頹然回答,『好吧!這次算你逮到我了。』 『果然是你。』香雪輕輕呼出一口氣,但冰冷的臉色卻沒有改變,『這次你有什麼解釋?』 『蘑菇』沒有回答,只是站起來抖落身上的塵土,又走到小溪邊捧水洗了臉之後,這才取下蒙在腦上與穿在身上的油布,露出一身貴族便服。 這一位,當然就是香雪第一次參加坊間聚會時在包廂裡偶遇的那位年輕貴族,在那之後,他還跟香雪在集市上偶遇兩次,在某貴族的遊園會上偶遇一次,從別墅到聖都的路上偶遇三次……而香雪也在後來的課程中瞭解了這位年輕貴族當日所穿制服的種類,原來,那就是斯比亞法官的制服。 年輕,能在皇室活動中頻頻露面,甚至能進入皇室成員包廂,這樣的法官在斯比亞帝國裡只有一位,那就是大法官傑克──不過對於這位大法官,民間的傳說和流言太多,而且各走極端,而對香雪來說,這位自己絕對惹不起的貴族,卻是讓她傷透了腦筋。 『這一次啊!』大法官擦去左臉上的一絲血跡,抬頭看著天,『應該沒有什麼借口了。』 『可以讓人聞風喪膽的大法官閣下,也會有找不到借口的時候嗎?』香雪倒是有些奇怪了,『常常聽人說,帝國高官都是真正的精英,怎麼會連一個敷衍女孩子的借口都找不到?』 『你很喜歡別人敷衍或者欺騙你嗎?如果你有這樣的期待,我可以把你騙到你姥姥家。』大法官閣下轉過頭來,年輕的臉上掛著幾縷被溪水沾濕的頭髮,『我,只是不想再找借口了。』 聽了大法官的話,香雪心裡『咯登』一聲,連說糟糕,她很清楚,自己的美貌可以是殺人的利器,也可以是一切麻煩的根源,但她沒料到眼下的麻煩是這麼大,如果大法官垂涎自己的美色,她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她是銀月湖子爵的女人,而這位大法官的身份可說是極高,不但是帝國一等一級重臣,有個手掌兵權的哥哥,而且還是皇帝陛下的異姓兄弟。 哪怕是對方稍微愚蠢一點也好啊!那樣的話,香雪就可以巧用手段讓他死了這條心,但這位大法官,卻是一個極聰明,或者說是極狡猾的一個人,斯比亞帝國裡有多少窮凶極惡的罪犯,有多少塵封多年的冤案,都沒難住這位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大法官…… 如果這樣一個男子想要得到自己,銀月湖子爵將會是第一個受到打擊的人,香雪不願意子爵大人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雖然子爵大人的一切行為都透著古怪,也讓自己恐懼,但香雪卻知道,自己這一生中,再難遇到一個這樣特殊的男子。 『是吧!貴族都是這樣的呢!』香雪歎了一口氣,冷冷的回答說:『從開始熱衷編造借口,理由,到後來的懶得編造。大法官閣下打算直白的說了嗎?』 『是啊!直白的說。』大法官認真的點了點頭,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地位和身份,『我跑去問了皇妃姐姐,皇妃姐姐告訴我,對女孩子要坦誠,所以我就不想再找借口了。』 坦白說,在兩人最初的邂逅和前幾次的『偶遇』中,香雪對這年輕人並不排斥,他這種認真中混雜著些許天真的表情,曾讓自己覺得親切和輕鬆,和他說上幾句話,一整天的心情都會不錯……但在知道對方的真正身份之後,香雪不由得暗罵自己愚蠢,一個大法官這樣做,當然是對自己別有所求,從此就對這樣的表情有了強烈的牴觸情緒。 『閣下應該稱呼皇妃為殿下。』香雪把匕首放回鞘中,小心收好,『這樣稱呼,有失身份。』 『這裡有別人在嗎?就算有別人在,我也是這樣叫的,誰不服氣就去告發我啊!』大法官有些憤怒,『你以為我想做什麼?你以為我會做什麼?我不過就是想跟你說話而已,你用得著擺張冷臉給我看嗎?剛才藏在土裡已經讓我很不爽了!而且我還要向無數人解釋我臉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我是大法官呢!我的仇人滿大街都是,這下他們要笑死了!』 『你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事了嗎?』香雪曾經是個美麗的間諜,當然知道傾聽的重要,而且在在多次的接觸中,她也對大法官的性格有些瞭解,所以這時並不介意他的語氣,面對他在石凳上坐下,『說說吧!我聽著。』 『沒有!』大法官哼了一聲,轉身過去把地上的雜物塞入土坑,看他小心翼翼的復原泥地,香雪不無好奇,而大法官的解釋居然是下次可能還要使用……年輕的大法官一邊說著這種稱得上『厚顏無恥』的話,臉上卻是一副天真的表情,甚至眼神裡還帶著一點點驕傲。 香雪不清楚他的表情是不是出自內心,但比較奇怪的是自己卻從不懼怕這位大法官,就算在他發怒的時候,自己依然是以一種玩樂的心態在旁觀。香雪當然明白自己的行為犯了貴族禁忌的,但在某些時候,人的心情和情緒真的很奇怪……似乎和大法官一起觸犯禁忌,是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情。 『就試著,試著讓這位大法官死心吧……』不過,香雪依然是理智的,暗自做出了決定。 第三十二集 第四章 第三十二集 第四章 小溪流淌著,兩人各自坐在相距七、八步的石凳上,好半天沒有說話。 『雖然閣下心情不太好,但即使是我開口問,閣下也必然不會告訴我是什麼事情。』香雪淡淡的說:『是要這樣繼續下去呢?還是要另說點什麼?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已經照足你的要求離你這麼遠了,你就連多坐一會的時間都沒有嗎?』大法官看著她,像是在等待著一個判決結果,『你是討厭我嗎?回答,我是大法官,你絕對騙不了我的。』 『你並不討厭,我沒有任何理由討厭你。』香雪平靜的回答,心想大法官和女孩子的相處技巧可與他顯赫的身份不怎麼相稱,連這麼生硬的話也能問出來啊!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避開我呢?』大法官顯然不清楚自己的問話方式有多麼笨拙,還以這樣的方式繼續著,『難道我很可怕嗎?』 『一點都不可怕,相反大法官閣下還很可愛。』用這樣的方式對話,香雪覺得好累,她可不想扮演一個安慰者的角色,『要避開閣下的原因,只因為我是銀月湖子爵的女人。』 『銀月湖子爵的女人?』大法官怪叫一聲,表情變得很古怪,『你們……已經……』 『告退了。』香雪站起來,轉身就走。 大法官心裡一急,連忙施展出平日裡絕不顯露的精湛武技,繞衝到前面,轉身在碎石路面上攔住了她。 『閣下這行為算什麼?』面對大法官這樣唐突的行為,香雪很不高興,沒好氣的數落對方,『調戲?引誘?』 『好了啦,算我錯了好不好?我說錯了話。』剛才還有些手足無措的大法官閣下卻在這時回復常態,臉上掛起了招牌式的壞容,還自己退到了規定的距離外,『善良的大姐姐,陪我散步吧……我一個人好悶啊!』 『閣下是身份崇高的大法官,家裡應該很多僕人,漂亮美麗的大姐姐也不會少,還會沒有人陪你散步嗎?』香雪偏著頭看他,『上次不是還向銀月湖子爵提出要求了嗎?』 『你保證過不拿這件事情笑話我的。』大法官一臉的委屈,『怎麼犯規?』 『你也保證過不突然出現嚇唬我的。』香雪針鋒相對的回答,『你犯規在先。』 『是你嚇到我好不好?』大法官更加委屈了,『我還受了傷啊!你要賠償我這張漂亮的臉……這可是被皇帝陛下批准的標準「英氣逼人」型和「玉樹臨風」型臉蛋!』 『做夢。』香雪強忍住笑,把目光放在別處,『無論是偷瞧還是偷聽女孩子,這都是不可原諒的。』 『原諒我啦,因為……因為在你認識的所有人當中,我一定是最乖的。』大法官舉起右手,手指上套著一個可愛的布偶,『可愛吧!前天晚上通宵工作,凌晨時才做的。一共是兩個,一個送給琴倫公主,這一個送給你。』 『你是最怪的一個。』看大法官把布偶放在路邊的石凳上,香雪歎了一口氣,『我不能跟公主殿下相提並論,也不能跟公主擁有同樣的禮物,你拿回去吧!』 『沒有那麼嚴重,我喜歡琴倫小公主,也喜歡你,送你們一樣的東西很正常啊!嗯,見過這麼多次,應該是朋友了吧!接受朋友的小禮物,哪來那麼多顧忌啊!』大法官哈哈笑著,在香雪前面倒退著走,『貴族的臭規矩是很多,但在斯比亞,我們這一級的貴族卻是最不用講規矩的,常常把皇家學院的導師們氣歪鼻子,但除了向維素大叔告狀之外,他們也沒辦法。』 『聽起來,大家的關係真是很融洽。』在不生氣的時候,香雪的表情很可愛。 『嗯……這個,不能告訴你哦,因為那是帝國的核心秘密。』大法官歉意一笑,『任何有關皇室成員的話題,我們都禁止談論,但只限我們這些官員,你可以談論和評價的。』 『那你還有什麼有趣的事情要告訴我?』香雪背起手來走著,『我沒有話題的。』 『我是只想這樣看著你走一段就好啦,不過既然你想聽,我倒是可以跟你說些有趣的事情哦!』大法官想了想,『你不常常進聖都,應該不知道現在聖都出了兩位令人膽寒的大豪傑。』 『大豪傑?』香雪不以為然,『只有男孩們才覺得這個有趣吧!』 『誰說的,這兩個在聖都稱霸的大豪傑可都是女的。』 『女的?』香雪搖搖頭,『女的怎麼做大豪傑?我不信。』 『聽我說啦,第一位是血族族長的千金,古靈精怪的葳莎小姐。聖都那些沒成年的貴族小姐們一向難以管教,令人頭疼,這位葳莎小姐一到,這些貴族小姐們就更加的令人頭疼,什麼蒙面飛馬過街、武裝群山圍獵,在城外開條岔路作弄外國官員和商人,就差沒打家劫舍當山大王了!』大法官仰頭笑說:『那些外地來聖都的官員們,都以為聖都組建了女子軍團呢!』 『有這麼厲害嗎?』香雪驚奇的說:『可是我們這裡還很安靜啊!』 『你這裡是什麼地方?一般的貴族都進不來,更別說那些驕蠻小姐們了,她們只是圖個好玩,不太敢以身試法,因為聖都的貴族犯事都是俺親自伺候,撞在俺手裡,她們哭都來不及。』大法官的話可一點都不誇張,事實上早就有傳言說,得罪皇帝陛下還有可能會沒事(當然這機率非常小),但不小心栽到大法官手裡的話──請節哀。 『這樣說起來,還真是有趣。』香雪不由得好奇,『既然知道得這麼詳細,你為什麼不管?』 『這個……因為……嗯……民不舉,官不究……』 『你說謊。』香雪一眼看破大法官的尷尬。 『好吧!我交代。事實上呢!我今天能有時間來看你,是因為我前幾天稍微管教了她們一下,結果被驕蠻小姐大將軍葳莎小姐威脅,是皇妃姐姐建議我躲躲的。』大法官抓抓頭髮,不好意思的回答,『這會,怒火中燒的葳莎小姐應該正在聖都裡找我吧!』 『你是大法官啊!你怕這位小姐什麼?』香雪更加好奇了。 『我怕她哭,她一掛上眼淚,我的屁股就會痛。』大法官的話讓香雪不明就裡,『在這種事情上,沒人會站我這邊,連我哥哥都不會幫我,小時候就是這樣,常常是葳莎小姐嘴一噘,我就要倒霉了……上次陛下還說了,站在帝國的角度,傑克你做得好,但站在私人的角度,你這笨蛋居然敢欺負我妹妹?』 『原來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啊!』香雪終於明白了,第一次真正笑出來,『那另一位呢?』 『另一位就強悍了,皇家禁衛軍某將領的親妹妹,霞飛小姐,如果說葳莎小姐是在聖都貴族圈裡稱霸,那麼這位霞飛小姐就是在橫行。』說到這裡,大法官一臉的景仰,『一旦她出現在某個地方,那就像是一位好獵人進了群山,所有的野獸都不敢出聲了……就連聖都最凶悍的貴族惡霸,都要肯定霞飛小姐今天心情好才敢出門。』 『不信。』香雪搖頭,『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貴族小姐呢?就算是近衛軍將領的妹妹,這身份在聖都也不算太顯赫啊!』 『不由得你不信啊!霞飛小姐的可怕是陛下造就出來的,而且是凱麗皇妃的直接下屬,統領著聖都一營警備隊,上下都是嫉惡如仇的主,自從她上任,聖都的惡霸們可倒了大霉。』大法官比劃著說:『這營警備隊抓人,十有八九是調戲民女之類的花案,通常又是霞飛親自上,不管對方是什麼爵位的犯事者,這位小姐一定是先把他們的隔夜飯打出來再說。只要是她們抓的人,交到我手上都得先治療個十天半月的才能審……曾經有人想報復,結果十幾個大男人被霞飛打翻在地,帶頭的人跑了十來條街,回後一看還在追呢!嚇得魂飛魄散,最後跑到我的府邸求我救命。不過那天晚上我心情好,就和霞飛小姐一起審問了那倒霉蛋……』 『你和這位霞飛小姐也很熟啊?』香雪專注的看著大法官,『聽你講的,似乎你跟聖都的貴族小姐們都很熟悉呢!為什麼還要跑這麼遠來跟我說話呢?』 『人跟人不一樣的,因為你讓我覺得輕鬆啊!』大法官笑著回答,『而且那些小姐們都是很暴力的哦,葳莎小時候喝過陛下的血,霞飛小姐的膽子就大得有點誇張……她可是舉國上下第一個咬了皇帝陛下的人啊……』 『咬……咬皇帝陛下?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一直以來,香雪只專心學習與斯比亞有關的專業課程,聽到近來這些趣事,覺得很新奇,所以一再追問。 『詳細情況我是不太清楚啦!』大法官可不想左一個不能告訴你,右一個要保密的一本正經,把原因含糊過去,『反正就是霞飛小姐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用那碩大的半獸人牙口咬住了陛下的手臂,還死不鬆口,結果自然是連累她的哥哥和情人也被處罰……』 『就這樣咬了皇帝陛下,一定受了很重的處罰吧?』香雪笑著說:『被半獸人小姐咬了,一定會很痛……』 『是啊!當場就出血了呢!皇妃們一起來包紮……』大法官正答著,卻發現香雪的面色有變,『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什麼大事,昨天夜裡看一本書,不知不覺就看到早上了,所以休息的不大好吧!』香雪伸出手來,攏了攏頭髮,繼續著自己的微笑,『不過,我聽別人說啊!被人咬了左手會得到意外中的財富,被人咬了右手會有女孩子喜歡自己呢!』 『是嗎?這說法好特別。』大法官抓抓頭,『可是陛下他沒得到什麼意外的財物啊!』 腦袋中轟然一聲巨響,香雪腿一軟,用手緊扶著路邊的小樹、強自控制著自己才沒有倒下去,而心裡有個聲音在狂呼,『他是皇帝!他就是斯比亞帝國的皇帝!』 銀月湖子爵幾乎沒有受過傷,唯一一次見血就是左臂上的咬傷,自己還因為那傷口的形狀而迷惑了好一陣,後來才知道是半獸人的牙印,時間、位置、再綜合子爵一直以來的怪異行為,自己的推斷絕不會有錯…… 曾經千萬次揣測子爵大人神秘的身份,曾經千萬次迷惑於自己對他的恐懼,但萬萬沒有想到,子爵大人其實是皇帝……是啊!這麼優秀的貴族,怎麼可能到處都是,怎麼可能就讓自己隨便遇到了? 夜宴上的會面,餵藥時的溫柔,左臂上的傷口,逐漸在香雪腦海中重疊起來。 瞬息之間,香雪就從『子爵的女人』變成『皇帝陛下的女人』,但這個身份的改變並沒有讓香雪感到高興或興奮,反而有一種強烈的屈辱感在她胸中翻滾,她的呼吸變開始得急促,幾乎就快要控制不住的大聲喊出來,『騙子!大騙子!為什麼要騙我!』 『你怎麼了!』大法官沒有多想,搶上幾步準備來扶,卻被香雪倔強的眼神阻止了,一時間進也不好,退也不妙,伸出的手凝在身前。 『我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大法官的話驚醒了香雪,她強自鎮定的微笑著坐下,一字一字斟酌自己說出的話,現在情況突變,她要擔心的已不是『銀月湖子爵』,而是眼前的這個大法官了,『我很高興你今天能來和我聊天,但我的侍女們快回來了,讓她們發現不好。』 『知道了,你要好好休息。』大法官點著頭,小心翼翼的把布偶放到石凳上,『我,我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有空,不過我會小心,絕對不會再嚇著你了。』 『聽我說,傑克,我很感激你一直以來為我所做的一切,能成為你的朋友,我也榮幸。』香雪坐直了身子,真誠的說:『但我卻不想你再來看我了。』 『為什麼?』被香雪叫了名字的大法官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受到嚴重打擊,眼神非常震驚,『為什麼不想我再來看你?我做錯什麼了!』 『你沒有做錯什麼。』為了盡量不刺激到大法官,香雪只好把一切攬到自己身上,『問題在於,我真的是銀月湖子爵的人啊!如果我是個男孩子,你可以隨時來找我,但我是女孩子,我必須要遵守你們男孩子不必遵守的規則。再繼續見面的話,會對你、對銀月湖子爵的聲譽造成很大的損害。』 『說來說去,就是你身份的問題吧!』大法官還是被刺激到了,拿眼瞪著她,『我馬上就去找他,叫他把你送給我!』 『送給你……』香雪的臉色黯淡下來,一半原因是傑克這句話傷了她的心,另一半是想到『銀月湖子爵』當初在裡瓦的舉動,雖然有一個銅板,但自己事實上是被送給他的。好一個『銀月湖子爵』啊!自己不過就是第一次見面時騙了他,他就大費手腳的做套讓自己鑽,一個報復心這麼重的皇帝,怎麼可能再把自己送給其他人? 雖然在傳聞中,大法官與皇帝的關係非常好,但香雪卻對男人的佔有慾望瞭解極深,如果大法官現在跑去向一國之君討要自己,只怕不但要不到,還會倒大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又說錯話了,你不要生氣嘛!』大法官額頭上都急出了汗,看到香雪依然沉默不語,他立即又激動了,『你到底要怎麼樣啊?』 『傑克,我要你想一想,在你想讓一個人陪你說話的時候,你先要確定這個人願意和你說話才可以吧?』香雪抬起頭,『我當然願意陪你說話,但是在我心裡,我更願意陪另一個人說話。如果要在其中選擇,你是第二位的。所以,我不想被轉送給你。』 『誰?這個人是誰?』大法官聽得一頭霧水,顯然他是很費勁才聽明白了這非常專業的拒絕,『銀月湖子爵嗎?』 香雪搖搖頭,把銀月湖子爵第一時間排除,『不是他,其實我很害怕跟銀月湖子爵見面,對他,我只有一種深切的恐懼感。傑克,你先走吧!別來看我了,如果我想見你,自然會去找你的。』 香雪知道,在男性的一生中,傑克這樣的年紀是最衝動的時候,只要熱血沸騰頭腦一熱,連殺神屠魔這樣的事情都幹得出來。雖然傑克跟斯比亞皇帝是兄弟,但哪個帝國的皇帝重臣在血光四射之前不是以『父子兄弟』相稱?生死大事,當然是小心為上。 『我明白了,那我就等著你的消息好了,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我吧?』傑克露出一個微笑,向後退了幾步,口裡輕聲說:『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哦,你要保重。』 香雪回望著傑克,輕輕的點了點頭,後者不好意思的笑笑,抓抓頭,向山谷中走去,不時跳躍的身影逐漸在香雪的視線中遠去,在消失之前,還頑皮的轉身過來對她招手告別。 在山谷中穿行,在確定徹底走出香雪的視野之後,大法官挺拔的背影瞬時鬆垮下來,臉色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嘴裡不住的念叨,『被討厭了,被討厭了……完蛋了……』 雖然是執掌帝國司法的最高法官,但傑克說到底依然是個年輕人,幼年跟哥哥流浪,沒有一天安穩生活,之後跟了老大,隨軍參戰、四處奔波,所見、所學沒有一樣能在與香雪的相處中能用得上。如果讓今天的大法官去挖野菜、搏虎豹,甚至刑訊逼供都是手到擒來,但要說到男女相處的規則和技巧,他顯然是一竅不通的。 於是,香雪小姐只柔柔的一句『不要見面』,居然就殺得大法官落荒而逃。要知道,這位大法官雖然年紀輕輕,但只要他在審理處後院的台階上一坐,下面的人犯就會嚇得尿褲子!如果香雪小姐不是在巧合之下與『乖寶寶大法官』見了第一面,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這樣對待我們那可憐的大法官。 說到底,大法官今天的零情商(EQ)還是斯比亞皇帝的過錯,這位皇帝手把手的教會了兄弟們怎麼行軍打仗耍流氓,至於女人的問題,拜託,斯比亞皇帝自己都不清楚要怎麼去解決……陛下對香雪處處都佔盡先機,那是因為他並沒有把香雪當成一個女人。 自從當上大法官之後,傑克就越來越孤獨,科恩、莫亞、海爾特、瑪法都是各忙各的,而其他的朋友也身負重任在各地奔波,常常半年見不到一面。維素親王等長輩雖能常常見到,但愛護之中卻有更多的教誨和期望,凱瑟翎阿姨等人倒是慈愛呵護,但……但我們的大法官已經是男子漢了,有些人生難題,自然也不好向這些尊貴的夫人們開口。 身為斯比亞大法官,傑克每日要處理的不是殘暴兇案就是謀反計劃,除了身邊幾名特別親近的下屬,根本沒人敢跟他說笑,那顆稚嫩天真的心早已是不堪重負,他也只有在科恩回宮的時候跑去跟老大『撒撒嬌』,所以這位在普通人眼裡可怕得如同惡魔一樣的大法官,在與香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陰錯陽差的敞開了內心最赤誠的那一扇窗戶。香雪小姐當時的一言一語、一顰一笑,如同是最犀利的武器,毫無阻礙的破開了大法官堅硬的心靈護壁。 而我們這零情商的大法官,卻只是覺得『跟這位小姐說話好有趣』而已。 為了追求這種有趣的對話,大法官炮製了一次又一次的『偶遇』,甚至像今天這樣模仿老大偷窺……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反常,也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傳說中的戀愛,他只是,僅僅只是想跟香雪說話而已。 可不管怎麼說,香雪最後的話,已經刺傷了傑克的心,大法官閣下還從來沒有這樣失意過,最後那幾句微笑道別,大法官都是硬撐著說完的。 『嘿嘿,大人別氣餒。』看傑克情緒低落,一名貼身護衛忙跑過來,又拿出一朵『毒蘑菇』說:『大人你看,我這裡還有準備,咱們再去試一次啊!』 『不用了。』大法官接過這朵呼吸用的偽裝蘑菇,輕搖著頭,『已經被人討厭了。』 『怎麼可能呢!?我們的長官是帝國裡最聰明可愛的官員啊!』護衛先義憤填膺的大呼小叫一陣,然後小眼一轉,湊到大法官耳邊耳語起來,『我們先如此如此……再這般這般……包這位甜姐兒哭著喊著不准您離開──啊!』 大法官手上經辦的齷齪案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隨身跟著的護衛隨手拈來的都是環環相扣的惡毒計謀,這時獻給大法官對付『朋友』,自然是討不了好,腦袋上腫起一個大包不說,也讓另幾位護衛笑個肚痛。 『大人啊!咱們去洗澡吧!』另一個好拍馬屁的護衛走上來,神神秘秘的進言說:『我聽說,被女人打了耳光會倒霉耶……』 『有人打了我耳光嗎?』大法官疑惑的反問。 『可是大人被踩了耶,還不止一腳。』那護衛一本正經的回答,『那不比打耳光厲害?』 沉默了片刻,山谷裡響起一陣慘叫…… 第三十二集 第五章 第三十二集 第五章 有了這樣一段插曲,香雪自然是沒有心情再采蘑菇了,於是在侍女的陪伴下回了別墅,一路上,她的腦袋瓜裡都翻轉著無數問題,讓本來已混亂的思緒更加不堪,不過在眼前,某些方面的疑惑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要怎麼去面對自己的主人──斯比亞皇帝。 有『流氓』之稱的皇帝,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救她出來,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把她養在這裡,天知道這位傳言裡無比可怕和卑劣的王者會怎麼玩弄她。說不定,說不定自己在裡瓦太子處所受的苦難,正是這位王者有仇必報的具體表現,一想到這點,香雪的心都涼透了。 在沉默之中,臉色不太好的香雪上了樓,回到自己房間,把捏在手心裡的小布偶輕輕放在壁櫃上,和其他大大小小的布偶放在一起,之後又退開幾步,看著這一整排的布偶出神……但神情恍惚的香雪並沒有發現通向浴室的門是半掩著的,一道同樣沉默的目光從她進門後就從浴池中投射過來,看到了她所做的一切,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彼此的目光重合。 香雪蒼白的臉上無法掩飾震驚和慌亂,以往一切有關鎮靜的訓練都在這目光的凝視下飛到九霄雲外,而這目光的主人卻不急於開口,他欣賞著身體在微微發抖的香雪,彷彿很享受。 『子爵大人……日安。』香雪艱難的行禮,結結巴巴的問安,『香雪……失禮。』 『跪下,過來。』浴池裡的銀月湖子爵沒有流露出一絲能讓香雪緩解緊張的表情,反而用比往日更加冷淡的語氣對她說話,『你在害怕什麼?』 跪在浴池邊,香雪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也不敢抬頭仰望,因為銀月湖子爵這時的目光就像針一樣,好半天之後,香雪才開口,『我……我沒有……害怕。』 話一出口,香雪就感受到一絲灼熱的魔法能量從額頭刺入,快速充斥到身體的每一根骨頭裡,她還在驚訝,這魔法能量就開始向周圍的肌肉蔓延,身體的每一處都如同是在燃燒,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要跳起來,通過瘋狂的奔跑來釋放這種能量,但身體卻像是被無形的堅固繩子捆綁了一樣,根本就無法動彈,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瞬間,香雪就大汗淋淋。 『換在以前,我不介意有人向我隱瞞什麼。』銀月湖子爵從浴池中站起來,接過白衣侍女遞來的浴巾,正眼也不給一個就跨過香雪痙攣的身體,『但現在,我開始介意了。』 拭乾了身上的水,子爵大人坐到了外間的大沙發上,接過白衣侍女遞上的紅酒,目光才重新回到癱軟在地的香雪身上。而香雪正張大了嘴拚命的呼吸著,但那點空氣並不能緩解她身體上的痛苦,她的眼珠已慢慢的紅了起來…… 在斟酒的時候,白衣侍女輕聲在某人耳邊說:『真要她死,就給個痛快的,什麼時候喜歡在女孩身上出氣了。』 銀月湖子爵不滿的看了白衣侍女一眼,左手平伸出去,一道纖細的金黃色線條從香雪身上飛出,隱沒在他手心裡。魔法能量一去,香雪才能有機會發出一聲低沉的慘呼,她慢慢的撐起身體,跪行到外間,默默等待著子爵的教誨,或者是其他毫無預兆的『介意』。 『抬頭,看著我。』說到這裡,子爵突然歎了口氣,『原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身體微微一顫,香雪心裡更涼。當彼此的目光再次接觸的時候,她知道,在『銀月湖子爵』面前自己再也掩飾不住什麼秘密,自從剛才看到他的第一眼起,香雪就感覺到他跟往常不一樣,變得比往常更可怕,身體上的傷痛還沒有散去,她只有更加小心的對待,『是。』 『很聰明嘛!』科恩轉頭過去,看了看壁櫃裡的布偶,輕聲一笑,『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是剛才。』香雪回答著,聲音非常微弱。 『這麼說來,朕原本計劃要在你身體得到的快樂就算泡湯了,朕可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你自己說,朕要拿你怎麼辦?或者說,你能用什麼來補償朕的失落?』 不知為什麼,科恩並不追問是誰,是什麼事讓香雪知道自己是皇帝,但香雪卻很欣慰他的不追問,因為她不知道要用什麼借口來隱瞞。 『我……我不知道。』香雪搖搖頭,目光中的恐懼濃烈了些,『陛下要怎麼做,都可以。』 『放心,你好歹是朕一個銅板買下的,朕不是一個習慣浪費的皇帝。』科恩指指桌子上放著的幾個盒子,『去把那個紅色盒子打開,裡面的東西拿過來。』 盒子裡面沒有其他東西,只有一個卷軸,拿在手裡,香雪才發現這卷軸異常沉重。照科恩的話,她打開卷軸,攤開放在地上,立時,卷軸上扭曲的文字符號就映入眼簾,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在房間裡,感覺很是怪異。 『你應該沒見過這玩意,事實上神屬聯盟裡也沒幾個人見過這東西,帝國秘造坊新近出產的魔法卷軸,配方源自神殿,再加以改良。』科恩看著香雪的臉,笑得非常詭異,『本來不想用在你身上,但你不小心知道了朕的身份,朕也只有這樣做了,希望你不會怪朕狠心。』 在科恩解釋這卷軸來歷的時候,香雪就知道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的不是什麼好事,聽完最後一句,身體難以控制的開始了晃動,幾乎說不出來話來,『我……不敢……』 『這個叫血咒誓約,發明這東西的人聲稱使用了這個卷軸的人將永遠保持對朕的忠誠,不然,只要朕心念一動,那人就會死得很淒慘。事實上,如果朕有事發生,用了這卷軸的人也會跟隨朕的命運,當然了,既然叫血咒,唯一追求的是效果,公平與否並不在考慮範圍之中。』科恩笑瞇瞇的解釋,全當看不見香雪的恐懼,『現在割破你的手指,一邊用你的血覆蓋卷軸上的字跡,一邊大聲念出來……記得,要誠心誠意的哦。』 『陛下……』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無力反抗的香雪才用哀求的口氣說:『是不是在起誓之後,我就沒有自己的思想和記憶了?』 『自己思想和記憶啊!這東西就見仁見智了。』科恩湊近了點,『你想保留些什麼嗎?』 『我……我只想保留一點快樂,還有很小時候的一點記憶。』香雪說:『請陛下答應我。』 『如果朕不答應呢?』 『陛下如果不答應。』雖然香雪在這時候變得勇敢起來,但卻不敵科恩的目光,『我……我也不知道……』 『算你識相,那麼不用念第三行,朕先暫時不拿走你的記憶。』科恩根本不把香雪臉上的淒苦神情當回事,『開始吧……嗯,怎麼還需要朕的一滴血?靠!』 『我,願意將我的生命以及靈魂奉獻給我的主人,以我的鮮血凝成誓言,世間萬物為證,我在此把我的生命、靈魂交由主人……』 修長的手指在卷軸上滑動著,香雪念出了誓言,被指上滲出的殷紅血液覆蓋後,那些字跡開始蕩漾並掙脫紙面的束縛,飄散在一臂來高的空間中,在滿眼飄浮的字跡中,一個六角的魔法陣圖案時隱時現。 微笑的科恩把左手伸出,白影用指甲輕輕一劃,一滴血從空中掉落下去,穿過飄飛的字跡,引起一陣強烈的激盪,魔法陣圖案也跟著變得清晰,發出刺眼紅光並開始了旋轉,越來越急,到最後攪碎了飄浮的一切,紛亂的光線化成一個色彩艷麗的光球,消失在科恩手心裡。 香雪呆呆的看著身前的空白卷軸,腦袋裡空空如也……這就像是讓她吞下了會隨時發作的致命毒藥,她以後的命運,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黯淡。 『差不多了。』科恩拍拍手站起來,『不要說朕沒提醒你,在這段時間裡,你就盡情回憶以前的快樂吧!說不准以後就再沒機會了。』 腳步聲逐漸遠去,香雪再也無法支撐,癱倒在地昏了過去。 進城的馬車才剛剛駛出別墅,白影的手就伸到科恩眼前,嘴裡淡淡的說:『拿來。』 『拿什麼東西給你?』科恩沒好氣的回答,『問人要東西也不會客氣點嗎?』 『剛才的卷軸。』白影完全無視科恩的不滿,『拿來。』 『卷軸啊!怎麼突然喜歡上這東西了?說個理由先。』科恩看著伸在身前的白皙手掌,『如果我沒記錯,這是白影你第一次問我要東西呢!』 『因為這卷軸會發光,好玩。』白影要東西的意志非常堅定,『我要玩。』 『好玩?我看你是不想我再把這種卷軸用到別人身上吧?就你剛才那麼用力的劃破我的指頭,我就知道你心中的不滿。』科恩笑了,『不過我現在不能給你,因為這一批的數量不多,都是馬上要使用的,等下一批到了,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還要使用?』白影眉頭輕輕皺起,『對誰用?香雪這樣的人就一個吧?』 『你從來都不笨。』科恩伸出手去,打開身邊一個箱子,露出裡面整齊排列的兩排卷軸,『自己數數看就知道了吧!』 『這樣數目的卷軸,又隨身攜帶,你究竟想幹什麼?』卷軸並不多,粗略看去就一目瞭然,在知道了數目之後,白影的眉頭卻皺得更加緊了,『這樣性質的東西,在有些人身上用得,有些人身上是絕對用不得的!你清楚這樣做的後果嗎?』 『後果?什麼後果?比某些人挑戰我的絕對權力更重要嗎?』冷哼一聲,科恩重重的關上箱蓋,『一直以來,白影你不都是一視同仁的嗎?怎麼這次會放寬要求,覺得可以在一些人身上使用這種卷軸?龍族的道德觀,原來也是可以浮動的啊!』 『龍族的道德觀,從來沒有一分一毫的價錢好講,是我私自背離了龍族的傳統,是我自甘墮落,此事完結之後,我會向長老們請求處罰。』白影的目光中,第一次對科恩流露出恨意,『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你就不再是科恩.凱達,我會……我會唾棄你的!』 『你覺得,真正的科恩.凱達就會在乎你唾棄與否嗎?』科恩看著窗外,『不過……你是因為什麼而墮落呢?』 『絕對……』白影痛苦的眼神,一如剛才的香雪,『絕對不是因為你!』 『真絕情,你一直在我身邊,清楚一切事情,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我而改變一點的,哪怕是一點也好啊!』科恩閉上了眼睛,『不過,你不是因為我而改變也好,我接下去做的事就少些顧忌,我就能毫不保留的去完成。』 『你要想清楚。』白影是強忍著才沒有一巴掌把眼前這個冷酷的皇帝煽出馬車,『如果做了,你會失去一切引以為傲的東西,你將徹頭徹尾的變成一個卑鄙齷齪的皇帝!是的,這樣做,沒有人敢再違背你的意願,但你又能得到什麼?一群沒有自己思想的下屬?一個由這些下屬支撐的帝國?就算這樣的帝國強大無比,可對你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那不就是大家一直希望的嗎?大家不都一直把我推向那個位置嗎?別的不說,龍族不就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這樣的我去解救他們嗎?大家所要達到的,不就是犧牲我一個,幸福千萬人嗎?我不想一個人玩,要玩大家一起玩!』科恩看著白影,嘴邊露出一個冷笑,『老子現在要自強不息,不就應該從身邊的人做起啊!』 車廂裡陷入了沉默,很久之後,白影才輕聲說:『我願意……留在科恩.凱達身邊,但是,我不願意,留在一個什麼都不顧及的皇帝身邊。』 『很感人的告白。』科恩悠然回答,『但那跟我有一個銅板的關係嗎?』 聽過這句話千萬次,但這一次,白影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其實,在前幾天和科恩談話得知他清楚維綸總督用親弟弟的生命做試探時,白影就很不適應科恩近來的改變,雖然科恩以前也不是沒顯露過心機,但卻沒有像現在這樣讓人心涼。龍族的驕傲,不允許白影再有什麼規勸的話,就在情緒激動的白影下定決心,要說出一句與這個冷酷流氓徹底決裂的話時,在車伕和護衛的大聲呼喊中,馬車來了一個急停。 在雜亂的呵斥聲和兵器離鞘的聲音中,車廂裡的一人一龍還在對視著,誰也不先開口。 『這是銀月湖子爵的馬車!子爵有緊急公務要進宮,誰敢阻擋!快點退後,不要自尋麻煩!』 車前傳來護衛的訓斥聲,不過這聲音聽起來卻令車廂裡的一人一龍稍感奇怪。因為這些身手一等一的護衛都是清楚科恩身份的,皇帝身邊的護衛從來都是做多說少,遇有阻攔,通常都是衝上去一陣砍殺繼續上路,怎麼今天有心情喊話了? 『少來了,銀月湖子爵有什麼了不起嗎?』一個驕橫的聲音響起,竟然是一點面子都不給,『聖都的子爵多了,光我們家就有三個,都是對俺言聽計從那種。』 話音剛落,一陣哄笑響起。 『閣下要怎樣才肯放行?』科恩的護衛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奚落過,這時的話裡已有掩飾不住的怒氣,只等科恩一個信號,他們就會衝上去把這些人打得哭爹叫媽,不過科恩倒是對這一群剛才打斷自己跟白影談話的人起了好奇心──因為這是一群女人,而且年紀都不大。 『實話告訴你,俺們今天就是在這裡等你們家子爵的。』領頭的人一副山賊口氣,『要過去也簡單,叫你們子爵出來,說幾句好聽的,再隨便給點什麼就成。銀月湖子爵常年在國外公幹,油水是少不了的吧?平時也不跟俺們套套交情,今天就一次過清的好。』 科恩是又好氣又好笑,一群女人,居然欺負到自己頭上了!?好在白影跟他嘔氣,子爵的裝束還沒變,當下就『啪』的一腳蹬開車門,下去教訓這一群不知死活的女悍匪。身為侍女的白影也趁機收拾怨氣,和另兩位精靈侍女一起下車,跟在科恩身後。 這一段商路平常並沒有太多馬車通行,所以路面比較窄,兩棵大樹橫倒著,剛好把路面堵個密不透風,二十來個『兵痞』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依靠在路障周圍,一臉『老子不好惹』的討打表情。仔細看過去,全是清一色貼著假鬍子、假眉毛的小妞。再仔細一看可不簡單,雖然外面穿的跟士兵沒兩樣,但裡層服飾華貴,一個個皮膚細嫩,哪裡是什麼兵痞,分明就是一群未嫁的貴族小姐!科恩才略略看過,已在其中認出了七八個家世顯赫的。 『咳!發什麼呆?』領頭的小妞抽出起碼價值二十金幣的佩刀,『當當』連聲的砍著樹幹,嘴裡大喊,『子爵大人,給兄弟們上供啊!兄弟們頭頂烈日出來卡油也不容易啊!』 科恩當時就有一股衝動,想直接一拳把她轟回家,讓她那時任帝國財務副理兼學藝部司長的老爹看看自己的寶貝女是個什麼德行。 活該這群驕蠻女倒霉,她們的總頭領正帶著一干精兵強將在聖都找大法官算帳,沒空搭理她們這群蝦兵蟹將。在沒人帶領的情況之下,這群人在商路上敲詐了幾筆之後還慾求不滿,決定在這條岔路上開個張。說起來也真是難為她們了,她們是在多次試探之後,才終於找了這麼個不會引來城防軍的好地點──這處是由帝國聯絡處監管,如果不是清楚這群『土匪』的底細,聯絡處的人早把她們拆成散件當花肥埋了。 『嗯,好,果然是有氣魄。』銀月湖子爵仰天長笑三聲,『都給我拿下!』 這群女悍匪的家世一個比一個高貴,而她們也都是靠這個壓人,平日遇到的貴族或商人怎麼得罪得起這群人?都是悶聲發大財、給了賄賂走人,就算是不小心劫了德高望重惹不起的老貴族,口口聲聲『爺爺、叔叔』的撒嬌,不但不會引來怪罪,反而會得到更多『賄賂』,什麼時候見過真翻臉的?討厭啊!人家手裡的兵器都是沒開鋒的呢! 『呀∼∼∼∼∼∼∼∼∼』科恩這邊的護衛才一動腳,那邊就立馬炸了窩,而且叫得希奇古怪,『救命啊!非禮啊!搶劫啊!有人耍流氓∼∼∼∼∼∼∼∼∼∼∼∼∼』 『大膽!』路邊的林子裡,立即就湧來了一群家丁護衛,『怎麼了?怎麼了?誰敢欺負我們家小姐!?啊!不要命了是吧?』 有人叫:『我們家主人是伯爵!』 有人喊:『我們家主人是近衛軍將軍!』 還有人宣佈:『我們家主人是顯赫的皇親!』 然後異口同聲的威脅:『快點賠禮道歉!』 『你們玩玩吧!別毀容就成。』丟下這句話,科恩返身上了馬車。 第三十二集 第六章 第三十二集 第六章 聖都,是斯比亞帝國的首都,生活在這裡的民眾,每一天的生活幾乎都是那麼平靜,那麼安詳,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們的生活苦悶,因為這是一座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城市,隨時都有可能上演精彩的事情。比如剛才,數十名已經在聖都叱嗟風雲達兩月之久的一支『貴族小姐軍團』成員,被人用繩子像捆奴隸似的拴在馬車後面,從城門帶了進來,一路向皇宮而去。 這條行進路線是聖都最重要的街道,當然,消息也就立即傳開了。作為受害者的『貴族美少女軍團』,是在聖都民眾的無比關注下成立、發展、並壯大的一支『勁旅』,專業的旁觀者當然不能放棄關注她們『覆滅』的權利,因為那屬於一種『始亂終棄』的不道德的表現……事實上,民眾對此事件的關注程度之高,遠超一般人想像,他們甚至還開了賭局,從賭注上看,多數人對『貴族小姐軍團』的前途還是樂觀的,而對於用繩子拴了她們的那位子爵,極高的賠率已經顯示出了聖都民眾對他命運的擔憂。 『貴族小姐軍團』成員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主人們一路上灰頭土臉,哭哭啼啼,護衛家僕也血淋淋的跟在後面,卻一個個倚仗著自己主人的權勢硬著脖子,寧死不肯向小小的『銀月湖子爵』認錯,就更讓這支壯觀的隊伍顯得悲壯……在隊伍到達皇宮之後,貴族小姐們的家人已經得到消息,紛紛派出家裡的中流砥柱四下活動,打探事情原委。 一時之間,各部司都充斥著穿戴整齊但一臉愁容的貴族,後宮門外更是排了長串馬車,爭相請見各皇室成員。 科恩下了馬車,直接去了旁邊的房間,皇帝禮服上身之後再繞了個小***回到庭院。 看到皇帝陛下親臨,庭院裡頓時哭聲一片,跪在地上的貴族小姐們一個個哭得梨花帶雨、杜鵑啼血,醞釀已久的晶瑩淚水或洶湧澎湃、或潤物無聲,都在臉上的灰塵中衝出一道道橫七豎八的溝壑,其間點綴著些許鮮紅唇色、亮白貝齒,讓庭院裡那些真正的士兵又愛又憐,再一聽某某子爵是怎麼怎麼無理囂張,怎麼怎麼目無君上,不免又為這些小姐憤憤不平起來。 不過,聽著這一切,科恩陛下倒是顯得很享受,轉了一圈,陛下臉上的笑容還是保持在讓人猜不透他心意的範圍內,最後他把手一舉讓哭聲停止下來,清清嗓子說話,『朕聽說,你們這些日子在商路上幹了些不法的勾當?還縱容家僕聯袂搶劫銀月湖子爵?』 貴族小姐們除了喊冤枉、裝委屈之外,絕對不會交代自己任何的過錯,皇帝陛下當然是無比尊貴的,但陛下本身是男性,這種女兒家的事情,從古到今都是由皇妃來處理。 『好吧!朕不需要你們馬上就說,你們什麼時候想起來,什麼時候再說好了。』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後,陛下也不生氣,哈哈一笑,對身邊的內侍吩咐,『去拿些軟墊來,怎麼能讓女孩子直接跪在地板上呢?至於那些家僕,先給我打三十棍,再交大法官處置。』 『是的,陛下。』內侍領命之後又問:『請問陛下,以何罪名棍打家僕?』 『主人穿成這樣,家僕還不該打?』陛下離開前說:『叫她們的家長們也來看看。』 沒過多久,皇家議事樓裡來了一位身穿騎士裝,滿臉不高興的俏麗小姐,這位小姐的脾氣可不小,在皇家議事樓過道裡等候傳喚的時候,居然都敢用小皮靴踩地毯撒氣──這是什麼地方?皇家議事樓!斯比亞皇族成員的辦公地,絕大部分聖都貴族都摸不到邊的地方。 沒過多久,內侍就帶她上了樓,但她已經把地毯弄破兩處,嚇得內侍長趕緊搬了一座雕像過來掩飾──這地毯是來自魔屬帝國的戰利品,讓陛下看到可不得了。 『菲琳姐姐、迪爾姐姐、凱麗姐姐、溫絲麗姐姐!』身著男裝的小姐走進皇妃們的辦公地,不等大門關上,又是一腳跺在地上,『有人欺負我!』 『葳莎啊!』埋首在公文中的菲琳皇妃淡淡一笑,『這真是奇怪了,在今天的聖都,你不去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誰還敢來欺負你啊?』 『就有人敢!』葳莎噘著小嘴,眼淚都快出來了。 溫絲麗皇妃趕緊放下手裡的事,拉著她在菲琳皇妃桌前坐下,輕聲安慰幾句。 菲琳皇妃在文件上簽了名,蓋了印記,終於抬起頭來看著這個小妹妹,笑問:『好啦,告訴姐姐,是怎麼回事?還是因為傑克處罰了你的姐妹?』 『傑克倒是壞,但今天不是他。』紅著眼睛的葳莎小姐說:『因為前幾天的事情,我今天去找傑克理論,一直在他家裡等著他,當然就沒時間跟姐妹們待在一起,她們就自己出城去了。可沒想到,剛才就有人把她們用繩子綁成一串,從城外押到了皇宮!』 『有這樣的事情?美少女軍團也有走背運的時候?』旁邊的迪爾皇妃笑出聲來,『誰做的啊!把這些美女用繩子綁了送到宮裡可是會得罪很多人呢!勇氣可嘉,勇氣可嘉。』 『銀月湖子爵!』葳莎小姐大喊一聲,『就是那個常常在國外公幹的銀月湖子爵。』 一聽到銀月湖子爵的名字,房間裡頓時沉默了,四位皇妃互相看看,臉上都失去了笑容。科恩每一次回聖都,至少會提前兩天通知,這一次不聲不響的回來,甚至回到宮裡都不來見大家,自然不會是沒有原因的──難道刺殺俘虜的那件事情,科恩不肯輕易放過? 遷怒,這是遷怒,科恩是在用這種方式傳遞信息,那信息就是他很不爽,他要鬧事! 『菲琳姐姐,我知道銀月湖子爵是皇帝哥哥的大臣,但他也不能這樣做啊!把人從城門帶到皇宮,誰受得了這種侮辱啊?』看到幾位皇妃都沒表態,葳莎有些奇怪,『我想見皇帝哥哥,我要在皇帝哥哥面前跟銀月湖子爵理論!』 『葳莎,別鬧了。』心亂如麻的溫絲麗皇妃握住了葳莎的小手,卻看著桌後的菲琳皇妃。 『葳莎,聽清楚我以下的話。』菲琳皇妃鄭重的看這個血族的小妹妹,『你馬上去我的更衣室換下男裝,盡量穿得合體一些,然後直接去凱瑟翎阿姨那裡,要一步不離的跟著凱瑟翎阿姨,不然的話,你的皇帝哥哥會把你抓起來處罰。』 『皇帝哥哥……會處罰我?』葳莎瞪大眼睛,幾乎不能相信,『為什麼?』 『別多問,去換衣服,路上不要耽擱。』菲琳皇妃站起身來,『溫絲麗,我們去看看情況。』 當兩位皇妃到達『貴族美少女軍團』所在的庭院之後,卻沒看到皇帝陛下,只有滿院子行刑隊的衛兵,他們手裡的棍子正在那些家僕護衛的身體上翻飛,攪起一陣陣痛苦的呻吟。菲琳皇妃只好問旁邊的內侍,但內侍卻一問三不知。萬般無奈之下,兩位皇妃只好折回皇家議事樓,去跟維素親王商量。 對於上次派出刺客去了結戰俘的事情,幾位皇妃是知情的,而且也都贊同親王的做法,但維素親王怕事情過後科恩與四位皇妃心生嫌隙,所以整件事情都沒允許她們插手。科恩的反應,維素親王也有心理準備,只是不曾想到自己的兒子會這麼在意這件事情。現在科恩回宮而沒有任何事前通知,再加上一些奇怪的舉動……不得不令大家擔心。 三個人還沒說上幾句,維素親王的房門就被人敲響了,抬頭看去,親王的妻子,科恩的母親凱瑟翎正微笑著推開房門,身後跟著一身女裝的葳莎。 『你怎麼來了?』親王有些意外,連忙站起來,『你還從來沒有來過我辦公的房間吧?』 『以前不來,所以就有好奇心了吧!』凱瑟翎笑著吩咐身後的葳莎等在外面,自己走進了房間,回身關上房門。 『母親午安。』不知道母親為什麼來,兩位皇妃只有先問好。 凱瑟翎走上去,沒有像平日那麼慈祥,臉色反倒不好了起來,『午安?安什麼?怎麼安?』 『我說,有什麼事不順心,別難為孩子們啊!』和妻子生活了數十年,親王當然知道她的性格,連忙站出來為皇妃開脫,柔聲說:『孩子們日夜操勞,已經很累了,讓她們回去吧?』 兩位皇妃不知因為什麼事而遭到母親責難,頭低得不能再低。 『那麼,就當我是在無理取鬧好了,但我不點頭,這裡誰都不能離開。』凱瑟翎看著自己的丈夫,突然又笑了笑,『斯比亞帝國的國相閣下,我有一個問題,你能給我答案嗎?』 『你是我的妻子,我當然不會在任何事情上隱瞞你。』親王有些哭笑不得,『問吧!』 『我是以斯比亞皇帝母親的身份向你提問。』凱瑟翎在一張為客人準備的沙發上坐下,雙手疊放身前,『我兒子──斯比亞帝國的皇帝,已經回來了是嗎?』 『是的,剛回來。』親王極力回想著,但想不起來妻子上一次如此認真是在什麼時候。 『那就請你解釋一下,科恩為什麼沒有事前通知?以前都有通知的吧?』凱瑟翎笑笑,『或者……是你們做了些什麼事,以至於科恩連我這個母親都不想見了?』 『我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親王兩手一攤,無可奈何,『你是不是聽到什麼謠傳?』 『如果我是一個只會相信謠傳的笨女人,那麼我生下的科恩會成為帝國皇帝嗎?』凱瑟翎又笑了,『真是那樣的話,你也不會娶我吧?』 『嗯,突發的事情倒是有。』親王沉吟片刻,『但沒有那麼嚴重。』 『皇帝陛下率軍遠征,回國之後不是直接回聖都,而是去了幾個重要的行省,跟數十位重要的軍政官員會面,君臣會面談些什麼,難道真是庭報上所說的那些理由嗎?回到宮裡,直接去了自己的秘室,連我這個母親也不見。雖然我不是官員,但我也知道這種會面是什麼性質,這說明國相大人,還有你們幾位皇妃,已經被皇帝排斥了。』說到這裡,凱瑟翎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是什麼事情,嚴重到什麼程度,才會讓一個皇帝做出這樣的舉動?』 『凱瑟翎,事情是這樣的……』 『我不是官員,我也不想知道這件事的發生、發展和結束,因為那已經無關緊要了。』凱瑟翎毫不客氣的打斷丈夫的話,『我只想提醒你,我親愛的丈夫,作為一個國相,你應該是皇帝最為信任的人;作為一個父親,你應該是兒子最堅固的助力。無論從哪一角度來說,你和科恩之間都不能產生猜忌,這有違你的使命。在我看,這件事不管是怎麼發生的,主要原因都在你,科恩不會恰當的處理這類事情,他才多大?而你呢?』 說完,不等親王回答,凱瑟翎就站起身走到兩個皇妃面前,『抬頭,看著我。』 從沒見過母親發怒的皇妃們抬起頭來,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不要說你們不知道這種事情,我也不想聽你們的解釋,我現在要你們去彌補自己的過失。你們是科恩的妻子,清楚一個妻子的責任嗎?這樣看來,丈夫在你們心中還不是第一位的。』凱瑟翎平靜的語氣中,蘊涵著無比的嚴厲,『諸如此類的事情,我不想再發生。』 第一次遭到訓斥,皇妃們的眼圈都紅了,親王自己也是無能為力。 『我會去把他逮出來,其他的事情就得你們自己做了。』凱瑟翎一轉身,出人意料的歎了口氣,『我能逮他這一次,下一次還能逮嗎?科恩的性格有多強,你們應該知道。』 不一會的工夫,抱著琴倫小公主的凱瑟翎已經找到了科恩,她是皇帝陛下的生母,誰敢向她隱瞞皇帝陛下的行蹤呢? 皇帝陛下,正在被近衛軍嚴密守衛的演武廳裡,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第三十二集 第七章 第三十二集 第七章 演武廳裡,不但全體近衛隊員跪伏在地,就連日常伴隨在皇帝陛下身邊的官員、內侍也都全跪在地上,這些人組成了一個以科恩.凱達為圓心的大***,每人面前都攤放著一個魔法卷軸,一邊把手指上的血液抹到卷軸的字跡上,他們一邊大聲念誦著,『……以我之血,喚醒我虔誠的靈魂,不帶任何雜質的澎湃熱血將與皇帝陛下高貴的血溶為一體……從此之後,我的生命與靈魂都和皇帝陛下聯為一體,我將擁有皇帝陛下一樣的血液,擁有皇帝陛下一樣的勇氣與智慧!』 無數個色彩艷麗的六星魔法陣飄浮起來,最終組成一個碩大的魔法陣,無數魔法符文在空中飄飛不止,站在魔法陣中心位置的科恩拿起小刀刺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液塗在左手的卷軸上。立即,卷軸上沾染了科恩血跡的部分開始分解,一個個細小的金色文字飛散出來,在空中飄蕩著,緩緩的向著每一個跪在地上的人靠近,最後,這些小小的金色文字貼在他們的額頭上,一閃一閃的沒入了皮膚中。 魔法陣開始變換形狀,逐漸收攏成一條耀眼的光帶,繞著科恩飄移,慢慢的首尾相接,覆蓋在科恩的身體上,並將滿天游離的魔法光芒統統吸收進來,像是在科恩的皇服上加了一件五彩的外袍一樣……很久之後,這絢麗的光芒才逐漸消失,周圍一切重歸寂靜。 『恭喜皇帝陛下,也要恭喜各位。』一位主持魔法儀式的魔法師上前幾步,『在以後的戰鬥中,陛下你可以隨心所欲的使用範圍攻擊魔法而不用擔心傷到身邊的人了,而且,如果陛下願意的話,範圍攻擊魔法也會加強陛下隨從人員的能力,假如是在戰場上使用,陛下,您這支近衛隊的戰力,將遠超過其他任何軍隊。』 『這一切效果朕都很滿意。』科恩陛下把流血的手指放到嘴裡吸吮著,但他的面色卻沒有流露出『滿意』的神情,『但這卷軸上的話寫得太肉麻了!誰寫的?拖出打二十軍棍先!』 『這個……』魔法師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回陛下話,整個魔法都是那兩位人犯口授,我們再加以改良的。因為魔法釋放過程異常複雜,所以我們並不敢在念誦語句上做修改……』 魔法師所說的兩位人犯,當然是指光明神殿前紅衣左祭和前紅衣右祭,這兩位已經在科恩的地牢裡關了很久,所知的一切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其中不但包括神殿的各種秘密書籍,更包括許多失傳的魔法研究資料,像是這個被科恩大批製造的卷軸,正是從其中改良而來,另還有一些其他種類的魔法卷軸,正處於魔法師的鑒定階段。 『他們是想用這些肉麻的話來討好朕,你們難道看不出來?任何事情都不可以全信,必須得經過自己的探詢,答案才能讓人滿意。』科恩陛下抬抬手,讓大家站起來,『不過,在短時間內能完成對這些魔法卷軸的複製,足見你們用了心,書記官!』 『陛下請吩咐。』站在廳角的書記官連忙站出來。 『傳令嘉獎秘造坊上下人員,並賜宴慰勞。』科恩走到廳中,笑了一笑,『試試看吧!』 話音剛落,附著在皇袍之內武士服上的魔法就被科恩發動了,一個淡青色的光環出現在科恩身體外,光環先是在微微顫抖著,然後猛的膨脹出去,直接在百來名站立的侍衛身體中穿過,瞬間就來到場邊觀眾席上──並不是科恩有意識的要把魔法擴大到這種趁度,而是因為科恩剛使用這種魔法沒多久,還沒有完全掌握,為了追求魔法的擴散速度收勢不及所致。 在魔法光環臨身之前,白影已經飄飄到空中,而在另一側,一位以盔甲嚴實掩飾著自己的將軍卻動也不動,只是在身體表面撐起了一個白色的魔法光幕。除了這兩位沒有受到影響,其他幾位沒有加入魔法儀式的魔法師全在光環臨身的那一剎那倒在了地上,就連遠遠站在廳角的魔法師也不例外的跟著倒了下去……他們不是受傷,也不是昏迷,而是被強制睡眠了,當然,倒地之後是否受了傷誰也無法保證,這完全是個技術上的問題。 科恩在神魔分界線告別四神之後,他就發現神族長公主賜給自己的『沉睡之服』和『風之束縛』已經覺醒,這可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當時就拉了白影去實驗,在森林裡催眠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動物……這時用出來,範圍、威力又見增加,不由『君心大悅』,揮手讓岩石帶著其他人下去,自己拿了腰刀,壞笑著向那位穿了全副盔甲的將領走去。 『烏鴉啊!很久不見,來試試吧!』科恩站到烏鴉面前,『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進步。』 『是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退步吧!』烏鴉的回答從金屬面罩的縫隙中透出來,冷冰冰的,卻讓科恩覺得很自在,『我無所謂。』 『好歹是場比試,為什麼要擺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科恩哈哈一笑,『打起精神來!』 『我從來都是這個樣子。』烏鴉用他的招牌語氣回答,『是你不正常。』 『我不正常嗎?』科恩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腰刀的刀鞘不住敲打著自己的膝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正常了?』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廳門邊,有人大聲回答科恩,『你的確很不正常。』 『啊……』科恩轉頭看過去,頓時把刀一丟,換上滿臉的堆笑,『老媽你來啦……』 『有本事啊!出去打了一仗,連自己的名字也快忘了吧?』凱瑟翎夫人走過來,微笑著向白影和烏鴉點了頭,隨即施展她的拿手『武技』,一把就擰住了斯比亞皇帝的耳朵,『還翻天了你?說,這裡誰最大?』 『當然是老媽最大,老媽才是最大的!』可憐的斯比亞皇帝偏著頭,痛苦的回答著,『輕點啊老媽,耳朵是肉長的啊……』 『是嗎?是我最大嗎?耳朵是肉長的,我的心就是石頭做的是吧?』凱瑟翎夫人看著自己的兒子企圖矇混過關的痛苦表情,心裡是又好氣又好笑,『在外面野夠了,回到宮裡也不來我那邊問個好,也不來看看小琴倫,還敢說我最大?』 『這個……』斯比亞皇帝眼珠一轉,『老媽你要知道,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皇帝真是好口才啊!』凱瑟翎夫人在手上加了一分力,威風凜凜的回答,『可我也有苦衷啊!我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老媽饒命啊!你不能發,再發耳朵就要掉了!』 『套句皇帝常說的話──那跟我有一個銅板的關係嗎?』 就這樣,苦命的斯比亞皇帝就這樣被他母親拖了出去,白影趕緊抱起一邊的琴倫小公主跟上,而無事一身輕的烏鴉抱著雙手,慢悠悠的跟在後面走……當然,作為帝國皇族的最高機密,是不會有不相干的人看到這一幕的。 沒走多久,處於苦難中的皇帝陛下就在一條走廊裡與維素.凱達親王和兩位皇妃『偶遇』,一看到科恩的苦狀,兩位皇妃連忙走上來,一邊一個挽住凱瑟翎夫人,滿臉的微笑,嘴裡說著不相干的話,加上親王在旁搭茬,終於成功的將陛下的耳朵『挽救』下來……也成功的讓幾人見面的氣氛趨於緩和,科恩心裡就是再怎麼生氣,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爆發吧? 『我說夫人啊!你就先忍耐一下吧!』親王笑著隔開妻子和兒子,『我們和科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談啊!都是關係重大的國事。家事的話,可不可以留到晚飯後再說呢?』 『有嗎?』凱瑟翎夫人一臉的不相信,『我看不像。』 『真的。』親王晃晃手裡的公文,『這是剛剛收到的文件,帝國各地的一些總督和將領近來言行失據,很有可疑,必須要跟皇帝商量對策。』 『既然這樣,那就商量你們的國家大事去吧!我去準備晚飯。』說著話,凱瑟翎夫人看看還用手捂著耳朵的帝國皇帝,『等下要不要過來吃晚飯啊?』 『要的要的,我一定來。』科恩笑瞇瞇的回答,『這次一定不會偷溜了。』 『那還不快去?晚飯是馬上就好的!』 看著科恩在親王的陪伴下走進旁邊的房間,凱瑟翎夫人才從白影手裡抱過小公主,去準備家人團聚的晚飯了。她並不擔心留下的親王還有皇妃怎麼去挽救這件事情,因為,身為科恩的母親,凱瑟翎夫人擁有一眼看透科恩心理的本事……在剛才,凱瑟翎夫人已經看出來了,科恩雖然心情沉重,但卻不是針對親王和皇妃。 『剛剛收到的。』走進房間之後,親王立即就把自己手裡的文件遞過去,『這幾位以前投誠的總督已經在四處聯絡舊部了,特別是一些投誠的軍事將領,是他們極力想拉攏的對象。』 『這麼快?』科恩接著公文,就著窗邊明亮的光線看起來,『他們聯絡時做得很明顯嗎?』 『不,這次的聯絡行為做得非常隱秘,情報系統用上了全部本事才查到這些情報,而且還不是第一手的資料。』親王走過去,把公文翻到某一頁,『這裡,我們的情報系統第一次用上了估計和猜測,後面的一些蛛絲馬跡也不能讓我們推斷出有價值的東西來。』 『他們這一手做得比往常高明很多嘛!』悶哼了一聲之後,科恩又笑了笑,『早知這些總督會反,我們是有萬全準備的。難道這些人是因為不小心吃了大便,所以才變得狗膽包天?』 『不好說。』親王以一種少見的凝重眼光看著自己的兒子,『現在的局面,恐怕是這些總督已知我們有準備,但還是決定要反。』 『父親說得對,他們應該清楚我們有所準備。』科恩點點頭,轉頭看著兩位皇妃,『在這個問題上,你們倆有什麼看法嗎?』 科恩像個沒事人似的發問,兩位皇妃心裡不由得更加擔憂,她們可沒有凱瑟翎夫人的那種特殊技能,菲琳看了看溫絲麗,考慮了一下才回答說:『這是一件關乎身家性命的事情,我想,如果沒有一個強而有力的指揮者,總督們不大可能鐵了心擰成一股繩。但他們現在已經這樣了,我們就得把這個強而有力的指揮者找出來,才能對症下藥。』 『你們的思路很正確,在這些人裡,要數維綸總督最有野心和統御力。』科恩把文件交還到父親手上,輕輕的搖了搖頭,『但僅憑借他自己還不足以號召這些投誠總督一起動作,必定有更強大的外部因素在起作用,讓他們不得不跟著做。否則的話,他們不會信任維綸。』 『這樣說起來,情況已經很嚴重了,皇帝認為這強大的外部因素是來自哪裡呢?』親王不無憂慮的對科恩說:『我們的準備還要進一步的加強才行。』 『回聖都的路上,我接見了不少人,也給他們打了招呼,如果他們硬要在這種情況下起事,規模不會太大,憑帝國現在的兵力,短時間內撲滅不算什麼難事。』科恩回答說:『最主要的是影響,一旦帝國內發生這種事情的消息傳到我們新近佔領的土地上,局面會變得不可收拾。為今之計,只有在叛亂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堅決、果斷的將其撲滅!』 『但是,如果能在第一時間就被撲滅的叛亂,他們還有什麼理由來發動呢?皇帝的強勢,他們心知肚明。』維素親王歎了口氣,『只怕叛亂一起,就是投誠總督們孤注一擲的瘋狂,規模和強度都會遠超我們想像。況且還有外部因素在作怪。』 『我不這樣看,在規模方面,我們能算出他們有多少兵力、多少糧食軍械;強度方面,這些總督的領土並沒有連成一片,就給了我們各個擊破的機會。在回來的路上,我已經密令莫亞由海路回國,主持軍事鎮壓。』科恩輕聲回答,『但我現在還不能確定外部因素來自何方,所以……我為所有方向上的外部勢力都準備了一份大禮。』 『準備給所有外部勢力的……大禮?』維素親王不由與兩位皇妃面面相窺,不知道科恩所說的大禮是什麼東西,因為現在的斯比亞,無論如何也無法與各個方向上的其他勢力為敵啊!就軍事或政治上來說,那幾乎是在自尋死路嘛! 『我知道你們的顧慮和擔心,但你們要相信我。』科恩看著眼前表情茫然的三個人,突然笑了出來,『我不是一個將軍,我是一個皇帝。作為皇帝,可選擇的打擊手段是非常多的。』 不等維素親王和皇妃發問,科恩就湊到他們跟前,細聲說了幾句話。然後,三人都抬眼看著科恩,一臉震驚的、不能置信的神情。 『大家都清楚了吧?任何東西都可以作為打擊敵人的手段,特別是作為防禦一方來說。但國內這方面就要完全拜託給你們了,我還要找出外部勢力的真正發動點,不找到這一點,我們無法徹底破壞他們的陰謀。』科恩輕聲笑著,『一會我就得去看看我的新武器了。』 雖然大家對科恩的話半信半疑,但看著科恩胸有成竹的神情,也不好馬上反對。於是,菲琳皇妃輕輕一拉溫絲麗的衣袖,柔聲對科恩說:『夫君和父親商量吧!我和溫絲麗妹妹去幫母親準備晚飯。夫君征戰辛勞,今天晚上大家就好好聚聚吧!』 『去吧!』維素親王點了頭。雖然科恩是帝國皇帝,但在晚飯聚會這樣的事情上,一家之長的維素是更有發言權。 『父親,我馬上得出宮一趟,盡量趕在晚飯前回來。』在兩位皇妃離開之後,科恩對維素說:『晚飯的話,請父親拖延一會。』 『科恩啊!你先等等。』維素叫住就要往外走的科恩,欲言又止,『關於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科恩停下了腳步,背對著自己的父親說:『是說麥澤大叔那件事情嗎?』 『既然皇帝還肯叫他一聲大叔,就請顧念舊情饒恕他吧!一切的事情,其實是我主持要做的。』想了想,維素還是決定開誠佈公的說出來,『至於我,皇帝想怎麼樣都可以啊!』 科恩沒有回答,也沒有轉過身子,就那麼靜靜的站立著。 『雖然我有這樣那樣的考慮,雖然事情有這樣那樣的起因,但我這次的行為過於輕率莽撞,沒有想到皇帝所處的角度。』維素苦笑了一下,『是我的錯,陛下可以不處罰其他人嗎?』 『這件事情,的確給我造成了相當程度的困擾。』科恩終於轉過頭來,一步步走回維素身前,輕聲對自己的父親說:『請答應我,僅此一次。』 『當然,這樣的錯誤只犯一次也令我很汗顏了。』維素原本以為科恩會有一個小小的爆發,至少也會有抱怨,所以準備了很多說辭,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科恩平平淡淡的一句,那些東西全都用不上了,『我準備自請懲罰……』 『那些東西沒有意義,只要有你僅此一次這句話,一切就都結束了。不需要解釋、追究等等。』科恩終於露出了一個正常的微笑,『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我雖然是皇帝,但我的目的卻不是成為一個孤家寡人似的皇帝。』 『就……這樣?』一種奇怪的感覺在維素心頭翻湧著,他眼中的科恩已經幻化成兩個身影,一個屬於真誠的兒子,一個屬於睿智的君王。 『就這樣。』科恩點點頭,『麥澤大叔和莫亞在一起。』 第三十二集 第八章 第三十二集 第八章 早在斯比亞光復之時,聖都城外百里範圍內的農莊、田地、別墅就全部被皇族按市價收購。靠近商路的地方,一切都還保持著原貌,在商路上行走的人甚至可以看到一幅田園牧歌的場面。但在行人看不到的地方,全是皇家近衛軍建立的軍事設施,十多個大型的囤軍營組成了兩道防禦圈,緊緊的守護著斯比亞的首都,還有情報體系的訓練基地和各軍種的高等學校,更有其他神秘的機構分散在其間的小軍營裡。 這樣的一片土地,完全杜絕了間諜的窺探,任何一個陌生人進入這片區域,總會被躲藏在暗處的無數雙眼睛發現,總會被接踵而至的『意外事件』打亂行程和步驟,總會被人『押回』商路……如果不回商路,就會進入帝國大牢。久而久之,各國的情報系統都知道,聖都城外的防衛,在某些方面幾乎超過了聖都本身。 距離聖都二十餘里的一個隱秘小山谷裡,有一個駐軍三千的中型軍營,軍營依山而建,魚鱗狀排列的營房順山勢逐次上升,山腰中一座兩層木樓就是軍營的指揮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正站在二樓圍欄邊焦急的眺望著遠方,在他身後是兩名准將級別的軍官,再後面是十來位出身皇家近衛隊的貼身護衛──在斯比亞帝國裡,能被這樣保護的人物可沒有多少。 一支馬隊簇擁著的馬車出現在遠方,不多時已到了軍營正門,看清楚馬車的式樣,焦急等待中的人面露喜色,叫聲:『陛下來了。』就要向外走,卻被身後的將領攔住。 『伯爵大人。』將領說:『陛下嚴令,您不能外出,哪怕是一步也不成。』 『知道了,想不到我伊瓦.梅林也會過上這種日子。』伯爵看著眼前的將領,一臉的索然,滿嘴的抱怨,『我是皇帝的岳父呢!這身份貴不可言,對帝國也有相當貢獻,現在卻連出門迎接女婿的自由都沒有,你們說,這樣的保護,跟坐牢有什麼區別啊!』 『大人請寬心,陛下說過,您是罕見的人才,你的才華對帝國來說太重要了,容不得一點閃失。』也許是平常就聽多了這樣的抱怨,將領笑著回答,『再說了,我們不都是陪著您嗎?』 『陪著我倒是不假。』伸手不打笑臉人,伯爵只有哼哼兩聲表示自己的不滿,『但你們一不會唱歌二不會跳舞,全是木頭腦袋,多悶啊!』 『我們每次開飯前都唱軍歌了啊!那聲勢叫一個雄壯。』將領很無辜的攤開雙手,『還有,說到這個跳舞啊!大人,上千人的操練怎麼也比幾個小娘們扭腰晃屁股好看吧?您知道嗎?當初我們軍團參加閱兵經過皇宮正門時,那些小娘們還衝我們吹口哨來著呢!』 『你……你……』聽了一通歪理,伯爵吹鬍子瞪眼睛,伸出兩手在面前比畫了一下,『如果你是我兒子,我就用這麼粗的棒打你!』 『打誰都可以。』抱著琴倫小公主的科恩走進了房間,笑著對伊瓦.梅林說:『不過啊!朕建議換細一點的棍子,不然累著您老人家啊!』 『見過陛下。』一屋子人跪下,唯有身為皇帝岳父的伊瓦.梅林伯爵有免跪之權,他衝上兩步,從科恩手裡接過琴倫小公主,嘴裡誇個不停,『我們的小公主越來越漂亮啦,嗯,面色又比上次好得多了,記得要常笑啊!這可是小女孩的特權呢!』 『朕還得趕回去處理一些事情。』陛下笑著跟將領們打過招呼,難得見一次,少不得要拍拍大家的肩膀以示鼓勵,之後輕聲吩咐,『時間不多,開始吧!』 『陛下這邊請。』雖然平時滿腹牢騷,但一說到正事,伊瓦.梅林伯爵卻是毫不含糊的,立即就帶著科恩走到一道暗門邊,『接到陛下命令,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暗門後是一個二十臂直徑的原形深井,黑黝黝的看不到底,伯爵在牆上的一排吊繩中選擇幾根,按某種規律一一拉動之後,井下傳出一陣轉動絞盤的聲音,無數懸在井中的鐵鏈開始上下滑動,一個巨大的鐵製平台從上方升了上來,最後『匡當』一聲,與腳下路面連接。 一行人走上平台,伯爵再次拉動繩子,平台開始均速下降。隨著深度的下降,周圍井壁上不斷出現通道,明亮的燈光從裡面照射過來,平台上的人隱約可以看到通道裡的忙碌景象。按照已經下降的深度計算,平台已經降到了山下,而且還在繼續向地底降落──也就是說,這整座山、甚至垂直於山下的地底,都是挖空利用了的。在這些地底通道裡忙碌的人們,數量並不比軍營的人少! 『陛下,這裡已經有些潮濕了,請小心。』抱著小公主的伯爵對科恩說:『陛下是第一次來這裡吧!要說矮人和沙人做土木工程的本事還真不錯,這裡建得很完美。我們已經在這裡同時進行三個大系,十二個小系列共一百多項實驗。』 『帝國給你的撥款數額巨大,你不做這麼多實驗怕是難以向朕交代。』陛下今天心情不錯,笑答說:『對了,朕已經看過你的帳目,透支相當嚴重。』 『嗯……那個是因為……』說起經費的透支,伯爵有點尷尬。 『你的研究透支,對朕來說倒不是壞事,說明這裡用足全力在做研究。』科恩看著自己的岳父,『只要你有好東西給朕,明年撥款加倍。』 『我們做出了很多好東西。』伯爵咧嘴一笑,『不過……現在的實驗項目已經用完了所有的空間,地面上的實驗田地更是緊張,陛下得幫我解決。』 『你還真是不會當官呢!哪有事先就向皇帝提要求的?如果要講價錢,也要看過東西以後再說嘛!』 科恩陛下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平台『匡當』一聲停了下來,一條通道出現在大家面前。伊瓦.梅林先行走進通道,然後轉身過來,臉上洋溢著由衷的驕傲,『這是我引以自豪的地方,數千人辛勞成果的展示廳,陛下請進!』 這條通道比其他通道要大得多,彎彎曲曲的通道還被一道道魔法屏障分成十來個小廳,每個小廳中都陳列著一些通體透明的櫃子。如果走到近處觀察,就會發現透明的部分都是另類的魔法屏障──在這麼狹隘的空間中,居然能共存這麼多不同屬性的魔法屏障,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大陸上,其他帝國的魔法師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畢生追求的高等魔法技巧,會被斯比亞的野蠻人用來做櫃子,這簡直就是敗家子的作風! 『陛下請看。』伯爵指著一個櫃子裡的植物,『還認得這東西嗎?』 『當然認得,當年黑暗行省的救星,野生木薯嘛!』科恩牽著小公主走過去,『難吃、難看,但是好種、多產。』 『陛下好記性,但這一株木薯可不一樣。』伯爵神秘的笑笑,『為了配合陛下的戰略需要,我們全力改良,這木薯現在口味上佳,開花時節還可以作為觀賞植物用,但生命力非常脆弱,種植要求異常的高,產量很低。一畝良田所產,最多讓一家五口吃三頓──我們準備把這種木薯輸往國外,那些貴族會大量種植以改善自己的膳食水準。』 『壞人。』陛下點點頭,『繼續。』 『我哪裡壞了。』伯爵聳聳肩,領受了皇帝的誇獎,來到臨近的櫃子,『這也是一株木薯。』 『啊!』陛下跟過去,『有什麼特殊?難道會在晚上唱歌跳舞?』 『我還想呢!最好是女高音,還有柔軟的腰身。』伯爵沒好氣的介紹說:『這是改良後到達另一個極端的木薯,擁有強橫的生命力,只要在地裡種上一株,一個月之後,這株木薯的根系可發展到三畝,二個月就進入成熟期,而且是高產。』 『就這些?』科恩有些不滿意,『這種東西一旦被敵人拿到,對我們是弊大於利。』 『在適當的時候出現的話,他們一定會用它來做軍糧,但在不久之後,他們就會哭了。』伯爵點著頭著,『關鍵在於果實的腐爛期,第一季五天,第二季三天,第三季就是一天……再之後,不想餓死的人就得整天守著木薯,哪都別想去了,小個便都要用跑的。』 『好倒是好,可如果有人把種子撒在本國境內呢?那我們不是完蛋了?』 『陛下看到這根小針了嗎?』伯爵從櫃底拿出一個小盒子,把裡面一排黑色細針展示給自己的皇帝看,『被這種針刺過之後,針上的毒素會通過木薯發達的根系傳送出去,讓一大片的木薯中毒死亡,三天內全部變成優良的肥料。』 『嘖嘖,真是壞人。』陛下君心大悅,『還有什麼東西給朕看?』 『請陛下跟我來。』 伊瓦.梅林把皇帝帶到另一個相距很遠的小廳裡,停在一道透明的魔法屏障前,目光穿過屏障,可以看到相連的小廳與別處不同,廳裡只有一個櫃子,一位長相猥瑣、身材矮小但身披學士袍的男子正等在廳中,遙見眾人過來,連忙跪下行禮。 站在魔法屏障前,伊瓦.梅林鄭重的說:『我的陛下,嚴格來說,這裡面的東西已經超過我的學識承受能力,更超過我的良知承受能力,我一直在對自己說,這僅僅是一項研究而已,這東西永遠只會待在這裡,不會出現在其他地方……如果陛下要用這東西做什麼,請永遠不要告訴我。我,我會受不了而瘋掉的。』 『朕不會跟你講什麼大道理,你只要知道刀子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就行了。』斯比亞皇帝揚揚頭,『那個人,就是這項研究的主持者嗎?』 『是的,我許諾給他大學士頭銜,伯爵身份,外加財富美女。』雖然臉上有了點掩飾的笑容,但伯爵很直白的評論說:『從根本上講,這人就是一個人渣而已。』 『只有對朕有用,那他就不再是人渣。』科恩領頭走了進去,威嚴與堅毅的神情在臉上並存,尊貴得讓人不敢正視,『伊瓦.梅林伯爵對朕說,你雖然出身不怎麼樣,倒做事還勤力。』 『是、是!我的皇帝陛下!』那人緊張的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小人願意做到一切,不!小人的一切都是陛下賜予的……小人要……要要要、要……那個……赴湯什麼的……』 『你太緊張,還是先退下吧!』伊瓦.梅林走了上來,『陛下,請讓我來解釋。』 『隨便,說清楚就行。』科恩看著櫃子裡的厚厚一層泥土,『這就是朕花了大把金幣換來的成果?可以長出搖錢樹的泥土嗎?』 『土,是一般的土。』伊瓦.梅林伸出手來指著泥土的斷面,『陛下請看這裡,這裡有一層黑色的顆粒,當這些小顆粒甦醒並鑽出地面之後,它們就會成為對任何帝國來說都是恐怖的代名詞的東西──蝗蟲。』 還在彎腰觀察的科恩一楞,直起了身體,面上沒有表情,『你告訴朕的最重要成果,應該就是這個吧!』 『是,這種東西的研究,快過其他任何項目,我想應該是蝗蟲本身的生命力就很強悍的緣故。自從我們在海外抓到母蟲開始研究以來,它們的變化簡直讓人震驚。』伊瓦.梅林解釋說:『根據陛下提出的要求和思路,我們又開始了分支研究,想辦法讓不同種類的蝗蟲雜交,甚至和其他物種雜交,而我們眼前的這個樣品,就是其中最厲害的一種──它的體內有分泌毒素的小囊,被它咬過的植物會在半天之內枯死,但它只吃新鮮的,所以會另選地方吃。積聚成群,週而復始,破壞力遠遠超過其他任何一種蝗蟲。我們在海島上的實驗只進行了一天,除了大樹,整個海島上的植被光禿一片。』 『怎麼使用?』斯比亞皇帝冷冰冰的問。 『只需要隱蔽運送到目的地,將卵板埋入地下,半月之後就會破土而出。』伯爵的聲音在抖,『再之後,千里荒野,生靈塗炭。』 『會不會飛進斯比亞境內?』 『沒有可能,這種蝗蟲的壽命只有一個月。』伯爵搖著頭說:『因為這東西具有毀滅性的能力,所以在研製的時候我們特別小心,最後找到了方法……在所有埋下的卵裡面,沒有會孵化成母蝗蟲的卵,這本來是一種螞蟻的特徵,只有蟻後特別照顧,卵中才會孵化出新的蟻後,其他螞蟻全是雄性──另一個特別之處,這些蝗蟲不吃木薯。』 『如果有意外呢?』沉默了一下,科恩才繼續問:『比如說,其他帝國抓了這些蝗蟲並加以研究,最後成功複製出來對付我們怎麼辦?』 『已經考慮到了,蝗蟲製毒的毒囊裡含有微量的自然成長的魔法元素,屬黑暗系。』伊瓦.梅林變戲法一樣的掏出一個卷軸,『這是經過改良的神屬淨化魔法,一個卷軸,可以消滅方圓一里之中的所有蝗蟲。』 『雖然這些研究都是朕叫你們做的,但這次研究出來的蝗蟲真有這麼厲害嗎?』 『多次的實驗證明了效果,的確是一種非常厲害的蝗蟲,比一支軍隊更令人恐懼,但是陛下,它再厲害也只是蟲子而已,它沒有軍隊的紀律和意志,它不受我們的指揮。』說到這裡,伯爵苦笑了一下,『即便是我們在創造它的時候盡了全力,它依然有比較多的缺陷,放出十萬枚卵,也不一定能達到我們所希望的目的,三次之中有一次成功,都算是我們走運。』 『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至於實際的效果怎麼樣,那不是單憑努力就可以決定的事情。』科恩轉過身,看著蝗蟲的研究者,半天沒說一句話。很久之後,他才打破這沉重的氣氛,『你是功臣,朕要賜給你一座府邸、三處別墅、二十名美女、十萬金幣!』 『謝……謝謝……』披著學士袍的猥瑣男不停的行禮。 『不過這些東西,你這大學士暫時還享受不到。』科恩陛下蹲下去,用不能拒絕的聲音說:『因為蝗蟲的研究要繼續下去,研究一種,必須要研究出相應的克制方法,然後再研究一種不被克制的蝗蟲……克制、反克制,再克制、再反克制……這就是一場戰爭,你要給朕打贏!』 說到最後,斯比亞皇帝的話已經讓在場的人膽戰心驚,猥瑣男更是被嚇得無法說話,只能一個勁的點頭了。只有小公主不受影響,她笑嘻嘻的掀起科恩的披風把自己藏了進去,又露出頭來沖伊瓦.梅林扮鬼臉。 『事情辦完了。』科恩交代完,反身抱起小公主,『給朕看點開心的。』 『開心的。』伊瓦.梅林想了想,『陛下不如去吃些點心,我的老本行,很拿手哦。 第三十二集 第九章 第三十二集 第九章 『很久沒吃到您做的食物,真是很懷念啊!』一走進伯爵的起居室,科恩陛下就毫不客氣的坐在餐桌邊,順手拿過餐巾為小公主戴上。雖然陛下一直照顧小公主的起居,但餐巾實在戴得難看,把一邊的白影氣得夠嗆,走上去替代了科恩。 『陛下可別這麼說,我還想每天吃宮廷菜餚呢!』伯爵吩咐僕人上菜,又轉過頭來低聲問:『聽說陛下在我們新佔領的兩個行省上請人吃了一頓特殊的大餐?有這等好事,為什麼不記得你的岳父?我可是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很久,好事也應該輪到我了吧!』 『請那頓飯是為安撫人心,您還用安撫嗎?再說那東西也入不了你的口。』科恩有點哭笑不得,『等這事做完,再為岳父大人加加官、進進爵?就是想要珠寶美女也沒問題啊!』 『我的陛下,我都多大了?說真的,自從成為陛下的岳父之後,我的眼界和胸襟比以前開闊太多了。』伯爵苦笑,『伯爵的爵位已經很好了,不能再加,陛下也不要封我官職,那樣的話只會招人嫉妒。至於說到財富美女,一把年紀接受這些,我不是在給自己抹黑嗎?』 『也不會啊!』科恩有些驚異岳父的變化,在他的記憶中,伊瓦.梅林可不是個清高的人,於是只當岳父在施展欲擒故縱的手段,『朕的賞賜,還沒有人敢說三道四吧!』 『好吧!我承認我喜歡這一切,金錢美女我都喜歡,但我還是不能要。』伯爵歎了口氣,『這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了我的女兒……抱歉,應該說是為了陛下的皇妃。作為父親,我虧欠她太多了,又不可能幫到她什麼忙,潔身自好一些,就算是盡點綿薄之力吧!』 聽了伊瓦.梅林的話,科恩心裡感觸良多,也昂首歎了口氣。好在菜餚恰好在這時送上,要不然的話,還不知道這一君一臣要對歎多久。 『來來來,陛下試一下,這是專門為陛下準備的。』結束了不快的話題,伊瓦.梅林打開了蓋子,『為了試驗,前段時間送來很多各地的有益生物,實驗之後就沒用,我就想啊!這益蟲可是我們很多研究成果的天敵,消滅一隻是一隻,搞到後來,居然發明了很多新菜餚。』 『那可得試試看。』把通體晶瑩的顆粒狀肉塊放進嘴裡,科恩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之後一拍桌子,『真他媽好味道!』 『還有呢!』伯爵把一隻小碗送過來,『嘗嘗這個。』 『蒸的……』、『炸的……』、『烤的……』 『啊……』把接連傳上來的菜餚一一吃完,科恩長出一口氣,『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多好吃的,都是用益蟲做的?』 『都是。』伯爵點頭。 『這種風氣不可開啊!』科恩苦笑著說:『朕要傳令下去,斯比亞帝國內任何人不得食用這些菜餚,否則是死罪。正好大法官手裡有幾個犯死罪的貴族,就以這個罪名處死好了……不過,您這菜餚的秘方可得交出來啊!朕要拿去賣個高價。』 『沒問題。』 『那好,朕這就回去了,琴倫?跑哪裡去了?』談完了一切的科恩站起來,卻發現小公主不在她的座位上,轉頭一看,可愛的琴倫公主正在房間的書桌邊擺弄著什麼東西,玩得非常開心。 聽到科恩叫自己,琴倫公主不但不跟著走,還『啊啊』的叫著,拉著衣角把科恩拖了過去。本覺得時間緊張的科恩不忍打斷琴倫公主的快樂,只得跟著琴倫來到書桌前。 『發現什麼好玩的了?我們一起玩。』科恩才說完這句,琴倫公主已經把一根小木棍遞了過來,科恩笑著接過,問:『要怎麼玩?』 琴倫公主『咯咯』笑著,把兩隻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昆蟲標本放在書桌兩端,手裡的木棍點在一端的蟲子身上,隨即,另一邊的昆蟲腹部閃出一個藍色光點。琴倫公主又接連點下去,那點藍光就隨著琴倫公主點下的頻率而閃爍不止。 每天在人前以皇帝面目出現的科恩,其實也還童心未泯,覺得有趣也加入遊戲中,用木棍點另一隻昆蟲──琴倫公主木棍下的昆蟲腹部也開始起閃爍光點。 『玩起這個來了。』伯爵走過來,賣弄起自己的見識,『這是一對少見的雪御昆蟲,那個亮點是這種昆蟲的語言,即便是相距一段距離,只要有一隻昆蟲摩擦翅膀,附近的其他昆蟲腹部都會發亮,只是在顏色上有一些細微的差別。』 『啊啊、啊啊啊!』琴倫公主一邊點著木棍,一邊看著科恩,發出別人聽不懂的聲音。 『我也喜歡你,我的公主。』科恩明白那聲音的意思,邊笑邊點,『我──也──喜歡……』 科恩的聲音突然停止,讓伯爵一楞,『陛下,怎麼了?』 斯比亞皇帝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的在房間裡繞起了***,一會愁眉苦臉、一會咬牙切齒。 當大家都認為他可能瘋了的時候,他開口說話,『交代傳令官,讓秘造坊頭領、全體精靈族長老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時間向朕報到,地點在皇宮,不得延誤。』 『陛下……到底怎麼回事啊?』伯爵疑惑的問。 『沒時間解釋了。』科恩抱起琴倫公主,抓起兩隻蟲子,『你也跟朕去皇宮。』 當伊瓦.梅林交代完事情跑出來之後,科恩已經在衛隊的保護下出發了,苦命的伯爵只有跳上自己的馬車,帶著護衛風馳電掣般的追了上去。 輕微搖晃著的車廂裡,白影抱著小公主,兩個人的眼睛都盯著古怪的斯比亞皇帝──他一直拿著那兩隻昆蟲,目光閃爍不已。一般而言,普通瘋子的目光會閃爍得比較快,但也達不到如此頻繁的程度,所以說,此刻的科恩只能是一個極為瘋狂的瘋子。 『啪』的一聲,科恩的左手拍在了窗框上,雙眼一閉,輕聲說:『解決了。』 看到科恩雙眼再睜開的時候,白影不禁想跳起來歡呼,因為在科恩雙眼中糾纏近月的陰霾已經煙消雲散了,於是好奇的問:『什麼事情解決了。』 『一兩句說不清,不過總歸是件大事。』科恩搖頭晃腦,『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好覺了。』 『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嗎?』白影不知不覺的靠近了科恩,靠近了這個不久之前差點與之決裂的惡劣男子,關切的問:『所有的?』 『當然了,難道還有很多事情困擾我嗎?』科恩背靠廂壁,愜意的回答,『一直以來,困擾我的只是無法確定外部威脅來自哪個方向,而現在,無論來自哪個方向我都不需要擔心了。解決了這個問題,其他的自然就迎刃而解。』 『你翻臉也太快了一點吧?』白影氣結,『既然這樣……維素親王的事情也完結了?』 『嗯,當然完結了。』科恩點點頭,『雖然我知道皇妃們也有份,但又能怎麼樣呢?兩種思維方式的撞擊,必然會有火花產生,他們是我的家人,我能把他們關起來嗎?既然不能,那還不如輕描淡寫、一笑而過。老爸也不是不知輕重,答應了我,自然就不會再犯。』 『這就奇怪了,既然你早就想通了,為什麼還要一路上裝出一副死人臉?』 『這個是因為……』科恩嘿嘿的笑,『你緊張的樣子很可愛啊!特別是明白你在緊張我的時候,我心裡就更高興了。』 『你!』白影強自忍住想打人的衝動,『那麼,那些卷軸呢?給香雪用的那一個呢?』 『那些卷軸當然只有一個作用,就是在我使用範圍魔法的時候不會傷害到他們。』科恩倒是坦白得很徹底,『給香雪的那個也是一樣的作用,既然讓她知道我的身份,本少爺就沒有太多耍她的機會了,所以就順手拿個東西嚇唬她……嘿嘿,本來就想用來嚇唬你的。』 這一瞬間,白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臉上,想也不想就一拳打在科恩胸前,讓這個無聊皇帝兼流氓胚子在地板上翻了個滾,撞倒屏風,頭下腳上的掛在後門上──雖然說是嚇唬,但科恩逗自己的時候從來都是一張嘴,這次專門準備了道具,自然是沒安什麼好心。 科恩哀號著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白影背對著他坐在車廂一角,被她抱在懷裡的小公主悄悄探出頭來,頑皮的沖科恩吐著舌頭。 『還有,那些蟲子,你打算怎麼用?』白影低聲問:『你知道那樣做的後果嗎?』 『知道,蝗蟲放出去,大好的莊稼就會被吃個一乾二淨,老百姓會很苦一點。』 『才只是苦一點而已嗎?』想回頭過去瞪他,但白影忍住了,她怕自己看到他的眼睛,就不能再用這樣嚴厲的語氣說話,『會死很多人的!你的初衷是救人,而不是殺人!』 『又想說「你如果堅持我就離開你」這樣的話了吧?拜託,跟了本少爺這麼久,你也學點新鮮的。』科恩揉著胸口,『誰說放出蝗蟲就一定要死人的?動動腦子好不好?本少爺像是那麼殘忍的人嗎?』 『你……』白影哼了一聲,『像。』 晚餐之後,維素夫婦還有幾位皇妃跟伊瓦.梅林聊天,科恩就忙裡偷閒的在外間穿梭往來,處理著因自己離開而堆積的各項事務,差不多完成之後,秘造坊頭領與精靈族長老還沒有到,科恩知道他們不會在路上耽誤,是因為路途不近的緣故,於是也想進去跟其他人聊天。 『跟我來。』門口遇到維素,向科恩一招手,『有事情告訴你。』 『有什麼事情?』科恩跟在維素身邊,看著父親的表情,好奇的問:『少見的神秘啊!』 『皇帝這次出征,打下兩個帝國,而且平定了兩帝國貴族的不滿,實在是一件少有的壯舉,即便是身為一個嚴厲的父親,我也不得不誇你。』走進護衛嚴密的房間,一路無話的維素親王開了口,『但用來降伏兩國貴族的理由,特別是佔領魔屬土地之後不徹底剷平魔殿的這種行為,你又要怎麼向神族和世人交代?他們一定會在近期派人來詢問的。』 『理由啊!當然是還沒想好,雖然有點腹稿,但要看到時候是誰來問我才知道是否合用。』科恩大大咧咧的一笑,『治理魔屬土地本來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從來沒皇帝做過,開個先例、事急從權,想來他們也不太可能再為難我,檯面上能交代得過去就好。』 『既然皇帝心裡有辦法,我就不再問了,只是稍微提醒。』維素親王點點頭,『其實我要跟你說的並不是這個,而是想告訴你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說。』科恩走近了點,『雖然我不明白這時還有什麼其他要緊的事情。』 『皇帝前段時間心煩,是不是因為無法確定外部勢力的緣故?其實從今天下午的對話中,我就瞭解到你心裡的憂慮。』維素說:『對我派人去殺兩帝國廢皇族的事情,你這樣淡薄的處理方式讓我感到驚訝,也讓我內心震撼。說句心裡話,如果換了我是你,我的處理方式應該會更加激烈。科恩,也許你沒意識到,你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皇帝。』 『父親你怎麼會這樣想呢?』科恩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一直當得很辛苦,大臣們時刻規勸我也同樣辛苦,我率性而為、性格怪癖,怎麼能說得上是個好皇帝?』 『那只是你的感覺,而你內心裡,一直是在用當皇帝的感受跟當總督的感覺比較,皇帝責任重大,當然會覺得很辛苦。事實上,無論你做得多好,喜歡規勸的大臣們依然會規勸。』維素鄭重回答,『真要佩服先皇的眼光,當日讓你接替帝位。如果換了一個會被群臣或者我規勸住的皇帝,斯比亞帝國,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等一下!』科恩警覺的舉起手來,『老爸你連接灌我迷湯,是不是又有什麼苦差事了?』 『皇帝想錯了,這次可不是什麼苦差事。』維素笑了笑,『我只想給皇帝說明一股勢力,皇帝以前所不知道的一股勢力,也就是皇帝目前最主要的敵人。』 『不會吧?』斯比亞皇帝一楞,『還有我不知道的勢力存在?』 『科恩,你知道當年左相造反的時候,為什麼首先要進入皇宮殺先帝,又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帝國支持他嗎?』一邊說著話,維素親王一邊親手撥亮房間裡的幾盞燈。 『神殿祭司的陰謀?』科恩回答,『為了掩蓋戰敗的過失?』 『就算是神殿在胡作非為,但神族為什麼又不聞不問?』維素親王轉過身來,臉上滿溢著痛苦的神情,『叛亂只是一個爆發點,他們,遲早是要對先帝下手的。』 『他們?』科恩想了想,才確定父親所說的『他們』是代表誰,『為什麼?』 『因為在神屬聯盟,不但有神殿下派官員體系,還有另一股秘密勢力存在著。』維素看著自己的兒子,『克裡默陛下,就是這個組織的領導者之一。』 『這個……要我怎麼評價呢?』科恩歪著頭說:『克裡默大叔已經是皇帝了,為什麼還要去領導一個秘密勢力?這股秘密勢力又是用來做什麼的?』 『克裡默陛下所領導的秘密勢力,自然不是追求財富權力,其他的陛下先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這種組織不容於神族和神殿就行……如果不是組織高級成員在一日之內全部離奇死亡,左相怎麼可能叛亂成功?僅僅一個聖都他都吃不下來!』維素親王憤慨的說:『因為失去了克裡默陛下,這個組織在叛亂之後已經自然瓦解了。』 『這樣說起來,我倒是能猜到一點這個組織的宗旨,老爸你久經浮沉卻始終屹立不倒,也不是個巧合吧?馬丁爺爺、卡羅斯這些人,自然也不是平白無故的出現在我面前的。』科恩輕輕一笑,『其實我早有疑惑,為什麼我能遇到這些人,而且是總能遇到……』 『你想的沒錯,我在組織裡擔任一定的職務,卻並不重要,我只負責調配、囤積斯比亞帝國的物資而已。』維素解釋說:『至於馬丁、卡羅斯這些人,還不屬於組織,只是受到我們的庇護而已,你所認識的人裡,真正屬於組織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菲謝特.夏麥陛下。』 『嗯,你們都不跟我說這些事情。』科恩平淡的說:『我能理解。』 『克裡默陛下曾經提議讓你加入,但我替你推脫了,一來你年紀小,二來你性格還沒定型。』維素親王輕聲說:『你已是皇帝,想必明白其他要害。』 『我明白。』科恩抬抬手,『可這跟我現在要面對的敵人有什麼相干?』 『克裡默陛下不在之後,我這個中層已經是組織最高的官員了,雖然組織瓦解,而且沒有希望再聚集起來,但我手裡還握有直屬我的一小部分資源……但有關組織現狀的事情,外界不知道,組織其他人員也不清楚,所以,表面上我們還存在著。』維素遞過一張紙條來,『前幾天,一些消息輾轉送到了我的手上,令我有些吃驚,皇帝看看吧!』 『奇怪,神殿要對付你們?』科恩看著紙條上的信息,疑惑的問:『這消息是假的,因為你們的組織已經被瓦解了,那麼送這消息的動機何在?又是誰送的這個消息?』 『神屬聯盟之內,只有我們的組織和神殿下派組織,神殿下派聯盟即便是不知道我們的組織已經瓦解,他們也不會送來這種消息,因為我們跟他們一向是對立的。』維素親王的眉頭一揚,『這個消息,只能是來自魔屬聯盟的類似組織。』 第三十二集 第十章 第三十二集 第十章 『魔屬聯盟裡的類似組織?真的存在嗎?』聽到這個消息,科恩不免皺起了眉頭,『現在的情況是越來越複雜了,老爸你一次說完好了,魔屬那邊的組織又是怎麼個性質。』 『當然存在,因為我們本身就是這樣的秘密組織,所以都隱約知道對方的存在,只是不能確定對方的最終目的而已。魔屬的性質大概和我們組織差不多,都是為了某種目標而建立起來的。』維素親王說:『值得注意的是,他們存在的時間比我們久,而且在歷史上遭到多次血腥打擊,是一個規模和生命力都很可觀的秘密結社,而我們組織建立的年頭並不長。』 『兩個組織之間,相互有聯絡嗎?』科恩問:『否則這份東西從哪裡來的?』 『據我所知,兩個組織之間沒有任何直接聯繫,但一些重要的消息我們還是能從其他管道獲得。反之,我們也常利用這些管道向對方發送一些消息──我們希望他們知道的消息。有時是真的,有時是假的,其目的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維素親王點點科恩手裡的紙條,『今次的這些消息就是經過這些管道來的,消息是假的沒錯,但對方的用意卻值得探討。』 『他們是想通過這些消息,讓你們的組織做些什麼嗎?或者,是想讓你們的組織保持在某種狀態之下。』科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如果神殿要對付你們,你們會怎麼做?』 『在以前,如果神殿要對付我們,組織會暫時停止一切運轉,主要成員分散隱蔽。』維素回答,『我們的組織是秘密的,見光後會變得異常脆弱,只有隱蔽在暗處才能發揮出力量──在沒被瓦解時,我們有不輸於任何大帝國的力量。』 『如果沒有被瓦解,那麼在接到這個消息之後,無論是不是相信,你們的組織都要暫時停止一切活動吧?』舉起手裡的紙條,科恩輕聲說:『無法在這段時間內對周邊的事情做出及時反應,也無法干涉一些事情的發生對嗎?而且,你們組織的影響力只存在於神屬吧?』 『當然。』維素點頭說:『我們的組織很年輕,影響僅在神屬。』 『這就是對方的目的所在了。』科恩把紙條揉成一團,指頭再一搓,點燃了紙團,火焰在他的手心裡跳動,火光映在兩人的臉上,『他們要在神屬做什麼事情?又不想有人干涉?』 『而且是在這個時候。』維素看著自己的兒子,『目標當然不會是除了你之外的人。』 『所以他們的目標是我,因為他們無法判別你們的組織跟我的關係,所以才傳出這樣的假消息讓你們休眠,他們才是我現在最大的敵人。』科恩嘴角露出些笑容,『行啊!老爸,你還不老嘛!現在有什麼心得要跟我共享嗎?比如說他們要在哪裡搞事?』 『他們要在哪裡搞事,還得由皇帝來判斷啊!但有一點值得注意,這個組織一旦出手,事情絕對不會小。』維素親王淡淡一笑,『不過我相信,皇帝既然攻擊魔屬,就不怕有人搞事。』 『說實在的,我怕。』科恩很老實的點著頭,『斯比亞軍隊已經在全面運轉之中,目前只能維持戰略防禦,沒有任何力量發起新的進攻,如果他們搞事的範圍很大,我們就危險了。』 『那你想怎麼做?』維素親王倒對兒子信心滿滿的樣子。 『我要馬上確定對方的計劃,能掐死對方當然是最好,如果不能掐死對方的計劃……』科恩搖了搖頭,『我們就又得拚命了。』 『無論是一介平民,又或者是貴為皇帝,在世為人始終都有需要拚搏的時候,這不算是什麼艱難的選擇。』維素拍拍科恩的肩膀,『但你要知道,這個組織不是簡單角色,你又是第一次與之對陣,敵暗我明,你能保持一個不輸的局面就難能可貴了。』 『他們有這麼厲害嗎?』科恩有些驚訝,『你應該對我有信心才對啊!』 『我們的組織成立沒多久,就擁有不輸於一個帝國的力量,而他們的組織承襲自遠古時代,勢力之龐大、成員之精銳,怕是魔屬聯盟各帝國也不能與之相比。以前我們就有一種感覺,彷彿在魔屬聯盟的土地上,真正具有發言權的是他們,魔屬聯盟本身只是一個殼子,一舉一動都深受其影響。這個組織裡,也不乏皇室成員和各界精英。』維素親王說:『皇帝進攻魔屬的舉動,似乎已經觸動了他們最敏感的神經,他們已把你當做最主要的敵人,在他們決定全力出擊的時候,我們連喘息的機會都很難獲得。』 『無論是魔屬聯盟做主,又或者是這個組織下令,對我而言又有什麼區別呢?』科恩把手一攤,『魔屬聯盟、不敢見人的組織,我始終都要與他們為敵的,跟誰斗不是鬥?不管魔屬有多少股勢力,他們依憑的還是那塊土地,還有那塊土地上的人,對我來說,都是一樣吧?』 『以前我也是這樣想,所以沒有告訴這個組織的存在,但現在不一樣。』維素搖搖頭,『我沒有想到,他們勢力的觸手居然能伸到神屬的土地上來,這就說明,他們的能力比我預想的要強很多──把手直接伸到神屬,這並不是一個距離上的差距,而是一個戰略性的突破。』 『父親的意思是說,他們的行事風格和一般魔屬人不大一樣了?』科恩想著父親話裡的意思,『能在神屬搞事,必須在神屬這邊有相當大的投入,也必定要跟神屬民眾和相當程度的接觸,甚至直接吸收神屬人員加入──這就與魔屬的信仰相違背!?』 『你終於明白這點了,現在知道他們的可怕了嗎?這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信仰都敢違背的組織啊!』維素苦笑著說:『我知道我這樣說,必定會激起你強烈的好勝心,但科恩你要知道,面對這個組織,贏的結果並不比輸的結果好,甚至可以說,你贏得越漂亮,就意味著你輸得越徹底。』 『輸也不行,贏難道也不行?』科恩搖搖頭,『父親你怎麼這樣說呢?』 『如果你贏了他們,你必將取而代之,到那個時候,你的勢力範圍會有多大?你的威望會有多大?恐怕到了那時,就不單單是神殿容不下你了。』維素點醒科恩,『身為上位者,並不在意下面有多少股勢力,而只在意這些勢力的互相制約和平衡,一旦有人打破了這種平衡,你想想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斯比亞帝國能有今天,根本原因是斯比亞並沒有威脅到上位者。』 『父親的意思是說,上位者們對這些勢力,知道得一清二楚?』 『當然知道,要不然,歷史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離奇血案?』維素冷哼了一聲,『每當一個組織的勢力膨脹到一定程度並有改變平衡的能力時,也就是這個組織的末日。但我們目前的這個對手,卻能一次次的在打擊中存活下來並死灰復燃,在這一點上,我很驚訝他們的生命力和紮實的組織基礎,如果我們當初能有更雄厚的基礎,也不會在一日間就被瓦解了。』 『這樣啊!』科恩低下頭去,『如果輸了呢?』 『輸了,怕是誰都想在斯比亞身上撈些好處回去,那樣的話,斯比亞將永無寧日,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三流帝國。』維素回答,『即便你想做出一個輸了的樣子,那也是不現實的。不過……』 『不過什麼?』 『科恩,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你必定會全力抵抗,在那樣的情況之下,即便是我們輸了,對方也只會比我們更慘。』維素解釋說:『他們是一個秘密組織,和我們一樣,他們頭上也懸掛著一把利劍,如果他們顯露出超越一些人容忍範圍的實力,這把利劍就會毫不猶豫的劈下來!而他們要對付你的抵抗,又不得不全力以赴,所以這場角逐的關鍵,是在打擊對方的同時隱藏自己的實力……以免被冠以破壞平衡的嫌疑而遭到清洗。』 『平衡,平衡啊……』科恩痛苦的敲敲腦袋,『讓我再好好想想。』 『是得好好想想,畢竟是關係到帝國的以後。』 『我會再做調查。』科恩問:『但我有點奇怪,父親你的組織,是以什麼宗旨而建立?』 『如果是其他人做皇帝,我一定會告訴他這個宗旨,因為那宗旨將會成為他的奮鬥目標,但科恩你不一樣。』維素眼裡閃動著異樣的光芒,『我能看到你的以後,我現在就能感受到那分激動──所以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們組織現在的宗旨,只會成為束縛你手腳的繩子!』 『難得父親你會說出這樣的話。』科恩回望著親王,『父親,請回房休息吧!今天晚上,我怕是要再忙一會。』 片刻之後,一位近衛軍官衝進了皇宮傳令官待命室,打開手裡的文件,大聲念道:『陛下傳令!』 幾十名軍官同時站了起來。 『傳令聖都衛戍軍團第一軍團長、第二軍團長,立即到皇宮報到!』 『是!』 『傳令第十九軍團長、二十六軍團長、三十三軍團長、三十七軍團長,立即到皇宮報到!』 『是!』 『傳令近衛軍總後勤官、總訓練官、工兵軍團長,立即到皇宮報到!』 『是!』 『傳令……』 領受任務的傳令官們飛奔出去,衝向旁邊的馬廄,而在皇宮大門,先前應召的秘造坊頭領和大精靈們才剛剛抵達……今夜的聖都,又注定不能平靜了。 第三十二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禍起蕭牆』 第三十二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禍起蕭牆』 神屬聯盟、裡瓦帝國、首都金沙薩。 餐桌上擺放著豐盛的午餐,酒杯中的紅酒也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但年輕的帝國太子殿下卻無心進食,他的眉頭緊鎖著,臉色有些難看,右手支在桌上托住了下巴,呆滯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左手手心裡的一團血污──那是一隻剛被他消滅的蒼蠅。 太子殿下失去愉快心情的原因自然跟他最近的遭遇有關,上個月,他手下共有兩位將領因為非作歹而被皇帝剝奪了軍權,又有三名文官被人陷害而被皇帝陛下調離了原職,這幾位的遭遇讓太子殿下本身就不怎麼雄厚的政治基礎變得更薄弱。可就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太子手下的人依然不知檢點,本月又有幾名手握實權的人惹上了不小的麻煩,皇帝已經兩次召太子進宮訓斥,而且是當著某些大臣的面,訓斥的口氣也越來越嚴厲,甚至將太子的導師革職。 『同樣是年紀輕輕,可你看看斯比亞的皇帝是怎麼做的?人家年紀比你小,卻已立下赫赫奇功,誰不刮目相看?』皇帝當著眾大臣的面、指著他的鼻子說:『做臣子時不忠勇、不清廉、御下無方,將來如何做得好帝國皇帝!朕看你是缺少磨練,太沉溺於聲色犬馬了!』 得到親生父親這樣的評價,太子殿下很是苦惱,也非常恐懼,皇帝陛下這樣做,難道是在為什麼事情做準備嗎? 還沒等太子殿下想出個所以然來,又有幾個地位重要的手下洶湧而入,哭聲淒慘的訴說起自己的遭遇,原來,他們也被皇帝陛下遷怒,要被驅逐出首都了。 幾個手下出事是偶然,手下出的事情多了,自己被訓斥就是必然,但皇帝陛下無故把這把火引到其他人身上,這就讓人很茫然了。太子雖然一向愚笨,但起碼的政治爭鬥頭腦還是有的,把整件事情詳細分析一下,他覺得這一系列的變故後面隱藏著什麼東西。但在這個關鍵時刻,他那愚笨的政治頭腦卻不能為他提供正確的思維導向,貧乏的爭鬥經驗也無法提供最佳的解決方法,最後,在他本身陰鷙的極端性格影響下,太子殿下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他老子看他不順眼,而且不是一星半點,很有可能威脅到他的地位。 如果,太子身邊有如同斯比亞帝國現任國相那樣的人物,太子會得到勸阻和開解;如果太子有斯比亞現任皇帝那樣的家庭觀念和濃厚的親情,他可以直接與父親交流並解決所有的難題。但是很遺憾,太子本身並不具備這些條件,所以,他只能在自己的被害妄想症裡越陷越深。而這一切的一切,也都是在另一些人的意料和期望之中。 這一刻,窗外彷彿傳來了首都特有的喧囂氣息,這是生活的氣息,這是生命的氣息,太子殿下閉上眼睛側耳傾聽著,終於下了決心。稍後,他讓心腹手下傳出兩封密信,一封是去向長久以來就支持自己的帝國高層,另一個信封上的收信人寫著:斯比亞帝國銀月湖子爵收──轉呈──榮耀、偉大的斯比亞帝國皇帝陛下親啟。落款:您謙卑的朋友與兄弟。 這是兩封早已寫好的求助信,請求兩帝國在最關鍵時刻助自己一臂之力,既然是求助,信裡當然少不得為兩帝國許諾若幹好處。信發出之後,各負使命的密使也分別潛出太子府。 時光不會因為人事而停止腳步,依舊在向前流動著。第三天中午,在金沙薩郊外的皇家園林裡,裡瓦小公主貝爾妮.艾賓浩斯正在為她的父親繡制一件外袍,但突然毫無來由的一陣心慌意亂,細細的針尖落到了手指上,在如同玉石般白皙的肌膚上扎出一滴殷紅的血珠。 『溫特哈爾,你在嗎?』貝爾妮公主放下針線,目光久久凝視著血珠。 女將軍從十步外走來,站在公主身後,輕聲回應,『在。』 『現在。』公主拿起一張絲帕,拭掉手上的血珠,淡淡的問:『城裡是什麼狀況?』 『回稟公主,現在幾位公主都因為各種原因,被皇帝陛下分別派出了首都,太子殿下近日受到兩次訓斥,領受了圈禁半月的處罰。』溫特哈爾回答說:『各位公主離開後,各派系的人都收斂了些,也沒有什麼動作,加之太子的人一向不喜挑釁,局面倒是比平時要平靜。』 『是啊!在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吧!』貝爾妮公主輕輕歎了口氣,『不過,溫特哈爾,我還是有點放心不下……這樣吧!你去城裡看看,順便幫我把這件衣服送到陛下那裡。再說,你也有段時間沒有回家了吧?回去看看也好。』 『我家就我一個人,沒什麼好看的。』女將軍微笑著接過衣服,『倒是要去軍部為衛隊辦理一些手續了。』 首都城內一切如常,當皇帝陛下接過溫特哈爾呈上的衣服時,神情嚴峻的臉上還露出一絲和煦的笑容,陛下仔細詢問了自己小女兒近段時間的起居,又囑咐女將軍幾句,然後才讓溫特哈爾退下。溫特哈爾走出皇宮的時候,正好看到本應禁足在家的太子殿下,忙肅立行禮。 『是你呀!我們瑰麗嬌艷的軍中玫瑰。』太子殿下看到溫特哈爾,表現出一種令女將軍難以接受的親切姿態,『最近跟著我妹妹過得怎麼樣?她的身體調養得好些了吧?』 『回稟太子殿下,小公主的身體正在恢復,郊外園林的空氣對她很有益處。』溫特哈爾無法拒絕回答太子的問話,只有敷衍著說:『末將正要回公主殿下處,太子殿下有什麼話需要末將轉達給公主殿下嗎?』 『當然有啦,你看啊!事情是這個樣子的。』太子殿下伸出了兩根手指,拉住溫特哈爾的一點衣角,把溫特哈爾拉到門邊,『你看,我前些時候讓陛下不高興了,所以被罰禁足在家。今天聽說陛下身體不適,特請前來探視,也想請陛下解除我的處罰。但我一個人哪能勸動陛下啊?所以啊!我想請妹妹今天回來幫我求情,你也知道,陛下最心疼小公主嘛!』 『是。』溫特哈爾強忍著想煽他耳光的衝動,『太子的話我一定帶到。』 『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今天晚上皇宮有一個盛大的宴會,如果小妹能在宴會前到達皇宮向陛下說幾話好話,那我就能出席這個宴會了。』太子呵呵一笑,『這樣的話,我也能在大臣和各國使節面前挽回一些顏面啊!要知道,太子不出席這樣盛大的宴會,是很嚴重的事。』 『太子殿下請寬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溫特哈爾點點頭,『末將先行告辭。』 出了皇宮,溫特哈爾直接前往軍部為直屬自己的部隊辦理一些手續,前些日子,皇帝陛下正式調她組建衛隊保護小公主,雖然說是組建,但所有成員都是以前就跟隨她的戰士,五百人的衛隊裡有一半就是她的家族親兵,今天,溫特哈爾要去領取半年的軍餉和建制文書。 進入軍部大樓,溫特哈爾就有點奇怪,因為在平常時候,軍部大樓總是一片喧囂,甚至走廊上都是人滿為患。辦事的、托人辦事的、阻擾人辦事的都在這裡排長隊,可是今天走廊裡卻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而且各部主管幾乎都不在,溫特哈爾上上下下跑了兩圈,才找到一個副職為自己辦了手續。出於職業敏感,溫特哈爾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將軍還不知道啊?今天晚上皇宮有個盛大的晚宴,大人們都去試穿新禮服了哦,聽說是太子殿下掏腰包。』副主管一臉羨慕的表情,『這不,大人們一離開,事情就全壓在我們身上了,而且比平時還要多,把我們幾個副手忙得滿頭是汗……而且要處理完了才能回家啊!』 原來是太子殿下在做人情,應該是為了解除自己禁足的處罰吧!溫特哈爾釋然的點點頭,離開軍部,在幾個隨從的簇擁下向城外皇家園林行去。 皇宮的御書房裡,太子殿下正跪在皇帝陛下的腳邊,感情真摯的向自己的老子做自我反省,說到激動處,太子殿下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皇帝陛下坐在椅子上,手上握了一卷書,饒有興致的觀賞著自己親兒子的過人表演,還時不時的哼一聲或者笑一下。 『朕訓斥你,是為了你好,因為你是帝國唯一的儲君,將來,你是要繼承皇帝位置的。』太子的表演告一段落之後,裡瓦皇帝清清嗓子開始發言,『不是朕非要這樣嚴厲的要求你,朕是皇帝,當然知道太子手下不能沒有人,不能沒有一個執掌政權的基礎,朕難道真會為了那麼點小事就處罰他們嗎?』 太子唯唯喏喏的答應著,但目光裡卻是迷惑不解。 『你看看你的那些手下,做事不知掩飾、遇事驚慌失措,連被人陷害都找不到一點借口來反駁,這樣愚蠢的手下,你要來何用?所以,朕早就想為你換一批得力點的手下了。』皇帝陛下彎下了腰,輕聲對自己的兒子說:『但以前首都人多,不太好做換血的事情,所以朕找了借口把公主們調離,又罰你禁足在家,就是為了在沒有干擾的條件下做這件事情。』 『謝……謝謝陛下為兒臣解憂。』太子結結巴巴的感恩說:『陛下身體欠安,還這麼處心積慮的為兒臣著想,兒臣身為太子卻無法為陛下分憂,兒臣、兒臣真是萬分慚愧!』 『有什麼好慚愧的?你還年輕,缺乏經驗是正常的,誰也不是天生的皇帝,都要一步一步的學著走過來。』裡瓦皇帝笑笑,『朕啊!一直不跟你太過親近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如果朕與你太過親近,那麼幾個公主就會絕望,就會直接向你下手,所以朕從來不管你的荒唐行為,但常常訓斥你,還會偶爾表露出一些厭惡你的苗頭,就是為了讓她們看到點希望,自然的,她們就會在朕的身上下功夫,不會對你下毒手了。』 聽了皇帝的話,太子殿下心中不免思緒起伏,但起事的命令已經發出,這時候無論如何也回不了頭了,於是嘴上說著一些感恩的話,心裡還是準備按照既定步驟實施下去。 裡瓦皇帝說了一長串的話,有些疲勞的咳嗽起來,一邊的內侍連忙出門吩咐人送上湯藥,太子殿下也乖巧的站到皇帝身後,輕揉的撫拍著皇帝的後背,還連聲勸父皇要多加注意休息。 『休息,怎麼休息啊?』裡瓦皇帝轉頭看看太子,笑著說:『斯比亞帝國又立奇功,做為鄰國的裡瓦,自然不能讓斯比亞比下去啊!朕是老了,但怎麼著也要給你留下一個好基礎,讓你將來的路順利一些,在神屬的幾個皇帝之中,怎麼也得佔個不受欺辱的中游啊!』 『父皇的話,兒臣一定謹記在心。』太子殿下感動的說:『兒臣一定會努力的!』 內侍端著湯藥上來了,熱心慇勤的太子上前幾步,從銀盤中拿起藥碗,先用唇在碗沿邊試了試,又喝了一小口,然後才轉呈給自己的父親,『父皇,溫度剛好,不是很苦。』 『乖啊!』裡瓦皇帝接過藥碗,看著自己的兒子,感歎著說:『和小時候一樣的乖啊!』 裡瓦皇帝的目光久久凝視著太子,太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手心裡全是汗。終於,皇帝陛下長歎了一口氣,先喝了一小口,再喝了一大口,之後在太子的注視之下把一碗藥汁全喝了下去。 『父皇喝得急了些。』太子乖巧的接過碗,另一手遞上毛巾,『吃點水果吧!』 『好啊!』裡瓦皇帝擦了擦嘴,含笑回答說:『只要是太子親手送上的,不要說是水果,哪怕是穿腸毒藥,朕也要喝下去啊!』 太子禁不住的一個寒戰,心裡慌亂,手上的毛巾掉到了地上。 『做大事要心狠手辣,你慌什麼?把毛巾揀起來。』裡瓦皇帝平靜的看著太子,既不發怒,也不憤慨,『太子今天的安排,很不錯嘛!縱觀計劃全局,步驟倒是少見的縝密。只是,不知道有沒有計劃失敗後的應急方案呢?』 『父皇……父皇在說什麼啊!』太子額頭上的冷汗一顆比一顆大,『兒臣、兒臣聽不明白。』 『把你唇上的毒藥擦了吧!雖然服用了解藥,但不小心吞下去的話,始終對身體有害。』說出這句話來,裡瓦皇帝依舊平靜,但太子卻已是極度的絕望了,『朕在先前也服用了解藥,你應該看到了,朕咳嗽比平時要厲害一些。』 『父皇……父皇……兒臣……兒臣是冤枉的,兒臣……兒臣!』 『不要再說了,朕是誰啊?朕會不知道這一切?』裡瓦皇帝舉起手來,阻止了太子蒼白無力的狡辯,『你以為朕先前那些話是無的放矢?告訴你吧!那是朕最後的規勸,朕不希望你走到這最後、最大逆不道的一步,所以朕想用親情來感化你……但是,你還是讓朕失望了!』 『父皇……你聽我說父皇……父!』太子的求饒被一記耳光打斷。 『不用多說了,你做得出,朕當然也硬得下心腸。』裡瓦皇帝收回手,『不過你放心,你始終是朕所出,朕不會殺親生兒子,在你六十歲生日那天,你就可以重新獲得自由。』 『我有什麼錯!』太子崩潰了,肆無忌憚的狂吼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你逼出來的!這都是你的錯!你的錯!我要詛咒你,我永遠詛咒你!』 『隨便你啊!那是你的權利……』裡瓦皇帝強忍著心中的痛楚,要給太子最後的判決,一句話還沒說完,又咳嗽起來,內侍忙送上毛巾。 太子的身體被兩個影子侍衛按住,但他還是在極力掙扎著,而老皇帝那邊,咳嗽聲卻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劇烈,終於,有幾點粘稠的液體飛落到太子臉上──太子抬眼看去,發現老皇帝嘴邊正湧出大量的鮮血! 隨同血液飛出來的,是隱藏在老皇帝身後的一組影子衛士,瞬息之間就在書房裡攪動起更多的血光,房間裡的其他人全都倒了下去,外面更是傳出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太子殿下心知,自己安排的人已全數伏誅──他實在太小看自己的老爸了! 兩名影子武士扶住了皇帝的身體,不斷催動手裡的頂級治療卷軸,試圖挽回局面。老皇帝看著手上、胸前、地毯上的血跡,流露出不能置信的眼神──但突然的,他掏出一柄短小的藍色魔法匕首,刺入自己的左胸位置,在不知名的魔法壓制下,暫時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我們父子都中了圈套!現在要取我性命的不是你的毒,而是一種極厲害的魔法……』裡瓦皇帝瞪著自己的兒子,『想活下去嗎?太子!』 接連而來的變故,已經讓太子無法說話,只是一個勁的點頭。 『朕死之後,你立刻即位,朕會把相關東西全部傳給你,影子武士也會保護你。』老皇帝用盡全部力量支持著自己,『你要立即關上城門,召集效忠於你的軍隊,你那兩個妹妹會立即發兵攻擊你的,讓……讓貝爾妮去斯比亞求援,許諾給科恩.凱達半個帝國……的土地……讓他出兵幫你……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條……』 『朕……不甘心!』一口鮮血吐出,老皇帝分別抓緊太子和影子武士首領的手,『一定要保住裡瓦皇族的血脈!』 行進在郊外的溫特哈爾,聽到從背後金沙薩方向傳出一聲奇異的響聲,轉頭看去,發現一個色彩艷麗的魔法球升上了天空。 『快馬到園林!』女將軍頓時覺得全身冰涼,『快!快!快!』 到了園林,溫特哈爾二話不說的衝進庭院,把小公主塞上了馬車,五百衛士已集合完畢,一聲令下之後,保護著公主殿下的輕便馬車上了商路。在馬車上,溫特哈爾才向貝爾妮公主說出老皇帝已經出事──那個魔法球是老皇帝跟女將軍約定的信號,其意義只有一個,就是讓溫特哈爾帶著貝爾妮公主出逃斯比亞帝國! 前行三十多里,斯比亞派駐裡瓦的聯絡官帶著幾十人急切的追趕而來,合兵一處,聯絡官員和女將軍一路都在研究著出逃路線──因為另兩位公主,絕對不會放任貝爾妮公主逃到斯比亞帝國! 果然,第二天的時候,後面的追兵就跟了上來,雖然有衛隊在一路上拚死抵抗,有斯比亞情報人員不計代價的掩護,但在距離斯比亞邊境四百多里的地方,貝爾妮公主一行人還是被追兵包圍在一處山谷之中。 貝爾妮公主在山坡上,身邊還剩下四十多人,由長公主和二公主合併組成的追兵在四周整齊排列著,共有八千多人,一個巨大的魔法防護罩嚴密的覆蓋在整個區域,杜絕了公主殿下一切逃走的可能性。 『啊!將軍,看來我們已經完成任務了。』追兵之中的帶隊將領對身邊的副將說:『但在開始之前,我有一個提議,不知將軍是否可以考慮一下呢?』 『正好,末將心裡,也有一個提議呢!』副將微微一笑,回答說:『請講。』 『長公主令我將貝爾妮公主帶回去。』帶隊將領說:『不知二公主是怎麼對將軍說的?』 『二公主的命令也是和長公主一樣。』副將回答,『要我把貝爾妮公主帶回去。』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只有一位貝爾妮公主,但我的長公主,和閣下的二公主都要,真是為難啊!』帶隊將領呵呵一笑,『難道,我們還要先打上一仗分勝負嗎?』 『需要嗎?』副將搖著頭說:『做為二公主的堅定屬下,我只做對二公主有利的事情。』 『閣下說得好啊!本將也只做對長公主有利的事情。』帶隊將領的臉上收斂了笑容,『將軍認為,貝爾妮公主被帶回去,對長公主或者二公主中的誰有利呢?』 『怕是對誰都沒有利吧!』副將一副無法確定的口氣,『將軍何不直說呢?』 『說得直白就沒趣了。』帶隊將領說:『不如我們寫在手心,看過就算。』 『啊!將軍好辦法。』副將脫下手套,『開始吧!』 兩隻手心靠在一處,一隻手心上寫『殺』,另一隻手心上寫『拋屍邊境』,然後,兩位對視著的將領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起來。 命令下達了,追兵們一步步的向目標緊逼而去,山谷中迴響著甲片相互撞擊的聲響,公主殿下僅餘的衛士們站了起來,緊握著手裡的武器,決心要以自己的生命維護公主的威嚴。 山坡上,一身素衣的貝爾妮公主在女將軍的陪伴下向山頭走去,微風吹起公主飄逸的衣角,順直的長髮飄飛不止,就如同一朵盛開在風中的百合,美麗得讓人窒息,純潔得讓人不敢正視…… 第三十三集 人物介紹 第三十三集 人物介紹 科恩.凱達:前世生存於地球時名為陳思,在被上司出賣後死去。靈魂在宇宙漂泊時遇到一強大神秘的生命,在此生命的協助下,於陌生地域重生,展開新的生命歷程,追尋前世失去的一切。因為前世、後世的多種經歷,使得他具有多重人格而迷失自我,但最終在眾人幫助下成為傲世異人。目前登基成為斯比亞帝國皇帝。 棉花糖:陳思的靈魂漂泊宇宙時遇到的神秘生命。棉花糖是陳思對她的戲稱。在她對陳思看似玩笑的安排中,似乎還隱藏著什麼。 菲琳:全名菲琳.羅娜,人族,科恩眾多妻子中地位最高的一位。性格平和堅強,做事細緻嚴密,天生麗質,儀態高雅,可以獨撐危局,不但是科恩後宮之首,還是科恩的重要助力。時任斯比亞帝國內政監督。 凱麗:全名凱麗.羅娜,人族,菲琳的雙胞胎妹妹,科恩的妻子。性格直爽,極有魄力。時任斯比亞帝國內政監督。 溫絲麗:精靈族族長的女兒。幼時被科恩所救,後成為科恩的妻子,是科恩最愛的女性之一。性格謙和溫柔,魔法極為精湛。時任斯比亞帝國內政監督。 葳莎:全名葳莎.唐,吸血族頭領的小女兒,幼時被科恩所救。性格活潑,古靈精怪。一直叫科恩哥哥,科恩也把她當做寶貝妹妹疼愛。 海爾特:人族,科恩的兒時玩伴,科恩麾下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將軍。性格堅毅,頭腦冷靜,極具攻擊性。現任中將。 莫亞:人族,科恩的兒時玩伴,與海爾特齊名的將軍。性格極其沉穩,韌性極強。現任中將。 瑪法:人族,科恩的兒時玩伴,總聯絡官。其手下遍佈整個大陸,觸手幾乎無孔不入。現任帝國總聯絡官。 傑克:人族,科恩的兒時玩伴。現任帝國大法官,對科恩的霸業幫助很大。 瓦地:矮人族,矮人族頭領之子,科恩的朋友兼堅定的支持者。 文:翼人族,翼人族頭領之子,科恩的朋友兼堅定的支持者。 莫加迪:沙人族,沙人族頭領之子,科恩的朋友兼堅定的支持者。 維素:全名維素.凱達,人族,貴族,科恩的父親,斯比亞帝國暗月城的總督,皇帝最重要的大臣與朋友。一直關愛著科恩的成長,是科恩最尊敬的人之一,在上一代皇帝死後,成為皇室派實際上的權力核心。在科恩登基後成為國相。 威伯:人族,維素的好友,大魔法師。像他這樣的人應該是每個國家都想爭取的人才,可不知為何沒有公職在身。 凱瑟翎:全名凱瑟翎.海格,人族,科恩的母親。性格溫和,極富愛心,是科恩最尊敬的人之一。 菲謝特:全名菲謝特.夏麥,人族,斯比亞帝國的王子,法定皇權繼承人。溫和文雅,學識淵博,在極偶然的情況下成為科恩最知心的朋友。兩人親密無間,誓要完成大業。科恩甚至為了他,不惜起兵與整個大陸為敵。 百合:人族,女性。被科恩救出,成為科恩的貼身侍女。 阿布:雄性,科恩的幻獸。吸取科恩的心靈力量而獲得成長,具有和主人用意念交流的能力。 迪爾:全名迪爾.默林,人族,女性,出身貴族。原本住在裡瓦帝國,後因家族衰敗而來到萬普經商。性格剛烈,明白事理,是個女強人,更是難得一見的商業奇才。時任斯比亞帝國內政監督。 麗瑞塔:全名麗瑞塔.克納赫,光明神族,光明神王的大女兒。在科恩看來,這位神族女性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極難掌握她的心態。喜歡隨意改變身份,第一次和科恩見面時,就變身為名叫依弗的神族侍女。 夏洛特:全名夏洛特.克納赫,光明神族,光明神王的小女兒。和姐姐不一樣,對人對事都很冷漠。科恩對她的印象很不好,菲謝特卻對她很上心。 達威德:光明神族,光明神王座下五大神官之一,戰神。 卡羅斯:人族,斯比亞帝國總參謀官,科恩陛下的得力助手。 溫特哈爾:全名溫特哈爾.雷尼,人族,女性,裡瓦帝國的女將軍。行事神秘,有用盔甲隱藏性別的癖好。對科恩的態度惡劣。 岩石:半獸人族,男性。本是神屬聯軍第九軍團的新兵,後成為科恩的堅定擁護者。現任科恩的近衛隊長,能力有了很大提升。 黛納:科恩親衛弓箭隊隊長。 斯維斯:全名斯維斯.赫本,人族,男性,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皇族成員。因為擁有俊美的面孔與溫文的舉止,而得到了奧黛麗.赫本的別稱,魔屬聯盟內的無數男女為其瘋狂。雖與科恩素未謀面,但已經成為科恩的宿敵。現賦閒中。 艾妮:全名艾妮.伊薩伯安特,魔族小公主。雖然身為永生的魔族,但性格天真,十分愛玩。 芙莉格:全名芙莉格.伊薩伯安特,魔族長公主。掌控魔殿,算得上位高權重。唯一讓她頭疼的就是小妹,除了小妹,死對頭神族長公主也是她的一塊心病。 凱普:人族,男性,本是在魔屬各國周遊求生的小人物。生性猥瑣,欺軟怕硬。擁有不為人知的痛苦經歷,外表是一團軟泥,但是心裡卻有自己的打算。在成為斯比亞帝國外交大臣之後,惡習有所改變。 白影:龍族,女性。由於種族的關係,天性有些孤傲。本來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結果被一個」瘋子」拖下水,不得不成為一個侍女,從此東奔西跑,再也不得清閒。 琴倫:人族,七歲,坦妮的妹妹,自小被姐姐送入魔殿生活。坦妮為了自己這唯一的親人,可以犧牲一切,對妹妹的未來也充滿憧憬,卻不知可憐的妹妹在魔殿過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琴倫被救出後,科恩給了她新的身份,使之成為斯比亞帝國的公主。 烏鴉:人族,二十五歲,頂尖殺手,身世成謎。為人冷傲自負,與孤獨為伴,一副對任何事都等閒視之的樣子。雖然有想要的東西,也有想要保護的東西,無奈心已疲憊。直到遇上一個無恥之徒,才對」活著」提起些興致。 香雪:人族,神秘的女子。被人送給裡瓦帝國太子,其目的卻不僅是如此。 第三十三集 第一章 第三十三集 第一章 在經歷了一連串對魔戰爭,特別是在佔領兩個魔屬帝國之後,斯比亞已經變成了一個承載無上榮耀的神屬帝國,連帶『配合斯比亞進攻魔屬』的波塔帝國也大漲聲威。在斯比亞上下民眾群情湧動,對皇室的忠誠達到極至的時候,她也被其他帝國羨慕、嫉妒的眼光包圍。當然,這些沒能從魔屬撈到好處的帝國都不會誠心祝賀,他們只會後悔自己沒抓住好機會。 天堂島光明神殿再一次充當了事後全能者,不但在聯盟內發文讚許,還派出了特使帶著禮物前來慰勞。這位特使雖然職位不高,派頭卻是不小,一路上沒有接見任何人,龐大的特使隊伍到達斯比亞聖都之後直接進駐神殿。然後派斯比亞大祭司傳話,讓科恩陛下前去晉見。 『神殿特使?要朕去晉見?』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正跟參謀們一起商量著進軍裡瓦詳細事務的科恩陛下有點摸不著頭腦,自從登基以來,他很少與神殿官員打交道,這時候冒出一位如此托大不怕死的特使,倒讓科恩陛下難以理解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這句話裡包含著科恩陛下的憤怒,因為在斯比亞皇帝看來,在自己沒去找神殿麻煩的情況下,神殿的祭司們應該不會輕易來招惹自己才對,難道他們知道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從而趁著這個緊要關頭展開要挾?但自己的出兵計劃做得如此縝密,秘密出發的前鋒部隊甚至開到邊境上了,沒有理由會被人知道啊! 雖然想不通,但神殿的特使還是要見,不然平白被套一個蔑視神族的帽子就划不來了。科恩把事情丟給參謀們,先跟國相和皇妃們說了情況,然後穿禮服、帶近衛,浩浩蕩蕩去了聖都神殿。從來對神殿沒有好臉色的皇帝陛下帶了部隊一路穿街過巷,伏跪在路邊的聖都居民還以為神殿又要倒大霉了──這情形幾乎跟上次神殿出事是一模一樣啊! 位於聖都城內的光明神殿,遠遠看上去還是那麼高大雄偉,但到達殿前廣場的時候,細心人卻能發現腳下地磚的殘破處。負責通傳的十來位白衣祭司站在神殿大門處,科恩陛下跨下馬車,眼光只一掃就分辨出這些祭司的區別來──斯比亞祭司的袍子陳舊,個別人的袍角還磨出了毛邊,而來自天堂島神殿的祭司們不但裝束鮮亮,氣質神態都與其他人有很大區別。 自從新皇帝登基以來,因為科恩陛下本人的冷淡態度,所以光明神殿在斯比亞境內幾乎不怎麼活動,在國家大事上更沒有發言權,自然也就收斂不了多少財物,不但無法保證每年向上的進貢,日常的開銷反而還要靠天堂島調撥經費維持,大祭司曾對身邊人抱怨說自己混得還不如坦西大祭司。能把神殿大祭司逼到這個地步,神屬聯盟裡可以說是僅此一家。 帶著一行近衛進了大門,科恩陛下不由在心裡冷笑,雖然斯比亞神殿的近況不好,但還遠遠沒慘到袍子被磨出毛邊的地步,穿出這樣的裝束,是要故意在某些人面前給自己難堪的罷……這樣看來,來使的難道是權力極大的樞機祭司?或者是內定接替紅衣祭司的人物嗎? 『皇帝陛下日安。』斯比亞神殿大祭司等在二門內,遠遠看到科恩陛下走去,連忙做出一系列祝福的手勢,『光明神族的光芒永遠照耀著陛下,讓陛下遠離病痛、悲傷和煩惱。』 『大祭司真是給面子,居然跑這麼遠來接朕,朕可擔當不起啊!』壓下心中嫌惡,科恩陛下堆出滿臉的微笑,還拉著大祭司並肩而行,沿著長長的階梯,一同走向神殿的高大正殿,『好些日子沒見了,朕還挺想你的,這些日子很忙吧?許久都沒見你進皇宮祝福了。』 『陛下說笑了,陛下日理萬機,老朽不才,怎麼敢去皇宮叨擾呢?』大祭司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著,伸出手去握住正殿門環,嘴裡第一次跟科恩唱起了對台,『皇帝陛下不也是一樣,自從老朽到斯比亞帝國上任,就從未見到陛下來神殿向光明神王祈禱啊!』 見大祭司用這樣語言挑釁自己,科恩心裡立時開始警惕,他停下腳步,看著大祭司呵呵一笑,緩緩移動著腳步,繞著他轉了半圈。 科恩陛下奇特的行為引來旁邊所有祭司側目,但緊靠門邊站立的兩位白衣祭司卻低著頭一動不動,彷彿是兩尊石像一樣。 『不錯,朕是從未來過神殿。』為了爭取多一點讓自己思考的時間,科恩陛下微笑著又緩緩走回自己先前的位置,之後傲氣十足的說:『大祭司想知道這裡面的原因嗎?』 『老朽愚昧,還要請陛下指教緣故。』看到斯比亞皇帝突然孤傲起來,大祭司心中狂喜。 『不到神殿來向光明神族祈禱,並不說明朕就沒有在其他地方祈禱,朕已經用事實證明自己是一個非常虔誠的人,比任何人都要虔誠,至於朕不來這裡的原因嘛……』科恩陛下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大聲回答說:『斯比亞帝國沒欠你一個銅板,但你居然就把聖都神殿經營成這副淒慘模樣,在這樣破落的地點向光明神族祈禱,簡直就是褻瀆!』 『你……你……』大祭司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科恩會突然翻臉,非常的氣憤。 『你你你,你媽的頭!』科恩陛下已經講完了大道理,絕對不會給對方留下申辯的時間,於是兜頭甩過去一筐髒話,充分展現了自己的本質,『今天是什麼日子?再看看你穿得像什麼,這簡直就是***一個乞丐,你***還在神殿混什麼?滾你的蛋吧!』 然後,皇帝陛下又以實際行動表明自己不是一個光是嘴上有實力的皇帝──伸出手來一把就撥亂大祭司的頭髮,順帶再拉斷了胸前勳帶,有級別低一點的祭司跑過來勸解,又被科恩推得摔倒在地。無論正殿裡面的特使是誰,大祭司現在這副模樣都沒法跟進去了。 『皇帝陛下。』在吵鬧聲裡,門邊兩位如石像站立的祭司卻『活』了過來,他們先用一句冷淡的話語阻止了正在胡鬧的科恩陛下,再把正門微微推開一點,沉聲說:『請進。』 冷冰冰的話語傳出,就讓斯比亞皇帝收回了看似還要肆虐的手,灑脫的轉過身來時,科恩陛下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非常純潔,連帶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雍容英武、大方雅致──聰明的人都知道,既然已經以某種手段達到了目的,當然就要在適當的時候找到台階下來。 緩慢而沉穩的把門推開,科恩陛下的腳步踏上了正殿的地板,舉目望去,暗自驚訝。 偌大的正殿內充斥著大片白茫茫的霧氣,導致自己什麼東西都看不見,前一刻可不是這種景象!沒有絲毫遲疑,科恩第一反應是斜進兩步停下,凝神靜氣,留意觀察著身邊的一切,無數細小的金黃色的光點從他禮服下透出,緩緩漂浮在以他為中心的十臂半徑的空間裡,不但隱藏了科恩的真切位置,更以本身的游動軌跡帶起一股股氣流,逼開靠到近處的白色霧氣。 身後的大門在這時候緩緩關閉,發出『喀嚓』一聲輕響,也讓整個正殿陷入一片黑暗中。這是為什麼?難道所謂的特使只是一個幌子,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要謀害或者圈禁自己嗎? 『斯比亞皇帝的膽子,似乎變得很小了。』淡淡的,沒有感情波動的一句話從黑暗中傳來,隱隱迴響在科恩耳邊,已經讓科恩隱約猜到了特使的身份,因為一般人在說話時絕對無法模仿出這種語氣,這是光明神族在說話時所特有的語氣──柔和的白色光線出現在科恩身前,逐漸凝聚成人型並清晰起來,最後變成一名身穿金黃盔甲的高大男子。 『那個……請問我們彼此認識嗎?』科恩陛下看著身前這個金光閃閃的神族男子,心裡不由感覺有些納悶,如果特使真是是神族成員,那麼應該派遣自己所熟悉的,例如戰神之類的神族成員來啊!為什麼會派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傢伙?於是科恩問:『您就是特使嗎?』 『我並不是特使,吾擔任武神一職,這次隨侍在特使大人駕前。』神族男子搖了搖頭,科恩這時才注意到,這名光明神族背後竟然舒展著一對巨大的羽翼,於是又吃了一驚。因為神族在一般場合是絕不會露出羽翼的,只有非常正式的場合才例外。但現在,高高在上的神族接見自己這樣一個皇帝需要佈置一個非常正式的場合嗎?沒有準備的科恩陛下心裡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準備腳底下抹油了,『如果是朕走錯了房間,那麼朕就退回去好了。』 『請吧!斯比亞皇帝。』神族男子微微側身,再抬手對科恩做了一個請上前的手勢,『你沒有走錯房間,特使正在等著你。』 武神的話音還未散去,屋頂處就筆直的向下投射出一條純白色光帶,柔和明亮的白色光帶完全驅散了正殿裡的黑暗和迷霧,就像是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鋪設了一條光之地毯,四散的光線將正殿裡的一切都展現在斯比亞皇帝眼前,讓天不怕地不怕的科恩倒吸了一口涼氣。 白色光帶貫穿整個正殿,一頭連著正殿大門,一頭接著盡頭處的豪華巨型靠背椅,順著這白色光帶,兩側各站了顯露出羽翼的十二位光明神族成員,二十四對巨大羽翼順次在正殿裡展開,正好佈滿這超級廣闊的正殿,讓人看了既不會覺得空間浪費,也不會覺得空間狹小。 在光帶的盡頭處設置著一把巨大的靠背椅,其實說巨大並不準確,因為這張椅子的寬度只比科恩陛下日常坐的王座寬上三倍,但在高度上卻沒有任何種類的椅子可以與之相比,甚至可以說,這椅子的高度可與聖都主城牆相提並論!如此高度,加上整個靠背邊框散發出燦爛的金黃色光芒,將這椅子的威嚴、聖潔、不可褻瀆的風格清晰的勾勒出來。 在通常靠背椅的布料部分,是一整片上到屋頂、下及地面的極純正的紅色,上面的細碎閃光隨著科恩細微的目光游移而流動、變換著。在科恩當上皇帝後,這種閃光他經常可以見到,知道這是大陸上最為稀少的一類紅寶石所特有的反射,但要讓現在的科恩陛下去尋找足夠鑲嵌這張椅子的紅寶石卻是無法完成和想像的,這根本辦不到!更別說椅背頂端的那一顆巨型紅寶石,直讓科恩後悔當初兵圍神殿的時候沒能打開這個正殿,那可是無價之寶啊! 在四方柔和的光線映照下,科恩陛下看著這張賣出去能夠供養全部帝國軍隊十年的豪華靠背椅,踏上了正殿中央的白色光帶。感覺上,就像是他正走在暖春時候的御花園裡,周圍空氣中的清新香味、溫度適應的微風、腳下路徑的軟硬,都與自己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走不到三步,耳邊彷彿有樂聲響起,科恩陛下停下腳步仔細分辨,居然真的是樂聲,相當輕柔婉轉,而且旋律節奏勝過宮廷音樂千百倍。斯比亞皇帝不由好奇的左看右看,卻沒看出這音樂到底是從哪裡發出的。好半天之後,科恩陛下才醒悟過來,自己好歹也是個皇帝,至少在表面上不應該像個第一次進御花園的鄉下孩子,於是放下心中的種種計算,繼續前行。 走到一半,終於看到了特使的身影。毫無疑問的,這是科恩陛下第一次看到如此華麗的神族,與上次在天堂島見過的神族大不一樣。這位特使坐在正殿盡頭的靠背椅上,有著最為端莊、嫻靜的坐姿,雖然她的身高還不及科恩陛下,但因為有六對漂浮的巨大羽翼交匯在她背後,加之她的身影正好處在正殿光芒的中心處,所以在氣質上,聖潔得幾乎讓人不敢正視。 科恩陛下在距離她三十步的地方停下──並不是有規定要這樣做,實在是再向前走的話,科恩陛下就無法看清如此堂皇的一位特使的全貌,這對科恩來說是件憾事,當然不行。可儘管如此,科恩陛下還是有點兒不滿意,因為特使大人的臉上蒙著面巾,看不到臉。這是在玩什麼把戲?難道這樣更能增加特使大人在旁人心裡的神秘感和威嚴感嗎?不過科恩能感覺到,特使透過面巾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是非常平和的,比其他神族的目光溫柔多了。 先前自稱武神的神族男子出現在特使身側,先看了科恩一眼,然後開口說:『公主殿下,斯比亞皇帝已經應殿下的召喚前來晉見。』 科恩陛下已經見慣了神族毫無預兆的飛來飛去,知道這是他們特有的惡習,所以也不以為意,只笑著對端坐的『特使』撫胸一禮。 特使大人沒有任何的反應,而她身側的武神卻在這時候把眉頭一挑,抱劍上前半步,厲聲訓斥科恩,『大膽斯比亞皇帝!見了光明神族公主殿下居然不下跪!』 看武神這副馬上就要抄傢伙砍人的模樣,科恩有點茫然,但又隨即反應過來:自己雖然和神族長公主熟識,但跟這些長公主身邊的跟班並不熟悉啊!這樣程度的禮節在跟班眼裡當然是大大的罪過……不過呢!既然已經這樣了,科恩陛下又不願意在這些跟班面前軟下來,所以就在臉上擠出了一個既震驚、又無辜的被冤枉表情,希望長公主能替自己開脫。 這表情是每個皇帝都必須熟練掌握的技能,科恩做起來也毫無難度,非常的流暢自然。 『沒事,我相信斯比亞皇帝不是存心無禮,斯比亞皇帝,你說呢?』果然,特使揮手示意武神退後,但奇怪的是,科恩一時之間無法確定這就是長公主的聲音。 『當然、當然,我是感受到無比的神聖莊嚴,所以才失態了,請特使大人原諒。』科恩陛下順竿爬,『因為事先並不知道來的是神族公主大人,所以準備不足,還請公主大人恕罪。』 『是我不讓通知的。』特使停頓一下,轉了話題,『斯比亞皇帝,你知道我這次為什麼會來斯比亞嗎?』 『啊!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人類,完全揣測不到光明神族的聖意。』一臉虔誠謙和的科恩謹慎的裝傻,『還要請特使大人明示。』 特使沉默片刻,伸手解下了遮住整個臉部的面巾,露出那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容,問:『那麼,斯比亞皇帝現在知道了嗎?』 小公主,居然是光明神族的小公主! 『現在……』這次可不是裝的,科恩小退半步,驚訝的半張著嘴,『我更不明白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這個時候來斯比亞,並有興趣來見科恩的,都應該是長公主才對,因為除了當年去過一次天堂島以外,幾乎所有與斯比亞有關的事情都是神族長公主一手包辦。可為什麼,這次來的會是一直憎惡科恩的神族小公主呢? 第三十三集 第二章 第三十三集 第二章 『為什麼斯比亞皇帝看到我,會顯得如此的驚訝?』小公主殿下嫻靜的把手交疊在身前,看似隨意的問了科恩一句,『難道我有什麼不適合來斯比亞帝國的原因嗎?』 『怎麼會呢?任何光明神族的成員來到斯比亞,都是了不得的光榮事情!更別說像是小公主大人這麼高貴、聖潔、仁慈、美麗的神族成員了!』科恩陛下一邊斬釘截鐵的回答,一邊飛速的轉動腦子分析小公主出現的原因,『我之所以會驚訝,完全是被小公主大人無可辯駁的無上氣質和神態所震撼,能夠再次見到小公主大人,我太高興了、我太幸福了!』 這時的科恩哪還管得了什麼皇帝身份、流氓氣概,眼前的神族小公主可是殺人不見血的主,面對她,必須第一時間放下心裡的滔天恨意,先無限投入的用甜言蜜語混過去再說。 『很長的一段時間不見了,斯比亞皇帝可還安好?』但是很奇怪,這位從不掩飾自己對科恩嫌惡的小公主,卻在這個時候表現出極度的大度和寬容,親切的態度更讓科恩摸不著頭腦,『跟以前相比,斯比亞皇帝的能力有了很大長進,但在性情上卻沒改變多少啊!』 『這次本應該是長公主來斯比亞帝國,但長公主考慮到我不熟悉斯比亞事務,所以建議我替她行使這次的使命,隨帶視察斯比亞神殿。』彷彿看出了科恩的疑惑,小公主解釋說:『最瞭解一個帝國的,莫過於這個帝國的皇帝,我也想聽聽你的匯報,所以就來了。』 一來沒有心理準備,二來不適應這位小公主突然的態度轉變,所以她每說一句,科恩就點頭說是,根本沒有其他的話可說,雖然時間不怎麼長,但正殿裡的氣氛已經變得很尷尬了。 有感於此,小公主似乎決定先做正事,於是看了一眼武神,讓他行使自己的職能。 『科恩.凱達,你自幼沐浴神光,更身為斯比亞帝國皇帝,自當知道神恩似海、神威如獄的道理,更應該時刻以效忠神族為最崇高的理念。』武神那盛氣凌人的聲音迴響在正殿中,『在佔領魔屬帝國之後,你為何不立即消滅領地上邪惡的魔殿?更為嚴重的是,你居然還在行宮設宴,款待數十位魔殿祭司!你可知罪!』 『上神剛才所說都是事實,我不否認。』一觸及這等生死大事,科恩陛下的腦袋反而清楚了,於是微微一笑,望著小公主說:『但小公主大人,我能稍微解釋一下嗎?』 『當然。』小公主神態溫和的點頭回答,『雖然是問罪,但神族不會不給你解釋的機會。』 『是這樣,我雖然佔領了兩個魔屬帝國,但距離實際的有效控制還有很大的差距,邪惡魔族已經控制這兩個帝國長達千百年,作為他們的敵人,我們偶然攻過去難度不大,但要有效佔領就比登天還難。』科恩解釋說:『誠如剛才戰神所言,我自幼沐浴神光,做事第一考慮的自然是神族,神族的意志是要讓聖光盡早照耀到大陸的每一個角落,所以我才不得不變通一下手段,先不忙以武力消滅魔殿,而是讓魔殿逐漸在這片土地上失去信仰群體。』 『什麼事讓魔殿逐漸在這片土地上失去信仰群體?』 『上神當然知道,有些事情有必然的過程,強力的效果有時會適得其反。』武神的語氣讓科恩非常不爽,但科恩知道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所以只得平心靜氣,目視著小公主繼續解釋,『目前,這兩個帝國的居民對魔殿的信仰是根深蒂固的,強力阻止的結果會引發大規模的暴亂。是,為了神族的無上容光,我們可以把這些人殺個一乾二淨,但那對神族的意志沒有實質上的幫助,所以我想讓魔殿暫時存在,通過一些縝密的計劃,逐漸把魔殿的黑暗齷齪、卑鄙無恥一一揭發出來,讓居民們自己感悟神族的光明偉大、關愛仁慈。這樣的話,就不會再有人去信仰魔殿,魔殿也會自然而然的敗落直至消亡,而神族就多出兩個帝國的信民。』 『先不議這辦法是否合乎規矩。』武神哼了一聲,『你打算用多長時間做到這一切呢?』 『快則五年,慢則十年。』科恩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小公主身上,『如果失敗,不用神族發話,本人到時候自會謝罪。』 『此等關係到千秋萬代的大事,豈容你一個帝國皇帝作出決斷?』武神根本看不到科恩認罪伏法的好態度,語氣反而越來越嚴厲,『不說這決定有多出格,就算是在情理之內,以皇帝的身份就能實施嗎?居然不由各級神殿和天堂島神殿轉呈,你犯下的罪行可喻之滔天!』 『那上神還在等什麼呢?』本就被無法確定的裡瓦變故折磨得心急火燎的科恩陛下再也忍受不了,目光一轉,盯著武神說:『現在就拔劍砍了我啊!』 身為一個夠資格隨侍在小公主殿下身邊的神族,武神在問罪時聲音大點、態度兇惡點本來不算什麼大事,更有可能歷來的問罪都是這麼個方式,但是,一個小小的人類皇帝敢橫眉豎眼的公然反駁,這事情可就不平常了。武神楞了一瞬,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白淨修長的右手就放到了劍柄上──科恩生平第一次見到眼神中充斥著殺機的光明神族。 『放肆!』小公主輕聲訓斥一句,把科恩和武神都囊括進去了,『上不上,下不下。』 自覺失態的武神放了劍柄,含首躬身後退半步,科恩陛下在生死線上晃了個來回,當然也馬上低下自己那桀驁不馴的腦袋,做出一副正在深刻反省的乖巧樣子來。一人一神的行為,倒讓出言干涉的小公主殿下大感為難,一時之間找不到話說。 『科恩.凱達,問你問題的是堂堂的光明神族武神,你怎麼敢以這樣的口氣回答?』沉吟片刻之後,小公主說:『我是否可以認為,斯比亞皇帝自恃功高,不把武神放在眼裡?』 『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一時情急,請小公主大人聽我解釋。』科恩抬起頭來,滿臉無辜與悔恨,『斯比亞帝國不計代價攻擊魔屬,完全是出於對光明神族的愛戴,也許我們做得的確不夠好,也許我們做得的確很鹵莽,這些我們都可以接受並改正,但是……但是我們對光明神族的一片心意,卻是不能受到任何曲解的,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有人說光明神族半個不字,斯比亞都要跟對方拚命!拚得過要拼,拼不過,哪怕等幾年也是要拼的!所以……所以在這樣的習慣思維的影響下,沒有考慮到對方是武神就激動了,真是太失禮了……』 『這筆帳先記下。』小公主緩緩轉頭過去,『武神,你接受斯比亞皇帝的道歉嗎?』 『下神並無異議。』武神躬身一禮,『全憑公主殿下定奪。』 『既然武神大度,這事就略過不提了。』小公主正過頭來,又考慮了一下才說:『關於斯比亞佔領土地所屬魔殿處理一事,情況特殊,暫時就不做定論,等本宮親自調查之後再說。時間不早了,武神,宣讀光明神族上令。』 『是。』武神拿出一個通體金黃的巨大卷軸,看了一眼斯比亞皇帝,『光明神族令!』 然後,武神的聲音就停頓了下來,正等著神族審判的科恩陛下用著迷糊的目光看看他,又看看小公主,然後『啊』的一聲醒悟過來,連忙單膝跪地,右手撫胸,中氣十足的回應,『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任皇帝、科恩.凱達接光明神族上令!』 見到特使是神族小公主,科恩陛下就知道自己這次是凶多吉少,不死也得掉層皮。 在焦慮、急躁的心情煎熬之下,才會一時情緒失控,做出頂撞武神的事情來。這時武神拿出上令,斯比亞皇帝心裡自知要糟,腦袋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怎麼處罰都不要緊,千萬要留下點本錢啊…… 『自從上次神魔大戰以來,魔屬聯盟的氣焰就一直高漲,斯比亞帝國體察聖意,出兵魔屬,歷經血戰,成果斐然,實屬不易,值得褒獎……』武神念到此處,先看了一眼震驚不已的斯比亞皇帝,才繼續念下去,『賜玉劍一柄、盔甲五副、戰袍三十領及各色玩物百件以示嘉獎。另示神殿撥款若干,以供斯比亞犒勞三軍之用……』 科恩陛下把什麼都想到了,就惟獨沒有想到有這種好事,在走上去謝恩接卷軸之時,腦袋裡還是昏亂一片,不知這位神族小公主安得是什麼心──這個結果裡肯定有小公主插手干預的成分,但奇怪的是,一向孤傲怪癖、目中無人、剛愎自用的神族小公主犯不著拿這個結果向自己示好啊!難道她是無聊的長公主假扮的,專門跑來斯比亞逗自己取樂? 『有關戰時細節以及後來的管理步驟,斯比亞皇帝要寫成詳細文書上報,本宮要查驗。』科恩退回原位時,小公主又開口說了一句讓他心驚肉跳的話,『按照舊例,聯盟帝國所佔領土必須在戰後上交,由天堂島神殿統一調派新進貴族管理,斯比亞皇帝覺得怎樣?』 這話等同於一道閃電,直接劈進科恩腦袋裡,如果讓神殿收走佔領土地,不但意味著帝國軍隊經年的努力付諸東流,近十萬將士的鮮血流得一錢不值,更是直接把科恩制訂的所有計劃全盤顛覆!這個小公主的確不是看起來討厭那麼簡單,做出的事情更能讓人吐血! 『有這個舊例嗎?』科恩陛下抬起頭來,正想要用什麼借口搪塞拖延過去,腦中卻靈光一閃,抓到了問題的關鍵,於是磊落一笑,回應說:『這些被斯比亞佔領的土地,全憑公主大人定奪,只要大人一句話,斯比亞立即照辦。其實不要說是這點土地,就算公主大人下令在一夜之間清洗這土地上的各個種族,斯比亞帝國也會馬上給公主大人辦了。』 這問題其實很簡單,收取土地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派新進貴族去耀武揚威的管理也不難,但現在的魔屬聯盟正是群情激奮的時候,恨不得把佔領己方領土的人撕得粉碎。收了土地上去,讓斯比亞軍隊滾蛋,又派誰去阻擋反攻的魔屬聯軍呢?如今的神屬聯盟裡,只有坦西帝國的軍隊可堪一用,偏偏又距離前線最遠……除非神族打算自己親自上陣,否則到最後還能靠誰?還不是指望著斯比亞軍隊!只要斯比亞軍隊還在,神殿派些新進貴族算個屁呀…… 『好啊!既然你有這個清洗的提議,那麼本宮就記下了。』小公主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當下就開始調侃科恩,『如果有一天本宮下了清洗的命令,你可不許哭訴說砍捲了劍刃,又伸手向神殿要錢。』 『公主大人說得是,這是我的一個壞毛病,我改,我一定改。』科恩賠著笑臉,搓著小手,『大人也知道,斯比亞國力積弱多年,本人雖盡心竭力的辦事,但總是在事情做到一半的時候發現錢不夠用,又生怕事情辦不好砸了神族的招牌,所以……不得以……這個……才向神殿伸手……神屬聯盟親如一家……按這個道理說起來,神殿不也是咱家開的嗎?』 『你還是老樣子,說不到幾句正經話就輕浮起來。』小公主一邊站起,一邊教訓著科恩,但臉上並無嗔怒神色,『正事做完了,斯比亞皇帝有無時間陪本宮在這神殿裡走走?』 『能隨侍公主殿下,那是我至高無尚的榮耀。』科恩哪敢說個不字? 將六對巨大的羽翼緩緩收起,沒入背後不見蹤跡之後,小公主才款款步下靠背椅基座,領頭向正殿側門走去。既然她沒說話,科恩當然也只能沉默著跟在五步之後,正殿裡的其他神族也收了羽翼,靠前的靠前,拖後的拖後,一起伴隨小公主出了側門。 在這個佔地極大的神殿裡,這時候連一個祭司都看不到,只剩下空蕩蕩的廣場和迴廊,小公主左右看看,踏上了去花園的路徑,走了幾步,嫌科恩距離拉得太開,示意科恩跟上。坦白說,科恩心裡很不願意跟她靠得這麼近,但卻沒有辦法拒絕,只得硬著頭皮上前。 『斯比亞皇帝,還是不願意像對待長公主那樣對待我嗎?』進入花園後,小公主讓其他神族成員等在了外面,只留下科恩在身邊,『這樣看來,本宮來斯比亞的苦心,是白費了。』 『公主殿下威嚴聖潔無比,我怎麼敢有所怠慢呢?』科恩處處提防,當然不會相信小公主這句話,『說到長公主殿下,雖然我晉見的次數多了那麼一兩次,但每次都被嚴厲訓斥,說真話,我其實覺得小公主殿下更加體恤親切……』 『你今天說的話裡,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本宮已懶得去分辨了。』小公主坐到花園中的石凳上,『說吧!你佔領魔屬帝國的真正意圖何在?』 科恩站在小公主身邊,恭謹的回答:『當然是要把光明神族的聖光……』 『你剛才說這些,本宮不便阻止,難道你真以為用這些話就能敷衍本宮嗎?』小公主的目光橫過來,直接就把科恩的理由打回去,『公正的評價,在所有的帝國皇帝中,你不算最聰明沉穩的,而是最具急智、最懂取捨的一個……還要本宮點明你嗎?』 『是,小公主殿下教訓的是,是我愚笨,一直不瞭解殿下的苦心。』小公主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科恩無法再堅持了,適當的退步也是策略的一種,『進攻魔屬聯盟,除了最重要的為神族盡忠的原因之外,還可以順便達到另兩個效果。』 『這兩個效果,必然才是使你真正心動之處。』小公主對科恩處處防範的回答方式也無可奈何,笑了笑說:『說說看。』 『第一,對於我這個皇帝,帝國內其實還有不滿的聲音存在,我是一個皇帝,總不能把這些對我不滿的人都抓來殺了,所以我迫切的需要一個足夠大的功勳來震懾這些聲音。但我又不能拿同聯盟的帝國開刀,那麼就只有打魔屬聯盟的主意。』科恩輕聲回答,『第二,我以前曾經吃過魔屬聯軍的大苦頭,一日不在戰場上贏回來,心中的憋悶就一日無法去除……』 『這樣的理由倒還符合你的性格。』小公主歎了一口氣,『但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的行為會帶來什麼後果?』 『後果?』科恩抓了抓頭,『請恕罪,我實在想不到這行為會帶來什麼讓神族都會為難的後果。』 『黑暗魔族那邊傳來了信息。』小公主瞪了科恩一眼,『說要是神族管束不了你,他們就要親自下手幫神族管束了。』 『這個……實在想不到竟會給神族帶來這麼大的麻煩,我真是罪大惡極。』科恩一楞,『請小公主殿下處罰!』 『處罰?有什麼好處罰的?』小公主又淡淡一笑,『如果魔族一聲不吭,或許你會受點處罰,但魔族現在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反倒不能處罰你了。但你要記得這次所犯罪責。』 『是,我一定謹記於心,不敢忘記。』 『斯比亞所佔領的土地,本應收歸神殿管理,但考慮到神殿並無軍隊建制,暫時都交由斯比亞代管。管理原魔屬土地並不容易,你要多留意了。』小公主總算說出了神族真正的意圖,『神屬聯盟在戰事上努力多年,現在只得一個這樣可圈可點的戰果,如果只過兩三年便丟了,那麼科恩你對誰都無法交代,後果極其嚴重。這擔子既是你尋來的,就自己挑了吧!』 『是,斯比亞帝國一定不會辜負神族厚望!』 『本宮難得出來一次,會在這裡多留幾天,如果有什麼難辦的事,你可以直接來請見,平時就不用來了,也不用讓其他人來晉見。』小公主站起來,『今天就到這裡,你回去好好做你的事吧!』 說完,小公主就逕自離開了,剩下科恩一人在花園裡,懷疑今日一切是不是夢境。 好半天之後,他才搖頭歎氣的出了這詭異的神殿,皇宮裡還有一大堆有關裡瓦的緊急事務正等著他趕去處理。就在他跟神族小公主交談之時,十幾支軍隊正在斯比亞至裡瓦一線緊急行軍,領軍將領接到的唯一一道命令是──救不到人,提頭來見! 第三十三集 第三章 第三十三集 第三章 裡瓦帝國,距離邊境四百多里的山谷,叛軍與護衛裡瓦小公主的隊伍開始了最後一戰。 身著裡瓦帝國制式軍服的叛軍追兵就猶如是沙暴中的黃色塵土,在極快的時間裡已經滿佈在整個山谷之中。在不久之前,他們還是宣誓要終身效忠裡瓦皇室的帝國忠貞士兵,但此時此刻,他們心中的效忠對像已發生了偏移,緊握在手中,本來應該對準外敵的武器,堅決無比的指向了尊貴的小公主殿下。 擺在眼前的事實最能讓人成長,更別說是這如同金屬一般銳利冷酷的事實,現場冷眼互望的兩陣武士,必定有不少人心生感歎:在權勢和金錢面前,什麼骨肉親情,什麼正義尊嚴,都要統統放下,給『活下去』這個簡單而沉重的借口讓出路來。公主殿下怎麼樣?平常士兵又怎麼樣?每個人都是加害他人的兇手,也是被他人加害的受害者…… 雖然被包圍的不足百人,但在這山谷中,雄壯的命令仍然在不斷下達,鎧甲互相撞擊的聲響漸起,環繞著向山頭上逼迫過去,厚重的盾牌高舉,鋒利的戰刀出鞘,千人規模的包圍陣勢顯露出猙獰氣勢。兩百步、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看到了對方包裹著纍纍繃帶的身體,也看到了帝國小公主如同聖潔花朵般的清雅風姿。 『丟下武器──饒你等性命!』逼近到五十步時,攻方盾牆一緊,腳步停止,後面有叛軍軍官大聲喊話,『你等拐帶公主殿下,本已犯下滔天死罪,但長公主殿下仁慈大度,特別下令網開一面,只要你們現在交出小公主殿下,本將就可以饒了你等,放你等逃亡!』 『裡瓦小公主殿下受斯比亞皇帝邀請,前去斯比亞做客,誰敢阻攔,就是在與斯比亞帝國為敵!識相的趕緊退下,免得身首異處!』被包圍的人群中,也有一名軍官模樣的軍人踏前一步,大聲回應說:『我等堂堂斯比亞軍人,歷來只有戰死沙場,沒有投降的可能!』 無論是哪一方,誰都不會把對方這些話當真,攻方只不過為了讓負重爬山的士兵緩一緩氣。而守方卻是為了恐嚇一下對方的士兵,哪怕是稍微有些效果,也能在戰鬥中得以體現,說不定己方就會因此而多殺傷一個敵人,多堅持一息的時間──斯比亞軍中有句諺語:倒下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關鍵在於有多少敵人因為你而倒下。 光榮與恥辱,全在於此點! 『斯比亞軍當然是強悍的,但裡瓦軍人未必就會遜色一點!更別說你們,現在的你們只是幾隻待宰的斯比亞羊羔而已,雖然掛著斯比亞的牌子,卻還是羊羔!』叛軍帶隊軍官一聲大喊,『兄弟們都聽好了──提盾、舉槍!』 『得令!』數百柄長槍齊唰唰的從盾牆後伸出,一溜閃著白光的槍頭全對著山頭。看得出來,這些槍手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手,槍身橫出的角度整齊劃一,散發著寒意的重型槍頭在凜冽山風紋絲不動,只有之下的半尺紅纓隨風飄移,彷彿是在等待著飽嘗鮮血的機會。 『眾軍聽好了,殺敵一人,賞金幣三枚!』叛軍中一聲大喊,『給我把小公主殿下搶回來!』 『儘管來搶!』與此同時,守方軍官一聲大喝,『全軍突擊!』 『得令!』兩軍的士兵同時喊出這句話,攻方聲嘶力竭,守方孤注一擲,這混雜了堅定與瘋狂的聲音將山上山下的兩塊地域連接起來,如同春雷般在所有人的耳邊滾動,震撼著人心──立功心切的裡瓦士兵才吶喊著一抬腳,保護著小公主殿下的斯比亞士兵就用了殺招! 因為小公主是必須要得到的一張王牌,所以追趕而來的叛軍軍隊都是另兩位公主手裡最能拿得出手的精銳之師。但保護著小公主的斯比亞軍人們,卻是直屬斯比亞帝國軍部聯絡處的特殊部隊,與一般的精銳之師有著不小的區別。 之前他們不做纏鬥是要保護小公主逃走,所以是且戰且退,而現在的情勢卻是無路可逃,只能拚死殺敵,雖然與敵人在人數上有著極懸殊的差距,可在這易守難攻的小山頭上,他們全力展露的殺傷力已不是一般隊伍所能夠承受的。 五十多名斯比亞軍人猛的躍出,各人把藏在披風中的兩手向外一甩,露出早已張弦的連發手弩,稍一貓腰瞄準,黑桿白羽的弩箭拖帶著尖嘯飛出,直取叛軍盾牆兵的小腿,只五十步的距離,弩箭轉瞬即到──當場就有七八十名裡瓦士兵的小腿被弩箭洞穿倒下! 中箭叛軍士兵的慘叫聲還在口腔裡打轉,持弩的斯比亞士兵們又直起腰身,兩手猛的一翻,手臂拖帶著弩機各在身側劃出一個飽滿的圓形,等到手中強弩到達發射位置時,巧妙的設計已讓強弩再次張弦完畢,一陣『啪嚓』聲之後,弩箭再次齊射! 聽到手下士兵的淒厲慘叫,看前面的盾牆有些搖晃,帶隊攻擊的叛軍軍官大喊一聲,『穩住盾牆!弩箭有什麼了不起?射穿了也就尾指大個洞!給我上!後退者死!猶豫不前者死!』 話音未落,一支弩箭從盾牆空隙間飛入,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直端端的插到帶隊軍官的戰靴上,只在一瞬的時間裡,一陣肉體無法忍受的巨痛就從這軍官的腳掌處蔓延向上,如同整條腿被火焰吞沒,轉瞬就麻痺了下半身……之後軍官的身體被旁邊士兵一掛,嘴裡發出一聲心有不甘的哀嚎,異常利索的向後倒下,頭臉被無數只腳踩過。 在盾牆前進到距離斯比亞士兵身前二十步時,稀稀拉拉的已經不能再被稱為盾牆了。持弩的斯比亞士兵蹲下,一個個丟了弩箭,抽出戰刀蓄勢待發,而在他們身後的十多位魔法師,也在這最恰當的時機發出了準備多時的魔法。 耀眼奪目的銀色電光從盾牆破口處進入,直接劈在失去保護的裡瓦長槍兵身上──電光扭曲著橫向移動,跟左右同時劈入的電光來了個首尾相接,連成一個恐怖而巨大的死亡電環,處在其中的數百長槍兵連哀號都來不及發出,就已化成漫天飛舞的黑灰! 電光稍一減弱,後面的步兵就被軍官驅趕上前,但山頭上的魔法師卻在這時加注魔法,環繞著山頭的電環再一次雪亮璀璨起來,還分出無數比手臂還粗的雜亂電光,『滋滋』作響的在四面坡上扭曲著,就猶如是神靈手裡的憤怒電鞭,每一掃都伴隨著刺耳的驚恐尖叫、飛舞的腥臭遊魂。 『居然有隨軍魔法師,倒是小看了他們。』山下的叛軍將領把雙腿一夾,駕著戰馬上前幾步,大聲下令,『魔法師為進攻部隊加持防禦魔法,攻擊絕不停止!』 『攻擊絕不停止!』命令立即越過山腰傳向前陣,『對方沒幾個人,給我活活拖死他們!』 但在接近山頭的地方,事情卻變得不那麼簡單,因為有五十多名斯比亞士兵已趁亂揮舞著戰刀殺入了叛軍軍陣中。這些縱橫在血雨中的士兵活脫脫就是魔屬聯盟毒蠍武士的變種,可不是隊形混亂的叛軍軍人能夠抵擋的,戰刀所到之處,叛軍軍中無一處不是人仰馬翻,眨眼工夫,叛軍的攻擊隊形被硬生生打斷,山頭上只剩下滿地的屍首陪伴著那些斷槍殘旗。 看著近四十人的斯比亞士兵在魔法師的掩護下退回山頭,山下的叛軍將領並不慌張,先叫人上前砍了督陣不力的帶隊軍官,再派出另一位軍官重組隊形攻擊。 倚仗著人多勢眾的叛軍又起攻勢,一刻鐘之後,山頭上的斯比亞戰士已無力再做外圍抵禦,他們放火引燃了先前就埋在地下的火種,因為火勢來得突然,再加之山風猛烈,轉眼已蔓延到了山腰,在濃烈黑煙和灼熱火焰的威力之下,裡瓦領軍將領只得暫停了攻擊,剛衝上去的士兵們灰頭土臉的退了下來。 看著被煙霧隔擋的山頭,帶隊將領之一無聊的揮舞起馬鞭,冷笑著說:『遲早都是要死,又何必搞這種花樣?』 『小公主殿下乃是嬌貴的皇族,當然要留給她最後祈禱的時間嘛!』眼看獵物就要手到擒來,另一帶隊將領自然有了個好心情,於是淡笑著回答說:『再說他們結伴逃亡也有幾天時間了,難免有些想說的話。』 『說不定還有些想做的勾當?不過看這火勢,怕是來不及做了吧……不過回頭想想,小公主殿下似乎還沒有享受過生活吧?反正她那高貴的軀體注定會被人觸碰,與其便宜收屍的斯比亞人,還不如我們先行享受了再說。閣下的意思呢?』 『其實我已經叫人搭好了帳篷,連助興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而且是兩份……』 在兩位將領的污言穢語中,山上的火勢已經逐漸的小了下來,但從草皮中竄出的煙霧卻是愈加濃烈,到後來幾乎遮住了整個山頭和天空……雖然魔法師一直用魔法遙遙鎖定著小公主殿下,確定她就在山頂上,帶隊將領還是等得不耐煩了,指揮部隊頂了煙霧上去。 『兄弟們,差事眼看就幹完了,對方就剩幾個人在山頭上苟延殘喘,將軍有令,事成之後人人有賞,抓住公主的,多賞金幣三百枚呀!』 『衝啊!』在強烈的金錢刺激之下,叛軍士兵們連隊形都不要了,爭先恐後的湧了上去。 幾名魔法師在軍官的指揮下,合力發出一個高級的風系魔法,立時,被召喚出來的大風斜向上吹,把濃烈的煙霧推上去當作開道先鋒,臨近山頭的時候風速加快,裹著煙霧一路捲上去──後面跟著的大批士兵已隱約看到煙霧後掙扎著站起的敵人,紛紛高聲歡呼著搶上前,要知道每多殺一人,賞賜就多一份啊! 『成了。』山下,帶隊將領之一已看到自己的手下把長槍刺入一名脫力的斯比亞士兵的身體,於是在嘴角綻開一簇由衷的笑意。 短兵相接的山頭上,瘋狂湧上的叛軍已經把眾目標緊迫在一塊五十臂方圓的平坦場地上,先前幾陣猛衝沒有效果,之後各隊在軍官的口令聲中,從前後左右輪流出擊,但常常是前衝的人還沒邁出幾步,就一頭撞在斯比亞戰士用最後力量營造的殺戮風暴上,或者悶哼栽倒,或者身體被切割成幾塊,只留一蓬污血在空氣中飛舞。 僅餘的三十來個斯比亞戰士還在場中激戰,從任何角度放眼看去,瀰漫的血霧已經全部遮蔽了他們的身影,在厚重的血光包裹中,連往日錚亮的刀光都透射不出來!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依靠什麼在搏殺,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怎麼分辨敵我。 十來名還能釋放魔法的魔法師圍成一個小***保護著公主和傷員,他們也看不到場中局勢,只能以左手牽住的靈魂同享魔光做為導引,嘴裡不住念著咒語,把一個個增益魔法放到在前方幾步奮戰的戰士身上。每當左手裡的橘紅色光線消失一道,就意味著又一個戰士殉職。 魔法師背後,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靜靜的站立著,每一次平緩的呼吸時間裡,前方不到十步的距離之內都有生命因為她而消散,但熟知自己使命的她,臉上卻沒有驚慌,更沒有惆悵或悲慼,平和的神情之中只隱隱透出堅強。 一個左臂已不見的戰士從激戰處脫出,身體不斷搖晃著往回走,魔法師認出是帶隊軍官,接連為他釋放了三個治療魔法,他才硬撐著走了回來。進了魔法師圍成的***,想單膝跪下行禮,無力的身軀卻向左斜倒下去,持劍在手的女將軍連忙一把抓住,扶正了他。 『……公主殿下……』軍官臉色木然的說:『下官無能,無法完成使命了……』 『閣下怎麼這樣說話呢?』貝爾妮公主微微一笑,回答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盡到全力之後,無論結果怎樣都能對得起自己。至於旁人怎麼評價,又何必那麼在意?』 『這是下官第一次把事情辦砸,很慚愧……』軍官乾裂的嘴唇開啟幾次,終於一橫心,說出了要說的話,『時間緊迫,請公主殿下……自便……』 『自己的事情,本公主會安排妥當。』貝爾妮公主左手拿起手絹,擦拭著軍官臉上的血跡,『本公主能肯定,你的長官不會責怪你的……你是……』 拭去血跡的半張臉清秀白皙,讓貝爾妮公主覺得眼熟,再一回想,已經想起這個人是誰──就是這個斯比亞軍官,當年假扮金沙薩親王府守衛後花園的小衛兵,先成為自己的朋友,之後又帶自己去花市遊玩,讓自己被綁架到斯比亞,最後遇到自己的另一半…… 這些天來心緒紛亂,竟然沒有認出守護自己的是故人。 『原來是你啊!真是失禮,我一直沒有認出你。』貝爾妮公主保持著微笑,『我的匕首遺失,能借用一下你的嗎?』 軍官點點頭,凝聚起最後一絲力氣,把握住匕首的手緩緩遞過去,在貝爾妮公主接過匕首的那一瞬間,這位軍官的身體再也不堪重負,在越來越近的廝殺聲中,他軟軟的滑倒下去。 『溫特哈爾,時間差不多了呢!你準備好了嗎?』貝爾妮公主合上軍官的眼睛,起身,輕聲對身邊的女將軍說:『有你在這一路上的陪伴,我很榮幸。』 『能陪伴殿下,末將也覺得無比榮幸。』女將軍一撩披風,替公主殿下擋住一蓬飛濺過來的血霧,『公主,時間無多了!』 『我曾經答應科恩,絕不自盡的。』貝爾妮公主說:『我命令,你幫我。』 女將軍怔了一瞬,把刺入一名突進身前的敵軍身體的佩劍拔出,順手在披風上擦了血跡,一聲『得令』,就往小公主殿下的前胸刺去。已經殺到魔法師身邊的裡瓦士兵瘋狂叫囂著,三支長槍刺向女將軍的頭背──小公主的死活,可是關係到不同數目的賞金啊! 背後、頸上、頭頂,都幾乎是同時傳來疼痛和震動,女將軍卻驚訝的發覺自己的佩劍沒有刺進小公主的胸膛!還想再次發力,手臂酸軟的她卻連一絲力氣也用不出來。不甘的跪倒在地,女將軍滿心悔恨的叫了一聲,『公主殿下……我們中了麻痺魔法……』 呆站在原地的貝爾妮公主何嘗不震驚?自己活著落入敵手,絕對要比自盡要慘上萬倍。其實她在發現女將軍的佩劍沒有刺進身體的那一瞬間就想自己動手,可身體上下卻突感麻木,連捏住藏在衣袖中的利刃都不可能做到! 『好樣的!』遠處,衝上山頭的叛軍軍官看到一切,大叫一聲,『做得好!』 貝爾妮公主在心裡哀歎一聲,看看環繞在自己周圍的裡瓦士兵,眼角終於流下一滴淚珠。 山下的叛軍將領也在大叫,『抓她下來!快點抓她下來!』才衝上山頭的叛軍士兵歡呼著丟了武器,向小公主殿下衝過去,把山頭湧得水洩不通。 但等了片刻,淚眼婆娑的貝爾妮公主卻發現湧來的裡瓦士兵沒有一個衝到了自己身邊,他們全駐步在距離自己二十步的地方,凝滯的身體不斷被後面的身體撞倒,而新近衝上的人,身體又會再次凝滯! 臉龐邊掠過一絲微微清風,這帶著淡漠清香的涼意的先是輕盈的圍繞在身邊,之後變成越來越急的氣流,頭頂也在這時候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音。貝爾妮公主抬頭一看,一個感覺生疏的影子佔據了視野──瀰漫在山頭上的煙霧有了莫名其妙的變化,彷彿是被一個巨人用手掌壓了一下,之後又覺得大地有一絲輕微的顫動。 在山下人的目光注視中,山頭上有些黑點被震到空中之後拋下來,這之後,才遠遠的傳來『噗!』的一聲悶響。 『怎麼回事?』兩位叛軍帶隊將領互看一眼,都覺得無比的惋惜與遺憾,『這樣的自盡方式也太過火了吧?』 『應該是用魔法自盡,你看那當中的兩個紅點,應該是還未熄滅的火焰,真是可惜呀……不過,那紅點怎麼越來越清晰了?還在移動?那不像是什麼魔法的餘威吧?閣下認為那是什麼?』 山谷中眾人還在猜疑,一聲飽含震怒的雄壯鳴叫就從山頭上傳來,震得谷中山體微微顫動、震得連綿林木瑟瑟發抖、震得各處野獸悲鳴奔逃! 數千名前一瞬間還滿心歡喜的裡瓦士兵目瞪口呆的看著山頭,黑霧中,一對無比巨大的火紅色肉翼緩緩伸出、展開、直至猛力一揮──飛沙走石間,碩大威嚴的紅色巨龍的頭部,已清晰的出現在山頂上! 看這龍的巨大體形,不知有多大的歲數、更不知有多大的能量。 『是龍!』好端端的在戰場上出現一頭平時絕無可能見到的巨龍,而且還對自己懷有敵意,山腰的叛軍士兵發出驚恐的尖叫,他們只在故事裡聽過這種恐怖的生物,知道那是傳奇英雄都不一定能戰勝的強大存在,心裡的慌亂可想而知,於是忘了自己手裡抓著的是可以殺敵的武器,爭先恐後的退下山去。 第三十三集 第四章 第三十三集 第四章 但他們奔跑的速度再怎麼快,也快不過身後那巨大紅色生靈憤怒的魔法,紅龍把驕傲的腦袋一沉,張口就向逃跑中的裡瓦士兵噴出一串連珠火球──當這灼熱的火焰在山谷中炸裂、燃燒過後,一整面的山坡都被烤成一片焦黑,三百多里瓦士兵灰飛煙滅。 巨龍昂首,像是出盡胸中惡氣般的鳴叫一聲,又轉頭向另一邊的逃散的裡瓦潰軍噴射起龍炎。而看到如潮水一般退下山的士兵,叛軍帶隊將領暴怒,抽出佩劍大喊,『一條龍有什麼好怕的?給我連龍一起殺了,賞賜加倍!!魔法師,給我施放屠龍魔法!』 魔法師們積聚在一處,先小心翼翼的給自己加持好防禦火魔法的神聖光環,以避免紅龍的魔法攻擊,再開始集體吟唱,準備施展封龍印記。 在魔法吟唱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紅龍發現了試圖攻擊自己的魔法師,也看到他們身上免疫火系魔法的神聖光環。不過紅龍並不慌張,它的嘴角微微一咧,彷彿是一抹輕蔑的嘲笑。然後喉頭一鼓,向著魔法師們噴出一口濃痰! 以體形來換算,龍族的一口液體大概相當於人類的十幾二十桶,這麼多白花花的粘液噴射到十幾個人身上,怎麼也夠淹沒他們了,而且這東西還不止是痰那麼簡單──黏液臨身,這群苦命的魔法師當場就被凍成了冰雕! 不得不感歎一句,任何生物都好,只要年紀一大,脾氣或多或少都會變得有些古怪。 『龍生兩肺,一火一冰。』 這是精靈秘書中關於龍族的一句描述,不過可惜的是,現場的裡瓦人並沒有誰看過精靈秘書,當然也不會明白龍族真實的威力,不過,僅僅依靠皮膚顏色就推斷眼前巨龍只能使用火魔法的人,遲早也會小命不保。 山下的叛軍將領正在調派殘餘的兩千多兵力,準備全力絞殺這頭突然出現的巨龍,但命運不會再給他們這樣一次機會,在他們整隊完畢之後,天空中傳來陣陣聲響,無數翼人低空掠飛而來。 臨近之時,翼人開始減速迴旋,在小公主所在的山頭和山谷其他地方尋找降落地點──不多時,遠處近處、前後左右,整個天空全被翼人佔據,不知道有多少! 叛軍並不是不想跑,但前後派出的十幾個專職探詢路線的輕騎一出陣列,就立即死在翼人的羽箭魔法之下,誰還敢妄動? 一隊、兩隊、三隊……九隊、十隊……到最後,這個不大不小的山谷中已經降落了整整二十隊的翼人軍隊,以每隊五百人來計算,這裡足足落下一萬翼人士兵! 剩餘的兩千步兵對上一萬翼人,而且還是兩千沒有勇悍之氣的步兵,用屁股想都應該知道結果,叛軍的形開始龜縮,並逐漸擠成一團,無助的士兵哭喪著臉,等待著命運的判決。 到了這個時候,叛軍上下都知道來的是哪一國軍隊,因為在整個比斯大陸之上,能同時拿出一萬翼人和一頭紅龍的帝國,非斯比亞帝國莫屬──而斯比亞軍隊的鋒芒所指之處,還沒聽說誰能扛得住! 但令人非常奇怪的是,這些一波波飛來的翼人士兵並沒有打出斯比亞軍旗,身上雖然穿著整齊的軍裝,卻沒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標誌,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他們又不是偷襲。 實施包圍的、被包圍的都沒動,更沒有人說話。長長的一陣沉默之後,『呼』的一聲響,巨大的旗幟在小公主所在山頭上樹立而起,旗面隨著風勢徐徐展開,竟然是一面裡瓦帝國國旗! 這讓叛軍上下的人都有點發蒙,他們遠道追擊小公主,本身就沒攜帶旗幟,這時卻在敵軍陣中看到自家國旗,感覺極之怪異。 山頭上再沉寂片刻,又有兩種稍小一些的旗幟相繼樹起,一直連到了近前,這些旗面展開後,山谷中的叛軍都認得其中一面是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殿下的旗幟,而另一面旗幟卻非常陌生,雖然是典型的裡瓦帝國軍團旗幟,但叛軍中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裡瓦帝國第二近衛軍』這樣一支軍隊。 但所有的事情現在已變得不重要了,隨著山谷入口處響起的馬蹄聲,今天的正主兒現身。 急促的蹄聲裡,一隊風塵僕僕的輕騎兵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雖然人數僅有二百餘,又個個浮塵蒙甲、汗濕衣襟,但是飛馳而來的聲勢卻絲毫不遜於千軍萬馬。 奔馳在馬隊之前的是一排高級軍官,沒有佩帶任何軍銜標誌,只簇擁著一面巨大旗幟。行得近了,才看清那旗幟上的字體也是『裡瓦帝國第二近衛軍』。 軍旗正下,一位身材高大的將領特別引人注目──因為他穿著神族賜予的盔甲。 這是一位神色平靜的青年將領,他非常鄭重的用左手把頭盔抱在胸前,右手握著韁繩,任胯下馬匹如何跨越飛馳,他都保持著上身的挺立,披風結扣處系得一絲不苟,佩劍掛的位置不偏不倚,就連陪伴左右的幾位軍官,神態打扮也像極了他,彷彿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馬隊行進到距離裡瓦軍兩百步的位置上停下,這位身穿神族盔甲的青年將領越眾而出,獨自一人前進了十來個馬身後駐步下來,沉穩的目光在裡瓦軍陣前徐徐橫掃過去,然後朗聲說:『本人,是裡瓦帝國第二近衛軍總指揮莫亞中將,你們出來一個人說話。』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山谷中的叛軍士兵們都能聽見,他的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但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無法善終…… 現在的斯比亞帝國裡,莫亞是排名第三的武將,雖然只是中將軍銜,卻是一位能獨當一面的優秀統帥,但凡需要由他帶軍出征,那就絕不可能是小場面。從此點可以看出斯比亞帝國對裡瓦小公主的態度,也可以推斷這支圍攻小公主的軍隊接下來的命運。 仍舊煙霧繚繞的山頭上,隨同翼人而來的魔法師和巫醫正全力救治著傷員。一場血戰下來,保護公主出逃的護衛裡有希望救回的人已不足三十個,殉職的近百位武士或魔法師,包括此前一路上犧牲的近二百人,斯比亞聯絡處佈置在裡瓦帝國的行動人員折損了十分之九。 驚鴻一現之後,紅龍無故消失,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的身邊多出了一個紅髮紅須的垂暮長者。 他先是解除了施展在公主身上的麻痺魔法,伸手治療了女將軍身上的幾處小傷口,又在公主的要求下,俯身查看了那位斯比亞軍官的狀況。 『怎麼樣?』貝爾妮公主接過女將軍遞過的披風,『還有希望嗎?』 『尊貴的公主殿下。』紅髮老者悲切的搖了搖頭,『這位勇敢的戰士在廝殺中耗盡了所有的生命精力,他的生命之火已化為冰冷灰燼,沒有任何手段能讓他復活,還是盡早安葬吧!』 聽了紅髮老者的話,貝爾妮公主歎了口氣,把手放在軍官的胸前閉眼祈禱起來。 在幾位軍官的陪伴下,身著便裝的斯比亞帝國總聯絡官一路小跑上了山頭,在貝爾妮公主身邊單膝跪下見禮,『驚悉裡瓦帝國國變,屬下等救護來遲,請公主殿下節哀!』 『瑪法,快起來。』貝爾妮公主站起身來,一邊伸手去扶,一邊帶著疑惑和驚訝看著這位總聯絡官,『大家這是怎麼了?怎麼都變得這麼生疏?』 『公主殿下,屬下現在是裡瓦帝國第二近衛軍聯絡官,直接聽命於公主殿下。』瑪法站起身來,悄聲說:『外間勢力監視得緊,我們用這身份也是權宜之舉,陛下本要親自前來迎接,無奈被人算計堵在國境內,只能派我們來。請公主配合一下,我們要馬上離開這裡。』 『明白了。』貝爾妮公主微一頷首,淡淡地道:『聯絡官大人,目前有什麼建議?』 『請公主殿下上馬下山,立即移駕到斯比亞帝國。』瑪法揮手叫人帶過馬匹,『處理俘虜與斷後事宜請交由莫亞中將處置。』 知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貝爾妮公主帶著女將軍上了馬,在一群女戰士和紅髮老者的護衛下了山。 行至山腳時,女將軍偶然回望,剛好看到裡瓦軍中出來的幾個將領正跟莫亞中將交涉,當行走幾步再次回望時,那幾名裡瓦將領已全數倒在地上,而莫亞中將正一臉平靜的將帶血佩劍回鞘……四周的部隊吶喊一聲,齊向前進。 叛軍的求饒哭喊驟然而起。 斯比亞與裡瓦是兩個緊挨在一起的帝國,邊境線跨越高山、草原、河流,綿延上千里,絕大多數地段地勢平坦、無險可守,只有深入到裡瓦帝國境內四十里的一處高聳山嶺在俯瞰著四下廣闊的平原,可作為容軍三萬的大型要塞使用。但裡瓦與斯比亞近年關係融洽,這一要塞只象徵性的駐紮了三百名裡瓦士兵,其使命也僅是修繕道路,維持城防設施。 但在最近幾天,這三百名士兵卻異常的忙碌,他們不但要分發營房給遠道而來的友鄰軍隊,還要把從邊境上運來的一些一人高的大石柱埋到距離要塞二十里的裡瓦土地上去……友鄰部隊包括五支從裡瓦開來、忠於裡瓦小公主殿下的裡瓦地方軍隊,還有八支從斯比亞開來的『裡瓦第二近衛軍』。至於那些重新埋設的大石柱嘛!官員們在文件裡會用『界碑』來稱呼。 在之後短短兩天的時間裡,要塞就被十三支軍隊和大量的軍需品裝滿,城牆上軍旗招展,城牆下人頭湧動,六處城門大開,還有大批來不及卸載的車隊等在要塞外。好容易完成了這最為忙碌的時段,又得為迎接各位大人物而雞飛狗跳。就在裡瓦小公主殿下的車隊接近要塞的時候,幾批神屬聯盟裡身份最尊貴的人也接踵而至。 要塞里外,無處不沸騰著嘈雜的人聲,而在最高的一處城樓上卻是異常的安靜,城樓平台上,一位身穿貴族便裝的黑髮男子正駐步遠眺,一群神殿祭司打扮的人站在他的身後注視著他的背影。領頭兩位的兩位祭司竟然穿著神殿樞機祭司服飾,冷淡的神色裡難掩絲絲怒氣,幾位大祭司等級的跟班埋頭站在更後面,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黑髮男子像是沒把這幾位祭司的情緒放在心上,右手手指在青石巨磚上輕輕敲擊著,微微的聲響不急不緩,伴著頭上『獵獵』作響的旌旗,令這裡的氣氛顯得緊張、詭異。有資格、有膽子讓兩位神殿樞機祭司受此冷遇,除了科恩.凱達陛下之外,神屬聯盟內無其他人選。 『請陛下正面回答我的疑問,這也是神殿的疑問。』又等了片刻,樞機祭司之一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科恩陛下親自帶著大軍突入裡瓦帝國國土,難道是要向神屬帝國開戰?』 『朕這不是正在考慮怎麼回答嗎?別催啊!萬一朕的回答有什麼不詳盡的地方,豈不是耽誤各位的時間嗎?』科恩陛下轉過身來,微笑著回答說:『朕不過就是在自己的領地上隨便走走,怎麼說得上是向別國開戰呢?好吧!我們就按幾位的說法、退上十萬步來講:有神屬聯盟的帝國要打起來了,可這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 『帝國之間爆發戰爭也不是沒有,但在本質上有區別,更別論這事情要發展到多麼嚴重的地步,竟需要陛下親自帶軍?這樣事態我等再不過問,光明神族問下來,誰去承擔責任?』樞機祭司之一開口說:『至於說到自己的領土,科恩陛下,斯比亞領土什麼時候包含了裡瓦?』 『斯比亞的領土並沒有包含裡瓦在內啊!但朕在出巡之前就問過了,我們腳下的這個要塞它就在斯比亞的地圖上,諸位不信的話,咱們下去查看一下界碑?』科恩陛下眉頭微皺,帶著些委屈的神情說:『如果地圖在什麼地方有錯,又或者兩國之間對疆界劃分有什麼疑問,這點小事完全可以商談嘛!朕是絕對不會為這點小事翻臉的,裡瓦跟斯比亞是什麼關係啊?』 斯比亞皇帝已經擺明要在這件事情上耍賴,不肯承認自己侵入裡瓦國土的事實,祭司們是一點辦法沒有。因為在地圖上,幾十里的距離連『要塞』兩字都未必能夠寫下,真想要查清楚、談妥當的話,少於兩個月的時間是不可能的。 而在那時,這位皇帝不知又會想出什麼借口推搪,就算他沒了借口,嘿然一笑退回去,誰又能拿他怎樣?祭司們不是不知道他在界碑或地圖上做了手腳,關鍵是揪住這點查下去也只能是地圖或界碑的錯,又不能治科恩.凱達的丁點兒罪過。 『科恩陛下是一位光明磊落的皇帝,既然已這樣說,那麼邊界的事情我們就放下不提。』樞機祭司點點頭,不再糾纏小節,『但陛下將如此規模的大軍陳於邊界,我們不得不問問。』 『祭司大人的問題朕當然會回答,但在那之前必須要確認一個前提。』科恩陛下向著樞機祭司走進一步,『祭司大人,朕在自己的國土上調集隊伍,是朕自己的事情吧?』 『在不涉及神屬聯盟其他帝國的情況下,陛下調兵當然是自己的事情。』樞機祭司冷淡的回答,『但我等頭腦還沒有愚鈍到看不清狀況的地步,要塞上下一片忙碌的景象,大軍一餐做數萬人的飯菜,這規模、這花費能不涉及到其他聯盟內其他帝國嗎?』 『不錯,不錯、真是不錯。』科恩陛下連說三個令人摸不著頭腦的不錯,然後昂天長笑一聲背過身去,聲音像是從天邊飄過來,『兩位樞機祭司大人神機妙算,早知道朕要對其他帝國不利,所以日夜潛伏在邊界上,在朕到達此處的三個鐘頭之後前來責問,是嗎?』 這問題不好回答,所以兩位樞機祭司楞了一瞬,站在後面的一位大祭司抬頭解釋說:『兩位樞機祭司是來巡視裡瓦帝國的,這是每年的例行巡視……』 聽到手下插話,樞機祭司之一連忙轉頭阻止,但在時間上卻晚了一線,回頭再看科恩陛下時,陛下的肩頭已連著聳了幾下,像是在發笑。 而在另一邊佇立的護衛將領,眼神裡已經滿佈了凶光。 一個皇帝的處事態度,近身將領不經意的神情流露也能傳達出來,如果皇帝發怒要殺人,近身將領一定會有準備,所以這位佇立在台階邊的將領眼神一變,樞機祭司心裡也就跟著一驚。 若是其他帝國皇帝心有不滿,樞機祭司不會緊張,但今天的科恩.凱達威名太盛,真的讓他發怒了,別說只是一位大祭司,只怕兩位樞機祭司也不一定能撈到便宜走人。 『算了,今天既然是樞機祭司大人帶隊來此,朕當以禮相待。』科恩陛下並未轉身,但語調中卻有了緩和的跡象,『朕不問樞機祭司大人為什麼來得這樣巧,樞機祭司大人也別問朕來得這樣巧,大家少兜點***,兩位大人意下如何?』 如果讓科恩陛下不高興,拿了樞機祭司的手下發難,樞機祭司雖然不會心疼,但顏面上還是過不去的。況且兩位樞機祭司這次真是日常巡查到達裡瓦,而裡瓦大祭司安排下的行程中的確是疑點重重,兩位樞機祭司自然不願意被人利用而與科恩陛下對立,當下默然同意。 『朕有一個提議,各位祭司大人剛來此地,那麼一定還沒有進餐,不如就由朕陪兩位品嚐一下此地特產,咱們來個先私後公,吃飽了之後再處理公事。』科恩陛下轉過身來,走近兩位樞機祭司,『來人,叫人傳膳上來,就在這裡吃好了。』 雖說是建議,但陛下根本就沒給樞機祭司發言的機會,一眾隨侍聞聲而動,手腳麻利的擺好了三人份的坐席,這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這裡沒有給其他人的位置,裡瓦的大祭司,斯比亞皇帝不管飯。 大祭司們還在面面相窺,早有斯比亞皇帝在一群隨侍湧過來,扶手扶腳的把他們『擠』了下去,待到大祭司們反應過來,已不知給帶到哪個房間裡去了。 第三十三集 第五章 第三十三集 第五章 「時間倉促,只來得及備下幾杯劣酒,還請兩位不要見怪。」幾位大祭司一走,斯比亞皇帝立即換了一副神態,表現出讓人難以拒絕的熱情、謙和,」兩位大人請舉杯,朕先干了。」 「陛下這是……」手握酒杯的樞機祭司發愣,對科恩變臉如翻書的速度有點適應不過來。 「怎麼?看不起朕?」科恩立即就把一頂誰也戴不得的大帽子甩過來,讓兩位祭司無言滿飲。 這之後,一位祭司拿住空了的酒杯,在斯比亞皇帝的暢快笑聲中露出一個苦笑,」陛下真是一個讓我等捉摸不透的人啊!」 「剛才怠慢兩位大人了,也請兩位大人理解朕,有一群已經在心裡與朕為敵的裡瓦大祭司在旁邊,只要朕一開口,無論說什麼都為難啊!」科恩陛下換上一臉微笑,放下手裡的酒杯,」現在只有兩位在,朕就完全不需要顧忌什麼,也不會隱瞞什麼……眼前的局勢,兩位祭司大人比朕更瞭解,朕雖然有些小算盤,又怎麼瞞得過兩位?朕此舉──純粹只為自保。」 「陛下稱讚,我等慚愧啊!」兩位樞機祭司對看一眼,」我們只領受了神殿巡查使命,斯比亞與裡瓦如何,本不在我等此次使命之內,只是既然有事發生,不得不過來看一眼。」 「雖然朕做了些事情,但朕並不想湊熱鬧,在裡瓦發生的事情,朕也可以當成沒看見。但朕要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平安無事,朕絕不容忍任何人傷害她!朕已經寫好了上承給神殿的文書,請大人代為轉交,之後的事情自然就與兩位大人沒了利害關係。」科恩陛下拍拍手,隨侍將兩個小盒子放在樞機祭司桌上,」兩位遠涉辛苦,這是朕的一點小小心意。」 「我等無功,不敢受領……」樞機祭司哪敢要科恩.凱達的賄賂?眾所周知,這廝自從爬起來當皇帝到現在,就從未向任何人行過哪怕是一個銅板的賄賂,如今丟出個黃金打造、寶石鑲嵌的小盒子過來,誰知道後面會丟出什麼天大的難題!鐵公雞的便宜可不好占。 「這是朕首次向神殿祭司表示友善,兩位還請收下,不要令朕信心受損。」科恩陛下舉起的手凝在身前,」兩位只需要轉呈朕的文書,之後朕並沒有其它事情拜託。」 兩位祭司本已打定主意不沾這點好處,但他們的信念再怎麼堅定也是凡人,哪裡經得起科恩陛下」誠摯」的目光?沉吟片刻,兩位祭司還是只得先顧及眼前,於是伸手收了禮物道謝。之後科恩陛下與兩位祭司談古論今,評點歷史,果然不談任何眼前的事情。 但不住上來匯報請示的將軍們,已經把斯比亞的種種安排委婉的傳達給樞機祭司,兩祭司不敢馬虎,一一把這些信息記在心裡,以備在日後派上用場。 眼下演的這齣戲,就屬於政局中的常用手法了,科恩陛下對下面的回報不發一言,只是以點頭或搖頭響應,而科恩陛下想要讓兩位祭司知道並轉達的消息卻清清楚楚的送到,回到神殿,兩位樞機祭司可光明正大的說:」據本人所知……」、」據本人所聞……」、」據來自斯比亞的消息……」 在神殿混了一輩子,兩位祭司見慣了各國皇權更迭,深知想要把皇帝的位置坐穩,先決條件是果斷、沉穩、睿智,之後才是掌握權術之類的細節。原以為科恩.凱達不過是一個貴族出身的應急皇帝,就算再怎麼有天資、再怎麼努力學習,也只能是半桶水。但在今天,他們所看到的這位皇帝,卻已完全超越了他們的估計。 若說果斷,他在情勢急迫之時下令起兵,揮手之間就是十萬大軍突過邊境,絕無片刻猶豫;若說沉穩,在得知樞機祭司來到之後,十萬大軍立時駐紮,沒有絲毫急躁;若說睿智,一眼看破幾位裡瓦大祭司的想法,根本不搭理,丁點無用功也沒做。 而這位年紀輕輕的斯比亞皇帝的能力還不止於此,他能把果斷藏在鹵莽中、把沉穩隱於衝動下,連君王的睿智也被他裹上一層誤打誤撞、瞎貓碰上死耗子似的幸運色彩。 越是聽下去,兩位樞機祭司就越對科恩.凱達刮目相看。因為在這些信息裡,不但有斯比亞帝國不得不出兵的苦衷,情、理、法三者文章全部做足;還包含了斯比亞將來的種種打算,進退有度、有禮有節。聽者別說興不起問罪之心,只怕還會與斯比亞同仇敵愾。 至於斯比亞最為關心的裡瓦小公主的安全,兩位樞機祭司也能猜到一、二,科恩陛下既然能在這裡等,必定有其它萬全的安排,或者陛下本人大張旗鼓的帶軍來此,本就是為了吸引他人目光,真正營救小公主的部隊,必然已經在別處得手了。 毫無疑問的,兩位樞機祭司確定了幾件事情,其一:科恩.凱達比某些人印象中厲害,他能打下魔屬聯盟大片領土不是沒有原因的。其二:科恩.凱達沒有某些人印象中厲害,威名無雙的他依然是一個凡人,他的想法依然能被猜測、掌握。 這其三嘛!科恩.凱達傲視大陸,但對神殿並不是全無顧忌,送上的那兩個小盒子裡,必定不是什麼輕微薄禮…… 宴後離開時,兩位樞機祭司在馬車上開盒查驗,果然不是什麼尋常禮物,而是一張折好的紙。粗略一看,還以為是一張數目可觀的金票,誰知打開後才發現居然是一張長長的禮單! 兩人一邊倒吸著涼氣一邊清點,每人都得到位於各個帝國首都的私人官邸七處、莊園七處、奴僕近千人、金幣五十萬、各類珍稀魔法寶物數十件……林林總總,目不暇接。 目光平靜的科恩陛下一直站在城牆上目送這一行人的離開,好半天之後,才由他的嘴角蔓延出一絲淡淡的詼諧笑意。 身為皇帝,他是從來都不需向人行賄的,但賄賂一旦送出,收的人必然要盡心竭力的為他辦事,而他現在別無所求,只需要這些人為自己多爭取一點時間而已。 「陛下,小公主殿下的車隊快到了。」當值的近衛將領走來,站在皇帝身側輕聲回報,」幾位忠於小公主殿下的裡瓦將領已經等了一天了,陛下要見嗎?」 「近衛整隊,朕要親自去迎接小公主。」科恩陛下轉身就向階梯走去,」去,叫那幾位裡瓦將領隨行。」 半個鐘頭之後,精銳的近衛軍護衛著小公主車隊抵達要塞,當發現列陣迎接的隊伍中飄揚著斯比亞皇家旗幟時,尊貴的裡瓦小公主殿下有些吃驚,再凝神注目,一眼就看到旗幟下的科恩.凱達,頓時,小公主再也抑制不住淚水,那些從心底湧上,又一直被自己壓抑的淚水。 「別流淚,我們的小公主現在可是大人了。」科恩陛下不等馬車停穩就笑著走近,親自打開車門,伸手扶過貝爾妮公主,」現在妳身繫帝國安危,就是有再多的苦楚也要嚥下去,許多仍然忠於妳的官員們正在等著晉見,看到一個流淚的公主,他們也會心亂如麻的。」 「科恩……陛下。」貝爾妮公主緊握住科恩的手,泣不成聲,」父皇他……」 「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只等此間事情一完,我們就回聖都,大家都在聖都等著妳呢!每天發三次加急文書的催問妳的下落。」科恩愛憐的看著小公主,輕輕抽出手來,」本不應該再要求妳什麼,但妳是目前唯一能讓裡瓦光復的皇室成員,妳要堅強起來。」 貝爾妮公主點點頭,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靜下心神,回復了往日沉靜的神情,然後跟隨科恩下車,接見眾多迎接自己的官員。 聽著科恩陛下的介紹,貝爾妮公主這才知道父皇其實早有佈置,年前就在與斯比亞帝國接壤的地方安排下數支軍隊和一批官員貴族,而且跟斯比亞互有聯絡,以備不時之需。但裡瓦國內的局勢一變再變,令她父皇與斯比亞都措手不及,所以這些安排都沒在叛亂時候派上用場,只有在斯比亞發兵時向邊界靠攏。 就算是這樣,還是有三分之一的軍隊遭到叛軍夾擊而全軍覆沒…… 幾位裡瓦老貴族正跟貝爾妮公主說話,科恩陛下不便打擾,於是站開兩步等著。旁邊的莫亞中將趁機帶著紅髮老者和溫特哈爾將軍上前見禮,三人走到科恩陛下身前正待彎腰,已被科恩抬手阻止,陛下笑說:」驕傲的龍族長老,壞脾氣的女將軍,朕可受不起你們的禮啊!莫亞,此前戰況怎樣?」 龍族長老經常在皇帝的身邊行走,早已熟知科恩陛下言行,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但溫特哈爾將軍可不這樣想,雖然她以前和這位皇帝打過不少交道,可沒想到科恩陛下還未改掉往日的壞習慣,不過科恩已貴為皇帝,自己現在又要寄人籬下,實在不好表示自己的不滿。正好莫亞中將在回答戰況,把女將軍的心思掩蓋過去。 「陛下,經此一戰,聯絡處在裡瓦帝國的行動人員已傷亡殆盡。在救援公主時俘虜一千四百里瓦叛軍,自傷微小,斷後時再無戰事。」 「他們既然知道斯比亞出兵了,就不會再追你們。」科恩陛下微微點頭,」聯絡處的人員損失盡快補充起來,馬上就會用到……怎麼不見聯絡處陣亡士兵的靈柩?」 「陛下,這件事請讓我來回答。」知道科恩陛下最緊張自己士兵的事,特別是陣亡士兵的遺體是絕不可以拋棄的,紅髮的龍族長老連忙解釋,」不是我們不運,而是萬萬移動不得。」 「這是為什麼?」不但科恩陛下不解,連熟悉軍務的女將軍也吃了一驚。 「陛下,這次的敵人很不簡單,犧牲的將士生前都被施了極罕見歹毒的魔法,他們的肉體雖已被我們埋葬,但他們的靈魂卻永遠不會得到安息。」龍族長老歎了口氣,解釋說:」他們會在死後的第一個月圓之夜變成死靈,徘徊在黑夜裡,屠殺生靈,永不消亡。」 聽了龍族長老的話,三人都是一驚,就連科恩陛下都是好半天之後才問:」怎麼會這樣?誰的魔法?有沒有化解的方法?」 「此魔法在本質上不屬於神殿和魔殿的魔法派系,卻與神魔的魔法有極多的近似之處。不瞞陛下,這種魔法在遠古也曾出現過,只不過威力遠沒今次這麼強大……至今也無辦法化解。」說到這裡,龍族長老苦笑了一下,」我們現在只能推測,在裡瓦叛軍裡有不少沿襲了這種歹毒魔法的人,但近百人在短時間裡被施放了這種魔法,可見叛軍裡擁有的是一個魔法師群體,而我們事後居然查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對我方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既然是這樣,那這事情就暫時放下,傳令聖都,讓他們針對這樣的魔法研究預防辦法。你們先集中精力把眼前的事情辦好,長老,你要與大精靈們一起,保證小公主的絕對安全。」科恩陛下不動聲色的交代眾人,」溫特哈爾,妳立即著手整編屬下軍隊,朕不日就要調度。莫亞,你先把戰俘處理了,然後和溫特哈爾一起佈置防務,你為正,她為副,等待朕的軍令。」 「是的,陛下。」莫亞點了點頭,然後又問了一句,」戰俘怎麼處理?」 「他們既然是叛軍,當然不能讓他們好受,出於警告的目的,又不能讓他們死。」科恩陛下沉吟片刻,之後抬頭說:」廢一手一腳,臉上劃花,給半月糧食,讓他們回去報喪!」 斯比亞皇帝的命令獲得堅決執行,叛軍戰俘被押運隊帶到了要塞外的一處山谷,斯比亞軍法隊士兵花了半天時間,大刀闊斧的改造出一千四百多名活生生的怪物,又派輕騎驅趕著向裡瓦腹地進發,沿途再把一份吃不飽也餓不死的乾糧派發了…… 在這天,對斯比亞皇帝此舉,溫特哈爾雖有異議卻強忍著沒表露,更沒向公主殿下說起。傍晚時分,女將軍處理完軍務,帶著現有部隊名冊去向公主匯報,卻一眼被科恩陛下看破心思。在公主殿下、龍族長老、甚至是莫亞中將面前,這位皇帝如同第一次見面那樣不正經,伸手就把女將軍攔了下來──再一把抓住女將軍依照慣例敲過去的劍鞘尾梢。 「這一下,哼哼,算行刺。」皇帝咧嘴,一句話讓在場的人全發了呆。 「無禮。」拿著名冊的貝爾妮公主輕柔說話,平靜目光看著女將軍,舉起的手卻輕拍在斯比亞皇帝身上。被公主目光凝視,女將軍也只有認栽,向科恩陛下賠禮。 「少來啦,又不是不知道朕在說笑,道哪門子的歉?」科恩陛下微微一笑,放手說:」瑪法片刻就到,人總算是齊了,不如趁著今晚的夜色,大家陪朕吃個晚飯好了。」 在近侍們把各人的餐具一一擺好之後,風塵僕僕的總聯絡官瑪法來到了平台,科恩陛下深知聯絡官此時的辛勞,並不急於聽匯報,令近侍送上備好的清水毛巾,讓瑪法在門口梳洗。但心急的聯絡官還是一邊清洗著自己身上的風塵,一邊斷斷續續的把裡瓦近況匯報出來。 裡瓦太子中了暗算,加之這位太子殿下自己的準備不足,短短的時間之內就在泥潭裡越陷越深,目前只能佔據裡瓦首都那麼一點點的地盤,因為頭上頂了一個」弒父、弒君」的名聲,政治、軍事、財政資源都極度缺乏,金沙薩連日來局勢混亂,無法穩定。 另一方面,三位公主的日子過得卻比較滋潤,先是各自在封地上為裡瓦老皇帝舉行了隆重的葬禮,然後開始招兵買馬,宣佈與各地正義忠勇貴族世家建立聯軍,不日就要開始討伐」叛逆犯上」的太子。 而多年不曾露面的另一個裡瓦皇子,這時候也在一個靠近波塔帝國的邊陲城市冒了出來,第一個動作就是發文呼籲各方冷靜,但麾下十萬大軍卻是枕戈待旦,沒有一點兒要冷靜的跡象…… 檯面上,神殿與各個帝國都還沒有對這件事情發表看法,大家似乎都在等待著一個插手的最佳時機。而在私底下,各式各樣的戰略物資和兵員又在源源不斷的運向裡瓦帝國各處,不消一個月,裡瓦帝國各方就會有足夠的兵員和物資大幹一場。 「綜合以上情況,各國和神殿都在觀望著我們的態度,他們知道我們不會不做表示。」瑪法坐到餐桌旁,」斯比亞一旦有所表示,立即會引發其它帝國和神殿的反應。」 「先不管這個。」科恩微笑著問:」聯絡處的人員重新派出了沒?」 「派出了,大概用十天的時間,我們就可以重新搭建起相當於原先規模的網絡。」 「既然這樣,我們就別管其它的事情了。」科恩示意近侍開始上菜,」別國想先讓斯比亞反應,好把準備的黑鍋讓斯比亞背上,那我們就不反應,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那太子殿下怎麼辦?國都太危險了。」貝爾妮公主問。 「我們距離國都太遠,裡瓦太子走得道路又跟我們差距太大,我們挽救的腳步是跟不上的。」科恩搖搖頭,」在他中圈套的那一瞬間,留給太子的就只能是一個悲劇,我們無法改變這個結局,只能讓這個悲劇晚一點到來。」 陛下的話讓人鎮靜,好半天之後,另一邊的莫亞中將問道:」陛下的安排是?」 「我們這裡現有幾萬里瓦軍隊,你先把他們秘密調往斯比亞,只留下一部分軍官在這裡備用。其它的部隊換稱裡瓦第二近衛軍,變換旗幟標記,分散駐紮邊界。再建立裡瓦攝政公主行營,處理我方所佔之裡瓦領土上一切事務。」科恩陛下說:」趕緊向太子殿下派出信使,讓他打通路線,我們將全力支持他的後勤,幫他維持住金沙薩的穩定。」 「然後呢?」女將軍問。 「然後?」科恩沉默了片刻,」然後,就應該勸太子盡快稱帝。」 科恩的話一出口,周圍的人臉色都是一變,這個時候讓太子稱帝,明顯是一著敗棋。第一,太子殿下並沒有多大的勢力範圍。第二,裡瓦帝國的戰爭還沒有正式開打。第三,神殿怎麼可能允許太子繼承皇位? 沉吟片刻,貝爾妮公主把這些問題說了出來,雖然在場的人不少,但也只有她這樣的身份適合提出這類問題。 「朕當然知道這件事最後辦不成,但這個努力的過程卻能為我們在檯面上贏得寶貴時間。」科恩陛下解釋說:」你們想,裡瓦帝國的叛軍經過多年準備,兵強馬壯,地盤廣闊。而我們呢!卻只有這區區十萬軍隊,保持防守已然不易,更別提什麼進攻。如果不爭取時間,裡瓦叛軍在撲滅了太子的勢力後,必將聯合進攻斯比亞,到那時候一切都晚了。只有用太子稱帝的事件打亂他們的安排,讓叛軍手腳慌亂,我們才能找到機會站穩腳跟。」 「那……太子……」貝爾妮公主當然知道科恩話裡面的意思,臉色一陣陣發白。 「我會盡力保證太子的生命,但也只能盡力……因為裡瓦帝國與斯比亞不一樣。」科恩苦笑著回答完貝爾妮公主,轉頭看著女將軍,」溫特哈爾,朕清楚妳心裡在想什麼,但朕要告訴妳,在眼前的局勢下,我們已沒有必要再保留斯比亞與裡瓦的分別,志同道合的人們才會走到一起,向共同的目標前進,領袖心中的國界之分只有壞處。」 「陛下……」 「我是以一個哥哥的身份在跟妳們說話,而且僅此一次,希望妳們瞭解,我是要把妳們當親人一樣看待。」科恩阻止了女將軍的申辯,」對外,斯比亞只是盡義務幫助鄰國皇族成員復辟,但在妳們心中,請切記斯比亞與裡瓦這兩片土地已經聯在了一起。我沒有太多時間解釋,但請不要懷疑我的想法和命令,我會把兩處的所有資源重新搭配使用。」 「末將是裡瓦貴族,以侍奉皇族為最高使命……」女將軍看了一眼小公主,在得到小公主的示意之後,轉頭回答科恩,」只要將來的裡瓦帝國還能獨立存在,溫特哈爾願意聽從陛下的命令。」 「那好,請幫朕倒上一杯吧……」斯比亞皇帝笑瞇瞇的把酒杯推過去,讓女將軍幾乎氣歪了鼻子,正想用什麼辦法發作,這位陛下已從懷裡拿出了一迭文件,」這就是你們下一步要完成的作戰計劃,如果完不成,就真的只有提頭來見了。」 第三十三集 第六章 第三十三集 第六章 此次制定的這個作戰計劃,分為軍政兩大部分,從規模上看是很龐大的,幾乎囊括了整個裡瓦帝國和斯比亞帝國大部,但在執行上卻又提出了異常細緻的要求,任何一個環節上的失誤,都會直接影響到最後結果。即便是以科恩的口才,仔細向大家解釋之後已經是半夜了。 身為作戰計劃具體執行者的莫亞、瑪法和溫特哈爾三人,雖然年紀不大,但溫特哈爾家世淵源,莫亞和瑪法有科恩言傳身教,都屬對軍政經驗豐富的將領。這時聽著斯比亞皇帝的講解,三個人越聽越震撼,越想越興奮,在清楚瞭解到自己的任務後,都無心再陪科恩吃這個晚餐,相繼告辭離去。到最後,只剩下裡瓦小公主和科恩獨享這桌豐盛的菜餚。 考慮到小公主殿下近日連遇慘事,科恩陛下在交談時只選些輕鬆愉快的話題,希望能讓她稍微開心一下。 但不得不說,斯比亞皇帝在個人情感上豐富了些,他曾與裡瓦老皇帝暢談過,內心裡已經把老皇帝當做忘年交來看待,老皇帝的暴亡,對科恩的心情也有不小影響。在遇到此類事情的情況下,科恩陛下發飆砍人是一把好手,安慰人的本事卻不怎麼樣…… 看到科恩如此盡心盡力的勸解,小公主不忍辜負他的好意,勉強笑了幾次,這笑容映照在科恩黑色瞳孔裡,卻是一種比放聲哭泣更深切的傷悲。 毫無疑問,裡瓦小公主已經在心裡把科恩當成哥哥看待,但科恩是斯比亞皇帝,而自己卻是代表裡瓦帝國的皇族,更何況科恩與自己的親密關係,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另一個人的緣故。所以在這種身份限制下,貝爾妮公主雖然無保留的信任他,卻無法把最柔弱的心性展現出來,科恩哥哥,畢竟不是那個人啊…… 「陛下,我在裡瓦的時候,也對斯比亞國內的事情有所耳聞,知道斯比亞的兵源並不是十分充足,這些軍隊既要維持魔屬戰線的防禦,又要保證國內的穩定……」好半天之後,貝爾妮公主提出自己的疑惑,」陛下這次調遣的十萬軍隊,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如果是其它人問我,我可以隨便敷衍過去,但對殿下,我會據實相告。」聽到貝爾妮公主這樣問,科恩知道她是想以國事壓制紊亂心情,心裡暗暗長歎一聲,以少有的鄭重口氣回答,」這十萬軍隊,一半是來自拱衛聖都的近衛軍,一半是來自帝國各地的常駐軍。」 「陛下怎麼會這樣做呢?這兩部分軍隊是千萬動不得的。」貝爾妮公主非常驚訝科恩這種冒險的行為,」一旦斯比亞國內有事,陛下用什麼去平定?裡瓦的事情雖然嚴重,但我們目前的根基都在斯比亞,陛下趕緊回調軍隊,保證國內要緊,裡瓦的事情可以延後一點。」 「我當然知道要優先保證國內,還有什麼人比我更清楚國內形勢呢?不錯,國內是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動,等著動手的好時機,我甚至知道他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我調兵到這裡。」聽了貝爾妮公主的話,科恩陛下卻笑了笑,」但是,我敢以人頭擔保,他們不敢動。」 「為什麼?」貝爾妮公主一頭霧水,」陛下調兵離開,不是他們動手的好時機嗎?」 「這件事我還沒得空閒向妳說起。」科恩拿起自己的酒杯,」知道我為什麼來得這麼晚?」 「瑪法說陛下被人堵在國內,不得脫身。」 「不錯,我是被堵在國內,還被迫寫了很多匯報文書。」科恩呵呵一笑,」但將我堵在國內的,卻不是人類,而是偉大睿智的光明神族特使──神族小公主大人!」 「神族小公主大人?」貝爾妮公主更加驚詫,」去了聖都?做什麼?」 「神族特使到聖都,當然是來教訓我的。」科恩輕輕搖晃著手裡的酒杯,低聲說:」你哥哥我攻進了魔屬聯盟,佔了兩個帝國,又設宴招待了那麼多魔殿祭司,光明神族當然要派出特使來問一問、管一管……不能讓我這個斯比亞皇帝太意氣風發啊!」 「神族特使又跟國內的情勢有什麼關係呢?」貝爾妮公主還未得知事情的關鍵。 「這事情說起來也簡單,身為特使的神族小公主在問罪或者獎勵我之後,卻沒有立即回天堂島,而是留在了聖都,說是要感受一下斯比亞帝國的近況。」科恩表情輕鬆的回答,」普通人當然不會知道神族小公主的行蹤,但那些有心搞事的人一定會收到風聲。有這樣一位特使留在斯比亞帝國,哪個不怕死的還敢出聲?不要說我調一半軍隊過來,就是我把全斯比亞國內的軍隊調個一乾二淨,在這段時間裡,國內都會是一片清淨祥和。既然如此,我也就樂得多派些人手過來,原本的計劃這裡只能有三萬軍隊的。」 「雖然可保一時平靜,但是……」貝爾妮公主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擔憂,」神族小公主不會平白無故的留在聖都吧?她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呢?是不是會對陛下不利?」 「說實話,知道神族小公主來斯比亞,我心裡就非常疑惑,聽說還要滯留在聖都一段時間,我心裡就更加疑惑了。行為應該透露意圖,但我這個笨腦袋卻始終想不到神族小公主是什麼意圖。」科恩歎了口氣,放下了酒杯,」我知道小公主一直看我不順眼,來聖都也不會給我好果子吃,但讓我想不通的是,這劍明明已經懸在我腦袋上了,卻一直沒有砍下來。」 「或許……」聰明過人的貝爾妮公主,抬起頭來,」小公主在等待著什麼……」 「等什麼呢?」科恩兩手一攤,」小公主應該知道自己留在斯比亞的話,國內不會有什麼變故,魔屬聯軍那邊要反攻的話,準備工作至少還要三個月……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會等待什麼呢?難道是裡瓦這邊的事情?裡瓦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小公主應該比我知道得要早!」 「小公主等待的可能不是這些事情,而是另一件事情,或者說,她是在等待、也是在促成一件事情的發生。」貝爾妮公主一邊思考,一邊把思考的結果告訴科恩,」她是特使,這事情必定與她有關,她在聖都,這事情又必定與陛下有關。留下,留下,留在聖都……這是告訴陛下一個明確的信息,在這事情發生時,陛下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去見小公主殿下的……」 「聽妳的分析,這事情還真是有了點可供捉摸的跡象啊!」聽了貝爾妮公主的分析,科恩不由得點了點頭,」我會從這點入手,爭取早點理出個頭緒來,想點防範的辦法……免得事情臨頭準備不足。時間晚了,妳先休息吧!我再想想。」 「好,陛下也別太晚睡,注意休息。」貝爾妮公主起身,連日奔波後,一直硬撐的身體還真的有些乏力了,於是在侍女和精靈的陪伴下,去了房間休息。 科恩留在平台上想了一會,覺得心浮氣躁,於是站起來,順著城牆漫步。 午夜風寒,科恩少有的感到冷,裹了裹披風。 「陛下,還是小心身體為上。」前面城牆上,一個健壯的身影在向科恩行禮,是莫亞。 「沒事,略微有點心煩而已。」科恩笑笑,對莫亞說:」你怎麼不在營地準備軍務?」 「按照陛下的作戰計劃,一切都已準備完畢。」莫亞回答,」擔心堡壘防務,再巡查一下。」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準備好一切,你一定是對這個作戰計劃早有準備。」科恩走上去,看看這個已經可以獨擋一面的兒時夥伴,」已經成為領軍將領,像視察防務這種事情就放手讓下屬去做吧!一個人的精力始終有限,不可能每個細節都要自己親力親為。」 「馬上就要隨軍開拔了,再確定一下陛下身邊的防衛,我也好放心。」莫亞憨厚一笑,內心對科恩的關切表露無遺。 「你這份固執都快趕上我們的總參謀官了,不,應該是快和學院院長一個級別了。」科恩當然知道莫亞心裡的想法,雖然莫亞一直謹守著君臣禮儀,但在感情上,他是把自己當成另一個弟弟在守護,他不似海爾特那麼激情,僅有的表露方式,也就是全力做好一切事情。跟莫亞相比,海爾特更像是科恩的弟弟,因為張揚的海爾特更需要科恩為他把某些事情做了。 「莫亞,又要打仗了。」科恩和莫亞並肩走在城牆上,輕聲問:」你心裡怎麼想?」 「打應打之仗,我沒有其它想法。」前半句莫亞沒有考慮就直接回答,而後半句卻停頓了一下,」陛下,也要堅定對這場戰爭的信念。」 換了其它時候,或者對話中的兩人任換一位,都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話語產生,因為這等同於在揭示皇帝對眼前戰爭信念不足。臣子對皇帝這樣說話,砍頭的罪都夠了。但斯比亞皇帝卻笑著點了點頭,坦然承認了莫亞的判斷,」你看出我信念不夠堅定?」 「以前的戰爭,是打叛軍、打魔屬,陛下都有非打不可的理由,而這一次,是直接拿裡瓦帝國開刀,雖然直接目標是裡瓦國內的叛軍,但是戰爭中情況複雜,勢力分佈犬牙交錯,在你來我往的爭奪戰中,餘勢會不可避免的波及到平民百姓。」莫亞回答說:」陛下雖然沒有表露出什麼,但心裡也會有這樣那樣的猶豫吧?」 「是,任何人的命都是命,我一邊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把平民看成草芥,另一邊卻接連發動戰爭,多少人因為我的一句話、一個命令而死?不要安慰我說沒有這些的事情,在幾十萬斯比亞軍隊裡,不見得每個士兵都是好東西,姦殺擄掠的事情也會出現。」科恩再輕聲歎了口氣,」而我呢!卻又要拿裡瓦太子的錯誤當籌碼,讓他越陷越深,雖然我說要救他,但我救得了嗎?到頭來他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這戰爭,斯比亞從上到下,可說沒一個是乾淨的。」 莫亞看著一臉沉重的科恩,知道陛下心中其實主意已定,只是還有些不足以向外人道的痛苦,於是期望自己的話能讓陛下的痛苦減少一些,」陛下何必拿別人的錯誤來讓自己難受?每一件事情都有好壞,結果怎麼樣,要看我們怎麼取捨。說到底,斯比亞上下每個人都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但我相信陛下已經為我們想到了未來。在事情做到一半的時候,陛下根本不用解釋什麼,軍隊、國民、帝國跟著陛下,那是因為大家都相信陛下為我們勾畫的未來。」 「你真相信嗎?」科恩呵呵一笑,停下了腳步,」把自己的命運托付給我?」 「我始終相信。」莫亞跟著停下腳步,」陛下給予了斯比亞帝國一個意志,於是我們都把自己的命運托付給了這個意志,這其中不也包含了陛下的命運嗎?」 「看起來,我小時候借給你的書,你都沒有白讀啊!」科恩打趣說:」莫亞能知道這些道理讓我驚喜,但你從小就把自己裝扮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木頭,會不會太辛苦了一點?」 「知道的東西並不一定要說出來,因為大多數的人聽不懂,也不願意聽,陛下不也是這樣嗎?」莫亞回答說:」只要陛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夠了,不用向任何人解釋。」 「莫亞啊莫亞,你這不是在給我加重擔嗎?以前我只需要照顧斯比亞就好,而現在,還得加上一個裡瓦。」科恩露出一個苦笑,」這狗屁皇帝當得真是淒涼,被那傢伙陷害得好慘。」 「晚了,向陛下告辭。」看到科恩心結消融,莫亞臉上也恢復了日常的呆板神情,」對於臣主持的戰事,陛下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 「外間傳說,斯比亞的莫亞中將極善防守,朕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這一次,你就讓外邊的傳言換個調子吧!」科恩轉身過去,看著堡壘外黑沉沉的天空,恢復了皇帝的自稱,」讓這些人知道知道,打贏了魔屬聯軍的斯比亞軍,會比魔屬聯軍更為可怕。」 「臣,遵命。」莫亞沉穩的回答一聲,轉身離開,城牆上只餘一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第三十三集 第七章 第三十三集 第七章 在一位另類皇帝的率領下,斯比亞帝國這台戰爭機器運轉得越來越順暢,更加讓人恐懼的是,一種完全契合斯比亞軍特點的作戰思想和供給體制已在一次次對魔屬作戰中逐步建立並完善起來。 即便是這樣一場任務艱巨的遠征作戰,突入裡瓦的軍隊也包裹在這樣一種獨特的風格裡,」裡瓦帝國第二近衛軍」上上下下十萬之眾,人人都清楚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 戰爭的前提是對於戰爭條件的爭奪,無論是哪一方勢力,都想得到更有利於自己的內、外部環境,斯比亞軍隊在成長時期就已經嘗夠了戰爭條件惡劣的苦頭,這一回說什麼也不肯再吃一點虧,由聯絡部和外交部主導的爭奪行動,在整個神屬聯盟土地上開演了。 肩負使命的外交大臣們頻繁出現在各國皇宮及權臣家中,對早已確定的關鍵目標進行交易、賄賂、威逼、利誘等細節操作,各種溫柔手段都用上還解決不了的,就只能痛下殺手了。能在今天直接送回老家,絕不會等到第二天早上,能用手段拉下馬來的,絕對是明槍暗劍加髒水連軸上。直把其它帝國的政局攪得像一鍋烏黑糖漿,皇室焦頭爛額,官員窮於應付。 而對於某些在這樣情況下還死心塌地支持裡瓦各方叛軍的帝國──比如說班塞帝國這類自認拔根腳毛都比別人腰粗的冤大頭,聯絡部就開始大展身手了。三天之中,班塞帝國內七座戰備倉庫被」野火」燒成灰燼,三條商路遇」山崩」中斷,二十多座重要橋樑」無故」垮塌,在班塞帝國更改物資運輸路線之後,還注定會有數處水壩同時決堤,造成的洪水將順運河直瀉而下,正在出海口裝船的物資將面臨一場滅頂之災。 時間上的爭奪,主要是以裡瓦國首都和神殿為戰場,一方面,收受斯比亞巨額賄賂的神殿祭司已多達三十多位,他們充斥在天堂島神殿的各個階層,正準備在即將到來的亂局中為斯比亞說話。另一方面,數百位經驗豐富的各色人才潛入金沙薩,在幫助裡瓦太子準備諸多登基事宜的同時,順便讓這位太子把允諾給科恩的小半個帝國在地圖和文件上確定下來。 所謂文件確定,定義極其廣泛,既有國書、報告、協議的區別;又有縱向(時間)和橫向(空間)的分類。但急需斯比亞援助的裡瓦太子一發狠,乾脆把這」賣國賊」的名號送給了他老子,直接偽造了大量出讓土地給斯比亞的文書,蓋上他老子的大印鎖到帝國內政部、檔案館等要害部門,作出既成事實的現狀。斯比亞人才一看太子本人都心甘情願,轉身就安排人把這樣的文書和地圖悄悄送入了金沙薩神殿檔案館,以備將來跟其它勢力扯皮之用。 科恩陛下作戰命令下發的第五天,空間爭奪開始,在」裡瓦攝政公主行營」的命令下,八萬」裡瓦帝國第二近衛軍」組成的三個攻擊箭頭同時突入裡瓦內陸,以每天六十里的速度,沿著兩條用斯比亞血汗錢修建的」商路」突飛猛進。沿途攻城略地,十日不曾休息,終於打通了連接斯比亞與金沙薩的道路,在建立補給基地之後,並沒有像裡瓦太子期待的那樣趕到金沙薩城下為他撐腰,而是根據本身六個軍團建制做輻射狀擴散,穩穩的在裡瓦紮下根來。 緊接著,大批後勤民夫湧入裡瓦修建道路、加固橋樑,還在後勤在線修建堡壘,做出一副要長期佔領的模樣。還沒等這突然轉變的態勢被匯報到天堂島神殿,裡瓦帝國內的幾方勢力先就心慌了──金沙薩裡的事情他們當然會知道,掌握了首都的太子有篡改文書的便利,這種變侵略為合法的事情他們奈何不得,雖然事後可以扯皮,但國土被斯比亞帝國掌握的事實一旦出現,事情可就麻煩了!被科恩.凱達這流氓叼進嘴裡的骨頭,他什麼時候吐出來過? 於是,在各方面準備都還不充足的時候,裡瓦各路叛軍秘密達成協議,決定在第一時間遏止斯比亞軍的突進,各方勢力在自己的方向上多路出擊,先打一場不宣戰的狙擊戰,然後再待援與其決戰。 各方後援勢力都瞭解眼前的事態,紛紛默許了這個戰略意圖,他們不求達成多輝煌的戰果,甚至願意付出一些代價讓斯比亞軍後退收縮,要讓斯比亞人明白,裡瓦帝國並不是一塊人人都可以吃的肥肉,而是一塊……除了斯比亞人之外人人都可以吃的肥肉! 而對於斯比亞皇帝來說,戰爭其實還沒正式開始,這樣一種形態,包括各方叛軍背後勢力的反應,才剛剛符合他所追求的戰爭先決條件:戰場外面亂成一團,戰場裡面也亂成一團,敵軍準備不足又後援無蹤,還有裡瓦太子這根刺紮在他們心裡,斯比亞軍就可以渾水摸魚了。就猶如是當日坎普絞殺戰的重演。 這一切都在攝政公主行營作戰室的巨幅地圖上顯示出來,十幾位參謀人員用各色字跡標出敵我事態,供科恩陛下和貝爾妮公主參考。因為科恩陛下並不希望貝爾妮公主只擔當一個傀儡角色,所以,貝爾妮公主及其下屬的將領們都被要求參與整個戰爭,在戰爭中體會先進的斯比亞軍事思想,熟悉斯比亞軍的戰略、戰術。 來自裡瓦帝國的十幾位青年將領在女將軍帶領下,規規矩矩的坐在小公主後面,一邊虛心的聽取斯比亞參謀的情況介紹,一邊像軍校學員一樣做著最基本的紙上作業──斯比亞皇帝每天都要檢查他們的作業,還會打分,不及格的會被處罰打掃軍營廁所。 親自教授軍事課程對科恩陛下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但今次的教授對陛下本人來說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因為貝爾妮公主和女將軍不斷給予科恩陛下一種新奇感,雖然她們對一些事情的感覺乃至建議都帶有濃重的家世傳統風格,但這種處事方略在細節上卻會刺激科恩陛下的思維,使他做出更完備的方案,也使科恩陛下堅信她們的領導才能和決斷能力。 當然,這兩個學員對這點毫無察覺,因為她們已經被科恩的才能折服。不但貝爾妮公主有重新認識科恩的感覺,女將軍在態度上也有一個極大的轉變,再沒有橫眉豎眼的事情發生。 各處的裡瓦叛軍進入作戰地域之後,聚集在行營裡的學員就更多了,不但有更多經過聯絡部排查的裡瓦將領加入,斯比亞各軍種指揮官代表,各軍校優秀學員也被派遣到這裡學習。這樣的一種狀態,也徹底打消了忠於貝爾妮公主的裡瓦貴族的疑慮,不再懷疑科恩的動機。 科恩陛下作戰命令下發十四日後,」裡瓦第二近衛軍」正式與裡瓦叛軍接觸。前方的戰報不斷傳來,小到數人的偵察戰鬥,大到整營、整團的激烈廝殺,讓行營裡一片沸騰。 這場戰役由莫亞中將擔任總指揮,第二近衛軍依托優良的情報、通信、後勤系統,在既定戰場上不斷做長距離、大範圍的運動。八萬攻擊部隊分為六個大集群、十五個中集群、三十三個小集群,根據敵軍規模靈活調集兵力,或騷擾、或狙擊、或引誘,將數個波次的來犯敵軍一一分隔開來。 在把空間優勢轉換成時間差異之後,後方關門打狗,前方火燒連營,左邊在虛張聲勢正面對峙,右邊在調集優勢兵力圍殲…… 這樣的作戰計劃其實並不出奇,可以說只是中規中矩的戰略防禦方式,但在莫亞中將手裡卻發揮出極大的破壞力,斯比亞軍隊具備的單位強悍作戰力被他發揮到了極限,外圈的部隊狙擊、引誘,不斷把叛軍部隊送進這個巨大的漩渦,內圈的部隊就組織起一個又一個的分割、圍殲流程,如同是一架連續運轉的攪肉機器,裡瓦叛軍派出的的這批試探部隊連個泡都沒冒,就相繼消失在無垠的曠野中了。 回送行營的戰報並不是以某場戰鬥為中心,而是把關注點放在一支進入作戰區域的叛軍部隊的身上,叛軍從前到後的所有遭遇都被詳細記錄,供後方學員研究、體會,對於叛軍中的個別優秀部隊,莫亞中將甚至會在達到圍殲條件的情況下放對方一條生路,然後再以全然不同的條件重新組織一次圍殲戰役,把各種偶然、必然因素對戰果的影響展現在學員的眼前。 莫亞中將精湛、細膩的指揮風格,不但讓行營學員們佩服得五體投地,也讓叛軍聯合指揮部裡一片慌亂,叛軍將領慌亂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批部隊的命運,幾萬軍隊對叛軍聯盟來說只是小意思,他們是擔憂自己對斯比亞投入這場戰爭的決心產生了錯誤判斷。按照試探部隊覆滅的速度來看,進入裡瓦的斯比亞軍隊不僅只是先前所知的八萬,而至少是二十萬。 斯比亞帝國多了一倍的兵力投入,這就讓叛軍相當頭痛,攻擊吧!力量顯然不夠;防守吧!時間又不等人。在沒有其它辦法可想的情況下,叛軍聯盟只有從包圍金沙薩的外圍抽調出部隊,充實到對斯比亞軍的前線上去。這樣造成的第一個結果是金沙薩城的壓力大幅減緩,裡瓦太子對斯比亞的信心大增。第二個結果是抽調部隊費時費力不說,各方叛軍的指揮體系並不匹配,原本緊密的戰線在這一刻顯露出巨大的縫隙…… 而這種局面,其實就是兵力不足的科恩陛下一直在等待的機會,叛軍的防禦空隙剛一出現,就被莫亞中將抓住機會,命令隱蔽待機的一支小部隊撕開了這個縫隙,等到叛軍察覺回身堵截時,科恩陛下的騎兵部隊早就從這縫隙裡溜了過去,直接殺向長公主派系叛軍的糧食轉運基地,這支騎兵的速度太快,連叛軍的警告消息都沒趕上。 在長公主的大批軍糧化做裊裊青煙之後,小皇子派系叛軍的一個重要城鎮又被洗劫……接連不斷的遺漏導致連串惡果,叛軍聯盟無法保證對斯比亞戰線的正常運轉,只好做出緩慢後撤的決定。但叛軍退一步,科恩軍隊就緊跟一步。退後、再退後,一直快退到無法保證能對金沙薩形成合圍之勢的地方,斯比亞軍才停止蠶食動作,還把自己的戰線回縮了一點。 於是,叛軍聯盟認為自己已經找出了斯比亞軍的最大運動範圍,反擊攻勢驟起。 「叛軍聯盟第十五軍團全員出動!」行營指揮部裡,作戰參謀的通報聲響個不停,」沿商路進發,日行軍速度達到八十里,準備攻擊我第三集群。」 「叛軍聯盟第七軍團一部,會同第一輕騎軍團大部,出現在我第五集群左側!」 「叛軍聯盟第二重騎軍團、會同第九近衛軍團,外加皇家騎士團、神聖武士團、驅魔魔法師聯合會遠征隊,到達我第一集群正面!」 「不錯嘛!這些精銳部隊都進入戰場了。」斯比亞皇帝對著牆上的地圖笑了笑,」苦悶啊!以後再難找到能這麼配合我們的敵軍了。」 這些先後進入戰場的,是原裡瓦帝國軍隊體系中真正的精銳之師,科恩陛下之所以要大費手腳做出這一系列的戰場事態,就是要把這些隱藏在各地的叛軍精銳吸引到斯比亞軍正面,將他們一舉殲滅之後,現存於裡瓦境內的斯比亞軍就要退後,把位於裡瓦的舞台讓給十幾萬真正忠於貝爾妮公主的裡瓦軍隊──這些軍隊的一部分目前正在斯比亞國內進行強化訓練和裝備換代,另一部分正在各地招募。 「陛下真是好算計。」陛下身邊的貝爾妮公主照舊在作戰命令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用只有科恩才能聽到的酸楚聲音說:」裡瓦帝國總共就這麼幾支苦心經營的特色軍隊,都是父皇當年一手建立的,這次覆滅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建。」 「別這麼想啊!要知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在斯比亞特訓的那些軍隊未必就比這幾支部隊遜色。」科恩當然知道貝爾妮公主睹物思人,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於是開解說:」戰爭命令簽好了,這些事情就讓下面的將領去辦,我陪妳四處走走吧!」 貝爾妮公主也正感心亂,於是點點頭,跟科恩陛下走出指揮部,沿著一條林蔭小道散心。 「世事滄桑,沒想到在這段時間裡,裡瓦帝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一陣沉默之後,貝爾妮公主開口說:」我怎麼也不會想到,裡瓦的光復計劃會這麼順利。」 「戰爭只是光復的第一步。」科恩糾正貝爾妮公主,」其實更令人煩惱的在後面,跟神殿和各個帝國之間扯不完的爛帳才最讓人噁心,我的裡瓦女皇帝,妳可要有心理準備。」 「女皇帝……?」貝爾妮公主吃驚的抬起頭。 「太子殿下雖然稱帝,但妳也知道他不是這塊料子。」科恩苦笑一下,」這事情總要有人來頂罪,叛軍一方的人選不用我們擔心,但神殿追究這種事情都是各打五十大板,我們這一方也得有人倒霉,不是妳就是太子,公平的說,妳覺得誰更合適去頂罪?」 「原來陛下所說的盡量挽救,根本原因就在這裡。」 「我不知道事情的最後結果,頂罪的人結局不會太好,但裡瓦帝國不能在光復之後再遭苦難折磨。」科恩輕聲說:」我覺得在裡瓦帝國恢復國力這個階段,妳更適合來領導這個國家,妳不應該讓,更不能讓,妳有責任為國民盡職。至於日常管理方面,我會調撥人手供妳使用。」 「是不是因為科恩哥哥是這樣當上皇帝的,所以就想再這樣造出一個皇帝來?」貝爾妮公主知道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了,於是強迫自己不去想親哥哥以後的事情,對科恩說:」但是我這個可憐的女皇帝,可不能跟科恩哥哥比,哥哥有四位冰雪聰明的皇妃,還有幾位親王的幫助呢!」 「好吧!被人叫哥哥,就不能被白叫。」科恩笑著回答,」我在聖都為妳建立行宮,跟我的皇宮一樣大,妳可半年待在裡瓦、半年待在斯比亞,怎麼樣?這下滿意了沒?」 「這不是太奢華了嗎?」貝爾妮公主掩嘴輕笑,」我還會分去親王們、皇妃們對科恩哥哥一半的關愛哦。」 科恩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貝爾妮公主的真切笑容了,這時候看到淺淺笑意在她臉上慢慢綻放,自己心中久積的擔憂也減輕了一大半,於是響應她一個爽朗的笑聲,準備打趣回去。 貝爾妮公主的身體,在這個時候卻輕輕的搖晃了一下。 「怎麼?」科恩趕緊扶住貝爾妮公主,」身體不舒服?」 「沒有關係。」貝爾妮公主手按胸口,輕輕拍了兩下,」可能是最近幾天疲勞了些。」 「那趕緊回去躺著。」科恩陛轉頭過去,吩咐身後的幾位大精靈,」公主累了,妳們帶公主回房間休息……」 貝爾妮公主在這時輕輕咳嗽了一聲,幾點微熱的液體濺到科恩後頸,科恩猛的轉頭過去,看到貝爾妮公主一手撫胸,一手緊掩在嘴上,殷紅的鮮血正不停的從她白皙的指縫間湧出,已經將她的白色衣裙染紅一片。 「貝爾妮!」科恩大叫一聲,抱住了她無力後倒的身體,跟在後面的龍族長老、大精靈已先後趕到,一道又一道的魔法光芒爭相閃現,全是高級治療術。但臉色蒼白的貝爾妮公主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反而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請罪!二百臂內無敵人!」 「請罪!五百臂內無敵人!」 「請罪!一里之內無敵人!」 在眾人手忙腳亂的搶救之中,三名負責護衛的將領先後趕到,在後面跪成一排。 豆大的汗滴從科恩的額頭上滑下,濃重的殺機在他的雙眼中翻滾、洶湧,龍族長老起身之時,只聽到一句出自皇帝陛下,如鋼鐵般生冷的聲音,」怎麼回事?」 龍族長老看著科恩,目光閃爍不止,只以意念跟他交流,好半天之後,才垂下頭去。 「來人!」科恩陛下看著自己染血的雙手,聲音已變得沙啞。 「是!」 「封鎖消息,就說因為前線戰事順利,朕陪著貝爾妮公主去各處遊玩了,之後會順帶去聖都會同國相商量兩國大事。」科恩全力抑制著自己幾近瘋狂的情緒,」傳令前線,給朕打好。」 第三十三集 第八章 第三十三集 第八章 事情突發,龍族長老只能初步判斷貝爾妮公主是中了一種非常狠毒的詛咒,詳細情況需要再做深入檢查才能得出,於是科恩命人準備房間,讓龍族長老和一群精靈族長老詳細檢查。在守衛得密不透風的房間裡,龍族長老故技重演,施展龍族不外傳的精細魔法,將小公主的身體狀況變為可視圖像,讓科恩與大精靈們直接觀察公主體內的變異。 在對貝爾妮作了進一步診斷之後,大家更是確定了自己先前所做的判斷──這詛咒屬於魔法。 詛咒魔法在數千年前曾經很流行,但如今卻並不常見,主要是因為施展過程費時費力,效果又沒有保證,在其他種類的魔法昌盛之後已逐步沒落了。但這中詛咒此前並未見記載,見多識廣的龍族長老在向科恩回報時,也只能依靠近似的魔法做出效果上的模糊推論。 突然出現在貝爾妮身上的詛咒,已與數千年前的詛咒有巨大差別。首先,任何詛咒魔法被釋放在人身上之後,都會有一個長短不一潛伏階段,雖然在這個時期並不發作,但總會有一些小跡象表露出來。龍族長老等人自認魔法精湛,任何詛咒都逃不過自己的眼睛,但每天跟隨保護身負詛咒的公主殿下,居然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 其次,以前的詛咒魔法發作之時,來勢遠遠不會這麼兇猛,無藥無醫的人往往也能撐個一年半載、在整個人乾枯得像是一把乾柴之後才死。但這次詛咒貝爾妮公主的人所追求的效果,就是要讓公主在三兩天裡就香消玉殞,直接的、迅速的死在科恩陛下眼前! 最後,以前所流傳的詛咒魔法都可以醫治,但這個詛咒魔法卻是無解的。縱然有龍族長老、大精靈在側,也不過就是稍微拖延一點時間而已──而且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綜合看來,詛咒貝爾妮公主的人是想通過這件事情達到某種特別的效果或目的,否則他們不會這樣做。』龍族長老最後說:『依據詛咒魔法的不二法則來推算,有五十名以上的優秀魔法師因為釋放這個詛咒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類詛咒魔法師修煉不易,每一人的魔法修煉,其過程中必有上千人被其詛咒,其中大多都會死亡。』 『我不管其他人的死活,我只想知道有沒有辦法救她。』科恩低垂著頭,目光漠然的看著地上,沒有人能揣測他此時的心境,『既然是魔法詛咒,就應該有解救的辦法。』 『這種被人秘密繼承並研究數千年之久的詛咒,有著太多的未知因素在裡面,貿然下手醫治只會適得其反,加重公主殿下的症狀。』龍族長老搖了搖頭說:『唯一的辦法是從陛下身上著手,追查事情元兇,取得解救方法。在這之前,我們會盡一切可能延續公主殿下的生命。』 『能延續多久?』 『順利的話十五天,如果不順利,只有十天的時間。』龍族長老遲疑了一下才回答,『在這之後,我們就沒有辦法維持了。』 『朕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順利,朕就知道,等著朕的不會有什麼好事,你行,你有種,你安排得好……』科恩先是咬牙切齒的說了一通龍族長老不明白的話,然後又吩咐長老,『你準備一下,朕要馬上帶貝爾妮回聖都去。』 『陛下,貝爾妮公主現在不宜遠行。』龍族長老說:『去聖都也沒更好的辦法啊!』 科恩抬起頭來,露出一雙快要燃燒的眼睛,狂吼一聲,『有個小賤人正等著老子去求她!』 龍族長老一怔,還沒有想通科恩陛下嘴裡的『小賤人』是誰,科恩陛下已經暫時壓制了自己的怒氣,轉頭吩咐一邊的近衛將領:『發令下去!按照長老提供的詛咒潛伏日期,找出公主那時的住址,在周圍給朕詳細查訪,找出那群釋法魔法師的一切痕跡回來!屍體也要!查清來歷,然後給朕把這夥人連鍋端了!連鍋端了!』 幾天之後的一個清晨,斯比亞皇家近衛軍簇擁著的五輛馬車來到了聖都神殿,最大那輛馬車還沒停穩,華服裝扮的斯比亞皇帝就一腳踹開車門,抱著昏迷的貝爾妮公主下了地,快步走向神殿大門。幾個祭司正想上前請安詢問,早就被近衛們拉開,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的一個消瘦身影小跑著超過了科恩陛下,那是拿著請見文書的皇家學院院長羅倫佐。 在正殿的階梯前把請見文書遞上去,好半天之後,殿門裡才出來一個祭司裝扮的傢伙──科恩定睛一看,正是上次那位被自己頂撞過的武神,這廝一臉神聖不可侵犯的表情,慢吞吞走到台階前,先輕蔑的瞟了瞟臉色極差的科恩,目光再下移,看了一眼科恩手裡抱著的貝爾妮公主,悠悠然說:『斯比亞皇帝,你抱著個來路不明的死人來請求晉見,這算什麼意思?』 『呵呵呵呵,大人真是看得起我,跟我開玩笑呢!』科恩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這是貝……』 一口唾沫迎頭噴來,科恩下意識的偏頭閃過,還沒想到要說什麼,武神手裡的一柄細劍就平貼在科恩左臉上,把他的頭迫回原位。 『風霜雨露,都屬神恩,斯比亞皇帝居然會躲,真是個不懂規矩的人類。』武神陰冷的笑容在科恩的視野裡晃來晃去,令科恩的眼角不由自主的跳動,連臉上的肌膚被劍鋒割開都沒有察覺,『本座說你手上抱著的是個死人,你難道有異議?不明白本座的話?』 『上神容稟。』一邊的羅倫佐院長義正詞嚴的說:『按照慣例,如果帝國皇帝有錯,光明神族會派遣神使降臨,專職問罪處罰,其他諸神均不參與。此法是否屬實,請上神指正。』 『不錯,是有這麼一條。』武神笑著收回佩劍,看了看染在劍刃上的一絲血跡,『開個小玩笑,斯比亞皇帝別介意,公主殿下在上次的花園見你,自己去吧!』 『上神如此大恩,』科恩此刻的目光出奇的平和,行禮回答說:『容我日後再謝。』 武神停留在科恩臉上的目光閃爍著,然後一轉身,在哈哈大笑中拂手離開,似乎心裡有說不出的舒暢。科恩平靜的看著武神的舉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在正殿大門合攏之後,科恩才轉過身,對羅倫佐院長輕聲交代,『院長,如果朕出不來,一切事情就拜託給各位了。』 『陛下不能有這樣的想法。』羅倫佐院長回望著自己的皇帝,沉聲回答,『斯比亞和裡瓦沒有任何人都可以,但惟獨不能沒有陛下,能醫治小公主最好,不能醫治,陛下也要走出來。無比艱巨的責任還在陛下肩上,陛下不出來,臣會一直等下去,假如……假如陛下今天有什麼不妥,相信朝廷上下會有很多大人追隨陛下的後塵,整個大陸也必定亂成一片。』 對羅倫佐院長的話,科恩沒有任何反應,轉身就踏上了不久前才走過的小徑。 乳白色的玉石桌面上有著兩個橢圓形金盤,裡面整齊的擺放著一簇簇時鮮花卉和形態各異的草葉,一隻白皙、細嫩的手緩緩伸到金盤上,稍一凝止之後,手腕輕柔的向下一折,修長、圓潤的兩指捏起一支藍蕊黃瓣的小花枝,用另一隻手裡的金剪在底端修了斜口,輕輕的把花枝插到旁邊一個幻彩雲紋的細口花瓶裡之後,捏花的手就順勢擱在瓶口,兩根手指輕捻著花枝轉動,停一停,又把這小花枝換了個方向才收回。 這收回的手幽雅的平放在膝蓋上之後,後面不遠處有個輕柔的聲音開口說:『回稟公主殿下,斯比亞帝國皇帝請見,已經到了花園門口。』 『他是一個人來,還是帶著其他什麼人?』被稱作公主殿下的女性並沒有回頭,目光只在桌上的花草之間流轉,彷彿並不把這個斯比亞皇帝放在心上。 『回稟公主殿下,斯比亞皇帝還帶了裡瓦小公主一起來。』遲疑了一下,回稟的聲音補充說:『那位裡瓦帝國的小公主身體有異,已經處於彌留狀態,斯比亞皇帝很是焦急。』 『是嗎?這還比較有趣。』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在這女性的嘴角出現,『去把他叫進來。』 不到一會,花園小路徑上響起了一陣稍微顯得急促的腳步聲,身穿禮服的斯比亞皇帝在神族小公主身後十步的地方止步,一邊面向小公主的背影單膝跪下,一邊朗聲說:『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世皇帝科恩.凱達前來晉見無限光輝的光明神族小公主夏洛特.克納赫殿下,祝願公主大人永遠神光輝煌,照耀四方。』 『才多久沒見啊!斯比亞皇帝的嘴就變甜了,本宮都無限光輝了,那麼本宮的姐姐怎麼辦?本宮的父神怎麼辦?』神族小公主並沒有轉身,在她平淡的回答中,卻帶著一股不那麼友善的意味,『斯比亞皇帝不是在邊境上忙碌著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聖都神殿裡呢?』 『小公主大人就在我的面前,所以對我來說,此時此刻的小公主大人當然是無限光輝。』科恩仍然低著頭,『至於其他上神,除了神殿的往日例詞之外,我也一時想不出合適的稱頌。』 『你還真是學會說話了,不容易吧!』神族小公主發出一聲柔聲感歎,手裡又把一枝花插到花瓶裡,正注目看著花瓶,突然間兩道秀眉一皺,『哪裡來的血腥味?』 『回稟公主殿下,是斯比亞皇帝的臉上有血跡。』神族小公主身旁的侍女回稟完,又看著科恩,『斯比亞皇帝怎麼會做出如此無禮之事?還不趕緊擦掉。』 科恩此時根本不會注意這些細節,連聲稱是,想要騰出手去擦,但手裡橫抱著一個大活人,無論哪隻手都抽不出來,又見神族小公主已經轉身,目光正盯著自己手裡的人,忙解釋說:『回稟小公主大人,這是裡瓦帝國的小公主,因為前幾天中了奸佞小人的詛咒魔法,生命危在旦夕,無法對小公主大人見禮,請小公主大人海涵原諒。』 『詛咒魔法?還會有這種連人類都拋棄不用的魔法存在嗎?』小公主臉上稍現驚訝之色,對身邊的幾位神族侍女說:『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下去吧!』 侍女們退下之後,神族小公主放下手裡的金剪,站起身走過來。 科恩心中萬念翻轉,不知這個『小賤人』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會不會下手救人?又兼之一向對她沒有好感,這時候見她越走越近,已快著到身前,一時竟不知以何種神態面對…… 在不能得罪的情勢逼迫下,科恩陛下只有低下頭來讓目光及地,旁人見了,只知這位皇帝萬分恭順,根本不會想到其他地方去。 『嗯,看這模樣,真像是中了詛咒魔法似的。』神族小公主的目光在貝爾妮公主臉上一掠而過,『好在青春年少,體內的血一時還吐不盡,三、四天的活頭還是有的。』 科恩一路帶著貝爾妮公主回聖都,親眼見到為了要保住貝爾妮公主這一口氣而付出的代價:可以說整個龍族和精靈族為這事盡了全力,先後有兩位龍族長老因耗盡魔力暈倒,二十多位大精靈輪流把自己的生命活力強行灌注進她的體內,如果小公主這一路上吐的是自己的血,那麼十個小公主都已經沒命了。 『請小公主大人慈悲,請小公主大人救她一命。』因為皇帝做得久了,科恩非常瞭解上位者的心態,在此刻、在說出最重要的一句話的時候,他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平緩而真摯,『小公主大人,這位裡瓦公主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她的生命關係到我的一個承諾,她的笑容、淚水都和我過去的一段記憶融合在一起。慈悲的大人,您是無所不能的光明神族,請大人伸出聖潔溫暖的手,挽留她的生命,救救這個普通的人類吧!』 上位者的內心深處都極為厭惡低賤的人格,但在這同時,又對居功自傲者有很深的提防,遇前者必定百般凌辱,有後者必定誅之而後快。而在這件事情上,科恩必須要求助於眼前這個神族,但桀驁不馴的科恩又一直對這個神族心有芥蒂,如果科恩在這時在態度上有大的轉變,那神族小公主看在眼裡就只能是一個『假』字,結果自然就只能是一個『砸』字。 所以科恩用了取自兩者之間的做法,不慍不火,不急不徐。這一句話並不很長,但神情哀而不求,語氣悲而不傷,把科恩即位以來的心智、策略、權術磨練成果體現得淋漓盡致。 能力盡、話音落,在劇烈的『咚咚』心跳聲裡,科恩凝神靜氣的等著神族公主的反應。但小公主大人卻久久沒有說話,連一個最細微的反應都沒有,花園裡是一陣長久壓抑的沉默,幾乎讓人懷疑這裡是時間是不是已經凝固了。 終於,在科恩目光中,神族小公主的裙擺在下移,這應該是她微微伏下了身體,然後,一隻握著絲帕的手緩緩伸進視野中…… 『終於還是肯伸手救人。』科恩心想,『以前是我把她想得太壞了罷……』 還沒想完,握住潔白絲帕的手就開始向左上移動,在科恩的疑惑中,絲帕在他左臉上輕輕掠過,拭去了那一抹快風乾的血跡。 斯比亞皇帝抬起頭來,驚訝莫名的仰視著這位神族公主。 夏洛特.克納赫公主殿下俯視著斯比亞皇帝,目光平靜而聖潔。 沾染著血跡的絲帕在一人一神的目光間停滯下來,從下垂的那一角冒出了點點銀色的火焰,和暖的陽光之中,火焰逐漸擴散,絲帕終在那只比玉石還要美麗的手掌中化為烏有。 第三十三集 第九章 第三十三集 第九章 小公主大人起立、轉身、邁步,走回自己插花時的座位,先儀態萬千的坐了下來,再把手輕盈一揮,點點金黃色的小光點從指間飛撒出來,先是上下翻騰不止,最後在她身側凝結成一張單人床大小的半透明平台。 看了科恩一眼,小公主大人說:『放她上去。』 『是!』科恩心裡雖然千萬個不明白,卻第一時間點頭應承,躬身前進幾步,小心的把手裡的裡瓦小公主放在那半透明的光幕之上。 剛一接觸到光幕,在一路上幾乎將科恩折磨致瘋的,貝爾妮公主時斷時續的呼吸立即趨向平穩。 科恩忍不住伸手抹抹額頭,心裡暗自長出了一口氣,正要後退,卻看見神族小公主的一根蔥蔥玉手指斜斜向下,指著身前裙邊地面。 『靠近些,就跪到這裡吧!』神族小公主的目光異常平靜,卻讓科恩的心跳一下急過一下,『本宮悶了,要講幾個小故事給斯比亞皇帝聽。』 眼見貝爾妮公主躺在光幕之後,呼吸平穩,蒼白的臉色也轉向健康的紅色,科恩陛下心情大好,絲毫不介意神族小公主的怪異言行,『噗』的一聲單膝跪下,暗自打定主意今天什麼氣都要笑嘻嘻的受了,聽聽故事又怎麼樣?絕對讓這位小公主大人滿意而歸。 『遵命。』斯比亞皇帝臉上露出真摯笑容,『偉大的公主大人,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你不怕本宮的故事講得太長,來不及救治這位裡瓦公主嗎?』神族小公主看著膝前面露喜色的斯比亞皇帝,冷冷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如此緊張,再聯繫到之前你親自赴裡瓦的求婚事件,難道她是斯比亞帝國另一位皇妃人選?看來,你為吞併裡瓦還真是大費周章。』 『只看大人身邊連一朵殘花、一根枯草都沒有,就知大人神力無邊了,怎會有生命絕斷的事情發生呢?』說到這裡,科恩舉起手來,『公主大人容稟,裡瓦小公主絕對不是我的皇妃人選,絕對不是!我以身家性命發誓,無論何時何地,我跟她只是朋友。沒錯,我為幫助她而出兵裡瓦,這件事絕對不敢在大人面前推搪,但是大人,我絕對沒有吞併裡瓦的意思,大人無所不能,自然知曉一切,我如果有一句假話,大人可令我自盡,以正天下視聽。』 『這類俗事,本宮還不屑理會。』神族小公主轉眼看著別處,『至於裡瓦小公主,本宮不是不願意救,只因她情況特別,還需要大費周章。』 『不知大人所說的特別是指什麼?』科恩心裡盤算著這次要付出多大代價,當然,為貝爾妮公主,再大的代價他也捨得。 『詛咒魔法已被廢棄數千年,這時突然出現,你以為還和數千年前的一樣?』神族小公主說:『這是人類中的忤逆魔法師秘密研究,一路發展下來的,缺失這當中數千年的資料,本宮又要怎麼個救法?這光幕雖然保她不死,但躺在上面不言不動,又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這些……這些事情……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公主大人一定是有辦法的!』斯比亞皇帝並不驚慌,反而無比虔誠的回答,『我心裡一直堅信著這一點!』 『本宮與其他神族不同,斯比亞皇帝,你在本宮面前耍賴是無用的。』小公主的身體向後移了移,又說:『神族書庫中,也許會有這樣的記載。嗯,或者能找到些方法……』 『是的是的。』斯比亞皇帝神情鄭重的跟著點頭,『一定會有的……』 『難道斯比亞皇帝想讓本宮去書庫中尋找?』神族小公主的目光『唰』的一聲移至科恩身上,其中已有怒色,『神族書庫中的書籍量如大海,你真想讓本宮幫你去找?』 『那……那要不然還有什麼辦法嗎?』斯比亞皇帝一臉的無辜、無知、無力神情,眨巴著眼睛說:『我真的很想自己去找,就那是光明神族地域,我又進不去……』 『罷了,斯比亞帝國一向忠貞,本宮既然遇上這件事情,不理會也不好。』神族小公主殿下的語氣緩了下來,聖潔無比的目光混雜著一絲無奈,『但是,斯比亞皇帝也不可坐視。』 『那是當然。』一看神族小公主鬆口,科恩陛下心裡吃了定心丸,『那是當然。』 『書庫查找,費眼勞心,斯比亞皇帝何以為報?』 『全憑請大人吩咐。』科恩一口接上,心想你還能要什麼,不就是想讓老子有苦說不出嗎?最多讓你把斯比亞帝國要一半去養你那些不成器的神殿祭司豬,只要本錢還在,最多兩年,老子又能打一個斯比亞回來! 不過轉念一下,神族小公主今天的言行無一出不透『怪異』兩字,如果真的是要斯比亞帝國,到底給是不給?不知道能不能折現成金幣?反正那玩意就快不行了…… 『很久以前,神屬聯盟的領土上出過一個皇帝,這位皇帝如同你一樣少年得志,同你一樣狂放不羈,難以馴服。』在斯比亞皇帝胡思亂想的時候,神族小公主真的講起了故事來,而且是那種非常俗套的故事,『在他霸業正如日中天的時候,唯一的女兒身染莫名疾病,令眾人束手無策。這位皇帝懷抱女兒,一連在天堂島神殿的光明神王像前跪了七天,剛好神族長公主殿下經過,見其心碎欲絕,答應出手搭救。但這位皇帝以前獨斷專行,性格乖張,對光明神族並不全然恭謹,這時冒然解救,恐怕神屬之中無人能夠信服。』 『啊……』科恩心叫不好,『然後呢?』 『神族長公主當時說了一句話,這句話,也是現在本宮要對你說的。』神族小公主看著斯比亞皇帝,淡淡說道:『書庫查找,費眼勞心,你可願意獻上一眼半心?』 科恩心裡『咯登』一下,開口問:『一眼半心的意思我大概知道,可是要怎麼獻?』 『居然連反問都一模一樣,你和這位皇帝還真是一個性格。所謂一眼半心,當然是指你的眼睛和心。』神族小公主淡淡一笑,『說起來,這也是莫大的恩典,你自挖一眼,本宮為你裝上一顆遺忘之眼,讓你擁有可以看透歲月時光的能力;自毀半顆心,本宮用另半顆永恆之心補上,讓你得到一個百年後進入光明神族的機會……對人類來說,這不是朝思暮想的嗎?』 科恩木然的坐倒在地,只覺天旋地轉,連憤怒的力氣都提不起來,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好半天才傻呼呼的說:『嘿……嘿嘿……這位皇帝……嘿嘿……成為了光明神族?』 『就是剛才割破你臉的那位武神。』神族小公主並不在意科恩的傻樣,『雖然做了這麼久的神族,可是他當年的脾氣性格還是沒有盡改過來,讓你吃苦頭了。』 武神那毫無生氣的聲音、那毫無表情的面相接連出現在科恩腦海之中,科恩終於明白神族小公主今天為什麼會這麼奇怪了──她是要把科恩變成一個真正的傀儡! 傻呼呼的看著神族小公主聖潔無比的臉,科恩心中有個聲音在狂呼:這一切果然是陰謀,果然是個小賤人! 自從上次被神魔當玩具爭搶之後,科恩就瞭解到了很多相關資料,得知神魔自古就有定例,無論是誰都不得對屬下皇帝進行直接干預,即便是針對對方皇帝,也只能在自己領土範圍上施展『魔化』或『感化』手法,不得進行肉體傷害和其他心智摧殘。但是,如果是這位皇帝自願的話就不算犯例,只能算實施的神魔『品格高尚』,『魔化』或『感化』手法用得好。 原來,所謂的『自願』就是這麼個法子,典型的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而獻上一眼半心之後,又會有什麼結果呢?上次魔族小公主還沒碰科恩一個手指頭,只是小半個魔法擊中,科恩就變成那個德行,這回裝上神族小公主給的一眼半心,用腳指甲想想都知道結局就是意志淪喪、記憶消亡,變成外面武神那樣的一團行屍走肉! 神族小公主連日來逗留聖都,今天言辭之間躲躲閃閃的異常行為,絕不是沒事逗著玩,也絕不是突然之間對科恩有所青睞。而是處在一種既不甘願承認自己失敗(以這樣強硬的方式逼迫科恩已經證明了她的失敗),又要在短時間裡完全掌握科恩的矛盾心理之下所致…… 雖然科恩並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導致了神族小公主這種過頭的行為,但科恩卻清楚一點:一定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在逼迫著神族小公主這樣做! 以她的身份,貝爾妮公主身中的詛咒不應該是她下的,但她事先肯定知道,所以才會跑來聖都,而且明確地告訴自己要在聖都逗留,有事可以直接請見!使用如此下流的招數,可見自己在她眼中是一件必須得到的物品,可見神族小公主心裡是真的著急了……為什麼會著急?難道是自己的功勳越來越大?引起神王注意? 『斯比亞皇帝,這故事你聽明白了嗎?』神族小公主看著科恩,先溫和的問了一句,但立即就察覺自己的態度過於軟弱,又在下半句加強了氣勢,『已經有了古早的例子,你考慮得怎麼樣?本宮從來不理俗務,這樣的機會不是常常有的,你想清楚,不要自誤。』 『我知道……我一定想清楚……』科恩機械的點著頭,每一根神經裡都充斥著對神族小公主的鄙視,每一塊肌肉都蘊涵著毒打這個小賤人的衝動。鄙視,是因為她使用如此下作而且不入流的手段還要裝扮成聖女的樣子;想毒打她,是因為當年這個小賤人就是用這種面具騙得了某人的無限愛慕,如果某人在某日甦醒,會不會用選擇性失憶來忘記這一段往事…… 『成長的經歷……都是酸楚的啊……』想到這點,嘴裡唸唸有詞的科恩搖晃著站起來,腳下一滑,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神族小公主只當斯比亞皇帝捨不得一眼半心的代價,心裡也不由得擔心起來,悔恨自己行為莽撞了,開口說:『本宮……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你可以想想清楚,至於何時獻上……其實我現在並不急於要你的。』 『啊……謝謝大人……大人的大恩,我永遠不會忘記的……』科恩行了一個禮,轉過身去抱起了躺在光幕上的貝爾妮公主,慢慢的向花園外走去。 科恩當然不會願意失去自己的意識和記憶,那是他所有的財富,也是他僅有的財富。為了某些事情,他可以不在乎失去金錢、失去國土、甚至於失去生命,但卻對自己的意識和記憶卻異常的吝嗇,絕對沒有任何講價錢的餘地。 如果不是因為需要解救的是貝爾妮公主,科恩當場就會告訴神族小公主,讓她不要再白日做夢了……之所以會這麼失魂落魄,是因為危在旦夕的人是貝爾妮公主,當日科恩曾經對封在魔晶石的裡某人承諾過會守護貝爾妮公主,但現在弄不好就要食言而肥。 如果是無法解救的詛咒,那麼科恩還可安慰自己說盡人事聽天命,但現在是有辦法解救而不付出……到時候怎麼見人? 或者對於別人來說,這是一道很容易給出答案的問題,最多就是看著一個患了絕症的親人慢慢死去,這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但這對科恩來說卻是另一件絕對無法忍受的事情,他無法承受這種吞噬靈魂的緩慢折磨,這兩個答案會緊緊的纏繞著他,使得他無法自拔。 等科恩陛下的意識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居然站在皇宮的後宮裡,幾位親王緊張的看著自己,皇妃們含著熱淚搖晃自己──原來在恍惚之中,面無表情的科恩是抱著貝爾妮公主從神殿一步一步走回皇宮。 雖然無計可施的侍衛提前用黃布封了街道,外人並不知情,但科恩這副樣子卻把宮內眾人嚇了個半死,生怕他再像上次那樣歇斯底里一回。 第三十三集 第十章 第三十三集 第十章 好在科恩這次承受打擊的能力強了一點,只是把貝爾妮公主送進房間,交給應召趕來的龍族長老接手,讓他們好生維持,然後就走出來坐在欄杆上發呆。幾位皇妃見他神情還在能夠自製的範圍內,於是小心翼翼的圍過來,勸科恩去跟大家一同進餐。 科恩心裡這時候已經做過無數次選擇,雖然舉棋不定,但也明白自己這次的關口有點難過,就算下定決心不答應神族小公主的『好意』,心胸還不如針尖大的神族小公主事後肯定會報復,誰又能知道,自己跟親人聚會的機會還剩下幾次呢?於是強顏歡笑去跟大家共進晚餐。 彷彿是心有靈犀一般,皇妃們安排的這頓晚餐,請來了所有的能請到的家庭成員,包括當日在聖都的十幾位外戚。席間也沒有人問起皇帝陛下諸如戰事、國事此類亂人心緒的話,大家只是歡敘倫常說說笑笑,從科恩的角度放眼看去,還真是好大一片令人心酸的其樂融融。 席間,大家輪流上前敬酒,科恩也毫無架子的應對著,心中不想其他,只希望幼年同伴、親近朋友多說幾句,一圈下來,發現坐在身邊的菲琳皇妃正用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想起自己常年在外,宮裡宮外都是她在忙碌,心裡非常過意不去,於是湊過頭去輕聲問:『親愛的,你在找誰呢?』 『啊!怎麼沒見到葳莎妹妹呢!』看夫君關心,菲琳皇妃當然據實相告,『夫君,我想她一定還在害怕呢!所以不敢出現在你面前,等會你可別嚇到葳莎妹妹。』 『啊!』科恩想想自己今天的確是心情惡劣,於是點頭承認,『對,我今天的樣子不好看。』 『什麼今天啊!夫君你真的忘記了?』菲琳皇妃無奈的看看科恩,把嘴湊到科恩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當然是為了上次葳莎手下的那批小姐搶銀月湖子爵的事情,葳莎不知道你就是銀月湖子爵啊!』 『啊?葳莎不知道我就是銀月湖子爵啊!』科恩淡淡一笑,『誰對你說的這話?』 『當然是葳莎妹妹啊!她不知道你就是銀月湖子爵,當日還跑來見我,口口聲聲要找銀月湖子爵算帳呢!』菲琳皇妃說出當日情形,卻發現科恩的臉色有點凝固,『夫君,你怎麼了?』 『啊!原來這位葳莎妹妹不知道我是銀月湖子爵啊!』科恩眼角眼角餘光已經瞟到了門邊躲躲閃閃的葳莎,先靠在菲琳而邊說了幾句,然後一邊在身側摸索著什麼,一邊站起來喊住葳莎,『葳莎!我這可有樣好東西,準備送你的,不過不白給,你得敬我一杯才行。』 在大家關注的目光裡,葳莎頑皮的吐吐舌頭,用雙手捧了一杯紅酒過來,科恩微笑著走過去,手裡拿出神族小公主上次賞賜的一柄小小玉劍,這玉劍造型古雅、通體水藍色,表面又有七色螢光流轉,實在是珍惜罕有,任誰見了都會喜歡。 『葳莎祝願皇帝哥哥身體健康,每天都開心。』葳莎把酒杯遞到科恩手上,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看著科恩把紅酒一飲而盡,然後開心的拍拍手伸手去接玉劍,誰知道科恩笑著把玉劍舉到葳莎夠不到的地方,還轉了好幾個大***,一路讓葳莎抱怨著追搶,直到將她引離了餐桌,引到了背對了餐廳到花園的牆壁處…… 旁人只知道科恩在逗葳莎妹妹玩,也不疑有他。但就在葳莎再一次背對牆壁的那一瞬間,牆磚中毫無預兆的飛射出一點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飛葳莎背後──角度之刁鑽、時機之恰當,當世絕不會有第二個人使得出來! 葳莎一驚,目光中紫芒一閃,身體在不可能的情形下向前飄飛,向『什麼都沒發現』的科恩撞去,滿餐廳的人都還以為說葳莎是在撒嬌,要撲進科恩的懷裡呢──但科恩手腕一翻,已經併攏的手指下露出玉劍那小小的劍頭,直接對準了葳莎的心臟疾刺過去! 科恩手裡握的是神族賞賜下來的玉劍,這東西可不僅僅只是玩物那麼簡單,而是千百年前飽飲過鮮血的利器!而刺向『葳莎』背後的那點寒光,很顯然也不是什麼凡品,加之前後出手的兩人配合得極為默契,『葳莎』絕無倖免之理──而這時,餐廳裡的其他人還以為科恩在和葳莎開玩笑! 『碰』的一聲巨響,『葳莎』在絕無可能逃生的情況下居然穿破了屋頂到半空中,天空中頓時亮起一片紫色光芒,周圍警鈴大作! 餐廳裡的人被湧入的護衛在第一時間帶了出去,不消片刻,這片散亂的餐廳裡只剩下握著玉劍的科恩、飛在半空的『葳莎』,還有一位握住了科恩手裡玉劍的女性──不,應該是兩位女性。她們中的一位握住了科恩玉劍,另一位握住了透牆而出的那點寒星。但從牆後刺出寒星的那一位仁兄顯然很鬼,窄細佩劍剛被這位神態妖嬈的女性握住,他人就不見了。 但那些都不是重點,現場的四雙眼睛、八道目光,都注視在科恩手持的玉劍上,在那上面,正有一滴滴的血珠順著劍身向下滴落,如果是換了其他人的血,就算是流乾了這四雙眼睛都未必會看上一眼,但現在卻是不得不看著──因為被玉劍刺破了手心的,是第一魔將的妹妹! 以人類之力傷害到了魔族成員的身體,這種事情可從來沒有發生過,所以現場幾位都有些傻眼,不知道這事情要怎麼收場。傷害神魔兩族族眾,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事情已經出了,總是要想辦法解決的…… 『斯比亞皇帝陛下,我們好久不見了,怎麼一見面就這麼大火氣啊?誰又惹到你了?』還是第一魔將打破了沉默,一邊笑著說話,一邊把手合在妹妹的手掌上,用上了治療魔法,『你手上拿的這個小玩意真是有趣,是從哪裡來的?』 『這東西是神族小公主給的,說是砍殺魔族最為有效了,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神族小公主眼下就在聖都神殿,你們轉過身就可以去找回面子──不過!』科恩陛下也明白這事情非比尋常,所以說話的時候特別爽快,『在你們交出了真正的葳莎,再解去貝爾妮公主身上的詛咒魔法之後,你們才可以離開這裡!不然的話……』 『原來是神族的武器,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呢!』第一魔將對著科恩嬌媚一笑,上前兩步,『不然的話怎麼樣?』 『不然的話……』科恩看看天空中那位展開紫色羽翼的魔族女性,知道自己是打不過的,於是把口風一轉,『不然的話,朕就要叫非禮了……你們三位魔族女性不遠萬里的跑來非禮斯比亞皇帝,傳出去名聲也不大好吧?』 『還是這麼沒正經。』魔將笑說:『不如我來為陛下引見這位身在半空的貴客怎麼樣?』 『如果朕猜不到這位貴客是誰,這麼些年的皇帝就算白當了。』科恩冷冷一笑,『黑暗魔族的公主吧?又不是什麼頂頂神秘的人物。』 『斯比亞皇帝好眼力,可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黑暗魔族長公主見自己行蹤已經被揭穿,索性去了偽裝,以本來面目示人,『如果皇帝能回答出來,本宮就放了你的葳莎妹妹。』 『能讓第一魔將替你挨刀,魔族裡有這資格的人實在不算多。』科恩冷然一笑,『連這點都想不到,朕這些年的皇帝不是白當了?』 『這也算個答案,斯比亞皇帝放心,既然答應了你的事情,我一定會作到的。』魔族長公主也似乎是個個性爽快的人,立即就答應了把葳莎放回來,『不過,斯比亞皇帝好像知道我們會來,把一切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們終於正式見面,也終於可以談談正事了。』 『先別忙著談正事。』科恩笑了笑,最到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來,『雖然閣下貴為魔族長公主,但奈何朕是神屬子民,閣下還是下來,坐在朕的對面談話吧!』 魔族長公主微微點頭,收了羽翼降下身體,在第一魔將安排好的椅子上坐了,對著科恩微微一笑──這還是科恩第一次看到魔族長公主的笑容,覺得她無論神態氣質都與神族長公主有幾分相似,但在效果上卻要遜色一點,至於到底遜色在哪裡,卻一時說不上來。 按照時間上來推算,魔族長公主的出現要早於神族小公主的來臨,聯繫起來一想,這兩位降臨聖都顯然都是為了一件事,這樣看來,貝爾妮公主身上的詛咒不過是她們同時使用的一個籌碼,其最終目的還是讓自己就範……想通這點,科恩心中的焦急就去了一半,準備打起精神來應付眼前的局面了。 『一時不察,讓長公主閣下以平民身份留在聖都這麼久,朕真是失禮了。』科恩饒有興致的看著魔族長公主,『不知閣下來到聖都,藏身於人類貴族之中,到底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你。』魔族長公主回答,『斯比亞帝國佔領魔屬聯盟兩個帝國,難免會讓我對斯比亞起了好奇之心,想來看看斯比亞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你有佔領魔屬帝國的貪念,卻無應付其後之事的覺悟?』 『應付其後之事的覺悟?需要嗎?』科恩淡淡一笑,反問說:『朕一直以為這只是人類的事務,難道黑暗魔族已經決定要插手大陸帝國間的事務了?』 『已經說過,這是本宮私人的一時興致而已。』魔族長公主說:『斯比亞帝國與皇帝,其能量還不夠魔族上眼吧!』 『當然當然。』科恩點點頭,『那麼閣下又想在斯比亞得到什麼呢?』 『並不想得到什麼,魔族從來不冀望在人類身上得到任何東西。』魔族長公主看了看科恩,『只是想知道,你想以什麼方法治理兩個被你佔領的魔族帝國,其領土上的魔殿又會怎麼樣?』 『啊!在說起這個問題以前,我先提醒閣下,那兩塊土地已經不是什麼魔屬領土了,被斯比亞佔領了,就成為斯比亞的土地。』科恩嘿嘿一笑,『至於朕要在上面做什麼,對什麼人做什麼,全得看朕的心情怎麼樣。』 『這話說得真響亮,本宮也想這樣說呢!』魔族長公主也是一笑,『不過,本宮卻不會與你一般見識,只在此祝你家國平安,和睦長久了。』 『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科恩拿起一隻傾倒的酒杯,在杯中注滿了紅酒,『貝爾妮公主的事情,閣下應該知道了吧?幫不幫朕解去貝爾妮公主身上的詛咒?』 『斯比亞皇帝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呢!這樣的事情不去求助於神族,反倒跑來求我們。』魔族長公主柔柔一笑,『況且貝爾妮公主的事情,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閣下的語氣這麼生硬,難道這事情已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科恩淺嘗了一口紅酒,『那麼閣下來聖都還有什麼意義?』 『魔族解除詛咒,不過是舉手之勞,但你身為神屬帝國皇帝,與魔族沒有半點緣分可言,如果本宮施以援手,天下魔屬人又將做何感想?』魔族長公主回答,『不過這種事情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要你在大陸範圍內發表一份文書,上寫你科恩,凱達不再忠於光明神殿,也不再允許光明神殿在斯比亞帝國傳播聖光,斯比亞帝國從此全面歸順尊貴的魔族……本宮倒是可以出手救了那位可憐的小公主。』 『原來閣下是這樣的目的。』科恩陛下不置可否,『朕還需要付出什麼?』 魔族長公主輕聲回答,『跪在魔族小公主座前,接受小公主的施恩就可以了。』 魔族長公主的一句話,立即勾起科恩記憶中一段慘痛的回憶──什麼接受小公主的施恩?實際上就是接受魔化!原來,神族小公主是在跟魔族做時間上的競爭,要牢牢的把自己控制住…… 科恩逐漸明白,她們永遠不會放過自己,自己依然是一件神魔眼中的玩具,不同的是,神魔在以前對自己還有一層遮掩,而現在,竟然連這層遮羞布都要被揭開了!這次是一個貝爾妮公主、一個葳莎,下次又會是誰?神魔的胃口,真的可以被滿足嗎? 『與閣下一席話,朕真是受益非淺,如此深情厚誼,請容朕日後再還。』科恩『啪』的一聲捏碎了手中的酒杯,大聲說:『來人──送客!』 第三十三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魔神之曲 第三十三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魔神之曲 作者亂入之聲:各位讀者,這其實是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而不是科恩馬上就要遭到的滅頂之災……但為什麼要放在這裡呢?當然是有原因的,當然不是作者個人的惡趣味……真的不是啦……你們要相信朕……朕一向是英明神武、偉大睿智、童叟無欺、貨真價實、絕世無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單車見了要爆胎的純潔老實人啊……是朕看節日來臨,特別趕出這篇看起來還算有些華麗的篇外篇給大家祝賀節日的呀…… 謎之聲(大概是編輯、只是大概喲):你明明就寫了另一個,科恩在另個篇外篇裡從頭慘到尾、又在篇外篇結束時哭得死去活來……你怕憤怒的讀者追砍你,所以把這段內容移到下集了……真是用心險惡呀! 清脆的腳步聲,從光明神王宮殿前的台階下傳來,也讓站在主殿正門處的一位神侍抬起了低垂的頭。她微微皺起眉頭,等著這位可能打擾到光明神王沉思的神走上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比光明神王的沉思重要? 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簇華麗的盔纓首先出現在神侍的視線裡,接著出現的,就是戰神那張永遠威嚴深沉,永遠不可冒犯的臉。 神侍垂下了目光。 身穿盔甲、手持佩劍的戰神在神殿正門前停下腳步,伸手握住鑲滿寶石的門環一扣,一聲脆生生的金屬撞擊聲直上雲天,這聲音迴響在整個天堂島上,也迴響在每一個光明神族成員的耳邊,就連遠在比斯大陸巡遊的神族長公主,也在這刻回過頭去,久久凝視著天堂島。 『就連最後維繫大陸的依憑,也崩潰了嗎?』她的目光中,有震驚,有惋惜,有哀傷。 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神族長公主從座椅上站起身來,抬起的右手緩緩在身前劃過,從指尖灑下的細小光點浮游在空中,凝成一片淡薄的水藍色光幕。在眾多神殿祭司驚訝的目光中,長公主再向前邁出腳,腳尖輕輕將光幕破開,隨即就點在天堂島神殿的玉石台階上。 『長公主大人……』看到長公主的背影溶進那片幽深的水藍色光幕,身為神殿領導者的紅衣總祭鼓起勇氣來輕喊了一聲,但完全與光幕合為一體的長公主並未理會。水藍光幕蕩漾著,在陽光下逐漸透明、消散。只留下一地伏跪於地的祭司們面面相覷,都不知是什麼變故。 得到訊息的公主們、神將們一路走上神王宮殿的台階,從沉默著站在台階兩側的八千光明神族中穿越而出,來到光明神族的心臟──神王宮殿大廳中。最後進入的長公主先在門邊向自己的父親施了禮,然後走到左側首位,站在這片沉寂壓抑的氣氛裡。 『大家早就知道,近十年來,光明神族下屬的大陸領土內異端橫行,黑暗魔族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雖然如此,吾還是在盡力化解。但在剛才,戰神帶來了黑暗魔族的通報。』少時,端坐在正殿唯一一張座椅上的光明神王睜開了數千年來一直閉合著的雙眼,輕柔的話語迴盪在每一個光明神族耳邊,『在魔屬大地上,人類已開始追求弒殺神魔的魔法了。』 神王的話音在空間縈繞,話語裡的信息不但讓正廳裡的公主、神將們都抬起頭來,台階下的八千神眾也在同一時間裡抬頭,眼神中流露出強烈的震驚和憤怒。 『忤逆的人類已有了一些成績,他們圍殺了一個黑暗魔族,為此,黑暗魔族請求啟動最高等級的神罰,按照兩族間的協定,我已同意。』光明神王用手支著下顎,雍容的氣質也難掩心中的失望惆悵,『當一個時代自行發展到無法自我控制的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使其崩潰。雖然在廢墟上重建的新時代必定會好於上一個,但這畢竟也是一個屬於我們的時代啊!』 『父王想在什麼時候啟動神罰?』長公主低垂著頭發問:『我們要使用什麼手法?』 『讓魔神之曲緩緩響起,送走這一個已歷經了萬年的時代吧!』光明神王站起身,看著自己的長女,嘴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就是現在。』 神王的意志是無法違背的,這已寫進每一位光明神族的血液和靈魂之中,正殿裡,公主、神將伏跪回應,『如您所願。』在殿前台階下,八千神眾也跟著伏跪回應,『如您所願。』 光明神王向前移動著腳步,無數絲狀的金色半透明線條從他的後背瀰漫出來,輕若無物的在廣闊的空間裡游移著,逐漸聚合、離散,最後凝聚成一對巨大的金黃色光翼。 正殿拱頂悄無聲息的向兩側打開,神王的身影筆直升上去,傳到每位光明神族耳邊的話語已變得威嚴起來:『既然要親手破壞屬於自己的東西,那就要用最華麗的手段,因為這不但是萬物滅亡的輓歌,也是眾生新生的頌歌。』 『如您所願。』仰望著神王身影的神眾們回應著,這聲音匯合起來之後依舊是那麼的平和,但在瞬息之間,天堂島上下已變成一片潔白羽翼的海洋。公主、神將與八千神眾都舒展開自己的羽翼,跟隨神王升上天空,在雲層的最高處排列成整齊的隊形。 神王的體形這時已變得極為巨大,如同是另一個太陽一樣,在不斷向外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在目光無法到達的彼方,一個黑色的身影與之遙遙相對,那是黑暗魔王的身影。 此時的比斯大陸正處於白晝,對上界的一切都毫無所知的芸芸眾生正在為自己而奔忙。各個帝國的皇族在宮殿裡處理政務,貴族、官員、名流正在聆聽教誨,學者在研讀,軍士在訓練,農夫在耕作,商人在叫賣……沒有人會想到,在那高高的虛空之上,風已止,雲已定。 一步,兩步,雅致的步伐踏在虛空中,長公主從光明神族中走出,後背十二對純白羽翼完全舒展開來,她那一直緊抿的嘴唇正在輕輕開啟──以眾生未知的語言,唱出第一聲對生命的詠歎,這聲音,直傳到萬里之外的天邊。 與光明神族萬里之遙的魔族陣營中,這時也緩步走出一位女性,十二對在她身後緩緩起伏的紫色羽翼,顯現出她魔族長公主的超然身份。在神族長公主的第二聲吟唱迎面而來時,魔族長公主的吟唱也由唇邊輕啟,柔柔地合了上去──兩個本應該敵對的種族,兩位本應該勢同水火的長公主殿下,這時候居然相隔萬里在合聲吟唱! 兩個清亮、柔美又蘊涵著無盡魔力的聲音在天空中彙集起來,就像是一雙溫柔的手,在無垠的靜止雲海中迴旋滑行,帶起了風,推動了雲;又猶如是一聲對世間的號令,讓萬物生靈舉頭,令一草一木震顫……而忙碌在紅塵之中芸芸人類,卻依然對此一無所知。 兩位長公主的合聲還未消散,神魔陣營中各有千名雙翼天使奏響手裡的樂器,輕柔、清晰的樂聲包裹著公主的吟唱迴盪四方──除了人類,萬物驚變。 大陸外海,漂泊著一艘因捕魚而迷航的漁船,幾位船員正要撒網,卻發現數尾珍稀的深海鱘魚躍出水面,正在驚訝,這些長達兩臂的鱘魚已掙扎著游離翻捲的浪濤,流線形的身體不停在空中劃著圈。虛弱的船員們眨著眼睛,都不敢相信自己這刻所見景象,但在眨眼之後,卻看到數千條深海鱘魚自水面接踵躍出,如同飛鳥一般游弋在天! 隱隱的樂聲裡,天邊映出一抹五彩霞光,霞光被一條豎立著、不斷迴旋的光帶牽引,在無盡的虛空中環繞前行,逐漸的近了,更近了。絢麗的光帶當空飛舞,流光溢彩,把碧藍的海面和天空都點染得分外妖嬈……各個種類、體形不一的海中生物爭相飛上天空,成群結隊的分別佔據了高高低低的天空,不住的翻騰躍升,彷彿這世界已沒了海水與空氣的區別。 『神跡啊!』望著在空中翱翔的魚群,船員們大叫,『這是神跡啊!』 船身先是一陣晃動,然後是轟然一聲巨響,長達五十臂的漁船從中斷裂,魂飛魄散的船員們跌入海中,好半天才恢復神智,紛紛轉頭一看究竟──摧毀這艘曾經讓船員們無比自豪的漁船的,是一隻他們從未見過的巨型三頭海怪,那碩大船尾被這海怪咬在嘴裡,就如同是一塊小小飯前餐點。 在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嚎叫之後,三頭海怪扭曲著身體在海面上滑行起來,粗壯的尾部不斷敲擊海水,掀起陣陣高達百臂的巨浪。被捲入其中的船員們十有八九不再浮起,剩餘三兩個運氣極好的,浮出水面時只看到一隻自由飛翔在空中的巨型三頭海怪──在它身下的海面上,還有千百隻大小不一的同類正在掙扎著想要起飛! 鋪天蓋地的浪濤裡,船員們幾乎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連頌讚光明神族的讚歌都念得結結巴巴,只有歇斯底里的大叫,『神跡,神跡!』 這之後,他們就徹底的被巨浪淹沒…… 比斯大陸腹地,連綿的山脈中隱藏著一處秘密營地,立志反抗神魔的人類正是以此為基地,聚集當世人類最傑出的精英,研究著高高在上的神魔秘密,他們決意驅除加在整個人類頭上的命運枷鎖,他們不願意再盲從於高高在上的殘暴神魔。 本來應該是個很平常的中午,但在彈指之間,這方纔還生機勃勃的山谷中鳥不飛、蟲不鳴,靜得可怕。營地入口的衛士從偽裝的草堆中探出頭去,看到一位身穿素白武士袍的人類站在入口處──他體形修長,膚色白皙,細緻面容如同是玉石雕刻,抱著一柄窄長的單手劍,正閉上雙眼在側耳傾聽著什麼。 職責在身的衛士正要拉響警報,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完全麻木,那白衣武士微微轉頭,把雙眼睜開、用冷冽的目光罩住衛士,這目光竟如金屬般銳利冰寒! 一點鮮血從衛士嘴邊湧出,逐漸連成一線,當殷紅的血絲滑落地面時,衛士已悄無聲息的死去。 白衣武士正過身子,向營地內一步步走去,腳步不急不緩,一組肉眼不可見的風刃陣列圍繞著他的身體,將前進路途上所有物體都切割成凌亂飛舞的碎片,無論是樹木、巨石,又或者那些接到警報,向著白衣武士衝去的無畏人類武士們…… 一直到白衣武士走到山谷中部之後,飛舞在他身邊的風刃才逐漸平復消失,幾十名上了年紀的人類魔法師在無數的武士的保護下分站在他四周,用一個奇異的陣形把他包圍。 『被你們殺死的魔將,應該就是死在這個魔法陣下。』白衣武士的目光在這些人類身上掃視過去,第一次開口說話,嗓音異常悅耳,語調極為冷漠,『不用擔心,我會給你們時間吟唱,你們要盡力把魔法發揮到極至。』 『難道你就是另一位魔將?就算你是魔族,在吾等魔法的威力下,你也無法倖免。』站在白衣武士正面的一位人類老者揚聲下令,『完全屬性終極復合封印咒文──最後的光輝!發動!』 數十名人類魔法師同時吟唱著,飄散在空中的咒文顯得悲壯、蒼涼。 『無盡的魔力,將化為無盡的希望,風之精靈請圍繞在我身旁,構成混沌屏障;水的精靈請化為柔順的波動,凝為歲月之鏡;地之精靈請放棄彼此的仇視,解除心靈之束縛;火之精靈請凝成紅蓮之索,織為空間之網;四大元素請借與我心之力,締結永恆的莫名;從虛無的開始到混沌的終結,請停止一切的波動,封印吧!最後的光輝!』 無數燦爛奪目的銀亮閃電從半空中劈下來,落在人類魔法師身上,讓這些人類的法袍高高鼓起,不斷扭曲纏繞的閃電匯合在他們手裡的法杖中,又變成八色光帶飛射而出,在白衣武士身外編織出一片細密的光網,向著白衣武士全身上下纏繞而去! 人類魔法師們已經有了一次成功的經驗,前一位尋來的魔將就是被這魔法封印而被最終消滅的,但此刻的白衣武士的身體卻像是一個虛無的影子,纏繞過去的光帶都從他身體中透過,居然沒有發揮半點應有的效果。 『你……你不是魔族!』人類魔法師發出驚呼。 『你們的時間不多了。』白衣武士答非所問,目光只望著天邊,『長公主的吟唱已近尾聲。』 『你不是魔族,我們就未必束手無策,對付神族的魔法,我們也準備多時了。』人類老者舉起籐木法杖,再次發令,『逆屬性終極魔法──交錯之幻想!發動!』 『在混沌中封閉的永恆,在虛無中破碎的平衡,停留在宇宙中的至深之淵,流連於歲月中的記憶之塵,請回應我的祈求,重疊幻想與現實,交錯弱小與強大,描繪失落的紋章,改變彼此的面貌,將痛苦與悲傷,降臨彼身!』 這個由無數人類精英前仆後繼,研究數百年的終極魔法,第一次在實戰中被釋放出來。當咒文響起的時候,以這群人類魔法師為中心,一個巨大的光幕從地面上冉冉地升起,越來越大,直至將整個山谷全部都籠罩住,使之與外界分隔開來。 光幕之外並無任何異狀,但光幕之內卻是風聲四起,飛沙走石──這個魔法在釋放的時候會消耗施法者的全部魔力與生命力,但最後效果卻是非常令人震撼,因為這魔法會令時光交錯、敵我交錯、甚至包括弱強與性別在內的光幕裡的一切事物交錯! 在這之後,耗盡全部魔力與生命力的惡果會轉嫁到敵方身上,惟獨施法者存活下來! 當激昂的風聲平靜,當飛舞的一切復原,當包裹整個山谷的光幕逐漸消失之後,白衣武士依然靜靜的佇立在原地,他全身上下沒有任何變化,而圍住他的人類魔法師卻全部委頓倒地,一個個像是即將枯死的植物,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眼看著白衣武士邁步前進。 數十位人類魔法師直至生命最後一息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個終極魔法會在白衣武士身上失效,這明明就是能擊敗神魔的魔法、是人類萬年以來的心血結晶啊! 白衣武士左手輕輕一揮,一簇簇藍色火焰在倒地魔法師的身體上燃燒起來,讓他們的身體逐漸分解,最終化作漫天飛舞的灰燼──保護魔法師的武士們根本來不及阻止,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阻止,能在這個承載整個人類希望的山谷中擔當守衛之職,本身自然不是什麼三腳貓角色,但白衣武士自出現到現在,所展現出來的一切能力都遠遠超過他們的認知。 雖然迷惘,卻不彷徨,因為武士們的職責仍在──在白衣武士前進的道路兩側,躺滿了他們失去生命的身體,白衣武士每一抬手,都預示著又有數位人類武士獻出自己的生命。 當最後一名武士無怨無悔的軟倒下去,白衣武士已經走到山谷深處的一間小屋前。 在這山谷中唯一的一間小屋裡,一位十來歲的人類少年坐在面門的靠背椅上,身穿華服,一臉雍容沉穩的氣度與他的年紀毫不相稱。白衣武士看了少年一眼,並無其他表情,一臉平靜的開了口,『光明神族,神王傳令。』 『請原諒,吾想坐著聽神王的命令,因為吾現在並不信奉神魔。』少年微笑著回答,『在吾三十歲那年,就知道神魔不過是污穢之物而已。』 『世界即將毀滅,因你而毀滅。』白衣武士對人類少年的態度既不生氣,也不訓斥,依舊用不帶任何起伏的語調說話,『光明神王要讓你看完整個過程。』 『可惜了,吾沒有時間去旁觀世界的毀滅。你的主人可以為你安排一切,但他的話對吾沒有任何約束力。因為,人類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人類少年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身體輕微的抖動著,嘴角隱顯出一點血絲。 『你想服毒自殺,可以,我會讓你嚥氣。』白衣武士一步步走上去,站到人類少年的身前,『然後我再把你救活帶走。』 白衣武士這句平靜的話,對人類少年來說卻是極端殘忍,他本就忍受著身體上的極大痛苦,這時卻又掉進萬劫不復的心理深淵,直至嚥氣前的最後一刻,少年的目光都怒視著白衣武士。而白衣武士那沒有任何情感的目光與之對視著,直到確定對方真正死去,才把手放在少年頭頂,用一貫的語調吟唱起一段咒語。 『歲月緩緩而歌,澆滅眾生悲慼;時間默默流逝,霜凍萬物孤寂;失去未來的光陰之河,停滯你的腳步;在那絕望的黑日之舞中重歸吧!側耳傾聽這淒切痛哭的樂曲,低頭哀悼這無法安息的亡靈……』 魔咒在小屋裡迴響著,死去的少年身體被一層白色光芒包圍起來,光芒之內的時光開始倒流,少年口角的血絲在消失,身體比剛才抖動的還要厲害,最後張嘴吐出一顆血紅的小藥丸──在不甘心的憤怒吼叫聲中,人類少年復活過來。 少年恢復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劇烈的反抗,但白衣武士只用一隻手,就輕描淡寫的接下了所有攻擊──當世人類精英之領袖的瘋狂攻擊,直到這位領袖再沒了抬手的力氣。 『你想再服毒,我不會阻止。』白衣武士說:『我會再復活你。』 被復活所受的痛苦並不比自殺好受,人類少年沉默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再反抗,事實上他也無力反抗。白衣武士抓起他,抬手擊穿屋頂,飄飛到半空中。這是怎樣的一片天空啊!雲海中漂浮著無數的動物、昆蟲、植物,有千頭以上的猛群在漂浮,也有飛翔著的整片森林。頭頂的虛空中閃耀著一個巨大的五彩光球,正把這些佈滿高空的東西吸納進去。 『世界毀滅因你的反抗而起,神王要讓你聽到、看到。』白衣武士把人類少年放開,『這些無智的生物群落會在虛無中等待著世界重生的那一刻,而污穢的人類沒有這個機會。』 人類領袖還沒適應身體漂浮感,就聽到一段飄渺的樂曲從悠遠處傳來,那聲音像是魔法的吟唱,又像是讚頌世界的歌聲,空靈、虛無、卻又能讓他的靈魂跟隨著旋律起伏不止。 『神魔之曲的前奏已完,接下來是真正的樂曲,神魔在使用魔法時,都是以有曲調旋律的真正吟唱為手段,而卑賤人類所謂的吟唱,只是在侮辱這個字眼。』樂聲一停,白衣武士就用毫無生氣的語調說:『你現在能聽到神魔的樂曲,也能看到同類掙扎。身為研究魔法的人類,當然能夠衡量魔法效果。妄想以人類的弱小去對抗神魔,這不是一般程度的愚蠢。』 人類領袖張了張嘴唇,想要反駁什麼,卻聽到天邊傳來一聲清晰的魔法吟唱,這吟唱伴隨著悠揚的樂聲,立即就改變了他身邊的世界──天空,覆蓋在整個比斯大陸上的天空都同時陷入了黑暗,彷彿這搭建在天地之間的舞台在一瞬間被人拉上了幕布,熄滅了光源。 深邃的黑暗中沒有一絲光亮,陰沉的孤寂裡沒有一點聲響,但人類少年卻彷彿聽到了地面上無數同類發出的驚狂尖叫! 不知維持了多久,黑暗的天空才被一陣毫無預兆的激昂樂聲喚醒,隨著音樂的節奏,厚密的雲層被不同顏色的光亮照射,穿透雲層而出後,這些光亮有如實體一般相互擠壓,形成了各種匪夷所思的形狀,直到佈滿整個天空,相互映照之下,它們顯得猙獰而妖艷。 一絲純白的光柱出現在天界,穿雲透霧,筆直的投射到地面,在這純白光柱周圍,數百股金黃色的光流如同液體般一路奔瀉而下,就像是數百個高山瀑布,一旦遇到雲層阻礙,還會飛濺起巨大的金黃色浪花! 燦爛,耀眼,滿目的金黃轉眼間就覆蓋了大地,人類少年緊閉雙眼,不忍再看下去。 『這不是滅亡人類的魔法。』白衣武士不知用什麼辦法撐開了人類少年的眼皮,解釋說:『還沒到時間。』 遍地的金黃光斑在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收縮、彙集著,逐漸變成大地上的一個小光點,細微而璀璨。光點閃爍著向上飛去,引出頭頂上一輪巨大的太陽──不是巨大,而是越來越大,就像是太陽已經隕落,正在向地面飛撲!天空中的雲層已完全散去,只餘下強烈的光芒。 迴響在天邊的樂曲聲這時開始轉變,太陽在隨著節奏膨脹收縮,月亮悄然出現在地平線上,無聲的分裂,再分裂,最後變成十二塊新月狀殘骸,圍繞著忽大忽小的太陽轉動……無數星辰跟著顯露在天幕上,緩緩移動著,在日月背後組成一個複雜的魔法圖形。 目光呆滯的人類少年被樂曲聲裡的一句吟唱驚醒,發現自己前額的髮絲在撩動,原來是起風了……而在比斯大陸上,方纔還變化詭異的氣溫開始穩定,伴隨著輕柔的微風,和煦的陽光,一切的跡象都表明,這是到了一年中氣候最為溫柔的春天。 被剛才各種動物、植物飛上天空等連串異象嚇得不知怎麼才好的人類,他們還沒把感激神魔的話說出來,和煦的陽光就變得暴烈起來,氣溫也開始陡然上升,無數巨大的銀亮閃電從天空中劃過,夾帶著冰雹的暴雨傾盆而至! 『到最後不就是屠殺嗎?』同類的哀號悲鳴讓人類領袖憤怒,『為什麼要這樣做?』 『星辰流轉,四季變化。』白衣武士的解釋傳到人類少年耳中,『這是神魔最後的恩賜。』 就是在這兩句對話的時間裡,暴雨已經停止,雲霞漸起,氣溫回落,涼風吹拂過大陸,帶起了漫天枯葉。風速越來越急,枯葉越升越高,在這些枯葉下落時,居然伴隨著鵝毛大雪……比斯大陸的人類昂看頭頂天空,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竟然就這樣到了嚴寒的冬天! 風止、風起,一再循環。在人類無助、惶恐的眼神中,四季變換的速度明顯加快,到最後,四季天候已經混雜在一起,雪花伴隨著刺目的烈日飄灑,春風裹帶著枯萎的鮮花吹拂…… 事物,都超過了人類的認知範圍;世界,處於崩潰的前一瞬間。 天際的樂曲換了節奏,逐漸變得激烈、狂暴,整個比斯大陸就像一頭沉眠的上古巨獸,正在慢慢醒來。 廣闊的地面,開始像水面一樣輕微蕩漾,間中還有暗流般緩緩轉動的漩渦,巨大的能量在地底深處湧動著,就要破繭而出。幽深的天空上點綴著黑白二色的條狀光帶,由日月星辰組成的魔法陣在穿透世界的清越吟唱聲中開始轉動…… 幾近瘋狂的人類少年聽懂了這吟唱,雖然研習魔法百年的他並不明白這是什麼魔法。 『當背叛的話語響起,憤怒將化為制裁之刃,報復將聚成誓約之劍;太陽與月亮的光跡引領,毀滅之陣將從時光的沉睡中甦醒、在無盡的空間中蔓延;凍結灼烈的紅蓮,滯留洶湧的洪水,平息不止的狂風,撼動沉穩的大地,違逆心靈的真實,破碎時間與空間,顛覆吧!不管是北、南、西、東,或者是上、下、左、右;且將一切沉入殘破的大地,不管是快樂或是哀傷;交錯生與死、光與暗,將一切歸於最終的虛無!』 為了這龐大的最終魔法順利釋放,神族陣列中,所有公主、神將都加入到這段綿長得彷彿永無止境的吟唱中,八千神眾裡不斷有天使的羽翼和身體變得透明,之後就從腳下開始分解,整個身體變成一簇游離狀光點──這些光明神族為了釋放魔法而耗盡生命與魔力,消亡在雲天間。 他們的生命記憶,都被高高在上的光明神王收集在手裡。而在黑暗魔族那邊,情況相差無幾,八千黑暗魔族,到此時只剩下不到五千。 匯合神魔兩族全部能力的咒文在天際傳播,魔法符文在星空裡飛舞,令世界毀滅的災難出現。兩道黑白色光芒從星空中投射下來,就像是兩柄插向比斯大陸心臟的毀滅之劍──範圍達千里的颶風在比斯大地上肆虐起來,將無數高聳入雲的連綿山峰推為平地;轟然巨響聲中,地面上爆起一根根百里粗細的泥柱;巨大的海嘯湧起、灼熱的熔漿噴射……比斯大陸上電閃雷鳴,各系頂級魔法交相輝映,彷彿不受控制似的迴盪在人類世界之中,追尋並奪取他們脆弱的生命──沒有一個人類能夠抗拒,沒有一個人類能夠逃避! 不要說還有生命存活著,就連整個比斯大陸都在震顫、扭曲! 『為什麼?為什麼?』當所有人類生命湮滅之後,人類領袖無力的說:『你們的目的不就是要屠殺人類嗎?為什麼要把整個世界毀滅?這難道也是我們人類的罪過?』 『不,使用這樣的做法,只因為神王覺得有趣。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我將收取你的靈魂。』白衣武士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人類領袖的額頭上,『那麼到下次毀滅世界的時候,光明神族的陣營裡會多出了一個你。』 『你到底是誰?!』人類領袖劇烈的掙扎著,『你非神非魔,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手指插進了人類領袖的額頭皮膚中,絲絲藍色光帶從他的額頭溢出,順手指蜿蜒而上,最後在白衣武士的手掌中聚集成為一團光球。緊接著,從天界直直劈下的一道閃電降臨的白衣武士身上,將他的身體打成飛灰,只剩下一團游離的白色、黑色混雜的光點! 一個身影款款自虛空中走出,伸手接過藍色光團,再用另一手聚攏游離的光點,之後微微含首對手中的黑白光點說:『這次又委屈你了,下次重塑,一定不讓你再以神族的身份出現,算是對你的補償。』然後在悠然歎息聲裡轉身,帶著後背十二對純白羽翼隱入無邊的雲海之中…… 失去依托的人類領袖癱軟下來,一路飄落,終於在漫天的魔法中化作糜粉。 這樣大範圍的魔法,消耗的魔力已超過想像,為了維持魔法,神魔兩族的族眾已快消亡殆盡,在所有的魔法釋放者裡,只有光明神王和黑暗魔王還能沉得住氣……甚至連兩族中的公主們都先後開始了消亡的過程……終於,在最後一遍咒文吟唱完結之後,各種魔法元素逐漸平靜下來,天空恢復如常,一切異狀消失。 比斯大陸,以一種全新的面貌出現,在每一寸土地中,所含的水分、沙礫、泥土甚至魔法元素比例都是一模一樣,一如創始之初、混沌狀態。 僅存的生命,只有光明神王和黑暗魔王,還有他們手裡的本族族眾生命記憶,連帶兩族的公主們,都已經不在了。 風吹過,孤寂,蕭瑟。 當光明神王和黑暗魔王的身影遠去之時,在比斯大陸的某處,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卻顯得那麼無奈和疲憊,『把生命之源的生命禮讚曲用來毀滅世界,真虧他們想得出來。要躲過這兩個叛逆的精神搜索,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能這樣說,至少我已經知道了他們為什麼要使用生命禮讚曲來毀滅世界。』一個穩健的聲音說:『這兩個叛逆魔力不足,要先以生命禮讚曲向世間萬物借力,可見在叛亂之時生命之源的最後一擊,已經讓他們受到了致命的傷害……這是第二次毀滅,下次毀滅,不知會在何時發生。』 『至少要到叛逆們重建立種族,重建世界萬年之後吧!但願在那之前,能喚醒生命之源的生命能夠降臨……我已經厭煩躲藏的生涯了……而且這裡只有我們四個,真是無聊無奈到極點……』 『不要發牢騷了,快來幫我做好這條河流。』 『不要!我在安放星星!』 荒蕪、一無所有的比斯大陸上,只有一寸土地未遭蹂躪,在這僅餘的一寸完好土地上,有山峰、有河流、有陽光、有雲霧,還有…… 還有一座微縮的金字塔…… 第三十四集 第一章 第三十四集 第一章 魔族長公主離去的第二天清晨,第一魔將用馬車把葳莎送到了皇宮。一接到人,國相馬上令幾位大精靈詳細檢查葳莎的身體狀況,生怕皇宮裡再多出一個中了詛咒的女孩。 好在這小丫頭雖然被幽禁了這麼一段日子,身體倒也還過得去,既沒有被拷打的痕跡,也沒有中詛咒的跡象。轉醒之後還一個勁的叫著肚子餓,躺在床上連著吃了三人份的午餐。 反觀貝爾妮公主那邊,情況卻是更加的不妙了,雖然龍族長老和大精靈們都盡了全力,但她的呼吸卻是越來越急促、微弱,晉見神族小公主時停止的嘔血現象在天亮時也再次出現,蒼白如紙的小臉上浮上了一層詭異、猙獰的青色斑紋,而且有隨時間逐漸加深的趨勢…… 科恩心知肚明,貝爾妮公主只有不到三天的時間了。如果自己不肯低頭就範,神魔公主絕不會出手相救;而自己低頭就範的直接結局就是喪失一切自我思維,變成一具傀儡,那麼在此之後,自己的家人、朋友、下屬之中,怕是連一個好結局的都沒有──假設是在一種可以保全其他人的情況下,科恩或者會屈服,但眼前這種局面,卻是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 抉擇既出,科恩眼中多了一絲悲憤,臉上多了一點陰冷,雖然想起來也會手腳微微發抖,但與上次的瘋狂相比,他這回的情緒已經穩定太多了。 對帝國政事負有直接責任的皇妃分頭動作,先透過國相,把昨天夜裡魔族長公主以及魔將襲擊皇宮的事情上報至神殿(未得神族小公主回覆),再由菲琳皇妃趁午飯時機,讓科恩陛下看看跟在自己身邊的幾名侍女。 看到幾名在身高、長相以及神態上都與貝爾妮公主極為相似的侍女,科恩心中雪亮,知道了國相與幾位皇妃的意思:貝爾妮公主不能死去,裡瓦帝國不可丟棄。於是歎了口氣,看了半天才指定其中一名神態最為相似的──樣貌可以慢慢改變,但神態卻是最難模仿的。 看到夫君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菲琳皇妃開始寸步不離的跟著科恩,而其他幾位皇妃把政事全部移交給國相,開始全力準備起貝爾妮公主的後事來──第一道命令是前往黑暗行省精靈族聚集地,要求提供與上次(供菲謝特使用)一樣種類、數量、質地的魔晶石。 這些命令是秘密發出的沒錯,但相對於神魔兩族而言,所謂人類的秘密不過就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神族小公主、魔族長公主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得到了這些命令的複製版本,但在看完了之後,這兩位公主殿下的反應卻是大不一樣:神族小公主殿下秀眉一皺,起手就毀了身邊的一組插花,連帶著半個神殿花園也灰飛煙滅了。 而魔族長公主看完這些命令之後,先是淡淡一笑,然後站起身來,拉著身邊的第一魔將的手輕聲說:『先前還不太滿意你在斯比亞帝國的作為,現今看來,斯比亞帝國確實是一個自主性很強的人類帝國,而你尚能管理得不出事端,足見你的用心程度。把這裡交給你們姐妹倆全權管理,我再無疑慮,也能放心回去了。』 『長公主殿下過獎了,』第一魔將受寵若驚,『但眼下這事怎麼處理?』 『眼下這事不需要我們處理,同樣是冷眼旁觀,科恩.凱達恨的不過是神族而已,說到底,那人類女子的死活與我魔族何干?』魔族長公主輕聲笑說:『況且,事情就是要這樣發展才好玩嘛!本宮倒要看看,神族小公主如此胡鬧,神族長公主能忍到什麼時候才出現。』 就在神族小公主發飆暴走、魔族長公主對魔將面授機宜的時候,一小支風塵僕僕的輕騎兵順著商路,漸漸的抵達了聖都城下。 與往日不同的是,這支輕騎進入城之後並不下馬,而是在一隊近衛軍騎兵的護送下繼續前進,而且使用了通常只有皇帝本人才能使用的御道,一路疾奔著進了皇宮側門,三轉兩轉在後宮的一片空地上停下,士兵們把各自身上背負的包裹集中在一起之後退出,空地上只餘下帶隊將領。 『有沒有眉目?』剛跪下待命沒多久,科恩陛下威嚴的聲音就從左側過道裡傳出,將領抬頭一看,陛下正大步走來,『站起來!到底查到了什麼?』 『是的,陛下!』這將領常年混在皇帝身邊,知道眼下並不是拘禮的時候,立即就站了起來回話,『陛下,我們按照詛咒魔法的大概釋放時間,隨著貝爾妮公主的前進路線詳細查探,終於找著了那些魔法師對貝爾妮公主釋放詛咒的地點!』 『確定就是那群魔法師?』科恩陛下眼睛一橫,『有什麼證據?』 『是的,陛下,我們想過了,他們釋放魔法之後就要馬上死那麼多人,現場不遠處一定會留下處理屍首的痕跡,所以我們在懷疑地點挖地三尺,終於找著了他們當日火化屍體的大坑,與我等同去的龍族長老從殘留的種種痕跡中確定我們找對了。』將領小心翼翼的在心裡想著措辭,『事情緊急,我們立即按坑中遺留的線索分路截擊,末將帶領的一支輕騎在海邊截住了一支商隊,從他們的貨物中搜出了七十多份骨灰,更加確定了我等的判斷……』 『他們人呢?』聽到這裡,科恩陛下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將領的衣領,『人呢?』 『最後得俘虜三十餘人……但他們全部服毒了,幸虧龍族長老當機立斷,施展上古魔法強行抽離了他們的靈魂……』將領氣都快喘不過來了,遞上一個卷軸,『因為施展魔法過度,龍族長老已無法隨隊前進,大精靈們護衛著龍族長老回來。這是長老寫給陛下的書信……』 科恩鬆了將領的衣領,一把奪過卷軸打開閱讀,看了半天問:『其他東西呢?』 將領連忙一溜小跑的帶著科恩來到那堆包裹前,『回陛下,都在這裡了!』 『不眠不休的趕來聖都,辛苦你們了,下去休息吧!』看完了手上的卷軸,科恩陛下的眉頭也沒能舒展,吩咐幾名跟在身後的近衛,『提上這些東西,跟朕走。』 在科恩陛下帶著近衛們離開之後,這位帶回捲軸的將領卻並未離開皇宮,而是稍微轉了一個***來到了正宮,向值日軍官遞上腰牌,請見第一內政監督菲琳皇妃。 菲琳皇妃立即接見了他,將領也沒有其他的事情稟報,只是把龍族長老交付給自己的另一個卷軸呈上。 菲琳皇妃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卷軸上的內容,心跳就驟然加快,她先閉目讓自己鎮定下來,考慮了一下之後,嚴令將領不得向任何人洩露此事,就讓他退了下去。 原來,龍族長老不惜透支魔力施展魔法抽離俘虜們的靈魂,得到的一個最重要信息就是這詛咒魔法真的沒有解救方式。或者說,研究發明這個詛咒魔法的人根本就沒想為其搭配合適的解救方法,其目的只有一個──用這樣極端殘酷的詛咒徹底毀滅目標人物,不留任何迴旋餘地的毀滅。 在仔細梳理那些記憶殘片的時候,龍族長老卻意外的在俘虜們凌亂的記憶碎片中發現了很多此前沒有被記載的魔法資料,甚至是另一些惡毒的詛咒魔法。憑藉著自身豐富的魔法經驗,龍族長老和大精靈們以這些詛咒魔法為基礎,提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解救思路:再次詛咒貝爾妮公主! 詛咒魔法在千多年前就被人類魔法師拋棄不用,主要原因是因為這種魔法的釋放極為耗時耗力,還有很大一部分詛咒的釋放代價是以先傷害釋放者自身為基礎,就算釋放者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這類魔法還對釋放過程提出異常精密、嚴謹的要求,卻不能保證最後效果。 事實證明,這些在平時隱藏自己行蹤的詛咒魔法師,他們數千年的研究方向只有一個,就是以增加付出的代價來保證魔法效果。貝爾妮公主身上的詛咒就是他們的研究成果之一,名字叫做『生命燃燒』,顧名思義,就是將公主的身體從內點燃,耗盡她的生命力。 按照常理判斷,七十餘名詛咒魔法師是一種巨大的財富與力量,不是隨便一個什麼組織甘願犧牲就犧牲得起。既然這個組織願意付出這巨大的代價來釋放詛咒,那絕對是非常看重這件事。那麼在釋放詛咒之前,他們會嚴格按照詛咒魔法的要求,在事先對貝爾妮公主做非常詳細的調查;釋放時也會按照其既定過程一絲不苟的執行,以求完全達到自己的目的。 正因為他們針對貝爾妮公主釋放了如此精細的詛咒魔法,那麼附著在貝爾妮公主身體內的詛咒魔法成分絕對是維持在一個很準確的劑量上,不會多一分,也不會少一分。七十多名魔法師以生命的代價把這些詛咒魔法成分平均分佈到公主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甚至是每一根頭髮裡,讓這定量的詛咒以一個恆定的速度去加速燃燒貝爾妮公主的生命。 所以在同等的時間裡,大精靈們灌輸進公主體內的生命力遠遠趕不上被燃燒掉的量。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救治的唯一可能就只能是追求一個目標,那就是趕過生命被燃燒的速度。 但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即便是整個斯比亞帝國的人們都有輸送生命力的能力,但貝爾妮公主在同一時間裡卻只能接受一定數量的生命力,而這個輸入數量恰好被釋放詛咒的人考慮在內,因此,一般方法的灌輸絕對無法超過生命燃燒速度。 在清楚了詛咒魔法的運作原理之後,龍族長老換了思維模式:既然無法再增加生命力的灌輸量,那麼可以換過來增加接受生命力灌輸的接口,把一個貝爾妮公主變成兩個貝爾妮公主。也就是說,用某種方法把貝爾妮公主體內的詛咒魔法成分平攤到另一個人的身體內,在詛咒魔法成分只剩一半的情況下,生命燃燒的速度就會放緩,甚至會降到原來的五分之一。 這樣一來,生命力的注入就可以完全抵消燃燒的速度,貝爾妮公主也就不會死了。但分擔了一半詛咒的另一個身體,其本身的生命力也會被燃燒,雖然不會死,卻也會比較淒慘──為什麼不把詛咒魔法的成分平攤到十人、百人、甚至千人身上去呢?這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整個斯比亞帝國都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施展這樣的詛咒魔法。 在海邊被截住的商隊裡有好幾名精英詛咒魔法師,龍族長老從這些人身上搜出的筆記裡查找到許多關於詛咒魔法的記載,在仔細挑選之後,發現有一種詛咒可以達成以上效果,但是名字和公主身上那個叫『生命燃燒』的詛咒一樣,都很不好聽,叫做『邪靈之路』。 一般的魔法是需要向神魔或各種元素精靈借力,但詛咒魔法不用,詛咒魔法這種付出代價即達成目的的過程,本質上比較類似於菜市場買生肉,左手交出髒兮兮的錢,右手就能拿回血淋淋的肉,現對現的交易,沒有其他類型魔法要靠以前信仰、事後報答的種種麻煩手續…… 看到這裡,科恩陛下放下手裡的卷軸,拿起手邊的紅酒一口幹掉,再長出了一口氣,埋頭接著看了下去──陛下的性格本來就很急躁,能冷靜的看到這裡已經很不容易了。這還多虧他早年深入研究過精靈族的高等魔法,雖然自己的魔法不怎麼樣,但懂得的魔法原理及運用知識卻沒多少人可以相比。龍族長老這個涉及了很多魔法原理的卷軸,或者別人覺得生澀,但陛下看來卻能很快理解。 經過這些年的秘密發展,詛咒魔法已經發展出兩個支系。『生命燃燒』是詛咒魔法傳統分支裡的頂端魔法之一,這個分支的特點是以傷害釋法者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而另一個詛咒魔法分支的最大特點是以犧牲別人的生命為代價──『邪靈之路』就是這支系的頂端魔法之一。 以犧牲者的血液生命為媒介,聚集並控制犧牲者的靈魂,在釋法者與目標之間搭建起一條道路,瞬間吞噬並佔有目標的一半能力!不管是不是出於自願,自我生命燃燒也屬於能力的一種。相反,比如說歌唱得好、舞跳得好、小說寫得好等等是屬於後天鍛煉出來的技能,是無法被吞噬並佔有的…… 這種詛咒其實不比『生命燃燒』仁慈半分,相反還更加惡毒殘忍。目標越是強悍,需要犧牲的第三者數量就越多,理論上對任何強悍的目標都可以使用──只要釋法者擁有足夠的、可供犧牲的第三者! 這套理論用在貝爾妮公主身上的話,釋法者會奪取並擁有公主一半的『自我生命燃燒』能力、一半高級魔法師能力以及一些雜七雜八、卻有可能帶來很多麻煩的能力…… 這些情況是在事前不可預知,而事後又不可解決的問題,可能並不足以致命,但也有可能讓釋法者非常難受。可不管怎麼說,一種可能性可以完全確認,就是貝爾妮公主會得救! 在科恩陛下看來,只要能達成這樣的效果,已經值得去努力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理論的基礎已經搭建起來,應該不會出問題,目前剩下的問題就是在細節上去一步步實現、一點點推進。科恩陛下拿定了主意,立刻就開始實行。在這個緊要關頭,斯比亞皇帝的聰明才智被完全發揮出來,僅從堆積在他身邊的那些雜亂無章的魔法師筆記中,他就推算出詛咒魔法所需的絕大多數外部條件……其他問題,即將到達的龍族長老自然會給出答案。 五十多名大精靈進駐皇宮御花園裡的湖心島,然後這個小島就被劃為禁區,任何人包括皇族成員都不得進入。聖都周邊的所有監獄都同時接到大法官的親筆命令,要求將所有判定的死囚提出囚室,在一天之內秘密押解到聖都。聖都外的衛戍軍隊逐一進入高度戰備狀態,準備應付突發事件。聖都內的警備系統也全力運轉,以求排除一切干擾因素……可以說,此時的斯比亞帝國是以舉國之力在挽救一個人類少女的生命。 心情鬱悶的神族小公主、悠閒愜意的魔族長公主,同樣在關注著事態發展。很顯然,當科恩陛下的這些舉動一一出現的時候,她們就知道科恩想要做什麼、以什麼方式去做,同時,她們也斷定科恩不會成功……因為,科恩顯然不具備最為關鍵的一個條件。 但看著科恩這樣上下折騰,卻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龍族長老在一行大精靈的護送之下,終於到達了聖都。 第三十四集 第二章 第三十四集 第二章 研究詛咒魔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科恩陛下在短時間耗費了大量心力,自己的面容搞的疲憊不堪。一路上也在研究的龍族長老,他的精神狀態與可憐的科恩陛下相差無幾,加之在前段時間截殺詛咒魔法師之時強行使用靈魂抽離魔法,更使得一個老邁身體虛弱難當……一個是史上最疲憊的皇帝,一個是史上最疲憊的龍族長老,剛一見面就讓旁邊的白影心痛不已。 別人不知道科恩的魔法理論造詣,但龍族長老卻有足夠的瞭解,所以讓先前的騎兵帶回一部分資料供陛下研究,另一部分資料留下自己研究,雙方見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各自的研究結果拿出來進行比對──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步驟,因為到手的詛咒資料有所缺失,很多環節需要根據旁證反推,任何一個小疏忽都會造成難以挽回的結果。令人欣慰的是,比對的結果是一致的,僅有的幾處不同都在大家的接受範圍之內,能夠迅速達成意見上的統一。 『我負責的這部分只有詛咒魔法陣需要修改,但很快可以完成,這不用擔心。』放下手裡的卷軸之後,科恩陛下揉著頭,『你那邊還有什麼問題?』 『雖然這很難啟齒,但卻不得不說,目前唯一的一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我們缺少一位合適的釋法者。』龍族長老苦笑著,用沙啞的聲音回答,『原本以為能在龍族或精靈族中找到這樣的魔法師,但在進入聖都之前,我才注意到本質問題,如果我們用一般的魔法師,這魔法會失敗……因為作為邪靈之路的釋法者,他絕對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個體存在。』 『非常特殊的存在?』科恩陛下本已舒展開的眉頭又不由自主的擰在一起。 『陛下想想看,這樣一個惡毒的魔法,一般會使用在什麼人身上?又要達到什麼目的呢?』龍族長老看著科恩,原本只帶著擔憂和歉疚的目光變得更加複雜了,『詛咒魔法第二分支的出現,是始於一個怎樣的初衷呢?看起來,犧牲他人比起犧牲自己有好處,但在手段上何止才複雜百倍?再聯繫這群詛咒魔法師詭異的行蹤,陛下不覺得其中有文章嗎?』 『這樣說來,倒有探究一下的必要,龍族長老的意思是要從釋法者身上著手……』科恩陛下站起身,一邊緩緩邁步,一邊考慮著。 他們的對話讓一邊的白影深感迷惑,但看科恩和長老都極認真的表情,自覺對魔法深有研究的白影也不敢開口詢問或者給出建議。轉眼間,白影目光中的科恩已經走出了三步,然後,這位斯比亞皇帝靜立,轉身,開口說話。 『我明白了,這些渣滓拚命研究第二分支不是因為顧惜自己的小命,』科恩陛下看著龍族長老,緩緩說出自己的判斷,『而是因為,把自己犧牲得再怎麼徹底,得到的能量也有限度,而使用第三者的犧牲,得到的能量卻可以是沒有上限的。』 『陛下的想法跟我一樣,』龍族長老一拍桌子,『我原本以為這句形容釋法者的「半死之人」只是一個寓意,現在看來是特指一個類型的詛咒魔法師,絕對無法以普通魔法師代替!』 『如果真是我們所想的那樣,那麼其他魔法師來釋放詛咒就注定要失敗,』科恩疑惑不已的說:『眼前的時間如此緊迫,我們又要去什麼地方找這個半死之人?』 『陛下不要灰心,任何難題都有解決辦法,只看我們是否願意去努力,況且魔法這東西是我們最拿手的,萬變不離其宗。』龍族長老連忙勸慰斯比亞皇帝,『當前最緊要的,是從詛咒本身推測出要對付的目標類型,再反向推測釋法者應該具備的能力,最後確定替代人選。』 『是啊!』點了點頭,科恩重新坐下,『既然長老想到了這個問題,那麼應該有些腹稿了吧?』 『單純處理魔法,我當然沒問題,』龍族長老把手一攤,『但確定出目標、再研究出合適的魔法,這更像是上位者做的事,只有陛下的思維會跟這類人比較近似……』 『我明白了,長老的意思是說,研究這類惡毒詛咒的人是瘋子,也只有我這樣的瘋子才能揣測他們的心意吧?』一邊說著話,科恩已一邊進入了角色,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緩緩敲擊著,目光游移不定。 龍族長老和白影緊盯著科恩的臉,生怕漏過任何一個細微的片段。 『……已經有了第一支系,為什麼還要開發第二支系呢?很顯然,這是因為第一支系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在追求更顯著的效果、對付更為強大的對手。』四週一片寂靜,只有科恩陛下自問自答的聲音,『對付一個公主要近千人、對付一個高手要上萬人、對付一個絕頂高手要十多萬人……集中相當數量的犧牲者,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戰場上……捨得用數千年的時間去研究,要對付的顯然不是一般目標……而目標與犧牲者之間不能太遠,恰當的方法莫過於用一場戰爭來吸引目標的注意力,犧牲者足夠多,目標也自己跑來了……』 『神……神……神魔大戰……』白影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她把這聲音壓得很低,但對於苦思中的科恩來說卻不亞於一聲驚雷,『他們要對付的是……』 『噓,』被白影提醒而醒悟過來的科恩第一時間示意她禁聲,然後點了點頭,投過一個嘉許、感激的眼神,又轉過去看著龍族長老,『長老覺得是這樣嗎?』 『我同意陛下的推斷,』龍族長老兩手合在一起,像是在心裡計算著什麼,『請陛下繼續。』 『剩下的就比較簡單了,因為目標過於強大,所以在傷害對方的同時,要用吞噬的手段強佔目標的能力來提高自己,如果在詛咒之後還不能戰勝目標,那此前所做的一切將毫無意義。』科恩『啪』的一聲拍了桌子,『用數百萬的靈魂在瞬間吞噬目標,是不給目標應變的時間,這一招的重點是在搶奪能力,而不是傷害目標本身!所以!所以……』 『所以,半死之人就不應該是一個詛咒魔法師,而應該是一個魔武雙修的強悍人物,因為他不但有釋法的責任,更有之後與目標戰鬥的責任!』龍族長老把科恩的話接了過去,『很有可能,半死之人只學習這一個詛咒魔法,而且本身不具備實際上的能力,他要空出自己的身體,準備接納搶奪來的目標的巨大能力!從某種意義上講,他是一個容器!』 『顯然,目標的能量非常巨大,而且與其本身具備的能力衝突。』科恩點了點頭,補充上自己的想法,『為了盡量擴大自己的容納量,他會主動的去削弱自己的能力,甚至是只保留剛好能維持自己不至於死去的能力……平時看起來,這個釋法者就是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但是有一個關鍵問題,這個半死之人在接受能力之後就要立即投入戰鬥,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那麼他本身一定具備了極高的格鬥技巧和魔法知識,雖然過程很艱險、細節極多,但這可以用靈魂灌輸的方法去實現……』說到這裡,龍族長老不由得感歎一句,『這是多麼浩大的一個魔法研究工程啊!其中環節之複雜、配合之緊密,幾乎是空前絕後的思維開創……一直以來,龍族都以為自己力量強大、魔法精深,卻沒想到已經在根本上落後了。』 『我不管什麼思維開創,我也不管落後先進與否,我現在只想救人。』科恩陛下哼了一聲,『我們現在至少知道,這詛咒主要是借外部環境施展,半死之人只是一個引發詛咒、然後接受能力的角色,本身並不需要太多的詛咒魔法修為……這就為我們救人創造了條件。』 『現在,我們已經具備了所有條件,只缺一位負責釋法的半死之人。這是我在路上復原的詛咒咒文,已經驗證過了,絕無問題。』龍族長老看著手裡的卷軸,極難接受眼前這個結局,『毫無疑問,如果讓我們此前選定的人來釋放邪靈之路,唯一的結果只能是失敗。』 『半死之人雖然金貴,哼哼,卻不是那麼難找。』科恩陛下冷冷的伸出手去,『卷軸給我。』 『難道陛下心裡已經有人選了嗎?是誰呢?』龍族長老驚訝的回望著科恩。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我不知道而長老知道,一樣的道理,也有很多事情是我知道而長老不知道的。』科恩陛下拿過蠟封的卷軸,站起身來,『朕要稍微離開一會,長老你去監督準備工作。白影傳令下去,今天晚上朕要在皇家議事樓召開會議商量此事,讓相關人等做好準備。』 『是的,陛下,』白影點頭答應,之後又問了一聲,『都要讓誰參加呢?』 『這事鬧到現在這個地步,已成帝國大事,讓直系皇室成員和最重要的將領、大臣們都來吧!』科恩停下腳步考慮了一下,『今天夜裡的詛咒成功了就萬事大吉,如果不慎出了點什麼紕漏,朕一人還玩不轉,還需要這些人來收拾殘局。』 『請陛下靜心平氣,』龍族長老說:『萬物生靈激流爭先,選擇的權利卻只握在命運之手。』 『長老相信命運?』科恩陛下憔悴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泊的笑容,『朕不信!』 在龍族長老監督詛咒準備工作、白影向各皇室成員傳達皇帝命令的時候,斯比亞皇帝本人踏上了一條久未涉足的小徑,來到一個被精靈族長老們緊密護衛的院落中。陛下先讓長老們退下去,然後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來到門前,伸手把廳門緩緩打開。 廳門才打開一道寸許的小縫,卻已帶動了廳內空氣的流動,沉降、積累在地面附近的冰冷氣流裹在白色霧氣裡,迫不及待的湧了出來。 『有段日子沒來了,這就是你歡迎我的方式?』科恩回手關門,踏進廳內,以一種少見的戲謔口氣開口說話,『好吧!看在你一直孤苦零丁的份上,我就原諒你這次了。』 空蕩蕩的廳裡什麼都沒有,只在中央位置豎立著一座巨大的魔晶石塊,廳裡那些冰冷的空氣正是由這一整塊魔晶石表面散發出來的,晶瑩的魔晶石中間,是一位直立『沉睡』的俊美金髮青年,雖然雙眼閉合,但微微上翹的嘴角卻還牽出一絲清晰的微笑。 『身為一位有理想、有抱負的有為青年,本少爺肯定不會沒事來亂晃。』科恩越走越近,最後,乾脆就繞著魔晶石轉起了***,『事情是這樣的,你的那位裡瓦小公主中了一個詛咒,這讓人很不爽,但讓本少爺更加不爽的是,她是在本少爺眼前倒下去的……當然,在本少爺的努力之下,她是不會有事的……』 『坦白說吧!前幾天不來告訴你這件事,是因為我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多少有點難堪。』科恩呵呵一笑,『你想想看,被神魔夾在中間,左一個傀儡、右一個木偶,真想馬上豁出去抽刀狂劈,雖然於事無補,卻也能圖個痛快……但本少爺轉念一想,不能這麼幹,為什麼?因為本少爺已經夾著尾巴做了這麼久的順民,怎麼能不拿點代價回來?所以,本少爺忍了。』 『已經找到辦法救你的小公主了,相比較的話,現在的辦法已經是付出最少的一種。其實我一早就知道,這件事沒那麼容易完結,神魔公主親自出馬,會給我什麼好果子吃?』科恩坐在地板上,把上身靠在魔晶石上,『半死之人,這不就是在點本少爺的名嗎?在斯比亞,還有誰比我更明白搶奪、容納能力的伎倆?還有誰在魔法稀鬆平常的狀態下比我更精通魔法理論?還有誰……比我更瞭解死亡這檔子事?半死之人?老子可是真正死過的──兩次!』 『前些天,菲琳下令徵用魔晶石,可那又有什麼用?保存你的身體,是因為你的靈魂收藏在它那,可它再沒能力來收藏小公主的靈魂了。』說到這裡,科恩歎了一口氣,『以棉花糖的脾氣,我的來歷你大概已經一清二楚了,說不定棉花糖還會給你來一個徹底的共享。被你知道了一切底細,這滋味可不大好受啊……不過,人無信不立,答應的事情總要做到,或者在這件事上,實踐對你的諾言的意味並不那麼強,我只是在反抗神魔而已。』 『並不是本少爺不負責任想要以身犯險,實在是因為我心裡有把握。雖然裡瓦帝國的事我管不過來,不過有神族小公主在,斯比亞境內想造反的人還不敢動彈;加之魔族長公主流連聖都,魔屬聯盟那邊的反攻大概也還需要些日子。』科恩把手放在膝蓋上,臉上神情是出人意料的輕鬆,『即便是本少爺在詛咒時出點什麼紕漏,有這些時間也應該能緩過來。』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我對這詛咒魔法本身很好奇,因為這詛咒是一小撮人花了幾千年時間研究出來對付神魔的,你能想像嗎?在這個大陸上,除你我之外,還真有對神魔不滿的人存在,而且是在幾千年前就存在哦,吾道不孤啊!』說到這裡,科恩陛下冷笑了一聲,『不過話說回來,即便也是對神魔不滿,這些人卻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對本少爺下黑手的人,應該早有賠上性命的覺悟。我絕不會輕饒了他們──即便你反對。』 『還是說說詛咒魔法吧!我仔細的研究過了,這類魔法對細節有極高的要求,而且不需要向神魔或其自然精靈借力。完全是消耗自身能量來導引,即使是使用犧牲第三者的方式,也依然是這個原理。』說出自己親自釋法的理由之後,科恩向魔晶石裡的人描述起研究心得,『他們的初衷是利用神魔大戰的機會製造巨大法陣,詛咒的目標直接指向了神王和魔王……既然是這麼大的場面,一定對神魔有了很深入的研究,不親自試一試,實在是個浪費啊!天色已晚,本少爺要去安排了──獨樂樂不如大家樂!』 與來時的突然一樣,話音一落,科恩陛下就站起來向外走,還真不是一星半點的灑脫。拉門、出腳、轉身、上鎖、再一轉身,陛下『啊』的叫了一聲!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要出聲、要出聲!』科恩看著眼前這個瞬間離奇出現,全身覆蓋盔甲,目光平淡如水,兩手環抱胸前的男子,『你想嚇死我還是想怎樣?』 『如果這種事情就被嚇死,』烏鴉用平淡的語氣回答,『那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你……有種!』聽烏鴉這樣調侃自己,科恩可知道周圍沒人,『有什麼關照?』 『有人叫我來看著你,不讓你獨自去湖心島。』烏鴉保持著出現時的姿勢,『就這麼簡單。』 『有事好商量嘛!邊走邊談……』 『……』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正常得很……』 『……』 『不要站在我面前,小心我連清水麵包都不給你……』 『……』 『好吧!我交代,我把所有的原因都講給你聽行不行?』 『……』 『你點頭的時候能不能出點聲音?哪怕是「嗯」一聲也行!』 『嗯。』 第三十四集 第三章 第三十四集 第三章 『以上跟你說的那些,就是我全部的理由,』一邊走在湖心島的小徑上,科恩一邊把自己的想法解釋給烏鴉聽,之後補充一句,『怎麼樣?被我偉大的胸懷感動了吧?』 『沒感覺,』烏鴉冷淡的回答,『從功利的角度來看,你親自釋放詛咒並不能保證絕對成功,從其他角度看也一樣,這又有什麼意義?所以這只是你頭腦發熱而導致的愚蠢行為。』 『能不能絕對成功,這只是一個水準問題;而做不做卻是一個立場問題。』科恩並沒有對烏鴉的回答表示出不滿,事實上,烏鴉沒有保持沉默就已經說明了他現在的態度,『做了,至少說明我努力去挽救過,以後回想起來或者也會悲痛和傷感,卻不會有諸如悔恨的情緒。』 『如果你不能保證絕對成功,你以為還有「以後回想」的機會嗎?』烏鴉冷哼了一聲,『詛咒魔法不好玩,十個詛咒魔法師裡有九個是死在釋法時的反噬上,即使你成功了,你身體裡的詛咒也會燃燒你的生命,你也想身後跟上一串大精靈等著給你輸入生命力?一天三次?』 『長這麼大,我或許會怕其他東西,但我肯定一點,我不怕死亡。』科恩迎著烏鴉冰冷的目光,微笑起來,『但我很高興你會為我而擔心,而且帶著這麼強烈的情緒。』 『我只是一個殺手,擋不住你找死,』烏鴉轉過目光看著前方的魔法陣,『例行公事罷了。』 『你看看貝爾妮公主,』科恩收斂起笑容,帶著烏鴉走進魔法陣,用手指了指還在陣心平台上昏睡的裡瓦小公主,『或者你沒有注意到,以前的貝爾妮公主是一個漂亮、活潑、善良的姑娘,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了我,她可能會永遠保持這樣的生活,雖然生活裡可能沒有什麼太值得高興的事,卻也不會經受這些痛苦。是我的出現導致了這一切,你要知道,是我。』 烏鴉轉頭看著科恩,似乎不太明白這位皇帝的意思。 『因為我的出現,很多人改變了生活的軌跡,而我卻救不了他們,我沒那個本事去一一搭救他們。但至少,我能努力去救貝爾妮,一個在我眼前倒下去的妹妹,一個因為我而倒下的妹妹。』科恩一步步走到陣心,蹲下身去,伸手攏好貝爾妮公主被風吹散的幾絲秀髮,『救人嘛!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燃燒生命?本少爺年輕力壯、活力充沛,未必就撐不下來。』 烏鴉的目光落在貝爾妮公主身上,這位以前美麗高雅的公主還是身穿白色長袍,整個身體都被旁邊的一圈圈藍色魔法符文包圍著,最初出現在臉頰邊的猙獰詛咒紋路已經變成深黑色,蔓延到整張臉上,完全破壞了以往的俏麗面容。緊閉的眼簾上,彎長的睫毛顫動著,因為高燒,從前豐潤的嘴唇也乾裂起皺……大精靈們精心的救護似乎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你真脆弱,』烏鴉握劍的手緊了緊,對科恩說:『聽說你的那匹馬也是一時心軟抱養的。』 『你這說法完全錯誤,小烏鴉絕對不是本少爺一時心軟抱養的,』科恩輕笑一聲,把頭湊過去,『你才是……』 『呃!下手不能輕點?』烏鴉的一記反擊無聲無息,卻讓科恩痛得跳了起來,『還有……劍柄打人是女人的動作!』 『時間不多了,』烏鴉對科恩的抱怨全無反應,轉身就走,『想做事,就要趁早。』 皇家議事樓裡,聚集一堂的斯比亞皇族成員與幾位親近大臣們正等待著皇帝陛下的駕臨。外面的天色逐漸暗下來,已經到了皇帝規定的會議開始時間,第一皇妃臉上有點兒不自然,在轉頭徵詢了國相的意見之後,她向門口走去,準備去看看科恩到底在做什麼。 正走到門口,就看到一位大精靈氣急敗壞的衝上來,在第一皇妃震驚不已的目光中,大精靈用嘶啞而低沉的聲音喊了一聲:『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提前發動了詛咒魔法!』 『時間提前了──誰是釋法者?』一瞬間就想到其中的關鍵處,一層細密的冷汗頓時從第一皇妃額頭的皮膚中沁出,她一把抓住大精靈的手,厲聲問:『到底誰是釋法者?』 『是……皇帝陛下!』 『去向國相報告!』第一皇妃把大精靈向會議廳裡一推,雙手挽起裙邊就向樓梯跑去。 『你說什麼?』同一時間,身處聖都神殿裡的神族小公主也用驚訝的目光盯著來向自己匯報消息的武神,『斯比亞皇宮裡的詛咒魔法陣在準備發動?你可曾打聽清楚了?』 『是!卑職知道這事情不能信口開河,所以特別命下屬潛伏進宮,再三確定之後才趕來匯報。』武神跪在地上,頭垂到不能再低的位置,『現在得到確切消息,詛咒魔法陣已經在啟動階段,靈魂之塵已經散出了,而那個正準備釋放詛咒的就是……科恩.凱達。』 『這怎麼可能?詛咒魔法在神屬消失數千年後是留有一些餘毒,但也只存在於魔屬叛逆之手,』小公主站起來,上前一步質問:『科恩.凱達怎麼可能精通到這種地步?你說!你說!』 『卑職、卑職實在不知,』對於小公主的遷怒,武神實在無言以對,只好盡量轉移她的怒氣,『沒有風吹過森林,枝條不可能自己晃動。卑職以為,斯比亞皇帝通曉詛咒魔法不是沒有原因的……或者是他早有謀亂之心,私下聚集人手秘密研究過詛咒魔法也說不定……』 『這就是你比不上斯比亞皇帝的地方,在說話前動動腦子,你以前好歹也是當過皇帝的人類。』小公主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武神,反而笑了,但這笑容比她先前的怒容更讓武神心驚膽寒,『你以為本宮厭惡他,就連最基本的判斷力也失去了嗎?難道本宮會被你這種低劣的謊言所蒙蔽?斯比亞皇帝近來的行蹤都在本宮掌握之下,他能到什麼地方秘密研究詛咒魔法?在裡瓦公主中詛咒之前,他甚至不知道世間還有這樣的魔法存在。』 『是,是,卑職知道錯了。』 『本宮就當是不知道你派屬下進斯比亞皇宮的事情,你也把這事忘了。』靜下心來之後,神族小公主轉過身去,目光穿過鏤空的窗戶,遙望著斯比亞皇宮,『你甘願冒險用詛咒救人也不來求本宮援手,好,本宮就讓你救人救個徹底……他是準備使用什麼詛咒救裡瓦公主?』 『是,』武神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回答,『從種種跡象來看,大概是要使用邪靈之路。』 『倒是挺會取巧的嘛!』小公主微微點頭,輕聲吩咐武神,『去準備,本宮要幫他一把。』 聖都皇宮裡,十幾簇人影正飛躍在通向後宮湖心島的路徑上,幾乎是不分先後的來到停靠遊船的小碼頭上,與先一步到達的第一皇妃登上遊船。因為即將釋放的詛咒魔法範圍很大,所以科恩陛下先前已經下令在詛咒完成之前任何人不得登島,即便是老媽親臨,也只能坐著遊船在湖面上等候詛咒完結──負責監督魔法陣的龍族長老也被趕下島,在遊船上休息。 雖然各皇室成員和親近大臣們心急如焚,但卻又毫無辦法,因為龍族長老已經告訴大家了:最為重要的一種詛咒媒介『靈魂之塵』已經被科恩陛下撒到魔法陣裡,魔法陣裡的符文陣列正在聚集法力,任何人靠近都會危及魔法和釋法者,所以遊船上的人們只能等待。皇室成員還能有一些動作語言來緩解煩悶緊張的心緒,但幾位最心急的大臣卻礙於場面無法這樣做,只有雙手緊握,瞪圓了兩眼看著湖心島,好似皇帝一下場,他們就要衝上去群毆他一般。 感覺上無比的綿長、實質上很短暫的一陣沉默之後,難以面對大家無言的責問而一直在假寐養神的龍族長老突然睜開了眼睛,雙手抓住遊船圍欄,激動得失聲喊道:『開始了!』 大家順著龍族長老注目的方向看去,發現湖心島中心正飄起一陣陣黑色霧氣,這黑霧若有若無、時隱時現,緩慢的迴旋在湖心島的上空,在短暫的時間裡就均勻分佈到每一寸的空間裡,掩蓋了清亮的夜空,讓月光變得朦朧、讓星芒變得縹緲,讓圍觀的人們心如鹿撞…… 『這是陛下第一次使用悲切迷霧,第一次使用啊!天才!真是使用黑暗詛咒魔法的天才!』龍族長老情難自禁,忍不住的讚揚某個正在魔法陣裡手舞足蹈的皇帝,也讓身後的各位大臣側目,忍不住在心裡轉移了等一下要圍毆的對象。 其實,龍族長老並不是在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個嘮叨的老頭,他與科恩在這詛咒上花費了大量的心血,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改良了整個魔法,當看到一直以來的努力已經變成可觀的效果,並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時,一生都在研究魔法的長老不可能不激動。 黑霧迴旋完畢之後,又一陣猩紅色的霧氣順著魔法陣的走勢,連綿升騰而起直衝夜空,異常迅速的與先前的黑霧混雜在一起。湖心島上空的顏色變得怪異,隨著風聲,還傳來簇簇短暫慘叫,遊船上的人都知道,這就是那些犧牲者正在經歷犧牲過程。雖然早已瞭解這一過程、雖然這次的犧牲者都是死囚,但各人心裡還是對這詛咒魔法的殘忍程度有了極深的反感。 『悲切迷霧和淒怨迷霧完全融合起來了,真的沒問題啊!』龍族長老抓著圍欄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了,嘶啞的聲音迴響在眾人耳邊,『靈魂已經釋出了……』 『靈魂釋出我們也看不見!』羅倫佐院長目不轉睛的看著魔法陣裡發生的一切,『誰知道裡面的事情進行得順不順利。』 『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龍族長老頭也不回的回答,『這詛咒原本無法看到靈魂和霧氣,但我們做了改進,你們馬上就可以看到轉化成邪靈的靈魂了。』 就如同被成千根棍子同時攪動一樣,魔法陣上空的黑紅霧氣一陣劇烈的翻轉,原來濃厚的黑紅霧氣逐漸變得淡薄,甚至還出現了大片的空洞,更有一些明顯被向外拖曳的痕跡顯露出來──在遊船上的各位驚訝不已的時候,魔法陣中心位置撒出大把閃動著詭異藍色光芒的水晶碎片,與此同時,在魔法陣中圈的位置上有一道淡黃色的圓形屏障正緩緩升起,把魔法陣中心嚴密包圍。 猶如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飢餓猛獸,先前在黑紅迷霧裡攪動後的四散無形力量疾速回轉,穿破淡黃屏障,向著漂浮在陣中心上空的水晶碎片撲去──在穿過淡黃屏障之後,這些邪靈都籠罩上一層黃色,暴露了他們在魔法陣裡的確切位置。 破入屏障的惡靈越來越多,最後竟然在法陣中心聚集成一股高大的、三十人合抱的惡靈圓柱,不斷追逐著迴旋的水晶碎片,但水晶碎片是實物,惡靈無法吞噬,所以湖心島上響起連片淒厲的惡靈泣號……這些聚集起來的惡靈甚至會自主融合、分解,有時變成一堆盲目飛舞的光點,有時又會組成一張巨大的、扭曲的、哭號的、不斷向下滴落著液體的骷髏臉…… 『這、這是怎麼回事?』精靈天生就對邪惡、污穢的生物嫌惡,所以溫絲麗皇妃在看到這樣的景象時禁不住後退了半步,臉色變得蒼白,『科恩在裡面,真的沒有危險嗎?』 『沒有問題,這才一千多個惡靈,在邪靈之路這個詛咒來說是規模很小的。』龍族長老解釋說:『過了靈魂之塵組成的屏障,惡靈就顯形了,陛下就能更加容易的去控制它們。』 『什麼時候開始詛咒,』國相一直握著妻子的手,這時也忍不住問了一句,『事後的各種準備有沒有做?』 『利用水晶碎片吸收完周圍的惡靈就可以開始詛咒了,』龍族長老回答,『準備很周全。』 當最後幾隻惡靈在屏障中穿過並融入大部隊之後,魔法陣外圍立即升起一道白色的圓形屏障,這道屏障不斷的向外散發著柔和的聖潔光芒,把湖心島一帶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三兩隻逃逸很遠的惡靈被這光芒一照,只發出了些許低微的泣叫就消逝在空中…… 『好樣的!』龍族長老一聲大叫,雙手又是一緊,『啪』的一聲扭斷了握在手裡的圍欄,『這是防止惡靈外逸的聖光屏障,也能防止聖都附近的亡靈被魔法陣吸引過來,但法陣裡的惡靈因為有靈魂之塵的保護,所以不會被傷害。詛咒馬上就要開始了!不過……陛下什麼時候具備了這麼精湛的光明魔法造詣?這可是很消耗魔力的光明魔法啊!』 魔法陣裡,上千隻惡靈在頭頂盤旋著,一波接一波的淒厲號叫讓位於魔法陣外圍參與詛咒的大精靈們痛苦不堪,而在魔法陣中心,本應該主持一切的斯比亞皇帝陛下,這時卻以四仰八叉的姿態很舒適的躺在地上,悠閒的指揮著苦命的烏鴉東奔西跑,一會補充水晶碎片,一會加注聖光屏障。 如果僅僅只是指揮倒還罷了,問題的關鍵是科恩陛下在指揮的時候還非常挑剔…… 『夠了!』烏鴉再也忍受不了,一改平常時候的冷淡語氣,轉回頭去,把自己滿腔的憤慨對著這個不良皇帝噴薄而出,『你再不動手,這些惡靈就會被你養得又白又胖,要求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了!』 『不要發火嘛!本少爺是重要角色,要完全融入釋法者的狀態呀!難道半死之人不應該這樣躺著嗎?』 比一千個邪惡的亡靈加起來還要邪惡的斯比亞皇帝才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就被烏鴉扔過來的一把水晶碎片打斷,一邊跳躍躲避著撲來的惡靈,一邊裝模做樣的尖叫,『好嘛好嘛!這就開始,你也不用害我呀!我這衣服好貴的呀!一年只有一套啊!』 『再不出手,我就砍了你!』烏鴉還不解氣,遙指著科恩的鼻子說:『我發誓!立即、馬上、完全的砍了你!』 『你以誰的名義發誓呢……我的名字可不借給你用……』科恩揶揄著烏鴉,走上了自己的釋法平台,先用手拍了拍臉,玩笑的神情變得肅穆起來。 這時才閒下來的烏鴉一把摘下頭盔,沒好氣的看著正閉眼準備的科恩。科恩的眼睛微睜開一條細縫,偷看了先前釋放幾組魔法,跳上跳下的烏鴉,他居然連一點氣喘的跡象都沒有。 『還不做事!』烏鴉真的怒了,甩手就把頭盔當做暗器丟出,『匡』的一聲把斯比亞皇帝從平台上打個跟頭──再接著說:『別裝死!爬上唸咒文!』 『我在念!只不過是默念!』斯比亞皇帝再次走上平台,神情變得非常不爽,不過在烏鴉的角度,這種神情也比較接近於『認真』。 『愚昧者的哀鳴,替吾構建滅亡之輪,痛苦者的亡魂,為吾凝聚封印之煉,吾乃殺戮者、困鎖者、吞食者!』 咒文迴響在魔法陣裡,魔法陣裡的光線隨著這發音綿長、語調怪異的咒文一陣陣的扭曲、顫動。無數暗紅色的、蜘蛛絲粗細的光帶從科恩身體表面冒出,延伸並漂浮在距離科恩頭頂二十臂的空間中,這些數也數不清的光帶在頂端處聚集起來,形成一個散發著耀眼紅色光芒的球體。 烏鴉兩手連揮,接連把整塊的水晶丟入這個光球,迴旋上空的惡靈如影隨形的穿梭過來,在光球中穿過之後,每一個惡靈都被一根光帶粘連上了。 絲狀光帶剛被分配完畢,烏鴉就擊碎了現場所有的水晶,失去水晶的惡靈在魔法陣中瘋狂的飛舞撞擊,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哭號! 『生命的獻祭,以深紅與悲憤化作等價之秤,悲切吧、哭泣吧、慘號吧──蒼生的慟將化為終結之路徑,汝,迎接消滅的命運吧!潛藏於汝之身體內的力量,將成為吾之食糧!』 科恩的念頌一完,就將手指前伸,指尖射出一條黑色的光帶,投射在陣心平台的裡瓦小公主身上。幾乎是在同時,飛舞的惡靈們一起顫動,形狀在瞬間急劇縮小,拖曳著漫天的紅色光帶,向著魔法陣中心的小公主撲去! 尖利、悲慼的哭號聲向四面八方穿去,連具有隔音功能的聖光屏障都無法完全阻擋。 『成敗在此一舉!』湖面遊船上,龍族長老一躍而起,『陛下,一定要穩住啊!』 第三十四集 第四章 第三十四集 第四章 魔法陣中刮起刺骨的凜冽寒風,這不是血肉之軀能夠抵禦的那類寒冷,而是近千惡靈發出的包含著邪惡詛咒能量,能直入萬物生靈骨髓,能引發諸多負面情緒的死靈氣息。在外圈維繫魔法陣的精靈們不停的打著冷戰,但卻沒有人敢暫停自己的事情,只有咬牙苦撐著。 位於魔法陣中心位置的貝爾妮公主,她的身體已經漂浮起來,正由裡向外散發著一種詭異的紅芒,連接她與科恩之間的細微絲線正飛舞著充斥在兩個平台之間的空間裡,千根絲線互不粘連,顏色越來越鮮艷──肉眼可見的朦朧光影正順著絲線,快速的向科恩游動過去。 眼看著這似有似無的淡薄光影流動著靠近自己,面無表情的科恩只用冷冷的目光打量著這些東西,眼神中沒有恐懼,也沒有擔憂。當生命燃燒的詛咒成分真切的進入自己的身體、開始像灼熱火焰一樣在自己的骨肉中燃燒時,斯比亞皇帝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雖然生命燃燒的感覺就像是有人用最粗糙的蚺M,以最粗暴的手法翻切身體上下的皮膚,像是在用最暴烈的動作撕扯肌肉,像是在用鋼絲刷子捅入骨髓中來回的拉動…… 站在一邊的烏鴉並沒有閒著,自從詛咒一開始,他就監視著魔法陣裡發生的一切,出自貝爾妮公主身上的朦朧光影持續向科恩流動著,速度慢慢下降,總量逐漸減少,各方面都與他事先估計的差不多。當五分之四的絲線不再傳輸詛咒的時候,烏鴉就知道,詛咒已近結束。 『這滋味還好受吧?還能習慣嗎?』烏鴉走到科恩所站的平台邊,一邊等著詛咒完結的那一剎那為科恩緩解痛苦,一邊開始自己並不拿手的挖苦報復,『忘記了,不習慣也得習慣。』 『這點小痛……不算什麼!』斯比亞皇帝,這個比斯大陸上第一個以清醒狀態迎接生命燃燒詛咒的人,用顫音回答烏鴉,『比起這個……本少爺正在想另一件事情……』 『你在想什麼?』烏鴉問。 『這個詛咒,』斯比亞皇帝微微轉了下頭,露出一個異常無辜的苦笑,『似乎結束不了。』 『別玩了,這詛咒我看過,只能吸取對方一半的能力,』烏鴉不以為然的回答,『釋放惡靈,準備接受痛苦緩解和生命加注,然後我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王……王八蛋才在玩呢……』身體像是被武器擊中似的一晃,科恩跟著悶哼了一聲,『我就……他的……真的無法釋放惡靈了!』 確定科恩不是在玩,烏鴉反手抽出腰間的佩劍,淡淡的說了句『撐住』,就一步步向著魔法陣中的平台走過去,冷俊的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在中心平台上,貝爾妮公主的身體已經降了下來,距離平台表面還有寸許的距離,臉上的詛咒紋路也不見了,汗濕過後的雙頰只餘留下一層虛弱的蒼白色。 『似乎不是這裡的問題,』烏鴉仔細查看了中心平台,又走回到科恩所在的平台前,伸出指頭捏起一根絲線試了試,抬頭看著科恩,『開心吧!你這回樂子大了。』 『嗯?不用你……提醒,本少爺也知道!』科恩回答著,看他的表情,幾乎都要把自己滿口的牙齒都咬碎了,『你能幫忙就幫忙,不能幫忙就滾蛋吧!』 有些不滿的冷哼了一聲,烏鴉的身體以一個後翻躍起,手裡的長劍長吟不止,鋒刃挽起一個接一個的劍花,在穿透魔法陣屏障的慘淡月光照耀下,劍鋒上包裹著的一層冷凝光華綻放開來,猶如實物一樣真實,飛蕩的紅色絲線觸之即斷,紛紛化作沒有依憑的兩截,無力的飄落下地……沒了途徑,來自貝爾妮公主身上的詛咒自然也沒有辦法再傳導給科恩。 還不等科恩收起詛咒,滿地的絲線就開始自行融化,在貝爾妮公主上方的空間中,光線也開始一陣陣的扭曲,有類似蒸汽的氣霧在向上升騰,那些就是被釋放的惡靈。在湖面遊船上的眾人眼中,魔法陣外圍的聖光屏障正在逐漸消融,再看到龍族長老長出了一口氣,一直處於緊張狀態中的眾人,臉上的神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詛咒上說這玩意通常外力是弄不斷的,』科恩邁著與平時一樣的步伐走下平台,伸出手來拍拍烏鴉的肩膀,『這招數不錯嘛!什麼時候學會的?能不能教我?』 『就跟你的無恥一樣,這是我生來就會的招式,』烏鴉說:『你想學?學習可以緩解痛苦。』 『我不想學,因為學會了,下次出力的就是我了,我更不想用學習的方法來緩解疼痛,因為那會使我更加痛苦。』科恩再也忍不住,臉上的肌肉在這時抽動了幾下,『你還在等開飯?快點治療我……我現在很難受!』 烏鴉點點頭,準備釋法的手才伸出一半,就發現科恩看向自己身後的眼神異常,轉過身去,發現貝爾妮公主的身體再次漂浮在空中了──那些釋放之後本應該消散的惡靈,這時卻整齊的排列在貝爾妮公主後面,而且全部凝聚成人形,面目清晰,雙眼位置溢出綠光!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惡靈反噬嗎?』科恩嚥下一口唾沫,問烏鴉,『怎麼看怎麼混蛋。』 『沒有任何類型的惡靈反噬會先讓千隻惡靈排隊,你當這是檢閱嗎?』烏鴉緊抿的嘴唇沒好氣的開啟著,腳下向前踏了半步,劍尖斜指右前方的地面,『撐著點,我們有節目了。』 『這個……本少爺赤手空拳,而且還處於生命燃燒的過程之中,相當於受保護對象,』科恩的聲音從烏鴉身後冒出,『這些技術含量比較高的事情,還是閣下這樣強悍的武士去做吧?武士就應該衝在前面啊……』 『嗯,身為強悍武士的我衝在前面倒是沒問題,』烏鴉信口順著科恩的話,微沉的目光觀察著惡靈們的反撲跡象,『那你又準備幹些什麼呢?』 『我打算在後面給你加油……如果你不滿意,我還會鼓勵你!』 『我需要的是保護!』邪惡的隊列分配已經快完成了,烏鴉的佩劍上浮現一層白色符文。 『沒錯!我打算一直這樣鼓勵你,』科恩堅定的回答,『相信我吧!我會在後面保護你的!』 魔法陣中又響起一聲號叫,這令人毛骨悚然的號叫聲直接穿越了正在消融中的聖光屏障,無比清晰的迴盪在皇宮上空,讓皇宮中所有人為之側目! 『開玩笑!這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反噬!這是作弊呀!』本來已經開始『生命燃燒』的科恩陛下正在魔法陣裡發足狂奔,身後有數千條紅色絲帶在緊追不捨。烏鴉的身影化成一團旋轉的光影,白色劍芒不住劃過科恩身後,斬斷那些快撲到科恩身上的的絲帶──但剛斬斷左邊的,右邊又是一團飛向科恩,斬完右邊的,左邊斷掉的又修復完好接踵而至! 這些紅色細絲跟剛才科恩釋放的截然不同,一條條飛舞過來,都帶著令人心驚膽寒的尖利嘯叫,體力不支的科恩腳下緩了一下,背後被烏鴉已經斬斷的細絲掃到,華麗披風連帶禮服、內衣就完全被劃裂成布條,背後灑出串串血珠! 鮮血的氣味在空氣中瀰漫,惡靈更加瘋狂的揮舞起絲帶,變本加厲的圍追堵截,以科恩之能,數息之後便傷痕纍纍,腳步凌亂不堪,更不要想抽空說幾句嘲人嘲己的玩笑話了。到了這個時候,陣心中的兩個人都清楚,唯一的辦法只能是苦撐下去,一旦逃向魔法陣外,惡靈說不定也會跟著追出去,到時候倒霉的可就不只自己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再繞了半個***,科恩已經被逼到逃無可逃的境地,一聲怒罵轉過了身,整個人都處於瘋狂狀態──如果僅僅是痛苦之類的東西,科恩可以忍受,但被玩弄的話,他是絕對嚥不下這口氣的。 『有東西在反向詛咒你!』烏鴉在飛舞翻騰中傳過話來,『惡靈被控制了!』 『逃不了就拼了!』科恩兩眼盡赤,一把撕下身上化為細縷的禮服,在烏鴉盡全力製造的機會中吶喊一聲,讓燦爛的金黃色鬥氣充斥在身體表面,就像給自己穿上了一副黃金打造的戰甲一樣。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裡,磅礡的鬥氣向正前方爆開,成為千百點激飛散射的金黃顆粒,如璀璨流星般不可阻擋、如密集驟雨般連綿不絕。連串的爆炸聲中,無數金黃色顆粒再次爆開,將飄動的空氣變作暴烈氣流,衝擊著科恩身前的一切,雖然力量還不夠震斷惡靈射來的細絲,但卻可以把它們震歪到一邊。 就趁這一瞬的空檔,科恩的身體像是離開了弓弦的羽箭直衝向前,只是一個起落,已飛躍到貝爾妮公主身前! 漫天的絲線滯了滯,又像是海蟄觸手一樣重新圍攏過來。烏鴉在這時接著衝上,一圈又一圈的銀白色光暈自迴旋的鋒刃上蕩出,聲聲相連的爆鳴聲中,紅色絲線根本無法聚攏──兩個人都明白,無論是誰在主持這個反向詛咒,詛咒源頭還是貝爾妮公主,只要讓科恩搶到公主並切斷公主與他人的詛咒途徑,這個反向詛咒自然就進行不下去了。 『好了!』前衝的科恩伸出手臂抱住貝爾妮公主,翻滾著脫出平台上方,再以一層重新凝聚的鬥氣包裹自己和公主。鬥氣雖然無法治療,也不屬於神聖能量,卻可以隔絕魔法能量的傳遞,詛咒更不在話下。這還多虧科恩正在燃燒的生命力,不然他也沒本事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再次聚集如此規模的鬥氣──從另一個角度看,鬥氣凝聚就是瞬間的生命燃燒,當然,這種燃燒也只是偶爾為之用來救急,睡一覺之後就沒事了。 公主的身體一離開平台,惡靈組成的隊形就開始混亂,射出的絲線也就後繼無力,全部自空中飄落下來,烏鴉落地回首看時,一個個惡靈的身體已經變得透明,開始在空中消散。 『好了。』烏鴉橫劍胸前護住科恩,看著天空不斷消散的惡靈,悠長的呼出一口氣,這一串武技、魔法用下來,連他都感覺有些氣緊乏力。 『我說,親愛的烏鴉啊!』科恩戲謔的語調再次在烏鴉身後響起,『如果說現在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你瘋狂,你覺得應該是什麼事?』 『閉上你的烏鴉嘴。』烏鴉怔了一下,『沒有任何事能讓我瘋狂。』 『既然沒有任何事能讓你瘋狂,那麼你也不在乎我要告訴你的這件事了吧……』 科恩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淡然,這顯然與他的性格不相符。覺得事情不妙的烏鴉沒有回頭,先左跨一步,然後再後退三步,把科恩和貝爾妮公主的身體納入自己的視線。 貝爾妮公主的頭略微後仰,正被科恩用手托著,臉上的表情表明她正處於香甜的沉睡中,但她的十根手指卻插入了科恩裸露的前胸肌膚裡,插得並不深,也沒有血流出,可傷處都浮現出清晰的黑色詛咒符文! 『成功了?』聖都神殿裡,端坐在花園裡的神族小公主看著武神,嘴邊露出一個笑容,『他沒發現什麼異常?』 『回稟公主,科恩.凱達是發現了一些異常,但他想不到事情的原委。』不知是什麼原因,武神沒有說出最後是手下控制貝爾妮公主才完成了詛咒,『裡瓦小公主體內的詛咒已全部轉移到科恩.凱達體內,相信他會立即來到公主殿下面前,企求公主殿下搭救他。』 『你想錯了,本宮並不需要他的企求。』雖然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但神族小公主卻沒有更多的相應神情流露出來,她收起那一抹笑,有些索然的搖了搖頭,『科恩.凱達之所以會引人注意,也引起本宮的不快,就是因為他桀驁不馴的野性……每當看到這樣的人,本宮就有除之後快的想法……但是,一旦他真的來本宮面前企求饒恕,那麼他還剩下什麼呢?』 『這個……』武神有些茫然。 『對你說這些,你也不明白,下去吧!』說到這裡時,神族小公主又好像發現了什麼異常,微微抬眼望著窗外說:『小小一個聖都,還真是有不甘寂寞的魔族存在,好吧!本宮就陪你玩玩。傳令下去,準備應戰!』 『是!』聽說有自己的用武之地,武神精神一振! 『他們控制了貝爾妮,不過現在似乎沒事了,我確定,生命燃燒詛咒已經全部轉移到了我的身體裡。』此刻的皇宮裡,科恩正看著貝爾妮公主的臉,輕聲的對身邊的烏鴉說:『事到如今,你得答應我幾件事……』 『說。』烏鴉面無表情,但被他橫在胸前的劍卻在微微顫動著,『我不一定會答應。』 『我不確定是不是有其他詛咒到了我身體裡……但我知道自己是個邪惡的傢伙,或許會為了活下去而做出一切不容於人的事情,真到那個時候,與其別人阻止我,還不如由你來。』科恩輕描淡寫的交代著,彷彿是在述說著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如果我不能承擔守護家人與朋友的使命了,你幫我做下去……還有,不要讓貝爾妮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情。』 『怎麼會……怎麼會……』烏鴉一貫的淡漠語氣時斷時續,最後居然說不出話來。 『趁我還清醒,回答我,』科恩的目光移到烏鴉臉上,一絲笑容出現在嘴邊,『痛快點。』 烏鴉遲疑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隨即點了點頭。 科恩慢慢的取下貝爾妮公主插在自己胸前的手,把貝爾妮公主交到烏鴉手上,『今天晚上的事不會這麼輕易完結,送貝爾妮回去,交代外面的魔法師去保護其他人。進來的時候……給我帶幾個死囚來。』 烏鴉當然知道科恩的意思:神魔兩個公主都在聖都,其中一個來玩過了,另一個不來玩豈不是吃虧?看著科恩用手背擦去從嘴邊湧出的鮮血,烏鴉接過貝爾妮公主,一言不發的衝了出去,轉瞬回來之後,把四個放在魔法陣外面的死囚丟到科恩腳下。 科恩伸手抓起一個,另一手一翻,將一把雪亮的匕首當胸刺入死囚身體。 『這是──噗!』迎著烏鴉疑惑的目光,科恩又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才笑著解釋說:『這是我小時候收到的禮物,叫作吸血之觸,我沒想到有一天要拿它來救命。』 烏鴉正想說什麼,卻被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側耳聽了片刻,對科恩說:『來了。』 蜂擁撤下湖心島的精靈魔法師們為皇室成員們帶去了『詛咒成功』和『有人趁機報復』的消息,把皇室成員們強行帶回岸上,依托後宮本來的防禦魔法陣,佈置了一個最嚴密的防禦。在這裡望向湖心島,那魔法陣外圈的高聳聖光屏障已經完全消融,只有中圈的靈魂之塵屏障還聳立旋轉著,根本不知道裡面正發生著什麼事情…… 在整個聖都城,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天空中湧動起陰冷的寒氣,雖然無形無影,卻把城頭守衛的士兵凍得牙關打顫,就連睡夢中的居民都不由自主的裹緊了身上的棉被。當值將領走上城頭,卻未發現除陰冷外的其他跡象,在將領駐步遠眺城外的時候,耳中又似乎聽到城牆下傳來細微的竊竊私語,於是取過一支火炬丟下去,卻沒看到什麼──而那私語聲似乎有一個波動。 『去穢聖光術照明!』將領經驗豐富,立即大聲下令,『法師注意城下!』 雖然不明白當值將領的明確意圖,但魔法師還是聽命釋放了與魔屬聯盟作戰時才會有用處的去穢聖光術,當這種潔白而柔和的聖光照耀到城牆下面時,所有在場的人都打心底裡發毛──城下被聖光照耀著的近三十臂距離內,正聚集著無數虛幻的、向外散發著黑氣的影子! 城牆有魔法晶石的防護,這些影子進不來,它們聚集在城下,應該是在尋找魔法屏障的薄弱處──剛被聖光照耀到,城下的影子就一陣騷動,隱約的竊竊私語變成了真切的厲叫! 『發警報──魔族邪靈圍城!』將領回身大叫,『點烽火、啟動聖光魔法屏障!』 『是的,長官!』傳令官回身就跑向城樓烽火台,將領站到牆邊,『唰』的一聲抽出長劍,再下令道:『全體戒備!加持聖光術──準備戰鬥!』 『準備戰鬥!』 『準備戰鬥!』 第三十四集 第五章 第三十四集 第五章 黑沉陰冷的夜裡,突然在城頭亮起點點烽火。伴隨陣陣洪亮的吟唱,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柔和白色的聖光魔法屏障從聖都城中緩緩升起,最後嚴密的籠罩在聖都城的上空,這聖光屏障所散發出來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黑夜,連百里之內的人都能看到這泛光的天空。 『魔屬聯盟偷襲部隊正準備進攻,全城戒備!』無數從夢中醒來的聖都居民,驚詫的聽到了從街上傳來的聲聲號令,『各家各戶聽好,佈置防禦,以去穢聖光照亮門戶!』 緊接著,就是城內一片忙亂,整隊的近衛軍士兵從營地開出,保護著魔法師上城牆防守。官員貴族們無法在家中苦等,紛紛驅車前往皇宮探察詳情。就算是斯比亞帝國攻佔了魔屬的土地,他們嚥不下這口惡氣而反擊,也應該事前有通報啊!毫無預兆的,怎麼會有魔屬聯盟的偷襲部隊出現在城下?而己方的防禦措施又是如此的奇怪? 趕到皇宮的官員貴族們沒能進入到正宮,因為皇帝陛下『正在與一干重要大臣就此事進行討論』,正在這些大臣們議論紛紛之時,城牆上的情勢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緊要關頭。惡靈正不顧一切的在城牆下累積,看樣子是想搭『靈梯』攻上城頭。而斯比亞軍方的魔法師們,只能抓緊這短暫的時間為近衛軍加持魔法並進行一場令人印象深刻的『惡靈知識講座』。 通常情況之下,沒有人能解釋靈魂這種虛幻的存在,因為靈魂即便是確實存在,他們平時也不會出來惹麻煩,唯一的出現機會就是在與魔屬聯軍的戰場上,邪惡的魔族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指揮邪惡靈魂、傀儡血魔作戰,正符合了他們一貫的行事風格,所以一旦有惡靈出現,鐵定是魔族干的……沒有任何辦法會比把不能解釋的事情推到敵人頭上更方便。 緊張的近衛軍士兵們首先知道了一點,其實靈魂這種東西並沒有實體,是以飄飛的方式進行移動,但在沒有借助外力的情況之下,它們不可能飄飛超過兩尺的高度,所以在面對城牆的時候,它們還是會以類似於『攀爬』的方式上來。攻擊方面,它們是以『嘯叫』和『纏繞』兩種方式為主,前者是釋放恐懼,後者是為了依附在生靈的實體之上,取得控制權。 魔法師告誡大家的第二點是,絕對不要讓惡靈靠近自己,如果被惡靈附身了,下場就只能是變為瘋狂的惡靈傀儡。對這類既具備了惡靈悍不畏死的風格、又具備了實體破壞力的士兵,戰場上會被冠以一個敬畏的稱呼──『死靈戰士』,然後在第一時間被以前的戰友亂刀分了。生前是高級軍官的,會被叫做『死靈騎士』,甚至有『死靈法師』和『死靈領袖』。 第三點知道的是,只要自己的兵器盔甲上加持了去穢聖光,那麼要做的就只有三件事──第一是砍、第二是砍、第三還是砍! 沒有任何與靈魂交戰經驗的戰士們剛剛聽完這些話,還沒來得及仔細思索一下,城牆下數不清的惡靈也已經安排好了戰術。在一聲特別尖利的號角之後,它們就像炸了窩一樣,開始蜂擁撲向城牆──在它們行進的路途中,巨大而厚實的聖光屏障正在熠熠生輝,而那些衝在前面的惡靈卻毫不遲疑的衝撞上去,無數惡靈在聖光屏障前湮滅,卻以自己的滅亡換來聖光屏障的短暫薄弱,令後面的惡靈有機會進入。連片淒厲的嘶叫迴盪,衝撞著戰士們的耳膜,讓人看了毛骨悚然,雖然不是血肉橫飛的景象,卻隱約透露出另一種風格的慘烈。 突入聖光屏障的惡靈都是特別大個的,而且按先後順序貼到了城牆表面,城牆早被魔法師們做了魔法防禦,惡靈一貼上去就『吱吱』亂叫,虛幻般的身體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轉眼間就會完全消融。但惡靈似乎沒有『貪生怕死』這一說,前面的消融了,後面的會立即補上,而且還極為興奮。聖都城牆的高度,在所有帝國首都中絕對是排名三甲,但這些惡靈真的就層層疊疊的湧上去了,氣勢勇猛、目標明確,連發情期的禽獸看了都會自歎不如。 『殺!』駐守在城牆上的士兵以異常整齊的隊形迎擊,一排排閃動著潔白光芒的槍頭在突刺,一輪輪舞得渾圓的戰刀在劈砍,剛在城牆上冒出頭來的惡靈毫無抵擋手段,觸之即潰……但看似羸弱的惡靈卻在數量上佔了絕對優勢,當真是一往無前、前仆後繼、後繼有『靈』! 偶爾一隻惡靈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時機嘯叫一聲,就能令身前的戰士們五內如焚,齊齊退步。再偶爾有一隻惡靈成功依附上某個士兵的身體,就能引發一連串的災變! 還不到一頓飯的工夫,駐守城牆的近衛軍就陷入了苦戰之中,且不說其他,就是在這段時間里長槍空揮、戰刀虛砍,這感覺都會令人極難適應,而且殺的是惡靈,沒有丁點成就感不說,還得呼吸那種讓自己頭暈腦脹的污穢氣息……沒幾個正常人能撐得住。 不但城牆上是這種情形,隨著時間的推移,連城內的街道上也出現了游曳的惡靈,東一隻、西一隻,怎麼砍也砍不完,讓那些在城內巡邏的部隊疲於奔命。 這樣的事態,一點不漏的進入了神族小公主的眼簾。 小公主冷冷的笑著,起了震怒之心,試想一下,在神聖、偉大的小公主殿下駕臨的城市裡出了這樣的事,傳了出去可不怎麼光彩,這分明就是魔族的肆意挑釁!但金貴的神族卻不能自己動手,因為身為神族,直接插手人類事務同樣是一種自貶身價的行為……所以,小公主只能讓一直與斯比亞官方沒什麼交際的神殿祭司出動,加入了抗擊惡靈的偉大事業之中。 對魔族長公主的恨意,也隨著戰事的激烈程度而持續上升,除此之外,神族小公主也對魔族長公主的行為很有些迷惑不解:如果她想玩,大可在科恩.凱達身上下手,或者就把攻擊的範圍劃在皇宮,根本用不著把事情鬧這麼大,這對她有什麼意義嗎? 事實上,在惡靈攻擊開始的半個鐘頭之後,皇宮也遭到了攻擊,而且在攻擊一開始,力度就幾乎是城牆戰鬥最激烈處的十倍! 只在瞬間,皇宮外圍的魔法屏障居然就被幾個小小的綠色魔法球打出了對穿的大洞,讓駐守的魔法師目瞪口呆,根本來不及反應──上萬隻眼中燃燒著綠色光芒的惡靈浮出地面,首尾相連的飛起,直接從這些空洞中穿過,向後宮的湖心島魔法陣湧過去! 這絕對已經超過了惡靈本身應該具備的能力,這些就不是一般的惡靈。由精靈弓箭手發射,加持了聖光魔法的羽箭,根本無法對其造成傷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惡靈從自己頭上經過。而這些惡靈的目標,當然只是湖心島魔法陣裡的某位倒霉皇帝…… 看到出現在眼前的連串異常事件,斯比亞皇室成員都清楚,這已經不是科恩的詛咒成不成功的問題,這分明就是神族和魔族的直接參與行為,在這樣的情況下,科恩怎樣做出什麼行為都已不是決定因素,神魔的意圖才是真正主宰一切的原則。 如果換了其他人,可能會在這一刻心驚膽戰的束手待斃,又或者心存僥倖的束手待援……反正是束手了。 但科恩卻沒有這樣的打算,這位承受了裡瓦小公主全部生命燃燒詛咒的斯比亞皇帝就站在魔法陣中心位置,左手持劍,右手操刀,洶湧的鬥氣纏繞在鋒刃之上,改變了刀劍的輪廓、照亮了科恩的臉龐,一圈圈魔法符文和串連符文的線條漂浮在科恩身邊的地面上,繞著他旋轉。 在最領先的一整隊惡靈以雷霆萬鈞之勢從一個傾斜角度衝下來時,卻並沒有到達科恩身邊,因為它們先要面對的是那位一直漫步在科恩身邊的人類。雖然這人類並不像他身邊的斯比亞皇帝那麼顯眼,但當那常人無法企及的冷淡眼神隨著他微睜的眼皮瀰漫開來時,自空中撲下的惡靈,它們的隊形居然有了一個小小的凌亂。 冷淡目光掩蓋下,烏鴉左手下壓,右手將佩劍抽出了鞘,劍尖在身前掠過一個半圓,快得像是天邊的一道閃電,又慢得能讓肉眼看到劍尖移動的整個過程。烏鴉像是在一瞬間複製出無數個自己、無數把長劍,讓撲去的滿天惡靈無法分辨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敵人,哪些是敵人的殘影──也就是在這刻,惡靈們知道擁有虛幻的身影,並不是自己的專利了。 真正的劍,正被真正的烏鴉凝舉在空中,對著沖得最為靠前、距離自己身前只餘二十臂的惡靈──劍尖抖了一下,再抖了一下,一個奪目的光點在尖端顯現出來,跟著就是一股雪亮的神聖光柱從劍尖激射而出! 在如此強大的神聖能量衝擊下,一大半的惡靈被從夜空中抹掉,另有小部分的惡靈還沒完全補上位置,烏鴉空著的左手又揚起,撒出一片耀眼光點罩住它們。惡靈如遇天敵,觸之即滅,雖然盡力想要避讓,不斷的在雪花般飄飛的光點中左衝右突,但光點還是以既定的規律慢慢合攏,最後,裹著上百隻惡靈縮成拳頭大一團,閃了一閃,不留痕跡的消失。 但惡靈的數量卻是極為龐大的,源源不斷的出現,直到佔據整個天空。一隊才剛剛消逝,另一隊又接踵而至。兩個方向的衝擊無法奏效,下一次就會從三個方向同時衝擊,其中還伴隨有令人驚訝的鬼祟偷襲,絕不肯留下絲毫的空隙。即便是強悍的烏鴉,也不可能同時應付從四面八方衝來的惡靈,終於,有零散的惡靈從烏鴉的防守空隙中溜過,撲到了目標的面前。 斯比亞皇帝早已嚴陣以待,確切的說,科恩是等得有些不耐煩,如果他體內沒有詛咒在燃燒生命,嘴邊沒有嚥不下而溢出的血絲,他早就衝上去開砍了……但他必須要待在魔法陣中,讓烏鴉最大程度的先進行殺傷。現在,衝到眼前的惡靈們終於給五內焚燒的科恩提供了一個發洩痛苦的途徑,來得最及時不過。 可惜惡靈沒有太高的智慧,不然的話,它們應該從科恩那猙獰的臉色和瘋狂的目光中瞭解到,這是一個比一萬隻同類加起來還要可怕的生物。 惡靈們對鬥氣並不畏懼,那並不能對已沒有實體的它們造成多大損害,裹在刀劍上的鬥氣散發出太陽一般燦爛的金黃,雖然能襯托出這個人類沖天的鬥志,但也僅僅是如此而已。惡靈們真正害怕的,是夾雜在鬥氣之中、帶有神聖氣息的魔法光點……雖然這個人類的魔法並不很出色,但已經足夠了,神聖魔法就是神聖魔法,其本質不會因能力差異而有所改變。 更別說這白色的神聖魔法隱藏在燦爛的金黃之中,令惡靈們草木皆兵,它們那遲鈍到一定程度的智慧還沒醒悟過來,已經被科恩的刀劍掃中,被神聖魔法灼燒掉…… 烏鴉在前功率全開,阻擋了衝來的大部分惡靈,科恩在後砍殺漏網之魚,而且砍到後來還是一邊吐血一邊追著砍──人對痛苦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但轉移注意力而減緩疼痛的程度卻可以是無限的,所以,當科恩沉浸在追殺殘敵的快感中時,詛咒的疼痛彷彿遠離了他。 從烏鴉手下漏網的惡靈雖然還是一樣的兇惡,但怎麼承載得起後面這位仁兄的手段? 在與惡靈的作戰中有一個非常鮮明的特點,因為惡靈是沒有實體的,所以每一次的刺擊和劈砍都如同是在與空氣搏鬥,不要夢想武器會傳回平時作戰時那種刀斷骨、劍透喉的質感,也不要奢望能利用對方的格擋去借力打力。雖然刀劍還如同是在訓練時的虛空中輪轉,但身存其中的人卻不敢有絲毫訓練時的心態! 惡靈沒有太專業的進退配合,但它們有天生對生靈、對血液、對肉體的強烈渴望,它們要依附在那肉體上,它們要將之腐蝕,將之徹底改變!為此,它們會將身體撐得最大,張牙舞爪的正面衝擊;它們也會將身體縮成細絲狀,順著迴旋的劍風像魚一樣的游動、貼著冰涼的地面像蛇一樣的滑行,擠過那微小的防守空隙,向著鮮活的血液和肉體前進! 被圍攻的科恩和烏鴉卻要利用一切的感官,甚至是裸露的皮膚和那該死的第六感,去收集周邊的一切異象,不放過任何一個從正面、側面、背面、上面以及下面靠近的惡靈!無論在什麼時候,只要一個小小的疏忽,都會鑄成難以挽回的錯誤……與人搏殺,還能呼吸換氣,但與惡靈的戰鬥,呼吸時嘴張得大了點,都有可能把好幾個惡靈連同空氣一起吸進肺裡去! 每當這該死的廝殺進行到一定程度,科恩或烏鴉就不得不施展一個全方位的神聖魔法來為自己換得呼吸的間隙,漫天飛舞的白色光點可以驅走所有惡靈,但也只能換回一息的安全時間,因為在這之後的一瞬間,四面八方湧上的惡靈又能將兩人團團圍住…… 殺不盡,甩不掉,還不能逃! 武技與魔法都舉世無雙,這是烏鴉的特點,可時間一長,他還是經受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再也無法像先前那樣有效的阻擋惡靈,來勢洶洶的惡靈幾乎要將烏鴉的全部視野遮蔽,不絕的刺耳尖號幾乎就要讓烏鴉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迷惘中,烏鴉手中的長劍像是觸到了什麼物體,雖然只是極為細微的瞬間感覺,但卻隱瞞不過烏鴉。 烏鴉的神聖魔法,科恩的鬥氣之環幾乎是在同時發動,一銀白一金黃的兩個圓圈,帶著主人的憤怒與狂暴,以兩人的身體為中心奔瀉出去,瞬間橫掃了三十臂裡的一切! 擠壓地面而引起的震動連綿不絕,但在這三十臂空間之內卻什麼東西都沒出現。可是,科恩背後那條長達半臂、血肉模糊的深深傷痕,不會是自己的誤傷吧? 烏鴉終於發出了怒吼,再一個火環以他為圓心爆開,炙熱的烈焰把地面細細的壓了一遍,一切能被火點燃的東西都沒放過,其中也包括遠遠近近的十多個身影──這些東西身體表面的織物被火焰引燃,正向外吐露著紅黃色的火焰,空中瀰漫起裊裊黑煙和惡臭。 惡靈們匍匐在這些著火的身影之下,既興奮、又惶恐,那份討好卑微和承歡的諂媚,就如同是世奴見到了主子,難道在生時人類的奴性那麼深,在變成惡靈之後都不會消亡? 身上的衣服被火焰燒成破爛的乞丐裝,這十多個離奇出現的東西索性再用一種碧綠色的詭異火焰把剩下的東西全部燒掉,這碧綠火焰越來越旺,最後將它們的身體完全包裹住。當這十八簇火焰同時熄滅時,兩種科恩從未見過的類似人類的東西顯露出來。 類似人類,是因為它們有身體,有面孔,有皮膚,有動作。 類似人類,是因為它們沒有眼睛,沒有氣息,沒有生命的任何跡象。 其中九個,穿著款式一模一樣的黑色寬大長袍,肩頭扛著一柄高過自己幾頭的巨大黑色鐮刀。而另外九個卻穿著樹皮一樣帶有奇怪紋理的緊身皮裝,手持兩具月牙形狀的雪亮利刃──其中一個正伸出青色的舌頭,細細的舔食著利刃上的一抹鮮血。那,正是科恩的血! 『什麼東西……』看到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用滴著粘稠液體的舌頭舔食武器上的血液,科恩就忍不住的翻胃,雖然他絕對吐不出什麼東西來。 『扛著鐮刀的,是亡靈收割者,剩下的,叫靈魂烈焰。』烏鴉盡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回答說:『這兩種東西出現,意味著後面還有更大的。』 『在這片地面上,』咳出一口血,科恩喘息著罵了一句,『還他媽有比我更大的?』 靠得最近的亡靈收割者張開了嘴,露出白森森卻殘缺的一口爛牙,發出的尖嘯聲如同軍令,四周的惡靈重新湧了上來! 第三十四集 第六章 第三十四集 第六章 與惡靈的戰鬥本已讓人耗盡了全部精力,現在還要加上能對人類造成真正傷害的亡靈收割者和靈魂烈焰,虛虛實實的敵人混在了一起,而且,很明顯亡靈收割者和靈魂烈焰是在後面指揮著惡靈的進攻。在任何戰場上,當狡猾的指揮官與無所畏懼的士兵形成組合,戰鬥力都是驚人的,而科恩和烏鴉眼下要應對的局面,何止複雜了十倍?簡直是千倍萬倍! 前面,數不清的惡靈正用它們的身體、用它們的一切奮勇衝擊著。 中間一點的地方,亡靈收割者和靈魂烈焰圍成一個***,在各個角度上監視著科恩和烏鴉,只要其中一人的防禦稍微薄弱那麼一點,它們的手指就會為惡靈指出方位,引發一輪暴風驟雨般的猛烈攻擊。甚至在一些有希望突破防禦的時候,它們還會親自上場,用自己的武器給場中的科恩和烏鴉帶去驚喜──在被惡靈依附還是被它們傷害之中,無力兩全的科恩和烏鴉只能無奈的選擇後者,而在一擊得手之後,亡靈收割者和靈魂烈焰會一邊舔食武器上的血液一邊迅速飛退,躲避科恩和烏鴉的凌厲反擊。 科恩和烏鴉遍體鱗傷,隨著這漫長而劇烈的搏鬥,傷口處的鮮血不住的噴灑出來,在地面上形成一條條血路。感受到血液的誘惑,近處散亂的惡靈瘋狂到了極點,不顧一切的蜂擁到還冒著熱氣的血液上去,在忘我的吸取了血液特有的氣味後,它們眼中的凶芒大盛。 而在最後面,等著加入戰鬥的空閒惡靈正聚成團、凝成股,在空中翻飛、在地上扭動,就像是一條又一條盤踞待機的巨大毒蛇,無論處於何種方位,蛇頭的獠牙始終對準了科恩。 為了減輕科恩的壓力,烏鴉全身上下已經掛著好幾個傷口,但他流的血並不多,僅能點染傷口周圍的衣服就自行凝固了;而科恩呢!他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折騰,不但傷痕纍纍,連體力消耗都比烏鴉要快得多。更要命的是,他體內的詛咒不知怎麼又有了加劇的跡象,裡瓦小公主中詛咒只是在臉上出現符文,但斯比亞皇帝所有裸露的肌膚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黑色的、流動的符文…… 在最危急的關頭,烏鴉的防禦又在後側方出現漏洞,離他最近的亡靈收割者無聲而動,碩大的黑色鐮刀向著烏鴉的手臂切下,科恩一聲怒吼,戰刀橫打格開鐮刀,但自己反被巨大的衝擊力帶出一個踉蹌。烏鴉回身去抓住科恩,背後防禦全無──當即就有兩個亡靈收割者和三個靈魂烈焰衝上攻擊! 科恩擲出的戰刀在空中旋轉著,重重的磕在一把鐮刀上,『當』的一聲反彈上天,烏鴉前衝,手裡的長劍挑飛逼向科恩的兩柄月牙利刃,再騰空而起,一腳踏在另一名亡靈收割者臉上,身體後翻,長劍跟著擲出,刺入一名正想偷襲科恩的靈魂烈焰的胸口──只在瞬間,兩人完成了相互救援,配合得恰到好處。 但這也是敵人一直在盼望的事情,兩人手中只餘科恩一柄長劍,戰力大損,而拖帶著傷勢進行這樣頻繁的翻躍,動作也會不可避免的慢下來──剩下的亡靈收割者和靈魂烈焰怎麼肯放棄這個大好時機?於是一湧而上,武器全都指向兩人致命處! 但科恩和烏鴉,兩人是天生的搭檔。 空中的烏鴉伸出右手,插在靈魂烈焰胸口上的長劍毫無預兆的飛了回來,左手再接過科恩遞上的長劍,雙劍縈繞身前,而身體又開始了疾速的旋轉。在亡靈收割者和靈魂烈焰的視野裡,全是迴旋的劍影、刺目的白光──當發覺不妙想要後退時,卻發現自己仍然停留原地。 在烏鴉高速旋轉逼開惡靈的時候,科恩也沒有閒著,四個亡靈收割者、五個靈魂烈焰被重新接過戰刀,從高空躍下的他一刀兩斷! 這是兩人為打開局面而共同施展的苦肉計,但付出的代價也是沉重的,科恩身上再多兩條傷痕,而烏鴉一次性的用掉了偷偷積累的大半魔力。 所以,在接下來的攻擊中,兩人都不可避免的感覺到了心有餘而力不足,似乎魔族長公主在今夜聚集了大陸上所有的惡靈來聖都,在一波波接連不斷的衝擊中,被衝擊的已不是人類的身體,而是這對組合身而為人的驕傲,保護親人的堅持,和那點不願倒在惡靈腳下的意志…… 在魔法陣之外的角度看過去,魔法陣已經完全被惡靈包圍,漫天飛舞的惡靈巨流正等著從屏障破口處衝入的那一刻! 所有的援助,完全、完全不能奏效,無能為力的人們只能眼看著,等待著,心如刀割。 烏鴉的防禦***越來越小,逐漸縮到科恩身前五步的地方,伴隨著每一擊的神聖光亮已不再耀眼,也不能再撒出包裹吞噬惡靈的光點。在這永無止境的攻擊中,他灰心過,他絕望過,但直到這時,他卻依然在努力堅持著。因為,因為他身邊的斯比亞皇帝正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在這個夜晚,這聲音只有他才能聽得見…… 『不會──倒下!』 『絕對──不會倒下!』 『站著──絕對不會倒下!』 烏鴉並不是很清楚科恩這話是說給誰聽的,科恩想鼓勵的是誰,或者是自己,或者是他自己,但轉念一想,這一切又有什麼關係?就如同以前科恩的話一樣,在說出口的時候,他也並不知道那些話對自己的影響。在科恩一句句的嚎叫聲中,烏鴉不再有什麼顧忌,以自己剩餘的全部力量營造出稍縱即逝的機會,僅餘的亡靈收割者和靈魂烈焰,都先後被他的長劍絞成齏粉。 一邊嚎叫一邊揮舞著武器的科恩身體一軟,烏鴉的身影閃了閃,貼著科恩的後背站立,他很清楚這傢伙的習慣,無論是皇帝還是無賴,科恩都不喜歡有人擋在自己前面或被人扶著。 『兄弟……好……』科恩的身體在微微搖晃著,鮮血順著刀劍滴下,在地面上積成血泊,嘴裡還不肯有一刻的清閒,『好、好功夫啊……』 『嗯,』烏鴉點了點頭,讓破損的衣服遮蓋住還插在肋下的一截月牙利刃的碎裂尖頭,已經沒有力量再治療自己了,『生來如此。』 兩人都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但漫天的惡靈卻潮水一般退後,在離兩人五十臂的距離上,分九處聚合成蛇形,對兩人虎視眈眈,彷彿是在等待,又彷彿是在蓄力。兩人對此都毫不驚訝,因為按照常理,不甘寂寞的正主都會在這時出現,跟弱勢者胡扯幾句。 地面在震動,一下、兩下、三下……隨著時間的推移,震動的幅度逐漸加大到兩人站不穩的地步。 『什……什麼東西?』科恩大口的呼著胸中悶氣。 『比你大的來了,』烏鴉面無表情,『大概是死靈領袖之類的。』 『我以為……』科恩咳嗽著,『那幾攤爛肉就是死靈……領袖!』 『它們不夠資格,只是騎士或將軍,』烏鴉的目光在四處尋找著,『學著點。』 震動聲裡,一個巨大的身影在兩人的視野中顯現出來,雖然模糊不清,但步伐中分明帶有另類的威嚴,身體上也似乎還殘餘著在生時的氣度。四下的惡靈尖叫著避讓,避讓不及的不是直接被來者踩到腳下,就是被震得倒飛出去! 『哦,』烏鴉抬起頭,平淡的語調裡沒有一絲波瀾,『來的原來是死靈皇帝。』 『真是……』烏鴉背後的科恩,這時罵出一句連烏鴉都忍受不了的髒話,然後困難的、一分一分的移動腳步,迎著死靈皇帝走來的方向站立,『這個……只能我來。』 『理由。』烏鴉的聲音響起。 『因為……是熟人……』科恩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死靈皇帝,當烏鴉轉過身扶住他的時候,發現科恩雙眼都濕潤了。 『科……恩……凱……達,』幾乎是三個科恩高的死靈皇帝停下腳步,手裡一把袑騑陷釭熄W大長劍遙指著他,以怪異的語調質問:『你──敢反抗朕!?』 『當然……不會,』科恩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克裡默.夏麥陛下。』 『跪……下……』死靈皇帝深深的眼洞中,透射出詭異的光芒。 『不要,』科恩依然搖著頭,『我現在這副德行,跪下去興許就起不來了……』 『跪下!』死靈皇帝一劍砍在地上,飛濺的碎石又在科恩臉上開了幾個血口子。 科恩縮了縮頭,微微笑了一下,膝蓋在慢慢的彎曲,這動作牽動著傷處,他臉上的肌肉在不停抽搐著。 烏鴉手上緊了緊,厲聲說:『不要跪──你在做什麼?你清醒嗎?他是死靈皇帝!』 『我很清醒。』科恩轉頭看著烏鴉,『我知道,他是死靈皇帝。』 『那你為什麼還要下跪!向一個死靈皇帝下跪?』烏鴉有些難以按捺的激動,『剛才是誰說絕對不能倒下的!?』 『我跪的,是我心裡的克裡默.夏麥,』科恩沒有移動目光,手指伸出指著死靈皇帝,『至於它是不是……都跟這無關……你明白?』 『死靈也會出幻影!』烏鴉沒有那麼好的口才和閒心跟科恩講道理,『你跪錯了怎麼辦?』 『兄弟是白做的?如果……我跪錯了……你這個做兄弟的……當然……當然要……』科恩有些驚訝的看著烏鴉,又看了一眼等待著的死靈皇帝,神秘的壓低了聲音,『幫我滅口……』 如果烏鴉能被氣到吐血,這時候一定會噴科恩一頭一臉;如果哭能舒緩心中的鬱悶,烏鴉一定哭他個淚流成河──這交的是什麼朋友?不但要陪著他完蛋,在完蛋之前還要被耍! 烏鴉楞了好久,才決定在完蛋之前先揍這混蛋一頓,可還沒等烏鴉出手,科恩臉上卻露出一絲苦笑,『我是耍它的……都沒想到先上當的是你……』 『耍它的?』烏鴉氣短胸悶,瞪了科恩一眼。 『是啊!如果我真認為它就是克裡默.夏麥陛下,至少先要跟它算清幾筆帳再說。』科恩轉過頭去看著死靈皇帝,『知道你裝扮克裡默.夏麥陛下的破綻在哪裡嗎?』 死靈皇帝怒吼一聲,手中長劍在慢慢舉高。 『真正的克裡默.夏麥陛下,他不會成為別人的奴僕。』科恩無視那巨大的長劍,哪怕這長劍正在揚起,『克裡默.夏麥與我有相同的意志,所以我敬愛他,因為是我心裡的克裡默.夏麥,所以我將他看作長輩──但是,當有那麼一天,克裡默.夏麥不再與我有一樣的意志、不再是我心中的克裡默.夏麥,我一樣會和他分道揚鑣!』 死靈皇帝用雙手握住了劍柄,喉頭吐出一連串的咆哮。 『而你,一團行屍走肉,居然也敢要讓我下跪。』科恩冷笑著,吐出一口唾沫,『是你走了狗屎運,如果不是我身邊的這位也上了當,最後跪下的,只會是你!』 強自硬撐著說完這段話,科恩透支了不少體力,只有先停下來大口的呼吸。而在魔法陣外,不知從哪個方向傳出幾聲柔柔的笑,悠然的飄蕩在夜空裡,不但讓科恩和烏鴉驚異,也讓死靈皇帝的動作凝固。 在笑聲消失的那一刻,死靈皇帝的身體突然矮了一截,上半身直接塌陷下去砸在地面上,然後就像是夏日的小冰粒一樣,快速的汽化了…… 『終於又看到天空了,月亮比先前的要漂亮點,難得。』乏力得快癱下的科恩感覺詛咒緩和了些,於是趁著這難得的時機抬頭看著天空,以一貫的口吻說:『你在想什麼?』 『反正不是天空,』有強敵環伺,烏鴉暫時放下報復的想法,回答也秉承著自己的一貫風格,『更不是月亮。』 數十隻惡靈從隊列中飛出,在距離兩人不遠處彙集起來,最後凝成一個飄忽不定的模糊身影,『一步步的走近』之後,這個影子以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科恩與烏鴉。要說黑暗魔族的魔法還真是精湛,組成這個影像的惡靈們,連本源體的飄逸髮絲都能生動的再顯出來。 『本宮沒對死靈皇帝的勝利抱有異議,只是覺得,應該給像你這樣的傑出人類一個機會。』沉默了片刻,那高大的幻影將一個柔和、清亮的聲音傳送到兩人耳邊,『弱小的人類,你們看到黑暗魔族的力量了嗎?』 『看到了,黑暗魔族的能力真是強大,』科恩用手背擦去嘴角邊的血跡,目光端正的迎上去,『長公主連用惡靈化身都要化出翅膀來,朕真是太佩服了。』 『投入黑暗魔族屬下的陣營,本宮就特許你擁有包括驅使靈魂在內的許多強大能力,身為一個人類、身為一個君王所能取得的最高能力,不會再有人去限制你,也不需要你匍匐在黑暗魔族的腳下,』漂浮在空中的魔族長公主並沒在意科恩的語氣,反而繼續著自己的誘惑,『黑暗魔族將給予你一個高尚的身份,你將會保留住尊嚴,保留住地位和生命,保留你所想保留的東西,這不正是你──斯比亞皇帝一直在追求的嗎?』 『很明顯,』科恩笑了笑,『朕的追求與黑暗魔族的給予有些小小的區別。』 『先不去談論途徑,』魔族長公主的幻影也笑了笑,『你能得到,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怎麼說呢!朕的想法是,』科恩低頭看看手上持有的武器,然後灑脫鬆手,在金屬撞擊地面的清脆響聲中抬頭看著魔族長公主,目光認真、誠摯,還帶著他特有的那種玩世不恭和漫不經心,『在很多時候,有捨,才會有得。』 『這就是你的選擇,』魔族長公主不禁為這樣的科恩莞爾,隨即目光又變得凜然,似乎要洞察科恩心裡的一切,『你可知道這樣的回答,讓本宮沒有理由放過你。』 『朕一直認為,魔族長公主是睿智的,』科恩回答,『聰明人之間的對話,不用多說。』 『本宮早就知道,與斯比亞皇帝見面是件有趣的事情,但沒想到每一次都是如此。』長公主點點頭,『好吧!既然斯比亞皇帝心意已定,那本宮也不好多說什麼,但相見即是情分,什麼都不給也似乎說不過去……不然我們來訂個賭約,如果你能在這些被你們稱為「惡靈」的攻擊中存活下來,本宮就放過你和這裡的所有人,如果你不能,你的靈魂就要歸本宮所有。』 『靈魂?靈魂雖然是朕的,但他顯然不願意丟棄朕,他比朕還倔呢!而且朕的妃子們前些日子已經不准朕跟人打賭了,真是抱歉。』科恩又笑了,『至於這個提議……如果今夜長公主能見到朕的靈魂,可以直接跟他談……朕,不管閒事……』 『那麼這位呢?你也願意陪著斯比亞皇帝一起消亡嗎?』長公主的目光停留在烏鴉臉上,『你的樣子,與本宮的一位舊識頗為相似。』 烏鴉抿著嘴,冷冷的回望著長公主。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科恩一隻手攬上烏鴉的肩,把他的腦袋扭過來看看,再轉回頭去看著長公主說:『所有的英俊男人都有驚人的相似之處──比如我們兩個。』 『這倒是你的一貫風格,』魔族長公主的身影緩慢後退,『作為對你勇氣的回應,就以這裡的靈魂的一次攻擊為準,只要你活下來,本宮就離開,本宮期待著。』 長公主的話音剛剛落下,五十臂外的惡靈就蠢蠢欲動,魔法陣完全失效,漫天的惡靈不斷彙集下來,看樣子它們是要分九個方向同時攻擊,而且是全體一次性的進攻。看看這次的規模,烏鴉心裡根本想不出化解的辦法,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坦然面對。 『我很早以前就聽說,無論情勢怎麼危急,像你這樣的高手都有最後一手,』彷彿猜到了烏鴉心裡的想法,科恩咳嗽了一聲,『是嗎?』 烏鴉點了點頭,他當然留了一手,但他也絕對不會對科恩說明這種手段是用來做什麼的,因為後果是很明顯的,科恩會竊笑著跟上一句,『你這樣的人物也會有自我了結的打算呀?』 『很好,我的破解方法是,你以全部的神聖力量包裹你的正面,完成之後,我們相背分頭衝出,』科恩說:『本少爺也有最後一手,但要先到達放犧牲者的地方。』 『好。』烏鴉的話才出口,四面八方的惡靈已經嘯叫著衝上來了! 耀眼的半圓神聖光幕出現在烏鴉身前,科恩怒吼一聲,一股巨大的力量托著烏鴉的身體疾衝向前,迎面而來的惡靈無法避讓,紛紛在神聖光幕前消失──烏鴉當即就覺得不對,因為科恩那邊傳來的力量是堅決而柔和的,根本就不具備借力前竄的爆發性! 轉頭看時,自己背後是一片科恩釋放的神聖光幕(也只有這個神聖魔法半吊子才會把神聖光幕做得這麼凹凸不平),透過這稀薄的光幕,依舊站在原地的科恩正在向烏鴉叫著什麼,當烏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飛到魔法陣外,而科恩──他的身體表面已經爬滿了惡靈。 『拜託了!』科恩含混不清的話語還在耳邊迴響著。 從未有過的熱淚,奪眶而出。 第三十四集 第七章 第三十四集 第七章 無數惡靈撲到,爭先恐後的進入科恩的身體。科恩完全不再有動作,破碎的衣料下,漫布傷痕的身體似乎開始透出了蒼青色,那本是惡靈的顏色,隨著進入而充斥著他身體表面,傷口處的血液流得更快更急,似乎被硬生生擠出來,在科恩身體各處散成猙獰、詭異的血霧花朵。 源源不斷的惡靈撲來,一時之間竟無法全部進入。徘徊在科恩身體外的後來者聚成一個巨大的球體,帶著淒厲的嘶叫聲相互擠壓著,對於鮮活生命的貪婪讓它們用力排擠任何一個同類,沒有思維的惡靈的唯一目的──進入這個身體、控制這個身體、用這個強大的身體去報復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生物! 即使惡靈本身是透明的,但因為過於巨大的數量和密集的擠壓,讓科恩身外的巨大球體變得朦朧而扭曲,完全看不到裡面在發生什麼。但在所有關注此事件的神魔眼中,滿天飛來的惡靈最終都毫無阻礙的進入了斯比亞皇帝的身體──毫無來自科恩本身的阻礙。 科恩為了贏得這一局,完全放棄抵抗,放這些惡靈進入自己的身體。 這是唯一一個能撐到『一次攻擊』結束的辦法,一比一萬,再強的人也會被惡靈的洪流所吞沒;阻擋惡靈,只會被更多的惡靈撕成碎片。唯有一搏,搏那個唯一的機會,搏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通過近幾天對詛咒的研究,科恩不可避免的會涉及到許多靈魂的知識,他也知道:『衝擊』一旦結束,全部惡靈進入了自己的身體,那麼為了取得控制權,惡靈會先進行一次同類相殘以決出優劣,最終勝利者將控制科恩的身體。 這個過程將會維持一段時間,但卻是異常痛苦的,成千上萬隻惡靈會在身體裡互相吞噬,到最後才產生一個擁有巨大能量的個體,能有哪個人能夠承受這其中的痛苦? 可是不管怎樣,那些都是『一次攻擊』之後的事情了,哪怕自己身體內天翻地覆,畢竟可以撐過去不是嗎?所以不管怎樣,都要搏一把! 球體在急速的縮小,再縮小……這瞬,無盡綿長;這時,萬籟寂靜。 魔族長公主的一個虛幻身影漂浮在空中,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當烏鴉重新回到科恩身邊時,一切已經結束。在恢復了本來清亮的月光照射下,科恩還屹立在原地,只是身上的黑色詛咒符文已隱隱透出紅光,皮膚表面的血管在不斷爆裂。 『朕……』科恩一張嘴,鮮血就泊泊淌下,『贏……了……』 『可你不是說不再打賭的嗎?』魔族長公主回答,『所以,本宮可以隨心所欲。』 『嘿……』科恩的眼神有些渙散,『當然……隨……便……你……』 『開個小玩笑,斯比亞皇帝不必當真,本宮說出的話,自當遵守。』魔族長公主微笑著說:『令本宮不解的是,你為什麼會對神族如此忠誠?神族,真值得你這樣做嗎?』 科恩看著長公主的虛幻身影,沒有回答。 『好吧!既然斯比亞皇帝不回答,那麼本宮也不便救你。』魔族長公主飄然而去,轉瞬就出了皇宮,只有一句話遠遠傳過來,『可惜你不是出自魔屬聯盟,但願你能熬得過今晚。』 魔族長公主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視野中,科恩的身體就頹然倒下,烏鴉一把扶住,發覺他的皮膚滾燙。 攻擊皇宮的惡靈消失之後,聖都城內外的惡靈也不再增加,城牆上的戰鬥繼續了一個鐘頭之後,這場與惡靈的戰鬥終於落下了帷幕。但是,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鬥,也是一場沒有負傷者的戰鬥:防守城牆的斯比亞近衛軍付出了犧牲二千餘人的沉痛代價,防備城區內的警備隊犧牲三百餘人,而最激烈的皇宮內只有一個戰鬥減員──正處於將亡而未亡之間。 聚集在皇宮的官員貴族們回家的回家,辦事的辦事,都逐漸散去了,回到後宮的親王們才有時間聚集到皇帝的房間外,聽龍族長老和大精靈們對科恩陛下的詳細診斷。雖然科恩陛下現在還未昏迷,但是眾人都看得出來,這次的情況要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險。 在聖都神殿的花園裡,武神也為神族小公主帶去了斯比亞皇帝的最新情況。得知科恩真的被數量龐大的惡靈附體,小公主竟然表現出一絲惋惜,雖然只是瞬間,但這樣的表情已足夠讓跪在地上的武神心中嫉妒不已。雖然小公主只是覺得有魔族長公主插手這件事,自己就無法絕對的操縱科恩的命運了。 『有什麼辦法醫治斯比亞皇帝的身體嗎?』沉默了半天,小公主才輕聲問了一句,『本宮的意思是,神屬聯盟裡包括神殿,有什麼辦法救斯比亞皇帝?』 『回稟小公主大人,神殿是沒有辦法醫治的,斯比亞皇帝已經不可能再康復,他甚至撐不過今天晚上,天亮之前,他就要在死去或被惡靈操縱中做出選擇,』武神低下頭去回答說:『除卻人類,我們光明神族是有辦法救他,但這樣的救治魔法,必須得向長公主大人申請。』 小公主雙手疊放著,凝眸看著遠方,輕輕的搖了搖頭:自己今次是搶著要來做這件事,結果又弄成這個樣子,怎麼去向姐姐開口?況且,這裡的情況姐姐一定早就知道了,如果她有心救科恩,科恩是絕對死不了的吧!姐姐到現在都沒有來,就說明她並沒有這個打算…… 轉念一想,科恩的親人也知道自己在聖都,在如此危急關頭,他們會來求自己的。雖然不能在科恩身上打開局面,在他親人身上打開局面也是一樣,甚至會比操縱科恩本人更有利。 主意拿定,小公主也靜下心來,吩咐神殿派出祭司去皇宮查問今夜發生的奇異事件。這是委婉的提醒,能救治科恩的神族小公主就在神殿,快把你們的皇帝打包帶來,企求吧! 但在武神有意無意的選擇性遺忘狀態中,被派去皇宮的祭司只知道有一個使命:訓斥跟責問。 於是,當夜皇宮中就出現了訓斥者膽戰心驚,被訓斥者眼都不眨的場面──還好出面接待祭司的是維素.凱達親王,要不然,這祭司當場就會被另兩位暴走的親王亂刀分屍。表情默然的維素親王聽完了訓斥,安排祭司在接待處休息,然後來到後宮跟大家商量這件事。 在這麼一段時間裡,科恩已經暈過去了,束手無策的龍族長老站在房間一角,表情苦悶到了極點,一個字都不說。三位急切的皇妃們站在床邊,一個個淚流滿面,幾位大精靈象徵性的在為斯比亞皇帝施展治療魔法,其他人更是焦慮得不知如何是好。 『光明神族小公主派了祭司來,』維素親王看看房間裡的各位,『雖然是訓斥,但我想小公主是給我們一個信息,她可以救科恩,但前提是我們得去求她。』 『求她就求她,』西夫塔親王跳起來就要去抱科恩,『我們現在就去!』 『科恩……』西夫塔親王被一隻手攔住,轉頭看去,攔住他的是菲琳.羅娜皇妃,『科恩正是不想求神族小公主什麼,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再去求她,即便是救回科恩,科恩心裡會怎麼想?他會甘心接受嗎?』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不要再說這些傻話了!』激動的西夫塔親王說:『先救了科恩再說,什麼接受不接受?現在顧不得這個了,救回來之後科恩要打要罵都由我來承擔!』 『雖然你是科恩的兄長,但目前這件事情,請由我這個妻子來做決定。』說完這句話,菲琳轉過頭去看著維素夫婦,『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我可以決定嗎?』 『當然……』維素親王回答的聲音有些顫抖,握緊了妻子的手,『你是……科恩的妻子。』 『那麼,請大家先離開吧!我想跟科恩商量一些事情,』菲琳此時的表情有些冷淡,轉頭對其他皇妃說:『也包括你們。』 維素.凱達捏著妻子的手,讓這位心情焦急的母親不要再說話,然後拉著她出了門,其他人見到如此情形,也只好跟在後面出去。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另三位皇妃還想留下,但在菲琳皇妃少有的威嚴眼神逼迫下,也只能沉默著出了門。 當科恩轉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看不太清楚房間裡的景象,模糊的目光只能看到眼前觸手可及的地方,努力了好半天,坐在自己身邊的菲琳才清晰起來。雖然因為傷痛,這身體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但科恩卻更感覺到來自菲琳的壓力──她一直要求自己做事循規蹈矩,更要給予妻子必要的尊重,而自己這次施放詛咒又是先斬後奏,最後弄成這個自己都搞不定的結果……所以這個時候,科恩的目光裡有五分愧疚、四分不捨、一分無地自容。 沒有絲毫的後悔。 『親愛的,』忍住體內的傷痛,科恩向菲琳擠出一個笑容,『你還不去休息啊……』 『看著你,』菲琳目不轉睛的盯著科恩,微笑著反問:『難道不比睡覺有意思?』 『我……這次又錯了,但是要請你原諒,這是最後一次了,』科恩歎了口氣,『以後,就是想犯錯也沒機會了……只是你……你以後就要辛苦……』 『為什麼要這樣說?我的夫君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菲琳掏出自己的手帕,輕輕拭去科恩嘴角的血跡,『我的夫君是那麼驕傲,那麼風趣,一個永遠都不會認輸的人。』 『雖然我不瞭解你,但還有人比我更瞭解自己嗎?』連著說了幾句話,科恩有些喘不過氣來,『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我……我***是撐不下去了……你……就罵我幾句吧!趁著我還清醒的時候……』 『雖然在以前,我心裡有諸多不滿,但我一直都知道,我夫君是個很出色的人,』菲琳緩緩的收回手來,換過一條手帕,『為人子,為人夫,為人君,都很出色……甚至在琴倫身上,還體現出以後為人父的品質。我心裡有不滿,是因為我的要求太多……』 『是……是這樣嗎?』科恩沒想到有一天會在菲琳嘴裡聽到這樣的誇獎,『雖然我要掛了……但我也不需要……這樣的送辭……菲琳你……太客氣了……』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一直以來,有問題的是我而不是你,原諒我,是我對你的要求太過於苛刻,』菲琳握起科恩一隻手,動情的說:『是我的錯,因為我跳不出我給自己劃定的***……我跳不出去……』 在確定了菲琳現在說的話不是讓自己『含笑而逝』,或是自己的幻聽之後,科恩快要爆炸的腦袋裡又湧上了迷惑,用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問了一句,『這是……為什麼……』 但可惜,科恩的嘴唇雖然張開,卻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在經過一系列的相互吞噬之後,存活下來的每一個惡靈個體都具備了相當能量,給科恩身體造成的傷害也在成倍的增加,情況迅速惡化。 『嫁給你是我自願的,因為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傾心的人,所以,我不想讓其他女人得到你。在你帶回溫絲麗和迪爾的時候,我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但是,但是我卻不能給予你像她們那樣的感情……我一味的要求你,卻沒有發現自己有多自私。』淚光瀰漫在菲琳的眼中,『我要你以我為首,卻幾乎把所有的時間花在公事上,我只要你給我歡樂,自己卻吝嗇去讓你歡笑……在那樣的條件下,你常常是在苦中做樂……而我,卻喜歡你這樣重視我……』 『雖然我是這樣自私的人,但我對你的感情,卻不比任何一個人少,應該說,我比任何人都更在乎你,比任何一個人都更緊張你,我對你的愛真的存在,一直存在。』晶瑩的淚珠順著面頰流下,菲琳更握緊了科恩的手,『只有我窗邊的花知道,我是多想你早日達成理想,清靜下來,過一段只有我們倆的生活;只有我企求過的月光知道,我是多想拋開身邊的一切,拋開帝國、拋開臣民,像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人那樣,依偎在你身邊……』 『我一直在努力著,希望這樣一天早點到來,忙到連你的問候都沒有時間聽完的地步。處理公事的空閒我總是在想,雖然現在委屈你,但是以後會有更多的時間補償你,給你快樂……卻沒想到,這個世界卻不給我們這樣一個機會。』菲琳終於像傷心時的溫絲麗那樣哭出聲來,『原諒我……我怕……我不想把我們的關係弄成現在這樣……』 雖然越聽越迷糊,但科恩這時卻想大聲吶喊,因為菲琳所說的,正是他想說的話。菲琳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心態和歉意卻跟科恩一模一樣……在發現兩人的共同點時,卻是自己的彌留之際,又氣又急外加毫無辦法的科恩,只能在心裡罵著粗口。 『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是分開的……你把我當做親人而不是情人看待,把我當做上司看待,這怪不了別人,都是我自己的錯。』菲琳俯下身去,親吻了科恩的額頭,『我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著走進你的世界,接受你真摯愛上我的那一天……但我還有沒完成的使命,我不能那樣去做……原諒我,我的愛人,從一出生,這就是我的枷鎖……』 菲琳還在說著話,但科恩的雙耳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只能看著她臉掛淚珠向自己述說,只能任由她緊握著自己的手,到最後,連目光都模糊起來,而自己的身體像是在一點點的沉入床板,又有另一部分,像是在一點點的向著屋頂漂浮……每一次,都是菲琳用各種感覺將自己的意識強拉回來…… 『已經……已經不行了……』科恩感覺到,自己是等不到惡靈決出最後勝利者控制自己的那一刻了,但他也知道惡靈是可以控制失去生命的軀體的,心裡不由得吶喊,『菲琳……不要留在這裡……危險……烏鴉……快動手……把我分了……』 稍微恢復了體力的烏鴉,這時正抱著自己的長劍,面無表情的在門外靠柱而坐。不一會兒,門開了,烏鴉抬頭看去,兩眼紅腫的菲琳站在門口。 『我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對菲琳的問題,烏鴉只稍微點了下頭。 『那就站遠點。』菲琳又說出一句平時絕不可能說出的,很不客氣的話。 而烏鴉也順她的意思站起來移開,只是在又一次坐下的時候,才對菲琳說話,『你後面的話,他沒聽到。』 『聽沒聽到都不是問題。』這時候的菲琳,彷彿比烏鴉還要冷淡,『我就不能做嗎?』 『你做什麼,其實與我無關,我並不喜歡你,一直都不喜歡。』烏鴉冷淡的回答,對著已經關閉的房門說:『但是,我今天晚上才被人這麼救過,在你這樣自以為了不起的人準備救人的時候,至少告訴對方一聲,這樣對方心裡會好過一點。』 對烏鴉的話充耳不聞,菲琳自顧自的再次來到科恩床前,凝視自己夫君的面容,伸出手放在科恩的臉旁,柔聲說:『感謝你,我的夫君,從此之後,我就能放下自己的責任了。』 躺在床上的科恩抽搐著,毫無反應。 『從相聚時,樹梢傳來的低語,到離別後,月光灑落的歎息。』站起身來,菲琳攏攏自己的頭髮,兩手捧舉在自己胸前,閉上了眼睛,閉合了還沾著兩粒淚珠的睫毛,『我,願獻祭最為珍貴的一切,換取沉眠的愛人,沉眠的你。』 已經離門很遠的烏鴉,還是聽到從房間裡傳出的一段魔法咒語。 『請注視我,古老的星辰,請聆聽我,遙遠的神靈,我正以記憶深處之哀傷曲律,唱響這生命之歌,哪怕從此不再有思念的淚水,不再有縈繞的感情,不再有自己,靈魂的帶領者,回歸此地,逆轉生死的抉擇,兌現遠古達成的契約,我已獻上你最喜愛的,皇族的血……』 夜空裡,有風刮過,帶著涼意的雨滴,落到了烏鴉的臉上。 第三十四集 第八章 第三十四集 第八章 『本宮剛才沒聽錯吧?你說過,神屬聯盟內的人類絕無辦法解救斯比亞皇帝。』注視著聖都皇宮裡發出的、常人無法看到的白色光芒,神族小公主輕聲問跪在自己腳邊的武神,雖然她的語調還是那麼平緩,但武神卻已聽得遍體生寒,『那麼本宮現在看到的是什麼,從天而降的祥瑞嗎?』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一定是出了問題!』知道錯在自己,但武神還是在極力申辯,『小公主大人,這完全是超出常理的事情,不應該是這種結果!』 『超出常理,這就是你的借口?在做為人類的時候,這可以充當借口,但你現在是光明神族,』小公主沒有回頭,『你羞辱斯比亞皇帝在先,隱瞞斯比亞皇帝的真正實力在後,甚至歪曲本宮的命令,都權當本宮不知道。本宮是對你過於縱容了,你回天堂島自請處罰去吧!』 『請饒恕我!饒恕我吧!』武神的身體微微抖動,像是對處罰非常恐懼,『小公主大人!』 『也不是不能饒恕,功能抵過,』小公主淡淡的回答,『你現在有功嗎?』 『下神……下神明白了……』武神頹然低下頭去,就這樣匍匐著倒退,一直退出了花園。 然後,小公主招手喚過另一名神族,吩咐說:『去查,本宮要知道斯比亞皇帝是被人用什麼方法救回的,本宮在這裡等著答案。』 與此同時,在聖都城內另一處巨大宅院的花園裡,魔族長公主也在端詳著從天空中反射下來的光芒,對這突如其來又不為人知的救治魔法,她和神族小公主一樣的迷惘。但在感覺上,這個魔法卻又讓她不那麼陌生,從種種跡象來看,這應該屬於救治類魔法的最終等級,而且很明顯帶著強烈的光明神族風格。 在黑暗魔族裡,長公主的地位極高,是除卻魔王之外的第二號領袖,瞭解一切神族與魔族的魔法幾乎是她與生俱來的本領,人類使用的魔法就更不用說了,因為人類使用的魔法都源自神魔。不知曉這樣的人類魔法在她看來是不可想像的,撇開怠忽職守的因素不說,這完全解釋不過去……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弄清楚這魔法的來龍去脈甚至比魔化斯比亞皇帝本身更加重要和迫切,一旦確定這魔法不應存於世間,就要立即準備抹掉知曉此魔法的所有人類。 『看來,本宮也只能回地獄島去尋求答案了,』沉默半晌,魔族長公主對站在身後的第一魔將說:『斯比亞皇帝暫時沒事了,在此期間,你得好好看住他,別讓光明神族趁虛而入。』 『是的,長公主大人,』第一魔將恭謹的回答,『我會看好斯比亞皇帝的。』 『當然了,你心裡是那麼緊張這個皇帝,所以有些事情,本宮就當不知道好了。』魔族長公主嘴角翹了翹,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在第一魔將耳邊說:『但你要記住,僅此一次哦,這是對你一直以來辛苦的獎勵。』 『長公主大人說的是……』第一魔將強自鎮定的反問。 『這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長公主用只有第一魔將才能聽到的聲音打斷她的反問:『本宮也常常忘記一些事情,比如某皇帝常用什麼身份偽裝出遊。』 『長公主大人……』第一魔將腿一軟就要跪下,卻被長公主大人一把扶住,『本宮說了,這是獎勵,你不用如此恐懼。』 第一魔將低著頭,一個字都不敢說,反倒是長公主背過身去輕笑著說:『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這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類……你說是嗎?』 驚恐的看著長公主再次轉過身來,第一魔將畏縮的回答:『是……是的……』 長公主臉上的淡淡笑容並未散去,就這樣俯過身去,在第一魔將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第一魔將如被雷擊,撲通一聲雙膝跪下,『處死我吧!長公主大人,我不敢!』 『你以為本宮在嚇你?本宮不是在開玩笑,你自己想想吧!』長公主看著臉色蒼白的第一魔將,『本宮這就回去了,斯比亞的一切,還是由你做主。』 『送,送長公主大人。』直到長公主大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裡,第一魔將臉上的蒼白依然沒有散去,她失魂落魄的注視著眼前的地面,口中不住呢喃『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弗格過來扶她的時候,發現她的身體完全無力,泥一樣的癱在自己懷中。 翌日,斯比亞帝國向所有神屬聯盟帝國和光明島神殿發出公告,通報了魔屬聯盟利用亡靈偷襲聖都,意圖刺殺斯比亞皇帝這一重大事件。 從黑暗行省到坎普行省,從坦西帝國的親王府邸到裡瓦帝國的叛軍大營,從布盧克帝國的公爵別墅到福克斯堡大魔殿,從清晨到黃昏,所有喜歡科恩的人、所有憎恨科恩的人,都在這份公告末尾看到了他那風格強烈的親筆簽名和斯比亞皇帝印章。為這個結果,一圈圈欣慰和遺憾的漣漪在斯比亞內外、在比斯大陸上下擴散著,激盪著,衝撞著。 為了這一次『正義戰勝邪惡』、『忠貞戰勝污穢』的『巨大勝利』,天堂島神殿嘉獎了斯比亞帝國及皇室,在戰鬥中犧牲的每一位軍人,都有一份額外的、來自天堂島神殿的撫恤金,還有一張五指寬的布條,上面的精細花紋圍繞著一行好看的小字:當光明的神聖光亮照耀著你,你永遠都不可能失敗。 斯比亞聖都恢復了往日的景象,親王們、大臣們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甚至流亡在此的裡瓦大臣,也在事件第三天看到了自己的領袖──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雖然,公主會一天數次在處理事務的中途退場,再回來的時候,眼圈周圍泛著再怎麼化裝也掩蓋不了的紅腫。 平靜之中,潛藏著一股讓人無比鬱悶的氣氛,所有與科恩.凱達陛下親近之人的臉上,都消失了真摯的笑容,包括天真無邪、快樂活潑的琴倫公主。比起皇帝陛下的閉門謝客,還有一件事最令眾人擔憂,那就是第一皇妃菲琳.羅娜,她也沒有在事件之後露過面。 雖然有另三位皇妃和幾位親王的共同分擔,但少了菲琳.羅娜皇妃,等待處理的公文還是慢慢的積累了起來,與這些積壓文件一起增長的,是帝國內外那些快速膨脹的野心。斯比亞皇帝和他的第一皇妃──說不定已經死了! 每一天,請求晉見科恩陛下和第一皇妃的外國使節和國內大臣數不勝數,大家都在盡力打探他們的情況,哪怕是一星半點的小道消息都不會放過。與此同時,裡瓦帝國的各路叛軍及其背後的支持者,都消除了彼此之間的所有分歧,準備趁著這個時機大撈一把;而在斯比亞國內,叛亂的苗頭已經初露端倪。 無論這些斯比亞的敵人得到了怎樣的援助,無論怎樣按捺不住取而代之的渴望,但他們不敢妄動,因為斯比亞皇帝的生死,至今都未有定論。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一個機會,一個斯比亞皇帝必須公開露面的機會──光明神族小公主離開聖都的那一天,身為一國之君的科恩.凱達一定要去送行。 聖都皇宮的後宮裡,有一處清幽的院落,那堵隱沒在綠蔭中的圍牆隔開了外間種種紛擾,只有怡人的微風能透過牆頭的古籐,帶動屋簷下的風鈴飄帶;只有和暖的陽光能穿過層疊的凝翠,在柔嫩的草地上緩緩推移。 在周圍清涼的陰影襯托下,一塊透射下來的明亮光斑掠過了圍欄、矮几,漸漸的移動到兩隻手的交握處。 隱隱浮現出奇異符文的那一隻手大而有力,相比之下,被握住的另一隻手細膩柔弱,卻有著同樣蒼白的膚色。兩人的手腕分別擱在各自的軟榻邊沿,十根手指似纏繞、似融合,與周圍的平靜,背後的小樓化為一個整體。 一雙秀美的眼眸慵懶地張開,被另一雙眼睛裡透出的目光籠罩,那是一雙黑色的眼睛,清澈明亮,能讓秀美眼眸的主人從中看到自己的模樣。 『真是抱歉,我又睡著了吧!你一直這樣看著我嗎?』 『看書傷神,睡著是常有的事,但看女人不一樣,特別是看一個漂亮的女人。』 『哼,油嘴滑舌……』輕柔的說出微帶責怪的話,嘴角卻漫出一絲笑容,『今天晚上吃什麼呢?』 『聽說還是露西的蘑菇湯,我強烈要求加料。』 『她同意了嗎?』 『露西怎麼會不同意?所以我們今晚的湯裡會有多一倍的蘑菇,和多一倍的水。』 『身體不好,就要忌口,』細膩的手收回去,放在微笑的臉龐邊,『那你得早去早回,蘑菇湯涼了可不好喝。』 『收到,那種地方我最不想待。』 不一會,抱劍的烏鴉與素衣的白影護送著四人抬的軟榻出了庭院,順著站滿了武士和魔法師的小路,來到一輛華麗的馬車邊。軟榻被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地面上,烏鴉和白影一左一右的扶起榻上那位虛弱到站都站不穩的人,來到馬車一側的兩個麻袋前。 很大的麻袋,還在微微動著,傳出『嗚──嗚』的沉悶喊聲。 『沒有想到,』斜靠在白影身上的人說:『本少爺也會有淪落到靠吸血維生的一天。』 『不要廢話,總比死了的強。』烏鴉拿起科恩的右手,抽出他腰間的那柄名為『吸血鬼之觸』的雪亮匕首,再幫科恩緊緊握住,示意兩名武士抓起麻袋,直接就刺了進去──絲絲血紅漫過匕首,流向科恩的手心隱沒不見。而科恩蒼白的臉上,逐漸的恢復了一些血色。 兩個麻袋空癟下去之後,斯比亞皇帝已經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立了。歎了口氣,他把匕首插回鞘內,在白影的攙扶下上了自己的馬車,旁邊的烏鴉才向車伕一點頭,『去神殿。』馬車駛離原地,在皇宮大門處溶入了等待已久的皇家儀仗隊,向著聖都神殿前進。 即使已經勢同水火,即使自己變成現在這個德行,科恩還是得去向即將離開聖都的神族小公主道別,這就是皇帝的無奈。 『還好嗎?』白影取出自己的絲巾,擦掉科恩嘴邊溢出的一點血跡,『又吐血了。』 『已經習慣了,沒事。』科恩的頭就靠在白影肩上,『就是吐血,本少爺也跟其他人不同,是海量……哪天不吐他個三四碗?』 『你就少拿自己尋開心了,哪有這樣作踐自己的?』白影對這個靠在自己肩上的男子又憐又氣,『就算再怎麼不喜歡吸取生命,但也要接受這種必須的生存手段啊!』 『我接受,但我也沒有必要隱瞞我的厭惡,』科恩苦笑了一下,『過不久,斯比亞就會被人叫做血之國了……』 『那也不能討厭自己,誰都可以討厭自己,但你不可以,』白影脫口而出,『你是科恩。』 『當然,』科恩笑答,『我是科恩。』 『你知道,』白影微微轉頭,『第一皇妃為了救你,而付出的代價嗎?』 『如果我不知道她為了救我而付出了什麼,我就不值得被她救。』 『那……你為什麼不改變一下對待第一皇妃的方式?』白影的目光回到科恩臉上,『在一起看書,曬太陽,看她入睡,會讓她高興嗎?』 『如果我因為她救了我而虛情假意的去敷衍她,我也不值得被她救。』 『你們就一直這樣維持下去,直到──直到永遠也不做改變?』 『你知道什麼叫一瞬即永恆嗎?』科恩閉上了眼睛,『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我所流露的,都是真心真意,我陪伴著她,與她共渡那些時光,無論是一個眼神,一句閒話,我都是為她而做,那時的我心裡只有她一個人……這種瞬間的快樂,就是永恆的,不會被改變的……我終於明白克裡默陛下和納捨爾阿姨當天的心情。雖然被強敵環繞,雖然自我了斷,但是他們擁有的是那麼多的瞬間,這已經夠了,沒有人能改變,沒有人能奪走……』 『瞬間,瞬間。』白影默念著,心頭浮現出一幅幅往日的畫面,『第一皇妃,還能有多少這樣的瞬間呢?』 『如果我不能保證她還會擁有無數這樣的瞬間,那我還有什麼顏面存活於世?』 『這是什麼意思……』白影驚訝的看著科恩,這不是傷到這種地步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一直以來,我們都處於被動,而以這時為分水嶺……』科恩慘白的臉上,毫無預兆的出現了一個令白影無比熟悉的邪惡笑容,『我會再給我的妻子無數的瞬間……』 『你……你確定?』白影無法判斷這人的神志是不是清醒,『真的還會有瞬間?』 『對,瞬間,我還能爭取,還能去守護,但我得先保證擁有這些瞬間。』科恩又露出一個無比邪惡的笑容,『簡單的說,這就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想著沒煮的。』 『就算你再慘十倍,也改變不了你這張嘴……』白影終於確定下來,橫了某人一眼,『再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我就把你丟出去。』 『那多麻煩啊!』某人想也不想的回答說:『到時你還得撿回來。』 『我……』眼中泛著淚花,白影咬著牙說:『我願意。』 在無數人的矚目中,斯比亞皇帝的專用馬車來到了聖都神殿廣場,悠揚的音樂聲中,車門打開了,多日未曾出現的科恩.凱達,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之下,一步步的走了下來,踏足在鮮艷的紅色地毯上。 『斯比亞帝國皇帝──科恩.凱達到!』 在禮賓祭司高聲長唱中,科恩邁步向前,任何人都看得出這位皇帝的窘況,因為威武華貴的皇家禮服難以掩飾他身體的虛弱,堅毅如常的臉上不見往日的神采飛揚,就如同、就如同是一具被抽離了靈魂的軀殼。人們的心中不由得湧上了一種怪異的想法:恐怕,斯比亞帝國的榮耀,只能到這個地步了,這個帝國以後的路,會如同這位皇帝現在的步伐一樣蹣跚無力。 光明神族小公主,依然嫻靜的坐在花園裡,在接見科恩前,她還在聽取一位神族的報告。 『……我們翻找了所有的記錄,終於找到答案,挽救斯比亞皇帝的魔法,正是光明神王陛下在很久之前賜予人類的,但因為這魔法特殊,只有具備特殊血統的人類才能使用,而且代價高昂、施救對像限於特定之人,所以多年以來從沒被人類使用過……』 『是這樣?』 『當初有一位傑出人類失去了所愛之人,光明神王陛下有感於他的忠貞,教授了這個魔法,讓他挽回愛人的生命……又為公平故,將此魔法透過神殿傳開……因為被局限了施展條件,所以習練的人並不多……久而久之,大家都忘記了還有這樣的魔法存在。』 『救回愛人,要付出什麼代價?』 『……從腳到頭,緩慢枯萎而死……』 『什麼人才能施展?』 匯報的神族遞上一冊書卷,小公主的目光在散發著古意的字跡間掠過,一字一句的說:『原來是這樣……難怪以前感覺一些事情不合常理。科恩.凱達聰明一世,就是做夢也想不到此事的真相吧……』 『公主大人,』一名神侍走過來,『斯比亞皇帝晉見。』 『讓他進來。』 科恩一步步的挪到神族小公主面前,吃力的單膝跪下,抬起頭來看著小公主,『無限榮耀的小公主大人,科恩來為大人送行了。』 小公主靜靜的看著他,從廣場到花園的路途,在往日看來是不值一提的,但今天的科恩一路走過來卻付出了滿頭虛汗的代價。 『過去的事都不提了,』笑了笑,小公主說:『本宮只想你回答一句,為什麼那麼堅持?』 『我知道自己想過的生活會很艱辛,很坎坷,但我有太多割捨不下的東西,還請小公主大人成全,』對小公主的問題,科恩一點也不感意外,平靜的回答說:『是我,辜負了神恩,請小公主大人首肯我這個不識時務的莽撞笨蛋的一點堅持。』 『既然如此,你的事本宮以後再不過問,』神族小公主平淡的回答,『希望你,不要再辜負那些割捨不下的人。』 『我慚愧。』科恩壓低了目光,『我惶恐。』 第三十四集 第九章 第三十四集 第九章 「報告!」帳篷外傳來一聲洪亮的報告,副官掀開布簾走了進來,把一疊文件放到海爾特中將面前,「長官,這是近衛軍統領府轉來的文件,需要您的簽名。」 「出去,」海爾特中將接過文件,目光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皇家聯絡官,嘴裡繼續著問話,「皇帝陛下和第一皇妃真的沒問題?邪靈偷襲聖都的事情鬧得很大,連這裡的居民都知道。」 「皇帝陛下和第一皇妃的身體是有些虛弱,但陛下要我轉告將軍,陛下自己還撐得住,將軍不必太過擔心,這裡的戰事還要按照以往既定的步驟進行。」皇家聯絡官回答說:「至於裡瓦的叛軍、斯比亞國內的局面,將軍可以不做優先考慮,一心應對魔屬聯盟就好。」 「你回聖都的時候轉告陛下,一切計劃都在按步驟進行,先前魔屬聯盟接連兩次進攻都慘敗了,」說到這裡,海爾特中將的眉頭微微的皺起,「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卻派了一個女人來進行什麼和平談判,這是個極為討厭的女人,跟她談了不過七天,已經吵了十多次。」 「請將軍一定忍耐,我會馬上返回聖都,請陛下為將軍派外交使節來處理談判。」 「這倒不用,所謂的談判不過是戰爭的間隙時間而已,外交官不懂軍務,來了反而麻煩,」海爾特中將搖搖頭,「即便是她嘴上說得光明正大,情報系統傳回的魔屬戰備情報卻一天比一天詳細,他們是聽說了陛下的情況,準備大幹了,就等著把談判失敗的黑鍋推給我方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辭了,」皇家聯絡官站起身來,「情勢不是非常樂觀,將軍千萬仔細。」 海爾特中將跟著起身,送這位代表陛下的皇家聯絡官出了營地,看著護送他的騎兵隊伍消失在天邊的地平線下才轉過身去,遙望著不遠處的一個小鎮,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是地處前線的一個小鎮,因為不具戰略價值,所以沒受戰火波及,被兩軍當做舉行談判的地點。 這該死的談判已經進行了半個月,因為兩邊的要求差距太遠且都缺乏誠意,所以談判正處在徹底破裂的邊緣。以前的魔屬聯盟代表都是來自魔殿的老頭子,除了一天數次在海爾特中將面前歌頌他們那永遠正確偉大的黑暗魔族之外,嘴裡再沒有一句實際點的話,煩悶的海爾特中將可以把眼睛一橫,對坐到吃飯時間完事……但現在的情況有了變化,那些老頭子突然在一夜之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來自突藍帝國的年輕公主。 突藍帝國地處嚴寒地帶,擁有連綿的雪山和漫無邊際的海岸,生活條件是嚴酷的,但生長在那塊土地上的女人,卻比其他任何一個魔屬帝國的女人都要來得端莊、堅韌,別期望能在她們俏麗冷傲的臉上看到放蕩的浮華,傲人的身材被包裹在樣式簡單卻大方得體的服裝裡,只露出一點兒雪白細膩的皮膚,長而彎的細眉,和會說話的、藍寶石一般晶瑩的眼睛。 身為佔領土地上的最高軍事統帥,海爾特清楚的知道眼下這類和平談判都是胡扯,他們只是趁這個機會搶運物資而已,因為在魔屬聯盟各處逐漸肆虐的蝗蟲災害與慢慢混亂的市場物價讓他們的戰備嚴重滯後。但當一個對男人來說有無比誘惑力的公主每天坐在自己對面,把假談判當做真談判,一條一款認真細緻的與自己爭奪起來時,海爾特卻不得不小心應對著。但他心裡的憤怒卻如同被點燃的火油,在熊熊的燃燒──這是假談判,能不能不要耍花樣? 「長官,您有煩惱事?」細心的副官來到海爾特中將背後,輕聲說:「如果是在煩惱談判代表的事情,我們可以讓對方換人,讓那娘們收拾東西從這滾蛋。」 「讓她滾蛋倒是比較簡單,但我們呢?我們就成了逃兵。你要知道,對手是無法選擇的,屬於我們的戰鬥也是不能逃避的。」海爾特中將望著鎮子裡那面突藍帝國的旗幟,搖了搖頭,「一個女人,再厲害也就是那樣,本將軍縱橫殺敵從沒皺過眉頭,難道還怕了她不成?」 「既然說了不怕,長官您就請拿好今天的談判文件吧!」副官笑嘻嘻的遞上了手裡的東西,「已經到談判的時間了,再不進入會場的話,又會被那娘們挖苦。」 「我就……魔屬的男人都死絕了!」海爾特中將罵了一句粗口,「今天缺席還不行嗎?」 「但長官您已經連續缺席兩天了,如果今天再缺席,我怕對方的使者就會直接來我們這裡抗議,點長官的名。」 「叫個人穿著我的盔甲去!」 「長官您忘記了嗎?上次已經被認出來了。」副官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讓海爾特心中窩火,「我看……還是讓對方換人吧?」 海爾特抬腳走向自己的營帳,「換什麼人?都說了不換了,傳令下去準備出發。聯絡處的情報還沒傳回來嗎?」 當海爾特中將穿戴整齊,在護衛的簇擁下走出營地的時候,副官也從另一處帳篷跑出來,手裡捏著幾張紙,上馬之後到了海爾特身邊,輕聲匯報起對方的談判代表,年輕的突藍帝國公主──瑪麗.霍格珊達的詳細情況。 中將大人可不打沒準備的仗,知自知彼、百戰不殆──這是老大說的。 聽到副官的匯報,海爾特中將才知道這位讓自己傷腦筋的對手,其實並不是一位嬌生慣養的乖寶寶,就算是放眼整個魔屬聯盟,她所擁有的能力也算是相當優秀的。 幼年,在她父親還是皇帝的時期,這位突藍帝國的瑪麗公主風光無限,但她老子短命,皇帝沒做幾天就離奇翹了,帝位傳給了她老子的哥哥,也就是她的伯父。與她老子不同,她伯父繁殖能力超級強悍,在登基之時家中已有八子七女,登基之後更不得了,後宮簡直可以說是六畜興旺……相比而言,這位先皇的女兒就不太受人關注,逐漸被人淡忘了。 但瑪麗公主是一個擁有不服輸性格的女性,也不是一個能忍受落寞的女性,以她的話來說,她要足夠有名,有名到離奇翹掉的話,她的伯父皇帝會有很大的麻煩為止。 七歲練武,九歲修魔,到十四歲那年就換了男裝,單人匹馬衝到突藍帝國皇家武士學校,輪戰當年就要畢業入伍的少年武士班,從中午打到晚上,手持長短雙劍的公主把整班少年武士都踏在腳下,贏走了他們所有的坐騎。無奈之下,她那皇帝伯父只好給了她武士頭銜,讓她回到國都好方便管束。 一回到國都,這位公主就開始了她在貴族圈中波瀾壯闊的奮鬥生涯,具體情形無法知曉,外間只流傳說她抗婚五次,其中至少兩次是她伯父的意思……到最後,她成為美麗與智慧並重、風靡萬千少年的傳奇人物,以極高的聲望和魅力擊敗她伯父的眾多女兒,奪得「突藍帝國之花」的美譽。雖然只有十九歲,但已經是正式經歷三次外事談判的熟手了。 即便是十六歲時還一竅不通的女紅,學習三個月就已出師。 「這是個什麼怪物啊?」海爾特一邊聽著副官轉述的情報,一邊在心裡想,「這事情怎麼會這麼怪異呢……這是一場很明顯沒有成功可能的談判,如果她的帝國真的看重她,為什麼會派她來?意義何在?難道是想讓她失敗?這也沒有任何的好處啊!」 然後向下一翻,看到了情報系統對這位公主做出的詳盡分析。 瑪麗公主和她的衛隊就駐紮在小鎮裡,為了體現公平的原則,談判地點就設在兩方營地的中間線上──雖然那是一條小溪,但雙方卻各自在一側搭建了木頭平台,再用一張長長的桌子連接起來,桌子下面就是「嘩嘩」流動的溪水,如果注意觀察的話,偶爾還會看到魚。 在以前的無聊談判中,海爾特中將就往水裡丟麵包屑餵魚來著。 「本宮並不想抵制閣下的行為,因為閣下或許是想用這樣的行為來表現斯比亞帝國的富足,」當時,那個被海爾特中將形容為「腦袋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娘們」用「挑釁」的目光看著海爾特中將,說了這樣一句話,「但本宮只想告訴閣下,此地的魚蝦不吃麵包屑……」 「本將軍樂意,今天還要喂!」回想到這裡,海爾特特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公文包,那裡面除了文件,裝的全是麵包屑──在斯比亞軍中,就算是中將也有每天的供應定額,這麵包屑可是海爾特省下了一半早餐,花了很多時間搓出來的。 「斯比亞帝國代表、海爾特中將到!」在海爾特下馬的那一瞬間,平台外的一名軍官通報著,並順手拉開了白色的圍簾。 海爾特中將保持著他一貫的生硬臉色,帶著自己的四位談判助手走了進去,這四位助手可是經過精心挑選的,除了一般的談判細節之外,他們都能記住海爾特中將的教誨並將之貫徹實施──絕對不能吃虧。如果對方用手指戳地圖,那麼他們就會用手掌拍桌子,如果對方說的聲音大了點,那麼他們就會激動萬分的回答,並趁機向對方噴出些唾沫星子。 事實上,他們的唾沫攻擊曾一度令對方非常頭痛,直到所有人都戴上了面紗為止。 海爾特中將的戰靴踏在平台木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音,驚動了正在低頭看東西的瑪麗公主,她微微的抬了一下頭,腦後直順的長髮就從碎鑽束帶上柔柔瀉下,滑過了她細緻的耳廓,蓋住她一點兒上揚的眉梢。在海爾特中將帶著幾十斤重的神族盔甲,氣勢驚人的坐下時,她的眼神依舊是那麼公務化;在海爾特中將毫不客氣的把頭盔「乓」的一聲砸在桌子上時,她那兩根正捏著紙張的手指連晃也不晃一下。 「雙方代表到場,今天的談判開始吧!」一位上了年紀的魔屬貴族站起身來充當主持人的角色,「我滿帶善意的提醒各位,我們的談判是為了雙方的帝國和百姓,我希望大家在一個平等、和睦、理智與文明的氣氛下展開今天的議程……」 「廢什麼話?小心本將軍丟你出去!」海爾特中將打斷了這老貴族的話,一個冷眼打在瑪麗公主臉上,「你,看小說的,我在說你!你知道聖都發生什麼事情嗎?」 「如果閣下在跟本宮說話,需要稱呼本宮為公主殿下,如果閣下覺得麻煩或者實在難為情,叫殿下也合乎外事禮儀。閣下是斯比亞將軍,而本宮是突藍公主,身份應該分得清楚些。還有,」瑪麗公主平視著海爾特,把手上的文本放到桌子上,「本宮鄭重的告知閣下,這不是小說,而是談判條款細節,寫在幾張紙上的,只可能是談判總則。」 「公主?只要不是斯比亞的,本將軍不需要承認。」 「既然毫不在意的樣子,那麼稱呼一下又有什麼難處?」 「我在問你,知不知道聖都發生的事!」海爾特不願意在自己不擅的地方糾纏,直接入正題,眼中的神情變得嚴厲起來,「再跟我裝糊塗,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不知道,」瑪麗公主平視著他,臉色如常,「閣下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本宮?」 「魔屬聯盟以亡靈偷襲聖都。」海爾特中將說:「在談判期間,你們做出如此卑劣的行徑,還有什麼好談的?以前的協議推翻,準備打仗吧!」 「不可能,以前的文件都有閣下的簽名,魔殿與神殿都有備檔,不是說變就變的,」瑪麗公主自如應對著,「偷襲的事情本宮未曾聽說,就算這是事實,一件事是一件事,雙方可以在魔殿與神殿的列席下再就偷襲的事件舉行談判,不可以把兩件事情混在一起。」 參與談判的雙方都有強烈的目的性,魔屬聯盟還需要兩個月到三個月的時間來準備戰爭,而斯比亞方卻想無限制的拖延對方的腳步,多拖一天,對方的戰鬥力就會自損一分。 站在瑪麗公主的角度,如果被斯比亞推翻了以前的協議,那麼這場談判就會超過半年才結束,雖然戰爭的發動不受談判時間限制,但做為進攻一方,如果在談判期間發動進攻,對士氣民心都沒什麼好處。 在海爾特中將的角度,自己可以隨時以小規模的攻擊打亂對方的戰爭準備,但那卻會引發對方準備更加周全的下一次進攻,從而危及到斯比亞的一連串戰略。所以,他也需要拖延,盡量把這即將來臨的戰爭拖到四個月後。對他而言,拖延的辦法很簡單,就是不斷噁心對方……最好讓這個公主受不了自己休會! 所以,雙方對待談判都很慎重。 「想繼續談啊?可以啊!」海爾特中將把身子向後一靠,「聽說突藍帝國出美女,作為賠償和表達誠意,先送一兩百個來吧!」 「兩百個是嗎?突藍帝國送得起,」談判時早已忘記自己性別的瑪麗公主拿過一枝筆放在紙面上,又抬眼問:「是什麼名目?送給誰?送給斯比亞皇帝?」 「就沒見過你這樣的,送禮還找不到理由嗎?」海爾特哈哈一笑,「不要送去聖都了,都送到本將軍這裡來。長夜漫漫啊……本將軍孤枕難眠。」 瑪麗公主手中的筆不由自主的往下一沉,壓斷了筆尖,沉聲吩咐左右:「迴避。」 談判幫手們對看一眼,心照不宣的退下──這兩人又要開始了。 「閣下居然敢在談判時向本宮公開索賄?」當周圍的人陸續出去,瑪麗公主用憤怒的目光瞪著海爾特,「你在想什麼?你是想告訴別人,本宮的交涉能力還抵不上兩百個奴隸?!」 「笑話!不公開找你要賄賂,難道要本將軍寫張條子塞你門縫裡?」每當看到瑪麗公主動怒,海爾特心裡就喜不自禁,非常配合的接過了話,「女人!你要知道,哪怕你再怎麼有能力,還只是一個女人而已,你比不過兩百個美女的威力,這是絕對的!」 海爾特中將伸出的兩根手指徹底的激怒了瑪麗公主,這位公主跟情報上說的一樣,她可以忍受一切,但絕對忍受不了別人說自己能力不足。 「混帳!」公主當下就一掌拍在桌子上,「你敢如此冒犯我!」 「還沒呢!本將軍只是伸出手指頭,又沒碰到你。」海爾特中將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裡都洋溢著由衷的愉悅,「女人,你拍桌子的時候小心一點,傷到中指可不好拿給別人看……」 「你粗魯、卑劣!」 「怎麼樣?你咬我?」 「你渾身上下加在一起,沒有一塊地方不臭,不會有人具備那麼大的犧牲精神去咬你!」 「讓本將軍來告訴你,這是男人的氣息!」 「氣息是真的,是不是男人就不知道了!」 「啊哈!叫板!本將軍脫了上衣給你看,你敢看嗎?」 「當然不敢,本宮怕傷到眼睛。」 「你做不到!」 「這麼愚蠢的事情本宮當然做不到,你站遠點,不要把你的笨傳染給本宮……」 「我就靠啊──」 站在遠處的幾位助手正無聊閒談著,副官卻在根據以往經驗計算著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叫人拉過馬來。果然,馬才剛拉過來,海爾特中將就怒氣沖沖的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叫,「是公主又怎麼樣!?你這萬年嫁不出去的老妖婆!沒人會要你的!跟俺擺譜,我靠!什麼是高貴的血統?絕對不流出身體的血才高貴,流到地上就一錢不值。魔屬聯盟在本將軍面前血流成河,還有什麼資格跟本將軍談高貴?無知!」 「長官,你今天的氣勢好威猛,」副官豎起大拇指,「她明天絕對哭紅眼睛!」 「回去吃飯,」很明顯吃了虧的海爾特中將接過馬韁,「今天加菜!」 「好好的談判不行嗎?別讓人覺得長官只會打仗啊……」 看著中將絕塵而去的背影,一位談判助手迷惑的嘮叨了一句,但立即就被副官拍了腦袋,助手望著副官露出的笑容,更加的迷惑了。 「你什麼時候見過長官有這麼高的興致跟人打對台?」副官壓低了聲音,「你認為這無聊的談判、這幼稚的吵架,就能讓長官保持住旺盛的情緒?這又不是打仗。」 「是啊!吵得也太幼稚了……難道是!?」助手眼睛一亮,「但是,為什麼每次都怒氣沖沖的回去?」 「這就是長官的世界,不是我們能夠理解的,可能是有什麼不能逾越的障礙吧!畢竟帝國與聯盟都是敵對的,而長官的地位卻不得不考慮更多東西……不然的話,長官一定是扛起那公主就跑了。」 「說起來,雖然扛起來容易,」助手回答,「如果對方不願意的話,放下來就麻煩啊!」 「要不然你怎麼就只能當助手而不是副官呢?」副官神秘的一笑,「這麼幼稚的吵架,對方不配合,長官怎麼吵得起來,還每次都吵得天翻地覆?你這木頭腦袋就沒好奇過?」 「難道對方也……不會吧!?」 「不會個屁!回去吃飯了!」 第三十四集 第十章 第三十四集 第十章 公正的說,現在的海爾特中將已經是一個稱職的、優秀的軍事統帥,這樣的人物即使是在魔屬聯盟也屬於炙手可熱的頂尖人才,得一人即可安邦,遇一雙就能定國。但是,無論海爾特中將有多麼出色,自小的經歷始終在提醒他──你不是貴族,你是貧民的後代,你的血,是低賤的……所以,任何有關血統、出身的話語,都會讓海爾特中將變得敏感、反感。 除了科恩之外,任何人說這樣的話都會讓他深深記恨,雖然他老大從當上總督之後,經常變著花樣的耍他,三不五時的丟出血統論來砸他,這幾乎都成了私下的保留節目,但老大的用意不一樣,他是希望用這樣的方式,讓海爾特中將在這點上變得不那麼敏感。 在吃了加菜的晚飯之後(不用懷疑,斯比亞官方所謂的加菜,肯定就是多加蘑菇再多加水的模式),海爾特中將還沒從白天的爭吵中抽離出來。他很苦惱,似乎自己的血統真的無法變得更好了……苦悶一陣之後伸手入懷,摸出了老大給他的一本筆記。 這是科恩在登基之後一字一字寫給身邊各位兄弟的,每一個人都有一本,雖然紙張都被磨出了毛邊,但每個人都很珍視,都隨身帶著。不僅僅是因為其上寫的東西很有用,更重要的是,這是科恩自己動筆寫出的,最長的東西。 每當手握著這本筆記,每當看著上面可以用「希奇古怪」來形容的字跡,海爾特就能逐漸平靜下來,慢慢的思索遇到的難題。而且,科恩還針對每一個人的性格,分門別類歸納了處事綱要……海爾特這本的通篇風格是最直接、直白的一本,當然,也免不了會有一些粗口。 「如果對方嘲笑你的衣服破爛,你不用偷雞摸狗的攢錢去買新衣服,那就是對方想讓你幹的,你只要讓對方的衣服比你穿的更破爛就行了……」海爾特默念著其中的幾句話,閉上了眼睛,「但是,撕衣服的時候別讓人抓住……如果被打成豬頭,我是絕不會幫你的……」 「報告長官!」副官的聲音在帳篷外響起,「軍報。」 「進來。」海爾特把筆記放好,讓副官進來。 「長官,最高等級情報,」副官的表情是非同一般的嚴肅,「魔屬戰備情況。」 「提前?」海爾特看了幾行,嘴邊就起了冷笑,眼中瀰漫起濃重的殺機,「果然是這樣。」 「還有一件事,長官,瑪麗.霍格珊達公主的衛隊在換防,理由不知道,但有兩名貴族接到什麼消息帶著手下離開了,」副官靠過來,壓低了聲音說:「衛隊已經換了一半了。」 「機會啊!」海爾特腦海中浮現出瑪麗公主那張高傲的臉,一個大膽的想法閃現出來,瞄了瞄副官,「我說,以前奔狼部隊的老傢伙們,有多少在這裡?」 「第一批的不多,第二批的有幾個,第三批的不少。」一聽到「奔狼」兩字,副官就兩眼發光,「長官,是什麼好差事啊?兄弟們已經很久沒吃香喝辣啦……」 「屁的吃香喝辣,又不是傑克屬下的夜鷹部隊!」海爾特一巴掌拍過去,「私事!」 「私事?我說長官,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哦,現在的這些人,等級最低的一個都是少校軍銜,」副官嬉皮笑臉的伸出手來,看樣子是已經進入了辦私事的狀態,「想辦事得先給錢哦,大爺……小的好歹是個准將……」 「我早知道你這傢伙死性不改,我就不應該把你從夜鷹部隊換過來!」 「啊?換的?」副官馬上就揭了海爾特的老底,「不是跟傑克長官打賭輸了嗎?」 「我靠!」海爾特有些哭笑不得,「你找死啊!還不快去叫他們集合!」 不多時,散佈在大營各處的前奔狼部隊成員就接到了集合命令,這些軍銜擦得錚亮、神態威武堅毅的中高級軍官們安排好一切,從隱密處取出已被當成紀念品收藏著的行動服,走出指揮部、參謀部、聯絡部、後勤部、裝備部……甚至是軍法處、禁閉室(人五人六的軍法官和垂頭喪氣等著被打屁股的倒霉蛋),在規定的時間裡,齊聚到中將的帳篷前。 相視一笑,等待出發──至於去哪裡,做什麼,不是問題。 午夜時分的小鎮,白天的喧嘩全被黑夜換成了沉靜,街道上只餘下一些搖曳的燈光,還有那些不時巡邏的衛兵在地面上踏出的孤單腳步聲。唯一***通明的地方,是瑪麗公主下榻的院落周圍,因為公主殿下今夜要通宵準備案卷,所以,廚房還在精心準備著夜宵。 在鎮外,在那些連片的、早已被廢棄的農田里,大量黑衣蒙面的人正小心翼翼的潛行著,裝扮幹練,手法老到,移動的時候幾乎不發出什麼聲響。 在鎮邊苦等了一個鐘頭之後,領頭的黑衣人聞到了從鎮子裡傳來的一股淡淡香味,於是把手一招,大量的黑衣人彎腰疾奔,踏上了連接鎮子裡外的草地。進入小鎮之後又分做五人一組的小隊,分頭隱入各條道路。一時之間,鎮子邊沿各處佈滿了黑衣人,在牆上飛的、在地下滑的、在溝裡爬的,應有盡有,氣象萬千。 而克盡職守的瑪麗公主,她才剛剛準備完明天要使用的材料,正一邊揉著頭,一邊考慮要怎麼對付某個粗魯的斯比亞混蛋。侍女送上的夜宵散發著香氣,而她卻全無食慾。 「姐姐,吃點東西吧!」一位看上去比瑪麗公主要年輕一些的少年走到她身邊,「你別生氣了,你說過,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的。」 「姐姐可沒有那個閒心生氣,但眼前,我們卻遇到了一個困局。」瑪麗公主搖了搖頭,「除了僅存的身份之外,我們沒有什麼別的依靠,到手的任何一件差事沒有辦好,就會有無數的人落井下石,所以,我們不可以放棄努力的,因為我們沒有能揮霍的東西。」 「是的,姐姐,」少年點點頭,「可是也要吃東西吧?」 「想到明天還要跟那個中將談判,還怎麼吃得下去?」瑪麗公主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天上的月光,「叫她們收下去吧!」 「是,」緩了緩,少年又問:「可是,我看到了斯比亞的談判代表,他真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海爾特中將嗎?似乎很笨拙的樣子。」 「說他笨拙其實並不恰當,站在帝國和聯盟的角度上看,他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對手,本身就是偏執的人,眼睛中又充滿了野性,充滿了以下犯上的渴望。」瑪麗公主評價說:「還好他脖子上有鏈子拴著,不然怎麼會來這裡談判?如果是在沒有鏈子拴著他的戰場上──這是什麼香味?」 「啊?香味?有嗎?」 「不對,這是毒煙,快發警報!」瑪麗公主趕緊拉起弟弟跑進了裡間。 燦爛的魔法煙火在半空中爆開,把小鎮照得亮如白晝,似乎知道時間緊迫,黑衣人的偷襲立即變成了強攻!一邊是已中了毒煙渾身無力的護衛,而另一邊卻是如狼似虎撲來的偷襲者,六十多個黑衣人完全佔據了上風,血光飛濺,不是廝殺,而是屠殺,偷襲者不放過任何一個人,包括伙夫和侍女在內。 在不到半刻鐘的時間裡,偷襲者們已經完全包圍了瑪麗公主所在的庭院,一位領頭的黑衣人走到院落中間,先用嘶啞的嗓子笑了幾聲,然後才說:「瑪麗公主,斯比亞帝國海爾特中將屬下前來拜訪,您難道就不出來說幾句客氣話嗎?真不出來,咱們兄弟可就進來了!」 其他佔據了牆頭、屋頂的黑衣人同聲大笑著,很是下流,很是放肆。 「真不出來呀!那兄弟們就不客氣了,先用您的侍女們練練手。」領頭的黑衣人把手一招,門外就押進七八位瑪麗公主的親隨侍女。把這些女人往地上一丟,就有黑衣人走過去,一邊淫笑,一邊撕開這些侍女的衣服,稍有阻攔就拳打腳踢,手段簡直粗暴到了極點。 「住手!」一聲沉喝後,緊閉的房門打開了,瑪麗公主披著一件寬大的外袍站在門邊,兩手攏在袖口裡,冷眼看了一眼侍女們的慘狀,不由得怒火中燒,「混帳!她們只是女人,有什麼大不了的冤仇,非要這樣對待她們?畜生都比你們強!」 「其實這個人啊!並不比畜生好多少。」說話的黑衣人笑了笑,「瑪麗公主,丟掉您的武器,不然的話,這裡的兄弟就會拿您的侍女上演一出合歡大會哦。」 「大膽!」瑪麗公主氣得臉色發白,「援軍轉瞬即到,你等真是不知死活!」 「勞您擔心,兄弟們感激萬分。但我們既然在這裡,就說明您的援軍來不了。」黑衣人頭領好整以暇的說:「我再說一次,請丟掉武器。」 「噹啷」一聲,瑪麗公主把手裡倒握的長劍丟到門外,冷聲說:「本宮是魔屬聯盟的談判代表,你等深夜偷襲,也不怕這樣的行為傳出去遭人恥笑?」 「沒事,咱干的多了也不在乎這個,」黑衣人頭領笑答,「把您的另一把劍也丟掉吧!」 「噹啷」一聲,瑪麗公主又一把短劍扔到地上,「斯比亞帝國,就盡出你們這等賤人嗎?」 「誰是賤人,我們馬上就會知道了,」黑衣人笑著說:「脫掉您的衣服讓兄弟們開開眼,放心,我們有足足六十個人,今天晚上通宵服侍您,會讓您浩瀚的慾望得到滿足的。」 「無恥!科恩.凱達就是帶著這樣的軍隊打仗嗎?」瑪麗公主向後退了半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前之所以會丟下武器,是因為對方一直蒙面的緣故──在一般情況之下,這就說明對方怕被自己認出,也就是說,對方與自己還有見面的機會,並不會對自己怎麼樣。而現在,事情似乎不是在往那個方向發展。 蒙面的原因,也就更加可疑了。 「什麼都好,反正您今天晚上是歸我們了,我們不但愛您的身份,我們也同樣愛著您的身體。」黑衣人說:「您可聽好了,如果您不脫,我們就放火,把您和您的弟弟都烤了,再把你們運回故國,扒光衣服暴屍城頭!不過嘛!如果您的身體能讓我們滿意,我們會放了您的弟弟,不碰他一根手指頭──雖然我們這裡也有非常喜歡美少年的,但我們會勸他們克制。」 「做夢!」瑪麗公主舉起手來,手心的匕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您知道自殺之後的結果嗎?您就能逃脫這樣的命運嗎?告訴您,這是不可能的,我們愛您的身體,而不論這身體是不是活著的,除非您把自己切成手指那麼大塊,否則您擺脫不了這命運,」黑衣人並不驚慌,「何苦呢?就算不相信本人的話,您也應該為自己的弟弟留下一線生機──給我脫,腰要扭起來,屁股要翹起來。您是公主,這就不用我來教了吧!」 瑪麗公主輕聲說著什麼,手裡的匕首漸漸下壓,一絲殷紅的血跡在銀白的衣料上顯露出來,門後那位少年用堅毅溫和的目光看著姐姐,匕首對準自己的胸口緩緩壓下…… 「啊?你們開始了呀?」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氣喘吁吁的黑衣人小跑著進了庭院,看看周圍,迷惑無比的問:「來得這麼快?有沒有搞錯,我才是尖兵,什麼時候怎麼變成了殿後的?」 滿院子的黑衣人都轉過目光,看著這個後來的同夥。 「看什麼看!連老子都不認識了?看你媽的──」後來的黑衣人一腳踢在一個目光特別奇怪的黑衣人身上,然後用手裡的長劍指著黑衣人頭領,「你,你他媽哪部門的?說,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黑衣人頭領沒有回答,飛起一腳把他踢飛。 「我靠──啊!」被踢飛的黑衣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慢慢的爬起來,可憐兮兮的說:「問你一個問題嘛!不知道答案就算了,為什麼要動粗呢……」 黑衣人頭領看看周圍,問:「誰帶這蠢貨來的?」 周圍的人都搖頭,當黑衣人頭領再回過頭去看時,被自己踢飛的傢伙已經縮在牆角。 「老大不好了──有人搶生意呀!」縮在牆角的傢伙用一個異常尖利的聲音喊叫著,「女人都被他們脫了!我被逼到牆角了!」 瑪麗公主還沒分辨清楚眼前這錯綜複雜的關係,耳邊就聽到一個往日絕對不想聽到,而現在卻如同天籟的雄厚男音,那聲音飄在庭院裡,卻讓人分辨不出方位,但一字一字,卻清楚無比,「看到了,如果只靠你這個尖兵,我們就不用混了。」 「殺了他!」黑衣人頭領見事不妙,大叫一聲,「滅口!」 但立即,身後就有一隻大手放到他的頭頂,手指插入他的頭髮把他提到空中,驚恐莫名的黑衣人頭領看見,正是跟在身後的一個大個子抓起了自己,突然想起,從一進入小鎮,這個抓住自己的大個子就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難道,難道他竟然不是自己人? 「你他媽想殺誰啊?」那大個子的眼神中透露出濃郁的殺機,迎面就是一拳打在黑衣人頭領的臉上,黑衣人頭領的身體直接撞上圍牆,還沒落到地上,那大個子已衝到牆邊,掄圓了又是一拳──黑衣人頭領的身體穿牆而出,像條破麻袋一樣癱在外面街道上。 雖然現場有一半的人都不清楚狀況,但四處卻是一陣大亂,各處的黑衣人紛紛捉對廝殺,還不斷有人從天上掉下來,在混亂中,大個子黑衣人走到圍牆破口處看了看,呸了一口,「就這德行,還他媽想學人滅口──你們放機靈點,留幾個活的!」 「是的──長官!」庭院內外有數十人齊聲回應,手上的打鬥卻沒有放鬆。 大個子黑衣人把面罩向下一拉,露出自己的臉,走到瑪麗公主所站的門邊坐下,沒有要跟公主打招呼的意思,但瑪麗公主整個人都已鬆弛下來。 因為坐在她身前幾步的人,就是斯比亞帝國的海爾特中將。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瑪麗公主卻沒有再擔心的理由了。 又是一刻鐘過去了,庭院裡的情勢大變,還站著的黑衣人都取下了自己的面罩,而那些沒有取下面罩的,都被綁成了粽子,跪倒在海爾特中將和瑪麗公主面前。一堆斯比亞軍制式裝備被搜了出來,包括軍衣、軍銜、針線包、武器、繃帶等等……另有大量的壯陽藥。 而拷問出來的原由,才是真正讓人後怕的。 在真正的斯比亞帝國海爾特中將屬下的審問手段下,沒有人能撐得過去,先是地位最低的人開始,眾黑衣人吐露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這是一個貴族姦殺旅行團,主要成員是魔殿大祭司的子弟、突藍帝國貴族……先前帶換防部隊走人的貴族也在其中……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來姦殺瑪麗公主。 而帶領這個旅行團的主要成員之一,是突藍帝國的一位皇子。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女人,你不是談判代表,而是一個嫁禍給我的餌,他們準備把你叉叉圈圈之後再嫁禍給我,然後提前行動的魔屬聯軍才能師出有名。你的護衛被調走,也不可能有救援,」海爾特靠在門框上,「看來,你在你的帝國也不怎麼招人喜歡……」 「不管如何,本宮還是要感謝閣下,」手裡全是冷汗,但瑪麗公主卻強自鎮定的說:「本宮感謝閣下的英勇騎士行為,請閣下原諒本宮以前的那些冒犯言語……」 「英勇?」海爾特一楞。 「難道……閣下不是看到本宮有危險,而趕來援救的嗎?」瑪麗公主也是一楞。 「你要是不說,我還真忘了!」海爾特中將哼了一聲,大手一伸就把瑪麗公主攔腰抱起,一邊跑一邊喊,「兄弟們,人搶到了,擦屁股閃人啊!」 「擦屁股」的命令一下,庭院裡就多出幾具魔屬聯盟貴族的屍體。 「姐姐──姐姐──」瑪麗公主的弟弟跑出來,一頭撞上「尖兵」。 尖兵開心大叫,「買一送一!」 於是尖兵扛起瑪麗公主的弟弟,也是一溜煙的跑了。 第三十四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傷口」 第三十四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傷口」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以前只聽說有談判不成大動干戈的,卻沒想到活生生出了件談判談到穿婚紗、進洞房的怪事。而且還是出在情勢最緊張的前線,發生在兩軍對壘的時候。 完全是不可想像的。 在裝飾一新的近衛軍統領府,當事者之一是斯比亞帝國的海爾特中將,他當著十名神殿祭司的面,把另一名當事者──突藍帝國的瑪麗公主扛進了禮堂接受祭司的祝福,當時還有帝國駐軍的一群高級將官在下面吹口哨起哄,事後他們都證明這對新人的婚禮是相當成功的。而在另一個風格的婚禮上,當被找來的十名魔殿祭司祝福新人的時候,卻發現瑪麗公主兩眼都是眼淚汪汪的,還不停的在掙扎著,分明就是被迫嫁給這位中將的。 接到消息,魔屬聯盟「憤怒的」終止了談判,並對內宣佈,偉大的軍隊將在兩個月內發起對斯比亞的進攻,懲罰玷污公主的斯比亞強盜、殺死褻瀆尊嚴的神屬罪犯,除非斯比亞皇帝以實際行動證明這件事情並非是他做出的決定──交出海爾特中將,送還瑪麗公主。 其實在早些時候,斯比亞帝國所面臨的局面就已相當不妙了,裡瓦帝國各路叛軍得到援助,無論質、量都有了很大提高,在海爾特中將做出這件震驚大陸的事情時,叛軍聯盟已正式發起了反擊,臨時組建的裡瓦第二近衛軍抵擋不住,為保存實力只有節節後退。而在國內,一些地方的叛亂也以流寇和山賊的名義開始,在個別地方,叛亂的部隊甚至威脅到了交通線。 有那麼廣大的地域需要駐守,而斯比亞的軍隊數量又不是太多,所以在這些事情同時發生的時候,斯比亞上下官員都感覺異常的吃力。情況越來越緊張,軍部甚至發出動員令,在全國範圍內徵集兵員不說,還命令在數十所軍校就讀的學員立即組建新的軍團開赴各地。而魔屬聯盟的抗議威脅聲浪就是在這時洶湧襲來,猛烈的拍擊在聖都的每一寸土地上。 雖然各自的出發點不一樣,但對於這件事情,斯比亞帝國各部官員和貴族們的態度卻是空前的一致,都要求科恩陛下嚴厲懲罰海爾特中將。在這些人裡,有一部分人是害怕在這個時候跟魔屬聯盟開戰,搶了人家的女人,人家就會變成哀兵,哀兵必勝的道理大家都懂吧! 另一部分大臣倒是對自己的皇帝、對自己的軍隊有信心,卻很看不慣海爾特中將冒失的行為方式,認為他這是全無責任心的做法,是把斯比亞帝國往火坑裡推。如果這次不進行處罰,那麼這位中將以後還不得無法無天?還能有人管得住他嗎? 在這個需要緩衝的時候,第一皇妃身體欠安,不再處理政務;德高望重的馬丁.路德上將鎮守裡瓦邊境,無法分身;總參謀官參與軍務忙到日夜不分……再沒人能阻擋這些大臣的聲音,所以,全部的尖銳意見全都直衝著科恩陛下去了。 科恩陛下隨即下令,限海爾特中將在十五天內回聖都述職。 通常情況下,即便是最近的路線,從前線趕回聖都也要一個月的時間,大臣們都以為這是陛下變通的做法:海爾特中將在十五天內回不來,那麼陛下就可以用這個借口處罰他,以迴避掉一些令人尷尬的處罰理由。 科恩陛下的一些親近好友,比如傑克大法官,已經在暗自想辦法,為保住海爾特中將的小命而努力──雖然誰都知道科恩陛下不太可能把海爾特中將交給魔屬聯盟,但海爾特現在已經是中將了,一些在常人看來很普通的處罰手段(比如剝奪官職、削減封號、發文訓斥等等),其實跟直接殺了他沒有太大區別。 在規定時限的第十四天上午,九位風塵僕僕的武士站到了聖都城門下,當守衛軍官要其頭領出示身份證明時,這位身材魁梧、腰身直挺的武士把一面腰牌拿出,臉上的威嚴神情令人不敢靠近,「皇家近衛軍駐坎普行省、威爾斯行省總指揮官海爾特中將及隨從副官、護衛。」 停頓了一下,又回頭看看兩位蒙著臉,身體矮小的武士,「這是家屬。」 守衛軍官立正行禮,查驗身份完畢立即放行,在這一行人離去時,卻不住的回頭偷看。這真是太神奇了,只用十四天就回到了聖都,而且不帶任何行李和足夠護衛(中將的隨身護衛是御賜近衛五百名,在聖都城中可帶御賜近衛五十人),中將所說的那兩位家屬,到底是不是被中將搶來的公主呢……中將大人真是硬漢啊!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依然沉著冷靜。 回到聖都的,的確是海爾特中將,因為有幾位位高權重的兄弟幫他打點,他甚至還享受了龍族提供的快捷航運服務,不過幫他打點的兄弟畢竟沒有科恩陛下那樣的面子,所以趕來提供服務的只是一般龍族,這旅途實在不怎麼愜意。在之後借助馬匹趕路的時候,海爾特中將更是彰顯其猛將風範:直接從叛亂地區穿過,還順便救了一支地方軍的偵察隊。 去了軍部報到,又去了皇宮報到,但皇帝陛下卻沒有直接見他,幾位親王和皇妃也沒有接見他,無奈之下,海爾特中將只好帶著其他人進了自己在聖都的府邸。雖然這府邸富麗堂皇,但海爾特中將卻真正的擔心起來:皇帝陛下,不是真的要拿自己開刀吧? 除了擔心自己,還有更加麻煩的事情──剛剛換了衣服的瑪麗公主一邊嚷嚷著:「誰是你的家屬!?」一邊提著刀子衝過來。她那乖巧的弟弟在後面死死拉著她的衣角,神情急切,卻只敢向海爾特中將猛打「趕快逃走」的眼色。 「早知有今天,就不去搶這娘們回來了。」海爾特在心裡哀歎著,埋怨著命運的不公。自從搶了這女人回來,他就沒有一天清靜過,這個世界上,怎麼還會有這麼強悍的女人?不高興嫁給自己就自殺嘛!幹嘛要拿刀子對著自己……不過,如果她真的要自殺,海爾特中將也是不會答應的。用海爾特自己的話來說:「你是我搶回來的,這就夠了!」 事實上,瑪麗公主是個看得清處境的人,她知道突藍帝國已經容不下自己,魔屬聯盟裡也容不下自己,拋開信仰和敵對的關係,能在斯比亞帝國生活下去也不錯。因為,這位搶了自己的男子,沒有遵守一般的遊戲規則,即:盡量利用自己、必要的時候犧牲自己去洗清他身上的污名。 作為一名軍事將領,他不可能不具備這樣的頭腦,但從他的眼睛裡可以看出,他甚至沒有考慮過這樣的事情。這種由一個男子的行為給自己造成的陌生環境,讓一直苦苦掙扎在陰謀和醜惡中的瑪麗公主,心裡有了某種變化。 儘管他用那樣的姿勢把自己扛在肩上,儘管他無數次的向別人炫耀搶來的自己……這些都是很讓人難為情的經歷。 雖然海爾特中將除了逼迫自己舉行婚禮之外並沒有其他什麼舉動,但自己卻怎麼也轉不過這個彎。怎麼說也是堂堂帝國公主,居然是被搶去當妻子的,如果沒有合適的台階,她怎麼下得來台? 其實找個台階下來並不難,斯比亞皇帝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但她早聽說斯比亞皇帝是個瘋子,最近又聽說這皇帝開始吸人鮮血。看看海爾特,就知道這個被他私下稱呼為「老大」的皇帝應該也跟他差不多,甚至要更加粗鄙和卑劣…… 別說台階了,這次的事情,他甚至有可能砍了海爾特的腦袋,當然,作為紅顏禍水的自己也逃不掉……哼,皇帝,沒一個是好東西! 家庭戰爭一直維持到晚飯前,結束的原因並不是大家肚子餓了,而是海爾特的兩位兄弟來訪。知道這關係到海爾特的前途,瑪麗公主才收了刀子、撂下狠話回房。但在晚上,瑪麗公主發現跟兄弟談完事情的海爾特,臉色卻更加沉重了。 這一晚,分房而睡的「夫妻」倆都未曾合眼,寒夜蒙霜,冷暖自知。 第二天清晨,海爾特帶著瑪麗公主到了皇宮,晉見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 「中將閣下,陛下傳令,要將軍攜瑪麗.霍格珊達在早朝後晉見。」等了一會,一位跑來的傳令官對海爾特說:「陛下和各位大臣的會議已近尾聲,請將軍準備。」 「知道了,」海爾特整整身上的衣服,轉頭對瑪麗公主說:「跟我來。」 瑪麗公主站起身,收拾好紛亂的心緒,準備在海爾特中將的陪伴下,勇敢的去直面自己陰暗人生最重要的一個瞬間,即使是不好的命運,也要表現出自己的氣概、為人的尊嚴。對於海爾特中將,其實她早沒有恨意……應該說,她一直沒有恨意,甚至在談判期間,一直處於陰暗生活中的她就對這位中將有特別的感覺,一種不需要再擔心什麼事情的,安全的感覺。 況且在那樣的情況下,如果海爾特不立即「搶」她走,她唯一的選擇就是帶著弟弟自盡。甚至,在某個角度上,她是深深的感激海爾特。 但這個似乎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明白的海爾特,就是那種天生能讓她生氣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浪費機會,一次又一次的對自己的暗示置若罔聞,讓她生氣、讓她跳腳……如果他明白,他願意,那麼在今天,他和自己就不會以這樣被動的狀態來晉見斯比亞皇帝。 這不單單是為自己,也是為他好啊!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真是讓人氣悶。 「斯比亞皇帝……」走在後宮的小路上,反倒是瑪麗公主先開了口,「會怎麼對待你?」 「這不關你的事,我只是搶你回來開心的,沒說過你有權利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海爾特頭也不回的回答,「你不是說我粗魯卑鄙嗎?還問這個幹什麼?」 「你的確粗魯卑鄙,但我看啊看啊就看習慣了不行嗎?」瑪麗公主說:「分清好壞行不!」 「對,我就是分不清好壞的人,所以才會把你搶回來。」 「不走了!」瑪麗公主停下了腳步。 海爾特也不多說,攔腰抱起瑪麗公主向前走去,毫不理會瑪麗公主為恢復自由而進行的一系列抵抗,一直到了一座涼亭邊上才停下來,「把你的頭髮弄弄,像什麼樣子?」 「我就是這個樣子,嫌我長得不行,當初就別搶!」 海爾特楞了一下,隨即背過身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公主怨恨的目光中,圍著她走了一個***,然後猛一轉身,抓住了公主的衣領,把她拖過來,兩張臉有史以來第一次靠得這樣近,讓公主的心跳都亂得一塌糊塗,不知道海爾特要做什麼。 「我只說一次,你要給我聽清楚了!」海爾特似乎是動了怒,臉色變得煞白,「無論我今天是什麼下場,但是你,你必須給我漂漂亮亮的出場。我海爾特做事從來都是爭先,就算我今天被砍了腦袋,我也要讓這裡的人、帝國的人、整個大陸所有的人知道,我海爾特搶回了最漂亮的女人!我的女人!她值得我去付出代價!」 「你……你……」瑪麗公主曾經無數次的憧憬過另一半對自己的表白,但都不是這個模式。 這時候被海爾特懾人的氣勢全面壓倒,雙目所見儘是那攻城掠地的神情;雙耳縈繞的儘是那低沉的充滿男人氣概的話;呼吸的,是帶著他身上戰甲氣味的空氣……她整個人呆住,緊張、茫然、迷亂,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如果你再表現得像個潑婦,我就把你掃地出門。」海爾特慢慢的把手放開,一絲不捨在目光掠過,「讓你去過你那該死的自由生活。」 捕捉到眼前男子那一點細微卻真實的對自己的眷念,瑪麗公主心裡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身體微微發著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張開嬌艷的紅唇,卻吐出一句那麼不合時宜的話:「你威脅我!」 「同不同意,一句話。」 「我……」瑪麗公主咬了咬嘴唇,突然意識到自己顯得很弱勢,於是背過身去,偷拭去眼角那一點淚花:「這地方不能化妝!」 「毛病,」剛才的話似乎耗費了海爾特中將大量的體力,他看看四周,指著近處一精巧房舍,「那裡,快點。」 清水洗面,花汁點唇,輕攏雲發,拈草凝眉,瑪麗公主最細微的動作全映在海爾特眼中,沒有一絲遺漏。這位從來不懂兒女情長、從來沒把貴族名媛放在心上的鐵血戰將,嘴唇邊隱約露出笑容,帶著苦澀,帶著堅定,帶著心甘情願。 帶著一身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瑪麗公主低了雙眉,絞著素手,幾乎是一步步挪到他面前。良久聽不到他一句讚賞的話,慢慢的抬起眼,怔怔的看著他。 「你剛才用的水,是第一皇妃承接的清露,是用來泡製飲品給國相的;摘的花,是第四皇妃辛苦培育、第一次開花的珍品;那草,是皇帝陛下的母親視若心頭肉的故友遺物……」海爾特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公主,很無力的說:「三罪齊發,夠我被砍十次了……」 「那麼,」瑪麗公主秀美的眉毛一揚,把頭輕輕偏開一點,開啟嘴唇,「又怎麼樣呢?」 「值得。」海爾特點了頭,「這樣的容貌,這樣的氣度,這樣的你,才是我要搶的。」 拉起瑪麗公主的手,一直走到花園的盡頭,在一處被保護得幾乎有些過分的樓前,海爾特中將才停下了腳步。一位近衛軍軍官上前,向海爾特行了一個軍禮,解下了他的佩劍。 「進去之後,不需要你做任何解釋,你當初怎麼對我,今天就怎麼面對那些大臣,一切的話,都由我來說,」最後,海爾特轉頭過來,以不容拒絕的語氣交代,「不許軟弱,不許哀求,更不許流淚,就是我被拉出去砍腦袋,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含著微笑目送我,不許倒地不起,不許驚慌失措……我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海爾特中將,我天生就不需要這些,即便是在被老大犧牲的時候也不需要,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 「吻你嗎?在那樣的情形下,跟做戲有什麼區別?」瑪麗公主打斷海爾特的話,「你可知道,身為一個魔屬公主,我吻你代表著什麼?」 「懶得去想,」海爾特回答,「從來不想。」 「如果我要吻一個人,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我,我自己知道怎麼做……」瑪麗公主放脫海爾特的手,撫上了他的臉,慢慢的靠過頭去,緩緩的踮起了腳,但火熱的唇落在空處,沒有吻到海爾特那久經戰場的粗糙臉龐──瑪麗公主親眼看著三個近衛衝上來,不由分說的按住了海爾特,用一根象徵著皇權的繩索把他的雙手絞在身後。 眼淚在瞬間就湧了上來,卻在海爾特的一句話中被強自按下,在被近衛們拖起來的時候,他微笑著說:「記住我的話。」 「近衛軍駐坎普行省、威爾斯行省總指揮官海爾特中將,晉見皇帝陛下!」 在內侍長的通報聲中,反剪雙手的海爾特掛著微笑,驕傲的走進了樓內大廳,瑪麗公主緩緩跟在後面,她正從另一個角度看著這個男人,只覺得這巨大的大廳,似乎還容納不下他的身影,於是,也微微的仰起頭,平和大方,儀態端莊的跟進,一直跟他保持著三步的距離。 一直以來,她心中暗暗惋惜沒有見到海爾特中將在戰場上的氣概,但在這時,她已不用等戰爭了,因為走在自己前面的海爾特中將,就是最為威武的海爾特,不可能有比他更勇敢、更無畏的將軍了。不管以後怎麼樣,至少她會記得這個背影,這一刻。 大廳裡,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藥香,在最靠裡的正中平台上,安放著一張可以由人抬的病榻,一位黑髮的青年無力的依靠在上面,以手支頭,看著另一手裡握著的卷宗。 看上去,他似乎比海爾特更要年輕,但消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挺立的皇家禮服也難掩他打骨子裡滲透出來的疲倦……但,這個大廳裡有他,就幾乎使人注意不到站在兩側的大臣們。他似乎是一個神秘、危險、又具有致命吸引力的黑洞,把瑪麗公主的目光牢牢的吸引過去,為了不偷看,而是直視他,瑪麗公主再不能保持常態。 「陛下!」看到這年輕人的面色,海爾特禁不住的前衝幾步,以瑪麗公主從未見過的慌亂和急切口氣問:「你……你還好吧!?」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瘋子,科恩.凱達啊!瑪麗公主在心裡這樣想著,目光一偏,尋找著這位皇帝靠吸血維持生命的證據……對自己的命運,反倒不那麼關心了,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非常堅定的海爾特中將,最後也不得不點頭,答應犧牲自己吧! 有他為自己這樣做,有他曾經為自己這樣做,能夠親眼看到有人曾經為自己這樣做,就已經夠了,已經可以滿足了…… 「無知女流!」一位站在科恩.凱達下首的大臣上前一步,「見到皇帝陛下,還不跪下?」 「院長大人自重!」還沒等瑪麗公主想好要回答的話,海爾特已經搶先回答了,「我海爾特一向敬你為師,你訓斥我天經地義,但你不能訓斥我的妻子!」 「海爾特中將,斯比亞帝國還沒承認這位瑪麗.霍格珊達是你的妻子。」被稱為院長的大臣冷著一張臉回答,「校官以上軍官迎娶,必須得軍部批准,准將以上將領迎娶,必須得到皇帝陛下批准──你身為中將,豈能不知?」 「是我不守軍規,鹵莽從事。自從成為軍人,我就知軍規國法神聖崇高,身為將領,我願領受一切處罰,」海爾特目光低垂著說完上半句,然後把脖子一硬,「但這不關她的事!她是公主!我無法容忍她受到不符合身份的對待,你們不承認她是我的妻子,但是你們也無法否認她是我搶回來的,我搶她回來,就是為了拿她當老婆!能訓斥她的,只有我!」 這一番話,把這位大臣氣得瞪圓了眼睛,正要發話,無力依靠在病榻上的科恩陛下輕輕的將手裡的文書翻頁,紙張的輕微響聲迴響在大廳裡,各位義憤填膺的大臣,還有同樣義憤填膺的海爾特中將,都不由自主的低了低頭。 這是極具威嚴的皇帝才能做到的事情,瑪麗公主很奇怪,傳聞中的斯比亞皇帝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只有暴政淫威,應該只有卑劣陰險,應該永遠得不到大臣真正擁戴才對。 在把公文翻過了一頁之後,科恩陛下依然把目光放在文書上,連眼都沒抬,更別說就身前的事情發表任何見解和決定。 「我們先放下身份待遇,海爾特中將,在這件事情上,你應該知道你犯下了怎樣的罪。」於是,另一側的大臣開口了,「我國與魔屬聯盟如同水火,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應該盡量延緩開戰時間,而不是用這樣的手段去刺激他們將戰事提前。你可知道目前的形勢?國內已有叛亂,裡瓦叛軍正在反攻!」 「我知道,」海爾特中將點了點頭,「所以我現在跪在這裡。」 「中將,你不可一錯再錯了,」說話的大臣憂慮的看著海爾特,「請你告訴我們,你是被這位來自魔屬聯盟的女士設計引誘,你是中了魔屬聯盟的奸計──事情,或者會有轉機。」 「我海爾特是一個軍人,同時也是一個男人,我今天跪在這裡,是因為我要跪的是皇帝、國法、軍規,我並不會因為這一段身高的差距就泯滅我身為軍人的堅定,做為男人的擔當,」海爾特抬起頭來,「犯錯的是我,我絕對不會把過錯推到一個女人身上。她端莊高貴、她矜持聰慧,是我自己一見傾心,非要把她搶到手不可!」 「但我們接到情報,當晚的情形似乎不是這樣,」又有一位大臣發言,「在魔屬聯盟中有人想對其不利,中將大人似乎是去救了她出來,有感她已無路可走才出此下策……」 「這是一派胡言!我海爾特刀鋒飲血,絕對不是慈悲心氾濫的閒人!」海爾特中將大聲將其發言打斷,「她是我費盡心機搶來,強行逼迫舉行了婚禮,除了將她幾度扛在肩頭,我沒碰過她一個手指頭!一直到現在,她還未對我心甘情願,所以,還是我的追求目標!」 大廳裡,迴盪著大臣們輕微的討論聲,無一不是對海爾特極力維護瑪麗公主的事情感到憤怒和失望,而瑪麗公主本人更是深切的感受到這一切,喉頭哽咽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海爾特中將,你……太令我等失望了。」勸告的苦心白費,於是一位大臣用沙啞的聲音感歎一聲,然後轉頭向著科恩陛下一禮,「為正帝國法典,給世間一個交代,免於陷入兩線作戰的危險境地,請陛下以軍法處罰海爾特中將,並對等處置瑪麗公主。」 海爾特中將很平靜,維護了她的聲譽,讓大臣們用「公主」的稱呼,似乎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一些大臣扼腕搖頭,跟著附議:「臣等同請……」 一些大臣稍微考慮了皇帝陛下與海爾特中將的私人關係:「或將海爾特中將和瑪麗公主降為平民……」 在場的大臣們一共提出了七種處置方案,隨便哪一種,都不是一個中將領受之後還能維持威嚴和尊嚴的,但是在這個大廳裡,大臣們臉上沒有愧色,有的只是惋惜和悲切,有資格站在這裡的他們,處理此事可以說不帶絲毫私人感情。暗保海爾特,是為了帝國的將來,明令處罰公主,也是為了帝國的將來。 大臣們,已經盡最大努力去挽救海爾特中將了,無奈海爾特中將卻不肯迷途知返……而且在本質上,斯比亞不但難以向外交代,也難以向國內民眾交代魔屬公主的事情。就算科恩陛下無視帝國之外的聲音,他也要對內有所交代才行,陛下的身體已經這樣子了,難道又要去為海爾特中將背這個黑鍋?歸根結底是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更別說這個女人實際上是一個已窮途末路的魔屬公主,值得嗎? 是她的帝國要毀掉她! 哪怕,哪怕就是海爾特中將暫時受一下委屈,身為統軍將領,日後未必就找不回來這面子!在場的大臣就差對海爾特中將明說:「犧牲這個魔屬公主,保你一世威名,保我斯比亞武將齊全!」 群臣的發言結束,而低頭看著文書的科恩陛下依然沒有抬眼,對場內的一切視而不見。事情陷入了僵持的局面,這很明顯,海爾特中將不放棄瑪麗公主,而大臣們是在強迫著海爾特放棄瑪麗公主,雙方都不肯後退一步。 自從遭遇了前些時候的變故,瑪麗公主對皇族其實已非常瞭解了,在這令人窒息的沉寂之中,她向前跨出了一小步,遲疑了一下,再跨出一小步,然後,義無反顧的邁出了第三步,嘴角露出微笑,提起裙邊,向著科恩.凱達皇帝行了標準的宮廷禮。 在她露出微笑的時候,在場的大臣們清晰的感覺到了她的魅力,如同方才海爾特轉述的那種魅力,他們驚訝於她在這時還能艷光四射,還能笑得出來…… 「我,瑪麗.霍格珊達,魔屬聯盟突藍帝國公主,」她微笑著,「請求跟皇帝陛下說話。」 科恩.凱達沒有任何表示,群臣也不能逾越禮節,海爾特不知她想幹什麼,於是,無人出聲制止──在這樣的情況下,能不給海爾特極力維護的女人說話的權利嗎?即便她就是紅顏禍水,能迷惑海爾特中將,她還能迷惑這大廳裡的所有人嗎? 「皇帝陛下,我自幼生長在宮廷,見慣了男女歡愛,情場追逐;我習慣了貴族少年向我獻慇勤,風流才子追逐我的身影,我已習慣了征服男人的心靈,習慣玩弄男人於掌心,並且……以之為最大的生活樂趣。」公主無視海爾特驚訝又憤怒的眼神,就站在他的身邊,以最悠閒、清淡的表情說出了這些話,「初見海爾特中將,感覺他粗魯無禮、不學無術,但我,我不允許有人在我面前肆無忌憚的笑,肆無忌憚的說……肆無忌憚的,拿麵包屑餵魚……」 大臣們的迷惑,海爾特中將的慌亂,還有皇帝陛下的無視,在這刻構成一幅奇特的景觀。 「所以,我用自己的容顏,千般迷惑海爾特中將……我用一言一行去……去挑逗他,」伴隨著海爾特的怒吼聲,瑪麗公主咬著牙,強行命令自己說出聲,「是我……我想玩弄他……我要……我要把他……踩在腳下……我、我,我從來……」 「你!」海爾特大喊一聲,聲音振聾發聵,「你敢說出口!我現在就砍了你!」 一名昨天晚上去過中將府邸的年輕大臣快速上前,用一塊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牢牢的封住了海爾特中將的嘴,然後目光複雜的看了瑪麗公主一眼,又轉過頭去對近衛點了點頭──兩名近衛手上用力,那不知用什麼東西做成的繩索緊緊的縛住海爾特中將,使之動彈不得! 「我……」瑪麗公主發著抖,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自己從未想過會說出的話,「我、我是一個……淫蕩的女人……我……我是……用心險惡的,去設計這個……男人……」 「我……」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她說出了最傷人傷己的一句話:「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他……從來沒有!」 然後,放棄了最後一絲活下去的希望的她,身體不受控制的癱到地面上,垂著頭,大滴的淚水滴到光可鑒人的地板上,無力的程度,比斯比亞皇帝更甚。 在海爾特中將的堅持下,只要瑪麗公主不說出這樣的話,憑海爾特中將以往的功勞與地位,她至少還能保得住性命。而海爾特中將也是這樣打算的,要用自己的處罰換她一命……束縛海爾特中將的繩索,因為他劇烈而絕望的掙扎,已經嵌入皮肉之中,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中將禮服,滴在金黃色的軍銜上,紅得刺眼。 「請陛下決斷!」大臣們強自按捺著,不再去看這一男一女,硬著心腸進言,「公主殿下已表明心跡,海爾特中將確實是誤入陷阱,請立即將瑪麗公主以間諜罪名法辦──臣等再誠請陛下,給公主殿下以皇族待遇!」 瑪麗公主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遙望著上方的科恩.凱達,心中對這位皇帝已沒有了任何的好奇和鄙視。因為沒有任何理由了,這位傳說中的瘋子一言未發,就把事情推到了這個地步……真是她從前聞所未聞的陰險和歹毒…… 也是這個時候,科恩.凱達才拿過一枝筆,在文書上寫了點什麼,然後把手上的東西交給身邊的書記官,抬起了雙眼──真的是一雙黑色的眼睛,屬於洞察者的眼睛。 在這一瞬間,瑪麗公主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舉動有多幼稚、有多愚蠢。 「你,」科恩.凱達抬起了左手,指著海爾特,輕聲說:「近一點。」 近衛鬆開海爾特,讓他行進到科恩陛下十步處,海爾特正要下跪,科恩陛下又斜斜看了他一眼,「要死的人,免。」 然後轉頭看著瑪麗公主,示意她也走上去……不過,當她走到一半的時候,斜邊過來一位白衣侍女,唰唰唰幾下清理了她身上所有的尖銳物品,最後假意旋身以衣袖掩蓋,用幾乎要捏碎了她右手骨頭的力氣,把她手心裡的一枚細針奪去──那可是瑪麗公主異想天開,想劫持斯比亞皇帝好與海爾特中將逃跑,如果海爾特中將死忠就用來捅自己喉嚨的最後依憑! 「你非斯比亞人,」在她要下跪的那刻,面無人色的斯比亞皇帝又說:「免。」 然後,科恩陛下的目光環視全場,讓眾人也圍攏過來,在平台前站成兩排。 「你們,看不到嗎?」凝視著地面,科恩.凱達問了眾人一個摸不著頭腦的話,「嗯?」 沒有人醒悟過來,皇帝陛下是在問大家看不到什麼,難道是在責備大家看不到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沒人能回應。 「你們知道嗎?如果朕現在受制於各方壓力,處罰了海爾特,」科恩.凱達的目光抬起,在包括海爾特在內的所有人臉上掠過,「海爾特會變成什麼?」 變成軍法如山、國法威嚴的活生生的反面例子? 沒人能回應。 斯比亞皇帝支起身子,從病榻上站了起來,早有門外的護衛抬過麻袋,讓科恩陛下抽出匕首刺入了麻袋,逐漸的,一點血紅從他嘴角邊滲出。 「海爾特會變成朕心裡、斯比亞帝國心裡的一個傷口,一個永遠的傷口,朕與斯比亞,將永遠無法再前進一步。」科恩.凱達將匕首還鞘,用絲巾擦去嘴邊的血跡,用平和的目光看著眾人,說出了謎底,「在朕、在斯比亞想做點什麼的時候,這個傷口就會痛,就會流血……它就醒目的擺在眼前,用那痛楚和血液告訴我們,我們曾經怕過、曾經猶豫過、曾經妥協過。」 眾位大臣靜靜的聽著,一時沒有話來反對。 「我們本來可以不妥協的,」科恩.凱達繼續說:「魔屬聯盟的提前攻擊,就是因為搶了他們的女人?可笑,他們的用意再明白不過……這是送上門的女人,不搶回來,後果更為嚴重,海爾特至少避免了成為姦殺者,是這樣吧!各位?哀兵,女人被搶了,只能成為沒卵蛋的兵!記住,沒有心甘情願就沒有哀,有的只是行兇未遂的老羞成怒。」 雖然一直在某中將的粗魯中經受歷練,但瑪麗公主聽到這裡,臉蛋還是前所未有的火燙,可是,內心卻無法不去注意這個瘋子皇帝的任何一個字,而這並不完全是他在說自己的事情,而是他那種淡泊卻理所當然的語氣,平緩卻無視豪強的態度……皇帝說這些話,不可能是隨口說說就算了。 天知道,身為魔屬一員,她本應該立即反駁才是,即便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她也可以對這位皇帝怒目而視的。 「至於無法向國內交代,這就更過慮了。」斯比亞皇帝的嘴角向上一翹,「士兵們、民眾們,會很高興海爾特獲得一位魔屬公主的青睞……當然,前提是公主回心轉意,但這屬於技術細節,暫時放下。」 「然後,說到裡瓦的叛軍,不錯,他們會來勢兇猛,在聽說這件事情之後,他們甚至會找個借口結成真正的同盟,不拘泥於裡瓦境內,而是從所有的邊境線上攻擊斯比亞。」科恩.凱達收斂了笑容,「從根本上看,他們的人數沒有增加,卻會分散到更為廣大的戰線上去,這對我們的防守來說卻是好事。他們的空隙更大,在同一戰線上的力度減弱,緩解了我們的壓力。」 「那麼……朕說了這麼多,」最後,科恩問:「你們明白了?」 「明白了,陛下。」皇帝的意志是如此的明顯,沒有人能拉得回來。 「至於海爾特,朕以後會處罰他,而現在,卻要麻煩你們在兩天內準備一個盛大的婚禮。朕要讓所有人知道,這位女子心甘情願的嫁到了斯比亞,嫁給了海爾特。」 「這……」大臣們面面相窺,但是最後,誰還能敵得過皇帝的意志? 「剩下的是私事,你們就不用圍觀了。」科恩示意眾人離開,再讓大法官撕去海爾特中將嘴上的東西,「說吧!自己說。」 「老大……我……我……」海爾特見大事底定,反倒羞愧萬分的說不出來什麼,不過,羞愧的原因不是因為搶了人,而是因為先前懷疑老大有可能會把自己拖出去「喀嚓」,或者就乾脆是「卡嚓卡嚓」。 「話都說不利索,還敢學人搶老婆?」科恩.凱達冷冷一笑,「這婚禮也不用辦了。」 「不是!老大!」海爾特當然知道科恩的意思,「我喜歡!我是真喜歡!從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歡,雖然我那個時候不明白!」 「你們倆方才演的那一齣戲真是矬到爆,」科恩還是冷冷的看著海爾特,「有沒有排練過?跟你說了多少次,演戲要專業!專業!」 「老大……那個……」海爾特低下頭去,「其實不是演戲……」 「哦?不是演戲啊!那麼就是你真心愛上了女人?」科恩.凱達的面色,終於有了一點變化,變得邪惡,但多少有了些凡人的表情,「記得很久以前,有四個人跟你有一個賭約啊!」 「老大!不要!」此時出現在海爾特臉上的,才是真正的恐懼,「不要!至少換個地方!」 「哭求無用啊!因為你老大現在是痛兵,」科恩笑笑,「誰叫你當時斬釘截鐵的說自己絕對不會為女人怎樣。傑克,把那東西抬上來。」 在場的六個人之中,只有兩位女性不知道目前是什麼狀況,然後,就看著本應該很嚴肅的大法官傑克扛著一根巨大的燈柱,賊笑著從偏門進來,而那位先前堵住海爾特嘴的總聯絡官,正躲在一角,捂著肚子,異常誇張的偷笑。 燈柱是一般的燈柱,毫不起眼,就是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那種。但海爾特中將如同見到了鬼魅一樣,不住的求饒,令兩位女士異常詫異。 「再不開始,一會的人更多,甚至會有皇妃過來看,說不定還有公主,不急,可以慢慢等。」科恩說:「又說真的愛,又說軍人的堅定、男人的擔當,恐怕不是真心話吧?」 「是……是真的,」海爾特低下頭,又抬頭看了一眼瑪麗公主,「是真的。」 「那就請吧!」傑克扶著燈柱,已經笑到不行,「我已經聽到其他人的腳步聲了哦。」 海爾特躊躇片刻,神情變得坦然,然後走到燈柱邊用雙手抱住了燈柱,瑪麗公主驚訝的掩上嘴,卻看到海爾特的雙腳也盤了上去…… 難道是學動物爬上去做什麼令人尷尬的動作嗎……兩位女性的心裡剛剛掠過這樣的正常人的想法,就聽到海爾特中將難為情、粗壯的吼聲──「我的病──終於有救啦!」 「我的病──終於有救啦!」 「我!的!病──終!於!有!救!啦!」 驚訝過後,兩位女性的好奇心頓時大漲,不約而同的注目看了過去,發現燈柱上貼滿了那種一個指頭、兩個指頭的短小紙條,因為經歷風雨,所以變得跟燈柱的花紋一般。 再走近一點,發現這些紙條上以各種字體寫著一些廣告:包治男性隱患,一劑上天、二劑入地、三劑四劑神魔難敵!(需要者請前行五十步,左轉五步後進入旅店,向店家尋求隱居在此店最便宜房間的大師即可)上承十五代專治男兒風流疾病之不二世家,一不要錢、二不要物,廣結各地豪傑而已!(歡迎各風流男兒前來尋訪,在下於前行一百步之露天花園左側之圍欄邊聽候差遣)十四***街,八大尋芳地之共同推薦之保健名師,一心培訓男歡女愛之絕代高手!即日起大贈送,來就送絕版山川大地尋花問柳圖!(歡迎──這廝賣假藥已經被抓了,現在由真我大師免費問診受害者,地址是……) 兩位女性一目覽過,都同時撇了頭不再看向那邊,臉上表情極為複雜。 為了躲避海爾特中將接下來的報復,傑克和總聯絡官趕緊收拾東西溜了,而科恩.凱達走過去,一把扶住無地自容的海爾特的後腦,猛力把他的腦袋收攏過來,讓兩個人額頭相抵,而科恩的目光,直直的盯住了海爾特。 海爾特大吃一驚,這力氣、這眼神,怎麼會是剛才那個無力靠在病榻上的皇帝? 「你有沒有把我真正當兄弟看待?」科恩的目光逼視著海爾特,一字一句的問:「說!」 「有啊……」海爾特茫然的點點頭,「真的有!」 「剛才有沒有怕過?」逼視的目光更甚,「怕那個斯比亞皇帝砍了你的腦袋!」 「沒有!」海爾特搖了搖頭,「我……只怕斯比亞皇帝砍她的腦袋……」 「有搶的果敢,就要有保護的堅持!」科恩捏住海爾特的臉,「你能做到嗎?盡全力去守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能!」 「即使是所有的人都反對,還能堅持嗎?」 「能!」 「即便是來自魔屬聯盟的女人,也不怕嗎?」 「不怕!」 「那好……我在此地以老大的身份祝福你,我的兄弟!好多年,我一直盼望你等得到幸福,現在,你終於肯自己去奪取了。雖然斯比亞皇帝會懲罰你,但我,我一定會支持你的。」科恩放開海爾特,隨即一個緊緊的擁抱,「我,以你為榮!」 「我……老大……」海爾特說話有些不利索,「我會永遠……記得這一刻……」 「爬開!」科恩突然變臉,一把就把他的將軍推了個跟頭,然後轉過頭,陰陰的笑著,對目瞪口呆的瑪麗公主說:「看到了吧?他就這傻樣,長得不帥,又不會說話,喜歡跟人抬槓,鑽進牛角尖就不會出來……真心勸你一句,還是不要嫁了。天空海闊,外面的好男人就像是地裡的莊稼,你一抓一大把,抓兩把就放不下……」 「你……」又氣又急的瑪麗公主突然明白了,面對這樣一個皇帝,最好什麼修飾的話都不要說,直接說出心裡的感覺是最合適的選擇,於是猛的擦去眼中的淚,「你欺負我!」 「皇帝不能欺負人,還幹這個皇帝幹嘛?」科恩眼睛一翻,「不服?回家種地去!」 「這……」瑪麗公主又抹掉一把眼淚,「這……不公平!」 「公平?」科恩哼了一聲,「海爾特,解釋一下公平的含義給你女人聽。」 「所謂的公平,」海爾特這個時候才從地上爬起來,眼中全是狂喜,「就是把能讓人看到的不公平的地方全部隱藏起來!」 「所以,你還是要趕快習慣的好,」科恩滿意的點點頭,隱去了一些笑意,用手指著海爾特,「就是這樣一個糟糕的人,你也願意陪伴他嗎?無論他怎樣,都始終相信他,就算斯比亞皇帝以後要砍他的腦袋,你也會像剛才那樣身懷暗刃來救他?」 「雖然絕對不會成功。」白影硬插了一句。 「我想……」看著海爾特,瑪麗公主用嘶啞的聲音說:「從那天晚上,他出現在我面前,我……我就不可能再對其他的男人那樣了……」 「也就是說,有可能對其他女人這樣做是吧……算了,如果有這樣一天,也是他倒霉,」科恩輕咳一聲,右手抽出一柄禮儀佩劍,左手捏住劍尖,「都給我跪下!」 「朕,斯比亞皇帝在此宣佈,授予瑪麗帝國南郡公主的封號,依從原姓,不需更改。」說著,科恩轉了頭過去,「朕,准許你們的婚姻,並祝你們白頭相攜,幸福美滿。」 說完,科恩兩手同時用力,禮儀佩劍一聲脆響,斷為兩截──這是一國皇帝非常正式的決定儀式,劍一斷,意味著這件事情永成定局,如果有人要反對的話,不好意思,請謀反先。 「從此,我把我的生死兄弟托付給你,請你,一定要給他幸福。」拉起瑪麗公主的手,科恩先輕吻了她的手背,然後拿過海爾特的手,眼內洋溢著細碎的閃光,「除了教會他打仗和搶女人,我沒有機會教他其他的,請看護他,扶助他。」 「老大!」海爾特哽咽著說:「我沒有那麼沒用!」 「你也一樣要給她幸福,有了家,男人就不一樣了。」科恩的目光再次落到瑪麗公主臉上,「現在,請回答我。」 「是的,皇帝陛下,我保證。」瑪麗公主哭得不成樣子,說出了心裡最想說的一句話,「像陛下這樣的皇帝,別說一天吸十個死囚的血,就是一天吸一百個,也沒人可以歪曲陛下的聲譽……」 「說到這個……」科恩回過頭看著白影,尷尬的笑笑,「我是不是又……」 白影沒好氣的點點頭。 「朕好辛苦,」斯比亞皇帝的臉色在瞬間恢復能嚇死人的蒼白,無力的倒在白影的懷裡,手輕輕一揮,淡淡笑說:「你們還不請退?」 第三十五集 第1章 第三十五集 第1章 依照斯比亞皇帝的命令,海爾特中將在聖都迎娶了魔屬公主。浪漫婚禮上的悠然鐘聲還未完全散去,科恩幾乎是在同時接到了神屬聯盟與魔屬聯盟的警告信,在他把這兩封信隨手丟棄在書桌上的那一個瞬間,戰爭的號角,就不可避免的迴響在南北兩個方向的邊境線上。 普通民眾很難理解這次的戰爭是因為什麼而起,所以皇帝陛下專門頒布了一道公文,由最基層行政官員直接向民眾宣讀,明白闡述了這一戰的最根本原因,以及斯比亞不能軟弱的理由。 無數在歷次戰爭中負傷退役、對自己軍隊有無上信心的市長、鎮長、村長們拖著殘疾的身體,用堅毅的神情、豪邁的語氣向民眾傳達了公文內容。 就連那些正在發生叛亂的區域裡,大街小巷裡也貼滿了這道公文,怎麼撕都撕不完。 於是帝國民眾們知道了這戰爭是上次神魔大戰的餘波,戰爭的根本原因是其他帝國容不下一個欣欣向榮的斯比亞,無論有沒有中將的婚禮又或是其他什麼事,這戰爭依然會來︱︱帝國,說白了還是由人組成的,就跟一群平庸的小人容不下別人比自己優秀一樣,他們會群起而攻之。跟他們沒有道理可講,也沒有規則可循,只能展現出自己最強硬、最暴烈的一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而在這個時候,斯比亞帝國內的叛亂已經蔓延到三個行省,叛軍佔領了大小城市共計十七個,甚至對兩個行省的首府形成了包圍的態勢。 斯比亞帝國,已經處於內外交困、腹背受敵的危急境地。 也是在這個時期,魔屬聯軍軍部第一次在神魔大戰之外的時期正式組建了戰時指揮部,屬下各路軍隊大張旗鼓的,依批次向斯比亞領土開進,惟恐天底下還有人不知道他們兵分三路,每路軍力十五萬似的。 把自己的軍事部署做得人盡皆知是一個奇怪的舉動,但魔屬聯軍的指揮部卻不怎麼在意。他們就如同是在進行一場演習,把四十五萬軍隊放在距離斯比亞帝國的南部防線之外兩百里,左軍對準坎普行省,右軍對準威爾斯行省,中軍兼顧左右,三軍互為依托,對斯比亞防線虎視眈眈,讓人難以判斷其真實進攻方向。 而在面向神屬聯盟的方向上,斯比亞帝國漫長的邊境線與兩個帝國接壤:一個是裡瓦帝國,另一個是波塔帝國。 但在魔屬聯軍高調部署的同時,之前歷次戰爭中都表現出很強『冒失精神』的神屬聯軍卻一直沒有什麼行動,他們就連一點行動的跡象都沒有。不過,有確切的情報指出,神屬聯軍的進攻集群也在這個時期正式組建了,其戰時指揮部就設在班塞帝國。 大勢所趨,斯比亞帝國實際上已被孤立,所以沒有更多的情報傳回,參謀部和聯絡處甚至沒有兩處聯軍總指揮的確切情報︱︱掛名的總指揮是兩位名不見經傳的老將軍,說他們老真的不過份,別說打仗,他們的歲數能活過今年就不錯了,真正的指揮官一定是另有其人。 不過,根據魔屬聯軍與神屬聯軍的種種表現來看,他們已經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默契,甚至是密切合作。這才是最讓科恩擔心的,如果同時在兩線作戰,斯比亞軍的處境將會極為惡劣︱︱神屬與魔屬的軍隊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合作,必定是存了滅亡斯比亞的決心! 普通民眾不可能得到這麼詳盡的情報,但在參謀部供職的一些高級將領們卻心知肚明,他們明白等待斯比亞的將是一場極為慘烈的戰爭,內憂外患的斯比亞能在這樣的情形下支撐多久,完全得看科恩陛下的運籌。 對於即將到來的整個戰爭,總參謀官不允許參謀部做任何超出單場戰役的戰前預演,但他關起門來私下演練過,最好的結果是:斯比亞帝國在付出極大代價之後,在外交手段的配合下,保留了小半國土而繼續存在…… 這不是失敗,面對這樣的攻勢,本身的繼續存在就比單純的勝利要有意義。 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福克斯堡,魔屬聯軍軍部。 寬敞明亮的會議室裡坐滿了凝神靜聲的軍人,放眼望去,長長的會議桌兩邊全是耀眼的將軍以上軍銜。這些將領是前線指揮部的屬下各部門指揮官以及各參戰軍團的軍事指揮官,但令人疑惑的是,在總指揮官的位置旁邊還安放著一張與總指揮等級一樣的高靠背椅,與副總指揮相對,其旁才是參謀部、情報部、後勤部等部門長官的位置。 在這樣嚴肅的戰爭中,不太可能出現兩個總指揮官吧? 『聯軍總指揮官到!』門邊警戒的軍官一聲通報,會議室裡的軍官全部起身,保持肅立。 僅聽那遠遠傳來的蹣跚腳步聲,眾將領心中就可以推測出這位總指揮官閣下的身體糟糕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步,但這是神聖嚴肅的軍事會議現場,沒有人會把對總指揮官的憂慮掛在臉上︱︱對斯比亞帝國的作戰,是當前一切事情中最重要和迫切的,誰來擔任總指揮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帶來一場勝利。 拄著枴杖的老軍人終於走到了門口,威嚴軍服的刀削線條掩飾不了他的蒼老,精美考究的黃金裝飾只能讓他的喘氣聲更顯急促。但是,在看清這位將領的面容之後,沒有人露出失望或者輕視的眼神……與年紀和身體狀況成正比,這位老將領在魔屬軍隊體系中的威望和號召力也是最強的(前聯軍元帥除外),在場的將領們都曾經是他的學生︱︱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擔任魔殿的軍事將領導師,負責教授軍官們要使用一生的知識:軍人的本質與素養。 『敬禮!』值更軍官一聲號令,數十位將領同時轉身行禮,以信服的目光注視著老軍人,『聽從元帥大人的一切號令!』(擔任魔屬聯軍總指揮官,軍銜即自動升為元帥。) 放開副官的攙扶,老元帥舉起手來還了禮,再拄著枴杖走到會議桌邊,微笑著與自己往昔的學生一一握手,一直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 再一次用目光巡視了會議桌前的將領們,老元帥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風燭殘年的我,再一次身著軍服見到各位,深感榮幸!』挺直了腰的老元帥,說出話來一點也不輸給年輕人,洪亮的聲音在會議室裡迴盪著,『能親身參與這一場針對魔屬聯盟最大敵人的戰爭,本人以及本人的家族,更覺得由衷的榮幸!』 『下官等同感榮幸!』數十人洪亮整齊的回答著。 『身為軍人,為國盡忠是最基本的本分,我不想再強調這一點,我現在要告訴各位的是,消滅斯比亞帝國,不僅僅是收回被佔領土地那麼簡單!這場戰爭的最重要意義在於徹底摧毀魔屬競爭對手的實力,以此為基點,我們可以保持起碼一百年的獨大優勢!如果這個目的沒有達到,魔屬聯盟的情況就會變得非常糟糕!』老元帥的話停頓了一下,『所以,對於這場戰爭,本人不會接受除了勝利之外的任何結局,本人,是帶著這個來擔任總指揮官的。』 一個白色的信封被老元帥以凝重的姿勢放到桌上,上面『遺書』兩字,顯得刺眼之極。 『這,就是本人對待這場戰爭的態度,當不是勝利的消息傳來的那個瞬間,就是這封信公開的時候。』對於將領們的震驚表情,老元帥表現得非常坦然,『上至魔殿金袍祭司,下至普通平民百姓,都在矚目著我等的表現,在這個扭轉歷史的時刻,每一個軍人都要承擔起自己的義務和使命!我的使命很簡單,就是滿足你們的一切需要,包括物資、兵員、戰爭條件,以及頂住來自外界的一切干擾,而你們的使命就是用這些東西,去奪取一個完美的勝利!』 『下官等必定全力以赴!不辱使命!』將領們心裡原本還有的一點對元帥的疑慮,在元帥清楚的言談、堅定的意志影響之下,已經全部消融。 『這場戰爭,我是以最謹慎的態度在對待,我希望各位也一樣。』直到這時,老元帥依然沒有讓大家坐下的意思,『在平時,你們之間會有這樣那樣的矛盾,有不服,有爭鬥,這我能理解。但現在我命令你們,把這些屁事都給我丟開︱︱這是在神聖的黑暗魔王大人關注下的戰爭,軍隊裡不能容許一絲一毫的齷齪!拖後腿的、猶豫不決的、不服從命令的,死!』 『是的︱︱元帥大人!』 『檢討以往的戰爭,所以我們決定在這次的戰爭中增加「作戰部」這個單位,這個部門與參謀部並列,直接對我負責,所有發佈給參戰軍團的軍事指令,都會經過作戰部下達,任何沒有作戰部部長簽名的軍事命令,你們都不得執行。』老元帥鄭重的宣佈,『那麼,在會議正式開始之前,我就介紹擔任作戰部部長的將領給各位認識,他的任職是由聯軍總部決定,而且得到了我的全力支持的。作戰部長,進來!』 對在場的將領來說,這個消息既有點意外,卻又符合情理。意外的是聯軍在總指揮官與各軍團之間增加這樣一個全新的,擁有絕對權威的機構;符合情理之處在於,老元帥的身體真的無法支撐他隨軍指揮…… 在將領們等待的目光中,門外有一組穩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腳步聲停止在緊閉的大門外,一個清朗的,令眾人感到熟悉的聲音穿透大門,直達各人的耳邊,『聯軍作戰部部長,斯維斯.赫本中將前來報到!』 大門被緩緩的打開,在門外站著的,正是一身戎裝,佩戴中將軍銜的斯維斯.赫本公爵。 會議室內的將領之中,有人釋然,有人驚訝,也有人木然。 離開聯軍多時的他,此時依然是那麼風度翩翩,但目光中的冰冷和堅毅卻讓人再也找不到以前那位『溫柔可人的情報部副長官』的影子了。以前的他,像是一柄週身鑲嵌寶石的工藝長劍,華麗、高貴而不具危險性。而現在,這長劍已被抽離了劍鞘,顯露出銳利的鋒芒,還有一擊殺敵的凌厲。 『請進,』不出所料,老元帥指著身邊的空位,揚聲說:『這是你的位置。』 時隔多日,斯維斯中將終於以軍人的身份重新進入了這間會議室,參與到一場針對斯比亞帝國的百年戰爭中。在這個會議室中,明白這場戰爭真正意義的僅僅只有兩個人而已,而作戰部的成立,其實已經讓斯維斯中將本人成為這次戰爭的直接指揮者,元帥,只是一個簽在軍事命令最後的標記︱︱其代表的全部意義是支持,魔屬聯盟支持這份命令! 『在今天這個會議進行之後,前線指揮部所屬的各位就要開拔。我這老朽的身體無法伴隨你們一起上前線,但這不重要,因為我知道各位與我都是抱著同一理想在奮鬥著。』老元帥沉聲說:『我宣佈,對魔屬聯軍對斯比亞作戰總策略會開始︱︱各位,請就座!』 『是的,長官!』將領們坐下。 在老元帥身後的牆上,巨幅地圖正在緩緩下放。新一任的參謀部長官站起身向地圖走去。幾名參謀軍官快步走近,把手裡的絕密文件分發給在座將領。 『對斯比亞的戰爭,』當那無比熟悉的斯比亞地圖出現在眼中的時候,斯維斯.赫本在心裡暗暗說:『終於開始了!』 『各位請看,這是目前的戰場態勢圖,』參謀部長手裡的長棍點到了地圖上,『斯比亞帝國近期的軍力配屬基本未變,他們依然在坎普和威爾斯各要地保留著十二萬戰鬥力最強的近衛軍。而且兩地的近衛軍統領府已經秘密遷移,統領府除去指揮體系還另有直屬部隊六萬。整個防禦圈裡還另有一些新組建的軍團,以及地方守備軍團,總數不到八萬。』 『也就是說,我們要面對的敵軍總數量是二十六萬,不到三十萬是嗎?』有將領問。 『只能說目前是這樣,實際上會有變化,通過幾次戰爭,大家應該對斯比亞軍的調動速度有個起碼的估計。根據謹慎的分析,我們相信斯比亞能在很短時間內動員五十萬規模的軍隊,在我們這個方向,他們能很快的將十到二十萬軍隊放到防禦位置上。』參謀部長解釋說:『在其中,十八萬近衛軍是整個斯比亞軍中最精銳的部隊,是中堅力量,也是最難啃的骨頭。』 『資料中說斯比亞軍近衛軍總額還不到三十萬,除了各級指揮機構外,作戰部隊不到二十五萬。』另一位將領看著手裡的文件發言,『也就是說,除了留下拱衛首都的必要軍團,斯比亞全部的近衛軍都在我們對面了?』 『是這樣,而且在我們對面的近衛軍都是身經百戰的老牌軍團,他們的中高級軍官,絕大多數都是土城戰役的倖存者,擁有的實力我這裡就不用再做描述了。』參謀部長點了點頭,接著說了下去,『這些軍隊的總指揮官是海爾特中將,根據我們的最新情報,他已經在回統領府的路上了。對於這位極具攻擊性的指揮官,大家也不會感到陌生,去年到今年,軍部就三次要求所有少將以上級別將領寫了關於他和另幾位斯比亞將領的作戰預想。』 『斯比亞堅持把海爾特中將放在我們對面多少有點奇怪,要知道這位指揮官最擅長的是進攻,而在我們對面的坎普和威爾斯地域,斯比亞軍卻是處於守勢。』坐在會議桌邊的一位軍團長說:『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陰謀?或者斯比亞軍是想在我們進攻之前先來一次進攻?』 『進攻是肯定有的,但不會是全線進攻,就如同上一次一樣,在戰線某一點上進攻至戰線後方並展開一系列破壞才是斯比亞軍真正擅長做的,這一次,他們也不會放棄這樣的戰法,在這之外,斯比亞堅持把海爾特中將放在這裡還有一個原因。』參謀部長說:『在眼前腹背受敵的時候,他們的另一位中將莫亞,被部署在斯比亞以北靠近裡瓦帝國的地域,唯一的一位上將馬丁.路德,被部署在斯比亞東北方向,防禦除裡瓦之外的全部神屬聯軍進攻面。』 『斯比亞帝國已處於無將可派的境地?』對這樣的答案,問話的將領有點意外,『但我們怎麼保證神屬聯軍會真正的進攻斯比亞?以前神屬聯軍就出賣過盟軍,實在不可信任。』 『雖然會常常出賣盟友,但神屬聯軍永遠會忠於自己的慾望,只要我們讓他們保持這個慾望,他們就會按照我們定下的步驟去做事。』老元帥插話說:『讓神屬聯軍進攻斯比亞並保持這種攻勢,是我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個部分,對於這點我可以向各位保證。』 『這樣說來,在這次的戰爭中,斯比亞會比上次更加凶險?是真正的腹背受敵?』 『應該這樣說,』斯維斯.赫本中將糾正說:『斯比亞要先解決國內的叛亂之後,才能有資格腹背受敵。』 『關於斯比亞國內的叛亂,我們也知道一些,』一位將領問:『但怎麼能肯定斯比亞會先對國內的叛亂下手?』 『因為,斯比亞皇帝的性格使然,科恩.凱達不會允許國內有任何武裝在做跟對外戰爭無關的事情,所以,國內的叛亂會首先被撲滅。』斯維斯.赫本中將說:『但撲滅叛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會消耗他很多時間和精力。而這些時間對於我們而言,是異常寶貴的……』 第三十五集 第2章 第三十五集 第2章 斯比亞帝國,叛軍臨時總部。 「我想我已經說很清楚了,閣下,」在一群叛軍將領的注視下,帳篷正中那位黑衣蒙面的使者提高了他威嚴無比的聲音,「我們要求你的部隊立刻展開進攻,進攻方向是聖都!」 「進攻?那就意味著我現在就要公佈自己的身份,」站在信使對面的是四位同樣的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位看起來像是頭領的人回答,「這時間不對,目前的情況還不成熟。」 「時機是不是成熟,這得由我們說了算。」信使的態度非常強硬,事實上,他這句話已經滿是威脅的意味了,「如果不按照我們說的話去做,你恐怕就等不到時機成熟的那一刻了。」 「您的意思是讓我們去送死?」信使在這些人心中似乎具備非常高的地位,與之對話的黑衣人還是用平和的語氣在說話,「我們已經在廣袤的土地上進行了針對科恩皇朝的叛亂,我們已經達到了協定的條款,托光明神王的寵愛和保佑,我們沒有被科恩。凱達的軍隊消滅。如果現在這個時候要我們進攻聖都,科恩。凱達會立即把我們撲殺的!」 「當然,你們的部隊會進行一場艱苦的戰爭,傷亡也不會小,但獻身戰爭是士兵的宿命。」信使堅持著,「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們能保得性命,並可從最後的勝利中分得一杯羹。」 「就憑我們手上的叛亂軍隊對聖都的近衛軍?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這軍隊只能用來叛亂。」黑衣頭領搖著頭,「這是我們最後的班底,我絕不會讓他們做無謂的消耗。」 「要麼你就帶著這支部隊去進攻聖都,」信使的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人味,「要麼你就去死,由其他人帶領這支部隊去進攻聖都。」 「我瞭解了,信使閣下,」黑衣頭領點了點頭,彷彿已經低頭,語氣中也泛出濃重的疲憊感,「您知道嗎?每當您與我對話,我都能在您的語氣中感受到另一個人──也就是科恩。凱達曾經給我的感覺,至少在讓我接受一些事情的時候,你們的態度很相似。」 「我應該說,那是我的榮幸嗎?」信使輕哼了一聲。 「不,這不是您的榮幸,而是您的遺憾。」 「怎麼會成為我的遺憾了?」 「當我把這柄匕首插入你的脖子,並拔出來之後,」黑衣頭領舉起自己的右手,一柄雪亮的匕首閃耀著寒光。 信使下意識的要有所行動,周圍的一群叛軍將領已經湧上去抓牢了他,黑衣頭領上前兩步,用左手抓住了他的頭髮,繼續說:「現在,信使大人,你只會後悔一件事,就是你沒能擁有跟科恩。凱達一樣,能把心有殺機的人威嚇住的那種目光和實力──」 「噗」的一聲,尖銳的匕首插進了信使的脖子,雪亮的刃口沒有在傷口裡停留,在扯出一大片血霧之後,黑衣頭領把匕首丟棄到地上,站到門邊長吁了一口氣。 「閣下,」看著還在血泊中抽搐的信使,一位叛軍將領小心翼翼的開口問:「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這位信使死了之後,我們就跟外面失去了聯繫。」 「我們有軍隊,怎麼可能跟外面失去聯繫?他們也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信使跟我們撕破臉,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有了不向聖都進軍的最好理由,因為信使不見了……」黑衣頭領笑了笑,向將領示意拿地圖來,「現在,先生們,讓我們來看看自己的處境。」 「出於某種原因,科恩。凱達沒有使用精銳部隊對付我們分佈在三個行省裡的部隊,也許你們會想,這是因為他的部隊不夠,但我現在要告訴你們,那是假象。在任何時候,科恩。凱達都會先對付我們,因為我們是身處在他家後院的叛徒!」看著地圖,黑衣頭領說:「所以我們目前不是要進攻,而是要收縮防禦,我們要找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靜靜的等待神屬聯軍和魔屬聯軍進攻的那天。看看這地圖,你們覺得什麼地方合適?」 「以這樣的要求來說,似乎靠近邊境的城市更符合我們的要求,但考慮到帝國之間的關係,裡瓦絕對不行,那邊的勢力太複雜,靠近波塔帝國會好一點。」一位將領說:「這裡有兩個城市,都有通向邊境的道路,對我們來說,最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有條退路。」 「我喜歡凡事留有退路,」黑衣頭領並不心急,用目光詢問著將領們的意見,「那我們得放棄一個城市,要選哪一個?你們給我理由。」 「閣下,有一個消息,但我不知道對我們有沒有幫助,」圍看地圖的將領中,有人說:「在三個多月之前,東締行省首府來了一位跟閣下很有淵源、跟科恩。凱達也很有淵源的少年。」 「哦?趕緊讓我知道,這個幸運兒是誰。」 「是雅爾薩德。薩蘭,就是那個早就死了的,所謂的帝國忠良尤肯。薩蘭的兒子。」那位將領回答,「為了讓他成年之後更好的行使自己的使命,科恩。凱達命令他回到家族曾經的領地,進行一些……實踐之類的事情,目前應該還沒有離開,因為道路都掌握在我們手裡。」 「成年前的遊歷,回述家族的榮耀,科恩。凱達對這位未來的總督真的很好,完全是按照真正的貴族方式在培養他,雅爾薩德。薩蘭……」黑衣頭領不知是在高興還是在憤怒,發出一連串不真實的刺耳笑聲,「哈哈!哈哈哈!這真是宿命的安排,我真是走運! 「「聚集全部部隊,包圍東締行省首府,我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站在這個首府──締亞索瑪城下!」黑衣頭領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著,尖端染血的手套在紙面上畫出一個紅圈,「先生們,這個雅爾薩德。薩蘭是科恩的養子,只要我們生擒住他,我們就能處於不敗之地!之後,我們就能打出『清君側』的旗幟了。先生們,沒有必要再隱藏身份了,我們將以真面目示人,從現在起,你們不再是叛軍,你們是斯比亞帝國的軍隊!」 「是的──閣下!」將領們興奮的回答著。 「科恩。凱達真是不走運啊!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居然把一個這麼關鍵的人物遺忘在邊境城市,以我們的實力,要奪取這個城市應該不是什麼問題。」黑衣頭領解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自己消瘦的面孔,「命令部隊換裝,以追剿叛軍的名義,以最快的速度前進!」 「遵命!」將領們回答:「維綸總督!」 命令傳出,除了留下一部分作為牽制的駐守部隊外,原本分散做幾十股的叛軍一起掉轉了方向,以前所未見的行軍速度向東締行省衝去。而維綸總督親自率領的一支「討伐軍隊」追在稍微後面一點的地方,以相距不過百里的狀態,兩股部隊先後進入了東締行省! 一路之上,所遇到的所有倉庫、農場、鄉鎮甚至鄉間小屋都被洗劫一空,所幸叛軍的目標異常明確,選定的行軍路線幾乎是一條直線,沿途根本不做停留,加之靠近波塔邊境的又多是防禦敵軍進攻的緩衝地帶,地廣人稀,要不然的話,這一路上不知又要增添多少冤魂。 叛軍不得不這麼兇惡,因為在斯比亞國土上進行叛亂真不是一件令人心曠神怡的事,即使斯比亞正處於腹背受敵的境地──誰都看得出來,科恩。凱達要想外御強敵的先決條件就是肅清國內的反對勢力,而叛軍的支持者們卻又一再命令叛軍進攻,真是喪心病狂的外援啊! 這場叛亂進行到今天,已經不是想隱瞞就能隱瞞得了的,所有的情報都顯示出,科恩。 凱達一早就知道主事者是誰,雖然沒有發兵圍剿,但幾支部隊卻封堵了叛軍繼續發展的空間,科恩。凱達等的就是叛軍成建制進攻的那一刻,進攻聖都?怕是手裡的部隊連點渣都剩不下。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身為叛軍總指揮的維綸總督怎麼會不為自己考慮考慮呢?此人的心狠手辣早已名聲在外,別人的生死是從未看在眼裡,但現在,手裡這點部隊已經是他所擁有的全部資本,如果在進攻聖都的路上拼光了,那麼他以後的下場也不會比垮台的科恩。凱達好上那麼一星半點──如果科恩。凱達真的倒台的話。 所以,首要的任務是存在下去,只要部隊存在,就有了跟任何人談判的本錢──佔領東締行省坐觀時局變化,這才是最穩妥的一個辦法。 如果神屬聯軍或魔屬聯軍要贏了,他可以選個好時機衝出來搶地盤;如果天沒長眼,科恩。凱達在兩面夾擊之下贏了,他至少還可以用雅爾薩德。薩蘭換得一個遠走高飛的機會。 科恩。凱達即使再恨自己也會接受這樣的條件,他太瞭解這位皇帝的心理了……這樣的思維方式,就是維綸總督一直以來秉承的「亂世生存法則」,在上次內戰中,他就是這樣活下來的。 東締行省,歷史上曾經是薩蘭家族的領地。在斯比亞帝國所有的十八個行省之中(不算坎普和威爾斯) ,這行省的面積並不算很大,處於斯比亞與波塔接壤線的中間部位,擁有兩條通向波塔帝國的運輸線,民眾數量在所有行省中排末尾幾位,物產貧乏。 在科恩。凱達登基之後,這裡更被帝國做為一個與波塔帝國的緩衝地帶,所以沒得到大規模的民生建設支持,反倒是有幾處囤軍地點和一些邊境軍事設施。因為斯比亞軍的總體防禦思想出奇,所以在邊境上並沒有部署什麼兵力,只有被稱為邊境守備部隊的一些不入流警戒部隊存在著。另在行省首府締亞索瑪城周圍駐有不到兩萬的帝國軍,那是唯一有戰鬥力的部隊──但他們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敵軍會在身後突然出現! 在前進的時候,維綸總督仔細的研究了戰局,又發現了另一個對己方極為有利的條件,那就是在締亞索瑪城駐守的軍隊,當初只是一個僅具備指揮系統的空架子,全部的兵員都是在自己的領地上徵召的──在向所有部隊送兵的時候,精明的維綸總督也送進去大批心腹。 以此種情況推論,這一仗不但不會有什麼損失,還會多出萬餘可用之兵吧?被科恩。凱達訓練過的軍隊,戰鬥力可不是自己訓練的叛亂部隊能比擬的……真是久旱逢甘霖。 猶如是壓頂的烏雲一樣,維綸總督的部隊包圍了締亞索瑪城,當中自然少不了一些戰鬥,但不管怎麼說,總數過十萬的叛軍已經嚴密的、沒有一絲縫隙的包圍了這座城市。 能在亂世之中存活下來,維綸總督不是草包,在進軍的路上,他自始至終的關切著外間的一切情報,包括周圍行省、帝國內外的軍事情報。最具可信度的情報指出,自己周圍沒有任何一支上百人的帝國部隊存在,醒悟過來的科恩。凱達倒是派出一支軍隊追趕過來,但差距在二十天以上……可笑,這支部隊之前還等在自己去進攻聖都的路上。 在維綸總督到達締亞索瑪城下時,攻擊城市的戰鬥已經持續了三天,締亞索瑪城的魔法防禦光幕在之前一天壽終正寢,那道本來就不怎麼高的城牆被投石車削去了一人高,城內各處冒起直衝雲霄的粗大煙柱…… 這些戰果,都是那些在科恩。凱達處偷學多時的軍官幹出來的,當然,還有內應的幫助。 「這一步總算是走對了,」沉默良久的維綸總督歎了口氣,說出了到達城下的第一句話:「世事如棋局,只有看不懂的下棋人,沒有識不破的密眼霧。」 「維綸總督,我們的攻擊是突然展開的,三天以來,城內守軍傷亡慘重,連總督府邸都被用來治療傷員了,一切男丁都被要求參與防禦,那黑煙,就是他們在焚燒屍體。」負責攻城的將領在維綸耳邊說:「根據內應的最新一次報告,雅爾薩德。薩蘭還留在締亞索瑪城裡。」 「雅爾薩德。薩蘭?說詳細一點。」 「是的,總督。他是在我們舉事之前來到此地的,有三位導師陪伴著,走訪了與其家族有關的一些地點,並根據科恩。凱達的要求,在這裡撰寫一本有關他家族的傳記,這是內應搞到的抄本。」將領遞過一本手抄本,「我們到達這裡之前,有護衛要帶著他逃去波塔帝國,但這小混蛋跟他老子一樣又臭又硬,說什麼也不肯離開,還翻出他老子留給他的一副盔甲穿戴起來,說是不能有侮家門……」 「這是真正的將門之後,可敬,可愛,可悲,可歎。」維綸總督端詳著手裡的抄本,消瘦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對於他們來說,逃去別的帝國被外交條例保護、最後再被神殿送回,真比殺了他們還難以接受……不過,我倒是喜歡這樣的家族。」 「總督大人喜歡?」將領有些迷惑,因為在上次帝國內亂中的一個深夜,他親眼見到,維綸總督用佩劍殺了雅爾薩德。薩蘭的父親尤肯。薩蘭! 「因為我做不到,所以有些羨慕。」在心裡暗自說了喜歡的理由,維綸總督稍微偏轉了頭問將領,「城內其他情況又如何?」 「城內總共只有一萬餘部隊,三天激戰之後,還能在城頭的只有五千餘人了。」將領回答說:「從昨天起,防守城牆的平民就占防禦總數的一半了,多處城牆被破壞……他們沒補給、沒援軍、沒希望,我們明天就能拿下這城市!」 「我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明天的總攻我來指揮。哦,那不就是我們的幸運兒嗎?」維綸總督敏銳而陰冷的目光搜索著城牆,終於,在倒塌的門樓邊,將雅爾薩德。薩蘭的身影從雜亂的背景之中剝離出來──雅爾薩德。薩蘭穿著一副鑲嵌著銀絲花紋的殘破盔甲,手撫著光禿禿的牆面,堅毅的臉龐上全是血漬和灰塵,一名護衛正拚命的把他的身體往後拖。 維綸總督一陣心悸,被遠方城牆上雅爾薩德。薩蘭的目光嚇到了,那種翻滾著滔天仇恨的、毫不加以掩飾的目光,很明顯帶有科恩似的特色──不將其生擒,自己今後將噩夢連連。 「我改變主意了,」回味著少年那充滿恨意的眼神,維綸總督輕柔的翻開了手抄本的第一頁,「在我翻看完這本傳記的時候,部隊必須集合完畢,我要馬上總攻!」 「是的,總督!」知道自己交給維綸總督的手抄本不過百多頁,將領急忙跑去傳令,「傳令全軍集合──準備總攻!準備總攻!」 維綸總督身邊的副官把手中令旗一舉,正在後面千步處待命的六百鮮衣銀甲的親衛隊立即催馬上前,不消片刻就團團圍在維綸總督周圍,一聲整齊的呼喊之後,六百柄馬刀同聲出鞘,宣告準備完畢。這是維綸總督真正放心的部隊,全由本家族的子弟組成。 維綸總督的戰馬被牽了過來,他就騎在馬背上,一頁又一頁的翻看著這本名為「薩蘭家族傳記」的手抄本。在他身後的大營裡,幾萬接到軍令的大軍正蜂擁而出,依照事先制定的總攻計劃,奔向各自的攻擊準備位置──戰鼓陣陣,號角嘹亮,樓車、撞車、雲梯車彙集成行,長槍陣列組成雪亮的金屬密林!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看著這樣一本書,等待著這樣的一場戰爭,維綸總督也有點奇怪自己的舉止。在把眼前的手抄本翻看過半之後,他才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內心其實並不是在懼怕這位少年,而是懼怕科恩。凱達,斯比亞的皇帝。 加上原本就在圍攻締亞索瑪城的先頭部隊,總攻部隊將近九萬人,此起彼伏的軍令中,這支大軍終於在維綸總督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準備完畢。 而在締亞索瑪城的城頭,這時候也匍匐了一些防禦部隊,從他們的姿勢和服裝上來分辨,這應該是那種半軍半民的臨時部隊。 這將是沒有一絲波瀾的戰鬥。 除了嗚咽而過的風,城上城下均是鴉雀無聲。 死寂之中,維綸總督輕輕合上了手抄本,閉眼沉思著,好半天之後,才吐出一口氣。 「真有意思,」猛的睜開眼睛,維綸總督陰冷的目光重新籠罩著締亞索瑪城,「這本書。」 「回稟總督大人!」叛軍將領來到維綸總督身邊,大聲回報,「大軍準備完畢,請下令!」 「部隊待命,佈置傳音魔法。」維綸總督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將領們,「先生們,你們之中誰能告訴我,科恩。凱達在得知我們攻擊締亞索瑪城的時候,他會怎麼做? 「「按照常理來講,總督大人這次進軍突破一般思維,不求進,只要自保,所以科恩。凱達不可能會先有防範,他只能接受這樣一個現實。」一陣沉默之後,有將領分析說:「以末將想來,大概會讓追來的兩支部隊鉗制我進軍斯比亞內地的出路,把我們逼在這地方,再談判。」 「因為我們手上有雅爾薩德。薩蘭,所以科恩。凱達會投鼠忌器嗎?」維綸總督笑了笑,「在此總攻前最後一刻,我們的情報官還有一次匯報機會。」 「是的,總督大人,」負責情報的將領說:「最新的情報顯示,我們周邊五百里沒有帝國軍隊,雅爾薩德。薩蘭還留在締亞索瑪城內。」 「不容易啊!這是我們第一次從科恩。凱達手裡搶得主動,各位要好好珍惜,以此為契機,達到我們一直期盼的目標。」維綸總督轉過了頭,看著遠方的城牆,「在我勸降無效之後,立即展開強攻,我今夜要在城內入眠!」 「如您所願,總督大人!」 第三十五集 第3章 第三十五集 第3章 呼嘯的風聲中,鮮亮的叛軍旗幟在飄揚著,維綸總督的親衛隊在緩步向前,六百騎的行動就猶如一人般,整個的、分毫不差的保護著維綸總督,前進到守軍投石車的打擊範圍之外。 城下,叛軍趾高氣揚;城上,守軍臉如菜色。 「締亞索瑪城裡的人聽好了,這是你們最後活命的機會。」身披一襲血紅披風、穿銀色禮服的維綸總督策馬上前,好讓城頭的守軍不但能聽到自己的聲音,還能看到自己的身影,「我──維綸總督,這支十萬大軍的統領者,要求與締亞索瑪城守軍將領說話。」 「維綸總督萬歲!維綸總督萬歲!維綸總督萬歲!」城下的叛軍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在我的耐心還沒消失之前,你們最好派一個說得上話的人站出來,」在歡呼聲停頓下來之後,維綸總督長笑一聲,「否則的話,我的軍隊會把你們的城市夷為平地!」 「殺!殺!殺!」叛軍晃動著手裡的武器,瘋狂的叫囂聲一波高過一波,與發石車空轉的聲音混淆起來,如同浪濤般的衝擊著締亞索瑪已顯脆弱的城牆。 「在我眼中,締亞索瑪城只是一粒沙塵!其實,你們也沒做錯什麼,只是你們不小心擋在我前進的道路上,必須退讓!」威脅的話說到這裡,維綸總督的語調稍微有一點緩和,「為城裡的無辜百姓,難道你們就不想糾正這個錯誤嗎?你們不是一直宣稱自己愛民如子嗎?如果是因為你們的將領死了,那麼總還有領主和城主吧?出來,你們也有談判投降的資格!」 在近十萬叛軍的注視下,四位盔甲還算整潔的守軍軍官走上了城頭,往兩邊一分之後,一位個頭明顯矮小許多的將官跟著走了出來。與身邊的四位軍官相比,這位矮小的將官簡直就像一個少年──雖然他穿著一副只有帝國大領主才能擁有的金黃色鑲銀飾盔甲。 「斯比亞帝國屬下,締亞索瑪城代城主,雅爾薩德。薩蘭在此!」矮小的將官取下頭盔,露出滿面風塵,以坦然無畏的神情面對著城下的十萬叛軍。 但在維綸總督聽來,這聲音分明未脫稚氣,以這樣的小孩為對手也是異數。 叛軍陣中也響起連片譏笑聲,小孩子?這一仗贏得太簡單了! 「雅爾薩德。薩蘭,本人可以承認你城主的身份,這就意味著,你現在可以代表締亞索瑪城全體民眾,與我進行談判。」維綸總督正色說:「投降吧!你們沒有絲毫的勝算。 「「我以代城主的身份站在這裡,並不是要向你投降,」雅爾薩德。薩蘭冷靜得不像是個少年,「我在向叛軍表明,締亞索瑪城是有領導者存在的! 城主犧牲了,有代城主,代城主犧牲了,會有下一個代城主繼任!哪怕戰鬥到最後一個人,也絕對沒有向叛逆投降的道理!「「首先,我對你的勇氣表示欽佩,其次,我對你的愚蠢表示鄙視,」維綸總督哈哈一笑,「叛逆?誰是叛逆?!」 雅爾薩德身邊的一名軍官忍不住上前一步,大聲訓斥:「你維綸難道還不算是叛逆嗎? 「「當然不算是叛逆,我維綸只是一個倍受迫害的貴族!」維綸反駁說:「叛逆者,無一不是以犯上做亂為手段、以推翻帝國身登皇位為最終目的! 但是,你們看看我!我維綸打出了自己的旗號了嗎?我宣佈要推翻斯比亞帝國了嗎?我向聖都進攻了嗎?我在迴避、在逃亡,而你們,就擋在我前進的路線上!為了我所率領著的這十萬本族子弟,我一定要跨過這座城去! 是戰到最後一個人連累無辜百姓,還是要現在投降各走各路,你們選擇吧!「「有誰會相信你的謊言!」城頭上,另一位軍官大聲說道:「你這卑鄙小人!」 「科恩。凱達曾經說過,人生就像是在賭博,我同意這句話,你們現在就是在賭博,但賭注不是一個銅板。」維綸並沒在卑鄙上做任何反駁,「你們不賭,就是大軍殺入城內,血流成河!賭了,至少還有一絲活命的希望! 我維綸在此立誓,在你們投降之後,我將以仁厚的手段對待你們,無論貴族平民,我都不會濫殺無辜──如果,你們激怒了我,那就……「「殺!殺!殺!」十萬叛軍不失時機的同聲大喊,聲音震得城牆上的沙土都在向下滑落。 「投降吧!我留點時間給你們考慮。」維綸抬手制止了軍隊的吼聲,眼中流露出溫和的目光,用悲天憫人的沉重語氣,緩緩的說:「城下的軍隊,城上的軍隊,都是來自同一個故鄉。兩軍之中,有血肉相連的父子、有盼望團圓的叔侄、有同一母親的兄弟……曾經有人說,一場沒有親兄弟相互殘殺的戰爭就稱不上真正慘烈,那麼,這場就要爆發的戰爭,會慘過歷史上任何一次,但這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你們投降,一切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城牆上,守軍有了些動搖的跡象,這可以從那些四處跑動的軍官身上看出來。 「或者,你們的軍官不願意投降,因為他們是靠著士兵的生命在維持榮耀,但這榮耀並不屬於普通士兵,戰鬥下去,除了死,你們能得到什麼呢?作為一個普通人,幸福的唯一解釋就是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維綸深情的繼續,並開始把蠱惑目標從守軍將領轉移到普通士兵身上,「你們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加入我這一方,抓住你們的最高將領,殺死你們身邊的軍官!只有這樣,你們才有活下去的權利!自己的生死,不應該由軍官們來決定!」 城牆上的守軍在繼續動搖,已經在某些地方發展為騷動,這樣看來,無論是在素質和忠誠上,邊境地區的軍團都無法跟帝國內地的軍團相提並論,不過,這也省去很多麻煩──想到這裡,維綸總督大喊了一聲:「時間無多,你們做出決定吧!」 締亞索瑪城頭,保持多時沉默的雅爾薩德。薩蘭抬起手來,阻止了身邊軍官的話,然後轉身走了下去,幾位陪伴他的軍官緊跟在後面。相隔太遠,維綸總督實在無法得知詳情,但從跟在後面的軍官們互相推攘的動作來看,似乎他們已經發生了爭吵,或是在勸說著什麼……維綸心中一動,伸手向後面的人做出一個手勢。 「全軍──前進!」接到命令的叛軍將領發令,「投石車──準備!」 「必勝!必勝!必勝!」三聲呼喊之後,叛軍前列的步兵緩步上前,以碩大的黑色盾牌護住全身,盾牌上緣,露出的一點雪亮戰刀刀尖反射著光亮,無數甲片隨主人腳步的移動而互相撞擊,發出的脆聲彙集起來,成為一種沉重的,幾乎要讓四面城牆戰慄的悶響…… 在投石車的絞索聲裡,締亞索瑪城正對叛軍主營的吊橋晃動了一下,然後,在維綸總督處變不驚的目光注視下,鐵鏈聲大作,厚重的吊橋猛的砸了下來,「砰」的一聲,塵土飛揚! 「敵軍異動!前軍戒備、弓箭手上!」叛軍將領緊張起來,「騎兵入快速通道,準備反擊!」 維綸總督緩緩舉起右手擺了擺,身邊的將領再一聲號令:「全軍止步,暫不攻擊!」 「哈!」軍陣前進的腳步停止下來,萬多面盾牌猛的砸入地下,無數長槍對準了城門。 兩軍沉默,一片死寂。 「吱呀──」一聲,締亞索瑪城門上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門被推開了,有人走了出來,因為陽光照射角度的關係,所以一時之間還看不清楚走出來的人是誰,不過,這位走在陰影裡的人才跨了不到三步,就被地上的雜物一絆,「噗」的一聲摔倒在地。 叛軍中的譏笑聲還沒形成規模,就被面色陰沉的維綸制止,這是一個真正緊張的時候! 那人重新站來,抖抖身上的塵土,一步步的走到陽光中,一副金黃色、鑲嵌銀色飾紋的盔甲出現在十萬叛軍眼中,讓叛軍上下都忍不住的高聲歡呼:「必勝!必勝!我們必勝!」 「賢侄,你果然沒讓我失望,為了百姓而投降,這是你成熟的第一步,繼續,繼續向前走,」維綸強自按捺住心頭的激動,命令說:「誰敢對締亞索瑪城主無禮,殺無赦!」 身穿著父親遺留的金黃盔甲,背後披著皇帝御賜的黑色披風,雅爾薩德。 薩蘭走在通向叛軍主營的路上,一步,又一步,腳步絲毫不偏的踩在道路中線處,在城門外五十步,面無表情的雅爾薩德停了下來,回手從背後取出三樣城主才會擁有的物品,在身前擺好──那是一柄鑲嵌著寶石的黃金佩劍、一顆被紅色金絲絨包裹的方印、一本記載著城市資料的冊子。 這是投降交權必備的三樣物品,像征著城主的一切。叛軍上下,幾乎都要放聲歌唱了──這麼多日子的風餐露宿,終於要擁有一個行省首府,有好日子過了! 然後,城下的雅爾薩德。薩蘭又拿出一個卷軸,用雙手捧到胸前。 「賢侄,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手上拿著的,是你家族的成年宣誓書吧?」 維綸回想了一下剛才所看的手抄本,恍然大悟,「薩蘭家族的成年宣誓書需要一位長輩的簽字才能生效,所以,你才堅持自己是代城主,不具備完全的權力是嗎?沒關係,我就是你的長輩嘛!我會為你簽署這份成年宣誓書的,而且,作為對你優秀能力的獎勵,我還會讓你繼續擔任城主!好孩子,你有讓我驚歎的決斷力跟勇氣!」 聽到維綸這句話,表情默然的雅爾薩德向左橫移了一步,一步,再一步,讓出路心位置──這是投降禮儀的一部分,表示接受上位者,並恭敬的迎接上位者的到來。 看到雅爾薩德的行為,維綸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也就是在維綸露出笑容的那一個瞬間,位於雅爾薩德身後五十步的城門「砰」的一聲震動起來,沙石不住的向下掉,似乎有人正要推開大門。城門一旦打開,這城市基本上就可以說是不對攻擊方設防。這也是投降儀式的一部分,接著出來的,就應該是打掃道路的民眾…… 破損之後又被修補過的城門終於打開了,門洞裡的灰塵逐漸散開,模模糊糊的,裡面好像有人走了出來,還是因為陽光照射角度的關係,沒人能看清楚來人是誰。十萬叛軍之中,有不少眼力好的人,他們都跟維綸一樣,緊盯著陽光投射在地的那道邊緣,像這樣一個標誌著重要轉折的投降儀式,沒有人願意遺漏每一個點滴。 一隻黑色靴子的前半截,踩到明亮的光斑中。 另一隻腳跟著進入明亮光線中,還有黑色的禮服下襟,緊接著,來人又跨出一步,停住了,明亮的陽光正好照耀著他鼻子以下的所有部位,臉的上半部分還隱沒在黑暗之中,但在光線明亮處,帶著邪惡意味的笑容,正從抿著的嘴角邊蔓延出去。 禮服的胸前部位,一個碩大的斯比亞帝國皇家徽記正熠熠生光! 叛軍將領之中,有人的身體正在微微發抖,那不是因為幸福,而是因為心底的恐懼…… 門洞裡,來人的身體在向前移動著,他緩緩抬起腳,在放下的那一個瞬間,就將十萬叛軍勝利的想法踩到了地下──陽光下,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科恩。凱達! 距離城門最近的叛軍,是將近百名的偵察散兵,他們距離城門至少也有一千步,但在那一個瞬間,百來人都是「呼」的一聲向後飛退! 帶著嘲諷的微笑,科恩。凱達的腳步沒再停留,如同是散步那樣前進著,目光隨和得像是去參加宴會。但叛軍的偵察散兵卻幾乎是魂飛魄散,一個個貓腰低頭,以同樣的幅度後退著。而在城頭上,那些原本匍匐在地的士兵同時起身,站得雄赳赳、氣昂昂,身著銀色盔甲的近衛軍官跑上前去──把幾十面巨大的斯比亞皇帝的旗幟同時在城牆上展開! 帝國皇帝,就在締亞索瑪城裡! 近衛軍,就在締亞索瑪城裡! 上當了!這是圈套!卑鄙無恥的圈套! 科恩。凱達在這裡,沒有人能夠活下去! 叛軍上下十萬之眾,無一人不是張口結舌,除了震驚,腦袋裡什麼都沒有,將領是這樣,普通士兵也是這樣……偌大的場地上,就靜得只剩下「沙沙」 腳步聲!就算是維綸這等人物,也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反差,臉色變得煞白,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已經喪失了思考對策的能力,只是心裡有個聲音還在狂呼著……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順著道路中央,科恩。凱達走到了雅爾薩德。薩蘭身邊,停下了腳步。一名白衣侍女憑空在他們身側出現,把一張金黃色的王座安放在地──這金光閃閃的王座,平常要十人才能搬動,但在她手上就像是玩具似的,輕輕巧巧的拿,輕輕巧巧的放。 這個侍女,一定就是傳說中,皇帝陛下身邊那位神秘莫測的白影! 原來,雅爾薩德。薩蘭並不是準備投降,他是在準備讓皇帝陛下親手授予他城主的身份!那些擺放在地上的東西,都是皇帝陛下要授予他的物品。 科恩。凱達一撩身後的披風,在王座上坐了下來,看他神清氣爽的模樣,哪是什麼重病纏身快要千古的樣子?雖然就他就坐在那裡,雖然手裡沒有武器,但叛軍中卻沒一個人敢妄動,生怕自己一動,就會招致科恩。凱達雷霆萬鈞般的打擊。 在神屬聯盟的任何一支軍隊中,科恩。凱達的名字是直接跟死亡聯繫在一起的……他只消動動手指,就可能從天上、從地上、或者從身邊、又或者從一些更詭異的地方衝出無數軍隊,直接把自己踏為肉泥! 所以,這十萬叛軍只能沉默著,惶恐著,等待著他對自己最後的判決。 科恩。凱達的目光逐漸抬起,叛軍主陣進入眼簾,但在他臉上的那種嘲諷笑容,卻愈加的濃重了──他,就要開口說話了。 「投降吧!我留點時間給你們考慮。」斯比亞皇帝開口第一句話,就讓人有熟悉的感覺,好像不久前還聽過的樣子,「城下的軍隊,城上的軍隊,都是來自同一個故鄉。兩軍之中,有血肉相連的父子、有盼望團圓的叔侄、有同一母親的兄弟……曾經有人說,一場沒有親兄弟相互殘殺的戰爭就稱不上真正慘烈,那麼,這場就要爆發的戰爭,會慘過歷史上任何一次,但這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你們投降,一切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如果世上真有一個最喜歡羞辱別人的皇帝,眼前這位就是;如果世上真有一件令人羞憤得要自殺的事情,眼前這件就是。叛軍陣列中,不斷有士兵兵器脫手掉下……恐懼,令人無法抗拒的恐懼,正隨著科恩。凱達的話聲傳來! 「或者,你們的軍官不願意投降,因為他們是靠著士兵的生命在維持榮耀,但這榮耀並不屬於普通士兵,戰鬥下去,除了死,你們能得到什麼呢?作為一個普通人,幸福的唯一解釋就是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斯比亞皇帝的話,居然跟剛才維綸總督的話一字不差,「你們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加入我這一方,抓住你們的最高將領,殺死你們身邊的軍官!只有這樣,你們才有活下去的權利!自己的生死,不應該由軍官們來決定!」 以同樣的語言勸降,效果截然不同。 除了主陣的叛軍之外,其他圍城的三面叛軍「哄」的一聲退散,丟盔棄甲,哭爹叫媽… … 主陣的叛軍士兵們,正在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注視著軍官們,直把軍官們看得心裡發毛,在斬殺了數十名有逾越或逃跑企圖的士兵後,督戰隊就被普通士兵圍攻了…… 「我抓到了一個軍官啦!我不用死啦!」 「干你娘的,不准搶我的!」 「親衛隊!親衛隊裡全是軍官!」 「上啊!殺啊!衝啊!」 城下的科恩。凱達,他含笑看著這一切 第三十五集 第4章 第三十五集 第4章 在當日,人數過十萬的叛軍飲恨締亞索瑪城下。 在九萬作戰部隊中,有一萬餘人直接死於混亂之中的互相踐踏,有八千餘人直接死於內鬥,在城外各處還趴著近萬在以上兩種情況中負重傷的倒霉蛋,投降二萬餘人,剩下的全腳底抹油跑了。這些沒有武器與給養的潰兵,正好給地方守備部隊做實戰演練。 自始至終,締亞索瑪一方都只有萬人不到的部隊參戰,真正露面的近衛軍不過六百人,還是當初調撥給雅爾薩德。薩蘭的衛隊。可以說這十萬叛軍,是給斯比亞皇帝活活嚇死的。 城下圍了一個***,最外層是萬餘本城民眾,中層是兩千帝國軍,內層是六百近衛軍。 坐在***正中的斯比亞皇帝正吹著口哨,左邊站著代城主雅爾薩德。薩蘭,右邊站著侍女白影,身前是滿身血污的維綸和一干叛軍高級頭領。他們均被五花大綁,一溜排開的跪在地上,每個人都被兩名近衛軍按下了頭,只能看到自己膝蓋旁邊的一小塊地面……也不完全是這樣,因為有的叛軍頭領在混亂中被自己的手下打瞎了眼睛,已經看不到了什麼了。 被擒獲的維綸總督也被按在囚犯之中,不過在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戰前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而以另一種神色取代,怨毒的目光透過紛亂的長髮瞪著科恩。凱達,人,沉默不語。 「三個行省總督參與謀反,占投誠總督的半數,好強悍的陣容。」掃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囚犯,科恩。凱達接過白影遞來的酒杯,先放在鼻邊聞了聞,然後才帶著滿意的神色點了點頭,「大事已定,你們這些準備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的人,難道就不想對本少爺說點什麼嗎?」 聽到科恩的話,低頭站立的白影把一隻手掩在嘴上,輕聲的咳嗽了一聲。 「別啊!白影,朕已經很久沒有用本少爺這種自稱了,你應該覺得親切才對。」科恩輕笑一聲,把酒杯拿開了一點,以輕鬆的語氣說:「本少爺沒說錯吧,維綸總督?」 「本人無話可說,陛下無論使用何種稱謂,都於威嚴無損。」沉默良久的維綸歎了口氣,終於開口說道:「十萬軍隊在陛下手下潰敗是正常的,非本人之過。」 「維綸總督,你也很強悍啊!」科恩用另一隻手輕敲著王座把手,眼睛卻看著天上,「雖然你伏法就是眼前的事情,但你煽動其他總督一同謀反卻真真切切的發生了,在斯比亞帝國的歷史上,本少爺也成為一個逼迫任下總督集體謀反的皇帝,關於這點,你心裡高興吧?」 「沒有什麼高興與不高興的,對我而言,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活下去的無奈之舉,我內心本意是絕對不想與陛下為敵的,沒人比我更知與陛下為敵的危險性。」維綸搖了搖頭,「但在現今這種大陸形勢之下,對即將來到的戰爭,陛下的勝算真不太高,我們這些在下面為臣的,自然犯不上去為一個即將倒台的皇權賣命,找條退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麼忠貞呢?」對於維綸的辯解,科恩並沒生氣,「當初的誓言呢?」 「無論是陛下,又或者是我,」維綸抬起一點頭來,說:「都不會對這些當真吧?」 「在某些時候,本少爺會當真,特別是關於那種誓言的後半部分。」科恩的嘴角露出一點笑,聲音略微高了一點,「說句心裡話,本少爺並不太在意屬下大臣找後路,本少爺只在意大臣們有沒有傷害到帝國的利益。但在這一點上,你的確做到了。」 「陛下苦心經營,把我的十萬大軍誘出帝國腹地,來到這窮鄉僻壤決戰,把叛亂對帝國的傷害減到最小,」維綸苦笑了一下,「恭喜,陛下也做到了。」 「當然,把你誘來這裡是沒錯,但誘你來此的不是本少爺,而是站在這裡的雅爾薩德。薩蘭,整個作戰計劃是他做的,而本少爺,只是來收個尾而已。」科恩搖搖頭說:「對本少爺來說,叛亂是由你來領導,那麼這場叛亂對帝國的傷害就已經降到最低了。」 「陛下……你一早就相信我要謀反?」維綸的臉色變了,「那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可以聚集起軍隊,為什麼你還可以讓叛亂持續到三個行省而且會維持那麼長的時間是嗎?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不世將才啊!」科恩斜著眼睛看維綸,黑色的濃眉揚了一揚,「不讓你聚集起這支叛亂時才出現的流寇軍隊,帝國平常的犯罪率會大幅上升;不讓你的叛亂擴大,那些蠢材怎麼會千里迢迢的跑去支持你;不讓你的叛亂延續下去,神屬與魔屬的軍隊怎麼會相信本少爺已經病入膏肓!」 「陛下……」科恩的話就像鐵錘,重重的敲擊在維綸的心頭,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為帝國做了這麼多好事,其實應該獎勵你的。」科恩冷笑了一聲,「拋開其他事情不談,維綸,你的能力真可以幹好一個總督,但很遺憾,你效忠的對象不是本少爺,而只是你自己。你應該知道,對於不效忠於本少爺的人,本少爺是不會費心去搭救的。」 「但是陛下現在需要我這樣一個人!陛下現在腹背受敵,我可以為陛下分憂!」維綸突然發力,最大幅度的昂起頭來,「陛下!我手裡什麼都沒有了,我現在是安全的!」 「是,你現在手裡什麼都沒有了,但本少爺要一個手裡什麼都沒有的人來幹什麼?」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陛下!」維綸看了看雅爾薩德。薩蘭,又看了看外面的平民,「他們也什麼都沒有,他們還不如我!」 「不,他們不是什麼都沒有,」科恩摸了摸雅爾薩德。薩蘭的頭,「他們對本少爺有信心。」 「但是陛下,陛下心裡也承認眼下的局勢很危險吧?難以一心一意的應對吧?」維綸跪行兩步,眼裡閃著光彩,「我有內幕消息,我有頭腦,我有幫助陛下贏得戰爭的一切!」 「不過就是一群蠢材發動的戰爭,本少爺還需要你的加入嗎?你連一個少年設計的圈套都看不出來,還夢想著有更大的智慧?在來這個城市的路上,你居然沒有發現自己正在走數年前尤肯。薩蘭總督被你誘騙的路,這樣的你,還夢想著能幫上本少爺的忙?」 「承認吧,陛下,沒有我,陛下不會贏得這場戰爭的!」維綸笑了笑,「我不是一個好人,但我永遠都為自己留好了退路。陛下,只要你讓我活下去,我會把自己準備好的一切呈上。」 「不用你的任何東西,本少爺也會贏得這場戰爭,而你,你將永遠不知道本少爺用什麼手段贏得這場戰爭,因為你已經看不到了。」科恩看了一眼情緒激動的雅爾薩德。薩蘭,向一邊穿著軍法處服裝的軍官遞個眼色。 幾名士兵跑過來,從近衛軍手中接過了維綸總督。 「陛下!」雅爾薩德。薩蘭轉過身,急切的喊著,「我要親自砍掉他的腦袋!為父親報仇!」 「今天是你成人的第一天,本少爺不想你手上染血,那樣不好。」科恩再對軍法官點點頭。 軍法官指揮著士兵,把囚犯們拖開去。而在科恩身邊,雅爾薩德。薩蘭這次是真的被幾個軍官拖住,還沒正式成年的代城主個頭不高,但力氣真不小,幾個軍官都使出了吃奶的勁。 「不要鬧了,」白影走過去,輕柔的把雅爾薩德拉到自己身前,「你該舉行儀式了。」 知道不能違反科恩的意願,雅爾薩德收拾起心有不甘的表情,再一次拿出自己的成年證書,鄭重其事的來到科恩身前,「撲通」一聲跪倒,大聲說:「請陛下准許雅爾薩德。薩蘭成年,我將不辱家族歷代族長傳承的使命與榮譽,以鮮血捍衛忠貞,以生命肩負諾言!」 「在這個平常的日子裡,能代替尤肯。薩蘭見證你的成年,朕有兩份榮幸,也有兩份自豪。」科恩坐在王座上,一臉和藹的回答,「處在一個長輩的位置,朕真切希望你能獲得幸福的生活,但是你要明白,一旦成年之後,你的幸福生活勢必會奉獻出來為他人忙碌奔波,這就是成人的枷鎖。但你還可以選擇,你遠沒到應該成年的年紀,你真的想在今天成年嗎?」 「陛下,請允許我再次懇求,」雅爾薩德以堅定的眼神回望著科恩,「我已經瞭解到一個成年人的苦痛,我不怕。請陛下允許我擁有一個成年人的力量和權利。」 「成年就是為了追求力量和權利嗎?」 「力量和權利,是保證自己和家人的保障,我要保護我要保護的人。」 「孩子,這是你最後一次被這樣稱呼,朕要祝福你。」科恩點了點頭,「朕現在,允許你成年,你將擁有一個成年人的力量與權利。」[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淚水,禁不住的從雅爾薩德的眼角滑落出來。 科恩含笑看了他一眼,接過了他手裡的證書,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再站起身來,白影早把三樣城主信物捧到他身邊。 「今天,十萬叛軍在城下灰飛煙滅,大家都親眼看到了這一切。在以前的日子裡,締亞索瑪城日常事務被處理得井然有序,大家都親眼看到了這一切,」看著周圍的民眾,科恩揚聲說:「這位代城主是如此的稱職,你們──有正常的理由阻止朕將城主的榮耀授予他嗎?」 「沒有!」圍觀的民眾大聲回答。 「既然這樣,朕現在就把締亞索瑪城城主一職授予雅爾薩德。薩蘭!」科恩在白影遞來的城主信物裡先拿出了黃金佩劍,橫舉在胸前,沉聲對雅爾薩德說:「今天,朕見證了你的勇氣,朕希望你永遠保持住這份勇氣!」 科恩手一推,黃金佩劍前送三分,讓雅爾薩德雙手接住。掛在腰帶上之後,他又接過科恩遞出的大印和卷軸高高舉起,圍在外圈的民眾開始連聲歡呼──這段時間以來,這位少年代城主的所作所為已經證明他具備成為正式城主的素養,特別是被攻擊的最後階段,他已經成了這片土地上的英雄,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面對十萬叛軍的勇氣的。 歡呼聲持續了很久,雅爾薩德才收回手,一邊的城主副官連忙過來幫他拿住手裡的東西。 「現在,締亞索瑪城主,」科恩重新坐了回去,「行使你的第一次權利和義務。」 「締亞索瑪城主!」軍法官幾個正步走到雅爾薩德正前方,「本官代表近衛軍,正式將攻擊締亞索瑪城的叛軍首領交給閣下,共計三十七人,請閣下查驗!」 「偏勞閣下,」雖然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稱呼,但雅爾薩德的應對卻沒出錯,「驗收人犯!」 「陛下!我是總督,不應該交由一個城主處置!」已經走到生命最後一刻的維綸大喊,「我不服,我是總督,應該押解回聖都!」 「回稟城主大人,維綸及一干人犯已經查驗完畢,並無差錯。」在維綸的呼叫聲裡,城主副官躬身說:「如何處置,請城主大人示下。」 「維綸等人叛國謀反,鐵證如山……」說到這裡,雅爾薩德的話停頓了一下,強自命令自己壓下洶湧的復仇衝動,大聲命令,「無需審判,立即以平民等級正法!」 「城主命令,」副官轉過身,向遠方大喊,「維綸等人叛國謀反,鐵證如山,無需審判,立即以平民等級正法!」 「走吧!」科恩站起身來對白影小聲說:「這是百姓的娛樂,我們不要在這裡礙事。」 近衛軍簇擁著皇帝離開,而圍在外圈的民眾,卻已經紛紛從地上揀起大小不一的石頭,朝著圈裡的叛逆們湧了過去,維持秩序的士兵們費了很大力氣才讓他們排好隊……在離開之時,民眾們眼裡全是大仇得報的欣慰,但對於年少熱血的締亞索瑪城主而言,這將是一個很難忍受的過程──因為他會看著自己的殺父仇人被民眾們用石頭砸成肉醬,而不是自己親手去結束他。 這將成為自己心裡永遠的遺憾…… 回頭看一眼已走進城門的皇帝陛下,他走得那麼平穩,不帶一絲霸氣,身後的黑色披風正隨他的腳步蕩漾著,跟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大相逕庭……雅爾薩德心中似乎明白了點什麼,再轉回頭時,原本帶有些怨忿的目光已經淡薄了許多。 第二天下午,聖都皇宮。 「這不是朕在為難他,而是要讓他記住,一個城主不能只憑自己的私慾去做事情,既然有了權力,也就有了責任,」面對皇妃們的疑問,斯比亞皇帝是這樣回答的,「維綸怎麼死重要嗎?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死了,朕希望雅爾薩德能明白這才是關鍵 「真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啊!」蜷在躺椅上的第一皇妃淡笑著,「其實你有私心的吧?」 被人揭穿的斯比亞皇帝看看其他三位皇妃,有點不甘心的回問:「你怎麼知道?」 菲琳用手支起頭,「第一皇妃又不是假裝的,連這個都不知道,那也太不稱職了吧?」 「沒錯!朕承認自己有私心!」科恩拍了拍手,「朕的成年儀式不怎麼樣,第一次就任官職也不怎麼樣,怎麼可能給他一個完美的就任儀式?城下退敵這個名號還不夠他自喜的?」 「真是自私的傢伙,而且還耍手段。」迪爾。梅林隨手就把身邊的一個枕頭丟了過去,「不是說情況非常緊張嗎?為什麼還一直賴在這裡不去做事呢?」 「情況緊張就不用過日子了?打仗的事情有參謀部,處理國事有內政部,應該朕去做的事情,朕已經全做了。」科恩接住枕頭,聳聳肩膀說:「等一下,朕會帶著琴倫小公主去聽歌。」 「聽歌?」第一皇妃有點驚訝的問:「我的夫君什麼時候對聽歌感興趣了?」 「一直都有興趣,」科恩笑著說:「特別是福爾娜演唱的軍歌。」 「神屬聯軍的進攻跡像已經顯露出來了,這次的進攻規模將會很大,邊境守備力量不足,所以朕調集了一支近衛軍去支援,由朕親自帶領。」科恩坐下,以盡量輕鬆的語氣,緩緩把最新的情況告訴皇妃們,「這支軍隊會在一天之後抵達聖都,所以會有個出師儀式,朕希望福爾娜新近演練的軍歌能在這個儀式上起到鼓舞軍心的作用。」 「既然是在兩天之後就要用,那夫君你還是早些去的好,」第一皇妃微笑著說:「我怕福爾娜的歌聲還不太適合唱軍歌,夫君你得多指導她才行。」 「也好,」科恩站起來,「朕這就去接琴倫公主。」 當科恩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外,溫絲麗才看著菲琳,眼中露出擔憂的神情,「情況真的已經這麼危險了嗎?竟然需要夫君親自帶軍增援,還需要以軍歌來振奮士氣?那可都是由近衛軍組成的部隊啊!什麼時候聽說過近衛軍的士氣還不夠高昂的?」 「別慌張,溫絲麗,你忘記夫君的話了嗎?即便是外面的情況危急到什麼程度,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菲琳拉著溫絲麗的手,輕聲說:「夫君雖然是皇帝,但到了應該由他統兵出征的時候,他會去做的。即使是陷於危險之中,那也是不容推辭的責任,我們不應該在這點上有異議……」 「萬一……」 「沒有萬一,夫君回來,斯比亞帝國就能繼續存在;夫君沒回來,一切都將不存在。」菲琳眼中透出異常堅決的神色,「但在這之前,我們要把一切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第三十五集 第5章 第三十五集 第5章 「不對,不應該這樣唱,」一份文件被摔在桌面上,迴響在大廳裡的音樂聲戛然而止,科恩的聲音裡帶著些失望和譴責,「前幾天就跟你說過了,福爾娜,軍歌不是這樣唱的。這不是詠歎調、不是禮曲、更不是情歌。」 第一次被科恩用這樣嚴厲的口氣責備,身穿藍色連衣裙的福爾娜兩領漲紅,低垂著頭,捏在手裡的詞譜也在微微顫動著。 整個大廳裡的人,都嚇得不敢出聲,只有小公主琴倫是個例外,她站在科恩身側,正用小手輕輕拉著皇帝的衣角。 「這也不怪你,是朕急躁了些,要你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達到要求,真是有些難度,但局勢緊迫,沒有太多的時間了,」抱起琴倫公主之後,科恩的語氣緩和下來,「軍歌不需要委婉、纏綿、清越,以及一切的不直接的技法,軍歌只需要鏗鏘作響、令戰士熱血沸騰就夠了!」 「是,陛下,」福爾娜不敢抬起目光,「我……我再試試。 「這不是簡單試試就能達到的,軍歌要讓戰士記起往日的豐功偉業,從而戰勝心中的恐懼,充滿榮耀的上陣殺敵,第一次在正式場合這樣的資訊給他們,不能出任何錯誤。」科恩的目光看著窗外,「你沒去過戰場,沒看到那些血肉交織的場景,所以沒有體會,一會你去找總參謀官,讓他跟你講講什麼是戰爭。多用點心,晚上朕再聽聽,帶琴倫下去吧!」 讓福爾娜尾隨著軍樂隊走出房間,近來行蹤神秘的總聯絡官出現在門口。他鎮定自若的站在門邊,而在這個時侯,任何一個清楚內幕的人都不應該有這樣的神情,至少應該是擔憂……出現這樣的表情,只能說明情況在進一步的惡化,而他在掩飾。 「多日不見啊!」科恩對他笑笑,揮手讓近衛再一次的清場,「又帶來了什麼消息?」 「陛下,我們調動了一切能夠調動的力量,終於得到了一些消息,」總聯絡官走近科恩很是退疑,「不過,因為得來的渠道並不完全能保證,所以這些消息的可信度……」 「你會帶著不具可信度的情報給朕看嗎?」科恩搖搖頭,「說,你老大我還沒那麼脆弱。」 「準備完畢的神屬聯軍會在今明兩天向我發起進攻,兩個主要攻擊點都集中在馬丁。路德上將防守的區域,兵力起碼在六十萬以上,這是大概的進攻路線。」瑪法遞上一張標注過的地圖,輕聲說:「老大,因為他們的封鎖,這情報來得太晚了……我很抱歉。」 「不用內疚,能得到這個消息已經很難得了,雖然兵力比我們預計的要多兩倍,但這個消息還不至於讓你現在這副模樣。」科恩接過地圖,「說下去,他們真正的指揮官是誰?」 「他們的指揮官,是坦西帝國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總聯絡官的話停頓了一下,「根據截獲的軍令和戰略會議內容上看,神屬聯軍在攻擊中不會留有餘力,全部軍隊一次投入。他們不是要打仗,只是組織一次衝鋒而已……我們的進界防禦將很難適應這種力度的衝鋒。」 在聽到神屬指揮官是尤里西斯親王的時侯,科恩怔了一下,當總聯絡官說完餘下的話,他發現皇帝的左手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緊握起來。過了好半天之後,科恩臉生豐露出一絲笑容,用沉重的語氣連說了三個「好」,讓總聯絡官無言以對。 或許別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與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對陣,是科恩最不願意面對的情形之一,這之中不但有上次神魔大戰的上下級關係,還有尤里西斯親王本身的緣故——他並不僅僅是個軍事將領,而是一個幾乎與科恩旗鼓相當的人物! 「如果是一次衝鋒,那麼就說明他們的重心不在神屬這邊。」科恩把頭放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但尤里西斯親王的臉始終在眼前晃來晃去,「到底,你是怎麼想的呢?」 「下帝國戰爭動員令,是時侯了。」科恩睜開眼睛,招手叫來書記官,「你去參謀部一趟,讓他們動用一切力量增援馬丁。路德上將,但在應對的時侯不要調動魔屬的任何一支部隊,而且要把向魔屬增加兵力的預案放在手邊。我要帝國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都拿到武器,封鎖各行省之間的道路,逮捕全部間諜……派人去喚醒所有的特別部隊。」 「陛下,喚醒所有特別部隊,是要執行橫刀計劃嗎?」總聯絡官一驚,「我們的準備還沒進行完畢,不用再舉行會議告訴大家一下嗎?」 「已經不需要開會了,這世界上的事,不會都等你準備好了才來,去發令。」 「是。」書記官正要後退,又被皇帝叫住。 皇帝沉默了一下,終於沒把本來要說的話說出來,只是面無表情的交代一句,「都下去吧!我要靜一下。」 兩人離開之後,大廳裡變得非常空曠,穿著一身盔甲的烏鴉離開牆角,向科恩說:「不要讓我再提醒你,以你現在的體質,還是不要激動的好,這裡沒別人供你吸血了。」 「不激動有個屁用,改天上了戰場能不激動?」科恩臉色發白,眼中流露出濃重的倦意。 「那是戰場,一個你不用擔心找不到生命的地方,」烏鴉拉過一把椅子,在科恩身邊坐了下來,「我以為你什麼都不擔心。」 「對於自己的事,我從來就不擔心,但對其他人,擔心是難免的。」科恩回答說:「如果我陷進去了,你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吧?直接執行就行了。」 烏鴉沒有回答,只把一個信封遞給科恩,「這個,在你最沮喪的時侯打開。」 「你什麼時侯學會玩這套?」科恩一把抓過信封,「是什麼玩意?」 「是讓你看了會更沮喪的東西,」烏鴉說:「現在打開,你會後悔,失去所有勇氣。」 「信你一次。」科恩笑笑,把信封放好。 天堂島,神族長公主的宮殿花園裡,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蔭,化做支離的斑斕碎光,投射在園中的古樸桌椅上。 一隻手緩緩的伸出,用三根素指握住玉杯晶瑩的曲柄,玉杯移動到胸前停住,紅潤的雙唇緩緩開啟,吐出一句輕柔的話,「你不清楚的事情很多,這是一個協定。」 「什麼時侯有了這樣的協定?」聽到這句話的神族小公主抬起頭來,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姐姐,「光明神族怎麼能跟黑暗魔族達成協定?一個合作的協定?」 「協定本來就是敵對雙方的最佳選擇,你也可以把協定看做爭鬥的另一種體現方式,至於合作,這完全取決於要對付的對象。」長公主笑了笑,輕聲回答妹妹,「協定是最近達成的,使者是魔族長公主,父神沒有拒絕。」 「我並不懷疑父神的意志,但我們就這樣把斯比亞帝國拱手讓出?」神族小公主遲疑了一下,「我並不質疑這事情本身,但這也來得太快了吧!應該再過一段時間……」 「父神的意思,是覺得在這樣的條件之下,斯比亞帝國與科恩。凱達本人都再沒有發展的空間,也不能做出讓人意外的精彩事情,不如就此解除這個制約,讓大家都能盡興。」長公主打斷妹妹的話,臉上依然保持著笑容,「這也算是對我們的懲罰,因為我們此前所做的一系列事情並沒能讓父神盡興,沒讓父神感到快樂。 「是對我的懲罰吧!因為我在斯比亞事務上一直沒有做出什麼能讓父神高興的結果。」神族小公主在姐姐的注視目光中垂下了頭,好一陣沉默之後才抬起頭來問:「那麼這次的神屬和魔屬的聯軍攻擊,就是父神的意願了?」 「聯軍進攻並非父神的意願,而是經我默許的,因為這符合協定內容,」長公主收起笑意,「斯比亞帝國驕橫已久,是時侯讓他們感受一下挫折和打擊了。」 「可是……姐姐你不是一直對斯比亞皇帝青睞有加嗎?怎麼這次會……」長公主的回答讓小公主震驚不已,「斯比亞不可能抵擋得住這種進攻吧?會滅國的。」 「如果你留心了,就會知道我所青睞的不是個人,是一件事情的本質。」長公主看了看迷惑不解的小公主,平靜的回答說:「如果斯比亞帝國因為這次的進攻而不存在了,只能說明科恩。凱達的能力不夠,還不能做為神魔新一輪爭奪的棋子,他的生死榮辱並不值得我去關心,換一下,在你的角度,這樣的結局不是也很好嗎,你一直都想抹掉斯比亞帝國,這次甚至不用自己動手。」 聽到姐姐這樣的回答,小公主更覺得一陣沒來由的心驚,半天才接著問下去:「如果……萬一斯比亞帝國存活下來,大陸上又會是一個怎樣的格局?」 「如果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出現的格局將是前所未有的,一直以來對斯比亞的培養,不就是期待著這種格局的出現嗎?」長公主重新露出和煦的微笑,「我在期待著,父神在期待著,黑暗魔族也一樣在期待……這件事充滿了如此之多的不確定因素,這就是最誘人之處。」 「真的要用這樣的方式?結局會比神魔大戰更甚……」小公主的聲音低了下去,「就算斯比亞存活下來,也會成為一個千瘡百孔的帝國,說不定科恩。凱達會戰死,這樣的一個斯比亞,還能上演什麼精彩的事情呢?」 「人族有一句話,叫作『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勝舊人』,回想一下克裡默、菲謝特、維素、科恩,不正符合這個規律嗎?」長公主的目光看著別處,「科恩是否還活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將他的風格和思想傳播開去,人類之中已經有了他的記載。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完全可以等待另一個科恩出現,把這精彩繼續下去,並期待另一個科恩的突破。」 「也許,這就是我與姐姐的差別吧!」小公主也伸出手來拿起一隻玉杯,呢喃自語般的說:「我厭惡科恩。凱達,只想在他身上出氣,而大度的姐姐能忍得住;我知道不應該讓斯比亞放任自流,但卻不想用出神罰一樣的災禍,而睿智的姐姐能下這個決定……」 「我不否認我們之間有不小的差別,但我不認為這差距是不能逾越的,事實上,只要你能做到一點,就能像我一樣坦然面對問題,」說到這裡,長公主遲疑了一下才繼續,只要你放棄掉一些繼承自人類的東西……」 「怎麼,姐姐認為我身上還殘留著人類的感情?」小公主看了一眼姐姐,「那姐姐呢?」 「有或沒有,這並不是值得探討的話題,有則改之,無則嘉勉。對你說這樣的話,我也並不清楚是對是錯,放任或制止都是方法之一,清楚瞭解自己的本質,這才是最為重要的,」長公主嘴角出現的笑意更濃,「當你瞭解自己之後,才可以關心我身上是否還有人類的情感。 「對姐姐的心思,我已經失去關注的熱情了,請恕無禮,我這就告辭了。」小公主站起來,向長公主施了一禮,步出兩步之後停下,說:「姐姐你已經做到了,我只有深深的敬畏。多好,一個真正的光明神族,既沒有喜歡的東西,也沒有厭惡的東西。」 「確定了嗎?」看著越走越遠的妹妹,長公主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什麼東西是你真的喜歡?真的厭惡?」 小公主的身體無力的一斜,伸手扶住院門,沉默良久,又才又向外走去。 斯比亞帝國東北部,銀霜行省首府銀霜堡。 一名汗濕衣襟的軍官奔跑在通向戰指揮官寢室的通道上,最後收勢不及,整個人幾乎是撲到門上,嘴裡叫著,「上將,前線特急戰報!」 聞聲而來的近衛打開了門,把焦急的軍官放了進去,一身戎裝的馬丁。路德從窗邊轉過身來接過戰報,不滿的瞪了軍官一眼,教訓說:「越是在情況緊急的時侯,越是不能慌張,這是一個好軍官的基本素養。」 「是……是的,長官。」軍官氣喘吁吁的回答,看著馬丁。路德拆開紅色信封。 看了戰報上的內容,馬丁上將看著這軍官問:「小伙子,你能跑多快?」 「很、很快!」雖然有點疑惑,但軍官還是挺直了身體回答。 「用你最快的速度去通知各位將軍,軍事會議立即開始,」馬丁上將把戰報放進懷裡,「再去通知行省總督,讓他安排老弱居民撤離,告訴他,只有一天的撤離時間。」 軍官跑離的腳步聲剛剛消失,馬丁上將就轉身對自已的副官說:「下動員令。」 正是在晚飯時間,接到會議命令的十來位將領差不多都是邊啃著麵包邊走進會議室的,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局勢已經相當緊張了,身為高級將領的他們根本沒有從容進餐的時間。 對於今天的會議,他們也沒做更多的猜想,反正戰爭肯定要爆發的,時間早晚而已。會議上要說的,就是己方要怎麼去具體防禦。但在進入會議室的那一瞬間,將領們都不約而同的感到了這次會議的不同之處——第一個到達的人,居然丁。路德上將! 全軍的將領都知道,馬丁。路德上將是一位帝國元老級的將領,為人處事都與科恩陛下一手提撥的將領們截然不同,帶有強烈的傳統將帥風格,像這樣的一位貴族將領,是絕對不會在會議室等待下屬的,如果他這樣做了,就只有一個可能——今天的會議內容非同小可! 人到齊了之後,馬丁上將讓副官打開一幅地圖,招呼眾將領,「都站過來。」 「剛接到的特急戰報,神屬聯軍將在今明兩天之內向我防線發起攻擊,他們將兵分四路,理論上講,他們可以從漫長的防禦線的任意點上發起進攻,但是,我們可以根據他們的作戰條件分析出大致地方,」沒有任何的鋪墊,馬丁上將直接就進入了正題,他用手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就是這幾個地方,其中兩處是走商路,大致上,敵人總數是六十餘萬。」 一聽敵人的數額,眾位將領就都傻了眼,還有人當場就喊了出來,「六十萬敵軍,上將,我們戰區的防禦規劃只是二十萬,現在是三倍!我們連十萬正規軍都不到啊!」 第三十五集 第6章 第三十五集 第6章 對於一個不到十萬部隊的防禦戰區來說,六十萬敵軍可以在任何方向上對其展開進攻,全方位、全時段、完全掌握主動。一對六,把防禦力量分散的話只會是慘淡收場,就算抱成一團,在對方不斷攻擊之下,其結局也好不到哪裡去…… 「吼一聲就能把敵軍人數變成二十萬的話,我不會阻止你,但很明顯,你沒有這個本事,」馬丁上將橫了他一眼,「現在,閉上你的嘴!」 「長官,我們有細緻一點的情報嗎?」一位少將小心翼翼的問:「比如……」 「沒有確切時間,沒有確切人數,沒有確切進攻路線,」馬丁上將直接把各將領的幻想擊得粉碎,「確切的只有一點,我們必須擋住他們,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將領們一直跟隨皇帝戰鬥,一直享受著發達情報網路所帶來的種種便利,所以在此刻,大家都很不適應情報極端匱乏的現實,不滿的神情也流露在臉上了。 「沒有細緻的情報,我們就打不了仗?上將此刻要的是軍人的建議,而不是娘們的抱怨。」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把情報匱乏的原因歸咎到別人頭上,一位將領用不怒而威的目光掃視著其他將領們。「科恩陛下一直苦心栽培我們是為什麼?為了把我們放在平安無事的戰場上?為了讓我們去打必定勝利的仗?那是敵人!不是演戲的對手!他們會搜腸刮肚、不擇手段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就是要靠自己的能力將不利的戰局扭轉過來,這才是一個將領真正的作用!」 「你們應該還記得在科恩陛下指揮下的每一場戰爭,哪一場不是以少打多?一比六,他們穩贏嗎?」馬丁上將接過這位將領的話.並把自己的語調放緩了些,「你們都是科恩陛下帶在身邊的將領,好好回想-下吧!要怎麼打才能保住這支軍隊的威名,要怎麼打,才對得起皇帶陛下!」 「是的,長官,」一位少將乾咳了一聲,把全部心思都放到了戰爭上,稍微思考了一下開口說:「六十萬敵軍從四個點進入邊境,這至少要五天的時間,再加上後勤等等,他們要打到我們的內防禦圈至少要十五天,雖然我們手上的正規兵力不足十萬,但只要收縮防禦的活,堅持半月應該沒有問題,有這一個月的時間,援軍應該可以趕到了。」 「但關鍵在於我們不清楚敵軍以何種方式進攻,」另一位少將說.「如果我們採取收縮防禦的方式,他們繞過我們直接攻擊後方怎麼辦。我們前後都是平原,根本役有防禦關卡,取個平均數,任何一支人數十五萬的敵人越過銀霜堡,內陸軍隊只能與他們展開野外決戰,而根據前一段時間的情況來看,帝國內陸基本再無這樣規模的軍團在附近,就算能夠集結一支這樣的軍隊,時間上也不允許。」 「在我們的戰區之後,也絕對沒有一支能與十五萬正規軍抗衡的地方守軍,」有將領在肯定這個觀點,「在援軍趕到之前,他們會對我們造成極大的破壞……」 「援軍雖然一定會來,但現在不要做太多考慮,沒到達戰場的兵力,再多都是沒用的。現在制定戰略,僅以我們自身的兵力為基礎。」說到這裡,馬丁上將用平靜的語氣宣佈,「對了,對方的指揮官是卡爾.尤里西斯,上次神魔大戰的總指揮官。」 圍在他身邊的將領們,這時侯都沉默了,這位親王的份量,他們可是非常瞭解的。神屬聯盟能派出他來指揮,只能說明他們對這場戰爭異常重視,他們的戰爭準備已經遠遠超過自己原本的估計……六十萬人,尤里西斯,他們難道想滅掉斯比亞? 而己方,恐怕也得從一個更高的層面來重新考慮這次戰爭了。 「看來大家都瞭解到這其中的關鍵了,那麼,現在就讓我們假定敵人後勤完全不成問題。」馬丁上將說「你們應該注意到一個關鍵點,為什麼敵軍會同時從四個點進攻?這與神屬聯軍的風格不相符,也與這位指揮官的風格不相符,他一直是個穩健派的指揮官。」 「而且道路只有兩條,為什麼又要費力開出另兩條道路呢?這種臨時道路運輸力嚴重不足,部隊必須隨身攜帶便攜給養,還持續不了多久。」有將領點頭同意,「這手筆太大了,如果是進攻,靠六十萬的規模,順著兩條商路前進不是最佳選擇嗎?」 「或者……這樣奇怪的方式在他看來才是最穩健的?」 畢竟都是跟著科恩混過很長時間的,再加之已逐漸進入臨戰的興奮當中,將領們的思維開始活躍起來,立即開始從現象著手,試圖反推討方的最終作戰目標。 「究竟是什麼作戰目標,才會穩健的兵分四路呢?而且其中兩路只攜帶有限的給養?」 「有限的給養,證明這兩路敵人的作戰任務不是很繁重,或者就只是負擔了掩護使命。」 「他們掩護什麼?掩護主力攻擊銀霜行省?」有人在疑惑。 「攻擊銀霜行省以兩路三十萬人就完全勝任了!」有人在反駁,「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如果兩翼敵人的作戰任務繁重,隨身攜帶的給養肯定經不起消耗,他們沒了給養還能幹什麼?他們絕對不可能有擴大戰線,或者是向縱深發展的企圖,這完全無法解釋!」 「先生們,我真的對你們很失望,」馬丁上將擺了擺手,制止了越來越多的爭論,然後在眾位將領的注視下說:「時間不多了,我要先出去一下。在我回來之後,我要聽到你們對敵人作戰意圖最正確的分析,如果你們做不到,就準備全部去挑大糞。」 一刻鐘之後,馬丁上將走回了會議室,來到沉默無語的將領中。 「長官,我們分析出來了,」一名的少將說:「他們的作戰意圖不是我們……」 「是什麼? 「他們最終的作戰目標,是我們的援軍。」面色沉重的少將把地圖送到上將面前,指著上面的各色線條說:「敵軍側翼部隊會在過了邊境之後保持不戰狀態,只在援軍到來之時才實施遷回包圍,在構成包圍圈例,他們也同時進入了自方補給範圍,所以他們不需要過多的給養。他們兩側的軍隊,只需要攜帶這一戰的給養就夠了。」 「所以?」馬丁上將看著文位少將說:「我們的援軍就不能來了?」 「如果援軍不來,那我們的防禦就沒有意義了,六十萬敵人,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少將臉色已經有點不正常,「援軍不但要來,而且要趕快來,如果銀霜行省失陷,結局也不會比援軍被圍殲好。」 「為什麼呢?」 「主力敵人可以選擇攻擊銀霜堡,或者用十五萬人把我們包圍,直接去打我們身後。更可怕的是,他們還可以選擇把援軍一直拖在這裡,那魔屬那邊的戰局就非常危險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自己的十萬軍隊幾乎幫不上任何忙!」 「所以,我們得想辦法讓這十萬軍隊幫得上忙才行,」馬丁上將說:「十萬部隊雖然不多,但他們想一口吃下去還不大可能。」 「上將!時間已經很緊迫了!」一位將領急切的說:「趕緊下命令吧!」 「剛才出去的時侯,我已經把命令下達了。」馬丁上將輕鬆自若的回答,「現在讓我們來看看,我們這十萬人能做點什麼吧……各位,我要你們重新分析一次,如果你們的分析跟我的命令有出入,你們一樣要去挑大糞。」 彷彿在這個戰區,挑大糞比六十萬敵軍來襲還要恐怖。 會議結束之後已是深夜,眾位將領相繼領命離去,會議室裡只剩下上將一人,他站在窗邊,皺眉背手看著銀霜堡街道上逃離的人流,顯得心事重重。 這時侯,會議室的門又一次打開了,副官帶著一名聯絡處的軍官走了進來,站到上將身後。 深知副官不會在緊要關頭打斷自己的思路,上將輕聲問:「什麼事情?」 「長官,是我,」身穿聯絡官制服的軍官上前一小步,「我是您的機要官。」 「機要官?」馬丁上將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一絲驚訝,「那個……盒子有用了?」 「是的,長官,在一刻鐘之前,我收到來自聖都第一份命令,再三確定無誤,」有點興 奮的機要官遞上手裡的一份用火漆密封的文件,「由皇帝陛下簽發的,屬於最高機密文 件。」 馬丁上將將信將疑的接過文件,拆開火漆,看著上面僅有的短短的一行字—— 橫刀計劃開始實施科恩.凱達 橘紅的火焰在文件上蔓延著,紙張逐漸化為飛灰了。 「終於開始了啊!」轉身去看著黑沉的夜幕,上將口裡念叨著一句皇帝陛下當初在制定這個絕密計劃時就在念叨的奇怪詩句,「我自橫刀,向天笑。」 聖都,皇宮,維素.凱達正告訴四位皇妃橫刀計劃開始實施。 「父親,橫刀計劃不是才準備了三分之一嗎?」在躺椅上坐直了身體的第一皇妃微皺著眉頭說:「現在實施橫刀計劃,會暴露我們全部的實力,再也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吧?」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橫刀計劃的準備沒能完成,但這次神屬與魔屬聯軍已經勾結在一起了,規模異常強大,幾乎是把要用在下次神魔大戰的力量全部用來攻擊我們了,」國相大人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在這個時侯,僅憑斯比亞的常規軍隊是絕對撐不過去的,即便是派出所有為橫刀計劃準備的特殊軍團,我們的情況依然很險。」 「他們的規模有多大?」 「僅從目前來看,神屬聯軍第一次進攻的兵力已達六十萬,裡瓦叛軍二十五萬,」國相照實回答,「魔屬聯軍那邊現在看是四十五萬,但誰都知道這數字會繼續增加的。」 「明白了,形式逼迫,別無辦法。」菲琳點著頭說:「先度過這個險關再說。」 「才準備了三分之一的軍團,具體要怎麼實施呢?」迪爾.梅林問。 「根據剛才商量的結果,內政方面要按照這個改良過的步驟去做,盡量在細節上施展個人才能去增加效果,彌補準備不足所帶來的影響,」國相把三個卷軸分遞給三位皇妃,「軍事方面的事情交給科恩和參謀部去辦,我們只要做這些事情就足夠了。」 「父親,」菲琳疑惑的問:「為什麼沒有要我做的事情?橫刀計劃不適合我做?」 「不,菲琳,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因為橫刀計劃準備不足,所以我並不知道結局會怎麼樣,因此,我已經向科恩提出了另一個事情,科恩他也默許了。」拿出另一個卷軸,維素.凱達正色說:「我們早先準備的幾個秘密基地,只有我跟科恩知道,絕對不會被外人發現。你要做的,就是按照這個卷軸上提出的要求,去一項一項的完成規劃。」 「有這樣的事情?」菲琳將信將疑的接過卷軸,發現上面是要求自己指定一批各族、各部後備人才名單,並準備大量資金、資源、資料的要求,「這是……這是……」 「我說過了,橫刀計劃一展開,我們根本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或者我們可以達到目標,又或者某些勢力會插手干涉,什麼樣的可能都是存在的,這個後備計劃不一定會用上,可我們不能冒毫無準備的危險。我們一直以來的努力不能白費,只有你才能擔負起這個承先啟後的重任。」維素.凱達的語氣十分沉重,「在完成本職之後,凱麗、溫絲麗、迪爾和其他一些人會趕來幫你的忙。」 「你要馬上起程,在你今夜離開之後,聖都乃至整個帝國就會進入戰時緊急狀態,沒有人可以自由通行,也沒有人知道你們在什麼地方,你們會受到最嚴密的保護。」 「那麼……父親呢?還有母親呢?」菲琳抬起頭問:「科恩呢?」 「在這樣的一場戰爭中,我們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使命,」維素.凱達微笑著說:「你不用擔心我們,科恩也是一樣,在我們成為皇族之底嘴卿蘿亥有面對一切艱難的準備了。」 「但是……」菲琳還有能力發問,而其他三位皇妃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種安排,幾乎就等於是在安排最後的種子,如果預計中的事情一旦發生,可以肯定除了菲琳圈定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活不下來。 「不要太苛求,」維素搖了搖頭,無奈的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逃避不了的。」 「我明白了,」菲琳緊握住卷軸,堅定的說:「我會去做好這件事情,而且會等待科恩把我接回聖都的那一天。」 「我們也是一樣,」另三位皇妃的手握到一起,迪爾.梅林說:「我們絕不會輸的!」 銀霜行省,首府銀霜堡 「不可以!上將,這絕對不可以!」會議室裡,傳來青年將領們激烈反對的聲音,「絕對不能讓上將你冒險!只用四萬人防守銀霜堡,實在是太危險了!」 「打仗,就沒有不冒險的,只要能保證拖住敵軍,退滯敵軍的展開,這種冒險就有了很積極的意義。」馬丁上將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點也沒把手下將領的反對放在心上,「說到冒險,還是兩支騷擾敵軍側翼的部隊最危險,你們每支只有三萬人,卻要纏住對方的十五萬人……」 「那不一樣啊!上將!在野外我們有很多辦法,您在這裡只有死守啊!」手下的將領們喊著,「這樣的事情,應該讓我們年輕人來做!」 「當你們有一天成為上將的時侯,才能有資格跟我爭防守銀霜堡的權力,對方的指揮官是誰?憑你們肩上的一顆金星,還妄想拉住他?」馬丁上將笑了笑,站起身來說:「如果覺得我的防守位置危險,你們就要好好打,拖住他們,你們打得越好,我就越是安全。」 「上將」 「別說了,這種決定是最符合帝國利益的,我意已決!」上將目光一變,把所有的勸阻都打了回去,「現在,讓我們再來看一遍計劃!」 將領們無言的沉默著,打開了手裡的文件。 第三十五集 第7章 第三十五集 第7章 在現在這個季節,聖都的夜晚是清冷的,而且還常常伴隨著濃霧,在這樣的季節裡,沒有人願意在濃霧中行走。但今天,不顧清冷在霧中行走的人非常多。那轟然的腳步聲,那金屬的摩擦聲,一陣陣的從主街上擴散出去,讓聖都居民驚訝不已——因為從昨天晚上開始,久無變化的聖都就重新實施了宵禁,這突如其來的腳步聲,莫非預示著什麼重大事件不成? 從門縫裡,從窗格中,居民們看到街上全是聖都警備隊忙碌的身影,他們在通宵抓人。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霧氣照耀在皇宮大門的時侯,聖都正東面的城門終於打開了,城門之外,安靜的站立著以行進姿態排列的軍隊,黑壓壓的方陣一個接著一個,一直順著道路排下去,最後隱入了白的濛濛霧氣之中。 這些部隊,全是以前部署在聖都附近的近衛軍。他們屬於拱衛帝國首都的精銳力量,也是在目前情況下,斯比亞帝國軍事體系中最後一支同時其備超強戰鬥力和機動力的軍隊。他們出現在這裡,一方面預示著局面的危急,另一方面也在展示帶國的戰爭決心。 在城門上當值的中將點點頭,他身邊的魔法師向城門外發出三個紅色光球,排列於城下的方陣轟然作晌,開始向前移動,穿過門洞,順著寬大的街道,直接走向皇宮前的巨大廠場——皇帝陛下的命令,即將出征的部隊會在皇官廠場舉行一個臨戰前的閱兵式,不但可以鼓舞士氣,更可以藉這個機會向國民宣佈戰爭正式開始。 但不得不說,這一次的閱兵完全不同以前,街道兩邊沒有插滿鮮亮的旗識,城市上空也沒有厚重的慶典鐘聲,沒有鮮花,沒有歡呼,只有一些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備隊士兵站在街邊,沉默的看著近衛軍通過。但斯比亞近衛軍是一支非常軍隊,是最不容易受到外在環境影晌的軍隊,戰士們的腳步聲依舊整齊,目光依舊堅定, 部隊通過之後,宵禁正式解除,聖都的民眾們湧出家門,聚集在皇宮廣場周圍雖然警備隊在昨天晚上抓了一夜的外國間諜,但某些流言還是在民眾中擴散開來,其中有關於叛軍的,有關於神屬聯軍和魔屬聯軍的,也有關於皇帝陛下身體狀況的…… 皇宮裡,一夜未睡的科恩.凱達正站在霧氣瀰漫的小花園裡沉思著,白影坐在他身邊的小石桌上,把接到的最高機密文件一一拆封,念出內容給科恩聽—這些文件,全是新建的通信系統在後半夜收到的,剛剛送來。 「……莫亞中將回覆,堅決完成橫刀計劃內容。另:裡瓦叛軍已展開全線瘋狂進攻……」白影的聲音迴響在科恩耳邊,「……馬丁.路德上將回覆,堅決完成橫刀計劃內容。另:敵軍勢頭兇猛,數量龐大,無其他辦法可以退敵,我等已決意獻身,以使敵軍無法展開,陛下來援時不必顧及,以殲滅敵軍為第一考量標準……」 「近衛軍集合完畢了嗎?」科恩打斷白影的匯報,問了一句,「什麼時侯可以出發?」 「回票陛下,集合在廣場上的近衛軍一共十萬人,還需要半個鐘頭的時間,」書記官回答說:「隨軍各種物資在中午準備完畢,不足部分可以在途中補充。」 「以參謀部的計算,還能縮短行軍時間嗎?」 「已經是最短的行軍路線了……」書記官轉變了一下語調,讓自己的話聽起來不是那麼的沉重,「閱兵就快開始,陛下也應該換衣服了,官員們已經全部到場,貴族們也是一樣。」 「換,都換,」科恩點點頭,沒一點嫌麻煩的意恩,「這一次的閱兵,可得好好辦啊!」 隨著時間的推移,籠罩聖都的濃霧終於有了消散的跡象,但當官員貴族們到齊、閱兵快要正式開始的時侯,太陽又被密集的雲層遮蔽,天色陰沉得讓人無法展開眉頭,似乎在預示著什麼不祥的事端。陸續聚集到廣場周圍的民眾交頭接耳,掩飾不住慌亂和焦慮的神情。 檢閱台邊沿位置,皇家軍樂隊已經準備妥當,福爾娜穿著軍裝站在最前面。 嚓亮的長號聲中,皇宮正門對開,門口傳出一聲洪亮的號令,「皇帝陛下到!」附近的近衛軍士兵同聲敬禮,廣場周圍的嘈雜聲完全消失。 大約百多名身穿銀色盔甲的近衛軍分為兩隊,快速從門內跑出,手抱戰刀,沿地毯疾進。快要結束的時侯,一身黑色裝扮的皇帝陛下快步走出,步伐穩健快速,與身邊跑進的近衛軍士兵只慢上一拍,跟在後面的親王、皇妃、小公主等人,根本就無法跟上科恩陛下的腳步。 陛下今日一身黑色裝扮,黑禮服、黑鐵劍、外加一襲黑色的披風,再襯著陛下冷峻的面色,整個人顯得殺氣凜然,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一點銀色,僅是胸前皇家徽記的刺繡。 「停!」軍官一聲令下,跑到位置的近衛軍靜靜佇立在鮮紅色地毯兩側。 科恩陛下卻沒有停下腳步,直接就跨上了檢閱台——統帥的目光,將整個廣場上的十萬近衛軍完全容納! 「全體注意——敬禮!」當值中將大喝一聲,「皇帝陛下萬歲!」 「轟」的一聲響,十萬近衛軍將武器舉起,同聲吶喊,「皇帝陛下萬歲!」 猶如金屬般堅硬的聲音,讓廣場周圍的民眾心頭齊齊一顫。他們居住在聖都,常常圍觀此類儀式,以前所見的閱兵,受閱軍隊無一不是穿著鮮亮的盔甲,遠比今天的這些近衛軍要好看得多,但那些僅式上的軍隊,卻絕對趕不上今天這些近衛軍有震撼力。民眾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這些士兵身上,第一次仔細打量起來——之前,他們甚至沒有好好看過這些士兵。 這些士兵身上的裝備顯得雜亂,卻無一例外的向外散發著殺氣;他們的戰袍黯淡陳舊,頭罩一直壓到眉沿,卻掩飾不了目空一切的眼神! 科恩右手握拳橫到胸前,乾脆俐落的回了一個軍禮。 「禮畢!」 又是「轟」的一聲,十萬近衛軍武器下放,動作整齊得讓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斯比亞帝國科恩.凱達親衛軍,第一軍團復仇、第二軍團毀滅、第三軍團浩劫、第四軍團裁決、第五軍團末日,集結完畢!」當值中將跑近檢閱台,大聲匯報,「請皇帝陛下檢閱!」 乍一聽到這五個軍團的番號,一般官員與貴族們所站的地方就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因為這五個軍團是所有帝國軍隊裡最讓人感到陌生的部隊——從來沒有參加過任何一次檢閱,也從來沒有出現在後勤部的給養名單上。甚至一度有人猜測科恩.凱達親衛軍這個軍種不是真的存在,但在今天,他們卻真切的出現在自己眼前了,而且看起來還是一支很強悍的軍隊。 在場所有的人裡面,只有為數不多的高層官員知道,這五個不屬於帝國普通部隊,也不屬於近衛軍的特異軍團,是皇帝陛下秘密部署在聖都周圍的應急部隊,是用來救命的。 同時他們也知道,這支部隊被調出聖都,就意味著帝國後方已經極度空虛了……到底是面對著多麼強大的敵人,才會讓帝國的軍力緊張到如此程度? 科恩陛下站到檢閱台的邊緣,背起了兩手,沉默的目光從左到右的掃過廣場上的部隊,移動的幅度極為緩慢。無論是站在他身後的親王、皇妃,還是台側的貴族官員,甚至是廣場周圍的民眾,都在靜靜等待著皇帝開口的那一刻——科恩陛下的語言是有無上魔力的,每一次講話,都能帶給大家絕對不同以往的激情和感動! 無數人在心裡猜測著:大戰在即,又是一次如此出奇的閱兵僅式,科恩陛下會說些什麼呢?從哪一點進入話題呢?陛下的選擇是偏向鼓舞?還是要偏向激勵?又或者根本就是一次徹頭徹尾的煽動? 時間在慢慢流逝,科恩陛下的目光在緩緩移動,這中間沉默不語的空檔,已經超過了以往任何一次閱兵或講話……或者是因為時局嚴峻,皇帝本人想以這樣的方式來提高大家的注意力?這樣的氣氛,還真是讓在場的人有點不適應。 終於,皇帝的目光已經將部隊方陣逐一打量完畢,站在檢閱台附近的人甚至可以看到皇帝的目光正在向廣場中心線回收,鼓舞軍心民心的最佳時機,就是現在了。 但是,站在檢閱台上的科恩.凱達,還是沒有講話,就連臉上的嚴肅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圍觀的民眾人群中,本已消失的竊竊私語又有了復甦的跡象,當然,是那種非常細微的私語——夾在沉默不語的皇帝和十萬親衛軍之間,怎麼敢大聲說話? 按道理講,科恩陛下不應該把最佳講話時機放掉,這不符合陛下一貫的風格,更不符合一個君王的睿智,科恩陛下從來都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皇帝,更擁有極強的果敢精神,難道,真是因為這次局勢危急,讓科恩陛下發揮失常了嗎? 站在檢閱台下的中將沒等到皇帝的回應,舉在胸前的手始終無法放下,但軍令如此,這位中將只能堅持著最為標淮的立正姿勢,站在皇帝和十萬親衛軍的目光交叉點上! 不管科恩陛下心裡是怎麼想的,一種抑鬱的氣氛,己經開始在廣場上擴散開來,逐漸的影響到越來越多的人,良眾人群中的私語範圍也越來越大——難道,皇帝陛下真的己經如傳言所說的那徉病入膏肓了?難道站在檢閱台上的這個皇帝只是一個替身,根本就不敢講話? 現場的沉默狀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現場氣氛的轉變,也讓很多人暗中焦急。 這樣下去可不行!雖然最好的時機已過,但皇帝陛下必須立即說話,陛下必須自己救場!這是在聖都,是在近百萬民眾眼下舉行的檢閱,關係到這場戰爭中的民心起伏——皇帝,他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難道是,有什麼東西在阻止他講話?會不會又是來自其他勢力的干擾? 急切的神情,已經出現在皇妃們的臉上,維素.凱達看看旁邊負責警戒的將領,打了個眼色,將領心神領會,後退轉身,跟一群手下安排起來。隨即,廣場周圍的情報人員、警備隊員、便衣近衛展開了一次沉默的拉網式搜查! 嗚咽的風,蕭瑟的刮過廣場街道,黑沉的雲,一直壓到不能再低的地方。 接到消息的烏鴉,從皇宮側門走出,靜靜站到檢閱台遠方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之後回過身去,向維素親王輕輕搖了下頭,示意廣場中並無一個能令皇帝無言的勢力在,皇帝不講話,只能是另有緣故……但在他們做這一切的同時,廣場上的氣氛已經抑鬱到相當濃烈的程度,任何一個民眾,哪怕是一個白癡,都能感受得到。 這太詭異了,時間並沒有停滯不前啊! 逐漸的,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伴隨著抑鬱的氣氛襲來,有如實質一般,迫使周圍的民眾停止一切舉動和語言。不約而同的,他們強迫自己溶入這一片鋪天蓋地的沉默之中,彷彿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稍微好受一點;彷彿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安撫自己內心的驚恐。 有人在流汗,有人在發抖,有人在緩慢的後退,再沒有人願意站在第一排,所有人的第一選擇都是要躲藏在別人背後,一種不知名的恐懼正從皇宮廣場擴散,不停的向四周蔓延著! 民眾們已經受不了了,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身體逐漸靠攏並相互依偎著,汗濕的手掌緊握在一起,以同樣的頻率瑟瑟發抖……不經然的,人群之中會發出一聲悲淒聲。 一向穩健的維素親王也等不下去了,他想走到烏鴉身邊去觀察一下科恩的狀況,但在臨邁步的那一個瞬間,他驚異的發現自己無法向前移動腳步,哪怕是想讓腳稍微向前滑動一點都不行,腿上的肌肉緊繃著,猶如抽筋一樣,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無奈之下,維素親王只能向站在皇帝與十萬親衛軍之間的中將猛打眼色,示意他立即想辦法化解——但滿頭冷汗的中將卻連目光都無法移動,因為,他正處於皇帝陛下的目光正中! 只有他最清楚的看到,皇帝陛下的目光一直在變,變得無比的凌厲,甚至是充滿了一種原始的暴力野性。這個廣場的恐怖氣氛發源點,就是科感陛下的這雙眼晴! 他怎麼敢動,怎麼能動?他只能盡量以同樣的目光回視科恩陛下,才能壓制住自己掉頭逃跑的念頭,他只能讓自己處於一種更加瘋狂的、受不理智的精神狀態,才能保持住自己站立的姿勢! 十萬親衛軍的感受,與中將一模一樣,處於科恩目光中的他們,手中的武器在微微晃動,呼吸聲粗重如牛——而這時的廣場周圍,已經有不少的民眾尿了褲子! 這麼多人,在閱兵式上被自己的皇帝嚇成如此模樣,還真是開天闢地頭一回。 意識到情況不妙,維素親王轉過一點目光,命令皇家軍樂團演奏,但樂隊指揮根本就拿不穩手裡的指揮棒,更別說舉起來——他幾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著維素親王,希望親王能想辦法去解救自己。維素親王眉頭一皺,又看著福爾娜,但臉色蒼白的福爾娜只試著張了張嘴,沒能發出任何一絲聲音 再讓這祥的狀態維持下去,轉瞬之間,就會有人受不了而發瘋,圍觀的人群之中,己經有很多人暈倒了,唯一還能保持住的,只有十萬親衛軍和皇帝身後的一群人,但他們的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看著親衛軍士兵的眼神,維素親王焦急萬分,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軍隊會瘋狂的!就連維素親王自己,內心也是止不住的一陣陣恐慌。彷彿在這個時侯,站在前面的不是自己的兒子,不是斯比亞皇帝,而是一個真正的魔鬼! 千鈞一髮之際,科恩陛下目光一變,沉聲一喝:「全軍!」 十萬親衛軍將士猶如被科恩救出萬劫不復的死地一般,以從未有過的興奮回應:「在!」 皇帝陛下冷漠異常的吐出兩個字:「出發!」 「是!」 這句短得不能再短的話,是十萬親衛軍異口同聲的回答,是他們發自心底的歡呼,在剛才那樣的情況之下,他們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更忘記了敵人的規模、攻擊,跟這個廣場相比,戰場就是樂園——因為在戰場之上,是敵人在感受皇帝陛下的目光! 汗濕衣襟的中將,終於能將手放下,轉身指揮部隊出發了+ 圍觀的民眾,終於也能從無邊的恐懼之中回過神來,站在前面的民眾十有八九都是同時癱倒在地,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支陣形不亂的軍隊移動——這個時侯,沒有人再懷疑科恩.凱達,沒有人敢再懷疑科恩.凱達……病入膏肓?真是見鬼了! 在民眾敬畏的目光注視中,在詭異的高漲士氣之中,親衛軍緩緩前進。 皇帝陛下那匹黑色的坐騎被人牽了過來,科恩整了整裝束,準備上馬。 親王和皇妃們都鬆了一口氣,意識到這是科恩刻意的行為,不可否認,這非常有效。貴族官員們更是在心裡感歎著皇帝陛下的英武——這樣的方式,別的皇帝即便全盤學去也是毫無用處的,不但無法激發士氣民心,還會成為笑柄! 沒有問題了,這樣一支已經遺忘了所有恐懼的軍隊,將不會再有敵手,而帶領著他們的科恩陛下,將使他們一直維持著這樣的狀態,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們回復一個正常人的心態,他們不會再懼怕除了陛下之外的任何事情……所有的官員,都以崇拜的眼神目送這支軍隊,目送科恩陛下。 就在科恩陛下右手扶到馬鞍的那一個瞬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闖進了轉音魔法區域,一路穿過了檢閱台,衝到了科恩陛下身後! 已經下了檢閱台的科恩陛下回轉身體,看到臉上掛著淚痕的琴倫小公主正跑向自己,最後縱身躍下檢閱台,一頭撲到自己懷中,兩隻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不……不……不……你……不要……走……」一個口齒不清、卻能讓人心傷欲碎的童音,傳到聖都的每一個角落裡,「不准……你……走……不准……你……死……」 前進的軍隊放緩了腳步,士兵們都轉過頭來,科恩陛下怔怔的看著懷裡的琴倫小公主。 「你……不要走……」不住哽咽的琴倫小公主,已經讓科恩陛下激勵而出的士氣煙消雲散,「你別走,我……每天都對你說話·一我每夭都很乖……我跳舞給你看……我唱歌給你聽……你別走……你別死……」 「完了。」維素親王在心裡歎了一聲,「全完了。」 第三十五集 第8章 第三十五集 第8章 自從和烏鴉救出琴倫的第一天起,在以後無數個日日夜夜,科恩。凱達無時無刻不在期望著她開口說話,能開口說出除了那一段萬惡誓詞之外的任何話。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琴倫小公主的第一次開口,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說的會是這樣的話。 如果是個遲鈍的人,科恩當不上這個皇帝,在琴倫開口的那一個瞬間,他就明白了一切。 琴倫自小在暗無天日的環境中成長,受盡了迫害與折磨,在被自己救出來之後,當然會希望得到盡可能多的關愛,當她發現自己很關切她的情況時,她在恢復了語言能力的時候選擇了繼續沉默,繼續「啊啊」的跟在自己身後,生怕自己發現她能說話,而少了那一份關愛。 毫無疑問,科恩已經是琴倫小公主最親密的人之一,在小公主剛才所說的話裡沒有一絲的造作,完全是她真情流露。 並不知道戰爭是怎麼回事的她,願意做一切的事情,換取科恩不要離開自己──整天跟科恩待在一起的琴倫,知道的帝國機密多過任何一位大臣,她知道科恩此去會面對極大的危險,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斯比亞帝國法典明文規定,戰時擾亂軍心民心者處死。琴倫小公主方纔的所作所為,完美的瓦解掉了皇帝苦心營造的一切,其中就包括了軍心和民心,當然,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坦白說,在今天的閱兵儀式上以沉默貫穿始終,是科恩權衡了時局所做的最好選擇。他深知,儘管抓了很多外國間諜,但自己今天的一切言行,還是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傳到神屬和魔屬聯軍那裡去,為了完美自己現在的「形象」,他需要向他們傳達一個最重要的資訊──那就是斯比亞皇帝已處於一種巨大壓力下的半瘋狂狀態! 廣場中的親衛軍、廣場周圍的民眾,甚至站在身後的官員貴族們,只是這個瘋狂場景之下的一些佈景,科恩。凱達要影響的是兩名敵軍最高指揮官的思考方式! 當然,任何人想動琴倫公主一根頭髮都是妄想,科恩更是這樣。但科恩是一個皇帝,他還得照顧自己的帝國,所以,他必須在保證琴倫公主不受到任何傷害的同時,重建被琴倫公主瓦解的民心士氣……雖然這很艱難,艱難的近乎癡人說夢。 「全軍──止步!」 皇帝陛下的號令傳出,本來就沒怎麼動的親衛軍士兵們下意識的跺腳停下。皇宮廣場上的軍隊,還有周圍的人們都在注視著他倆,等待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溫柔的笑容出現在斯比亞皇帝臉上,化開了懾人心魄的凌厲氣勢。科恩單膝跪地,讓被淚花蒙了雙眼的琴倫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笑容,再脫下手套,用手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珠。 「不能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科恩輕柔的話語,被傳音魔法送到了所有人耳邊。 之後,科恩抱起琴倫公主,轉過身去面對著軍隊,面對著民眾,緩緩的走近了部隊,「這一位,不用朕再介紹了,她是朕的妹妹,是朕最珍視的妹妹,你們的琴倫公主。」 維素親王急打眼色讓負責傳音魔法的魔法師跟上──此時,貴族官員們都覺得極端無力,完全無法想像如果自己是處在科恩陛下的地位,還能有什麼辦法挽回局面。 「你!」抱著琴倫小公主的斯比亞皇帝,沖一個最靠近自己的士兵問道:「家鄉在那裡?」 「神……神魔分界線……」震驚不已的士兵糾正,「黑暗行省!」 「你!」皇帝的目光偏斜到另一名士兵身上,腳步沒有停留,「家裡還有什麼人?」 「母親!弟弟!」 「你!」皇帝的目光注視著另一個士兵,「為什麼要成為斯比亞的軍人?」 「因為要跟著皇帝陛下,因為我要活下去!」 「家在暗月行省、還有一個父親、要保護父親!」 在這之後,皇帝本人已經不發問,他的目光落到誰的身上,誰就會立即報出自己的家鄉、自己的家人、自己為什麼從軍。 「家在麗桑行省、有一個妹妹、要保護妹妹活下去!」 「家在杜楓行省、有一大家人、要保護他們!」 「家在白霜行省……」 「家在基泰行省……」 「家在聖都……」 「你們和朕一樣,都有家庭,都有最為珍視的人,都穿上了軍服,都要上戰場殺敵──朕與你們有著同樣的目的!」走到了廣場正中心,斯比亞皇帝終於停下了腳步,環顧著四周,「土城成軍以來,你們就跟隨朕浴血奮戰;帝國光復戰役,你們從黑暗行省一直打到聖都,立下了赫赫戰功;朕登基之後,你們就再也沒出現在人前……做這一切,難道不是為了一個安定的生活嗎?」 「是的!陛下!」整齊而洪亮的回答再一次席捲全場。 「誰都想生活得好一點,誰都不想每時每刻面對生死的抉擇!但是,這並不由我們說了算,因為我們,有敵人,」科恩看看廣場周圍的民眾,一點也沒隱瞞戰局,「敵軍的規模很龐大,敵軍的攻勢也不會弱,他們先毒殺了裡瓦帝國的皇帝,然後挑起了國內的叛亂,一直做到今天的全面進攻!他們叫囂著,要攻進斯比亞,要攻到聖都!在這個時候,如果我們不迎頭反擊,我們一直以來生活的帝國,我們的家,我們的家人,將再無安寧之日!」 「是的!陛下!」 「敵人要摧毀你們的家!你們答應嗎?」 「不!」 「敵人要凌辱你們的家人!你們答應嗎?」 「不!」 「因為有軍隊在守護著所有人,因為有法律在保護著所有人,因為有皇族和官員在引導幫助著所有人,帝國,才被稱為帝國!當有敵人來犯的時候,該誰挺身而出?!」 「我們!」 「我們是什麼人?」 「軍人!」 「為了帝國的安寧,我們要去戰鬥;為了家人的安寧,我們要去戰鬥;為了往昔犧牲戰友的鮮血不是白流,我們要去戰鬥!」科恩點著頭,放緩了語氣,「你們不孤單,因為在你們戰鬥的時候,朕在你們身邊。我們不孤單,因為在我們戰鬥的時候,斯比亞帝國在我們身邊!」 「是的!陛下!」 「所以,我們要暫時告別親愛的家人,」科恩陛下順著來路走向檢閱台,「我們要在她們的思念之中,踩著斯比亞的土地戰鬥,我們還要在她們殷切的期待之中──凱!旋! 歸!來!「 「凱!旋!歸!來!」士兵們揮舞著手裡的武器,情緒高漲! 廣場周圍的民眾,他們被皇帝陛下和軍隊深深感動,壯年男子、垂暮老人,淚光閃閃。 「等著朕,琴倫公主,等朕凱旋回來的時候,會帶一個最漂亮的花環送給你。」斯比亞皇帝把琴倫公主放到檢閱台上,在她臉龐輕輕一吻,然後轉過身去,一聲震耳欲聾的號令,「部隊──出發!」 「得令!」已在原地站了很久的中將拉長了聲音,暴吼一聲,「出發!」 「在我們凱旋的時候,準備好鮮花和美酒,」科恩接過馬韁,翻身上馬,轉頭對檢閱台邊的軍樂隊說:「隨便來點什麼。」 呆若木雞的樂隊指揮總算可以活動了,金色的指揮棒橫著一劃,三聲雄厚的鼓聲點出節奏,雄壯的軍樂聲響起來。 恢復了演唱能力的福爾娜上前幾步,站到了演唱位置上,但她立即就被人推開了──推開她的人,居然是還在一個勁抹著淚水的琴倫小公主! 軍樂是不能停的,面對這樣的特殊狀況,樂隊指揮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重新演奏一次前奏,正在他要做出這個再來一次的手勢的時候,琴倫小公主那口齒不清卻天真純淨的聲音已變成歌聲,通過傳音魔法,迴響在聖都上空,迴響在每一個軍人的耳邊…… 「跨過千山,撕裂寂靜;越過大江,黑暗咆哮;我們是帝國的軍團,如同暴雨中雷霆閃電!」 本來威武雄壯的軍歌,又被淚流不止的琴倫小公主用獨特的音質演繹得格外堅定。 在這個時候,已經在剛才體會了比戰場更為悲壯慘烈場景的福爾娜,站在琴倫小公主身後,將自己的歌聲融合進去。 「鐵血誓言,終生不變;征途漫長,誰敢抵擋;我們是帝國的軍團,敵人不過是盤中美餐!」 「肩並肩,頂天立地;為光榮的軍隊而戰!為斯比亞帝國而戰!」 一個稚嫩清脆,一個輕靈高亢,兩個女聲的簡單匯合,居然隱隱透出一股別國軍歌絕對無法承載的意味,不僅僅是威武雄壯、堅定無畏所能形容,而是一種讓人不聽歌詞就能立即辨別出這軍歌一定是斯比亞帝國的特色!帶著一種只聽這聲音,就猶如典型的斯比亞軍人站在眼前一樣的效果! 凝重的旋律、激昂的節奏中,就猶如是無數個手持戰刀的科恩。凱達出現在所有人面前,他們從容不迫的經過,他們緊抿的嘴角帶著驕傲的笑,他們平視的雙眼中流露出對敵軍的蔑視,他們一直走到了充斥著血與火交織的戰場之中……而且確信無疑,這無數個科恩。凱達,還是會以這樣的神情走出來…… 就連維素親王,也微笑著,不住點頭。 幾天之後,斯比亞帝國閱兵儀式上的景象,就絲毫不漏的出現在魔屬聯軍作戰部裡。 斯比亞皇帝的每一個舉止、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眼神變化,都被魔屬聯軍的軍官們翻來覆去的看過了。 其中,看得最為仔細的一個將領,就是作戰部長斯維斯。赫本中將。說得正確一點,他看了整個晚上,直到魔法師再次為保留影像的水晶注入能量的時候,他才轉過頭去思索起來。 副官適時打開了窗簾,陽光從窗戶格子中間射進來,一條一條的,打橫照在這位實際上是整支魔屬聯軍總指揮官的俊秀面龐上…… 這位歷史上最為年輕的總指揮,此刻正拿著斯比亞的最新情報,陷入一種深深的疑惑之中。 讓他疑惑的東西,不僅僅是這個前後風格截然不同的檢閱儀式,還有斯比亞的調兵情況──除了那些以前完全沒有出現過的親衛軍之外,他們沒有調動過任何一支軍隊,鎮守國內各個要地的部隊一個士兵也沒動,更沒有大批的物資轉運跡象。 按照常理推測,魔屬聯軍與神屬聯軍的夾擊之勢已經完成,中間還有數支叛軍響應,斯比亞帝國應該是處於一種四面皆敵,無法應付的境地才是。但在科恩。凱達的應對手法裡,卻多少透出些詭異的意味……難道,他這次又有什麼奇特的招數?或者根本就是虛張聲勢? 閉上眼睛,斯維斯。赫本中將在腦海裡檢查著戰爭的每一步計劃,尋找著任何一個可能被科恩。凱達找到並利用的漏洞…… 這些計劃已經深深的印進了他的記憶中,但在最後,尋找的結果卻是毫無所獲。 「到目前為止,部隊的準備情況怎麼樣?」終於,斯維斯中將開口問:「斯比亞近衛軍在兩個行省中有什麼怪異的舉動嗎?」 「沒有,中將大人,他們並沒有任何的調動現象,」副官輕聲的回答著,「斯比亞所有的部隊距離邊疆至少都保持著四百里的距離,好像一點都不心急的樣子。」 「神屬聯軍那邊的情況呢?」斯維斯中將又問:「他們開始進攻了嗎?」 「已經開始了,我們接到了他們的一份通報,」副官看了看文件,「選擇的地點、時間都與我們商定的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出入。」 「神屬聯軍會這麼乖嗎?他們又不是傻子,不會真心真意的幫我們做事。恐怕有很多通報裡不會提及的安排吧!」斯維斯中將搖了搖頭,「還有什麼別的異常情況沒有?」 「沒有,中將大人,」副官說:「我們的進攻,應該在十天之後正式展開。」 「先緩一緩,別著急,」斯維斯中將下令說:「要等科恩。凱達的精銳軍團陷進神屬聯軍的泥潭之後,我們才會動手。」 「為什麼呢?中將大人,前線的部隊都有點等不及了。」 「如果我們手裡的糧草充足,我不會把攻擊日期後延;如果現在一個金幣能買到原來那麼多的物資,我也不會把攻擊日期後延。但是,現在魔屬聯盟的情況很糟糕,我們禁不起折騰,更沒有餘力支撐一場長久的戰爭,我們必須要一擊建功,」斯維斯中將歎了口氣,「對我們來說,這是一次百年戰爭,我們必須要慎重──再去檢查一遍準備情況! 「 「是的,中將大人!」 第三十五集 第9章 第三十五集 第9章 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銀霜行省境內。 斜風細雨之中,商路兩側旌旗招展,人聲鼎沸,一眼望不到頭的神屬聯軍正在埋頭行進著。正中的商路被滿載的馬車佔據,作戰部隊全在路基兩邊的泥濘路上行軍。 雨雖然細,卻足夠從盔甲的縫隙滲入,濕透每一件衣服,士兵們如戰馬那樣喘著粗氣,艱難的挪動著自己的腳步,卻沒有任何人發出一聲抱怨。相反,他們還能在這樣的環境中保持軍容嚴整。 這支為數三十萬的部隊,是此次進攻中的絕對主力,其中大部分軍團都是來自坦西帝國,並由他們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直接指揮。 在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裡,神屬聯軍總指揮官帶著數十名副官和參謀上了一個小山坡,在最高處,駿馬噴著響鼻停下,讓主人將附近部隊的行軍狀況盡收眼底──將領們停在尤里西斯親王的馬後,以信服的目光注視著他的背影,靜靜的等待著親王的命令和問題。 飄飛的細雨,無法沾染在親王身上,都在距離盔甲數寸的地方滑開,順著風勢落向地面。親王本人是唯一不受這天氣影響的人,臉上未染風塵,軍服乾淨筆挺,但就在他的形象神態給人無上信心和威嚴的同時,他那沉默的目光又能讓人感到一絲緊迫,一點嚴峻。 在接過總指揮權力的那一天,這位親王就不顧神殿祭司們的反對,極為強勢的更改的整個作戰計劃,先把總攻的四路部隊變為三路,他親自指揮的中軍被充實為三十萬,並用近乎威脅的手段要來了一支額外的部隊做為預備隊,總數十萬,使神屬聯軍的總兵力達到了空前的七十五萬人,但親王──他似乎還不滿足。 「主力部隊距離銀霜堡還有幾天的路程?側翼部隊情況如何?」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一面用手撫摩著愛馬的脖子,一面對自己的副官連續發問:「斯比亞軍隊有什麼動作?」 「主力部隊距離銀霜堡還有九天的路程,先頭部隊還有四天的路程。前面回來的情報說,駐守銀霜堡的斯比亞軍隊一分為三,留下了大概五萬人的守軍,其他大約五萬人已經不知去向。」幹練的副官回答,「親王,還有一個情況比較特別,我們的側翼自進入斯比亞以後,沒有遇到任何抵抗,沿途也沒有任何可補充給養的村莊,連居民和耕地都很少見。」 「不奇怪,這是斯比亞防守地區的基本策略,邊境數百里縱深一律清空,不留任何可攻支援作戰的物資,只要看看商路附近連棵碗口粗的樹木都沒有,就應該知道這個對手有多難纏。」尤里西斯親王感歎著說:「命令側翼部隊,非必要情況下不得與敵人接觸,節約給養!」 「是的,親王!」 「再命令先頭部隊再加快行軍速度,務必早日趕到銀霜堡,一旦趕到就立即攻擊!這支主力也要加快速度,在距離銀霜堡一日路程時展開,戰線的總寬度要達到六十里,」親王接著下令,「這樣的道路情況,後勤馬車肯定不夠,還要再徵調一倍的馬車和民夫。 「 「是的,親王!」副官猶豫了一下,「後勤基地附近的幾個行省總督,已經竭盡全力了……」 「我只介意夠不夠我用,不會想其他的事情,」親王的語氣很平和,「既然他們無法辦到,你就帶些人回去解除那幾個總督的職務,然後徵集足夠我用的東西。」 「親王……那不是我們的帝國。」副官有點笛邸?「我知道。」親王轉頭看了副官一眼。 副官一個激靈,挺胸回答:「下官一定完成!」 「你怎麼完成?」親王繼續看著副官,目光還是很溫和的。 但副官額頭上的冷汗都流出來了,「下官立即帶兵接管鄰近行省的一切權力,徵集任何一輛能用的馬車,直接在城裡抓人充當民夫!不管是偷是搶,都要滿足前線一切需要! 下官這就出發!「 接到命令的副官剛剛出發,尤里西斯親王又掏出了地圖,就在紛飛的細雨中看起來。指揮著一支人數如此龐大的軍隊攻擊區區一個帝國,身為總指揮官的尤里西斯親王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因為他要攻擊的目標是斯比亞,是科恩。凱達。 而這場戰爭的發起者,卻無視戰爭具體情況,要求他必須在預定的地域和時間展開進攻。 坦白說,這真不是一個進攻的好地段,即便是前面的軍隊能夠順利,後面狹窄的道路也會限制部隊的後勤補給。那麼,戰爭組織者的意圖就很明顯了──他們不希望神屬聯軍進攻得太順利,他們也不希望神屬聯軍佔領太多斯比亞的土地。他們只想讓這支神屬聯軍成為一個陷阱,死死的拖住科恩。凱達,讓他不得抽身。 但尤里西斯親王本人,卻不想只做到這個地步,因為這次戰爭跟以前的戰爭不一樣,佔領的土地是不需要歸還的,另一個原因,身為皇室一員的親王,無法拒絕成為指揮官的命令,但他絕不會按照別人的意圖去打仗!更別說這場戰爭關係到大陸之後數十年的整體格局和力量對比。 所以,尤里西斯親王強制性的更改了作戰計劃細節,這是他身為指揮官的權力。 銀霜行省位於斯比亞帝國東北邊陲,在面向邊境的方向,只有兩條運載能力不強的商路通向波塔,另有幾條小路通向裡瓦,但在其首府銀霜堡之後,卻有發達的水系一直蜿蜒到達聖都,可供軍隊後勤之用,是斯比亞帝國東北防禦的最重要樞紐。 如果神屬聯軍能在短時間之內佔領銀霜堡,而後勤又能夠搭建好到銀霜堡的運輸線,那麼就有了穩固的後勤基地,前面的軍隊就可以一直向前推進,盡可能多的佔領土地。 駐守銀霜堡的十萬斯比亞軍隊並不能阻撓親王這個計劃,實際上,當戰爭一打響,這十萬部隊就只能是菜板上的肉,現在剩下的唯一一個問題,就是怎麼解決科恩。凱達率領的援軍了──只有到達戰場的援軍才有能力改變戰局,但前提是他們能及時到達,有戰鬥力。 昨天晚上,尤里西斯親王已經接到了科恩。凱達率援軍出發的消息,算算時間,這支援軍到達戰場的時候,銀霜堡應該早已易手了,他們不可能來得那麼快。而且十萬之數的援軍,無論從哪個方向靠攏,都會被己方的側翼部隊包圍……但科恩。凱達會乖乖的送上門來嗎? 與魔屬聯軍指揮官所擔心的一樣,尤里西斯親王也把注意力集中在最關鍵的一點上:科恩。凱達,他會用什麼辦法來應對呢? 在心裡歎了口氣,親王合上了地圖。 就猶如科恩。凱達看不透他,尤里西斯親王同樣抓不到科恩。凱達的思維方法。而戰爭的本質就是敵我雙方的一場從統帥到士兵的全方位對抗,統帥的策略在其中佔據的成分又很大……但不管怎麼說,在這場戰爭中佔優勢的,還是尤里西斯親王一方。 在不知敵軍統帥的意圖時,只有把自己的準備工作做到最好。而現在,神屬聯軍的一切都已做得妥妥當當,尤里西斯親王,就等著科恩。凱達出現了。 一方面,尤里西斯親王本人不太願意與科恩。凱達在戰場上見,但在另一方面,他又非常期盼著這一次交手──人,真是一種矛盾的生靈。 「親王殿下,緊急情報。」一名參謀跑過來報告,「兩支側翼部隊各自被一支斯比亞部隊盯上了,敵軍人數不詳但非常油滑,根據交手情況來看,敵軍是想纏住我們的側翼。 「 「馬丁。路德,你想做什麼呢?」尤里西斯親王接過情報看了看,自言自語的問了一句,眉頭揚了揚,「真是一位令人肅然起敬的老將軍。」 「父親……」一位穿著全副盔甲的年輕將領靠過來,被親王嚴厲的目光掃了一眼,立即改口,「長官,您為什麼發出這樣的感歎?」 「這位馬丁。路德上將一心只求破壞我們的佈置,分出相當力量纏住我軍兩翼,讓我兩翼無法完成對其援軍的合圍。而自己以破釜沉舟的決心駐守銀霜堡,用上將的威望穩定軍隊不足所造成的軍心士氣下降,他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這樣的將領,我尊敬他。」親王淡淡一笑,「為了表示我對他的尊敬,我任命你為攻擊銀霜堡的督戰官。」 「是的,長官。」 「你現在就趕去先頭部隊,」親王繼續交代,「無論打成什麼樣子,我只要你做到兩點。三天拿下銀霜堡,保證碼頭設施的完整。」 當尤里西斯親王隨主力部隊到達銀霜堡城下的時候,已經是第七天之後。 在這幾天裡,本來規模就不算太大的銀霜堡,已經在神屬聯軍強大而猛烈的攻勢中受到極大摧殘,別說魔法防禦屏障了,連城牆都被完全推平,整個城市中有一半的城區變成了瓦礫,多處街道冒著火苗,城區上空瀰漫著成片的黑煙…… 但銀霜堡裡還沒被破壞的城區這時還處於斯比亞軍的控制之下。僅餘的這部分斯比亞軍全收縮在碼頭附近的軍事要塞群中,苦苦支撐著斯比亞在東北防禦中最後一個防禦要點。因為碼頭附近的地區就只有那麼大,神屬聯軍一時之間還拿他們沒辦法。 包括先頭部隊的營地一直到銀霜堡城後的廣袤戰場,都籠罩在一種暗灰的冷凝色調中,天空是暗灰的,地面是暗灰的,孤零零聳立的殘破城市是暗灰的,就連一路所見的士兵們也是暗灰的……點綴在這無邊無際暗灰顏色裡的,是一團團、一條條、一點點無規則的暗紅。身穿銀白盔甲、披著一襲火紅披風的尤里西斯親王,是這戰場裡唯一的一點鮮艷。 從神屬聯軍大營到銀霜堡的城牆有兩里地,通常,這段路程並不算長,但尤里西斯親王卻足足花了半個鐘頭的時間。因為唯一的平整道路全被運送傷員的擔架佔用,擠得水洩不通,傷員們痛入心肺的哀號和擔架員心急如焚的開道聲交匯在一起,中間還混雜著軍官們嘶啞的調度命令,瞬間就將戰場的殘酷含義昭示在眾人面前。 又因為人手不足,在運輸途中死去的傷員只能蓋一張軍毯就地擺放著,每隔上數十步,路邊就堆放著大堆殘破到無法修復的兵器盔甲,被燒燬的攻城車殘骸橫七豎八的斜倒在遠處的曠野之中……唯一不缺的,無處不在的,是血。鋪滿路面泥沙的暗紅血液剛剛有了凝固的跡象,又被一層新的血液蓋住,逐漸變成深淺不一的血窪,不斷向外散發著濃烈的腥味。 這些景象都在向人述說著,發生在這裡的戰鬥有多激烈。 在軍官的命令聲裡,補充戰場的神屬部隊在向前開進,不少士兵臉色發白,還有的士兵用手掩著嘴,一邊嘔吐一邊踉蹌前進,更有一些士兵張著一雙呆滯的眼睛,看著路邊的一排排屍體,忘記了前進── 「干你X的!發什麼呆!」軍官拳打腳踢,「前進!不然就是你躺在這裡被別人看!」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在此次組建的神屬聯軍中,有大量新近招募的新兵,為了能趕上這次戰爭,訓練得不是很充分。巷戰這種整個神屬聯軍都不熟悉的科目,自然會更加生疏。 「親王閣下,我們的攻擊是在五天之前開始的,在兩天之內就摧毀了銀霜堡的外圍防禦和城牆,進入了城區……」一位先頭部隊的少將跟在親王身邊,膽戰心驚的匯報著戰況,「斯比亞軍跟我們展開了巷戰,戰爭很慘烈,我們的傷亡極大……」 「我來這裡不是為了聽傷亡數字的,」親王登上一段殘破的城牆,神情嚴峻的眺望著遠處的碼頭,斯比亞軍正利用這戰鬥的間隙把他們的傷員放上運輸船和木筏送走,己方的十幾具投石車徒勞的向運輸船攻擊著,但射程遠遠不夠,全部落在岸邊不遠處的水裡,「十五萬人攻擊了五天,卻連一個邊陲城市都沒拿下來,你們的指揮官呢?」 「親王殿下,」少將一臉悲痛的回答,「指揮官他……已經在巷戰中殉職了。」 「殉職了?」稍微有點意外的神色一掠而過,親王又問:「督戰官呢?怎麼不來匯報? 「 「督戰官也在巷戰中負重傷,至今還昏迷不醒。」少將解釋說:「在今天上午巷戰的時候,斯比亞人前後三次偷襲了指揮部,很多將領都殉職了,部隊一團亂,好不容易才恢復了指揮。下官是接替指揮全面戰鬥的臨時指揮官。」 「前後三次?」掠過尤里西斯親王臉上的意外神色加深了,停留時間也更長,「情報上並沒有說此地有如此強悍的斯比亞部隊。」 「是斯比亞軍指揮官的衛隊干的,這從他們的屍體上能看得出來。」少將回答,「情報並沒有把私人衛隊包含進去,而馬丁。路德的私人衛隊近千人,全是駐守斯比亞皇宮的皇室親衛部隊,他們從地道裡鑽出來之後,指揮部衛戍部隊根本抵擋不住……更可恨的是,他們第一次襲擊之後根本就沒撤退,就隱藏在瓦礫廢墟中,又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襲擊我們兩次!」 「敵軍的情況又如何?」尤里西斯親王看著軍事要塞群中最高的那一座建築說道。 「我們查明守軍的正規部隊一共是四萬人,都是非常善於巷戰的老牌部隊,戰術手段相當的老辣。但這幾天的戰鬥下來,他們的傷亡也很慘重,現在最多還剩下一萬人,」少將說:「戰鬥地點越是靠近碼頭,他們的防禦就越是頑固,我們每前進一步都會付出很大代價。」 「先頭部隊中,還有多少能戰鬥?」 「我們的傷亡數接近五萬,」少將回答說:「能有效投入戰鬥的建制單位還有半數。」 「我給你五萬主力部隊,再給你半個鐘頭的時間組織下一次進攻,我來督戰,一刻鐘一個攻擊波次,絕對不能停止,一直持續到攻下這座城市為止。」親王看著要塞群上空飄揚著的斯比亞旗幟,「我不想再看到斯比亞的旗幟在這城市上空飄揚。你們不用再有顧忌,直接用魔法攻擊。」 「那碼頭設施……」 「碼頭毀了可以重建,時間浪費了可補不回來,」尤里西斯親王依舊用平靜的語氣說:「如果這樣還攻不下來,你就只能直接去督戰隊報到了。」 要攻下一個城市,不容易。要摧毀一個城市,就要簡單得多。更別說是毫不吝嗇,甚至是不計血本的使用魔法攻擊去摧毀一個殘缺的城市,這就更加的簡單了。 至當天深夜,除了最為堅固、有額外魔法防禦的軍事堡壘群之外,銀霜堡裡所有的建築都被一波波的魔法攻擊推倒推平,在不間斷的照明魔法光亮下,可以看到那些建築已經化成了粉末,四下裡連大一點的瓦礫堆都見不到,只剩下軍事堡壘孤零零的佇立在江岸邊。 在神屬聯軍喪心病狂的攻擊下,坍塌的碼頭已經陷入地基,整個滑入江水裡,原本幾艘停留在碼頭邊的運輸船正熊熊燃燒著……這就意味著,銀霜堡最後的退路也被切斷了。 地面上人聲鼎沸,神屬聯軍新一波次的攻城部隊正在弓箭射程之外集合,篝火邊,雲梯如林,長刀反光。而在軍事堡壘上,卻只點著幾支火把,一群群神情枯槁的士兵正相互依靠著坐在地上,仔細檢查著自己腳下的武器。 還好,這個軍事堡壘在設計之初就被定位為戰區指揮部的所在地,特別強調防禦和安全,更儲存有大量的武器裝備,所以在神屬聯軍的攻擊下倖存下來。但處於如此強度的攻擊之下,這堡壘再怎麼堅固也支撐不了多久──守衛這裡的斯比亞軍,包括輕傷員和伙夫在內,只剩不到五千人了。 敵人進攻之間的準備時間,正是分發食物的時候,往日可口的麵包和肉湯,這時卻變得難以下嚥,但為了保持住最起碼的一點體力,士兵們只有強忍著傷口的痛楚,用幾乎握不住碗的手進食,不少士兵的手根本就舉不到自己嘴邊,只有互相幫忙。 先後讓近六萬餘神屬聯軍士兵上了死亡名單,他們真是太累了。 從碼頭被毀的那一刻,就沒有人再幻想著還能活著出去,但沒有一個人慌亂失措,他們是斯比亞的軍人,除了本身具有悍不畏死的作風之外,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一個理由──斯比亞帝國軍中唯一一位上將,就在他們身邊。 自己並不是被帝國拋棄的人,因為上將在這裡! 自己還在進行著關鍵的戰爭,因為上將在這裡! 遠方,觀望著堡壘的尤里西斯親王難掩心中的憤怒,沉聲下令:「攻擊!」 第三十五集 第10章 第三十五集 第10章 「西牆被突破,趕快補救!」一隊還能走動的傷員出發。 「東牆羽箭緊缺,趕緊運送!」肢體殘缺的民夫去了。 「敵軍尖兵一組突入地下室,敵軍增強了樓頂的進攻,迅速救援!」發令的上校左右看看,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轉頭對馬丁。路德說:「長官,我去地下室。」 「去吧!」馬丁。路德上將拿起身邊的黑鐵戰刀,「我去樓頂平台。」 「上將,」上校說:「還有機會的……帝國軍隊不能沒有您!」 「帝國軍隊不能沒有皇帝,除了皇帝,誰都可以獻身,」馬丁。路德上將堅決的搖了搖頭,又轉頭對機要官說:「你毀掉那玩意,然後拿起武器參加地下室的戰鬥。」 「是的,上將。」機要官把綁在胸前的一個大皮箱解下打開,露出一個金屬箱,正面的金屬板上鑲嵌著二十多塊拇指粗細的各色魔法晶石。 機要官扭轉著上面的一組按鈕,魔法水晶立即就發出了一組有規律的閃光,「毀滅的資訊已經發出,正等待回覆。」 過了片刻,最上面一排紅色魔法晶石也有規律的閃爍起來,機要官的目光緊盯著那閃爍的光亮,一邊用筆飛快在紙張上記著,一邊開口說:「是皇帝陛下的回覆:各路援軍距離銀霜堡均已很近,包括飛行部隊,命令你部盡一切可能存活下來,盡一切可能存活下來。」 「真是好東西啊!看著這東西,猶如是看到帝國軍隊的明天,沒有一個將領不想帶著這東西建功立業……」馬丁。路德蹲下來,用手撫摩著箱子上面的晶石,「毀掉它。」 「是!」機要官先用一把鐵錘將金屬箱裡的一部分砸成了粉末,再擺弄一陣上面的魔法晶石,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類似火油石彈的圓球,小心翼翼的安放在金屬棉板的凹槽裡,然後把整個金屬箱抱起來,滿懷歉意的對馬丁。路德說:「上將,我不能參加地下室戰鬥,為保守帝國最高等級機密,請送我上平台。」 「走吧!」馬丁。路德釋然的點點頭,帶著僅剩的幾名護衛向外走去,「我們給你開路。」 走在曲折的迴廊裡,外面慘烈的廝殺聲順著鋼鐵闌珊傳進來,透過通風口向外看,可以看到神屬聯軍的士兵正順著雲梯向堡壘上攀爬著,幾乎佈滿了整個外牆。神屬聯軍的天空單位還在不斷的發起突襲,包括在平台上投下重裝步兵!而己方所有的防禦設施都已經被損壞,僅餘的斯比亞軍正瘋狂的砍殺著爬上平台邊沿的神屬士兵,但還是砍不盡、殺不完,反而會被數量龐大的敵人淹沒掉。 主堡最高一層平台的門剛被打開,一名神屬聯軍的重甲步兵就從平台上撲了過來,馬丁上將看也不看一腳踢出,把這敵軍連帶他身上幾十斤重的盔甲踢得倒飛出去,撞倒了另一名重裝步兵。 「記住了!平台上跑動的都是敵軍!」馬丁。路德「唰」的一聲抽出黑鐵戰刀,第一個衝了出去,戰刀掄出一個黑色圓圈,讓三名想搶進門裡的重裝士兵身首分離。幾名近衛保護著機要官站上平台,鎖死門不說,還將鑰匙扭斷在鎖眼裡。 「殺!」馬丁。路德一刀把擋住去路的敵人劈成兩半,大喊一聲,「還有活著的人沒有?!」 「上將來支援我們了!」一名雙腿齊膝斷掉的斯比亞軍官嘶啞的喊道:「兄弟們,殺啊!」 「上將來支援我們了!」平台邊緣各處,四五十名身上沾滿血跡、連面目都辨認不出的斯比亞士兵用同樣嘶啞的聲音回應,「殺啊!」 「送我去牆邊!」滿天的飛矢中,機要官大喊一聲,「這裡不行!」 「跟緊我!」馬丁。路德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掉頭向戰鬥最激烈的方向殺去,行進途中,他肩上耀眼的軍銜被敵人發現,不斷有神屬聯軍的重裝士兵被從天上丟下來,但往往是人還沒落到地面,就被這位斯比亞軍中最年長、軍銜最高的將領一刀劈死! 走到一半,神屬聯軍空中部隊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主堡的這層平台上,斯比亞上將的出現就是最直接有效的軍令,根本不用請示,密集的空中部隊瘋狂的向這層平台投擲重裝步兵,雖然頻頻發生在空中相撞,把重裝步兵投在空處摔死的事故,卻依然堅持這樣的戰術。 「上將!很高興在您麾下效力!」機要官終於到了平台邊緣,大喊了一聲,然後,抱著金屬箱的機要官就順著堆積的屍體跑上垛眼,縱身跳了下去,「兄弟們──低頭,趴下!」 在任何時間,任何情況下,一位穿著整潔軍服、身上沒受到任何傷害的斯比亞軍官從平台上跳下,都是能讓人感到奇怪的事情,要知道他跳下的地方,有成千的神屬士兵。 地面上的神屬士兵們都抬頭,看著這名軍官的隕落,在他們瘋狂的眼神裡,有一絲不解的疑惑。 這名斯比亞軍官直接掉到了地上,時間彷彿停滯了一下──當它重新開始流轉的時候,還伴隨著一聲沉悶的爆響。 堡壘下出現一道璀璨的閃光,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堡壘劇烈抖動,架在堡壘牆外的雲梯一起折斷,無數士兵慘叫著掉下──噴湧而出的金黃色火焰順著地面延伸,吞噬著遇到的一切生靈;銀白色閃電漫無目的的飛射橫掃,在更大的範圍內肆虐;激飛上天的藍色霧氣迅速化開轉白,飛行部隊觸之即墜! 一時間,戰場中心變得非常安靜,如同是被清洗過一樣。三千多正等著要攻入堡壘內的神屬聯軍士兵不見了蹤影,只剩下地面延燒著的火焰,牆面殘留著的冰晶…… 神屬聯軍指揮部裡,目睹這一切的副官聲音在戰慄著,「親王……」 「不用驚訝,讓各軍團的特殊兵種接手攻擊!沒有人能阻擋我們的腳步,一定要拿下這個堡壘!」尤里西斯親王嘴邊的肌肉抽動兩下,「首要目標是拿下主堡最高的平台!」 連綿不絕的號角聲中,更多的神屬聯軍士兵向堡壘湧了過去,數量多得如同暴風雨前遷徙的螞蟻。軍官們也拿著武器行進在隊伍裡,用近乎瘋狂的語言驅趕著士兵向前。 「斯比亞士兵們!全大陸最勇敢的士兵們──站起來!」馬丁。路德上將抖落身上的灰塵,走到了平台中央,不需要傳音魔法,他的聲音就迴響在每一個士兵耳邊,「我!馬丁。路德,從不懷疑你們的勇氣,我深信你們將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直到現在,還沒有誰能阻止你們努力贏得勝利!如果,你們現在已失去必勝的信念,那就需要我來激勵你們,但是,斯比亞的士兵們,你們是從來不需要激勵的!你們真的失去必勝的信念了嗎?!」 「沒有!」堡壘上下各處,都傳出斯比亞士兵的回應。 神屬聯軍的雲梯,就在這個時候重新架上了堡壘。 「當年在土城,我們被數十萬魔屬聯軍圍困,魔屬聯軍的攻擊才稱得上真正瘋狂!可結果怎麼樣?是誰勝利了?!是誰存活了?!」上將的話裡充滿了對神屬聯軍的蔑視,「面前這些敵人,是獨自一個人連門都不敢出,一群人聚在一起就以為自己能佔領整個世界的懦夫!僅憑人數上的優勢,他們就可以打敗我們?!打垮英雄的斯比亞軍隊?!」 「不能!」斯比亞士兵的回應聲大了,更為堅定。 神屬聯軍的士兵,就在這個時候開始向上攀爬。 「神屬聯軍是什麼軍隊?最多對付一個帝國的軍隊!斯比亞軍是什麼軍隊?是可以獨自打敗魔屬聯軍的軍隊!這是雄獅與野狗的區別!一支只敢襲擊盟友的軍隊,竟然敢來攻擊我們,這不是奇恥大辱嗎?!人生在世,終歸一死,為了所愛的帝國,我們可能死在這裡,為了不負先我而去的烈士英靈,我們可以死在這裡!但我們的叱吒將震動天地,我們的旗幟將永遠飄揚!」 「兄弟們,」馬丁。路德將手中的戰刀高高舉起,對著第一個冒頭的神屬聯軍士兵揮下,「殺啊!」 「殺啊──」神屬聯軍順著雲梯湧上…… 「殺啊──」沒來得及運走的斯比亞傷員們發出瘋狂的叫喊,衝上各層平台和地下室… … 「殺啊──」閃著寒光的金屬撞擊在一起,血光伴隨著火花一起繽現! 斯比亞軍人不計後果的,向堡壘外傾瀉著全部火力,鐵製的、石頭的、木頭的、液體的……神屬聯軍層層圍堵在堡壘之外,拚命的尋找著堡壘的每一個縫隙…… 「報告親王殿下──維拔軍團近衛隊上去了!」 「報告親王殿下──安塔韋少將重傷!」 「報告親王殿下──奪取了主堡第一層平台!」 「報告親王殿下──阿嚓汗准將陣亡!」 「報告親王殿下──飛歌軍團近衛隊攻進主堡地下室!」 「報告親王殿下──發現斯比亞運輸船隊,距離我主營地六十里!」 「報告親王殿下──飛行部隊開始投擲特殊部隊!」 「報告親王殿下──主堡第一層平台坍塌,其下士兵全部陣亡!」 「報告親王殿下──特殊部隊投入戰鬥!」 「報告親王殿下──地下室進水,白狼准將以下三百人陣亡!」 圍繞主堡壘的廝殺已不知道進行了多久,一層層的平台相繼失守坍塌,到最後,整個堡壘外圍只剩下最上面一層平台還沒坍塌,神屬聯軍再無阻礙,開始用工具在堡壘上開鑿通道,但堡壘牆壁太厚,一時之間根本弄不開。所以,對僅有的一層平台的攻擊反而更加激烈──在那層平台上,現在只剩下一名斯比亞軍人了,神屬聯軍的各軍團特殊戰隊輪番上陣! 整個神屬聯軍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這個不大的平台上,幾十萬人在同時給自己的士兵加油鼓勁,每一次的攻擊受挫,卻會讓四下裡的助威聲音變得更大一些。 調整好一切作戰部署之後,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也加入了觀戰的行列,因為對他而言,這場戰鬥進行到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唯一未確定的,就是對方的失敗時間而已。但這屬於前線將士的職能範圍,他本人不會去心急。 他所要做的,是在這最後一位頑抗的斯比亞軍人倒下時鼓舞全軍士氣,以迎接斯比亞援軍的到來,他們的船隊距離這裡不足百里。斯比亞援軍以這樣的速度來援,是件大好事,因為那說明他們為了挽救銀霜堡而不計代價,根本就沒有攜帶足夠的給養。 斯比亞援軍到達這裡還要好幾個鐘頭,而且到達之後還要下船、展開、佈陣,他不會給他們這個時間和機會…… 平台上那名斯比亞軍人是極為強悍的,神屬聯軍接連十幾次的攻擊全以失敗告終,以通向堡壘內部的小門為中心,三十步外的平台地面上堆滿了殘缺的屍體,無數的鮮血流淌著彙集起來,順著地面下的排水管流出,染紅了從上到下一整面的青石牆面…… 「嗆」的一聲之後,跟隨著液體疾速噴灑的聲音,一名神屬聯軍的中校軍官搖搖晃晃的後退,兩手無助的空中虛抓,最後發出一聲慘叫後,從平台邊栽了下去。 馬丁。路德上將退到小門前,擺出一個任何斯比亞士兵都熟悉無比的防禦姿勢,他左手持小圓盾,右手握黑鐵刀,側身弓步,雙目傲然平視,靜待著下一波次敵軍的攻勢逼近──在這之前,他已經獨自一人擋住了無數次這樣的進攻,死在他手下的敵人不可計數。 上將的盔甲多處破損,黑色披風也只剩半截,戰靴之下還有一大灘殷紅的血跡。 「鐵勒戰隊有禮!」一聲沉喝,又一位打扮怪異的神屬聯軍軍官從天而降,四十多名與他一樣打扮的士兵跟著落下,附和著,「見過馬丁。路德上將!」 「殺了他!」銀霜堡下,幾十萬人同聲叫喊! 追隨著這聲音一起出現的,是一組閃耀著猙獰寒光的武器,長槍在前飛掠呼嘯、彎刀在後翻轉厲叫,裹著鬥氣的連枷、迴旋而至的飛刀,這些如海嘯般猛烈的攻擊湧向了馬丁。路德──上將目光一凜,前衝幾步,矯健的身影在刀光劍影之中閃轉騰挪,每一手起,必有敵人首級落下,每一移步,必有對手頹然倒地!不過片刻,四十多人的隊伍只剩半數。 「殺了他!」神屬聯軍的叫囂聲越發的大了! 「上將神勇,晚輩失禮了!」趁著馬丁。路德一路搏殺、連氣都來不及換的時機,帶隊的神屬軍官大喊一聲,提起自己手裡的重型戰斧,劈頭向已獨自戰鬥了好幾個鐘頭的馬丁。路德砍去。 上將急退一步,提起手裡的盾牌,但這面小圓盾早已是傷痕纍纍,加之上將久戰力衰、鬥氣薄弱,怎麼還經受得起重型武器的凝力一擊?「噹」的一聲,盾牌當場裂成兩半! 上將本可趁這機會反擊,但無奈敵人太多,紛紛從兩側蜂擁而上掩護長官,上將只得再退一步──只是一步,那軍官的重斧又已臨頭! 上將不斷後退,軍官不斷進逼。重斧與戰刀在空中交集,不斷發出「當、當、當!」連聲悶響,最後,在一記聲震四野的撞擊聲中,上將與神屬軍官分開了。 「叮叮噹噹」一陣響,兩人的武器都斷裂成了碎片。 「好!」幾十萬人發出的歡呼聲直上雲霄! 這位馬丁。路德上將之所以能堅持這麼久,完全是因為他手裡那柄黑鐵戰刀,如今斷成碎片,看他還能靠什麼屠殺神屬士兵! 「投降吧!上將,你已筋疲力盡,無法再戰了。」神屬軍官丟下手中的半截斧柄,拿過一把大刀,「鐵勒戰隊是裡瓦帝國最強悍的戰隊,本人是皇親,不會辱沒您的身份。能撐到這個地步,無論最後結果如何,對您而言都夠了。」 上將看了看手裡的黑鐵刀,刀柄之外只餘數寸鋒刃,淡淡一笑,上前一步站好。 「你沒機會的!」神屬軍官滿眼都是殺機,「投降!」 上將輕蔑的看了軍官一眼。 「殺!」神屬軍官與剩餘的二十來人一湧而上,武器盡出。 「殺了他!」幾十萬神屬聯軍揮舞著拳頭,幾近瘋狂。 金黃色的耀眼光輝出現,在平台上席捲而過,神屬軍官與他的二十多名手下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這道璀璨的亮光攔腰砍作兩段! 這一刻,堡壘下的軍隊沉默了,沒有人能喊出任何一個字,在整個神屬聯軍的震驚目光中,黑鐵刀柄上的金黃光亮逐漸黯然,消散。 身上戰甲盡裂的上將腳步踉蹌,在盡力讓自己站穩之後,喘著粗氣,猛然喊道:「我自橫刀──向天笑!」 沒有刀身的黑鐵戰刀,端端的遙指著神屬聯軍總指揮官──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所在的方向,那一身的傲氣與堅定,鋪天蓋地! 「殺啊!」醒悟過來的神屬聯軍這時是真正的瘋狂了,再一次緊急升空的飛行部隊,開始投擲。 天空中,傳來一聲清越的鳴叫,上將把目光上抬,發現神屬聯軍的飛行部隊已被團團火焰包圍著,正不斷的下落! 皇帝陛下的援軍,到了。 疼痛,從佈滿全身的傷口中傳來,隨著每一次呼吸,洶湧澎湃;麻木與冰冷,逐漸把上將的身體包裹起來,遙指著對方陣營的黑鐵刀柄,無法上舉一分,也無法下落一毫。 胸口傳來斷裂的感覺。 一大口鮮血從上將口中激噴而出,在悠然掠過的清風中化為血霧,上連一輪猩紅夕陽,下接蒼茫殺戮戰場…… 第三十五集 篇外篇「黑暗傳說──城下之約」 第三十五集 篇外篇「黑暗傳說──城下之約」 在天空中,一組組的翼人飛行兵監視著戰場上的一切跡象。 在地面上,斯比亞親衛軍復仇軍團、毀滅軍團,正以千人隊的規模接成陣線,待命。 江岸邊,末日軍團、浩劫軍團還在不斷的下船,退出戰場的裁決軍團正在將傷員後送。 在神屬聯軍的陣營中,這時候是一片沉默。而在銀霜堡下,卻是滿地的死屍和傷員。 就在神屬聯軍即將攻下銀霜堡的那一個瞬間,斯比亞的援軍到了,無數飛來的翼人部隊在極快的時間裡打垮了神屬聯軍的飛行部隊,肅清了堡壘下的戰場,更有一部分充實進堡壘內部,還在平台上建立了指揮部。之後沒過多久,斯比亞軍隊的運輸船隊就露面了。 因為銀霜堡的地勢限制,所以能同時投入戰鬥的隊伍不是很多。 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派出兩支部隊突襲船隊,卻在斯比亞翼人和飛龍的攻擊下狼狽逃回,遠道而來的斯比亞援軍,就在親王能看到的地方下船、整隊、展開,從容的向戰場進發。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神屬聯軍中沒有人相信這個兩萬餘人的軍團會擁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這個叫做「裁決」的軍團,沒有使用任何離奇的戰術手段,他們直接衝上來,從正中撕裂六萬神屬聯軍組成的戰線,就在銀霜堡的廢墟中,在堡壘軍隊的支援下,把神屬聯軍的部隊打得支離破碎。數量上佔據絕對優勢的神屬聯軍,居然出現了整隊、整營脫離戰鬥的情況! 一個鐘頭之後,斯比亞援軍中的復仇軍團、毀滅軍團各部相繼投入戰鬥。兩個鐘頭之後,銀霜堡整個城市重新被斯比亞軍控制。三個鐘頭之後,神屬聯軍指揮部被迫後撤──在這三個鐘頭的殘酷戰鬥中,神屬聯軍的傷亡近六萬人,其中一萬餘人是因逃散而丟掉了性命。加上先前攻擊銀霜堡所損失的兵員,神屬聯軍主力部隊的總傷亡已經超過十二萬,以三十五萬人的總數量計算,這樣的傷亡已經遠遠超出通常戰爭中五分之一的傷亡機率。 尤里西斯親王再次組織起陣列,斯比亞軍也突出城區,列陣於銀霜堡城牆範圍外──這裡地勢平坦,才是真正的決戰之地,這場戰爭一旦開打,不打到一方徹底滅亡是停不下來的。 對神屬聯軍來說,這不是一個好選擇,一整天的持續攻擊行動,已經消耗了部隊太多的精力。雖然在接到斯比亞援軍逼近的消息之後,親王曾讓一部分部隊休整過,但在之前的戰鬥裡,士氣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這時候開戰,面對的又是如此強悍的敵人,結局不會很樂觀。 如果是在平常,神屬聯軍不會這麼容易受影響,但他們已經在戰場上勞累了一天,又接連受到戰鬥局勢的打擊,特別是以絕對優勢圍攻銀霜堡而不克,士氣和體力已經跟早上大不一樣了。後面又親眼目睹了斯比亞軍砍瓜切菜一般的殺戮作風,一些新兵能站穩就已經不錯了。 彷彿是知道了親王心中的顧慮,殺氣騰騰的斯比亞軍隊在列陣完畢後並沒有敲響戰鼓進攻,而是在戰場中那些傷員連綿不絕的哭號聲裡靜靜的站著,等待著,一直到夜幕降臨下來。 斯比亞軍越是沉默,神屬聯軍的士兵就越是惶恐,死亡的氣息,在這塊土地上傳播著。 但是尤里西斯親王卻神情自若,一點也不受這氣氛的影響,因為他知道,即便是科恩。 凱達真的想要幹掉自己,也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做,更何況他現在手裡只有這點軍隊,根本沒有全殲自己的能力──自己麾下的部隊,畢竟是坦西帝國真正的精銳! 斯比亞軍可能連今天的早飯都沒吃,現在想一口吃掉自己的軍隊,談何容易? 隨著黑暗的降臨,戰線上有無數的篝火升起,遠遠近近,連成一片搖曳的橘紅星海,光亮照耀著戰場,照耀著周圍的戰士──活著的,死去的,或者是在兩者之間掙扎著的。 「部隊準備戰鬥!」神屬聯軍指揮部裡,一直關注著江岸的親王命令,「皇家禮服,牽馬。」 副官迷惘的照辦了,無從知道緣故,但在親王那沉默的目光中,一艘與別的運輸船迥異的運輸船正在銀霜堡下靠岸,一匹毛色全黑的駿馬躍上了臨時碼頭,馬上的人黑衣黑甲,身影卻絕不溶於背後黑沉的夜色,反而像是一個詭異的光源一樣,正在向外散發著什麼…… 「皇帝陛下萬歲!」 斯比亞軍中傳出三聲排山倒海的呼喊聲,讓神屬聯軍上下知道,斯比亞皇帝親臨戰場! 尤里西斯親王好整以暇的換上皇家禮服,跨上了戰馬,只帶十餘名護衛,向戰場前沿靠攏,在到達一線部隊的時候,親王想了想,再命人用擔架把重傷之後剛剛甦醒不久的兒子也帶了過來,讓他騎上戰馬,跟自己待在一起。 而在對面,一身黑色打扮的斯比亞皇帝在銀色盔甲的親衛簇擁下,也來到了戰場前沿。 「好好看著,這就是斯比亞皇帝。記住他的樣子,記住他讓你重傷,記住今天因為他而死去的戰士,然後,對他露出笑容。」親王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抬起手來向對面招了招。 斯比亞皇帝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繼續策馬上前,出了部隊前沿還沒停下,一直到了兩軍正中,這位皇帝才解下自己的頭盔,順手掛在馬鞍前橋上,冷冷的看著親王。 「其他人留在這裡,」親王點了點頭,對自己的兒子說:「你跟我上前,別說話。」 在嚴陣以待的兩軍士兵之中,坦西親王與斯比亞皇帝走到一處,只相距半個馬身的距離。 「陛下晚安,多日不見了,陛下風采更勝從前。」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微笑問候完畢,介紹了自己身邊面無血色的青年將領,「這是犬子,一直仰慕陛下威名。」 科恩。凱達的臉上連應付的笑容都沒有出現,只是把冰冷的目光放到親王身上,微微點了下頭算是回答。 親王也不以為意,淡淡一笑說:「陛下招我前來,是因為有什麼話要說嗎?兩軍交戰在即,我身為指揮官,脫離部隊太久可不怎麼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科恩終於開始說話,「總比身為一個沒有軍隊的指揮官好。」 「陛下還是那麼風趣,」親王臉色一正,凜然反問:「陛下請看,本王麾下大軍近百萬,如何會成為一個沒有部隊的指揮官呢?」 「因為有朕在這裡,」科恩的視線稍微向上抬了一點,「一場面對朕的戰爭,你最後的結局,只能是成為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光桿指揮官。或者在那時,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指揮官了。」 「陛下真是豪氣干雲,」親王哈哈一笑,「本王久經戰事,只信最後的結果,從不戰前臆想。不錯,陛下年少英武,但這裡的斯比亞軍也僅僅是十萬不到吧!就算斯比亞軍戰力強悍,想要吃掉本王手下的軍隊得花多少時間?斯比亞軍吃什麼?用什麼?就憑那點運輸船,陛下帶了多少給養來?或者陛下會延年益壽,看著本王手下逐漸老去,那時候本王才真是光桿。」 「聽口氣,你是想打這一仗?」科恩瞇起一點眼睛,「那麼就退後,開戰。」 「不是本王想開戰,」親王捕捉到科恩陛下眼中的殺機,「是陛下心裡想開戰吧?」 「廢話,你率大軍侵入斯比亞帝國,攻斯比亞邊防,身為斯比亞皇帝,朕心裡不想將你殲滅,難道是在想陪你散步麼?」科恩冷漠的回答,「說起來,親王這種昨天才笑臉相迎,今天就背後插刀的行徑,真是令朕不太適應啊!」 「陛下怎麼能說出如此話來,神屬聯軍要攻擊斯比亞,不由本王的意志為轉移,本王被任命領軍,完全是身不由己,」親王搖了搖頭,淡淡笑說:「陛下不也是身不由己的登基,登基之後,不也得為斯比亞帝國鞠躬盡瘁?本王也是一樣,既然這戰爭無法避免,那麼為了自己的帝國,為了自己的皇族,本王一定會打好這一仗。本王麾下健兒,沒有一個是怕死之輩!」 「朕相信親王手下無怕死之人,但坦西帝國的敗落不就是從此落下病根嗎?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斯比亞軍今天不會讓任何一個敵人生還,你坦西軍勇猛,正好全部死在此地。 「笑容,第一次出現在科恩臉上,」然後,神屬聯軍來年要討伐的就不再是斯比亞,而是坦西了。「「本王承認,陛下所說不無可能,但時世無常,我等不可能安排好千秋大業吧?」 「既然不想千秋大業,親王你又何必帶軍至此?」 「總有些牽掛吧……」親王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陛下想怎麼樣?」 「朕給親王兩個選擇,」科恩伸出兩根指頭,「其一,開戰,不死不休,打到一方完全覆滅為止。其二,你退兵。」 「陛下是非常人,想的也是非常之事,」親王驚訝的張大了嘴,「本王想不通這兩個提議。」 「斯比亞的援軍為什麼會來得如此之快,想必親王也想不通吧?因為這五個軍團是斯比亞精銳之選,以一當十不是自誇的形容,而朕帶著他們出來,就沒有再想過要活著回聖都,反正是打仗,打哪邊對朕而言已不是考慮的範圍。」科恩說:「神屬聯軍是殺,魔屬聯軍也是殺,倒是親王要想一想,如果你手裡的這點子弟回不去,以後的坦西帝國將是何等遭遇?」 「陛下對勝利的執著真是令本王汗顏,」親王回答,「陛下就那麼肯定本王會退兵?」 「親王退不退兵,在斯比亞來說並不重要,只是對坦西帝國比較重要而已,畢竟坦西不是每年都能徵召到這些精銳。現在的斯比亞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是敵人,斯比亞只想好好的殺戮一次,不負威名而已。」科恩說:「怎麼選擇,親王自己拿主意,朕等不了太久。」 「陛下,請看看本王的軍隊吧!他們經年的訓練,流了無數的血汗,就是為了今天這一戰。」親王笑著轉頭過去看了自己的部隊,換了一種略微低沉的聲音說:「陛下也清楚,這一戰奠定的是以後數十年的大陸格局,神屬聯盟也好,魔屬聯盟也罷,又有哪一個帝國不想從中謀利?本王帶著滿腔戰意而來,陛下只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想讓本王退兵?如果換了陛下在本王的位置,難道就不想再向前走上一步嗎?如果有能力除去一個帝國大患,陛下不做?」 「親王畢竟還是年長啊!不錯,換了朕在親王的位置,朕也想向前再走一步,如果有一天能除去斯比亞這大患,朕會做。」科恩不為所動,「朕說正事一向輕描淡寫,因為這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一眼就能看清楚,當然,親王退兵對斯比亞也有好處,但這好處卻不算大,屬於你們的戰爭結束了,而屬於我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親王一生明智,當然會權衡利弊吧!」 「這事難辦了,」親王沉默半晌,對科恩說:「本王傷了這麼多人手,無法交代啊!」 「需要向人交代嗎?」科恩微微一笑,「身為神屬聯軍最高指揮官的親王,在擔心這個?」 「陛下位高權重,自然沒有這些煩惱,神殿的祭司們,監軍可是很嚴厲的。」親王也笑,「陛下,人言可畏啊!如果手上沒點東西,本王無法退兵。」 「行啊!」科恩抬手起來,指指自己說:「朕這顆人頭怎麼樣?要嗎?」 「陛下說笑了,誰有膽量要陛下人頭?」親王搖著手說:「陛下給點土地,本王不就好交代了?本王也不想走上一條跟陛下兵戎相見的道路,無奈帝國與神殿逼得緊啊!」 「親王想要的是這個銀霜堡?」科恩皺皺眉頭,「如果朕把斯比亞軍死守之地讓給了你,朕怎麼向那些死去的烈士交代?」 「本王退兵也有同樣的難題,陛下,不如我們一起面對?」 這一次,換到科恩沉默,好半天之後,斯比亞皇帝下了決心,「好吧!交出你們全部軍糧,然後退兵,朕就把銀霜堡給你。」 「為什麼要交出軍糧?」 「不交軍糧,朕怎麼放心得下?親王你追擊朕的部隊怎麼辦?」 「陛下太多疑了,」親王笑笑,「陛下用這些軍糧追擊本王怎麼辦?」 「那就在軍糧裡下毒,燒,灑到水裡。」斯比亞皇帝的壞主意真是不少,「軍糧一完,大家退兵,二十天之後,銀霜堡就是你的了。」 「陛下真是好氣魄,」親王擊掌一笑,放低了聲音,「陛下不怕本王二十天後繼續進攻?」 「親王有這信心當然是好事,」斯比亞皇帝哈哈大笑,一牽馬頭就往回走,「如有雅意,親王儘管前來,朕一定預備上等好酒恭候!」 尤里西斯親王也笑了一笑,掉轉馬頭,帶著兒子一起回歸本陣。 當夜,神屬聯軍交出了自己大部分軍糧,由斯比亞軍付之一炬,濃煙滾滾,遮天蔽星。 在整個焚燒軍糧的過程中出了點小意外,小糾紛也一直沒完,因為蠻不講理的斯比亞軍士兵會在焚燒前搬開一些糧食,就在旁邊架起大鍋煮來吃,看得神屬聯軍心痛手癢…… 但是,說起打架找麻煩的話,誰又是斯比亞軍的對手?於是,第二天清晨的神屬聯軍撤退隊列中,又多了近千鼻青臉腫的輕傷員。 對於這些事情,親王只是一笑置之,完全沒有理會,一心一意的指揮部隊撤退著。 退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艱難的程度甚至比進軍更甚,特別是身後是斯比亞這只猛虎,神屬聯軍更需要小心翼翼。親王在召集援軍向自己緩緩靠攏的同時,命令後勤送來足夠的糧食,以保證退兵中途的日常消耗;更在安排部隊分階段、分批次後撤的過程中,精簡裁撤掉了一些已沒有多少戰鬥力的部隊。 這樣的行為,使得神屬聯軍的中層將領心中佈滿疑惑,特別是其他帝國的將領,就差指著親王的鼻子罵他排除異己居心叵測了,但親王卻一反常態的以極為強硬的態度壓下這股風波,幾天之後,已有很多中層將領向神殿寫信,報告親王此次的異常舉動了…… 這天晚上,重傷未癒,剛剛能夠行走的親王兒子來到父親的帳篷,身為兒子,這位年輕人覺得自己有責任提醒父親一些事情。 「來了?」尤里西斯親王端詳著手裡的地圖,一點也沒有對兒子的到來表示出一點驚訝的意思,只是指指旁邊的一排凳子,「你傷還沒好,坐吧!」 看著父親兩鬢的花白,兒子心中不忍,把原本要質問父親的話緩了一緩──他不知道,就是這一緩,讓自己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升了一大截。 「身體傷了,腦袋倒是沒傷,我本以為你不能體會為父這次的計劃,」親王抬起頭來,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臉色還是很差,看來這次你出不上什麼力了。」 兒子心裡有點迷惑,欲言又止。 「不用固執了,你的身體不適合奔波。」 兒子正準備問問是什麼事情,帳篷外就接連不斷的響起通報聲,各軍團指揮官魚貫而入,都是一身戎裝,滿臉殺氣。在向親王問好之後,也都一一落坐。 「各位,其他話我就不多說了,」人差不多到齊之後,親王沉聲問:「部隊準備好沒有?」 一名將領起身回答:「回稟親王,部隊已經全部準備完畢!」 「斯比亞軍的行動呢?」親王再問。 另一名將領回答說:「斯比亞軍正在撤離中,已經有一部分順著水路離開了。」 「好!正合本王算計,他們在後撤中途,就是防範最薄弱的時候,」親王巡視著部下,「此次作戰,本王要求各部疾進,不要管任何事情,一定要按時趕到預定位置,包圍斯比亞軍隊全殲之!有任何人貽誤戰機,殺無赦!」 「是!」 「側翼部隊已經接到本王命令,將在你們行動時給予強有力的支援!」 「是!」 「你們各歸本部,按先前給你們的戰鬥計劃執行,馬上就出發!」 「是!」 接到命令的各位指揮官正要起身離開,帳篷外就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半息之後,一個傳令兵連滾帶爬的進了帳篷,哭號了一句:「親王!我們的兩支側翼部隊被斯比亞軍襲擊,全完了!」 「胡說!」親王拍案而起,怒目圓睜,「兩支側翼加在一起三十萬,斯比亞怎麼吃得下?!」 「他們的指揮官……已經殉職了……」傳令兵嚇得瑟瑟發抖,「頭、頭被搶回來了…… 「「全軍……」親王只覺得一陣暈眩,兩手不由得按住了桌子,「佈置防禦!」 神屬聯軍的大營外,黑壓壓的斯比亞軍已經開始在收攏包圍圈了,鮮紅的戰鬥旗幟高高的飄揚著…… 「報告皇帝陛下,山地矮人聯合軍團到位!」 「報告皇帝陛下,部族重步聯合軍團到位!」 「報告皇帝陛下,飛行特種混編大隊到位!」 「報告皇帝陛下,魔法師混編大隊到位!」 「報告皇帝陛下,第一奴隸聯合軍團到位!」 「報告皇帝陛下,精靈狼騎軍團到位!」 「報告皇帝陛下,馬丁。路德上將傷勢惡化,以身殉職……」 黑衣黑甲的斯比亞皇帝接過書記官遞上的一截只剩刀柄的黑鐵刀,緊緊的握在手裡,望著地平線上的神屬聯軍大營,聲音異常低沉。 「進攻。」他說。 下期預告硝煙散去,戰爭卻沒有結束,戰火反而蔓延到更加廣闊的空間裡。 幾乎損失了所有軍隊,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終於如願進入了銀霜堡,卻接到了神殿祭司繼續進軍的命令,攻擊目標,居然是斯比亞帝國的首都。這一次,親王會依從嗎? 趁著斯比亞帝國軍隊疲於奔波的時候,魔屬聯軍終於亮出了手裡最鋒利的武器,超越以往任何一次戰爭的強烈攻勢,如火如荼的展開了! 而在這時,科恩。凱達還被困在神魔分界線某處一座金字塔的浮雕裡…… 第36集 第1章 第36集 第1章 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天氣。 天空中,陰霾滿佈;田野上,霪雨帶風;哪怕是只走一步,靴子也會陷到濕透的泥土中,隨便呼出一口氣來,都會在身前變成一團白霧。這樣的天氣不適合耕種勞作,不適合尋勝探幽,除了在小屋裡生上暖暖的一爐碳火驅散濕氣之外,做什麼事情都不適合。 但就是在這樣一個能讓一切東西都發霉的天氣裡,在除了爛泥還是爛泥的斯比亞東北邊陲的曠野中,陣陣雄厚、低沉的戰鼓聲響了起來,無數火紅、醒目的戰鬥旗幟飄揚如海。一個個嚴整的方陣,一群群在身體上覆蓋著鋼鐵的士兵,如同蔓延在田野上的洶湧洪流一般向著某處彙集而去,彷彿那處地點具有絕世無雙的魅力。 而在斯比亞帝國的軍用地圖上,這處地點此時的名稱是神屬聯軍中軍大營,也就是說,這地點是神屬聯軍最高指揮部所在地! 神屬聯軍統帥,威名顯赫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以及他魔下的近二十萬精銳部隊就盤踞在這裡。就是在他們準備出發,要隱秘的向撤退中的斯比亞軍隊發起致命一擊的時侯,卻意外的發現自己反被斯比亞軍隊包圍了…… 其實嚴格一點來說,斯比亞軍隊並沒有完成這個包圍圈,他們只是從三面合圍上來,還給神屬聯軍留下背面那一條路,神屬聯軍主營四面的九個警戒營被他們以排山倒海之勢拔除了七個,只剩背面的兩個沒動,但這並不是因為斯比亞軍仁慈。 斯比亞軍是希望讓神屬聯軍知道自己還有條生路,希望神屬聯軍沿著這條並不寬敞的生路後退,進而發展為潰退,那麼,斯比亞的騎兵們正好可以銜尾追擊,把他們殺個一乾二淨。 所以,洞悉了斯比亞軍意圖的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在第一時間就宣佈本軍已四面被圍陷入了絕境,將士們除了奮力一戰之外別無生路。 親王的做法說明他在進行一場豪賭,他賭自己這支精銳士氣未洩,他賭斯比亞軍強弩之末,他賭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兵力不足! 「長官,」親王重傷未癒的公子一步三喘的爬上營地高台,在父親的耳邊提醒說:「我們手下這支軍隊,在銀霜堡戰鬥中減員甚多,佈置上可否更穩妥一點?」 「不需要刻意去做,這幾天撤退下來,部隊已經逐漸恢復元氣。」親王的目光掃視著遠方的斯比亞軍,但曠野上濕重的霧氣嚴重干擾了他的視線,讓親王有些無可奈何,「更別說為進攻而進行了大範圍的精簡,指揮上也將會更流暢、快捷,不應該有問題。」 「但是,」把手從傷口上拿開,兒子憂慮的說:「斯比亞軍來勢洶洶……」 「在斯比亞軍隊方面,雖然他們離奇的將我們包圍,但在這短短幾天時間裡,斯比亞不可能調集太多部隊過來。即便是勉強調集過來了,這些部隊的戰鬥力也不會太強。斯比亞手上有多少軍隊,我可是清楚楚得很。」 親王淡淡一笑,轉身對後邊的兒子和眾將領解釋說:「科恩.凱達可沒那麼多精銳,他的大部分近衛軍還在魔屬聯盟的土地上挖溝築城,而大批正規軍團分散各地根本就來不及增援這裡。除了那五個銀霜堡下見過的親衛軍居之外,眼下這些包圍我們的部隊,絕對是新近訓練,從沒上過戰場的後備軍團。」 「這些後備軍團既沒有作戰經驗,又屬於長途跋涉,到現在還能剩下多少戰鬥力?」 將領們在親王的話語中連連點頭,慌張的心情也漸漸安定下來。 「就算這些斯比亞援軍還保留了體力,但他們是臨時混編的隊伍,怕是連『協同作戰』這句話都沒聽說過,更不要奢望他們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並在戰鬥中去貫徹。有以上三點因素,這一仗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所以,要命令前衛部隊以最快的速度通過營門,組成敵前防禦。」解釋完畢之後,親王大聲命令,「你們各歸部隊,等待本王的作戰命令,這一仗,本王會讓斯比亞軍吃夠苦頭!」 「為了神屬聯軍的榮譽!」將領們轟然響應,「戰鬥!」 不過,大營對面的斯比亞皇帝卻並不在意尤里西斯親王在說些什麼,科恩陛下只是看著手中的一柄黑鐵殘刀,用冰冷嚴酷的語氣下達了命令:「進攻!」 這命令從科恩陛下駐馬的小丘陵此起彼伏的傳出,其中一路奔向裝載著巨大戰鼓的馬車隊,盼間就變成或激昂、或低沉的節奏響起;另一路則沿著戰線分散開來,被遍佈戰地的戰鬥旗手接收到,立即化為上下搖曳的火紅信號—半空雲霧中響起連聲呼嘯,一直盤旋在陰霾間的飛行軍種開始向神屬聯軍俯衝過去。 而在這個時候,神屬聯軍隊正在出營。 當斯比亞飛行軍種臨頭之時,這些倒霉的士兵們不是不想抵抗躲避,而是沒有抵抗躲避的辦法。因為之前的準備是要追趕斯比亞軍,所以他們的大盾、弩機等等武器全部裝車,這會時間根本沒有機會取下來,營地附近一片曠野,又能怎麼躲避?唯一的辦法是盡快衝出營門分散,但斯比亞的羽箭卻以人數最密集的營門為中心,向這些正奔向戰場的神屬聯軍覆蓋! 「不要停下腳步!快向外衝!」神屬聯軍的軍官們心急火燎,衝出去就安全了——低頭!」 連緯的弩箭嘯叫而來.營門附近洶湧的人潮猛的塌下去一塊,身上插滿箭矢的士兵撲倒在地,立即就給這天地間連綿的灰沉加了些許亮麗。 鮮紅的血液伴著甩起的泥漿一起飛濺,瀕死的慘叫混合著嘶啞的命令迴盪,那些還能奔跑的士兵瘋狂叫喊著向前衝,根本顧不上去分辨腳下踩到的是淤泥、是箭桿又或者是自己戰友的身體…… 在天空中,斯比亞軍翼人部隊開始將新的戰術第一次用於實戰,神屬聯軍的軍官們驚異的看著已射出箭矢的翼人們接連不斷的向上飛、再向上飛,像極了條正在昂首的毒蛇,逐漸的,這條毒蛇昂首過度了,甚至在它的背部與地面平行之後還依然不更改飛行線路,而是繼續向著自己的尾部靠攏…… 就這樣,翼人們在空中組成了一個圓環隊形,每一個身處其中的翼人都保持著這種垂直於地面的圓周飛行方式,在最短時間內帶著弩箭重臨營門上空! 這是高懸在神屬聯軍頭上的死亡之輪。 神屬聯軍的營地大門,自然也就遭受到了他們最為猛烈和密集的弩箭攻擊,平均每衝出十個士兵,就有一到兩個受傷倒地。 如此程度的傷亡讓軍官們心驚肉跳,紛紛要求推倒營地周圍防禦物以開闢新的出口,但尤里西斯親王卻冷言否決。 「斯比亞人這樣做,就是要讓我們自己破壞營地防禦!」親王下令,「調集弓箭手、弩機上前反擊!飛行單位繼續偵察,不得與敵接觸!」 在門口附近堆積的傷員成為後面士兵前進的阻礙時,神屬聯軍的弓箭手終於趕到了——不過這些向上射出的弓箭,即便是能飛到斯比亞翼人身邊也沒剩下多少傷害力,倒是隨後出現的弩機帶有真正的威脅。 一張弩機,一弦可帶五支弩箭,同時發射的弩機數量一多,飛向敵人的弩箭就連成了片! 當第一批被弩機射中的翼人士兵墜落下去的時侯,斯比亞人飛行部隊就變了隊形,每一個「懸」在營門上空的圓環都開始分裂成好幾個圓環,遠遠看過去,那輪廓就好像是一朵綻放開來的花朵,他們暫時用這樣分散的隊形減少所受到的傷害,以爭取時間做進一步的調整。 不過神屬聯軍的弩機這時侯也遇到了一個令人吐血的難題——仰射角度不夠。 於是,營門附近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場景,一方面是斯比亞翼人在艱難的提升整體高度,而另一方面的神屬聯軍的弩機兵們,卻在瘋狂的用雙手在弩機尾部挖坑! 不過,通過營門的士兵卻更多了,他們中的不少人已經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盾牌,這在很大程度上減少了弩箭帶來的傷害。 看到營門附近的截擊意義已經不大,斯比亞翼人掉轉方向,追殺先前出營的神屬部隊去了——神屬聯軍的弓箭手和弩機連忙衝出營門掩護外面的部隊。 然後,當他們出了營門,就正好掉進斯比亞人的圈套。 天上的翼人突然折回,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弓箭手和弩機傾瀉火力,終於第一次有火光出現在這霍雨霏霏的大地上,雖然燒得不旺,也足夠讓神屬聯軍的將領們心疼一陣子了。 斯比亞的游騎兵們也沒閒著,他們趁著這段混亂,盡心盡力的照顧了跑在最前面的輕步兵。 似平斯比亞人的總攻擊,就要這樣展開了。 「沉住氣,都不要亂,命令部隊繼續出營!」面對手下將領的擔憂,尤里西斯親王堅定而又自信的說:「這只是斯比亞軍的騷擾,只要保持好陣形,他們不久之後就會停手。」 將領們都有些懷疑尤里西斯親王的判斷,斯比亞人打得順風順水,怎麼會突然收手呢? 不過之後的事實卻證明了親王的判斷,斯比亞人真的在緩慢的收回部隊! 他們的翼人部隊和游騎兵在逐漸嚴整的神屬聯軍面前已經佔不到什麼便宜,所以開始後撤,而他們的主力也並沒有在這個時侯發起總攻擊—事實上,在這個角度上看,他們的主力都還沒怎麼露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發起攻擊呢?這明明就是個好機會啊! 大多數神屬聯軍的軍官都很費解,斯比亞人實在沒理由放過這樣的機會。但從容若定的親王卻明白,這不是斯比亞人的機會,他們之前不過是在騷擾、在打擊己方士氣的同時看看能不能造成己方的恐慌。 如果自己的部隊真的恐慌,斯比亞人才會真的發起攻擊。 像這樣規模的一場大戰,斯比亞人會非常謹慎,科恩.凱達是個吝嗇的人,他不會把士兵的生命浪費在試探性的進攻上面……他是在找機會,一個可以真正擊潰神屬聯軍的機會! 戰鼓聲平息下來,翼人收攏了翅膀,戰鬥旗幟停止了搖動,游騎回歸本隊。斯比亞人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在他們的隊伍中,有很多小股的煙塵正在冉冉上升,這種煙塵在霧氣中非常顯眼,也讓神屬聯軍費解——斯比亞人要火攻?在這種天氣裡? 不一會,潮濕的空氣中,飄來了一陣肉湯的香味。 難道他們是想要吃飯……不會吧?戰鬥已經開始了,還有時間吃飯? 「通知後勤準備飯食,」親王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微笑,「戰鬥會持續很長時間。」 「怎麼可能……」有人小聲嘀咕。 「我們的部屬有將近二十萬,即便是前軍被偷襲,主營剩下的軍隊也有十六萬之多,斯比亞人想打敗我們,他們需要多長時間?就算讓你去殺手無寸鐵的二十萬人,一天一夜也不見得能殺完。」親王也不生氣,淡淡的說:「只要我們自己不亂,斯比亞人就沒有機會。」 憑藉幾十年的軍務生涯經驗,憑藉在大小戰爭中磨練出來的敏銳眼光,尤里西斯親王的寶全都壓中了! 科恩.凱達當然沒有更多的近衛軍和正規軍團增援這裡,這些緊急調集而來的斯比亞軍隊的確都是遠道而來,大部分士兵的確也沒上過戰場,甚至在人數上也不佔優勢,包括科恩的五個親衛軍團在內,包圍此處的兵力是二十二萬餘人,其實並不比被包圍的親王部隊多。 對這位斯比亞帝國皇帝而言,今天這場戰鬥非常關鍵,其結果甚至關係到斯比亞帝國的生死存亡,但科恩.凱達手裡沒有更多的東西能為他增添勝算,他的全部優勢就在於指揮部隊竭盡全力的在計劃時間內包圍了尤里西斯親王,沒有給對方留下更多的機會——這個計劃在增援路上就已經制定完成,科恩陛下在銀霜堡下的所有舉動,都是為了促成這個計劃。 雖然科恩.凱達在人前表現得信心十足,但斯比亞帝國的核心層人員都明白,自從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決定夾擊斯比亞帝國的那一刻起,斯比亞就被推到一個異常危險的位置上,尤里西斯親王出任神屬聯軍統帥,更是讓這種危險加劇。 斯比亞的唯一自保辦法,就是在漫長的戰役途中,以自己的拚搏和犧牲,去一絲一毫的奪回主動。 馬丁.路德上將以自己的生命與數萬斯比亞健兒的鮮血為代價堅守住了銀霜堡,搶回了第一絲主動——科恩.凱達不是神王,也不是魔王,他不能像變戲法那樣把遠方的軍隊抓到戰場上來,也不能詛咒全體神屬聯軍同時患上失心瘋,他只能用自己最擅長的手段去把這一點主動擴大,最完善的加以利用。 在眼前這片戰場上,敵我兵力對比大致上是一比一,科恩陛下想一口吃掉尤里西斯親王是不現實的,就算吃得下,這頓大餐怎麼也得花掉他兩三天的時間,對斯比亞軍來說,兩天時間就足以導致一場噩夢。 在所有會導致失敗的因素之中,時間對斯比亞來說顯得尤為關鍵。 在這種勢均力敵的戰鬥中,士兵素質固然重要,但統帥的謀略、意志以及決心則更為重要。打與不打,怎麼個杯法;廿打到什麼程度,都要由統帥來下決斷。 換句話說,這一場戰鬥,完全得看兩位統帥的表現。但就現在而言,這兩位統帥都才擺出一個陣勢,還沒有進入試探對方的階段,他們必須在戰鬥的過程中去分析對方的作戰意圖,誰落在後面,誰就會被動。 斯比亞皇帝的狡猾之處在於將這場戰鬥的時間提前了,這場戰鬥,其實自他帶援軍離開聖都的那刻起就已經開始。 在進軍途中,斯比亞皇帝調集了所有能趕到銀霜行省的部隊分五路馳援銀霜堡,其中大部分部隊是為橫刀計劃準備的。 但由於各路援軍到達的時間有差異,無法凝聚成拳,所以皇帝陛下只能將計就計,暴露自己這一路援軍的行蹤,好全力掩蓋其他部隊的行蹤。 在銀霜堡下,科恩陛下打落牙齒和血吞,生生的嚥下一口惡氣,與尤里西斯親王訂城下之約,其實兩位統帥誰也沒拿這個約定當回事,科恩陛下不打,是苦於部隊沒到位,而尤里西斯親王不打,是在尋找對自己最有利的時機—結果是兩軍假裝撤退又回頭,在這撞上。 從表面看起來,似乎斯比亞軍更具優勢,但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斯比亞各路部隊經過長途奔波,疲憊的身體是不能支撐一場持久戰爭的,而這惡劣的戰場條件卻注定今天的戰鬥會讓士兵消耗更多的體力——這是科恩陛下必須直面的第一個難題。 除了各級軍官、魔法師混編大隊和飛行特種混編大隊之外,斯比亞軍隊裡的其他軍團都是沒有經歷過戰火洗禮的部隊,實戰經驗很是缺乏。雖然都是為橫刀計劃所準備的精英力量,但訓練時間根本就不夠。其中的精靈狼騎軍團、山地矮人聯合軍團是全新軍種,這些軍種是否能在戰場上達到預定效果很難說——這是科恩陛下必須直面的第二個難題。 因為科恩陛下命令部隊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所以這些部隊早就把輻重給養甩在身後,如果今天這一戰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那麼斯比亞軍隊就會陷入用一隻手握著斷刀抵擋敵人的瘋狂進攻,而用另一隻手去挖野菜充飢的境地——這是科恩陛下必須直面的第三個難題。 通常情況下,有這三個難題是絕對不能發起戰鬥的,但科恩陛下卻沒有其他選擇了,如果他此時不知難而上,懸掛在斯比亞帝國頭上的災難之劍就真會當頭劈下來! 冒險是無可遴免的,而戰鬥又希望渺茫。能不能更改結果,只能靠陛下的軍事謀略了。 在隆隆的戰鼓聲中,尤里西斯親王施展出自己的雷霆手段,在短時闖裡讓麾下部隊在慌亂中鎮靜下來。 接著,他一邊命令僅餘的飛行部隊升空偵察,一邊讓參謀官就地佈置防禦陣形。在偵察軍官收集情報時,親王已經為即將到來的戰鬥盤算起來……在不明敵情的時侯,指揮官應該先以自己的軍隊狀況為考慮標準,所以親王讓部隊排下了一個穩固的防禦陣形。 尤里西斯親王並不是一個缺乏進取精神的統帥,更是一個經驗老道的指揮官,他知道在這樣的氣侯條件下,步兵並不適合在泥濘的戰場上進攻,所以,他以各類步兵為主力佈置防禦,各類騎兵作為機動力量,以便伺機反攻,打亂斯比亞軍的進攻節奏以奪取戰機斯比亞軍為數不多的精銳具有強悍的衝擊力,組成兵力均勻的線形防禦是愚蠢的做法, 斯比亞軍可以任選一點進行突擊,從而壓迫己方,導致戰線塌陷和崩潰。 所以神屬聯軍這次擺出了由無數小方陣組成的一個大方陣,其中留有大量間隙和空地,重步兵、輕步兵、突擊步兵依次排列,組成層次分明的抗衝擊隊列。當斯比亞部隊突入這樣一個方陣之後,他們會發現自己前後左右全是敵人,而且自己是在聯軍的弓箭射程之內。 第36集 第2章 第36集 第2章 在親王目視斯比亞軍,心中暗自盤算的時候,神屬聯軍的情報官終於跑到了親王身後抹了抹頭上的汗,情報官壓低了聲音說:「稟報親王殿下!我軍最新情況收集完畢。」 「收集好了?」親王的目光沒有離開過敵軍,「說說看。」 「是的,殿下。因為我們先前的準備是要進軍,所以當時斯比亞軍奇襲過來的時候,前軍完全出於準備不足的狀態,四支前軍現在都聯繫不上,指有些散兵逃了回來,根據他們的描述,前軍遭受了猛烈打擊,我們判斷他們已經完了。」情報官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資料,「主營及附近有我十六余萬軍隊,刨除各指揮後勤系統外,可用之兵為十四萬餘,包括兩萬後衛部隊。」 「不要去動我們的後衛部隊,」親王淡聲問:「向國境外的留守部隊發佈增援命令了麼?」 「第一時間就把主營遇襲的消息通報過去了,我們的留守部隊是坦西嫡系,他們接到命令一定會前來增援的,但是這條道路艱難,怕是一時之間也到不了。」 「不需要那麼慌張,本王會追加一道命令給他們,讓他們不要忙亂,穩住腳步四平八穩得來,別在半路被斯比亞人偷襲了。有手裡這十多萬軍隊,本王也能跟科恩•凱達一爭短長!」親王微微一笑,「斯比亞軍的情況又如何?」 「親王殿下,斯比亞人切斷了我們與外面偵察兵的聯繫,我們不清楚他們有哪些部隊,有多少人。在這種天氣裡,升空的飛行部隊視野也很不好,只能看到他們一部分兵力部署,」說到敵軍,情報官的眉頭都快擰到一起了,「根據下官的分析,在這樣的氣候條件下,斯比亞人不可能調集這麼多的部隊包圍我們,周邊的道路情況不可能讓這麼多人通過。」 「你忘記斯比亞軍擅長的東西了,這些包圍我們的部隊,甚至有從我們身後繞過來的,」親王對情報官說:「這裡的道路不怎麼好,可是裡瓦、波塔帝國的邊境道路卻還可以使用。」 「他們越過國境?」親王的公子問:「從裡瓦、波塔帝國迂迴到我們身後?」 「既然斯比亞下定決心要打著一張,他們心裡就不會有任何的顧忌,為救這裡的燃眉之急,他們根本不會在乎那些小小的邊境糾紛,」親王擺手讓情報官退下,對自己的兒子說:「所以今天的這一仗,我們唯一的目的是保存實力伺機反攻,時間推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不過,如果拖得太久的話,也有可能導致科恩•凱達更改戰略,把這裡當做主戰場。」 「這裡是不是主戰場,跟現在的情況又有什麼區別?」 「現在的斯比亞腹背受敵,從帝國的存亡角度考慮,科恩•凱達勢必會輕視其中一個方向,用相對集中的兵力保證一個戰場的勝利。雖然他與神屬的關係很不好,但神屬這邊畢竟比魔屬好說話,所以,他最終還是會忽略我們這個戰場,以換取對魔屬戰場的主動。」親王解釋說:「如果科恩•凱達把這裡當成主戰場,那麼它部署在魔屬聯盟的近衛軍就會大部回援,到那時候,我們這點部隊不但打不近斯比亞,而且還會非常危險。」 「也就是說,科恩•凱達現在的抵抗只是做做樣子?他已經決定把這場仗拱手相讓?」 「本王剛才所說只是一個大致上的情況,科恩•凱達是個很厲害的將領,胃口也不小,能吃下的東西絕對不會放過,他之所以親自來這裡,就是想尋找一個吃掉我們的機會。事實上,本王授命來侵佔斯比亞的領土,又令斯比亞損失慘重,他心中恨不得將本王剝皮拆骨。」 說到這裡,親王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語重心長地說:「大局勢是一回事,細節上能做到什麼程度是另一回事,以細節反控全局的可能是存在的。身為將領,必須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所以,我們必須仔細的打好每一仗,不給斯比亞軍反控全局的機會是嗎?」 親王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親王殿下,」腳步聲響起,情報官又一次跑來,交給親王一疊資料,「殿下,我們派出的偵察兵匯報,斯比亞軍這次的部隊很奇怪,以前的情報上沒有,從裝備上看是全新的軍團。野外有雨霧,不清楚他們來了多少人,他們擺出了進攻振興,但還沒有完成部署。」 「知道了,」親王翻看手裡的資料,「斯比亞那五個親衛軍團在不在?」 「再派出偵察兵,把你手裡全部的偵察兵都派出去,從各個方向出擊,接敵面以進攻偵察。一定要查明這五個親衛軍團的位置!」親王似乎抓到了什麼線索,語氣加重了一些,在情報官轉身離開之後,他又問自己的副官,「剛才那個從側翼部隊來的傳令兵呢?叫他來。」 副官立即去找,但繞了一大圈,卻找不到那位跑來報告側翼兩軍被消滅的傳令兵,親王聽到這個消息,只微微點了下頭,回望斯比亞軍陣營的時候,臉上還露出了一絲笑容。 站在他身邊的兒子不解,「長官,這五個軍團的位置有什麼特殊意義?」 「記得我剛才所說嗎?以細節反控全局,你很幸運,因為你現在正身處在這樣一場戰爭中,對面的科恩•凱達已經開始反抗他的命運了。以你的年紀來說,這是不可多得的寶貴經驗,科恩•凱達這一刻,你可要用心去學。」親王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未變,「你想一想,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五個戰鬥力最強的斯比亞軍團部在我們眼前?」 「這……我們的側翼?」兒子愣了一下,臉色突然一變,「先前的情報有可能是假的,我們側翼的兩支部隊很可能只被隔開,並沒有受到攻擊,斯比亞軍想在他們來援的時候偷襲!」 「還不算笨,」親王轉頭說:「傳令下去,參謀部來台上作業,所有隨軍學員台下觀摩!」 「是!」副官領命而去。 而在對面的雨霧中,斯比亞軍的號令聲再一次響起,部隊終於完成整體部署,組成前軍的諸多方陣緩步上前,透過雨霧的間隙,神屬的飛行偵察兵們可以窺視到其中的一部分:一個又一個的方陣依次上前,佈滿田野,稜角分明的方陣間都留有供其他部隊通過的通道——他們居然使用了與神屬聯軍差不多的陣型! 斯比亞皇帝身邊,一名軍人打扮的文官開口說:「陛下,前面準備好了,我們是不是要進攻了?」 聽了這名文官的話,其他將領不禁覺得好笑,陛下是整個斯比亞軍隊的靈魂,整個軍隊就是有陛下一手帶到今天,什麼時候進攻,陛下心裡自然是考慮好了的,何須一個書記官在邊上瞎緊張?書記官嘛,不就是寫寫記記就完了——這位年輕的書記官第一次上戰場,跟隨在科恩•凱達身邊充當第二副官,他穿著一副連體盔甲,因為頭盔大了點,一直要用手扶著。 一邊吃著配屬的戰地口糧,科恩陛下一邊注視著敵軍大營那邊的情況,緩緩問道:「你第一次上戰場吧,覺得怎麼樣?」 水霧繚繞,稍微遠點的地方就隱沒在漫漫的白氣中。 「感覺嘛,這裡的氣氛很肅穆,很壓抑,像是把全身的血都擠在一個地方,令人非常難受,但我還能行,」書記官說完感受,又說了一句陛下曾對他說過的話,「兵者,國之大事。」 「不錯。兵者,國之大事,」科恩陛下又問:「對面的那位親王也一定是這麼想的吧?」 「應該…..應該是這樣。」書記官的答話速度越來越慢了,因為在通常情況下,陛下如果用這種方式跟他說話,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會令他非常難受……但是,這是一場關係帝國存亡的戰爭,陛下不會在這時候還有心情耍他吧?或者陛下只是想來點輕鬆的話題? 「朕記得你也曾經上過軍校,又在朕身邊待了這麼久,對軍隊應該不陌生,」科恩陛下再問:「你覺得斯比亞軍今天能做到什麼程度?攻的破敵軍陣型麼?打得進敵軍營盤嗎?」 「這個……我們的軍隊當然可以做到,斯比亞軍無敵。」書記官覺得事情越發不妙了,因為他再去軍校報道的第一天就被當時的科恩總督截下,丟在維素總督的手下處理文案。以陛下的頭腦,他當然不會忘記這點,但陛下現在故意選擇性的失憶,事情有些奇怪。 「有信心?」 「當然有信心!」書記官心裡在[吾愛文學網]「撲通撲通」的狂跳,但他此時絕對不能提供其他的答案。 果不其然,皇帝陛下的目光向他看過來,嘴角先滑過一絲詭異的笑容,然後一字一句地說:「你有信心是吧?好,那這段進攻由你來指揮。」 這句輕描淡寫的話,把身邊的將領連帶書記官本人下的一起打了個冷戰。 皇帝陛下這到底是怎麼了?如此重要的一次戰鬥,居然讓一個書記官來指揮,這也太兒戲了吧?這可關係帝國存亡啊!書記官本人更是哭喪著臉,即羞愧、又慌張,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朕累了,所以要休息一會,在朕醒來之前,戰鬥指揮權由第二副官行使,給朕好好打,打好了晚上加菜,」皇帝下了馬,橫了一眼周圍那些想要說話的將領,「任何人不得有異議!」 「陛下……」書記官處在眾將領鋒利而又憤怒的眼神焦點中,急得都快哭了,只好跑去哀求科恩,「陛下……我只是一個書記官啊,這等達是我可做不下來……」 「關我屁事,」鐵石心腸的皇帝一裹披風,就在侍衛鋪下的油布上躺下,還滿足的伸了一個懶腰,「吃飽喝足之後,就是應該靜臥啊……你指揮到朕睡醒為止。」 書記官還想再求求皇帝陛下,哪怕是拼著挨上兩腳也得推回這個差事,但前軍已經行進到攻擊位置,討令的傳令官已經在指揮部的小丘陵下站了一排,實在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位年長的高級將領給其他將領打了個眼色,走到書記官面前。 「部隊進攻在即,還請閣下立即下令,」對書記官說完這句話,年長將領把頭湊過去,「陛下這樣安排必然有道理,閣下只管下令就是,我們參謀部自然會酌情處理。」 「既然這樣……那我就試一試吧!」書記官看了看閉上雙眼的科恩陛下,又去看看等待命令的前軍,終於把心一橫,腳一跺,拚命回憶著以前粗略看過的步兵操典,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命令來,「前軍,謹慎進攻!」 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用出任何具有冒險性的戰術。 「得令。」年長將領點點頭,對身邊副官說:「弓箭兵急襲,前軍緩進,進行試探性進攻!」 戰鼓擂響,隆隆聲在荒蕪的田野上擴散開去,震得人心也跟著這節奏劇烈跳動,所有聽到這鼓聲的斯比亞士兵都不禁精神一振,而對面神屬聯軍的軍人們,卻都不由自主的一驚!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斯比亞人的進攻開始時,他們還是會覺得有些慌張!這種對斯比亞軍的恐懼是潛藏在他們靈魂深處的一個印記,無論他們怎麼準備,無論是誰給他們搭起,他們都會在這支傳說的軍隊前戰慄——特別是這支軍隊是由科恩•凱達在帶領的時候! 在無數的傳說和謠言中,當科恩•凱達統領著這支軍隊時,他們就會變得極為邪惡和鋒利,他們會衝垮一切阻礙、做的人和他們想做到的事情……那些口說沒事俄將領們,那些呼喊著神聖口號的祭祀們,卻不會在這可代替他們來面對這如同刀子一樣鋒利的進攻! 「全陣——舉盾!」神屬聯軍的軍官們揮舞著戰刀,大聲喝令著那些眼神有點呆滯的士兵們,因為斯比亞軍名聞天下的進攻已經開始了。 天空中傳來一樣的呼嘯,如同是蜂群臨頭,又像是奔出地獄的鬼怪在歷號,轉瞬間就從遠方來到近前,飄忽不定卻又能讓神屬士兵分辨出這聲音的軌跡。 少數警覺的士兵抬起頭,正好看到一片黑色的麻點從茫茫雨霧中顯現出來,在半息之中完成了從模糊到清晰的全過程,變成斯比亞軍特有的黑桿白羽的利箭,雪亮的箭鏃閃著寒光,劈頭蓋臉的刺下來! 在三個方向上斯比亞軍的箭下籠罩了一共六個神屬聯軍方陣。淒厲的慘叫聲在神屬聯軍的陣型中蔓延著,猩紅的液體甚至飛濺過了盾牆,原本整齊劃一的方陣中,出現了成片的缺口,傷亡密度之高、寬度之廣,讓後面的神屬士兵不寒而慄…… 在以往的戰事裡,斯比亞弓箭兵已經久負盛名。這次參加戰鬥的弓箭兵就更為特殊,其中大部分士兵經歷過裡次大戰,又秘密訓練很長時間,真可說得上是一支由魔鬼組成的部隊。從上到下,個個都手穩心狠、戰術老辣。居然可以在最大射程上做到密集覆蓋,這些特別配置的羽箭在積攢了足夠的能量之後,又以近乎垂直的角度落下,讓神屬聯軍吃了大虧! 更有甚者,弓箭指揮官命令部隊使用骨牌射擊法,催命的弓箭從後到前、從中間到左右一次發射,神屬聯軍那邊到下的士兵自然也就跟著這樣的次序倒下,中箭的身體接連倒下,像極了被推倒的骨牌——這比稀稀拉拉的傷亡更有震撼力,更能恐嚇神屬聯軍。 「彌補盾牆!各方陣預備兵補充站位!」神屬聯軍前軍指揮官下令,「弓箭手上前,反擊!」 還未讓神屬聯軍從第一次弓箭攻擊中回過神來,斯比亞軍第二波羽箭又跟著飛了過來,再準確不過的落到第一批羽箭造成的缺口周圍,讓這些缺口變得更大、更寬、更深! 雖然在方針後列隊等待的預備兵員跑步上前補充,但卻無法在斯比亞軍弓箭攻擊的短暫空隙閭補好缺口,一是因為負重,二是因為地面。這地面已經被前面的人踩過,又泡足了雨水,比沼澤強不到那裡的,用力過重腳就陷進去,用力過輕就是一個大跟頭——只跑上這麼一小段距離,每個留得命在的士兵都是渾身泥漿。 前線的慌亂是免不了的,好在身處前線的神屬軍官並不是菜鳥,在他們的喝令聲中,士兵們高舉著盾牌,與周圍的盾牌一起嚴密的護住自己。這樣一來,斯比亞軍的弓箭傷害就被降下來了,但為了保證防護密度,神屬聯軍的陣型自然就收縮了些。 基次箭雨過後,神屬聯軍的弓箭兵終於到位,為數不多的弩車也被前拖後頂的弄了上去,前面被斯比亞弓箭打得淒慘無比的士兵發出歡呼,自己的反擊終於開始了! 但身處大營中的尤里西斯親王,這時才想出斯比亞軍為什麼會在騷擾之後吃飯的原因,目光一凜,下令說:「弓箭兵暫不反擊,先給所有沾過水的弓箭換弦!」 弓箭是一種嬌貴的兵器,弓弦又是其中最嬌貴的部分,遇水之後彈性就會大幅減弱,先前在營門被騷擾的時候,弓箭大部分都是用過,不可避免的沾了水,又過了這麼長時間,肯定是不行了——為了最求效果,弓箭兵肯定會向前靠,那麼就會被斯比亞弓箭手提前殲滅! 這命令和新弓弦在發射前的那一剎那同時到達,讓弓箭手們好一陣手忙腳亂。雖然這令他們無法立即支援前線,但卻可以在斯比亞弓箭兵一會換弓弦的時候偷襲他們——在這種鬼天氣裡,弓箭兵的殺傷力已經高得可怕了。 就是趁著這個機會,斯比亞的先頭部隊已經出現在遠方。這是黑壓壓的一大片輕裝步兵,行進間根本就沒有任何陣型可言——他們衝破雨霧的包裹,伴著頭上橫飛的羽箭,像是滿過堤岸的潮水一樣,,緩慢而又堅決地湧向神屬聯軍。 輕裝步兵一直是斯比亞軍隊的主力軍種,也是其他帝國最熟悉的斯比亞軍種,其訓練和使用都有一套很嚴格的流程方法,但無論是哪一種使用方法,都不符合眼下這種情況……科恩•凱達吃錯藥了麼? 「試探攻擊?」 這些士兵的裝備很複雜,長短粗細什麼都有,雖然可以互補,卻不具備統一的衝擊性和突破力,跟一般的野外偵察隊沒什麼區別。甚至連這些士兵,也比一般的斯比亞步兵要瘦弱矮小一些!難道是斯比亞無兵可用,先派出了邊境守備隊那樣的部隊? 到這個時候,親王已經有點捉摸不透斯比亞軍的想法了。按照科恩•凱達謀定而動、一擊必殺的風格,他不會用出這一著,因為時間對於他來說是非常寶貴的。 不過身為神屬聯軍的統帥,親王不會在猜測敵軍怪異行為上花時間,親王想要的,是一場實質上的勝利! 「你把我坦西健兒看成什麼人了,」親王冷冷一笑,決定將計就計,「反擊,攻擊偵察!」 「反擊,攻擊偵察!」傳令官的聲音迴響在高台下,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幾隻攻擊隊伍中。親王一點都不擔心這些部隊會遭受密集羽箭的襲擊。因為,斯比亞人的弓箭兵一直在發射,這個時候也需要換弓弦了。 果然,在此同時,斯比亞弓箭兵陣營中也傳出號令,「停止發射——換弓弦」 「換弓弦!」弓箭兵們同時收弓解弦,「解弦完畢!」 「三號弦——換!」 「三號弦——換!」 弓箭兵揭開寬大的內衣皮帶扣,在六個同柱中找到三號弦頭,「呼」的一聲拉出來,只用很簡單的工具協助,三兩下就把弦裝上,開始調試起來,所用時間可比神屬聯軍快多了! 「閣下,這是專為潮濕氣候作戰而準備的弓弦,我軍軍紀良好,所以這類貴重的作戰器材是在戰前下發到每個士兵手上,換起來是很方便的。」皇帝旗幟下,年長將領正在為書記官解釋,「有這支弓箭部隊壓陣,神屬聯軍可要吃足苦頭,閣下也可防線大膽的指揮。」 當換完弓弦的斯比亞弓箭兵再度開始發射時,對面高台上的親王,眼中也禁不住流露出一絲讚歎神色,而後冷冷一笑「彫蟲小技!攻擊!」 第36集 第3章 第36集 第3章 「攻擊!」魔屬聯軍的號角聲中,步兵方陣指揮軍官的戰刀向下一揮,「前進!」 嚴密護住方陣的盾牆微微一抬,一排排長槍槍頭同時斜指著前方:一列列的士兵踏步上前,腳下每走一步,口中必定發出一聲大喊。 「前進!前進!前進!」 這些方陣,就像是在田野中移動著的鋼鐵方塊一樣,迎著斯比亞的輕步兵而去。真正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神屬聯軍在反擊了,他們開始反擊了!」斯比亞指揮部裡,面無人色的書記官站在皇帝陛下的威武旗幟之下,手心裡全是冷汗,「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請閣下先冷靜下來,想想如果是陛下在指揮,他會以怎樣的心態面對,大家都在關注著閣下呢!」年長將領在書記官旁邊分析說:「請看,敵軍前面的方陣殘缺不全,衝擊力不足,眼下發起反擊只有兩個可能:其一,他們在虛張聲勢;其二,他們是另有部隊反擊,前面這些只是在放煙霧,想迷惑我們。我們應該在防禦這兩點的同時,再給對方一點壓力。」 「是這樣嗎?」有了及時的提醒,書記官點了點頭,在心裡回想了平日皇帝指揮軍隊的超然風度,雖然懷疑自己做不到,但現在身處在這位置,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說到底,陛下還在後面躺著呢!於是穩了穩心神,「那麼,我們應該防禦對方的反擊,再找機會進攻!」 「前線部隊做好撤離準備,弓箭兵繼續遮斷射擊並佈置防禦,」書記官毫無頭緒的話通過年長將領的嘴,卻變成清晰明瞭的命令,「步兵方陣準備抗衝擊,游騎兵、獵殺隊準備!」 神屬聯軍的步兵方陣越來越快,與斯比亞輕裝步兵的距離也就越來越近,但尤里西斯親王派出的偵察部隊卻不是前面的步兵方陣,這些步兵大張旗鼓的移動只不過是為了掩蓋其後部隊發出的聲響而已——三支自從戰爭開始以來還沒派上用場的精銳騎兵部隊,正藉著雨霧的籠罩,悄悄的行進在方陣間的通道中。 馬上的騎兵們靜悄悄的移動著,刀槍貼身,盡力壓低身體,避免被對面的敵軍發現。不多時,他們已經順著交錯的通道來到突擊位置。 「嗚——嗚!」一批響箭終於從騎兵頭頂掠過。 「為了聯盟的榮譽!」指揮官猛的立起身體,高舉手中的戰刀,「全體騎兵——突擊!」 這一聲命令,同時喚起了戰場三個方向上的急促馬蹄聲,這聲音如臨頭的滾滾春雷,又像瀑布在飛流長瀉,乍一響起就完全蓋過了步兵的喧囂。瞬息之間,三支精銳的神屬聯盟騎兵就裹著雨霧趕超了步兵方陣,一路人吼馬嘶、風馳電掣的衝向斯比亞軍的陣營! 「坦西健兒們!你們在馬背上長大!你們打敗過魔屬聯軍!你們是毫無畏懼的騎兵!」指揮官手上的戰刀在風雨之中虛砍,「打敗斯比亞人,成就百年功勳——衝啊!」 「是敵人的騎兵……輕步兵不是對手,趕快避開!」書記官心頭狂跳,連呼吸也變得急促,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雖然自己從來沒指揮過軍隊,但書記官也知道騎兵是輕步兵的天敵,心裡怎麼會不緊張? 「傳令——步兵退後,把敵軍誘進來!」他身後的那位年長將領一把頂住書記官的背,令他動彈不得,同時小聲在書記官耳邊說:「激戰在即,主帥不能移動半步!」 「承教了,」書記官頓時想通其中緣故,臉上泛出堅毅神情,抬頭說:「自這刻起,再不會有後退的事情發生!」 在長官的激勵下,在號角的催促中,神屬騎兵們胯下坐騎越奔越快,手裡的武器越舞越急,濺起的泥點甚至粘上了長達八臂的騎槍頭! 一千臂、八百臂、六百臂,突擊中的騎兵兩腿直立,猛的起身離鞍,尖銳的槍頭開始下壓! 四百臂、三百臂、兩百臂,手中那閃耀著死亡氣息的金屬,已經對準了那些向後逃跑的斯比亞輕裝步兵! 沒錯,他們在逃跑! 「不可一世的斯比亞軍也有今天,也有屁股對刀的時候,你們受死吧!」指揮官在狂呼,「跟緊他們,一路上就沒陷阱!」 「斯比亞人!」四方的騎兵們群起呼應,持槍手臂已經夾緊槍尾,「你們受死吧!」 之後,這三股由騎兵組成的洪流緊追著逃跑的斯比亞輕裝步兵,一頭就扎進了突然變得濃密的雨霧中。 穿透雨霧時只覺得氣息一緊,騎兵們眼前就已豁然開朗——正前方是幾個整齊的弓箭兵方陣,再後面是更多的步兵方陣,雖然他們站得還算規矩,但放眼一看就知道是雜牌部隊。而那些像沒頭蒼蠅一樣四散的斯比亞步兵,居然跑進了他們的弓箭兵陣列! 而這些站位嚴密的斯比亞弓箭兵,在騎兵前鋒臨近的時候似乎有點被嚇傻了,還在向著後面的騎兵發射,這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只要衝進去,就能讓他們血流成河! 「殺啊!」根本不用等什麼命令,騎兵們揮舞著戰刀、平端著長槍就衝了上去,只在一剎那就衝進了斯比亞弓箭兵的隊形中——濃密的血光飛舞而起,卻不是斯比亞人的傷亡! 神屬騎兵突擊前鋒最前列,整整一排的馬匹同時失足,馬上的騎兵也跟著飛甩出去,以各種匪夷所思的姿勢在天上滑過,但落入泥濘中的下過半數,其他的都橫在距離地面一兩臂的地方抽搐慘號——陰險的斯比亞人,他們居然在弓箭兵陣列中安插了無數的長槍和尖樁! 蹄聲如暴雨般密集,突擊波前部的騎兵無法更改方向,只得以血肉之軀去碾平前進的道路,馬上的騎兵也急紅了眼,瘋狂叫囂著衝了上去![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男兒刀鋒爭英雄,殺一個打平、殺兩個就賺! 可斯比亞弓箭兵卻不是這樣打算的,前面的人射出一箭之後就飛速後撤,露出身後那一排猙獰的箭簇來。箭矢連綿不絕,那些已經突入陣形的神屬聯盟的騎兵,就是這樣陷入了絕境,前衝的撞上長槍尖樁,一個個死不瞑目;原地打轉的,卻又在斯比亞的弓箭下飲恨收場。 「分進合圍!」跟進的騎兵指揮官眼睛已被己方士兵的鮮血染紅,當即下令,「繼續突擊!」 突擊中的三支騎兵大都依從命令一分為二,從斯比亞弓箭兵陣形兩邊繞過,這可便宜了斯比亞弓箭兵,側面對著他們的騎兵簡直就是完美的移動靶子!雖然騎兵有盾牌護身,但馬匹可沒有穿盔甲!更別說這些騎兵在進行高速轉向時得付出的代價——每支騎兵中都幾乎有三分之一的馬匹滑倒。斯比亞人沒安陷阱,但這濕滑的地面就是最厲害的陷阱! 這支坦西騎兵也不是菜鳥,除了借助衝擊節奏和隊形減少自己的損失之外,居然還有人在飛馳之中收刀提弓,跟斯比亞人對射起來,雖然大欠準頭,可還是給斯比亞人帶去了傷亡。眼看著,就已經衝到了斯比亞的輕步兵方陣區域。 這個時候,變換了節奏的戰鼓聲在斯比亞軍陣列中響成一片,各步兵方陣突然收縮,四邊排出長槍林,士兵全部蹲了下去,用盾牌把自己保護得密不透風。那些混雜在弓箭兵陣列中的輕裝步兵們,也為弓箭兵提供了嚴密的盾牆保護,倒讓衝近的騎兵有點找不到地方下手。 幾乎是在神屬騎兵衝擊弓箭兵的同時,斯比亞軍的騎兵也上場了,往日三三兩兩的游騎兵,這時都以百人為單位實施反衝擊。神屬騎兵憋住一口惡氣,就想找斯比亞騎兵來一場白刀戰,但狡猾的斯比亞騎兵卻只肯隔著步兵方陣用弓箭分勝負,直把神屬騎兵氣的肝膽俱裂! 追吧,斯比亞騎兵的速度快、地形熟,根本就追不上;直接從步兵方陣中衝過去吧,那盾牆和長槍陣是騎兵的天敵;隔著一個個步兵方陣對射吧,又根本不是斯比亞騎兵的對手! 雙方騎兵在四通八達的通道中彼此追逐衝撞,天上弓矢亂舞,地上血肉橫飛,僅有的幾次短暫接觸也以神屬騎兵的潰散而落下帷幕……尤其可恨的是那些龜縮的斯比亞步兵方陣,他們頂著龜殼一樣厚重的防禦充當人造障礙不說,還竟然能隨意壓縮神屬騎兵的道路,不少騎兵就喪命在突然壓迫過來的長槍林以及一些其他的器械下。 弩箭、飛斧、石頭、魚網、繩套,還有不知道是什麼的各色粉末……各種希奇古怪的「武器」都被斯比亞人用了出來,讓神屬騎兵的傷亡不斷攀升,這哪是在打仗,這簡直就是屠殺! 激烈對戰中,神屬騎兵雖然無法衝擊到斯比亞步兵方陣,但視野已經不受雨霧的局限,可以看得很遠,他們最主要的作戰目的也就達到了。更有甚者,個別混在普通神屬騎兵中的精英偵察騎兵以小隊為單位,相互掩護著衝向斯比亞陣營深處,斯比亞方雖然有獵殺隊攔阻,但還是有數處被滲透,隨後,陣營深處就有一組組耀眼的魔法光球升上天空——此類非攻擊型魔法不受魔法屏障限制,所散發出來的刺目光亮能直接穿透雨霧。 騎兵用生命換來的情報,以最快的速度傳到親王處。 「報告——敵軍是以魔法加重雨霧!」 「報告——敵軍在陣前佈置了三層雨霧帶,阻擋我軍視線!」 「報告——敵軍弓箭兵陣列佈置有嚴密器械防禦!我軍傷亡慘重!」 「報告——敵軍中陣視野良好,未見重裝步兵與騎兵,全部是輕裝步兵方陣,後陣有大量未著盔甲的單位在構築工事!」 「報告——已經偵察到敵軍指揮部所在地,上面插有斯比亞皇帝的旗幟!」 「命令步兵方陣進攻,注意進攻節奏和波次,本王要給斯比亞軍真正的壓力。」聽完這些報告的尤里西斯親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有活著回來的騎兵軍官沒有,帶上來說說情況。」 聽到親王這樣的命令,正在高台下學習作戰的學員們都有些費解,按理說攻擊偵察到這一步就應該足夠了,為什麼親王殿下還要繼續讓步兵進攻呢?難道親王已經洞悉了斯比亞人的安排了嗎? 實際上,親王還不知道斯比亞方面的作戰意圖,他只清楚一點,如果對面的斯比亞軍要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那僅靠這一次的騎兵突襲是偵察不出來的,斯比亞人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會硬撐下去,直到真的撐不住了為止……但神屬聯軍這邊卻不能再承受這麼大的偵察傷亡了,既然已經付出高昂的代價,那麼就要繼續施加壓力,一次偵察清楚! 連綿不斷的號角聲音中,神屬步兵方陣在弓箭兵的掩護下繼續向前。就是在這個時候,兩位軍官攙扶著一位渾身血污的騎兵軍官上了高台。 這位驕傲的騎兵指揮官「咕咚」一聲跪在親王腳下,老淚縱橫的嘶吼了一句,「親王殿下!請殿下為兄弟們報仇啊!」 短短一語,淒淒血淚,讓高台下的軍官學員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說說戰鬥經過、斯比亞人的部隊配置和戰術,詳細一點。」親王一把拉起騎兵軍官,另一手拖過一張地圖。 騎兵軍官用顫抖的手指指著地圖和前方的戰場,從前到後的敘述騎兵的作戰經過。 才聽了三分之一,親王就轉頭下命令,「左右兩方轉為佯攻,前方為主攻!」 「為什麼?」親王的公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場地泥濘,左右兩方不適合配置騎兵,我們要找的五個軍團不會在那裡,所以強攻正面就可以,」親王稍微解釋了一下,又對騎兵軍官說:「你繼續。」[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為什麼左右不好配置騎兵呢?」高台之下,一名學員悄悄問一個參謀。 參謀冷冷一笑,「你沒聽我們的騎兵因為轉向而大批摔倒?斯比亞騎兵的馬蹄子上長得有刺啊?左右配置的騎兵要衝擊我們得轉多少彎才行?路上要摔倒多少?斯比亞人又不是傻子!」 紛飛的箭雨中,神屬聯軍的步兵方陣已經接觸到斯比亞人做出的雨霧,士兵們扛著大盾,咬著牙行進在滑得不行的泥濘中,一步一停,終於挨過了雨霧帶,看清了他們面前的敵人。 旌旗下,一個個斯比亞輕裝步兵方陣,整齊的排列在戰場的另一邊,後退的弓箭兵正在其中穿梭站位。 敵我之間的空地上是一些己方騎兵的殘骸,人馬屍體混雜在一起,都裹著一層泥漿。那些未斷氣的戰士還在呼著白氣,一邊呻吟,一邊在泥水中爬行蠕動著。鮮血被雨水稀釋,又和地上的泥污混合,變成一種噁心倒胃的顏色……黑暗慘烈的地獄,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調整腳步!」趁斯比亞的弓箭兵後退,神屬軍官們發佈命令,「保持防護——上前!」 這可能是神屬聯軍成軍以來最烏龜的一次進攻,各方陣幾乎是爬著攻過去的。但在這種地面上,快速衝擊是在開玩笑。即便是慢慢的走到這裡,都幾乎有一半士兵成了光腳——在他們身後的泥濘中,一路都陷著標準戰靴的靴筒,其中又要數軍官的牛皮戰靴最挺直神氣。 與此同時,神屬聯軍中的魔法師也跟隨著步兵方陣的腳步,開始以魔法驅散雨霧。但斯比亞軍的隨軍魔法師也不會閒著,立刻又有新的雨霧出現……兩軍的魔法師就隔著廣闊的戰場,幹這些看起來莫名其妙的勾當。 神屬魔法師用風系魔法不停的吹,但斯比亞魔法師是用水系魔法不斷的加,相比而言是斯比亞佔便宜。所以神屬魔法師盡了全力,但雨霧還是照樣在戰場中間阻隔著視線。 「前進!前進!前進!」神屬步兵方陣硬著頭皮,打著光腳,接連穿越雨霧帶去攻擊斯比亞軍。就算是非常小心的前進,但還是有士兵掉隊、滑倒,異常的狼狽,也讓人怒火中燒。 雙方的步兵方陣,終於要在這時候撞到一起了。彼此都是長槍如林,都是盾牌似牆,都是血肉之軀包裹鋼鐵,都是大好年華背負帝國興衰! 雜念全部拋之腦後,白茫茫天空,灰濛濛的田野都變得凝滯,只剩下一群腳下甩著泥漿、口鼻呼出白氣的男人在衝擊。 二百臂、一百臂……頭上箭如雨下,身邊慘叫不斷。 九十臂、六十臂……腳下一片膩滑,手中汗出如漿。 四十臂、氣如牛喘!三十臂、雨水蒙眼!二十臂、兩耳失聰! 十臂![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血! 鮮活的生靈撞擊在尖銳的鋼鐵上,頓時擦出一蓬蓬刺眼的血色花朵,沿著戰線連接成行,縱橫著,蔓延著,飄蕩著,就如同是扎根在腐土中的靈魂之花聽從邪魔死神的召喚,在剎那中怒放,又在轉眼間凋零,只將那一瞬觸目驚心的璀璨留在天地之間,充滿人類的全部視野! 「弩箭,——射!」「兄弟們殺啊!」 「飛斧——投!」「為了榮譽!」 「石灰——撒!」「坦西健兒們衝啊!」 剎那之間,一切感覺重歸身體,士兵們能聽到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長官嘶啞的命令聲;能看到亮眼的槍頭從身邊掠過,捅進戰友的心窩,拖出一串串血珠子;能感受到手中盾牌正被敵人的武器猛烈撞擊著,一下接著一下,數都數不過來! 槍頭下的紅纓在左右飛竄,手上的戰刀來回盤旋,盾牌撞在一起互相擠壓,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誰都分不清別人在叫喊什麼,誰都不知道自己在叫喊什麼,滿眼儘是橫飛的武器,進一步伴著哭,退一步隨著笑,腳下一滑跟著淒慘的哀號。 誰也不曾想到,平常在身體裡流動的血會在身體外面變出這麼多花樣,箭矢射中飛濺起的血珠、槍頭刺中激起的血流、刀鋒拖過帶起的血霧……血,在洞穿的傷口前後噴灑著,在切割的肉體上蔓延著,在斬斷的肢體斷口汩汩流淌著……襯托著白慘骨頭、黑黃泥漿,揚起一陣陣腥氣…… 「前面打得很激烈,弓箭兵還能幫他們減輕壓力嗎?那邊有神屬散兵,派隊人去擋住他們。左翼敵軍鬆動了,要調整一下方陣的隊形……」指揮部的皇帝旗幟下,書記官圓睜著眼睛,緊握雙拳,不斷下達著命令,當然,這些命令必要先經參謀軍官的轉述,才能被部隊瞭解和執行。 經歷了先前的驚慌和忐忑,書記官已經投入到這個「指揮」的角色中,雖然還年輕,雖然還不怎麼明白應該怎麼去指揮一場戰爭,但當田野凝固成猩紅、前線的廝殺聲清晰的傳來時,一種鋼鐵的韻律卻在他的心中悄然湧動著。夾雜著對命運的憤怒,對世道的無奈,讓他忘記了害怕,也忘記了自己是個書記官…… 唯一沒忘的,就是自己看過一次的,也是全大陸最普通的兵書——步兵操典! 第36集 第4章 第36集 第4章 「一流的戰士配合,二流的部隊,三流的全局指揮。科恩·凱達,你果然是令人費角啊。」聽完騎兵軍官的描述,再聽完步兵進攻情況,親王的眉頭微微皺起,「這事情就有點奇怪了。」 親王這一句話說出來,不但是他的兒子,連身邊的其他軍官也愣住了。一名將領悄聲說:「那個,長官,斯比來人看起來打得還不錯啊------」 「那是部隊本身的戰鬥力,你們何時察覺對方有任何大一點的配合與整體指揮?到目前為止,斯比亞人只讓前列方陣單獨戰鬥,後方諸兵種都沒調動。」親王說:「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斯比亞軍戰鬥風格可不是這樣的,甚至一個普通平庸的指揮官也會做得痺燴好。」 「難道斯比亞人在放煙霧?企圖迷惑我們?」 「不要去想表徵,我們應該分析敵人的最終意圖。你們想一想,無論科恩·凱達想要做什麼,他的第一目的是速戰速決,時間拖得越久他就越危險。」親王背起手來,在高台上走起了***,「在包圍我們的時候,就應該全面戟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但他放過了這個機會,反而在外面跟我們打野戰。科恩·凱達惜兵如命,什麼時候聽說他願意跟人打野戰?」 「或者-----他們是要引我們去進攻他們?」有將領回答,「斯比亞人在陣後修築了工事。」 「在這樣的氣候之下,修築有效的工事需要多長時間?」親王腳步未停,反問一句,「如果是想以工事為依靠,為什麼又急著挑起點端?為什麼不再等?等工事修完不是更好?」 「或者是故弄玄虛,讓我們以為他們的力量不夠發起攻擊,只能以防禦代替進攻,從而引我們主動攻擊?」 「戰場廣闊,不是斯比亞人想讓我們怎麼打,我們就怎麼打。」親王轉頭過去看一眼戰場,繼續引導手下將領,「以我們的實力耗上五六天不是問題,但他們等不了,這戰術能奏效?「 「他們想纏住我們?以便留出時間去清剿我們的側翼部隊?」 「想纏住我們的話,他們就應該不露面,在我們接到側翼警報遲緩時偷襲我們不是更有效果?」親王說:「斯比亞人現在的打法,分明就是在拖時間,他們似乎在等待什麼。在一場需要速戰速決的戰役中拖時間,他們一定在等待著什麼。」 「這很有可能,可他們到底在等待什麼呢?」 「這個線索很難理清,」親王的手指在劍柄上輕輕敲擊著,「斯比亞陣形圖畫好沒有?」 「畫好了!」一名參謀遞過一張墨跡未乾的紙張來,這是根據騎兵軍官的描述畫出的。 「很眼熟,」親王拿在手裡看了一眼,對自己的兒子說:「把土塊戰役過程圖拿給我。」 「是!」親王的公子從懷裡掏出一本標注著「機密」兩字的圖冊,遞給自己的父親,這是坦西帝國高級將領才能拿到的機密材料,上面有斯比亞軍歷次作戰的資料。作為經典防禦戰的土城之戰,上面自然不會漏過。 「奇怪,佈局上居然是全盤在模仿,」親王愣了一下,「斯比亞人真要打防禦戰?」 「一模一樣?」一名將領湊上來看了看兩份圖,驚訝的張大了嘴,「難道科恩·凱達料定我們會全線壓上?」 「科恩·凱達?」親王冷哼一聲,收起了兩份圖紙,「他有可能不在這裡。」 「不在這裡?」 「通常情況下,如果科恩·凱達在這裡,他不會排列出這樣一個沒經變化的陣形,也不會用上散兵試探進攻這一手,這違背他的作戰思想。而且今天的斯比亞軍基本上沒有表露出戰略上的進取心,只是憑著自身的訓練素質在硬撐。」親王思索著,「這種仗打下去,對斯比亞有百害而無一利,對戰局也沒有影響-----如果斯比亞軍這樣打,那他們只有一個目的。」 「什麼目的?」 「虛實相同的拖下去,」親王的公子輕聲說:「拖到科恩·凱達趕來這裡,或者是拖到大部隊到達這裡,更或者是一個重大轉機的出現。其中又以科恩·凱達不在的可能性最大。」 「不會吧?如此重要的戰鬥,統帥居然不在這裡?」 「這可能是其中一個原因,但這也有可能是科恩·凱達想要傳遞給我們的信息,」親王說:「我們這樣考慮——如果這一切都是得恩·凱達對我們的誤導呢?」 「誤導?」 「拿地圖來!」親王招呼參謀部各將上前,指著地圖說:「我們先確定一個前提,斯比亞軍不受任何限制,能夠調集大量部隊實施作戰。在這個前提下,他們會怎麼制定戰略?」 眾將領相互看了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驚訝,斯比亞精英部隊都被分隔在相距離幾千里的另一個戰場,吃緊的其它地方向邊境也分去不少兵力,科恩·凱達還有什麼部隊用?但親王殿下已經這樣要求,他們也只得去配合。 「在兵力相仿的情況下,斯比亞軍會以他們最拿手的戰術,對我本營的兩側翼部隊實施分割,選擇其中最合適的下手,爭取既成戰果之後,再尋求其他戰機。」親王公了首先發言,「他們選擇在這種最不適合戰鬥的天氣戰鬥,是出於讓我們無法彼此快速增援的考慮。」[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也就是說,他們利用這樣的氣候條件把我們分割了?」一們參謀將領接過話,「在這樣的天氣裡,我們行動不便,但斯比亞軍也是一樣,他們又靠什麼形成對我們的優勢兵力?」 「如果斯比亞軍沒有分兵攻擊我們的側翼呢?」親王說出了關鍵,「如果他們把全部兵力用來對本官實施包圍攻擊呢?」 「那就不應該貿然發動攻擊,這樣做會讓我們有所警惕。明智的選擇是安靜的實施包圍,然後全面強攻,一鼓作氣打下去,這才是正確的戰術。」 「親王殿下-----科恩·凱達用兵一向詭異,」站在親王對面的一位參謀官躊躇了半天,看看親王的臉色半不壞,才輕聲說:「是不是因為他們的包抄部隊沒有到位呢?」 「不會吧?」周圍響起幾聲冷笑,「包抄部隊沒到位就攻擊,這才是傻瓜才會做的事情啊!」 「這可不一定,可能斯比亞人現在就在這麼幹。」親王並沒有嘲笑這們參謀官,「至於他們為什麼這麼幹,你們都是聰明人,仔細想想就應該明白了。」 有了親王的支持嘲笑聲是沒有了,但絕大多數參謀官還是想不通,而親王殿下卻微笑著,看著他手下的這一群將領,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最後落在自己的兒子臉上——這們公子此刻臉色凝重,額頭上已經冒出一層冷汗。 親王上前一步,對兒子說:「看你的樣子,似乎想到了斯比亞人在等什麼?」 「是的,長官,但我的想法很、很荒唐------」 「說來聽聽嘛!」親王擺擺手,「斯比亞人在等什麼?他們的五個軍團去哪裡了?」 「我想,他們應該是在等------等我們側翼部隊的反應,」親王的兒子看著父親,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斯比亞人佈置戰場的時間很短,無法保證全面屏蔽我們的命令傳遞,他們擔心會受到側翼的夾擊,所以他們要試探進攻一下,然後拖一拖時間,等我們側翼的反應。那五個軍團-----應該被做為機動部隊使用,埋伏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 「如果側翼部隊得到了我們被進攻的消失而來增援,那麼五個軍團就在路上偷襲,」有了親王公子前面的分析,參謀官們也想到了這一點,開始擔心起來,「如果側翼部隊沒有接到消息,這五個軍團就會壓上,完成對我們的徹底合圍!?」 「所以斯比亞人才用這樣看似笨拙、普通的方式進攻?」現在氣氛突然活躍起來,參謀軍官們七嘴八舌的補充著,「歷為他們只有展開進攻,才能看到我軍側翼的反應?」 「所以一流部隊打增援,二流的部隊拖住我們-----科恩·凱達一定就在這裡,」親王斷然直言,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要想憑借這支二流部隊拖住我們,就必然由科恩·凱達親自帶領才行,他一就在敵軍的指揮部裡。」 「但是,長官,我依然有一個不明白的地方。」親王的兒子說:「如果科恩·凱達要完成這樣的佈置,特別是監視我軍的左右兩翼的情況,他就需要一個非常發達的情報傳遞體系,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這是不可能完成的啊!再說,他只有五個軍團的機動兵力,單獨衝擊一支側翼部隊還行,但我們有左右兩支,進軍道路更是有選擇,他怎麼應行突發情況?」[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科恩·凱達的情報消息要怎麼傳遞,不是我們現在應該關注的,」親王搖了搖頭,「事實擺在眼前,我們要先為這場戰鬥傷腦筋。」 「那我們的戰略是?」參謀官們看著親王。 「斯比亞人設計了一個局,把我們套在了裡面,如果我們按照一般方法應付,那麼身邊的網會越來越緊,唯一的勝算,是我們不信常規,逆行破局,再不濟也要拚個魚死網破!」親王好整以暇的回答,「既然斯比亞人分兵玩火,我們就把這火燒得更旺些!」 「親王的意思是?------」 「我們主動進攻!把斯比亞人往死裡打,本王不信科恩·凱達五個軍團不來救他們的皇帝!」親王微微一笑,「你們看,我們眼前的斯比亞人不過十來萬,人數比我們還要少。如果我們看得準、打得好,這一戰就可定大勢。」 「但是親王殿下,要是他們還藏著五個機動兵團,那差不多是十萬精兵。」 「整個戰場的變數其實就在這五個機動兵團身上,如果科恩·凱達這邊有危險,他們身為將領救是不救?一方兵力要在這種天氣中投入戰場,得花多少時間?我們難道無法利用這段時間改變戰略嗎?」親王說:「還有我們的兩翼,如果他們真被斯比亞人消滅的話,他們難道沒有動作嗎?只要他們一動,斯比亞人就要潰退了。其中的概率,你們可以算一下。」 「但是我們的力量似乎不太夠------」有將領擔心兵力不足。 「退一萬步來說,如果我們沒能完成這個目的,斯比亞人沒被我們打敗,但他們會沒有損失?」親王一笑,「戰鬥一完,無論什麼結果,他們為了自保都要退!到那時,我們二路大路中至少還有兩路可以繼續進攻!這就是了不起的勝利。」 「親王殿下分析得很全面,但我們身為指揮中樞,以身犯險是不是有點急進了?」 「打仗,從來都沒有絕對把握,有以上幾點而且概率如此大,就值得我輩努力了,」親王收起臉上的笑容,正色說:「本王身受聯盟托付,就應該為聯盟打好這一仗,危險算什麼?!」 統帥這樣一說,將領們再沒有勸阻的心思了,此戰是神殿的主張,不打真是無法交代。 「在這種天氣,戰鬥進行得會很慢,只要指揮得當,傷亡就不會太高,」親王定了決心,「我們的側翼部隊一直在等進軍的命令,這麼久沒有得到我們的消息,肯定會有所行動,只要我們的側翼一動,斯比亞人就完了!傳令下去,用所有手段去聯繫他們!飛行兵種、騎兵隊,能派的都給我派出去!」 「是!」 「參謀部,馬上制定強攻步驟!」 「是!」 親王一聲令下,參謀部立時忙碌起來,大幅地圖一鋪,參謀軍記們就急忙趴上去畫線計算,衝擊時間、戰鬥消耗、部隊排列、兵種配合、前後支援等等數據紛紛出籠,再變換成具體命令下發給各個方陣。 大營裡,傳令兵騎著駿馬往來穿梭,把統帥的決心和戰鬥意圖送到各個指揮官手上。卡樂·尤里西斯親王盛名卓著,從不打沒把握之仗,這時鬥志昂揚的佈置進攻,無疑會使得神屬聯軍的戰鬥意志高漲,各部隊有條不紊的進行調整,軍官們的喝令聲中氣十足,士兵們跑動中腰身挺直,就連聚集在高台下觀摩作戰的學員們,也顯得流動起來。 在這上下一心,群情激奮之時,親王也帶著兒子步下高台,去換穿戰甲,這樣看來,統帥有可能要親臨前線指揮! 「你的傷,怎麼樣?」在獨生子幫父親束緊背後皮帶的時候,親王輕聲問:「還能戰鬥嗎?」 「沒有問題!」兒子嘴角一泯,把傷口疼痛暫時忘卻,「長官,我可以!」 「那好,你即刻帶本部近衛離宮,集合兩萬後衛部隊,第隔二十里地設立一道防禦,斯比亞人一定會有小部分人來騷擾,但你一定在穩穩守住,」親王轉過身來看著一臉茫然的兒子,繼續說「專挑險要地段,清理面積加大,每一處防禦都要樹起本王統帥旗織。」 「這----這是為什麼?」 「科恩·凱達這回要跟本王拚命,本王沒什麼好怕的,但這指揮中樞卻癱瘓不得。戰場變數太多,科恩·凱達又一向悍勇,如果情況不對,本王指揮部隊後撤。」親王苦笑一下,「後撤是不會變成潰退,就得看你的作為了。如果你做得不好,可能誰都回不去。」 「情況沒惡化到這一步吧?」 「科恩·凱達志在縱橫,拚命的念頭一起,斯比亞人一定會拿出最的法寶。如果他病了,那可不是本宮這點部隊能頂住的,為父這樣打算,也是為了保全帝國子弟。」親王輕聲說:「此戰如果不打,我們就不算是軍人,萬一情況有變,至少這樣的安排能爭取到撤退的時間。他是一國之君,可以毫無顧忌的作戰,這就勝過本王太多。而本王的敵人不僅在前面,身後也有很多啊!」 「如果情況有變,我們成建制後撤不就行了?以我軍力,斯比亞人能奈我何?」 「我兒幼稚,科恩·凱達早就料到這點了,如我部不戰而退,他會追擊與否暫不說。聯軍那邊會不追究部隊的責任?監察廳的祭司政客可懂戰爭?到時會有多少人含冤而死?」親王搖搖頭說:「再說,為父並不想後撤,先前那麼分析並不儘是為了誤導手下將領,如果斯比亞軍勢微,為父會打他們一個落花流水;如果兩翼部隊真的聯絡上,斯比亞人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但戰場上的事情無法盡在我手,為父不得不未雨綢繆。」 「父親-----長官請千萬小心!」 親王看著兒子身上的傷,沒有像往常那麼責怪兒子對自己的稱呼,反而少有的流露出些許柔情,「本王會把學員全歸入你麾下,他們是帝國明曰希望,你要保護好。」 「遵命!」 親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拿起佩劍大步走出帳篷。 「學員們!」等獨生子跟到高台下,親王已經站在一群學員中,跟他們講話了,「全軍上下都在備戰,你們也一定想要為這戰戰爭盡一份力吧?」 「願聽親王殿下調度!」聽了親王的話,本來沒機會參加戰鬥的軍官們多數面露喜色。 「我軍總攻在即,物資消耗很大,所以我軍後路就顯得極為重要,」親王不動聲色的吩咐下去,「本王已令嵐度少將於我軍後沿途佈置防禦,防止斯比亞人偷襲,你們跟隨他去督促部隊,務必把這件事做好,功成之後,本王重賞!」 「遵命!」一聽是如此而輕鬆的關鍵差事,眾學員轟然領命,紛紛收筆奔去自己的帳篷披掛。 這群什麼事都問個沒完的學員一離開,參謀部的軍官也大感輕鬆,專心做起自己的事來。記錄官在戰事筆記上翻過一頁,又把親王這道命令和話都記錄在案——記錄官是神殿下派,負責記錄各將領在戰爭中的一切言行。 嵐度少將再看父親一眼,毅然轉頭離開,早有親衛帶過戰馬,前呼後擁的出了營門。 親王目送兒子出營後上了高台,問自己的副官,「還有多久展開攻擊?」 「長官,」副官回答,「已經開始調動了。」 親王輕聲說:「一開始就不能停下,盡力聯繫左右兩軍,一定要聯繫上!」 「是的,長官,」副官問:「給他們什麼命令呢?」 「依戰局自行處置,本王這次允許他們做任務有利於神屬聯軍的行動。」親王向副官打了個眼色,副官立時心領神會 前線的廝殺還在繼續,不斷有士兵撲倒在污穢的泥漿裡,而在遠方,重新調整了陣形的神屬聯軍,已經慢慢開始前進。前面方陣走過的路更加難走了,野草被踩得亂七八糟,甚至被踩踏得草根外露-----雖然這些部隊行進的速度比先前要慢,但密密度度的方陣一個個出現在斯比亞陣前,依然是氣勢十足。 事實上,就連久經沙場的斯比亞軍官們,也人沒見過這麼有氣勢的神屬聯軍,從來都是聯軍主力的坦西部隊中,那麼軍旗連成片,那士兵匯成了汪洋! 在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的統領下,這支軍隊不比精銳的魔屬聯軍差。 「都出來了,」斯比亞指揮部,書記官用冰冷的口氣下了結論,「他們要總攻!」 「判斷得很好嘛!」 身後傳來一個懶散的聲音,讓書記官嚇了一大跳,「陛下!」 「他們上主力了,但你剛才指揮得也不錯,很有你老子的風格,「斯比亞皇帝嘴裡咬著草根,淡淡的說:「下去休息吧,換上朕那麼副騎戰盔甲。」 一聽可以去休息,書記官先鬆了一口氣,可皇帝陛下後面一句話又把他嚇了個半死,騎戰盔甲的盔甲啊,盔甲都內嵌能大幅提升各種能力的小型魔法陣和魔晶石,造價極為昂貴。 陛下這樣安排,難道還要自己上前線去打嗎? 自己、自己不過就是個書記官啊! 第36集 第5章 第36集 第5章 敵我兩方的方陣在互相撞擊著,前鋒線將士奮力交戰,絞出一團團死亡之聲。時間在緩緩的推移著,戰鬥的重點已經轉移到兩軍正面。氣勢如虹的神屬聯軍似乎在這個時候佔了上風,中央方陣開始向前擠壓。在強大壓力下,斯比亞防線中心的幾個步兵方陣有些扛不住了,雖然很無奈,即使是身後的戰鼓聲密集如故,但這些方陣還是像停在水面的黑甲蟲一樣,被來自神屬聯軍陣營中的大風吹得向後滑去。 斯比亞步兵真的不善野戰!這一點變化立即就被通報上去,親王和一眾參謀看著手上的地圖,腦袋裡飛速推斷著這形式演化下去的結果…… 「雨霧稀薄,他們的魔法師停止施放雨霧了。親王殿下,斯比亞軍隊變換陣形了,前後都在動!」高台之上,參謀宮的連聲大叫讓人側目。 親王走到欄杆邊,凝神向戰場望了過去,果然看到瀰漫在戰場上的雨霧帶已消散了不少,加之己方魔法師一直在用風系魔法驅散,籠罩戰場的稀薄雨霧很快就被捲了個乾淨,斯比亞全軍陣容也第一次出現在神屬聯軍面前。 看清斯比亞軍的方陣數量,神屬聯軍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陣歡呼,因為這些斯比亞軍的人數,甚至要比被包圍的神屬聯軍少——普通士兵和小軍官哪知戰鬥背後的艱辛?一看眼前的數量對比,立即就心花怒放,這可真是送上門來的肥肉啊! 「是不是斯比亞的魔法師已經耗盡魔力,無法再支持下去了?」有參謀官在親王身後猜測,「這種規模的戰鬥,首先還是要維持魔法屏障啊!」 「不一定,他們陣形整齊,進退有據,不像是支持不下去的樣子,」親王的目光在斯比亞軍陣形中掃視著,特別注意那些方陣的位置調整,「我看是斯比亞人發現我們的意圖,正在進行重要調整,他們要來真的了——傳令前線,加緊攻擊,不要讓斯比亞人完成調整!」 這命令剛一路傳到前線,斯比亞人陣後的戰鼓聲就變換了節奏,他們前線正中心的方陣就「呼啦」一聲炸了窩,如決堤之水一般向後退去! 敵軍潰退,激戰之中的神屬聯軍方陣當然要大追特追,前排本就不甚整齊的士兵「啊啊」大叫著拚命向前,後排的士兵一看空隙拉大趕緊向前靠——但腳下的地面卻嚴重干擾了戰士的跑動,方陣輪廓立即模糊、擴大、不規則起來,頂在頭上的盾牌,這時候自然也就分開了。 「不要急進!」親王目光一凝,心裡已知道這幾個方陣要吃虧,「保持方陣防禦!」 「敵突前零散方陣、覆蓋急射、左三減二、標定十節——」、「右二加一、標定九節——」、「正前加二、標定八節——」隱藏在各方陣中的斯比亞弓箭指揮官同聲下令,「射!」、「射!」、「射!」。 剎那間,斯比亞軍幾乎全部方陣中都飛騰起一股黑點,前後左右,橫七豎八的向著那幾個陣形散亂的神屬聯軍方陣飛去——神屬聯軍方陣中的盾牆已經在士兵跑動中散開,單個盾牌完全擋不住多方向射來的箭雨,立時遭受到自開戰以來最慘烈的傷亡! 斯比亞弓箭兵這五輪齊射引發了第一場浩劫,之後,當餘下的神屬方陣士兵們自發圍攏在一起的時候,斯比亞軍中突出的方陣卻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反衝上去,浩劫之後的那點神屬士兵就像是洪水前的幾隻破箱子,只在峰頭晃了一下就消逝不見了……吞噬了他們的斯比亞方陣並沒有停下,反而借勢上前與之後的神屬方陣交戰,前線一時打得天昏地暗! 「科恩?凱達!」親王沉聲說:「一定是科恩?凱達在統一指揮了。」 在那片插滿箭桿的地面上,瀰漫的鮮紅相互連接起來,逐漸變成一片巨大的紅,襯著昏暗天地,讓人看了心驚肉跳。也彷彿在提醒著這裡所有人,斯比亞軍的戰鬥力已經復甦了。其他神屬方陣中雖然罵聲一片,怎麼惡毒怎麼來,卻再沒有先前的那種歡呼聲了。 「混蛋!」一名參謀官的拳頭砸在欄杆上,嘴裡恨恨的說:「斯比亞人,有你沒我!」 「小不忍則亂大謀,冷靜點。敵軍弓箭的射程和殺傷遠超過我們的弓箭,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我們必須時刻防備他們的弓箭部隊。」親王殿下倒是沒有流露出更多心疼神情,「照這樣看來,斯比亞人會不斷的給我們看新花樣,大家要有心理準備。」 「是啊!」參謀長憂心的說:「敵軍的前衝速度非常快,像是完全不受這地面的影響。」 「速度快也殺不了人,告訴各方陣指揮官,要發揚堅忍不拔的意志,穩住戰線!」親王冷冷一笑,「就算拖,我們也要拖死斯比亞人!」 「陛下!」斯比亞軍指揮部裡,隨軍參謀長也在發言,「敵軍更加注意防禦了。」 「少爺我就怕他們不注意防禦。」科恩?凱達吐出嘴裡的草根,「部隊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佈置魔法傳音,少爺我來給這群渣滓聊上幾句。」 「日安啊,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不多時,一個年輕聲音穿越喧囂的戰場,直達神屬聯軍的大營,客氣的態度讓神屬聯軍官兵都有點摸不著頭腦,「在這裡見到你,真是令人高興。」 尤里西斯親王淡笑,吩咐魔法師準備好傳音魔法,回應說:「日安,科恩?凱達陛下。本親王也很高興,但陛下所站之處風雨交加,不若本王派親衛前來引路,陛下來此烤烤衣服?」 「親王好意,朕一定要去,一定要去的,」斯比亞皇帝像是沒聽出親王話中的隱意,反而很承情,語氣中還有些急切,「不過呢,朕還是先想為親王介紹一下這幾支斯比亞部隊,雖然他們初上戰場,但無一不想得到世人的關注,親王睿智,當知朕的心意。」 「陛下請講,」親王哈哈一笑,「於公於私,本王都當指教後輩!」 「這第一支部隊自然就是斯比亞皇家親衛軍弓箭軍團,他們剛才的表演,親王還看得過眼吧?」斯比亞皇帝好整以暇,一句一頓,像極了一個博物館的解說員,還知道賣關子,「親王可知道斯比亞部隊為什麼在這樣的地面上奔跑自如卻不滑倒嗎?」 「陛下如不私藏,本王自然要洗耳恭聽。」 「因為在這裡的所有斯比亞步兵,都來自一個遙遠的地方,那個地方被人稱為神魔分界線,」斯比亞皇帝說起謊話來比平常說話還流利,因為在這裡,三十六部族的士兵只有三分之一,但這並不影響皇帝繼續給敵方施加壓力,「廝殺的戰鬥雖然慘烈艱苦,但對他們來說,卻不比平常餬口更艱難!雖然你們會在這種泥濘的地面滑倒,但從出生開始,他們就是在這上面奔跑、圍獵、逃避他人的追殺!他們——早已經習慣在這種地面上生活!」 「陛下所說,倒是本王前所未聞之事,」親王覺得有些奇怪,特別是對科恩?凱達突然冷酷激昂的聲音不理解,但不管怎樣,這對話不能繼續下去了,以免動搖軍心,「如無其他,本王就等著與陛下的見面了。」 「親王殿下可要保重了,」斯比亞皇帝以這樣一句話做為對親王的結束語,「突擊軍團!」 「在!」斯比亞陣營中響起排山倒海的回應聲。 「你們,」科恩?凱達冷聲說:「聽清楚卡爾?尤里西斯在哪裡了嗎?」 「聽到了!」 「擒賊先擒王!」斯比亞皇帝的眼神逐漸變冷,下達軍令,「給朕活捉卡爾?尤里西斯!」 「遵命!」各方陣轟然回應。 戰鼓聲滾滾擂向四方,除了一線搏殺的方陣之外,其他斯比亞軍方陣同時前進,在戰鬥旗的指揮下,各方陣調整相對速度,形成一個全新的陣形。就那些沒穿盔甲、在軍陣後方修工事的「民夫」們,也以最快的速度披甲帶刀,集結成方陣來到陣形後方。[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親王殿下,那不是民夫,是軍隊!」參謀官察覺到了異常,「他們的速度很快……」 「斯比亞軍全員投入是好事。」親王面不改色,連看都沒看一眼,「繼續派出聯絡隊,一定要聯絡上側翼!」 「呼——呼——呼!」三個明亮的光球從斯比亞軍陣中飛上天,轟然一聲炸開之後灑落漫天的銀華,裹著風雨久久不肯消散——神屬聯軍參謀部中一片嘩然,難道這就是斯比亞軍的總攻信號嗎?!但斯比亞軍卻沒有什麼大動作,只有十來個「民夫」方陣在向前移動。 這些「民夫」方陣,正式名稱是斯比亞部族重步聯合軍團,屬於橫刀計劃中的一支隱藏力量,雖然此軍團滿員參戰,但現在根本沒有達成「重裝」的標準,實戰威力如何,誰都不敢保證。科恩把他們用在這場戰鬥的關鍵之處,也是苦於沒有其他兵力可用了。 行進中的部族聯合軍團,依照重步兵的習慣緩慢提升速度,在喊殺聲中越衝越快。對面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甚至已經可以辨別出他們身上所穿的皮甲、手裡的戰刀和木盾。 把這些看在眼裡,親王不禁啞然失笑——坦西重步聞名天下,他從軍之初就指揮重步軍團,深知此軍種的優劣,斯比亞軍現在要靠一個沒有重裝的重步軍團來做總攻尖刀,這簡直就是自找死路,雖然他們的突擊速度很快,但沒有重型裝備的重步,又能在戰場上有什麼作為? 針對斯比亞的進攻,親王迅速對神屬聯軍做出調整,齊裝滿員的坦西重步開始相互靠攏,在一線的方陣之後接成一道銅牆鐵壁般的防線,就等著那些斯比亞傻瓜來衝撞了——雙方將士都明白這種規模撞擊的意義,不約而同的放聲大喊,為己方陣營打氣! 剛睡著的斯比亞書記官被這澎湃的助威聲吵醒,拖著一副騎戰盔甲來到科恩陛下身後,凝神向戰場望去,發現己方的十一個方陣正在加速衝向敵方,心頭熱血一湧,腦海裡殘留的些許睡意一掃而空——頭上「呼啦啦」一陣響動,竟是無數翼人飛過,結隊撲向戰場中心。 「普通的空地聯合,這是斯比亞軍的老招數了,」親王也看到從雲霧中衝來的群群翼人,命令說:「部隊穩住,做好防禦就可以撐過去,注意打擊對方飛來的翼人。」 神屬聯軍重步防線後方,所有的努機都張弦待發,枚枚鐵箭昂指天空;換上新弦的弓箭兵也在盾牌後潛伏著,他們準備給予斯比亞翼人部隊一個致命的偷襲——斯比亞翼人卻並不急於衝擊,而是在本陣上空迴旋著,在空中聚集成了更寵大的隊形。 「他們在等什麼?」親王有些疑惑的自語,「應該在步兵衝鋒前開始攻擊。」 其實不但是親王和神屬聯軍的疑惑,斯比亞指揮部裡的書記官也很疑惑,科恩陛下看了看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沒有說什麼,但這時,天空上卻響起一聲清越長鳴——聽到這嗚叫的神屬士兵,心中都翻湧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深切恐懼,意志不甚堅定者手腳開始發抖,營後的馬廄中群馬悲鳴,不是嚇得趴在地上就是掙脫韁繩亡命逃離! 「加強魔法屏障!佈置精神屏障!」長鳴聲還未消散,親王就下令,「這是斯比亞的飛龍!」 魔法力量加注進去,野戰魔法屏障閃出絲絲異彩。而此時的天上,一個巨大的火紅身影正破空而出,穿越巳變得稀薄的雲霧向下急墜,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好似一顆燃燒的流星撞過來,又忽的一折,如同一道紅光向上疾飛,轉折中甩出八個連珠火球,向神屬聯軍重步軍團的防線砸去——在防線士兵眼中,那些火球似乎是凝滯不動的,只是體形在迅速的擴大! 「轟!轟!轟!」的一串悶響,八個火球都打在了神屬聯軍的魔法屏障上,強大的力量不但把魔法屏障打了八個大凹,巨大的聲響還讓士兵們痛苦不堪,被彈開的火球殘塊燃燒著飛落各處,只在空中留下道道黑煙——可還沒等神屬聯軍將士回過神來,火紅色的飛龍又再次衝了下來,不過這次,他對還沒恢復的魔法屏障噴出了十二個更大的火球! 望向天空的神屬聯軍官兵,眼中都流露出恐懼,一位參謀官用這樣的眼神看了看親王。 「怕什麼?一頭龍能與我二十萬大軍相提並論嗎!」察覺部下心理的親王一聲怒吼,「增援上前——士兵死光了軍官上、軍官死光了將官上、將官死光了本王上!」 轟然巨響中,魔法師們全力施出的魔法屏障被撕開一個大口子,後續三個火球從這裂縫中鑽入,直接降臨到神屬聯軍的頭頂上!巨大的身影仍然在空中盤旋,它散發出的無形威壓不斷地擠壓著脆弱的精神屏障,毫無來由的恐懼滲入了士兵們身體的每一部分,首當其衝的那數百人甚至連牙齒都在格格打戰,眼睜睜地看著火球臨頭,身體卻完全無法躲避! 連珠火球,終於在重步軍團的防線上製造出一場災難! 這是在今天的雨霧天氣下,大地的首次燃燒! 巨大的火球鑽入地下,在地底深處爆裂開來,被釋放的魔法能量順著被震開的龜裂,向外猛烈噴發,掀起巨大的、一塊塊、一團團的泥土,最終縱橫連接,變成了追魂噬骨的火焰,伴隨著異常的呼嘯,這火焰奔行著、澎湃著,吞噬了一切! 地面的積水瞬間就被烤乾,變成大團的白氣升騰,草木皆成飛灰,金屬通紅變形,肉體歸於塵土…… 防線缺口的邊緣處,數百個火人在漫無目的的奔跑著,發出淒厲的慘叫,希望戰友能幫助他們……事實上他們也的確得到了幫助,各種水系魔法和防護魔法接踵而至,卻對已經被點燃的東西無濟於事,無奈的軍官舉起了手,含淚的弓箭兵張滿了弦…… 增援部隊接替了死去的人,站在還在不住冒著白氣的土地上。 「哦,意志是很堅強的嘛,不愧是坦西部隊。」眼見部族聯合軍團靠近敵方防線,科恩?凱達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濃烈,「變鼓,圍獵。叫奴隸軍團準備。」 「親王殿下!」參謀官手指著遠方的天空,「斯比亞軍動了!」 天空中,聚集成團的斯比亞翼人部隊正在分裂,分別向正在突擊的部族方陣靠攏,在上下組合好了之後,形成層次分明的突擊集團——在這一瞬,尤里西斯親王覺得嘴唇有些發乾。 看似散亂的部族方陣分散開來,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神屬聯軍不可能追上的速度繞向兩翼,而在每一個方陣上空,都扭動著一個巨大的黑色風柱……那是斯比亞的翼人,他們用自己高超的飛行技巧,在戰場上組成了十二個上粗下細的龍捲風柱陣形。 配合著步兵的速度,就像龍捲風那樣旋轉前進!配合著步兵的攻擊,就像龍捲風那樣暴烈殘忍! 第36集 第6章 第36集 第6章 神屬聯軍重步防線兩翼有足夠的輕騎和輕裝步兵壓陣,在面對斯比亞部族軍團衝擊的時候也勇敢的壓了上去,若在平時,即使無法完全遏止衝擊,也能拖住敵人的攻擊腳步,讓其陷入苦戰,但在此時卻受到了來自空中的猛烈打擊——是弩箭,斯比亞翼人部隊的弩箭! 迴旋在本陣上空的十二個龍捲風柱,如同敗家子一樣向反擊過來的輕騎和輕步噴射著弩箭,更有甚者,在看到這些神屬聯軍中沒有弓箭手之後,龍捲風柱開始傾斜著向前「刮」去,巨大的上部前伸而出,一會在敵人頭上來回的滾動壓搾,把敵人打得散之又散,一會又變像是巨大的鐵錘那樣高高揚起,一下接一下的猛砸在一隊輕騎或輕步頭上,將之完全消滅…… 在龍捲風下面,部族軍團的士兵們也沒閒著,他們在方陣外面放置了不少游擊小隊,那些在弩箭打擊下存活下來的神屬聯軍還沒衝到他們面前,就要經受另一輪的遠程打擊。身為部族一員,這些士兵除了擁有在惡劣地面上的通行速度之外,還擁有投擲多種武器的技能。 地上的長槍、戰刀、斧頭、鐵錘,沒有什麼是他們投不出去的,在地上一個翻滾,撿起的武器「唰」的一聲就出去了。就算是與小股敵人的近身戰,他們也打得可圈可點。 三十六部族的子弟在放下了懦弱與恐懼之後,本身的優良素質得到了極大的發揮——論單兵廝殺,神屬聯軍的士兵萬萬不及他們油滑刁鑽;論配合作戰,口哨聲遠比神屬聯軍的軍令來得方便快捷,更不要說在這樣地面上,神屬士兵就是聽到了軍令,也不一定能及時完成動作! 遇到成規模的敵軍反擊部隊,這些外圍游擊的士兵會一哄而散,讓敵軍去面對身後如林的盾牆刀山。 神屬聯軍放置在兩側壓陣的部隊沒有一絲怯戰,坦西精銳悍勇的特點顯露無遺,雖然被天上的弩箭壓得喘不過氣來,反衝擊隊伍卻打得異常頑強,前赴後繼的向前衝。在靠近之後,這些坦西士兵們顯示出遠高出斯比亞士兵的戰鬥能力,加上坦西人體格強壯,裝備精良,所以廝殺之中,兩三個斯比亞士兵未必能收拾下一個對手。 雙方將士裹在一起,殺得天昏地暗,坦西反擊部隊的輕騎帶領著步兵堅守著,在局部戰線上,倒下的斯比亞士兵是敵人的兩倍甚至三倍! 這樣的局面,讓後面的斯比亞高級將領也看得心驚肉跳,戰前對坦西戰力的估計,看來還是不夠。這時來不及調整戰術,只能靠前線將士用生命去鋪就前進的道路了,軍令不斷向前傳,全是差不多的話——「帝國存亡,在此一戰!」、「衝不過去,提頭來見!」。 斯比亞各線軍官,眼睛也紅了,這些參加過帝國歷次戰役的軍人,帶著訓練多時的部隊來打這一仗,沒有人能容忍失敗!坦西士兵的激烈反擊,已經深深的激怒了他們。 「魔法師——出擊!」各方陣的指揮官,幾乎同時下達了這個命令。魔法師本來不應該在這裡使用,但現在已顧不上了,對方的增援已經快到了! 在相對整齊的方陣中,狡猾的斯比亞人放進了魔法師,這是他們在碎浪溪戰役中取得的經驗——神屬聯軍的魔法屏障高懸於天,這種接近之後釋放的魔法,他們根本無法防禦! 隱秘訓練這麼久的魔法師混編大隊,在這時顯露了自己真正的實力,近身護衛住兩邊一分(抱歉,我實在看不清圖片上的字了,好像是一分?),一個個刺眼的魔法閃電球就從盾牆間隙中平射而出,又與臨近的閃電連接起來編織成一組沒有間隙的電網,神屬聯軍士兵身上的金屬甲恰好成為最好的導體……滿目亮銀閃過,伴隨著成片的慘叫,還冒著裊裊青煙的地上只餘下黑糊糊的枯骨和變形的甲冑兵器! 看到前面突擊已近成功,斯比亞皇帝一揮手,組成方陣的奴隸軍團也開始向前衝擊了,在軍陣的後面還有一些由山地矮人聯合軍團組成的方陣在緩步推進著! 「補充魔法屏障、精神屏障!」親王心中知道了斯比亞軍的戰術,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增援一線,左右兩翼向中軍靠攏封閉通道,不能讓敵軍衝進防線!」 雖然親王這時候下達了有針對性的命令,接到命令的部隊也在一絲不苟的執行,但他明白得卻晚了一點,斯比亞軍部族軍團的速度,已經提升到令神屬聯軍望塵莫及的地步——十二個方陣分成四隊,如同滾滾洪流一般,從神屬聯軍中重步防線兩側殺了進去。然後四隊調整隊形,以八個方陣的兵力在神屬聯軍防線兩翼分別擺出了兩個「呂」字形,牢牢的控制住了缺口,另四個方陣吶喊一聲,向重步防線後方包抄過去! 重步兵;一面還有敵軍,根本就沒辦法轉身迎敵,而且在防線後還有大批防禦能力脆弱的弓箭兵,如果不保護他們,那麼接下來的戰鬥也就不用打了……戰鬥的艱難與危急,使得親王臉上的神色有了自戰鬥開始以來第一次變化。 親王殿下把心一橫,一拍面前的桌子,「重步就地防禦,把弓箭兵納入保護範圍,配合後續部隊包圍衝入的敵軍!」 敵軍突破入內,線型防線已經沒有必要再維持下去,也維持不下去了,只有先結成圓陣自保,再與增援隊伍配合,去消滅已突入陣形的斯比亞人,這樣的話,戰局或者還有轉機——這就如同是一個賭局,賭的就是麾下將士的意志和戰鬥力! 相比與神屬聯軍的動作,斯比亞軍的行動更快,兩個方陣的部族軍團士兵趁此時機沿敵軍防線後側瘋狂突進,追殺那些來不及逃脫又缺乏近戰能力的兵種,還一路分出斯比亞諸兵種中戰鬥力最強大的獵殺隊。 這些士兵的武器配備與能力不是普通精銳能比,長槍遇之即斷,大盾一劈兩半,在局部戰鬥中,神屬重步根本就沒有防禦辦法,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敵人在自己身前絞起一陣陣腥風血雨……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神屬重步兵的這個圓陣變化過程要多艱難有多艱難,人員戰位要多混亂有多混亂,原本親王的估計,重步可以趁變陣的機會包圍兩支急襲的斯比亞部族軍團,可就連這個打算也落了空——兩支急襲隊伍合而為一之後,總兵力達到了四個方陣,彙集的魔法師在保護下跟隨推進,接連不斷的範圍性魔法打得神屬聯軍根本近不了身。 神屬聯軍的弓箭兵到這時才回過神來,軍官們好不容易才把散亂的士兵彙集成群,正要展開反擊,天上的四個龍捲風柱又接踵而至,在神屬重步上空刮過,連綿箭雨射得他們連拉弓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遠程攻擊的騷擾,斯比亞部族軍團的突進沒有遇到太多障礙,依然在按照自己的作戰意圖進行戰鬥,十二個急襲方陣分成三個集群,相互配合作戰。 當一個集群在神屬聯軍中完成一個衝擊波次之後,會向己方的另一個集群靠攏,而這個被靠攏的集群會接替衝擊,最後以一個弧線軌跡靠近另一側的己方集群,這三個築群,就像是小丑手裡的三個球,始終有一個在衝擊、兩個在重要位置防禦兼休整。 如果不是神屬重步還在混亂之中,如果不是神屬增援部隊還沒到位,斯比亞人就無法使用這樣的戰術。可偏偏斯比亞人創造了這樣的條件![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反觀神屬聯軍這邊,情況可就不一樣了。在先前開始的攻擊中,一線普通步方陣被斯比亞軍消滅,再次組織起來的重步防線被斯比亞軍從兩側繞過急襲,下得不變得圓陣,而後面的部隊放置得並不緊密,增援途中被突進的斯比亞軍絞得混亂不堪。斯比亞軍的戰術刁鑽,善於抓機會速度又快,他們是拖著神屬聯軍的方陣在打,把這些方陣拖離原來的位置和路線,使得整個陣形更加混亂! 看到此時,親王才知道科恩?凱達不是想打面對面的方陣決戰,他是要把雙方盡快拖入到一場混戰中去……混而不亂、渾水摸魚的打法,才是斯比亞軍真正的強項。 「命令我軍後方的方陣,在左右兩側各組成由十個方陣構成的集群,彼此壓縮通道,緩步向前推進,」親王下令說:「其他方陣,互相支援向前推進,到達位置之後就停留在重步方陣外圍,先與後面兩個大集群構成『品』字形!然後變陣成倒『品』陣形!」 親王的這個命令不可謂不及時,但接到命令的神屬聯軍才開始執行,斯比亞軍第二突進部隊已經從部族軍團把守的突破口中衝了進來。原因嘛,自然是斯比亞皇帝看到了神屬聯軍的動向,命令後續部隊加快了速度——斯比亞軍能在這樣的地面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快突進速度,實在讓神屬聯軍上下心驚肉跳! 這就意味著,斯比亞人能把一個方陣當兩個方陣使用! 「這該死的天氣,」親王的臉上閃過一絲焦慮,轉過頭去問副官,「與側翼的聯繫怎麼樣了?打了這麼久,還沒有一點消息嗎?」 「還沒有聯繫上,」副官搖頭,想了想又說:「殿下,側翼是不是已經……」 「不會的,科恩?凱達絕無兵力去消滅他們,本王能肯定自己的推斷!」親王轉過頭去,神情嚴峻,「只要我們再堅持一下,斯比亞軍就會陷入包圍了!」 話沒說完,斯比亞軍的奴隸聯合軍團爆發出一陣震天撼地的呼喊,跟隨著先一步前進的部族方陣,分成左右兩個方向向神屬聯軍的陣營深處衝去。根本不用去聽,親王都知道那些奴隸叫喊的內容只有兩個字,最多四個字。 「軍功!」、「軍功!」、「十級軍功!」 這種出自奴隸軍官之口的呼喊,對奴隸士兵來說比什麼軍令都管用——在奴隸的靈魂和意識中,軍功是比金幣更實在的東西,有了軍功,可以當平民、掙房子、換土地、娶老婆、生兒子! 房子、土地、老婆、兒子!聽者熱血澎湃、聞者兩眼通紅,嚎叫聲當即就嘶啞起來,瞬間就衝到了最前面,腳步快得連部族士兵都跟不上。而科恩?凱達要的,就是他們這種被刺激出來的超凡衝擊力,至於他們散亂的衝擊線,那已經不算什麼了。 望著以散兵線急速衝擊而來的奴隸軍團,神屬各方陣的士兵都有點懵,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斯比亞方陣瞬間就亂了套,待這群惡鬼衝到面前的時候,士兵們還以普通方式防守。輕裝步兵對上奴隸兵,本來也算棋逢對手,但誰也沒料到這是一群來搶人頭的瘋子。 「你媽啊——」先是三陣由遠及近、沒頭沒腦的嘶啞叫罵,而後才是實實在在的攻擊。 衝在最前面的一整排奴隸只用盾牌護住上身,距離足夠近的時候猛的躍起,像是餓狗一般撲向敵軍士兵,用自身的重量和衝擊力壓垮一兩個敵人,後面的奴隸及時衝上與周圍的敵人打成一片,支援的奴隸專攻下盤,自然少不了其他東西助威——幾名前線指揮的神屬軍官正要發令就被撒了一臉的石灰,還沒回過神來,兩腿中間那玩意被人狠狠一拽,來不及叫痛,眼睛又被奴隸用手指捅了,跟著頸間一涼,腦袋高高飛起…… 與實際戰鬥效果相比,奴隸聯合軍團帶給神屬聯軍更多的是混亂和恐懼,這群斯比亞軍中的異類根本不顧及自己的生命,他們以小隊為戰鬥單位,分工明確、配合精密,要的就是人頭! 被奴隸們用繩子套住,強行拖出隊列分屍的神屬士兵比比皆是;被奴隸們抱住,以老鼠偷雞蛋方式活捉的軍官也不在少數……[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奴隸們會以各種方式,包括投擲手上唯一的武器為代價贏得一絲主動,甚至不惜用一隻手來換取機會,只要是在他們面前倒下,無論是滑倒還是被撲倒,下場都是非常淒慘的。 雖然斯比亞軍各部油滑的打法給坦西部隊製造了無數麻煩,但他們近戰實力也在這時候得到了發揮,地面的不利在防守戰中降到了可以被忽視的地步,奴隸們只能纏鬥奇襲、不善強攻久戰的缺點也暴露出來,戰場各處殺得倒也旗鼓相當。 神屬聯軍各方陣剛完成針對此類攻擊的防禦調整,正要把奴隸軍團端掉的時候,斯比亞部族軍團趁奴隸軍團製造的混亂殺到,兩路各六個方陣的兵員組成楔形攻擊箭頭,深深的插入還沒完成集結的兩個大集群中,這就宣告親王殿下的「品」字陣形已成為泡影。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神屬聯軍重步兵圓陣,遭受到斯比亞山地矮人聯合軍團的猛烈攻擊,被打得殘缺不全的重步兵陷入新一輪的危機之中。 縱觀整個戰場,無處不是在激烈血戰中,神屬聯軍各個集群被斯比亞軍分割開來,一些咬牙堅持的部隊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雖然說不上是誰包圍了誰,但整個戰場卻在逐步被拖入一場大的混戰之中。 戰局已經顯示出失控的跡象,僅靠現在的部隊獨木難支,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心裡的焦急已經累積到相當高的程度,詢問副官和參謀的聲音也變得十分嚴厲,「側翼聯繫上沒有?!」 「還沒有任何消息,親王殿下!」面對親王殿下凌厲的目光,答話的參謀心裡不由自主的在發抖,詢問是否撤退的話在喉嚨裡轉了又轉,還是沒敢說出口。 親王轉過頭去,心中有無數念頭閃過,最後還是決定繼續賭下去……因為撤退不是小事情! 戰鬥到現在,神屬聯軍付出了很大代價,一撤退,這些努力就付之東流了,雖然斯比亞軍佔據了主動,雖然斯比亞軍帶給己方嚴重的傷害,但斯比亞軍並沒有足夠的實力殲滅自己。就算兩邊都達成殘廢,最後倒霉的也不是自己,能拼掉斯比亞這支主力,也算是一場勝利! 「重步以斯比亞指揮部為目標,進攻!預備隊繞過敵軍從兩側強攻!」親王冷冰冰的命令聲響起,「其餘各方陣堅守,要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聽到親王殿下命令,將領們都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來了,不少人望著預備隊中為數不多的輕騎兵,心中不免惋惜:如果在這個戰場上,坦西還擁有一支神魔大戰中的猛獸騎兵該多好!哪怕只有一兩隊,也能立刻改變戰局啊! 號角聲綿延傳遞,決死一戰的心意傳到每一個士兵的耳中,神屬聯軍各方陣的血性都激發,戰鬥的殘酷更上一步。前面的重步兵發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全面瘋狂反撲,一時之間打得矮人軍團節節後退……而步騎混編的預備隊,則在這時繞過激戰的地段,向前推進。 「陛下,敵人開始全線反擊了。」 皇帝說:「各部隊的壓力會很重,但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戰,斯比亞軍決不後退。」 「那麼下一步的戰術是……」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攻擊部隊按照計劃打,不得後退一步!」科恩?凱打下令,「矮人軍團拖一下分開,去幹兩側的預備隊!讓重步衝進來,交給其他部隊給我往死裡打——告訴所有人,敵人衝到了指揮部都給我提刀就砍!就算人死光了,旗幟也不能後退一步!」 「是!」 釋放完一輪魔法的巨龍翱翔在高空,看到了戰場局勢的最新變化,神屬聯軍的攻擊部隊分三路衝進了斯比亞陣營中,重步前鋒組成斜線突進態勢,雖然行進速度不快,但卻在異常堅決的向前插——他們在捨命攻擊! 斯比亞各部隊圍繞著三支敵人血戰不止,在付出巨大代價之後,才堪堪擋住左右兩側,但坦西重步的腳步卻沒有被阻止。 山地矮人聯合軍團一分為二,堵在左右敵人的前進通道上,這些在個頭上更不如坦西士兵高大的矮人們雖然對重步沒有什麼優勢,但打輕騎和普通步兵就順手多了,對方冒死攻擊,隊形很是散亂,矮人們的力量和戰鬥技能在這種情勢下最好發揮! 雖然裝備不齊、兵員不夠,又是千里奔襲,但這才叫硬仗! 雙刀斧左右劈砍、單頭錘上下翻飛,坦西士兵卻前仆後繼的沖,一往無前的衝!兩邊都殺紅了眼,根本不顧傷亡了! 「陛下,敵軍的反攻勢頭太過兇猛,我們的傷亡幅度加大。」 「部隊不需要做任何調整,」斯比亞皇帝嘴角的笑意冰冷嚴酷,嘴裡更是怪話連篇,「老子這幾年砸鍋賣鐵湊出來的家當都壓上了,拼光也要把坦西人幹掉!」 站在皇帝陛下身後的書記官遺傳了家族見不得血的毛病,雖然不至於暈倒,但看到前線從未間斷的血肉模糊,胃裡還是在翻江倒海。正在難受時,猛然間看到敵軍一支數十人的輕騎從混亂中殺出,一直衝擊到距離指揮部不足一里的地方。 他心裡一陣緊張,而一支衛戍騎兵小隊迎上前去,攔截住他們,雙方在他目光可及的地方廝殺起來!鮮血四處迸濺,卻遮不住騎兵們堅毅如鋼鐵一般的表情,不知怎麼著,他突然振作了起來,一時間全忘了胃裡的不適,跳起來指著那支輕騎嘶啞的大吼,直到他們被一個不剩地消滅乾淨,才暢快地大笑起來,好像自己也打了一場勝仗一樣。 戰場已經混亂到不能再混亂的程度,但是在場面上,反倒是神屬聯軍的狀態要更好一點,至少他們的指揮部沒有受到威脅。 「你覺得現在怎麼樣?」可恨的是,皇帝陛下還有閒心轉頭過來調侃他。 「我覺得……」書記官回想著步兵操典,「指揮部受敵軍威脅,要……」 「反擊是吧?」皇帝陛下哈哈一笑,「朕已經把近衛派上去了。」 看到皇帝陛下豪邁的笑容,書記官心中滿是慚愧,包在頭盔裡的臉漲得通紅,因為他本來要說「轉移或撤退」,但皇帝陛下用力的拍著他的肩,說了一通誇獎的話,還讓他去後面任一支什麼什麼部隊的監督官…… 「完了,這下不知被貶到什麼地方去了……」有些沮喪的書記官還以為自己被貶,一步步繞到丘陵後面,只見滿眼荒草在雨霧下飄搖,哪來什麼部隊? 書記官正在驚異,旁邊過來一個少見的精靈族軍官,邊行軍禮邊說:「閣下來這裡是要傳達命令?」 「啊,我是來擔任監督官。」書記官看看這位精靈族軍官,把皇帝的手令遞過去。 「歡迎閣下,」精靈軍官也在打量著這位穿著皇室盔甲的年輕人,把手向荒原上一指,「部隊都在這裡了。」 書記官順著軍官的手看去,卻什麼都沒發現,只有腳上有什麼東西在撓,低頭一下,一雙猛獸的眼睛正在荒草中仰視著自己——它似乎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這是我的坐騎,閣下你踩著它的前爪了。」精靈軍官微笑著解釋,「您的坐騎,就是右邊這一隻,很溫順……」 書記官看過去,只見一個令人感覺恐怖的魔獸臉孔也從草叢裡抬起望著自己,雖然身體被偽裝掩蓋,看不出體形輪廓,但那對銅鈴一般大小的眼睛裡充滿了野性,尖利的牙齒一直伸出唇外。於是腦袋裡一陣亂響,至此對「溫順」一詞有了新的理解。 第36集 第7章 第36集 第7章 這場堅苦卓絕的戰鬥進行到現在已經好幾個鐘頭了,縱觀整個戰場,會發現兩軍在廣闊的原野上分成了五個大版塊,各版塊之間空隙極大,而且都以神屬聯軍為中心展開戰鬥,分別是聯軍左後集群、左前集群、右後集群、右前集群及在中央強攻的重步集群。斯比亞各部隊以超強的移動力為基礎,纏著這五個集群進行血戰。 如果不是坦西軍人的紀律和意志在聯軍中首屈一指的話,這戰場早已散架。也多虧是卡爾?尤里西斯親王親自領兵作戰,有親王坐鎮在後方,一道道軍令接連下達,前線廝殺的將士才心裡不慌,換了其他統帥可沒這個效果——不管怎麼樣,能在戰場上幾度與斯比亞軍搶奪主動權,能讓科恩?凱達如此狼狽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是開了先河。 越是在危機關口,兩軍越想尋找到有利於自己的戰局突破,派出的小部隊更是在戰場各處殺得渾然忘我。突擊、反突擊、偷襲、反偷襲……敵我都是花樣百出,敢想敢做。 斯比亞軍畢竟沒有聯軍的重裝和長年累月的方陣作戰經驗,打成現在這個局面也殊為不易,但以這樣的方式進行下去,優勢卻會逐漸的、不可抑制的向聯軍傾斜,親王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堅定的支持下來,這正是老辣統帥的本色,知己、更知彼! 飛翔在高空的巨龍在迴旋著,似乎已經用盡了力氣,只能不甘心的俯視著身下。十二個翼人組成的龍捲風柱只剩下了九個,力不從心,不得不漸漸放緩速度……親王看在眼裡,雖感欣慰,卻又不免為科恩?凱達惋惜一下,斯比亞這些全新的兵種、全新的戰術都很有威力,卻壞在兵員少、戰法生疏,在關鍵性的戰役中能力有限。 就在親王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要在戰後組建專門的空中集群時,斯比亞陣營後方傳出一陣綿長的號角聲。親王眉頭一擰,凝神看過去,在號角聲音中,一支全新的部隊從斯比亞指揮部所在的丘陵兩側開了出來。居然是騎兵,斯比亞的騎兵部隊! 看著那些騎兵從丘陵兩側不住的往外漫,親王覺得自己似乎上當了,戰場五個版塊之中留有巨大空隙,無一物可以阻擋騎兵衝擊,各部隊又被斯比亞人纏住……科恩?凱達,他居然敢這樣兵行險著! 「傳令,衛戍部隊上前準備反衝擊!」親王的命令在濕冷的空氣中震顫著,「集中所有騎兵、所有空閒兵員,各部軍官帶隊,一定要堵住斯比亞騎兵的衝擊!」 戰鬥打到現在,局勢呈膠著狀,這是士兵們付出最大努力的結果,這個時候,斯比亞的騎兵投入戰場,可以不受限制的分割和襲擊任何一處、反覆衝擊任何一支部隊,甚至是直接衝擊聯軍指揮部! 這些攻擊帶來的後果,都將是聯軍的噩夢! 與此同時,在斯比亞的騎兵隊列中,另一個人也和親王殿下一樣經受著折磨,那就是可憐的書記官,這倒不是因為他那只「溫順」的坐騎一直都不安分,而是因為身邊的那位精靈軍官,他嘴裡嘮嘮叨叨就沒個完,跟那些皇宮裡的女精靈們完全不一樣。 「本來啊,精靈是不應該在這樣的戰場上出現的,我們更應該在森林和花海之間馳騁,沐浴在月神的光輝之下,」精靈軍官向身邊的文官抱怨著,「我們是狼騎兵,可是現在的精靈馴養狼已經不多了,你看看,幾乎什麼魔獸都有,完全不美觀、不浪漫……而且,魔獸的瞬間衝刺能力還不如戰馬呢!雖然說它的持久力、跳躍攀爬能力和破壞力比戰馬強很多……」 「我是監督官,」書記官狠狠的瞪了精靈軍官一眼,「你戰後要去軍法處自請處罰!」 「說說而已嘛!」精靈軍官楞了一下,叫屈說:「還沒開始打嘛!」 「再說我現在就換了你!」書記官接過剛到的命令,看了一眼丟給精靈軍官,十足的鐵血軍人做派,「戰鬥命令下達,直接衝擊敵軍指揮部,給我馬上執行!」 「知道了!」精靈軍官大吼一聲,回身做個手勢。 十多面旗幟接連展開,幾千精靈兵刀在手,胯下坐騎跟隨戰鼓的節奏緩緩向前,再自然不過(我看不清楚,不太肯定哦)的結成楔形攻擊隊形。整支隊伍中的士兵,全都是人騎合一默默前進,沒有任何一點多餘的動作或者聲音。書記官甚至覺得這些士兵都不用監督,唯一要看著的只是他們那嘴裡喋喋不休的帶隊軍官。 長年跟在皇帝身邊,書記官本身不但會騎馬,而且體格也較強壯,再加上科恩陛下還會偶爾把他丟到皇家演武廳裡去跟近衛軍官們「活動」,天長地久的下來身手也算敏捷。雖然沒正式學習過武技,空手放倒三兩個士兵還是不成問題的。不過第一次進行在這樣一支騎兵中,心中沒有一點忐忑,那是騙人。 在書記官眼中,這支騎兵行動劃一,整齊的好像是連體所生,體形高大的冥狼、斑紋虎、閃電豹、幽靈熊依次前進,尖銳的齒爪與兇惡眼神相互輝映,而其上的精靈卻都微瞇著雙眼,對即將到來的血戰一臉平靜,只有成片的暗綠戰甲中偶爾會閃過一抹精靈利刀的鋒芒。 這支騎兵,就是橫刀計劃中的一支精銳,精靈狼騎軍團,雖然人不過萬,但都是為以後特別騎兵軍團準備的種子。就算坦西帝國當日的猛獸騎兵軍團,也比不上眼前精靈和魔獸渾然天成的關係。而今天,斯比亞精靈狼騎已經在此,覆滅已久的坦西猛獸軍團卻還沒有重置。 精靈軍官高舉的雙手向外一分,又向前一揮,全線騎兵們幾乎是在同時進入了慢跑階段,隊伍進行在凌亂的戰場前沿,十來面旗幟在帶有濃重血腥味的空氣中飄揚起來,上面精細的花紋將精靈族的風格顯露無遺。逐漸的,他們距離激戰處越來越近,地面上開始有大灘的血跡和殘破兵器出現。遠方的喊殺聲也變得清晰起來…… 嗅到血的味道,天生嗜好血肉殺戮的魔獸發出了低沉吼聲,喘氣聲也變得粗重,但在精靈的控制下,它們有很快平復下來,以堅定的步伐從血泊中踏過,跨越滿地的屍體,迎向在戰場的另一端出現的聯軍輕騎兵。 誰都知道那是聯軍僅餘的騎兵部隊,是為了阻止狼騎兵而來。[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在各處苦戰的聯軍部隊看到這支特殊的騎兵,拚殺的動作僵凝了一陣,人類對魔獸天然的恐懼不由自主地升了起來。可是,他們現在有什麼辦法呢?試圖去增援的分隊也被斯比亞軍牢牢的牽制在原地一一升空中的飛龍已經在盤旋上升,翼人也在重新組織隊形,這所有的壓力,都要讓來自營地的最後一支生力軍去獨自承擔。 精靈軍官的雙手再次高舉,在空中凝固了一下,然後堅決有力的向前一揮,整個騎兵隊形就像被人猛的抽了一鞭子那樣提升了衝擊速度——群獸的嚎叫刺破蒼穹,戰士的半月利刀晃花了敵人眼睛,就連書記官也被這股洪流一樣的隊伍裹帶著,開始了生平第一次瘋狂衝擊! 巨龍下滑,龍捲風起,戰場上又一次風雲變色! 只在一瞬間,從天上噴灑下來的連珠火球和如雨的箭矢就完全覆蓋了聯軍阻擊部隊,引發的火焰和震動還未消散,精靈狼騎的鐵爪就伸到聯軍士兵跟前,臨時組成的阻擊隊伍被狼騎兵摧枯拉朽一般的撕成碎片——魔獸與精靈戰士的組合威力,就在這一刻,就在聯軍士兵紛飛的血液和殘肢斷體中凝固下來,永遠的留在比斯歷史上! 「殿下!」神屬聯軍參謀官的話音裡有掩飾不住的顫動,「被擊破了!」 「命令兩翼不惜代價的阻擊他們!」親王終於變了臉色,「不惜任何代價,指揮部不能動!」 左後、右後兩個集群接到軍令之後,拚死殺出一支部隊前來增援,在漫天弩箭下不計傷亡的一直衝到狼騎兵身邊,卻被魔獸的毛爪毫不留情的踐踏了——精靈騎兵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推進,攻勢直指聯軍大營。 沒過多久,精靈族所特有的銀色圓刀,已經有不少飛射到了神屬聯軍營地裡,這些線條與造型都符合精靈族審美標準的金屬片,殺傷力也是那麼完美,它們盤旋著,切割著,拉扯著,直至失去所有動力,最終卡進某個神屬兵將的骨縫裡。 衝在最前面的一排魔獸嚎叫著跳過拒馬,猛撲到兩人高的營牆上,並不厚實的營牆哪經得起這力量?當場就斜了下去,後面的魔獸藉著坡度衝上,拿營牆當跳板,直接跳進了神屬聯軍的大營!「轟轟」聲接連響起,營牆被又壓又托又踩,終於大段大段的倒塌下來! 無論是哪一方,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士兵,都在這一瞬間有點恍惚,破了?這點時間,神屬聯軍大營破了?!隨即,戰場上響起斯比亞士兵的歡呼聲,各處殺得更加激烈,而聯軍士兵卻還能咬緊牙關堅持,破了就破了,只要統帥旗幟不倒,以親王的睿智,未必就扳不回來! 在聯軍大營附近撈油水的奴隸軍團士兵一聲高喊,跟在精靈狼騎後面衝上,別的不會,撿便宜還不會嗎?狼騎第一任務是攻擊聯軍指揮部,第二任務是消滅魔法師,而自發衝進去的奴隸士兵一個固定任務也沒有,於是就跟在後面搶人頭兼放火…… 狼騎兵從各個方向衝進來,一入營區更是如魚得水,體形大的順著通道殺,跳得高的竄上帳篷,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他們了! [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親王殿下快走!」 形勢已危急得無可挽回,一群軍官湧上高台強行把親王帶離,留下另一名將領指揮殘局,到親王被放上馬離開,精靈狼騎前鋒距離這座高台已不足兩百步,到親王出營門的時候,衝在最前面的一隻魔獸已經跳到了高台上! 大營裡飄搖的火頭伴隨濃煙升起,半空中的魔法屏障暗淡下去,在聯軍統帥的旗幟倒下的那一瞬間,由斯比亞魔法師編織出的閃電網和流星雨也出現在戰場上! 兵敗,如山倒。 把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斯比亞皇帝上了馬,一揮手,身後的巨大旗幟跟隨他向前移動,皇帝一動,斯比亞全部兵力也就一起壓上,就連伙夫、馬伕、民夫都抓起武器向前衝……神屬聯軍將士心中的最後一點依憑消失了,在血戰不休的精銳部隊中,終於出現了逃兵,恐懼和怯弱是會傳染的,淒厲的慘叫聲傳來,靠近大營的部隊反而最先崩潰。 「神屬聯軍敗啦!」、「神屬聯軍敗啦!」、「殺了坦西親王了!」夾著流言的歡呼聲洶湧如潮。 「斯比亞健兒們!」科恩?凱達一聲呼喊,「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在斯比亞軍震天動地的呼喊聲中,越來越多的聯軍方陣崩潰,四處都是丟盔棄甲的逃兵,就算是逃,這也是神屬聯軍歷史上最丟臉的一次逃離,無數被這個結果弄昏了頭的士兵慌不擇路,最後陷在淤泥中,有的哭,有的笑,有的發抖…… 狼騎兵在大營裡轉了兩個圈,殺得正興起的時候,科恩陛下和一眾近衛穿越混亂的戰場趕到。 但陛下並沒有任何誇獎的話,反而劈頭就給了帶隊的精靈軍官一馬鞭,一句嚴厲得不能再嚴厲的喝罵脫口而出,「收攏隊伍,追!」 「是!」精靈軍官一個激靈,哪敢有二話,趕緊轉身走。 「回來!」陛下把一個少將肩章丟給他,又把自己隨身佩帶的黑鐵劍塞到書記官手上,然後一把拉過書記官的脖子說:「你現在是精靈狼騎兵的總指揮,追!抓不到親王,你別回來!」 「是!」書記官根本沒有去考慮陛下的話,直接就跟著精靈軍官去了。 待到火燒屁股的狼騎兵衝出大營去追親王的時候,斯比亞皇帝才把目光放到身後的戰場上。剛才的五大版塊已經不存在了,還在拚命苦戰的只有聯軍的重步集群和另兩支小部隊,但這些還在堅持的軍人卻沒有回天之力,因為其他聯軍部隊不是逃了個乾淨,就是軍心大亂被斯比亞軍打成了殘廢。 「傳令下去,留少量部隊監視聯軍重步兵,集中力量盡快擊潰聯軍剩餘部隊,」科恩?凱達下令說:「本少爺倒要看看,穿著幾十斤的盔甲他們還能跑多久、跑多遠!就讓奴隸軍團去跑給他們追,其他人弓箭伺候!」 那位指導過書記官作戰的年長將領迷惑不已的問皇帝,「陛下,為什麼要讓書記官去追親王?難道他是文武全才?」 「是不是文武全才得看他這次追得怎麼樣,」陛下微微一笑,說出了原因,「精靈們的爆發力強,但打不下來這種苦仗。而書記官繼承了他老子的固執和堅持,必定會牢牢咬住敵軍,這樣的配合,才能使這次追擊變得徹底。我們的坦西親王啊,這次可要把褲子跑掉了。」 「為什麼您不把坦西親王……」年長將領手掌一切。 「幹掉他,再換七十萬聯軍來打斯比亞?」科恩看著身邊將領,搖了搖頭,「只要坦西親王在,半支殘軍在,他們就不會換人……神屬聯軍的兩支側翼部隊怎麼樣?」 「他們已經反應過來了,」情報官說:「正在做調整。」 「真乖,」斯比亞皇帝的笑容有點兒猙獰,「好,我們這就去做客。」 第36集 第8章 第36集 第8章 一隻奇特的騎兵正快速行進在泥濘難行的路面上,之所以說他們奇特,不但是因為她們的坐騎不是普通戰馬,也因為他們全身上下只有一個斯比亞軍的標記,更因為騎士裝備異常整齊周全,大多數是左刀右弓,背後還背負著一個銀色的圓盤狀武器。 剛剛結束一場遭遇戰,路邊躺滿了聯軍死屍,騎士的盔甲沾滿鮮血和泥點,都在急促的呼吸著,微微張大的口鼻處噴出一口口白氣,胯下魔獸的低沉嘶吼此起彼伏,每一聲都意味著這些敏銳的魔獸又嗅到敵人的氣味--羽箭會緊接著飛出,結果一個路邊的聯軍逃兵。 雖然疲憊,但是不能停,追擊的腳步絕對不能停! 「報告,前方發現大量潰兵,還有坦西親王的旗幟!」 偵察兵的報告讓書記官精神為之一振,他看了一眼身邊那位剛剛晉陞為少將的精靈,「干吧!」 「全軍成衝擊隊形!」精靈少將大喊一聲,自己先衝了上去,「攻擊!」 洶湧而至的攻擊轉過一個丘陵,就發現了不遠處那面高揚的聯軍統帥旗,頓時殺聲大起,分為三路直衝過去。在聯軍統帥旗下,正在被歸攏的聯軍散兵看著斯比亞軍腳跟腳的殺到,都傻眼了,但一直在「保護聯軍後衛線」的聯軍學員軍官們卻很悍勇,先是分出一支弓箭兵佔據有利地形,又驅趕著再次拿到武器的散兵上前拚命。 雙方接戰之前,先是一輪稀疏的弓箭對射,狼騎兵的隊列中出現傷亡,但對方的弓箭兵損失更是他們的十倍以上!沒等聯軍第二輪齊射,狼騎兵的鋒芒已經臨頭! 半彎長刀在飛旋,兇惡魔獸在撕咬,聯軍散亂的阻擋被攔腰截斷,面對這支凶神惡煞的騎兵,大批心有餘悸的聯軍士兵再次淪為逃兵,轉頭就跑,盔甲不要了,武器也不要了,飄揚的統帥旗居然讓這群可恥的逃兵撞的不住搖晃,學員軍官提刀亂砍也控制不了局面。 接踵而來的狼騎兵高高躍起,殺入還有戰鬥力的聯軍隊伍中,撞出了大片血色,不斷有士兵被魔獸咬住丟上天,鐵甲都頂不住那毛茸茸的爪子一擊,兩千多名保護後路的聯軍士兵當然知道前面敗了,但卻不知道這支騎兵如此可怕。 不要戀戰!惡狠狠的把黑鐵劍從一名逃兵身上拔出,書記官大聲喊叫,」坦西親王不在這裡,砍倒旗幟向前追!「然後把不太會用的黑鐵劍還鞘,找了一把長柄砍刀握在手中。 又殺了一個來回,把這裡的聯軍隊伍擊潰後,狼騎兵呼嘯而去,只留下一地屍骸和倒在污泥中的聯軍統帥旗。 」慢一點!」精靈少將對書記官說:「魔獸腳力不一,這樣的速度無法配合!」 「要捉坦西親王就不能放慢腳步!」書記官狠狠地瞪了精靈軍官一眼,那凌厲的目光居然逼得這位久經沙場的軍人一凜。他厲聲吼著,儼然一位鐵血將領,叫他們追,從你往下,掉隊者不論什麼原因,戰後一律追究責任!」 少將愣了一下,更加大聲的吼叫著,把這道命令傳到了整個狼騎兵隊伍的耳朵裡,腳力的騎兵面面相覷-平時嬉皮笑臉的頭已經夠狠了,這新任命的人類總指揮居然更心狠手辣!」 但這命令十分有效,他們滿臉怒容的丟下多餘負重,艱難萬分的趕上去-在速度上比較,魔獸在路面上不如馬匹,但長途奔襲能力更加強悍,不斷有零散敵人滿面驚慌的回頭看見這群惡魔奔馳而過,然後一刀砍下他們的頭顱。 一路驅趕著潰兵,前行不到五里又看到坦西親王的統帥旗,這一次是書記官搶先衝出,眾人哪敢讓他冒進,紛紛拼了老命越過他,頂著頭上的箭矢直接殺入敵陣-還是老辦法,將敵人截成數段之後一路追殺。 砍倒旗幟不見坦西親王,這回不用吩咐,整枝騎兵繼續向前追趕。 這一追追的就遠了,足有三十多里,在這段路程上,狼騎兵無可避免的分為前後兩個集群,後面的因為魔獸類別原因,實在跟不上腳步了。 沒有先前一逃再逃的士兵提前預警,當狼騎兵從丘陵間溢出時,數千後衛部隊居然沒有準備,直到索命的騎兵衝到眼前,才好歹列成陣勢。 因為地形關係,狼騎兵採用一點突破,敵後回轉的戰術,付出數百傷亡後,狼騎兵在聯軍背後變成兩個巨輪,強力壓迫下,聯軍陣勢變得不成形狀,剛好後集群趕到,兩邊一突,聯軍傷亡成倍增加。 這一戰打的艱苦,被嚴密保護的書記官負傷兩處,好在沒有大礙。可戰鬥還未結束,書記官又厲聲催促部隊前進。 「停一停吧。」精靈軍官幾乎是哀求的語氣對書記官說,讓部隊吃口飯,喝口水!」 「不行,」書記官紅著眼睛拒絕了,不捉住坦西親王,只有我死了,你們才能停!」 這個人類總指揮實在瘋狂,驕傲地精靈們心底的熱血被壓的狂湧出來,讓魔獸喝點血裡的髒水,自己生吞下難嚥的乾糧,再次前進,一路瘋狂殺戮。[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遇到零星阻攔,破! 遇到後方醫院,毀! 遇到後勤基地,燒! 在看到第四面統帥旗時,精靈們已經不記得自己斬獲多少,追至何處,只有統帥旗下那些近衛盔甲極為顯眼 「是坦西親王!殺啊!」書記官的吼聲早已沙啞,活捉坦西親王!」 精靈的天性注定他們不會一起吼叫,但他們會義無反顧衝上去,追到這一步,沒理由不再添戰果!此時,跟隨書記官的只有兩千多騎兵,其它的或已犧牲,或已掉隊,而坦西親王身邊有近萬部隊! 能幫助他們的,只有捨身的戰鬥意志與新勝的餘威。 所有的家當拿出來,不再保留戰鬥力,進攻途中射光所有箭,接戰前一瞬甩出背後最致命的飛輪,在重傷掉下坐騎的那一刻,騎士們也向朝夕相伴的魔獸下達最後一個指令-向前,向前,再向前! 孤僻冷傲的精靈從未如此熱血沸騰過,從未這麼豪邁過,他們用生命鋪就的道路向前蔓延,劈開槍林,砸開盾牆,一路深入敵陣,狼騎爆發全部潛能,鋒銳直至統帥旗,一批失去主人的魔獸比野生魔獸更加兇猛,一邊發出悲慼的吼叫,一邊在聯軍腹心區域橫衝直撞,肆意殺戮。 傷亡過半時,落後的狼騎終於趕到,他們是拋棄戰甲才追到的。 看著被精靈狼騎攪成散沙的戰地,親王發出一聲長歎,再被軍官們架上馬時,頓時覺得自己在今天老了十歲。 坦西親王要跑!書記官大喊一聲,讓胯下魔獸調轉方向,「抓住他!」 看著滿眼血絲,臉色猙獰的書記官強行衝撞,十餘名精靈狼騎立刻跟上保護,但書記官行為太過瘋狂,他簡直比久經訓練的士兵還快,戰刀只有無師自通的橫掃豎劈兩式,卻在混戰中威力無窮。 他駕馭的魔獸已在連番苦戰中與他配合默契,此時感到主人發自靈魂的殺機,也發揮出全部的獸性--只以後足蹬地,人立著向前衝,兩隻前抓左右開弓,遇著無不血肉模糊! 欺我坦西無人! 一位拍馬過來的聯軍將領提槍就刺,書記官只及把戰刀一架,刀卻被長槍挑飛,雪亮的槍尖接著一晃,照著書記官的心窩扎去,一邊的護衛擲出彎刀把長槍砍成兩截,但敵將不改初衷,沒有槍頭的長槍依舊刺去,好在被彎刀打偏一點,只把書記官左肩捅了個對穿。 鑽心的痛襲來,書記官發出不遜於任何魔獸的嚎叫,抽出腰間黑鐵劍下意識向前一揮,整個人從魔獸上栽下,在那一剎那,他看到聯軍將領脖子被砍破,鮮血噴射出來。[吾愛文學網www.feiku.com] 他的嘴角挑起驕傲的笑容,還想提刀繼續,但一陣天旋地轉,沉寂和黑暗襲來,書記官終於昏迷過去 當書記官醒來,發現身下晃晃悠悠,仔細一看,原來自己躺在一張寬敞的擔架上,由四頭魔獸背負前進。 「我們--」書記官張開乾裂的嘴唇,追到什麼地方了?」 行行好吧。精靈軍官第一時間趕到,又犯了老毛病,還要追?追到天涯海角啊?坦西親王又不是你逃婚的夫人 「不行--,書記官看看周圍,發現路邊狼騎不是在追擊,兩手摸索著,要追上,要追上-」 「別動,小心傷口!」精靈少將真是怕了書記官,趕緊把一張命令放到他面前,是皇帝陛下命令回撤的,看清楚,是皇帝陛下親手簽發的命令!」 仔細確認無誤後,書記官才無力的躺下,忍著傷口的疼痛問:「結果-怎樣?」 「據通報說,皇帝陛下親率五個親衛兵團,以地形優勢將神屬左翼快速殲滅,之後連夜設計埋伏,奇襲右翼,此戰役已階段性結束,我軍完勝,共殲滅俘虜敵軍三十多萬。」精靈少將搖了搖頭,說:「只可惜我們追到那一步,還是讓坦西親王跑了!」 「是我的過失……」 「別把自己當寶石看,閣下,你已經暈過去三天四夜了。」精靈少將很不樂意的回答,「在你暈過去之後,我們依然向前追擊了。」 「真的?」書記官有點驚訝。 「精靈不騙人,可我們的這支狼騎兵,也就只剩三千多了。」少將的語氣變得很低沉,「陛下那邊傷亡也很大,各參戰部隊中沒有損失過半的很少,這一場仗,我們犧牲太多了。」 「陛下心裡,想必也很難受吧……」 「不過你也別難過,我們抓住了聯軍斷後的總指揮,身份高貴,是坦西親王的親兒子!」精靈少將笑著說:「跑了老的,但捉了小的,好歹也算是個安慰吧?」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說,」書記官一臉的正經,「你笑起來像是個蛇人奸商……」 進攻的路難行,撤退的路就更難走,一路上還要收容傷員,打掃戰場,押運俘虜……所以,當狼騎兵回到銀霜堡的時候,已經是追擊戰結束的第五天。書記官肩上的傷口經過多次魔法治療後開始癒合,終於能騎著自己那頭魔獸趕路了。 經過這次惡戰,他的魔獸真的變溫順了。 銀霜堡下,上萬傷員被運上船,沿江兩岸全是撤退的軍隊,幾乎沒有輜重,只有俘虜背著少量的糧食。這情景讓書記官費解,為什麼斯比亞打勝了還要撤退? 「都是陛下的安排,我們在這次大撤退中擔任後衛,」精靈少將現在很少露出笑容了,「剛接到命令,閣下的總指揮職務已經被取消,你必須直接乘快船回聖都去。」 書記官接過命令看看,點頭說:「明白了。」 「閣下不用歸還坐騎,這頭魔獸已經不會再有第二個主人了,」精靈少將又遞過一封公文,「麻煩閣下幫我把這個提交軍法處。」 「這是什麼?」 「彈劾文件。」精靈少將臉色如常的回答,「閣下不顧將士傷亡,強令部隊追擊,造成了大量損失,我身為這支騎兵的訓練指揮官,必須彈劾閣下,這是對事不對人。」 「你做得對,」對著生平第一次彈劾自己的公文,書記官心中波瀾不驚,「我會提交的。」 「謝謝閣下的體諒,」精靈少將行了個軍禮,「祝閣下一路順風!」 「那個……」書記官的嘴唇蠕動了半天,才說出這句話,「多加小心。」 「戰友啊,高貴而浪漫的精靈是大地的兒女,」精靈少將扶了扶頭盔,又露出了他那特別的微笑,「無論我們倒在哪裡,都是回到母親的懷抱……」 「明白,」書記官點點頭,「我會請陛下再派監督官來看著你的……」 軍用快船一般是用來傳送緊急軍情,速度不是民間快船可比,十九個船員裡有十六個壯漢是漿手,順風順水,細窄的船身破浪前行,飛一般的駛去聖都方向。 一進入帝國腹地,書記官看到兩岸全是備戰的景象,路上的後勤輜重穿流不息,江上的運輸船隊晝夜不停,碼頭上停滿部隊……看來陛下是要棄守銀霜堡,以城市為基礎進行內線防守了。 只是幾天工夫,聖都城巍峨的城牆已經在望,書記官再城外換上魔獸,沒有時間收拾自己,就這一身不文不武的打扮,還吊著一隻手就進了聖都城門。 戰時的皇宮是極為忙碌的,熟識的官員們看到這位剛從戰場上下來,穿著帶血盔甲的書記官也不覺得驚訝,倒是參謀部的一些將領們看他的目光比較奇怪,看得書記官渾身不自在,交了戰果報告和戰損表之後趕緊溜去最高軍法處。 一推開門,發現自己的老爹和大法官對坐在一張桌子邊,看來,兼任最高軍法官的大法官與軍紀總監督又開始「目光決戰」了! 「哎呀,我親愛的書記官,你可算回來了,」已經落在下風的傑克像是看到了救星,跳過來抱住書記官,「前線怎麼樣?打得順手嗎?我收到消息,說你大破敵軍,連坦西親王都被你追得尿了褲子,嘿嘿嘿嘿,我們的萊頓·羅倫佐——少將!」 「准將!」一邊的提夫·羅倫佐老大人一拍桌子,「是准將!」 「皇帝陛下的命令上寫得很明白,」傑克聳聳肩,「是少將。」 「一次僥倖的戰果能讓文官上升少將之位?准將已經過高了!」提夫·羅倫佐院長中氣還是那麼足,「我已經回稟過國相與四位皇妃,是准將。」 「是這樣的,」傑克在迷惑的書記官耳邊說:「陛下的命令是不能更改的,但院長執意只升你為準將,所以編了一大堆你的不足來,要我想辦法降你一級……」 「這個是……」書記官苦笑著,拿出彈劾公文,「這是狼騎兵指揮官對我的彈劾案。」 「哦?」聽說是公文,傑克收起了笑容,翻閱一下以明白事情經過,於是把彈劾公文遞給軍紀監督,「院長大人,不如就以略有冒進嫌疑為由,暫時將萊頓·羅倫佐降為準將,戰後由陛下來為令公子恢復名譽如何?」 「不過,因為陛下對令公子的最新任命,他依然要加掛少將軍銜上任才能鎮得住。」傑克接著說:「對外宣稱依然是少將,對內嘛,下發公文把這個處罰通知到總督和少將一級。」 「就這麼辦吧!」老院長終於點了點頭,對自己的兒子說:「陛下任命你為魔屬戰場總後勤監督官,全面監督後勤事物,你的擔子可不輕。」 「魔屬一線已經開戰了嗎?」書記官這一驚可吃得不小。 「在你們跟坦西親王決戰之時,魔屬聯軍已經開進了砍普和威爾斯特別行省,」傑克回答說:「戰爭已經開始幾天了!」 「你回來的途中也應該發現了吧?南北兩個戰場,斯比亞已經傾注了舉國之力,腹地的軍庫都已經被搬空,所有的儲備都運向前線,這是生死存亡的一戰。」老院長低沉的說:「北部戰場已經階段性結束,我們將轉入戰略防禦,現在,帝國要全力支持南部戰場!」 「明白了,」書記官一挺胸膛,眼睛裡閃耀的是屬於軍人的光芒,「我馬上出發!」 第36集 第9章 第36集 第9章 魔屬聯盟,艾裡納帝國,魔屬前線指揮部。 年輕的中將端坐在絲絨背椅上,手上拿著一幅神魔分界線地圖,俊秀的臉上神色淡漠,全部思緒都沉寂在地圖裡。午後陽光透過部長室的拼花落地窗照射進來,變成了明暗不一的光帶,拖長變形的窗花圖案斜斜的烙在他那身威嚴的軍服上,如同布料本身的水印一樣。 「長官。」一份標注著絕密的公文被放到了遍佈淡棕色木紋的辦公桌上,情報官的聲音帶著職業特有的冰冷,「科恩·凱達丟了銀霜堡,斯比亞北部戰線被迫後退,全面轉入防禦。」 被這一連串名稱所刺激,作戰部長抬起頭來,伸出白淨的手接過了情報,只看一眼站起身,幾步走到牆邊的巨幅地圖邊。手腳麻利的情報官已經早一步到達,搖動著絞盤把地圖降下來,又在相關範圍上鋪了一層幾乎透明的紙,用各種線條標出斯比亞北部態勢。 「斯比亞軍目前在銀霜行省發動了一次大規模反擊戰,戰況很激烈,據現有情報的分析,雙方投入的兵力總數超過百萬,其中神屬聯軍的兵力起碼是六十五萬以上,」情報官用古井無波的聲音解說著,「整個銀霜堡戰役前後歷時十五到二十天,其中激烈交戰時間長達十天。」 「科恩·凱達這次是御駕親征,以他的指揮能力,實際戰果應該更大一些。」站立姿勢十分標準的作戰部長這時候輕聲說:「坦西親王有那麼難纏嗎?」 「據可靠消息,科恩·凱達這次是兵行險著,他選擇在泥濘天氣孤軍深入,以精銳主力在野外決戰,一舉重創神屬聯軍。但因為聯軍先行進攻了銀霜行省,導致斯比亞後勤全毀而無力追擊,只派了一支騎兵驅逐聯軍指揮機構。撤退之時,斯比亞軍的景況空前淒涼。」 「這場主力決戰中,處處細節都充滿科恩·凱達的個人風格,」作戰部長翻看著手裡的詳細情報,下了斷語,「的確是他在指揮。」 年紀比作戰部長大一點的情報官虛心請教,「何以見得?」 「我們可以從戰役開始看起,後來殉職的馬丁·路德上將死守銀霜堡並堅持到援軍到來,這就為斯比亞軍爭取到了第一個微小的主動,雖然這點主動還遠遠不夠撼動戰爭的天平,但卻給了斯比亞皇帝一個耍流氓的機會,此後的戰事,處處都是科恩·凱達這位流氓皇帝的傑作。坦西親王就是被這無數的手段圍繞,難免影響他的判斷。」 「流氓會怎麼做事?就像我在一個朋友身所感受到的,流氓是一個對個人素質要求不高的行業,」作戰部長解釋說:「當一個真正的流氓遇到狀況時,他通常不會真的出手,即便是真的出手了也不會真的拚命。流氓通常做的事情,上用自己的種種表現讓對手覺得他會出手,會拚命,有實力去拚命並且造成很大的傷害……通俗的說就是唬人,用正式一點的闡述是戰略以及戰術欺騙。坦西親王的遺憾,是在於身邊沒有具備流氓習氣的朋友。」 「照這樣分析的話,馬丁·路德上將的死會不會讓斯比亞皇帝留在北部戰場上?」情報官說,「科恩·凱達是一個報復心非常重的人,如此親近的人殉職,他不會放過親王的。」 「不!科恩·凱達一定會來南部戰場,而且會盡快趕到。」作戰部長否定了情報官的分析,「不錯,他是一個流氓,但你別忘記他流氓之後的後綴是什麼。」 「皇帝。」 「成大事者不以自身喜好為轉移。為了帝國,為了皇室,他一定會親身奔赴我們這裡。」 聽了作戰部長的話,情報官點了點頭,再次指著地圖說起了北部戰場的事情。 「神屬聯軍剩餘的主力在班塞帝國休整之後,緊隨斯比亞軍主力後退的腳步,經過一些零星戰鬥佔領銀霜行省大部,並一直保持了對斯比亞的壓力。而司比亞軍在撤退之後,一方面開始補充新兵,一方面動員全民防禦,各城市鄉鎮的成年居民全部到軍隊登記,被分派工作。臨近地區的所有作戰物資,都在加緊向這線搶運。」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作戰隊長回到桌邊,放下手裡的情報,「除了聯軍的傷亡之外。」 「是的,神屬聯軍現在的兵力很是尷尬,防守綽綽有餘,進攻卻稍顯不足,這會讓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傷透了腦筋。」情報官跟隨在作戰部長深厚,「還有一個趣聞,聽說親王的世子在斷後的時候被斯比亞騎兵俘虜了,而這支騎兵的指揮官,就是斯比亞皇帝身邊的書記官。」 「這哪裡是什麼趣聞,這是不折不扣的壞消息,親子被俘,多少會干擾一下坦西親王的作戰指揮。」作戰部長搖搖頭,指著桌上的情報說,「書記官本是一介文官,但在斯比亞皇帝身邊待上一段時間居然就可以領兵作戰,這場追擊打的堅決徹底,已能讓不少將領汗顏了。」 「但是科恩·凱達接下來的安排卻有些奇怪,他給這位剛立下戰功的書記官授予少將軍銜,讓他擔任南部戰場總後勤監督官,」情報官說:「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這位書記官沒有學習過一天後勤。難道他是個事事無師自通的特例天才嗎?」 聽了情報官的話,作戰部長沉思片刻,才搖頭說:「不對。」 「這世上沒有事事無師自通的天才,只有知人善用的統帥。這個書記官如果對後勤很精通,那麼就應該去擔任總後勤官。」作戰部長緩緩說:「正因為他不懂後勤,才最適合擔任總後勤監督。這種規模的大戰,後勤牽扯到地方與軍隊兩個系統,相當複雜,意外頻繁,職權不清,相互推委的事情也層出不窮。在這個時候,監督官的作用就顯得尤其重要,做為一個門外漢,他只做一件事就夠了。」 「哪一件事?」 「以強勢力消滅所有不和諧的聲音,壓搾出後勤系統的全部潛能。他長期擔任書記官,對官僚體系有相當程度的瞭解,那些地方官員騙不了他;在軍隊方面,他有戰功在身,並不遜於一般的將領,特殊狀況他可顯歡後奏,誰敢違背他?」作戰部長說:「這樣一解釋,你還覺得這任命奇怪嗎?斯比亞的後勤無憂了,這對我們可不是什麼好休息。」 「但是神屬聯軍的接連作戰,在客觀上消耗了大量斯比亞生力軍,他們不可能再增援我們前面的敵人……」情報官還想再強調這一點,但作戰部長卻對此不太感興趣,只好換了話題,「長官,您對情報部的最新命令是?……」 「為了保證切斷斯比亞增援南部戰場,我們有必要對坦西親王提供點幫助,當然,還要對他施加一些壓力,」作戰部長沉吟半刻,「通知我們的朋友,請他們去處理這件事,我們需要坦西親王盡快發動新的攻勢,他的動作要快,要猛,最好先毀掉幾個城市。」 「下官明白。」情報官點頭。 「我們的朋友」這個詞在兩人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含義,那就是背景神秘,手段殘酷的黑骷髏會,所以「可靠情報」都來自黑骷髏會,甚至情報官自己就是來自這個組織。 「時間緊迫,你出去吧!」作戰部長從情報中挑選出幾頁,其他的全部燒掉。 青煙還未散去,這位年輕的公爵就拿著這幾頁情報出了門,直接走向樓下的參謀部,一路上,無論是什麼軍銜的將領,都在第一時間向他行軍禮。 因為大家都知道,作戰部長這個職務,實際上是在行使聯軍統帥的職權。雖然他現在只是指揮部眾多中將裡的一位,但整個魔屬聯軍,都在這位斯維特·赫本公爵的指揮之下! 「最新情報,」走進參謀部的斯維特中將把情報遞給總參謀官,「有些變化,我們的戰略要做一些調整。」 「斯比亞全線後撤?」總參謀的聲音裡帶著點興奮,馬上在地圖上找到銀霜堡的位置,加重語氣說了聲,「丟得好!」 聽到總參謀的話,一群參謀圍上來,幾頁紙在他們手裡傳閱著,議論聲響成一片。 「斯比亞北部戰火未熄,」總參謀官請作戰部長坐下,輕聲問:「以閣下的判斷,斯比亞皇帝會不會來我們這邊親自指揮?」 「就和我一直的判斷一樣,他肯定會來的。」斯維特中將回答,「帶著他僅有的近衛軍。」 「斯比亞被兩面夾擊,還能抽調部隊?」總參謀搖了搖頭,「他們在北部的防線已經夠薄弱了,這不太可能。」 「斯比亞這次拿出了全副身家,一定會出現我們情報上所沒有的部隊,」斯維特中將說:「以科恩·凱達的性格,他怎麼會不藏點好東西在暗處?」 「閣下這話不無道理,」總參謀考慮了一下。「斯比亞的新軍種很有威力啊!」 「他們有新軍種,我們也有,這點不用擔心,我對聯軍的特別部隊很有信心。」 「那閣下在顧慮什麼?」 「在這個時候,我們更要慎重的去判斷另一件事,科恩·凱達會以何種方式到來?」斯維特中將說:「他是要穩妥的去增強正面的近衛軍呢?還 是像上次神魔大戰一樣,以艦隊海運到我軍背後,以打擊我軍後勤線為切入點呢?」 「針對這兩點,我們已經做過分析了。上次神魔大戰與今次戰爭不一樣,我們的攻擊已經全線展開,中路突進已經二百多里,科恩·凱達這個時候再襲擊我軍後方效果不會很明顯,而且風險很大。」總參謀說:「我們判斷,他更有可能直接指揮坎普和威爾斯的全面防禦。」 「我的看法剛好與你相反。」 「閣下的根據呢?」 「分析斯比亞曰前的北部戰役,我們可以發現一件有趣的事,科恩·凱達已經變成一個賭徒,整場戰爭都是孤注一擲過來的,本來坦西親王的贏面比較大,但科恩·凱達運氣比坦西親王好一些。」 「閣下的意思是說……斯比亞還會在我們這邊賭一把?」 「是的,雖然規模小一點,但依然是孤注一擲的賭法。」 「兩次針對魔屬聯盟的作戰都使用同一種戰術,他就不怕我們防備?」總參謀說:「事實上,我們的防備是很充分的,在海岸附近監視的軍艦多達四百艘,他怎麼登陸?」 「斯比亞的海軍在上次神魔大戰中就有很大規模,這次恐怕就更強了,」斯維特中將說;「如果連登陸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他就不是科恩·凱達了。」 「我們在海岸線已經部署有部隊,既然閣下做出了判斷,那是否要從前線抽調部隊增加防禦?」總參謀官的表現倒有配合,「不夠的話,還可以臨時從各國調兵。」 「戰況很緊張,海爾特中將不是有勇無謀之輩,不能從前線抽調一兵一卒,預備隊更不能動用。我來找你,就是要告訴你,我決定讓特別部隊靠近海岸線。」斯維特中將看著總參謀說:「艦隊要全力攔截斯比亞海軍,盡量削弱他們的力量,然後放他們上岸,趁他們立足未穩的時候,用特別部隊衝擊,他他們消滅在海灘上。」 「我們能知道斯比亞的確切登陸地點?」 「就算我們的海軍再怎麼無能,起碼的預警能力還是具備的,」斯維特中將拿過一張地圖,「我門的特別部隊,機動能力是很強的。」 「斯比亞人想要達到作戰效果,那麼登陸隊就不可能是步兵軍團,數量也不會少,」總參謀官看著地圖,低聲分析說:「騎兵的重量是很大的,再加上要持久作戰的糧草軍械,他們想要上岸就得找個大碼頭啊……」 「還有一點,」斯維特中將的手指劃過海岸線附近的連綿山脈,「他們也不能指望著騎兵去翻越這條山脈吧!」 「明白了,我們立刻開始作業,」總參謀站起來,「半個鐘頭後,我們會像閣下交出最詳盡的分析報告,一個鐘頭之後,我們就能擬訂出這個反登陸的作戰計劃。」 「我不懷疑參謀部的謀劃能力。」斯維特中將臉上出現了自信的笑容,「我就等著用印了。」 當天下午,魔屬聯軍的數支秘密部隊就接到了軍令,開始隱秘的向海岸線進發,專為消滅斯比亞精銳而準備的戰場偵察系統也全面鋪開——因為斯比亞在魔屬的防禦大體上呈線型,所以坎普帝國(魔屬聯盟不承認坎普是斯比亞領土)南部的大片地域實際上是在魔屬聯軍手裡,而斯比亞的預計登陸地點就是在坎普海岸線的幾個山脈隘口。 沒過多久,這個區域就被魔屬聯軍布下了天羅地網。 與此同時,黑骷髏總部也接到了來自魔屬聯軍指揮部的消息,但在滿足魔屬請求的時候,黑骷髏會卻在這裡面夾帶了私貨。 一份包括四位斯比亞皇妃在內的名單,即將啟動在斯比亞首都聖都的一場血腥狂潮。 史稱「聖都浩劫行動」。 第36集 第10章 第36集 第10章 燃燒在江岸邊的戰火逐次熄滅了,天空中飄散這一股焦臭的味道。原本宏偉堅固的銀霜,現在只剩一棟兩層的陳舊樓房還可以使用。 缺了一角的大門邊響起腳本聲,身為神屬聯軍總指揮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一身戎裝,走進了這棟被嚴密把守的樓房。在他深厚,一群高級將領滿面焦慮地注視著他進去。 這樓裡樓外的衛兵都不是普通士兵,而是一群神情倨傲的盛裝武士。 親王殿下在二樓過道裡停了下來,一位武士過來為他開了門,默認做了個「請」的手勢。 在久經戰場的軍人看來,房間裡有說不上的奢侈華貴。空中有淡淡的花香,地板上是新鋪設的羊毛地毯,靠裡一排長桌,內側坐了十來個祭司,有來自天堂島神殿的,也有來自各國大神殿的,級別都很高。 「請坐吧,」居中的一位祭司,表情嚴肅的指指正對長桌的一張半高靠背椅,「親王殿下。」 尤里西斯親王向各位祭司點了點頭,坐到了椅子上。才坐下來,就發現這椅子比估計的高度還要矮上三分,自己的目光不得不微微向上,才能注視著桌後的祭司們。以親王的大量,也不禁在心裡暗暗鄙視這樣的安排。 祭司們是要自己低頭認罪嗎?可笑,自己何罪之有? 「親王殿下,今天我等喚你來,是想請你解釋一些事情。」說話的祭司看到親王腰後的佩劍,「雖然你身份高貴,但神殿祭司找你談話,你怎麼還敢佩帶武器?快快解下。」 「聯軍統帥行至任何一處,都不需要解下這佩劍,以為這是統帥身份的象徵,」親王和藹地回答,「各位當然是神殿祭司,但各位現在找我談話,是在行使聯軍督戰的權利,也就是說,各位現在的第一身份是軍職,且等級在本王之下,哪有見下級還要交武器的道理?」 「尤里西斯親王!」另一位祭司很沒風度地拍著桌子,給親王扣了很大一頂帽子,「你不要狂!這次戰役的失敗,你是有很大責任的!」 「失敗?」親王冷冷一笑,「這次戰役還沒有結束,閣下怎麼就認為是失敗了呢?」 「六十五萬軍隊,再加上十萬預備隊,現在還剩下多少部隊?」祭司繼續拍著桌子自問自答,巨大但又中氣不足的聲音在房間了來回飄,「還剩二十七萬!二十七萬!輜重被毀,後勤被搞得一塌糊塗!這難道不是失敗?不是你的責任?」 「哦,本王明白你話裡的意思了,但遺憾的是,本王不能同意你的觀點。」 「本王先告訴各位一個基本軍事常識吧,」好整以暇的親王伸出一根手指,根本不理會那張憤怒到肥肉亂抖的大臉,「第一,戰役遠沒到激素的時候,判斷勝利與失敗都為時過早。」 「第二,」親王再輕巧地伸出第二根手指,「即使要判斷戰役的成敗,其標準也是戰役目標的達到程度。在站前,本王接到的戰略目標是在佔領銀霜行省的同時,消滅和牽制盡可能多的斯比亞軍隊。」 「各位請看看,銀霜行省現在以被我軍佔領,與我軍決戰的斯比亞軍損失過半,還有大批的斯比亞軍在我軍正面瘋狂的構築防禦。」說到這裡,親王殿下的臉上甚至有了點笑容,「本王目前已經大部完成了這兩個預定目標。在這種情況下,各位怎麼能說是戰役失敗?」 「簡直是狡辯!付出如此巨大的傷亡,你難道還能說這是勝利?」 「事實上,本王確是這樣認為的,」親王收起臉上的笑意,正色回答說:「斯比亞也大了很多仗了,各位可曾見過誰從斯比亞手裡佔領到土地和城市?可曾見到誰把斯比亞軍隊打得如此淒慘的棄城而逃了?可曾見過誰在斯比亞軍的主力攻擊下存活下來了?」 「只有本王!」房間裡迴響著親王殿下的話,「只有本王率領的這支軍隊做到了!」 回聲逐漸平息下來,祭司們的臉色有點凝滯,特別是拍桌子的那位,已經滿臉漲紅。 「至於我軍的傷亡損失,當然是大了一點,但各位不覺得跟取得的戰果比起來,這些損失還算合理嗎?」說到這裡,親王適時的方放緩語氣,「科恩•凱達御駕親征,不但無寸尺之功,反而損兵折將,連斯比亞帝國僅有的一名上將、神屬聯盟四大統帥之一、與本王齊名的馬丁•路德都在此戰中隕落,這還不算是好戰果?各位,你們還想要什麼樣的戰果?」 在神屬聯盟的所有帝國之中比較,只有兩個帝國對待神殿祭司的態度可以強硬,一是「目中無人,惟恐天下不亂」的斯比亞帝國,另一個就是大陸最北端的坦西帝國。相對與斯比亞僅是皇帝個人喜好不同,坦西帝國的強硬是先天性的歷史原因。 坦西最靠近天堂島,靠近光明神族,得到的晉見機會也是其他帝國的數倍,能夠經常見到主子,對奴才當然就不太看重。坦西大神殿雖然外表看起來冠冕堂皇,卻最沒有油水可撈,祭司嘛,自然也就談不上金貴。 「親王殿下,」坦西神殿大祭司乾咳了一聲,用看似緩和,其實是落井下石的用心接過了話頭,「就想你所說,戰役還未結束,談勝敗還早了一點。但神屬聯軍的重大損失卻是擺在眼前是事實,如果說,我們真的需要付出如此之大的傷亡來贏得這場站爭,那麼親王你的價值體現在何處?」 「我們已經盡全力滿足親王的一切要求,兵員、錢糧,要我們承擔多少壓力才能做到這些?」坦西祭司接著說下去,「現在的戰果,絕對不是親王真正能力的體現吧?」 「閣下這話,」親王殿下的眉頭挑了挑,「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我們之所以提名親王來擔任聯軍統帥,是希望親王能帶給聯盟一次無可爭議的巨大勝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邊心通,一邊清點戰果,」坦西祭司說:「以親王一直以來的優異表現,完成這樣的目標似乎不是難事。」 「閣下是在職責本王作戰不利?」親王冷笑著回答,「如果是這樣,閣下應該投起訴狀。」 「大家都不要帶著情緒嘛,這是公事嘛!」看到談話的氣氛已經很僵,天堂島神殿祭司出來打了圓場,「親王,這裡並沒有說你作戰不立嘛,你一生忠勇,這一點上誰會懷疑你嘛?」 之後,話鋒一轉。 「不過嘛,這次戰役的種種安排,倒跟親王你以前的風格不太一樣,雖然我等不是將領,但還是想請親王為我們解釋一下,我們聽明白了,才能向聯盟軍民傳達嘛!」 話音剛落,幾名武士從側間走了出來,手裡捧著一大堆記錄。 「那麼,我們先從第一次銀霜堡攻擊戰開始吧,」最左側的祭司拿起第一份記錄,「親王殿下,我想聽聽你任命自己的公子——嵐度少將擔任督戰管的解釋。」 「我們想聽聽親王殿下對銀霜堡總攻擊戰最後階段的解釋……」 「我們想聽聽親王殿下對於在銀霜堡下與科恩•凱達會面的解釋……」 「我們想聽聽親王殿下對於在銀霜堡下銷毀軍糧全軍後撤的解釋……」 「我們想聽聽親王殿下對於全線後撤中撤消眾多部隊編制的解釋……」 一頂又一頂的帽子扣過來,一項又一項的罪名載過來,親王殿下平靜的回答著,他已經清楚這些祭司們心裡的打算,應對起來並不感覺吃力,因為他們現在所說的這些都是管樣文章,親王在等他們攤牌的那一刻。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樓外的聯軍將領們焦急地等待這,那塊剛剛鋪設好的草地,又被將軍的長筒站靴踩得處處凹陷。由祭司組成的督戰處無疑是一個爛泥坑,進去出來可就難了,將領們怎麼能不擔心? 偶爾會從樓上傳來某個祭司的咆哮,但從頭到尾都聽不到親王任何聲音,這就更讓他們不安了。 一個鐘頭,兩個鐘頭,三個鐘頭……直到夜幕降臨之後,這場長達六個鐘頭的「談話」才結束。當親王殿下施施然的從門口出來的時候,居然連一根頭髮都沒有少。眾將領這才大出一口長氣,紛紛圍了上去。 「都在啊?」親王殿下微笑著向各位點頭,「走,一起出飯吧!」 將領們簇擁著親王離開,沒有一個人再回頭看那小樓一眼。 吃飯的地點,就在主帥帳營中。 「諸位,」親王殿下把酒杯放到飯桌上,打量了面前的幾名核心手下,「祭司們攤牌了。」 將領們根本就沒心思吃東西,總參謀官輕聲詢問:「他們還想我們做什麼?」 「進攻,」親王殿下微笑著回答,「祭司們要求我們再次組織強大的攻勢。」 「開玩笑,誰他媽想進攻自己去!」一位脾氣火暴的將領當場就說了粗口,「干!老子們拚死拚活,打到今天這個程度,還他媽挑三揀四!」 一直以來舉止優雅,充滿貴族風度的親王殿下,這時含笑看著手下們,對將領的粗話沒有一丁點的不適應。 「那麼……」總參謀官自然而然的壓低了聲音,「親王的意思是?」 「坦白說,我對現在的戰局也不甚滿意,但本王卻不想按照祭司們的話去做。」親王殿下平靜的說:「進攻是必要的,但按照祭司們安排的時間和方式去做,只能是為魔屬聯軍的攻擊做嫁衣,對我們沒有半點的好處。」 「親王想另外決定進攻方式?」總參謀官來了精神。 「仗打到這份上,也應該變一變了,帶著這樣的戰果回去,大家都面上無光啊!」親王回答,「現在,斯比亞軍精銳全力支援南部,是動手的最好時機。」 「可是……」另一名將領憂心的開口,「把斯比亞打痛了,世子的安全……」 「這點倒不用擔心,於公於私,科恩•凱達都不會做這種事情,」親王微微一笑,「大家就等著斯比亞人把他完整無缺的送回來吧!」 第37集 第1章 第37集 第1章 厚重的布慢隔絕了浪濤和夜寒,明亮的燈光下,巨大的指揮艙內擠坐著幾乎所有的斯比亞海軍將領。靠內的一圈人,手裡拿著六頁的作戰計劃;後面的人,手裡捧著卻是兩寸厚的詳細作戰計劃。 而他們的皇帝陛下,此時正面無表情地盤腿坐在橢圓形會議桌上,一邊對作戰計劃進行最後休正,一邊用手裡的匕首戳著身下的地圖—--那張被他坐著的、大比例的魔屬聯盟地圖上,幾十處割裂的破口蜿蜒著,連接成幾條明晰的進攻路線。 科恩陛下水遠能帶給大家無比的信心和挑戰,這一次也沒讓大家「失望」。在最後一次與手下將領對照了作戰計劃之後,他站了起來,邁動著雙腿,漫不經心似的走在會議桌邊沿上,臉上也終於出現了一點表情。 沒有人會對科恩陛下這樣的言行不滿,也不會有人覺得科恩陛下的舉止與艙內的氣氛不相符。事實上,以一個標準軍人的目光來看,無論陛下在作戰會議上怎麼做,這位斯比亞帝國和軍隊的靈魂人物,他的形象都依舊是那麼完美。 長久以來,軍隊對內政系統的最大不滿,就是因為軍人們覺得內政事物佔用陛下太多時間和精力了,以致於陛下與軍隊日漸疏遠。 「自從斯比亞帝國第一支艦隊建立以來,你們就沒打過什麼惡仗。所以有人形容加入斯比亞海軍是一件既安全、又浪漫的事,」皇帝停下腳步,對著前排的三位海軍將領微微一笑,「你們覺得這說法怎麼樣?還合適嗎?」 「這是挑釁和侮辱!」雖然海軍沒打過什麼惡仗,但將領們的火爆脾氣卻不遜於偉大的近衛軍,當場就有人揮舞起了拳頭,「我們一定要把這些嚼舌頭的潑婦揪出來打倒!」 「經驗不足是事實,但這場戰爭提前了,我沒有時間讓你們去吸取血戰經驗。」目光中帶著嚴酷,皇帝陛下抬手阻止了下面將領的牢騷,「在這次戰役裡,海軍是最重要的一環,如果你們搞砸了,那就再也沒有下一次機會。你們不會有,我不會有,斯比亞帝國不會有。」 皇帝的話響在耳邊,重如千鈞的作戰計劃拿在手裡,海軍將領們當然知道自己的責任。 「從整體到細節,我們是在進行一場前無古人的戰役。你們手裡雖然拿著最詳細的戰役計劃,但沒人知道這場戰役裡會出現什麼突發狀況,到那個時候,你們不會在計劃書裡找到應對辦法,」皇帝用靴尖輕輕點在桌面上,「戰爭啊,是永遠沒有教科書的。」 「陛下放心,海軍可不是魚楠部隊!」聽到皇帝這麼說了,海軍實際上的最高將領,帝國海軍副司令,第一艦隊司令山德中將站了起來,斬釘截鐵的說:「我們能完成戰役目標!」 「憑什麼?」皇帝陛下看過來,目光嚴厲。 「戰爭沒有教科書,但皇帝陛下已經給了我們一切應該具備的素質,讓我們成為最優秀的軍人!」山德中將站得筆直,「是的,浴血奮戰的經歷,我們沒有像近衛軍那麼多,經驗上是差一些。但我們對於這次的戰役進行了不下十次的演練,海軍流出的汗是近衛軍的十倍!」 「所有能想到的突發情況,我們都想到了,對於那些沒能想到的問題,我相信海軍參謀部能在第一時間拿出應對方法!」山德中將的語氣中洋溢著非常堅定的信念,他明白,自己此時是在代表整個海軍發言,「海軍將以捨棄性命的決心去作戰,展現出我們最大的戰術及技術優勢!我們會用一個輝煌的戰役結果,讓那些流言和我們的敵人一齊消失!」 「我們會用一個輝煌的戰役結果,讓那些流言和我們的敵人一齊消失!」眾將領站起,齊聲附和:「請皇帝陛下相信我們!」 「我最得意的事,不是重建了帝國和軍隊,你們知道是什麼嗎?」被海軍將領無比旺盛的戰鬥意志和勝利信心包圍,科恩陛下嘴角浮出一點細微的笑容,緩緩說:「我最得意的是把一種新的思考方式教給了你們。北部戰場上的大軍,已經可以在沒有我指揮的情況下作戰,他們已能應付一切情況而不損斯比亞威名。希望今天的斯比亞海軍,也擁有了這份實力!」 「請陛下放心,海軍擁有這份實力!」 「既然你們擁有這份實力,」科恩陛下臉色一凝,「那麼,我現在命令—作戰開始!」 「接令!」所有人同時起身,依次從兩個側門離開會場。 偌大的一條指揮船,立時就處處充滿喧囂。啟動作戰的命令經過參謀部發出,化做了閃爍的燈光信號。這些燈光點亮了桅桿,也刺破了黑沉冷寂的夜空,像是積蓄了巨大能量的漣漪一般快速的擴散出去,沒過多久,整片海域都閃爍起來。 微弱的星光下,規模巨大的斯比亞艦隊揚帆破浪前進,只在身後留下一道道模糊的航跡。 皇帝陛下站在指揮艦最高一層船台上,看著整支艦隊移動、加速,嘴角邊洋溢著笑意,對他的海軍統帥說:「橫豎還有段時間,來喝一杯好了。」 「陛下,我正在當值。」山德中將臉上充盈著一種臨戰的興奮神情,「喝酒會被處罰的。」 「我沒說要跟你喝,是你自己賴在這裡不走。」斯比亞皇帝一點也不擔心傷了山德中將的心,「有話就說,省得站在這邊煞風景。」 如果是換做其他帝國的皇帝對臣下說出這樣的話,那麼臣下一定是臉色蒼白汗如雨下,而山德中將只點點頭,說出自己心裡一直醞釀的話來,「陛下帶兵進包圍圈,不覺得太危險了嗎?以陛下的地位和影響力,如某陛下有什麼意外,那麼我們斯比亞帝國也就完了。」 「坦白說吧,本少爺不是那種捨己為人救世界的人,也不是用性命去出風頭的白癡,所謂君主陷入危險會激發軍隊的戰力這種說法,我雖然覺得沒錯,卻不想用自己去試驗。之所以要自己帶領這支部隊登陸,是因為有其他原因,」科恩搖了搖頭,「國相和皇妃那裡,你要多做解釋,讓他們不要過於擔心,本少爺沒那麼容易玩完的。」 「如果陛下不告訴我原因,我又怎麼去跟國相和皇妃們解釋呢?」山德中將跟著搖了搖頭,「我並不擔心陛下玩完之後我會被士兵們撕成碎片,我只是很好奇而已。」 皇帝陛下要親領部隊偷襲魔屬聯軍後方,到現在為止,知道的人僅限於帝國核心人員。國相和皇妃們都有密令下達,要山德全力阻止陛下冒險。 雖然跟隨在科恩身邊的日子不多,山德中將卻覺得自己對科恩內心韻理解超過其他將領。 他明白自己在這個時侯無法勸阻科恩,但他可以利用這個最後機會幫科恩重新梳理一下作戰思路,事情也許會有些轉變。 從另一角度來看,山德是一個由部族首領成長起來的海軍將領,對於親身冒險這種事情,他從來就不太看重。生存於世,不冒險的話無疑是癡人說夢,整個斯比亞帝國都在冒險,唯獨缺了皇帝針怎麼行? 所以在感受到皇帝目光異樣時,他的面色反倒如常。 「魔屬聯軍實際上的統帥,是斯維斯.赫本公爵,你對於這位貴族統帥瞭解多少?」 「除了參謀部和聯絡部下放的文件之外,我沒有其他渠道去瞭解斯維斯.赫本公爵。山德回答:「從文件上看是一個厲害的傢伙,雖然作為一名聯軍統帥還有欠缺,但魔屬聯盟為他配備了最優化的指揮機構,他除了作戰之外可以不理會任何事,能夠放開手腳發揮特長。」 「魔屬聯軍擁有了一個很強大的統帥,這是我們面臨的最大難題,」科恩陛下點點頭,斯維斯公爵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他沒有其他魔屬將領那麼明顯的缺點,如果讓他把全部注意力放到與斯比亞軍的作戰上,這場戰爭將成為我們的噩夢。」 「難道陛下你有辦法讓他不把全部注意力放到與斯比亞軍的作戰上?」山德覺得科恩的話有點無稽。「打敗我們,這是魔屬聯軍唯一的目標吧?」 「本少爺當然可以做到,」科恩冷冷一笑,「對於一個魔屬統帥,特別是對於斯維斯公爵這樣的貴族統帥來說,打敗斯比亞軍隊與打敗我,這是兩件事,這中間是有區別的。」 「陛下是想……」山德中將感覺自己的心臟猛然收縮了一下,「陛下是想讓斯維斯公爵將注意力放到你身上,干擾他對全局的判斷,讓斯比亞得到扭轉戰局的機會?」 「此戰非同小可,雖然我們有這樣超前的力量和作戰部隊,但時間倉促,各方面都有欠缺,」科恩說:「計劃初期是最危險的,如果在這時被斯維斯看破,我們會怎麼樣?」 「……」想想己方用等同於孤注一擲的戰略,山德點了點頭。 「斯維斯公爵是一位優秀的貴族統帥,生來就擁有別人一生拚搏也得不到的東西,更從小受到正統的貴族教育。所以他不看重金錢地位,不喜歡奢靡浮華,雖然有強烈的使命感和正義心,但冷寂的靈魂和血液攀得不到一個沸騰燃燒的機會,」科恩陛下臉色冰冷,說出自己對斯維斯公爵的性格分析,「在他的心底裡,充斥著一種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對戰爭的渴望。所以眼下的這場戰爭與其說是魔屬聯盟的,還不如說是他自己的。」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有這樣一個偉大的人生目標是好事,但對斯維斯公爵來說,他的人生目標會成為他最致命的弱點。」從這刻開始,科恩的話裡帶有了強烈的血腥味,「他不明白,也不能擺脫,因為這些東西本就是他靈魂中的一部分—我是他的天敵!」 「戰必攻心、攻心為上!既然他想要一個一生的敵人,我就給他一個;他想要一場宿命般的戰爭,我就把這場戰爭送到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斯維斯公爵,縱然是魔屬聯軍的明日之星,也無法背棄自己的人生,也跳不出這個自己親手設下的束縛!」 「我們前後兩條戰線,對魔屬聯軍來說都是那麼重要,但是一條有我,一條沒有我。那麼,斯維斯公爵會以哪一處為首要目標呢?我不需要,也不可能讓他在戰役中全程關注我,只要他在某個關鍵時刻有恍惚和迷惘,對斯比亞軍來說就足夠了。」 「我完全明白了,」站在科恩身後的山德聽得汗流浹背,從剛才的話裡,他終於知道了自己與面前這人的差距,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海軍在這次戰役中肩負的使命,於是站直身體,向科恩行了一個最正式的軍禮,「在這場戰爭中,海軍會做得比陛下預想的還要好!告辭。」 在山德走下去的時侯,送酒上來的勤務兵才剛到,在這小兵崇敬的目光中,皇帝陛下端起酒杯向著無垠的夜空一舉,微閉著眼睛,用對長輩的語氣說了句「乾杯」,杯中美酒,被均勻灑在船板上…… 在科恩和山德這次談話的同時,在魔屬聯盟的聯軍前線指揮部,在作戰部會議室裡也有一次性質相差無幾的談話。 「公爵閣下,最新的情報裡還沒有斯比亞海軍的動向,他們的艦隻彷彿像是失蹤了一樣,」總參謀官掃視著手裡的情報,一臉憂慮的神色,「我們是不是要再確定一下?」 「當然要確定,但不是確定斯比亞海軍的登陸,而是確定他們會在何時、何地登陸。」斯維斯.赫本公爵凝視著桌上的地圖,手指在海岸線上來回移動著,一個又一個的港口在指尖下滑過,「科恩.凱達這次想做多大?他會帶多少部隊過來?現在的局面沒有給他留下充裕的時間,他們的登陸行動絕對就在三天之內展開。」 「如果閣下的預想沒錯,那麼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總參謀官也把目光放到了地圖上,「斯比亞軍決定偷襲我軍身後,那麼他們首先要確定的是部隊規模和偷襲地點,因為這兩點直接受限於後勤能力。部隊規模小,達不到作戰目的;規模過大會超過後勤能力,生存都是問題,再加之是皇帝率領這支部隊,不得不在安全上做更多的考慮…… 「所以呢?」斯維斯公爵抬頭看著總參謀官,「他會怎麼做?」 「我覺得,科恩.凱達會選擇在靠近前線的地方往行登陸,就在我們一線營地之後的兩百到四百里之間,在我們前線與後勤分配戰之間的地域進行戰鬥,」總參謀官解釋說:「在這個距離之內,科恩.凱達先能以隨身攜帶的物資支撐五到十天,然後他會在戰鬥中繳獲一定的作戰物資,接著,我們當面的斯比亞近衛軍會來接應他……他們會在某個關鍵地點會師後撤,從而安全的打亂我們的作戰構想,甚至在我們這裡取得更大的戰果。」 「你的分析大致上成立,我也覺得他會使用分兵偷襲、兩邊呼應、會師伺機的戰術,但在時間和空間規模上會更大膽,」斯維斯公爵說:「他們偷襲的距離不應該是兩百到四百里,因為這個距離對我軍傷害不大。科恩.凱達親自出擊,這本身就說明了這次偷襲的規模----或者我們對他們的計劃有很多不瞭解的地方,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如何解決給養問題,但別忘了,科恩.凱達已經在上次神魔大戰中給 我們上了一課。」 「這樣說來,最適合的登陸地點應該在坎普海岸線西南方的突出部。這裡三面臨海,有適合登陸的港口,更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在這裡建立一個穩固的基地。」總參謀官搖了搖頭,極力不去考慮敵軍如何運輸給養的問題,只把自己的想像力發揮到了極限,「這處地點距離交戰地點的路程足有上千里,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們還真沒有很有效的辦法消滅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是封鎖。」 「我們已經調集了機動部隊防守這一線,另有海軍全程監視。雖然不能在第一時間反擊,但我有信心把他們困死在海灘七月士他們泥足深陷,」雖然是這樣說,但斯維斯公爵眉宇間卻沒有一絲的輕鬆神態,「問題的關鍵在於,科恩.凱達每一次都有奇策,全是讓我們措手不及的戰術……我擔心這一次,我們依然沒有抓到他的要害。」 「為什麼閣下會這麼擔憂呢?」 「我們當面之敵,自從我們接成戰線以來,他們就沒有任何動作,無論斯比亞在北邊打得如何,他們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態度。沒有主動進攻,沒有求戰心切,甚至我們連續兩次重拳進攻都沒打開局虱丹的勺防禦做得太好了,這不是海爾特中將的指揮風格,更像是莫亞中將的手筆。」斯維斯公爵說:「但我們知道莫亞中將不在這裡,那麼答案只有一個----他一定是接到科恩.凱達的命令,在某個時間或者事件之前,除了防守,不能有任何行動,以免引起我們的警覺。」 「面對這樣一個思維另類的對手,閣下也一定很傷腦筋吧?」總參謀官感慨的說:「科恩.凱達是一個狡猾的統帥,他僅僅是玩個消失,就能把已經明晰的戰場又蓋上一片迷霧,讓我們看不清楚......如果不能把握住他的作戰思路,對我們可不太有利。」 「沒有關係,到目前為止,整個戰場的主動權都在我們手裡。能處處料敵先機當然很好,但在大多數時侯我們卻不能憑空臆測,見招拆招才是最實際、有效的辦法。」斯維斯公爵安慰總參謀官說:「你看,整個戰場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下,還有一支專門為對付科恩.凱達登陸而準備的精銳軍隊,無論科恩.凱達想怎麼玩,他都不可能跳出這個***!」 「在整個聯盟的支援之下,聯軍前所未有的強大,」分析完一切,斯維斯公爵站直了身體,「所以,對即將到來的這場戰役,我很樂觀,我們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報告!」公爵貼身的近衛隊長在外敲門,高聲回報:「吉倫特子爵報到!」 「終於來了,」公爵面露喜色,把手上事務交給總參謀官,自己出門迎接,走到半路又折回,叫人拿上一套中將軍服和軍銜佩飾,去往指揮部大門----這位子爵來得真是及時。 吉倫特子爵,一向在魔屬聯軍將領中享有「農夫」之稱,也是唯一一個曾經成功抑制科恩.凱達的戰役級指揮官。在目前這個時侯,要對付科恩.凱達的出奇戰術,吉倫特子爵將是斯維斯公爵最得力的助手和夥伴! 有了他的加入,科恩.凱達這次掀起的風浪將會小很多。 第37集 第2章 第37集 第2章 冰冷的海面上,一支艾裡納帝國的海軍艦隊正在距離海岸兩百餘里處巡航。九十來艘艦船的桅桿塔台上,渾身哆嗦的了望兵頂著強勁的海風,卻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裹緊了身上的皮袍,小口往嗓子裡灌著烈酒,圓睜著一對通紅的雙眼,嚴密監視周圍的海面一一大規模的海上作戰遠比陸戰來得殘酷,雖然不存在被偷襲的情況,但早一點發現敵軍,自己手裡就多一分把握。 自從海軍強盛的坎普帝國被斯比亞強佔之後,以往規模龐大的魔屬海軍就被活生生宛I去一塊。之後因為威爾斯被佔,讓同樣以海軍強盛著稱的特拉法帝國不得不大力發展陸軍,完全沒有新艦下水,連舊艦的維修費都拿不出來。又因為魔屬聯盟內物價上揚、資源緊缺……所以現在能維持這支比以前規模還要大一點的聯合海軍,不知道有多少官員貴族嘔心瀝血! 眼下航行在海面上的這支艦隊,是三支強大的巡航艦隊中的一支,全艦隊有三成的新艦,還混雜了一些老坎普艦,長官士兵都是長年與海打交道的老手,也算是能拿得出手的精銳力量了。他們在戰鬥中的唯一使命就是拖住遇到的敵人,阻止登陸並堅持到殲滅艦隊的到來。 雖然近年來每一次出海前夕,長官們都會用諸如「我們這次是去打斯比亞海軍! 這次的敵人是山德那條爛屁股鱉魚!「之類的話來嚇唬士兵們,但誰都知道,這一回出海是在玩真的—從瞭望塔到底艙,各種流言像煙霧一樣瀰漫著,士兵們都有所耳聞,那些隨船配備的獅鶩飛行兵可不會幫著自己打仗,他們唯一的使命就是在遇到敵人時飛去聯軍報信。 對於普通士兵們來說,不懼怕斯比亞這個敵人那是假話,但自從聯軍軍部的作戰指令下達之後,他們心中對斯比亞海軍的懼怕已經順延到第二位了,取而代之的是戰敗懲罰:在額頭刻上「敗軍」兩字,默默無聞的在屈辱與庸碌中度過餘生,甚至失去向黑暗魔王祈禱的權利……別說是魔屬士兵,就算是普通魔屬平民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南風加大—調整風帆、穩定航向!」 艦隊左側的掩護艦上,站在舵手邊的航行官在大聲傳令。前後甲板上立時響起一片絞盤聲,漲滿的風帆在笨重的移動著,桅桿頂上的了望官不得不調整站位,以免那些撩過自己視野的繩索影響觀察,當他的視線再一次回到自己所負責的區域時,發現某一點上的浪花顯得有些死板,與周圍翻湧不止的海面上區別了出來—在這個稍縱即逝的瞬間,如果不是他的視線移動與那片海浪的湧動幅度達成同步的話,他不可能發現其中細微的異常。 一個冷戰,瞭望官渾身上下的汗毛都直豎起來,他用力拉動身邊的繩子,下面立即就把一個魔法師送上瞭望塔。年輕的魔法師強忍著酷寒,用魔法觀察了望官所指的方位——在魔法光幕上,雖然還是無法辨別輪廓、航向和速度,但那絕對是一艘船! 聯絡兵拚命的向艦隊旗艦打旗語,航行官在吼叫著:「槳手全力、頂風航行!放飛行兵!」 三隻張滿雙翼的石像鬼從船尾躍起,各自緊抓一條拉直的繩索,如同風箏一樣升上天空,蓄滿勢力之後振翅向上,調整了方向疾飛。即便是使用了這種最穩妥的起飛方式,還是有一隻石像鬼被突然襲來的亂風捲了個跟頭,差點掉下海去。 「是偵察船!」確切的消息很快就被石像鬼傳了回來,「速度很快,沒有旗幟!」 警鈴聲一響起來,艦船上就不再存有秘密。軍官全部補充到戰位上,凝神戒備的士兵們血液也沸騰了。在這種時候,一艘不打旗幟的快速偵察船跟在自己身邊,這只能說明自己與斯比亞海軍的戰鬥已經迫在眉睫! 「收到旗艦命令!」聯絡兵衝到指揮艙報告:「旗艦命令我艦帶左右兩艦攻擊敵方偵察艦、各艦放出全部石像鬼進行偵察!」 「帶隊左轉!」艦長的命令簡短有力,「搶佔風向!」 在這艘掩護艦掉頭衝向斯比亞偵察艦的時候,整個聯軍艦隊也開始收攏隊形,進行海戰準備。沒有人知道斯比亞的偵察艦是在做巡邏偵察還是戰前偵察,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一一它所屬的斯比亞艦隊一定就在己方周圍,距離這裡不會超過兩個鐘頭的航程! 被發現的斯比亞偵察艦依仗著自己的速度和靈活性,在三艘聯軍掩護艦的圍堵中左衝右突,油滑得像條海鰻,無論情況如何危急,就是不肯離開聯軍艦隊的目視範圍。僅從這點就已經說明它不是在巡邏偵察,而是在做戰前偵察。 旗艦上,聯軍艦隊指揮官臉上的肌肉抖動著,下達了一連串命令。同一時間,旗艦後甲板清空,善於長途飛行的一隊獅鶩正在起飛……而那些先行起飛的石像鬼不負重托,發揮得異常出色,警訊一個接著一個傳到旗艦上,讓指揮官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發現斯比亞艦隊!兩支斯比亞艦隊分別位於我艦隊兩側! 「各有主力艦四十艘以上,配有相當數量的小型掩護艦,有不明用途的超大艦隻跟隨! 「左側敵艦轉向,正向我艦隊靠近,距離我艦隊不足一個鐘頭的航程!」 「右側敵艦轉向,正向我艦隊靠近,距離我艦隊不足一個鐘頭的航程!」 「左右敵艦隊形一致,倒人字陣!」 在心裡驚訝了一下斯比亞人的配合默契度,艦隊指揮官決定先行攻擊更靠近海岸的一支敵軍艦隊,好方便自己戰後的撤離,「全艦隊向右、呈突擊隊形全速前進,準備破擊敵軍艦隊!獅鷲分隊立即離開,上報戰況!」 聯軍艦隊排成兩列縱隊,像是兩支撩過海面的鐵槍,一往無前的刺向傳說中的斯比亞海軍。投石機上的油布已經揭開,努機上也架好了銳利的鐵箭,堅守著在崗位上的士兵們在祭司的帶領下向黑暗魔王祈禱著…… 整個艦隊,此時再沒有了多餘的動作和聲音,直到一聲尖利的通報從桅桿上傳下來:看到敵軍艦隊!正前、八海里—他們升了斯比亞軍旗! 一瞬間,魔屬艦隊中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士兵們緊握武器的手猛的再一緊,有的人甚至連呼吸都已經忘記,真的是斯比亞人,他們來了!就要在這裡進行戰鬥了! 斯比亞艦隊越來越近,近到魔屬艦隊的士兵們已經能看清對方桅桿上的旗幟,他們的艦體和風帆上都塗著詭異的條形彩色圖案,和起伏不止的海面混成一體,即使是在這種距離上,依舊讓人很不容易分辨出他們的速度和確切航向! 魔屬旗艦的指揮艙中,兩鬢斑白的海軍中將望著斯比亞艦隊,禁不住心潮澎湃,接連戰敗的屈辱、對勝利的渴望,如同是兩隻大手在猛力拉扯著他的心臟,就在對方前鋒艦艇駛入攻擊範圍的那一剎那,他忍不住拔出腰間的指揮刀,一刀劈得身前駕駛台木屑亂飛! 「各艦,」老將軍發出一聲嘶吼:「為了魔屬聯盟的榮譽—戰鬥!」 跟隨這一聲號令,魔屬海軍前列軍艦的投石機搶先攻擊,一團團燃燒的巨石從魔屬艦隻的甲板上騰飛而起,帶著士兵們毀滅一切的慾望和希翼,向斯比亞艦隊狠狠砸過去! 「敵軍攻擊!」巨石還在空中飛行,在斯比亞旗艦上,山德中將身邊的副官轉頭問長官:「是否反擊?」 「還不到時候,穩住,」山德的雙眼微瞇著,尖銳的目光緊盯著前方,「突擊艦衝擊!」 在第一輪巨石激起的水柱中,被魔屬海軍誤認為是「掩護艦」的數十艘斯比亞突擊艦猛的加快速度,組成兩列縱隊,迎面向魔屬聯軍的艦隊衝去,很快就遭遇了魔屬一方的掩護艦群—雙方的突擊力量在海面上擦肩而過,一場激烈而短暫的混戰後分道揚鎮,各自衝向對方的主力艦隊群,只在海面上留下二十多條猛烈燃燒的艦體。 後面的斯比亞艦隊也稍微改變了一下隊形,大約四十艘主力艦組成厚實的壁壘,用自己的艦體和風帆護住後面的六艘超大型艦船,但整個艦隊的方向和速度沒有大變化,只是「人」字陣形的後端收了上來,變做一個倒「U」字形,隱約要把敵軍的「雙鐵槍」罩在裡面。 這種陣形並沒有特別值得一提的地方,但是「U」字底端兩側的六艘超大型艦船,怎麼看怎麼讓魔屬心裡打鼓,難道這六艘大型艦船有特殊用途?或者就乾脆是運輸艦?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在魔屬指揮官的心中升起,但他下達命令時還是遵循戰前訂下的策略—海戰是苦戰、是血戰、沒有任何滑頭可耍!最穩妥的戰術就是最有效的戰術! 「正面突擊,猛烈攻擊斯比亞主力艦!」中將的語氣沉穩異常,「注意防備斯比亞掩護艦的擾亂攻擊! 魔屬艦甲板上,全部投石機都瞄準了斯比亞主力艦,隨著距離的接近持續調整發射角度,巨石在空中連成了片,接成了群。不斷有斯比亞方的主力艦被飛石擊中,但他們的艦體堅固,不容易被飛石傷害—這是第一輪,接下來的近戰才是重頭戲,特別是距離五百臂,能直接攻擊對方風帆的時候,這種主力艦近距離戰鬥,被各國海軍戲稱為「瘋狂潑水節」。 至於游弋在主力艦中間的那些掩護艦,在瘋狂潑水節來臨時就要遠遠逃開,他們的艦體大小,一個照面就會被燒成火鳥。 靠舷的弩機則俯首向下,準備攻擊靠近的敵人,眼見那些前來騷擾的斯比亞「小型掩護艦」就要進入弩機射程,幾十艘「掩護艦」上的桅桿卻突然折斷,向後倒去,風帆也緊縮成一團—不,那不是桅桿折斷倒下,那是斯比亞人有預謀的統一收帆! 沒有人不在內心中驚訝,但誰也沒有時間去思索斯比亞「掩護艦」的桅桿和風帆構造,因為這些接近的「掩護艦」又有了新變化—船身兩側的壁板向上伸出,傾斜過來之後嚴密的蓋在了甲板上方,保護住大部分船身。 遮蔽了自己的武裝,斯比亞人要怎麼攻擊?! 海面在起伏翻滾的時候,也把一艘斯比亞突擊艦推送到浪尖上,讓它那流線型的艦首跋雇萬分的高昂起來—艦首下方埋設的一根金屬撞角猙獰的指向天空! 「他們要撞擊!」各艦的弩機指揮官大聲喊叫:「瞄準!瞄準他們的船身正中! 儘管斯比亞的戰術有些出人意料,但魔屬各艦指揮官卻並不慌張,對於己方這種舷高達到三十五臂的大型軍艦來說,斯比亞這種舷高十來臂的小船撞一下只能是輕傷,它們的撞角雖然尖利,但自身的重量卻不夠,無法在刺穿艦體的時候把破口撕開。 況且,參加這次海戰的魔屬大艦都裝備了最新製造的秘密武備,正是打擊這種小船的利器—每支弩箭尾端都有一條粗纜與主桅附近的一組滑輪相連,只要帶有倒刺的弩箭刺入斯比亞小船的艦體,滑輪那頭的重物就被拋下,斯比亞的小船會被吊在空中,生死兩難! 斯比亞人一向自詡自己軍力超群,但魔屬聯盟也沒有睡大覺,軍事科技一樣在前進! 「突擊艦駛入投石機射擊死角、以輪葉漿前進……駛入弩機射擊範圍……繼續前進…… 進入貼身範圍!「斯比亞旗艦上,副官怪叫一聲:」魔屬艦隊上當了!我們的突擊艦加速成功!「 「弩箭發射!」同一時間,魔屬艦上傳出攻擊命令。 魔屬士兵沒有對不起長年累月的艱苦訓練,多組弩機同時運作,射擊角度和時機配合得天衣無縫,拖著粗纜的巨大鐵箭向著自己的目標呼嘯而去,負責牽引粗纜的士兵緊張的等待長官的命令。對每一艘斯比亞小船,他們都至少使用了三支鐵弩,所以要在第一時間選擇插入位置最牢固的那一支做牽引,另兩支要及時放棄才行。 「噹!」的一聲巨響,飛在最前面的那支鐵弩撞在斯比亞突擊艦的艦體上,卻沒能如願刺穿,只在壁板上拉出一道讓人毛骨悚然的火星,就滑落到海裡—這是金屬相撞的聲音! 「混帳,是鐵船!」、「快轉舵!」、「重新裝填弩箭!」、「撐桿入水!」、「擊錘準備!」 電光石火中,魔屬一方的補救辦法接二連三的出籠,卻未想到利用特殊機械加速之後的斯比亞突擊艦避開了防守嚴密的艦首和艦身,直接撞向魔屬大艦的艦尾! 斯比亞人想做什麼?艦尾有什麼東西好撞嗎?是,那裡有船舵,可是,要想用尖利的撞角去破壞水下的船舵,那就跟老眼昏花的人穿繡花針一樣艱難……只是理論上可行而已「喀嚓!」一聲,領頭的魔屬巨艦船身一震,正在用力扳動舵盤的軍官手下一空,整個人收力不及摔在地上,只餘下舵盤無故瘋轉—尾舵已經碎裂了!? 「他們的撞角不是尖刺形的!」一名目睹了尾舵慘劇的軍官面色發白的宣佈:「斯比亞人誤導我們,他們的撞角非常大,上面還有鐵齒,全是衝我們的尾舵來的!」 「快警告其他艦艇!」艦隊指揮官高聲叫著,但卻沒有多大的效果。 斯比亞突擊艦群已經衝進整支艦隊的陣形之中,正在肆無忌憚的衝撞著各艦的艦尾—這些小艦的防護嚴密、速度快、轉向靈活,根本拿它們沒辦法! 魔屬方射出的漫天弩箭中,終於有一根插進了斯比亞突擊艦的上甲板,倒鉤幸運的卡在金屬防護板的縫隙中,憤怒的魔屬軍官一聲令下,數千斤的重物從另一端的甲板被拋下海去,強大的勢能通過滑輪組的加強,把這艘鐵船向上拉起,雖然斯比亞人立即砍斷了粗纜,但艦首還是脫出水面,讓附近的魔屬軍人們看清了斯比亞人的神秘撞角。 那是一組正在運轉的錐型金屬機械,主體不算大粗大,但上面的八組鐵齒正圍繞著錐型主體左右相反的飛速旋轉,破壞範圍很大,別說是木製的船舵,就算是金屬製成的舵面在這種金屬撞角的攻擊下也會被絞成破爛! 思維靈活點的人一看這種撞角的長短大小和安裝深度,就會知道這武器分明就是專用於毀壞魔屬大艦的尾舵,斯比亞人一定搞到了魔屬主力艦的圖紙—這全是早有安排的陰謀! 這時候明白,很明顯已經晚了一點,就是在這段時間裡,只是一輪接觸而已,就有十來艘巨艦被撞毀了尾舵,已經不能再轉向了……在海上的戰艦不能轉向,無論這戰艦有多麼強大堅固,它的最終結局都不會有任何的懸念。 「突擊艦繼續擴大戰果,主力艦向前,穩定戰場態勢,」斯比亞旗艦上,山德中將依舊是那副冰冷的臉色,彷彿眼前的戰局根本不足於撼動他那金屬一樣冷酷的心,「火力艦準備!」 「火力艦準備!」副官大聲重複著命令,兩手緊抓住指揮艙的門框,連自己指甲出血都沒察覺到—身處在這樣一場激烈的海戰之中,見證斯比亞海軍即將到來的輝煌,年輕的心靈怎麼可能不激動?不緊張? 事實上,除了那些正拚死衝殺的斯比亞突擊艦,即將投入戰鬥的主力艦和火力艦上,所有人的心情都與這位副官類似。 「主力艦已到達最佳射程!」副官的聲音有些顫抖,「請求壓制攻擊!」 「攻擊!」山德一聲令下,在海面上飛越的帶火巨石就多了不止一倍! 雙方的主力艦越來越近,最終不可避免的開始擦身而過,但狡猾的斯比亞人,他們把距離設定在魔屬弩箭的射程之外,就是那麼一點微小的差距,魔屬艦隊的弩機大部分已經失去了作用……可恨的是,部分殺紅了眼的魔屬大艦為了追求這一點射程開始轉舵,但立即就遭到斯比亞主力艦的重點打擊! 「混帳啊!」魔屬艦隊指揮官心如火焚,「斯比亞人這下知道我們那些艦艇的船舵沒了!」 但馬上,魔屬艦隊指揮官就得擔心另一件事,斯比亞的超大艦船顯露出尖利的牙口,甲板上緊密有致的排列著大型投石機,側弦上伸出上下兩層平台,上面弩機的體形跟魔屬這邊的中型投石機有得一比。第一次射擊就讓魔屬海軍張口結舌—鐵槍陣形前排的四艘主力艦完全被火焰吞噬,一艘悍不畏死的魔屬主力艦在被點燃之後還想上去撞擊,無奈被斯比亞主力艦用粗纜拉住,被那小山一樣的巨大艦船從頭頂碾過,活生生軋成兩截I在一系列看似普通的戰術安排之後,戰局已經在按照斯比亞方的預想進行。旗艦上的作戰軍官在紙面上把敵軍分為兩類—有舵的和沒舵的。其實不用他們去分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魔屬艦隊的隊形很快就會崩潰,變成兩個速度和航向完全不同的群體。 那些有舵的魔屬大艦,將在第一時間被圍殺,至於那些失去了船舵的,不妨讓它們先裝裝死狗,己方後面的火力艦會在戰鬥最後趕去送他們一程。 被識別出來的,還能轉向的魔屬艦隻遭受到猛烈的攻擊,斯比亞主力艦近乎瘋狂的向它們的桅桿和風帆傾瀉著火焰,成群的巨石飛離斯比亞火力艦的甲板,加深了這些魔屬艦艇的災難,場面上,這已經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了! 追剿戰在冰冷如鉛的海面上展開,通體灰色的魔屬艦船,藍、灰、黑條紋斑中夾雜著白點的斯比亞艦在往來穿梭,相互撕咬著對方的尾巴,致命的武器就是他們之間的唯一聯繫。巨石入水激起的高高水柱猶如鹼布一樣掛在海天之間,刺眼的紅色火焰燃燒著,在船帆上、在甲板上,甚至是在翻捲著泡沫的浪湧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魔屬艦隊一方的陣形終於分崩離析,中將指揮官長歎一聲,命令還有航行能力的殘餘艦隻自行突圍,這一仗,英勇的魔屬艦隊已經輸了……雖然胸中滿懷苦楚,但中將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在一場實實在在的海戰中失敗。 在列焰與鮮血的包圍中,中將指揮官開始了平生最後一次祈禱,也是最誠摯的一次祈禱……但願其他兩支艦隊,不要遭遇與自己相同的命運。 第37集 第3章 第37集 第3章 黑暗魔王的宮殿大廳裡,藍色海洋的幻像漂浮在近地處,就像是真正的液體一樣,緩慢把大廳每一寸的地面都覆蓋住。斯比亞帝國的幾支艦隊就在這片海面上乘風破浪,與魔屬艦隊廝殺戰鬥著。 周圍的幾名魔族女性沉默不語,專注的把斯比亞海軍的戰術看了個一清二楚。 不過,這些魔族的目光並不完全在艦隊上,身為下位者,她們的大部分注意力要隨時隨地的停留在自己的主宰者—黑暗魔王身上。 「這是到目前為止的情況,」眼見著那些艦隊在海面上聚合、分開,最後各自靠近海岸線,魔族長公主開口解說:「斯比亞海軍以小股艦隊迷惑住聯盟海軍最強大的巡航艦隊,而自己的主力卻同時在兩片海域與另兩支聯盟海軍交戰,均取得無可爭辯的勝利…… 聯盟海軍現在已沒有阻止斯比亞海軍的能力了。「 「如果科恩。凱達只想打一場海戰,他何必準備這麼長的時間?機關算盡,難道就是為了打沉幾艘破船?」黑暗魔王輕搖著頭,向站在自己下首的長公主說:「你們有什麼看法?」 「如果這就是科恩。凱達這些天全部的作為,那麼,照這樣的方式進行下去,這次戰爭就跟以前那些無聊事沒什麼分別,」長公主謙恭的低了低頭,婉轉說出自己的想法:「但這僅僅是表面,如果是兒臣處在科恩。凱達的位置上,必定不會甘心認輸,也不能甘心認輸。科恩。凱達,他必定會在這些看似普通的佈置裡玩出些花樣來。」 「那是我最希望看到的。」黑暗魔王淡淡一笑,「你指揮著棋盤上的棋子,教會它一切規則。到後來,棋子在你的教導之下有了自己的想法。它會迷惘、會掙扎、會痛苦,甚至妄圖掌握自己,而它最終的命運,卻還是在下棋人的手裡轉著……科恩。凱達會玩出什麼花樣?」 「在情況沒有變化以前,我們還無法得出結論,人類的思考方式和我們差別大大,我們無法去模仿被主宰者的想法……」長公主回答說:「不過,聯盟內的一支精銳部隊已經被部署到海岸附近,似乎是為了打擊斯比亞的登陸軍隊。根據第一魔將的回報,斯比亞方面的確準備了一支精銳的登陸部隊,而且是由科恩親自帶領。」 「既然如此,我們就等待著戰場的變化吧!」魔王說:「有件事情你要留意,那群蟲子沉默大久,只散發著一股惡臭……進取心已消磨殆盡,還想插手這場遊戲?你可以去換血了。」 「兒臣明白,」長公主點了點頭,「那麼,關於替換的人選方面呢?」 「要是能在這次的戰爭中存活下來,年輕的聯軍統帥應該可以勝任。相應的,如果科恩。凱達這次無法取得完勝,對他的魔化就要立即進行。一個人類無法做到,我們就要把玩具增加到兩個……」說到這裡,魔王又搖了搖頭,「盡力把事情做得有趣些,你們可以退下了。」 「是。」長公主回答著魔王的話,目光落在自己的小妹身上,神情中閃過一絲不容被察覺的憂慮。對科恩。凱達的魔化,小公主真的可以勝任嗎?但隨即又轉念,為自己的想法奇怪,科恩。凱達不是每次都能達成目標嗎?為什麼自己這次不怎麼看好他?難道以科恩。凱達之能,也只能到這一步了? 魔屬聯盟在上次神魔大戰中吃了一個大虧,讓科恩。凱達在戰線後方混得風生水起,所以在針對斯比亞的這次戰爭中,特別是猜到科恩。凱達會故技重施後,作戰部長官親自操刀,把後勤運輸乃至整個後勤線都重新設計規劃過,力求安全穩妥。 林林總總,前線的總人數達到八十萬之巨,就不是一個枯燥的數字,而是一個巨大的黑洞,每天都吸取著後方的血液。各種消耗中,僅僅糧食一項就能把人嚇傻,這種長得能用來放風箏的數額不是一兩個帝國能夠負擔得起,整個魔屬聯盟都要打起精神來供應前方才行。 巨大的運輸量讓聯盟內的道路不堪重負,在這時候,便捷的水路運輸就顯得尤為重要了魔屬聯盟內本來就擁有一個水運體系,加之近百年來的苦心經營,已經把各大水系連通。從最南端的突藍帝國起,蜿蜒經過艾裡納、布盧克、特拉法直至延伸到最北的分界線一帶。對聯軍來說,這是一條生命線。擁有這樣發達的後勤便利條件,是他們近幾次神魔大戰獲勝的一大原因。 所以,這條線路絕不能出差錯。 與神屬聯盟一樣,各帝國境內的後勤調度官都由皇室直系成員擔任。 在沿線的所有調度官當中,要數突藍帝國總調度官最輕鬆,因為這裡是水運體系的起點之一,運輸量不大,只要編排好本國和臨近地區的運輸船隊的次序就可以。但在大戰之中,誰都不能大意,所以突藍帝國的大子殿下還是親自坐鎮大江入海口,監督進來的每一支船隊。 兩天前,聯軍軍部就來了幾名揣著密令的軍官,一個勁的在大子身邊打轉,焦急的等待著一支來自艾裡納帝國的運輸船隊。大子有點不解,艾裡納帝國也有自己的水運體系去往布盧克帝國中轉地,為什麼要經過自己這裡?連番追問下,那幾名軍官才開了口。 原來,斯比亞的海軍已經從海上打了過來,沿著海岸線把聯軍艦隊一個個的狠揍,個別斯比亞偵察艦已經越過漫長的坎普一線,出現在艾裡納海灣,聯軍軍部一心急,決定讓這批重要的輻重轉道從突藍帝國水路走,以求一個萬全。 不過,至於這些船上運的是什麼,幾個軍官打死都不說。好奇的大子殿下連塞了十來個美女陪著洗澡睡覺,領頭的軍官還是油鹽不進,最後看大子的眼神一個勁的往腰刀上瞄,才苦著臉說等船隊到達,帶著大子殿下上船去看,從他們嘴裡說出就是死罪,實在擔當不起。 要不然,大子殿下怎麼可能有興致跟幾個少校、中校站在碼頭上受凍?這會的夜風可是夠勁得很,大子叫人往奴隸搬運工的大腿上潑一捅水,轉身拿根棍子過來就能敲得「邦邦」響……才剛敲了兩三個,遠處海口上已經隱約有***出現。 規模不小的一支運輸船隊,前後三十來艘。都是清一色的新船,直刺向上的三桅巨帆鼓得像女人屁股。領頭的軍官在碼頭上興奮的竄來竄去,叫來小船聯絡去了。 不一會,領頭的大船向碼頭靠來,大子殿下也丟了棍子,這兩天叫軍官們吊足了好奇心,準備等會上去看個過癮。 「船上運了什麼?」大子不傻,這些船有三十五臂的舷高,看船首雕像的位置,吃水怎麼著也得有十臂,已快是內水運輸的極限了。他摸摸下巴上的一點胡根,盯著身邊的兩個年輕軍官,「神神秘秘的,裡面裝的是不是艾裡納的近衛軍團?那可是艾裡納帝國的心頭肉啊}近衛軍團是艾裡納帝國的心頭肉不假,但同時也是突藍帝國的眼中釘,運上去消耗是好事。如果死光了,大子殿下還會擺兩桌,好酒好肉的」哀悼「一下。 「回殿下,下官實在是說不得。」感受到大子殿下威嚴而好奇的目光,年輕軍官之一不住的彎著腰,以近乎哀求的口氣說:「船馬上就靠岸了,殿下可以直接詢問船隊的押運官,也可以上船去,從桅桿尖看到壓艙石還不是隨您的心意嗎……」 「那是當然。」大子很滿意自己這種天下無敵的目光,也很喜歡別人在自己的目光下畏首畏尾。什麼聯軍軍官,就這個膽量,還不知是哪家破落戶的落魄後代,開後門進的軍營吧!「 運輸船靠上碼頭一繫纜,側方壁板就「呼」的一聲打開,幾塊寬得可以跑馬的跳板「匡當」一聲砸在碼頭石條上,一群各種服色的人蜂擁而出,堆在碼頭上伸手彎腰的活動著,用各種各樣的粗口問候著這該死的氣候和先前的海浪,都是一口地道的艾裡納口音。 眼看著碼頭上的閒人越來越多,卻沒有一個像樣的頭目上來請安,大子殿下有點不自在,眼光威嚴的瞄了瞄身邊的軍官,那兩個軍官一哆嗦,快步跑上去找「說得上話的人」,還沒著落,大子就不想等了,朝手下侍衛頭打個眼色,一夥粗壯得像是野獸的侍衛上去找茬了。 人群湧來湧去,幾個侍衛淹沒在人群裡,大子在心裡怒罵一聲,緊了緊身上的佩劍,已經有了關門打狗的心思……正好在這時,聯軍軍官陪著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走下船。 這人的身材不算大強壯,一身所穿乾淨利落,雖然是上不了檯面的黑色,但胸前鑲繡的銀色紋章卻有飯盆那麼大,顯然不是一般身份。 遠遠傳來的聲音也有點拿腔拿調,古怪又陌生,至少也是個公爵、親王之類—要換了一般貴族這麼說話,早給人亂棍打死了,學什麼口音不好,去學神屬聯盟的渣滓口音! 大子冷哼著,站得再盛氣凌人一點,等著對方上來給自己請安。卻沒想到對方拿著一幅地圖指指點點,和軍官直接從距離自己十來步的地方走過,連頭都沒抬! 「大膽!」感受到從大子身上冒出的殺氣,侍衛頭子衝上兩步,一聲震人心肺的大喊,「見到大子殿下居然不請安,你們是在找死嗎?」 「……就是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明白了?去辦吧……」穿著黑色斗篷的年輕人打發了軍官離去,才抬頭起來看著大子殿下這邊,走來揚聲詢問:「是突藍帝國的大子殿下?」 「正是!」侍衛頭子把胸一挺,卻出人意料的挨了一個耳光,捂臉轉了一圈,才看清是那黑衣人後竄出的一個高大侍衛。 對方打了人不算,還指著鼻子罵:「問你了嗎?找死呢!」 見大子的侍衛頭子挨了耳光,近處一群突藍士兵就走過來壯聲勢,而對方散站的碼頭上的人也走過來,眼看兩幫人就要摩拳擦掌的開打……這景象引得遠處的守衛都有點心浮氣躁,紛紛看著這邊。 要是自己大子吃了虧,不管怎樣也要砍上對方幾十人才夠出氣,未來皇帝可不好伺候啊!不過對方的氣焰這麼囂張,可能也是皇親國戚吧? 「屬下的軍人鹵莽,見笑了,」黑斗篷甚至沒有取下頭上風帽的意思,只是阻止了混亂的局勢,又向大子笑了笑,燈光不好,看不清臉,「是太子殿下吧?」 大子殿下臉色陰冷,點了點頭,心頭正在盤算要怎麼拿下眼前這人細細調教。「是就好,」黑斗篷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慢悠悠的說:「朕,是科恩。凱達。」 「科恩。凱達!」 在除此之外的任何時候,這個名字都不會有如此的威力。大子殿下後退一步,如同被雷電擊中,腦袋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能去想,只有右手下意識的向佩劍摸去—還沒伸到劍柄上,背後就是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腳下一軟,不得已跪倒在地。 「斯比亞遠征軍在此,突藍太子被擒——投降者不殺!」 一個聲音在高喊著,太子不甘的抬頭望去,發現喊叫的人正是先前在自己跟前卑躬屈膝的那名年輕軍官! 整個碼頭在這叫喊聲中進入了一種混亂的喧囂,士兵的喊殺聲、奴隸的奔逃聲、迅速響起又逐漸低沉下去的刀刃撞擊聲……這裡的守衛本來就不多,又黑燈瞎火的吃了暗虧,加之對方早有預謀,襲擊各要害的人早就趁碼頭喧鬧的時候做好準備,突藍守軍敗得那叫一個快。 在熊熊火焰燃起之後,驚魂未定的太子殿下還在考慮一個問題,斯比亞人是怎麼來這裡的?這裡是整個比斯大陸的最南端!魔屬最後的樂土、永遠不會被神屬聯盟染指的純潔之地! 還沒想通,大子肥壯的身體就被人拉了起來,一路飛沙走石的拖到科恩。凱達面前,這位魔屬聯盟全民都恨不得生食其肉的斯比亞皇帝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臉的從容不迫「朕給你帶來一個問候,」科恩。凱達伸出手來抬起大子的下巴,手套表面粗糙的皮質把大子下巴上的皮膚磨得生痛,「瑪麗。霍格珊達公主你應該不陌生吧,她托朕向你問好。」 「瑪麗。霍格珊達!」太子殿下自知今天玩不成投降了,咬著牙回了一句:「這個婊子!」 「真是個粗人,說話又髒又臭,要讓他死得其所。」科恩。凱達吩咐完左右,轉身就走留下的幾個斯比亞軍官面面相窺,不知道要讓突藍太子怎麼個死法才對,只好向一個路過的,名叫瑪法的將領討教,那個叫瑪法的長官冷冷一笑,教了一個令突藍太子永不瞑目的辦法。 「這都不知道,去找個又髒又臭的地方淹死他……還不明白,茅房!」 此次作戰,科恩選定的這條突襲線路萬分凶險,絕對不容有半點閃失。而陪伴在科恩身邊的,除了瑪法之外一個老人都沒有,連帶軍的都是新近提拔的一批將領,瑪法的責任實在不小。為了保證科恩的安全,瑪法咬著牙跟龍族私下交易,借來一隻飛龍,平常就讓其變成人形貼身保護著科恩,危急關頭可以帶他走——白影和龍族諸長老另有重任,無法分身。 就算是瑪法,也不是很滿意科恩千挑萬選,最後找了這麼一個地點突襲魔屬聯盟後方。 別的不說,僅僅是路程,這裡就距離前線交戰處好幾千里,要是被醒悟過來的魔屬聯軍拼上全副家當回身堵住去路,大家就得赤條條的去了。但他是科恩的貼心近臣,少時一個鍋裡搶飯吃的自家人,就是再苦再險也得幫科恩扛起來,有不滿可以,但得回去之後關起門來說。 當突藍太子閉氣自救宣告失敗,正在黃漿裡奮力蠕動身體的時候,瑪法已經轉身上船,找到了站在船頭的科恩陛下,低聲向科恩匯報著最新戰況,更有大量自己的情報系統近況。 「……山岡回報,喜聞春風吹到,全部山峰都已解凍,外加新近崛起的山脈,魔屬聯盟內風光無限,沒有遺漏,」多年職業習慣的沉澱,瑪法就算是在向科恩匯報時也是一嘴暗語,根本不管其他人臉上似懂非懂的神色,「山岡還請示陛下,幾條江河要不要提前化凍?時間緊迫,臨時化凍恐怕來不及。」 「幹得不錯,這次倒是辛苦山岡了。你告訴他,我們的場面大,眾山峰暴露的可能增加了,做完這單買賣,該跑就跑、該藏就藏吧!」科恩滿意的點點頭,思考了一下又說:「至於江河系統,我們暫時還不需要,這一路上能自己打獵,但要江河做好準備。」 「是!」瑪法彎下腰,就著碼頭沖天的火光寫下命令,交給心腹手下送走。之後就站在科恩身邊,一起欣賞起江上的風景來。 遠處有幾艘發覺碼頭異常的突藍巡邏船過來了,但還沒到江心就遭到來自水下的攻擊,處於半沉沒狀態,還不斷有人掉下水去。這說是事先定下的計劃,不但要沉了這些小船,船隊後面甚至還拉了大船來沉,一路過去,還會把這條水路的各處要口堵死。 第37集 第4章 第37集 第4章 「你們,對聯的戰略還有些迷惑吧?好在戰役現已全面打響,這些事情不再需要保密了.」到腳下的大船重新起航時,沉默不語的科恩微微一笑,回身看著身邊的將領們,朕之所以要繞個大***從這裡進入魔屬,心裡是存了一仗定大局的打算.「 環繞在科恩身邊的十來位年輕將領,此時還屬於戰術,至多算戰役指揮官,衝鋒陷陣是拿手好戲,對戰略全局卻沒有接觸,這次作戰歸皇帝陛下直接指揮,實在是難得的學習機會. 都是從死人堆裡滾出來的軍人新秀,雖然一個個有勇有謀,並不比那些高級將領遜色,卻輸在年輕,少了些跟在皇帝身邊打天下的經歷,這時聽到皇帝要交心,興奮得就想要當場大叫,臉上根本沒有一點恐懼怯戰的意思. 「我們最大程度的遠離主要戰線,除了既定的登陸部隊之外,我們在戰爭期間得不到任何增援,如果魔屬聯軍回身過來打我們,我們就有可能被包圍,甚至被消滅,」科恩看了一眼身邊的將領們,「對這樣的戰役佈局,大家心裡一定會有很多想法,都說說吧!」 將領們互相看看,覺得皇帝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紛紛說出自己的意見.這些將領事先並不清楚要在何時、何處登陸,直到今天早上才拿到詳細的作戰計劃和路線,這時候還沒消化完畢,所以這些意見比較雜亂,雖然個個求戰心切,但還是一致認為處境並不大樂觀. 「這要從兩方面來看,」科恩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當然了,這裡是魔屬大後方,居民信仰堅定,恨我們入骨,行動上有很多不便.但另一方面,魔屬聯軍做夢都想不到我們能從這裡登陸.他們在大後方幾乎沒有安排任何有機動力的部隊,僅有的那些守備兵團也只是監視奴隸用的.至於情報和嚮導方面,我們有聯絡處的支援,不成問題.」 「是的,聯絡處在魔屬經營了這麼年,花了那麼多黃金,為的就是今天這一仗,」瑪法再恰當不過的接過話,「我們為各部隊準備的聯絡官數量足夠,標準配備是每五百人兩名,他們都是長期潛伏在魔屬的精英,熟悉這裡的地形、語言、風俗,能夠滿足作戰需要. 將領們點著頭,壓在他們心裡最大那塊石頭落地了. 「雖然我們擁有這樣的便利條件,但對戰鬥你們不能麻痺大意,」科恩接下來的話,卻讓將領們輕鬆不起來,「上一次作戰,我們是極力掩蓋自己的行蹤以迷惑敵人.但這次的敵人卻不會被我們迷惑,所以對各部隊的要求就更嚴苛.速度要快、作戰要堅決、路線要詭異,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魔屬大後方進入混亂狀態!然後,我們就要給魔屬來個大的!」 「是!」短促的回答聲迴響在甲板上. 「這個計劃雖然冒險,但我們做的是百年大計!」科恩的聲音高了點,語氣強硬,把囂張話丟在了前面. 恍惚間,一個曾經是科恩親兵的將領還以為是大名鼎鼎的流氓總督,神屬聯軍第九軍團長官又回來了. 「一直以來,魔屬聯盟憑什麼打仗?就是靠我們身前的這塊土地!這塊土地上的出產供養著他們的軍隊,讓他們一批批的年輕人長大,老鼠下怠一樣多生多養.不過,他們這次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跟我交戰,在我眼裡,戰場沒有前後之分!敵人沒有老弱之別!」 「以前,我們是以一國之身份與敵人戰鬥,打的雖然漂亮卻是小場面,傷不了魔屬聯盟的根本.這一次,我們是作為一個與魔屬聯盟等同的大帝國在作戰,我們要在最具戰略意義的地方下刀子,要一戰定勢,讓他們打成殘廢、讓他們翻不了身!」 「我會把你們在各個地段依次放下去!我要你們打破他們飯碗、踐踏他們的土地!這一路上都給我燒過去!」科恩指了指前方的黑沉大地,「除了最初的給養,我手裡沒更多東西.你們搶到什麼吃什麼,找到什麼用什麼,我什麼都不管!我只要一條,一條……」 「時間一到,」看了一眼手下的將領,科恩凶狠異常的說:「都給我在布盧克帝國集合!」 「是的陛下!」眾將領齊聲回應:「在布盧克帝國集合!」 「今天,是魔屬聯盟的一個節日,因為在這個時節,突藍帝國最南端的群島會迎來第一場雪,所以這節日叫『雪舞節』.在時間上標誌這一年收穫季節結束,他們會唱歌跳舞來慶祝,而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自然也要入鄉隨俗給他們獻上一曲,」科恩背著手,「命令!」 「在!」將領們再一次站直身體. 「狂想曲作戰,現在開始!」 「只要勝利,其他勿論!」年輕的將領們用力撞擊了自己的軍鞋後跟,用帝國軍校的方式回應了皇帝.軍團指揮的畢業考試由皇帝陛下親自過問,所以科恩也是他們的教官之簡短的會議結束之後,將領們分乘小船離開,這也就預示著由科恩陛下親自擬訂,代號為《狂想曲》的作戰計劃已全面展開. 在魔屬聯盟的喜慶節日裡,在這個不可能發生戰爭的地方,在這條魔屬聯軍心臟血管一樣重要的運河上,斯比亞遠征軍第一軍團的十多名機要官全員凝神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擺放著他們要用生命去保護的神秘金屬箱,長長的餐桌上全是閃爍著各色亮光的面板! 「機要處中轉艦,接通!」 「海軍第一、第二、第三艦隊,接通!」 「遠征軍第二軍團,接通!」 「南方戰區近衛軍統領府,接通!」 會議之後,換上黑色盔甲的科恩就一直待在這裡,巨大的指揮艙中只有他一人在悠然踱步.在他的左側,機要官們匯報的聲音此起彼伏;右側,神情肅穆的參謀官們圍繞著一個巨大的沙盤,不斷把手中的小旗標記上去;書記官和傳令官跟在科恩身後,準備記錄他的命令. 這裡還不到五十人,但這些人卻以比斯大陸上從未出現過的方式指揮著一場前無古人的戰役,時時掌握整個戰局.緊張、謹慎,容不得任何失誤! 「戰報!第一團登岸完畢!」 「通告第三團所屬運輸船,突擊分隊拿下了前面的碼頭,準備靠岸!」 「第二團發展良好,已經隱蔽接敵!」 隨著這一聲通報,軍官們的眼色都顯得凝重起來,幾乎同時向皇帝陛下看過去,而皇帝陛下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眾人的思緒都在這一瞬間凝聚成團. 「讓他們……給馬丁.路德元帥殉葬!」 「是!」軍官們回應著,一個個咬牙切齒. 雪原農場,魔屬聯軍在突藍帝國境內最大的一個綜合後勤生產基地. 一個小丘陵把雪原農場分成兩半,遠處是聯軍畜牧場,靠近運河邊是一個大型馬車作坊、一個大型麵粉作坊、一個皮件作坊和數不清的大小倉庫.戰爭期間,這裡比前線還要忙碌.幾千工匠在敲打鐵塊、製作盔甲馬車,更多的奴隸日夜開工磨製麵粉、上馬蹄鐵.特別是軍畜牧場,在大雪降臨之前搶收的草料已經堆成了小山,但還有更多的草料從各條路上運來. 前線需要的物資數量巨大,連數量有限的守備部隊也加入到令人髮指的監工中去,揮舞皮鞭驅趕那些身上遍佈血汗污漬的奴隸們,在忙碌的勞作中,沒有人發現在農場中心的丘陵上,有幾處草叢的晃動幅度跟平時有些不一樣,甚至還有一根兩人高的野草在高高挺立著. 「真***有家教,東西都擺放得整齊,」草叢被撥開一個口子,一名斯比亞上校軍官躲在後面,謹慎的打量著周圍,他的目光才撩過丘陵下的平坦處,已經被那些海量的物資嚇了一大跳,承自歷任長官的粗話脫口而出,「你媽媽的西瓜,老子這次發達了!」 在農場靠近運河的一面,守衛著路口的魔屬聯軍警備士兵全部被斯比亞人代替,步兵的攻擊順序已經安排好,一個千人規模的騎兵隊正潛伏在樹林中,等待著最後的命令. 傳令兵蠕蟲似的爬過來,小聲在上校耳邊說:「報告長官,各部隊都準備好了! 「告訴他們,都給本官把眼睛睜大點,等突擊隊出手我們就攻擊!」上校往嘴裡塞了一把草根,忿忿的嚼著,「你媽媽的西瓜,怎麼還不出現!」 在完整的橫刀計劃裡,遠征軍應該有六個軍團,但這次是倉促上陣,只能拿出僅有的兩個軍團.各級軍官都是為培訓其他四個軍團準備的種子軍官,經驗老到,金責得很,所以科恩嚴令高級軍官只能指揮,不得親自上陣,這就讓習慣了搏殺的軍官們渾身不自在抱怨聲中,一隊運輸馬車出現在遠離運河的一端,順路向牧場駛來.車上滿載的草料堆放得像是一棟房子,這景象幾乎讓人質疑拉車的馬匹是不是快被累死了.負責押運的魔屬士兵老遠就拿出腰牌,扯開嗓子大叫著,快馬去守備士兵那邊通報身份. 「快點過,後面的跟上!」路邊塔樓上,唯一的一名軍官吐喝著運輸隊,「磨蹭什麼!」 「快點快點,都利索些!」押運的士兵也在吼,完了轉頭賠笑,「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神情威嚴的軍官冷哼一聲,拉了拉身上的軍裝,轉過身去拿水杯,家裡送來的新做疊香茶,剛調製完,要趁熱喝才好. 感受著手掌中傳來的熱度,滿懷期待的軍官揭開蓋子,吹吹茶上的浮沫,轉身,發現自己處於陰影中—是一個陰影正無聲的向自己撲來! 尖利的黑刃刺入身體,「嚓!」的一聲輕響,刀身突然在體內擴大,軍官清晰的感覺到深秋微涼的空氣灌入自己胸腔.這一瞬間,軍官發現自己的腳尖離開了地面,這讓他看到了下面的路口.那些被馬車擋住的地方都飛濺著鮮血,一些斯比亞人正站到警戒士兵的位置上,另有一些人正把屍體拖去路邊. 軍官眼前的敵人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他竭力的張嘴呼吸著,想弄點聲響警示其他人,卻毫無辦法發出聲音,掙扎著讓水杯一歪,就被一隻大手連杯帶手的握住,順勢壓到胸前,滾燙的茶水打濕了軍服,混合著奔湧而出的鮮血向下流淌,散發出一股濃郁香氣已經不再劇烈抽搐的軍官被橫放下來,攻擊他的人脫去偽裝,露出裡面與他一樣的軍裝,在替代他位置的同時還不忘用腳踩著他的頭.軍官那漸失神采的雙眼還望著外面的野地,那裡有無數陰影正貓腰前進,越過牧場邊緣向前面衝去,但這名軍官卻無法行使自己的使命了. 「什麼人?」倉庫大門處,監督奴隸進行搬運的一名聯軍士兵望見有人跑來,還以為是前來申領物資的冒失鬼,開口訓斤:「這裡是倉庫重地,不許亂闖! 但那隊人卻並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沖得更快.聯軍士兵見勢不好,趕緊招呼另外的同伴跑去牆角拿武器:這是怎麼回事?聯盟大後方的治安一向都很好,怎麼鬧起流寇來了? 才把腰刀抽出來,那夥人就衝近了,裝束很奇怪,從頭到腳蒙得嚴嚴實實,黑糊糊的顏色,看不出來是大衣還是盔甲. 「敲警鐘!」警戒的聯軍站成一排,趕來的軍官大喝一聲:「再不後退,格殺勿論!」 「準備!」衝來的人停下腳步,右手整齊的向外一翻,露出一排弩機. 居中一人下令:「殺!」 尖嘯聲起,弩箭破空,站成一線的聯軍士兵瞬間就倒下一大半,餘下的士兵驚駭不已,還沒拿定主意是進是退,第二批弩箭緊接著射到—除了帶隊的聯軍軍官之外,士兵們都沒有金屬盔甲,挨上弩箭的,無論什麼部位都是貫穿傷! 「你們……是……什麼人……」身上插著兩支弩箭,聯軍軍官搖搖晃晃的前進幾步,就被衝上的敵人一刀砍翻在地. 對方的首領大聲招呼:「佔領倉庫!發信號!」 當這個明亮的魔法光團升上天空時,忙碌的農場裡並沒有大多人注意到,只有一群背上馱著沉重木箱的奴隸在用無動於衷的眼神看天空,直到從農場外傳來的沉悶馬蹄聲來到近前,如同春雷般迴響不休為止! 「敵襲,上馬!」聯軍指揮官衝到農場守備部隊營房外,命令僅有的一支聯軍騎兵迎敵三百多人的騎兵雖然不明白敵人為什麼會打到這裡來,但卻沒有一個人膽怯,緊跟著長官衝了上去—他們是世代駐守這裡的職業軍人,都知道丟了農場,橫豎都是死路一條沖了幾百步,發現前面的倉庫區亂成一團,身穿黑色衣甲的敵人步兵正在瘋狂屠殺一切敢於抵抗的士兵和工匠,甚至是不小心跑到身邊的奴隸,他們的一支攻擊前鋒速度奇快,已蔓延到作坊區了,好在人數不算大多,也就三、四百個,看樣子是小股的騷擾部隊聯軍指揮官看了一眼敵人的數量,心中暗想:「一定有內奸!一定要把內奸揪出來! 這樣想著,手裡的長劍才剛舉起,就看到倉庫區域後飛起一片黑點,敵人有弓箭兵! 「散開!」指揮官驚恐的大叫一聲,拼了老命催馬前衝,想脫出敵軍弓箭的打擊範圍. 周圍騎兵還沒有反應過來,那群飛來的羽箭就順著低伸的軌跡臨頭,落在後面的近百人被射中,其中半數以上的人被這黑桿黑羽的長箭貫穿身體,以各種匪夷所思的姿態榮耀獻身. 普通羽箭中還有幾枝混有晶瑩的閃光,被射中的人瞬間就被強大的殘留衝擊力撞離了馬鞍,或就乾脆被撞成兩截,看著下半截被戰馬馱著「衝擊」,在天上翻轉的上半截發出淒厲慘叫.其他還有命在的騎兵一邊抹去臉上的血液和內臟碎塊,一邊鬼哭狼嚎的為自己壯膽. 人的本領參差不齊,馬匹的衝擊速度也是一樣,特別是在緊要關頭,本來還算是整齊的衝擊陣形變得稀稀拉拉,敵軍步兵卻早已依靠著倉庫和作坊的建築,用弩箭瞄準了他們「衝啊!衝進去就能活!」以第一輪攻擊推斷敵人實力,指揮官對「擊敗敵人」這種海市屋樓的目標已不抱希望,他只想早些衝進建築群,靠自己對地形的熟悉,繞路衝出去報信! 狡猾又刁鑽的斯比亞人沒有犯錯,他們的弩箭射得沉著,時間也拿捏得恰倒好處,甚至就像是在自家農莊上圍獵一樣悠然,幾枝弩箭一組,任憑聯軍騎兵如何油滑,卻逃不掉那如影隨形的最終一擊! 聯軍指揮官也是上過戰場的,卻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慘烈的一面倒戰鬥,身邊的士兵和近衛接連倒下,他們發出的那些慘烈而又無助的慘叫,讓他心中憋屈不已! 三百多人的騎兵,衝近建築群的只有幾十人,聯軍指揮官已經找著一處縫隙,盤算好了逃跑的路徑.僅餘在他身邊的幾名近衛心領神會,在他前面交互穿插,死命掩護著他. 身下馬匹的速度已經到了極限,視野裡的一切景物都在劇烈晃動著,建築區越來越近了,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穿越奔逃的工匠、跳過驚恐失神的奴隸,到了!建築間的生路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嗚」的一聲,一根黑色鐵槍斜裡橫飛過來,洞穿前面一名近衛的胸部,直接把他釘在厚實的青石牆上!另一名近衛躲避不及,一頭撞了上去,人仰馬翻之後被自己長官的愛馬踏碎胸腔,口中血箭噴空三尺有餘!下一個瞬間,這些紛亂的血珠被襲過的魔法能量凍成鮮紅色的冰粒,把裹在一大片白色旋風中的幾名聯軍騎兵連人帶馬打得千瘡百孔! 依仗著自己身上的防魔盔甲,指揮官逃過了這一劫,但從碎肉堆裡穿過之後,心中的堅強蕩然無存,他俯頭側身,把自己藏在馬身與石牆之間—那些戰鬥、報警之類的想法在此時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野獸般的本能,驅使著他逃離這裡,要死也不能死在這! 一個黑色的身影迎面衝來,他的體形只能以瘦弱來形容,兩柄黑色細長彎刀垂在身側,靠近刀鋒處卻亮得刺眼,就像日蝕後半那一抹才展現出無盡璀璨的弧形光亮—躲在馬頭後面的指揮官發出一聲哭號,手中長劍也舉了起來.依仗著速度,瘦弱的身影縱身一躍,腳尖搭上石牆繼續前衝,讓身體「橫掛」空中旋轉起來,兩柄細長彎刀挽成一個光輪,劃過馬頭與人身,在這刀鋒之前,魔屬聯軍的密造盔甲是那麼的脆弱,被它摧枯拉朽一般的剖開,撕裂裡面的肉體,拖出漫天血光! 之後,黑亮的刀勢不減,又接著旋轉出去砍翻了後面的四名聯軍騎兵! 聯軍指揮官身亡魂滅,斯比亞軍以倉庫區為基點全面展開,突襲的人數雖然不大多,但這股黑色激流卻淹沒了整個雪原農場,滿眼刀槍劍戟,處處血肉飛濺,殘餘聯軍士兵嚇破了膽,丟下手下武器就開始逃跑. 隆隆蹄聲中,斯比亞騎兵華麗登場,銜尾追殺那些混在奴隸群中逃散的士兵和工匠,守軍鬥志崩潰,抵抗微乎其微,斯比亞騎兵只管往人多的地方去,刀劈頭顱、槍貫鐵甲,每逢出手必有斬獲,甚至連胯下馬匹都是四蹄染血、功勳卓然! 「大局已定!」丘陵上的斯比亞軍官們早已站立起來,中校大聲下令,「後面的人準備接收農場,收集每一匹馬!其他人驅趕殘軍—機要官匯報戰果!」 「回票陛下,首戰告捷!第二團奪取雪原農場,獲戰馬近三千匹,糧食馬車盔甲無數!」傳令官站在科恩身側,「守軍全滅,其餘人等被第二團驅趕至預定方向!」 「命令他們在補充馬匹物資後趕緊撤離,向下一個攻擊目標進發,」科恩陛下點了點頭,臉上卻並沒有顯露出高興的神色,「留下點火的人,等我們走遠之後掐著時間點火. 「是的陛下!」傳令官跑去機要官處傳達命令. 科恩走到一張小桌前,伸手摸出一顆棋子,然後注視著舷窗外的河岸,嘴角邊露出一絲冰冷如霜的笑意,「本少爺領先一步。」 第37集 第5章 第37集 第5章 突藍太子的印信到手,又有潛伏的聯絡官們炮製各種軍令文書,斯比亞遠征軍的攻擊行動如虎添翼。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這支打著艾裡納帝國旗號的運輸船隊逆流而上,沿途專挑緊要地方猛下黑手,誘騙突襲輪番上陣、火燒水淹層出不窮…… 接連到手好幾處中轉站和後勤生產、儲備重地。在搶夠了船隻戰馬、軍械糧食後,遠征軍還用大船把入海口和運河兩處航道狹窄處給填了。 魔屬聯軍在這一線的防禦基本為零,僅有的守備部隊又多半伴隨著第一打擊對像而灰飛煙滅。剩餘的貴族私人武裝、地方守備兵力不能及時有效的判斷出對方身份和事態程度。等到能夠辨別清楚的時侯,已經事過境遷,這群「該死的斯比亞人」早就走遠了。 被船隊所搭載的斯比亞遠征軍在不同的地段上岸,通常以小股兵力做多批次、大範圍的梳理破壞,用近乎瘋狂的手段沿江岸前推。他們的目標不僅僅只是後勤補給線,而是要摧毀視線範圍內所有的魔屬聯盟重要戰爭設施。在這條寬闊的運河兩側,百多里的距離內密佈著軍方的倉庫和作坊,越是往布盧克帝國方向走,這些設施的密度就越高。 只要是在科思。凱達的直接指揮下,斯比亞軍人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也不知道什麼是見好就收,他們簡直就是把這片未設防的土他當成是自己的訓練場。風捲過處,倉庫焚燬、橋樑坍塌、牧場滿地馬屍,城鎮更是一片狼籍。大軍所指,流言蠻語,不打自亂,居民貴族爭相逃竄。無主的奴隸滿山遍野亂跑。 在吸收了魔屬聯軍大後方無窮無盡的給養,特別是補充了足夠的戰馬之後,分為三個批次地上岸部隊把自己的機動力完全展現出來,來如風。去似電,打時磅礡大氣,藏時行蹤詭異,襲掠劫殺有若奔雷過頂。 代表毀滅與殺戮的船隊逆水航行,如同是一隻來自罪惡深淵的血腥鬼怪,它獰笑著,肆虐著,不緊不慢地向自己的目標挪動。伸展開的兩翼把身側左方兩百里的地域掩蓋住,讓地面飽飲鮮血,讓天空燃起了永不熄滅的火焰! 在運河區域的將領和貴族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各出奇策繞道傳遞信息的時候,三輪斯比亞軍地攻擊範圍卻在逐漸收攏,運輸艦隊逐次接近了艾裡納帝國,攻擊勢頭隱隱瞄準了運河體系中樞地段的布盧克帝國一一在他們身後,此時的突藍帝國運河區已經是濃煙滾滾,一片狼籍。沒有任何值得打擊的對象了! 各個次要地點的魔屬聯軍守備部隊都聲稱自己遭遇斯比亞軍的偷襲和圍困,弄得他們的長官不知道該相信誰才好。好不容易湊起一支有點規模的部隊,腳步蹣跚地開到運河邊卻中了斯比亞人的埋伏,上上下下死得一塌糊塗,都沒人敢以「聯軍正規軍」的名義向上報損失! 「雪舞節」之後的第八天,突藍帝國運河巡查官終於醒悟過來。他被一堆雪花般飛來的戰報嚇得魂不附體,趕緊派出手裡唯一的飛行兵去報警。但這隊倒霉的石像鬼才升上天空,就被一直窺規著它們的斯比亞翼人撕成碎片。 不得已,運河巡查官只有越權下令點燃告急烽火,卻發現那些多年未用的古董被人悉數破壞。最後費盡周章才讓狼煙升起來,心想斯比亞人再厲害也不能把沖天狼煙給吸進肺裡去吧?沒想到對方來了一手更很的。按照皇帝的以往教誨,斯比亞人早就知道一滴水要藏在什麼地方才不會被人發現,所以,斯比亞人把沿途地山林全部點燃了。 這一下,目光再怎麼敏銳的人也不能從漫天煙霧中分辨出其後的狼煙來!雖然會迷惑。甚至個別人懷疑是有敵情,但軍中無小事,這火不是人人都能玩的,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亂點。就算有敵情,也要知道點哪一種顏色的狼煙、點幾柱才對。 在什麼都不確定的情況下,後面的烽火台還是表現得很謹慎,但是烽火台附近的大火又不能忽視,得一站站、一處處的去詢問、查看。於是呢,本來快捷烽火傳遞就變成了笨拙的人力傳遞……一來二去的折騰,事關魔屬聯盟命運的消息就沒有在第一時間傳遞出去。等警報姍姍到達突藍帝國首都時,已是「雪彝節」過後的第十三日了! 接獲軍報,突藍皇帝先是發呆半晌,然後搖晃著身子吐了半口血,用哆嗦的兩手拔劍砍了四個侍衛、六名侍女才緩過這口惡氣來。身為一國之君,突藍皇帝當然具備起碼的軍事判斷力,他知道斯比亞人不是衝他來的,而是要斷絕前線的物資。突藍帝國在這次災禍中已經被欺凌完結,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消息傳遞出去,才能在戰後的清算中保住自己的腦袋。 對於這樣緊急的情報,快馬信使的速度是遠遠不夠的,更別說快馬釋道因為靠近運河而不可用。突藍帝國的皇帝陛下為這個傷透了腦筋,最後把心一橫,命令皇家作坊把一直在研究卻未能有結果的「晶石空行船」作為這次情報傳遞的工具一一自從重金購得圖紙以來,皇帝本人對這東西的興趣極大,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研究進度遠遠領先於其他所有國家,雖然沒太大把握,但大大小小十多條樣品中總有一條能勝任吧? 在突藍皇帝期待的目光中,十七條造型優美、線條飽滿、從頭到尾都盡現皇宗尊貴氣派的晶石空行船被拉出了倉庫,被魔法師和技師聯袂啟動。 其中八條無法離開地面,兩條升起三、四尺的距離就不再動彈,一條在三十尺失去控制,拉出一連串橫滾之後撞在魔殿那聖潔無比的魔王雕像上,把魔王腦袋削去半個,歪打正著的揭露了一起以次充好的腐敗工程。還有三條在四十尺高度固執的翻著跟頭,另兩條在五十尺高度撞在一起之後栽下來,風姿挺拔地插在田野上…… 終於,最後一條承載著希望的晶石空行船不負重托。一口氣升上八十尺的「高空」,但被迎面風一吹就打起了擺子,掙扎前進了十來尺,然後「砰」的一聲化為無比耀眼的大火球! 看到耗費了巨量寶貴魔晶石的空行船如此下場,負責皇家作坊事務的十來個老頭子相互看了一眼,然後二話沒說,幾乎在同時一仰脖子,爽快的把一瓶朝夕相伴的毒酒嚥下肚去。非常成功的在皇帝的近衛趕到之前伸直了腿。 如此結局,突藍皇帝除了無奈,還是無奈,他只有冒著被羞辱的危險求到魔殿。 魔殿除了奚落這位事後才想起自己的皇帝一番之後,倒是沒二話,手段出盡,終於讓這情報出了國境,至於時間上,當然誰也無法再做任何苛求了……畢竟魔殿派出的那些飛行單位。無論獅鷲也好,石像鬼也罷,都是從養老院和展覽櫃裡領受的任務。 好在萬事只是開頭難,在出了國境之後,這份情報就被送到聯軍手中。只要一搭上專業線路,情報的傳遞速度立即就上了檔次。終於趕上了斯比亞遠程軍的前進步伐。但在這個時侯,斯比亞人已經把戰火帶入了大運河的艾裡納帝國段,而艾裡納帝國的防衛水平要比突藍帝國強上一些,雖然無法遏止斯比亞軍的襲擊,但上報的速度卻並不慢。 兩份急報幾乎是同時到達位於布盧克帝國首都的魔屬聯軍軍部。但後果卻不是人們樂意見到的,這份情報直接引起一場恐慌、數日爭吵……不幸中的大幸,軍部的將領們在臉紅耳赤的爭論之餘,並沒有忘記把這份情報轉交作戰部長。精英獅鷲騎士披星戴月,在第一時間就將情報往前線送去。 科恩。凱達這如同夢境般的致命一擊,已經完全改變了整個戰場的事態。聯軍軍部的老爺們至少在一點上達成共識。即不要再去追問斯比亞人是怎麼來的,關鍵是他們已經來了! 抵抗,一定要抵抗! 但是,魔屬聯軍的精銳部隊都在前線戳著呢,僅靠後方那些「老弱病殘」的部隊去抵抗斯比亞的遠征軍,這想法只能是個笑話,抵抗的關鍵在於怎麼靠現有條件去盤活這劣勢戰局。 有的將領要求立刻徵召包括貴族私兵在內的一切武裝,不計傷亡,用人海去堵住斯比亞人前進的腳步;而有的將領卻主張放棄斯比亞遠征軍已奪取和即將奪取的這一線,全力守住布大運河盧克帝國段,只要這一段連帶斯潘內湖不被斯比亞人佔領,那麼聯軍就還有機會保證前線的用度。換言之,如果斯比亞突入斯潘內湖,那麼魔屬聯軍就無法達成戰役目標了,甚至有可能遭遇失敗。 失敗!一個禁忌的詞彙,在魔屬聯盟的土地上,這個詞以及衍生詞都是禁忌中的禁忌! 聯軍軍部一片忙亂,參謀部緊急起草的命令飛向四面八方,一切能用、能動的武裝都在趕往運河區域。在魔屬聯軍的老統帥用顫抖的聲音喊出「一切為了運河戰役」的口號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去留意聯軍的權限範圍到底有多大。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將附焉?! 周邊帝國的守備部隊、貴族私兵、皇城近衛軍、魔法師行會、傭兵團,甚至是大一點的結社幫會都接到了動員令。命令上直言不諱的要求他們立刻中組織、成規模的派出武裝力量向本地聯軍營地報到,參與運河保衛戰役,其它力量要立刻做好本土守衛的一切淮備…… 也不是沒有人擔心這樣做的效果,但目前,這是唯一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聯軍軍部根本就不清楚斯比亞遠征軍的人數規模、兵種構成等細節,只知道他們是直接從大陸最南端的突藍入海口進入魔屬聯盟,一路上燒殺搶掠猶如過境蝗蟲,所過之處,左方兩百里區域化作焦士,一直向著布盧克帝國而來! 如果讓他們到達斯潘內湖或者福克斯堡。不但是這場戰役,對魔屬聯盟各個方面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災難,後果將不堪想像……科恩凱達這一抬來得太惡毒,他才剛起手。魔屬這邊己經有點喘不過氣了。 所有得知詳情的人都明白,魔屬聯軍……不,魔屬聯盟唯一,也是最後的希望是遠在前線的斯維斯。赫本公爵,還有他麾下的精銳部隊。他們必須回過頭來,先救聯盟於水火之中才行,至於對斯比亞本土的進攻,事有輕重緩急。只有先拖延一下了。 所以,為了給斯維斯公爵的部隊回歸做鋪墊,軍部必須先要以手上的力量擋住斯比亞遠征軍,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截住他們的艦隊,人、錢、物資,砸鍋賣鐵吧! 四十多艘內河運輸船接受了軍部密令,滿載著泥沙駛住三處布盧克境內河面狹窄、水流湍急之處,自鑿下沉堵住了航道。甚至,軍部還犧牲了聯盟十大風景線之一的曙光橋一一全運河流域唯一一座橫跨整個河面的開合橋。也用橋身堵塞了航道。 做完這一切,就只剩下等待,等待斯比亞遠征軍來襲,也等待斯維斯公爵率軍回歸…… 布盧克帝國,首都福克斯堡,郊外某處。 一身便裝的金袍主祭。走在黑骷髏會的地下密室通道中,腳步沉重,神情肅穆的護衛為他打開會議室的大門,但主祭並沒有像平常那樣向其點頭致謝,看起來。他似乎很有些心事的樣子一一會議室裡已經坐滿了人,毫無疑問,大家都是在等待著這位金袍主祭的到來。 「在事務如此緊張的時刻,還要麻煩大家在百忙中趕來這裡,我深感歉意,」金袍主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直接進入正題,「因為情況有些變化,我恐怕有些壞消息要告訴各位。」 「是有關於戰爭的事情?」一位在座的老者開了口,連他臉上的面具都無法完全掩飾住驚訝的表情,「老天,還有壞消息?現在的聯盟可經受不起戰敗的摧殘了!」 「聯軍還沒到輕言失敗的地步,我堅信戰局無妨,只是在一些細微處和我們預想的有出入。」金袍主祭歎了口氣,緩緩說:「第一是在斯比亞聖都方面,他們的帝國要員大多不在,我們要進行的計劃失去了一部分目標。第二是除了在前線作戰的軍隊之外,其它斯比亞部隊已經封閉,到現在,各個行省之間的聯繫都處於監控之下,我們的情報來源已經枯竭。第三,大家都知道了……自然是科恩。凱達使用大規模的登陸作戰,親率軍隊偷襲我聯軍後方。」 「這樣的局面與事先估計的出入不算太大,我們知道科恩。凱達的反抗是很激烈的,我們也有相應的補救手段,」先前驚訝的老者說:「誠然,科恩。凱達的行為會給眼下的戰局帶來很大的影響,但這也不是我們的事。後果由聯軍去承擔,這不是也在我們的計劃之內嗎?」 「打仗的事情,我們會按照事先的約定,完全交給聯軍軍部去處理。」另一名老者接過話來,用浸透著強烈威嚴的語調說:「但在其它方面,我們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無論聖都還有多少目標存在,都要展開行動!」 「計劃的事情,我一直在貫徹,有『農夫』之稱的吉伶特子爵已經提前趕到聯軍前線指揮部,協助聯軍對付斯比亞軍隊。」金袍主祭點了點頭,「這位中將對付科恩。 凱達很有經驗,加之性格堅韌,戰法嫻熟,上一次就讓其吃足了苦頭。雖然這一次斯比亞軍來得兇猛,但只要聯軍能夠及時回頭,也不至於出現大問題。「 「我們不能冒險,作為後續計劃,我們有必要在特定的地點給斯比亞軍致命一擊!」擁有威嚴語氣的老者,他的話停頓了一下,像是身體被千萬斤的重物壓住了一樣,困難的開口說:「是時候讓『星塵騎士團』出場了。」 似乎老者的提議是一件關乎全局的巨大事件,現場陷入一陣沉默,每個參與會議的人都在思索著、考慮著,雖然面上覆蓋著面具,但微微發抖的身體還是暴露出他們緊張的心情。 「我們訓練這些特別力量,就是等待有一天能使用他們!雖然會付出代價,但這就是我們的使命……」好半天之後,金袍主祭緩緩的把手舉起,「我同意使用星塵騎士團,使用地點和時間由身處前線的人決定。」 「等等!不再做考慮了嗎?現在就要使用這股力量了嗎?!」一位埋頭苦思的與會者抬起眼,話中隱含著與他年紀毫不相稱的慌亂,「那是我們最後的依憑,一但使用,我們就再也沒有王牌了……甚至有可能暴露我們的整個計劃!」 「能對斯比亞軍,甚至是科恩。凱達進行致命一擊,這正是王牌的作用。我們可以再次蟄伏,騎士團也可以再訓練,但都得先撐過眼前這關再說,一旦斯比亞遠征軍達到他們的目的,我們的末日也就不遠了。」金袍主祭如釋重負的笑了笑,「我們這些老頭子還能活多久?大家也不是因為想長命百歲才加入的吧?可不能讓年輕一輩看了笑話。」 聽金袍主祭這樣說,沒人再遲疑。 但金袍主祭又說:「我在這裡,向大家請求一件事,戰場情況瞬息萬變,在沒有時間通知各位的情況下,我要有專斷的權力。」 「要申請這樣的權力嗎……投票吧!」 全票通過。 事情一定下來,提議的那位威嚴老者問金袍主祭:「說起年輕人,您上次那位副手調教得如何?能堪重任嗎?」 「說到這個年輕人,本人心裡倒是有一點不成熟的想法。」金袍主祭卻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談及「那位副手」,只是微微點頭說:「之後會分別語教各位的。」 眾人心照不宣的點頭響應,收拾起桌上的卷宗離開,偌大的會議室裡,只剩下金袍主祭一個人。 他在枯坐沉思。 第37集 第6章 第37集 第6章 看了一眼剛剛送達的情報,年輕的聯軍作戰部部長,斯維斯。赫本中將就如同被石化魔法擊中一樣,臉上表情凝固,身體僵在靠背椅上,左手的那杯紅茶也隨之從蕩漾中平靜下來,只有香氣還在裊裊升起。 其它幾位也待在露台上的將領面面相窺,各自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坐在斯維斯。赫本中將對面的吉倫特中將,看到了斯維斯眼中不斷翻湧的光芒,雖然他很快就閉上了雙眼,但吉倫特中將還是認出,那是獵人找到獵物時的目光! 睜開眼晴,把茶杯放到几上,斯維斯中將用平靜的語氣說:「命令,停止對當面之敵而準備的進攻,實行嚴格的物資管制,就地籌措糧食。機動部隊退出一線,啟動堡壘作戰方案。」 除了吉倫特中將,在場將領無不大驚失色,「堡壘作戰方案」是聯軍為防備斯比亞得到強力外援展開反攻時的一個備用應急方案,是聯軍轉入重點防禦、節節抵抗的計劃……可是,這個計劃是不可能用上的,在聯盟的運籌之下,斯比亞沒有得到任何外援啊! 「雪舞節,斯比亞遠征軍乘艦隊於突藍帝國運河入海口進入魔屬聯盟,之後一路逆行,將突藍帝國境內的運河區燒成白地。此情報已經過多次查證,屬實!」斯維斯中將把情報遞給身邊將領傳閱,只看著面前的吉倫特中將,像是在向他一人解釋:「今天是雪舞節之後的第三十三天,大半個月,斯比亞遠征軍的艦隊恐怕已經在向布盧克帝國邊境接近了。」 「戰場的局勢被他一舉扭轉,」吉倫特中將沉聲響應:「他可以進逼斯潘內湖和福克斯堡。但在我們腹地孤軍作戰……這樣對待自己,好狠心的科恩。凱達!」 幾名將領還在這晴天霹靂一樣的情報中震撼著,沒有時間玩味吉倫特中將的話。 站著的將領之一看完情報細節,不甘心的嘶吼一聲。砸了自己手上地杯子,快步衝出,快到門口卻被斯維斯中將叫住。 「保持軍心,封鎖消息。」交代完華,斯維斯中將轉頭過來對吉倫特中將說:「福克斯堡應該是安全的,僅靠遠征軍,科恩。凱達不會攻擊這裡,他付不起這個代價。如果能順利前進。斯比亞遠征軍會直接進入斯潘內湖,那樣的話,他們施展戰略戰術的餘地會非常大。」 「既然斯比亞遠征軍進入了運河,那麼他們就有所依仗,地方部隊能在河面上阻擋他們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是堵塞航道作用也不會太大,」吉倫特中將點了點頭,「如果我是科恩。凱達,我會先作勢要進攻福克斯堡。引發恐慌,然後再乘機進入斯潘內湖,掐斷聯軍的命脈!」 「堵塞航道會有一定的作用,至少能為我們贏得時間。而我方從部隊回頭開始,到對其形成有效威懾為止,這中間不能有搶延。」說到這裡。斯維斯中將轉頭吩咐副官:「前線指揮部、作戰部準備遷移到斯潘內湖一線,馬上!準備直接指揮對斯比亞遠征軍的作戰。」 「我們部署在坎普海灣一線的部隊有超強機動力,距離也相對較近,可以於我之前趕赴斯潘內湖,牽制住斯比亞遠征軍。前線這邊。有足夠堡壘作戰方案中的守衛部隊,斯比亞近衛軍不可能達成大的戰果,」吉倫特中將站起來,「我們到達之時,就是與科恩決戰之日。」 聽到即將有這麼大的動作,另一名看完情報的將領急切發言:「請等等!作戰部長閣下。萬一斯比亞遠征軍只是騷擾我方呢?趁我們回頭,他們就撤退回大海!情報上說他們堵住了自己後面的運河,他們堵的,要清理也會容易得多!而我們一去一回,這戰役就打不下去了!」 「要信任我們身後的聯軍軍部,」斯維斯中將站起來,走到這位將領面前,微笑著說:「不錯,是斯比亞人堵了身後的運河,但那並不意味著我們就不能重新堵、重複堵。放心,當我們到達斯潘內湖一線時,科恩。凱達一定還在運河上,我們有的是仗打。」 「是……」也許是斯維斯中將的微笑有鎮定作用,將領用力的點了點頭,「下官莽撞了!」 「分頭準備,立即出發!」 「是的長官!」將領們領命,「下官告辭!」 等將領們離去之後,吉倫特中將才問:「閣下怎麼知道科恩。凱達一定會在遠征軍中?怎知斯比亞遠征軍值得我們回頭?」 「按照我們事先的計劃,斯比亞難以逃脫這場戰禍,只有鋌而走險。」斯維斯中將臉上已沒有了笑容,「這等大手筆的戰略迂迴簡直是前無古人,一次行動所需就能耗盡一個中等帝國經年積累的物資和部隊,怎麼會是迷惑行為?將己方部隊置於死地,這等看似荒唐透頂的戰略迂迴如果不是科恩。凱達親自領軍,軍心何在?戰力何在?能在區區十來天的時間裡把突藍運河區焚燬?」 「他知道我會回頭!」重重一掌打在圍欄上,斯維斯中將少見的露出怒意,「欺人太甚!」 「戰爭,一向是如此。」吉倫特中將輕聲說:「統帥鬥智,戰士角力。」 「我過於激動了,」斯維斯深吸了一口氣,「多謝提醒。」 「究竟閣下剛才想到了什麼?」吉倫特中將笑笑,「才少見的流露了情緒。」 「斯比亞何時擁有這樣一支戰略投送艦隊,我們現在不可能知道,但是我們知道,安排和指揮這樣一次行動所需的週期是很長的,而從斯比亞所謂的北部戰場到突藍帝國,這麼長的航程又需要多麼長的時間?」斯維斯中將解釋說:「科恩。凱達用尤里西斯親王演了一齣好戲,至少在後半段。那場戰役最激烈地時侯,科恩。凱達是不在北部戰場的……而我們的目光卻依然停留在那裡,甚至是到了最後,我們也只注意到坎普一線……作為指揮官。我失察了!」 「在我這個老頭子來看,閣下完全可以不這樣想,這不是閣下或其它將領自責的理由,」吉倫特中將正色說:「科恩。凱達正用他最擅長的手法,指揮著斯比亞軍隊在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戰役,無論全局還是局部,都新、奇、險。對這樣的事,誰都不能事前有防備。」 「我明白。但是我卻不能不擔憂,」斯維斯說:「至少在戰爭方面,科恩。凱達不是瘋子,他這樣做,必定還留有後手,我們當面之敵很可能是他預埋的殺手。」 「就算是,那又怎麼樣?」吉倫特中將灑脫一笑,「斯比亞近衛軍怎知他們那遠在天邊的皇帝在做什麼?而他們又應該怎麼配合?說得直白點,斯比亞遠征軍從踏上魔屬後方的那一天起。他們這支孤軍就已經死了。」 「但我們卻必須拋下眼前大好的局面回身救援!就算能消滅斯比亞遠征軍又怎麼樣?就算我們趕在他們之前趕到斯潘內湖,運河有一半也保不住了,」斯維斯很不甘心,「而斯比亞呢,他們卻得到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 「閣下,戰爭取勝的真諦是變被動為主動。盡力讓自己抓住戰爭的中心,換言之,如果自己抓到的不是關鍵,那麼就要想辦法讓其變成關鍵……閣下擁有這樣的能力,我堅信!」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斯維斯語氣中消沉逐漸散去。「我們用科恩。凱達和他的遠征軍為餌,網開一面洩露消息,吸引斯比亞近衛軍飛蛾撲火……待其將要匯合之機一網打盡!」 「他們的準備應該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吉倫特中將說:「閣下可以在路上完成策劃。」 就這樣,已經連續對斯比亞近衛軍發起兩次進攻的魔屬聯軍,在第三次進攻的前夕突然停止攻擊行動。機動力超群的幾個軍團逐一回撤。又過了兩、三天,本來佔據絕對優勢的魔屬聯軍全線收縮,依托穩固的要塞城市進行重點防禦,似乎是進入了戰略防禦中。 這種景象很不正常,要知道,斯比亞近衛軍在防禦前兩次進攻中打得比較吃力,少數地方的兵力已近枯竭,第三次能否撐下來還是個未知數,聯軍現在停止進攻,無疑是給了斯比亞近衛軍一個喘息的良機。 但聯軍卻不得不給斯比亞近衛軍這個機會,因為斯比亞遠征軍在魔屬打得太順手,如果不及時糾集兵力回援,那麼運河最重要的樞紐——斯潘內湖就有可能落入敵手,魔屬聯盟的根本被其動搖,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好在聯軍當面的斯比亞近衛軍實力不強,防守有餘而進攻不足,不用擔心身後被人抄了。 在聯軍的機動軍團全速回援之時,位於福克斯堡的聯軍軍部也沒閒著。 在最初的慌亂和爭吵之後,特別是在跟聯軍作戰部長的幾次聯繫之後,這個聯軍最高機構終於發揮出它應有的職能,開始為即將來到的「斯潘內湖一一福克斯堡戰役」做淮備。斯維斯中將並有說錯,聯軍軍部的將領不是笨蛋,他們一邊進行已方的兵力調動,從臨近地區抽調的內河艦隊蜂擁駛住斯潘內湖,先行保證這個魔屬聯盟最大的內陸湖泊安全。 另一邊開始擠壓斯比亞遠征軍地活動空間,說明白點,就是一個「堵」字。 既然斯比亞人已經到了,那麼運河這一脈就得暫時廢棄才行!突藍帝國段的運河封堵了十二處,布盧克帝國段封堵了九處。竭盡所能,遲緩斯比亞遠征軍的行動!能將他們堵在運河上是最好,最差也要讓他們晚於聯軍接近斯潘內湖或福克斯。 因為他們知道,斯比亞人的目的絕不是待在運河上,但他們也不會現在就上岸。 整個大陸的消息靈通人士,都已經在突然平靜下來的南部戰場上嗅出了異味,一時之間,無數關注的目光全部投射在魔屬聯盟的腹地。而斯比亞的遠征軍,也的確如聯軍估計的那樣沒有匆忙上岸,還是在沿著運河固執的上行著,彷彿不知道聯軍巳經回援一樣。 魔屬聯盟的援軍分為四路,同樣是乘軍艦,向著斯潘內湖到福克斯堡一線彙集而來。 第一路來自聯軍前線,第二路來自坎普海岸線,第三路來自烏魯克方向,第四路來自特拉法方向。還有一支數量龐大的雜牌部隊遠遠的綴在遠征軍屁股後,雖然被多次伏擊,卻一直陰魂不散的跟隨著…… 大運河,艾裡納帝國段。 運河到了這裡已經不是人工開鑿或拓寬的,因為艾裡納帝國境內最大、最寬的艾裡江本身就是運河的一段,不需要任何改動就能滿足一切航運需要。魔屬聯盟十大風景線之一的曙光橋,也就修建在這條江上。鐵石混合結構橫跨整個江面,江心正中的兩個橋墩跨度最大,之間的橋面可以向上抬升,以方便大型運輸船通過。 壯觀的大橋,自建成的那天起就被譽為「巧奪天工的不世雄偉建築」。 而現在,整個曙光橋的橋身滿載沙石沉在冰冷的江水中,橫在斯比亞艦隊前方。 那是接到密令的艾裡納帝國軍花了四天才完成的傑作,沉橋入江! 對於斯比亞遠征軍團來說,不通過這裡就不能進入布盧克帝國,也就到不了斯潘內湖。但在距離大橋三百來臂的斯比亞運輸船上,那些斯比亞官兵卻沒有一個露出焦急神色,反而在船頭爭搶位置,划拳猜枚的有,恐嚇威脅的也有,像是要觀看什麼節目一樣。 他們的皇帝陛下科恩。凱達,這時也坐在船首平台上悠閒的等待著,面前擺著一溜點心,似乎這即將上演的節目不但可以雅俗同賞,還是一個與兵同樂的好機會。在科恩身旁,帝國總聯絡官的臉色卻是鐵青,眼晴一直注視著遠處的江面,那裡有一群群的小黑點正隨波起伏,每群小黑點都簇擁著一面揮動的小旗幟。 「陛下,他們完成了,」瑪法對科恩說:「現在開始嗎?」 「當然,」科恩點了點頭,笑著說:「沒見大家都等得心急了嗎?」 「開始。」瑪法轉頭過去輕聲下達了命令。 靠近曙光大橋的小黑點們接到命令,爭相翻身上了小船,一個個操起手槳,待人員到齊,於是齊聲大喊,槳葉起舞、銀珠紛飛,風一般的向這裡劃來,猶如是皇家快艇競賽一般。運輸艦上的士兵們也齊聲為他們打氣,加油之聲震耳欲聾,遠遠的傳開去。 三百臂的距離並不遙遠,小船很快就到了,也分出了高下。小船上是穿著保暖水靠的水族士兵,他們丟開船槳之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登上大船,似乎小船上很不安全。 大橋處的水面似乎有少許的白色霧氣升騰起來,等待中的斯比亞士兵們嬉笑著,整齊的張大了嘴,用兩手撫住耳朵。 靠近大橋的水面在起伏著,巨大的氣泡接連破開,幅度在逐漸加劇,過不多久竟然像是沸騰了一樣翻滾!就連站立在三百臂之外的大船上,士兵們也能感覺到腳下傳來的陣陣震顫……但他們臉上的表情卻是越來越興奮,「開始了,開始了」的私語聲到處響起…… 第37集 第7章 第37集 第7章 一聲沉悶的巨響,萬千白浪裹著著鐵石直刺蒼穹,幾達百臂之高,一面連綿而起的滯空水幕沿江橫掛,猶如城牆般壯觀瑰麗!跟著一團團烈火自江底噴湧而出,在水面上騰脹、分裂,又化為火流跳躍升騰……水幕正要下落,江面之下竄出的雜亂白氣又順勢而上,瞬間就將水幕連帶大橋附近的水面凍結成巨大的冰牆! 雖然一路上已經見過多次類似情景,但各艘運艦上還是傳出士兵們情不自禁的驚呼和讚歎,幾位最後撤離的水族軍官更是一臉的驕傲。 一輪讚歎聲還未落定,水面冰層就被無形的力量突破,形成一個個大洞,尖銳的風嘯聲響起,無數水珠和邊角尖銳的冰塊被捲上天,空中冰牆搖搖欲墜,發出一連串清晰的「咯咯」破裂聲! 轉瞬之間,無數條渾濁的巨大水流沖天而起,無比巨大的衝擊力把堅固的冰牆抬高十多臂,停滯片刻後緩緩下落,以萬鈞之力直接砸入江心! 這一砸,引發的災難可謂天地變色,轟然巨響中,這段江面變成了魔法戰場,大量的魔法能量在瞬間被同時釋放出來,引動自然的、不受控制的原始魔法,雖然是最簡單不過的能量衝擊,但強度卻不是魔法師能夠比擬的。只見江底的泥土裹著小碎石漫天飛舞,天上的水珠都被震成了霧氣,在三百臂的安全距離上,不少士兵都被震得搖晃不已。 巨大的水浪排開,運輸艦前後一陣亂搖,站在桅桿頂部的了望兵卻看得很清楚,那橫在江心的橋身早就化為烏有不說,江心還被整齊的開出一道巨大深壑。周圍的水倒灌進去,讓船身周圍的水面下降了四臂多! 「真是夠刺激!」科恩抖落一塊掉在身上的碎石子,哈哈一笑,「叫人確認效果!」 「十五處都起了效果。沒有廢品。」瑪法可不是光看熱鬧,在又一次於心裡核對了埋沒魔晶石數量和爆炸點之後,才叫人上去確認效果。這種裝置威力驚人,如果有沒有起效的在檢查時爆了,足可叫人屍骨無存。 「雖然沒有其它辦法,但每次看到魔晶石被這樣使用,又是這麼大的數量,我心裡很彆扭。」 「雖然成本大一點。但做事情要看效果嘛,況且別人這麼使用魔晶石可幹不成這事。」科恩當然知道瑪法不是個小氣的人,事實上,全帝國最小氣的可能就數皇帝本人,「我也想不到,開發其它東西而發明的副產品,居然解決我們這次作戰中的一個大難題……真走運。」 也難怪科恩得意,這是皇家密造坊在開發絕密聯絡器材時發明的意外收穫。因為聯絡器材本身的魔晶石用量巨大,曾經多次出現事故。後來才找到了安全的使用方法。順便用這種魔晶石失衡後產生劇烈爆炸的原理來製作器材自毀機關,後來還甚至開發出了單獨的大型爆炸器材,但是造價極為高昂,最小的一個型號,所耗魔晶石的市價也在九十萬金幣以上。 對科恩來說,錢是沒用的。但對從小就愛錢的瑪法來說,每用一個這樣的東西都會讓他心碎欲絕,所以這一路他的臉色就沒好過…… 周圍地域已經被上岸部隊清空,空中有翼人監視,魔法師也在搜索。魔屬聯軍在短時間之內絕不可能知道斯比亞遠征軍用什麼辦法清除了航道上的障礙。 「障得排除,可以走了。」 前方的水族士兵探察完畢,在水面上標記出航道,艦隊收拾妥當,逐次起錨。 「剛到的消息,在南部戰場的魔屬聯軍巳經回來了。確認無誤,詳細情況會在今天送到。」 「就怕他們不回來。」 「另一個已經查實的情報是陛下的老朋友,曾經在上次神魔大戰後期與陛下對壘的吉倫特子爵已經升任中將,在輔佐我們的公爵大人。」瑪法輕聲說:「他們也一起回來了。」 「制定神魔聯盟夾攻斯比亞的戰略時,策劃者裡不可能沒有這個吉倫特,」科恩拿起一塊點心,臉上陰晴不定,「好啊,這兩人湊到一起是好事,真是連老天都在幫斯比亞。」 「但陛下的打算……」瑪法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著,「陛下怎麼讓斯維斯。赫本公爵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對付這種人吶,一般方法可不好用,」科恩陛下笑了笑,望著瑪法,「你要先挑逗他。」 「挑、挑逗?」聽到這種答案,瑪法的臉一下就拉長了。 「是的。」科恩點了點頭,「所謂的挑逗,就指本少爺不拿正眼看他,只在沒有他的地方出現,所作所為卻能間接的點到他的痛處,讓他無從迴避,讓他時刻處於本少爺的陰影之下。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積鬱成疾,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哭著喊著要與本少爺一決高下……」 「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滿足他了,再怎麼樣也不能顯得本少爺眼高於頂不是?」 「他在這樣的情況下,出錯的機率就會大增,」瑪法跟著點了點頭,「似乎不太公平……」 「這世上的事情,哪來那麼多公平?看著吧,好戲要上場了!」科恩敲了瑪法的頭,目光放到遠處的江面上,「在知道我們還有後手的時候,不知道一老一少的兩位中將,將會做何想法?你說,他們會不會去請求幫忙?」 「難說,」瑪法搖了搖頭,「不過要嚴防。」 「那就交給你了,情報收集上要盡量周全一些,」科恩點點頭,「我們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嘛,真讓人包裹起來,那可就不好玩了。」 「是!我這就去安排!」瑪法走了兩步又轉回來。「我們到底什麼時侯才能上岸?」 「什麼時候上岸?」科恩搖了接頭,「這個問題不應該由我們決定,而是由魔屬聯軍一方來決定,當他們做好了準備。我們自然就能上岸了。」 「不是由我們決定?」瑪法的目光閃了兩閃,臉上仍有些疑惑,「不懂!」 「慢慢體會吧,我不能指點你,」科恩岔開了話題,「說到這個啊,我們近衛軍的『變奏曲計劃』和第二軍團的『協奏曲計劃』應該準備好了吧?你順便去問問。」 「哦!」瑪法帶著自己的疑惑離開。 漫漫數千里地大運河,以這一河濯濯承載著兩支互為宿敵的艦隊。浪濤起伏跌蕩之中,彼此之間已越來越近……斯比亞遠征軍以魔屬聯軍想不到的速度破障前進,而在另一邊,魔屬的救援部隊也以斯比亞人想不到的決心和規模在往回趕。 魔屬聯軍作戰部指揮艦上,年輕的斯維斯公爵正凝神注視著手上的一幅地圖,這是他親手繪製的一幅半成品,公爵有這個習慣,每當大戰臨近時都會用繪製地圖的方式來幫助自己理清思緒,做為這種方式的一部分。他會在同時和旁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戰局。 這時在他身邊的人,是神色平和的吉倫特中將,一老一少的搭配,倒也能夠互補。 在對答之間,科恩。凱達的心思讓他們揣摩了個七、八分。對科恩的揣摩越是深入,兩人的態度就越是認真和謹慎。因為兩人都有預感,他們就要窺視到科恩的一手殺招「……斯比亞遠征軍的艦隊正順著艾裡江連接突藍的支脈前進,速度比我們預想的要快,似乎守備部隊堵塞航道的辦法沒有效果,」吉倫特中將正在念最新收到的情報。 「按照這樣發展下去,當我們到達斯潘內湖的時候,斯比亞人也到了。斯潘內湖將會一片狼籍。」 「這不正是斯比亞人要的結果嗎?他們到達斯潘內湖之後,才能選擇突圍路線,」 斯維斯公爵說:「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那就不是科恩。凱達了。事實上。你我不都是想在斯潘內湖圍剿斯比亞軍嗎?」 「同樣數量的部隊對比,斯比亞人無論在戰鬥力或指揮上都佔優,這一點不用質疑。但在自己的土地上,我們能便捷地調集大軍圍堵他,這一點也不用質疑。」吉倫特中將搖晃著手裡的酒杯,「就算是國難當頭,他也不會用上這自取滅亡的一招啊……」 「科恩必然有所依憑,算好了我們無法圍堵他,但我們這邊卻有能力做到……這皆中有一個大缺口,」斯維斯公爵手上的筆在一點點的勾勒著運河的輪廓,「究竟在什麼樣的情況之下,我們的圍堵會出現問題呢?」 「戰略層面,魔族和神族不可能插手戰事,魔屬聯盟和神屬聯盟也不會構成影響,整個戰場環境是一再經過我們確認的,」吉倫特中將回答:「那麼能出現問題的地方,就只能是在戰役層面,我不相信我們的兵力部署和策略會出問題。」 「那剩下的因素就不多了,而且是他方的因素,」斯維斯公爵點了點頭,「我們己經足夠的評估了斯比亞遠征軍的戰鬥力,所以不會給他蠶食我軍的機會,而是決定一次定勝負,在這樣的條件之下,科恩能玩出的花樣就不多……兵力?如果斯比亞軍的數量多了的話……」 「有可能,但是斯比亞遠征軍要增加多少才能改變這個局面?」 「增加一支與已知遠征軍同等數量和水平的部隊,而且要在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合適的位置上,」斯維斯公爵說:「那樣的話,我們的圍堵才會被打破……」 「斯比亞近衛軍是不可能滿足這個要求,就算他們全力進攻,推進速度也會很慢,」吉倫特中將搖了搖頭,「我們已經推演過了,他們最多能擔當一個收屍的使命。」 「那麼,如果有新的增兵,就會出現在其它方向,而且速度要快才行……我們是不是想多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斯維斯公爵抬起頭來。自嘲般一笑,「這得依靠大運河……」 「是啊……」吉倫特中將正要點頭,卻發現斯維斯公爵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目光也重新下落。手指放在一條大運河支脈上,久久沒動。 「怎麼?」 「科恩。凱達,真是狡猾到了極點啊!」斯維斯公爵歎了一口氣。 吉倫特中將猛然站起,發現公爵的手指放在大運河坎普到斯潘內湖一線——原本在坎普海岸線防禦斯比亞登陸的部隊最先接到回援命令,就是沿著這條線去斯潘內湖的。 「出了什麼問題?」 「科恩。凱達這手玩得很漂亮,也很毒辣,是攻心之計。」斯維斯公爵的語氣不再是那麼平靜了,「從突藍帝國進入運河之後。他就大張旗鼓的燒,惟恐我們不知道一般。因為他清楚,魔屬聯盟和聯軍都很注重榮譽和尊嚴,但凡是有半點辦法都會回頭救援的……緊急回援,問題就出在這裡!」 「如果我們沒有調這支特別部隊呢?」 「怎麼可能不調?在得知斯比亞遠征軍的消息時,我們倆不都是第一時間想到這支特別部隊了嗎?只有他們能快速行動,牽制住斯比亞遠征軍。在我們想來,斯比亞遠征軍既然已經出現,那麼在坎普一線的反登陸已經毫無意義。科恩。凱就是給我們做了這樣一個思維慣性的圈套,讓我們上了當。誰也沒想到他還有第二支遠征軍!」 「原本用來反登陸的特別部隊緊急回援,他們要盡快趕到斯潘內湖,那麼行動計劃上就不可能周密,因為進入艾裡納帝國後有軍站供應,還要換作戰裝備。所以作戰部隊之後的後勤輜重必定會是自行籌措船隻跟隨!另一支斯比亞遠征軍必定就隱藏身份跟在後面了!」 「坎普境內居民少且並不可靠,又沒有駐軍點,很難發現尾隨艦隊中的問題。斯比亞軍的情報發達,冒充後勤艦艇是小菜一碟,」吉倫特中將也明白事態的嚴重性。 「特別部隊的後勤輜重艦隊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們會被兩支斯比亞遠征軍夾擊的!按照日程來算,特別部隊今天會到什麼地方?」 「按照計劃,他們應該進入了艾裡納境內,就在艾裡江連接坎普段。」吉倫特中將回答:「如果斯比亞人掌握佔領了艾裡江,那麼我們的圍堵就很成問題,艾裡江水系連接著坎普、韋爾斯、突藍、布盧克四國啊!這就意味著斯比亞軍佔據了大運河的西部水域。把整個聯軍分割成了兩塊,而他們自己卻有了安全的撤退通道!」 「用獅鷲傳令,」斯維斯公爵拿定了主意,叫進傳令官,給特別部隊下達了緊急命令,最後又強調:「一定要托守住艾裡江水系,保證藍翎湖不落入敵手!」 坐下之後,斯維斯公爵看著手邊的地圖沉思一會,對吉倫特中將說:「有點不妙,我們的命令到達時,正好是特別部隊靠岸於艾裡江邊的軍站,進行換裝的日子……為什麼?為什麼科恩。凱達的計算竟然能如此精準,其中環環相扣,又步步走在我們前面?!」 吉倫特中將臉上表情嚴肅,沉默不語。 「他在我聯軍中安有奸細,這我知道,但這些奸細能把你我心中的想法也匯報他嗎?」斯維斯公爵扔下筆,表情在快速的變換著,「為什麼斯比亞皇帝會熟知我心中想法,如同與我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一樣?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我的錯誤會越來越多,必定會一步步掉入他親手設計的圈套!」 「閣下認為戰爭是什麼?就我看來,戰爭就是敵我雙方的統帥不斷犯錯的過程,一個統帥要想沒有錯誤,除非什麼也不做!」等斯維斯公爵的疑問完結,吉倫特中將才開口,「重點不在於自己有什麼錯誤,而是要抓住對方的錯!」 「科恩。凱達會有什麼錯誤?」斯維斯公爵不怒不喜地反問:「能讓我抓住又足夠致命?」 「他太能計算,太會計算,而且還可以保證執行自己的計算,他的整個作戰計劃太精確,看起來,我們以一般方法無論如何也難以取得主動。」吉倫特中將說:「但在這種精確的計劃之中,只要一個環節出錯,就足以導致計劃全盤崩潰而不可挽救,這就是他的致命錯誤!」 「有道理,」斯維斯公爵點了點頭,「也有難度。」 「要抓住科恩。凱達的痛處當然很難,所以,在尋常辦法無法爭取主動的時侯,我們也要增加兵力,」吉倫特中將笑了笑,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張信箋遞過去,「雖然不多,但把這股力量運用在關鍵之處時,就可顛覆整個局面。現在的話,科恩。凱達本人就是他計劃中最脆弱的一處。」 「有這種辦法?」斯維斯公爵接過信箋一看,立即訝異的抬起頭來,「原來科恩。凱達被詛咒不是騙人的,他真是有傷在身,這種方法一旦施加到他身上,效果是怎樣的?「 「是的,傷有多重不得而知,但一定是有傷。」吉倫特中將回答:「施加到他身上,斯比亞人就應該為他們的皇帝準備國葬了。」 「沒想到中將你也是……」 「我只是一個農夫,過去、現在、將來都是一個老農夫……」吉倫特中將拿回信箋,手腕一繞,紙張就在空中燃燒起來,裊裊青煙中,中將用蒼老的聲音說:「閣下覺得怎麼樣?」 「有些為難。」 「會有人安排好一切的,」吉倫特中將說:「閣下不必在意這些,專心只求一勝就好。」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斯維斯公爵搖了搖頭,「我是這場戰役的指揮,我當然要一心求勝,但是我不想輕率的使用這股力量……即便是對戰局有利,也要由我來決定是否使用,這是不容商談的指揮權,希望閣下能體諒我。」 「明白了。」吉倫特中將當然明白公爵話裡的意思,於是鄭重的點了點頭,「我立即把閣下的意思傳達到,盡力讓這股力量在聯軍的直接掌握之下。」 第37集 第8章 第37集 第8章 即使是晚了一步,但斯維斯中將的預感和推論都很正確,斯比亞遠征軍的確不止科恩這一路。確切的說,科恩所帶領的只是遠征軍第一軍團。而讓斯維斯中將吃癟的是齊裝滿員的遠征軍第二軍團——倒不是因為斯比亞非得分兩次投入兵力,也不是因為科恩陛下的腦袋被門夾國而故意耍帥,只是斯比亞遠洋艦隊的數量不夠,撐死了也只能一次投送一個軍團。 所以,遠征軍第二軍團只有委屈的乘坐那些艦齡大過絕大多數軍官的老舊船隻,被分批運到坎普一線的外海島嶼上潛伏。等到執行反登陸的魔屬聯軍特別軍團一轉身,第二軍團的破船老艦就在情報系統的引導下,做賊似的摸進了運河水域,一路上不斷接收魔屬聯軍的艦艇,在幾乎打掉對方整個後勤之後,於艾裡納帝國境內追上了聯軍的特別軍團的作戰部隊。 當時,運載聯軍特別軍團的艦船正靠在岸邊,對整個軍團進行大換裝——因為要在不同的地域執行不同的任務,所以盔甲、武器、坐騎、馬車什麼的都要換。就在特別軍團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的時候,前些天還狀躡手躡腳的斯比亞遠征軍第二軍團,明目張膽的出現了。 八十多艘各式艦艇各自拖著大筏子,組成一子縱隊,乘風破浪砸到魔屬聯軍面前! 軍站邊的魔屬艦艇當然是一陣大亂。可還沒等他們起錨生帆,對方筏子上地投石機就開始發表自己獨特而專橫的火暴意見,水族同胞也在浪頭下面做些不三不四的下作勾當,於是乎,在岸邊的一溜魔屬艦艇裡,歡快的燃燒著。原地轉圈的有,翹起艦首奔放疾駛的有,矜持的讓水面漫過甲板地有。歪國老斜過去就像喝醉了酒的也有……急得游泳上岸的軍團將領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但他們的艦艇上沒有遠程武器,除了跺腳之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看著「天殺的斯比亞人」盡興肆虐,待到千帆過盡,這一段江岸已是濃煙漫卷、熱浪滾滾,猶如煉鐵爐一般……但這還不是結束。最讓這支精銳軍團憋氣成疾地是隨後的一個諷刺性結局。 斯比亞人的艦艇才剛剛過去,聯軍作戰部的緊急命令就接踵而至。 「一定要扼守住艾裡江水系,保證藍翎湖不落入敵手……保證藍翎湖不落入敵手……」 看著江面上熊熊燃燒的艦隊,看著那些還在水裡掙扎地士兵,特別軍團指揮官二話沒說。縱身就跳下了船,被人七手八腳撈起來時又哭又笑,已經徹底的瘋了。 也不怪這位指揮官如此死心眼。眼下運輸艦隊被人燒了一大半、鑿沉了一小半、能浮在水面上的,一隻手五個指頭就能數下來,他還拿什麼去扼守住艾裡江水系?還拿什麼保證藍翎湖不落入敵手?與其戰後受人侮辱,不如現在死了乾淨! 很快,第二軍團就越過了藍翎湖運河中樞,以最快地速度向第一軍團靠攏。等到魔屬聯軍特別軍團受挫的消息傳到作戰部時,斯維斯。赫本公爵的指揮艦已經到了斯潘內湖附近,而他要面隊的敵人,也已到達斯潘內湖另一邊。而且是會師完畢、戰力完整的遠征軍! 受裡拿著情報,斯維斯公爵在船頭的甲板上獨自漫步,時而看看下面的江水,時而看看天邊的夕陽,面色如常。自從瞭解到科恩的戰略安排重點其實是針對自己這位聯軍指揮管之後,公爵大人反而徹底冷靜了下來。公爵這樣的變化。老成持重的吉倫特中將看在眼裡,喜在心中,越是在危機時刻,聯軍越是需要這樣的統帥。 斯維斯公爵已經把戰爭細節指揮權完全下放到軍團一級,他自己只思考著一個問題,要怎麼抓住科恩的痛處——斯比亞遠征軍孤軍深入,要說沒弱點那是騙人的,只是科恩把自己的意圖藏得很深,所以從表面上看,這支遠征軍輪廓不明,更難以找到其關鍵弱點。 所以,聯軍地軍事安排到目前為止還僅限於見招拆招的地步,作戰部沒有更多的分析來支持一個大的戰役安排。好在兩軍都靠近了斯潘內湖,情報來得會更快一些。這幾天,已經有小規模的直接交戰發生,兩邊互有勝敗。 「作戰部長閣下,」吉倫特中將走了過來,「最新的情報,斯比亞遠征軍的規模查清楚了。」 請幫我念。」斯維斯公爵沒有轉身,低頭整理著自己手上的東西。 「按照江上的艦船數來估計,斯比亞遠征軍的總數應該在六到八萬之間,還隨船攜帶著大量作戰物資,分別有馬匹、攻堅器械等……」吉倫特中將停頓了一下,繼續念下去,「其指揮機構編制不大,所使用的軍團級單位有兩個,分別為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 「中將,」聽完了這份情報,斯維斯公爵輕聲說:「這些天來,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在困惑閣下?」 「你說,我們得到的這些情報,是不是科恩。凱達故意讓我們知道的?」 「是斯比亞方面故意洩露的?」 從戰役一開始,科恩。凱達就想把我們引入歧途,靠什麼引呢?當然就是情報。「斯維斯公爵解釋說:「他知道我是情報部出身,擅長情報收集和進一步分析,所以,他就想在情報上讓我鑽進死胡同……之前我們完全被動,就是因為被他迷惑了。」 「當然有這個可能,那麼閣下的應對之策是?」 「六到八萬人地遠征軍。做出一副要攻擊福克斯堡的樣子,」斯維斯公爵轉過身來,對吉倫特中將笑了笑,「好啊,我決定放他們去進攻福克斯堡。」 「讓他們去攻福克斯堡?」吉倫特中將微微一驚,「合適嗎?」 「他們打不下來的!遠征軍?這名字也是為了迷惑我們而取的吧!」斯維斯公爵臉上的笑容更多,「請你想一想,為什麼斯比亞要一直待在運河上?」 「在運河上可以來去自如。」吉倫特中將說:「斯比亞人擁有破障的方法,走運河更方便。」 「是方便,但斯比亞人一直待在運河上,就能完成這場戰爭了嗎?」斯維斯公爵搖了搖頭,「不,斯比亞的特點是在陸地上。他們只有上了陸地才能發揮全部能力!」 「那麼……他們待在運河上是要混淆視聽?」吉倫特中將順著公爵的話往下一想,「讓我們地目光完全停留在運河上,才是科恩。凱達最根本的迷惑計策?」 「恐怕這個時候,科恩。凱達正在選擇一個最合適的上岸地點,準備要大幹一場。以此吸引我軍主力,作為本次突襲作戰的轉折點和撤退點,」斯維斯公爵以肯定的語氣說:「他們就要順著準備好的退路逃跑了。」 「那閣下地對策是什麼?」吉倫特中將問:「真的要放棄福克斯堡一線嗎?他們如果有八萬人。那麼就具備了攻擊福克斯堡的能力,如果福克斯堡有什麼不測……」 「就算福克斯堡受到攻擊又怎麼樣?魔屬聯盟裡最重要的是什麼?是石頭修建起來的高大城牆和建築嗎?不,魔屬聯盟裡最重要的是人,只要人在,我們就能修建起無數的城牆和建築,沒有人,城牆和建築一點意義都沒有。」斯維斯公爵搖了搖頭說:「魔屬聯盟在雪舞節那天其實就已經失敗了,我們唯一一個反敗為勝的機會就是現在,而代價是福克斯堡。」 「我們面對是非常之敵。能用運河和城市作為代價去贏得勝利,這已經是很幸運了。中將你前幾天說得很對,我只需要抓住科恩計劃中的一個關鍵點就行了,」說到這裡,斯維斯公爵低下頭去想了一會,然後抬起頭來說:「中將。我們來比賽吧!」 「比賽?」雖然是疑問,但吉倫特中將明白,面前這位公爵已思考成熟了。 「上任聯軍培養我,不是讓我一帆風順接任元帥的,而是想讓我帶領聯軍取得勝利。在形勢對聯軍不利的時候,我就更要努力小心,」公爵微微一笑,「比賽一下,看我倆誰能活捉科恩。凱達。」 「閣下已經有把握了嗎?」中將也笑了,「如果是這樣,我可不會輸給年輕人,比!」 在到達斯潘內湖之後,斯比亞遠征軍的艦隊先跟魔屬聯軍的運河艦隊打了一仗,一比三的數量,整整一天一夜,從運河一直打到湖內,斯比亞遠征軍艦隊以少勝多。自此以後,斯潘內湖附近再無成規模的聯軍艦隊,聯軍的大運河體系癱瘓三分之二,只剩靠近前線地一段還在運轉,前線的個別守備軍團已經開始吃自己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斯比亞遠征軍終於以軍團規模上岸攻擊。不過這次是按照以往的慣例,兩個軍團相隔一百里齊頭並進,快慢如一,攻擊鋒頭直指福克斯堡! 福克斯堡可不是普通城市,它是被譽為「魔屬聯盟的首都」的都城,附近地域是整個魔屬聯盟內經濟最為繁華的地方,也是聯盟最重要地、生產基地,遍地作坊、漫山糧倉。雖然前些日子一直在準備作戰,但當斯比亞遠征軍真的近在咫尺之時,引發的恐慌實屬百年未遇。 魅影軍團重現——這句話能把人嚇得魂飛魄散! 無論貴族平民,又或軍人祭司,對「魅影軍團"這個稱呼都異常熟悉,上次神魔大戰中,這個軍團以及它的指揮官都給聯盟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科恩。凱達,這個名字雖然被無數人刻在門坎上每天踐踏,卻並不意味著其本人會受到絲毫的傷害……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開始蔓延在這片土地上,無人能夠抑制。 斯比亞人點燃的戰火剛剛在內湖岸邊升起,流言就以更快的速度傳播開來,戰區周圍十室九空,除了緊急調往戰區的軍隊之外,路上全是逃難的人流,貴族馬車成隊,平民拖家帶口,一起湧向城防堅固的福克斯堡。沒了管束的奴隸拆房上樹、躺大街上曬肚皮都沒人過問。 聯軍軍部傳令魔屬全境統一指揮,宣稱無論情況如何緊急,軍部上下都決不後撤一步。魔殿也全員上陣,開始以自己獨特的方法應付眼前這難堪的局面……堂堂的魔屬聯盟,上上下下在一支人數不足十萬的神屬軍隊面前瑟瑟發抖,這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稀罕事了! 此時此刻,在這樣一場稍不注意就會全盤皆輸的戰爭裡,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惟恐自己的行為會對己方的大勢造成不良影響,敵我兩邊,上至統帥下到士兵,就只有一個還在整天嬉皮笑臉的人……那就是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陛下! 因為對上岸的安排感到不滿,陛下一連重複了六次,哭笑不得的將領們最後安排了一個極其繁雜、隆重的儀式才算遂了他的心意。可背轉身,陛下又對自己的馬車不滿意了,親自把頂棚拆了,重裝了座位之後才一臉不甘的坐上去,之後,他就一直躺在上面處理事情。 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跟班,皇帝陛下的坐騎小烏鴉「大人」終於告別了昏暗的船艙,歡天喜地的下了地,可等了半天都沒工作可做,只有無聊的噴者鼻響欺負其它的馬匹。 最可恨的這位「大人」不欺負斯比亞的馬,專挑被俘虜過來的烈馬下黑手,一天下來,管理馬匹的軍官連臉都笑麻了,十來匹被俘獲後一直耍脾氣的烈馬,被小烏鴉大人收拾得俯首帖耳,跟奴才一個模樣。到最後,小烏鴉大人耀武揚威的在路邊站著,讓新收的小弟去漫山遍野搜尋無主馬匹當小小弟。才過了半天不到,遠處煙塵喧囂,蹄聲連綿,突然襲來的馬群讓皇家近衛虛驚一場,小烏鴉大人被皇帝陛下一陣臭罵,才噴著響鼻,不甘不願的老實下來。 第37集 第9章 第37集 第9章 「按照陛下的計劃,我軍已經最大限度的展開了,正在摧毀當面的敵軍設施,到目前為止發展順利,」瑪法帶著一眾將領,來向科恩陛下匯報戰況,「……我當面之敵接成三條戰線,以個要點扼守住我軍前進路線;側面之敵緩慢靠近我方,動作穩健,取守勢……」 「哦?」科恩仰頭望著天,「他們沒有一支部隊打算出來找本少爺拚命?」 「沒有。」 「這樣啊,」科恩陛下嘿嘿冷笑,「人家這麼大方的把大門打開,你們就別閒著,能怎麼玩就怎麼玩吧,你們不玩大一點,人家不會捨得上主菜的。命令艦隊進入斯潘內湖巡航,保證我軍無後顧之憂。」 「是的陛下!」將領領命而去。 「陛下,打到現在,我們的作戰意圖已經完成大半了吧?」見身邊沒有了旁人,瑪法輕聲問:「近衛軍那邊都準備好了,只等陛下點頭,變奏曲計劃就可以實施。」 「別忙,」科恩搖了搖頭,「魔屬聯軍的主力還沒出現呢!」 「那我們現在幹嘛?沒辦法拖時間了,」瑪法試探著問:「不是真的要打福克斯堡吧?」 「這哪說得準,」科恩笑得更加溫柔了,「以前沒想打,可是現在……真的很想看看公爵大人知道福克斯堡被攻擊的表情啊……好吧。就這樣決定了,給本少爺清掃福克斯堡外圍!」 「這……」瑪法頭都大了,「真要打?」 「還有假,快去!」科恩臉上雖然有笑容,可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速度!」 瑪法一跺腳,轉頭就奔出了指揮部。 於是,本來是斯比亞遠征軍全盤戰略中的可選擇的一個環節——佯攻福克斯堡戰役。在魔屬聯軍有意無意的「放縱和配合」下,弄得越來越像是真的。對福克斯堡周圍地區的人們而言,戰爭,果然是充滿了無法預測的因素…… 自從進入魔屬以來,斯比亞遠征軍都是在小打小鬧,今天燒個作坊。明天掏個倉庫,雖然實際戰果很大,但軍官們一個個都被憋得撓腮抓耳,這時得到一個如此明確、龐大的攻擊目標,各部隊上下都嗷嗷直叫。你爭我奪的撲向任務區,跟一群看到佈施麵包的流浪兒一樣。 斯比亞打攻堅有一套完整戰術,首先就是清掃外圍。部隊得到劃分的區域之後。怎麼打,指揮部根本不管的,只有一樣,戰區內的局面越亂越好。況且這裡的魔屬腹地,打下來也沒法長期佔領,打的時候根本就不會心疼,也不會有顧及,所以戰術是很好安排的。 對地方守衛部隊,斯比亞軍的方法是先突襲。中間開花、相向穿插、旋風破擊……對於強攻會造成重大傷亡的地方就圍三放一,留下一條「生路」讓他們逃走,對於那些要與腳下土地共存亡的中堅部隊,要創造條件讓他們逃走,火燒、煙熏、斷水、石頭砸…… 當然,對方一動就意味著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他們一挪窩,會發現自己周圍都是敵人,筋疲力盡之餘,也就是窮途末路之時,斯比亞人會在恰當的時候出現,像收割莊稼那樣收割他們……最多留幾個回去福斯堡報喪的。 沒過幾天,福克斯堡周圍地區已是「濃煙滾滾向天橫,戰火處處社稷盡」。好好的一片富庶魚米鄉,硬是被斯比亞遠征軍打成蠻荒之地。 當斯比亞遠征軍開到福克斯堡城下,架起長程投石車的時候,站在城牆上的魔屬聯軍軍部的一眾將領臉都綠了,之前信誓旦旦保證對方不會真攻城的人,心裡都在忐忑不安。而距離他們五里之地,換上一身黑色盔甲,騎在小烏鴉身上的科恩•凱達陛下,一邊把玩著手裡的黑鐵斷劍,一邊也在打量著這座並不陌生的城市。明明眼前形勢一片大好,但他的神色卻有些沉鬱。 科恩身邊的瑪法看了一眼那柄斷劍,原本輕鬆的神色也沉重許多,歎了口氣,「陛下在想念馬丁爺爺?」 「是啊,如果不是馬丁爺爺死守銀霜堡的話,我們現在還在跟尤里西斯對掐,沒可能打到這裡解圍,」科恩眼中火光閃過,斬釘截鐵的下令,「投石車現在就攻擊,使用火油石彈,不要打城牆,直接往城裡丟!給本少爺點燃這座城市!讓他們知道惦記斯比亞的下場!」 「是!」瑪法興奮的問:「什麼時候開始攻城呢?」 「你傻啦?」科恩又敲了瑪法的頭,「點城之後全魔屬的人都要找我們玩命,全軍入夜之後就撤退,天亮之前一定要撤完!」 「????」瑪法呆呆地問。 「遠征軍的作戰使命已經完成了,我們回家。」科恩說:「命令近衛軍,變奏曲計劃開始!」 在斯比亞遠征軍的全盤戰略裡,攻打福克斯堡是一件只能宣傳而不能去做的事情,福克斯堡這座超級城市防禦堅固,駐軍數量多而精銳,雖然所屬的機動部隊早就調去了魔屬聯軍裡,但剩下的皇家步兵團依然可以防守這座城市。要打下來,極難。 科恩之所以要大張旗鼓的登岸、進逼、掃外圍,是在執行早先的戰略安排,是想把回援的魔屬聯軍吸引到福克斯堡一線,那麼他就能指揮遠征軍在內糊上襲擊之,盡量避免己方的損失。但這次回援的魔屬聯軍軍團不僅不露面,反而派出經驗豐富的「農夫中將」在遠征軍旁邊紮起了籬笆,作出一副要把科恩困在這裡的態勢——當然,他們有這個實力。 所以這地方已變得很危險,科恩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但說到全軍撤退,這又談何容易呢?遠征軍這裡一動,「農夫中將」的部隊就會如影隨形的跟上,隱隱牽制。在諸如登船等等的時候,部隊就會變得非常危險。所以,安全撤退的關鍵是要先創造一些條件。而這些條件嘛,自然就得在福克斯堡身上找了…… 雪舞節之後的第四十九天深夜,在形勢看起來一片大好的情況之下,毫無預兆的,突入魔屬聯盟腹地的斯比亞遠征軍開始了全面撤離。在他們身後,布盧克帝國的首都福克斯堡已經燒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盆。火勢猛烈,連幾百里外都能看到蕩漾在天際的紅光。 但凡是一國之首都,那都是有些年頭和來頭的城市,建築大多也都上了年紀,最好是古董才顯得氣派!福克斯堡乃是個中翹楚。城裡當然全是古董——木結構或木石混合結構的建築,屬於一點就著的柴火堆,連魔殿那綿延成片的建築也不例外。 斯比亞軍的火油石彈個頭小、重量輕。打得又遠又准,按照其射擊精度和次序看來,他們早就擁有福克斯堡的詳細地圖,甚至早就有了一個火燒福克斯堡的計劃!先是一陣亂打將各區救火隊調離,然後再分城區、分街道點起火頭,起火點間隔再合適不過,而且還充分借助了風力。要說這不是戰前的計劃而是隨便打出來的,福克斯堡居民就得去上吊喊冤! 於是這一整夜,福克斯堡軍民什麼都沒顧上,就滅火了。一邊與舔蝕著聖地的沖天火焰戰鬥,人們一邊在心裡用最惡毒的言語咒罵科恩•凱達…… 渾然不覺這場大火是自己挑起戰爭的報應。 福克斯堡是一個什麼地方?那是號稱「整個魔屬聯盟首都」的超級城市。要文化有文化,要歷史有歷史,尋常的百姓貴族能進去看看就會熱淚盈眶。隨便叫來一個人,先給他一套在福克斯堡的房子,然後當著他的面殺他老子。他都不會吭聲…… 所以,在看到這場火的時候,方圓幾百里的魔屬聯軍頓時進入一種瘋癲狀態,幾支布盧克帝國的直屬部隊再也管不了什麼聯軍的軍令,當夜就起拔,僅帶著作戰裝備就向福克斯堡衝去。其餘聯軍部隊先是一陣人心浮動,又看到有部隊向福克斯堡衝去,也趕緊隨了大流。 整個福克斯堡戰區分城市和外圍兩個防禦體系,外圍部隊雖然都是二流、三流的牽制部隊,但數量不少,所以是統一由一個指揮部協調指揮。但這個位於戰場後方的指揮部在剛入夜時,就被斯比亞遠征軍的一支精銳給連鍋端了。倖存下來的幾個參謀根本不清楚被襲擊的過程,只知道無數的魔法和箭矢從天而降,又有無數黑衣黑甲的敵人從地道中湧出……然後,就啥也不知道了。 失去指揮部統一協調,各支魔屬部隊雜亂無章的湧向福克斯堡。他們互相之間沒有平行聯繫,而位於福克斯堡內的聯軍的指揮系統始料不及,無法接替調整。所以在半夜之後,福克斯堡外圍地區已經是一片混亂,各處軍隊在路上擠成了一團,所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就是這些部隊現在的真實寫照。 特別是駐防本地的布盧克帝國的幾支直屬部隊,其組成成分很複雜,少爺兵、老爺兵、奴隸兵全都不缺,還有之前大動員階段收上來的一大堆雜兵,根本不堪大用。駐守福克斯堡城內沒他們的份,但是湊熱鬧卻不甘人後。這些人往戰場裡面一擠……亂子可就更大了。 也就是在這樣的混亂中,斯比亞遠征軍派出的這支挑釁部隊,慢慢的開始了行動。執行這項「挑撥工作」的是??悠久傳統的夜鷹部隊,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坎普內亂的禍首。現場指揮由科恩•凱達陛下擔當,這是經過實戰檢驗的、舉世無雙的、非尋常八士兵們一口地道的布盧克方言,軍官們說話貴族韻味十足。原版服裝道具再配上標準的軍令口令,外加惟妙惟肖的臨場發揮,這樣的「傳令官、偵察兵」,試問有誰能辨別真假?心癢難耐的科恩陛下甚至還親自上場,指揮著一支地痞組成的部隊設下埋伏,暗算來襲的「斯比亞軍」,一連打了兩個勝仗才盡興而回……回去之後,被急得差點去上吊的總聯絡官拉到僻靜處一頓亂打。 在黑暗、焦急以及恐慌中,斯比亞情報人員炮製的流言和虛假情報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加之一再受到「友鄰」部隊的襲擊,魔屬聯盟的各方部隊終於互相開打,誰先動手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開始拉幫接伙的大幹了。 這是一場集夜戰、野戰、混戰於一體的全方面戰鬥,過程曲折、場面精彩。各支魔屬部隊的戰果都很輝煌。到清晨時分,聯軍的吉倫特中將接到消息親自趕到時,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爛攤子——各部傷亡共計二萬餘,半夜裡跑散的、跟丟的、嚇傻的不計其數。 在那些沒來得及開打的部隊中,有的僅剩下指揮部和衛戍部隊。其他部隊不知道哪去了;而有的是在一夜苦戰之後卻猛然發現自己的人數多了兩三倍,仔細一查都不是自己的兵……這些本來用在向斯比亞遠征軍施壓的部隊,到現在根本派不上用場了。 臨時統領所有部隊。以個人權威壓倒一切,吉倫特中將這回使用的是雷厲風行的手段,當他到達福克斯堡之後,麾下部隊已經建制清晰、軍心穩定,只是時間上有點延誤,兩天已經過去……斯比亞遠征軍利用魔屬軍隊的這場混亂,已施施然打點好一切,揚帆斯潘內湖了。 對斯比亞遠征軍來說,帝國的戰鬥——狂想曲作戰計劃已經結束。現在,腳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回家的路。 以超越時代的遠洋投送能力和實時通信能力為根本,斯比亞遠征軍在沒有任何人預料到的地點進入魔屬聯盟,展開一場大範圍破壞戰。在這場佔據絕對優勢,長達五十一天的戰役中,共行經四個魔屬帝國。雖然沒有進行大型戰役,但一路之上取得的戰果是極為輝煌。 前後消滅魔屬各帝國軍隊三萬餘人,內河艦艇三百多艘。完全被摧毀的倉庫三百六十九個、作坊一百零四個、軍用牧場九個、草場二十七個、造船廠十一個、碼頭八十七個、礦區五個,其餘駐軍點、農場、農莊、小鄉鎮無法計數…… 對於繳獲的馬匹、糧食、武器等物資,遠征軍上下都堅決執行了科恩•凱達的命令:能用就用、能吃就吃、能燒就燒、能毀就毀,不能吃、用、燒、毀,甚至不能刨坑埋的,拿去堵塞運河! 可以這樣說,在這場持久的戰役之中,魔屬聯盟的整個軍民生產體系、運輸體系的三分之一以上被斯比亞遠征軍破壞,有一半以上的庫存物資被毀。現在,擺在魔屬聯盟面前的難題是:別說再發動一次戰爭,怎麼讓國民過完這個冬天都將是一件很頭疼的事! 在聽到斯比亞遠征軍「火遁」之後,整個福克斯堡地區都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靜之中,灰頭土臉的人們仰望著魔殿,眼中流下了屈辱的淚水……因為,他們已經沒有能力追擊敵人了。滿腔的悲憤都寄托在唯一的希望上,那就是他們以往用血汗餵養出來的魔屬聯軍前線兵團! 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在哪裡,但這些軍團一定就游弋在斯比亞遠征軍附近! 福克斯堡地區的慘狀,很快就隨著情報傳遞到了位於千里之外的斯維斯•赫本公爵手中,看完之後,這位聯軍作戰部長憑欄遠眺,目含熱淚……福克斯堡不但是他的首都,也是他的故鄉,把這樣一個城市當作戰爭天平上的砝碼,公爵心裡也極不好受。 但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斯維斯公爵已經抓到了這場戰役的關鍵! 斯維斯公爵抓緊了戰報,手中的紙張被揉成一團。雙眼中翻湧著火焰,科恩•凱達,你以為你做得非常巧妙麼?等著吧,我要讓你嘗一嘗弄巧成拙的滋味! 第37集 第10章 第37集 第10章 現在的神魔分界線,與幾年前相比那是大不一樣,因為在這實直是這已經屬於斯比亞帝國的領土了,而且居住其上的各個部族對他們的新主人有很高的忠誠度,加之部族居民對生活的要求並不高,有吃.有穿,不橫死,就是大眾化的幸福,所以在建設事物是幾乎沒是沒有什麼障礙。 在科恩跟魔屬軍打得難分你我的時候,這裡的建設卻進行得如火如荼。縱橫交錯的道路體系已初具雛形,人口逐漸流向分佈合理的市鎮——其實並不是市鎮,而是軍事屯軍點。人們經由這裡轉向斯比亞各個行省,其中包括坎普和韋爾斯兩個特別行省。 在橫刀計劃中,神魔分界線地區是作為最重要的戰略基地存在的。先期建立的十幾處軍事基地已具備了完全能力,加之自神魔大戰之後就秘密建立在森林中的龐大後勤生產基地,這塊土地越來越重要,已契合其本身的關鍵位置。斯比亞這次針對魔屬的作戰之所以能瞞過所有人,正是這裡的生產基地在提供後勤保障,沒有動用斯比亞本土一個麵包。 動用這種機密的後勤基地,也正是科恩任命萊頓•羅倫佐為總後勤監督的根本原因。 沉眠之地外圍,一座隱藏在密林深處的一處軍事化營地裡,斯比亞帝國真正的首腦們正在辦公。一排簡易的樹屋,分別是皇妃、國相、總參謀部等實權人物的辦公地。這種遷移內政的安排是橫刀計劃實施的先決條件之一。是很有效的防範手段。 「……聖都的暗殺風波,在近衛軍和聯絡部的強力壓制之下,總算漸漸的消失了。烏鴉君他們找出了四百多名殺手,都是這幾年先後潛伏於聖都的,黑骷髏會真是喪心病狂到了極點!」在皇妃的樹屋中,神色疲憊的國相正看著手裡的報告,向第一皇妃轉述其中的內容,「我帝國高級官員的損失卻很嚴重。先後有兩位一級大臣、五位二級大臣、十七名三級大臣被害,另有三個行省總督、八位部司總管受重傷……我們對大臣的保護還是不夠啊!」 「說到底,這場風波總算過去了,母親和妹妹們也都安全,父親就不必擔心了,」躺在軟椅中的菲琳回答:「科恩每日都有消息傳回。前線的戰事進行得順利,已經開始撤退。」 「近衛軍統領府也有報告過來,說是正進行變奏曲計劃接應遠征軍,再過月餘,我們就可以見到科恩了。」說到這裡,國相臉上才稍微有點欣慰神色,「你的身體,這兩天怎樣?」 「小腿已經完全麻痺,但還沒有向上蔓延,」說著自己的病情,第一皇妃臉上卻沒有絲毫病人應有的憂鬱,「苦了這麼多人,每天為我的病情奔忙,我心裡很過意不去呢!」 「沒有繼續蔓延就是好事!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們也要把你治好,」國相點點頭。「你先休息,我出去處理點事。」 「父親請走好。」菲琳勉強直起上身行了禮。等維素出門,正要躺下的時候,心中卻一陣猛跳,臉色也有些變了。 「發生了什麼事?」一邊的白影察覺,走過來查看菲琳的狀況。「哪裡不舒服?」 「不是身體,是突然感到一陣心慌……」菲琳搖了搖頭,氣息有點急促,又低頭想了一會,「不會是科恩那裡遇到什麼麻煩了吧?」 「誰也不能保證,畢竟是在打仗,」白影很少見到菲琳有這麼無助的時候,放緩了語氣說:「誰要想在他身上撿便宜,自己先得掉一層皮吧?別擔心,我這就去問問他的消息。」 「謝謝。」菲琳點了點頭,但心頭惶恐不安的感覺卻並未消散多少,臉色愈加蒼白了。 「後面的跟上、跟緊些!」一位身穿連身騎戰盔甲的斯比亞遠征軍軍官站在路邊,大聲的呵斥著從身前經過的士兵們,「提高速度!掉了隊的人,是不會有人等他地!」 騎著繳獲來的戰馬,遠征軍的士兵們已經把速度提到最高了,但軍官們顯然還不太滿意。因為命令中是有規定時限,耽擱的每一點時間都會積累起來,對戰爭造成不利影響。 路邊的小山頭上,身穿黑色盔甲,外披銀色披風的科恩陛下正駐馬山頭,在他身邊的總聯絡官瑪法也是一身戎裝。兩人一邊商量著戰事,一邊看著遠征軍組成的洪流滾滾而過——不到非常時刻,科恩不會如此驅趕部隊做急行軍,但現在的局勢,卻有點兒不妙。 火燒福克斯堡之後的前幾天,部隊乘船撤退的過程很順利,但魔屬聯軍很快就跟了上來,對遠征軍展開前後圍堵。科恩讓部隊分批登岸,最後讓空航隊吸引敵軍注意,從陸路掉轉方向,贏得了兩天的時間。 但農夫中將親率的部隊隨後就跟了上來,吊在遠征軍後面,間隔大概是三天的路程。 被這樣一支軍隊跟上可不大好受,為了擺脫,科恩已試過了各種方法。急行、蛇行、突然回頭、做圈套設伏等等,卻無一奏效。農夫中將的韌性,還有他對部隊的駕御能力非常出眾,就這樣穩穩的釘在遠征軍後面,不急不躁,不慍不火。 遠征軍的撤退行動已經過去了十天,在撤退的前一刻,一直處於防守狀態的斯比亞近衛軍以萬鈞之勢發動了「變奏曲作戰」,分兩路從坎普和韋爾斯發動了猛烈的反擊。目前已經順利的突破魔屬聯軍的重點防禦網,打通了一條安全通道。遠征軍沒有能在這十天內脫離農夫中將。現在只有提高速度盡早與近衛軍會合。 因為遠征軍的使命是突襲和進攻,在戰略上避免了防守這類任務,所以嚴格說來,整體構成不協調。從各個軍團抽調的精英使得遠征軍成為一支鋒利無比的長矛,可以撕裂堅固的防禦,但自身的防護能力卻顯得低下。以這樣一支軍隊對上斯維斯和吉倫特,先天上就有不足,所以,科恩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跟近衛軍會合——這時候的近衛軍,是一面極為堅固的盾。 之後才能有餘力收拾吉倫特中將,還有藏在暗處的斯維斯•赫本中將。 「整個區域都在情報系統的掌握之下,問題應該不大,僅僅是我們後面這支魔屬部隊,根本不具備吃掉我們的能力。「瑪法說:」陛下你還在擔心什麼呢?「 「不是擔心,而是惋惜,」科恩搖了搖頭,「你看,到現在為止,橫刀計劃中針對魔屬的一半已經由遠征軍完成了。是吧?」 「是的。」 「如果不是魔屬聯軍和神屬聯軍同時夾攻我們,我們就不會倉促應戰。那麼,我們的戰爭準備就會全部完成。」科恩歎了口氣,「兩支遠洋艦隊,搭載六個軍團的遠征軍,將魔屬聯盟攔腰切成三塊,一戰將之覆滅!這才是我當初制定這計劃的本意,絕不僅是像現在這樣,毀點作坊、燒些倉庫就算完事。下一次,他們就應該有防備了。」 「時世無常嘛,等到下一次戰爭,老大你一定會有新的戰術出來。」說到這個,瑪法也有些惋惜,「我有點疑惑,追擊並不是吉倫特的強項,為什麼會是他來追擊呢?遠遠吊在後面的話,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他還能等待什麼?」科恩笑笑。「當然是等斯維斯•赫本中將出現。」 「他會出現在哪裡?」 「當然是出現在我們即將或剛剛跟近衛軍會合的時候,」科恩說:「斯維斯必定會大致推算出我們的會合地點,他親自率領的部隊必定是提前就隱藏在附近。但沒想到我們的會合點有三處選擇,所以下不了最後的判斷,只有跟著我們,走一步看一步。」 「那麼老大你的應對之策是?」 「這是要讓近衛軍完成的幾步棋,是時候發出去了。」科恩交給瑪法一張信箋,「你說,我們抓了斯維斯中將和吉倫特中將之後是要把他們殺了祭旗呢,還是留著換金幣好?」 少時,這份命令就傳到了幾百里外的斯比亞近衛軍統領、海爾特中將手裡,他哈哈一笑,把看完的命令往總後勤監督官手裡一塞,「我的書記官,陛下可選好地方要跟魔屬聯軍大幹一場了,將近七萬人的用度吃喝,你準備的後勤物資可不能出紕漏。」 「早就準備好了!」前皇家書記官看完了命令,沉穩地回答:「請叫我萊頓•羅倫佐少將!」 「誰讓你是文官出身呢?想讓我叫你少將,你自己得拿出本事來打完這一仗再說吧!」海爾特不以為意,在總後勤監督官再次反對之前,向手下幾個將領拋出問題:「皇帝陛下對已選定的三個會合地點不滿意,啟動了備用會合地點,你們怎麼看?」 「看來皇帝陛下是想在會合的時候順便打上一仗啊!」 「這處地點距離皇帝陛下最近,對陛下來說是最合適的選擇,船隻的話也沒問題。」 「我們的準備也沒問題,部隊突擊一下後,還有一到兩天的休整時間。」 「那好,我們干吧!」海爾特一拍桌子,「命令前軍掉轉方向,向藍水江畔的蔡斯城前進!」 「報告長官!」魔屬聯軍臨時營地裡,情報官拿著軍報跑來,氣喘吁吁的來到斯維斯•赫本中將面前,「長官,斯比亞遠征軍和近衛軍同時調整了前進方向了!」 斯維斯中將站起來,把軍報壓在了地圖上,他身邊的一群參謀「呼啦」一聲就圍了上去。 「嗯,果然不出我們所料,他們選定的會合地點是在我們的伏擊區域內。」斯維斯中將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著,對斯比亞軍的行進方向做了最後的確定,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說:「藍水江畔的蔡斯城,是個好地方,終於到攤牌的時候了。」 「藍水江?蔡斯城?」總參謀官的眉頭一擰,「就是隔江相望、被分為南北兩半的城市?」 「是的,在藍水江上,只有這個城市最為奇特。江面很寬,而且把城市分為兩半,附近並無橋樑相連,只有渡船可提供往返,」斯維斯中將點頭說:「我在遊歷時曾經去過,城市周圍都是平坦原野,樹林不多但濃密。作戰之中能使用的變化很少。是一處野戰決戰的好地方。」 「這樣看來,科恩•凱達已經選定這裡作為戰場了?」總參謀官思索著,「他不是一向迴避野戰嗎?怎麼這次會知難而上呢?」 「因為他猜不到我們的安排,」斯維斯中將說:「情報不足,情況不明。所以他才選這處誰都玩不出花樣的地點。雖然穩妥,卻也把斯比亞軍善變的風格給限制了。」 「多虧閣下訓練出來的情報人員,居然能瞞天過海。我們十七萬軍隊的大埋伏圈,居然讓一向以情報見長的斯比亞人毫無察覺,僅此一點,我們已搶得先機。」總參謀官老懷大慰:「更別說把大批軍隊偽裝成圍堵的地方武裝,一直放在斯比亞人身後,這樣的安排,非尋常人可以完成。最後,以渡船數量控制斯比亞人過江時間,這一招真是精妙!」 「對於我軍的伏擊,斯比亞人並非是完全不知道。」斯維斯中將搖了搖頭,「兩權相害取其輕,科恩•凱達沒有辦法而已,他選擇這個城市,就有避開我軍鋒芒的意思。」 「那我們基本的攻擊戰略是?」 「先收網,等到他們開始渡江的時候我們才能發起攻擊。」斯維斯中將說:「大體策略是先攻擊一側之敵讓其陷入混亂。也要給其另一側的敵軍以救援時間,之後再奇兵圍殲勢單力薄的一側……這樣一來戰局就變得很明朗。在具體實施上應該會有些調整,所以各級指揮官要親臨一線指揮。」 「這一下,斯比亞近衛軍在北岸,遠征軍在南岸,看得見,摸不著,首尾不能相顧……」 「各個突擊波次的順序都編排完畢了?」 「已經完成,都下發了!請閣下發佈命令!」 「傳我命令,北岸各部隊繼續潛伏,無論斯比亞人距離多近都不能暴露,一旦得到命令,就立即向我靠攏,掐斷斯比亞人的後路!」斯維斯中將轉頭命令,「南岸部隊逐次行動起來,歸屬吉倫特中將指揮,對斯比亞遠征軍形成驅逐之勢,務必使之亡命奔逃,不得喘息之機。」 「是!」 「剩下的一切,就看我們的努力了,」在最後,斯維斯中將揚聲對在場將領們說:「我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使科恩•凱達和他的軍隊進入我們的伏擊圈中。諸君有此能生擒科恩•凱達的一仗,人生還有什麼遺憾?需要各位拿出軍人氣魄打好這一仗!無愧生我養我的魔屬土地!」 「我等願追隨中將、再建功勳!」 藍水江兩岸,無數的軍隊正源源不斷的運動著。他們遵循著上司的命令,也遵循著無常的命運,揮汗如雨、腳步匆匆,翻越一個個丘陵,跨越一道道溝渠……兩個陣營的將士們以血肉之軀,畫出一個巨大的,越來越清晰的漩渦,在漩渦的中心,就是那個並不起眼的蔡斯城。 而此時的蔡斯城內外,卻還是一片寧靜。三十多萬世代居住在這裡的居民,依然依靠著一條湛藍的江水過活。除了兩軍的情報人員,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這座與世無爭的城市,已經同時被兩支軍隊定為決一死戰之地! 第37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覆世焰舞 第37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覆世焰舞 戰爭,是一種使用暴力手段去爭奪利益的極端方式。根據統帥本人所代表利益的不同,有的人需要戰爭獲得毫無爭議的勝利,有的人卻追求不敗不勝甚至是一個更離奇的戰果。但不同的統帥所希冀的那個結局,一定會符合他們進行戰爭的最根本目的。 在藍水江戰役中,雙方統帥所追求的目標不太一致。 魔屬聯軍一方要盡最大能力消滅對方軍事力量,並以此為契機擴大戰果,削弱斯比亞帝國軍事力量;而斯比亞方確實要在消滅對方的基礎上,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早在之前的一系列戰役中,他們已經成功地削弱了魔屬的軍事力量。 對這場戰役的雙方統帥來說,最關鍵之處就是藍水江無敵龍書屋整理的地形。因為對敵方的站鬥力有一個恰當的估計,所以兩位統帥都迴避了正面死拼的方法,而借助藍水江的地形。聚集優勢兵力先破擊對方一部再趁勝追擊的想法,同時被斯維斯。赫本公爵和科恩。凱達陛下列為首選。 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雖然採用了同一戰術,但兩支軍隊的動作卻截然不同。 超越常規的機動力,是斯比亞軍隊歷經各次戰役保存下來的特長之一。所以在戰役的最後準備階斯比亞軍把自己的機動力發揮到了極致。前一刻還在偽裝殭屍、在各處游弋不定的遠征軍和近衛軍,如兩塊感覺到對方存在的巨大磁石,快如閃電般的相互靠攏! 對於魔屬聯軍而言,他們最擅長的卻是一種傳統而有效的一種戰法,即穩固的進退,達成大規模對戰條件並一擊建功,這就是所謂的「磨刀不誤砍柴工」。所以他們的主力部隊一直在潛伏、忍耐,等到斯比亞主力部隊越過自己敢去會合之後,才在指揮部的統一調度下,把自己的力量逐次的注入戰場區域——現佔據要點,在構築支撐,最終形成合圍。 兩邊軍隊都在按照自己的作戰理念行動,似乎都顧不上去關心別人。但在戰場局勢發展到一個臨界點——即斯比亞的遠征軍和近衛軍接近到一定範圍時,幾乎沒有任何預兆,小規模、大範圍的局部戰火突然在戰場的各處猛烈燃燒起來。 魔屬聯軍編成的小股奇襲部隊,同時在藍水江兩岸對斯比亞軍展開奇襲戰。無獨有偶,斯比亞軍派出的針對性獵殺部隊也同時上場。 在戰場「意外邂逅」的小部隊少則數十人,多則上百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目光所及,無不迸射出絢麗的火花。他們依托各種地形,殺得天昏地暗,天上地下到處開打,結果多是互有勝敗,誰多無法完全壓制住對方。 斯比亞近衛軍完成了他們的軍令狀,就在遠征軍到達江岸的前兩天,他們的主力已經進入蔡斯城,在構建了三座浮橋、五個渡船碼頭的同時,還在江兩岸各設一個巨大防禦陣地。 主防禦陣地縱深六里,形狀如同一個大開的扇面,前寬六里,後寬三里,尾部收攏在江岸邊,兩側還各有幾個形狀複雜的策應防禦陣地和出擊準備基地。依靠強大的後勤供應能力和土木工程能力,陣地之中溝壕遍佈,障礙處處,活脫脫一個「土城防禦陣地」的經典演化版。 這樣的情況,很快就被冒死飛越蔡斯城上空的魔屬聯軍飛行偵察部隊察覺。這些由石像、鬼獅鷲、魔法師組成的偵察隊伍毫不顧惜自己的生命,付出巨大代價衝破斯比亞飛行部隊攔截,把蔡斯城的變化帶回了魔屬聯軍指揮部。 在確實情報的支持下,很快,斯維斯公爵的作戰計劃就最後確定下來。 在斯比亞遠征軍到達南岸的同時,魔屬聯軍將聚集北岸全部的機動兵力進攻北岸斯比亞的近衛軍,以促使斯比亞的遠征軍過江救援。 因為北岸囤積著大量後勤物資,所以斯比亞遠征軍無敵龍書屋整理不可能視而不見。一旦他們開始過江,那麼,跟在他們聲後的吉倫特中將就率領其精銳軍團破擊餘下遠征軍,吉倫特中將的部隊有能力把這一部分遠征軍殲滅並引發混亂,然後魔屬聯軍才會再此條件上發起總決戰…… 到時候魔屬聯軍面對的將是不再完整的,甚至是驚慌的斯比亞軍,戰鬥的難度和強度都會下降。 對於斯比亞人設置的防禦陣地,斯維斯公爵並不擔心因為這種類型的防禦陣地,他已經研究很久了,不會有突破不了的情況出現。如果情況還是發生了變化,那麼戰場的重心也可以移到南岸——無論是在心態上還是在現實上,斯比亞軍現在都已經擺出了防禦的架勢,在此情形下,他們的調度靈活性會大幅下降,很難再跟上魔屬聯軍的腳步。 一切都如圖紙預演的那樣發展著,魔屬聯軍將戰場的各處口子牢牢收緊,而斯比亞遠征軍距離藍水江也越來越近了。雙方軍隊盡數進入戰場,林林總總的撒在二百里方圓的區域中,總人數已經超過二十五萬,當真是遍野寒光、滿目刀槍。 蔡斯城那模糊的輪廓,終於出現在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陛下黑色的瞳孔之中。 「陛下,近衛軍已經全部準備好了,浮橋渡船都沒問題!蔡斯城裡做好了飯,就等陛下和遠征軍到達。」岩石少將騎著他那匹特別雄壯的戰馬,來到科恩身邊,「最近的大股敵軍距離我們有一天的路程。」 「好。」科恩微微的把頭一點,眼神中翻湧起一股狂熱,對身邊無敵龍書屋整理的一群將領說:「你們都給我記住,一旦部隊到達岸邊,那就是戰役總爆發的時候!敵人的第一輪攻擊由近衛軍擋住,你們先帶部隊進蔡斯城吃飯,補充裝備。每個人都給本少爺打起精神來,本少也要殺他——一個落花流水!」 「是的——長官!」皇帝說出的粗話總是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煽動性,將領們吼叫著回應,臉上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根本不似一群要打防禦戰的人。 而事實上,他們也不是要打一次防禦戰,因為在總聯絡官接下來的通告裡,就可以嗅出一股殲滅戰特有的濃烈「香味」。 「……遠征軍和近衛軍會合,陛下手裡就同時擁有了矛和盾!我們的陣地是防禦性質的沒錯,但變數就在這條藍水江上。」瑪法冷著臉,不帶任何表情地說:「在江的上游和下游,我們聯絡處各有一個隱秘的基地,會在戰役進行到關鍵時刻進行援助……上游將有作戰物資送來,而傷員、後勤等等將順流而下……之後我軍不再有任何拖累,靈活很大,可以把城市丟給敵人,以優勢兵力在任意方向發起殲滅戰……」 圍成一圈的將領們頻頻點頭,把這些絕密的數據記在心裡。 「聽清楚了?」科恩陛下最後問。 「聽清楚了!」將領們回答。 「都給本少爺滾回本隊去,十個鐘頭之內,全體遠征軍到達蔡斯城南城!」 在皇帝陛下熱血沸騰的時候,將領們都會很乖。本來有幾位被分配去「啃骨頭」或「喝湯」的將領還想軟磨硬泡一下,為自己的部隊爭取一個「吃肉」的好差事,可這時已經沒人敢出一個字的雜音了,生怕耽擱了時間,真是一路「滾」本隊……這種事情,可都是有先例的! 打發了將領們,科恩回過頭去,再一次仔細無敵龍書屋整理打量著蔡斯城,雖然一切都很順利,但科恩心裡卻感覺有些異樣——這一路打過來,是不是有些太順利了?自己一直在做圈套給別人鑽,別人肯定也會做圈套給自己鑽,魔屬聯軍的種種行為,說明他們在準備一場超前的決戰。軍事上爭奪,科恩有信心,特別是在斯維斯。赫本率領下的魔屬聯軍。但是,其他方面呢? 恨自己,又有能力和自己作對的,不會只有魔屬聯軍。能在聖都展開大規模暗殺,這股勢力不會小,怎麼除了這些伎倆以外沒有一點作為?他們就沒有其他一些手段嗎? 這一次戰役中,科恩利用超前的裝備與戰術佔了優勢。但他同樣明白,上了岸的遠征軍已沒有太多籌碼,斯維斯。赫本呢發現這點,其它敵視自己的勢力也會發現這一點。 雖然已經做好了在這裡付出一切代價展開血戰的準備,但從靠近這條藍水江以來,不確定的憂慮卻始終揮之不去。 「有點不對,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呢?」科恩喃喃自語,狐疑的目光掃視著遠近各處,卻沒有發現一點異常。 從遙遠山脈彙集而成的淡藍的江水在遠處翻湧著,灑出一朵朵雪白的水花。距離江邊最近的一隻遠征軍部隊,已經開始利用浮橋過江了。 就是在中維斯比亞將領回歸本隊的同時,在距離蔡斯城很遙遠的某處,黑暗魔殿的最高領袖——金袍主祭,正在他豪華奢侈的祈禱間外準備著小酌的點心,雅興濃烈的有些失常。 「想不到,在這個應該緊張的時候,我也有些鬆懈了啊!」珍藏多年的好酒在魔晶石所製的晶瑩酒杯中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主祭神情悠然的自嘲一下,看看身前的定時器,「蔡斯城那邊,應該開始了吧!」 彷彿是回應他這句帶有肯定意味的問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平日裡御下嚴苛的主祭微微抬起了頭,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消失,但在他看清來人的時候,那點笑容就直接被突然顯露的皺紋夾住了。 「大人……」來人普通貴族打扮,帶著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跪倒在地,「消息走漏了!」 「消息?」雖然知道發生了大事,但主祭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消息?」 「星塵騎士團……他們在蔡斯城的行動……被假扮的斯比亞奸細給……雖然已經殺掉,但消息肯定被斯比亞人得到了……」跪在地上的貴族在微微發抖,「我們無能!」 「啪!」的一聲,魔晶石所製的酒杯被老人的手指生生捏碎,酒汁拌著鮮血向下滴落。 「大人!大人!」貴族跪行過來,一把抱住主祭的大腿,「你趕快拿個主意呀!」 「……本來是以最大的犧牲換取這個戰果……但事到如今……我……」 「這件事情提前暴露,斯比亞人一定會有防範,我們的目的就……」 貴族的話音未落,終於從巨大自責中醒悟過來的主祭就一語打斷,「愚蠢!這個時候還擔心什麼斯比亞人?你還不趕緊去發命令……」 「不用發了,」一個柔媚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你們,什麼都不用發了。」 兩人驚愕的轉過頭,目光裡帶著一絲發自心底的惶恐,看向這能讓人血肉酥麻的聲音的主人——美艷不可方物的第一魔將正曲腿橫坐在窗台上,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柔無敵龍書屋整理媚氣韻。她一手撫膝,一手支起下巴,冰冷卻清瑩的目光正回望著兩人。 在這一瞬間,兩人那本就蒼白得入木三分的臉色,徹底變成了沒有生機的鹽鹼地。 「你想讓已經藏起來的各位骷髏會的長老們再藏得深一點,還是要令整個黑骷髏會都進入休眠期呢?」第一魔將幽幽的歎了口氣,像是在關照兩位做不成大事的手下,「都不用了。你的長老們,甚至黑骷髏會四分之三的會眾們,已經不用再過著東躲西艙的生活了……」 「已經完了嗎?」得知其他長老和整個結社的噩耗時,主祭臉上反而透出一股異樣的潮紅,「要處死我的話,應該是公主大人來動手吧!」 「抱歉,公主大人親臨蔡斯城,去觀賞黑骷髏會星塵騎士團的表演了。」 「摩族一直都知道我們的事?」 「在向尊貴大人提問時,你的態度應該恭謹一些,不過呢,你並不需要在修身養性了。」魔將目光流轉,眼中笑意盈盈,撫在膝上的手緩緩抬起,玉石般潔白細膩的手指交疊在一起,構成一個奇特的手勢,另一隻手前伸而出,遙遙對著主祭。 層層相迭的淡紫色光環帶著彩暈,就在第一魔將的指尖翩然躍動著,好似微風中顫動的花瓣,又像毒蛇來回擺動頭,轉眼間,主祭身體就開始顫抖,在他胸前出現了一個越來越大的、正不斷滾動的鮮紅色球體。被淡紫色的光照到,球體表面立即騰起黑煙,圍繞著主祭。那個貴族,他早在第一魔將微笑的時候就已經離奇的化為黑煙消失,連點灰都沒留下。 「你們當然……可以……一次次的清洗我們……」主祭的身體迅速衰竭下去,幾乎站不穩了,用盡全身力氣才喊出一句:「但這絕不是我們的結束!」 「我也這樣認為。」這樣回答了一句,魔將手指一點,主祭那縮短了三分之一的身體就騰空而起,而且迅速的乾癟了下去——猶如掛在燒臘店門外的風乾雞。 「黑骷髏會的自研魔法,蠻新奇的。」魔將看著這具骨突皮枯的臭皮囊,眼中不無鄙夷神色,「但想以此挑戰魔族,真是愚蠢透頂。」 金袍主祭,在魔屬聯盟也算是呼風喚雨的一代豪傑,死時卻賤得如鴻毛一樣,甚至無人知曉。但經由他決定的另一件事,卻在遙遠的彼方轟然上演,另兩個聯盟所有人目瞪口呆——即便是科恩。凱達這等強橫的人物也不例外。 這場異變,就發生在斯比亞遠征軍大規模的從蔡斯城南城向北城轉移的緊要關頭。 當時,心情有些起伏的科恩正騎著小烏鴉大人在江邊漫步,一邊讓小烏鴉自己找對味的好草,一邊整理自己的思緒。 小烏鴉大人吃了個半飽,改變主意奔向江邊,要去看自己水中的倒影。被打斷思路的科恩才罵出半句粗口,他的聲音就被一句更難堪的粗口蓋過——轉頭一看,斯比亞的總聯絡官瑪法正騎著戰馬發瘋一般的衝了過來,後面跟了一串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大小官員。 科恩當然很瞭解他這個兄弟,自從瑪法那年有了自己的第一筆積蓄之後,他就沒有這麼瘋過,絕對是由大事發生了。於是飛身向前,搶過他手裡的情報。 「傳令——退出蔡斯城!」掃了一眼情報的文字和圖標,科恩倒吸一口涼氣,之前還在他眼中徘徊的那一絲茫然和迷惑,已被一種深深的震怒所取代。 他雙手緊握,黑色盔甲的關節處傳出一陣亂響,嘴上卻沒耽擱,猛一扭頭,直接向那些跟在瑪法後面的軍官吼叫:「傳令全軍,緊急退出蔡斯南北城!」 「近衛軍……也退?在這個時候?」跑在最前的軍官發愣,很明顯是跟不上皇帝的命令。 「啪!」的一聲,發楞的軍官被科恩陛下一拳打飛,掉在地上的時候直接暈過去。 陛下目光如電,手掌伸在身前,臨空抓過排第二的軍官,「不要管物資!都給我跑出三十里外佈防!違令者格殺勿論——還有你聯絡部的山峰系統,如果情報有誤的話,給我自裁謝罪!」 那軍管隔著四五臂遠的距離被科恩抓到,又不可避免的與陛下可以溶化鋼鐵的憤怒眼神對視了一下,只驚的滿頭虛汗,嚇得手腳冰涼,眼看又要被皇帝陛下打暈,瑪法趕緊衝上前去,一陣亂拳為他恢復了理智,讓他帶著人傳令去了。 「山峰不會出現誤報,」瑪法臉上還沒恢復人色,「這次我們的麻煩大了!」 「星塵騎士團嗎……」科恩看了看城市周圍的地形,又在情報附帶的地圖上比劃了兩下,隨即對剛剛趕到的岩石說:「帶騎兵和魔法師清剿這幾個地點,翻地三尺、寸草不留!」 瞬息之後,預示著皇帝陛下命令的響箭和魔法球球掠過長空,傳令兵擎在手中的旗幟也在四處飄揚——所有的將領都從不同的渠道得知了來自皇帝陛下最嚴厲的命令,一個猶如戰爭潰敗時發出的逃命命令! 「撤出?」坐鎮北岸的海爾特中將把頭盔砸在桌子上,咆哮一聲:「這是怎麼回事?!」 「急報!」 科恩陛下身邊的傳令官衝了進來,附耳說了幾句,海爾特中將的臉色就變了,轉頭對手下將領吼叫:「全部軍隊都給老子撤出去!先撤出去再說!干——的魔屬人!」 無論心中有多麼疑惑,軍隊就是軍隊,將領們毫不遲疑的開始執行命令。 但在這麼短促的時間內,進退的轉換來得太突然,全軍上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心理準備,更別說作戰計劃上會提前有這個步驟,所以混亂和反應遲鈍是避免不了的……南岸的遠征軍、北岸的近衛軍,都同時陷入這種環境之中。 兩岸的斯比亞軍隊加在一起十幾萬人,撤退的方向、速度、先後順序等等都是大問題,更別說撤退行動展開後的負面影響——好在都是久經戰事的老牌部隊,要是換了其它將領或軍團,當時就用可能引發騷亂,最起碼也會被打亂建制,成為十多萬散兵游勇! 真實情況不能告訴每一個人,只有一級級的通告下去,知道了真相的軍官們騎著快馬前後監督,幾乎是歇斯底里的驅趕著部隊出城,工兵甚至用極為寶貴的魔晶石在城牆無敵龍書屋整理上炸開了缺口。不知詳情的士兵們出了城,如同洶湧的水流漫過田野,但良好的戰術素質立即體現出來,各部隊都在運動中逐漸恢復了隊形。 蔡斯城裡,數十萬魔屬居民正貼著門縫旁觀者一切。心中的歡喜和興奮簡直不能以言語來形容。如果不是有足夠數量的斯比亞軍人還在維持秩序,恐怕會很多勇敢的民眾衝出家門「追擊潰敗的斯比亞軍人」……他們一點都沒察覺到,外面的氣溫有點不符合時令。 確切地說,氣溫的改變是在斯比亞軍正是撤退的同時開始的。本來是嚴寒潮濕的嚴冬天氣,可漸漸的,蔡斯城內外已經變成暖洋洋的春天了。 在鋪天蓋地的喧囂聲裡,科恩稍微冷靜了一下,他伸手過頭,試探了一下改變後的風向和風力,肯定了情報的正確,又下令加快撤退速度之後,才發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回頭望望蔡斯城,科恩還想再追加幾個命令,一夥貼身近衛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用嚴密的隊形將他包圍,裹帶著向遠方急行…… 在撤退的斯比亞軍隊中,最難受的是近衛軍後勤系統。別人都可以抽身就走,但他們不行。北城中堆積如山的物資怎麼辦?十幾萬人那一天能不吃不用?現在雖然說了不用管物資,可轉頭還得找我後勤要吧。 無奈之下,總後勤官只得命令所有馬車滿載上路,餘下的人能拿多少拿多少,拿到什麼是什麼,以三里為限展開接力搶運! 至於道路嘛…… 「這個時候誰敢跟後勤搶路,直接砍***!」總後勤監督官在破天荒的吼出這輩子第一句粗口之後,又加了一個帶有個人風格的尾巴,「我們在與天爭命!」 與天爭命,是這是迴響在南北江岸的唯一口號。 在斯比亞人做這一切的同時,蔡斯上空雲層越來越厚,整個天空的顏色正在步向陰暗。城中的家禽焦躁不安,鳴叫著壯籠拱門,想盡一切辦法出逃……終於,有一些察覺不妙的魔屬居民也像跟隨著軍隊出城,但斯比亞人不可能把道路讓給這些人,流血事件此起彼伏。 脫離蔡斯城二十餘里後,科恩在一個路邊丘陵上設置了指揮部,他已經沒有精力再去關注成立發生的事情。岩石那邊傳回消息,先頭部隊在清剿區域發現了異狀,正與不明來歷魔法師和武士展開激烈戰鬥,對方戰鬥力很強,而且是在死守要點。 「什麼不明來歷,就是黑骷髏會!」科恩罵了一句,「命令岩石,不惜一切代價在最短時間內圍剿,一個俘虜也不要!」 命令剛傳遞下去,科恩身邊的一個副官就發出一陣驚呼,伸手指著天空——科恩順著他指的地方看過去,發現蔡斯城上的雲層正被高空的狂風驅使著,圍繞著城市旋轉,形成一個巨大圓環,紅彤彤的光亮從中間的空洞中透出,嚴密的籠罩著整個城市。 在白癡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什麼祥瑞,甚至隔了二十多里地,科恩多可以隱約聽到蔡斯城裡的尖叫聲和哭嚎聲。整個城市的居民都加入了逃跑的行列,無數小黑點湧到了科恩的視野中,街道上、城牆上,甚至房頂上……又多又亂,就如同洪水來臨前的螞蟻。 「部隊全部撤出來了?」科恩心急如焚,「還有多少人?」 「作戰部隊差不多了,還剩些後勤的人,正在加緊撤!」瑪法的聲音很急促,「我好像聞到了什麼……不好的味道!可是……城市裡還有幾十萬居民……」 空氣中瀰漫的,並不是什麼無法分辨的複雜氣味,而是物體燃燒時發出的臭味。 「我——黑骷髏會的——!」在這瞬間,科恩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眼神凌厲的讓人無法直視。 熟悉他的人知道,科恩動了真怒——自從菲謝特出事之後,科恩還是第一次被氣得發抖。 讓科恩震怒的原因之中,不僅有自己中伏、部隊倉皇逃離等因素,最重要的,還是黑骷髏會居然以幾十萬居民為餌這件泯滅人性的行為。要知道,那可是幾十萬自己的平民,換了科恩自己選擇,這一個決心是無論如何也下不了的。 斯比亞皇帝這種程度的憤怒,不是一般人能過承受得起的,就連戰在他身側的軍官們都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一口。 而在天空中,一個依稀的詠唱聲卻慢慢迴盪起來。語韻悠長、字意不明,那麼遙遠、那麼詭異,就猶如是在兇惡的夢境中所唱的。但其中那份殘酷無情的意味,卻能令每一個人都清晰地感覺到,就好似在嘲笑著、挑釁著科恩。凱達。 蔡斯城周圍的土地在持續受熱,已有大片水汽升騰而起,讓大家的視線被扭曲,也讓江邊的蔡斯城看起來如同海市蜃樓一樣虛幻……逃往中黑點們好像是被人同時抽了一鞭,一半的黑點跑動的速度加快,另有一半的人喪失了逃跑的能力,撲倒在地翻滾起來…… 從那邊傳來的哭嚎聲,更加得真切、更加的淒慘! 雖然是敵對勢力的民眾,但科恩身邊這群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斯比亞軍官們,依然心有不忍,紛紛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殺,與不殺之間,又一條很明晰的分界線。 「這是黑骷髏會釋放的禁忌魔法……你們要無敵龍書屋整理記住,」科恩喃喃自語,不由自主地抓緊了佩劍,用生硬的語氣宣佈:「從今天起,黑骷髏會成員,將永遠是斯比亞帝國的誅殺對象!」 就像是在回應科恩的這個誓言,蔡斯城上空的紅光猛地熾亮起來。在廣闊的區域裡,同時將下漫天燦爛奪目的火雨——狂風裹帶著熱浪滾滾而來,其中帶著的那種強烈而銳利的灼燒感,讓面對蔡斯城的人們同時窒息,不堪忍受的轉過頭去! 逃到安全距離上的斯比亞軍人們,都目瞪口呆的望著這座城市,再也說不出話來——無數股巨大的火流圍繞著城市飛舞,整個城市的建築都在熾烈的熱浪中變形、垮塌。 最後,在城市的中心,出現了一道高達百臂的環形火焰牆! 這光環不是死物,而是一種擁有生命力的魔物,它共分乘內外三層,各自以不同的速度,依照相反的方向圍繞著中心旋轉著,各層之間充斥著巨大的黑色符文,符文上下漂浮著,散發出如帶黑光,把周圍的空間染成一片黑色。 還活著的魔屬居民們開始下跪,祈禱。斯比亞軍人們也目光流離,如中邪一般。 「繼續跑!」 一聲呼喊如雷鳴想起,震的人們雙耳隱隱作痛——那是科恩陛下的聲音。 本已止步的軍人們從難言的震撼中恢復神智,繼續向外飛奔。 「不要回頭看!」在這個時候,科恩陛下的聲音使他們唯一能感受到的聲音,「一直跑!」 斯比亞皇帝的話音未落,耀眼的焰環帶著令人震驚的熱量,像是海嘯一般撲向四面八方,吞噬路上的一切,連地面都變成一種詭異的黑紅色……焰環繼續向外擴散,所遇到的物體只有兩個下場,一時變成飄灑空中的黑灰,再就是化作流動的岩漿…… 瀰漫在所有人眼睛裡的,是紅色,只是紅色。天空灑落下來的紅、地面噴射上去的紅,被狂風搖曳著,最終連接成鋪天蓋地的一幕血染,蔡斯城方圓十多里之中,萬物、萬色、萬聲均被掩蓋,一切如同末日降臨! 這時間並不太長,也就夠喝一杯酒,但這個城市已經不存在了。 從城市中心算起,焰環橫掃了十里範圍,在二十里範圍之內,致命的熾熱空氣殺死所有被包裹在其中的生物,甚至在向外的五里範圍內,都倒斃著平民、士兵以及各種動物的屍體。如果不是科恩在緊要關頭呼喊,死去的人將會多出好幾倍。 火焰之環逐漸散去之後,眾人面前只留下各色煙霧和肉香,以及一段沸騰的江水和其中無數被煮的血肉不在的生靈骨架。 「我們……有將近七千多士兵沒能跑出來,大多數都是後勤……他們用生命為我們搶出了四到五天的口糧,」瑪法的眼中噙著淚水,聲音哽咽,「其他物資,全沒了!」 在這個時候流下眼淚的,可不止瑪法一個,可以說除了科恩之外,沒有一個人的眼睛不是濕潤的。即便是在堅強的將領,在面對這種規模的災難時,也多少會有情緒失控的情況。 「擦乾眼淚,」科恩沉穩的像是一具沒有感情的石雕,「跟我來。」 蔡斯城上空光華大放的時候,在遠方的一個山頂上,魔屬聯軍的斯維斯。赫本公爵也在眺望著它,吉倫特中將跟在他的身後,用發顫的語音念著手上的一份封信箋。 「……覆世焰舞……為什麼不事前通知我們……為什麼黑骷髏會每次都以為他們能掌握一切?」 「我是今天才接到這個通知的,對黑骷髏會的冒然行為……我很震驚……」 「冒失?這是什麼冒失?聯軍上下消滅斯比亞軍的努力,全被黑骷髏會付之一炬。」斯維斯。赫本中將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天邊的紅炎,雙眼中儘是令人心碎的失落,「你應該知道吧,這是我們在這場戰役裡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 「閣下,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追殺斯比亞人是吧?追殺哪一邊的?遠征軍還是近衛軍?你來告訴我,我們的部隊要怎麼追上斯比亞人?」斯維斯。赫本對這種安慰無動於衷,「無論追殺哪一邊,都不可能消滅斯比亞軍的主要進攻力量!無論做與不做,我們都無法阻止科恩。凱達接下來的報復!」 「閣下……我很抱歉。」吉倫特中將當然明白問題的嚴重性,麾下機動力不強的部隊,不可能同時追上斯比亞遠征軍和近衛軍,全殲的打算一落空,戰役目的也就落空了。錯過這最後一個機會,他們已無望扳平戰局。 按照之前的作戰計劃去執行的話,殲滅大部分斯比亞軍隊絕不是問題。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斯比亞方面至少能保存近衛軍和遠征軍中的一支,其損失將不足以影響他們發動下一次戰役。而且因為這件事情,科恩。凱達接下來的報復一定非常瘋狂,已經千瘡百孔的魔屬聯軍,將很難獨自承受下來。 以吉倫特中將處變不驚的性格和超凡的見識,也忍不住感到絲絲無力和絕望。 「抱歉,有用嗎?」斯維斯。赫本公爵冰冷的語氣幾乎可以凍結空氣,「愚蠢透頂的黑骷髏會,他們親手點燃了摧毀時代的火焰!」 第38集 第一章 第38集 第一章 一個個長條形包裹用繩索和翼人連接起來。 「一、二、三──起飛!放手!」 在軍官的口令指揮下,手腳最靈巧的斯比亞士兵們正在幫助空運的翼人升空。他們在下面用雙手托起包裹,跟著起飛的翼人跑動,等翼人積蓄足夠的能量時才能放手。步調要一致,托舉的動作要盡量輕柔,因為每隊翼人現在所空運的,全都是被燒傷燙傷的傷員。 斯比亞遠征軍所在的南岸有近千名傷員要這樣運輸到北岸,移交給近衛軍。相比前路茫然的遠征軍,近衛軍與大後方之間沒有這條難以逾越的大江,更能保證這些傷員的活路。 幾乎全部的翼人都投入到這場轉運之中,遠遠近近的天空上,遍佈著結隊飛翔的翼人忙碌身影。 橫越燃燒過後的大地,披戴夕陽最後的金輝,翼人們翱翔在繚繞煙霧中的身影,比之往日少了幾許俊逸,多了一份謹慎。 在蔡斯城的覆世焰舞熄滅之後,這樣的景象就一直在天空中持續著。天幕之下的蒼茫大地上,斯比亞的士兵們正在掩埋在烈火中犧牲的戰友。這些遺體都是偵察兵冒險進入廢墟中尋找到的,大多近乎灰燼,如果不是有金屬的身份牌,根本就無法辨別出來。 一支支失去戰友的部隊集結起來,以他們最嚴整、最正式的軍容舉行簡潔的告別僅式。 數年相互關懷、榮辱與共的手足的遭遇,無疑是當頭的一記棒喝,士兵們的臉上已經看不到烈火乍起之時的慌亂和彷徨,而是充斥著一種復仇的渴望,這讓他們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猙獰。 一群聚集在山頭上的斯比亞將領仰望著天空,張張年輕的臉上寫滿了焦慮,直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到近前,他們才稍微放平了目光。 「皇帝陛下到──敬禮!」值勤官一聲大喊,將領們馬上立正、腳跟碰撞、抬手── 「敬你媽個頭!都這種時候了還講什麼排場?!」身穿黑色盔甲的科恩陛下大步行來,劈頭一句粗口把值勤官罵得一頭霧水,再把手套往桌上一扔:「地圖!」 手腳麻利的參謀官手一揚,「嘩──」的一聲,就將一張大幅魔屬聯軍軍部原版地圖在皇帝陛下身前鋪開,聰明的將領們不待吩咐,同時靠上前去,圍攏在陛下身邊。 「已經點清楚了!」跟在皇帝陛下身後進來的後勤官說:「搶運出來的作戰物資亂七八槽,但什麼都有一點,上下都節省的話還能打兩仗。但是……我們只剩下六天的軍糧。」 「六天的口糧,這太危險了,」一名將領搖著頭說:「還能再節省點麼?」 「如果你打算不吃東西,我們就又節省了一點!」聽到這麼微薄的糧食儲備,皇帝陛下的心情當然會不大好:「廢什麼話?聽人說完!」 「所有的傷員能在今天傍晚轉運完畢,近衛軍會帶上他們後撤,直到找到一個安全的據點安頓。這裡的事情大後方已經知道了,總後勤監督官已經緊急回去準備物資接應我們。」總聯絡官瑪法接過後勤官的話:「如果我們能撐到那個時候的話,我們就能回家。」 「那麼,需要我們單獨撐多久呢?」另一名將領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 瑪法看了他一眼,嘴角吐出一句讓所有人的臉都開始抽動的話:「最少二十天。」 一時之間,圍在周圍的將領都沒開口說話。只有六天的口糧,卻要撐上二十天的時間,如果這段時間全軍上下只是躺著數手指頭的話還行,但離得並不遠的那些魔屬聯軍肯定不答應……簡單來說,這就成為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除非大家到第七天就開始吃人…… 而且,麻煩似平還不止這一點,因為遠征軍參謀官已經在準備發言了。 「我們不能在這裡停留,最近的一個魔屬聯軍軍團距離我們只有一天不到的路程。雖然他們現在還沒有靠近,但那是害怕魔法的威力還沒完全散去。等他們確定情況之後,我們就是想跑也來不及了。」參謀官臉色嚴峻,可大家知道,這並不是在危言聳聽:「在我們開會的時候,陛下派出的岩石將軍已經在為我們打通突圍的道路了。 「突圍?」將領們都是一驚。 「不突圍,難道等死麼?你們都給我正常一點!那狗屁城市燒就燒了,又不是你們死了親爹!」科恩陛下冷哼一聲,非常不滿意將領們的表現:「現在你們唯一要考慮的,就是戰爭!」 「等在這裡絕對是死路一條,我們必須發揮自己的特色才能存活下來,」然後,陛下的手指向地圖上一點:「決定了,是從這裡突圍出過去。」 「可是,陛下……那是魔屬腹地啊!」靠得最近的將領看著皇帝手指點到的地方,提醒說:「打這裡過去不是突圍,是進攻才對吧?」 「是突圍,比進攻更加瘋狂和鋒利的行動。」科恩冷冷一笑,在將領們驚恐得齊齊後退時說:「我們的目標是這片區域的糧食──我不管這些糧食在什麼地方,我要你們去找出來,一粒都不許放過,全部都要喂到我們的士兵嘴巴裡!如果在這場戰爭中,斯比亞軍隊裡注定有人會被餓死的話,可以!但要先從我開始!」 在斯比亞皇帝所有對付自己人的無賴招數中,就數這一招最讓人哭笑不得,也最讓人敬佩。大家都默默的點了點頭,各自在心頭為自己加油鼓勁。隨即,面對科恩站立的三個將領,他們眼睛立即睜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 「你們在看什麼地方?完事之後給我各自掌嘴十下!」科恩瞪了一眼走神的將領,開始佈置任務:「這片區域有好幾條道路,但每一條道路附近都不足以供養六萬軍隊的吃喝,所以,我們要把遠征軍分成七路,齊頭並進。這樣一來,作戰配合就成為關鍵了…… 接下來,科恩開始佈置作戰主線和細節,七個能獨當一面的年輕將領,要各自率領人數從三千到一萬不等的部隊突進作戰。最後一支人數七千的特別部隊,是由科恩陛下親自率領。所以,遠征軍實際上分成了八支部隊。每支部隊各有自己的進攻路線和活動區域,給養方面要自己想辦法──除此之外,作戰任務也很繁重。 兩個軍團,不到七萬人的軍隊,卻要支撐起一個寬達三百五十里,前後縱深二百餘里的進攻區域……這是全大陸任何一支軍隊都無法想像的進攻模式,但對斯比亞遠征軍來說,這卻是一直以來訓練中的重心之一,對於這樣的軍事革新,可以用一句皇帝陛下的話來概括。 技術,決定戰術。 斯比亞帝國擁有超越時代的戰場即時通訊能力,還擁有傲視大陸的機動能力和進攻能力。這些優勢累計在一起,就成為軍隊現在存活下去的全部本錢。而在這些優勢當中,即時通訊能力又是優勢中的優勢,遠遠超過其他。 在此先決條件之下,斯比亞遠征軍將開始一場顛覆現有軍事理論的進攻方式,由大大小小的穿插、分割、包圍和殲滅行動組合而成的軍團級別快速進攻。 領軍的將領們很年輕,都參與過土城血戰,那段歲月深深的烙在他們的靈魂裡,甚至他們都認為,那就是他們身為軍人的最刻骨銘心的一段記憶,以後不會再有其他能與之相比的戰爭了。但在此時此刻,當這個一直期盼的作戰模式被科恩說出來之後,潛藏在將領們內心深處的記憶已跟眼前的現實重合起來。 從覆世焰舞時的冰冷到現在的沸騰,短短的時間內,斯比亞軍人們的血液就完成了變溫過程。當一個群體開始自我燃燒的時候,其情形是可怕的,更別說是「斯比亞」這個群體。 「既然要打,就打他個底朝天!魔屬已經使用了非正常戰爭手段,我們的作戰方式也沒有任何約束,不用再管別人的死活了!」對迫在眉睫的戰鬥,科恩是這麼形容的:「我們的攻擊集群會一直推向敵土後方、再後方,主要奪取的目標是糧食。這也許會讓你們感覺到有些慘烈甚至遺憾,但是,在生存下去的前提之下,正面決鬥和奪取糧食是沒有區別的!」 皇帝陛下的話非常實在,非常堅決。沒有人回答,每個人的眼神中寫滿了堅決。 「為了士兵的生存,為了帝國的生存,為了我們一直以來夢想的生存,」科恩的手在空中用力揮下,以這樣一句話作為結束語:「沒有什麼事情比這些更重要!」 「只要勝利,其他勿論!」一聲氣動山河的回應宣告了會議的結束,將領們像是變了一個性格似的散開,頭也不回的跑遠。 科恩招手讓其他幾個情報後勤將領也離開,繼續看了一會地圖,這才轉過身來,一個一直站在科恩身後,白衣飄飄,風姿卓越的女性,進入他的視野裡。 「為什麼本少爺每次說出不吃飯的話,你都剛好站在能聽見的範圍內?」科恩走過去,偏過頭對著白影一笑:「皇妃們還好吧?大家還好吧?」 「大家都在擔心你,第一皇妃實在放心不下,所以讓我過來看看你的近況,沒想到卻發生了這種事……」就算是極少流露表情的白影,在說到覆世焰舞時,臉上也閃過濃重的怒氣:「至於為什麼我會聽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做到。」 「我會立即讓你回去皇妃那邊,你還能怎麼監督我?」之前三天沒吃東西的慘痛經歷,科恩可是記憶猶新。 「不是還有別的龍族在嗎?」白影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被「秘密租借」來的那位龍族成員。她沉默了一會,眉間帶著一絲擔憂,輕聲詢問:「對之後的戰事,你有把握嗎?」 「一聽這話,就知道你對戰爭是個外行,」科恩哈哈一笑,豪爽、堅定的聲音一直傳遞到山腳下:「活在這世界上,誰敢說對這些充滿變數的事情有把握?謀劃好之後,戰就是了!」 少時,第一支收拾停當的部隊路過山腳,火把前後相連,燦爛在滔滔水光及迷濛大地間,恍若被點燃的銀河。 火光之中,各兵種士兵及隨隊魔法師等都是一身輕裝,除卻武器盔甲和幾天口糧之外別無他物,再也沒有以往看不到頭尾的輜重車隊尾隨。但在他們之中,卻找不到一張帶著沮喪和頹廢表情的面孔,反而有一種無聲的威勢在緩慢的沁透著,讓人們的腰桿筆直! 白影的身影翱翔在天際,她沒能如願的帶回科恩,在這樣一種環境之下,她甚至沒能開這個口。但她卻並不感到遺憾和抱歉。 就在同一時間,在同一夜幕所籠罩的,並不遙遠的彼方,斯維斯·赫本公爵身邊的軍事會議也處於尾聲。 這個軍事會議進行得很艱難,聯軍將領們對今天的事件都有些惶恐不安,但好在軍事將領的性格都比較現實。漫長的會議之中,公爵苦心引導,將領們最終排除了無奈事件的影響,也接受了此事件帶來的最大惡果──無法完全殲滅斯比亞軍最精銳的軍事力量,即近衛軍和遠征軍。這雖然是兩支不太一樣的力量,但對魔屬來說,他們都是具備攻擊魔屬聯盟能力的敵軍精銳。 兩權相害,取其輕。大致上的作戰方案定了下來,聯軍決定在無法同時追擊兩支斯比亞軍隊的情況下,力求達成對遠征軍的殲滅。 促使魔屬聯軍下定這個決心的因素有兩方面。 第一,斯比亞近衛軍的防禦能力很強悍,這在之前的一系列作戰中就已經體現出來,而且近衛軍所處的地理條件比較好,有可能得到其大後方的直接支援。要圍殲這支部隊,過程中難免出現很多無法預料的情況。 而從之前斯比亞遠征軍的戰術來看,他在著力避免獨自承擔防禦戰,所以他們的防禦能力不會太強。而且他們的位置很不利,與斯比亞大後方之間隔著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突遭大變又孤懸在外,一定軍心不穩,就有可乘之機。 第二點,是魔屬聯軍一方的切身考慮,進行南岸作戰的話,無論是部隊作戰還是後勤保障都會便利很多。 「更重要的是,科恩·凱達一定會留在遠征軍中。」公爵在情況分析的最後,說出了自己心裡的取捨標準:「對於已失去扳平戰局機會的我們來說,只有殲滅由科恩·凱達所率領的遠征軍,才能打擊整個斯比亞的戰爭意志,從而在另一個方面退緩、瓦解斯比亞的後續軍事行動!」 「這是稍後就要發送出去的一份命令,將送達到每一帝國的皇帝、重臣和高級將領手中。」看到麾下將領們帶著些茫然和不解的目光,身為統帥的斯維斯公爵從懷裡拿出了一份命令,對這些缺乏戰略大局眼光的戰術指揮官說:「我在這裡,先給大家宣讀些片段。」 「來歷不明的大範圍災難,導致聯軍喪失了贏得這場戰爭的最佳機會。雖然我們可以不承認這點,但我們整個軍事力量在斯比亞遠征軍的打擊下損失慘重。我們本可以在蔡斯城戰役中讓整個斯比亞軍嘗到損失慘重的滋味,但現在已不可能了。失去這個贏得戰爭的機會,也就預示著神屬聯盟與魔屬聯盟相互對峙的時代的終結。」 「蔡斯城燃起的火焰,標誌著一個全新的、三足鼎立時代的產生!在以後的每一天,在每一件事情上,我們都要在一開始就考慮到斯比亞帝國的存在和影響……這是我們的空前的失敗與悲哀,但更大的失敗和悲哀,已經接踵而至。」 「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斯比亞遠征軍必將朝魔屬腹地挺進,以撩奪糧食果腹。如果讓斯比亞人得到足夠的糧食和物資撐到援軍到達,他們就能回到斯比亞帝國,給這次的戰爭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而在以一、兩個軍團就橫越魔屬聯盟的領土之後,斯比亞絕不會甘心於這一次的戰果。科恩·凱達會組織更強大的軍隊,以更瘋狂的態度進攻他的目標!」 「魔屬聯盟在三足鼎立的時代裡能有什麼樣的地位,完全要看我們的抵抗……有史以來,魔屬聯盟就不怕犧牲,不怕付出代價。但是,抵抗行為本身就是一種相當被動的局面……我們有更好的選擇──斯比亞的皇帝現在還在我們這邊,我們還有機會去努力,全力以赴,殲滅正在尋拱糧食的斯比亞遠征軍,殺死科恩·凱達!」 「科恩·凱達對斯比亞的意義無比重要,只要他一死,斯比亞帝國對我們的威脅會降到最低點。所以,我們的第一目標,就是幹掉他!」 「殲滅斯比亞遠征軍,會讓斯比亞發起的這次戰役的結局出現缺憾。就算科恩·凱達沒有死,率領軍隊的他也會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他會明白,他和他的軍隊並不是無敵的,這對魔屬聯盟來說至關重要!」 「一位沒有過失敗的皇帝所率領的帝國,和一位有過皇帝被殲滅記錄的帝國,兩者之間的心態完全不一樣……而科恩·凱達這個人對斯比亞的意義無比重要,所以,我們的第一目標是科恩·凱達,殲滅遠征軍是次要目標!」 「無論是什麼程度的失敗,在失敗陰影的心態影響下,斯比亞就會出現守成的想法,軍事行動的強度會大幅度降低,會給予復原中的魔屬聯盟更多時間……所以,我們現在進行的追擊殲滅戰,是一場意義超凡的戰役,是需要運用到全部勇氣和智慧的戰役,是關係到每一個魔屬聯盟居民前途的戰役!」 「在此危急關頭,所有的軍隊都必須在聯軍的直接指揮之下,所有的物資都要聽候調遣。無法直接受命於聯軍軍部的地方武裝下私人武裝甚至個人武裝,不需等待其他命令,直接投入對斯比亞遠征軍的戰爭中,哪怕是多殺傷一個斯比亞士兵,都是對這場戰爭的貢獻!」 讀到這裡,斯維斯公爵放下手裡的命令,沉穩的目光在帳篷裡掃了一圈。 一直以來承受的巨大壓力,經歷過今天的突發事件,又不確定黑暗魔族對事情的反應而倍受煎熬的將領們,都被這份命令上的文字震驚。在斯維斯公爵的引導下,他們的注意力穿越了眼前,看到了整個聯盟的未來……回望著公爵的將領們,一些人的眼睛已經濕潤了。 「聯盟的未來,就掌握在我們的手裡。」斯維斯公爵當然清楚他們心裡在想什麼:「只要傾注全力去拚搏,就算盡到我等血性男兒的本分。倒下之後,身為軍人的我們才不再擔負這個責任。其實說到底,就是一個死而已,我們捨不得嗎?我們怕嗎?」 「我們不怕死!」終於有忍受不住的將領叫出聲來,帳篷中群情激奮,他們滿臉漲紅,眼睛裡閃著血光,剛才在城外看見的情景與斯維斯手中的信已經徹底地激起了他們的鬥志,一個個都像是急於撕咬獵物的野獸:「下令吧!長官!殺他的!」 此刻喧鬧的帳篷中,靜靜站在帳篷一角的吉倫特中將感觸良多。 就是在今天,他親眼見到年輕的斯維斯公爵放下全部不切實際的想法和包袱,熄滅了自己靈魂裡的幼稚和空幻,完成了從一個戰場指揮官到戰役指揮官的轉變。無論是以超前眼光和縱觀大局為標準來衡量,又或者從行事手段和對部下的領導力來判斷,此時的公爵都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優秀統帥。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斯維斯公爵在成為一個真正的統帥之後,他就擁有了和科恩·凱達類似的、真正的全局思維能力,也就擁有了能與科恩·凱達一爭勝負的能力! 眼前這一幕讓各位將領擺脫不安和彷徨,充滿戰鬥意志的同時又承認斯維斯公爵為「長官」的情景,就是一個有力的佐證。這個轉變來得如此迅速,幾乎讓吉倫特中將不敢相信。但他卻能肯定一點,這個轉變對聯軍來說,不亞於久旱之後的甘露。 英勇的聯軍將士們,現在太需要一個優秀的統帥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這場戰爭滑向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追擊斯比亞遠征軍說起來簡單,可戰前沒有這種計劃,也沒有這種準備!要在這樣的情況下驅使著魔屬聯軍這台巨大而臃腫的戰鬥機器,讓其調過頭撲上去撕咬轉換了方向的敵人,又是何等艱難的一件事! 沒有完備的作戰計劃,沒有完備的軍事動員,沒有完備的後勤支援。能夠彌補這些不足的,將士們能夠依靠的,惟有統帥本人敏銳的戰爭才能! 斯維斯公爵,一定能帶領大家在這場戰爭中走向勝利。 雖然,只是一個勉強的勝利。 「長官,」吉倫特中將上前一步,和其他人一樣,對公爵使用了新的稱呼:「剛接到的清報,斯比亞遠征軍移動了。」 斯維斯公爵接過中將遞來的情報看了兩眼,抬起目光,淡淡的說一句。 「作戰開始。」 第38集 第二章 第38集 第二章 在得知科恩陛下的戰略安排之後,斯比亞軍全面行動起來。 工程兵臨時製造出的一些木筏,被用來補充遠征軍的實力,近衛軍裡最精銳的突擊、防禦部隊加入了遠征軍,甚至將無比珍貴的口糧也運了一大半到南岸。海爾特中將已經制定出計劃,近衛軍要搶先拿身邊的屬聯軍開刀,以策應遠征軍的行動。 與此同時,由岩石少將帶領的斯比亞遠征軍先頭部隊,閃電般的攻擊了負責防守戰場關口的魔屬聯軍「飛亞」步兵軍團。這一場血戰,拉開了此次戰役轉折之後的序幕—激 戰到半夜時分,魔屬聯軍的步兵軍團全軍覆沒,一萬三千餘人的軍團在斯比亞遠征軍的聯合攻擊中,只有不到兩千人存活下來,損失比例令人禁不住咋舌。 遠征軍傷員緊急運輸至對岸的近衛軍,其他部隊快速通過,逐漸展開到百里的範圍,像是一張打開的飛毯那樣向著魔屬聯盟腹地衝去。遠征軍的猛烈攻擊行為,只是這場戰爭中的一部分。戰爭的另一個組成部分──斯比亞帝國潛伏在魔屬聯盟的情報系統,從這夜開始就變得異常活躍。 上次神魔大戰結束之後就組建的情報網路,經過這幾年的經營,已經延伸到魔屬各區域、各階層之中。山峰體系只是情報網路中一個覆蓋全魔屬聯盟的大單位,在代號為「山岡」的情報將領的領導之下,山峰體系為帝國提供各種絕密情報,以及協調其他情報單位的行動。 除此之外,斯比亞在魔屬還組建了很多相對獨立、使命單一的情報系統,其建立的初衷,是為某些重要的戰役和事件提供保障。其中最大的一個單位,就是為科恩心中那場統一全大陸的戰役──橫刀戰役所準備的「江河」系統。 準備完全的橫刀計劃中,斯比亞先期的進攻重心在魔屬聯盟。帝國會一次性投入進攻兵力五十萬,分成三路橫掃魔屬。之前的「狂想曲」、「變奏曲」、「協奏曲」等等作戰行動,其實都是從橫刀計劃中剝離出來的,路線和作戰思量幾乎一樣,只是規模和攻擊力度小了許多。 而這次,科恩帶領遠征軍要攻擊的區域,屬於橫刀計劃中另一支進攻部隊的攻擊區域。 斯比亞參謀部、聯絡處在這塊地域投入的心力不比運河區少。這片土地上的地形地貌、民族分佈、帝國關係、社會構成、生產能力、後勤儲備等等數據,斯比亞核心將領都一清二楚。 但是,橫刀計劃按照原本設計,畢竟是兩年之後才能準備好的一個龐大戰役,現在被迫提前實施,除了軍隊不足之外,江河情報系統能為軍隊提供的實際保障,也只是象徵性的那麼一點點而已。不過,有情報支援的區域相比其他地方總要好上一些,至少情報系統可以收容傷員,提供情報,讓遠征軍免於盲目行動,能夠輕裝作戰。 斯比亞遠征軍這麼一動,將他們視為第一目標的魔屬聯軍也就跟著動了。 在斯維斯公爵的直接指揮下,三個機動力最強的騎兵軍團完成了集結,組成的追擊前鋒趁夜色出發,六個步騎混合軍團連帶聯軍指揮部隨後跟進。同時,對整個魔屬的命令也已發出,過不了多久,各帝國、貴族甚至魔殿都會接到命令。 在這份直白的命令中,公爵先是公佈了此前戰役的計劃,一條一款,細到每一個軍團的行動順序。讓所有接到命令的人知道,聯軍為了殲滅斯比亞遠征軍做出了怎樣的努力和準備,讓每一個人都可以在心裡估算一下,聯軍最後取勝的可能有多高…… 然後,公爵承認了這次戰役的失敗,在承擔責任的同時又巧妙的把眾人的注意力引導至更加重要的事情上,那就是新時代的產生,而且坦承了再度失敗的後果。在此嚴重得無法再嚴重的事態之下,沒有人敢再多說一句,聯軍要什麼,他們就會給什麼……魔屬帝國和貴族,在平時或許會鬥得你死我活,但在性命攸關之時,他們會抱成團,而且是以一種非常緊密的方式……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斯維斯公爵這次所顯露出來的,這種敏銳而堅決的行事風格,也很符合大家的喜好,對他統御能力的懷疑也降至歷史最低點。過不了幾天,魔屬聯盟最後一點精銳力量就會聚集在斯維斯公爵手裡,把斯比亞遠征軍團團圍住! 對於這些事情的發生,對於出現在斯維斯公爵身上的變化,其實在蔡斯城燃起來那一刻,科恩·凱達就已經知道。但事情的發展速度,特別是斯維斯公爵的變化卻超過了科恩的預料。 公爵不但掙脫了科恩施加在他身上的枷鎖,還將消滅科恩的肉體存在作為第一目標──在直面生死的不二選擇之下,帶有夢幻、幼稚、碗惜的想法都是在說笑,人的本能會瞬間取代這一切。而科恩一直在壓制的,就是斯維斯公爵靈魂深處的這種對戰爭破釜沉舟的本能。 這種可怕的戰爭本能,同樣通過命令傳遞到魔屬聯盟的民眾當中,無數信使、祭司、軍官站在城市的廣場上、村莊的谷垛下、路邊的雜草叢中,用嘶啞的聲音宣讀這份戰爭動員令。 「……各個城市、鄉鎮要奮起抵抗斯比亞軍的進攻,寸土不讓!……斯比亞軍進軍路線上的牧場、農場、礦場、手工作坊要一律撤離,無法撤離的要完全燒燬,造成的損失聯軍會在戰後按市價賠償!」 「……每一個戰士和男人,都要負擔起自己的責任,盡自己所有的手段打擊斯比亞軍隊每殺傷一個斯比亞人,不但是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也是對整個聯盟的無上功勳,會得到聯軍和魔殿的巨大嘉獎!」 「……女人們要擔負破壞交通的責任,拆毀指定區域裡的橋樑、燒燬樹林草叢,特別是牧草,更是一根都不能留下!孩子們在撤退和躲避的時候要藏好家中的每一粒糧食、帶走每一塊麻布!連井水裡也要投下腐爛動物的屍體和糞便!」 通過對斯比亞遠征軍前進路線的估算,在劃定好的區域裡,魔屬聯盟派出大量人手去執行這份命令。有作戰能力的人都被集結在各個抗擊據點裡,那些散漫慣了的遊俠、僱傭兵甚至街市流氓都領到了軍隊頒發的證明,要在規定的區域裡對斯比亞人進行無休止的騷擾。 沒有作戰能力的人,不分貴賤一律要撤走。為了不給科恩·凱達一點兒作戰物資,魔屬居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所有帶不走的東西全部被毀,焚燒物品的煙霧沖天而起,遠遠近近的連了起來,就如同是世界末日一般…… 魔屬聯盟從這一刻起,就沒有了國界和彼此之分。不在戰爭區域的國家的城市敞開大門收容撤下來的人們,為其提供生活所需。神殿的祭司和貴族官員們緊密合作,解決己方軍隊的難題,為戰爭盡著自己最大的心力。 因為大家都知道,科恩·凱達是魔屬聯盟最大的敵人,比神屬聯盟可恨百倍、也可怕百倍!為了魔屬聯盟,也為了自己,大家必須要緊密配合,打敗他、殺死他! 由獅鶩騎士、石像鬼和魔屬翼人擔任的信使,與密佈的烽火台一起搭建成了魔屬聯盟的通信網,將前方與後方、軍隊和聯盟一段段的聯繫起來,也讓整個魔屬聯盟的注意力都停留在戰區上,未來的日子裡,這塊地域的名字將會佔據他們全部的生活! 在屬聯盟的歷史上,特拉法帝國東南部區域就從來沒有這樣重要過!作為斯比亞軍的掠取目標,也作為魔屬聯軍推算出而出的主戰場,特拉法帝國已經吸引了整個大陸的目光,成為所有人類神牽夢繞之地。希望和絕望這兩顆種子已經被埋在這塊土地下,經過鮮血和汗水的澆灌,將會在未來一段並不長久的時間內結出果實,注定會被兩邊分而食之。但兩邊都想獨享甜美的那一顆果實,再把苦澀的那顆塞到他人嘴裡……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魔屬聯軍一方對戰爭的投入完全是不計成本。雖然魔殿的金袍主祭在日前神秘失蹤,但需要魔殿協助的各項事物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魔殿不但拿出了大量的金錢和物資,甚至把保衛自己的各階武士都派到了聯軍,包括精英巡查武士和魔法師。 重新聚集的軍隊分頭向作戰區域靠近,他們不屬於決戰部隊,使命是從側面去擠壓斯比亞人的活動空間,確保他們不會流竄到其他區域。每一支聯軍部隊身後都拉著長長的補給線,這種原始的補給方式消耗非常大,要動用二到三十個工人,才能保證一個士兵的給養。 決戰部隊由斯維斯公爵親自帶領,雖然只是四個軍團的編制,但實力已經被近乎瘋狂的擴充過了。魔屬聯盟近年來一直被斯比亞欺負,軍事力量一再被削弱,但馬瘦毛長,拚命發力之下,決戰部隊的戰鬥力被累計得越來越強悍,最後到達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地步。 就算是擁有了這樣的實力,斯維斯公爵仍然一點也不心急,他指揮著部隊跟在斯比亞遠征軍的屁股後面,時不時的再讓前面的追擊軍團衝上去與斯比亞人殿後部隊打一打,取得敵人實時資料以供決戰部隊分析演練。大大小小的數據充斥著參謀軍官的腦袋裡,衍生而出的各種各樣的決戰方案在指揮部裡傳遞著、爭論著…… 在聯軍上下都在緊張訓練、竭力謀劃的時候,反倒是斯維斯公爵本人還保持著冷靜和清閒,每天準時到達指揮部處理事務,準時離開去帳篷休息,中間準時用餐、喝茶……對茶的味道和溫度也如同往常一樣的挑剔。不同的是,斯維斯公爵現在不苟言笑,他那冷冰冰的神態裡,多了一種讓人打心裡害怕的東西,但離開過遠,人們卻又會感到另一種更恐俱的東西。 所以,有些人、有些事只會在斯維斯公爵喝茶,而且對茶比較滿意的情況下才會出現,比如一群無頭蒼蠅和熱鍋螞蟻的混合體…… 在一大群伏跪在地的人的環繞下,斯維斯公爵專心致志的觀察著手裡的杯子,少時,抬頭對身邊的吉倫特將說:「茶好,水好,器皿好,溫度也合適。」 「長官滿意就好了,他們送的。」吉倫特中將瞥了一眼跪在前面連頭都不敢抬的人。跪在地上的人分穿兩種風格不同但顏色一樣的大氅,似乎是一個組織內的兩伙人。」 「抬頭,」斯維斯公爵輕抿著杯中的茶,對前面兩人說:「你們為什麼要送我禮物呢?」 「求公爵大大收留我們!」左邊的人抬起頭來,無限惶恐的說:「星塵騎士團已經沒有主人了,只要公爵收留我們,星塵騎士團必定為公爵大人赴湯蹈火!」 「好一句赴湯蹈火。」斯維斯公爵不置可否:「你自稱騎士,你一定知道什麼叫騎士吧!」 「在下不……不知道,請公爵大人指教……」跪在地上的人不明白斯維斯公爵為什麼這樣問,但他這個時候絕沒有弄清楚的勇氣。 「我也不知道什麼是騎士,但我知道另一件事,」斯維斯公爵的眼中閃過一道充滿鐵與血的火光:「無論為了什麼理由和命令,把一個城市內幾十萬居民屠殺的人,絕不會是騎士!」 「公爵大人……」 「你們應該知道,做了什麼樣的事情,就要承擔責任。」 公爵的話音一落,吉倫特中將一聲大喊:「來人等帳篷外站立的武士進來之後,吉倫特中將一指左邊的人群:「把這一干枉顧人命、貽誤戰機的人犯拖出去,無需審判,就地絞殺!」 「多謝你們的茶。」在求饒的喊叫和絕望的目光中,斯維斯公爵沒有忘記道謝。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轉眼看著右邊一群人,目光已經變得平靜下來,輕聲問:「你們知道什麼叫騎士嗎?」 右邊領頭的人搖了搖頭。 斯維斯公爵接下去說:「沒有做錯事,沒有殺錯人,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我沒將你們一併處罰,是因為你們還有機會去做一件正確的事情,去殺一個值得殺的人……你們在錯誤發生之前就歸我指揮,所以,你們就有了這樣一個機會。」 「請公爵大人吩咐!」跪在最前面的頭領,已是滿額的冷汗。 「與科恩·凱達的戰爭馬上就會開始,殺死科恩·凱達是我軍的首要目標,在情況允許的時候,我要你們用最擅長的那個詛咒去對付他!」斯維斯公爵說:「如果失敗,你們應該知道後果。如果成功,我保你們之後的安全,任何人想要對你們不利,先得過我這關。」 在說到詛咒時,斯維斯公爵目光冷酷,口氣決絕。 「公爵大人的命令,我們一定執行到底!請大人放心!」頭領垂下頭去,幾乎貼到地面:「我們是僅存的星塵騎士,必定會以事實向大人表明決心!」 「你們下去吧,會有人幫你們安排一切的。」吉倫特中將讓這群人退下,轉過頭去對斯維斯公爵說:「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為什麼長官還是有些顧慮的樣子?」 「被中將看出來了啊,」斯維斯公爵苦笑著回答:「這場戰爭難打,雖然我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但根據前面回來的情報,科恩·凱達也已經拿出自己最強的東西了。」 吉倫特中將有些意外:「他們是在亡命奔逃,還能有什麼最強的東西?」 「我所希望的決戰,是一場超大的正面戰爭。」斯維斯公爵解釋說:「如果是這樣的戰爭,我們就能發揮出全部的水準,而斯比亞人的優勢,就被我們壓到了最底限。」 「但現在,科恩·凱達把他並不多的部隊分成八個縱隊,也就是說,每一個縱隊才萬人不到,」斯維斯公爵站起身來:「這樣一來,首先讓我們在目標選擇上就很難辦,找不準的話還會被斯比亞人反咬一口。而斯比亞人呢,他們的指揮官包括科恩·凱達本人在內,對這種規模的戰鬥指揮要比我方的指揮官強。在萬人左右的戰爭中,我們的部隊並不佔優勢。」 「所以長官就想讓斯比亞人積聚起來再進行決戰嗎?」吉倫特中將若有所思的順著公爵的話說下去:「我們的部隊一貫擅長積蓄足夠的力量再展開雷霆一擊,需要大範圍、多層面的配合,顯然斯比亞人也清楚這點,所以他們才這樣佈局,不打算給我們這個機會。」 「我軍雖然有可能按照老辦法迫使斯比亞人聚集,但耗時耗力,而且會讓斯比亞人看破,玩出其他花樣來,」斯維斯公爵說:「要趁科恩·凱達還沒醒悟過來的時候就打完這一仗!不給他逃跑的機會!」 「科恩·凱達知道我軍的作戰風格,在這一點上我們不需要再試圖去隱瞞。但我有一個想法,」吉倫特中將抬起頭來說:「在此前的戰爭中,科恩·凱達利用了我方指揮官的性格,現在,我們可以反過來利用他的性格,把他牢牢的粘在戰場上,並將部隊聚集起來……」 「是什麼辦法?」 「從之前的戰爭中看,斯比亞遠征軍是一個緊密的整體,是從招募、訓練時期就在一起的部隊。這種緊密度就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絕不會放任其中一支部隊被全殲。」 吉倫特中將說:「而科恩·凱達的性格,也不允許一支部隊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陷入絕境……」 「否則軍心不在,就是自取滅亡?」斯維斯公爵會意的點了點頭:「要達到這樣的條件,對我方也是一個挑戰啊……」 看到公爵思索的表情,吉倫特中將知道自己已盡到了責任,餘下的事情,已經屬於統帥職權之內了,於是也不再說什麼,告辭退出。 第38集 第三章 第38集 第三章 對斯比亞遠征軍來說,在這次行動中,最初幾天的時間是非常寶貴的。魔屬聯軍在這個方向上並沒有部署太多的部隊,衝破關口的遠征軍可以撒開了兩腿飛奔,但等對方醒悟過來之後,堵截的部隊就會蜂擁而至。到那個時候,再想每天跑個近百里就不大可能了。 在最初幾天,斯比亞各路縱隊都將速度提升到最高,沒有浪費一點時間,遠征軍全部越過了特拉法帝國國境,直接向東南部區域衝去。 而魔屬聯軍的抵抗力度,也在遠征軍越過國境之後變得強硬起來。斯比亞軍的速度越來越慢,打前鋒的部隊異常疲意,已經輪換過兩次。 另一方面,皇帝陛下拒絕獨自撤離的消息一傳回帝國後方,人們都急紅了眼。帝國參謀部緊急調整全盤戰略,支援近衛軍和遠征軍的新一批物資和部隊直接從神魔分界線留守 部隊中抽調,甚至動用了保護沉眠之地外圍的部隊,留下的空缺再由從其他地方調來的填補上。 正在北部戰場與神屬聯軍對峙的部隊得到命令,要盡快解決戰鬥、解決尤里西斯親王! 與裡瓦帝國叛軍作戰的莫亞中將也在這時接到了全面進攻的命令。 在給近衛軍統領海爾特中將的命令中,總參謀官卡羅斯直言不諱的告訴他,斯比亞帝國在這場戰爭中已經失去了馬丁·路德元帥,如果再失去皇帝陛下,那麼無論最後的戰果如何,斯比亞帝國都將陷入四分五裂的地步…… 受到帝國總參謀官的刺激,海爾特中將率領近衛軍一部猛然回頭,以匪夷所恩的速度打通了被魔屬聯軍掐斷的後勤通道。 「覆世焰舞」事件之後的第九天,近衛軍就重新回到了藍水江流域,然後拖著漫長的後勤線殺向特拉法帝國,沿著遠征軍此前的行進路線前進,一路與魔屬聯軍的斷後部隊打得難分難解。 他這一打,就把本來複雜的戰場變得更加複雜,變成了斯比亞的兩支部隊,近衛軍和遠征軍,還有魔屬聯軍的決戰軍團這三支部隊相互追趕的情況。在其中,當然是魔屬聯軍的決戰軍團實力最為強大,即使是近衛軍和遠征軍成功會合了,從場面上看也是七三分。 再加上旁邊還無數魔屬小部隊在幹著錦上添花、雪中送炭、落井下石等等勾當……任何一位將領遇上這樣的情況,腦袋都會很痛。 科恩陛下的腦袋,現在就很痛。 因為在這次艱苦的行軍中,他不但要考慮打仗,還要考慮手下幾萬人的肚子——部隊六天的口糧早已吃完,之後幾乎是一路刮著地皮過來的。靠著以戰養戰的手段弄到的那點糧食,攙雜著野獸肉、野菜什麼的,還是有一頓沒一頓,從上到下都吃得很痛苦。 雖然沒有白影在身邊監督,科恩陛下這次卻說到做到,如果他手下還有士兵沒吃上東西,那麼身為皇帝和統帥的他也一起餓著。在種同甘共苦的做法在激勵了士氣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些副作用。 有句話說得很好,沒有吃飽的男人脾氣很大。所以,科恩陛下現在的脾氣嘛…… 「我……魔屬聯軍個……!連水井裡都丟瀉藥,我……你全家……個……!」連著沒吃早飯、中飯,科恩陛下的嗓門相當大。 其實這次真的怪不得科恩,他只不過想喝點水填肚子,卻沒想到水井裡被一個魔屬小孩當面丟了腦袋那麼大一陀瀉藥下去。泡沫翻滾猶如開水,普通人聞著氣味都要倒下。 小孩拖著兩道鼻涕,好奇的看著這位穿黑色盔甲的皇帝罵粗口,一副無知者無畏的表情。 「你覺得你很英雄是吧?」科恩罵完了魔屬聯軍,看著這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本不應該與戰爭拉上任河關係的「抵抗組織戰士」,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我就讓你英雄到底!」 兩個接到命令的軍醫跑過來,在科恩陛下面前站得筆直,這些出身三十六部族的巫醫們,如今已經完全成為合格的軍人。 科恩大聲說:「你們不是有那種很久也褪不了色的墨汁嗎?給我拿過來!」 「我生命中的最至高無上的存在,我的皇帝陛下,軍法嚴厲,我們沒有私藏違禁品……」 「找死是吧?去給我拿!」 「是!是!」軍醫們埋下困惑的目光,小跑著去拿東西了。 沒多久,一個光著屁股的小孩大哭著從部隊駐地跑了出去。他的額頭、臉、屁股,甚至小雞雞上都寫滿了黑色的,樣子非常醜陋的字,諸如「我愛斯比亞帝國」、「斯比亞人是我親爸爸」之類。 科恩在他身後大聲笑罵:「看誰還敢來投毒……」 「怎麼樣?」科恩丟下手裡的筆,問身邊的軍官:「沒出錯吧?」 「沒出錯,他出去的時候,我們讓他走的是糧倉的路。看到我們存糧還充足,他們的進攻應該再緩一下吧,」軍官回答:「魔屬聯軍的探子還真是詭異,居然有這麼像小孩的。」 「只要他們願意,長得跟你老婆一樣的都有。以後再有這類奸細,通通照此辦理。」科恩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帳篷,瑪法已經在裡面等他了。 「怎麼樣?」科恩沒有客套:「我們的糧食已經吃完了,馬匹草料還剩三天。」 「跟此地的情報官聯繫上了,情報處之前在這裡建了兩個糧倉,還有一個牧場,雖然都沒裝滿,但還是能提供一部分物資,能維持三天就算不錯了。」瑪法說:「魔屬聯軍對我殿後部隊的進攻力度加強了,是不是說明他們有大的行動在醞釀?」 「不太像,因為這片區域不適合大兵團決戰,魔屬聯軍在這裡根本就放不開手腳。」科恩看著桌上的地圖:「我們要行進到糧食充足的東南部區域,至少還需要十五天的時間。再向前走大約十天,我們要遇到的這片平原才是最危險的。」 「希望我們能衝過去,也希望後面的近衛軍能打得過來,」瑪法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們現在是被魔屬聯軍追著走,想留下來等等近衛軍都不行啊! 「我們一定能撐下來,」科恩拍拍瑪法的肩,話中充斥著無比的信心:「我們辛苦,魔屬聯軍一樣很辛苦,他們可是被我們夾在中間。這個時候,即使他想回頭去對付近衛軍都不可能了,他們只有追著我們跑,試圖從我們身上打開局面,只要我們抗住,就輪到他們難受了。」 「道理人人都明白,可是我們這處境卻太艱難了,還有十五天時間,但我們的糧食……沒有任何軍隊能撐過三天的斷糧期啊!」 「放心吧,麵包會有的,什麼都會有的。你負責找,我負責去搶。」科恩嘿嘿一笑:「魔屬聯軍一定會在這片平原佈置大批軍隊,那就會有相應的物資輸送,只要靠近他們,什麼都能找到。命令情報系統,一定要找出他們的後勤運輸路線,只要找到一條,我們就能緩過氣來!」 「在這個時候貿然靠近敵軍不是太危險嗎?」 「怎麼都比餓死強吧?我們是打仗的軍隊,還怕靠近敵人?」 「我明白了。」 「還有,我估計兩軍在這片平原的戰鬥規模不會小,得讓情報系統提前做好戰後接收傷員的準備,」科恩又拉住瑪法交代說:「命令部隊做好戰鬥準備,撒出去的小單位馬上收回來。」 科恩陛下的命令一級級下達,江河情報系統、戰場偵察系統都卯足了全力,各個小分隊突進到大部隊幾日後就會到達的平原——特拉法帝國境內的飛馬平原附近,尋找著魔屬聯軍的後勤路線,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肯放過。因為誰都知道,光靠搶魔屬百姓是養不活軍隊的。 時間在流逝,僅餘的糧食也在被消耗,大量的情報傳回,其中卻沒有對遠征軍有幫助的好消息。知道自己身負重任卻徒勞無功,那些出營執行任務的偵察兵們都是一臉的自責和內疚,甚至在後勤官發放外勤口糧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羞愧的把頭低下,臉漲得通紅。 終於在三天之後,一個情報讓遠征軍指揮部裡的科恩跳了起來。 「有條偽裝過的小船在探測河道?在哪裡?給我標出來!」又連著餓了兩頓的科恩陛下拉著瑪法幾步衝到地圖跟前,又回頭朝參謀們大聲嚷嚷:「還不給老子過來堆沙盤!」 在參謀們手忙腳亂堆砌沙盤的時候,瑪法一邊在地圖上標出與情報相關的地點,一邊說著詳細的情況:「偵察兵發現一條精心偽裝過的小船,就在蘇文江艾新山口至圖門卡一段活動,看似在打魚,其實是在隱秘的丈量河道的深度和寬度。延伸偵察之後,又在蘇文江飛馬平原附近發現同樣的小船,此外還在沙列城附近發現一批建築碼頭的成形構件!」 「參謀部的分析呢?山峰系統的證實情報什麼時候能到?」在事實擺在眼前之時,又被連著餓了兩頓的科恩陛下,他在第一時間表現得異常冷靜:「在這個時候,我們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就是萬劫不復。」 「帝國參謀部正在分析,山峰系統也在全力刺探,估計明天就能確認真偽。」瑪法吐了一口長氣:「這條運輸線最近的地段距離我們不到兩百里,而且承載量很大。做上一票的話,夠我們行進到目標區,我們甚至能用打劫來的糧食物資做本錢,佔領一個城市等待近衛軍!」 「話不要說早了,將領萬萬不能盲目樂觀。敵軍距離我們很近,情報卻要明天才能確認,時間上來的及嗎?」科恩搖了搖頭,在帳篷裡走了個來回,猛的抬起頭來說:「命令偵察兵繼續在全地區尋找,再叫岩石集合皇家近衛隊,帶偵察裝備配一個獵殺中隊!」 「要讓岩石做什麼?」瑪法愣了一下。 「時間緊迫,不能坐等,」科恩抓起佩刀和佩劍就往身上掛:「我要親自去確認!」 當天夜裡,皇家近衛隊裝扮成外出打劫糧食的小股遠征軍,潛出營區十里之後橫向移動了六十里,在當地情報人員的協助下,找到一個隱秘的山谷作為臨時基地。大部分近衛隊就停留在這裡,為這次偵察行動提供支援和援助,必要的時候還能實施武裝偵察。 到天色濛濛亮的時候,科恩親自帶領的偵察隊已經在蘇文江岸的密林中潛伏下來。雖然規模不到百人,戰鬥力卻可以傲視整個大陸。精靈法師十二位、精靈弓箭手二十位、翼人飛行兵十五個、沙族突擊手十五個、矮人族鬥士十個、血族暗夜殺手五個、半獸人戰士五個,精銳戰士十五人……都是浴血沙場、戰功顯赫的老手,攻守兼備,能打能跑。 在上游和下游,還各有一個編製相同的偵察隊,再加上其他的戰地偵察兵,整個偵察範圍已經把蘇文江三百里長的流域覆蓋了。 執行偵察的科恩早就把自己皇帝的身份拋到一邊,趴在露水很重的草叢裡,目光緊鎖著蘇文江面上那艘沒有任何標誌,正在小心翼翼勘探河道的小船,同時在心裡計算勘探的進度。 「長官,在昨天晚上,船上一共放出了三隻信鴿,因為沒有接到命令,所以我們沒有貿然截獲信鴿。」留守監視的一個偵察兵在科恩身邊匯報:「敵人在這一片地方的偵察力量也加強過,偵察密度是一個鐘頭巡邏一次,都是老手。」 「你們做得很好,」科恩對趴在身側的一名軍官說:「通知下去,下一隻信鴿一定要截獲,但不能傷著鴿子。做事情小心點,不要驚到對方的偵察兵。」 軍官剛剛領命而去,另一名軍官就爬了過來,在科恩耳邊報告:「長官,有情報過來,說是魔屬聯軍那些建築碼頭的大型構件已經開始起運,有大批工兵隨行。另有一支龐大的後勤船隊到達艾新山口……有大批糧食和物資正在換船。」 「情報確實嗎?這麼就知道是糧食和物資?情報人員有沒有登船看過?如果魔屬聯軍想要欺騙我們,運輸單上的字相信不得。」科恩冷靜異常的回答:「吃到嘴裡才能證明是糧食,砍得死人才能證明是武器!」 「是的,」軍官點點頭:「我這就去命令他們確認。 「再發一個命令,讓後面的部隊做兩手準備。」科恩叫住要離開的軍官:「第一,如果情報正確,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搶東西,他們已經在換船,留給我們的時間就不多了,所有的部隊都要投入。第二,如果這情報被證明是假的,那麼這裡就是一個陷阱,全軍要立即離開這個區域!參謀部和聯絡處要早做準備。」 「明白了!」軍官快速爬離。 科恩往嘴裡塞了條草根,慢慢的嚼起來。 不搶奪足夠的糧食,遠征軍就沒有辦法通過飛馬平原。要搶奪這批糧食的話,就必須使用相當數量的部隊,而且還要橫向移動將近兩百里。也就是說,遠征軍就更靠近魔屬聯軍了…… 魔屬聯軍應該知道自己缺糧,但他們不會知道自己確實到了無以為繼的境地,真的要用一批寶貴的糧食和物資為誘餌的話,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下得了這個決心! 如果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真是他們布下的陷阱,那麼只能說魔屬聯軍沒有選對地方——要埋伏下足夠取勝的部隊,只能是在江對岸的山林中,隔著條江,他們的部隊怎麼衝過來呢!? 退一萬步講,即使這真的是個陷阱,而且魔屬聯軍的戰鬥力發生了不可預計的提升,真的包圍了遠征軍,但憑藉著自己事先佈置的戰場勢態,能打能走的遠征軍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沒過多久,被俘虜的沿江佈防的魔屬聯軍偵察兵,江河系統情報員上船查證的報告,還有山峰系統經過其他渠道獲得的後勤物資調撥計劃書,這些情報被同時送到了科恩·凱達面前。看著這些能夠互相佐證的東西,斯比亞皇帝緩緩呼出一口氣,竟然有點心亂如麻的感覺。 要撩奪一條水運線上的物資,那比撩奪陸上運輸線困難十倍,因為水上運輸不存在倉庫,船隊也更加分散,這就需要投入更多的部隊、需要更緊密的配合、耗費更長的時間……但幾萬人空癟的肚子卻不能明白情況的複雜性,時間到了就會響。 「好吧,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局勢壓人,斯比亞皇帝下定決心:「記錄命令!」 少時,前線與後方的聯絡處,都同時得知了遠征軍的最新作戰計劃。 斯比亞遠征軍特別作戰指令: 命令遠征軍第一縱隊、第二縱隊於今日夜間秘密開進至蘇文江岸指定位置,展開為偷襲隊形潛伏待命。其餘縱隊留下偽裝部隊,主力依次橫向移動,於蘇文江岸組成偷襲預備隊和接應部隊。偵察系統、前衛縱隊、後衛縱隊嚴密監視敵情,後勤準備運載工具。偷襲作戰結束之後,各縱隊立即開始做大範圍、長距離轉移參謀部、聯絡部必須作好一切應急準備。 各部自接令之時起開始行動,不得有任何延誤。 第38集 第四章 第38集 第四章 夜色如墨,星光黯淡,在魔屬聯軍偵察兵視線不及的岸邊密林裡,潛伏著一支支輕裝的突擊隊。江岸上下萬籟寂靜,只有水花搖動的細微聲響,但上萬雙被飢餓折磨得苦不堪言的目光正嚴密的監視著蘇文江的水面,連一個細微的波浪起伏都不肯放過。 水族好手已經由支流潛入航道,就隱身於冰冷的江水中,留意著敵軍運輸船隊的蹤影。幾乎全部的翼人精英都翱翔在雲層縫隙內,仔細探察著可能會出現的敵軍大部隊。 午夜時分,姍姍來遲的魔屬聯軍運輸船隊終於出現了。擔當前哨的五艘戰船帶著幾盞搖曳的***,不慌不忙的從偵察部隊的眼前經過,悠然的接近伏擊圈。沿途放下的加強警戒哨讓斯比亞遠征軍的將領們驚出一身冷汗,還好各潛伏部隊的偽裝功夫實在高竿,加之彼此間的距離足夠,才沒有讓沿河巡邏的敵人發現。 哨兵們走了幾圈沒發現異常,就放飛了信鴿。 重頭戲,就要上場了! 「各部隊嚴密監視,發現任何異常情況第一時間匯報,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必須等待對方的船隊全部進入伏擊圈後同時開打!」指揮部緊急下達了指令,從風格上看,很明顯是科恩陛下的口令:「不要心慌,敵人的船隊很龐大,足夠我們吃上半年!」 又過了大半個鐘頭,第一支運輸物資的船隊終於出現在偵察兵的視野裡。六十多艘滿載 的運輸船,在十多艘內河戰艦的護衛下越來越近。因為之前的運河戰役讓魔屬聯軍損失了幾乎全部的制式船隻,所以這些臨時徵集的船大小不等,形態各異,既有舷高兩、三臂的小渡船,也有舷高十來臂的大型艦隻……但在斯比亞軍人的眼中,它們都是那麼的可愛、可親。 緊急傳回的情報顯示,在這支船隊身後十五和三十里處,還各有一支同樣數量的運輸船隊。 根據之前情報人員的上船查證,這三支船隊裡大多裝的是糧食!性命攸關的糧食! 負責伏擊的部隊趕緊調整位置,但無論怎麼做,三支運輸艦都要分兩口吃。 科恩坐在一具馬鞍上,正等著情報人員最後一次情報反饋。為了今夜的戰鬥,科恩脫下了黑鐵盔甲,穿上了很少穿的神族長公主賜予的殺戮之魔盔甲。在這樣的一個黑夜裡,這副盔甲的黑色表面不但沒有反射任何光線,卻反而像是在吸收周圍的陰影一樣。 「長官!」瑪法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刻意壓低的聲音中充斥著無比的興奮:「按照你的命令,我們沿河放出了些吃糧食的水禽。現在,這些小寶則門正追在敵人的運輸船後面,有的還飛到船上去,怎麼趕都趕不走,吃得那叫一個歡暢!」 「緊急裝船的糧食,總有灑落的,」科恩欣慰的點了頭:「敵軍的運輸船是三隊是吧?」 「是的,三支運輸隊,看起來非常謹慎的樣子。各自相隔十五里,跟我們預計的有點出入。」瑪法回答說:「伏擊部隊把斯有的馬匹都調集給了後勤,要同時動手的話,只能打兩支。」 「先掐頭去尾!再留下中間的慢慢收拾。」科恩想都沒想,當機立斷的下令:「佈置下去,運輸船到達火力範圍立即攻擊,接應部隊作好一切準備——開始執行! 夜鶯的鳴叫綿延在岸邊,正在警戒中的魔屬聯軍偵察兵,已經被藏在暗處的對手牢牢鎖定住。無所察覺的輸船隊還保持著恆定速度,穩健的向前航行著。在船隊頭艦的船首甲板上,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水手不斷的拋下手中的船頭尺去測量水深,報告的聲音在持續迴響。 「十七臂——正常。」 「十八臂——正常。」 「十六臂——正常。」 「十九臂—卡尺。」 老水手向前探出身去拉船頭尺,卻發現水下有一團黝黑的陰影,驚恐的張大嘴:「有鬼——」 一枝帶著水花的短弩飛來,截斷了水手的話! 「彭!」的一聲,巨大的水柱在船頭爆起。在水手們驚愕上抬的目光中,從漫天白晃晃的水花中穿出數個黑影來。腳尖還未點著甲板,幾道雪亮的弧光從黑影手中交錯揮出,船首甲板處的幾個武士刀沒出鞘就身首異處,沒有腦袋的身體噴灑著血霧向後飛倒! 與此同時,南岸邊的密林中亮出連綿的火光,那是無數同時被點燃的火把! 隨風傳來的,是火光邊不斷響起的魔法吟唱聲! 「甲板遇襲——南岸有埋伏!」驚慌不已的船老大一邊大叫,一邊下意識的扳動船舵,讓運輸船遠離南岸。 首船一轉方向,船隊其他船隻也跟著掉轉船頭靠向北岸——它們正好避開一撥從南岸射出的火箭,但還是有一艘行動慢了的船被火箭射中,風帆立即熊熊燃燒起來! 船邊的水柱不斷爆起,越來越多的斯比亞士兵從船首部位躍上各船甲板,與運輸船上的武士殺成一團。 但這些隨船的武士卻不像普通士兵,他們的武備精良、戰技出眾,幾乎每個人都能給自己披掛上鬥氣,在這種小規模的戰鬥中很佔便宜,而頭批上船的斯比亞士兵沒有能形成人數上的優勢,一時之間還掌握不了局面。 甲板上的戰鬥陷入僵局。 為運輸船隊護航的內河戰艦全速靠近南岸,大張著弩機奮力還擊,垛口後的弓箭手也開始實施壓制。指揮官一邊佈置上岸突擊,一邊大聲喝令運輸船:「加速!快給我加速衝過去!」 船隊的首船已經偏離江心好幾十臂,處在相對比較安全的航道北側。船老大也知道情況 危急耽擱不得,於是大喝一聲要扳正船舵,卻發現船舵緊卡,無論自己怎麼用力都紋絲不動! 「上當了……我們上當了,」船老大回頭看看後面的運輸船,發現各船都沒有能夠恢復正常航向,全部斜著衝向了北岸,於是萬念俱灰,悲呼了一句:「斯比亞的狗雜種是在北岸!」 「砰!砰!轟——啪嚓!」首船衝出了航道,礁石不住的刮擦著船底,在劇烈的抖動中終於撞上北岸邊一塊巨大的礁石,一種只屬於船隻的悲慘命運降臨在它頭上——坐底擱淺! 在尖銳的口哨聲裡,在劇烈的晃動中,船首的斯比亞人同時下重手逼退魔屬武士,然後以一個漂亮的後空翻整齊的躍出甲板,在江面濺起一朵朵水花。 失卻目標的魔屬武士面面相窺,紛紛追到甲板邊沿處,這才明白了斯比亞人突然後退的原因——輕柔的吟唱聲,在岸邊連綿的響起,魔法師,斯比亞的魔法師! 向遠古神靈的企求,與下達給元素精靈的命令,互相交疊著、呼應著。在左右遠近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裡顯得很空靈,也很詭異。 原恐萬狀的武士們回頭就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啪——!」北岸沿江處光華大放,數百條水桶粗細的銀白閃電同時迸射而來,游動著撩過,把江岸和運輸船緊緊的繫在一起!在足以令人短暫失明的劇烈光亮中,閃電頂端橫掃船身打出一團團灰燼,所有外露的金屬都在向周圍噴濺著火星,甚至連甲板上的鐵釘都通體嫣紅的飛舞在空中! 斯比亞人編織出的閃電鏈只持續了三息的時間,但各船的風帆、欄杆都開始燃燒起來。火勢左右蔓延,殺得眼紅的護航指揮官卻在大喊:「不准救火,讓它燒!」 即使是自己吃不到,這些糧食也不能留給斯比亞人! 不過,這位護航指揮官卻低估了斯比亞人的戰術配合,也低估了斯比亞魔法師對魔法本質的瞭解程度,更低估了科恩·凱達的決心! 科恩既然是來搶糧食的,又怎會放任糧食在火焰中化為灰燼呢? 對那些甲板上的武士來說,今天是個特別悲慘的日子。閃電鏈帶來的麻痺感還沒有消失,巨大的白色冰霧又從岸邊席捲過來,疾速降溫後的空氣把甲板之上的一切都凍結了, 甚至連武士們的鬥氣鎧甲上都蒙上了一層白霜,每一次邁步,每一次抬手都能聽到關節處的「咯咯」輕響,像是一萬年都沒上油的機械! 這些失去活動能力的僵硬武士,只能無助等待著斯比亞人後面的打擊。在他們絕望的目光裡,接踵而至的風刃陣列貼地飛掠,瘋狂的在甲板上肆虐起來——撞擊了桅桿、切割了肉體、撕裂了艙壁,所遇的一切東西全部面目全非,連飛灑出來的血色冰粒都被磨成了粉末! 武士們精湛的個人戰技是很出眾的,但在軍隊魔法師的聯袂打擊之下,這一切都只能是一個笑話,再怎麼靈活的敏銳身手、再出眾的跳躍能力都是徒勞! 只有一部分腦袋油滑的武士翻出甲板,躲進船艙,驚險萬分的逃過這一輪魔法打擊,但當他們重新站立在甲板上的時候,卻不得不面對數量遠遠超過自己的對手——幾乎是在一瞬間,甲板上已經站滿了被斯比亞魔法師召喚出來的元素生物。 在平日的戰場上,斯比亞的隨軍魔法師主要使用直接打擊和加持魔法,根本就用不上這樣的召喚魔法。所以,他們很樂意有這樣的機會溫習一下生疏的技能,沒人介意火焰之心站在水元素身邊會顯得怪異,更不會在意土之傀儡表皮的尖刺被風精靈侵蝕而降低了殺傷力。 雖然上層建築早已被摧毀,但對這些元素召喚生物來說,甲板這個舞台還是大小了,一點也顯示不出自己強橫的身段和嬌人的風姿。幾乎不需要魔法師下達命令,這些召喚生物就開始行使自己的本能——保護自己的立足之地,讓其他生物明白自己才是這片甲板的領主! 水晶箭矢往來穿梭,耀眼的火焰光環爭相綻放,尖銳的風刃圓舞陣來迴旋轉,沉鈍的大地之牙次第咆哮……甲板上就猶如失控的煙花一樣,各種各樣的光芒此起彼伏、交相輝映,每一聲爆響都震懾著魔屬聯軍、每一道弧光都收割著生命! 毫無還手之力的魔屬武士們,就在這連續不斷的打擊中敗下陣來。 整個江岸邊都是一邊倒的殺戮場面,江水中全是逃命的武士和船夫…… 又一聲口哨響起,迴盪在岸邊的魔法吟唱同時低落下去,甲板上稀稀拉拉的召喚生物收斂了光華,身影逐漸變得模糊、透明,直至徹底消失在黑沉的夜色當中。緊接著,北岸的樹林裡響起一個震動四方的呼喊聲:「清場!隔離!射!」 「崩!」「崩!」「崩!」 黑暗中,三聲弓弦聲特別的清晰,密集的箭雨從密林邊緣潑向運輸船隊。當這些羽箭撩過之後,船上再沒有能夠活動的生物——帶有斯比亞風格的喊殺聲猛的在沿江十來里的地段上爆起,無數支小分隊扛著攀船工具衝出了密林! 就在斯比亞的遠端兵力把聯軍護航艦往死裡打的時候,其他部隊開始了瘋狂的搶奪。跳板、雲梯、繩套、勾爪,斯比亞士兵的傳統法寶全部出籠,爭先恐後的搭舷靠幫。 大一點的運輸船上爬滿了人,小一點的運輸船居然被他們在船底墊上了東西,直接用繩子拖上了岸! 「完了,全完了!」護航指揮官看著江邊再也挽回不了的混亂,狠心咬牙,提刀下了指揮位置:「沖岸、放跳板——兄弟們跟我殺上去!」 「殺上去!」船艙裡的士兵們也在瘋狂的嚎叫著,早在幾天之前,他們的凶性就被聯軍統帥的命令激發出來,而且運輸隊覆滅,自己無論怎樣都難逃一死,不如就戰死沙場,還能給後人留個好名聲! 「殺啊!」冒著斯比亞人的遠端打擊,六條護航戰艦成功沖岸,就在艙板接觸江底的那一瞬間,全部跳板都給放了下來,船艙裡的士兵蜂擁而出,殺聲震天。斯比亞方早有準備,分出一部分兵力進行攔阻,兩邊就在淺及腳面、深達腰身的江水中展開一場難分難解的廝殺! 水花連片的飛濺,反射著凌亂的火光,銳利的刀鋒帶起尖嘯聲,破開被鐵甲包裹的肉體,瞬間就能撞出大團飛揚的血霧,沿岸五十臂的水面被染得一片猩紅,其中漂浮著糧袋、旗幟、燒掉半截的桅桿,還有那無數或完整、或殘缺的人體…… 戰事最為激烈的時候,科恩帶著一群護衛來到了江岸邊,一邊就近指揮,一邊親自監督著魔法師和巫醫驗證運輸船上的糧食。 在確定一切都正常之後,他才放下了心裡的石頭。 「報告長官,我們對後面運輸船隊的進攻也同時開始了,根據翼人的報告,那邊打得要比我們這邊激烈一些,但情況還是正常的。」瑪法急匆匆的跑過來:「火光沖天,中間的運輸船隊應該知道了我們的存在,他們卻沒有停下,反而加速向我們這邊衝過來。」 「看來是我們佈置在南岸的部隊讓他們產生了錯覺,他們不明岸上的情況,所以不敢停留或疏散。」科恩想浮想,轉身下令:「這裡的戰鬥要盡快完成,在敵人另一支運輸船隊到達之前,一定要盡量多的搶運糧食上岸!」 「是!」身邊的一群傳令官跑開。 「看這樣子,我們能拿下將近五十艘船,上面全是糧食和草料啊!」瑪法觀察了江面上的戰鬥:「如果再截住第二支運輸船隊,我們的糧食問題就完全解決了。」 「再叫他們加快速度,手腳都利落點!」科恩冷靜的回答:「我們的處境也就更危險了,光是搬運五十艘船上的糧食就需要一整天的時間,別說第二支運輸船隊——你趕緊叫預備突擊隊運動上來,準備佈置敵人可能展開的反攻。後勤系統馬上過來接手,全力搶運糧食!記住,我們只要糧食,其他什麼親西都不要,各部隊不得貪圖小便宜!」 「是!」 戰鬥還未全部結束,後勤人員駕駛的馬車就來到了江岸邊,一包包沾著血跡的糧食被搬運上車,滿載一輛走一輛。被卸完的空船被一艘艘拖到江心擊沉,把航道堵得嚴嚴實實。 結束了這場短暫而激烈的戰鬥之後,伏擊部隊就把一切都交給預備隊。就近在江岸邊救護傷員、生火做飯。配著船上運輸的時令蔬果,全軍上下連帶科恩在內,終於吃上了這十多天來第一頓足額配給的,半生不熟的戰地飯。 上下一口稱讚,都說這頓美味無比。 但是吃了這一餐之後,科恩對最後一支運輸船隊的態度就轉變了,非得把上面的糧食搶到手再說——飢餓的滋味實在太可怕,就算是科恩這樣理智的人也是如此。 「長官,來碗熱湯去去寒吧!」這些天來受夠了氣不敢抬頭做人的後勤官終於揚眉吐氣了,親自端著一碗清湯來給科恩。 科恩把碗接到手裡,一時間心情大好,忍不住拍著後勤官的肩膀,對其推心置腹起來。 「我說,平時要多運動啊,瞧你胖的。」小口的喝著湯,斯比亞皇帝說了這句在戰後流傳極廣,並且直接影響了後勤從業人員標準的話:「這身段在平時還沒問題,但在缺糧的部隊裡,後勤官長得胖點那就是原罪呀……」 在身邊一片哄笑聲中,後勤官當場傻眼,但皇帝陛下有心情開玩笑,這本身就說明部隊的前景一片大好。 「報告長官,」傳令官遠遠的跑來:「最後一支運輸船隊快到達伏擊位置了。 「好!」科恩站起來,把手裡碗塞到後勤官手裡,招呼身邊的人:「我們再去搶他一票!」 「吃完了再走嘛……哎……你們都還沒吃呢……」送走了皇帝一行人,後勤官回過身來,嚴厲的瞪了一眼周圍的士兵:「看什麼看?看什麼看?部隊現在已經不缺糧了!你們還不趕緊做飯去,這仗一會可就打完了!」 然後,摸摸自己的肚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第38集 第五章 第38集 第五章 當科恩帶著隨從人員趕到中部伏擊位置的時候,江面上的運輸船隊也恰好到達這一地域。不過這支運輸船隊顯然知道發生了什麼,已經做了防備——各船的距離拉開,甲板上都滅了***,也見不到一個活人。在黑糊糊的夜裡,就好似一支由幽靈操縱的船隊在開進一樣。 連綿的清濤泛起,不斷的拍擊著岸邊的石塊,單調的聲音令人煩躁、焦急。在黯淡的星光下,埋伏在樹林和草堆裡的戰士們緊貼在一起,面孔是那麼的模糊,而眼神,卻又是那麼的銳利。 魔屬聯軍的運輸船隊一點點的接近,彼此之間的距離讓戰士心中的那根弦,越繃越緊! 在科恩陛下目光的注視中,伏擊部隊指揮官的手臂在緩緩的向上抬,他身邊的傳令官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準備發出攻擊命令。但就在指揮官高抬的手臂即將落下的前一個瞬間,在江面上,另一個號令搶先傳出——魔屬聯軍指揮官洪亮、堅決的聲音迴盪在浩蕩江面! 「停船——佈防——戰鬥開始!」 瞬息間,各船同時加力,或前進、或後退,使得先前疏散、凌亂的隊形立即就變成了另一種詭異的陣列。一個個接近透明的魔法屏障以運輸船為核心綻放開來,在江面上擴張著上升,反射出一抹星光之後同時收斂——這是相當高級的防禦魔法屏障! 一瞬間,斯比亞為各部隊都有點發懵。面對這城市一樣堅固的防禦,南岸的佯攻部隊、水下的突襲分隊、北岸的魔法大隊完全措手不及,不知應該如何轉換。 「隔離——攻擊!」斯比亞指揮官雖然心中有說不出驚訝,但這時勢已經刻不容緩,也在第一時間發出了攻擊命令! 站在後面的科恩陛下,這時候的表情有些凝重,上前幾步,推開了指揮官:「這裡我來,你去一線加強指揮!」 「南岸佯攻部隊就地藏掖,北岸遠端部隊猛烈攻擊,一切按照既定步驟來!」站上指揮位的科恩陛下接連下令:「偵察兵,詳查周邊情況,擴大範圍!」 科恩的話音一落,斯比亞遠端部隊就搶先發動了攻擊,「崩!崩!崩!」的弓弦聲裡,連續發射的火箭飛上天空,如同是近萬隻歸巢的火鳥,將整個江面都染成一片火紅! 但火箭穿過敵方魔法屏障後,卻投有引燃眾人期望中的大火。 科恩嘴角露出一個寓意不明的冷笑,將手一揮,斯比亞魔法師的吟唱聲就在北岸猛的高亢起來—— 無數迷離的光點從天空中、樹林裡、水面下飛出,漂浮向著岸邊湧來,在魔法師手裡化為尖銳的冰錐、鋒利的風刃、灼烈的閃電,伴隨著可以讓人喪心裂膽的聲音,向著敵人的運輸船噴發而去! 漫天飛舞的光亮,似乎是在預示著這一場不知是誰伏擊誰的慘烈戰鬥正式開始。 各種屬性的攻擊魔法撞擊在魔屬聯軍的魔法屏障上,濺射出無比強烈的耀眼光華! 「再攻!」經過這一個瞬間的試探,科恩已經對眼前的勢態有了很清晰的認識,知道今天晚上樂子大了。但戰必攻心,無論從什麼方面來說,自己都必須把對方的氣焰打壓下去,於是伸手來對遠方的魔法師首領做了個手勢:「來個最大的!」 「在已經被世人遺忘的歲月,在遠古星際的最浩瀚之地,」心領神會的精靈魔法師兩手 一抬,讓自己的領唱聲超越了所有人,告訴魔法師接著要施展的魔法:「上古精靈的足跡……」 「只有血光與火焰的交織,只有生命與靈魂的悲鳴,才能讓眾神的目光俯視這片大地……」幾乎所有的斯比亞魔法師都加入了這場超級豪華的吟唱陣容:「在高懸雲端的烈焰之眼中,神靈的憤怒將要重降臨,純粹而猛烈,焚化一切愚昧的褻瀆、輕率的冒犯……」 一塊厚重如墨的雲層在江面上方高高孤懸,將夜空中那一點黯淡的星光完全遮蔽。 隨著吟唱聲繼續的高昂上去,整個雲團開始旋轉,逐漸變得扁平起來,其核心處還隱隱有紅光透出——身處其下的人,他們的心緒就如同雲層表面的變化一樣,在劇烈的湧動和起伏著! 看到天空之上的雲層,內裡翻滾著就猶如沸水的前一盼。魔屬指揮官那急促、焦慮的命令聲隱約傳出,江面上的運輸船也開始有了變化。無數青綠色的籐蔓從甲板的縫隙中伸出,快速的蔓延開來,直至堆滿整個甲板。甚至有無數枝條下垂到水裡,緊密的包裹住整艘船! 「以我之血,為諸神的憤怒指引歸途……」一道道細微明亮的紅光從雲層上投射下來,照射在各艘運輸船的中心點:「降臨之始、降臨之中、降臨之終,我即為謙卑的見證者!」 終於,雲層裂開了無數道巨大的縫隙,內裡流淌而出的火紅色岩漿狀物凝聚成型,第一個燃燒焰團,「呼呼」作響,循著指示方位的紅色光帶墜落下來,後面拖出的煙霧瀰漫在天地之間,其中紅光點點、相應照耀,那是無數同樣大小的岩漿團在下墜! 當雲層裂開之時,江上運輸船裡連綿的魔法吟唱也驟然暴起,其沉悶巨大不比戰士狂暴時的怒吼遜色——甲板上那些青綠色籐蔓同時向上瘋長,特別是在紅光照射之地,更是盤踞、堆積,狀如高塔。「哄!」的一聲巨響,紅色與青綠色的撞擊開始了! 在兩相接觸的那一瞬間,火光就照亮了整個天空。巨大的魔法屏障被砸得變形,閃爍出銀光,受阻的燃燒焰團碎裂開來,碎片四下飛散。 無數突出魔法屏障的籐蔓在炎熱的熱浪中化為灰燼,但其下的籐蔓卻無窮無盡的洶湧而上。 雖然籐蔓阻擋了燃燒焰團,但碩大的燃燒焰團帶來的衝擊卻無法被抵消,運輸船身受到壓迫向下沉去,排開的水浪高揚起來,直接湧上相鄰船隻的甲板。 接踵而至的燃燒焰團接著砸到其他運輸船上,江中被激起的巨浪也是此起彼伏。雖然依靠魔法屏障隔絕了魔法傷害,但衝擊力卻還是要船隻結構來承受。大一點的運輸船還好,最多是下沉坐底後又回彈水面,但小一點的運輸船相比之下就很脆弱,艙壁破碎、桅桿斷裂,更有兩三艘小船「啪嚓」一聲直接解體——裡面的一切物體,都在瞬間化為青煙! 滾滾熱浪撲上兩岸,帶著無窮無盡的焦臭氣味,熏得人睜不開眼睛。火紅的碎片落入江中,讓周圍的江水翻滾沸騰,殘肢斷臂漂浮其上,就如同一鍋食人魔的大雜燴…… 「報告長官!」漫天火光中,一個傳令官跑到科恩身邊:「飛行偵察兵遭遇襲擊,已經陷入苦戰。敵人派出了大批獅鷲騎士和石像兔,天上亂成一團了! 「報告長官——」前一個傳令官的話音未落,又一個傳令官趕到:「聯絡處匯報,南岸發現大批魔屬聯軍主力,距離我處不足十里,正在靠攏!」 「其他偵察兵保持警惕!已經到手的糧食立刻起運!命令各路縱隊開始接應!這裡的戰鬥完結之後立刻撤退!」 在下達最重要命令的同時,科恩頭腦裡閃過無數念頭:這的確是一個陷阱,但到手的糧食卻絕對不能捨棄……敵軍對岸的部隊是為何而來呢?是想救援這支船隊?笑話,不足十里又何必要開打之後才出來救援?為什麼不去襲擊正在搬運糧食的,卻要朝著這裡來? 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的船隊在這次陷阱中擔任的角色……敵我雙方要展開大規模的戰鬥……但中間卻隔著一條江……他們需要快速過江的工具……這船隊有辦法讓魔屬大部隊過江……襲擊上下兩處搬運糧食的斯比亞部隊…… 狙擊,當前第一要務是狙擊這支船隊或浮橋,保護正在搬運糧食的部隊、保護糧食!無論情況如何,沒有這些糧食,部隊連三天都撐不下去,一直以來的犧牲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在這裡大打一場,才能保證運糧部隊的安全! 「長官,他們的魔法屏障不防禦自然系魔法……」魔法師首領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我們是否轉用自然系魔法打擊?」 「不用了,」科恩深知敵軍船隊不會只有這等程度的自保能力,搖了搖頭說:「給戰士們加持輔助魔法,準備白刃戰!」 斯比亞方的大型魔法漸漸平復下來,雲層逐漸消失,天空恢復正常。 在江面上,受過一輪打擊的魔屬聯軍艦還餘下九成的船隻。他們的指揮官也知道,僅僅憑藉魔法屏障是不能抵抗住斯比亞人的。 於是,那個洪亮的號令聲再次響起:「全體——準備白刃戰!」 各船甲板上的籐蔓再次延伸,不過這一次已經不是向上,而是橫向蔓延了。粗大的籐蔓沒入江水中,很快就在水面下相互連接起來,擠佔了整個江面並開始連接岸邊——浮橋、這完全就是一座浮橋! 「我的勝利、我的榮譽、我的生命!」震天的呼喊聲中,運輸艦的壁板放下,藏在船艙裡的軍士蜂擁而出。 密集的人流在籐蔓上排列著,粗略算算,三十來艘大型運輸船、每船四百士兵左右;二十來艘中型運輸船,每船二百來士兵…… 這是足足兩萬多的部隊,是岸邊斯比亞軍隊的四倍,魔屬聯盟這次可真是搭上老婆本了! 這支部隊整隊時間比起以往稍微有些長,全體都是清一色的精緻防魔盔甲配黑披風。科恩又冷笑了一下,常去魔屬聯盟的他很熟悉這種黑披風,因為這是神殿麾下武士的標準裝備。 在整理好衝擊隊形後,指揮官一聲大喊,當頭三支衝擊箭頭簇擁著巨大的盾牆壓迫過來! 「各隊按序上前,準備接戰!」科恩推開身邊的衛兵,大步向前:「遠端攔截——開始!」 聽到科恩的命令,本已是***通明的岸邊,弓箭發射的聲音霎時就密集起來,拖曳著火光的箭矢飛撲向浮橋,射出一道又一道的隔離區域。但魔殿武士悍不畏死的直接衝過來,依仗精悍的武技和精良的武備,通過之後,只有少量武士倒在江水中! 「戰士可以隨時成為合格的武士,而武士想成為合格戰士——還他媽早了一百萬年!」 科恩踏足江邊,大吼了一聲:「斯比亞的士兵們!」 「在!」回應聲在四下轟然響起。 「給他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軍隊!」斯比亞皇帝橫刀在手,威風凜凜:「讓他們看看什麼是死亡、什麼是戰鬥!」 「殺!殺!殺!」披掛著戰甲的遠征軍將士接成戰線,一聲一踏,穩步向前,雪亮的槍頭和刀刃在江邊舉起,猶如鋼鐵密林一般……這是訓練經年的斯比亞遠征軍,從成立的那天起,他們的使命就是強敵環繞的情況下殺出血路,他們假想敵是魔屬最精銳的部隊!無論是誰,只要敢朝遠征軍遞爪子,自己就得先脫層皮! 在斯比亞魔法師的吟唱聲中,各色魔法光芒一一掛在斯比亞戰士身上。白色的聖光護甲、紅色的力量祝福、黃色的大地之障、藍色的遲滯光環……林林總總,令人眼花繚亂。 「黑暗的君主,我們親眼看見你一手所創的偉業!」狂熱的魔殿武士一邊開始呼喊,一邊繼續在箭雨中前進:「我們將在仇敵的祭台上,返唱讚美您的禱詞!」 「魔殿——就是個屁!」聽清敵人祝詞的科恩,禁不住勃然大怒,黑鐵戰刀向上一掄,再向前猛的一揮,一道金黃色的光帶就從刀刃上噴湧而出,直端端的劈向衝到近處的魔殿武士,還沿著籐蔓浮橋沖了接近五十臂的距離——鬥氣過處,軀殘刃斷,一片鬼哭狼嚎! 巨大的圓盤狀金屬輪從樹林中飛出,在魔法與火焰照耀下反淬出冷冽的死亡之光,「咻——咻!」作響著撩過遠征軍的戰線,撲向魔殿武士的衝擊隊伍。銳利的邊緣加上快速的旋轉,把所有撞上的魔殿武士連人帶盔甲削成兩段——這是在北部戰場上出現過的精靈族投擲武器,不過個頭大了足足好幾倍,直徑六臂,用機械發射! 「殺!」遠征軍魔法師釋放閃電鏈! 「殺!」遠征軍的手弩和飛斧齊射! 「殺!」遠征軍第一排長槍手下蹲,第二排長槍手蓄力,第三排長槍手架槍! 「西塞裡亞!」如暴雨般密集的箭幕裡,帶著被魔法火焰點燃的盔甲,帶著血珠噴濺的傷口,帶著對斯比亞人的刻骨仇恨——魔殿武士衝向尖銳的槍林! 「轟——」的一聲,歷史上兩股最為精銳的戰爭力量終於面對面的撞在一起——電閃而過的一絲沉寂中,誰也沒能前進一步,誰也沒有後退一步。緊接著,在寬達數百步的戰線上,離體的血肉開始噴灑! 上、中、下三組槍頭中,中間的一組巍然不動,任憑魔殿武士的身體穿在槍頭上,有一支長槍上洞穿三個敵人,也有三支長槍同時刺中一個敵人——號令聲中,下面一組槍頭斜向上刺,上面一組槍頭斜向下刺!銳利的長槍交錯而過,封死全部衝擊角度! 敵人的哀號與慘叫才剛剛出口,長槍就開始回收,空缺處露出無數斯比亞制式手弩,對著魔殿武士劈頭蓋臉一陣壓制齊射,又給戰線前添加無數伏屍! 穿刺——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充斥在耳邊! 回收——血液猛的從傷口中噴濺出來! 魔殿武士的毅力和勇悍遠遠超過聯軍普通士兵,被長槍當胸刺穿之後還屹立不倒的大有人在,脫力倒下之前把手上染毒的長刀擲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算身體嚴重受傷的武士,也會嚎叫著抽出小匕首爬向遠征軍的槍陣! 第一次撞擊就異常慘烈,岸邊水邊倒下無數人,被削去手腳的在泥漿裡翻滾哀號,被砍為兩截的在血水中痛苦抽搐,混身插滿羽箭如同刺猜的在夢遊般遊走呢喃……但魔殿武士的腦袋裡並沒有搶救傷員的概念,所以輕傷者會被裹帶著繼續衝擊,重傷者會被後來人活活踩死…… 血霧的輪廓還沒有展開,雙方就有無數條人影竄上了空中。這些要強襲敵人戰線身後的精英同時抓住戰線撞擊的時機出手,雙刀在空中旋出一個個銀亮的光輪——但是,太密集了!密集到有不少人在空中相撞的程度! 成功落入敵方身後的,遭遇卻截然不同。 魔殿武士的落腳之處是被嚴密防守的地段,是無數長柄戰刀加麻痺魔法組成的陷阱。 而遠征軍的精英戰士,因為他們面對的不是一支真正意義上的軍隊,所以他們可以憑藉強大的魔法加持和黑鐵武器在魔殿衝擊隊伍中如死神一樣收割生命。 魔殿武士長長的衝擊隊形立即就被他們掐住節點,變得一段擁擠、一段稀疏。 遭遇到頑強阻擊,魔殿武士的衝擊勢頭不由得減緩下來,江水中那些被先前的浪頭晃得頭暈腦漲的遠征軍突襲分隊也聚集起來,趁機猛下黑手。 雖然前面打得還算可以,但魔屬運輸船隊卻被那種青綠色籐蔓連接起來,就猶如在江心搭建了一個巨大的平台,還向外蔓延出越來越多的「浮橋」,讓那些在平台上整隊完畢的魔殿武士,可以從容的選擇進攻路線! 對方的進攻路線太多,而科恩手裡的可用之兵已經全部派出,連後面預備的後勤兵都準備上去了,餘下的唯一一支力量,就是隨身的皇家近衛隊。 「近衛隊集合待令!」科恩料定敵軍還有後招,自己的衛隊是唯一能擔任救火隊角色的力量,絕不能輕易使用,只能用自己精湛的戰術指揮彌補著兵力上的薄弱:「各部穩守,不要貪圖戰果冒進!」 他的聲音在夜空中迴響,壓過其他一切廝殺聲,是遠征軍將士奮勇殺敵的信心源泉。魔殿武士無數次沿著新開闢的道路進攻,都被科恩適時調派的遠征軍打得落花流水,其中的數次水下和空中突襲更是被科恩事先判斷出來,集中力量打擊,使得突襲部隊全軍覆沒! 兩萬餘名魔殿武士,幾乎是魔屬全部的精銳武士,前仆後繼的衝擊,卻沒能衝開遠征軍的防禦! 在最後一支石像鬼偷襲部隊全滅之後,魔屬指揮官的聲音沉寂了片刻,隨即夾帶著震怒和瘋狂嘶吼起來:「放秘煉血魔——此戰不勝、天理不容!」 「此戰不勝、天理不容!」平台上的魔殿武士們拍打著手裡的武器,還隨著節奏跺腳,猶如在過狂歡節。衝擊路線上的魔殿武士一邊附和,一邊找了地方躲避。 「噗!劈啪!」一艘運輸船的甲板破裂,一隻巨大的手臂伸了出來,跟著,是一個有半個船頭那麼大的,奇醜無比的腦袋,接著出現的上半身看起來還似人型,但表面覆蓋著密密麻麻的鱗片、鐵塊甚至是岩石,再然後,整個身體掙脫船身的束縛,在木材破裂的聲音中站了起來——起碼是普通人的十五倍高! 六個,六個巨大的獨眼人型怪物,就站到籐蔓平台邊,身體上流淌著濃綠的黏液,卻是燃燒著的,一旦流淌到江水裡,立刻就「嘶嘶」的冒白氣! 「此戰不勝、天理不容!此戰不勝、天理不容!此戰不勝、天理不容……」 在如陣雷一樣滾滾而來的喊聲中,科恩把玩著刀柄問:「糧食運得如何了?」 「還……還有一大半沒運走……」副官異常的緊張:「還需要很多時間。」 「不管怎麼樣,一定要運走!我們就在這裡爭取時間。」科恩的眼神變得很平靜,提著刀上前幾步:「一個陷阱而已,既然跳下去容易,跳上來未必就很難!」 同樣面色沉靜的皇家近衛隊員,就跟在他的身後。 自從劫糧行動開始之時起,前方後方的聯絡處就擠滿了人,遠征軍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無數人的心,其中也包括沉眠之地附近的帝國核心。 由海軍聯絡艦隻輾轉傳來的消息,變成閃爍的光點。抄滿文字的紙張,在一隻隻手裡傳遞著。 「遠征軍第一路軍遭遇由魔殿武士組成的軍隊,展開激戰,傷亡達到三分之一!」 「遠征軍第二路軍已經趕到預定地區,距離戰場還有十里!」 「遠征軍第三路軍趕到預定地區,距離戰場還有五里!」 「遠征軍第四路軍作好接受糧食的準備!」 「魔殿武士部隊放出血魔,皇帝陛下帶領衛隊迎戰!」 「什麼!?」帝國總參謀官一把搶過情報,前所未有的心急如焚:「其他部隊怎麼還沒趕到?為什麼還沒投入戰鬥?趕緊把皇帝換下來!」 「不要慌亂,雖然這肯定是魔屬聯軍預謀已久的攻勢,但到危急時刻,皇帝自有他脫險的方法,」國相面色沉靜的對屋子裡的高級官員們說:「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馬上拿出一個適用的方案,盡快盡早的結束戰爭,這事關遠征軍幾萬將士的生命!」 「此前,那時候還沒有蔡斯城之變,皇帝陛下倒是有一個方案……但是軍部和參謀部都不贊同這麼危險的做法,於是共同阻止了這個計劃。」總參謀官回答說:「現在,皇帝陛下似乎要自己去執行了……」 「那就去配合皇帝陛下。」國相說:「全力配合!」 第38集 第六章 第38集 第六章 「長官!請你下令總攻吧!」 一名身穿雕刻有精美花紋盔甲,背後拖著黑色絲絨披風的武士跪在地毯上,嘶啞的聲音隨著身體的抖動而發顫:「長官,我們已經單獨進攻斯比亞遠征軍三個鐘頭,遠征軍那種防禦不是我們這些沒有戰場訓練的武士能夠攻破的!每一次衝擊,甚至是每一息的時間都有魔殿的武士付出生命的代價啊!」 「我們的主力現在穿插到了哪裡?遠征軍的其他部隊距離戰場還有多遠?」在實際上和名義上,斯維斯·赫本公爵現在已經是魔屬聯軍的最高統帥,但此刻的他只在地圖前詢問自己的參謀官,甚至都沒有看一眼滿臉悲愴的魔殿武士首領。 「長官!他們都是自願前來參加戰鬥的!都是黑暗魔殿最傑出、最忠誠的武士,隨時可以為信仰而死!」武士首領已不知在這裡跪了多久、哀求了多久:「但是長官,我們希望自己死的有價值,而不是這樣被當成誘餌!」 聽到這句幾乎近乎威脅的話,斯維斯公爵終於回過頭來走到武士首領身邊,伸手把他攙扶起來,用平淡的口氣說:「這是戰爭,誰不想死得有價值?誰又能不被當成是誘餌?但是為了勝利,包括你我在內,我們都是誘餌。」 「可是……」 「還有什麼部隊能在帶給科恩·凱達強大壓力的同時又不把他嚇走?主力軍團?精英騎士團?他們對上四千餘斯比亞軍久攻不破,換了是你會不會起疑心?」斯維斯搖了搖頭:「只有魔殿武士,只有兩萬武技出眾卻沒有受過戰場訓練的魔殿武士才能做到這一點!」 「可是犧牲的武士太多了!」 「這只是開始,更多的犧牲還在後面。」斯維斯公爵回答:「能吸引住斯比亞人,值得。」 吉倫特中將走進帳篷,把最新的情報遞給公爵,臉上閃過一絲興奮:「長官,我們用自己的口糧做誘餌,終於讓科恩·凱達這條魚咬鉤了。他的各支部隊正向戰場奔去,最近的只有五里地!有消息說,他本人其實就在與魔殿武士戰鬥的遠征軍中!」 「聽到皇帝陷入苦戰,麾下當然會趕去救援,」面對這樣的好運,斯維斯公爵臉上依然一片平靜,他放開武士首領,看著地圖:「你說,科恩·凱達是否已經察覺到這是一個陷阱了?」 「事到如今,科恩·凱達察覺與否又有什麼區別?」對於統帥最後的謹慎,吉倫特中將露出一個洋溢著無比信心的笑容:「他,還有他的軍隊,都已經被捲到這個漩渦裡,覆滅只是個時間問題。想抽身?先得問我們的將士們答應不答應!」 「是啊,只是個時間問題了。」斯維斯公爵回過身去,掃視了一眼帳篷裡的眾隨從,終於說出大家期盼已久的話:「指揮部遷移,我們去前線!」 「是的長官!」巨大的回應聲在帳篷裡反覆迴盪著,參謀近衛們跟著統帥大步走出去。人們的表情、氣質都在走出帳篷前後有一個很顯著的變化,彷彿在吼出那句話之後,他們已經將多年的屈辱和鬱悶都抒發出去,準備大幹一場,而前方,將是一條無限美好的道路。 但至少在今天夜裡,在那片紅彤彤的夜空籠罩之下的前方,是戰場。 現在,那裡好像是在熊熊燃燒一樣,傳過來的喊殺聲沉悶而又模糊,雖然一早就知道這是統帥的謀略、聯軍全力營造的優勢,但將士們還是禁不住為這場戰事捏著一把冷汗。黑黝黝的夜色中,前後之間的路上只有匯報戰況的傳令兵流水似的飛奔而過。 統帥的駿馬被衛兵牽引著,在踏著細碎的小步前進。雲層反射下來的火光,照耀著路邊緊密排列的部隊,全是呈急襲隊形的魔屬聯軍主力。 將士們已經脫去了偽裝,武器都斜向下指,彼此之間緊緊的靠在一起,眼睛望著前方的戰場,眼神裡充滿了復仇前夕的憤怒和仇視。 「好部隊啊,這樣的陣容,是我平生軍事生涯之唯一……」與斯維斯公爵並肩而行的吉倫特中將頗為感歎的說:「長官,前面的戰報來了。」 掛著少將軍銜的統帥副官小跑著過去接過了戰報,只看了一眼,身體就微微抖動起來。半天之後,他猛的轉過身來,用最正式的姿勢單膝跪下,再用自己最大的嗓門喊出:「報告聯軍統帥、斯維斯·赫本公爵殿下,斯比亞遠征軍各部隊都已到達戰場,我軍各穿插部隊全部到位——殿下,總攻吧!」 「殿下,總攻吧!」斯維斯公爵身邊的將領齊聲附和。 「殿下,總攻吧!」在目光所及之處,能下跪的魔屬將士全部下跪,不能下跪的向著這邊遙遙行禮。 請戰聲連綿不絕,在夜風中四下迴盪,一聲更比一聲高! 「升帥旗!」巨大旗幟在斯維斯公爵身後樹立起來,黑底鑲金的絲絨旗面舒展在夜風中從遠古歲月流傳下來的聯盟圖案奮戰火下熠熠生輝! 斯維斯公爵抬手一揮:「全軍——進入總攻擊陣地! 「全軍——進入總攻擊陣地!」 魔屬將士們歡呼著,依次向前方的戰場疾進。沿途有身穿醒目軍服的督戰隊為部隊指引方向,飄揚的旗幟在引導著這些熱血沸騰的軍隊進入各戰場。各條路線都沿途點燃火炬,搖曳飄渺的火光連接起來,在大地上蔓延著,就猶如六條火龍飛奔向江邊。 魔屬聯軍預先在南岸設立了六處渡江地點,他們的作戰目的是消滅科恩·凱達的肉體存在、全殲斯比亞遠征軍。 在天空之上,斯比亞翼人被數量遠遠超過自己的魔屬飛行兵死死纏住,魔屬聯盟幾乎出動了所有能飛上天空的東西。獅鷲騎士、石像鬼,甚至還有魔屬的翼人,他們密密麻麻佈滿夜空。只要有士兵負傷下墜,就會被下方的魔法無差別的轟成粉末……激戰中的斯比亞飛行兵第一時間看到了地面的火光,但他們卻無法脫身! 當大江南岸的歡呼聲、軍隊行進聲次第響起時,斯比亞皇帝正帶領著強悍的衛隊對付第一個秘煉血魔。 「全體遠端,對準眼睛!」科恩舉刀斜指著血魔的頭部:「發射!」 密集的火箭在科恩的命令聲裡射出,無數迷離的紅色光點佈滿了整個空域,血魔低沉的 咆哮著,一邊用巨大的手臂擋在臉前,一邊加緊向岸邊邁步——精靈飛輪刃呼嘯著飛上天空,隱逸在漫天的火箭之後,只是一輪攻擊,銳利的鋒刃就切下血魔半個手掌! 感受到疼痛,受傷的血魔仰天吼叫一聲,還飛灑著濃綠漿汁的半截手掌猛力下擊水面,掀起一湧波濤,將衝到身邊的十來個衛隊成員蕩飛。握在另一手上的巨大樹幹橫掃而出,「嗚嗚」聲中,十來個準備支援的遠征軍士兵躲避不及被打翻在地,脆弱得如同野草! 黑夜中,十來道銀光閃爍而過,精準的落在血魔不再有保護的臉部,引發連串爆炸,那碩大的獨眼就在這輪爆炸中成為肉漿—這倒霉的血魔只看到幾位精靈弓箭手隱約在林邊一晃,下一瞬間就已完全失明。 「上——啊!」科恩的命令異常簡短直接:「猛攻!」 「殺!」半獸人戰士舉著沉重的長柄戰刀衝在最前面,壯碩的身材加士長柄,完全可以 將攻擊點落在血魔的膝蓋部位——血魔再怎麼凶悍,也還是血肉之軀,脆弱的關節怎麼可能抵擋得住黑鐵打造的厚背砍刀?! 「噗!」的一聲暴響,血魔腿上出現一道破口,漫天的綠漿飛灑而出。但接踵而至的半獸人戰士繼續劈砍,血魔大腿之下全是飛輪一樣轉動的黑鐵大刀! 血魔咆哮著,身體表面的顏色開始轉紅——這愚昧的野獸要發狂了! 血族暗夜殺手在血魔身邊憑空出現,身形詭異的猶如翩翩飛舞的蝴蝶,縈繞著血魔的上半身飛舞,腳尖輕輕一點,方向即刻改變,手中兩柄細短匕首婉轉揮動,就像是在畫布前揮灑自如的大師——他們用匕首在血魔身體上刻下無數細密的黑色花紋,但這花紋卻不是用來觀賞的,每一條紋路都如燒紅的金屬,在血魔的皮肉上深深蝕刻下去,冒起一陣陣白煙。 血魔的身體在劇烈的晃動著,上肢卻已無法動彈,猶如提線纏繞不清的木偶。 衛隊裡餘下的魔法師和戰士一湧而上,不留餘力,法寶盡出,活生生將這第一個血魔大卸八塊——巨大的身軀橫倒下來,在岸邊堆砌了一道散發著惡臭的肉牆! 「餘下的都照此辦理!」 帶著衛隊一連幹掉三個血魔,斯比亞皇帝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位半個身體被魔法燒焦,已經奄奄一息的翼人軍官就被傳令官抬到科恩·凱達面前。 「……陛下……」翼人軍官的半邊身體還在向外冒著黑煙,徒勞的張大了嘴,卻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我知道,相信朕,朕什麼都知道了。」科恩放下手裡的戰刀,抱住這位年輕軍官殘缺的身體,異常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休息,你現在可以休息一會了。」 翼人軍官回應了一個勉強算是笑容的表情,目光隨即就慢慢凝固。他那逐漸飄離的意識沒有聽清魔屬聯軍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呼喊聲;懸空的身體,也沒能感受到地面微微的震顫。 「陛下!」另一個傳令官跑到科恩身邊,興奮的大叫:「我們的接應部隊到了,三支我們現在的兵力有兩萬人了!」 「陛下,是我!」瑪法急匆匆的跑過來:「我們趕到了,陛下快下去,這裡由我們來接手!」 「命令接應部隊,在離江岸三里處佈防,做多層防禦,多做陷阱。」科恩緩緩放下手中犧牲軍官的身體,吩咐左右:「前面的部隊穩住陣腳,開始緩緩後退。」 「緩緩後退?」身邊的一群軍官面面相覷。 瑪法問:「不是應該全速後脫離戰場嗎?」 「重兵臨近,而我們沒有馬匹,已經不能全速後撤了,」科恩的目光投射到對岸,語氣如同萬年無波的古井:「魔屬聯軍的統帥來了。」 「斯維斯·赫本?」瑪法猛的轉頭:「這怎麼可能?!」 「過日子嘛,誰能不遇上點煩心事。」科恩重新拿起自己的戰刀,向對岸一歪腦袋:「看。」 對岸,火炬的光芒已經照亮了江水,黑潮一般的軍隊已經蔓延到了江邊。 「你娘!」瑪法猛的一跺腳,風風火火的向後傳令:「部隊結陣!」 前來接應的斯比亞遠征軍,徐徐後退到離岸三里的地方,鐵鏟翻飛,塵土四揚,全員都在緊急構築陣地。 而在南岸,整齊的腳步和呼喊掩蓋了一切嘈雜,魔屬聯軍的主力軍團從遠方的黑暗中現身,巨大的陣形正對著科恩·凱達所在的斯比亞遠征軍。根本數不清有多少人,但他們陣營後方,那面巨大的統帥旗幟卻處在光亮之中,可以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我們期待著這場戰爭,已經多少日子了?!無數犧牲在斯比亞人手中的將士英靈們,期待這場戰爭已經有多少日子了?!」斯維斯公爵一直平靜的表情這時候才露出了一絲激動,他宏亮清晰的聲音傳遍大地:「他們的在天之靈一直在注視著我們啊!以往的恥辱——只能用鮮血來清洗!」 「用鮮血來清洗!」魔屬聯軍陣中響起回應。 「我們——這場戰爭的目標是什麼?!」斯維斯公爵的聲音再起。 「殺死科恩·凱達、全殲斯比亞遠征軍!」四面八方響起回應。 意思直白的呼喊聲如過境之膽風,在天地之間響起,聲勢之浩大,足可令風雲變色。而事實上,他們的確有令風雲變色的資格——整個魔屬聯軍的主力軍團分為六路,同時強行渡江,配合在斯比亞遠征軍身後的穿插部隊,將一個超大的合圍行動成功實施! 「殺死科恩·凱達、全殲斯比亞遠征軍!」 在這一刻,江心籐蔓平台上的魔屬指揮官在放聲大哭,在接近四個鐘頭的鏖戰中,他們以兩萬之眾對四千餘人,不但沒有衝垮斯比亞人的防線,還損失了三分之二的手足——滿江流淌的都是魔屬人的鮮血,順江漂浮的都是魔殿武士的屍體,而那些該死的斯比亞人,他們居然還能維持著戰線,連秘煉血魔都沒能建功!」 「殺死科恩·凱達、全殲斯比亞遠征軍!」 一批血魔來到了,整整一排,三十多個巨大的陰影行進在夜幕中,越過魔屬聯軍的後陣,直接站到了前排衝擊位置。無聊等待之中,煩躁的把手裡的巨錘砸在地上,「咚!咚!」作響,地面都在跟著跳動。這等聲勢,只能是福克斯堡衛戍騎士團的配備。 「呼,呼,呼!」從天空中低飛的是烏魯克帝國皇族武裝,傳說中的冰雕騎士團。騎士全都擁有皇族血脈,胯下坐騎全是尋自千年雪山頂峰的鐵羽冰雕。三百多組,全都穩穩的停在軍陣兩翼, 「嘩、嘩、嘩!」泛著血色的水面冒出數百水柱,突藍帝國從未用在戰場上的武裝,水蒼黑武士在陣營前方的江水中顯露出本來面目,猙獰的黑武士搖動著自己的觸鬚,身下的水蒼獸也一樣搖動觸鬚,從嘴邊吐出一團團白色泡沫。 「科恩·凱達!」新軍種的加入,讓魔屬聯軍上下同仇敵汽的呼喊:「殺死科恩·凱達!」 「好!」斯維斯公爵暴喝一聲:「本帥今天就在此地,我要看著科恩·凱達被你們殺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斯比亞皇帝把戰刀倒插在地上,大步上前,狂放的大笑起來,聲震四野,甚至蓋過了魔屬聯軍營造出來的聲勢。餘勢綿長,笑得魔屬聯軍再也喊不下去。 當天地間只剩下自己的笑聲,當敵我兩方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之後,科恩·凱達猛的把笑聲一收,指著對岸的帥旗開罵:「**你媽!老子就那麼好看?!」 第38集 第七章 第38集 第七章 趁著科恩陛下爆粗口爭取來的短暫空隙,遠征軍方面的中高級軍官聚攏在陣地前沿,仔細聽取參謀官下達的戰鬥命令。至於敵方新出現的特殊兵種,自有下到隊伍中的各級聯絡官們翻著自己的機密小冊子,詳細對低級軍官進行說明,包括長處、弱點、以及快速擊殺方法。獵殺分隊那邊倒不用聯絡官去,因為那些強悍的獵殺隊員生來就是幹這個的,對於初次遇到的棘手敵人,他們僅憑自己的臨場觀察就能找到最合適的殲滅方法。 科恩說要在岸邊空出兩三里的空間來,麾下將領自然會明白他的意圖。遠征軍這一退,就會把戰意澎湃的魔屬聯軍逼到一個必須全力進攻的境地,而短短三里的空間對於進攻方來說非常狹小,就像把一個胖子塞進衣櫃,連挪移一下都很困難。特別是需要空間施展殺傷力的精英兵種,他們將不可避免的會與大批徒步進行後變得筋疲力盡的普通士兵擠在一起。 所以在這塊地面上,遠征軍連一個士兵都沒留下。兩邊的照明魔法毫無停頓的飛上夜空,將今夜的主戰場照得亮如白晝,雖然現在還空無一物,但在下一刻,這裡就會堆出無數屍骨! 「想要朕的命?想殲滅遠征軍?朕給你這個機會!」斯比亞皇帝把他的流氓腔調拖得長長的,充分展示了帝國、軍隊還有他本人的活力:「別說斯比亞欺負你——朕讓你的人登岸!」 說完之後,科恩陛下騎上自己撒歡跑過來的小烏鴉,一拉韁繩,施施然的踏著小碎步回歸本陣。遠征軍中一片歡騰,夾雜無數粗口的叫陣聲山崩地裂似的響起,全體將士上行下效、同仇敵汽,賭咒發誓要和對岸敵人家的年輕女眷發生不道德的肉體關係。 「敵人的辱罵無足輕重——在我們殺死他們之後!」面對遠征軍這支武裝流氓軍隊,斯維斯·赫本公爵則表現出一種傳統貴族的風範,緩緩抬起手來:「前軍——攻擊!」 「任他們攻!」科恩回到指揮位置的第一句話:「遠征軍還怕這個?」 「我怕另一件事,我們其他幾支部隊怕是也陷入重圍了。」瑪法策馬靠近科恩:「他們人數不多,能支撐多久誰都說不準,而我們這裡的戰鬥短時間裡可結束不了。」 「在遠征軍成立的那一天朕就告訴他們了,」科恩只微微點了下頭,用沉重的語氣回答瑪法:「遠征軍生來就應該被敵人包圍,誰都別想指望他人的救援,一切只能靠自己!」 江心的魔殿武士差不多撤退完了,與後面那些進攻部隊相比,他們退出戰場的方式有些黯淡。不過對其他部隊而言,這並不值得過多關注,他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對岸的遠征軍還有它的最高統領者身上。 在斯維斯公爵身邊,一個全身黑衣的人正在小聲的匯報著什麼,公爵聽完慎重的點了點頭,那位黑衣人迅速退後,走到陣營深處,站到一群同樣裝束的手下面前——兩百多名上下一體黑色裝扮的星塵騎士,分別簇擁著十口巨大的黑箱。 「在和聯繫議會失去聯繫之後,我帶著大家向聯軍效忠,我不清楚,你們當中是不是有人曾經懷疑過我的行為,」星塵騎士首領拿下面巾,露出一張蒼白的臉,用上了只有星塵騎士才能聽懂的秘語:「沒錯,我讓你們低下了頭,拋棄的自己的尊嚴和高貴 。而一個星塵騎士,是不應該這麼做的。」 「你們都是最純正的貴族後裔,為了一個偉大的目標,你們的祖先數百年前就拋棄一切,隱藏自己的身份,過起苦行的生活並一直延續到今天。我是這樣,你們也是這樣,只因為我們要做一件事,」首領看著這些只露出眼睛的手下,聲音顫抖起來:「為了這件事,我們沒有什麼拋棄不了的,包括自己的尊嚴和生命……」 「而現在,我們的目標出現了,他就在對岸,名叫科恩·凱達。他是神魔的爪牙,神魔用來屠殺玩樂人類的先鋒,他的軍隊在我們祖先的土地上肆虐!他火燒了福克斯堡!」 他的聲音猛然高亢起來:「所有尋常手段都對其無效,甚至覆世焰舞都沒有消滅掉他!我們是最後的希望——這是臨行之前,聯席議會交給我們的任務!」 「現在,黑骷髏會被清洗,聯席會議不存在了,但這個任務,卻沒有被取消!」騎士首領的目光越來越犀利,不住在黑暗中掃視左右:「這個詛咒是我們畢生的努力,它必將成為後來人的路標,他們會以我等今天的作為為憑,去改進、去增幅,直到某一個能完成黑骷髏會的最終宏願!」 沉默中,無數只扶著鐵箱的手在微微抖動著。 「我,在出來的那一天起,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因為無論詛咒的結果怎樣,我們都暴露在神魔和其爪牙的目光之下,」首領放緩了聲音:「為了那些潛伏的會員,為了黑骷髏會能繼續存在下去,為了我們心中理想的延續——今夜之後,我們不會再存活於世。」 「今夜之後,」星塵騎士的手放在腰邊的匕首上,低聲詠煩:「我們不會再存活於世。」 「在這個時刻來臨時,我說不出其他話來,手足,我會緊跟著你們。」首領艱難萬分的展現了一個笑容,向自己的手下行了一個古韻十足的貴族禮:「前進吧,像是無數次演練的那樣。」 「在飄落於大地的那一刻起,星之微塵就已經遺忘了過去。 低沉的詠頌聲中,十口巨大的黑箱被推動上前,星塵騎士們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先頭部隊的隊列之後。 魔屬聯軍的魔法師又用古怪的語言吟唱起來,江中那些已經沒有了變化的籐蔓又恢復了活力,再度相互連接,形成了跨越整個江面,而且越來越的寬闊平坦的橋面,讓人禁不住對這些魔屬聯盟魔法師的實力有了新的認識。 連綿的號角聲終於響了起來,巨大的血魔仰天咆哮一聲開始前進,他們的行進路線是直接涉水,旁邊有水蒼黑武士掠陣,不怕遠征軍在水下偷襲。事實上,遠征軍也沒有要在這個時候水下強襲的意圖——既然已失去突然性和隱蔽性,水下襲擊就不再有意義。 「第一攻擊集團——前進!」在血魔和水蒼黑武士快要接近江心的時候,魔屬聯軍第一進攻集團中軍令響起。 「哈!哈!哈!」軍陣最前面,厚實的盾牆同時向上一抬,在整齊的呼喊聲中不急不徐的向前推進。 組成盾牆的士兵們對遠征軍的辱罵聲充耳不聞,只低垂著復仇的雙目,劃一的步伐逐漸追上了血魔身後掀起的浪湧。 站在遠征軍的陣營中看去,那就像是一堵高大的城牆迎面壓迫過來。特別是在盾牆與血魔協調好了步伐之後,所帶來的壓迫感不是普通的強烈。 彼此之間的距離近了,場面也逐漸安靜下來,最後,在一種令人呼吸困難的滯重氣氛中,只餘下了聯軍進攻部隊單調的腳步聲—他們的最前列已下了浮橋,踏在岸邊的沙石上了! 「全體注意——暗箭——標定六節——致命三連射——」在斯比亞遠征軍陣地的最前列,科恩伸直了手臂,指揮人數並不多的遠征軍弓箭兵施展他們的絕技。 站在科恩身後的弓箭指揮官目不轉睛的看著陛下比出的手勢,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後面一點的弓箭手們同時呼出一口長氣,之後緊抿嘴唇,將手裡的羽箭上昂、再上昂。 「穩住——穩住——」隨著科恩的手掌猛的收攏成拳,弓箭指揮官暴喝一聲:「射!」 緊繃的弓弦震顫一聲,奏響了這曲血肉之歌的第一個音符。抖動的弓弦還沒靜止的跡象,第二枝羽箭就被弓箭手掛了上去——後拉、下壓、在指揮官嘶啞的命令聲中,第二擊離弦! 「第三擊——射!」幾乎沒有停頓,弓箭手以遠超其他帝國同行的速度搭箭引弓,在指揮官的吼聲下射出三連射的最後一擊。 吮吸之間,三波羽箭沒人黝黑的夜空中。 幾千張特製長弓的三聲弦響彙集成低沉的聲音,在冰冷的夜裡傳揚開去,南岸的吉倫特中將聞聲抬頭,卻沒有發現火箭在空中飛行的顯眼軌跡,不由低聲驚訝一句:「暗箭?三波?」 包括斯維斯公爵在內,魔屬聯軍的將領們都同時把目光下移,尋找起羽箭落點來——斯比亞遠征軍居然連第一次的試探都免了?他們就相信自己的羽箭一定能撕裂聯軍由加厚盾牌組成的堅固防禦嗎? 而正處於指揮位上的科恩,他在聽到無數羽箭遠去的渺渺餘音後,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暗箭偷襲——暗箭!」指揮盾牆推進的魔屬軍官在行進中聽到上空傳來的羽箭尖嘯聲一聲大喊:「高拋箭——全體舉盾!」 「哈!」組成盾牆的士兵回應一聲,同時將手中的巨大盾牌向上抬起,每一寸地方都至少有兩面夾了鐵板的盾牌上下重疊著,斯比亞人即使用了特製的箭頭,也無法穿透這種防禦——就在高拋箭如雨點一般打得向上的盾牌「叮噹」做響的同時,斯比亞遠征軍的第二波羽箭以斜拋角度、第三波羽箭以直射角度飛射而來! 三個波次的箭雨,完全是同時到達盾牆的! 由重箭、三菱箭、長釘箭組合而成的攻擊就好像是一柄鐵錘,從三個角度猛力敲擊盾牆,撞出大片橫飛的血肉,嚴密的盾牆當場就被射了個七零八落。甚至有不少地段是整隊倒下,空門大開,之前被盾牆保護著的突擊步兵和壓制弓箭兵倒了大霉,被射得嗷嗷亂叫。 軍官們大聲命令前面的盾牆調整防禦方向,但是他們的命令,卻不是一致的。 「盾牌斜舉——」 「防禦正面——」 「是高拋箭——」 盾牆中一片混亂,士兵對前後矛盾的命令無所適從。但在同一時間之內,正上方、斜上方和正前方射來的箭雨卻毫不遲疑。箭頭撞在盾牌上的「叮噹」聲少了,射中血肉的「噗噗」悶響充斥著整個一線——別說一個盾牆,就是再多一個也不能同時防住三個方向的攻擊! 這就是對器材和人員都要求極高,被遠征軍弓箭手練得滾瓜爛熟的新戰術,致命三連射。之所以致命,是因為三種羽箭循著三種軌跡同時射中目標區域,造成最密集和最致命的殺傷! 只是這開局的一擊,就讓持盾的魔屬士兵傷亡高達五成,盾牆不再嚴密,也不再前進,各段前撲、後仰、側倒……留在途中的屍首數量,直讓後面的魔屬將領看得心裡發寒。 「前面危急,我上去吧!」臉色鐵青的吉倫特中將正要拍馬上前,卻被斯維斯公爵一把拉住。 回頭看去,公爵臉上微微泛著痛苦的神情,但態度卻異常的堅決:「要相信我們的軍隊。」 「繼續前進!爬起來,前進!」盾牆指揮官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滿面血污的他顧不得去理會身上的傷口,拚命的向手下呼喊著:「我們是盾牆——我們就是盾牆,前進!」 就在他叫喊著,把手上的戰刀向斯比亞遠征軍遙劈下去的那個瞬間,一道耀眼的銀華撩過廣闊的戰場,在他面前一閃而過。 「砰!」的一聲,在拋灑的血舞中,這位中校軍官的身體被遠征軍的魔法箭射成兩截! 「長官!」副官飛撲過去,只撈起一手的肉沫,頓時紅了雙眼,抓起中校的戰刀:「前進!」 「狗娘養的,老子跟你們沒完!」吐出溢到喉嚨的血,傷兵們搖晃著站了起來。 「不活了、不活了!」拔下插在身上的斷箭,兩三個人合力撐起一面盾牌。 「我們就是盾牆——我們就是盾牆——,衝啊!」一群渾身上下插滿了羽箭,根本沒有力氣再舉起盾牌的重傷士兵,手挽手的站到盾牆缺口處,把自己的身體當作盾牌,跌跌撞撞的向前。後面的突擊步兵和弓箭兵指揮官含著熱淚,指揮著部隊緊緊跟隨著。 科恩舉起的手卻沒有受到這一幕景象的影響,堅決的向下揮動,遠征軍的箭雨再次拋射——不過這一次,弓箭兵是在射擊盾牆後面的攻擊集群,重點是魔屬聯軍的壓制弓箭兵。至於那殘缺不全的盾牆,自然有其他部隊接手攻擊。 弓箭兵身後,遠征軍魔法師們在低聲吟唱。 精靈的聲音,即使是在這血肉模糊的戰地聽來依然是那麼飄逸空靈,一切的元素生靈都願意傾聽這優美的旋律,被這純淨的音質所驅使……靠近遠征軍陣形的沙石地面微微起伏著,不帶一絲殺氣,就如同是蕩漾著漣漪的水面。 但身穿重甲、手持巨盾的士兵走上去,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有流沙!不、不對,這是沼澤!」走在前面的舉盾士兵在慌亂的警告:「小心啊!」 晚了!被淤泥陷住腿的、被流沙吞噬的,再外加滑倒摔倒的不計其數,相互牽扯之下,勉強支撐到此處的盾牆徹底瓦解。失卻掩護的突擊部隊完全暴露在遠征軍的陣前,前後一片混亂,呼救聲四下響起。 但前進中的軍隊不能停頓下來,各級魔屬指揮官都做出了唯一的選擇——手中的戰刀向前虛砍一記,口中大喊:「突擊!」 軍令一下,喊殺聲震動天地。 「衝啊!」突擊步兵提前進入攻擊,把行進緩慢的血魔拉下一大截。 「奮勇殺敵吧,黑暗君主的子民們——黑暗魔王在注視著你們!」隨隊衝鋒的魔殿祭司高舉著雙手,如癡如狂的高喊:「黑暗的君王,我們頌揚你!你的聲音響徹水面,雷鳴在顯示你的莊嚴!仰仗著你的權能,我們會戰勝仇敵;因你的名,我們將踐踏不潔的人!」 「仰仗著你的權能,我們會戰勝仇敵!」被淤泥和流沙陷住的魔屬士兵不再掙扎,放平了手腳,亮出背甲或胸甲。 「因你的名,我們將踐踏不潔的人!」後繼部隊踩著前人的背甲和胸甲前進,撲倒在地的就不再掙扎,只是一遍遍的禱告著,眼淚隨著這禱告而奔流。 就是這樣,聯軍硬是用士兵的身體在魔法地域開闢出一條條通道。 「弓箭兵後退、進行攔阻射擊。弩手上前迎面射擊、飛斧手準備!」雖然有參謀部可以指揮,但科恩卻堅持進行戰鬥開端的引導指揮,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傳遍整個戰場的聲音將帶給斯比亞士兵們更多的信心,帶給敵人更多的負面影響。 進攻的魔屬突擊部隊,長槍已經平放下來,進入了衝刺階段——他們一鼓作氣的衝入了遠征軍陣前的死亡區域。 「瞄準——瞄準——」遠征軍弩箭指揮官用帶有特定節奏的聲調穩定著弩手的情緒,眼睛緊盯著敵人衝刺的腳步:「射!」 數千張弩機同時震動,弩箭白羽飛閃的軌跡佈滿魔屬士兵的視野,白茫茫的一片! 弩箭與弓箭最大的區別,是可以精確的瞄準、輕巧的射擊,未經訓練的人都可以使用且能發揮威力,就更別提籍貫為斯比亞的職業軍人了。這些疾飛中的弩箭,全都瞄準了敵人的面孔——全身上下防護最為薄弱,但受傷之後最易引起恐慌的部位! 剎那間,放平長槍衝刺的攻擊部隊前列異常整齊的倒下一片。 驚天動地的哭號聲響起,猶如夜半開工的屠宰場。看著那些蒙面打滾的魔屬士兵就會明白,就知道被射中面門有多痛;看著那些用眼神哀求同伴了結自己的魔屬士兵,就知道被射中面門有多慘…… 三輪弩箭一過,魔屬攻擊集群的隊形已經稀疏很多,但遠征軍並不打算讓他們這種勉強可以叫著「攻擊集團」的東西靠近自己。弩手後撤,飛斧手掄圓了手臂,造型獨特的斯比亞飛斧飛旋上了夜空! 「長官,」吉倫特中將對斯維斯公爵說:「部隊傷亡很嚴重,是不是把後面的攻擊提前?」 「我們要的是科恩·凱達的命,要達成這個目標,就要付出代價,況且這支部隊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斯維斯公爵搖了搖頭,用手中的馬鞭指了指對岸的遠征軍:「殺敵一萬,自損八千,我們要有惡戰的心理準備。」 「明白了,」吉倫特中將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傳令官說:「盡一切可能讓壓制弓箭兵到位,一定要保護好他們,這是戰鬥的關鍵!」 第38集 第八章 第38集 第八章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遠征軍的遠端力量實是出乎意料的強大。在衝到短兵相接的位置時,遭受過幾輪巨大打擊的魔屬聯軍突擊部隊已沒了陣形。零散的突擊步兵在面對斯比亞遠征軍的盾牆和長槍列陣時,就猶如魚肉與刀俎的碰撞,再沒有任何懸念。 踏上這個戰場,魔屬聯軍似乎已逐步找回了往日的氣概。突擊步兵中沒有一個人求饒,也沒有一個人懦弱,他們身體裡那種驕橫和勇猛自始至終都沒有減退一分。為了軍人的驕傲,為了聯盟的前途,他們在身後將領和手足的凝視中,就這樣一一戰死在遠征軍的盾牆前。沒有猶豫,沒有後悔,因為他們堅信身後戰友會為他們復仇! 這份復甦的英勇沒有能撕破遠征軍的防線,也沒有帶給斯比亞人大量的死傷,但那一排在盾牆前堆積起來的血肉,卻讓這場戰役一開局就顯出無比悲愴與慘烈。這個並不多見的戰爭開局也讓戰爭雙方都明白了對方的決心。兩位統帥都知道這場戰鬥過程將會很艱難。 他們麾下的將領們在奔忙著,抓緊一切時間進行調整。 儘管付出了高昂的代價,但魔屬聯軍的壓制弓箭兵還是處於敵方的密集打擊範圍之內。前線指揮官一再斟酌,終於選取了一個折衷的辦法,讓弓箭部隊在北岸邊的一個衍生平台上穩住了陣腳,再調派另一組盾牆去保護他們。這樣一來,弓箭部隊雖不能全程參與戰鬥,但至少能在關鍵時刻不計傷亡的支援突擊部隊。斯比亞軍人數不多,只要戰線被衝破一個缺口,他們就完了。 由於自身的速度,血魔並沒有趕第一輪戰鬥,只能暫時留在岸邊,等待著配合下一次攻擊。聯軍第二突擊集團正在向前開進,第三突擊集團正上前準備。橫跨江面的籐蔓在繼續蔓延著,不但擴展出好幾條機動通道,甚至還留出其中一條專門後送傷員。 而在斯比亞方面,遠征軍的防線在緩緩的向後退,陣地後方和兩側又飛揚起無數鐵鏟和飛揚的塵土,他們還在加深戰場! 能參與到這場戰爭中的魔屬將領,那都是聯盟最能拿得出手的精銳軍官,一個賽一個的老行伍。遠征軍陣地中的一舉一動,都會立即引發他們的警覺——特別是在這些老兵油子放下自己的私慾乃至生死,一心只求勝利的時候。 「長官,斯比亞人變陣了,」當場就有人察覺不對,對斯維斯公爵說:「他想做什麼?」 「連弓箭部隊都後退,不再把戰鬥核心放在江面上了嗎?」斯維斯公爵注視著繼續後退的遠征軍,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科恩·凱達的想法:「這是好事,他們在準備反擊。」 「這個時候準備反擊?」吉倫特中將兩手舉起,把手指圈成一個方框,把後退中的遠征軍各部隊套在裡面反覆觀察著:「不錯,他們是在準備有限的反擊。但他們害怕我們的魔法植物,不敢踏上江面,所以反擊範圍只會維持到江邊。」 「就讓他們反擊一下,拉開陣形的話對戰局大有幫助。但要嚴防他們衝上江面,那會挫了我軍銳氣!」斯維斯公爵問自己的副官:「魔甲騎兵團準備好了嗎?」 「沒有!」副官回答:「準備時間已經壓到極限了,無法再縮短!」 「魔甲騎兵準備好了立即告訴我,讓已經上去的特殊兵種再緩一下,參謀部要協調好一切!」對副官下完了命令,斯維斯公爵轉頭說:「星塵騎士團準備完了沒有?」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我的統帥。」黑衣裹身的星塵騎士首領已回到公爵身邊:「只等統帥下令,就可以開始詛咒魔法。」 「我不信,」公爵看了星塵騎士首領一眼,臉色少有的嚴肅:「再去檢查一遍。」 「如你所願,我的統帥。」沒有任何辯解,星塵騎士首領轉身就去複查。 「長官,雖然有一樣的名字,但這隊星塵騎士與釋放覆世焰舞的星塵騎士是兩個獨立的團體,」吉倫特中將在旁解釋說:「根據我對他們的瞭解,他們的存在理由只是為這個名為『末日之歌』的詛咒,實力上應該不會有問題。」 「怎麼都好,我不希望再有一次蔡斯城的失誤。」公爵點點頭說:「命令第二攻擊集團,登上岸的部隊不要再維持線型戰線,先抱成團站穩腳跟,聚集足夠的力量之後才能形成刀鋒攻勢去分割斯比亞軍。我們現在要的不是面對面的硬碰,我們要的是纏鬥,要打亂他們!」 「明白了!」傳令官一溜小跑來到不遠的指揮部,把公爵的命令一字不漏的複述給總參謀官,後者從案頭抽出令牌丟給自己的傳令官:「全體執行九號作戰!配合第二突擊集團!」 參謀們把沙盤上成排插著的小旗幟改變了隊形,旁邊還有人飛快的丈量距離,計算數據,各部隊開進的時間、速度、戰術等等全面改變,變成命令疾速下發。 「前進——前進——前進——」開進的聯軍中,旗手們接到命令,開始用獨特的聲調提醒隊列注意變動。在幾十個旗手協調好了彼此間的前後差異之後,在剛剛踏上江岸的那一個瞬間,他們猛把手中的旗幟轉向各自的新目的地,斬釘截鐵的一聲大喊:「前進!」 剎那間,佈滿江岸的線形陣列分為好幾十個小段,有的筆直的向前進發、有的在旋轉、有的在原地踏步,乾淨利落的在岸邊前後重疊起來,變成了五個邊角整齊的方陣。外圍用盾牌嚴密的保住,等若在岸邊建立了五個穩固的堡壘。 後面的重裝步兵同樣組成了方陣,踏著整齊的步伐越過岸邊,緩慢而堅決的逼近。 「變得漂亮,你媽媽的,這仗有得打!」科恩哈哈一笑,豪氣萬丈對身邊的參謀官說:「你們接替指揮,不要讓魔屬聯軍前進的太舒服了。瑪法,先跟我去喝一杯潤潤嗓子!」 皇帝陛下領軍,自然在陣中有專門的指揮帳,也只有科恩這種皇帝才會如此不講規矩到處亂跑。所以在聽到他要回帳篷時,瑪法還是很有些欣慰的,吩咐手下兩句就跟著去了。正愁無法施展手腳的遠征軍參謀官失喜,馬上就站到了指揮位上。 進帳一轉身,科恩就是一大口血吐出來,嶄新的帳幕染了一大片。瑪法忙上去一把扶住。 「沒事,早他媽想吐了,」科恩擦擦嘴,疲倦的坐下:「今天晚上覺得有些累。」 「陛下,你要馬上離開這裡才行!」瑪法認真查看了科恩蒼白的臉色:「陛下你有上次詛咒的舊疾,這些日子辛勞奔波又沒有大精靈的治療,身體再強也撐不住!」 「嚷什麼?怕人不知道?」科恩打斷了瑪法的話,然後苦笑了一下:「到緊要關頭,我當然知道怎麼做,沒人比我更珍惜自己的小命了……但現在我們絕不能說一個退字,我不能退,這裡的部隊也不能退!你什麼時候見過魔屬聯軍一個試探就扔幾千條人命出來的?斯維斯·赫本,這廝怕是已經有了亡我之心。」 「那就更應該馬上走!」瑪法壓低了聲音苦勸:「陛下,最新的情報你也看到了,敵人分六路渡江,我們各處的部隊在今夜都會遭遇激烈戰鬥,你身負指揮全局的重任!」 「全局的計劃早已下發,現在需要的是各部隊去執行。而我,我只負責勝利,勝利需要我在什麼地方,我才會在什麼地方,」科恩不為所動:「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這裡才是今夜的主戰之地,這裡打得越好,我們其他部隊的壓力就越輕。」 「可是……」 「你是誰?你是瑪法,難道還不瞭解我的想法嗎?」看瑪法還要繼續遊說,科恩搖了搖頭,去拍拍這個兄弟的肩膀:「放心,雖然這是一場惡戰,雖然他們的兵力比決戰蔡斯時要強,雖然我們暫時處於劣勢,但斯維斯·赫本要不了我的命,這種虛幻的志向,他是沒有能力實現的。」 「難道是陛下你……」瑪法臉上的表情有點驚異。 「神族賜予的盔甲哦,就是個符號而已。」科恩沒有回答,只是拿起自己的頭盔看了看:「不要說了,我想點事情。」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瑪法不能再說什麼了,只好閉了嘴站在一邊看科恩發呆。 「好,魔屬聯軍有特殊兵種,斯比亞有流氓皇帝,誰怕誰呀!走!」閉目沉思了一陣之後,科恩灌了一大杯酒,猛的站起來,戴上頭盔就往外走。 「等等,」既說不過科恩,也打不過科恩,無奈到極點的瑪法把幾張手帕塞到頭盔裡:「裝吧,要裝就不要露馬腳,一會再想吐就吐手帕上。」 跟著走出帳幕,瑪法一個勁的跟那名「租借」來的龍族保鏢打眼色,暗示對方見勢不妙就直接搶皇帝走人。保鏢跟上科恩,但對瑪法的暗示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科恩騎著小烏鴉重新出現在陣中時,短暫的調整已經結束,魔屬聯軍的攻勢再次發起。那些突擊集團的方陣在經歷了組合、分裂之後,依然行進順暢,井然整齊,無愧於他們的傳統,連科恩看了都禁不住眼熱。 在他執掌下的斯比亞帝國,就一直沒有這種精良的重步兵。遠征軍和近衛軍都訓練了一些重步兵,但一來經費有限,二來合適的兵員短缺,三來帝國歷史上就沒有大規模使用過重步軍團,所以,對其使用方法和保障體制等等都還處於探索階段。 但在怎麼打擊重步兵集團這一個問題上,遠征軍可是花了大價錢的——作為一支專門在敵後作戰的部隊,他們首先要面對的就是魔屬重步集團和重騎兵集團。 遠征軍陣中已組裝好了幾十台便攜投石車,但對方的血魔沒有投入戰鬥,這些寶貴的投石車就不能暴露。那幾十隻血魔並沒有隨隊攻來,只是站在岸邊張牙舞爪的大聲嘶吼著。但就在重裝步兵發起進攻的前一時刻,他們同時將手裡的樹幹向遠征軍陣地投來! 幾十枝超級粗大的「木錘」在天上飛旋著,轉瞬就來到遠征軍陣地前。反應敏銳的遠征軍魔法師一起出手,也只來得及把半數的樹幹轟成粉末。餘下的樹幹,除了一小半力量不夠,掉在空地上之外,其他的全部砸在遠征軍頭上! 「呼呼」聲起,每一根樹幹都在陣中翻滾彈跳著,所過之處,遠征軍的士兵成片的被砸倒。幸好這些士兵都是加持過魔法的,否則傷亡還會倍增。 「好!」魔屬聯軍的帥旗之下響起一片喝彩聲,當他們親眼看到斯比亞人在今夜的戰鬥裡第一次群死群傷時,這些老兵油子們也忍不住衝動起來。 這是一個好的開端! 騎在馬上的科恩,面無表情的對魔法師首領打了個手勢,斯比亞陣前的地面一陣晃動,多出百來個高大的岩石柱。再一輪樹幹飛過來的時候,九成以上都砸到了巖柱上。巨大的撞擊聲中,樹幹破裂成無數碎片,卻沒能撼動這些石頭竹筍。 但這種方式只能用來救急,魔法師的魔力儲備是有限的,既要支撐魔法屏障,又要給士兵加持,還要維持這些石林,總有魔力枯竭的時候。 敵人的重裝步兵在一開始就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維持著完整的陣形衝了上來,現在已經處於先前的沼澤地中。 在重裝步兵身後,又一個突擊步兵集群在叫囂著上岸,兩者之間幾乎不存在攻擊間隙。 江面上,那該死的魔法籐蔓還在蔓延,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估計再有一個多鐘頭,魔屬聯軍就能利用新的通道發起側翼攻擊了! 「國事催人老,戰事又飄搖……」似乎覺得現在還不是自己出場的最佳時機,科恩壓下親自出陣的想法,又剝奪了遠征軍參謀官的指揮權:「我們的橫刀陣呢?」 「橫刀陣已準備完畢!」參謀官倒沒有不滿,立即完成指揮者與被指揮者之間的轉換。 「還在等什麼?」科恩一指前線:「在這輪防禦結束之時就給我頂上去,一直向前殺!其他部隊做好應變準備,敵軍不是來蹭飯的,這幾輪攻擊中肯定有花樣!」 「是!」參謀官轉過身:「橫刀手上前列陣,準備突擊!」 「橫刀在手!」軍陣中傳出一聲低沉的咆哮,末尾帶有濃重的鼻音,是半獸人。 「橫刀在手!」體形高大的半獸人戰士站起,好幾千人排列成三排同時向前進,彼此之間只留下一個揮刀的空間。身上黑鐵平片的撞擊匯成轟然聲響,抱在手裡的寬刃厚背長柄刀幾乎是他們身高的兩倍——這種巨大無比的玩意,一般士兵別說拿出來砍人,能舉起來就不錯了,但精選出來的魁梧半獸人拿著卻剛好合適。 所有半獸人都看著前列正中一名軍官的腳步在前進,這位半獸人軍官身材特別魁梧,頭上戴著一頂黑鐵勇士頭盔,長柄刀上鑲嵌著好幾十顆魔獸撩牙,背後穿一襲純黑披風,應該是被皇帝陛下看重的人,但奇怪的是……這位軍官肩上沒有軍銜標誌。 「停!」沒有軍銜的半獸人軍官一聲暴喝,止步伏身把自己藏在盾牆後,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尖牙露出唇外,讓他的表情猙獰無比,而且眼神中的那種鋒芒,完全不去加以抑制。 半獸人同時停下腳步,位置正好是在盾牆後面一點。他們也半伏下身體戒備著,半獸人那種特有的呼吸韻律使得後背部位不斷起伏,像極了一群被壓抑成疾的嗜血野獸。 「你未來的妹夫像個戰士了,」科恩瞄了那軍官一眼,轉頭對岩石說:「怎麼不帶軍銜?」 「他才做到少校,軍銜遠不及霞飛,所以沒有臉帶軍銜,」岩石回答:「為這事還被軍法官找麻煩,結果官司打到皇妃面前,皇妃們同意他暫時不帶軍銜,但條件是戰功折半。」 「哦?」科恩又再看一眼:「你把自己的本事都教給他了吧?」 「沒有人教我什麼,我也不去教別人什麼,」岩石說:「我們都是在打架時去摸索,靠的是半獸人的本能。」 「說得好啊,靠本能。」科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面那位,也是在靠本能吧!」 前面傳來嘶啞的吼聲,魔屬聯軍的重裝步兵終於衝到了。 「全體注意——」科恩把馬一帶:「準備接敵!」 第38集 第九章 第38集 第九章 歷經艱難險阻,又在陷阱區裡丟下大批屍體,魔屬聯軍的重裝步兵集群終於與斯比亞遠征軍面對面了。士兵們一直被壓制的戰鬥能量猛的爆發出來,在漫長的戰線上轟擊、迴盪著。就猶如離巢尋食的遠古惡龍伸出利爪在拉扯食物的外殼一樣。 而事實上,在重裝步兵方陣中,魔屬聯軍的確悄悄的夾帶了一些以往不用的東西,其中包括巨大的攻城撞木和沖車——斯比亞人不是自認防禦堅固如城牆嗎?魔屬聯軍就把這防線當城牆來打! 遠征軍的盾牆無法迴避這兇猛的攻勢,已在其中搖晃起來。 「砰——砰——砰!」巨大的聲音每響起一次,就意味著撞擊盾牆被撞木沖車刺破一個洞。 後面的戰士被撞木的尖刺捅的血肉模糊,甚至有的戰士被撞飛,但遠征軍的盾牆依然在堅持,反擊依然在繼續,飛向敵人的弩箭和飛斧就沒有中斷過! 精靈弓箭手漂浮在空中,用魔法箭點殺對方的指揮官;而對方的血魔也在行使著超級投石機的使命,給遠征軍相當程度的殺傷。 遠征軍的魔法師再度發威,在敵人衝擊陣中召喚出大量石筍,這玩意雖然比石柱要小點,但還是擁有一個人抱不住的直徑,三個一組打亂重步兵的陣形,高高的升上去,再「啪嚓」一聲倒塌下來,把好幾十個躲避不及的重步兵壓成肉醬。撞木?沖車?統統可以回爐重煉了。 敵對的人潮在戰線上來回湧動,都想穩住腳步努力向前!短到匕首、長到騎槍都在來回猛刺;戰刀、巨劍、釘錘連綿舉起又下落,劈砍在鐵甲、皮甲上;閃亮的魔法與手擲火油石彈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煙霧籠罩下,烈焰在肆虐。被點燃的火人在地上翻滾,被砍掉的腦袋被無數只戰靴踢過來又踢過去…… 雙方後送的傷員都是用馬車運,血跡順著車轍灑落,把整個運輸通道都染紅。 「長官,我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魔屬聯軍的統帥旗下,吉倫特中將對斯維斯公爵說:「全部的部隊,包括星塵騎士團。」 「好,看我的手勢,」對中將點了點頭,斯維斯公爵平靜的目光越過了膠著的戰場,突然縱馬上前幾步,向著對岸喊:「斯比亞皇帝安在?出來說話!」 「你娘喂,麻煩來了。」正在安排橫刀陣突進路線的科恩一抬頭:「誰在鬼叫?」 「屬聯軍總指揮,斯維斯·赫本元帥!」在不絕於耳的廝殺聲中,斯維斯公爵清朗的聲音中透出如鋼鐵般的堅定:「魔屬聯軍已將你團團包圍,而你軍斷糧已久,士氣衰敗,再打下去無疑是死路一條!本帥念你一代人傑,在此時此地給你一個機會,你率軍投降吧!」 「你以為這是在玩呢?這是在打仗!」科恩冷笑一聲:「斯比亞軍又不是第一次被魔屬聯軍包圍,又不是第一次斷糧,結局怎麼樣,只有活下來才會知道。」 「你手上還有什麼?當然,你可以繼續為自己的戰術引以為傲,但是你同樣也明白,戰略上的優勢盡在我手!」斯維斯公爵同樣回以冷笑:「即使耗費時日纏鬥下去,能存活下來的也是光榮的魔屬聯軍,而斯比亞軍連渣都不會剩下——你還要一意孤行,讓麾下陪葬嗎?」 「你把朕的好奇心引發了,」科恩三聲長笑:「朕就站在這裡,你有什麼手段儘管用出來!」 「科恩·凱達,你死得真不值,」斯維斯公爵轉身揚手,丟下一句冰冷的命令:「執行!」 然後,魔屬聯軍那邊就再也沒有了聲音。 科恩等了片刻,左右轉頭看看沒發現什去異常:「於是冷曬一聲,轉頭對參謀官說:「時機已到,讓橫刀陣突擊。突擊、穩住,要注意突擊距離和節奏。」 參謀官接連下令,魔法師突然發威,一連串的魔法打得陣前的魔屬重步兵鬼哭狼嚎,攻勢不由自主的緩了一緩。趁此時機,遠征軍的盾牆裂開幾個出口,以供橫刀陣通過。」 「橫刀——」沒有軍銜的半獸人軍官猛的直起身來,昂天一聲咆哮:「突擊!」 「突擊!」早已等著不耐煩的半獸人同聲吶喊,從裂口處魚貫衝出,腳步聲彙集共震,如同天邊綿延而來的滾滾悶雷。在白色照明魔法的照耀之下,披掛的特異裝飾和加持魔法,讓他們高大的身軀更加顯眼——魔屬重步兵跟他們比起來,普遍矮了三個頭以上。 「西塞裡亞!」殺紅了眼的重步集團指揮官揮刀大喊,指揮部隊封住這些野獸的前路。 「殺!」無數的黑鐵刀片高高揚起,只向下一輪,就砍得陣前血潑如雨! 鋒利不過黑鐵刀,堅固莫若黑鐵甲,當這兩種被所有軍人夢寐以求的裝備同時出現在一個士兵身上時,累積出的效果相當驚人——黑鐵橫刀的長度超過任何一種武器,每一次揮擊,刀刃破開的肉體都不止一具!即便是魔屬軍官的魔法盔甲,也不能遲滯這種最鋒利的金屬。 前進、前進,黑鐵橫刀的飛旋舞動,每一個半獸人戰士都成為名副其實的絞肉機! 面對這群半獸人的魔屬聯軍,卻無法馬上拿出應對辦法。對方單兵的殺傷範圍太大,而且隊形嚴整,步伐如一,身後還有弓箭手的直接支援,他們的重步兵很難靠近,勉強衝上去的就只有一個結果,非死即傷。只能眼看著對方高大的身軀碾壓過來,視野全是飛舞的刀刃。 而己方弓箭手雖在進行壓制射擊,但對方有黑鐵盔甲防護,成效甚微。即使是血魔投擲的樹幹,也有部分被半獸人用橫刀直接砍斷,殺傷力大為下降…… 半獸人橫刀陣的出現,是對魔屬聯軍的當頭一棒,整個前線都在向後退縮,以尋求岸邊方陣的掩護。而遠征軍方面卻借助這個機會,把先前緊縮的陣形向外張開,就是一個逐漸膨脹起來的魔法陣。 魔屬聯軍統帥旗下一片平靜,那些老兵油子門放下圍成筐狀的手,正在安靜的等待著什麼。對岸部隊的損失和窘態,似乎已經不值得他們去關注了。 「你背叛!!!」 平地一聲驚雷起,把整個戰場的聲音完全掩蓋下去。魔屬聯軍統帥旗下的馬群當時就被驚了,一群將領摔下來一大半! 「你褻瀆!!!」 無數回應聲在蒼茫大地上響起,有男聲、有女聲、有老年垂暮之聲,也有牙牙學語的嬰兒聲,尖銳、厚重、嘶啞、雄渾,有的近在耳邊,有的遠在天際。 「你顫覆!!!」 憤怒的聲音,仇視的聲音,鄙視的聲音,如同狂風暴雨一樣從四面八方撲來,撞擊著戰場裡每一個人類的耳膜、拉扯著每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三輪猶如實質的聲音,連綿不絕的轟擊過整個戰場,雙方將士再也打不下去了,體質一般的當場就倒下,強悍過人的異族士兵和精銳都如同爛醉之人,搖搖晃晃神智全無。突遭打擊的遠征軍,他們的陣形還能勉強維持著,而聯軍在各處的陣線則像紙上濃墨一般向周圍擴散,江中平台上不斷有神智被奪的將士掉下水,忘記掙扎直沉下去。 即使是距離前線遙遠的後方,那些後勤運輸兵都一個個捂緊耳朵,蹲在路邊瑟瑟發抖! 處於安全位置的魔屬聯軍統帥旗幟下,也有好幾個將領支撐不下去。臉色還能維持正常的只有兩個人,斯維斯公爵和吉倫特中將。而這兩個人目光全都集中在一個焦點上——科恩·凱達,他正處於這聲音轟擊的核心部位! 「以你那被創造出來的卑微身軀,以你那毫無知覺的心靈和頭腦,以你那麻木無為的感情……」 聲音持續著,科恩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胯下的小烏鴉四肢抽搐著,嘴邊溢出白沫,不停的用腦袋撞擊地面,努力維持站立。 「你也敢妄圖否定這世界的一切!?」 小烏鴉猶如被人用用重拳擊中,在一聲不甘的悲鳴中人立而起,鞍座之上的科恩,他的 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高高的甩了出去,一口鮮血直接噴出了頭盔面罩! 「噗!」的一聲,小烏鴉側倒在地,科恩卻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所捆綁,就這樣憑空吊掛在半空中,手腳顫抖著,股股鮮血順著盔甲滴下。 「你以為,以包裹靈魂的血肉為食,你就能永生了嗎!?你以為,盤踞在雲端之上,你就可以裁決世間萬物了嗎!?」無數聲音繼續著他們的迴響:「不!你的末日已經到了!」 圍繞著戰場,十面巨大的金黃色的魔法鏡從地面上緩緩升起,向前投射出無盡的光華,交織的那一點正是科恩現在所處的位置。無數虛幻的身影在魔法鏡投射出來的光亮中浮現,自顧自的上演著一幕幕人間悲喜,有異族在膜拜,有軍隊在激戰,更有無數不明來歷的景象……如時光倒流一般。 科恩獨懸於天的身體,依然在向下滴血,他身下數百臂方圓的地面上,有強勁的氣流在湧動著,把昏迷的將領和衛士直接刮到外面去。 「靈魂,在黑暗的邊緣遊蕩,從未凝聚過;火焰,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燃燒,從未熄滅過。時光之影與歲月之聲交相而過,被遺忘的一切,終有甦醒的那一刻……」 忽然,清越的龍鳴響起,一道龐大的藍色身影從空中斜飛過來,轉眼來到科恩身邊。 「劈啪!」一聲巨響,藍龍剛剛接近科恩身邊,就引發那些魔法鏡面投射出來的光線一陣晃動,猛烈的爆炸將藍龍擊退,蓬蓬龍血灑滿天空。藍龍保存的最後一點神智讓他化為人形掉落在人堆中,如此強悍的種族,居然也落得手足全斷、口鼻溢血的下場! 在星塵騎士的隊列中,第一排騎士全數倒在地上,縮成一團的身體已經變得乾癟僵硬——這巨大的詛咒,是用生命發動的。 「一個單純只為搶奪力量的詛咒,也會被裝點得如此冠冕堂皇,」高空中,輕揚著羽翼的神族長公主微笑著說:「魔屬聯盟還真是人才濟濟。 「長公主殿下真會說話,神屬聯盟裡的人類又能差得到那裡去?」魔族長公主笑答:」詛咒的目標可是你聯盟下的皇帝呢!」 「以人類的身份享受到如此待遇,我可要代他謝謝殿下你?」神族長公主臉上的笑容還是嫻靜:「本宮在這裡預祝魔屬聯盟麾下之黑骷髏會一戰功成,旗開得勝,前途不可限。」 「殿下不必擔心,」魔族長公主回答:「黑骷髏會這種組織不會危及到神族。」 「這一點,本宮倒是從未擔心過,」神族長公主笑出聲來:「再說,這畢竟是魔族的家事。」 「斯比亞皇帝的命運,殿下也不過問嗎?」魔族長公主問:「他畢竟是神屬聯盟近年來唯一有點作為的皇帝。」 「這是本宮的家事呢,」神族長公主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對手:「殿下你在擔心他啊?」 「妄言!」魔族長公主有些招架不了對手的善辯,乾脆不再說話。 而在戰場上空轟擊的聲音,卻是越發急促了:「詛咒你,詛咒你那本不屬於你的力量,詛咒你那本不屬於你的身體,詛咒你那本不屬於你的靈魂……被剝奪的一切,立刻歸還!」 漫天的紅光閃過,十口黑箱浮現在戰場上空,細密的光帶由科恩身體伸出,與這些黑箱連接起來!無數的黑色細紋,在他的盔甲和皮膚表面上蔓延著,甚至爬上了他的臉,讓他的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猙獰和詭異。 依舊在抽搐的科恩,彷彿無知無覺一般,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點反應都沒有。 而事實上,當被這個過程漫長的詛咒擊中之後科恩的神志已被抽離他的身體,被抽離這個世界,所有的感官,都在瞬間淪入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虛無的黑暗…… 第38集 第十章 第38集 第十章 無盡的黑暗,如同迷霧一樣,緊緊的包裹著科恩,無論他怎麼努力,怎麼轉換方向狂奔,都無法擺脫,也無法感知黑暗背後的景象。但卻有一種被人注視的感覺,明晰的浮現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片柔和的光亮從上方降下,驅散了科恩眼前的黑暗。緊接著,一個年輕、冷淡的聲音隱隱在科恩耳邊響起:「你,是誰?」 無數的光點在科恩眼前流動、彙集,逐漸凝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跟周圍散發著柔白光的背景相比,這光影只稍微明亮一點,而且還在不停地波動搖曳,帶著一股虛幻的意味,好像他隨時會被風刮走一樣。 雖然這裡並沒有風,更確切的說,這裡什麼都沒有。 「搶別人的台詞可不好。」科恩一邊說著話,一邊注視著身前這個背對自己而立的光影,他身高與科恩相仿,穿著一身威武的盔甲,而且樣式與科恩的盔甲一模一樣:「初次見面,彼此之間還是正式一點好—朕是斯比亞帝國皇帝,科恩。凱達。」 「皇帝,」對方似乎很疑惑:「斯比亞帝國?」 「在你問朕之前,不是應該先回答朕的問題嗎?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盔甲中的世界。這裡沒有以前,也沒有以後,只有我。」 「靠!為什麼我每次都會被人『咻』的一聲拉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 「一陣詛咒的惡臭讓我醒來,我自然要找個人來問一些事情。而你正好穿著這副盔甲,當然是回答我問題的最佳人選。」 「那麼你是誰?」科恩問。 「我是誰?我怎麼會知道我是誰?我只記得某些事情,也只知道自己要做的某些事情… …但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光影的聲音裡染上了濃濃的疑惑,如同自語一般逐漸低了下去。 「這位兄台,如果你想跟我動手,那麼請你快一點。如果你沒有動手的意思,那就趕緊讓我回去。諸如失憶這種事,我可真的幫不上你的忙,」科恩可等不了,上前兩步開口說:「兄台,我還在打仗,打仗,你明白?」 「打仗?」光影的身軀微微一動,聲音裡多了一些熱度:「你是說……殺戮?」 「當然是殺戮!除非你們家打仗不死人,」科恩心急難捺,可沒時間跟一個不知來歷的人拉家常:「不是人殺我,就是我殺人!」 「殺人!」光影的語氣波動起來:「穿上這副盔甲,也沒有人能殺得了你!」 「我也知道沒有人能殺我,不過這是因為我自己,跟這盔甲可沒關係!」科恩心中一動,嘴角一撇,用不屑的語氣說:「這盔甲很漂亮,很帥,但也就僅此而已。」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副盔甲被人這樣評價了?漂亮?帥?盔甲和武器,都是用來殺戮的!這才是它們存在的意義!」光影猛一轉身,一張年輕、冷酷的臉孔面對著科恩,眼睛裡透出隱隱血絲:「讓我們一起開始殺戮!這世界,需要殺戮!」 「看起來你很著急嘛!」科恩嘴邊出現一點笑容:「或者我應該滿足你這個願望?我們就這個問題來做個交易……」 「你有殺戮的需要,我同樣也有,既然有同一個目標,還需要什麼交易!?」光影的語氣變得急促,原來頗為俊秀的臉孔扭曲了起來:「好熟悉的感覺,你被人下了詛咒?」 「是啊,神醫,我被人下了一堆詛咒。而且外面還有無數老百姓、貴族、軍人從早到晚的詛咒我!位高權重,不就是這個下場嗎?」科恩點點頭,微微瞇起眼睛:「不過兄台,你住在朕的盔甲裡,就應該給朕做點什麼吧?」 「我雖然存在於這副盔甲中,但我的行為並不需要通過你的允許!」光影的語速越來越快:「不是你揭開了我的封印,而是你的敵人用來攻擊你的詛咒解開了封印……或者,我真的可以幫你做點什麼……但你,你必須回報我!」 「回報你?」科恩笑了笑:「是想辦法放你出去呢?還是允許你繼續住在朕的盔甲裡?」 「不用!」光影整個眼珠都變得通紅,聲音猛的尖利起來:「血!給我足夠的血!」 「血?」科恩沉吟片刻:「你要血做什麼?」 「續寫殺戮的斷章!」光影的身軀猛烈的抖動著,聲音近於咆哮,帶著無數回聲響徹整個空間:「就是現在,汝的聲音和手足,都將宣揚我的意志!」 「干!」科恩怒斥:「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如果你敢控制我,本少爺就跟你沒完!」 「控制你?不必,我只是你的盔甲,至少在殺戮這一點上,我們有著共同的慾望!別人聽不到我的聲音,也感覺不到我的存在。」光影甩著頭,聲音越發震撼:「我的作為,必定會得到你的認同才能實施!你的能力越強,我的威力越大!」 「等一下!」見勢不妙的科恩正想阻止,但只喊出半句話,他的意識就重新回到了戰場,回到了詛咒魔法的中心位置。 遠方,遠征軍的將士在苦苦掙扎,自己與黑箱之間連接著無數的光帶。 科恩想到了發生在貝爾妮公主身上的事情,禁不住怒火中燒。但他的身體,這時還無法移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 那十口巨大的黑箱圍繞著戰場旋轉,發出越來越強烈的詭異光芒。 詛咒魔法的聲音已逐漸低沉下去,魔法鏡面投射出來的幻想快速的變化著,詛咒已近完成。被嚴重影響的雙方部隊都在逐漸回復正常,已有不少軍官在對著自己的手下喊叫了天上那十口黑箱,開始劇烈的震顫起來,外面圍繞起一圈圈的魔法符文。 「成了!」魔屬聯軍統帥旗下,吉倫特中將一聲大喊:「半死之人要破箱而出了!」 在將領們的歡呼聲中,星塵騎士首領最後看了一眼魔下騎士的屍體,伸手啟動了這漫長詛咒的最後一個環節—解封半死之人。魔法光亮照耀著他,他的身體就如同腳邊的那些屍體一樣,快速的乾癟下去,但他的臉上卻慢慢的浮現出一絲笑容。 「轟!」的一聲,木箱全部爆裂開來,十個全身籠罩在黑色光芒之中的人類漂在空中,周圍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江面爆起一排巨大的水柱,就連那些魔法鏡面都支離破碎了! 「好,」斯維斯公爵一聲大喊:「部隊總攻開始!」 「現在,斯比亞皇帝,汝將學習到新的殺戮方法!用你的身體來感受我曾經的憤怒,用你的暴行來證明世間唯一的正確!」與此同時,科恩耳邊響起光影的聲音,他的身體,終於可以活動了。 科恩的身體一震,引發一連串的爆裂聲,無形中牽制他身體的無形繩索已不存在。伸展了一下手臂,撩一撩背後的披風,斯比亞皇帝就從半空中走了下來,神采奕奕,若無其事,只有說話的腔調稍微有些怪異:「多少年過去了,多少天過去了,你們的詛咒依然還停留在這種程度。」 看到這一幕,星塵騎士首領不能置信的圓瞪著一雙眼睛,喉間湧動幾下,嚥了氣。 科恩周圍的遠征軍將士恢復了神志,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向自己的皇帝靠攏。 他們的皇帝卻一聲暴喝:「退開!任何人不得接近朕三百臂之內!參謀部繼續指揮作戰,近衛隊在朕身後集合!」 依然是一種怪異的腔調,但這的確是科恩本人的聲音,而且話裡那份威嚴和犀利比平時更為強烈。周圍的遠征軍將士立即停下腳步,按皇帝的命令行事。 「黑骼骸會,末日之歌。」對岸的帥旗下,斯維斯公爵冷笑兩聲,當機立斷的下令:「帥旗前移,各將跟本帥上前。本帥要親領大軍破擊斯比亞軍!」 「將士們,統帥親自上前督戰了!」吉倫特中將已從詛咒失敗的驚訝中醒過來,一聲大喊:「斯比亞皇帝迴光返照,我們衝鋒的時候到了!握緊你們手裡的武器,跟著長官們殺啊!」 魔屬聯軍陣中號角長鳴,總攻擊的信號響徹四野。岸邊的血魔邁動了腳步,天上的冰雕振動著翅膀,水裡的水蒼獸蠕動著觸手上了岸。剛剛從詛咒迷亂中醒來的第三突擊集團、第四突擊集團吶喊著衝了上去。 就連一直隱藏的突擊力量—黑雲一般的騎兵部隊,也已經湧上了兩側的籐蔓通道!在雷鳴一樣的馬蹄聲中,整個籐蔓平台都在微微震顫著,江面被激起無數的小水珠。 為迎接敵人這一波足以撼動天地的攻勢,遠征軍指揮部在快速的調整著防禦,而他們的皇帝陛下,這時已伏下身去扶起了自己的坐騎。重新站起的小鳥鴉輕鳴著,用頭蹭著主人的手。拍拍它的背誇獎兩句,科恩跨了上去。 「米斯拉之牙,諸神守護之盾,都是吾早先封存之物。」盔甲中的光影把科恩攜帶的裝備清點完畢,並小作評價:「勉強可用。」 「廢話少說!」左臂上瀰漫著一層白色光幕,火紅色的光刃被科恩握在右手:「朕要打仗!」 跟隨著他的話語,光影也是一聲歡呼:「打仗!殺!我們殺!」 科恩一夾馬腹,小鳥鴉長嘶一聲向前衝出,在他身後集合完畢的衛隊急忙跟上。天空中,十個破箱而出的半死之人同時怒吼一聲,向著科恩飛竄而來—速度倒在其次,半死之人的身體外燃燒起熊熊烈焰,如同是天際下墜的流星! 「這是什麼?!」 科恩罵了一句,盔甲中的聲音立刻跟上:「一群沒有血肉的蠕蟲而已,我把你身體中的詛咒之毒全送給了他們。舉起你的右手,讓他們煙消雲散!」 「好——靈魂震盪!」 衝近科恩的半死之人還沒來得及展開攻擊,科恩單手上舉,一聲大喊,十個半死之人的身體就如魔法火球一樣炸開,化為漫天下落的繽紛。 火花卷處,科恩單騎飛縱,疾如流星一般越過本陣前列,殺向當面之敵——身上那副神族長公主賜予的盔甲閃出一道道醒目光芒,最後化為環繞科恩身體的光圈,層層疊疊,前後共有九個之多! 「詛咒是吧!」在兩軍將士驚愕目光注視下,斯比亞皇帝的聲音傳遍整個戰場:「朕現在讓你們看看什麼才是詛咒!」 「殺了科恩。凱達!」斯維斯公爵雖不明白科恩有什麼依憑敢獨闖軍陣,但擊殺敵軍主帥的機會可不能放過,直接越過參謀部下令:「重兵圍剿!」 「殺了科恩。凱達!」聯軍第三突擊集團中的先頭部隊「呼」的一聲逼了上來,擺了一個半月陣形把科恩圍在中心。 「血!血!是血的味道——斯比亞皇帝,你還在等什麼?現在就用你的手結束他們!」 盔甲中的聲音尖利的呼喊著,似乎陷入一種無法自制的瘋狂中。 科恩仍然維持著清醒,但盔甲說話時的音調卻不免影響到他讓他的聲音也帶上古音韻,甚至話中意境也變得孤傲:「愚昧的凡人,你們從不知道自己的征途——詛咒。迷亂之聲!」 科恩的話音剛落,一個環繞他身體的黃色光圈就開始猛烈的震盪,向四面八方甩出無數魔法符文。飛散的符文像是帶著無比巨大的能量,向周圍的聯軍部隊飄飛過去,直到將其籠罩—身處其中的魔屬士兵們,一個個就像是喝醉了的莽漢,開始與身邊的人廝打起來,就連趕來助陣的血魔也不例外! 「第一次釋放詛咒,你做得很不錯——現在,就拿這些骯髒的血魔試驗你的武器!」盔甲裡的聲音催促著。 科恩策馬前衝,冷眼看著前方的一群血魔,向其宣告滅亡的命運:「用魔獸血肉縫補,再灌裝進無數生靈的靈魂,你們本身就是扭曲的生物,而製造你們的人類也與你們一樣死不足惜——詛咒。命運連接!」 米斯拉之牙那火紅色的刀刃突然暴漲,斜飛而上,逐一撩過血魔的身體—魔屬聯軍後陣中的一排魔法師同時吐血栽倒,與他們控制之下的血魔一樣,一命嗚呼。 「你果然很適合殺戮,斯比亞皇帝,你天生就具備殺戮的才能!繼續,我們繼續,我要血! 盔甲的興奮只能以癲狂來形容,讓科恩的聲音裡也帶上無盡的憤怒,駕御著興奮莫名的小鳥鴉衝向另一群敵人:「用本應去務農、去縫紉、去治療傷痛的雙手製造殺戮、進行戰爭,愚蠢的凡人,汝等怎可明白戰爭的真相——詛咒。怯戰之聲!」 以科恩的身體為中心,藍色的光環激盪,如同漣漪一樣,一圈又一圈的擴散向外圍。被波及的數千聯軍士兵,無論在上一刻是多麼的英勇無畏,都在一聲慘叫之後丟下手中兵器四處亂跑,完全不辨敵我,有一路跑進遠征軍陣中被砍為肉醬的,也有被一路追砍十幾刀而不知還手躲避的。 「範圍大小了!斯比亞皇帝,集中你的精力,你要大聲的詠唱!你要宣揚你的意志!」 「汝等奔跑,逃避,但終究躲不了注定要降臨彼身的命運——詛咒。禁步之聲!」 綠色光環閃爍著,遠遠的震盪出去,「轟!」的一聲,被波及的聯軍士兵全部倒下,無論如何掙扎,身體只有上半還能活動,兩腿如同灌了鉛一樣再也動不了分毫。即使是遠征軍士兵殺到眼前,也是一樣寸步難行。 「做得好!就是這樣,斯比亞皇帝,鮮血,給我鮮血!」 「汝等包圍、堵截,天真的以為人數就可以完成一切?大錯一旦鑄成,怎可再去彌補一一詛咒。獻祭之聲!」 紅色光環飛速擴散,被籠罩在其中的魔屬士兵同時從口中噴出鮮血,神色萎頓到極點。 隨後趕到的斯比亞士兵驚訝的發現,敵人無論是招架或劈砍,力量和速度都只有平時的一半! 強大的詛咒一個個的浮現,江邊的魔屬攻擊部隊一片混亂。 以科恩。凱達為先導,半獸人橫刀陣隨後壓上,再配備游擊分隊,遠征軍在痛下殺手。 有的遠征軍士兵殺得性起,不慎衝到詛咒範圍內,遭到了與魔屬聯軍士兵一樣的下場。 還好科恩的數百貼身近衛不受詛咒影響,當即分出一半人手來把中了詛咒的自己人丟回本陣。 而在對岸的魔屬聯軍統帥旗下,看到前面部隊幾乎是任人宰割的慘狀,斯維斯公爵轉頭,瞪著手下一干將領:「有什麼辦法阻止?!」 「統帥閣下,這似乎是上古的詛咒魔法,我們沒有應對之策。」隨軍魔法師首領回答:「精英兵種可以先加持防禦魔法,或有一戰之力!」 「混帳!既然知道還不快去做!」斯維斯公爵氣極,又命令副官:「這詛咒應有一定範圍,令攻擊部隊中軍將科恩。凱達團團圍住,逐漸誘到江心平台上孤立!左右攻擊部隊不得退後,繼續攻擊敵軍本陣!」 「是!」 「對科恩。凱達的近身攻擊交由冰雕騎士和水蒼黑武士!」 「是!」 「魔殿武士還有多少人能作戰?命令他們協助攻擊科恩。凱達!」 「是!」 密密麻麻的魔屬軍隊包圍著科恩,但卻無法靠近科恩三百臂之內,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這位斯比亞皇帝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大詭異、大邪惡,靠近的結果只能是毫無意義的犧牲。有了統帥的命令,包圍圈向後退卻,籠罩著科恩。凱達,一直退到了籐蔓平台上冰雕騎士翱翔在雲際,在尋找著最佳的戰機;水蒼黑武士潛伏在水裡,悄無聲息的靠近;本已頹然退後的六千魔殿武士出現在平台另一側,重整旗鼓,喜不自禁的上來接替包圍——殺死科恩。凱達的榮譽,必將屬於這些戰鬥能力超強的魔殿武士,他們生來就是面對詭異和邪惡的異端的,他們有魔王的眷顧,不怕詛咒! 「難怪殿下一直不以為意,」天空之上,魔族長公主開口說:「原來黑骼骸會的詛咒,居然誤打誤撞的解開了神王的封印,讓那盔甲上本已被遺忘的詛咒重臨比斯大陸。」 「殿下既然這樣說了,那就算是吧,」神族長公主嫣然一笑:「本宮可未違反規則,是殿下的縱容,讓魔屬人類有機會解開了這個封印。」 「殿下你本知道,為何不提醒?」 「別人家的事情,本宮不會過問。好戲已經看完了,殿下,本宮這就回去,向神王通報這件事了。至於這裡——」神族長公主看著身下的戰場搖了搖頭:「殿下自己收拾吧!」 看著神族長公主離去的背影,魔族長公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一次,她又輸了。 戰場的激戰在繼續,遠征軍不但頂住了敵軍的攻勢,還在擴大戰果,已經一一將敵人先前佈置在岸邊的防禦點拔除,準備集中全力應對騎兵的衝擊。而他們的皇帝,這時候卻在江心平台上,冷眼面對著上萬包圍他的武士、魔法師甚至特殊兵種。 「這種場景,真是令人懷念,但彼時,吾沒有這樣的坐騎,沒有這樣的戰友,沒有這樣的堅持……」盔甲中的聲音在低語:「讓他們開始戰慄吧,斯比亞皇帝,開始詛咒連發。」 「我覺得威力不夠,」科恩微微一笑:「用連發方式殺敵雖然也痛快,但本少爺不介意夾帶些私貨。」 「這是最有效率的殺戮方法,斯比亞皇帝,你還有什麼不滿?!」 「你搞清楚,現在是本少爺在做主,而不是你。」科恩向盔甲裡的光影暴露出流氓皇帝的本來面目:「不滿意?那你就滾蛋啊!」 「你——!」 「想要鮮血嗎?」科恩哼哼兩聲:「想要,就給本少爺閉嘴!」 「……」 「曾經,璀璨的星光照耀著大地;曾經,人類的心目中還有正義;曾經,神靈的承諾與吾同在……曾經……曾經……」科恩。凱達的目光抬起,注視著從空中俯衝而下的冰雕騎士,注視著從平台兩側通過的魔屬騎兵:「詛咒。陰影之聲——召喚。黑暗降臨——秘傳。分身!」 話音一落,整個大地就陷入黑暗之中,江心平台正中爆開一朵金黃色的耀眼之花——數十個科恩。凱達同時出現在他的敵人面前,縱馬飛躍,佈滿整個平台,將敵騎前進路線完全堵死!每一個科恩都威風凜凜,每一個科恩都令人不敢正視! 「躲藏在水下,就是水蒼黑武士可笑的把戲,那你們就繼續躲下去吧!」 剛剛冒頭的水蒼黑武士發出了尖利的嚎叫,被無數陰影拖入水中。 數十個科恩再抬起頭來,向天空傲然一笑:「冰雕騎士,翱翔的愉悅是不是讓你們非常自豪?但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物競天擇!」 小鳥鴉頭頂燃起一叢黑色火焰,遍身流轉著異樣的光芒,爾後人立而起、長聲一嘶! 一道火焰之輪以小鳥鴉為中心爆開,擴散的邊緣向四面八方洶湧而去—天空中的冰雕騎士如同被雷電擊中,無一例外的自燃著直墜下來。衝擊中的魔屬騎兵,前段所有馬匹同時被這黑色的火焰之輪點著,齊聲發出悲鳴,有一半以上衝出平台! 後面的馬匹瑟瑟發抖,無論騎士們如何鞭打催促,也不敢再前進一步! 「好坐騎一夢境之驥!好反應——科恩。凱達!」盔甲忘記了先前被威脅的事情,興奮的抖動不已:「你是殺戮的天才!」 「現在,」科恩目光下移,看著那些逼近的魔殿武士:「輪到你們了。」 第38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殺戮的斷章 第38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殺戮的斷章 在以前的任何一次戰爭中,後方的人們都會在戰爭進行期間倍受煎熬,至少在心理上是這樣。但當斯比亞帝國擁有了超越時代的即時通訊能力,將戰場和後方連為一個整體的時候,大後方的人們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煎熬,身心的煎熬。 幾乎所有的帝國核心人員,這時都臉色鐵青的坐在機要處門外的長凳上—戰爭的消息,正一條條的從那些閃爍的亮光中被讀出。消息大多大急,機要官已經來不及一張張的抄寫,安排了大嗓門又口齒清晰的站在門口直接轉述。 「……蘇文江主戰場發生變化,魔屬聯軍統帥出現,是斯維斯。赫本!」 「魔屬聯軍發起總攻,主戰場敵人數量達十二萬人,還在繼續增加中!」 「後勤正在搶運糧食,已完成最低限額的百分之六十!」 「魔屬聯軍分六路渡過蘇文江,我遠征軍各部與敵展開激戰!主戰場壓力增大,開始使用實驗兵種橫刀陣。」 「遠征軍各部隊遭遇魔屬聯軍精銳,三處戰場發現魔甲重騎兵!」 「……魔屬聯軍在主戰場使用詛咒魔法……敵我部隊全部陷入迷亂中……戰鬥被迫中斷……他們詛咒的目標是皇帝陛下!」 「……確認皇帝陛下被詛咒——確認!」 聽到科恩又中了詛咒,「哄!」的一聲,門外坐著的人全都站了起來。再外面一點的地方,軍官群裡已經有人開始怒罵了——面無表情的國相搶上兩步站到機要處的門口,再回過身來向大家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側耳傾聽著後續的消息。但他半舉在身前的手,正在微微顫動著。 「主戰場發生異變,皇帝陛下恢復神智,身體無恙!確認,身體無恙!」 門外各位的臉色還沒緩和下來,又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消息跟著傳來。 「主戰場再次發生異變,皇帝陛下開始詛咒魔屬聯軍?」連轉述消息的機要官都禁不住使用了疑問的口氣—雖然這口氣有違他的使命。 「確認!」國相的口氣相當嚴厲:「確認!」 「確認是皇帝陛下在詛咒魔屬聯軍,陛下正帶領著皇家近衛隊實施正面突襲,已經殺入敵攻擊集團中!主戰場勢態變化,魔屬聯軍的攻擊節奏完全被打亂,部分部隊建制崩潰——遠征軍開始反擊,橫刀陣實施突擊壓迫!」 門外站著的各位面面相窺,猶如身在夢中。 「皇帝陛下破擊血魔集團!皇帝陛下破擊水蒼黑武士集團!皇帝陛下破擊冰雕騎士團! 皇帝陛下使用分身,完全阻擋敵魔甲騎兵攻擊通道——敵魔甲重騎兵陷入混亂了!「轉述戰況的機要官,聲音越來越大,語氣也越來越亢奮。而從遙遠戰場繼續傳回的即時戰情,遣辭用字也逐漸失卻冷靜。 「魔屬聯軍出動魔殿武士包圍陛下——魔殿武士其中一部不受詛咒影響——混戰——皇帝陛下本尊及分身同時放聲長笑——魔殿武士血肉橫飛——天地一片灰暗,只有陛下手中的武器在放射耀眼的火紅光亮!」 此時此刻,門外的「石雕」們都同時在想一件事:不錯,這是斯比亞皇帝的風格。但是,科恩再怎麼強悍也只有一個人啊……魔屬聯軍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堪一擊了? 「皇帝陛下擊破魔殿武士集團!完勝!陛下現正帶領皇家近衛隊繼續前進,已經殺入魔屬聯軍第四攻擊集團中!魔屬聯軍全面攻擊,左右兩翼的攻勢極為兇猛—岸邊戰況已白熱化!」機要官的嗓子已經有些嘶啞:「皇帝陛下正在破壞籐蔓浮橋!」 「看來科恩所在的地方已經無礙了,」沉吟中的國相把手一抬:「主戰場暫且不論,其他戰場情況如何?讓他們即刻回報。」 「是的!」機要官轉聲過去通知。「是的!」機要官轉聲過去通知。 國相轉身過去招呼幾位皇妃:「我們外面去坐一會吧,站在這裡大讓人疲勞了。戰情的話,還是讓他們抄寫之後送過來。 先讓溫絲麗去把科恩無礙的好消息告訴臥床休養的菲琳,然後,幾位不堪折磨的人找了處地方坐下來,喝著熱茶壓驚。後續的戰情,自有機要官送過來給眾人過目—大體上來講,除了科恩所在的主戰場外,其他戰場的情況都不容樂觀,各處的遠征軍基本上陷入苦戰之中。至於引發這場突如其來戰鬥的糧食,後勤部隊倒真是拼盡全力的搬完了。 斯比亞皇帝突入敵陣的原因,科恩終於用行動做出了解釋—他一路衝進魔屬聯軍本陣前端,消滅了籐蔓魔法的操縱者。爾後又帶領著皇家近衛隊在敵人陣中橫衝直撞,當者披靡,手下無一合之將。就連魔屬聯軍的統帥旗,也不得不後退,以迴避科恩的銳利鋒芒。 而籐蔓平台一完蛋,南岸的魔屬聯軍就是有再多部隊也是白搭。北岸的遠征軍開始全力清剿餘下的上岸敵人,特別是僥倖衝過來的魔甲騎兵,一個不留。 就在這時,科恩做出了這個晚上的第二次驚人之舉—他帶領著皇家近衛隊衝出戰果已定的主戰場,直接奔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處激戰地點。一個鐘頭之後,苦戰中的遠征軍第七路軍,看到他們的皇帝從地平線上出現。隨即,在主戰場發生過的大部分事件,又在第七路軍的眼前重演了一次。只是一刻鐘的時間,圍攻第七路軍的魔屬聯軍就崩潰了然後,科恩陛下再次脫出戰場,殺向第二順位的激戰地點。再然後,第三順位的激戰地點。當殺到第四順位激戰地點時,天色微微發亮,整個戰場的魔屬聯軍都主動後撤了。 初步清點戰果,遠征軍在此徹夜激戰中損失不可謂不大。各部數據匯總之後,陣亡九千、傷一萬五的數字,就在戰情匯報中觸目驚心的存在著。至於遠征軍的敵人——魔屬聯軍的傷亡,沒人有機會去清點。遠征軍各部秘密掩埋烈士遺體,又將一部分重傷員交由情報系統分散隱蔽之後,就急匆匆的收攏部隊,向自己的目標地域前進。 有了搶奪來的這部分糧食,遠征軍就可以經由特拉法帝國東南部的飛馬平原跨越國境,進入海默帝國的產糧區。那裡是連綿廣闊的夜歌平原,還有不多的幾座城市,東邊是荒蕪的海岸線,無論遠征軍是打是藏,這片地域都能滿足他們起碼的日常用度。 在夜戰結束的一天之內,魔屬聯軍都只是完成了一些日常和普通事情,例如恢復建制、收容傷員、補充兵員等等,對斯比亞遠征軍也只是派出了必要的力量進行監督和跟隨,完全沒有戰略上的主動行為,似乎被斯比亞遠征軍打惜了。 其實,魔屬聯軍的戰役決心並沒有消失,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因為他們的統帥,斯維斯。赫本公爵還沒醒過來—公爵當夜在前線督戰,不料被一群中了科恩。凱達詛咒的魔屬士兵圍砍,受了點輕傷,加之連日勞累兼氣急攻心,魔法師只能讓公爵入睡定神。 傍晚時分,斯維斯公爵醒來,第一眼就看到吉倫特中將關切的目光。 「我軍情況如何?」公爵翻身站起,拿過元帥佩劍掛上:「科恩。凱達何在?」 「科恩。凱達率軍東行,方向是飛馬平原,已派部隊尾隨監視。我軍情況尚可,各部通力合作,軍心穩定。雖然減員嚴重,但好在後備兵員充足,今天已完成一切戰鬥準備了。」吉倫特中將讓護衛送上洗漱用具,自己親手打開地圖:「整個形勢,我軍局部受挫,但卻奪取和鞏固了戰役上的主動優勢。斯比亞軍傷亡是在兩萬人以上,而且產生大量傷員,部隊速度和靈活性都大幅下降。相對他們的總數量,這個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損失比率對他們來說是非常嚴重。」昨夜一戰,「斯維斯公爵從護衛手裡接過熱茶:」我軍損失多少?「 「陣亡數接近六萬,後送傷兵兩萬餘……這裡面不包括魔殿武士。」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乍一聽到這個數字,斯維斯公爵的手還是抖了一下。 「長官,這樣的損失雖然大,但還在接受範圍之內,誰也沒有想到,科恩。凱達身上會發生這樣的變化,」吉倫特中將說:「在如此不利我方的情況之下,我軍還能保持穩定,足見長官你在軍隊中的威望。科恩。凱達還曾經對我防線做過試探,最後無處下口,失望而去。」 「魔屬聯軍,不會跟科恩。凱達搶天下第一武士的頭銜,我們要的是戰果!命令部隊繼續緊逼,各軍團輪流上前與其交戰,要讓斯比亞軍慌不擇路!再組織剩餘的特殊兵種去主動與科恩。凱達交手,就是累,我也要活活累死他!」斯維斯公爵放下茶杯,面色決然:「如有部隊遭遇科恩。凱達,一定盡全力拖住,其他部隊趁機攻擊遠征軍。二換一不行,就三換一、四換一、五換一!斯比亞遠征軍,也不是死不絕的!」 「是!」吉倫特中將行了一個禮,去安排攻擊了。 一支軍隊,特別是以往擁有無上榮譽的軍隊,如果統帥的戰鬥意志能夠矢志不移的保持下去,那麼這支部隊的創造力和進取精神就會得到極大的發揮,魔屬聯軍,也是這樣的軍隊。況且,今時今日的魔屬聯軍已經擺正位置,不介意學習其他軍隊的優點和長處。 斯比亞遠征軍,現在是一支倉皇逃跑的軍隊,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科恩。凱達,是這支倉皇軍隊中不敗的武士,這點也是毫無疑問的。 那麼,應該怎麼去痛擊這支軍隊呢?魔屬聯軍的各級軍官,都開始以自己的答案來回答這個難題,他們提供的答案,大多來自於統帥下發的作戰指導手冊。而統帥本人編寫的作戰指導手冊,裡面的戰術又大多來自於對斯比亞軍的研究。 聯軍總參謀部,負責制定總的圍堵追擊方案,力求在大環境下,使敵人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代價。而各個軍團的參謀部,則也找到很多合適自己的方式。 第一就是纏鬥,緊緊的貼上去,就猶如野獸見了獵物,不離不棄的跟隨著。只待其出現一瞬的疏忽,便不顧一切的猛撲上去撕咬一翻,怎麼著也能挖塊肉下來! 第二就是突襲,慢慢的從側面靠攏,不斷改變速度和方位,不斷的做佯攻,最後找到敵人的一個弱點,揮出致命一劍! 第三是伏擊,悄悄的佈置出一個伏擊場地,部隊靜靜的等待著,颳風下雨都不露頭,只等敵人露面且勢力不夠強大,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力一擊! 此外還有游擊、陷阱、迷惑、堅壁清野等等手段,戰術多,而且配合在一起使用。從脫離蘇文江戰場的第三天起,到進入飛馬平原、跨越國境線、最後進入夜歌平原,反正斯比亞遠征軍這一路行來,就沒一天安靜過,周圍總是不斷的發生戰鬥。以科恩之能,也無法照顧周全。歷時近一個月的追逐,魔屬聯軍以五換一的沉痛代價,再讓斯比亞近衛軍增添了一萬多的傷亡。 長途跋涉,終有到達目的地的一天,艱苦的戰爭,也終究會有結束的一天。 斯比亞遠征軍傷亡過半,失去了大部分的戰役能力,人困馬疲,最後被魔屬聯軍重重壓迫在夜歌平原邊緣處的荒蕪海岸上。相比之下,圍困他們的魔屬聯軍卻還是那麼兵強馬壯! 這幾天,海岸邊一直有霧,讓那些斯比亞遠征軍的傷兵們多活了兩三天。不過今天,一支特殊的魔法師部隊來到了魔屬聯軍中,他們可以用魔法驅散這濃霧—其實更重要的是,這些來自地獄島魔殿的魔法師們,還帶來了兩尊巨大的黑耀石魔像,每一尊都可以保證十里方圓之內不受詛咒魔法的影響。兩尊的話,可保整個戰場不受詛咒魔法的影響,科恩。凱達,他再也不可能上演獨闖軍陣的把戲,他再也不會是無敵的武士了。 這是黑暗魔族對聯盟的無上恩典,這是最為振奮軍心士氣的東西! 連綿的號角吹響了,連綿的旗幟飄揚著,整個魔屬聯盟期待的那個時候,終於到來。為了這一天,聯盟上下一直咬緊牙關苦苦支撐,所以,聯軍才會有吃不盡的糧食,才會有死不完的兵! 「長官,」吉倫特中將回過身:「濃霧已經散開,我軍可以攻擊了。」 「好,」為今天之戰籌劃已久的斯維斯公爵點頭說:「帥旗前移。」 還沒等吉倫特中將答應,對面霧中就傳來一個魔屬聯軍上下都很熟悉的聲音,斯比亞皇帝的聲音:「魔屬聯軍統帥何在?出來說話!」 在魔屬聯軍上下驚愕的目光注視下,濃霧深處,正有一騎飄然而來。 「事到如今,難道他是來投降的?」吉倫特中將輕聲說:「長官,目前的局面,我們只能接受無條件的投降,無法做出任何的承諾……」 「我知道,」斯維斯公爵答應一聲,策馬向前,大聲回答:「本帥在此,斯比亞軍覆滅在即,你還有何話講?」 還不等科恩。凱達說話,幾十方陣的魔屬聯軍將士就一起呼喊起來。聲勢浩大,震得草木瑟瑟。 「你們真是喊得有活力啊,」斯比亞皇帝停下馬,伸手掀開自己的頭盔面罩:「這麼一打岔,讓朕把要說的話給忘了。」 「斯比亞皇帝無需戲言,」斯維斯公爵很大度:「今日之戰,你是迴避不了的。」 「斯比亞軍何時避過戰?」科恩哈哈一笑:「想起來,朕是想再聽聽你前些日子在軍陣前說過的話。請吧!」 「多日之前的話,本帥也不是記得大清楚,」斯維斯公爵猜不准科恩的企圖,小心謹慎的應對著:「不過今天嘛,本帥就更加認為斯比亞軍毫無生機可言,我魔屬聯軍掌握一切戰役主動條件和絕對優勢,鐵蹄之下,無人可以倖免!」 「嗯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把魔屬聯軍和斯比亞的位置調換一下,那就是朕要對你們說的—」斯比亞皇帝微笑著,不斷的點頭:「朕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投降吧!」 「你……」即便是以斯維斯公爵的修養,也被氣歪了鼻子:「斯比亞皇帝,你今天吃過藥了嗎?」 「之前在兩軍陣前,你歷數朕在戰役上的疏失,言之鑿鑿,振聾發朕!」科恩。凱達卻在這時候把臉色一正:「聽了你的話,朕還有一點擔心,擔心你將看朕的目光拿出來審視自己的戰略!但在今天看來,朕的擔心是多餘的!」 「他山之石,可以攻錯。看到他人的錯誤,最好想一想自己,有則改之,無則嘉勉,這個道理看來你還不懂。你是否真的研究過,斯比亞遠征軍為什麼要沿著這條路線走?」 「當然知道,這條路線是斯比亞制定的攻擊魔屬聯盟的路線之一,很早以前,斯比亞就在這條路線上秘密經營,一路之上,你也得到了不少奸細的協助吧?但那又怎麼樣?對戰局有幫助嗎?」斯維斯公爵回答:「你想翻身,無疑是癡人說夢。」 「是啊,你說得沒錯,這是一條進攻路線,」科恩正色說:「但你可否知道,一條路,斯比亞軍隊可以順著走,也可以倒過來走?」 在這個瞬間,斯維斯公爵是真的沒醒悟過來。 「今天的終點,即是他日的起點,」科恩接著說下去:「你之前說你佔盡戰役主動,不過在朕眼裡,你所謂的戰役,不過是細微的戰術而已……」 「倒過來走的?」斯維斯公爵緊盯他:「這裡,就是你斯比亞軍的另一個登陸地點?! 「雖然比較退鈍,但你還是答對了。你以為遠征軍真的是被你逼迫到這裡的嗎?你以為這幾天的大霧是自然產生的嗎?你以為斯比亞的軍隊,真的都全部拿出來了嗎?」斯比亞皇帝長笑一聲:「朕非常榮幸的向你介紹,遠征軍第三登陸戰場——荒蕪海岸!還有即將縱橫在這海岸的一支部隊,朕強調一下,在他們面前,沒有任何部隊敢誇耀自己是——鐵蹄。」 說完話,斯比亞皇帝的手在空中揮了一揮,逐漸散去的霧中響起一陣鼓聲,在逐漸加快的節奏中,更多的戰鼓響了起來。 霧中,透出無數高大的陰影。 地面,微微顫動起來。 下期預告 在荒蕪海岸邊的戰事逐漸平息的時候,斯比亞帝國對魔屬聯軍的戰鬥正進入白熱化的階段。在後方休整完畢的五大親衛軍團,將斯比亞帝國最終的戰役意圖展現在卡爾。尤里西斯親王面前。這一次,面對斯比亞軍復仇的憤怒,尤里西斯親王又會做出何種選擇? 在雄壯的軍樂中,在悠揚的歌聲中,裝點一新的聖都迎來了凱旋的軍隊。同時到達的,還有兩個聯盟之下所有帝國的特使。 科恩。凱達,將要向這些特使傳達一個斯比亞帝國的決定,一個比戰爭更令人顫慄的決定,一個關係到所有帝國的決定…… 第39集 第一章 第39集 第一章 斯比亞人佔據的海岸,自然是易守難攻的地段,而且是一個三面臨海的半島突出部。但對現在的魔屬聯軍來說,地形完全不是問題,因為聯軍有足夠的力量達成優勢。而反觀斯比亞方面,卻已經油盡燈枯,哪怕再好的地形也救不了他們。 這是魔屬聯軍不計代價聚集的軍隊,他們最後的軍隊,縱觀整個魔屬聯軍的歷史,這是最團結、最自強不息的一支軍隊。從統帥到士兵,沒有人不清楚此次戰鬥的意義,沒有人不清楚自己在這次戰鬥中的位置,可以說,他們都已經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 可是,在數十萬聯軍眼前,在眾目睽睽之下,斯比亞皇帝仰首向天,發出一聲長笑。 「就一個戰役指揮官來說,你做得不錯,但你無法改變魔屬聯盟越來越贏弱的現狀。你聚集起來的這支軍隊,就像一柄鋒利卻極端脆弱的長劍,只要被折斷,你永遠都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魔屬聯盟還能支援你們走多遠?你們今天在這裡失敗之後,怕是連懺悔的機會都沒有了吧?」 「朕非常榮幸的向你介紹,遠征軍第三登陸戰場—荒蕪海岸!還有即將縱橫在這海岸的一支部隊。朕強調一下,在他們面前,沒有任何部隊敢誇耀自己是—鐵蹄。」 科恩。凱達自空中揮下的手,帶起他身後一陣隱隱的鼓聲。 在瀰漫的濃霧中,以往曾無數次震懾敵膽的斯比亞戰鼓擂動起來,鼓聲次第連接,重重疊疊,如同張開的羽翼一樣向兩側蔓延出去,最終響徹了整個荒蕪海岸,彙集成一股緊緊壓迫在魔屬將士心口的重力。 無論是怎樣的頹勢,斯比亞人往昔的威名依然存在,他們帶給魔屬聯軍的舊傷依然在隱隱作痛。雖然佔據了絕對優勢,雖然沒有任何斯比亞軍隊從濃霧後現身,但陣前的聯軍將士都謹慎的觀望著,那號稱最為堅定的長槍陣,一排排的槍尖也在主人的忐忑中下沉了幾分。 「已死到臨頭,你居然還想妖言惑眾!登陸場?這裡不是突藍的天然深水港!這片海灘外暗礁遍佈、暗流洶湧,是魔屬聯盟最為險惡的海域!你斯比亞連一條魚乾都別想運過來!」魔屬聯軍帥旗下,斯維斯。赫本公爵面色堅毅的回應:「全軍將士聽令! 「在!」前前後後三條戰線,外加後衛部隊、預備部隊、策應部隊,近百個方陣的魔屬聯軍齊聲回應,完全蓋過斯比亞方的鼓聲。 「聯盟復興,在此一戰!遠方父老,都在看著你們!」斯維斯一聲冷喝:「前軍—進攻!」 「前軍—進攻!」前線指揮官軍刀一舉:「聯盟復興,在此一戰! 「聯盟復興,在此一戰!」前軍的二十個方陣同時向前移動,腳步中裹帶了鋼鐵之聲,有節奏的在戰場上轟然作響。 有了上次夜戰的教訓,魔屬聯軍緊急趕製了一批軍械,雖然粗糙,卻也實用。前軍方陣的士兵手裡就舉著特別加固的,能提供最大保護面積的巨形盾牌,除了為觀察所開的縫隙之外,整個方陣都被嚴密的覆蓋起來,就像是一隻蜷縮起手腳的烏龜。 跟隨其後的是弓箭兵方陣,用各式馬車改裝的擋箭車在方陣前列一字排開,因為太過堅固沉重,所以得人畜合力才能推動—那些高高豎立的、厚實的擋箭板不但可以擋住普通羽箭,甚至連小型投石車的攻擊都可以防禦住。 再後面一點的二十個方陣,就是今天戰鬥的主力,決戰軍團! 與前面那些經歷過數次補充,新老兵員混雜的部隊不同,這些軍團是抽調各個軍團的精銳力量所組成,其成員都是一路追殺斯比亞遠征軍到此的,作戰經驗特別豐厚,就是以他們面前的敵人—斯比亞軍的標準來衡量,他們也是當之無愧的精銳。 面對的不過是四萬疲勞不堪、傷痕纍纍的斯比亞遠征軍,以前面兩個集群就可穩操勝券了。事實上,這片戰場最多能容納四十個方陣的進攻,但謹慎的聯軍還是在後方部署了相當強大的力量—十個方陣的預備隊,二十個方陣的後衛隊,戰場兩側還有二十個方陣的策應部隊。 在狹長地域上,這是最適合的陣形佈置,即便是前面攻擊受挫,後面的部隊也能順利接手。同時,後方和兩側都有充裕的後備力量壓陣,就算是巔峰時期的斯比亞遠征軍,也別想玩出什麼花樣來。 當然,聯軍知道科恩。凱達擁有詛咒魔法,所以,那兩尊高大的黑耀石魔像也正在緩緩的向前移動著,如果斯比亞皇帝再敢衝上來,那麼他會發現自己一無是處。 看到前面的方陣開始行進,統帥旗下的命令聲再次響起:「遠端部隊—準備! 在以前的任何一次戰爭中,在面對斯比亞軍隊的時侯,魔屬聯軍的遠端部隊很難發揮自己的作用,因為斯比亞軍的遠端部隊總能恰到好處的壓制他們。但在今天,他們終於有了一個能充分展示自己的機會—在一片絞輪聲中,投石車那巨大的長臂直豎向天。跟隨方陣前進的馬拉弩車在兩翼展開,卡槽上安裝的巨大弩箭,其長度相當於一個普通士兵的身高! 「準備—準備—」遠端兵忙上忙下,給石彈點火、為弩箭附魔。 聯盟已經到了生死枚關的時侯,軍隊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打出這一仗的氣勢來! 「遠端—攻擊!」 一聲嘶啞的呼叫,引發陣地上的轟然回應:「攻擊!」 投石車射擊兵嚎叫著,手裡高舉的鐵錘狠狠的砸向卡樣—高懸的長臂在巨大的重物拖曳下滑落,另一端加速上揚,無數燃燒著的石彈「呼!」的一聲飛離吊兜,向前方迷檬的霧氣中飛去,盼間就變成其中的一個隱約紅點,只在陰沉的空中留下千百道焦黑的煙霧。 在這焦黑的煙霧帶下方,是同樣數量的銀亮軌跡,那是急速飛行中的,被附加了魔法的巨弩。與投石機不同的是,弩箭的目標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所以那些早已紅了眼的瞄準手們,都把目標對準了斯比亞皇帝所在的方向,懷著無比的憤怒扳動了把手! 在這猛烈的攻擊中,科恩。凱達無疑是首當其衝,看著那些快把視野完全佔據的弩箭,斯比亞皇帝將視線上揚,用低沉的聲音說:「今天的天空,真是前所未有的灰暗啊! 「是好是壞?」盔甲中的聲音迴響在科恩耳邊:「你喜歡在陽光明媚的天氣中殺人嗎? 「不,我不喜歡殺人。」科恩搖了搖頭,回答說:「所以我更能接受這種天氣,因為敵人的臉看起來會很模糊,我就能更容易的忘記將要發生的事,忘記他們也是和我一樣的人……」 科恩身前二十臂的地方,一道藍色的屏障正散發著燦爛的光芒,每一支弩箭的撞擊都激出大把的光點。 在似乎沒有盡頭的撞擊聲中,盔甲中的聲音變得有些憤怒:「惺惺作態!你以為這樣想,你就是一個好人了嗎?」 「不,我只是讓自己心裡好受一點。戰爭於我,並不是事業,我沒有你那麼變態。」科恩的目光,在撞擊引發的猛烈光華中逐漸變得銳利:「我要的不過就是一個生存的空間,但是因為時間的流逝,我對空間的要求越來越大。或者我應該冷靜的考慮一下,這真的是實際的需要,還是我的慾望在無限膨脹……」 「考慮?」盔甲的聲音更加憤怒:「現在?」 「當然是在打完這一仗之後,現在,我們最需要盡情的戰鬥!」科恩整理了頭盔上的束帶,緩緩的戴上,下滑的面罩逐漸遮蔽了他那線條剛硬的面部:「我們的部隊準備好了嗎?」 「報告陛下,」站在科恩身後的副官大聲回答:「部隊全部準備好了!」 「全軍整肅,」科恩的聲音並不大,但其中的每一個字都如金屬般堅硬:「待朕發令!」 濃霧之中,斯比亞的戰鼓聲改變了節奏,與斯比亞交戰日久的人當然明白,這是科恩。 凱達調整部署的命令。所以在魔屬聯軍的統帥旗下,斯維斯公爵也變得更加謹慎。 「命令魔法師,吹散這片濃霧!」斯維斯公爵舉起的馬鞭直指著斯比亞人最後的屏障:「另外,要保護好黑耀石魔像,預防斯比亞人的臨死反撲!」 伴隨著漫天飛行的石彈和弩箭,來自地獄島魔殿的三百名魔法師開始齊聲詠唱,綿長的語調,浩大的聲勢,將內陸的氣流從身後召喚而來,在天空中形成十來個巨大的螺旋氣團,向濃霧緊逼過去。 受此影響,本來是處於停滯狀態的濃霧快速的流轉起來,就如同在一鍋沸騰的黑水上翻轉的煙霧—但無論怎麼快速而無序的流動,濃霧始終維持著本身的範圍和厚度,就像是斯比亞人用一個巨大的透明鍋蓋,扣在了這片地域上。 雖然濃霧無法消除,但戰鬥的進程卻不會受到影響,前列的二十個方陣依然邁動著堅定的腳步,行進在攻擊的路途中。沿路展開的弓箭部隊,已經開始壓制射擊—無論斯比亞人在濃霧後面準備了怎樣的陷阱和圈套,都不可改變這場戰爭的最後結局,因為他們面對的,是整個魔屬聯盟的軍民! 「長官—有點奇怪,為什麼斯比亞人還沒有開始防禦作戰?」在步兵方陣一直向前、再向前的時侯,公爵身邊的吉倫特子爵輕聲說:「您有沒有覺得,地面有傳來輕微的顫動?」 「地面有顫動不是正常的嗎?」斯維斯公爵看了一眼遍佈著巨大軍械、特殊兵種與重騎兵的戰場,沒有發現有任何異常。 吉倫特子爵翻身下馬,伏身貼地感受了一下,然後謹慎的回答:「是一種有節奏的震顫,似乎是從濃霧中傳來的……」 「長官—你看!」另一名將領指著霧區的某個薄弱部位:「你看!」 斯維斯公爵循聲看去,視線聚焦處,發現翻轉的濃霧後湧現出一片模糊的影像。雖然因為距離的關係無法做出準確判斷,但這些不斷活動著的陰影相當高大—再近了一點,陰影起伏著,數量越來越多,範圍越來越廣,到最後就像是躍升的海潮一樣瀰漫在整個戰線上! 不但是統帥旗下的將領們看到了,就連戰場前後的普通士兵們也清楚的看到了這一幕。 不等新的命令傳來,機警的遠端兵種指揮官就大喊一聲:「遠端部隊,集中攻擊!」 燃燒的石彈在天空中飛旋,發出異樣的嘯叫,最後化為在濃霧中一閃而逝的微弱紅光,根本不知道效果怎樣。 但遠端部隊卻近乎瘋狂的向濃霧中的斯比亞軍陣發射著,讓橫越天空的黑色煙霧接連成片,沒有絲毫的間隙……每個人都知道,斯比亞人就在那片地域,他們不會束手待斃,每射出一顆石彈或弩箭,都是殺傷敵人的契機! 「會不會是斯比亞另有陰謀?」統帥旗下,吉倫特子爵望著斯維斯公爵:「科恩。凱達說過這裡是他們的第三登陸場,我們是不是要早做準備?」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此強大的一支軍隊,難道我們還會被斯比亞皇帝的一句話嚇得裹足不前嗎?」斯維斯公爵鎮定如常的回答他:「戰爭總是充滿未知的危險,已經準備好一切的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勇氣!」 「可是……」 「我們有多達五十個方陣的預備隊,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有獻出生命的準備—斯比亞軍憑什麼翻盤?」斯維斯公爵盼咐左右:「後備部隊要準備好,這是場惡戰!都下部隊督戰!」 「是!長官!」眾將領拍馬離去。 「陛下!」在斯比亞軍陣前列,遠征軍總參謀官正一個勁的催促科恩,伴隨著他的聲音,敵人的遠端打擊鋪天蓋地:「我們快攻擊吧!時機已經成熟了。」 「再等一下,」科恩不動如山的穩坐馬鞍上:「等他們前後的縫隙再大點。 「他們的前鋒都快衝到眼前了!」參謀官急得跳腳:「已經衝過弓箭打擊範圍了! 「很好啊,放他們衝進來。讓他們親眼看到自己噩夢的開始。」科恩冷冷一笑:「讓他們好好看一看,本少爺花費無數財力打造的軍隊,魔屬聯軍的終結者!」 科恩的話音剛落,魔屬聯軍進攻集團最前列就傳出前線指揮官那剛健有力的呼喊:「為了光榮偉大的魔屬聯盟—突擊!」 十個方陣的旗幟猛的提高速度,在護旗手的簇擁下衝到了最前端,各方陣的指揮官推開擋在前面的護衛,甚至是扯掉盔甲袒胸衝到盾牆之外。 有了指揮官和旗幟的引導,十個方陣將自己的速度提高到衝擊階段,厚實的盾牆猛的向上一升,再各自旋轉好方位,讓一排排如林的雪亮長槍突現出來。盾牆裂口處,數百個突擊分隊魚貫而出脫離本陣,全聯盟最矯健的男兒手持圓盾和各式短兵器,一往無前的衝向了近在咫尺的霧區。 作為對進攻的回應,斯比亞遠征軍的個別部隊終於出現,這些數量並不太多的游騎兵組成的小隊在霧區邊緣不斷進出,以濃霧做掩護,用弓箭狙擊聯軍的突擊分隊。 看到這裡,聯軍統帥旗下,斯維斯公爵開始交代傳令官:「斯比亞人在引誘部隊進入霧中,他們會放個小口子,這是個機會,我們要將計就計,讓部隊調整好節奏,一舉建功!」 一直以來,斯維斯公爵就在研究斯比亞軍隊的戰略戰術,對於科恩。凱達的陣地防禦風格他是再熟悉不過的。在他面前,科恩擅長的「誘敵深入、關門打狗」的伎倆很難施展開,前鋒方陣會藉機一湧而入,然後死死的卡在斯比亞人的防線上,成為後續部隊進攻的門戶! 統帥的意志,被堅決的貫徹執行了,前鋒的二十個方陣分為三線,在突擊分隊的引導下,陸續衝入了霧區。無論斯比亞人在濃霧中準備了什麼陷阱和陰謀,他們都無法阻止這支軍隊的腳步—因為這片海岸的長度只有五里不到,面對擁有重騎兵的魔屬聯軍,這個縱深根本就不夠讓斯比亞人施展防禦戰術! 短暫而零星的交戰之後,斯比亞的游騎兵退縮了。 這片霧區遠比想像中的要薄,幾乎是一兩次呼吸的時間,沖得最前面的魔屬聯軍突擊兵就覺得周圍一亮,眼前豁然開朗……接著,斯比亞方的軍陣清晰的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雖然腳下還在跑動,雖然喉間的吶喊一直沒有停息,但每一個衝過霧區的聯軍士兵,他們的雙眼裡都充滿了迷惘。是的,這些都是勇敢的士兵,但那不代表他們不會迷惘—因為斯比亞遠征軍沒有如他們估計的那樣奄奄一息、也沒有在海岸上排列整齊,一眼看過去,聯軍士兵們甚至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 但這片海岸卻不是空曠的…… 沙牆!!! 一堵堵五六人高,長度不一的沙牆交錯排列,高高低低的聳立在海岸上,表面還覆蓋著一層厚實的冰鱗。大威力的石彈打上去,除了能敲出一片雜亂的白色冰屑之外,什麼用都沒有……因為沙牆阻隔了視線,看不到斯比亞軍在什麼地方,也看不到後面的海岸是什麼狀況。 隨隊衝擊的指揮官向後做個手勢,一組魔法師急速的詠唸咒語,讓自己飛到了空中。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就只剩下瞳目結舌的份—在霧氣籠罩的空間之下,斯比亞遠征軍修築了大量阻擋遠端攻擊的沙牆,但拿這些沙牆與後面的景象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因為在後面,斯比亞人居然擁有一個延伸向海,深達三里的人工建築群! 人工建築群上沒有過高的建築,但有很多規整延伸的分支,最遠處的分支圍攏形成一個港口,旁邊停靠著高大而怪異的巨艦,無數士兵正在忙上忙下……空中的魔法師恍惚了一盼,突然醒悟過來,沒有再耽擱一絲一毫的時間,透支了自己所有的魔力,直接使用傳送魔法陣把自己送到了統帥旗下! 「是……是人造碼頭,浮動、浮動的碼頭……」向最高統帥匯報時,虛弱的魔法師不由變成了結巴:「還有……還有……沙牆後面……有一種從沒見過的……騎兵部隊……」 就在魔法師結結巴巴的向公爵匯報的時侯,斯比亞軍陣中的戰鼓聲再一次變換了節奏。 前面一部分沙牆上的冰鱗逐一解體,這些被魔法力量禁錮的牆體失去支撐,爭先恐後的塌陷滑倒,變作一個個沙堆……飛舞的沙礫中,一直藏在牆後,等待在魔屬聯軍視線之外的景象,也終於大白於天下。 魔屬士兵的視線,完全被一種平均三人高的兇猛生物佔據,這種生物不是四足著地,只是靠粗壯的後肢就能穩穩的站立,龐大的身軀後拖著一條長尾,粗短的脖子頂著一個碩大的腦袋,一雙拳頭大小的眼睛上戴著紅色晶石眼罩。 它們巨大的身軀靜止不動,只有低伏的頭顱輕輕搖擺著,鼻孔噴出的一股股白氣,上下顆不住扭動,交錯生長的利齒讓人冷汗頻出。這樣一種生物出現在戰場,當然不能指望它是來散步休閒的。 其實只要看看它們的行頭,就知道這生物是為殺戮而來—從頭到尾,黑色的密紋戰甲覆蓋住全身大部分地方,甚至在它們那不太粗壯的前肢上,也套著一副鋒利的三刃鐵爪。根據個體的大小,在脊背最粗壯處安置著一副單人、雙人甚至三人鞍具,騎士以前低後高的姿態坐在上面,鞍具兩側則插滿武器。更有甚者,還在鞍具兩邊掛了巨大的戰鼓! 接連衝來的魔屬士兵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因為在這些生物面前,就連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也像是站在野蠻人面前的侏儒!在騎兵的胯下,馴良的馬兒不安的躁動著,重重噴著響鼻,而一向以勇悍著稱的步兵,他們的腿也禁不住地開始發抖…… 在這一瞬間,看著這前前後後起碼是幾千頭的猛獸,聯軍士兵的大腦停滯在空白中,一個疑問無法抑制的浮現出來:今天這場戰爭,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局?!魔屬聯盟的未來,會不會被這種生物踏個粉碎?! 空中的濃霧,就在這時無風消融,整個荒蕪海岸全景盡現。 遠處浩瀚洋面,濤間的點點白帆來去無礙;近處水浪粼粼,漫長綿亙的碼頭隨波起伏。 海上海邊旗幟如林,紅黑兩色交織盤踞,金銀標記熠熠奪目! 一面巨大的斯比亞皇家旗幟飄搖在海岸上,旗幟之下,穿著一身黑色盔甲的科恩。凱達騎著他那匹「燃燒的火焰」出現在軍陣前端—雖然身高不及周圍的猛獸,但燃燒的火焰四蹄飛揚的奔行於軍陣中,在氣勢上卻強過身邊的一切,到達軍陣最前列的時侯,它發出一聲悠長的嘶鳴,引起數千頭猛獸的咆哮回應! 「龍騎兵!」科恩。凱達抽出佩劍,熱烈的目光透過面罩,籠罩著整個戰場:「踏夢、裂影、破曉軍團聽令!」 「在!」數千頭生猛的坐騎高昂頭顱,身體上的條條肌肉鼓動而起,背上騎士鏗鏘回應這一時刻,就是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奔騰之前的最後一個盼間! 「殺!」在吐出這個簡短的命令時,斯比亞皇帝的佩劍自空中揮下。 劍刃呼嘯,其中所蘊涵的巨大能量,將比斯大陸的歷史翻到了新的一頁! 第39集 第二章 第39集 第二章 「殺」皇帝陛下的命令短促而有力,下落的劍尖堅定的指向敵人的統帥旗。 科恩的命令,徹底點燃了身後人群的情緒,一直隱忍不發,、藏於沙牆後的斯比亞遠端部隊終於發威了——天空之上飛舞的不在是普通的火油石彈,而是內嵌魔晶石的新一代石彈,其在空氣中燃燒時發出的耀眼光輝,直接勾畫出一副群星隕落的末日圖景 ̄ 鋪天蓋地的石彈拖曳著明澈的軌跡墜落下來,在魔屬聯軍陣中爆出團團富麗堂皇的光球。但在魔屬聯軍看來,這每一道閃耀而出的亮光都是那麼暗淡、都是那麼陰森 ̄而在這綺艷絕美的光輝之後,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殺意的龍騎兵們,正式開始了戰爭的亮相。 「一線碾壓!」龍騎指揮官的命令透過厚實的黑帖頭盔,迴響在天地浩蕩中:「殺!」 火紅的旗幟揮舞起來,海岸線上傳出一片龍騎的低沉咆哮,猶如驚濤駭浪自天邊撲來一般,嚇的魔屬軍陣的馬匹一陣大亂——兩千餘粗壯的後肢同時踏擊著,沉悶的步伐聲攪起飛沙、震撼地面,越來越廣、越來越急,就像是無數只碩大的拳頭在猛擊聯軍士兵的心臟! 「加快速度!」龍騎指揮官一把拽下頭盔,露出血族男子所特有的那種略帶蒼白的俊秀面孔:「你們不是女人,你們是龍騎兵——拿出你們的血性來,標定你們在帝國的價值!」 「殺!」最前線的千頭類龍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組成一道飛馳的鐵血戰線,魔屬聯軍的先頭突擊小分隊根本來不及做任何防備,就被捲入巨龍腳下,化做血污與沙塵為伍——)當排列成行的龍騎兵提升到衝擊速度時,荒蕪海岸在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它們的腳步,雖然同樣是覆蓋著鐵甲的肉身,但以萬鈞之勢衝擊過來的龍騎,已不是魔屬士兵能夠分庭抗禮的了! 龍騎還未到,巨大的威懾就隨著震動和巨響擴展開來,讓當前之敵肝膽具裂。彷彿在瞬息之間,第一線的龍騎就奔行到聯軍第一突擊集團的方針面前。 斯比亞軍陣後方的遠端攻擊部隊,在此時開始以彈幕掩護龍騎兵的突進,石彈爆裂所迸射出的奪目異彩高掛成簾,從前到後,一層接著一層的在地面巍峨挺立。就想是在用鋒利的刀刃,殘忍的剝下魔屬聯軍的防禦和意志——龍騎兵緊跟其後,穿過那最後一抹即將消逝的光影,直接衝進了魔屬聯軍凌亂的方陣中。 試圖反衝擊的聯軍騎兵悲哀的發現,自己在這種攻擊前毫無價值以往和自己一樣勇敢的馬匹根本就不聽使喚,決不肯去面對那龐大的生物。及時起被強迫著迎上去,也不能施展平時能力之萬一,完全是一副束手待死的模樣——對方騎士的超長騎槍比他們的長槍要長得多,配合著類龍強悍速度的猛力一擊,舊能讓一名聯軍士兵按照自己的意願飛起,撞飛其身邊或身後的一群人! 步兵軍官們好不容易聚集起一群逃國彈幕打擊的倖存者架起長槍,去無法對那類龍造成實際上的傷害,因為這種生物不是只擁有速度的馬匹,而是擁有殺戮本能的猛獸——及時是類龍跑動一不的速度和衝擊力,對於這些步兵而言都是不可承受的,龍騎槍的刺擊就更不用說了,更可怕的是類龍本身擁有的戰鬥技能 套者黑帖爪套的前肢一撥,就把一派長槍打歪,接下來一記橫掃,能收割大半人的生命,在此同時,嘴上還能叼起一個甩出去!在接下來的撞擊、踐踏就更為恐怖,也更加令人絕望…… 在衝擊中,兩頭類龍佔據的很面積相當於六匹戰馬,加上之間的空隙,就擠佔了八匹戰馬的截面。這個寬度,最大效力的發揮了類龍前爪的揮擊效果而在攻擊無效的情況下、再趨利避害的自然反映下,面對門首的聯軍士兵回拚命的逃向兩頭類龍之間的空隙處——但陷阱就在這裡,後面補位的類龍回把擠成一團的他們踏成肉醬! 普通的武器攻擊根本無效,往日鋒銳的利刃無法穿透密紋鐵甲和類龍本身的厚皮,即使是武藝出眾的特殊兵種也難以建功,面對這首次出現在戰場上的強敵,聯軍士兵能出手的機會只有那麼短短的一盼,之後的他們卻難以逃脫龍與騎士的聯袂攻擊。 預期說高高在上的其實在參與普通攻擊,不如說他們是專心致志的構建一個小小的防禦圈,保護著自己和身下的坐騎,只要敵人靠近到一定範圍之內,就會引發其實猛烈而犀利的反擊。而在龍騎士變化多端的兵刃攻擊中,滿是利齒的龍嘴還在上下撕咬——這種默契的配合,完全超越任何一種猛獸騎兵。 如果依靠開戰前那種緊密的陣型,魔屬聯軍還有可能防禦住這種程度的衝擊,但之前的進攻調動已經把方陣與方陣之間、戰線與戰線之間的縫隙拉大,在戰場中留下了足夠的空間,成隊形的龍騎兵在衝垮一個方陣之後,能夠很便利的在空白地帶積蓄起速度,衝向下一個方陣——這,就是科恩。凱達在最後一刻才讓龍騎兵初戰的原因! 團團激揚的血霧中,只有金屬的光輝在不斷閃耀著;聯軍士兵臨死前的慘叫哀號,全都被低沉的龍哮蓋過。第一線方陣已經成為過去,只餘下一片殘破在大地上淒蒼的存在)——揮舞著黑帖刃抓的類龍,再者背上恍若死神的騎士毫無阻礙的衝入聯軍第二線的方陣中。 他們的後肢沾滿敵軍將士的血肉,胸前的密紋鐵甲上全是撞擊留下的餓劃痕! 與軍陣前面一片混亂的魔屬聯軍不同,其他未進入戰鬥的方陣與他們的統帥一樣沉穩冷靜,一方面是他們未曾遭遇龍威,另一方面卻是對斯維斯公爵的絕對信任!在他們期待的目光中,統帥部的命令如雪片一般發出,前後左右的部隊都在抓緊時間調整。 確切的說來,在看到龍騎兵出現的那一瞬間,斯維斯公爵心中的思緒起伏要多過任何一個士兵。一個全新兵種的出現和使用,對任何軍隊來說都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必須謹慎對待。而身為統帥的他,處於本能就龍騎兵的體型和速度推測出了綜合戰力。 讓他最心驚的,是龍騎兵的數量和戰術,其實龍騎兵並不是最龐大的軍種,至少聯軍中就有體型遠超過他們的兵種。但斯比亞人卻敢把第一次上戰場的他們做為絕對主力來使用,而且是集中使用——數量的改變,在特定條件下就能達成質的變化! 他知道,自己和整個部隊都身處於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一個不好,有可能是他們目前所有的有時局面被徹底翻盤!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統帥,他清楚一個統帥的責任, 所以儘管捏者韁繩的指節因用力而泛者蒼白,可斯維斯的臉上卻不曾流露出任何負面情緒,沒有憤怒,更沒有懦弱。一道道命令脫口而出,語調堅定,語音蒼勁——終於,後陣的號角聲連綿而起,被寄予厚望的反擊開始了! 比龍騎兵更為高大的血魔邁動笨拙的步伐,越過戰場中前部那些與之等高的擋箭車,在第一突擊集團之後接成一道防禦。五十多排成一列的血魔同時揮舞樹幹叫囂,倒是一個誰都無法忽視的景象, 在血魔身後,魔屬聯軍正圍繞著擋箭車拚命佈置防禦,全部弩車都被推到擋箭車下,引弦而待。 斯維斯公爵並不認為這樣的防禦能徹底擋住龍騎兵,但他確信這種防禦能退滯龍騎兵的衝擊速度。只要是騎兵,無論他騎的是什麼生物,速度是他的第一生命。一旦龍騎兵的速度緩下來,那麼在戰場兩側待機的本方騎兵就大有可為。即使這時進場的本方騎兵沒能追上龍騎兵,至少他們的數量也可以保證隔斷對方的攻擊波次,挽回部分優勢。 斯維斯公爵深信,還不到輕言失敗的程度,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能找到龍騎兵的弱點·! 「魔屬聯軍的反映也不慢啊,陛下,你覺得龍騎兵應該怎麼應對?」最初的激動過去之後,斯比亞遠征軍總參謀官靠近自己的皇帝,謹慎的詢問著。除了身為將領的好奇之外,他也發現之前一直在直接指揮戰鬥的科恩陛下,這時只是靜靜的看者龍騎兵突進,沒有任何越級指揮的意圖……這可是值得關注的事情。 「龍騎兵有他們的指揮官,不需要朕去費心,」科恩拍拍小烏鴉的脖子,語氣和緩的說,「不過嘛……叫人去告訴他,龍騎兵其實可以打得在奔放一點,再鋼鐵一點。」 站在普通人類的角度,皇帝陛下的這個命令並不直接,甚至還有點大啞謎的以為,但在性格敏感的血族將領——凱南·馮少將聽來,這是意義非常明確的批評。陛下覺得龍騎兵打得不夠堅決、打得不夠猛烈! 「二線上前!」凱南少將兩手在空中畫了個半圓,猛的向前揮出,「三線準備!」 前面打的火熱,後面的龍騎兵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傳達命令的旗幟才剛揮動,海岸上又是一陣地動天搖——千餘頭類龍奔騰飛躍著,聚集成五個線條明晰的菱形陣列,分別向著整個戰場展開。這一批龍騎兵的速度,明顯快過正在衝擊聯軍方針的同類。甚至有兩個菱陣的攻擊方向,就是魔屬聯軍的側翼撩陣騎兵部隊! 也就是這個時候,前面的龍騎兵與血魔遭遇。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身體比類龍還要龐大的血魔,卻沒有起到任何的阻擋作用——50多個血魔被突如其來的餓火力集中攻擊了,當他們在弩箭、石彈甚至魔法的交織下倒下時,絕大多數聯軍將士還不知道這攻擊來自何處! 這攻擊當然來自衝擊中的龍騎兵。斯比亞的軍事技術與思想就決定了起戰術搭配的靈活性和多樣性,早在龍騎兵組建之初,科恩·凱達就不僅僅是在建立一支騎兵,而是在組建一種強悍的正面突擊集團。在這種部隊突擊的時候,自然要擁有自己的中遠端支援部隊,事實上,龍騎兵每個軍團的編制裡都包含三大類單位。 根據個體大小和敏捷力量比,類龍被分為三種不同的類別。特別敏銳的的擔任聊騎,配備一名其實,使命是突前偵察、陣線補救和戰場機動任務;另量強大的類龍擔任定騎,配備兩名或三名騎士,充當最主要的衝擊敵人的使命;體型最為高大的類龍被稱為鎮騎,那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堡壘,不但能承載三名或更多的騎士甚至可以加載小型弩車和戰鼓等器械——剛才的集中火攻擊,就是鎮騎所展現的威力! 血魔防線的瞬間坍塌是令人揪心的景象,不過在其身後,藏在擋箭車下的弩車卻沒有失去信心,弩手們正在穩健的瞄準,由於擔心威力不夠,他們被要求抵進射擊。但這些弩手卻沒有想到,自己馬上就會成為最令人揪心的一幕。 一頭又一頭單騎類龍衝出隊列,一陣狂奔之後把血魔的身體當墊腳石高高躍起,在空中把粗壯的後肢前伸,重重的踏在搭肩車的豎板上! 巨響之後,擋箭車翻覆過去,厚重的擋箭板砸向其他擋箭車,就如同孩子們的骨牌一樣引起連鎖反映,飛揚的塵土中,藏在下面的弩車被砸的稀里嘩啦!就算沒有禍及到其他擋箭車,也至少能壓死周圍的一群聯軍士兵! 魔屬聯軍的統帥旗下,斯維斯公爵顧不得心驚下達了緊急命令:「側翼策應部隊出擊!衝擊敵軍前腰,截斷他們的攻勢!」 絕對不能讓遠征軍的公式連接起來,僅僅是他們的第一波攻擊,,幾把前面的二十個方陣更讓第一攻擊集團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進攻的力量再被強化,那麼後面,的決戰兵團就危險了! 「所有投石車瞄準敵軍龍騎——集中發射!」想到這裡,斯維斯公爵又在追加命令:後衛做好戰鬥準備! 救災這段時間裡,龍騎兵已經執行了指揮官的命令:想剛忒那樣從魔屬聯軍第一集團頭上碾壓過去,把二十個方陣的敵軍連帶他們的個中器械沖踏得落花流水,所處之處一片狼籍,滿地都是破碎的金屬,中間夾雜著模糊的血肉…… 而第二線出擊的龍騎兵依仗自己的速度,已經快趕上第一線出擊的戰友,作為「奔放」一詞的具體體現,他們其中兩個菱陣與魔屬聯軍的策應騎兵即將產生碰撞· 魔屬聯軍的策應騎兵部隊無奈的改變了方向,與二線龍騎兵迎頭對沖——如果這時還要去襲擊一線龍騎兵前腰的話,他們會先被二線龍騎兵從側面襲擊。 「三線出擊,!」看到二線龍騎兵已經完全展開,凱南少將再次下達攻擊令,引發第三次低動山搖:「請求遠征軍跟隨配合!」 至此,龍騎兵踏夢、裂影、破曉三個軍團全都出場。 共計三千九百餘頭類龍充斥在戰場各處,雖然以不同的姿態和隊型奔向各自的目標,,但去共同搭建起一個層次分明、作戰意圖明確的強大攻擊集群——按照凱南少將的要求,遠征軍的騎兵部隊如潮水般從沙牆後湧出,萬蹄雷動,爭相疾進,去策應龍騎兵的兩翼,去填補龍騎兵的攻擊的空白。 看著戰場上縱橫馳騁的龍騎兵,還有那些填補縫隙的遠征軍騎兵,斯維斯公爵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這種規模的戰術配合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斯比亞人早已熟練掌握了龍騎兵的戰法,科恩·凱達用兵種配合彌補了龍騎兵的先天缺陷。 在這種局面下,他之前想到的一些反擊戰術根本不可能達成,更危險的是,在整個陣型鋪開之後,龍騎兵原有的強大攻擊力有得到極大的加成,而自己的聯軍主戰軍團……是不可能抵擋得住的。 在這樣的情況只下,主戰軍團也必定會產生混亂,一旦主戰軍團崩潰,後果就不堪設想。至少在今天,在這個戰場上,魔屬聯軍找不到有效的應對辦法。現在,身為統帥的自己應該考慮的已不再是進攻,而是應該考慮如何保全魔屬聯軍這點僅餘的種子! 「統帥!」一名臉色發白的將領從情報部的臨時駐地奔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斯比亞近衛軍!跟在我們後面的——那些斯比亞近衛軍!」 「斯比亞近衛軍怎麼了?!」斯維斯公爵心中「咯登」一下,臉色也變了,因為之前的情報顯示,斯比亞遠征軍還是成一路縱隊向這邊趕,從時間和事態上分析,他們玩不出任何花樣,他也留足了人手去防禦……這時還有近衛軍的緊急軍情,那就只能是出了變化! 「斯比亞近衛軍分裂成四隻部隊,對我身後進行了迂迴,於昨天深夜開始進攻我軍後勤和戰略前進基地!『情報將領緩過一口氣來,但聲音卻愈加淒涼,「我軍背後多個戰略要點已經失去聯絡……」 「命令策應部隊拖住當面之敵。命令主戰軍團不得後退一步!命令……」斯維斯公爵的身體晃動了一下,聲音中帶有一絲不甘,「執行莊園方案!」 說出這個命令斯維斯公爵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陣陣的乏力,聯軍上下已經打起全副精神來應對,但還是低估了斯比亞軍……事到如今,他不怪誰,事實上,戰爭實力被一再削弱的魔屬聯軍能做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很了不起了。 如果聯軍再多一些精英,如果他身邊再多一些能獨當一面的將領,如果……但到現在,一切都是妄言。可惜了,這些戰鬥在血雨中的戰士;辜負了,那些在遠方翹首遙望的父老! 公爵的目光,隨著他下發的命令一路前行,落到了正面的戰場上。他真的不想再看下去,但又不得不看!至少在這一刻,他能看到那些浴血而戰的勇士,並將之深藏與記憶之中。 面對強悍如此的龍騎兵,發起對頭衝擊的聯軍策應騎兵無疑是非常勇敢的,騎兵們為了讓坐騎能夠聽命衝擊,含淚把鞋跟馬辭狠狠扎進了馬腹,只能將他們滅亡的命運延遲片刻……在迭起的撞擊聲中、在飛濺的血舞中,拉開了魔屬聯軍失敗和衰退的序曲。 衝擊的龍騎兵像是一座移動的菱形堡壘,聯軍騎兵卻像是流向堡壘的一股涓涓細流,相遇的結果,細流連水花也沒能翻起多少……只留下一地折斷的騎槍和污染的旗幟。 在正面,主戰軍團同樣展開了一場堅苦卓絕的的防禦戰。這些從整個聯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用他們手中那「簡陋」的裝備與衝到近前的龍騎兵撕殺著。在石彈砸裂的光影中,在魔法的肆虐無忌中,他們試圖退滯龍騎兵的腳步。 投石車瘋狂的發射著,魔法師忘我的施展著,都在竭力支援著主戰軍團的戰鬥,哪怕有一個龍騎兵倒下,也能引發整個戰線的歡呼。沒有人去計算殺傷一個龍騎兵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也滅有人去迷惑戰態的瞬間轉換…… 只有戰鬥、只餘戰鬥、不再去想為什麼而戰鬥,但只要一息尚存,就要戰鬥! 對這支勇氣卓絕的魔屬聯軍,斯比亞軍隊——用射程更遠的遠端攻擊、更犀利的近戰攻擊、更矢志不渝的屠殺作出回應,用撞擊產生的血浪、穿插形成的撕裂告訴魔屬聯軍,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勞! 在空中的偵察兵眼中原本涇渭分明的戰場已經被龍騎兵沖得七零八落,斯比亞軍的攻勢如同熊熊烈火,正在吞噬聯軍這塊華麗的絲綢。幾條主線如海嘯一般向前推進,維持著恆定速度,兩翼有速度更快的龍騎兵的尖刀隊列在掩護,專門粉碎各類反擊。 不管身後留下了多少殘餘,衝擊的龍騎兵從不回頭。而這些殘餘和空白地帶,自然回被遠征軍騎兵填補,從龍騎兵鐵蹄下逃生的魔屬聯軍對上他們,機會是無一倖免——被龍騎兵完全破壞的陣型和意志,不可能再支持任何一場戰鬥。 分別位於戰場一端的兩位統帥,都把戰場的一切盡收眼底,對於眼前這血腥的戰況,他們都選擇了沉沒。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詢問,他們心裡此刻在想些什麼。 斯比亞遠征軍的所有馬車,正載著步兵向前行駛,他們要去佔領要點,要去形成有效的戰場支撐,要去請教戰場各處的殘餘敵軍。 在魔屬聯軍一方,被列入莊園計劃的軍官和部隊卻在準備撤退——但統帥部的旗幟,還一直在原地飄揚,斯維斯公爵孤高的身影還在原地屹立! 「長官,您快撤退!」吉倫特子爵趕到統帥旗下,「這裡我來!」 「我是統帥,有我的位置,放心這樣的狀況還不能促使我墮落,我明白我的責任。」 斯維斯公爵轉過頭去,用坦蕩的語氣對吉倫特子爵說,「而你,要擔當起安排起另一份責任。」 「長官!」吉倫特子爵沒有再勸,只行了一個鄭重的軍禮,「珍重!」 斯維斯公爵點了點頭,把目光放到了前面的戰場上。 戰場的另一端,之前一直無所事事的科恩陛下,伸出手來,指了指魔屬聯軍的統帥旗,說:「把他留下。」 然後,他下達了相當簡單的總攻命令:「其他的,往死裡打!」 斯比亞軍隊,無論是遠征軍還是龍騎兵,都徹底的奔放起來。全力突進之下,拉起的塵埃遮天蔽日! 第39集 第三章 第39集 第三章 兵敗如山倒,這是一句俗話。但換一個角度來說,兵敗的同時,也是檢驗一支軍隊真正實力的時候。雖然這種檢驗方式伴隨著濃烈的悲痛色彩,而且在時機上也比勝利時要來得嚴酷和殘忍。但是,一支能通過這種檢驗的軍隊,就能面無愧色的說出另一句俗話:勝敗,乃兵家常事。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體會到這份特有的苦澀和屈辱。特別是在一場幾乎顛覆了一切的失敗之中,什麼都變得難以挽回了。軍心、士氣、信任,這些以前充斥著整支軍隊的特質都如同烈日下的碎冰,瞬間就消融殆盡。窮途末路之下,就連最基本的信仰都受到普遍而又無聲的質疑。魔屬聯軍,還能用什麼去通過失敗命運的檢驗? 早在荒蕪海岸決戰之前,為預防萬劫不復的結局,斯維斯公爵就做出了一個名為「莊園」的秘密方案。統帥部把一批部隊及軍官將領劃到計劃之中,在戰況突變而無力挽回的時候,這些部隊及人員就會被撤回。而其他部隊,將以一死為他們爭取時間。 當然,這種計劃是不會上報的。為了保護這些人在戰後盡量少的遭受迫害,還能繼續服役以重振聯軍,聯軍統帥部甚至預先做出兩份戰報,在那一份為失敗而準備的戰報中,會說明這些部隊因為地形、後勤乃至戰況突變的原因沒能加入戰鬥,而是在百餘里外的地方…… 如果這支提前撤退的軍隊再瓦解掉,魔屬聯軍就真的成了一塊再也提不起來的爛布了。 在被斯維斯公爵選定為撤退指揮官之後,吉倫特子爵實際上已經成為魔屬聯軍副統帥,斯維斯公爵希望他能保全麾下占聯軍總數四分之一的部隊、全部的學員軍官以及一部分將領。在整個聯軍的將領中,也只有吉倫特子爵能完成這個使命。 因為吉倫特子爵對人性的瞭解遠超他人,而在失敗的陰霾籠罩下,只有利用人性,只有利用他們求生的本能,才能讓這支部隊逃過滅頂之災。 所以在撤退的路上,吉倫特子爵並沒有像以往的敗軍那樣,過多的依仗督戰隊去編織一張籠罩全軍的恐怖之網,而是做了很多在戰後看來莫名其妙,甚至是荒誕的事情--比如在一些毫無戰略價值卻易守難攻的地點建立異常穩固的防禦,比如強令後勤三餐提供熱食,甚至命令還成建制的騎兵部隊不斷變換旗幟從撤退部隊兩側奔向戰區…… 這些「戰術」行動,都是以撤退中的己方部隊為目標的心戰。再加上適當的督戰隊施加壓制手段,撤退中的部隊逐漸穩定下來,逃兵、恐慌現象被抑制住。這之後,吉倫特子爵才提高了撤退的速度,且始終把部隊牢牢的控制在撤退,而不是潰退的境地中! 哪怕是在一支又一支的斷後部隊接連被追趕而來的斯比亞軍全殲,聯軍後撤部隊都維持著最基本的隊形和建制。指揮部的命令還可以傳達下去,下面的事態能輾轉報上去,軍官們也大概知道自己有多少士兵、處於什麼位置…… 到後來,普通士兵都相信自己不是在撤退,而是在進行一次戰役機動。但清楚戰況的將領們都清楚,現在的魔屬聯軍,已經脆弱到再也禁不起任何戰爭的地步,這其中固然有大批部隊被殲、大批給養被奪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早已透支的聯盟再也無法支撐下去。戰事成果可以去爭奪,被傷害的民生可不是短時間之內能夠復原的。 終於,撤退部隊到達平原邊緣的山脈,在這裡建立了營地和供給線,開始了漫長、令人飽受煎熬的等待。 等待聯盟的懲罰,等待接收潰敗的部隊,也等待著斯維斯公爵的回歸…… 過了幾天,陸續有成群結隊的殘兵出現,高峰時,一是接收達近萬人。幾天不見,這些之前還威武強悍的戰士就完全變了樣,人人帶傷、丟盔棄甲,連面容都枯槁得如同厲鬼。從他們隻言片語中,人們得知了一些前方的情況,雖然這些消息含糊、片面,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些沒有被列入撤退序列的部隊,下場非常淒涼。敗退回來的人絕不肯去回憶當日激戰和之後被追殺的場景,但大多數人卻會在深夜驚醒,發出淒厲的號哭聲,而且沒有人知道斯維斯公爵的最後下落,最後的消息和之前的所有消息一樣,統帥親領著他的衛隊在斷後,一直在斷後,直到湮滅在斯比亞軍的人潮中…… 在詢問了十幾批的潰敗散兵之後,最沉穩的吉倫特子爵也是滿臉的擔憂。 戰爭失敗,統帥失蹤,魔屬聯軍的未來,真是變得前所未有的黑暗。 而他們的斯維斯公爵,也真的遭遇到了他一生中最為黑暗的時刻。 斯比亞軍隊對龍騎兵的使用很謹慎,在擊碎了整個聯軍的陣地之後,就讓大部分龍騎兵退出了戰鬥,只留下一些小部隊支援遠征軍的清剿。在之後的整個追擊戰中,都是遠征軍的騎兵在唱主角。也正因為如此,斯維斯公爵才有機會帶領自己的親衛部隊斷後。 即便是統帥親自領兵斷後,其實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魔屬聯軍的結局,在龍騎兵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揭示出來。 當龍騎兵勢不可擋的粉碎了聯軍的陣地結構,肆無忌憚的衝擊著沒有重防禦的騎兵縱隊和步兵方陣時,已經沒人相信能更改這個結局-在龍騎兵的威勢面前,在遠征軍的屠殺面前,魔屬聯軍出現大範圍的潰退和逃離行為。 斯維斯公爵很清楚,斯比亞等的就是這一刻,遠征軍的騎兵驅趕著那些戰鬥意志薄弱的聯軍部隊,把他們當作自己進攻的急先鋒,去衝垮一個又一個其他的方陣,往復循環,無休無止……直到聯軍徹底的失去陣形和統一指揮。 到最後,每一個聯軍士兵都在科恩.凱達製造的假象裡感受到清晰的資訊。自己只是一個個體,而殺來的斯比亞人卻是一個強悍的整體。個體是無法與整體的斯比亞抗衡的! 龐大而殘暴的龍騎兵就追在自己身後,它們每一次抬起的巨足,都有可能踏在自己的腦袋上! 恐懼的瘟疫傳遍了大地,丟盔棄甲、上行下效……雖然,實際上,每一個斯比亞士兵是在追趕五個以上的聯軍士兵! 在這樣的情況下,竭盡全力的斯維斯公爵和他的親衛部隊,也只有維持住戰場的一個角落。 就是這個沒有坍塌的角落,一直維持到了當天晚上,共有接近四萬的殘兵從這裡撤出。 看著那一張張沾滿血污,因為驚恐和無助而變形的臉,公爵心中一片淒然。至於他們還能在沒有統一指揮、沒有後勤給養,而且背後有遠征軍騎兵追殺的情況下走多遠,是不是能和吉倫特子爵的隊伍會合,公爵本人已經無能為力。 可恨的是,在把公爵的斷後部隊打得只剩數百人之後,斯比亞遠征軍就繞過他和他的斷後部隊,直接去追擊其他部隊,裝著沒看到那面高高飄揚的聯軍統帥旗。而且留下來監視的遠征軍部隊也不發起進攻,彷彿他們不知道俘虜或殺死一名統帥的功勞有多大。 一天,一夜。之後,又是一天,一夜。 因憤怒和英勇激勵出的殺氣,就這樣被時間消磨著。 斯維斯公爵不是沒想過脫離戰場,但僅靠他手下的百多人,他做不到這點。因為在他的視線之內樹立著另一面旗幟-斯比亞皇帝的旗幟。 斯維斯公爵能看著斯比亞傳令官帶著勝利的消息從前方歸來,也能看著他們又帶著新的命令絕塵而去……對於一位統帥來說,這算不算是最悲哀的一件事? 終於,斯比亞人記起了這位聯軍統帥,一名少尉軍銜的傳令官騎著他的戰馬,來到了斯維斯公爵面前-這匹雄壯的戰馬在不久之前,還是屬於魔屬聯軍的財產。 「斯維斯公爵閣下,」年輕的斯比亞傳令官對他行了一個軍禮,臉上表現出適當的、屬於勝利者的驕傲:「斯比亞帝國皇帝陛下允許您撤退,閣下可以帶著自己的隨身親衛離開,在這個過程中,斯比亞軍隊不會攻擊閣下。以上命令,需謹慎執行!」說完之後,傳令官旁若無人的轉身離去。 斯維斯公爵氣得發抖,但是看看周圍的士兵,又忍了下來。 一般來說,這種皇帝親自做出的承諾應該沒有問題,但斯維斯公爵才走出不到十里地,就遭遇到一支斯比亞騎步混合的部隊。 對方二話不說,先用張弦的弓弩做了個威懾,然後一位准將大刺刺的往公爵的隊伍裡走。把公爵的隨身近衛和其他士兵分作兩群,這才向斯維斯公爵行了個軍禮:「公爵閣下,按照魔屬聯軍的定例,您的隨身近衛只能是這麼多。」 好歹是一軍統帥,斯維斯公爵當即就要發作,但在他爆發的前一瞬,准將又開口說:其他的士兵也可以撤離,但是不能與閣下同行。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必須得到最徹底的執行。 准將這麼一說,反倒讓斯維斯公爵心裡提起另一種警惕:斯比亞皇帝這樣安排可謂離奇,那麼他必定還安排有後著等著自己……而現在,自己不過是一個毫無價值的敗軍統帥,就在他的安排裡走上一趟又能如何? 在路過一處丘陵時,近衛首領要突前查看地形,恐怕有埋伏。這本是近衛的份職責,但公爵卻覺得有些多此一舉,斯比亞人要殺自己早就殺了,還用偷偷摸摸的設伏嗎?固執的近衛隊長執意去了,公爵縱馬不緊不慢的跟著,腦袋裡一片混亂,無法清靜下來。 猛然間,一聲嘶鳴在身旁響起,驚得馬匹四散逃離。以斯維斯公爵的駕御手法,也只能勉強掉轉馬頭對準聲音襲來的方向,驚恐的坐騎四蹄陷進泥土中,膝蓋處瑟瑟發抖。 草木的轟響聲傳來,一匹高大的坐騎緩緩踱進斯維斯公爵的視野。 斯維斯公爵一眼就認了出來,最近一段時間,它時常被魔屬聯軍士兵帶著一些恐懼的口氣提起-在他們的嘴裡,這匹獨特的魔獸被稱之為「燃燒的夢魘」-它正是斯比亞皇帝的坐騎! 視線上移,斯維斯公爵看到了斯比亞皇帝。 科恩.凱達正穿著他那副黑色的盔甲,背脊挺直的坐在魔獸身上,冷冽的目光透過頭盔面罩,緊盯著自己。 在這一瞬間,斯維斯公爵首先想到的就是出手殺了引發大陸災難的禍端! 但在下一個瞬間,他又無奈的放棄了自己這個想法。斯比亞皇帝,不是自己這點人手可以對付的,更別說從科恩.凱達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形威懾,已經讓自己身邊的近衛無法正視。 公爵本人不受這種百戰歷練的威懾影響,是因為他的心智和思維都遠超常人。 詭異的寂靜中,氣氛壓人,對方盔甲上散發出的股股威勢,恍若有形有質的武器,直接透過了所有人的皮膚,以一種刺骨的冰寒侵蝕著他們的肉體。逐漸的,就連公爵本人都要瞇起眼睛,傾盡全力才能保持目光直視科恩.凱達。 終於,斯比亞皇帝的手伸出,指了指橫在兩人之間的一條小溪,拉過馬頭先行一步。頓時,壓力冰釋,周圍傳出一片吐氣聲-那樣同樣是百戰鑄就的精英護衛,在斯比亞皇帝面前居然不能呼吸。 斯維斯公爵輕拍著自己的坐騎,讓它定下神來,這才提起精神跟了上去-科恩.凱達在這裡出來,他想跟自己說點什麼? 你們敗了,很慘,「斯比亞皇帝的聲音很平和,但是不帶一點人類的情感:」之後就輪到政客表演,你的軍隊,不再有重振的機會。」 「凡事無絕對,我對我的軍隊有信心。「除了這樣的話,公爵很難再找到其他的說辭。 」你會被你的聯盟攻擊,很慘,「斯比亞皇帝並不想揭穿公爵的辯解,繼續著他那看似無稽的話來-他的期望,馬上就得到了滿足。 」你會想盡辦法活下去,「斯比亞皇帝說:」斯比亞帝國,也決定讓你活下去。「 驚訝的神色在斯維斯公爵臉上一閃而逝,自科恩.凱達現身就浮現的那種疑惑在心中濃烈起來,但這個丘陵太小,而且已經走到了盡頭。沒等斯維斯公爵問出一句話,斯比亞皇帝就一帶馬頭,繞了個半圓向遠處奔去,他的皇家衛隊從丘陵後跟上,浩浩蕩蕩的消失在天際。 」陛下,為什麼要放他走?「瑪法追上科恩.凱達,不解的問:」為什麼要讓他活下去?「 」我們的理想,是這片大地!「科恩揚起馬鞭:」但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要盡可能的避免戰爭!「 」這個我知道啊,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我們要讓這樣一個人存在,讓其明白斯比亞帝國的強大和不可逆轉,那麼,他會在我們的理想中做些什麼呢?」科恩停下馬來,呼吸了一口芳馨的空氣:「即便是他什麼都不做,都是幫了斯比亞的大忙!」 「那……他……他自己會明白嗎?」瑪法擔心的問:「明白了之後,還會幫我們?」 「明白是一回事,但是甘不甘心、能不能擺脫又是另外一回事。」科恩看著瑪法,哈哈一笑:「這就是斯比亞交付他的歷史使命!」 「皇帝陛下!」一名趕到的傳令官送上文件:「敵方面的最新戰報。」 「哦,防禦做得不錯,可惜到了現在,這全是無用功。」科恩看完戰報,對傳令官說:「我們的信使可以出發了,直接去往各地地方政府。就說我軍要經由陸路回國,歡迎儀式全免,但要交出給養-不交的,燒城拔寨!」 「是!」傳令官正要離開,又被科恩叫了回來。 「各部隊要起出犧牲烈士的遺體,要派專人去辦,」科恩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要細緻、要穩妥,還能把任何一個戰士留在異鄉。」 「還有一件事,」瑪法說:「後方擔心我們,是不是先送個消息回去?這種東西,最適合陛下親筆。」 「嗯,說得也是。」科恩從傳令官手中接過紙筆,想了一想,就在馬背上疾書,然後丟給傳令官:「發出!」 遠征軍與龍騎兵的最新戰報立即發出,海軍中轉艦、近衛統領府、沉眠之地聯絡處的機要官們,都差不多同時抄寫著這份字數寥寥的戰報,隨著每一個字的出現、隨著每一句話的完整,他們的身體無不激烈的戰慄起來! 把雙臂彎曲成弓,備註,從弓背澎湃流過。 弦,是生命凝聚; 箭,是靈魂鑄就; 用超越萬物生靈的目光,瞄準; 用與生俱來的馳騁,引發; 穿透歲月的震顫,讓星空,一再凋零; 讓大地,永世殘缺; 獨留下,斯比亞之名! 第39集 第四章 第39集 第四章 在四位皇妃面前,身為長輩的維素·凱達親王接過來自荒蕪海岸的報告,只看了一眼就霍然面起,然後在眾女猜疑的目光中,重重的把報告拍在書案上,一聲大喊:「科恩勝了!」 平常時刻,穩健持重的國相偶爾也會拍桌子,但他的聲音裡絕不會有這樣的激動和興奮。 報告,立即被傳到菲琳·羅娜皇妃的手中,另三位皇妃也聚焦到軟榻旁,柔軀微伏,螓首相依,一同領略皇帝夫君的即興之詩。 看完之後,菲琳先撫胸穩一穩自己激動的心情,才抬頭對維素說:「父親,夫君那邊獲勝,我們在其他地方的安排是不是也要略作調整?借這次勝利的聲勢決定大局?」 「這是肯定的!不但要借勢,還要大大渲染!」維素親王就著書案不停的轉著***,以便讓自己盡快的冷靜下來:「不過還要等一等。皇帝這首詩只是說了勝利的消息,我們還不清楚詳情,估計前面還在統計。等詳細無誤的情況匯報,我們再來做計劃修改。調整計劃涉及各個系統,還需要請參謀部和軍部的各位過來一起商議才行。」 「估計第二個報告很快送來,」菲琳點了點頭,對身後的待女說:「去準備十份夜宵。」 當這十份夜宵還在皇家大廚的手上製作時,手拿著詳細戰報的總參謀官已經會同其他幾位將領,連帶羅倫佐院長一起到來。大家雖然在言語上還能保持平靜,但總參謀官也各位將領連日來焦慮的目光被一層異彩所取代,就連不苟言笑的院長大人,在行走時步伐都有些飄忽。 第一皇妃辦公房間支起一張大桌,十人圍坐下來。總參謀官先以目光取得第一皇妃和國相的首肯,這才慎重其事的用雙手托起戰報,指甲一挑,揭下蠟封。 「現在,請允許末將各位轉達我斯比亞遠征軍的最新戰報,」緩緩打開後裡的報告,總參謀官的目光又一次的環視了周圍的所有人:「經過數日的準備,在今日上午,在皇帝陛下的親自指揮下,遠征軍第一第二軍團會同龍騎兵三軍團,在位於荒蕪海岸的第三登陸場與魔屬聯軍主力展開決戰!」 「在之前一天,皇帝陛下命令追在魔屬聯軍身後的近衛軍搶先發動攻擊,趁夜分兵,奇襲其後勤和戰略要點,」卡羅斯中將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是夜,龍騎兵到達預定位置,借助龍騎兵三軍團首先運到浮動碼頭,以一夜的時間,成功的使遠道而來的龍騎兵全部登岸。皇帝陛下再以濃霧和沙牆為掩護,在魔屬聯軍總攻前夕爭取到了部署時間!」 「交戰伊始,龍騎兵就被投入戰場。趁魔屬聯軍陣線拉開的機會,踏夢軍團組成的衝擊線首先實施反衝擊,第一次衝擊,就破擊敵軍第一進攻集團……爾後,裂影軍團組成了菱形突擊陣繼續衝擊,並分出一部分兵力粉碎了敵軍部署在側翼的重騎兵……再之後,破曉軍團出擊,進行戰線彌補和清巢……」 「在我龍騎兵強大的攻擊前,敵軍各部相繼崩潰,進而引起和條戰線的坍塌。我遠征軍騎兵及時加入戰鬥,填補了戰場空白,從根本上打掉了魔屬聯軍的反攻念頭!魔屬聯軍終於全局潰敗……除部分敵軍有組織的提前撤退外,大部分敵軍是以無序潰敗的狀態脫離戰場。」 「至今日今晚,我遠征軍完全控制了荒蕪海岸登陸場附近一百里方圓範圍,且在繼續追擊中!同時,近衛軍穩守各戰略要點,使得敵軍無法順原路撤退,以便讓追擊部隊達成更大的戰果!」念完這一句,總參謀官如釋重負,抬關起來看了看各位。 「聽起來是簡單幾句,但其中凶險,我等身在後方的人實在難以想像……」國相輕搖著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的龍騎兵,原本只有一個軍團吧?」 「是的,正式的龍騎兵,我們只有一個軍團,共計一千四百餘頭。另兩個軍團其實並不是正規的軍團,而只是龍騎兵的陪練部隊,因為力量不足,又要達成攻擊的突發性和持續性,所以也把這兩個軍團帶上去了,使龍騎兵的總數達到的三千九百餘頭。」 總參謀官點了點頭,解答了國相以及在座各位的疑問。 「為了運輸這支龐大的軍隊,海軍竭盡全力,第一個龍騎兵軍團其實是乘坐著碼頭運到的。而且,這些組合浮動碼頭是早期規格,甚至有的還是試驗規格,所以途中出了一些狀況,特別是因為碰撞損失慘重。」 「可是之前有報告說,」菲琳問:「這兩支部隊並不適合上戰場?」 「是的,正因為這樣,這一部分的龍騎兵損失相當大,」總參謀官回答說:「戰鬥時候才兩個鐘頭不到,就有一千七百餘頭類龍負傷。而其中有一半,是因為負重過多和高強度衝擊而導致後肢斷裂傷……即便是治癒,這些類龍以後也無法奔跑了。」 「那麼現在還剩下多少能夠作戰的龍騎?」溫絲麗皇妃最擔心的還是科恩的安危:「皇帝能依靠這些龍騎兵回來嗎?」 「在總數近四千的類龍中,除去犧牲的四百多頭,還有一千六百頭可以作戰,是一個滿員的龍騎軍團。在目前事態下,保護現在戰果是綽綽有餘的。但遠征軍無法供應龍騎的後勤,所以只會留下一小部分,其他龍騎會順原路返回前進基地,好在這航程不遠。」 「那麼,我們遠征軍和近衛軍的傷亡是多少?」 「整場戰爭,遠征軍的全程傷亡很大,」被問到這個,卡羅斯中將的話明顯停頓了一下:「遠征軍兩個軍團是七萬餘人,加上之後緊急從近衛軍補充的,就是近八萬人……」 「輕傷不計,陣亡將士是二萬一千人,重任殘疾的將士是一萬七千餘人。近衛軍方面,陣亡將士二萬四千人,重任殘疾一萬一千人。兩軍合計,犧牲准將以上將領六鍋,上校軍官二十六人,中校四十七人,少校軍官一百一十六人。尉級軍官一千六百七十人,士官不計在內。」 「這個傷亡……」羅倫佐院長臉上的肌肉,一直隨著這綿長的數字而猛烈抽動,終於,他把手裡的杯子頓在桌上:「前所末有,前所末有!」 房間裡的各位,臉色都十分沉重肅穆,雖然大家都早有心理準備,但當這樣一個超過以往任何戰爭的傷亡數字出現時,第個人依然極端的痛心——雖然他們是帝國核心級官員,但他們卻不同於那些漠視生命的帝國的繼承者,犧牲每一兵,每一將,都是跟隨他們光復帝國,壯大帝國的同僚,而不僅僅只是戰報上一個空洞的數字。 「魔屬聯軍的損失,分為兩個階段,」另一名將領趕緊翻開自己手裡的文件,向大家報出另一連串的傷亡數字:「經過清點,我們已經得到了詳細切實的數據。」 「在整個戰爭期間,魔屬聯盟盡其可用之兵,雖然最先投入戰場的兵力只宣稱四十五萬,但實際上的兵力遠遠不止。而皇帝陛下率領遠征軍在突藍登陸,更把魔屬聯盟了逼到了窮兵黷武的路上,」一邊說,將領一邊向大家分發著報告:「到蔡斯城之前的遠征軍第一階段中,共消滅魔屬聯軍正規軍隊六萬餘人,地方武裝和守備部隊不計其數。」 「在蔡斯城事件之後,遠征軍在第二階段行動中,共消滅魔屬聯軍正規軍十一萬人,附庸部隊七萬人,徹底殲滅軍團級監製七個。而在昨天至今天的戰鬥和追擊中,已經消滅魔屬聯軍十二萬。隨著追擊和圍困行動的持續,戰果還會在未來三天裡繼續上升。初步估計,最後經我軍達成的總殲來人數是二十萬到二十五萬之間。這些部隊,都是魔屬聯軍最後的精銳。」 「現在已經確認,我軍在陣前斬殺敵軍少將以上將領三十三人,俘虜上將以下將領十七人,貴族,校尉級軍官暫時來不及統計,公被我軍俘虜的就有近千。」說到這裡,這名將領終於吐出一口惡氣:「逃散而我軍又來不及追擊的十五萬敵軍,他們在沒有後勤,沒有指揮的情況下,將產生很高比例的非戰鬥傷亡。另外,還有一部分魔屬聯軍在坎普至威爾斯戰線上牽制近衛軍,近衛軍已經在請求攻擊命令。」 「我方整個軍事行動,幾乎耗盡魔屬聯軍的全部兵員。加上之前遠征軍對魔屬聯盟腹地的後勤,民生打擊,還有魔屬聯盟自身不顧後果的戰爭透支行為,可以說,魔屬聯軍已經被我斯比亞帝國徹底打垮!」最後,這位將領做了總結匯報:「至少在十年裡,他們無法重建基本編製;在三十年內,他們都只有被動防禦的能力!」 聽到這裡,在座各位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點,應該說除了幾位軍事將領,其他人都沒有料到這個戰果如此巨大,更沒有意料到這個戰果引申而出的影響會如此深遠。一點讓魔屬聰明三十年無法恢復元氣,這功勳是何等的卓著! 「在昨天到今天的戰爭中,一部分敵軍有準備,有組織的先斯逃離,」等大家稍微考慮了這個戰果所帶來的影響後,卡羅斯中將再次發言:「這部分敵軍的人數在十一萬左右,兵種完備,將領齊全,因為後路被我近衛軍堵住,所以他們只能退向平原邊緣的山脈處。估計他們還會接受大約五萬以上的殘兵,這就是以後魔屬聯軍的全部家底,皇帝陛下的命令是不去理會,讓他們繼續存在著。」如果你喜歡這本書,請到連城書盟給我投票。 「是不想讓其他勢力趁亂向魔屬聯盟下手,所以才做了這樣的安排吧,」國相點了點頭:「看來,皇帝對局勢的理解很透徹。」 「基本上魔屬戰區的情況就是如此,」卡羅斯中將合上手裡的報告,拿過另一份報告:「這是其他方面的戰情匯報。」 「其實今天的重點是這裡,請說詳細一點,」國相神情恢復一貫的平靜:「不用有顧慮,對整個戰事的統籌和指揮,我們內政方面不會干涉。」 「是。」卡羅斯中將會意的點著頭:「那麼我先說裡瓦方面。」 「裡瓦境內的戰鬥完全按照莫亞中將的作戰計劃進行,非常順利。到今天晚上為止,裡瓦皇家第二近衛軍已經圍殲了金沙薩城外的叛軍聯盟,陣前斬殺叛軍近九萬,俘虜十二萬作……這個成果與莫亞中將努力密不可分。」總參謀官說:「三天之後,溫特哈爾·雷尼將軍率領的部隊會開始對金沙薩的收復作戰,這場戰鬥不會有任何懸念,因為莫亞中將已經完成對金沙薩全部——包括皇宮的控制。」 「至此,裡瓦叛軍聯盟已完全瓦解,四方勢力首領被俘三方只餘下一些散兵游勇逃散。我駐裡瓦部隊還能直接威脅到神屬聯軍側後。」說這到,總參謀官看了看皇妃們:「唯一的遺憾,是貝爾妮公文的哥哥在之前被叛軍車裂了。」 「貝爾妮公主那邊,大家要多去安慰,除了父親,她就這麼一個還算有感情的親人,」國相先輕聲囑咐了皇妃們,然後問總參謀官:「被俘虜的幾方首領,皇帝有下達什麼處理意見嗎?對於逃跑的那一方首領皇帝又是如何安排?」 「皇帝陛下的命令是無論主從,都要在收復金沙薩之後就地斬首示眾。由溫特哈爾·雷尼將軍審判和執行,以免公主一時心軟放過。」總參謀官回答:「對逃跑的那一方叛軍及其首領,皇帝陛下使命絕不姑息,要堅決剿滅!同時行文各帝國,誰要收留,就成為我之夙敵!」 「這樣好,這樣好,進退有度,不失強國風氣。」國相沉吟片刻後:「現在,請說說對神屬聯軍的戰況。」 「對卡爾·尤里西斯所率領的神屬聯軍,我們的作戰任務還相當艱巨,這們聯軍統帥對兵力的運用相當精湛,所以我們一直沒能找到他的軟肋,只有按照皇帝陛下原先的佈置來應對。」總參謀官向另一位將領打了個眼色,那將領立即起身把一張戰區地圖鋪在桌面上。 「現在的神屬聯軍是二十萬左右,雖然在數量上不算多,但卻是卡爾·尤里西斯著力培養的嫡系部隊,無論在裝備,戰鬥力和忠誠度上,都遠遠超過以往的聯軍,更可慮的是,這些部隊經過了嚴格的城市戰訓練,而且,尤里西斯為其配備了新的戰術,不貪大,只求穩。」 「依據參謀部的分析,」微皺眉頭的國相問:「他的作戰意圖是什麼?」 「我們分析,尤里西斯的作戰意圖是要牢固佔領我北方一部,從而達到破壞我整個帝國防禦體系之目的,為其戰後的談判獲取籌碼,迫使我方讓步。」卡羅斯中將站起來:「這有兩方面的原因。其一是可以保持對我帝國的軍事威脅,在之後的交手中取得先機;其二是利用這個戰果壓制神屬聰明其他帝國,讓坦西一國獨大。」 「時至今日,大局迫人,恐怕尤里西斯這個老混蛋不會輕易放手,」羅倫佐院長陰沉著一張臉問:「到目前為止,神屬聯軍的狀態如何?我們應對又是如何?」 「目前,神屬聯軍已經前出銀霜堡二百二十里,個別部隊是三百餘里,戰區橫面保持在三百里左右……」總參謀官的手指點在地圖上:「皇帝陛下之前的計劃,要想再主他們前進兩百里。使他們的後勤線保持在四百里到五百里之間,達到供應的極限。」 「之後,我軍就可以總攻擊了嗎?」皇家院長問。 「從大的步驟上來看是這樣,但其中有很複雜的環節。」總參謀官回答:「皇帝陛下的最終意圖是不能讓其退回去。為了帝國日後的發展,這部分敵軍必須完全消滅,簡單的擊敗沒有太大意義,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必須分兩線作戰,並集成多種作戰模式,所以,相對其他戰場,這一戰才是對帝國戰爭體系的全面考驗。」 「指揮和兵力配屬方面,是如何安排的?」 「首先,由皇帝陛下和參謀部擬訂總的戰鬥計劃,戰區內線指揮是由我擔任,戰區外線指揮官由格倫斯少將和辛迪亞少將共同擔任,親衛軍與其他兵種指揮由西夫塔·凱達親王擔任,力克·凱達親王為戰區總監察,後勤總調度由萊頓少將負責。」卡羅斯中將解釋說:「之所以要設置多少指揮官,是因為此戰過程長,參戰部隊多,體系複雜。戰役中全程涉及點,線,而的防禦與進攻,更需要多方面的全力支援。」 一名將領把作戰計劃分發給各位,國相一張仔細的看著,之後抬頭看著總參謀官:「這些,就是需要我們做的吧?」 「是的,」總參謀官點頭說:「根據皇帝的命令,末將明天要去前線,擔任內線指揮。」 「好,祝你旗開得勝!」國相站起來:「另外,聖都的殘敵肅清已經完成,我們也要安排分批回聖都的事了,那麼,我們對都再見!」 「聖都再見!」卡羅斯中將立正,行了一個堪稱典範的軍禮! 第39集 第五章 第39集 第五章 趁著科恩凱達率領遠征軍在魔屬大開殺戒,斯比亞過力全部轉向南部戰區的時候,由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所率領的神屬聯軍,開始了有計劃,有重點的蠶食行動,斯比亞帝國的東北部領土逐漸佈滿了聯軍的先遣分隊。 聯軍主力在鞏固了位於銀霜堡的大本營,又積累大量的作戰物資之後,沿著起自銀霜堡的發達水系運輸線,小心翼翼卻又不失果斷的向斯比亞腹地挺進。 尤里西斯親王很清楚,這種類似偷竊的軍事行為,必然會招致斯比亞帝國的強力反彈。即使部隊完成整個作戰計劃,甚至是自己作得比計劃更好,也無法取得一個壓倒性的勝利。這其中固然有斯比亞實力雄厚,民眾基礎牢固的原因,也有聯盟內部種種不利因素。 但恰恰就是這種聯盟內部的政治格局還有來自帝國的壓力,更迫切的需要聯軍貢獻一場勝利來為這場浩大的戰爭買單。要不然,後面的事情就沒法辦了。 而尤里西斯親王本人,也不希望這場戰爭以之前的格局結束。 因為神屬聯軍之前的一進一退,損失達數十萬之巨,付出這樣的代價卻僅佔領銀霜行省一隅,這個結果任誰都無法接受。而斯比亞方面呢?他們承受了自復國以來最重的一次傷亡,不但損失數萬正規軍,還犧牲了唯一一位元帥,緩過氣之後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尤里西斯親王必須搶得先機,為將來的戰爭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 同時,潛伏在魔屬聯盟的密探不斷發回斯比亞遠征軍與魔屬聯軍之間的戰報,科恩凱達使用的大規模,超遠程登陸行動,第一時間就傳回。 對於斯比亞帝國在兩線作戰的同時,還能將精銳一直藏掖著隱忍不發。只在時機成熟時才猛然出手攻擊要害的方式和魄力,整個聯盟都嚇得目瞪口呆,對科恩凱達隱藏在這種行動之後的種種野心。各國都暗自心驚---誰是下一個? 所以,在斯比亞遠征軍馳騁在魔屬運河上的時候,神屬聯盟內就展開了激烈地爭辯和討論,其最後結果,是他們對這場戰爭做了新的定義和規劃。 雖然大家都確定。偉大的光明神族不會容忍斯比亞過多的領土要求,但仲裁畢竟是在事後。而在經歷兩次背後黑手之後,斯比亞對各國的恨意也積累到了一個爆發點。誰也不能控制那個瘋子和流氓在做事的時候有所顧忌,唯一可行的,是在各方面做好全面迎戰的準備。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魔屬聯盟一方的戰況不斷傳來,他們的遭遇讓準備大舉增兵的神屬聯盟很是猶豫。要象魔屬聯盟那樣聚集兵力的話。就要冒後方一遇襲擊就土崩瓦解的危險。不增兵吧,一個碩大而處處空白的戰場還在那擺著呢,死了那麼多人,算怎麼回事? 這些老爺們終於明白了,戰爭的主導權其實不在自己手裡。從斯比亞帝國主導戰爭的那一天起,從立意到方式,戰爭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今天的後方,在明天就可能變成鏖戰的前方;每一處面海的水域,都有可能是敵軍的登陸點;每一塊富庶地產糧區。都有可能是在向侵略者提供給養! 在這樣的情況下,神屬聯盟在軍事上不敢有任何冒險基金的想法,也沒有太多人寄望此次戰爭能取得完勝,打到聖都,斬殺科恩凱達一族,這結果很誘人,但這可能嗎? 不過,戰爭這種事情,在很大程度上和賭博類似---有大望大,無大望小,這一次力有不逮,但是可以把希望放在下一次的戰爭身上,重要的是手裡還有本錢。 在多次高層會議,聯盟軍事會議之後,神屬聯盟無奈的選擇了坦西帝國之前的提議---在避免根本性自我傷害,保證正常軍民平衡的前提下實施對斯比亞的主動防禦戰略。合成聯盟兵力,統一戰爭資源,分劃戰區,依據共有地利建立全面防禦。 一系列的軍事藍圖被制定出來,一個個全新的軍種被提上議事日程。 在數年前,甚至是在科恩凱達登基不久,神屬聯盟已經感受到斯比亞帝國的咄咄逼人。而在這種嚴峻形勢的逼迫下,聯盟內個國已經有了一場軍事變革的跡象,雖然那時候的目的還不很明確,關注的重點也不一樣,但他們已經開始各自學習,模仿的對象是斯比亞帝國。 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們猛然間發現,自己還不具備軍事變革的能力,或者說,自己在現實條件和思維上,已經落後斯比亞整整一個時代。在這樣的情況下,各國都在考慮自己的出路,根本就沒有想到聯盟有一天會作為一個整體來進行整合。所以各國的小規模試點比較順利,計劃調配在小範圍的體系內還能符合要求。 在自信心的鼓動下也為了聯軍數量龐大的後勤保障,他們開始快速推動自己的「經驗」。但立即就遇到兩個無法避免的問題---人力和資源。 軍隊的建立,軍械的生產,道路的完備,糧食的積累這些工作需要人來完成,而神屬聯盟之前的主要人力積累場所---奴隸市場的窩棚差不多已經空了。這些原本被關在圍欄裡的奴隸們都去那裡了呢?最後的答案很令人悲哀,都被斯比亞人用黃金和奢侈品買走了。 市場裡沒有,那麼各個聚集地和野外總還有吧?有是有,但數量少得可憐。而且神魔分界線早已被斯比亞軍隊佔領,不能捕獵了。而在斯比亞用黃金購買奴隸的時候奴隸們也開始自發性的向斯比亞逃亡。在早些年,這種逃亡行為不可想像,但在最近兩年,不但奴隸開始逃亡,連普通貧民都開始向斯比亞帝國遷移。 在每一天,斯比亞國境上都有無數奴隸和貧民在等待著進入斯比亞帝國---因為他們知道。斯比亞帝國充滿了機會,只要能通過審查,拿到定居憑證。 而聯盟僅剩的那些奴隸,全部被把握在貴族和領主手裡,他們的家族需要定量的奴隸從事各種生產,所以不會賣奴隸。要想從他們手裡買奴隸,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一切都要服從聯盟的利益。各個作坊等人開工。 皇族統治階層也普通貴族之間的拉鋸戰,眼看就要展開,如果爆發的話,這就會是一場觸及各帝國統治根本的戰爭,因為貴族是皇族的衍生物。任何貴族向上溯源幾乎都跟某家皇族有一腿。 所以,這份調集令才一起草。就幾乎引發叛亂。居然還驚動到了神族。。。。。。最後,在各方的協調和妥協下,各國陸續達成協議,終於在紙面上,把各個正在籌建的作坊塞滿了。 但什麼時候能完成整個工作,誰都不知道。 經過這一場風波,神屬聯盟裡僅餘的聰明人也看到了照貓畫虎的一個大弊端---雖然換了衣服變了稱呼。但沒經過培養的話那些昨天還在農田里耕作的奴隸,昨天還在街邊乞討的難民,他們無法適應作坊生產,指派分配方式也限制了作坊勞動施展自己的特長和技能。 一句化,雖然學來了斯比亞的集中生產體系,但生產效率會低得驚人。而這兩個嚴重的問題僅僅是現在能看到的,隨著變革的深入,一定回游更多的問題逐次包樓出來! 到那個時候,有怎麼辦? 就是在科恩凱達火燒福克斯堡的那個晚上,神屬聯盟的聰明人們也在進行一場緊張程度不遜色於戰爭的聯合會議。各國代表先把所有從斯比亞偷來的數據和數據進行匯總,整理出結果之後再與聯盟本身的數據進行綜合比對。 相對神屬聯盟的政治體系,這種性質的會議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進步,而且也相當有成效---他們終於從這些模糊的數據中管窺到斯比亞帝國的體制。 首先,斯比亞帝國與其它帝國的最大不同,就是這個帝國是以一種高度統一的方式存在著。種族爭鬥被抑制,階層敵對被避免,甚至逐步取消了領主制。就連一個最下層的國民,一個普通的士兵都知道,自己只需對帝國效忠,,而在他們心中,科恩凱達即代表帝國! 這一點,是其他帝國不能比擬的。 在政治方面,斯比亞帝國實行的是近乎嚴酷的中央集權,神殿權利被排除在政體之外。實施軍政分離蓄養私兵等於謀反,還逐漸削弱貴族領主的權力,但同時有從其他方面對其進行補貼和安撫---看起來這樣的體制很離奇,但斯比亞實行的很順利。 因為斯比亞經歷了長期的動亂,貴族本就不多,而這些貴族又分為兩批,老一代是夏麥皇朝的堅定擁護者,由維素親王為首的皇族成員出面安撫起來不存在問題。而新生代的貴族是官員和軍隊的功勳者中產生,沒有傳統貴族的權力,甚至不需要安撫。 在教育方面,斯比亞帝國有無數的分級學校向大量的作坊輸送熟練工人,同時各作坊又向研究機構和秘造坊推薦傑出人才,而研究機構和秘造坊的研究成果會進一步的提高生產效率,無形中解放更多的人手從事其他工作。如果你喜歡這本書,請到連城書盟給我投票。 在生產方面,標準化和流水生產方式已經進行多年,並且越來越成熟,各種新式器械不斷投入,分工越來越細,合作範圍越來越廣,並全面推行到各個方面,逐漸形成了產業鏈。 商業,是斯比亞帝國最為出色的一面。除了建立皇家錢莊之外,皇家還掌握布匹,建材等幾項資源的絕對專賣,其他的非必須物資就授權給各地,個大商家進行專賣,其下還允許大量的普通零售商人存在。但有一條:任何資源不得外流。 在斯比的亞市場上,基本必須商品不完全是定價,小商人可以零買零賣,甚至允許出現價格比較高的精細糧和其它高檔商品。但遍佈每一個城鎮的皇家商行裡,基礎商品的價格永遠不浮動,永遠敞開收購和供應。 而且,斯比亞的紙質憑證使用越來越廣泛,因為有皇家錢莊地兌換信用。有各大商家的無條件支持,這種面額從小到大的紙幣,逐漸有了取代金屬貨幣的趨勢。 而當斯比亞皇帝大張旗鼓的建立皇家銀行是,各國恥笑科恩凱達不擇手段***(sorry,實在不懂這是蝦米)利;當斯比亞開始全面推行這種軍票演變出的貨幣是,各國恥笑斯比亞窮兵黷武,錢袋見底。而到了現在,各國才明白斯比亞帝國這一系列的做法都是調節經濟,迴避風險的手段。 明白得晚了點,因為各國都在面對瘋狂上漲的物價,很多地方吃穿緊缺,要金幣有什麼用?最後還得倒回以物易物的貿易方式。反觀斯比亞,紙幣能夠買多少其他商品是由供求關係雙方共同決定。但任何一處皇家商行都在用自身的經營行為保證這紙幣的面值。 可以說,紙幣的使用和單邊貿易壁壘的建立。使斯比亞帝國內部局勢更加穩定。但斯比亞的對外貿易。就只能用瘋狂掠奪來形容——斯比亞商品地外流主要有兩個途徑,一是皇家定期組織的大商團,二是無孔不入的走私。 透過各種方式流通到神屬和魔獸的各種奢侈品,在斯比亞國內也並不多見。而這些貿易的利潤,都會就地換成各種資源運回斯比亞,因為斯比亞嚴禁任何形式的貨幣回流。近兩年僅良種畜力一項,斯比亞就運回四十萬匹以上,其它木材,金屬資源等等更是不計其數。 可以說。斯比亞在用整個比斯大陸的資源壯大自己,並進一步的進行對外欺壓,以搶奪更多的資源,最後讓自己的綜合國力發展到其它帝國不能比擬的地步。對內,這種流通是良性的,對外,這種掠奪卻是災難性的。 最簡單的例子,斯比亞帝國一戶最普通的五口之家遷移到新的地方,一家之主會首先找到村長,由村長出面申請皇家貸款和補貼,貸款沒有利息,是分年份還。但可以視這戶人家對帝國的貢獻,把貸款的一部分轉成無需償還的皇家補貼,最普通的家庭都能得到十分之一的份額,甚至有的家庭是全額補貼。 然後一家之主拿著貸款下來的一疊紙幣,去市場購買門,窗,樑柱等等,甚至還有來自烏魯克的鐵器,艾裡納的牲畜。村長會套上來自班賽帝國的馬車,順著波塔勞工修建的道路,把這些東西運回來。 然後,來自雲路和加洛的專業勞工隊到了。只需要三天時間,一棟兩層住宅的主體結構就能建好。而在其它帝國,不說奴隸,而普通人家要建樓,大多數得攢半輩子錢,攢夠了錢還得自己動手,在繁重的勞役制度下,工期一年都算是天降鴻福。 差距是如此之大,情勢是如此的嚴峻,神屬聯盟的聰明人們倒吸著涼氣,開始尋找解決的辦法。就連往日對什麼事情都要插手,一直喋喋不休的祭司們也沉默了。在科恩火燒福克斯的第四天,神數聯盟得出了最後結論:即,神數聯盟不能全盤學習斯比亞的體制,那是在動搖聯盟各國的統治基礎。 但是,這件事並不是無法解決,聯盟舊有的政治體制也並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聯盟可以集合舊有的政治體制的種種優勢,在某塊地域上模擬斯比亞的體制進行應急變革,以養活一支新式軍隊。此外,全聯盟會集中優勢去對抗斯比亞的新體制,包括新的對內經濟和教育變革,並全面禁止也斯比亞的貿易。不得不說,神數聯盟到這個時候,還是比較樂觀的。但要做成這一切需要時間,大把的時間。那麼神屬聯盟怎麼贏得時間呢? 很自然的,大家的目光投向了現在的神屬聯軍。投向了聯軍統帥尤利西斯親王----親王能取得最終勝利固然很好,但聯盟最需要的是親王率領這支軍隊一直打下去,不限制戰爭的時間和規模,把斯比亞打得越慘越好! 這,就是來自聯盟內部的壓力 而坦西帝國也希望借這個機會壓制其他帝國,成為聯盟內真正的領導者。 為此,聯盟賦予親王最大的軍事權利,親王甚至可以處置戰區一切軍政,民生。坦西帝國也再次為聯軍增兵,聯軍在大換血之後,幾乎成為坦西帝國遠征軍。尤利西斯親王,不可避免的在這場戰爭中越陷越深,最後被推到了一個相當危險的位置。 新近配屬的軍隊,是完全按照親王的提議強化訓練過的,一等一的好部隊,看家之寶。但親王本人,依然非常的謹慎,因為他知道,隨著軍事行動的深入,聯軍所要面對的,將是斯比亞帝國的整體優勢。而斯比亞人,又將會以何種方式發動反擊呢? 真實情況卻出乎親王的意料。面對聯軍再一次的進攻,斯比亞帝國沒有調集大軍來反擊的跡象,而僅僅依靠地方守備部隊在周旋。抵抗的同時,各城鎮均是有條不絮的安排著後撤。 直到神屬聯軍囤積足夠的後勤物資,直到親王把自己的部隊完全鋪開,形成一個嚴密而完備的進攻體系,直到斯比亞南方戰區的戰爭逐漸落下帷幕。。。。。。 但這場戰爭,卻必須堅持的進行下去! 第39集 第六章 第39集 第六章 斯比亞北部戰區總指揮部,是一個比銀霜堡更萬堅固險要的巨大堡壘,就設在一個靠近銀霜行省的山脈之中。背靠高地,俯瞰平原,綿延十數里,緊鎖著帝國北部的商路和航道樞紐。從這山脈再往後,就是有帝國屏障之稱的幾大腹地行省了,基本沒有太多的防禦設施。 所以這一線,才是帝國北部防禦的重中之重,山地矮人和沙人的建築部隊在這裡經營多年,近年又有親王的監督,各類設施相當齊全,但從外表上看,卻完全沒有人工建築的痕跡。 當卡羅斯中將一路風塵到達的時候,另外幾位指揮官早已經在這裡等著他了,包括兩位親王和莫亞中將的聯絡官在內。見面之後,各位將領幾乎沒有時間寒暄,連外套都沒來得及脫,大家就直接進了會議室。 「神樹聯軍的進展怎麼樣?」卡羅斯中將一邊脫著外套,一邊說,「帝國上下,這回就全盯著我們了。」 「在昨天和今天,神樹聯軍又佔領了我方一個二類城鎮,大概是尤里西斯覺得不對,正在循張防禦範圍,以防我軍的實然反攻。」力克·凱達親王回答說:「對了,皇帝陛下對我們的命令是什麼?」 「陛下對我們的命令相當簡短,只有四個字,」卡羅斯坐下來,緩緩開口:「全殲敵軍。」 「那麼,皇帝陛下也沒有進一步增加兵力的打算嗎?尤里西斯率領的這支部隊雖然只有二十餘萬人,但實力強過上一批聯軍。」西夫塔·凱達親王接著問:「我們的部隊防守有餘而進攻不足,加之親衛軍上次戰役的大量傷亡,以現在的條件,全殲敵軍有相當大難度和風險。」 「對魔屬的戰爭雖然已近完結,但遠征魔屬的軍隊一時之間還回不來其他各地的駐防軍隊又無法調集,也只有用我們手裡這點人了,」卡羅斯中將苦笑了一下:「陛下希望在回到聖都之前,能夠看到我們這裡的戰果。」 「這······時間上也來不及吧?」力克親王摸了摸下巴:「陛下回聖都的日程是?」 「陛下還要巡視各海軍基地,回聖都大概要兩個月,不會超過三個月,這時間也算寬裕。」 「哦,科恩這是在玩什麼呢?」西夫塔親王琢磨了一下這個皇帝弟弟的心思,突然醒悟過來,「我說呢,科恩為什麼曾派你來兼任這個內線指揮官,原來是打得這個算盤?」 這句話一出口,不但是卡羅斯中將一征,就連坐得遠遠的另兩位將——格倫斯少將和辛迪亞少將也抬起頭來。 「這最後一仗啊,就只有靠我們自己熬過去了,皇帝絕對不會插手來管。皇帝留出兩個月的時間,就是要我們自己去找解決的辦法,讓斯比亞帝國在這次戰爭中,再多出幾位軍功顯赫的將領和貴族。」西夫塔親王看了各位一眼,含笑解釋說:「我之前還在奇怪,為什麼陛下要調杜朗。西索過來統管戰區民事,這一為老先生,戰後也得高昇。」 力克親王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並沒有制止,只是暗自搖了一下頭。因為在這時候點破陛下的這部分用意對幾位將領並無益處。西夫塔的目的,應該是繼續將局面複雜化。 「陛下給我們的意圖很明顯,但這場戰鬥的艱辛也是有目共睹的。」很少關心自己待遇的卡羅斯中將從親王的話裡回過味來,但臉上的笑容卻更苦了一分:「而且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一個恰當的戰役計劃報給參謀部。先前制定的計劃,全被陛下否決了。」 「皇帝並不是在打啞謎,之所以回歸聖都的時間是兩個月,我想皇帝是在謀劃著什麼事情。」力克親王這時才插話進來,給眾人敲起警鐘:「請大家想一下,取得對魔屬戰鬥勝利的皇帝,當然要挾新勝之威推進國事,如果在這個時候,整個北方戰區還打得亂七八糟,可能什麼事情都會被耽誤。而沒有完成任務的我們,恐怕也沒臉再待在這個位置上,如果本王回家種地,你們都得來本王這當佃戶。」 「知道啦,戰役總監督。」西夫塔親王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其他人:「你們明白沒有?」 「明白了,」將領們看了這一齣好戲,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於是,軍事會議正式開始。 巨幅軍事地圖鋪開,各人都進入到自己的職位裡,情報官把一面面代表著神屬聯盟的旗幟插上去,在座的各位軍人或半軍人注意力開始高度集中——尤里西斯現在統帥的這支軍隊,幾乎是 清一色的坦西嫡系,指揮上完全不會產生問題,而且裝備精良,訓練充足,在此前的交手中,威名顯赫的斯比亞正規軍根本就佔不到什麼便宜。 更特殊的,是尤里西斯親王這次的佈陣方式和戰術。神屬軍的進攻大本營少有移動,即便是移動,也有一個恆定的速度。屬下的各軍團和分支部隊,依次按地形地貌分佈在大本營周圍,形成點狀陣列。以此構成一個完整的,攻守兼備的戰地體系。 越靠外的部隊,機動力越強;反之,靠內的部隊則防禦力超群。 進攻,完全按照著自身多點輻射的陣行開展。如果遇到反擊,則遇襲一線先收縮後頑抗,兩翼機動部隊前出包抄,大本營緩緩逼近,以優勢兵力實施碾壓。。。。。。這樣的佈局,在戰術上有相當優勢,但在戰略層面上就顯得笨拙。特別是對進攻方而言,這樣的佈局不是進攻的尖刀,而只是一隻緩慢爬行的章魚,它雖然可以吞下很多東西,但沒有速度和壓制性的威脅。 按照一般道理來說,作為進攻方的尤里西斯親王該速戰速決,既然部隊已經出了銀霜堡,那至少要以果斷的行動佔領一個城市或行省首府,以做為自己的前進基地和立足點,那才能構成遙望戰果的前提條件。而不是扮章魚在野地裡晃來晃去,跟個沒家的野孩子似的。 尤里西斯親王不是一個菜鳥,他不會連這點基本的軍事常識都沒有,那他為什麼這麼做?這是打仗,不是玩遊戲其中必定隱含著更深一層的意義。而不看破尤里西斯親王的最終打算,就無法先他一步行動,就得不到戰役主動權,那麼一場反擊戰,也就無從談起。 斯比亞的將領們傷透了腦筋,整整兩天兩夜沒合眼,吃喝全在會議室裡,厚牛皮紙制的地圖都快被他們用手指頭戳爛了。 但尤里西斯親王的用意大家依然沒有理出頭緒來。 萬般無奈之下,身為戰役總監督的力克親王只有暫時先休會——仍然不知道尤里西斯要幹嘛,但不能眼看著他想幹嘛就幹嘛呀?必要的戰略方案得先有一個,部隊和後續物質的調集,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是得先進行著干。 進行本地防禦的斯比亞正規軍,包括之前曾經參與戰鬥的異族特別軍團,一共是8萬人。皇家親衛軍因為上次的傷亡,所以五個軍團並不是滿員狀態,只有6萬餘人。還有格倫斯少將和辛迪亞少將,他們帶領的外線軍團共有4萬餘人,主要是投誠的前威爾斯帝國幽水軍。餘下的戰區防禦力量,就是一些區域性質的防禦部隊,邊防軍人數眾多,能夠借助戰線工事防禦,但這種部隊的人員訓練和裝備就決定其難以承擔高強度的作戰,更無法實施機動。 也就是說,能真正發揮殺傷力的精銳,就是將近19萬人。要用這點人去全殲神屬聯盟20多萬精銳看家部隊,多少有點白日做夢的意思。普通情況下,能打退就不錯了——五則圍之,十則攻之,這不到1比1的兵力,殲之?難道衝上去讓神屬聯軍笑死嗎? 其實最重要的一點,是科恩陛下,陛下對這次戰役是真的完全放手了,連提醒都沒有一個,這在以前的戰爭中是無法想像的。換了是以前,皇帝是第一個蹦出來出主意,比誰都積極,一邊的參謀們拚命壓制皇帝的怪異想法,被科恩敲一腦袋的膿包,然後逐漸跟上了科恩的思維,學會了打仗、打大仗、打惡仗。 那麼,為什麼這一次,一點指導都沒有呢? 北部戰區指揮部和參謀部聯名交上去的分析、計劃,被陛下一個接一個的駁回,留在上面的批注也越來越嚴厲,就差指著鼻子罵笨蛋了。一干將領都知道,這仗不管打得如何,就憑這一條,回去聖都都沒好果子吃······可是······這戰局就偏偏那麼怪! 將領們也清楚,這是科恩陛下存心鍛煉自己,真到了危急時刻,陛下不會不指點。但身為軍人,行軍打仗本是份內之事,弄清戰況是基本要求,誰好意思跑去陛下那裡討方法?又都是心高氣傲的軍人,難免曾有些浮躁情緒······為這個,各人的侍衛官可沒少挨罵。 安排完一些日常事務之後,各位將領都悶頭順著小道散步,互相撞見只有苦臉相迎,連問安都是有氣無力的。 到最後,力克親王實在看不下去了,藉口自己過生日,叫人在一處僻靜山腳準備了些酒菜,想把大家這緊繃的狀態鬆弛一下。 這種時候,能坐到力克親王面前喝酒的都不是外人,說話也不會有什麼顧忌。當然,格倫斯少將和辛迪亞少將資歷淺、背景薄,不能多說,但旁聽是完全沒問題的。所以在席間,大家從對魔屬作戰一直談到對神屬作戰,有心無心之下,力克親王又和弟弟唱了個雙簧,把話題從兩支聯軍的現狀,引到了兩位聯軍統帥的對比上。 都是出身顯赫貴族的軍事將領,這一對比,氣氛就稍微活躍了一點。 「前面的戰報,我們都看過了,說句比較現實的話,我軍這次對魔屬的戰爭,最終勝利裡有一定僥倖的成分。」能在人前這麼評價皇帝指揮的戰爭,只能是總參謀官,因為她的職責之一就是點評每一場戰爭:「如果不是我們的橫刀計劃裡有龍騎兵,而龍騎兵前進基地距離荒蕪海岸很近的話,遠征軍只能在登陸場匆忙撤退。後一半的戰果,我們就得不到。」 「勇將不如智將,智將不如福將,我們的皇帝就是現今最大的福將,這也是斯比亞帝國的一大優勢,」力克親王微笑著表達了自己的立場:「那麼,卡羅斯,你覺得斯維斯·赫本最為魔屬聯軍統帥,做得怎麼樣?」 「我要承認,這場戰役中後期,斯維斯在指揮上的進步非常達,特別是在戰役規劃方面,毒辣、果斷、捨得投入。」總參謀官頭腦中翻騰著神屬聯軍的每一個舉動:「如果不是他遇上科恩陛下,我遠征軍就危險了,也別是在蔡斯城之變後,他還能看到我軍弱點擺下圈套,科恩陛下是將計就計沒錯,但為了積累最終決戰條件,我們付出的代價也是很大的。」 「綜合其具體原因,大家覺得斯維斯進步的動力是什麼?」力克親王的目光望到兩位少將身上:「兩位也別光聽不說,有什麼想法大膽的說出來,這對大家的提高都有好處!」 「我想,是大局觀,斯維斯有了大局觀念,」一直悶不作聲的格倫斯少將開口說:「他感受到了魔屬聯盟將來要面對的事,那樣的結果支援他做出堅持到底的決定。不然的話,他可以在蔡斯城之變後就全面撤軍,根本不用自己去背黑鍋。」 「我同意,斯維斯生長在貴族家庭,對戰爭與政治的關係看得很重要,而且在這次戰爭中,他這種關注全局的目光還有了突破,」辛迪亞少將補充說:「雖然斯維斯以前也是個勇敢的將領,但如果沒有這樣的信念支援他,以幾萬魔殿武士為餌這種事情,她是不敢做的。」 以前,格倫斯和辛迪亞還在「效力魔屬」的時候,兩個人的搭檔就一直戰鬥在政治和軍事這兩個戰場上,更要面對刺殺,陷害等等嚴酷局面,所以兩個人對政治和戰爭的相互混雜有相當程度的感悟----僅就這一點來說,他們兩人的敏感度要超過總參謀官。 斯比亞總參謀官,雖然策劃了幾乎所有的戰爭,但有一個先天性的不足------這些計劃都是在科恩主持下制定的,科恩直接掌握了對政治和戰爭走向的判斷,使總參謀官磨練不足。 「斯維斯前後的表現有顯著不同,這個,大家都發現了,很好。」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總參謀官,西夫塔親王繼續把話題引向深入:「那麼,我們面前的尤里西斯呢?他怎麼樣?」 「我曾經見過幾次,他好幾次和陛下談話我都在場,」主管後勤協調的萊頓少將今天早上才趕到 這裡,拿著酒杯回憶了一下:「尤里西斯親王,一直就是一個有大局觀的人。」 「這樣說來,尤里西斯的前後戰略也會包含對政治全局的考慮,而且不會有顯著變化嘛。。。。。。」 西夫塔親王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有人就把手裡的酒杯掉了,眾人驚異的望過去-----手裡空空,一臉木然的那位,正是以往榮辱不驚的總參謀官閣下。 「這頭老狐狸!」卡羅斯中將嘴裡唸唸有詞:「我總算知道了。」 力克親王心疼王妃的陪嫁銀杯,連忙撿起來,一(似乎少了一個「邊」)追擦著一追問:「你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先要謝謝各位的提醒和幫助,」在卡羅斯中將的眼角處,一種陰森的東西直往外溢,顯示他心裡正在謀劃:「他要做什麼,我現在還無法肯定,但是,我肯定他不會真進攻。」 或者在全局關注上,總參謀官還欠缺那麼一點,但要論起把握戰役關鍵,根據已有力量謀劃整個戰役的能力,這裡所有的人都要甘拜下風! 第39集 第七章 第39集 第七章 這、這話要怎麼說?」聽了總參謀官的話,兩位少將異口同聲:「不可能啊!」 「我以前策劃了很多戰爭,但我從未真正的獨當過一面。而海爾特和莫亞,因為他們長期獨立作戰,都已經過了這一關,所以今天,他們沒參與這場戰爭的指揮。」卡羅斯中將恢復了正常,向力克親王歉意一笑:「陛下這次要磨煉我的,也就是這一點吧!」 「既然你明白了,」西夫塔親王興致很濃:「就說出來聽聽看吧!」 「尤里西斯的打算,要分成兩個方面來講,其一,他本身是有大局觀的人,所以他明白了科恩陛下要做什麼。」總參謀官解釋說:「就像親王殿下曾經提醒過的那樣,科恩陛下這次要借新勝威勢推進國事。這會是什麼樣的國事呢?我不知道,但有一個可以肯定,從來都只有殺雞給猴看,沒有殺猴給雞看,所以這事情一定要比一兩場戰爭要來得重要!」 「這件事既然要借勢來做,那麼在時間上就有很嚴格的要求,既是我們這邊沒打完,陛下的事情依然要做。而陛下是能分清輕重緩急的,所以,在時間的逼迫下,很可能陛下會以談判的方式結束戰爭。而尤里西斯呢?只要他堅持到了那一天,他就能撈到大便宜。」 「撈到大便宜?」 「是的,根據具體情況,他不但能要回他兒子,還能保全他的軍隊,甚至能長久的佔領我國一塊領土。」卡羅斯中將以肯定的語氣,說出了這番話:「對內,他就成了神屬聯盟的英雄,坦西帝國也能因精銳部隊存活下來而一家獨大,執掌神屬聯盟的巨大資源。」 「所以他才擺出一個攻中有守、攻守一體的陣勢?看似在選擇進攻目標,其實是準備隨時逃跑?」 「逃跑還不至於。如果我們強力反攻的話,他就退回銀霜堡頑抗到底,這也能達到拖時間的目的。但如果我們選擇防禦,他就會掠取更多的地盤,為將來的談判做籌碼。」 總參謀官點頭:「他這是在做小望大!」 「既然是這樣,」力克親王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放下:「我們有什麼辦法應對?」 「戰爭是政治的延伸,一個統帥是應該具備政治眼光的,但不能把自己變成一個政客和統帥的混合體,」總參謀官的雙眼閃閃發亮:「這樣一個尤里西斯親王,他的貪心是沒有止境的。」 「這也算是尤里西斯一個很致命的弱點,」西夫塔親王收起玩笑的神色,目光平靜得看著總參謀官:「但是,如果他醒悟到了這一點,這一次就不貪呢?」 「他在坐小望大,」總參謀官輕輕整一下自己的軍服,柔聲回答:「那我們就要給他看到碩大、龐大、巨大的戰果,他讓身不由己的貪下去。」 「但是我們力量不夠,」西夫塔親王說:「我們的機動兵力甚至還沒有敵人的數量多。」 「沒錯,我們的機動兵力不多,」總參謀官點點頭:「但我們擁有戰區防禦體系。北方戰區,是陛下還沒登基就決心修建的,是保護整個帝國北方的屏障,是超越時代的防禦體系。整個戰區本來就是各種防禦力量的集合體,還具有相當強的應變能力。我們甚至能在一夜之間動員二十萬勞工修築起新的戰線。」 「你的意思是?······」 「一般意義上的殲滅戰,是我們的部隊進行機動,去保衛不動的敵人,但這並不是說,所有的殲滅戰都得這麼做······」總參謀官德之間無意識的在桌面上畫著:「一旦下達戰略防禦命令,我們能動的各種勞工總數是一百三十萬,附近行省的物資都會向戰區運來。」 「你現在的這種眼神可跟我們的皇帝有的比,」力克親王微微一笑:「對我們的戰區就那麼有信心嗎?」 「當然,就算是平常時期,站區軍民都處在一種臨戰狀態之下,實行半軍事化管理,令行禁止、物資充足,甚至展區內的作坊都是直接效力於戰爭的,根本不用擔心匯出什麼紕漏,就算是防禦部隊,雖然無法機動作戰,但緩移動還是可以辦到的。」總參謀官回答:「我們的戰區不是以前那種一盤散沙的戰場,所有人都是久經訓練的。」 「敵人也會知道這一點吧?」 「尤里西斯知道我方的防禦部隊無法機動或追擊,但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放有多少勞工和物資。所以,他絕對會放心的一頭撞上來,只要······」 「只要什麼?」 「只要我們手上有一條好鞭子······」 既然已經清楚了神屬聯軍的戰役目的,斯比亞北方戰區指揮部就不用再客氣了,殲滅戰總作戰綱領只用半個鐘頭就擬訂完畢,發給參謀部轉呈皇帝陛下。之後,差不多每隔四個鐘頭補文一份作戰實施細則,涉及正規軍、皇家親衛軍、內線防禦和外線軍團等等······ 在焦急地等待中,皇帝陛下的回復終於來了,這份經參謀部轉發的批准命令後面還寫著科恩的兩句要求:嚴謹細緻,虛實結合。進退果斷,萬無一失! 萬事開頭難,作戰計劃一通過,事情就好辦多了。 指揮部裡一聲令下,整個北部戰場的部隊開始活躍起來。斯比亞的部隊一動,自然就逃不過神屬聯軍的眼睛,各處情報立即匯總,最後到了尤里西斯親王面前。 「親王殿下!」還不到早上例行會議的時間,情報主管就捧著大堆的情報來了:「斯比亞軍隊有了新的動向,就在昨天晚上開始的。」 「先坐吧,」尤里西斯親王不慌不忙的放下餐具,對傳令官說:「通知下去,會議提前。」 等侍衛把早餐用具收拾下去,應該到會的將領們已經入座了,親王漱了口,拿毛巾擦了擦嘴:「情報官,你可以開始了。」 「是的,殿下。」情報官站起來,把手裡的情報分發給各位將領:「在昨天午夜時分,我正面、側面之斯比亞軍隊都趁夜後撤,總撤退人數達到六萬,各部隊之間交替掩護,不顯慌亂。目前,已經撤出戰線三十里至六十里後,依次進入了搶修的堅固防禦點,並連接成戰線。」 聽到這裡,所有將領的目光均同時下移到桌面的地圖上,作戰參謀連忙拿起筆,對照著情報在地圖上畫出一道紅色的戰線。 「同時,斯比亞軍隊的指揮部正式啟動了北部站區總防禦計劃,」情報官拿過一根長棍,在地圖上比劃著:「我軍攻勢所指向的各個斯比亞城鎮,已經正式進入緊急狀態,成年男子向邊防軍報到,技術人員向內正廳報到,重要作坊停產並準備轉運。」 「不像斯比亞軍死戰到底的風格,」親王的目光依然在地圖上:「你們怎麼看?」 「難道是斯比亞軍撐不住了?但他們還不至於這麼慘啊?」一位將領搖著頭說:「我們一路過來只有些小規模的戰鬥,斯比亞人膽子沒這麼小。」 「會不會是斯比亞人的圈套?他們是想反攻?或者是直接偷襲銀霜堡?」另一位將領接過話頭:「這也不現實,他們那點人根本達不到反攻要求,分兵偷襲銀霜堡也是自找苦吃。」 「那······他們是真得無法看透我軍意圖,被迫提前全線防禦了?」在一位將領說出這句話之後,會場一片沉寂。 「我潛伏於敵後的情報人員已經證實,斯比亞軍參謀部正在進行戰略防禦配合,」看了一眼陳思的親王殿下,情報官繼續說:「四支正在聖都附近進行建築的勞工部隊,正從聖都出發趕往戰區,甚至連修建軍人墓園的工人也被徵集了。而與此同時,與北部戰區接壤的各個行省都在進行防禦和支援準備。」 「情報來的倒是很突然,這些行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制定完成的。」尤里西斯親王看著自己手裡的情報,沉吟片刻後說:「在斯比亞帝國後方,就沒有一點大軍調動的跡像嗎?」 「各地駐守的斯比亞軍團只是接到嚴守本地防務、劃分部分部隊北上增援的命令,」情報官回答:「但是,我們證實了從神魔分界線到聖都、從聖都到北部戰區的交通正在加緊修繕。但工程量浩大,不是兩三個月能夠完成的。同時,內陸運輸船隻大部分被調到南部戰區。」 「這樣啊,」親王點了點頭:「你們情報部的結論是什麼?」 「情報部認為,我正面之斯比亞軍正在轉入全面防禦,他們的意圖應該是早日進入戰略防禦,以充足的準備為本錢,希望堅持更久,好等待斯比亞遠征軍的回歸,但這個傳略無法在短時間內達成,至少要四個月,斯比亞遠征軍和近衛軍才能對我發起實質性攻擊。」 如果斯比亞遠征軍故技重施,讓正面之敵吸引我視線,重兵對我側後實施遠距離登陸呢? 面對親王殿下的疑問,情報官回答:「我軍不靠近海岸線,登陸行動對我軍沒有實質上的威脅。即便是斯比亞大軍壓境,我方也能完成戰役計劃。從容進退,這不成問題。」 「這個結論下得早了點。我軍戰略依舊不變,陣營還是要左右擺動。但同時······」親王把手裡的情報輕輕放下,微笑著對情報官說:「這是聯軍百年來最關鍵的一站,都看你的了。」 「請殿下放心!」情報官一個立正:「我立即啟動所有潛伏的密探,全力查清敵人戰略!」 「不但是軍隊派遣的情報員,本王也會把一些情報員交給你用,情報不但要全面,還要及時,戰機稍縱即逝,耽誤不得!」尤里西斯親王站起身:「散會!」 「是!」 將領們離開後,親王漫步走到了大帳外,雙眼望著天邊的朝霞,久久無語。斯比亞的幾個指揮官到底是想要幹什麼?遠在魔屬的科恩·凱達,他對這一切有過安排嗎? 從科恩·凱達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對這個年輕人充滿了好奇,而這個年輕日後的所作所為,其中無不充斥著一種令他迷茫、嚮往而又恐懼的特質,尤里西斯親王無法肯定這種極具感染性的東西是什麼。 但有一點親王能確定,那就是科恩·凱達這次回國後一定會有大動作,這不但是斯比亞自己的擴張需要,而且也有另一個更迫切的原因:如果連番被暗算的斯比亞不鬧一點事,結果誰都會去猜疑這帝國是不是有更險惡的異心,到時候,就不是人類自己的事了。抓住斯比亞必需得鬧事的機會,用正在進行的戰爭為籌碼進行談判,讓聯盟得到喘息之機,這就是這場戰爭的關鍵意義所在。所以,眼前這一戰,意義太重要了。 部隊本來應該佈防銀霜堡附近,等待與斯比亞談判,無奈後方的形勢變化太快,對他和聯軍的要求不斷升級。所以對親王個人來說,這場戰役也很苛刻---多佔一塊斯比亞的領土,就能多抑制斯比亞一段時間。不然的話,作戰穩重的尤里西斯親王是不會冒險的,但話說回來,戰爭本身就是在冒險。不冒險的軍隊,永遠也別想有什麼傲人功績。 這時,天邊的紅日噴勃而出,將光輝灑滿大地,尤里西斯親王展開緊皺的眉頭,輕輕地舒了口氣。 「澄心如鏡,寧靜致遠,」親王對自己說:「再等一等,還要再等等。」 「我知道,你們心裡有什麼感覺.我和你們一樣,在經歷人生的沉浮!」在幽水軍的營地中,在一面飄揚的斯比亞皇家旗幟下,格倫斯紹京對肅立在身前的一群軍官說:「自從換上了斯比亞的軍服,我心中也充滿了惆悵和迷惘,我不知道我以後要面對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還能回到戰場上!」 「一個戰士,如果失去了敵人和使命,那將是最大的悲哀。」格倫斯少將緩慢說:「我不知道我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對,但我們現在有一個敵人,神屬聯軍。我們有一個使命,是保護受到武力威脅的民眾。在指揮部後面的田野,有千萬斯比亞民眾,也有數十萬剛剛安居下來的威爾斯平民!」 餘音裊裊,沉默的軍官們在注視著自己的指揮官,注視著這位不惜自降等級也要換來戰鬥機會的軍人。而指揮官口頭上的死敵,實際上的搭檔辛迪亞少將,這時正在遠方忙碌著。 「雖然對我們來說,威爾斯帝國已經成為過去,但我心中還有善惡!或許我們以後沒有好名譽,或許我們的待遇不會很好,但是那又怎麼樣?我不想去考慮收穫,只想在內心的善惡感還沒有徹底消亡之前,去重新樹立一個支援自己活下去的信念。」說完這話,格倫斯少將的目光一變:「這場仗,就是這樣一個機會---你們打不打?!」 「打!」數十名軍官同聲回答。 「應該爭取的,我會去爭取,哪怕我再降幾級,我還是我。」與當初相比,格倫斯已經成熟很多了:「但是,如果有人在戰場上給幽水軍丟了臉,我不會客氣!」 「謹遵號令、不敢怠慢!」眾軍官堅定的回應著,魔屬部隊的風格還是那麼強烈。 格倫斯少將目光掃視一遍,點了點頭,轉頭走開。但是軍官們依然站得筆直,因為這訓話才進行了一半----照以前一模一樣的流程,另一邊的辛迪亞少將走上來,坦然的接收眾軍官的軍禮。 「各位,」還禮完畢,辛迪亞輕聲說:「請稍息!」 「北部戰區聯合指揮部的戰鬥命令已經下發到你們參謀手裡,這是我們有份參與定制的計劃,對各部隊都有全盤考量,各級官兵不得有懷疑和猶豫,必須按照命令進行······」 「戰鬥方式和風格,皇帝陛下已經指示過無須更改,可以用任何擅長和喜歡的,衝鋒的時候喊」西塞裡亞!」都可以。但是,你們要記得一點······」用大家熟悉的方式作了戰役解釋後,辛迪亞少將說:「在任何時候,都不准念祈禱文。」 先是一沉默,然後軍官群眾有人小聲問「那麼,對神族的祈禱文呢?」 「你們什麼時候變遲鈍了?」辛迪亞少將左右轉頭看看,壓低了聲音,但語氣堅定地說:「陛下的命令是:不、準、念、祈、禱、文!」 「是的長官!」軍官們的回應聲頓時高漲起來,對這些投降的官兵來說,唱神族的讚歌甚至比背叛魔屬還要艱難。 「還磨蹭什麼?趕緊出發!」這時候,遠處的格倫斯少將吼起來。 軍官們上了馬,在一聲疊一聲的「西塞裡亞!」的吼叫聲中,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兩位少將的視野裡。 第39集 第八章 第39集 第八章 「報告長官,緊急情況!」深夜時分,情報官的聲音在尤里西斯親王的大篷外響起:「斯比亞軍有了動作,多支部騎隊在襲擊我軍後勤線!我值班騎兵已經前去增援了!」 「召集會議!」其實並沒有進入睡眠的親王翻身起床,套上外衣,拿著佩劍就出來了——從科恩•凱達建立軍隊以來,襲擊對手的側面和後勤就成為斯比亞各軍的一致風格和重要手段,但這種襲擊,從來都發生在決定了整個戰略之後。 那麼,這時候的襲擊,就是斯比亞軍在整個戰爭中的序曲,後面一定跟隨著連串的行動「從今天傍晚起,斯比亞多支部隊對我後勤線的多處節點展開襲擊,」情報官跟在親王后面走向舉行會議的帳篷,低聲匯報這:「步兵騎兵都有,攻擊力和戰鬥意志都很強悍,不似以前那些前來騷擾的小部隊,但使用的戰術卻很陌生……好在我軍對後勤線的保護看得很重,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節點被攻陷,但物資運輸卻不得不停下。」 尤里西斯親王進入了會議帳篷,對匆忙趕到的各位領將電了點頭,將領們盔甲齊全,看來都提前進入了戰爭狀態。「都坐,」然後,親王轉頭問:「到底是什麼部隊?什麼叫戰術陌生?」 「從旗幟和服色上來看,應該是斯比亞正規軍,但我們的情報裡沒有這支部隊的記錄。」情報官自己都有點迷惑:「雖然也用偷襲和伏擊手段,但他們在攻擊中更注意陣形、兵種配合等等,而且,他們的戰術配合和號令都有點……魔屬聯軍的風格。」 「你是不敢說嗎?一支投降斯比亞的魔屬軍隊,所謂的幽水均,就讓你說不出口了?」 在批評情報官的時候,親王依舊保持著平和的神態:「他們的具體數量是多少?」 「目前參與攻擊的部隊,總數是一萬六千人,分作多股。」情報官說:「另外,還有一些工兵在破壞我軍後勤線的交通……算上還要保護這些人,這部隊應該是在兩萬以上。」 「兩萬人的部隊……」親王轉頭,看著其他將領:「對於機動部隊非常有限的防禦方而言,一次性投入兩萬人之前隱藏著的部隊,這預示著什麼?各位怎麼看這件事?」 「這種規模的投入,而且事先沒有試探,就有兩個可能。」親王的參謀官首先發言:「第一,是斯比亞軍通過襲擊來中斷我軍的後勤線,以達到迫使我軍退縮的目的,沒試探的原因是因為時間來不及或情報上有紕漏。」 「不太像,」另一位將領說,「如果是這個目的,那麼他們應該把兩萬人集中使用,形成尖刀,而不是這種不痛不癢的分散攻擊。」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點,」參謀官並不意外,接著說了下去:「斯比亞軍可能認為,以兩萬部隊集中突襲我後勤線,引發激烈戰鬥是不划算的行為。原因可能是這兩萬人沒有接應,也有可能是他們認為我們將會全力猛攻,根本沒有把勝利的關鍵放在後勤上——所以,他們只想在一定程度削弱我後勤,從而將我軍的攻擊時間延退。」 「這些都有可能,但目前的情報卻無法讓我們下定論,」尤里西斯親王微皺了一下眉頭:「這支襲擊我後勤的斯比亞部隊,還有其他動作嗎?之前的異常行動有沒有?」 「其中一支在之前曾僅有向銀霜堡運動的跡象,但是被我軍巡邏部隊發現,於是開始攻擊就近的後勤節點。」 「一個無特定地點的後勤騷擾,居然是派投降的幽水軍來做,」親王搖了搖頭,對各位說:「這支原屬威爾斯的軍隊也算是魔屬聯軍中的新銳之師,擅長陣地和野外的大軍團作戰——突襲並不是他們最強的一面。如果是你們在指揮,你們會有什麼想法?」 「如果是我在指揮的話,幽水軍可以作為一顆釘子來用,就釘在後勤線外,」一位將領回答:「我先用夜間襲擊顯示幽水軍的存在,並顯示具備襲擊後勤線的能力,然後就一直釘在外面,無事則繼續騷擾,遇到攻擊也不怕,因為我可以退可以打,你想圍剿我就得分兵!」 這時,出了一次帳篷的情報官正在跟親王小聲說著什麼,於是參謀官接過了這將領的思路說下去:「幽水軍是斯比亞人拋出的一個明餌?我軍會感到為難,從而猶豫不前?「 「這支軍隊的攻擊對我後勤的傷害並不大,如果不是這樣,那麼他攻擊的意義何在?」 「大家情靜一下,」尤里西斯親王抬起手來:「情報官有話對大家說。」 「最新的情報表明,從參謀部到北方戰區,斯比亞軍都進入了戰略防禦。」情報官舉著手裡的一份情報,聲音有點激動:「已經證實的情報指出,斯比亞帝國的防禦機器開始啟動,波及到整個北方地區。戰略防禦,這個行動異常的龐大,是無法造假的。」 將領們雖然屏息凝神的聽著情報官的話,可一絲絲戰爭興奮已經顯露出來。 「綜合當面之敵的種種行為,我們可以確定他們是在實施全面防禦,以等待魔屬的遠征軍回歸。而斯比亞皇帝已經宣佈,他將在一個月內回到聖都,同時,他已要求魔屬各國派代表去聖都。」說到這裡,情報官不由加重了自己的語氣:「現在,就看我們能打下多少地盤了!」 參謀官的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到親王身上。 「我們的前期策略,看樣子是出成效了。在這段時間,他們會專心的經營戰線,我們呢,也要專心的經營戰線外,具體怎麼打,你們心裡要有底線,」尤里西斯親王慢慢的站起身來,停頓片刻:「偵察、情報、後勤各部分,準備完畢否?」 「準備完畢!」被點到名的將領立即站起來。 「前軍、左軍、右軍、後衛、機動、預備—各部隊準備完畢否?」 「準備完畢!」剩下的將領也同時站起來。 「以神屬聯盟統帥的名義,本王宣佈,」親王的目光,就猶如一隻潛伏在黑暗中的野獸:「對斯比亞進攻戰役第三階段—正式開始!」 此令一出,此前還顯得動作遲緩的神屬聯軍立即就換上一幅面貌,連大本營都變得人聲鼎沸。拿著命令的參謀官和傳令官奔跑在連接幾大職能部門的內勤道路上,原本清靜空曠的大校場也被忙碌的人們填滿……大堆的篝火燃起來,並隨著命令的傳遞而逐漸蔓延開去,照亮了整個神屬聯軍的進攻陣營。 如果在高空下看,就好像這只章魚已經變了顏色,顯露出自己捕食前猙獰的一面,它的目標不是那堅固的斯比亞北方戰區主體防線,而是防線之外的大片土地。很快,這只燃燒的章魚要將自己的身體分裂,去佔據各個戰略要點! 到黎明時分,神屬聯軍完成了陣形轉換,並以優勢兵力在左,右兩側形成尖刀,開始平行伸展.晨曦中,十來個斯比亞城市位於他們的行進路線上...... 在整個神屬聯軍躍躍欲試的時候,一場別開生面的戰鬥正在後勤線的兩側展開.雙方都知道,這將是一場與主戰場聯繫緊密,卻又在一定層面上獨立於主戰場的戰鬥,但誰也不曾料到,這場戰鬥的時間持續那麼久,甚至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夠份量被稱為一場戰役. 因為之前對後勤線的襲擊,斯比亞外線軍團過早的,主動的"暴露"了自己,所以受到了神屬聯軍值班部隊--坦西皇家近衛軍第七混成騎兵軍團的攻擊. 隨著第七騎軍團的逆襲推進,幽水軍開始回巡並順著後勤線退縮,在逐步收攏部隊的同時,他們距離自己的指揮部也越來越遠.這種行為在一定程度上讓神屬聯軍產生麻痺和懈怠--只有地第七軍團和配屬其下的兩支輕步尾追. 但幽水軍面對的局面依然嚴峻,尾追而來的敵人總數是六萬餘人. 格倫斯和辛迪亞這次的配合相當默契,指揮上也更加細緻周密,一連組織了三場不同規模--帶有典型魔屬風格的後衛狙擊戰,摸清了對手的實力. 坦白說,這兩支軍隊都是精銳,而且都曾經被賦予了打敗斯比亞軍和科學.凱達的使命.當然,幽水軍的使命已經改弦更張,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作戰能力會下降,事實上,他們在以前與斯比亞的作戰中積累了相當的經驗.而坦西第七軍也是一個老王牌部隊,在上次神魔打戰中,配合猛獸軍團突進,佔領大片的魔屬土地的,就是這個吃三倍軍餉的軍團. 新仇舊恨,這兩支軍隊的碰撞,就會像是一場小規模的神魔大戰--其實盡情一戰並不困難,但那樣的話就違反了命令,所以格倫斯和辛迪亞開始展現幽水軍的另一種風格. 躲,躲,躲!幽水軍繞者後勤線兜***,依仗地形熟悉來避免死戰局面,還看準對手必須保護後勤線的使命,分出相當部隊對神屬聯軍的運輸隊上下其手,左右開弓,讓第七軍團屢次放棄了圍困和正面決戰的意圖,只能無奈的跟著幽水軍的步調走. 逐漸的,兩萬多的幽水軍距後勤線的距離遠了,然後在某有一個夜間,整支部隊突然消失,只餘下最後紮營的一片空地,沒有人知道他們怎麼擺脫追蹤的,但很快就會發現他們的蹤跡--幽水軍已在後勤線的另一側,以近似神奇的方式出現,對準後勤的致命處猛咬一口! 單論速度,幽水均的確還趕不上斯比亞機動軍團,但幽水軍的堅韌和剛強並不輸給任何斯比亞軍隊。後勤線、運輸險被他們咬上一口,那就不是入木三分所能夠形容的,就連追在後面的第七軍團也得小心翼翼,一連三支落單的部隊被吃掉了,連渣都沒剩下…… 如果沒有外因刺激,這場精銳對精銳的戰鬥,最終將演化成單調的追逐遊戲。 另一方面,神屬聯軍的佔領行動正進行得火熱朝天,陣形如同點到紙上的墨汁,一圈圈的向外擴張,輪廓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一個變異卻機能健全的怪獸,依靠本身的優勢不斷吞噬著斯比亞領土。 從大本營到外共分出八支條理清晰的脈絡,每一條分支在蓄力之後,都可以獨立完成一個方面的進攻流程,就像章魚那蠕動前進的觸手,互不干擾還是互相配合。在激烈的對攻中,這樣陣形會吃大虧,但在對方準備全面防禦的時候卻能大發利市。 在並不激烈的抵抗之後,一個又一個的斯比亞城鎮淪陷了,一支又一支的斯比亞邊防軍撤退了,神屬聯軍的體形已經膨脹到一個臨界點,但尤里西斯親王,早就為部隊準備好了對適合這種局面的編制體系和供給模式,全軍上下,從裝備到作戰思路,都完全符合需要。 科恩•凱達再一個月就回到聖都,跟隨而來的是魔屬各國的使者。那麼,斯比亞準備什麼時候要求神屬各國派出使者呢?難道在戰爭沒結束的時候嗎?神屬聯軍上下,都快嗅到談判文書那誘人的油墨香氣了。 眼前所佔的每一片土地,到時候都可以賣個大價錢,所以對神屬聯軍來說,現在是時不待我、寸土必爭的階段! 而在斯比亞北方戰區指揮部裡,幾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睛正緊盯著神屬聯軍的行動——背負著大片領土被侵佔的壓力,如果尤里西斯不願意配合,自己的結局可不是回家種地那麼簡單,所以,在看到敵手陣勢不斷擴大,到達臨界點的時候,幾個指揮官不禁擊掌相慶。 戰局的轉折,就從這個時候開始。 第39集 第九章 第39集 第九章 當神屬聯軍偽裝成戰略進攻,差不多佔領了北方戰區核心防線外的「戰役準備地區」時,他本身的陣形已經變得相當龐大。陣形的龐大,必然導致反應速度的減慢,而斯比亞軍恰恰就在等待這個機會——因為邊防軍和地方部隊的機動力很弱,他們的行動一定會被察覺。 現在,就算是尤里西斯親王察覺到戰局產生了異常,他也有心無力,跑不掉了! 神屬聯軍,已經無力阻擋戰役的轉折。 轉折點第一日,戰局基本上沒有太大的異常,神屬聯軍的進攻行為遭遇到頑強抵抗,激戰一天並無戰果。同時,偵察處處受制,情報的獲取應得困難。 轉折點第二日,深夜,總數兩萬的幽水軍再次襲擊神屬後勤線,凌晨時分與弛援的坦西第七軍團主力遭遇。幽水軍按慣例逃竄,第七軍團追擊並在上午遇伏,兩軍在野外展開激戰。一個鐘頭不到,幽水軍的伏兵抽入戰鬥,第七軍團慘敗,聯軍知道了幽水軍其實是五萬人。 轉折點第三日,情況急轉直下,剛剛擊敗第七軍團的幽水軍放棄攻擊後勤線,立即開始猛烈攻擊 神屬聯軍的兩支後衛部隊。到深夜時分,這兩支後衛部隊不得不撤退,靠近大本營以尋求庇護—— 也就在這個時候,聯軍前鋒在付出重大傷亡後,只奪取了兩具新的城鎮。斯比亞守軍後退僅十五里並進入新戰線,在他們身後十五里處,另一條新戰線即將完工。 轉折點第四日,聯軍的攻勢再次受阻,不但是前鋒,就連左右兩軍的試探性攻擊都遭遇到頑強抵抗。根據各方反饋的情報,兩側的防禦主力分別是斯比亞皇家親衛軍和異族軍團。而後衛部隊繼續被 幽水軍攻擊,傷亡慘重。苦於陣形鋪得太大,聯軍各部無法適時調整到位。 轉折點第五日,聯軍加緊調整,只保留八條主幹以維持起碼的陣形,收回的外點部隊與後衛部隊,第七軍團殘部匯合成一個反撲集團,準備吃掉幽水軍。但行動初始,左右兩翼就被斯比亞軍反擊。神屬聯軍繼續收縮前線,對後部隊加大投入力度。斯比亞軍在兩翼的反撲越演越烈,並消滅聯軍多個支撐點。幽水軍也依仗自己的野戰優勢,與反撲的聯軍不斷周旋。 轉折點第六日,神屬聯軍終於完成全局調整,全力投入對後方的作戰。但幽水軍佔據地利——又有建設軍團的支援,雖節節後退,卻一直牢牢的釘在聯軍的撤軍路上,為全局的合轉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同時,位於裡瓦帝國的莫亞中將指揮裡瓦第二近衛軍向班塞移動,而且在個別地段突出邊境,使神屬聯軍後方非常緊張,唯一的戰略預備軍不敢芒動。 轉折點第七日,上午,斯比亞軍的親衛軍,異族軍團,幽水軍分左中右三路,完全封閉了聯軍的退兵路線,到夜間,斯比亞北方戰區的各條防線成功合攏,以邊防軍和地方部隊為主體的戰略防禦體系,終於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了進行殲滅戰的全部準備。神屬聯軍後勤徹底中斷——因為沒能佔領前進基地,聯軍只得使用應急儲備。 轉折瞇第八日,神屬聯軍聚焦大部軍力,企圖打通回到銀霜堡的道路,但戰場局勢完全改變,聯軍受到三面夾攻,陣形空間受到來自各方向的擠壓,幾乎寸步難行。無奈之下,神屬聯軍只能停止對自己後方的戰爭,轉而尋找其他方向的機會。 但在這個時候,神屬聯軍的處境已經非常不妙了,前有斯比亞北部戰區核心防線,後有三支戰鬥力超群的敵軍封堵,前後空間完全被鎖住!面對此局面,神屬聯軍立即著手恢復陣形和空間,國為他們還有足夠的力量進行抵抗,而且還可能在短文的攻擊中找到突圍縫隙。 轉折點第九日,經過新一論調整的斯比亞軍開始多方向,持續性的反攻。 與其說是反攻,還不如說是戰略壓迫來得恰當,安排好一切的斯比亞人,最大限度的發揮了防禦體系的作用——在任何時候,斯比亞的主要攻擊都只在一個方向上展開,集中精銳攻略力量,使用多點突破,以點帶面的戰術,不貪多求全,但一輪攻擊必須壓垮一處聯軍的戰役支撐。而在其他方向,斯比亞邊防軍和地方部隊則嚴防死守。 斯比亞採取這種方式的主要原因是進攻力量不充足,但這種進攻對神屬聯軍來說卻是致命的。因為在很大程序上,神屬聯軍的安危與空間和陣形有著緊密的聯繫,一處支撐被破壞,就會引起一個空間的坍塌,多個空間的坍塌,就危及全局。在反攻無望的時候,聯軍必須在相應位置補充另一處支撐,以保證全局空間的安全。 所以,斯比亞軍的精銳進攻力量每打下一處支撐點,都會引起神屬聯軍一連串的激烈反應,不是反撲,就得去選擇另一處戰線進攻。但無論聯軍怎麼選擇,其結果都是造成自身的大量傷亡。 反撲,他們要面對的是斯比亞精銳部隊,自然是困難重重。其他地方雖然是邊防軍和地方部隊,但卻佔據著堅固的工事,且有全套的防禦體系。實在抵抗不住的時候,守軍會後撤十五里進入新的工事。而神屬聯軍得不到任何實際上的好處,還要承受越來越多的傷亡。 在全局的戰役上圖上來看,其實是斯比亞軍驅趕著神屬聯軍去攻擊全大陸最穩固的防線,神屬聯軍就如同一頭愚蠢的野獸,在屁股不斷被刀砍的情況下,一次次的用頭去撞旁邊的厚鐵板。雖然鐵板會在某些時候後移一點,但這頭野獸卻已經頭破血流,體力衰弱了,神屬聯軍從來沒有放棄突圍的想法,從第八日到第十四日,尤里西斯組織了二次強行突圍,三次夜間偷襲突圍,還有一次多方向分散突圍,但這些行動,最後都淹沒在斯比亞無窮無盡的發育體系當中。其中最有效果的一次,聯軍在局部突破兩層防線,前進了三十里,但突圍部隊卻悲涼的發現,在斯比亞軍的防線後面,一道又一道的防線…… 轉折點第十日到第十五日,是神屬聯軍在這次戰役裡最疲於奔命的時期。在六天時間之內,「在不斷發起攻擊的同時,又不斷受到攻擊」的聯軍,傷亡數高達六萬之巨,加上之前損失的兵力,尤里西斯手裡僅剩下十三萬部隊。而斯比亞軍的損失則遠遠少於這個數。 其實戰爭進行到這裡,條件已經成熟,斯比亞軍可以發起全面進攻了,但北方戰區指揮部將領們卻並不著急,反而一再命令參戰部隊要穩住情緒,保持與左右部隊的進度,把神屬聯軍拖垮,拖死。 之所以發佈這樣的命令,一方面是要避免乙方部隊的傷亡,另一方面也是北方戰區指揮部有其他想法——雖然皇帝陛下沒有說明,但尤里西斯親王這個人,陛下是要定了。 猛烈的攻擊會導致神屬聯軍瞬間崩潰,要是尤里西斯親王一時想不開抹了脖子,那可是一大遺憾。 由總參謀官起草,兩位斯比亞親王聯名簽署的勸降書,每天三次,每次一百封,用羽箭射到神屬聯軍陣中,這僅僅是寫給尤里西斯和各高級將領的。勸降士兵和下級軍官的小紙條,喊話等等,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坦西部隊是極為堅韌的,在缺糧少藥的情況下,很少有投降事情發生。但越是如此,統帥的壓力就會越大……戰爭進行到這裡,誰都知道神屬聯軍已經沒有希望回到銀霜堡。但是,斯比亞軍方面明確提出,只接受尤里西斯親王本人主待的投降,其他任何投降方式均不考慮。 在宴會接近尾聲時,兩位來自坦西本國豪門的王妃回到自己的房間自殺——她們的家庭因條件所限無法加入,而身為親王的配偶,她們又無法從他的立場去對待這件事。另四位王妃一直在接待客人,甚至在皇家衛隊包圍了整個府邸之後,四位妃子還落落大方的分站宅門之外,面帶微笑送走所有的客人。 即使是親王家庭的敵人,在與女主人告別時,都不統計承認這是一個完整,體面的宴會帶隊的是新太子是第一次執行父皇的密令,看著幾位神情平和的王妃,一身戎裝的太子卻無法執行逮捕的任務,最後,他親手向王妃們呈上皇帝的信箋,並做了最後的告別跟隨四位王妃的選擇,在被包圍的親王府邸裡,更多的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們用生命換取了各位少主離開的機會……幾位少主人,這時正飛馬前往封地。 將門無太子,加之尤里西斯親王平素言傳身教,所有家庭成員都知道這件事必須果斷,堅決。於是四子三女分頭開始行動,在那只黑手的從旁協助之下,在到達封地的第二天,他們就發動了兵變。 尤里西斯親王對坦西帝國的忠誠,從來就不曾被人質疑過,所以他名下的兩片封地分別靠近裡瓦帝國和雲路帝國,肩負著鎮守邊陲的重任。考慮到眼前的現實,更考慮到日後與坦西皇帝的關係,其家庭會議決定把重點放在靠近裡瓦帝國一側,而在另一邊規模就小得多。 這樣的話,可以在坦西勢力與斯比亞勢力的夾縫中求存,不至於讓坦西帝國受到太大的傷害。如果連靠近雲路的封地都起了混亂,雲路帝國定會趁亂起意撈便宜,如果讓這種三流小國佔了便宜,坦西的民眾是會非常憤怒的,這對整個家庭以後的回歸不利。 當遠在戰場的尤里西斯親王知道這一切的時候,他的長子已經在弟妹的輔佐之下,帶著六萬以上的叛軍和數量龐大的叛民進入了綿延的達隆山脈,而且正準備跟尾追而來的坦西帝國軍隊大幹一場。 但是這個消息並不是他家的官倒帶給他的,而是斯比來方面轉來的。在消息的最後,斯比亞人婉轉的提醒親王,罷免他統帥職位的命令和處決他的軍法隊已經出發了,是具備進入包圍圈實力的神殿騎士。而且再一次強調,斯比亞軍方不接受除他之外任何人主持的投降。 科恩·凱達這一手,真是端端正正的插中了親王的心口。 以親王對自己家庭成員的瞭解,他知道這是真的,斯比亞的情報系統再怎麼奸詐狡猾,也不可能聽到自己出征之前與王妃間的相互承諾……而這個時候,神屬聯軍的陣形已經被斯比亞人壓成了葫蘆狀,剩下九萬作戰部隊和七萬多後勤,奴隸勞工不得不混住在一起。 彈盡糧絕,缺醫少藥,突圍無望,再死戰下去……在戰術和戰略上都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降與不降,而是怎麼去跟斯比亞人講價錢。 第39集 第十章 第39集 第十章 斯比亞帝國,北方戰區,秋林市,牛角村。濛濛晨曦中,金鐵交鳴之聲不斷響起。 「前進——左轉——前進——」號令聲中,神屬聯軍的突擊步兵方陣出現在村外,順著精光一片的農田步步走來,最強壯的士兵,最精良的裝備,最精準到位的指揮:「停!」 「轟!轟!」兩聲,方陣停下,鮮衣怒甲的官兵們盾牌護胸,緊握戰刀,嚴肅的神情中帶著占緊張。 嚴整的方陣線條之內,所有的人都處於一種靜止的狀態,就像凝固在田野裡的一組群雕。只有微風 吹拂著一片白色帽纓,在清寒的空氣中輕輕晃動。 與這個聯軍方陣相對而站的,是斯比亞陣的一個邊防軍方陣,方陣最前端早已站了一排將領官員, 他們的表情各異,其中還有人在罵:「XX你XX的,老子們又要多犁一遍地。」 「沒關係,他們會付出代價的。」最年長的杜朗·西索伯爵笑一笑,走到兩軍正中間:「根據談判 規則,侵略軍統帥與其參謀部,情報部,作戰部,後勤部以及各軍團指揮官入場!」 良久,十來位將領簇擁著聯軍統帥出了方陣,向杜朗·西索伯爵走去。 這時的尤里西斯親王,神情肅穆,穿著一副華貴的黃金盔甲,隨身應該佩帶的東西一樣不少。雖然 他們的步伐不凌亂,但每每下腳,卻顯得比往日沉重了許多。 等這一干人等站住,杜朗伯爵向尤里西斯親王點了點頭,又大聲順喊:「請斯比亞北方戰區談判代表 上前!」 在一群軍官的簇擁下,兩位非常年輕的將領,一位三十五歲左右的文官還有一位少了左小腿,穿著一 種款式少見軍裝的中年男子並排走了上來。 文官也就罷了,但這兩位年輕將領看裝束並不屬於近衛軍或親衛軍,而且還有一個沒佩帶軍銜的殘疾 軍人……看到這個陌生而怪異的談判組合,神情本就凝重的尤里西斯親王不禁皺了皺眉頭,用疑惑的 目光看出杜朗伯爵。 「斯比亞帝國法律規定,但凡外事,軍事談判,必須有相關將領和本地軍政首長共同參與,」杜朗 伯爵解釋說:「請讓我來為大家介紹,這一位是第一談判代表,帝國軍隊少將格倫斯,這一位是 皇家代表,帝國少將辛迪亞。這一位是秋林市市長,這一位是牛角村民兵統領。」 隨著杜朗伯爵的介紹,尤里西斯親王向對方一一點頭,連「幸會」之類的客套話都沒心情說。最後, 他的目光停留在格倫斯身上:「格倫斯少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其實聽到這個名字時,聯軍將領們的眼神都起了些變化。因為這次戰爭的結局與這位少將和他所率領 的幽水軍有很大關係。或者說,是幽水軍的種種作為導致神屬聯軍吃下苦果。 「親王閣下沒記錯,我就是那位投降斯比亞皇帝的前威爾斯軍人。」格倫斯少將很坦然的承認自己的 身份:「如果沒有其他疑問的話,我們就來談一談實質上的事情,侵略軍能在什麼時候放下武器?」 「什麼時候能放下武器,要視我們之間的談判結果而定吧!」身為戰敗者一方,尤里西斯親王潛意識 裡並不希望很快進入談判過程,彷彿此刻流逝的時間,是一劑持平他心中戰敗傷痛的良藥:「請問北方戰區其他幾位指揮官呢?卡羅斯中將和兩位親王都回聖都了嗎?」 「親王閣下,你知道我沒有義務回答你這個問題,」格倫斯少將的表情不冷不熱,語氣不急不緩:「但是,作為一個善意的體現,我可以告訴閣下——戰爭對於你來說已經結束,但對於我們平不是這樣。此時,卡羅斯中將所帶領的部隊,正在為戰爭的真正結束而努力。」 「銀霜堡!」尤里西斯親王的臉色一變,殘酷的事實再次擺在面前,幾乎令親王無法呼吸。 「親王閣下,說到底,你現在幫不上其他人的忙,」到到尤里西斯親王的模樣,杜朗·西索輕聲勸慰:「其他人有其他人的命運,就好像孩子們總有自己的選擇一樣……」 「謝謝,其實你不用提醒我這一點。」 在這個時候,尤里西斯親王並不如杜朗伯爵所言那樣,在擔心著自己的孩子。他身後的那支部隊完全佔據他的心,親王很想再回頭過去看一眼,在以一個失敗都去投降之前,再看一眼自己的士兵,再看 一眼飄揚的統帥旗…… 但是,他不能回頭!他的目光必須正視著面前的斯比亞代表,任何微小的蔬忽甚至是庚日改變,都會 讓斯比亞人看破自己的擔憂,從而導致談判結果的惡化。斯比亞人會再一次敲碎聯軍的骨頭,直接吸 取裡面的骨髓! 而身後的十幾萬人,就僅剩下這一瞇希望了。 尤里西斯親王壓下心中的恨意,思索再三,決定打亂通常談判的次序,先從部隊開始,以爭取更好的 結果:「如果投降,斯比亞會怎麼對待我軍將士?我想我需要一個保證。」 「親王閣下,有一點關鍵之處我要先申明,」身為「皇家代表」的辛迪亞少將微笑著發言:「斯比亞 帝國從不以屠殺為樂。但想必親王你也明白,你的部隊只是你個人投降的附加條件。我們想要的只是 你,至於他們,我們現在是無法做出任何保證的。」 「這就是我們投降所得到的?」親王搖了搖頭:「連一個起碼的保證都沒有嗎?」 「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一個審判,你的軍隊在戰爭對斯比亞帝國犯下的種種罪行,都必須一一償還給我們,」辛亞迪少將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親王閣下是統帥,一直是統帥,麾下的軍隊在戰爭期間幹了多少與戰爭無關的事,想必閣下心裡是很清楚的。」 「剛才還踩了我的地!明明有路不走,非得從地裡過!」牛角村民兵統領早就忍不住了,指著後面的方陣怒吼:「皇家法令規定,肆意踐踏農田者,仗二十,服勞役三月!」 「即便是斯比亞的軍隊,也不能完全杜絕這類事情吧?戰爭期間,很多事情是無法以常理去推斷的……」 尤里西斯親王不去理會民兵統領的指責,事實上,換了任何一個統帥都無法面對這種質樸的憤怒。 「當然,在審判的時候,我們的軍法官會酌情處理。」 「那麼,沒有罪行的部隊又會怎麼樣?」 「這要看皇帝陛下怎麼安排,不過,我個人建議閣下不要擔心,」格倫斯少將:「閣下可以看看我,再看看我的部隊,大概知道麾下軍隊以後的待遇。當然,投降的軍隊也有很多不同之處,但本質上並沒有區別——如果斯比亞帝國不打仗,我們還有很多土地要耕種。」 聽到這裡,尤里西斯親王身邊的一位效仿氣憤的說:「閣下的意思也就是說,在這場談判中,我方其實沒有其他選擇?」 「怎麼會沒有選擇呢?」辛迪亞少將臉上又帶起了溫和的笑容:「我們殷切的希望,貴方選擇無條件投降的方式,結束這場戰事,你們就能擺脫一場噩夢。」 「惡魔?!還有什麼比無條件投降更像噩夢?」另一位聯軍將領不滿的抗議,但他的證據和聲音,都有一定的控制。 「有,而且很快就會發生,」格倫斯少將很明確的回答:「那些人會很後悔沒有跟隨貴部一道無條件投降。」 這句帶有威脅意味的話,加劇了聯軍將領的反抗情緒,兩邊的神情都有些不大自然,勝方覺得還沒把敵人打得心服口服,敗方就更覺得胸悶氣短。 旁邊的杜朗伯爵哈哈一笑,手伸到身前,手掌微微的衕壓了壓:「大家都穩一穩情緒,這是談判嘛。有話好說。」 然後,這位老貴族看著尤里西斯親王:「親王閣下,請體諒這些年輕的將領們,他們的責任很重大,辦事的風格難免比我們要直接一些。不過,親王對現在的局勢也有瞭解吧?所謂益早不益退,今天的談判沒有結果,形勢會變得更加嚴峻。」 「但我必須得到一個最基本的保證,」親王說出了自己的底限:「斯比亞不能把已經投降的士兵移交給神屬聯盟!」 「關於這一點,皇帝陛下之前曾有過交代,」一直沒有說話的秋林市市長說:「投降的士兵,在身份上不是奴隸也不是戰俘,而是斯比亞的囚犯。但即使是囚犯,也是斯比亞的人。」 親王點了點頭,認可了斯比亞方面的處理方式,畢竟投降士兵能夠存活下來就不錯了。那麼接下來,就要為另一個群體爭取生命保障:「我軍中貴族不少,斯比亞帝國如何安排?」 「這個問題,就由我來回答怎麼樣?畢竟他們都是軍事將領嘛!」杜朗伯爵正色說:「親王,以及其他各位,大家應該知道,斯比亞帝國的貴族已經不是以前的貴族,我們不能超脫於戰爭之上,縱橫在帝國之外,更不再是特權的象徵……」 「還是那句話,在經過審判之後,各位就是斯比亞的變通一員,應該服刑的服刑,應該留用的留用。是還能保留貴族頭銜和待遇,要看各位電吹風帝國的貢獻。」 見斯比亞方面沒有刻意嚴懲貴族的意思,尤里西斯親王多少有點欣慰,接著說:「因為各種原因,軍中有一部分將領和貴族不願意投降,已經被控制起來,他們會被怎麼處理?」 「這類人算是被俘的,同樣有審判,而且在判決時不會有被寬恕減免的可能。」格倫斯少將回答:「自己做出的選擇,其結果必須由自己去承擔!」 談到這裡,實質性的問題已經說完,跟這群以將領為主的斯比亞代表,也沒有其他話可以說的話。 尤里西斯親王轉頭去看看自己的將領,將領們大多默默的回望著他,只有其中兩位將領站開幾步,向親王和各位同僚行了一禮:「親王閣下,屬下只能效力到這裡,請各位保重。」 「本王,」親王別過頭去,不忍心再去看那熟悉的面孔:「對不起你們。」 「親王不必自責,我等不能再追隨親王,是因為家庭的原因。」兩位將領轉身,對斯比亞將領說:「我等會率軍駐守十里外的小崗,中午之後貴方就可以攻擊。攻擊時請務必猛烈,我等能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戰鬥生涯,也算是最好的歸宿。」 格倫斯少將默默的注視著這兩人,久久無言。 「我等是斯比亞將領,不能向侵略軍還禮,」辛迪亞少將上前一步,正色回答:「不過請放心,我們會滿足兩位軍人的要求。」 在兩名不能投降也不能被俘的將領離開之後,杜朗伯爵對親王說:「既然這樣,請親王閣下以及各位將領上交隨身佩劍,簽署投降文件,再命令各部解除武器,出營列隊。」 一張破舊的長桌被放置在兩方代表中間,五份投降文書在粗糙的桌面上一溜排開,紙張白得刺眼,墨跡跡黑得嚇人。 「啪!」的一聲,親王的左手抓住了佩劍,國為用力過度,無法順利解下,最後是硬生生拉斷了掛鏈。然後,就猶如是握著自己的心臟一樣,他緩慢的把劍舉到了胸前。這柄劍,此刻得若千斤。 「這劍,」最後撫摩了一遍劍艱,萬千思緒同時在尤里西斯親王心頭翻湧著,目光晦暗,語氣疲憊:「跟隨本王足足有二十年了……」 「本將會在標籤上寫明這一點。」格倫斯少將上前一步,單手接過了親王的佩劍,再一招手,後面的軍官送上簽字的筆墨。 事已至此,親王慘淡一笑,伏身下去,在文件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所有代表都簽名之後,格倫斯少將拿起了投降書,他的聲音,通過傳音魔法,迴響在一片凌亂的田野中,迴響在變成廢墟的城鎮間,迴響在兩軍將士的耳邊。 「……在各位代表的見證之下,本將現在宣佈,在皇帝陛下的受權之下,我,格倫斯少將,謹代表斯比亞帝國北方戰區指揮部,接受卡·尤里西斯親王及其麾下的神屬聰明侵略軍的無條件投降!」 在一陣可怕的寂靜之後,牛角村一側的斯比亞軍陣地裡,響起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投降一方,上下的臉色都在這歡呼聲中變得蒼白起來。 當日,除了兩千多人的一支聯軍部隊因拒不投降而被一把火燒成灰燼之外,九萬神屬聯軍作點部隊,還有七萬非作戰部隊全部投降。到此,神屬聯軍主力部隊在付出超過六成的傷亡之後,不再存在。 這是斯比亞帝國歷次戰爭中最大規模受降,也是級別最高的一次。 不包括神屬聯軍統帥尤里西斯親王,共有四位上將,九位中將,二十六位少將,四十三位准將上交了隨身佩劍。投降部隊分別屬於五個帝國,十九個軍團,其中有一半的軍團是持皇家旗幟的近衛軍,所以在投降將領中,還有大批皇帝國戚。 而作為北方戰區的結束一戰,反攻銀霜行省的戰鬥,已經在兩位斯比亞親王和總參謀官的直接指揮下,於投降文件簽署的第三天正式展開。對於駐守在銀霜堡附近的作萬多聯軍部隊來說,等待他們的將是最悲慘的命運——因為裡瓦第二近衛軍已經和聯軍戰略預備隊打起來了,所以他們的後路完全被切斷。 神屬聯盟在第一時間宣佈:國為斯比亞人使用了慘無人道的戰爭手段,忠勇的聯軍前線部隊已經全體犧牲, 至於之後怎麼讓這些人不再出現,當然要同斯比亞帝國細細秘談,給一些好處是免不了的,但總有商量的餘地——以前就是這麼解決此類問題的。 不過這一切,已經和投降的人沒有半點關係了。卸下盔甲的聯軍士兵和將領們,正行在前往斯比亞帝國南方的路上,他們已經被完全打亂了建制,宿營時會分別接受詢問,到達目的地之後會接受審判, 前路茫茫,無法預測。 目送最後一名前聯軍士兵走出自己的視野之後,穿著長袍的尤里西斯親王才上了船,獨自去面對自己的命運。 隨行的隨員裡,只有一名勤務兵和一名內侍是他以前的下屬。貼身護衛早就換成了維素·凱達親王派 來的斯比亞皇家衛隊。 除此之外,斯比亞人還給親王安排了三名副官。分別是一名近衛少校,一名海軍少校,一名警備聯隊少校級指揮官。 這三人把什麼都管完了,甚至還負責安排親王的日常作息,好在他們並不為難親王,日常用度也是以 親王標準供應,包括只有斯比亞貴族才能看到的軍政文件,也是每天準時送到親王手裡…… 此外,親王還能看到一系列普通貴族無法接觸到的絕密文件。 這些文件上記載的,是親王的幾個兒女也坦西軍隊的戰爭檔案,上面詳細記錄著斯比亞情報機構援助坦西叛軍的軍械,布匹,糧食,甚至相當數量的軍事教官……可以說,沒有斯比亞情報機構的支撐,親王幾個兒女堅持不下去,至少他們的處境要比現要惡劣很多。科恩·凱達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說明,自己這一家老小輸了個乾淨徹底,都得指望他活著吧? 最初,親王還以為副官們要慫恿自己寫占乞命奏什麼的,直到後來才知道,所有給自己的這些待遇 ,都是維素·凱達親王的意思,科恩·凱達並沒有針對他下達任何命令。 維素·凱達有可能是顧念舊情,也有可能是懷有其他用意,但不管怎麼說,這種軟綿綿的日子其實並 不比砍頭刀好多少。以前事事都能去管,而且管得好的尤里西斯突然變成了一個觀眾,雖然還不至於 落寂消沉,但身心上多少會有些不適應。 行至聖都,一切也沒有改變,在紛飛的冷雨中換乘馬車到達一處別墅後,尤里西斯親王就算安頓下來了。 沒有人來探望他,他也不能去探望別人,甚至沒能也被俘的次子見上一面。但親王沒有激烈的抗議,更沒有借灑宵愁,反而每天都沉溺在自己繪製的神屬,魔屬的軍事地圖中,很有些自得其樂的樣子。 終於,在一個很平常的清晨,親王的副官來通知他,穿正裝,準備外出。 下了被遮蔽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尤里西斯親王發現自己正處在寬闊大道的一個小警戒區內。 寬敞的街面被打掃得幾乎一塵不染,路中鋪著嶄新的地毯,看上面的圖紋應該是來自魔屬聯盟的戰利品。大道兩側,每十步就佇立一名面色冷峻的近衛軍旗手,雙手擎著一面嶄新的斯比亞帝國旗幟,兩名精神抖擻的護旗兵分站左右,右手將出綃的戰刀靠在胸前,雪亮的刀尖凝止在臉□三寸之外,就像是護旗兵另一隻警惕的眼睛。 沿街佈置的軍旗,皇旗,連綿如同江河,中間劃出很多小警戒區,分站著斯比亞內政或軍事官員,貴族,外國使節等等。再後面的一道警戒線外,才是無數的聖都居民,他們臉上滿是焦急期盼的神情,卻又保持著絕對的安靜。 這陣勢,這規模,只能是科恩·凱達的凱旋儀式。 尤里西斯親王很清楚,科恩·凱達回歸聖都,就說明戰爭已經完全結束,而者斯比亞還安排好了之後所有的事情。但是,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年紀輕輕的科恩·凱達真能做好一切準備嗎? 親王正考慮著,身側有一輛馬車減速下來,接著響起開啟車窗的聲音,站在親王旁邊的副官們一齊立正:「見過皇妃!」 尤里西斯親王轉頭,看到了斯比亞皇妃菲琳·羅娜,心中有些驚訝。因為在這時,坐在馬車上的帝國第一皇妃,她那略微顯得消瘦的臉龐上沒有在戰爭中失去親人的悲傷,也沒有面對兇手的痛恨,而只是以一種很平談的目光看著他。 「見過皇妃,」尤里西斯親王反而還能保持微笑,行禮致意:「前些日子聽聞皇妃身體不適,現在可好了!?」 「帝國遭遇戰事,自然是忙碌一點,一點小病痛不算得大礙,有勞親王掛念,」菲琳皇妃緩緩回答:「看到親王在此,就想過來問候一下。」 「本人現在是待罪之身,怎麼當得起皇妃的問候,」親王苦笑,又行了一個禮,然後正色說:「關於 馬丁·路德元帥在戰爭中的意外,我非常遺憾……」 「是的,那是個意外,」菲琳皇妃的表情根本沒有變化:「既然親王閣下說到了戰爭,那麼我順便請教一下對這場戰爭,親王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遺憾。」尤里西斯親王坦然的回答:「現在,我心中有深切的遺憾。」 「戰爭總會帶給我們很多遺憾,不知道親王現在的遺憾又是哪一種?」 「自然是對這個戰果感到遺憾,我很遺憾沒有達到我的目的。」尤里西斯親王淡淡的說:「換了任何人在我的位置都會做一樣的事情,只不過我要做得更深一點。」 「不過在我看來,親王閣下想阻擋在斯比亞帝國強大的道路上,這才是最令人遺憾的。」菲琳皇妃搖了搖頭:「以親王的睿智,不會看不出來這點吧!」 「我當然知道,斯比亞帝國的強大是無法逆轉的,但我同時也知道,斯比亞帝國必須受到一種抑制。」尤里西斯親王說:「否則的話,不受威懾,不被限制的斯比亞最終會造成什麼後果?聯盟力量失衡,整個大陸混戰,引發人類末日,這就貴國想要的結果嗎?」 「親王覺得,強大後的斯比亞帝國會引發人類的末日麼?」菲琳皇妃的頭微微偏了一個角度,就 像是在觀察籠子裡的動物:「或者是說,每一個帝國強大之後,都是以此為目標?」 「強大,衰弱,崩潰,這是萬物亙古不變的道理。每一個帝國也是如此,伴隨著這個過程,必定 會帶給人類巨大的空難,而且——」 「而且斯比亞帝國的強大進程非常快,是嗎?」菲琳皇妃適時的搶過了親王的話,但神態還是那麼 自若:"如果斯比亞的衰弱和崩潰也是如此快,那麼帶給人類的傷害,也會大上很多倍……親王想說的,就是這些話吧!" 「這種傷害,必將會超越人類的承受極限。」親王間接承認了皇妃的說法。 「親王似乎忘記把我夫君放進去一同考慮,也忘記把更多的人放進去一同考慮。」 「我是一個變通人,我也希望科恩,希望斯比亞能做出沒有任何人能夠完成的偉業,」親王歎了口氣,臉上終於出現一絲疲憊:「但我真的是一個變通人,在考慮對策的時候,我無法把一個特例計算在內,科恩或者斯比亞帝國……都令我無法預計。」 「閣下現在有的是時間,你會一一看到的,」皇妃伸出手來,緩緩的放下了窗簾,最後,隔著車窗說了一句:「親王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並不意味著別人也做不到。」 在親王無言的苦澀笑容中,第一皇妃的馬車重新起行,順著大道駛離。 這時,一陣悠長的號角聲從聖都城牆上傳來,遠方的運河上,規模龐大的運輸艦出現了。 第39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悲城 第39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悲城 連綿悠長的號角聲,在聖都城牆上一陣陣響起,借助傳聲魔法,當值近衛軍將領的催促口令也傳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這混合的聲音讓整個城市都處於一種緊張之中,除了負責境界的人之外,還有沒到達位置的部隊和人群都加快了家部。 他們向橫穿整個城市的閱兵大道靠攏,最後,就連道路兩旁的樓頂都逐漸站滿了人。 武官,貴族,軍人自然不唏書。就連最普通的聖都居民也穿上了自己最好的服裝,無分男女都在胸前別上了一朵寓意歡迎親人歸來的鮮花。站在高處的年輕女還們貼著腳尖向運河方向張望著,焦急而又帶著些期待的她們,不停的把盛滿花瓣的籃子換到左手,再換回右手。 可是,就算在這樣一個時候,城市裡也有些人是例外。 急促的馬蹄聲停止在一所普通住宅外,一個近衛軍中校軍官跳下馬,怒氣沖沖的申請也他那身整潔筆挺的制服很不相襯。他先「啪!」的一聲踢開了大門,再用近乎咆哮的低沉嗓音吼道:「這是第三次號角,第三次了!找到了沒有?」 「報告長官,還沒有!」兩個士兵轉過頭來,都是一臉的汗:「怎麼找都找不到!」 「再去找!昨天晚上還在,還能跑哪去?」軍官焦急不已的命令隨自己來的另兩名士兵:「床下。門後,水缸裡都給我找去,擦亮你們的眼睛,每一寸地方都不許放過!」 四個士兵使出渾身解數,在最短的時間內翻遍了這棟兩層住宅裡的全部房間。能移動的跋涉都移動了,連原子裡的水缸,房頂裡的夾層都沒放過,但後來還是一無所獲。近衛軍軍官氣急,一拳打在原子裡的樹幹上,腰身粗的樹幹猛的一顫,茂密似冠的樹葉「嘩嘩」亂響。 「看到你了,」從樹葉聲響中聽出名堂的軍官抬起頭來,對著樹上大喊:「快給我滾下來!」 濃密的樹葉中,在一截只有手腕粗細的樹幹上,一個瘦小模糊的輪廓像野貓似的蜷縮著。他的身體都裹在一件近衛軍叢林偽裝布中,只露出一雙向下探視的眼睛--其中的憤怒與決然,並不比樹下的近衛軍軍官遜色多少 「拿梯子過來,我要親手把這小混帳抓住!」中校恨恨的叫喊著,手腳並用爬了上去,一把扯下偽裝布抓住這個只有六,七歲的小男孩。 男孩嘴裡發出驚天動地的建立叫喊,兩手把樹幹抓得更緊--幾名聽到叫喊趕過來的警備隊員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就搖搖頭走了。 把男孩丟給樹下的衛兵,中校軍官也接著跳了下來,然後以便怒罵,以便叫衛兵拿出一套新衣服給男孩套上,再用濕毛巾胡亂在他臉上抹了幾把,攥著男孩的手就上了馬鞍---在整個過程中,小男孩都在極力反抗,哪怕是兩手被捉住,他也連續耍出了好幾路利落的腿法。 在兩名衛兵的伴隨下,中校先從一條伊道出了側城門,這才順著城牆飛馳起來,速度快的就如同是在戰場上衝鋒一樣。好在城內外已經戒嚴,護城河附近沒有任何行人。在第五次號角響起的時候,他們已經靠近了閱兵大道延伸線的盡頭--聖都運河軍用碼頭。 「皇家禁地----來人下馬!」靠近碼頭前廣場的時候,一聲嚴厲的聲音在路邊響起。 中校軍官一手夾著男孩,另一手緊勒韁繩,跨下馬匹在一聲長嘶中人立而止。 「近衛軍中校,有參閱憑證!是第二區的。」跳下馬的中校在原地立正,向靠近自己的境界軍官亮出另一手中的兩枚令牌。 境界軍官檢查了令牌之後,跟著過來的一名軍法官當場宣佈:「你神威中級軍官,策馬衝擊警戒區,儀式結束之後自己去軍法處領罰。。。。。。」 話沒說關。一輛豪華馬車從遠處的道路轉交衝出,直端端的向這邊狂奔過來,整個車身都在劇烈的顫抖著,隨時都會解體的樣子,比中校剛才的速度不逞多讓--在警戒軍官的警告聲匯總,馬車危險萬分的停在了警戒線外,只差半個馬身就是砍頭的罪。 「下車,都給我下車!」見慣了大場面的軍法官已經相當憤怒了,直接用拳頭擂者車門——如果不是車廂上的貴族邊緣有一圈象徵女性的花邊,估計擂門的就不是拳頭了。 「長官,非常抱歉,因為時間緊迫才加快了速度,車上是我家小姐,」站在車廂後端的護衛首領連忙跳下來,一邊道歉一邊表明身份,再雙手送上一枚令牌:「這是我家小姐的參閱憑證,第二區的,我們是連夜從外省趕來。」 「無論從哪裡趕來,這罪名都小不了!你們幾個留下!」警戒軍官對照了手裡的名冊,對護衛首領一揚頭:「打開車門,請你們小姐下來,我們的人會送你們進去。」 「是的長官,」護衛首領輕敲了兩下車門:「小姐,您準備好了嗎?請下車。」 鑲嵌著銀色貴族徽章的車門緩緩打開,兩位年長女士首先落地,扶出一位年紀在二十出頭的小姐來。看的出來,因為一路上的顛簸,這位容貌清秀的小姐受了不少罪,豪華的禮服包裹著的是一具搖搖欲墜的身體,臉上的淡妝雖然精心補過,但還是能看出些許憔悴。 另一位跟著出來的女士還在不停的為小姐整理著裝扮,補件首飾、拉拉飄帶什麼的。 「有勞各位了。」小姐向幾位軍官行了禮:「我是來迎接我未婚夫的。」 經過嚴格的檢查,負責接待的內侍出來了,將中校和貴族小姐帶了進去。 軍法官手下的一名副官看著這一行人的背影,小聲抱怨了一句:「穿成這樣子來接人?真不錯啊,什麼時候這些貴族才能放下自己的架子?」 「年知道那是什麼禮服嗎?」軍法官轉過身來,一腳就把這名副官踢進了路邊的水渠中,然後上前幾步,看著一臉茫然的手下說:「那是婚禮的禮服。」 站在水中的副官,他臉上的茫然表情,在這時變成了羞愧。 一陣密集的鼓聲響起,警戒軍官呼出一口長氣:「艦隊到了,關閉道路。」 鮮紅的地毯從閱兵大道一直延伸到碼頭,到達廣場之後拐了一個彎,又一路沿著十多組泊位鋪過去。碼頭廣場上除了分區域等待的大臣、貴族、車屬和外國使者外,還有陣容極為龐大的皇家儀仗隊,甚至在地毯邊還停著好幾百輛豪華敞篷馬車。 雄壯的鼓聲中,順著寬闊運河駛來的運輸艦隊減慢了速度,艦首激起的波浪逐漸平復下來。等待的人們都注視著艦隊中的首艦,因為在他那高大的艦樓上方,懸掛著一面帝國皇帝的旗幟,在左右,分別懸掛著一面遠征軍和近衛軍的軍旗。 漫長的戰爭終於結束了,皇帝和軍隊終於回到了聖都!為了這一刻,整個斯比亞帝國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和努力!沒有皇帝的聖都,多少個悲受煎熬的日夜,大家終於支撐過來了。就連今天的陽光,也邊的分外明亮和溫暖。 當然,也不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感覺,至少那些站在第四區和第五區,來自兩個聯盟的特使們就很不自在。因為科恩。凱達的回歸,就意味著他們的帝國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隨著艦隊與碼頭距離的縮短,震顫著空氣的戰鼓聲放慢了節奏,在船舷靠上碼頭的那一瞬間,鼓聲戛然而止,就像是用快刀切奶油那樣不留一點殘餘。廣場左右一片肅靜,只餘下無數旗幟在風中搖動的聲響。 維素。凱達親王夫婦和兩位皇妃走到紅色地毯的頂端。 「全體—」皇家儀仗隊的指揮官「那!!」的一聲抽出了戰刀立在胸前:「立正!」 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正裝打扮的官員和貴族們屏息凝神。所有的目光,都盯著那扇巨大的,緩緩開啟並下滑的艦體艙門--「咚!」的一聲,同樣鑲嵌著地毯的艙門下滑到位,碼頭和艙體,兩段鮮紅的通道連接起來。 艙門內,細碎的金屬擦撞聲拌著眾人熟悉的腳步聲傳出,斯比亞皇帝踏著穩健的步伐,來到艙門邊緣站定。只是一眼,那些熟悉科恩的外國使節就覺察異樣,因為科恩從來沒有在穿著打扮上如此的正式過,哪怕是在登基大典上的那套服裝,也沒有現在這身服裝符合禮儀。 與服裝相比,斯比亞皇帝此時的神情則更加正經,他線條剛硬的臉上沒有流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也沒有偶爾的跋扈和陰沉,而是一種真正的、成年男子才擁有的不苟言笑。在此之前,沒有人會相信這種表情能在他臉上出現,更別說出現在戰爭結束、軍隊凱旋的今天。 來自各國的使節們在等待著,只有科恩再向前走一步,這個儀式才能舉行下去。 等到其他運輸艦都靠上了碼頭並放下艙門之後,皇帝陛下才在親人與子民注視的目光中,抽出插在腰帶上的手套,鄭重其事的戴在手上。然後陛下的左手扶住佩劍劍柄,右手放在身側,抬起腿來向左邊橫移一步。 「又要搞出什麼怪事?」這是各國使節此時的共同心聲。 整齊的腳步聲在科恩。凱達身後響起,隨著一種異常緩慢、異常凝重的的節奏,六名身穿全套禮服的近衛軍少將從艙門深處走出來,他們肩上抬著一具通體藍色的晶石棺,上面覆蓋著一面斯比亞帝國旗幟,旗幟上面還放置了一柄黑鐵斷劍。 「呼!」的一聲,在場的軍人同時向晶石棺行禮,貴族官員們保持肅立,這個時候,即使是再愚蠢的人,都應該知道這具晶石棺裡的人是誰。 那是馬丁。路德元帥。 晶石棺在斯比亞皇帝身旁停住,科恩用右手握住最前端的把手。 「全體——」儀仗隊指揮官手中的軍刀高舉之後下劈:「敬禮!」 六百名站在地毯邊緣的儀仗隊員同時抽出戰刀,雪亮的刀身在空中劃出一個飽滿的圓形,然後在主人的雙眉之間穩穩定住。在他們身後,斯比亞帝國棋手、近衛軍棋手、遠征軍棋手都獎手中的旗幟高舉起來。 低沉的風聲嗚鳴著,淡淡的憂傷絮饒在碼頭上,也順著閱兵大道蔓延向整個城市。 使者們驚訝的發現,直到這時,在場的斯比亞人都沒有向他們的皇帝致意!難道、難道這是一個把皇帝放在次要位置的凱旋儀式嗎? 神情肅穆的科恩。凱達領著六名將領小心翼翼的走下艙門,一步又一步,走向親王夫婦和兩位皇妃處,待到近前,後者已經是熱淚盈眶。另三名將領帶過一輛馬車,先從另一側登車,再穩穩的把晶石棺提上去,慎重的放好。 斯比亞皇帝和皇妃居左,親王夫婦居右,幾位品級最高的大臣和貴族站到了馬車後,一組儀仗隊員圍在更兩側。 一聲清脆的鞭響,馬車向前移動,彷彿那四匹白色的駿馬也明白主人的心意,腳步特別的輕柔。在兩側護靈的將領和儀仗隊員以同樣的速度跟隨著,甚至連手按劍柄的皇帝陛下都是徒步跟隨。。。。使者們很是驚訝和鬱悶,因為從艦隊靠岸起,在之後整個過程之中,無論是回歸的皇帝還是迎接的王公大臣,都沒人說話,這讓他們之前準備的說辭完全派不上用場。 不多時,這輛馬車已經來到了廣場上,來到了第一組旗幟前。 「敬—禮!」站得筆直的棋手一聲大喊。手中高舉的帝國旗幟漸漸的低了下去,最後,旗桿與地面平行,旗幟一端的蘇流觸地。 「敬—禮!」皇家旗幟漸漸的低了下去。 「敬—禮!」軍隊旗幟漸漸的低了下去。 馬車在低垂的旗幟中穿梭而過,碼頭的人群裡,在這時有了細微的哭泣聲。更多的人沒有出聲,任淚水順著面領流下。 靠邊停放的幾百輛豪華馬車依次駛上了鮮紅的地毯,停在各艦的倉門邊......第二區中的家屬紛紛上前,扶自己的親人上馬車。中校抓來的小男還騎在一具金屬棺木山,發出一陣陣嘶啞的哭喊。兩隻小手摸索著想把面板打開。而那位身穿禮服的小姐已經暈過去了,兩名精靈正在用魔法安撫她。 前面的馬車行進的很慢,後面的馬車很容易跟上。除了家屬之外,每一輛馬車旁都有品級相等的官員和貴族跟隨著,加上地毯外持刀的儀仗隊員,前後連成了一個龐大的車隊。之後才是隨皇帝回歸的軍官和士兵們,他們都穿著整齊的軍禮服,一手按著佩劍或佩刀。另一手平端著軍帽。 當載著馬丁。路德元帥的馬車剛剛駛出碼頭廣場時,閱兵大道兩側平取起無數魔屬聯軍和神屬聯軍的軍旗,一排排被俘虜的將領.貴族被推到了路邊。 「敬—禮!」在斯比亞帝國旗幟下移的同時,無數魔屬聯軍和神屬聯軍的軍旗被拋到地毯上,一一被緩緩駛來的馬車碾過,被儀仗隊員的皮靴踩過。 「下跪!」被俘虜的將領和貴族、屈膝被身後的近衛軍士兵踢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有不少人跪下時膝蓋處還響起骨頭碎裂聲。背後的士兵們再上前一步,踩住他們的後頸,把他們的頭顱壓在街道上,偶有慘叫或掙扎者,近衛軍士兵會直接踩斷他們的頸骨。 這一幕,讓站在廣場邊緣的各國使者看得心底發寒,卻沒任何人敢出聲抗議,因為在他們中間,誰也沒有足夠的勇氣來面對斯比亞人這時候的憤怒和悲傷。 最後一次,巨大的神屬聯軍統帥旗在卡爾。尤里西斯親王眼前展開,下一個瞬間就被擲到了地毯上,當馬車經過時,當車輪壓過旗幟上的圖案時,馬車兩側的斯比亞的皇族們甚至沒有看過他一眼。 一步又一步,車隊向前進,穿過如林的旗幟,穿過無聲的雨淚,逐漸接近聖都高大雄偉的城門。沒有歡呼聲、沒有萬歲,只有白色的花瓣漫天飄飛,只有悲傷的目光在凝聚。。。。 穿越門洞,車隊進入聖都城內。 雖然早有準備,當看到在戰爭中犧牲者真正出現在眼前時,閱兵大道兩側的哭泣聲大了起來,在無法抑制的悲痛情緒下,人群在向前湧動著,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備隊員手挽手的結成人牆,盡力維持著次序。 或者是因為一聲聲威嚴的敬禮聲,或者是看到了表情肅然的皇帝陛下,人群始終沒有擠破警戒線,只是有更多的淚水流下,有更多的人無力的倒下而已。 沉默的車隊一路前進,經過皇宮前的廣場,橫穿過整個聖都城,最後出了城門,進入了才修建完畢的墓園。 在此次戰爭中犧牲的,籍貫聖都的烈士們,都會安葬在這裡。 馬車再墓園大門外停下,科恩和六位少將重新抬起靈框,就如同下船時那樣小心和輕柔,慢慢的走向墓園正中。不同的是,這次在面前等待的是不良於行的菲琳·羅娜皇妃和凱麗·羅娜皇妃——第一皇妃斜靠在妹妹身上,算是勉強維持著站姿。 在鮮花圍成的平台中,晶石棺被緩緩放下,兩位皇妃跟著緩緩跪了下去,隨著她倆的低聲細語,晶瑩的淚水點點滴落在平滑的面板上,馬丁·路德元帥的容顏看起來是那麼模糊。 科恩張了張嘴,忽的把頭昂向天空,良久之後才單腿跪下去。 皇帝一跪,除了親王夫婦,所有的人都跟隨皇帝跪下。 「我會讓您的敵人和對手親眼看著,看著您的宏願達成,而屬於他們的世界一步步走向毀滅卻無法阻止……」科恩陛下身邊的人只聽清了這句話:「安息吧,馬丁爺爺。」 說完,科恩攙起第一皇妃,轉身面對著眾臣和軍官們。 這時候,後續的靈框都已經到位,隨行的部隊整齊的排列在墓園前的空地上,儀仗隊員們佇立在各條通道兩側,所有的人都止住了哭聲,看著他們的皇帝陛下。 「今天,我們以戰友和夥伴的身份,為各位在戰爭中犧牲的烈士送行。在這裡的,只是他們中的一小部分,其他烈士,都要送回家鄉的行省首府下葬。」科恩·凱達上前幾步,走到一個小花壇中:「我們的內心都被悲傷圍繞著,因為我們都是去了親人。」 「在斯比亞帝國所參與的所有戰爭中,這是犧牲最大的一次!但同時,這也是勝得最徹底的一次!他們用生命和鮮血捍衛了斯比亞帝國,捍衛了他們和我們的理想,徹底消滅了魔屬聯軍和神屬聯軍!他們的功勳會永遠記在在帝國的歷史中,會永遠記在在我們的心中只要人類存在一天,這份記憶都不會消失!」 每個人都清楚犧牲的意義,都知道烈士的功勳,但他們還是想聽到皇帝陛下親口再說一次,彷彿只有這樣,他們得犧牲才會更有價值,才不會很快的被人遺忘。 「他們之所以走上戰場,可能是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但說到底,他們是為了讓我們遠離戰爭、為了讓我們生活的更好。」科恩的目光移動著,撩過一群群悲傷的家屬:「犧牲的父親,不希望看到孩子躲起來不承認父親已經犧牲,犧牲的未婚夫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戀人一次次暈倒在自己的墓碑前並發誓不再戀愛,他們,只是單純的希望你能生活的更幸福……」 低泣聲,隨著皇帝的話再一次響起。 「現在,戰爭結束了。對他們最好的紀念方式,就是幸福地生活下去。今天,你們可以流淚、可以哭泣,但到了明天,你們就要微笑,就要開心的活著,只有這樣,才對得起他們!」 「斯比亞帝國,不會忘記他們!科恩·凱達——不會忘記他們!」說完之後,科恩對身邊的儀仗隊軍官點點頭。 「全體——敬禮!」 這是最後一次敬禮,在親人的注視下,覆蓋的靈柩上的國旗收起,棺木被緩緩放下。 儀式之後,悲傷的氣氛依然持續著,但皇帝的職責卻不允許科恩有時間去安慰每一個人,他只跟少數幾位家屬談談,摸摸幾個小孩的頭,就匆匆走向自己的馬車。 這次陛下一反往常的慣例,是和自己的父親和皇家學院院長同乘。 「關於陛下的決定,我們都已經仔細商談過了,」在馬車快到皇宮的時候,羅倫佐院長打破了車廂中的沉寂:「最後的結論是雖然有風險,但還是可行的。」 「不冒險不行啊!事情都走到了這一步了。」科恩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沖淡了他臉上的陰霾:「院長,您的精神還是那麼旺盛啊!」 「陛下誇獎了,」羅倫佐院長當然清楚皇帝打岔的意圖:「關於陛下在戰爭期間的一些舉動,我們還是要找個時間談一談......」 「兩個聯盟的各國使者都已經抵達聖都了,這裡面也包括神殿和魔殿的代表,根據之前的接觸,他們應該具備全權處理戰後事宜的權力。」親王笑了笑,不讓院長繼續找麻煩:「但他們不會料到帝國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混亂是免不了的,其實最重要的還是神魔的反應。」 「回來的路上,我已經再三考慮過了,」科恩說:「我確定這件事還沒有到達神魔的底線,根據幾位紅衣祭師提供的過往紀錄,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只是規模沒有這麼大。。。。」 「那麼……」院長皺起眉頭:「神族總會做點什麼吧?」 「會派使者來問罪,這點是肯定的,無論來的是誰,到時候都由我去對付,」科恩並不擔心這一點:「倒是在具體的事務上,要安排得仔細些才行。」 「具體事務已經安排好了這點請皇帝放心。」親王說:「我們的官員,要不要提前通知?」 「我們的人在會議前一天通知就好,至於會議日期嘛,先晾使者們幾天再說……」 「啊,說道這個會議啊,我在名單裡發現了一個名字,事實上這名魔屬貴族已經被我們的情報人員在戰爭後期誤傷了,覺得不應該派他來,」親王掏出一份文件遞給科恩:「覺得奇怪,就調查了一下,沒想到查出一件有趣的事情。」 「這個。。。。。。熟人嘛!」科恩反看著文件,臉上表情非常奇怪:「真是不學無術!真是不學無術!裝的也太低劣了!」 「皇帝準備怎麼辦?」親王臉上的表情相當有趣。 「我來處理。」科恩無力的點了點頭:「交給我處理。。。。。。」 文件被隨手放在坐椅上,翻開的那一頁繪著一名年輕貴族的頭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作者語: 開始寫小說這幾年,小明還沒有在春節期間寫過一整集的文,一方面是因為群裡有人組織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鐵人塞」,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回到成都,除了寫文無事可做。(笑) 我常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好吧,在這一集裡又應驗了,看完全集的各位應該知道,我又沒能按照上一集的簡介所言,寫到科恩與各帝國使者談判那件事兒。。。。。。這個事實再依次告訴我們,提綱這東西,永遠只能規範情節而無法規範字數。 說起來,三十九集所用的時間比較長,因為這集有兩個難點,其一是戰爭,其二是親王的心理。這兩點必須在有限的長度之內得到解決,不然情節就會顯得很拖沓。或者大家會問:為什麼會顯得很拖沓呢?答案很簡單,小明都按照一般手法寫,那字數長得都快到兩集了。。。。。。 現在大家所看到的戰爭,是小明使用了一些其他手法寫的,比較少的涉及細節,而是盡量從全局來描寫。之所以這樣做,一方面是小明在做新協作手法的嘗試,另一方面是因為大家的視角一直跟隨著科恩,而以科恩現在的角度,不太適合過多的關注細節了。當然,大家很有可能會對宏觀的戰爭描寫不太喜歡,嗯,好在我們在後面也安排了很多有趣和精彩的故事,就當作是對大家的補償吧!(笑) 如果大家喜歡,哦,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大笑) 關於親王,其實小明在設定這個人物的時候就很不忍心,因為他的地位是如此的尷尬,遭遇是如此的可憐。在神屬聯盟這一方,親王的見識和能力最類似於科恩。如果沒有科恩出現,他最終會頂替科恩的位置,去做一些科恩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但是,科恩畢竟出現了。 事實上,無論親王做出什麼選擇和決定,他的內心都是很痛苦的,攻擊斯比亞的時候是這樣,承認失敗的時候也是這樣。站在神屬聯盟的立場,他必須與科恩為敵,站在坦西帝國的立場上,他也必須與斯比亞帝國競爭,在個人的立場,他不會願意向任何人低頭。。。 他的心理必然是很複雜的。 提起筆來寫這段,又對「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句話有了更深的理解。其實最只有效的,是換到第一人稱去描寫情網這時的心理(這事小明以前常做),但是,那樣的話會破壞這一集的整體感。 所以,經過再三考慮之後,小明最後決定用類似白描的手法去描寫這麼一個複雜人物,用線性的旁述來折射親王的內心時間。至於最後的效果如何,當然還是得大家來評判。 在上一集出版之後,小明這裡接到了好多投訴,都在問:「背叛呢?我們既期盼又害怕的背叛呢?小明你晃點我們!」關於這個問題,小明只能請大家耐心一點,小明也很想早點寫這段呢,奈何請還沒推進到那一步。 其實,大真的不必太在意後面還有幾集,小明說後面還有五集,那只是一個大概的說法。因為要把提綱上的分段變成文字是一個複雜的過程,變數也不少。大家想要的是一個好看的,完整的故事,而小明能保證做到的也就是這一點而已。。。。。。 接下去的幾集,情節不會涉及到戰爭,但還是會相當的華麗,精彩,因為很多收攏的情節線都在這裡打了一個結,小明寫到這裡也是相當想粉的,盼了好久啊! 謝謝大家看完小明的嘮叨,請大家期待新一集的「異人傲世錄」! 下期預告: 告別犧牲將士的第三天,聖都舉行了盛況空前的慶祝活動,如此熱烈的氣氛,卻依然掩蓋不住某些暗地裡的圖謀,來自兩個聯盟的帝國代表們,在斯比亞皇室的眼皮底下施展連縱之策,妄圖在談判中加入看似對斯比亞有利,實際上卻是對己方有利的條款。 但斯比亞帝國的皇室並不急於開始談判,他是在等待什麼呢?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身為前後兩次被神屬聯盟出賣和攻擊的受害者,科恩。凱達終於代表斯比亞帝國,正式提出了「退出神屬聯盟」的決定...... 第40集 第一章 第40集 第一章 經歷了三天的哀悼期之後,斯比亞皇帝發佈命令,宣佈帝國的反侵略戰徹底結束,同時宣佈這一天為「勝利日」,是繼大陸新年。克裡默。夏麥夫婦哀悼日,帝國光復日,科恩陛下登基日之後的第五個公眾紀念日。包括聖都在內。各行省首府,地方市鎮的頭頭腦腦們都早有準備,待皇帝陛下的詔令念完,就組織起了聲勢浩大的慶祝活動。 在昔通民眾心目中,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比戰爭勝利更能體現帝國的強盛,所執在這樣一個日子裡,帝國上下,民眾的熱情異常高漲。沒有比慶祝現場更熱烈的氣氛,也投有比穿軍裝更受歡迎的人,漫天漂飛的綵帶,溢出杯口的美酒,熱情奔放的姑娘們為軍人們送上擁抱和熱吻,另這些浴血歸來的戰士又驚又喜,外加羞的手足無措…… 聖都,作為斯比亞帝國最重要的城市,當然也不能排除在外。即使是站在皇宮頂層的閣樓上,也能聽到城市各處傳來的歡呼聲浪,除了駐守各處的皇家近衛還是一臉肅然之外,所有的人都被這氣氛感染,就如同喝下了香醇的美酒,大家臉上增添了一抹柔和的紅暈。 「多好的一個城市。」慶祝活動一開始,斯以亞皇帝就回復了以前的樣子,當著幾位皇妃的面,扯下那些令他感到不自在的裝飾品:「如果不是情勢所迫,我還真不想離開。」 「又開始了,陛下一會兒還得主持舞會呢!」菲琳皇妃對夫君淡淡的笑著,是意身邊的精靈侍女把科恩丟在桌上的飾物拿過來:「我可不想你一會出門就被院長大人抓住,他嘮叨,你心煩,我們也不樂意你被人挑毛病。」 「小節嘛,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在菲琳皇妃的手勢下,科恩轉了一個圈,讓皇妃們重新把飾物給自己披掛上:「你不去參加,對我而言這舞會就少了一部份」 「我雖然不參加,但是三位妹妹和我們的琴倫公主可以跟陛下一起跳舞啊,那可是斯比亞皇家的一種景致呢。」菲琳皇妃把剩餘的飾物交給三位姊妹,自己偏了頭在一邊凝視:「大家也知道夫君不喜歡這樣的裝束,但大家又很期盼夫君能這樣出現。」 「看!皇帝為了我們,居然穿著他最不喜歡的衣服出來了!我們太感動了!我要趕緊去訂一馬車的手絹擦眼淚一這是激動和喜悅的淚水啊!」表演完畢,科恩轉身蹲下,握著非琳皇妃的手:「我可以抱著琴倫跳,我就可以抱著你跳,一起去吧!」 「帶領帝國名媛們進場的,傳統上一定要未婚的皇室成員,只有琴倫公主才能勝任,我們己經破壞太多的傳統了,這次就依照了吧!」不等科恩再說話,非琳伸出的一根手指就蓋在他的嘴唇上:「夫君,這是我的請求哦!」 說完這句話,非琳皇妃重新坐直,收回手攏攏頭髮:「我在這裡等著你,等夫君回來的時候,我的新城市規劃應該也完成了,到時候一定陪你跳」 「這可是你說的。」科恩一笑之後長身而起,對另三位皇妃說:「親愛的皇妃們,我先去教訓那些還沒參加過正式舞會的菜鳥,終們先好好的打扮一番,咱們待會後宮舞會廳見好不好?」 三位皇妃微笑點頭,科恩沖旁邊的兩人打了個響指:「白影留下陪著非琳。盔甲男,我們倆先去偷看美女!」 站在牆腳的烏鴉照例穿著一整套盔甲,聽到科恩的話,在沉默中邁動了腳步。並在出門時與皇帝並肩而行一—對於這個有逾越禮節嫌疑的行為,旁邊的近衛。內侍都假裝役看到。 新近修繕過的皇庭長廊金碧輝煌,兩壁上鑲嵌了上百面造型古雅的晶瑩銅鏡,光影重迭如迷離夢境,真是無愧於「鏡廊」的稱呼。但此時,行走在其中的兩人都對這景致毫不留戀,腳步聲跟以往都沒有什麼差別,甚至沒有偏過頭去留意一下鏡中的自己。 「這種場合。」在鏡廊盡頭,烏鴉終於開口說話:「為什麼一定要我去?」 「因為你跟我的將領一樣,都沉迷在殺戮中太久了,必須要給你們看看美麗的東西才行。」科恩一本正經的擺出「欠揍」表情:「放心,我並不想讓你展示你那華利的殺手舞步,你就站在旁邊看看美女,這對你來說也是鍛煉!」 「鍛煉?我很久沒鍛煉了。」烏鴉站在鏡廊外,掀起頭盔面罩,若有感悟。 「上次鍛煉是什麼科目?」斯比亞皇帝靠過來,臉上堆砌著一種不滿足絕不罷休的好奇。 「六歲。」烏鴉轉過頭來說:「觀察聖果的腐爛過程。」 「這算什麼鍛煉?」科恩輕蔑的說:「如果我高興的話,我可以觀察一堆聖果的腐爛。」 烏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雖然語氣並不明顯,但的確是在反問:「中途不眨眼?」 科恩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了,接著伸手拉下烏鴉的頭盔護臉,利落的抬腿就走,後面的烏鴉肩膀聳了幾聳,跟了上去。 後宮花園的空地邊,值星官一聲大喊:「皇帝陛下到——-一立正。敬禮!」 分散站在花園四處的將領們立即按軍種分段站成兩排橫隊,抬頭,挺胸,目光平視花園小徑,右手撫胸行禮。 「稍息!」科恩的聲音和他的腳步一起進入花園:「讓我來看看你們準備的怎麼樣……」 幾乎全部參與了戰爭,擁有准將軍銜以上的將領,還包括特殊部門的校級負責人都站在皇帝面前,每個人的胸前金屬鑲寶石勳章在褶褶生輝,腰帶上的禮儀短劍將主人含蓄的彰顯。站在隊列兩端看過去,詮是金銀兩色的滾邊紋飾。 每人都身穿著各自軍種的無軍銜禮服,海軍的純白。遠征軍的深灰,近衛軍和親衛軍的墨綠。正規軍的天藍色,其它保密部門是黑色一段一色,涇渭分明。 「不錯嘛,都穿上新禮服了。」科恩順著隊列走來,拉拉這個將領的衣角,正正那個將領的勳章,嘴角的招牌笑容漸漸加深:「身上有帶違禁品的現在就交出來啊,等會跳舞時被美女們發現,我就得被迫打你們的屁股了。」 「還說呢,進來的時侯就被搜走了……」 某將領的抱怨立即被皇帝打斷,後者瞪著眼睛看著這個將領:「本少爺就順口一問,你還真帶了?」 「己經習慣了……」老實巴交的倒霉蛋回答皇帝:「長官你說過,武器就是我們的女人!」 「是啊,我說過。」科恩搖頭苦笑了一下,走到隊列中端回過身來,面對著眾將領。 看到皇帝臉上的神色,將領們同時立正,一個個表情肅然。 「在以前,我是說戰爭準備期間和戰爭期間,甚至更遠的時期內,我跟你們說過很多話,你們今天的習慣,性格,都跟我的話有很大的關係。」科恩滿意的點點頭:「但怎麼說呢,那是再一個極端的緊張時期,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什麼人會攻擊我們。為了安全,我們不得不養成枕戈待旦的習慣,準備隨時抄傢伙砍人。武器在這時候比女人重要多了。」 聽到皇帝說出這樣的話,將領們嘿嘿的壞笑。 「但是在今天,在這個戰爭基本結束的時侯,我要跟你們說另外幾句話。」柔和的微笑,在柯恩的嘴角出現,是那種久違多時的笑容:「我們從戰火中歸來,是否還要維持在這個狀態裡呢?要不要洗乾淨身上的血跡,整理一下自己在殺戮中變的冷酷的心境呢?」 被科恩一手調教出來的將領們,很清楚這個停頓,只是為了給大家一個思考的時間而己,所以也投有人冒冒失失的回答——-一通常情況下,也沒有人能回答正確。 「打仗。殺人,這都是為了國家更好,讓國民過的更好,是正義的事業。但身為人類,不可避免的會在殺戮中迷失自我,從而在性格上留下缺憾。」停頓之後,科恩說出了重點:「在戰爭結束之後,還維持著這樣一個狀態,我們會對帝國和國民帶來損害。軍人的警惕必不可少,但殺戮的心態絕對不能保留著。」 「請求發言!」在得到皇帝首肯後,一位近衛軍將領向前一步:「帝國還有敵人!」 「帝國從來不缺少敵人,永遠都會有,因為有太多人嫉妒我們了!」科恩哈哈一笑,然後正色反問:「但是,我們就不用正常的生活了嗎?我們就不能感受人生的美好之處了嗎?在血與火的戰場上回過頭來,我們的眼睛裡難道就什麼都看不到了嗎?」 一如之前的問題,將領們無言以對,只要等著科恩給出答案。 「當然,這不是你們的錯,如果有錯,那一定是我。」伸手阻止了要反對這句話的將領們,科恩接著說下去:「你們私下裡叫我『老闆』,雖然明著叫會被我打板子,但就我個人而言,我喜歡這個稱呼。既然我是你們的老闆,為你們打算,為你們著想就是我的責任……我從沒有想過要讓你們一生都在殺戮中度過,我希望你們能夠正常的生活,今天的舞會,就是專為你們安排的。你們,知道那些漂亮小姐的來歷嗎?」 「我們早就打聽清楚了。」一個穿黑色禮服的情報將領說:「全是來自貴族家庭的小姐們月」沒錯!都是來自貴族和官員家庭的小姐們。「科恩輕笑兩聲:」有誰知道本少爺要這樣安排?參謀部的,出來分析一下!「 在起哄聲裡,一群參謀部的將領們侷促的笑著,不肯上前做分析。 「本少爺今天把這些漂亮,聰明,有教養。有見識,斯比亞帝國當之無愧的瑰寶介紹給你們,試想讓你們去感受生活中美好的一面,是想讓你們知道,打打殺殺並不是人生的全部。」皇帝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初衷:「你們要尊重她們,因為她們並沒有在你們浴血奮戰的時候還過著奢華的日子;你們要珍惜她們,因為他們特地在今天為你們盛裝打扮而來……」 「請求發言!」又一名將領上前一步,大聲說出眾人的心聲:「還能做點別的嗎?」 「當然可以,我和四位皇妃都鼓勵你們去追求幸福。但上次舞會之後的事情如果再發生,我就讓你們去洗一年的廁所。」皇帝笑咪咪的回答:「男女之間的事情就像一場戰爭,要在充分分析對手的基礎上決定戰略,一味猛衝役有好下場。但首先,我要你們給對方留個好印象——讓你們學習的舞步,都練習熟練了沒有?」 將領們同聲回答:「熟練了!」 一個半月之前就開始練習的「軍陣步法」,不熟悉才叫怪「好吧,時間也差不多了。」遠遠看見皇妃派來的內侍走過來,科恩知道舞會己經全部準備好了:「拿出男人的氣度來,成兩列縱隊,目標後宮舞會廳——緩步前進!」 後宮舞會廳只是一個概括的稱呼,統指大花廳及小花廳附近的一大片建築,僅開闊的廣場就有兩個,更有依據地勢修建假山群,噴水池,人工湖等等。甚至在各組景點中的空白部位。都按照帝國行省方位精心修建了花園,其中的花卉植物都是對應行省的特有品種。 在戰爭結束的這段時間裡,這裡又多出好幾個花園,寓意不言自明。事實上,每位有幸進入後宮的斯比亞人,再走過這些花園的時候,目光中的驕傲就如同他們的皇帝。 除了補貼坊間會議和支付別的開銷,四位皇妃的私房積蓄這次全用再整修舞會廳上了——戰爭比預計的要順利,軍費方面的確有相當節餘,但這類資金是無法挪用的,哪怕皇帝要用也不行。 大臣貴族們早就聚集在大廣場周圍,戰爭的勝利讓他們身心很是放鬆,可以氣定神閒的拿著酒杯聊天,等待著慶祝舞會的開始。三位皇妃和維素親王夫婦充當了舞會的主持者,神態親切的與大家閒談著,賓主之間頻頻舉杯。 帝國顯貴們等待皇帝陛下這樣一個安排,己經是望眼欲穿了。自己家族的未婚女性能在這個時候與軍隊精英正式見面,這是科恩陛下對大家忠於帝國的一種含蓄而實在的獎勵。 誰都知道,軍隊是皇帝陛下的心頭肉,能把這些沒有婚配的精英正式介紹出來,並通過皇妃的渠道表明可以自由聯姻,這就說明皇帝對大家的信任又有了極大的提升。今天參加慶祝舞會的這些將領軍官都有赫赫戰功在身,其中還不乏軍團級指揮官。如呆自己的家族能擁有這樣的成員,何需再擔心朝不保夕? 對於先遭清洗,再受壓制的帝國原系官員和貴族階層來說,這也是重新溶入帝國核心的重要標誌。 「皇帝陛下到!」 在場無人敢怠慢失禮,紛紛放下酒杯站到廣場入口處。 樂隊指揮手一舉,莊重、激昂的迎接音樂響起。音樂聲中,身穿禮服的皇帝陛下帶領著身後整整兩列,足足百來位將領緩步走來,這華麗的陣容依次從維素親王手書「晨輝」的廣場大門通過。皮靴在拼花地板上摩擦著,混合了勳章和短劍的細微聲,以一種充滿了青春朝氣的節奏響起。 雷動的掌聲中,軍人走到廣場左側,旋身站定,自信的臉上露出含蓄的笑容。 當長時間的掌聲稍微減弱一些,面帶微笑的維素親王夫婦攜手上前,面對著將領們站定。「在這個莊嚴的時候:請允許我代表帝國大後方的全體國民,向凱旋回歸的將士們表達由衷的歡迎月親王自若的話語中充斥著一股發自費府的豪邁:」勇士們,祝賀你們!「 再次響起的掌聲中,整齊排列的將領們以肅然的軍禮回應。 「今天是皇家為歡迎大家回歸的舞會,雖是皇家主辦,但多少是帶有一些私人性質。」接下來說話的,就是維素親王的夫人凱瑟琳。海格,事實上,全帝國只有這位夫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我的孩子們,今天我可投有勳章給你們,不然羅倫佐院長會找我理論的。」 現場一片哄笑聲,就連羅倫佐院長本人,他正容的表情中也多出一絲笑意。站的筆直的將領們都清楚,要論誰最無私的關愛軍隊,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就要數這位平時不苟言笑的倔老頭。出於由衷的尊敬,在任何場合,大家都稱呼這位帝國軍紀總監督。第二國相為院長。 「羅倫佐院長。」凱瑟琳回過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出來跟孩子們聊兩句吧!」 盛情難卻,本無意發言的羅倫佐只好走了出來。站在親王身邊。 「這是無上榮耀的舞會,你們應得的!」羅倫佐院長勉強又笑了笑,轉頭對凱瑟林說:「還是開始吧,我要是再說下去,他們就該沒心情跳舞了。」 凱瑟琳笑笑,對一邊的樂隊指揮做了個手勢:「孩子們,睜大你們的眼睛,斯比亞的鮮花們就要來了。」 悠揚。輕快的樂曲聲中,腳步聲從廣場入口處傳來。在眾人的視野中,頭戴花環。身穿禮服的琴倫小公主,蹦蹦跳跳的進了廣場。比起戰爭初始聖都閱兵那會,小公主的臉色更加紅潤,個頭也高了一些,秀美的臉龐上,雙目清澈靈動。 小公主身後,是整整三排盛裝的年輕小姐。 與只佩帶了一件簡單飾物的琴倫不同,後面的名媛都精心打扮過,且不說因為家族看重,前來參與舞會的小姐們本身的美麗程度,就是隨身首飾耀出的光輝,都能讓人張不開眼睛。 第一眼望過去,幾乎令這些百戰身存的將領們花了眼睛——看慣了穿著單調色彩軍服的男人,又在心理上遵守了皇帝「尊重與珍惜」的態度,名媛們這個不遜於軍人的出場,給予眾將領的是一種視覺衝擊,失態倒還不至於,但心理的震撼還是多少存在的。 行到近前,軍人們看輕了一張張含羞帶怯的微紅臉龐,看輕了搖曳生姿的翩翩身影。而紛紛站定轉身的名媛們,也同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些傳說中的英雄們——貴族的教育,注定這些小姐們不會像昔通姑娘們那樣扭捏的偷瞧,而是大大方方的看。 目光交錯中,也有不少鼓眼瞪目的情祝發生,這自然是上次舞會擄人事件的餘波。 「我們還等什麼呢?」等兩邊的人看夠了,維素親王哈哈一笑:「舞會開始了!」 傳統的舞會越取被樂隊奏響,音樂聲中,科恩陛下迎著琴倫小公主走上去,握起了她的小手。然後轉過頭去,看了將領們一眼。 一前一後,兩排將領們沒有猶豫。 健步走上去。臨到小姐面前時,隨節奏換了一個半月苦練而成的舞步,直接插進了對方的陣營——按照傳統舞蹈的程序,再繞伸一圈後回到自己舞伴的身前,鄭重其事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旋舞伊始,福爾娜小姐輕柔的歌聲就迴盪在廣場上。 「將軍百戰心如鐵,少女情懷總是詩。」牽著小公主跳了半曲就站到皇妃身邊的科恩,再面對皇妃的問題時回答:「隨緣吧!」 第40集 第二章 第40集 第二章 首曲之後,又與母親和三位皇妃各自跳了一曲,皇帝在這舞會上的義務便已盡到。 科恩當然還可以再與別的小姐跳,但那樣的話,真的會讓別人放不開。不管科恩的能力再怎麼強,一旦離開了軍隊的特殊環境,他與下屬之間的距離感是無論如何也消除不了。 所以,科恩適時的選擇了淡出舞會現場的方式,轉而抱起琴倫小公主,遊走在眾大臣和貴族之間,不住的誇這個大臣風采不減,祝那位貴族兒孫滿堂,把眾人感動的一塌糊塗。能與親切溫和的皇帝面談,這是大家一直期盼的,還不需要涉及任何實際事務,就這個場面本身所攜帶的信任和融洽的感覺,對彼此,對帝國都很有利。 再說,也沒人規定不能在皇家舞會上談國事,皇家哪一件事不是國事?三位皇妃外加國相夫婦分站廣場各處,在看似拉家常的神態中,把各自分管的事情細細安排下去。 當然,科恩還需要注意不被某院長找麻煩,好在國相早有安排,院長夫人今天的興致相當高,拉著院長一曲曲的跳下去。院長雖有心來跟皇帝說話,但奈何妻命難違,只有把這副老骨頭旋在廣場一角。 天色稍暗,侍者就送上美食供賓客享用,更開放各處景點供人賞玩。晚霞餘暉之下,三三兩兩的年輕男女點綴在山水之間,到也相映成趣。這個時候,形影孤單的人就會非常顯眼。 「格倫斯卿!」站在高處的科恩,一眼就發現了站在小水池邊發呆的人:「來一下。」 被點到名的格倫斯回頭,看到皇帝在向自己招手,趕緊三步並做兩步上了後宮那座耗資不少,幾乎可以亂真的「假山」,穿過一列列凝神戒備的近衛,來到科恩身後。 「不要立正了,陪我隨便走走,」牽著小公主的科恩擺擺手,讓格倫斯與自己並肩行走:「怎麼了,這舞會不合意嗎?還是斯比亞的小姐嚇著你了?」 「回稟陛下,這舞會很好,名緩們美麗端莊,大方得體。」格倫斯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謹慎:「只是末將自己的興致不算太高,讓陛下擔心,真是罪過。」 聽了這個回答,科恩哈哈一笑,抱起琴倫公主:「琴倫,你覺得格倫斯將軍的話怎麼樣?」 琴倫小公主看看神情侷促的格倫斯,搖了搖頭說:「不是假……話,也不是真話。」 「看看吧,格倫斯卿,小公主判斷你的話不真不假。」科恩回過頭來:「當然,你說這樣的話是有原因的,但你是無法面對朕呢?還是無法面對自己?」 「請陛下原諒……」面對這位頻繁變換自稱的皇帝,格倫斯無論如何才思敏捷都應付不了。張開嘴,下面卻啞了口。 「沒人要問你的罪,你當朕第一天當皇帝?就是順便走走,聊天而已。」科恩的腳步沒停,嘴上也沒停:「你能敞開心扉固然是好事,放不下包袱也不能強求,是吧?」 「陛下英明。」格倫斯做俯首狀,讓科恩又好氣又好笑,這下,皇帝的倔脾氣也上來了。 「格倫斯卿啊,我們提點陳年往事好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斯比亞當日進攻時,你和你的幽水軍恰好能建立功勳?」科恩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帶著格倫斯向假山下走去。 行進方位上的格倫斯沒有察覺,但身後的小徑卻被組組近衛封住。也把一直關注這次會面的兩個人……格倫斯的母親和搭檔封在外面,兩人除了面面相覷之外,只能乾著急。 戰爭結束了,正是卸磨殺驢的好時候。 「是因為陛下的挑選,所以辛迪亞才會成為我的副官。」對於科恩的問題,格倫斯給予了正面回答。 「是的,因為朕挑選了你。」科恩點了點頭,說:「挑選你的原因,是要讓你按照朕編寫的劇本去上演一齣好戲,先成為一個大大的英雄,再徹底的敗給斯比亞軍隊,從而達到瓦解韋爾斯帝國軍心民心的目的。這就是國家間的競爭,陰謀迭出,殘酷無情,挑上誰就是誰。」 「末將理解。」格倫斯早就把這個問題想上了千百遍,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但是,格倫斯卿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在這件事後,你非但沒有被打壓,還能有機會領軍作戰?你以為自降一級軍銜就真能讓朕改變主意了嗎?那不過是為了提醒你要上進罷了。」科恩停下腳步,坐到小徑旁的一組石桌上,並示意格倫斯也坐下:「你的母親的確很有勇氣和智慧,但憑這兩點,她還不能成為斯比亞帝國的第一位女性伯爵。」 「末將不知,請陛下明示!」剛剛坐下的格倫斯又站的筆直。事實上,皇帝現在所問的,也是一直困擾格倫斯自己的問題。 「被選定成為棋子,這是一件悲哀的事情。但不得不說,格倫斯卿,是你的努力和成長,讓自己擺脫了棋子的處境。」科恩面色如常的說:「你今天的能力比之當初被挑選時,已然不可同日而語了……」 「你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成為一個合格的將領,並擁有了一些斯比亞現任將領不具備的特質,帝國需要完整的你更甚於需要十枚棋子。這是迫使朕起用你的原因,也是現實的殘酷之處。」科恩伸出一根手指頭:「這是第一個原因,帝國的考慮。」 格倫斯沉默著回望科恩,就他所知,沒有任何一個皇帝會這樣直白。 「力量並不代表一切,但沒有力量就連命也保不住。從某布角度來看,與朕一樣,格倫斯卿也擁有主動改變命運的這部分特質。所以,朕不把你當降將看待,朕把你放在自己的陣營中加以磨練,適時放到合適的位置上去。」科恩笑了笑:「這是第二個原因,朕喜歡身邊的人有朕一樣的特點和性格。」 格倫斯臉色變了變,欲言又止。 「你的母親是母憑子貴,幽水軍是憑著你這位統帥才得以保全下來。這一點上,你不用妄自菲薄。朕既然用了你,就不擔心你的忠誠。」科恩看了格倫斯一眼,洒然一笑:「單純比能力,你覺得尤里西斯如何?但他沒有主動去改變命運這個特點,所以,他這一生都沒機會了……雖然在朕手裡,他同樣玩不出什麼花樣。」 「末將……感激陛下!」就像是剛剛跑了十圈操場,格倫斯胸膛劇烈起伏著,隨後,又有些試探的說:「那麼……」 「想都別想!」皇帝一看格倫斯的神情就知道他要說什麼,果斷把手一揮打斷他的話:「辛迪亞。肯塔少將會跟你搭檔一輩子,你們兩是作為一個整體互補的整體存在,誰都不能撇下誰。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學習一下怎麼和同僚相處。」 「是,陛下。」格倫斯垂下了頭。 「你就偷著高興吧。」皇帝臉上的笑容帶著很明顯的惡作劇成分:「如果辛迪亞是女的,我就把他嫁給你。從這個角度來說,你是非常幸運的。」 也算是意志剛強的格倫斯少將,聽了這話也不禁腿肚子打顫。 好在科恩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纏:「那麼,聽了朕的這些話,現在格倫斯卿能在斯比亞帝國,能在這個皇宮中找到一點歸屬感了嗎?」 酸甜苦辣同時在心理翻滾,格倫斯點了點頭:「末將……會盡力的!」 「好,朕不逼你,歸屬感這東西不是說有就能有的。」科恩大度的點了點頭:「這裡,其實是一處禁地,我會請琴倫小公主帶你出去,現在,你先去拐彎處等一下好嗎?」 「是,陛下。」聽說是禁地,格倫斯連四下張望一下的心思都沒有,趕緊肅立向科恩行了一個禮,然後小跑到指定的往置,筆直站立。 「可愛的琴倫。」科恩嘿嘿笑著,對美少女說:「向你打聽一個情報好不好?」 琴倫公主蹦下地,興奮的伸出雙手,把十跟手指頭張在科恩眼前。 「這要價太高了吧?」科恩裝出一副逼真的可憐狀:「五個啦,五個故事就好。」 琴倫會主很配合的轉了轉眼睛,然後才認真的點了點頭。 科恩一臉壞笑的湊過去,小聲問:「辛迪亞。肯塔有未婚的姊妹嗎?」 「三個。」經過幾位皇妃的糾正,小公主現在說話已經流利多了:「一個表姊,兩個妹妹。」 「再加一個故事。」科恩開出了價碼,跟小公主合作謀畫了用心不明的計劃:「你等會把格倫斯帶到她們面前,再製造一些小小的意外,讓他們產生一些有趣的糾葛好不好?」 不知道是性格上被科恩影響,還是對科恩言聽計從的習慣,小公主非常爽快的點著頭。而可憐的格倫斯少將,還在小路拐彎處站著標準的軍姿,渾然不知一個圈套已經臨頭。 看著琴倫公主帶著格倫斯一路走出去,科恩知道這件事已經不需要自己去擔心了。或者其它皇妃操作這樣的事情還有些大才小用的難度,但小公主和她的玩伴侍女們依靠自身的能力就能完成一切……對早年經歷坎坷的琴倫,國相和皇妃們在關愛的同時,也加大了她各方面的教育,在謀劃與執行上還進行了著力培養。 當琴倫公主拉著格倫斯出現在假山上時,不但等在外面的兩人放下了心理石頭,也讓格倫斯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琴倫公主之前也拉過皇室成員以外人的手,但數目不會超過五位,而且無一不是與皇帝極為親近的人物,僅憑此點,眾人也不能再小看格倫斯少將。 「陛下。」與此同時,小徑中,一位情報軍官來到了科恩面前:「他們開始行動了。」 「啊,人生真是不容易寂寞。」科恩點了點頭,沒有立即去打開那份文件:「都有哪些人?」 「神屬一方,是班賽,奧馬圖人領頭,另有其它帝國的顯赫貴族代表,地點在聖都外六十里處的一條船上。」情報官回答:「魔屬的發起人是布盧克帝國和艾裡納帝國,商談地點多變,另外,兩邊都派人接觸了一些我國的貴族和大臣。」 「效果如何?」皇帝輕聲問。 情報官回答:「被接觸的大臣和責族把談話內容和收受的財物都上報了。」 「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科恩翻開文件,看了兩頁不禁笑出了聲:「岩石!」 「到!」一聲雄厚的回應在不遠處響起。 「派人叫迪爾皇妃換便裝!」科恩吩咐一聲:「要出宮!」 「是!」離去的腳步聲又折回來:「凱麗皇妃問去哪裡的話,怎麼回答?」 「啊,凱麗皇妃是喜歡問問題的。」科恩站起來:「你就回答逛妓院!」 「是!」岩石離去,也只有這個單純的將領不會去想為什麼皇帝要帶著皇妃逛妓院去。 天堂島神族宮殿,兩位女性神族相對而坐,前面兩杯香茗的清雅氣味在空中瀰漫,但卻始終獨立於百花吐露的芬芳之外,涇渭分明。 「聽說,你不但不管理神殿。」良久,神族長公主說:「近來連插花的心思都沒有了。」 「是。」小公主點了點頭,恭敬卻冷淡的回答:「既然我管理不當,自然不能再插手。」 「不插手當然沒什麼,但對神殿一切事務不聞不問,這種態度會令你在很多事情上無法主動。」長公主搖了搖頭:「這件東西是神殿祭司送上來的,因為你不管,所以通過武神直接遞交到父神手裡,父神已經同意了。你看看吧!」 小公主接過姊姊遞來的玉碟,目光掃過鑲嵌在晶瑩玉石上的黃金文字,神情逐漸凝重起來。很明顯,這玉碟上的信息量不但多,而且足夠引起神族的高度關注,小公主疑惑的看了一眼姊姊,又細看了一遍。 「怎麼樣?」長會主用很清淡的語氣問:「你有什麼感想?」 「這個計策,絕不是神殿的三位主祭或者那群樞機祭司能想出來的。但不管如何,如果這個計劃能夠達成,倒是可以興起兩個與司比亞相抗衡的帝國。」小公主把玉碟放下,正視著長公主說:「父神一直期望的,能在各方面與司比亞帝國旗鼓相當的對手終於能夠出現了。」 「整個計劃是魔屬聯盟制定的,其實魔族長公主之前就傳過了消息來,只是這個計劃要由兩個聯盟的屬下帝國去施行,所以正式的公文就通過魔殿的高層傳遞過來。」長公主歎了一口氣,說出這個計劃的來歷:「三位神殿主祭一看上面的數字就嚇的面無人色,哪裡還有心思去細品這計劃中的精妙之處?」 「父神,一定很高興吧?」 「當然,僅僅一個科恩。凱達,一個斯比亞帝國都能讓父神高興,更別說三個科恩。凱達,三個斯比亞帝國了。」長公主微笑回答:「重要的不是科恩。凱達這個人類有多強大,重點是他的力量必須被其它人類制約,父神一定期待若干年後,這三個斯比亞帝國的直接交鋒。」 「那麼,斯比亞帝國會看破這個計劃嗎?」小公主說:「即便科恩。凱達沒有看透,但是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的代表們能夠配合嗎,那些被捨棄的帝國,能心甘嗎?」 「這就是今天請你過來的原因,父神對神屬帝國與魔屬帝國的自發配合不抱任何希望,所以,決定神族直接插手這件事情。」長公主正色回答:「所以,父神令你去斯比亞,代表光明神族直接去與魔族長公主共同推動這件事,務必要促使三方達成這個計劃。至於魔族方面,黑暗魔王也下達了同樣的指令,魔族長公主會在這件事情上與你配合。」 「這樣的事情,不是一直由姊姊你出面的嗎?怎麼這一次會讓我去?」 「因為不小心把殺戮之魔的盔甲送了人情,導致科恩。凱達少付出了很多代價就贏得戰爭,所以,我現在還處於禁足期間。」長公主輕聲笑道:「你要記著,在這整件事情裡,不能讓斯比亞人發現你或者魔族長公主的存在,不然的話,以科恩。凱達的狡猾程度,他必定會想出興風作浪的詭計來。在這種時候橫生枝節會令父神不高興的。」 「是,我謹記父神的訓示。」小公主點了點頭:「但戰後的斯比亞也會有非分的要求吧?」 「當然,兩次被聯盟從背後攻擊的斯比亞,如果還不鬧點事情出來,怕是世人都會懷疑他有異心。」長公主說:「對於斯比亞的要求,無論神族或魔族都有個大致的估計。這一次,神殿和魔殿又要倒霉了,之後對斯比亞的安撫也要花點心思,但這無關大局。只要達成了這個計劃,比斯大陸未來百年的格局就定下來了,讓斯比亞帝國鬧一鬧又何妨?」 「既然父神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我一定遵照執行。」小公主站起身來,柔柔的行了一禮,但神情還是那麼冷淡:「我這就準備去斯比亞,姊姊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 「你盡可帶用的上的人手前去,戰神是個好幫手,也由你調遣。」雖然把妹妹的一切看在眼裡,但是長公主卻並不急於去彌補彼此之間的裂縫:「在面對魔族長公主的時候,我很希望你這次能應對自若,因為挫折並不僅僅是挫折,特別對神族來說,這是學習的不二途徑。」 「是。」小會主垂下的眼皮微微一顫:「我這就告辭,姊姊保重。」 第40集 第三章 第40集 第三章 一輛貴族馬車緩緩駛離皇宮側門,進入聖都中央街區一處大臣府邸。不多時,又從鄰近此府邸一條街外的某旅店內出來了一輛輕便的馬車,之後,這輛看似是普通行商人家使用馬車,一路不急不緩的去往聖都著名的***街 在商賈雲集的聖都,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那裡正常了?你到告訴我那裡正常了!」車廂裡身穿便裝的迪爾皇妃正捏著科恩的耳朵:「自己逛妓院已經是大錯一件,帶著家眷逛妓院,也只有你才想的出來!」 看到這一幕,才與科恩等人會合的露西很自然的就暗自想像了一下,如果科恩陛下獨自逛妓院暴露的下場。。。到底有多嚴重無法預知,但絕對不是拉拉耳朵就能了結的事。 而這會兒的迪爾皇妃雖然表面上發脾氣,但能陪著科恩一起外出,不管是去做正事或是胡鬧,她心裡都是非常高興的。 「話說…這可怪不到我頭上。」科恩微笑著,斜眼看著街上的景色,一把握住迪爾溫軟的小手,用另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要怪啊,就得去怪那些在妓院裡開會的爬蟲們。」 「這麼說來,一會兒有好戲看?」迪爾的眼睛亮了起來。 「當然有好戲看,而且不只一出。」科恩看著自己的妻子:「不過話說回來,你變換裝束的速度很麻利啊,老實交代,私下出去過多少次?」 「出去的次數可就多了,巡視產業,接見下屬。「迪爾放了手:「怎麼?你想轉移話題?」 「轉移話題不需要這種借口。只是關心一下你平常的生活。」 科恩說這話的時候馬車已經駛入妓院後門。 科恩先下車,在接迪爾下來,等他回身時,後院各隱蔽處已有人垂首站立,不用說,整個街區的要點都應該處於一種相當嚴密,但又不至於被發現的戒備中。 說不上巧合還是怎麼樣,某些人這次密謀的地點是跟上次同一個方面,在上次事件之後,露西對這條街所有的妓院都進行了改造,不需要使用魔法就能在夾層看到聽到樓下發生的一切事情,甚至連座椅都重新鋪設過,異常的舒適。 一進房間,科恩一聲長長的口哨引來迪爾側目,前者肩一聳:「我肯定樓下停步到這裡的聲音,是不是啊露西?」 「是的,一切都是單向的.」露西回答「我先退下」 「不用,留下來一起聽,反正這裡的位置也寬敞」科恩先在中間坐下,注目著面前一排磨得晶瑩透亮的鏡子,洛洛伊看,就分辨出不少映出來的人影:「噢,我的大臣萊了不少呀!看來對方花了大價錢,你看利普這傢伙,現在穿的多正式啊!普通價碼是請不出來的!」 與之前相比,利普大人已經是脫胎換骨了。其實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因為一開始,這位中年大叔就跟在科恩身邊混了很長一段時間,進入帝國政體時又有國相親自提點,又再帝國交代下的外交事務中一再歷練,由內到外都練就了一副儒雅風度,言談舉止更是深具貴族神韻,近年來給各國使節留下的印象可以用八個字概括:待人以誠,辦事認真。 「堂堂副外交大臣呢」迪爾也認出了身材微微發福的利普「我說怎麼沒參加舞會」 「我沒請他,」科恩一語道破「有意這樣安排的。」 「樓下其他人是誰?」迪爾的目光留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讓我來看看。」科恩手腕一震,抖開不知道從何處得到的一迭文件。開始一一對照。 「雖然在名義上不是特使,但一個個來頭卻不小——主位上的人不必去關注了,那只是個規矩的傳聲筒而已。看到左旁那個一臉微笑的傢伙了嗎?他是一家跨國商行的少主子,家族的財富在魔屬聯盟是數得上號的。右邊那個位是艾裡納帝國的顯貴之後,同樣是一手遮天的家族。」 「正跟我們的副外交大臣說話的是誰?」 「怎麼這傢伙也人模狗樣的出現欻現在這裡了?」科恩仔細的辨認了一下,發現那位胃口大好的年輕人正是曾經與自己有過一百封情書賭約的決鬥對像:「國書上的名字是西薩子爵,但是很不巧的是我剛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荷南家族的少主之一,是個伯爵噢!」 「看起來很年輕,而且樣子運河很討人喜歡。」說到這裡,迪爾歎了口氣:「不過我們的副外交大臣,可是打心眼裡恨這種貴族小白臉。」 「怎麼?去打探利普的人有結果了嗎?」科恩不經意的問。 「查了個大概。基本上是個不怎麼讓人高興的起來的事情。」迪爾回答說:「文件包到你那裡還要好幾天吧,前面的事情準備完畢,就等你的批復好動手了,是一群目標呢!」 「利普這人,有辦事能力,就是有個心結沒有解開。」科恩搖了搖頭:「利普啊利普,你這次可別讓本少爺失望。」 「利普大人,您可別讓我等失望啊……」喬裝了身份的荷南伯爵在臉上展現出自己最誠摯的微笑。伸手為利普倒上美酒:「見您一次可不容易,我們等了這麼多天您才有個空閒。」 「各位說有事情咨詢,我就趕來了。」利普臉上的笑容要小白臉貴族的誠摯。自然百倍,說話的時候,目光在大廳裡轉了個圈,算得上禮數周到:「這麼也說不上讓各位失望吧?」 「是是是,利普大人是非常有信用的,也是一位品德高尚的楷模。利普大人貴為斯比亞帝國副外交大臣,您當然能體諒我麼這些人的心境。」傳聲筒不失時機地回答:「我們自所以冒昧約您來此,就是為了眼下這件大事。」 「眼下的大事?」利普思索片刻就搖其手來:「不可不可,各位,談到這種大事得在外交官邸。私下議論可是很不妥當的。有逾越之嫌。」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外交事務最不適合談論的地點就是外交官邸,那怕是田間地頭都容易些。利普本人不會不懂這些。他現在的說辭是一種典型的外交套路。 「其實,也就是隨便聊聊而已,大人放心,我們在身份上只是特使的助手,國家大事我們是沒有權利過問的,更不能把大人您置於逾越的境地,這點自覺我們還有的。」傳聲筒笑著說:「大人,我們之間能說的,自然是除了外交大事之外,人人都喜歡的一些事情……」 「您是說大家都喜歡的事情嗎?」利普鬆了一口氣:「那本人洗耳恭聽。」 「財富,大筆的財富。」傳聲筒猛然提高聲音:「不知利普大人可遊興趣?」 「財富是活的必需,如果我說我不需要,那就是違心之言,外交事務中,我送各位一些小禮物,各位送我一些小禮物,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利普微微一笑:「但是各位,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一個副外交大臣,絕不可能枉顧國法。有虧職責,這是我的信念,請體諒。」 「大人,請允許我說一句。」坐在傳聲筒左側的年輕人笑著站起來。遙遙一禮:「因為遲到了,所以大人一定還不知道我。先自己我介紹下,本人氏布盧克帝國的賽伊?卡勞。」 「原來是卡勞家族的繼承人之一,幸會幸會。」利普在還禮之後坐下來:「在遞交的國書中見到過您的名字,但是有些奇怪,以您伯爵的身份,怎麼會僅僅是一名書記員呢?」 「說來慚愧,特使團名額有限,要想參加進來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只有待行書記員的職責才能來斯比亞。」賽伊?卡勞倒是面無愧色:「事實上,本人是家族裡的一個叛逆,不喜歡做官,倒是特別喜歡做生意,繼承頭銜是不想要了,多賺點身外之物才是興趣所在。」 「看的出來,閣下很有活力。」利普臉上的微笑並沒有加深或減弱,但隨著他的話,這種微笑卻能很自然的變換出各種各樣的形態,讓人覺得這位外交官的笑容是由衷而發:「閣下來斯比亞帝國的意義在於?……」 「最根本的一條,是斯比亞帝國太吸引我了。這一路上,斯比亞的各個方面都讓我驚歎。」賽伊?卡勞道不做作:「從小我就喜歡新的事物,我覺得斯比亞帝國會是我人生中的轉折處。」 「轉折?」利普大人稍微首期一點笑容:「閣下請明言。」 「自我定義,我是商人,其實今天在座的絕大多數都是商人。」賽伊?卡勞笑了笑:「尊敬的副外交大臣,您意識到您在被魔屬聯盟商團代表圍繞著嗎?」 「我經常被人圍著,但被來自外國的商人包圍還是第一次。」利普選擇的語言,既不具鼓動性,也不具打擊性,卻具備著承上啟下的作用:「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全新的經歷。」 「大人您知道,商人不同於外交官,在交流的會更直接一點,如果有不妥當的地方,還請大人包涵。」賽伊?卡勞藉著前面的鋪墊,開始了今天真正的談話:「當然,我們在來之前,以前做了完全的準備,我們的任何提議,其前提,都是不能讓您感到為難。」 說到正題,斯比亞的外交大臣正襟危坐:「這樣的話,我期待閣下的提議。」 「各帝國特使團是為了結束戰爭的種種事情而來,無論於斯比亞帝國談得怎麼樣,最後達成什麼協議,但總的方向,其實我們有一定的共識,那麼,破靠這些事情,我們是一群只為財富的商人,我們的帝國出於種種考慮,在不遠的將來會把我們搾乾……」 「這類事情,是屬於每個帝國的內務。」斯比亞夫外交大臣謹守本分。 「帝國、貴族、商人,這三者或與會有重迭的地方,但從本質上來說是分離的。」賽伊?卡勞並不喜歡幾句話就把事情說清楚,更中意一層一層地揭示迷題:「我們各自的帝國要為自己打算,貴族無論如何也能存在下去,但是商人呢?我們當然也需要存在著,而且還希望能籍助一些機會,取得進一步的發展。」 「閣下的提議,涉及到很多方面。」斯比亞副外交大臣顯然還在消化對方的話:「粗略看起來並不讓我感到為難,但細細品位,卻遠遠超過了一個副外交大臣能考慮的範圍。」 「閣下何出此言?」聽到利普的話,坐在他身邊的荷南伯爵趕緊出來打圓場:「我們與大人您只是作一個私下的交流而已,萬萬不會涉及任何事務。」 樓上夾層房間裡的科恩聽到這話,不禁笑出聲來:利普這位外交大臣以名副其實,懂得在言談,行動中以靜制動,在應付場中老手時,完全掌握了節奏,還能誘使旁邊的菜鳥犯錯------荷南伯爵很明顯是第一個上利普當的,他還急於穩定利普情緒的舉動,會引起利普的高度警惕。同時,利普還能從他身上得到足夠的隱含信息,為下面的談話指定方略。 「那我就放心了。」利普手向上舉,對塞伊。卡勞說:「請閣下繼續。」 「就像我剛才說說,這次戰爭之後的魔屬帝國,無論是在現金或是在物資上,都處於一個很缺乏的時期,而我們這些哪怕是在環境最惡劣的戰爭時期也依靠自身規律辛勞運作的商人們,手裡恰好有些帝國需要的東西。」塞伊。卡勞無疑是個演戲高手,一臉的淒苦中隱帶著堅韌和不平:「帝國方面.....不會考慮我們的死活,哪怕用強硬手段,也會來搶奪我們。」 「聽起來,」利普的身體稍稍向前一點,臉上的表情顯示他正在行使人道上的關懷:「會有一些不幸的事情要發生?」 「不只是不幸。閣下,這將會演變成一輪對商人的集體屠殺!」傳聲筒右邊的艾裡納顯貴正在扮演一個相對動的角色,他手按著身前的矮几叫喊:「是屠殺,閣下,我們的家族成員會被清洗,所有的財產充公!等一切過去,會由新的家族來接替我們的一切!」 「這...」利普驚訝的手按胸口:「這固然不幸,但這種事,外人怎能發言?」 好一個『外人』,既可以解釋成斯比亞,也可以解釋成利普本人,但無論怎麼解釋,這句話都推動了整個談話的深度和廣度,讓對方不能再顧左右而言他。對方如果拿不出真東西,利普大人就可以打道回府;有真東西,利普大人還能勉強以『外人』的角度傾聽一下.....這位副外交大臣不但佔據了進退的主動,還能迫使對方透露更多信息供他分析。 「我們雖然是商人,但也是貴族後裔,我們不怕死,但不甘心這樣的死法。」塞伊。卡勞接下來的話非常直白:「我們已經決定反抗這種命運了!」 還沒等利普把自己的「感歎」之詞作表達荷南伯爵就俯下身子,用能嚇死人的聲音喊:「外交大臣戈下,請幫我們一把。」 面對荷南伯爵的」突然發難」利普大人很配合的露出受」驚嚇」的表情,當然,這種表情是一閃而逝的。身為斯比亞國的高級大臣,他一邊很有風度的把荷南伯爵扶起,一邊連聲寬慰:「閣下嚴重了,事情還不止於如此嚴重.....」 「閣下,我們是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放眼整個聯盟,沒有人願意對我們加以援手,也沒有人有這個能力」艾裡納顯貴一臉的悲憤,發抖的手幾乎把桌子給掀翻:「等待特使團回國之日,就是我等喪命之時,這是毫無疑問的!說不定,他們現在已經準備動手了」 「情況已經很危急了,外交大臣閣下。」荷南伯爵一定是事先接受了表演訓練,也精心準備過,在激動情緒影響下,他適時地給利普升了管:「現在,唯一能讓我們活下去的,整個大陸上就只剩下斯比亞帝國而已,惟有科恩.凱達皇帝陛下能救我們!」 「這........」看著還在自己手裡的荷南伯爵,利普相當的為難。 「大人,這些年輕人說的都是實情」一直沒有開口的傳聲筒站了起來,從近衛手裡接過一些資料,走到利普面前:「閣下請看,這是這些年輕人的真實身份,這上面都寫明了家族,各項資產等等,貴國可以一一檢查,對隱瞞了某些年輕人身份這件事情,我們非常抱歉,也甘願受處罰,但是還請貴國不要洩漏,因為我們已經把自己的生命托付到您手上了。」 還不等利普把話說出來,又一個盒子送到利普面前。 「這是我等幾個家族,全部財富的五分之一,現在全交由閣下處理!」 呈上盒子的塞伊.卡勞單膝跪下」大人,我知道您一定很為難,但為了我們幾個家族上萬條人命,我們不得不逾越禮節----請大人救救我們!」 利普把塞伊.卡勞扶起來,又伸手出去翻了翻數據,玩了一個小小的推手:」原來,閣下是荷南伯爵啊」 「是,請閣下體諒!」荷南伯爵立即旋掉右手戒指上的寶石,把戒指頂到自己的脖子上:」如果怪罪沒,我立即自裁謝罪!」 「不可。趕快收起來!」傳聲筒訓斥著荷南伯爵:」你這是在變相陷害大人!」 「是我鹵莽了。」荷南伯爵低下頭去,幾點淚水落在地毯上,他的表情諺語,這時已不像是在演戲了:」可我,我家裡還有三個妹妹……最小的才六歲……六歲而已……」 「閣下,您也看到了。請加以援手吧。」塞伊?卡勞那一雙大大的眼睛裡。閃耀著細碎的淚光,襯著他那碧綠的眼珠更加晶瑩:」我們是商人。我們懂得回報大恩。無論是對您還是對斯比亞帝國,又或是對每一個曾經幫助過我們的人,我們都會以自己的努力來回報!」 「就現在來說,我們之間還沒談不到這個程度上。」」一臉正中的斯比亞副外交大臣合上數據,以堂堂之勢開口:」各位今天說了這麼多,已足夠讓本人瞭解到大家的近況。那麼現在,誰能明確的告訴本人,各位到底是想怎麼做?」 傳聲筒向後作了個手勢,隨行的近衛們紛紛站到門口窗邊,嚴密的監視著外面,幾大家族的代表則來到利普身前。 「閣下。」眾人單膝跪地。異口同聲:」我們想和斯比亞帝國皇族通商!」 「一般性的通商還不足以保住我們的性命。」傳聲筒正色的補充說:」我們需要的是斯比亞帝國皇家特許的-----獨家通商權!」 第40集 第四章 第40集 第四章 「大手筆,好謀劃!」看到這裡,科恩長出了一口氣,身體向後靠在軟椅中。 而在此時,樓下的人們還在盡心盡力的維持著自己的角色,懇求,推脫,懇求,再推脫,直到副外交大臣答應去與其它大臣商議,並介紹這些「商人」與斯比亞的顯貴們見面為止……不過對科恩來說,這些場景已屬尾聲,而不再是必須由自己去關注的要點了。 「早跟你說過不能小看別人,商人相互之間的周旋,其實並不比戰場搏殺遜色。」坐在他身邊的迪爾倒是認認真真地看到最後一刻,直到樓下的商人恭送利普出門時,她才轉過頭來笑著對科恩說:「現在別人作了這個謀劃,應該輪到你頭痛了吧?」 「我頭痛什麼?真刀真槍的搏殺自然是夫君我頂在前面,但這經濟競爭嘛……」科恩笑的有點興災樂禍:「既然這群人自以為是商人,所說的也僅限於通商,索要獨家通商權是為了保全自己,那麼,執掌斯比亞經濟的迪爾閣下,請問您對此事有什麼看法?」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帶我出來逛!」迪爾兩眼一瞪,手掌砍在柯恩胳膊上,「快投降!」 「投降就不必了,」科恩捉住迪爾的手扮好色狀:「這樣吧,你先說說想法,說完了夫君我陪你去逛街,買些胭脂水粉……」 「打住!」迪爾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摀住科恩的嘴,不然後面肯定跟著一長串令人哭笑不得的話。好久沒有和科恩這樣玩鬧,她微紅的臉頰上露出了甜蜜而滿足的笑容,但是現在,還是正事最重要。 「管他們的表情有多可憐,說得有多悲慘,我知道他們想要的可不只這些而已。」迪爾站起來脫離科恩的「魔爪」後說出自己的判斷:「誠然,魔屬各國戰敗,必須對我進行賠償,在這種巨大的賠款壓力下,壓搾現有商人是最方便的途徑,他們的家族當然不會好過。但是,情況真的有那麼危險嗎?我看這僅僅是他們來試探我們的借口罷了。」 「哦,為什麼呢?」科恩正襟危坐,饒有興致的看著迪爾。 「商人追求的是利潤,所以,他們對機會的把握甚至要超過政客。家族受到威脅,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借口,無論對別人還是對自己,在道義上都說的過去。」 受夫君光的鼓勵,迪爾不再似平日那麼謹慎:「我想,不管他們能不能取得獨家通商權,其最終目的還是想得到更大的利潤。」 科恩斟滿一杯酒,送到迪爾手上:「你的意思是說,獨家通商權只是一個幌子?」 「這也不盡然。」迪爾接過酒杯,笑著回答:「斯比亞的商品一直被商人們垂涎,但因為我們的貿易壁壘,他們始終不得其門而入。如果能拿到獨家通商權,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如果是拿不到就退而求其次,只要通過一系列的活動,你這位賢明的君主也會鬆鬆手吧?」 「這也不一定,我判斷事情的標準,還是要看是否對斯比亞有利。」科恩搖了搖頭:「僅僅靠請客送禮,還不足以讓我鬆手。」 「但是,斯比亞的官商渠道外加走私,並不能滿足整個大陸對斯比亞商品的需要。」迪爾說:「我們還沒有填滿這個市場,有這些外圍商人的加入,對斯比亞來說是一件好事。」 「看起來當然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但是我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去扶起一批外國商團。」科恩微微一笑:「他們應該知道這一點,不下重注就無法打動我。」 「斯比亞帝國對政令一向慎重,這點他們應該知道。」迪爾想了想:「但是,他們既然提出了獨家通商權,就不會輕易的退讓吧?如果他們從大臣身上下手呢?」 「怎麼下手法?」 「合股,拉攏帝國內部資金或資源進行合作經營。」迪爾說:「大家綁在一起,一榮俱榮。」 「如果是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情,最好就是悄悄的做,三兩個人談妥,留一兩個人通消息就行,他們又為什麼要大張旗鼓的來聖都?」科恩又搖了搖頭:「進入特使團,身上掛著外交官的名義,在談判無果的情況下,他們甚至會背負著一個有負皇恩的罪名。」 聽了科恩的分析,迪爾陷入沉思之中。片刻之後,她抬起頭來,眼中充滿驚異:「談判……他們要出賣談判條款,以獲得斯比亞在財務上的支持……」 「聰明……這世界上什麼都會缺,但從來都不會缺國賊。」科恩把酒杯向迪爾一舉,目光閃動:「親愛的迪爾,繼續說下去。」 「如果這個前提條件成立的話,我就能肯定了。」迪爾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他們為了首先取得獨家通商權,會毫不猶豫的交出魔屬各國的談判底線,甚至主動超越這條線以換取我們的信任,以搭建與斯比亞直接交流的商業渠道。」 「不過聽上去,他們付出的代價很大啊!」科恩微閉雙目。 「不過,對這些商人來說,帝國承擔的賠款與他們無關,他們甚至能在聯盟內分配賠款的時候犧牲其它帝國。」迪爾說:「如果不能達成,那麼他們還能轉移自己的家族的生意。」 「也就是說,他們會把大量賠款拋給本身發展前景不大的帝國,讓其它實力強大的帝國重新發展?如果有難度,就把自己的生意放到賠款不多的帝國去?」科恩想了想:「我覺得前者的希望更大一些,這類禍水東引的事情,他們早就作熟練了。」 「但在這同時,他們還是會繼續向斯比亞滲透,希望把一干斯比亞高官綁在自己的家族生意裡,得到更多發展機會。」迪爾說:「對他們來說,得到斯比亞高官的保證是一個基礎條件。」 「這一點實行起來有難度,能被他們滲透的斯比亞大臣手上都沒有實權吧!」科恩回答:「就商人的角度來說,迪爾你認為這樣做有什麼實際上的意義呢?」 「一件看似普通的事情,在商人看來,就是崛起的契機。你想,有了獨家通商權,第一個好處,就是所在帝國因為斯比亞的原因不敢對他們下手,因為動了他們,就等若動了斯比亞帝國的利益。」迪爾微微一笑:「那麼接下來,他們就可以在這裡作文章了。」 「有什麼文章好做?」科恩甚少插手商務,這類細節問題實在沒有什麼經驗。 「我們首先假設一點,即魔屬賠款是一筆很大的數字。」迪爾說:「這些商人們,首先在政治上靠攏斯比亞,承擔起一部份所在帝國的賠款並逐年增加份額。在支付一段時間後,以支付困難為理由,來斯比亞要求貸款,要求借用人才,要求引進技術……」 「一箭數雕啊,一手撈錢,一手撈名,還打下了政治基礎。」科恩冷笑著點評:「我能肯定,他們甚至會要求借鑒斯比亞的經濟體系!這就超過商業,進入政治範疇了。如果僅從經濟利益上考慮,換作一般的國家,有很大考慮會扶持他們已獲取自己應得的戰爭賠款。」 「魔屬地域廣大,斯比亞的手伸不過去,在排除其它因素的條件下,有這樣一個經濟體系去壓搾鄰近地區並把利益輸送到斯比亞,對我們來說的確是個便捷省力的方法。」迪爾繼續分析下去:「而他們就利用斯比亞的力量,完成了自身的大發展。如果這幾大家族如此發展起來,勢力將會變的異常強大,會超過以往任何一個商業家族。」 「迪爾,不得不說,你在這方面是很傑出的。」科恩放下酒杯:「但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當然不會如此簡單,這類規模的家族商團是一種危險的存在。但我只能在商業上進行分析,父親和菲琳姐姐才能給出其它方面的分析。」迪爾走到科恩面前:「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回去,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大家。」 「露西,你先收拾東西回宮,把我們剛才所見回稟菲琳。」科恩站起來,握起迪爾的手:「走,我們逛街去。」 「可是,事情這麼緊急……」迪爾很是猶豫。她當然明白正事要緊,但卻不想放棄一個和科恩獨處的機會。 「哪一天沒有要緊的事情?但日子總得過下去啊!」科恩哈哈一笑:「走吧!」 雖然是便服出行,但保護科恩和迪爾的近衛可是不少,前後左右,均是各式打扮的親衛,走出不到兩條街,連直屬皇室聯絡處的機要保衛人員也跑來湊熱鬧。迪爾暗自覺得不妥,科恩笑笑,先用一襲風帽遮起自己的面容,又買了帶面紗的帽子給迪爾戴上,再讓自己的近衛亮出武器,一行人開始假扮鄉下土財主進城。這一下,吸引而來的目光反而不那麼多了。 聖都的街市熱鬧非凡,但宮中什麼都不缺,就算買,也是買些零食或賞玩的小物件。不過,一路從小市集走到商業區,長年征戰在外的科恩倒是對斯比亞的商品等等有了最直觀的瞭解,不由對幾位皇妃主持的內政讚不絕口。 科恩一行回宮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雖然後宮的歡迎舞會還沒有完全結束,但皇室成員已經沒有必要全留在會場上,得到近衛的通知,國相、第一皇妃、羅倫佐院長早已到防衛嚴密的會議室,去研究露西帶回來的報告。 在科恩和迪爾皇妃進入會議室的前一刻,副外交大臣的緊急報告送到。 在座的,除了羅倫佐院長外,維素國相和第一皇妃都是在政治方面相當敏感的人。這兩位一邊聽著迪爾的介紹,一邊翻看著利普送上來的報告,逐漸的,兩個人對整件事情已經清理出了一個大概的脈絡。 等到迪爾說完,所有人均是面帶憂慮。但行事穩重的國相當然不會先開口,只是抬眼看了看菲琳皇妃。一旁的科恩也在看著菲琳,等待著這位統管內政的第一皇妃能從另一個高度上,全面分析此事。 「就像迪爾所說的那樣,如果前提條件成立的話,這件事就不僅是為了追求商業利益,也不是一些人為了保全家族。而是一個環環相扣,異常陰險的龐大計劃。其危險程度,甚至超過了這次戰爭。」菲琳皇妃考慮了很久,才慎重的為這件事情下了大概定義:「我們這次的對手,在智力、魄力、洞察力和謀劃能力上,都超越了以前任何一次。」 如果說迪爾在商業上的造詣與天份無人能及的話,菲琳在政治上的敏銳和前瞻性遠超在座的所有人。菲琳這樣說,必然有她的原因。 「請等一等,菲琳皇妃。」羅倫佐院長似乎還沒能進入狀況:「我有點不明白,由一群商人首先發起的這個謀劃,規模可能大一些,但怎麼能在危險程度上超越剛剛結束的戰爭呢?」 「其一,是這些商人使用了外交官身份,這是一個關鍵點。」菲琳說:「院長你想,以斯比亞帝國的風格,會在談判中饒過各國嗎?如果各國是出於討價還價的考慮,派出一群商人來,這能避免更多的賠款嗎?顯然不可能。那麼,這樣做的原因就是另有所圖。」 「其二,就得感謝我們的皇帝陛下了,是科恩陛下把戰爭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說到這裡,菲琳皇妃看著科恩,臉上帶著一點揶揄的笑容:「我敢肯定,沒有任何一個帝國,會甘心失敗,也沒有任何一個聯盟會放棄與斯比亞的競爭。大家同意這一點?」 在座的都是斯比亞核心人員,能接觸到最高等級的情報,當然知道菲琳此時所說不假。 「現在,各個帝國都應該明白了,任何一場針對斯比亞的戰爭,不僅要依靠政治,更要依靠經濟和科技,甚至要有完整的新式軍隊,軍事理論。沒有這些前期準備,他們就毫無獲勝的希望。」說起這一點,即便是菲琳,臉上也湧現出幾許對夫君和帝國的自豪:「他們想打,要打,當然就得完成前期的準備。千頭萬緒,從斯比亞身上挖掘,顯然比自己埋頭研究要好。」 「這麼說吧,我的院長,科恩對戰爭的改變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維素國相見院長還是有些茫然,就開口解釋說:「以前,我們是有什麼軍隊打什麼仗,打下什麼地方才決定怎麼去利用;而現在,我們是決定了帝國的發展方向之後才決定奪取相應的土地,這個明確的目的衍生出戰略,在此戰略指導下組建合適的軍隊去打這一仗。」 「另一個方面,就是以強大經濟、科技去支持一場新的戰爭吧?所以一切都必須跟上戰略的發展。」羅倫佐院長總算是明白了各位的意思,搖頭自歎:「我還真是老了。」 第40集 第五章 第40集 第五章 「您可別這麼說,」這次輪到科恩搖頭:「院長,你個人是帝國政治穩定的一個支柱。」 「不說這個,」羅倫佐院長對皇帝的態度永遠不變:「菲琳皇妃,請繼續。」 「好,我盡量說得詳細些,」菲琳憐惜的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繼續起剛才的話題:「迪爾剛才對這些商人的分析是完全正確的,迪爾估計帶的,一定會被逐漸實施。但這些商人的行為只是整個計劃中的一條線,他們將在整個過程中與其他環節緊密配合。」 「我也有這樣的餓預感。」迪爾皇妃苦笑著說道:「但我無法把這種疑慮凝聚起來。」 「舉個近在眼前的例子:為了得到我們的信任,他們必會出賣魔屬聯盟的談判利益。」菲琳皇妃說:「當然,信任可以放在一處,也可以放在兩處,用如此的代價換得的信任,不會只用在一個地方,或者說,信任只是這件事的特徵和作用之一。」 「菲琳,」科恩輕輕發言,生怕打斷各位的思索:「他們做這件事,還可以達到其它目的?」 「看起來,商人因為要錢才出賣自己的帝國,順理成章,但我們也可以把這個因果關係對換一下。」菲琳對科恩點了點頭:「為什麼不能是魔屬聯盟需要呢?」 「這樣對換一下,雖然看起來不甚合理,但仔細想想,卻又有合理的一面。」羅倫佐院長拿起面前的杯子:「魔屬聯盟的利益,他們又不出賣對少呢?」 「我們可以粗略的估算一下,商人們安身立命的本錢是現錢,副外交大臣已經拿到了,而他們需要在斯比亞身上學習很讀多的東西,這就要保持時間上的持續性,什麼東西才能保證這一點?」維素國相說:「金錢,能讓斯比亞帝國上下一心,不再掀起戰爭的一筆金錢。」 「學習並模仿斯比亞,組建新的經濟和科技,並擁有一爭之力……這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那麼,這些商人們要出賣的,就是能維持斯比亞帝國向其不間斷投資達三十年之久的債務。」菲琳皇妃默算了一下:「兩個聯盟應該是六億枚金幣以上的戰爭賠款,利息另計。」 「噹」的一聲,羅倫佐院長手裡的杯子掉在桌子上,在這個數字前,老人家先前的心理準備完全被摧毀了。還好,院長本人對菲琳皇妃一直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如果是科恩說出這個數字,說不定院長大人想都不用想,就直接丟個大白眼過去了。 對於菲琳皇妃說出的這個數字,科恩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旁聽神情,維素國相只是微微點了下頭,迪爾皇妃臉上的細微表情顯示她正在心算整筆帳目………… 沉默狀態持續了一會,維素國相起身,用毛巾抹乾院長面前的水漬:「老夥計,這個計劃比我們以前面對的陰謀強上很多倍,而且,這才是個開頭。深入的瞭解下去並進行驗證的話,你就會發現你全身都是活力!」 「抱歉,我失態了。」院長這才從發呆中回過神來:「請繼續吧!」 「我補充一點細節,在第一個環節上,陰謀方針對我們是不是識破這個計謀,設下了一個鑒別圈套,」維素國相拍拍院長的肩,對大家說:「這些商人雖然提出這樣一個計劃,所出賣的也是聯盟的利益,但以皇帝和帝國的行事作風,我們是不會貿然給他們獨家通商權 的。我們會小心翼翼的,自己去挑選適當的人選。」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爽快的把獨家通商權給了這批人,就說明我們識破了這個計謀?」院長回望國相:「反之,對方才會把這個計劃進行下去?或者進行變換?」 「是這樣沒錯,但我們要保證他們能從中分得一杯羹,否則誰來出賣利益呢?」維素國相點了點頭,轉身拿過地圖鋪在桌上,轉身對菲琳皇妃說:「我想你心中應該有了更細節的推論,請繼續吧!」 「以目前我們掌握的資料來看,只能推論到這一步,再向前進行的話就會失去數據的支持,很容易發生偏差,」菲琳皇妃輕輕的搖了下頭:「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高估或者低估對手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我建議今天的會議不要再向前推論,而是要分析出幾個方向,以便做好應對的準備。」 「這樣好,這樣好,越是在靠近真相的時候,就越要謹慎些,」院長連連點頭,事實上,他本人再也容不下更多的推斷:「要確保已知的數據的正確度,我們需要隱秘的試探。與此同時,我們還要緩慢的推進,以爭取在過程中獲得更多的情報。」 「我已命令副外交大臣去與這些商人周旋,包括把他們介紹給一些斯比亞的大商團,」科恩說:「另外,還請父親安排一些實權顯貴與對方接觸,院長大人,整個過程還要請你來把握節奏。至於談判會議的日期,我可以想些理由,拖上一拖,以便給大家足夠的時間。」 「整個行動都由父親來進行安排」,對皇帝的這個安排,大家一致通過了。菲琳接著建議:「在官方談判和私下接觸這兩方面,我們都掌握好節奏。」 「兵出正齊。互為補充,這種事情我也參加一份,而且,我們也不能只守不攻。」聽了菲琳的話,科恩微微一笑:「既然他們兵出聖都,我想他們的統帥也不會距離聖都太遠……我們要首先擺脫的就是這種知己不知彼的劣勢。」 「獨家通商權,戰賠款數額。這是兩個最能支持我們現有推斷的標誌,是關鍵。」維素國相說:「在談判開始之前,我們必須得到這些商人的確認,但這個話不能有我們來提,得讓他們主動提出來,所以要派一定數量,等級合適的大臣貴族與之接觸,這我能辦到。但帝國內的商團也要在同時派人與之接觸,這是一項細緻的工作,我需要菲琳與迪爾的協助。」 兩位皇妃同時點頭,商量了幾個配合的小細節。 在這一輪接觸之中,彼此就得談到實際上的細節了,維素國相看向科恩,「我需要皇帝事先定下一個底線,對這些商人的待遇,接觸中設計的規模等等。」 「獨家通商權這件事情不能很快決定,得拖,要讓他們知道帝國在考慮,我想由父親支持,再合適的時候提內政部的頭頭腦腦討論下,但暫時不要得出結論,維持側面的刺激就行。科恩考慮再三,才定下策略:對於這些向我們「效忠」的商人,首先要給點甜頭才行,那麼,內政部可以再合適的時候過一條法案,我看名字就叫做「通商細則」好了,明文確保這些商人以及家族的安全,在必要的時候,他們的家族還可以來斯比亞避難。「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院長也看著皇帝:「上萬人不是小數字。」 「很簡單,如果這是一個有人在暗地裡進行的龐大計劃,那麼這些商人絕對不會知道全貌,他們只知道自己在做的這一部分,各自家族所受的威脅也是真實存在的。他們的所作所為受到引導,卻是自發而行,」科恩笑笑:「上交那麼多錢,我們自然要保住他們的自家性命,這對他們是一種激勵,到那個時候,他們就能放開膽子大幹一場,更具熱情的出賣聯盟利益。而我們,也就得到了最真實的情報----魔屬聯盟對我戰爭賠款的具體數額。」 「如果魔屬聯盟的戰爭賠款是一個正常的數字呢?」院長又問:「比如說,各帝國分攤了這個賠款,省吃儉用五到十年就能還上,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他們沒的救了,一個比一個蠢,」科恩很直白的評價:「任何危機都是機會,特別是對一個龐大的群體而言,不懂得去變通。去利用危機的人,只會逐步走向滅亡吧!」 「那麼,如果事情真像菲林姐姐所說,」迪爾皇妃輕聲的問:「在這種複雜的環境下,魔屬聯盟對我們的戰爭賠款達到一個極為龐大的數字呢?」 「我個人並不希望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那樣的話,就是我們斯比亞的巨大危機了。」科恩苦笑下:「且不說國民情緒會被這個數字左右,就連我們都會被捲進去,深不由己啊!」 「有應對之策嗎?」院長急切的問:「斯比亞難道就這樣被套進陰謀裡?」 「親愛的院長大人,我說過了,任何危機都是機會。」科恩兩手攤開:「但我得有時間去分析,請院長大人不要著急,先拿到更多的數據供我參考好不好?」 「我明白你的心情,老夥計,」維素對院長一笑:「皇帝的話沒錯,我們需要更多數據。」 「我有些心急了,請皇帝原諒,」羅倫佐院長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點問題,於是很少見的向科恩道歉:「請大家原諒,我想出去走走,讓自己冷靜一下。」 「如果皇帝同意的話,讓我陪著你到花園走走吧,我也需要整理下思緒。」 科恩點頭之後,兩位皇妃自然也不會有異議,維素親王陪著羅倫佐院長走出會議室,一路來到後宮核心地區的花園裡,此時,夜空中已是繁星點點,遠處的舞會早就結束了。 一來是因為帝國面對著一個還不知底細的陰謀,另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思維逐漸陳舊,羅倫佐院長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表情凝重,雙眉緊縮。維素親王似乎也有心思,沒有立即去開導院長,兩人就沿著花園裡的石子小路慢慢前進。 「今天晚上,我對皇帝的態度是有些問題,」良久之後羅倫佐院長打破了沉寂:「我似乎還不能適應,皇帝陛下引導的話題或討論。」 「我明白。」維素親王點頭:「院長你更習慣在第一皇妃的引導下進行會議,這是皇帝長年在外作戰導致的,皇帝被人也明白這一點,更不會介意。」 「對於這整件事,我發現自己跟不上了。」羅倫佐院長又搖搖頭:「真是老了嗎?」 「老與不老,用什麼標準來判定呢?」維素親王輕聲一笑:「院長啊,你還不明白自己在皇帝心中的重要位置嗎?」 「那你來說說看,我在皇帝心中是什麼位置?」 「在私人關係方面,皇帝待你一如長輩,無論是你正面頂撞也好,駁回議案也罷,皇帝都會以禮容之。」維素親王看著羅倫佐:「在國事方面,皇帝今夜對你的評價是發自肺腑——科恩一直把你看作帝國內政的一大支柱。」 「支柱又如何?再大的支柱也終有老朽的一天。」 「如果是一根沒有土壤的支柱,的確會有老朽的一天,但院長你腳下有土壤的。有土壤,就是一棵大樹。」維素親王以平和的語氣,委婉的批評院長:「你的學生、子輩,就是你這棵大樹分出的枝幹,更別說這些枝幹上還有無數綠葉。所以,你這種氣餒的態度是不可取的。」 「也許是事情來得太快,我心裡還沒有準備好吧。」羅倫佐院長苦笑著搖頭:「對這件事情,皇帝陛下那裡應該有比我們更長遠的推論吧?」 「皇帝這次的態度,看起來讓人覺得他興致不高,但事情不是那個樣子。」維素親王正色說:「我看著皇帝長大,雖然不算很瞭解皇帝,但我熟悉科恩的習慣——越是這樣看似冷淡的態度,就越是表明皇帝心中的起伏,科恩不說出來,是怕影響我們的判斷。」 「這樣說來,皇帝心中對整件事已有定論了?」 「這不一樣,皇帝真的需要時間去確認,也真的需要我們的分析」維素親王的話才說了一半,遠方就傳來一陣腳步聲,這應該是當值的將領有事匯報。 果然,一位近衛軍准將來到兩人面前:「皇帝陛下接到一份密報,命末將轉呈親王殿下!」 「哦,」維素親王接國密旨看了兩眼,對準將點了點頭:「請轉告皇帝,我已知道情況了。」 「出了什麼事情?」羅倫佐院長看著那份顏色特殊,代表聖都轄區的聯絡部密報,難免要驚訝一下:「這麼晚了」 「你看吧,」維素親王把密報交給羅倫佐院長:「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 第40集 第六章 第40集 第六章 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的風,正從潮濕的通道中緩慢流過,其中一部分透過鑲鐵獄門上的一個小方孔湧動進來,讓牢房上那一盞湖南如豆的***顫了又顫,更讓投射下來的一個巨大的燈座陰影游移不定,但始終,這團陰影的大部分籠罩著一團蜷縮的人體。 這是一個成年男性,身穿著印有「禁」字的短袖套衫,兩眼閉合,兩手互抱,頹坐在一個石製小凳上,此時的天氣並不寒冷,囚犯所穿的衣服也足夠保暖,那麼讓其蜷縮的原因就只剩下一個,孤獨,從他鬍鬚和頭髮的長度來看,他已經被監禁很長一段日子。 這位囚犯的手腳沒有任何鎖鏈禁制,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膚顏色還算鍵康,處處隆起的肌肉也屬發達,這就表明他不是一直關押在這個條件惡劣的地方,更奇怪的是,他的頭髮和鬍鬚被收拾的很整齊,先不說他這樣做的原因,能再被監禁的情況下做到這一點,這本身就是一件少有的事情在斯比亞帝國,被長期關押還能得到寬鬆待遇的囚犯實在是屈指可數。 時間,在這樣一個囚室中沒有任何意義,身處其中的人甚至不能明確辨別其流逝的快慢,唯一陪伴他的除了昏暗搖曳的燈光,就只剩下無窮無盡。正在吞噬他身心的寂寞。就連他的呼吸聲,都變的異常微小綿長,像是進入了冬眠的動物。 風,一直在流動,暗中細微的變化足以讓感官敏銳的人警覺,耳廓動了動,他依然頹坐如故,但新鮮空氣中攜帶的香味,卻有令他無法抵禦的誘惑,囚犯,終於開始了貪婪的呼吸。 這空氣,好似給他的身體注入了活力,他的脊背不再是無力的彎曲著,而是通過角度的調整,變成一個積蓄力量的容器,整個身體抬起一分,沒有任何一個部分還依附在石凳上,雙手緩放在身測。拳頭藏在膝彎的陰影中,如同一頭蟄伏已久。即將發出致命功擊的猛獸從他眼皮縫隙中透出的那一絲目光,當中也夾雜了一種極瘋狂的野性! 在囚徒把注意力放在牢門上的時候,一個柔和的聲間在他身後響起:「不必如此 才說出半句話,一聲尖銳的破風聲就迴盪在囚室裡,囚犯旋身。飛躍,徒手施展的犀利功擊讓來人再也沒辦法說下去。拳腳的猛烈撞擊聲在四面石牆之間迴盪,帶起連綿不絕的回聲那細微的***在囚犯的第一擊中就熄滅了,兩團人影在漆黑如墨的斗室中飛轉騰挪,每一次攻擊都不留餘地,直取要害! 「碰!」的一聲撞擊響在石壁上,兩個急促的呼吸相繼在短時間內趨向平緩。能在這點時間之內調整好氣息,那麼無論主客都不是尋常人物。 先恢復平緩呼吸的是來人,他直到這時候才有機會說完自己的下半句:「本人沒有惡意。」 說罷,來人放開了手,回身走到囚室正中,單指一彈點燃了頭上的油燈,颯然說:「斯比亞人真好客,捨棄魔法燈不用,而以這類古董為閣下照明。」 「不錯。」看著這位穿著簡練,臉蒙面巾的年輕來客,囚犯背靠石牆,哈哈直笑:「我很高興,現在我有人陪了。先教你第一條規矩,你後來,一切事情都要聽我的。」 「閣下怎麼知道,我是真的沒有惡意?」來人說話的語氣倒是落落大方,語調中帶著明顯的斯比亞口音,但與連眼睛部位都有稀疏絲棉遮擋的打扮對比,卻顯的不那麼搭調:「如果本人此行是對閣下不利,閣下又打算如何?」 「你可以試一下嘛,」雖然頭髮和鬍鬚掩獸了一半的臉,但囚犯笑起來依然好看:「從頭試,不用手段讓護衛昏迷,不佈置這個高明的隔音屏障,我想,我會很樂意告訴你答案。」 「閣下的神屬話說的很好,這樣的話,我們的交流就不存在障礙了。」來人對囚犯的諷刺不以為意:「如果方便的話,還請閣下將姓名告知,困為我在找一個人。」 「天底下哪來白吃的麵包?」囚犯把左手尾指伸進耳朵裡掏了掏:「不過我現在這樣子要錢可沒有用,為了得到這個消息,你打算付出什麼代價呢?」 「閣下的性格。習慣,乃至說話的方式都讓我感到熟悉,或者,我們現在要換一種交流方式?」來人說完這句話,改用了魔屬貴族中才使用的古語句法:「蓄髮明志,這是魔屬聯盟的貴族最基本的反抗方式;身處險地扔要自強不息,這也是魔屬聯盟貴族類的基本信條。」 「嗯?」囚犯依然專心致志的掏著耳朵:「說點我能聽明白的。」 「即然閣下沒有否認,那麼我們的談話就能繼續進行下去,說點閣下能明白的,這個要求很合理。讓我們先從稱呼開始吧」說到這裡,來人走近了一步,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坎普瘋狼。阿撒。古台!不知道閣下現在聽的明白嗎?」 『你到底在說啥?」囚犯掏耳朵的的晃都不曾晃一下:「我沒念過書,你可不要詐欺我。」 「閣下還是換一隻耳朵吧,」來人笑了笑,平和的目光透過絲棉看過來:「都掏出血了。」 「血?」囚犯下意識的拿出手指,但立即明白自己上了當,整個身體猛撲上去的時候吼出一句憤慨之言:「你他娘的耍我!」 當這句憤慨之言還沒被完整的吼出來,囚犯的身體就被來人一拳打的倒飛回去,脊背重重的撞在剛才靠身之處。「碰!!猛烈的撞擊聲和最後一個「我!」字幾乎同時響起,混雜的聲音迴盪在石牆間久久不散…… 囚犯首次張大的眼睛,在仔細打量來人。 「現在,閣下已經心平氣和了,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來人一颯,灑脫的收回還凝在身前的左拳,猶如剛才只是扇飛了一隻蚊蟲:「還請閣下體諒,本人的時間並不寬裕」 這個時候,囚犯心中也得出了最直接的判斷,很明顯他打不贏這個憑空出現的人。但自己接下去要怎麼做呢?爽快的承認真實身份嗎?之後又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自少年起就開始橫行無忌的自己,仇家數目多的如夏夜繁星 堅決不承認嗎?對方能進入此地,豈是能被輕易哄騙的?就算哄騙過去,對方最後為了保護秘密,只怕還是要一刀了結自己吧……這真是一個以生命為代價,不可不選擇的難題。 「真實姓名等等,在這些年的監禁中早已拋棄不用,要想起來的話,我需要時間,」囚犯哈哈一笑:「不過,無論按照什地方的禮節,登門拜訪的客人應該先說出自己的姓吧?」 「閣下說的不錯,無論什麼地方的禮節都是這樣規定,」來人的語調還是那麼舒緩,但目光卻能讓人如身體發寒:「但閣下弄錯了自己的位置,本人也並不是與你身份相若的客人。 來人右手稍稍抬起,暗色披風滑開,一丙兩隻寬的細長配劍顯露出來。即便是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其上鑲嵌的寶石也懾懾生輝,彰顯著主人非同一般的尊貴與驕傲。 囚犯自知今夜:再無善終,冷哼一聲挺直身體,威猛的神情中再無一絲市井之氣:「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潛入斯比亞監獄殺我!但在你下手前,你要記得我的名字,不錯,老子正是人稱坎普瘋狼的阿撒。古台!」 來人凌厲的目光閃了一閃,後退一步,久久沒能說出話來。阿撒。古台能很真切的感受到對方暫止呼吸,身上的多處肌肉緊繃起來,這分明就是攻擊前的先兆。但他卻無力搶先發動,也不奢望能接下對方一擊--這已成為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個瞬間! 昏暗的***閃動了一下。 來人的目光與呼吸都恢復了正常,右手連配劍一起收入披風中,轉身就走,牢門悄然無聲的打開,就像是從來沒有上鎖一樣。 「等一下!」有幸保全性命的阿撒。古幾滴汗水:「我有話說。」 來人並不回頭,只是在門框停住腳步, 「雖然不清楚你是誰,也不明白你來這裡的原因,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阿撒。古台緩緩走到石凳前,自顧自的坐下,:「我是在幾天以前轉送到這所監獄來的,再之前一年多的時間裡,我一直待在遠離聖都的一處軍營礦山中。我想,這個突然轉移不是沒有原因的。」 來人沒有回答,直接走出了囚室,牢門又悄然無聲的關了起來 「很可能是因為你」阿撒。古台的手還舉在空中,但已經失卻了對象。 無奈之下。阿撒只好自嘲一笑,重新蜷縮在石凳上,頭顱低垂,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走在通道中,年輕男子逐漸加快了腳步,通道頂端的另一名武士打扮的蒙面男子趕緊跟上,小聲匯報說:「外面來了一組巡邏的近衛軍,似乎是在加強外圍警備,我們近來的通道已經被堵上了,目前只能順著繩索上隔壁的城堡在撤離,我們在上面安排了接應人--這裡的魔法屏障會自動失效,昏迷的看守和其它囚犯過一會就會自動醒過來。」 年輕男子只微微的點了一下頭,跟隨著這名武士來到後園,穿過一小片幽靜的亂林,來到一個稍顯老舊的城堡側牆前,一條粗大的繩索從城堡頂端垂下來,顏色倒是與這斑斕破舊的牆體保持一致。 武士拉住繩索猛力拽了一下,在輕晃三下,等上面也傳來相應的信號後,這才把繩索交給年輕男子,自己去握住了旁邊一條較細的:「我在旁護衛,速度請稍快一些。」 知道這不是久留之地,年輕男子也不多言,開始順著繩索向上攀爬。長滿青苔的牆體相當濕滑,但好在繩索穩固,向上攀爬的速度倒是非常快的。不待片刻,兩人已經爬過了一半,就連位於城堡頂上那兩個接應人員臉上的表情,這時都能看個大概了。而身下的監獄,此時處於一片沉寂之中,似乎還沒有人發現異常。 距離城堡頂端三。四尺的時候,兩名接應人員卻同時退開,還沒等繩索上的兩人有所動作,兩柄長柄戰斧就出現在頭頂,鋒利的斧刃在月華之中雪亮一閃,就迎頭猛劈下來--尖銳的破空聲淒厲響起,氣勢迫人心寒! 「噹!噹!」兩聲,繩索上的兩人以隨身兵器擋住這一擊,飛出兩道耀眼的火花,兩人已是驚出滿頭冷汗。但上面的戰斧卻再一次直劈下來,依然是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噹!」的一聲,只有年輕男子擋住了這次攻擊,而他身側的武士,手中長劍從中而斷,他的繩索立即就鬆脫,人也跟著就直墜下去,直到落到城堡近地面處繩索才從新拉緊--強大的拉力,使這位再墜落過程中一聲不吭的武士,也不能自持的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但年輕男子卻無法過多的關注同伴,因為他頭頂的戰斧已再一次的,已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劈到,再接下五次如同狂風暴雨的連續攻擊後,年輕男子手裡的配劍也終於折斷! 佈滿缺口的長柄戰斧,慢慢的收了回去。 就在年輕男子疑惑對方怎麼不放脫繩索時,一柄戰刀拍在牆端,開始緩慢而實在的,一來一回割起繩索來,上面每割一刀,年輕男子子心中就更緊一分,他身在半空無法借力,唯一的辦法是向上躍起,但那樣的舉動,無疑會讓他死的更快。 「不必如此。」某人從上面探出頭來,黑色長髮。黑色雙眼,臉上覆蓋的面巾都掩飾不了那種邪惡笑容,切割繩子的動作更沒有停下來:「本人沒惡意」 年輕男子幾乎一口血噴出來,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半截配劍投擲出去,目標正是那張臉--某人伸出左手抓住斷劍,在順勢拋至身後,繼續用輕柔的聲音胡謅:「斯比亞人是很好客的,但是你也要收斂一下暴躁的脾氣嘛。萬一丟到小朋友怎麼辦?就算你別作夢了,為了防止你手滑而發生意外身亡,這段繩子已經做了手腳,就算想放手,你也放不掉。」 年輕男子真的想放手,也真如某人所說,手掌完全在繩索上根本放不掉但 是,對方一邊說要防止自己出現意外,一邊用戰刀割繩索,這種滋味可是不大好受。 「是不是感覺很憋屈?是不是感覺很氣憤?是不是很想上來啊?」某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年輕男子:「不管你想什麼,你都要告訴我,不然我又怎麼會知道呢?即使我有心,也要你明確的說出來才行啊」 「讓我上去!」年輕男子怒吼一聲。 「不。」上面的某人堅定的拒絕了,而且繼續的割著繩子:「除非 「到底想怎麼樣?!」年輕男子既然開了口,第二句話也就跟著吼了出來。 「除非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因為閣下的性格。習慣,乃至說話方式都讓我感到熟悉,而我正在等一個人。」上面的某人說:「阿貓阿狗也應該有個名字啊,雖然你蒙著臉,好像很害羞的樣子」 「你也蒙著臉!」 「客隨主便嘛,更何況我與閣下的身份並不相若。」某人的口氣強硬起來,高舉起戰刀做勢要砍:「這裡比城牆高,要是不小心摔壞了,可就再也揀不起來了哦!」 年輕男子並不怕對方的戰刀會砍下來,只是覺得事已至此,逃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去的。於是長歎一聲,用右手拿下蒙臉的面巾,把一章清秀俊美的面孔顯露出來:「魔屬聯盟屬下,布盧克帝國公爵,斯維斯。赫本!」 「我不信,」一聲波瀾不驚的回答後,戰刀伸到頭前,某人的反應出乎斯維斯的預料 「只有光明正大進入斯比亞的人才能報出以上身份。你一個在皇家舉辦慶祝舞會時,偷偷摸摸進入皇家禁地的間諜,還憑什麼資格報出這樣的頭銜?」 「厚顏無恥!」斯維斯回敬說:「你一國之君,數度喬裝潛入魔屬聯盟又怎麼說?!」 「你抓到了?」某人哈哈一笑:「自己笨就不要怨天尤人!」 一上一下,四目相對,上面的人自然是威猛不凡,但下面的人也不曾在氣勢上弱了一分。 「魔屬聯盟,本少爺什麼時候看在眼裡!布盧克帝國,手下敗將而已!公爵嘛,下面監獄裡還關著三個!但是你」良久的沉默之後,上面的人收刀轉身:「拉他上來!」 繩索滑動中,斯維斯。赫本終於上了城堡樓頂,如願的腳踏實地。 「點火!、聲號令,周圍同時點亮了數十支火炬,火光把城堡上照耀的如同白晝。 斯維斯。赫本抬眼看去,除了站在他近前的某人之外,遠一點的地方有四張豪華舒適的坐椅,分坐著四位儀態萬千。丰姿卓越的年輕女性--他研究斯比亞皇室不是 一天兩天,當即就認出了這是四位撐起司比亞半壁江山的皇妃! 身體才向左前微移了一點,一股冰寒的目光就從皇好左側處投射過來,讓斯維斯。赫本毛骨悚然,再也不敢移動分毫。定睛一看,再那個位置上站著一位穿了全副盔甲的男子,而他根本就沒有看著自己! 這位護衛,實力只能以深不可測來形容。 「我知道,你不服氣,不過沒關係。」一個武器架被劈哩啪拉的放在斯維斯面前,身穿皇家禮服的某人轉過身來說:「挑一件,我們在打過!」 斯維斯的鬥志重新燃起,上前抽出一柄黑鐵長劍,也不多話,回身就站到只有半尺寬的圍牆上,劍尖下壓。斜指腳下,面上佈滿冷傲之氣。 一聲口哨,斯比亞皇帝跟著上了圍牆,一把扯下面巾,側身迎上,手上戰刀挽出一個刀花停在身後。 月光皎潔,徐風吹拂,兩人的披風緩緩起伏,身姿飄逸如鶴臨虛空。 第40集 第七章 第40集 第七章 月夜下,斯比亞皇家禁地之一,聖都城西古堡之巔***通明,橘黃光華奔瀉四方,其中恍惚有人影晃動,隨著一簇簇爆出的火星,金鐵交鳴之聲隱隱傳開,緩時凝重如遠山晨鐘,急時清亮如雨打芭蕉。 禁地四下裡分部著相當數量的近衛軍,但無論官職大小,此時都是背向城堡肅立,沒有一個人轉頭去關注古堡上發生的事。 無論這場搏鬥過程有多驚心動魄,結果多匪夷所思,那都不是他們能夠旁觀或評價的事情,他們今夜的職責,只是警戒這片區域而已。 "破!"堡壘牆頭響起一聲冷喝,接著就是兵刃斷裂,碎片落地的聲音,科恩。凱達傲然一笑,收刀芢立盯著距離自己不到十步的對手:"第六次了,還要再重來麼?" 斯維斯,赫本拋下手裡齊柄而斷的黑鐵配劍,在戰刀上附著的一層金黃鬥氣,心中已對這種結局不會有變化的打鬥失去了興趣,自他與這位自稱阿撒。古台的人認識起彼此之間明裡暗裡也算是爭鬥不斷,但沒有一次能贏過他,今夜一場激鬥下來,胸中積聚的鬱悶之氣盡被抒發,暗自覺得自己此時所為毫無意義。 "既然兩位打得乏味了,不如就過來坐下一敘如何?"趁著兩人做意氣之爭,四位皇妃已在平台上設下酒宴,皇家氣度果然不同,卓上佳餚豐盛,美酒飄香,四周還鋪設了地毯,鮮花錦簇菲琳皇妃明朦閃亮,潛笑嫣然:"客人如不嫌棄,還請過來入座。" 第一皇妃以這樣的方式打招呼,反倒令斯維斯感覺有點難以應對。 他潛入聖都被抓現行,顯然是理虧在先,如果斯比亞皇帝問罪,無論公私他自然都要施展手段敷衍,但菲琳皇妃以女主人自居,迴避了官面上的尷尬,並施以普通人家的待客之道,怎能不讓斯維斯更加坎坷不安——但凡手握實權的皇室成員,又有哪一個是毫無心計之輩?之道,怎能不讓斯維斯更加忐忑——但凡手握實權的皇室成員,又有哪一個是毫無心計之輩? 斯維斯苦思對策時,斯比亞皇帝已經走了過去,把戰刀遞給旁邊的內侍後坐了下去,然後看了看他,無奈之下,斯維斯也只得走了過去一邊說「打擾」一邊尷尬萬分的坐了下來。 「夫君?」溫絲麗皇妃微笑著看著斯維斯,話卻是對科恩說的:「怎麼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哦,」科恩點了點頭,不太高興的看著斯維斯,很是考慮了一會才開口:「這是本少爺在外閒逛時認識的……朋友,名字叫斯維斯,姓赫本,世家子弟,學識淵博,品格沒得說。」 既然科恩也在這個介紹中定下了私人關係的基調,一向嚴以律己的斯維斯只有硬著頭皮站起來。 科恩舉在身前的手一轉,按序指向自己的妃子,向斯維斯介紹說:「菲琳。羅娜,凱麗。羅娜,溫絲麗,迪爾。默林,本人的四位愛妻。」 「深夜打擾,還請四位夫人包涵。」斯維斯向四位皇妃行禮,沒有絲毫的怠慢:「四位夫人賢淑之名遠播魔屬大地,斯維斯今夜得見,實在是深感榮幸。」 「斯維斯君風采照人,我等雖是女流又身處宮中,但也常聽聞斯維斯君少年才俊之名,請恕我身有腿疾,只有讓三位妹妹代為還禮了。」 聽到第一皇妃這樣說,另三位皇妃站起還禮。 迪爾皇妃見斯維斯在神色上還有些侷促,於是在禮畢後笑言:「斯維斯君不但儀表堂堂,而且武藝精湛,你不知道,很少有人能在演武時與夫君旗鼓相當。」 夫人過譽了,深夜冒昧演武,實在唐突"既有旗鼓相當的評語在前,斯維斯可不能用彫蟲小技之類的話來響應,當然他更不知道柯恩平時少有跟外人演武的機會。 菲琳淡淡一笑,請斯維斯坐下:"我夫君長年在外,有不少時間在貴府叨擾,僅以此杯,以表謝意" 斯維斯想也不想,拿起酒杯來一飲而盡。 "少年才俊,這是從神屬聯軍統帥手裡繳獲而來的紅酒,放眼天下僅此一瓶,"科恩臉上終於帶了點笑容,"邀君共享,可要慢慢品嚐" "夫君說笑呢,斯維斯君請暢飲,"溫絲麗皇妃笑著說:"這紅酒不錯,繳獲了整一馬車。" "繳獲了一馬車紅酒是沒錯,但只有我們正在喝的這一瓶,才是戰爭期間放在尤里西斯手邊的,有勝利的味道"科恩手上的酒杯向斯維斯一舉,緩緩說:"麼發現的?""還記得你以「叭哩啦大陸稀哩嘩啦第國第一任皇帝的名義」冊封我家的一名女侍女為女貴族嗎?心情逐漸平伏下來,斯維斯恢復了一貫的動,他輕抿一口紅酒,輕聲回答:"雖然在你只是戲言,但她卻很感激你的寬慰,所以,她在為你熏衣時用了一種密制的香料。" "僅僅只是一種香料?"科恩不由一愣,:"那些衣物早已封存" "她也是殷實家族的後代,而這種名為「血海飄香」的衣料,本是用在她家族的出征男子身上,以便在軍隊凱旋時聞香識人,只要你把這衣服穿上幾次,不要說換了衣服,就是浴血三年五載,身上的餘香都不會消散"斯維斯解釋說:"當日再荒蕪海岸,你以皇帝之尊見我,身上就帶著一絲淡香,或者其它人無法察覺,但自小與我交好的都是在閣女子,我對各種香氣的辨別遠超一般人,事後r只要稍微回想一下r就會發現其中緣由。"我對各種香氣的辨別遠超一般人。事後,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就會發現其中緣由。" "原來如此,科恩搖了搖頭:"不得不歎服,我這是百密一疏啊!" "是啊,夫君冊封這位小姐為貴族,事後都沒有告訴我們呢。"凱麗皇妃笑咪咪的問其它皇妃:"大家說,我們是不是要給這位小姐補上手續呢?" "君無戲言,冊補這事合情合理,"菲琳點點頭,轉而對溫絲麗說:"妹妹你監管文冊,這件事情還要麻煩你。" 溫絲麗看了看表情無辜的科恩,笑著吩咐人去準備了,被四位皇妃連手作弄了的科恩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但已經開始轉移起話題。 "就算是對本少爺的身份有懷疑,又值得你隻身犯險嗎?秘密潛入斯比亞國腹地。這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科恩拿過一張寫有魔屬聯盟特使團名單的信箋:"但你這手李代桃僵之計玩的可不妙。" "你又是怎麼發現的?"斯維斯淡然一笑:"這人與我有幾分神似,又待在邊境熱點地區,你怎麼連監視都不佈置就能識破?" "雖然這個假扮你的人混跡在特使團聯絡處,又是在邊境上,看似有一探的必要,但邊境附近沒有值得你親自前往的事情,況且從聖都到邊境還有段距離,一來一回頗費時日,科恩笑了笑:"等我這邊為求穩妥的查清楚了,你也辦了你要辦的事情,遠離聖都了吧!" "所以你才把阿撒。古台轉來此地引我上勾?""是,也不是。這可是名菜之一,嘗嘗看。科恩解釋說:名義上,阿撒?古台一直待在這裡的監獄裡,但他早已得到了一定的自由,托你的福,他這次是回來小住幾天。" "原想你會派幾個親近潛入,沒想到你會親自前往,這也到免了我趁夜奔波之苦,如果這桌酒菜佈置在一個地窖或者荒野上,豈不大殺風景?" "你一早就知道我要來,一早就轉移阿撒?古台甚至一早就備下了酒宴。斯維斯放下酒杯: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簡單的阻止我入聖都不就好了?或者更簡單一點,讓我永遠也找不到啊撒?古台……這個秘密不就可以不被我發現了嗎?" 雖然你不以作客之道來聖都,但我不能不以主人之道接待,科恩迎上斯維斯疑惑的目光:你既然已經起了疑心,啊撒已經不是關鍵了,XX的能力總是能查清一切,況且…… "況且什麼?" "就如同你要親自查清我的身份一樣,本少爺處理事情也有固執之處,"科恩目光閃動, 話語緩慢:"你我的相遇只是一個偶然,之後發生的事情也已不受我控制,所以本少爺不甘心。" "不錯。至少結束的時候受你控制,"斯維斯苦笑了一下:"這又是何苦?" "你想結束就能結束,你想維持就能維持,只是看你願不願意付出代價,但至少,在此時此刻,本少爺並不覺得這是結束。"科恩歎了一口氣:"之所以要在這裡設宴,只是想告訴你,本少爺不再去魔屬了,阿撒這個身份也不會再使用了。" 聽到科恩這樣說,斯維斯心中百感交集,跟著歎了一口氣:"即使我知道了你就是科恩凱達,我對你也沒有除之而後快的想法。""我知道" "我少時孤單,只與母親相依為命,見慣宮庭血案,未及弱冠執掌軍務,操縱刀兵,看夠了人情淡薄,之後與你成為莫逆r實在是我此生中的一件大事,"斯維斯搖了搖頭:"說來慚愧,或者我心胸狹隘,對你隱瞞身份這件事,我無論如何無法釋懷" "我明白" "如此良辰如此夜,把酒言歡是一件樂事,斯維斯敬四位夫人一杯,祝四位夫人美顏長駐"那空杯放在桌上,斯維斯站起來,臉上帶著釋然的微笑"宴飲至此,應該結束了" "是呢!再不回宮,恐怕會引來父親責問"菲琳向旁邊的女侍示意,那手捧銀盤的侍女走到近前,菲琳指著盤中的一份文書和一套徽記說"這是夫君冊封女貴族的文冊與憑證,一切依照慣例,煩請斯維斯君補上她的姓名,不用多久,就會有外交官去貴國辦理交涉。" "夫人盛情,卻之不恭"斯維斯灑脫一笑,在名冊上寫上那名侍女的姓名,然後又要過一張空白信箋,提筆揮灑,竟然寫了滿滿一篇。 柯恩面帶微笑坐在一旁,並不插嘴。 "斯維斯來的匆忙,沒有攜帶禮物"斯維斯把信箋放到桌上:"這裡是家鄉治療腿疾的幾個偏方,希望能對夫人有所幫助" "沒想到斯維斯君還精通醫術,謝謝"菲琳含笑拿過"夫君?請替我送送斯維斯君" "應該的,大家先坐一會,送完客人我來接你們回宮"科恩哈哈一笑,領頭先行,走了兩步對斯維斯一招手:"走啊,發什麼呆,監獄可沒你的房間!"原以為自己就會這樣的斯維斯,這時才知道自己估計錯誤,雖然他有勇氣面對一切,但誰又希望自己被關起來?再向四位皇一一道別,斯維斯邁著步子跟科恩下了城堡,一路前行,轉過幾個彎,最後來到大街之後,卻發現寬闊的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兩側全是手持火炬,背對街面的近衛軍士兵。 斯維斯也知道這幾天聖都正在慶祝戰爭勝利,要在這種情況下清理出街面實在不容易更別說這條游程門直通皇宮大門的主街道了。再根據對斯比亞政局的瞭解,斯維斯也知道,因為這件事,科恩凱達明天會得被大臣上書指責。 一身華服,單手按劍的科恩臉色平靜的站在街心,正在等他跟上去。明亮的火光照耀下,雖然再沒有用各種易容手段,雖然是魔屬人又恨又怕的黑髮黑眼,但他給人的感覺卻沒有變,目光中帶著的那份坦然還是納悶令人熟悉,嘴角微微牽動,好似下一刻就會有捉弄人的舉動出現………… 這一瞬間,斯維斯幾乎在無法把這位斯比亞皇帝與坎普瘋狼分別開來,但理智告訴他,坎普瘋狼只能在於自己的記憶中。而眼前這個人,他是不折不扣的斯比亞皇帝,他是揮軍縱橫魔屬大地的一國帝王! 斯維斯走上前去,與其同行在聖都的街道上,四面的火光把兩人的影子拉的好長,腳步聲聲,氣氛凝重。 曾幾何時起,這兩個人也這樣走過。 "就我一路所見,斯比亞帝國的強大,聖都的繁華,已經遠遠超越布盧克帝國。"斯維斯抬眼望著兩側的街邊建築,感歎說:"以前我還常常懷疑,為什麼斯比亞能夠將別國絕不敢碰的政令貫徹實施下去。現在,我終於釋然了。改變,這是斯比亞皇帝唯一可做的事情。" "說起你這個人啊,動起腦筋來就笨得可愛,動起腦筋來又長自尋煩,"科恩輕聲的笑:"你覺得皇帝是什麼?被百官貴族束縛的幌子?還是一個事必躬親的苦工?如果當皇帝還不能打人板子,當這個皇帝做甚?"笑:"你覺得皇帝是什麼?被百官貴族束縛的幌子?還是一個事必躬親的苦工?如果當皇帝還不能打人板子,當這個皇帝做甚?" "打臣下的板子是小事,"斯維斯說;"打其它帝國的板子,事情就不好控制了," "看來你很在意我這個皇帝的身份,撇開我之前隱瞞身份的事不說,""科恩又笑了笑:"怎麼,你覺得我是皇帝,所以無法再以平常心對我嗎?" "是不是皇帝不是關鍵,"斯維斯搖了搖頭:"但一個與我帝國為敵的皇帝……" "那麼我再問一句,我不與克帝國為敵,布盧克帝國就會不予斯比亞為敵嗎?"說這話的時候,科恩臉上的表情並不憤慨:"說大一點,如果我不與任何帝國為敵,其它帝國就不會打斯比亞的主意嗎?" "……"斯維斯不是一個睜眼說瞎話的人:"不會" "是啊,國與國之間永遠不會有真正的和平,至少現在不會有,"科恩一歎:"帝國之間講究的是勢力均衡,如果失去制約和平衡,作皇帝的就是萬般不情願,也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不說還有光明神族在看著,就是帝國民眾的要求,膚也無法怠慢。" "但是你的方式,你的野心已經遠遠超過其它人能容忍的範圍了,"斯維斯的話說的有些隱晦"這樣做的後果,會反過來傷害斯比亞帝國。" "我來告訴你容忍的範圍,當神屬帝國和魔屬聯盟狼狽為奸,要置斯亞於死地的時候,他們超越了我容忍的範圍,"科恩笑容逐漸的散去:"不說斯比亞與兩魔屬帝國的戰爭屬於正常範疇,就是斯比亞真的攻下了整個魔屬聯盟也是光明正大的勝利。" "至於說到野心?是否要斯比亞在打下兩個魔屬帝國之後,殺盡魔殿祭司,搶光所有錢財,然後一把火燒掉搬不走的東西,再鑼鼓喧天的撤軍回來才是沒有野心?" 科恩一臉正色的看著斯維斯:"我知道魔屬聯軍這次勝利之後就準備這麼對付斯比亞,甚至還有更多的腹案,但我特立獨行慣了,我不打算給魔屬聯盟留下遮羞布,我打一仗,「至於說到野心?是否要斯比亞在打下兩個魔屬帝國之後,殺盡魔殿緝私,搶光所有錢財,然後一把火燒掉搬不走的東西,再鑼鼓喧天的撤軍回來才是沒有野心?」 科恩一臉正色的看著斯維斯:「我知道魔屬聯軍這次勝利之後就準備這麼對付斯比亞,甚至還有更多的腹案,但我特立獨行慣了,我不打算給魔屬聯盟留下遮羞布,我打一仗,就要保數十年太平!」 「我也知道,這是一筆筆血債,一樁樁舊怨日積月累的結果,」走近聖都城門,斯維斯才歎了一口氣:「可在你登基的時候,斯比亞帝國已有相當基礎,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迴避這條征伐之路,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同是人類,但每個人看待事情的心態都不一樣,每個人都有看重,或者是脆弱的東西,」科恩回答:「只要被侵犯到,被刺激到最敏感的地線,任何人都會去做我做過的事情。」 「很多人沒有做!」斯維斯含憤駁斥,聲音迴盪在門洞之中,但是警戒的近衛軍充耳不聞,事實上,這位公爵已經意識到自己無法說服科恩,但他心中卻無法輕易放下這一段國王。今天踏出這道城門,不僅僅只是認清了一個敵人,也同時失去了唯一的一個知己,忍耐多時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噴薄而出。 「他們不敢!無能只能苟活一世!」科恩轉過頭來,笑容是那麼熟悉:「朕卻不同!」 「你敢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初衷?」斯維斯的聲音雖然降了下來,其實上卻毫不示弱:「你敢說心中沒有膨脹的慾念?沒有貪攻戀勢」 「我貪啊!我為什麼不貪?但你怪得到我頭晌嗎?怪就怪這大地太過瑰麗,怪就怪著世界如此璀璨!」科恩昂首,傲然一颯:「既然給朕做了這皇帝,就別怨朕馬塌青山,追風逐電!」"你的幸運,斯比亞的幸運,"斯維斯注視著科恩:"總有一天會用完的。" "你當一切都是幸運嗎?你當斯比亞就沒有仿惶甚至絕望的時候?"科恩回答:"回想一下神魔分界線上將士拋灑的血淚,回想一下斯比亞帝國要辜身抵擋兩個聯盟明槍暗箭,俺就沒有猶豫的理由和資格!" "那麼來日再見,你我就沒情誼好講了。"斯維斯緩緩搖頭。 "首先,我在做我的事,我不需要他人贊同或陪伴,但擋在我面前的人注定會一事無成,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會是這樣!"科恩回答:"其次,你估計錯了,我想我們不會再有對壘沙場的機會。即使是要見面,也只會在你徹底放下國籍,聯盟之別的時候,你要記住,交情僅僅限於私人身份,斯比亞皇帝與布盧克宮爵是不可能有交情的。" "你是說你以後不會再興兵進攻?" "這就好像放焰火,我不用每一根都自己去點"科恩臉上又有了邪惡的笑容;"有時候,站遠一點看別人放焰火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你這是什麼意思?"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科恩沒有回答斯維斯,只是向城門外一指"你的隨從都在那裡等著,車輛馬匹也早已準備好。" 話音剛落,一名身著盔甲的近衛軍軍官從後面跑來,展開手裡的一個木匣;"陛下!四位皇妃送上配劍一把以壯貴客行色,再贈玉牌一面,以免貴客日後上門不便。" "收下吧,四位皇妃作出的決定,我不會有任何異議。說起來,你這四位嫂子對你倒是相當看重,"科恩拿過東西,想也不想就塞到斯維斯手上:"時間不早了,你啟程吧!" 斯維斯抱著漆面描金的木匣,一步步走到城門之外,巨大的城們在他身後緩緩關閉,逐漸的只餘下一絲縫隙,轟然一聲,兩扇巨門合攏。 隨著這聲音,斯維斯的身體猛然一震。驚醒一般轉身回看,映入眼簾的卻只是通體黑色的城門,還有其上猙亮的金屬落閘。 落閘,上槓,金屬卡X的碰撞聲接連響起,門後傳來的聲音一聲聲敲在斯維斯心中。 城門裡,士兵拍好封紙,當值將領手中大印落下,再轉身行禮:「回稟陛下!城門已閉!」 「知道了。」科恩點了點頭。 斯比亞皇帝轉身過去,望著聖都中的***,原本平靜的面色已變得堅毅無比。 「閣下。」城門外,斯維斯的近衛首領小心翼翼的走上來問:「我們…………」 "我們走!"斯維斯一臉決然的轉身,向門外停駐的馬匹走去…… 第40集 第八章 第40集 第八章 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其實並不如斯維斯.赫本想像的那麼嚴重,至少在斯比亞一方是這樣。雖然數千近衛軍手持火把照耀皇帝送客在帝國是破天荒第一次,但「火耀長街」事件的第二天、第三天、甚至第四天,內政官員們都沒有就這件事去批評皇帝。 但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卻並不是官員們學會了善待他們的皇帝。事實上,絕大多數官員們都認為年輕的皇帝雖然文武全才,但在性格上並不是很成熟穩重,必須要有官員的提點才行。之所以沒上書的關鍵是他們自己有麻煩上身,再也顧不得去找科恩的毛病——在這三天假期中,幾乎每一個斯比亞官員都被送上門來的禮物弄得心浮氣躁。 來自魔屬聯盟、神屬聯盟屬下各個帝國的數百名使節就像一群蒼蠅,不斷在聖都城裡縈繞飛旋,從天色微明一直轉到天色微明,根本就不帶歇氣的,生命力之旺盛,隱忍力之堅韌,實在讓人歎為觀止。被騷擾的範圍很廣,上至國相,下到管理聖都一個轄區地方首腦,遍及內政各部、司官員,還波及到各階層貴族。 按說,不受歡迎的「客人」,官員們直接拒之門外就好了,但之前國相就有命令下達,國家之間的戰爭,舉國當然要上下同仇敵愾,但外交事務不同於戰爭,各級官員必須善待外國使節,其重要性等同於前方將士用命。 重視實際效果的斯比亞內政官員雖然一貫以清廉、直忠為官風,但這並不是說斯比亞官員不會逢迎拍馬。逢迎拍馬只是一種手段,只要皇帝陛下喜歡,自然然有大批官員瞬間變成歌功頌德的行家裡手,而學識越淵博的官員,越是精於此道,但遇上這些各國使節,斯比亞官員們卻猛然發現,自己對這種久不使用的手段已經很是生疏了。 官職、身份相差無幾的各國使者們,依照斯比亞官場的規矩上門拜訪了。沒有口若懸河,也沒有痛哭流涕,而是用滿口貴族風雅撐起一張不卑不亢的臉皮,一手請柬,一手禮單,遇冷言冷語的面不改色,被熱情接待的並不自喜,很難看出是新敗之國的上門賠罪之臣,但他們身後的馬車上滿載著禮物,卻無一不是主人所好之物,字畫古玩、美女歌姬、黃金珍寶…….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個道理誰都知道,但使者們說了,自己既然是來賠罪的,那這一切都是正常的,要賠,先從大臣這裡開始! 只要帝國不是處於戰爭中,科恩,凱達陛下不禁國民玩樂嬉戲,平時也不禁止官員之間互贈禮物,但把皇家風範看在眼裡,上下官員做事都遵循著各自領悟的底線,這些禮品,收是不收大家新裡都沒底,很自然第一批禮品全部退回了,邀請參與的宴會也沒人去,但緊接著第二批禮品又送到了,而且在數額上加了五成,邀請眾人去參加的宴會也跟著升了級。 正在眾大臣忐忑不安的時候,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親王府收下禮品了!!而且三位親王都收了!大臣們正要去親王府證實一下這件事,又傳來皇家外戚各府,甚至羅倫佐家族各府收禮的消息……雖然不知皇帝陛下是什麼心思。但各大臣也開始心安理得的收起禮來,至於外國使節舉辦的宴會,自然也可以去參加了,不就幾個假扮使者助手的商人嗎? 推杯換盞之間,使者們述之以義,希望早日晉見斯比亞皇帝,早日擬定戰成條款;酒酣耳熱之際,商人們誘之已利,表明要和斯比亞朋友們打成一片,促成共同富裕,斯比亞顯貴們在皇帝的調教下早就不是純良之輩也開始配合起對方,稱兄道弟,大打感情牌,至於怎麼早日擬定戰後條款,怎麼促進共同富裕,對方不急著說,斯比亞顯貴們也不急著問。 一時間,聖都城內歌舞生平,觸目盡祥和,滿眼皆錦繡, 而這一切,自然都是科恩。凱達授意的。 當天晚上,在維素國相和羅倫佐院長離開會議室後,迪爾皇妃有感於使節們送禮的範圍太廣,擔心屬下的大臣中會出現一些有利於對方的言論。 當她把這種擔心表露出來的時候,科恩說:「送,讓他們送!他們要是不送禮的話,我還不太方便演這齣戲。」 菲琳笑言:「如果只看你激動的摸樣,別人還以為我們夫君在指揮一場戰爭呢!」 「你說對了,這就是戰爭,一場分為多個層面,又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戰爭。」科恩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既然說到了這裡,不如我們來開個戰前會議。」 "戰前會議不是要把所有的將軍都叫來嗎?凱麗皇妃說:「現在父親和院長都不在。」 「父親那邊你們可以轉告,但院長嘛。」科恩搖了搖頭:「如果他當場暈倒,誰幫我做事?」 「好,」菲琳放下手裡的東西:「夫君有話,我們洗耳恭聽。」 「我們是本著一種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態度來對待整件事。前幾天,你們都說了自己的推論。」科恩習慣性的坐到了桌沿上:「迪爾所說的,是關於商業的一部分。而菲琳你說的是包含商業關於政治的這一部分,而且出於某些原因沒說完整。這些天呢,我把所有的數據匯整了一下,做了一個全盤考慮,發現整件事情,一共分為三個層面。」 「哪三個層面呢?」 「第一個層面,就是聖都這些使節和商人,」科恩解釋說:「這些人就猶如戰場上的前鋒,雖然不知道統帥的用兵策略和戰役目的,但卻衝到了最前面。送禮,就是他們的第一次攻擊。」 那麼第二個層面,就是制定,監督以及實施這個陰謀的人。他們應該就是魔屬聯盟那些所謂的精英。相當與這場戰爭中的參謀部和戰線指揮部,「停頓了一下,科恩才繼續說:雖然這些人至今都沒現身,但他們一定存在,而且距離聖都不會太遠。「 「至於第三個層面,「當然就是這個陰謀的利用者了,他們藏在最後面,但卻是真正的統帥。不過,與統帥鬥智是我的拿手好戲。」科恩笑了笑:「我們要想在這一局中勝出,必須從這三個層面同時入手,每一個都要精心安排……「 菲琳打斷科恩的話:「夫君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這三個層面到底指的是誰?」 科恩沒有回答,卻反問:「你們知道尤里西斯為什麼會在戰爭中失敗嗎?」 斯比亞對神屬聯軍一戰,幾位皇妃都是參與者,當然知道尤里西斯的失敗原因。 「在戰場上,尤里西斯是一個合格的統帥。但很遺憾,他身上有太多的政治因素,他最終被政治綁住了手腳,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他拿自己的對手無可奈何。而一旦有人看破了他政治上的圖謀,他就敗了。而我們,絕對不能犯這樣的錯誤。」科恩笑了笑:「我要留出精力來對付第三個層面,無力兼顧其他,而你們呢,也不必分心。」 「分心了,」菲琳點了點頭,對自己的夫君一笑:「那麼,現在就請統帥下令!」 「好,既然你們這樣要求了,我就來做這個統帥吧。」科恩跳下桌子,來到迪爾面前:「我們的先鋒,是迪爾?默林將軍。」 「當將軍啊。」迪爾眨了眨眼睛,笑答:「我手裡可沒有兵。」 「一將之威,可擋萬軍。」科恩不以為意:「你的目標是打擊,混亂對方的第一個層面。最好是能把對方的陣形,編製。聯通渠道完全打散,越亂越好,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鞏固內部。混水摸魚。為了完成這個目標,你可以調度需要的大臣,發佈政令,我也會幫忙。」 「末將得令。」 「負責打擊第二個層面的,是菲琳?羅娜將軍。」科恩走到菲琳面前:「雖然你的對手到目前為止還沒出現,但你可以從對方第一個層面的混亂與重建中看出端倪。你要與國相,院長配合,徹底封死對方在經濟與政治上的圖謀,讓對方丟盔棄甲,一敗塗地。正個斯比亞內政都歸你調度,必要時,我也歸你調度。」 「我只能勉強做到,」菲琳笑著回答:「如果你還能有時間幫著策劃,就一定能做到。」 「這自然不成問題,」科恩點了點頭:「至於第三個層面,你們完全不要過問,交由我來負責!當然了,在我理出頭緒的時候,我就會請各位幫忙分析的。」 「真是一場大戰,」凱麗說:「可我做什麼呢?」 「怎能讓你閒下來?你得負責聖都地區的警備,保證這段時間不出亂子,溫絲麗也有事情做,這場戰爭牽涉太廣,她要聯絡各部族首領與貴族,保持內部的安定。」科恩對凱麗說完,看了看在座各位:「我再提醒大家,我們現在分做三層,同時出手的話,整個局面會顯得相當混亂,你們可不要看花了眼睛…….大家都清楚自己的職責了吧?」 「清楚了。」 「那好,」科恩點了點頭:「我們戰吧!」 很快,三天的假期就到頭了,收到手軟的群臣碰面都是會心一笑。皇帝陛下呢,卻開始慢條斯理的處理起以前不太過問的政務,對各國使者的請見充耳不聞,指派了副外交大臣攜旨前去慰問他們,補足了他們所需的車駕等等。 另一方面,皇帝有下令召集分散在帝國各處的貴族、名士奇集聖都,為帝國處理戰後事宜廣開言路,就連皇妃們舉辦的坊間聚會,近期的話題也全是帝國戰後如何保持優勢的話題。 這其實很正常,作為一個戰勝國,斯比亞有權利,也有必要好好計劃自己在戰爭結束後要做的事情,但帝國的這些行為,也讓某些人找到了突破口——閒散貴族、風流名士不同於在朝的大臣與貴族,他們沒有過多的警惕性與全局觀,他們只希望新勝的帝國能帶給自己好處,利用他們的嘴,可以達到引導國民的目的。 本來嘛,仗雖然是軍隊打得,可是後面是全體國民的支持啊!現在大家分點兒好處並不過分吧?皇帝不差餓兵,土匪搶了東西還得分贓呢! 之後的幾天,在漸漸平緩下去的喜慶氣氛中,各種場合都充斥著分利的輿論,而且在坊間聚會上,這個話題也被明確的提了出來,依照慣例,皇妃們對議題善加引導,不予阻止,並輪流讓各部官員參與了討論,有了這些手握實權的人在說話,就讓坊間聚會更為熱烈。 但在這一系列的事情中,也有人感覺到,斯比亞帝國在處理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一個很成熟可用的想法,畢竟這次的大勝還沒在歷史上出現過,影響太過深遠,戰敗國與戰勝國藥如何自處是一個全新的問題,而且,兩者之間的角力並不會因為戰爭的結束而結束。 同時,誰也沒有把影響斯比亞帝國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這些非官方人員的身上,坊間聚會也好,閒散貴族、風流名士也罷,他們僅僅代表了一小部分人的意願,換句話說,他們能說話,能表達自己的意見,但要求能不能得到滿足,還要看皇帝,看帝國的全局策略。 所以,商人與外交使節的活動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具深度。他們已從初期的撒網階段,逐漸過渡到了中期的重點攻堅階段,不但與斯比亞國內的幾大商團拉上了關係,還通過多種渠道向一些重要大臣施加影響。同時,一些跨斯比亞與魔屬聯盟的聯合商團組建計劃,也正式被商人們提出來,使節們則明裡暗裡的保持著一種放任的態度。 一個名為「通商法案及其實施細則」的臨時法案,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被提到了斯比亞內政部的審議會上,雖然是以大量金錢換來的這個法案,雖然還沒有獲得通過,但對使節團裡的商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勝利,因為科恩.凱達允許內政官員討論這個法案,這就標誌著斯比亞帝國不會完全忽視民眾的聲音。 審議法案的消息一經傳出,聖都城內的氣氛就越發熱烈了,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滿天亂飛,一會說法案裡有些條款是允許普通百姓投資的,一會又說有條款規定外國商人在達到某種標準後,可以暫時拿到斯比亞國民身份…各方的反應相繼出台,有位帝國考慮的,也有為自己撈好處的,贊同的,反對的,眾說紛紜,唇槍舌劍,吵得不亦樂乎。 但涉及到利益,特別是在商人們的鼓吹下,顯得無窮無盡的利益,各方的矛盾就顯得尖銳而不可調和,到最後,竟然吵到了皇帝的面前,科恩陛下終於怒了,大筆一揮把法案斬為兩段,各方同意的通過,各方反對的完全拋棄。 而大家都同意,只有第一條:與各國通商。 現在,因為沒有了其他細節條款的限制,所以選擇哪個帝國通商,怎麼與他們通商,中間環節出了問題如何處理,這等等的權利都被皇帝一把抓了回去。讓先前只顧著爭利、爭吵的人目瞪口呆,也讓一群使節和商人始料未及。 只有小部分人暗中點頭,讚歎皇帝這一放一收、統一權利的手法玩的很漂亮,頗具大家風範,現在利益全捏在科恩手裡,任何想分得好處的人都必須緊抱著皇室的大腿不放,意圖用利益來分化帝國內部的企圖,根本沒有了施展的空間。在魔屬聯盟的各方看來,斯比亞皇帝所以玩出這一招,其實並不是想拒絕與各國通商,科恩?凱達,正是看到了通商的種種好處,為了掃清障礙而下了重手。 「做的好!暗藏殺機,似乎實攻,表面上是在整理內部風氣和意見,實際上卻打消了對方的顧慮,間接的讓「他們」相信我們已經進入了這個圈套。」在每日必開的會議上,羅倫佐院長對科恩的這一招是讚不絕口:「這一下,那些混蛋們不會再懷疑我們了吧!」 「我的院長,僅僅這一擊還不夠。」科恩微微一笑:「以我的風格,必定會做好一切後再與對方過招,這一點,我們的對手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們必須把這一套戲做完,做好。」 「夫君找出幕後的對手了嗎?」聽到科恩這樣說,菲琳問:「是誰?」 「目前只有一個大致的目標,還沒有任何證據來支持我的想法,所以這個問題就暫時擱淺吧」科恩搖了搖頭:「對了,神屬帝國的使者們有什麼異動沒有?」 「神屬帝國盟下的使者門,自來到聖都後就很老實。」凱麗皇妃說:「只是有一些日常的交際活動,活躍程度遠遠不及魔屬的使者們,使節中也沒有混雜的商人在內。」 「難道說。」菲琳看向科恩,雙目中儘是疑惑:「這個計劃只是魔屬聯盟單方面的嗎?」 「神屬聯盟的使者不動,那是因為他們在這個計劃所扮演的,就是一個不主動的角色。另外嘛,魔屬聯盟的人雖然在動,但是也不得要領,拖拖拉拉。」科恩哈哈一笑:「這一點呢,大家就放心的交給我好了,斯比亞皇帝既然已經出手了,就不會只颳風不下雨。」 「既然皇帝要做,那我們就正好偷個懶。」維素國相笑笑,向院長點點頭:「老夥計,我們就來配合皇帝演一齣好戲吧!」 當日夜裡,不明原因的斯比亞眾臣在某些因素的推動之下分頭聚會,大家就當前帝國的形勢,以後的利益達成一致。第二天,眾臣以通商法案已獲通過為由,婉轉的向皇帝陛下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並且說明最好是在談判開始的時候確定通商事宜。 這也是第一次,有人正式的把通商和談判聯繫起來,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不過這一次,皇帝卻沒有生氣,知識在片刻沉吟之後,科恩就下令,讓帝國外交部立即就戰爭賠償與各國展開談判,同時,科恩陛下還通過各種渠道表明了自己的觀點:外交官不要做生意,做生意的商人不要攀附政治。 但這個幾乎可以用「石破天驚」來形容的消息剛剛傳出皇宮時,皇帝陛下又下了另一道命令,他讓迪爾.默林皇妃立即組建一個新的部門,名為「對外通商部」,不但主管所有涉外通商事宜,還有權吸納國內資金,並投資大陸任何一處。 一方面,今天發生的事情,讓魔屬使節團裡的商人們心都碎了。因為科恩.凱達已經言明,他不會和外交官做生意,這就說明他不行人這一批披著官皮的人……沒想到,自己花了大筆的資金打通關節,引導輿論,到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另一方面,斯比亞對外通商部的牌子剛剛掛上,油墨還沒幹,迪爾皇妃就宣佈了第一條法令:組建兩個直屬商團,並宣佈只要是斯比亞的正式國民,均可投資這兩個商團,金額不限。 蜂擁而來的斯比亞貴族們就湧進了辦公樓,把自己多年的積蓄堆在迪爾皇妃的桌子上,錢不夠,不要緊,他們還有土地,有房產,這些都是可以折為現金的,甚至有進入對外通商部任職的機會,迪爾皇妃是什麼人?在她手下辦事,可不比內政大臣遜色! 再說了,蒸蒸日上的斯比亞帝國與外國通商,真的會缺少這部分資金嗎?誰不知道斯比亞的商品供不應求?誰不知道商品一出國境,價格就見風上漲?這種生意根本就不需要多餘的資金,皇帝陛下之所以這麼做,其目的有兩個。 其一,是賞賜,把通商的一部分利潤當成賞賜,以酬大家一直以來對帝國的忠誠;其二,迪爾皇妃已經宣佈,所有在職的大臣、將領,甚至傷殘軍人都自動入股,以等級高低占一定股份,這就是繼續鞏固內部的做法,用豐厚的利潤,把大家綁在帝國這一條大船上。 不得不說,因為斯比亞皇室的一系列政令,這是熱鬧而精彩的一天,而比斯大陸的歷史也一再說明,這種非凡的日子,必定會有一個餘韻悠長的結尾。 日落時分,剛成立的對外通商部,通過外交部向魔屬聯盟各國使節團轉交了一份請柬,邀請魔屬聯盟19個商團的首領級人物齊聚聖都,共同探討通商大事。 這個瞬間,魔屬使節團裡的商人們,幾乎可以用崩潰來形容。 19個商團,分屬各個帝國、各個派系,很難達到利益上的共識,更別提行動上的統一了。事實上,為了爭奪進入使節團的名額,他們早就與這19個商團交過手了。 現在,這些不甘心失敗的商團的首領們,就徘徊、聚集在國境上,一旦接到邀請,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能抵達聖都。 「斯比亞帝國的意志,我們無法違背,這個邀請一定會盡快轉達回去。」使節團的各國特使們緊急磋商之後,分別告訴自己的「助手」們:「但距離他們到聖都還有段時間,你們所有的問題,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去解決。」 所謂的解決,就是盡快與這19個商團達成利益分配,其實也很簡單,如果19個商團想獲得更多的利益,必然需要外交使團在談判上的讓步,而這些權力都掌握在使團商人的手裡。 華燈初上時,使節團的信使們出發了。 「事情總算進行到了這一步,可把大家忙的夠嗆,菲琳和迪爾現在還在處理公務呢!」一杯新泡的香茶被放在憑欄遠望的的科恩手裡。 夜風習習,繁星閃動,帶著些柔柔笑意的溫絲麗皇妃穿著一襲淡色裙裝,素面呈君,更顯得柔情似水。 四位皇妃都是帝國最高等級的核心人員,只因為與另三位皇妃所負責的事務有別,所以溫絲麗皇妃這幾天才顯得清閒一些。科恩為彌補長年在外的歉疚,這幾天一直陪在溫絲麗身邊。 「世事如棋雖然忙一點,但我能肯定,大家都忙的很開心呢。」科恩一手拿著玉杯另一隻手輕輕攬著溫絲麗的腰:「是不是突然空閒下來,你覺得有些寂寞?」 「或者別人有這樣的感觸,但精靈族的文化可不是這樣,雖然我行事的心境被你影響了一些,但與生俱來的傳統底蘊還是很深厚的。」溫絲麗笑著搖了搖頭:「其實,能做聯絡各部族的事務,已經另我很滿足了。」 「是啊。」科恩點了點頭:「如果我硬要讓你參與到這件事中,雖然你不會拒絕,但內心還是會有牴觸的吧?畢竟是帝國間競爭的陰謀。」 「夫君只說對了一半,精靈族並不是不會使用陰謀。任何一個種族要得以延續,都會謀劃一些事情吧!」被攏在科恩臂彎的溫絲麗說:「不喜歡使用陰謀,並不意味著不會謀劃啊!」 「哦,還有這本事。」科恩笑著說:「好!讓我來聽聽溫絲麗大人的意見。」 「別出心裁的意見我這裡沒有,但我能看出夫君你接下來要做什麼。」溫絲麗臉上露出一絲少有的狡捷笑容:「夫君邀請19家魔屬商團,就不怕神屬的商人們等急了嗎?」 「怎麼說?」科恩一臉的壞笑。 「神屬聯盟既然可以在戰爭上與魔屬連手,」溫絲麗說:「別的事自然也不會放棄合作。」 「可是神屬使團裡沒有商人。」 「沒有商人,並不說明他們不想參與,而是出於大局的考慮。」知道這是夫君在引導話題,溫絲麗白了科恩一眼:「如果兩個聯盟的商人齊聚聖都,我們會更加謹慎的處理吧?」 「不錯,兩個聯盟狼狽為奸,而且都是以商為手段。」科恩點了點頭:「神屬聯盟打了個如意算盤,以為我們在魔屬聯盟身上找到了這麼一個賺錢的方法,必定會迫不及待的、整個的強加在神屬身上,作為被動接受的一方,他們在通商人選和細則上就能和我們討價還價。」 「但是我的夫君,似乎不打算讓神屬的夢想成真,是吧?」 「是啊,斯比亞雖然說不上吃人不吐骨頭,但是胃口也不小,看著吧,他們會亂作一團的……不說這個。」科恩放下玉杯,兩手抱住溫絲麗,在她耳畔輕聲一笑:「我很久沒看到你的翅膀了,趁現在月色正美,來,讓我看看全部的你……」 第40集 第九章 第40集 第九章 慌亂,斯比亞帝國這手組合拳施展出來,使使節團上下只能以慌亂來形容。科恩。凱達以名守實攻的招數,打亂了對手準備好的行事順序。順序一旦顛倒,漏洞就會接二連三的出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誰也別想保持住早先定下的節奏。其實科恩的出發點很簡單,等若棋子的的商人不會知道整件事,他們既可以被對手作為武器使用,那麼也可以被斯比亞作為武器使用。 只要營造出一種環境,讓這些棋子覺得自己有可能血本無歸,他們自己就會行動——魔屬的商人們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要保證自己不被排除在通商範圍之外,所以,他們幾乎是跟隨信使一同出發的。他們要趕在19家商團首腦到聖都之前,就利益分配達成協議。 暫且不說這19家商團以前的恩怨,也不說相互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僅僅憑借一個還無法確定的〔獨家通商權〕,都能讓這些人打得頭破血流,至於使節團的商人們怎麼去跟19個商團溝通,科恩並不擔心,商人的天性,注定了他們會在到達聖都之前達成一致。 同時,有鑒於神屬聯盟各戰敗國並無通商的意圖和希望,斯比亞對外通商部只對神屬聯盟之下的三個商團送去了邀請,其中兩個商團屬於裡瓦帝國,一個商團屬於波塔帝國。這種安排,也可以理解為科恩。凱達的一種善意,因為這兩個帝國,一個在戰爭中是作為斯比亞的盟國出現,另一個則始終沒有主動表現敵意。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斯比亞有意要與各國通商的消息早已傳開開了,全比斯大陸,就沒有哪一個具備起碼實力的商團不知道這個消息,神屬聯盟的商人不是傻瓜,他們只是苦於沒有外交官的身份,無法衝到聖都城內送禮而已。而現在,斯比亞的正式邀請已經送出,如果讓事情就這麼發展下去,這三個商團以後會執掌整個神屬聯盟的自由經濟命脈。 其它商團會甘心嗎?當然不!龍有龍道,蛇有蛇經,反正是條條大路通聖都,神屬的商團開始行動了。與魔屬的同行相比,他們的形勢要惡劣一點,但神屬各帝國的官場風氣要比魔屬一方顯得更為糜爛和黑暗,相應的,屬下商團的應變能力也更強一些。 首先,實力強大的商團通過各種渠道為自己補充上了官方身份,紛紛以傳遞消息、運送禮物為名進入斯比亞帝國。這一路人到聖都的時候,可真是令人大開眼界--班塞商團首領在坦西帝國使節團裡,小小的雲路帝國使節團反而後來居上,百多人把分配的一管擠得水洩不通。 其它的商團,既無法靠政治影響取得外交身份,也沒時間遠去雲路帝國購買外交身份,最後把心一橫,直接組團來聖都。其中四分之一的人,輾轉找上了裡瓦帝國駐聖都的監國公主行宮。另外四分之三的人,則直接找到了波塔帝國常駐斯比亞的外交大使——塞維克。蘭度。 商人的眼光是很毒辣的,他們知道,放眼整個比斯大陸,能直接請見斯比亞皇帝的外國人沒有多少。而塞維克。蘭度恰恰是其中之一,此人與科恩。凱達之間,有良好的私人關係。 發了橫財的塞維克。蘭度,並未直接去找斯比亞官方遊說,而是召集神屬聯盟個帝國時節團,將目前商團自發前來聖都的情況做說明,把問題踢給個時節團。 一方面是事實擺在眼前,自己不案例收拾局面的話,斯比亞回插手;另一方面也是看到商人們群情激憤,如不好好引導恐怕會引火燒身……到最後,時節團吸納了一部分的商團人士,又讓其他商人組成了一個如同魔屬那樣的 聯合商團,去與斯比亞對外通商部交涉。 至此,這場鬧劇終於落下了帷幕,來到聖都的外國人分為兩種身份,使節團和聯合商團,分別對應斯比亞外交部和對外通商部。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一輪談判和交涉,雖然是分為兩組,獨立進行,其實這裡面有很複雜的聯繫,就如同是初學走路的嬰兒,任何一邊的步子都不可能邁大了,否則後果勘慮。 斯比亞外交部,正式與神屬和魔屬的特使就戰爭賠償問題展開談判。談判的第一個議題,斯比亞要確定神屬與魔屬在這場戰爭中扮演的非正義角色——這是第一次,有人把這個人人皆心知肚明,但又絕不能見光的問題丟到桌面上來談。 抗議,沒完沒了的抗議,堆在皇帝案頭的外交公文數量,可以用來燒開一鍋水,而科恩陛下卻不屑一顧,全部轉發外交部處理。在副外交大臣利普的居中調和之下,外交使節鬧一鬧也就算了,誰也沒存心那這個理由生事,得罪別人到不怕,得罪科恩。凱達那可收不了場。 這種混亂的局面,只持續了三天,結束這場紛爭的自然還是斯比亞皇帝——在談判的第四日,科恩陛下訓斥各國使節的詔書下達,眾使節被數落一通後,按照安排重新分組;神屬使節團,魔屬使節團進入兩個兵營,被完全隔開,不允許互通消息。兩個聯盟的聯盟商團也被喝令解散,重新編組。推選首領,之後才能與對外通商部交涉。 關注此事的大部分人依然認為,是斯比亞處理這類事情的經驗欠缺導致了這場混亂。但也有極少數人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是科恩。凱達一手推動的,經過了連續的混亂,他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摧毀兩個聯盟與商團既定的上下關係,將利益分配進一步複雜化,最大程度的消除了對方可能借助此次談判實施的陰謀。 這兩種猜測都有道理,但真正的意圖只有某人才清楚,兩天之後,使節團一切編製完成,談判重開,不過在這時,使節團和聯合商團的人員構成、上下關係已經有了很大改變,也可以說,現在這局面時妥協的結果,雙方都能接受。 又一紙詔書,使困擾使節團的難題被化解了:第一個議題確認的範疇變為「在別有用心的邪惡集團的挑撥之下,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未經查證,輕率的發動了對斯比亞帝國的非正義的侵略戰爭。」這一變動,使談判在立意上有了質的變化,大家面子上都能應付過去 雖然在信仰的召喚下,魔屬聯盟在任何時候都有足夠的權利和理由攻擊斯比亞,但在強勢的對手面前,戰敗的他們也只有把這個苦果嚥下去。 斯比亞方又拿回了「別有用心的邪惡集團」的定義權,說是一經查實,就會把這個邪惡集團公之於眾,各國共剿之。但怎麼查證,怎麼判定,怎麼剿,誰去剿,暫時都沒有規定。 與此同時,斯比亞通商部屬下的商團成立,與聯合商團的交涉正式開始,因為聯合商團有了新首領,跟隸屬的使團方面的溝通也不成問題,最重要的一點,這些人絕大部分所信仰的毅力,所以,商團交涉一開始處於良好的氣氛之下。 從根本上來說,這一系列的時間,不過是斯比亞帝國利用外交世界和商人。對未知的陰謀方進行了整整一輪的試探性進攻。如果這裡面有陰謀,那麼對方必定回針對斯比亞的招數做一些調整,別的不說,就是只能關心搭建使節團與商團之間的渠道都夠他們忙的。 「也就是說,只要使節團與聯合商團能達成默契,就能肯定這個陰謀?」在當日的例會上,羅倫佐院長問科恩陛下:「肯定陰謀後,我麼不能就能出手了嗎?」 「不急在這一時,我們已經在前期作了很多事情,表明老撾們看種這一次談判,更對後面的利益垂涎三尺,這就足夠了。」科恩輕輕的搖頭「「如果我們現在進一步的主動推進,就會暴露我們已經看破這個陰謀的真相。對方就會立即放手,重新計劃一個。」 現在我們的談判都已經進入實質性階段,聯合商團要通商權,而我們需要維持要索取巨額賠償的樣子。」迪爾皇妃擔憂的說:「如果對方不主動推進的話,就會陷入僵持狀態。」 「這一切都不成問題,我們每天在開會,對方也會時時關注,」維素國相微微一笑:「如果我的估計沒錯聯合商團的新首領們已經和使節團的實權任務在密談了。只要這兩者溶為一體,他們就會為獨家通商切開出一個誘人的價格來,」 「會那麼快嗎?」羅倫佐院長有些疑惑。 「會的。」科恩回答:「突變逐個照顧事故他們整個陰謀的第一步。」 「我的好奇心越來越濃了,」羅倫佐院長長長歎一聲:「陛下,我什麼時候能窺全貌?」」 科恩哈哈一笑:「被急,等到獨家通商權塵埃落定的時候,朕會把整個陰謀抖出來給院長看。 既然皇帝都這麼說了,羅倫佐院長也不好追問,當的例會到此結束。維素國相陪著院長出去,幾位皇妃因為還有些文件要核對,所以留了下來。 科恩獨自拿了一杯酒,順著會議室的地毯繞行,地毯邊緣的絨毛被他踩下去又翻起來。 「這地毯不是夫君繳獲的戰利品,是三十六部族送的禮物。」從公文中抬起頭來的迪爾皇妃又好氣又好笑,對科恩說:「如果覺得悶,不如去陪陪溫絲麗。」 科恩莞爾一笑而不回答,倒是菲林說:「別管他了,他必然是在考慮事情。」 「哦?夫君是在考慮事情啊?」凱麗皇妃的性子比較直白,追問科恩:「眼前這事不是都安排好了嗎?按照程序一步步去做就好了,夫君還有什麼顧慮呢?」 科恩搖了搖頭:「我現在所顧慮的,不是聖都這些商人和使節。」 「那麼,」迪爾皇妃接過科恩的話:「夫君是在顧慮制定陰謀的人嗎?」 科恩又搖了搖頭:「制定陰謀的人,本少爺也並不懼怕。這個陰謀如果能夠成功,也有我的一部分功勞在裡面,他們要感激本少爺才是。」 「那還有什麼人……」凱麗皇妃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住了,既然連制定陰謀的人都排除了,那麼剩下的,就只有光明神族與黑暗魔族,只有他們才是科恩的顧慮所在。 「沒關係,這種傷腦筋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見三位皇妃都明白了,科恩笑著說:「大家只要安心等待,確定此事的真假即可,之後就可直奔主題,還有很多事情要你們費心呢!」 同樣的夜晚同樣的燈光,斯比亞帝國某處莊園內。 石桌上擺著一局殘棋,兩杯碧綠色的飲料在玉杯裡清清蕩漾著,暗香幽浮。兩位麗裝女性各自執子,分做在石桌的一端。一穿白色,一穿藍色,都是玉琢粉雕的清秀面孔,都是一頭柔順長髮披在肩後,明若秋水的四目相望著,可是兩人之間緊繃的氣氛,與其說是在對弈,還不若說是賭氣來得恰當。 良久,一枚棋子落在盤上。 「這幾天聖都城裡倒是很熱鬧,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斯比亞皇帝的手腕可說是花樣翻新。」柔和的聲音在藍衣少女的口中響起,「看到神屬聯盟有了如此傑出的人類君主,公主殿下想必很開心吧?」 「這就能構成本宮開心的理由嗎?如果不是魔屬眾人趕到聖都為科恩·凱達配戲,這出鬧劇也唱不起來,」神族小公主面上靜如止水,「比起這件事,本宮更在意黑暗魔族臨陣換將,用小公主代替長公主來主持這件事。」怪起我來了,殿下自己也不是長公主啊,我怕大姐一來,會把殿下弄哭呢!」魔族小公主微微一笑「些許小事,就不用勞動兩族長公主出面了吧?」 「些許小事,那麼在殿下看來,什麼時候才算是大事呢?」神族小公主手指輕推,一枚棋子早盤中長驅直入;「神魔分界線上追科恩。凱達可算的上是一件?」 「多久以前的事了,殿下又可鄙耿耿與懷呢?再說當時,殿下不也一直在場嗎?」說到這裡,魔族小公主眼睫微垂,又下一子:「仔細想想,本公當日是為了魔化科恩。凱達,那麼殿下是因為什麼一直緊緊相隨呢?」 「唯好奇而已,」手指微微一顫,神族小公主指尖下的棋子定位於十字線:「本公想看看魔族公主,與隊我神族屬下做出什麼事來。」 「真是不巧,沒讓殿下看完呢,」魔族小公主掩嘴輕笑:「下次吧,一定會讓殿下盡興的。」 神族小公主正要答話,一個嫵媚的女音從魔族小公主身後傳來:「公主殿下,聖都方面有消息傳來,是有關計劃的。」 「說吧!」魔族小公主沒有抬頭,彷彿把注意力都傾注到了棋局上。 「來人回報。」第一魔將顯出身來,躬身回答:「聖都方面已經萬事具備,誘餌放出,即將開始實施計劃。」 「計劃,又是計劃,手忙腳亂了這麼些日子,還沒開始實施嗎?」魔族小公主歎了聲氣:「很是無聊,不若你去聖都裡面走做看看,找點新鮮事情說給我聽吧!」 「請公主殿下耐心等待,不久以後一定會有進展。」第一魔將回答:「如果殿下擔心,屬下這就去聖都打探消息,或者……」 「不用了,既然決定讓那個人做,我們就放手吧!」魔將小公主並不似看起來那麼任性,交代了第一魔將,又對神族小公主一笑:「殿下,我們還是繼續在這裡下棋等待吧!」 「本宮已落子,」神族小公主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輪到殿下了。」 第40集 第十章 第40集 第十章 天還沒亮,一份十萬火急的報告就被送到了皇宮,科恩拿到報告掃了一眼,就令人去請了國相和四位皇妃到會議室商議,等各位匆,忙起床,聞訊趕來時,發現科恩正趴在一幅比斯大陸全國上研究著什麼,地圖各處畫滿了線條和大小圓圈,「確認了,」等大門板上,魔法屏障隔絕內外聯繫之後,科恩把報告遁給菲琳和維素國相:「聯合商團與各自的使節團重新分配好了利益,商人們在昨天晚上已經正式提出,要以談判中的讓步,來獲得我們的獨家通商權!」 「果然如此!」聽了科恩的話,維素國相兩眼中寒光一閃,菲琳仔細的看完了整個報告,趁著這個時候,科恩把畫的一塌糊塗的地圖撒下,從牆角拿了一幅新的鋪在桌面上,「既然已經確認了這一點,我們之前的判斷就是正確的,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向前推。」菲琳剛剛說完這一句,科恩已經把一支筆遞到她爭裡:「雖然報告上並沒有準確的賠款數字,但卻說明了討價還價的程序,全是有利於我方的安排,也就是說,實際上是我們佔了主動權。」 「我同意,」迪雨點頭說:「這些安排,已經隱約透露了對方的賠償底線。」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由聯合商團提出的這件事,這就說明,使節團在整個事件中已經不是主要地位了,」維素國相說:「而且現在的使節團裡,真正的外交官數量沒有多少,在處理談判捆節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招架不住我們的要求。」 「所以,我們就要把著眼點放在取得了獨家通商權的聯合商團身上,」科恩把菲琳整個兒抱了起來,讓她能在地圖上進行標註:「請吧!」 「好,」對夫君的體貼行為,菲琳只是淡淡一笑,手中的筆在地圖上畫出兩道粗線,將斯比亞與神屬和魔屬地域連接起來:「大家詰看,這是兩個聯合商團在取得通商權後,與我方的主要貿易線,也就是說,斯比亞的體制會逐漸循著至條線路向外滲透。」 圍在桌邊的人,都在考慮評估菲琳的話,「在我們發放了獨家通商權之後。陰謀方就要開始進行第二步,他們會讓聯合商團在政治上靠攏我們,以取得我們進一步的支持。」 「在政治上靠攏我們?」維素國相問:「聯合商團拋們能用什麼方式呢,」 「比如說其中一個方式,就是逐漸接管所屬帝國的戰爭債務周為再這個時候,他們的帝國根本無力負擔這種數量的賠款,因為錢都被聯合商團賺了,」菲琳似乎旱就想到了國相會這麼問:「他們甚至會加入斯比亞國籍,以及再所有的意識形態上向我方靠攏。」 凱麗低聲說:「這樣做的目的,是在為某些事情營造基礎吧?」 「是的,」菲琳對妹妹點了點頭:「然後,他們會再自己的聯盟某處建立起一個區域型中心地帶,以斯比亞的投資體制和方式,去壓搾周圍的地區。」 「但我們的體制不會任由他們照搬。」維素說:「再說他們壓搾的錢不是給我們的嗎?」 「讓我們以魔屬一方來做說明,」菲琳皇妃用手裡的筆,在魔屬的中心地帶畫了一個圓圈:「聯合商團的收益必然很大,但他們只會把其中一部份已戰爭賠款的方式轄送斯比亞,其他的大部分,他們會找藉口留下做自身發展……刖忘了,斯比亞要收回三十年的賠款,在一般情況下,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任何帝國都下會在前期做殺雞取卵的事情。」 「除非是看清了對方整個計畫的人。」維素點了點頭:「比如我們。」 「是的,」但沒能看清一切的斯比亞帝國,肯定會讓聯合商團繼續發展,以賺取更多的錢,「菲琳點了點地圖上的***:」所以用不了多長的時間,這裡就會成為一個以斯比亞體制重新建立的地區,其經濟科技的發展,供養一支新式軍隊綽綽有餘。「 「這個中心地區的形成,必然導致魔屬聯盟帝國政治上的反彈。」不愧是國相,維素馬上就看到了整個計畫中的關鍵部分:「聯合商團所在的帝國,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們這樣做的門」這就到了陰謀方的第三步,事實上,他們更期待的就是這個時候,「菲琳皇妃的推斷,真是一步比一步更驚人:」他們將借助斯比亞的威懾,並以自己逐步發展壯大的勢力,去推翻舊有的魔屬聯盟政治體制顧覆皇室,建立一個全新的,能與他們緊密配合的新帝國!「 「好狠毒的計謀。」大家同吸一口涼氣:「借助斯比亞的力量去滌蕩原聯盟的陳規陋習,建立一個能與斯比亞分庭抗禮的新集團!」 「為了達到這個計畫中的關鍵點,他們必然會有很多的旁枝小計畫,」菲琳繼續補充說:「比如說在資金和體制的獲取上,他們會建立多個渠道,比如在戰爭賠款的劃分上,聯合商團所在的帝國只會承擔比較小的數額,而其他邊遠的帝國,會承擔絕大多數。」 「還有一點,戰爭賠款都是以金幣來算。」迪爾說:「他們可能會使用各種手段來彌補,比如減少金幣的含金量,促使金幣貶值甚至有可能在後期學習斯比亞的紙幣政策。」 「這些辦法,套用的神屬聯盟身上也一樣合適,我能肯定,他們早已經結成了一個新的聯盟但是這計畫太驚人,很明顯是抱有顛覆舊聯盟的目的……」說到這裡,維素的手指向上舉了舉,慎重的低聲問:「會同意?」 維素一說到神魔,會議室的氣氛頓時凝滯,比起剛才,個人臉上的表情更願嚴峻和謹慎———與兩個聯盟,與各個帝國一爭高下,在場各位都有十足的信心,因為從黑暗行省建立時起,他們就是這樣一路風雨拚搏過來的,但要以人類的身份去與神魔角力,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即使是有了今日這般成就與賣力,但那種對神魔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自從出生,他們就生活在神魔陰影之下,神魔對他們的影響,已經根深蒂固,大家的目光一起投向了科恩,這已是,慣例,每到板鍵時候,就得看皇帝的,「由我來說吧,但得從前面說起,」科恩小心冀冀的把菲琳放到寬大的軟椅中:「制定這個計畫的是下滿舊聯盟體制的人,代表人物,我現在能肯定是斯維斯,赫本其一:他輸了戰爭但不服氣,他覺得戰爭失利的根本原因不在指揮和軍隊,而在於魔屬聯盟的體制。」 「其二:斯維斯。赫本在戰爭後期的變化,足以說明他能領導和制定出這個龐大,狠毒的計畫來,別忘了,他身後還有一個組織。」 「其三:戰爭失敗,身為統帥的斯維斯。赫本不用背黑鍋嗎?好吧,他不用背黑鍋,但有可能就這樣來聖都嗎?」科恩笑笑:「他來聖都是為了指揮這個計畫的細節,去古堡監獄就是為了見我為了計畫的精準,他要確定我到底是誰,如果我不放他走,他也有辦法脫身。」 「他能怎麼脫身?」凱麗輕。亨:「當晚警戒之嚴,誰也別想逃走,除非……」 「你說對了,凱麗,當晚他必定在魘將的視野之內,」科恩解釋說:「我一直跟大家說的第三個層面,就是父親剛才所擔心的……斯維斯只是制定計晝的人,而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才是利用者,他們要用這個計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科恩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分析,因為他的話牽扯太廣,身邊的人都會要一段時間去消化,所以會議室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很久之後,維素國相才抬眼看著科恩:「他們,究竟有什麼目的呢?」 即便是在防衛如此嚴密的會議室中,大家還是要以「他們」來稱呼神魔,彷彿只有這樣,大家所受的壓力才會稍微小一點,「他們的目的,是一大一小,我們先來說小的,」科恩談談一笑:「其實對他們來說,某個帝國,某個勢力的強大並不算什麼,他們需要維持的是一種力量上的均衡,允許強大的力量存在,但必須要被另一種力量牽制著,打破這種乎衡才是真正危險的事情,斯比亞的強大並沒有超過這條線,但任由斯比亞發展下去,就會有打破乎衡的可能。」 「所以呢?」凱麗心急的問,「所以,他們要確認斯比亞沒有這個心思。幾次三番的遭神屬聯盟暗算,對斯比亞帝國來說,這是繼續壯大自己賣力橫掃大陸,打破平衡的最佳機會!」 科恩回答:「他們,正是要藉助這個計畫,看看斯比亞是不是有了這個打算。」 「那麼,大的目的是什麼?」 「比斯大陸就是他們手中的一盤棋,他們如果想要下好,就不能讓斯比亞這顆棋子獨領風騷,」科恩冷笑一聲:「花個二,三十年培植出兩個能與斯比亞一戰的新興聯盟,相互牽制,互相敵對,那一輪新的局面,才算得上真正精采吧!」 「這樣的話,形勢還是對我們有利的,」維素國相考慮了一會:「所以,我們還要繼續把談判進行,讓談判的結果得到各方認可只有這樣,才能打消他們的顧慮,」 「父親說的對。」菲林也點頭同意:「談判必須進行下去!」 「談判方面,依然按定下的步驟進行,」科恩緩緩的坐下:「而我呢,我將按照一貫的風格,來準備一份送給他們的大禮。」 「難道是……」眾人的目光集中在科恩身上,「在任何時候,我都要稟承我的風格,不然也會被人懷疑哦!再說,我們一直被劫防禦的話,也不是完全之策,」科恩邪邪一笑:「時候還早,大家再回去休息一會。」 「那你呢?」 「我?」科恩站起身來,臉色變的如同鋼鐵一般堅毅,伸手把腰間的黑鐵劍放在桌上:「我要擦拭一下我的配劍。」 第40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噬盟 第40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噬盟 畢竟已經是春末了,氣溫一天高過一天。 後宮的小庭院裡,靠近花園的窗戶被人」啪!」的一聲打開,一位身穿便服的年輕男子伸出頭去,滿滿的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清新空氣,然後昂首一聲怪叫,手舞足蹈起來。站在他側後的精靈內侍高托起手裡的銀盤,用清柔的聲音勸說陛下應該換裝了。 「這套衣服很華麗嘛,」科恩。凱達嘴裡包著漱口水,含糊不清的問:」有什麼名堂?」 「是四位皇妃為陛下今天出席的儀式而精心搭配的禮服,」精靈侍女不敢去注視這位扭腰甩頭,把各處關節弄得」咯咯」作響的皇帝,只得垂眉回答:」禮服是錦料精繡,晶石鑲紋,銀線滾邊,外加部族議會貢獻的龍威腰帶,特別行省貢獻的玉樹髮結合崢嶸長靴」」啟明會員1972022獨家首發。q」 「歷史都是驚人的相似啊,每一次輪到本少爺上台說話,總是會穿著一身比盔甲還要厚重的禮服,你知道麼——」斯比亞皇帝一邊抱怨著一邊轉過身來,卻發現托著銀盤的人變成了素衣翩繾的白影,後者毫不遲疑的回答:」知道,不過你還是得換禮服,因為大家都在等。」 「一切都安排好了嗎?」科恩淡淡一笑,拿起衣服走進屏風裡:」皇妃們怎麼說?」 「外國使節團已經從各自的驛館出發,按時間算的話,應該到達會場了。」白影一邊收起某人亂丟的衣服,一邊回答:」新城的建設方面出了點問題,好像是部族因為原料和工期的事情在爭吵,第一皇妃準備提前出發去解決。其它三位皇妃還是按照預定的時間過去。」 「也好,那邊的治療要好一些,對菲琳的腿病會有所幫助,」科恩點了點頭,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任由白影為他收時長髮:」希望這件事能夠順利做完,那樣的話,我就能早一點趕過去和她們會合」 「就算有人來找麻煩,也不過前後相差幾天而已,」白影做好一切,示意科恩起身,把配劍遞了上去:」應該沒有問題。」 「你對本少爺要做的事情就那麼有信心嗎?」科恩把配劍掛到腰上,抬頭對白影一笑:」如果我沒記錯,上次你可沒在氣勢上贏過別人雖然對像不同,但這次來找麻煩的應該和上次是一個級別的吧!」 「我現在只是一個侍女,做好侍女的事情就好了,」說到這裡,白影稍微停頓了一下,長長的睫毛抖動著:」即便我無法盡到保護你的責任,但還有其它人在。」 「真是怕了你,能把這樣的話說的那麼冷淡,」科恩搖了搖頭,走出一步又回頭說:」無論遠近親疏。身份差異,只要是在目光範圍,保護女性都是男人的責任,這是人性。」 「我,我是龍族。」白影看了身前的男子一眼,回答的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泊;」你可以考慮不保護我。」 「變笨了,所謂的人性,不僅僅是說人類的性格吧?"人"不是單只人類,而是泛指一切脫離原始獸性。用理智和寬容面對世界的生靈,」科恩笑了笑:」比如你是龍族沒錯,但你身上就沒有人性了嗎?你善良。你寬容。對誓言的信條的忠貞,還有當然,你還有愛。」 一時脫口而出的話,冷不叮的讓科恩和白影都處在一種尷尬的氣氛裡,沉默,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白影也像剛才的精靈侍女一樣垂下目光,白皙的臉上慢慢的浮起一片紅暈直到外面有人用敲門聲挽救了他們。」啟明會員1972022獨家首發。q」 白影前出兩步打開門,敲門的原來是新任書記官——以前書記官的副手。 「回稟陛下,下派各行省的官員與警戒軍隊的調撥都完成了,聖都內外的安全有保障,根據最新的報告,去往新城的軍隊和相關內政官員已經到達我們完成了一切的準備。」 新任書記官一絲不茍的匯報著,目不斜視。身為皇帝近臣,她不是不知道科恩與這位」侍女」的情愫,那是有眼睛的人就能發現的事情。但這事就連幾位皇妃與國相夫婦都聽之任之,就更加輪不到其它人發表意見了。 「你今天就跟在朕身邊,注意各方傳回的消息,重要的事情隨時回報科恩一邊走一邊交代著,等兩人商定好了細節之後,一行人已經來到第一皇妃的住處。 其它人停住腳步,科恩獨自走了進去,跟其它幾位皇妃一一問好之後,來到菲琳皇妃的軟榻前,看著輕施淡妝。儀態雍容的菲林說:」今天覺得怎麼樣?」 「這話,不是應該我來問夫君嗎?畢竟今天要獨自面對難題的不是我啊,」菲琳淺淺一笑,抬起頭來看著科恩,少有的從眼裡流露出幾許柔情;」身穿禮服的夫君真好看,一副自信滿滿。睥睨天下的樣子。」 科恩哈哈一笑,拉著菲琳的手反問:」就算穿其它衣服,我也是自信滿滿。睥睨天下吧?」 「是的,」菲琳迎上科恩的目光,輕輕點頭:」無論在什麼時候,我的夫君都是這樣。」 「其實我也知道這件事對大家來說,還是比較突然,」科恩帶著些歉意說:」雖然你們都沒有表露,但我感覺的到,為了配合這件事情,大家都很辛苦。」 「這就是科恩你的不對了,」正好拿著一盤髮飾讓菲琳挑選的迪爾聽到了科恩的話,有些不高興的開口說:」姊姊,你明知這傢伙一直犯毛病,還不教訓他!」 菲琳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反倒是科恩叫冤枉:」我我又犯什麼錯了?」 「這不明擺著嗎?夫妻本是一體,當然是患難與共,說什麼客氣話,我們又不是你的下級。」迪爾皇妃氣呼呼的說:」換了是我,先一陣亂拳打你出去,讓你好好檢討一下!」 聽了迪爾的直言,科恩愣了一下,然後一拍榻沿:」好!別的不說了,今天會很盟,沒時間送大家,等我做完了這件事,就趕到新城和大家野餐去!」 「等等,」看科恩要出門,菲琳連忙叫住他:」新城正在建設,但是還沒取名字呢!」 「說的事,這次築的新城,其實就是斯比亞新的帝都。」科恩在房間裡走了個來回:」這個城市與我們後面的計劃息息相關,不管我們做的如何,這個城市以後都將會成為整個人類矚目的地方,寄托著我們的希望和誓約待城!」 「待城?」 「是啊,我們不都在期待著什麼事情嗎?」科恩揮手一笑,就這樣走了去。 地面的水跡還未散去,由各國談判特使組成的馬車隊就來到了聖都城北離成六里的地方,先後在一處新修的橢圓形高大建築的正門處停下,穿著各自帝國特有服裝的使者們下了馬車,相互問候起來。因為要賠償巨款,所以個人臉上都帶有沮喪和惶惶的神色,這也難怪,雖然這一趟聖都之行他們是虧了帝國。肥了自家,但國賊的稱呼卻不是那麼容易承受的。 而使者的」助手們」卻沒有上司那麼七情上臉,下了車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量周圍的環境。對於舉行正式簽約的地點,人們心中是充滿了好奇。 這是一處風景雅致的地方,背靠小山,地勢平緩,左右綠蔭成片,前後伏翠綿延,周圍完全沒有農田房舍,只有這棟獨立的橢圓形會議樓。站在樓前的台階向前眺望的話甚至能看到聖都的議政樓,寬闊的道路直接從皇宮後門延伸過來,一組組衣甲鮮亮的近衛軍佇立在筆直的道路兩側 按這些跡象來推斷的話,這裡應該是後宮禁地的一部分吧! 斯比亞的副外交大臣早已等在台階上,微胖的面上帶著和藹的微笑,並沒有一朝得志的飛揚。他一一與各位使臣寒暄,態度親切,帶著大家進入大廳後又按聯盟的區別把使臣們的位置安排好。 進了大廳,各位使臣都不禁驚歎一聲,期震撼的程度足以讓他們暫時忘卻自己的不幸——來自各個帝國的貴族官員早就見慣了浮華奢侈,但從沒見過如此樸素卻又莊嚴的大廳。 或者說,他們從不相信樸素與莊嚴可以並存。 這大廳足有平常四層樓的高度,上面的圓形穹頂不知道是使用了什麼手法和材料,居然能讓陽光投射進來,把下面巨大的空間照的一片明亮。周圍的牆體。立柱甚至地面都是用普通的青石材料壘砌而成,不加任何細節裝飾,形成簡單。剛勁。工整的輪廓,顯得分外肅穆與莊重。 一共三排。上百個坐席在大廳內形成半圓,與大廳正中那張巨大的石質座椅遙遙相對。整個大廳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就是從正門一直鋪設到這張石質座椅下的先紅色地毯。 另一個奇怪之處,就是這張座椅左下放著一塊巨大的原態石頭,未加任何雕琢的表面坑坑漥漥,與近處那張線條如刀削般嚴謹的高椅形成鮮明的對比。 有好事的使者詢問這是什麼地點,利普微笑著回答:」這棟新修的會議樓本來是供帝國部族會議使用的,但這次簽約事關重大,參與的人數又特別多,時間緊迫,就來不及移動了。」 眾人這才釋然落座。助手們早已準備了要簽署的文件,趁這時候趕緊擺放上來。 擺放在每一個帝國使者面前的和約,是經過十五天的漫長談判而確定下來的,無論是神屬聯盟又或是魔屬聯盟,都是以聯盟的名義與斯比亞簽訂這個戰後賠償合約,其厚度都是在五十頁以上,而且針對不同的帝國,還有一些附加條款。 內容千頭萬緒,但總的來說,這是一個足以震驚整個大陸的合約。 其中最主要的,是規定了兩個聯盟之下的十二個帝國,將在二十八年的時間之內,分歧賠償斯比亞帝國的戰爭損失,再加上支付的俘虜贖金,這是一筆總額為六億枚金幣的巨款。其中的一部分將以物資得方式償還,但還是有相當份額要用到黃金。 即便是分成二十八年分期支付,即便是各地流通金幣的成色很低,十二個帝國每年需要付給比亞帝國的黃金依然是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數字,遠遠超過了各個帝國當年的黃金產量。 說的直白一點,大家都很難足額賠償,但好在各國的情況都相差無幾,大不了一起哭窮賴賬,只要把斯比亞帝國上下餵飽喂足了,科恩。凱達也不太可能叫他的軍隊殺來收帳。如果他真要喪心病狂到不顧各帝國存亡,派軍隊催債的地步,神族和魔族也不會不管。 這個條約的另一個特色是組件了幾個條約商團,這些商團取得了與斯比亞的獨家通商權。還擔負著向斯比亞輸送賠償物資的重任,甚至在某些時候還可以帶斯比亞向各帝國收取賠款。當然啦。在座的各位使者在條約商團裡都有股份——這也條約順利通過的原因之一。 在比斯大陸的歷史上,帝國之間。聯盟之間均產生過很多不平等條約,與即將要簽署的這一份相比,有的條約更加嚴苛。荒唐。但不管怎麼說,從來沒有哪個帝國能像斯比亞這樣,以武力逼迫兩個聯盟。十二個帝國同時簽署不平等條約。 僅此一條,科恩。凱達就可名垂青史,被後來者永世仰望。 「肅——靜!」站立在門廊下的官員高聲通報,清朗的聲音在石壁上一次次折返,竟然經久不息:」斯比亞帝國,皇帝陛下到!」 使者們站起身來走到地毯邊,取冠佇立,靜待科恩。凱達進廳。 腳步聲響,直通前門台階的大門打開,斯比亞皇帝帶著正門外的陽光一起走來,威嚴禮服上的晶石嵌紋把陽光中的每一分璀璨都折射出來,千點流光。萬般異彩,耀的大廳中的使者們睜不開眼睛。 直到他的腳步邁出直射的陽光時,大家才能安心注視。科恩左手按著黑鐵配劍,右手隨意抓著自己的手套,臉上帶著點禮儀笑容,一邊閒庭信步般的走向自己的位置,一邊與身前的使者交談是啊,今天這個日子,不正是斯比亞皇帝最志得意滿的時候嗎? 不管臉上的笑容有多少,不管身穿多麼雅致的禮服,但暴君始終是暴君——跟在科恩。凱達身後的那一串臉色如鐵的將領們,還有站在大廳邊緣處那些武裝衛兵們,就是對此最恰當不過的註釋。 今天,整個大陸都跪倒在斯比亞帝國之下,但也是在今天,注定了斯比亞帝國會在不遠的將來覆滅。而春風得意的科恩。凱達,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滋生在比斯大陸各處的仇恨吧! 「各位遠道而來的特使,先生們,請入座。」在自己的座位前轉過身,科恩伸出手來,他的聲音充斥在整個大廳中:」朕很感謝大家,感謝你們結束戰爭的勇氣,感謝你們不辭辛勞的萊斯比亞表達善良的意願。」 「戰爭!是殘酷的!他使家破。使人亡!」等自己激昂的聲音緩緩消散之後,科恩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但幸好,我們還擁有各位,各位的外交努力使戰爭遠離了我們。」 「哪裡。哪裡,皇帝陛下才能停止戰爭」 必不可少的客套中,特使們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尷尬。侷促。羞愧。漠然,但沒有一個人可以坦然面對。 科恩淡淡一笑,收回掃視的目光,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一直站在側門處的利普走到了科恩的身邊,向自己的皇帝請示了一句,然後上前一步。 「以斯比亞帝國皇帝陛下的名義,我宣佈,停戰條約簽署儀式,現在開始!」 副外交大臣揚聲說道:」各國使者們,你們是否得到所屬帝國皇帝的外交授權?」 「我們具備授權,請查驗。」 皇帝授權文書被擺放在桌上,斯比亞官員們檢查後退下。 副外交大臣又問:」你們是否已經檢查完了手上的文件?」 「檢查完畢。」 副外交大臣再問:」你們是否同意所書條款?」 「同意」這一次的回答聲,就遠不如上兩次那麼的堅決了。 「既然這樣,」利普眼中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光亮,以不容質疑的命令語氣說:」就請各位簽字。用印吧!」 兩式共十六份合約書在桌上傳遞著,各國使者以顫抖的手簽下自己的名字,再由助手從隨身攜帶的盒中取出印章蓋上。綜觀全場的使者,波塔帝國特使塞維克。蘭度是唯一一位神色輕鬆的人,他的帝國雖然也參與了戰爭,但卻一直沒有與斯比亞的軍隊正面交鋒,所以賠款最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斯比亞外交部的書記官們仔細檢查了簽名和印章,才把合約書拿到科恩。凱達面前。斯比亞皇帝拿起筆來,每簽一次名,就抬頭看看使者們,似在確認,又似在嘲弄,而負責用印的利普大人,他卻每一次都是慎重無比的把金印舉的與額頭齊高,然後端正無比的蓋下去,動作精準的就像劊子手正在揮刀砍向死囚的脛骨。才蓋不到一半,額頭以沁出一層細汗。 「啪!」的一聲,最後一份合約的牛皮封面蓋上,利普揚聲宣佈:」所有合約確認無誤,簽訂儀式圓滿完成!」 聽到利普的話,有的使者在點頭,有的是吐出一口長氣,有的是心不在焉的鼓掌,還有的是一聲長歎,不顧禮節的頹然跌坐在座椅中。 特使的助手們上前收拾好各自的合約,一旁的內侍送上慶祝儀式成功的美酒。 「今天,朕很高興,」科恩站起身來,伸出右手,兩指從晶杯下穿過,悠然自若的把這一汪金黃掬在手中:」眾卿,讓我們同飲此杯。」 使者們倒是需要壓驚,紛紛一飲而盡,而斯比亞皇帝卻只是做了個樣子,杯沿碰碰嘴唇就放下,再次開口說:」朕高興的,你們都猜的到,就是這戰爭總算是真正結束了。」 「但是,朕還有一件不高興的事。」看了看廳中的使者們,科恩嘴邊露出一點冷淡的笑意:」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投向他的,大都是茫然而憤怒的目光——已經給你斯比亞這麼多好處,還想怎麼樣?!但其中卻有數人若有感觸的將目光下垂,不敢與科恩對視。 「說起來,這件事情與魔屬聯盟的各位倒是無關,不過眾卿還是留下來廳朕說完,也好做個見證,」科恩的目光落在神屬聯盟諸位的身上:」朕想問問你們!朕真的就那麼好欺負嗎?」 被科恩直視的使者一哆嗦,話都說不利落:」陛下陛下陛下是天縱之才,誰敢欺負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科恩昂首大笑。 在四壁的回應下,這高亢。憤慨的笑聲重重交迭,直把各位特使壓迫的喘不過氣來,而那些靜立在科恩身後的將領,還有那些站在大廳邊緣的衛兵們,他們卻面色如常,絲毫不受影響。 良久之後,這笑聲才逐漸消散。 「你說沒人敢欺負朕?」科恩向前一步,笑容逐漸變的沉重:」上次神魔大戰,把朕和朕的軍隊出賣給敵人,這算不算?這一次的戰爭,當朕在與魔屬聯盟軍隊激戰的時候,神屬聯盟盡起可用之兵攻擊朕的帝國,這又算不算?!」 「陛下那是那不是我們做的」 「差多少!?」面色冰冷的科恩一聲訓斥,打斷了無力的狡辯之聲:」直到今天,斯比亞帝國,還屬於神屬聯盟的一員!」 全體低頭,已經沒有特使能正視斯比亞皇帝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同盟背後算計,朕很痛心。斯比亞帝國,很痛心。」科恩慘淡一笑:」這樣的聯盟,還留在裡面做甚?」 斯比亞皇帝這句話,其實聲音並不大,但卻猶如晴天霹靂一樣響在各國特使耳邊! 在這個瞬間,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用不能置信的目光看著他。斯比亞想要做什麼!?科恩。凱達想要做什麼!?這個世界,真的如此瘋狂了嗎!? 「朕已經做出決定了,」科恩的話,迴響在大廳之中:」從今天起,從現在起,斯比亞帝國將不再是神屬聯盟的一員!」 議會大廈的大廳中,安靜的幾乎掉針可聞,使者們看著那個目空一切的皇帝,被驚嚇的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是能說話的人。 一聲輕吟,掛在科恩腰間的黑鐵配劍被他輕輕抽出,劍身的冷咧光華讓在場使者無法自禁的顫慄起來。 「這劍,是上一任斯比亞皇帝送給朕的,」科恩的手指在劍身上滑過:」與這柄劍同時存在的敵人,都已經灰飛湮滅了罷。」 「斯比亞皇帝!」一個最為年長的神屬特使猛的向前衝了兩步,雙目中翻湧著驚恐和憤怒,臉上的神情半是哀求半是決然,指向科恩的手,整個手臂上的肌肉都在顫動著:」不要放棄你的意志!不要做出無法挽回的決定!」 「意志,是,你們有這個,」劍刃在身前掠過,金屬的輕鳴聲伴隨著科恩的回答而響起:」當戰爭的勝負,生命的存亡因為朕的一時之念而決定之石,你們的意志還有何用!?」 「鏘!」的一聲,黑鐵劍刺入王座左前的巨石,直至沒柄。 「這件事,就這樣了。各位,朕還很忙,就不去送你們了。」 丟下劍柄,科恩。凱達順著地毯,大步走了出去。 臉色煞白的特使們,這才接二連三的倒下。 失魂落魄。 第40集感言與下期預告作者:明寐 在說正事之前,先慶祝這一集很順利的完成吧!嗯嗯,寫完戰爭的小明,寫起其它情節是挺快的啊! 這一集的內容裡,有相當部份的計謀存在,這種內容信息量大,又不好寫的很有趣(那樣就不是陰謀了)。為了讓大家看起來不會覺得疲勞,所以小明在章節上做了些調整,中間某節,還特別以散文的要求提了質量,希望能讓大家有點不一樣的感覺。但還是要請大家原諒,這類華麗的描寫不可能通篇存在,因為這種描述不太適合推進情節。 謎之汪汪之聲:其實是你想偷懶吧? 其實故事進行到這裡,以讀者的慧眼,一定能看出情節又進展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地方,退出神屬聯盟這件事,是後面所有情節的關鍵唔,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換了我在科恩同學的位置,我要怎麼辦呢? 前幾天,又有讀者跟我說,每一集的下集簡介都是唬人的。怎麼說呢,在這問題上,小明顯然是很冤枉的作為補償,小明繼續在這裡洩漏下集內容吧 烏鴉給科恩的那個錦囊,不對,是信,上面的內容其實很關鍵,雖然只是某人的身世,卻是打開很多謎題的鑰匙。有了這把鑰匙,愛情和有友情就會得到昇華! 那麼請大家繼續期待,異人傲世錄之四十一集! 啊,已經寫了這麼多集了嗎? 下期預告: 斯比亞帝國退出神屬聯盟的消息,傳變了整個大陸,比起剛剛結束的戰爭,這場風波更具震撼性,也更能讓人惶惶不可中日。而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他們又會以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這件事呢?斯比亞帝國真的具備了拋棄神族的實力了嗎? 沒有在戰爭期間打開的信箋,在這時被科恩打開了,他終於看到一個既給他帶來希望,又給他帶來絕望的信息。 擺在科恩面前的,顯然是一條從來沒有人走過,連他自己也生疏無比的道路 第41集 第一章 第41集 第一章 帝國,在普通民眾心中,這個稱呼應該有著怎樣的概念和含義呢?在說到這個字眼的時候,他們心中第一時間想到的會是什麼?是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還是倍感屈辱的不平等條約?是一個英明睿智的皇帝、還是只知吸食自己血肉的官員貴族?是一個給自己富足生活的國度、還是令自己捨棄一切希望的地方? 但無論如何,一個帝國總是由很多不同階層的人所構成,在面對同一件事的時候,他們心中所想絕對不會一致。萬眾一心這個詞,更多的時候不是用來形容民眾的單純,而僅僅是用來形容君王御下有方而已。民眾的熱情擁護固然難得,但他們的憤怒、悲哀、甚至麻木不仁都是可供君王利用的原料。 事實上,自古就有一條金科玉律:帝國的普通百姓越愚蠢,上位者統治起來就越簡單。 在比斯大陸的歷史之中,帝國興衰起伏浩如煙海,誰都不能免俗。唯一的例外是現在的斯比亞帝國--因為科恩*凱達皇帝陛下喜歡打仗,更不怎麼喜歡管理政務,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內政監督和大臣們商量著辦,重大法令的頒布甚至會先經過討論。因為這個理由,帝國內還建立了下達上聽的渠道。 所以,斯比亞的百姓們已經習慣了幫皇帝的忙,幫皇帝思考點什麼,特別是在他們的利益已經與科恩*凱達的利益一致的時候。 當雄厚的鐘聲在這個遠離聖都的小城敲響的時候,幾個身材健壯的護衛正在馬車尾廂裝點行禮。馬,是普通的馬,車,是普通的車,唯一特殊的是護衛們看似倦怠的雙眼中偶爾閃過的一絲精芒。一切準備妥當之後,他們的主人從旅館中緩步走出,清晨的陽光照在那身行商裝束上,讓粗糙布料上無數直豎著的纖維變成半透明的金黃色。 街邊不斷有居民快步走過,就像涓涓水流徑直湧去一個方向,這位年輕人下意識的把掩住自己大半個臉的帽子壓低了一點,輕聲詢問身邊一個管家摸樣的中年人:"這是慶典嗎?" 清晰的吐詞,和緩、富有活力的語調,任何一個商人都可以通過學習獲得,但隱含在語調和吐詞中的那份韻律和氣度,還有配合說話時的身體細微動作,卻不是一個行商能具備的。 "是這個城市的集會鐘聲,"管家恭謹拇蚩�得牛�硪恢皇滯炱鷸魅松銑凳被味�吶�縵擄塚�婕醋約閡采狹順擔骸胺衷繽□街鄭�縞賢□J切�列擄洳嫉惱�睿�患抑�鞅匭氳匠。�砩鮮切�潦Е擠患渚芻岬男孿恃月奐案韉胤5�拇笫攏�蝗а�裁揮洩叵怠!?br> "看起來,我們一路上風餐露宿,倒是錯過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在馬車輕微的晃動中,年輕人取下頭上的帽子,目光關注著路人風貌:"路過廣場的時候,我們也許可以旁聽一下。" 繞過兩個街角,馬車緩緩的停在廣場外側一個不礙交通的角落,護衛們的馬匹看似隨意的散佈在車廂周圍,車伕兩手自然下垂,手中的韁繩卻暗中絞緊,馬頭全對準路口,隨時都可以駕車狂奔。而車廂裡的年輕人,他則饒有興致的觀察著外面的一切。 和城市裡的高大建築一樣,這個中心廣場是新修的,基本上沒有什麼裝飾,連很多石材上的粗糙邊角都沒來得及磨平,居民們有序的站立在各處,最前面的一圈石凳上坐著些長者。 "斯比亞帝國幾乎每一道內政法令,都會由官員直接向屬下民眾宣讀,而且還會有專人去收集意見。"車廂裡,管家問年輕人:"少爺對這種事情有什麼感想?" "暫時還沒有感想,這種事情本身並不能說明什麼,"年輕人回答:"斯比亞的制度決定他的施政方式,就像這種集會,必然是在民眾有一定的領悟能力和知識基礎上才能實現。要有整套與之配合的辦法,消息不但要快速下達,還要保證其內容不會在中途變化,而且還得有一個反饋的渠道。以其他帝國現有的條件,盲目模仿的話......並不是一件好事。" 鐘聲慢慢停止下來,官員們從市政樓大門裡走了出來--身穿制式長袍的是市長,軍服前綴著勳章的是駐軍指揮官,身上掛著勳帶的是皇家代表,後面跟著就全部的各部屬下。 "遠山市的市民們,今天,我們要宣讀科恩*凱達皇帝陛下的一個命令,"被簇擁著走上高台,市長從皇家代表手中接過一個密封的卷軸,大聲對下面的人說:"在宣讀這個命令之前,我要提醒大家,這個命令是非常重要的,請大家注意聽,不要錯過一個字!" 或許在其他場合,斯比亞的民眾們是桀驁不遜的,但在此時此刻,在這個幾乎能用"神聖"來形容的地方,大家卻非常聽話,下面的人幾乎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市長打開手裡的卷軸。 "斯比亞皇帝陛下對帝國全境軍民頒布的命令,紅色,第七號!"市長一臉正色,在這裡稍做停頓之後郎聲宣讀:"自從朕成年以來,就知道斯比亞帝國是屬於神屬聯盟的一員,而整個神屬聯盟,是以宣揚光明神族、打敗魔屬聯盟、驅逐黑暗魔族為目的而存在著的。朕也和其他人一樣,將聯盟的目標當成是自己的目標,為了它的實現而不停努力著。" "為了這個目標,一代又一代的斯比亞男兒浴血奮戰,一代又一代的斯比亞女人含辛茹苦,老人們省下自己的口糧,孩子們從可以奔跑的那一天就開始學習!無論是在那一位皇帝治下,無論帝國條件是多麼困苦,斯比亞帝國都沒有做任何一件違背神屬聯盟的事情!" "這命令......"車廂中的年輕人自語:"寫得還真是淺顯直白。" "但是,現在的神屬聯盟已經不是以前的神屬聯盟了,在上一次神屬大戰的時候,神屬聯軍背地裡出賣斯比亞參戰軍隊,讓深入敵後奮勇殺敵的斯比亞聯軍陷入絕境!又在帝國內引發叛亂,最後導致民不聊生!"念到這一段的時候,市長明顯的放緩了速度:"就算是這樣,為了光明神族,為了帝國民眾,朕並沒有在事後報復聯盟......朕更願意相信,那一次的事件是一個誤會,是一個疏忽。" 在一瞬間的平靜之後,廣場上的民眾"哄"的一聲喧嘩起來。激奮叫喊的有,擔心事態發展的也有,而更多的人是在交頭接耳,探討皇帝陛下的命令到底是什麼......很顯然,市長一行人早已得知了這個命令,他很冷靜的等待著下面的聲音慢慢低下去,等待著重歸平靜。 "神屬聯盟內部的墮落和腐敗的人心並不滿足,朕的原諒和寬恕,被他們當做軟弱可欺,他們在變本加厲的對待斯比亞!"隨著市長的聲音,廣場上的民眾們頻頻點頭,心有感觸,因為這命令裡所說的,正是這段時間流行在民眾內部的話題:"這一次,又是在斯比亞帝國同魔屬聯盟作戰的時候,神屬聯軍從背後攻擊了斯比亞--他們的行為證明了他們的想法,神屬聯盟,從來就沒有把斯比亞當做是自己的一員!" 之前在廣場各處還有的一點竊竊私語,在這時已完全消失,人們屏息凝神,等待著下面的話。 "誰能保證,神屬聯盟不會再一次陷害斯比亞?誰又能保證,在我們專心一意的對付敵人的時候,神屬聯軍不會再一次從背後捅我們刀子?"市長的目光是堅定的,語調是穩重的:"既然神屬聯盟不把斯比亞當成是自己的一員,既然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擊斯比亞,既然我們的努力和犧牲已經不再被人所承認,那麼,神屬聯盟對斯比亞而言,還有什麼意義?" 預感到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有的人眼眶濕潤,有的人嘴唇抖動,更有人發現自己手足冰涼......就連車廂中早已經知道一切的年輕人,這時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朕是斯比亞的皇帝,必須對斯比亞帝國的安全負責,必須對子民負責。所以,朕決定,在不改變斯比亞帝國信仰的前提之下,不再將神屬聯盟其他帝國視為同盟!從今往後,斯比亞帝國將會像防備魔屬帝國那樣,去防備神屬聯盟其他帝國!" "在這樣一種環境之下,朕不想、也不能掛羊頭賣狗肉,朕不能再給心懷叵測的人留下施展陰謀的空間,所以,朕決定退出神屬聯盟!從現在起,斯比亞帝國不再是神屬聯盟的一員!神屬聯盟駐斯比亞的機構必須立即撤消!" "斯比亞不會更改信仰,但偉大的光明神族見證,神殿已經不是一個宣揚正義與光榮的場所,而是滋生罪惡和陰謀的地方,幾乎所有隊斯比亞的陰謀都出自神殿!所以,斯比亞境內的神殿也將在規定時限之內撤消,直到朕尋找到一個更好的方式追隨光明神族!" 命令宣讀完畢之後,市長兩手高舉著手裡的卷軸,把上面的皇帝印章展示給在場的人們。廣場上下的寂靜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到市長收起卷軸後,人群中才重新爆發出各種議論--對於這個命令的真偽人們並沒有太多異議,畢竟有皇家、軍、政各系的官員在場,這命令就不可以是假的。 對於斯比亞帝國退出神屬聯盟這事,大家雖覺得有些快,但因為帝國內部早就有"仗是我們打贏的,憑什麼把好處分給其他人?""斯比亞好過了,為什麼還要拿錢去給其他帝國?""雖然事實證明斯比亞是對的,但我們做任何一件事都招致其他帝國的為難,那為什麼還要跟他們一起做事?"等等言論,所以,民眾對這件事情倒是有一定的心理準備。 議論得最多的還是關於光明神殿的事情。誠然,自從科恩*凱達陛下登基之後,帝國就沒對神殿有什麼好臉色,而且還多次為難非議,神殿的威信一落千丈,斯比亞軍隊甚至還取消了隨軍祭祀。在這樣的情況下,神殿對斯比亞各方面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祭祀們也一直是小心翼翼,至少在表面上不敢越雷池一步,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 而漸漸的,斯比亞的國民現在的信仰就已經不那麼純正了,畢竟帝國內的異族數量超乎尋常;加之近年來神殿在斯比亞內部沒有任何作為,連替人治病的生意都醫館頂替了個乾淨。 但這種驅逐光明神殿的行為,還是過於突然了,要知道,聯盟的人類居民從記事起,就已經開始信仰光明神族,雖然大家對神殿的種種作為非常憤怒,可神殿終究是光明神族在大陸的喉舌,是光明神族的附庸......皇帝陛下已經說明不更改斯比亞的信仰,但這樣做,依然會在一定程度上得罪光明神族吧?如果神族怪罪下來,凡人之軀如何抵擋? "這是今天的第二分命令。"彷彿知道下面的人在想什麼,市長又拿起了另一個卷軸,大聲宣讀:"斯比亞皇帝陛下對帝國全境軍民頒布的命令,紅色,第八號。" 廣場上的人們這才結束了議論,專注的等待著市長的聲音。 "為了保證在神殿退出斯比亞帝國這段時間之類,帝國對光明神族的信仰不至改變,朕特別下達此命令。斯比亞全境之內,不得有任何人歪曲、誹謗、攻擊光明神族,不得有任何人宣揚其他信仰,有違者,殺無赦!" 有了後面這個命令,人們的議論就換了一個方向:皇帝陛下在驅逐神殿的同時,沒有給魔殿留下發展和壯大的機會,這就說明陛下這個命令不是一個結果,而只是一個過程而已,這件事情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這樣發展下去的話,光明神殿很有可能會回來的,只是要付出一些代價而已。至於光明神族那裡,皇帝陛下想必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自從光復起,斯比亞幹了這麼多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那一件不是先讓人擔驚受怕、結果卻撈足了好處的? 在紛紛嚷嚷的議論聲中,市長沒有再宣讀其他命令,停在廣場角落的馬車也緩緩起行。 在到達城門的時候,遇到巡邏軍隊盤查。管家從車廂中下來,呈上一面玉牌,當值軍官讓副手拿出一本金屬質地的箱子,把玉牌按到其中一個格子裡,從其中閃現出來的光環中確定了真偽後,一個字都沒問就放行了。 馬車遠離了城門,順著商路急行,車廂裡的年輕人一直在沉思,直到日頭西斜,他才睜開了自己的眼睛,長歎一聲:"眼見為實,斯比亞帝國居然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真是可怕到了極點。" "公爵大人是說他們確認身份的手法嗎?"管家摸樣的人還在琢磨著那面玉牌。 "當然不是,確認身份只是彫蟲小技,即便我們沒有這樣的辦法,未必就找不到其他辦法來代替,所花不過人力而已。"年輕的公爵搖了搖頭:"我所驚訝的,是斯比亞普通一民的心境......雖然我們早知道斯比亞退出神屬、驅逐神殿的事情,但憑心而論,在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多數人還比不上一個普通斯比亞國民鎮定。" "這不難解釋,斯比亞皇室早有異心,屬下國民愚不可及,混在一起,還有什麼事情不敢幹的?"管家冷冷一笑,眼神異常陰毒:"這件事情,卻正好是我們翻身的好機會!先君的遺志,一定會在我們手裡實現的!" "其他的事情,我一時之間難以判斷,但我確信一點,如果你現在開始行動,那麼還不用科恩*凱達出手,不出半年時間,僅餘的骷髏會成員就會全數死個乾淨。"斯維斯公爵看著這位狂熱的中年男子,話語還是那麼的輕柔:"我帶你來,並不是讓你有機會尋仇,而是讓你看清這個帝國的上上下下,知道差距在那裡,應該怎麼去彌補。" "公爵大人教訓的是......"管家低頭:"那件事情,公爵大人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們之間,僅僅只是合作關係。"斯維斯公爵淡淡一笑:"領導一個結社,我自認沒有這個才能,況且貴方有自己的宗旨,又有自己培養的接班人才,不需要我去指手畫腳。" "還是請公爵大人再考慮些日子吧,畢竟大人是先君親自選定的繼承者。"管家也不心急,微笑著說回答:"在大人考慮的這段時間之內,屬下就先替大人管好其他下屬。" 聽了"管家"的話,斯維斯公爵心中不禁苦笑。 骷髏會屢遭清洗,對隱藏實力這種事情可是拿手得很,雖然這次被清洗的範圍和力度都超過以往,但骷髏會還是有相當實力被保存下來。這位管家自然就是骷髏會潛伏分支的頭領,自從他通過吉倫特子爵找上自己,就再也不肯離開,一定要自己擔任骷髏會新一任的首領。 坦白的說,沒有骷髏會的幫助,斯維斯公爵此行不會那麼順利。但公爵也知道,骷髏會與自己的理念有太多相背之處,有斯比亞這個共同的敵人,兩方面還能暫時擱置爭議,但隨著公爵計劃的深入,骷髏會就會逐漸成為計劃的阻力。而自己對骷髏會行事手段的厭惡,卻是一日盛過一日,這一點,恐怕也是被稱為"先君"的主祭大人所不曾預料到的。 棄車登船,而上岸乘車,斯維斯公爵一行人越過了神魔分界線,來到邊界附近。因為這次公爵是以"帝國皇帝貴客"的身份出境,所以與來時走的傳統商道不一樣,而是一條更為便捷的關隘。但國境兩側的景象,倒是讓公爵一行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國境上樹立著柵欄,有近衛軍嚴密的看守著,不過他們防禦的對象並不是魔屬各國的軍隊,而是難民,數量極為龐大、不住號哭哀求的難民--魔屬聯盟的災荒,已經持續相當長的時間,再加上戰爭的摧殘,民生已破敗不堪。 對流離失所的難民來說,"進入斯比亞才能活下去"的傳言,很有煽動力。而斯比亞方面也真的如傳言所說的那樣,在邊境上有選擇的吸納難民。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讓選中的人放棄以往的國籍與信仰。 在不能讓百姓活下去的時候,國籍與信仰真是連廢紙都不如。就這一個小小的關隘,每日運走的難民就是數百,而綿延數千里的國境線上,這樣的關隘還不知有多少! 第41集 第二章 第41集 第二章 一道銀亮的閃電撕破厚重的雲層,刺目的光亮在黑沉的天幕中閃耀著,掀起的一陣悶雷穿越雨簾,震得莊園水榭邊的一座涼亭微微顫動,也擠壓著亭中人的耳膜。 斯維斯*赫本身穿一襲黑色禮服,安靜的負手佇立在廳心。亭外驟雨肆虐、蛇行雷電盡映眼底,年輕的公爵依然面色如常。就算是疾風裹帶的雨點染透了袍角衣襟,也沒有把他從沉思之中喚醒;那一聲聲的震雷,亦不能讓他的呼吸紊亂一分。 "斯維斯*赫本公爵,"一個柔媚的聲音在涼亭中響起,雖然不大,卻能排斥開亭外的一切紛擾:"你準備好了嗎?小公主大人現在要見你。" "是,"公爵轉過身來,只向著聲音傳來的方位一禮:"我已經準備好了。" "請跟我來。"第一魔將微微點頭,長裙下擺在廊中旋出一朵淡紫色的花,斯維斯跟在五步之後,以同樣的步幅穿越迴廊,來到一所三層的小樓中,在沉默中上了頂層。一襲藍色紗幕絲毫不受樓外風力的影響,從天花板上靜靜垂下,把這寬裕的空間分作一大一小的兩半。透過紗帳,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從輪廓來上估計,她是坐在欄杆邊的。 "小公主大人,"隔著輕紗,第一魔將恭敬的俯首回稟:"他來了。" "帶他進來。"第一魔將撩起紗帳,對斯維斯做了個手勢。公爵微微低頭穿過,面向欄杆跪下:"魔屬聯盟,斯維斯*赫本晉見黑暗魔族想公主,祝小公主大人......" "你還沒有厭煩這種客套話嗎?整個魔屬聯盟的人類都那麼喜歡下跪、都喜歡把馬屁話掛在嘴上,卻唯獨沒有收拾斯比亞的本事。這些沒用的廢物,還不如找個本宮看不見的地方跪死算了。"小公主手托香腮,出神的看著樓外的風雨:"你和他們不一樣,站起來。" "如果這是小公主大人的意願。"斯維斯也不遲疑,立即就站起來。 "聖都發生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小公主把一隻手伸出欄外,看著豆大的雨點打在自己白皙如玉的掌中,濺起朵朵水花:"對你的計劃而言,這種現狀應該是一個好的開始吧。" "是的,我已經接到魔將大人傳來的訊息。雖然中途出現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但獨家通商權總算是拿到了,"斯維斯點了點頭:"計劃的第一步順利實施,接下來就要安排好聯合商團內部的人員,使之能夠適應中心區域規劃,並逐漸萌生一個全新的魔屬聯盟。" "以往也有過這樣的事情,每當這種時候,主事的人類總是異常的激動。調整人員,這就意味著重新分配權力,甚至是集中權力。當然,在以前,這種團體不叫聯合商團而叫帝國,"小公主笑了笑:"但是,斯維斯,本宮並沒有在你身上發現這種波動的情緒,你不想要權力?" "我不但要權力,而且還要保證這權力的絕對性。我的情緒之所以沒有起伏,不是因為我缺乏感情,而是因為權力的集中只是一個開始。而我的目標是重振魔屬聯盟、擊敗斯比亞。"沒有任何考慮,斯維斯就回答:"只有當這個目標達成的時候,我才會激動......或許在那個時候,我已經忘記什麼是激動了。" "你話裡充斥的悲觀和平靜,讓本宮記憶深刻。"小公主不用回頭就知道公爵臉上的表情,毫無來由的,她心裡泛起另一個人類的面孔,那人臉上的狂野和桀驁不馴,此刻竟然是那麼的清晰......暗地裡責怪了自己的分心,小公主接著問斯維斯:"雖然暫時只覆蓋中心區域,單聯合商團的規模龐大,你手裡的人手還夠用嗎?" "人手方面是比較緊張,但好在人員的調整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還不至於讓我手忙腳亂。"斯維斯回答說:"目前最恰當的辦法是從上至下的調整,我會先將家族培養的人手安插到關鍵位置,再成立一個類似長老會的機構管理人員與行政,以免干擾商團的日常生意。" "辦法倒是可行,魔屬範圍內的人才任你挑選,如果還不夠,就去神屬那邊找找看,利誘、威逼、綁架,都隨你的便。"小公主點了點頭:"但本宮不希望你一時大意,把不應該出現的人放進聯合商團,斯維斯公爵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本宮說得是什麼人吧?" "我明白,"公爵點頭:"任何骷髏會的人員都沒有進入商團的機會。" "本宮並不反對你利用他們去做一些事情,事實上,當初留下這批餘孽的時候,就有讓你利用的原因在裡面。"小公主終於轉過身來,臉上是清淡柔和的表情,一邊說話,一邊拿過絲巾擦拭著手上的水跡:"你什麼時候用完了就跟第一魔將打個招呼,自己處理了他們罷。" "謹遵上諭。"心頭一抖,斯維斯公爵垂下目光,看到一方沾著水跡的絲巾飄然落地。 "還有一個問題,不過不是公事,是本宮自己感興趣而已,"小公主打量著這個把目光垂下的男子,微笑著問:"坦白的說,你所制定的這個計劃,與你一直以來所受的教育不相符吧?魔屬聯盟的貴族們在遇到對手的時候,不是更願意使用堂堂正正的武力嗎?" "其實,這很簡單。因為我發現,單純在戰場上已經沒有人是科恩*凱達的對手,他的作戰技能,無人能及。即便是那麼一次對斯比亞的作戰勝利了,對現狀也起不到太大的幫助。而魔屬聯盟,卻在一次次的戰爭中不可抑制的衰落下去。" 說到這裡,公爵的眼中充滿了坦然和淡薄。 "當務之急是要挽救聯盟,讓聯盟盡可能快的擁有起碼的一戰之力,而且還要趁這段時間培養出適應新型戰爭的人才,二十年,其實很緊迫。"抬起目光,斯維斯輕聲說:"我在這場戰爭中學到的教訓,斯比亞的確是因為科恩*凱達而崛起,他是最耀眼的一個點,雖然他的光芒一直掩蓋住了其他人,但這個帝國是一個整體。作為斯比亞的對手,不能被這個表象所蒙蔽,否則,就會損及自身。" "既然你已經考慮得如此周全,那本宮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商團的日常情況,你不必通過其他渠道傳遞,魔將們會定期來詢問。你要記住,支持你實施這個計劃的是黑暗魔族,你現在擁有的背景,比之科恩*凱達更勝一籌。魔族對你的期望,已經超過以往任何一次,想必你會珍惜這個機會。" "是。" "本宮也倦了,"小公主擺了擺手,重新轉過頭去看著雨景:"你去做你的事吧。" "向小公主大人告辭。"公爵一步步的退後,臉上的神情,淡漠如水。 斯比亞帝國,聖都。 自從早先幾次對莫屬聯盟用兵獲勝起,這個城市就顯得格外的忙碌,作為帝都,它的一部分的功能猛然強盛起來,在短時間內超過了城市能夠容納的範圍。外國賠償的財富如流水的充斥進來,商隊、傭兵擁擠在新開闢的商業區裡,讓每一條街道都顯得那麼繁華。現在的聖都,已經成為帝國北方的經濟樞紐,還捎帶上了供應裡瓦帝國的使命。 但是,帝國面積的猛然增加,卻令聖都的政治地位變得越來越尷尬。 首先,帝國內的一切建設都與金錢息息相關,所有事情必須讓位於經濟。失去了均衡之後,必然導致發展上的畸形。公園、權貴會所等等被改建為商業區和倉庫;各職業行會、皇家學院、高尚住宅區每天都被討價還價的喧囂所包圍;距離宮牆一里之隔的地方,就是聖都最大的拍賣行......近年來,皇家已經收到無數貴族的投訴,說聖都總督科爾特已經把擴建商業區的主意打到他們的宅子上。 其次,在一國首都的選擇上,必須服從"最有效的行政管理"這一基本職能。但現在的斯比亞,國土面積整整擴大了一倍多,算上親斯比亞勢力面積的話,面積就更加龐大。在這樣的窘境之下,偏居一隅的聖都顯然已不再適合承擔帝都的職能,別的不說,一道發自聖都的普通命令,用加急快馬傳遞到坎普行省邊陲,竟然要兩個多月的時間。 所以,朝野上下早就在傳言,皇帝陛下可能要遷都。畢竟一個商業高度發達的城市,已失卻了帝都的威嚴與凝重。至於要遷去那裡,核心大臣們都保持著沉默。但細心的屬下還是會從經手的公文裡察覺到一些線索,茶餘飯後的交流,更驗證了這些言論的真實性。 採掘自黑暗森林的魔晶礦石已經有三年沒有入庫,日常使用的都是國外收購或者戰爭賠償;清單上的各種建材、勞工都與資料不符,原因只寫了一個,"皇家特供";還有帝國最精銳的軍隊,居然沒在軍部好參謀部的供應和訓練清單上,但卻出現在財政部的軍餉名單上。 這一切都說明一件事,新的帝都是全新的,而且開工建設日期至少是兩年以上。 兩年啊,那麼多人工與資源,足夠建出一個異常宏偉的城市......除了對帝國明天的期待,大家心裡剩下的就是對皇帝陛下深深的信服。兩年之前就開始的這個工程,已經隱約勾畫出陛下心裡的藍圖。除了科恩*凱達之外,還能有誰?還有誰能把斯比亞帝國推至如此高峰? 當然,除了貿然退出神屬聯盟這一點...... 不得不說,在這件事情上陛下的做法有點急躁,但這就是陛下的性格,對聯盟、對神殿,想必他心裡也隱忍許久了。好在陛下並不是背棄對光明神族的信仰,這就還有挽救的餘地。過些時候,應該是等皇帝陛下的氣消了,光明神殿還是會回歸斯比亞的土地上吧? 在皇帝的影響下,斯比亞的官員們對光明神殿都保持了一種提防和鄙視的態度,只要稍微想像一下這次降臨在神殿頭上的遭遇,他們心裡就暗自得意。 聖都的大神殿,還有分佈在十多個行省的神殿,祭司的數量接近萬人,再加上鳴鑼開道、欺男霸女的狗腿,被"請出"斯比亞的時候該是一條多長的人流?充公的財產也怕不是一個小數。雖然現在的斯比亞已經相當富裕,但大家卻不介意欣賞祭司們被剝奪財產的表情...... 官員們心中有無數的猜測,唯獨沒有想到,這時候還有祭司敢到皇宮來。 正午時分,三位地位極高的祭司來到皇宮正門,面無表情的把一個卷軸遞交給當值的官員,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衝著祭司們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當值官員才把這個通體流轉著五彩光暈的卷軸送上去。 皇家議事樓頂層,面無表情的科恩*凱達接過卷軸,顛了顛份量之後莞爾一笑。拿過書記官雙手遞來的裁信刀,皇帝輕輕的劃破魔法密封,再把小刀往身後隨手一丟,就在書記官手忙腳亂蹦過去接的時候,陛下已經兩手各執著卷軸一端,在緩緩湧動的魔法波紋中打開來。 陽光下,卷軸上的金嵌文字正在熠熠生輝。 書記官輕手輕腳的把小刀放在書桌上,安靜的等待著皇帝的吩咐--只有在兩種情況下,光明神殿的文書中才會出現黃金鑲嵌的文字。其一是上呈給光明神族的文書,以質地絕佳的白玉為底。 其二,是轉呈光明神族的消息給其他人,不同的是以千年不損的魔法卷軸為底。那些堂皇光亮的黃金文字所代表的是光明神族的意志。在神屬聯盟裡,如果某國皇族擁有了這樣一個卷軸,那麼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 現在,陛下手裡拿著的就是一份光明神殿轉呈的神族消息,但是聯想一下斯比亞近日宣佈的驅逐神殿的命令,這份來自光明神族的卷軸就有點燙手了。 遇到這類大事,無論是誰,應對之前都要先召集手下來謀劃一番吧?嗯,第一皇妃已經離開聖都,陛下要召集那些人來呢?三位親王肯定是要的,三位皇妃也肯定是要的,老院長、軍方將領......不知道今天待命的傳令官夠不夠?陛下是急性子,千萬不要耽誤了時間...... "小三啊。"皇帝陛下那不急不緩的聲音傳到書記官耳邊。 "在。"書記官連忙答應。 科恩陛下對待自己的書記官,一直是秉承著一種"涵蓋整個身心的磨練"的精神,甚至在他身上超越了前任,不但肆意壓搾刁難,還直接給取了"小三"的綽號。如果僅僅是個綽號也還好,但陛下每次怎麼叫,卻總是使用一種詭異的腔調,還美其名曰:觸及靈魂。 "你見過光明神族的公主嗎?"科恩陛下的目光放在窗外,手裡的卷軸正隨意捲起,黃金文字有節奏的晃蕩著,反射出一室的燦爛光弧。 "沒有。"書記官彷徨的搖著頭,俊秀英氣的臉上混雜了一絲緊張。他猜不到科恩陛下心裡的想法,但從以往的經驗來推斷,接下去的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想不想去瞻仰一翻?"科恩陛下轉身走到書桌前,把卷軸放下:"就是祭司們通常所謂的--嗯,沐浴在光明神族的光輝之中。" 至少在這一個瞬間,書記官有虧職守--走神了。他那被皇家學院院長評價為"非常聰明而又條理清晰"的腦袋裡正嗡嗡亂響、異彩飛舞;曾被國相誇獎過的"沉穩、慎密"的性格也沒幫上多大的忙,以至於從他嘴裡發出了些毫無意義的聲音。 "果然不妙啊......"待震驚過去,在令人心悸的餘波裡這樣暗暗哀歎了一聲,書記官回答說:"一切聽陛下的安排。" 光明神族是一個未知的、神秘的存在,具備無上的威嚴,但在書記官心中,遙遠的神族遠比不上皇帝陛下的可怕,至少科恩陛下距離自己非常接近,用他本人的話說,順手邊。 "去換套衣服,再叫上幾個護衛,我們去聖都神殿一遊。"在說話的時候,微閉著眼睛的陛下猛的甩動脖子,發出一陣細微的"辟啪"聲,這動作好似街邊正準備鬥毆的流氓。 於是,在這一天的下午,在沒有通知任何核心大臣的情況之下,帝國皇帝輕車簡從,只帶了數十隨身護衛出宮,悠哉游哉的去了聖都的大神殿,陛下一路上哼著"辭義不明"的小調,臉上的神態真的好像是郊遊一般的輕鬆愜意。 逐漸的,馬車已經來到神殿正門前。 在即將離開斯比亞的日子裡,祭司們的精神面貌突然有了巨大的轉變。神殿前的廣場打掃得很乾淨,站在大門處的祭司無分等級,都是面色光滑,神情謙和,皮膚上連一個粉刺都沒有。迎上來的幾位,都穿著乾淨、整潔的袍子,連上面的每一道褶皺都是精心設計過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在祭司們的絮絮聲中,陛下擺手示意他們前面引路。今時不同往日,復國的時候,斯比亞就敢把屠刀架在祭司脖子上,現在嘛,更是能讓神殿上下連反抗的辦法都想不出來。 走過長長的通道,皇帝陛下的腳步在通向花園的小徑上停了下來,扭頭看著自己的書記官:"小三,你要記住今天,以後才好在壁爐便講給孫子們聽。" 書記官出於本能,點了點頭。 但看著陛下的背影與那位站在花園門口的高大神族站立在一起時,書記官心裡突然掠過一個奇怪的想法。科恩陛下,他似乎很期待這個時刻的來臨......難道,驅逐神殿祭司的原因,就是為了這次會面嗎? 想到這裡,書記官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去,惟恐別人、特別是那個站在遠處的神族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第41集 第三章 第41集 第三章 腳下小徑是碎石鋪就,或大或小的玉白色鵝卵石被鑲嵌在稍顯潮濕的泥末中,用本身圓潤的線條勾勒出一幅幅簡約的圖案。夏天已經到了,兩側的花草正向天地展現著最為嬌艷的姿容,纖弱的花朵依偎著,枝葉柔柔的顫動,幽幽暗香縈繞身際。 如果是光明神殿的客人,陪伴在身邊的祭司應該指著腳下的圖案和兩側的花草,說出一套套為人處世的大道理來吧?大多數人類都是悲哀的動物,奮力拚搏、找到一個能容納肉身的位置,就失去所有的勇氣,只能把萌生在心中的感情寄托在草木花石間。 如果說人類的行為受制於身體或法則,那麼總有一天,人的行為會受到後者的壓制。唯一能夠指望的,只能是滋生於身體中的靈魂,狂野不羈,千變萬化,而且只屬於自己。美其名曰修身養性,這算是一種......自我放逐還是主動招安呢? "斯比亞皇帝,"一聲輕語驚醒科恩的胡思亂想,"公主大人駕前,你要停下腳步了。" "一時恍惚,還請上神體諒,"科恩後退兩步,臉上的些許尷尬被微笑完美的掩過,對身前一臉寒霜的女神說:"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奉詔前來,還請代為通傳。" "通報就免了吧,這麼大個活人走到面前,還需要客套嗎?"沁著寒意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堵在科恩身前的女神聞聲閃開。一張石桌出現在斯比亞皇帝的視野中,桌邊,兩位光明神族的公主殿下相對而座。開口的,正是面上看不到一絲表情的小公主殿下。 "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晉見光明神族長公主大人、小公主大人,願兩位大人光輝永存,芳華常駐。"兩位公主同時駕臨,這個排場可是非比尋常,科恩一絲不苟的跪下行禮。卻悄悄的把眼角稍微揚起來那麼一點,將長公主的身影納入視線中。 長幼有序,斯比亞皇帝的問候既然包括了長公主,那就應該是她首先回答。長公主手裡把玩著兩根剛剪下來的花枝,似笑非笑的瞥了這邊一眼:"不用偷瞧,如果想看呢,那就抬起你的頭,大方的看吧。今天本宮只是來溫習插花功課的客人,主人是這一位呢......才多久沒見,你怎麼變得如此俗氣。" "回長公主話,自從當上這個便宜皇帝,每日不但要運籌錢糧軍政,還得擔憂他人窺視。飛來橫禍、連天烽火都是平常事,這個,肉身那堪煎熬啊,就難免會變得俗氣些。"科恩臉上的笑容未變,目光回到小公主身上:"不知小公主大人降臨,未曾遠迎,還請恕罪。" "不知者不罪,你起身,坐著回話。"正對科恩而坐的小公主抬抬手,在一邊侍奉的女神抬過一張椅子來。科恩嘴裡謙讓著,端端正正的坐下來,目不斜視。 "本宮還沒接到正式通報,"等科恩坐下,小公主才開口問:"但聽說斯比亞皇帝已經通告全境,斯比亞帝國退出神屬聯盟,並且要驅逐帝國境內的光明神殿祭司,這事是真的嗎?" 似乎沒有想到小公主會問得如此直接,科恩微微頓了一下才回答:"回小公主大人,有這事。" "不需要本宮提醒你吧,斯比亞皇帝,你清楚這件事情的性質和影響嗎?"小公主一雙秀眉微微皺起,"光明神殿侍奉的對象是光明神族,你這樣做法,把神族至於何地?" "請小公主大人聽我解釋,"科恩的語氣緩慢,卻是平穩而誠摯的:"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一個沐浴神恩的子民,這一點,是我生而為人的根本。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光明神族在我心中的位置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就是知道你這一點忠誠,光明神族以前才會容你、讓你,"小公主回答:"不然,以你那跋扈刁蠻的行為,豈能在大陸上橫行到今天?斯比亞帝國能積下今天的威勢?" "光明神族對斯比亞、對我個人的恩德,我都銘記於心。以前,我在個人行為上雖然有些出格之處,但對於光明神族我卻沒有一點不尊敬的地方。"聽了小公主的話,科恩正色說:"兩位大人都知道,我與神屬聯盟的矛盾並不是因為我個人的原因造成。在上次神魔大戰後期,神屬聯盟就背後抽刀、對我下過黑手,之後歷經叛亂、復國,聯盟竟然都站在斯比亞的對立面!到此次對魔屬的作戰中,居然糾集聯軍來攻......想必大人也知道這其中的凶險,我今天之所以還能坐在這裡說話,實在是運氣使然。" "神屬聯盟所具備的,是一種與信仰緊密相關的象徵,其中帝國並不是不會發生利益衝突,你與神屬聯盟交惡,大部分是你的個性使然。"小公主語氣冷淡的回答:"退一萬步,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難道除了退出聯盟你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你完全可以像是復國之後那樣,明裡維持、暗自提防。為什麼非要把事情公之於眾?你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小公主大人,說句功利的話,如果我不宣佈退出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不出三年必然被瓦解,我個人更是死路一條。"科恩神色坦然的應對著:"我雖然知道神屬聯盟的用心,但屬下國民不知,他們還會像對待親人那樣去對待聯盟其他帝國。人心不曾設防,何來帝國安全?不錯,我知道這事情公開之後會有很多人脫不了干係。但是大人,親疏有別啊,我是斯比亞帝國的皇帝,其他帝國的死活,我真的無力兼顧。" "這麼說來,斯比亞與其他帝國的關係,真的到了勢同水火了的地步?" "小公主大人這句話,回答起來還真是有點困難,其實帝國之間的矛盾歸根到底就是一點,嫉妒。"自嘲一笑,科恩輕聲說:"斯比亞強大了,他們嫉妒;斯比亞勝利了,他們嫉妒;斯比亞得到光明神族青睞了,他們依然是嫉妒......" "狂妄,"正在專心插花的神族長公主冷哼一聲:"光明神族何時青睞於你?" "長公主教訓得是,"科恩歉然一笑,又對小公主說:"其實勢同水火並不完全是壞事,嫉妒亦然,只要不把兩者混在一起,未嘗就不可以相輔相成。斯比亞脫離神屬聯盟,就是想在兩者之間畫出一個界線和空間,以免輕易走火。這樣的話,在對待斯比亞的問題上,其他帝國應該會再謹慎一些。" "你說得真好,"小公主別有深意的看了科恩一眼,語氣冷淡的評價說:"那麼斯比亞帝國下一步要做什麼?加入那一方的勢力?" "斯比亞脫離神屬聯盟的先決條件是不加入魔屬聯盟,這一點,我已經在命令中寫明了。"科恩迴避了小公主話中的陷阱,面不改色的回答:"如果我做不到,我不但無顏再見兩位大人,也無顏存身於世。" "不用說得那麼悲切和憤慨,就算你真的有心加入魔屬聯盟,本宮可不能拿你怎麼樣,"嘴上說著冠冕堂皇的托詞,小公主臉上的表情可與她的話毫不達調。隨著她情緒的轉變,無形的神族威懾侵襲過來,一絲絲的滲透,冰寒徹骨;一波波的震盪,如同掠過皮膚的剃刀。科恩身下的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退出三寸,他的身體晃了晃,臉上顏色一變。 就在這時,長公主的聲音插了進來:"聯盟這攤子爛事,歸根到底是你們人類帝國的恩怨,斯比亞被其他帝國當作眼中釘,你這身為皇帝的責任最大。" 隨著她的聲音,小公主發覺自己在無意中讓科恩吃了苦頭,趁機將威勢逐漸收起。 "不服氣是嗎?君王之道重在平衡,選用人才、克己奉公。這不是本宮說的,而是斯比亞皇族的祖訓,你做到了幾條?"看了一眼臉色還沒有回復正常的科恩,長公主微微一笑:"快意恩仇的斯比亞皇帝,如果你肯拿出點精力來安撫盟國,聯盟裡的其他帝國何至於此?" "這,"科恩直到這個時候才緩過氣來,額頭覆蓋了一層冷汗:"我性格中確有孟浪之處,但我一向公私分明......" "你現在面對的是光明神族小公主的垂詢,在這種場合中,沒有任何君王還能維持自己的威嚴,更沒有任何人能說謊。"長公主把手上的花枝插下:"你要明白,君權神授!" "是。"科恩垂下眼簾。 "神屬聯盟的事情暫且放下,自然有人會去處理。"小公主接過話:"事實上本宮並不會插手聯盟的事情,因為那不屬於本宮的事務範疇。斯比亞皇帝,你應該知道本宮管什麼吧?" "知道一些,"科恩點了點頭:"小公主大人管理光明神殿。" "原來你還真的知道,斯比亞皇帝,你可給本宮出了個大難題。"小公主冷笑了一聲:"驅逐光明神殿祭司,真是了不起的壯舉,只此一件事,你已經可以名留青史了吧。" "請小公主息怒,容我解釋。" "本宮今天就是來聽你解釋的,"小公主說:"時間有的是,你想好了再回話,不能令本宮滿意、不能令光明神族滿意,你就在這神殿裡度過餘生。" "無論小公主大人是否對我的解釋滿意,我都不會在這神殿裡度過餘生,"聽到小公主這句話,科恩反倒保持目光平視,嘴角還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斯比亞的皇帝當然會把熱血灑在帝國的土地上,但神殿不是斯比亞的國土。" "你的生命,還不足以威脅光明神族。" "小公主大人誤會了,我這可不是威脅,而是用熱血證明自己的忠誠和信念。"科恩伸手抹去額頭的汗:"我與神族之間歷來就缺少聯繫渠道,無他,這種渠道都被神屬聯盟和光明神殿把持。在祭司們的運作下,神殿不但變成了藏污納垢之地,更直接影響到神族的名聲。或許兩位大人不太清楚神殿的所為,但光明神殿的確是神屬聯盟日漸衰敗的主因。" "這種說辭,本宮倒是第一次聽說。"長公主在一邊說:"詳細點。" "不說例行的供奉、禮節,僅每年光明神殿向斯比亞索要的財物,就佔全國稅收的五分之一。五分之一,這是一個足以動搖帝國統治的數額!如果說神殿是光明神族的僕人,那麼我就難免疑惑,一個僕人要這麼多百姓的血汗錢做什麼?"如同背書,科恩開始翻光明神殿的老底:"更可怕的是,錢財不能買來平安,只會帶來更加深重的腐敗和墮落。沒有那一個帝國的神殿會滿足於這五分之一,祭司們每天都絞盡腦汁想搾取更多的財富。" "干涉刑律、買賣頭銜、插手政務、培植盜賊、暗殺大臣......祭司們做完了皇帝才能做的一切,就算一個看守神殿大門的祭司,也有土地奴僕、嬌妻美妾。"說到這裡,科恩嘴角的笑容變得有些冷酷:"他們不要求皇族和帝國對光明神族盡忠,只對他們盡忠就夠了......" "住口,"小公主幾乎咬碎了銀牙,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顫抖:"大膽!" "我可以住口,"科恩臉色祥和:"但願這些情況也會同我的聲音一齊消失。" "那麼,你科恩*凱達在神殿手裡吃了大虧是嗎?"看到自己的小妹妹氣得快說不出話來,長公主只好再次接替她垂詢:"聯盟各帝國裡,就數斯比亞的神殿最可憐,自從你登基之後,神殿沒在你這裡拿到任何好處吧?這種情況下,你為什麼還要驅逐神殿?" "身為皇帝,不能不為帝國的將來打算。"科恩坦然的回望著長公主:"我自小接受的不是皇族教育,我的草莽氣息很重,公平一點說,其實我這樣的性格更適合做一個單純的軍人。所以我看不慣神殿的作為,並有這個能力與之作對......但是,誰能保證下一位皇帝還有與神殿作鬥爭的魄力?神殿淫威之下的斯比亞還能繼續強盛下去嗎?所以,神殿必須改變!" "改變?怎麼改變法?" "神殿的墮落和腐敗,原因在於權利太過絕對,而且沒有監督。"說起這個,科恩幾乎不用考慮:"監督皇族、貴族、平民,這權利當然可以保留,但是其他權利必須收回。取消神殿下派官員,更不允許祭司插手政務,每年的供奉定量。最重要的一點,建立各國皇室與光明神族的聯繫渠道,以免皇族被人告了黑狀,連申辯的機會都沒有!" "神殿就如同帝國,都是人類執掌權力,總會出現一些問題,"長公主搖了搖頭:"且不說是否能在制度上進行預防,你如今的行為,已經摧毀了神殿改變的可能。" "長公主大人是說斯比亞請神殿離開的事嗎?誠然,這樣的決定會讓神殿很難受,但我並不覺得這是壞事,反而是一個能令改變神殿的機會,"科恩微笑著說:"無論我這個皇帝在今後還能做什麼,歷史對於我的評價都將是毀譽參半,但以後的斯比亞皇帝卻可以成為一個沒有瑕疵的明君。所以,為了以後的繼任者,我不介意再多做一件事、多背一個黑鍋......光明神殿,當然可以再回來斯比亞,但前提是他們要先離開。" "你考慮得倒是很長遠,為了斯比亞,你還真捨得自己的名譽和聲明。"小公主從憤怒中冷靜下來,科恩剛才所說的一切,身為神族重要成員的她並不是不知道。 神殿的這些作為,其實一直在神族的視線之中,之所以從來沒有誰想去改變這個現狀,是因為神殿的行為並沒有引起足夠的反應--以前的帝國在各個方面都無法與斯比亞相提並論,無論在經濟或政治上,都不需要限制或排除神殿。但斯比亞不同,神殿的存在即構成對統治的威脅。 "坦白的說,我並不認為我是一個好皇帝,因為我做事太極端、太直接,但有什麼辦法?皇帝是無法辭職的。"科恩笑了笑:"小公主大人,我無意挑戰光明神族,我也沒有能力挑戰神族......但在今天,斯比亞必須找到一個對自己的準確定位,我認為,保持對光明神族信仰、退出神屬聯盟的斯比亞,是一個對大家都有好處的選擇。" "是嗎?那麼其他帝國不是有了學習的榜樣?"小公主問了一句:"當魔屬大軍進犯時,你們拿什麼去抵擋?" "聯盟之所以成為聯盟,是因為彼此之間有互補性,斯比亞的強盛會自己變成一個施捨者,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一個災難。"科恩的微笑中帶著些自豪:"聯盟會有改變,但是其他帝國卻無法象斯比亞這樣退出聯盟,理由很簡單,他們不具備基礎,也錯過了時機。同時,斯比亞為了保持自己的強大,必然會持續的打擊魔屬,軍事上也吧例外......" "你是說,斯比亞的軍隊依然會加入神屬聯軍嗎?" "當然,聯軍和聯盟是兩件事,而且斯比亞的信仰依然是光明神族。"科恩點了點頭:"至於重新迎回神殿和回歸神屬聯盟的事......我想,至少在五年之內不太現實,因為斯比亞上下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兩個極端的命令,不過在此期間,斯比亞需要一個與光明神族聯繫的渠道,以保證國民的信仰......" 科恩*凱達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他所說的話也並不是全無道理。前兩次神魔大戰的失敗,已經預示出光明神殿和神屬聯盟內部的種種問題,神族內部對出現斯比亞這種事情,其實是有一些預料的。只是會以這樣的方式和時間出現,卻讓神族有些意外。 人類始終會進步,但斯比亞的進步,太快了。科恩*凱達翻手雲雨的手段,也讓神族眼花繚亂。神魔剛剛確定下來一個計劃,眼看好戲就要上場,科恩*凱達卻捅了這個漏子...... 處罰?現在除了神族,誰還有能力處罰他?神族出手,那就不是小事......沒有了主角的戲,誰還要看? "你可以下去了,"長公主見事情說得差不多,小公主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就出面打斷了科恩的疊疊不休:"你是無法逃脫懲罰的,回去靜思己過,等待神族的裁決吧。" "是,"科恩站起身來,向兩位公主行禮:"斯比亞新建了一個城市,不久之後就會遷都,我會在新城等待光明神族的聖裁。" "還有餘力修新都,看來斯比亞並不像你所說的那樣窮嘛,"長公主擺了擺手:"本宮說不定會去看看的,不過,你勞動小公主遠行一次,不能吧有所懺悔。" "是的,"科恩明白過來:"一早就有安排,奉獻給偉大的光明神王和兩位大人的神殿,正在緊張的修建之中。" "算你識相,"長公主微微一笑:"還不走?等吃晚飯嗎?" 第41集 第四章 第41集 第四章 當科恩*凱達的身影消失在小徑盡頭,光明神族小公主夏洛特*克納赫微微側轉身體面對著她的姐姐--光明神族長公主麗瑞塔*克納赫,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微笑:"姐姐之前的分析果然沒有錯,斯比亞皇帝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姐姐的掌握之中。" "若說把其他帝國的君王掌握在手裡,本宮還能勉強做到,但對科恩*凱達,我是力不從心的。在整個光明神族之中,也只有父神才能有把握。"麗瑞塔公主放下手裡的花枝,悵然一歎:"我能幫你的,僅僅是根據斯比亞的作為提供一些分析而已。" "姐姐不必客氣,這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從神態上看,似乎兩位公主的關係近來融洽了一些:"不過,我們現在要怎麼對待科恩*凱達?不做處罰的話,似乎說不過去。" "當然要處罰,而且要加大處罰的力度,斯比亞膽大妄為的挑戰神族的底線,為什麼神族不能挑戰一下斯比亞的忍耐極限?"長公主莞爾一笑:"留著科恩*凱達是沒錯,但要讓這個人知道,神族的威嚴是不能被漠視的。" "姐姐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把目標指向斯比亞而不是科恩*凱達?" "不管怎麼樣,這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所以在力度把握上你要用心。"長公主點了點頭:"既要讓被處罰的人心悅誠服受到教訓,又要保住他們的自尊,避免留下被他人利用的空間......黑暗魔族可一直虎視眈眈,正等待著魔化斯比亞皇帝的機會呢。" "魔族小公主,她還沒有死心嗎?"夏洛特公主皺起眉頭:"雖然......無論怎麼說,科恩*凱達都是斯比亞的皇帝,以實際的能力和功績來評價,也是相當優異的君主。"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魔化科恩*凱達是她的成人禮考題,就如同她姐姐以前所做的事情一樣,"長公主纖長的手指輕沾水珠,均勻地彈在幼嫩的花瓣上:"有這個前提,她們是不會在乎那些小協議的,何況科恩*凱達的確有名不正、言不順的嫌疑......大不了,她們事後賠償一位魔屬的皇帝,供我們淨化。" "她敢!"這是今天夏洛特公主第二次發怒,而且憤怒的程度比前一次更甚。 "妹妹,品評一下我這盆插花。"身為姐姐的長公主卻仍然笑得風清雲淡,只把自己的作品向前推了推:"很久沒做,手法不免生疏,還入得妹妹的慧眼嗎?" 小公主殿下目光移動,看看擺在自己面前的一盆插花,逐漸的,雙眼中的煞氣慢慢消散,最後抬起頭來看著長公主:"姐姐的信手而作,已足夠我學上千年時間了。" "近段時間你很少這麼客氣呢,"麗瑞塔公主掩嘴笑了,爾後又悠悠的說:"不知道斯比亞皇帝,什麼時候才能這樣謙虛......這個帝國才剛剛顯示出它的能量,別說父神,就是最不願意湊熱鬧的我,也很想看看二十年後的斯比亞,看看二十年後的科恩*凱達。" "姐姐的話,倒讓我想到了辦法,"夏洛特公主微微一笑,像極了正在施展魅力的姐姐:"科恩*凱達最緊張的莫過帝國發展,我就在這上面做做文章吧。" "既然你已經想到了,那我的事情就算做完了哦,"麗瑞塔公主別有深意的看了妹妹一眼,站起身來:"我順便去各國走走,在神殿看來妹妹你一直是仁慈的,黑臉就由我來做吧。" 正在回宮路上的科恩,他當然不知道兩位神族公主的談話,事實上在這個時候,年輕的的斯比亞皇帝心裡很是欣慰--退出神屬聯盟,是這次兩線作戰伊始就決定的,但由於光明神殿的特殊性,卻不能不謹慎對待,之前的想法是對帝國內的祭司進行一次大更換,把神殿的影響力降至最低。 不過後來洞悉了神屬和魔屬再次聯合的計劃,在科恩的角度,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這樣大規模的合作,如果說沒有神族和魔族的直接參與,那才真是見鬼了。既然兩族投入了這麼大的精力,那麼斯比亞即使做得過分些,他們也不會嚴厲處置。 所以,科恩才能進行這一次豪賭,驅逐神殿、削弱影響,簡直是一步到位。光明神族當然有理由憤怒,場面上訓斥是免不了的,但命令一下就覆水難收,除非他們不想讓整個計劃繼續下去,否則就只能吞下這顆能酸掉門牙的青澀果實。 進宮,下車,想到酣暢處,科恩忍不住停下腳步,昂首奸笑幾聲。 唯一的遺憾是跟在後面的書記官還沒開竅,主子連聲奸笑,竟然不知道小跑上來配合一下......滿腔豪邁無法抒發,只能歎氣、搖頭,這年頭,找個有靈氣的書記官真難吶! 跟在三步之外的書記官被今天的事情弄得頭暈腦脹,聽到皇帝先笑、後歎氣,正在奇怪,突然心頭一跳,不妙的感覺油然而生--在陛下每一次準備用怪異的方法"磨練"他之前,書記官就會有這樣的感覺! "事情辦完了?"正在科恩考慮詳細的"磨練"方法的時候,一位站在後宮入口、穿著全身盔甲的男子問:"還不錯,沒缺胳膊沒少腿。" "那是,本少爺一向是拿得出手的,"知道烏鴉是在等自己,科恩心中一暖,揮手放過書記官,笑嘻嘻的走過去:"事情都辦妥了,基本上和我們預計的一樣。" "是你的預計,這事情跟我沒有關係。"在皇宮裡待了這麼久,烏鴉的意志越發堅定--特別是在面對科恩這種有意無意的言語拉攏時,不過,從他的語氣中可以察覺,他並不是在拒絕科恩的好意,而僅僅只是不想看到事實被篡改。雖然在一般人來說,這是個優點,但是聯想一下科恩的世俗身份......烏鴉,還真是一個內心單純到可怕的菜鳥啊。 "如果不是感到高興,那你怎麼會來這裡等著本少爺呢,"科恩眼睛一轉,低聲回應:"難道是算準了我會炫耀,所以才專程跑來配合我的?" "別把我想的太善解人意,"烏鴉微微搖頭:"我是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之前時機並不恰當,現在,應該沒有問題了。" "好吧,我們邊走邊談。"科恩點點頭,示意身後的近衛離遠一點。烏鴉很少主動說話,但一開口必然不是小事;另一方面,烏鴉所說的基本上都是私事,不會跟帝國有關。 "退出聯盟和神殿的事情算是大局已定,對你來說,接下來的收尾不算是太麻煩,"穿越了花園,烏鴉帶著科恩上了去演武廳的路:"這樣,你就有了大量的時間了吧?" "空閒倒是有一點,事情倒還不少,得預備著別人的報復和刁難,還有遷都的事情。"科恩跟著烏鴉進了演武廳,這個時候演武廳空空蕩蕩,應該是烏鴉早把人趕走了。 "戰爭之前,我給你的那封信箋還在嗎?"烏鴉向前走了幾步,解下頭盔放在身邊的長椅上:"看你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信箋你應該還沒有打開吧?" 科恩點了點頭:"是,因為在戰場上,我還沒有淪落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我建議你看一下。"烏鴉轉過頭來:"就是現在。" 伸手掏出那封顏色有些發黃的信箋,科恩心裡疑雲大起。對於烏鴉的這個安排,就算狡猾如他也有懷疑,他曾經不止一次的猜測過其中的內容,但卻想不到什麼消息能讓自己在凶險的戰場上力挽狂瀾,那畢竟是萬人廝殺之地,一人之力,實屬有限。如果不是盔甲之中的靈魂,這信箋當然就被自己看了。但既然沒有危急到那一步,這信箋的密封火漆就是一個友情的見證,科恩再怎麼好奇,也不會去主動拆開。 "你真讓我現在看?"想到盔甲裡的靈魂,再看看烏鴉,科恩心裡忍不住邪念湧動。 "看吧,不過......"烏鴉似乎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陣之後才說:"你應該知道怎麼解決。" "你這是在玩什麼?"科恩疑惑在升漲著,烏鴉的話讓他的心境直接產生的了質的變化,竟然有些惶惶不安:"我警告你--我膽子很小!" "管你那麼多,自己招惹的事,自己去解決。"烏鴉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戴好頭盔,拔腿就往外走:"我去叫傳令官過來,國相和院長似乎就在後宮。" 烏鴉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厚重的大門緩緩合上,在那一瞬間的昏暗之後,一道道光柱從演武廳的天花板上傾瀉而下,讓地上鋪設的細沙反射出迷離的銀光。若有所思的科恩轉過身,慢步走到演武廳正中,右手把信高高舉起,對著光柱窺視。 要說烏鴉的言行沒有對他造成影響,那是不可能的,他和烏鴉的性格特點大多南轅北轍,但有一點非常相似,就是兩人所共有的那份驕傲。有這個基礎,他們大概會知道對方面對某些事情的時候,會有怎樣的感受和處理方式。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科恩挑了挑眉頭,倒沒有揭開火漆,而是一把撕開信封,左手捏住信箋猛的一抽:"管你是什麼玩意--來吧!" 白色的信箋掙脫了科恩的手,在身前飛舞,上畫一個銀色的半圓形的魔法圖案。在光線的照射之下,輪廓外的符文正在微微蕩漾者漂移,就像是在水中盛開的嬌艷花朵......細微到不易令人察覺的光暈在科恩身邊浮現,猶如召喚而來的精靈,一絲絲勾勒出信箋上的魔法陣。 三尺之外,一切如常;而魔法陣裡,卻已夢迴過往...... 夜色如墨,精力枯竭的斯比亞皇帝正仰躺在床上。床沿邊坐著一位淚眼婆娑的白衣女子,正緊拉著自己的手,她,她是帝國的第一皇妃......這應該是自己當日為了挽救貝爾妮而中了詛咒、處於彌留之際發生的事情,而在那個時候,自己根本就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是分開的......你把我當做親人而不是情人看待,把我當做上司看待,這怪不了別人,都是我自己的錯,"菲琳親吻了自己的額頭,泣血似的聲音讓人心碎:"我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著走進你的世界,接受你真摯愛上我的那一天......但我還有沒完成的使命,我不能那樣去做......原諒我,我的愛人,從一出生,這就是我的枷鎖......" 自從科恩成年時起,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和難題在等著他去解決,常年的奔波勞碌,少有機會靜下來享受溫情時刻。與妻子們之前也因為需要操勞的事情太多,變成了這種公事大於私事的情況--此時站在魔法陣中的科恩,可不是那時神智混亂的垂危病人,在親耳聽到菲琳真切的話語,他立時心中一痛,在爾後湧起的甜美感覺中卻又夾雜了絲絲歉疚。 "從相聚時,樹梢傳來的低語,到離別後,月光灑落的歎息。"倆手捧舉在自己胸前,床前的菲琳閉上了眼睛,閉和了還沾著兩粒淚珠的睫毛,其實她的聲音並不大,但在科恩聽來,卻一聲聲如同雷鳴,"我,願獻祭最為珍貴的一切,換取沉眠的愛人,沉眠的你。" 在那天醒來之後,科恩曾經多次問過菲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菲琳總是輕描淡寫的掩飾過去。他當然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也明白標菲琳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事實上,科恩早就決定要先為菲琳治療身體,但因為其他事情接踵而至,被菲琳強行延後。對這點,科恩深深介懷,也對那個挽救了自己的魔法很是疑惑,而菲琳提供的答案顯然不全面。所以,他這時聽得異常認真。 "請注視我,古老的星辰,請聆聽我,遙遠的神靈,我正以記憶深處之哀傷曲律,唱響這生命之歌,哪怕從此不再有思念的淚水,不再有縈繞的感情,不再有自己,靈魂的帶領者,回歸此地,逆轉生死的抉擇,兌現遠古達成的契約,我已獻上你最喜愛的,皇族的血......" 菲琳輕聲詠唱著咒語,語調平和穩健、隱帶無上威儀,聖潔的光芒籠罩著她的身體,俏臉如玉石一般晶瑩......但是科恩卻在顫抖著,他知道,沒有那一個神靈會無緣無故的伸出援手,潛藏在這聖潔光輝之下的只是無盡的殘忍、只是不近人情的交換! "菲琳,菲琳......"感動之外,一絲沉重在科恩胸中生成,腦袋裡思緒紛雜,以前的一幕幕翩然浮現,越是想冷靜下來就越是不能如願,到最後,只剩下菲琳的話語不斷的出現......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魔法陣分明已經消失! 胸中縈繞著隱約的恐懼,冥冥之中,這恐懼一絲絲冰寒入骨,讓他極力迴避著一些事情,但理智又強迫著他仔細去想! 深吸了一口氣,科恩閉上眼睛,一字一句思忖著菲琳的那段咒語:"請注視我,古老的星辰,請聆聽我,遙遠的神靈......逆轉生死的抉擇,兌現遠古達成的契約......皇族的血......" "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是分開的............原諒我,我的愛人,從一出生,這就是我的枷鎖......"他猛地睜開眼睛,迷離的目光注視著天花板投射下來的光柱,口中喃喃自語:"菲琳,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有什麼枷鎖是天生鑄就的?" 心口的壓抑感不斷加深,他感到窒息,張大嘴呼吸,卻是一串嘶啞的聲音從喉底發出。 "皇族的血......皇族的血......"科恩念叨著這句話,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菲謝特。不自覺間手足冰涼,越來越深的恐懼感與失落感升騰著, 身體向後倒下,重重的摔在沙地之上,腦海裡,剛剛出現的菲謝特的臉,還有一直盤旋不去的菲琳的臉,都被這一下撞擊擊成幾片......幾乎是下意識的,科恩想要將分屬兩人的碎片區別開來,但碎片四處亂飛,相互交疊幾次之後,上面的五官居然無法分辨。 "這......這麼可能?"如果要說對什麼人記憶最為深刻,菲謝特與菲琳都是榜上有名的,他們是兩個人,又不同性別,五官必然相去甚遠,怎麼會分辨不出來?! 難道......難道......科恩的瞳孔猛地收縮! "皇族血脈!!!"餘音繞繞,經久不絕,胸中的鬱悶終於化作一口鮮血噴出! "皇族血脈!!!"單手半撐起身體,另一手拭去嘴角的血跡,科恩的目光變得清亮無比。 果然,這一點,才是所有事情的關鍵! 菲謝特與菲琳......長相果然很相似,只是兩個人的氣質相差太多,且都是分屬一種過目難忘的類型,所以,他們成功的掩飾了五官上的一致特徵......又有誰會把這兩個人的五官剝離出來單獨辨認? 菲琳對待菲謝特的態度,果然是一種對待弟弟的方式,一直以來困擾科恩的另兩個疑問也就迎刃而解--納捨爾皇后為什麼會把菲琳指給自己,以及在危及時刻、皇家學院院長的突然效忠於自己! 提夫*羅倫佐是什麼個性?雖然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也很難想像他的轉變會來得那麼快。 這樣想來,菲琳姐妹為什麼與馬丁*路德是不同姓氏、為什麼馬丁*路德會在暗月行省種果樹的原因就呼之欲出了。可是,菲琳和凱麗是孿生姐妹,這又是怎麼回事?不過,也許真的是孿生姐妹......事情大概不會偏離這個方向。 不得不感歎,夏麥家族上一代的成員,這一手未雨綢繆真是做得巧妙。 終於知道了妻子的身份,菲琳,自己的妻子,居然是皇族血脈...... 菲謝特,居然還有親人在...... 想到這裡,科恩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體,嚴峻的臉色逐漸解凍,嘴角邊洋溢出一絲欣慰的笑意......菲琳已經離開聖都了,烏鴉說國相和院長都在後宮,得趕緊去證實這個消息啊。 只踏出一步,科恩臉上的笑容就再次凝固。稍後,欣喜的神情被另一種疑惑所代替。他幾乎是摸索著一路向演武廳大門走去,這段路並不長,但腳下每踏出走一步,臉上的疑惑就深一分,等到科恩親手打開大門的時候,已有一絲陰霾糾纏在他的目光之中。 如果說,夏麥家族上一代的成員隱瞞了這個事實還有充足理由,而且是因為事態突然變化、所以來不及通知自己的話......那麼菲琳為什麼要瞞著自己?院長為什麼要瞞著自己--身為帝國國相的父親,為什麼還要瞞著自己?! 他們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更不是庸碌無為之輩,除非是有一個充分的理由,或者是真相暴露之後有極大的危害......可就算是這樣,這件事也不應該瞞著自己啊,科恩*凱達是誰?是菲琳的丈夫、是斯比亞的皇帝! 皇帝......等一等,皇帝,瞞著皇帝......他們都瞞著皇帝...... 菲琳是夏麥家族血統,那麼自己就不是皇帝,而僅僅是一個親王,在他們眼中,菲琳才是真正的斯比亞皇帝吧?而自己,只是被推到前台為整個斯比亞遮風擋雨的傻瓜嗎?不,如果他們僅僅是想利用自己,那麼這個理由還不太充足。 難道是怕自己軍權在握,知道一切之後徹底顛覆夏麥家族好取而代之? "忍住,"這樣告訴自己,用一個深呼吸將自己的憤怒深藏:"一切要等查證之後再說。" 第41集 第五章 第41集 第五章 在維素國相和羅倫佐院長看來,剛從神殿回皇宮的皇帝陛下顯然很是志得意滿,以致於平日裡的一些小毛病都收拾了起來,態度和藹的跟大家商談著國事,神態愜意,臉上帶著些淡淡的笑容,還時不時的拿起桌上的銀壺,為兩人的水杯裡續上香茶。 在光明神族眼皮子底下退出聯盟、驅逐神殿祭司,這都不是小事情。鉅細無遺的談下來,時間也不短了,直接挪用了大家晚餐的時間,等到把最後一件事情也說完時,才發現面帶微笑的凱瑟翎已在旁等候多時,身後幾名宮女都捧著食盒。 「耽誤了晚餐,這可不好。」科恩站起身請母親坐下,吩咐宮女們上菜,把幾樣製作精美的主菜放到國相和院長面前。又親執酒壺,注滿玉杯。 「自朕登基以來,國事大多艱難凶險,都是兩位在盡心輔佐,斯比亞帝國能有今天,朕心裡知道是誰在操勞。」皇帝緩緩舉起酒杯:「朕,敬兩位。」因為有大臣在旁,所說的又是國事,所以科恩稱「朕」才合乎禮儀。 凱瑟翎微微側身,避開一點,面帶微笑看著面前的兩老一小,謙虛兩句之後,兩人才回禮盡飲。 「母親,我來,」科恩從凱瑟翎手裡拿過酒壺,一邊斟酒,一邊用溫和的目光打量著國相和院長:「今天從神殿出來之後,朕收到了一個消息,正好向兩位咨詢。」「為陛下解答疑問,正是臣的天職。」院長正色回答說:「陛下請問。」 「聽說,」一抹柔和的微笑在科恩的臉上出現,但接下去所說的話,對在座的人而言卻如同晴天霹靂:「朕其實不是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代皇帝,而只是一個夏麥皇族的親王而已。」「噹啷」一聲,羅倫佐院長手中的玉杯掉在桌上,胸前衣襟上沾滿飛濺的酒汁,臉色變得煞白。凱瑟翎愣了一愣,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眉頭卻緊緊地皺了起來,轉頭過去注視著自己的丈夫和院長。倒是維素親王最為鎮定自若,他面上淡淡一笑,把酒杯輕輕放下:「無論那朝那代,都會有這些針對君王的流言,不知陛下是從何處聽來的?」 「是皇妃間接告訴我的,本來朕也不是太相信,」科恩臉上的神情未變,伸出手去,扶正院長身前的酒杯,語氣平緩,像是說著日常小事:「所以在來這裡之前,朕先去各處查證了一番,終於知道了在菲謝特殉國之後,光明神族並沒有頒布更改斯比亞皇族的上諭。每逢皇族更迭,神族不都是應該頒布一道上諭嗎?因為幾百年沒有皇族敗落,一般貴族不清楚,朕也不清楚,但兩位應該知道吧?」 「或者……」羅倫佐院長看了維素親王一眼,回答說:「或者是因為光明神殿從中作梗,或是光明神族有更改法令的意圖……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君權神授,這是光明神族公主今天告訴朕的話。」科恩笑了笑:「院長,你雖然性格固執,可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應該明白,作為授於權力的象徵,光明神族一定不會更改這個儀式化、神聖化的法令,除非,夏麥皇族皇權還沒有在真正意義上更迭、被他人取代。」「夏麥皇族歷經多代,開枝散葉,或者在帝國某處還有後代也是正常的,」維素親王輕聲說:「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光明神族或者會有其他的一些想法,不頒布上諭也是正常的。」「這個問題朕也想過了,」科恩鼓掌說:「兩位想知道答案嗎?」 「皇族,之所以會被稱為皇族,是因為他是一個帝國的象徵,是因為他站在帝國權力的頂端,是因為他處於全體國民的仰望之中!脫離這個定義,不再能指引帝國、不再是國民的道德榜樣,那就不再是皇族!」掌聲一停,科恩的語氣強烈起來:「一個隱身於市井荒野的普通人,即便是繼承了血統,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以前皇族更迭時,有很多這樣的情況。皇家圖書館的資料或者有錯誤,但三位前紅衣祭司的記憶不會有誤吧?」 「陛下……」羅倫佐院長剛一開口,就被科恩的目光震懾——但奇怪的是,科恩的目光很平和,人畜無害那種。 「如果你們還想隱瞞,朕可以把尤里西斯親王叫來,他身為坦西帝國皇族,兩任聯軍統帥,對這些事情也是相當瞭解的,」科恩又笑了笑:「不過那樣的話,我們就要以公事論處了。」 歷代皇權之爭,儘是至親間兵刃相向,無一不是血淚橫飛。科恩雖然在很多事情上豁達謙讓,但身在皇帝這個位置,於公於私都是只能上不能下,以他今時今日的威望與能力,一句「以公事論處」,那就不知道會有多少顆人頭要落地,多少家族要遭受清洗! 「既然現在還不是公事,那麼我就可以說話,」與先前下意識的察覺事情有異不同,一向無保留信任兒子的凱瑟翎已經知道事情的大概,並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冷笑著對維素親王和羅倫佐院長說:「事情最好就在這桌上說清楚,不然的話,你們會知道什麼叫後悔!」作為母親,凱瑟翎站在科恩一邊。對兒子,她很瞭解,科恩在某些方面是異常的敏感,應對行為也是很激烈的。如果兩個老傢伙把科恩的耐心磨光,這事情就不再有挽回餘地。 但在維素親王和羅倫佐院長現在的處境,這件事情真是無法開口,因為無論怎麼說,最後都是一個死局。無奈之下,羅倫佐院長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著凱瑟翎——這個調停者不好當,凱瑟翎卻不得不當,她收起臉上的□怒的表情,轉頭對科恩說:「皇帝,我想還是你來問吧,他們怕是很難自己張嘴。」「好,朕想知道的其實不多」科恩點了點頭,目光平視:「菲琳和凱麗,是親生姐妹嗎?」 「不是……凱麗皇妃是馬丁的親孫女,她晚生了七天。」事到如今已然是隱瞞不住,但羅倫佐院長的話還是結結巴巴,一點都沒有以往乾脆利落的作風:「因為那個時候,先皇與某些勢力的關係異常緊張,一年內發生七次刺殺事件,為保存血脈才不得不這樣做。又恐怕其他人知曉,為了保護菲琳皇妃,一邊對外宣稱是孿生,一邊請貝爾蒂娜以魔法改換其容貌。」科恩這才知道,自己使用的易容魔法是怎麼來的:「克裡默陛下夫婦,當然是知道這件事了,那麼除了他們,你們,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情?」 「只有菲琳皇妃知道,」看了維素親王一眼,羅倫佐院長吞吞吐吐的回答:「討逆戰爭期間,魯曼……似乎也知道了……」 「菲謝特不知道?」 「菲謝特陛下……應該是不知道的……」羅倫佐院長的話還沒說完,科恩就有些按捺不住:「魯曼知道了,菲謝特卻不知道?」 看到科恩的情緒出現失穩的跡象,凱瑟翎連忙打岔:「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你們就不要再遮掩什麼,那沒有用!」 「我來說吧,皇帝就不要逼迫院長了,」維素親王終於開了口:「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先皇克裡默陛下夫婦,就只有菲琳、我和馬丁*路德知道。到後來,一直到菲琳來聖都,納捨爾皇后賜婚之後,院長才知道這件事的。如果不出意外,這件事永遠不會外傳,即便是對菲謝特陛下也是保密的。之所以賜婚,一方面是菲琳和陛下有感情,另一方面是因為菲琳和菲謝特見了面……菲琳皇妃氣質高雅……」科恩忍不住冷哼一聲,如果菲謝特愛上自己的親姐姐,那倒是特麻煩的一件事。 「怕是還有菲琳下嫁之後,夏麥家族江山永固的原因吧?」自己的兒子被利用,凱瑟翎當然也很不樂意:「黑暗行省,好大的一份嫁妝。」「並不盡然,凱瑟翎夫人,當時的陛下的想法是菲琳皇妃嫁過來之後,無論帝國情形怎樣發展,菲謝特陛下都不會對凱達家…… 「羅倫佐院長看了看凱瑟翎的臉色:」皇帝與菲謝特陛下,那個,性格上有很大的差別,如果當時不早作打算,日後君臣間產生猜忌的話……「雖然早已不是單純的少年,雖然見慣了世事的黑暗,雖然知道帝國皇家處事必然如此,當在事情被明白說出來的時候,科恩依然會感覺痛心,依然很難接受……其實對比一下,夏麥家遠比同時期的其他皇族開明、仁厚得多,但還達不到科恩心中所想的那個程度。 「這件事情,菲謝特陛下即位之前是不會知道的。當日,菲謝特陛下傳諭由科恩你繼任十七代皇帝,也證明菲謝特陛下其實不知道這件事情。」一陣沉默之後,維素親王才開口說:「不錯,皇族更迭,神族會頒布上諭,但事情還不止這樣,但凡新皇族上台,神族會直接保護新皇族三到五年,在這個時間之內,皇族或帝國不能受到任何攻擊……菲謝特陛下,正是想以自己的生命,換取帝國和凱達家族三到五年的平安……」「夠了!」科恩一掌拍在桌上:「不要再把菲謝特拖到這種事情裡來!」 在科恩心裡,夏麥家不再是記憶中的樣子,唯一還能與以前保持一致的只剩下菲謝特而已。從一開始,他就迴避了菲謝特在整件事情中的位置,而現在,事實基本清楚,菲謝特應該沒機會知道真相,而科恩,他也真的不想再聽到有任何事情與菲謝特拉上關係……這種心情,旁人是明白不了的。 一陣令人心悸的沉默之後,科恩開口問:「如果不是朕知道了,你們還打算隱瞞多久?」 「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會一直保持沉默。」維素親王回答:「整件事情在當時看來是正確的,也是我們唯一的選擇。但令人無奈的是後來發生了很多意外,一點一滴的積累起來到現在已經解不開了。無論怎麼樣,如果讓皇帝知道了,造成的影響都是負面的。」「所以,你們也就坦然的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斯比亞帝國,好一派上下一心、其樂融融的強盛景象啊。」科恩臉上的表情是平靜的,卻能令人心感恐懼:「所以,其他帝國才會坦然的進攻一個由親王擔任皇帝的斯比亞;所以,第一皇妃才會從你們手裡得到超然的地位,把處理政務放在首位;所以,朕就像個傻瓜一樣,被你們玩弄於手掌之上……」「皇帝陛下!不管怎麼說,現在的皇帝是陛下你!」羅倫佐院長顫聲回答:「沒有任何人敢輕視皇帝的權威、也沒有任何人敢質疑皇帝的身份!」科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著。 「以前種種不是我們能夠控制,但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沒有任何私心,」維素親王歎了口氣,緩緩說:「帝國之內,沒有任何人想恢復夏麥家的統治,包括我們和第一皇妃,誰都不會容忍這樣的做法。我們的所作所為很單純,只是為了斯比亞而已… …但是,陛下身為皇帝,當然無法釋懷,不過,這件事只限於我們知道,實在牽連不到其他人……「」是的,皇帝陛下,「羅倫佐院長說:」我會以合適的方式和理由結束這件事,並保證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斯比亞帝國需要陛下,請陛下自己保重!「如果換了其他事,皇帝或許會寬容仁慈,還有可能一笑置之。但這是挑戰皇權正統,任何皇帝的回擊都會是堅決果斷,不會有任何姑息縱容的理由,什麼骨肉親情都得放到一邊。親王和院長兩人已經預知自己的結局,只是希望科恩的打擊範圍不要太大,以免傷及國本。 「你們說遠了,先說說吧,兩位對現在的斯比亞帝國還滿意嗎?」科恩冷笑著:「國土面積、國民數量、軍隊規模、經濟現狀、政治體制……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兩人都不明白科恩為什麼這麼問,只能搖頭表示沒有什麼不滿,這倒不是迎合,斯比亞帝國的現在的國力是諸國之冠,而且不是其他帝國能夠追得上的,只要按照既定策略發展下去,就算是遇到特別能敗家、特別能揮霍的繼任者,一代之內也不能完成坐吃山空的目標。 「都還滿意,這就好,話說到這個地步,沒必要再繞***。」科恩繼續冷笑:「夏麥家族怎麼對待我,那麼我就怎麼去回報…… 身為夏麥家族的一個親王,做到今天這個地步,天大的恩情,本少爺都算還完了。「聽到這裡,其他三人心中同時暗叫不妙,但此時此景,在科恩面前沒人敢搶他的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說。 「這皇位不是我的,現在,我就把這東西還給你們這兩位皇權監察,彼此之間劃清界線,一拍兩散。」科恩手一楊,一個被黃綾包裹的四方物體丟到桌面上,滾了幾滾後沾滿了湯汁,正是皇帝的玉璽:「從今天起,這皇帝跟本少爺毫不相干,誰愛當誰當,誰想當誰當!」說完這話,科恩長身而起,轉頭就走。 「科恩!」凱瑟翎心急如焚:「你要去那?」 「無官一身輕,除了這皇宮之外,去那裡都不是問題,」科恩轉身過來,對母親說:「有時間的話,我會去暗月行省看望母親的。」說完這句話之後,科恩再也不理會什麼,自顧自的走了——他最為憤恨和厭惡的,就是被利用和背叛,可以說這是科恩性格中最敏感、柔弱的部分,更是他性格上的一個缺陷。越是親近的人,對他造成的傷害就越深,他們的作為,已經徹底超越了他心裡的底線! 而維素國相和羅倫佐院長,他們坐在原處呆若木雞。事情的變化,科恩的反應,早已把兩人震撼得拿不出主見,連追過去挽留請罪都給忘了…… 後宮,臨近宮門處。 盡忠職守的岩石剛交卸了差事,正像往日一樣在馬廄清洗自己的坐騎,他這寶貝得來不易,所以非常珍惜。才洗到一半,就看到科恩黑著一張臉從遠處走過來,管理馬廄的內侍上去問安,一句「陛下」剛出口,就被打了耳光,旋轉著撞到堆放雜物的房下,被跌落下來的一口水缸扣住。 岩石正要上前行禮,科恩已走過他身前,一腳踢斷御馬欄口,伸手把歡騰長嘶,興奮不已的小烏鴉牽了出來。科恩把旁邊的鞍具裝上,縱身一躍,一人一騎就如同旋風般,直接向宮門狂奔而去。 科恩今天沒有掩飾髮色眼色,又是身穿普通裝束,縱馬出宮,怕是有事。 岩石心裡一驚,不及細想,連忙招呼幾個一同在馬廄洗馬的手下,連馬鞍兵器都來不及裝備,就這樣追了上去。都是皇家近衛中的精銳,到出了宮門之後,岩石身邊已經聚起三十來騎,不少人手裡還拿著路上「借」來的兵器。 但是等這一行人出了聖都城門,視野之中那還有科恩的影子?不過,陛下縱馬的餘威還在,商路上行人張目結舌,同時呆望的方向應該就是科恩消失的位置。 「追上去!」岩石大吼一聲,拍馬前進。 第41集 第六章 第41集 第六章 直到多年以後,聖都城許多垂垂老矣的居民還依然記得皇帝陛下當時縱馬出城的情景,並由衷的期盼著在不久的將來能再次領略科恩陛下的絕世風采。因為自從那一天起,科恩*凱達,這個擁有黑色眼睛、黑色長髮的君主,再也沒有公開出現在聖都。 不過在當時,包括帝國核心大臣們在內、並沒有人能預料到事態的發展,在絕大多數的人的印象裡,皇帝陛下是一個性格豪邁、感情外放的年輕人。在皇城縱馬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或者是因為什麼煩心事需要發洩一下,不會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因為陛下的速度雖然快,但卻沒撞到任何行人。而且,傳說陛下的坐騎是一匹了不得的夢魘,而且已經在戰爭中覺醒過來,每當發怒的時候,它的威勢可以與巨龍相提並論,渾身上下還會燃燒起詭異的火焰,這種不知來歷的火焰可以融化最堅硬的盔甲,也可以冰凍最銳利的兵刃……可在陛下出城的時候,夢魘沒有一點發怒的跡象。 在國民的角度,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凝聚帝國的核心,是供大家敬仰和效忠的,即便是科恩陛下一路狂奔而過踩死數百人,對皇帝的地位也造不成多大的影響。至於皇帝本人的酸甜苦辣,他們不可能瞭解、也不需要瞭解、更沒有誰能幫得上忙。 科恩目前所處的狀態,就是一種幾乎令人絕望的孤立無援。激憤之下,這一衝就不知道沖了幾天,反正停下來之後發現自己正在一處荒野之中,身邊的景物陌生得很。 在任何一個帝國,皇權正統與非正統之間的爭論一旦引發,無論勝敗如何,必然是牽連甚廣的血雨腥風,皇帝察覺卻引而不發,無疑是埋下天大的禍端。但科恩面臨的對手,卻令他無法去正面處理這件事,無論砍了誰的腦袋,到最後痛不欲生的都是他自己……但這一點,卻不是最令科恩鬱悶的。他天生喜歡自由自在,皇帝這位置雖然尊貴,卻沒有被他看在眼裡。 一直以來,科恩承擔起振興斯比亞的重任,這麼些日子埋頭苦幹,還差點搭上自己的小命,為得不過是報恩和對朋友親人的責任。在科恩心目中,夏麥家族和凱達家族與其他皇族貴族不一樣,值得自己這樣做。他並不是一廂情願的以為這兩個家族行事全都光明磊落,但至少,他們不會把算盤打到至親之人的頭上。[歡迎來到啟明社區bbs.fhzw.net]但是這個日漸深刻的印象,在事實面前被輕易瓦解了。身為一個強硬的領軍人物,科恩並不在乎前途有多艱難,但他卻很厭惡身後的人對自己有所隱瞞。今天這件事,恰好是讓自己知道了,那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還會有多少隱瞞?他們隱瞞的這些事情,無形中會讓自己產生多少錯誤的判斷?又會導致多少人白白犧牲? 事情敗露了,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說是為了帝國好,可這一切後果,卻是要帝國的軍隊好百姓去承擔!誰給他們的權利去踐踏生命?無論是誰,如果造成生命的消亡,必是大罪! 在曠野中,科恩舉起自己的雙手昂天長嘯——這是一雙沾滿的鮮血的手,以前,自己可以用大義殺賊來詮釋,這連綿相繞的鮮紅無疑是瑕不掩瑜的功績,但現在,科恩根本說不清手上的鮮血有多少是屬於無辜者的,這是恥辱之印,沁入皮肉、深及靈魂、再也洗刷不掉! 自己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斯比亞帝國強大了又能怎麼樣?不過是換了一批齷齪的當家人而已,皇族、貴族,他們永遠不會改變! 「老子撂挑子不幹了,誰想做誰做去。」科恩之前跟維素親王和院長說的話並不是戲言。沒有什麼恩情要用自己的全部去報答,斯比亞帝國如今的局面,無論誰的恩情,科恩自覺都還夠了。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每天;能救人活命,但架不住他自己尋死! 想到這裡,不禁埋怨起比自己更早撂挑子的某人,有朝一日定要叫這廝好看,不管什麼時候復活,先得打個半死再說……但不過這麼說起來,自己所做的事情並不是全無價值,至少,自己還能令身邊的人得益,是啊,復活這檔子事可不能耽誤。 科恩悵然放下手,望著淡染暮色的天空,身心上的疲憊同時襲來。蒼茫大地就在身下,卻又迷失目標。昏昏然,科恩叫過旁邊吃草的小烏鴉,倒躺在它的背上,用風帽遮住頭臉,隨便找個方面前進。 到天色漸暗時,遠方出現一點細微的光亮,科恩還以為是個鎮子,誰知道走近一看,卻發現是一堆二十多臂高的黑色石塊。捏著一塊石頭想了半天,才明白這是在荒蕪海岸大戰時,部隊摧毀的兩座黑曜石魔像之一,那尊還看得出大致模樣的安置在與魔屬聯盟接壤的邊境,這應該是另一尊碎得很徹底的,被自己下令放在神魔分界線上。 莫非自己一路渾渾噩噩,竟然跑到神魔分界線上來了?科恩回頭打量一下正狂吃野草的小烏鴉,嘴裡數落說:「沒看出來,你還很能跑嘛,早知道就應該讓你去磨麵粉去!」面對強權,小烏鴉打個響鼻,頭一轉,舌頭捲向另一叢細嫩草葉,連正眼也沒給一個。科恩正要發作,清冷夜風送來幾聲輕笑。 「怎麼?斯比亞皇帝沿路毀了三片森林、拆了六座大橋,就是為了開個磨坊?」一個身穿純色白裙的身影,姿態萬千的從石堆後面轉了出來:「不過呢,說不定你磨出的麵粉別有風味,那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吧。」 人性是很複雜的,單獨一人的時候,或者能把一件事情、某種情緒暫時擱置,但如果身邊多出一個人來,情況會變得更複雜、甚至是不可收拾……更別說現在出現的,是光明神族的長公主,這位大人不用說話,僅憑身上的頭銜就能攪起一場風波。 「本少爺心情很差,今天沒空理你!」科恩斜眼看了長公主一眼:「還有,我只說一次,我不是什麼皇帝!」 「嗯,讓我來猜一下,你大概是知道了那個挽救你生命的魔法,從裡面明白了很多事情,」長公主並不在意科恩的語氣,雖然那語氣早就夠他掉腦袋了:「哦,不是說科恩*凱達頂天立地嗎?怎麼,難道就被一個血統折磨成這個模樣了?」 「少說風涼話,猜什麼猜,大陸皇族的一舉一動不都在你們視野之內嗎?」長公主不說這個還好,一觸及到這個問題,科恩心中的怨氣就有點止不住了:「去***血統!」 「誠然,光明神族治下有很多皇族,但神族不會屈尊降貴的去監視他們,打個比方吧,」亭亭玉立的長公主丟給科恩一個白眼:「科恩*凱達,你會花一天的時間去監視一隻螞蟻嗎?」 「你把我比喻成螞蟻!」科恩早就憋不住了,手一伸,黑鐵長刀霍然在握。 「我可沒有把你比作螞蟻,就算是要比喻,也要考慮到你的身份,」看到科恩的樣子,長公主掩嘴一笑:「你呢,應該是一隻特殊的螞蟻……」一聲呼嘯,刀如電閃一般,平坦的地面被澎湃的鬥氣炸出一個長達十來臂的大裂縫。 「這一刀,對我來說連閃避的必要都沒有,其實,這一刀應該落在某些隱瞞事實的人身上吧?」一聲歎息之後,長公主的聲音在科恩背後響起:「是維素親王呢?還是提夫*羅倫佐?如果斯比亞皇帝下不了手,我可以叫人代勞——你不用這樣看著我,幫個小忙而已,責無旁貸嘛——這一刀缺了一點英氣,是不是應該落在繼承夏麥家族血統的人身上?」 「我說過,」科恩瞪著長公主:「不要再叫我皇帝!」 「你可不能偏心,行皇者之道、要一視同仁。想來,這一路上叫你皇帝的人少說也有上萬,怎麼沒見你拔刀相向?」長公主微微一笑,神色戲虐:「怎麼,對身邊的人下不了手,所以才挑個不怎麼熟悉的?比如我這樣的。」 「你管得也太多了!」科恩握刀的手微微抖動,顯然是氣憤到極點。 人在憤怒時,很少有條件把事情考慮周全,但事後卻會後悔。要認真追述起來,科恩*凱達畢竟是凱達家的一員,生育、養育的恩情,不是說還完就能還完的,僅僅這一點,就能完全束縛科恩。 「你顧慮得太多了!」長公主的目光中的鄙視,沒有任何掩飾:「好歹你也是百戰浴血、威望甚重的君主,居然連手下幾個蠢蟲都收拾不了,凱達家的人你下不去手還情有可原,其他人算怎麼回事?不要對我說你心軟,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心軟的人!而且對人類來說,沒有心軟,只有懦弱!」「我活著是為感受生命的精彩,不是聽別人給我上課的,」科恩刀尖垂地,目光下移,一心二用,導致說出的話一塌糊塗:「那天看到長公主大人插花,境界高深得呱呱叫,想必大人早已明白萬物滋長的道理了……」「噹!」的一聲,長公主用一柄幾近透明的短劍架住科恩的奮力攻擊,嘴角邊溢出一絲冷笑:「這裡沒有長公主,就你和我,你也不用擔心我會事後報復,想打就要放開手腳!」[歡迎來到啟明社區bbs.fhzw.net]「不勝感激!」嘴上說著話,科恩已經連續攻出十二刀,光華燦爛的鬥氣在夜裡綻放開來,數十里之內都能察覺——好在這裡是一處沒有開發的荒野,不會嚇著居民。 神態淡然的長公主不避不讓,手持短刃一一接下,先前幾次刀劍猛力相擊還會繽射火星,但之後,雖然科恩的力量越加猛烈,卻連一點金屬撞擊的聲音都沒有了。幽藍星光中,科恩的黑衣、長公主的白衣在翻轉著,冷冽的亮光偶爾閃現,相伴的只是夏蟲吟鳴……如同是用記憶水晶放出的遠古戰鬥畫面,雖然過程不乏精彩住處,但氣氛卻令人極度壓抑。 科恩一刀刀揮出,卻聽不到聲音、感覺不到力道反振,就如同全部劈在空處……長公主刻意營造的這種氣氛,壓抑的不止是人的情緒,而是整個身心。 就在科恩的忍耐力到達極限的那個瞬間,一直處於防守的長公主換了狀態,雖然本尊巋然不動,但化出無數相互重疊的分身——千百個姿態不同的幻影各自閃了一閃,在科恩發紅的眼瞳中凝固成一個長公主飄然飛躍的全過程,每一個都是那麼真切,美得讓人忘了生死。 接著,變化萬千的指影,如蘭花般拂過科恩的身體。 穿刺的痛、撕裂的痛、震動的痛、牽引的痛聯袂而至,浪湧般的覆蓋過來,沖刷著科恩全部感官!身體每一寸皮膚、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都在瘋狂的嘶叫! 「面對挑釁不管不顧,你在不久的將來就是這個下場,或者會比這個痛苦百倍。」雖然科恩全身上下都失去了感覺,但這個聲音依然毫無阻礙的傳到他的意識中,並且一聲聲的轟然迴響:「誰做的事,就應該由誰去承擔,你以為憑你一個人就扛得起嗎?」 視力逐漸恢復,科恩視野中出現一隻白皙的手掌,上面流轉縈繞的光絲抖出點點如塵埃般細小的顆粒,飛舞著附著在自己的身體上,無人能挽回的傷勢正在奇跡的痊癒…… 「你打了我的臉,」科恩說出的第一句話,意味著他又生龍活虎了:「這下結仇了。」 「你很會投機,斯比亞皇帝,」長公主看看科恩,兩人的眼睛從來沒有如此的接近過:「不過,你就那麼肯定我不會殺了你嗎? 打了你的屁股,這事傳出去吃虧的可是我,身為神族,這種事情是不能被容忍的。「」即便是我出去說,也要有人肯信才行,「科恩注視著長公主的眼睛:」哦,原來你不喜歡我嗎?這就奇怪了,自從第一次見面你已經對我青睞不已,處處照顧,這到底是為什麼?「 能這麼說話,就證明斯比亞皇帝的心態平和很多了。 「不要去探詢女士的秘密,」長公主收回手:「你還比較虛弱,坐下吧。」 「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科恩把散落一地的零碎收攏,又把刀鞘插在地上,依靠著坐了,翻出酒袋來灌了一口。 「問你個問題,」長公主依舊站著,聲音溫柔了很多:「你是皇帝,你認為一個帝國,或者是人類,強盛的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麼?」 「如果我回答出來了,」科恩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有什麼好處嗎?」 「雖然是混帳話,但你的答案總算沾到一點邊,」長公主點了點頭:「沒錯,帝國乃至人類強盛的根本原因,就在於有沒有好處。歸根到底,這種動力就是慾望。」「是啊,我從小就想有個很大規模的後宮……」 「身為最強大帝國的皇帝,你的慾望真是簡樸到催人淚下,」長公主淡淡一笑,只對科恩稍加諷刺,隨即正色說:「你有慾望,凱達家族有慾望,夏麥家族也有。或許是財富、權勢、性這類被稱為庸俗的追求;又或者是平靜的生活、家人的平安之類與世無爭的願望……本質上沒有什麼不同,都是慾望。高雅與庸俗,只是引申自每個人不同的立場而已。」「好亮!好亮!」科恩做了個擋眼的姿勢,誇張的叫:「我的眼睛!」 「既然你有慾望,為什麼對別人的慾望如此忿忿?為什麼難以接受這個現實?」長公主對科恩的無賴行為視若無睹:「你一開始就明白凱達家、夏麥家的底細,你在欺騙自己嗎?不太像。或者,這其實是你給自己留下的一個抽身離開的理由?你如此憤怒,只是因為這個意外事件過早被揭示,打亂了你的佈置吧?」 「抽身離開?」科恩竭力保持心跳速度,面不改色的回答:「我離得開嗎?」 「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特殊的人類,其他人會給自己留後路,但不會做得這麼絕。」長公主深深的盯了科恩一眼:「權力之爭,動輒抄家滅族,你居然敢後退避讓……難道斯比亞的皇帝,真的有怎麼難當嗎?難道光明神族,真的把你逼迫到這一步了嗎? 如果是這樣,我只能說你太天真,因為你敢在這個位置上後退一步,我就會親手要了你的命!「」這句話的感覺……「科恩心頭狂跳,面上張口結舌:」真是久違了啊!「 「我也久違了,這話我並不是只對你一個人說過,」長公主冷哼一聲:「你以為夏麥家族憑什麼從一個附庸貴族爬起來的?那個開國君主,與你相比可是差遠了。」「這個……逝者已逝,就不用翻老賬了吧?」科恩嘿嘿賠笑,雖然對夏麥家族的好感下降,但還沒有到消失的地步。 「不是感覺忿忿不平嗎?怎麼現在突然謙和起來了?」 「一件事歸一件事,人家又沒得罪我。」科恩懶洋洋的回答:「不過,你為什麼就一定要幫我?這件事情我非常的疑惑,本質上這個皇帝誰來當都一眼,因為眼下的斯比亞沒有那個個帝國敢惹……那麼,為什麼?對你來說,我究竟為什麼重要?」 「想得太多,對你可不好,」長公主看了科恩一眼,告誡說:「是非只因強出頭。」 「是嗎?」科恩目光閃爍,一副得知驚天秘聞的表情。 「你猜不到的,別費心了。」長公主淡淡的笑。 「不行,你一定要給我一個答案,」科恩堅決的說:「哪怕是敷衍也可以!」 「不務正業,你不覺得你現在有很多事情要辦嗎?」長公主搖了搖頭:「在這件事情裡,你被隱瞞,所以你很生氣。但是你想過沒有,或者還有那麼一個人,內心要比你痛苦得多。」科恩呆了一呆。整個人從地面彈起,怔怔的望著長公主。 「拋卻其他不說,你那位第一皇妃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吧?」長公主抬起頭來,用歎息般的目光看著悠遠的星空,輕柔的話語中,有那麼一種淡淡的惆悵:「你有沒有想過,一名女子,將這件事情默默的藏著,是怎麼的一種心境?每日面對愛人,卻不能敞開心扉,一生的幸福都因為這件事情而咫尺天涯,與她每時每刻受到的煎熬相比,你的痛苦又算得了什麼?」 「你心裡責備過她嗎?暗地曾懷疑過她嗎?或者有那麼一個時候,曾想放棄過她嗎?」長公主寂寥、淒婉的目光掃過科恩,輕輕的走來,與他擦肩而過,只把這一句話留在夜空中:「這一切……難道她心裡不明白嗎?國仇家恨,萬般苦楚,誰又與她分擔過一分一毫?」 她的身影逐漸變淡,三步過後,已消失無蹤。 曠野上,只餘下科恩一人在低頭沉思。 第41集 第七章 第41集 第七章 這次第一皇妃去神魔分界線,可不是普通的皇族出行,而是要在分界線新都即將竣工的時候,以新都得天獨厚的地理、戰略位置,籌建一個全新的、統管整個帝國的內政系統。舊有的內政系統早已不能適應越來越龐大和強盛的帝國,卻無法利用自身的條件進行完善,它注定會被逐漸淘汰。那些有用的人員自然會被新都吸收,其他的就只能留在聖都頤養天年了。 菲琳皇妃的遠行,是整個計劃中最具實際性的一步,這就預示著新都內政系統的試運行。新都直轄區域、包括所含神魔分界線一段、還有周圍的六個行省一起被納入新內政系統的管轄範圍——這個區域,將被以後的斯比亞帝國視為核心地區。 在一段時間之後,新內政系統將會接手全帝國範圍的日常管理。 作為計劃中重要的一環,隨行的人員相當多,幾乎囊括了帝國在所有方面的精英。先前在戰爭初期分散隱藏的各類人員,也正在分批趕往新都。當然,和以前一樣,他們沿途被軍隊嚴密的保護著,根本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只有菲琳皇妃等少數幾個人。 因為途中還要處理很多事情,加之菲琳現在的身體狀況,所以皇妃所在的車隊進行速度並不快。當龍族長老把維素國相的秘箋傳遞過來時,車隊距離新都還有五天的路程——這次的事情太大了,以維素和院長之能也無法立即做出決斷,只好以這樣的方式通知菲琳。 車隊已配備有更快捷的通信手段,只有一些絕密級別的通信才會使用這種相對落後的方式。神情有些疲憊的第一皇妃當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她接了信,謝過遠道而來的龍族長老,再讓身邊的人退下,獨自一人在車廂裡拆看。 這一看,就是小半天,等到侍女和助手們重新回到車廂裡時,菲琳的臉色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坐姿也如同平時一樣端正,只是沉默了很多。如果細心觀察的話,可以發現皇妃的筆尖在微微顫動。 一連簽了幾個名之後,菲琳也發現了自己的異樣,叫來秘書代筆,自己口述。見到此情形,心思靈巧的書記官連忙四下協調,把送來的公文按照緊要急迫程度分類,普通公文先押後,以便能讓皇妃今天能早些休息。 好不容易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皇妃半躺在自己的軟椅中。雖然外面是艷陽高照,菲琳卻感覺身體陣陣發寒,令人麻木的空虛感充斥內心:科恩是什麼樣的人、是什麼樣的性格她最清楚……他不會對這些隱瞞事情的人動刀,但是在此之後,這些人在他看來將是形同陌路。 維素親王和院長在信裡大致估計了一下,這件事情最樂觀的結果是科恩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分階段架空包括凱達家族在內的全部內政官員;最惡劣的結果,就是科恩完全撒手不管……如果科恩真的這樣做了,那麼斯比亞帝國內部就會出現一場浩劫,別的暫且不說,一隻失去了科恩的軍隊,就誰也招架不住,到時候,從上到下都會被憤怒的軍人們血洗。 從知道那件事情、且大家都要求她瞞著科恩時,菲琳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與科恩朝夕相處已經很久了,越是對他瞭解,就愈加明白這是一個解不開的死局。 所以,相對於帝國的明天,第一皇妃早已把自己的幸福拋諸腦後,對她來說,剩下的只是的煎熬和折磨。這些年來,她每天最怕面對的是科恩,但每天最期盼見到的卻還是這個男子……夜裡枯萎麻木的心,會在每一個見到科恩的早晨情不自禁的砰然跳動,卻又會在夜裡慢慢的冷卻……每天一個死去活來的循環,無休無止。 她只能一次次的欺騙自己,能夠將一個事實隱瞞終生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愛;她只能一次次的藏在窗後,遠眺著他放肆胡鬧;她只能一次次的傾聽他的抱怨,說自己被管束得多麼過分、是多麼不自由……然後,任憑心裡的淚默默流淌,卻把臉上的微笑襯得更真實。 所有的人都在竭盡所能保護著這個秘密,但卻沒有人會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所帶給菲琳的悲痛,也並不如她所想的那樣可以承受。 在得知科恩縱馬出聖都的那一瞬間,菲琳被前所未有的絕望和悲傷包圍,心裡的痛楚幾乎將她溺斃,但那深深的愧疚卻使她失去了流淚的勇氣。[歡迎來到啟明社區bbs.fhzw.net]她無法反抗,無法叫喊,這是天生所攜的禁錮,會緊鎖著她直到生命的終結!帝國,夫君,這兩者之間她不是不會選擇、也不是不想選擇,只是她永遠都沒有選擇的資格……就連以死求解脫都要比尋常女人更加痛苦和曲折! 沒有人,能對她伸出援手。 科恩一生所恨莫過於背叛,他所有的暴烈行為全是由背叛所引發……而在這件事情上,自己、維素國相、羅倫佐院長都等同於背叛了他,而且,是從一開始……在事情沒有被發現之前,還可以用「科恩不會想得太多、也太生氣」、「可以慢慢解釋」等等理由來穩住自己,而事實上,科恩也有可能這樣處理問題,但是現在,他的選擇、事情的結局已經很清楚了。 與其這樣無助的悲痛,還不如被繁雜的公事和病痛包圍。那樣就真的能忘卻這件事嗎?無論科恩做何選擇,對整個事情的關鍵人物——自己——他都不會給予任何東西了吧。 以後,他只會存留在她的記憶裡,或者,會有些輾轉傳來的隻言片語……不要,不要再去回憶,那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和絕望……可是,自己能不去回憶往昔的那些片段嗎?原來自己的一生,就注定要這樣在不堪之中度過啊……自己,真的只能這樣度過餘生嗎? 自己並不是要事事、時時依靠著他,並不需要他陪著哭笑、分享一切,但……但那是因為知道他甘願為自己做一切事、始終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情感上的一切,幾乎都是建築在科恩的存在之上,沒有他,就沒有了支撐。 自己,真的願意眼睜睜的輸掉最寶貴的人嗎?真是要靜靜的等待與他決絕的那一刻嗎? 失去了他,世界將會是什麼樣子? 除了絕望,還是絕望吧。 不如……不如假裝還沒收到這個消息……假裝,他還沒有知道這件事情…… 菲琳的手探向身前書桌的抽屜,躊躇了一陣終於拉開,取出一個金屬盒子裡密封的藥丸,修長、泛著蒼白的手指微微的顫抖著,捏破蠟封,把其中的粉末倒進杯子裡。在淒迷目光的注視下,粉末緩緩溶解在水中——這是比黃金更昂貴的東西,可以在十次呼吸的時間裡,毫無痛苦的為主人守護住最後的尊嚴。 拿起玉杯,菲琳的神情難得的變輕鬆,杯裡水還是那樣清澈,連一點殘渣都沒有。 「夫君,請允許我還這樣厚顏的稱呼你……」褪去皇妃的一切,拋棄血統的枷鎖,以一個單純的妻子的身份,菲琳輕聲向不知在何方的科恩傾訴:「我們、我們……還是不能……」千言萬語在心頭翻湧,但聲音已哽咽。 正是一天中最生機盎然的時候,四周卻靜得可怕。 碧綠的玉杯沾上了嫣紅的唇,心中的委屈、不甘、期盼和痛楚終於化為晶瑩淚珠,順著這世間最華美的面頰傾瀉而下。 泉水還是那麼甘甜清冽,只比往日多了一點淡淡的香味,長久的留在齒間。 嬌艷陽光透過精細的簾子,在第一皇妃身上灑下條條金絲般的光帶,馬車輕輕的搖晃,柔柔的轉著彎,金絲輕快的在禮服上滑過,一道道的,充溢著靈性好頑皮,從裙擺到肩頸,最後在眼中留下一點閃亮……連續的燦爛在緩緩的消逝,讓人有一種暈眩的感覺,往日的一幕幕從被深藏的地方浮現。 「科恩·凱達?那你是總督的兒子?為什麼要來偷蘋果吃啊?」他趴在果園的懸崖邊沿,語無倫次,臉色通紅。 「她們是我妻子!你動她們一根頭髮試試看!」他躺在自己懷中,鮮血從嘴角溢出,面如死灰,神情卻又那麼兇惡。 他曾經摘了自己養的花來獻慇勤…… 他曾經因為小事而拘謹的道歉…… 他曾經、他曾經把心打開,與自己分享他的喜悅、悲傷、迷惘和痛苦…… 但這一切,不會再回來了! 空杯,放回桌上。 一切,都已注定。 陽光猛烈起來,透過未干的淚光,白晃晃的閃耀在車窗中,恍惚,中間還夾雜一簇黑色……黑色……飄揚的長髮,動人心魄的雙眼……你來了啊,是要讓我再為你梳理一次嗎?靠近一點吧,雖然是幻覺,也讓我好好的看看你吧……我……我還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從很早很早以前,就是那麼愛你……抱著我吧,夫君……最後一次了,你要緊緊的抱著我……痛。 身體如同被鐵箍札著,傳來清晰而真實的疼痛。 菲琳瞪大了無神的眼睛,乏力的手指模向那張模糊的臉,居然……居然不是幻覺!難道自己最後的願望,也破滅了嗎?難道就連死,也要帶著愧疚和遺憾嗎?這,這不是擁抱,是酷刑! 「啪」的一聲,用僅餘的力氣打了他一個耳光,菲琳咬牙切齒的說:「我恨你!」 「嗯,」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的回答:「我也恨你。」 在他的擁抱裡,她的手軟軟落下,閉上了雙眼。 第41集 第八章 第41集 第八章 威武的黑色絲絨旗幟在風中飄揚,在這面旗幟的正下方是神情堅毅的岩石少將。從走出家鄉,他還從來沒有這麼無助和迷惘過,雖然身後聚集著他全部的手下,雖然每一位戰士都裝備齊全、精神飽滿,但他內心的忐忑卻無法平息——因為科恩並沒有給他任何命令! 身為皇家近衛軍高級將領的岩石,一向都是把服從皇帝的指令作為唯一的效忠方式。而且這支近衛軍的屬性很獨特——他們就是科恩的一把貼身匕首,科恩既是他們的保衛對象,也是他們唯一的、最直接的指揮官。所以上下之間級別簡練,建制當中也並沒有設立參謀部門,一旦沒有了明確的命令,他們強橫的實力根本無從發揮。 其實,即使是科恩不下達任何命令,這支近衛軍也可以在一般層面上完成保護科恩的的使命。但是對科恩,斯比亞軍人、特別是這類隨著一系列戰爭成長起來的軍人,他們腦子裡除了足夠的效忠思想之外,還有濃厚的感情,用任何誓言都無法形容的感情。 自然而然的,他們想要保護的就不止是科恩的安全,還有更多的東西,雖然那並不是他們的使命。 包括岩石在內,沒有人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長久侍奉皇帝所積累的經驗卻可以察覺到,科恩身上一定是發生了大事!所以在第一時間,岩石就使用了近衛軍將領的特權,調集手下、情報、物資,風餐露宿的追趕而來,又在路上接到了白影的提示,終於在這裡遇到了科恩。 在這處風景宜人的野外,發生了一幕奇異的景觀——第一皇妃的隨行人員圍著皇妃的馬車,保衛部隊圍著隨行人員,近衛軍在最外面圍著保衛部隊。除了岩石率領的近衛軍,其他人都伏跪在地。所謂「甲冑在身、不便全禮」這種話,在斯比亞皇帝面前是說不出來的。 最靠近皇妃馬車的是她的隨行人員,先前一道黑色的旋風直插車隊,把眾人嚇出一身冷汗,之後知道那是科恩陛下,但心驚膽顫的感覺卻並沒消失……難熬的三個鍾過去了,臉色蒼白的科?凱達下了馬車,他默默的從某匹馬身上扯下一副女士側鞍,裝在自己的坐騎上。 然後,科恩回身上車,把第一皇妃抱了下來。皇妃的身軀被一床薄毯包裹著,只餘下一縷長髮露出毯緣垂落下來……見此情景,還在注目的人立即垂下目光,不敢再看。 皇帝的坐騎從來沒有這麼乖巧過,它伏下身,讓神色疲憊的主人安置好一切才慢慢的站起,然後輕嘶一聲,緩步揚蹄,正對著近衛軍旗幟而去——包括岩石在內,數千近衛軍極有默契的調整自己的位置,陣型往兩邊一分,讓出一條寬闊的通道來。 小烏鴉的速度緩慢加快,但行進得異常平穩,科恩心無旁騖,不言不語的抱著菲琳從近衛軍中穿行而過。 岩石打出幾個手勢,命令數十隊游騎分左右遠遠跟上科恩,精靈魔法師升空,大部隊緩緩轉向。他所屬的部隊是近衛軍中的精銳,進退有序,連絲毫雜亂都沒有——直至這數千人的部隊消失在天邊,第一皇妃的隨行人員才明白過來,慌忙向聖都傳遞消息。 是不是要向聖都匯報,岩石很是躊躇,從職務上講,他沒有義務向任何人稟告,但這件事顯然已越來越嚴重……思索再三,最後在某位大精靈的指點下,岩石分別向另外三名皇妃、總聯絡官、總參謀官派出了信使。至於其他人,皇妃的隨行人員會自行通知。 靠近新都的地區雖然有一定程度的開發,但都相對集中在新都周圍,距離道路不遠的地方就是原始的森林和曠野,以前也只有少量的三十六部族村落存在,現在更加人煙稀少。對於一般部隊來說,這種地形很相當麻煩,即使是近衛軍精銳也是傷透了腦筋——好在科恩的速度並不快,而且有白影暗中幫忙,否則岩石早就吧人跟丟了。 神經大條的岩石這次也知道,科恩的心情很不好,當然沒敢派人去接觸。只是將一部分人分散在科恩的視線之外進行保護,大部隊分方位佔領支援位置,再派些手腳麻利、心思敏捷的人去照顧科恩夫婦……所謂的照顧,就是在適合休息和宿營的地點準備好水糧帳篷、外加科恩所需要的一切,然後遠遠的逃開。 還好,科恩並沒有阻止岩石這麼做,這讓岩石心裡的擔憂稍微平緩了些。但實際上在科恩那邊……科恩現在非常麻煩,整個身心都是如此。他根本沒那個閒心去關注這些偷偷摸摸的手下。坦白的說,就算是魔屬聯軍現在打過來、斯比亞要亡國了,科恩都無暇分心。 情緒上,科恩餘怒未消,更惱恨菲琳如此決絕的做法,那一句「我也恨你」可是發自肺腑。但歸根結底,菲琳今天的境遇與他有很大的關係,跟菲琳是生活雖然說不上水乳交融,但他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說一千道一萬,他不能讓菲琳死去,這跟其他事、其他人都沒有任何關係,甚至跟彼此的夫妻名義都無關……他只剩下一個很單純、很直接的想法:不能讓菲琳死!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不管,血統、權利、都滾***!不過,相對於可以簡化、甚至暫時壓制的情緒,菲琳的情況讓科恩身體上的麻煩更大。 每一位皇族身邊都有用來結束自己生命的藥物和器具,這是一個傳統,而科恩早在菲琳患病的時候就用上了種種手段,或者限制工具、或者把藥物調包,就是為了防止她萬一想不開做傻事……但沒想到,這種程度的安排依然沒能阻止事情的發生。 就效果而言,菲琳服用的是毒物裡的個中翹楚,極為兇猛,絕對來不及救治,但菲琳一直抱恙在身,長久服用各種珍貴藥品,又有無數人每天排著隊、用最直接的方式為她灌注生命力。雖然這些手段對她的頑疾沒有太多幫助,但卻使她整個身體的素質遠超常人,毒藥一入口,就被菲琳身體裡的其他藥物中和、化解了一部分,要不然,斯比亞早就該籌備國葬了。 抱住菲琳的時候,科恩不知道這些,也沒有時間讓他去分析。他只是靠本能感覺到菲琳身體中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除了幾個低級的治療魔法,他不會其他的急救手段——在簡單的灌水、壓胃催吐沒什麼效果的情況下,科恩只能兵行險著。 他先給自己灌了一大堆藥,等藥力化開,就用詛咒奪取了菲琳的身體能力。 然後,他就明白這毒藥的昂貴之處了——這東西是專門做給某一部分特殊地位者的,藥中只有一分是毒,其他九分都是起麻醉和迷幻作用的輔助成分,其目的當然是讓人察覺不到痛苦。但這是一種很快就能起效的劇毒,麻醉和迷幻成分所起的作用時間也不用太長。所以,菲琳沒有嘗到的、生不如死的痛苦,全部落到了科恩頭上。 而且,菲琳身上不但有毒,還有上次對他施展終極救治魔法而產生的副作用,當這個副作用以魔法的組成部分出現在菲琳身上時,是受魔法限制的——從下向上的枯萎——而科恩本人並不是這個魔法的使用者,所以這副作用就異常詭異的被他整個身體所分攤。 全身的皮膚好似被人用手生生撕裂,再逐一翻捲起來,然後把下面的皮肉用火點燃,甚至他每一根骨頭的骨髓裡都如同被放進了嗜血蟻……而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根神經還受他的節制,別說慘叫,連讓呼吸粗重一點都無法做到。在那三個鐘的時間裡,科恩有大部分的時間仰躺著,靜靜的、無比清醒的享受著無盡的痛苦,最後差點被自己口鼻間的淤血嗆死。 短短的時間內,他經歷的痛苦是他這一生痛苦的總和。而稍微恢復過來,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體內的能力分做兩個區域,將相對純淨的生命力回輸到菲琳體內——這招他老早就學會了,從原理上講就是吞噬和分裂。但以前是使用單純的能量方式,而現在,大家都是血肉之軀,其他勿論,僅僅是將生命能量從肉體上抽離,都不是凡人能夠忍受的痛苦…… 情況危及,其他的都顧不上,但科恩自信自己身體的強大,一定可以承受大部分毒物的摧殘。他所擁有的能力獨一無二,既然紅龍長老的身體可以承受,那麼只要掌握好輸入量、菲琳也可以承受,至少不會被她的身體排斥……至於自己身體上的痛苦,這叫自作孽。 三個鍾過去之後,菲琳沒有死,這是科恩還沒有崩潰的原因;她的生命跡象微弱,心跳、呼吸速度是常人的三十分之一,這是科恩快要崩潰的原因。 坦白說,當科恩從皇妃的馬車下來時,他已經淪落為一個普通人。身體上,過來七八個武士就能撲倒他;心境上則更加慌張,他甚至不知道把菲琳抱上馬之後,自己應該去那裡…… 菲琳選擇了自絕,她拋下了一切,除了自己的原因之外,想必她心中也厭惡這世界上的很多人,很多事……那麼,這看似恢宏的天地,茫茫人海,何處才是自己和菲琳的安身之所? 看看毯中的臉,科恩靜下來考慮了一下,卻是心亂如麻,最後只能全部拋開,一心一意先救了菲琳的命再說。想到這裡,科恩的思緒驟然清朗,馬身一轉,凌厲的目光遙遙鎖住沉眠之地的方位——治不好菲琳,老子就拆了你的老窩! 流氓習氣一上來,科恩可就顧不了那麼多了,策馬就走,那管什麼帝國皇族。 其實,科恩倒不是刻意要獨自帶著菲琳上路,可是,現在的狀況是無法放手。 菲琳的呼吸和心跳相當微弱,隨時都有停止的可能,科恩必須時刻關注她的身體狀況,不敢有絲毫懈怠。還不要說心跳紊亂一下,就是按規律在發生,中間的停頓都漫長得像是……就這樣緊緊抱著都會被嚇個魂飛魄散,敢放手嗎? 再一個,既然科恩在親手挽救菲琳的生命,那麼在這件事情上,他就對其他人就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排斥感,那件事雖然暫時不提,但不是沒有發生過。老天才知道這世道有多齷齪,除了自己之外,科恩再不會讓任何人靠近菲琳——對菲琳來說,那都是潛在的威脅! 所以每一件事,哪怕是再瑣碎細微,都是科恩親手來做。[歡迎來到啟明社區bbs.fhzw.net]在任何情況之下,科恩的部分意識都通過一隻與菲琳直接接觸的手留在她的身體裡,時刻留意她的狀況,只用另一隻手來給菲琳餵水,擦汗。科恩是吃過不少苦頭,但他什麼時候幹過伺候人的事?什麼時候做過家事?更別說一隻手來做兼一心二用。 縱橫大陸、生殺予奪的能耐放到這裡有個屁用,打翻水袋、撕破汗巾,每一件看起來簡單無比的小事都不順,科恩又氣又急,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來。但這還不是最難熬的——因為手上這個脆弱的生命,他必須苦苦壓制住自己暴躁的脾氣,天大的事情,也要受,也要忍。 每當一個瞬間的恍惚之後,科恩都感覺她的心跳好像更微弱了,連忙按照既定的程序急救一次。僅僅在第一天,他反覆吞噬再輸入就達十次之多,並不是已對疼痛麻木了,而只是每急救一次之後,感覺菲琳相對平穩一些的心跳,科恩心裡的愧疚和恐懼就會減少一點…… 只有在每一次急救後的短暫時間裡,科恩才能稍微吃點東西,大手一劃,管他半生不熟的還是燒得焦糊的,統統塞進嘴裡一陣亂嚼後嚥下去! 菲琳昏迷著,除了隨時會消失的心跳和呼吸,唯一能證明她還活著的證據,就是硬灌下去的藥會混在鮮血裡嘔出來,幾次之後,科恩只能減少藥物,從而更加依賴唯一的手段,但這唯一的方式,卻對科恩的身體造成極大損害。 身體上不眠不休,心理上更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如此三天之後,科恩已經憔悴不堪,滿臉的鬍渣,一身的污漬,那裡還是一個皇帝,分明就是一個流浪漢。 到第四天早上,當太陽升起的時候,科恩的急救剛剛結束,佈滿血絲的雙眼注視著菲琳,注視著那張雖然反覆卻始終不見起色的臉,以往的一點一滴,止不住的從心底流瀉出來。 一直以來,他都不明白自己對菲琳是怎樣一樣情懷,現在,他依然是不明白。與菲琳相遇時起,甜蜜的事情太少,懵懂的時候太多,或者說,他和菲琳都不曾做到真正的坦誠相對,彼此之間都保留著一個最大的秘密……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隨著這緩緩回溯的記憶,真切的悲痛卻將自己的整個身體緊緊的纏繞,再沒有一點空隙?絕望,也在心裡一絲一絲的蔓延。 心中那根繃得過緊的弦,突然有了要斷掉的跡象。 「不行!你要給我呼吸,呼吸!」科恩大吼一聲:「你想用這種最懦弱的方式來達到什麼險惡的目的嗎?告訴你,你這是在做夢!」 「你不會如願的!你給我活過來——你給我活過來!」瘋狂,終於使科恩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如果你死了,我要把你身邊的侍女全部殺了!你怕不怕?我要把提夫*羅倫佐一家殺了!你怕不怕?我要把夏麥家所有的記錄和物件全部燒了!我要挖你夏麥家的祖墳!我把你夏麥家的祖宗一個個拖出來!你怕不怕?」 然而,在不知不覺中,科恩已淚流滿面。 第41集 第九章 第41集 第九章 懷中的菲琳發出一聲隱約的呻吟,幾乎低不可聞,卻令科恩滿腔瘋狂與迷亂戛然而止,他直直的看著她的臉,差點把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撐破。菲琳那細密的睫毛顫動了一下,隔了許久,又顫動了一下,卻始終沒有能睜開眼來——不過對科恩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 既然菲琳已經有了好轉的跡象,那就證明自己的方法有效。之前放出的狠話早就拋到九霄雲外,被抽空的身體充滿了力量,消逝殆盡的自信瞬間高漲起來!科恩橫抱起菲琳,好一陣長笑,然後兩眼一黑重新坐倒在地,他這才想起自己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 仔細檢查過之後,科恩發現菲琳的起色並不明顯,只是心跳稍微快了一點,所以他依然不敢放鬆,但強烈的疲勞感一直在腐蝕著他的身體,非得睡覺不可,可現在的情形……科恩想了想,找了一截枯枝折成小段,再掏出懷中的一個銀瓶,把裡面的藥粉小心翼翼的灑在枯枝一端,然後握在手裡點燃了另一端,把手擱在旁邊的亂石上。 看著枯枝上的火頭在蔓延,科恩終於沉沉睡去,一手緊抱菲琳,坐著的身體紋絲不動。 輕風拂過,一絲青煙飄來搖去,隨時間的流逝,火頭漸漸下移,灰燼點點灑落——「滋」的一聲,一股碧綠色的火焰從科恩手中攢出,劇烈的疼痛讓他從沉睡中醒來,立即聞到一股焦臭,想也不想就把手插進泥土中。這是用來逼供的東西,效果當然很霸道。 待到火焰熄滅,科恩額頭上全是痛出來的冷汗,只胡亂抹了一把,就用口哨叫來小烏鴉,把菲琳放在前面的側鞍上,慢慢向前走去。 察覺異狀,「埋伏」在附近的岩石帶著大精靈急匆匆的趕來,還沒靠近就被發現,科恩反手抽刀就是一記劈砍,金黃色的鬥氣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豁口,激起漫天的草葉,嚇得兩人丟下手上的傷藥衣服落荒而逃。 到下午,又聽到昏迷中的菲琳呻吟了一聲,真真切切的,科恩行動上更加周密細緻,也能定時小睡,只是那手早被燒的死皮裹新皮。兩天之後,雖然菲琳還沒能醒過來,但在迷迷糊糊喊了一聲痛之後,心跳和呼吸的頻率終於像個活人了,這令科恩歡欣鼓舞,笑容誇張的連野獸都能嚇死。 但他對自己一日不如一日的身體毫不在意,只是讓小烏鴉加快速度。 小烏鴉早就憋壞了,這時得到命令雀躍不止,一路上穿山躍澗如履平地,森林漸行漸密,跟隨科恩的近衛軍已經無法跟上,到最後終於跟丟,即使是岩石親自率領的一隊人馬,也只能述著科恩留下的一些痕跡追蹤,但在科恩前進的道路上,依然有人在照料他——畢竟還有白影在他身邊。 科恩可以從很多細微處看出白影的存在,從宿營地的選擇到盛滿泉水的皮壺,無一不顯示出龍族獨特而古老的處事手法和審美眼光。白影對科恩的照顧很全面,甚至在每次短暫的睡眠之後,科恩手持的枯枝都失效了,轉而被一個對身體傷害很小、卻能帶來極端疼痛的魔法叫醒。特別是那些在菲琳好轉之後出現的珍貴藥品,就效果而言,那只能是龍島的儲存。 但藥始終是藥,它不是萬能的,也永遠不能替代睡眠。科恩越來越疲倦,情形居然跟某次被魔族小公主俘虜近似。不同的是那次他要打暈自己睡過去,而這次,是要極力保持清醒。 終於,有一次猛的睜開眼睛,科恩看到了近在咫尺、菲琳睜開的眼睛。他想都沒想,一句「夢」話就脫口而出:「保持!保持住,等我醒!」 「科恩?」菲琳低聲叫了一聲,又昏迷過去。科恩這才醒悟過來剛才的一切是真實的,驚喜難言,但他本身的狀況已經糟糕到不能再抱著菲琳狂笑一通了。 之後的兩三天裡,菲琳會不定時的醒來,雖然每次都很短暫,但持續時間卻是在穩健的延長。就算是沒能醒來,那情形怎麼看怎麼像是在睡覺,而不再是危險的昏迷。科恩終於可以暫時抽出手來,幫菲琳擦身換衣。 不過這也令科恩很擔心,他和菲琳,兩個人從來沒有這麼無私的親密過,加之菲琳一向注重儀表,就算在重病時也不曾放鬆過,如果菲琳突然在不合適的時刻醒來,羞憤交加之下,說不定會再次加重病情。所以,每一次科恩都如同做賊,手上的動作快如電閃。 又一次給她換過了衣服,科恩看著她消瘦下去的臉頰,正在心痛不已,菲琳長長的睫毛顫抖了幾下,緩緩地張了開來,迷茫的目光漸漸變得清醒起來。她的目光凝注著科恩,聲音虛弱:「科恩……你在做什麼?」 「給你餵藥。」科恩壓下心頭的激動,拿起放在身邊的藥,用命令的語氣說:「張嘴。」 菲琳似乎記起了之前的事情,下意識的把頭偏了過去,眼光瞥見科恩包紮著繃帶的手,眼眶中又有些濕潤。科恩抱住菲琳的手臂穩住,另一隻手上的藥汁追著她的嘴角滴。在任何事情上,科恩都能順著她,但吃藥這事是沒有商量的。 菲琳的頭,無力的依靠在科恩胸前,沒有再做抗拒,只是默默的任憑科恩擺佈。從此之後,無論科恩說什麼,她都沉默著,只有科恩詢問病情的時候,她才或許會回答,但斷斷續續的說完一句話,她就得休息好半天。 沉默中,尷尬凸顯,等到菲琳進一步穩定的時候,尷尬的氣氛達到了高峰。 菲琳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漸漸的已經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身體在恢復,對科恩,這當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她清醒之後,對科恩造成的精神壓力也很大。她很少說話,一直沉默。而每當她默默的看著科恩,他就覺得自己正在遭受一種嚴厲的拷問。 科恩知道,她現在心情非常複雜,絕不會主動開口。 這是菲琳的心結,她心中對自己有愧疚。而自己對她又何嘗沒有愧疚和憐惜呢?換自己來開口是沒問題的,可是要怎麼說?這是心事,對方又是敏感的人,絲毫不動不行,下猛藥就是找死,想找個接口迴避吧,現在又沒有仗打……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科恩一向缺少手段,他只能把這份鬱悶藏在心底,一路上都在想,要找個什麼話題去開解她…… 趕路時在想,宿營時在想,整整一天,連睡覺時也沒能休息……患得患失,始終沒能找到辦法。醒來的時候重重的歎了口氣,驚醒了懷中的菲琳,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盯著營火發呆。 各自都在想著心事,科恩突然抬頭,只聽「呼」的一聲,樹冠上有一個黑乎乎的物體落下來,端端正正的砸在火堆上,霎那間火星四濺,手忙腳亂——「你娘!」科恩一瞥之下認出了那東西,驚出一身冷汗,猛的跳起來,抓起張大毯子把菲琳上下包了個嚴實,背了就跑。 那是一個巨大的野蜂巢! 如果是在平時,科恩或菲琳隨便出來一個,伸伸小手指就解決問題了,但現在,大家都是淺水游龍,晚跑一步就是個慘死的下場,野蜂的毒性,與其巢內蜂蜜的香甜都是天下無雙的——身後「嗡嗡」聲大作,無數黑點沖天而起,如同一股瀰漫的黑雲。有一部分落進火裡,被燒得滋滋作響,但更多的卻繞著火堆轉了幾圈,向著科恩和菲琳追殺過去。 「你媽的!這下要敗了!掉什麼東西不好,掉下一個這玩意!」身後的蜂群越來越近,直把科恩嚇得魂飛魄散,一邊跑一邊罵。 他衝過的地方,倒是有水塘、有小溪,如果是在平時,他早就跳進水裡了! 但是、但是現在……老天你能想個其他辦法收拾我嗎? 「你不要動!你不會有事的!」感覺到背上傳來的細微感覺,科恩心急如焚,話一說完,就已經感到力氣衰竭——這才跑不到五十步,由此可見,科恩的身體糟糕到了什麼地步。 「抱緊、臉貼著我的背!」三步並作兩步,科恩衝到前面的懸崖下,終於找到一道比肩稍寬、一人來高的裂縫,把背上的菲琳「塞」了進去,他整個人要比菲琳高大,把裂縫口堵了個八九分,兩手就近抓起野草,一一將剩餘的空隙堵個嚴實。科恩再把披風捲起,連菲琳的兩手和自己的頭臉一起遮住。 最後,科恩的黑鐵刀橫在身前嚴陣以待。 蜂群迫近,黑乎乎的怕有上千隻! 「干——你們這些小畜生,是你們的巢砸熄了本少爺的火,為什麼還來找我的麻煩!」科恩強自鎮定,口不擇言:「老子英明神武,小心滅了你們一族——哦哦哦~!!」 原來蜂群在前面打轉,是為了掩護自方偷襲的高手。幾隻野蜂降到科恩身上,專揀衣服薄弱的地方下手,有一隻竟然順著縫隙鑽進了鞋子,在足踝上建立戰果——科恩整個大腿的肌肉都猛的一抽,話音都變了。 他陰陽怪氣的「哦哦」聲才響起,背上的菲琳就抖了一下,科恩趕緊大喊一聲:「我沒事!」手上的黑鐵戰刀就朝著撞來的蜂群劈出去,奈何身體虛弱、手腳無力,完全是個花架子,連一絲鬥氣都發不出來,反倒是個頭粗大的野蜂殺氣十足,特別強悍一些的,撞在刀身上還會「當當」的響! 「噗」的一聲,黑鐵刀掉在地上。 科恩知道今天玩砸了,狠下心來向後一退,盡自所能,用整個身體、包括空出來的兩手壓緊了全部的空隙——他能保護的空間僅此而已,有菲琳的,就沒自己的。要保護菲琳,那麼自己就要讓蜂群盡興。 自己能不能在野蜂的毒刺下活下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菲琳在這個時候死了,他肯定會後悔一輩子……事情真的很簡單,世界真的很簡單,簡單的解釋起來都覺得浪費時間,可為什麼,以前自己都不明白? 看到這個人類放棄了抵抗,野蜂群相當興奮,分好先後、悍然衝至! 科恩一聲不吭,如同石雕一般……等到第一隻野蜂停在他的額頭上,他這才想起自己的兩隻眼睛是全無遮擋的,但是已經來不及補救……或者,那又有什麼區別? 在這種時候,任何人的內心沒有一點兒悲切與淒涼,那肯定不是事實,就算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至少他會怕自己的眼睛被刺爆、會死得很難看!而科恩此時卻能紋絲不動,嘴巴緊閉,無論是什麼力量在支撐著他,那無疑都是異常強大的。 就在科恩下定了決心的時候,一雙溫柔、冰涼的小手離開他的脖子,勇敢而堅決的掩蓋在他毫無防範的雙眼上——這是菲琳的手! 頓時,科恩的熱淚滾滾而下…… 無論是誰,恐怕都想不到堂堂的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還有他的第一皇妃,居然會有被一群野蜂肆意欺凌的一天。如果有人能預知的話,怕是早就在這裡搭起戲台、眼巴巴的等著看戲了…… 一聲憤怒的嘶鳴響起,聲震四野,一道黑影從遠處投射而來,落在相依相偎的兩人身前,化為沖天的烈焰!只在瞬間,四周的數千野蜂全部被這火焰點燃,被燒成灰燼——這是溜出去偷吃夜草的小烏鴉,它終於趕回來了。 精神上一鬆懈,科恩再也承受不起兩個人的重量,膝蓋抖動著,跪倒在地。顧不上其他,科恩向菲琳爬過去,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查看傷勢,菲琳的兩手高高腫起,超過正常人的兩倍,每一根手指都像是吹了氣一樣的鼓脹著! 「不會有問題的,絕對不會有問題!」科恩一邊說話,一邊把藥水淋在她的手背上,然後開始用嘴去吸。 「對不起……對不起……我又……自作主張了……」菲琳眼中有大滴的眼淚落下,這是清醒之後,她第一次主動向科恩說話:「對不起……可是我……我真的跟不上你的腳步了!」 「你說的什麼傻話!」科恩怒斥:「跟不上了,你不會叫我停下嗎?你的威嚴那去了?你的勇氣那去了?」 「我……我……」菲琳沒有說出來什麼來,反而哭出了聲。 兩人從小到大都在一起,菲琳流淚是有的,但科恩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這是第一次。科恩呆了呆,隨即用雙臂緊緊的抱住了她。 菲琳,哭得更大聲了。 第41集 第十章 第41集 第十章 輕輕鳥鳴,緩緩晨風,紅日在遙遠的地平線上露出一點,噴薄而出的光芒穿越虛空,給瀰漫在樹幹的霧氣裹上金邊。黑色坐騎邁著碎步前行,四蹄往復流暢,穩健中透著輕靈,時而探頭下去含草弄花,時而搖頭晃腦的噴個響鼻。 坐騎上有一男一女。身材相對嬌小的女子坐在前面一具側鞍上,兩條腿擱在馬鞍邊隨起伏輕晃,上半身依靠在身後男子的胸膛裡,一雙還泛著紅腫的眼睛微微向上,直盯著他的臉。後面的男子一隻手穩穩抱住她,另一手拿著根還帶著翠葉的樹枝,不斷抽打著身下的坐騎。 兩人皆華服,有三隻手纏滿了繃帶,女子正小心撥弄著男子的漆黑長髮,試圖用它來遮擋一下對方額頭上的紅腫。無奈那紅腫的面積太大,部位特殊,衡量一番之後還是放棄了。 「就這樣吧,男人不怕人看,你別累著了,」男子微微一笑,抽向坐騎的枝條加了一分力:「全怪這個小畜生,貪生怕死,早來一步會死啊?改天殺了去賣錢!」 小烏鴉轉了轉脖子,單眼,非常委屈的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蜂群覆滅之後,科恩用鑷子從兩人身上挑了七十多根蜂刺出來,那個痛啊。所以,科恩就都把怒氣撒在小烏鴉身上,早上踹了它兩腳,這一路上用樹枝打了無數下,雖然不怎麼痛,但這是失寵的先兆啊。 「就別再罵它了,科恩,它才幾歲,貪玩貪吃是免不了的。」菲琳看得有些於心不忍,輕輕拍著小烏鴉的脖子說:「不管怎麼說,最後也是它趕到救了我們,要不是它,恐怕我們都已經都死了吧。」 「別說傻話了,怎麼可能死?」科恩看了菲琳一眼,她蒼白的臉色讓他心裡一軟,終於丟了手上的樹枝:「這次有菲琳在,老子先饒了你,還有九千鞭記在帳上!」 先前罵小畜生、現在又自稱老子,菲琳被口不選言的科恩逗得莞爾一笑,眉間憂愁消散不少,一個異樣的念頭突然掠過她的心頭:科恩,這是故意在逗自己開心嗎?那一場大哭,雖然是把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沖淡不少,但關鍵的心結還是沒有能解開。 如果她還是之前的菲琳,說不定依然是什麼都不能做,看現在不同了,她不願意放任這個機會,更不願意讓兩人的關係回到之前那種互相敷衍的階段。菲琳,她身上從來就不缺少勇氣,特別是在這樣一個能為自己贏得幸福的時候,她的勇氣是非常充足的。 「科恩,我,我知道,無論是對發生的事情,又或者是對我,你都還在生氣。」菲琳伸出手去,讓科恩的臉正對著自己,也讓兩人的目光融合在一起:「我現在能說話了,我能解答你所有的問題……你當然有權利生氣,但是,我希望那是在你清楚了一切之後。」 「既然你這樣說,我就告訴你吧,在昨天晚上,我就已經原諒你了,或者這對你說會有點奇怪,但我並不太需要你的解釋,」科恩考慮了一下,正色解釋說:「兩個人,因為什麼原因在一起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彼此之間的感覺如何。換一種說法,就算把對方的一切都瞭解了,也並不一定是你的好戀人,反而會失去了緩衝的空間。」 「可是……你不是很在意嗎?」科恩的話讓菲琳呆了呆,想好的話用不上也就罷了,令她更吃驚的是科恩考慮得居然比自己還要深遠。這也讓她的態度更加認真——自然而然的,冷靜而慎重的神色一絲絲的出現在菲琳臉上,就是她那讓萬人沉迷的招牌表情。 「人嘛,怎麼可能沒有在意的事情?但這得看跟什麼東西比較,分清孰輕孰重之後,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科恩對菲琳的表情不以為然,把頭低下來一點鄭重其事的說:「你要國泰民安、你要報國仇家恨,這都沒有問題,我可以去開疆拓土、可以去打一個太平天下送你!只要你說,只要你對我說就可以。」 「你說了,我們就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我也不用強迫自己去學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去討好你,你也就不會對我們的關係而頭痛,」科恩歎了口氣,終於決定把這件事情說個明白:「我不喜歡別人來安排我的生活,我也不喜歡、不擅長去猜別人給的啞謎……菲琳,不管你以後想要什麼,你都得告訴我才行,我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我知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 「這樣的話,你不是會很辛苦嗎?」菲琳很不適應這樣的談話方式,不知不覺間,下意識裡又有了點退縮:「我說了,你,你會快樂嗎?」 「只要你確定你能快樂就行!」科恩堅決的回答:「我們是一個整體,我們的存在是建立在相互之間的存在上,沒有人能脫離對方而存在。快樂也一樣,我的快樂永遠建立在你的快樂上……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所以,我希望你以後在做事之前,多考慮下與你共同存在的人。」 屏昭壑杏肯殖雒曰螅�耐妨澩�乓壞愣�怕遙�揮謝卮穡��拖巒啡г趕鈣肺丁?/P>科恩的話並不是信口開河,他和菲琳相遇時,彼此都還是不諳世事的幼童,從此就玩在一起。雖然不是單獨兩人,但在眾夥伴裡面,科恩無疑是對菲琳影響最大的一個,其力度遠遠超過了其他人,如果沒有科恩這個標準物品,菲琳不可能成為今天的菲琳。 她那超然的眼界、靈動的思維、當機立斷的果敢,除了科恩還有誰能賦予? 反過來,在不知不覺當中,菲琳也對科恩的造成了影響。雖然科恩的性格非常複雜,自主性和排斥性都很強,但在他的驕傲、堅持好冷靜裡,卻始終都有菲琳的影子存在……可以說,在兩個人的性格當中,都留下了對方的烙印。 這樣的兩個人,本來就是無法分割的。 之所以造成以往那種局面,除了在娘胎裡就被人惦記之外,兩個當事人更是難辭其咎——彼此之間雖然珍惜,但多數時候是在相互敷衍,真正容忍和退讓的時候少得可憐。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你不可能真正達到我心目中的完美,我也不可能達到你心目中的完美……但是回過頭來想想,有差異,才有吸引力,」科恩的輕語迴響在菲琳耳邊:「所以我們就不要再顧慮了,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無非就是個對錯而已,而不到結局誰又能知道對錯?活的簡單一些吧,想那麼多也沒用……」 「不到結局、不知對錯……」這句話一直在菲琳心中翻騰,心中的迷惘逐漸散去,最後,她伸出手來,攏了攏飄在耳邊的髮絲:「你說了那麼多,我也給你講一些事情吧。」 「如果是故事的話,我很樂意。」科恩笑答:「就看你講的故事是不是生動了。」 「難說,不一定合你的胃口。」菲琳對科恩露出一個微笑,轉眼沉吟起來:「從什麼地方開始呢?小時候,那是多久以前的時候了……還是從去聖都的時候說起吧……」 科恩目光下垂,自己從未見過的一股女兒家的可愛神態在她臉上含蓄的逸出,又聞到她身上飄來的一股香氣,心跳不禁加快了許多。 「在剛明白世事的時候,我和凱麗很奇怪為什麼我們和爺爺不同姓,但爺爺一直解釋說,我們是從母性的,雖然一直疑惑,但卻不想令爺爺不開心。但在那天晚上,我終於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菲琳把壓抑在內心很久的秘辛婉婉道出,說一句,就感覺心頭的沉重減少一分:「真可笑,我竟然是帝國皇帝和皇后的親生女兒,斯比亞王子的親姐姐……」 「……我不想相信,但卻不得不相信,因為,因為爺爺就在身邊啊……眼前的皇帝、皇后,雖然他們向我道歉,向我微笑,但我心裡卻沒有一點想親近他們的想法,我很冷,真的很冷……我叫不出口,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就算是皇后把我抱住流淚,我依然叫不出……」 「……回到家,我抱住凱麗哭了一夜,她嚇壞了,不知道是誰欺負了我,但我卻不能告示她原因……她後來因為溫絲麗的事情跟你吵架,大概就是因為這個……沒過多久,我們倆就被指婚了,我心裡很高興,也很慌張。高興,是因為我能跟著你而且遠離聖都,慌張,是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去做一個妻子……我更害怕因為自己的這個身份,而給你帶去災難……」 「……在黑暗行省的那段日子,發生了很多令人後怕的事情,但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不管再怎麼擔驚受怕,我都沒有放棄希望,哪怕是在你昏迷的時候,我也知道你一定能撐過來……但是神魔大戰來了,最讓妻子害怕和恐怖的戰爭來了……當聽說你從土城脫困的時候,我真是無法形容自己的情緒……」 「……我曾經以為,只要待在你的身邊、只要我們不回聖都,血統這件事就會慢慢的被大家淡忘,至少是被上一輩的人淡忘。就算是沒有被遺忘,只要帝國沒有大動亂,他們也不會來打擾我們……但我沒有想到,個人的意願在世事面前是多麼的微不足道,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斯比亞帝國就亂了,血統的枷鎖,注定會降臨到我的身上……」 「……你救出菲謝特之後,我就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們,那是一個最好的機會,但我的想法被阻止了,他們的理由讓我無話可說。 因為菲謝特已經是皇帝了,他必須保持著滿腔的怒火,去點燃敵人的身軀、去照亮皇族復興的道路……這個時候,一位突然冒出來的姐姐不但對他沒有幫助,反而會讓他分心、甚至讓他疑心……「」……當你,我的夫君成為斯比亞皇帝的那天,我知道,這是我最後一個機會,錯過之後,我就再也無法成為你單純的妻子了……但結果還是被阻止了,一場交易擺在我的面前,如果我說出一切,他們就要推翻菲謝特的最後詔令。而只要我保持了沉默,他們就會效忠於你,而等我們有了後代,皇位就傳給這個既有夏麥血統、又有凱達血統的孩子……因為你那時的精神很不穩定,我和父親根本別無選擇……「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已經不是你單純的妻子了,我失去了從你那裡索取幸福的權利,時常都是在麻木中度過……而在面對你的時候,我心裡充滿的懊悔和不安,卻不能把這種情緒流露出來,生怕被你察覺。我很少與你親近,是因為我怕萬一有了孩子,他會跟背負著我這樣的包袱……我很想離你遠一點,卻總是挪不開腳步……我真的很累了,眼看著她們都能在你的呵護下得到快樂,我很嫉妒,雖然我連嫉妒的權利也沒有……」斷斷續續的說了這麼多話,菲琳的臉色又蒼白起來,講到悲切處,眼中又充盈著濛濛淚光,看得科恩心酸不已。他俯首下去,吻去菲琳腮上的一滴淚珠,輕聲說:「這些事情,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說。你放心,那些人,你夫君我會幫你欺負回來。」 「欺負回來?」菲琳臉上染紅了一抹,沒明白科恩的意思。 「當然了,我妻子讓人又利用又要挾,我這做夫君的怎麼能不管不顧呢?你放心,過不了多久,我就讓他們哭都哭不出來,」科恩又親了菲琳一下:「另一方面,既然你真的捨不下斯比亞,我也會替你想個辦法。」 「你……」菲琳緊張的問:「你不生氣了?」 「誰說不生氣了?生氣啊!但還能怎麼辦?不是已經遇到了你們這姐弟倆了嗎?總不能把你們家的東西貼上標籤賣了吧?其實不管怎麼樣,一個人窮困也好悲慘也罷,生活總是要繼續的,自己的心態,就決定你的生活究竟能過得怎麼樣。」 「那……」菲琳低下頭去,不敢看科恩的眼睛:「那父親那裡……你還生他的氣嗎?」 「這個啊,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但當老子的不向著兒子,總是說不過去的,就算是旁敲側擊的暗示一下,也不至於鬧到這個地步吧?你差一點就沒命了,如果現在我裝成個沒事人,那我也太狼心狗肺了一點吧?」 「那怎麼辦呢?」[歡迎來到啟明社區bbs.fhzw.net]「我真的管不了他,但是呢,自然有人護我這個短。」科恩笑了笑:「你累了,休息一會吧,要不,我施展一下催眠魔法?」 「不,我不想睡。」菲琳抬起頭來:「我要看著你,我不說話,看著你就好。」 「你……」科恩晃了晃頭,聲音高了一個八度:「我沒看錯吧,你在撒嬌!?」 「……」 「原來我真的沒有看錯,能讓第一皇妃撒嬌,我心裡很欣慰啊,」科恩滿意的點了點頭:「小妞,給爺笑一個……不笑?那換爺給你笑一個……」 「呸!」 「舔了!你敢搖頭?你再搖頭,我就去外面勾引一個軟妹子回來……」面對菲琳非常直接的回應,科恩恐嚇說:「不信?你看好了,看這棵樹,看見上面的名字了吧?」 駐馬在一顆樹前,先讓菲琳看仔細了樹幹上那幾個蚯蚓似的字跡,科恩換上一副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神色,對著那科樹說:「軟妹子,去告訴你的主人,斯比亞皇帝攜第一皇妃來訪!」 「科恩,」菲琳一臉的疑惑:「你為什麼要對著樹說話?」 「這不是樹,或者是一棵不僅僅是樹的樹……」科恩解釋了一下,又指著樹幹說:「你要讓我沒面子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我這裡有十年不褪色的墨汁,你想我在你臉上畫只烏龜嗎?如果你覺得烏龜很可愛,我也可以考慮給你來點別的,比如那種毛茸茸的、蠕動的、溫熱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 「我、我有名字。」一位身穿白裙的少女從科恩身後出現,臉色通紅,手指侷促的攪著衣角:「我……我不叫軟妹子……」 「啊,還真有人在。」菲琳一聲輕呼,無可奈何的瞪了科恩一眼,向白裙少女伸手過去:「小妹妹,別聽他胡說,他嚇唬你呢……來,讓姐姐看看你……」 清麗可人的少女似乎看出菲琳身體不好,遲疑了一下,走上前行了一個異常古典的禮,然後握住了菲琳的手,雖然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掩飾不住她目光中的好奇。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我……」少女接下來的回答讓菲琳很無奈:「我年紀比你大一點……」 第41集 外篇 黑暗傳說—超越 第41集 外篇 黑暗傳說—超越 在看到沉眠之地的第一眼起,菲琳就會對這地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她的追問下,科恩並沒有解釋。他曾經保證過不外洩生命之源和四神真正的身份,要忠於當日的承諾。至於菲琳的疑問,他讓她自己去問,有自己這個丈夫在,四神能敷衍菲琳嗎? 顯然是早已得知光臨沉眠之地的不止是科恩一個人,更知道科恩是個好面子的人,所以四神這次是早早的到了岸邊迎接——在碧波蕩漾的岸邊,十二位原始形態的樹精靈伸展出妙曼的枝條結成一條綠廊,四神面帶微笑一字排開,衣袍在風中蕩漾,顯得很飄逸。 在神的角度來說,哪怕是逃難的神,這樣的姿態也算是很親和了,但一番應對下來,科恩卻感覺到他們在與菲琳的言談中少了一些自然,多出幾分暮氣——其實,四神的態度正式而鄭重也沒有什麼不對,至少還不構成得罪科恩的理由,但他們卻準備了給菲琳的見面禮。 「菲琳皇妃,我們為你的到來準備了一些小小的禮物。雖然因為某些原因,我們現在還不能送你攜帶著我們氣息的東西,但還是請你收下這些包含我們心意的東西,」水神天生就能讓人感覺親切,在這樣的場合中,她自然就成為天經地義的主持人:「這是一套裙裝,還有些相應的配飾,用來襯托你的魅力是最合適的。」 托盤裡的東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裙裝由不知名的紅色和紫色料子製作,造型古典的花瓣紋飾以寶石鑲邊,看不出任何線縫針腳,最特別的是這套衣服搭配有兩套珠寶,造型各異,顏色不同,所用原料都是罕見的頂級魔晶石,正在玉石托盤的陪襯下散發著迷人光芒。 不說裙裝與首飾中湧動的魔法能量,就單從服裝本身來看,這都是一套非常難得的珍品。 「我說,既然要送禮的話,為什麼不送點罕見的呢?」四神剛把東西拿出來,科恩臉上就有點不滿了,所以毫不客氣的找麻煩:「皇妃平時也不缺華服首飾……」 「如果科恩殿下能拿出比這套裙裝更好的華服,我就打開我的私人寶庫,讓你盡情挑選十件東西,」水神的目光轉到科恩臉上,笑容靈動,頗有自得之色:「這件裙裝是我千年前親手製作的,最大的用途是可以掩蓋我自身的氣息,卻一直沒有機會穿。」 「雖然用料並不算特殊,但勝在稀少,想重新收集材料的話,少說也要兩百年的時間。比如這花瓣紋飾,其實是用噬焰花瓣做的,這種花雖然說不上珍貴,但是三百年的花期也算是一點特色。布料是吐艷鳥用傾心草芯織成的,這樣一塊,大概需要一百五十年的時間……搭配的首飾也一樣,是這三位為了打發時間做的……」 「穿上這套衣服呢,絕大多數的魔法攻擊無法起到任何效用,而以菲琳皇妃的能力,立刻就能比肩高級魔導師,」一口氣說完了裙裝的奇特之處,水神揶揄的看著科恩:「所以,殿下你現在是拿不出能平分秋色的衣服,就爽快的認輸吧!」 「知道你有個私人寶庫,我就算認輸一次又有什麼不行?況且這套裙裝的確很適合我的皇妃,我都有些急不可待的想看她穿上的樣子,」科恩嘿嘿一笑,接過托盤放到菲琳手中,很不客氣的轉身、開口:「那麼,大家給我的見面禮呢?」 「那有這麼賴皮的?」水神驚異:「殿下來過兩次,離開時,不都是送你禮物了嗎?」 「有嗎?臨別時送的東西叫紀念品,是為了鞏固情誼的;見面時的東西叫見面禮,是為了加深情誼的。這是兩種概念!」科恩很自然的把手伸出來:「我也不多要,這次的外加前兩次的,利息就不計算了,傷感情……大家出來混,一定要一碗水要端平。」 「啪」的一聲,水神打了科恩的手心:「晚輩,你是皇帝,要顧及身份。」 「怎麼你覺得我現在做的不是皇帝的本職嗎?」科恩面無愧色,口中振振有詞:「被皇帝敲詐,那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如果覺得吃了虧,你們也可以派個皇帝來反敲詐嘛……」 他這一番謬論說得眾神搖頭,連騎在小烏鴉背上的菲琳都有點啼笑皆非,眼見水神就要和科恩吵起來,風神祇好站出來救場:「菲琳皇妃身體有恙,不能過於勞累,不如先進去休息一下,我們也好準備治療的事情。至於殿下的見面禮,就請殿下一會去我那邊挑選吧。」 「風神殿下也有私人寶庫嗎?那真是太讓人意外了,殿下放心,我是個很靦腆的人,拿不了幾件的。」科恩點了點頭,搓了搓手:「咱們走吧,肚子還餓著呢。」 水神有心教訓「晚輩」,但在菲琳這個「晚輩妻子」面前實在是施展不開,於是借口船小人多,提議分兩次渡過環形湖。科恩非常贊同,讓小烏鴉馱著菲琳上船與三神先行。等小船走遠、水神轉身過來要找他算帳時,卻見科恩正瓣著指頭在跟白影說話。 跟科恩沒有什麼好客氣的,水神手一招,科恩的話音就傳到她耳邊,雖然內容讓她不解,但預感不是什麼愜意的事:「……記得告訴大家,來的時候要穿得普通一些,多敲一點是一點。不能把琴倫忘了,她是這次戰鬥的主力,能不能發達就看她的表現了……」 「晚輩,你在囉嗦什麼?老了嗎?」水神氣呼呼的說:「快點過來。」 「馬上就好!對了白影,我有件東西給你,把手伸出來吧……」科恩在懷裡摸索半天,才把攥成拳頭的手拿出來往白影手心裡一放,白影眉頭一皺,看都不看科恩轉身就走了。 「你很喜歡欺負別人嗎?」水神指著科恩說,「你太壞了,我看見的,你用野蜂扎人!」 「不知道不要亂說啊,這可是謝禮。」科恩用手摸了摸額頭上的腫塊:「水神大人您專程留下來,有什麼關照?」 「關照你個頭!」看了看科恩的額頭,水神噗哧一笑,也不再生氣,輕輕用手指點了點,原本連綿起伏的紅腫就消褪下去:「看起來是吃了苦頭啦,好吧,就多送你幾件東西好了。」 「配合一點嘛,大人您這樣予取予求就不好玩了,要堅持、要堅持啊!」科恩歎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然後,剛剛在另一邊上岸的第一皇妃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我是病人——你不能這樣抓著我走,好歹讓我頭朝上行吧?我脫了啊,我真的脫了啊……非禮啊!非禮啊!有人脫我褲子啊!」 「絲——」一聲布匹被撕破的聲音隱隱傳來。 「……早叫你不要脫了……賠吧……不過話說回來,你覺得我對內褲的品味怎麼樣?喂,你不要跑嘛,你可是神呢……事情是有商量的!」 「菲琳皇妃,這邊請,」土神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乾咳一聲:「讓風神幫助你。」 風神上來握住菲琳的手,一股柔柔的迴旋的氣流托住她的身體,緩緩前行,一直到了巨大金字塔側面的建築前。剛剛坐下不久,就看到科恩穿著一身新衣服從另一側走了過來,水神一臉鬱悶,慢慢的跟在後面。菲琳身邊的三神用憐惜的目光看著水神,很明顯,她這回是被敲詐了心愛之物,至少比先前送給菲琳的要珍貴不少。 心滿意足的坐在菲琳身旁,科恩解下外面樣式極簡單的黑色寬肩大氅,裡邊是一件立領束腰武士服,裝飾寥寥,線條硬朗,卻把人襯得別樣俊朗。兩顆菱形天藍色寶石扣在領子上,仔細看看,兩顆寶石的大小成色完全一樣,還各有一條豎立的紫痕,就像是一雙猛獸的眼睛,正在沉默中凝視外間的一切。 「殿下,菲琳皇妃的身體我們已大概瞭解,」風神開口:「具體的治療方法比較複雜……」 「這就沒必要告訴我了,」科恩握起菲琳的手,語氣清淡的說:「我們來這裡就是治病的,具體治療方法什麼的,你說得再明白我也聽不懂,反正治好就對了……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菲琳皇妃需要半個月,」看起來火神並不是不喜歡回答問題,而是不喜歡回答覆雜的問題:「殿下你的身體要麻煩一些,一個月。」 「一個月啊,真是個漫長的過程啊,」科恩摸摸下巴:「包吃包住?」 之後的日子裡,科恩夫婦就在沉眠之地暫時居住下來,開始一段治療生涯。依照四神的說法,菲琳所中的詛咒其實並不難根除,麻煩的是科恩向菲琳體內注入了一種詭異能量,以他們的能力,也只能將其慢慢驅散,所以要耗時半月之久。 兩相比較,其實科恩的身體更麻煩一些,因為他身體裡攜帶的詭異能量太多,默然驅散會引發能量的反噬,只能用更加謹慎的手段清除那些長久以來積累在科恩身體裡的疾病和詛咒。至於那種令四神束手的能量,只能留待以後解決——四神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這問題只有生命之源有辦法解決。 科恩倒不擔心四神是有意留下一個讓自己賣力營救生命之源的理由,以他幾次接觸下來的判斷,四神是優秀的執行者,卻並不擅長使用謀略,他們雖然急迫,卻更傾向於用類似生意談判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不管賦予利益還是欠下人情,永遠都是放在桌面上的。他們的這種性格,或許就是科恩身處紛亂之中時,選擇沉眠之地暫作停留的另一個原因了。 科恩,需要時間來思考,需要在一個沒有任何外在因素干擾的環境下獨自思考——只有他能攀登的金字塔,就具備了這樣的條件。每天,在四神例行的治療時間之外,科恩大多數時候就在金字塔各層漫步,或者看看浮雕,或者丟丟石頭,表面上過得清閒愜意。四神從菲琳那裡知道了個大概,也不會這種時候來打擾他。 科恩這些年做了很多事,所造成的影響也很深遠,所以,他的思考進程必定緩慢而痛苦。但另有兩件事情值得慶賀,菲琳不但身體逐漸康復,而且心結盡去,與科恩的感情一日勝過一日,更難能可貴的是兩人之間開始產生默契。不同於揣測和判斷,默契是一種自然的反應,由性格上的契合度決定,細微入致,難以偽裝。 半月之期,轉眼即到。 日頭偏斜,科恩已在第四層上亂晃了一天。伸個懶腰,信步走到平台轉角向下一探,正好看到以手遮額向上昂望的菲琳,她身穿著水神贈送的紅紫色裙裝,袍帶無風微動,花紋處淡光流溢。挺立的三段肩飾彰顯了她威儀,而一條勒在細腰上的斜垂腰帶,又恰到好處的點綴出她的柔美,看似隨意搭配的幾件首飾,把兩種風格完美融合。 科恩邪邪一笑,手指向正面階梯一指,菲琳臉上浮現一絲欣喜,點了點頭。 「聽聞這塔只能夫君遊玩,帶我上去的話,不怕被四神知道了怪罪嗎?」階梯處,菲琳一隻手伸手給科恩握住,另一隻手輕提裙邊,繡著紫色花瓣的鞋兒踩到了第一級玉石階梯上。身體好轉,心結不再,所以在現在的菲琳看來,能陪著科恩胡鬧反而是自己的正事。 「怕,怎麼不怕?」科恩握住菲琳的柔?兩晃:「但是擋不住刺激啊,就當是爬懸崖吧。」 「好,陪你爬了!大不了一會受罰去。」菲琳被科恩的話勾起兒時記憶,抿嘴一笑,當真是千嬌百媚。看得科恩心中一蕩,握手的力道不由加重了些。 菲琳半個月的治療,就與四神相處了半個月,閒談之中,多年管理帝國的經驗讓四神感觸量多,四神現在對菲琳的定位已經由「 科恩的夫人」變化為「我們的朋友」。雖然是這樣,但偷偷登塔並不是沒有「危險」的。水神風神看到菲琳上塔,多半是睜隻眼閉只眼,但另外那兩位,性子可是死板得很。 「居然有這麼多不同風格的浮雕,」並肩跟科恩走上第一層平台,菲琳就非常驚訝:「嗯,這處精美絕倫,這處又粗獷豪放,必定不是出自一人之手,甚至連流派也不一樣。夫君每天都在看這些浮雕嗎?」 「算是吧,小心別去摸,浮雕上有強大的魔法陣,會奪人心智。」科恩囑咐完,又問了一句:「四神跟你說過這地方的來歷了嗎?」 「前天晚上,水神和風神將大概情形告訴我了,不過為保證這些事情不洩露出去,我答應她們在我身上安放了魔法禁制,一旦距離四神過遠,我所知的事情會變成另一個傳奇故事,」菲琳向科恩笑笑:「是我自願的,夫君別怪他們。」 「你這又是何必呢?」科恩點了點頭:「不下禁制,他們還不是得告訴你。」 「這不一樣,或者是第一皇妃做得太久,忘卻了很多,有這個禁制在身也是對自己的一個提醒,」菲琳解釋完,又興奮的說:「能在除了夫君之外第一個得知這件事,我很高興!」 「那個啥,光明神不是教育過我們,嫉妒是一種罪嗎?」 「檔不住刺激嘛。」菲琳輕哼一聲,微微聳聳。這動作自然詼諧,逗得科恩放聲大笑。 兩人說說笑笑,轉完一層又一層,最後,科恩拉菲琳在光潔無塵的階梯上坐下來:「上不去啦,你夫君我就這麼點本事,目前就只能到這裡。」 「夫君你很想上去嗎?」菲琳轉頭看看身後的階梯,神色很平靜。 「怎麼說呢,一方面很想早點上去,可是在另一方面卻顧慮重重,」科恩變坐為蹲,手指在玉石階梯上無意識的劃著:「最迫切的原因是關於你那個弟弟……你還不知道,某個很有本事的存在向我保證過,菲謝特那傢伙還有救……」 「真、真的?!」菲琳的呼吸一滯,科恩轉頭看去,發覺她眼中淚光瀅瀅。 「騙老婆不算本事,真有救。」科恩點了點頭:「不過有時間限制,為了這個傢伙也要上去……走上頂層,就是救活這傢伙的關鍵一步。」 「那夫君你?」菲琳反握住科恩的手:「你似乎是被什麼心事困擾著,而不是能力不夠吧?難道是走上頂層之後,會發生什麼大變化嗎?」 「你說對了,變化,整個世界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科恩歎了口氣:「你想啊,一個斯比亞帝國都能讓人焦頭爛額,何況是讓整個世界動盪?無論我是出於什麼目的,帶給世人的影響都太大了,大到超過一般人的想像。你知道嗎?前些日子無聊,去翻看皇家圖書館的藏書,發現最讓我厭惡的不是奸臣妄逆,而是那些口口聲聲為萬民、為蒼生而大開殺戮、犯下滔天罪責的畜生……嘿嘿,這個評價,真是委屈了那些老實巴交的真畜生。」 「夫君以前人為戒,倒不是不好,凡事都有好壞兩面,就像你前些天說的那樣,無非對錯而已,你這樣鬱悶只是苦了自己……」菲琳學識廣博,翻來覆去也記不起那本書裡有這樣的記載,不過科恩這樣說了,她也不去深究:「如果你真不生氣了,那麼我問你件事。」 「我的心情從來沒這麼平靜過,你問吧。」 「你……」菲琳依然小心翼翼:「真原諒父親了嗎?」 「兩父子,特別是我們這兩父子,不會真有過不去的坎。」科恩平靜的回答:「其實父親在處理這件事時,更多的是在保護我,只是事情突然又觸及我的忌諱,難免心裡彆扭……」 「那麼,為什麼這件事情不去與父親商議一下呢?」菲琳看科恩不是在作偽,也就說得直接一些:「以你之能,無論是否告之真相,都得到父親的建議吧?」 「不行,說到底,父親與我的性格的思維相差太多。」科恩搖著頭回答:「最理性的分析一下,父親能與我能相處,無非是相互容讓,我們對世界的看法相去甚遠,這種相處方式必定有個界線,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實際上是在把他往絕路上逼。」 「說笑的吧?」菲琳一愣:「事情真的大到這種地步嗎?」 「不錯。」科恩這一次的點頭,顯得有些沉重:「打個比方,你在做一件好事,你明知道是好事,但卻會奪取很多人的生命,你會不會遲疑膽怯?如果你進一步發現,你在做了這件好事之後卻無法控制局面,甚至想不到什麼人能控制這個局面,進而導致局面潰敗倒退,你還敢不敢做?」 「我覺得夫君你不是不敢,也不是在遲疑,而是還沒想到控制全局的辦法而已。」菲琳終於瞭解科恩話中的關鍵:「你這些天以來,一直是在頭痛這個問題吧?」 「可以這麼說,沒有我不敢做的事情,只有我不忍心做的事,」科恩的笑容有些苦澀:「菲琳,這次的事情我早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想去處罰誰。但是這件事卻提醒了我,我之前做事都有明確的目標,但並不做全盤考量。而現在困擾我的,就是這事成功之後,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菲琳從四神處瞭解的只是大概,並不完全清楚始末。 「簡單的說,就是變天,」科恩用手指向上一指:「天變了,地變了,人間變了……但是,人心沒有變。」 「天變,地變,人間變……」菲琳喃喃念了兩遍才明白科恩所指,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夫君的意思,我明白了一點,你是擔心流了無盡的血,到最後換來的不過是一個表面的變化,你能改變一時的格局,卻永遠改變不了人心……吸血的依舊在吸血,而那些遭受苦難的人,卻依舊在繼續自己的命運。」 科恩伸出手去在菲琳肩上用力摟了樓,此時,這無聲的行為,比語言更能表達他的心境。菲琳把頭靠向科恩,緩緩說:「另一方面,夫君你也焦慮那些沒有自救之心的人,你能救他們一次,救他們兩次,救不了他們一生一世,是嗎?」 「對於內心的麻木,外力始終是次要的,」科恩說:「就好像皇權更迭,只是換了面旗幟,於普通百姓沒有半點好處可言。強權能做到很多事情,而且不需要解釋,但之後呢?菲琳你能做斯比亞的第一皇妃,嘔心瀝血的話,未必就不能做比斯大陸的第一皇妃,但如果你不去打破這個規則,結果又能怎麼樣?沒有誰能維持一輩子的慈悲,厭了、煩了,最後必然是撒手不管了。」 「我能改變多少?這麼多年,也不過是一個菲謝特、一個你,這一生下來,十個菲謝特、十個你就到頭了。如果不是利益的驅使,我連斯比亞都改變不了……但是之後呢?就算我有本事而且有耐心把利益分到每一個人手上,但如果這些利益有一天不存在了呢?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情,是不是就要象舊時代一樣崩潰?」 「哈!你真狡猾!」菲琳突然醒悟過來,坐直了身體:「先用事情亂我心境,然後繞著***拉我入局,讓我不知不覺上了你的當。」 「沒有哦,」科恩伸出手指,點了點菲琳的額頭,非常無辜的說:「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是,我要感謝夫君專程指點我,讓我開闊眼界,」菲琳哭笑不得的說:「不過呢,這個當也上得值吧,至少知道了夫君你的打算。」 「以此為界,前事不提,」科恩的手掌在空中劃下:「接下來我會很忙,很多事情需要菲琳你幫忙。」 「我能做什麼呢?」 「當然是先做好第一皇妃,我們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來,該騙的騙,該瞞的瞞,我估計找麻煩的人也快來了。」科恩微笑著說:「至於這邊的事情就交給我打理吧,我覺得有個十來天的時間也就足夠,之後我就去跟大家回合。」 「夫君的意思是?」菲琳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階梯,似有所悟。 「是啊,」科恩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異彩:「本少爺不會再讓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可是科恩,」菲琳想了想科恩的話,感覺有些忐忑:「你應該很明白,凡人心中一定需要有一片天,無論是晴好或陰沉,總是得有一片天才行。這樣的話,他們才能把恐懼的、無法琢磨的事務擱置,才能戰戰兢兢的生活下去。無論出於什麼目的,如果你打破了這片天,結果可能比你剛才所說更為嚴重……」 「噓,」科恩一笑,右手在空中畫了個***,伸直的食指輕輕豎在菲琳的紅唇上:「有的是時間,你可以看本少爺的真本事。」 外傳 珈藍小隊 第1章 外傳 珈藍小隊 第1章 誰都說不清神魔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說不清人類與異族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自從這個世界上有了神魔、有了人類和異族,比斯大陸就被分成了對立的兩個部分,作為兩個聯盟鬥爭的最直接體現——戰爭,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除了平時的零敲碎打,每二十年更有一次數百萬人參加的大場面,被稱為神魔大戰。 這種為聖潔、為正義、為榮譽而發起的戰爭,讓無數剛剛成年的少年們熱血沸騰。他們懷揣著絢麗的夢想,收藏起清澀的情感,雖然稚嫩的面龐還帶著羞怯的笑容,卻義無返顧的走上了去往招兵站的路。 徵召年紀二十歲,自願入伍十七歲,異族視種族有所變化,這是魔屬聯盟各國都遵照的徵兵規定。 實際上,兵員根本用不著各國大費周章的去徵召,在各地魔殿祭祀們多年的教化下、在榮耀的感召下,無數年輕人早就把從軍當成自己的第一理想,他們崇拜從戰場上榮歸的英雄,無數壯麗的故事早已使他們沉迷, 只要稍微的想像一下……以後自己隻身抵擋敵軍的事跡成為傳說故事,那豪壯的氣概就能噎著他們,讓他們喘不過起來。 當然,作為黑暗魔族的子民,黑暗魔王會保佑他們的。 魔屬聯盟、布路克帝國境內的一個小城鎮外。 「啊——啊啊啊——」一個有著金黃色頭髮,藍色眼睛的少年正朝天空呼喊著,「就要到啦!我就要成為一個光榮的戰士啦!」 「小點聲,現在可是早上,吵醒了村裡人看你好意思。」另一個褐色頭髮的高個少年上去踢了他的屁股,「什麼戰士,是鬥士團!我們的目標可是進入光榮的鬥士團。」 「真是粗魯的人啊,」被踢的少年懶洋洋的揉揉屁股,「不過鬥士團很難進吧?我聽說能進鬥士團的可都是精英。」 「當然了!鬥士團可是有著輝煌戰績的團隊,無數次的把神屬聯軍打敗,是我們帝國裡最驕傲的團隊之一!而且團裡的鬥士不但待遇好,還被允許使用自己喜歡的武器,」褐髮少年驕傲的仰起頭,「除了這些,我們還可以給自己取個威風的綽號。」 「綽號?我不記得自己有什麼綽號,」金髮少年苦惱的抓抓自己的頭,「不過我父親常常罵我是豬……」 「如果你想用這個當綽號,我發誓現在就殺了你,你真是家鄉的恥辱。」褐髮少年揚起拳頭威嚇,「想想看,當你掛滿勳章回家的時候,你那個農場主父親還敢罵你?」 「我、不用就不用……」金髮少年拍拍同伴的肩,「那你用什麼?」 「熾色天堂!」褐髮少年眼裡翻滾著股股熱流,右手用力拉了拉背包帶子,「我要用邪惡的神族之血,將他們的天堂之島染成熾色!」 「真是遠大的理想啊,哈哈哈哈,就憑你的那把刀?」金髮少年大聲笑著,「還是學學我吧,等這次神魔大戰結束了,我一定存夠了殺敵的賞金。我就帶著鼓鼓的錢袋和耀眼的榮譽,去周遊聯盟的所有國家,做一個漂泊天涯、自由自在的浪子!」 「我不用刀就能收拾你!」 商路上響起倆個年輕人歡快的打鬧聲,迷濛的霧氣中,他們的嬉戲的身影漸漸遠去。 當日,徵兵處的化名冊上多了倆個名字,一個的綽號叫「熾色天堂」,另一個的綽號叫「浪子」。據說,綽號浪子的金髮少年一再要求在自己的綽號前加上「漂泊天涯、自由自在的」幾個字,可他除了登記官的白眼之外,什麼要求都沒得到滿足。 懷著有些緊張的心情,倆只菜鳥——熾色天堂和浪子來到了新兵訓練營地。 諸如皇家鬥士團這樣的傳統團隊,在少年們心中的有獨特的地位,大多數菜鳥在徵兵處就拍著胸脯向徵兵官信誓旦旦的說著自己的特長,其最終目的就是要在自己的軍服胸前掛上鬥士團那銀光閃閃的胸牌。 「好樣的,年輕人,」通常,和藹的徵兵官都會這樣回答他們,「軍隊就是喜歡有志氣的人,去吧,到訓練營去打敗你的對手,鬥士團可不要廢物。」 於是,訓練場裡的吆喝聲熱火朝天。 熾色天堂和浪子混在一堆菜鳥中進了門,三十多人在操練場的角落站了一條「因為過度彎曲而即將被廢棄」的直線,等待著長官的來臨。 「拽一點,」熾色天堂跟身邊的浪子耳語,「鬥士團不要廢物。」 在菜鳥們目光的注視中,一身盔甲的長官帶著兩個手下,邁著威猛的步伐走了過來。三個人氣勢洶洶,六條腿攪起的氣流帶動地上的塵土,好一陣飛沙走石。 長官戴著頭盔,菜鳥們當然看不到他長得怎樣,可還是以熱切的眼光注視著長官。 但長官站到隊首,先陰沉的「哼」了一聲,一群滿懷希望的菜鳥馬上傻了眼,因為誰都知道這不是好兆頭。 兩個手下立刻來了精神,家犬一樣衝到隊列前後,手撥腳踢一陣推攘,勁大得像頭情慾過盛的公牛……過度彎曲的直線終於不再彎曲。 「放下手上的東西,」一隻家犬還朝他們狂吠,「身上掛著的也取下來!」 疼痛還未散去,菜鳥們連忙照辦了。 長官這才雙手叉腰,慢慢的走了過來,跟每一個菜鳥的眼睛對視,他那露在面罩外的小三角眼裡翻騰著一些菜鳥們不明白的東西,但沒人敢好奇的問一問。當這對飄忽不定的小三角眼注視著某只菜鳥時,被注視的倒霉蛋的眼睛不是看天就是瞄地,沒人敢跟長官頂牛。 長官看完這三十來只菜鳥,走回隊列正前方,對一隻家犬說了話什麼,家犬立刻喝令菜鳥們站成了倆列。另一隻家犬遊走在菜鳥們身後,拉拉這個的耳朵,捅捅那個的脅下。 熾色忍住了被人拉耳朵的憤怒,而浪子卻無法忍受被家犬捅脅下的待遇,身體瞬間飄出去幾臂的距離——但他的腮幫子上立即就挨了一拳,乖乖的站回去。 長官慢慢的走過來,用戴著粗糙手套的手托住浪子的下巴,一句難以回答的問話透過面罩傳到浪子的耳朵裡,「你這是什麼表情?」 熾色的呼吸有點急促,生怕浪子說出那是「拽」的表情。 「我平常都這樣,」浪子很「拽」的回答說,「有什麼不對嗎?長官?」 托住下巴的手瞬間就收了回去,然後出現在浪子的肚子上,浪子痛苦的彎下了腰,口裡發出「荷荷」的聲音。 「不要反問長官的問題,長官問什麼,就回答是或不是,」長官收回了手,對隊列裡的人說,「不然的話,這就是榜樣!」 「榜樣」彎曲的身體還在長官旁邊微微抖動,像一支弓背的大蝦。同仇敵愾的菜鳥們一致的向長官投去信服的目光,順帶再鄙夷的瞄上「榜樣」一眼。 委屈和羞愧交織著疼痛,讓浪子倆腮通紅。 「這裡是訓練營,你們進了門,就已經是一個士兵了!」長官大聲的說,「我不管你們為什麼來這,但做士兵有士兵的本分,長官的話是不能違背的!誰再敢跟我對著幹,我就踢爆誰的卵蛋!聽到了嗎?」 「是!」為了某個部位的完好,菜鳥們齊聲回答,三十來條嗓子的聲音彙集在一起,聲勢也不小。 「啪」的一聲脆響,又一個站長官身邊的菜鳥被扇了耳光,淪落為第二個「榜樣」。 「回答是或不是,」長官的聲音再次響起,「後面都要加上『長官』!」 「是的——長官!」菜鳥們再次齊聲回答,在這其中,又數兩個「榜樣」的聲音最大。 「呸!」長官掀起面罩,朝地下來了口唾沫,用看待牲畜的眼神在菜鳥們身上掃了一眼,「一群雜碎,給我圍著訓練場先跑上十圈!」 就這樣,菜鳥們開始了半年的新兵訓練。 換上利落的軍服,跟同時進訓練場的菜鳥們一混,組了個百人隊,接受長官的教育。 彷彿長官們的腦袋裡都不長東西,整天就是喝罵,手裡永遠握著皮鞭,皮鞭的鞭梢永遠朝上,隨時準備蒞臨某個倒霉蛋的屁股。 在這樣的日子裡,當然少不了為菜鳥們樹立榜樣。榜樣的力量無窮大,榜樣的數量無窮多……長官全身上下都是寶,皮鞭只用來對付人類,腳尖招待狼人,拳頭是山地人專用,包裹在鐵甲裡的肘部只有野蠻人才能享受。 在後來的日子裡,浪子才明白自己第一天當「榜樣」其實一點都不冤枉。訓練期間的每一天,走了狗運沒挨打的菜鳥那都是少之又少,菜鳥們做得好要挨打,做得不好更要挨打,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您多保重…… 除了揍人,長官們的語言更是絕妙,如果不來當兵,菜鳥們永遠不知道自己通曉的語言會有如此的魅力。 通常,長官們會用粗俗、通俗的語言問候菜鳥本人;如果菜鳥做錯了事,這個範圍會擴大到菜鳥的家人;如果菜鳥惹火了長官,那麼這個範圍瞬間就會波及菜鳥的所有親屬、所有認識菜鳥和菜鳥所認識的人……其打擊面之廣、打擊力量之強,不是普通的精神類魔法可比。 熾色天堂和浪子的生長在同一個村莊,他們的村裡出產兩樣魔屬聯盟裡最奇特的東西,一是用來製作頂級紅酒的葡萄,另一個就是凶悍的潑婦,而盛產潑婦的歷史似乎比葡萄更為悠久。但倆人一致以為,整個村、不,整個鎮子的潑婦加一起都沒他們長官的一半厲害。 想想看,那些榮歸故里的英雄們能夠不憑借威名,而一人單單用舌頭就罵啞整條街的潑婦,這的確不是沒原因的。 一個個擲地有聲的字眼,一個個簡單直接的詞彙,甚至於一個語調的細微變化,都能讓被罵的菜鳥們目瞪口呆,滿臉羞臊,恨不得馬上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也不是沒人抗爭過,浪子他們隊就出了這麼一個勇敢的菜鳥,其直接後果就是他躺在巫醫的那張散發著惡臭的病床上,幸福的持續了一天的昏迷狀態。 只有在每天三次禱告前後,菜鳥們才能鬆一口氣,互相說說話,談談理想什麼的。在這個枯燥而又粗魯的營地裡,理想是唯一純潔而又能讓菜鳥們安慰自己的東西,大家都是憑藉著對理想的執著才撐下來的。 想打退堂鼓的菜鳥也不是沒有,不過想想,那得先讓某長官踢爆自己的某個部位,這代價也太大了點。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熾色天堂和浪子也沒有放棄進入鬥士團的理想,熾色天堂的戰刀和長矛用得相當好,幾乎能和長官打平手。而浪子的單手劍耍得不賴,長弓更是出神入化。以至於長官常常帶著他倆去跟其他隊裡的菜鳥比試,為自己贏得大把的銀幣和假期,但他倆的待遇並不因此而有所改變。 半年的時間就快過去,熾色天堂和浪子漸漸成熟了些,稚嫩的表情也不會常常出現在他們臉上,這道理很簡單——因為鬥士團不要廢物,而在軍營裡,稚嫩常常與廢物劃等號。 一天下午,熾色天堂和浪子就發現一些穿戴跟長官不一樣的軍官在訓練場裡打轉,他們也不多說話,就只在菜鳥們訓練的時候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一個個抱著雙手,雖然眼光犀利,面容卻平和。 長官們變得更加嚴厲,紛紛將自己手下最得意的菜鳥拉出隊列操練,皮鞭來回揮舞,活像馬戲團的訓獸師,就差給菜鳥們栓上狗熊鏈牽過去討錢了。 因為,這些軍官的左胸前全掛著各種形狀的銀色胸牌——這是鬥士團的標誌,缺員的鬥士團到訓練營挑人來了! 訓練營裡的菜鳥們如同初次看見大草原的小馬駒,徹底的興奮起來,一個個擦拳磨掌的,都想著怎麼才能把對手漂亮的撂翻在地。是的,不但要撂倒對手,而且要乾淨利落外加漂亮——因為鬥士團不要廢物! 但遺憾的是,菜鳥們的對手是長官。 因為心底有那份畏懼,菜鳥們大多縮手縮腳,不敢和長官真打。可長官們真打,一點留手的意思都沒有。 「嗯,看出來了嗎?」浪子巧妙的彎了彎腰身和膝蓋,把臉的下半部分藏到熾色天堂的肩後,小聲說,「長官們也想去鬥士團……」 「看到了,我管他那麼多,這次比試決不手軟,」熾色天堂用同樣的方式回答著,「什麼長官,不過下等士官而已,粗俗狹隘又齷齪,還不如鄉下的土財主,你父親比他們高尚多了。」 「我父親可沒得罪你。」 「你父親也罵過我。」 「罵你什麼?」 「嗯……豬」 正說著話,長官就奔這裡來了。 「你、還有你,」長官用手指點了熾色天堂和浪子的臉,「出來!」 倆個人站出來,長官先讓熾色天堂用長矛和別隊的精英菜鳥對打,熾色天堂沒幾下就收拾掉了對手,然後對手人數就變成了兩個、三個、四個。 當他用木製的槍頭敲掉最後一個精英菜鳥的門牙,長官喊了停,親自拿著長矛站到有些氣喘的熾色天堂面前。 「真卑鄙……」浪子心裡暗暗著急。 站著看他們這隊菜鳥的鬥士團軍官笑笑,別過頭去朝遠處喊了一聲,「貧血,這來。」 遠遠過來一個穿便裝的野蠻人軍官,他個頭比較高,身材在野蠻人中算消瘦的,但最特別的一點是他的面孔,那上面一絲血色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寒的蒼白。 他走近同伴,微微點頭算是致意,根本沒搭理上去獻慇勤的「菜鳥長官」。 「這個,撂翻十個了,」同伴對野蠻人說,「用長槍的。」 彷彿這群鬥士團的軍官都沒什麼廢話。 「用戰刀。」野蠻人看了一眼熾色天堂,對「菜鳥長官」說。 長官照辦了,回身過來在場邊取了兩把戰刀,隨手丟給熾色天堂一把,趁著熾色天堂還沒拔刀的時候,長官已經衝上來了。 熾色天堂早就恨透了這傢伙,再說為了進鬥士團根本顧不了那麼多。也不拔刀出來,連著刀鞘的戰刀空中一劃擋住長官的攻勢,然後反手就是一刀背拍在長官頭頂上! 一聲悶響,作威作福的長官被拍得一頭栽地上,看樣子是暈過去了。 圍在旁邊的百十號菜鳥全傻了眼,另兩幾個長官往這邊衝過來,熾色天堂早就豁出去了,站在場子裡跟個沒事人一樣。 「有點意思吧?」 「還行,」野蠻人軍官回答了同伴,隨即提高了點聲音,「那個刺頭,過來。」 熾色天堂好半天才明白這個「刺頭」就是自己,於是傻呼呼的走過去。 浪子先聽野蠻人軍官說了句「我要了。」,然後就看見熾色天堂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飛上天,再重重的摔地上——塵土飛揚。 「那邊那個,叫什麼?」接替的長官很惱火,大聲喊著浪子,「還不快操練給長官看,等著吃屎呢!」 挨了罵的浪子有些委屈,撅著嘴取了單手劍來,站在長官對面。 「干!」長官提著戰刀衝過來,嘴裡還不乾不淨,「打你個沒卵蛋的。」 講力量,單手劍比不過戰刀,不過浪子腳步的敏捷足以彌補這一切,浪子繞著長官的身體快速移動著,讓戰刀不停落空的長官氣喘不已……倆個鬥士團的長官完全是以一種戲謔的眼光看著浪子耍弄他的長官。 終於,浪子光明正大的幹了一件讓所有菜鳥都心情舒暢的事情,刀刀落空的長官被他累得連刀都拿不穩,稀泥一樣癱坐在地上,還流口水來著…… 「這個刺頭歸誰?」在繼續看了浪子的箭術之後,野蠻人軍官問自己的同伴。 「給你吧,」同伴笑笑說,「他會累著我。」 「好。」野蠻人衝浪子一揚頭,「過來。」 浪子欣喜的走過去,願望達成的喜悅毫無掩飾的出現在臉上。 「行,喜歡耍長官是嗎?」野蠻人軍官衝他一笑,浪子就覺得胸口一悶,自己的身體已經飛到了天上,半空中隱約聽到三個字「我要了」,然後就摔在熾色天堂身邊暈了過去。 軍官們辦完了交接手續,昏迷中的兩個難兄難弟被人像拖死狗一樣拖到一輛馬車裡。 馬車搖搖晃晃,駛向了另一個新兵訓練場。 外傳 珈藍小隊 第2章 外傳 珈藍小隊 第2章 在馬車輕微的顛簸中,熾色天堂和浪子先後醒了過來,但身體卻沒有什麼太痛苦的感覺。看來野蠻人長官踢他們的那兩腳,力量用得恰到好處。 車廂還座著一個年輕的狼人,他也穿著一身破舊的新兵便裝,毛茸茸的腦袋上有一雙大而清澈的眼睛,隨著馬車的搖晃,兩隻豎立的耳朵警覺的聳動著。 浪子對他和煦的笑笑,因為他知道,是這個狼人在自己昏迷的時候放了衣物在自己腦袋下,這可是非常體貼的舉動。 可狼人看來好像還有點害羞,也可能是謹慎吧!他紅著臉點頭回應著浪子的問候,可身體卻下意識的往車廂的一角縮了縮。 嗯,狼人會臉紅,真是少見。他們的臉上有一層細密的絨毛,一般程度的紅色是透不出來的。 浪子又笑了,他知道這狼人的謹慎與羞怯注定要在某人的熱情下完結。 「謝謝了,好兄弟!」果不其然,清楚了狀況的熾色天堂在第一時間就握住了狼人的爪子……不,應該是手才對,他握住了狼人的手熱情的搖晃著:「我叫熾色天堂,你叫什麼?」 「阿、阿、」狼人被熾色天堂的行為嚇了一跳,想避避不開,想縮手又縮不回去,好半天才用一個溫和的聲音回答:「你好,我叫阿里羽貢米·西達盧燦·別哥孔綈沃·啕拗普圖……」 一大串生疏、彆扭、拗口的讀音被狼人說出來,如果要在戰場上這麼喊人的話,名字還沒念完仗已經打完了……可如果不叫全名,異族的族人很有可能跟你拚命,這也是軍隊裡流行叫綽號的最根本原因。 「這個……我記不住也讀不出來,不過不用在意!」熾色天堂的腦袋已經繞不過來了,「你的綽號呢?」 狼人的臉蛋紅上加紅,而且還垂下了雙眼。 「墮落。」他的聲音小極了,熾色天堂不得不湊過耳朵去聽:「我的綽號是墮落。」 「墮落!墮落?他叫墮落──」熾色天堂回頭看看浪子,再轉過去看看狼人,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在熾色天堂極端猖狂的笑聲中,狼人的臉已經變成了紫紅……正在他耷拉著腦袋用指甲摳車廂板的時候,兩隻手搭到他的肩上。 「沒別的意思。」熾色天堂還在笑,笑容誇張得露出白白的牙齒:「就是覺得這個綽號不適合你,我們家鄉也有狼人家族,勇敢著呢!」 「對啊!我叫浪子。」別一人也把身體移動過來,摟著他的肩說:「以後就是朋友了哦。」 「嗯!」狼人看出他們的笑容裡沒有惡意,高興的點著頭,三個人的笑聲合在了一起。 「彭!」的一聲,外面有人用什麼東西敲了車廂,三個人連忙收起笑聲,端正坐著一動也不敢動。 一路上,三個勞苦了半年的菜鳥聊天吹牛打鬧,享受著這份難得的空閒時光,很快就混得沒了隔閡,只要不是高聲喧嘩,也沒人來訓斥他們。 在兩人一唱一和的壓迫下,狼人墮落說出了他綽號的由來。 墮落家族所居住的村子裡每一代都出英雄,而且上代還有狼人當上了軍隊中的高級軍官,這在當時是不可想像的,因此墮落所在的村莊在當地狼人部族中有很高的威望。 墮落的父親是族豪,他是家中的幼子,又因為墮落性格溫順所以最受家人呵護。墮落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狼人凶悍堅強的性格在他身上是一點也沒體現出來,反而常常做些給窮困狼人東西等等「不分尊卑」的傻事,所以其他族豪的狼人孩子都叫他「墮落的傢伙」。 為了不讓家庭因為自己而被人恥笑,他執意跟從其他同村的青年們加入了軍隊。他想用幾年的軍隊生涯來磨練自己的意志跟性格,可沒想進訓練營的第一天,「墮落的傢伙」就響徹了訓練營,可惡的長官知道後就一直叫他「墮落」並自作主張把這稱呼寫上了花名冊。 典型的冤案。 「沒關係沒關係。」生性樂天的熾色天堂安慰他說:「等你立了戰功,軍部就會授予你一個威風的稱號,再沒人敢叫你墮落了。」 「真的嗎?」單純的狼人眼中立即流露出驚喜的眼神:「真的可以嗎?我只要立下戰功就可以?」 「是啊!只要你的戰功足夠大,你甚至可以隨便叫其他人墮落。」熾色天堂哈哈笑著,「怎麼樣?夠你期待的吧?」 「我,我不想把其他人叫成墮落。」狼人羞怯的眨著大眼睛,說話的時候臉又紅了:「只要不再被別人叫成墮落,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但是現在,我們還是得這樣叫你啊!」浪子說:「不過,你也可以把這個名字當成是一種動力,就像……就像我父親不分場合揍我是一個道理。」 「你父親?」 「是啊!他只要不高興就會揍我。」浪子笑著回答:「哪裡逮到哪裡打,我的步法就是這樣練成的。不過嘛!當我成為英雄之後,他就不能隨便揍我了,想揍我的話,請先向軍部申請。」 狼人笑。 在兩人的勸解之下,狼人這個「墮落」的綽號就這樣確定下來了。 「啊呀啊呀!」浪子趴在車廂隔板上,毫不掩飾眼中的興奮:「接著被選中的人會是什麼怪名字呢?真是期待啊!」 可是,後面接連三個上來馬車的人名字都很正常,這讓浪子非常失望。 這失望一直持續到他們回程的時候,持續到面色蒼白的長官把一個處於昏迷狀態的山地矮人給丟上馬車為止。 看得出來,這個山地矮人對長官很不服氣,他很快就醒了過來,而且馬上開始在車廂裡上竄下跳。他很憤怒,眼睛裡一直在往外冒著怒火,嘴裡還發出時而低沉、時而高亢的號叫,神情兇惡的像是要吃人。 毫無疑問,長官很不喜歡這叫聲,立即就有一把帶著鞘的戰刀在空中轉著***飛來砸在矮人頭上──讓矮人再次暈了過去。 「好暴力的長官啊!」浪子心想:「難道不能講講道理嗎?」 「嗓子不錯。」長官的同伴當時剛好在,就跟長官打趣說:「這叫聲就像頭發情的野獸。」 「嗯。」長官表示同意,轉身接過浪子遞來的戰刀,對車廂裡的菜鳥們下達了第一個命令:「以後就叫他情獸。」 一車廂的菜鳥連忙點著頭。 「雖然我們都是精英。」等長官走了,浪子看看熾色天堂和墮落,輕聲說出一句大家都贊同的話:「可軍隊這地方,還真是不能隨便開玩笑的地方。」 看著還倒在車廂裡、保持著昏迷的「情獸」,這群精英菜鳥心中都不免為自己的前途擔憂起來。 又過了幾天,滿載著「精英菜鳥」的車隊,終於進入了新兵們心中一直嚮往的地方──傳說中的鬥士團訓練場。 菜鳥們興奮的傻笑著,做出高傲的神態,並互相拍肩膀鼓勵別人。 「滾下來,都給我滾下來!」馬車還沒停穩,一個高大的軍官就揮舞著鞭子驅趕著菜鳥們下車:「東西拿好,對面列隊!」 菜鳥們再也顧不得維持自己的精英形象,狼狽不堪的抓著自己的東西跑過去列隊。 「列的是什麼隊,一群笨蛋!」軍官跨著大步走過來,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呼嘯起來,鞭梢畫著弧線,精準的落到每一個人的肩膀上:「跑起來,給我跑起來!」 浪子和熾色天堂把墮落夾在中間,認命的被軍官吆喝來吆喝去,連自歎命苦的時間都沒有。但暴躁的情獸卻受不了這種莫名其妙的鞭子,高聲號叫著跳出隊列要跟長官幹架,但長官非常有經驗,情獸隨即就「帥氣」的再一次暈倒在地。 其他菜鳥一邊繞著***跑,一邊驚歎著山地矮人身體裡旺盛的生命活力,這群菜鳥都被長官打暈過,雖然醒過來之後身體沒損傷,但誰都不會有一醒過來就立即找長官幹架的勇氣……但情獸不同,他簡直是個打不死也打不怕的怪物嘛! 有菜鳥小聲猜測,這個山地矮人一定是以這樣的方法逃避訓練,但立即招致眾菜鳥的白眼。鬥士團可不要廢物,雖說情獸莽撞些,可他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勇敢。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才被允許休息,反正全體菜鳥都癱在地上伸出舌頭來喘氣,狼人墮落的舌頭那叫一個長,伸出的部分完全可以用來打領結。 直到這時,面色蒼白的長官才走過來,帶著菜鳥們去住宿的營房。當然,因為身處在一個友愛的團體裡,所以昏迷的情獸絕不會被單獨丟下,他被人像拖死狗一樣給拖了進去──長官特別吩咐的,要拖腳。 情獸雖然性格暴躁,但卻有一個好處,時間稍微久一點──通常是一個晚上,他就不記得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第二天,他一大早就爬起來,豪爽的、誇張的挨個和菜鳥同伴們擁抱──雖然他的頭只能到平常人的胸部,手也只能抱到別人的腰,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熱情。除了性格暴躁此外,他還有一個碩大而笨拙的屁股。 早飯後,菜鳥們被各自的長官帶到不同的地方。 浪子這一隊十來個菜鳥被野蠻人長官帶到一個很遠的山谷裡,每人都背了相當於自己體重的東西,就連長官自己都不例外。 雖然長官這個人比較悶,但菜鳥們也發現了他的好處,他幾乎不怎麼罵人,事實上他基本上不說話,菜鳥們偶爾的頑皮他根本就不會管。 「東西放旁邊。」進入山谷之後,野蠻人長官站在一塊平整的地面上招呼大家:「過來列隊。」 菜鳥們立即就放下東西站好,聽長官第一次的訓話,看他們臉上那自豪的表情,一定以為自己的站立姿態就如同魔殿門口的雕像那麼神聖,那麼威武。 野蠻人長官的眼光從左到右,在菜鳥們身體掃過,他很冷靜,像他這樣冷靜的野蠻人可太少見了:「先認識一下,在稱呼方面,你們要叫我貧血長官。」 「是的,貧血長官!」經過新兵訓練的熏陶,菜鳥們明白應該怎麼回答長官的話。 「我規矩不多,基本上只有一條。」貧血長官向菜鳥們點點頭:「聽到就服從,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也是這個小隊的傳統。」 「我們這個小隊名叫珈藍,珈藍小隊有五百多年的歷史。珈藍小隊的名字來由已經不可考,其實,對我來說這也不重要,對你們來說也是一樣,你們只需要知道,珈藍小隊從來都是一支戰鬥意志堅定、功績突出的團體就好了。」貧血接著說:「勇氣、激情、團結,是珈藍小隊的傳統,沒有經過生與死的考驗,你們很難理解這點。所以,在你們繼承這些精神之前,只需要聽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是的長官!」 「你們要認識到自己只是普通的士兵,本來是應該混在那些雜牌部隊裡衝鋒陷陣,埋沒自己的特長,最後在某次戰爭中不明不白的死在敵人的弓箭與飛石下,那樣的話,你們以前接受的所謂訓練就足夠了。」貧血看著這群興奮不已的菜鳥,毫不留情的用語言打擊他們:「但作為一個珈藍小隊的隊員,這些還遠遠不夠。我把你們從泥潭裡挖出來,是要你們發光的,你們只有訓練訓練再訓練,才能滿足我的要求。」 「是的長官!」 「在這裡,在你們成為真正的隊員之前,你們沒有權利、沒有福利、什麼都沒有。」 「是的長官!」眾菜鳥的聲音已經小很多了。 「說出你們的綽號和特長。」貧血長官朝排在隊首的一個高個子一揚頭:「你先。」 「綽號巴哈姆!」高個子菜鳥大聲的回答:「特長是雙手戰錘,力氣大!」 「雙手戰錘保留,但要使用鬥士團特製的。」貧血長官說:「再練習戰刀配盾,加強耐力訓練。」 「是的長官!」巴哈姆翻動著肥厚的嘴唇回答,嘴唇肥厚是沼人的特點。 「此外,你的下嘴唇過於顯眼了,如果不想中箭的話,就給我折疊起來放嘴裡用牙咬住。」長官平淡的喊:「下一個。」 「綽號熾色天堂!」某菜鳥用嗓子逼出雄壯的聲音:「特長是長矛和戰刀!」 「長矛保留,戰刀用兩把。」貧血長官抱著雙手:「熾色天堂這綽號太長,叫熾色。」 熾色天堂想反駁一下,可又想起長官的規矩和致人昏迷的手段,只得忍了下來。 「綽號浪子!特長是單手長劍和長弓!」 「保留,盡量提高你的速度。」 「綽號,我的綽號是墮落。」狼人紅著臉說:「特長是警戒和速度。」 「練習單手長劍配匕首,至少達到精通的水準以上。」貧血長官看了狼人一眼:「還要改掉臉紅的毛病。」 「哎……」墮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可他旁邊一個傢伙放肆的笑了。 貧血長官上前幾步,盯著這個愛笑的菜鳥。 「綽號克萊伯。」愛笑的菜鳥一看事情不對,就想矇混過關:「特長是魔法和……」 「很愛笑?」貧血長官用腳尖在泥土裡挑出一塊小石頭,踢到克萊伯腳邊:「揀起這個放嘴裡。」 克萊伯乾嚥了一口唾沫,但他沒有山地矮人動不動就反抗長官的那種勇氣,只有無奈的揀起石頭,一狠心,丟進自己嘴裡。 看見大家驚異的目光,他臉上又露出了一抹苦笑。 「還笑?」貧血長官這次挑了個更大的踢到克萊伯跟前:「那就是說還不夠,再放一個。」 克萊伯的眼睛都直了,他盡量控制著自己不笑,臉上的肌肉抽動著,又把石頭放了進去……這是泥地裡的石頭,可不是餐桌上的麵包那麼美味。 貧血長官露出古怪的表情,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克萊伯,腳尖下又挑了一顆比克萊伯的嘴還要大的石頭踩著,就等他再次出現笑容。 克萊伯差點沒哭出來,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豐富。 「嘿嘿,哈哈哈哈!」 發笑的是山地矮人,他再也忍不住,在隊列裡抱著肚子、跺著腳笑開了。 貧血長官也不生氣,只是淡淡的說:「情獸,過來。」 「我知道!」情獸毫不在乎的走出隊列:「不就含石頭嗎,我自己來。」 說著伸出手來,就要去抱長官腳下的石頭,貧血長官卻阻止了他。 「不是這個。」貧血長官又把克萊伯叫到身邊:「把嘴裡石頭吐出來。」 克萊伯乖乖的吐出石頭,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 「不是說自己來嗎?」貧血長官哼了一聲:「就是這兩個。」 在確定了長官不是在開玩笑之後,山地矮人的眼睛立刻紅了,咆哮著向貧血一拳揮去……當然,他接下來的遭遇我們心裡應該有數,反正他總是最倒霉的那一個。 不過,在他這次昏迷期間,嘴裡多了兩顆沾滿泥沙和別人唾液的石頭。 「這是我們的隊旗,你們要記住,到死都得記住!」貧血長官展開一面旗幟:「在這隊裡出了一位少將,四名上校,十六名英雄,但沒出過一個叛徒和膽小鬼!」 「是的長官!」 「加入了這個小隊,你的一生就和珈藍聯繫在一起。想出這個隊,就只有兩個途徑,第一是服役期滿走著回家,再一個是成為烈士被人抬著回家。」說到這裡,貧血長官眼睛裡凶光一閃:「如果你們想開闢其他離開的途徑,我就讓你成為烈士,聽清楚了?」 「是的長官!」 「按照我說的武器,穿上盔甲自己去練習,你們自己組隊練習。」貧血長官看看天色:「不懂的地方儘管來問。」 在菜鳥們納悶的時候,貧血已經走到一旁睡覺去了。 熾色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拿起一把戰刀,抽出刀身看了看,倒吸了一口涼氣。 「真傢伙。」他看著浪子說:「這可是真傢伙。」 「那、那還練嗎?」墮落緊張的問:「會受傷……」 「練吧!難道真想在這成為烈士嗎?」浪子歎了口氣:「我們把刃口包起來。」 一天練下來,各位菜鳥縮手縮腳的,沒有多大長進。 當天晚上,貧血長官跟菜鳥們過招。 十來個菜鳥也沒客氣,圍著貧血一通亂砍……最後的結果卻是菜鳥們在一片慘叫聲中躺下,人人都掛上彩,沒有一個逃掉的。 隊裡唯一精通魔法的克萊伯哭喪著臉,開始用魔法為大家治療,可他那點微薄的魔力沒能維持到給自己治療的那一刻……在其他菜鳥們精神抖擻連夜加班的時候,他就齜牙咧嘴的走到一旁去坐著冥想。 外傳 珈藍小隊 第3章 外傳 珈藍小隊 第3章 連續一個月都是如此。 雖然以前的菜鳥訓練營伙食差、又被人罵、又被人打……可精英菜鳥們都開始懷念起菜鳥訓練營來了。 因為這裡比菜鳥訓練營恐怖十倍還不止! 長官整天是沒一句廢話,可一到晚上驗收的時候就揍人,往死裡揍!還揍的理直氣壯,整隊的人打不過長官,誰好意思喊冤?伙食好啊!能敞開了吃,可你也得吃得著啊……基本上每天訓練一完,菜鳥們連眼皮都抬不起來,情獸最喜歡吃肉了,第一天晚上那塊肉還沒塞進嘴,他就已經拿著肉睡著了。 菜鳥們苦不堪言,互相扶持著,咬牙堅持著,就盼望有那麼一天能把貧血長官揍趴下,大家坐在他身上舒舒服服的吃上一頓飯……沒錯,這就是他們的信念之一。 可野蠻人軍官沒給他們這個機會,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無論他們怎麼努力,怎麼配合,可每天晚上還是一樣被貧血長官打得屁滾尿流。 最後一天,貧血長官收拾完他們之後,總算是喘了點粗氣。 「合格。」他說了這句話,然後叫了輛馬車過來,把這十來個半死不活的精英菜鳥裝上去運回營房。 回到營房菜鳥們才知道,珈藍小隊還算早回來的,有的小隊拖了好幾天之後才回來,還有些隊裡的精英菜鳥們被抬進營房的時候還叫「媽」來著。 看見別人的慘樣,吃飽喝足的珈藍小隊站在一旁「呵呵」傻笑,拿其他小隊的人開心。他們早回來,有假期。 休息了三天,珈藍小隊又給帶去另一個地方接著練,也就是接著挨揍。 貧血長官後來不親自揍他們了,而是帶著他們去單挑其他軍團的精英菜鳥,反正就讓他們一直挨揍。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半年。 隊列、武器、騎術,隨著訓練強度的加大,戰爭的氣息,也越來越濃了…… 這天晚上,十來個人的珈藍小隊單獨在碩大的操練場上列隊,被授予軍銜,他們是唯一一支提前完成了所有訓練的小隊。給他們發銜的是皇家鬥士團第六團的一個少校參謀,聽說就是從普通士兵升上去的。 看著自己身上那一色的藍色軍禮服,還有胸前配戴的銀白色胸章,菜鳥們差點掉下淚來。 「貧血啊!」少校參謀對貧血長官說:「怎麼還用這名字呢?軍部不是有新名字給你嗎?」 「這名字習慣了。」貧血老實的點著頭:「再說也是長官給的。」 「還真是頑固,也不說改改,跟我去喝點?」 「長官去吧!」貧血轉頭看看菜鳥們:「我帶他們去城裡轉轉。」 「哈哈哈哈,瞭解,傳統!」少校爽朗的笑起來,丟過去一個小袋子:「花消算我的。」 貧血長官也不說謝謝,直接把袋子放懷裡,轉身對菜鳥們說:「解散之後,立即回房間整理,準備進城!」 「是的,長官!」 看著一群菜鳥嘻嘻哈哈的打鬧著離開,貧血的眼神不再是那麼冰冷。 「你想起什麼了?我的孤膽英雄?」少校走到他身邊:「這都是些很有活力的小伙子,我看了你們的報告,他們比我們那個時候強。」 「他們是很強。」貧血望著隊員的背影,小聲說:「但是在戰爭之後,還會有幾個活下來?」 「我努力晉陞,正是要以手裡的權利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可能嗎?你只是一個官僚而已。」貧血冷哼一聲:「讓更多的人活下來,只有大量的訓練和正確的一線指揮才能做到。」 少校無言以對,拍拍貧血的肩,轉頭走了。 「喀喀」作響的腳步聲傳來,路人趕緊避讓。 一隊軍人不緊不慢的走在寬闊乾淨的街道正中,整條街讓他們佔去一半,那些往來的馬車、行人都得讓著他們。雖然是很霸道,可巡邏的城衛部隊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還要一臉討好的看著這隊囂張的軍人走過。 貧血長官抱著手走前面,一隊菜鳥抱著手走後面。熾色和浪子把墮落夾在中間,情獸和巴哈姆小聲爭辯著什麼,克萊伯在一旁使勁地煽風點火。 「長官帶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呢?」不一會,克萊伯跟上來問浪子:「我們不是有好幾天的假期嗎?」 「你自己問長官去。」熾色白了一眼克萊伯:「又想騙墮落去幫你問?少來這套。」 克萊伯訕笑兩聲,去了情獸身邊。 「貧血長官。」不一會,就聽情獸這傻子在問:「我們去哪裡啊?」 「帶你去看媽媽。」貧血長官那要死不活的聲音傳過來,讓菜鳥們笑出了眼淚。 情獸好半天才明白過來,於是也跟著笑,正是在長官這種語言教育下,他早已學會克制自己暴躁的脾氣了。 「完成訓練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軍隊的傳統是長官帶你們去玩樂。所以你們在今天晚上有很多個選擇。」等菜鳥們笑夠了,一臉冷漠的貧血才轉過身來對他們說:「第一,你們可以要求到酒館喝酒。第二,你們可以要求到妓寨嫖妓……所有的費用都是我出。」 「酒館?」墮落用雙手把頭抱住。 「妓寨?」情獸驚訝的張大了嘴。 「長官。」浪子舉起手來:「我們有其他選擇嗎?聽說選擇很多啊!」 「當然。」貧血笑了笑:「你們也可以選擇回去繼續訓練。」 「酒館!」聽到第三個選擇,所有的菜鳥都選擇了第一項。 菜鳥們被帶進了一個酒館,貧血長官叫了一張大桌子。 「長官。」墮落看著自己面前的酒杯,覺得自己的頭已經開始發暈了:「真的要喝嗎?」 「珈藍小隊的傳統,隊長有義務帶領完成訓練的士兵狂歡。」貧血說:「幾天後我們就要開拔了,所以今天晚上隨便你們幹什麼,喝!」 「喝!」 墮落才喝一口,立即把酒汁吐了出來,事實上整隊人裡除了巴哈姆和克萊伯之外沒人喜歡這玩意兒,連貧血長官自己都不喜歡。 「哈哈哈哈──」旁邊有人狂笑:「原來他們還是群不會喝酒的雛鳥啊!」 說菜鳥沒關係,可說雛鳥就太過分了。 菜鳥們轉頭看去,這夥人也是軍人,不過胸前戴著紅色的標牌,是烈火軍團的人。 烈火軍團的帶隊長官站起來,拿過一大杯酒,先炫耀似的喝個精光,然後又放肆的哈哈大笑起來。 性情暴躁的情獸一直在忍,但是一向乖巧的墮落的一個小動作讓局面無法收拾,小狼人站到椅子上,用手拉著眼皮,向烈火軍團的人伸舌頭、吐口水──他好像已經醉了。 一看勢頭不好,情獸決定先下手為強,可還沒等他跳上桌子,貧血長官手裡的酒杯就先飛了過去,酒杯一路上旋轉、發出「嗚嗚」的悶叫,最後停在烈火軍團帶隊長官的鼻子上。 那個倒霉的長官哀號一聲,雙手捂著臉蹲了下去。 「在酒館打架,也是傳統之一!」貧血長官扔完了酒杯,抱著手說了這麼一句。 「哈哈哈哈,小子們,俺跟你們親熱親熱!」有了長官這話,情獸當然不會留手,他誇張的張開雙手猛撲了過去。 一陣大亂,熾色沖在第二個,浪子嘿嘿的笑著,也拎著酒瓶去了。克萊伯拿著把椅子跟在巴哈姆身後揀便宜,墮落捧著裝肉湯的銅盤滿場亂跑,只要看見有腦袋在前面就會衝上去扣一下…… 一隊聞訊趕來的巡邏衛兵弄清了雙方的身份,樂呵呵的站在門口看熱鬧。 二十來個烈火軍團的人,沒過多久就連軍官也一起躺地上哼哼,菜鳥們呵呵笑著停下手,看墮落一人拿著銅盤在場子裡「嗆!嗆!」的忙呼。情獸一人撂倒七個,非常高興的站在烈火軍團的餐桌上,雙手叉腰哼著小曲,扭動他那笨拙的大屁股。 「夠了。」貧血慢條斯理的喝完了肉湯,丟了些銀幣在桌子上:「我們走。」 一群菜鳥這才抱著手,從容不迫的離開。 貧血沒猜錯,打架之後的第三天,珈藍小隊就收拾起東西,跟其他幾個小隊一起出發,提前大半年來到神魔分界線上。 在菜鳥們表示驚訝的時候,貧血跟他們說:「這叫提前熟悉戰爭。」 第六斗士團三十來支偵察小隊,珈藍小隊屬於其中的一支,必須提前去做戰場偵察。這種任務是他們的主要職責之一,通常一出去就是七八天的時間。 這是為一個軍團修建的前線營地,規模極大,不注意的話可能會迷路。 貧血一拿到地圖,立即回到珈藍小隊休息的帳篷,跟菜鳥們說明此次行動的路線,交代路上要使用的東西。 長官走後,菜鳥們開始準備行裝,第一次執行任務,氣氛多少有點壓抑。 「那個……」墮落擦拭著自己的匕首,小聲問熾色:「我們不會有問題吧?」 熾色想了想,小聲回答:「大概不會。」 「如果遇到敵人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都行。」一旁的克萊伯接過話:「但我肯定一點,他們絕不會有興趣跟我們坐到一起喝酒,所以還是幹掉他們好了。」 浪子一腳踢出,克萊伯誇張的叫了一聲,張牙舞爪的摔在地上。看大家好半天都沒什麼反應,才無趣的笑笑爬起來。 「巴哈姆,你為什麼來當兵?」墮落又好奇的問。 「我?我在族裡有個婚約呢!對方是族長的女兒。」巴哈姆正習慣性的用上齒咬著下唇,這時候放出來,對著大家笑笑:「她人長得很漂亮……我,我覺得我配不上她,所以來參加軍隊,希望能得到點軍功之類的……」 「能有多漂亮?」克萊伯歎口氣:「有婚約的人,不應該來這裡啊!」 巴哈姆低下頭不說話。 「萬一你受傷了呢?」克萊伯追問:「她還會嫁給你嗎?」 「送我的路上,她說過要等我的。」巴哈姆抬起頭來,右手從懷裡摸出一個飾物:「她說過的,我一天不回去,她就等我一天,兩天不回去就等我兩天……」 「真是單純的傢伙。」克萊伯冷哼一聲:「情獸!你呢?為什麼要來參軍?」 「你問我?」情獸沒好氣的回答:「我他***問誰去?」 「啊?你居然不知道?」克萊伯像發現了什麼稀奇的東西:「說出來大家聽聽看啦,別不好意思,你身為鬥士團的一員,應該有遠大的理想才對。」 「屁的理想!」情獸跳起來,一臉的憤怒:「我才不想當什麼兵,我不過是聽從族長的安排,給訓練營送武器去的!」 送武器送到這裡來了?全隊人用迷惑的眼神盯著這個傢伙。 「結果訓練營裡那個收貨的臭狗屎說我們的武器不符合規格,這裡有毛病那裡有毛病。」情獸來了精神,情緒激動的說起了自己的經歷:「他以為他是什麼東西?敢指責矮人工匠的武器不好?俺當場就跟他吵起來,那臭狗屎還想打我……」 「情獸……」浪子插了句嘴:「這樣的事情,一般兩三個銀幣就可以解決的。」 「我哪有兩三個銀幣給他!有錢也是族裡的。」情獸一拍胸口,滿臉無所畏懼的表情:「吵了不到幾句,我就跟他幹上了,打得他哇哇直叫,後來他叫很多幫手來,我被打得哇哇直叫……」 「然後呢?」 「然後就來個白臉的半獸人,衝我笑,把我打昏了……然後我醒來就在馬車上了,看到的就是你們這些臭狗屎……」 「奇特的經歷,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浪子哈哈大笑,整隊人也跟著笑起來。 「克萊伯!」熾色指著笑容最噁心的某人,大聲問:「你是怎麼來的?」 克萊伯一楞,討好的笑著回答:「我……以後再說好了。」 浪子一臉真誠的笑容:「你覺得,我們會給你這個機會嗎?」 說完做個手勢,一隊人齊刷刷的站起來,圍住了克萊伯,大家正要出手的時候,貧血站在門口,用一個命令打斷了菜鳥們的歡樂時光。 「小隊集合──準備出發!」 菜鳥們相互看看,拿好自己的裝備,一個接一個走出帳篷。 有風,從遠處來。 齊膝深的野草被陣陣微風吹拂著,不斷發出各種讓人心煩意亂的聲響。 這是珈藍小隊第一次出偵察任務,菜鳥們小心的騎著戰馬前進,故做老成的表情是為了掩飾心裡的緊張,在出了營地之後,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僵硬起來。 「不用太緊張,這裡還是我軍的控制範圍之內。」貧血回頭安慰菜鳥們:「一天之後我們才會進入無人地帶,在這之前的行動要比平時的訓練輕鬆多了。」 的確,戰時的條件並不比訓練時惡劣,甚至要好於平時,但菜鳥們還是很緊張。風聲在繼續,彷彿永遠都沒有停歇的時候。陰暗的雲層從同樣陰暗的天空上壓下來,一直壓到菜鳥們的心頭。 一隊人駕御著戰馬前往任務區域,從上到下都在保持沉默,貧血長官在前面領頭先行,眾菜鳥緊跟在後面,一路上只有單調的馬蹄聲相伴。這段路程是允許交談的,但現在沒人有說話的興致。 要上戰場了,要上戰場了……戰場啊!當這個從小就被自己認為是神聖的地域、曾經在腦海中被無數次憧憬的地方就快展現在自己眼前時,菜鳥們卻憂鬱了。 戰場,它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是自己功成名就之地,或者是自己淒涼埋骨之處?想到這裡,菜鳥們心裡止不住的忐忑不安,一年多來的訓練已經讓他們知道,軍隊生活跟自己想像中的大相逕庭,戰場,自然也不會例外。 自己手裡那雪亮的武器會帶給敵人死亡,而敵人手中的武器也同樣是雪亮的。 傍晚時候,他們到達了最前沿的一個哨所。再從這裡向前,就是荒無人煙的野地。 三層高的哨所矗立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在蒼茫的背景之中顯得非常寂寥。對珈藍小隊的到來,這裡的守衛們是非常興奮的,他們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好東西來招待。聽守衛的話,他們已經在這裡駐紮了一年的時間,這期間沒外人來過,就連個走私的都沒打這經過。 「快開仗了吧!」守衛們問:「是快開仗了吧?我們就等著這一天啦!」 貧血點了點頭,叫菜鳥們栓好戰馬,生火休息。 跟所有人一樣,墮落一路上也沒說話,吃晚飯之前,他就一個人蹲到哨所旁的小溪邊,看著自己的影子發呆。 浪子也蹲過去,丟顆石子到水裡:「想什麼呢?掉下去可不好玩。」 「我在想。」墮落轉頭看著浪子:「我們可能會遇到敵人。」 浪子拍拍墮落的肩膀,安慰著這個多愁善感的小狼人:「遇到就遇到吧!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是在打仗呢!」 墮落不好意思的抓抓頭,低聲問了一句:「我是在想,敵人,他們會是怎麼樣子的呢?」 「敵人……是什麼樣子的?」嘴裡小聲念叨著,浪子的眼光也移到了水面上,盯住了自己的影子,在一圈圈蕩漾的水紋中,他的思緒開始飄忽起來…… 那是一個新年集會吧!自己偷拿了家裡幾個銅幣,和熾色偷偷跑到鎮子上去買糖果,看到魔殿祭司的演講。 「神屬聯盟的人都是邪惡的!從頭到腳,他們沒有一塊地方是乾淨的!他們信仰著萬惡的神族,糾集了大陸上最邪惡的那一部分異族,不斷發起對我們的戰爭!」一個身著黑袍的魔殿祭司站在鎮子廣場上大聲宣講著,年幼的浪子和熾色就咬著手指混雜在人群中,兩張小臉上全是對神族的憤怒:「他們企圖佔領我們魔屬聯盟肥沃的土地,奴役我們的家人,最讓人憤怒的是,這群骯髒的野人還妄想傷害偉大的魔族!」 「不可原諒!」 「殺死他們!」 圍觀的人群中群情激憤,一隻隻緊握的拳頭在空中揮舞起來,壯觀的叫喊中還混雜著許多稚嫩的童聲。 「我們光榮的軍隊──已經連續兩次在大戰中擊敗了他們!」黑袍祭司的臉上顯現出無比驕傲的表情:「努力吧!黑暗魔王的信仰者們,我們必定還會在以後的戰爭中擊敗他們的!孩子們,你們要努力茁壯的成長,要為偉大魔族的榮譽而戰!」 「敵人是醜陋的,他們是臉永遠都洗不乾淨,眼神下賤,還拖著永遠也流不完的口水,比奴隸還不如!」祭司哈哈大笑:「我們的軍隊有黑暗魔王的保佑,在偉大魔王的威名之下,一切的敵人都將灰飛煙滅!」 「灰飛煙滅!」 「把他們殺個精光!」 「軍隊是偉大的!從軍是光榮的!我們需要英雄的軍人!」 祭司口若懸河的說下去,無數粗壯的聲音在附和,間中幾顆童心被狂熱的氣氛所吸引,就是這個新年集會上,浪子和熾色決定了將來要走的路…… 「那邊的人,吃飯了!」遠遠的,情獸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浪子的回憶。情獸就是這樣熱情的矮人,他從不會在吃飯時落下任何一個同伴。 「走吧!」浪子笑著站起來,招呼著墮落:「關於你的問題,我們待會問問長官好了,他應該知道的。」 外傳 珈藍小隊 第4章 外傳 珈藍小隊 第4章 圍坐在溫暖的篝火周圍,菜鳥們僵硬了一天的身體也逐慚放鬆下來。與平時相比,晚飯是比較豐盛的,以至與情獸嘴裡忙個不停。 「你有什麼問題要問嗎?」還沒等浪子開口問,貧血長官就先從他臉上發現了問題,「問吧。」 墮落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山來。 「嗯,這個不難回答。」 聽完了墮落的問題,長官向火堆裡丟了一根柴,「但我想知道,你們心裡認為敵人會是什麼樣子的?」 看長官心情很好的樣子,菜鳥們就你一句,我一句的發表起自己的意見來,在他們心裡,敵人的形象多半是在怪異與醜陋之間打轉,或者乾脆就是倆者的混合。 「看到你們這樣子,我也想到自己當新兵的時候。」進入臨戰狀態之後,野蠻人長官的話明顯多了起來,「這些問題,我們都曾經問過我們的長官……早在二十年前。」 菜鳥們一股的詫異,照長官平時的表現來看,他不像是會問出這種問題的人啊。 「沒什麼好驚訝的。」 看到菜鳥們表情,貧血解釋說,「我也是從一個新兵成長起來的,雖然野蠻人不允許自己有膽怯的行為,但我仍然免不了會緊張——沒有誰生下來就會打仗。」 「那,長官你得到什麼答案?」墮落期待的問。 「敵人是什麼樣子的嗎?長官的回答可能跟你們想像中的不一樣。」貧血用冷淡的口氣回答,「其實,敵人長得跟我們差不多吧。」 熾色立即反駁,「可是長官,魔殿的祭祀不是這樣說的。」 「祭祀們的話不很符合實際。」 第一次,貧血蒼白的臉上露出點真正的笑容,「他們可沒有上過戰場,可能會在說話時加上自己的想像……管他的呢,反正人死了都一樣。」 「那——長官你說我們這次會遇到敵人嗎?」 「這就難說了,敵人也會有偵察小隊,但願我們不要遇上。但無論最後的結果怎麼樣,都會給你們帶來傷害。」 貧血喝了口水,「一但遇上了就會有死亡,這種小隊級別的戰鬥,失敗的一方很少有活下來的人,我不想你們過早的接觸這件事。」 「可如果遇上了怎麼辦呢?」這才是墮落最關心的問題。 「墮落,無論你是為什麼來當兵都沒關係,但你先要第一時間打倒敵人,確定自己的安全。」 貧血鄭重的告訴墮落,「如果你不這樣做,你會連累到其它隊友……你也不想讓隊友因為分心而喪命吧?有理想當然好,心地善良也沒有錯,可這是戰場。你在戰場上唯一的目的是活下去,你也不能奢望敵人會對你手軟,一切的希望都在你自己手裡。」 墮落低下頭,好半天才回答,「是的長官。」 「你們都記住了,遇上敵人要痛下殺手,就把他們當成訓練場上的靶子。」 貧血警告所有人,「不要去理會敵人的慘叫,也不要去看那些噴濺出來的東西,殺死他們,丟翻一切會動的敵人。」 「是。」 「大家休息吧,明天會很累的。」 休息了一夜,到第二天出發的時候,菜鳥們的緊張心情已經恢復了平靜,甚至還有個別人在心裡期待著與敵人相遇。 雖然長官的話與十幾年積累下來的人生目標產生了衝突,但用十幾年時間累計的的東西是很厚重的,大多數菜鳥在潛意識裡還是願意尊從後者的指引。 隊員們的這些想法,貧血都看在眼裡,但除了必要的命令之外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為在很多年前,他也曾經是一個新兵,他清楚新兵們在想些什麼。 年輕士兵的熱血一但沸騰起來,沒什麼東西能制止他們,而且那玩意已經澎湃了十來年。 「還是不要過早相遇的好啊。」貧血看看天邊的朝陽,心裡暗暗的歎息一聲,他明白自己的幾句話是不能與魔殿祭把的狂熱宣傳相提並論的。 命中注定的事,總要發生的。 馬匹留在哨所裡,所有人徒步前進,珈藍小隊展開一個小小的倒三角陣,一頭扎進茫茫的荒原裡。 墮落走在整個隊伍的前面,倆支耳朵警惕的直立起來,正在靈活轉動,追蹤著每一個可疑的聲音。熾色走在左面,身後緊隨著另一個菜鳥,情獸和巴哈姆走右邊,中間部位是貧血長官。隊伍的最後是手持戰弓的浪子,任何一個方向上遇到敵情,他都要負責支持。 每前進一段,貧血長官會停下來核對地圖,如果所經過的地方地形、景物有變,他還會在地圖上標明,什麼地方有道路,什麼地方難以通行,什麼地方有水源,這些可是非常重要的情報。 漸漸的,珈藍小隊進入了神魔分界線的深處。 第三天下午,珈藍小隊來到一片綿延數十里的密林邊緣,遠處有幾座不太高的山峰圍成一個小小的峽谷,一條河流把密林一分為二,河的倆岸、還有密林旁邊,全是齊腰高的野草。這裡的條件很適合軍隊駐紮,有必要去詳細偵察一下。 正順著密林慢慢前進,前面的墮落的耳朵猛的一掃,鼻子聳動幾下,身體立即就伏下了,同時低聲告戒貧血,「長官,有氣味。」 「蹲下!」貧血小聲命令了後面的人,然後貓腰來到墮落身邊,「你確定?」 「是的長官。」墮落點點頭,「我保證。」 「有多少人?」 「距離好遠,馬的氣味也不濃,不到十匹的樣子。」墮落小聲說,「但是沒有馬蹄聲。」 「先警戒。」 貧血看了看周圍的地形,把大家叫到身邊。 「浪子,你帶上墮落,先從樹林中向前搜一段,直到墮落確定敵人的數量和方位為止。」 貧血攤開地圖,「但要記得一點,你們不能攻擊。樹林能隱藏你們的行蹤,一進入草地你們倆就沒命。」 「明白。」浪子脫下身上多餘的裝備,帶著墮落進入樹林。 看著倆人消失在視野裡,貧血小回過頭來對其它人說,「這個時候遇到的敵人,也應該是一個偵察隊。他們可能在休息,也有可能在幹別的,但為了任務我們要幹掉他們,不然的話我們會倒霉。」 菜鳥們頻頻點頭,在長官的指點下觀察著地形,揣摩著敵人的佈置。 不一會,浪子和墮落帶著敵人的情報回來了,數量和位置大體和貧血所推斷情況吻合,菜鳥們佩服得要死。 「你帶個人繞上山去,腳步要輕,山上一定會有一到倆個暗哨,山腰位置要特別小心。上山頂之後,發響箭為號,指引我們進攻。」 貧血對浪子吩咐完,又對其它人說,「我們分成合圍隊形摸過去,情獸你帶三個人左邊,熾色你帶三個人右邊,中間是我的。記住了,你們盡量抵近敵人,攻擊氣勢要兇猛。」 「是的長官。」 「他們的位置密集,在外圍應該還有一到倆個游動哨,光找出來幹掉。」貧血比畫著,「應該在這個位置,然後在三個方向上同時發起攻擊——明白了?」 「明白!」 「行動吧。」 大家分頭行動起來,浪子帶著個菜鳥,藉著野草的掩護上了山。 才小心翼翼的摸上山腰,浪子就看到山頂上面有亮光一閃,那的盔甲的反光。 浪子蹲下,仔細辨認著,一個敵人的輪廓從背景上逐漸顯露。 「為了暢遊大陸。」 浪子以極低聲說了一句,反手從箭袋裡拿出一支長釘箭,還親吻了箭身,「我需要很多神屬聯軍的走狗!」 長箭架上弓弦,浪子清晰的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他嘴裡繼續說,「偉大的黑暗魔王保佑,我受你無上威儀的指引,以黑暗魔王的名義,戰鬥、殺敵!」 弓弦震動,發出一聲細微的顫聲,激射而出的羽箭在空中畫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山頂的一棵小樹下爆開一朵顏色鮮艷的血花。 「快!快!快!」 浪子緊張的小聲招呼著菜鳥向上衝, 樹下,一個軀體正在地上猛烈的抽搐著,被長箭洞穿的肺部發不出一點有用的聲音,血液順著甲片向下流,染紅了一大片草地。 「嚓!」的一聲輕響,跟來的菜鳥用手中的長劍洞穿這個還在掙扎的身體。浪子盡量不去看他的動作,把目光放到山下的營地,那有十來個神屬聯軍的士兵正在休息。 「下去幫忙!」 浪子對菜鳥說了一聲,一支響箭就跟著架上了弓弦,瞄準了一名正在山下走動的敵軍。 「為了黑暗魔王的榮譽,我願意付出一切!」 響箭在空中發出一聲淒厲尖銳的呼嘯,一道血霧在山下草地上飛濺著。 「殺!」潛伏在敵人附近草叢裡的貧血長官暴喝一聲,帶著人衝了上去。 兩把常人難以揮動的雙手巨劍,擱在貧血長官手上就跟兩根棍子似的,舞起來虎虎生風,照面就把一個敵人給拆散了。 熾色也啞著嗓子從另一邊的野草裡竄出,手裡的長矛先在敵人的腰上開了個洞,再「呼」的一聲擲了出去,救了旁邊被三個敵人圍攻的克萊伯一條小命,然後又抽出戰刀跟身邊的敵人殺成一團。 那邊的情獸對上一個比自己高一倍的敵人,正紅著眼睛把長柄戰斧當鐵錘用,硬生生砸得高個敵人邁不開步,等敵人的盾牌一壞,情獸就大聲吆喝著把戰斧埋進高個敵人的前胸…… 浪子的羽箭發出震人心魄的尖嘯聲,連續不斷的劃過長空飛來,精準的插到混戰中的敵人身上。 墮落的運氣實在不怎麼樣,他對上了一個小個子敵人,這個士兵應該是敵人中速度最快的一個。 倆個人全是單手長劍,正繞著場子飛快的移動,殺得渾然忘我。他們的動作太快,別人想幫忙都搭不上手…… 一直到倆人的長劍絞在一起,小個子敵人用拳頭打飛墮落的頭盔,墮落用匕首捅了敵人的脖子,這場艱苦的戰鬥才算完結。 「打完了。」貧血的臉上紅光滿面,「都互相看看,有沒有受傷。」 山腳下的菜鳥們搖搖頭,先稍微平靜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再打量了一下戰場,看著那些紅紅白白的碎肉,一半以上的菜鳥開始狂吐…… 山頂上的浪子一屁股坐地上,大口著喘氣,眼光不可抑制的看向身邊的敵人。 他還在微微掙扎。 想了想,浪子解下了他的頭盔。 一張很乾淨的臉、一張跟自己差不多一樣年輕的臉出現在他眼前,雙眼的目光有點渙散的跡象,嘴角流著血沫…… 浪子的心一下緊了。 直到閉上眼之前,年輕的敵人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浪子,那視線裡包含的東西很多,複雜,但卻純淨。這目光彷彿穿過了浪子包裹著盔甲的身體,一直投射到蔚藍色的天空中。 這是他第一次殺敵,本應該好好慶祝才對。但是浪子心裡既不高興也不興奮。 收拾好戰利品,他有些垂頭喪氣的下了山,看見底下戰場的情景也吐了一次,墮落在旁邊抹著眼淚陪他。 「你哭什麼呢?」浪子吐完了問墮落,「受傷了嗎?」 墮落搖頭,微紅著臉說,「我拿匕首捅了他的脖子,那得有多痛啊……」 「得了吧。」一邊的巴哈姆擦擦嘴,「他打了你腦袋還沒為你哭呢,你不欠他的。」 貧血長官沒吐,他一一檢查了所以的菜鳥,確認所有的人沒有受傷,然後招呼大家,「收拾好東西,我們走。」 各自帶著各自的複雜心態,菜鳥們結束了這次偵察。 回去的路上,一隊人更加的沉默,而且所有人都自願放棄了吃肉的權利。回營之後,菜鳥們全部龜縮在自己的帳篷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還有人看著地面。 直到貧血長官交任務回來。 「不要待在這,出去走走,任務已經完成了。」貧血把十來枚小小的獎章丟到桌子上,「三級獎章,一人一枚自己拿。」 「三、三級?獎章?」不知道誰用嘶啞的聲音小聲問了一句。 「嗯。」貧血點點頭,「十枚三級換一枚二級,十枚二級換一枚一級,而你們的大多數願望,只用一枚一級獎章就能達到。」 獎章是銀色的,反光的,就在桌上。 「對了,你們還有三天的假期。」走到門口的貧血長官轉頭說,「有人要進城嗎?」 獎章,是用來衡量一個戰士是否出色的最好標準。 珈藍小隊,第一個獲得獎章的小隊。 小小的獎章,銀製的,三角型的,孤單的綴在前胸,除了讓菜鳥們想起那天的悲慘景象、從而帶來壓力之外,還會引來其它團隊戰士嫉妒的目光。 站在營地門口,菜鳥們相互望望,其實大家都不是很想去城裡。 「長官。」浪子跑到貧血身後,「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坐坐好嗎?」 貧血點點頭,把整隊人帶到離營地不遠的一個僻靜山坡上,在這能看到半個營地,風景也不錯。 「把那些東西忘掉。」貧血長官找了一顆小樹靠坐下來,「學習忘記,忘記能讓你們有更多機會活下去。」 「長官,你以前是怎麼樣的?」熾色問,「講講可以嗎?」 「我嗎?」貧血把目光投放到營地上空,「我在那時候也是個菜鳥……」 貧血的話引起一陣笑聲,在共同經歷過生死考驗之後,菜鳥和菜鳥之間的關係、菜鳥和長官之間的關係都有了一個很大的飛躍。就算是貧血長官那特有的、能嚇死人的臉色,在現在的菜鳥們看來也不再像原來那麼蒼白了。 「長官說說看嘛。」立即就有人起哄,「就算你對我們小隊第一次完成任務的獎勵好了!」 「好。」貧血歎口氣,也不推辭,「想聽什麼?」 「全部!」浪子大叫。 「做夢。」貧血看看他,無精打采似的回答。 「一半啦!」克萊伯出來打圓場,「揀重要的說。」 「上次大戰前的珈藍小隊,帶隊的是個少尉,人類。我的訓練階段和你們差不多吧。」 貧血回想著記憶深處的東西,「結束那天,整隊人被莫名其妙的帶去了妓院……」 菜鳥們低聲笑著,又坐近了些。 「我還記得那天進房間的不多,我和好幾個兄弟站在院子裡,紅著臉不敢進去,後來還被長官罵。」 貧血慢慢述說著,表情變得很溫柔,「當時心裡是真不明白,為什麼在打仗之前,長官會帶我們去那種地方,我們可都是各族送去訓練場的精英啊。」 「後來呢?」 「後來?長官帶著幾個人在裡面找樂,我們在外面打架。」貧血說,「我還很消楚的記得,我的一個朋友打倒了嘲笑他不敢進房間的人,揮舞著拳頭,說下次一定會怎麼樣怎麼樣……但轉天出任務,他卻沒能回來……」 菜鳥們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 「在一個小隊裡共同生活那麼久,彼此之間都成為了朋友,但他們卻在你眼前一個個的倒下,面容變得模糊,名字被人取代……在打硬仗的時候,我們這樣的小隊後面會跟上一隊新兵,隨時補充。今天你叫一個名字,回答你的是你的朋友,可能隔上一個鍾你再叫,答應你的就是一個陌生人了……這種變化快得讓人喘不過氣……快得讓人心裡麻木……」 「是自己人,死了?」 「當然,現在給你們說這個好像不怎麼合適。但你們要明白,不可能總是敵人倒霉的。誰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會遇到什麼事,站在戰場上直面生死,什麼榮譽、名聲、家世全部靠邊站,你能依靠的僅是武器和戰友而己。」 「很多自己人……死嗎?」 「這種事太多了,在上次戰爭中,我們曾經受命堅守一個小營地。四千人,最後活下來三百多。」貧血比畫一下,「當打完了這仗,我看到自己身邊全是陌生人的時候,那感覺就像是吃了狗屎。」 菜鳥們面面相窺。 「上一次,我是珈藍小隊裡面最差勁的,但也是唯一個活著回來的。沒有其它原因,我話不多,性格怪,朋友少,一上戰場就我只當是自己已經死了……」 貧血最後說,「以前不想跟你們說這些,是因為你們沒見過死亡,不知道應該怎麼給你們解釋。現在你們見過了,還有什麼狗屁理想全給我收拾起來,好好想著怎麼在戰場上活下去吧。獎章都給我帶好了,那是用命換來的。」 外傳 珈藍小隊 第5章 外傳 珈藍小隊 第5章 貧血走後,墮落整理著胸前的獎章,臉上很委屈的表情,他一直對親手結束一個人的生命感到很內疚。 浪子躺在地上,突然又想起那個敵人的眼神。 熾色看了浪子一眼,「怎麼了?你的第一筆殺敵賞金算是有了,還生悶氣?」 「我在想啊,等回去以後。」浪子輕聲說,「我真的會用染著人血的錢去周遊大陸嗎?他們跟我們—樣,都是年輕人。」 「我什麼都不想,長官都說了,別想那麼多。」巴哈姆翻動著厚嘴唇說,「我得活下去,我還得娶我們族裡頭人的女兒呢。」 「呵呵,這還不叫想?」克萊伯笑著說,「看來應該是你叫『情獸』這個綽號啊!」 「他叫情獸了,那我叫什麼?」真正的情獸站起來,一臉的驚慌表情。 「你叫大屁股!」一個叫西蒙的菜鳥在後面起哄。 當單純的情獸被大家恭維、正在盡情扭動大屁股的時候,又有新的團隊從路上開來,望不到頭的隊伍進了軍營。 克萊伯裂開嘴呼喊,「女的!嘿!是女的……哎呀!」 「干!」熾色收回教訓了某人的手,「沒見過女人嗎?你還有三天假,去城裡好了!」 「那不一樣,妓女不能談感情。」克萊伯抱著頭,「而且穿軍裝的女人又漂亮又純潔,最重要是住得近……」 「拜託你說句像樣一點的話好了。」浪子轉頭看著克萊伯,「你破壞情趣真的很拿手。」 「來得是什麼部隊?」巴哈姆問,「怎麼會有女人呢?」 「是魔法師大隊吧?聽說蛇人部隊也有女兵。」熾色仔細辨認著路上那些排列緊密的黑點,「巴哈姆,你想不想暫時忘記你遠在家鄉的情人,展開一段戰地戀情?」 「不要,我那位會把我打扁。」巴哈姆苦笑這回答,「我可不敢。」 「好的,一位棄權,還要誰要放棄的?」克萊伯大聲問,愛德蒙喀戎?庫克斯?西蒙?你們三個長得像卵石,就不用去丟臉了吧?「 克萊伯立即就遭到了報應,被眾菜鳥按在地上打得像塊卵石。 「蛇人部隊、狼騎兵部隊、風暴騎兵團……」一群人站在山坡上,熾色嘴裡唸唸有詞,「終於要正式開打了。」 「還不到正式開打的時候,還有半年啊。」浪子吞了口唾沫,「不過,我們來發個誓吧,神魔大戰,我們一定要活著回家。」 「活著回家!」 十幾個菜鳥大聲吼叫著,緊緊的抱成了一團。 遠處的衛兵往這邊看了看,眼神是冷漠的。 「珈藍小隊——立即集合!」剛剛離開的貧血長官站在遠處,把低沉冰冷的聲音丟過來,「特別任務!」 如同是被人猛的抽了一鞭子,一隊人爭先恐後的從山坡上跑下來,以最快的速度衝到貧血長官的面前站好。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克萊伯在途中抱怨這提前結束的三天假期以及還沒能認識幾個穿軍裝的女兵。 貧血長官一臉的嚴肅,那個給菜鳥們頒發胸章的少校也在。 「排列整齊,報名,等候命令傳達!」貧血對菜鳥們說,「熾色和浪子,你們兩人從現在起,提升為副隊長!」 「是的長官!」 「熾色、浪子、墮落、情獸、巴哈姆、庫克斯、愛德蒙喀戎、西蒙、克萊伯……」熾色站到隊首點名完畢,「報告長官,珈藍小隊列隊完畢,十二人全部在!」 貧血對少校點點頭,少校站到貧血前面。 「抱歉打擾你們的假期,你們可以叫我摩沙少校,我剛從軍團來。」少校微笑著介紹自己,「事情是這樣的,烈火軍團有兩個偵察小隊執行任務未歸,已經兩天了。但我們兩個軍團所有的偵察小隊都在任務中,只有珈藍小隊在渡假——所以,所以這次任務是你們的。」 「是的長官!」菜鳥們毫不猶豫的回答,如果誰在這種時候表現出憂鬱或者不情願,說不定會被抓去砍頭。 「地圖給了你們隊長,這兩個偵察小隊的任務區相互重迭著,跟你們上次的任務區比較近。我的要求是找到他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摩沙少校正色說:「至於你們的假期,我會再給你們安排。」 「現在。」貧血說,「回帳篷整理裝備,立即出發!」 菜鳥們轉身跑去帳篷,貧血則轉頭看著摩沙少校。 「不要這樣看著我,所有的偵察隊裡目前只有珈藍小隊可以出動。」摩沙少校笑著說,「況且這次任務也不算艱難。」 「一上分界線,艱難不艱難有區別嗎?烈火軍團的人失蹤關我們什麼事;他們軍團應該有人去找。」貧血小聲反駁,「我不想我的人出什麼意外。」 「你是軍人,你要服從,這道理你應該明白。」摩沙少校的眼睛看著遠處,「他們是你的友軍,有可能正躺在地上等著你的救援……」 「屁話,等我陷入危險,你再帶人來救我好了!」貧血向地上吐口唾沫,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去珈藍小隊的帳篷,邊走邊喊,「浪子,叫他們帶足食物!」 一隊人急急忙忙的出發了。 在營地門口,因為爭搶道路還跟人發生爭執。心裡窩火的熾色和浪子對看一眼,上去把那個跟貧血長官爭執的幾個傢伙打翻在地,嚇得門外馬車上的女魔法師們哇哇叫。 「叫什麼叫?」情獸揮舞拳頭,「閉嘴!」 這次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到了前哨,貧血一路上都在仔細研究著地圖,最後還把幾個腦袋最聰明的菜鳥叫過去,幾個人擠在一起嘀咕一陣,決定走那個失蹤小隊的路線。 「我們這次騎馬去。」貧血說,「如果他們是遇到了敵人,那麼在他們覆滅之後,敵人肯定離開了。如果是遇到了其它危險,我們又能早一點找到他們的話,可能救回那麼一兩個。」 「長官,照你看。」浪子問,「他們是怎麼了?」 「誰知道。」貧血看看幾個手下,「現在的分界線上,到處都是敵我雙方的偵察小隊,遇上了就干,幹完了再走……除了這個,一兩個小隊也有可能被分界線上的流民襲擊,但這樣情況極少發生。」 熾色猜測,「那他們就是完了……現在就出發嗎?」 「出發,畢竟還有一線希望。」 珈藍小隊小心翼翼的深入分界線,在第三天下午,終於找到了烈火軍團第一個失蹤的偵察小隊,但這個小隊已經全軍覆沒,他們的屍體被整齊的擺放的一起,隨身裝備也放在一邊。 刀傷、箭傷……全部是一擊致命。 檢查了這些死去軍人的身體,貧血手拿一個箭簇,滿臉鐵青。 浪子在一邊問,「怎麼了?長官?」 「你是用弓箭的,你看看這個箭簇。」貧血把箭蔟遞給浪子, 「被射中的士兵身體被洞穿。」 「異常鋒利的三稜箭簇,長度是一般箭頭的兩倍,我們的軍隊應該沒有這種東西。」浪子翻看著手中的利器,驚歎著這東西的殺傷力,「被這種箭頭射到幾乎是沒救了,傷口會大得誇張……情獸來。」 後面的情獸跑上來,「什麼?」 浪子把箭簇遞給情獸,「這樣的箭頭,你們族裡能做得出來嗎?」 「我們沒有這種材料,如果只要求形狀的話就沒問題。」情獸把玩著箭簇,有點愛不釋手,「如果一個工匠做,大概一天做三支。」 浪子和貧血對看一眼,心裡都吃了一驚。 「用這樣的方法擺放犧牲軍人是我們魔屬軍隊的習慣,這一定是另一支偵察小隊做的。」貧血舉頭四望,「他們可能發現了什麼,追上去了。浪子,你和墮落最前面,搜索前進。」 「是!」 在距離第一個小隊覆滅地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墮落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臭氣味,順這著氣味,他們找到另一支倒霉的偵察小隊。 這個小隊有十多個人,他們的身體橫七豎八的倒在一個水塘邊。 到此時,兩個失蹤小隊、一共有二十五個人,已經全部找到了。 「浪子帶墮落和情獸搜索周圍。」貧血站在水塘邊,「其它人戒備,先不忙動他們。」 再三檢查之後,墮落確定周圍沒有敵人,但貧血還是派出兩個崗哨後才帶著菜鳥們研究當時的情況。 「你們都想一想,當時這裡是怎樣的一種狀況,敵人有多少,襲擊是怎麼發生的,這對你們以後的戰鬥有好處。」貧血站在最外圍的一具屍體邊,「這個士兵連武器都沒拿出來,是第一個被襲擊的。看他的姿勢,應該是蹲下時中的箭。」 菜鳥們蹲下來仔細查看,浪子又從屍體上取出一個三稜箭簇。 「這一個應該是過來查看時中箭的,盾牌還護在前胸。」熾色翻看著第二具屍體,「刀已經出鞘,但長箭洞穿盾牌……」 「如果敵人埋伏在水塘對面的話,就應該是弩箭。」浪子更正,「戰弓在這個距離的穿透力不會那麼強勁。」 「他們十二個人,那麼到這個時候還只剩下十個人了。這裡有一個很深的腳印,應該是他的。」貧血又指著漂浮在水塘中的一具屍體,「這個士兵想直接跳過水塘打亂敵人部署,但失敗了。」 「這種應對方式正確嗎?」情獸問。 「不正確,可以說是盲目。」貧血評價說,「他並不知道敵人有多少,應該緩一緩,和隊友形成夾擊的形勢。正因為他的盲目,導致左邊的隊友落單……」 順著士兵的屍體向前走,留下的場面也越來越混亂,由此推斷,當時的戰況非常激烈。 「在這裡,我們的偵察小隊組織了一個小小的合圍,三打一。」貧血蹲下來揀起一把刀尖斷掉的戰刀,「我方三人配合正確,但卻輸了。」 「敵人很厲害。」熾色仔細查看了幾個人的兵器,「到這個時候,他們都沒有受傷。」 「把位置記下來,帶回去看。」貧血命令浪子,「我們說不定會遭遇這股敵人。」 浪子掏出紙筆記錄,前面的墮落在叫大家過去,小狼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少有的怪異,「發現一名軍官!」 「怎麼了墮落?」熾色幾步趕到,看著那具倒在野草叢裡的身體,「只是一個小軍官,他不走運。」 「你不認識他了?」墮落小聲說,「我們還打過架……」 「是他?」浪子蹲下去,在這名軍官鼻子上發現一個傷痕,「真的是他啊,烈火軍團的,這是貧血長官在酒館裡給他留下的傷。」 「他是從水塘邊一直追過來,在這裡被兩人圍攻。」貧血走過來,並沒有對這個軍官的死表示些什麼,而是看看周圍遺留下來的痕跡,接著向菜鳥們講解,「你們看看,他身體上有幾個傷口。」 「一個啊。」情獸看來看去,「就是貫穿背部前胸這一個,刀傷。」 「刀傷並不致命,致命的在這裡。」貧血指著這名軍官的脖子,「看到咽喉部位的泥土了嗎?應該是他的脖子先被踢碎了,然後才中刀,所以刀傷裡外都很整齊。」 說著,貧血把這個軍官的身體拉起一點,讓大家都看到已不能支撐腦袋的脖子。 「長官,他很魁梧,比我高得多。」熾色在一邊抬腿虛踢了幾腳,「怎麼可能讓人一腳踢斷脖子?」 「只能說你們以前沒見過,浪子你在那邊找一下,應該有個比較深的腳印。」貧血對圍上來隊員說,「你們都見過這個軍官,他的身體的確高大,那麼能一腿踢死他的人,決不會是敵軍普通士兵。」 貧血話音剛落,浪子那邊就有了發現,他找到一個比較深的腳印,但奇怪的是,這個腳印距離軍官倒斃的地方有五步遠。 「來做個示範,這樣你們就會瞭解到敵人的實力。」貧血站到軍官倒斃的地方,「浪子,你的腳步最靈活,你來想辦法踢到我的脖子。」 「不可能能。」浪子在原地搖頭。 「衝過去的話,大概可以……」巴哈姆在出主意。 浪子依照巴哈姆的想法衝過去,騰身一腳踢出,卻只踢到貧血的前胸那麼高,而且又沒什麼力量。 「這樣就麻煩了。」克萊伯摸著下巴,「只有一個辦法,跳起來……」 「跳起來怎麼用力?」浪子反問,「而且距離也不對。」 「沒錯,是要跳起來。」貧血點頭肯定克萊伯的話,「敵人的身體應該不很魁梧,他跳起來,旋轉身體側踢,用這樣的暴發力才能踢斷這個軍官的脖子。而且烈火軍團的人也不是菜鳥,動作不快的話踢不到。」 「這麼厲害?」克萊伯嚇了一大跳,「都是些什麼敵人啊……」 「不像是特殊兵種,應該是精英偵察兵吧。」貧血歎了口氣,「不知道是神屬聯盟哪個帝國的,以前沒有遇到過。」 「那麼,一共有幾個敵人?」情獸一臉迷糊。 貧血的眉頭都揪成一團,「三到四個。」 「才三、四個?」情獸的下巴都要快掉下來,「就殺了我們兩個偵察小隊?」 「不要大驚小怪,收拾一下回去了。」貧血吩咐,「把他們身上的隨身物品取下來帶走,屍體就地掩埋,做上標記。」 「是!」 三天之後,珈藍小隊回營了,菜鳥們的心情比上次更加的低沉,烈火軍團兩個偵察小隊的隨身裝備被他們運回營地。 軍部左側的偵察部隊指揮所裡,摩沙少校和一名烈火軍團的少校正焦急的等待著。 貧血帶著疲憊的隊員,在指揮所前的空地上列隊。得到消息的摩沙少校幾步衝出帳篷,卻只看到風塵僕僕的珈藍小隊,雖然這情況在意料之中,但眼神中還是充滿難以掩飾的失望情緒。 貧血對摩沙少校搖搖頭,淡漠的表情裡有些苦澀。 指揮所裡的軍官們陸續走出來,烈火軍團偵察系統的軍官也隨後趕來,空地周圍全是人,珈藍小隊從未被這麼多軍官的目光注視過。 最後,烈火軍團的一個准將趕到,站在空地的另一邊。兩邊的軍官立即分軍團站成兩隊,摩沙少校也幾步走到貧血身邊站好。 浪子等人還在驚訝,就聽摩沙少校說,「交接。」 「浪子、熾色。」貧血長官命令,「把兩個小隊的軍銜標誌和武器拿上來。」 貧血把找到的那兩個偵察小隊的隊旗迭起棒在手裡,浪子把找到的軍銜和胸牌擺上去。另一邊的摩沙少校接過了熾色手裡的一堆武器。 兩位軍官並肩向烈火軍團的准將走過去,准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貧血手中的旗幟上,滄桑的目光裡,夾帶著一些悲切。 「報告長官!」貧血的雄厚聲音迴響起來,「珈藍小隊奉命出動,找到烈火軍團所屬禿鷹、緋炎兩支偵察小隊。兩支小隊士兵二十二人,少尉軍官一名、中尉軍官一名、己全部光榮殉職!」 准將身後走出兩名軍官,接過貧血和摩沙少校手裡的東西。 「辛苦各位。」准將對貧血點點頭,「你可以先休息,稍後請告訴我詳細情況。」 「是的長官!」 「把這兩面旗幟在營地懸掛三天。」准將對自己的副官說,然後送去軍部,轉呈魔殿。「 烈火軍團的軍官們漸漸散去,整個過程很平靜,也很肅穆。 貧血正要走回到隊列裡,就被摩沙少校招呼進了指揮所。菜鳥們在外面等了足了一個鐘,貧血長官才出來。 「走吧,休假去,這次的假期是六天。」貧血長官面無表情的走過來,沖菜鳥們晃晃手裡抓著的一大把獎章,「這些,全是二級的。」 外傳 珈藍小隊 第6章 外傳 珈藍小隊 第6章 在這個假期的頭一天,貧血長官在偵察部隊指揮所裡做詳細匯報。珈藍小隊的菜鳥們都待在老地方,自發的展開了新一輪的訓練。 三、四個敵人就滅掉了兩支偵察小隊,敵人給他們的震撼太強烈了。 武器刃口上包裹著破布和木頭,菜鳥們在山坡上捉對撕殺,盡全力訓練自己的反應和速度。最初那一陣陣叫喊聲傳出去還引來了山下的哨兵,不過在看清是珈藍小隊之後,哨兵們倒是沒說什麼。 休息的時候,浪子、熾色、還有墮落,三個人就圍坐在一起。墮落手裡拿著一封信,是從那位死去的烈火軍團軍官身上得到的。貧血長官說這封私人信件會被軍部沒收,要他們自己處理。 「原來他叫蘭斯洛特。」多愁善感的墮落說話時,語氣中全是悲慼,「昨天晚上,我又夢見和他們打架了,就在上次那個酒館裡,我又用裝湯的盆子扣了他的腦袋……打完架之後,他們都走了,他其實不算是個壞人。」 「真是不幸,他還有兩個孩子。」浪子接過信,「他的孩子以後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孤兒啊。」熾色搖搖頭,「每次神魔大戰之後,不都有很多失去父親的孤兒嗎?這都要怪萬惡的神族,還有那些卑劣的神屬聯軍!」 「可是……」墮落小聲問浪子,「我們上次殺死的敵人,他們也會有親人吧?」 「墮落,你這問題可問住我了。」熾色抓抓頭,「這樣說好了。是,他們可能有親人,但他們卻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不能留手的……」 是啊,如果我們有意外,我們的親人也會傷心難過。「浪子撫摸著墮落的頭,」這樣一比較;還是自己親人的感受比較要緊。至於敵人,既然是敵人,也就管不得那麼多了。「 「是這樣啊……」 「訓練吧。」熾色站起來,「這封信上有地址,我們在戰後可以送去給他的家人。我們可以告訴蘭斯洛特的孩子,他的父親是一個光榮的魔屬聯軍軍人。」 「就這樣說定了,我們一起去哦。」墮落拿回信,鄭重的收起來。 但這第一天的自發訓練,卻意外的結束在中午的一聲慘叫中。 菜鳥庫克斯被菜鳥克萊伯刺傷了屁股,跳了幾跳之後,他以一種很誇張的姿勢倒下了。 「我不是故意的!」克萊伯露出很無辜的表情,手指著那一段從木片中滑出的刀尖,「我真不是故意的,綁上去的木片鬆動了!」 「去你的!」衝過來的熾色一拳就把克萊伯打飛,「為什麼這種事情總出現在你身上?」 浪子蹲下去,撕開庫克斯的褲子查看傷口。 「啊——痛啊。」庫克斯張牙舞爪的大叫,「我要死了!」 「死不了你,才一個半指節深。」浪子輕聲說,「不過血還流不少,克萊伯你這笨蛋還不過來用魔法泊療!」 克萊伯本來還躺在地上裝死,聽到這話立即翻身起來,臉上的表情很詭異,但是可以歸咎於不願意。 「不——我不讓他治療,他還會害我的。」庫克斯慘叫連聲,「你們快帶我去找真正的魔法師……」 他這一句話說得太直接,腦袋轉得快的菜鳥已經明白過來了。浪子和熾色對看一眼,知道庫克斯又被克萊伯欺騙,當了一次倒霉蛋。 「把克萊伯抓過來。」熾色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個猥瑣的傢伙!你們是商量好了的,到底在做什麼東西?」 「啊,這個可不能怪我。」被情獸抓住的克萊伯一臉委屈,「是庫克斯要求我這樣做的,他說這樣才能去跟女魔法師搭訕。」 「我沒有,我沒有這樣說!」庫克斯大聲反駁,「是克萊伯剛才這樣對我說的,他還說只刺一個指節深!」 「混蛋!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嗎?」熾色毫不客氣的上前,給了這兩個傢伙一人一巴掌,「讓貧血長官知道了,還不扒了你們倆的皮!」 浪子卻阻止了熾色的進一步懲罰措施。 「其實,他們的想法也不錯嘛,我們現在可是在假期呢,只要不違反軍規、無論做什麼都可以的吧。」浪子笑著說,「不過克萊伯,我們是一個整體呢,以後要有這樣的事,你應該和大家一起商量,說不定還可以免掉皮肉之苦。」 「啊?能免掉?那我不是白流血啦?」庫克斯一股沮喪,「可憐我的第一滴血啊……」 「笨蛋就是這種下場。」巴哈姆哈哈大笑,「誰叫你相信克萊伯?」 熾色看著浪子,「你有什麼想法?」 「大家都需要一個假期來放鬆,我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去。」浪子解釋說,「珈藍小隊,幹什麼都應該在—起的。」 「可是就庫克斯一個人受傷。」熾色當然明白浪子想幹什麼,於是極力配合他,「我們十個人抬他進去太誇張了一點吧?」 「是啊。」浪子裝模做樣的抓抓腦袋,「現在看來,我們還需要一個傷員。」 還需要一個傷員……大家的目光掃來掃去,最後都停留在克萊伯身上,他下一刻已經被人按在地上了。 「我很無辜,饒命啊——」 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哀號,克萊伯的屁股上就出現一個刀口,跟庫克斯的傷口一模一樣,下手的是情獸。 「怎麼不流血?」嫉惡如仇的情獸還狠踩了傷口一腳,「這樣可不好,要不要再來一刀?」 克萊伯大聲鬼叫,「不要啊情獸,流血了流血了,我知道我流血了……」 「好了,現在聽我命令。」浪子壞笑著,轉過身面向營門,「把他兩抬起來,目標,軍團魔法師駐地——跑步前進!」 鬥士軍團裡有兩個治療傷患的地方,一個是巫醫營地,另一個是魔法師營地。巫醫的治療一般來說比較粗暴,而且氣氛也比較怪異,所以大多是用來治療普通士兵的。相對來說,魔法師的治療就很溫柔,泊療對象是各級軍官跟特殊戰鬥單位。 而珈藍小隊是一支歷史悠久、戰績驕人的偵察小隊,更屬於軍團精銳力量,當然在特殊戰鬥單位名單之中。 抬著兩個「傷員」,整隊人風風火火的衝下山坡、進入營門、穿過操練場,直闖魔法師的營地。因為戰爭還沒正式開始,所以他們成為魔法師進入營地之後接納的第一批傷員。 「傷員!兩個傷員!」一個年紀很年輕的女性魔法師大叫起來,她以前還沒見過真正的傷員,在浪子等人衝進去之後完全亂了方寸。 聽到外面的聲音,帳篷裡出來—個年紀很大的女性魔法師,一身做工精良的黑袍顯示出她不凡的身份,滿腔的皺紋證明她的閱歷,「那裡來的傷員?」 「偵察兵。」年輕的魔法師結結巴巴的說,「兩個。」 黑袍魔法師走過來,只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結論,「是輕傷,不用來這裡,你們隊伍裡應該有會魔法的士兵吧。」 「唯一會魔法的在這裡!」熾色一拍克萊伯的屁股,苦命的克萊伯又是一聲慘叫,「他也在受傷狀態中。」 黑袍魔法師的目光在熾色胸前的胸牌上滑過,然後點頭吩咐,「你們去帳篷裡等一下,治療的魔法師馬上就來。」菜鳥們一窩蜂的湧進一頂巨大的帳篷,把兩位命苦的「傷員」向床上一丟,就走著***、開始了焦急的等待。 雖然這件事非常好玩,但大家免不了還是要緊張一下,而且治療的魔法師還沒有來,焦急的心態中更多的混雜著期待。 其實,除了兩位自作自受的傷員以外,其它人都是抱著一副湊熱鬧的心態在參與這件事。軍營生活枯燥,而出去偵察的時候又很凶險,大家都很緊張。浪子和熾色明白這點,所以並不加以阻止…… 「我說,這傷口好像沒流血了。」情獸低聲說,「巴哈姆,你再給他來上一下?」 「我就算了,我手重。」老實的巴哈姆回答,「愛德蒙喀戎的手比較巧。」 「哎呀——」某人慘叫,「愛德蒙——你等著!」 「叫什麼叫?」熾色走上去教訓他,「這是你自找的,做戲做全套,忍著!」 浪子抱著手在一邊走***,看到克萊伯的慘樣,他呵呵笑著眼光四處移動,打量起這頂帳篷。 帳篷很大,應該是應付惡戰準備的,裡面足有五十張床,篷頂也很高,門口寬闊,門邊站著的這個人也不錯…… 人?女人?治療魔法師?是她嗎? 浪子依舊不緊不慢的渡著步,繼續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但他清楚的到聽到了自己雜亂的心跳,也清楚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個瞬間。 陽光從天上照下來,穿過帳篷外的樹萌,溫柔的投射在她身上。 她穿著淡紫色的魔法長袍,風帽搭在肩上,一頭柔順的秀髮散披著。在衣服顏色的映襯下,顯得她的皮膚很白皙。浪子移動著腳步,發現她的五官輪廓秀美,臉部的線條也非常流暢明快……但最重要的一點卻不是這個。 她現在只是安靜的站在門邊,卻讓浪子覺得她很有活力。在這緊張壓抑的軍營裡,浪子從來沒有奢望過還能看到有活力的女士。 她眨動著一雙湛藍的大眼睛,看樣子正在猶豫著是否應該先開口。 浪子還是沒說話,他想把這一刻保留得長久一些,雖然沉默一點,但他卻從未經歷過這樣美好的沉默時光。 她有點生氣,終於開口問,「傷員在那裡?」 清脆的聲音在帳篷裡迴盪,讓圍在床邊的菜鳥們轉過頭來。而她好像從沒被這麼多專注的目光注視過,臉頰上升正兩片紅暈,眼神也低了低。 「傷員在裡面。」浪子這才說了話,「你是治療魔法師?」 「是。」她回答著,舉步走了進來。 「叫什麼名字?」當她走過身邊的時候,浪子不由自主的問。 「我的名字?」她站住,側頭過來看著浪子,然後用清脆的聲音回答這個在她看來一點都不和藹的軍人,「這與治療無關。」 病床那邊立即就傳來幾聲竊笑,浪子轉頭看過去,連庫克斯和克萊伯都在笑,痛苦中夾雜笑容是個高難度的動作,以至於兩人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其它人不同,有笑得天真的如墮落,有笑得豪爽的如情獸,有笑得放肆如熾色。 相比之下,一臉正經的浪子就顯得很無辜。 女魔法師走到病床邊,說要看傷口。兩名傷員被這話嚇壞了,嘴裡叫著「不用了」就想跳床逃跑,但卻被其它人按在床上,兩個人不得已,只好用東西把臉蒙起來。 「小傷口。」女魔法師說,「很快就好。」 叫菜鳥們退後一點,魔法師平伸雙手,開始使用治療魔法。溫柔而虔誠的詠唱聲裡,淡淡的紫色光點出現在她身體周圍,光點移動著,慢慢圍繞著她、和她手下方的「傷員」。 浪子覺得這一幕很感人,他甚至覺得,如果兩個傷員的傷勢更重一點,這情景會更加的感人。 「你在想什麼呢?」熾色走過來,輕聲說,「你剛才的眼神很奇怪。」 「很明顯嗎?」 「不。」 「那我就放心了。」浪子很安慰的回答。 魔法師用完了魔法,轉身走了過來。熾色呵呵笑著向病床走去,留下浪子面對這個難題。 「兩名傷員治療完畢。」她淡淡的看著他,「你是隊長?」 「副隊長。」 「沒什麼事了,他們可以在這裡休息一會。」她對他的職務既不輕視也不重視,語氣也沒有什麼波動,「你來做個記錄。」 「好。」浪子很乾脆的回答,這簡短的回答看起來很帥,但事實上他是找不到更合適的話。 進了一個稍微小點的帳篷,魔法師坐到一張書桌旁邊,伸手拿起了紙筆。浪子平靜的看著她做這做那,心情很是舒暢。 等她準備好了一切,抬起頭來問,「他們為什麼受傷?」 浪子當然不會笨到說出真正的原因,於是含糊的回答,「秘密訓練導致受傷。」 很顯然,她對這樣的答案不滿意。 「在你們偵察隊裡,這樣怪異的受傷很多嗎?他們的受傷部位都一樣,而且有明顯的加重痕跡。」 「受傷的原因不能洩露……這樣的傷多不多我也不清楚,這得看情況。」看著她秀麗的面龐,浪子想了想,然後很認真的回答, 而她也很認真的記了下來。 「謝謝。」一切記錄之後,她說,「你可以離開了。」 「我要知道你的軍銜。」浪子說,「才能決定是否應該先向你行禮。」 「我沒有軍銜,士兵。」她站起來,「我來自魔法師公會,戰時幫忙的。」 「那麼,再見了。」 浪子強行打消還要和她多說幾句的念頭,衝她點點頭,轉身走出了帳篷。 就這麼一會工夫,大帳篷裡的那些菜鳥已經和幾位年輕的女性魔法師攀談起來了,連應該「休息」的兩位「傷員」也顯得神采奕奕,這讓浪子覺得驚訝。熾色詢問的眼神投射過來,浪子報以微笑。 然後,毫無預兆的,貧血長官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現在帳篷門外…… 一隊人再次集合在山坡上,貧血長官不用幾句就問清了整件事的原由。 「我清楚你們恢復訓練的急切心情,我也不反對你們去魔法師那裡學習更精良的急救方法。」貧血長官考慮了一下,用他哪野蠻人腦袋想出了一個很野蠻的方法,「那麼,我會在這個假期裡,為你們每一個人創造被魔法治療的機會。」 眾菜鳥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貧血長官說到做到,菜鳥們受傷、受傷、再受傷……平均每人每天一次。魔法師營地裡的那頂巨大帳篷,幾乎成為他們在這個假期裡的宿營帳篷。 到假期的第五天,貧血長官大發神威,又一次把整隊人打趴下。然後拍拍身上的塵土,吩咐等在一邊的民夫把菜鳥們抬去治療。 熟識的魔法師們早己留好了床位,翹首期盼這些「朝氣蓬勃」的軍人。對這些同樣年輕的魔法師來說,這些軍人的傷口並不難以治療,更何況這隊人很好玩。 今天,浪子躺在最靠裡的床位。 她來了,照舊是淡漠的口氣,「你好啊,隊長。」 「副隊長。」 「你今天得罪誰了嗎?傷勢比較重,上下三個傷口,淤青四處,還黑了一個眼眶。」她一邊查看浪子今天的「成績」,一邊說,「治療之後,要休息一天才能恢復。」 「都是這樣呢。」另一邊的魔法師正在查看墮落的傷口,「可愛的狼人弟弟也要休息—天。」 「我說瑪利亞,墮落是光榮的軍人,已經立功很多次了。」墮落旁邊的庫克斯反駁,「你別叫他可愛的弟弟。」 「是這樣。」名叫瑪利亞的魔法師打了個哈哈,「那天誰又叫我姐姐來著?」 「不是我。」巴哈姆首先撇清自己,「最有可能的是克萊伯。」 一群人笑。 「今天的傷都比較重。你們明天不能再訓練了。」她轉頭看著浪子,「是你們隊長干的?」 「我們沒得罪隊長。」浪子忍著痛說,「我們只得罪了神屬聯盟,從出生那天起。」 「好了,別說話。」她伸出手,「我要開始治療了……你能閉上眼睛嗎?」 「為什麼要閉上眼睛?」 「治療需要。」 「好。」 「我沒說你可以中途睜開!」 她怒氣沖沖的走了。 一直到很久以後,治療中途睜開眼睛都是菜鳥們取笑浪子的一個笑話。但無論菜鳥們怎麼逼問,浪子都沒有告訴其他人,他當時看到了什麼。 不過,在這個假期的最後一天,菜鳥們跟這些來自魔法師工會的魔法師們相處的很好。當貧血長官去指揮所領取任務,要菜鳥們準備行裝時,大家都有些唸唸不捨。 她還是站在門邊,跟每一個菜鳥道別,輪到浪子時,她的眼神又低了下去。 浪子找不到其它語言,只好說,「再見。」 她輕聲回答,「保重。」 在心裡罵了一句自己是笨蛋,浪子轉身向外走。 「哪個。」 浪子回頭看去,她有點驚慌的樣子,「·我……我叫伊靈兒。」 「我叫浪子。」浪子微笑著回答,「飄泊天涯、自由自在的浪子。」 兩人對視著,直到情獸衝過來嚷嚷:「還不走,長官會扒了你的皮!」 「再見。」 「保重。」 浪子走出帳篷,聽到她的女伴在學她介紹自己。 伊靈兒,好名字。 外傳 珈藍小隊 第7章 外傳 珈藍小隊 第7章  歷時半年的戰前準備偵察結束後,大會戰就開始了。珈藍小隊的任務也跟著變成了危險性更大的戰地偵察。 有時一天一次,有時一天三次,只要有戰鬥,珈藍小隊就要在戰爭發生的同時出動偵察,貧血帶著菜鳥們一次次的穿梭在數十萬人規模的戰場上,經受著山與火的磨練,把敵軍的最新情況傳到指揮部。 每一次都險象環生。 越來越多的死亡進入菜鳥們的視野,有敵人的,有自己人的。剛開始的時候,那漫山遍野的屍體還能給菜鳥們一些震撼,可後來就沒人再注意這個……現在的珈藍小隊,墮落很少臉紅,巴哈姆緊抿了嘴唇,克萊伯不再傻笑,情獸徹底控制了自己的暴躁脾氣,他們的表情就跟貧血長官一樣。 說起貧血長宮,浪子跑去問了長宮的同伴和摩沙少校,這下菜鳥終於知道了他這綽號的由來——貧血的野蠻人,而一個貧血的野蠻人在戰鬥時當然會極端嗜血。菜鳥們嚇壞了,都說難怪長官一上戰場就臉色紅潤。 可就是靠著貧血長官無數次的嗜血和勇猛,珈藍小隊才能從戰場上磕磕絆絆的回來。 戰事越來越激烈,也越來越讓菜鳥們頭昏,敵我雙方在那條不知道多長的戰線糾纏著,一會是魔屬聯軍佔優勢,一會又是神屬聯軍搶得主動。今天自己推進一點,明天又讓敵人打回去,一個軍團被打散,又會有一個軍團開進神魔分界線,無數士兵們躊躇滿志的嚎叫著衝上戰線,然後又千姿百態的灑著血球摔在地上。 每一次戰鬥,都有很多人把自己的小命埋進污穢的泥土中…… 白天,密集的羽箭和投槍佔據了天空,石像鬼也拍打著翅膀,從高空把抓住的神屬聯軍士兵丟下來,讓他們發出足以渙散軍心的慘厲嚎叫。 到了晚上,色彩艷麗的魔法就開始在空中飛舞,顏色各異的魔法球不斷擊打在對方的魔法結界上,偶爾有一個擊破結界,就能完結數百人的生命。 昨天有流言說,第五戰區跨了,讓一個什麼什麼軍團給打得面目全非。可今天的流言裡又說,第三戰區打得很好,還俘虜了敵軍的高級軍官,這中間還夾雜著某某將軍和某某下屬的老婆在某某地方做某某事…… 「聽聽就算了。別當真,也別傳。」貧血告訴菜鳥們,「你們第一重要的事是保持足夠的體力,休息。」 菜鳥們點著頭,倒下就睡。將近一年的殘酷殺戮:他們幾乎變得麻木起來,大家都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麼而來,那些流言所傳播的內容也沒人去關心……為了活下去,他們把理想束之高閣,至於家鄉,那只代表著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日子一天天的過,沒人敢去算還有多久能回家,原因很簡單,在這裡多待一刻都是痛苦的,那遙遙無期的歸家日期能讓人馬上瘋掉。 他們遭遇的敵人越來越強悍,在混亂的戰鬥中,謹慎的浪子第一個受傷,菜鳥們冒著箭雨把他拖回來。他傷癒之後就是墮落、情獸、巴哈姆接連受傷……幾乎所有的菜鳥都輪著去了一次後面,然後依照傳統提前歸隊。人人都覺得跟自己的兄弟待在一起更安心一些。 唯一值得安慰的,他們和治療魔法師們在一個營地裡。 戰事緊張,無論那個小隊都沒有了假期,但偶爾遇到了,還是能說上幾句話,互相交換一個關切的眼神。就是這樣,已經讓菜鳥們很高興了。 不可否認,菜鳥們都變成了能征善戰的勇士,也無愧於鬥士的稱呼,可胸前的獎章越多,他們的心情就越沉重。但有一點最讓貧血欣慰,雖然一直有受傷的情況出現,可還沒菜鳥掛掉。 但是這戰爭一次接著一次,彷彿永遠都打不完。 戰線又是一次大移動,他們跟著其它部隊突入了神魔分界線神屬方一側。 貧血長官緊張起來,他告訴菜鳥們,這很可能就是最後一戰,神屬聯軍就快撐不下去了!聽了長官的話,菜鳥們也緊張起來,仔細擦拭著每一樣武器。 這一次的戰爭已經用不著珈藍小隊再去偵察了,他們營地對面就是神屬聯軍猛獸軍團的大營,夜風中,陣陣猛獸的咆哮讓人幹什麼都覺得不安穩。 「好好準備,明天的戰鬥一定不能鬆懈!」帳篷裡,貧血長官仔細檢查著每一個人的武器,以確定不會有任何問題,「這仗一打完,神屬聯軍就算沒人了。」 「長官,你為什麼這樣肯定?」情獸用手指敲擊著自己的盾牌,「我們明天打垮了這個軍團,戰爭真的就結束了嗎?」 「我手裡有一些情報,這個結果是我自己推算出來的。」貧血坐在帳篷門邊,輕聲對大家說,「你們想一下,我們對面的敵人一共有多少?這幾個月來被我們打掉了多少?此外,他們的物資還能不能支撐?」 「長官,照你的想法,我們明天的敵人會比較厲害吧?」浪子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他們號稱猛獸軍團,就是上次那個攻破我們防線的軍團嗎?」 「沒錯,就是這個神屬聯軍的猛獸軍團,他們是神屬聯盟坦西帝國的特殊部隊。擅長攻擊而不擅長防守。」貧血點點頭,「上次他們物資充足、也是偷襲,所以才讓他們鑽了空子。而現在這個軍團被我們包圍了好幾天,後勤線完全斷掉,糧食差不多快吃完了吧。」 「那就讓他們餓死好了……」克萊伯插嘴說,「餓得要死不活的人拼起命來很難應付呢。」 克萊伯旁邊的熾色立即就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以為就你想的到,指揮官會想不到嗎?這個時候是他們要找我們決一死戰。」 浪子看了熾色一眼,示意他不要打人。 「熾色說得沒有錯,但你們也不必要太過擔心。」貧血說,「為了這次戰鬥,後方為我們派來了很多特殊軍種。有毒蝸武士、有血魔,還有大批黑袍魔法師,他們會幫我們對付猛獸騎兵的。而我們三十多個偵察小隊的任務是協助重裝步兵攻佔敵軍大營,我們會在戰場上大範圍的移動。」 「那進入營地之後呢?」浪子問,「我們會打頭陣?」 「整體來說,我們的移動力和應變能力比較強,如果什麼地方遇到了麻煩,我們要立刻趕過去,你們要特別注意清理敵軍的崗樓。」貧血最後特別交代,「最重要的一點,你們要記住不可以走散,一定要牢牢的跟著我。」 「是的長官!」 「你們準備好了就早點休息。」貧血檢查完了裝備,「我去指揮所,看看明天要站的位置。」 當貧血走後,菜鳥們陷入一片沉寂裡,帳篷中只有叮叮噹噹檢查武器盔甲的聲音。過了不久,隨身的裝備全部複查完畢,每人十多件裝備,依次序整齊的碼放在各自的床頭。 「我從沒看到過長官這麼緊張。」巴哈姆拿起水袋來喝了一口,「我原來還一直以為,他做什麼事都不會緊張呢。」 「貧血長官再怎麼厲害,也還是一個普通的鬥士團軍官,他不能預計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他只能嚴酷的訓練我們,讓我們有機會活下來。」靜靜坐在一邊的浪子解釋給巴哈姆聽,「但我想,能讓他緊張的不是眼前的敵人吧,像貧血長官那樣的人,死都不放在心上了。」 愛德蒙喀戎躺在床上,歎了口氣,「別說明天的戰鬥了,說點別的吧。」 「要緊張現在就緊張個夠。」熾色把自己的獎章包好,放進床下包裹裡,「等明天到了戰場上,你們就不會緊張了。」 「嘿,我跟你們說,我今天下午去跟瑪利亞見了面哦。」克萊伯沾沾自喜的對大家誇耀,「她衝我笑呢,身上的法師袍上全是傷員的血跡。」 「你下午去過?」西蒙的身體從床上彈起來,「我現在也想去……」 「省省吧。」浪子打擊了西蒙的熱情,「整個營地都戒嚴了,除了督戰隊的和軍官以外,誰也不能到處亂竄。」 「浪子,你們多少枚獎章了?」墮落在自己的床上數著一塊塊獎章,「我有四枚二級獎章,十七枚三級獎章。」 「不錯了,你比我還多兩枚三級獎章啊。」熾色呵呵笑著,「你都成了我們小隊最多獎章的士兵了。克萊伯,你小子的獎章最少,你是怎麼想的?」 克萊伯嘿嘿笑著,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 「其實我已經不錯了,我兩枚二級,十一枚三級的,掛在胸前得佔多大一塊地方啊?一般的士兵回家時,有個三兩枚三級獎章已經很不錯了呢。」說著,克萊伯翻身坐起,「知道麼,我在軍團指揮部找到一個老鄉,他是在將軍身邊干勤務的。他說了啊,神魔大戰一結束,像我們這樣表現突出的小隊,還會得到一個二級,退伍再加一個二級,我回家就能有很大一塊地,還能撈個小官幹幹……」 「我說你為什麼來當兵吶,原來是想當官。」熾色沒好氣的說,「我們隊裡,你就算最沒出息的一個。」 「誰叫我以前窮怕了?」克萊伯兩手一攤,「打仗之前,我連飯都吃不飽。」 「你以後會成為一個貪官的,我肯定。」浪子呵呵笑著站起,轉頭對熾色說,「你看著,我去看看長官怎麼還不回來。」 「去吧,別出營門,早點回來。」熾色叮囑完,又給菜鳥們交代起來,「別想以後,想想明天,都要小心了。照顧著身邊的兄弟,一個跟緊一個,我可不想少了誰。誰要是把身邊的兄弟給弄丟了,我把他大便打出來!」 一邊聽著熾色威脅的言論,浪子一邊笑著出了帳篷。 走出帳篷沒多遠,就看到貧血混在一群軍官之中從營門走進來,他的高大體形讓人很好分辨。 浪子幾步迎上去詢問結果,貧血衝他點點頭,口氣稍微輕鬆了點,「我們的位置不算太壞,排在第二梯隊和第三梯隊之間。他們在幹嗎?」 「他們很緊張,熾色在開解他們呢。」浪子笑著回答,「不過照我看啊,熾色這小子也夠嗆。」 「你呢?」 「我?長官,我是個新兵啊,那有不緊張的道理?」浪子嘿嘿笑,「長官你呢?緊張嗎?」 「當然緊張,這整個營地裡誰不緊張?」貧血背靠拴馬樁站著,「指揮所裡的嗓子都喊啞了,軍團指揮部那邊聽說都已經開鍋了。」 浪子看看四周,小聲的問貧血長官,「明天的戰鬥,到底會不會順利啊?」 「我們兵力士氣都佔優勢,我才不緊張那個。」跟往常一樣,貧血長官並沒有責備浪子這種可能動搖軍心的話,「你也知道,軍團裡有整整五百人的偵察兵,三十多支偵察小隊,有的整隊犧牲了,有的出一次任務就死上一半的人,就我們珈藍小隊自開戰以來一人未損,明天是最後一戰,我想繼續保持這個狀態。不要讓我的士兵死去,這就是我在這次大戰中唯一的奮鬥目標。」 貧血的話讓浪子很吃驚,「長官唯一的目標?就是這個嗎?」 「你認為我這樣的人為什麼要連續兩次服役?有過上次大戰的生死經歷還不夠嗎?」貧血用淡漠的口氣說,「我的性格也不合適當軍官,但上次大戰之後,珈藍小隊只剩下我一個人。如果我走了,那麼多朋友、兄弟用鮮血染就的珈藍隊旗就會被取消,我曾經為之自豪的戰隊名稱就不再存在……就是為了這個,我才留下來。」 浪子無言以對。 「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挑你們嗎?」貧血長官突然問。 「我怎麼知道啊。」浪子苦笑著回答,「反正我們都是刺頭。」 「不錯,你們都是刺頭,混在其它部隊裡可惜了。」貧血看著漆黑的天空,「我的長官是個很聰明的人,在某次任務時,他死在我懷裡。那時的珈藍小隊就剩我一個了,他當時對我說,要想訓練出一支出色的小隊,就得讓聰明人訓練笨蛋,笨蛋去訓練聰明人。你們是刺頭沒錯,但都挺聰明的。」 「長官,我們可沒認為你不是聰明人。」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戰爭結束之後,我就回老家去過我的生活,珈藍小隊就得有新人來領導,這個人選要在你們之中產生。」 「我明白長官你的意思。」浪子抓抓頭,「可我們誰有這個能耐?」 「你們誰都有這個能耐,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出去就能當個小隊長帶人打仗,更而況還有二十年的時間學習。」貧血以堅定的口氣說,「就看明天了,如果我做得好,我就能為以後的珈藍小隊留下十來個軍官……這也算完成我對長官的承諾。」 「長官,你的理想真單純。」浪子歎口氣,「可你還一直讓我們放下理想呢。」 「不說這個了,我們去領幾副盔甲,墮落和情獸的盔甲都要換。」貧血一擺頭,「待會回去再給他們敲敲警鐘。」 「是!」 當兩人扛著盔甲回到帳篷時,熾色還在用特有的方式開導菜鳥們。 「對於明天的戰鬥,我想說的不多。這是我們第一次參加攻堅戰,看來指揮部是想一鼓做氣拿下對手,用上了所有的力量。」貧血把盔甲丟到地上,開門見山的說,「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戰,可能也是最艱難的一戰……人都有要拚命的時候,害怕對你們沒有什麼幫助,面對現實好了。」 「長官,我們沒有害怕。」 「去你媽的,你以為我沒當過兵?」貧血罵著,「記住了,一上戰場,就當自己已經死了!」 外傳 珈藍小隊 第8章 外傳 珈藍小隊 第8章 第二天,天色是少見的陰沉。 雙方一早就開始列隊,甲片相互撞擊的聲音匯成一陣陣低沉的嘈雜聲響,裹著血腥和焦臭的冷風在隊列中不停的打著旋。 隔著兩里寬的一塊平坦地面,敵我雙方面對面站了有將近十萬人的部隊。兩邊把主戰力量一字排開,真正的大軍團決戰。 在戰場上,數字並沒有太大的意義,灰濛濛的天空下,任誰都只能看到一張張髒兮兮的臉在晃動著。 鬥士團站在稍微靠後一點的位置上,排列成非常緊密的強攻隊型。「待會一定要跟緊,別被衝散了。」貧血藉著檢查裝備的機會在隊列裡來回走,利用這最後的一次機會叮囑著菜鳥們,「都放機靈點,要注意看我的位置。」 一身重裝備的菜鳥們猛點頭。 單調的號角聲響起來,巨大的魔法結界在兩軍隊列上方瀰漫開、嚴密的護在本方軍隊頭頂上,雙方的魔法師先上場了。 紅通通的火球四處亂飛,銀色的閃電在半空中扭來扭去,帶著尖利呼嘯的風刃劃著漂亮的曲線飛來……一個個魔法攻擊被結界彈回去,打得地下塵土飛揚,不一會,空地上到處都是大坑,能燒的東西也被燒得乾乾淨淨。 「操,有這工夫燒荒種地多好。」農場出身的浪子在心裡這樣想。大概過了有一個鐘,這種互相丟魔法的鬧劇才算結束,就如同很多長官的抱怨一樣——魔法在戰場上有個屁用! 低沉而激昂的號角聲響在原野上,總攻開始! 前面的步兵緩緩的前進著,步調一致的移動著,身上的盔甲「嘩嘩」做響,斜向上指的長槍密密麻麻,槍頭在反光,雪亮。 數萬人逼過去,整齊的踏著腳步,沉悶而巨大的聲音讓菜鳥們的情緒逐漸興奮。 當他們走過空地中線之後,空中傳來一陣怪異的呼嘯,跟著就是一波波的羽箭以幾乎垂直的角度落下來。立即,步兵組成的方陣中有了不安的騷動,並且象漣漪一般的擴散開…… 在這個時操,倒下,就意味著死亡。菜鳥們遠遠的站著,心裡只希望自己衝鋒的時候羽箭不要這麼密集。 雙方的步兵開始接觸,因為地形的限制,整條戰線彎彎曲曲的,各種怪異的聲音隨風傳來,刺激著所有人的耳朵。 後面的人看不清楚,只看到戰線上人潮湧動,偶爾會有一絲紅光閃現。而他們眼中的每一個小黑點的消失,就意味著一個身體坍塌、一條生命滅亡。 地面在微微顫動,後軍裡巨大的血魔已經走到前面來了,鬥士團配血魔,這是對付神屬聯軍重騎兵最有效的組合。 「前進!」有長官在吼叫。「前進!」菜鳥們忘記了一切,向前邁步,眼光盯緊自己前面的兄弟。 「突擊!」走了一段,長官又吼。 「突擊!」菜鳥們叫喊著,緊緊的跟著長官殺進去。 加入戰鬥,所有的雜念消失,眼前的景物一下子就鮮活了起來。 貧血長官這次真的拚命了,兩把巨大的雙手劍舞得像輪子一樣,把面前一堆又一堆的敵人攪成肉泥,他到那裡、那裡就會血霧噴濺。浪子落後一點,嘴裡咬著幾支羽箭,盡力撂倒長官身邊落單的敵人:熾色和情獸紅著眼護在長官身邊,其它人護著他倆…… 殺!沒有誰說話,不受傷的話也不會有人喊叫,盯緊兄弟的位置,該幹嘛幹嘛。 這全是平時練出來的,每一個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 逐漸的,戰場上開始混亂,特別是前沿,有的地段突破了敵人的防線,有的地段防線被敵人突破了……但身處其中的軍人沒空理會這個,因為身邊有殺不完的敵人! 血魔揮舞著巨大的樹幹,一個橫掃就能把十多個猛獸騎兵打下來,同時巨大的體形也成為敵人的靶子,無數的長箭、投槍、長矛往血魔身上招呼,但傷痛卻更加激起這橫蠻魔獸的凶性,它們腳踩手抓,讓敵人的無數敵軍騎兵死得不成人樣……偶爾有陷入瘋狂的巨魔,也會不分敵我的攻擊。 密集的隊型一點點散開,魔屬聯軍投入更多的兵力,特殊兵種也出現在戰線上。他們絞起一陣陣死亡旋風,撕裂敵軍的防線…… 珈藍小隊隨大流,從戰場中央殺到戰場邊緣,再殺到神屬聯軍的營地邊上。菜鳥們早已經忘記什麼是害怕,事實上,根本沒有機會去害怕什麼。 珈藍小隊的位置正對著一個營門,敵軍的營門很堅固,上面還站了七八個弓箭手,士兵一靠近就會遭到射殺。而後面的戰況非常複雜,己方的攻門檑木一時還運不上來。 貧血長官瞄了一眼營門,「掩護我!」 浪子嘴裡罵了一句,手裡的戰弓連續射出好幾支羽箭,這速度快得連浪子自己都不相信,營門上的敵軍弓箭手一個接一個飛濺著鮮血栽下來。而看準機會的貧血就咆哮一聲,踩著染滿鮮血的地面衝了上去。 情獸在地上揀起一面盾牌,嚎叫著扔了出去,剛好格開幾支向貧血射去的羽箭。巴哈姆等人瘋狂的向營門上的敵軍投擲著一切能找到的武器,盡量減少貧血長官被攻擊的次數,墮落把自己的匕首長劍都投擲出去了,又揀了一把弩箭來射。 貧血衝到了門下,敵軍的弩箭無法從這個角度射到他,他揮舞著武器,猛力砍砸在營門上,一次不行,又來第二次,最後硬是用巨劍在敵軍營門上開了洞,貧血再砸斷橫樑,一招手,等在後面的無數魔屬士兵蜂擁而上,營門終於在一聲巨響中倒了下去…… 進了營門之後,珈藍小隊重新聚集在貧血周圍,他們的任務是打開缺口,隨時支持某些戰鬥激烈的地段。全隊人等待下一個命令。克萊伯緊張的搶站到貧血身邊,仔細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傷口。 因為敵軍是重型騎兵軍團,所以營地裡的主要道路很寬闊,聚集在營門的部隊在大路上轉上幾個彎,兵力就被條條小道分散。士兵們陷入苦戰之中,開始跟敵人一寸寸的爭奪營地,場面也混亂不堪,雙方隨便攪在一起,也沒人敢放火,全靠士兵拿命去拼。 地形不熟悉,魔屬聯軍的傷亡非常大。 營地中到處是三五成群的塔樓,每個塔樓上起碼有十多個敵軍弓箭手,有的塔樓上還有魔法師,一次齊射就能讓下面的攻擊部隊倒下一群人。而塔樓上又加了頂蓋,縫隙小得連石像鬼都鑽不進去。下面的步兵們殺紅了眼,他們嘴裡咬著刀、拼了命的向塔樓上爬,但移動緩慢的身體卻成臨近塔樓弓箭手攻擊的活靶子。 敵軍後營裡,急切的號角所響成一片,留守的部隊、馬伕、廚子、勞役、民夫、甚至是奴隸,全部在軍官的威逼下拿著武器反撲過來。魔屬聯軍的攻勢被遏制,告急的傳令兵一個接一個的從貧血眼前飛奔出營,嘴裡喊著「急——急!」但隔了高高的木牆,後面的指揮部根本就不知道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許多反攻營門的敵軍小股部隊又開始趁亂偷襲。 為了守住營門,珈藍小隊左增援右增援,忙得腳不沾地。 好不容易,鬥士團的前線指揮官帶著一群參謀進了營門,在門邊的空地上開始直接指揮。有了指揮官的軍隊就是不一樣,營門被守得穩穩的不說,那個准將指揮官還一眼就看出敵方的要害。 營門附近的十支偵察小隊接到命令,協助特殊兵種攻下附近的幾座指揮塔樓。幾個小隊級別的軍官和特殊兵員把頭湊到一起,半是說話半是手勢、簡短的商量了幾句,就把攻擊方法定下來了。 因為敵軍對營地裡的戰鬥早有準備,所以衣著怪異的特殊兵種一出現就會成為他們的首要攻擊目標,珈藍小隊的任務就是保護特殊兵種安全的到達塔樓下方,其它小隊護著兩翼,負責清剿外圍。在菜鳥們準備好了武器後,各個小隊的指揮官互相點頭,被護在中間的幾個毒蠍武士一聲令下,整個隊伍冒著漫天的流箭就衝了上去。 一路上慘叫不短,敵軍在指揮塔樓周圍的防守非常嚴密,菜鳥們手上的大盾上插滿了敵人射來的箭,如果不是貧血長官堅持讓他們穿上比平時厚實的盔甲,菜鳥們早就該趴下一半。 外圍的塔樓搭建在一人多高的土台上,不斷以弓箭阻擊衝擊中的隊伍。「要過小塔樓了——」浪子大聲喊,「小心那堵牆!」 巴哈姆嚎叫一聲,把墮落拽起來丟到肩上靠牆沖,墮落一個翻身站穩,手裡的單手長劍閃電般的連刺,靠著土台外圍的弓箭手接連中招,噴濺出的血液把墮落全身染個通紅。而在另一邊,情獸被熾色丟上土台,情獸哇哇大叫著、在土台上左右亂竄,瘋狂揮舞手裡的戰錘,打得十來個敵軍弓箭手鬼哭狼嚎…… 背後支持的部隊以箭雨掩護突前的小隊,他們終於順利衝到了指揮塔樓群下方。特殊兵種看準機會、以肉眼難以追擊的速度在塔樓木架上飛躍著,幾個起落就翻了上去。毒蠍武士的戰鬥力極強,只看見塔樓平台上不斷噴濺出血珠,敵軍弓箭手發出淒歷的慘叫跌下來。 被珈藍小隊保護的毒蠍武士一路上連拔了五個塔樓,終於衝到最後一個指揮塔樓下,但連場的撕殺讓他們耗盡了體力,兩個毒蠍武士勉強躍上了指揮塔樓下層平台,雖然引起一陣大亂,但卻沒能衝到上層去殺死敵軍的指揮官,他們的指揮信號仍然在變換。 到最後,這兩個武士殘缺不全的屍體被敵人拋了下來。 特殊兵種攻擊失敗! 貧血怒罵一聲,知道珈藍小隊又一次遇到麻煩,這一定是個非常重要的指揮所,上面有厲害人物坐陣。而在這個時候,身後部隊的攻擊波次接連不斷的向上湧,喊殺聲如浪潮一般在耳邊滾動,而敵軍的弓箭就像長了眼睛一樣,準確的落在魔屬聯軍頭上。貧血知道,每耽誤一點時間,己方部隊的傷亡都在增加。 幾個偵察小隊現在所處的位置也很特殊,他們被夾在敵我雙方中間,兩軍現在是在對射,密集的箭雨在頭上飛掠。菜鳥們各自找個地方貓著,但一會被塔樓上的敵人發現的話,這樂子就大了。 浪子頭上頂著一面不知從那揀來的盾牌,正跟熾色猛打手勢,熾色埋著腦袋,一路爬去貧血身邊。 「長官,這樣不行啊。」熾色氣喘吁吁,「得想個辦法。」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貧血四下看看,數數塔樓下還有多少人,「我們自己幹。」 「可是,特殊兵種都沒能拿下來,我們能行嗎?」熾色反問。 「我們的任務是幹掉塔樓,完不成的話,我們也就完了,回頭就會讓人砍了腦袋,準備拚命吧!」貧血一邊觀察,一邊仔細分析著,「只能這樣了,毒蠍武士雖然失敗了,但塔樓上面一定也遭到了嚴重的破壞,你看他們,現在射下來的箭明顯少了,我們只要躲過後面那個塔樓的攻擊就能上去。你去告訴其它小隊,集中弓箭手攻擊塔樓,我們爬上去!」 「是!」幾個手勢,幾話簡短的話,事情就安排好了,珈藍小隊的隊員集中在貧血周圍,其它幾個小隊還活著的人爬到合適的位置上,準備好了弓箭。 「祈禱。」貧血低下頭,用手按住了左腳,「跟我念。」 「主宰一切的黑暗魔王啊—— 我們時時以我們侍奉的君主而自豪,我們將永永遠遠歌頌你的名號。 我們頌揚你,因為你救我們。 當仇敵前來攻擊我們,他反而跌倒斷氣。 雖有大軍向我們進攻,我們的心毫不戰慄。 我們可昂首抬頭,卑視我周圍的仇敵;要在他的帳幕給你獻上歡樂之祭,黑暗魔王,我們的君主啊,我們將在仇敵的祭台上頌唱讚美你的禱詞……「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貧血臉上一片紅光,眼神尖銳。 「好了,人人都有拚命的時候。」他抓起武器,「跟我上!」 「上啊!」眾菜鳥大聲喊著,跟著長官跳上了木柱。留在下面支持的浪子低吼一聲,靠著巨大的木柱,向臨近塔樓的平台射出了第一支羽箭。後面又是幾十支羽箭跟著飛出去,「辟里啪啦」的插滿了平台擋板。 轉眼之間,珈藍小隊的人已經爬到塔樓一半的高度,塔樓周圍、被敵軍羽箭壓得抬不起頭的魔屬聯軍將士看在眼裡,開始高聲叫喊給他們打氣,激昂的聲音向徹半個營地! 「殺!殺!殺!」巨大的聲音響起,連營門處的指揮部都注意到了,又調了一批弓箭手來掩護他們,貧血一邊爬,一邊向下打著手勢,為後面的弓箭手指出敵人的方向。連續不斷的射箭,浪子的右手都快麻痺了,但他不敢停下來,因為後面的弓箭手都是依據他的攻擊位置來定位,如果有一箭射漏、後面的箭沒能阻止敵人的攻擊角度,無遮無掩的貧血他們就會被敵人射成刺蝟。 笨手笨腳的情獸不善於爬高,快到的時候居然還掉下來一次,「啪」的一聲摔得頭昏眼花。後面的一個高個士兵急了,衝上來把他抓住,身體轉了輛圈,甩手把情獸扔了上去。 上邊的巴哈姆看準時機接住,叫了聲「長官!」繼續把情獸向上扔,貧血大手一揮,逮住了情獸的腳,直接把哇哇大叫的情獸丟進了下層平台裡。下層平台裡滿地的血污,到處是殘缺不全的屍體,看得出來,剛才的戰況一定非常激烈。情獸在地上兩滾,抬眼看到一個神屬聯軍的軍官正盯著自己,他的大叫聲立即就變成了低沉的咆哮,手裡戰捶一揮,砸碎了敵人軍官的腦袋。 另一個弓箭手轉身過來,正要對著情獸放箭,卻被第二個丟進來的墮落一劍刺中,身體隨即軟軟的倒下。 「守住樓梯口!死守啊!」第三個翻進來的是西蒙,他一腳踢開平台入口,砍斷繩子放下木梯,隨即反身加入到清剿行動中。熾色和庫克斯也爬了進來,幾個人拚死堵住了上層平台向下的樓棉。上面的敵人雖然凶悍,但一時之間也衝不下來。 第一個享受木梯的是貧血,他手裡還拖著肩膀中箭的愛德蒙喀戎。貧血的出現,大大激勵了菜鳥們的鬥志,上面的敵人見清剿無望,乾脆封死了樓梯,暫時保住上層。有了快捷的木梯,浪子很快就帶著其它小隊的士兵衝上來,攻防易手。 「怎麼辦!」焦急的情獸用戰捶捅著樓板,「我們沒地方上去!」 浪子觀察了地勢,示意大家不要說話,先向貧血打了幾個手勢,再讓弓箭手們靠邊站好,引弦準備。貧血站在平台中間,一一指定了各人的位置。 準備好了之後,貧血手裡的兩把巨劍揮舞起來,猛力砍擊在頭頂的樓板上,再雙手用力,一聲大喊,巨劍在樓板上破了一個巨大的破口。「喀嚓!」一聲巨響,樓板塌了一快,塵土飛揚中,上層的東西不斷的往下掉,浪子一聲號令,十來支羽箭從破口處射出去,上面的敵人應該比較多,他們不住的發出慘叫。· 有敵軍跳下來拚命,但下層的人已經布好天羅地網,下來一個死一個,那個肩膀上將星閃閃的敵軍指揮官死得特別快,至少有兩支搶、三把刀、外加一柄巨劍同時招待了他。 貧血上了最後的平台,一把抓過伸出窗口的旗桿,三兩下撕爛了神屬聯軍的旗幟,又從墮落手裡拿過魔屬聯軍的旗幟換上。 新的旗幟在窗口飄揚,在震天動地的歡呼聲中,前線指揮部立即就上了塔樓。有了高角度的視野,指揮部能很方便的觀察敵軍的動向,己方的弓箭也能準確的攻擊敵軍。 珈藍小隊整理了裝備,也開始了新的衝擊。但沒過多久,敵軍就開始潰散,越來越多的士兵逃跑。 遠處有馬蹄聲響起,這些輕騎兵等的就是這刻,他們的拿手好戲就是追殺潰敵。魔屬聯軍的旗幟插到了所有的塔樓平台上,讓攻入營地的魔屬聯軍一片歡騰! 漸漸的,激烈的戰事開始平息下來。 清剿行動進入收尾階段,戰鬥告一段落。 路上、牆上、平台上、塔樓上,到處都是歡呼的士兵,魔屬聯軍的旗幟隨處可見,詠頌魔王的讚歌響徹雲霄,被佔領的營地成為一片歡樂的海洋。 珈藍小隊的菜鳥們重新聚集起來,他們從頭到腳被血染成了噁心的紅色,都在互相摸著同伴的身體,看看同伴有沒有受傷。 「人都在吧?」貧血長官拔下肩膀上一支羽箭,急切的問,「人都在吧!」 過了一會,墮落帶著點哭腔的聲音傳來,「不見了情獸。」 「找!找到為止!」貧血的命令簡單明瞭。 找了大概有一刻鐘的樣子,終於找到了情獸。但所有人都想立刻衝上去把這傢伙打個半死——情獸正站在營地裡的一個崗樓上,他把一面繳獲的神屬聯軍旗幟綁在屁股後面,正一個勁的扭動,表情風騷,而下面聚集了大把人看。 「下來!」熾色擠過去,大聲叫罵著,「滾下來!」 情獸才不理他,繼續搔首弄姿。熾色是又好氣又好笑,還外帶拿他沒辦法。 在情獸扭得正歡的時候,一支黑呼呼的流箭不知從那裡飛過來,非常端正的插在他屁股上,情獸發出一聲驚天的嚎叫,從崗樓上載了下來。 「情獸!」熾色等人大驚失色,連忙衝上去接住。 外傳 珈藍小隊 第9章 外傳 珈藍小隊 第9章 這次決戰獲得了勝利,絕對是毫無爭議的勝利,魔屬聯軍第二戰區徹底的打跨了面前的敵人,一支輕騎兵追著他們的屁股,在另一支堵截的輕騎兵配合下把他們全殲。 至此,第二戰區正面縱深三百里範圍內,再沒一個神屬的士兵! 浪子等人下了戰場,第一時間去了魔法師營地,可除了把情獸放到病床上之外,沒跟魔法師們說上一句話。魔法師們太忙了,數萬傷員等著救治。到最後,輕傷的情獸被菜鳥們抬回了帳篷,把床位讓給一斷胳膊的少校。 第一天的時候,全力搶救己方輕重傷員;第二天打掃戰場,清理己方將士遺體;到了第三天,傷員們被馬車運到後方的基地接受更好的治療。 又過了兩天,整個營地的高級軍官都開始笑咪咪的和手下打招呼,菜鳥們有些不明白,於是派克萊伯去打聽。克萊伯滿營地上竄下跳,終於在一個高級長官的勤務兵那得到可靠消息——神屬聯軍投降代表來了! 「清一色的祭祀,那帶頭的雜種穿得可神氣。」勤務兵驕傲的說,「可兄弟我可沒給他好臉色看。」 從這天起,營地裡就瀰漫著歡樂氣氛,菜鳥們更是樂不可之,有關於夢想啊、家鄉啊、初戀情人啊……等等久違的話題又重新流行起來。 珈藍小隊裡也是一樣,只有情獸一個人比較鬱悶,他的屁股每天需要換三次藥,而每當這時,大家都會興致勃勃的圍攏來觀摩,並對他的受傷部位和受傷原因發表各自的看法。 這天晚上,當巴哈姆再次說到情獸以後好難找到伴侶的時候,情獸終於反擊了。 「說什麼!說什麼!」趴在床板上的情獸捶著床板大吼,「你的嘴唇比我的屁股還大!」 「可我的嘴唇沒中箭。」巴哈姆在另一邊的床板上學情獸扭屁股,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情獸的箭傷不重,可為了讓他長記心,貧血特別吩咐克萊伯使用特殊的藥材和魔法治療,克萊伯把自己的本事發揮到了極限,讓箭傷已經痊癒的情獸的屁股一個勁的痛,每次換藥,大家都在看克萊伯到底在用什麼手法整情獸——反正情獸自己看不見。 對情獸的捉弄一直持續到魔法師們前來拜訪為止,傷員們都運到了後方,治療魔法師們又清閒了起來,她們換上乾淨的裝束,第一次走到偵察兵的駐地來看望這群被她們稱為「可愛的傻瓜」的士兵。 勝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營地裡沒人阻止她們,事實上在軍營裡,女性魔法師是相當受歡迎的。當然,在某些軍紀混亂的三流部隊營地裡,女性往往會淪落為玩物,但這裡可是鬥士軍團呢! 「喂!珈藍小隊的傻子們。」大大咧咧的瑪利亞一把就撩開布簾,「我們來啦,有什麼好東西招待我們呀,快拿出來!」 正在為情獸「精心治療傷口」的克萊伯「啪」的一聲打了情獸的屁股,嘴裡嚷嚷著,「你的傷好了!」 就因為剝奪了其它人的這點娛樂,克萊伯立即就被其它人鄙視了,大家推他的腦袋,踢他的屁股,還有人說他是個「有花花心眼的未來貪官」。這群年輕人互相交談著,正在魔法師們驚歎他們整個小隊安然度過神魔大戰的時候,一個上午不見人影的貧血長官回來了。 戰鬥一結束,貧血長官的臉色又恢復了蒼白,他站在門邊說,「小隊成員穿戴整齊——立即集合。」 「長官……」菜鳥裡有人耍痞,當然,在勝利之後的珈藍小隊,這樣的行為是被允許的,「我們剛打完仗啦,我們四肢無力啦。」 「需要我為你們治療嗎?」貧血當然有對付的辦法,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在說話的同時還對魔法師們點頭致意,「馬上集合,不然就扒了你們的皮!」 說歸說,一隊人還是以很快的速度收拾好身上的裝束,在門外站好了隊列,而魔法師們笑嘻嘻的待在一邊看著。 「注意了,這次是准將閣下為我們頒發勳章,摩沙少校帶隊,這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誰要是丟了臉的話,我扒下他的軍服送回新兵訓練營去!現在,向偵察指揮所跑步前進!」貧血交代完事情,又回頭用柔和的語氣對魔法師們說,「你們在這等會,我們一會就回來。」 這幾天來,偵察指揮所裡人流不斷,天天都在發獎章。不過,那些去領獎章的偵察小隊,在建制上全都是殘缺不全的,有的隊伍人太少,不得不用補充兵去充場面。 只有珈藍小隊還是全員保持原來的建制,一個補充兵都沒用上。外出執行偵察任務一次都不少,打惡戰的時候又能衝鋒陷陣,關鍵時刻還能當特殊兵員使用……這一切,都讓整個指揮所對這支小隊有了新的看法,這些天來,有關於珈藍小隊戰後的去向更是個熱話題。 某人的老鄉偷偷說,軍團指揮部那邊還在商量,要破格提升貧血長官。他還偷偷的說,一般的隊員要全部進入魔殿學習。 但不管如何,珈藍小隊以自己的戰績揚名整個軍團卻是不爭的事實。 菜鳥們在貧血長官的帶領下,踏著整齊的步伐穿過營地,路上所遇到的全部士兵,都含笑看著他們。最後,整個小隊排列在偵察指揮所前的空地上。 一身禮服的摩沙少校也走了過來,跟貧血長官並肩站在隊首。 一名神情威武的准將站在門前,菜鳥們不知道他的名字。准將身後有幾名精神抖擻的軍官手托銀盤,閃亮的獎章早已經準備好。 貧血長官沒說錯,這是一個很正式的受勳儀式,跟以前領來獎章自己掛上完全是兩回事。周圍有很多軍官在觀看,陣陣軍樂聲在響,人人臉上喜氣洋洋。 准將舉步走了過來,在隊首停下,他的目光緊鎖摩沙少校和貧血長官。浪子心裡激動之餘,也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菜鳥訓練營遇到「長官」當榜樣的事……幾乎不可抑制的想起參軍以來的很多事,鼻子也有點酸。 當浪子的注意力回到現場時,卻發現准將早開始講話了,他有點後悔自己錯過的部分。 「祝賀你,少校。」准將對摩沙少校說,「你有很多出色的部下,也有很好的指揮官,我很高興頒發這枚指揮勳章給你。」 說著,准將把一枚金光閃閃的勳章掛在摩沙少校胸前。 「謝謝長官!」第一次聽到摩沙少校有這麼大的嗓門。 「貧血少尉。」准將移動腳步,站在貧血面前,「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少尉,還有,你的退伍計劃可能被取消了……」 大家的目光全聚在准將身上,等著這位偶爾耍幽默的將軍說下去,雖然知道是升職,但大家心裡還是緊張了一下。 「讓我先為了少尉貧血頒發一枚勇氣勳章。」准將笑著為貧血掛上,這才繼續說,「那麼,現在為你掛上少校軍銜,你太高了,自己掛上……最後為少校貧血頒發指揮勳章。」 「謝謝長官!」 「辛苦了。」准將拍著貧血的胳膊,毫不在意的洩露機密,「到了魔殿,要為偉大的軍隊培養出更多傑出的軍人。」 「是的長官!」 「現在是珈藍小隊的士兵,我要認識他們,貧血少校你來為我介紹。」 貧血站到准將身邊,把小隊裡的所有人一一介紹給准將,每個菜鳥也得到了一枚勇氣勳章,同時,全體菜鳥都晉陞為少尉。 「好了,各位軍官先生。」准將在最後做了一件大好事,「我們都知道戰鬥結束之後你們需要什麼,我也知道摩沙少校欠了你們不少的假期,現在,我把假期還給你們,都去找樂子!」 「謝謝長官!」菜鳥們齊聲回答,人人都的紅光滿面。 隊列解散後,一隊人又被叫去穿上軍官服裝。雖然有人教怎麼穿,但大家心裡都想早一點回去,敷衍著三兩下套好衣服,領了新的胸牌和配劍,笑哈哈的出了門。 「浪子浪子我問你啊。」墮落幾步追到浪子身邊,「我們以前的獎章不都是銀色的嗎?這個獎章怎麼是黃色的?」 一隊人哈哈大笑,笑完了之後,熾色才告訴他,「墮落少尉,這是給軍官的勳章,不是給士兵的獎章。一枚勳章能頂十枚一級獎章吶,還有啊,你不是不想叫墮落嗎?回到後面,你就可以選一個響亮的名字了!」 「是嗎?」墮落眼裡閃過興奮的光,可下一刻的語氣又有點失落,「可我,我喜歡你們叫我墮落啊。」 「這個好辦嘛。」胸前掛了一排獎章的克萊伯高興得嘴都合不上,「我們叫你墮落,你想個其它的名字讓別人叫就好了。」 「這是你這一年多來唯一的一個好主意。」走後面的巴哈姆敲了克萊伯的頭,「我說少尉,你好像當不了貪官了。」 克萊伯擠眉弄眼的回答,「軍官不是更好麼?還帶衛兵……」 「帶多少衛兵也沒用。」情獸大吼一聲,「你還欠我一屁股帳!」 打鬧著,一隊菜鳥軍官進了帳篷。 魔法師們正在等待,門簾一撩進來一群軍官,女士們都覺得眼前一亮。 「喲,這才出去一會呢,回來模樣就變啦?」瑪利亞站起來,「軍官先生們,你們走錯地方了吧?」 「我說,我們出去吧,營地裡不覺得吵嗎?」西蒙建議,「就去我們每次出任務回來那個山坡好了。」 「說得好。」克萊伯大聲叫好,「我去我老鄉那搞兩瓶酒來,我們外面見,庫克斯跟我來。」 「好!」庫克斯又一次跟著克萊伯去了,一點也沒意識到上當。 「各位,那就請吧。」熾色讓出門口,「帶你們去我們日常訓練的地方,風景不錯。」『 「可是……」伊靈兒小聲問,「你們的長官呢?」 熾色看著浪子笑,「能甩掉他的話,我覺得是一件幸福的事。」 「同感,他現在應該被人灌翻在地了吧。」浪子也笑。 結伴走出營門,一路談笑風生。戰爭結束了,菜鳥們連走路都不必再像以前一樣如臨深淵、提心吊膽的。一切的美麗景色重回大地,他們第一次注意到路邊居然還有野花,微風中還飄散著香氣。 菜鳥們第一次讚歎著營地周圍的美景,自然會被魔法師們取笑。 「說真的,我的確是第一次發現。」到了地頭,熾色坐到一個神情溫柔的魔法師身邊,語氣非常的溫和,「我們以前天天在這練,我那時候眼睛看什麼去了?」 菜鳥們當然知道他那時眼睛看著什麼,連他現在眼睛看著什麼大家都知道。 山坡下,庫克斯和克萊伯抱著大包的東西衝上來,還大喊粗口,「軍官食堂啊,跟***士兵伙食完全兩樣,有酒——還免費!」 浪子呵呵一笑,轉頭對身邊的伊靈兒說,「坐吧,別站著了。」 「坐成***才好啊,」西蒙腦袋裡的怪主意最多,「我們是一個整體呢,分開像什麼話。」 熾色等人恨不得衝上去把西蒙打個半死,可魔法師們輕聲笑著,先聚在一起坐了個***。菜鳥們一看都這樣了,也只有過去坐好。 「倒酒倒酒,這可是銀製酒杯,軍官食堂借來的。」克萊伯分發著酒杯,「那大廚是我老鄉。」 「各位兄弟,我們曾經在這個山坡上發過誓,神魔大戰,我們一定要活著回家。現在,我們都活下來了……」手持斟滿紅酒的酒杯,浪子的目光注視著一年多來朝夕相處的同伴,語氣有些哽咽,「我……我……」 菜鳥們深有同感,很多人微紅了眼眶。大家想起一年多來的訓練、作戰,數十次的殺戮與拚搏,一隊人到今天還能活下來,真的如同在夢中。 「喝下這一杯吧。」坐在浪子身邊的伊靈兒舉起酒杯,「昨天的一切已經成過去,我們還有更加絢麗多彩的明天。」 「我喜歡這句話,為了我們的明天。」熾色抹了一把臉,「大家乾杯!」 「乾杯!」 壓力盡卸,連滴酒不沾的墮落都一口幹掉了紅酒,但馬上他的臉就比紅酒還紅。 菜鳥們大聲的說著話,魔法師多半時候是在安靜的傾聽,她們用這種方式來撫慰戰士的心靈,當然,私人的感情更是治癒戰爭創始的靈藥。 「我的理想實現了。」巴哈姆是唯一一個不跟任何魔法師過多交往的人,「我穿著軍官服裝回家,胸前掛滿獎章,去迎娶我的愛人……你們要來做客哦,我邀請你們每一個人。」 瑪利亞回答著,眼睛卻放在某人身上,「別誇口啦,我們得先回布盧克帝國去,要好幾個月才有空呢,難道你要幾個月之後才舉行婚禮嗎?」 「當然要幾個月啊,我們也要集中吧。」巴哈姆沒明白過來,還以為瑪利亞是在問自己,「再說了,這個婚禮準備是很複雜的,你以為族豪的嫁娶那麼隨便啊?」 「行啦,未來的族豪。」情獸向巴哈姆嘴裡塞塊肉,「她又不是說給你聽的。」 「那她說給你聽的?」巴哈姆舌頭打結,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我可不敢。」情獸先瞄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魔法師,再吼巴哈姆,「我說你有完沒完!」 紅酒被一瓶瓶喝光,以至於當貧血長官來到的時候,菜鳥們都敢把他當兄弟對待。 因為墮落喝了酒之後膽子無窮大,他先挨個叫魔法師姐姐,再挨個拍菜鳥們的頭,然後學貧血訓斥新兵的樣子給大家看。 貧血哭笑不得,又不好在魔法師面前教訓他們。 可後來的事更過分,小狼人雙手叉腰、對著營地大喊,「我喜歡貧血長官!」 魔法師們全部笑倒。 第二個是熾色,他站到墮落身邊繼續喊,「我喜歡貧血長官——雖然他沒什麼愛好!」 第三個是情獸,「我喜歡貧血長官——雖然他也沒什麼壞習慣!」 浪子也走過去大喊,「我喜歡貧血長官——雖然他從來都沒有幽默感!」 「我喜歡貧血長官——雖然他從來都板著臉!」 「我喜歡那個、貧血長官,雖然他踢我的屁股!」 ………… 等菜鳥們都喊完了,貧血少校才搖搖頭,在魔法師的注視目光下走回營地去。 一天之後,營地裡有的地方已經在準備搬遷了,因為治療魔法師屬於後勤體系,所以要先行離開,浪子去找伊靈兒的時候剛好得知這個消息。: 兩個人隔著一道圍欄,眼光互相注視著,在所有成對的人裡,這兩個人是比較奇怪。雖然彼此都有好感,但一直以來,心中那一層紙誰都不去捅破。 「什麼時候走。」浪子輕聲問,「我去送你吧。」 「不要送了,被導師看到了不好。」伊靈兒輕聲回答著,「也許是明天晚上吧。」 「去那裡呢?」浪子手抓著圍欄,心潮澎湃,「我,我還找不到去布盧克帝國的魔法師公會的路。」 「如果你想來的話,你就會找到路。」伊靈兒的聲音更低了,「我們要在那裡待上半年。只要有決心,什麼困難都難不住你。」 「我有決心!我一定來!」浪子捉住了伊靈兒的手,緊緊握住。 「說到做到啊,半年之後我們就會去新的地方了。」伊靈兒收回手去,俏皮的眨著大眼睛,「軍官先生,我恭候你的光臨。」 彷彿被一道象徵著幸福的閃電擊中,浪子傻呼呼的回答著,「哦,好的。」 外傳 珈藍小隊 第10章 外傳 珈藍小隊 第10章 到了晚上,魔法師要提前撤退的消息就在小隊裡傳開了。但大家對這個消息並不覺得很遺憾,畢竟很快就能再見面的。 菜鳥們現在要做的的盡量適應自己新的身份,大家都是軍官了呢。聽說這次回去之後,要先去軍部混上一到兩個月,然後每個人都會有很長的假期,回到國內之後更有官職在等著他們,直到下次大戰之前才會重新集結。 坐在寬敞明亮的軍官營房裡,別提有多帶勁了。就在這個晚上,正在大家談論哪一天撤軍回家、要給家裡人帶什麼禮物的時候,貧血長官推門進來了,一臉的憤怒。 「長官,怎麼了?」浪子還以為又是獎章跟假期的事。 「第五戰區的那幫狗娘養的!」貧血是真的動氣了,他脫下自己的頭盔狠狠的砸在地上,「廢物、雜種——他們真讓人給打跨了!」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熾色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我們……」 「珈藍小隊保持原來的建制,收拾東西,立即出發!」貧血長官說,「替他們擦屁股去!」 「戰爭,不是結束了嗎?」 「對我們來說,恐怕沒有。」貧血盯著地面,「準備吧。」 又是打仗,菜鳥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臉上的表情麻木之極,心中那份能早日回家的喜悅就在這一刻不翼而飛。 突然之間,新的作戰命令下達,持續了好幾天輕鬆氣氛的營地開始緊張起來。誰願意在回家的前一刻再跑去打一仗?可這是戰爭,人力難以左右的戰爭。沒辦法,軍官們大聲的吆喝著,士兵們抱著裝備四下亂竄。後勤在為遠行做準備,到處是馬匹的嘶鳴;士兵軍官都在往自己身上套著鎧甲,金屬的碰撞聲重新響起…… 偵察指揮所的命令,要珈藍小隊帶領五個其它的偵察小隊,組成尖兵陣形突前偵察。菜鳥們沒有二話,收拾起有些沮喪的心態,搶在其它部隊之前出了營門。治療魔法師的馬車就停在路邊,她們要給即將出發的部隊讓出道路。 女士們認出了他們,在馬車裡向他們揮手。 「我們就在你們後面。」瑪利亞壓低了聲音,「很快就能再見了。」 「你……」當浪子走過的時候,伊靈兒用關切的眼神注視著他,「—定要小心。」 浪子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微笑。 珈藍小隊帶著其它偵察兵沖在大部隊的前面,騎著馬,沒日沒夜的往第五戰區趕。一路上不斷有新的部隊加入這個行軍的行列,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戰區都有部隊來,而且全都是功勳卓著的英雄部隊。 這架勢比一場會戰還要大得多,菜鳥們興奮起來,紛紛打聽敵人的情況。 還沒等他們打聽到什麼,前面的部隊就開始逐步進入臨戰狀態,菜鳥們這路分成了幾個小一點的集團,逐漸分散開,有的進入魔屬聯盟一側,有的居然跑去驅趕分界線上的流民。不過珈藍小隊所在的第六斗士團還在向前衝,長官們接到的命令是盡早進入第五戰區中心。 看樣子,鬥士團要打硬仗了。 敵軍的情況也發佈下來,這股敵人是神屬聯軍的第九軍團,不過他們卻有個奇怪的外號——魅影軍團。 按說,神屬聯軍的編制是一個軍團二到五萬人,最重要的主戰軍團撐死了也不到九萬人。根本不用魔屬聯軍去怎麼多軍隊,一個軍團就能幹掉敵人了。 可就僅是迦藍小隊所在的這個集團,就混編了差不多二十萬的精英部隊,相當於第二戰區以前所有軍隊的總數,而他們需要對付的只是敵軍的一個小軍團。菜鳥們都說,這那是打仗啊,這簡直是去屠殺嘛…… 接著,令人精神振奮的消息又從前方傳來,其它部隊的偵察兵已經逮到這個魅影軍團了,他們在逃跑!二十六軍團的輕騎兵是好樣的,他們成功的把魅影軍團逼上了絕路,這個六、七萬人的軍團現在被堵在一個峽谷外的土城裡,進退兩難! 一個又一個的好消息,讓菜鳥的心情逐漸放鬆下來,這一仗真是太簡單了。 因為是突前偵察,貧血長官帶領著風塵僕僕的菜鳥們隨後就趕到土城下,算是整個二十七軍團中最早看到土城的人。 「呵呵,就那牆。」情獸站在馬鞍上了望了一下,以鄙夷的口氣說,「我們不用半天的時間就能打個稀爛!」 「你屁股好了是吧?」貧血長官罵著,「下馬搭帳篷去!」 己方三個軍團一到齊,指揮部就命令發起一次試探性的攻擊,珈藍小隊一般不參加這樣的攻擊,也不用參加紮營這一類的勞動,所以菜鳥們就和貧血長官找了一個高處看。 戰鬥沒過多久就結束了,試探進攻的二十七軍團雖然損失將近三千名士兵,但卻沒能摸到城牆的邊。對於這樣的結果,菜鳥們覺得有點奇怪,而貧血長官一言不發的站在前面,越看臉色越糟。 「戰鬥力很頑強啊,這決不是一般的神屬聯軍。」貧血轉過頭來對菜鳥們說,「都小心,這仗可能要打上兩三天。輪著進攻的話,我們也會上的。」 雖然第一陣吃了點虧,但魔屬聯軍的鬥志極為高昂。 還沒到晚上,奴隸軍團就被拉上來了,菜鳥們還專門跑去看了這種以前沒見過的部隊,回來之後,有人形容這種軍團是「規模空前的乞丐群」。 就是從這刻起,不分白天黑夜,魔屬聯軍猛烈的攻擊猶如怒濤,一波接著一波、從來沒有停下來過。 一天、兩天、三天、土城那低矮的城牆巍然不動,反倒是魔屬聯軍一方在城下伏屍遍野……魔屬聯軍從上到下,全都發怒了! 四天、五天、六天、土城在暴風驟雨一樣的攻擊下飄搖,雖然城牆的整體高度降下四分之一,可城牆還是在牢牢的掌握在神屬聯軍手中。 那些神屬聯軍在城牆上跑來跑去,在遠處就只能看到一個個的小黑點。但這些小黑點發揮出了極為頑強的戰鬥意志,魔屬聯軍六天的攻擊都無功而返,無數將士倒在土牆下,悲憤的死去…… 魔屬聯軍,瘋了! 七天、八天、九天、魔屬聯軍這邊的士兵一個個累得滿眼血絲、聲音沙啞,可那該死的城牆還是沒破! 對手都是些什麼人啊,神屬聯軍的士兵沒有了給養,一個個全餓得東倒西歪的,可他們就憑借一個小小的土城,抵擋住了無敵魔屬聯軍的腳步。己方兵力數倍於敵、而攻打近十天都沒得手……這是恥辱啊,恥辱!這真是整個魔屬聯軍前所未有的恥辱! 因為部隊傷亡很大,在第九天下午的攻擊中,珈藍小隊第一次被編入了攻擊隊伍裡。因為是攻城戰,所以每個菜鳥軍官都帶領三到五名補充兵,全歸貧血指揮。 軍號一響,珈藍小隊跟著大部隊就逼了上去。 指揮所同樣希望這支表現出色的小隊能在今天的進攻中打開局面,魔屬聯軍的士氣需要有人鼓舞。在指揮官看來,這場戰鬥已經變得不那麼單純,可以從某種角度解釋為……這是雙方的尊嚴之戰。 戰況之激烈,不是用語言所能描繪。當珈藍小隊真正進入戰線,才知道前幾天在營地所看到的戰況不盡真實,連以前參加過的戰鬥彷彿都變成了兒戲…… 城牆下,濃稠的黑紅色液體沁入了泥土,不停的散發出股股惡臭,泥土中半埋著各種人體碎片,瀕臨死亡的傷員在無助的哭號求救…… 城牆上,密密麻麻的羽箭激射下來,中間包裹著檑木、巨石,還有偶爾的魔法打擊。努力攻上城牆的己方士兵接連不斷的被敵人拋下來,連慘叫都沒機會發出…… 一個神屬聯軍的士兵不知怎麼也掉下城牆,當大家都以為他沒命的時候,他卻異常頑固的站了起來,揮舞著手裡的戰刀接連砍翻三人,魔屬聯軍這邊過去了三個野蠻人才把他徹底撂翻。 他倒在地下,頭盔滾落——邊,一張消瘦的臉上打著奴隸印記。一直到死,他的眼神都是犀利的,還包含著無比的憤怒。 因為奴隸身份的他,魔屬聯軍付出了三條以上的人命,這結果讓人感到悲哀。 珈藍小隊屬於自由衝擊,沒人為他們指定戰線,也可以前進後退。 當他們前面的部隊剛剛衝到城牆下的時候,土城裡連續射出了三個波次的羽箭,射箭的時機、密度都掌握得相當恰當,敵軍指揮宮的應變能力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衝上去的部隊倒了大霉,哀號聲中,士兵成片的倒下去,扛著的攻城雲梯也東倒西歪不成樣子。 魔屬聯軍弓箭手躲在擋箭車後面,支持的弓箭射得稀稀拉拉,他們可不敢直接攻擊城牆,羽箭一不小心就會掉在自己人頭上。 貧血也帶著手下躲在擋箭車後面,仔細觀察著戰況。 足有好幾里長的城牆上,只架著那麼二十來架雲梯,無數殺紅眼的士兵滯留在雲梯周圍,被敵軍成批的射殺,他們射出的弓箭根本就不用瞄準,發石車投出的飛石旋轉著落下來,殺傷力大得超呼現象。 「怎麼辦?」熾色幾步衝到貧血身邊,低聲問,「長官,情況不妙啊,雲梯根本運不上去。」 「這些架在城牆上的雲梯是敵軍故意留下來的,從那些地方是攻不上去的。」貧血看清楚狀況,立即就做了結論,「如果要攻上去,我們必須另架雲梯。」 「後面有雲梯。」浪子在另一邊喊,「就是運不上來。」 「我們去運,至少要用三具同時架設在一處,我們才有可能衝上去。」貧血下了決心,「我們來打頭陣,跟緊了!」 「是!」 貧血知道僅憑自己一個小隊是攻不上去的,趕緊又串聯了其他小隊,一通大吼,所有偵查小隊都飛奔過來抓起雲梯。內層是扛著雲梯的人,外面是舉著大盾牌的補充兵,再外面是一群苦命的奴隸兵……一個奇特的攻擊組合就這樣形成了。 貧血看準機會,大喊了一聲,「為了聯軍的榮譽——殺!」 「殺——」 護著幾十架雲梯的偵察兵部隊在兩個攻擊波次之間衝了上去,偵察兵的腳步敏捷,指揮靈活,前方地形又比較開闊,再加上城牆上下正在激烈的鏖戰,照顧他們的敵軍弓箭手不是很多…… 居然讓他們衝擊得手了! 外傳 珈藍小隊 第11章 外傳 珈藍小隊 第11章 犧牲了六個補充兵,珈藍小隊這邊負責的四具雲梯才算運到城牆下,剛剛好趕到上一個攻擊波次的尾巴。 「橫向移動五十步,移動!」貧血早在衝擊的時候就看準了城牆上的一個薄弱地段,「全部架上!」 「噗噗噗噗!」接連幾聲巨響,沉重的雲梯砸在城牆上,激起一片塵土。 「上啊——殺!」貧血抓起身邊一名中箭斃命的士兵護住頭臉,就這麼衝上雲梯。城牆底矮,雲梯又長,架設的角度事先也說過了要低。所以腳步靈活的偵察兵們根本就不用攀登,直接就踩著梯格向上衝! 在踏足城牆的前一刻,貧血把手上的屍體丟出去,砸倒一名向他瞄準的弓箭手,正要上前結果了這個敵人,但旁邊衝上一個半獸人敵軍,三兩下就跟貧血殺得難分難解。 「第七隊防線告急——敵軍上來了!」那名弓箭手用沙啞的嗓子大叫,丟了弓箭,拔出戰刀,又跟接著上來的西蒙對砍起來。小小一個弓箭手,戰刀居然耍得滴水不漏,要技術有技術,要氣勢有氣勢,同樣用戰刀的西蒙只能跟他打個旗鼓相當! 熾色、浪子等人同時到達,守住了另一邊,情獸、墮落正想擴大戰果,但對手也是寸土必爭,表現非常的頑強。遠處的敵軍弓箭手向這邊來了一次齊射,正準備上雲梯的攻城部隊倒了至少有一半的人。 但在其它方向,也有偵察兵架設雲梯成功,殺了神屬聯軍一個措手不及。衝上城牆的魔屬聯軍士兵也越來越多。 「擴大佔領面!」貧血大喊著,他現在的敵手非常強悍,雖然滿身傷口,還挨了墮落的匕首,但就是不讓貧血上前一步。兩人都站穩了腳步,手上的武器大開大合,旁邊人幫不上手。 嘴裡叫罵一聲,浪子丟了弓箭,一手持盾、一手長劍,加入前列搏殺。他和熾色肩並肩,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好歹把戰線推進了十多步。那邊的貧血在墮落的幫助下,猛力一劍把半獸人劈下了城牆…… 看到這邊的混亂,敵軍派來了增援部隊,一上來就讓浪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是個小個人敵人,看軍銜的話,應該不是士兵,但也絕對不是軍官——他帶著幾個士兵跑來支持,遠在十步之外就騰空而起越過其它人,半途旋身出腿,把一個魔屬聯軍的士兵踢下了城牆! 那名士兵凌空飛出牆外,腦袋無力的甩來甩去,浪子清晰的聽到了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 「危險——!」浪子大聲警告其它人,想都沒想,一劍就向這人刺過去。 「叮!」的一聲,那人用劍擊中浪子的劍脊,劍尖一跳,直刺浪子前胸。 浪子用盾格擋,沒想到這人半途收劍,閃電般的一腳踢在浪子盾牌上——強大的力量撞過來,浪子不由—自主的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一陣發悶。 敵軍面容冷靜,只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好在他接下來的攻勢被熾色接過,不然的話,浪子這條命就算留在這了。 但好景不長,敵人的反攻越來越厲害,連攻擊魔法師來出現了。有兩個敵軍精靈魔法師漂浮在城牆內側,一道道閃電象長了眼睛似的劈過來,到處瀰漫起黑灰和焦臭。 「撤——都撤!」貧血就地一滾,驚險萬分的躲過一道閃電,嘴裡大喊著這個從來沒有喊出的命令。珈藍小隊的人對他的命令從來就深信不疑,翻身就往城牆下跳,那些沒反應過來的士兵立即就被一道烈炎燒成焦碳。 攻上了城牆,卻硬是被敵人趕了下來,這已經夠讓人憋氣了。可更悲哀的是在撤退的時候,巴哈姆被敵人從城牆上投下的長槍刺中背部! 巴哈姆張著嘴,他沒叫喊,也什麼都沒說,只是一臉的驚詫,面向大營跪下,然後撲倒在地,那一支插在他背後的槍桿還在風中搖晃。 一隊人頂著箭雨掩護,熾色和情獸把他搶了回來,克萊伯瘋了一樣在他身體使用各種回復魔法,可到營地的時候,緊抿著嘴的巴哈姆還是閉上了眼睛。克萊伯哭啞了嗓子,連續在巴哈姆那已經變得冰涼的身上連用了幾十個回復術,最後無力的跪倒在地,拉扯自己的頭髮,打自己的耳光。 珈藍小隊的營房裡,這晚籠罩著一片從未有過的悲傷氣氛,菜鳥們圍坐在巴哈姆周圍,都流乾了眼淚。珈藍小隊,這個從來只帶給敵人痛苦的英雄小隊陷入一片悲痛之中。 巴哈姆很聽貧血長官的話,他從加入珈藍小隊以來一直緊抿著嘴,他一直也沒中箭……為了表示自己對愛人的忠貞,他甚至不會跟女魔法師多說話,可現在,他再也不能回家娶頭人的女兒了。 「巴哈姆少尉死了。」貧血站在門口,臉色看起來更加嚇人,他低聲對菜鳥們宣佈,「還有點時間,給他整理一下,穿上新軍服。」 「巴哈姆!」墮落撲到了同伴身上,哭聲沙啞得不像他的聲音。 「各位,戰爭就是這樣,我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也同樣無法苛求什麼。」貧血撰緊了拳頭,雖然強自忍耐,但他的聲音還是忽高忽低,「朋友死了,戰友死了,無數的人死了……但明天還有戰鬥,你們還要活下去!」 一隊人收拾起巴哈姆的東西,把他安葬在營地旁邊的一處山坡上,蓋土之前,墮落摘了大把的山花放在巴哈姆的身上。 「巴哈姆。」墮落擦乾了臉上的眼淚,「我要幫你報仇!」 這也是珈藍小隊所有人的共同心聲。 這夜,無眠。 在巴哈姆犧牲的當夜,指揮部命令攻擊暫停,剛剛製造的大型攻城器械被推出來一字排開。可土城裡的敵人在當天夜裡使用陰謀,半夜裡又是敲鼓又是吹號角的,攪得城外的魔屬聯軍草木皆兵。 天漸漸的亮了,有霧,這是攻城戰第十天! 魔屬聯軍城下列隊,前方全是緊密排列的遠程攻城器械,在這十天的時間裡,後勤那邊製造了近千具這樣的玩意。 冰冷的晨風裡,城裡又有鼓聲響起來,也不知道這些天殺的神屬聯軍到底是在幹什麼。 指揮部一聲令下,前面的攻城器械開始發威了,向土城飛去的羽箭飛石密集得幾乎遮住了天空,在魔屬聯軍將士的歡呼聲中,發石車狠狠的打擊著這堵讓魔屬聯軍飽受恥辱的土牆,巨大的撞擊聲四下迴盪著,土牆的高度一再降低,濺起連片的黃色塵土。 發石車連續不斷的丟了一個鐘的石頭,直到那堵城牆變得殘破不堪為止。又有幾十支響箭飛過頭頂,前面的奴隸軍團在督戰隊的趨趕下前進了。 他們的攻擊異常順利,可以說敵軍根本沒有反擊。奴隸軍團衝擊、搭雲梯、爬城牆,最後在城牆上揮舞旗幟,這情景讓後面的部隊看傻了眼。 這麼容易就拿下來了,那魔屬聯軍這十天來的犧牲算什麼?倒下那麼多戰友,價值何在? 情況的發展有些出人意料,但接下來的事更讓人費解。 奴隸軍團的人莫名其妙的分成了兩派,在城牆上自己打起來了!剛開始還是喧嘩,然後拳腳交加,到最後真刀真搶的砍劈起來!不斷有人哀號著跌下城牆,督戰隊的人也在向城牆上發射弩箭,場面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收拾。 發石車再次運轉起來,無數巨石繼續攻擊城牆,連帶上面的奴隸一起砸死。一時間,奴隸們的哀號求饒聲迴繞在土城內外,但回應他們的卻只是前隊的弓箭兵。 菜鳥們疑惑的眼光看向貧血,貧血長官用無動於衷的眼神回望著他們。 城牆多處倒塌,剩餘的奴隸軍團打頭陣,前軍終於衝進城內,依次排列的進攻部隊也在向前移動,但移動不久之後又停了下來。 當危機解決之後,魔屬聯軍的士兵衝過城牆時才明白,這次遇到的麻煩是陷阱,無數的、一個連著一個的陷阱,全是被攻城器械和奴隸士兵的屍體添滿的。 之後的戰況更不能算順利,魔屬聯軍付出巨大代價攻入土城,前面的部隊又一頭闖進敵軍迷宮般的陣地,同時也鑽進了敵人的圈套。 在攻進土城的部隊之中,其中就有珈藍小隊,雖然菜鳥們表現得極為勇猛,但跟其它部隊一樣,珈藍小隊也掉入敵軍的圈套。 土城裡,敵軍依據地勢修建了迷宮一樣的戰場。他們用了九天的時間來做這件事,在今天這決戰時刻,迷宮戰場終於發揮出讓人難以置信的威力。 但菜鳥們從來沒見過這東西,從將軍到士兵、數十萬魔屬聯軍裡也沒人見過這東西! 在一堵堵矮牆之間,魔屬聯軍疲於奔命、最終被敵軍分散包圍,一口口的吃掉。從早上就開始的血戰持續到了中午,最多打進了半里的距離,而且這半里的陣地也不算全拿下,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會突然衝出一隊敵人來要了你的小命。 總指揮官把指揮所搬到了城牆上,越來越多的特殊兵種出現,魔屬聯軍的攻擊有所加強,個別地段突破的速度明顯加快。但在這個時候,突前的珈藍小隊在陣地中遭遇到一支戰鬥力非常強悍的小部隊。 相遇在一個小小的信道裡。 珈藍隊的補充兵早就不知去向了,後面跟了一支不知道是那個軍團的小部隊,反正是混戰,也差不多,向前摸就是了。而敵軍方面是一個半獸人帶領的、混合了各族士兵的小部隊,浪子還看到裡面有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魔屬聯軍奴隸兵! 兩隊人一照面,哪邊都沒有準備,但哪邊都沒有遲疑,所有的人衝上去就殺! 貧血搶先一步,對上了半獸人,其它菜鳥慢上半拍,逮著誰就是誰了,這時候能砍翻一個就算一個。一剎那的工夫,粗口、髒活、慘叫聲就伴隨著金屬的激烈撞擊聲響起來;長槍、短刀、單手劍在極狹窄在空間之中做著往復運動,小小的信道中火星飛濺,血光瀰漫! 最先殺死對手的是墮落,他用短匕首割斷了隊方的脖子,熾色也讓自己的對手掉了一條胳膊。而魔屬聯軍這邊同時也有數人倒下,這次遭遇以敵軍的撤退結束,場地裡到處撒滿鮮血。 浪子追了幾步回來,看到隊裡又添傷員,貧血長官在混戰中被敵人用戰斧敲中腿骨倒下,克萊伯為了保護他被好幾支弩箭射中……貧血是小隊的靈魂人物,而克萊伯是唯一能救治傷員的人,但現在,這兩個人都已經動彈不得。 「靠你們了。」貧血苦笑著,抽動一下斷掉的腿,在被送走之前指定浪子為代理指揮官,「我們會勝利的,我在後面等著你們。」 「沒問題。」浪子堅定的點著頭,「我一定把所有人帶回!」 珈藍小隊的兩個傷員被送到城牆下接受救治,在安排後送的時候,貧血讓克萊伯先上馬車。 「你的傷比我重。」貧血說,「我馬上也會被送回去的。」 「長官。」虛弱的克萊伯抬抬手,「我們後面見。」 克萊伯的馬車才出了城牆,天空就突然黑了下來。當然,中午的天空不會無緣無故的黑,這是敵軍使用的魔法。 行進在陣地中的珈藍小隊立即停下來,浪子緊張的安排好防守。但神屬聯軍的進攻目標顯然不是陣地中的他們,而是被破的城牆! 黑暗中,魔屬聯軍的指揮部被敵軍一支反擊部隊給端掉了。 敵軍衝來,多如潮水,他們想衝出城牆去! 重傷的貧血扶著牆站起來,一步一步挪到城牆破口處,揮舞巨劍砍翻一個個衝到身邊的敵人,一直到他被敵人用長槍釘在牆上,流完最後一滴血為止…… 激烈的搏殺之中,他的吼叫聲傳得很遠。 連聲的吼叫被外面馬車上的克萊伯聽到,吼聲一消失,敵軍就出現在視野裡,他知道長官死去。克萊伯從來都不曾主動的勇敢過,但在這一刻,他的身體顫抖起來,整個人突然從城牆外的馬車上跳起,一邊喊著「死戰不退!」一邊赤手空拳的向敵人衝去,任憑染血的繃帶散開,重新綻裂的傷口往四周噴灑血液…… 城牆外全是運載傷員的馬車,無數奄奄一息的傷兵被克萊伯激勵,全都跳下馬車向破口處湧過去,嘴裡喊著「死戰不退!」把自己的身軀擋在敵軍的攻擊道路上,以自己的死,為增援部隊贏得時間! 當天空再亮起來的時候,形勢完全逆轉,這已經不是戰鬥,是一種最為原始的屠殺,只不過被屠殺的對象變成魔屬聯軍而已。 外傳 珈藍小隊 尾聲 外傳 珈藍小隊 尾聲 土城裡,暴雨傾注,卻絲毫不減戰鬥的慘烈。 殺!除了揮動自己手裡的武器之外,沒有更多的動作。 路?沒有��械牟慷尤�竊諉怨�話愕惱□乩棓掖堋? 在「哎呀」一聲之後,情獸又不見了,當墮落找到他時,他正跟一個高個敵人抱成一團掉進一個陷阱,一柄折斷的長槍把他們穿在一起,怎麼拉都拉不開。 情獸,一句話也沒留下…… 熾色已經沒有了淚,衝在前面開路,浪子硬拖著墮落離開那裡,因為墮落說什麼都不放開情獸。 到這個時候,迦藍小隊還剩下三個人,浪子、熾色、墮落,其它人一個個的消失,一個個的在他們戰友的眼中消失,這三個人的心都差不多麻木了。 「殺啊!殺出去就有希望!」浪子大聲給另兩人打氣,手裡的戰刀連揮,又砍翻兩個敵軍。 可他們是在土城內作戰,絲毫不知道土城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在外面,神屬聯軍不知用什麼辦法策反幾個奴隸軍團,十來萬奴隸們同時造反,正衝進營地殺守軍,同時,神屬聯軍的援軍也出現在魔屬聯軍營地後方。 酣戰之中,大批的羽箭從天而降,其中有一支射倒了熾色。浪子趕緊把他拖到一堵牆後,墮落也舉著一面盾牌護著他們, 「振作啊,沒事的!」浪子嚇壞了,拍著熾色的臉,「沒事吧?」 「沒事。」熾色一狠心,伸手拔出大腿上的箭,「我還死不了。」 「好、沒事就好。」浪子這才放下心,嘴裡對墮落喊,「墮落快過來蹲著。」 「我……我……」小狼人靠在牆邊,聲音有點奇怪,「那個……我……」 浪子轉頭看著去,站在牆角的墮落,好胳膊好腿。 「怎麼了?」 墮落紅著臉,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然後無力的跪倒在地,背後斜插一支黑桿白羽的箭。 把墮落小心翼翼的拖到牆後,淚水又一次模糊了浪子的眼睛,而熾色就開始咒罵一切能咒罵的東西。 「我,我沒事吧?」墮落小聲的問,「我就是背後有點痛。」 「沒事,沒事的,你怎麼會有事呢?」浪子抱著墮落,盡量溫柔的說,「你就是在牆上蹭了一下,一會就不痛了……」 「可是……可是,有點熱呼呼的東西。」墮落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在流動……」 「汗,那是汗呢。」浪子心痛如絞,可臉上還擠出一絲微笑,「墮落這麼勇敢堅強,打了一天了,怎麼能不出點汗呢?」 箭雨停止了,敵軍摸了上來,到處都是屠殺傷員的聲音。熾色也不罵了,撕了個布條綁在自己傷口上,然後爬到墮落身邊。 「渴了吧墮落?」熾色微笑著對墮落說,「我去給你拿袋水來。」 「不用。」墮落有些急切的回答,「有敵人。」 「聽聽看,我們的部隊正在反攻呢!」熾色嘿嘿笑著,「放心吧,一會我們就回營地,我們都會沒事的,我們回家……」 「回去,我們都回去,我們還要給蘭斯洛特的孩子送信去呢,」墮落小聲說著話,臉色紅得怪異,「我勇敢嗎……我勇敢嗎?我……真能獲得軍部的稱號嗎?」 熾色不敢再回答這個問題,幾步跨出去,和衝到近前的神屬聯軍殺成一團。 「能……我保證……」浪子溫柔的回答墮落,眼角餘光瞟到熾色砍翻第五個敵人,熾色是在盡量拖時間。 「真、真好……」,墮落輕輕呼喊著母親的名字,終於在浪子的欺騙中完成了最後一次呼吸,平靜的閉上了眼睛。 「雜種——你們這些雜種啊!」 浪子抓起旁邊的長劍,衝出去和熾色並肩砍殺,「我殺光你們!」 「活的活的!兩個活的!」 一群群的敵人圍上來,浪子和熾色背靠著背,默契的進退著,自己的生死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 殺!為墮落、為情獸、為所有的人! 一刀一個,一步一命! 兩人苦苦的支撐著,周圍敵人一個個躺下,腳邊足足堆了三十具屍體。 他們不知道,自己是這場戰役裡、三十萬魔屬聯軍中最後兩個還在戰鬥的士兵,連很多遠處的敵人都圍過來看這最後的戰鬥…… 「是軍官呢!」剛剛還是自己人的奴隸軍團士兵們叫嚷著,「鬥士團的,抓活的換賞錢啊!」 「抓你媽換賞錢啊,還當你在魔屬聯軍呢!」幾個神屬聯軍士兵摸樣的人衝過來喝罵這些人,「停下!還準備在這死幾個?準備弩箭!」 圍住浪子和熾色的敵軍散開,數十把強弩齊刷刷的舉起來,對準了疲憊不堪的兩個人。 「操!」熾色看了浪子一眼,嘴裡罵了一句,「這麼死真他媽不值。」浪子苦澀一笑。 「發射!」鋒利的弩箭射穿了盔甲,箭頭深深的鑽入肉體,浪子終於知道了那些被自己射中的敵人當時是什麼感覺……在這一瞬間,他覺得這挺公平。 兩個人被倒拖著,丟到魔屬聯軍的傷員堆中,在陣陣呻吟聲中,兩個人還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沒想到……這仗是我們敗了。」熾色一陣劇烈的咳嗽,「墮落他怎麼樣……」 「很平靜,很安詳……」浪子說,「可我、可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在騙他,還是他在騙我……」 「我也想安詳一點,噗——」熾色張嘴噴出一口血霧,然後急喘了幾口氣,「當然了,我是說如果可能的話。」 「你的賞金……有多少錢了?」浪子問,「都借給我。」 「為、為什麼?」 「如果有人欠你東西的話,你就不想死。」浪子解釋說,「而我呢,我是欠著別人的東西才不想死。」 「呵呵……呵呵呵呵……」熾色大聲笑起來,笑著,笑著,然後就沒了聲音…… 「這下你安詳了,待會見吧熾色。」浪子懶洋洋的說,「可誰***來給我說笑話?」 幾個敵軍軍官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帶斧子的士兵。 「這有個鬥士團的軍官。」一隻腳踏上了浪子的胸口,「雜碎,你叫什麼名字!」 「浪子。」浪子覺得這軍官挺好笑的,「我是漂泊天涯的、自由自在的浪子。」· 「有不少獎章嘛。」軍官的笑容裡帶著點邪,「殺了不少人?」 「不殺人,只殺畜生。」 「同行啊。」這軍官也不笨,「就從他開始,他叫浪子!」 「什麼事?」又一個軍官帶著衛兵走過來,看這規模,應該是個很高級的軍官。 「莫亞長官好!」先前的小軍官立即立正、行禮,「正要執行科恩長官的命令,把所有的魔屬聯軍傷員四肢砍掉,讓他們慢慢死!」 「是這樣。」那個名叫莫亞的軍官轉頭看著浪子,「看起來你跟我一樣的年紀,要不要我給你一個痛快的?」 「不用你假好心……」浪子表現的很有骨氣,「操!」 莫亞阻止了要上前收拾浪子的衛兵,問了浪子一句難以回答的話,「聽你這句話,你倒是真好心了,你為什麼來打仗?」 「這還用問,神屬魔屬,我們本來就是敵人。」浪子冷笑著回答,「你們殺了我所有的戰友……」 莫亞憨厚的臉上淡淡一笑,魁梧的身體蹲了下來,「你的戰友死了,但在那之前呢?你殺過人吧,那又是為什麼?」 「反正是打仗,你們又能好到那裡去?」浪子的頭腦還算清晰,「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 「錯,我們殺人是沒得選擇,我們要活下去。而你不同,魔屬聯軍的作為,你應該心裡有數。」莫亞說,「你的戰友死了你傷心,我的戰友死了難道就不傷心了嗎?這裡的士兵,那一個身上不是背負著仇恨?」 「操……」浪子無法回答,但又不甘心認輸。 「這仇恨是誰造成的?這戰爭的意義何在?你根本就沒想過。我們是為活下去而戰爭,你們是為了戰爭而戰爭,所以,我們跟你們不一樣。」莫亞站起來,轉身對其它人說,「執行吧。」 浪子還在體會著這位軍官的話,身體己經被拖出去,他才對拖動自己的士兵一笑,那士兵就迎面一口唾沫吐他臉上。 「你這魔屬聯軍的雜種!為了我可憐的父親——!」這士兵舉起了斧頭,呼的一聲砍下來!浪子左臂一涼。 「為了我可憐的妹妹——!」士兵的斧頭再次揮動。浪子右臂一涼。 「為了我那沒滿月的弟弟——!」士兵又輪起斧頭,淚流滿面。浪子左腳根傳來震動。 「為了我慘死的全家——!」斧頭落在浪子右腿上。 「你們這些雜種……」那行刑的士兵丟開斧頭,蹲下身子嗚咽著,「你們殺了我的全家……」 有軍官過來安慰他,拍著他的肩。浪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在生命的最後時光,他終於懷疑起這場戰爭的目的。 因為魅影軍團最高指揮官一句話,數萬魔屬聯軍的傷員被砍去四肢。這些原本驕傲的魔屬聯軍士兵變成了等死的傷員,有人哭泣,有人呻吟。 浪子躺在地上,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痛苦,他的血液正緩緩的、不可阻止的流淌著……在這彌留之際,第一次彼他射死的那個年輕人的眼神又出現在他腦海裡。 原來,那個年輕人是在看天空的白雲,那自由自在映襯在蔚藍天空的、一朵朵純潔如雪的浮雲啊……魔族,神族,**你媽…… 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在這樣想,傷員中逐漸響起一陣微弱的禱告聲,這聲音逐漸擴大,蓋過了痛苦的呻吟,也蓋過了絕望的哭泣。 「主宰一切的黑暗魔王啊—— 我們時時以我們侍奉的君主而自豪,永永遠遠歌頌你的名號。 我們頌揚你,因為你救我們。 當仇敵前來攻擊我們,他反而跌倒斷氣。 雖有大軍向我們進攻,我們的心毫不戰慄。 我們可昂首抬頭,卑視我周圍的仇敵;要在他的帳幕給你獻上歡樂之祭,黑暗魔王,我們的君主啊,我們將在仇敵的祭台上頌唱讚美你的禱詞……「 無數人在這此起彼伏的禱告聲中合上雙眼,表情幸福而滿足。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將成為傳說,他們將成為英雄,他們將激勵下一代青年無畏的戰鬥。 可比斯大陸的天空依舊蔚藍,雲朵依舊潔白,山岡依舊青翠,河流依舊流淌,這一切都不會因為神魔大戰而有所改變。 冷靜的貧血。 堅強的熾色。 沉穩的浪子。 羞怯的墮落。 樂天的情獸。 厚嘴唇的巴哈姆。 愛用心機的克萊伯。 還有西蒙、庫克斯、愛德蒙喀戎,以及所有的菜鳥們…… 但願這藍天、這白雲、這山岡、這河流,都能記得他們…… 永遠記得這群快樂的青年…… 永遠記得珈藍小隊…… ………… 篇外篇 第37集∼作者感言∼ 篇外篇 第37集∼作者感言∼   各位已經看完全集的讀者大人,我認錯。我這集又寫多了,洋洋灑灑六萬多字,可還是沒能寫到科恩中詛咒那事……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啊!可恨的黑骷髏會啊,為什麼一個「覆世焰舞」會華麗得耗費小明這麼多筆墨呢?   好吧,我不能找借口,這華麗的禁咒其實也是小明想出來的,與別人沒有關係。   如同前段時間在論壇發出的公開信一樣,工作室的虹翼天使正式出版以後,小明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進行異人了。這一集的異人寫得比以前要順利、迅速得多,加上後期六版的修訂,也不過用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   大家剛才在文中看到了,在異人的世界裡,因為「覆世焰舞」事件,魔屬聯軍能大量消滅斯比亞軍的唯一機會已經失去。這就標誌著舊的時代已經崩潰,一個新的時代即將產生。當然,在神屬戰場上,還有有關親王的一場戰鬥要打。由此,異人乘風破浪進入收尾階段,整個後續劇情滿打滿算只有五集……真是、真是值得慶賀啊……   小明淚泣:以青春為筆、風華當墨,一口氣寫了五年,我應該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   謎之編輯汪汪之聲:那麼追看了快五年的讀者又應該是什麼心情呢?   啊,那麼,在收尾階段中,精彩華麗的故事會接踵而來,請大家做好心理準備。有關菲琳.羅娜的真正身份,還有烏鴉的身份和故事,都會很快揭示出來……當然了,這是官洩(官方洩露),我一定會說一些能令大家恨到牙根發癢的事情。   現在,請大家屏息,嚥下嘴裡的飲料,把手邊可以揮舞的傷害性武器收好……   在接下來的異人中,將會首先出現一場華麗的政治婚姻,然後接著出現背叛、情變、兄弟反目等等事件。絕對會出現的,哼哼,科恩身邊也不可能全是貼心膏藥啊!(邪惡的笑)   那麼,請大家期待異人接下來的內容吧……第三十八集的話,很快就能與大家見面了。為什麼?因為已經寫了那麼多了啊!   嗯,說完異人,順帶再來說說小明的另一本小說《虹翼天使》。   在上個月,《虹翼天使之風吟之章》繁體版正式在小說頻道出版,這是小明參與組建的虹翼工作室的第一個作品,以地球的明天起誓,這部作品異常的精彩和精美。接下來的《雷鳴之章》和《雲湧之章》已經製作完畢,只等封面設計一出來就交稿了。而其它三章《自由之章》、《覺醒之章》、《回歸之章》,正在進行後期美術製作。   請大家關注,這個系列的作品,絕對會讓大家感受到不一樣的愉悅。 篇外篇 新書試閱 ∼「虹翼天使風吟之章」∼自序 篇外篇 新書試閱 ∼「虹翼天使風吟之章」∼自序   我能體會,絕大多數讀者看到這本書時的感覺,他們會又憤怒、又喜歡,並且以這樣的心情在心裡頭埋怨我──「小明,《異人傲世錄》沒寫好,你又挖新坑讓我們跳了!」   事實上,嗯,我當然是無辜的。   《異人傲世錄》是我的第一本小說,是我走上文藝的第一本小說,作為個人作品,這本小說正在連載中,從某個角度上說,是私人的小說。而這一套《虹翼天使》是虹翼工作室的第一本小說,對於在工作室擔任職務的我來說,寫這本小說是我的工作。所以,大家可以稍微體會一下小明的心情和辛苦了吧?小明可是在工作間隙拚命的在寫作《異人傲世錄》了啊!   其實,回過頭去看曾經的寫作歷程,當中有諸多曲折和遺憾。在五年的寫作經歷中,特別是對幻想小說的寫作,小明有許多思考。   東西方的幻想文化各成體系,而正值起步階段的中式現代幻想文學,則處於繼承過程及探索階段,還沒有明確的體系和世界搭建。作者們各自創作,壁壘森嚴,跟風現象尤為嚴重,更談不上成規模的進行合作,導致一些優秀的題材、資源被浪費或濫用。   可以這樣說,幻想小說的寫作,現在已進入一個瓶頸時期,必須要提出新的創作模式和思路才能有所突破,而這些工作,靠別人顯然是不現實的,只有靠幻想小說作者自己來做。   所以,我與一些不滿於現狀的朋友們組建了虹翼工作室。我們不但希望可以探索出一個新的創作模式和道路,更希望借由這個團隊,給讀者更好、更新奇的文藝作品。之所以用「文藝」來稱呼我們的系列作品,是因為我們不但提供文字,而且提供包括美術在內的、我們可以為讀者奉獻的一切。(不用懷疑,當然會有精美的設定圖集和海報!)   我們的第一部作品,就是這部《虹翼天使》。 篇外篇 「虹翼天使風吟之章」∼楔子 篇外篇 「虹翼天使風吟之章」∼楔子   明亮的光束照射在金屬平台上,讓上面堆積的一些粗糙的半透明晶體異常醒目。   「在今晚之前的任何時候,即使是在寂靜時代前的遠古,」一根銀鉗伸到堆積的晶體中,手持銀鉗的人眼中湧動著狂熱的光芒,嘴裡發出夢囈一般的聲音:「他們都稱你為廢物……」   「這麼侮辱你的稱呼,你也不願意接受吧?這種被漠視的感覺,我是知道的。」他用銀鉗夾取一塊晶體舉到眼前,迷戀而又貪婪的目光捨不得移開一點:「雖然現在只是樸實的材料,雖然現在只有黯淡的顏色,你卻能在一瞬間綻放出璀璨的光華,照亮整個世界!」   他用雙手握住銀鉗,才逐漸止住激動的微顫,將菱形晶體小心翼翼的放進一個金屬罐裡。   「從今天起,世界上沒有任何魔法能抗衡你,沒有任何生物能逃脫你,你將是雷霆的震怒,你將是閃電的延伸……」裝滿了晶體的金屬罐被緊緊的擁入懷中,十指在光滑的金屬表面上摩挲著,他連聲音都有了一絲哽咽:「而我,我就是你的父親。」   「二十五年的孕育,我要賦予你無比的力量!你可以開裂巨石,你可以激盪巨濤!」緊抱著金屬罐,步履蹣跚的人走在通道中:「今夜,你將發出第一聲啼哭,不要讓我失望……」   「今天晚上,能成功嗎?」通道的一端連接著海灘,在出口處的一片空地上,有人在輕聲詢問:「否則就來不及了。」   「我的家族已經為此付出了三百年時間!將近十代人的等待,我不介意再等一個晚上。」一直望著被薄霧籠罩的大海的首領回過身來,緊握成拳的右手已舉到胸前,神情異常堅定,似乎對結果胸有成竹:「不要擔心,今天晚上就是所有職業行會被歷史拋棄的一刻,如果不依附於我,魔法師、戰士、刺客、獵人、火槍手統統都要失業!全世界的商會聯盟都會伏在我的腳下,我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環繞在話者身邊的人注視著這只逐漸舉高的拳頭,無人敢打斷。   很久之後,首領的笑聲才漸漸收斂,最後說:「而你們,做為我家族中的一員,將與我一起見證和分享這份光榮!」   「是的!閣下!」圍繞在首領身邊的人群爆發出歡呼,在眉梢掛上歡喜和興奮。   可馬上,這份惟我獨尊的熱烈場面被不遠處傳來的一陣孤單掌聲打破,隨後,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黑暗中說:「恭喜,恭喜,為了這激動人心的一刻,我也等了三百年了。」   「誰!」緊握成拳的手凝在空中,首領一聲震怒的呵斥脫口而出:「什麼人!」   一片刀劍出鞘,嘶啞中夾雜著火槍拉栓的清脆,週遭的人已經完成了一個嚴密的防禦圈,臉上除了憤怒和凶狠,還有一點慌張與迷惑──為什麼如此隱秘的地方會被人發現,而且是在即將成功的關鍵時刻!?   「不必緊張,我現在還不會對你們做什麼。」一個普通得沒有任何特點的中年人移動著腳步,從容的跨出了黑暗,現身在明亮的燈光之下,帶著一臉的淡淡笑容對首領說:「冒昧來訪,請各位原諒我的失禮。因為我已經沉默了三百多年,實在忍不住想出來找人說說話。」   首領幾乎是下意識的發出號令,週遭的槍聲響成一片,密集的子彈穿過中年人的身體,全數打在他身後的岩石上,濺起點點火星。緊跟在耀眼的魔法閃光之後的,是七、八組不同屬性的攻擊魔法,一陣轟然巨響撞擊著眾人的耳膜,很久之後,這些聲響才裊裊沉寂下來。   中年人依然站在原地,上下完好──剛才所有的攻擊,居然是全然無效的!   「有點本事,你是誰?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怎麼來的?自從你的祖先三百年前在這個島嶼開始這件事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這裡了。原想你們幾年就能成功,沒想到拖了三百年才有眉目,如果早知道事情會是這樣,我應該找機會指點你們。」中年人白淨的雙手迭放在身前,笑笑說:「你很想知道我是誰嗎?」   「名字什麼的其實無所謂,重要的是你今晚無法離開這裡!」   「既然你有不讓我離開的信心,那就別激動,聽我說說話吧!」中年人說:「即將成為世界統治者的你,心裡有很多話想對人說吧?就像我這個三百年沒說一句話的人一樣。」   「從哪裡說起呢,還是從名字開始吧!」得到了默許之後,中年人說:「鄙人其實沒有名字,稱呼倒是有一個,但大家也不會熟悉,這真是有點棘手啊!」   「拖下去就沒時間了,有什麼遺言就交代吧!」首領揚了揚傲氣凌人的雙眉,嘴角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   「光之守護者,」中年人臉上的微笑沒有一點變化:「就是我。」   「光之守護者?那是什麼東西?!」   「這很合理,」中年人臉上的笑容在慢慢的消散:「我的出現通常不會是什麼好事,特別是對你這樣的人類來說,看到我就是更加不幸的遭遇了。」   「聽你話裡的意思,你是想幹掉我們?就憑你一個人?」   「其實我的使命是以說服教育為主,但因為你們耽誤了我三百年的時間,所以我心裡已經厭倦了,極度的厭倦。」中年人的目光變得冰冷:「我承認,幹掉你們是最直接的方法。」   「說夢話吧,」首領的笑聲再次迴響起來:「這裡就你一個人,你準備怎麼幹掉我們?」   「方法之一,比如這樣。」中年人抬起手來一揮。   接著,站在首領前面的十來位高大武士就悄無聲息的倒了下去,他們像是犯病似的抽搐著,在地面上翻滾著,臉上的表情非常痛苦……在他們重新站起來之後,目光已經變得非常奇怪,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氣體正從他們的眼睛裡向外溢出。   首領向後退了一步,謹慎的目光打量著自己的這些手下,或者,是曾經的手下。   光之守護者微笑著收回手,手指輕輕一絞,在空中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就如同是聽到了命令一樣,目光詭異的武士們發出一聲巨吼,發狂一樣的揮舞著手上的武器,向自己的同伴殺去──不但殺向首領,而且也殺向距離自己最近的同伴,目標中包括了火槍手、魔法師,甚至是跟自己一樣處於瘋狂之中的戰士!   就如同是為生存而展開捕獵的食肉野獸一樣,武士們很快消滅了一批被嚇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同伴,開始了一場時間稍微長點的廝殺。他們個個都變得力大無窮、凶悍殘忍,對手中武器的運用也提高了幾個數級,哪怕就是被武器砍得鮮血淋淋也不退讓,根本就不知痛楚!   每當有瘋狂的人倒下,光之守護者就會製造出更多瘋狂的人,不但有戰士,更有冷靜的火槍手、機智的魔法師……完全無法阻止。沒過多久,島嶼處處都是魔法光芒在閃現,陣陣火槍發射的巨響點綴其中……血珠一簇簇的飛灑,血腥味瀰漫在周圍,和海風的氣味融合在一起……   「至於你,我還不會這樣對待你,」看著黑沉的夜空,光之守護者對首領說:「至少我會先告訴你一些事。」   首領眼看著這一切發生,卻毫無阻止的辦法,只得一步步向後退去。光之守護者始終與首領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似乎並不心急。在首領身邊的人終於到達心理崩潰的底線,不再呆若木雞的看著,而是開始嚎叫著亡命奔逃。   「現在讓我來告訴你們事情的結局──你們將永遠沉默,而你們花三百年進行的這件事,還有今晚發生的一切,將永遠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中年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雖然不是什麼仁慈的手段,但這就是我的使命、我的宿命。各位,我開工了。」   中年人不慌不忙的邁動著腳步,將自己的身影溶進了這片混亂與驚恐之中,向著那些倉皇逃竄的人們伸出了手──被手心對準的人,會發出一聲能令旁人魂飛魄散的尖利慘叫,再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倒飛摔倒,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保護我!保護我!」隨著護衛奔逃的首領揮舞著武器:「我無法存活的話,你們的存活也沒有任何意義!」   在漫長的自相殘殺之後,剩餘的人類在沙灘上圍成一個小***,他們小心翼翼的簇擁著正中的首領,卻只能眼看著光之守護者一步步的靠近。   「反抗,以武力反抗,」光之守護者的眼神是冷漠的:「後果只有一個。」   「魚死網破!」被簇擁著的首領朝天鳴了一槍:「殺啊!」   「自衛法則啟動──第一級別!」光之守護者嘴唇是抿著的,卻有這樣的聲音清晰傳出。   一片橢圓的銀色光環從他的雙手中滑出,向著衝來的人群激飛過去,平整的沙灘受外力壓迫,隨光環的邊緣而下陷,無數飛在空中的沙礫被絞成了粉末……   向著光之守護者衝去的人驚恐的看著這一切,想轉身逃走已經來不及了,連行動最為敏捷的人都只能埋下頭去,這樣的話,至少見不到自己血肉橫飛的場面!   等到他們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被凝固,連一個手指頭都動彈不了,從上而上,一種麻痺感正在逐漸替代其它一切的感覺。   而那位自稱為光之守護者的中年人,這時候走到首領面前,冷漠的說:「讓我們簡單一點,把全部的魔晶石交出來吧!」   「什麼魔晶石?」雖然額頭上冷汗淋漓,首領卻固執的回答:「我從沒見過!」   「你家族做了三百年的事情,」光之守護者把一個金屬罐舉到首領眼前,拿出了其中一塊晃晃:「你會沒見過?你會不知情?」   「因為我根本就不是家族的人,所以沒見過這種東西也是合理的,」首領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笑聲:「我只是一個騙過了光之守護者的人!哈哈哈哈哈!」   「騙過了我?」光之守護者並不生氣,也不驚慌,只用冷靜的語氣問:「就那麼值得高興嗎?」   「當然值得高興!你以為我們真不知道光之守護者的存在嗎?從事情開始的那一天我們就知道!因為在找到魔晶石的地方,我們還發現了有關你的記錄,你算什麼守護者?你就是一條看門狗而已!」首領的回答中氣十足,帶著自己全部的瘋狂:「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會花三百年的時間做這件事情?」   「我很想知道。」光之守護者點了點頭。   「那是因為在我們找到魔晶石的地方,除了魔晶石之外還有數不清的寶藏,那是一座巨大的史前軍火庫!你以為只有你才是強大的存在?你以為只有你才能做到以武力壓迫世界?你以為只有你才能控制世界的每一個舉動?我們也能!」首領笑著說:「我們花三百年的時間學習,訓練,謀劃……在你被我們騙來這個島上的時候,我們那支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艦隊已經啟航,是史前文明的艦隊!裡面的每一條船、每一樣武器,甚至是每一個人,都是你的使命裡要消滅的!可現在呢,你在這裡,他們卻要在萬里之外打響征服這世界的第一炮了!」   「征服世界?又是征服世界,」光之守護者的聲音低沉下去:「對你們來說,征服別人真的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為什麼我們就要龜縮在世界的荒涼邊緣?!為什麼那些什麼也不做的人能住在什麼都不缺的大陸上?甚至能夠住在天堂一樣的卡洛文奇?!為什麼他們高高在上就能對世界指手畫腳?!」首領大聲吼叫著:「智慧、才能、慾望,我們什麼都不缺少!我們要取而代之!我們甚至能推翻你!推翻壓在頭上的一切!」   「征服、政權、戰爭,一切血腥都是由此而起。人類的毀滅,就是由此開端,」光之守護者用低沉的聲音評價說:「要知道,你們終究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我們付出了,早就付出了三百年的代價,你是阻止不了的。」首領的笑聲逐漸小了下來:「光之守護者,一個多麼冠冕堂皇的名稱,但你幹的哪一件事情不是血腥的?你這樣的血腥怪物,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教?死在你手上的人,連你自己都記不清了吧?!」   「我記得很清楚,不但是數字,連他們的每一張臉、每一句話我都記得。雖然我沐浴血火往返世界,雖然我殺人無數,但我心中沒有任何私慾,我的使命與動機,你這樣的人類是理解不了的。」光之守護者後退一步,側身轉頭,對著自己身邊的空間說:「把這裡的事情結束之後,通知『她們』隨機應變,這世界有可能發生災難。」   一個人形的光影在光之守護者身邊的空間裡閃現了一下,回答:「是。」   「你可能想不到,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光之守護者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群體。」光之守護者再下達命令:「通知各處飛行艦隊升空,偵察由外域向塞科島嶼前進的史前艦隊。算上時間,他們大概已經靠近了人類居住的群島,我馬上趕回去。」   「是!」   光之守護者向海面走去,一艘漆黑如墨的小型飛船正在向沙灘靠攏,放下跳板接了他上去。   首領迷惑不解地看著光之守護者的背影,突然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能夠活動了,正想動動手指確定一下,雙手卻離奇地伸向了自己的脖子,不由自己的意志指揮,緊緊卡住了他的咽喉!   手指越來越緊,他清楚地聽見了頸骨受壓迫而發出的聲音──這對首領來說太悲哀了,他的生命居然要由自己的雙手結束!   發出一陣沉悶的悲鳴,首領全力晃動著自己的身體想擺脫這種局面,但相對於雙手的力量,他那麻痺的身體顯得很是微不足道,一種沁透著悲涼的絕望,逐漸從他那開始放大的瞳孔裡流露出來,嘴角邊慢慢溢出一絲血跡……   最後,在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中,天空上的黑暗垮塌下來,掩蓋了他全部的視野。   遼闊寧靜的海面上,由兩百多艘戰艦組成的龐大艦隊正在全速航行著,鋼鐵破開波濤,激起巨大的浪花,無論大小,全部戰艦的航向是一致的,都向著塞科世界最重要的島嶼前進!   「指揮艦,指揮艦,這裡是第九飛行偵察船,發現一艘飛行偵察船在跟蹤我們。」   「幹掉它!」艦隊中最大的戰艦指揮艙裡迴盪著一個洪亮的聲音:「只要不是自己的戰艦,都給我在第一時間幹掉!」   「收到!」通話器裡傳出一陣嘈雜的背景聲音:「掉轉航向,鎖定目標──開始攻擊!」   在艦隊後方昏暗的雲層中,閃出幾點橘紅的光點,過了會,隱約有沉悶的轟然聲響傳來。   「報告指揮艦,對方閃避了,似乎不是一般的飛行船!」通話器裡傳來最新的情報,原本不甚緊張的聲音變得短促急切,連炮火指揮的聲音也順帶傳了過來:「全艦火炮重新瞄準──急速射擊!」   艦隊後方的雲層裡,紅點連成了線,變成飛灑的線條渲染著天空,讓那雲霧看起來就猶如一團深淺不一的紅絮,爆炸聲也連成片,壓迫著滾湧過來,清晰地迴響在夜空中,甚至蓋過了航行的波濤聲……終於,一團耀眼的紅色光芒在雲層深處閃現出來,像是一朵烈炎之花在夜空中綻放!   「第九飛行偵察船,幹掉對方的偵察船了嗎?」指揮艦焦急地詢問著。   但之後回答的聲音卻不是第九偵察船的,而是鄰近的其它艦隻:「報告指揮艦,第九飛行偵察船被擊沉了!敵人的大艦隊已經出現,全部是我們數據上沒有的中型飛行戰船,數量大概有六十艘!」   在指揮戰艦的觀察室的監視鏡中,通體銀灰色的九號偵察飛行船已經斷成三截,正在翻轉著向下墜,裂口處噴湧著巨大的火焰,還不斷的甩出一些設備殘片,把夜空映得一片血紅。   「全部飛行船升空!」指揮艦下達了命令:「所有戰艦轉向,發射照明彈,準備對空攻擊!」   刺耳的戰鬥警報迴響在海面上,飛船起飛的轟鳴與炮塔轉動的蜂鳴交織在一起,間中還迴響著敵人的情報,在連片警報的紅光中,身穿各色服裝的船員正在穿梭著,跑向炮位、崗位……兩百多艘戰艦開始轉向,他們要先掌握一個合適的航向和速度,最好是在上風頭。   全部炮管揚起,對準敵人襲來的那片空域。   「轟!轟!轟!」   巨大的火炮在怒吼,無數照明彈飛翔在天空中,把周圍的一切照得亮如白晝,從艦隊後面逼近的那些飛行戰船自然也不能例外──但有一點卻讓人奇怪,這些飛行戰船上沒有任何的標記,清一色黑灰色條紋塗裝,肉眼很難辨別出這些飛船的距離和航向。   但這些飛行戰船的逐步接近,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海面的巨大戰艦掉轉航向完畢,已經分成了四個小一點的艦隊,簇擁著中間的指揮戰艦前往迎戰。各戰艦的炮口都在微微擺動著,先後鎖定了飛行船,之後就是萬炮齊發──兩百多艘戰艦的齊射,真可以讓天地變色,海洋折服!   就像是從海面噴湧而去的火山岩漿一樣,兩百多艘戰艦都忠實地完成了指揮戰艦的指令,密集噴射的紅色光芒讓整個天空都在顫抖,引發的強烈爆響讓海面劇烈地搖晃起來。   瞬間,天空的一面就爆出無數明亮的光斑,燃燒的鋼鐵將空氣燒得滾燙!   齊射之後的整個艦隊都籠罩在一片白色煙霧中,只有速射炮噴射的火紅彈雨還在不斷從中飛出,拖著長而鮮艷的光跡奔向敵人的飛行船。   天空中的飛行船隊開始反擊,它們加快了速度,靈巧的閃著戰艦一方的彈雨,再把百多枚重型航空魚雷投到空中。魚雷尖嘯著飛向海面上的戰艦,噴射而出的尾焰在夜幕中拉出一條又一條顯眼的紅色光帶,把整個天空與海面連接在一起。   海面上的戰艦緊急轉向迴避,但如影隨形的航空魚雷的轟然爆聲還是接連響起了。   就像是眾神把無數的星辰丟下來一樣,原本寧靜祥和的大海上爆起無數粗大的水柱,激起的波浪連接成巨大的水牆,裹帶著戰艦的殘骸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這裡,終於在這一刻成為血火交織的戰場,成為殺戮的舞台!   第一輪攻擊之後,雖然雙方的損失都很重,卻沒有任何一方有退卻的意思,戰艦的火炮重整旗鼓,以彈雨覆蓋了整個天空;飛行船在空中翻轉穿梭著,將攜帶的全部航空魚雷投擲,光帶又一次鋪天蓋地地飛去。   戰艦上的另類火炮準備完畢,開始向天空噴射著紫色光束,哪怕是擦著一點邊,飛行船也會爆炸下墜!但有為數不少的飛行船卻能以自身的速度搶在光束瞄準自己前趕到攻擊位置,投放新一輪的火力……   雙方的火力密集得可以在空中相撞,海天之間的空域裡灼浪滾滾、火光斑斕,一切能哭號的生物都在這慘烈的殺戮中淒厲地哭號著!   在這樣的時刻,不會有誰去關注一個人、一條船的生死存亡,因為每一簇火光閃現都意味著千百生命的消亡,每一聲爆炸聲裡都混雜著無數的悲鳴。海洋與天空連成一色,都在劇烈地震顫著,連最細微的一朵水花都在反射著爆炸的火光。劇烈的風暴迴旋在雲層中,卻吹不去硝煙中那死亡的氣息……   很快,雙方的船艦就損失過半了,但相比較起來,還是空中的飛行船要占一些優勢。   「魔法戰炮!」海面上最大的幾艘戰艦上響起指揮艦的命令:「用魔法戰炮消滅他們!」   沒有多久,三個黑色的光球脫出龐大的支撐架,急速從海面躍出,成「品」字狀飛向敵人的飛行船隊,在臨近那片色彩斑斕的天空時,無聲無息地猛烈擴散出去──刺目的光線掩蓋了一切,強勁的氣流攪動著一切,甚至把厚厚的雲層破開一個十里大小的空洞,讓銀亮的月光得以奔瀉而下。   在月光照耀著的範圍內,天空非常乾淨,什麼東西都沒有,就像是從來都沒有飛行船隊來過這裡一樣。   來襲的飛行船隊,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覆滅在史前戰艦的無敵魔法戰炮下!   在片刻的沉寂之後,海面上響起巨大的歡呼聲,在那些倖存的戰艦上,船員們在雀躍著!   但這由衷的狂喜卻沒維持多久,因為除了他們的歡呼聲之外,這片海面上又迴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這聲音並不大,卻清晰迴響在每一寸海面上,迴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沉睡的遠古之神啊,我在這裡向你呼喚。人類的愚蠢又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妄圖以一己之力顛覆萬物法則。黑暗的慾望正在延伸,世界的毀滅迫在眉睫……」   聽到這像是詩歌又像是咒語的聲音,戰艦上的船員們四下張望著,一個個惶恐不安,先前勝利的喜悅正被一種莫名的恐懼代替。而在天空中,黑壓壓的雲層又重新封閉了月光,濃密的濕冷水霧從海面中升起,把整個艦隊籠罩在裡面,從每個人的皮膚上一直寒到他們的心裡。   「光之守護者的光輝已經黯淡,不再能維持……只有你的威嚴才能熄滅愚蠢人類的慾望,只有暗之仲裁者才能詮釋萬物規則的莊嚴……請你用雷霆一般的震怒,來瓦解人類的野心……」   夜空中的霧氣在快速流動著,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攪動著。   終於,在眾人驚恐莫名的目光中,一個無比巨大的怪物破開迷霧飛了出來。   它靜悄悄地懸停在半空中,依稀可以分辨出五官。身體表面是深沉到極點的黑色,一些色彩詭異的線條在身上蔓延著,軀幹各處閃動著詭異的紅色光芒──雖然還是擬人的形體,但卻比人類不知大了多少倍,整個艦隊跟這個東西比起來,都渺小得可憐。   不需要這東西有任何的舉動和話語,每個人都感到極度的恐懼──人類天生就對碩大的東西心存畏懼,更別說是在戰場上出現的敵人。   「打下來!把這個怪物打下來!」突然,在死一般的靜寂裡,一個嘶啞的命令聲爆發似的迴盪在海面上。   整支艦隊的所有武器全力開火,小口徑的速射炮、大口徑的主炮、上古文明遺留下來的射線炮、以三百年時間研製出來的魔法炮同時上陣,毫不間斷的爆炸所造成的各色光球將黑沉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晝,強烈的光線混在一起,刺穿了雲層和海水,巨大轟鳴把一切生物的耳膜都快震聾……   所有戰艦都在瘋狂地射擊,所有炮手都兩眼通紅地扣壓著扳機和發射按鈕,沒有任何人下達停止射擊的命令,直到傳統炮位耗光了炮位上的所有彈藥,光線炮和魔法炮需要重新補充能量為止!   強勁的海風刮過,漫天的煙霧散去,巨大的金屬怪物還是漂浮在空中,姿勢沒有改變,身體表面的顏色都沒一點破損,這根本、這根本就是不屬於這世界的怪物!   在這一刻,船員們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不可戰勝,在空前恐懼的壓迫下,他們瘋狂地向它投射著可以投射的一切,有人掏出火槍來瞄準,有人向天空丟著身邊的零件,什麼都不能做的人也在用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著天空上的怪物……   在他們近乎癡呆的目光中,怪物伸出兩隻手臂,對準了身下海面的艦隊。   巨大的白色光暈在那兩隻漆黑的手掌中顯現出來,渲染到周圍的巨大空間裡,一陣奇異的線條扭動之後,又旋轉著一點點地凝聚,直到變成一個非常細微的白色亮點。它的亮度甚至超過了夏日正午的太陽,海面上的人甚至能夠直接感受到從那個點上射出的光線──裸露的皮膚直接傳來了一陣灼燒感!   在一聲巨大的尖嘯聲中,一道刺目的白光投射下來,連接著天空與海洋。它的範圍剛好籠罩了整支艦隊──全體艦隊船員只感覺到天空中的白光一震一閃,自己的意識就消失了。   周圍海域的海水圍繞著這道白光劇烈迴旋著,形成一個幾十公里寬的大漩渦──後續的白光更是直接打在了幾千米之下的黑色海床上,因為在到達海面之前的瞬間,光線就已經將中途的人體、鋼鐵、海水都變成了氣體!   一道光就把整個艦隊變成了氣體,而戰艦一方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如同不久前覆滅在魔法大炮下的飛行船隊一樣。   白光一收,周圍的海水便回湧過來,浪頭猛烈撞擊在一起,激起高達數百米的巨大波濤。   「糟糕了,這麼巨大的海嘯肯定會連累到附近的群島,要趕快補救才行……」漂浮在天空中的光之守護者皺起了眉頭:「如果『她們』問起來,會有很大的麻煩啊……」   欲知詳情,請看「虹翼天使風吟之章」! 第42集 第1章 第42集 第1章 玉石台階,潔白中透出兩三分晶瑩,好材料,更難得每塊都是一樣大小,成色近似. 一級級的從腳下向上延伸,幾乎看不出拼接的縫隙,就如斜掛的天鏈,潺潺的澗泉一樣成為一個整體,讓人不忍下腳去踩,生怕腳下稍微用力,就壞了一幅美景,傷了一顆真心. 〔有趣......有趣!〕站在第一階前的科恩點點頭,臉上有點邪惡的笑. 因為要顧及身後四神的面子,他好不容易才把〔裝神弄鬼〕這個詞吞下肚.然後,科恩狠狠一腳踩上石階,還意猶未盡的跳了跳.站在他身側的菲琳和白影並不意外,但這動作卻讓要隨同科恩上塔的四神愕然. 在科恩決定上塔的時候,直通塔頂的玉石階梯上就出現了這種若有若無的流彩,雖然以前沒有見過,但怎麼看都像是一種親切和善意的表達吧?沒見過這樣的人,別人鋪了地毯來迎接,他還偏要在地毯上亂踩.不過,雖然四神心裡有些不滿,但這似乎還不構成譴責的理由......好在科恩之後沒有再耍寶,佔了台階中心位置,直接走上去. 〔科恩殿下.〕再柯恩停下腳步之時,他身後的風神問:[今天要去嘗試新的浮雕嗎?] [不.〕面對風神禮節性的,理所當然的提醒,科恩出人意料的搖了下頭:〔我覺得上次的那處浮雕就挺好的,很值得再去玩玩.] [真的不去嘗試新的浮雕了嗎?〕科恩的答案令人疑惑,風神幾乎就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所以不得不再次確認:〔殿下難得來一次,再說這時間也緊迫的很......〕 科恩轉過身來,一本正經的回答風神:[我是個懶人,能省點力氣當然最好.雖然各位沒有告訴我上面那曾浮雕的功用,但我想晚點上去也不是問題.〕 浮雕雖然是四神修建,但裡面是什麼世界,沒有涉足的人是很難體會的,而且看科恩說的斬釘截鐵,四神也不好再堅持,只是臉上的失望難以掩飾.歷史曾多次證明,當面逼迫科恩的話,一般沒有什麼好結果. 尾隨著科恩,大家轉出台階,拐上平台,最後來到浮雕前. 科恩伸出手來,在接觸浮雕的前一瞬轉頭對白影和菲琳說:[這次的時間可能會長一點.要是等的久了,大家可以下去散散步之類的.放心,我就是去談個生意而已,沒危險的.〕 然後,不待別人回答,科恩已經微閉雙眼,意識遠離. 在以前,無論科恩在裡面有多辛苦,在外面的各位看來,那都是一瞬間的事情,所以對科恩這次的話,四神本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或許是科恩的態度有點奇怪,讓一向惜字如金的土神心有所悟,他沉聲對大家說:〔時間會很長,皇妃是想下去等呢,還是在這裡待著?〕 〔哪裡不都是一樣嗎?〕菲林是絕對不肯離開的:〔不如就在這裡等著好了.〕 〔也好,皇妃請坐.〕土神手一招,浮雕前出現一組桌椅,他開始扮演親善角色:〔反正時間還早,就由我來為大家講講這浮雕圖案上的故事吧......〕 他的話還沒說完,科恩的身形就完全消失在空氣中,剛坐下的眾人霍然站起,相互看看,眼中儘是震驚! 眼皮抖了抖,科恩不再神遊物外. 六識回返身體,科恩睜開了眼睛,發現四周的黑暗漸漸退去. 而自己,正身處一座孤高山峰之上,遠方海濤雲卷,身邊微風陣陣,轉身,映入眼簾的一片綠意蕩漾的樹林,一間古樸樹屋搭在兩三人才能合抱的樹幹上,籐蔓糾結的階梯斜掛下來通往地面,低矮的刺花繞著樹屋下的空地,紮成了一道橢圓的籬笆. 〔開門啦!開門啦!〕科恩上前幾步,用力搖著硬籐的籬笆門:〔談生意的來啦!〕 〔閣下手下留情,那門可經不起這麼大力.]樹屋內傳出一個輕柔但不軟弱的女聲:〔知道的,曉得是貴客臨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強盜來了.] [這可不能怪我,別人家來了客人,主人都要到門口迎接的.]科恩兩手不再拍擊,而是用指甲在表面一下下撓著:〔而且我又不是突然來的,都在沉眠之地待了快一個月了!〕 〔殿下是怪我沒有禮貌嗎?]樹屋裡的女聲近了些,似乎正在往外走來. 〔有沒有禮貌本少爺是不知道啦.]科恩嘿嘿的笑:〔但不通人情世故的帽子妳是戴定了.〕 〔不是沒有禮貌,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在猶豫,猶豫是不是就這樣來見閣下.〕聽了科恩毫不客氣的言詞,女聲也沒有透露出絲毫不滿,平和的,不起波瀾的聲音一直停留在樹屋門邊:〔科恩,你真的不再想想了嗎?現在見到我,對你來說也許不是什麼好事.〕 〔前兩次讓你撿了便宜,這回本少爺可不會再上當了.要件嘛,當然就得見本人才行.〕科恩收回手來,嘻皮笑臉的神情漸漸淡去:〔如果妳堅持的話,我就只能再腦袋裡想想生命本源是條金魚或者是一條毛毛蟲......這個想法很是有趣,但你願意以那樣的面目出來嗎?〕 沒有再猶豫,樹屋的門被〔吱呀〕一聲打開. 傾斜灑下的陽光籠罩著一位女性,她身材高挑,穿了一件顏色和樣式都相當普通的外套,面容卻看不清晰.其實也不是真的看不清晰,至少她的面容是真實存在的,也沒有隨時間而改變,但是再看過一眼之後,就會很快忘記到底是什麼樣子......〕 〔真是和我預料的不一樣.〕科恩把住籬笆門,下八哥在門沿上:[原來是個大姐啊!〕 〔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子?難道會是個大媽嗎?〕她側身,從樹屋裡拿起一個綠籐編的小筐子,然後就再科恩詫異的目光裡,信步走近. 她的動作和姿態說不上美,但令人倍感親切. 科恩以前見過很多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的女性,裡面故作清高的有,裝神弄鬼的也有,即便是公主級別的那種,在氣韻上都完全趕不上這位〔大姐〕.因為無論偽神的女性如何丰姿綽約,科恩在面對她們的時候都得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被她們抽筋扒皮------到目前為止,她們都有這個能力. 而這位大姐,她的一舉一動都讓科恩感覺非常順眼 平和,大度,沒有任何威脅的意味,令人心情舒緩. 但相應的,在這樣的生靈面前,普通人心理的小算盤也很難打響. 〔吃嗎?〕她把籐筐放在門沿上,裡面都是科恩說不出名字的鮮艷果子. 〔等下再吃.〕科恩站好,有些不滿意的說道:〔為什麼你會比我高出一個頭?〕 〔我高過你可不只一個頭.〕她不以為意的拉開門:[如果你要為這個生氣的話,可以活活氣死你.〕 〔總得做個自我介紹啊,總不能沒有名字吧?〕科恩跟在她身後嚷嚷. 要是四神或者其它什麼神在場,聽了這樣的對話,第一反應絕對是張口結舌,第二反應就是衝上來把科恩打個半死再說------瞧在曾經的朋友份上,半死. 來到樹屋前的一處桌椅前,坐下之後科恩才發現,面前的桌子是一個巨大的樹樁,上面還有一圈圈密集的年輪. 〔你不是知道我是誰嗎?]再科恩對面坐下,她把籐匡放到桌上:通常他們都叫我姆神,不過我想,你大概不喜歡這樣叫我.〕 〔其實叫什麼都無所謂,但是有些稱謂會讓人誤解.〕科恩在籐筐裡檢起一個暗紅色的果子,甩甩上面的水珠丟進自己嘴裡:〔......好吃......乾脆我就叫你大姐好了......不知道你那四個手下會不會記恨我......我覺得,這裡應該不是浮雕裡的幻景吧?〕 〔你這人可真是狡猾的讓人生氣,妳分明知道浮雕幻景是怎麼回事,所以進浮雕幻景時封閉了自己全部意識,逼的我在這裡見你,現在還裝什麼糊塗?〕坐在科恩對面的生命本源搖了搖頭:〔下次可別再這麼做了,我的能力沒有恢復,把你抓來這裡是很危險的事.〕 〔我都不怕,妳怕什麼?說起來,大姐倒並不是別人想像中那麼好欺負,知道再分界線上修個石堆,自己遠遠的躲開.不過,大姐你上次在浮雕幻景裡假扮我朋友的事情,我可是要稍微記恨一下.〕科恩笑笑,手上的動作可沒停下:〔對了,光明和黑暗,那兩個老混蛋不知道大姐妳其實在這裡隱居嗎?〕 〔她們知道我還存在,但她們並不知道我在什麼地方,甚至連神魔分界線上的沉眠之地也沒有能發現,四神無法消滅他們,但隱藏的本領還是有的.〕生命之源回答:〔另外,他們並不知道無法消滅我,更不知道消滅我的後果,這就是整件是最令人啼笑皆非的地方.〕 〔難道大姐你還保留著他們的尿布?可以在關鍵時候將她們羞辱至死?〕 〔不,因為我是生命創造者,如果我真的消失了......後果,妳應該想的到.〕 〔啊,原來生命之源還有這個隱意......那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你不是去過龍島嗎?這裡大概和龍島的存在形式差不多.都是遠懸海外,別人不能找到的隱密地點.〕生命之源解釋說:〔我倒是比較奇怪,妳是怎麼看透浮雕組圖的虛實的?〕 〔以前有些奇怪,但是我沒有仔細想過,但這次進來之前想明白了.〕科恩回答:[那浮雕是為提取我心中所想而存在的,環境也好,敵人也好,都是我心中顧及的產物,想什麼出來什麼,怕什麼遇到什麼......在某個角度來說,這招數真狠,大姐你很喜歡欺負老實人.〕 〔老實?你什麼時候變成老實人了?〕生命之源被科恩的話逗笑了,與人類的笑容不同,她臉上的笑意是同時出現的,完全不受肌肉的牽引,就那麼平均的浮現,由淺至深,慢慢的蕩漾:〔再怎麼厲害的招數都是為了自保,如果心中沒有歹念,浮雕組圖並不會對人造成傷害.〕 〔這話不對.〕科恩搖頭說:〔只要是人,心中就有歹念,程度深淺而已.〕 〔殿下的意思是,人類中不可能有純良的存在?〕生命之源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的斯比亞皇帝,輕聲問:〔也包括殿下在內?〕 生命之源這樣一問,科恩就知道彼此的交鋒已正式開始,雖然之前就打下了鋪墊,但跟這種級別的人物談生意還是第一次,稍有不慎,人類的前景可就不太妙了,於是他打起精神,小心應對------具體的形容,就是兩手拿住果子,抬眼直直的望著生命之源說話. 〔難道大姐妳還真以為有這樣的人類存在嗎?別鬧了,談正事呢!〕 〔我沒有開玩笑.〕生命之源正色說:〔對我來說......這個問題需要很慎重的對待.〕 〔為什麼而重要?] 〔這個大陸上的生靈都是我創造的.〕生命之源遲疑了一下:〔我塑造了他們的身體,賦予他們生命和靈魂,如果,這些生命中連一個純良的都沒有......我會感覺很失望......〕 〔對了對了,這種心情就跟我前些天一樣.哦.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吧?來,提取點記憶過去.]科恩坐直了,異常大方的說:現在知道了吧?我當時的心情也很不好啊!] [明白了,]生命之源也沒客氣,只花了一點時間就弄清楚了錢些日子發生在科恩身上的事情,收回自己的手:[那麼,殿下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呢?] [其實這個答案很簡單,把別人與自己做個比較就好了.我心裡有私慾嗎?我心裡有不那麼光明正大的念頭嗎?如果我有,那我還有什麼資格去苛求別人做個大聖人呢?]科恩歎了口氣:[再說了,人這種生靈存活於世,本來就是慾望在推動.餓了會有食慾,成熟了會有性慾,地位低下了會有權利慾......這些東西,大姐你不否認吧?] [不否認,這些都是從原始獸慾中發展來的.]生命之源說:[但人和野獸不一樣,所謂文明,其中的一方面不就是以克制獸慾為基礎嗎?] [我當然同意人類和野獸不一樣,野獸的行為全憑本能,而人類有了豐富的情感和智慧.]科恩點點頭:[不同的生長環境,給予了人類不同的正義和邪惡判斷標準,就好像神屬人類和魔屬人類,他們相互看來對方就是邪惡......你認為她們錯了嗎?那是因為你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場在看,你有自己的善惡標準.我老爸錯了嗎?我的那些忠於前皇室的大臣錯了嗎?那是站在我的角度來看.] [這樣說來,科恩殿下是想說我錯了?]生命之源靜想片刻,異常困難的做了一個假設:[我,不應該奢望人類有純良的存在?] [我不是很有興趣來評價大姐妳的對錯,就好像我其實沒有權力決定別人的生死一樣,但是,我可以把我的想法說給妳聽,這是妳在我記憶中提取不到的.]科恩也靜想了片刻,才緩緩回答. [人類是群居的,單一人類存在於世必然會退回野性本能中去.所以,不能單從個人類的表現來評價整體,這個人身上的缺點不一定出現在另外一個人身上.或者我們再說現實一點,就算一個人壞到沒救了,整天都想吃人,但因為她是存活在一個社會當中,他的慾望和行為會受到社會的壓制,就算他鑽了空子,事後也有人來收拾他......就這麼簡單.] [如果像你所說,社會規則決定了一切.]生命之源問:[那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 [大姐你想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呢?]這種勞心勞力的談話讓科恩無法一心二用,他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果子. [原本的方式.] [生命之源的方式?]科恩面帶遺憾的說:[相信我,那樣的方式已經不適合大姐妳了.] 聽了科恩的話,生命之源定定的看著科恩,表情既不是生氣也不是動怒,而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被人否決後的失望與悲痛.科恩坦然的回望,面上一點異樣的表情都沒有. 很久之後,她才用低沉的聲音說:[你這樣的回答,讓我很意外.] [進門之前我就說過,我是來談生意的.有據話說的很貼切,生意不成仁義在,所以大姐妳完全沒必要傷心嘛.]科恩笑了笑:[而且這筆所謂的生意,也並不是我個人的.坐在你面前的我,是整個大陸人類的代表......其實,我代表的應該是所有有智慧的生靈吧!]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不得不先質疑一下.]生命之源的神色恢復了平靜:[科恩殿下能代表所有有智慧的生靈嗎?] [當然了,因為她們現在都歸我管,難不成還有其它什麼人物能代表嗎?]科恩鄭重其事的點了下頭:[雖然我現在還只是斯比亞皇帝,但在不久的將來......大姐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啦,我在說下去,就顯得我是在炫耀了.] [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科恩殿下你應該是受某人所托來尋找我的.]生命之源卻對這個問題耿耿於懷:[她並沒有賦予你與我談判的使命.] [那混蛋?沒有,事實上,她又能和你談什麼呢?你們兩位除了惺惺相惜,其實並沒有實質上的交集.]科恩呵呵一笑:[而我和她不一樣,我生活在你創造的世界,我管轄著你創造的生命,我被這些人類負與了責任和使命......這和找到你是兩回事,相互之間並不影響.] [我不覺得這裡面有什麼事情好談,或者我需要你的幫助來恢復大陸以往的格局,但我不會因此而答應你什麼.]生命之源回覺得很直接:[已經等了千萬年,我不介意再等下去.] [你可以等,但是.]科恩收起了笑容:[我等不了.] [科恩殿下,我知道你不是帶著惡意來的,但為什麼你的話裡透露出一絲威脅的意味?] [說威脅多傷感情啊,大姐.]科恩搖了搖頭:[實際上,我是打算說服你的.] [在光明神和黑暗神顛覆我的時候,他們也是這麼說的.]生命之源思索片刻之後回答:[好,你說吧,科恩殿下,我聽著.] [別這樣看著我,大姐,你知道我打不過你的.]科恩擺了擺手:[其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姐你應該和光明神,黑暗神一樣,是沒有類似人類那樣的感情吧?] [這點你想錯了,我的確沒有人類那麼豐富的感情,但也僅僅是不那麼豐富而已.而光明與黑暗,他們的感情是我賦予的......還有一部分我所沒有的感情.] [這樣的話,我心中的疑惑就算解開了.]科恩恍然大悟的點著頭:[先不說那兩個混蛋了.我們來說說大姐你吧!在被顛覆之前,大姐你應該是處於整個大陸的頂端?我是說權力和能力,在這方面,應該沒有什麼東西能超過你.] [如果是從這個角度評價的話,是的.] [那麼在當時,大姐你是以什麼方式在管理那麼多的種族呢?] [我完善各個種族的能力,為他們創造更好的生存環境,以公正和仁慈裁決一切.] [我還是有點疑惑.]科恩想了想:[這樣說吧,大姐你創造了各個種族,然後指定了各個種族生活的地域,擁有的能力,還有存活下去的方式,是嗎?] [可以這樣說吧!生存下去的方式,我並沒有指定,而是各個種族自己去探索完善的.]說到這裡,生命之源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在為這些種族自豪. [他們相互之間有糾紛嗎?會產生爭鬥嗎?]科恩的話停頓了一下:[或者,在擁有的能力上,他們會產生一些不滿?] [有.]生命之源點了點頭:[在各族的發展歷程中,越往後,這樣的事情就越多.] [而大姐你的處理方式,大概就是苦口婆心的勸說吧?實在不行了,就把鬧事的關起來,就像是龍島那樣的地方.] [這樣有什麼不對嗎?]生命之源看著科恩,帶著疑惑問:[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怎麼說呢,真要點出大姐你的不對,我是心如刀割啊.]科恩伸出手來,三跟手指立起:[在統治中,大姐你犯有三個錯誤,就是這三個錯誤,讓大陸成為今天這個樣子.] 第42集 第2章 第42集 第2章 出人意料,生命之源只是面帶惋惜的歎了口氣,然後坦然接受了科恩這句話。看到她痛心的模樣,科恩心裡也很是有些鬱悶,不好在接著說什麼,乾脆陪著她一起沉默。 [我當然知道自己有錯,如果不是這些錯誤,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樣。]好半天之後,生命之源才開始說話:[在這段隱居的日子裡,我也在回想自己的作為,或者是因為我創造生命的舉動過於輕率了……不過科恩殿下,你認為我的錯誤在哪裡呢?] [說句很實在的話,我只是管理一個帝國的皇帝,還遠遠沒到能夠創造命的程度,自然不具備評價大姐你這個做法是不是正確的那種眼光和件事。]科恩這話倒是出自肺腑:[但是,我猜想大姐你應該是對自己感到自豪,還有一些寂寞,所以才會去創造其他生命,然後把自己的某些能力賦予他們,讓他們快樂……在這個角度上來看,這沒有什麼不對。] [在創造生命之前,我是這個世界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生命。除了我,整個世界毫無生機,那樣的心情你是體會不到的,漫長歲月中的某天,我與另一個生命有了聯繫,就是讓你來尋找我的生命……你叫她棉花糖。]談起舊事,生命之源不免感傷:[我這才知道,除了我還另有生命存在,除了我這樣的,還有很多另外型態不同的生命……] 她手心中托著一顆小小的果實,隨著話音,果實外面那一層果肉慢慢的乾枯,鮮艷的果皮出現一道道小皺褶,一抹綠芽破皮而出,柔弱的搖擺在微風中,晃了一晃,綠芽分出的兩片嫩葉舒展開來,冉冉盤旋而上,不消片刻,已經長成一株五六寸的小樹苗。生命之源把手一抬,已經向下伸出根須的樹苗飛進籬笆旁的一個小坑洞裡。附近樹根下發出一陣歡呼,七八個三寸高的藍色小精靈拿著各種工具飛出來,爭先恐後給樹苗覆土澆水,忙的不亦樂乎。[我很謹慎,從簡單到複雜,從微小的植物,在到有血有肉的動物,先是創造了沒有智慧的生靈,在創造有智慧的生物……但我……畢竟還是失敗啦!] [這不是失敗,大姐你創造的生命很完美,他們有能力,有智慧,甚至有目的明確的反叛計劃……不管怎麼說,創造生命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相比而言毀滅就很簡單。]科恩搖著頭說:[在我說出自己的想法之前,我想先知道那兩個老渾蛋是怎樣反叛的。我之前問過四神,但她們就是不說,生怕影響了大姐在我心中的光輝形象。] [這些日子以來,那四個孩子也過的很辛苦啊!他們都是元素生靈,為了保護沉眠之地不被發現,他們甚至放棄了聚集在身體裡的元素力量,一直虛弱的生活著。]生命之源對科恩笑了笑:[殿下,你可不能責怪他們。] [我真是懷疑了。]科恩苦笑了一下:[大姐你擁有的情感一點也不比人類少啊!] [換你來潛伏萬年,你在性格上也會有些變化吧!況且我大多時候沒事好做,有時候也會再人類帝國裡生活一段時間。]生命之源跟著苦笑一下:光明和黑暗大概不會想到,他們的一切作為都被我看在眼裡,但我沒有辦法去處罰他們,也沒有能力挽救悲慘的人類。] [嗯,我進一步肯定大姐你已經在感情方面很強勢,居然還能不知不覺的跑題。]科恩送上一句奉承,決定主動引領談話的主題:[如你所說,光明和黑暗有一定的情感和情緒,那麼,她們和四神事同時被創造的嗎?這中間有什麼細微的區別嗎?] [因為生命種類很多,所以在創造有智慧的生命之前,四神就先被創造出來,他們是單純的元素生物,因為單純,所以力量強大。]生命之源笑笑,開始向科恩訴說過往的事情:[他們替我掌管四大元素,並且將驅使元素力量的辦法教給其他種族,讓他們具備起碼的生存能力,而光明和黑暗比四神晚了三千年,甚至晚於……科恩殿下所知的龍族。] [不會吧?]科恩大吃一驚:[龍族被光明和黑暗打的那麼慘,怎麼會?!] [因為再反叛的十後,實力強大的龍族已經被光明和黑暗消滅了,現金的龍族是當初犯了錯,被我放逐到海外去的。]生命之源似乎明白了科恩詢問歷史的原因,解說的也更加詳細:[四神被創造之後,我創造了和人類差不多的四個種族,並指定給四神,他們的關係更緊密。科恩殿下你找到的水族就是其中的一個,這四個種族,是直接受到我和四神指引的。] [四族穩定下來之後,我才創造了龍族和精靈族,看起來一切都很好,但他們各有弱點,生存不易,比如四族對自己的主元素運用的很高,卻很難使用其他元素;精靈能使用多種元素,行動敏捷,型態俊美,可惜繁衍很難;龍族雖然同時具備了力量與元素運用,卻正因為這樣,所以一般的身體無法容納,所以一旦失控,龍足隊種族造成的傷害也很大。就因為這些原因。我才想到了創造人類。] [就是說,人類是集中了其他種族的優點,而且盡量迴避缺點的一個種族?]科恩問:[就是能力均衡的那種] [是的,這也可以說是一種無奈的妥協,有得必有失;沒有完美的事務。我雖然能創造生命,但我不能更改生命存在的基本法則。]生命之源點了點頭:[等待一切準備就緒,我才決定創造人類……光明和黑暗,他們兩個正是為了人類的誕生而誕生的半元素生物。] [大姐你的打算,是想讓他們去引導人類嗎?]科恩拿起一個果子,在手心裡把玩著。 [當然,但人類再各個方面的屬性都比四族要複雜的多,一個指引者顯然是不夠的,多一個指引者配合上也會出問題,所以再創造光明與黑暗的十後,我使用了欒生子的的方式……] [欒生?!這兩個老渾蛋居然是欒兄弟?]科恩這一驚可吃的不小。 之前他跟兩個偽神團伙有種種接觸,對方的作為隱隱透出一種詭異,他肯定兩者之間有一定程度的勾結,但科恩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一直勢同水火的神王與魔王,他們居然是這種親密無間的關係! [我還以為沒有什麼事情能讓科恩殿下吃驚呢!]生命之源臉上出現了微笑:[殿下是否想知道的更詳細一些?] [那還用說!]科恩用力的把頭一點,神情專注。 [光明和黑暗,從身體上來說是半元素半肉體的構成,所以無論是哪一種力量,他們都可以擁有和使用。同時,他們可以在兩者之間轉換,甚至在一段時間之內徹底拋棄一種型態,而作為欒生的特徵,他們是共同享有生命的,就算其中之一被徹底消滅,他的靈魂也可以寄生再另一個的影子裡,以時間為工具,慢慢恢復能力。] [這種存在方式真是精妙絕倫,簡直比我還能扛啊。]科恩吐出一口大氣,有點無可奈何:[什麼叫真正的打不死?這才是真正的打不死!] [科恩殿下不用氣餒,我剛才也說了,沒有任何實物是完美的。]生命之源又笑了笑:[即便是在怎麼強大的命,也是有天生的缺點。光明和黑暗嘛,他們倆也是一樣。] [真的有缺點?]科恩雙眼微微一閉。 [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即使有一天,我在殿下的幫助下收回被他們奪取的能力,他們依然是光明和黑暗,依然有毀天滅地的實力。]生命之源饒有興致的觀察著沉思中的科恩:[其實我的能力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負擔,他們並不能使用,反而要花費精力苦苦的壓制。如果我收回了自己的能力,他們才能發揮自己真正的,能令全大陸生靈顫抖的實力,這大概是他們想像不到的結局吧……科恩殿下,要我說出光明與黑暗真正的缺點供你參考嗎?] [嗯,我雖然不算太聰明,但也不需要每件事都讓大姐你來提醒吧?即使今天想不到,明天總是能想到的。]科恩抬起目光,笑容中充斥著自信:[大姐,請繼續我們的歷史課。] [既然殿下堅持自己思索和拚搏,那我也樂得做一個旁觀者,我很期待殿下想出答案的那一刻。]生命之源並不做作,對科恩性格的喜歡溢於言表:[剛才說到光明和黑暗降生,然後就是人類了……其實今天的人類,與剛創造出來的人類有很大區別……因為在之後的一段歲月裡,各個種族之間都有通婚,血統的融合,使各個種族都有了些改變,總體說來是向有利的方向發展……說起來,殿下管轄下的三十六部族才是嚴格意義上的人類。] [三十六部族說他們的祖先生活在神魔分界線上,那裡是大陸的中心吧?]科恩搖了搖頭:[血統融合與地理位置和交流程度有關,為什麼位於中心點的部族反而沒有這樣做呢?] [這很簡單,因為我原本就在大陸的中心,而三十六部族是居住在我家附近部落。]生命之源解釋說:[這麼說吧,我一直鼓勵人類走出密林,去尋找更美好的生活,因為他們也是我的孩子……但我沒有想到,我的這些孩子會自發的崇拜我,而三十六部族就是孩子們留下來侍奉我的,每個種族派出一個部落。我曾經試圖阻止,但無法動搖他們的初衷。] [這是發展成社會的必然,不用意外。蠻荒人類再遇到不可理解和不可戰勝的事務時,都會很理智的把問題推給崇拜者,沒有哪一個人類社會缺少這個步驟……]科恩說:[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是善意的表達,他們敬畏你。]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生命之源點了點頭:[人類的數量越來越多,開始向大陸各處遷移,光明和黑暗肩負引導之責,也分別北上南下。最初的幾千年,我是很欣慰的,因為人類不但成功的在各種環境下生存下來,還發展出了自己的文化,而且南北各有差異和特色。] [我想問題就是從這個時期開始的吧?]科恩輕聲問:[在人類建立等級觀念之後。] [是的,不知不覺中,人類有了模糊的等級觀念,最初的判別標準是靠力量和奉獻,之後就變化……可以被稱為一種墮落吧?]說到這裡,生命之源的臉色黯淡了一些:[第一次大範圍的爭鬥是人類發起的,為了土地,他們攻擊居住在大陸北段的冰雪精靈……] [和我預想的差不多。]對第一次戰爭肇事者的認定,科恩倒不怎麼意外。 [光明很快解決了這次糾紛,我也處罰了當時兩方的首領,原以為事情就會這麼過去,但沒想到才僅僅五年的時間,就爆發了第二次爭鬥,而且還超過了上一次的規模。]生命之源痛心的搖了搖頭:[科恩殿下你能想像嗎?他們都是我的孩子,卻要互相攻擊殺戮……]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手心手背都是肉,你這板子怎麼打的下去?]科恩苦笑著回答:[那光明和黑暗呢?每一次爭端都是由他們去阻止嗎?] [是的。雖然最終的仲裁在我,但第一時間趕去阻止事態的,必然是他們中的一個。那段歲月,他們很是忙碌,因為各地的爭端從不休止,從幾百人到幾萬人不等……再之後,爭端的對象逐漸擴大,精靈。矮人。半獸人。野蠻人等等,甚至連龍族都被捲入進去……唯一能遠離爭端的,就是神魔分界線附近的這些種族了。] [光明和黑暗就是在這段時間墮落的嗎?] [這段時間,他們還沒有反叛的跡象,甚至說的上是在全心全意的守護著人類。但是,人類發展和墮落的速度之快使他們困惑不以,其實不只是他們,我也同樣困惑。所以,在他們的懇求之下,我賦予了他們新的天賦——好奇和思考。]生命之源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他們看到,他們好奇,他們思考……這樣想來,的確是我親手埋下了促使他們反叛的種子……有一次,為了阻止一場人類和矮人間的爭鬥,光明使用了大範圍的魔法,造成了很大的傷亡,光明,他就在戰場上呆立了足足兩年之久。 [就因為這樣,他們就反叛了]科恩一愣,覺得很荒唐。 [確切的說,應該是人類教會了他們一切,包括謀劃和反叛。現在想來,數千年的時間,人類能上演多少陰謀和反叛行為?這已經足夠讓原本就疑惑的光明和黑暗受到影響……我也沒有想到,賦予他們的新天赴會發展出另一種天賦,懷疑。]生命之源糾正了科恩的話:[事實上,在千年之後,光明和黑暗就已經懷疑我的做法,他們請求使用嚴苛的律法管束各個種族,並徹底的貫徹……森嚴的等級制度。] [但是,作為元素生物來說,懷疑本身就是一種自我毀滅。] [大姐,你沒答應吧?]雖然是疑問的口氣,但科恩心裡早就知道答案了。 [我不是早就說過嗎?其他生命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他們能生活的快樂,怎麼能使用這樣嚴酷的法則?甚至強硬的把他們分為三六九等?生命的意思,不都是一樣的嗎?]生命之源的回答肯定了科恩的預感:[我一直這樣認為,所以,我做不到。] [然後這兩個渾蛋就爆了,是吧?] [應該是埋下了不滿的情緒吧!]生命之源歎了口氣:[因為與他們有這樣的一次談話,我之後也有想過要避免種族間的摩擦,所以那段時間,我把一些種族放到海外的島嶼上,在把另一些種族放到自己身邊管束……特別是力量強橫的龍族,我要他們擔任我家的護衛。] [難道反叛的爆發點是在這裡?]科恩眼睛一亮。 生命之源點了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龍族,龍族,科恩殿下,你可知原本龍族的體型是多大?]然後看著茫然的科恩,緩緩提示:[它們原本的體型,只有現在的三分之一。] [力量!]科恩兩手一拍,果汁飛散:[其實大姐你並不需要什麼護衛,但頭腦簡單的龍族並不瞭解事情原委,認為擔任大姐的護衛是無上光榮的事情,一門心思討好你,加之在先前的爭端中吃過虧,所以趁機追求更強大的力量,結果導致體型增大!] [這就是反叛的爆發點,至少,威脅到人類的龍族是因為我而出現,我對人類來說是有罪的——這是他們反叛時的藉口之一。]生命之源用一塊手帕擦去科恩胸前的幾滴果汁,動作很自然:[光明和黑暗分別來見我,說龍族的實力已經超越了其他生命,可能會讓大陸失去平衡,請求我收回龍族的力量。可是,增進力量的方法是龍族自己摸索探詢出來的,我又怎麼能隨便抹殺孩子的努力?況且龍族的數量不多,並不會對其他種族造成威脅。] 科恩無言的搖了搖頭,暗暗歎了口氣:生命之源太仁慈了,不懂黃金棒下出孝子的道理,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家長。 [這件事情之後,黑暗和光明就沉默了很多,還發生過幾次外出龍族與其他種族發生爭端的意外,還險些與光明和黑暗發生直接衝突。為了安撫他們,我就把一部分龍族送去了龍島,並在島上佈置了一個遮蔽法陣,以免光明和黑暗去鬧事。] [這些都是那兩個老渾蛋調虎離山的技倆。]科恩又搖頭歎氣:[沒估計錯的話,他們會進一步的削弱你身邊的力量,然後看準大姐你的弱點再動手,四神肯定會在關鍵時離開你。] [你說的沒錯。]生命之源說:[我的弱點,就是在發動生命禮讚曲時,四神當時都不在。] [生命禮讚曲?]科恩撓頭:[這算是一種娛樂活動?還是慶典?] [算是吧,我創造了這麼多生靈,每過一段時間,就要讓他們出來讓我看看,無論是有沒有智慧的。]生命之源說:[雖然他們都能感受我的召喚,但卻不能靠自已的力量來,所以,我會去幫助他們,讓生活在大陸各處的他們飛到我的面前……] [飛到你的面前?]科恩怪叫一聲:[這是超……超豪華的魔法啊!] [規模很大,必須心無旁騖才行。]生命之源面上又是一黯:[光明和黑暗,就是在這時偷襲了我,奪取了我的力量……四神匆匆回歸,但他們的力量與我息息相關,只能保護著我離去……之後的事情,科恩殿下你大概也知道了。] [這兩個老混蛋奪取了大姐的力量,也替代了你的位置。]科恩點著頭說:[先以神殿和魔殿對各族洗腦,再以戰爭消耗人類數量,使各族都在內耗中掙扎,無法對他們造成威脅。] [如果出現了能夠挑戰他們的人類,光明和黑暗就會實施天罰,然後再重新創造生命。]生命之源補充說:[距今為止,已經有過八次天罰了,波及整個大陸。] [也就是說,大陸上的生命已經被毀滅過八次了?!只要出現能挑戰他們的人類,他們就要毀滅大陸?!]一股涼氣順著科恩的背脊上行,整個身體發毛。 生命之源點了點頭,眼裡流露出無進痛楚:[就算沒有出現能挑戰他們的人,他們也要毀滅大陸……] [為什麼?]科恩再也忍受不了:[這完全沒有道理!] [光明和黑暗……他們雖然擁有一些感情,但他們無法對未來進行推測,他們只能反思,只能彌補過去犯下的錯誤……對他們來說,所謂的存在,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生命之源的手在微微顫抖著:[所以……當現今人類的發展,一旦超過他們反叛時那個標準……] [他們就毀滅世界,然後重新來過?]科恩恨的牙齒咯咯響。 [這是我所見過的,全天下……最懦弱的兩個懦夫!!!] 第42集 第3章 第42集 第3章 太陽逐漸移動到頭頂,暴露在陽光下的話,會直接感受到氣溫的升高。但如果是行走在海岸邊,因為有海風的緣故,反而會覺得涼快一些,當然了,如果是赤腳踩著沙灘邊的海浪,頭上頂著小靈編製的大草帽,手裡還拿著一顆多汁的蜜瓜,那麼不但會感到涼爽,還會覺得很愜意…… 因為之前談論的話題過於沉重,導致[談生意的雙方]一邊消沉。一邊憤怒,所以科恩就提議換個環境和心情,這才有這次非常浪漫的海岸漫步。陽光。沙灘。海浪。在雙方刻意的迴避下,關於光明與黑暗反叛的種種細節就沒有再被提起。 [對了。]走出大概千來步,生命之源的神色平靜了許多,也稍微放慢了腳步:[科恩殿下之前曾經說我有三個錯誤,不知道是哪三個?] [首先聲明啊,我是一個小小的帝國皇帝,沒有資格評價大姐你的品格等等。]科恩灌了一口密瓜汁,哇哇大叫兩聲:[我所說的錯誤呢,只是指大姐你在管理各族時的疏忽,好歹咱也狐假虎威當了幾天流氓啊,玩弄下屬這檔子事兒,總算是有點心得的。] [科恩殿下的確是油嘴滑舌。]聽完科恩拿腔拿調的話,生命之源笑了笑:[被別人指出錯誤是很正常的事,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你何必把對付光明和黑暗的辦法用在我這呢?] [坦白的說,這才是我的本色!所謂的,傳說中的真情流露,大姐你以為我流氓的稱號是怎麼來的?]科恩嘿嘿的笑:[好吧,我們先來探討大姐你的第一個錯誤。] [好。]生命之源停下腳步:[用你的話說,我洗耳恭聽。] [至少在我看來,大姐你創造生命是一個壯舉。從你創造四神開始一直到創造出人類,這中間都沒有什麼錯誤。]科恩正色說:[但是,大姐你要知道,創造生命是靠慈悲,管理生命則是靠規則,這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情……或者說,這根本就是兩件背道而馳的事。] [為什麼,用慈愛去引導他們,真的行不通嗎?] [大姐啊,規則本身就是冰冷的,是用來震懾被管理者的。無論是誰,敢觸及規則就一定要被處罰,而且是相應的懲罰才行。]科恩搖了搖頭:[並不是說每個生命都會去觸犯規則,也並不是說各個種族都一定會墮落糜爛……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每一個命都有慾望,慾望會促使他們產生變化,在這個時候,如果沒有規則的震懾,他們自然而然就墮落了。打個很簡單的比方,我走十部就能偷盜糧食而不受懲罰,我為什麼還要去耕種流汗啊?] [盜竊,難道他們不會感到羞恥嗎?] [羞恥?會啊,第一次當然會啊,但是比得上在風霜雪雨之中流汗流淚嗎?一時的羞愧換來一年的愜意,這生意哪頭比較賺?你當各族真傻呀?]科恩舉起蜜瓜,一口喝完裡面的汁液,然後把瓜殼拋下海去;[在表面看來,規則的存在讓一些人受到懲罰,但我們換個角度想,每一次規則被觸犯的時候,他所保護的,是除了觸犯者之外的所有人啊……] [科恩殿下,其實我也曾經制定過規則。] [坦白說,大姐的規則沒有用,而且僅有的一點規則也是被大姐親手摧毀的。]科恩打斷了生命之源的話:[龍族犯錯就把龍族調回身邊,或者把其他犯錯的種族送到外海,只是阻止戰爭而不對禍根加以處罰,大姐,你這種行為不是仁慈,而是偏袒和縱容。] [運用嚴苛的規則就能管理好一切了嗎?孩子們生活在這種規則之下,就會開心了嗎?] [我真是服氣了,大姐你還真固執。是,我說過仁慈和規則是兩件獨立的事情,但我沒有說過這兩種東西不能同時存在啊,對各種族來說,慈愛不可缺少,規則更不可缺少!]科恩搖了搖頭:[好,我們現在來說快樂,大姐當然希望各族子民都能生活的快樂……但是我們知道,這是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 [有人快樂,那麼必然就有人不快樂,甚至在一個純粹的旁觀者來說,看到別人不快樂,就是自己的一種快樂。]科恩沒有給生命之源插嘴的機會:[因為快樂和不快樂是需要對比的,再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這個界定就會模糊甚至是消失……就算大姐你有一天做到了,你讓所有的子民都快樂了,那麼再下一個瞬間,他們就失去了對快樂的概念,甚至覺得了無生趣。] [你的意思是說……必須要讓一些孩子生活在悲慘之中,才能讓其他孩子體會到快樂嗎?]很明顯,生命只源不能接受科恩的論調:[既然他們共同享受陽光雨露,共同受大地的滋養,為麼就不能共同快樂?] [大姐你剛才說的是植物吧,但我說的是人,是有智慧。有慾望的人!]科恩歎了口氣:[很遺憾,在人類身上,大姐你永遠看不到所謂的共同快樂,這在實際和理論上都不存在。我說過,事情總是需要對比的,有人富裕,就有人會窮的響叮噹;有人風流倜儻,就得有人打光棍來配合他;人類要多一點土地,精靈的領地就要萎縮……] [不!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這一次,生命之源的語氣強硬了些,看的出,她的情緒在波動。 [大姐你不要激動,我說的是事實。其實大家都明白沒有其他的辦法,資源只有那麼多,而慾望卻隨著我們對世界的探索而上漲。]科恩對她的態度並不驚訝,反而笑了笑:[其實我倒認為……對大陸上的種族來說,這其實並不是壞事。] [科恩殿下,你真是令我詫異,這樣的狀況居然不是壞事?]就算是仁慈到無以復加的生命之源,這時也流露出對科恩的話不滿。 [我就全說了吧,這種種的事情,歸納起來就是兩個字——競爭!] [種族之間,帝國之間,家族之間,甚至是兩個人之間,無不充斥著這種行為。這不是什麼壞事,而是我們進步的途徑啊!]知道自己的話跟生命之源一貫的想法有衝突,但科恩依然堅持:[比較產生差距,差距導致危機,危機會轉化為進步的動力——想擁有財富?那就去尋找比富人更先進的賺錢方法!想要女人嗎?那就去創造屬於自己的魅力之源!想要權力嗎?那就去準備更快捷,更有效的計劃!] [這是何必,這是何苦……]生命之源搖了搖頭:[生命的出現,難道是為了這個目的?] [我們現在討論的是管理,是統治,不要在糾纏於哲學問題了好吧?那太傷感情了。]看生命之源的臉色,科恩決定緩和一下氣氛,不要把之後的生意搞砸了:[大姐,這種東西,也並不是一成不變的,特別是某些東西講出來嚇人一跳,實際上卻沒有那麼可怕。] [如果運用規則是唯一的途徑,事情還能有什麼變化呢?]生命之源的情緒低落總算是暫時停止,她看著科恩:[殿下你打算推翻自己的論點嗎?] [在理論上來分析,悲慘和快樂是同時存在的,這點已經肯定了,但在現實來講,這兩種命運並不是不可以被改變,至少可以通過個體行為使之流動起來……也就是說,今天悲慘的人,因為勤奮努力,明天就快樂了,而今天快樂的人,可能會因為某種原因,在明天就悲慘了……所以,可以把這快樂當作是一種獎勵,而悲慘嘛,說據老實話,今天的悲慘標準,在一百年前說不定就是快樂呢!] [這就是我的孩子們相互爭鬥,流血萬里的原因嗎?] [好!大姐你終於提出一個建設性的問題了!]科恩立即開始立正。鼓掌。做的像模像樣;[不錯,這是競爭的原因,但卻不是流血萬里的原因。導致他們白白流血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笨。] [笨?有智慧的生命會笨到哪裡去?] [有智慧是一回事,笨是另外一回事好不好?]科恩搖了搖頭:[本少爺剛才說了理論和實際,但還有一點沒說,那就是操作手法。如果你的孩子夠聰明,他們就應該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操作的最終目標是把悲慘的機率壓到無限小,事實上,除了打打殺殺,要把對方亡族滅種之外,你的孩子根本沒去探詢過其他的辦法,這樣才給了光明和黑暗可乘之機,這不是笨是什麼?] [他們還沒有足夠的時間……] [時間絕對夠用!]科恩把話說的斬釘截鐵:[是大姐你保姆式的管理壓制了他們。] [這……這是我的第二個錯誤嗎?]生命之源臉上顯露出驚訝的神情,凝固了好一陣才有消散的跡象,顯然是對科恩這種談話方式有些不適應。 科恩點了點頭。 [願聞其詳。] [大姐你一直對他們使用"孩子"這個稱呼,但你並不是把自己當成是他們的母親,而是保姆,一個無為不至的褓姆。]在細碎的浪湧聲中,科恩正色說;[但孩子要正常的長大,她需要的不僅僅是保姆,或者說,她只是在最初階段需要保姆,在這個階段之後,要不就應該放開手讓他們自己去學習,要不就得為他們請很多的導師。] [聽起來,這像是各族都在使用的方式吧?不是什麼難以明白的道理。] [各族當然明白了,但那是在離開大姐的直接護佑之後才明白的,遺憾的是,當時大姐你並沒有明白這點,還一味的使用保姆的方式。]科恩用光腳丫在沙灘上畫著大大小小的圖形:[而且,大姐不但對各族是這樣,就連對光明和黑暗也是這樣。] [你沒有引導光明和黑暗,他們就不能引導各族,而各族生活的環境卻促使他們產生慾望,進而發展成了墮落。然後,這種墮落轉變成行為,由量變到質變,影響了其他人,這就難怪光明和黑暗被各族反叛,而大姐又被光明和黑暗反叛……我覺得,這兩個老混蛋在反叛的時候,肯定以為自己從事的事業是正義的,甚至在心裡還充滿了對各族的愛啊……] [如果科恩殿下不侮辱"愛"這個詞,我心裡會更加好受一點。]生命之源從追憶中抬起頭來,第一時間誇獎了科恩:[說起來,殿下的口才很好,而且思維也有條理……甚至在殿下讓我提取的記憶中還有很多能準確表達意思的詞句,以往想起這種種,總覺得沒有頭緒,現在經殿下的提醒,我想到了更多……我尚且如此,我的孩子們就更加稚嫩了。] [大姐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只是個小不點,何德何能提醒你?偽神滅了那麼多次世,大姐你閉關修煉了多少年了?有這段時間,什麼狗屁問題會想不到答案?要是換成我,人格早裂變成千百瓣,每天開坊間聚會都可以了。]科恩卻不滿意這樣的稱讚:[我敢肯定,我所說的,大姐早就想到了,老實說,我並不喜歡大姐這種考教人的方式。] [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我即使能想到,也與殿下的思路不一樣,事實上,我所想到的要模糊很多。]生命之源否定了科恩的猜測:[再說了,殿下移到這裡就喊著要談生意,什麼樣的生意只許殿下用全力而卻要束手?這很不公平!] 如果另有他人在場,必然會被生命之源的這段話驚的不能自已:這是什麼世界?無限尊貴的母神,居然跟流氓談生意! [好吧,既然說到了生意……]科恩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就來談生意好了。] [這麼快就進入正題了嗎?]生命之源顯然還沒有習慣科恩的跳躍式談話;[光明和黑暗還牢牢掌握著大陸的命運,而科恩殿下你也沒有打敗他們的把握,這時候談生意,真的不算太早嗎?] [有很多人,包括以前的我在內,做事都只看眼前,沒有想的更長遠,所以才釀成悲劇,所以這次,我打算先策劃的完美一點。]科恩笑笑,很有點高深莫測的意味:[打敗偽神是一個前提,種種細節當然還要在跟大姐商量,但是某些事情,我想還是現在敲定的好。] [這樣的話……]生命之源也笑了笑:[殿下不是說我有三個錯誤嗎?第三個還沒說呢!] [第三個是和生意聯繫在一起的,分成兩次說太麻煩了,一次吧。]科恩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點,竟然真有幾分生意人的狡捷:[大姐你說呢?] [如果殿下堅持的話,我也不好反對。] [好。我就喜歡大姐性格裡的這份直爽!]科恩轉了轉頭上的草帽:[我們現在假定偽神已經被打敗了……] [功名和黑暗會怎麼樣?]生命之源似乎更關心這點,以致於出口打斷了科恩的話。 [我在假定啊!]科恩哭笑不得:[大姐你配合一下好不好?] [抱歉。] [嗯,我們假定偽神被打倒了,而且大陸上一片和平。歌舞昇平。其樂融融……]科恩用大串的形容堵住了命之源的嘴,這才小心翼翼的觸及主題:[被偽神奪去的力量重新回到大姐身上,那麼,大姐你那個時候會有什麼想法?] [想法。]生命之源一時沒明白過來:[什麼想法?] [我的意思是,大姐你若恢復了力量,你準備做些什麼?]問完這句話,科恩沒有再做其他的動作,只是靜靜的看著生命之源。 [我會先撫慰我的孩子們,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訴他們,然後,]生命之源沉默了片刻,然後回望著科恩,緩緩說:[殿下對生命的認知很實際,提倡的管理方式在目前看來也最有效。我想,請殿下與我一起擔負起教導各族的責任,希望科恩殿下不會拒絕我。] [我?]科恩指了指自己:[你讓我管理包括全人類在內的大陸生命?] [是的。在殿下的心中也有慾望,應該很適合這個位置。]生命之源點了點頭。 [你覺得我能管好嗎?] [不試一下怎麼知道呢?] 僅隔咫尺,兩人對視,科恩臉上固然是沉靜如水,生命之源卻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時間流逝,浪花一疊疊的湧上沙灘,沖刷著兩人一路走來的腳印。很久之後,科恩臉上的表情才出現變化,他微微的一笑。很自然的,生命之源的神色也就跟著一鬆。 [你錯了。]卻沒有想到,科恩說出的是這句話:[這就是你的第三個錯。] [我的第三個錯?]生命之源喃喃的重複。 [你的孩子們,他們的生命不屬於你,他們的自由不屬於你,他們的生活也不屬於你……]科恩的聲音並不大,甚至有被浪濤聲蓋過的跡象,但其中的意思,卻清晰的傳到生命之源的意識中:[你,生命之源沒有權力為你的孩子們安排命運,同樣的,我科恩。凱達也沒有這個權力。] [歷經多少萬年,光明和黑暗倒台了,大姐你又想安排一個新的,凌駕於全人類之上的神去管理他們?]科恩搖了搖頭:[即便這個神是我又怎麼樣?我對著大大小小的幾十個種族,我能比光明和黑暗做的更好嗎?我怎麼去控制?我滅調神殿和魔殿,然後樹立起一個侍奉我的神殿嗎?那還不如現在的格局!] [難道……]漫長的談話進行到這裡,生命之源終於明白了科恩要談的生意,語氣第一次凌厲起來:[科恩殿下,你是要我主動退出嗎?!] 話音一落,目光所及之處浪濤盡碎,萬籟俱寂,甚至連空氣的流動都停止了! [其實,大姐你早就想到退出了。]科恩淡淡的說:[我只是把你的想法說出來而已。] [我……不能照顧孩子們的話……]天地之間,只於下生命之源夢囈一般的話語:[我還能做什麼……] [或者。]小流氓伸出手握住生命之源的手,好整以暇的回答說:[你可以祝福他們。] [雖然我們有很大的分歧,但請相信,我不是在生殿下的氣。]生命之源輕聲說:[就如同我允許殿下表明自己的觀點一樣,請殿下也給我足夠的時間,我預感這不是一次見面就能談妥的事情。] [我不忙。]科恩笑著說:[我會常來的。] 第42集 第4章 第42集 第4章 如同先前的消失方式一樣,科恩的回歸也是在瞬間完成的,稱的上是既夢幻又神秘,如果非給他的這種出現方式配上音效的話,大概只有用[嗖!]的一聲才能般配。不過,再斯比亞皇帝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身邊的氣氛和景象很詭異,是他絕對想像不到的。 斯比亞帝國第一皇妃兩手掐著土神的脖子,水神一臉緊張的抱著她的腰,拚命想把兩人隔開;而一像再四神面前表現的如同乖寶寶一樣的白影,雖然她整個人都被風神托起,但姿態卻正凝固在飛旋踢的最後一個動作上,腳間已經點到火神的胸口了——這六個人的全部動作,都在科恩出現時的一聲乾咳中庭下,靜止不動,猶如一組栩栩如生的浮雕。 與幾人的目光一對,科恩就知道這裡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微微一笑,開始替人排憂解難:[在玩家家酒嗎?好啊,也算我一個。] 正主現身,其他人所營造的,短兵相接的氣氛,猶如垮塌的沙堆一樣轟然而逝。 菲琳。白影幾步迎上來,藉口整理服飾檢查科恩是否零件完整,土神和火神也一臉關切的走過來分站科恩的左右,在他的肩膀和後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就連一向沒什麼存在感的風神都用關切的目光注視著他……全場,只有水神正捂嘴偷笑。 很沒心沒肺嘛!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讓科恩明白這次爭鬥的導火索又是自己……這實在怪不得其他人,偉大的科恩君消失了大半天的時間,這已經足夠引發血案了。 [本少爺早就建議大家下去散步嘛,站這麼久腳會麻的。]科恩在臉上堆起微笑,沖各位一一點頭:[我們下去吧,弄桌子本少爺請客,大家坐下來大家慢慢聊!] [殿下能用什麼請客呢?]經過之前一系列慘絕人寰的遭遇,水神已經自認為看透了小流氓的心肝脾肺腎:[這可是在沉眠之地,所有能請客的東西都不屬於殿下!] [要賭嗎?]科恩殿下斜眼看過去,還一上一下的挑著眉梢。 [我才不會在晚輩面前認輸!]不得不說,水神抓住了這一次難得的機會:[賭什麼?] [願意賭就好,嗯,這樣吧,如果你輸了的話,就扮個軟妹子來看看……]小流氓肩膀聳動,笑容很淫蕩。 [什麼是軟妹子?]看到科恩的笑容,水神還是有戒心的。 [看不出來你還很愛學習嘛,我很欣慰。]一臉道貌岸然的小流氓伸出手指在空中遊走,勾勒出一條條曲線:[所謂的軟妹子,就是目光軟軟,嗓音軟軟,腰身軟軟……] [這樣而已?]水神並不畏懼,反而問起科恩的賭註:[要是殿下輸了呢?] [要是本少爺輸了,自然是扮硬漢子給你看……]在發現水神有發飆的跡象之後,小流氓即時的追加了正常的賭註:[或者,答應你一個條件好了。] [閉嘴!]見賭注不算是太過分,水神大喊一聲:[我賭了!] [一言為定!] 兩掌一擊,水神和科恩的聲音同時響起:[請大家為賭局公證!] 無論是對人類也好,還是對神靈也罷,在他們有所期待的時候,時間總是流逝的很快……不久之後,在正對塔身的一處風景清幽的庭院中,小人得志的笑聲很刺耳的響起。 沒有錯,發出笑聲的正是科恩。 坐在科恩對面的水神卻是臉色漲紅,神色憤然,她雖然掌握了一個勝率頗大的機會,然而機會總歸只是機會,既然是賭,那麼失敗的可能性還是存在著。只能說水神今天的運氣實在欠佳,小流氓對此的形容很富有地域色彩——倒楣催的。 桌面上放著一個籐筐,裡面盛著一筐色彩艷麗的水果,雖然現在還沒人知道這些果子的滋味,但大家能肯定一點,就是面前這玩意,連果子帶籐筐都不是沉眠之地的出產。 [來來來,大家吃,不要客氣,重出這些水果的大姐親口保證獨此一家,別的地方絕對吃不到哦!]先拿了兩個,分別塞到菲琳和白影手裡,科恩這才開始招呼四神,絕口不提賭注的事,這並不是說小流氓會放過水神,其實她只是想多看看水神尷尬憋氣的表情而已。 畢竟位高權重,菲琳這些年享受過不少珍貴的東西,所以果子拿到手裡也沒有多想,直接就吃——這時的菲琳沒了枷鎖,輕鬆的心態直接反應到行為上,就連吃果子的動作也恢復了本色。他可是跟科恩一起長大的,根本就不用削皮切塊。雙唇張開皓齒微動,先咬了一小口,可還沒等她啃下一塊來,香甜的果汁就漫進舌齒之中。 皇妃眉頭一展,另一手就向籐筐抓去,正好碰到白影的手——兩女對視,莞爾一笑。 等她們吃完第二個水果,卻發現四神連一個果子都沒吃,確切的說,四神中的三位都是拿著水果在發愣,剩下的那個異類,這時正全心全意的沉浮在憤慲疑惑中,沒顧得上出手。當然了,看到這樣的情形,就算面前的東西在怎樣美味,兩女也只得停下手來,雖然知道他們發愣的原因不是因為自己。 天姿國色的美女,就是再怎麼凶橫的吃相,也不會讓四神級別的人物淚眼濛濛吧? [科恩殿下。]手裡拿著一枚黃色的水果,全力感受著裡面蘊藏的氣息和能量,土神眼中的東西終於順臉頰流下,聲音抖的一塌糊塗:[你……見到她了?] 火神和風神同時以渴求的目光盯著科恩——再已形同偷竊的手段拿取了一枚藍色果實之後,水神也加入這個行列。 [有些事情呢,大家明白就好,說出來可就沒什麼意思了。]說到正事,科恩臉上的流氓笑容消失了,聲音也低沉了很多:[總之一切順利,這水果嘛,以後還有。] [以後還有?]土神顯然是明白了科恩的話,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謝謝。] [有什麼值得謝的?以後在說吧,生意還沒談好呢!這裡的一切還是照舊,最近兩三個月我是不用再來了。對了,最頂層的浮雕還不到解封的時候。]科恩對四神交代起細節來:[本少爺在神魔分界線上修建了新的帝國首都,雖然距離還比較遠,但我不能下達明令,所以難免會有人誤闖進來,如果闖進來的是我的人,你們就地拘禁,不是我的人一律格殺。] [請科恩殿下放心,我們的使命就是嚴格保守沉眠之地的秘密。] [以後,本少爺大部分時間都在新國都,因為後面有一系列的安排,可能也難以脫身,那麼,在聯絡上就要大家多想辦法,必要的時候可以通過中間人。]科恩抬起手來,指了指菲琳和白影:[中間人也就是這兩位,不可能再有其他人選。如果有人冒充,殺無赦。] 雖然科恩一口一個[格殺。殺無赦],但她身邊的人都聽的非常仔細,點頭如搗蒜。因為在座的無論什麼身份,都明白沉眠之地的秘密一旦洩漏,後果事不堪設想的……換一個角度來看,雖然科恩嘴上說[生意還沒談好],但就憑他現在發號施令的態度,眾人自然知道了這樁[生意]其實已經談的很深入,所謂沒談好,多半是殿下有什麼古怪條件還沒有被滿足。 也就是說,這位一直對這件事不怎麼情願的科恩。凱達殿下,已經正式扛起對抗偽神的大旗。四神雖然是神,但事實上已經站在這面旗幟之下,成為科恩麾下的小兵兵。 這是值得慶賀的事情,所以一筐果子很快就被吃光了。 也就是在吃完了果子之後,菲琳和白影才知道那不是尋常水果,其中蘊含著相當程度的能量,還不是那種臨時性的,整整一筐被瓜分下肚,四神的能力提高了一倍,另外兩位的身體也得益非淺,至於有著雁過拔毛惡習的科恩殿下,他早就在某處吃到吐了…… 真是難為生命之源,補充能量也就罷了,還能把果子種的如此美味。 高興歸高興,該做的事情還是得仔細,在四神的精心調養下,直到兩天後,菲琳的身體才算真正的穩定下來,再與白影一起被風神稍微訓練了一下,把補充的能量全部吸收之後,皇妃已經具備跟人幹架的實力了。 趁這個時間,科恩又對沉眠之地的裡裡外外作了一番安排,隱然有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別墅的意思,四神也只是點頭,一副馬首是瞻的模樣。對於他們來說,只要推倒了偽神,一個沉眠之地算什麼?自已被使喚幾天又算什麼? 只是苦了水神……因為她又跟科恩打了幾次賭,結果敗的暈頭轉向。 可憐這一位,曾經也是威風八面,現在不但要假扮[軟妹子]引誘[硬漢子].當然了,每當這種時候,小流氓會很配合的假扮[硬漢子]讓[軟妹子]引誘……如果不是有菲琳和白影在,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古怪的賭約呢! 到科恩一行人真正要離開的時候,水神庫房裡所有能見天的東西都給搜括一空,非但如此,她還連累了其他人,三神押箱底的玩意全部改名換姓,就算是現在不能拿走的物品,科恩都找了一間庫房堆起來,門上貼了自己的封條。 大家得出一個結論,科恩比龍族貪婪多了,白影不過才的了一對耳環。 所以在歡送儀式上,四神都有意拉開了跟科恩的距離。風神和菲琳攜手而行,水神跟白影竊竊私語,土神前面開路,火神後頭壓陣……臨別在即,誰也不想再被科恩敲上一竹槓。科恩也不覺得受了冷落,騎著小烏鴉,悠然自得的兩眼看天哼小曲。 這斑斑劣跡不是率性而為,而是科恩有意這麼做的。 他既然走上了這條路,今後少不了要與四神打交道。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與他平起平坐的事[大姐].而大姐的手下跟他差了整整一個等級,再跟四神親密無間的話,小心人家談[生意]的時候居高臨下。 就算大姐沒有爭高下的心思,但連續打出四張感情牌來科恩也受不了啊!到目前為止,他手裡的本錢微薄的很。感情與生意,這兩件事情單獨存在時都不成問題,但混在一起就會變質。 [看起來,你是真的恢復正常了。]聽了科恩的話,坐在他前面的菲琳淺淺一笑:[好啦,這下夫君開始計算別人,我才真正放心了。] [不要把你夫君說的那麼不堪。]科恩幸幸的回答:[告訴你,本少爺可是有原則的!] [原則?]妃琳橫了科恩一眼,噗哧一聲笑的更甚:[你什麼時候開始有原則的?你把他藏在哪裡了?塊拿出來我看看。] [你!你可以侮辱我的原則。]科恩狠狠的一咬牙:[但是你不能侮辱我!] [你怕呀?]菲琳笑的像一朵花,兩條腿兒在裙中蕩著。 [鑒於那個什麼魔法是無解的,所以嘛,不能讓知道你的身體已經富源。]科恩決定找回這個場子:[經過考慮,本少爺決定對你的雙腿進行一些技術性的處理。] [哦,夫君準備麼處理呢?]菲琳兩腿一轉,足尖再空中點出一組舞步,裙邊飛旋,上面的花紋像是要活過來一樣。 [很簡單嘛——綁起來!]一條繩索出現在科恩手上。 [太麻煩了,風神教了我一個更便捷的方法,可以暫時封閉兩腿的感覺——你看。]菲琳的話音剛落,兩腿就軟軟垂下,再無絲毫受控制的跡象。 [行了行了。]科恩歎了口氣,把繩索收起來:[快到新都的時候再來這手,別沒事用出來嚇人。] [說起來,新都的建設還沒有全部完工吧?]聽科恩提到新都,菲琳的思維下意識的開始向皇妃模式傾斜:[另外,皇宮還缺著好大一塊呢!] [你擔這個心幹嘛?就算是頂帳棚也一樣能住人。]科恩一曬:[在我看來,文官辦公的地方有了,軍隊駐紮的地方有了,糧食飲水具備,這就已經很好了。畢竟才這點時間,沒辦法弄得很講究……] [可不是嗎,本來說是去抓緊時間處理建設的,沒想到走到半路上被流氓拐了……] [別翻老帳啊……你十六歲那年還問本少爺借過錢呢!] [那筆債務早就轉給傑克了。] [他誰啊?不認識!] 遠方的遠方,神魔分界線的商路上,一位騎著高頭大馬的年輕人突然打了一個大噴嚏。 [靠!]一邊掏出手帕,年輕人一邊罵;[是哪個混蛋在背地裡罵我呢?老子可是大法官,百毒不侵那種!] 身邊的幾個近衛轉過身來,一臉憐憫的看著他。 當上這個斯比亞帝國大法官,他得罪的人比銀河裡的星星都還多,這才打幾個噴嚏啊? 第42集 第5章 第42集 第5章 以現存歷史的角度來解讀的話,神魔分界線無疑是一個包含「苦難。血腥。醜陋。卑賤。蠻荒」等諸多涵義的地名詞組。 如果解讀的更仔細些,那其中的涵義就會升級,變成苦難中的苦難。血腥中的血腥。醜陋中的醜陋。。。。。。總而言之。這不是好地方。靠近就會有厄運降臨。 有意無意的,神魔與人類都忘記了,這裡曾經是幸福的起點。 但無論是哪種命運,其實都與這片地域無關,是成為悲慘之地還是成為幸福源泉,都是由土地所承載的生靈所決定的,就如同這狹長地域的地位變化一樣------它以前遠離斯比亞,現在卻因世事風雲而成為帝國的心臟,這種變化並非是天一,而是人為的。 確切的說,這一切都是科恩。凱達決定的。 年輕有為的皇帝開疆拓土,打下了魔屬聯盟大片江山,手指再地圖上輕輕一點,就把這裡作為斯比亞帝國的新帝都。巧合的是,在原住民族長門口耳相傳的古老傳說裡,這個位於神魔分界線西端的盆地有另外一個名字,雖然讀音拗口,但意思卻很直白:神的花園。 神魔分界線很長,就像是腰帶那樣卡在比斯大陸的中部,但寬度不一,依地形時寬時窄,而神的花園,正好是最寬的幾個地點之一。 盆地幾乎有半個黑暗行省大,地勢平坦,縱衡的河流大都從東面森林而來,蜿蜒奔流之後注入西邊的沼澤裡,另兩面被綿延的山嶺所環繞,山脈不高,但只有幾處隘口能夠通行。 因為古老的傳說,這裡成為一個寄托夢想的地點,變的神聖而肅穆,在以前,每隔十年,三十六部族就會推選出三十六位代表去盆地祭祀,除此之外,其他族人是不能進去的,就算是逃命也只能曾邊緣處潛行。因為這樣的原因,新帝都的選定還費了小嘉德南很多唇舌。 「好美的景色啊,難怪皇帝要把帝都定在這裡。」勒住了韁繩,帝國官用貪婪的目光瀏覽著山下的綠色員也,突然放聲大喊:「啊啊啊啊啊啊~~~~~~~~~~~~~~~~~」 「閣下!您不打噴嚏了!」朝夕相伴的近衛自動忽略了官的孩子氣,驚喜的說:「難怪您堅持要走山路,原來山上的空氣對您的身體有好處啊!您真是睿智的鬼斧神工啊!」 「什麼屁話!連奉承話都不會說,養著你們這群笨蛋幹什麼用?」年輕的官氣的七竅生煙,劈頭就是一頓喝罵:「睿智的鬼斧神工?有這麼比喻的嗎?你的課白上了!?」 「這不能怪我啊,我才去軍官學院補習班三天,您就把我給抓回來了。」幾乎同樣年輕的近衛嘿嘿訕笑:「不過在這三天的時間裡,我的成績在中校軍官裡是最好的!」 「別跟我說你還識字,別跟人說我認識你,站遠點!」官「呸」了一口,提了韁繩就走:「再油嘴滑蛇,小心我沒收你的作案工具!」 「啊啊,明白了。」近衛連連點頭,但是身體又湊近了點:「那,閣下,您剛才為什麼叫啊?」 「那是因為我發現這地方真的不錯,所以決定要開始貪污,好在這裡修棟別墅什麼的。。。。。。」官滿嘴胡謅,目光注視著正從山腳關隘處經過的一隊馬車,然後,悵然若失的歎了口氣。 「是啊,聽說待城的景色比這裡更好,新建的別墅一定要依山傍水,前後都有花園。」從第九軍團時期就開始保護官的貼身近衛,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也就跟著歎了一口氣:「可是一個人住會寂寞啊,如果能與那輛馬車裡的小姐一起住在別墅裡就好了。。。。。。」 「別胡說八道。」官沒有再說什麼,揚起馬鞭指著遠方的另一條路:「我們從那邊走。」 下山陸上,這支中等規模的隊伍中在沒有人說話調笑,這看是難得的事,誰不知道在沒公事的時候,官身邊的人最會插科打諢,可以說從上到下都沒個正形。而現在,官的沉默影響了馬隊裡的其他人,雖然傑克從來都不會因為這些是打擊報復,但大家還是小心翼翼的保持安靜,生怕影響了他。 這麼多年相處下來,近衛當然很瞭解官,能讓威名顯赫的捷克閣下突然沉默,這樣的事情用一隻手都數的出來,而那位小姐就恰好屬於其中之一。想當初製作蘑菇的時候,這位近衛可是工頭,他多少知道些捷克的心事。 下到山腳,傑克帶領馬隊上了遠方的商路。 這商路修了有一段時間了,路面仔細的用器械輾壓過,馬蹄踩上去聲聲脆響,質量相當不錯,連同周圍的道路,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系統,看來新都的設計和修建是精心設計過的。 因為傑克要迴避某人,所以一行人並沒有按照預定的路線前進,每走多遠就遇到了前來檢查的近衛軍。 這讓傑克有些不滿,雖然不是預定的路線,但兩條商路之間的距離不過才三里,這群狐假虎威的傢伙,簡直就是跑上門來示威嘛! 然而這也怪不得別人,誰讓官得罪的人多,而三十六部族裡的罪人又特別多呢?因為盆地的特殊性,所以在這裡警戒的近衛軍全是三十六部族子弟。好一通問答之後,尾巴翹上天的部族莽漢才在官面前服了軟------講到國法,除了皇帝本人,誰還能比官更專業? 但這麼一鬧,遠方的馬車可就更遠了,商路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傑克本來還想去碰碰運氣的興致也沒了。一行人如遭霜打的茄子,暮氣沉沉向前溜躂。路邊的那些景致,也早早的失了格調。 傍晚時分,飛霞漫天,伴著一股誘人的氣息,百鳥歸巢了。 「不對啊,這香味。。。。。。好熟悉!」傑克猛然轉頭,氣吞山河似的嗅了一下,然後一夾馬腹衝向路邊,扯開嗓子就喊:「是哪個渾蛋在這裡烤肉,你等違反帝國法律第六十三條第五章第三節,要處罰金十萬。苦役三十年。屁股開花。稀哩嘩啦。。。。。。」 「是你爺爺我!」路邊樹林裡,有人粗聲粗氣的吼回來:「有種進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你說什麼?你是他什麼?」又一個雄厚的男聲響起:「你皮癢了是吧?」 「你管我?」先前的聲音快速移動,還中斷了一瞬:「你敢打老子?反了你了------接招!」 然後,地面微微一抖,束林就開始嘩嘩的搖動,在官閣下怪叫著衝進去之後,樹冠搖動的幅度更大了,落葉滿天亂飛。 「沒事。沒事。」目送主子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裡,見多識廣的貼身近衛吩咐其他人:「別傻站這了,你們留下一隊人來就行,其他的前進半里在路邊紮營。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沒有命令就別過來,小心遭殃。」 然後,貼身近衛就下了馬,招呼大家坐在路邊休息,對隱隱傳來的各種怪異聲音充耳不聞。一同留下的近衛裡有兩個剛分來不久的菜鳥,很鬼祟的蹲過來,指指前面的樹林,悄聲問官的貼身近為是怎麼回事,裡面都是些什麼人啊,聽起來怎麼像是在鬥狗。 「啊呸!」貼身近衛在官身邊什麼都不是,但在其他人面前脾氣可不小,他本身是高級軍官,轉年就要被授與准將的軍銜:「你們也不怕被人拔了舌頭,樹林裡面隨便出來一個人,都能把你們當螞蟻似的踩了。別的不說,讓你們打掃一輩子廁所還是可以辦到的!」 「不會吧?」菜鳥中的二分之一屬於那種背景深厚。年少氣盛,另二分之一是有赫赫戰功在身的滾刀肉,於是異口同聲的問:「誰這麼跩?」 「你們聽仔細了。」貼身近衛對著菜鳥輕蔑一笑:「這個嗓音最粗狂的,應該是帝國近衛軍統領海爾特中將。而現在這個嗓音稍微低沉一點的,就是帝國北分軍隊統領莫亞中將,再加上我們年輕有為。聰明絕頂的官閣下。。。。。。怎麼,跩不得嗎?」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話裡的兩個名字如雷貫耳,菜鳥被震住了,嘴巴半張,還掛著口水。 「你娘,兩兄弟打一個,不算!」樹林裡,雜亂的聲音終於平息了下來,有人拍著身上的衣服,用滿不在乎的口氣抱怨:「有種的,改天再來打!」 「嘿嘿。」傑克陰險的笑:「改天還是兩兄弟,你又變不出個哥哥弟弟什麼的。」 「老子現在有老婆,有老婆就能有兒子!」海爾特中將豪氣萬丈的坐下,大屁股壓倒一片草:「你們倆連屁都沒有一個,光棍!」 「你什麼時候能吐出象牙來。」莫亞中將隱約知道弟弟在感情上有些糾葛,瞪了海爾特一眼:「娶個老婆有什麼好炫耀的?不是某人幫忙,你現在不知在哪關著呢!」 「嘿嘿嘿嘿。。。。。。」被人翻了老底,海爾特憨厚的笑了笑,灌了一口酒之後,突的一下把目光放到傑克身上:「怎麼?聽你哥哥的口氣,你小子在這事上有戲?」 「哎。。。。。。」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這個,傑克長歎一聲,腦袋搭拉下來。 「怎麼了?誰家姑娘這麼跩啊?」看這模樣傑克是栽進去了,打歸打,自家兄弟可不能被人看扁,再加上海爾特這兩年統領作習慣了,舉手頭足都是一副老爺口氣:「是誰這麼不知好歹呀?別急,告訴我,老子親自出馬給你綁回來------」 旁邊飛來一隻腳,把海爾特踢個觔斗。 「靠!我幫你弟弟,你為什麼還踢我!」海爾特吐出嘴裡的草,罵罵咧咧的爬起來又要動手,卻被傑克的第二聲長歎打斷,轉頭一看,官滿臉哀怨,鬱悶的不行。 「難道。。。。。。」婚後的海爾特可沒少跟夫人學習,現在號稱滿腹經綸------其實就是一肚子歪詩。這時看到傑克的表情,他臉上的表情也凝重起來,放低了聲音問:「是有夫之婦嗎?」 傑克搖了搖頭,手指一下下的戳著腳下的泥土。 「難道。。。。。。難道。。。。。」只在瞬間,海爾特的臉色刷白:「對方是個少爺!」 「你娘!」隔壁那位又是一記天外飛腳,海爾特再次嘴啃泥。 海爾特爬起來,剛吐出嘴裡的草,罵人的話就被烤雞腿給堵回去了。 莫亞冷冷的收回手去,撕下另一隻雞腿遞給弟弟:「這種事情只屬於兩個人,旁人不要亂出主意,你辦法一籮筐,最後還不是得傑克自己去決定?他既然干的下來官?難道還不會夜裡搶人嗎?」 「官又怎麼樣?是,你弟弟比我們聰明點,但是沒我有殺氣啊。」海爾特啃著雞腿,含含糊糊的說:「好,不說這事,吃東西吧,這些香料可是我上次從皇宮裡順出來的。。。。。。」 「嗯,味道的確不錯,有琴倫小公主的風味。」莫亞點了點頭:「我前些天經過聖都的時候,只看見了幾位親王,琴倫小公主好像不在皇宮。」 「當然不在。」傑克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早些天就跟烏鴉一起去新都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兩位中將對望一眼,繼續大口吃肉。 「怎麼了?」會餐時突然出現的沉默總是顯得很突兀,傑克立即就發現了異常,抬頭,問的有些茫然:「發生什麼事情了?」 「嗯,這個嘛。」海爾特吐出嘴裡的骨頭渣滓,看了一眼傑克,放緩了聲音說:「算上烏鴉和小公主,已經有不少人趕去新都了吧!」 「這不是很正常嗎?」傑克所擔任的職物,限定了他能得知的消息不會太全面:「那是新都哇,大家過去是應該的吧?」 「是嗎?如果聯繫上時間來想,還有那些沒去的人呢?」莫亞用小刀切著另一邊的半隻野豬:「如果再聯繫一個月前,第一皇妃的行蹤呢?」 傑克可是聰明人,被人一隻點,這就明白了事情的奇特之處:「這。。。。。。難道有大事發生?不會啊,我今天早上接到情報,說是皇帝。皇妃已經在去往新都的路上了,連大概位置都有。」 「就是這位置才令人覺得奇怪,科恩加菲琳,他們倆足足失蹤了一個月之久,幹嘛去了?這一個多月,他們倆沒有其他命令下來,就讓我們這些人去新都而已。」海爾特冷哼了一聲:「為什麼只把老派系的官員留在聖都?而我們這些人全來了?」 「不要胡亂猜測了,科恩還能出什麼事?就算是有事情發生,重新出現的話也界說明事情解決了。」莫亞接過話:「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就好了嗎?不要去管那些老官員。」 「你少在我這裡打馬虎,只是官員分成兩塊了嗎?」海爾特有些不滿:「你的軍隊在哪?你為什麼輕車簡從的打這條路上走?別以為老子除了當兵麼都不明白。。。。。。」 莫亞微微一笑,丟過去一塊肉,海爾特一把接住:「說說吧,你準備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對我來說,世上的路只有一條,無論什麼狀況,我都只能這條路上走。」莫亞輕描淡寫的回答:「其實呢,事情的關鍵還是看科恩,他選擇什麼,那就是什麼,對我來說,領軍百萬的日子,也不比幾個人遊山玩水有趣。」 「這才對嘛!」海爾特哈哈一笑:「別說老子們親手打下的第國輪不到旁人來指手畫腳,就算是玩沒了,咱們也能兩三年再打下一個來!有科恩在,咱們還有什麼做不到?」 「這麼多肉還堵不住你的嘴嗎?」莫亞又瞪了他一眼:「什麼帝國。什麼江山,你喝多了是嗎?」 「呸!你快跟卡羅斯一個德行了。」海爾特滿不在乎的說:「四周都是我的人,你光著屁股睡覺都沒人知道!」 「這件事情並不一定像我們估計的那樣,也有可能已經過去了,除了當事人,其他人貿然提起的話,有可能讓事情惡化,或者就死灰復燃,所以,你最好還是管一下你的嘴。」莫亞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色,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我們是軍職,一舉一動都有影響。但你職務不一樣,多聽多看多琢磨,如果真的有識,你必然要衝在前面。」 「我知道。」傑克明白了哥哥的意思,點了點頭:「我會去給其他人打個底子,以免事到臨頭他們犯糊塗。」 「其實也不用太多人知道。」莫亞笑了笑:「科恩把大家召集在新都了。」 「吃吧吃吧,三個人吃不完半隻豬,說出去會被別人笑話的!」見應該說的事情都說完了,海爾特又開始不正經起來:「那個,我說,我家夫人你見過吧?他有幾個新交的姊妹,想見見名揚四海的莫亞中將啊,你給句話吧。。。。。。別拿眼睛瞪著我,老子不吃那套。。。。。。跟你說,那幾個妞可都是很水靈的,你不要可有人搶著要。。。。。。」 「如果有了老婆的人都是你這個模樣,我看這老婆不要也罷。。。。。。」 「你和傑克不是親的!你跟卡羅斯才是兩兄弟!啊。。。。。。又來!」 第42集 第6章 第42集 第6章 「待城外圍警戒指揮官見過各位長官!」面對兩位帝國實權派最高將領以及兼任的最高軍法官,這位當值的矮人族指揮官不敢有絲毫怠慢:「各位已經進入待城範圍,從這裡開始,各位長官的供給完全由近衛軍負責,還有專門配備的嚮導和連絡官。」 「不用緊張,上校,這裡是你的管區,我們會配合你的。」傑克擺出軍法官的派頭,回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這裡距離待城還有多遠?一路遠行,我很想早點洗個熱水澡。」 「還有半日路程!」每一位近衛的軍官都接受了正統學習和訓練,其中包括怎麼和別人打交道,所以雖然是矮人,但這位指揮官在領會傑克的意圖上沒有障礙:「不打擾各位長官了!」 「謝謝,上校。」傑克又還了一個軍禮。 配備的嚮導和連絡官前面開路,三位斯比亞高官衛隊組成的大規模馬隊在緩緩前進------在這種安全級別很高的區域,除了皇帝陛下和一兩個特別部門之外,沒有任何人能放馬奔馳。警戒的近衛軍,他們可不是吃素長大的。 不過嫚走也有慢走的好處,科恩陛下留給每位應召前來的高官一份機密文件,還有介紹待城的資料。兩位將領本打算進城之後才看,但傑克卻讓他們現在就看,理由是城裡的熟人比較多,不乘這個機會先熟悉待城的各個方面,進城後會因為一無所之而被其他人調侃。 大家性格各異,但都是要面子的人,所以就在馬背上看了起來,文件其實並不重要。幾眼就看完了,但是介紹待城的資料卻是厚厚一摞,還配有插圖,很有意思。 「很難想像啊,這麼大的城市,這麼多的建設量,至今為止才用了兩年多的時間來修建。」捷克看著城市的概圖發愣:「這真是帝都嗎?誰家的帝都有這個規模?」 「你說的沒錯,規模是比較大。」海爾特用小指在地圖的比例尺上量了一下,心裡就推測一個大概面積:「城牆裡面就算主城區吧,面積大約是魔屬聯盟福克斯堡的四倍。不過,這個六邊形的城牆修的真奇怪。」 「這上面不是說明了嗎?新帝都要有新面貌,六邊形的城牆看起來美觀,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空間,而且從防禦上來說也更加方便。」莫亞一頁頁的翻看著,似乎沒有發現什麼特別有趣的東西:「其他的防禦設施,基本上是從黑暗城翻版過來的,嗯,加了兩個飛行兵種的駐紮營地和起飛場,不過,似乎缺少防禦魔法鎮的介紹。。。。。。」 「市政官又是科爾特,這傢伙真不愧是御用第一市政官啊!」傑克在官員目錄裡找到了熟人:「看看守衛軍事將領是誰。。。。。。名義上是岩石少將,我看實際防禦任務還是他名下的這個指揮部在行使吧。。。。。。不過這種安排太奇怪了,就像是領主的主城,軍事民政,都是科恩陛下身邊的人,連各族的官員將領數量都按照比例提升,卻完全沒有內政系統的份。」 「你說對了。」海爾特這個大嘴巴就沒有不敢說的話:「與其說這是斯比亞帝國的都城,還不如說這是陛下和我們的都城!」 莫亞乾咳一聲,岔開了話題:「說起來啊,還好我們在帝都公開隻前就退出了神屬聯盟,神殿也被請出去了。不然的話,這個美麗的城市注定會有一塊地方給祭司們佔據著,想想都會覺得很鬱悶啊。。。。。。對了傑克,祭司的事沒什麼麻煩吧?」 「麻煩是有一些,但是不怎麼大,我晚上路就是因為這個。」傑克和上手裡的資料:「其實很好理解,哪個祭司會捨得放棄斯比亞這塊肥肉呢?眼看著合約商團成立了,眼看著戰爭賠償運來了,什麼都不做就可以坐地收錢呢,這個時候要他們滾蛋,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這麼說起來,是有人鬧事?」 「以前沒機會接觸,這一次可讓我開了眼界,為了留下來,祭司們可是出血本了。」傑克哈哈一笑:「知道我收了多少錢嗎?相當於斯比亞去年稅收的五分之一。知道我挖了多少神殿的私密武裝出來?四萬七千人!知道這期間我砍了多少人的腦袋?快一千了。」 「靠!」海爾特嚇一跳:「這不是在打仗,你這個職務關係民生根本,不能亂殺人!」 「鐵案,鐵証。」傑克兩手一攤:「你們是不知道,連我以前都不知道,有很多神殿跟各地的海盜,山賊有聯繫,這要趕他們走,什麼齷齰事情都見光了。他們殺人越貨,那就怪不得我了,全部紀錄在案,上報陛下後再通知天堂島,然後卡卡卡卡卡卡。。。。。。哦,我們有伴了!」 兩位將領回頭一看,遠方路上正有一支馬隊快速奔來。看飄起的塵土。怕有兩三百人。 「比老子還要囂張,居然在待城範圍內縱馬。」海爾特看了看,作出初步判斷:「護衛雖然嚴密,但隊形不嚴整,不是陛下的衛隊,陛下也不應該從這個方向出來。」 「不是陛下的衛隊就好啊。」遠遠的看到騎士們是穿制服的,傑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束,準備發威了:「難道牢飯真的那麼香甜嗎?好吧,不管是哪個部門或行省的老爺,既然這些人很期望被軍法制裁,我也不能不給他們機會啊。。。。。。」 對方的馬隊來的極快,一會功夫就追上來。護衛群中的軍官一聲命令,重護衛就層層圍在三位高官周圍,其他人側馬讓出三分之一的路面,後隊的衛兵緩緩迎上,手都握住了武器------追來的馬隊中衝出幾騎,在大隊人馬相遇之前向這邊打起了手勢。 「看樣子,你這軍法官是拿他沒辦法了。」海爾特嘿嘿一笑:「這混蛋消失了一陣子,居然學會耍威風了,一會咱們找個地方收拾他,你們覺得怎麼樣?」 「呸呸呸,你們倆去收拾他,我沒有那脾氣,惹不起他。」傑克一臉的索然:「上次抓了他的副官,還沒來的極登記就讓人給放了,然後還跑來要賠償,敲詐了我一馬車的紅酒!」 「我們幾個人當中就屬你好東西多,不敲你敲誰?」莫亞抬起手來,向一位衝上來的騎士打了個招呼,臉上難得的露出點微笑。 那騎士與三人差不多年紀,披了一件黑色大氅,筆挺的軍服包裹著消瘦的身體,面色冷峻,目光凌厲。 駿馬衝到三人身前,一聲長嘶打了個迴旋,年輕的騎士分別向三人點頭,臉上卻沒有其他表情,只把大氅解下隨手扔給手下,露出裡面特殊的黑色軍服來,胸前有一個用銀線繡制的十六芒星------居然是神秘的帝國聯絡部統領,瑪法少將。 「跑這麼急,有事?」莫亞輕聲問。 「沒事。」瑪法咧了咧嘴,這就算是笑過了:「看見前面有人,就跑兩步玩玩。」 「既然來了就一起走,現在不同往日,在待城,就是自己家門口,沒人再彈劾咱們幾兄弟拉幫結派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海爾特大手一招,讓馬法的護衛併入隊伍,扭頭看著總連絡官說:「天南海北的,湊夠人數不容易,你臉色有點白啊,別跟我說事情多,我倒是聽說你上次辦差事的時候遇上兩個漂亮的妞。。。。。。你們都滾遠點,靠這麼近,想聽牆腳嗎?」 看見頂頭上司開始談葷論素,近衛們當然是有多遠躲多遠,躲不了的也要散開些。誰不知道這四個位高權重的人物是一起長大的,流鼻涕的時候就開始跟皇帝陛下混了,他們的普通八卦就算了,萬一不小心聽到了什麼密聞,那就是大麻煩啊! 「知道有事發生?」趁著護衛們重新分派方位的時候,傑克靠近瑪法:「哪位的?」 「知道。」瑪法的目光再捷克的馬鞍邊一掃,伸手過去掏出一個小巧的酒壺來,送到鼻子下面聞聞就放到了懷裡:「全準備好了。」 瑪法的話很平常,語調也沒有波動,但在捷克聽來卻不是那麼回事。他的前半句「知道」,那就是說他已經清楚了事情的全貌;後半句「準備好了」則更加驚人;而那個「全」字,甚至算得上恐怖------按照聯絡部一貫的作事風格,那些老派系官員一定是在瑪法的控制之內,只等某人點頭了。 傑克默然點頭,心中並不驚訝,因為這就是聯絡部的職能之一,他們是皇帝陛下的一柄暗刃,無論迪人士來自外部還內部,他們的攻擊都是致命的。說起來,瑪法是因為要安排這件事情才晚到的吧? 「看看看,那邊的建築似乎很高啊,是城裡的嗎?」既然事情已經如此,傑克也不多言,他用手指著遠方:「我們剛才還談到待城的佈局,你是聯絡部的,應該比我們知道多啊,來來來,給我們當導遊吧,說的好本少爺有賞。」 看傑克把一個酒壺拋上拋下,總連絡官的護衛們都在暗自咋舌,他們在連絡部兩三年了,還沒有見過誰敢這麼消遣他們的上司,要知道,瑪法少將,人送綽號血領主! 「那是這盆地裡唯一的山,正好位於待城皇宮的正後方,皇帝親手設計了上面的建築,但在目前還什麼都沒有做。」 更讓護衛驚訝的是,少將居然一臉坦然的當起了導遊:「現在我們能看到的就是一個平台,面積很大,是把山頭削平了建的。另外還有一座橋,越過城牆把這座山與皇宮連接起來。。。。。。」 大家一起驚嘆。 三位高官及下屬是在驚嘆皇帝如此大的手筆,想來連接皇宮和城外的橋樑一定非常的壯觀,而總連絡官的手下們卻在驚嘆長官的滔滔不絕。。。。。。這算什麼?難道長官要把一年份的話在今天說完嗎?長官平時不是這脾氣,能點頭示意時不會用手,能不說話時絕對不會開口! 甚至在去年,有位親王的小姨子直接找上了一位皇妃,把情書直接塞進了需要瑪法少將親自批閱的文件中,瑪法少將連眉頭都沒挑一下,直接在上面寫了兩個字------已閱。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這三位,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頂頭上司還有能說會到這一面。 「不過我有些好奇啊,待城中的各種設施都屬完善,面積又是這麼大,兩三年的時間怎麼建的起來呢?」傑克疑惑的問:「我們暫且不說建城所需要的資金和材料,就說最基本的人工吧,難不成我們還有上百萬沒登記在冊的勞工嗎?」 「想哪去了,你知道我們某年在分界線上留下的部隊吧?但之後你當法官,這方面的事情你就不清楚了。」瑪法解釋說:「在那之後,這些留守部隊就開始墾荒,因為生產出來的糧食比較多,所以就開始接受大量部族的遺留民眾,到最後規模越來越大。而他們又不能見光,所以就一直以軍團建制生活在分界線上。」 「數量很大?」傑克一愣:「有多少人?」 「詳細數量我也不知道,反正分界線上的道路,後勤基地等等都是他們建的。分界線在帝國的這一段是建設重點,騎搭地方只保留了必要的警戒部隊,雖然說不上多能打,但做點其他事情還是稱職的。」看了看傑克的表情,瑪法生硬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是說帝國配備的警戒部隊數量很少是吧?」 「對,帝國只配備了一個軍團,無論如何撒不滿分界線。」 「這很簡單,多支部隊使用一個番號就行,反正他們是自給自足,不用等著帝國餵養。」瑪法說:「所以,我們要修建待城,除了十來萬人之外,其他事情都是他們做的,你別看這些人打仗不行,建城卻很有一套,什麼地方有原料,能用什麼方法運輸,他們都一清二楚。」 「原來如此,我還奇怪呢,戰爭期間的那些給養是從哪裡來的,萊頓。羅倫佐那傻小子就是臨時打包也來不及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傑克感嘆一聲:「這樣說來,待城附近的居民也不必從其他地方遷移,有他們就足夠了。」 「這點你說錯了,科恩至今沒有要大批遷移居民的計畫,而且建城完畢之後,這些人會回到原籍。」說到這裡,瑪法的目光中也有些疑惑:「似乎科恩還沒決定讓哪些人住進待城。」 「這麼說來,待城現在是空的?」傑克的眼睛瞪大了。 「有軍隊。有勞工。人多著呢。」瑪法又搖搖頭:「城裡還有很多建築還沒完工,碼頭什麼的數量也不夠。。。。。。看,那就是城牆,黑暗城的樣式,內外兩層。」 「真是壯觀。」傑克舉目遠眺,商路盡頭一座極其雄偉的城市終於顯露出來。 遠遠看去,在這片一望無際的綠色大地上,連綿起伏的灰白色身影靜靜的俯臥著。 六邊形的城牆,既稜角分明又隱帶曲線。高度足有三十臂,望樓,門樓比鄰挺拔,再配上城裡那些高聳的尖塔,給人的第一眼感覺是雄偉中不失俊秀。近一點,看見了風格凝重的城門,再近一點,飄揚的旗幟映入眼簾。 緩緩掠過頭頂的風,帶來了城牆上響起的長號聲,探頭仰望,一隊隊對飛行兵以整齊的隊形橫跨長空。商路的寬度在不知不覺中擴大了一倍不只,路邊的林木被修剪的十分整齊,一塊兩人高的石碑上書寫著一排血紅的大字------國之所在,家之所在! 「好!」站在石碑前,最先吼出這第一聲的,卻是一向不出風頭的莫亞。或許在這位中將心中,國與家兩字的份量最重。 「哎。」海爾特搖頭晃腦的嘆著氣,指著旁邊帝國皇帝的簽名說:「我跟此人的差距又拉大了,真是不甘心啊。。。。。。回頭得讓老婆給我補課了。」 臨近城門,隨行的護衛們調整位置,用意種嚴整的幾乎有些過分的隊形,把四位上司圍在中心。四面表明身份的旗幟高高舉起,營著用石條壘砌的奇觀而去,馬蹄聲脆,人人屏息。 城門裡出來一隊人馬,看樣子是來迎接的。 兩邊同時止步,海爾特微微點頭,副官下馬,小跑著站到路中央。 「帝國近衛軍統領海爾特中將。帝國北方軍隊統領莫亞中將。帝國最高軍法官傑克。帝國聯絡部統領瑪法少將,以及各自衛隊成員,奉命前來待城報到,請查驗命令文書!」 對面的一位軍官同樣小跑出列,高聲回答:「奉皇帝陛下命令,待城市政官科爾特攜當值城防指揮官,前來查驗各位長官的命令文書!」 兩位的副官走到一處,接過對方遞來的命令,翻開自己的密碼本仔細對照。完畢之後各自留下副本,這才互相境軍禮離開。整個過程中,參與的人都一絲不茍,面無表情------這類級別的軍官調動,是需要慎重對待的事情。 「來來來,快把解渴的飲料抬上來給大伙!」手續一辦完,科爾特笑咪咪跑過來:「各為辛苦了,一路風餐路宿的。」 「誰像你啊,八面玲瓏的人,連當官都只當帝都的官老爺。」傑克首先下馬,跟科爾特擁抱了一下:「我說,你雖然跑到這裡,但我可接到告你貪污的狀子了。。。。。。」 被傑克當面這樣說,換了別的官員一定篩糠似的發抖,但科爾特不是一般的官員,他是皇帝第一任的貼身副官,跟科恩幾個兄弟混的很熟,而且傑克長年在聖都,跟他更是熟悉。 「冤枉!」科爾特極其誇張的喊冤:「我收的錢都上交國庫了,有收條的!」 「啊呸!」傑克推開他:「文上次跟我哭訴了,說你搶了他的傳家寶!」 「文------你這混蛋給我滾出來!」科爾特轉回頭去叫:「你居然告我的黑狀!」 「不是我!」城牆上有個聲音回答:「是瓦地!」 「瓦地------你給我滾出來!」 「你娘,你居然聽文那混蛋胡扯,莫加迪可以給我做證!」 一個矮人從城門裡衝出來,手裡還拖著一個沙人。然後,一堆人圍著城們開始對掐,唾沫橫飛。 「果然都集中在一起了。」莫亞從近衛手裡接過飲料,分遞給海爾特和瑪法,臉上帶著微笑:「都很有活力嘛!」 「我不喝這玩意,沒味道!」海爾特大步向前衝去:「瓦地,酒拿來!」 瑪法伸出手指在裝飲料的碗裡沾了一下,收回來看看才對莫亞說:「沒問題,喝吧!」 「報告------」 莫亞剛把碗舉到嘴邊,一騎快馬就朝城裡衝過來,馬上的騎士大聲呼喊;「報告各位長官------皇帝陛下到達西城門外,只有十里路程了!」 城門下一片寂靜。 「算準了時間的?」瑪法一愣。 「走吧。」莫亞放下碗:「迎接去。」 第42集 第7章 第42集 第7章 嘹喨的號角聲響徹雲霄,早先入城的高級官員陸續趕來,會即在西城門下的人群中.親朋好友相見.這場面自是熱鬧非凡.在一陣富有特色的寒暄之後,眾人熱切的目光都盯著遠方一片連綿的丘陵,商路在那裡繞了幾個彎,是目光被阻斷之地. 不斷有近衛軍騎兵小隊擎著旗幟從那邊飛馳過來,一路報告皇帝陛下越來越近的消息.這本是最隆重的前導儀式,一般只能用在御駕親征之後的凱旋儀式上,非正式的回駕是不能使用的.但此時此刻,卻沒有任何人發出反對或則難的聲音.當然了,也有部分原因是這些高級官員還沒有擺脫[土豪]的稱謂,洗臉換衣服是知道的,但皇家禮儀就不成了. 另一個原因,是城門下的人多多少少知道點發生的事,別看大家平時被稱為[農夫.流氓.地痞.奴隸],但他們對[老大.老闆]的心意遠比飽讀詩書的那些老派文官深厚,質樸而直接.所以,科恩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回來,大家的心情就不只是驚喜和興奮所能形容的. 這件事情比打贏一場戰爭要重要的多,用什麼發法慶祝都不過份!更別說這裡是待城,哪怕是大傢伙兒再給科恩待幾頂皇冠,都沒人會跳出來阻止! [看到了,來了.]城門上有人喊叫,部族口音拖的老長. 大家舉目望去,發現了些移動的黑點------就是這瞬間,近衛軍的騎兵湧上了遠處的丘陵,金線黑絨的旗幟上下飄揚. [這到底是什麼排場啊?]擔憂和焦急一去,惡劣的嘴臉就暴露了,擁擠的人群中有人在嘻皮笑臉的打聽:[爺打仗打的多了,還沒見過近衛軍有路不走,只爬坡的啊!新發明的?] [不明白了吧?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這邊一擠兌,那邊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蛋們就跟著起哄:[這就是鼎鼎大名的完美護衛陣形,名字就叫做------老子要清靜,你們靠邊站!] [靠!兄弟們,海軍的人叫板啦!] [扒他褲子!扒他褲子!] [誰吐的口水?] [呦,小手挺白呀,新來的吧?] ...... 喧囂.嘈雜.混亂.烏煙瘴氣......都不足以形容這些人營造的氣氛. 就在這群人正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一支馬隊順著護城河過來了.馬上的騎士只用目光掃了幾下,城門下的兵痞和各族老爺們就安靜了下來,活向一群綿羊看見了獅子. 戴軍銜的一個勁的衝來人傻笑,穿長袍的也在七零八落的問好:[莫亞中將日安.海爾特中將日安.瑪法少將日安.軍法官大人日安.] [看看你們是什麼樣子,太懶散了!歪戴帽子斜穿衣,都不想混了?]軍法官突前兩步,面色沉靜的下令:[聽我口令------武官在右.文官在左,整裝.列隊!] 雖然傑克年紀不大,但他擔任的職物特殊,是帝國內唯一能管束文臣又能管束武將的法官.別看他天性喜歡玩鬧,整人的手段卻是科恩親傳,不管私交如何,犯到他手裡不死也得掉層皮.所以,他的話音一落,就只聽的城門下腳步聲響,大傢伙很快就站成了豆腐塊. [少將以上軍銜者,隨我等迎他去.一級文官以上陪同前往,相距半里.]看到城門下的人被傑克料理好了,莫亞一拉馬頭:[立即出發!] [是!長官!] 被點到的人喜不自禁,趕緊叫人遷馬過來;沒被點到的人就有點垂頭喪氣.不甘心的玩弄著手指頭.吆喝聲中馬蹄聲響,旗幟鼓張,一行人快馬加鞭,順著商路向前衝去. 前去迎接的馬隊剛繞過第一個丘陵,大家就發現了自己的目標.因為前面的商路,並不像以往那樣堆滿了近衛軍和儀仗.寬闊的路面中只有一騎緩緩而來,雖然隔的還有些距離,但大家都認出是囂張的小烏鴉------牠不斷噴著響鼻,把那些想靠近的近衛軍趕到路邊去. 小烏鴉身上裝著一前一後兩具馬鞍,穿著一身白裙的菲琳側坐在前面,披著一件黑色風衣的科恩正坐於後,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過來了------奔馳的第一集團中,有人把拳頭向上舉起,跟隨在後面的人都識相放慢了速度.前後順序不是以官職來分,而是以親密程度決定的. 如同往常一樣,幾匹馬擁上去把目標圍住.這時候就能看出小烏鴉的勢利了,牠對這幾匹相對平凡的戰馬視而不見,沒再使出先前那種驅趕手段. [喲喲,大家都來了啊!別了,我抱著個大活人,還不了禮的.]某個拐戴皇妃翹家長達一月之久的不良男子放下風帽,把一頭黑髮放出來,微笑著說:[太意外了,我還以為是我早到呢,沒想到你們動作這麼快,怎麼樣?這座待城修的還行吧?] [我們才到城門,還沒來的及進去呢.]聽到科恩的話,海爾特不客氣的放下準備行禮的手:[老大,我覺得你的笑容有點假......啊啊啊......有人在看,不要拉我的臉!] [一路上還順利吧?]莫亞抽回捏人的手,向科恩問候完了又把目光放到菲琳臉上:[妳的氣色好了很多,真是可喜可賀.] [當然可喜可賀了.]菲臨微微一笑,並不直接回答這句一語雙關的話,只把手伸出去攤開:[那麼,各位的禮物呢?難道大家是空手來的?] [我們哪有拿的出手的東西啊?]傑克開始打混;[以前不是有人這樣評價我們嗎?我們渾身上下,除了臭男人的裝備,還是臭男人的裝備!] [那不行,一會得補上.]科恩先強而有利的支持了菲琳的敲詐行為,又對瑪法說:[看你的臉色,最近一定是忙壞了吧?來來來,先吃個果子......別搶!都有!你娘,叫你別搶了!] 瑪法咬著從沒見過又不知來歷的水果:[我說老大,這東西不會是你在路上撿的吧?] [這種美味鮮嫩的水果,哪能隨便撿到?都是你老大我做生意賺回來的.]看著幾個正施展格鬥術搶果子的兄弟,科恩搖頭笑笑:[你準備的事我大概能猜到,讓夥計們散了吧!] [這樣好嗎?]瑪法堅持了自己的意見:[我覺得還是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也行,但夥計們只限於觀察,私下裡不能有什麼行動.]遲疑了片刻,科恩輕聲說:[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和菲琳都不想讓它留下任何文件紀錄.] [這點要求太簡單了,老大你放心吧!] 瑪法才把話說了一半,就被傑克擠到一邊去了,傑克的臉上有點興奮:[老大,這意思不就是說,以後我們就跟他們分開過了?] [帝國是一個整體,哪有分開過這種說法?]科恩是又好笑又好氣;[你別聽見風就是雨,善後事宜我跟菲琳已經商量好了.但這段時間是比較關鍵的,因為帝都的行政權力要進行交接,待城的人員還不夠,前期只管理鄰近的幾個行省.對了,近衛軍的調動完成了嗎?] [除了留下駐紮聖都的那一部份之外,其它的部隊正在分批的前來待城.]說到正事,海爾特恢復了中將本色:[他們將以待城為中心,組件一個完整的防禦體系,一個月就成.] [那就好,其它的我們晚上再談.]看到其它前來迎接的人走近了,科恩結束了這類嚴肅的話題:[我們先進城吧,別說你們,我對待城也很生疏......有帶路的沒?] [你的眼睛在看哪裡呢?]聽科恩這樣說,菲琳當仁不讓的舉起手,把他的下巴輕撥過來:[雖然我還說不上熟悉帶城裡的一草一木,但大概情況還是瞭解的,你快求我吧!] [白!日!做!夢!]科恩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我從來不求女人,這是我的原則!] [說到這個原則啊.]第一皇妃想到之前的一次談話,對周圍的人說:[大家聽笑話嗎?] 這句問話可把大家給難住了,因為剛剛見面,科恩和菲琳到底是怎麼解決這件事情的還沒有人知道.雖然看來他們倆的關係很融洽,讓在場的人都有回到少年時的感覺,但......就算是在少年時期,聽菲琳講科恩的笑話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於是,傑克的臉上堆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很難得的善解人意了一回:[我求妳,菲琳姐姐,躲們導遊吧!] [那還等啥,走哇!]科恩順勢下台,剛說完這句話,就被第二迎接集團給包圍了. 這會擁上來的,都是真正意義上的自己人,一部分是科恩年少時的夥伴,一部分是早年跟隨科恩闖蕩的手下,就連遠遠跟在後面的那部份人,也是深受科恩恩惠的部族成員,完全沒有斯比亞帝國老內政派系的人,自然也不用再搞什麼正式的入城式,一群人就這麼簇擁著科恩和菲林向城裡走去. [陛下,我們的城牆全是用兩百斤的大石條壘砌的,下面還有異常堅固的地基.外面這層樣式普通,但裡面那層的牆面有外飄.內傾兩種角度,極難進攻,絕對是當世第一!]負責建造城牆的血族官員舉著一把傘,在柯恩馬側介紹:[牆高三十臂,超過平常雲梯和樓車的高度,牆上設有各種最新式的防守器械......可以說,沒有任何軍隊能攻破這種防禦.] [做的好!賞金五萬,待城官宅一處.]科恩伸出手去敲敲牆面:[要妞不要?] [謝謝陛下......那個,妞就不要了,我.我有喜歡的人了.]血族官員正在一本正經的謝賞,冷不防被科恩後半句話嚇了一跳. 能把口齒伶俐的血族弄成結巴,也算是好本事.科恩在哈哈大笑中下了馬,興致勃勃的牽著小烏鴉向前走去,這是他今天第一次封賞,非常優厚,也是在為之後的封賞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 近了城門,一條氣勢宏偉,寬達百臂的筆直大道出現在眾人面前,淡青色的接面十分整潔,與兩旁城排的房屋合為一體,稜角分明的向前延伸過去.路邊是密植的喬木,中間佇立著一盞盞高挑的魔法路燈,燈桿上方,斯比亞皇帝的旗幟在緩緩飄動. [現在輪到我這個導遊出面了吧?]坐在小烏鴉背上的菲林信手一指:[大家請看,這是從北城門直通皇宮的帝國大道,街面全是用時板交迭而成,一百臂的寬度是當世之最.中間六十臂是儀式用的主街,兩側各有二十臂寬的路面是供通民眾使用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兩旁的樹木才剛剛種下去,得等上兩年才有碧綠長廊了.] [樹木什麼的,本少爺知道有種樹半年就能成材,這碧綠長廊嘛,就包在我身上.]想了想,科恩才轉過身來說:[但是帝國大道這名字我不太喜歡,這樣,咱們今天既然遇上了,就給這條道路現取一個名字.人人有份,誰也躲不了啊!] 一般來說,帝國首都裡最重要的街道都是如此命名的.以[帝國]冠名幾乎成為鐵定的規矩,大家一時之間難以捉摸科恩的用意,都有些難以開口. 眾人之中,只有一向不喜歡在這種場合出風頭的瑪法最清楚科恩的想法,知道他目前正對這一類事情反感,,所以第一個響應科恩的話:[要是帝國大道不行的話,叫中央大道怎麼樣?] 既然冷面血領主都開始亂蓋了,其它人還有什麼好謙虛的? [這名字太俗了!乾脆叫幽冥大道算了!]能這樣叫囂的,除了血族的人不會有別人. [幽冥大道,鬧鬼啊?兄弟跟著老闆刀尖滾過來的,這條路應該叫血色大道才對!]這雄厚的聲音應該屬於一個武將. [血色大道太暴戾了吧?我們這座城市剛剛建成,大家都希望得到幸福,那麼就叫祈福大道吧......] [不行不行,荊棘大道這名字不行,兆頭不好......] [我覺得,還是你來取吧.]在越來越大的爭論聲中,菲琳彎下腰來對科恩說;[如果讓他們來取,最後怕是得打起來.] [也好.]科恩把手一舉,霸氣十足:[別吵了------聽我的!] [這座城市的名字是本少爺取的.待城,知道為什麼取這個名字嗎?那是因為這座城市在我們生命中佔有很重要的位置,我們會住在這裡,我們在等待,等待什麼呢?對我們來說,是等待神之降臨;對普通百姓來說,是等待君恩威澤......]說到這裡,科恩笑了笑:[很崇高的寓意是吧?但很可惜,包括我們在內,這城裡住的都是凡人.] 哄笑聲起,但很快就在柯恩認真的神色中消失. [所以,本少爺決定了,這裡就叫------凡人大道!]科恩回身指著大道的盡頭:[凡人設計的,凡人修建的,凡人使用的------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剝奪凡人的權利!] 很直白的話,很淺顯的含意,科恩說的理直氣壯,大家聽的暢快淋漓,在場各位舉起拳頭,充滿激情的大叫起來:[凡人大道!] 然後,眾人繼續陪同皇帝夫婦參觀. 因為正式遷都的命令還沒有下達,所以城市裡很少能看到普通居民.除了建築勞工外,只有一些駐守的部隊和必要的各部官員.一路走過,聽著各位督造官的介紹,科恩不住的點頭,給出的封賞更是驚人.按照科恩的說辭,身邊這些都是自己家兄弟,提爵位什麼的既不實際又傷感情,所以還不如來點實際的,有什麼難處自己提,科恩幫大家解決. 於是呢,除了現金.府邸.軟妹子之外,當天還出現了很多希奇古怪.難得一見的封賞,能說的出來的有:皇帝要代寫兩封情書.四份認罪書,開後門讓六個人從皇家學院畢業,還要赦免七名酒醉鬧事的囚犯,撤銷某些人偷雞摸狗的紀錄...... 幾乎是有求必應,皆大歡喜,老闆今天太大方.太可愛了! 菲琳讓自己的書記官把這些封賞仔細記下,準備盡早辦妥.科恩今天沒有提爵位官職,但那依然是封賞的一部分,按照帝國慣例,那可是惠及家族.部族的大事.她既然在這個位置上,就不能不按照律法去做,只是現在不明說出來讓大家敗興罷了. 城市的各種配套系統都很完善,道路.排水.倉儲.軍隊駐地.居民區.商業區等等分佈合理,甚至在城牆之內還留出了大片空白街區.供以後發展使用. 其中的大手筆之一是從城外引水入城,其中兩條河流穿城而過,把幾大區域分割開,並保證物資運輸和居民用水,皇宮區域的用水是由第三條河流供應.遺憾的是因為人手不夠,所以這些河上的橋樑都沒有裝飾. 儘管如此,大家依然覺得很欣慰,因為誰也沒有見過如此整潔的城市. [更整潔宏偉的還在後面.]菲琳指著前面:[皇宮,還有皇宮外面軍政區.] 環繞宮牆的人工河把皇宮與其它區域完全隔開,成為真正的城中之城.前面是一個巨大的正方形廣場,周圍聳立著高大的樓房,比鄰挺拔,分別屬於不同的軍政部門,外牆是清一色的大理石,線條剛勁,外型莊重肅穆. 大家以後就在這些樓裡辦公,但今天卻不是領略風味的時候,只能走馬觀花的看看. 按照不同的等級,每位到達待城的官員都得到了自己的住宅,這可不是聖都那種見縫插針手法修建的房子,而是前有庭.後有院,旁邊還能挖池子養金魚的大宅子!更別說科恩還給每人發了一筆搬家費,買了傢俱.奴僕.軟妹子之後還能有剩餘...... 這麼大的一座城市,當然是需要大批居民的,也有人問科恩要遷移哪些居民過來,科恩笑答不著急------似乎他並不在乎這件事,這種態度難免會讓人迷惑不解,再聯繫幾乎稱的上變態的城市防禦,不少人˙懷疑科恩是不是要把待城變成一座半軍事化的要塞城市,有的人還在猜測科恩是不是要把這裡當成攻打魔屬的軍事基地. 帶著這樣的疑問,當天的參觀活動進入了尾聲.!] 在內侍和近衛的簇擁下,一行人來到皇宮大門前,大家知道皇宮裡還有大堆事情等著這夫婦兩處裡,都很識趣的找理由道別.好在待城雖然居民不多,卻有足夠的娛樂場所,他們不愁找不到地方聯絡感情------這些地方免費向官員們供應菜餚酒類,而且還提供了[切磋武技]的場所. 科恩也不挽留,邀請大家參加明天的燒烤宴會,然後就抱著菲琳進了皇宮. 第42集 第8章 第42集 第8章 算上聖都那一處,斯比亞現在有兩座皇宮,不同於皇帝外出巡遊時下榻的行宮和別墅,位於待城的這座宮殿要比聖都的更大.更重要.所以,為了區別這兩處皇宮,當初在設計待城的時候,科恩就給這座皇宮授與了一個寓意不明的名字------憂雙宮. 在知情人的追問之下,皇帝大義凜然的宣稱這是憂國憂民的意思. 進入禁衛森嚴的承光門,走過莊嚴肅穆的卸甲台,皇宮的主殿廣場才出現在眼前,左邊是駐留文官的醞策館,右邊是安頓武將的拭劍廳,雕花地板貫通南北,一直向前鋪到目光盡頭才隨勢攀升,連接到足有十臂高的玉台基座,那上面是氣勢宏偉的主殿------抱華樓. 抱華樓世待城裡最高的建築,一共有九層,遠遠高過了三十臂的城牆.站在頂樓之上,就能清楚的看到待城的整體格局了. 白天自不必說,即便是在夜裡也是一樣,那些順著街道河流佈置的魔法燈大放光華,將城市恢弘的輪廓勾畫出來,同時,民居院落裡的點點***也如繁星一般的閃爍著,將瀰漫再城中的黑暗一一驅散. [皇宮附近的城趨勢官員府邸,再往外一些才是小一些的平民居住的街區,層層迭迭,拱衛皇宮,道路縱橫,連通四方.]菲琳倚著欄杆,臉上帶著些興奮的紅暈,輕聲問身邊男子:[雖然看過無數次設計圖,卻沒有想像到一個城市能如此壯觀,你一定很滿意吧?] [很不湊巧啊,我在設計的時候就預見到了這幅美景,所以一點都不意外.不過,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做到這種地步,我心裡還是很欣慰的.]斯比亞皇帝從欄杆上下來,手上還提著一個大酒壺:[走,本少爺陪妳去後山走走.] 科恩所說的後山,就是城牆外面的那座山,有一座橋樑與後宮相連.所以菲琳沒有附和科恩的建議,反而勸說:[這麼晚了,去哪裡做什麼?後山只修好了一個平台,什麼東西都沒有啊!不如我陪你去後宮的花園裡看看?] [不要吧?後宮修建的晚,有的地方連牆壁都沒有乾透,晚上去溜躂,小心著涼.]科恩拖過一張毛毯蓋在菲琳身上,繼續誘惑說:[現在去的話,正好可以叫上大家一起哦,算算時間,他們應該已經把我們的小公主哄睡著了.] [這樣也好,很久沒有聚在一起了,反正這兩天沒什麼事,大家就一起去吧!]難得科恩興致高昂,菲琳只得笑笑,讓貼身侍女推著自己走. 剛進入後宮不久,就在芳林路上遇到了前來[抓人]的三位皇妃,大家湊在一起校鬧幾句,就直接上了連接後山的映虹橋. 這座橋的名字真是名副其實,全長半里的木製橋面,全程覆蓋著精靈特色的橋頂,兩頭低矮,中斷拱起,看上去有點纖細,卻直接跨越城牆,把後宮和城外連接為一體. 如果不是科恩的御筆欽批,精靈族打死也不會攬上這種賠本的差事.因為在這座橋的設計中,要點之伊是可以再受到攻擊時自毀,以免被人乘虛而入------當然,毀了之後還是得讓精靈族派人來收拾,而且建橋的優質材料也要他們從黑暗森林帶來,要事不走運多壞幾次,精靈族不但要出工出力,恐怕長老們還得拆自己的殿堂. 說說笑笑間,後山平台已經近在咫尺.映虹橋連接的部位是山腰下面,想上去平台還得繼續勞動雙腿,不過好在天氣好.心情好,所以也沒人覺得乏力. 這是盆地裡唯一的一座山,要是放在其它的地方,肯定算不上高.但跟附近的土坡一比較就顯得異常巍峨了. 按道理說,這堆泥土石塊不會說話,也不會動,應該沒有機會得罪斯比亞皇帝,但不知為什麼,科恩卻執意要削去它的山頭,在上面修建了一個面積驚人的平台. [這個平台倒是適合用來祭祀,但是要祭祀什麼呢?]溫絲麗打量著眼前平坦的地面,很是有些疑惑:[科恩,你不會把這個平台撥給神殿使用吧?] [怎麼可能給出去?其實在之前,我也沒想好這裡要用來做什麼,但是後面這麼大一座山,不利用一下實在可惜.]科恩在心裡大致估計了一下平台的面積:[現在嘛,倒是有了很明確的用途,不過要改造一下------溫絲麗,要不妳來擔任監督好嗎?] [好啊.]溫絲麗還沒有擔任過正式的工程監督,興趣很是濃厚:[要怎麼改造?] [簡單的說,就是把中間挖個大坑,越深越好.]科恩笑了笑,表情相當神秘:[這改造很奇怪吧?但是妳要想個合適的理由,把這種奇怪掩飾好,無論這理由是荒唐也好.滑稽也罷......還有,我絕不會說出真正的用途,妳問也白問.] [好吧,我就不問了,找個理由還不容易?就說我們的皇帝自覺做到了皇帝的巔峰,要為自己豎立一座永世不朽的雕像......因為雕刻雕像的材料還沒找到.所以先挖地基.]溫絲麗看看其它人沒有反對,微微一笑:[但是由我擔任監督的話,我原本負責的政事就要分攤給大家了,所以啊,這件事情就是大家都有份.那麼,科恩你要怎麼答謝我們呢?] [讓我想想.]被溫絲麗敲詐,這感覺讓科恩很親切,不過代價嘛......他為難的抓抓頭:[這樣吧,後宮裡不是有一座清心池嗎?我去把那邊改造一下,送給妳們作為答謝.] [狡猾!]沒想到這句話引來四人一致的反對:[清心池本來就是我們的!] [好好好,清心池是妳們的,那麼掬波閣怎麼樣?本少爺在掬波閣邊種上各種漂亮的樹林,送給妳們休閒好了.多好啊,在陽光燦爛的時候,大家可以躺在草地上看書......] [打他!]有人開始挽袖子了:[敢搶我們小公主的浴室!] [喂喂喂,我是不知道妳們已經把後宮瓜分乾淨了,我這也是沒辦法嘛......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啊......] [你這完全是賴皮,就想在後宮裡找個地方敷衍我們......太可氣了,不准躲!我們只要你半條命就滿足了.......] [報告皇帝陛下!聖都內部轉呈的絕密急件!]書記官半跪在地,兩手托著蠟封的文書,滿頭的大汗,這些汗珠不只是一路跑過來累的,更多的是不小心撞見皇帝.皇妃打情罵俏給嚇出來的......悲觀的年輕人已經在心裡琢磨,明天......不!是今天晚上將要遭受的離奇事件. [拿過來.]科恩整整衣服,接過書記官手裡的文書,拆掉蠟封打開就看,臉上的神色有點驚異,然後把文書遞給菲琳,自己眉頭一皺,背手望天,細細思索起來. [怎麼了?] 在這種時候,聖都那邊不應有這種級別的文書送過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聖都決定不了的大事.三位皇妃走到菲琳身邊,關切的詢問著. [是光明神族要對我們下達諭令,這是之前的非正式通知.]菲琳看完,把文書給其它三妃傳閱,自己望著科恩說:[目前正值帝國驅逐光明神殿祭司之際,挑這個時候下達諭令,神族的小公主大人是想對我們做些什麼呢?] [僅從這上面的文字來看,怕也不是什麼好事......]科恩搖了搖頭:[真是奇怪,既然斯比亞已經驅逐了神殿祭司,為什麼小公主殿下還要派一個祭司來傳達諭令?不怕我翻臉?不對啊,上次晉見的時候,他們並沒有直接反對這件事......] [也許,這就是光明神族在表明自己對神殿的支持吧,畢竟除了斯比亞之外,神殿還在其它帝國存在著.]菲琳猜測說:[具體的處罰,這上面倒是沒有說......] [多半是訓斥.]迪爾抖抖手裡的文書:[大家想啊,斯比亞驅逐了神殿祭司,神族肯定要為他們找回臉面吧?但是,科恩上次晉見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連光明神殿回歸的時間都已經定好了......所以,我想多半會是一通不痛不癢的訓斥.] [也不一定,如果是訓斥的話,至少要找一個敢於訓斥科恩的人,比如像我這樣的......]凱麗先哼一聲,再搖了搖頭:[祭司的話,肯定是不行的,至少也得是個神族成員!] 凱麗的話沒能化解氣氛,溫絲麗擔憂的望著科恩:[不管怎麼麼樣,事情都不會這麼簡單的,就算我們驅逐祭司的理由再怎麼充足,光明神族都不會示弱,科恩,你可要小心點.] [我說,大家這都是怎麼了?怎麼膽子突然都變這麼小了?]科恩哈哈一笑:[在決定驅逐祭司之前,我們不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嗎?這時候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放心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倒是要看看,這位祭司憑什麼在我碗裡刨食!] [是啊,從日程上來看,這位傳達諭令的史者很快就要來了.]菲琳笑了笑:[說起來,這位祭斯還算是我們的客人吧?人家千里迢迢的來,科恩你可不能欺負人家勢單力孤哦!] [放心!我會留給他一條好腿,讓他拐著回去哭訴!]科恩一擊掌,突然記起了一件要緊的事:[不過說起來,菲琳,那個魔法陣......] [早做好了.]菲琳點點頭,神色慎重:[完全按照圖紙建的.] [這就好,來吧,爺爺等著你.]科恩呼出一口氣,助跑幾步,把手上的酒壺用力向遠方雕了出去,衝著茫茫夜空大笑兩聲:[能來的都來!] 接下來的幾天,科恩與幾位皇妃都進入了自己的角色,開始處理積壓的政事.跟以前相比,這兩天的事情是比較少的,畢竟待呈現在直接管轄的行省並不太多,所以科恩和諸皇妃還能有時間開個燒烤宴會之類的. 上次那件事發生之後,帝國老派官員安靜了很多,各渠道傳回的消息都表明,留在聖都方面的官員們沒有異動,正在按照計劃移交政務,各部順利的下降為地方屬性的廳級機構.可以想見,隨著聖都逐步把政務移交過來,待城皇宮的擔子會越來越重. 好在之前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整,而且從學院畢業的幾期官員正好外放歷練歸來,終於能派上用場了.皇帝和皇妃下屬辦公廳的秘書.書記員終於滿額,這很不容易,值得高興. 斯比亞的新派內政官員一般得經過這麼幾個階段:學院畢業之後被派去最低等級的內政部門擔任普通職員,一般會在三個月內獲得升職,半年之後再被收回各部充當普通職員,三個月到半年之後再被派到各市政廳任職,其中的優秀者會在半年後被各部收回,進行集中培訓......那麼在這些人裡,就有百分之一或者更少的人被皇宮選中,成無皇帝或皇妃的隨從. 對這些表現優異的年輕人來說,皇帝和四位皇妃就是帝國最高等級的導師.在現在的帝國裡,凡是重要城市,首席內政官必定是從這五位導師手裡畢業的.而且,由皇帝親手教導的並不只是文官,還有一幫武將------他們畢業的標誌,就是身後那襲黑色披風. 所以,這些跟隨在科恩身邊的[學員],要不就是歷經過四方磨難,要不就是死過幾回的,也算的上見多識廣.處變不驚吧? 可是今天,他們還是被嚇到了------和他們導師一起被嚇到了. 說來很冤枉,在光明神族的代表,也就是那位候補樞機祭司進入抱華樓大殿的時候,大家還是很正常的,對這位年紀輕輕的神殿祭司,還有他臉色神聖不可侵犯的表情,大家最多是斜眼一瞟,鼻子裡清[哼]一聲而已. 年輕祭司身材健美,也很懂得穿戴,身上除了一件白色束腰長袍,沒有其它裝飾,反倒顯出一份別樣的俊秀飄逸.他五官明晰,臉色莊嚴,左手把神諭高高舉起,儼然不怒自威. 在他的氣勢引導下,隨他前來的助手出聲高喊:[上座的可是斯比亞帝國皇帝,科恩.凱達?] 科恩斜靠在王座上,臉上有點微微的笑容,眼睛半閉,理也不理,看上去是打定主意讓祭司喝碗冷湯. 年輕祭司抬起右手,輕擺一下:[你下去,本使自會向斯比亞皇帝傳達神諭.] 這算什麼?獅子嘴邊跑來一隻找死的兔子嗎?科恩瞟了祭司一眼,內心裡不免被這個可有可無的傳話者勾起了一點好奇. [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 助手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之後,年輕的祭司上前兩步,他的行動自然引來近衛敵視的目光,但幾位手握配刀的近衛作夢都猜不到祭司接下來要做什麼------ 祭司把神諭卷軸一丟,[撲通]一聲雙膝跪下,手腳並用向王座前爬去,還撕心裂肺的高喊:[師傅啊------我好想你啊!!] [靠!]科恩身體一抖,險些讓手上的杯子掉下地去:[什麼妖怪!?] 連英名神武的皇帝陛下都被嚇到了,其它人更不用說.紀錄談話的書記官幾乎同時廢了一張紙,少數幾個還按折了筆尖.武將學員也差不多,不過他們慌亂的表現倒是驚人的一致,那就是撲上去把這個怪物祭司控制住------通俗的形容,也就是把他壓在身下! [淑虎......酒名......]肉身金字塔下傳來一陣模糊的喊叫:[酒.酒.喔......] [起來說話.]科恩的好奇心已經被完全激發了,走過去說:[你們是想殺人滅口嗎?] 十來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爬起來,留下[奄奄一息]的活口,年輕祭司呈[大]字型躺在地毯上,長髮散亂,手足抽搐,白色長袍上全是腳印,都快變成抹布了. [喲,我看見你們沒強暴他啊,怎麼就變成這個德行了?是哪個鬼崽子干的?]科恩哭笑不得,拿過一柄佩劍,用劍鞘撥了撥祭司的頭:[還不趕緊去挖個坑!記住了,埋的時候要切碎了,別讓人抓到把柄......] [淑虎......]地上的奇幻生物抱住了科恩的劍鞘:[喔海惑蜃......] [我再靠!]科恩一腳踩在祭司的臉上,然後轉過頭去怒吼:[早叫你這些兔崽子平時要好好鍛煉.現在弄個要死不活的玩意出來,老子還要倒貼醫藥費!] 一群武夫無地自容的低著頭,有人鼓起勇氣問:[怎麼善後啊?] [這樣,你們現在去打扮成稻草人,拿爬犁把外面那個打暈......這玩意就放在這裡,等他醒過來就用爬犁再打暈一次......然後你們就一口咬定他們是自己暈過去的,皇宮大殿嘛,怎麼會有拿著爬犁打人的稻草人呢?]科恩交代說:[然後隨便叫個獸醫給他們治療一下,這樣就差不多了.] [淑虎......好辦花......]科恩腳底傳來聲音:[喔有血了一首......] [哪國語言?]科恩皺了皺眉頭:[難道是密碼?] [不是吧?]有人湊過來說[好像是在說"師傅好辦法,我又學了一手".] [是嗎?]科恩抬起腳[扶他起來,讓本少爺研究一下.] [這是哪來的妖孽?]一張五花臉被鐵鉗一樣的手固定在科恩身前,科恩仔細觀察了一下,還是記不起跟他有什麼聯繫. 不過,祭司這次似乎變聰明了,他先是裝著腳下無力搖搖欲墜,其實是在拖延時間積蓄能量,然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胸脯也因為這口氣的深度而高高的挺起,再猛一張嘴------真是話語共哽咽同鳴,唾沫同淚花齊飛. [師傅萬安我是光明神殿的祭司在多年前師傅與克裡默.夏麥殿下去天堂島受封神祐騎士我就是當時服侍師傅沐浴的小祭司師傅見我善良淳樸悟性高於是傳授我為官之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秉承師傅的教誨終於步步高陞現在已經是候補樞機祭司了......師傅我好想你呀!!] [都放開手,你站直了!]科恩遠遠避開,然後從別人身上扒了件衣服下來丟在祭司頭上,摸著下巴觀察了一會,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真是這個衣架啊 第42集 第9章 第42集 第9章 流言之下,少有智者. [皇帝陛下與一個神殿祭司有師生之誼]就順理成章的成為憂雙宮密史上第一大八卦,雖然傳撥的範圍很小,但卻說的活靈活現.有鼻子有眼------這其實也怪不了別人,誰叫科恩把這位候補樞機祭司帶到後宮桑梓園去說話了呢?這可是鐵證! 就連幾位皇妃也覺得有趣,於是連袂而至------看見幾位皇妃來到,剛剛恢復體力的候補樞機祭司立馬站了起來,又是大禮參拜[師娘]又自稱[小徒],讓場面熱鬧非凡. [長的真是眉清目秀,能在這個年紀做到樞機祭司的職務,的確很不容易呢.]沒得到科恩的名是,幾位皇妃倒是不好答應,菲琳笑著說:[陛下,關於那個傳說,難道是真的嗎?] [別聽人亂說.]科恩苦笑,指著候補樞機祭司回答:[這傢伙叫尼贊,之前只見過一次,說了幾句話.別看他嘴裡叫的歡快,其實對本少爺來說,也就是一個陌生的熟人而以.] [是啊是啊,師傅是做大事的君王,日理萬機,擴展宏圖.卻還能記得曾經見過弟子,跟弟子說過話,這真是弟子天大的福分啊......] [你娘,本少爺記性好跟你的福分有什麼關係!?]科恩被一口酒嗆住:[坐下!] [是是是,師傅見諒,弟子唐突了.]尼贊誠惶誠恐的把半個屁股擱在椅子一側,嘴裡可沒有停下:[自從得到師傅的四字真言之後,弟子就開始貫徹實行,沒想到居然再深不可測的神殿裡大吃四方.無往不利......弟子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師傅,能夠再次聆聽教誨......] [真有那麼厲害嗎?]聽了尼贊[聲情並茂]的傾訴,迪爾笑的都不行了:[陛下,我要聽聽看,你到底都跟這位祭司說什麼了?瞧把人家孩子給禍害的,居然連話都說不好了.] [我哪有禍害他?當天去天堂島要先沐浴,但這混蛋張著兩隻大眼睛要看,本少爺身上那麼多東西,能給他們看嗎?當然是要先把他收拾了!]一說起這個,科恩就鬱悶:[之後,看這混蛋很可憐,就隨便跟他說了一句......沒想到今天這混蛋給緯來個順桿爬!] 不得不說,尼贊是一個冰雪聰明的混蛋,他聽出了迪爾話裡的意思,知道幾位皇妃不喜歡自己的馬屁話,於是乖乖的住了嘴. 這讓溫絲麗看了有些不忿,於是問:[我很好奇,不知當日陛下對你說了什麼話?四個字而已,居然能助你仕途.] [師傅的話,自自珠璣.]尼贊臉上佈滿神聖的光輝:[這四個字就是------欺!上!瞞!下!] 莞爾之後,四妃默然,反而是坐在主位上的科恩一曬:[這算得什麼?倒是你啊,當時你的年紀不是挺大了嗎?怎麼這會活回去了?] [師傅明鑒,那時的弟子出頭無望,所以積鬱成疾,二十歲不到看上去卻像是三十多歲的人.]尼贊恭謹的回答說:[蛋得到師傅教誨,幾年時間,弟子從巡察隨奉做起,逐級上升,手中權力越來越大,不但能一展抱負,平時也會收到很多孝敬......各國皇帝享用不到的東西,弟子不知吃了多少,所以......所以就恢復本來面目了.] [原來如此.]凱麗發難說:[就算你能欺上瞞下,也不會陞遷的這麼快吧?] [皇妃明鑒,弟子進入神殿之後,就已經逐漸學會察言觀色,揣摩人心了,這是做祭司的保命本是.但師傅的指點卻是陞遷中的關鍵,特別是最近幾年,因為斯比亞帝國的事情,神殿高層祭司不斷產生變動,所以讓弟子有了更多機會,這是師傅的另一個恩典.] [好了.]科恩不打算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了:[不是說有神諭嗎?] [是的.]尼贊掏出卷軸,用力拍去上面的灰塵後,才雙手遞給科恩:[請師傅御覽.] 在神殿祭司來說,這種行為真算的上是膽大包天,既然是使者,他當然是要讓聽諭者跪下,然後大聲宣讀神諭內容才對------沒想到另外這位更膽大,連接都懶的接. [看東西勞神.念.] 欺上瞞下,如出一轍,這真的是兩師徒啊! [是!]尼贊打開卷軸,臉上神情自然,絲毫不見起伏波動:[師傅,各位皇妃,這上面說了幾件事.這第一件呢,就是關於光明神殿的......嗯.....看來上面對光明神殿被驅逐很不滿意,誇師傅你膽大妄為.剛愎自用,然後呢,決定對這部分被驅逐的祭司冠以"重回學院修習"的名義,就是遮羞布啦.還要師傅收回驅逐之令,並著人修繕各地神殿,工期三年.三年之後,天堂島神殿將另行派遣一批祭司回返.] [看人家這價錢還的,嘖嘖.]科恩心不在焉的吃著果子:[繼續!] [這第二件事情,是說上面接到了密報,揭露斯比亞軍隊裡出現了大批龍族.上面要師傅你做出合理的解釋......]尼贊說出這些消息時,用詞就像是再市場上買豬肉一樣隨便:[第三件事情,上面覺得斯比亞軍隊超額,要師傅縮減軍隊,安心撫民......其它都是廢話了.] [嗯,不錯.]科恩噗的一口噴出果核,看了尼贊一眼:[這差事是你討來的吧?] [師傅明鑒,神殿裡已經沒人敢來斯比亞帝國傳達神諭了.]尼贊垂手回答:[但弟子卻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邁進了皇宮,見到了師傅,弟子必定會去掉候補兩字.] [你也叫了這麼多聲,如果我不給你一個機會的話,豈不是太不近人情?]科恩微微一笑;[那麼現在,本少爺就給你一個講真話的機會.] [師傅恕罪,其實弟子不只是想升職,而且還想在日後作斯比亞帝國的大祭司!]尼贊連忙單腳跪下:[斯比亞帝國驅逐全部祭司,雖然提議要建立另外一個與上面聯繫的通道,但還是只能由祭司擔任,只要弟子這次能達成使命,這位置自然就輪不到其它人了!神殿之內人人傾軋,弟子表面風光,其實隨時都有性命之憂,請師傅憐憫,讓弟子躲到斯比亞來吧!] [司比亞雖然好.]科恩兩眼望天,不為所動:[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待下來的.] [弟子明白,]尼贊伏跪在地:[請師傅考驗!] [各位皇妃在場,看在她們的面子上,本少爺就姑且給你這個機會了.]科恩輕聲說:[這什麼卷軸上的事情就交給你去料理.需要查驗數據的話,向四位皇妃請教就行!] [遵命!]尼贊爬起來,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幹勁:[弟子這就去做!] 一刻鐘之後,表情威嚴而神聖的尼贊出現在自己得助手面前,這時的他,已經穿著一身斯比亞皇家學士服,肩上斜掛一條三彩勳帶.看這身裝束,他分明是完成了使命,而且還被斯比亞皇帝風賞了俗世官職. 六神無主的助手在短暫的大腦空白之後,立即崇拜的五體投地,到斯比亞傳達神諭,這事說起來好聽,其實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弄得不好就是兩頭找死,助手就是因為得罪的人太多,所以被人陷害硬塞來的.現在任務達成,可以說的上是找回一條小命,怎麼能不狂喜? 而對其他人來說,這件事情就充滿了可疑,從尼贊進宮再到他退出,這中間只花了一個多鐘頭的時間,但是這一系列的變化卻出人意料,除了科恩,甚至都沒有人能理出個脈絡來. [不用擔心,這事情沒有那麼複雜.]對於皇妃們的疑問,科恩面帶笑容娓娓道來:[其實這渾蛋一進大殿本少爺就認出他來了,之所以不動聲色,就是想看看他在唱什麼戲.] [那麼,尼贊唱的戲夫君喜歡嗎?] [分兩個方面來說,一,假定尼贊沒有強勢的背景,這麼些年在神殿裡摸爬滾打鋒芒盡出,得罪的人太多,真的四面受敵了.所以才趁著這個機會來立一功,希望能得到外放的機會,好培植一股自己的力量.]科恩解釋說:[以他現在候補樞機祭司的身份,只要能作好這件事,斯比亞的大祭司就是他的.而本少爺正好需要一個跟神族交涉中的緩衝,留下他正好.] [第二,就是尼贊已經有了強勢的背景,是帶著很明確的目的接近本少爺的,那麼,很大可能是作為上面的一隻眼睛而存在,也有可能是作為樞機庭的一根刺而存在.如果是這樣,本少爺就更要留下他了.]科恩摸著下巴:[一直的積累,帝國給人的壓迫感太強,而我們現在不需要保持這種壓迫,所以有必要將我們的日常事務透明化一些,好消除某些人的擔心.] [夫君的意思我明白了.]菲琳點了點頭:[這樣一來,斯比亞帝國至少不會再那麼神秘和恐怖,只要是有心人,都能從尼讚那裡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或者是我們想要發佈的數據.] [聰明啊.]科恩伸出手去,快如閃電的刮了菲琳的鼻尖:[所以說,我們需要的是這麼一個人,至於他本來是什麼德行,那不重要,他安分守己固然難得,作奸犯科也無所謂.] [那麼,咱們就要給他一個方便窺探的地方,兵部和內政部中間的那棟小樓還空著,就賜給他作為日常辦公的地方,離皇宮也很近.]菲琳再想了想:[至於身份嘛......神殿樞機庭聯絡使兼帝國大學士,再加御前侍獨怎麼樣?] [哈,那不就是個大大的閒人嗎?]溫絲麗拍著手說:[既無一點實權,又能得到消息,這種安排真好,這也算是一個神殿下派官員了吧?樞機庭這次可賺回面子了.] [說的太直白就不好了,本少爺跟樞機庭的關係一向不錯嘛.......]科恩笑答:[樞機庭和紅衣祭司是互相制約的,他們定有齷齪,既然我以前打壓紅衣祭司,那這次也要堅持風格!] [怕就怕神族不只這一招,神諭所講的幾件事情,其實都挺重要,任何一件事的結果都能讓帝國有苦難言.]菲琳有些擔憂:[凡此種種,我們總得給神族一個交代才行......] [放心吧,既然尼贊敢攬下這個差事,他就有能力把這些事情辦好,說不定還能給我們一個驚喜呢?]科恩不以為然:[其實這三件事情我早有準備,辦砸了也嚴重不到哪裡去,但現在有尼贊在前面頂著,本少爺就清閒了.....對,神族長公主和小公主的確不會這麼收手,這樣,我們明天就宣佈要為兩位公主大人各樹九十九尊雕像,要從城外擺到憂雙宮門前!讓條約商團準備材料,半年之內辦好!] [為什麼這麼做?]四妃很驚訝,材料什麼的好說,但科恩為什麼會向神族獻慇勤? [我要做兩位公主大人一直期盼我做的事情,用行動討好她們!]科恩哈哈一笑:[因為尼贊馬上就會知道,斯比亞帝國內,新舊兩派官員因為皇族血緣的事情產生了間隙!在這個時候,作為皇帝的本少爺,當然要找些線條圓潤的大腿來抱......還有什麼消息比斯比亞人不能同富貴更能振奮人心呢?] [真是服了你.]迪爾有些哭笑不得:[連這種事情都能拿來做文章!] [親愛的,這不是做文章,這是事情的發展規律.]科恩搖了搖頭:[兩位公主大人一直就知道這件事,如果我們這裡還保持著一團和氣,那才大大的不妙......] [的確如此.]菲琳點頭肯定了夫君的建議,之後小心翼翼的看了科恩一眼:[但是,如果這齣戲要演的逼真,得有父親那邊的配合才行......] [這件事就拜託你去辦了,別見血就行.]科恩語氣柔和:[我不插手,以後也不過問.] 菲琳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實際上,科恩這幾句話一說完,就已經是當著其它三位皇妃的面,把處置這批老派官員的權力移交給她了.這件事本來牽扯到家國血緣,相當複雜,科恩卻不動聲色的處理完畢,夫妻的信任.情侶的體貼.君臣的仁厚盡在其中. 如果說尼贊學到的欺上瞞下是權術入門,那麼科恩才算的上是開派宗師------名義上是演戲,卻是假戲真做,帝國老派官員必定要退出政治舞台,但在大義名下,他們不會損及顏面,而菲琳與幾位親王的權威更是能得以保全,最後,還順帶著麻痺了光明神族......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凱麗抬頭,看看身邊的幾位:[既然光明神族出面了,那麼黑暗魔族那邊也不會保持沉默吧?聽說......聽說在驅逐魔殿祭司的時候,殺的人比較多.] [難免嘛,是人都有習慣,普通人看見對方是魔殿祭司,下手當然會比較重一點.]科恩申了一個大懶腰:[是快來了,不過呢,本少爺早有準備,這一來二去的,還不都是一筆生意嗎?沒事,本少爺已經開出了價碼,現在就等著她們還價了......] 科恩的話音未落,沉悶的腳步聲就迫近了,岩石那小山一樣的身軀小跑著過來,單膝跪下:[回稟皇帝陛下,各位皇妃------有人強行闖入後宮!] 科恩與四位皇妃對看一眼,彼此驚異不已,皇帝陛下一拍扶手,問了一句:[誰啊?] [我!是我!]岩石還沒有回答,老遠就有一個聲音傳過來:[海爾特,我要找你打架!] [喲,海大膽這是發的什麼瘋啊?] 光明神族的人沒有來,倒是這傢伙強行闖入後宮,搞的科恩一頭霧水.不過兩人關係特殊,科恩沖外面喊了一聲:[沒事,放他過來!] 聽見了科恩的吩咐,烏鴉把手一抬,本來壓在海爾特肩上的劍鞘就鬆開了,這位中將沒有壓制,嘴裡[嗷嗷]大叫著,[嗖!]的一聲就竄出去了. 第42集 第10章 第42集 第10章 人還沒到,海爾特的拳頭以呼嘯著過來了,只看這份一往無前的氣勢,就知道海爾特是真想把他老大一拳轟到桑梓園的水池裡去。迎著來勢,斯比亞皇帝沉聲叫了一句好,側身閃過的同時,甩出一肘撞向海大膽的眼窩,海爾特用手掌托住,另一隻拳頭重重砸下——旁邊幾位皇妃一邊叫近衛們散去,一邊把菲琳推到外圈,然後就開始沒心沒肺的喝彩。 「你今天是發什麼病?出來的時候吃藥了嗎?」身手架住海大膽的拳頭,斯比亞皇帝嘴上叫的兇惡,下邊暗渡陳倉使上了撩陰腳。 海爾特上深受制只有強扭屁股。雖然躲過了要害,卻沒想到科恩臨時變踢為蹬,頓時屁股側面中招,被自己老大一腳給踹了出去! 將軍五體投地,塵土飛楊,皇帝一步躍起,以獅子撲兔之勢追殺,將軍札著翻身要來個兔子蹬鷹,沒想到皇帝中途變招,用鶴立雞群式單腿站到將軍身上……然後,事情就沒啥懸念了,海大膽即使能在戰場上馳騁,也不一定能再老大手下佔到便宜,他臉上的兩個黑眼圈再一次驗證了這個定理。同時被注定的是外盤賭局,身為贏家的菲琳皇妃正在笑咪咪的收著錢。 「太沒良心了,也不分點給我們這些出力的。」小流氓得意洋洋的向在場觀眾展示了一番肌肉,才在海大膽身邊的台階上坐下:「今天的好戲已經不少了,你這個混蛋還跑來湊熱鬧,說,你這唱的是哪一出?」 海爾特看看科恩,神態居然有點兒扭捏。科恩心裡明白,於是對幾位皇妃一擺頭:「準備些酒菜,我待會帶海大膽過去喝兩杯,大家聊聊天也好。」 海爾特沒有抬頭,還在無意識的哼哼著,眼見四位皇妃的身影消失,立即就從地上翻起來,神情正經了,目光正常了,態度正義了:「老大,這事是你不對啊!」 「靠!」科恩兩手一攤:「我什麼事做不對了?」 「傑克的事!」海爾特倒是直接了當:「傑克和那個軟妹子……香雪!他們倆的事!」 「我還以為什麼事。」科恩看著海爾特:「怎麼,你在外面聽說什麼了?」 「我不傳閒言碎語,只是前兩天見著傑克,發現這傢伙像是轉了性子一樣,愁眉不展的。後來聽說是為了一個女人,自己家兄弟,老子一不小心就拍了胸口,回來一打聽這女的才發現沒這一號人物……然後就再次打聽了。」海爾特也在台階上坐下來:「老大,不是我說你,你現在要什麼女人沒有?何苦要這種女人呢?好吧,漂亮女人誰都喜歡,但傑克不是愛上人家了嗎?自己家兄弟,你就鬆鬆手成全了他們不好嗎?搞的兩個人都跟丟了魂一樣。」 「這事你是查不出來,是瑪法跟你說的吧?我說你膽子突然大起來了,這次闖宮你們倆賭什麼了?」科恩從懷裡掏出個酒壺丟給海爾特:「你也覺得我是捨不得香雪的美貌?」 「我這不是正奇怪嗎?按道理來說皇帝喜歡個女人不是錯,問題是你不喜歡她呀!你我還不知道嗎?你要是喜歡一個女人,那女人不早被你的手段迷的神魂顛倒了?」海爾特接過酒壺。讚了一聲,先給自己來了一口:「可現在,就因為你,他們倆都不敢動……你沒見他們隔著馬路對望的表情,兩人都跟死了老娘一樣!老大,我求你一回,你就放了那女的吧?」 「不行。」科恩搖了搖頭:「這件事我自有安排。」 「奇怪了,他們倆的事你怎麼安排?」海爾特有些不滿。 「無論他們明白與否,我的態度不會改變。」在處理兄弟們的事情上,科恩少有這麼武斷:「他能不能明白,大家能不能明白都不重要,你們只要知道一點就足夠了——我不貪圖香雪的美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傑克在打算。」 「既然老大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見科恩的態度如此堅決,海爾特反倒不好再堅持什麼:「不過啊,你這事也管的太細了吧……」 「屁話,老子為你們勞心勞力,你們還敢埋怨!」科恩哼哼兩聲:「傑克的事情只是你進宮的借口,說吧,你還有什麼事?」 「是啊,我心裡還有件事,就是那個……」海爾特東張西望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壓低了聲音說:「就是維素大叔的事情……好歹是一家人嘛,還有力克和西夫塔……老大你別埋怨我,我覺得一家人老這麼不上不下挺難受的。眼看兩親王的生日就到了,老大你給句話,我們才好準備禮物。」 「你什麼時候開始干兼職的?」科恩不陰不陽的笑了笑:「大家不敢來問的事情都交託給你,生意很不錯嘛!」 「冤枉啊老大!」聽到科恩這麼說,海爾特就知道自己今天來對了:「我跟你一頭的!」 「啊呸!」科恩走上台階,轉頭一瞪眼:「還不滾進來說!」 「好好好。」海爾特跟著在桌邊坐下來,看看科恩的臉色,覺得老大這時心情很不錯,於是在談話尺度上來了個大跳躍:「老大你不生他們的氣了?」 「還有什麼好生氣的?當時是被那個真相把腦袋堵住了。」科恩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聲說:「你雖然滿嘴粗話,卻也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明白在這件事上,父親其實是沒的選擇。」 「打仗我行。政治實在弄不懂。」海爾特把頭搖的像鐘擺一樣:「老大你跟我說說。」 「你不懂,我看就屬你最狡猾。」科恩當然知道海爾特這麼追問的目的,別看是他出頭,恐怕關注這件事的人是很多的,海爾特這是怕被自己敷衍,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於是把自己的想和盤托出:「這麼說吧,其實帝國老派系的文官是羅倫佐院長那群人。從我登基之後,凱達家族就不再算是老派繫了。」 「是,凱達家就是皇族了嘛!」海爾特連連點頭:「羅倫佐那一派的老臣,數量很龐大。」 「馬丁爺爺已經去了,那麼現在還知道那件事情的只有兩個人,就是父親和羅倫佐。他們兩個人,其實是相互牽制的關係,誰也壓制不住對方。我猜想,他們是想過一比高下,可斯比亞先前風雨飄搖,之後表面風光,但是,無論哪個時期都經不住內亂摧殘,」科恩繼續解釋:「父親內心裡當然是偏向我的,但大局決定了他無法向羅倫佐院長下手,是吧?」 「這點我當然同意。」 「再一個原因。其實最現實的做法是把真相偷偷告訴我,但這樣做的話,事情會是什麼結局呢?」科恩搖了搖頭:「他不告訴我真相,是因為他無法判斷我這個兒子會做什麼選擇。平心而論,如果在這個位置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神智正常的人,那麼在得知這個真相之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殺掉第一皇妃,徹底斷絕老派系官員的寄望——這不是心狠,先皇血統的存在,就是帝國最大的一個隱患。」 海爾特沉默著,又點了點頭。 「可是父親做不到這一點,因為他沒有辦法把第醫皇妃親手推向死亡,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她是克裡默。夏麥的骨肉。」科恩兩手一攤:「於是就這樣了,大家就當沒有這回事,能隱瞞就隱瞞多久,如果事情有一天曝光了,菲琳是我的妻子,羅倫佐是我的臣子,由我來決定這件事才是最合適的。而在這之前,為了能在混亂中保護我,父親只做了兩件事情。」 「兩件事情?」海爾特有些奇怪:「什麼事情能達到這個效果?」 「事後仔細想的話,這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段分化了老派系的力量,你還記的投誠總督。新舊貴族事件嗎?這就是父親為我們準備的,必要時可以用來牽制老派官員的勢力。」科恩微微一笑:「還有,老派系官員的新一代領袖,就是院長那幾個兒子,他們一直在我身邊做事,思維和做事方法受我的影響太大……你覺得他們還會心甘情願的作老派官員嗎?」 「這是斷人後路啊。」海大膽咂咂嘴:「不過做的漂亮。」 「這第二件事,就是在軍事上的安排了。」科恩搖晃著手裡的酒杯:「一個帝國無論分成多少個派系都不可怕,只要手裡有一支立場堅定的軍隊,那就足夠鎮定大局。」 「我查過了,無論其它人想什麼辦法,用什麼借口,父親都沒有讓老派系的人進入重要軍隊裡。帝國三大主力。你統帥的近衛軍。莫亞統帥的北方軍群,還有我的親衛軍,甚至在招收新兵的時候都嚴格甄選過。就憑這一點,我還能再跟老頭子嘔氣嗎?說的直白一點,他不過就是把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推給我而以……」 「你早說嘛!」海爾特激動的跳了起來:「害我們跟著擔心!」 「事有輕重緩急,當時事情來的很突然,我得先把菲琳的小命保住才行。」科恩站了起來:「你以為我把大家召集到待城做什麼來了?我就是要在體制上把老派官員分割出去,因為我要保住菲琳!但非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動亂因素,要保她,我就要除掉動亂的基礎力量……最多,我給他們些拿俸祿的虛銜吧!」 「要他們能好吃好喝的度過於聲,以後都不能再掌權了是嗎?」 「現在我只能這樣做,保留一個最基本的政治信任,不殺他們。」科恩不置可否的一笑:「不過也不盡然,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或者有一天我帶著大家遊山玩水,帝國的事情也得有人來處理才行啊!假如啊,假如有這麼一天,你放的下嗎?」 「有什麼放不下的?俺們一群人,還不得走到哪裡吃到哪裡啊!」說完狠話,海爾特想了想:「不過我覺得啊,單就這件事來說,你的辦法還是治標不至本啊……我有個好辦法,不知道老大你能不能做到。」 「你腦子裡能想出不殺人的辦法嗎?」科恩盯的海爾特心裡發毛:「說來聽聽。」 「這個很簡單嘛,你想啊,我和我老婆也差不多是這個情況。她偷偷接來的那些家人,橫豎看我不順眼,怎麼說都沒有用。」海爾特用巴掌在胸口一拍:「但是,俺老婆現在有了!哈哈哈哈哈哈!生下來一男半女的,還怕這些混蛋在底下玩小把戲嗎?」 「滾你的!」科恩氣不打一處來,飛起給了海爾特一腳:「這玩意是想有就有的嗎?!」 「喝酒去。喝酒去。別讓大家等。」知道這回是觸怒了科恩,海爾特根本顧不上還手,連滾帶爬的向外衝,一路大喊大叫:「皇妃準備的酒菜啊,俺來啦!啊,岩石。烏鴉!你們聽著,俺老婆有啦!」 在皇宮裡裡面,甚至在四位皇妃面前喊出這種話,近衛軍統領。帝國中將海爾特,當天的下場是可想而知的——當宴飲結束之後,海大膽都不好意思從正門出去。 「站住!」才出側門,海爾特就被人抓住了:「一身酒氣,滿身傷痕,事情談的怎麼樣?」 「別扯!哪還用說嗎?俺是誰?還有辦不成的事情?」海爾特撫平衣服上被拉出的皺褶,看著身邊的兩個死黨說:「行了,你們兩可以按照以前的份額給兩位親王準備生日禮物了。」 「真沒事了!」莫亞的手有點抖:「老大親口說的?」 「這種事情我敢騙人嗎?真是老大自己想通了。」海爾特拍拍莫亞的肩:「那啥,老大在喝酒的時候故意離開了一會,我已經把這個結果告訴菲琳了,她哭的稀哩嘩啦的……」 「事情解決了就好啊!」瑪法也不由的鬆了一口氣,目光不經意的掠過遠處的城門。 「有點不對。」瑪法指著遠方的天空:「你們看,那是要下雨的原因嗎?」 另兩人轉頭看去,發現遠處空中出現一個黑色的漩渦,距離這裡越來越近,轉眼之間,已經能夠分辨出迴旋的紋路了——仔細分辨,原來是大片烏雲被擠壓之後形成的。 「發警報!」莫亞虎目圓睜,大吼一聲:「全城警戒——激發防禦魔法陣!」 沉重的戰鼓聲呼地響起,先緩後急續而激昂,之後壓下所有雜音,穩穩的籠罩全城! 「全程警戒——激發防禦魔法陣!」 「全城警戒——近衛軍準備戰鬥!」 「全城警戒——城防部隊準備戰鬥! 「全城警戒——非戰鬥人員開始疏散!」 「你娘喂。」抱華樓上有人開罵了:「今天什麼日子?真***邪啊!」 第42集 篇外:黑暗傳說之大生意 第42集 篇外:黑暗傳說之大生意 戰鼓陣陣,催人奮進。幾近透明的魔法光幕冉冉升起,就像是在天空中快速蔓延的深冬寒霜,最後,光幕嚴密的罩住整個城市。城門大開,號令聲中,三支部隊如同運河激流一樣快速而有序的衝出——盔甲鮮亮,步伐整齊,在每一聲吶喊聲裡都充滿必勝的信念! 黑色的雲團已經懸空停在了北門外,距離和方位都充滿了敵意,它在繼續旋轉著,中間部位的就好像是一隻閉合的獨眼,上下翻轉,似乎正在醞釀著什麼? 很快,出城的部隊就在城牆下布好陣型,他們是標準的城防軍團,有騎兵又有步兵,隊列中還裹帶著大型器械。而在他們身後的城牆上,更多的器械已經準備完畢——科恩凱達和他的一群軍官們就在位於城牆的指揮所裡。 「陛下,」站在望樓上,莫亞中將小聲問:「你覺得這是什麼東西?」 「我覺得它是什麼不重要,關鍵在於它覺得我們是什麼,」科恩饒有興致的盯著雲團看:「但很顯然,我們現在不具備攻擊或抵抗的實力。」 「陛下,」海爾特中將有些不樂意:「進攻姑且不提,但是我們應該有些抵抗的辦法……」 「我說了,我們現在不具備,」科恩轉頭看著海爾特中將的眼睛:「不具備!」 「好吧,那我們站在這幹嘛……或者,我們要站到什麼時候?」 「站到彼此都覺得有必要改變的時候,真是令人厭惡又不得不做的排場,」科恩有些煩躁的說:「叫保留影像的人小心些,歷史性的時刻就要來了,一會別嚇得尿褲子!」 新興的斯比亞帝國,或者說就是科恩凱達手下的這群人,他們有黑暗城建到一半被人偷襲的前車之鑒,又對皇帝本人招惹是非的能力有最起碼的估計,所以在待城的修建途中,大家對待城的防禦就非常盡力,就是在情況危及的戰爭期間,待城防禦力量還保持著一半。在沒有戰爭的時期,三個防禦層更是牢不可破——對一般的進攻手段而言。 如果對方的進襲是來自天空,而且是一大陀沒有實質的雲團的話,那麼就會出現三個防禦圈形同虛設的情況。即使是數量龐大的對空部隊,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卻幫不上忙:一隊翼人靠近了雲團之後悲哀的發現氣流太強,無法繼續前進。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待城的防禦魔法陣,或者……或者這個雲團突然良心發現,自己撤退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管這玩意到底是啥,既然拉開了架勢就不會自己退走。要打發一條野狗離開,你或者是一頓劈頭蓋臉的亂棍,或者是丟根骨頭什麼的給它——但最好不要從自己身上取,否則下次它就會直接從你身上抽走「理所當然屬於自己」的食物。 沒有人知道眼前這個奇怪的物體想在待城得到什麼,唯一知道的是這玩意很不好打發。站在城牆外面的那三支部隊,與其說是阻擋它前進的,還不如說是站在外面讓它檢閱的——包括科恩在內,沒有人想過要派出部隊去衝殺,他們只是在出場之前定住場面而已。 「回稟陛下,」一個精靈族的魔法師頭領走過來,把自己下屬幾個大隊的分析結果告訴科恩:「陛下,我們無法確認這是人類或其他種族所使用的魔法。其實從規模、高度、速度來看,這與黑暗魔族正式出現時的背景魔法很相似——根據資料所記載,這僅是魔將級別。」 「那魔將什麼時候出來?」魔法師頭領的分析與科恩的估計相差不遠:「中間那個翻來轉去的圓球,就是魔將要出來的地方嗎?」 「資料不夠充足,我們沒能力判斷它接下來的意圖,請皇帝陛下小心應付。」魔法師頭領向科恩行了個禮,就回去自己的指揮位置上,半瞇著眼睛翻起書來,直到外面的黑色雲團有了進一步的行動為止。 沒有預兆,也沒有任何準備的跡象,甚至沒有絲毫的聲音,黑色雲團膨脹了一點,十來道巨大的迴旋紋路被從內撕裂,黑色的閃電向四面八方飛射、然後按照某種規律被聚集起來,沿左右兩翼轟擊下來,地面不再像是實際存在,而像是一層煙霧似的被黑針穿透! 下一個瞬間,被轟擊的地面泥柱沖天——黑色的火焰,就在這些飛濺的肥沃泥土上燃燒著,詭異的紫光倒映在每個人的瞳孔裡! 「你娘!」小流氓大叫一聲:「豪華出場麼?!」 在天空飛騰一陣之後,跳躍的黑色火焰逐漸平復,好似一道被截斷的寬闊瀑布,在慢慢的向地面降落,當最後一絲火焰也力竭沾塵之時,強烈的光華從黑色雲團中心的球體投射出來,一雙巨大的黑色羽翼從地面的黑焰中產生,「轟」的一聲同時在空中舒展開來! 兩隻的翼根交匯點,漂浮著一位身穿盔甲、手持長刃的魔族女性。她半閉著眼睛,長刃虛點,但異樣的壓迫感卻逼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在科恩的眼中,此時的她竟然如此陌生,那些表面流轉著光華的金屬已經完全掩蓋了她的軀體和靈魂,只有飄揚在肩後的幾許長髮還有那麼一點點熟悉的味道。 黑翼奪去了天地之間所有的黑,但輕輕搖動的翼梢卻在向外散發著光亮,而且……而且這種光亮看起來一點也不邪惡,甚至有些……嗯……聖潔。 「你們的家長就沒告訴你們,火是很危險的嗎?要是燒到老子的人,看你們怎麼收場!」望樓上的科恩歎了口氣:「把小烏鴉牽來,正主兒要出現了!」 伸了個懶腰,科恩正要邁步,手卻被人拉住,回頭一看,正是盔甲男烏鴉:「你有話說?」 「你,」烏鴉很難得的,用擔憂的目光看了科恩一眼:「有把握?」 「把握?兄弟,你跟我講把握?」科恩臉上的笑容,是屬於那種能令史官咬牙切齒的、絕對不屬於正面人物的笑:「我不是去打架,也不是去談生意,我是去佔便宜的!!!」 「我跟你去,」烏鴉沒有一個字的廢話:「我站在城門後面。」 「你主動擔心我的安全,這讓我很得意,」科恩拍拍烏鴉的頭盔,稍微恢復了一點正經的神色:「我不清楚你跟那些玩意的糾葛,但我不允許你踏出指揮所,沒得商量,你知道我能做到我想讓你做而事實上你卻不願意做的事情——我知道我沒說明白,你聽明白沒有?」 「明白,你小心。」烏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從烏鴉的目光中,科恩發現他考慮了一下。 「黑暗魔族降臨待城,斯比亞皇帝,爾還不速速迎接!」北門外的空中,一個冰冷的聲音在空氣中震盪著。 科恩用嘶啞的嗓子,粗獷的喊了一聲:「來了!」 機關聲響,城門外的鑲鐵大吊橋慢慢降下,最後「噗!」的一聲到位。一聲短促的號角在城頭響起,護住城門的部隊一分為二,在嚴密的陣型中開闢出一條直通城門的通道來,在通道的盡頭,是騎著小烏鴉慢慢行來的斯比亞皇帝——沒有帶隨從,也沒有帶護衛。 越過自己的部隊,穿過中間的空曠,科恩凱達悠然的來到了黑色羽翼交匯之處——如果將他面見黑暗魔族如同出城踏青的那份狂妄排除在外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只擁有一柄裝飾功能遠遠強過砍刺功能的禮儀佩劍。 萬眾矚目。 「那個……」斯比亞皇帝看著在不遠處懸浮的魔將,似乎正搜腸刮肚的尋找合適的詞彙,最後,他終於找到了一句特別質樸的問候:「吃過了嗎?」 在這句前無古人的問候出口之後,現場凝重蕭殺的氣氛在瞬間冰凍——然後轟然垮塌。雖然還是凡人之軀,雖然面對著的魔族有毀滅一切的能力,但是,待城內外的軍隊再也沒有一絲自卑,倒是有不少人因為要忍住不笑出聲來,所以拉傷了臉部的肌肉。 「黑暗魔族召見斯比亞皇帝,恩澤之門,現在對爾敞開。」 漂浮在空中的魔將伸出左手,在手套上纏繞的小閃電聚成一個圓球,慢慢的飄落下來,臨近地面的時候「滋——」的一聲打開,變成一扇造型古樸的大門,看樣子,是要科恩進去。 「那個……突然說起這種事情……」斯比亞皇帝狐疑的目光掃視了面前的恩澤之門:「我、我還沒吃呢。」 「爾敢違抗!!!」震盪的空中的聲音猛然加劇:「這是黑暗魔族的意志!!!」 「客氣話,那是客氣話!」科恩嘿嘿的陪笑,分明是討好,但臉上卻連一點討好的表情都沒有:「好歹我還是斯比亞帝國的皇帝,連樣子都不做就進了你家的門,回頭就會有人來找我麻煩……這個,人微言輕,過活不容易……我進!我進去還不行嗎?!」 斯比亞皇帝的話音落下,紫色的電光也從魔將手中的長刃上消褪。 科恩轉身,向身後的部隊擺擺手,然後整整衣裳,幾步邁進恩澤之門——光幕蕩起水紋,他的身影消失。 很意外的是,這門沒有什麼奇怪的,只是隔絕了目光和聲音,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既沒有把科恩傳送到萬里之外,也沒有光怪陸離的場景,還是在待城北門之外,連一寸的距離、一刻的時間都沒有改變,科恩面前甚至還有一個之前爆炸而砸出的小坑…… 正前方不遠處,安置著一張黑曜石的巨大靠背椅,一位頭戴寶冠,身穿紫色長裙的魔族女性正坐在上面,容貌是絕色,氣質也相當的對得起觀眾,但是,說面無表情都算是誇獎她了……總之,這個女人正在與科恩內心記憶中的一個影像重疊,黑暗魔族長公主!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很高級別的會談,但是,現場沒有合適的中間人。也就是說,斯比亞皇帝將無法完全發揮自己順應時勢、見風使舵的伎倆……出於以上理由,科恩準備通過自己的努力來營造一些氛圍,所以,他臉上的表情逐漸豐富起來。 「小……小強啊!」小流氓好像發現了什麼,悲切地撲向面前的那個小土坑。 「辟啪!」在小流氓還沒撲到位之前,一道黑色閃電從天而降,把小土坑變成大土坑。 「本宮,不是光明神族的長公主,不喜歡有人、特別是人類在本宮面前作小丑行徑。」端坐在黑曜石椅上的魔族女人把左手放回原處:「你,應該屏息凝神,誠惶誠恐。」 「這就是黑暗魔族的遊戲規則?」抖抖身上的塵土,科恩凱達冷笑兩聲:「說實話,斯比亞帝國並沒有打算拋棄對光明神族的信仰,所以,朕也不打算加入黑暗魔族的遊戲。」 「本宮欣賞你維持斯比亞尊嚴的舉動,不過同時,本宮鄙視你自欺欺人的態度。」魔族長公主回答:「斯比亞驅逐了光明神殿的全部祭司,除了拋棄信仰之外,你還有其他的解釋?」 「事實上,朕剛好有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光明神殿急需修繕,工期漫長,正好可以趁此機會讓常駐斯比亞的祭司們回天堂島去度個假。」科恩點著頭說:「所以說,神殿祭司是暫時離開,與斯比亞帝國驅逐魔殿的祭司不是一個性質。」 「事實上,本宮正是因為斯比亞帝國驅逐魔殿祭司這件事而來。」魔族長公主也微微的點了下頭:「難得你肯自己承認,倒免了本宮多費唇舌。」 「怎麼?黑暗魔族覺得朕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人嗎?」 「怎麼?難道你是一個敢做敢當的人嗎?」 「探討一下嘛,不用太過分追求一致答案。」很明顯,斯比亞皇帝在緩慢的拉著話題跑。 「本宮不需要你的一致答案,」魔族長公主不動聲色的把話題繞回來,「你是皇帝,你應該看出驅逐魔殿祭司是一個錯誤,本宮,現在要你更正這個錯誤。」 「朕雖然是皇帝,但大家都知道朕是個半路殺進皇帝***的半桶水,對皇帝的業務並不是太熟悉,」科恩自嘲一笑:「況且,朕也看不出驅逐魔殿祭司是一個錯誤,要知道……」 「要知道本宮對你的理由不感興趣,本宮要的只是一個結果。」魔族長公主恰到好處的打斷了科恩的話:「這就是黑暗魔族如此正式召見你的原因。」 「讓朕發揮一下想像力,」斯比亞皇帝背起手來,在原地走了個來回:「假定一下,所謂的更正這個錯誤,就是斯比亞帝國取消驅逐黑暗魔殿的命令?」 「你應該明白,單單取消驅逐命令還不足以表達斯比亞帝國的誠意。」 「雖然有點難堪,但朕還是要坦白一下,朕很笨,而且不是一般的懶,朕一向只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從來不知道別人在想什麼,」科恩苦惱的搖著頭說:「所以,朕會很沒面子的告訴其他人,如果大家有要求的話,最好是直接的說給朕聽,不然的話……朕是不會知道的。」 「黑暗魔族從來不做沒有絕對把握的事情,也很少正式的降臨凡世,無論被召見的是誰,他都要奉獻出與這份榮耀相應的代價。」魔族長公主用平淡的語氣說:「今天,斯比亞皇帝能付出的唯一的代價,就是承諾黑暗魔殿今後能自由的、在斯比亞帝國的任何地方傳播信仰。」 「黑暗魔殿想在斯比亞帝國全部國土上傳播信仰?!」就算是科恩凱達,也被這個要求給嚇了一大跳:「朕還沒有瘋,斯比亞帝國還有信仰!難道黑暗魔族要跟光明神族開戰了嗎?」 「黑暗魔族與光明神族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魔族女人如此回答。 「朕會掉腦袋!還有很多人會掉腦袋!」科恩幾乎壓制不住熊熊燃燒的憤怒:「回頭光明神族找上門來,斯比亞拿什麼跟光明神族交代?!」 「那是斯比亞的事情,本宮不需要知道。」魔族女人慢條斯理的回答:「如你所要求的那樣,本宮已經把所想的事情告訴你了,現在,也應該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辦不到,」科恩輕輕的搖頭:「要是答應了這件事,斯比亞帝國就會瞬間覆滅。」 「想必你也知道,斯比亞帝國以後怎樣不是本宮所關心的,本宮要做的,只是眼前的這件事。」魔族長公主不為所動:「今天的正式見面,固然可以帶給斯比亞無上的榮耀,同時也能帶給斯比亞無盡的苦難,怎麼取捨,全在於你,你是斯比亞皇帝。」 科恩的表情有些冷漠,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回過神之後他才緩緩說:「請允許我說句題外話,因為我根本就不瞭解黑暗魔族的遊戲規則,那麼我想問一下,今天的正式見面究竟是什麼名堂?」 「本宮覺得你在外面已經聽得很明白了,這種降臨儀式是恩澤之門。」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恩澤之門的意思是說……作為被召見者的我會得到些什麼吧?不錯,魔屬的人應該感到榮譽,但我並不是魔屬的人,所以榮譽並不能包括在內,」科恩的語氣更加緩慢,到最後幾乎說得上是在逐字考慮:「但,除了災難,我什麼東西都沒有看到。」 「誠然,按慣例來講是先有賞賜的,」魔族長公主回答:「因為斯比亞不是魔屬帝國,所以本宮把前後順序調換了一下,嗯,既然你提起的話,那麼先讓你看看也無妨。」 聽到這個魔族女人用死板的語氣說完話,科恩不由長出一口氣,雖然他一早就知道這是一筆生意,但對扮演的角色沉湎太深的話,有時候還會付出多餘的擔心和忐忑。現在,這筆生意的大致範圍已經確定,那麼接下來,就得看黑暗魔族開出什麼價錢了。 魔族長公主慵懶地舉起左手,一個細小的黑點在她身後的天邊出現,隨著她指頭移動的幅度,小黑點急速向科恩的立足之處飛來,體積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增大!最後一個瞬間,這東西停留在距離科恩不足五臂的距離處——正是魔族長公主手指的指向。 隨它而來的氣流,幾乎把科恩掀個跟頭。 拿開擋住眼睛的手,科恩才看清這是一個兩人高、由暗紅色籐蔓纏繞而成的球體,表面不斷有嬌艷的花朵綻放,花瓣上的每一種色彩都嬌艷欲滴,還散發著淡淡清香,再仔細一看,球體內部隱約有鮮血一般的液體順著籐枝流出,但每到半途就被吸收個乾淨,彷彿是養分。 「不得不說,黑暗魔族欣賞植物的眼光真的很獨特。」科恩實在看不出這種植物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在朕的御花園裡,已經有很多奇花異草了……」 魔族長公主微微一笑,左手手指向外一展,兩人高的籐蔓圓球如同綻放的花朵一樣分層打開,露出包裹在裡面的核心——那個髮絲粘上了秀美面龐、纖長眼睫輕微顫動、完美的身軀被無數細小籐蔓倒吊在空中、而鮮血正順著籐蔓泊泊流下的是! 她是、她是、她是…… 第一魔將!!! 「把這個罪人,作為見面禮賞賜給你,」魔族長公主微笑著說:「你覺得如何?」 要看一臉白癡的皇帝的話,請來待城北門。 第43集 第1章 第43集 第1章 魔族的長公主降臨待城,這可是震驚大陸的一個大事件,科恩想不到,其他人更想不到.所以,當魔族長公主說要把"罪人",也就是第一魔將賞賜給科恩的時候,柯恩所受到的震撼是不足以用語言來形容的. 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黑暗魔族,瘋了! "你------"幾乎過了一百年那麼久,斯比亞皇帝才從漫無邊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生硬的轉動了一下眼珠,用微微抖動的聲音試探著問:"你說什麼?" "本宮已經說過了,要把這個罪人當作對你的賞賜."似乎早已料定這個消息會帶給科恩多大的震撼,魔族長公主先用平靜的語氣複述了一次,然後在後面添加了一句:"斯比亞皇帝,你忘記對本宮使用敬語,本宮建議你下次加上,不然,你會追悔莫及." "那種事情等一下再說!"可惜大事當前,科恩小流氓的本性已然飾掩飾不住了:"不好意思,我剛才好像沒聽清楚,黑暗魔族,真的要把她當作賞賜給我?!賞賜?!" "本宮不會再重複自己的話."嘴上是這麼說,但看的出來科恩的反應令長公主很滿意:"你是一國之君,不會連賞賜的意思都不明白吧?不過,說不定你還真的不明白." "我當然知道什麼是賞賜,我每天都在賞賜!"科恩不自覺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言語中的疑惑更加強烈:"但他是黑暗魔族!她是第一魔將!而我是什麼?一個凡人!" "斯比亞皇帝,你好像並沒有認真聽本宮的話,"魔族長公主沉吟片刻,目光離開科恩,漸漸的轉移到第一魔降的身體上:"本宮已經說過這是一個罪人,那麼,她就不再是黑暗魔族,更不是第一魔將,而僅僅是一個賞賜給你的恩物,你現在可明白了?" "我不明白!"小流氓的態度談不上謙虛,更談不上敬畏,但對黑暗魔族來說,他現在這種態度要比謙虛和敬畏更加真實,算的上是......相當可口:"莫名其妙的,黑暗魔族來到待城;莫名其妙的,提出一個我無法答應的要求;現在又莫名其妙的塞給我一個魔族女人!如果想讓我玩完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斯比亞皇帝,你似乎很激動,能告訴本宮原因嗎?"目光回到憤怒的科恩身上,長公主的眉梢舒緩了一些,似乎不想把氣氛弄得太過僵硬.以前的經驗已經很清楚的告訴魔族,斯比亞皇帝並不是個軟腳蝦,至少在意志上是如此.他真正的情緒一直被藏在身體的最核心的部位,一旦激發,什麼事情都沒的商量------簡單的說,這個人會在瞬間變成難以琢磨的怪物. "我為什麼激動?還問我為什麼激動?我就要擁有一個魔族女人了------三天之後,這個魔族女人不但能擁有我,還能擁有待城,或者用不了十天,她就能擁有整個斯比亞帝國!"小流氓幾乎跳了起來:"是啊,光明神族來的時候,我還要替這個魔族女人去打頭陣!她跟我有一個銅板的關係嗎?沒有!!!那為什麼我要去打頭陣?因為我擁有她?錯!是她擁有我!" 長公主想要穩定一下已經偏斜的局勢,卻沒能抓住斯比亞皇帝說話時的空隙. "為什麼要那麼麻煩?!我建議你,部,我建議您現在就把我幹掉!在抬抬手把後面的待城幹掉!您,無所不能的黑暗魔族長公主,至少能節省十天時間!" "顯然你理解錯了,斯比亞皇帝,黑暗魔族對管理人類帝國沒有任何興趣,事情以並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可怕."等科恩說完,長公主才[不慌不忙]的回答:"如果你還有起碼的冷靜,本宮可以為你解惑." "我------很------冷------靜!" 是的,流氓在衝上去砍人之前,也會有類似的[冷靜時間]. 斯比亞能接受這個賞賜嗎?不能! 如果接受了,那就會讓斯比亞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不但帝國上下會被光明神族消滅,而且會在道義上失卻一切,被剔除出歷史的記載,甚至會被當成日後的反面教材. 不接受嗎?魔族長公主今天可是正式降臨,這麼大的排場,不達到目的的話,她肯善罷甘休?當面翻臉殺人屠城,她不是做不出來. 相對比的話,讓魔殿重回斯比亞帝國的條件就簡單多了......但,魔族長公主是否就是打定了這個主意,要讓科恩放棄賞賜,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讓黑暗魔殿回歸呢? 可是,現在是什麼階段?條約商團剛剛成立,神屬.魔屬的局勢才穩定下來,再怎麼急切,魔族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動手收拾斯比亞啊!這不符合邏輯......千頭萬緒,繁雜不清,但不管如何,科恩不能讓魔族長公主控制一切,如果自己連一絲主動權都沒有,那麼等待自己的,就將是一個又一個的陰謀和陷阱. 雖然不知道她想要什麼,魔族在想什麼,但是......科恩從不缺乏放手一搏的勇氣. "如此,甚好."以魔族長公主的能力,她當然能無視小流氓正逐漸轉變成實質的憤怒:"斯比亞皇帝,你可知道,黑暗魔族並不是第一次作如此賞賜?當然,你可以說以前的賞賜跟你沒有關係,但這類儀式一旦出現,後面的就會按照先例來辦理------在上一次,黑暗魔族的恩賞與今天的並無差別." "首先,她是罪人,在成為恩賞的同時,她被剝奪了黑暗魔族的身份,所以在賞賜之前,就已收回了她身上屬於魔族的能力和特權,你不必擔心被她身上的魔族能力所折服,你只會折服在她的魅力之下."長公主微微一笑:"在任何時候,黑暗魔族都不會承認她曾經的身份,更不會承認斯比亞皇帝身邊的人與黑暗魔族有任何關係." 聽到魔族長公主[苦口婆心.合乎情理]的解釋,斯比亞皇帝很配合的呼了一口氣,圓睜的雙眼逐漸恢復正常------但在他腦中,卻一遍遍過濾著海量的線索,希望尋找到能被自己利用的那一絲機會. "所以."長公主很滿意科恩的情緒回到正常範疇之內:"她對你來說沒有危險,因為他完全是屬於你的." "不再擁有黑暗魔族的能力和特權嗎......"說到這裡,科恩的目光猛然抬起:"說了半天,原來賞賜給我的是一個沒有能力的普通女人?!這樣的女人斯比亞多的是!" 就算是早已把涵養修練到爐火純青,長公主也有些一拳打扁斯比亞皇帝的衝動. 然而,她現在能一拳打扁小流氓嗎?顯然不能,她只能寧息瞬間,壓下自己的嗔念後才緩緩開口. "你獲得了黑暗魔族給予的榮譽和信任,雖然知道這點的不會太多.另外,就算是失去了黑暗魔族的能力和特權,她依然保留有人類難以企及的見識.身為一國之君,你以後還會遇到難題,這些問題,她都可以為你提供解決辦法,是不是採納,決定權還是在你手上." "剝掉外面的神秘感.原來是一個高級幕僚."魔族長公主那一點情緒的波動倒映在科恩平靜而樸實的視野中,斯比亞皇帝輕巧的聳聳肩膀:"果然是[後重]的賞賜." "如果不是本宮理解錯誤的話,斯比亞皇帝,你有不滿?" "我怎麼敢不滿呢?"科恩把笑容一層層的推積在臉上,清晰而充分的表達出此時感受:"我要迎來一個高~~~~~~~級的幕僚,而代價僅僅是我和斯比亞全體國民冒冒掉腦袋的危險.哦,或者我忘記了,我們掉了腦袋之後還會有一個背信棄義.改變信仰的污名." 好不容易找著一點縫隙,科恩怎麼會放過!? "其他種種,暫且不論."不管如何,魔族長公主在對話中已經落在下風,她只能省略一些步驟,以求更快的達到效果:"斯比亞皇帝,你是否接受這份賞賜?" 科恩站直了身體,問出一句通常是別人問他的話:"接受了怎麼樣?不接受又怎麼樣?" "接受的話,儀式進行下去,你兌現對黑暗魔族的承諾."語氣逐漸冰冷,魔族長公主的兩道細眉正在靠攏:"不接受的話,儀式依然會進行下去,黑暗魔族會另選一個斯比亞人來兌現承諾------正好,待城裡有很多斯比亞人,我們總能找到一個滿意的." "長公主大人."科恩的目光閃爍不定,今天第二次極緩慢的說話:"您,在威脅我?" "本宮不需要威脅你,斯比亞皇帝,本宮在描述一個事實." "我瞭解,這當然是一個事實."科恩微微點頭,不知不覺間,他的語氣變的很輕柔,雙眼中的忿忿不平快速消退,直到整個表情被慣常的隨意灑脫所取代:"事實上,我需要長公主大人給我一些時間考慮,可以嗎?" "本宮不希望等太久."長公主點了點頭,科恩這種表情讓她心中有些忐忑. 其實不只是長公主而已,遠在地獄島宮殿中的黑暗魔王,也對科恩的表情變化很感興趣.因為那就意味,科恩.凱達已經拋開情感,把賞賜當成一件政事處理,簡單的說,他的戰鬥意志很高漲! 第43集 第2章 第43集 第2章 待城是新建的,作為帝都,能參與到這項工程中的人並不多,知道憂雙宮獨佔待城建設總工作量二分之一的人更少,而知道憂雙宮地面部分僅是總建設工作量三分之一的人,絕對不超過十個。是的,這座憂雙宮如今已經是大陸上最為雄偉的宮殿群,但在地底深處,雀還在進行著更加複雜和宏大的工程------也就是皇妃之前曾說過的,皇宮還沒有完成的部分。 每一天,數萬工人掘出的土石經過數十個井口隱秘的運上去,作為其它工程的原材料就近使用,甚至還要再待城裡堆出一座可以作為觀景台的小山。這一切,只為了最大限度的保守地下工程的秘密。也是從外部看來已經完工的待城,現在並不著急遷移居民的根本原因。 地下宮殿共分三個層次,四個大區,現在還有一半以上的工作量沒做完。但在皇帝進駐待城後,已經完工的第一層立即就投入使用了。公平的說,這一層不但具備使用性和隱密性,而且裝飾豪華,一點也不比上面的皇宮遜色,為這裡是撥給皇家秘造坊和幾個研究機構使用的,"家徒四壁"並不符合這些人的審美觀,而一個人心情不好,他的工作效率就會降低。 "除了不能在下面開妓院,什麼要求都可以滿足!" 這是皇帝陛下的原話,由此可見,科恩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現實主義者,當然了,既然皇帝都這麼說了,大家還有什麼好顧慮的了?不但有飲酒休息的場所,甚至在某個廳房的牆壁和穹頂上還出現了神殿風格的壁畫。 十五盞魔法燈散發的光線足夠明亮,柔和的光量揮灑出去,每一個角落都不會留下黑暗,而氣勢雄偉的壁畫是新近完成的,由牆壁一直連上穹頂,線條精美。色彩鮮艷,所以反射回來的光線就顯得金碧輝煌,與光明神殿的黃金大廳相比也不惶多讓! 站在這富麗堂皇的廳堂裡,即便眼光一點都不專業,也能感受到那份令人驚歎的美。 兩位長袍加身的學者站在廳中,抬頭昂視,手指著壁畫某處輕聲交談著。除了色澤單調的長袍和一條腰帶之外,兩人身上再沒有任何衣物,更別提裝飾什麼的。但欣喜的話語。由衷的讚歎。花白的鬍鬚巍微顫動,無不顯露出他們此時的澎湃的心潮。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驚醒了兩位沉迷在藝術中的學者。轉過身來面對大門,他們的目光都帶著些茫然。 "轟!"的一聲,大門被人猛力推開,一道身影直端端的邁步跨進,"砰!"的又一聲,兩扇門在他身後合上。再看清來人頭上那獨一無二的黑髮後,兩位學者身體都顫抖起來,幾乎是同時,他們發揮出與自己年齡毫不相稱的敏捷------急切的向前邁步! "嘩!嘩!嘩!"金屬的撞擊生在兩人腳下響的急促,原來,他們是囚犯。 "參見皇帝陛下!"在距離科恩十步之外,兩人跪下了:"願陛下的光輝永遠照耀大地!" "照耀個屁!老子又不是蠟燭!"斯比亞皇帝冷哼一生,直接從兩人中間穿過。 無視廳中美景,科恩大步走到紅木書桌旁,順手從後面提過一張雕花鑲金大椅頓在身前,轉身,用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就是那種被家長看到一定會飽以老拳的姿勢,坐了上去。 然後,他才衝著跪在地上,正慢慢調過頭來的囚犯說:"起來吧!" "多謝陛下。"兩個完全不清楚狀況的囚犯爬起身來,拖著鐐銬來到科恩身前五步處,謹慎萬分的陪著笑臉。 一陣微風掠過,平空出現在大廳裡的白影翩然走來,一如往常的在科恩身旁放下紅酒點心,隨後就靜立在側。 "來了段日子了吧?"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上方壁畫處,科恩露出淡淡的邪惡笑容,很隨意的問:"兩位紅醫祭司,你們對這裡還滿意嗎?" "多謝皇帝陛下關心。"猛然聽到科恩舊事重提,兩位前紅衣祭司心頭冰涼,膝彎一軟,又跪下了:"老朽實在太過慚愧,早就不敢以紅衣祭司自居了。我們現在只知陛下……" "隨便一提,就是開個玩笑而已,不是存心嚇唬你們的。"科恩一副恍然醒悟的表情,轉過頭來正視兩人說:"沒事,暫時就這麼叫著,都起來說話。" "多謝陛下。"惶惶然的站起來,兩位前紅衣祭司這才強自鎮定下來,但還是低垂著頭不敢與科恩對視。 這兩位都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於科恩的一念之間,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見面的機會,說什麼也不能浪費,更不能允許出現尷尬的沉默現象。從下至上,他們在光明神殿混了一輩子,如果還不知道要怎麼應對眼前的情況,那真是冤枉死了……可以說在之前的歲月裡,兩位紅衣祭司從未想過會有全力配合,去討好一個帝國皇帝的日子。 "啟稟陛下,"為了給自己的同夥留下足夠的時間分析勢態,右側的前紅衣祭司小心翼翼的上前說:"我們非常感激陛下把這處大廳給我們使用,這裡真是太精美了,即使是天堂島神殿的大廳也不過如此,我們真是沒有想過還能在這樣的環境裡做事。" "說起來呢,是你們走運。"科恩微微一笑,這次是正常的笑容:"本來這大廳是作其它用途的,但事情提前完成,就不再需要這裡了。至於這壁畫嘛,也是那幫畫地圖的傢伙們話的手腳抽筋之後,朕給他們的賞賜。" "果然,罪臣在畫風裡看出了些端倪,壁畫的確具備斯比亞宮廷大師的精髓。" "聽起來。"科恩有些不耐煩的一擺手:"你們很喜歡自稱罪臣嘛!" "陛下……"說話的[罪臣]表情很無辜:"陛下未曾饒恕我等……" "原來是這樣,那麼先暫且不提這個了。"科恩點了點頭:"你們最近在做什麼?" 於是站在左側正在察言觀色的前祭司躬了躬身,小聲回答說:"回稟陛下,我等謹遵上諭,一直的默寫神殿的各種經典,就向陛下吩咐的那樣,是以歷史紀錄為重點。" "哦。歷史。"科恩不經意的拿起酒杯:"就像是傳奇故事那一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歷史就是傳奇故事。"明白廢話不過是開味菜。餐前酒,雖必不可少卻沒什麼重要性,祭斯開始不露痕跡的試探科恩感興趣的話題:"而我們的職責,就是剝開這些故事上的神秘色彩,把其中最真實的那部份呈現給陛下。" "這樣說起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 可惜科恩的思維跳躍太大,難以把握。 "這是自然的,普通人並沒有探查真相的能力,甚至連旁觀的勇氣都沒有。"答話的前祭司覺得以探知到陛下的興趣所在,於是緩緩的托起話題:"他們只能遠遠的看著一個模糊的輪廓,嘴裡喊[多麼神奇。多麼壯麗。那是神的意志],之後就沉迷在自己的幻想裡……" "一段時間不見,你們倒是開始上進了。"科恩不置可否:"整理出什麼有趣的故事了?" "光明神族的起源部份。光明神殿的詳細結構和一系列重大事件,這些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另外,也包括在某些事情發生時光明神族與黑暗魔族的態度,還有他們的處理方式等等。"回答的聲音低沉了一些,似乎顯得有些信心不足,又好似在故作神秘:"但是,有一些特別的事情就不太好分類,只好獨立收錄了……" "特別的?"這個字眼把科恩的注意力吸引住:"有目錄沒有?" "早已經準備妥當。"一份清單呈現在科恩面前:"請陛下御覽。" "看看都有些什麼玩意。"皇帝陛下拿過來豎在眼前:"排第一的光明神族初現事件?" "是的,我們的紀錄與一般人所知道的有一些出入,其中最大的分別就在於……" 祭司的話說到一半就被皇帝打斷:"知足常樂,朕還是守住普通人的本分好了,有關光明神族起源什麼的就略過……哦,第六項是神殿樞機庭的建立事件?這個為什麼要單獨列出?" "回稟陛下,因為樞機庭的建立是臨時的,相對於光明神殿的建立時間,樞機庭只能算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只是因為光明神殿之前出現過一次嚴重的失誤,所以才有了監督神殿本身的樞機庭,當然,現在也擔負著一些非常規的事務。" "重大的失誤啊,難道就是你們曾經說過的,第一任神祐騎士被魔化之後墮落成殺戮之魔的事情?" "陛下的睿智實在是常人難及,正是這件事!"祭司回答:"因為年代久遠,所以當初整理出來的數據是有遺漏的,最近我們在必下調撥的各種書籍中查找到一些有關的旁證,已經補全了這件事……請陛下恕罪,我們似乎對這些事情有一種難以壓制的興趣。" "病態的執著?只要用對了地方也並不是一件壞事。"科恩看了一眼身前兩人:"是什麼原因,值得在這件事情上花大把時間去旁徵博引?難道你們已經悠閒到擁有業餘愛好了?" "陛下恕罪!"聽到科恩的話中有不悅,兩人不禁又跪到了地上:"我們……我們……" "難得朕今天有空,你們就把這事說來聽聽。"皇帝倒是不心急,隨手丟了目錄單子,一板一眼的交代:"能讓朕高興,今天就算你們過關。如若不然,你們就得連吃三個月的麵包渣,外加扣除一半的清水。" 換個地方,科恩所說的甚至並不能算是處罰,但在這個大廳裡,這就算要去了兩個前紅衣祭司的半條老命。三個月的麵包渣?現在的粗麵包可是一年辛勞才換回來的!地牢裡的清水,比黃金寶貴的多!所以,再不用任何鞭策,兩人自然而然的進入了[臨戰狀態]。 "陛下明鑒,無論如何,我們絕不會浪費陛下的寶貴時間。"對看了一眼,兩人略微穩定了一下心神:"光明神殿原本沒有樞機庭,只有自下而上一套體系。天堂島神殿管轄著各帝國首都的大神殿,而大神殿管理各行省首府的神殿,以此類推,一直到市鎮。鄉村,可以說。光明神殿的機構與世俗皇權絲絲入扣,因為只有這樣,神殿才能更有效的……壓制皇權。" "嗯,這是明擺著的事情,直到今天依然如此。"科恩點點頭:"繼續。" "早期時,光明神殿並不像現今這般腐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祭司們的信仰是樸實而堅定的,與所在帝國攜手共抗危難的事情數不勝數,自然沒有人會想到設立一個獨立的機構去監督神殿上下。但一代又一代過去了,祭司們的功績在積累,享受的慾望在惰性的土壤上萌發,終於散發出腐壞的意味……苦行祭司逐漸消失,樸實的木屋變成奢華的宮殿……" 很難想像,這樣的話會是擔任過紅衣祭司的人說出來的。但科恩對他們這種轉變不大感興趣,抬手起來說:"你們是在寫文藝小說麼?搞那麼華麗幹嘛?要簡單直接!" "祭司們的改變,引發光明神殿的改變。"說話的祭司擦了一下額頭,去掉了華麗的形容和感歎:"本來這些變化可以隱瞞更長時間,卻沒想到發生了第一任神祐騎士被魔化的事情,很突然的,這些問題全都暴露出來了……" "全部?"科恩有些訝異:"神祐騎士被魔話的事情是黑暗魔族親自操刀,光明神殿的祭司們有能力去阻止嗎?" "黑暗魔族的能力與光明神族不相上下,僅憑光明神殿當然沒有能力阻止。但魔化的過程是漫長的,其魔化對像又是人類,光明神殿完全可以發現預兆和跡象。可是,各地神殿都在忙著粉飾太平,對一些怪異現象隱瞞不報,甚至連一些祭司也開始為黑暗魔族做事……" "原來是出了內奸,這種人真是哪都不缺。"科恩笑著評價:"所謂的怪異現象是?……" "在那個時候,神祐騎士每一天都應該在祭司的視野之內,如果突然失去神祐騎士的蹤影,就必須查明行蹤並立即上報……還有更嚴重的事,比如說黑暗魔族在神屬聯盟的土地上出現,不是普通的魔物,是身份很高的黑暗魔族……" "高?"酒杯在科恩的鼻端下緩緩的移動:"高到什麼程度?三層樓那麼高?" "是……"觸及到這個話題,說話的祭司已經領略不到皇帝的幽默了,他神情有些緊張,習慣性的左右張望了一下才低聲回答:"是黑暗魔族的長公主,芙莉格。伊薩伯安特!" "黑暗魔族長公主?"聽到這裡,科恩的聲調不由提高了些許,帶著很明顯的質疑:"你是說,來的不是魔物也不是魔將,而是與神族長公主大人身份相若的魔族長公主?" "我們。"迎著科恩那[平和]的目光,兩位祭司不禁有些心虛:"陛下,我們有證據的!" "朕在等。" 科恩的話音剛落,兩人就[蹦蹦跳跳]的跑去廳角書架處,不多時已抱了一大堆書籍回來攤在地毯上,手忙腳亂的挑選起來。 "陛下請看,這是神殿最後一位苦行祭司紀錄的事件。所謂的苦行祭司,就是隱瞞自己的身份,以最儉樸的方式遊歷各地,從而證明自己虔誠信仰的祭司,他們自己尋找繼承人,發展出特有的文字。語言和戒律……甚至有自己的紅衣祭司,但在其它派系的壓制下,他們的紅衣祭司一直空缺,沒有人能在高層代表他們發言。之後,這一切都被銷毀,只有神殿最高級別的祭司------也就是以前的我們能夠接觸到,所以我們能破譯這件流落在外的文物。" 一本金屬質地的書卷被呈送到科恩的手上,比一般書籍要窄的多,也長的多,封面上雕有風格凝重的裝飾圖案,雖只有寥寥幾頁,卻佈滿了看不懂的細小文字。 "從鐫刻的痕跡來判斷,這是分幾次鐫刻而成。後面有說明原因,本來他是要用這個來舉報當地神殿隱瞞不報,卻沒有想到他自己被滅口了。這最前面的一部分紀錄,正是黑暗魔族長公主當日與神祐騎士見面時的異象------黑色雲團佔據天空,閃電降下,大地如同沸騰的水面,巨大的與一在火焰中升騰而起……" "雖然是很豪華的場景,但你們怎麼肯定這就是黑暗魔族長公主?"科恩心中暗自歎息,還好憂雙宮地面下有隔絕聲音的魔法屏障,不然這兩個老頭還不被今天發生的事給活活嚇死? "陛下,我們之前曾擔任過很長一段時間紅衣祭司,可以說是比斯大陸上最熟悉這類儀式的人了。近些年來,光明神族公主大人有過兩次降臨儀式,恰好我們在場。"回話的祭司用不容質疑的語氣回答:"雖然這裡面的記載與我們親眼所見的有一些細微差別,但是,我們敢肯定這就是魔族長公主!" "因為黑暗魔族的其它公主那時候還沒有降臨權!"另一位祭司連忙補充說:"與光明神族一樣,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黑暗魔族只有三類成員會出現在神屬聯盟,第一是魔族派出些魔物興風作浪;第二是擔負潛伏使命的三大魔將;最後,就是統管黑暗魔族事務的長公主。而這種級別的儀式,只能是魔族長公主本人,不可能有第二人選!" "這麼說來,真的是魔族長公主直接與神祐騎士見了面?"聽到如此肯定的回答,科恩哈哈一笑,神色變的有些邪惡,甚至可以說是不那麼高雅:"這個故事真有趣,他們幹了些什麼事情?會不會……發生些香艷的橋段?" 兩個祭司呆望著科恩,嘴唇抖動好半天,逐漸蔓延到手腳上,卻沒能說出話來。 身為光明神殿以前的紅衣祭司,他們當然知道黑暗魔族是自己的第一號敵人,但與此同時,他們也知道黑暗魔族與光明神族一樣強大。一樣可怕!所以,在面對一個如此強大的敵人的時候,可以喊打喊殺,但用這樣的語氣調侃侮辱,卻是他們深深忌諱的事情。 而且最關鍵的卻不在科恩的態度……兩個祭司面無人色,再也站立不住,相繼坐倒在地。 "那個……陛下……我們……"其中之一開口說:"我們查出的事情,可能給陛下帶來大麻煩……" "朕沒麻煩。"皇帝陛下精神抖擻,無視兩人的姿勢:"不說清楚,你們倒是有麻煩。" "這個……這個……"在衡量了說與不說的結果之後,另一個祭司把牙一咬,終於豁出去了:"這上面的記載,證實了陛下剛才的判斷!" "朕剛才的判斷?"科恩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聲音陡然高亢:"你娘喂!!!你是說黑暗魔族長公主和第一任神祐騎士,他們兩個。他們兩個真的通姦?!" 就好像是死了老子一樣,面無人色的祭司無言。無助又無辜的點頭。 "我靠!!!"斯比亞皇帝一口幹掉杯中美酒:"瓜子。花生。板凳!" 第43集 第3章 第43集 第3章 "白影,先叫人給他們安排些飲食,你們就坐著好了,怎麼舒服怎麼坐." 皇帝聽故事的興趣高漲,那表情,哪裡像是個統帥一國的至高存在,活生生就是一個酷嗜窺人隱私的市井小民:"說,詳詳細細的說!說好了有賞,如果米們所說不實,又添油加醋的話,重罰!" 白影叫廳外的是未傳來清淡飲食,又搬進幾張矮桌,湊在一起之後,這個不倫不類的講古台就完成了------半邊放了飲食清水,另半邊卻堆滿了書籍;兩個講古的盤著腿,驚魂未定的坐在地板上,聽講的卻居高臨下,志得意滿的兩腳分開,腳底踩在桌沿邊. "就像你們剛才說的那樣,黑暗魔族長公主來到神屬與第一任神祐騎士見面,這種事情是可以被苦行祭司和當地神殿察覺的."看兩人一連喝了好幾杯清水,情緒已經完全復原之後,科恩才開始說話:"但是,如果魔族長公主和神祐騎士發生諸如通姦之類的事,不管是苦行祭司還是當地神殿,他們都不可能發覺.那麼,你們的推論從何而來?" "陛下所說的是一般情況.當然了,如果是普通人去探詢這件事,隔遠了看不見,而太近了又有被發現的危險."面對科恩的責問,祭司之一回答說:"而魔族長公主與神祐騎士都是實力強大存在,他們更容易發現尾隨自己的人,所以說,靠近窺探這種行為是不可能的." "但是陛下並不瞭解苦行祭斯這類人,當然,苦行祭司早已絕跡,陛下不瞭解才是正常的."兩個祭司配合的相當默契,一人話音才剛落下,另一人的話音就會立即響起:"為了表明自己信仰的忠貞程度,苦行祭司從來不會在天堂島之外的地方暴露自己的祭司身份,也不單獨活動.實際上,在遊歷中,每一個苦行祭斯都帶著十到三十名不等的弟子,這些人年紀不同,掩飾身份的職業也不一樣." "怎麼越聽,越像是密探呢?"科恩皺了皺眉頭道:"他們有密探的職責嗎?" "他們沒有密探的職責,一切都是因為苦行祭斯的信仰太忠貞的緣故,所以這件事情純粹就是一個巧合."左側的祭司回答:"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注定這最後一個苦行祭司消失.因為神殿意識到,就算信仰再怎麼忠貞,不在控制之內就是一種很危險的狀態......" "停,先說魔族長公主和神祐騎士,苦行祭司是怎麼發現他們有苟且的?" "是的陛下,按照這書卷上的記載,苦行祭司是在發現魔族降臨異狀之後一天才趕到現場的,在肯定了現場留下的痕跡之後,苦行祭司決定跟蹤這件事.所以,他一邊向當地神殿發出警報,一邊向周圍地區派出了自己的弟子,撒網似的去尋找蛛絲馬跡......" 左側的祭司翻開書卷,右側的祭司從書籍堆裡尋找著其它數據以供左證. "因為第一任神祐騎士的性格和習慣都有些獨特之處,有心尋找的話,並不難發現線索.例如在這本史料中就記載著,神祐騎士在任何時候,就算是在被追殺.甚至臨死之前,他都是一模一樣的裝束,從不更改.那麼,苦行祭司的記載中也有相關的記載[對於實力強大的存在而言,他們堅信實力是破解所有陰謀的最有效手段,所以他們從不改換裝扮,以貫徹自己那份驕傲......]五天之後,他的弟子終於在波塔帝國的海岸發現了他們." "波塔帝國的海岸?"科恩先在自己少的可憐的比斯地理記憶中折騰幾下,未果,於是不動聲色的問:"這兩混蛋去那作甚?" "陛下,幾千年前的世界和現在是不大一樣的,我們說波塔帝國,其實就是方便陛下理解而已,其實在那個時候還沒有波塔帝國,神屬聯盟之下有三十三個帝國.擁有這段海岸線的是一個叫聖海斯的小帝國......苦行祭司的記載中提到,他們在三天裡,暫居在一個名為[霞輝堡]的地方......" 左側的祭司手一指,右側的祭司立即把幾本野史和其它書籍遞過去. "陛下,這是當時的一本傳記小說,屬於被光明神殿禁止目錄上的東西,上面有很大一部份情節是關於這段海岸的,其中更是提到了霞輝堡."一本裝訂精美的書籍被小心翼翼的放到科恩面前,祭司的手指指著某處:"這是當時神屬大地上風景最為優美的幾處地點之一,各國皇族直系成員度蜜月的所在......." "度蜜月的所在啊."科恩的思維擴散開去,忽然打了個冷顫,隨即質疑說:"僅僅是一個地點而已,這說明不了什麼,甚至夠不上直接證據!" "當然還夠不上直接證據,因為這僅僅是一個方面.那麼陛下,請來看這段."祭司點點頭,手指回到了金屬書卷上:"在苦行祭司趕到之後,追蹤的弟子早已尾隨著他們的目標出發,趁著這段時間,苦行祭司在當地詳細調查,結果發現魔族長公主就像一個新嫁娘那樣,在霞輝堡做了十來套衣服,連神祐騎士本人也買了一套新婚禮服......為了令證據更充分,苦行祭司把這些服裝的數據全部記下了." "陛下,這本書是黑暗魔殿專用雕塑師手冊,九十年前才出來,極為難得,上面有雕塑魔族長公主雕像的數據,我們把這些數據按照比例縮小,再與苦行祭司的記載相比較......結果完全符合." "第二本,是光明神殿出版的神祐騎士列傳,當然,在他墮落之後,這本書也被禁了.但這上面關於神祐騎士的記載------至少大家都能看見的部分例如身高.肩寬.臂長等等完全是真實的,我們也比對過,結果是符合的." "這個嘛......"科恩訕笑兩聲:"人都是要穿衣服的嘛,或者魔族長公主是覺得神屬這邊的新婚禮服漂亮,隨便弄幾件穿穿看啊......" "嗯,陛下,對於我們來說,當然不好揣測魔族長公主的心思,但有一點能確定,就是當時的婚禮套服並不是像今天這樣可以鑲嵌寶石.當成傳家寶."右側的祭司回答說:"那個時候,人們對婚姻的理解和現在不太一樣,這類婚禮蜜月套服並不華麗考究,作工也不特別細緻,通常穿上幾次就會損壞,十套禮服穿一個月,新婚夫婦度假一個月,所以叫蜜月......" "所以說,買下的這十件禮服,魔族長公主是打算馬上就穿的,不太可能是帶回地獄島的?"科恩點了點頭:"從這個角度去考慮,也算是說的通......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通向他們居住別墅的唯一橋樑在他們到達的當時突然斷裂了,五天之後才被修復.如果加上兩人只用了一個蜜月套房.蜜月飲宴的菜品原料和酒類,再加上可以堆滿房間的花卉......"祭司的證據一項接一項的拋出,嚴密的過分:"陛下是否還會覺得少了什麼呢?" "倒是不覺得還缺少什麼,但朕現在卻有點兒迷惑了,因為這些因素集中起來,充分的讓人迷惑."科恩摸著下巴,腦子裡思索著:"按一般的道理講,就算是準備的再充分的婚禮,也會因為某些原因而留下一點瑕疵,但這兩個渾蛋都屬於高高在上.不那麼會過日子的人,怎麼就能把蜜月弄得這麼完美呢?" "跟陛下一樣,我們在查證的過程中也有這樣的疑惑,但不是在這個時候,而是在後面."左側的祭司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在後面的記載中,魔族長公主和神祐騎士沿著黃金路線前進,一路上郎情妾意,飽覽錦繡風光,一直到了現今裡瓦帝國境內的達隆雪山附近.這樣的蜜月一共過了三次,而且衣食住行上是一次比一次豐富......我們多方查證,苦行祭司的記載都是真實的,有很多細微處,有心造假都造不出來." "既然已經掌握這麼充分的證據,又有了疑惑之處,你們得出什麼結論呢?" "這個,特別是結合上當時的光明神殿高層局勢的話,我們就有點不好說了......"兩個祭司互看了一眼,神態都有些忐忑. 科恩知道他們的反應不是對自己的,一定是有什麼讓他們真正恐懼的因素在裡面.可惜科恩的時間不算充足,所以,得讓他們心直口快一點. "是嗎?"於是,斯比亞皇帝讓自己的目光陰冷了些許,道:"真的不好說嗎?" "我們......"斯比亞皇帝目光中的那一點陰霾,讓兩個祭司冷澈肺腑,好不容易才結結巴巴的回答:"我們想,魔族長公主和神祐騎士,他們之所以要這樣做,其實是故意的......特別是在魔族長公主這樣的高度,她是故意作給某人看的......有點像是在賭氣......" "啪!"的一聲,科恩兩掌相擊,打斷了祭司的話,在他們驚異的目光中,指著左側的祭司:"從現在起,你的朕的私人隨侍,稱為左拾遺."然後手指一晃,對準另一人:"你是右拾遺."然後微一點頭:"繼續." "是的陛下!"兩人精神為之一振,陛下兩字叫的前所未有的理直氣壯! "無奈之所以作出這樣的判斷,是基於兩個原因."好一陣手忙腳亂之後,新的旁證被擺到了科恩的面前:"其一,魔族長公主降臨的時間很蹊翹,根據當時的光明神殿記載,在那個時間之內,唯一能直接察覺和阻止這件事的光明神族------我們的長公主大人正被禁足." "神族長公主大人被禁足跟阻止這件事有什麼關係?"科恩一愣:"戰神之類的不行?" "戰神和武神都有降臨之權,但是否能第一時間察覺就不好說了,即便是他們察覺到了,涉及到魔族長公主這種級別的事情他們也不能插手.在追述向上,光明神王與魔族長公主顯然不是一個級別的,就好像是長輩,當然更不合適親自出面來處理這種事情......" "也就是說,光明神族這邊,在長公主被禁足期間,對魔族事務中出現了斷層?" "陛下這麼說是沒有錯,事實就是這樣."新進左拾遺念叨了幾聲[斷層],繼續向下說:"第二個原因,魔族長公主,看似只比其它公主多出一個字,但恰好就是這個字,標明了一個嚴苛的等級之分------而神.魔兩族的階級幾乎是完全對應的,所以,魔族長公主最直接的競爭對手就是我們神族的長公主大人,相互成為對手,這是她們的天職." 科恩的後腦擱在柔軟的靠背上,輕聲問:"所以呢?" "所以,魔族長公主此舉不可能是做給別人看的,她這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衝著神族長公主去的!"到這裡,右拾遺用上了肯定的語氣:"神右騎士這個榮耀的官職,從提出到實施,都是神族長公主的意思,魔族長公主破壞這一切,很大程度上是要讓她難堪.難受卻無能為力!" "這一切,真的都只是源於競爭嗎?"科恩沒來由的長歎了一口氣:"讓神族長公主大人難堪.難受卻無能為力?" "或者......請陛下原諒......"左拾遺不知不覺間犯了欲言又止的老毛病,於是告了聲罪:"對第一任神祐騎士,神族長公主大人特別青睞,比對今日的陛下,不知道要好多少......大人她不但親手打造盔甲,親手主持儀式,更是在冊封儀式前夕遠道接引......那個......那個字眼,我們實在說不出來!" "朕已經明白了."斯比亞皇帝點了點頭,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說的直白一點,就是兩頭兇猛的雌性生物在搶配偶,是嗎?" 左右拾遺無言.無助又無辜的回望著皇帝,場面不可避免的沉默了. "照這樣說起來,這件事情果然是大有可疑,個中牽連甚廣."科恩收腿站起,在廳中走了兩個***:"繼續,後面的事情是怎發展的?" "按照慣例,魔族長公主和神祐騎士在達隆雪山遊玩數日之後,他們就分開了.在苦行祭斯循蹤追到達隆雪山的時候,神祐騎士已經去往某處光明神殿述職......這是在神祐騎士被魔化之前,他最後一次述職."左拾遺回答:"之後,神祐騎士橫越神魔分界線,只身前往魔屬聯盟內最大的黑暗魔殿......直至一個人到達地獄島,被徹底的魔化." "當他跪倒在魔族長公主的座前時,第一任神祐騎士就不存在了,雖然還是同一具軀體,但將他內在靈魂取而代之的是殺戮之魔......"雖然早已和自己紅衣祭司的身份告別,但又拾遺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聲音中還是帶著深深的遺憾:"在黑暗魔族與光明神族之間,這是第一次不對稱的成員設置,還成為傳統保留下來了......" "這就是說,黑暗魔族從來不會在魔屬選定殺戮之魔?"科恩轉過身來:"每當神祐騎士產生的時候,就直接去魔化嗎?" "的確是這麼回事,陛下."拾遺們點頭. "但是與朕一起成為神祐騎士的人也有啊,怎麼沒聽說他們也遇到了麻煩?" "是這樣的,陛下,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之後的神祐騎士就不是一個,至少是四個,以避免出現更難堪的事情.而在經過神族與魔族不為人知的交涉之後,魔族每次只挑選一個神祐騎士魔化,無論成功與否,都不會轉換目標."左拾遺解釋說:"陛下成為神祐騎士的時候,正好是一個很特殊的時期......" "特殊在哪裡?" "那個時候,光明神殿完全壓制了各帝國皇權,而陛下也知道,神祐騎士對祭司有很大的優勢,神殿當然希望神祐騎士越少越好."左拾遺回答:"所以,四名神祐騎士中有三名皇族成員,他們都有極大可能成為皇帝,當他們即位的時候,就會交出神祐騎士的權力.之所以給皇族成員三個,那是因為每屆最低名額是四個,都給了皇權繼承人的話,神殿的這番用心就......路人皆知了." "朕明白了."科恩點了點頭:"老子這個非皇族的神祐騎士,就無形中成了吸引火力的那一個?所以魔族就找上朕了?" "也不盡然,只是當時考慮到陛下的性格,多半會因為斑斑劣績而被取消掉神祐騎士的頭銜."誰知道兩個時遺卻大搖其頭:"如果把這個頭銜授與其它人的話,十年.二十年之後,發展出勢力的神祐騎士對光明神殿將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所以,朕才會被分去第九軍團,才會遇到那麼多吐血的事?"科恩這一驚吃的可是不小:"這一切,都是光明神殿想讓朕鬧事,好抓住振的小辮子然後剝奪頭銜?" "恐怕......就是這樣了......"左右拾遺不無尷尬的點著頭:"至於黑暗魔族怎麼挑選上了陛下,而光明神族又一向包容陛下,就不是我們能夠知道的了......甚至我們兩人在罪行暴露之後不被賜死,而被發配給陛下處置,這都是之前沒有過的先例." "香蕉你個西瓜,原來真相是這樣的!"科恩恨恨的罵了一句:"老子還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陛下,有一件事,還要請陛下小心應對."看到科恩的邪火正在上漲,有可能燃燒到曾經擔任紅衣祭司的自己頭上,左拾遺連忙岔開話題:"對黑暗魔族來說,一旦選定了魔化的對象,那麼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也會將魔化進行到底......" "繼續魔化?"正在轉***的科恩猛的轉過身來:"老子已經是皇帝了!" "就算是成為皇帝,也......也......也是一樣."看了看科恩的臉色,又拾遺哭喪著臉說完下半句:"陛下,這事情是......是有過先例的!" 聞言,科恩先是一愣,爾後,冷笑了一聲. 冰冷的笑聲在空曠的大廳裡迴盪,左右拾遺心驚膽顫. 第43集 第4章 第43集 第4章 現在的帝國都城,與其說像是一個充溢著天倫之樂的溫柔鄉,還不如說是一座枕戈待旦的大軍營.特別是在夜晚時分,當夜幕徐徐的包裹下來,把城市中那些華美和柔和的所在都隱藏起來之後,待城的真實面目便完全暴露出來------城牆上.街道上.建築中,無論坐臥行走都是身穿各式制服的軍人,偶爾有那麼一兩個例外,也是屬於為軍隊服務的部門. 沒有平民婦孺的拖累,沒有商團士林的喧囂,這裡是一座純粹到極點的巨型軍事堡壘.它就像是一隻猛獸,正抱著擇人而噬的企圖,靜靜潛伏在分界線的交通要道上,守衛著鋪在身邊的大網,鋒利的爪牙在月光下褶褶生輝.一旦躍出,它將遠比那些邊陲城市.屯兵重鎮來的殘暴. 斯比亞帝國周邊再無上規模的戰事,一批精銳部隊從南.北兩個戰區陸續調回,除了象徵性的在聖都外駐紮一點之外,其餘部隊都進入待城附近的軍事區. 岩石直接統領的軍團保衛憂雙宮,皇家親衛軍負責待城城區,帝國近衛軍保護待城郊區,北部戰區調回的機動軍團駐紮在更外圍的區域...... 這些部隊組成了層次分明的防禦線,嚴密的保衛著絕大多數人不知道的事物. 無論將領還是士兵,他們只知道自己是在保衛皇帝陛下,因為帝國內外的那些居心叵測的奸賊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對陛下的陰謀,特別是在現在,帝國即將被財富充溢的緊要關頭. 距離憂雙宮宮牆三百五十步的地方,就是帝都城防聯合指揮部,這是一棟巨大的.三菱型的灰白色建築物,從地圖上看,大概模樣就像是一座形體規整的三翼風車,甚至從風翼交匯處還牽出一根手柄------那是一條直通憂雙宮的筆直道路. 因為距離皇宮太近,所以在一般人的認知裡,它很像是皇宮的一部分. 自從正式投入使用以來,聯合指揮部大樓內就沒有中斷過照明燈光,在任何時候,三處大門都有川流不息的軍官在跑動著,他們小心翼翼的,把五層樓中的各個房間與遠近各處的軍隊聯繫起來. 親衛軍.近衛軍.正規軍,三個軍種各自盤據再這其一建築的一翼之中.又分為後勤.駐訓.聯絡.參謀.作戰五個部分佔據相應的樓層.大樓的三翼相接觸是聯合指揮部的中心,那裡聳立著一棟圓形高樓,每層都是一個超大辦公廳,被作為三軍各部門的聯合指揮廳------第五層的大廳自然就成為三軍最高指揮官的辦公地點. 簡單的說,這就是科恩與莫亞.海爾特等人的專用辦公地點. 除去特定的人之外,夠資格進入這裡的人一是軍銜和職務要合適,不能太高或太低;再就是跟皇帝陛下的關係不是一般的親密.否則,就只能進入聯合指揮部的地下牢房去吃大餐. 大廳是很寬廣的,周圍沒有任何窗戶,在通常懸掛窗簾的地方,都以科恩的皇家旗幟和三軍軍旗代替.廳心擺放著大型沙盤,幾十張辦公桌順著牆邊一字擺開,但這時卻沒有人坐在那邊忙碌......整個大廳,就只有幾個將領站在沙盤邊,在明亮的燈光裡,廳中一片沉寂. 北方戰區統領莫亞中將,禁衛軍統領海爾特中將,聯絡不統領瑪法少將,總軍法官傑克,可以說,這個大廳裡現在站著的,全是在帝國軍隊體系裡最有影響力的人物.能令他們同時沉默的話題,想來,也不是一般的沉重. "坦白說,我們對今天發生的這種事情是有過一些準備的.可包括科恩在內,誰都沒有預料到事情會發生的這麼快,而來的人物又是這麼高的級別."良久,莫亞用低沉的聲音打破了無人說話的局面:"雖然來的是黑暗魔族長公主芙莉格.伊薩伯安特,使用的又是我們無法抗拒的降臨一是,但是,這並不能構成我們逃避過錯的理由." "這一點我同意,即便科恩那邊沒有預料到類似的情況會提前發生,聯絡也應該有一個起碼的估計,並拿出幾套應對的辦法."神情有些疲憊的瑪法點了點頭,坦然的承認:"這是聯絡部的過錯,我已經命令他們徹夜分析,天亮的時候,應該有一個初步的對策送上來." "雖然魔族長公主今天被科恩敷衍過去,但她以這樣的方式降臨待城,對軍隊乃至帝國的影響都不能等閒視之,特別是帝國接納了相當數量原魔屬居民的時候,此事更有可能影響科恩的威信."海爾特接過話,言談中竟然沒有平時的急躁,連髒字都不帶一個:"我已經詢問過一些人,特別是我家那幾位.在她們的印象裡,黑暗魔族公主級別的降臨儀式相當罕見,每一次都會帶來巨大的風暴,因為這種事情滅國的情況也是有的." "情況比我們之前想像的嚴重一些,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封鎖一切有關消息."莫亞的聲音雖然還是那麼低沉,卻從頭至尾保持著絕對的冷靜:"在科恩想出更好的辦法之前,我們要確保這件是不會流傳太廣.但我們僅僅是控制住範圍和深度,不能一棍子完全打死了,或者......科恩還會想利用這件事做些什麼." "這就有些奇怪了,這種事情也能拿來做文章嗎?"軍法官有些迷惑:"我覺得嚴令控制才是最穩妥的辦法,源頭存在的話,變數就太多了." "不一定,因為這件事還沒有完,科恩已經告訴我們芙莉格,伊薩伯安特還會再來.那麼,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只會是兩種局面,其一是對我們有利,其二是對我們不利."瑪法解釋說:"所以我們也要有兩手打算,如果結果對我們不利,那我們就要盡力消除影響.反之,我們就要大講特講.逢人就講,盡我們的全力去打擊黑暗魔族的威信." "可是,這次的對手是蠻不講理的黑暗魔族長公主,科恩他一定會應付的相當吃力吧?"傑克眉目之間流露出一些憂慮:"雖然在當時大家都裝的像沒事人一樣,但科恩今天連大聚餐都取消了......想來他也趕到有些棘手了." "這種事情當然是科恩扛大頭,因為舉國上下只有他能挑起這個重任.而我們只負責局部,目的是讓他的負擔少一點而以."莫亞先解釋了一句,然後又問瑪法:"在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部隊怎麼樣?有流言出現嗎?" "出了這樣的事情,部隊中當然會有各種言論和猜測.基本上,我們現在使用的是以流言對流言的策略."瑪法歎了口氣:"對不在現場的那些部隊,我們安排人手在傳播天候異常,帝國魔法學院舉行魔法實驗等等消息,對當時出現在現場的部隊,我們有另外幾套言論......例如皇帝陛下的風流韻事之類的,好再出現在大家面前的魔將是女性,這種論調大有市場." "目前也只能這樣,我們的準備沒有能趕上事情的急劇發展,魔族平凡化宣傳才進行到特殊魔獸一級,個別部隊剛接觸到魔將級別." "軍官們呢?"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海爾特追問:"將官們呢?還有城裡的文官們呢?" "今天晚些時候,我們聯合下發的緊急密令已經到達每一個將官的手裡,根據反饋回來的情況,准將以上的武將們還是很沉的住氣的,普通軍官的情況差不多,就是文官那邊也沒有太多的不利言論,至少沒有人利用這件事興風作浪." 瑪法回答說:"一來是大家對科恩的忠誠程度很高,二來還算是我們運氣好,今天來的是黑暗魔族,而大家的成長環境大都是在神屬或分界線上,天生就對黑暗魔族的威勢就有免疫功能......" "你這句話提醒我了,今天發生的事情給我們敲響了警鐘,我們對黑暗魔族的準備已經滯後,恐怕對......的準備也有跟不上局勢發展的危險."莫亞用手指了指北方:"既然黑暗魔族不按照常規出手段,那麼我們也不能奢望這邊能按部就班,所以,也要早做準備了!" 莫亞這一句話,歷時把場面的嚴峻程度提升了不少.是啊,單單只是黑暗魔族的降臨就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如果光明神族再跑來插一手,那還不翻天? "要啟用應急方案了嗎?情況似乎沒有那麼危急."海爾特回答說:"軍事上我們還是有一些準備,但那也只是以防萬一,貿然使用的話,結局只能是魚死網破." "沒有那麼嚴重,軍事是最後的手段,不到撕破臉的時候不能動用."莫亞微微一笑:"至少在目前,黑暗魔族對我們造成最大威懾的,其實是他們模糊不清的態度.按照科恩的說法,賞賜是好事,但降臨儀式卻是壞事;黑暗魔殿要求回歸特別行省是正常的,但要求斯比亞全境的活動全就是一種瘋狂的行為......這些因素合在一起,你們感覺出來什麼異常沒有?" "我第一感覺到的是科恩被黑暗魔族架在火上烤......"軍法關說:"然後感覺到,黑暗魔族這麼大張旗鼓的作是,除了針對我們之外,倒是還有點向某方挑釁的意味在裡面." "是啊,你回答的不錯."莫亞中將點頭:"那麼被挑釁的一方必然會有應對行為出現,就目前來說,他們與黑暗魔族產生直接衝突的可能性不大,最大可能也是把科恩架在火上烤烤......所以,軍事上的準備不宜太超前,倒是在宣傳上要加緊......不過......怎麼宣傳還要大家出主意." "直接針對光明神族進行平凡化宣傳嗎?"瑪法搖了搖頭:"科恩之前的想法是要製造一個足以打擊到神族威信的事件,以此為契機進行平凡化宣傳.如果沒有這樣一個事件的話,這個宣傳的難度就太大了,一旦實施,就會掀起驚濤駭浪,非常危險." "既然這樣,這件事我還是一會進宮去問問科恩好了,想必他那邊會有更周密的考慮."莫亞見大家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好把這個問題先擱置一下:"但是大家心裡應該有個準備,光明神族說不定很快就會來......搞不好也是一個降臨." "我有一個主意,不知道合適不?"軍法官眼前一亮:"如果光明神族這邊也出手了,那麼情況就會變成科恩最喜歡也最擅長的那種......渾水狀態!只要科恩能把他們兩邊的要求扭在一起,那麼,他們藉斯比亞交鋒的算盤就會落空,甚至會變成一種直接對抗的局面......" "你這想法沒錯!"海爾特面露喜色,伸手拍了拍軍法官的肩:"如果能做到這一步,即便他們沒有受到實質上的損害,可科恩還有斯比亞的損害也會變的微乎其微......莫亞,這個意見很不錯,應該盡快告訴科恩才行." "會議結束後就去."莫亞慎重的點頭答應,又看著瑪法和傑克:"在未來幾天裡,情況或者會產生變化,大家要嚴密關注軍隊內的變化,一旦出現不好的苗頭,軍法處即時處置!" "明白!"兩人點頭答應. "總之,這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時期,大家咬咬牙吧!"海爾特對兩人笑笑,言談中透露出了強烈的豪邁:"我們所有的努力,總有一天會變成果的!" "這裡是待城,待城!是一個凡人等待神魔降臨的地方,是我們等待神魔將領的地方!"停頓片刻,莫亞以這樣一段話結束了會議:"不錯!我們是凡人,但我們不是平庸之輩,更不是遇事只知退縮之徒!我們隱忍數年.人類隱忍千年.比斯大陸隱忍萬萬年,就是為了等待那一天的到來!等到神魔清楚一切時,他們吃到的,只能是我們送給他們的苦果!" 第43集 第5章 第43集 第5章 去往憂雙宮的道路筆直.寬闊,在夜晚時甚至會讓人覺得有些空曠,除了立在路旁照明用的魔法燈之外,道路周圍就只有兩排剛種下不久的小樹苗. 將官才能擁有的高筒皮靴踩在平整的地面上,發出有節奏的[嚓.嚓]的輕微聲響,明亮的魔法燈光在地面投射出一個又一個的影子.目光追隨著這些逐漸變形的陰影,莫亞中將覺得有些滑稽,又有些無奈. 會議結束了,結論出來了,大家明確了責任,甚至在無形裡作出了一生最重要的選擇------當初跟隨科恩混根本算不上是選擇,因為那時壓根就沒有選擇的機會. 但是現在,或許就是在剛才,大家已經完成了選擇. 莫亞中將並不是其他人肚子裡的蛔蟲,他不可能知道兄弟們心裡的每個想法,就如同他不知道是科恩造就了今天的一切,還是大家造就了科恩一樣......不過,這類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並不是他真正關心的. 之所以腳步緩慢,之所以腳步凝重,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走進憂雙宮對科恩說完這一切,將會帶給科恩怎樣的信息------那是大家的選擇,大家的支持,或者說的更徹底一點,是一群傻瓜中的傻瓜.笨蛋中的笨蛋準備豪賭一場的決定! 影子攀上了大門,光潔的漆門中映照出一個表情稍微木訥的將領來.莫亞停下腳步,仔細端詳著對面的倒映,從頭到腳,漆面中的軍人亦用同樣的目光端詳著他.最後相對一笑,目光交錯著投入對方眼底. 我們把全部賭注,都押在最傻的傻瓜.最笨的笨蛋身上了......天知道,我們本可以過著奢侈糜爛的生活,娶無數美女當老婆,生下能擠滿御花園的小崽子的......這些,都是當年的一些夢想啊...... 沒有錯,現在統管帝國法律的法官,還有統管三分之一精銳軍隊的中將,當年就是兩個低賤的流浪兒.總聯絡官.近衛軍統領也是流浪兒,四條命加在一起,都不如一張紙值錢.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會再夢想快要達成的時候,大家還心甘情願的跑去豪賭一場呢?難道是心中那點仁慈在作怪嗎?又或者是被熱血沖昏了頭? 又或者,現在叱吒風雲的生活,其實並沒有讓自己滿足,也並不足以解答自己幼年時就產生的那些疑惑......而科恩這個傻瓜,是在帶領著大家找尋一切疑惑的答案? 好吧,不管是什麼東西在作怪,一定都是很該死的那種.因為普通的衝動被冷風一吹就會清醒過來,而這東西直到現在都沒減弱一點,隨著腳步的移動,反而還有升溫的趨勢......莫亞甚至知道,即便是大家在這場豪賭中一敗塗地,都不會有人後悔! 原因,大概就是為結束會議而說的那段話吧!想到這裡,莫亞中將釋然的笑笑,伸出手來扣響了憂雙宮的宮門. 光潔的漆門上打開一扇小窗,裡面有張冷峻的面孔問:"來者何人?" "北方戰區統領,莫亞中將."腰牌舉高,莫亞淡然的回答. "深夜進宮何事?"小窗裡的面孔依然冷俊. "關你屁事."很難想像以前的莫亞會這樣說話,但這話一出口,卻有一陣舒暢的感覺充斥著中將的每一根骨頭,他終於明白手下的將領們為什麼會在有壓力的時候髒話不斷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喜歡這種感覺. 宮門,開了. 在侍衛軍官的引領下,莫亞中將穿過警備森嚴的林蔭道,來到地宮的入口處. 穿著一身盔甲的烏鴉正坐在門前,不緊不慢的吃著他那簡單到極點的宵夜.莫亞的腳步聲並不小,負責整個後公安全的烏鴉卻根本沒有抬頭,只用手指向大門點了一點------他分明在吃最粗糙的麵包,為什麼連一點麵包渣都不掉?想當初,莫亞和傑克有一年的新年願望是想共同擁有一塊桌子那麼大的布,因為只有這樣,吃麵包時才不會浪費掉落的渣. 也許參與豪賭的人都會有找碴的心思,也許是這個疑問困擾莫亞太久,反正,莫亞這樣問了烏鴉. 烏鴉回答了,用他那低低的.鋒利的.死狗一般的聲音回答:"我不想掉渣." "我想天亮起來."說完之後,莫亞抬頭看看依然漆黑的天空:"你這辦法不怎麼好用." "笨人不能用,打不過我的人也不能用."烏鴉拿起水杯小口的喝著,不再理會這個掛著中將軍銜的笨蛋. 而莫亞呢?他顯然也不願意跟這個被海爾特稱為[假裝智者的地獄三頭犬]生氣,於是逕直走向地宮的通道. 科恩在地宮第二層南區一個剛完工不久的房間裡.剛穿過魔法屏障,隔著兩道門,莫亞就通道一聲猛烈的金屬撞擊聲,疑惑的看看旁邊的守衛,那守衛苦著臉對他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莫亞再走出兩步,又傳來一聲更想的撞擊,力道比剛才大了一倍還不只! 難道一向笑看風雲變幻的科恩,也因為壓力太大在發脾氣嗎?當然了,他是皇帝,是有權利做些出格的事情,但是,即便再怎麼出格的發洩行為,也沒有必要把地點選在這地宮裡吧?讓地獄三頭犬看門,規格是不是高了點? 習慣性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莫亞示意守在門邊的白影通報.相對於其他守衛,莫亞更喜歡和白影打交道,為彼此的行為模式大同小異,很容易相處. "莫亞嗎?進來."科恩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門裡傳了出來,一點也沒有在發洩的跡象:"除了白影,其他人都退出通道!" 莫亞伸手推開了門,看見一幕讓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場景:汗流浹背的斯比亞皇帝光了個膀子,手裡拎著一柄很有矮人風格的戰錘,呼吸稍微有些急促,看情況已經進行了好一陣發洩行為了.而他用戰錘擊打的目標,卻是他自己的那副黑色盔甲------當年晉見光明神族時,神族長公主私下賜與他的那副盔甲! 這副在戰爭中救過他本人性命,同時也挽救了斯比亞帝國的盔甲,正被套在一個魔屬士兵的模型上,厚實的胸甲部分被戰錘的衝擊力打歪了一點,兩邊肩甲不同程度的下塌.不過看盔甲表面卻連一絲劃痕都沒有,應該是盔甲本身沒事,只是裡面的魔屬士兵模型被打壞了. "這是在做什麼啊?"莫亞是個珍惜物品的持家型男人,趕緊幾步走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把科恩和盔甲隔開:"打壞了看怎麼辦?你不想要就直說,有的是人排隊來搶......" "你來了正好,本少爺可以休息一會,真他媽累啊......"科恩並不反駁莫亞的責怪,隨手丟了戰錘,走到桌邊給自己倒水喝:"這麼晚了還跑來,是有什麼要緊事情嗎?" 莫亞暫時丟棄對科恩虐待盔甲的不滿,把先前幾個人會議的過程.得出的結論都說了一遍,順帶提出怎麼應對光明神族的問題,然後一邊拿手帕擦著盔甲上的灰塵,一邊等著科恩拿主意. "難為你們考慮這麼多事,聯絡部背這個黑鍋實在有點冤枉."科恩斜靠在牆邊,一連灌下好幾杯水:"你們想的沒錯,在待城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光明神族是一定會來找麻煩的,只是目前的狀況不太適合出面而已.表面上看呢,光明神族才剛剛給斯比亞下達了神諭,在還沒有得到答覆的時候,如果衝來興師問罪,這有損他們的光輝形象......" "這個因素."莫亞問:"僅僅是表面原因?" "當然,不用氣餒,你們手裡的資料不多,當然沒辦法分析的更加深入,有很多事情,我沒辦法通知到每一個人."科恩拿過一邊的披風當毛巾用:"事實上,光明神族根本就不怎麼在乎自己的形象,這類東西一貫是神殿在提倡......神族只把注意力放在他們感興趣的地方,很不幸,斯比亞現在就是他們最感興趣的." "斯比亞是第二位."莫亞糾正科恩:"你才是第一位的." "差不多嘛,何必說的那麼明白呢,俺又不是軟妹子,想到神族對我感興趣,會犯噁心的."科恩哈哈一笑,隨手把披風披在肩上:"所以,我斷定神族是要來的,而且也會以正式降臨的方式來......現在還不能判斷出準確時間,但大概會在他們認為是最恰當的時機." "按照你的模式來考慮的話."莫亞想了想:"似乎光明神族在這件事上不能獨立行動?" "回答正確!不愧是莫亞啊,你平時裝笨蛋一定裝的很辛苦吧?"科恩拍著手掌,居然在這時還不忘調侃人:"光明神族的作為,完全盡力在黑暗魔族的作為之上,也就是說,他們就像是在對奕,不管心裡打了什麼算盤,都一定要等對方把棋子落定之後才會出手." "也就是說,在黑暗魔族與斯比亞之間的事情沒有一個結果之前,光明神族不會出面?" "大概吧,也許會施加一些間接的影響,在以前,斯比亞有神殿的情況下,這種間接影響也可以決定事情發展的方向,但現在嘛,不太可能了."科恩說:"大概一個多鐘頭前,我和幾位皇妃談過神族的反應,我們也得出了一個結論,想聽聽嗎?" "當然!"莫亞搬來一張椅子,坐的很標準. "你們也說了,黑暗魔族在待城搞風搞雨,相當程度上是在向神族挑釁.再被人挑釁的時候,神族為什麼會沒有直接反應呢?他們是那種老好人嗎?不外乎兩個原因."科恩走近莫亞,伸出兩根手指:"第一,神族有恃無恐!隨便魔族在斯比亞怎麼亂來,他們手裡都有足夠主動權,不至於吃虧;第二,神族對斯比亞有不滿,大大的不滿,所以要借魔族的手給我們一個教訓!" "那麼......你和幾位皇妃覺得是哪種原因多一點?"莫亞沉思片刻,抬起頭來問:"或者,這次神族不出面,其實還有第三種原因?" "早就說過你很聰明了."科恩歎了一口氣:"結合我曾經擁有的神祐騎士身份,還有魔族想要魔化我的往事......神族不出面,的確存在第三種原因." "這樣的話."看看神色正常的科恩,在看看被隨手丟在地上的戰錘,莫亞的神色變的有點奇怪:"難道,你做這個事,其實是在尋找第三種原因?" 科恩點了點頭. "那我就不說什麼了."雖然信息不算多,但莫亞這下總算知道了科恩不是閒著沒事才敲擊自己的盔甲:"傑克提出的想法呢?你覺得怎麼樣?" "傑克的想法不錯,我也正致力於找到這樣的方法,造成魔族和神族的直接對抗,那樣的話,事情就簡單很多了,至少不會過早的把斯比亞牽連進去."科恩微笑著點頭:"對了,說到傑克,有關於傑克和香雪的事情,你聽海爾特說過了嗎?" "他是我弟弟,怎麼可能瞞的了我?我多少知道一些,從在聖都的時候就知道."莫亞語氣平淡的說:"我也曾找空閒去旁觀過幾次他們的約會,看起來他們兩個人都陷進去了." "那麼,你會不會怪我不近人情?"科恩似乎已經談完了正事,就這樣坐在地上,笑咪咪的問:"因為照情形看來,我是故意要把香雪扣在手裡,而不讓她和傑克在一起." "我不認為你做錯了,因為我知道你的用意,你不缺少一個半吊子的間諜,更不需要一個芳心另許的侍妾.香雪雖然很漂亮,但她還缺少一種讓你忘形的魅力.你這樣做,其實是為了傑克."說到自己的弟弟,莫亞搖了搖頭:"但是,細微處我就想不到了." "我問你啊,傑克比我們都小,是吧?"科恩歎了口氣,站了起來:"他是什麼性格?" "我們五個人當中他最小,性格嘛,就是普通年輕人性格.喜歡玩鬧,沒個定性." "沒錯,傑克最小,沒有定性."科恩對莫亞說:"香雪嘛.她是什麼樣的人其實我並不關心,因為我本來就沒想讓她留在聖都或是待城,是要作其他用途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讓她跟傑克陰錯陽差的遇上了,而傑克又偏偏喜歡上了她......" "這麼說來,老大你真是因為傑克喜歡她,所以才把她留在身邊?"莫亞先是一愣,然後搖頭:"你是打算剝奪我這個兄長的權利和義務嗎?" "其實我並不介意剝奪你挑選弟媳的權利,如果你有的話......但是可惜啊,你只有餵飽弟弟的能力,這些方面就差一點."科恩算是承認了莫亞的指控:"如果傑克只是要漂亮的女人,別說一個,十個香雪我都給,但傑克並不是貪戀香雪的肉體,他喜歡她了.所以我不能放." "難道,是因為他們倆的性格和經歷?"莫亞試探著問:"或者是名聲?" "名聲算個屁!他們倆個人,一個年少輕狂,另一個來歷不明,如果輕易的成全他們,一點困難波折都沒有,就會讓他們覺得所謂幸福不過就是唾手可得的東西而已."科恩又歎了口氣:"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會珍惜嗎?愛情這玩意,初期投入的越多,之後就越加穩固." "那老大你是想......" "我就是要壓著他們兩個,我要傑克知道,愛情不是那麼容易到手的,要痛苦.要掙扎.要拚搏!如果他連面對我的勇氣都沒有,還有什麼資格去追求幸福?"科恩哈哈一笑:"這件事情你可不能洩漏出去,我還等著看好戲呢!" "我有時真的無法分辨,你到底是在為別人操心還是在為自己尋開心......或者,即使是對我們,你也再用無所謂的態度掩飾自己真實的意圖......" "我不介意一邊為你們操心一邊尋開心......日子總要過下去的,所以,最好是開心一點去過."科恩正色回答了莫亞,彎腰揀起戰錘:"謝謝你今天來這一趟,現在,請留給我些時間,我還要接著干體力活呢!" "我覺得,也許你不用再幹這種體力活了."莫亞一臉的平靜,慢慢的走近,最後在科恩的耳邊說:"如果你的意圖是找什麼東西的話,我確定你已經達到目的了." 科恩的眉頭微微一皺,手持戰錘的姿勢不變,慢慢的轉過身去------再兩人身後十步的距離上,一個虛幻的白色影子靜靜的懸浮在那裡,腳尖離地一吋. 莫亞說:"看見了嗎?" "當然."科恩點頭:"這是我期待已久的約會." "那這就不是我的錯覺了."莫亞說:"剛剛出現的,你確定你能應付?" "當然."科恩又點頭:"不管你看到什麼.聯想到什麼,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一切." "好的."莫亞深深的看了幻影一眼:"我回去睡覺了." "晚安."科恩換上另一種笑容,向著白色幻影走近:"你可真難請啊,我手都砸酸了." 白色幻影冷漠的看著科恩,淡淡的回答:l"只是來觀察一下,你為什麼不繼續砸下去?" "你當我真傻嗎?沒是拿自己的盔甲砸著玩?"科恩一灑:"每一錘子下去,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老子的心也是肉作的!"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試著用其他方式聯繫我,例如對自己用個詛咒,或者灑點鮮血在盔甲上,說不定就能喚醒我了."幻影一點面子也不給:"正常人應該這樣開始吧?" "老子怕痛."科恩哼哼一聲:"行不行?" "戰士不應該怕痛,更不應該如此對待自己的盔甲." "有段日子沒見,你變的聰明了嘛,也更加悶騷了."科恩再次丟下了戰錘:"怎麼,對鮮血和殺戮不再感興趣了嗎?你上次大叫大嚷的勁頭到哪去了?" "我依然熱愛著鮮血和殺戮,但可惜這裡不是戰場."幻影冷然回答:"即便是需要以鮮血維持生命的吸血鬼,也不會每時每刻都抱著食物,他們還得抽出時間在爛泥裡面打個滾." "你娘喂,怎麼比我還會說了?"科恩抱怨完之後,提高了聲音:"我有問題!" "很遺憾,我能記起來的事情並不多."幻影向前移動,居然裝腔作勢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但是,如果有好處的話,我也並不介意努力點去回憶......" 第43集 第6章 第43集 第6章 比起以前的歷史,如今這世界上的事情會有更多變化,結果也會更加荒誕.軟弱無力的人們會稱這種變化為[命運];無所畏懼的人會輕蔑的將之叫著[時勢].但不管怎麼說,這兩種人都會活的比較輕鬆,因為他們的應對方法很簡單,要不就順從,要不就壯烈的反抗. 而真正辛苦的是第三類,比如像是斯維斯.赫本公爵這樣的人------作為第三類人中的典型,他的性格中有兩種特質,一是驕傲.二是恐懼.驕傲使他進步,不願順從,而恐懼使他在謹慎的同時又為未來憂心忡忡.當然,他現在是條約商團幕後大老闆,絕不會讓人看出他溫文爾雅的面皮下那真正的表情. 但是,他如今身陷在一個泥潭裡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裡是魔屬聯盟的布盧克帝國,斯維斯公爵正站在條約商團臨時總部的頂層大廳裡.總部大樓是新裝修的,豪華.舒適,其前身的全稱是[魔屬聯軍戰役情報分部].十萬金幣的象徵性價格,不但買下了這棟樓和周圍的軍營,還買下了守衛本區域的一個直屬聯軍的軍團! 應該說,條約商團總部擁有兩萬人的精銳軍團是一件直得高興的事,可是,如果隔著運河就是布盧克帝國的首都福克斯堡呢?布盧克帝國的皇帝.斯維斯公爵的親叔叔,難道看不出條約商團的存在會直接威脅到他的統治嗎? 這兩萬精兵雖不足以成事,但至少是個預兆------是斯維斯公爵要成為挽救魔屬的大英雄的預兆,也是他必須要先拿親叔叔開刀的信號.雖然這不是出自他本人的意願,但思及英雄的另一面其實是惡魔,親情就不在考慮之內了. 此時,思維斯公爵遙望著對面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複雜.如無必要,他是不想殺人的,但卻更不想自己被殺.所以,他這段時間非常忙碌.更何況,他站在這裡的最終使命,並不是處理自己的家族關係. 事實上,地獄島黑暗魔殿的特使才剛剛離開,他所帶來的消息,讓公爵很驚訝. "公爵大人",他的秘書之一輕輕扣響了門,小心翼翼的說:"你想見的大人們已經到了." "請他們進會客廳."斯維斯公爵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我這就過去." 整理了服裝,公爵打開了通往會客廳的門. 經過徹底改裝後,這裡已經是條約商圖的總部了,看不到絲毫兵營的佈置,地上鋪著華麗的地毯,過道裡掛滿了名貴的藝術品,就連桌椅茶具都充斥著一股奢華.堂皇的貴金屬氣息,就差給人們釘上黃金面具了......這可不僅是一種諷刺,是很有可能實現的事情. "各位好,深夜召集大家來,是因為我剛剛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一邊走向自己的座位,斯維斯公爵一邊開門見山的說:"來自地域島魔殿的特使告訴我,黑暗魔族決定在斯比亞帝國新帝都啟動降臨儀式.而且,降臨的是魔族長公主." "波"的一聲,有人手一抖,準備放進茶杯的糖塊直接掉了進去. 在座的人裡,只有穿著一身貴族禮服的吉倫特子爵面色如常,他抬起頭來問:"公爵大人,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些時候."公爵回答:"到現在,這件事情怕是已經有結果了." "魔族長公主這次降臨的目的是什麼呢?會對斯比亞帝國造成什麼影響?"吉倫特子爵的話音剛落,坐在最末尾位置的塞伊.卡勞就急迫的說:"公爵大人,目前正是商團發展的關鍵時刻,任何波動都會令我們蒙受巨大損失的,要早做準備啊!" "特使只是做了個簡單的通告,信息量並不多."斯維斯公爵說:"如同以前那樣,魔族長公主這次降臨給科恩.凱達帶去了賞賜,同樣的,魔族對科恩.凱達也有所要求,那就是黑暗魔殿重新回到斯比亞的事情......不僅僅是回到坎普等地,而是要散佈到斯比亞全境." "不可能!"吉倫特子爵很肯定的說:"科恩.凱達絕不會答應這樣的要求!" "任何人,在對別人提出要求之前,都會先考慮一下對方是否能做到.我們清楚科恩.凱達的性格,黑暗魔族也應該清楚才對."斯維斯公爵的語氣相當的冷淡:"只要稍微想一下,黑暗魔族也應該知道科恩.凱達不會答應這個條件,那麼,在明知會被拒絕的情況下,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很難揣測,因為條約商團是在黑暗魔族的首肯之下建立的,而且我們還得到了魔族很大的支持,在這個時候,黑暗魔族應該盡量保持事態平穩才對."吉倫特子爵說:"要知道,科恩.凱達的拒絕行為,必定會引發魔族對斯比亞的懲罰......而我們也會受到影響." "這個問題能不先擱置一下?"另一位與會者發言說:"公爵大人,據我們所知,黑暗魔族在神屬降臨會引發光明神族的直接反應......神族會動魔族長公主大人做什麼嗎?" "應該不會,因為歷史上沒有這個先例."斯維斯公爵搖頭說:"就算交涉,也是在事後." "這樣的話......光明神族就不會在今天幫斯比亞的忙,只能是科恩.凱達一個人面對魔族的降臨了."塞伊.卡勞有些侷促的說:"雖然有些荒誕,但我的想法是,如果科恩.凱達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答應了長公主的條件,那麼事情又會發展成什麼狀況呢?" 說出這句話後,會客廳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年輕人身上. "如果答應這個條件,那麼科恩.凱達就會被光明神族降罪."吉倫特子爵回答說:"一半的機率被剝奪皇位,一半的機率被直接處死." "我是說,如果長公主大人真的需要科恩.凱達做什麼事,完全可以通過其他渠道去通知他,不用搞的這麼正式,讓科恩.凱達完全沒有了迴旋的餘地......而且他若搞砸了,黑暗魔族似乎也得不到真正的利益."塞伊.卡勞總算表達完了自己的想法:"這樣做的後果,只能是讓光明神族走到前台,而無論科恩.凱達怎麼做,最後他都會倒大霉......"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黑暗魔族在向光明神族挑戰?"吉倫特子爵搖頭說:"不會,黑暗魔族如果要挑起戰爭,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可以,根本不用帶上斯比亞......所以,這件事情的原因還是得在斯比亞.在科恩.凱達的身上去找." "我.我想不到其他原因了."塞伊.卡勞垂下了目光 "公爵大人."吉倫特子爵看著斯維斯:"你的想法呢?" "我之前也差一點掉進了這個思維模式,但後來我想到了,"斯維斯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在座的人:"在大家的印象裡,對斯比亞或著科恩.凱達是怎樣一個印象?我是指他與神族和魔族的關係." "在絕大多數人眼中,對這事有一致的看法,無論是黑暗魔族還是光明神族,都很看重科恩.凱達."大家一人一言的總結起對科恩的看法:"他曾經是神祐騎士,干了很多無法無天的事卻不被追究......甚至在他佔領我們的土地時,還在用來路不明的魔族菜餚宴客......" "公爵大人的意思是,魔族其實是要改變世人的看法."吉倫特子爵眼睛裡精光一閃:"不管以前如何,他們這次要重新整理對斯比亞和科恩.凱達的關係?!" "說的沒錯,這是一個信號,魔族不再青睞科恩.凱達的信號!"斯維斯公爵點了點頭:"科恩.凱達才是魔族要對付的目標,這就是在告訴世人,科恩.凱達不再是魔族的寵物,雖然他曾經是,但他現在惹魔族生氣了......這件事情無論怎麼發展,光明神族那邊也只會傳遞同樣的信息,畢竟有魔族降臨在待城,他難逃責任." "可是,為什麼黑暗魔族要這麼做呢?"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有人說出了大家的心聲:"條約商團初建,完全經受不起衝擊,我們和斯比亞的關係是前所未有的密切!" "長公主大人是在幫我們的忙,雖然我現在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她的主要目的,但是她的確幫了我們的大忙."斯維斯公爵解釋說:"相對於民生,被戰爭傷害的最重的其實是民眾的信心和尊嚴......我們不是一直在頭痛民心渙散.大批難民流向斯比亞的事情嗎?要鼓動民心,不免要損及斯比亞,而我們現在卻要靠斯比亞活下去." "公爵大人的意思是說,無論結果如何,這件事都能打擊到科恩.凱達的威望?"吉倫特子爵說:"可是,為什麼是科恩.凱達?為什麼是用這種方式?" "詳細狀況我也不清楚,但我們已經肯定了一點,科恩.凱達無論答應與否,她都會倒楣,區別只是誰來懲罰他而已."斯維斯公爵歎了一口氣:"魔族為什麼這麼做?因為他們只想讓科恩.凱達倒楣,而斯比亞帝國的活力卻要保留下來......因為現在的斯比亞不僅僅是一個帝國,她是一面代表著人類進步的旗幟,是大家學習的對象." "也就是說,黑暗魔族之前並不是在放縱科恩.凱達,他們只是在等待一個最合適的機會,好把打擊控制在一個限度之內,而且不影響到其他帝國的學習行為?" "是的,我們決定學習斯比亞是需要勇氣和智慧的,一旦斯比亞出現意外,跟隨我們的人會失去最後信心,他們會以為黑暗魔族不希望出現第二個斯比亞."斯維斯公爵點了點頭:"安排下如今的格局,黑暗魔族花了不少新力,他們當然不願意中途出現意外,可科恩.凱達偏偏因為某些事情令他們感到了不適." "明白了."聽公爵說到這裡,即倫特子爵隱約能體會到他的心情:"那麼,光明神族那邊呢?他們會給科恩.凱達一個機會嗎?" "光明神族,誰能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呢?"斯維斯公爵歎了一口氣:"以往的經驗告訴人們,每逢這種大是,結局都會順從某一方強勢的意願發展......或者在這件事情上,黑暗魔族已經與光明神族有過交涉,也許......也許吧!" "難道.難道斯比亞帝國竟然發展到可以不依靠科恩.凱達也能保持國力的程度了?"公爵的話,自然引起廳中一片驚歎聲. 在這個政治制度並不健全的世界上,離開了這樣一個皇帝,帝國還能保持住既有的勢頭,那該是多難以想像的一件事! "是不是事實我不知道,但黑暗魔族顯然已經這樣認定了,至少長公主大人覺得可以動科恩,而且動科恩可以提高我們的威望,畢竟我們是現在唯一提倡奮進的魔屬勢力."公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就是這樣,大家心裡要有個準備,過段時間會有詳細的消息傳來,到時又是一番混亂的場面." "公爵大人不用擔心,我們不會讓其他帝國和勢力覺得有機可趁的."吉倫特子爵回答說:"我們目前的武力足夠自保,另外,各個負擔使命的會所都在按照計畫建立,不久之後,就會興起一個以條約商會為主導的地區,別的勢力完全無法插手,就像我們計畫的那樣." "辛苦大家了,我希望盡早將總部遷移到新的地點,至少要留出一個與福克斯堡的緩衝地帶,一條運河太薄弱了."斯維斯公爵站起來送客:"大家抓緊時間睡一會,明天的日程安排的很緊." 眾人一一走出廳門,最後一個是吉倫特子爵,在臨出門之前他轉過身來,輕聲問:"公爵大人,您剛才歎氣,是因為科恩.凱達嗎?" "這只是部分原因."公絕大人點頭說:"另一部分卻不是您所想的那樣." "我能詢問一下原因嗎?" "當然,答案並不複雜."斯維斯說:"因為我想不到科恩.凱達能用什麼方法逃過這次的劫難,他以前走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有一種跟神.魔兩族的曖昧關係,而這一次,能保護他的煙霧消失了,我很清楚他目前的處境." "所以,您覺得科恩.凱達不可能找到一個適合的反擊點?" "這不是可以互相爭奪主動權的戰爭,子爵,這是神魔的意志.不管科恩.凱達再怎麼厲害,他終歸只是一個凡人而已."斯維斯苦笑了一下:'不用去考慮他了,沒有了他,斯比亞依然是一頭巨大的怪獸,別忘記了,還有一群秉承了科恩意志的人在駕馭它呢!" "但是對付一頭沒有主人的怪獸,要比之前輕鬆太多了.我的意思是說,科恩.凱達這個人太特別.太另類,與他同存在一個時期真是噩夢."吉倫特子爵淡淡一笑:"往好的方面想想,至少您不會再那麼勞累." "我明白您的意思,實際上我只是疲勞了一些,還沒有對生活失去信心."斯維斯回答說:"對了,我接到了母親的信,說是跟仙尼亞她們一起待在農莊,她的日子過的很愜意.也許您不知道,能離開繁華紛擾的福克斯堡,是我母親一直以來的心願." "能幫夫人達成這個新院,我覺得非常榮幸,那麼,我告辭了."吉倫特子爵走出去:"您也早些休息吧!" "好的."輕輕關上廳門,斯維斯公爵又回到了落地窗前,輕聲自語:"休息,也許吧!" 第43集 第7章 第43集 第7章 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待城皇宮.地宮. 科恩.凱達並不清楚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麼處境,他也不在乎這個.此時此刻,他更關心的是面前這個幻影——自從知道盔甲裡藏著這麼一個東西之後,出於謹慎的緣故,他就沒有再用慣例收起和召喚盔甲,而是把這副盔甲硬生生的從身上扒下來藏著. 然而,他的確沒有想到這個幻影能夠游離盔甲之外,更想不到在這段時間,幻影的性格會發生如此之大的變化. "很遺憾,我能記起來的事情並不多."幻影向前移動,居然裝腔作勢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但是,如果有好處的話,我也並不介意努力點去回憶" "好處?問我要好處?你娘喂——給老子站起來!"斯比亞皇帝有陣子沒有大喊大叫了,所以聲音就不免高了那麼一點點:"賤人!你要清楚你的處境,你是殺戮之魔,不是流氓!" "誰說流氓不能當殺戮之魔?"幻影完全不把暴跳的科恩放在眼裡,他的臉上居然還出現了一點曖昧的笑容:"繼續. 繼續,你的喊叫聲讓我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這怎麼得了?堂堂的斯比亞皇帝.棉花糖的眷顧者.生命之源的救星.自認世上第一的大流氓科恩.凱達——他居然,他居然被一個無法腳踏實地的幻影給當面調戲了! 近段時間,環境一直在變化,其結果能讓科恩覺得憋屈.鬱悶.厭惡,卻沒有一次能演化成讓科恩盡心竭力去奮力一搏的事態,藏再皇帝光環只下的真實自我一直被壓抑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甚至變的有些沉淪在這個恰當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流氓. 如果皇帝是古樸中正的堂皇巨劍,那麼流氓就是尖細的短刺,而這一柄又特別鋒利. 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亮彩,科恩.凱達呼吸驟然停止,金黃色的鬥氣在手掌邊沿凝固成一排排的鋸齒,腳尖一點,身體已經電閃衝出——直到拖著炫目的流彩從幻影的身體破出,桌椅變成粉末碎屑爆開之後,一句喝罵才迴響在這個地下深處的廳堂中:"去你媽的!" 飛揚的塵埃變的淡薄,喝罵的回聲漸漸減弱,科恩解放了呼吸,轉身靜待結果 輕而和緩的掌聲漸漸響起,幻影施施然的走出來,神色依然,不驚不怒. 原本充斥在科恩整個視野的雜亂都變成他身後的背景,無法再與這個幻影爭奪主次. "好手段.好速度,更可貴的是你的殺機,其他人會任憑殺機一閃而過,而你,卻能做出決定,也許這就是你和普通人的區別."幻影一步步的靠近,沒有流露出任何威脅:"最適合你攻擊的距離是多遠?五步?十步?或者是我目前的這個位置?" "一個不生不死的雜種,沒有資格大方.甚至連假裝大方的資格都沒有."科恩冷笑著回答:"如果你要證明自己有這個資格,那就順老子的意願自裁了事,省的我再來動手!" "我很欣慰,很多年之後,終於有一個像樣的神祐騎士誕生了,更難得的是對我的脾氣."幻影的表情還是老樣子,語氣單調的像是曠野中的風車:"你已經知道無法對我造成傷害了." "那也不一定,任何東西都會有一個存在基礎,即使是影子,也會有本體."科恩手指著盔甲:"我殺不了你,我或者可以試著去毀掉這個盔甲." "請便,如果你可以毀掉這副盔甲的話,我不會阻止你."幻影臉上的神色有了一點非常細微的變化:"暫時不去管你有沒有這個能力,毀掉盔甲只會有兩個結果.如果盔甲是我的存在基礎,我會消失;如果盔甲是禁錮我的牢獄,我就會脫困.決定權在你,我等著就是了." "或者你覺得玩這種手段很有趣,但你的錯誤市不應該讓我知道你是殺戮之魔,更不應該在我面前自稱流氓.你當然可以模仿流氓.可真正的大流氓必然是從小流氓做起,你,沒有!"科恩斜眼看了一眼幻影:"不錯,毀掉盔甲會有兩個結果,而我無法確定你的用意." "既然無法確定,你為什麼不嘗試著換個話題與我交流?神祐騎士就是個好話題." "流氓是有堅持的,我依然要毀掉這副盔甲我要把這副盔甲泡在糞水裡!一千年!一萬年!直到它腐蝕為止!之後的事情,與老子無關!便宜小舅子,教你個乖,流氓從來不去承擔後果!"科恩上前一步,兩道目光緊緊的鎖在幻影的臉上:"無論你之後是消失也好,脫困也好,但是,你都要先去享受糞水的味道!" "是嗎?"雖然是幻影,但在科恩說出這段經典的流氓論之時,他眼中還是有一些細微的變化:"那就祝你好運,希望你能夠順利完成你的決定." "當然,當初把這副盔甲給我的人,她是不能允許我把這副盔甲丟進茅廁的,或者盔甲一動她就有感應,或者我會在最後一刻被她阻止.但是,你又想錯了."科恩臉上的陰霾在聚集:"盔甲在這房間裡放了很久,而我不打算移動它,因為我可以把這個房間變成茅廁,而且,作為教你當流氓的人,我應該給你上最生動的一課." "一旦患上□症,你這個曾經名副其實的神祐騎士也與凡人無異,"幻影用事不關己的口氣評價. 而在他對面,斯比亞皇帝已經把手放到了腰帶上,[啪]的一聲輕響解開了搭扣.這是個再明白也沒有的表示了,幻影的眼神不禁抖了抖——曾經的神祐騎士.殺戮之魔,要是真的被人在自己容身的盔甲上灑尿,那種刺激足以讓他再次變成殺戮之魔! 又是[啪]的一聲,科恩帶著戲謔的笑容,手指向內一壓,重新扣上腰帶.他這個動作非但沒有緩解幻影的情緒,反而讓他眼神一暗,微微露出些警惕的神色. "第一,老子現在沒有庫存;第二,脫庫子嚇人不是流氓應該做的事,至少流氓不會脫褲子嚇男人;第三,你已經知道這不是威脅,那麼我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科恩臉上的笑容呼地一收:'不要在流氓面前扮流氓,沒在爛泥裡滾過的人,不可能在流氓手裡撈到便宜.你為什麼不嘗試著換個話題與我交流呢?神祐騎士就是個好話題." "你故做姿態,就是為了在接下來的談論中能佔到便宜."幻影回答:"但你似乎忘記了,那正是我所擅長的領域." "你的話錯了,是你想佔便宜在先,不然你跑到盔甲外面幹什麼?看風景?我是在提醒你,談話是兩方面的,我不一定要配合你,你最好有能讓我滿意的東西,否則的話,結果是很悲觀的."科恩淡淡的一笑:"你當然能騙過流氓,但流氓只是我的一面而我的另一面提醒我,影子存在的基礎其實並不是盔甲,是照射盔甲的光." "你,很聰明."幻影向後飄移了一點,輪廓變的清晰了很多:"的確沒有必要相互試探." "既然你已經認可這點,就說明我們基本上達成了一至."科恩說:"那麼,你能不能不要再以——老!子!的!樣!貌!出!現!" "將我喚醒的是你身體中的詛咒,我對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人類莫過於你.如果你覺得不合適,當然可以換,但我目前並沒有替換的被用樣貌."幻影冷冷一曬:"雖然也見過其他人類的樣貌你會變成你眼中垃圾的樣子嗎?" "用你本來的樣貌就可以,不用在剽竊他人的面孔,無論你是怎麼想的,以本來面目與人交流才具備誠意."停頓了一下,科恩說:"只有兩種人才不會以本來面目見人,一是徹底迷失或懷疑自我,二是面對著異常恐怖的存在如果你不是這兩類人,你還在等什麼?" "我不屬於你所說的那兩類人,不以我的樣貌出現,是因為我所擁有過的樣貌太多,但在其中,沒有任何一個是我喜歡的."幻影搖了搖頭,低聲說:"最初的樣貌,我已經記不起來了" "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你所擁有的並不是一世的記憶吧?"科恩眉頭挑了挑,從隨身的包囊裡掏出一枚寶石丟過去:"這裡面有個影像,無論是誰,都無法討厭這個傢伙." 單手伸出,寶石懸浮在幻影並不屬於實體的手掌之上,他的目光凝視著寶石內部,好半天之後才抬起眼來,微微點了下頭——只是一個瞬間,虛幻的影子一層層剝離,華利的金髮.俊朗的面孔.挺拔的身軀就出現在這個普通的廳室之中! 其耀眼的程度,幾乎能讓人忘記他只是個幻影. "你媽媽的.真是"科恩吞下了自己的後半句話. "我很滿意這個樣貌,不知道你是否滿意?"對著科恩,幻影淡淡一笑:'他是你朋友?" "不要試圖打探我的斯是,那試圖勞的."科恩沒有直接回答幻影的話:'好吧,我們能確定談話的基礎,你有我要的東西,我也有你需要的東西,大家各取所需" "你這裡似乎沒有我所需要的東西."幻影還是在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真的沒有嗎?自從那位長公主把盔甲給了我,似乎你們就謀劃好了一切吧?我就不去猜測你們在期待什麼了."科恩笑的很真誠,甚至少有的露出幾顆牙齒:"你是殺戮之魔,你要一直殺戮下去,雖然你沒有身體,但你不會停止,為你會用你的智慧和意志殺戮下去,可是你究竟是失去了身體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層面上,我對你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欣賞." "你的這句話讓我很難相信."幻影笑著搖搖頭:"前一刻你還想往盔甲上灑尿,後一刻卻對我有[發自內心的欣賞]?" "鄙視為人而欣賞意志,這兩者間有矛盾的地方嗎?"科恩兩手一攤:"事實上,我看問題一向準確." "我姑且相信你.你說的沒有錯,我的確不會放棄殺戮."幻影點了點頭:"不過,這倒不是因為我有一個殺戮之魔的虛名,早在那之前,我就有了這樣的決定." "似乎是一個很艱難的決定."科恩隨口問:"在多久之前?" "發揮你的想像力吧,我從來不會去數著指頭過日子."幻影的笑容中有點點陰冷滲透出來:"決定殺戮的原因也不在我,而是我劍下的那些爬蟲!" "不單單是人族.還有龍族.精靈.矮人,以及所有那些具有智慧的爬蟲們!"直到這個時候,幻影才有一點當日與科恩見面的樣子:"他們不配生存在這片大地上——都要死!" "你所說的那是種族,我們現在把他們統稱為人類."科恩把椅子推到幻影身前,自己拿了另一張坐下:"你這個打擊面很可觀,請允許我問一個老套的問題為什麼呢?" "人類人類哈哈哈哈哈哈哈——!"幻影並沒有做下,只是笑聲越來越長.越來越高,然後像是被一刀斬斷那樣停下:"人類,其實還比不上爬蟲!他們不但無只進的殺戮其他族類,甚至還會對同類下手——只有人類,才會在追求快感的目的下殺戮!只有人類,才能在同類被殺時獲得好處!" 殺戮之魔,他突然變身成為哲學家和反人類激進分子的混合體,用很大的音量向外噴灑很大的怨念,震的地板都在微微顫動. "打住!"科恩回望著幻影,好半天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如果你還能聽到我說話,那麼我會告訴你,所有的生命都會互相競爭和殘殺,而且人類是具備社會性的,打從娘胎起,這種同類之間的爭鬥就開始了." "競爭你覺得這一切都很自然!?你覺得人類這些行為很高尚?!"幻影這時的目光是凌厲而狠毒的,但也能讓人明白這是發自內心的. "當母親只有餵養一個孩子的奶水時.當家裡只有供養一個孩子的學資時.當土地不能再養活所有的人時,你再來跟我講自然,講高尚."科恩兌換影的目光不避不讓,語氣沉重而平穩:"你窮過?你餓過?你曾經拿著一個小小的麵包卻要餵養全家?!你曾經要用三尺布頭去做一家人過冬的棉衣?!" "你沒有,你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你的目光只看到了人類中最污穢的瑕疵,所以你不能理解什麼叫選擇,什麼叫競爭;你的目光看不到人類的其他方面,所以你在找到證據之前就認定了人類的罪責沒有錯,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們人類的生存就是建立在死亡之上的!各式各樣的死亡!" "但是,人類除了殺戮之外,肉體中還包裹著更多的東西.殺戮時的笑容,也不一定就是因為快感!還有苦澀.恐懼.空虛"科恩笑的慘淡.笑的令人揪心:"我們一直在前進,一直在摸索,一直在慾望和戒律中痛苦掙扎其他的生命,他們有過嗎?!" "憑藉這些蒼白的言論,你無法說服我,也無法改變我看到的事實!" "年幼的人類害怕黑暗,每一夜都要去尋求庇護,但成年後的每一天都要為庇護他人而去戰勝恐懼,這是在人類中普遍存在的名為[勇氣]的東西."科恩說:"人類尚且如此,為什麼你卻不拿出一點類似的東西,去讓自己重新審視你劍下的生命?" "我不想說服你,我只是讓你知道我的看法."科恩舉起手來打斷幻影的反擊,搖搖頭說:"談話嘛,求同存異吧,我不想強迫你按照我的想法行事,正如同你無法讓我按照你的想法行事一樣." "與你談話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幻影考慮了一會,神情有所鬆動:"你是一個有思想的人." "那你就要小心了."科恩笑答:"有思想的流氓聚集在一起,通常只會產生邪惡的東西." "這個談話前奏真不錯."幻影笑的很真實:"我現在已經開始好奇你究竟想問我些什麼了,特別是在你洞悉了我的行事原則之後,難不成你還以為我身上會發生什麼好事?"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是在我第一次穿上這副盔甲的時候,你在水鏡裡對我笑了一下."科恩伸出手來,對幻影做了個請坐的姿勢:"這個笑容裡彷彿隱藏了很多東西,我想聽聽看要知道,我對殺戮之魔是敬仰已久,從別人口裡說出的你,總是感覺不大真實." "你真的想聽?"幻影反問:"可能對你來說,那都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那是你的豐功偉績,難道你願意這些東西被扭曲,甚至被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也不願意講給一個能理解你的人聽嗎?" "既然是這樣的話."幻影從頭到尾打量了一下斯比亞皇帝,重新坐了下來:"我就滿足你這個願望好了." 科恩微笑,面上神情沉穩,心中古井不波. 因為需要考慮的一切,他事先都已經仔細想過了,就在他第一下揮動戰錘之前——魔族公主的降臨,把科恩.把斯比亞都籠罩在一個令人絕望的困境之中.與以往不同.她這次沒有留給他一丁點的迴旋餘地. 無論科恩怎麼選擇,斯比亞這個暗虧都吃定了.如果讓魔族下不了台,長公主就可以師出有名的當場翻臉,他不爽科恩已經很久,科恩自然是逃不掉,說不定還會踏平待城——如果科恩沒有存在下去,那麼一切計畫和構想也就無從談起. 面對黑暗魔族,科恩這次是真的有些束手無策,因為他對魔族此次降臨的用意,還有長公主的一切都不瞭解,在這種局面下,他甚至有些找不到爭取的方向. 在苦無良策的時候,科恩在原紅衣祭司那裡得到了殺戮之魔的資料. 雖然他只是一個幻影,不能幫他打架.談判,但盔甲是神族長公主給的,那就說明這幻影跟神族長公主有關,而且殺戮之魔也經歷過一次魔族的降臨這是科恩走出困境的關鍵,因為幻影對神魔的瞭解層面,正是科恩一直所缺乏的 所以,科恩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因為他現在只是一個變態的流氓,一個有思想的傾聽者,而不是一個即將與黑暗魔族長公主對奕的皇帝 第43集 第8章 第43集 第8章 "你希望我從什麼地方談起呢?"幻影的目光很平靜,根本不像是一個即將開始炫燿過往的人物:'你要知道,按照普通人的邏輯來看,我的年紀並不大,但經歷卻著實精采." "既然是故事,我當然希望你說的東西能夠有頭有尾."科恩一點也不急:"考慮到你幽居多年,說不定會有點失憶,那麼就算是省略一些我也沒有異議." "你想知道的東西有重點嗎?"幻影的試探很輕.很柔. "通常我要等某樣東西出現之後,才能判斷他是否重要."科恩的回答很輕.很虛. "好.既然你漫無目的,我也就隨心所欲了,就從我受封神祐騎士之後開始吧,這是你我之間不多的共同點之一."幻影輕聲一笑:"我對神祐騎士不怎麼看重,即便這頭銜是為我而設.在我看來,這東西是招安.是枷鎖,更是光明神族對我的一種警示. "但你畢竟還是接受了." "想玩,就得遵守規則,這是個很淺顯的道理."幻影的笑容加深了一些:"而我當時已經在神屬玩夠了,正想去魔屬玩玩,頂著這個頭銜殺過去就有人替我背黑鍋,何樂而不為?" "那麼,你在魔屬玩的還開心嗎?"科恩把一個大大的疑問跳過. "說不上吧,那個時候的魔屬,真值得我動手去殺的人沒多少,儘是一些連你都打不過的人,你覺得我會殺的開心嗎?但已經過去了,總不能不玩啊!"幻影感嘆一句:"惹到我的人,我殺;阻擋我道路的人,我殺;看不順眼的人,我殺;三個月的時間,大概殺了幾百個吧這些數字可能不準,都是跟著我的那些祭司紀錄的." "即便不準,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科恩木然的點點頭,表示自己對這些數字同樣不怎麼感興趣:"然後呢,你就這樣引來了黑暗魔族?" "這是你的第一個錯,黑暗魔族不是人類的保姆,幾百條命還不夠讓他們關心,即使這些人裡有皇帝.有將軍.有大臣.可對他們而言,這些人跟畜生沒有什麼區別."幻影的面孔稍微揚起來一點:"黑暗魔族之所以跟上我,大概是覺得我這人比人類要有趣一些." "抱歉,我實在不覺得你比人類有趣,或者是魔族看待事物的目光跟我不一樣吧."科恩笑著說:"魔族長公主就這樣盯上你了?" "你從什麼地方知道魔族長公主盯上我了?"聽了科恩的話,幻影的目光閃了一下,猛然聚焦在科恩的臉上,就好像準備好了要吃人一樣. "如果我手上什麼都沒有,也沒有聽你講故事的資格了."科恩笑著.輕描淡寫的化解了幻影的敵視和警戒心理:"我知道的資料還比較多,有關於這一段其實是記載在一張鐵捲上的,你知道,歷史的記載比口口相傳的要真實多了." "這群苦行祭司,死了還不忘找麻煩."幻影呸了一口,抱怨說:"早知道就提前下手了." "提前下手難道苦行祭司是你殺的?" "我對祭司,特別是那些偷偷跟蹤我的祭司沒有什麼好印象,"幻影平淡的回答.或者是解釋:"之前曾經警告過他們了,但是沒有效果,而我又沒有時間去感化他們." "真是一個殘酷的時代."科恩現在還不能表示自己的不滿,只好不痛不癢的評價一下,並把話題拉回去:"那麼,魔族長公主在那個時候,也和現在不一樣吧?" "說到這個嘛,我倒是有些好奇."幻影問:"現在的人類女性是什麼樣子?" "我沒有研究過."科恩被擊中弱點,只好敷衍其事:"跟以前相比的話,大概是有禮貌一些.聰明一些.漂亮一些" 幻影抬手阻止科恩的美化,淡淡的道:"是否還想以前那的庸俗.狂熱.歇斯底里?" "你這不是欺付人嗎?"科恩說:"我不跟你同年,也沒見過那時的女人,比較個屁啊!" "我的錯,"幻影承認自己錯了,但神情上卻沒有應有的歉意:"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那時候的女人就是我剛才說的那樣,從下到上,從南至北,人類都是這樣." "我不信."科恩搖著頭說:"你這混蛋在晃點我." "我很少騙人,至少不會騙打不過我的人."幻影的語氣回復冷淡:"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在那個時候,民間是不允許開設妓院的,因為那是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的獨門生意,也是祭司們主要的斂財手段.而妓女呢,都是自願招募,自帶衣食,不是豪門不夠資格報名這叫奉獻,對信仰的奉獻,用自己的身體消融別人的污穢." "換個時間與地點,男女之間的交往不被允許,十起失貞事件裡有九起是荒謬的,而這些事件中的女人會被以各種方式處死.行刑的時候,場面熱鬧的如同慶典.在觀眾灼熱的目光和興奮的嘶喊聲中,她們被剝皮.抽筋.點燃.分解即便十年之後,還是有人津津樂道." "你說的真空洞."科恩難以置信. "因為我無法理解."幻影一個簡單的回答,卻讓科恩不再懷疑他. "人類嘛,難免會再某些時期產生一些怪異現象,往大處想,她們也是被矇蔽和殘害的對象,這不算是什麼錯誤吧?"科恩努力壓制著自己的不滿:"你不像是個禁慾者,也不是個道學先生,為什麼對這個特例如此關心?" "這是你第二個錯,我並不關心這個,人類好與壞跟我沒有一點相關.之所以要講這個事,是因為要跟你說魔族的長公主."被轉移了話題,幻影的興致逐漸濃烈起來:"再問一下,在你心目中,魔族長公主應該是個什麼樣的品行呢?" "那我怎麼知道,我是神屬的皇帝,試圖瞭解敵人的信仰對我來說可是一種罪孽."科恩搖了搖頭:"但你既然問到了,我只能說,他大概跟神族的女性差不多吧!" "某些方面類似,但說到品行嘛."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幻影輕飄飄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芙例格.伊薩柏安特,比人類的女人都不如." 幻影的畫在這個並不太大的房間裡迴盪,科恩沉默著,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變成漿糊了!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科恩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目前最危險的敵人,可以在談笑間掛掉自己的魔族長公主,其實是這個樣子 但是,他沒有任何語言去反駁幻影的話,他比幻影知道的多嗎?幻影有什麼理由會在這件事情上騙他? 等科恩從這個震撼性的消息中恢復過來,幻影才繼續說下去:"魔族長公主之所以盯上我,大概是覺得我有魅力." "你有魅力?"科恩有些勉強的笑答:"不好意思,我是個凡人,真的沒有看出來." "我原諒你."幻影在這個問題上表現的非常大度,之後的原因更是讓人咋舌:"你要是能看出我的魅力,只能說明你也像那個時候的魔族長公主一樣——想男人了." "魔族長公主這怎麼可能呢?"不是科恩不願意再次相信幻影,他是不敢輕易的相信魔族長公主除了那什麼之外,還會有如此平凡的慾望和情感.如果他犯了這樣的錯誤,那就足以讓他再下一次對壘長公主時死無葬身之地! "從廣義上來看,她也是個女人,有女人的共性,怎麼就不能想男人呢?"幻影說:"不但是她,黑暗魔族的女性一向如此,她們天生就有魅惑異性的算是一種需要." "這個八卦經典.到位."科恩更願意相信這是幻影的個人情緒,於是裝模作樣的用手在心口兩抹:"聽的我心情很是舒暢啊!" "這是事實,我不會為了要讓你心情舒暢而編些東西說給你聽."幻影糾正科恩. "但你會因為要達到目的,而選擇某些片面的事實說給我聽."科恩提醒幻影. "你很討厭." "我知道." "好吧,我們說到哪裡了?對,魔族長公主來找我了."幻影並不打算就這點跟科恩糾纏,於是重新坐下說故事:"那個時候,我是在魔屬殺人,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某國的皇宮裡找到一個酒窖,裡邊的酒不錯,既烈又醇,我搜刮了不少,帶不走的就一把火燒了!本來想回神屬休息幾天,沒想到剛回老窩,就被魔族長公主找到了" "老窩?"科恩一愣:"等等,為什麼叫老窩?你是幹土匪的?" "你猜對了,我本來就是土匪出身."幻影滿意的點了點頭:"無痕雙新月,朱紅十字星,這是我神祐騎士之前不對,是我在被無數次招安之前的兩個稱號." "這故事還真值錢吶"科恩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今天聽到的事情,與之前猜測的東西出入太大了. 在幻影眼裡,魔族長公主是個蕩婦;而他自己,首任神祐騎士.殺戮之魔卻是個土匪——其實,更深一層的原因是,科恩面對一個土匪對手,自己也就相應的掉價了. 再也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就算誘供,也是需要引導的. "這麼說吧,閣下,我是來聽故事的,聽故事,你懂不懂啊?"科恩的身子坐正,臉上的神情認真起來:"你是個講故事的人,即便故事本身不精彩,你也有義務把它講精彩,而不是把責任丟給我這個聽故事的眼前只有清水麵包,卻要我裝著是佳餚美味,這很殘忍!" "很乏味嗎?"再殺戮之魔的記憶裡,可能還是第一次被人當面責難,而且還是被則難[殘忍]可這個指責偏偏就那麼刁鑽,讓他還不了嘴:"大概是很乏味吧真相就是這樣,遠沒有殺人刺激." "能不能不提殺人啊?"科恩把手一揮,表情比幻影還要沮喪:"我要聽故事啊!" 科恩的挑剔讓幻影有些難堪,臉一黑,爆了:"不說了!" "你的性格真好."科恩突然發現自己很能忍,至少再達到目的之前是這樣:"很久以前,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曾經有一個武器工頭說了一句話,他說[要把一件武器設計的很複雜,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但要把一件武器設計的很簡單,卻是極複雜的事]" "他做到了?"幻影果然被引發了好奇:"打造了什麼武器出來?" "以一當百的玩意,這只是個可以用來自勉的小故事,說的是個道理,你當他是格言也行,寓言也行."科恩笑了笑:"而這個道理,其實放在其他地方也適用,你覺得呢?" 遇到突發事件,愚鈍的人會不自覺的被套子套住,而聰明人會不餘遺力的尋找台階下,殺戮之魔顯然屬於後者.所以,科恩這句看上去沒頭沒腦的話,讓他的臉色舒緩不少,但聰明人的壞脾氣卻依然在他身上存在著. "先聲明一點,我所說的東西不可能精採." "只要你說,我會儘量克服我的獵奇心理,還有挑剔故事的老毛病."科恩非常配合. "那是第一次見面,芙莉格的排場很大,幾團閃電下來,我經營多年的老窩就給毀了,可惜那些元一,都是我親手修剪出來的."幻影緩聲訴說,目光沉靜:"我在之前還沒跟魔族打過架,老窩給那女人端了,當然要從她身上找回來一言不合,立即動手." "你和魔族長公主打起來了?"科恩問的很有技巧,絕不涉及幻影話裡沒提到的人或物,以免被他察覺到自己的麻煩. "芙莉格好歹掛著長公主的頭銜,自恃身份,哪能輕易跟我動手?"幻影搖了搖頭:"首先跟我交手的是她麾下的一群魔物,打了差不多半天,我把她馴養的魔物殺了個乾乾淨淨,之後她才派出了魔將魔將,你知道是什麼嗎?" "我的理解能力還沒那麼差勁."科恩狡猾的繞開肯定答案:"跟魔將交手的結果如何?" "你是皇帝,應該知道魔將屬於真正的黑暗魔族,與魔物是兩個概念."幻影把頭高高昂起,直直的看著天花板,很久之後才緩緩說:"我首先跟看門的那個魔將開打,戰成平手;上來第二個.戰成平手;上來第三個,戰成平手芙莉格再也沒臉派其他魔將上來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一對三還保持不敗?"科恩這一驚可吃的不小:"不會吧?" "戰平,跟獲勝是有區別的."說到對抗魔將的戰績,幻影既不謙虛,也不自滿:"其實,一個魔將跟三個魔將對我來說沒有區別,我幹不掉她們,她們也沒有殺我的手段,僅此而已." "這意思是,你的能力已到了可以忽略魔將數量的地步,只要她們的能力沒有超越某個界線,就無法擊敗你?"科恩一點點的拼湊著真實答案:"是這樣吧?" "能幹上皇帝的,果然都不是思維簡單的人."幻影算是證實了科恩的推斷:"先打了差不多一天,打出了真火,我不再是為一口氣,她們也不再是為了魔化我,每一出手都是殺招,但是打到後來卻是誰也殺不了誰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是不是打出情意了?"科恩開了個小玩笑:"然後?魔族長公主親自上場?" "也算是親自上場吧,但不是動手打架,魔族降臨是一個儀式,似乎叫恩澤之門還是什麼玩意,反正就是要被瞧上的人放棄原本的信仰和使命,轉而為黑暗魔族做事"幻影絲毫沒有意識到對話完全被科恩引導:"芙莉格讓魔將下去,自己來跟我交涉,說是只要我投入黑暗魔族旗下,要什麼都能給我" "要什麼都給嗎?"科恩嘿嘿的笑. "你跟她要黑暗魔王的話,她肯定給不了你."幻影難得有這瞬間的好心情,笑著回答:"我正不爽,聽她這麼說,自然就豪不客氣的開了個大價錢" "我想想啊,如果當時是換了我在場既然魔族長公主先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那我一定會很不爽,而她既然說了這句話,我就要她本人好了."科恩單手支著腦袋,臉上帶著邪惡的笑容:"不為其他,就為了看看她那一剎那的表情!" "沒有錯,就為了看看她那種被噎到一樣的表情."幻影深深的看了科恩一眼,似乎在科恩身上發現了有趣的東西:"誰見過芙莉格的臉色改變過?但在那個時候,她的臉色變成了話不,而我是畫師,我的目光就是沾染了顏料的畫筆!我用挑釁.嘲弄.鄙視的手法在她臉上畫出羞愧.屈辱.震怒的圖案充分感受踐踏的感覺,真是,真是前所未有的爽快!" "我有些好奇,但不是因為你這樣對待她,因為這是你的真性格."科恩說:"我好奇的是你如此對待她之後,居然還活下來了." "因為她想降伏我."幻影悠然回答說:"雖然我只是一時的快一,但不管怎麼說,我踐踏了她,在魔族看來,這是一起典型的以下犯上的事件,就算殺了我,贏家依然不是她.芙莉格想找回這個臉面,只有變本加厲的踐踏我,讓我回歸她心目中的原來位置更何況在這個過程中,她還能再我這裡找到一些別人給不了她的東西." "別人給不了她的東西?是什麼?" "籠統的說是感情,對她來說,那是需要而又陌生的東西."幻影注視著科恩:"芙莉格需要這種東西的程度,完全是一種出於本能的渴求,她很迷惑,也無法判斷自己是喜歡還是厭惡這種存在,更沒有直接的感受能力." "我有點疑惑這很明顯是她的一個弱點,她怎麼會把弱點暴露給你呢?" "你忘記了嗎?我是她魔化的對象.魔化,不是我口頭上答應就算完事,而是要與前來魔化我的魔族在思維和意識上同步,但還可以保留自己的記憶.如果她不坦露自己的意識,我怎麼去跟她同步?"幻影臉上出現一抹邪惡的笑容:"在被魔化之後,我就是她的人了呢!" 聽了殺戮之魔這句話,科恩轟然而起,兩眼瞪的大大的:"這樣說來其實你" "是她認為我被魔化了,沒有徵詢過我的意見,這不算是騙她"知道科恩的驚訝從何而來,幻影輕描淡寫的聳聳肩:"好吧,現在我們來說點其他的事情" 第43集 第9章 第43集 第9章 正午時分,科恩走出了地宮. 他先來到枯坐在地宮入口前的烏鴉面前,順手抄起盛裝清水的大壺,二話沒說,把脖子一仰,[咕嘟咕嘟]的喝了個一乾二淨. 之後抹去嘴邊的水跡,科恩大叫一聲,把水壺重重的頓在石桌上:"啊!好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 被搶了水的烏鴉雖然面無表情,但按照他的生活習慣,被別人用過的水壺他是不會再使用了,就連他最喜歡的琴倫小公主要喝這個壺裡的水,也得先倒在小杯子裡才行. 但喝飽了水的科恩毫無歉意,反而還用抱怨的語氣說:"喂,我都這麼大音量了,你好歹有點反應行不行?你這朋友是這麼當的?" "朋友?"烏鴉的語氣雖然有點心不在焉,但話裡卻一如既往的充斥著殺傷力:"你覺得一個遇事就躲在地窖,自言自語說到嘴巴快要裂開的傻瓜,配作我的朋友嗎?" "要聽真話嗎?"科恩先看看四周,然後低下頭小聲說:"我覺得......配,太配了!" 烏鴉知道,這是一句含蓄的批評,是在提醒自己平時說話太少.而科恩也知道,這種提性其實對烏鴉沒多大效果. "沒事就離開."果不其然,烏鴉是個油鹽不進的角色:"我很忙." "這也叫忙?南到你忙著吸收日月精華?"看來科恩的心情似乎很不錯,臉上還掛著怪異的笑容:"好吧,這次你得罪我,還有上次得罪我,我都給你記在帳上呢,到時候一起算." 然後不等烏鴉回答,科恩轉身哼著小調就走了. 烏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由的皺了皺眉.他有超凡的觀察力,又是科恩親近之人,所以知道科恩哼著小調有三種情況.一是高興時的即興小調;二是無聊時的流氓小調;第三就是現在這種有調無詞的小調,但只會在他面臨重大難題.決定拿命去拼的時候才會出現. 也就是說,科恩現在所面臨的境遇讓他的頭腦完全運轉,已經沒有空間去編排小調歌詞.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是件好事,能難住科恩的事情畢竟不多------只要他開始思考. 過了不久,召集文臣的命令就下達了. 自從城門的異象出現之後,待城裡的各部投領無依不是憂心忡忡,他們倒不是被嚇住了,其根本原因是科恩陛下沒有第伊時間頒布對策......這時候聽到皇帝的集會命令,一個個就像是被磁石召喚的鐵釘一樣,爭先恐後的衝向皇宮. 果然,科恩陛下與四位皇妃已經拿定了主意,這個全員會議的實際內容很多,進行的也是雷厲風行,事實上大部分話都被科恩陛下說了,連四位皇妃都只是做一些細節上的補充. 陛下規劃了各部再今後的職權範圍以及一年內的重要事項,重新選定了軍機監督.再次確定和加強了內政監督的權威,並以律法的形式頒布全境.向聖都內政系統收權的行動被加快......就連各部也再被裁減調一些機構的同時又增加了新的部門,不少人員被重新調配. 概括來說,這是一次重新分配權力的會議,也是足以影響今後數十年政局的重要會議. 短短四個鐘頭的時間內,整個內政系統就如同是經歷了一次新生,連以前無所事事的那些部族官員也正式歸屬內政監督院.期間也有人覺得自己的工作太多,或是權限過小,但面對著一位正在大刀闊斧行事又魄力十足的皇帝,這抱怨的話記有點說不出口了. "其他事情,你們管不了,也不需要管,那是歸老子管的事情!"科恩的結束語有點粗俗,下的大殿角落裡的紀錄員趕緊塗改紀錄:"你們做好今天安排下去的事,明年開會時就有賞!如果出了婁子,你們就等著屁股開花------看著我幹什麼,沒挨過流氓打嗎?都給我散!" 要說這些重獲無窮信心的文臣們一哄而散有些不是一,其實他們是一溜小跑[竄]出去的.因為陛下安排下來的事情很多,必須爭奪秒去做才行......他們已經沒有心情去關心城們外發生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什麼玩意也比不上皇帝可怕! 而在這個時候,他們的皇帝也沒能休息,科恩立即就起身去了後宮,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裡,他注定要馬不停蹄的作是. 後宮的小花園中,新任皇家侍讀尼贊正等著科恩. 沒有穿自己的神殿服飾,尼贊從頭到腳都是一派悠閒的學者打扮,為知道這次是進宮侍奉皇帝,為顯鄭重,他還特別掛上了一條前兩天皇室賜與的勳帶.在幾名近衛尖利的交叉目光中,尼贊手握書卷,面若清水,整個人顯得幹練.謙和.威嚴.他在科恩面前的確是一副俯首貼耳的模樣,但也只是在科恩面前才俯首貼耳,幾個近衛還嚇他不到. "裝!再裝!你會看那破書?!"科恩人還在山腰長廊上,聲音就先轟了過來:"五十年詩歌大全,你能靠這玩意兒陞官發財嗎?" 尼贊趕緊站起來行禮迎接,等科恩坐好之後,他看了一眼書名,順手就丟出去:"陛下好眼力,的確是五十年詩歌大全,也的確不能幫我陞官發財......" "既然剛才沒看書,那你在想什麼呢?"科恩說著話,目光在書桌上掃了一眼,沖旁邊的人喊:"飲料呢?你們都是一群死人嗎?" "我拿這書是裝樣子,心理其實是在想陛下叫我來的原因,"尼贊謙虛的回答:"雖然我沒有能力猜到陛下因為哪件事叫我來,但事前做些準備是必要的." "叫你來還能有什麼其他事情?當然是對光明神族的事."科恩看看在身前站著的尼贊:"前幾天給了你一棟樓,還配了助手,那些都是給你辦公用的,說說看,你都用他們幹嘛了?" "陛下交代我的幾件涉及到光明神族的事情,基本上已經處理完畢,都以公文的形式送上去了.分別是神殿紅衣祭司.樞機祭司.光明神族處各一份,相信我們不久之後就能得回應."尼贊小心翼翼的看著科恩的臉色,但科恩臉上卻沒有任何提示性的表情:"除了這些......我並沒有他的事情可做." "不用揣測我的想法,實際上你做的不錯."科恩點了點頭:"你是唯一留在斯比亞帝國的神殿祭司,所以你的位置很重要,無論是誰的公文或消息,都只有通過你才行.順便問一下,你的公文什麼時候能送到光明神族手上?" "順利的話,三十天就可以了." "太慢了.我給你找點事情作,有一封公文,需要你以最短的時間送到光明神族手裡."科恩強調:"時間越短越好." "如果情況特別緊急的話,這個時間能壓縮到二十五天."尼贊謹慎的回答:"陛下,這種事情都是人力傳遞,速度受到交通限制,快不到哪裡去......最多再快一到兩天." "胡說八道!火燒屁股的急事,等得了二十多天?!"科恩眉毛一抖:"你好歹也是個樞機祭司,難道遇上命在旦夕的事情也要等上二十多天?!" 換了是其他人,一定以為科恩在前面開了一下午的會議,這個脾氣是在漫長的會議過程中積蓄的,想不到其他方面去.但尼暫不是其他人,城門外的異象或許瞞的過其他菜鳥,卻不能瞞過他這個勤於鑽營的候補樞機祭司. "這個......"尼贊很聰明的繞了個***:"陛下是遇到什麼煩心的事情了嗎?如果陛下能告訴我,我一定能找到最合適的建議." "還能有什麼事情能讓我煩心?黑暗魔族跑來找麻煩了!很顯然,科恩也沒有打算瞞著尼贊:"這種事情,司比亞怎麼抵擋?必須要立即告知光明神族才行!" "陛下稍安勿躁,容臣想一想......"好半天之後,尼贊埋下的腦袋才抬起來:"陛下,光明神族那邊可能指望不上.黑暗魔族能欺負到待城是為什麼?是這裡遠離天堂島嗎?這點距離對光明神族來說其實不算什麼,如果光明神族有心要管這個事,他們早就應該出現了." "你想說什麼就一次說完,我這裡容不下說半句話的政治家." "是,陛下."尼贊點頭說:"會不會是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他們是先有了交涉?或者是他們在這件事情上達成了默契?光明神族看著司比亞倒楣,以報復陛下退出神屬聯盟和驅逐祭司的舉動......如果是這樣,我們這麻煩可就大了,即便是我們通報神族他們也不會出面......" "他們不出面你很怕嗎?"科恩打斷了尼暫的話:"我說過要神族出面了嗎?" "那陛下的意思是......"尼贊準備好的說辭被生生揭掉,很有些意外. "我不需要神族立即出面,因為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事實上,我知道即使我們不通報,神族也會在事後出面."科恩臉上帶著笑意:"我只需要這個正確的消息在正確的時間傳遞到光明神族手裡,其他的,,那就隨便他們怎麼折騰了......" "我不明白,陛下." "虧你還在神殿鑽營過."科恩沒有解釋,只是說了事情的細節:"這是一封斯比亞向光明神族求助的急件,具體內容是黑暗魔族垂涎司比亞的疆土,魔族長公主攜魔將對斯比亞皇帝實施[恩澤之門]儀式,第一次交手,意志堅定的科恩.凱達擊退了魔族!但魔族的第二次儀式很快就會降臨......如果在那個時候,光明神族還沒有出面的話,科恩.凱達將以私人身份迎接魔族的挑戰......" "明白了一點,我的陛下."聽到是魔族長公主來找麻煩,尼贊忍不住腿軟了一下,如果前面不是科恩,沒準尼贊就倒下去了. "有些事情啊,表面上你是看不透,可你只要用手指頭去輕輕撥弄一下,就能察覺很多內幕."科恩又是一笑:"再說我已經求援過了,要是抗不住被魔族佔了便宜,光明神族也不怎麼好意思問我的罪吧?" "要聽實話嗎?陛下,她們不會不好意思的." "這是一個比方,就算他們問罪,也重不到哪裡去." "我覺得神族問罪的輕重程度,那是與陛下本人的魅力掛勾的......" "你不拍馬屁會死啊!?"科恩有點怒了:"到底有沒有辦法傳訊?" "有!既然是這麼緊急的事情,我拼著受處罰,也要違例使用樞機祭司救命的聯絡方法!"尼贊回答的斬釘截鐵:"陛下,其實在神屬聯盟的每一個帝國行省,都游弋著光明神族馴養的神獸,甚至還有統馭這些神獸的神族巡遊使,我可以用特殊魔法向他們求援------他們是光明神族的成員,有能力在瞬息間來回比斯大陸與天堂島!" "如此甚好."科恩對尼讚的話沒有一丁點的驚訝:"你去辦吧!" "那......公文呢?"尼贊問. "公文,什麼公文?"科恩反問. "就是陛下寫給光明神族的求援公文啊,沒有公文的話,求的什麼援啊?" "你敢再笨一點嗎?"科恩恨鐵不成鋼的盯著尼贊:"你是侍讀,我是侍讀?皇帝寫公文?你腦袋裡裝的是啥?" "謝陛下提醒,臣下明白了!"尼贊被科恩收拾的完全沒有脾氣,趕緊跑到書桌前準備紙筆,一邊寫一邊說:"為了充分貫徹陛下的意圖,我要向陛下申請五十名高級魔法師,還要十名畫師.十名石匠.二十個吟遊詩人......我要把這份公文遞交的整個過程畫成圖畫.雕刻在石頭上.變成傳唱的詩歌,讓光明神族無可抵賴......" "你是跟光明神族有仇嗎?"科恩一一答應下來:"進步很快嘛!" "公文寫好,是以帝國內政部的名義寫的,請陛下過目."尼贊吹了吹墨跡,把信箋呈給科恩:"陛下.什麼時候做?這種事最好是晚上,把握大一點." "你先去西門外選好場地,然後等我的信號."科恩看完公文,點了點頭:"時間緊迫,我就不留你吃飯了." 是夜,星光燦爛,涼風習習. 原野上點綴著一簇簇火光,那是盤亙在城外的軍營,遠遠的,還有雄壯的歌聲傳過來. 幾位斯比亞軍方大佬不約而同的在城牆上的空曠處偶遇,相互之間先狐疑的看了一眼,然後就用目光盯住了別人手裡拿的包裹. "肉?"."酒?"."柴火?"然後,眾人異口同聲的質問:"你們想幹什麼?" 這個答案真的很簡單,一群抱著生肉.燒酒和柴火的人聚在一個空曠地方,還能幹出什麼事情來? 只是召集人還沒有出現,於是有人恨恨的問:"禍首呢?" "科恩他說先要陪幾位皇妃吃晚飯,然後才能來我們這邊烤肉."軍法官壓低了聲音說:"大概快來了,不然我們先偷偷的吃一點也可以......" "虧你還是軍法官,如果不是科恩本人在場,在城牆生火是什麼罪名?"近衛軍統領在這種事情上一點也不含糊:"我可不想降級,我家那口子可是喜歡英雄的女人!" "哎,海大膽也變成怕老婆的人了."帝國連絡官歎了口氣,找了個乾淨地方坐下:"還是老大好啊,知道我們喜歡這個調調,特別安排夜間烤肉,這可比摸黑搶老婆有趣啊......" "有完沒完?"莫亞出來打岔:"拿個火炬來,先把調料弄好." "莫亞對食物還是那麼認真啊,真是好習慣."科恩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別去找了,我們現在就開始生火吧!" 科恩今天夜裡沒有穿禮服,而是穿著一身帶大氅的武士服,滿頭黑髮隨意紮在腦後,手裡提了一柄黑鐵劍,背後還有一柄黑鐵戰刀...... 大家看到他這副打扮,第一個想法就是猜測這混蛋是不是又要跑路了. "應急的打扮,你們不要緊張."科恩笑咪咪的跟大家打招呼:"柴火都堆好了啊,大家請坐,都坐." "我說,真的要在這裡生火烤肉嗎?"莫亞輕聲問:"這裡可是報警用的烽火台啊!" "不能麼說啊,我們不是生火烤肉,而是在發一個很重要的信號,順便烤肉喝酒.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我們遇事鎮定,能談笑用兵嘛."科恩搖頭晃腦的解釋完,拿起串好了肉片的樹枝:"趕緊點火吧,我餓了......" "你不是吃過飯了嗎?"軍法官問. "我吃的下嗎?"科恩歎了口氣:"盡安慰人了." 大家沉默不語,莫亞手一動,一點火星飛進柴火中. 霎時,熊熊的火焰升騰而起,把這段城牆照耀的光明無比,也把幾個人的影子拖的長長的. 西門外立即就響起了綿長的吟唱聲,過了不久,一道明亮的有些刺眼的白色光柱筆直的射向茫茫星空------因為城裡的人都得到了通知,所以沒有任何人受到驚嚇,反而還從城中各處響起讚歎. "聽說."海大膽把遠眺的目光收回來:"今天下午文官們開了會,改變了很多事情?" "是的." "我來這裡之前,我們家那口子研究了很久,老大,你不怪我洩密吧?"科恩搖頭之後,海大膽嘿嘿一笑繼續說下去:"她說這樣子一改,斯比亞的政局就變的異常穩固,變成了一個很有能量的團體,比以前的政體要好很多......但是我很奇怪,老大你既然能在一個下午改變這麼多,為什麼以前不這麼做呢?那不是很省事嗎?" "以前我們不需要這麼先進的玩意,那會給敵人提醒."科恩搖了搖頭:"再說了,你把家裡的漏洞都堵上,老鼠怎麼會現形呢?" "那老大你現在這樣做的目的是?......." "看到那個魔法陣了嗎?那是樞機祭司召喚神族的魔法,我讓他轉呈一份斯比亞給神族的求援公文......當然,我們都知道神族現在不可能插手這件事."科恩緩緩的轉動手上的樹枝:"我的目的,不過是在試探神族與魔族在這件事上有多緊密的關係.照我的估計,魔族會在明天早上再次降臨." "然後呢?" "然後就是我個人的事了."科恩微微一笑:"你們看家,我去料理他們." "這話可不好,怎麼就變成你一個人的事情了?"有人不滿的發言:"看不起我們?" "話不能這麼說啊,你們守土有責.不能擅離,或者說,你們在待城做的越好,我就越是安全."科恩專心致志的看著肉片上烤出的油脂:"之所以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是因為魔族指名找我,誰能代替我?這種事情,帝國.軍隊真的幫不上什麼忙.我以私人的身份去最合適,也沒有後顧之憂......" "可是......" "我知道,你們心裡的話我都知道."科恩抬起目光,對大家點點頭:"當這個皇帝太久了,我丟失了太多東西,我也想這次去找回來......其實前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以前惹事生非,除了被環境所迫之外,也有我喜歡刺激的原因在裡面.我可以承擔皇帝的職責,但我不應該讓這個職責變成禁錮我的牢籠,我還是我,我是科恩.凱達......" 聽他這樣說,大家就知道科恩決心已定,沒有什麼再能阻止他,於是場面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科恩的神情堅毅,火光在他的眼中躍動. 沉默中,一個酒壺遞到科恩手上,打開的壺口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烈嗎?"科恩問. "烈!" "好."科恩笑了笑:"我們喝到天亮!" 第43集 第10章 第43集 第10章 這個晚上,待城西方的光華足足維持了三個鐘頭,燦爛的光芒讓天上群星都黯然失色,但北門城牆上的科恩卻沒有回頭去看過一眼,幾位陪著他的軍方大佬也沒有任何人關注尼贊與神族巡遊使交接求援公文的場面,只是專心致志的陪著科恩烤肉。喝酒。長笑高歌。 之後,待城西門外的沖天光華逐漸收斂。熄滅,如墨夜色重新圍攏上來,天際雲殘遮月,又給待城內外烘托出幾分陰鬱。如火的烈酒劉過咽喉,粗獷的歌聲傳遍四野,時間流逝著,抬起頭來,卻只能看見黑沉的雲,人的心情不由的沉重了些。 許久之後,刺破這無盡黑天的是一道巨大的閃電,粗大而猙獰,威力無窮,直接在北門外開出一個數十臂直徑的深坑,震的城牆微微顫動! 「來了。「幾個人把一切心事拋諸腦後,在烽火台上站成一排,看著被閃電打破的天空。 過了一陣,喝的滿臉通紅的科恩才搖晃著站起來,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嚥下最後一口烤肉,像個沒事人一樣對他的兄弟們說:「你們,干自己的事情去吧!「 兄弟們看了他一陣,無聲的退了下去,科恩又叫住了軍法官,衝他揮動了一下拳頭:「傑克,要勇敢!「 傑克不明就裡的答應著點了點頭,其他三個人的眼眶卻有點泛紅了------但在走下城牆的那一剎那,包括他們近衛在內,沒有任何人發現這點,人們只看見這些大佬們臉上充斥著比平時更為濃重的囂張和堅定。 一排紫色閃電浮現在黑雲之下,密集的像是一把少女的梳子;巨大的雷鳴滾滾而來,如同石磨輾壓著地面;狂風捲起了漫天的沙塵,刮的城牆上的旗幟[獵獵]作響! 科恩打了個酒嗝,睡眼惺忪的抓起酒囊,懶洋洋的站到了城牆的最高處------該做的。要做的。他都已經安排妥貼,現在,他要以自己的方式,去面對眼前的困局,無所謂選擇。無所謂危險,這本就是他活在這世上的態度。 黑暗中,烈焰沖天而起,巨大的光翼浮升,恩澤之門終於再一次出現在待城北門外! 「啊啊啊啊啊啊!「不等剛剛出現的魔將說出一個字,背刀攜劍的科恩就狂嚎一聲,縱身跳了下去------上一次跳城牆的科恩只有瘋狂和絕望,而這一次只有驕傲和豪邁。或者,此時的他還帶著那麼一點兒邪惡的謀劃。 在皇宮的窗口邊,城防聯合指揮部的格柵後,那些知道內情,一夜沒有入眠的人卻為他這一跳而跪下。雖然他們知道科恩本身並不喜歡這個行為,但現在,他們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方法,來表達此刻對科恩的愛戴。 跳下城牆的科恩,臉上再也沒有酒後的赤紅面色,也沒有一夜未眠的疲倦,反而邁著大步來到魔將面前。 「神魔族中,每一個個體都有自己的斯維和好惡。「之前與殺戮之魔的對話迴響在柯恩腦中:「所以我在任何情況之下,與尚未者的交涉都不經過其手下,這會增加事情的變數……「 於是科恩昂首,給出一個人見人愛的微笑:「今天來的很早啊,吃了沒有?「 居高臨下的魔將掃了科恩一眼,依然是前次那樣的冷淡與金池,雖然她不答科恩的腔,卻不能中斷這個嚴謹中重的儀式,前一次喊過的話,還是得一絲不茍的喊出來。 「我就在你面前,你還要向城裡喊,教條主義真是害死人啊!「魔將這種反應阻嚇不了流氓,科恩臉上的微笑沒有變化:「既然你沒有話說,那我可就自己進去了,從這進是吧?「 話音未落,科恩已經邁過了光門。 沒有錯,還適和上次一樣,黑暗魔族長公主就在柯恩眼前,而周圍的環境卻大不一樣。雖然還是差不多的平原,但科恩卻能肯定,自己的立足之處絕不是待城北門之外!猛的回身,他卻沒有看到進來時的光門,換言之,科恩現在是沒有退路了。 「斯比亞皇帝,你顯得有些慌亂,這可不好。「坐在權座上的長公主今天刻意打扮過,玲瓏剔透的軀體外面是一件修長的禮服,性感的絲質內衣僅貼在鼓脹的胸前,裸露的皮膚上繪了淺淡的彩妝,整個人顯得很是妖僥,就連語氣中也帶著一股異樣的嫵媚。 「在某些事情上,魔族多疑卻不善變,所以我不喜歡跟隨他們的腳步,首先就充分的宣揚自己的立場……獨特的自我,其實是魔族最缺乏的東西……「 「打住!我今天可不是以皇帝的身份來赴會的,僅代表我自己。「科恩爽朗的笑了:「您高興呢,就叫我科恩。凱達,要是不喜歡,叫我混蛋無賴也行,反正已經有很多人這麼叫了。「 「你不應該輕易拋棄身份,無論是在神屬,又或者是在魔屬,帝國皇帝的稱謂都是崇高的。「 「我不是魔屬聯盟的人,和神屬聯盟的感情又破裂了,所以嘛,這個舅舅不疼。佬佬不愛的皇帝頭銜能暫時放下也很好啊!「豪爽的把手一擺,科恩笑著說:「如果我不是這麼可憐,大人您怎麼可能跑上門來欺負我呢?「 「本宮沒有在你臉上看到一點可憐的神色,你反而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魔族長公主似乎很希望今天能有一個好的開局,居然不像上次那樣急於進入主題。 「苦中作樂而已呀,您不知道,其實我每一次背轉身,都是在偷偷擦拭眼角的苦楚淚水啊,哎,我真事態可憐了。「許久沒有扮可憐。扮無辜,科恩的演技不免有點生疏:「我從小就命苦,挨過流氓打。受過混混罵;雖時刻崇敬陽關大道,卻總市走上邪門歪路……「 「眾生皆苦,縱橫比較,科恩你還是非常幸福的。「科恩這麼一鬧,長公主就吃不住了。 「是啊,所以您今天就是為了終結可憐人的幸福而來嗎?「科恩翻臉可比翻書還要快的多。 「科恩,本宮知道,你與黑暗魔族之前有很多誤會。「魔族長公主理智的有點讓人預料不到:「本宮並不想把這種現狀歸結於其他原因,例如你的性格和野心。畢竟……你是在神屬聯盟長大,你對黑暗魔族的看法是被環境強行灌輸的。「 「我同意。「科恩認真的點了點頭:「所以呢?「 「所以在談其他事情之前,本宮想讓你重新認識一下黑暗魔族。「長公主臉上的表情也很認真:「光明神族在你面前誹謗黑暗魔族長達二十多年,黑暗魔足可是一直沒有得到辯白的機會,現在是時候了……科恩,你覺得本宮說的在理嗎?「 「有道理,有道理。「對方的態度讓科恩有些不安,連連點頭:「是不是每一個在神屬聯盟長大的人,都有聆聽黑暗魔族辯白的機會?「 「關於這一點,本宮不能信口開河。「長公主含笑回答:「但本宮能肯定的告訴你,在這個時代,其他的神屬人類還沒有這個資格。「 「能得到如此評價,我真的很榮幸,那麼,我們從哪裡開始?「無論談吐心境與處事策略,今天的長公主都讓科恩感覺到很陌生,如果這不是她的偽裝,那麼長公主就比他意料中的要危險許多,他要更加小心的去應對才行。 「既然是要化解誤會,當然就要從誤解本身開始。「長公主說:「科恩,你先要對本宮描述一下,你心目中的黑暗魔族到底是什麼樣子。你不用擔心,因為無論你說出什麼話,本宮都不會追究你的冒犯之罪。「 如果要讓科恩站在神族長公主面前說對神族的影響,小流氓肯定會諸多敷衍,但在魔族長公主面前,科恩是一個帶有神屬背景的人類,挑起毛病來就不會有什麼顧忌……你都說我是被神族灌輸了二十年,那我看你的目光當然是帶顏色的! 「黑暗魔族啊,說句真心話,我就沒有覺得黑暗魔族有什麼好。「科恩癟了癟嘴,張口就是一大串:「邪惡。帶有攻擊性。手段也很毒辣。戰場上用撩陰腳。政局上使陰謀詭計。唆使魔殿魚肉百姓……「 長公主端坐不動,安靜的聽著,根本沒有惱怒的跡象,至少表面上沒有。一直到科恩搜腸刮肚,說的沒有詞了,她才微微一笑,從權坐中站起身來。 「你剛才所說,並不完全屬實,一部分是光明神族的栽贓;一部分是世人的曲解;另一部份,才是黑暗魔族真正做過的……「長公主輕聲說:「科恩,本宮問你,黑暗魔族真正做過的事情,光明神族那邊就從沒有做過嗎?「 「我知道,你會拿神族方面的種種來說,但要請您注意一點。「科恩沒有直接回答長公主的問題:「我個人認為,即使是大家都做了同一類事情,出發點也不一樣;就算出發點一樣,效果也會不一樣;好吧,計算是連效果都一樣,也不能證明這件事情就是正確的!「 「你的說辭,恐怕連你自己都無法認同吧?「長公主搖了搖頭:「你也是皇帝,也是一個手握生殺大權的人,你應該知道管理億萬臣民是一件多麼艱鉅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直面人類的種種慾望和野心時,身為當權者的我們是多麼的無力!而我們的一言一行,都會被喜歡揣摩上意的人放大,稍有不慎,就會釀成無法彌補的損失。「 「我知道。我都知道。「科恩不無苦楚的笑了笑:「但是這不能作為做錯事的理由,我真看不出來,保障魔族的統治地位,就需要流那麼多的血嗎?「 「如果本宮沒有記錯,近年來,人類都是被斯比亞這柄戰刀所傷。「 「沒錯,斯比亞打了很多仗,殺了很多人,但斯比亞是在死亡線上掙扎,那是要活下去的戰爭!「科恩實在無法把魔族與自己的帝國相提並論:「而黑暗魔族呢,有誰威脅到你們了嗎?那麼你們殺戮的原因又何在?「 「科恩,你終究是把這個世界看簡單了。「長公主歎了一口氣:「威脅黑暗魔族的,正是你口中那些可憐的人類……致設一種真切的威脅,神魔大戰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科恩搖了搖頭:「我聽不懂,我想不明白!「 「簡單的說,比斯大陸上的生物與魔族和神族構成了這個世界,這就有點像是一座高塔。「長公主伸出手,手掌微微上抬,平原上就聳立起一座尖塔:「從上到下,最上面是魔族和神族,之下是魔殿和神殿,在下面是帝國。人類。異族……「 科恩做乖乖聽講的模樣,沒有傻呼呼的指出神魔之上還應該有個塔尖:「有的時候,稍微妥協並無不妥……只要能達成目的,手段不重要……「 「魔族和神族,位於這個塔的頂湍,管理著下面的一切,但魔族和神族是兩個種族。所以,我們和神族是處於一種敵對的。也是相對的關係。「長公主解釋說:「並不是說誰一定正義,誰一定邪惡,那些是說給空有一具臭皮囊的凡夫俗子聽的。我們要做到的僅僅是相對,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關係,誰也無法吃掉對方,因為那將是很危險的事。「 科恩茫然的點頭。 「那麼在我們管理之下的人類呢?這就更奇妙了,因為人類有一種特質,那就是不斷膨脹的慾望。你是皇帝,當然應該明白這點。如果沒有一種足夠威懾的力量,人類的慾望將直接導致本身的完全毀滅,進而也導致其他生物的滅絕……「 「你問,為什麼魔族要讓人類流血,為什麼魔族和人族要挑起人類之間的戰爭,本宮現在就回答你,我們這樣做,正是為了保全人類本身。「長公主冷靜的說:「反叛,每時每刻都在醞釀和實施之中,如果讓這些人類聚集到足夠的力量,那麼比斯大陸會變成什麼樣子?「 科恩張口問了一句:「變成什麼樣子?「 「魔族和神族是不可戰勝的,人類的反叛,只會給自己帶來滅亡。「長公主手指輕彈,尖塔中間一層被強大的力量擊潰,揚起一片沙塵:「但同時,構成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消失了,這世界的結構就殘缺,從而導致新一輪的崩潰……「 失去了中間部分的支撐,尖塔的上部掉下來,重重的砸在下面,於是,整座塔就變成了一堆看不出形狀的土堆…… 「是這樣嗎……「科恩看著那堆泥土,面無表情。 「秩序!這個世界需要秩序!魔族就是這樣一種秩序!「長公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所以,你對黑暗魔族的偏見是錯誤的,大錯特錯!「 「可是……死了很多人……「 「為了一個美好、遠大的目的,使用了一些不得已的陰暗方式,這是對還是錯?「看到科恩的表現,長公主放緩了語氣:「相信你聽了這些,會重新做出一個判斷吧!「 「這需要時間。「科恩抬啟頭:「而且,這似乎和尖塔的事情無關吧?「 「有關。「長公主不同意科恩的話:「你明白了黑暗魔族不是邪惡的,明白了我們真正的使命,你就要重新審視自己,重新評估黑暗魔族對你的要求。「 「那個……能說的明白一點嗎?「 「接受黑暗魔族的條件,對人類來說是一件幸事,是你為這個世界所能做出的最大貢獻!「魔族長公主,終於在這時表露了自己正的意圖:「神族不可能真正處罰你,所以,魔族的賞賜,第一魔將對你而言就足夠了!「 「我,那個……我……「科恩直直得盯著長公主,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照您這樣說,我答應了黑暗魔族的條件,我就是一個大英雄?「 「當然!「 「對整個人類來說,我科恩。凱達都是一個大大的英雄!?「 「當然!「 「就算神族現在訓斥我,就算全人類現在都在唾棄我,但他們總有一天會明白,我是一個真正的大英雄?!「 「當然!「 「那我不要第一魔將。「 「為什麼?「長公主震驚,一時之間還沒顧得上發怒。 「太簡單了,我一個大英雄,如果配第一魔將的話。「科恩冷笑了一聲,把頭高高昂起:「門不當。戶不對……「 長公主臉上的臉色鐵青,十根修長的手指,一起微微發抖…… 第43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魔爪 (一) 第43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魔爪 (一) 原野上,草青樹綠,花草繚繞,真是一處優美如畫的所在,除了沿著地面傳來的微弱震動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但在下一個瞬間,喝罵。爆炸。斷肢殘骸就一起湧現出來。 「殺!」雪亮的劍光一閃而過,沒入血肉之中。澎湃的力量沿著皮下的肌肉侵襲,將這具碩大的軀體鼓起,猶如吹脹的氣球一樣,最後[砰]的一聲爆開,綠色的汁液濺射四周! 「殺!」身後氣流激盪,持劍飛退的人還沒有來的及轉身,只把手腕一轉,黑鐵長劍帶起隱隱風雷聲倒刺出去,端正插在偷襲的魔獸鼻尖。 金黃色光華在黑鐵劍身上閃動一下,澎湃的鬥氣被順勢激發,鑽進了魔獸身軀深處,瞬息之後爆炸! 「砰!」幾乎有攻城投石車那麼大的半截殘軀跌落塵埃,持劍之人也在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裡飛起------那是另一頭魔獸襲來,並用它厚實的前臉建功! 但它的好運到此為止,因為被撞飛的人並沒有失去意識,身在空中還能反擊,就在魔獸昂首嚎叫的時候,一連串的小火球飛進它的嘴裡,雖然火球很小,但爆裂之後的火焰卻足以將它烤熟。 空中飛人也並不好受,在飛出二十多臂遠,又連人帶劍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撞擊力才完全消失。咒罵著撐起身體,他卻看見另一群魔獸正從遠處疾奔過來。。。。。。 吐出嘴裡的草屑,科恩取下腰上的酒袋猛灌了兩口,火熱的液體流入胸腹,冰冷的笑意卻沿著嘴角蔓延開。 整整一天了,從科恩昂著頭說出那句[門不當。戶不對]之後,久違的逃亡生涯就重新降臨在他身上,嬌軀微顫的魔族長公主一聲令下,就有數不輕的魔獸從幾個空間裂縫裡洶湧而出,帶著主子的震怒向科恩殺過來。 雖然科恩知道驕傲需要實力,也要付出代價,而且也早有準備,但他是一個只有兩隻手的凡人,絕對架不住如此數量的魔物。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只好落荒先。可在這陌生的平原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哪個方向更安全些,別說山脈河流森林,這裡連起碼的遮蔽環境都不具備! 在這樣的環境裡,不可能有什麼謀略,只剩下最直接的搏殺戰術------數百次激烈搏殺所積累出的優勢,只夠換來一個短短的喘息之機,爾後就會被尾追而來的大群魔獸淹沒;科恩一邊在生死線上獨舞,一邊吝嗇的計算著自己的魔力和體力,力爭每一絲消耗都能有最好效果。 所以,科恩只能在平原上兜***,利用時間差製造機會。 唯一的戰術是殺大放小------其實不是[放小],而是跑給小的追,因為體型大的魔獸生命力頑強,需要重點照顧,只能一隻隻的放倒,好在他們的速度慢,跑一陣就會落在隊尾。科恩拉開與大群魔獸的距離之後折回,專挑最後的。也是體型最大的魔獸下手。 剛才那幾隻,就是最後一批大型魔獸,從遠方衝來的都是相對較小,與戰馬相仿的魔獸,而科恩為取得這個成果也付出了相當代價,如果不是他本身實力強悍,早就被踏成爛泥了。 魔獸成群結隊的蜂擁而來,萬蹄踏地如悶雷,威勢非同小可,激起的塵土直上半天,伏地的草絮被紊亂氣流吹的東倒西歪。。。。。。收起黑鐵劍,科恩抽出戰刀,一步步的迎了上去。 近了,看到尖利的犄角;又近了,看到白亮的獠牙;更近了,看見了通紅的眼。拖涎的嘴! 「殺!!!」科恩的怒吼響起,凡人的威勢倒捲而去,壓下了撲天蓋地的提升!讓漫天的塵土為之一滯,讓伏地的草絮顫抖著一齊換了風向。 黑鐵刀高高舉起,三隻寬的刀身已經容納不下刺眼的金黃光亮,鉅量的鬥氣溢出刀身形成一個球體,就像是另一個灼烈的太陽!在下一聲怒吼中,被雙手持握的黑鐵戰刀重重劈下,太陽爆裂了,成為一個巨大的金黃色扇面,如同海嘯一樣摧枯拉朽。無可阻擋,直接淹沒了眼前的一切! 再這個光芒萬仗的瞬間,時間都幾乎停止,沒有其他聲音,天地間好像只剩下這一個繼續向前推進的扇面。。。。。。在扇面鬥氣沒消散之前,所有阻擋在前的魔獸都在瞬間被燒成灰燼! 很久之後。遠方才響起魔獸的哀嚎聲。黑色,從科恩身前成扇型向前延伸出去,一直到三百餘臂的遠方才不受控制的擴散,在那個距離上,有殘簇火星,有升騰的煙霧,更以橫七豎八的魔獸屍體。。。。。。 遠方的地平線上,站著魔族長公主,在她身後是三位魔將。 「鬥氣,是人類武士能夠掌握的技能,科恩。凱達所擁有的鬥氣,其純度與史上最強的人類武士還有一定差距。」看到那一幕,第二魔將評價說:「但為什麼,他使用鬥氣的範圍卻那麼大?難道他故意放棄了對鬥氣純度的修練?」 這個本應由第一魔將回答的問題,她選擇了沉默不語。 「長公主大人,第六批魔獸已經被全滅,是否需要繼續召喚?」第三魔將請示。 「已經一整天了,不必再召喚魔獸。」長公主輕輕搖頭,輕聲說:「現在就是你們的事了,第三魔將,你先去吧!」 「如您所願,長公主大人!」第三魔將行了臨戰禮。 第43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魔爪 (二) 第43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魔爪 (二) 她疾奔而出的身形拉出了無數玄幻的殘影,瞬間就跨越遙遠的距離,在距離科恩.凱達三石臂的地方站定,一聲清麗訶斥脫口而出:"轉過身來,你這個懦夫!" 第三魔將身體帶起的氣流與她的聲音同時到達,讓靜立遠處的男子黑髮好一陣激湯.伸手撥弄一下,科恩轉過了身------在看到這個陌生的魔族女性時,他的雙眼裡並沒有震驚,握刀的手指也沒有加力,甚至連嘴邊的嘲笑都沒有一絲改變. "賣相不錯."他輕聲調笑:"本少爺被人叫過流氓.惡霸.地痞......但還沒被叫過懦夫." "本將不介意解釋給你聽,所謂懦夫,就是說你不是男人."坦白的說,第三魔將的[賣相]的確不錯,面容冷艷,五官標誌,雖然精細的戰甲包裹住了她身上的重要部位,但依稀可見其嬌美的體態身型. "至於我是不是男人......你是沒機會知道了,因為我很介意跟魔將上床."科恩繼續一貫的流氓口吻:"但你應該慶幸,因為我不怎麼挑剔打架對手." "科恩.凱拔,你現在面對的是黑暗魔族第三魔將,古德龍."第三魔將從腰間抽出一對長彎刀,目光鎖住科恩:"用人類的話,我不佔你的便宜.你,準備好了嗎?" "打架的時候,我不需要女人提醒."科恩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戰刀,目光放在對方的武器上,毫不領情的說:"用雙刀的廢物我見的太多了,你是屬螳螂的嗎?" 話音未落,科恩已經衝出,戰刀斜舉,逕直朝著第三魔將的前胸捅去------無數次的廝殺讓科恩知道,持雙刀的武士差不多都是神經病,攻勢一旦展開就是不死不休,而旁邊還有其他魔族虎視眈眈,他怎麼敢讓古德龍把武器掄圓了砍上來! [嗆嗆!]兩聲,古德龍先用左刀格擋,後以右刀橫切被阻.兩人交錯旋身,又是[嗆嗆!]兩聲,到立定時,科恩左手已經多出一柄匕首. "別著急啊,未來的殺戮之魔."第三魔將看著待宰的羔羊:"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刀上塗了有趣的東西." "你才是殺戮之魔!你全家都是殺戮之魔!"科恩罵完後才醒悟過來:"雙刀.塗毒,你是毒蠍武士!" "只有人類才有毒蠍武士,而我,是一名黑暗魔族."戲謔的目光在第三魔將的眼中一閃而沒,雙刀一旋,反射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光亮. 科恩手中戰刀在光亮上劈出兩串火星,匕首從盪開的空隙中刺出,對方手腕一震,用左彎刀逼退科恩...... 雙刀攻勢必須要依靠本身的速度,這樣才能發揮威力.但科恩穩穩的封住她的前進路線,令她無法積累速度,而且每每用匕首壓制第三魔將的節奏,逼迫她三次攻擊中必有一次防守! 到最後,兩個人幾乎是站在原地對攻,跟對方展開強攻,誰也無法再移動一步.攻守都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之內完成,誰也沒有能力把兵刃攻到對方身體前三寸! 然而,科恩一長一短,一重一輕的配合,竟然比古德龍的雙刀更具優勢! "兩個鐘頭了."遠處觀戰的長公主皺了皺眉:"第二魔將,本宮不希望科恩.凱達破紀錄." "如您所願,長公主大人."第二魔將的身影閃動了一下就消失了. 當她再次出現時,所攜帶著的一柄異型長刃也在同時發出尖利的破空聲,向著科恩的後腦削去! 科恩一刀劈開古德龍的彎刀,一個側身空翻躲開第二魔將的長刃攻擊,卻被附加在長刃上的電流擊中,身體一麻,被古德龍抓住機會一腳踢中前胸,整個人倒飛出去------兩個鐘頭的冷飯,讓第二魔將打出了真火,這一腳踢的非常實在,飛在空中的科恩噴出大口鮮血. 還沒站定,第二魔將的長刃在空中劃了一個渾圓的軌跡,攜帶著紫色電光再次劈來! 科恩驚出一身冷汗,但局勢容不得他再考慮什麼,身體再一次本能的空翻避讓,並在空中擲出匕首,以求稍微遲滯一下古德龍的追擊,但在腳尖剛剛觸及地面的時候,一股強大的電流順著腿逆襲而上,再次麻痺了他的身體! 就是在這一瞬間,古德龍又踢中了他! 背心刺痛才傳來,科恩的身體再次騰空而起------剛噴出口的鮮血還沒來的及散開,就全數印在前胸的衣服上! "干!"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科恩確定了自己真的不是兩位魔將的對手,於是在再次落地的那一瞬間,他用出了自己的保命招數,一團黃色的粉末籠罩全場. 兩位魔將眼睛一花,止步驅散迷霧,然後他們就發現了科恩......滿地都是科恩.或躺或趴外加翻滾,足有百多個! 對強者而言,一切偽裝都是徒勞的,兩位魔將刀尖挑.長刃削.再用電流擊打,一個個分身就被擊散消失......很快,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在遠處大口喘氣,他滿頭草屑,一身血跡,舌頭伸出的長度幾乎可以打個領結. 毫無疑問,科恩.凱達落了下風,兩位魔將的聯手之威是難以想像的強大. "你還準備再頑抗下去嗎?"一直沒有對科恩說過話的第二魔將上前一步,[滋滋]作響的長刃收在身側:"在黑暗魔族的意志之下,你無法逃脫,所以,這一切抵抗都是沒有意義的." "老子......老子不爽......"科恩左手撫著巨痛不止的胸口:"不行嗎?" "不行!"第三魔將冷冷一笑:"你不爽,黑暗魔族會打到你爽;你不服從,黑暗魔族會打到你服從------你,總會服從的!" "絕對,絕對不可能......魔族的女人......就只會白日作夢......" "你苦苦支撐到現在,是為了證明什麼?證明你比史上的任何一個人類更出色?證明你是最偉大的皇帝?如果是這樣,你已經做到了."第二魔將的勸解與她那鄙夷的目光毫不相襯:"科恩.凱達,任何東西都不值得你用性命去堅持.不要以為我們不會殺死你,你違背魔族的意志,任何一個黑暗魔族都會向你下手!" "老子橫行霸道,憑的是本事,撞上鐵板總是免不了的......證明?本少爺只會證明今天的我,比昨天的我更出色......"科恩哈哈大笑起來,血絲順著嘴角流下:"黑暗魔族,還能想個新鮮的威脅方式嗎?死,老子就沒怕過!你們可以殺了我,但永遠無法打敗我!" "你不怕死,也不怕待城的死.斯比亞的死?"第三魔將冷言嘲諷:"如果不是怕,你何必只身前來赴約." "如果我死了,那麼待城.斯比亞跟我還有什麼關係?我不願答應魔族廉價的賞賜,要我做是,就要給足好處......就這麼......簡單!" "你不夠資格評價任何一個黑暗魔族!" "這是我的價值觀!" "恬不知恥!"古德龍怒斥一聲,雙刀急揮. 科恩的目光盯著那兩點不斷變幻的刀尖,臉上一片平靜. 就在第三魔將的彎刀遞到科恩身前時,一道光幕浮現出來,堪堪擋住這次攻擊------無數的分身再次顯現,令人咋舌的金黃再次閃動起來,但卻不是透過黑鐵戰刀,而是直接從無數個科恩的身體中溢出! 雖然魔將的每一次攻擊都會擊潰分身,但很明顯,她們不能及時終止科恩這最後一記------因為分身快速移動的關係,金黃光華成圓圈狀分不著,這將是很具威力的一擊! "兩個魔將啊,還是無法讓他屈服."魔族長公主歎了口氣,對身邊的人說:"你瞭解本宮的處境嗎?" "不敢,屬下能夠體會到一點."第一魔將垂首回答. "那麼,你現在就去吧,說起來,這事也關係到你,至少在他最後一次攻擊前,本宮要給你這個機會."長公主幽幽的說:"不能讓他屈服,就殺了他."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他的要求已經超過了我的界限." "是的.殿下." 出現在金黃光圈中的第一魔將,或者是因為光線的緣故,反正她的眼神比起以前黯淡了很多------她的出現,讓另外兩位魔將的神態為之一鬆,而科恩各分身表面的鬥氣卻加速凝聚. "你."在長公主目光的關注下,她開口了,手中一支銀亮長槍緩緩抬起:"停下吧!" 分身們不為所動,越來越強大的鬥氣令[他們]的身體在一動中微微顫抖. "停下吧!"她再次開口,華麗而尖銳的槍頭凝在空中:"停下." "你......作夢!"科恩咬牙切齒的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老子......不會被威脅的!" "停下!"震怒的訶斥聲中,她的長槍刺出了. 第一魔將真正戰力在這一刻發揮,跟其他魔將相比,完全不是一個量級------槍身才在空中一振,數個首當其衝的分身瞬間湮滅!槍尖迎風兩抖,瀰漫的鬥氣就有些渙散的跡象! 照這樣下去,第一魔將很快就會把科恩逮到,阻止他醞釀已久的攻擊. 又一聲怒吼,科恩分出一部份鬥氣,在地面引發了連串的爆炸,飛濺的泥土和爆炸殘餘直衝上天,把戰圈的可見度降到最低------這種程度的攻擊當然無法造成什麼傷害,但至少在科恩的鬥氣攻擊爆發之前,魔將們的感知會受到嚴重影響,來不及阻止他. "哈哈哈------看老子的手段!"鬥氣已近臨界點,眾分身同時放聲狂笑! 心態複雜的第一魔將氣急,長槍猛的刺向最靠前的一個分身------她隱約知道科恩的位置,但她卻無法將槍間對準他,同時,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長公主在事後是不會放過她的! 但是,她真的無法親手殺死這個黑髮黑眼的人類......這,就算是那些事情的答謝吧! 槍尖穿破分身的胸膛,所攜的氣流撕裂開一個巨大的空腔,而在這個分身後面,科恩的本尊正在發動------ "砰!"的一聲輕響,一股不屬於任何魔將.不屬於魔族長公主.更不屬於科恩的力量插入戰鬥,就在科恩的身後響起. 這股力量是異常強大的,科恩的鬥氣攻擊被中斷,連帶著幾位魔將的身體也一起被麻痺,而最要命的,還是科恩的身體被撞飛------他飛向第一魔將平舉的長槍! "噗------"的一聲,長槍刺入科恩的身體,槍尖穿過他的左肋,在背後猙獰的顯露. 包括長公主在內,沒有人能意料到,事情竟會這樣收場! 那股力量的出現只是瞬間,現在根本找不到來源,而且相比起尋找第三者,正主科恩的狀況更令人擔憂......他體內所積累的鬥氣正順著槍尖奔瀉而出,匯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在科恩身後的平原上金蛇亂舞,直攪的天昏地暗! 看到這一幕,兩位魔將還有遠處的長公主都暗暗吃了一驚,如果任由科恩把這次攻擊釋放出來,難免會讓魔將們鬧個灰頭土臉...... 第一魔將靜靜戰力,面無人色......鬥氣噴盡,鮮血才流出,銀色的槍身上,蔓延著股股刺眼的紅. "老子上......上當了......"科恩苦笑了一下,但抬起頭來面對魔將時,眼中除了傲氣,再無其他! 愛米妮的嘴唇抖動著,不敢再看科恩. "我......"科恩抓住槍柄,猛的挺起胸膛,踏出一步,長長的槍頭完全刺出他的身體,血液不再是流,而是噴出傷口! 周圍,死寂一般. 科恩的臉色蒼白,神情卻變的極為兇惡,腳下又是一步.再一步.任由槍身在自己身體裡穿過,最後,他站在了第一魔將的面前! "我------不要你!" 愛米妮終於放脫了手,倉皇退後. 科恩的目光繼續移動,最後放到遠方的長公主身上,抬起下巴,囂張一笑之後,右手平舉出去,堅定的將中指豎起! 即便看不懂這首是,魔族長公主.芙莉格.伊薩伯安特依然感受到了科恩要傳達給自己的信息------居然到死,他都沒忘記向自己挑釁! 科恩維持著這個囂張的姿勢,就像一座宏偉的雕像,但他眼中的神采,卻逐漸消退...... *******下期預告******* 聽信殺戮之魔幻影的話,讓科恩.凱達付出沉痛的代價,相對於透體而出的長槍,任何後悔的心情是完全於事無補的. 那股神秘出現的力量到底是屬於誰?這中間是否還牽扯到其他的陰謀?鮮血快要流盡的科恩,他還有機會去弄清楚這一切嗎? 見識了科恩寧死不屈的氣概,黑暗魔族會做出何種決斷?斯比亞的新都又將會迎來怎樣一場盛事呢? 科恩,還有科恩身邊的大家,加油吧! 第44集 第1章 第44集 第1章 這是黑暗魔族授予一個人類恩賜的儀式,除了當事人之外,知道消息的人並不多。 或者對接受方,也就是人類而言,是了不得的大事,但站在魔族和神族的角度來看,這種試探行為沒什麼特殊之處,因為彼此都在私底下幹過很多次。 但在今天,兩位當事人卻不是平凡之輩,其中之一是地位僅次於黑暗魔王的長公主,另一個則是神屬帝國的皇帝——只是這兩個崇高的身份,就能讓事情變得重要起來,更別說科恩?凱達還隨身攜帶著一種對神魔兩族來說幾乎是致命的誘惑力。 所以,儀式才剛一開始,黑暗魔王和光明神王就支開身邊隨從,各自安坐於宮殿裡欣賞這一齣好戲。當然了,在最後的結果出來之前,演員的表演是很到位、很精采、很賞心悅目的,科恩?凱達甚至會馬上做出有生以來第一次投降的決定了…… 這時,變化卻在一瞬間發生。 另有他人插手!而且選擇了一個最恰當的時間強襲,出手快得讓人來不及阻止,只一個小小的能量釋放,就讓這個已經算得上成功的儀式徹底破滅——在一個範圍不大的爆炸之後,衝擊力導致斯比亞皇帝被第一魔將的長槍刺穿身體! 這是之前沒有任何人想得到的結局,因為在眾神魔的心目中,科恩?凱達此次與魔族會晤就是來撈取好處的,雖然他看起來像是在拿命搏,但那只是一個假象而已——至少科恩本人從沒想過要把小命丟在這裡,他是流氓不假,可他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 縱然眾神魔神力通天,卻無法阻止時間的流逝,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中,剛才的事已經成為歷史……科恩聚集在體內的鬥氣奔湧而出,把廣闊的綠色平原灼出一大塊黑斑! 渺渺煙霧下,點點火星上,這樣一個人類的身體屹立著,他的氣息漸次微弱,直至低不可感,殷紅鮮血順著長槍的槍身流淌,在身前不遠處匯成一灘,慢慢融入泥土內。 「人類的血,依然是那麼刺眼。」遙遠的地獄島宮殿裡,伴隨著黑暗魔王的一聲歎息,垂地的魔法光幕緩緩向上收起:「科恩?凱達到底是一個幸運的人呢,還是一個不幸的人?」 「雖然科恩?凱達是個特例,但他也是人類中的一份子,可見人類成長的速度變快了。可惜我們一直的努力了,這次做得如此完美啊……」更遙遠的天堂島神族宮殿裡,另一個低沉的男聲接著響起:「長公主還是沉不住氣,違背命令並不是關鍵,可具體的方式卻不可取。」 「長公主不是做的很好嗎?連帶魔將的表現都不錯,至少她們能從科恩身上感受到情感,這與之前只能感受到情緒相比,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黑暗魔王搖頭一笑:「如果不是科恩的話,她們不會放下自己的架子去感受凡人的內心,更別想映照出自身的動盪心境。」 「演了這麼久的獨腳戲,科恩?凱達已然疲憊了,讓他安靜一段時間也好。」光明神王微微點頭:」既然是這樣,那麼以後的事情也交由她們去做吧,只要她們覺得合情合理,我們就不必去管。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隆重表演,你我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思考。」 「我們的意志已傳到,我個人很期待接下來的豪華表演。」黑暗魔王顯然很滿意事情的發展:「果然如你預計的那樣,科恩?凱達幾近完美的完成了推動歷史的使命,雖然有一些小瑕疵,但對大局無礙……真是難以想像,這次的序幕會結束得這麼快。」 「同感。」光明神王的聲音逐漸的發散:「希望其他人加入之後,表演不致令我乏味……」 與此同時,平原上的微風正在輕輕拂動著,被肆虐鬥氣激起的漫天塵土正在柔柔降下,卻又被四位魔族佈滿身外的氣息排擠開,始終落不到地面。 迴旋不止的泥沙在戰圈內外構成一個個漩渦,更為現場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四位黑暗魔族,她們的臉色都很不善,「怒火中燒」、「擇人而噬」這些詞就是為現在這種情景所準備的。 「你們留下收拾場面,不要讓他死了。」手指著科恩轉達了黑暗魔王的意志,魔族長公主望著遠方,稍一考慮就做出了決定:「本宮去追!」 「敵手難纏。」古德龍在長公主身後垂首,輕聲說:「還請帶上屬下!」 「雖然還不能確定是誰,但你們不是這位客人的對手,就不要湊熱鬧了。」 長公主眼中掠過幾絲凌厲的殺機,左手緩緩抬起,腰帶上的一顆寶石如同被火焰點燃,炫麗的光芒出現並蔓延著,直到完全掩蓋住長公主的身軀……專屬於魔族的高級套裝戰甲,被召喚出來! 火焰一樣的光芒下,古樸的黑金甲片被彩銀扣件連接起來,鏤空的魔法符文錯落有序地排列著,稍寬的威嚴護肩下綴著冰淚石流蘇,胸前用魔晶寶石鑲嵌著一個繁複的星圖。腰間掛有一柄細長的配劍,劍柄尾端是一個栩栩如生的三目龍頭,表情猙獰。龍口中銜著的一條紫色飄帶正隨風而動,上面響著的寶石響得清脆。 「恭送長公主殿下出戰!」看到長公主召喚出幾乎從不使用的盔甲和武器,三位魔將都是大吃一驚,一起跪下長頌:「自今日起,殿下勇武的威名,必將重新迴響在比斯三界!」 整體頭盔完全遮蔽了臉孔,看不到長公主此時的神情,她的盔甲背後也沒有披風,卻有一對幾近透明的光翼。伴隨著這對光翼的舒展,長公主的足尖飄離地面,盔甲表層處光影流轉,響起一個輕柔的女聲,在眾人耳邊絮語而歌。 「在永不落幕的一天,還有多少歌曲忘了吟唱……」這不是長公主的聲音,而是一個空靈而優雅的女聲在低吟淺唱:「在黑暗吞噬大地前,還有多少夢想在遠方召喚……」 魔將們對這段優美的歌詞有強烈的感觸,雖然三人已經伏低了頭,但那微微顫動的頭盔飄帶,卻將她們內心中的恐懼清晰的勾勒出來。 「從對手插手到現在,有多少時間了?如果換了是你們,這段時間能逃出多遠?」被盔甲包裹起來的長公主,彷彿也將之前的浮躁情緒收起,語氣變得冰冷僵硬,還充斥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慢。 古德龍回答:「三十息左右,這裡是神魔對戰場,這段時間我能逃出兩百里。」 「這樣說來,本宮現在追去的話,已不算是佔了對方的便宜。」 長公主點了點頭,向前跨出一步。只是小小的一步,她的身影就在三位魔將的視野中消失了。 在長公主消失了好一陣之後,三位魔將才站起來。 第一魔將迫不及待的衝到科恩面前,連續兩記手刀切下,直接把釘在科恩身上的長槍在貼近皮膚處切斷,又用手指小心翼翼的點在槍身斷面處,吸了口氣,緩緩發力,把留在他體內的那一節槍身擠出去,最後才用兩手掩蓋在前後傷口上,魔法光芒從指間溢出。 「我、你、古德龍,我們已經給足這個男人面子了,他這也算是咎由自取,這個結果並不是你的責任,你也不需要內疚。」第二魔將站在她身後,輕聲勸道:「這又是何必呢?耗費本身精力為他治療,他事後也絕不會把你當作是恩人,他不會感激你的。」 「我並沒有想過之後他會怎麼想,」第一魔將緩緩回答:「只是現在我覺得應該這麼做。」 「你這種想法很危險!」第二魔將的臉色變了變,雖然壓低了聲音,但語氣卻是少見的嚴厲:「他之前對我們嬉皮笑臉。虛情假意,可曾有一次是正經?是尊敬?長公主殿下雖然說要把你賜予他,那也不過是一次試探而已,並不是真的!」 「這些事情我都明白,可是,我還是覺得應該這樣做……」第一魔將歎了口氣,嘴角泌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別忘了,我比你們見過更多,也更知事態人心。」 「那你就應該讓他自生自滅!」第二魔將急切的說:「反正他又死不了!」 「你不用再說什麼,你和古德龍的心意我都知道。其實,這只是單純的讓我心裡好受一些而已。」第一魔將看了看傷口的恢復情況,猶自搖了搖頭:「我還是不太擅長治療啊,盡全力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但願他還能復原。」 「被堂堂第一魔將的長槍直接刺穿,哪有簡單治療一下就能復原的?」走近的古德龍冷哼了一聲:「如果換了是我,我就再刺幾次,直接把他紮成蜂窩!」 「別說這些了。」第一魔將扶著昏迷的科恩躺下,自己也感覺有些脫力,只能坐著:「你們先把他的傷口包紮一下,等待長公主回來發落吧!」 「這不是多費手腳嗎?長公主殿下回來還有他的好?」古德龍嘴裡抱怨著,卻還是為科恩包紮好了傷口:「我說……不如我現在給他下點毒,讓他走的四平八穩如何?」 「我知道了。」第一魔將揚起頭來,蒼白的臉上有淡薄的微笑:「古德龍你之所以討厭科恩,是因為科恩在某些方面比你更出色吧?」 「與其說是這個原因,倒不如說我是因為他面對你無動於衷而氣憤。第一魔將天香國色、儀態萬千,他居然都不看一眼!」第三魔將低下頭去,沉默片刻又說:「或者我與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像你們和他那樣……因為……」 「是啊!」第一魔將的目光望向長公主消失的方向,轉了話題:「不知殿下那邊怎麼樣了?」 「看來殿下是認真了。」古德龍幽幽的歎了口氣:「自從那次之後,我從未見過殿下動武。」 「我也沒有見過,自第一次魔化神祐騎士之後,長公主殿下親自參與戰鬥,只是在魔族的傳說中才存在。」第一魔將說:「那副盔甲,就是蒙塵數千年的魔靈戰甲,殿下從勝利走向勝利的見證……能讓殿下以這樣的裝扮出手,對方也算死得再無遺憾了。」 就在眾魔將遐想時,在遠方的平原邊緣處,一個身穿全副黑色盔甲的身影,正在一望無際的綠色中隨地形飛掠。他的狀態轉換流暢自然,身手動作矯健至極,速度更是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時而穿越林木,粗暴直接如同猛獸;時而貼地游弋,收斂氣息好似滑魚…… 但他的對手是黑暗魔族的長公主殿下,確切的說,應該是出現在天邊的那一抹光影。雖然這裡已經有了可供容身的山峰和密林,可長公主與他的距離卻是越來越近——她就像是一位成竹在胸的獵手,遠遠的追在獵物身後,尋找著最適當的機會,好發起那致命的一擊。 對長公主來說,這看似遙遠的距離並不構成攻擊時的障礙,因為她可以在瞬間跨越。 這個機會已經近在眼前了,因為前面的人正好穿出密林,身形縱入一片齊腰深的草地裡,長而寬大的黑色披風很是醒目,將整個背部暴露給她——隨著一聲清越的低吟,長公主的配劍已經出鞘。 背後的光翼微微一顫,她已經達到距離對方不過三十步的後方。長公主只要抬起手來,就可以一劍刺出! 這將是一次凌厲的攻擊,也是對他先前破壞儀式的最好回應,因為她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女人,最鍾情以牙還牙!況且,這對手是具備死於她劍下資格的,因為就人類而言,他的武技已登峰造極。 長公主劍尖在身側畫出圓潤的軌跡,劍身已與地面平行! 似乎是感受到了迫近的威脅,身穿黑色盔甲的對手猛然轉身,飛揚的披風激盪迴旋,手中的一柄彎刀向後畫出一道炙亮的橫弧。幾乎是同時,另一柄彎刀跟著出現,由上而下畫出一道同樣炙亮的弧形光亮,一橫一豎,在長公主前進的路線組成了一個工整的十字! 在十字型的弧光後面,一張冷峻的臉孔被激盪的頭盔飄帶遮住大半,只有冰晶一樣的瞳孔忽隱忽現——相互之間的眼神一交錯,長公主就如同被雷電擊中似的,不但急進的勢頭不可思議的衰減下來,手上的長劍連半分也沒刺出去! 只是在瞬息間,十字型的弧光就撲面而來! 氣流亂卷,草葉狂舞! 幾乎是下意識的,長公主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十字弧光的交叉部位,在輕微的燒灼聲之後,奪目的弧光就化為她手裡的一縷輕煙……半晌之後,長公主左手舉起,不能置信的目光落到了攤開的手心處。 在她的手套的中心部位,有兩個重疊的十字焦痕,一個就是剛才所留下的,而另一個,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陳舊痕跡……兩個焦痕平行交錯,形狀幾乎是一模一樣,都是那麼清晰、那麼深刻,就恍若是銘刻在心中的記憶。 兩人已然凝神停步,相向而站,默默無語。 「居然,是你……」長公主抬起頭來,目光變得極為複雜,連聲音都在劇烈抖動。 「……」對方沉默著,處於守勢的兩柄彎刀紋絲不動。 「是我啊……我是芙莉格,芙莉格?伊薩伯安特!」對方的沉默,讓長公主的情緒有些機動,她猛的向前跨出一步,但在下一個瞬間,卻又帶著些畏懼向後退了一點,語氣也變得委婉而軟弱:「你……真的是你嗎?」 「……」對方依舊沉默著,連一點細微的眼神變化都沒有。 「我早應該認出你來的,雖然變了顏色,但只有你才有這種樣式的盔甲,也只有你,才有不讓我事前發現的能力……」長公主搖了搖頭,緩緩取下自己的頭盔,露出尚帶震驚的傷感面容…… 沒有錯,魔族長公主此時的心碎神情,是人看到都會被感動得一塌糊塗。 站在對面的人卻不為所動,手中彎刀一震,趁機拉出兩道新月狀刀光——比剛才的攻擊更快、更猛! 在擊中自己的前一瞬間,長公主的身體虛化,前後兩道刀光直接穿透,呼嘯著飛出,迴旋的末梢割裂野草,在泥土中拉出兩道深壕,力盡之後才沒入遠方的地表,片刻之後,兩根粗大的泥柱沖天而起! 「無痕雙新月的威力變大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出手不留餘力。」疑惑盡去,長公主沒有一點兒脾氣,反而試探著靠近了一些,渴求與希冀混雜,終於化為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問候:「你……這麼些年來,我以為你早已不在了……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你、你還好嗎?」 對方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點,卻不像是被長公主的淒苦神情所感動,更像是致命攻擊之前,猛然提升狀態的跡象。 「多年不見,你創出新的武技了嗎?」長公主絲毫沒有迴避抵擋的意思,反而有些欣慰:「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是那麼出類拔萃——」 在長公主開始說話時,十二支有影無形的閃電激射而出,穿透了她的虛幻身影;而在她的話結束時,另外十二支有形無影的閃電卻悄然附身。 炸裂! 盔甲表面火星四濺! 長公主身體兩晃,終究還是被強大的力量衝擊得倒退一步! 第44集 第2章 第44集 第2章 雖然神殿和魔殿的祭司們常用主子的武力威脅各國,但在事實上,無論對手是誰,神魔兩族成員親自動手的機會都很少。他們的羽翼掩蓋了整個比斯大陸,他們的威名泌到每一個人的內心,只要兩族成員現身,哪怕什麼都不做,也能化解絕大多數上再醞釀中的攻擊——如非必要絕不使用武力,這已經成為天經地義的事情。 即便是互相敵對的神魔兩族,他們之間產生實質性衝突的次數也不多,因為普通的神魔成員,例如魔將這一類是沒有權力和膽量挑起衝突的,公主級別的成員當然可以,但她們的數量卻很少。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科恩,也不好說他是幸運還是不幸,反正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流氓,都被神魔兩族成員打習慣了。 所以,對長公主這種身份的魔族來說,與他人爭鬥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除非是神族長公主那樣的宿敵。而現在,她卻被一個並非是神族的對手硬生生的打退了一步!就算是普通魔族,這樣的情形也會使之感覺大失顏面,更別說是黑暗魔族的長公主。 這與肉體上的痛楚無關,而是一種觸及靈魂的刺激,她可是能夠驅使魔將。能令數千魔族心驚膽寒的長公主殿下,被人擊退,這簡直是她的奇恥大辱!就算在事後把對方挫骨揚灰都難解心中之恨! 她應該憤怒,應該帶著一種高傲。殘忍的微笑去反擊,用冰寒利刃一分分的撕裂對手,讓對方生不如死才對! 但是,芙莉格。伊薩伯安特卻沒有這樣做,她只是輕輕抬起手來,拂去胸甲上的幾絲劃痕。直視對方的目光中反而帶著幾絲溫柔,這是魔族長公主從未在別人面前顯露過的表情-----如果有其他魔族成員在場的話,怕是要嚇得失聲尖叫。 「你看,就像我們第一次相遇那樣,我又低估你了。」回溯過往,芙莉格的嘴角出現了一點笑容:「你還記得嗎?在那片被降臨儀式毀掉的森林中,第一魔將把你拉進了恩澤之門,我坐在冰冷的權座上,看著你一步步的走過來……」 「你就是穿著這套神祐騎士的盔甲,腰裡掛著兩把彎刀,嘴裡還叼著一條草根……你有比我還要冰冷的眼神,比我還要剛強的性格,甚至在面對我的時候,你的意志也能穿透黑暗魔族的屏障,直達我的內心! 」我沒有跟你說過,我當時就在想,如果還要為人類找一個存在下去的理由,那就只能是因為有你存在……因為有你,所以人類變得有趣,變得鮮活,不再是只有陰暗和齷齪……「 」雖然你沒有名字,但我卻記得你每一個綽號。無痕雙新月。朱紅十字星,這兩個是你扮座強盜和殺手時的綽號,源自於你的獨特武技。冰寒之瞳。絕塵騎士,這是你扮好人時的綽號,源自你的眼睛和飄逸的身影……「芙莉格都忘記了要還劍入鞘,就這樣一步步的走過去:」還有,就是……「 對方一步步後退,眼看無法保持距離,終於縱身飛退。 」別走!「輕喝出口,芙莉格身影一動,已搶到他身側,「嗆!」的一聲仗劍將他攔下:」這麼多年了,你這打不過就跑的習慣也沒有改變,就算跑,也得換一個方向吧?首任神祐騎士,首任殺戮之魔,不應該在同一個對手面前兩次使用同一種戰術。「 芙莉格的話還沒說完,被她叫做「雙首任」的男子就爆起氣勢。全力攻擊!與之前不同,他的攻勢就像是一座大山,向著芙莉格壓過去——兩柄彎刀割裂空氣,刀身震盪開的散亂氣流左右迴旋,充斥在他與芙莉格之間的這段距離中,並將周為一半的空氣燒的火熱。一半空氣凍的冰寒! 刀劍相交,「叮!叮!」聲響,滿場蕩起燦爛的火星。芙莉格足尖輕點地面,飄飛的身體輕若柳絮,就在他暴風驟雨般的攻勢中翩翩起舞。劍如流水,纏綿溫順,雖然毫不著力,卻能每每點中他彎刀的力竭之處,使之衝不破。走不脫。 男子只得重組攻勢,兩柄彎刀全力直刺,含憤之下,捨命強攻——在這個瞬間,他的攻擊甚至在視覺上扭曲了空間。封閉了聲音的傳導! 「噹!」的一聲巨響,這次是「雙首任」被震得後退一步。 」一如以前,再面對你這種強度攻擊的時候,即便是我也無法完全掌握好力度。「芙莉格收劍於身後,帶著些自嘲的微笑說:」算上這次,我已經在你手上失誤兩次啦,你可曾記起我上次失誤後說過什麼話嗎?「 看她的表情神態,哪裡還是一個生殺予奪的魔族長公主,分明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模樣! 男子喉間擠出了一聲帶著蔑視的低沉吼聲,旋身再攻! 銀亮的光團裡,兩節刀尖上下翻飛,急速掠過後留下的殘影重疊起來,猶如一朵盛開的蓮花,兜頭罩向長公主——收起光翼的芙莉格向左踏步,優雅的用手中長劍將攻勢化解,不帶一點凌厲的殺氣,就像是在跟他練習一樣。 」停手吧,這麼多年沒見,我們一起說說話不好嗎?「芙莉格忍讓著,一連擋住他十多次劈砍:」你的攻勢裡帶著殺機,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對於那件事情我一直很內疚,但我當日真的沒法去幫你……你要相信我,當你失敗的消息傳來時,我很後悔!「 男子唯一的回應,是更激烈。更直接的攻擊,越來越猛烈的氣流逐漸從刀尖一出,雖然無法在兩人附近造成損壞,卻把戰圈外的地面劃得支離破碎! 」你真的不肯相信我嗎?我都已經如此低聲下氣的請你原諒了……「芙莉格嘴裡說著話,原本愧疚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惱怒,之前充滿柔情的眼神中,逐漸出現些許凌厲:」難道說你已經忘記我了?忘記在我們身上發生的事情了?「 可惜在男子冰晶一樣的瞳孔裡,沒有任何改變。 」說話!「不知此情此景讓她想到了什麼,總之,芙莉格握劍的手指一緊,隨著一聲厲喝,她突然轉守為攻! 」回答我——你這小小人類,竟敢蔑視本宮!「 芙莉格的語氣越來越冷酷,表情越來越猙獰,手上的速度越來越快。終於光華一閃,劍芒爆出三臂之長! 男子勉強擋住前面的攻擊,最後雙刀盡斷,「砰!」的一聲跌落在遠處的塵埃中。 」我……「長公主呆了一呆,驚叫一聲,丟下長劍:」是你不回答我,我才生氣的!這是你自找的……你,你快起來吧,我不怪你了……最多,我讓你走……「 男子面孔朝下,一動不動。 」你不要再裝死了,我不會再上當的,都說讓你走了,你看,我都丟下武器啦!你快起來,不要嚇唬我,再不起來,我可生氣了!「 芙莉格小心翼翼的靠近,也不知她這樣的身手,還會怕他什麼…… 然而,任憑她說什麼,地上的男子還是紋絲不動,連呼吸的跡象都消失了。見勢不對,芙莉格連忙俯身下去抱起了男子。 他臉色蒼白,分明生機已絕。 」原諒我,我是一時控制不住,我不是故意要傷你的!「堂堂魔族長公主,竟然急得哭了出來。 她當即手按盔甲,把最高端的急救魔法灌輸進去——只聽「啵!」的一聲,男子的臉上裂開幾道口子,原本平滑的皮膚變成無數碎片飄飛而起,就像雪花那樣消融在陽光中。 」又……又讓你給跑了,我還真是笨啊!「長公主啼笑皆非,丟下手裡的盔甲,看著遠方喃喃的說:」不過下次再見的時候,你就要小心了,就算我不再為難你,神族長公主也不會放過你的。「 想到神族長公主,芙莉格臉上浮起一片陰霾,收回長劍後手腕順勢一轉,彈出一點火星,將地上的盔甲連金屬帶寶石燒成汁液。然後,她擦擦眼角的淚痕,在轉身的那一個剎那,已重新拾回魔族長公主的身份。 向前邁出的步伐在中途停住,芙莉格的神情變得有些猶豫,像是有什麼事情難做決定,手指微微收放,心中思緒翻湧。終於,她察覺自己再也無法保持平穩的心態,只得一跺腳,匆匆向遠方待命的魔將們發去一道神識,逕自回到了自己在地獄島的宮殿中。 斯比亞帝國,待城。 已經三天了,從科恩。凱達踏進恩澤之門到現在,待成內外都處在一片寂靜之中。 在這個新建的帝都裡,上下數十萬人都是在科恩的羽翼下成長起來的帝國精英,而在緊要關頭,他們卻有心無力,根本幫不上皇帝的忙,讓陛下獨自去面對危險,這種事情對有血性的人來說,實在是一種莫大的譏諷。 陰鬱而壓抑的氣氛瀰漫著,讓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從將軍到士兵,說話走路時都盡量小聲,生怕會因為自己的一個不小心而影響到科恩的安危。至於自己的行為與這個結果之間有什麼邏輯關係,沒人想過要去弄明白,這就像是在黑暗的虛空中祈禱,既看不見祈禱的對象,也聽不到自己的話語,完全是一廂情願的寄望。 普通人都是這樣的心態,科恩身邊的人們當然就更加焦急,但身份和職責卻不允許他們或她們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情感。帝國的運轉維繫在這些人身上,這是承載著科恩和大家夢想的帝國,就像科恩所說的那樣,只有這個帝國保持強大,他才能安全。所以,公文依然在她們手裡批閱,軍隊在他們指揮下按部就班的駐紮換防,甚至連一日三餐都不能出錯! 好不容易處理完手上的事情,科恩的手足們輪班駐守在城門上,目不轉睛的觀察著恩澤之門,希望能在第一時間看到科恩從裡面走出來,這樣的望眼欲穿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以前好歹還有人在他身邊,而現在是科恩獨自一人去面對黑暗魔族,怎能不讓人憂心忡忡? 或者從其他人的角度來看,科恩並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帝,他從不關心國事細節,更不會事必躬親,經常落跑還喜歡給別人添麻煩……但沒有人能否認,他是一個知心,而且值得以性命相托的人。沒錯,他就是那種讓人在背後恨的牙根發癢的混帳,但真正面對他的時候,卻讓人再也無法對他生氣。 帶著典型的木訥表情,莫亞站在城頭,目光直視半空中的雲團,大拇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劍柄。 莫亞身邊的人,就是未來的矮人族長瓦地,這時的瓦地脫去了上衣,露出上半身結實的肌肉,「吭哧。吭哧」的磨著一柄戰斧,彷彿精力無限。 但湊到近處看的話,就能發現這個矮人的雙眼裡翻騰的憤怒。 因為環境的關係,在表達情感的方式上,異族人與普通人有些不一樣。針對這件事,城牆下面有人倒立了一下午,還有的人用匕首在身上刻圖案,甚至有人挖坑把自己埋起來……跟這些人相比,瓦地磨刀。磨斧頭真的不算什麼。要知道,就連那位冷漠到極點。天塌下來都懶得瞟一眼的烏鴉,這三天也沒吃沒喝,在宮門後面橫劍靜坐,像是中了石化魔法。 」有變化。「微風吹起,莫亞目光一抖,瞳孔微不可察的收縮了一下:」顏色變淡了。「 瓦地猛的彈起,兩柄戰斧直接砍在箭垛邊沿,呲牙咧嘴的向上看去——半空中的雲團減慢了旋轉的速度,原本最黑的中心部位,顏色已經開始改變,似乎雲團的厚度已經變薄了。下面的恩澤之門也有些變化,細小的閃電扭來扭去,光幕不住蕩漾。 」搞什麼把戲!「性格爆烈的矮人有些抓狂,衝著遠方喝罵:」有種出來跟我打一場!「 」先不要急躁,是什麼變化還不好說。「莫亞拍拍瓦地的肩膀,另一之手卻把配劍握的更緊:」傳令官,讓部隊準備,聽我的命令,準備開城門。「 莫亞說完這個命令,掠過城頭的風就大了起來,吹的數十面旗幟「嘩嘩」亂響。 很快,城牆下就傳來輕騎指揮官略帶沙啞的聲音:」全體注意——上馬!「 盔甲摩擦。戰馬噴氣,在一陣雜而不亂的聲響裡,整齊排列的輕騎兵們靠近了城門。接到命令的精靈們伏低了身體竄上來,安靜的側身躲到了箭垛下,一個個斜提長弓,手裡扣著魔法箭。 最後,傳令官小心翼翼的小跑過來:」報告長官,全準備好了!「 莫亞微微點頭,正待下達新的命令,卻發現了恩澤之門那邊銀光一閃,正中的光幕已經不見了,抬頭一看,發現雲團的邊緣已經模糊:」不好,雲團在消失!魔法師呢?這是怎麼回事?「 與此同時,守在宮門前的近衛軍官看到了遠方打出的奇與,於是帶著雲團發生變化的消息,飛一般的衝進了宮門——情急之下,這位軍官沒有按照慣例跑右邊,只是繞過了盤腿坐在宮門後的烏鴉,就直接順著正中間的通道沖了去。 急促的腳步聲遠去,烏鴉微閉了三天的眼睛才稍微睜開了點。 其實在城門外的雲團開始變化時,他就察覺到有強敵靠近,但烏鴉性格冷僻,絕不會跳起來大叫大嚷,如果不是因為某些令他牽掛的人就在身後的宮殿裡,他才懶得睜眼。 算了算時間,烏鴉把橫在腿上的長劍放到了身側,從懷中摸出一個銀壺,扭開蓋子聞了聞,最後以一臉波瀾不驚的表情,試探著喝了一小口。 火辣的感覺在口腔裡瀰漫開,他的眉頭馬上就擠成了一團。手一緊,銀壺被烏鴉捏成了不規則的銀片,裡面的液體也被強行灌進了嘴裡!再聽「咕!」的一聲,他就硬生生的把這種被稱為「烈酒」的東西吞進了肚子! 做完這些,烏鴉長身而起,把頭盔胡亂套上,握劍的手指一按機簧,讓劍身彈出了一點——這不是出於謹慎,而是身體的自然反應,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曾幾何時也用這樣的方式戒備過,他只能肯定自己在面對未知強敵的時候,偶爾會這樣做。 可是,為什麼這種重要的記憶卻是若有若無?為什麼記不得誰勝誰負?為什麼完全想不起對手的任何事? 「轟!」的一聲悶響! 之後氣流凜冽,碎屑亂飛,宮門上巨大的橫槓被撞成三截! 「轟!!」另一聲更為響亮的撞擊聲傳來,兩扇沉重的皇宮大門左右盪開! 金屬門面被砸出一個巨大的凹痕,紫色的電流在銅釘上亂竄,發出「滋滋」的雜音,頂上的磚石也在不斷的往下掉——透過大開的門洞,可以看到站在門外的一班近衛全數倒在地上,一個個像是被雷劈過一樣,口吐白沫。手足抽搐! 殘破的大門後面,烏鴉站在這片狼籍之上,身形不高不矮,姿態不前不後,卻很是扎眼,讓對方覺得意猶未盡,覺得自己的攻擊不盡完美。於是,另一個紫色光球立即從凡人大道上飛出,越過寬闊的廣場,拉出一道不太明顯的拋物線,觸地點雖然不是在烏鴉腳下,卻一定會從他胸口穿過! 烏鴉踏出一步,長劍直指正前方的紫色光球,然後微微把手腕一震,劍鞘就飛了出去——所過之處飛沙走石,直接從飛來的魔法球正中穿過,硬生生打散了這個魔法不說,還在凡人大道的盡頭處爆裂開來,五色繽紛的火星中,對手終於顯形,三柱旋風飛速的撲向宮門! 門外倒地的近衛軍早就被強烈的氣流吹開很遠,紛紛被趕來的袍澤救下,現在這裡空蕩蕩的,正是個打架的好地方。 長劍在手裡蕩了蕩,烏鴉輕輕踏出一步,身體就堵在了宮門正中。 第44集 第3章 第44集 第3章 毫無疑問。烏鴉是個眼高於頂的人。他肯擺出這樣一個姿態。說明他對敵人的戰鬥力有很高的估計。但比較遺憾的是,即便如此,烏鴉還是有些低估了對手。 那三柱旋風還未刮到近前,一股令烏鴉感覺很熟悉的威勢就撲面而來---答案閃過烏鴉的腦海。來的是黑暗魔族! 心跳加快了,烏鴉的嘴角微微牽動,這是嗜殺的表情。左手在身前的空中一抓,另一柄長劍就出現在他手裡,之後兩手一錯,用長劍的刃口拉出一溜紅色火星,與一般情況不同的是,這些火星並沒有一閃而逝,而是越燃越耀眼,紛紛被力量強大的旋風捲了過去。 對方嗅出蘊藏在這火星裡的危險,衝擊的勢頭緩了一緩。趁此先機,火星之後的烏鴉籐身而起,中途用腳尖輕點地面,身體臨空,居高臨下用綿綿劍勢把三柱旋風都圈了進來! 「鏗鏗鏗鏗鏗!」一連串撞擊聲響起,烏鴉的長劍與近乎透明的旋風撞在了一起! 雖然每一次撞擊都是實實在在。有聲有色,但在旁人眼中,他卻是在跟幾件看不見的武器搏鬥,沒有對手的影子,也無法得知對手的攻擊軌跡,連對方兵刃的長短都不知道------這是一場多麼凶險。多麼不公平的戰鬥。 這短短的幾息時間裡,在烏鴉身後,無數宮殿近衛為他捏著冷汗,而烏鴉本人卻絲毫不受對方隱形的影響,攻守自如,收放有度,出劍時機拿捏的再合適也沒有了,無論那旋風怎麼分進合擊,也沒有能把他逼進宮門裡,最後只能勉強形成一個包圍事態!" 而被包圍的烏鴉,他整個人就好似一片翻飛在風中的雪花,正隨著風勢翩然而舞,那副沉重堅固的黑鐵盔甲像是沒有重量的紗衣一樣,沒有能影響他的飄逸和靈動。 對方彷彿開始急躁,「咻!」的一聲,第一件武器終於顯影出來,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長刃,雪亮的刃口上紫電環繞,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向著烏鴉的後腰砍去! 眾近衛正待驚叫,又是「嗡!」的一聲異響傳出,一支長槍槍頭在他身前憑空出現,銳利的槍尖游弋著,封死了烏鴉的閃避路徑------最後,兩柄彎刀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頭頂,無比陰損的迫近! 冷哼一聲。烏鴉震斷了左手長劍,碎片向上方飛射,然後旋身把手腕一轉,右手的劍身搭在後方的長刃上一拖,瞬間就詭異的與對方互換了位置。 長刃失的,彎刀翻轉,唯一沒有被破的長槍也要避開同伴的身體,而這時的烏鴉君卻又閒庭信步一般的繞了回來,途中左手又是一抓,重新成對的長劍接連次出,每一劍都端端正正的刺在對方的槍頭上,剎那間火星繽射。脆聲連珠…… 那槍頭如遭電擊,一連震顫了十二次之多,最後再悶響聲中炸成了一團粉末。 一氣喝成的攻擊完成後。烏鴉收劍靜立,但那漫天閃耀的火星並未消失,反而還圍繞著他的身體緩緩飄動,將他的身影襯的俊美無比。 「好!」大門內。宮牆上,無數觀戰的近衛同時發出一聲震天響的喝采!不少人在這一刻已經把烏鴉視為天人,一個可以與皇帝陛下並駕齊驅的人! 烏鴉側身轉頭,冷冰冰的目光一掃,後面立時恢復到一片寂靜中。 在戰鬥中途,這個讓目光脫離對手的動作應當是一個致命的錯誤,更別說他現在是處於被強敵環繞的狀態下,一絲一毫的分心都會成為失敗的先兆,甚至還會付出生命的代價!但烏鴉終究是烏鴉。他就是要用這樣的舉動向對方傳遞一個訊息,為他接下來的行動打好基礎。 「隱形狀態,只能發揮你們一半實力」,轉回頭來對著圓地旋轉的風柱,烏鴉開口,每一個吐詞都很清晰,語氣平緩,沒有一點起伏:「想走出待城,你們就只有露臉出來。」 烏鴉的話說完,位於他正前方的旋風開始檢慢速度,佈滿紫電的長刃再一次顯現,凝的一凝,就緩緩的伸出旋風之外。刃身依次前移。精細的花紋,猙獰的手柄雕刻,直至握柱長刃的纖纖玉手…… 最後,一副華麗的盔甲完全展現在眾人眼前,炫麗的光華令人驚歎。 頭盔上有高挑的盔纓,有一對造型俊美的飛翼,正額間鑲嵌著三顆純黑寶石。其下那張原本漂亮的無可挑剔的臉,此刻卻糾結著驚訝。憤怒。疑惑的表情,很不好看……揚了揚眉,她對烏鴉露出一個透著殺意的冷笑:「你,準備怎麼阻止黑暗魔族出城?」 「不要問他。」烏鴉沒有回答,反而是她身後傳出一個渾厚的男性聲音:「問我!」 在魔將身後的平凡大道上,一面高大的軍團旗幟飄揚著,在旗幟下方,一位體型魁梧的將領坐在戰馬上,頭盔掛在鞍側,表情不怒自威……他就是近衛軍最高指揮官,海爾特中將!\ 「呼------」的一聲,持雙刀的第三魔將出現在掠後位置,嬌笑中說:「好,那我就問問你,你有什麼本是阻撓魔族出城?」 海爾特中將手指地面:「這條道路。叫凡人大道。身為凡人,我們所擁有的東西並不多!但職責當前,我們早有獻身的準備!」然後傲然抬頭:「新兵軍團------進入陣地!」 「新兵軍團。」第三魔將笑的都快質不起腰了:「斯比亞就準備派新兵來阻止我們?」 「進入陣地!」 凡人大道兩側,在嘹喨的命令中,整齊的腳步聲盔甲摩擦聲同時響起,隱藏在建築後面的軍隊在旗幟的引導下,前後分成幾十路衝入大道,長槍如林,戰刀出鞘。 「停步------面向敵軍!」 一聲令下,近萬人齊聲回應,同時將身體轉向。手持武器的戰士們黑壓壓的排列著,使用了最緊密的隊形,足足有一個軍團的斯比亞近衛軍。 「結陣!」轟然聲中,前後九道盾牆連綿高聳,每三道為一組,層層相疊。重重上升,其間露出的無數箭頭正閃出徹寒入骨的光亮------陣線隱帶曲線,是一個攻守兼備的陣型。 無論官職大小,全部軍官都站在所屬部隊的盾牆前方,就像他們的長官一樣! 魔將的笑聲持續著,在整齊的隊伍中,卻沒有一個士兵覺得羞愧和不安,提槍的手紋絲不動,持盾的臂堅定有力,前排軍官的目光直盯著對手的武器,根本就不似初入行伍的菜鳥。 □「荒唐!本魔將多年未開殺戒,從不介意殺個血流成河!」笑聲中斷,第三魔將出聲喝斥:「但斯比亞覺得這些人夠本魔將塞牙縫嗎?這種狂妄無知的輕視,給了本魔將充足的理由來毀滅這個城市!」 「力量強大的黑暗魔族啊,這可就是您的誤解了。」魔將的聲音才落下,就有一個語氣溫和的男子接過了話:「在解釋這一切之前,請允許本人先做一個自我介紹------本人是天堂島光明神殿樞機庭的候補樞機祭司,世俗名尼贊,樞機庭賜名正直之輝!」 海爾特中將不知歷經了多少生死搏殺,才能有今天面對魔族時的這份冷靜,但其他人在這個場合中氣十足的說話,就難免讓人好奇了……萬眾矚目之中,尼贊一身潔白的祭司法袍,施施然的走上凡人大道。看的出來,眼前這位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因為他手裡還拿著信件和裁紙刀,邊走邊說邊拆信來看。 「斯比亞不是已經退出神屬聯盟,而且驅逐神殿祭司了嗎?」第三魔將冷眼看著他。 「那是謠傳。抱歉,更正一下,本人現在已經不是候補了。」尼贊晃了晃手裡的信柬:「退出神屬聯盟不假,但這只是一個由人類帝國組成的聯盟,並不能代表光明神族,從這個角度來說,斯比亞依舊是屬於光明神族的。」 等他說著長篇大論來到海爾特中將身邊時,海爾特看了他一眼,不好訓斥這個不請自來的傢伙,當然更不會恭喜他昇職。 「別說是新兵,就算是精銳軍團也不會被第三魔將看在眼裡吧?話是這樣說沒錯,但第三魔將卻不知道,新兵軍團並不是說他們是新兵,而是一個稱號。」尼暫的神態很謙和:「在我身後,就是那個以全數新兵的實力,伴隨斯比亞皇帝在碎浪溪取得戰爭勝利的軍團。」 「未表彰其戰鬥意志之堅定。為紀念初次上陣就犧牲的戰士,陛下授與稱號,但軍團上下一直要求以[新兵]為名,陛下感歎之餘應允了。」搶在第三魔將說話之前,尼贊完成了介紹:「當日是新兵,對上精銳尚且浴血奮戰,魔將應該明白他們今天會怎麼做。」 「我就姑且相信。」第三魔將笑咪咪的回答:「但無論他們怎樣作,結局都只有一個。」 「當然,我相信結局只有一個,打起來的話,我們都將死在這裡。」尼贊點了點頭:「雖然我們死在這裡,但無故屠殺信仰神族的臣民,魔將的結局也只有一個……這樣的話,也算是我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結果,以凡人之軀拉魔將下馬,這生意不虧。」 彷彿是在應證他的話,無數的弓箭手。魔法師在大道兩側的建築物上出現,就連皇宮內也傳出密集的腳步聲,防禦加強了幾倍。 馬蹄聲裡,莫亞中將自一片狼籍的宮門裡出來,最後在烏鴉身邊停下,輕聲說:「後面都安排好了,逼對方顯露意圖。」 「先出來的都是小蝦米。」烏鴉無動於衷的回答:「沒興趣。」 「大膽!」面對烏鴉的魔將一聲怒斥,長刃出手,紫電糾結在她身邊,聲勢駭人之極! 烏鴉隨手把劍一丟,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在眾人不能置信的目光中,用空手抓住了對方的長刃------看起來,烏鴉的速度並不快,但他前衝的勢頭卻很猛,只一接觸就把魔將的腳步擾亂,長刃上的紫電附著到他身上,卻完全無法傷害到他,反而是魔將的動作有些遲滯。 然後,烏鴉君對著魔將的臉一拳打出,魔將無奈之下只有後仰閃避。調整了身體位置,烏鴉的拳頭向上一飄,跟著肘部下沉,重重的砸在魔將胸口的盔甲上! 「當~~~~~~~」聲如洪鐘! 第二魔將步履漂浮,跌跌撞撞的向後退去。 烏鴉如影隨形的跟上,拳頭又對著對方的臉打了過去,但這一拳打到中途就收了回來,因為一支長槍已經與第二魔將換了位置,凌厲的反擊! 烏鴉的身體又出現在莫亞中將身邊,原地留下的殘影被長槍帶起的氣流驅散。 不是因為他的拳頭沒有槍頭硬,而是最後顯影的魔將,她的另一手裡舉著一張軟榻,上面躺著一個兩眼閉合的人。 「陛下!」有人喊了出來。 莫亞中將嘶吼一聲把手上舉,剎那間,伏兵盡出------整個待城都充斥著弓弦絞緊的的聲音,飽含震怒的魔法吟唱舖天蓋地。九道頓牆轟然提起,如林刀槍步步進逼。 每一個人的眼睛裡都燃燒著熊熊的怒火,能燒盡一切的怒火! 可以說,只要他再一聲令下,這個城市就會瘋狂的舖上來撕咬! 被這種瘋狂包圍,就算是強悍的魔將也不禁心頭發毛。另兩位雖未後退,卻開始留意第一魔將的處理方式……其實,事情本來不會搞成現在這樣子,只是帶著科恩的第一魔將晚到一步,急著要為她出頭的另兩位魔將已經打開了宮門。 誰能預料的到,待城裡的人會是如此瘋狂?如此不把魔族威儀當成一回事? 「本魔將奉諭前來,斯比亞第一皇妃何在?」第一魔將緩緩的把手裡的軟榻放下,冷冷的看著烏鴉:「不用著急,公事辦完後,本魔將自然要你付出代價。」 「只打不殺,我沒興趣。」烏鴉已經確認了躺在軟榻上的就是科恩,於是轉身向宮內走。 「現在就離開,你不怕我殺了他?」看著烏鴉的背影。第一魔將淡淡的說。 「你送他回來,就是為了殺給我看?」烏鴉停在宮門外,語氣有點與往常不一樣,然後轉身過來,臉上帶著點兒興奮:「殺吧,我好替他報仇。」 他說出這句話來,不但是魔將。就連待城上下人等也很意外,先前對烏鴉搏殺魔將積累的好感直線下降,甚至成為負數------不過烏鴉的話卻成功的化解了現場的肅殺氣氛,被沖昏頭腦的軍人們幡然省悟,是啊,三個魔將帶了陛下回來,當然不是為了殺給自己看吧? 但是,他的話也令魔將下不了台。 以烏鴉的脾氣,再說句話讓對方下台是絕不可能,接下來要做的大概就是強搶了------就在烏鴉說出那句話之後,另一邊,海爾特中將剛給去掉[候補]的樞機祭司打了個眼色。 「三位魔將,我想各位今天來到待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辦吧?黑暗魔族來訪神屬帝國,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那又何必為了……」對斯比亞事務尚不很熟悉的尼贊上前一步,腦袋裡轉上三轉才為烏鴉想好了稱謂:「何必為了與皇家客卿的一點誤會耽誤正事呢?」 「不耽誤。」第一魔將依舊用平淡的語氣說:「斯比亞帝國何時有了一位能與魔將抗衡的客卿,本魔將很想弄清楚。」 「這個問題,我想只有皇帝陛下最清楚,不如等陛下醒來,魔將再來詢問?」尼贊微微一笑,艱辛的把話題往回拉:「至於先前魔將所問的問題,第一皇妃抱恙在身,早就不見外客……況且斯比亞信仰的是神族,身為祭司,我有職責阻止黑暗魔族與帝國皇族見面……」 「憑你?」第三魔將冷笑一聲:「一個小小的樞機祭司?」 「與各位魔將相比,身為人類的我在身份上當然是低微的,但我說出的話,卻依然有份量!」尼贊臉上一片平靜:「三位魔將送回陛下,然後離開待城,我要寫一份長達三十頁的公文向神殿匯報前因後果。三位魔將固然是高高在上,本領超群,卻也無法更改我在神殿裡為各位留下的紀錄吧?後世人類讀到這些紀錄的時候,有可能會對三位產生誤解哦!」 第一魔將頭也沒回,目光鎖緊了烏鴉,漫不經心的問:「你想留下什麼樣的紀錄呢?」 「只要陛下安全,包括相貌。氣質。名聲,三位的紀錄自然是最好的。」尼贊一本正經的拿出紙筆:「有需要的話,我這裡還可以為三位現場撰寫。」 「那倒不必。」第一魔將把槍尖點到軟榻上:「既然第一皇妃抱恙在身,那麼其他皇妃來接人也是可以的。」 「第一魔將想必聽到我剛才說的話了。」尼贊面上充斥著威嚴。神聖:「為什麼一定要皇妃來接陛下呢?難道魔將還有什麼要做的事情嗎?」 尼讚的話,直接影射魔將另有所圖。 「沒有要對皇妃不力的意思。」第一魔將當然聽的懂,於是回答說:「只是本魔將奉諭,要將斯比亞皇帝交給他的家人。」 「在斯比亞,所有人都是科恩陛下的子民!」尼贊振臂一呼:「所有人都是陛下的家人!」 然後他放下手來,正色說:「請把陛下交給我們這些家人吧!」 「你,不配成為斯比亞皇帝的家人。」第一魔將冷哼了一聲,槍尖刺破了軟榻。 「那麼。我呢?」 眼見一道素白之影款款步出宮門,第一魔將記起上次科恩保護她的情景。心中突然一酸;想到之後她必然日夜守護在他身邊時,心中又是一痛,絲絲嫉妒油然而生,幾乎就要忍不住將她殺了! 但轉念一想,殺了白影,科恩必然不會原諒自己……於是心中種種,終成一歎。 「給你!」第一魔將槍尖一挑,軟榻向著宮門飛去------軟榻尚在空中,周圍就有無數人影飛撲過來,用自己的身體,把軟榻與三位魔將隔開。 裡邊的白影接柱軟榻,摸摸科恩的脈搏,又撕開包紮著的傷口看看,才向莫亞中將點了下頭。 沉吟片刻,莫亞中將在心中衡量完局面,高聲喊出一句:「送客!」 「送客!」凡人大道上的軍團整齊踏步,片刻後就讓出一條二十臂寬的通道來:「請!」 這個過程中,雙方有無數的目光在糾結,無論敵我,其中包含的感情都十分濃烈和複雜。 良久,第一魔將猛然轉身:「走!」 第44集 第4章 第44集 第4章 長公主回來後,並沒有去向黑暗魔王回報恩澤儀式的結果,就靜靜的坐在後花園的水池邊,只是看著自己倒映在水裡的影子出神。時而嘴角帶笑,時而眉頭緊蹙,蕩漾的碧波之中,美麗的芙莉格。伊薩伯安特形影孤單。 就算在整個黑暗魔族裡比較,長公主的宮殿都稱得上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這座宮殿的規模,只比黑暗魔王的宮殿小一些,但比其他幾位公主的宮殿加起來還要大,只單單一個後花園都夠用來演兵了。除了從來不踏出自己宮殿的黑暗魔王,如果其他魔族沒有得到長公主殿下的允許就進入這裡,無論是誰都會受到很嚴厲的懲罰,甚至連長公主宮殿裡的侍女都不能亂走。 所以多年以來,長公主就習慣了這樣坐著,想著那些不適合被別人知道的心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身後傳來一聲興奮的呼喊,小公主殿下的腦袋猛的從她身後伸出,清麗的面龐扮著一個滑稽的鬼臉:「大姐,你回來啦?」 陷入沉思的芙莉格,這一驚非同小可,差點就掉進水裡,大怒中猛的轉回頭------當看清突然跳出來的是自己的小妹時,長公主臉上的震怒已經變成了寵愛,歎了口氣,她拉住這個最喜愛的小公主,讓她挨著自己坐下來。 「我還以為大姐需要很久才能回來,所以就自己跑來這裡玩。」小公主搖搖手裡剛採摘的花束,頗有些得一:「大姐的事情做完了嗎?斯比亞皇帝已經答應效忠我們了吧?」 「哦,你問斯比亞皇帝的事情啊!出了點意外,他也受傷了。」長公主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淡淡的回答:「所以嘛,原本要結束的恩澤儀式也無法舉行下去。」 「是魔將打傷他了嗎?他可是我的!魔將怎麼能毛手毛腳的對待他?」聽說自己的玩具受傷,小公主殿下顯然有些不高興:「大姐,你有沒有替我訓斥她們?」 「不是魔將的錯,是另一個人,他的出現令事情變得很複雜。」長公主帶著些歉意:「艾妮,在這件事情上,恐怕大姐很難幫上你的忙了。」 「為什麼呢?大姐你答應我了啊,到底是什麼人出現了,居然能讓大姐你改變主意?」聽到後面的消息,小公主更好奇了,對於一直處於姊姊們的溺愛之中的她,遠沒有其他魔族成員的敏感:「大姐,你生過氣了吧?我看的出來。」 「因為斯比亞皇帝的緣故。」長公主歎了口氣:「他不肯接受第一魔將,所以我生氣了。」 「為什麼呢?他不可能完全拒絕這個恩澤儀式啊。」小公主醒悟過來:「他一定選中了其他的魔族對不對?他難道喜歡上別的魔族了?是不是大姐你呀?我就知道,因為大姐是最美麗。最有魅力的!」 「科恩。凱達是癡人說夢!」就算事情已經過去,但說到這個,長公主依然有些餘怒。 「他當然是異想天開啦,因為大姐喜歡的人是第一任神祐騎士吧,按照人類的說法,這個人才應該是我的姐夫。。。。。。」看到大姐的臉色有點不好,小公主連忙轉換口風:「科恩。凱達果然該打,居然對大姐有了壞念頭!」 「你到底在想什麼?事情到了現在這個樣子,你不是應該更擔心一下自己嗎?」長公主摸著小妹的頭,很有些無可奈何的道:「恩澤之門儀式是父親的意志,這是我們不能改變的,能夠在現在的情況下指派給科恩的,除了魔將就是公主。」 「是啊,所以姊姊才要把第一魔將下嫁給科恩啊!」 「我之所以堅持把第一魔將恩賜給科恩,就是不希望你不開心。」 「我?」小公主似乎還沒弄清楚狀況:「為什麼會是我呢?」 「因為科恩是你的魔化對象,除了你還能有誰?即使是第一魔將,也無法保證能魔化成功。」長公主微微皺眉,語氣嚴肅了些:「父親那裡也有這個想法,是我替你請求,父親才答應讓我試試看。。。。。。不然的話,你今天已經在斯比亞的皇宮裡了!」 「我。。。。。。我不要去斯比亞!我不要下嫁給科恩。凱達!他只能是一個玩具!不,他連玩具都不是。。。。。。我不要陪著一個人類,這太噁心了!」小公主現在才知道害怕,拉住芙莉格的手,急得掉下眼淚:「大姐,你最有辦法了,你幫我一次啊。。。。。。」 「我之前不是在幫你嗎?」長公主搖了搖頭:「但是那個人的出現,完全打亂了我的安排,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去做這件事了。。。。。。最多我再去請求父親,不要把你下嫁到斯比亞。」 「大姐,你一定要說動父親啊。。。。。。」 或者是因為長公主一向言出必行,在得到芙莉格的保證之後,時間不長,小公主的心情就恢復了,禁不住又對長公主的事情好奇起來:「大姐,到底是誰出現了?居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大姐你可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 「那個人是。。。。。。」看著妹妹好奇的眼神,芙莉格躊躇半天,還是忍不住告訴了她:「就是你剛才說的首任神祐騎士,首任殺戮之魔。」 「姐夫?!」小公主驚叫一聲,身體有些誇張的後仰:「大姐你騙我的吧?怎麼會是他呢?姐夫不是在幾千年前就被神族長公主殺掉了嗎?!」 「那是光明神族事後宣稱的,誰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長公主眉頭一挑,整張臉上都充斥著對神族的恨意:「他。。。。。。他有那麼好的武技,人又聰明絕頂,怎麼會輕易就被神族長公主殺掉?倒是很有可能找了個地方潛伏下來。。。。。。神族欺瞞了我數千年,上次見面還裝得義憤填膺的樣子責難我,這筆帳,總有要清算的時候!」 「大姐,你剛才的表情好可怕!」雖然這樣說,小公主的興致卻很高漲:「快跟我說說你跟姐夫的事情吧!還有還有,為什麼你和姐夫的事情中總是有神族長公主的影子在裡面呢?」 「說起來,這也算是神魔兩族的一段秘聞了吧!」長公主想了想:「你也這麼大了,是時候讓你知道一些往事了。」 小公主連連點頭。 「他是神屬人類,本來是麗瑞塔喜歡的人。正是為了他,麗瑞塔才請神王設立了神祐騎士的頭銜,你也知道神魔兩族的對立關係,所以在接到消息後,我們也設立了殺戮之魔的頭銜。」說到這件往事,長公主不由露出些自得的笑容:「得到父親的命令之後,我精心策劃,親自降臨,最後把他連人帶心整個兒搶過來了。麗瑞塔。。。。。。哼,她當時不知道多傷心呢!」 「原來姐夫最開始是神族長公主的禁臠啊,那麼大姐與神族長公主就是情敵了!大姐真厲害!」小公主釋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呢?大姐你真的愛上殺戮之魔了嗎?愛。。。。。。到底是怎麼樣的?有人類形容的那樣美妙嗎?」 也只有小公主才能這樣問,換了其他魔族,在心裡有這樣的問題存在,都是莫大的最過。 「我不清楚,我到現在也說不明白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想起自己與[他]的往事,長公主的眼神略為有些黯淡:「當時的我,就像你今天這樣,過著一種無憂無慮的生活,突然有一天,父親把這件是交給了我,而且還同時給了我隨自己心意挑選配偶的權利。這是黑暗魔族的第一次,之後也陸續有過幾次,不過都是秘密進行的,不為外人所知。」 「忽然接到這個命令,我很迷惑,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挑選。而父親卻又不肯給我一點提示,所以我只能先從身邊著眼,可是身邊全是魔族的男性。。。。。。在魔族裡,每一個男性都是我的下屬,我對他們也很熟悉,熟悉到了再沒任何吸引力的程度,我對魔族男性提不起興趣,雖然我內心裡有些。。。。。。忐忑,但這是父親的意思。」 「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出現了,雖然是一個人類,卻是那麼的卓爾不群,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這樣的性格,不免對他加倍好奇。。。。。。我甚至能允許他在言語上的冒犯,這樣的事情,在之前是不可想像的。」 「這。這就是大姐的愛情嗎?」小公主喃喃的說,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實在是有點。。。。。。不怎麼浪漫。」 「我不能確定,是父親的話占的比重大,還是我自己本身就好奇。。。。。。我對這種事情很好奇,也不知道要怎麼去作,要做到什麼程度才算是人類所說的愛。」 說到這裡,芙莉格的眼神中滿是迷離和疑惑:「我容忍他,卻總有容忍不了的時候;我相信他,卻又有懷疑。嫉妒,甚至想殺死他的衝動。。。。。。我想,之所以我會選中他,大概也是因為他是最優秀的人選。」 「這。。。。。」長公主所說的話,已經完全超越了小公主的認知:「他呢?他怎麼對你?」 「他,似乎同我一樣的疑惑。。。。。。總是那麼冷淡的對我。。。。。。」芙莉格的眼神淒麗:「我知道人類一般是先有了感情再生活在一起,但我當時對感情一無所知,況且魔化事宜刻不容緩,所以我只能先把他搶奪到手再說其他的。。。。。。這大概就是他對我冷淡的因由。」 「他到今天依然是這樣?」聽了芙莉格的話,小公主已經不敢用親熱的語氣叫[姐夫]了:「大姐你恨他嗎?」 「恨!為什麼不恨?我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再一口口的吞下去,好讓他沒有機會再見到麗瑞塔!」長公主的目光轉開,語氣越來越冷酷:「麗瑞塔,你永遠也別想把他再奪回去!」 見到如此情形,小公主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去寬慰大姐了,於是住了嘴,乖巧的依謂在長公主懷裡。 稍後,平靜下來的長公主重新把目光放到小妹身上:「放心吧,除了你,黑暗魔族還有其他公主,父親並不一定要讓你去。」 「可是。。。。。。」想起父親和藹而威嚴的面孔,小公主一陣心悸:「為什麼,為什麼黑暗魔族的公主也要選配偶呢?我們完全可以不這樣做啊!」 「父親的意志,我們是猜不透的,我當年曾經問過兩個問題,,第一個你剛才問的,第二個是選擇的配偶如果死去,我會怎麼樣。」 小公主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那父親是怎麼回答的?」 「第一個問題,父親讓我自己去尋找答案,父親只是回答了我第二個問題。」長公主苦澀一笑:「為我們魔族的生命是永恆的,人類就算是被魔化也難以企及,所以我選擇的配偶必定會因為這個原因死去,那麼,在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會再視情況讓我另行挑選一個。」 「可以這樣嗎?」小公主問:「既然我們這樣做了,那麼神族也一定這樣做了吧?」 「光明神族那邊也有,不過應該是在我們之前,你以為光明神王那麼好說話,能允許麗瑞塔私下裡去找情郎嗎?」長公主笑了笑:「因為我的出現,因為我的作為,所以麗瑞塔還沒來得及宣稱自己找到配偶。在這件事情之後,她也沒有再去青睞別的人類。。。。。。科恩。凱達雖然也算受她青睞,但跟[他]的待遇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 「我覺得科恩。凱達也算很優秀了吧。。。。。。我沒有其他意思啊大姐,因為父親也對他很注意,我才這樣想的!」小公主的欲蓋彌彰漏洞處處:「那,她為什麼不選科恩呢?」 「傻,因為那個[他]還活著啊,以麗瑞塔那種怪異的性格,她怎麼會看得上科恩?」長公主笑答:「大概啊,科恩是麗瑞塔預備給神族小公主的,你也見過神族小公主,你覺得以她的運氣能自己找到一個好配偶嗎?即使是找到,大概也會在喜歡上之前被她殺掉了吧!」 「我覺得以前的斯比亞王子不錯,跟神族小公主蠻配的,但那個王子早就死了。」小公主想了想:「也算是死在她手裡吧,畢竟那場叛亂跟她有直接關係。。。。。。雖然,雖然實際上王子是死在魔將手裡的。」 「這件事情可別說出去了,如果被斯比亞的某些人知道了,又會是一場風波。」長公主告誡小妹:「雖然他們掀不起什麼風浪,但這件事是可以被我們利用的。你要明白,任何事情都可以被做為法碼,哪怕事一個最輕的法碼也能決定事情的結局,關鍵在於你把法碼放上天平的時機是不是恰當。」 「謝謝大姐的教導,我知道啦。。。。。。」小公主連連點頭,表情很認真,也不清楚是真明白還是在一本正經的敷衍大姐:「大姐,再說點其他的故事給我聽嘛。。。。。。」 「故事?你已經多大了還想聽故事?你要知道,魔族是創造故事的,而不是整天聽故事。」長公主搖了搖頭,讓妹妹坐好:「我不希望你把我剛才說的話當成故事,你要把這些事情當作一個教訓,我不希望你經受與我相同的痛苦。」 「是。。。。。。大姐。」長公主很少對她這麼嚴厲,小公主有點怕:「可是。。。。。。」 「即便這一次不是你,但是你終究還是會有挑選配偶的一天,與其事到臨頭才著急,不如平時留意一點。」長公主站了起來:「就算不把能力、風度等等因素考慮進去,至少也要挑選一個看起來不是那麼討厭的。」 「真的每一個公主都要挑選嗎?」小公主的眉頭微微皺起一點:「可我們是公主啊,本身就擁有無比的威儀,如何能自降身份去與配偶相處呢?」 「挑選了配偶之後,你也依然是公主,你與配偶之間的關係完全看你的心意。」長公主回答說:「但如果你的配偶是人類的話,你就得暫時放下公主的身份,去到他的身邊,就像人類中的妻子那樣。。。。。。」 「那不是很可怕嗎?!」小公主一愣:「難道要像人類的妻子那樣去侍奉?」 「又不只是你一個,神魔兩族,每一個挑選人類作為配偶的公主都是這樣過來的。」長公主說:「有什麼好可怕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大姐說的是,況且人類的壽命那麼短,幾十年轉瞬就過了。」小公主笑了一笑,臉上閃現過一絲狡詰:「大姐啊,我再拜託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就你事情多。」長公主點了點頭:「是什麼事呢?」 「我想。。。。。。你去跟父親說這件事的時候。。。。。。」小公主的嘴唇湊近了大姐的耳朵。 「什------什麼?」 長公主震驚,深深的看了妹妹一眼,一時間居然找不到話說。 第44集 第5章 第44集 第5章 光天化日,昏迷不醒的帝國皇帝被邪惡的黑暗魔族送到皇宮門口,而且導致昏迷的原因是一處貫穿身體的重傷,這種事情放在任何帝國都會導致臣民瘋狂.驚慌.手足無措,甚至會導致整個皇族體系的崩潰.但在斯比亞的憂雙宮前,這個定理就不一定能延續下去了. 其實也沒什麼特殊原因,只是因為他們的皇帝陛下並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麻煩,而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事,顯得忙而不亂. 在三位魔將剛剛轉過身時,隔斷魔將與陛下的人牆就開始了再一次的增厚,直至達到九千人的規模.魔法師們在這段距離內佈置了三十組魔法防禦,上百組的獵殺小隊游弋在外圍,而且其中的每一個斯比亞人都抱定了為保護陛下血戰到死的信念......可以說,無論是物質或精神上,這都是人類世界中最堅固的防禦陣形. 後宮派遣來的精靈侍女們抱著各種物品出現,當先幾十人跑到相應位置,拉起一道圍幕,讓其餘侍女先於長老們進入.原本隨陛下而來的軟榻就地卸下,陛下身上的衣物也由最親近的侍女脫下,每一樣物品都從另一側的口子裡傳遞出去,在總連絡官的注目下封裝. 白影與幾位精靈族長老一邊為科恩換衣,一邊粗略檢查他的傷勢,雖說是粗略,卻連髮絲和指縫都沒有遺漏,雖然科恩上的傷口已經被治療過,但被尖銳武器洞穿的痕跡依然存留在皮膚上------那一圈新生肌膚在陛下小麥色的皮膚上很顯眼的招搖著. "陛下的身體機能被高深的治療魔法修補了,但手法並不細緻,我們需要詳細檢查."最年長的精靈族長老用秘法檢視了科恩的傷口,抬頭向站在一邊.無所事事的烏鴉看過去,似乎很看重這個男子的意見. 烏鴉用目光掃視了一眼科恩的傷口,冷漠的回答:"搬!" 然後,眾人的目光又回到白影的身上,白影點點頭:"送回後宮." 精靈侍女們把科恩放進新的軟榻,抬起來就走,腳步雖然輕盈,但速度著實不慢. 一路穿越廣場.宮殿,最後來到四位皇妃的寢宮.在憂雙宮地面部分,這是防禦最為嚴密之地. 剛把科恩放到第一皇妃的床上,四位皇妃就從抱華樓趕了過來. 看第一皇妃乘坐的軟榻和抬陛下進來的軟榻放在一起,就不由得不令人感歎:"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陛下和第一皇妃的近況又差不多了,怎麼斯比亞老是擺脫不了這個怪圈呢? 完全沒有多餘的話,對陛下的詳細檢查開始.皇妃們緊張的注視著,還要抽空在送來的緊急文件上簽名.陸陸續續,處理完緊急事宜的高官和將領們也來了.到最後,整個斯比亞高層,都很有默契的把辦公地點遷移到了寢宮中的花園裡. 拿著文件的秘書延專門開闢的通道進出,連皇宮的廚子都知道把餐點和飲料送到什麼地方.當然,這中間也有令人側目的異類,比如在今天為自己撈足了資本的某位樞機祭司,他正平靜的坐在一棵月輝樹下,漫不經心的寫著報告.沒有人理他,他也沒有跟人搭訕的意圖. 又過了兩個鐘頭之後,彙集床邊的治療權威們終於放下了紗帳,把檢查結果拿了出來,總的來說,皇帝陛下的狀況基本正常,傷口處的修復很及時,身體機能並沒有遭受不可恢復的破壞,甚至連新長出的肌膚也很細嫩......唯一的壞消息是,陛下依然昏迷著. 好在陛下不是第一次昏迷,陛下的親人們也具備比其它人更好的心理承受能力,幾位大佬在看科恩的時候雖然面帶焦慮,卻要比之前不知科恩任何消息時要好一些,甚至有人連身都不轉就開始與某位皇妃討論起棘手的公務來. 對他們來說,科恩昏迷並不是最壞的狀況,因為他總有醒過來的時候.從這點也可以看出斯比亞高層的處事風格:他們是務實的人,更擅長去完成目標明確的事,比如要怎麼處理三位魔將來待城打架的後續問題.要怎麼應對光明神族,或者是怎麼把昏迷中的某人弄醒...... 史上最別具一格的御前會議,就這麼不知不覺的開始了.參與者一共十二人,但在這些人裡,有四個是絕對不會說話的:死狗一樣躺在床上的科恩.目不轉睛監視科恩狀況的精靈長老.在床邊垂目站著的白影,還有靠在門框上假寐的烏鴉. "我想,魔將雖然離開了,但這件事情並沒有結束,這個所謂的儀式也沒有結束."在說話的人裡面,莫亞坐的最端正:"科恩負傷回來,這就證明黑暗魔族對他使用了威逼手段." "問題是科恩還昏迷著,我們根本無從得知當時的詳細狀況."海爾特卻不安分的在房間裡走動:"科恩有沒有答應魔族的條件?受傷的代價是什麼?我們怎麼去配合他的計劃?" "如果科恩答應了魔族的條件,那他為什麼會受傷?"傑克很少有說話的機會,更多的時候是在思索:"如果科恩沒有答應魔族的條件,那魔族怎麼肯送他回來?" "與其把希望寄托在弄清真向上,還不如把重點放在更實際的地方.科恩什麼時候醒過來,這不是由我們的意志所決定.但魔族既然把科恩送回來,就說明我們暫時過了這一關."瑪法一直把自己放到光線相對陰暗的角落,這時候才開始說話:"當務之急,是要先決定怎麼面對光明神族,不要忘記,我們一早就預測他們要來找麻煩." "沒錯,我們必須把能想到的漏洞提前彌補,光明神族對斯比亞的怨氣一直積攢著,發作起來不會是小事."神情嚴肅的菲琳坐在床沿上主持會議:"單看這次魔族的作為,就應該知道神魔之間有一定程度的默契,或者科恩線再的昏迷就是光明神族一直在等待的機會.如果趁此機會向斯比亞發難,一定會事半功倍吧?" 雖然菲琳在不停的說話,但始終緊握著科恩的一隻手,凱麗和溫絲麗一左一右的扶著她,兩位皇妃分管的事務不同,在這樣緊急狀態下,一般不會開口. "毀滅性的打擊倒不至於,畢竟合約商團才剛建立."坐得稍遠的迪爾負責紀錄,她仔細聆聽著在場各位的對話,並不時提供經濟方面的意見:"最大可能是神魔兩族想拉近斯比亞與其它人類勢力的差距,對斯比亞進行一次全面的.不是十分深入的打擊,以保持各股勢力間的平衡." "這一輪打擊無論如何是躲不過去的,科恩已經獨自面對了魔族的報復,無論他是否會很快醒來,其它的事情自然應該讓我們去做."莫亞這時說出的話,也是大家的辛斯:"所以,我希望在處理光明神族的事情時,不要牽扯到科恩." "恐怕光明神族不會這麼想,如果我們在科恩沒有醒來的情況下,把這件事情應付過去了,那對斯比亞來說未必就是好事."菲琳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對神族和魔族的事務,一直是斯比亞最難處理的,其實斯比亞能多次應付神魔,完全是因為我們有科恩在." 預感到菲琳接下來的話很重要,大家都屏息凝聽. "讓我們換個角度來看,斯比亞在科恩沒有醒來的情況下,也在光明神族責難下堅持過來了,那麼神魔會以怎樣的目光看待斯比亞?他們是否會認為皇帝不再帝國也會依然強大?"看了大家一眼,菲林安之若素的說下去:"斯比亞擁有的這種能力,會不會因此而不能被神魔所容忍?以致於變責難為毀滅?甚至......甚至以科恩為直接目標?" "真他娘的麻煩."海爾特無比鬱悶的吐了口氣:"沒力量的時候要拚命硬撐,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點本錢,又要拚命的隱藏實力......" "這麼說來,我們必須要承擔一定的打擊才行?"莫亞考慮了一陣才說:"打勝仗不容易,打這麼一場不損及根本的敗仗更難.菲琳,你有什麼切實可行的想法嗎?" "太細緻的東西還沒有成型,目前只有一個模糊的思路.光明神族對我們的報復,應該是有一個時限的.為魔族對科恩實施的這個儀式始終存在,神族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 菲琳回答:"雖然科恩還沒有醒來,但魔族不會放棄他們沒做完的事情,他們必定會有後著,很可能就在最近." "神族的打擊型動必然是在這個時期之內,不然就會跟魔族撞上,如果他們正面相遇的話,事情就會變得難以收拾......然後呢?"瑪法被菲琳的話吸引,情不自禁的追問. "我們可以選擇不正面對抗神族的打擊,而採取一種......混淆視聽的策略."菲琳一邊整理自己的思路,一邊接著說下去:"我們要利用各種條件釋放煙霧,干擾光明神族對斯比亞形式的判斷,讓他們舉棋不定,無法預測打擊之後的結果,從而難以下手." "什麼樣的局面,才能讓光明神族舉棋不定?"海爾特摸了摸下巴,又開始了大步走動. 菲琳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了看莫亞和瑪法,目光中有些許遲疑. 瑪法回望過去的目光沒有什麼改變,莫亞卻很瞭解菲琳的心思,對她點了點頭說:"菲琳,目前的局面很艱難,任何事實都值得去嘗試.在私,你是第一皇妃;在公,你是第一內政監督.在科恩沒有甦醒過來之前,妳就是斯比亞的第一首領. 有了莫亞的話,瑪法也明白過來,經過上次的事情,菲琳對某些事情可能有了心理陰影,於是他鄭重聲明:"在會議上,我們或者對妳的提議有不同的看法,但在會議之後,我們將以妳的命令為準." 海爾特停下腳步,向菲琳點了點頭,傑克也用一種毫無保留的支持目光看著她. "我想......這是一個很冒險的對策."菲琳沉住了氣,緩緩說道:"如果現在的斯比亞帝國因為科恩的昏迷而引起一系列的動盪,各種派系之間的矛盾被激化,甚至有誘發出局部叛亂的可能,那麼光明神族會怎麼看待這個局面?他們還會對科恩採取什麼貿然的舉動嗎?" "妳的意思是說因為科恩的昏迷,斯比亞陷入一種群龍無首的狀態,各方都在為自己打算,形勢變得撲溯迷離,流言.動亂.叛亂......"瑪法順著第一皇妃的想法延伸下去,手指無意識的攪和在一起,眼經理閃動著光芒:"很有想像力,很大膽,也很危險." "我明白了,菲琳你是想讓光明神族看到一個動亂的斯比亞,而這個情況僅僅只是為科恩昏迷而已,如果失去了科恩,斯比亞帝國必然會無可扭轉的崩潰......不,在這個時候,神族任何針對斯比亞的懲罰,都會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莫亞沉聲說:"那麼,在神魔一直期待的好戲裡,斯比亞就無法擔當任何主角了." "思路是對的,但是打仗就得死人,混亂也是一樣的道理,更何況是全面混亂."第一皇妃說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海爾特已經開始考慮了:"這是一個置於死地而後生的對策,雖然是作假,但要讓神族確信無疑的話,我們需要投入很多......" "不需要死傷無辜的民眾,因為我們不是要抗拒神族,而僅僅是在拖延時間."菲琳說出重點:"我們只要作出一個足夠混亂的假象,在規定的時限之內干擾他們的判斷就可以了." "把握界線會很艱難,作多了.做過了,都會適得其反."軍法官說出自己的意見:"況且,這個計劃必須建立在神族重視斯比亞的基礎之上------如果他們不重視斯比亞,我們就是全玩完也跟他們沒關係!" "把握界線最重要,這點我們可以制定周密再實行."瑪法說:"關於第二點,斯比亞再神魔眼中的重要程度是隨帝國實力的上升而上升的,更別說現在的斯比亞並不是獨立的,任何發生在斯比亞的大市都會影響到這個大陸,糾結在斯比亞的大事並不少,條約商團.驅逐祭司.領土爭端......每一件都關係到神魔兩族的威望和名譽." "至少黑暗魔族不會把魔將恩賜給一個三流帝國的皇帝,而科恩此次受傷也就是因為抗拒魔族."海爾特的回答更加直接:"光明神族就算有再大的怨氣,也不會不正視這一點." "事實上,我們還不清楚......"菲琳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下. "我們說是就是!"海大膽把手一揮:"這個不畏懼強權的名聲一定要好好利用!" "怎麼了?"莫亞捕捉到菲琳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立即站了起來:"菲琳?" 菲琳的手在微微抖動,目光已向床上的科恩看去. 斯比亞皇帝正掛著微笑,把一根手指豎在嘴上------可惜這個動作做的晚了些,立即就有十幾個腦袋湊到床邊.如果不是房間外有佈置魔法屏障的話,外面的人已經可以聽到裡面的歡呼了! 當然,很快就有其它聲音產生,正所未有仇報仇.無仇楷油...... "反了!你們要造反啊?"科恩兩隻手哪敵得過十幾隻以[檢查皇帝陛下身體以及靈魂完整度]為借口而上下亂摸的手,最後只得大喊:"老子要吐唾沫了!" "呸!"."呸!"."呸!"."呸!"."呸!"."呸!"他不這樣威脅還好,一喊出那句話,眾人就先下[嘴]為強了......自然是凶神惡煞的干呸,沒有人會真的對他噴出唾沫來,可這樣的景象也夠科恩連做三天的噩夢的了. 被排擠到外圈的皇妃們,臉上帶著笑容,眼角掛著淚花,心中滿是歡喜,又有點放心不下,紛紛把目光放到精靈長老身上. "好了好了!"相對持重的莫亞總算阻止了眾人的復仇:"科恩的身體如何?" "一切恢復正常."精靈長老回答說:"安心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那就好."莫亞轉頭對菲琳說:"既然科恩已經醒過來了,那麼我們剛才所說的計劃就要更改了." "什麼計劃?說來聽聽看嘛!"科恩撐起上半身,躺在白影在他後腰墊起的幾個軟枕上:"烏鴉,去前面弄幾個雞腿來,我快餓死了!" "為什麼要我去?"門邊的烏鴉睜開眼,回答中有明確的疑問口氣. "因為你距離雞腿最近."科恩的答案永遠是那麼不可捉摸:"別讓人知道是我要吃." 烏鴉轉身出去尋找雞腿,房間裡的人就向科恩詳細說出了菲琳剛才所提及的計劃. 科恩聽完,對著菲琳一伸大拇指:"這計劃雖然冒險,卻是一帖立竿見影的良藥,不要放棄,你們就當我沒醒過來好了......" 然後,科恩腦袋上就被人敲了一下,眾人都以一種憤怒的表情盯著他,他只有訕笑幾聲,解釋自己的想法:"以往我昏迷的時候,你們是強撐著我沒有昏迷的假象,這件事情,如果神族想知道的話,他們就會知道真相." "同樣的計策不能用兩遍,這是一個基本原則,我科恩.凱達的行事作風,神族一定有所研究,但這個計策是你們想出來的,完全沒有我的風格在裡面......已神族的多疑和謹慎,要弄清楚這一點就得花些時間了."說到這裡,科恩微微一笑:"再說了,我既然醒過來了,你們還擔心弄假成真,發生無法控制的動亂嗎? "對!現在情況一變,我們不但要在ZZ上動手腳,也要在軍事上動手腳.那些老貴族.投誠總督都要利用起來,監獄裡的死囚也全部提出來,讓他們換個死法."莫亞點頭:"盡一切努力,把局面做成我們在極力挽回卻又無力回天的樣子!" "你們都想到這一步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科恩心滿意足的接過菲琳遞過來的酒杯:"我只提醒你們一點,這件事情的重點是在範圍和細節上,不用太在意局部的前因後果,還有......不用尼讚的話可真是浪費啊!" 腳步聲響,烏鴉走了進來,小公主騎在他肩膀上,神態威嚴,揮舞著手裡的兩隻雞腿. 第44集 第6章 第44集 第6章 凡人大道上的好戲落幕之後,待城軍民便翹首以待科恩陛下醒來的消息.但三天的時間過去了.憂雙宮的大門依然緊閉著.年輕的皇帝沒有如他們所希望的那樣穿著便裝出現.說些希奇古怪的話讓大家放心. 到了第四天中午,四位皇妃在一干軍政重臣的陪伴下,在寢宮花園宴請就地辦公的眾臣.已示對各位的慰問之意.席間,面帶微笑的皇妃們宣佈陛下已度過危險期.身體也正康復之中.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們的神態中有掩飾不住的疲憊.每一次.她們的目光再不經一掠過身後那道被嚴密把守的大門時.都隱帶著焦急. 既然皇妃們宣佈陛下正在康復.那就是間接說明緊急狀態已經過去.大家也就沒有必要擠在花園辦公了.所以在宴會之後.皇妃們去了抱華樓,各部官員也各自回到憂雙宮前的廣場辦公樓裡---但這並不表示一切事情都已經過去,至少人們可以觀察到,進出憂雙宮的那些傳令官和密使,數量是往常的好幾倍,而且多是一身遠行的裝束. 一般人並不清楚帝國高層所使用的通訊方式,但帝國早已不使用傳令官和密使,除非要他們攜帶的是絕密文公.而數量如此之多.範圍如此之廣的絕密公文又預示著什麼呢?是否跟皇帝陛下的身體狀況有關?看出苗頭的人心裡猜測著,紛紛張大了眼睛.無論是擔心帝國,又或者是在擔心自己,甚至是別有用意的人,他們都在這些軌跡裡找尋答案......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斯比亞的軍政安排中逐漸透露出一些不同尋常之處,軍隊的調動,軍糧的儲備,資金的劃撥.官員的陞遷......這一份份命令的字裡行間都散發著怪異的氣味,斯比亞官員們對這種混合了緊張,急迫感覺相當熟悉,因為,這是戰爭快出鍋時特有的味道. 科恩陛下領導下的斯比亞帝國是靠戰爭崛起的,戰爭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但現在的怪異之處就在於......這些命令是為戰略防禦計劃服務的.而且防禦方向是側重於帝國內部. 最精銳也是最忠誠的軍隊被劃分成幾個大軍群,以換防.換裝.修整的名義動著,在他們以種種原因停下腳步時,恰好扼守住了國內的交通要道,鋒頭直指投誠總督派系.老貴族派系.甚至聚集在聖城的老文臣派系. 難道待城的皇妃和軍政大佬們要收拾這些人嗎?不像,在這些派系沒有明顯的叛亂行為之前,如此重大的舉動如果不是皇帝陛下親自主持的話,僅憑這些人,很容易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況且前去的部隊只是佈防,沒有表露任何要進攻的意圖. 難道是這些派系早有預謀,決定聯合起來反叛了嗎?也不太像,因為在這之前,科恩陛下已經把這些人訓的服服貼貼.科恩陛下是什麼人?締亞索瑪城下,陛下兩句話就把十萬叛軍嚇得魂飛魄散,自己綁了主帥來乞命. 所以,很難想像在今天,還有心懷不軌的人敢向科恩陛下發起這種輕浮的挑釁,因為這是對自己生命極不負責任的一種行為......那麼,這發生的一切又是因為什麼呢?白癡都應該知道,大規模的軍隊調動不會是沒有原因的. 一定是有事情發生了!而且是了不得的大事! 嗅到了異味,潛伏在斯比亞內部的間諜們興奮了,早先被連絡部砍成殘廢的觸角重新伸展出來. 花街柳巷裡定計.牆根下潛伏.窗緣邊窺探,從廢紙簍裡翻找的紙頭在昏暗燈光下分析,直到用顫抖的筆跡寫成絕密文件,以生命為代價送到邊境.當這些情報到達他們的主子手裡時,上面已經沾滿了血跡.汗跡,還有其它令人高興不起來的東西...... 但手捧這樣一份信箋,任何人都會覺得是如獲至寶,要以對待聖物那樣的心情去解讀. 先是驚喜.爾後慌亂.再是擔憂.最後是爭論,幾乎一樣的過程充斥著神屬條約商團總部,摩屬條約商團總部,各帝國情報總部,黑暗魔殿.光明神殿,甚至是斯比亞內部的某些勢力總部,因為在他們收到的情報上寫著:科恩.凱達與黑暗魔族發生直接衝突,傷勢嚴重,一直昏迷,極有可能已處於病危狀態!斯比亞內部已經做出種種安排,以防有人趁機作亂. 這個分析結果雖然令人震驚,卻不是沒有根據的,黑暗魔族的降臨儀式,三位魔將當日的表現.斯比亞近期軍政變化,皇室的精神面貌,進入憂雙宮內部的藥材種類和治療人員......謹慎的間諜們甚至翻出科恩.凱達還是總督時,受傷昏迷後所用的藥材和治療師名單以供比較. 可以想像,在看到這個結論之時,人們心中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那是一座絕頂高峰坍塌所帶來的感覺,震撼無比,至於說到底是悲是喜,就得看這高峰與每個人相對位置是障礙還是後盾了......不管怎麼說,各方對這個消息都不得不重視,但以同時覺得棘手,無法第一時間做出相應對策,只得再以生命為代價向自方間諜下達命令,要不惜一切得到後續情報. 苦命的間諜們再次被總動員,不分晝夜.不辭辛勞去為崇高的理想拚搏------不知存放在何處的名冊上,們的軍銜會節節上升,還有那部之什麼時候才能拿到的勳章和獎金. 在這個時期,在整個斯比亞帝國內,就只有一個間諜還可以待在寬敞明亮的房間裡,穿著最舒適的衣服,喝著最上等的紅酒,如果願意的話,他還能哼著小調. 他,就是新進才轉正的光明神殿樞機祭司,總理斯比亞對神殿事務兼皇帝侍讀------尼贊. 這不是最有趣的,最有趣的事情是他在幾天之前還不是一個間諜,他是被某些人認為是間諜,從而才被強加上了間諜的身份,而且,他自己還不得不去盡一個間諜的義務......世事就是如此難以預料,斯比亞歷史上最無奈,同時也是一個最成功的間諜就此出爐. 此時的尼贊以經無暇去追究事情的起因了,因為在他的辦公桌上擺放了數十封密函,都是被軍隊威脅的斯比亞內部派系輾轉送過來的,有責問光明神殿不作為的,有向樞機庭尋求保護的,但大部分卻是描繪遠景藍圖的. 那是一些看起來很有可行性或是很荒謬的計劃:關於起兵[光復]斯比亞帝國.誅殺科恩.凱達之後的權宜分配,以及要求光明神殿在此計劃中提供支持,順便保證自己是有能力的,完全能夠承擔起振興斯比亞的重擔. 沒有接受過相應的訓練,尼贊天生就有足夠的智力去分析某些事情,不是說去分析現在斯比亞亂成一團的形勢,而是分析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處於這個尷尬的位置.而在這個時候,神族.神殿.科恩.斯比亞各方勢力,隨便哪一個他都惹不起,甚至連敷衍都不行. 就尼讚的本來身份和性格而言,他不會關心在這場封波中誰勝誰敗,誰存誰亡,就算他口口聲聲叫著[師傅].發誓效忠科恩也一樣,因為一個昏迷甚至病危的人,是不能夠讓尼贊死心塌地去討好的,既然他沒有救科恩的本事,那暫時就不去考慮這一點. 雖然他目前效忠目標並不明確,但他無疑採取了最保守.最能保護自己利益的方法------所有的密函都要他親手抄寫三份,一份送光明神殿樞機庭,一份送光明神族,另一份留作他用.加之他本身就要完成的斯比亞近期形勢報告,強大的工作量讓他手臂酸脹. 在這份盡可能客觀和全面的報告裡,尼贊將此次黑暗魔族降臨的前因後果闡述了一遍,並且估計魔足隊科恩的恩澤儀式並沒有完成,只是因為科恩的反抗導致他本人受傷,而使儀式中斷.之後,他又對斯比亞的動盪局勢做了分析,其實已經不用他來分析了,幾十份同時轉呈的手抄件已經能把局勢的複雜充分表現出來. 然後,尼贊把各種信件分別裝好讓手下送出去,自己則親手拿了一份抄寫文件,胡亂用帶子一扎,施施然的去了憂雙宮,誰能想到好幾十份表明心跡的文件就這樣送到皇妃們手裡?而尼贊本人似乎沒有想到有人在暗處注視自己------他所寫的那份報告很快就被助手複製,交給了某一勢力的間諜,並在傳遞的過程中被互相滲透的各方間諜們一再複製. 由於尼贊本人是樞機祭司,對黑暗魔族的廣博見聞不是世俗之人能夠比擬,而且他所處的位置又讓他擁有一種近乎全能的視野,所以,他這份報告是建立在大量真實的.並不能為外人所只的事實基礎上,簡直就是珍寶中的珍寶. 事情到了這一步,哪怕事瞎子也能看出[事實的真相].這全是因為科恩.凱達昏迷不醒而導致的,波及斯比亞全境的危機.由此看來,斯比亞內部並不如大家以前想像的那樣團結,僅僅因為皇帝昏迷就產生了如此嚴重的動搖,假設科恩.凱達就此長眠不醒,斯比亞帝國一定會陷入新的內戰之中,誰能想像這場內戰要打多久,誰能保證這個帝國最後會不會分裂? 最重要的是,自己要怎麼應付這種可以預見的局面,進而從中得到好處,是給斯比亞這鍋滾水下面再添把火呢?還是裝作啥都不知道?但在面對斯比亞的時候,無論採取什麼策略好像都不是很穩妥......於是,新的一輪爭吵又成為了各方勢力的主流. 就再各方勢力內部忙著爭吵的時候,有關他們的情報也傳到了憂雙宮. 因為大家都在忙著正事,陪伴在身旁的烏鴉又不茍言笑,所以某個至今仍躺在床上裝死狗的無良皇帝正閒得渾身發癢,於是主動拿過情報仔細翻看了一遍,就示意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了,因為斯比亞要欺騙的並不是這些勢力,而是光明神族------在這個前提之下,各方勢力甚至黑暗魔族,都僅僅是作為一種背景而存在著. 或者魔族會因為神族的某些行動而產生連鎖反應,但那不是斯比亞現在要擔心的. 神族還沒有做出第一個回應,新的好戲就開始了. 在憂雙宮[悄悄]處死了三個治療科恩的魔法師之後,斯比亞終於發生了第一起內部摩擦------在投誠總督派系的勢力範圍附近,近衛軍遭受到不明的武裝襲擊,雙方互有損失,雖然談不上血流成河,但也足夠讓當地出一片亂墳崗. 以此為界,流血衝突此起比伏,規模不等.日夜不分.很快,這種衝突就波及到其它地區,也並不局限於直接衝突,而是逐漸發展成包含流言.暗殺.綁架甚至物資緊缺的綜合性動亂,有些地處邊境的勢力擔心被討伐,為多一些防禦縱深而開始搶奪地盤,雖然不敢搶國內的,但是他們敢搶其它帝國的! 一旦涉及到其它帝國,哪怕一個荒蕪小山頭也是大事,接下來的熱鬧程度可想而知. 憂雙宮尚在強裝鎮定,而下面的一些大臣卻有點手忙腳亂. 大臣們的慌亂和憤怒,在他們下達命令的時候顯露無遺------這些命令的嚴厲語氣前所未有,每一句話都已驚歎號來結束,有時甚至是一連串驚歎號!!!!!!! 慌亂而憤怒的命令,不可避免的讓動亂的程度加深. 忠於帝國的地方官員憂心忡忡,牆頭草們上竄下跳,曾經有過二心的人連撞牆的心都有了......新一輪伸冤.求救.求援的急件又堆積在尼讚的書桌上.尼贊一邊用最惡毒的話語在心裡詛咒這些寫信的人,一邊用脹痛未消的手抄寫著,局勢的惡化使他也終於開始熬夜了,房間的燈光通夜不熄...... 但值得欣慰的是,熬夜的並不僅僅是他一個. 距離尼讚的辦公地點不遠處,是皇室近臣居住區.因為待城一直以來的特殊情況,所以各家各戶很少有遷移了家屬來的,即便有,人數也不多,所以每到夜裡,這裡反而是城市裡最陰暗的區域之一.換個角度來看,在陰暗的地方注視光亮,也是一種很正常的窺視行為吧? 魔將們就是這樣的性格. "姊姊,還沒有變化嗎?'換上了一身居家服的弗格走到院子裡,腳尖微微一點地,就直接縱躍到了房頂上. 她遠目眺望了一下,在愛米妮身邊坐了下來. 第一魔將也是一身居家服,柔粉色的薄裙勾勒出她身體姣好的曲線,尤其是曲起的那一雙長腿,在裙外閃耀著細膩皎潔的光芒.她面向憂雙宮,靜靜的看著那一片輝煌的***,輕輕的歎了口氣:"看來,那一槍還是太重了......" 弗格撇了撇嘴:"姊姊,你是關心則亂了,雖然他被你的槍尖刺成重傷,可是我們也及時的做了治療,黑暗魔族的魔法雖然在治療效果上不算最好,但怎麼也強過人類千萬倍!我們送他回去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基本上痊癒了." □"可是......只是身體而已......" "這傢伙再怎麼強大,也不過是個人類.以人類的身份跟我們黑暗魔族拚鬥,受的傷可不光是身體層面的!身體上的傷好辦,精神上受到的衝擊,就只有靠時間修復了.姊姊,妳不用一直坐在這裡,沒有一個月的時間,他是醒不過來的啦!" 第一魔將凝視著憂雙宮,眼睛裡隱隱閃動著擔憂:"你看,這張清單上的藥物,的確沒有多少治療身體的,但是除了治療精神衝擊的,還有解毒的藥品......他的狀況並不樂觀啊!" "解毒?"弗格冷哼一聲,鄙視的說:"有斯比亞內部的人想加害他麼?人類啊,就是喜歡玩這些無聊的小把戲!"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不小心的緣故......" "就算他現在昏迷不醒,那也跟你沒有關係."弗格搖了搖頭:"事情發生變化的時候,連長公主殿下都沒有反應過來,僅僅我們三個更是無法扭轉......說起來,插手的人是誰呢?為什麼長公主殿下之後的態度那麼奇怪?"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不願意與人分享的事情."愛米妮歎了口氣,告誡弗格說:"長公主的心意,我們更是不能隨便揣測." "可是,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天,再怎麼也得給我們一點消息嘛,難道我們就一直在這裡坐等嗎?" "要是你等不了,就先回去吧,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我怎麼可以丟下妳一個人呢?要不然的話誰照顧妳?誰給妳做東西吃?"弗格笑了笑:"用那小流氓的話來說,這裡可是防衛森嚴的堡壘呢!" "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當日在憂雙宮門外遇到的那個人類,這個人很不簡單,居然擁有那樣強悍的實力,長公主又不在,無法做出準確的評估."說到烏鴉這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對手,愛米妮目光變的非常冷酷:"妳跟他直接交手,有什麼樣的感覺?" "他的速度很快,眼光也很準,算得上是多年未遇的敵手了."弗格的話裡充斥著一股濃濃的恨意,很顯然,當日的戰鬥結果讓她憤慨:"砸再胸前的那一肘雖然沒有讓我受傷,但帶給我的震撼卻不輕,我覺得,就算是我們三人連手也不一定能贏得了他." "這樣的事情,以前只發生過一次."愛米妮點了點頭:"如果我們連手全力殺他呢?妳估計結果會是怎麼樣的?" "雖然能殺了他,但我們之中必然會有人負傷."弗格一笑:"我想到哪裡去了,以普通人類能力,怎麼可能傷到黑暗魔族呢?" "就怕這個皇家客卿並不那麼普通,無論是在氣勢.精神.武技上,他都絲毫不遜於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面對三個魔將是需要莫大勇氣的,但他連一點膽怯和猶豫都沒有."愛米妮搖著頭說:"雖然是隱身狀態,但三個魔將連手都無法取勝------不,應該說其實是我們失敗了才對,這樣的事實還不夠驚人嗎?此人已經很不簡單,更何況他還在科恩.凱達身邊." "在這之前沒有太多關注他的消息......資料上只說此人是早年被光明神殿收養的殺手,一直替神殿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也曾經多次潛入魔屬."弗格沉聲說:"需要我們現在去調查嗎?" "不要做多餘的事,我已經上報給長公主殿下了,安心等待殿下的命令就好.再說值的調查的,在凡人大道一戰之後我們都知道了,其它事情也很難在短期之內弄清楚."愛米妮抬頭看看天色:"都快天亮了,去歇息一會吧!" 第44集 第7章 第44集 第7章 就在魔將們為這樣那樣的事情所憂慮的時候,被她們惦記著的兩個人,科恩和烏鴉也正好同處於一個房間之中。不過,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顯然與魔將們有很大區別。 斯比亞黃第一邊〔凶殘〕的啃著雞腿。一邊對著烏鴉指手畫腳,嘴裡還在念叨:"怎麼說斯比亞也是一個富裕的帝國,皇帝住的房間可不能這麼吝嗇。" "看你一副活蹦亂跳的模樣,我很不忍心提醒你,其實斯比亞正處於一場動亂之中。"正被驅使著點亮一盞又一盞魔法燈的冷面男子回過頭說:"況且這是第一皇妃的房間,就是再多的公文要批閱。再多的女紅要做,也用不了這幾十盞魔法燈------你打算和太陽爭輝嗎?" "再點一盞。再點一盞,對嘛,這才像是搶救危重病人的房間裡應該具備的光線!再安排些人進入外間,要匆忙,要倉皇!"斯比亞皇帝正在跟手裡的雞腿較勁,說話時難免有些含混不清:"還好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哩,如果其他人聽到你這樣說話,肯定會大吃一驚的。" 烏鴉君啊,你剛才說話的時候不但有了很明顯的語氣變化,情緒和表情也跟著豐富起來了哦!是不是為我這次大難不死,你心存感激所致啊?" "如果你不是又聾又瞎,就應該察覺我現在面色不善。語帶不滿,"烏鴉輕蔑的瞟了科恩一眼,然後說:"你不擔心我突然性情大變,拔出劍來,把你殺了?" "我以前可是非常期待你用調侃的語氣說話,但很遺憾,我發現我對你的言傳身教很失敗,"科恩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些自責:』你要記住,下次說這種話的時候臉上一定要帶著殺氣!凜冽和陰絕隨便你選,或者不代表情也行……否則,你的話實在是沒有什麼震撼力。" "你時再不是一個當皇帝的料,"烏鴉在桌邊坐下來,開始給自己倒水:"被人當面挑釁,你至少也要摔點東西以示憤怒。" "哎呀呀,這怎麼能怪到我頭上呢?分明是挑釁的人功夫沒練到家嘛。"科恩哈哈一笑:"不過呢,你當天再皇宮門前面對魔將時的表現,真是讓我喜出望外啊,要不是我眼睛還閉著,說不定就馬上跳起來給你鼓掌了!而且你最後說的那句話也很帥。" "是嗎?"垂入杯中的細細水柱沒有變化,烏鴉平淡的問:"我當時說什麼話了?" "你說------殺吧,我好替他報仇。"在轉述這種話時,科恩居然是一副心馳神往的表情,彷彿不只道當時烏鴉和第一魔將在討論的是自己的生死:"真可惜啊,因為當時本少爺要裝昏迷,所以沒有看到你當時的表情,那一定也很有趣。" "如果我把你當時是假裝昏迷的消息洩漏出去,那也一定很有趣。" "喂喂,那時是大勢所趨,本少爺在忍辱負重好不好?這可不是真正丟面子的事!" "我說的不是這一段,而是在說你進了皇宮之後,甚至在皇妃們開會時繼續裝昏迷的事。"烏鴉不慌不忙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這一段你又要怎麼跟皇妃們解釋呢?" "不用解釋啊,就說睡著了而已。"某人大言不慚的說完了假話,開始轉移話題:"為了滿足我這小小的好奇心,不如改天我們來實地演練一次?你負責找魔將來,反正他們打不過你。" "你的這個夢想很難實現,她們打不過我。我也未必打得過她們。"烏鴉緩緩解釋說:"之前一對三的時候三個魔將處於隱身狀態受形體虛話的影響,所以她們無法發揮真正的實力。我能破解她們聯手時的攻勢,這實屬正常。』" "你又沒多出一個腦袋,怎麼能這麼瞭解魔族呢?" "可以說我天生就知道黑暗魔族很多事,臨戰之時,關於黑暗魔族的一切,也會自然而然的在我心中浮現。" 感歎完畢之後,科恩愣了一下,因為烏鴉從來沒在別人面前總結過打架經驗,更別說是這種沒能取得完勝的戰局:"那麼在她們顯影之後呢?以你現在的戰力,能做到何種程度?" 烏鴉抬頭看了科恩一眼,目光恬淡:"你應該知道,我當時是一肘擊退第二魔將,有趣的地方就在這哩,其實以我現在真實的實力,還做不到那個程度。" "做不到?!"科恩的眼睛瞪大:"難道當時你所擁有的力量不是你的?!" "是我,力量也是我的,"烏鴉用平靜的語氣說:"但是我清楚,我還做不到那個程度。" "你不要繞來繞去,一次說完好不好?"科恩熱切的注視著烏鴉,嘴裡還在喃喃自語:"賺了!這下賺到了,瞬間強化力量的方式啊……" "你大概要失望了,因為這並不是什麼瞬間強化力量的方式。"對於科恩的見〔才〕起意,烏鴉泰然處之:"在那場打鬥之前,一直像前追溯到我最初學習武技時,在這段時間裡,我每一次提升都經歷了艱難而漫長的修練。也就是說我每一次提升實力,心理都會有準備。有預計,從來沒有出過錯。" "這點我當然瞭解,想正常提升實力就要走這樣的路子。"科恩不由得點了點頭,烏鴉所說的艱苦而漫長,他也能夠理解……那幾乎可以等同於瘋子的自我虐待。 "但無論實力怎樣提升,提升的多快,有一些東西基礎是不變的。比如說我修練劍技,之前可以一劍刺穿時道屏障修練後可以刺穿二十道屏障,但我不能在修練後領悟了吐唾沫的武技而且能穿透三十道屏障。"烏鴉舉了不怎麼恰當的例子:"你當時雖然沒有爭眼,但你應該清楚我擅長的劍法,你絕得我當時使用的武技,與平時使用的有關係嗎?" "這也不一定,萬一在我們對練的時候,你是故意放水。深藏不露呢?"說出這話之後,科恩就拍了一下腦門:"藏私討好不是你的性格,你更喜歡把我打趴之後甩頭就走------的確,你當時使用的招數與平時的風格不符!更直接也更詭異。一擊不中立即遠離,而你平時的攻勢是連綿的,就算不能一擊制敵,也會保持相當程度的壓力。" "變化不是在對方顯影之後才產生的,而是在察覺對方逼近之後就產生了。"烏鴉微微閉上眼睛:"我的目光能看更遠,我的速度變的更快,拔劍的時候我就想好要怎麼做,順勢拉出蘊含魔力的火星並控制住……這些方法都很自然的在一瞬間出現,而且被我所接受。" "也有可能是我被抓住了,你萬分擔心,所以能力就再不經意間大幅成長了!" "作夢,就算是領悟,能在同一時間領悟到那麼多武技?"烏鴉有些不滿科恩的敷衍:"武技不是成長,而是改變了。甚至……如你所說,我的性格和情緒也有了變化。" "你說的是,看來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還是很渺小啊,"科恩歎了一口氣,避免談及烏鴉有所改變的性格,只是帶著惋惜的神態說:"本以為你找到了辦法瞬間提升力量,沒想到是這麼一回事啊,真是空歡喜一場……" 然後,無言亂語的無良皇帝終於回到了正題上:"話雖如此,可你這種情況真的很有趣啊,就像是一道記憶的閘門被打開,武技和力量如洪水一樣湧來……" "有點類似。"烏鴉總算是點了點頭:"但除了這個,還有更有趣的。" "那你還不說!"科恩本已變的懶散的目光,又被烏鴉的話點亮了。 "當時的劍,我在空中抓出的劍,"烏鴉將目光平放,一字一句的說:"我沒見過!" "開這種玩笑未免有些幼稚吧?怎麼說你使用的武器也是震碎了第一魔降的槍頭,別的武器或許我會陌生,可他那槍頭的厲害我可是親身領教過的。"科恩的手指點了點胸口的傷處,微微笑了笑:"記憶猶新啊……這樣的武器,誰都不會隨便丟棄,然後等你去撿便宜。不是我不肯相信,而是這個道理說不通。" "事實就是我所說的那樣,在我手上缺少一柄長劍的時候,我知道了這個方法可以獲得武器,我還知道伸手抓出的長劍會有多長。多重。多鋒利……"烏鴉平靜的說:"看似伸手一抓,其實是一個小小的空間魔法。或者在某個地方存放著很多武器,都是歸我使用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些武器你應該見過才對。"科恩想了想才問:"是怎樣的魔法。" "這樣。"烏鴉的手伸向空中,手腕一轉,當場抓出一柄長劍:"不需要唸咒文。" 然後把手腕一揚,長劍緩緩飛出,在空中話出一道圓滑的弧線後〔奪〕的一聲插到床前的地面上。 明亮的燈光之下,這柄造型古樸的長劍就如一泓碧寒豎立在床前,僅看劍柄上鑲嵌的寶石,就知道是年代久遠的罕見寶物。 科恩沉吟片刻,伸手拔起長劍。 劍身在微不可查的震動著,其上蝕刻的精細飛雲紋活靈活現,如同就是要飄起來一樣------在靠近劍柄的劍脊上,還有一串銀色的古體銘文,字體豪放,排列的疏密有別,不但有型有款,而且還帶著字面之外的意境,隱然已具備了一些書法的特徵。 "這是古祭司語,幸好本少爺跟菲琳學過,要不然可就大失顏面了。筆劃粗細不均但有過度,寫時一氣呵成,有很強的個人風格,"科恩的手指輕輕撫過銘文,細緻的感受著這來自千萬年前的時光手信:"看到。想到。說到。做到。能夠田平大海的誓言,也比不上邁出一步的價值;是以吾等一生,再無任何誓言……" "無誓之劍,你原來的主人很有豪氣啊!"科恩念完銘文,鄭而重之的將劍身平舉:"獨存空房若干年,想必你也很寂寞了吧?本少爺是科恩.凱達,以後,就是你的主子了……如果你不想我來當你的主人,未來三天之內你都可以自毀抗議。" 烏鴉靜靜的聽著,中途沒有任何表示,等到科恩嘰嘰咕咕的說完了,他又伸出手一抓,〔奪〕的一聲,一抹還似在燃燒的金屬又插在了床前。 "還有!?"科恩兩眼一亮,放下手裡的無誓之劍,拔起這柄通體緋紅的長劍,送到眼前仔細查看:"原來不是在劍身或是火元素在燃燒,而是劍身份為兩層,裡面的劍身如同液體那樣在流動,表面有密佈著楓葉紋,所以看起來才像是在燃燒!" 接著,目光比盜賊強上百倍的斯比亞皇帝在手柄吞口上找到了線索:"流楓三歎,一歎風聚。二歎脈斷。三歎飄零……嘖嘖,寫的這麼悲切幽怨,你原來的主人不是個小丫頭就是個小白臉啊,跟著本少爺吧,包你吃香喝辣……" 他只顧著高興,居然連許諾一個〔自毀抗議〕的過場都免了。但還沒看夠,他耳邊又是〔奪〕的一聲,驚訝之中抬頭看去,一柄就像是從來沒有打磨過的黑色長劍又插到地板上! "你的嫁妝還挺多的嘛,不過這柄劍的賣相不怎麼樣啊!"科恩是來者不拒,但這黑沉沉的一塊金屬拿在手哩,他端詳了半天也沒有發現奇異之處,於是在床邊站起來,湊到燈光最明亮的地方繼續研究…… 最後終於煩了,正想要找個地方放下,手指無意識的彈在劍脊上。劍身一顫,兩支狹長的光華從下端滑落,中途翻轉一下,然後〔嗤嗤〕兩聲插入地板,各餘下六寸長的一段。 "難道還有伏筆?"科恩眼神一掃,已看出地面上是劍柄,於是蹲下去拔------兩件的重量都不到一斤,劍身同是一臂長,只憑重力就完全插入地面直到沒柄,可見其鋒利程度! "原來外面的黑鐵是劍鞘,裡面才是真劍,而且還是一對,本少爺還從來沒玩過這樣的呢!"科恩持劍在手,隨便擺了兩個架式,床邊的帳幔全給劍氣割裂,他也不在意,反而沖烏鴉大喊:"還有沒有啊?一次插完!" "最深沉的慾望,導致最深沉的罪惡。"雖然這樣挖苦科恩,烏鴉還是好整以暇的放下水杯。只聽連續響了十來聲,床前插了一排長劍! 這些劍造型各異,有長有短;有的光華奪目,有的卻啞然殘缺;有配了劍鞘吊墜的,也有光禿禿連手柄都沒有的;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年代久遠,無比珍貴! "哦哦哦,居然還有?!"雞腿終於從科恩嘴裡掉了出來:"你什麼時候轉行變魔術了?" "這不算什麼,如果地方夠大,我還能拿出更多的東西。"烏鴉平靜的回答:"怎麼樣,你理出什麼頭緒沒有?" "說實在的,抱著這堆東西就想找到答案,實在是有點困難。不過平心而論,這些都是好東西。"科恩看了看身前一堆武器,悠然長歎說:"遠古銘文,與現在截然不同的打造手法……實不相瞞,對打造武器本少爺有些心得,這些長劍的打造方式並不算太好,但使用的材料卻是我想像不到的精良,不但彌補了打造上的瑕疵,而且比現今的武器更鋒利堅固。" 烏鴉對科恩的感慨無動於衷:"那麼,你的結論呢?" "可以說每一件都是傳世之作。記得我們繳獲自格倫斯的那柄魔族配劍嗎?跟這些武器比起來,那柄魔族配劍甚至再材料上還要差一點。"科恩微微一笑:"這麼多絕世僅有的東西被你隨手抓出來……我除了說恭喜之外,實在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啊!" "真的沒有?"烏鴉略微有點失望。 "沒有。"科恩遺憾的搖了搖頭。 "那我收回。"烏鴉伸出手來。 "有!"科恩兩眼一瞪:"誰說沒有的?!" "你。"烏鴉很不給面子的揭發了科恩,然後丟下條件:"說對了就全送給你。" "不行!說錯了也都是我的!因為這是本少爺幫你分析的酬勞,而請我分析,你就要有接納錯誤結論的心理準備!"科恩凶神惡煞的跳下床:"你敢不給,我就告訴菲琳你在她房間裡亂插武器,插的地板上都是洞!" "洞是你插的,與我無關。"烏鴉神色自若的回答:"你仔細看看。" 科恩低下頭去,發現只要是烏鴉丟出的武器,都是劍尖衝下插在地板的縫隙之中,反而是自己不小心漏下的對劍在必板上插了兩個洞,還把床上的帳幔割的一塌糊塗……於是乾咳一聲,踢過地毯把地板上的洞蓋好,開始繼續跟烏鴉談起條件來。 科恩很清楚,烏鴉既然讓他看到了這些東西,就沒有打算要收回去。指市烏鴉本身的性格難以接受〔贈送〕這種行為,所謂的酬勞,不過就是為自己的這種行為找個藉口而已。所以,條件很快就談好了,當然是科恩照單全收,一件也沒落下……開玩笑,科恩當年初見神族長公主時,幾乎是拼了老命去撈寶貝,現在有這麼多寶貝放在眼前,哪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按照道理講呢,既然你拿出了這麼多的長劍,那麼在理輪上,你是一個有專門儲存武器的地方或者是空間。我們知道,能擁有這種待遇的人並不多,因為就人類來說,空間魔法比詛咒魔法還要落後,這麼多年來,甚至連一個實用的空間壓縮實驗都沒有完成。"科恩坐到烏鴉對面:"只有神魔。" "神魔?" "對,神魔。伸手取武器的動作看似簡單,卻牽涉到至少兩種魔法,而這兩種魔法都是人類的弱項。"科恩點頭說:"只有神魔,他們對空間魔法的運用,才能做出足夠大的私密空間,還有遠距離的瞬間傳送。" "這麼說來,我需要在神魔上找答案?"烏鴉的語氣有點陰冷。 "你還真是死腦筋,神魔的數量那麼多,你知道現在找誰去?"科恩對烏鴉的急切潑了冷水:"讓我來告訴你最好的辦法吧,如果這個空間是神魔的,而你在裡面拿了東西,他們當然會有所發現。只要你拿著這些東西逛大街不用過多久就會有人來找你的。" 烏鴉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但麻煩的是,我們並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擁有這樣一個空間,所以結果是禍是福也不清楚。"科恩正色說:"我知道你不怕神魔,但你的能力畢竟有限,能打贏魔將,打得過公主嗎?能打得過公主,打得過魔王嗎?所以,我們必須想好對策,最好能夠提前確定對方的身份。" "你能知道對方是誰?" "雖然你對這些東西沒印象。"科恩的嘴角有淺淺的笑:"但我卻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烏鴉的目光一緊。 "但我現在卻想不起來了,"科恩接著說:"所以,我現在要你繼續抓!" "繼續抓?"烏鴉有些意外。 "不是抓長劍,而是法杖和盔甲!如果你能動用的是一個武庫,那麼裡面就不會缺少這些東西!"科恩站起來,斬釘截鐵的說:"而我,就能從這些東西中找到真正的線索!" 第44集 第8章 第44集 第8章 憂雙宮門前的廣場很大.很寬敞,而且設計的也很人性化。 在人們群情激昂的時候,廣場市遼闊而壯麗的;當人們情緒低落的時候,廣場是冷清而悲淒的。就離周文聳立的那些高大樓宇,也會讓不同心境的人們感受到雄偉與壓抑這兩種迥異的氣氛。 心境,這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他的一個起伏就可讓人聲.讓人死,或者讓人生死兩難。 自從斯比亞帝都遷址待城以來,整個帝國民眾的心境就在不斷變化,恍若正在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所牽動,變得時高時低,不但民眾們頭昏腦脹,不知是何原因,就連往昔無所不知的那些官員們,也有些分辨不出眼前這撲溯迷離的局勢了。 但在這之前,形勢還一片大好啊。 帝國軍隊以卓越的成果,結束了漫長艱苦的兩線作戰;皇帝陛下在聖都運籌帷幄,讓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嚥下苦果;在未來數十年,比斯大陸會以最精細的糧食,最優良的黃金供養斯比亞;帝國,將站在最高的地方睥睨四海! 但......為什麼內部還動盪不停? 流言中,科恩陛下曾單騎衝出聖都;流言中,守舊的官員曾經脅迫皇室;流言中,某些人正在預謀叛亂;流言中,一切的禍根就是各國的巨額賠款!於是,大家有點隱隱約約的明白了,斯比亞帝國在這種令人沉迷的誘惑面前,內部終究還是走上了其他帝國的老路. 一個謎題的答案,往往是另一個謎題。那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沒有人會相信是因為科恩.凱達的原因.在斯比亞帝國,科恩.凱達的威望是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這個原因很簡單;在科恩.凱達出現之前,斯比亞帝國不缺乏英雄.不乏忠臣,但卻始終是一個平凡的帝國。大多數時候忍氣吞聲,偶爾會揚眉吐氣一下;平民們生活艱辛,堪堪填飽肚子;大多數人能夠擁有的,僅僅是一個活得更好的期望...... 正是在科恩.凱達出現之後,斯比亞帝國才走上這條夢境一樣的傳奇之路。國富民強,威達四海,這不是說一句話就能夠辦到,而是要靠一次次搏殺.一次次力挽狂瀾堆積出來的。有幸的是,民眾們是這個過程的見證者和參與者,更市最後成果的直接分享者。 可以說,這個年輕皇帝是寄托了民眾夢想的人。撼天易.撼柯恩.凱達-------難! 就是這樣一位皇帝,卻被他手下的官員和貴族給逼出了聖都。遷都待城,那是遷都嗎?沒有舉行慶典,其他程式也沒有禮物送達,待城,聽聽這個很陌生的名字,沒人能想像的出那是一個怎樣的地方......那些該死的爬蟲們,他們居然把科恩陛下和皇妃們給變相流放了! 一個人這樣想的時候,他不過是滄海一粟;要是民眾們都這樣想的話,那就有點要要命了。如果不是各地的皇家特派員和總督苦口婆心的勸導.安撫,聖都怕事要被憤怒的民眾們拆成一片白地......就算如此努力的平復民怨,還是有些地方被衝擊了,特別是投誠總督派系任職的行省,老貴族派系的傳統領地也損失了好幾處官邸。 箇中詳情,真正的斯比亞國民是不會說給外人聽的,雖然皇帝被排擠不是自己幹的,但這畢竟是面上無光的事情。但那些還冒著裊裊黑煙的殘垣斷壁,吞吐遮掩的解釋,在別有用心的人心理會演繹出怎樣的故事來呢? 〔斯比亞帝國內亂全面爆發......〕,〔斯比亞帝國內陸範圍擴大......〕,〔有跡象表明,某勢力曾預謀圍攻聖都......〕,[某勢力攻擊某行省總督官邸......〕,[成建制的叛軍與斯比亞近衛軍交戰,死傷甚大......〕,〔某勢力與我不接觸,尋求庇護與協助,具體條款如下......〕,〔某勢力搶佔部分境外領地,以作為其戰略後方......〕 與此同時,第一份要求光明神族出面,對〔竊國大盜〕科恩.凱達採取最嚴厲處罰的請願密函,也被送到樞機祭司尼贊手裡。而且在此後的兩.三天裡,他還接到了十來封意思差不多的密函......如果說之前的尼贊是以標準的牆頭草天性在尋求自保的話,那麼在接到這種密函之後,他面臨著一個重要選擇,在也無法處處討好。 表面上來看,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後,斯比亞內部的叛亂勢力明白到僅憑自己還〔誅殺〕不了科恩.凱達,所以有結盟的意願,至少在面對科恩的這個問題上,他們達成了共識。 即使他們的身份是叛亂者,但這種牽涉廣泛的信息一旦傳遞給神殿樞基庭或光明神族,就使後者有了直接插手斯比亞事務的理由------斯比亞的正統統治者,絕對無法原諒這樣的事情! 在分析一下深層的原因,如果眼前種種是表象,這是一個被操縱的局,那麼幕後的操縱者必然有足夠的理由來堆動一切......他是誰?他想得到些什麼呢?他又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些什麼呢?尼贊站在窗前,俯看著下面的廣場,整整一天,愁眉不展。 能得到今天的地位,尼暫不容易。 他是從一個小小的見習祭司起步的,看起來,見習祭司這個職務很渺小,但在等級森嚴的光明神殿裡,這是所有祭司的起步點。 在見習祭司之後,能升到什麼地位就得看個人的智慧和鑽營手段,至少在所有的見習祭司看來,前途都是一樣的光明......這是升職無望的祭司們自欺欺人的說法。 再所有影響祭司陞遷的原因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家族勢力。有勢力的人,會在一開始就進入天堂島神殿學院學習;沒有勢力的人,只能在各國大神殿學院學習。而且在學成之後,分派的地域.職務的高低,也直接折射出其家族的影響力...... 非常不幸,擁有其他一切的尼贊沒有家族勢力,他只能在一個偏遠的學院畢業,被分配到更偏遠的神殿去。雖然在任何地方都是在侍奉光明神族,但沒有願意自己的待遇比別人差,尼贊顯然不是缺心眼,他擁有與別人一樣濃烈的慾望,他嘔心瀝血,挖空心思,終於得到了進入天堂島神殿侍奉的機會。 而與他同時畢業的人,那些有家族背景的人,這時已紛紛升任見習巡察祭司。 雖然只是一個在天堂島神殿打雜的職務,還是在澡堂打雜,但尼贊也堅信這是自己的機遇。 而事實上,他在那段歲月哩,除了看到些貴族女人的裸體之外,一無所獲。他就像是一隻被魔法屏障籠罩的蟲子,抬頭就能看到權力的巔峰,但卻永遠爬不上去......直到遇見科恩.凱達。 他稱呼科恩.凱拔為〔老師〕,絕不是出於一時的討好,也不僅僅是因為科恩.凱達告訴他的那句四自真言。 一句話,只是他認識科恩.凱達的契機,在這之後,尼贊從科恩.凱達本人上找到了很多問題的答案。正式科恩.凱達以自己的言行,為尼贊指明了前進的道路。 以自的作為影響他人,這才是英雄豪傑的真正能量,只不過提前在尼贊身上得到證明------因為在那時,整個光明神殿研究科恩的時間和精力,恐怕還比不上尼贊個人的投入多。 越是花精力研究科恩,尼贊心中就越是震驚,其實科恩的成長道路並不如一些人想像的那麼曲折,而是很清晰,最重要的是可以被自己模仿。雖然這個途徑看破了很簡單.可在以前,沒有人告訴這個農家子弟任何向上爬的竅門! 於是,尼贊咬牙用最後的資本行賄,進入神殿圖書館侍奉,其實他的目的很簡單,待在澡堂裡是見不到大人物的!而在科恩發跡之前,身邊全是大人物! 他這一寶押對了地方,以前經受的苦楚寬闊了的眼光,各地的見聞令他思維敏捷,圖書館中的藏書充實了他的頭腦,最重要的,他認識了幾位樞機庭的樞機祭司------某些重要的資料是不能帶出圖書館的,而他在每一位樞機祭司到來之前,會替他們準備好一切。 茶水.飲料.點心,尼贊從不準備,他只在旁邊放上紙筆.相關的地圖與應徵資料。久而久之,樞機祭司們有點離不開這個會準備好一切的小祭司了,甚至在離開的時候會跟他閒談幾句,尼贊應對得體,等級自然也就逐漸上升,不久已有屬於樞機庭名下的巡察隨奉閒職。但他明白,待在圖書館裡,自己最終只能做到館長。他需要外放,需要一塊地盤。 這塊地盤對他的重要程度,就好像黑暗行省對科恩的重要程度。科恩在黑暗行省建城擴軍,但祭司不需要軍隊,要錢!在奧馬圖帝國的某段海岸線上,貴族平民對光明神族的信仰和絕對服從,造就了史上最強悍.最會撈錢的祭司------尼贊大人! 他乘當地貴族更迭的機會,加劇新舊貴族爭鬥,更讓獲勝一方宣佈屬地建築不符合神殿要求,將綿延九十里的風景區內所有建築全部推倒,居民全數遷出,土地收歸帝國......群情嘩然之下,尼贊出來主持大局,瞬間扭轉乾坤,掀翻已經獲勝的一方。 幾次三番下來,新舊貴族都垮台了,家財全部聚攏在尼贊手裡。 天堂島神殿得到了在此地區指定新貴族的機會,紅衣祭司們很滿意尼讚的手段,痛快的答應了樞機庭陞遷尼讚的要求------尼贊兩面派的作風也就是在這個時期形成的,他遊走在兩個勢力之間,在重金賄賂紅衣祭司派系的同時,也上交了樞機庭需要他做出的成績。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他會穩健的爬項權利巔峰,但紅衣祭司一派干涉斯比亞事務倒了大霉,尼讚的陞遷之路跟著停止。因為每個帝國大祭司都盯著紅衣祭司的位置,任何涉及到大祭司一級的職務調動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他只能屈就在候補樞機祭司至個位置上。 尼贊可不甘心,他需要一次勝利,需要一次如同聯軍第九軍團對神魔聯軍那樣的勝利! 所以,他接過了沒有人敢應承的任務,來到了對祭司來說是絕地的斯比亞帝國------就在斯比亞驅逐了全部神殿祭司之後,他以最忠誠.最愚蠢的面目出現。就在他的對手們詛咒他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他又押對了賭注。 事實上,他現在不但成為真正的樞機祭司,還已經成了光明神殿駐斯比亞帝國的大祭斯! 這樣一個人,在他做選擇的時候,怎麼會不謹慎?斯比亞的叛亂者可以不考慮,但尼贊必須考慮光明神殿和科恩.凱達,因為這兩者關係到他之後的命運! 〔欺上瞞下......〕燈光下,尼贊念叨了一聲,走回書桌邊,拿起另一份信函來。 那是一封被驅逐的神殿祭司寫來的求救文書------在他們快到坦西帝國時,斯比亞海軍又拿著罪證在他們船上抓走了不少人,其中包括尼讚的幾個老相識。 〔備車.〕尼贊把信函放好,對助手說;」我去最高法官那裡。」 斯比亞帝國最高法官.是一個很年輕的人,既然年輕就不免有些衝動,尼贊與他的爭論很快就升級為爭吵,進而發展成搏鬥,結果是最高法官挨了一棍子,尼贊被打黑一隻眼眶。 〔抓起來!〕樞機祭斯的法杖可是金屬做的,傑克抱著腦袋暴跳如雷:"關起來!" 〔你沒有這個權力.〕尼贊捂著眼睛說:"按照斯比亞法律,閣下沒有權力抓我.關我。" "老子是最高法官!"傑克用配劍砍在桌上,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尼讚的脖子:"全斯比亞的祭司都歸老子管!" "沒錯,我是祭司,閣下看不起的祭司."尼贊沉聲回答:"但我打的是閣下,作為受害者,閣下必須迴避這件事。話說回來,我這裡也有閣下暴力的罪證。" 最高法官的眼中翻滾著陰狠的目光:"你覺得,這樣就嚇住我了?" "我並沒有要威脅閣下的意思."尼贊平靜的回答:"我是斯比亞皇家侍讀,也就是說,我是皇家的人,犯了法得由皇家懲罰。" 傑克七竅生煙,親手抓起尼贊丟到馬車上,在尼贊助手們絕望的目光裡絕塵而去。 馬車在憂雙宮後宮側門停下,尼贊正要打開車門下去,傑克卻用劍柄橫在門柄上,他衝著尼贊一笑,說:"五百萬。" "閣下."尼贊有些訝異:"你是在向我索賄嗎?" "誰說是索賄,本少爺可是最高法官呢,五百萬金幣賠償,外加一百萬車馬費。"傑克又笑了笑:"給不出來的話,一個金幣也可以,但是這輛馬車就會把你送回住處去。" 尼讚這時候才曉得自己被敲詐了,於是翻了翻衣服:"我沒錢。" "寫欠條啊."斯比亞最高法官不知從哪裡學來的招數,撕下尼讚的法袍下擺,攤在他面前:"來吧,咬破手指的勇氣你還是有的。" 尼贊異常鬱悶的寫下有生以來的第一份血書,如願以償的進入了憂雙宮。鬱悶的原因不在於錢,幾百萬雖然是個大數目,但對他這種地位的祭司來說還真不算什麼,他鬱悶的是,最高法官閣下分明知道自己要循著這條路進宮。難來,自己遠遠低估了斯比亞皇族的強大。 如果說這時的尼贊僅僅是心有所感,那麼在見到第一皇妃的時候,尼贊就確認了這點------最高法官根本沒有進入房間。 "請坐."第一皇非也沒有詢問尼贊為什麼搞成這樣子:"閣下深夜入宮,有什麼事嗎?" "打擾皇妃休息,大罪。"尼贊拿出那些密函的原件呈上:"這些都是新收到的,帝國內部的一些勢力想上呈神殿的文書,裡面的要求極為危險。而且本人不斷定他們只寫了一封,也有可能其他帝國的大祭司已經接到了此類密函。為帝國.為陛下,請皇妃明確指示對策。" "閣下的話很有意思,要我明示對策,而不是早做準備."菲琳皇妃接過密函,邊看邊說:"閣下是在試探什麼呢?" "是我的話讓皇妃誤解了,請原諒."尼贊依舊平靜的回答:"我想,皇妃既然知道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會做好一切準備的。而我,似乎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參與,所以,我只能請皇妃吩咐,以便讓我的行為對斯比亞更為有利。 菲琳沒有立即回答,他一封一封的看,直到看完所有的密函才抬起頭來說:"不管如何,你已經達到你的目的了。那麼,現在就說說你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吧,你覺得怎樣處理為好?" "我......"尼贊正要回答,卻猛然省悟過來,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說:"臣,不知道。" 不是尼贊不知道,而是他突然想起自己無法在這件事情裡改變任何一點。 正如他之前所說,他無法確認是不是其他帝國的大祭司也接到了這樣的信,所以,他只能如實的.即時的上報神殿。除非這只是一個斯比亞對他的考驗,只有他一個人收到了這樣的東西! 聯繫前後想一想,斯比亞動用了這麼多勢力.造出這麼大的聲勢,不會只是考驗他一個人......如果這是考驗的話,斯比亞帝國是在考驗內部所有勢力和全體國民! 如果科恩.凱達真的昏迷不醒的話,斯比亞敢這樣做嗎?! 所以,明白到事情嚴重程度的尼贊冷汗直流,馬上就改變了自稱,屈服在這樣一個整體的實力之下。 "三天之後,你將這些轉呈去光明神殿。"菲琳皇妃微微一笑,對尼贊說:"夜裡涼,加件衣服再出宮。" 撩開門簾,發現一位手捧新衣的精靈侍女正在等待他。 第44集 第9章 第44集 第9章 當第一縷燦爛的金黃在東方地平線上升起時,憂雙宮門樓上的銅鐘被撞響了,引動各城區。甚至是幾十里外各鎮的鐘聲回應。悠揚而厚重的鐘聲一起響徹這片遼闊的原野,表明新的一天就此開始。 一隊軍容嚴整的近衛軍走向廣場,在踏上廣場方磚的那一刻,他們變齊步為大步,每五步就向左右分出數人去往相應的哨位,止步、行禮,兩班近衛軍交換了哨位。在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中,清脆的馬蹄聲在廣場另一側響起——那是各部官員的馬車,正順著凡人大道而來。 熟識的將領們、文臣們輕聲寒暄著,三三兩兩的走向自己的辦公樓。夜間也留在各部辦公樓裡的人們,紛紛在這時收拾好桌上的文件,熄滅最後一盞魔法燈,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人要睡覺,帝國卻不能睡,人們為帝國而辛勞,同樣也是無分晝夜的。 皇家侍讀尼贊大人也熄了桌上的燈,順便叫助手拉開窗簾,在平時的話,這個活是他親手去做,因為他喜歡在繁忙的公文中做些細小的瑣事,認為這樣可以讓工作更有效率。只是昨天晚上,尼贊大人的文案工作量極大,已經被累的幾乎抬步起手來了。 有一輛軟蓬馬車停在樓下,開門時有幾聲刺耳的摩擦聲傳到尼贊耳中,這是長途跋涉之後車廂變形所致,來得這麼急迫,不知是那一家的勢力又要搞怪。暗自歎了口氣,尼贊放下手裡的筆,看來早餐又得泡湯了。 「樞機祭司大人。」輕輕的敲門聲裡,助手恭謹的說:「天堂島神殿的信使到了。」 「哦?」即使是通宵工作之後疲累不堪,尼贊還是一個很具政治敏銳性的人物,在把報告遞交上去之後,他就很警惕的等待著光明神族的回應。 這時候聽見祭司到來的消息並不意外,他揚聲對自己的助手說:「請信使進來。」 出人意料的是,信使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其中一位還是尼讚的熟人——此人之前是樞機庭坦西帝國首席巡察祭司,比他早六年成為候補樞機祭司,曾經是尼贊再圖書館服務的對象之一,也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之一。而另一位很陌生,應該是剛進入樞機庭的人吧? 因為斯比亞驅逐神殿祭司的原因,所以他們穿著貴族禮服。不過,匆忙購置的禮服顯然是小了一號,他們的體型都不算瘦弱,所以看起來以點狼狽。 尼贊心裡開始惡毒的想像,當他們擁擠在一個狹窄車廂中的情景……這是他早年養成的習慣,每當遇到品級比他高,比他更接近權力中心的祭司,他就以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獲得平衡,雖然尼贊現在的品級是樞機祭司,這個職位已大略等同於世俗官員中的宰相,但習慣卻是不容易改過來的。 「天堂島神殿樞機祭司庭特使,天堂島神殿紅衣祭司屬下秘書庭特使。」兩人向尼贊行禮:「見過樞機祭司,尼贊大人日安!」 「特使安好。兩位特使請坐,上茶!」尼贊驅散自己臉上的疲勞,一絲不苟的回禮。心裡卻在奇怪:為什麼會是兩庭同時下令給自己呢? 光明神殿名義上的最高權力擁有者是紅衣祭司,三位祭司共同掌管日常事務,具體經辦由其下的秘書庭負責,而樞機庭雖然也可以插手最重大的事情,向紅衣祭司和秘書庭推薦新人,更貼切的說來卻是一個內部督察機構,有權查處紅衣祭司之下的所有祭司。 「不敢勞動尼贊大人,我們還要盡快趕回覆命,請尼贊大人接令。」 看兩位特使這樣說,尼贊也不好太熱情,於是上前兩步,神態嚴肅的靜立。 兩位特使穩了穩心神,揚聲說道:「天堂島光明神殿,紅衣祭司秘書庭,樞機祭司庭傳令,樞機祭司正直之輝、尼贊接令。」 不清楚為什麼會是兩大機構發令,尼贊只能沉聲回答:「樞機祭司正直之輝、尼贊接令!」 「樞機庭已於日前接到汝之報告,並上呈光明神族,轉交秘書庭。天堂島神殿現已知,斯比亞帝國局勢複雜,一時難以理清。汝能在斯比亞保持神殿的存在,實屬不易,現兩庭共同決定,由樞機祭斯正直之輝、尼贊擔任光明神殿駐斯比亞帝國神殿大祭司一職,主持斯比亞全境事務,可自由認命其下職位,務必早日恢復光明神殿在斯比亞帝國欣欣向榮之面貌。」 「讚美光明神。」尼贊一本正經的回答著,儘管這個職位除了他,沒有人敢要。 「斯比亞大祭司必須在近期之內,重建上達神殿視聽之渠道,以及與其他帝國神殿聯通之渠道。神屬聯盟之內所有祭司,任由斯比亞大祭司挑選。另,斯比亞大祭司必須在十日之內做好迎接巡察使的準備……」 聽到最後一句,尼贊不禁呆了一呆,這個時候,還有其他祭司跑來巡察? 「斯比亞帝國大祭司閣下,真是恭喜了。」兩位特使宣讀完命令之後就換了臉色。想想也是,帝國大祭司要錢有錢、要權有權,比他們任職在天堂島要風光太多了:「您是光明神殿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一個大祭司啊,在如此富裕的大帝國,真是前途無量啊……」 「兩位誇獎了,過譽過譽。」尼贊則報以苦笑,把手中的兩個小錦盒塞過去:「這斯比亞大神殿目前就我一人,我還得兼職看大門呢!」 「啊,我們光顧著恭喜,連其他話都忘了說了,讓閣下見笑了。」得了莫大的好處,特使微笑著說:「其實,天堂島神殿已經考慮到了這點,所以我們倆只是打頭陣的,後面有很多打扮成貴族的祭司正在趕來,數量是六百人左右。另外還有一個船隊的祭司等在海岸邊,他們的履歷我們帶來了,所有這些人手都是給閣下準備的,閣下覺得能用就留下,不能用就讓他們返回。」 「真是令人喜出望外的消息。」尼贊心口猛跳:「多謝兩位了!」 「但是有句話還是要提醒閣下,天堂島神殿做這樣的安排是有迫切理由的,但這個理由不能寫在文書上,閣下也不能問。」特使之一壓低了聲音說:「未來十天,閣下一定要做好迎接巡察特使的一切準備,包括在城外三十里接駕、隨駕入城、入宮等等。」 「迎接儀式是可以做到的。」尼贊先點了點頭,爾後很為難的問:「但是按以往的規定,迎接特使的必須是神殿儀仗才行,可是在現在的斯比亞,連我都無法穿著祭司袍外出……如此之多的祭司,如此正式的儀式,我難以想像是一群穿著貴族禮服的人在主持……」 「這點閣下不用擔心。」特使斬釘截鐵的說:「神殿儀仗只管去做,絕對沒問題!」 「那,斯比亞帝國必定不會答應,他們會來找麻煩的……」 「無妨。」另一位特使正色回答:「閣下你可以直面斯比亞皇室,問他們要命不要?」 尼贊心裡「咯登」一聲,最終確定了巡察特使的大概身份。今時今日,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敢在斯比亞帝國之內招搖,來得如此強勢,只能是光明神族的成員……也就是說,光明神族對斯比亞的策略已經確定,斯比亞的這場戲無論成功與否,都已近尾聲。 送走特使,吩咐助手安排接待後續祭司的事,尼贊大搖大擺的從前門進入憂雙宮,他要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上報給菲琳皇妃。 在抱華樓下和其他大臣等了一陣,皇妃的傳召就下來了。 尼贊一手捂著半邊臉,蹬上了樓去,其實他眼眶邊的黑紫已經消散,但還有些隱隱作痛。 「皇家侍讀請坐。」聽了尼讚的匯報,高高在上的菲琳皇妃,臉上竟是一片平靜:「天堂島光明神殿,要派巡察特使來斯比亞,而不是去聖都,是要來待城?」 「回秉皇妃,巡察特使不但要來待城,還要臣在十天之內準備好最為隆重的儀仗,出待城三十里接駕。」尼贊坐下,目不斜視,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臣認為,在目前情況下做這樣的要求,那麼巡察特使的身份就會很特殊……」 菲琳皇妃靜靜的聽著,修長的手指輕輕輾轉筆桿,嘴角邊始終帶有一絲淡泊、但非常真實的笑容……尼贊從早年間的見習祭司開始,為了向上爬,他刮地三尺,欺男霸女無所不為,直至之後權傾一方,沒少和女人打交道。這裡面,各種各樣的女人他都見過,從寧死不屈的到天性諂媚、投懷送抱的。 但他沒見過菲琳皇妃這樣的女人,當她微笑的時候,你會發現她無比堅強;當她沉默的時候,你會發現她超人的智慧;當她和顏悅色說話的時候,你會發現她迫人的威嚴……他在不同的場合見過菲琳皇妃多次,就從沒見過這位頑疾纏身的師母靠過椅背!尼贊固然很敬佩菲琳,但他內心卻不認為菲琳天生就是這樣的人,他認為菲琳之所以能有這樣的性格和作風,完全得益於那個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師父。 所以,他每一次看著菲琳皇妃,心裡感受到的卻是科恩。凱達的氣息。他不敢敷衍了事,也不敢心懷不軌。 「斯比亞雖然請出了光明神殿的祭司,但那是帝國迫不得已的決定,範圍也僅限於之前的祭司們。斯比亞帝國,依然堅定地信仰光明神族。」菲琳皇妃考慮完畢,輕聲說道:「這次是光明神殿派來的特使,斯比亞帝國將視特使為帝國與光明神殿之間的一次正式外事交流。」 「皇妃的意思是……」 「皇家侍讀同時也是光明神殿常駐斯比亞的代表,愛卿當然有權利,也有責任去迎接特使。」菲琳接著說:「為了表達斯比亞的善意,准許自愛卿起,全部祭司恢復祭司裝束,准許恢復光明神殿儀仗,並劃撥驛館一處已作日常之用。待城三十里外接駕的花費也全部由斯比亞承擔。具體事務交由愛卿負責,務必做到盡善盡美。」 「謝皇妃賞賜。」尼贊很清楚,斯比亞允許祭司著神殿裝束、使用神殿儀仗,這對神殿的恢復舊日面貌是一個突破:「另外,關於光明神族對斯比亞帝國的幾項決定,依然沒有下達,以臣的猜想,這些決定極有可能是在特使的手裡。」 「你是說軍隊數量超額,軍隊中有龍族兵種出現,還有各地神殿修繕這三件事情嗎?」菲琳說:「既然光明神族已經有了決定,而且答案就在特使手中,我想我們也不用太過擔心,無論答案是什麼,現在已無法更改,盡力做到本分就可以了,愛卿去準備吧!」 「遵皇妃令。」尼贊站起行禮:「臣告退。」 走出門來,尼贊心裡有點想不通,按照他之前對事情的估計,再加上對自已的定位,目前這個時刻,自己應該發揮更重要,甚至是關鍵作用才對。怎麼在光明神族特使來臨前夕,自己的作用不升反降了?難道是自己……不,絕不是自己的原因!那麼,就是科恩陛下那邊有其他想法和安排,不需要自己出面做什麼。 可是,陛下那邊又能以怎樣的方式去與光明神族特使直接溝通呢?是,科恩陛下早年曾與菲謝特。夏麥陛下得到光明神族召見,並被賜予神祐騎士殊榮,但那只是一個例行儀式而已,並不能構成與光明神族關係密切的條件啊!難道真的如傳說中的那樣,科恩陛下得到了光明神族的青睞? 一邊苦思,尼贊一邊走下抱華樓,走到第二層拐角處的時候,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失卻平衡向下倒去——前方可是鑲了金屬的柱子,要是撞上去,可就好看了! 「小心!」 眼看就是血光之災,樓梯口突然衝出一個人,兩手伸出抓住了尼贊,帶著他的身體轉了一圈,洩去衝力後才扶他站穩。 隨即,一個清朗的聲音在尼贊耳邊響起:「閣下一臉疲憊,想是連日辛勞所致,還要小心為好。」 尼贊抬頭看去,發現抓住自己的是一個有些矮胖的中年男子,他面上帶著親切的微笑,一身儒雅的紳士打扮。在斯比亞,至少在待城裡的人來說,這身材、這裝束可算是一個異類——平日所見的不是滿面嚴肅的文官,就是一臉橫肉的武將,從沒見過真正貴族裝束的人。 況且他還如此儒雅和謙和,要知道自己平時並不受斯比亞大臣的歡迎。 「多謝閣下。」尼贊對此人的第一印象很好:「我是皇家侍讀尼贊,請問閣下是?」 「見過大學士。」對方放開手,站開一步,鄭而重之的行禮,使用了連尼贊都不好意思使用的官職:「我是斯比亞外交大臣,利普。」 「原來是名聞遐邇的利普大人。大人風範卓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尼贊心中恍然,情不自禁的退後了一點點,因為眼前這位大人不單單儒雅謙和……他很可怕。 利普,斯比亞帝國文臣中響噹噹的大人物。根據光明神殿的情報,他本人是一個破落貴族子弟,早年跟隨維素親王發跡,前些年以實打實的功勞升至帝國副外交大臣。不過此時聽他的自稱,應該和自己一樣已經扶正了。 之所以在斯比亞官員中顯得耀眼,是因為他是大臣中少有的,具備貴族風範的人,而且實力強悍,不僅曾在光復帝國的戰役中,一人勸降城池數十座,更在不久前把魔屬,神使的外交使團玩弄於掌下,讓這些使團簽下極為喪權辱國的條約。 就尼贊現在的感覺,這情報是無誤的。利普大人儒雅而具親和力,舉手投足之間帶著絲絲高貴氣度,但在這樣的偽裝之下,他的鋒芒無法讓任何人輕視。 「大學士過譽。」外交大臣說出一個距離宮前廣場不遠的地址:「大學士如果身體疲乏,不妨去此處稍作歇息。本官還有公務,不敢耽擱,就此告辭——請你們護送大學士下樓。」 利普大人似乎很有威望,兩側立即上來內侍,把尼贊扶下樓去。 等尼贊走遠,跟隨利普大人的近身護衛才靠近階梯,倒了一點清水在尼贊滑腳的地方。片刻之後,地毯上除了一點點水跡之外,在沒有其他東西。 然後,利普大人就施施然的上樓去了。 「啥?」正躺在床上把玩一具長弓的科恩。凱達一愣:「黑暗魔殿的信函?!」 「是的陛下。」利普見到本該還是昏迷的科恩,也是嚇了一大跳,垂首回答:「是臣剛剛接到的,幾名貴族打扮的魔殿祭司送來的。」 「拿來我看!」科恩丟下長弓,從利普手裡接過信函。揭開封印看了不過三行,懶散的目光就變得銳利無比,彷彿要把金玉信函刺穿一樣。 「該來的,總是跑不掉啊!」歎了一口氣,科恩抬頭看著屋頂:「利普。」 「臣在!」 「皇妃原本安排你與尼贊一起去迎接光明神殿的特使,現在看來,你只能派一個副手去了。」科恩輕聲吩咐:「有困難嗎?」 「沒有困難,臣的副手有此能力。」利普回答:「臣也已經認識尼贊大學士了。」 「如此甚好,你馬上收拾一下去,準備代表斯比亞帝國出使地獄島黑暗魔殿。」科恩繼續吩咐:「做什麼事,怎麼做,之後第一皇妃會交代給你。」 「臣,必定完成陛下的命令!」利普行禮:「臣告退!」 「怎麼回事?」利普出門之後,菲琳的眉頭緊緊皺起:「帝國外交大臣出使地獄島黑暗魔殿?發生什麼變故了?」 「確切的說,是要派人出使黑暗魔族才對。」科恩把手裡的信函交給菲琳:「那幾個來送信的,應該就是黑暗魔族成員。」 菲琳接過信函,擺在膝蓋上看著,良久之後才說:「千算萬算,沒算道黑暗魔族會用出此等招數。神魔兩族的諭令幾乎同時到達,這種事情本身就很不簡單,是我們之前沒有考慮周到的緣故。」 房間之內的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不是你們的責任。僅僅是我一個人的責任。」科恩搖了搖頭:「無論多大的罪責,只要我出頭承擔,其他人都會沒事,這件事情雖然出人意料,來的又急,但未必就沒有解救辦法。」 「不太可能有解救辦法吧?黑暗魔族做這樣的事,不應該還留有餘地。」第一皇妃很久沒有這麼憂慮過了:「這件事情的影響太大,找人替罪都不可能。」 「只要是問題,我們總會找到解決辦法的。」科恩站起身來走到菲琳跟前:「現在的關鍵在於,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先令重兵集結在邊境上,也好讓他們知道,斯比亞帝國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事情還沒到這個程度,我們還用不著拚命。」科恩柔聲勸慰:「我們不是還要派人去地獄島嗎?一去一回至少十多天,我們還有時間去化解這件事。」 「可是——」菲琳看著自己的夫君:「黑暗魔族已經發下話來,怎麼可能收回去?」 「事在人為啊。」科恩微微一笑:「再說從遷都待城的那天起,我們不就是做好了直面神魔的準備了嗎?」 「你這是異想天開……」菲琳哭笑不得:「這和直面神魔完全是兩回事,黑暗魔族要全境駐紮黑暗魔殿啊!」 「這倒無所謂,反正他們之前就駐紮了差不多一半的國土。」科恩正色說:「之後無非就是跟神殿的談判。另外,有件事非得你去作不可。」 「什麼事情?」 「你要跑一趟沉眠之地,帶上白影,帶上梅林她們,今天就走!」科恩鄭重萬分的說:「沒有我的通知,不能回到待城。」 「你是說……或者黑暗魔族會……」 「是的,他們下嫁小公主,肯定要先拿你們開刀,我得把你們藏起來。」科恩以命令的口氣說:「而且,我感覺已經有神族到了待城附近。」 「光明神族也來了?!」聽到科恩這樣說,菲琳已經忘記自己是個「病人」,直接就站起來了:「這是不是預示著什麼?」 「大概是吧。」科恩點了點頭:「過一會我去見神族,待城之內的魔族肯定會去監視,你們就趁此機會從密道離開。你放心,不久之後,你們就可以重回待城!」 第44集 第10章 第44集 第10章 清脆的馬蹄聲急捲而過,打開宮門的衛士還沒認出這人是誰,馬上的騎士用一件寬大的風衣罩住頭臉,單騎已從宮門狂飆而出。放眼望去,只能看到遠處那一簇激盪的黑色披風——怕是一位身負艱巨使命的將領吧,衛士們心裡這樣想著,合力關好了沉重的宮門。 急速奔出十里後一聲長嘶,駿馬人立停下,馬上的科恩沉思片刻,策馬右轉,他要避開前面的軍營。雖然這一路之上的守備部隊都已經接到了不得干涉的命令,但星羅棋布的營盤卻給他的判斷帶來了不少麻煩——但好消息是,這種召喚方式分明出自神族長公主大人的風格。 能跟長公主大人直接見面的話,那是最好不過,因為其他光明神族的成員都好像還沒成年的樣子,受不得一點委屈,動不動就叫囂打殺,而科恩又不能真跟他們槓上——他們失敗之後會去跟家長哭訴的,而自己最大的靠山,這時候還出不得面! 四十里之後,為待城提供警戒的小營盤已經少了很多,變成了駐軍數千的中型軍營,相應的,軍營之間的間隙就更寬闊。科恩減慢了速度,舉目四望,尋找起召喚自己前來的長公主大人來。他身下不是小烏鴉,所以駕馭起來難免有些生疏,遠遠看去,就真的跟大病初癒、不良於行一樣。 心頭的感覺強烈了些,科恩把目光放到遠方的一條小河上,這條河太小了,小得連名字都沒有。但其他方面還好,有蜿蜒的走勢,有平緩的水流,兩岸垂柳成行,左右草長鷹飛。 科恩下了馬,扯下風衣,緊一緊禮服下襟,順著河岸邊逆流而上,光明神族長公主大人正在前方百來步的樹蔭下等著他,她背手而站,英武不凡,一套樣式簡潔的女騎裝襯出她動人心魄的側面線條,如雲秀髮都塞到了帽沿裡,臉上的肌膚光潔如玉。 不過這一次長公主大人可沒有戲水,而是一本正經的在釣魚——三根魚竿斜插在她腳邊的石縫中,魚線直入水中,浮標時起時落,引得長公主平靜的神情裡不住出現些期待。 「斯比亞帝國皇帝晉見光明神族長公主大人,長公主大人日安!」看見長公主的裝束,科恩就明白她今天的來意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於是在距離她十步的地方停住了腳步,躬身一禮道:「多時不見,長公主大人的風采,真是遠勝先前啊!」 「科恩•凱達拍馬屁的功夫,也是遠勝先前啊!」麗瑞塔•克納赫長公主沒有轉頭,只是斜眼看了看科恩。 科恩大呼冤枉:「長公主大人明鑒,我還沒開始……」 「看你油嘴滑舌的模樣,想必身體已經復原了。」長公主輕聲說:「不是之前還在昏迷中嗎?怎麼突然全好了?」 「長公主大人已經親自來到了待城,別說昏迷了,就算是被打得半死也要爬起來接駕啊!」科恩苦笑著說:「長公主大人,這次俺獨面黑暗魔族三個魔將、一個長公主,威武不屈,受盡皮肉之苦,還差點把小命丟進去……可是為光明神族掙足了面子,你是來給我賞賜的吧?」 「不對,本宮是來取你小命的。」長公主的目光注視著水面上的浮標:「其一你私通黑暗魔族,信仰不再;其二斯比亞帝國內亂四起,你根本壓不下來,神族要一個廢人來做甚?」 「哪裡來的謠言?是黑暗魔族跑來抓我去見面的好不好?斯比亞內亂嘛,又沒妨礙別的帝國,用不了多少時日就能平息了……」解釋了一大通,長公主絲毫不為所動,科恩心裡很是驚訝,聲音不大了,態度也不強橫了:「長公主大人,這不是真的吧?」 「魚跑了!」長公主大人一聲長歎,這才轉過頭來問:「什麼不是真的?」 「那個,光明神族說我私通魔族、帝國內亂……」科恩膽戰心驚的回答。 「光明神族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長公主大人看著科恩指向自己的指頭,嘴角一拉,話鋒一轉:「是本宮說的——你有不滿?」 「長公主大人有所責怪,當然是因為我沒把事情做好,處罰一下也是應該的。」科恩清楚這位長公主很是善變,而且也真有取一國之君項上人頭的權力,於是換了語氣:「但是呢,再怎麼說,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就不要說殺這麼殘忍好不好?長公主請看,我這裡已經挨過黑暗魔族一槍,差點就死了……」 長公主大人的目光在傷口處凝視片刻,抬頭說:「斯比亞皇帝,你知道褻瀆神族是什麼罪名嗎?在光明神族長公主面前暴露身體,這可是死罪。」 「我沒有褻瀆神族。」科恩說:「我只是把禮服拉開小口子。」 「事實不容扭曲。」 「但是長公主大人你曾經說過。」科恩力辯:「人類的身體在你眼裡就好像一滴水、一棵樹那樣。」 「本宮說過那樣的話嗎?」科恩還沒時間「喜「,長公主大人就把他的情緒再次打壓下去:「就算本宮說過,但一滴水有清純、骯髒之差;一棵樹有俊秀、醜陋之別,所以你還是死罪。」 「啊——」科恩大叫一聲:「真的不給活路了嗎?!」 「理屈詞窮,無聊。」長公主鄙視的看了科恩一眼,轉過頭去。 科恩暗歎了一口氣,地位不同的兩個人開起玩笑來,地位低的人很吃虧啊! 「如果這裡不是位於待城正南,那倒是一個很理想的行商歇息處。」沉默了一陣,長公主才輕聲說:「想來,這條河流也很期盼能早日擺脫寂寞的歲月,所以在千百年的時間裡努力營造,這才有了周圍的一片美景,但怎知,只因為是位於待城正後方,就被劃為禁地,這片景色,至少在斯比亞帝國覆滅前,是再無出頭之日了。」 「那也未必,說不定明天就有什麼事情發生,比如說斯比亞再次遷都,這片美景也就大白天下了。」科恩很不喜歡這種帶有「寓意「的開場白,但還是得打起精神來應付:「又或者長公主大人說喜歡,我回宮殿大筆一揮就在此處為大人塑像,讓國民輪流前來參拜……」 「如果你有心,塑別人的象好了,但不管是誰的雕像,都已經改變了這條河流的生命,好笑的是,這與它之前的景色沒有直接關係。」長公主淡淡一笑:「而你,科恩,你也像是一條小河,你最後能有什麼命運,與你自己的努力沒有太大關係——只要你是一條河,你就有被其他原因改變的可能,你的命運也就不在自己手裡了。」 「最最親愛的長公主大人。」科恩又開始苦笑:「好像之前我的命運也不在自己手裡吧?」 「有區別的,因為之前你還是你,但是在這之後,你可能就不是你了。」麗瑞塔•克納赫呼地轉過身來,滿臉的寒霜,竟然是動了真怒:「本來本宮還能扭轉你這一點,但你做事太快,讓本宮想搭救你都來不及!早知這樣,當初就應該把你殺了的!」 「我……」科恩驚得後退一步:「我做什麼了?' 麗瑞塔•克納赫的右手從背後抽出,把一塊金燦燦的金屬板丟到科恩腳下,科恩拿起一看,居然是黑暗魔族發給自己的信函,與自己不久前接到的一模一樣。 長公主看到科恩疑惑的神情,解釋說:「在那幾位黑暗魔族進入斯比亞的時候,信函就被掉包了。」 「真是好身手。」知道不會有其他神族去做這種事,科恩不著痕跡的讚了一句長公主:「大人,這是黑暗魔族單方面的要求,斯比亞沒有答應魔族,我們的求援信正在去往神族的路上。」 「這時候求援又有什麼用?向神族求援就能讓黑暗魔族不把小公主嫁給你?!向神族求援就能阻止黑暗魔殿返回斯比亞全境?!」長公主怒斥一聲:「荒唐!」 「斯比亞能有什麼辦法?黑暗魔族長公主帶著魔將殺到待城來,我也盡全力抵擋了。」科恩說:「那麼長的時間,光明神族沒有出現,我還能怎麼樣啊?」 「科恩,你那種行為不是抵抗,是在跟魔族討價還價。」麗瑞塔毫不留情的揭開科恩的偽裝:「黑暗魔族可曾真正殺了你一個國民?黑暗魔族可曾真的毀了你一座城市?她們除了威脅你之外,不敢作任何真正傷害斯比亞的事情,因為有光明神族在注視著她們!」 「而你,科恩•凱達,正是你一再的講條件,最後讓黑暗魔族師出有名,現在好了,他們要把小公主嫁給你,你高興了吧?」 「我……」科恩搖了搖頭:「說真的,我是嚇得冷汗直流。」 「真沒想到,你還會怕!」長公主轉過身去,看著腳下說:「科恩,你看本宮這三根魚竿。' 「是,我實在看不出來什麼,我不會釣魚。」科恩完全跟不上節奏,他知道麗瑞塔公主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但他卻無法理解她為什麼生氣。 「你看這根魚竿的形狀,像什麼?」麗瑞塔公主說:「像不像曾經刺穿你身體的長槍?」 「這個,長槍和魚竿還是有一定區別的……」科恩話還沒說完,三根魚竿就一起震顫著離地飛起,化為三道金光向原野盡頭飛射而去——那邊捲起一團團黑霧,又有無數道閃電劈下,最後三道紫痕騰空而起,平原歸於一片平靜。 「噗、噗、噗!「三聲,飛回的魚竿整齊的插到科恩面前,上面還帶著斑斑血跡。 「像!太像了!」科恩握緊了拳頭歡呼。 「這三隻小蒼蠅得休息一段日子了。」麗瑞塔公主輕輕拍著手,順著河岸前行:「你不會心痛吧?科恩,她們可都是被穿胸而過。」 「如果不是這樣,我胸口的傷痛永不會平復。」科恩笑了笑:「多謝長公主大人幫我報仇。」 「舉手之勞而已,再說朋友之間不是要相互照顧嗎?」麗瑞塔公主的態度與先前完全不同。她的臉色變得溫和平靜,即使是指責,也只是柔和的告誡:「科恩,本宮之前的話雖然是說給魔將聽的,但也不是全無根據,你這一次玩得太大了。」 科恩只有賠罪。 「你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一手把斯比亞推向人類帝國的極致,你就應該明白很多道理,但你為什麼還要鋒芒畢露呢?」麗瑞塔公主輕聲說:「以前,本宮盡一個朋友之義,處處維護你。但你要知道,你那時雖然行事誇張,卻僅僅只是數十個皇帝中的一員,本宮能把你掩藏起來……但現在黑暗魔族要把小公主嫁給你,你的地位已經跟之前不一樣了,有最威儀的目光在注視著你,本宮再也保護不了你了。」 「長公主大人的意思是……」 「以後再見面,我們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因為我們不再是朋友了。」麗瑞塔公主回答:「而你,科恩,如無意外,你之後的遭遇不會很順利,不但不順利,而且你會連累你身邊的人——那些原本有機會邁向平靜生活的人。」 「長公主大人,我聽得不是很明白。」 「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變遲鈍?」麗瑞塔公主搖頭說:「本宮對你本來是另有期望的……不過,說期望完全破滅也還為時尚早,全看你自己的了。」 「斯比亞皇帝,本宮如今前來,並不是與你聊天的,你聽清楚了,神族有話問你!」科恩正想問個清楚,麗瑞塔公主卻用目光將他的問題逼了回去:「黑暗魔族以下嫁小公主為代價,讓你給出黑暗魔殿於斯比亞全境傳播魔族信仰的特權,這是一個亡國滅族之罪,你準備怎麼應對?」 「按照黑暗魔族作出的承諾,所有光明神族的懲罰都由他們去化解,當然,這是完全不可信的。」科恩說:「或者,我能想出個辦法,以某種理由讓光明神殿立即回到斯比亞境內,以抵銷魔殿進入斯比亞的負面影響。」 「你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麗瑞塔公主很不客氣的說:「光明神殿重返斯比亞並不是問題,問題是神殿能佔多大地盤?如果還是以前那麼大,你同樣難逃厄運,如果神殿也在全境立足的話,黑暗魔族就會覺得他們白嫁了小公主給你,必然會再次拿你開刀,你怎麼辦?」 「這個……走一步算一步吧!」科恩有些侷促。 「你是不敢說呢,還是不想說啊?」麗瑞塔公主笑得詭異:「也罷,就算是本宮最後一次幫你的忙,替你把辦法說出來好了。' 「大人有什麼好辦法?」科恩決定裝傻到底。 「嗯,為了救你的小命,本宮可是無所不為啊!」長公主神色一正:「科恩•凱達,你覺得相比黑暗魔族小公主,光明神族小公主如何?」 就好像是被宇宙中所有的閃電一齊擊中,科恩語無倫次:「那個……我……那個……」 「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在科恩的印象裡,這是長公主最邪惡的一次笑容。「光明神族有意將神族小公主下嫁,斯比亞皇帝意下如何?」 科恩兩眼一黑,被這個消息嚇倒在地。 第44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前夕 第44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前夕 與之前相比,無論是氣氛或是景象,待城。。。。。。或者說斯比亞帝國已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首先,是皇帝陛下身體康復,當然了,在發往各地的文書中,陛下之前的身體是小有不適,確切的說是因為長智齒而導致的牙痛。然後,遍及帝國內部的動亂慢慢平息下來,就好像發生時一樣的莫名其妙。有了科恩的消息,民眾的情緒也很快恢復到理智的水準之上。 再[牙痛]消失之後的第五天,皇帝陛下正式宣佈斯比亞帝國遷都待城,並決定於半月之後舉行慶祝儀式。令人驚異的是,最先相應的不是別人,而黑暗魔殿和光明神殿------在各聖都和各行省首府連夜書寫慶賀文書的時候,這一隊從但生氣就爭鬥不休的冤家,幾乎同時發佈了熱情洋溢的賀詞,並表示在慶典儀式當日將有特使蒞臨待城。 然後,斯比亞黃世非常大度的表示:待城歡迎神殿和魔殿的特使以及其隨從人員,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旺季不久之前祭司被驅逐一事。 至於其他帝國和條約商團,他們只有看戲的份,因為斯比亞的遷都慶典安排的太急促,就算是最近的帝國也來不及準備,等他們的使者到達待城,慶典儀式早就結束了------好在聖都有不少帝國的常駐大使,湊合著送點禮物。說些賀詞,倒不至於太失禮。 並不是沒有人懷疑整件事情,但很遺憾,這裡面的曲折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認知,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就是有一件他們不敢想像的事情正在發生。 二十多天的時間裡,斯比亞再待城外三十里處大興土木,修築了兩個相鄰的廣場以及附屬的觀禮台等設施。 這兩個造型一模一樣的廣場,並沒有互通。而市分別位於商路的兩側。這段商路上安裝了無數的魔法路燈,流光溢彩一直延伸到凡人大道,與憂雙宮渾然一體。 明亮的燈光,自然也把憂雙宮內照得如同白晝。 抱華樓上,斯比亞皇帝正帶著他的一班近臣視察接駕儀式的準備情況,不過這段時間來陛下的興致不高,基本上是處於游手好閒的狀態,一切事務都是交給其他人去做。 "二十來天時間,大概也就只能做到這個樣子了,不用再添加什麼,不能把帝國收入都砸在接駕儀式上。"心不在焉的看著從待城蔓延出去的***,陛下難能可貴的點了點頭:"今夜就麻煩你們看著,我去睡覺了。" 大家知道科恩心情不好,也不好再說什麼,由得他離開。 這個時候,與科恩最親近的兄弟們都知道了,所謂接待黑暗魔殿宇光明神殿的特使不過是個幌子,此舉真實的意圖是。。。。。。真相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無論是誰,說出來就會招來血光之災。 在這樣一個夜晚,皇帝可以去睡覺,但是他的兄弟們可不行。從近衛軍統領到最高法官,每個人都得通宵值班以防意外,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了幾句之後,個人分頭出宮,巡察全城,傑克和海爾特順凡人大道前進,瑪法和莫亞分別從東西兩個城門出城,順城牆在南門外會合。 此時的凡人大道上並不安靜,還有很多人在忙前忙後,很多人撅著屁股用小刷子清洗磚縫,還有一些人墊著腳尖調整綵帶,甚至在清理凡人大道兩旁樹木的枯葉。。。。。。 他們不是民夫。不是軍人,是穿著祭司法袍的祭司。 待城突然出現祭司,這已經讓人很意外了,但更讓人們目瞪口呆的是,祭司們分別屬於神殿和魔殿,為了區別身份,神殿祭司穿白色法袍,魔殿祭司穿黑色法袍。 這個就是為什麼需要最高法官和海爾特中將一起巡視凡人大道的原因,因為自兩殿的祭司以特使先遣人員的名義來到待城之後,明裡暗裡,他們的衝突就沒停止過。在他們強大的作戰能力前面,待城震驚了,科恩。凱達震驚了。 第一次衝突還算是理智的,因為光明神殿得到了一處驛館,所以黑暗魔殿也要一處驛館作為在待城的立足之地,待城總督沒有二話,馬上給魔殿劃播一處。可待城內的驛館並不是一樣規模,魔殿祭司們就以[待遇不公。神殿驛館多了一棟樓。要求重新劃撥]為由,從待城市政廳開始鬧,過五關。斬六將,一直鬧到科恩陛下書案前。 準確的說,科恩陛下具有超然的智慧,但他也無法化解這件理不清的糾紛,他只能把衝突範圍控制在一個限度之內,所以,陛下先表示重新劃撥驛館是不可能的,之後給最高法官出了兩個解決方案:要不然神殿祭司們拆掉那棟小樓,要不然把那棟小樓分一半給魔殿祭司。 誰也沒有想到,兩殿祭司最後的商議結果會是各要一半的房間,而事情的後續發展就從此開始荒謬起來。 魔殿祭司不知道在自己的房間裡幹了什麼,三天不到,他們就讓整個神殿驛館中飄散著濃烈的異味,全體神殿祭司上吐下瀉不止,根本沒有體力去做準備工作。。。。。。 接到投訴的最高法官去現場轉了轉,也吐了個一塌糊塗,傑克大人顯然很憤怒,他的解決方案帶有典型的個人風格:讓神殿把整棟小樓劃撥給魔殿,然後又在魔殿的驛館理劃撥十個房間給神殿使用,讓兩邊有仇報仇。沒仇楷油。。。。。。然後,這兩個驛館的周圍的街道再沒有人願意通過,迎接兩殿特使的準備工作幾乎陷於停頓! 在斯比亞外交部的斡旋之下,兩殿最後意識到再這麼幹下去會出亂子,於是交出涉案祭司,被最高法官以[非法配置魔法藥劑]和[輕微投毒]的罪名打了板子,現在還被圈禁著。 驛館風波總算過去了,待城市政廳之後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在劃撥場地時盡量做到一模一樣,城外的迎接廣場就是這樣出現的,連每一邊的路燈和地磚都如同圞生。但兩殿祭司的衝突並沒有停止,反而更上層樓,沒過兩天,待城的人們馬上就看到了凡人大道事件------已經失去了起碼理智的荒唐表演。 事情是這樣的,按照司比亞制定的程序,兩殿特使在慶典當天同時到達,同時沿凡人大道入城,過宮前廣場進憂雙宮。為了避免衝突,在這一路上,兩殿特使處於並行狀態,路線不交互,連沿途演奏的音樂都由斯比亞一方安排。。。。。。按照常理,這次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吧?不!問題出在凡人大道的綵帶上! 神殿堅持用神殿風格的綵帶,魔殿堅持用魔殿風格的綵帶,由待城市政官主持的會議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兩殿祭司已經開始向土匪學習,拿著綵帶搶佔地盤了。你先掛上不要緊,等你一轉身我就把橫跨凡人大道上的綵帶扯掉,再掛上自己的!週而復始,沒到一天,凡人大道上就一片狼藉。 最後的結果,是兩殿各有數名祭祀被打板子、被圈禁,然後,待城市政廳順著凡人大道正中的皇家御道建立一道寬闊的隔離帶,神殿、魔殿各佔一邊,任何不止均不得超越隔離帶。這下大家能使用面積縮小了,也不會起爭執,想怎麼佈置就怎麼佈置。 斯比亞做到如此地步,他們應該不會再有借口了吧?可惜,上位的祭祀是另外一種生物,完全不能以常理揣測——他們總能找到一比高下的途徑。 先比誰路邊的樹高,再比誰在路燈上的雕花精美,最後無聊到比誰的路面更潔淨——在這件事上,雙方都指責對方想自己地路面丟垃圾,這就產生暴力衝突了。清掃路面的祭祀一般都是三兩人一組,稍有不對就會衝過隔離帶跟對方祭祀展開肉搏! 最後的最後的最後……斯比亞不堪忍受兩殿層出不窮的手段。也不能忍受遷都慶典的日期一再延後,終於派了近衛軍入場,使待城的每一個祭祀都處於嚴密的監視之下,這才讓準備工作重新開始。 第45集 第一章 第45集 第一章 既然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誰,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說不出口的東西,可能因為某些人,也可能因為某些事。但是呢,就算再怎麼光明磊落的人,他們也不會把自己的心事坦誠在別人面前,科恩·凱達是這樣,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當然也不能免俗。所以,當這三者的無奈交織在一起的時候,被(圖圖上是個「破」字)迷霧所掩蓋的事實就變得非常複雜,危險性也跟著大增。撥開迷霧找尋真相,應該是所有人都熱衷的事情,但受限於目光和智慧,每個人的推斷都不一樣。面對一場如此盛大的隆重事件,各國平民百姓們品評的不過是「光明神殿、黑暗魔殿各自派遣特使蒞臨待城,恭賀斯比亞帝國皇室喜遷新都」。不得不承認,這種程度的「事實真相」已經能讓他們驚歎和滿足了。 對其他帝國皇室勢力而言,他們更關注於這層迷霧之下的事實,「光明神殿、黑暗魔殿借恭賀斯比亞帝國皇室喜遷新都之際,派遣特使爭奪斯比亞帝國領土內的傳教權」,這種論調才足以吸引絕大多數「目光敏銳、見識超凡」的人,讓他們對之後的斯比亞帝國格局充滿期待。 對真相的探索到這裡就成為一個分水嶺,能跨過這道坎,把以上兩種情況都當成迷霧看待,並知道「光明神殿和黑暗魔殿其實是以——借恭賀斯比亞帝國皇室喜遷新都之際,派遣特使爭奪斯比亞帝國領土傳教權——為藉口各自下嫁本族女性成員」的人就是極少數了。那麼,事實就真的如此嗎?要知道在一些人眼裡,事情是「光明神殿和黑暗魔殿其實是以——借恭賀斯比亞帝國皇室喜遷新都之際,派遣特使爭奪斯比亞帝國領土傳教權為藉口各自下嫁本族女性成員——為藉口下嫁本族小公主殿下」。 越是神秘的事件,能靠近真相的人數越少。而清楚「光明神殿和黑暗魔殿其實是以——借恭賀斯比亞帝國皇室喜遷新都之際,派遣特使爭奪斯比亞帝國領土傳教權為藉口各自下嫁本族女性成員——為藉口下嫁本族小公主殿下——為藉口以圓魔化科恩.凱達(保護科恩.凱達不被魔代)」這個核心真相的人,全大陸加起來不到十個。 而且這裡面還不包括科恩.凱達本人。 科恩.凱達是一個很現實的人,光明神殿和黑暗魔殿也是很現實的種族,所以最終的真相只有這三方的首腦才知道。從根本上來說,之前種種說法都屬於一廂情願的猜想,大家都被三者共同構建的錦繡外表所迷惑了——至於他們為什麼要共同維持這個被假象層層包裹的事件,其中原因很值得探究。 總的來說,斯比亞內部對這件事並不看好,因為大家都清楚,從科恩當上皇帝起,帝國每一份榮譽和利益都是自己拿血汗爭取到的,沾上神魔以及走狗就只有倒霉的份。況且在各自被驅逐出境的時候,神殿和魔殿還派遣特使來待城,這會是什麼好關照嗎? 但斯比亞的憂心忡忡,並不妨礙其他陣營以自己的方式從中得到娛樂,因為神殿和魔殿的種種原因,斯比亞的遷都慶祝儀式一拖再拖,充裕的時間足以讓消息傳遍大陸每個角落,也給了人們參與進來的機會。 謠言,(我不會打頓號)賭局之類就不用說了,其他帝國的使臣,各大勢力的代表也蜂擁而至,到典禮前夜,光是有名有姓的觀禮人數達到過千,待城方面想不熱門一番都不行。 破曉之前,興奮莫名的觀禮人群就吃了早飯,前往凡人大道連接宮前廣場處的專屬觀禮地段。和祭司們一樣,他們也分成了兩個陣營——神屬聯盟的人在左,魔屬聯盟的人在右。 在各自一側,觀禮的人群又被分別引入三個蕩然無存就座。來自各國的使節團進入了位置最好的使臣觀禮區,但這時坐進去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應神殿和魔殿的要求,真正的使節要去迎接兩殿特使——不管他是被帝國專程派遣而來,還是很早之前就在聖都裝可憐蟲的。 各國其他勢力的代表沒有這種幸運,只能進入外來貴族觀禮區,而在他們旁邊就是陣容強大的條約商團觀禮區。從務實的角度看,在條約商圍觀禮區裡坐著的人反而更像外使,因為他們不但前來觀禮,還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與斯比亞內政部,外交部和通商部進行接洽。 以上三類人雖然數量龐大,構成複雜,按理說應該是很難管東(原文如此)的。還好夠資格觀禮的人都有貴族身份,又不像祭司那麼容易失去理智……或許是斯比亞不允許在今天的典禮上出現任何差錯,所以場面並沒有出現之前那種荒唐和不受控制。 城外雙子廣場到凡人大道再到憂雙宮一線,已處於嚴密的警戒之中,完全實施軍管。沒有請柬和特別通行文書的人一律不得入內,違者殺無赦!不要說剛剛成為帝都的待城,就算是之前的帝都聖都,在歷史上也很少有如此嚴格的禁令,可見斯比亞對今天典禮的重視程度。 聯絡部的人都穿上了禮服,陪伴在每一位大臣身邊,凡人大道邊的每一個觀禮台中也有他們在座;分割凡人大道的是近衛軍軍官教導團,他們用健壯的身體,冷峻的面孔組成隔離帶;兩側制高點全被親衛軍獵殺小隊佔據,成建制的親衛軍,近衛軍部隊在臨近街道佈防…… 出去規模最大的是莫亞中將麾下的部隊,總員額三萬六千人的磐石軍團全體亮相,他們在雙子廣場外手挽手地組成了人牆,軍法處的軍官在人牆外巡視,長劍出鞘,對任何衝擊人牆和人牆本身的異動,他們都有先殺後奏之權。 憂雙宮廣場上,使節們正待在各自的陣營裡等待著登車出發的命令,趁這個機會,他們三三兩兩地寒暄著,順便交流情報,驗證心得。 在神屬帝國的***裡,只有波塔帝國的使臣——塞維克.蘭度沒有急著跟人搭訕。 因為之前處事得當,為自己的帝國賺取了不少好處,這位「斯比亞事務專家」已經榮升為親王,而且受命常駐斯比亞,有權隨機決斷一切對斯比亞的外交事務。這份差事他辦得很好,在所有從聖都趕來的使節中,他是唯一一個備齊了賀禮,賀文的,心裡有底,臉上不慌。所以塞維克.蘭度不但沒有為今天的事情擔憂,反而還有空閒研究局面。 也是他第一個發現,在斯比亞的迎接陣容中有一些與傳聞不符的蛛絲馬跡。 當然,塞維克親王的政治敏感並不是使臣裡最高的,但他對斯比亞皇室,政局以及科恩.凱達的瞭解卻要比其他人深……在警戒指揮環節,塞維克看到了兩位年輕的將領,還在熟悉位置的時候發現了三個穩重的禮儀官員,或者別人不認識這些人,但他認識,因為這五個人老早就是三位斯比亞親王的直屬手下! 之前不是說三位親王都倒霉了嗎?那麼他們的手下怎麼會出現在如此關鍵的位置上?科恩.凱達不是個老好人,他不可能放過政敵或者政敵的手下……就算他有海納百川的胸襟,但百川歸海也是需要一點時間的。那麼,這些身份特殊的人高姿態出現,又預示著什麼呢? 既然手下的官員在,那麼正主子就不會隔得太遠,再結合神殿與魔殿在任何時候都要並駕齊驅的作為……迎接使,斯比亞需要安排兩位身份一樣尊貴的迎接使,這兩個人的官職不能太低,而且與皇帝的關係不能太遠,綜觀帝國全境,還有誰能擔當呢? 當然是力克.凱達親王和西夫塔.凱達親王! 可是,他們不是已經落敗了嗎?在與第一皇妃的鬥爭中,由於科恩支持第一皇妃,三位親王和他們所代表的老派系官員一起「蒙塵」了啊!就算斯比亞因為這件事情重新啟用他們,他們也不太可能在鬥爭失敗之後,馬上就心無芥蒂地為國效力吧?這是爭權,真能一點情緒都沒有嗎?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唯一的解釋就只能是老派系翻盤了。 他們憑什麼翻盤呢?難道是在私底下勾搭上了神殿或魔殿?不,兩殿還沒有這個能耐,他們只能是勾搭上了神族或魔族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翻身帶報仇就很簡單了——上族成員要嫁給科恩.凱達,如果他們堅持,皇妃們就得提前讓出位置來,不但保不住權力,還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 難怪黑暗魔族不遠萬里地跑來舉行降臨儀式,最後還對科恩.凱達大打出手,最後兩殿同時「派出特使」,原來他們對斯比亞的關注不但沒有降低,反而更加上心了。 老派系應該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主動開了大門,讓兩邊的人直接進入斯比亞,就近監視和控制帝國全局,甚至不排除有架空皇帝的想法……之後,無論局勢怎麼發展,兩邊討好的老派系都能站得很穩當。 這手玩的真漂亮,居然連皇帝帶皇妃連根拔起,一鍋燴了! 想到四位皇妃,塞維克連忙回憶了一下典禮程序,裡面果然沒有關於四位皇妃的安排。 彷彿是印證他的想法,一輛豪華馬車駛到近前,標有皇家徽記的車門打開後,身著禮服的力克.凱達親王和西夫塔.凱達親王出現在塞維克的視野中。 兩位親王風采依然,看不出有什麼頹廢和憂心,他們先環顧一下四周,然後分開,微笑著迎向神屬與魔屬的使節。 與其他使節先大驚,再大喜的神色不同,站在後面的塞維克臉上的微笑凝滯了一下,混雜了很多東西的目光下移,順著腳邊的磚縫遊走起來,而內心裡卻暗自長歎一聲:「縱然你英武無敵,可還是保不住自己的妃子。科恩.凱達,你這就算走到頭了嗎?」 「各位使節日安,多時不見,大家還好嗎?」力克.凱達親王一如既往的親切,談吐也還是那麼儒雅:「典禮時間還沒到,還要辛苦大家等候一會。等到典禮結束,本王將在自己的府邸宴請大家,希望各位賞光。」 斯比亞官員極少主動向各國使者示好,大家怎麼能不珍惜這個機會,一時間,心裡有數的使節們都連連答應,其中包括塞維克。身為波塔親王,他當然要以自己的前途為重,對科恩和幾位皇妃的好感只能隱藏在心底深處--最好是隱藏在連自己都找不到的角落。 「塞維克閣下,怎麼興致不高?」力克親王來到塞維克面前:「是長途跋涉太累了吧?」 「力克親王殿下還惦記著我,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啊。」塞維克握住力克親王伸來的手,用稍多出正常標準的熱情說:「很久沒見殿下,想必是殿下另有重任,敝國上下可是一直牽掛著呢!」 「本王今日擔任接使,可不敢分心敘舊,等一會交了職責再暢談吧。」力克親王沒有放手,只對周圍的使節說了句抱歉,然後拉著塞維克橫移幾步:「有件事情拜託親王閣下。」 「殿下請講。」按照常例,兩位身份相近的親王互稱「閣下」即可,但塞維克當親王的日子太短,而且他這個親王的含金量也比不上力克親王,所以。他還是在用「殿下」的尊稱。 「閣下也知道,今天的典禮很重要,各國使節都要到場迎接才行。但光明神殿的祭司們剛才傳來消息,說坦西帝國的使節在路上出了點狀況。」 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力克親王這個消息卻非常震撼,至少讓塞維克的腦袋空白了那麼一個瞬間。 「啊,不知道殿下需要我做什麼呢?」塞維克謹慎的回答著,心裡卻疑問重重:坦西帝國的使節團在這個時候出意外?別是讓神殿祭司給做了吧!可這跟我塞維克有什麼關係?! 「神殿大祭司傳來光明神殿樞機庭的指示,點名讓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暫時擔任坦西帝國使節,皇帝已經允了。」力克親王說:「但尤里西親王之前的身份特殊,臨時接近重任,肯定不太瞭解這一系列的事情,所以,本王想請閣下今天陪在尤里西親王左右……」 塞維克臉色連續變換,心中更是激盪不已:這算是怎麼回事啊?!光明神殿一句話,昨天還是戰俘的尤里西斯親王搖身一變,這就成為坦克帝國使節了?!當大家都瞎的,不知道他幾個兒子還帶著人在過隆雪山跟坦西近衛軍對砍? 「既然殿下開口,小王怎麼能拒絕?但小王這個使節當得也是七上八下,恐怕在很多問題上無法讓尤里西斯親王滿意。」塞維克倒不是真心推辭,而是在用言語試探內幕。 「無妨,閣下儘管放心,這其實也是神殿的意思。」力克親王微笑著拍拍塞維克的手:「尤里西斯親王馬上就到,一切都拜託閣下了。」 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今天,肯定是有好戲上演! 天色已經微明,憂雙宮裡的皇帝終於搞定所有文件,來到位於抱華樓後的小書房換裝。因為白影已隨皇妃外出,所以等在這裡服侍他梳洗的是一隊精靈女侍。 可能是因為今天要穿的禮服很繁複,也可能是科恩有些心事,所以他一邊換裝,一邊少有的對待女們抱怨。其實怪不得他,這套禮服光主體就是八件,外加十多件零碎,更可恨的是,神殿和魔殿還提前送了大量的配飾過來,只勳帶一項就有六十多條不同花色的。 「這勳章做小點很困難嗎?黃金打底,上鋪冰玉,外加一百零八顆寶石,你們不解釋,我還以為是護心鏡呢……腰帶沒十斤也有八斤,還有這劍,我今天不是去打仗好不好……什麼,這玩意要插頭上?別心,我先插你頭上看看效果好了! 知道科恩一貫的性恪,所以侍女們並不慌張,盡量在皇帝「輕裝」的要求與禮儀著裝之間尋找著契合點,最後在後宮總管露西的指導之下,總算是配好了禮服與飾品。 全套禮服當然是免不了的,其他的能簡就簡。 墜地披風是必須的,鑲嵌金屬的腰帶也是必須的,佩劍選了一指半寬的細劍,髮帶用了鏤空的,勳章只掛了兩枚最小的,鈕扣全換成重量最輕的風屬性寶石……但就算是這樣,皇帝身上的重量也並不比穿著盔甲輕多少,稍微走動起來,身體各處的摩擦聲也「清脆」得很。 推開門,一身盔甲的烏鴉斜瞥了科恩一眼,就像是看到天底下最滑稽的東西,嘴角的肌肉微微牽動了一下。這種表情要是出現在別人臉上,那就叫猙獰,但科恩明白,這其實是烏鴉的「微笑」,而且是會心的那種。 「笑,笑不死你!」科恩心裡的怨氣升騰,伸手去把他頭盔上的護臉給拔了下來:「把你這張臉藏好了,今天來的可都是冤家,好幾百個祭司!」 「我不怕見祭司,況且他們也認不出我。」烏鴉用一根手指掀起護臉,陪著科恩向抱華樓走去:「不過你這樣的打扮,你是不是怕人認出你來?」 「你是說本少爺不適合穿禮服嗎?」科恩冷著臉問。 「不,我是說這禮服不適合你。」烏鴉「微笑」著回答。 「去去去,一邊站著去。」科恩很不耐煩:「你已經無聊到專程來奚落我的地步了?」 「不,只是順便奚落你。」烏鴉並不生氣:「我覺得你會應付不來。」 「哼哼,那我應該感激你的誠懇。」上了頂樓,身邊已經沒有閒人,科恩來到正對凡人大道的露台上:「兩個蠻橫的小公主,本少爺的前途一片黯淡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就是拈花惹草的代價。」表面上,烏鴉對科恩的感慨無動於衷,停頓片刻之後,烏鴉才說:「我想在這裡練習幾套打老婆的武技,你要不要觀摩一下?」 科恩轉過頭來看烏鴉,笑著搖了搖頭。這讓烏鴉很是意外,因為根據科恩雁過拔毛的性恪,他是不會不學的,更何況這關係到他的生命安全。 「你我的關係,我就不說謝謝之類的廢話了,老實說,你能幫我想到這一步,真令我感動。」科恩又搖了搖頭:「但是,我還沒有那麼迫切的去跟你學武技。」 「說明白點」烏鴉靠在門框上,口氣不善--平常都是科恩耍賴求他,今天反過來推銷好東西,他居然不要! 「我是皇帝啊,烏鴉君,我就是武技天下第一又能怎麼樣?打老婆,打老婆有用嗎?要能打娘家人才行!」科恩歎了口氣:「況且,她們只是恩賜下來的,這種生物跟老婆不一樣。」 「我想神魔都不會同意你這個說法的。」烏鴉對科恩的回答比較滿意。 「不同意,我們就只有想辦法讓他們同意,這是我的態度。」科恩笑了笑,一根指頭點在自己胸前受傷的部位:「今天的典禮會非常熱鬧,但在我看來,這真是一出活生生的鬧劇。這樣的景象,還真有華蓋滿京華的意思,但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再給我來一槍呢?」 「我覺得這是你心痛到麻木的胡話……」烏鴉並沒有放棄要科恩奮發強大的願望:「自己沒有強橫的實力,抱怨有什麼用?」 「來不及了,短期之內我就算再怎麼努力,最多只能與你並駕齊驅而已,無法達到我想要的程度。既然在這方面注定無果,那為什麼還要去投入時間和精力?」科恩笑笑:「況且在這個世界上,今我望塵莫及的存在太多了,按照他們的規則,我沒有趕絕的機會……」 「那天或者不是敵人,可能今後呢?」科恩的手指上移,點了點自己的眉心:「在目前,我比別人厲害的是在這裡,而不是拳腳刀劍,為什麼我要丟了西瓜去揀芝麻?」 烏鴉正要深入點評科恩的心境,耳邊卻聽到一組熟悉的腳步專聲正在靠近,於是不再說話,微閉上了雙眼。 這組腳步聲有輕有重,烏鴉甚至清楚哪些人是護衛、哪些人是侍從。 其他人在三樓就停下,只有一個人繼續上樓,不多時,一位身穿風衣的男子到了九樓,逕直走進科恩所在的這個房間。先是輕咳一聲,向轉過身的科恩行了一個半禮,然後站直身體,取下了風衣的兜帽。 轉過身的科恩躬身行了全禮:「父親日安。」 「嗯,還沒被我們的皇帝給嚇死。」維素·凱達親王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伸手陰止了科恩去搬椅子:「坐著馬車來,又在地宮裡坐了這麼些天,我還是站一會好了。」 「老爸,這邊的視野更好。」科恩嘿嘿一笑。 第45集 第二章 第45集 第二章 輕柔的微風帶著些許涼意,緩緩地從抱華樓的欄柱飛簷間掠過。兩位身高相仿的男子站在頂樓露台上,袍角飄飄,臨欄俯瞰,臉上都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天色已經大亮,迷濛的燈光也收斂起奪目的璀璨,忙碌的人群正在做最後的準備,宮前廣場、凡人大道盡入兩人眼底,連遠方的雙子廣場都能隱約看到。 「山河錦繡,春風得意,」良久之後,維素親王才長歎一聲:「想起當年,你們不過是小小頑童,但恍若轉眼之間,雛鷹羽翼已長成,能夠引風搏雨了。」 「好不容易來待城一次,父親怎麼開始憶舊感歎起來了?」科恩微微一笑,指著抱華樓前的盛大場面說,「這樣壯闊的景致,不正是斯比亞帝國歷代仁君所追求的嗎?不管怎麼樣,我今天已經替他們辦到了,就算是在九天之上,他們也不會再有什麼遺憾了吧?」 「不要拉帝國先賢來墊背,他們追求盛世的初衷跟你現在的想法可不一樣,」維素親王苦笑搖頭,「歷代仁君是想達到盛世而盛世,他們會極力維持這局面。而眼前的盛世對於你而言,卻只是全盤計劃中的一個流程,就像是古籍上的某一頁,雖然寫滿了繁華,但終究會翻過去。」 「這不是很好嗎?興衰交替是萬物滋長的真理,只要不是盛極而衰,那斯比亞就留有餘力,如果後來的當權者不是愚蠢得天下無雙,那麼下一個真正的盛世就不會隔得太遠,」科恩對親王的抱怨不以為然,「父親身為家族的執掌人,當然有責任為後世子孫擔憂,可我不一樣。我只知道眼前就有一個險關,我要邁過去才會有以後,如果失敗……那就萬事皆空了。」 「事急從權,這點當然沒有錯。但是眼下的斯比亞帝國外面看起來強盛,裡面卻有種種弊端,實在經不起折騰。」說到這裡,維素親王已經回到了國相的立場,以「皇帝」相稱了,「如果皇帝能穩健一些,不要太過心急,那麼事情成功的幾率會大很多,也會安全很多。」 「父親這話,勸導一般的皇帝是很正確的,但是對我的效果就沒有那麼好了,因為我是個半桶水,科恩?凱達天生不是當皇帝的材料。」科恩的聲音雖然輕,卻很明顯表達了拒絕的意思:「我一直以為,人的身份是排在皇帝身份之前,一個人,只有先做好了『我』、才能接著做好『朕』。人無信而不立,這事關我的諾言,我會遵守。」 父子之間的對話到這裡就停下了,氣氛變得很是沉悶,就連倚在後面門柱上的烏鴉也癟了癟嘴,這兩父子的對話完全是打啞謎,一點都不痛快。 幾乎是在同時,遠方地平線上的一抹光亮,將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東方終於出現了第一道霞光,燦若流金,直端端的照耀在待城外的雙子廣場上。 幾乎是在同時,分列左右廣場的祭司們跪伏於地,兩個風格截然不同的禱告聲悠然響起,點點浮游光點隨歌聲從廣場周圍出現,迴旋飄浮著,紛紛向兩組玉石壘砌的高大門廊聚合過去。 待城城頭,雄渾的戰鼓聲轟然而動,把氣氛烘托得越來越高,忽地又被一陣嘹亮號角聲壓住,緩緩下落。等待中的人群精神一振,軍人們的站姿更加標準,各國正使都坐進敞篷馬車。 「典禮就要開始了。」提前坐進馬車的賽維克?蘭度把目光從城門方向收回,放到對面的卡爾?尤里西斯身上:「親王殿下,您看完這些文件了嗎?」 「還差幾頁,路上應該能看完。」 尤里西斯親王被委以重任,正抓緊時間翻閱著手裡的一疊文件,在賽維克友情提供的內部機密文件上,詳細記載了這段時間斯比亞發生的大小事情,甚至還有情報分析,正適合才出牢籠的尤里西斯親王拿來臨陣磨槍。 「親王殿下不要太過勞累,請先休息一會吧!」賽維克打量著對面這位坦西親王,他的穿著打扮雖然並不華貴,兩鬢甚至還多了些白髮,但依然保持著他那儒雅、恬淡的氣質,完全看不出新釋囚犯的頹態或喜色。這一段被囚禁的生涯,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不良影響。 「閣下有心了,本王在這裡先行謝過。」尤里西斯親王淡淡一笑,抬起頭來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段幽禁歲月也算是一種人生經驗,請不用擔心我的身體和精神狀態。」 「親王太客氣了,初到斯比亞就聆聽過殿下的教誨,小王心裡其實是把殿下當長輩看待的,些許關心,正是晚輩本分。如果殿下對眼前的時局有感興趣的地方,我還可以做些補充。」 賽維克給出的這些資料,其實各國使節都能弄到,正好被他拿來做個順水人情。 事實上,這一個是賽維克拉關係的大好機會,在斯比亞帝都混了這麼久,起碼的判斷力他還是有的——對賽維克來說,如果能撈到些好處,一點情報、些許時間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這個節骨眼上,光明神殿既然大費周章地讓尤里西斯親王上位,那麼他就不僅僅是擔任坦西大使那麼簡單,很明顯是借這個身份作為跳板,好跳到另一個重要位置上。更重要的是,如果僅僅想讓尤里西斯回去坦西帝國,那麼就完全沒有必要把他重新登場的第一幕安排在這裡,要知道,斯比亞的待城現今是國際性的都會,任何響動都會引發波及全大陸的漣漪。 除了坦西帝國,尤里西斯會去哪裡呢?條約商團嗎……神屬聯盟條約商團的組成架構,一直以來並不是那麼讓人滿意,也談不上有什麼作為,因為裡面的利益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到目前為止,各國權貴還在裡面拳打腳踢地爭地盤呢! 對!一定是條約商團! 注視著尤里西斯親王,賽維克心中暗自驚異,親王的背景可真不簡單,不但能在戰敗之後保全自己和子女,還能在別人絕對意想不到的時間和地點翻身,而這一切還是光明神殿親自出面去做的——斯比亞帝國是個什麼地方?如果神殿不能讓科恩·凱達滿意,他會輕易放尤里西斯出來? 「倒是有些疑問想向閣下請教,」就在塞維克緊張分析其中緣由的時候,尤里西斯親王已經合上手中的資料,開口問道,「按照本王一路上所見,斯比亞帝國的遷都儀式非常之隆重,這是一早就決定下來的日期和程序,還是之前更改過的?」 「殿下問對人了,我算是第一個到達待城的使節,所以知道的最清楚。」塞維克暗地裡對尤里西斯親王的洞察力歎服不已,這個老牌親王居然一眼就看到了關鍵,還用普通提問來找尋答案,「總的來說,整個儀式連時間帶程序都是一改再改,充滿了變數,一直拖到前不久才完全決定下來……這也難怪,畢竟神殿和魔殿都派出特使,斯比亞怎麼敢敷衍了事呢!」 「但是之前,本王聽說斯比亞已經驅趕了神殿和魔殿的全部祭司,導致與兩殿的關係極為緊張。」尤里西斯親王輕描淡寫的問:「這也是真事嗎?」 「的確是真事,而且在驅逐的過程中,斯比亞順帶處理了多年來積壓的涉兩殿案件,最高法官大筆一揮,幾百祭司人頭落地。」塞維克嘴上說著話,心頭卻狂跳不已,驅逐兩殿祭司這件事資料上沒有,雖然斯比亞從來沒有掩蓋這件事,但一個重要囚犯又怎麼會知道? 聽了他的解釋,尤里西斯親王看看左右:「那麼,今天這些祭司是?……」 他們是以特使的先譴準備人員的名義來到待城的,住的是驛館,因為目前期比亞並沒有批准他們建立神殿和魔殿.但我想兩殿特使會直接與皇帝陛下交涉這件事,他們在儀式結束之後大概就不會回去了,塞維克完全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盡量用婉轉的語言揭示這其中的內幕,「還有些偉聞,似乎是關於兩殿特使的......似乎她們的地位很高貴、很特殊。" 「原來是這樣,真是感謝閣下了。」尤里西斯親王只是帶著習慣性的微笑在點頭,並沒有大多表情流露:「兩殿特使恭賀遷都,這真是斯比亞的榮耀啊!」 「或許吧」塞維克不清楚尤里西斯親王現在對斯比亞的看法,對他的讚美只能採取模稜兩可的回答,「不過我聽說對殿下的任命是光明神殿下達的,對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來說,這何嘗不是一項巨大的榮譽呢?」 「其實這個突然的任命,正是本王感覺驚訝和慚愧的地方,」尤里西斯親王搖了搖頭,「按道理講,對使節的任命應該由坦西皇帝直接下達,也必須是國士俊傑來擔任,而本王只是個敗軍之將,更何況幾個逆子還在對抗帝國正統......實在是有失體統,真是讓閣下見笑了。」 「殿下不用妄自菲薄,光明神殿既然這樣安排,想必有充足的理由,再說,斯比亞能接受光明神殿的安排,也說明殿下的聲望如日中天。至於幾位世子,以區區弱勢兵力對抗近衛軍,年輕一代提起來都要說一聲佩服才行,相信正名之日也不遠了。」 「和魔屬聯盟一樣,神屬聯盟也因為要向斯比來支付巨額賠款,組建了條約商團。」塞維克不動聲色的將話題調開,直接進入自己最關心的事情,「不知道親王殿下對神屬聯盟的條約商團有什麼看法?」 「哦?」尤里西斯親王亦是面不改色:「閣下對條約商團很感興趣?」 「之前並沒有這樣的團體,也算是新生事物嘛,似乎比較有趣的樣子......「越是接近自己關心的事,塞維克的聲調越是平緩,「從條約商團成立的初衷來看,是為了向斯比亞輸送賠款或折款物資,這當然無可厚非,畢竟聯盟已經認了帳。但魔屬那邊,卻有些不一樣。」 「閣下得到了魔屬那邊的消息嗎?」尤里西斯親王看著他「本王消息閉塞,如果方便的話,閣下可否說給本王聽聽看?" 「殿下垂詢,哪有不方便的道理,「塞維克微微一笑,把姿態做了個夠,「魔屬聯盟的條約商團,其實就是被之前的聯軍統帥把持著,就是那位斯維斯·赫本公爵。" 「斯維斯·赫本公爵。」尤里西斯親王點點頭,若有所思。 「在這位年輕公爵的運作之下,魔屬條約商團不但開始做生意,而且還連人帶裝備買下了幾支前聯軍的部隊。」既然已經確定親王的去向,塞維克就開始用自家的最新機密情報XIAZHU,「也就是說,這個魔屬條約商團,現在已經勢力大漲,不但在名義上可以代替斯比亞向各國收繳賠款,實際上還擁有了武裝催債的能力。」 「閣下認為魔屬條約商團會成為新的動亂之源?」尤里西斯親王平靜的回答,「擁有武力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還要看這個團體是否有利用武裝謀私的用心。斯維斯·赫本也是一位統帥,本王覺得他不會不明白擅動刀兵的後果。」 「與親王殿下一樣,我也覺得斯維斯·赫本公爵不會這麼幹,但鐵打的將軍流水的兵,對條約商團來說,斯維斯·赫本公爵雖然是它的奠基人,卻也只能算是一個過客。」在塞維克說話的時候,敞篷馬車微微晃動,已經順著凡人大道行駛起來,「五年、十年、二十年,條約商團越來越強大,可他本人終究會離開的。」 「斯維斯·赫本公爵離開之後呢?接下來的人會怎麼樣?還會守規矩嗎?」塞維克伸出手去,指著凡人大道另一側行駛的幾輛馬車說,「親王殿下請看,那就是魔屬條約商團的代表,他們真年輕啊,但眼神卻是那麼陰霾,毫不掩飾對財富的貪婪、對權威的嫉妒。這哪是什麼貴族,簡直就是強盜!條約商團總有一天會落在這群人手裡,他們會幹出什麼好事來?」 尤里西斯親王轉過頭去看了看在大道另一側行駛的馬車,塞維克手指的範圍比較大,而且立即引起對方的注意,十多位年輕男子將目光轉過來,俱是大膽而狠辣的在親王臉上掃視。 尤里西斯親王臉上的微笑不變,還向對方點了點頭,這才轉回頭來安撫塞維克:「閣下有點激動了吧。」 「沒事,反正他們是魔屬的,指了也白指。」雖然一直故作老成,但塞維克也很年輕,在對方十多人的直白挑釁目光下,不自覺地暴露了自己不成熟的一面,「不服氣?一會就叫人收拾他們!昨天才跟最高法官喝了酒,他難道還會抓我不成?」 「殿下稍安,這裡畢竟是帝都,今天又是遷都大典,鬧出事來不妥當。」尤里西斯親王又轉頭過去看了一眼,「總有一分高下的時候。」 聽了尤里西斯親王這句話,正因為一時衝動、口不擇言而後悔的塞維克頓時覺得眼前一亮——自己果然沒有看錯,與魔屬商團一分高下,除了神屬的條約商團之外,還能有誰?! 霎時間,賽維克腰身挺直,神采奕奕,不再旁敲側擊,跟尤利西斯親王說起閒話來。 而身下的馬車,這時也接近了城門…… 從抱華樓上看去,一輛輛馬車分左右結成車隊,猶如兩條出洞的長蛇。 「力克與西夫塔擔任迎接使,應該不會出問題。」沉默了許久之後,抱華樓露台上的維素親王終於開口:「畢竟是長隨我左右的,對這類外事場合頗有涉獵。」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讓他們去打頭陣啊!不過說起來,他們大婚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麼還沒聽說有消息呢?」科恩哈哈一笑,「與其擔心我這邊,老爸你不如趕緊去催促力克和西夫塔早點生些孫子,斯比亞也好後繼有人。嗯,背後編排人不是好習慣,罪過罪過,但願我這兩個哥哥不會覺得後背發冷才好……」 這個時候,力克親王和西夫塔親王的確沒有感到後背發寒——他們分別等候在雙子廣場一側,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長長的玉石門廊,雖然風度依然,但是精神高度集中,已經沒有餘力去擔心其他事情了。 第45集 第三章 第45集 第三章 彩繽紛 雖然雙子廣場是一個很具神韻的稱呼。但卻不是正式名稱,實際上,這兩個廣場的合稱名諱很讓斯比亞頭痛了一陣,因為兩殿祭司們在這個問題上不做絲毫讓步,都要求在命名上突出自己,最後還是在皇帝親自出面之後才確定下來,三方的妥協結果是」雙輝廣場」。 斯比亞皇家旗幟矗立如林,一直從凡人大道上延伸過來,最後呈半圓形圍繞在兩個寬闊的廣場入口,兩位單讓贏家史的親王殿下分別站在一側的旗幟之下注視著廣場正中高大的門廊——這東西是兩殿出人手建造的,型態雄偉華美,各由十二道拱門構成,逐次放大並在形狀上產生漸變效果,第一道橢圓拱門高十五臂,但最外層一道六邊形拱門已高達二十臂。 今天的凱達家族,已是比斯大陸名副其實的第一尊貴家族,擁有最為富強的帝國,一位皇帝、三位親王,更難能可貴的是,凱達家族是傳承貴族,繼承了合法的帝國擁有權,而不是靠謀反起家的爆發戶,如果不是有科恩•凱達的存在,那麼這個家族是挑不出毛病的。 在大多數人眼中,科恩•凱達這人是無法形容的,更不是值得年輕人學習得楷模,只能用他的名字概括他的存在,好在他只是凱達家族的新一代成員之一,上面還有兩個風華正茂的哥哥:大哥力克•凱達、二哥西夫塔•凱達。 力克親王和西夫塔親王繼承了貴族的好傳統,有諸多年輕人應有的優點,更兼具父親的儒雅與母親的雍容,絲毫沒染上三弟科恩的懶散和跋扈,所以在很多人心目中,無論外貌、談吐和處事,這兩位親王才是能真正代表斯比亞貴族風範的青年才俊。 事實也的確如此,兩位親王殿下一反凱達家族之前給人的文弱印象,都是文能治國,武能安邦的良材,如果不是斯比亞那時的紛亂局面,科恩•凱達很可能還是兩位親王羽翼下的懵懂幼弟,今天這種長庸幼貴的反常格局也就不會出現,所以,久未露面的兩位親王今天突然出現,這事情本身就很容易讓人產生聯想了。 雙輝廣場入口,力克•凱達親王在皇旗下靜靜等待。身為斯比亞三親王之一的他穿著飾有皇家徽章的禮服,左手扶著禮儀佩劍的劍柄,右手裡拿著一副純白手套,神情平和,目光冷靜,挺拔身姿比身後直立的旗竿要優美得多,更把身邊外交大臣的身材襯得慘不忍睹。 和不遠處的神殿祭司一樣,黑暗魔殿的祭司們也按照品級在門廊外匍伏著,唱詩班一絲不苟的吟誦著讚歌。 漸漸的,門廊上被灌注了足夠的能量,圍繞著門廊的魔法陣流光溢彩,耀眼的光芒閃耀不止,魔法符文熒熒而動……猛然間,祭司們的讚歌高昂起來,兩道明亮的紫色光線出現在拱門下,順門廊向外延伸過來,兩線之間的地面被覆蓋上一層寸許高的淡淡紫光,明如鏡、滑如絲,就像地毯一般鋪設到門廊外,一直到距離力克親王不遠處才緩緩停止。 最內側的拱門披掛上了一層淡紫色的光幕,正如水面一般輕輕蕩漾著,隨著魔法陣內光芒的閃耀,一陣奇異的聲響過後,一對身穿盔甲的武士穿過光幕出現,轉身在拱門邊佇立著,然後又是一對、再一對……前後十二對武士分別在各道拱門下護衛著,一言不發,目不斜視。 「力克親王殿下,外交大臣閣下,在黑暗魔王的憐憫之下,連接地獄島魔殿的路徑已經開啟完畢。」地位最高的魔殿祭司走到力克親王面前,表情嚴肅地行了一禮下去:「以無上的黑暗魔族的名義,恭迎正副迎接使進入傳送門,迎接特使法駕。」 「有勞各位了。這是本王的榮幸。」力克親王右手伸出,托起祭司,然後對外交大臣點點頭,先一步走了出去。 利普端好手裡的金盤,跟上力克親王的腳步。 「請等一下。」上了年紀的老祭司疾走兩步,在力克親王身旁躬下身說:「這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場合,特使身份尊貴,還請親王解下佩劍,以免……」 「不妨,老先生,禮儀佩劍就是為這樣的場合才誕生的。」因為斯比亞並沒有與魔殿達成直接的隸屬關係,所以親王用了這個平常的世俗稱呼,話語中並無對祭司的不滿:「想我比斯大陸的貴族,無一不是文武兼備起家,佩劍於身,正是我輩矢志不忘傳統的表現。」 「雖是禮儀佩劍,但終究還是武器。」老祭司的身體躬得更低了些,他這樣的說法已經不是固執的範疇,而是吹毛求疵了:「這是斯比亞帝國與黑暗魔殿之間的首次正式見面,還請親王衡量。」 「本王很慎重。」聽到老祭司在教訓自己,力克親王微微一笑,沒有再出手相扶,雖然面上的態度依舊和藹,但他的目光卻平視著前方的門廊,儒雅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就算晉見上族,上族的恩賞也多是佩劍盔甲,老先生讓本王解劍,既無理、亦無禮。」 「非是為難殿下,只是本人感受到殿下佩劍上有隱約的血腥味。」老祭司還是保持著躬身的姿勢,看在旁人眼中倒像是在向親王請示什麼,怎麼也沒想到是出了問題。 老傢伙的鼻子很靈敏,力克親王的佩劍的確見過血。事實上,力克親王和西夫塔親王從少年時代起就劍不離身,而且大多時使用著同一柄劍,也就是現在帶著的這把——科恩•凱達親手為兩位兄長打造的黑鐵禮儀劍,不僅僅是個觀賞品,還可以滿足戰場廝殺的嚴苛要求。 「血腥味啊,老先生嗅覺靈敏,但判斷力卻不如軍人,帶有血腥味的不是本王的劍,而是本王這個人。」力克親王的笑容略為帶著點苦澀,手指彈了彈劍柄:「十年來護佑家國,縱橫南北,本王兩手血腥,名下已是欠了萬千命債,這樣吧,本王就不進去了,讓副使去可好?」 「萬萬不可,是我眼光不夠,殿下勿怪。」為了與神殿一比高低,老祭司堅持到這一步已經是很不容易了,雖然心中暗罵,嘴上卻只能認輸:「時間緊迫,還請殿下進去迎接特使。」 「恭送殿下!」這時,旁邊廣場上響起幾聲中氣十足的送別,似乎是西夫塔的侍從發出的。 力克親王心中瞭然,應該是隔壁的神殿祭司也找理由為難西夫塔親王,卻未能達成目的,最後還被侍從在氣勢上壓過……不過,力克親王本身不太喜歡帶侍從,也就沒有這個程序了。 微微一笑,力克親王再次前行,悠然信步,不急不緩,並不像武將那樣虎虎生威,也不似文臣一般循規蹈矩,他的步伐多了幾分風雅和活力,而少了一些拘謹和凶戾。看著力克親王就這麼進入門廊,從十二對武士的炯炯目光中穿過而不受絲毫影響,外面那些詠頌著讚歌的祭司們目光中滿是驚異,這些祭司全部來自地獄島魔殿,有最狂熱的信仰,也非常清楚魔殿的人員配置,所以他們知道,這些被稱為暗影騎士的武士其實並不是人類,而是真正的黑暗魔族! 一個平凡的人類,卻能在黑暗魔族成員的目光中自若穿行,他的意志應該是多麼堅定! 平生僅見的傳送魔法就在眼前,光幕如水,蘊含著令人沉迷的光芒,粼粼漫漫,猶如看不見底的深幽古潭,縈繞在耳邊的讚歌更把現場的氣氛烘托得更加神秘。力克親王伸出手去,小指斜向上挑,像是撩動紗幔一樣,輕柔的撥動開去,同時邁出腳步,整個人隨即就沒入光幕。 再雙幕接觸到光幕的時候,力克親王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裸露在外的皮膚一陣輕癢,腳尖繼續往下點,先感受到一分的柔軟阻礙,接著就遇到堅硬的平面,耳邊的吵雜消失不見,帶著幾乎微不可查的香味,清新的空氣圍繞上來……這跟待城的環境有很明顯的差別。 已經到了遙遠的地獄島了。 睜開眼睛,明亮卻不失柔和的光線湧入雙目,力克親王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橢圓形的廣場中心,身後是一座與雙子廣場門廊相近的建築,腳下,一條紫光凝成的地毯直通正前方,百來名暗影武士護兩側,在那不遠處,矗立著一座異常雄偉的宮殿——通體金光閃閃,線條剛勁,威勢如虎! 「斯比亞帝國,科恩•凱達皇帝陛下欽點迎接使力克•凱達,副使利普。」親王的宣告聲傳揚出去,雖不算太大,卻是中氣十足,在廣場上引發陣陣迴響:「前來地獄島迎接黑暗魔殿特使!」 力克親王的聲音還沒完全散去,兩位黑暗魔族成員就從宮殿大門處迎上前來,一男一女,面容都是俊美無比。他們穿著樣式古典的長袍,只用一條細細的腰帶束住,再沒有多餘的飾品,身後的一對紫色羽翼完全舒展開,佔據了很大空間,腳下的脈動傳導到翼尖時,已經化作一種極輕柔優雅的起伏,讓人看了驚歎不已。 「力克•凱達親王,閣下不用再對我等行禮。」女性魔族稍微靠前,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先向閣下說明,這裡不是黑暗魔殿,而是黑暗魔族的宮殿之一。」 「本王唐突了。」力克親王「微微一怔「,稍後恢復正常:」失禮。」 「親王客氣。」男魔族開口,冷漠得有些過分:」兩位迎接使可知道晉見魔族的禮節?」 「回稟上族,我等雖是神屬帝國的臣民,未曾與黑暗魔族接觸過,但友愛尊敬的為人道理卻是懂得的。」外交大臣利普上前半步,身體微微下伏,臉卻揚了起來:「上族尊貴,我等當然會以尊貴事之,特使慈愛,我等當然會以慈愛報之。」 聽了這麼文謅謅的外事語言,兩位魔族不禁愕然,只有力克親王心裡暗暗好笑:與自己在一起,斯比亞外交大臣的身份要低一些,所以這類帶有爭鬥性質的話當然要由他去說,即使說破了,也能由自己去彌補……另外,也總算是看到利普除了抱大腿、流眼淚之外的招數。 「兩位誤會我的意思了。」男魔族回答說:」今天,魔殿特使只說祭司古語。」 「無妨。」這就輪到力克親王了:」祭司古語正是家學之一。」 「既然如此,我們這就進去。」女魔族轉身:「兩位請跟我來。」 「祭司古語?」在遙遠的天堂島,西夫塔•凱達親王也遇到了相同的問題,這位生性豪邁卻不失穩健的親王看看身邊的副使,同時也是光明神殿樞機祭司、斯比亞神殿大祭司的尼贊,然後微笑著對面前的光明神族說:「不在話下!」 能用這樣的姿態說話,是因為斯比亞終究還是神屬帝國,無論怎麼說,與光明神族的關係要相對緩和一些,再加上身邊的副使本身就是神殿高層……所以,西夫塔親王採用的戰略與在地獄島的力克親王是相反的,為他拾遺補缺的人是尼贊。 這不算明顯的失禮,再加上親王身份的特殊性,兩位肩負指引職責的神族成員也不好加罪,只冷冷的點了下頭,轉身開路——西夫塔親王之前並沒有來過天堂島,對周圍的景觀不免好奇,雖然這裡僅是一處平常的宮殿,但卻迥異於斯比亞的景觀,親王在路上多次與副使探討園藝和建築藝術,不但令副使連連苦笑,還在無意中杜絕了別人上來搭訕的可能性。 不多時,西夫塔親王和尼贊已經來到宮殿內的小廣場中,在這裡,侍立在側的已經不是身著盔甲的武士,而是展出漂亮羽翼的神族侍女了。巍峨的大殿前,端坐著一位宮裝打扮的女性,她左手擱在扶手上,玉石般晶瑩的面孔微微向右,深邃目光飄望天際,神態端莊至極。 「光明神族屬下斯比亞帝國,科恩•凱達皇帝陛下欽點迎接使西夫塔•凱達,副使尼贊,前來迎接神殿特使。」西夫塔親王在距離權座三十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單膝跪下:「在此,西夫塔晉見光明神族,恭祝上神芳華永駐,慈愛的光輝普照比斯大陸全境!」 不見兔子不撒鷹,在不知道神殿特使身份的時候,西夫塔親王只是在向光明神族行禮,根本就沒給他人佔便宜的機會。 「按照常例,本宮應該問候一句,比如遠來辛苦之類。」權座上的神族長公主殿下收回了目光,以罕見的嫻靜語氣說:「不過對西夫塔親王你,本宮卻要說另外一句話——作為一個瞞著皇帝與光明神族互通款曲的斯比亞貴族,你還真敢來啊!」 西夫塔親王正要回答,卻想起了什麼,看了看身邊的副使——樞機祭司尼贊正對著前方,五體投地,跪得堪稱經典。 神族長公主看了他一眼,輕聲對西夫塔親王說:」這位神殿的樞機祭司可真是八面玲瓏、四處討好,居然還當上了斯比亞的迎接副使,親王放心,一會自然會有樞機庭的人向他問話,他不一定能回得了待城……你可以暢所欲言。」 「長公主殿下容稟,之前瞞著皇帝與光明神族聯繫,是為了帝國,今天硬著頭皮來迎接神殿特使,還是為了帝國。」沒有上諭,西夫塔親王不能起身,只得單膝跪著回答:「皇帝是我的親弟弟,我不會因為個人原因而對他有所隱瞞,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在光明神族不再怪罪皇帝的那一天,我會向皇帝坦承這一切,以求得他的寬恕和原諒。」 「科恩•凱達與黑暗魔族眉來眼去,光明神族大概不會有原諒他的那一天了。」神族長公主用淡漠的語氣說:「斯比亞被皇帝所累,已是逐漸墮入一個泥潭,光明神族很遺憾。」 「上神容稟,我是看著皇帝長大的,知道皇帝內心的善良,也清楚皇帝忠貞的信仰著光明神族,這些都是不能被否定的事實!」西夫塔親王的語氣略微有些焦急:「之前發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有誤會、有誣陷,日積月累才讓皇帝有些心灰意冷——但是我相信,只要上神不拋棄皇帝,不拋棄斯比亞,那麼總有一天,皇帝會醒悟過來,帝國也會重獲神族青睞!」 「一邊是無法捨棄的帝國,一邊是血肉相連的親人,也難怪親王你角色錯亂,立場不穩。罷了,你起來吧!」長公主終於揚了揚手,讓他起身。 「多謝長公主殿下。」西夫塔親王站好之後繼續解釋:「皇帝與黑暗魔族虛與委蛇,這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黑暗魔族長公主不久前帶著三大魔將降臨待城把皇帝擄走,皇帝奮起反抗,被擊成重傷,差一點性命不保……所以,還請上神看在這點上,原諒皇帝的無奈妥協。」 「光明神族從來沒有捨棄過誰,之前不做解釋,不予援手,只是對斯比亞皇帝的小小考驗而已……目前的結果雖讓我們遺憾,但也並不是個死局。」長公主搖了搖頭:」現在如你所願,光明神族決定親自介入斯比亞事務,你身為發起人之一,可有什麼謀劃?」 「回稟長公主殿下,我們之所以提議光明神族直接介入斯比亞事務,特別是讓神族成員靠近皇帝,並不是因為個人榮辱,而是因為黑暗魔族已先行一步,傷我皇帝在前,強行下嫁小公主在後,導致帝國不穩,情況非常危急。」西夫塔親王回答:「所以,在光明神族特使到達之後,應該先以帝國穩定為第一選擇,同時抵禦黑暗魔族對皇帝和帝國的侵蝕。」 「首先要做的應該是抵禦黑暗魔族對你皇帝和帝國的侵蝕,然後才談得上穩定帝國大局吧?」神族長公主淡淡一笑:「親王,怎麼年紀輕輕的,思維就有點糊塗了?」 「啊,失禮了,請長公主殿下海涵。」西夫塔親王有點侷促:「其實,是因為……是因為皇帝有個要求……他的態度極為強硬,宣稱得不到滿足的話,就中斷慶典儀式,這讓我非常的為難……」 「哦?斯比亞皇帝有要求?」長公主殿下揚了揚眉:「是對光明神族的要求?」 「是的,但……但我很難啟齒。」 「但說無妨,本宮不會怪罪於你。」聽到親王這麼說,長公主不免有些好奇。 「上神大度。」西夫塔親王這才鬆了口氣:「皇帝的要求,是這樣的……」 第45集 第四章 第45集 第四章 「上族大度,皇帝的要求是這樣的。」地獄島的魔族宮殿中,面對著黑暗魔族長公主,力克親王微一沉吟後開了口:」斯比亞帝國現有四位皇妃,長久以來為皇帝、為帝國傾盡全力,功勞甚大,所以在魔殿特使即將成行之際,皇帝希望上族賜予四位皇妃封號,並以黑暗魔族長公主的名義祝福四位皇妃長命百歲……」 「賜予四位皇妃封號,還要本宮祝福她們長命百歲?這就是科恩•凱達對我黑暗魔族的要求嗎?」力克親王還沒有回答,魔族長公主就冷著臉訓斥:「大膽——荒謬!」 「上族息怒,小王也覺得皇帝的要求很過分,很是異想天開,小王內心,其實也不對這個要求抱有什麼期望,所以在來之前,小王已經盡全力去勸說皇帝了。」力克親王連忙解釋,臉上的神情有些惶恐:「但是長公主大人,您是知道皇帝這個人,一旦他做出了決定,就再也不會更改,哪怕他自己也知道這個決定不那麼正確……他甚至也向神族提出了這個要求……」 「聽你這麼一說,本宮倒覺得這個要求符合科恩•凱達的性格,冥頑不靈、狂妄。」魔族長公主冷哼一聲:「可本宮為什麼要答應他?他說出什麼理由來支持這個要求?」 「皇帝說……說他不能白挨這一槍。」 這一瞬間,說的人和聽的人,臉上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皇帝挨一槍,對斯比亞來說固然是一件丟臉的事,可對魔族而言,這件事也算不得光彩:因為魔族不但逼得斯比亞皇帝操起傢伙跟魔將對砍,還沒抓到那個真正的肇事元兇。 「他挨了一槍又怎麼樣?那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而已,再說了,魔族也沒有丟下他不管,已經為他治療過了,之後還把他完好的送回了憂雙宮。」魔族長公主想起科恩•凱達當日的嘴臉,心裡就有氣:「那麼魔族是不是也應該問他要治療和護送的報酬?」 「上族睿智,皇帝命小王帶來一些禮物,正是報答上族當日援手之恩的。」力克親王一招手,身為副迎接使的外交大臣走上前來舉起金盤,親王接開盤上的紅綢:「上族請看。」 金盤中放著五件小巧的玉石鑲金飾品,都是球狀玉石鏤空雕刻的,分為三層,核心部位嵌著一顆紫色寶石,三層玉石晶瑩剔透,還可以靈活的滑動,所以無論怎麼擺放,裡面的寶石都始終穩定著……以人類的眼光看來,這幾件飾品無論用料還是手工都堪稱絕世精品,但在魔族眼中,除了造型構思還可入眼外,其它方面一無是處。 「小小飾品,斯比亞也能拿得出手。」禮物貴重與否暫且不提,但這好歹算是科恩•凱達的誠意,魔族長公主也不好太過苛求:「倒是用了些心思,難道是科恩•凱達親手做的?」 「是……是皇帝親手放進金盤的。」力克親王侷促的笑笑:「說是要把這枚最大的送與長公主大人以做謝禮,這枚中等的送與特使大人把玩,這三枚小一些的就送與三位魔將。」 自有一邊的魔族侍女接過金盤,把飾品送與長公主過目。 長公主掃了一眼,疑惑的問:「這飾品似乎別有玄機?」 「是的,這其實是皇帝無意中得到的一塊寶石,窮我舉國之智者都無法分辨,所以皇帝命名為暗香石,就是飾品中的那塊紫色寶石。」力克親王解釋說:「這寶石的奇異之處是可以吸收百花香氣,經過調和之後再緩緩釋放,時間可達月餘之久,香氣高貴雅致,獨一無二。」 「你說科恩•凱達也向光明神族提出這個要求,那麼是不是也送他們這個?」 聽到長公主的問話,力克親王笑著說:」是的,不過在數量和質地上是有區別的,因為寶石就那麼大,實在是不夠了,所以只能送光明神族兩枚而已。」 魔族長公主看看金盤裡的暗香石飾品,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出現一抹奇異的笑容。 而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天堂島,神族長公主也在用目光監視著暗香石飾品,她要比黑暗魔族長公主隨意一些,是用手拿起來看的。西夫塔親王觀察著她的表情,生怕她對這個禮物不滿意。 「嗯,這兩件東西,一件是當聘禮,另一件是當謝媒禮的吧?」神族長公主用手指撥弄著飾品外殼,頗有些心不在焉的問:「可是本宮就奇怪了,科恩•凱達是被魔族的長槍刺傷的,這跟神族沒有什麼關係。他憑什麼要神族冊封四位皇妃?並要本宮冊封,祝福她們長命百歲?」 「回稟長公主大人。」西夫塔親王垂目回答:」皇帝說,雖然他這次受傷看起來跟神族沒有一個銅板的關係,但實際上那場不自量力的戰鬥卻是為了維護神族的威儀,但之後神族並無旨意下達,以致民心浮動,所以還請上族考慮此點,稍做慰問之態,好消除帝國上下憂心。」 「安撫帝國民心可以經由其它途徑,再說神族通過神殿派遣特使,這本身就是一個很明顯的慰問了,還需要冊封和祝福皇妃嗎?」神族長公主微微一笑:」西夫塔親王,現在請你回歸到你本來的身份和立場吧,你心裡是怎麼看待科恩•凱達的這個要求?」 「是,回稟長公主大人,在我個人看來,皇帝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僅是出於對四位皇妃安全的擔心。」西夫塔親王說:「斯比亞一向信仰神族,神族自然不會刻意為難我們。但科恩陛下卻不敢對魔族抱有這樣的希望,他們下嫁小公主的事情雖然不對外宣揚,但還是會有人知道,為了保證小公主的氣派和獨寵,魔族很可能會向四位皇妃下黑手……如果上族能冊封四位皇妃,長公主大人再以自己的名義祝福,那麼魔族就會有所顧忌……」 「就是要用神族和本宮做擋箭牌,去保全四位皇妃?」神族長公主點了點頭:「看來,科恩•凱達為了自己的四位愛妃,還真是不遺餘力啊!」 「皇帝是迫不得已,黑暗魔族下嫁小公主,完全是一個強加於人的決定!」西夫塔親王一看長公主有答應的跡象,連忙趁熱打鐵:「換個角度來看,這也是皇帝有情有義的證明……」 「有情有義?對一個帝國皇帝而言,有情有義可不是什麼優點!」神族長公主冷冷的說:「好,本宮就換個角度來考慮,他倒是對四位皇妃有情有義了,那麼對特使呢?是不是就薄情寡義了?本宮的小妹,豈能受斯比亞皇帝的冷落?!」 「長公主大人請寬心,皇帝本身既然對四位皇妃有情,那說明皇帝不是不知恩情的人。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只是皇帝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倔脾氣,但小公主大人去了憂雙宮之後,以小公主大人的才情儀態,自然可以從相識到相知,再到日日相伴。」 「冊封和祝福皇妃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斯比亞真的少不了這四位皇妃。」又看看長公主的臉色,西夫塔親王接著解釋說:「這要從兩個方面來說。」 「這裡面還有這麼多內情?」神族長公主稍微驚異了一下:「說來聽聽看。」 「在公,斯比亞帝國之後就會進入一個全新的局面,因為政局中既有光明神族,又有黑暗魔族,還有一些其它的勢力,對這個複雜局面的走向,任何人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更無法預計皇帝本身會受到何種影響,所以,帝國在很多地方需要四位皇妃的緩衝。」西夫塔娓娓道來:「在私,如果沒有了四位皇妃,這個刺激會讓皇帝本人大受影響,那麼,神族小公主就會直面魔族小公主,再無一絲迴旋餘地,一個照面就要立見生死……恐怕會壞了上族大事。」 「說到底,還是親王你怕失去了皇妃這個緩衝,科恩•凱達再也容不下你們吧?嗯,光明神族的確沒有對皇妃動手的打算,魔族那邊卻不一定……如果皇妃出事,科恩•凱達怕是要拉人墊背。」長公主考慮了一下:」罷了,本公主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勉為其難的應承下來。」 西夫塔親王總算鬆了一口氣。 「冊封和祝福,就交給特使去宣佈好了。長公主微微一笑:」既然收了禮物,自然也要回禮,等會一併交由特使帶去。」 「多謝長公主大人!」 「客氣話就不用再說了,記住你的諾言就好。科恩•凱達辜負了神族對他的信任,未來的斯比亞能走多遠,還要看你等的表現。」對西夫塔親王說完話,神族長公主的目光轉到親王身邊的副使身上,淡淡的說:「你叫尼贊是吧?抬起頭來。」 尼贊一直保持著五體投地的姿勢,這時聽到長公主問話,身體猛地一顫:」小人正是尼贊,神殿樞機庭封號正直之輝——在光明神族長公主駕前,小人不敢抬頭!」 「正直之輝,樞機庭賜予祭司的封號可真是越來越花哨了。」長公主輕聲一笑:「好吧,尼贊,你覺得自己當得起這個封號嗎?」 「神族長公主大人如若……」尼暫的身體抖得厲害,話也說得七零八落:「如若質疑小人的忠貞,小人……小人可以以死明志!」 「遇神族質疑必須以死明志,這是神殿的規矩吧,可惜本宮對逼死人命不感興趣。」長公主搖了搖頭:「不要讓本宮問你第二遍。」 「回稟長公主大人,小人。小人對光明神族忠貞不二。」尼讚的話音貼著玉石地板傳出,顯得有些沉悶:「自從去到斯比亞帝國以來,小人無論處理什麼事務,都是以光明神族和神殿為優先……雖然小人眼光短淺,經驗微薄,但自許還算謹慎,也盡量公正……」 「是這樣嗎?」長公主不以為意:「你知道控訴你的文書有多少?先不說各帝國貴族,就連神殿各國大祭司和你出身的樞機庭,對你也有不一樣的看法。」 「小人自知出身卑微,能成為神殿祭侍奉光明神族,已經是無上光榮的事情,所以從學成的那一天開始,就暗暗發誓以侍奉上族為第一天職。」尼讚的情緒有點激動,腦袋微微抬起一分,但兩眼依舊只敢看著地板:「但侍奉神族與神殿的真旨,世俗之人無法完全領會,再面對這些人的時候,小人不得不使用一些特殊的,他們能夠理解的手段和方式……」 「例如收受賄賂、欺壓弱小貴族、挑唆良民爭鬥?」長公主這話直接讓尼贊遍體生寒。 「是……是!」尼贊咬牙點頭:「為了光明神族,莫說這些,就算殺人放火我都幹得!」 他這句置於死地而後生的回答,不但讓一邊的西夫塔親王為之側目,也讓神族長公主有些驚訝,一個神殿樞機庭的祭司,居然會說出如此赤裸裸的話來——雖然他的話如此粗俗,可出發點卻是冠冕堂皇的,充分表達了自己對信仰的狂熱。至少旁人不能直接駁斥。 「為了光明神族?」神族長公主的語氣相對剛才要緩和一些:」暫且不問對錯,僅從結果來論,你怎知世俗凡人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對光明神族心懷不平?」 「長公主大人容稟,多年以來,光明神殿外派各國的大神殿並不能完全符合天堂島神殿的期望,雖不是每位祭司都有虧職守,但日積月累下來,世俗中人對神殿有不滿卻是事實存在的現象。」尼贊戰戰兢兢的回答:「小人被外放出去,才知道在這樣的環境裡空有一腔抱負是幹不出什麼事情的,糜爛之世,唯有下猛藥才能奏效!小人也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很難預料,所以小人已決定,如果事態不受控制,小人將以自身去平復凡人怨念!」 「說得再漂亮也沒有用,你以為你一死就天下太平了?」長公主冷笑著說:「自認是科恩•凱達的學生,接受斯比亞皇帝的封賞,成為斯比亞的內臣——在神殿下派官員無法立足的斯比亞,你出賣了什麼才換來這些官職?你好大的膽子!」 緩和之後的冷笑,比起連續的嚴厲語氣更厲害,直嚇得尼贊手腳發軟,幾乎連跪都跪不穩了——他身邊的西夫塔雖然跟這件事情沒有任何牽連,卻依然感受到長公主逼人的氣勢,不由自主之下,額頭冒出一片冷汗。 「請長公主大人明察,小人並不是狡辯……雖然目光短淺,但對斯比亞的局勢,小人還是有自己的看法和主張。」此時,尼贊毫不懷疑自己下一刻就會遭遇到慘絕人寰的對待,但他拚死也要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哪怕只有毫釐的生機,也值得去爭取! 「先前,斯比亞令兩殿祭司全數退出,偌大的光明神殿啊,再無一人能留在斯比亞帝國!」有了必死的覺悟,尼贊反而顯得鎮定了許多:」小人就想,當前萬事,哪一件都比不上保持神殿祭司在斯比亞、特別是帝都的存在重要,只要還有祭司留在斯比亞,那就是光明神族和光明神殿的勝利——人數少不要緊,我們盡量做大聲勢,讓天下人都看到,都知道我們還在!」 「所以你就認了科恩•凱達當導師,不惜逾越界線接受了斯比亞的封賞,直至成為內臣?」長公主不置可否的說:「以你樞機祭司的身份,以上數條,都是萬劫不復的罪責。」 「小人對這些都心知肚明,不會否認,也沒有想過要隱瞞。」能說的全都說了,尼贊只能聽天由命:「應承這個副使的差事,就是為了能親自向光明神族稟報這一切……小人做了這些事,甘願領受處罰,但小人接受不了他人的污蔑。」 「原來是專程跑來為難本宮的啊!」神族長公主淡淡一笑,目光又轉到了西夫塔親王的身上:「親王久經政事,你來說說看,這位樞機祭司今天能不能出天堂島?」 西夫塔是怎麼也沒想到,對尼讚的最終判決會落在自己身上,心裡一驚,已知這裡面另有玄機,雖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想到對策,但他是真實貴族出身,嘴上稍一打岔,就贏得了思考的時間:」長公主大人考校,小王自然樂於從命。在小王看來,這件事情不是那麼單純……」 然後,親王又看了一眼尼贊,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說:「就如同長公主大人剛才所說,樞機祭司的種種所為,很明顯跟他的身份不相符合,他不是下派官員,怎麼能身兼數職,跨越神殿與世俗的界限?此風不可漲,否則必定會引起整個神殿的紛亂。」 聽了這樣的話,尼讚的視野頓時一片昏暗。 「但是,樞機祭司的作為,卻在另一個層面上維持了光明神殿在斯比亞的影響力,而且這個結果還是正面的。」說到這裡,西夫塔親王停頓了一下:」人們從樞機祭司身上,看到了神殿祭司應有的氣質和能力,他不但能融入帝國內政之中,甚至還能直面黑暗魔將的鋒芒……這都是常人難以做到的,可以說,他是以下級之身行了上級之責。」聽到這裡,尼贊心裡又有了一絲希望,而高高在上的神族長公主卻有些不耐煩了,直接問:「親王到底是認為他該獎還是該罰?」 「小王認為對樞機祭司,該獎也該罰,無視神殿規矩,亂上下之分,罰!心懷神族,保全神殿顏面。該獎!」西夫塔正色說:「小王對神殿規矩不甚瞭解,細節上無法建議,但小王卻認為,無論結果如何,樞機祭司本人已經不再適合回到斯比亞帝國了。」 這明顯是一個尼贊和長公主都沒有意料到的答案,五體投地的人心中怦怦直跳卻無法說話。 半晌之後,長公主的聲音傳出:「親王的意見很獨特,可否詳述?」 「這個……」面對這個要求,西夫塔親王卻有那麼一瞬間的躊躇,雖然他很快就掩飾過去,但還是沒有逃過長公主的敏銳目光。 「斯比亞帝國之後的格局已經與以前不同,所以,一切事務都要以穩健為主。樞機祭司雖然一心為上,但他性格衝動,做事不計後果,無視上下森嚴,如果再讓他回到斯比亞,很可能會成為一個不穩定的因素,更有可能帶來難以預料的後果……小王想,這樣的情景應該不是上族希望看到的。」 「親王所說,未嘗沒有道理,親王能在談笑中指點國事,眼光獨到,本宮很欣慰,足見凱達家族非科恩一人而已。」長公主欣然點頭,爾後話鋒一轉:「但親王你卻有一點不足。」 「是,請長公主大人指點。」 「親王比不得皇帝,沒這個體會也是正常的,本宮不過是稍微說說而已——當權者,不應該將國事當做家事,不應將個人好惡凌駕於統馭方略之上,要知道,就算是本宮也有氣悶的時候。」長公主輕聲說:」親王不希望尼贊回到斯比亞,固然有這樣那樣的原因,但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不喜歡尼贊,特別是討厭尼贊孤注一擲的做事方法吧?」 「……」西夫塔親王保持著沉默。 「須知任何人都有缺點,但只要放對了位置,就會大放光彩。」長公主說:」親王既有凌雲壯志,用人時不可不察。」 「多謝大人指點。」西夫塔必恭必敬的行了一禮:」小王受教。」 親王和神族長公主的態度一再轉變,尼贊也一直在生死線上游弋,腦中已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有保持不動,生怕一個不對,自己的命運就再次改變。 「既然這樣,那麼親王現在有信心駕馭尼讚了嗎?」說著這樣的話,長公主饒有興致的觀察著西夫塔的表情。 「這……」西夫塔親王的為難神色並沒有盡去,他稍稍轉頭再看了一眼地上的尼贊,最後心一橫,終於開口說:「小王必不辜負長公主大人的寄望!'「嗯,既然如此,那就讓尼贊先去樞機庭領受懲罰,一會隨親王回斯比亞吧!」神族長公主點了點頭,問身邊的侍女:「特使那裡準備好了嗎?不要耽擱上路。」 第45集 第五章 第45集 第五章 豪無任何預兆,在雙子廣場上吟唱讚歌的兩殿祭司同時閉嘴,面對門廊整齊的貼地跪伏,高亢的讚歌餘音裊裊,還索繞在各道門柱之間,不斷從四周凝聚過來的那些光電卻紛紛消散,剎那字後就痕跡全無——這一刻風止、影定,廣場上連人帶物都融進一幅凝滯的畫面。 偌大的待城,上下亦是一片寧靜。 從抱華樓的方向看過去,雙子廣場後方是一片原野,但在這時,科恩卻察覺這悠悠天地在緩慢的晃動著,就好像雙子廣場上騰起層層熱流,正在擾亂自己的視線一樣。逐漸的,晃動的幅度加大,就連雙子廣場本身也加入到這個行列,引發待城內與凡人大道上陣陣驚呼。 「他們就快來了,如此聲勢,似乎早有預謀。」良久,維素親王收回自己的目光,輕歎一聲:「我們的計劃卻是匆匆制定,還要中斷其他計劃來應付場面,這難免讓人心理不踏實。」 「沒有關係,我對這個計劃是很有信心的,畢竟我們要爭取的東西並不太多,而且符合我這個幾近喪心病狂的皇帝的性格,」科恩臉上的笑容多了一些:「我唯一感到遺憾的,無非是不能親眼見到正副迎接使在兩殿的精彩表演而已。不過就目前來看,他們幹得不賴啊!」 「在公,臣下當然對皇帝的信心感到高興,但在私下裡,我卻認為你現在的選擇不算太好,要知道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還沒有過晉見神魔的經驗。」維素親王笑著搖了搖頭:「你把這些事情交到其他人手裡,就不怕他們搞砸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人嘛,總得有第一次。能贏的話,,不管如何都能贏,跟經驗什麼的也沒有直接關係。」科恩輕聲回答:「換了其他人去就沒有後遺症了嗎?我看未必,我出面的話也不是不行,可是就會失去主動,最後連個補漏的角色都沒有了。」 「如果你親自出面的話,至少在把握上會更大一些,也給足了神族和魔族面子。現在儀式剛剛開始,還來得及挽救,你可以現在改變主意,在凡人大道上迎接他們。」 「如果只是在一般情況下,老爸你說的沒錯,但現在的情況很特殊,我們要面對的是全新的神族和魔族,他們跟我之前見過的已經不一樣了。以我的個人應付方式,只會弄巧成拙。」科恩看著自己的父親:「放心,即使有某個人或環節出了差錯也不要緊,因為最重要的是形勢的把握,因勢利導、以勢迫人,這才是我們的第一選擇。」 「你說.....」維素親王眉頭微皺:「他們變得不一樣了,是什麼意思?」 「他們的心態不一樣了,但令他們改變的原因卻是出在我身上。」科恩點了點頭:「老爸,我之所以要提前打出你這張牌,不是因為我忙不過來,而是因為在神魔眼中,我和這個帝國已經沒有太大關係……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只能把斯比亞交到你手上。」 維素親王心頭猛的一跳,正要說話,卻發現自己視野中有無數色彩艷麗的物體飄下,老成持重的親王知道這是自己受了刺激而出現的幻覺,連忙微微閉眼,以求穩住心神……其實,這並不是維素親王的幻覺。整個待城,幾乎所有人都發現天空中有無數的花瓣降下。在整個城市範圍內、連凡人大道帶雙子廣場,都被籠罩在這一場令人目眩神迷的花瓣雨中。 亮麗堂皇的金色、鮮艷喜人的紅色,飄飄蕩蕩、無窮無盡,是那麼鮮活、那麼真切。 在第一片花瓣即將飄落到地面的時候,兩條自傳送魔法門處延伸出來的光帶起了變化,神殿門廊外的白色光帶、魔殿門廊外的紫色光帶,幾乎是在同時輕輕一晃,如液體一般擴散開來,看似緩慢,實則迅速的鋪滿整個雙子廣場的地面,並沿著凡人大道沿線一路向待城而去。 欲知前兩位有幸走過光帶的親王感受一樣,眾人都察覺自己被托高了一些;與之前不一樣的,是這光幕在形態上產生了變化,看上去不再是全由光構成,而更像是覆蓋了一整塊半透明冰層的水面,如果移動腳步,冰面上還會出現細徹的漣漪,加之白、紫兩種光芒從「水下深處」透射出來,更是讓人感覺如身處夢境。 滿天的花雨紛紛降下,很快就讓整個城市變成花的海洋,城牆、屋頂、街道、樹木都滿載嬌艷。但落在雙子廣場與凡人大道範圍之內的花瓣,卻並不能「冰層」裡,凝神細看的話,還能觀察到花瓣在「覆冰之水」中旋轉下沉的情景!觀禮的人們還來不及驚歎,隱隱的樂聲就響了起來,先是微不可察,然後漸漸高起,沒過多久,這古樸凝重的聲音就迴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最後,有雙宮內的鐘聲也被敲響,城牆上的號角長鳴,這是最正式的聲明,全新的斯比亞帝都以最恭敬的姿態迎接兩殿特使。 門廊之內是萬眾矚目的傳送魔法陣,那光幕一陣晃動,兩位承望而去的迎接使按照既定程序,同時出現在光幕之外——不用再多說什麼,只要看看他們臉上那自若的神態,就知道他們已完成了使命載譽而歸! 等在廣場入口處的人群急不可待的向前湧動了一下,幾乎把那些維護秩序的祭司衝散,直把幾個負責廣場安全的祭司嚇得冷汗直流。但這個時候卻不能開口訓斥喝罵,眼看著就要大事不妙,可兩位親王殿下之用目光一掃,人群就從燥動中恢復過來。 鎮壓了人群的騷亂之後,兩位親王分別在各自門廊的左側站住,跟著出來的副使屹立在另一邊。身份不同,站立的位置和等待的禮節也不一樣,親王只需要靜立即可,而斯比亞外交大臣需要行全禮,至於大難不死的尼贊,他還是得跟其他門廊處的祭司一樣五體投地。 在他們進入自己位置之後,門廊裡面的光幕開始旋轉起來,逐漸變成螺旋壯,然後猛的一顫,本來就已經深凹進去的幕面再向內凹,終於破開一個大口子——風速大增,連通雙子廣場與遙遠地域的通道真正出現了,站在門廊邊的幾位迎接使甚至能夠通過那個圓洞,看到自己先前停留過的宮殿! 即便是科恩·凱達在場,也只能望之心歎: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他們對魔法的運用真是出神入化,無論是魔力的積累和細節運用,凡人都絕對無法企及......與此同時,在抱華樓頂樓露台上,被皇帝的話嚇到的維素親王,他的情緒終於正常了一些,但臉色卻難看得出奇,甚至在交談時直呼起皇帝的名偉來:「把斯比亞交到我手上?科恩,這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事情!能帶領帝國的人只有你,只能是你!」 「不要哄嘛,老爸,有理不在聲高。」科恩先呵呵一笑,之後臉色一正:「我絕對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你必須在親王的頭銜之下管理斯比亞,不然的話,斯比亞會被他們直接摧毀。」 你......」維素親王看科恩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試探自己,臉色又變了一下:「你是不是知道了神魔的什麼秘密?」 「倒不是什麼秘密,我只是瞭解到神魔兩族對我有了新的看法,其直接後果就是,我在神魔眼中已不是斯比亞的代表,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說得直白一些,他們不會放心讓我來領導斯比亞。」科恩解釋說:「這個狀況來得快了一點,但我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我要單獨扛。」 「這件事很有可能失敗,就算成功,中途的變數也太多,斯比亞跟我綁在一起,就只有滅亡一途!」聽到兒子說出這樣的話,維素親王當然明白那意味著什麼,腳下不禁一軟。科恩一把扶住父親的身子,緊緊握住父親的一隻手,沉聲說:「所以,科恩·凱達必須被維素·凱達架空、四大皇妃必須被老派系官員架空、待城必須被聖都架空——就在今天!」 「不行!絕對不行!」轉頭看了一眼雙子廣場的情況,維素親王用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回絕:「無論站在什麼角度,我都不會答應你的做法,更不會改變先前訂下的計劃!」 「早知道老爸你不會同意,所以,我已經提前更改了計劃……力克和西夫塔那邊,我之前就已經去說通了,你知道,我們是親兄弟,談起來沒障礙。現在,計劃已經被實行了。」科恩把又驚又怒的維素親王按到椅子上:「只有斯比亞分裂成聖都和待城兩塊,在我失敗時,聖都系統才能逃過神魔的打擊,國民才能生存下去,對抗神魔的經驗和傳統才能延續。」「你——你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是在拿很多人的生命開玩笑!」維素急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我會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篡奪兒子皇位的奸逆小人!」 「我都捨得給,老爸你就不能暫時背個黑鍋嗎?史書嘛,只要我們贏了,想怎麼寫都可以。」科恩輕輕拍打親王的後背,和顏悅色的說:「別著急老爸,你已經來不及去阻止了,如果我是你,現在就要考慮怎麼保持對帝國的控制,怎麼去向神魔表明心跡,怎麼和我、和待城為敵……我覺得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舉國上下,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承擔下來……」 「可這並不是一個好辦法!」維素親王確定則這是科恩的真實意願,好不容易才穩下的情緒不禁又浮動起來。「你要知道!以一個完整的斯比亞去對抗他們,不但能增加你手裡的實力,還能在一定程度上讓他們有所顧及!一旦你與斯比亞分開,那你就全無依憑了!」 「我還有待城,怕什麼?難道到了現在,父親你還看不出待城的真正意義嗎?」科恩平靜的回答:「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用打算和斯比亞一起去對抗神魔,我與神魔的這一攤事情,歸根究底是我個人引起的,跟普通百姓沒用關係,我也並不打算讓億萬百姓跟我一起去拚命,畢竟我也想做個好皇帝,希望國民們能有一個平穩的生活。」 「平穩的生活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維素親王依然很激動:「你已經給了他們很多了!」 「沒有用的,老爸。雖然這句話有點不好聽,但我還是要說,跟神魔對抗,老百姓完全沒有用,甚至會成為我的累贅。」科恩搖了搖頭:「我為什麼一早就定下打魔屬的計劃?為什麼一早就建待城?為什麼不徹底清剿斯比亞內部的派系?我為的就是分道揚鑣的這一天!眼前種種,已成定局,這不是以你我意志為轉移的事情!」 「你……你難道是讓力克和西夫塔他們……科恩,這種事情是沒用後悔藥的!」維素親王想到這點,幾乎淌下眼淚:「你是皇帝,力克和西夫塔又是重感情的兄長,他們當然會願意默默的支持你,但是你讓他們放到這樣的位置去執掌大權,很可能會引起大禍啊!」 「如果他們想做皇帝,能做皇帝,又有什麼不好呢?今天的斯比亞有多大的面積?難道還不夠一家人三兄弟分嗎?」科恩哈哈一笑,伸手去拍拍維素親王的肩:「分做三份都還有多出來的,老爸你要不要過過皇帝癮?或者再給我來個弟弟也行啊!」 維素親王實在是忍受不了科恩的胡鬧和想當然,正要對他抱以老拳,腦中卻靈光一閃,一把抓住科恩的手:「你這樣做......你以後只以神魔為目標了?」 「是他們先出手的,」科恩沒有正面回答,只輕聲說:「我不能束手待斃。」維素親王盯著科恩,久久無語。 「之前魔族降臨待城,我本意是拖延時間,迂迴化解這場危機。但是後來,我又經由其他渠道得知一些內幕,明白魔族並不是那麼簡單的盯上我,這一次的所謂魔化,與以前已經截然不同。」科恩歎了口氣,向維素親王說起緣由。 「魔族並不是人類的父母,對人類也沒有這類感情,那麼魔族為什麼會把自己的小公主發配到待城來?雖然知道真相的人不多,但總歸是有人知道......下嫁小公主,只有魔王才有這個權力,所以不論是什麼原因,魔王至少已經把我看得跟他的小公主一樣重要。」 「魔族算是有拉攏我的原因,可光明神族為什麼會答應下嫁小公主給我?雖然是借老爸你的途徑去做這件事,但我們都沒對這提議抱有希望,」科恩退後一步,凝視著自己的父親:「我前幾天已經跟你說過,神魔其實是一體的,所以,他們下嫁小公主的原因也是一樣......不僅僅想通過小公主監視我和控制斯比亞,而是因為在神族和魔族眼中,我的地位上升了。」 「如果不是兩位小公主的地位降低,那麼你的說法就成立,」維素親王一楞:「可這是因為什麼原因呢?之前你並沒有做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啊!」 「這也是我之前的疑惑,或者是皇帝做久了,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忘記跳出『我』這個局限。」科恩說:「我的位置上升,也許並不是我有多了不起,而是其他人做了什麼事突出我和我的作用。而神魔兩族這種不確定的動機,讓我不地不防。」 「在以前,我僅僅是入得神魔公主的法眼,而今天,我恐怕已經處於神王和魔王的直接注視之下。以神王和魔王的本事,我的處境可是大大的不妙。所以與神魔對壘的事情交給我就好,而老爸,你們的任務就是讓斯比亞好好的存活下去,無論我這邊的勝敗如何......這已經不是我個人或斯比亞的事情,而是人類千萬年的一次反擊!」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建議......」 「我不會和他人合作,無論是黑骷髏會或是神屬這邊的類似組織,這兩個組織早已糜爛透頂!對神魔,他們千百年來的探索還沒有我知道的一個零頭多,他們不配與我合作!」科恩知道親王要說什麼,立即打斷了他的話:「放心吧,老爸,我是在對抗,而不是自己跑去找死,但凡有一線生機,我都會全力爭取——只是這個黑鍋比較大,比上次的黑鍋大多了。」 「我……明白了。」維素親王頹然點頭,忽又抬起頭來說:「至少、至少留下皇妃來!我必然能保全她們!」「這不可能,四位皇妃、親衛軍、近衛軍以及待城周圍的人都屬於我的私人武裝,把他們留給聖都,那跟不分家有什麼區別?神魔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透這點?」 科恩再次拒絕了維素親王的提議:「再說,把他們給了聖都,你們跟誰吵架去?神魔兩族看什麼?我連名字都想好了,你們聖都那邊以後就叫內廷,待城這邊就叫外廷,怎麼樣?很有建設性吧?」 「我還是無法相信,這是你一開始就決定下來的步驟……」維素親王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你在時間上算得很準,先讓帝國其他勢力向光明神族表忠心,再以我的名義請求神族下嫁小公主遏止魔族的干涉,然後再派出力克和西夫塔……你與神魔做了交易嗎?」 「當然,我打不過他們,但我能夠造勢,這是我唯一的本錢,」科恩點頭回答:「交易嘛,他們嫁來兩位公主,我保全四位皇妃——這是個平手。」 「以弱戰強,能打成平手已經是勝利了,更重要的是,這個平局並不僅是平局,而是你造勢的一個砝碼吧?」維素親王一旦知曉科恩的思路,他的思維就逐漸跟上了:「那麼,在神魔公主出現之後,你又打算怎麼去以勢迫人呢?」 「啊,這個就是要跟父親你商量的,本來這類場合應該由母親出面最好,但是嘛,母親一向和藹,並不是個惡婆婆啊!」科恩輕描淡寫的回答:「嗯,簡單的說,就是你兒子我,不希望以後被兩位小公主打得鑽床腳。」 「明白了,惡公公的名頭是我的,而惡郎君的名頭,非你莫屬。」維素親王仰天長歎,臉上的神色疲憊不少:「我一直還在擔心你,卻沒有想到不但是我,你把天下人都給騙了。也罷,不就是個小黑鍋麼?江山代有人才出,看來站完這一班崗,我也能卸下重任,遊山玩水去了。」 畢竟是身為人父,維素雖然明白前路艱險,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支持科恩。如果科恩成功了,他當然可以卸下重任,遊山玩水;如果科恩大事不成,那他這個做父親的也無法置身事外——科恩說的很對,神魔兩族又不是笨蛋,或者會放過力克和西夫塔,但怎麼可能饒過他? 「時間不早了,我得去換身衣服。畢竟是新婦進門,禮節還是還是要的。」沉默中,維素親王起身,神色儀態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這點時間留給你,你好生檢視一下計劃步驟。」 「宮門這一關,就拜託給父親了。」科恩回身一禮,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竟是說不出的灑脫。 第45集 第六章 第45集 第六章 在沒有當上皇帝之前,科恩.凱達和他的文武手下們炮製著各種陰謀詭計,從令人側目到令人髮指,程度不一而足;當上皇帝之後,這個帝國在整體上給人的印象是強大、狡猾、蠻橫、無恥等上不了檯面的形容詞.那麼,皇帝都如此,在他的教化之下,斯比亞的普通軍民又是如何呢? 毫無疑問,目前的斯比亞帝國是諸國之冠,獨執比斯大陸牛耳.雖然或多或少還帶有傳統,也還有很多人以成為貴族或將領為奮鬥目標,但很顯然,斯比亞軍民與其他帝國的人大相逕庭. 首先,皇家廣開言論,生活的逐漸富足讓他們擁有了強烈的自信;其次,帝國的軍事勝利掃去以往大戰敗北的陰霾;最後,接連在外交上的大捷讓他們贏得了全新的地位......,所以,就算是再普通的斯比亞軍民,看待外人的目光都經過了一系列的變化.其中改變最明顯的,就是看待兩殿祭司的心態,從謙卑到敬畏再到平常心,雖然這個過程說起來只是一句話,但如果換了國界,那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特別是在待城,這裡沒有平民,全是軍隊和配屬官員,所以祭司們隔著老遠就能看到斯比亞人頭上頂著斗大一個"傲"字,才短短數年,世俗民眾與神權人員的身份就完全對調了. 正是真切的感受到這種身份落差,所以兩殿祭司在籌備特使來訪的事務中竭盡全力,除了想要得到主上的青睞之外,期望以自己的苛求去維護僅餘尊嚴的想法也佔了很大比重.因為這次特使來訪,其中上個意義就是要讓斯比亞人收斂一些.因為這天下,還有比他們更厲害、更尊貴的人物存在! 不但是祭司們這樣想,各國使節大多也抱定了同樣的心思,所以兩殿特使出訪待城,對很多人來說這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而現在,雄壯的戰歌已經奏響,精妙的魔法已經完成,進攻待城的主角就要出現在偉送魔法陣外了,此時此刻,怎麼能讓人不激動呢?! 相對這些人而言,有份參與儀式觀禮的斯比亞人,無論是普通一兵還是位極人臣的親王,都對即將露面的特使——也就是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充滿了好奇.畢竟作為「上族」,他們是很少出現在人前的,皇帝見得多,那是因為他是個出格的皇帝,普通人比不了的. 西夫塔親王靜立在門廊外,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通道,因為他所站的位置特殊,所以他能看見通道盡頭的景象.在凱達家族,他是科恩的二哥,比大哥少了一分敏銳,多了一些堅韌,從小就被這個皇帝灌輸各種「異端邪說」,雖然不會盡信,卻因此練就了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但此時,在通道另一頭出現的場景,卻讓這位親王眼中出現了震撼和凝重. 站在遠處的人自然看不見親王的眼神,但聽得見門廊內蹄聲陣陣,清脆整齊,無不引頸期待.那蹄聲並不急切,卻異常穩健,就如同敲在眾人胸口一樣--伴隨著一陣突然響起的如雷鼓聲,當先出現在通道這一側的是兩根平端著的尖銳金屬,似槍非槍,後面懸掛著一團白色光芒,中間公平混雜著耀眼金黃! 人們的驚呼還在嘴邊打轉,那白色光芒就出了門廊,微微一凝之後向上揚起--原來不是一團光,而是一面白底繡金的旗幟,只是不知用什麼材料製作的,顏色雖不刺眼,在陽光的照耀下卻能奪人心魄……難道,這就是光明神族旗幟的威力嗎? 而與此同時,雙子廣場的另一頭也有驚呼種聲傳來,看來那邊也有了繡著陌生圖案和字符的旗幟出現了. 這個表明特殊身份出場無疑是令人震撼的,但大家總覺得有點怪,好像是缺少了什麼一樣……少了什麼呢?對,旗手!旗幟斜向上方高高揚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但旗手還沒有出門廊外呢! 一聲悠長的嘶鳴從門廊內傳出,迴盪在整個雙子廣場上空,立即引發了一側門廊的回應……看來,雖然是聯袂出使待城,但光明神族與黑暗魔族依然處於對立狀態之中,完全沒有身為特使的覺悟啊! 吊夠了觀禮人群的胃口之後,來自光明神族的旗手終於駕馭著神駿的坐騎步出門廊,兩名旗手身上穿的是造型典雅的金邊盔甲,斜掛一柄單手長劍,其上鑲嵌的透明晶體反射著璀璨光芒!都是只用單手扶旗,另一手叉在腰間,臉上神情嚴肅,氣勢威武不凡! 觀禮人群激動莫名,正要開始歡呼,卻又整齊的愣了一愣,接著發出了驚呼.因為跟旗手比起來,他們的坐騎更加搶眼! 第一眼,大家只能看到一個俊美的、類似於馬匹的正景,只是感覺那坐騎高大威猛,眼神凌厲,想來,既是光明神族的坐騎,正是理當如此,所以也就不怎麼驚異.但在旗手出來之後,角度一變,大家就看到這種生物的全貌了——可不只是之前想的那樣,長相與馬類似,只是體形更為巨大一點而以! 額頭一隻筆直的、帶著螺旋紋的銀色獨角凜然向前延伸,雖然不算太尖銳,但那半臂的長度、上面附著的若隱若現的電流,都足以表明這獨角除了裝飾之外還另有用途;通體雪白的身軀散發著絲絲白色氣霧,隔得老遠就能感受到微微涼意. 更令人驚異的是,在它的前肩胛之後,還有一對收攏的羽翼! 至少在這一個瞬間,大家呆愣了,很多人開始在腦中想像著那對羽翼展開之後,本已異常神俊的它會是什麼樣子……但不管是什麼模樣,神屬聯盟的獅鷲、魔屬聯盟的石像鬼甚至是斯比亞的翼人軍團,這些現在千金難求的飛行兵種,以它面前統統都會淪落為魚腩. 而帶來這震撼的,僅僅是光明神族的一組旗手,雖然說管窺之下難見全貌,但從這時起,對光明神族的實力,在場的人心裡都有了一個大致的估計. 從另一側門廊起出的、黑暗魔族的旗手們,應該也把這種震撼帶給了那邊的人群吧? 按照兩殿一再強調的儀式禮節,觀禮人群保持著站立姿態,向剛剛出現的特使隊伍行禮.斯比亞人與非斯比亞人都是沉默不語,雖然他們心裡的感受截然不同,但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根本沒有人捨得眨眼——這邊顯然是受了刺激,想看得仔細些以便評估;那一邊卻是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要從頭到主、尾的全部記住這場面,以充當日後的談資. 怎麼會是談資呢?這就得從科恩.凱達說起了. 斯比亞的敵對國家對這個皇帝的一切都很熱心,恨不得搞到包括他每天去更衣室次數在內的一切情報,科恩.凱達縱橫戰場的坐騎,當然也不會被情報人員遺漏.所以,在場的人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都知道斯比亞第一坐騎是一匹奇醜無比的黑色獨角馬…… 現在看到光明神族這威武無比的天馬,大家不免在心中冷笑,斯比亞再也不能獨領風騷了吧!你們皇帝的坐騎,根本就是個先天不足的小丑! 至於各自皇帝的坐騎是不是比科恩.凱達的好,那就不在考慮之列了. 特使車隊的旗手們一雙雙出現,寬闊廣場上飄揚著兩個上族的旗幟,這邊白裡透金、那邊紫中鑲銀,位置極高又光芒萬丈,頓時就把斯比亞的皇族給比了下去……整齊的蹄聲裡,一排排騎著相同坐騎的騎士接踵而出,四騎一排,偉岸的身形幾乎像是要將門廊擠垮一樣,數量足有百人之多,當真是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其後才是同樣數量、位置相互對稱的依仗騎士,這些神族中人穿著質地不明的長袍,卻無一不是華美之作,不過這些神族男性在神情上要比前面的騎士緩和一些,搭配上他們俊朗的面容,直令觀禮人群瞠目結舌. 不過與之後身著七彩霓裳的神族女性相比,他們的面容可就不算什麼了,從這些神族女性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如果不是祭司們手握醒木在現場四下敲打,恐怕觀禮人群中的很多人會失禮,也會變成別人日後的談資……雖然他們大多屬於他國使節,但挨打之後也是頗有怨言的,使節也是人啊,難免會犯錯,盛況當前,哪個不是神魂顛倒? 神屬聯盟的使節行列中,從頭到尾保持冷靜的只有兩個人,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一直面帶微笑的站在隊伍一側,神態很是輕鬆.而年輕的塞維克.蘭度親王則兩手下垂,用寬大的衣袖為掩飾,拚命捏著自己的大腿,以避免自己一個不留神在人前出醜……一邊掐,還一邊感歎:肉痛倒是可以忍,但要保持微笑表情、不流冷汗不抽筋真是太難了! 之前祭司給使節們惡補過上族禮儀,所以這兩位都知道,在這些引發「意外」的神族女性之後,就是光明神族小公主殿下的座駕了. 果然,在這些身穿綵衣、美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神族女性全部出了門廊之後,又是一隊擎著旗幟的武裝騎士出現了. 不過,這一次的旗幟要稍微小一些,擎旗的騎士也全是女性,這應該是小公主殿下的旗幟! 果不其然,隨著一聲清越鳴叫,神族小公主殿下的座駕出現了. 在憂雙宮的邊緣處,有一些高聳的塔樓,這是皇宮守備的一個組成部分,肩負著觀察和指揮的雙重職責. 就在特使車隊出現的時候,這些塔樓裡的軍人都在緊張的忙祿著.在其中一座塔樓的最高層,幾位將領正觀察著遠處的景象,並不時向後發佈指令. 「到了現在這一步,兩殿特使對待城的威脅級別已經下降了,」統領聯絡部的瑪法上將再次核對了情報,開口說:「至少在今天,她們不會對待城造成什麼實質上的傷害.」 「待城一級警戒解除,關閉兩道城牆的魔法防禦,武裝守備部隊進入待機位置.」有了聯絡部的保證,海爾特中將大聲向傳令官下令:「禮儀部隊上城牆,接替城頭守衛執行警戒,各處偵察兵保持不動!」 「是的長官!」被傳令官大聲複述著,命令立即就變成晃動的旗語被迅速傳遞下去. 整個待城防禦圈開始調整,魔法師們關閉了原本已經做好一切準備的魔法陣,鮮衣亮甲的儀仗隊紛紛站上了城頭……就在兩殿特使即將進門的前一刻,這只潛伏的猛獸悄悄收了爪子. 「保持警惕,在兩殿特使進入憂雙宮飛庫整理之前,我們還處於二級警戒狀態之中!」總聯絡官提醒手下,轉過頭去問海爾特中將:「憂雙宮警戒做好交接準備了嗎?」 「說得輕巧,」總聯絡宮手上飛快的寫著命令,抽空白了海爾特一眼:「你打包票?」 「我打包票.」海爾特中將冷冷一笑,久違的猙獰表情爬上他的臉:「不管是誰,只要他敢在大門口鬧事,我就叫他來得去不得!」 「我已經打了包票,不能在我這裡出事」,在另一座樓內,一個低沉的嗓音正在說話,那山一般高大的軀體,完全堵住了面向宮門的窗口:「你們再向大精靈閣下匯報一次安排!」 雖然憂雙宮裡的精靈不少,但岩石少將手下的軍軍都知道,長官嘴裡的大精靈閣下,在任何時候都只是稱呼黛納——這位精靈女性此時正站在長官身後,雖然也穿起了制式軍禮服,但跟岩石的體形一比,顯得非常纖弱,完全當不得不得一個「大」字. 「是的長官!」一名中校指著桌上的地圖說:「大精靈閣下,兩殿特使隨從甚多,我們已經聯絡了近衛軍指揮部,把宮前廣場這一塊地方做為重點防禦地帶……特使的隨從們會分左右排列在宮前廣場兩側,中間被衛兵隔開.隨兩位特使進宮的隨從總數是六十八位,包括停留在宮門的十二位……依照我們佈置的宮內防禦力量,應該著重監視宮內廣場……游動警戒哨已經換上了侍從服裝,監視進入抱華樓的特使隨從……」 中校每說一句,周圍的參謀軍官們就在自己的手冊上查對一項,這樣的過程已經維持了一整天,仔細得再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大家沒有任何怨言.要知道,今天上門來的可是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如此龐大的數量,怕是將斯比亞亡國滅種都足夠了! 天知道她們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會不會跟皇帝中途翻臉? 但保護憂雙宮的安全,卻是這些軍人的天職所在!無論來的是誰,只要他們還剩下一口氣,就絕不能讓對方傷害到皇帝陛下! 「全體注意,」岩石一聲低呼:「兩殿特使的車隊就要進城門了!」 因為凡人大道在城外這一段是以普通的高級商路和加寬的,以前並沒有隔離設施,但是兩個上族之間又處於嚴峻的對立狀態,見面就肯定有麻煩.所以在儀式籌備期間,兩殿祭司就把這段道路劃分成兩個小段,分別用自己的方式修建了隔離帶. 神殿祭司移植了很多樹木,以樹幹為基,牽起連綿的布幔;魔殿祭司雖然也用布幔,但卻找不到合乎規格的樹,只好向科恩請旨,拆了待城幾條街道的路燈,加高之後湊合用了. 所以,兩殿特使的車隊在進入待城城門之前,雖然是並駕齊驅,卻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可一旦進了城門那就不一樣了.因為城門的門洞本來就是一個密閉空間,加之是城防關鍵,一日都不可疏忽,所以斯比亞堅決不允許在城門處做什麼隔離帶. 大家相互打量著走吧,反正城門洞不長,很快就走完了,雖然你能看見我,但我也能看見你,算不上誰吃虧……話雖然是這麼說沒錯,可兩位特使並不是普通角色,小公主殿下啊,誰說得準是什麼脾氣?萬一對方不順眼,那樂子可就大了. 所以在今天的儀式上,這處門洞是最容易出意外的地點——特使剛剛降臨,得適應一下水土,所以雙子廣場到城門這一段不太可能開打.而前面的凡人大道主街,因為隔離帶很寬,雖然只是站了些近衛軍,卻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段. 唯獨兩殿特使進入城門這個時候,不但相互看得見,而且因為空間狹小,斯比亞不可能調集太多人手去維持控制,所以海爾特和岩石,誰都不敢大意. 「千萬成不能出事啊,」當值軍官們心裡默念著:「千萬不能出事啊…………」 第45集 第七章 第45集 第七章 為了防止兩殿特使在路上發生不愉快的事情,斯比亞方面在安排上已經做得很完備了,城外有新建的、符合兩殿要求的宏偉廣場,一路上有隔離,並有各國使節的馬車陪同。在城內,凡人大道兩側有觀禮台,裡面坐滿了來瞻仰上族榮光的使節……在眾多擁戴者面前,兩特使就是有再大的恩怨,也會以儀態為重,暫時忍耐一下吧?但是城門這裡,卻是一個觀眾都安排不進去了……當然,這些都是所謂的「官方解釋」。 公正的講,在自己的地盤上,無論城門如何重要、門洞空間如何狹小,做個隔離或安排些觀眾都不應該是問題。之所以什麼都不做,是因為只有這樣的安排才最符合斯比亞的利益。因為科恩陛下並不希望兩殿特使波瀾不驚的走完全程,要知道在憂雙宮內廣場上,還有一場艱苦的談判在等著三方呢,特使們冷靜出場,科恩陛下再想風光就有點困難了。 這種原因不能明說,只能找個藉口掩飾過去,手下能心領神會的話,那麼細節上就更為穩妥。科恩陛下的臣子們真是沒得說,被他調教了這麼多年,都很能領會他的意圖,所以門洞裡連一個當值軍人都沒留下。很多官員所謂的「不要出事」的擔憂,其實是希望這場衝突不要太過刺激。 但人類有個特質,就是生而平等——這個平等不是說身份和財富,而是同一水準的智慧和觀察力。所以,領會了科恩陛下這意圖的可不僅僅是他的手下,比如眼光毒辣的某親王。 坦西使節的馬車就跟隨在神殿特使車駕後面,在車隊前列臨近城門、尤里西斯親王正跟塞維克親王閒聊的時候,馬車出了一點小小的故障,似乎是車轅的問題,導致方向有些不穩。身材剽悍的車伕連忙告罪一聲,把馬車駛離主道,跳下去搗鼓起來。 「怎麼在這個時候出問題啊?」也乘坐這輛馬車的塞維克站起來看了看前面,在迎接使的引導下,車隊前導已經進了門洞,他不由得有些關鍵:「得快一點,不然我們就失禮了。」 「沒有辦法,這是本王之前的侍從官客串的車伕,技藝不精啊!」尤里西斯親王淡淡一笑,看著其他帝國使節的馬車駛過身旁:「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請閣下稍安勿躁。」 「啊,不急不急,」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塞維克也不好抱怨什麼,尤里西斯親王的侍從官也必然是貴族出身,為自己駕車可算異數,塞維克只能找個其他的話題沖淡這尷尬:「親王殿下,我不認識特使車駕所用的那種生物,看起來與前衛騎士的天馬差不多,但身軀卻是晶瑩剔透猶如寶石,您見多識廣,知道那是什麼物種嗎?」 「嗯,本王也是一知半解,」尤里西斯親王想了想才說:「大概是一種純魔法元素凝集而成的,但一般情況下,魔法元素只能凝聚成實體,不可能具備智慧和神韻,就算是大法師召喚的元素生物,魔法師本人也要向裡面注入精神力,讓這些生物有起碼的敵我之分。」 「是的,所以召喚來的元素生物攻擊手段單一,不具備獨立的思考能力。」塞維克點了點頭:「但是特使的座駕看起來神采奕奕……」 「我想,那是因為在魔法元素聚集的身體裡面,有類似於靈魂的東西存在吧?」尤里西斯親王斟酌著自己的語言:「光明神族高深莫測,特別是在魔法方面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想像,為便駕馭,用魔法保存一些天馬的靈魂,想來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原來如此,」塞維克恍然大悟,又問:「路上聽得旁邊嗚叫不絕,不知道魔殿特使的座駕又是何種模樣?」 「進城之後不是就可以看到了?閣下不必著急。」尤里西斯親王平靜的回答著,一隻手看似無意的扶住車廂。 因為一直待在自己所屬聯盟的區域之內,路上又有布幔的阻隔,所以兩個聯盟的使節們在為自己的上族使節五體投地的同時,也對對方的上族特使充滿了好奇。這一路行來,能很清楚的聽到布幔後面的聲響,即看不到任何東西,這種遭遇更讓他們的期待加劇了。 所以,在進入待城那高大雄偉的城門時,各使節為了一睹對方車隊的真容,都不由自主的把馬車速度提高了一點,兩車之間的距離被縮短一些倒是無所謂,但很多輛馬車同時搶進就有點不妙了,這種行為直接導致車隊中後部出現了些混亂。其實,兩殿車隊的前列沒有出現任何問題,無論是神族還是魔族,騎士們都保持著應有的氣度,目不斜視的並肩前進著,就連兩位特使本人也待在車駕裡,沒有顯露絲毫的挑釁意圖,但從上到下都繃緊了弦,相對氣氛還是很緊張的。 這就像是一鍋燒了很久的油,雖然還沒有開始翻滾,但並不是說溫度就不高。在這個時候,後面的混亂,就類似掉入油鍋的一滴涼水! 神魔雙方的騎士都很克制,但他們胯下的坐騎可沒有那麼高的涵養。光明神族這邊是天馬——黑暗魔族騎士胯下是一種爬行類生物,形態與暴龍相仿,體型比天馬高大一些,閃著幽光的鱗片上佈滿條狀斑紋,四肢強健、牙口鋒利。 這兩種生物既然分屬神魔,那麼在之前就應該有過遭遇,而且彼此的記憶一定都不怎麼美好。雖然說能駝著上族主人,都應該是比較溫順的,dantamengbuhuiwushishenbianqitawuzhongdeshiweixingjing,況且動物在感受到威脅的時候,還有什麼道理好講?這邊一呲牙,那邊就會噴出一個響鼻;這邊要是一亮爪子,那邊就會把獨角頂過來! 衝突是偶然發生的,但綜觀前因後果,總歸是必然要發生的。 門洞裡突然傳出了幾聲震怒的天馬長鳴,與尤利西斯親王閒聊著的賽維克正在奇怪,就發現身邊的空氣在急速流動,漫天飄飛的花瓣能讓賽維克分辨氣流的異常——它們先是由飄落轉為橫移,向著門洞內湧去,但在下一個瞬間,無數花瓣卻又從門洞裡猛烈的噴出來! 「殿下小心——」車伕早就準備好了,只把手一揚,灌注了鬥氣的披風如鐵板一樣在馬車前展開,讓兩位親王免去這一場「花雨衝擊波」的攻擊。但其他使節就沒有這麼好運氣,一來隔得近,二來全無準備,等氣流平緩下來之後,已經有不少人摀住嘴臉在座位上打滾了,一個個眼淚橫飛、鼻涕直流,卻要緊了牙關不敢哀嚎出聲。 沒有了遮蔽視線的花瓣,賽維克才發現門洞裡有銀白的光亮閃現,撲面而來的空氣中還帶有焦糊味和血腥氣,更有甚者,兩位特使的座駕也正處於衝突範圍中,各自車廂外的防禦魔法陣已然是啟動了! 賽維克怔怔的看著,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他卻清楚兩邊是什麼身份,於是臉色變得蒼白——不是憂心一會自己要如何自處,而是在擔心一會小命不保,前面隨便出來一個騎士,用小手指都可以按死他。 好在這場意外的持續時間很短,應該是兩位特使向自己的衛隊下達了指令,甚至於快到後面的人還沒弄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整場衝突就已經結束了,連車隊的整體行進速度都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閣下這是怎麼了?」尤利西斯親王依然保持著臉上恬靜的笑容,對臉色白的嚇人的賽維克說:「被風一吹感覺不舒服了嗎?」 「親王殿下,」賽維克用手指了指前面,「那是...」 「這是小事情嘛,」尤利西斯是背向城門而坐,近在咫尺的門洞裡發生這種事情,他居然連頭也沒回一下:「放心吧,這並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我們是來祝賀斯比亞遷都的。」 賽維克木然的點了點頭,尤利西斯親王問自己的侍從官:「車修好了沒有,上路吧!」 「是的殿下。」魁梧的侍從官爬上了車位,一抖韁繩,馬車重新上了主道,排在使節車流的最後一個位置...到了這個時候,塞維克認為對面的親王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提前停車避難。想到這點,他心中除了對尤里西斯眼光的佩服之外,也對他多了些敬畏。 被關了這麼久,老虎還始終是老虎。 一小隊光明神族的騎士挺立在城門外,為那些從身邊經過的使節們提供治療,其實這些人的傷都不算重,大多數是手和臉被花瓣劃了些小口子,還有就是受了驚嚇,騎士門用簡單的治療魔法就能讓他們恢復原貌,幾乎都不用停下馬車來。。。。在發現最後一輛馬車上的尤里和塞維克不但毫髮無傷,甚至連衣袍都很整潔時,騎士門多看了他們一眼。 進去門洞之後,塞維克的表情只能用驚駭來形容,尤里親王也臉色大變。 他來斯比亞的時間很長,知道這種門洞其實是兩道城牆之中的封頂夾道,而待城的城牆比聖都要厚實很多——他記得很清楚,發生衝突的地點是門洞進去五分之二的地方,差不多是在中心位置,但破壞範圍卻非常之大,已經波及到整條通道! 左右牆面和頭上的弧線頂佈滿巨大的裂紋,地面上也碎裂成小塊狀,之所以還沒有掉落灰塵,是因為上族採取了補救措施——整個門洞都被一層近乎透明的魔法光芒所覆蓋,就像給門洞內的建築表面塗了一層油漆似的。 這可是全部用二三百斤大石條壘砌出來的城牆關防,能抵擋大軍進攻的險要之處啊,居然隨便一下就給毀了? 如果說之前看待光明神族的時候,人們那種敬畏莫名的心態是附著在無數傳說之上的話,那麼現在,至少賽維克和尤利西斯對光明神族的力量有了很直觀的瞭解,那的確不是人類可以企及的,更不要說與之對陣。 巨大的歡呼聲在待城內響起,還行進在門洞內的兩位親王相對苦笑,都是心有感觸。擁有如此力量的上族來到待城,真的會向大家所期待的那樣,為整個比斯大陸帶來和平嗎? 待城之內,數量龐大的觀禮人群終於見到了他們期待多時的特使。 寬達百臂的凡人大道,路面分成三塊,中間的皇家御道站著近衛軍軍官教導團的人牆,左右兩側分別留給兩殿的特使車隊。漫天的花雨下,兩駕形態雅致,裝飾華麗的馬車在騎士的護衛下緩緩向憂雙宮行駛過去。所到之處,引發一浪高過一浪的歡騰。 神殿特使車轅上套了十二對天馬,每一隻都是俊美無比,純白得沒有一根雜色毛髮;魔殿特使車轅上亦是同樣數量的、類似暴龍一樣的生物,無一不是肌肉鼓脹,威勢逼人。 在不那麼引人注目的車隊尾部,一名神族騎士抬手叫過站在街邊的斯比亞軍官,跟他小聲說了幾句話,就見那軍官點了點頭,連忙跑開了。很快這個情報就傳到了憂雙宮,直至上了抱華樓頂層——神族騎士是告誡斯比亞方面,城門已經損壞,不要再使用。 但在這之前,另一些機構的情報已經送到這裡了,聯絡官匯總之後正在向陛下匯報。 「…….南門城門的損壞情況非常嚴重,連接內外城牆的接合部斷裂,中部地基下塌,一拳寬的延伸裂縫出現在門樓上,已經沒有再修復的可能了,未來三天內就可能會坍塌。」聯絡官的神色頗有些怪異:「但管局監視哨的觀察,整個過程之中,並沒有任何一位神族或魔族的成員動手,只是他們的坐騎發生了衝突……」 雖然皇帝對這情報還無動於衷,但聯絡官卻還是要念下去:「……光明神族的天馬以獨角上的閃電攻擊,相鄰的一隻魔族暴龍用前爪還擊,自始至終,就只有這兩隻坐騎相互交手,其中魔法一次,肢體接觸一次……」 「瞧人家這個下馬威給的,好好的一座城門就給毀了,今天要不是喜事啊,他們能把待城給拆了。」科恩坐在露台上,看著凡人大道上的車隊緩緩移動,一副懶散的口氣,完全沒有皇帝的風範:「錢啊,這都是錢啊,我修個城門容易嗎?居然招呼都不打就給我拆了,太欺負人了……」 科恩陛下已經完全忘記,是他希望別人在門洞裡打一場的,而且神族與魔族,大概也不會因為欺負了人而道歉。 「傳令下去,就說兩殿特使說待城南門不符合兩殿規定,所以建議朕推到重蓋,費用由兩殿分攤,朕決定順應兩位特使的建議,並決定在三天內推到南門……讓待城總督辦理。」下完這道旨意,科恩問了句:「國相是否已經在宮門外?」 「是的陛下,維素親王已經在憂雙宮正門等待特使了。」 「去告訴國相,就說南門已經被兩位特使拆了,他兒子以後也有被活活拆掉的危險…….所以,我們的既定目標一定要達成才行。」 「是的陛下!」雖然聽得有些迷糊,但聯絡官卻沒有多想,行完一禮之後就跑下了抱華樓。 「天馬,暴龍?」等聯絡官的腳步聲遠去之後,科恩伸手在身旁的小几上拿起一杯紅酒:「幹得不賴啊!」 第45集 第八章 第45集 第八章 艷麗的花雨不再飄灑,音樂也逐漸轉為莊嚴,如林的旗幟高高飄揚著,兩殿特使的車隊抵達憂雙宮前的廣場。按照事先安排,廣場已經清空,也沒有觀禮人群,兩邊的護衛完成使命,正在依次進入劃定的區域,只有特使車駕還在儀仗的簇擁下向前行駛,一直到皇宮門前才減速停下,依然是各據一側,涇渭分明。 斯比亞帝國國相,維素·凱達親王早已經屹立在憂雙宮門前。雖說他是百官之首,又是皇族長輩,但在這樣的場合下,維素也不能有違帝國制度——他面帶微笑,站在稍微偏左一點的位置上,穿了一身天藍色的正式禮服,而不是日常的文官長袍。 兩殿特使的儀仗同時停下,特使們的座駕車轅一擺,各向兩邊轉了半圈,將巨大車廂的一側面向宮門。音樂在高潮段落停止,滿城上下都知道關鍵時刻到了,於是靜默無聲。 「斯比亞帝國國相維素·凱達,代表斯比亞皇帝及皇族全體成員,恭迎光明神殿、黑暗魔殿特使!」維素親王上前兩步,向特使車廂行貴族全禮,「特使之榮光,必將照耀敝國疆土!」 維素親王的聲音,通過魔法迴響在待城的每一個角落,連三軍將士在內的待城軍民一齊高聲附和:「特使之榮光,必將照耀敝國疆土!」 數十萬人的呼喊聲,可不是數量寥寥的觀禮人群可以相比的,如同雷暴滾過,聲勢強勁之極,震得城中草木瑟瑟抖動。可惜的是,親王連同滿城軍民的話,大多數各國使節都沒有聽懂。這原因很簡單,他們用的是祭司古語,使節們雖然是世襲貴族,對這種優雅、神秘又極其難學的語言卻倍感陌生。真是可憐三軍將士了,他們為了說好這句話,足足練了十多天。 「憂雙宮已掃徑相迎,」當滿城軍民的呼喊靜下去之後,維素親王適當的放緩了聲音:「請兩殿特使移步,入宮休息。」 華麗的車廂門緩緩開啟,侍女們先行下地放好腳凳,再轉身服侍自己的主子下車。兩位特使的腳尖剛剛接觸到地毯,兩對巨大的羽翼幻象就出現在憂雙宮上空。神族和魔族似乎要用這樣的方式,向待城上下彰顯特使的不凡身份,甚至還有更深的寓意——那一對純白、一對淡紫的羽翼光影舒展開來,隱隱罩住下面的憂雙宮,既如護雛的母鳥,又似滅頂的雷霆! 兩族小公主冕下臉上不施粉黛,素面迎人,在穿著上很近似,都是一襲曳地長裙,只是在顏色和細節上有些區別,滿頭秀髮挽成人族未嫁少女的髮髻,上面插著一兩件簡單的髮飾。 維素親王曾聽科恩說起過兩位小公主冕下的模樣,在斯比亞皇帝口中,這兩位都應該是容貌妖艷、生性殘忍的女性,無論穿著行止都很誇張。但眼前的兩位特使卻容貌清秀,打扮素淡,很符合親王的審美觀。 順著腳下鮮紅的地毯,衣袂飄飄的特使來到維素親王面前,一股雅致的淡淡花香傳來,維素親王輕輕一禮。 沒錯,在神魔小公主面前,維素的官方身份可以忽略不計,但今天之後,維素就是她們的長輩之一,雖然她們心中可能有千萬個不情願,但這一禮卻逃不過去。 「兩位冕下太客氣了,」特使行禮,維素親王可不敢受,連忙側身避開,「請移法駕。」 「恭請冕下移駕憂雙宮!」兩排站在宮門邊的文官大禮下拜,很沒有跪過,宮門處的地面又硬,大家末免有些不習慣——其實這還算好的,眾人最不習慣的是對特使們的稱呼,兩位特使在一起,要叫就得一起叫,分個先後的話說不定會釀成流血衝突,所以大家就跟著親王叫「冕下。」實在不行,「冕下」後面還可以加個「們」,祭司也最多責備大家學問不夠。 好在兩殿特使並不在乎這些細節,稍一點頭,就在維素親王的引領下進入憂雙宮,幾十位隨從緊緊跟上。至此,迎接特使的儀式告一段落,後面的事情就跟宮門外的人無關了。 宮門前的廣場上已經搭建好了一個圓形禮台,足足高出地面二十來多臂,鋪著金磚,鑲著金銀絞成的圖案,鮮紅地毯順著台階蔓延上去,一直鋪到三套坐席之下。兩位特使在侍女的扶持下登上禮台,與維素親王分主客身份落座。除他們三位之外的任何人,包括斯比亞文官和特使隨從 都只能站在台下等候,至於哪些祭司嘛,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一個祭司夠資格進入憂雙宮大門。 很快,禮台就被魔法屏障包裹起來,這讓大家有點不安,因為這個安排並不符合之前商定的程序,是斯比亞一方臨時添加的。不過,與手下人的反應相比,兩位小公主殿下的表情卻是波瀾不驚,更沒有指出這個安排不符合禮節,只不約而同的把平和目光放在親王身上。 就算位高權重,本人也是人中翹楚,可在兩位小公主的注視下,維素親王也不禁虛汗連連,一生中經歷無數風波的他濕透了後背內衣不說,還居然要以疼痛來穩定自己的心緒。 「無論如何,我要先向兩位特使致以萬分的歉意,」可一旦開口,維素的聲調就起伏有度,表情的拿捏也是恰到好處,充分顯示也他的涵養和風度,「兩位的身份是無比敬貴,斯比亞帝國不敢慢待,事實上,冒昧請兩位冕下到此就座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親王殿下不需道歉,本宮此次出訪斯比亞,正是行施恩之道,如有為難之處,盡請明言,」神族小公主率先回應,以堂堂上族之勢行親下之舉,對於另一側的魔族小公主看都不看一眼,「未知親王殿下有什麼難以決斷之事?」 被「敵手」搶先,魔族小公主卻是一點也不心急,臉上一副很平靜的表情,只在親王轉頭,以目光微詢自己的意見時,才露出了些許微笑。 「兩位大度,令我折服,」維素親王長歎一聲之後肅然開口,「關於兩殿與斯比亞的種種事務,因為三方之前就有大致約定,現在交由祭祀與外交官員商談細節即可,所以公事上,目前是沒有任何難題的。」 「既然不是公事,那親王殿下要說的就是私務了?」相對於神族小公主,魔族小公主對這個問題更加關心,因為在魔族看來,自己能進入斯比亞國土,這本身就是撈到了便宜,千萬不要在最後關頭出什麼岔子。 「是不是私務,這也並不是很好判斷,兩位冕下完全可以把這裡當成一個休息飲茶的所在,只是我一個老頭子在自說自話,」說到與人交涉,維素親王是帝國第一,當然清楚眼下要採取什麼策略才是最好,「就正式的典禮儀式的安排來看,兩殿特使會在今日回歸。」 「正如親王所說,」魔族小公主正色回答,「宣讀意旨之後,特使不會再作停留。」 神族小公主雖然沒有說話,卻很注意的聽著。 「是這樣,特使雖然回歸,但我聽說,兩位上族還是要在待城遊玩些日子?」 兩位小公主默然不語,不清楚維素親王這麼問有什麼意圖,他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真相,請光明神族下嫁小公主,這個提議就是他通過西夫塔親王提出來的! 「其實並不是我有什麼想法,而是……」說到這裡,維素親王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抱華樓,轉回頭時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而是皇帝有些想法,令我前來告知兩位上族。」 「哦,不知斯比亞皇帝有些什麼想法?」神族小公主對科恩的印象顯然還停留在很久以前,所以在心頭浮現科恩的「醜惡嘴臉」 之後,口氣有點不善,「親王殿下請講。」 「既然是皇帝的意思,那無論親王說什麼,本宮都不會對親王有所不滿。」另一側的魔族小公主雖然不是神族小公主的「戰友」,但這件事是關係到她自己的大事,也不得不關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得罪之處,冕下勿怪。」維素親王苦笑一下,言語中也就不再遮掩,「因為之前一系列的事情,皇帝本人對這件事情是很抗拒的,後來甚至鬧到身負重傷……當然,裡面也有可能是誤會,但至少說明皇帝本人曾經有過拒絕的決心和舉動。」 雖然嘴上說不責怪,但維素親王這話實在是大駁兩位小公主的臉面。親王說的是事實不錯,但在某些時候事實是很令人難堪的——堂堂的小公主殿下,紆尊降貴的下嫁,科恩·凱達還一千個不情願?!找死啊?! 「後來,在大家的勸諫下,皇帝終於認識到了這種拒絕行為,其實是自己的短視所引起。其根本原因並不是皇帝本人對兩位有什麼看法,而是另有擔心。」深知剛柔並濟之道的維素親王接著說,「一來,兩位身份尊貴,皇帝怕自己慢待了兩位。這二來嘛,皇帝本人雖頗重情義,但無奈性格上有些急躁,就是先前與四位皇妃相處也是多有口角,甚至……氣急了摔東西也是有的。」 在比斯大陸的人類中,男人都是很難伺候的,普通男人的三大娛樂項目是吃、喝、打老婆。如果親友對人說某男跟老婆吵架時「摔東西」,大家就會直接認為這人是在摔老婆。那麼,當這個定理折射到科恩身上時,他覺得為難也是很正常的,上族公主肯定摔不得…… 但話題進行到這裡,兩位小公主就有點迷糊了,任憑她們力可翻天,可對於下嫁之後,朝夕相處的日子卻沒辦法想得太深,以至於對於這種「集體生活」毫無信心——其實這對任何神魔成員來說都應該是一個難題,如果真有人類打罵自己,在理論上應該滅他滿門,可是滅了之後呢?雖然不用守寡,但擋不住別人恥笑啊,真要那樣的話,上族威儀何在?! 「其實以兩位特使的涵養,當然不會真的與皇帝一般見識,就算是有些爭執,憑借上族的智慧,定然能化解於無形。本來,我們這樣的勸諫已然奏效了,再以懇求上族冊封四位皇妃並祝福,打消了皇帝最後的顧慮,」說到這裡,維素親王的臉苦得都快擰出水來了,「可事與願違,特使車隊在進城時的那個小小意外,竟然把皇帝……把皇帝給嚇到了。」 「他嚇到了?親王殿下是說,城門洞被損壞的事情把他嚇到了?」在魔族小公主的印象裡,科恩·凱達是一個敢跟自己單挑的人類,不可能是這麼膽小的人。但在神族小公主的心中,科恩這個行為倒是與自己的印象符合——他本就是個投機者——於是冷哼了一聲。 「是的,被嚇到了,」維素親王望向魔族小公主,臉上的表情很侷促,「我知道冕下會覺得有些不可能,但是……自從上次受傷以後,皇帝性情大變,對很多的人和事都會產生懷疑。其實以君主的身份來說,懷疑本身是個優點,但陛下現在有些不冷靜,無法完全控制這種情緒,表現到行為上之後,就會造成一些不適當的情況。」 「科恩·凱達,」魔族小公主點了點頭,「他現在有些什麼不適當?」 「上族勿怪,上族經過後,待城南門已然全毀,那是按照抵禦三十萬大軍半年猛攻為設計標準的城門,皇帝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躺在床上不起來,還命人把抱華樓大門給堵上了。」維素親王低著頭,臉上泛出痛色,「皇帝還說,兩位上族其實是來……懲罰自己的。」 聽到這裡,兩位小公主都是同時一呆,萬萬沒想到坐騎的一個小小疏失,竟然讓事情起了這種變化——不是兩位小公主不懷疑維素親王的話,她們貴為兩族的公主,以往誰敢有半句虛言?況且維素親王在談判和表演上是個實力派,唱作俱佳,雖然描述的事情比較離奇,但前因後果一個不缺,促成變化的意外元素也很合理。 所以在這個時候,兩位小公主都沒有深入探討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也沒有問「皇帝是躺在床上還是趴在床下」的細節問題,而是考慮起這件事的後果來。 相對於神族,魔族更注意保持自己在斯比亞的事實存在,所以魔族小公主不久就開口問道:「親王殿下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情不能再進行下去了,是嗎?」 「當然不是!」維素親王如被電擊,立即否定,「這是救國救民的大義之舉,絕不能中斷!」 「科恩·凱達不是把門堵上了嗎?」神族小公主不陰不陽的插了一句。 其實這位殿下本身對下嫁沒有太多抱怨,卻很在意自己下嫁的對象,再加上自己是在魔族下嫁公主之後才決定嫁網斯比亞,所以對這件事情有一定的牴觸。更何況能看到魔族小公主的窘態,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殿下明鑒,皇帝的擔心是有病根的,只要我們對症下藥,一定可以解決。」維素親王連忙告罪。 「那麼親王殿下是來問藥的?」魔族小公主淡淡一笑,「藥方何在?」 「皇帝所顧慮的,不過就是兩位特使的不凡能力,說得直白一些,皇帝擔心兩位會在有意或無意的情況下傷到自己,」維素親王直言不諱的說,「而兩位在斯比亞還有什麼事情辦不到?不要說斯比亞,就算全比斯大陸,又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兩位?」 「親王殿下的意思是說?」兩位小公主眼皮跳個不停,終究還是異口同聲問了。 「為了挽救皇帝、為了維護上族榮光、為了救萬民於水火,」維素親王離座行禮,整個人激動不已,聲淚俱下,「斯比亞上下全體臣民在這裡懇請兩位,請暫時放下上族能力吧!」 兩位殿下聞聲色變,幾乎是在同時換了另一種眼神。 憤怒、震驚、狠辣的目光,直直的刺向國相的面龐! 而在此時,外面的斯比亞大臣和兩位特使的隨從,並不知裡面發生了什麼,正焦急地等待著魔法屏障打開——後面還有旨意要宣佈,錯過了時間可不好。 第45集 第九章 第45集 第九章 抱華樓大殿的門終於還是打開了,除了搬去堵門物件時的些許尷尬,還有幾名號稱沒有皇帝命令絕不讓路的侍衛不合時宜的暈倒之外,其他事情都很順利。在維素親王的引領下,兩為特使儀態萬千的邁步,款款走進這世俗君權的象徵之殿,表情很平靜,反倒是他們的隨從在看到殿內的陳設只後,多少流露出來些失望的神色。 斯比亞的大臣從兩邊的側門魚貫而入,按照品級排好,然後就安靜的跪在地上。 趁著這個時間,維素親王趕緊安排手下去把樓上的皇帝陛下請下來,他在手下耳邊低語:「告訴陛下,兩位上族已經答應了那件事。陛下以後生活得如何,就全看今天了。」 維素親王與手下的竊竊私語,怎麼能逃過上族的察覺?兩位小公主表面上裝著沒聽見,其實心裡已經把科恩·凱達罵了個狗血淋頭——其實這個時候,兩位公主殿下心理是很苦悶的。 誠如維素親王所說,她們在斯比亞的日子應該是一種悠然而輕鬆的「美好生活」,既不當騙吃騙喝的神棍,也不做沙場效力的軍人,有沒有擁有上族能力都不是問題。 既然科恩·凱達挨了一槍之後,怕神魔怕到這個地步,那麼這種強大的能力反而成為了她們的負擔。就如同背著一個寫有「我隨時都能殺你」的牌子去跟人交往,這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而且斯比亞的這個苛刻要求在某些方面又不那麼苛刻,他們允許三名有能力保護各自公主的上族成員留在斯比亞——但不能靠近待城周圍兩百里——在這樣的距離內,神魔成員可以把自己瞬間傳送到小公主身邊。 再加上斯比亞皇室以身家性命保證兩位小公主的安全,兩位急著下嫁的公主完全沒有辦法拒絕。如果是換了兩位久經歷練的長公主,或者會是另一種結果,但兩位小公主下嫁斯比亞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歷練不足……所以,吃點小虧、受點閒氣也算是經驗的積累吧! 雖然明白只有答應斯比亞的條件,這件大事才能如願進行下去,但兩位小公主對於這次被「強制繳械」的事情很是記恨。這就好像帶者大量現金去逛跳蚤市場,卻被一群窮人硬逼著把現金交給幾百步之外的隨從一樣,現金什麼的可以不論,但窮人這種行為很令人生氣。 追究起來?這一切都是應為科恩·凱達!原來以為這個斯比亞皇帝只不過是狡猾無恥,尚有可取之處,但沒想到現在還得再加上一個怕死!當一個狡猾無恥的人變成懦夫之後,還能對他有什麼指望?好在神魔除了運用直接能力之外,還有很多其他手法折磨人…… 腳步聲響,不能指望的斯比亞皇帝,他終於現身了。 在第一眼看到兩位小公主時,科恩凱達明顯的躊躇了一下,右手還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的受傷部位。而兩位小公主在聞到一股濃重酒氣的同時,也發現了科恩眼中密佈的血絲,那套華貴直挺的禮服沒有能拔高他的氣概,反而讓他有點不堪重負,看來,斯比亞皇帝的近況真的不算太好。 科恩走到兩位特使面前,飄忽不定的目光中依然充滿了疑惑,旁邊的維素親王一個勁的向他打眼色,最後,這位君主歎息一聲,接受了眼前的窘困現狀,單膝跪下了。 兩位小公主都曾經把這個人當作玩物調教,而且一直未能將他馴服,理應很享受他自願跪下的這個瞬間才對,但實際上,兩位小公主也說不清緣由,反而正在這一刻,她們心中卻並沒有願望達成的歡欣愉悅,只有滿心沉重外加三分惋惜。 既然皇帝已經服軟了,那麼典禮就要趕快進行,維素親王當即站出來請特使宣佈上族旨意,其實這些場面上的東西也沒多少,兩族各有一份針對斯比亞遷都的賀文,外加兩位長公主對皇妃們的冊封和祝福…斯比亞群臣對後面的冊封有些意外,不過這也能夠理解,畢竟知道兩位小公主下嫁的人很少。 事情沒多少,但整個過程很煩瑣,維持了大概有一個鐘頭的樣子。雖然神魔沒有雁過拔毛的壞習慣,但禮物還是要點收一下,至於那些又長又拗口的封號,書記員也要詳細的記載。 「兩位特使有密旨宣佈,眾臣可以退下了。」在正常的程序結束之後,維素親王很識趣的帶著群臣退下,把偌大的殿堂留給三個當事人。但他的好心完全不被這三個人領受,科恩兩眼發直的望著天花板,兩位小公主自己找著有趣的事務研究,居然是一個誰也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的怪異場面。 等到時間差不多是宣佈完一道「密旨」之後,兩位小公主一聲令下,門外的隨從便走了進來,不多時便簇擁著「特使」出了大殿,斯比亞皇帝也裝模作樣的送到了殿外台階邊—科恩目送兩位「特使」登上馬車,也眼見著憂雙宮上空的羽翼幻象漸漸消失。不過在回去的時候,兩位特使就要用多點時間了,誰讓他們自己毀了南門呢?慢慢從東西兩門繞吧。 「朕感覺有點不舒服,這幾天就不見大臣了,」科恩對書記官說:「至於對神殿和魔殿的細節談判,就按照我們之前預定的步驟去做」 「陛下保重身體,我會留意事情進展的。」一絲不苟的書記官抬起頭來,只看到兩扇正在合攏的大門。 大殿之內燈光明亮,兩位小公主冷眼看著對方,這種高水準的對峙讓氣氛降至冰點。就連科恩進來之後關門、上槓外帶激發魔法陣這一連串反常行為,都沒有人去關心一下。 「兩位還真是旁若無人阿,」科恩上前幾步,不知從哪裡掏出個小酒壺來「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麼?這是說兩位眼高於頂,也是說兩位身邊並不是真的沒有人在。」 「哦?有人麼?」神族小公主對於科恩,那是從來沒有給過好臉色,這下正好藉著這個機會把魔族小公主一起罵了:「人在哪裡?」 「你不就是——人麼?」魔族小公主也不是甘心吃虧的角色,她微笑著,曖昧的音調在口中打轉:「本宮說的對不對啊?科恩凱達?」 科恩沒有說話,在灌了一口酒後,他徑直去牆邊抓了一張擺放物件的小桌子,就放在兩位公主中間,然後自己坐了上去,滿懷歉意地對她們說:「嗯,本來我想給你們也搬一張的,但自從受傷之後,力氣就變小了,兩位包涵一下阿……」 「在開始談話之前呢,讓我們先來做個確認,」在她們沒有說話之前,科恩把手裡的空酒壺一丟,先開了口:「從浪漫主義的角度來看呢,兩位已經成為我的情人,愛人或者……反正就是那種沒有事情可以說說情話、大難臨頭誰也照顧不了誰的關係」 「科恩凱達,你現在不怕死了阿?」 神族小公主哪裡受得了這種形容,她冷冷一笑,滿面寒霜,對面的魔族小公主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不要著急嘛,我這才說一半,」科恩搖了搖頭:「雖然看起來不太牢靠,但終究還是一種純潔的男女關係……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大家都應該樂觀一點嘛!」 「聽你有氣無力地胡說八道,本宮可完全沒有樂觀的理由。」魔族小公主笑答:「與其說這種不著邊際的廢話,不如先給本宮安排住處。」 「好,只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為你安排住處,」科恩笑著說:「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本宮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麼?」魔族小公主連正眼都沒給:「本宮什麼時候允許你這樣稱呼本宮了?」 「小公主大人沒有同意,是我自作主張這樣叫的,真是抱歉阿,」科恩從桌子上跳下來,走到她面前賠禮:「請小公主大人原諒阿,我這身子舊傷未癒,經不起折騰。」 「乖,這才像話。」魔族小公主笑了。 而另一邊的神族小公主,則滿臉厭惡的轉過頭去。 「我剛才用浪漫主義和樂觀精神來形容大家的關係,兩位大人一定很不滿意,其實在人類的國度裡,還有一種東西是凌駕於這兩者之上的。無論願望有多麼美好,卻依然要臣服在這種東西面前,就好像現在…… 科恩微笑著,慢慢的抬起手來。忽然一個大耳光打在魔族小公主臉上! 「啪!」的一聲響,讓兩位小公主都呆若木雞。 「這種東西,叫做現實!你們倆個,現在就是我手心裡的物品,我想怎麼捏就怎麼捏」科恩。凱達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手,對捂著臉怒視自己的魔族小公主說:「你再叫一聲本宮試試看?你叫一聲,我打你一個耳光,你要是敢叫上十聲,我就把你掛在憂雙宮前的旗桿上!」 「膽大妄……」魔族小公主一句怒斥還沒說完,就發現科恩。凱達的臉靠近自己,忽然喉頭一緊,已經被他拉住了衣領。 「我忘記告訴你了,被掛上旗桿的人一般會有三種待遇。」科恩輕柔的述說著,猶如情人的軟語:「第一種就是單純的掛著;第二種,是被扒光了之後掛著;而第三種是胸前有其他男人的咬痕,而且被宣稱不再是貞潔之身……,當然,我不介意咬你,但我事後不會承認。」 「你……不怕被我魔族亡國滅種嗎?!」魔族小公主的眼睛裡幾乎噴出火來。 「我怕什麼?反正斯比來已經不是我的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人私下跟你們眉來眼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事前就把一切都規劃好了?」科恩對她的憤怒只抱以微笑:「我當然知道啊,所以我想帶他們一起上路嘛……不把你弄得很慘,你父親會捨不得斯比亞的。」 「神魔分界線,你對這個名稱應該不陌生吧?就是讓我們邂逅的地方,你應該還記得自己做了些什麼吧?」科恩輕輕搖晃著她的身體:「我在那個時候就發誓要把那一切遭遇都還 給你……所以,當我聽說是你要下嫁到斯比亞之後,我興奮得每天都不能安睡,你不是要住處嗎?我給你準備好了,很大,還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聽到如此瘋狂的話,魔族小公主兩眼圓睜,臉色蒼白,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科恩冷笑一聲,放脫了她,再轉身去看著神族小公主。後者已經從魔族小公主身上看到了自己將要遭受的命運,正在慢慢的往後退著,但這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她現在又能退到什麼地方去? 科恩。凱達,他挨了一槍之後不是變得膽小,而是變得喪心病狂了!他把一切事情都計劃好,假惺惺的要保全他的皇妃,甚至還設計國相出來談判,其目的是要讓她們暫時放棄自保的能力,好滿足自己報復的慾望! 「神族小公主,我總是覺得這個稱呼很拗口。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不太喜歡你,或者說,我很嫉妒你。」科恩一邊靠近,一邊呢喃著說:「你只需要高高在上的坐著,擺出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就能讓萬眾昂望、凡人崇拜……還有個傻瓜居然就喜歡上了你。你知不知道,這個人對我的前程來說很重要,他要是跑去神殿陪著你,我還混個屁呀!」 「沒有錯,你的地位越是崇高,你的身份越是尊貴,我的報復就越是痛快。你的目光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困惑?難道從來沒有見過以下犯上的人嗎?不過沒有關係,我可以私下提醒你,這種感覺很美好……你現在就好像是一瓶醇酒,我可以慢慢的嘗,也可以豪邁的飲。」 沒有了強大的能力,神族小公主也不過是一個普通女孩子罷了,她的身份和容貌不但幫不上她的忙,反而還會加深她的苦難——科恩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她的下巴,硬生生的把她拖到自己面前,他的力氣很大,小公主一臉痛苦. 「就是這個表情,我期待這個表情已經很久了,」科恩笑得非常開心:「如果你帶著這樣的表情身敗名裂,斯比亞會不會灰飛煙滅?帶著那些嫉妒我的人,也帶著那些背叛我的人一起成為歷史的塵埃?到底會不會呢?賤人!回答我!」 「啪!」的一聲,又是一記耳光,斯比亞皇帝把神族小公主打得跌坐在地。 科恩慢慢走到皇座前,轉身坐下來,通紅的雙眼打量著兩位小公主——在不可預知的危險環境之下,公主們忘記對立的身份,下意識的靠近了一點。 「說吧,」科恩這時的嗓音有些沙啞:「你們來斯比亞的真正目的是什麼?還有什麼事情,是我沒弄明白的?」 「你想明白?做夢!」就是在這樣一種幾乎無望的境地中,神族小公主卻昂起頭來,用仇視的目光盯著科恩,然後輕蔑的吐了一口唾沫! 皇位上的科恩笑了,笑得東倒西歪。 「神族小公主殿下居然吐我口水,哈哈哈哈,夏洛特*克納赫,你是以什麼身份吐口水?」科恩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問:「神族小公主?帝國皇帝的女人?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是的鄉野村婦?」 「什麼身份都無所謂!」 「這你就說錯了,身份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就像我,之前的科恩*凱達身份低微,只能被兩位欺凌,」科恩平靜的說:「但現在不一樣了,即使是在你們父親眼中,我的身份都已經在你們之上了……」 「你真可憐,」魔族小主鄙夷的說:「與其沉迷在自我的幻想中,不如想一下怎麼死!」 「要怎麼說你們呢,難道你們還沒有明白嗎?我怎麼可能會死?讓我明白這一點的,就是你們寧願放棄能力也要下嫁的現實,在上族的目的沒有達成之前,我是不可能出事的。」科恩站起,把其中緣由娓娓道來:「這就是一筆生意,我和上族各取所需,致謝你們過得怎麼樣,我想應該沒人關心————只要我不把你們宰了,這就只能算是私人恩怨、家庭糾紛。」 兩位公主怔怔的看著他,被他所說的話震憾。 「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可憐?很淒慘?沒有人愛?如果你們真的這樣認為,那就是冤枉了你們的父親,事實上,他們應該很喜歡你們才對,」科恩雙眼中的血絲漸漸退去,逐漸變成清朗的目光:「但奈何,我現在才是比較重要的那一個……所謂的割捨,大概就是這樣吧?」 「你,你騙我!」魔族小公主就如離弦之箭,猛的衝向科恩·凱達。 驀地,「啊!」的一聲慘叫,她在中途就被人抓住了頭髮,回頭一看,是一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男子。 「你這兩個老婆很麻煩。」烏鴉說:「你打算怎麼辦?」 「艾妮·伊薩伯安特,你還是那麼衝動,看來今天是說不了什麼話了,」科恩對著烏鴉淡淡一笑:「先關進忘憂閣的籠子裡,一日三餐你負責。」 「為什麼是我?」烏鴉沒想到自己要去做這麼瑣碎的事。 「需要理由嗎?那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科恩抓起地上的神族小公主:「至於你,夏洛特·克納赫,你會在一個很神聖的地方,為你以前犯下的錯誤贖罪!」 「你先把她關進去,不願意送飯就餓著她!待會我們演武廳見!」一邊跟烏鴉交待著,科恩一邊拖著神族小公主進了一扇小門。 第45集 第十章 第45集 第十章 「你是專門跑來打擊我信心的?我可是戰勝無數心魔,才下定了這個決心的。」雖然是這樣說,但科恩的臉上也沒有不高興的神色:「那麼,你會加入我這邊嗎?」 「如果我不幫你,你完全沒有獲勝的希望。」烏鴉轉頭看著科恩:「其實有人陪著打架,這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話說回來,如果不是你搞出這麼多事,我的武技也不會進步。」 「你怎麼盡說些無聊的話,我還一直等著你問我怎麼處置神族小公主呢!」科恩一副「你快問,我已經憋壞了」的表情。 烏鴉卻轉過頭去:「這有什麼好問的,魔族小公主被關在籠子裡,你還能讓神族小公主無憂無慮嗎?說起來,你今天的表現很精妙,連我都差點被你騙了。」 「嚇到了吧?」科恩收起臉上的笑容,鄭重其事地說:「我不是變態。」 「我知道,」烏鴉點點頭:「所以才說你表現精妙。」 「之所以會嚇到她們,嚇到你,是因為除了變態那一段之外,我對他們的恨意全都是真的,特別是對神族小公主,除了洶湧的恨意之外,我還有一種深切的無力感。你應該知道我跟菲謝特的關係,也應該知道菲謝特的死與小公主有關,」科恩微微昂頭,看著空曠的演武廳說:「小公主眼下是在我手上,可我又能拿她怎麼樣?我能做的,不過就是打她幾個耳光,然後讓他跪在菲謝特面前罷了……能判決和懲罰她的人,只能是非謝特啊!」 「相比之下,魔族小公主真走運,只是被關著而已。」烏鴉不鹹不淡的評價著:「菲謝特對你,是很重要是吧?」 「你應該聽說過,我一向是個離經叛道的傢伙,而那時候的斯比亞,還是一個傳統國度,跟現在完全不同,只有這個傢伙,他雖然出身皇族,看起來又挺古板,卻是……」科恩的目光輕微抖動幾下:「果然,我很不擅長找別人的優點。」 「就是因為他,隨意你才要跟神族和魔族對著幹?」 「話不是這麼說,其實菲謝特在的話,我是當不上皇帝的,既然我當不上皇帝,那麼我就不會直接跟神魔打交道。」科恩歎了口氣:「如果菲謝特是皇帝,我就會是他手下一位整天惹是生非的惡霸橫臣,沒事就跑去神殿敲詐外帶調戲良家婦女,然後躲在一邊看菲謝特跟人道歉,時候還要嘲笑他……這是我某一年的新年願望。」 「從這個角度來看,菲謝特的死,是促成今天這個局面的直接原因,」烏鴉又點了點頭:」如果他們想到這一點,一定會很後悔。」 「我不是聖人,但我也不是偽君子,我不會打著為大陸和平的招牌學習殺人技能,然後投入到轟轟烈烈的殺戮生活中去,我跟神魔鬥,只有兩個簡單的原因,「科恩伸出兩根手指:「性格如此,為了報仇。」 「你現在沒有能與神魔爭長短的能力,如果真想報仇,不是應該先隱忍嗎?」烏鴉不太同意科恩的做法:「今天如此對待神、魔小公主,真不讓他們知道?」 「烏鴉君啊,你還是不瞭解皇帝的思維方式和判斷表針,我今天這樣做法,其實是被逼的。」說到這裡,科恩哈哈一笑,「如果兩位小公主不同意暫時放下能力,我不會這麼對待她們,但是事實,她們為了下嫁,連我這種嚴苛的條件都會答應,這就讓我確定了很多事……不打他們耳光簡直對不起自己。」 「下嫁小公主是什麼?是一隻掐住斯比亞脖子的手,也是一張會令斯比亞覆滅的牌,更是提醒我不要越界的最後一塊標誌。」科恩看看不明就裡的烏鴉,解釋得更實際些:「我這樣做,就是跟他們重新劃定一條界線,以爭取暫時的安寧。現在,我知道神魔有令斯比亞萬劫不復的手段,而神魔也知道我有拖人墊背的能力,大家做到彼此透明,各取所需,這多好。」 「除了你們互相算計之外,就沒有誰在關心她們倆的遭遇?」 「嗯,如果你也不關心的話,大概就真的沒人關心了。」科恩一本正經的點著頭:「所以,魔族小公主的飲食,你要負起責任來哦!」 「忘憂閣不是你批閱文件的地方嗎?為什麼要我專程區送吃喝給她?」 「距離是保持神秘的重要手段,餵食這種溫馨的行為有損我的威嚴,想來想去,最適合的人只有你了。」科恩拍拍烏鴉的肩:「我還想從他身上搾取情報呢,你看,我是從正面訊問情報,而你呢,你可以用食物做籌碼跟他交換另一些情報嘛……說不定在這樣的環境裡,一個麵包也能賣個好價錢呢!」 「皇帝真是個苦差事,」烏鴉撥開科恩的手,很認真地說:「你確定你不是變態?」 「陛下新婚燕爾,不是應該留在待城照顧新婦嗎?」沉眠之地的小院中,失蹤多時的第一皇妃菲琳•羅娜微笑著問科恩:「怎麼才幾天時間,就叫嚷著跑來我們這裡避難啦?」 「是啊,我們四個在這個冷宮住了月餘,已經慢慢適應了沒有夫君的生活,」迪爾•梅林堅定的站在菲琳一方,毫無道義的為第一皇妃非難科恩提供火力援助:「但見新人笑,哪聽舊人哭。」 凱麗在一邊很配合,也很誇張的擦拭「淚水」,只有溫絲麗沒有加入這個行列,他把一杯清茶放到科恩面前。 「這種無聊的乾醋就不要吃了吧?新人笑,舊人哭,我啊,最想哭的是我才對!」科恩一臉索然:「你們來這裡悠閒度假,待城那一攤子事全部都得我去做,要有點憐憫之心啊……」 「居然把我們四人的事情一起處理了?夫君現在可真是一個稱職的皇帝啊!」菲琳這麼一說,大家很有默契的一致點頭,完全不顧科恩的個人感受……雖然四人知道兩位小公主下嫁這件事不是科恩所希望的,但身為原配,心裡難免會有些情緒。 「我這不是專程跑來看你們了嗎?」科恩哪能於四個皇妃鬥氣?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我這一片拳拳之心的份上,各位就放過我吧?」 「難道夫君不是跑來看她嗎?」迪爾用羽扇半掩著著笑意,「幾百步呢,夠誠意了吧?」 「這次見大姐的效果如何?比上次談得更深入了嗎?」 第一皇妃總算拋開了令科恩難堪的話題:「魔的小公主,夫君是怎麼安排的?」 「當然會談到一些細節問題,但主要還是問大姐拿資料,以分析神魔的性格……這兩個老變態真是太難琢磨了,」科恩皺著眉頭說:「小公族關在忘憂閣裡,神族小公族現在跪在菲謝特面前。」 「什麼?」四位皇妃大吃一驚。 菲琳更是兩眼發直:「族小公主關在忘憂閣就罷了,你怎麼能讓神族小公主這麼跪著?」 「因為事情發生了變化嘛,」科恩把設計兩位小公主的事情說了一遍:「所以,我就利用這個形勢,扮演了一個被手下背叛而變得喪心病狂、見誰咬誰的瘋子皇帝,這麼些天過去了,神王和魔王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證明我的判斷應該沒錯,他們想看的就是這樣的我。」 「為什麼他們要看這樣的你?」溫絲麗好奇的問。 「大家現在知道了,神魔是以反叛起家的,他們在掀翻生命之源後,自以為能代表世間萬物,能替代生命之源管理眾生。但生命之源本身的管理就是有問題的,所以,被生命之源創造出來的神魔怎麼會沒有問題?反叛跟管理,這完全是兩回事嘛,」科恩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就我從大姐那邊的來的消息,神魔已經不止一次的失敗過,然後又滅世重來。」 「滅世重來……」除了菲琳,其他三位皇妃並不是太清楚關於生命之源的事情,但她們卻清楚這四個字裡包含的血腥,當下就變了臉色:「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我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希望得到最正確的方法,所以他們在研究眾生。「科恩說:「我以前也在奇怪,為什麼我做很多事情都會被他們容忍,現在看來,我的這種反叛行為也是人類中很有特色的一種,……我很可能是個重點被研究對象。所以他們才下嫁小公主,一方面是想穩住我,一方面要限制我的破壞力。」 「如果是因為這種原因下嫁,身為女性,我倒是很替她們不值,」溫絲麗輕聲說:「她們做了很多壞事,但也是為神魔而做,沒想到最後還是要被犧牲掉。」 「這就引發另外一個問題了,我在這方面的疑惑還是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科恩看著菲琳:「賞賜要公主級別,這一開始時我胡亂蠻纏、漫天要價的胡話,我本人並不抱任何希望。沒想到事情真會發展到這一步,我的重要程度,真的到了神魔要以犧牲小公主為代價來挽留了嗎?」 「好吧,就算這樣,但我欺凌小公主卻不用受懲罰,甚至連個告誡都沒有,這又是為什麼?沒錯,他們在某個時間可以憑借這個理由殺了我,膽小公主的遭遇有算什麼?」科恩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這是不是說明神王和魔王,他們本身並沒有把小公主……當人看待?」 「我有點不明白,」迪爾•梅林說:「他們是不是把小公主當人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這關係可就大了,他們不把小公主當人看的原因是什麼?如果小公主都這麼沒地位,那麼其他上族成員在她們眼中又是什麼?」科恩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我們剛才已經說過了,神王和魔王是在研究眾生,如果不是另有原因,他們幹嗎把這種沒什麼地位的人放在身邊?怕寂寞的話,養只小貓小狗也比這個好吧?」 「科恩你的意思是說……神王和魔王並不是直接研究我們,至少在一開始,他們不是在研究你。」與科恩對望的第一皇妃,突然目光閃亮:「這樣的話,魔王和神王,他們的直接研究目標就不是人類!」 「好樣的!」科恩昂頭大笑,猛地沖菲琳伸出大拇指! 「神魔兩族的一般成員研究人類,而神王和魔王研究自己的族群,那麼,這些上族成員的來歷就大有問題了……」第一皇妃感歎著說:「這相當於是一扇通往另一條道路的大門!」 「你說得沒錯,大門就在我們面前了,」科恩點了點頭:「我們和神魔現在處在一個僵局裡,他們在研究我的同時,也在等待斯比亞的分裂,而我是在他們的壓力下苟延殘喘的保命。誰先打破這個僵局,誰就能贏得突破。」 「那你趕快想辦法啊!」 「急什麼?」說道這個,科恩就嘿嘿的笑:「待城那邊我已經有安排了,所以我暫時不能回去,一旦回去,有人可就放不開手腳做事。」 「已經安排下去了?」迪爾問:「你確定?」 「嗯,所以我要住在你們這幾天,哎呀,好累……」科恩伸了個懶腰,順勢往溫絲麗懷裡一倒:「我可是病號,能不能抬我進去?聽說你們的床很軟啊!」 皇妃們一陣嬌歎,丟下科恩跑了。 第45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僵局 第45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僵局 去年冰焰花開的時候,帝國雖然處於戰爭之中,但聖都的氣氛卻保持的很好,關心著前方戰事的人們並不迷茫,因為斯比亞有強悍的皇帝、穩定的政局和良好的治安,甚至皇妃們召集的坊間聚會每月都會按期舉行。 今年冰焰花開的時候,籠罩在帝國頭上的戰爭陰雲早已散去,但聖都的氣氛卻有些不妙。這個繁華的前帝都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流言,在警備隊的管治下,民間治安還馬馬虎虎,但在警備隊監管不到的高官貴族階層,麻煩就一直沒有斷過。這全是因為皇帝陛下沒有如大家希望的那樣回來,而且皇妃們也跟隨他住在遙遠的待城的緣故。 沒有皇帝和皇妃坐鎮,一件又一件離奇的事情接連發生。首先是皇帝宣佈遷都待城,還舉辦了隆重的慶典,可民眾們都不明白儀式的「隆重」之處在哪裡,一些高官貴族倒是能看到用魔法記錄的盛況美景,但這些人都清楚遷都儀式背後的各種糾葛,哪裡還高興得起來? 其次,被皇帝驅逐的光明神殿祭司,再一次穿著白袍出現在聖都,因為原來的大神殿被皇帝改建成了一所平民學校,所以神殿祭司們正忙著重建新的斯比亞大神殿。如果說這還不夠讓人震驚的話,那麼黑暗魔殿祭司的出現就真的讓人瞠目結舌了。 「污穢、卑賤、無恥」的魔殿祭司同樣也在聖都忙碌著,因為皇帝陛下御筆親批,以前的死敵要在神殿街對面建斯比亞大魔殿!但既然是英明神武的科恩陛下的意思,民眾就是在不理解也不會有過激行為,陛下做事一向出人意料,這件事一定另有內幕,大家看著就好了。 相比之下,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坊間會議暫時停辦。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坊間聚會已不是單純的聚會,而成為斯比亞皇室發掘人才的場合,很多無法靠正規門路出身的平民因為參會而被皇妃們破格錄用,現在停止,就等於剝奪了平民的希望。所以,為這事聖都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很多人湧去維素國相府邸遞交請願文書。 國相府邸外掛出公告,解釋說因為待城距離太遠,不利於召集。但根據那些堵住國相府大門的人的說法,以往參加過坊間會議的大部分人都是自發參與,根本不需要誰來召集。唯一能召集大家的只能是四位皇妃,所以,如果不是四位皇妃親口告訴大家坊間聚會停辦的話,那麼大家就要自己去待城,請國相府邸發給通關文書。 很多人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斯比亞也不缺少刁民,跟國相打對台還振振有詞,這些人真是膽大妄為得很啊!其實,這也算是科恩•凱達治下的一種特色,他至少給了民眾說話的權利——雖然亂說或說錯還是要挨板子,但說話本身已經不是罪過了。 吵吵鬧鬧的時候,去待城參加遷都儀式後又巡視各地的維素親王回來了,知道這件事之後,維素親王解釋說聚會不是不辦,而是因為剛剛遷都待城,四位皇妃事務繁雜,近期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主持聚會。然後又在府邸外擺起了幾張桌子,讓希望參加坊間聚會的人登記,一旦待城方面有消息過來,親王就立即安排大家過去……這樣子,總算是把大家安撫下來。 民間的事態湧動暫時告一段落,緊跟著發生的,就是斯比亞軍方和政局的變動。 在神族和魔族的直接干預下,令斯比亞所有軍人都心驚肉跳的裁軍開始了,帝國軍隊要在一年內裁減五分之一,兩年內裁減三分之一,到第三年,整個帝國只能保持現有軍隊總數的一半。近衛軍、親衛軍的裁減幅度略小,但形勢也不容樂觀。 就連在荒蕪海岸立下赫赫戰功的三個龍騎兵軍團,也惹得神魔不高興了。(這不是廢話麼!=。。=)儘管被參謀部全力保護,但結局依然是踏夢軍團被裁減三分之二的員額留用,配屬待城;裂影軍團和破曉軍團完全裁成了空架子,只能各自保留一個營的員額,被分別配屬到南方戰區和北方戰區。 而這只是軍方知道的部分事實,他們不知道的另一部分事實是——所有被裁撤下來的類龍坐騎,全部被強制性的分配給了魔屬聯盟和神屬聯盟(這個……他們養的起麼……),具體數量和去向不明。 科恩•凱達是一個戰爭皇帝,他執掌的斯比亞是以戰爭發家致富的帝國,裁什麼都沒有裁軍嚴重,一半在戰火中存活下來的軍隊阿,這比打了敗仗更難以令人接受。先不去猜科恩陛下有多痛心,在聖都的帝國中高級將領們已經炸窩了。 一時間,參謀部駐聖都官邸前人山人海,總參謀官辦公室的門坎都讓人給踏破了,得不到準確裁軍內幕的軍團長們罵娘、流淚、砸東西,但無論他們怎麼哀求、耍賴,甚至威脅說要去待城告御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卡羅斯中將就是不搭理,兜裡的裁軍名單捂得很嚴。 於是,一群軍團張開了碰頭會,決定集體去待城喊冤——他們太激動了,一時忘記軍團長無故不得離開部隊駐地,所以最後決定集體寫申述狀,用加急快馬送去待城喊冤。絕對不能直接用公文方式送,那樣的話,申訴狀最後還是會落到參謀部手裡,所以大家選擇了走長官路線,海爾特中將和莫亞中將那是不用說了,甚至連瑪法和傑克都有份! 卡羅斯是個儒將,但並不是說他會任由這些軍團長們胡鬧,於是大筆一揮,該打板子的打板子、該扣薪水的扣薪水,然後統統叫到聖都來參加皇家學院高級將領培訓,不過關的不准回家——皇家學院的系列課程非常完整,裡面還包括了令卡羅斯本人都心有餘悸的「詩歌」。(可憐的軍團長們……) 夠膽子衝到待城找皇帝陛下申述的將領只有一個,就是帝國海軍副司令山德中將。因為不想手下的艦隊被送去「援助」兩個聯盟「剿滅海盜」(是不是就是他們自己?),山德中將以「訓練」為名,乘坐第一艦隊的旗艦出發,偷偷摸摸的在神魔分界線登岸換了快馬,一路風塵僕僕的趕到待城。 一進城,凡人大道才走一半就被海爾特拉去灌了個昏天黑地,剛剛爬起來,莫亞中將又跑來跟他促膝長談,然後是瑪法請他參加聯誼會……一連忙了十多天,人都瘦了整整一圈還沒見到科恩,最後在大家「船隻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保證下,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與軍隊不同的是,內政方面的變化要隱秘一些,雖然影響巨大,但是能量卻是緩慢釋放的。原因很簡單,官員的調動一般不用告訴民眾,實在不得已要宣佈的話,也可以用很多修飾手法去掩飾本質。 維素親王被授予一系列的新官職,其中最重要的一個職權是監督帝國境內神殿和魔殿的修建進度。理由是兩殿在每個行省首府、所有重要市鎮同時大興土木,數量很龐大,要確保如期完工可不是意見容易的事,所以,維素親王擁有了帝國內最大的物質調集權。 力克.凱達親王,還有西夫塔.凱達親王卸去了帶有軍隊背景的職務,被任命為地區監察官。聽起來地區監察官並不算很顯赫,可這個職務的名稱與實際權限並不相符——兩位親王各自掌握著五六個行省,除了沒有對總督的任命權之外,所有政務大權盡歸囊中。 理論上,對各行省總督的任命權是在維素親王手裡,而駐軍權、法令頒布權在待城憂雙宮手裡,但誰又能保證這樣的情況不會再次發生改變呢?就算沒有大的變化,但讓個人掌握了如此巨大的權利,且不管他忠誠與否,這事情本身就已對帝國造成了危害... 環境和慾望,這兩元素向來是相互影響的,沒有誰一定得在前面的道理,創造出這樣的環境,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就幾率而言,忠臣無比的人先兢兢業業的爬上高位之後,突然發現自己有了謀反實力而實行的佔了絕大多數,所以他們被叫做反賊、逆賊。先定下謀反目標再揭竿而起的那種,成功了就叫英雄,不成功也當得起好漢的頭銜... 把這些看在眼裡的人都在奇怪,一個淺顯的道理,科恩.凱達應該明白,他治理這個國家到現在還沒有犯過如此魯莽的錯誤...是的,這是魯莽,簡直魯莽的可怕。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科恩.凱達本人受制於人,沒辦法才這麼做。斯比亞現在還能怕誰?神魔而已,既然是他們在幕後運作,那麼斯比亞也就翻不起什麼波浪了。 一系列的政令和軍令下達完畢之後,在很長一段時間,斯比亞內部沒有在發生什麼值得關注的事情,到處都是鬧哄哄的景象。上邊的人下令很簡單,可下面的人做起來不會那麼快,僅僅一個中級職務調整,雙方都有可能拖上半年才能交割清楚,更別說這麼多的高級職務了。 另外還有軍隊,裁軍不是放假,得提前拿出方案來安排那些被裁減的軍人,要不然,這些昨天還在保護帝國的人就只能轉行去做盜賊強盜,變成危害地方的破壞性力量。可說到安置,談何容易?一個人或是一個家庭的生存環境,這些都不是能拿錢來就能買得到的。 督辦裁軍的祭祀心急,聖都著急,待城也著急,大家相互催促的公文像雪片似的飛來飛去,卻沒人能拿出個好辦法。 在一個半軍事化的帝國系統裡面,各種物資和人員的搭配都有其固定規律和比例,讓各個行省吸納和消化十多萬外來民夫也許不是問題,但要讓他們立即接受同樣數量,有纍纍軍功在身的軍人,那就是個笑話。不說斯比亞每級軍功都有相應的土地、房屋和家畜等等賞賜,就只說這些軍人的家屬,這數量大的人群要如何安置? 所以,在文件上已經是農夫、屠夫、內政文員和警備隊員的人,這會還在訓練場上全副武裝的摸爬滾打;被劃歸到康森、白霜、佛露等行省,已經成為有房有地的居民的人們,晚上還是得窩在同一個帳篷裡睡覺……可聖都方面呢,還是得繼續向他們運輸軍糧、發放軍餉。 急不來的事情只能慢慢做,這是很多人從這件事學到的道理。反正斯比亞的格局已經決定下來了,就算再怎麼拖,也無法改變神魔決定下來的事情。 況且,現在的科恩似乎完全不管事了啊,大家還擔心什麼呢? 在這段時間裡,科恩的確沒怎麼管事,他每天泡在沉眠之地裡,過著悠哉游哉的清閒日子。 以前科恩不是打仗就是翹家,很少有時間陪四位皇妃,可這段時間每天都在一起,首先不習慣的反而是後者,終於有一天,她們聯合起來,「勸」科恩回待城去。 「時機還沒有成熟啊,」科恩趴在桌子上,懶洋洋地說,「這麼早回去會打擾別人的,那麼多的人,好不容易集體做個美夢,怎麼好意思現在就吧他們都敲醒呢?這太殘忍了。」 「你要是再不回去待城,可就輪到我們做噩夢了,」第一皇妃用少有的溫情語氣說,「斯比亞是我們的家,就算是再怎麼不喜歡以前的忙碌生活,可是我們為這個家操持了這麼久,感情也是很深厚的,怎麼能眼看著它發生這麼多狀況呢?」 「那就是說,跟我的感情不深厚了?」科恩可憐兮兮地說,「大家真的刻薄啊,就算心裡真的不喜歡我了,也不能說得這麼直接嘛……」 「好言好語地跟你說已經沒有用了是吧?好樣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站在第一皇妃深厚扮黑臉的迪爾·梅林開始挽袖子了,「告訴你,現在可是四個打你一個!」 「你們四個在這裡住了段時間,都跟著那些傢伙學什麼了?我估計不拿武器的話已經打不過你們了。」科恩總算坐端正了,看了看活力四射的皇妃們,最後感歎一句,「看到你們現在這麼健康活潑,我真是有成就感啊!」 「我們又不是你的寵物,什麼成就感?」迪爾·梅林還沒從黑臉狀態走出來,菲琳是最先明白的一個,對科恩說:「不如我們陪你回去吧,你身邊也需要人照顧。」 「你們想都別想,」科恩態度很堅決,「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們從神魔的眼皮子底下弄出待城藏起來,回去萬一出了事,怎麼辦?我找誰哭去?」 「四神有教會我們掩飾自身氣息的魔法……」 「算了吧,那魔法要是管用的話,他們自己怎麼會窩在沉眠之地裡不出去?跟著我回去這事你們就別想了,我不會答應的。當是度假也好,當是受罰也罷,反正你們不能從這裡出去。」科恩搖了搖頭,「是不是……你們有什麼事情放心不下?擔心我真的收了神魔小公主做小嗎?」 「呸!誰關心這個?」迪爾·梅林用手指戳著科恩的額頭,「雖然一開始是被你騙來的,但我們現在也算是有屬下的實權派人物,這麼久不出現,難保不會出現混亂。」 「手下?你們管他們吃、管他們喝,還能管得了他們一生無憂嗎?不怕他們長不大啊?」科恩又搖了搖頭:「越是這種時候,越能看到手下人真正的能力。」 「就像你手下的將領們那樣嗎?」菲琳單手托腮,微笑著說:「依照這將領以前的表現,你的裁軍令一下,聖都的場面會變得非常熱鬧吧!」 「所以我才跑來陪你們度假嘛,將領們找不到我,他們就會選擇自己解決難題」科恩微微一笑:「他們又不是沒腦子,只是通常不用而已。只要拿出本少爺當年的作風,這點小事兒算什麼?」 「說到將領們,我這裡剛好有一封信,是白影昨天從待城帶回來的。」溫麗絲把一張信箋交到科恩手上:「卡羅斯在聖都撐得很辛苦,兩殿祭司對裁軍進程不滿意,但又沒有解決辦法,似乎要先拿軍事學院做示範的樣子,已經在收集資料了……」 「這群混蛋要打軍事學院的主意?」科恩眼睛一鼓,接過信箋看了,臉色變得沉重。 「怎麼了?」溫絲麗怯生生的問。 「沒什麼大事,只是我是真的要回待城了。帝國軍隊中的精銳力量,大半都被我藏到各軍事學院,看來兩殿祭司當中也有眼光狠辣的嘛!」科恩對溫絲麗笑了笑:「這一去也就是十天半月,不用擔心我。」 「可是,科恩你不是說要打破眼前的僵局嗎?現在要做的事,似乎是在保持僵局吧?」 「對啊,因為僵局被我打破的先決條件是不被神魔打破。其實說到底,還是因為打破僵局的人不是我啊……我心急又有什麼辦法呢?」嘴上跟皇妃們解釋著,科恩一樣樣的檢查起身上的裝備來。這是一個讓皇妃們久違的情景,要知道,當上皇帝之後,科恩身上就沒有再帶過多的東西——那些瓶瓶罐罐、長短匕首、魔法卷軸,都是他翹家跟人打架的必備套裝。 第46集 第1章 第46集 第1章 從斯比亞帝國內部管理結構來看,所有行省都市在總督的直接管轄下,但要依照實際情況來分析一下,人們就會發現大都數總督的管理權是被其它官職分化和限制著.吾看文學 擔任這些箝制職務的或許是待城的人,或許是聖都的人,又或者是那些連本人都說不清自己背景的人. 而在為數不多.具有完備控制權的行省級總督裡,現在又出現了一個非常奇特的現象,那就是在年齡上產生兩級分化:大部分人是白髮蒼蒼的老總督,極少數釋初出茅廬的青年甚至少年總督,在年齡處於壯年的總督裡,幾乎沒有人能保留住自己手裡的權利. 吾看文學 其實原因很簡單,老總督們是帝國繼承自夏麥家族的遺產,背景核實力都很雄厚;青年總督是現任皇帝提攜起來的新貴,作風強勁又深得信賴. 其它勢力即使有心要從這兩類人手裡分權,大概也缺乏直面生死的勇氣.所以相對而言,在這些總督的地盤上,各方面的形勢都比較穩定. 就算在其它行省強悍無比的兩殿祭司,在他們手裡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來. 吾看文學 所以,在這個時候的斯比亞帝國,真正亂的地方看上去很平靜,而表面洶湧澎湃之處,反而是不太需要皇帝本人傷腦筋的,比如東締行省. 與其它不太受皇帝關注的地方一樣,東締行省也處於一位實權總督的嚴密控制之下,而且這位牧守一方的高官還是有史以來司比亞帝國最年輕的總督------年輕到帝國不得不在他的總督頭銜前加上[代理]兩字. 僅以年紀來論,這是一份殊榮,要知道,即使是科恩陛下當年也沒有得到這種待遇啊! 東締行省總督府在締亞索瑪城,那一片緊靠城牆的建築群同時也是締亞索瑪城主的官邸,代理行省總督兼程主的雅爾薩德.薩蘭,就是他的主人. 總督是帝國內政官職,城主屬於貴族特有頭銜,這本是兩個相互監督和制約的角色,依照以往的慣例,帝國絕不會允許一個貴族在自己的封地上擔任實權軍政職務-------當年的黑暗行省是荒蕪人煙的蠻荒之地,當然不在此例.吾看文學 科恩陛下讓雅爾薩德同時擔任兩個本屬對立的職務,這無疑是一種青睞有加.甚至是放縱的體現......甚至有傳言說,皇帝陛下是在把亞爾薩德當作帝國棟樑培養,可如果是這樣,陛下把他放在身邊隨時指點不是更好嗎?為什麼要丟到相對閉塞和艱苦的邊陲來呢? 然而皇帝的心思並不是凡人能夠揣摩的,他非但把亞爾薩德放在父輩牧守的土地上,而且給予了等同王子的待遇.君臣之間的公文書信往來是尋常官員的數倍,衣食住行.隨員配備均是御賜,年輕的亞爾薩德喜歡登高遠眺,幾位皇妃還專門為此撥款,給他的府邸修建了一座直接連上城牆的廊橋......在做這些事的時候,皇室豪不顧忌旁觀者的感受. 雅爾薩德是個自戕的少年總督,他在行使自己的權力時,毫不猶豫的接下這些殊榮,身為晚輩和臣子,他根本沒有機會去猶豫. 因為他知道,科恩陛下不會在他身上使用[先驕縱.後誅殺]的謀略,即使陛下有這樣的安排,那也絕不是針對他本人的. 所以,一個大方的給,一個放心的接.但事實上,少年總督是不好當的,有時甚至要用[痛苦]兩字來形容. 吾看文學 總督每天的作息,均嚴格按照皇家學院學子的標準執行,亞爾薩德天不亮就得起床,梳洗之後晨練.詠誦.早餐之後處理一般公務,午飯時接待來訪客人,午睡之後研究從聖都和待城傳來的政令和邸報,晚飯時接受八位導師的聯合考較...... 在一般人看來,這樣的生活已痛苦到有理由撞牆了,但對亞爾薩得來說,這一部分還算是輕鬆的,痛苦的時段是在飯後,因為他要在皇家侍讀的陪同(其實是監督)下,處理一天中最重要的事務. "我祈求花兒,永不凋零,再也聽不到花瓣掉落的聲音;我祈求月亮,永不沾塵,再也看不到退色的表情......"眉頭擰在一起的少年總督斟酌再三,才繼續在紙上寫下去:"如若愛了,就要永遠藏在內心,讓她知道,必定心事難成......"吾看文學 放下筆之後,少年總督才把這頁紙遞給了身邊的皇家侍讀,後者用嚴肅的神態看了一遍,然後評價說:"格式是工整的,用詞有新意,借喻手法也符合要求,但後段表達太過直白,不夠含蓄.陛下和皇妃那裡,並不一定會滿意." "別的詩人多少天寫一首?而我今天寫了多少首?"雅爾薩得看看桌上的一迭廢搞,輕輕搖了搖頭:"我都快被搾乾了......早知這樣,說什麼也不答應陛下的條件啊!" "這倒無妨,此詩架構尚好,只需稍作改動就是了." 年紀大了雅薩德不少的皇家侍讀改了一下後半部分,然後亞爾薩得重新謄抄一遍,把這張紙交給了身邊的機要官.機要官把足足二十首情詩放在一卷文件的首頁,然後合上封面加蓋火漆. 卷宗封面上有血紅的大字------東締行省本月死刑申報表! "不過,陛下頒布的規定是每宗刑案附帶一篇遊記.隨筆或散文."皇家侍讀有些擔憂的看著機要官員封裝文件:"詩歌的話,大概會被訓斥為取巧." "一天寫二十來篇符合陛下要求的隨筆散文,帝國之內有誰能辦到?八位導師能辦到嗎?"雅爾薩德露出一個與實際年齡毫不相符的苦澀笑容:"在聖都皇宮的時候,我親眼見到皇家學院的才子們跟陛下打對台,才冠帝國的文章被陛下批得體無完膚也就罷了,但陛下當場寫就的東西卻更讓他們羞愧......舉國學子最尊的是四位皇妃,可如果陛下自己沒有本事,這樣的局面是不可能出現的." 吾看文學 "如果因為此次判死刑的數量過大,就擅自改寫詩歌的話......" "無論附加的東西是否能夠通過,這幾件公務都不能耽誤."少年總督的語氣很堅決:"經年累月查下來,這些神殿的爪牙總算落網,必須立即行刑.稍有拖延,難免被新來的祭司察覺,如果他們救出這批人並重新勾結起來,那麼神殿的能量就會超出魔殿太多.在目前,神殿.魔殿中任何一方的獨大,都會引發災難." "原來總督看重的是這一抵,那麼相比之下,被陛下訓斥也算不得什麼了."在處理內政方面,皇家侍讀還是趕不上面前這位頗負傳奇色彩的少年總督. 雅爾薩德大人是什麼人?出身世家的他,是一個獨自在戰亂中存活下來.孤身前往聖都告狀的孤兒,並且在皇帝的提點之下親手將仇敵逼上絕路,這些事都不是一個普通少年能做出來的. "對了,神殿和魔殿今天鬧事了沒?"雅爾薩德搖擺著酸漲的手腕問. "每天都虎視眈眈,今天怎麼會不鬧?這會還沒結束呢!"他身邊一位負責協調兩殿關係的官員苦笑著說:"兩殿的建設工程都需要大量民工,但聖都配屬下來的工匠只能用於重要殿堂建設,另有海量的工作需要就地招募民眾完成.但本城閒置的勞力很少,於是兩殿昨天頒布公告,號召民眾為信仰奉獻,這又牽扯到爭奪信民的問題了." "打起來了?"雅爾薩得看著這位協調官員. "打起來了."協調官員無奈的點點頭:"規模還不小,晚飯時有近百名兩殿祭司在廣場附近械鬥,魔法都用上了,到現在為止各有死傷.如果不是警備隊嚴密監視,想來會更嚴重." "打的好!"少年總督微微一笑,臉色沒有剛才那麼嚴肅:"有多少人為官?影響如何?" 吾看文學 "那是城市廣場,我的總督大人,全城的人都在看著呢!"協調官員可沒有總督那麼興奮,因為這種群架的規模越大,越是說明他沒有對職責盡心.雖然他真正的職責可能就是讓兩邊打群架,但官譽在民眾口中壞到不能在壞卻是肯定的. "本城之前有不少堅貞信民,神殿的擁護者在裡面佔了絕大多數,另外一些信奉魔族的人是從那邊遷移過來的,魔殿就不說了,神殿被驅逐時我們的宣傳做的很好,大家都相信是神殿把壞事幹絕後遺棄了我們.可以說,神殿的回歸時機並不恰當,因為民眾對他們失望並覺得不可信任."幾乎不用考慮,協調官員就把本行省的現狀做了大致描述. "這一個多月以來,兩殿祭司爭搶地盤和信民,每天打的不可開交.互揭瘡疤,已經嚴重削弱了兩殿以前的超然地位,就連一些妄想抱兩殿大腿發家的死忠者也保持著觀望態度.另一方面,我們控制的言論卻一直在引導民眾......所以,兩殿的聲望還在持續下跌." "形勢的把握一定要抓緊,必須保持我們的主導地位,再加大投入!"雅爾薩得來了興致,一邊走一邊吩咐:"走,我們也去看看這個大場面." "我的大人,那有什麼好看的,祭司們亂丟魔法,可別傷著你!"官員們搶在近衛前面攔下總督,他們都是皇帝陛下精心挑選.指定幫助亞爾薩德的官員,對亞爾薩德的安全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我堅信總督衛隊不是擺設,大家也要相信我不是一個魔法標靶,到了必要時刻,我也可以動一動."少年總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又吩咐說:"明天早上,吃虧的那一邊一定會跑來告狀,通知警備隊,等他們打完了之後要清點死傷收集證據.你們也留心一點,祭司送來的賄賂全部收下,以皇室的名義使用在去年受災的地區." "這樣處理又得設立案卷."皇家侍讀好心提點說:"那大人還得寫多少散文隨筆啊?" "這種案件,無論我判處涉案祭司什麼刑罰,兩邊為了保住顏面都得給錢,加上你們幫我一層層的剝,案件判下來得收多少錢?一年到頭,總督府難得遇到這種開源的機會."這時說到寫東西,雅爾薩德已經不皺眉頭了:"寫東西雖然辛苦,可行省處處都要用錢,總督辛苦點是應該的......" 吾看文學 官員們都是侍奉皇室出身,加之已習慣斯比亞皇家幾位大佬的處事方法,所以並沒人對總督這個命令有異議,雖然雅爾薩德閣下與之前他們侍奉的維素親王和科恩陛下還是有一點區別. 維素親王談公事時,語氣和藹但態度嚴肅,而且絕不會牽扯到諸如[收賄賂.主動盤剝]等話題;科恩陛下談到錢,多半會蹲在某級台階上,細心的.親切的啟發大家[多收.多賺],生怕漏掉了一個銅板;而我們的雅爾薩德閣下,他卻是用正義凜然的語氣下達指令,因為在他看來,這就是公事------在總督的字典禮,沒有[私人財產]這個概念. 既然總督本然都有如此興致,所提議的事情又不違國法家規,身邊的人哪有不迎合的道理? 於是,一行人在奔赴廣場的同時,已經三言兩語的定下了索賄的範圍和明目,誓要讓兩殿這場官司在自己手裡打的傷筋動骨,更要讓他們見識一下世俗宦海的厲害! 任何事情做到極致,都可以稱之為藝術,判冤枉官司也一樣,所以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少年總督的手頭會鬆動很多......就在東締行省盤剝兩殿祭司的計劃進行的如火如荼時,附帶著二十多首詩歌的機密卷宗也在被向上傳遞著. 因為雅爾薩德.薩蘭實際上是科恩的養子身份,所以這份卷宗是直接送去了沉眠之地.少年總督的取巧行為被識破,四位皇妃在回執裡把雅爾薩德嚴厲訓斥一頓,但文件本身沒有被耽誤,還是在第一時間發往待城憂雙宮,連帶那些詩歌一起被擺在皇帝的桌上. 身為一個特立獨行的皇帝,科恩陛下的辦公地點並不太多,重大涉外事務和日常事務隨便找個地方就辦了,需要與群臣商議的事情會在抱華樓,需要保密的事情則會集中在忘憂閣辦理------忘憂閣可不是什麼樓宇,而是一處獨立的,位於地面之下的隱密所在,也就是其它帝國的皇宮裡都會有的那種[隱密部份]. 既然是[隱密部份],那麼防衛上自然是一絲不茍的,二十多個房間圍繞著中心的一個大房間呈橢圓形排列,忘憂閣被別出心裁的佈置在西翼,逆反眾星拱月的一般心理,所以位置很是隱密------中間那個禁衛森嚴的房間,不過是一個數據室而已. 吾看文學 忘憂閣房間並不大,而且大部分空間被一個巨大的黑鐵囚籠佔據,靠邊的地方擺放著一套桌椅,與皇帝陛下本人使用的桌椅只相距半個馬身,在這點空間裡,還孤零零放著一隻石凳. 石凳是一道很顯眼的分界線,以此為中心,忘憂閣裡左右兩個空間一邊奢華.一邊儉樸;一側富麗堂皇,一側老舊失色. 囚籠,自然是關押魔族小公主艾妮.伊薩伯安特的所在. 淡出人意料的事,在柯恩本人所使用的空間裡,所有陳設都是老舊的,而羈押魔族小公主的柵欄裡卻極盡奢華,連每一根黑鐵都被套上錦繡的套子,這很能讓人產生疑惑------到底是誰關了誰? 事實上,無論皇帝還是魔族小公主,他們都在盡力避免[羈押.囚禁]這些詞彙,黑鐵的牢籠錦繡套子遮掩之後,在他們眼中就彷彿真的消失了一樣.而且,在科恩陛下來忘憂閣辦公的時候,艾妮.伊薩伯安特就像是陛下的一位秘書一樣,標有機密字樣的文件在兩人之間傳來傳去,雖然說不上配合默契,卻至少形成了一個流程. "你這個皇帝當的真是多姿多彩,手下的大臣也真夠標新立異."魔族小公主打開一份厚實的卷宗,取出一迭紙張看了看:"申請執行死刑的案卷裡,竟然夾帶著詩歌......還有情詩?怎麼.斯比亞帝國出現女性總督了嗎?不把原來的四位皇妃放在眼裡,也不知道本宮在此?" 相處近月,科恩對魔族小公主的態度逐漸緩和,或者應該說[隨著時間的推移,科恩本人已從瘋狂和沮喪中清醒過來],當日的瘋狂行為則在兩人的記憶中淡去,誰也不再提起......不管怎麼說,至少科恩現在給了小公主一定的尊重,所以艾妮.伊薩伯安特偶爾冒出一個[本宮]之類的自稱,並不會受到訓斥. "詩歌?"科恩伸出手來接過卷宗,掃了一眼封面,微微一笑說:"東締行省的總都是亞爾薩德.薩蘭,他家是我家的世交,帝國內亂時全家蒙難,復國之後,他隻身流浪到聖都伸冤,之後就跟著本少爺,雖然我一直把他當作是弟弟撫養,但大臣們卻認為他是我的養子." 吾看文學 "似乎聽說過這人."艾妮小公主說:"以他的年紀,似乎還不能成為一省總督吧?" "朕說行,他就行!"科恩笑意一斂,銳利的目光一閃而逝,爾後又緩和了臉色:"年紀當然是個問題,所以,本少爺才命他每處理一件刑案,必須寫一篇與刑案無關的散文隨筆." "看來是處決的人犯太多,這位總督開始取巧了."艾妮公主觀察著科恩的神情:"可你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僅僅用散文詩歌這類的東西,就能化解少年心中的殺戮嗎?" "雖然能讓他明白決斷人命需要慎重,但卻不能化解一個人心中的殺機."科恩搖了搖頭:"他寫出的這些隨筆散文,能讓我知道他心中的殺機有多濃重,知道他是否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待下去.就像這次的詩歌,這就是不好的苗頭,說明亞爾薩德在強大的壓力之下,已經變的不慎穩重了." "還好吧?"小公主卻有些不同的看法:"我覺得這些詩歌寫得還不錯." "我要的是一個正常而健康的人,不是弱不禁風的草包,也不是一個邊詠唱情詩邊殺人的變態."科恩取出自己的印章,在亞爾薩德的申報公文上蓋下去,輕鬆的微笑在臉上瀰漫開:"積壓的公文總算是處理完了,本少爺真是一個勤勉的皇帝啊!" "在別的皇帝看來,處理政是正是展現自己權威的機會,為什麼你會這麼不耐煩?"小公主見科恩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於是輕聲問:"你覺得皇帝應該怎麼做?" "皇帝應該怎麼當,我真沒有考慮過,反正我不習慣當幫傭."科恩在面對此類[嚴肅]問題的時候,都是一副嘲弄的語氣:"好了,在會.在接下來的半個月,你見不到我.我也見不到你,這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敢這樣對待黑暗魔族的公主,科恩.凱達你是第一個."雖然被羈押也有一段時間,甚至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本人的語氣都不激動了,但心中的那份感觸卻不見減少. "妳不是還好好的嗎?本少爺沒再動妳一根手指頭,還讓妳居住在權力核心,接觸朕的機密文件,連飲食都有專人負責,妳還想怎麼樣?"科恩對小公主的抱怨一點沒放在心上:"我知道妳不習慣,但我不也是在忍受著嗎?黑暗魔族是永生的,比較起來的話,妳只是陪我一段時間,而我卻是一輩子被妳纏著,叫屈的應該是我才對." 吾看文學 "但願事情就像你說的那樣."小公主在科恩身上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千萬不要跟這個男人頂嘴,說些模陵兩可的話反而不會有什麼惡劣後果:"本宮不想等太久." "保留一些願望有利於妳的身心健康,但某些事情卻不會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科恩頭也不回的出了門:'晚餐的時間快到了,祝妳好胃口." 走出忘憂閣,科恩看了看門外的烏鴉,笑著說:"也祝你好胃口." 烏鴉一臉漠然,推著一輛餐車進去了. 第46集 第2章 第46集 第2章 聽到開門聲,魔族小公主抬起頭來,對靠近的烏鴉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與下嫁(或者說出使也行)的第一天相比,艾妮•伊薩伯安特此時的表情顯得嫻靜而安祥,平靜的目光裡,往日的靈動也並沒有消失,不得不說,這種神態才最能襯托她那清純的容貌。 餐車停在柵欄邊上,一絲表情都沒有的烏鴉揭開上面的餐布,然後回身坐在石凳上面,對於近在咫尺的魔族小公主,他連一個正眼都沒給,就好像自己面對的只是一團空氣。 烏鴉的飲食從來都是簡單到了極點,而且菜單還萬年不變。所以要這位仁兄替別人準備飲食,那麼餐車上除了清水和麵包兩樣之外,就別想再多出什麼東西來。 可是,小公主怎麼說也是魔族」上賓」,起碼的排場是免不了的,所以不管食物種類怎麼樣,餐車上面一定得擺放著整套餐具——林林總總不下二十件作工精美的刀叉,銳利而堅決的指向那一筐麵包和那一壺清水,很有殺雞用牛刀的感覺,如果麵包和清水有靈性的話,想必此時也在瑟瑟發抖。 「每天跟閣下見面,可到現在為止,還是與閣下感覺很生疏。」艾妮殿下白皙的手穿過柵欄,輕輕拿起水壺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柔聲說;「因為我不是值得閣下傾訴的對象嗎?」 別以為艾妮•伊薩伯安特一開始就是這種性格,一個多月以來,發生在忘憂閣的精采場面數不勝數,總的來說,是小公主一直想改變這個男子對自己的態度,可辦法想盡都沒能得償所願,久而久之艾妮殿下才總算是明白了,烏鴉只管送飯不管服侍,自己吃不吃都與他無關。 如果像對科恩那樣對他發脾氣的話,他眼中的冷漠會毫無阻礙的轉變成嚴酷……科恩•凱達現在雖然瘋狂,但好歹還有記起自己是個皇帝的時候。可烏鴉,他在很多方面是一個沒有任何顧忌的冷血動物,所以,自取其辱的手法艾妮殿下是不能用的。 「除了交流,說話的另一個用處是表明態度。」烏鴉冷淡的回答:「我的態度想必你已知道,而我跟你之間,也沒有事情需要交流。」 「我們之間,以前當然沒有值得交流的事,但誰又能保證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呢?」艾妮殿下拿起晶瑩剔透的水杯,大水杯遮住了她的一半面孔,兩隻又大又亮的眼眸向著烏鴉俏皮的眨了眨,長而捲曲的睫毛在微微顫動著。 她那專注的目光,盯在烏鴉臉上就再也不移動了。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身份,別說凡人,就連神魔也難以抵擋! 然而,艾妮殿下這次還是失望了,因為在她的魅力之下,烏鴉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甚至連厭惡的目光也沒流露一絲……就算是冷血,他也應該會發出些無意義的聲音應付一下吧?她不相信科恩•凱達真的只是安排他來負責自己的飲食,而沒有授予他其他的用意。 「在傳聞裡,閣下是一個少言寡語的人,但我想閣下的沉默不會是沒有原因的。」放下水杯,艾妮殿下用小手指攏了攏耳後的髮絲,她知道在這個恰當的位置,自己耳環上的寶石可以閃耀出令人心醉的光芒:「閣下很有氣勢,並不像是心灰意冷了,那麼閣下沉默的原因是什麼呢?是因為擔心自己的事情被某些人知道嗎?」 烏鴉保持著剛坐下的姿態,一點反應也沒有。 「跟我多說說話沒有壞處,對你而言是放鬆,對我而言是排遣寂寞,我被科恩囚禁在這裡,無法將話題洩漏給任何人,所以這應該是很安全的。」小公主的手放下,輕聲的說:「除非你是不想……讓除了你之外我唯一能見到的人知道這些話,不過這也沒關係,在這種時候,他也不會相信一個階下囚的胡言亂語吧!」 「用餐時間已畢,晚餐結束。」烏鴉站起,拉起餐車就往外走。 艾妮殿下一點也不驚異,事實上,這是烏鴉送餐的固定流程,但她也不準備浪費這樣一個機會,畢竟已經準備了月餘——艾妮殿下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烏鴉,其中有憐憫,也有鄙視。 任何人在烏鴉面前流露這種目光都是危險的,哪怕她是魔族小公主,哪怕她只是用這種目光看著烏鴉的背影! 「你在看什麼?」雖然烏鴉沒有轉身,但他的口氣卻無可逆轉的向陰冷靠攏。 「行屍走肉。」艾妮殿下不慌不忙的回答,語氣裡甚至還有些戲謔。 雖然知道這樣的言行會引發烏鴉嚴酷的反應,但她卻早已成竹在胸——因為她知道這個面無表情的男子其實是有弱點的,而且是致命的弱點!那才是她決心下嫁斯比亞的真正原因,一件她認為比魔化斯比亞皇帝本人更好玩的事,一件能讓黑暗魔王允許她任性而為的事。 「有意思。」烏鴉手指一彈,餐車骨碌碌的滑向門邊,硬如黑鐵的聲音響起:「你為了這一刻已準備了一個月,真正出手的時候卻連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有?」 「準備多少,使用多少,這都得看對像不是嗎?」艾妮殿下的聲音卻很柔和:「對於某些人來說,準備得再多也未必有用。但對閣下你,我只需說出一件事而已。」 「對女人我一向寬容。」烏鴉依然沒有轉身:「僅僅說出一件事奈何不了我,你應該再準備點其他的東西。」 「不勞閣下關心,其實這已經足夠了,」艾妮殿下對著烏鴉的背影笑了笑:「在這個世界上,閣下只有唯一的一個朋友,如果他還能被稱為朋友的話……當然了,他的人品並不是我們談話的重點,關鍵是從他的角度來看,閣下並不是他唯一的朋友,至少在某個時期,還有另外一個人更加重要。這個人,相信我不說,閣下也應該知道是誰。」 「對女人我一向寬容,但我並不想聽女人嘮叨。」烏鴉說:「距離我轉身的時間不多了。」 「如果讓科恩•凱達知道,他生平兩個最重要的兩個朋友見過面,甚至發生了一些事情,你猜科恩•凱達會怎麼想?」艾妮殿下輕柔的聲音頓了頓,片刻之後再次響起:「又會怎麼做?」 「他怎麼想,怎麼做都不重要。」烏鴉慢慢轉過身,身影一閃,已經到了魔族小公主面前,森嚴的殺機從他眼中散發出來:「重要的是我怎麼想,怎麼做。」 「首先,閣下要確定能殺得了我,善意的提醒閣下,魔族是永生的。」艾妮殿下展現了生平最柔和的語調,還配上了最狡黠的眼神:「其次,閣下還要確保我永遠不能再見到科恩•凱達,否則,他心中最不能被觸碰到的往事,就會被揭示出新的線索。」 「神魔挑撥關係的手法如出一轍,你就這麼有把握讓別人相信你的話?」出人意料的是,烏鴉沒有馬上出手,充斥著殺機的目光反而閃動起來:「科恩•凱達似乎不是輕信謠言的人。」 「如果我說的是謠言,閣下這後半句話不是應該放在前面說嗎?是不是閣下心中慌亂,以至於忘了組織好語言順序?這可真是少見呢!」魔族小公主像是在調侃一位經年好友,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因為烏鴉的應對,已經把他心中的弱點明顯的袒露出來。 「對黑暗魔族來說,這世上沒有任何的秘密,哪怕是光明神族的事情也是一樣,更別說是光明神殿那些自以為隱密的勾當。至於閣下與菲謝特•夏麥之間的事嘛,怕是連捏造的必要都沒有,只要我肯說,科恩•凱達自然會去想辦法證實的……只是,那必然不是閣下想看到的。」 「這樣做似乎對你沒有好處,」對方既然已經翻開底牌,烏鴉也沒有再對這件事的「真實性」進行任何探討,直接就切入主題:「你想在我這裡得到什麼?」 「別擔心,我想要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還是讓我先替閣下考慮一下吧!」 魔族小公主的身高比烏鴉矮了不少,因為兩人現在的距離很近,所以她得抬起頭才能看著烏鴉的臉,所以兩人實際上雖沒有身體接觸,場面卻顯得很曖昧:「第一,你沒有辦法滅我的口;第二,你也不放心把我繼續放在這裡,因為我每天都跟科恩•凱達見面,萬一無意洩漏了秘密,那可糟糕。」 「直接說要什麼。」烏鴉打斷她的話:「我的耐心不夠。」 「不是耐心不夠,而是你的心經不起煎熬吧?放心,我也不想這樣,因為……」小公主的手指點到了烏鴉左胸上,順著皮膚畫出了一個輪廓,曖昧的表露了些自己的本意:「對我而言,你的心也是充滿神秘的所在。」 「如果你說這麼多話,僅僅是想用手指在我胸口畫圈而不挨耳光的話,你已經做到了。」聽小公主這麼說,烏鴉的眼神逐漸平復下來:「最後一個機會。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我現在不過就是一個被囚禁在深宮的魔族而已,我又能向人要求些什麼呢?是啊,或者我真能像其他人要求些什麼,但是你真的會給我嗎?不,你不會給我我想得到的。」小公主殿下保持著淡泊的笑容,移向別處的目光裡甚至還帶上了些被囚禁的哀怨:「你是一個冷血的殺手,你不會為我做任何事,哪怕我有能威脅到你的秘密。」 烏鴉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身影一閃,已經出了囚籠,施施然的推著餐車出了門——他的思考模式很直接,既然現在殺不了她,也不能殺她,而她又不說想在自己這裡得到什麼,那麼談話就到這裡為止了。 靜靜的看著烏鴉走出去,艾妮•伊薩伯安特眼中禁不住流露出幾分得意。今天的事情僅僅是一個開始,烏鴉,這個斯比亞皇帝最為倚重的人物,絕對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科恩•凱達對黑暗魔族的輕視和冒犯,終有一天會讓他付出最沉痛的代價……既然上一個摯友的遭遇還沒讓他認清上位者的手段,那麼這一個摯友必然可以讓他清醒過來!況且,烏鴉和科恩•凱達,他們倆真的是摯友嗎? 因為之前的種種原因,烏鴉深藏著自己的秘密,科恩•凱達對這種現狀看在眼裡也無法突破,如果把一些有趣的東西放到這兩個人之間,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一定會非常有趣的…… 艾妮殿下自信的看著自己的一雙手,細嫩的皮膚、修長的手指、光潔的指甲,目光中滿是得意……沒錯!這就是一雙命運之手,即將攪動斯比亞勢力核心的一雙命運之手! 完成了送食物的差事,烏鴉又順便檢查了兩處出口的防禦,這才走上了地面。遠遠的,就聽到科恩在花園那邊的訓斥聲,他臉上的冷峻不由加深了幾分,想也未想就信步走去。 幾年朝夕相伴的生活,雖然沒有讓烏鴉的性格產生明顯改變,但卻讓他有了更多牽掛和珍視的東西。比如說琴倫,比如說待城——烏鴉這樣的人,絕不會承認自己的字典裡有」喜歡」這個字眼,但這並不是說他心裡就真的沒有眷念。世間萬物最怕比較,對於身邊的人,身處的這片土地,顯然要比其他事物來得親切。 來到花園邊沿處,烏鴉先看到斯比亞皇室的一位常客,被科恩御封」夜之靈」爵位的血族上任首領,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位科恩的長輩正坐在樹蔭下,神情中有幾分無奈,幾絲解脫——他的女兒,古靈精怪的葳莎小姐正站在他身邊,一反常態的安慰著父親。 「……既然已經把整件事情交到了科恩的手上,還跑去問什麼?傳說裡的東西,大家離了這個就活不下去了?這不給科恩添亂嗎?」看見烏鴉出現,說話的葳莎藏到父親的側面,衝他做了個吐舌頭的鬼臉。 在旁人看來,異族前首領無法自持,在皇帝附近展現出這樣的神態,這絕對是一件值得關心和打聽的事,但烏鴉卻視若無睹的走過。 看到烏鴉過來,守衛花園路口的近衛連忙讓開,這位總是穿著盔甲的」長官」負責皇宮核心的保衛,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科恩坐在花園邊沿的一張石桌邊,左右兩側站了十來個祭司,那是兩殿派來監督斯比亞撤軍的走狗,站在科恩正面的是兩排斯比亞將領,看軍銜都屬軍團主官級別。 長住皇宮,烏鴉自然對斯比亞的種種麻煩瞭然於胸,一看這陣勢就知道是撤軍遇到問題,監察祭司跑來告將領們的御狀,奈何管理帝國並不是烏鴉的專業,他擅長的手法也完全幫不上科恩的忙,只能站在一邊看著科恩施為。 「……尊敬的陛下,裁軍中遇到的阻礙並不僅僅是我們剛才所說的那些,跟帝國條文牴觸的麻煩,我們可以想辦法迴避,但一些人為的因素就……」躬身說話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祭司,深黑色的法袍正面繡著兩條三指寬的金帶,這身份放到魔屬帝國至少也是個大祭司。 「就怎麼樣?」科恩淡淡的回了一句,把玩著手裡一柄亮燦燦的匕首。 「對於人為的不配合與不作為,我們就無法迴避了。」說到這裡,魔殿祭司的目光掃過身側的將領們,那些斯比亞的軍官們一個個梗起脖子對他怒目而視:」但我們又無法衝撞這些將領們,無奈之下,只有厚顏來請陛下主持公道。」 「公道?公道自在人心嘛!」科恩難得的笑了笑:」這些將領,他們都幹什麼了?」 「回稟皇帝陛下,裁軍時限已到,可諸位將領所在的軍團……」一位身穿潔白法袍的神殿祭司上前說:」可諸位將領卻諸多藉口,麾下軍團一兵未減,我等無法,只能請陛下裁決。」 「這跟朕有什麼關係?斯比亞裁軍是你們兩殿跟幾位親王負責,怎麼裁,裁多少,根本就沒有經過朕的手。」科恩一副就事論事的口氣:」現在出了麻煩就跑來找朕,難道朕是為你家打短工的?」 「請陛下恕罪,我等只是聽命行事,至於上諭如何,那並不是我等可以解釋的,而這些將領屬於斯比亞皇室,我等與幾位親王均無權驅使……」魔殿的老祭司表現得很沉穩,沒有跟著科恩跑題:」不過,裁軍是一件大事,如果不能按期完成,恐怕會引起非議啊!」 「非議?朕好怕啊~~~~~~!」冷冷的哼了一聲,皇帝終於抬起眼來看著魔殿祭司:」不過朕更怕插手裁軍,上族在看著呢,到時候朕吃不了得兜著走。」 「陛下放心,請陛下出面的事情,我們雙方還是有默契的,必定不會讓陛下為難。」魔殿祭司每說一句話,臉上的皺紋就隨之變化,很有點滄海桑田的意味:」請陛下援手。」 「空口無憑。」科恩要的就是兩殿祭司請自己出手。 「這……」祭司們對望著,終於有人出面說:」我等願意行文。」 「準備筆墨。」科恩放下手裡的匕首,開始敲詐:」幫你們辦了這件事,朕能有什麼好處?」 兩殿祭司被這些軍團主官為難,不得已求到科恩這裡,早就知道不會一帆風順,也做好了被訛詐的準備。 但給別人好處終究會肉痛,於是接下來好一番討價還價,終於說動了科恩。 與此同時,兩殿恭請斯比亞皇帝出面協調裁軍事宜的公文也寫好了——有這張公文在手,科恩這就不算」擅自插手」裁軍。辦完了一切,祭司們無不懷著大事已定的心態,睥睨著不遠處的將領們,靜待斯比亞皇帝發威。 「拖拖拉拉。」科恩陛下根本不問原因,只用剛好能讓眾人聽見的聲音說:」誰帶頭的?」 將領們站得很標準,聽到皇帝發話,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已經侷促起來,甚至有那麼一點慌忙,可沒有人回話。 「帶頭的。」科恩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些:」上前一步。」 眾將整齊的上前一步,一兩個出腳慢了的,神情中還有些羞愧。 「好啊,你們覺得法不責眾是吧?」將領們同進退的行為顯然讓科恩不滿了,他站起身來,走到將領們面前:」兩殿祭司的話不聽,幾位親王的話不聽,連朕的話也不聽了。」 「回陛下,陛下的話哪敢不聽。」有人小聲說:」只是大家對裁軍的細節弄不明白……」 「現在想弄明白?晚了!」科恩臉色一冷:」傳令——近衛軍五軍團,北方戰區七軍團主官入皇家軍事學院補習禮儀,麾下各級軍官進入相應學院補習禮儀,直至裁軍完畢!」 「陛下!」有將領哭喪著臉申辯:」我們倒楣也就算了,可是不關下面人的事啊……」 「這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簡單的說,就是連坐。」科恩好心解釋了一下:」回去收拾東西,立即去皇家軍事學院報到!」 「陛下。」後面的魔殿祭司連忙上前說:」聖都的皇家軍事學院,也在此次裁軍的名單上。」 「皇家學院也裁?」科恩猛一轉頭,冷冰冰的目光直刺向魔殿祭司的面門:」誰的主意?」 「這個……」老祭司不敢與科恩對視,低下頭說:」我等不知。」 後面幾位神殿祭司面有得色,因為提議裁減皇家軍事學院的就是魔殿祭司,有感於斯比亞軍隊對魔屬聯盟的破壞,眾祭司一致認為斯比亞的最高軍事學府不能再存在下去。可那是科恩•凱達一手創建的學院,豈是那麼容易摧毀的?現在被科恩一吼,果然不敢承認了。 「傳令——皇家軍事學院及其下分院、各軍種學院,立即遷往待城附近。」科恩陰冷的語氣在花園裡浮動著:」朕把這學院都放到待城邊上,方便你們裁,有種就裁給朕看看。」 就算有上族旨意,眾祭司還是禁不住的打了個冷戰,連著那些神殿祭司一起。 「現在,你們可以滾了。」斯比亞皇帝對兩殿祭司下了逐客令,又看一眼正在偷笑的將領們:」你們也一樣!」 眾人連滾帶爬的退下去,花園裡頓時就清靜下來。 第46集 第3章 第46集 第3章 "這酒是魔屬聯盟那邊剛剛貢上來的,香而不濃.醇而不烈,最適合初入此道的人品味." 打發了祭司和將領,科嗯轉過頭對著烏鴉一笑:"你前些日子不是在改變飲食習慣嗎?既然趕上了,就來上一杯吧!" "好."烏鴉走過來做下,看著科恩將金黃色的液體注滿兩隻晶杯,突然開口說:"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但用十來個軍團換取皇家軍事學院,這生意似乎有點虧." "一點都不虧,兩邊的上族都盯著,斯比亞裁軍是不容商榷的事情,但具體裁什麼軍種,按照什麼比例來裁,這些並沒有定."科恩把一隻晶杯放到烏鴉面前,澹澹的酒香漂浮起來:"皇家軍事學院不但是培養軍官的地方,還是保證軍心士氣的所在,所以,我們不能丟下它." 吾看文學 "如果皇家軍事學院這麼重要,兩殿祭司怎麼會放過?" 別忘了,他們是祭司,就算這幾個人精通軍事,也不清楚我暗中的佈置.在一般人看來,皇家軍事學院再怎麼重要,總補不得十來個戰功赫赫的軍團吧?事實上,學院的編制也就是兩個軍團的規模,放過它不裁又如何?"科恩笑著解釋:"真的要裁學院,就要冒觸怒我的危險,在我面前,祭司的脊樑天生就是彎的,直不起來." "那麼,這十來個軍團你就真的不要了嗎?"烏鴉拿起了酒杯,緩緩問. "誰說不要?軍隊的主體是士兵,但主體卻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軍官系統,所以我把軍官系統藏進各級軍事學院."科恩回答說:"至於被遣散的士兵,至然有人將他們安排在比較集中的區域,他們都經受過嚴格的訓練,並不是非得在熟識的長官手下才能打仗." "裁減軍隊,士兵又不會消失,只要做的妥當,這次裁軍隊斯比亞的精銳軍隊來說就是藏兵於民.真到了危及時刻,徵召令一下,散佈在民間的士兵就可以被重新集結,配合保留下來的.成建制的軍官系統,戰力不會下降多少,只是在後勤和軍費上要多費手腳而已." "聽上去是很麻煩的事情."烏鴉不冷不熱的評價:"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打仗." "打都打了,贏也贏了.還能怎麼樣?總得讓別人出口惡氣啊,要不然會憋死人的."科恩並不去解釋之前戰役的必要性,只是順著烏鴉的口氣說話:"這並不是我不能堅守立場,而是局勢對斯比亞來說很危險------表面上我現在很風光,連神魔小公主我都照單全收了,可實際上的情況你也知道,對於上族,我根本沒有讓何實力去爭,要不是有你在,這次又危險了." "說起來,你對這兩個小公主有什麼安排?"烏鴉細細品味貢酒的滋味:"一個關在囚籠裡,一個跪在深宮中,不再改變了?" 吾看文學 "還能怎麼辦?她們下嫁的原因你也很清楚,不就是要看著我,看著斯比亞嗎?如果她們肯離開,我立馬大擺筵席慶賀......"科恩愁眉苦臉的搖了搖頭:"單獨對上這兩個小公主,我是一點也不怯場,但她們背後的勢力卻不是斯比亞與我能夠抗衡的.你沒見上族旨意一下,斯比亞就大致上被分為三塊了嗎?要不是他們要均衡,恐怕這裡早就打起來了." "但這對你並不是什麼難事."烏鴉說:"你一直都在神魔的均衡下周旋,應該沒問題." "周旋要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兩個上族本身的勢力是均衡的,他們也希望一直均衡下去,而且沒有第三勢力來干涉."科恩歎了口氣:"但現在是什麼局面?斯比亞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干擾均衡的第三方勢力,說起來,這還是我們太缺少經驗的緣故." "神魔讓小公主下嫁,不就是希望通過她們來控制斯比亞繼續膨脹嗎?"烏鴉說:"這就說明,神魔還是不希望局勢改變的." "這僅僅是上族的習慣思維而已,能在嚴酷現實下維持多久?靠神王和魔王的喜好維持局面是很危險的事情,他們總會醒悟過來的,一旦他們發現斯比亞與他們想像的不一樣,報復會來得更加猛烈."科恩並不看好烏鴉的理由:"而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能讓他們轉移注意力的東西." "轉移他們的注意力?"烏鴉疑惑的問:"你有辦法?" "大家都認為待城這段時間的表現很軟弱,是,我們的應對的確不怎麼好,但在神魔的眼皮子底下,我們還有什麼其他什麼辦法嗎?"科恩看著遠方,伸出的手在空中緊握拳:"其實,只要給我一個短短的時間就好,六個月,不,三個月,我就能完成大部分的準備!但讓人沮喪的是,我現在卻無法找到能避開他們視線的方法......" "很美好的願望."烏鴉微微的點了點頭,向科恩舉起手裡的酒杯:"按照你之前說的,神魔要保持均衡局面就必須不斷削弱斯比亞,只怕這樣下去,斯比亞會越來越艱難." "總是有辦法解決的,只要科恩.凱達還在,斯比亞就不會在一夜之間被然搞垮."科恩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慢慢來,他們總有鬆懈的時候,那就是我們見縫插針的機會!" "與其坐等."烏鴉面無表情的說:"讓神魔產生變數更有效一些." 吾看文學 "可我們現在沒有這樣的籌碼."科恩搖了搖頭:"現找籌碼很危險,一個不好就會禍及斯比亞,慢慢等吧!' "雖然很麻煩,但你別忘記我的事."烏鴉說:'我早就下了訂金." 科恩當然知道烏鴉指的是什麼事,所謂的訂金就是那些來路不明的武器,於是點了點頭,安慰了他幾句,讓他不要心急. 烏鴉品完酒逕行離去,留下科恩一個人在花園裡苦思對策......天色漸晚,花園四周被柔和的魔法光量籠罩起來,一隻白皙的手拿起酒壺,為科恩的酒杯中續滿美酒. "回來了?"科恩抬頭看看白影:"她們那邊都還好吧?" "那邊一切都很好."白影輕輕放下酒壺,一舉一動都是那麼恬澹優雅:"你一個人坐在這裡,想什麼呢?" "憂國憂民."科恩無所謂的聳聳肩:'妳沒看出來嗎?" "不太像,與其說在憂國憂民,不如說是在偷偷算計著誰."白影搖了搖頭:"這又是何苦呢?自從來了待城,你的精神是越來越陰鬱了." "陰鬱?這是老成持重的龍族的說法嗎?"笑容在科恩的臉上一掠而過:"我知道妳在想什麼,你是想說我贏得了世界,卻辜負了自己,是嗎?" "雖然你的真實性格不算正經,但還是比現在好一點."白影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科恩的說法:"至少在某些人面前你不必那麼沉重,我覺得眼前的事情沒嚴重到那個程度......" "誰知道呢?"科恩昂起頭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對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 "上次要長老去尋找地點的事情,已經完成了,繪製的圖紙也在裡面."白影當然清楚自己在很多方面不如科恩,但還是有些氣悶的看著他,把一個包裹放到桌上:"但回來的長老說,那地方相當凶險,他們差點就出了意外,勸你不要輕易涉險." 吾看文學 "是嗎?我正好有半個月的清閒日子不知怎麼打發呢!"科恩打開包裹,拿出羊皮地圖查看起來,好辦天才輕聲的說:"居然真的在這裡,也罷,就找機會去探究一番吧......" 科恩想要打開的新局面是否能打開還是一個未知數,可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就在憂雙宮裡,構成斯比亞內部核心的一角卻開始呈現出不穩的跡象. 魔族小公主用看似平和的態度,將自己先前撒出的網一點點收緊,用隱密往事編織的網絲是很堅韌的,在日復一日的接觸中,烏鴉的整個身心已經被慢慢侵蝕了,這種現狀雖然沒有直接體現在烏鴉的情緒上,但在他靜思的時候,眼神已不如往日那麼平靜. 洞悉神殿內幕的小公主無疑使用了自己全部的聰明才智,整件事的進行不被旁人所察覺,但她明裡暗裡帶給烏鴉的壓力卻越來越大,雖然只是不定時的隻言片語.雖然只是一些細微的眼神和表情的變化,可每一次攻擊都能直達烏鴉內心. 這種不露鋒芒的攻擊一直持續著,直到她認為烏鴉已經不堪承受的時候,才開始透露一絲希冀給他.不為別的,只因為小公主知道太多烏鴉的事情了,她知道烏鴉和其他人類一樣,內心中不但有恐懼,也有希冀,這兩點就是烏鴉最致命的缺陷! 烏鴉,絕對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吾看文學 "科恩.凱達呢?好幾天都不見他的人了,雖說是名義上的夫妻,但也要時不時的露個面才好吧?"玩弄著手裡的餐具,小公主微笑著對面前的烏鴉說:"難道是因為閣下擔心我在科恩面前說出些什麼,所以才儘量避免讓我見到他?這樣說來,科恩還是關心本宮的......" "妳的異想天開和愚蠢已經到了很危險的地步,"烏鴉冷冰冰的回答小公主:"他在準備外出度假,似乎這種事情不用來向妳說明吧?即使是在名義上,他也沒有這個義務." "度假啊,真是悠閒的皇帝.本宮也很想去度個假,籠中鳥的歲月可不好玩."小公主的耐心很足:"那麼閣下呢?是否也有趁這個機會出去度假的打算" "沒有."烏鴉生硬的回答:"我沒有度假的必要." "真的沒有"艾妮.伊薩伯安特的眉毛稍微挑了挑,輕輕拋出伏筆:"要知道,有些事情的答桉,不是一直待在皇宮裡就能得到的." 吾看文學 "我沒有要尋求的答桉."烏鴉下意識的回答. "這與我得到的資料不符,或許你說的才是真的."看似真摯的笑容在艾妮殿下的臉上輕輕綻放著,語氣與其說柔和,還不如說是謹慎:"我還以為,閣下以前被光明神殿的祭司驅使,是因為想在祭司身上得到某些問題的答桉呢......" 小公主輕輕的一句話,在烏鴉聽來卻猶如雷霆,他臉上那冷若冰霜的神情頓時就有了綻裂的痕跡:"妳說什麼?!" "本宮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吧?但既然閣下否認,那看來就是本宮想錯了."小公主用手指撥弄著餐刀上的刃齒,絲毫不把烏鴉的神情變化放在眼裡:"其實,本宮只是熱心,想幫閣下一個小忙而已." "把妳知道的都告訴我!"烏鴉的聲音變的有些低沉,兩手不經意的放在餐車兩端,激動之下,金屬製造的餐車表面[啪!]的一聲,已經被他拉開了一條裂縫! "本宮這裡暫時沒有閣下需要的答桉,我甚至連閣下的疑問都不知道呢!"看到烏鴉進退失據的表現,小公主不由澹澹的一笑:"但閣下也不必擔心,答桉這種東西,只要肯下工夫去尋找,就一定能得到的.要知道,本宮可是一個很好的嚮導呢!" "妳想怎麼樣?"這答桉對烏鴉來說非常重要,他看著小公主,犀利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冰寒的鋼刀那樣,一寸寸的刮著她的皮膚:"作為交換,說出來,我就滿足妳!" "本宮現在被囚禁著,哪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小公主笑的更加從容了,事實上,順利的讓事情進行到如此程度,艾妮殿下很滿意自己的手段:"本宮能做的僅僅是幫你尋找到答桉,並沒有要讓閣下用別的來交換的打算." "僅僅是這樣嗎?"突遇巨變,誰都有失卻方寸的可能,但烏鴉畢竟是烏鴉,他緩緩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劇烈的心跳逐漸恢復正常:"小公主殿下的下一句話就會說[可惜,尋找答桉是需要走出憂雙宮的],然後,我就只能帶著殿下離開這裡了吧?" "閣下繼續待在憂雙宮裡,答桉難道會從天上掉下來嗎?當然了,帶本宮離開憂雙宮,這對閣下來說是一件兩難的事情,至少在科恩.凱達那裡就很難解釋."小公主點了點頭,非常坦然的說:"但只要閣下能克服答桉的誘惑,忍一忍,就當沒聽到我的話也是可以的......" "忍------"這句話就像一根尖銳的針,徹底刺到了烏鴉的靈魂深處,沒有任何的過度,烏鴉瞬間就從坐姿中直立起來. 轟然一聲,餐車化為滿地飛濺的金屬碎渣,四週的光線在這一刻變得扭曲! 吾看文學 就算是始作俑者的小公主殿下,也被烏鴉的反應嚇得一驚,以為他要對自己不利,但她的身體才堪堪後仰一點,烏鴉的手掌已經在身前平畫了一記,微小的火星濺起,九根拇指粗的黑鐵調整期的被鬥氣截斷,[叮叮噹噹]掉了一地. 不等小公主有任何反應,烏鴉一步跨進囚籠,手腕一轉封住小公主咽喉,硬生生的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不忍------"烏鴉暴怒的聲音,好似霹靂一樣在忘憂閣中炸響:"我一刻都不忍!!" 牆上的壁畫,腳下的地毯,四週的所有物體都猶如正被千萬把小刀同時切削,正在一點點的崩壞,連四週的牆體都開始剝落出大大小小的碎片......這時的忘憂閣,彷彿是一個時光如飛電般飛逝的所在! 艾妮.伊薩伯安特面色如同灰染一般難看,杯烏鴉身上瀰漫的無形鬥氣刺得連眼睛都睜不開,雙耳被烏鴉的怒吼震得[嗡嗡]直響,哪裡還有絲毫的從容和狡詰?想要開口說話,被封的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失色的嘴唇微違張合著......這也算是自作自受罷! 第46集 第4章 第46集 第4章 出人意料,烏鴉是帶著魔族小公主從憂雙宮正門離開的。出了地宮之後,他隨便去牽了一匹馬,頭上戴了一頂寬簷帽,白色帽紗習慣性的垂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後面跟著皇帝翹家的必備工具------一輛嶄新的四輪馬車,艾妮。伊薩伯安特就像一捆蔬菜那樣被他丟在上面。 看到烏鴉的靠近,守衛憂雙宮大門的皇家近衛立即打開了正門,並以最嚴正的站姿恭送英雄出行。 烏鴉是負責守衛整個皇宮的人,也就是他們的直屬上司,而且本身擁有皇帝陛下的赫令,能不受限制的來往斯比亞帝國的每一寸國土。大多數近衛只是在奇怪,陛下這次翹家怎麼沒有帶車伕呢?難道是打算自己客串嗎?看樣子,連那位叫白影的貼身內侍也沒有帶呀? 或許是發生在皇帝陛下身上的怪事太多,所以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政黨根本就沒有人去懷疑什麼,烏鴉就這樣帶著馬車出了憂雙宮,出了待城,消失在城外的茫茫原野裡。 最先發覺不政黨的是情報系統,但那已經是在三個鐘頭之後的事了。 帝國聯絡部駐皇宮辦事處------就是對皇帝實行全天帖身保護,被皇帝陛下多次訓斥為"跟屁蟲"、"煞風景"、"壞人好事"的一個秘密保衛機構----的一位值勤少校,發現了被遺棄在待城荒野的四輪馬車。少校感覺奇怪,靠近一看,發現車廂被鬥氣攻擊破損的痕跡。 一般來說,阮囊羞澀的皇帝即使翹家,也會把馬車放在情報部門的視野之內,只拿自己的手段閃人。這樣隨便丟車子於荒野中的事情從沒發生過,跟別說車廂上被攻擊的痕跡——所以這個情況立即就變成了最高的警報,一級級的快速上傳,知道傳到皇帝本人手裡為止! 很快,身在外地的皇帝就回到了憂雙宮,回到了原先囚禁魔族小公主的忘憂閣。 忘憂閣,這個科恩以往用來處理私人公務的地方,現在已變得一片狼藉了。大門歪斜欲裂,天花板塌了一半,遍地的殘渣碎片,囚禁小公主的黑鐵囚籠已經扭曲的如同攪拌好的通心粉,就連用巨石壘砌的牆壁,也像是被鐵絲劃過的奶酪一樣,不滿了裂口和深痕。 然而,這一切混亂都掩飾不了一個嚴酷的事實——烏鴉和魔族小公主已經不見了。 科恩面無表情的站在房間正中,一邊聽屬下的回報,一邊漫不經心的用腳尖劃拉著地板上的碎片,好像是要分辨出這些東西的出處一樣。 "……宮門守衛看到他的時候,他帶著一頂有垂紗的松帽,騎著一批臨時從馬廄調來的普通戰馬,後面跟著筆下的那輛出行馬車,配馬兩匹,沒有車伕。"總聯絡官瑪法小心翼翼的匯報著,盡力保持語氣的平穩:"他們順著凡人達到一直到城門外,尾隨保衛的情報人員在這個過程中沒有發現任何異狀,馬車上也沒有任何掙扎、求救的跡象……" "……依照我們當日於神魔小公主達成的協定,他們放棄自己的強悍能力,為了確保他們的安全,帝國同意她們再待城外留下足夠保護她們的人員,一旦兩位小公主遭遇危險,這些上族就會立即現身以保護她們。" 科恩沒有出聲,旦總聯絡官卻不得不繼續說下去,越是接近真相,他心中就越是緊張;"就我們現在得知的情報,魔族小公主的保衛人員,沒有任何進入過待城的跡象……" "這些上族當時沒有出動,"聽瑪琺說到這裡,科恩才說出回宮之後的第一句話:"這也就是說,艾妮·伊薩伯安特並沒有遭遇到危險?她也沒有召喚他們?" "就目前的情況來分析,是這樣的。"瑪琺額頭上的冷汗已經連成一片,他完全無法預料科恩接下來會怎麼處理這件事,但無論是在私還是在公的角度,他都絕對不能點出真相。 "這也就是說,她是自願跟著烏鴉出宮的?"科恩又看了一眼身邊不成形狀的囚籠:"那麼,忘憂閣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因為這裡是特殊區域,所以我們並不知道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瑪琺低聲回答說:"但是魔族小公主和烏鴉離開……除了自願之外,目前沒有任何證據支援其他原因。" "這也就是說……"科恩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嘴裡冷然吐出幾個字:"他們私奔了。" 儘管瑪琺心裡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但當科恩親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烏鴉,這個科恩最信任的人,居然裹帶艾妮·伊薩伯安特私奔了! 更嚴重的事實是——斯比亞帝國皇帝的密友,居然裹帶著皇帝的女人私奔了! 即便艾妮·伊薩伯安特只是科恩名義上的女人,即便科恩心裡根本沒有她的位置,也從來沒有碰過她,但她畢竟是上族做主下嫁到斯比亞的……一位皇妃!既然有了這個身份,那麼無論怎樣,她已經成為皇帝、甚至帝國尊嚴裡一個不可碰觸的部分! 他和她,他們居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私奔了!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從憂雙宮正門出去,順著凡人大道除了新建的待城南門!沒有任何一個皇帝能忍得下這口氣吧?況且是斯比亞帝國的皇帝!況且是曾經說過"女人被搶了,只能變成沒卵蛋的兵"的科恩陛下! 神魔兩族會怎麼看待這件事?別國會怎麼看待這件事?帝國大臣會怎麼看待這件事? 即便艾妮.伊薩伯安特只是科恩名義上的女人,即便科恩新林根本沒有她的位置,也從來沒有碰過她,但她畢竟是上族作主下嫁道斯比亞的……一位皇妃!既然有了這個身份,那麼無論怎麼樣,她都已經成為皇帝、甚至帝國尊嚴裡一個不可能觸碰的部分! 他和她,他們居然就在光天化日下私奔了!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從憂雙宮正門去,順著凡人大道出了新建的待城南門!沒有任何一個皇帝能忍得下這口氣吧?況且是斯比亞帝國的皇帝!況且是曾經說過"女人被搶了,只能變成沒卵蛋的兵"的科恩陛下! 神魔兩族會怎麼看待這件事?別國會怎麼看待這件事?帝國大臣會怎麼看待這件事? 瑪法一點都不懷疑,科恩這個時候的超然冷靜只是總爆發的先兆而已。 果然,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科恩又開口問:"你們有什麼應對?" "首先要嚴密封鎖一切消息!"也許是覺得科恩這句話非常冷靜,瑪法精神一振,說出在心中盤算多時的想法:"通過魔殿或者是魔將向黑暗魔族通報『小公主殿下於日前不告而別,令皇室陷入恐慌』,『同時失蹤的還有一名人族男子』,向黑暗魔族表達帝國的深切憂慮!" "此等辭令可以讓外交大臣去說,"科恩不動聲色的說:"這樣說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首先可以轉移上族關注斯比亞的視線,魔族小公主與一個人類男子私奔,這件事必將讓上族驚訝,"說到這裡,瑪法的情緒有了些細微的變化:"我們一直苦於無法在上族的關注下做事,若能好好利用這個機會,那將會為之後的事情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當然,發生這種事情是誰都想不到的,但既然已經發生了,就應該努力的向有利的方面引導。" "另外,以此事件為借口,我們可以在整個帝國進行解嚴,並可以藉機調集軍隊封鎖全部邊境,在各行省展開調查...這樣大張旗鼓有兩個好處,其一是可以藉機整頓帝國內務,撤換之前考察不合格的官員,其二是大範圍的調集軍隊,遲緩兩殿對我軍隊的裁減企圖。"瑪法的聲音頓了頓:"小公主本身就是作為條件之一下嫁的,不過她私下逃離,已經在事實上侮辱了帝國,如果此事不解決,我們就有足夠的理由不裁減軍隊。" "用魔族小公主為餌,你們老早就盼著這一天了,是吧?"科恩淡淡地說:"說大話沒有用,你有什麼實施細則沒有?" "兩位上族小公主的一應事務,都是皇宮內務負責,聯絡部連知情權都沒有,我何來盼望之說?"瑪法可不是一個可以被隨便栽贓的情報頭子,即便現在的情況對他很不利,但他依然能脫身而出而且出了個壞主意:"眼前的情況,只要魔族小公主殿下不出現,我們就能保有完整的軍隊和政局...那幾個特別戰隊訓練已久,這次不如就把他們拉出去看看效果。" "前面說的還算實際,後面就狂妄起來了,"科恩波瀾不驚的評論著,彷彿瑪法剛才只是要求特別戰隊出去野餐一樣:"魔族小公主本身固然是條件之一,但缺了她上族就不能降罪斯比亞了?你也把上族想得太仁慈了,至於那幾個特別戰隊,不說小公主,是不是能對付烏鴉都是一個未知數,還是讓他們老實待著好了..." "是!"瑪法又問:"四位皇妃那邊是否要稟報?" "當然要稟報,好不容易有個能笑話我的機會,怎麼能剝奪她們這個權利?讓白影去說就行。"科恩點了點頭:"你之前所說的那幾點,也要稍作修改才能實施,要鬧,就得鬧個雞飛狗跳才行。一會讓書記官行令,同時聯絡部也要加緊對神族小公主的監視。" "是!"瑪法領命:"那……" "這是一件國事,也是一件家事。既然帝國方面安排好了,就應該輪到本少爺出面了,"科恩緩緩轉過身來,兩眼中閃動著異樣的神采:"命令近衛隊集合,再把岩石給我叫來!" 在整個斯比亞帝國的歷史上,有數不清的皇帝震怒的記錄,其實這種事情跟皇帝的愛好和秉性沒有太直接的關係,幾乎每一任皇帝都有那麼幾次不能自已的情況,就連夏麥家的一位老祖宗——最愛好和平、肯跟臣下分享一隻雞腿、有賢德仁愛之名的第六世皇帝,他在理國歲月裡也瘋狂了十多次! 相比而言,性格張揚的科恩·凱達已經算是很能克制了,這才是他執政以來第一次震怒。 "要活的!"陛下只有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 但不得不說,皇帝震怒的後果是很嚴重的。 魔族小公主跟烏鴉私奔,這件事情是有損皇室威嚴的,根本不可能就這麼向外宣佈,只能將兩人冠以間諜的名義進行通緝,同時,誰也不知道私奔事件背後是否還有什麼陰謀、是否還有外援等等,所以在通緝和追查的時候,就不可能有很強的針對性……總之,含糊其辭的通緝令很能激發大家的想像力,換成通俗的說法,那就是這件事將會令很多人倒霉。 從上到下,整個斯比亞帝國,甚至包括之前打成一團的兩殿祭司全都閉上了嘴。因為有門路的人多少收到點真相的風聲,大家都很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隨便哪個男人都會表現得不理智,所以,千萬不要站出去吸引科恩的注意力…… 只有極少數的人——比如兩位正在斯比亞某港口洽談通商事務的條約商團幕後首腦,他們不約而同的、含蓄地對此事表達了憂慮。 神魔兩族也對這件事情表示了適度的關注。 在收到斯比亞的外交信函之後,黑暗魔族很慎重的派出了第一魔將回訪,向斯比亞皇室表達慰問和安撫,表示魔族以及魔王對此事深感震驚,並申明小公主殿下只是一時任性,只要過些日子就會自己回來云云,還提醒斯比亞帝國不要中斷一系列既定的策略。 至於光明神族嘛,他們什麼都沒有說,這大概就是最適合的表示了吧! 其實神魔兩族也知道,這件事不會就此收場,所謂"不要中斷一系列既定的策略"的提議,科恩·凱達是絕對不會照做的,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悶聲發大財的人! 幾十個正沉淪在裁軍漩渦裡的軍團突然接到了一級戰備令,一夜之間就煥發出勃勃生機,把邊境封鎖得水洩不通;聯絡部、警備隊橫行在每一個城市,張貼通緝令,抄家拿人忙得不亦樂乎;巡查法官全部下派,帶著執法隊進駐各行省要地,不但監視著此次的搜查行動,順便連經年積累的案子也一起辦了。 "沒有明確的指向性和針對目標",這句看似很專業的話換成通俗的說法就是:任何人、任何勢力都有可能跟"私奔事件"扯上關係,只要通緝令上那兩個人還沒有落網,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成為執行人員的懷疑對象,在沒有洗清嫌疑之前,他們都是斯比亞的敵人! 這個闡述無疑是聯絡部集體智慧的體現,瑪法和他的手下們通過這個方式,成功地把所有阻擋在帝國前進道路上的障礙送上了審判席——事實上,有身份的人才能上審判席,資格稍微差一點的,在聯絡部的拷問室裡就"招"了。 短短幾天時間裡,因為私奔事件,帝國境內的稽查風波就洶湧澎湃起來,有皇家駐各地代表的宣傳鼓動,有聯絡部警備隊的帶頭示範,斯比亞各級官員真正領悟到了範圍攻擊的精髓,被牽扯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其中尤以兩殿祭司、立場不穩的官員、對科恩不滿的貴族為多。 風潮乍起,全國清查出的涉案人員就達數百人之多,這還是有身份、親手寫下供認狀的人,另外那些放不上檯面的、或者純粹就是被颱風尾掃到的地痞流氓貪污犯,直接就被拿繩子綁成串,帶到菜市場給明正典刑了。 如此龐大的涉案人數,極大的刺激了帝國的神經,雖然帝國很清楚這些人的所作所為跟私奔事件沒有關係,只是危害到科恩的統治,但有這麼好的一個借口,怎麼能輕易放過呢?一定要趁機深挖下去,徹底拆除隱藏在帝國深處的毒瘤! 很多人因此倒了大霉,特別是兩殿祭司,就連出門倒個垃圾都會被抓住調查一番:"為什麼昨天倒在左邊?"、"為什麼今天倒在右邊?"、"為什麼昨天是瓜果皮?"、"為什麼今天是爛布頭?"、"你是不是用這些變化向你的上線或下線傳遞情報?" 面對這些問題,祭司們如果稍有思考,就會招致一頓毒打;如果回答錯誤,那他就不能回去行使他祭司的使命了,與他朝夕為伴的不再是上族的眷顧,而是聯絡部裡那些冰冷的刑訊工具。就算躲在神殿和魔殿不出門也不能保證祭司們的安全,警備隊每天都會上門來例行檢查,連藉口都不用找。 局勢到了這個地步,已經跟私奔事件沒有太大關係了,很多人都看出這是帝國借題發揮,趁機收拾氣焰日漲的兩殿和三親王下屬。可誰讓斯比亞現在理直氣壯呢?無論從哪方面來講,帝國裡跟小公主殿下關係最近的就是這些祭司了,不找他們麻煩,還真是說不過去。 不過,冤還是要叫的,雖然不一定見效,但起碼沒有壞處。 上門找科恩"理論"的魔殿大祭司,還有找科恩"求情"的神殿大祭司都吃了閉門羹。 其實大家都能理解,在這個時候,憂雙宮的主人是沒有任何心情接見下屬的,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答案,或者是一個凌厲的報復! 只有讓科恩滿意了,斯比亞境內對兩殿的攻擊風波才會平息下來。但這裡有個前提,就是先得找到私奔的那兩位才行,所以心急如焚的兩殿通過隱秘渠道向外發佈了懸賞,金額遠遠超過帝國的懸賞,高達一千萬金幣!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依然沒有任何關於那對私奔男女的消息,他們就好像憑空消失在空氣中一樣,連一點細微的痕跡都沒有留下。所以,科恩·凱達的怒火沒有一點平復的跡象,斯比亞的官員們逼迫得更緊,負責監督斯比亞軍班的兩殿祭司只能蜷縮在住處,完全失去了與外間的聯繫,跟隨幾位親王的手下基本是被連根拔起,別國間諜嚇得不敢動彈。 就是趁這個外部監督勢力全部癱瘓的時機,斯比亞幾大系統開始了一系列的行動,幾乎是在跟時間賽跑,他們完成了人員調配、物資集散、帳面修改……可以說,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整個帝國的軍事民政都在實質上做好了大戰的準備。 十來個軍團和數百個農場進行了人員互換,民夫被穿上軍裝等著被人裁減;幾千名軍官改了姓名,成為新招募的士兵;戰備倉庫裡堆積如山的作戰物資被搶運出去,放進皇家的賑災專用庫房;數十個工坊轉移或轉而生產民用品;舉國上下的精英被納入待城或憂雙宮花名冊並完成遷移,不再受其他勢力干擾……以上種種,在帳面和名冊上完全查不出問題來。 與這些事情相比,科恩·凱達接下來做的事情更出格,也更加讓人震驚。這位以前很少封賞貴族的皇帝,在一天之內冊封了九位大領主,令百官瞠目結舌! 除了精靈族首領溫絲麗的母親年紀大一點之外,其他大領主的年紀都很年輕,三十六部族的首領小嘉德南,還有水族首領山德、矮人首領瓦地、翼人首領文、沙人首領莫加迪、血族首領凱南·馮、獸人首領岩石,以及一位出自威爾斯的異族大領主。 大領主領親王俸祿,不超過一個軍團的私兵——從表面上看,科恩這是把斯比亞最有特色、最神秘的兵種遷到九位異族大領主手中,他們將會成為保持帝國勢力平衡的一個重要砝碼。但在實際上,科恩是讓他們擁有了與任何帝國、任何勢力相抗衡的實力。 與此同時,科恩也順便達成了"裁軍"的要求。經過這一番折騰,至少在名冊上看來,斯比亞現在的軍隊總額只有戰前的三分之二,特殊軍種更是被"拆得支離破碎"…… 說起來,這已經挽回了神魔下嫁公主所帶來的損失和影響,對帝國而言真是一件幸運的事,完全是受"私奔事件"的恩惠啊! 可那一對背叛了科恩·凱達、又在斯比亞掀起無盡風波的男女,他們究竟在哪裡呢? 第46集 第5章 第46集 第5章 地獄島,黑暗魔族宮殿。 "你們見到小公主了?"黑暗魔王的聲音漂浮在幽深的宮殿大廳中:"她過得怎麼樣?" "回稟魔王殿下,在我等追上小公主殿下時,殿下的狀況尚好,看上去並沒有遭受虐待的跡象,只是……"跪在地板上的第一魔將稍微遲疑了一下,忍住新舊傷口一起散發出來的痛楚:"只是殿下身邊的那位人類男子,言語之間對殿下很不恭謹。" "說話不是很恭謹,那麼你們已經動過手了吧?"看了看第一魔將身上的傷勢,黑暗魔王釋然的點了點頭:"烏鴉?你對他評價如何?" "我等無能,無法從他手裡解救下小公主殿下。"第一魔將的頭微微的垂了下去:"他擁有的是一種令我們感到陌生卻又很強大的力量,而且釋放力量的方式……" "他釋放力量的方式讓你們感到熟悉和恐懼,是嗎?"黑暗魔王接過第一魔將不敢說完的話,然後輕輕的擺了擺手:"知道了,你下去吧,好生養傷。" 等滿面羞愧的第一魔將退出大殿之後,一邊的長公主上前說:"父王,平凡人類居然擁有了傷害黑暗魔族的能力,這已超過我們能夠容忍的範圍,為了維護黑暗魔族的尊嚴,也為了比斯大陸的安寧,我請求父王允許我去誅殺此人,並連帶追究斯比亞皇帝窩藏此人之罪。" "你如此的急切,是想為我帶回小公主吧?"黑暗魔王淡淡一笑,把長公主的衝動攬到自己身上:"其實沒這個必要啊,小公主已經有自己的主見,我們與其在每件事上為她收場,還不如考慮一下什麼方向才是最適合她的,不然就好心辦了壞事,每次都去替她收場,她永遠不會真正成熟。不說別的,她這次任性出去,給黑暗魔族、給斯比亞都帶來了很多麻煩。" "可是父王——"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急切,長公主放緩了聲音:"那麼烏鴉擁有傷害第一魔將能力的事情,我們就不再追究了嗎?" "他來歷其實很複雜,除了我和神王之外還沒有第三者知道,就算與他最親近的科恩·凱達,甚至是他自己都不清楚,整件事情以後我會詳細告訴你,但現在,顯然還不到時候。"黑暗魔王示意長公主靠近一點,溫和的說:"對於烏鴉,或者與烏鴉有關的事情,你都不要再去觸碰,這關係到我與神王的協定。還有,不要試圖與小公主建立聯繫,因為只要烏鴉願意,神魔兩族的神識傳遞與窺伺魔法都會失效,連我與神王也不例外。" "遵命,父王。"黑暗魔王的話令長公主無比震驚,就在小公主下嫁之後,她曾多次窺探小公主所在的環境,卻無一不是以失敗告終,之前還以為這是小妹放棄了魔族力量的緣故,根本沒有想到魔法失敗會與一個"不起眼"的人類有關,而且這人類的來歷還如此的神秘,連自己都不能知道,她心裡不免更加擔心起小公主的安危。 更別說這個名叫烏鴉的人類,還擁有使神魔兩族神識傳遞和窺探魔法失效的能力——對於任何一個黑暗魔族成員來說,這已經超過震驚的範圍了,烏鴉,他原本只是一個光明神殿的殺手,會有這麼強大嗎? "你也不需要過於擔心,烏鴉能打傷魔將,可這並不意味著他會傷害小公主,這完全是兩回事。"魔王看透了長公主的心思,安慰她說:"況且我們並不知道小公主是出於什麼心態與他出走,如果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那麼最好就是讓這兩個人自己去解決,如果在他們之間能產生一些情愫,那也是令人欣慰的事情。" "謹遵諭令!"長公主微微欠身說:"因為這件事情,斯比亞鬧得很凶,應該怎麼處理呢?" "科恩·凱達的事一直都是你在處理,在這件事上,我不會給你任何建議。相信你能找到最合適的方法,前段時間不就做得很好嗎?"黑暗魔王露出一個隱含深意的微笑:"你下去吧,烏鴉的事情因為有神王關照,所以光明神族那邊也不會插手的。" 既然黑暗魔王已經就此事做了指示,那長公主就只能聽從父王的旨意,雖然她心裡還是對黑暗魔族在烏鴉手裡受傷的事耿耿於懷,但黑暗魔王的權威是不容置疑的,而有些"不到時候"的事情,她也不能一再追問。 在走出魔王的宮殿時,長公主看到受傷的第一魔將依然等候在門外,於是特地過去安慰了幾句。不過在暗中,她對斯比亞、對科恩的恨意,顯然又加深了一層。 斯比亞帝國,坎普特別行省,南部山脈。 在這個季節,清淡的月光會在入夜之後逐漸變得幽深,均勻的灑在此地獨有的山間深藍色調上,猶如給萬物蓋上了一層名為"夢幻"的薄紗。冷清的反光在頭頂跳躍著,柔和的微風帶起一陣陣"沙沙"輕響,視野中的一切景物都變得那麼朦朧,卻又帶著一種不真切的美感。偶爾從遠方傳來一聲野獸的長鳴,才會打破這種平靜而湮遠的畫境。 白衣男子行走在山間小徑上,兩手空空,孑然一身。他的步履無視崎嶇,永遠都是一個節奏,連每一步的幅度都是一模一樣;他的目光穿越障礙,永遠都在平視前方,根本不會流露任何情感……彷彿他本就應該屬於這裡,是這份寂靜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與白衣男子相比,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嬌弱身影,就顯得與這環境格格不入了。雖然她面孔很清純,也在努力跟隨著他的步幅,一直沒有叫苦抱怨,甚至連呼吸都是那麼的柔和,但她依然不屬於這裡,因為她身上那種模仿與勉強的痕跡太重了。路徑兩旁一草一木都在排斥她的存在,這讓她的身影看上去顯得孤單,也顯得我見猶憐。 沒錯,這就是私奔的烏鴉和魔族小公主殿下。自從在待城野外被魔將追上,被迫放棄馬車之後,他們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中一路行來的。對魔族而言,尷尬和孤單都不算什麼,但烏鴉很特殊,他能讓小公主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離開憂雙宮的烏鴉,自然而然的恢復了往日殺手的獨行性格,言談從不超過五個字,舉手投足中都帶著幾分剃刀般的凌厲。而小公主從記事起就長在地獄島的深宮,哪來科恩當日的狡猾和親和力?只有無奈的淪落到完全被動的境地。 這些天來,跟著烏鴉從待城的野外走到坎普特別行省的山脈中,小公主已經明白自己之前的手段對烏鴉沒有效果,只能用其他招數,她哭過、她鬧過、她還跟烏鴉傾心談過,但是一點用都沒有。或者在烏鴉的角度看來,小公主的所為跟以前那些在自己劍下乞命的人並無差別,甚至還有沒有某些人勇敢。 在離開待城之前,小公主希望在烏鴉身上找到某些問題的答案,但事實上,在那種若有若無的交流中,小公主真的很真切的感受到,黑暗魔族的秘密正在被烏鴉一點點的解開——陷入沉默的小公主,這才發現烏鴉原來並沒有明確的目標,除了要避開搜捕的軍隊和關卡之外,他行進的路線完全是隨心所欲的。說得好聽一點這是漫無目的,說難聽點這就是……流浪。 眼見著越行越遠,而前方又是一片迷惘,她只能在心裡叫苦不迭並默默禱告,希望大姐能現身搭救自己。如果小公主知道黑暗魔王的反應,她應該會後悔自己對烏鴉的企圖吧?然而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賣,她現在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忍受,畢竟這苦果是她自己親手種下的。 走在前面的烏鴉停住了腳步,疑惑的看了看在前面分岔的小路,稍微遲疑了一下,轉上通向一片密林的方向。跟在五步之外的小公主已經習慣了烏鴉這種行為,不以為意的跟了上去,進深林之前,她還抬起頭來看了看——整齊的樹冠層層排列,中間是只容單人行走的小徑,如果是在一個陽光普照的晴天,這裡的景致一定會很不錯。 但在夜裡,在月光映照下,這幽深的樹林卻又那麼一點陰森的感覺。小公主雖然不想進去,可她沒有選擇,烏鴉已經轉過頭來,用那種冷澈的目光提醒她誰才是老大了。如果說這世上除了黑暗魔王之外,還有一個小公主不能違背其意願的存在,那無疑就是烏鴉。 恢復了既定的節奏,一白一紫的身影行進在林間小徑上,月光下的路,漫長得彷彿永遠都走不到盡頭,彎曲得又好似一個永遠都得不到答案的問號。艾妮殿下心中甚至出現了一種很荒唐的幻覺,自己將永遠跟在烏鴉身後,就這樣走下去…… 幻覺畢竟是幻覺,敵不過真實,走在前面的烏鴉毫無預兆的停下了腳步,沉浸在失落中的小公主並沒有察覺,差點跟他撞在一起——根據前幾天的經驗,她的這種冒失行為將會面臨嚴厲的懲罰。可這次,烏鴉卻沒有在意,或者說,他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烏鴉微微的閉上了眼睛,等再睜開雙眼時,他的瞳孔裡閃過絲絲異彩。這一次,烏鴉沒有急著邁動腳步,而是靜靜的佇立在原地,像是有什麼事情難以決斷。他身後的小公主很迷惑,因為一路上並沒有發生這種情況,腳下只有一條路,身邊又沒有異狀,為什麼停下呢? 終於,烏鴉的腳步向前移動了,他放下了一切掩飾自己的方法,草葉在鞋底下摩擦,發出絲絲的輕響,衣襟被夜風吹動,輕輕地飄蕩起來…… "已經到達安全的地方了嗎?"小公主這樣想著,心情也跟著放鬆起來。 直到再轉過一個彎,一片圓形空地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小公主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這是很規整的一片圓形空地,周圍的林木草蔓被仔細修剪過,地上看不到枯枝敗葉,甚至連林中那種淡淡的腐敗氣味都沒有。然而最令小公主震撼的,是空地正中心的那一組石製桌椅——離開憂雙宮時,她就在御花園裡見過這種造型的桌椅,這是科恩·凱達喜歡的東西! 桌上有一柄劍,一壺酒,兩隻酒杯。 沒有了重重樹蔭的遮蔽,月光毫無阻礙的鋪滿空地,給桌椅酒劍都拖出一道斜影,劍是黑鐵,壺是白銀,酒杯晶瑩剔透,三者交相輝映,反射著點點迷人的碎光。四下夜風習習,外加身影翩翩,這又應該是怎樣的一種詩情畫意? 不!這景象落在小公主眼裡,她只能感受到兩個詞——恐懼!詭異! 或者說,小公主感受到的是這兩種氣氛交織下的陰冷和森嚴。 科恩·凱達來了,他選擇了這個地點和時間,也準備好了一切,靜靜的等待著烏鴉和自己送上門……他要以這樣的安排來說明什麼呢?是希望借此表達一個人類男性被背叛之後的憤怒和悔恨?還是希望烏鴉理解他接下來的報復? 人類,還真是不肯直視自己的種族啊! 之前烏鴉的遲疑和停步,應該是察覺到了不妥吧? 而小公主心中最迷惑的是,為什麼自己沒有發覺這裡有埋伏?她確定自己並沒有放棄這類能力,先前那些圍追堵截的斯比亞軍隊,都在她超強的感知力下無所遁形……直到現在,她依然不能確定在那裡的是科恩·凱達本人。看來,現在的黑暗魔族還是低估了他。 科恩背對著兩人,一動不動的站在石桌的另一端,那襲寬大的黑色披風擋住了肩部以下的身體,卻把整個人的輪廓襯托得很是偉岸,至少在小公主看來,他現在就是橫在自己面前的一堵牆,以她自己的能力絕對無法跨過。 烏鴉卻徑直走了過去,他的腳步在這時變得很奇怪,小公主可以肯定,這種腳步從未出現在烏鴉身上,這完全是一種放下所有戒備,甚至是一種得到了解脫的心情下才能展現的特質。那種輕鬆、淡泊,決不可能被一個殺手或一個背叛者所擁有! 走到桌前的烏鴉看了看酒壺,一言不發的坐了下來。 在烏鴉坐下去的那個瞬間,艾妮·伊薩伯安特目光幾乎凝固了,一種不能置信的神情久久的停留在她臉上,直至逐漸崩散,最終面如死灰…… 雖然很震驚科恩·凱達找著了他們,但在謀劃這個計劃的時候,她就在心中無數次推斷過這種可能出現的場面,最不濟的結果也是雙方大打出手、兩敗俱傷,無論如何,局勢都會被自己掌握。要知道,這是一個背叛者和一個被背叛者的相遇,怎麼可能出現另外的結局?! 這一路上,無論形勢惡劣到了什麼地步,無論烏鴉如何對待自己,她都沒有放棄希望,她深信只要走出了第一步,整個事件就會按照常理發展、並達成最初計劃的成果。但眼前的一切,卻打破了小公主最後的一個心理寄托……不得不說,失敗的滋味很難受。 在距離魔族小公主不到十步的地方,斯比亞皇帝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然後緩緩的轉過身來。 科恩·凱達此時的神情很平靜,不是在神魔分界線上昂視她的那種堅定,也不是在抱華樓裡咆哮的瘋狂,以至於在他這種平靜的目光下,艾妮·伊薩伯安特殿下的身體開始一陣陣輕微的顫粟! 此時,她心中只有一個很直接的疑惑——他真的是人類嗎? 如果真是人類,他怎麼會完全沒有人類應有的情緒與情感? "殿下可知道,你的出走讓斯比亞帝國大受影響,從你離開憂雙宮,迄今為止是三十三天,"科恩·凱達的聲音很柔和,沒有夾帶任何情緒:"在這段時間之內,民政幾近荒廢,並導致帝國的政治格局產生了前途叵測的變化,而這一切,都將在以後的日子裡波及到整個大陸。以斯比亞皇帝的名義,我敕令你承擔一切後果,殿下有十天時間去寫向上族請罪的文書。" 魔族小公主臉色鐵青,目光狠狠的瞪著烏鴉,一言不發。 "來人,"科恩也不在乎她是否回答:"帶艾妮·伊薩伯安特回憂雙宮,好生看管。" 腳步聲響,身材高大的半獸人大領主——岩石少將出現在魔族小公主身邊,用冰冷而鄙夷的目光提醒小公主,屬於她的身份已經落幕,她應該上路了。艾妮·伊薩伯安特眼中湧動著屈辱和不甘,但最後還是決然的扭過頭走了,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個字。 "你並不喜歡她。"良久之後,科恩的聲音打破了小公主離開後的沉寂,而烏鴉的沉默也算是一種默認。 "多好的月色,"科恩微微一笑,在烏鴉面前坐了下來:"這時候喝酒,是最愜意的事情。"說罷提起銀壺,將兩個酒杯注滿。 "你的路線太詭異了,讓我好找,乾杯。"兩隻酒杯在空中一碰,同時見了底。 "我並不在意你誘拐她,如果你們能成一對,我還要擺兩桌慶祝一番呢——乾杯。"兩隻酒杯再一碰,又見了底。 "已經兩杯了,"烏鴉用手蓋住了杯口:"現在,就說說你在意的事情。" "真的要說嗎?"科恩看著烏鴉,神情要比剛才陰鬱得多:"那可都是一些敗興的事。" "或早或晚,事情總有一天會說清楚的。"烏鴉卻顯得很坦然,彷彿在這一刻他才是一個洞悉人心,擁有萬方的君主:"你不是一個喜歡藏心事的人,忍了這麼久,也難為你了。" "同意,注定要面對的,始終逃不掉。"科恩點了點頭,手抖了一下,幾點酒汁灑在桌面上。 第46集 第6章 第46集 第6章 "我剛才已經說了,我不在意你們的事,無論是你誘拐她、或者是她誘拐你,總之你們之間如果能有所發展,那將是我樂於看到的事情。"沉默了半天,科恩還是選擇從頭說起:"其實這也是我安排你看管她的根本原因,因為之前你對魔族女性的態度令我疑惑,作為朋友,我有責任為你解開這個心結……所以在我得知你一點都不喜歡她的時候,我很氣餒。" "但這並不是你真正在意的事,"烏鴉很平靜的接受了自己被科恩設計的事實:"你不用繞***,直接說重點。" "既然你這樣要求,那麼我們就說正題吧!"科恩似乎不太想去觸碰一些事情,但在烏鴉的堅持下,他顯得有些無可奈何:"你不喜歡她,可你又為什麼帶著她走呢?雖然我之前有暗示過你,只有神魔兩族產生變動,才有可能讓斯比亞擺脫目前的被動。但你一貫喜歡用直接的方式解決難題,帶著她離開憂雙宮,這並不是你為我、為斯比亞謀取利益的方式。" "聽你這麼說,相比斯比亞已經趁著這個機會改變被動的局面了。"烏鴉的臉色還是那麼平靜:"或許我就是這樣打算的,你也應該清楚,近來我的性格已經變了不少。" "只在兩種情況下,人的性格才會產生巨變,一是猛然醒悟,對自己以後的人生有了新的要求;二是萬念俱灰,意識到之前的事情都做錯了……但在你身上,並沒有發生任何能突然改變你性格的事情,"科恩輕輕的搖頭:"所以,即使你的性格有改變,也是萬變不離其宗。" "有這樣一個洞悉我心態的人存在,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苦澀的笑容攀上了烏鴉的面龐,很難想像,這樣的表情也會出現在他的身上:"你就不能敷衍一下自己?非要弄清楚每一個細節?得到一切答案才算滿意?" "是你挑起這個話頭的,所以我們兩個人現在都不能退縮了,如果心存懷疑,就算你遠在天際又能如何?會過得很自在嗎?"兩個人的立場在談話中逐漸轉變,科恩的態度緩慢的堅定起來:"我思來想去,你帶著她離開憂雙宮,不過是為了給你自己的離開尋找一個借口。" "就因為我不喜歡魔族小公主,就讓你產生了這樣的聯想?" "只有這個解釋才是唯一合理的,也是最契合你性格的。"科恩手裡的酒壺抬起,給自己的酒杯中斟滿美酒:"你知道如果不告而別,我會對你的離開耿耿於懷;你知道如果向我告別,我總是有辦法留下你來;你最後知道的是我對你和魔族小公主有這樣一個安排,所以你決定將計就計用這樣的方式離開憂雙宮……我說的,對嗎?" "你這是何苦?"烏鴉的臉色沉靜如水:"很多事情,模糊一點不是更好?" "你是一個很能隨遇而安的人,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憂雙宮對你來說和這荒郊野外並沒有什麼差別。能讓做事如此直接、從不掩飾自己的烏鴉想出理由離開,憂雙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可怕了?"科恩沒有理會烏鴉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了下支:"如果不是因為憂雙宮,那就是我的原因吧……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情,竟然能把你逼到這一步了?究竟是因為什麼,讓一個與我並肩膀戰鬥過,一起談笑搏殺過的手足要挖空心思的離開?" "我是這樣的人嗎?"烏鴉不置可否。 "怕以後的危險嗎?那你就不應該在憂雙宮大門前跟三個魔將動手,是心裡厭倦了嗎?那你就不應該在離開前還哄琴倫入睡,是有外人威脅你嗎?但能威脅你的人,都被我打敗了……神魔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自然不在此列。"科恩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沉:"能想的理由,我都替你想到了,但是,我卻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或者,你會願意為我解惑?" "不是你的原因,"烏鴉終於正視科恩的疑惑:"是因為我的原因。" "哦,原來是因為你的原因……所以你才要選擇這種方式……"科恩手裡的酒杯緩緩的放下,杯底與桌面摩擦,發生一聲長長的,令人無法忍受的雜音,然後,他整個人慢慢的站了起來:"那你在謀劃這件事的時候,有沒有曾經、偶爾、不經意的想到——我會怎麼想?!" "我會想,自己之前為朋友做的事,非但沒有讓他開心自在,而且還讓他難過了,"科恩面無表情,聲音逐漸低落:"一個陪在身邊很久的朋友,突然用行動來表明,他這些日子以來都在憋屈自己陪我玩,而不是真正從這些歲月中感受到快樂、愜意,而且,他再也忍受不下去……" 石桌在抖動著,酒壺和酒杯在不斷的彈動,發出一陣細碎的碰撞聲。 烏鴉如同看不見這景像一樣,用他那古井不波的聲調回答:"我謀劃的能力有限,不可能顧及那麼多。" "劈啪!"一聲響,石桌、銀壺都在科恩的盛怒中碎裂成片,佩劍被彈得高高飛起!科恩下意識揮出的拳頭帶著一串殘影,直奔烏鴉的臉頰而去——閃著藍光的拳頭撕裂空間,空氣震盪中混雜著低沉的悲鳴。 "噗!"的一聲悶響,烏鴉伸出的手掌和科恩的拳頭撞在一起,猛烈的撞擊在兩人之間的空間裡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其下的石桌碎片首當其中,被這強大的衝擊力附著,硬生生的一起插入地下——兩人腳前的地面只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你有種!"科恩的拳頭連一絲一毫都沒有回縮,反而欺身向前、斜戶曲肘,瞬間就把整個身體的力量傳遞到拳頭上,烏鴉的手心裡藍光大盛,已近刺眼! "砰!",一聲轟然巨響,四周的林木被擴散開來的餘威衝擊,整齊的向外一蕩,腰身粗細的樹幹當場斷了數十根! 還坐在石凳上的烏鴉應變不及,被科恩霸氣十足的攻勢掀開,不能自己的連退了三步才堪堪站住!但這三步的距離,卻讓烏鴉眼睛一亮,他拉開步伐,沉聲喝道:"既然這樣,那就來吧!" "我怕你接不住!"科恩向前一躍,身體騰空、兩肢交替踢出! 科恩這組攻勢的速度奇快無比,甚至連他背後的披風還沒來得及產生變化,這十幾腳已經一氣呵成的踢完!快如電閃、重逾千鈞,全落在烏鴉格擋的兩臂之上,就算武力強悍得已經不算人的烏鴉,也忍不住在科恩踢完之後甩了一下手臂……皇帝生涯對科恩·凱達來說並不是毫無可取之處,至少他把在造勢、借勢、用勢的心得,都融入了自己的獨特武技中。 所以,當科恩又欺身過來,準備再次展示腿法時,烏鴉沒有再被動防守。雖然在這時烏鴉的手臂還處於麻木狀態,但是他的腿法一點也不比科恩差,尤其是在速度上更勝一籌。金牌殺手這四個字不是隨便叫的,那是在無數次成功刺殺累計出來的名聲! 一陣猛烈的撞擊聲之後,科恩被烏鴉一記彈腿踢回了原位! 站穩身體,解下了披風,神情冷峻的科恩均勻的吸了口氣:"幹得不賴嘛!" 爾後,斯比亞皇帝的一聲怒吼響徹山野。 正在歸途上的魔族小公主面色一喜,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一股從身後襲來的氣流衝亂了步伐,地面傳來的一陣震顫又讓她狼狽不堪的退了兩步……到了最後,還是小公主身邊的那位半獸人大領主將她扶穩了。 月光下,兩條快如鬼魅的身影在這塊小小的林間空地上飛轉騰挪,能被人眼看見的都是殘影,只有飛身而起時留下的深深的腳印才能顯露他們上一刻的真實位置。一個是殺人當水喝的冷血孤刃,一個是陷陣如吃飯的熱血豪傑,兩人每一次交擊,必然會像刀劍劈砍那樣迸射出耀眼光芒,周圍的空氣完全被凌厲的攻擊撕裂,變成了不帶絲毫魔法氣息的風刃,把四下的林木切割得七零八落! 被火速帶下山的小公主殿下,根本沒有機會回頭去看發生了什麼,但在她想來,發生在那片密林裡的總歸不是什麼安定祥和的局面。真是走運啊,斯比亞皇帝和他的第一打手,終於在自己的精心安排下內訌了,雖然在時間上稍微晚了一點,但總算是來了……來吧,讓這場風暴再猛烈一些、讓斯比來帝國就此崩塌吧! 猶如黑暗魔王在冥冥之中回應小公主的禱告,林地那邊傳出一連串沉悶的聲響,就好像是天邊醞釀的雷震,又好像遠古魔獸噬人前的咆哮。這聲波時斷時續、時高時低,逐漸匯成一股,連心臟都給這聲音壓得隱隱做痛——最終,在一聲雄渾響亮的炸裂聲裡,所有的壓迫都被釋放出來! 已經被丟到馬車上的小公主殿下,不顧岩石的阻攔,拚命似的撞開了車窗向外看去——這時,整個山林都被籠罩在飛騰的煙塵之中,圍繞著那片場地,湮滅的魔法、崩散的鬥氣正在化做無數光點向周圍溢去。 岩石少將很不客氣的把小公主殿下塞回車廂,在那一照面的時候,他發現小公主笑了,會心的、淡淡的笑容就在她純潔的面孔上浮現出來,就如同魔法一樣驅散了她臉色的陰鬱。他沒辦法理解這種事情,更不會對這個用心卑劣的上族女性有絲毫憐憫,但他沒有解決的辦法,只能重重的關上車窗,再忿忿的用幾道鐵鏈鎖好……擔憂的回頭看了一眼,肩負使命的岩石示意押送車隊出發。 然而,在那片已經被摧毀的林地當中,兩個人的戰鬥並沒有結束,或者說剛才那一幕,只不過是一個聲勢浩大的開始。 原來的空地表面,已經被兩人的打鬥削去一層,足足有一臂厚,這些泥土以及包含裡面的碎石、樹根等等,都被強大的力量碾壓成粉末,再被猛烈的衝擊波蕩上高空,形成一個直衝上天、百臂方圓的巨大煙柱! 徐徐降下的粉塵受兩人的護身鬥氣牽引,又加速流動起來,變成了圍繞著兩人旋轉的巨大漩渦,正隨著兩人的一舉一動,變化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圖案。雖沒有魔法陣那麼絢麗多彩,卻比魔法陣更為複雜與磅礡! 在無形中,浮塵的變化勾勒出兩人攻守時的鬥氣運轉軌跡——科恩身邊的浮塵都在向正前方湧動,一層疊著一層,緩緩的、鋪天蓋地的向烏鴉壓迫過去,而烏鴉身前的浮塵始終凝聚成一束,就猶如細劍一般尖銳,鋒芒直指科恩。 如果有另一個精通武技魔法的人在場,必定會看得如癡如醉。事實上,在這個時候,科恩和烏鴉的目光都在緊盯著對方的變化,神情裡都帶著點意外……大家都有壓箱底的東西! "呸!呸!"吐出不小心吸到嘴裡的浮塵,科恩惡狠狠的瞪著烏鴉:"香蕉你個西瓜……本少爺費時三載才想出來的殺招,你居然敢躲?!" 在聽到科恩這句話時,同樣在剛才打鬥中鬧了個灰頭土臉的烏鴉不禁愣了一下。一個習慣了喋血搏殺、聽慣了斥罵求饒的人,在面對這種責罵不是責罵、玩笑不是玩笑,甚至帶著一股理所當然的無賴語氣的話時,多少都會覺得很難辦吧? 但這並不是烏鴉發愣的主要原因,根本原因在於,兩人的架已經打到這種程度,烏鴉已經有點控制不住了。雖然打架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想傷害對方,但烏鴉解決爭端的辦法真的不多,況且科恩剛才表現出來的實力,讓烏鴉也不能確定最後受傷的就一定是科恩。 "不過沒關係,有心的話,我們總是能分個勝負的。"科恩的心思就跟烏鴉的武技一樣變化多端,也是旁人最難揣摩的:"友情提醒一下,光躲可不是辦法,那也不是你所擅長的,既然要打就不要縮手縮腳!" "縮手縮腳,我會嗎?"烏鴉淡淡地反問一句。 從浮塵間隙中穿透的月光,影影綽綽地掠過他的臉龐,一向蒼白的臉色,此時卻不復平時的冷然,反而格外顯出了一些凝重。 "從精神上來說,你是。"科恩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語氣仍然平和,語意卻尖銳得近乎殘忍,剝開烏鴉那自欺欺人的借口:"從你跑出憂雙宮的那個時候,你就變成縮頭烏龜了。" "不要認為自己全知全能,"烏鴉一抬眼,直視著科恩,一道利芒自眼底閃過,讓浮塵也為之一凝:"你太自大了!" 科恩大笑起來,彷彿極其歡暢一樣,笑得全身上下每個部分都在抖動:"多謝誇獎,這就是我!"在烏鴉的沉默中,他的笑聲漸漸斂去,居高臨下地看著烏鴉:"怎麼,脖子還伸不出來嗎?要不要幫幫你呀?" 因為這裡是山地,所以科恩站立的地方相對而言要比烏鴉的立足點高一些,這本就讓科恩處於一種"睥睨"的位置,再加上科恩此時的眼神……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反正他成為了一個誘因,直接引爆了烏鴉心中的隱痛! "穿白衣的雜種……" "污穢的爬蟲……" "來路不明的野種……" 記憶中,無數伴隨著這種眼神的話語翻騰起來,瞬間就淹沒了烏鴉的理智和冷靜,在這一刻,他只受控於身體的自然反應……沒有人能在烏鴉面前露出這種眼神之後還安然無事……沒有人可以! 眼神變換,烏鴉伸手出來五指一顫,透明如冰的劍刃上就燃起了簇簇慘白火焰,無形的力量從劍身瀰漫出去,讓漫天的粉塵突然墜下,就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鐵粉一樣,無比迅捷的圍繞著烏鴉擺成一個巨大的冰晶圖案! 這時的烏鴉面色如霜,連瞳孔形狀都有了細微改變。被科恩催動的浮塵雖然還在一層層的逼上來,卻無一例外的撞在冰晶環上,在消散後成為圖案的一部分。 沒有留給科恩任何思考對策的時間,烏鴉平端鋒銳,踏步向前,一劍刺向科恩的咽喉!劍刃末到,火焰先至,場面也順著這火焰的前進而龜裂綻口——科恩周圍的空氣剎那之間就變成冰寒刺骨,身上的兩件金屬飾品都裂成了碎片! 吐出一口白氣,科恩鬼魅一樣側翻避過冰劍的鋒芒,緊接著再閃身後躍,人在空中伸手一抓,躺在遠處的黑鐵佩劍電射而至——落地之時,科恩兩腳先後接觸地面,兩隻腳尖都指向衝來的烏鴉——地面呈線狀連珠爆裂,炸起的泥柱沖天而起,中間隱帶紅光! 這一次,兩個當世武技最高的人,沒有選擇迴避,雙方的鋒芒、燃燒的冰焰,與沸騰的熔岩直接就撞到了一起! 地動天搖! "轟!" 巨大的爆炸聲並不完整,確切的說只有半聲,因為冰與火的撞擊引發了劇烈的爆炸,並以兩人為中心形成一個急速擴大的光球,每一寸空間都被擠壓、扭曲,在那個並不太長的時間之內,別說聲音,連視線都被完全阻隔了! 炙亮光球彷彿擁有生命一樣,輪廓猛的向外延伸,無論是樹樁還是巨石,所遇上的一切都是在瞬間被吞噬、溶解掉,比任何魔法的腐蝕速度都要快!彈指之間,它所迸發出來的光芒可以令一百個太陽羞愧、引發的空氣尖嘯能令萬物顫慄——無論遠近、無論ren獸,幾雙在黑暗中窺探的眼睛都被同時灼傷、探聽的雙耳被同時撕裂,就連埋藏在土裡的身軀也被劇烈的震動涉及! 待光球擴大到極限坍塌消失時,它已經在山腰開闢出一個三百多臂的平地來,這塊地面雖然凹凸不平,卻都在閃閃反光——那些泥土粉塵不是被結成冰塊,就是被燒出了點點釉彩! 很久之後,這裡的顫慄才逐漸平復下來,場地正中,兩個罪魁禍首居然還勉強的站立著,但是無論在哪方面來說,都已經是外強中乾,甚至連外強都算不上。 歪頭噴出一口血霧,臉被熏得焦黑,一身襤褸的科恩看看四周,大聲說:"我爽了!" "你……"有潔癖的烏鴉臉上永遠不會有灰塵,但嘴角卻隱隱牽出一絲血跡,在聽到科恩搖搖欲墜時的話,他猛的喊出一句:"我還沒打夠!" "老子又不是專門陪你打架的!" "看劍!"烏鴉不依不饒的猛衝過來,長劍當刀,一劍劈下。 當然,兩個人在之前的瞬間透支了能力,現在只能算是一般意義上的勇猛。所以科恩懶洋洋的橫起黑鐵劍,只以一個人類的力量去格擋。 兩劍相擊,"當!"的一聲輕響,幾粒微小的火星飛濺起來…… 第46集 第7章 第46集 第7章 先前的搏殺實在是太猛烈了一點,兩個人放手開打的直接後果,就是誰也控制不了最後的場面,在光球出現後,大家為了自保只有卯足全力。所以現在,無論科恩還是烏鴉都很虛弱,只能勉強保持站立姿勢,到了這步田地還能打出什麼花樣來?沒砍到五劍,兩位力竭氣喘的煞星就裝不下去了,踉踉蹌蹌的摔倒不說,又一路「咕嚕咕嚕」的滾下山坡去…… 接近山腳的時候,科恩就被一棵小樹給攔腰掛住而停了下來,正要哀歎兩句運氣不好之類的廢話,卻猛然發現烏鴉要比自己狼狽——他整個人倒插在一個小水潭裡,好半天都沒有翻過身來。抓住烏鴉的腳把他拖出來以後,科恩最後一點力氣也就耗盡了,只好躺在水潭邊跟烏鴉大眼瞪小眼。 兩人現在的樣子真是前所未有的落魄,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也就算了,科恩臉上黑糊糊的、長髮也被燒焦一截;烏鴉卻是一頭的泥水、臉頰還被碎石劃了些血絲……總之,真是比要飯的乞丐好不了多少。還好這場面沒別人看見,要不然以烏鴉和科恩的性格,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先把旁觀者給「滅口」掉。 大概過了一兩刻鐘以後,兩人的呼吸和心境才逐漸平復下來。等面上的水跡乾透了,烏鴉才把微閉的眼睛睜開,稍微打量了一下所處的環境。在經歷了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搏鬥之後,月光彷彿也變得暗淡了,四下一片狼藉,周圍到處都是從山上飛下來的樹幹和巨石,地上裂縫處處、泥土翻捲、大坑套小坑…… 「動手之前,沒想到會有這麼豪華的效果吧?」科恩懶洋洋的開口說話了,他本來是翹腳躺在水潭另一邊,但現在已經開始掬水洗臉了,看樣子還恢復得不錯——這並不是說科恩現在比烏鴉強,或是能跟烏鴉平分秋色,要知道,恢復快是科恩號稱打不死的先決條件之一。 「還不打算開口嗎?」科恩手裡的爛布條在臉上亂抹一氣,然後長歎了一聲:「你這人呢,有時候真是偏執到家了……看著我又能怎麼樣,說你偏執你不服氣?」 「那好,我就來點醒你!」在烏鴉沉默的眼神中,科恩把手上的爛布條一丟,咬牙站了起來:「剛才你是想放手一搏的對不對?你也清楚,以你這種能力放手一搏的話,我的小命隨時都有可能玩完——既然兩個人的架都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有什麼話說不出來的?!」 「就算是你想造我這個皇帝的反,也要師出有名才行,再不濟也要給我一個近小人的罪名!」說完之後,科恩氣哼哼的蹲下去撈起那截布條,繼續抹起臉來:「說吧,為什麼要離開憂雙宮,你到底幹了什麼虧心事……或者是我在無意中幹了什麼令你無法忍受的事?」 「我只要做了一件事,就從來不會覺得虧心。」烏鴉還是躺在水潭邊,連手指都沒動一下:「你也並沒有做出什麼錯事。」 「那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是時間,是命運。」烏鴉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或者是我變得心軟了。」 「你再說一個命運,小心我用巴掌打你的臉!所謂命運,那不過是上位者的愚民之說。」科恩在旁邊冷哼一聲:「你一向乾脆利落,這次怎麼變得吞吞吐吐的?直接說重點!」 「對你來說,」烏鴉盯著夜空中的月亮,眼神顯得有些空洞:「朋友意味著什麼呢?」 「朋友意味著什麼?」科恩啞然失笑:「我以為你已經在我這裡體會到了。「 「你沒有說錯,我的確體會到了。正是因為我深深的體會到了,所以才會想到要離開……」烏鴉回答說:「在某些時候,疑惑比答案要溫和得多,這樣的話大概會好一點。」 「這個理由在我這裡說不通,我是一個既然有了疑惑就必須得到答案的人。」科恩正色說:「聽你的口氣,似乎是一件很嚴重的事,說吧,我已經有準備了。」 「不,你沒有。」烏鴉緩緩的撐起身體:「你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看看我這雙飽含誠意的眼睛,它正在向你表明,即使你要說的是一件我沒有任何準備的事情,科恩•凱達也能承受得起。」科恩把擰好的「毛巾」丟向烏鴉:「本少爺命苦,生平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為別人操勞,多一兩件自己的煩心事也沒什麼大不了。」 「是這樣嗎?」烏鴉接過「毛巾」:「我已經說過這件事情不是因為你,我之所以要離開,只是不想讓你來承擔這後果。帝國的事情我不會在意,你更不會放在心上;神魔的事情那是你早已決定的,沒有什麼能讓你回頭……但這件事對你來說事無妄之災,而且你無法決斷。」 「這麼說起來,這件事說出來難受的只會是我一個?相反沒你什麼事?」 「當然有我的事,但那後果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因為我一直都在等著這個結果。既然已經做了,總有一天會被人察覺,我之前抱定的就是這種心態。」烏鴉搖了搖頭:「但我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軟弱,也有貪念,也會有難以割捨的東西……所以我逃避了,我甚至於寄望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直到它被人再次提起時,我才驚覺自己之前是在白日做夢。」 科恩沉默不語,但他的神情已經緊張起來,因為他知道能把烏鴉逼到這種地步,那件事一定非常嚴重——而且聽烏鴉話裡的意思,這件事還跟自己大有關聯。 為什麼他會說到朋友?難道是…… 「其實,一開始我就不應該留在聖都皇宮的,如果在刺殺失敗之後我就離開,那麼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烏鴉繼續說著自己的話:「我承認我們是朋友,我也清楚你為朋友做事能做到什麼程度,可我越是瞭解這一點,心裡就越矛盾……我已經沒用到要用借口才能離開的地步,這一次私奔,其實就是我最後一個借口而已,錯過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個時候離開,就一定能掩蓋事實嗎?」科恩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能。但當以後,當我們回想起對方時,會覺得彼此依然還是朋友,這大概是因為我們還沒有找到機會正式決裂……」烏鴉話裡有說不出的悲涼:「很可笑的自我安慰是嗎?但是至少對我來說,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或者說曾經有你這樣一個朋友,已經能令我感到滿足了。」 「你說這種話,」科恩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讓我覺得很怪異。」 烏鴉眼都不眨的說出一個名字:「菲謝特•夏麥,對你而言是什麼?」 「朋友。」科恩的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捏住,異常的難受:「我沒有劃分過好朋友與一般朋友的區別,因為我對朋友只有一個定義,進了這個範圍的人不多,但對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 「令我顧慮的正是這點,」烏鴉無意識的捏著「毛巾」,生平第一次為自己將要說出的話而忐忑,半響之後,他才在科恩的目光中說了下去:「菲謝特•夏麥和我一樣,他也是你的朋友……你一直覺得是因為你自己的一個失誤,他才會落到魯曼手裡,所以除了朋友的情誼之外,你還懷有一份深深的自責。「 「這又怎樣?」科恩愈發感到不妙:「難道你覺得…… 「我沒覺得什麼!在憂雙宮已經很久了,我知道你對那件事情很內疚,就算你不肯承認菲謝特•夏麥已不在人世,但事情卻已經無法挽回了。他的死,是你心頭永遠的一道傷口。」烏鴉用冷漠的口氣打斷了科恩的話,這個時候,他臉上的神情非常冷漠。但在內心裡,他卻需要鼓起全部勇氣才能把自己的話說下去:「那麼,如果有一天有人跟你說,這道傷口其實是因為……整件事都是因為我而起,你會怎麼想?」 烏鴉的話說完了,水潭邊一片死寂,蹲在對面的科恩就像被魔法石化了一樣,用一種懵然的眼神怔怔望著烏鴉,幾乎連呼吸都停止了,只有臉上微微抽動的肌肉在表明這是個活人……半響之後,科恩的目光才像個正常人那樣開始凝聚。 「殺手必須按照指令去做事,行屍走肉一般的我也必須遵守這個規則,所以我殺了很多人,你可以不在於我的過去,但我曾經傷害了你最重要的朋友——你對這點也不在意嗎?」烏鴉的話語在夜空中震顫著,就連水潭表面的一圈圈漣漪也似乎是被這個消息激起的。 「我不相信。」 「你沒有聽錯,你也不需要懷疑。菲謝特•夏麥這件事情,我有份!」既然已經把埋藏最深的秘密說出來了,烏鴉就再也沒有什麼顧忌。他站起轉身,背向科恩冷冷地說:「我是當世第一殺手,能在黑暗總督府門前擄走菲謝特•夏麥全身而退的,除了我還有誰能辦到?!」 「不對,」科恩堅定的搖著頭:「擄走他的是個女人!」 「要我再裝扮一次給你看嗎?」烏鴉說:「對我來說,化個女妝算得上困難嗎?」 「不對,」科恩還是搖著頭:「為什麼你的樣貌會和他一樣?!」 在這一瞬間,烏鴉的思緒回到了黑暗行省的邊緣,回到了那輛看似殘破的馬車上——斯比亞帝國當時的皇帝菲謝特•夏麥,正在自己的陰冷的目光中微笑著,但那笑容裡卻充滿了不屈和驕傲,使他既羨慕又嫉妒——他憑什麼這樣笑?帝國皇帝的身份、家破人亡的遭遇、階下囚的現狀,哪一樣能允許他笑?! 「我的一切想必閣下很瞭解,那麼閣下的姓名能告訴我嗎?至少得讓我知道,是誰做出了這件困難的事。」面對擄獲他的殺手,菲謝特•夏麥的談吐依然是從容的:「事實上,我雖然每天都希望能離開總督府,但卻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 「烏鴉。」 「真巧,看來我們找到彼此第一個共同點了。」菲謝特隨意的撥弄著衣服上的雜草。 兩個處於敵對關係的人的對話,就是從這裡開始的……或者是心中那樣負疚的感覺,又或者是其他什麼情緒,反正,一向心冷如冰的自己沒有押送菲謝特走完全程…… 「因為你不知道……我原本是沒有面孔的。這樣的我殺過很多人,但從沒見過這樣的人物,面對沒有面孔的我,他不發抖、不求饒、更不破口大罵,反而能擁有那種燦爛的微笑。」烏鴉眼中閃過無數痛楚:「讓我使用這樣的面孔,這是你的朋友,是他勸我這樣做的,他甚至因為這件事跟我有一個賭約……在你之前,他是唯一一個與我深談過的人。」 科恩冷冷的看著烏鴉,沒有說話。 「直到很久之後,我才明白他和你一樣,都是極富心機的人……」烏鴉卻還能笑得出來,雖然是一個苦澀的笑:「他要我答應,如果有一天遇到一個自稱白雲的無賴,不要傷害他……」 聽到烏鴉之前說的一切,科恩都忍住了,但他一說到菲謝特,特別是菲謝特最後的安排時科恩心中卻猛的一痛! 菲謝特所做的一切事,都帶著他獨有的風格和洞察力,就算是這類最後的安排也不例外。這種細密、這種體貼是別人無法偽裝的,而這一份赤誠的心意,在科恩看來最寶貴——為什麼,為什麼在自己兩個最親密的朋友之間,會發生這種狗屁事?! 之前在經歷皇妃事件時,真相就像是一股烈火在科恩心中熊熊燃起,瞬間就能蔓延到他的全身,從頭到腳,讓他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都在嘶吼,連皮膚都好像被人用小刀一寸寸的割裂、再翻捲過來一樣。 但是這次的事情要嚴重得多,烏鴉和菲謝特都是科恩的至交,無論哪一個都在他心中佔據重要的位置,猛一聽到菲謝特的死跟烏鴉有關,在科恩心中翻滾的可不全然是憤怒,更多的是不能置信和混亂……此外,還有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就像是陷足在沼澤中,整個人正在逐漸滑落到冰寒和黑暗中,全然沒有一點辦法! 其實在內心中,科恩不是沒有懷疑過烏鴉跟這件事情有關,雖然在那個瞬間之後,科恩潛意識的令自己迴避了這個問題,但懷疑卻一直存在著。否則,他怎麼會一廂情願的把這筆帳記在神魔身上,而不去直接追查那個擄走菲謝特的神秘人物?當時只不過是世俗爭鬥,魯曼這等人物怎麼可能指使神魔插手?他能動用的資源,說白了就只有那麼一點。 現在,烏鴉自己證實了他就是令菲謝特蒙難的兇手。那麼站在菲謝特朋友的立場,他應該替他手刃兇手,但他真能對烏鴉下殺手嗎?打不打得過是另外一回事,關鍵是,這與科恩一直以來的為人之本相違背! 「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你才要離開?」這幾乎就是廢話,但科恩現在心裡五味雜陳,一時之間找不到更適合的說辭。他之所以還能說廢話,是因為他知道菲謝特還有得救,這件事並不完全是死局,可這話他說不出口啊! 「難道這件事還不夠嗎?」烏鴉靜靜的佇立在原地,負手背身的模樣像一個無所事事的閒人,但那種絕望的目光卻又像是一個正在等待判決的囚犯:「現在,你會用什麼目光看我?還會覺得所謂命運是上位者的愚民之說嗎?還會覺得我這個殺手不可恨嗎?」 「就算是你在總督府門前抓走了菲謝特,這也跟他的死沒有直接關係。」科恩站起來:「你也已經說了,你那時必須聽命行事,即使你當時不去抓他,也會有其他人來頂替你!只要當日在城下不是你射出那一箭,你就跟他的死沒有關係——他在總督府外被抓是我的疏忽。」 「那一箭當然不是射的,因為我當時不在那裡……」烏鴉的背影像是凝固在夜色中一樣:「但是,我還有事情沒有告訴你。」 「說!」科恩臉色陰沉:「還有什麼狗屁事,一次說完。」 「克裡默•夏麥,納捨爾•福納,」烏鴉平靜的說:「這夫妻倆的事,我也有份。」 科恩目光一閃,心裡的悲苦與鬱悶,沒有任何人能夠瞭解和分擔。 「我大概已經猜到了,既然你抓走菲謝特,那麼聖都之變時最重要的一場戰鬥怎麼會沒有你的份?」科恩沉聲說:「當時光明神殿派了數隊騎士給魯曼使用,你只是其中之一,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不是你的罪過,我不能記到你身上。」 「在你看來,只有謀劃的人才有責任,而執行的人沒有罪過嗎?」 「道義也好,情誼也罷,你應該很清楚我的取捨標準,抓他的人是你,襲擊皇宮你有份,難道我就會割開你的喉嚨?」科恩的語氣斬釘截鐵:「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結局很簡單——如果你扛不起,自然有我幫你扛。」 「這樣說來,你早就懷疑過我。」 「那只是偶爾的懷疑,而且永遠不會找你查證。」 「你現在這樣說,當然是因為我的緣故,但你心裡不會有對長輩的愧疚嗎?道義上,不用給他們一個交代嗎?」 烏鴉很清楚夏麥一家,特別是菲謝特在科恩心中的位置,在說出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早已做好了跟科恩決裂,甚至付出代價的打算。所以,當那些話從科恩嘴裡說出來之後,烏鴉心裡波瀾起伏,再也平靜不下來。 一個人,無論他是多麼遲鈍、冷血、偉大,相比而言心總是向著自己的,潛意識裡也總是在拿自己跟別人比較……烏鴉要離開,除了之前所說的原因之外,也有覺得自己在科恩心中的份量比不上菲謝特的原因。 「愧疚?交代?當然需要,但在我下了決定之後,都是我一個人的事了。即使是跑到天邊從此不跟我見面,對我也一點幫助也沒有。」科恩深深的吸了口氣:「雖然你說出這樣的內情出在乎我意料,但我並不認為這是你離開我的真正原因。」 「你——」烏鴉猛的轉過身來,臉上滿是憤怒:「你還想怎麼樣?!」 「你說出這種事情當然會讓我憤怒,但卻不能讓你達到目的,」科恩的口氣轉冷:「我承認,在你沒有意識到某些事情之前,這兩件事並不是借口。」 「你說什麼?」烏鴉的心都揪起來了。 「以你的性格,這兩件事情會給你帶去壓力,但並不足以讓你心灰意冷,或許你真的心軟,但你不會對我處理此類危機的能力產生懷疑,你覺得我會殺你報仇嗎?你會怕我殺你報仇嗎?荒唐!」科恩一步步走上去:「你下意識的用這些東西來掩蓋真實想法,很牽強。」 「這是我沒做好,都這麼久了,我還是沒能讓你放下對身份、出身的偏見。」在烏鴉冷冰冰的目光中,科恩搖了搖頭:「我這個半桶水的便宜皇帝,就真的讓你那麼難受?」 「不要裝做一副很輕鬆的模樣,」烏鴉回答:「你有夢想,你正在實現你的夢想,你跟我的差距越來越大,無論怎麼彌補,我們之間的生疏感是存在的。」 「或許是吧,」科恩冷冷的點著頭:「如果我們的身份就是一個小流氓和一個殺手,你覺得這樣的身份就能讓我們心無芥蒂嗎?」 「至少比現在要好!一個殺手,能在一個皇帝身邊做什麼?」烏鴉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表達他的意思:「你口口聲聲說,讓我不要在意以前的身份,忘記那些殺戮的歲月,那我還剩下什麼?對,沒錯,我還有你這個朋友,但我唯一能幫到你的,就是我身為殺手的本領,給你看門!」 「住嘴!」科恩冷喝了一句:「守護心中最寶貴的東西,在你這裡就成了看門的?!」 「我幫你一步步的實現你的夢想,實現你從別人那裡分到的夢想,結果卻只能眼看著你一步步的遠離當初的身份……我每天都會記起自己是個殺手,自己不過是個殺手!」烏鴉慘然一笑:「每一次與你並肩作戰,才是最痛快的時候,但轉念想一想,我只有在與你並肩作戰時才能有這樣的感受,但如果有一天我們沒有了敵人和對手,那時候的我,還能是個什麼東西?!」 「原來你耿耿於懷的是這個,」科恩冷冷一笑:「其實,答案很簡單。」 「簡單?!」 「是啊,簡單得很。」科恩身體一晃,風聲乍起,拳頭就結結實實的打在烏鴉臉上! 第46集 第8章 第46集 第8章 那一夜石破天驚的異狀笑壞了方圓百里內的住戶,但因為處事地域的居民稀少,所以並不具備留言傳佈的基礎,在提心吊膽兩三天之後,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對那些在田野裡刨食的農夫來說,除了吃穿之外,什麼東西都是不切實際的。但另一些人,或者說那些非人類卻不是這樣想——當天晚上發生在那個無名山坡上的事,已經驚動了神魔兩族的長公主。 之前的一段時間,因為烏鴉擁有特殊的反神魔窺伺能力,神魔對烏鴉的監視都是通過最原始的方法、也就是人力和魔獸完成的,只要這種監視不靠近到一定範圍,烏鴉本人根本不予理會。在烏鴉與科恩相互接近之後,對科恩的直接窺伺自然也失效,有鑒於科恩性格的多變性,所以神魔兩方各自派出了一個由純人類組成的監視網,以彌補魔獸應變力不強的缺點。 相比那些只派出魔獸的人類勢力,神魔這次在安排上顯然是進步了,或者說是他們在下嫁小公主這件事得到了領悟,而且重新審視了自己對斯比亞、對科恩•凱達的現實關係。所以,他們既不派出地位低於人類的監視者去侮辱科恩和烏鴉,也不會貿然的把地位高於人類的上族成員送過去被他們倆侮辱…… 事實證明他們這次做對了,當天靠近這兩人的監視哨,無論ren獸都在那最後一擊中全數蒙難。如果神魔派出的是上族成員,無論結果如何都將是一場風波……其實要說起來,半山坡上被兩個煞星打平一塊根本不算什麼事,烏鴉和科恩兩人加起來當然具備這樣的實力,死幾個探子也無關痛癢,但要命的狀況卻是在之後出現的--兩位肇事者不見了! 在那個耀眼的光球之後,這兩人就像是泥牛入海,再也找不著蹤影——烏鴉的能力再加上科恩的狡詐,要想重新找到他們可不是件容易事。 但是,在這個上族針對斯比亞進行全盤抑制的關鍵時刻,科恩和烏鴉都是上族的重點控制對象,他們如果掛掉那當然是最好,但如果他們是在偷偷醞釀著什麼呢?沒有他們的行蹤、不能掌握他們的動向,斯比亞內的一切事物都會停滯。 所以,兩位長公主殿下分別派遣了得力人手,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盡快找到他們! 和神族長公主比起來,魔族長公主顯然已經對斯比亞事務失去耐心了,所以,她對下屬的命令稍微長了一點:如果找到兩人時有絕對把握,可「自行處置」。 當然了,長公主殿下不會對魔將們表明自己對科恩的厭惡:「如果斯比亞在科恩的帶領下繼續膨脹,將會迫使黑暗魔族對其施加最嚴厲的處罰,那將是黑暗魔族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這樣的理由已經足夠了。 針對不同的帝國和勢力,魔族長公主也委婉的頒布了這個消息,她通過魔殿提高了個啥科恩和烏鴉的獎賞——在魔屬帝國的一些地方,魔殿對於科恩的通緝從未停止過,雖然除了維護自身的威嚴外沒什麼用——跟以前相比,現在的獎賞已經提升到超越人類貪慾的地步。 其實不用長公主殿下再去說明什麼,有了上族在道義上的肯定、有新仇舊恨的刺激、有獎勵的誘惑,懷有這個心思的人都開始行動了,就連斯比亞那些剛從聯絡部屠刀下逃過一劫的人,也開始連夜磨起刀來。 從突藍到坦西,到處在上演「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活劇;從坎普到銀霜,無數「熱血男兒」藏在商路邊、貓在旅店裡、徘徊在一切「人類公敵」有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居然還有人把主意打到憂雙宮頭上……不管這些人是否有能力幹掉科恩•凱達,魔族長公主的主要目的已經達成了,她進一步的孤立了斯比亞。 坎普特別行省,中南部山脈某處。 晨風吹拂,夜裡開始瀰漫的霧氣雖然還在湧動,但已經薄弱了很多,在太陽從遠方那座突兀挺立的山峰間躍出之後,霧氣就開始向樹林邊收縮著。溫暖的陽光穿透懸浮的霧氣,變成了燦爛的金黃色,逐漸掃過從霧氣裡顯露出來的小路、農田,並逐漸向山腳下幾棟孤零零的農舍靠近。 農舍邊黑影一閃,化為模糊的軌跡掠過庭院,悄無聲息的高速沖高、迎風一折,在房頂上完成一個高難度的圓潤回轉。就那麼一點高度,黑影卻能像飛鳥滑翔一樣飛到百步外的小樹林,姿態極為優美,更沒有絲毫勉強,雖然只是一個飛掠,卻幾乎是人類能達到的巔峰! 當然,落地時收腳不及,一頭撞進荊棘叢這種糗事,一般都是作自動忽略處理的——從荊棘叢裡爬出來的年輕人回頭觀測了一下距離,似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進步真是神速啊,」他擁有一頭中短的灰髮,一張臉上佈滿了的青紫幾乎破壞了整個臉型輪廓,手裡還拿著幾件滿是補丁的衣服:「這個距離,已經超過你當天戰白影時的飛躍距離了,怎麼樣?我早就宣佈過,本少爺是天才!」 「關於天才這點我不否認,」另一個鼻青臉腫、認不出本來樣貌的年輕人不冷不熱地回答:「偷自己臣民衣服的天才。」 「再強調一次,這個行為是非間接性質的物資調集!」落魄的科恩陛下哼哼著,把手上的衣服分出一半給諷刺自己的烏鴉:「本少爺用得著偷嗎?只不過省卻了諸如折現、收稅、再分配等等中間環節而已……別看只是幾件破衣服,其實這裡面技術含量很高的,你要懂得分辯男女裝、分辯尺碼、清除別人晾曬衣服的習慣……那晾衣繩上還插著幾根針!」 「是嗎?」烏鴉拿到衣服的第一句話可不是感激:「你那敏銳的目光就沒有發現這些衣服是才晾上去不久的嗎?」 「能穿不就好了嗎?!」一再被打擊,皇帝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用眼睛一瞪烏鴉:「話那麼多,怎麼你不去?!」 「如果我去,現在被譏諷的人就是我了。」烏鴉很誠懇地坦白了自己的心思:「走吧!」 「這麼急幹嘛?」科恩還在疑惑,但一陣隨風傳來的叫罵聲打消了他要挽回顏面的打算,那時開門出來的農戶發現衣服丟失了。以科恩的身份,去偷臣民的衣服已經顯得很落魄了,被人發現咒罵就更淒慘了,但最憋屈的是不能還嘴……於是他跟著烏鴉,夾起尾巴落荒先! 他們並不是閒得肉痛才去偷別人東西,實在是是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髒亂得不堪再穿。但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能去接觸斯比亞當地的官方和軍方——兩人中,科恩的戰略判斷力、烏鴉的戰術感知力都非常敏銳,而這兩種能力都告訴他們,這時候千萬不能暴露行蹤。 無論出於什麼立場,都要在清楚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後才能露面,誰知道神魔會不會因為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而惱怒,也不覺得驚訝,被叫去背書總是免不了的,到了那時候,兩人要怎麼解釋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呢? 「我們為了慶祝心結化解才削平了那塊地。」這樣的說辭是很討打的。 所以,大家都覺得要拖上一段時間才好,至少要在上族顯得不那麼急切之後才能露面——當然了,這只是兩人最開始一廂情願的想法,在遇上幾批准備「拿兩人腦袋去換富貴」的人類精英之後,科恩和烏鴉才知道黑暗魔族下了一道格殺令。 雖然不知道魔族為什麼突然抽風,但既然連這些只曉得躲在路邊打劫的半傭兵、半強盜都來了,那麼從這裡去往待城的路上就更危險。還有無數夢想要去完成的科恩,當然不會把自己的小命拿去冒險,於是,科恩就決定把時間拖到兩人完全恢復為止。 不多時,兩人穿著烘乾的、用「非間接物質調集渠道」弄來的衣服從另一邊出了樹林,穿行在淡薄的霧氣中。亮閃閃的陽光,綠茵茵的草地,掛著金邊的身影,健康向上的步伐,真是好一幅田園鄉間...游手好閒圖。 無論怎麼打扮,科恩和烏鴉都無法遮掩自己獨特的氣質,舉手投足間更沒有農戶子弟那種謹慎和質樸。好在兩人當天互毆的傷痕纍纍,臉部直到現在還是浮腫的,已經完全沒有以前的樣子了,兩手空空,穿著補丁衣服一路這樣走來,某人偶爾還會露出一個「下jian」的笑容,挺像兩個橫行鄉間的混混——穿鎮過村時雞犬不寧,男的避、女的躲,老少同驚! 其實兩人的身份早已恢復如初,只是無法在重重監視下提高速度。這樣走了三天,烏鴉對裝扮混混的忍耐到了極限,開始詢問科恩具體的目的和方式:「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雖然目前我們還沒有出現紕漏,當別人既然在想方設法的伏擊我們,總會找到我們的破綻的。」 在經過那件事情之後,烏鴉就卸去了心中最重的負擔,雖然還保留著不苟言笑的習慣,但科恩卻可以感覺到他說出的每一句話、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輕鬆淡定,無論嘲諷還是疑問都是發自內心的,不加任何遮掩。 這也是科恩最希望看到的烏鴉,帶著一種很純粹的感覺,所以,科恩對自己當天晚上的行為非常滿意,心裡一點也沒有愧疚之類的感覺...依照某人的性格,醒來之後不太可能把這筆帳記在烏鴉頭上,如果他一時激憤非要找烏鴉報父母之仇,自己到時在為化解他們的仇怨而想辦法就是了。 大不了兩肋插刀,再大不了三刀六洞,再在大不了...哭給他看! 「嗯,我還以為你喜歡用這樣的方式探查民情呢!不過,既然你已經不耐煩,我們就結束這次微服私訪好了。」科恩伸手入懷,拿出一張「非……調集」來的粗糙地圖:「在去往待城的方向上,一定佈滿了視我們頭顱為囊中之物的好人們,如果我們要改變方略,那就只能翻山越嶺了……但這樣的話,我們就會像脫離了大海的一滴水,再也沒有了掩護。」 「那樣不是正好嗎?」烏鴉毫不在意:「我很久沒有檢驗自己的進步了。」 「你想檢驗啊?沒問題!」科恩嘿嘿笑著,手指在羊皮紙上一滑,點到地圖某處:「其實我們並不是只是去往待城,因為在待城和我們之間有一處隱秘的地點,聽說是寶藏哦!我早就想去看看了,但一直打不到機會,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順便去完成這次尋寶探險。」 「什麼寶藏?」很明顯,烏鴉對寶藏、財富等等字眼缺乏直觀理解力。 「從一個見不得光的種族那裡得到的線索,他們傳說中被塵封了萬年的寶藏,為了找到那把鑰匙,我可出了不少力,而他們……他們本身似乎無力搜尋寶藏。」 「沒有能力?」烏鴉有點意外:「一個種族都無力打開的寶藏?」 「為了找到詳細地點,他們已經折損了不少人手了,似乎那些埋藏寶藏的祖先為了防止東西被自己的族人打開,做了很多特別的設計。」科恩拿出一個貼身收藏的銀盒,在烏鴉面前打開來:「我想,用這種鑰匙打開寶藏,那個過程一定會很刺激。」 一抹冷冽的金屬反光掠過烏鴉雙眼,他看了科恩手中的銀盒,點頭說:「我沒有異議。」 「全力趕路的話,深夜時分就可以到達。」科恩收好銀盒和地圖:「現在嘛,我們先去前面的鎮子上……恩……徵集一些必要的東西吧!」 「探秘需要大理的準備。」烏鴉正色提醒說。 「那麼……」聽到烏鴉的話,科恩的目光一滑,已經罩住了鎮子裡幾棟最大、最高的房屋:「我們順便再除個暴、安個良!」 「除暴安良?」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科恩瞪了烏鴉一眼:「就是搶啦!」 第46集 第9章 第46集 第9章 因為天還沒有黑,所以這個看似手到擒來的除暴安良行動就以失敗告終了。一個翻手雲雨的皇帝、一個絕世無雙的殺手,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失敗,但事實上,他們是雙雙撞在斯比亞帝國的強悍地方防禦體系面前,被一群光著腳板,扛著糞叉的鄉下漢子追得七竅生煙。 因為要符合鄉間混混的身份,所以兩個人不能施展自己真正的能力,在這個滿世界都在圍堵自己的時候,諸如在眾人前面一閃就不見了的身法還是少用為妙。科恩和烏鴉也不能對自己的臣民下殺手,只能跑,只能慢慢的向著希望狂奔,緩緩地在身後拉出一道煙塵……在道路崎嶇蜿蜒的山區,直線距離十里,但是卻能讓人走一天,沒把鞋底磨穿是他們運氣好! 如果住在那棟大宅子裡的鎮長知道被自己追的人其實就是「老闆」的話,這個胸前掛著討逆軍功章和遠征軍功章,少了一隻手臂的退伍老兵不知會作何感想。 「呸呸!大意了!」好不容易擺脫了追兵,兩人在一處溪流邊休息,科恩先悶頭灌了一肚子水,然後昂天一聲長歎:「忘記這是斯比亞的領土,邊陲村鎮都是退伍兵在擔任官員!這些混蛋,居然把老實巴交的農戶都訓練成了獵狗,只想搶點東西而已,至於這麼狠嗎?!」 「挺不錯的,追兵不像普通平民那麼盲目,有堵截、有包抄,還有人去前後通信。雖然拿的都算不上武器,卻還是有長短遠端之分。」正在吸水力吸收的烏鴉抬起頭來說:「至少你現在知道了,斯比亞邊境村鎮的防範意識很高,不是其他帝國那種可以任人魚肉的邊寨,就算是對上其他帝國的正規軍,他們也可以借地利之便與其周旋。」 「退伍兵也不是好惹的啊,」科恩回想起身後呼嘯而來的石頭、那些穿越灌木叢如同野獸的鄉民,臉上也禁不住露出了點笑意:「我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那些尋找我們的人只能在路邊設伏、為什麼會因為一個合適的埋伏點而大打出手了……因為他們根本不敢進這些村鎮。」 「在你欣慰之餘,是不是也要為探寶的工具傷一下腦筋呢?」烏鴉說:「雖然不用準備得很完善,但起碼的工具還是需要的,清水乾糧更不能少。」 「當然需要,我這不正在傷腦筋嗎?」科恩不滿的哼哼著:「再說,這次探寶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如果我們倆就在這裡晃一下就不見了,很容易讓人產生聯想的。不如我們再花個一兩天的時間,由這裡順著商路一直向前去,接連鬧幾個鎮子再消失……還可以增加人數變成三四個人,使用一般分身術的話,不會被神魔察覺吧?」 「只是一兩個分身的話,我可以把分身溢出的魔法能量掩蓋成一般火球術的程度,這樣就不會被發覺。」烏鴉點了點頭:「畢竟在任何一個地方,這類生活魔法的使用量都極大。」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開始行動。」說幹就幹,科恩站了起來:「封閉自身能力的日子真難受啊,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神魔兩族是通過能量溢出的方式監視人類的?」 「生來就知道。」烏鴉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翹:「其實就神魔的關注點來說,這種方式最適合他們,畢竟能被他們看上眼的人不多。而每一個強悍人物的能量溢出,無論鬥氣還是魔法,在特性和強弱上都是獨一無二的。只要記住這個特性,就算天涯海角他們都能找到你。」 「可是,像我們這樣封閉能力就能免於被監視了嗎?」科恩疑惑的問:「在我想來,神魔的監視魔法應該很複雜才對,神王和魔王,他們也使用這麼簡單的魔法嗎?」 「神王和魔王使用的魔法要複雜得多,雖然我並不清楚細節,但我還是可以避免被他們找到。神魔兩族的幾位公主們使用的這種魔法,在防範上更容易一些。」 「再複雜的魔法,其原理都是簡單的,要想達成監視的目的,前提是要確定目標,如果連目標都分辨不出,還談什麼監視?」烏鴉氣定神閒得解釋說:「我們的方法不是完全封閉,而是隱藏特性。每個人都會有能量溢出,不能完全封閉,但可以改變強弱程度,在溢出時還可以加入微量魔法元素以改變整體特性。你現在的能量溢出,就像個半途而廢的魔法學徒。」 「你是想說我本來就是個半途而廢的魔法學徒嗎?」科恩竊笑一聲:「以本少爺這種魔法能力,能撐過那麼多大場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就更證明了本少爺的天才!」 「是啊,」烏鴉突然加速,跑到前面之後半句話才傳來:「僅僅靠臉皮厚度就撐過那麼多大場面,你的確很有天才!」 「你給我站住!」雖然現在烏鴉的輕鬆心態很令科恩欣慰,但這句話也太傷人了,科恩跳起來就追:「你這個欺君罔上的廢拆,我要把泥轟殺至渣啊!!」 兩天的時間,這個「荒原獵頭」組合的名聲就逐漸沿著商路傳開了。起先是因為他們一天之內洗劫四個鎮子未果,反而被打得抱頭鼠竄;後來是因為人數增加至五人、半偷半搶的從六個鎮子裡弄走不少東西;再後來就是因為這個組合洗劫的物品很雜亂,從衣服到農具、從繩索到糧食什麼都要,簡直就是一夥窮瘋了的流竄犯。 而在現在的斯比亞國境內,像這種被吸引過來妄圖刺殺科恩以揚名立萬的小組和多如牛毛,但這些人都沒想到斯比亞帝國內部的防禦體系是如此強悍,遭遇其實也大同小異,流竄時間長點的、盤纏花光了德、美勢力偷雞摸狗的……這時候已經窮困潦倒得打獵挖野菜了。 而且斯比亞官方和軍方也在有組織的圍剿,他們通常都是把幾批人趕進同一個區域,讓其互相爭奪一陣之後才收網,這些人顯然不適合待在田野裡,條件艱苦的礦井更需要他們。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荒原獵頭」的銷聲匿跡就是很自然的事——沒有人會在被抓住後主動承認曾經犯下的罪過,他們會眾口一詞的呼喊自己是初犯! 但實際情況是,半路折回、重返群山的「荒原獵頭」此時面對的環境,要比被抓去當苦力的罪人們更加惡劣,科恩和烏鴉付出的辛勞更是普通苦力無法想像的。 首先,他們要在遍佈危險的原始密林中搜索一個異常隱秘的地點,找到之後還要潛伏觀察,之後才能決定策略。當然了,以科恩和烏鴉的能力這些都不算什麼,但他們現在是以普通人——兩個半途而廢的魔法學徒——的狀態去做這些事,其中過程就變得艱難而漫長。 「準備完成。」烏鴉的目光掠過身前的一排工具,又透過茂密樹冠看了看天色,輕聲說:「現在就等天黑了。」 「大概還有半個鐘頭的時間,先吃點東西。」身上纏繞著籐蔓的科恩,正用一把小刀在把那種石頭一樣的乾糧切成小塊。 在危機四伏的密林裡,任何具有特殊氣味的食物都會令周圍的野獸或魔獸瘋狂,為了不暴露行蹤,所以他們只能吃這種產自本地,連野獸都不感興趣的東西——雖然難以下嚥,卻能保持體力,更不會引起野獸的注意。 「這些方法是從哪裡學來的?」烏鴉結果科恩遞來的乾糧,稍微有些感慨的說:「如果那個種族有你的本事,他們就不會折損那麼多人手。」 「生來就會。」科恩嘴裡嚼著食物,把早先烏鴉的話原封不動的奉還。再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看著天上的目光有點心不在焉。 烏鴉的感慨不是平白無故的,自從進入這片密林起,科恩就在兩人的裝扮上動了不少手腳,例如用植物汁液掩蓋汗味、在臉上抹油彩防止反光等等,還強制性的讓烏鴉放棄白色裝扮……科恩細緻和謹慎的程度,比一輩子打獵的獵人還要高,更不是那些本地居民可比。 一路上,他們掩埋了不少骸骨,那都是先前來探寶的人,很可惜,他們連地點都沒有找到就失敗了。這片密林中的危險程度,已經遠遠超過那些赫赫有名的兇惡之地。 連烏鴉都沒見過的魔獸在密林中據守著各自的地盤,其中還有一些奇怪生物在漫遊,連同隨時攻擊兩人,卻讓人無法分辨是動物還是植物的東西——這地方凶險的連惡名都沒有機會傳出去 這樣一個地方,無疑具備著讓人類望而卻步的恐怖氛圍,但卻再同時勾起了科恩和烏鴉的興趣。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科恩真是抱著順路一遊的打算來的,而烏鴉是抱著跟隨科恩順路一遊的打算來的,但那些由外至內逐步加深的危險,已經讓他們一心一意起來。 相比烏鴉,科恩想的要多一些。在這樣神秘、凶險的地方,究竟隱藏著什麼東西? 神魔號稱是世間萬物的主宰,如果這裡真的隱藏著難得的寶藏,為什麼還沒有被神族和魔族的那些巡遊使發現呢?這裡會不會是他們故意設下的一個圈套呢?或者是...另一個沉眠之地? 但一路上,兩人並沒有發現任何能與神魔掛的上鉤的線索,攔路的絆腳石很多,卻無一是神魔屬下的生物,這一點烏鴉已經確認了——而對烏鴉的話,科恩是確信不疑的。 在兩人藏身的不遠處,一個孤零零的環形山荒涼的忤在那裡,山口高出地面百來臂,像一張正衝著昏暗天空嘶吼的大嘴。整個山體上到處都是大小不等的裂縫,向外散發著淡黃色的煙霧,也讓一種濃烈的臭味充斥在空氣中。 陡峭的山坡上,全是嶙峋的暗紅色巨石,一些奇異而醜陋的爬行生物充斥在巨石間,時不時的用互相殘殺來證明他們已經進化得相當高端了。 而在山口裡面,則棲息著一種巨大的五彩蝙蝠,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裡,這種狡猾而敏捷的動物不止一次的表演過自己的絕技,它們能把等同於自己體型的堅甲魔獸抓起,滑翔一陣後丟下來一具乾癟的空殼——眼神銳利的科恩已經認出,這種魔獸的堅甲外殼是製造盔甲的材料,他曾經在戰場上發現很多敵軍將領的盔甲上有這種東西。 然而,烏鴉卻一再交代這些生物只是寄生蟲,真正危險的是那些暗紅色的巨石...因為在整個環形山範圍內都充斥著紊亂的魔法能量,這樣的環境正是催生生物元素的天然溫床,而山上山下寸草不生的荒涼,正揭示了這些元素生物的爆裂程度! 「無論神族還是魔族,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特質,那就是制定嚴密的規則,而且會去遵循這些規則,」烏鴉說:「這種魔法能量橫流、生物分佈紊亂的場面,正是神魔絕對無法容忍的,所以,這裡不太可能是神魔佈置的陷阱。」「無論神族還是魔族,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特質,那就是制定嚴密的規則,而且會去遵循這些規則,」烏鴉說:「這種魔法能量橫流、生物分佈紊亂的場面,正是神魔絕對無法容忍的,所以,這裡不太可能是神魔佈置的陷阱。」 科恩問:「那神魔……為什麼不來這地方找找寶藏,再順便為這地方制定一些規則呢?」 「魔法能量不是死的,不但會產生、流動、凝聚、湮滅,而且還會互相影響。如果混亂的魔法能量強大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引發附近的魔法能量變得不穩定,或者是這裡的混亂超過了一個程度……」烏鴉搖了搖頭:「這些問題的答案,不僅去仔細查看,我們是不會知道的。」 「你說得對,我們不進去的話,永遠不會知道答案。就算是龍潭虎穴,闖一闖又能怎麼樣?」科恩點點頭,緩緩的把纏繞在身上的籐蔓去了下來:「天黑了。」 「對了,你一直沒說這是那個種族的寶藏,我們之前掩埋的那些遺骸,似乎和人類沒有區別。」烏鴉一件件的拿起面前的工具。 「血族,除了皮膚顏色和四顆長點的牙齒,他們跟人類沒區別,死的就更分辨不清楚了。」科恩回答說:「這個倒霉種族本來人數就很稀少,因為這件事死了不少好手,於是就跑來哭給我看……你也知道我心軟嘛,當時一走神,不小心就答應下來了。」 「以你在偷竊行動中展示出來的飛躍能力,從這裡到山頂大概需要觸地三次,其他你不用管,力求在最短時間內到達山頂就好,」烏鴉的目光掃過自己與山頂之間的路線:「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那裡會有個大傢伙在等著我們送上門,以免它自己爬出來覓食。」 「如果你估計錯誤的話,會有什麼結果?」科恩挑釁的問。 「如果我真的估計錯誤……」烏鴉看了看他,用科恩一貫的方式和語氣回敬:「那就是兩個大傢伙等著我們。」 「看來今天要熱鬧了,但願能從裡面弄出好東西。」科恩笑了笑:「不過,我們全力施為的話,不是就向神魔暴露本來的氣息了嗎?」 「所以你只能在進入山口的時候才能動手,因為在那裡有大量紊亂的魔法能量,」烏鴉說:「雖然不清楚是怎麼產生的,但其濃度足夠掩蓋你氣息中的特點。」 「既然是這樣,」科恩瞄了瞄自己要通過的路線:「那麼——我們開工吧!」 烏鴉點了點頭,整個人就好像失去了重量一樣飄起,越升越高——科恩則像是一枝離了弦的利箭,貼著地面向山頂飛掠而去!」 第46集 第10章 第46集 第10章 夜幕之下,環形山之側,兩個身影忽地從靠近山腳的樹林中顯現出來,循著一高一低的路線向山口飛掠,雖然是從同一個地點出現,但兩人的風格卻完全不一樣。 輕如飄絮的烏鴉隨風而進,姿態角度極為詭異,身影轉折迴旋就像是一條弄潮的游魚,手上一柄軟劍連連點出,劍尖蕩出細絲一般的鬥氣,在科恩身前掃出一片腥濃血霧。 而貼近地面的科恩卻在前進時選擇了直線,有烏鴉居高臨下為他掃清道路,餘下那些地形障礙已經無法阻擋他了——羽箭離弦,必然要兼具速度與力量,否則就沒有任何意義,科恩現在就是這樣一枝箭,飛到山口並不是他最終的目的,在那山口裡,還有他要挾勢擊殺的目標! 轉瞬之間,在這幾百臂的上山路已是怒吼連連,風雲變色! 原本死氣沉沉的斜坡間,正有無數生靈被驚醒過來。色彩斑斕的毒蛇搖晃著三角頭瘋狂亂噬,毒液飛得漫天都是;紅色的岩石咆哮著,伸出了邊角銳利的手腳,橫掃直錘,間中還夾帶著屬性不明的魔法。 但無論是盤踞遊走的毒蛇,還是驚醒盛怒的巨石人,只要處於科恩前進的道路上,都在烏鴉那毫不起眼的鬥氣游絲中分崩離析,他手中的軟劍越揮越急,但飛翔速度卻不受影響。 在四下迸射的石屑中,科恩已經靠近了環形山的山口,但在山口內側卻有一陣急促的震撼傳來,彷彿正有什麼沉重無比的東西正在裡面奔跑——就在視野越過山口基線的那一剎那,科恩發現一隻巨大無比的拳頭向自己撞來。 甚至,科恩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那是一隻拳頭! 因為它太大了,來勢太猛烈了! 拳頭表面纏繞這一團通紅的火焰,還未近身,帶起的拳風就已經讓山口的碎石橫飛,讓科恩感受到一股針刺般的燒灼感!周圍發出一陣爆響,發出凌厲嘯叫的風刃,晶瑩剔透的冰凌、荊棘籐蔓交纏,甚至還有一些科恩從來沒見識過的魔法正劈頭蓋臉的籠罩過來! 是的,這就是科恩之前覺察不到的,非常紊亂的魔法氣息……但是烏鴉卻沒有說明,這種攻勢並不比斯比亞一個魔法師中隊的瞬間攻擊力遜色,在這樣強大的魔法能量下,別說一個科恩,就是三個科恩都能掩飾自己的氣息! 嘴裡罵了一句,科恩身體一橫,腳底與力盡下落的烏鴉一碰,一道藍色光幕在身前張開,堪堪擋住迎面第一輪魔法急襲——在身體急旋下滑時,他已經選定了落腳點。 「轟!」的一聲巨響,科恩兩腳踏地,硬生生的擠進了山口內側,金黃色的鬥氣在他腳邊一閃而逝,身前的地面呈扇形向前爆裂! 裹在泥土裡斜衝的鬥氣並不帶魔法屬性,正是克制魔法的最有效手段,卻還不能將那只巨大的拳頭阻擋,它依然直奔科恩而來,在衝破漫天激飛的鬥氣後,拳頭表面的紅焰散去,露出如水晶一樣晶瑩的質地,雖然紅通通的很漂亮,但如果有人讓這只與成年人等高的拳頭打上,他會毫無疑問的變成散件! 而科恩這時卻不能後退哪怕半步,因為烏鴉在飛掠那麼遠的距離後已經淪為強弩之末。兩人之前那一撞雖然可以借力,卻無法持久,而烏鴉要善用這點力量堵住從斜坡上湧來的石巨人……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科恩向內打開局面。 想也沒想,科恩腳下穩住,收肘,沉肩,弓步前衝——裹在藍色光芒裡的右拳平推而出! 「噹!」的一聲巨響,隱有巨鐘長鳴的風範,直震得科恩兩耳發痛。 兩隻拳頭凝在一起,劇烈的對撞引發空氣震盪,環形山口裡肆虐的魔法能量被壓迫得向外捲去,再順地勢揚上高空,直到這時,科恩才看清了眼前生物的全貌。 那是一隻足有類龍大小的岩石巨人,全身是半透明的紅色結晶,五官已經進化得相當完備,至少那只碩大的獨眼裡正湧動著狂怒和震驚! 「看什麼看!」一拳無功,科恩何嘗不怒?右拳稍微收回幾寸,腰,肩,手臂的肌肉依次發力,閃電般的一拳擊在紅色巨拳上——如果說第一拳是光明正大的比拚,那麼這一拳就是陰險狡詐的刺殺! 巨人當然有兩隻拳頭,但環形山口不同於其他地形,除了那一圈環形的山體之外,裡外都是向下的斜坡,在這樣的地形上,岩石巨人必須要用另一隻拳頭保持平衡才能站穩!而此時,它唯一能攻擊的拳頭正在回縮,根本來不及應變,於是整個身體向下沉降了一些。這種變化怎麼逃得過科恩的眼睛?他當即乘勢追擊,連續七八拳都轟在同一位置,終於,碎裂聲起,岩石巨人腳下的地面次第塌陷,巨人心有不甘的嘶吼著,卻無法改變翻倒的命運——轟隆隆一路飛沙走石,直滾到山口正中的一片平地上才停了下來。 科恩輕笑一聲,接過烏鴉投下的武器,一步步的向岩石巨人迫去,而力盡的烏鴉,這時也終於能踏足地面了,他輕飄飄的落在科恩身後……至於後面那些追兵,它們根本不敢翻越山口,幾隻收勢不及的已經被魔法能量絞成粉末。 「這是一隻變異的岩石巨人,因為長期處於紊亂的魔法能量中,他整個身體已經被魔法提純了,看上去像水晶,事實上是沒有一點雜質的堅韌岩石。」烏鴉一邊走,一邊把自己的觀察結果告訴科恩:「呈現紅色的原因,大概是它的內核是一塊紅色的魔法水晶。」 「挺聰明的一隻元素,」科恩點了點頭:「還懂得掩飾自己的要害。」 「每個地域的元素群體,都有本群體的法則,但毫無疑問的是最強悍者得到領導地位,那麼,我們面前這位應該是這裡的領主,而他所在的位置,一定是魔法能量最集中的地方。」烏鴉提醒說:「在這個區域,最輕微的魔法都不能使用,以免禍及自身。」 「不能挑逗來自地下的魔法能量嗎?」科恩的目光放到那片看似平常的地面上:「也好,客隨主便,不用魔法,那就打個痛快淋漓好了!」 「你想打個痛快?這很簡單。」烏鴉慢條斯理的走去一邊:「我不出手了。」 科恩剛要反駁兩句,站在平地中央的岩石巨人發出一聲咆哮,兩隻握在一起的巨拳重重的捶打在身前地面上,彷彿是捍衛領地的宣示,又好像是不加掩飾的挑釁! 「跟我玩悲憤?」科恩一眼瞪過去:「你還差得遠!」 於是正色上前,左手反持單手劍、右手正握黑鐵刀,步幅逐漸縮小、頻率越來越快,在距離二十步的時候,科恩猛的一聲怒吼,整個人的氣勢忽地拉高,黑鐵戰刀蕩了一個半圓,以萬鈞之力劈下! 岩石巨人迎上,左臂橫檔在身前,右拳自身側向內橫掃過來! 一聲短促而堅決的呼喊迴盪在環形山內外,出自肺腑、振聾發聵——其中充斥的悲切、沉痛、憤怒和怨恨,都遠遠超出一個元素生物能夠理解的範疇! 「還——錢!!」 在岩石巨人那只獨眼中,迎面劈下的刀鋒已破碎了漫天星光! 光芒乍起、火星四濺! 無數紅色碎屑飛散到空中! 科恩變成一個急速旋轉的風車,黑鐵戰刀就是他唯一的轉翼,......輪迴的刀鋒一次快過一次,瞬息之間已經揮出三十刀以上,而且全部砍在岩石巨人的左臂處!那些飛出的紅色碎屑並不是被刮擦下來的,而是被巨大的力量震掉的,就連岩石巨人那高大無比的軀體都在這種撞擊下震顫著,直到科恩的攻擊速度緩和下來時,岩石巨人的另一隻手才橫掃過來! 科恩側身翻起,足尖在掃來的拳頭上輕輕一點,身體已經騰飛起來,左手黑鐵劍悄無聲息的撩出,劍尖斜向上挑,直指巨人的獨眼! 「呲——」在一串摩擦聲響起的同時,科恩後翻脫離,岩石巨人發出一陣悲鳴。 「噹!」的一聲,巨人的半截左臂直接砸在了地面上,變成了堆不住湧動的碎石,而在岩石巨人的頭部,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由下至上,貫通了整張臉! 巨人變成了獨臂,碩大的獨眼也失去了神采……不過也不是很慘,至少掉下來的那截左臂已經變成了一個小號的巨人,與主體一模一樣,正虎視耽耽的衝著科恩嘶叫著。 「這個辦法好,橫豎不會浪費。」科恩冷淡的評價了一句。 他正待欺身上前繼續砍,烏鴉在後面說了一句:「時間不早了,做我們的事吧!」 「什麼?!」科恩這一驚非同小可:「你要我放過它?!」 「沒有殺它的必要,能在這裡誕生、存活,這只巨人很特別。」烏鴉點了點頭:「別看它現在很狼狽,那只怪它運氣差,剛好屬於被你克制的那一類。我們進去之後,它還可以守門。」 獨臂巨人一邊退縮著,一邊警惕的注視著兩人——雖然遲鈍,但它已經明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也知道面前這個對手完全不同於那些爭奪領主地位的同類,就連那只斷臂化成的小巨人,也見機躲到主體的身後去了。 獨臂巨人一邊退縮著,一邊警惕的注視著兩人——雖然遲鈍,但它已經明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也知道面前這個對手完全不同於那些爭奪領主地位的同類,就連那只斷臂化成的小巨人,也見機躲到主體的身後去了。 「我覺得這傢伙沒怎麼打過架,所以才如此笨拙,枉費我為後面準備的殺招了!不過嘛,既然你好不容易心軟一次,我得給你這個面子。」科恩轉過頭去打量了巨人一眼:「我今天饒了你,但來日別人不會饒你,想繼續存活的話,好好練習打架吧!」 岩石巨人看似並不清楚科恩在說什麼,很不客氣的「呸」了科恩一口——烏鴉信手拂去飛來的石塊,把刀劍的鞘丟給科恩。 「去哪?」科恩把戰刀背在身後,長劍拎在手裡,目光左右巡視:「沒什麼地方可去。」 「如果你的心夠冷靜,你就應該從剛才的回聲中發現異狀,」烏鴉走到一處緩坡處,看著身前的一塊石頭:「入口就在這裡了。」 「是嗎?讓我來試試看!芝麻開門……以榮耀的萬物之主的名義……換班了……」完成這一大串廢話,科恩看看烏鴉:「咒語沒用。」 「你的咒語真奇特。」烏鴉無奈的搖了搖頭:「嗆!」的一聲抽出軟劍,插進石頭下緣,手腕一抖,整塊石頭被挑飛到一邊。石頭下是一條僅容一人來寬的裂縫,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真是別有洞天啊,」科恩湊近裂縫,用手扇過點空氣嗅了嗅:「空氣是新鮮的,沒有異味,看來不止這裡一個口子。」 「還有一點,裡面沒有任何魔獸,」烏鴉補充說:「因為在這些飄散出來的空氣中,魔法能量比剛才高得多,這種地方沒什麼動物敢進去,或許連這塊石頭也是那些動物搬來的。」 「是啊,雖然會靠近取暖,但沒有任何一隻雞會走進爐子把自己烤熟……」 「我不認識你。」說完之後,烏鴉先進了裂縫。 「我只是提醒你一點,安全第一啊!」嘴上沒停,科恩跟著烏鴉走了進去,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散發著柔和光輝的天然寶石,塞了些給烏鴉:「我們倆都進來了,外面怎麼辦?」 「依照岩石巨人的習慣,他會再蓋上洞口,如果有人跟蹤我們,那種程度的打鬥不就是提醒嗎?」烏鴉觀察著縫隙的走向:「我們向下走。」 被石頭掩蓋著的,只是這條裂縫直線突破地面的一個裂口,向下走了數百步之後,他們才接近主體,一條寬十臂、高足有三十多臂的狹長山體縫隙! 這裂縫一路向下延伸,根本不知道有多深,裡面也沒有通常寄居山洞內的那些生物,就連最起碼的昆蟲都沒有,兩人只能根據空氣的流動以及地勢走向摸索著前進。迎面撲來的魔法能量快速的變換著屬性,其濃度已經達到可以傷人的程度,被這種不可控制的能量包圍,如果稍有不慎,或者有人使用魔法,就會引發連鎖反應。 「這全是岩石,而且是整塊巨岩從中裂開,不是自然形成的溶洞。」每走上一段距離,科恩就要在經過的路線上做好道標,個別分岔口還會鑲上一顆寶石照明:「這種能量相當強烈,而且看縫隙裡的坍塌狀況,年代並不久遠。」 「大概是在五十年之內。」烏鴉點了點頭:「我們現在的位置,已經在地底數百臂之下了,但還是沒有靠近核心部位。」 「我有點懷疑,如此濃度的魔法能量,就這樣數十年如一日的白白空耗著?」科恩疑惑的說:「就算寶藏裡有神器一類的東西,也禁不住這樣的消耗啊!」 「你的魔法是怎麼學的?」烏鴉不以為意的批評了科恩:「世間一草一木都蘊含著魔法能量,有些是可以供人直接吸收使用的,比如水火以及帶有自然屬性的植物;有些則是屬性不明而無法利用的,比如那些被用來製作防魔盔甲的材料。地底深處,有多少蘊含能量的物體?天然的魔法能量凝聚起來就必然會有一個釋放的過程,別說幾十年,就算幾千年又怎樣?那些癡迷研究的魔法師,費盡心機都想找到一個這樣的地方,前提是他們要進得來。」 「我學習的魔法,可跟一般人不一樣,」科恩笑了笑:「別人是學習怎麼使用魔法,我是想著怎麼讓別人的魔法失去效果……也許吧,這裡聚集的魔法能量是自然存在的,但我依然不認為其凝聚和釋放的過程也是自然的……」 「你說得這麼肯定有什麼根據?」烏鴉說:「難道就因為這裡是寶藏埋藏的地點?」 「當然不止這一點,你不覺得這一切條件都太湊巧了嗎?」科恩說:「首先,血族有四樣遺寶提供寶藏線索,接著這裡充滿了危險的魔法湧動,讓神魔都不願靠近,再接著是剽悍的生物群守門,還有持續湧出的紊亂魔法能量……這個地點就是用種種手段排斥了絕大多數生靈,而且嚴格限定了能靠近它的人群。」 「你說的沒錯。」烏鴉突然停下了腳步,微弱的寶石光華中,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凝重:「那麼在前面等等我們的,依然是這種排斥……和甄選。」 兩人前面是一處坍塌的碎石堆,完全堵住了去路。 科恩問:「我們的位置?」 烏鴉回答:「深入地下一千五百臂。」 「那就說明這裡還不是大門,只是一處坍方,」科恩反手抽出黑鐵戰刀,一......刀刺進旁邊的石壁:「從這裡挖!」 兩人都是萬中無一的強悍人物,所持的又是絕世利刃,很快就在石壁上開出一個小通道。但下去沒有多遠,才拐出幾個彎又遇上一處塌陷,週而復始,等下降至地底三千臂,前面出現一道由碎石和晶體凝成的牆壁時,科恩和烏鴉都累的夠嗆了。 「這就是大門了。」烏鴉的手掌貼了上去,閉目感受了一下:「牆壁本身不算太厚,後面是一個相當廣闊的空間……圓形的。」 「要看見主人了」科恩微微一笑:「不知道有沒有茶水招待呢?」 一截黑黝黝的刀尖,貼著晶體的縫隙刺進牆壁,緩緩的遞進,慢慢的穿透過去。一聲輕響,刀尖透出,打破了牆壁另一側沉寂萬年的黑暗…… 「這裡我先。」在烏鴉正要抬腿進入的時候,科恩拉住了他,順手向裡面灑了一把照明用的寶石,然後刀橫胸前,從那個狹小的洞中穿過。 「香蕉你個西瓜!這麼大場面!」 聽到科恩的話,烏鴉趕緊鑽了過去。 只看了一眼,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給怔住了。 第46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破繭 第46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破繭 天堂島,光明神王宮殿。 光明神王的大殿無疑是島上一處最威嚴的所在,但永遠都是那麼冷清,就算外面的日光從門窗透入,卻也只能在地板上投入淺淺的影子,絕對融不進由四壁寶石燈中散發出來的光芒,就如同沒有人能改變光明神王的威儀一樣。 「父神安好。」長公主殿下的聲音,在偌大的空間中迴盪著:「麗瑞塔?克納赫應詔前來。」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變得如此生疏了?」 隔著一卷晶簾,神王淡淡的問:「宣你前來,是想問問斯比亞的一些事情,另外,我們的小公主如何了?」 「回稟父神,自從魔族小公主私奔之後,斯比亞國內一片嘩然,局勢也變得微妙不已,三位親王勢成鼎立,共同牽制著科恩?凱達的局面也被打亂,」長公主垂目回答「小妹她……她目前還好,只是被科恩?凱達勒令跪在菲謝特?夏麥的晶棺前。」 「她是你小妹,被科恩?凱達如此侮辱,你也不生氣?」神王的聲音緩緩傳來,溫文爾雅中卻帶著一絲質問。 「以科恩?凱達的性格,在小妹下嫁當日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現在生氣有什麼用?僅以此事非難斯比亞,倒是顯得神族是在藉機發難。」長公主輕聲說:「也不是不能懲罰科恩?凱達,但只是怕壞了父神大計。」 「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你為什麼生我的氣了。神魔聯袂下嫁小公主,而且是嫁給同一人類,這是我與魔王的一個嘗試,對小公主來說,未嘗不是一個磨煉。你當初不也是經過一些事情才長大的嗎?」見長公主沒有回答,神王沉默片刻後轉了話題:「事情後續發展如何?」 「私奔的兩人已經被科恩?凱達找到,魔族小公主被勒令回宮,隨後科恩?凱達與烏鴉發生了打鬥,」長公主回答:「之後一段時間,我們失去了這兩人的行蹤。」 「魔族或許找不到,但光明神族的長公主殿下應該找得到這兩人。」 「父神過獎,他們……靠近了蛹」。 「當真?」光明神王語帶驚奇。 「已經查明,科恩?凱達之前派了龍族長老去確定了蛹的大致地點,並派遣血族去詳細查探過,不過血族死傷慘重,」長公主回答說:「結合他們最後出沒的地點,我能肯定他們是去找蛹了。不過這兩人並不清楚在尋找的東西是什麼,大概還以為是一般的寶藏。」 「在你看來,他們使蛹破繭的機率如何?」 「以科恩的才智,破繭的機率很大。」長公主小心翼翼的加上自己的建議:「需要貼近監視嗎?」 「那是為神魔而設的陷阱,以你的能力怕也無法全身而退,還談得上什麼貼近監視?」 光明神王做出了決定:「也罷,你做好準備,等他們一出現,就將烏鴉回收。」 「是,那科恩?凱達和斯比亞呢?」 「回收了烏鴉,我們就能知道蛹是否真的破繭,」光明神王回答:「那時,一切自有定論。」 「遵從父神諭令。」 十來顆璀璨寶石在平滑的地面上跳躍滾動著,發出一串串清脆的撞擊聲,這不住躍動的柔和光芒被四周物體多次反射後,就變得銳利起來,首先照亮了周圍一部分空間——映入科恩和烏鴉眼簾的是無數菱形水晶柱,或密集、或稀疏,全無章法的矗立在幽深的黑暗中。 「叮」的一聲輕響,最大的那顆紅色寶石撞在一截雪亮的金屬上,然後滴溜溜的轉進了遠處的水晶柱叢中,經過水晶表面無數次反射的紅色光芒,居然從底部透射進了水晶內部——霎時,這粗大水晶柱就像是被點燃的火炬一般,讓整個空間都籠罩在一片搖曳的紅光之中。 在科恩和烏鴉的正前方,是一對堪堪伸直的雪白長翼,雖沒有完全舒展時那種飄逸和飽滿,但每一個彎曲中都灌注了強大的力量,如同剛剛綻放的生命之蓮,橫貫了這個高達百臂、直徑兩百臂寬的空間! 在長翼交匯之處,是一具身著戰甲的修長身體,雖然光線不是很明亮,但兩人都看出那是一位女性。在時間停止的那一刻,她的一手抬至胸前,另一隻手裡握著一支樣式古樸的長槍,槍尖就點在前方地面,與插入石壁的右翼尖共同支撐著這個就要驟然下撲的傲然身姿。 那一片片翩然欲飛的羽毛、那作勢上提的手臂、那滑動前出的槍尖……一瞥之後,就讓人再也無法忘記這氣勢威猛的畫面,即使不知道已過去了多少歲月,即使她很顯然沒有完成要做的事,也不能真的撲下來,但後來者依然要抬頭仰視,仰視她以生命構建的這一副宏偉! 她的四肢雖然還裹在盔甲中,可胸腹處的盔甲均是從內爆開,只剩下後背的盔甲還連接著,精美的頭盔也被那強大的力量衝擊得歪向一側,頭盔面罩下是一張粉雕玉琢的精緻面孔,肌膚潔淨、五官清晰,擁有不染凡塵的優雅和純潔,只是面上神情卻凝固在不能置信的那一瞬,雙目中透出一股迷茫。 「看來我們不是第一批客人,」科恩昂著頭看著,輕聲問:「她是誰?」 「光明神族巡遊使。」烏鴉口氣冷漠的回答:「看她的羽翼,應該只是一位出身人類的低階巡遊使。看她的盔甲和武器,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 「神族的巡遊使,怎麼會出身人類?」科恩不解「這對神族來說有什麼好處?」 「如果你之前向神族小公主低頭,那麼你也有機會成為一個巡遊使,她會賦予你一些力量,然後收取你一些東西。」烏鴉看了看科恩:「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她能撐到這裡,因為她所具備的魔法力量相比神魔要小得多。儘管如此,到這裡之後她還是隱藏不下去了。在釋放能量的那一瞬間,她誤殺了自己,這裡的守衛者只要激發她使用自己真正的能力,就能達到殺死入侵者的目的。」 「守衛者?」科恩一愣。 「你看她槍尖指著的方向。」烏鴉向前一揚頭:「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應該是有備而來,大概是光明神族的一次嘗試吧。」 槍尖所指,就是那一叢叢顏色各異的水晶柱。 「每一叢水晶裡都包裹著一個守衛,水晶應該是他們的防禦。雖然他們消滅了巡遊使,但巡遊使的最後一擊也達到了同歸於盡的目的。」烏鴉靠上前去,鋒利的劍刃順著水晶的表面削下一層來,露出了裡面的景象——穿著法師袍的瘦弱身影,枯木一般的雙手護住頭臉,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 「是血族……」科恩仔細端詳了一陣,才做出了這個結論。 「沒錯,眼今天的血族有些差別,但的確是同一種族。」烏鴉點點頭,目光掠過身邊那些密密麻麻的水晶柱:「這看似凌亂的站位,其前身應該是血族守衛最堅固的防禦陣形,我們現在看到的是被衝擊後的狀況——也就是說,當他們察覺事態不妙,使用出這種防禦的時候已經晚了,結晶最終所包裹的,是在前一瞬間就已經失去生命的軀體。」 「魔法能量的連鎖反應嗎?」科恩又用刀刮開其他幾柱水晶:「但令我疑惑的是,什麼樣的魔法能量才能在瞬間殺死巡遊使以及上百血族守衛,卻又不損壞他們的肉體?」 「其實已經損壞了,水晶之所以不透明,就是因為表面被這種魔法能量衝擊過。」烏鴉給出了答案:「不同屬性的魔法會在速度上有細微差別,但殺死他們的,顯然不是我們所熟悉的魔法。」 「你是說,真正造成他們死亡的,其實是一種全新魔法,或者是魔法能量失控時的一種伴生力量?而且速度快過已知種類的魔法?」科恩又抬頭看了看高懸的「她」,好半天之後才說:「原來她在之前就已經沒有知覺了……這樣也好,你要知道,任何一個美人都不願意看到自已這副模樣。」 「你還說我心軟?」烏鴉淡淡一笑。 「你這不是心軟,這是一種尊重。」科恩搖了搖頭:「曾經身為人類,她能達到這一步也不容易,成為神族的爪牙當然是一種罪行,但她這時的神態,這歷經歲月而不腐的姿態和威勢……至少能換得我的一聲歎息。不要動她,就讓她和她的對手永遠這樣對峙下去吧!」 「不研究一下這種伴生力對神魔的殺傷力嗎?我覺得那才是你真正關心的問題吧?」 「是啊,所以我第一時間就已經想過了,既然神魔一直沒有再來這個地方,就說明他們對這種力量懷有恐懼心理,至少這是一種令他們不願意面對的力量,」科恩笑著回答:「所以接下來,就讓我們去找到這種東西……沒錯,對我來說,這裡真的是寶藏啊!」 「那麼,我們先得把光線再弄得明亮些,不要輕舉妄動。」烏鴉又找了幾柱醒目的水晶,小心翼翼的把寶石安放在合適的位置,終於讓各色光亮同時渲染在這個空間裡,之前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線索也跟著明顯起來。 在巡遊使的翼根正下方,其實是一個巨大的魔法陣,無數金屬絲線鑲嵌在平滑的地面上,簡潔的線條相互纏繞著,組成了一個複雜的圓形圖案,所有線條的最終流向都是直指中心那塊佈滿寶石的黑色石板。 科恩踮著腳尖走到側面,目光一遍遍掃視著魔法陣、守衛者和「她」。 「無論怎麼看,這也是一個剛剛開始的打鬥,因為這是一個很容易被破壞的脆弱法陣,而巡遊使和守衛者都在盡力迴避對其的破壞。」良久之後,科恩手指著魔法陣說:「巡遊使是從魔法陣外側起跳,而守衛全部集中在另一側……無論怎麼推斷,這種陣形都不對勁。」 「除非巡遊使進來的時候偽裝了身份,」烏鴉替科恩說出了答案:「甚至有可能,她偽裝成獻給魔法陣的祭品。」 「這樣說起來就符合情理了,那麼,這地方很平坦,不像是一個能藏下什麼寶藏的所在。」科恩的目光盯住那塊黑色石板:「你看,那石板像不像一把鎖?」 「是不是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紊亂的魔法能量都是從那石板上傳來的。」烏鴉聳了聳肩:「你不是有鑰匙嗎?去看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 科恩謹慎查看了四周,還蹲下來研究了一會魔法陣,直到確定魔法陣並不是處於激活狀態之後,才來到法陣中心,用疑惑的目光端詳著那塊石板:「如果血族是這裡的守衛者,那麼現在大陸上的血族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分裂成兩個部族,各自掌握著這個秘密的一部分……這本身就是一個陷阱嗎?」 「我估計是逃離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漫長的看守歲月並不是每一個種族都甘願忍受的,」烏鴉站到了石板另一邊:「如果是陷阱,這裡會有其他佈置。」 「找到了,這應該就是鎖孔。」科恩的手撫摸著石板上的一個裂縫:「我在想,鑰匙插下去之後,會不會又是一個甄選的過程?」 「我覺得是。」烏鴉點了點頭,但神情並不緊張:「做好準備就行。」 「是啊,要做好準備。」科恩掏出那個金屬盒:「血族這一任的首領,是個非常狡猾……不,既然他是我的長輩,那麼就應該說他是一個很聰明的族長。」 「他一共交來了四件寶物,但真正屬於他的卻只有兩件,其他兩件是聯絡部從魔屬血族那裡弄回來的,」打開金屬盒盒蓋,科恩交代起裡面幾件物品的來歷:「看見這柄匕首了嗎?名為『吸血鬼之觸』,可以吸取敵人的生命歸自己使用,在我剛剛成年的時候,血族就把這柄匕首送給了我——多高明的藏逸方法,任魔屬血族怎麼想,也想不到秘寶在一個半大小子身上。」 「你覺得血族欺騙了你嗎?」 「稍微有一點,但後來這匕首救過我一次,就算扯平了。」科恩笑了笑:「我本來對這寶藏並不太熱衷,因為在我想來,部族寶藏裡會有什麼好東西?只不過血族在得到這幾件東西之後,在聯絡部協助之下依然損兵折將,不得不跑來把東西獻給我……而且還說找到東西後,分配權在我。」 「你覺得又被利用了嗎?」 「不,我只是被冤枉了,」科恩搖了搖頭:「血族把東西給我,是因為他們害怕,他們害怕一個小小的血族擁有了寶藏,會被我認定有不臣之心,甚至會認為之前探寶失利也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我現在頭痛的是,得到寶藏之後,我要分些什麼給他們?真相嗎?「 「真是優柔寡斷的心理。」烏鴉輕蔑的評價著:「分一個銅板也是人情,他們能說什麼?」 「說得好,就這麼幹吧,」科恩拿起匕首:「按照這匕首的特性,它應該是一柄獻祭時使用的器皿,它能奪取祭品的生命力,而這個環境是禁魔的,所以我斷定這裡唯一不受禁制的,就是生命魔法!」 「而匕首是鑰匙,也就是說,開門的代價是生命。」烏鴉的語氣很平靜,「很明顯,我們沒有祭品。」 「這不是問題——看你那麼強壯,放一點血應該沒有關係吧?」科恩笑嘻嘻的看著烏鴉。 「囉嗦!」烏鴉猛的抓住科恩握匕首的手,就向石板的那道縫隙插進去:「一人一半!」 「我還沒準備好——」科恩這句話沒有喊完,匕首就已經完全插入了縫隙裡。石板輕輕一晃,其上鑲嵌的寶石一顆顆亮起來。而在魔法陣中,在與寶石對應的方位上,地面的線條慢慢的活了,金屬細線中湧動著一股鮮紅色。 「香蕉你個西瓜!」科恩一瞟就抓到了其中關鍵,大吼著:「寶石這麼多,生命魔法怎麼能全部點亮?!」 「你是一個活力充沛的人,」烏鴉把科恩的手指壓到還留在縫隙外的那一段鋒刃上,一注血絲順著冷冽光華流下:「放點血對你的身體有利。」 「我可是皇帝!」科恩暴怒:「皇帝不是拿來這麼用的!」 「我是烏鴉。」烏鴉慢條斯理的說:「在烏鴉心裡,皇帝就是這麼用的。」 「沒義氣啊!」科恩悲呼:「太不給面子了!」 「不要叫了,魔法陣快被激活了,」看見石板上寶石被點亮的速度有減緩的趨勢,烏鴉臉色一正,自己的手指按到了另一側的鋒刃上,鮮血汩汩而下:「準備好見此間主人了嗎?」 「不要讓我見到這個混蛋,」科恩咬牙切齒的喊:「不管他是誰,我都要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只要見到了,那還不是隨你高興?」 石板上的寶石全亮,烏鴉的目光放到了魔法陣上——無數鮮紅的符文正在飄飛起來,向四周散發著五彩的顆粒,數百條明亮的線條繞著法陣旋轉,組合成如同心跳一樣的躍動節奏。一聲奇異的響動,如同利刃劃破空間的震顫,一條筆直的黑線出現在魔法陣中心偏斜一點的位置! 「這是……」科恩的抱怨還沒有說完,又一條偏斜的筆直黑線出現,兩條黑線同樣長短,一端連接起來,另一端遠遠隔開:「這是指明方向嗎?」 話音剛落,又出現了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黑線,在法陣中心組成一個規整的五芒星。 「畫圖?」科恩一楞:「畫這東西我很拿手,保證比這個好看。」 烏鴉緊緊的盯著五芒星的一角,在那個點上,正有一點隱約的陰影——在下一個瞬間,陰影擴大開來,就好像演出完畢時滑動的幕布,向整個五芒星掩蓋過來。而科恩和烏鴉,就在五芒星的中心部位! 整個魔法陣都晃動了一下,然後在一片耀眼的閃光中,法陣中的所有物體都消失不見,整個空間都沉寂下來。構成魔法陣的線條慢慢褪色,漂浮的符文瓦解成無色的粉末……在淡淡的寶石光芒照耀下,這空間裡的一切,都已經回到之前的模樣。 「嘶——」的一聲輕響,點在地面的槍頭收了起來,一雙纖細的腳點到了地面,一塵不染的潔白羽翼正在緩緩收起。 冰冷、不帶一絲情感的目光,停留在科恩和烏鴉消失的地方。高懸上空的巡遊使,她活了過來! 第47集 第一章 第47集 第一章 這是個難得一見的晴朗天氣,頭頂碧空如洗,身側柔風細浪,遠方甚至還有一群群溫順的海洋動物在越波噴水玩樂。但身處在這片海域裡的人類,十之八九,面孔卻都不怎麼和善,因為今天是斯比亞海軍向南北條約商團海洋運輸隊移交第一批遠洋艦隻的日子。(注一) 在其中一艘艦隻的甲板上,艦長在向艦員們宣佈斯比亞皇帝軍務秘書處、總參謀部和海軍司令部聯合下達的移交命令。他是一個典型的海上人,雖然臉色陰沉,卻一絲不苟的念,膚色黝黑的手下們也在專心致志的聽。 低沉、嘶啞的嗓音傳遍四下,同樣傳到旁邊的艦船上。那些等待接受艦隻的條約商團官兵們——或者應該稱呼他們為「水手」——即將從惡魔手中接過兵刃的他們心情更為複雜,有的拳頭緊握、有的表情扭曲,怎麼看都沒有天降橫財的喜悅。 命令宣讀完畢之後,艦長利落的轉過身去,面對著皇旗和軍旗。 「全體立正!」執星官高喊:「向旗幟——敬禮!」 轟然聲響中,百來人同時向上空的皇家旗幟和海軍軍旗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禮畢——降旗!」 軍樂聲中,兩面意義非凡的旗幟緩緩從旗桿上降下,神情嚴肅的護旗兵踏步上前,手法簡練的將旗幟疊好,捧在胸前。 「全體——」艦長的目光在甲板上巡視了一遍:「棄船!」 「棄船?」遠方的一艘遊船上,斯維斯?赫本公爵皺了皺眉頭:「這是一種自我安慰嗎?」 「我更願意理解成一種宣洩,畢竟他們在移交武器,軍人建功立業的基礎,一切榮耀的來源,」站在公爵身邊的一位中年男子輕輕搖晃著酒杯,為斯比亞海軍的用辭解釋著,但在看到那位即將離船的艦長用斧頭硬生生的劈下銘牌時,不由得又補充一句:「太粗暴了!」 對手握大權、心繫萬民的斯維斯?赫本公爵來說,參加這種程式既定的儀式,其實是一種有利於身心的休息。但這裡有一個前提,就是身邊不能有卡爾?尤利西斯親王這樣的人物。 很不幸的是,此時站在公爵身邊的人正是卡爾?尤利西斯——因為南北條約商團有一系列重要事務要與斯比亞商談,所以這兩位商團執掌人才能在這處軍港附近見面。 「報告公爵殿下,斯比亞海軍向我移交的四艘運輸艦、兩艘護航艦已經完成交接!」副官們在身後回報著:「報告親王殿下,斯比亞海軍向我移交的三艘運輸艦、三艘護航艦已經完成移交!」 「我接艦人員登艦升旗,斯比亞艦隊與我艦隊脫離!」海面上,條約商團的旗幟正在冉冉升起,載著「棄船」斯比亞海軍官兵的渡船正在向內陸航行……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這樣的移交儀式還會舉行幾次,直到南北條約商團的艦隊逐漸完備為止。雖然大家都明白用老式艦隻(相對於斯比亞海軍而言)武裝起來的艦隊不可能有多少戰鬥力,但這畢竟是條約商團邁出的一大步,因為這實際上是一種全新屬性的海上力量。 「閣下,」斯維斯公爵放下手裡的酒杯,向尤利西斯親王發出了邀請:「有興趣去我們的艦上遊覽一番嗎?」 「我們的艦?」尤利西斯親王微微一笑,點著頭說:「難得公爵有興致,理當奉陪。」 斯比亞移交的艦隻並沒有交通船一類的小型聯絡船,所以即便是這兩位身份無比尊貴的實權人物,也只能乘遊船上配備的那種連風帆都沒有的小舟。兩位副官一人掌舵,一人搖槳,慢悠悠的向著誕生不足一刻鐘的「條約商團運輸艦隊」駛去。 能做到公爵和親王的副官,自然不會是尋常人物,所以在駕駛小舟的同時,他們也佈置了一個頂極的魔法屏障。 「這是一支完整的艦隊,七艘運輸護航艦,都是八成新。資料上說,這本是斯比亞海軍第三艦隊的後勤分隊。」打量著遠方第次排列的遠洋船隻,斯維斯公爵突發感慨:「相對其他方面,斯比亞這次移交艦隊的事情辦得異常順利,親王殿下有這樣的感覺嗎?」 「也許是斯比亞太需要條約商團為它運輸物資了,」尤里西斯親王臉上保持著笑意:「難道公爵閣下有其他的解釋嗎?」 「或許是我想得太多,」斯維斯公爵很坦然的點了點頭:「現在的局勢一團糟,魔族小公主私奔,上族震怒,局勢慌亂,斯比亞陸軍的裁軍完全停滯,連帶很多條約也暫時中止,惟獨移交艦隊沒有波折,難免會讓人感到疑惑。」 「我聽說,公爵閣下跟那位……在私人關係上很密切?朋友嗎?」尤里西斯親王反問了一句。 「曾經是。」 「我年紀大了,不清楚年輕一代人對朋友的定義。但在我這個年紀的人看來,朋友應該有一個很明晰的判斷標準,那就是知心。」尤里西斯親王歎息一聲:「不知心,就談不上瞭解和默契,那朋友之間還剩下什麼?共同的利益嗎?但利益就像眼前這艦隊,再多都不夠分。」 「親王殿下很擅長歸納,這一點我很欽佩。沒錯,現在的南北條約商團就是只有共同利益的合作者。」斯維斯公爵避重就輕的接過話去:「我曾經所瞭解的,只是一個單純的人,而不是一個超級帝國的皇帝。」 「如果是以皇帝的定位接近閣下,那麼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掐滅閣下這束魔屬聯盟的希望之火……但他沒有這樣做,「尤里西斯親王說:」即便是對我這個俘虜,他也沒有下殺手,要知道於公於私,我都沒有理由存活下來。你覺得這又是為了什麼?他的慈悲心氾濫成災了? 「又或是他覺得我會因此而感激他、要犧牲條約商團的利益去成全斯比亞?」 「很顯然這是值得思索的地方,在很多事情上,他都不是溫情脈脈的人。我能離開聖都,並不是因為我跟他的私交;閣下能獲釋,也並不是因為神族的干預,這只能是他順水推舟的結果。」斯維斯公爵輕聲說:「他到底……能看多遠,又能走多遠?」 「我不想去費這個心思,因為實際上,我們目前沒有擺脫這個命運的能力,無論如何掙扎,到最後還是會做出符合他所希望的事情來,」親王笑了笑:「我也很想看看,他安排了這麼多年,到底給我、給閣下安排了什麼樣的角色。」 說到這裡,兩人同時陷入沉思中,直到小舟靠上了運輸艦。 在微微的震動中,斯維斯公爵才重新開口:「對了,親王閣下新近執掌北方條約商團,家事解決淂如何了?」 「閣下是問我家那幾個混小子?昨天才來了信,都還活著,」尤利西斯苦笑著回答:「說我國皇帝已經把他們招安,連著bu隊一起送到條約商團名下,還搭上一批軍餉和物資。閣下那邊呢,家事處理好了嗎?」 「與親王跟皇帝的關係不一樣,我和帝國皇帝之間有代溝,所以處理起來很麻煩。」斯維斯公爵臉上也掛起了苦笑:「基本矛盾無法迴避,局勢又不能提供迴旋的機會……」 「閣下的伯父一定為你準備了大餐吧!」 「當然,而且還是用皇室的傳統手法烹製。」斯維斯公爵不動聲色地說:「閣下請登船。」 靠上的這艘運輸艦是屬於北方條約商團的,所以尤利西斯親王也不客氣,順著舷梯當先而上,在甲板處,一大群軍人正等待著他們檢閱。但一套簡單的見面儀式還沒完成,就不得不中止,親王的副官送上一張名片,報告斯比亞方的一位軍官攜命令和公文前來會晤。 名片屬於一名斯比亞海軍將領,但這位准將的身份卻並不僅限於海軍,在斯比亞任何一個軍種裡,甚至在水火不侵的聯絡部,這位仁兄都有一個准將的頭銜……在與條約商團打交道的斯比亞軍人中,他的軍銜不是最高,可是他一旦出現,都會預示著事情有了很大變化,稍感訝異的尤里西死親王和斯維斯公爵沒有拖延,當即來到斯比亞海軍的聯絡船上。 「兩位殿下日安,」站在甲板上的海軍准將微笑著見禮,目光卻瞟了一眼遠方的艦隊:「對兩位來說,今天是個豐收的日子。」 「將軍說得沒錯,是個豐收的日子,但收成卻不怎麼好。」尤里西斯親王一點也不見外。 斯維斯公爵只是微笑點頭,卻沒有說話,因為他的目光已經被准將手中的一疊文件吸引。 「這個是剛剛接到的命令,所以本將前來通報貴方一個消息。」准將也不跟他們客套,直接翻開了手裡的文件:「接下來的艦隻及物資移交有一些變化。」 「變化?」親王和公爵對視一眼。 「命令是由皇帝軍務秘書處、總參謀部和海軍司令部聯合下達的,鑒於南北條約商團的裝備移交行動緩慢,已經影響到了帝國重要物資的流通,現聯合下令如下!」在傳達命令的時候,這位准將也不立正,用一種類似聊天的方式宣讀:「一,待移交給條約商團的運輸艦隻,必須在半個月之內移交完畢。二,移交給條約商團的艦隻裡增加十艘通用艦、四艘遠洋測量艦及一批小型艦艇。三,移交給條約商團的其他器械和物資追加三成。」 親王和公爵再次對視一眼,目光中已是混雜一絲戒備。 「下面是頒布給條約商團的命令,」准將在翻開壓在下面的一份文件:「斯比亞皇帝秘書處命令!南北條約商團必須在最短時限之內,向斯比亞帝國移交第一批賠款和物資。後續運輸路線以及各項配屬方案,將由斯比亞總參謀部派駐聯絡官直接下達。以上命令如有延誤,必將追究責任。這命令一式兩份,兩位拿好。」 「這可讓人為難了,」尤利西斯親王接過命令,一臉平靜的看著准將:「北方條約山團只不過才搭起架子,一應人員均無配備,怎麼能在時限內完成這個任務?」 「是的,別的不說,就是半個月之內移交全部艦隻,我們根本就來不及準備接收人員。」斯維斯公爵當然要在這件事情上與親王保持一致,跟著搖了搖頭說:「更別提追加的艦隻,現在要我們上哪裡找海員去?」 「這點我們已經考慮到了,」准將微笑著說「兩位也清楚,移交的艦隻是從海軍裡強行退役的,所以有大批現役軍人也跟著強行退役了。要知道這些人年輕力強,都是寶貴的財富啊……我們準備把這些一起退役的海員外派給條約商團,希望你們的薪水能讓他們滿意」 聽到這個「提議」,親王和公爵臉上並沒流露出別的表情,因為斯比亞的命令條約商團無法抵Zhi,除非告知兩殿,讓祭司們找科恩?凱達的麻煩。所以,無論斯比亞這樣的安排裡有什麼深意存在,他們也不好現在擺上桌面討論——斯比亞是在為它的退役海軍人員找事做,但那些兇惡的軍人絕不會是從事一般工作。 條約商團向斯比亞運輸物質,有這麼困難嗎? 「如果貴國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那南方條約商團樂意接受,」斯維斯公爵看了一眼身邊的親王:「但這畢竟是件大事,需要向黑暗魔殿報備一下。」 「報備?那是條約商團的內部事務,我們並不關心。」准將並不把魔殿放在心上,輕笑著回答:「只要不影響物資的運輸工作就好,一旦延誤了,真的會追究兩位的責任。」 「盡力而為。」尤利西斯親王也露出微笑:「但願不會耽誤時限。」 「既然兩位沒有異議,那麼我們就結束這次會晤吧!」 「兩位,」在親王和公爵轉身下艦時,准將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差點忘記了,我們還有一批其他軍種的退役軍人,條約商團的事情那麼多,應該有足夠的工作給他們吧?」 「沒錯,商團需要人手,」斯維斯公爵已經對類似話題毫不驚訝了:「不知道是多少人?」 「對帝國來說並不多,對條約商團來說也不少。」 「我們同樣需要報備。」公爵點了點頭:「祝你愉快,告辭。」 「也祝兩位一切順利。」准將看著小舟離開,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回去。」 小舟依然是那一艘,搭載的乘客數量也保持不變,但歸途時顯得沉重了許多。其上的親王和公爵,都不由自主的把眉頭緊鎖著,在搖漿時,副官們的動作也顯得更加輕緩。 「斯比亞這樣慷慨的做法,應該說是迷糊呢?還是包藏禍心呢?」事關南北條約商團,所以親王不介意跟公爵一起分析斯比亞的打算:「閣下對科恩?凱達的瞭解顯然要強過我,或許能試著解讀一下這位皇帝的初衷?」 「不像是在奪取條約商團的主導權,因為上族對條約商團寄予厚望,盯得緊。」年輕的公爵也不吝嗇,事實上,他比較熱衷與親王這樣的睿智貴族探討問題:「以條約商團做跳板,把這些力量逐步向其他帝國輻射?這就更不像了,斯比亞的外派人員啊,誰會不提防?」 「年輕的時候,我也是個不安分的人,我的意思是說,在我非常非常年輕、充滿好奇心和虛榮心的時候。」尤利西斯親王說:「我曾經跟一些美麗、智慧的女士有超越友誼的親密,閣下應該知道,其中總有一些女士是不適合與我見面或通信的,於是,我只能用另外的方法。」 「閣下的經歷真是豐富,幸好我沒有這樣的階段。」公爵有些不滿親王的舉例。 「我會做出些事情,恰好能讓對方知道,裡面包含著我希望讓其瞭解的資訊。在旁人看來,這些事情與對方無關,但只要對方結合前後與彼此身份想一想……剩下的,就要看對方與我的默契程度了。」親王笑著說:「前面正好是我的護航艦,我在這裡也耽擱不少時間了,不如就此分手,大家有機會再見吧!」 「也好,我的辦公桌上也有很多事急需處理。」公爵笑著點了點頭:「商團事務繁多,我建議在南北條約商團互設高級聯絡官,閣下認為呢?」 「很有必要。」親王點著頭:「很有必要!」 面帶微笑的斯維斯公爵向登上護航艦的親王揮手道別,他的從容神情一直保持著,直到他上了自己的遊船,來到護衛嚴密的艙室裡。 「傳令!各潛伏bu隊立即向福克斯堡移動,十天內到達位置,完成鐵鉗計劃的準備!延誤者軍法處置!」注視著地圖的公爵,臉色已經轉為鐵青:「福克斯堡內部潛伏人員,十日內完成一切準備行動,批准他們之前的申請,可以動用一切人員和手段,但務必要完成計劃!各地相關人員相機行事,盡全力配合!」 一道道命令從公爵口中說出,記錄命令的副官和助手們異常緊張,因為這個早已制定完畢,又遲遲無法決定施行的鐵鉗計劃,其目標不是別人,正是布盧克帝國的現任皇帝,斯維斯公爵的親伯父! 雖然這位伯父一直是南方條約商團的絆腳石,但公爵本人卻試圖找出另外的辦法解決這件事。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公爵突然下定了立刻施行的決心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也沒有人敢開口問,因為公爵此時的目光,很危險。 只有公爵本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有隱藏在這些事裡的資訊,那些外派的人員根本就無足輕重,甚至根本就不會派出來…… 科恩?凱達只是想告訴他和尤里西斯親王,他要做點事情了…… 還是一件需要提前安排後路的事情…… 剩下的,就是默契了…… 注一:按照最正式的說法,應該是神屬(魔屬)條約商團,但在兩個條約商團能行使職能之後,三方都很默契的以南(魔屬)北(神屬)條約商團來作為正式稱呼。 第47集 第二章 第47集 第二章 包裹著科恩和烏鴉的是黑暗,是目光和意識都無法穿透的黑暗,雖然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但兩人很清楚腳下並不是地面,甚至都不需要低頭去看。 吸血鬼之觸就漂浮在無盡的黑暗中,刃口附著了一層白色光芒,科恩和烏鴉對看了一眼,各自收回了還流淌著鮮血的手,開始觀察起身邊的環境來,但很快,兩個人就放棄了這個打算,因為除了黑暗和虛無之外,這裡真的再沒有其他東西。 「打開這個門需要消耗的生命力,不是普通人類能夠承受的。」烏鴉輕聲說:「如果是單獨一個人使用這柄匕首,即便是強悍如你我,也會命懸一線。」 「除了開門,這匕首最大的用處奪取別人的生命力轉為己用,我很早之前就使用過。」 「明白了。」烏鴉點點頭:「因為你這段時間用淂更加頻繁,所以匕首中儲存了很多你沒有吸取的生命力,剛好填補缺口,要不然我們只剩半條命了。」 「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開門呢?其中有什麼深意?」 「大概是為了杜絕神魔渾水摸魚吧。」烏鴉說:「神魔雖然很強大,但他們那種生命力的性質卻不同於人類,如此大量的生命力,不是神魔能夠偽裝的。」 「可那些匕首中的生命力都是吸取不同的人,」科恩說:「你知道的,那些死因。」 「打開魔法陣貢獻力量。這本身不是祭品應該完成的事情。」烏鴉歎了口氣,「正是因為匕首中的生命力來自很多人,是不是很像很多人合力打開了這個魔法陣?不得不說你真是幸運到了極點,連這種事情也能撞上。」 「只是我?你也不一樣幸運嗎?」 「我總有辦法逃脫,而你沒有,所以是你幸運。」 「這個玩笑可不怎麼夠格調,」科恩冷哼一聲,舔了舔自己手上的傷口:「我不喜歡。」 「你很少有這麼坦白的時候。」烏鴉注視著從自己手上滴落的血珠,那血珠直接沒入腳下的黑暗,卻沒有一點濺落的聲音:「除了開門方式,你還不喜歡什麼?」 「我沒告訴過你嗎?本少爺……」科恩笑了笑:「怕黑。」 「怕黑?」烏鴉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給他:「你在黑暗中幹了多少壞事?居然還怕黑?」 「是人都怕黑呀,不過我能戰勝我的恐懼,」科恩臉上是一種有恃無恐的笑容:「我能在黑暗中做事,我能在黑暗中戰勝我的對手,那是因為別人比我更怕,因為我明白黑暗的本質。」 「黑暗的本質是什麼?」烏鴉很虛心的請教:「我洗耳恭聽。」 「黑暗就是黑暗,」在烏鴉再次翻出白眼的時候,科恩才笑嘻嘻的解釋:「如果你夠強、夠堅定的話,那麼黑暗就是黑暗。除此之外,黑暗不能代表任何東西,也沒有任何威脅,既不能遮掩你的耳目,也不能蒙蔽你的心智。」 「你不去當祭司騙錢真是可惜了。」聽了這個解釋,烏鴉嘴角也逸出點點笑意。 科恩一愣,回答說:「我可沒騙人。」 「是的。」烏鴉點了點頭:「神棍都這麼為自己辯護。」 一記悶雷在兩人頭頂炸響,這震顫的聲音向四面八方滾動過去,就像是在暗示著什麼一樣。匕首刃口上的白光逐漸增強,又如液體一般凝聚、下滑,然後自刃尖滴落下去,在「觸地」的那一瞬間破裂飛濺,再觸地時點亮了幾根細微的線條,游動的光亮越來越快,點亮的線條也越來越多……最終,腳下的這片「地面」完全被點亮了,但遠處的黑暗依然如故。 「我很想罵某些東西的娘。」科恩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烏鴉好整以暇的問:「為什麼?」 「因為我們現在很像被裝在盤子裡的兩顆馬鈴薯,」科恩昂頭看看:「下面要出現什麼?刀叉嗎?或者是一個巨大的、裝著胡椒的罐子?」 「你的比喻很形象,我也不喜歡,」烏鴉很配合的點著頭:「那你為什麼還不罵呢?」 「我要確定被我罵的那個東西有娘才行,要不然罵了也是白罵啊——」一聲清晰的炸雷在兩人頭上響起,被打斷了話的科恩暴怒跳起,向著遠方那無盡的黑暗伸出一根手指,就要開罵,卻在這時被烏鴉伸手制止,於是不滿的向烏鴉吼:「幹嘛?!難道是你親戚嗎?」 要是之前衝烏鴉這樣吼,科恩無疑會被他暴打一頓,但這時的烏鴉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指了指科恩身後:「你弄錯方向了。」 科恩轉頭,目光一凜,接著緩緩轉身,面對著那個身高大約是正常人類三倍的類人物體。 之所以說是物體,那是因為它純粹由一些黯淡的光線構成,隱約可以看出人類的五官、四肢、身上的服裝,甚至在那張臉上,還可以分辨出細微的表情——冷峻、威嚴,還帶著隱隱的悲憫與堅持……這感覺猶如一種淡淡的意念,向四周散發著波動。 科恩敏感地接收到了,雖然對它裝神弄鬼有些不滿,但心中隱然有所感悟。 它不是魔法生物,雖然它的產生和存在一定是魔法的原因。因為科恩感受到了它體內的強大力量,那不是一般魔法生物能夠擁有的,說得直白點,外面那個巨石領主替它提鞋都不配…… 科恩和烏鴉都是毋庸置疑的當時強者,但在這一刻,在身體和心理兩方面,兩人都下意識的採取了守勢。 沉寂中對視,彼此的目光如絲綿一般密密麻麻的環繞對方,雖然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舉動,但兩邊那臨陣一般的戒備態勢卻把氣氛弄得很緊張。直至確定對方採取的也是守勢之後,科恩和烏鴉才緩緩收斂了目光。既然沒有攻ji性,那麼就可以交流。 「這裡還真是寶庫,」科恩輕聲說:「單這一位,就能令全大lu的魔法師們瘋狂吧?」 「怕是連神魔也要大大的驚訝一番。」烏鴉回答:「如果是對手,至少我會很興奮。「 「我有種感覺,它不會是對手……」科恩的話語有些意味深長:「哦,它的眼神有變化,要說話了嗎?」 卻不是「它」要說話,而是從四面八方傳來話語,在最初一段雜亂、時斷時續的語音過後,清晰的語音不斷在各個方位響起,但很遺憾都是陌生的語言,有的急促、有的緩慢、有的尖利、有的渾厚,都是重複兩遍,讓科恩和烏鴉聽得一頭霧水,臉上表情也越來越無奈。 而「它」的目光,卻還是靜靜的注視著科恩和烏鴉,一點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迷茫裡的人類,心境中的囚徒……」陡然間,一段剛好能讓科恩和烏鴉聽懂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幾乎是同時,兩個迷茫的人下意識的調整了自己的頭部位置,側耳傾聽。 「……迷茫裡的人類,心境中的囚徒……」科恩和烏鴉對視一眼,同聲說:「祭司古語!」 所有聲音,就在科恩和烏鴉說出這句話之後消失得乾乾淨淨。兩人抬眼看去,只見「它」已經閉上了兩眼,只有眼皮在微微顫動。 祭司古語,是現今比斯大lu上最古老的一種語言,因為那是光明神殿與黑暗神殿在遠古時期「與神交流的語言」。隨著兩殿的傳播,也曾經是流傳最廣的一種語言,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的官方語言,甚至無數地方言語都是來源自祭司古語。但隨著歲月的流逝,各類衍生言語與祭司古語的區別越來越大,精通祭司古語的人也就越來越少。 而現在,即便是在貴族學究和兩殿祭司中,通曉古語的也沒幾個,更多的人是在擔當某種位置之後才開始學習。 比如出身貴族世家的科恩,他在幼時也曾粗淺的學習過,但在少年時期就把學到的東西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是在成為皇帝之後,要經常跟祭司和上族打交道,這才虛心的跟菲琳皇妃惡補了一段時間,即便是這樣,科恩也只是堪堪達到能熟練使用的程度,精通還談不上。 「這個地方足夠古老,古老到連祭司古語都得排在很多語言之後。」科恩不由感歎:「我也不得不承認,設計這個環節的人很聰明,至少他明白最重要的是彼此溝通,然後根據我們的細微反應來確定溝通言語。」 烏鴉默然點頭,緊盯著前方的「人」,對他來說,能否與對方溝通並不重要。 被烏鴉所注視的人,這時已經慢慢的睜開了雙眼,嘴唇微微開啟,字正腔圓的祭司古語帶者一股卓爾不凡的威勢:「身為祭品的人,在獻祭法刀的引領下,爾等已經來到了吾之領域。」 「不好意思,我們並不是祭品。」科恩昂臉回答:「我們只是進錯門而已。」 「生命祭壇之上,生命守望者面前,任何人都沒有妄言的必要,試探、欺詐並不一定會帶給諸位利益。」聽了科恩的胡謅,對方語氣也沒有變得嚴厲:「雖然能進入生命祭壇的都是強大的人類,但請相信,與吾相比,諸位依然弱小。」 「很顯然,我們對閣下是有敬意的。」被評價為「弱小」的科恩回答:「但我覺得,無論是誰,貿然去評價他人強弱,這很不妥當。」 「吾接受爾等的敬意,並對吾的言語表示歉意。」高大的守望者點了點頭,繼續著自己的話題:「諸位以犧牲生命的覺悟,來到了生命祭壇之上,那麼,你們就可以在這裡回顧人類的歷史,那些被遺忘、被隱瞞、被篡改的一切,都會浮現在你們面前,然後,你們就要承擔起拯救同類的責任與義務……」 「本少爺就是這個命嗎?每次會都被人套上使命!」科恩嘀咕著,在被人強行冠以使命和責任這件事上,科恩有很強烈的反感,為此他絕不介意冒犯任何人。 「你有疑惑?」守望者注視著科恩。 「當然!」科恩毫不遲疑的回望著守望者:「在彼此交流之前,不是應該有個自我介紹嗎?在我看來,生命守望者的稱謂不代表任何立場和意義,我要知道你到底是誰、在為誰做事!」 就跟烏鴉挑選強大的對手一樣,科恩天性中最特殊的一點就是不畏強勢,少年時期就能跟光明神族打交道還不吃虧。而且他好歹也幹了這麼久的皇帝,比生命守望者更清楚怎麼造勢, 真要說起「寶相莊嚴」,科恩打扮還要強過守望者不少,怎麼可能被守望者鎮住! 「爾等冒死前來,居然不知此地意義?!」守望者眉頭一皺:「外間侍奉人等沒有說過?」 「侍奉人?就是那些血族嗎?」科恩兩手一攤:「很遺憾,他們千百年前就死光了。」 「謊言!」守望者的身軀輕輕一晃,接下來的聲音幾乎振聾發聵:「他們是世代傳承強大力量的種族,分駐數十密宮,肩負為生命祭壇挑選人類強者的使命,怎麼可能死亡殆盡?!」 「你不信就去查查看嘛,」被質疑的科恩聳聳肩:「反正我們一路進來就沒有見到活人。」 「查?那不是吾分內之事。既然如此,吾就不再追究爾等因何來到此地了。」 得知噩耗的守望者只是瞬間失態,然後就冷靜了下來,他看看科恩,再看看在科恩身邊卻一直保持沉默的烏鴉,緩聲問話:「如今的大lu,在人類之上,還有光明氏與黑暗氏的存在嗎?」 「閣下是在說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嗎?」得到守望者的確認之後,科恩冷然一笑:「還存在,而且活得很愜意。」 「光明氏與黑暗氏還存在,那麼吾的使命也就依然存在,」守望者點了點頭,繼續說了下去:「生命祭壇,乃是在人類的顛峰時期,由最傑出的一批人類俊傑所建立。建立祭壇的目的就是要召集人類強者,要在光明氏與黑暗氏的手中奪取自由,擺脫自身被奴役的命運!」 「很偉大的構想,很有氣魄!」科恩開始鼓掌:「但請允許我問一個問題,為什麼處於巔峰時期的人類俊傑們,不自己去神魔手中奪取想要的東西,而要留下祭壇召集人手呢?用祭壇召集人手,怎麼看也太緩慢了吧?」 「他們當然已經親身去嘗試過了!」守望者很不滿意科恩的質疑:「爾等要知道,生命祭壇是承載遺志之地!」 科恩看了烏鴉一眼,眼神中包含的資訊很多,然後轉過頭去對守望者說:「我瞭解了。但是很遺憾,我們來這裡並不是想做閣下所期望的人類救星,如此重大的秘密,我們無法承載,因為我們只是貪圖寶物的普通人類,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們想告辭了。」 「因為什麼而來並不是問題,關鍵是諸位已經來了,而且依靠實力通過了前面的甄選。」守望者對科恩的話並不意外:「特別是對於人類來說,貪婪並不是壞事,因為那至少表明諸位心中還有渴望,還有向上的動力。」 「這句話我喜歡!」科恩由衷讚歎:「閣下比大多數人要聰明得多!」 「生命祭壇,是要給普通人類一個目標,還有一個向目標前進的方向,並不強硬規定諸位之後要做些什麼。」守望者不為所動,繼續說道:「建立生命祭壇的人類俊傑,跟普通人類在身體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他們有偉大的目標以及去實現這個目標的意志。只要承載了這個意志和使命,諸位也不再是普通人類了。」 「閣下為什麼肯定我們一定會承載這個意志和使命?」科恩問:「閣下應該知道,人類就是人類,趨利避害是我們很自然的反應。」 「吾當然清楚這一點,建立生命祭壇的先驅也清楚這一點,」守望者並不意外,反而很人性化的回答:「在吾給諸位看過一些東西之後,相信諸位自然會做出自己的選擇。」 「原來是這樣,我很期待閣下將要展示給我們的東西。」科恩暗暗向烏鴉做了幾個手勢,那意思是:小心應對,這傢伙之後可能要滅口! 「在開始之前,吾想知道現今大Lu的格局。」守望者並不急切:「諸位說得越詳細越好。」 「基本上,比斯大Lu還是老樣子,斯比亞帝國剛剛完成一系列的Zhan爭,成功的拓展了帝國的版圖……」 科恩剛說了兩句,就被守望者制止:「先說宏觀態勢,之後再描述細節。」 「宏觀態勢?」科恩一知半解的反問。 「例如光明氏與黑暗氏如今的地位和影響,然後是他們的爪牙,再是人類帝國,這樣一層層的說。」 「明白了。」科恩把整個大Lu如今的形勢完整的說了一遍,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在描述,說得也很籠統,但其中的資訊量極大,從自己所知道的歷史直到不久前才發生的一些大事全有,卻沒有提到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這兩個稱呼——因為守望者之前也沒有提到。 守望者並沒有挑出科恩這個遺漏,反而對科恩說到的一些細節比較感興趣,甚至牽扯到執政跟文化,還有人類本身的教育。 「還是沒有改變過。」在科恩解釋完後,守望者幽幽的歎了口氣:「一切回到原點……」 科恩突然打了個冷戰,因為看著一個那麼高大的人在自己眼前幽幽歎氣,這實在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好在守望者沒有繼續走神,很快就把目光移到兩人身上:「爾等可知,現今人類最強的首領級法師和武士是什麼程度?人類帝國最強大的軍隊……比如斯比亞帝國最精銳的軍隊,又是什麼樣的程度?」 守望者這個問題很有趣,他絕不會知道最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其實就站在他面前。 科恩悶頭想了想,然後才回答說:「閣下應該知道,人類的強者從來都是東邊一個西邊一個,很少有碰面的機會,所以,很難有個恰當的判斷標準。」 「特例不論。」 「魔法方面,通行標準之下最強悍的是魔導士。」看科恩哼哼哈哈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烏鴉接過話:「除開治療系,現今的魔法主要分為水、火、土,風,電雷各系,個別種族和神魔的附庸者還有一些特殊或生僻的魔法,包括自然系、詛咒系、增幅系、生命系等等。以最常見的火系魔法來說,魔導士單人使用的最強頂級魔法可以攻擊範圍目標,我們所知的記載上,根據攻擊強度和準備時間,這種攻擊可以涵蓋一里甚至到五里的範圍。」 「火系魔法,」守望者問:「是星火燎原嗎?」 「不清楚星火燎原是什麼,」科恩搖了搖頭:「但這個範圍魔法被我們稱為流星火雨,雖然各個級別的魔法師使用起來強度有別,但模式是一樣的,都是在高空醞釀,然後引導火流星的墜落,去衝撞和焚燬目標。」 「這樣看來,當今的魔法還停留在一個相當粗糙的程度,而且沒有空間和精神類魔法。」守望者再問:「武士方面呢?」 「更加混亂,而且也沒有一個明晰的標準,最強大的……」科恩把神殿騎士團的大概戰力說了一遍。 「一樣粗糙。」守望者又問:「斯比亞帝國最精銳的軍隊又如何?」 科恩挑了一個近衛軍中等軍團做了概略說明。 「吾大概瞭解了,」守望者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對兩人說:「生命祭壇是由人類建立的,這點毫無疑問。諸位現在也應該感受到了,建設生命祭壇所涉及到的各方面水準……比如說魔法,已經遠遠超越了爾等所處世界的水準。」 「感受得……不是太深。」科恩笑了笑。 「吾所熟知的火系魔法,是這樣的。」守望者手指一點,身前出現一片光幕,上面就有一處風景秀麗的平原顯示出來,異常遼闊。 「醒悟歷四百三十七年,人類一法師於哀傷谷地挑戰法師首領,這是挑戰者的開場試探,所用魔法就是星火燎原。」光幕上,平原中心有一點火星閃耀,然後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放射出去,瞬間點燃了整片原野,然後化作翻捲而起的火浪,一道道的交疊移動起來! 「十五里範圍內,不餘存草,土焦半尺。」 科恩和烏鴉沒有做聲,兩人明白,這個開場試探可比流星火雨強大太多了,根本就沒有留下攻擊空白!本來還有些疑慮,也在守望者逐步的解釋下煙消雲散。 「首領法師以水系魔法冰心明鑒應對……火焰盡去,舉頭三尺之風可凍裂金石……」 「挑戰者施法,火系,嬌焰染霞,柱形火焰橫貫長空三十里……」 「首領法師施法,水系,子夜凝霜,瞬間凍結火焰……」 「等等!」出口打斷守望者解說的是烏鴉:「這兩位法師施法,都不需要吟唱和準備?」 「吟唱和準備?不需要,在吾所熟知的世界,信手拈來,心隨意動才算合格的法師。」守望者輕聲說:「夠資格挑戰首領的這一級法師,在應付別人攻擊時所使用魔法的強弱、類別,甚至名稱都很嚴苛,否則就算不得體。」 科恩不由感歎一聲:「這架打得……真有格調。」 他本來想說真變態的。 第47集 第三章 第47集 第三章 那場不知發生在多久之前的魔法大戰,在一個多鐘頭之後才完全終結,光幕上的景象逐漸淡去,但那滿目瘡痍的大地和變色的天空,卻永遠留在科恩和烏鴉心裡。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這都是現今人類還無法企及的高度——如果放寬條件的話,斯比亞帝國也勉強能維持一場大範圍、長時間的魔法戰鬥,可是,那需要動員整個帝國的魔法力量才能做到! 而根據斯比亞聯絡部的統計,這時的比斯da陸,總共只有三個含金量嚴重不足的魔導士,其中兩個分別屬於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主修魔法是治癒與戰鬥增幅。最後一位出身魔法世家的魔導士倒是全系魔法,卻是個哪一系也不出眾的萬金油,目前在北條約商團的名錄上。 所以這一場被時光湮沒的戰鬥,帶給科恩和烏鴉的已不僅僅是震撼而已。對於烏鴉而言,這場明顯不是杜撰的戰鬥引發了自己身體深處的一種共鳴,讓他欣喜、讓他興奮,更讓他苦惱!因為他的身體對這樣強度的戰鬥感覺非常熟悉,但腦海中卻全無一點相關記憶--就好像站在故居外,隔著綠茵就能看到熟悉的屋頂,卻總是找不到進入的通道一般。 而科恩呢,他已經是定位於這個世界和世代的科恩了,而且在情感上,他嚴格對應於人類一員和斯比亞帝國執掌人。所以當這番景像在他眼前鋪陳開來之後,他心中所想的就要比烏鴉複雜得多,除卻那些現實的,甚至是功利的念頭之外,也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現在,諸位對吾熟知世界的魔法發展,應該有一個大致上的估計了吧?」在構成光幕的最後一點光亮也消失之後,守望者的語音響起:「既然這樣,那麼我們的話題可以繼續了。」 科恩和烏鴉只能默然點頭,坦然面對落後,對這兩人來說並不是什麼難堪事。 「請體諒,吾並不知道諸位的世界與吾的世界相差多少歲月,但吾肯定,這段時光不會短暫,而且有一點也是確定的,人類還是人類,光明氏和黑暗氏也依然存在著。」守望者為自己的話定下了這樣的基礎:「依照使命,現在就將吾所知的一切呈現在諸位面前。」 柔和的光亮從魔法陣邊緣束起,連接成圍繞整個法陣的圓形光幕,甚至瀰漫到了頭頂上。山川河流、城市鄉鎮都一一在其上浮現,科恩和烏鴉猶如置身於高空,正在鳥瞰著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類似這樣的景象,在科恩這樣的帝王來說應該是司空見慣,因為比斯da陸上最繁華強盛的帝國就是斯比亞,而斯比亞里最壯美之處不外乎聖都與待城,而這兩個城市,科恩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更何況在數次翹家的時候,科恩已經盡覽他國雄壯瑰麗之處。公正一點來評價,很難再有什麼景致能讓他驚訝,特別是人造景觀。 但這時在光幕上浮現出來的,卻真的讓科恩驚異了,因為這種景像已經在整體上超越現在的比斯da陸太多、太多。或者說,這樣的景象只能出現在比斯人類的美好夢境裡! 光幕上出現一個位於平原上的城市,它被幾條運河和沃野所圍繞著,六條道路呈放射狀延伸出去,將沿途無數小鎮連接起來,城牆格出它的邊界,牆內範圍幾乎比待城大了十倍,按照普通的容納量來計算,這城市可以裝下近百萬戶居民!當了多年皇帝的科恩,深知 人口聚集與帝國狀態和生產能力之間的關係,單所糧食一項,這得需要一個極強大的農業來供養! 更別說這城市劃分合理,一個個街區各司其職,共同拱衛著中心的宮殿群,街道兩旁樓房林立、廣場中有噴泉雕塑、公園內綠茵如毯……雄壯間不乏秀美,緊密裡卻又點綴著舒緩。 一堵高牆從城市側面伸出,一直綿延到遠方的巍峨山脈,在連接山脈處,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堡磅礡挺立,如同一個站立的巨人,正鎮守著腳下的漫漫雄關……越過這層疊的山嶺,另一片盆地出現,不過這裡要比之前更為華貴,也更加前衛。除了規模大得嚇人的城市之外,還有截斷江河的巨大水壩、星點一樣分佈在原野中的風車、總很寬闊的道路…… 陌生的是地理、城市、建築風格,乃至更細節的一切,但在其中生活的人類卻是令人感覺熟悉無比,因為他們跟現今的人類沒有任何區別! 一樣的形態,一樣的生活方式,一樣的喜樂悲哀,只不過他們體格強壯、精神鍵旺,身體素質遠比現在的斯比亞民眾好得多,也富裕得多,他們所穿服飾光鮮亮麗,出行的座駕神駿非凡……就連踏在他們腳下的街道都是彩色花磚鋪成!這難以掩飾的景象令科恩的嘴角抽動了幾下,彩色花磚?要知道那不是皇宮內院或豪門深宅,而只是普普通通的街道而已! 「平庸之輩不可能站在生命祭壇上,那麼吾就長話短說了,」守望者的話語中充斥著強烈的自豪:「諸位現在看到的就是吾的世界,人類曾經的世界——希列da陸!」 「希列da陸!」科恩一字一句的重複了這個名字,幾乎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希列da陸是一片熱土,是由希列大帝一手締造的盛世偉業!諸位現在看到的,是希列三世時期,也是希列da陸最耀眼的那一個瞬間!」守望者的話語逐漸激昂起來:「無論民生、政治、軍事和文化,人類世界都達到令人歎為觀止的高度!在這裡,有最龐大的帝國,有健全成熟的政治體系,更有最適合人類的武技和魔法!人類可以禁錮風火、可以生成雲霧雷電、可以伸縮空間!每一天,每一刻,人類都在向前探索、不斷進取,甚至僅僅依靠人力,吾等就能改變大地的面貌、改變河流的走向!」 在光幕上的影響面前,科恩沉默了,但眼神卻轉向凌厲——站在他身邊的烏鴉多少能體會科恩此時的感受,因為,那就如同自己剛才看見那場戰鬥一樣,身為統治者的科恩·凱達在看到這個遠比比斯da陸強盛的希列da陸時,他心中的那叢火焰就被撩撥的更加炙熱! 毫無疑問,希列da陸是極為富裕的,而這種普遍到平民級別的富庶表相,卻需要建立在一個相當強大的社會基礎之上!反觀比斯da陸的斯比亞,它雖然也很強盛,但它卻要去搶劫整個da陸才能供養好自己的子民! 強大,更強大!這是每一個強者孜孜不倦的追求!何況現在有這樣一個目標擺在科恩面前,他怎麼能平靜,內心怎麼能不起波瀾? 「但是,希列da陸最耀眼的這一瞬間,卻沒有能維持多久,最後,它真的成為了僅存於吾之記憶中的一個瞬間……」守望者激昂萬丈的語氣在最高點戛然而止,猶如一柄鐵劍被突然折斷!然後,他的聲音逐漸低落下去,其中還充滿了悔恨與悲憫:「希列da陸上全部的人類,還有他們創造出來的無數奇跡……都在這個瞬間之後淪為塵土……」 「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被抹殺得乾乾淨淨。」隨著守望者的述說,光幕上的畫面凝固、淡化,最後變成了半透明的遠景。科恩和烏鴉的目光,也就跟著回到守望者臉上。 「在吾的世界中,光明氏和黑暗氏也是凌駕與人類之上的神秘存在,也一樣有供奉他們的祭壇,只是相比諸位的世界,光明氏和黑暗氏對人類的管理要寬鬆和空泛一些,手段更加直接、粗糙。」再次提起神魔的守望者,他的目光充滿了仇恨:「他們在學習,也在進步。」 「這一點我同意。」科恩現在的氣質,已經不是「貪財的人類」了。 「吾使命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要向來到生命祭壇的人轉述發生過的真實,」守望者看著科恩說:「事情的起始點就是希列大帝——他的祖輩是割據軍閥,積累十代以上才成立了帝國。成立之初,這個帝國的國力在da陸排名倒數第二,到希列大帝父親的時候順位第七,希列大帝執政中期,帝國當世界第一!」 「希列大帝是一位異常傑出的皇帝,這種傑出,不僅是體現在他統yi了da陸五成面積的土地上,也不僅體現在對光明氏和黑暗氏的洞察力和外交上,更反應在大帝對長期世態的把握和對繼承者的教育上。」守望者解釋說:「本來,一切都是很平靜的,直到希列大帝偶然得到了先賢所著的『醒悟歷』。在醒悟歷誕生的這一年,就是醒悟歷元年。」 「這本神秘的曆法是不知年代的前人所著,寫下這本醒悟歷的前人,曾經無意中進入過另一個生命祭壇,那應該是更早的人類世界所遺留下來的。他得知了光明氏和黑暗氏,去揭示那種殘暴和陰暗,還有那種注定的結局!」 「其實在大帝執政初期,他已經對光明氏和黑暗氏產生了疑惑,在得到醒悟歷之後,大帝這樣的人也禁不住的恐懼和顫慄……終於,大帝確定了光明氏和黑暗氏不合理的存在性,也證實他們終將毀滅世界,大帝深知,逃避守成,人類大業依然會消亡,所以,明知必死,不如奮起抗爭!於是大帝戰勝了自己的恐懼,制定了他一生中最偉大的計劃,此計劃的時間長達三代。」 「這是真正的大手筆。」科恩點了點頭,他是皇帝,當然清楚這類計劃的艱巨和危險。 「大帝窮一生精力去制定和實施這個計劃,並為整個人類世界構建基礎,為此,他終生都在與光明氏和黑暗氏周旋。為了讓他們安心,大帝一次次的去取悅迎奉,他狠下心腸,親手殺了三個成年的繼承人、兩個未成年的繼承人,還有全部的妃子,甚至不惜秘密的迎娶黑暗氏公主,讓自己也成為人質!最終……大帝按照計劃,死在了自己親生兒子的劍下!」 科恩下意識的罵了一句粗話,雖然同樣身為皇帝的他,能理解希列大帝的行為方式和思維方式,但希列大帝如此決絕的做法,還是讓科恩毛骨悚然! 「希列二世,他的性格溫和,是個敏感、細緻的人,本來不會成為皇帝,但命運卻把他推到要終生背負弒父名聲的境地!但對此,他沒有任何怨言。他是一個私生子,但同樣是一位偉大的君主,在希列大帝的計劃裡,他擔負著鞏固人類世界的使命,為此,他奉獻了自己終生的精力和名聲,不惜裝瘋賣傻、殺戮成性,甚至在光明氏和黑暗氏的足下痛苦流涕……」 科恩的拳頭不由緊緊攥起,相比希列大帝,他對希列二世的遭遇更感心驚,在守望者短短的幾句描述中,希列二世的作為深深的打動了科恩。 因為一個敏感、細緻的人,適合從事藝術而不太適合做皇帝,要這樣一個人終生去扮演這樣的角色而不露馬腳,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又需要多強的意志?!如果心裡單有對神魔的恨,那麼無論是誰,他都做不到這一點!沒錯,系列二世絕對是一個對人類充滿感情的人,但這樣的話,他承受的傷痛就會增加百倍! 「最終,希列二世陛下也按照計劃,死在希列大帝長孫手裡。因為當時有光明氏觀禮,希列二世被處以凌遲之刑!兩氏族的巡遊使不斷為二世陛下治療殘破的身體,他們把刑期延長到了一個月!」守望者的聲音在科恩耳邊迴盪:「在那一個月的時間之內,在二世陛下的慘叫聲中,吾等滿心歡喜,在刑場上慶賀暴君的滅亡……而這個生命祭壇,正是二世陛下從容就義的那天,正式開工建造的……」 守望者的話語中,無數人的犧牲浮現出來,猶如發生在科恩眼前一樣,清晰而凝重。 「因為二世陛下的犧牲,三世陛下一希列大帝正統名義繼位。終於可以順理成章的扮演一個開明、正常的君主了。在三世陛下的運籌下,被壓制整整兩代的人類力量迎來釋放的機會。這種瑰麗萬千的人類文明成果,真的魅力無限,也迷惑了光明氏和黑暗氏,他們終於像希列大帝所意料的那樣放鬆了對人類的警惕……於是,三世陛下完成了一切準備……」 科恩大口的呼吸著,如果希列三世的遭遇也如他的前任皇帝那樣,他就無法忍受了。 「雖然在希列大帝統治之下的da陸有zhan爭、有動亂、有無數的悲劇上演,但大帝留下的是一個具備類蛻變條件的人類世界!人類付出了無數鮮血,艱難的向自由邁出了第一步!」守望者的語氣雄厚起來,還隱約發出鋼鐵一般的迴響:「二世陛下接過職責,完成了從人才到物資的儲備,並將整個計劃改進的更加完善,而且還把這一切傳遞到三世陛下手中!到三世陛下時期,整個da陸所爆發出來的創造力,乃至人類世界的意識形態和進取精神,都處於無與倫比的顛峰!」 「以最容易評判的魔法來說,希列大帝時期,人類擁有首領法師三名,二世陛下時期已經增加到了八名,但在三世陛下治下,首領級法師達到空前的四十九名——另有五人已經突破首領級,魔法上的造詣甚至能與光明和黑暗兩氏族一比高下!」 「為計劃而準備的先決條件中,帝國精銳備軍二百二十萬,直接執行計劃的精銳武士三萬人、魔法師八千人,以及其他攻擊力量四千人!飛龍一千六百頭、師鷲一萬三千隻、一族石像鬼、一族蝙蝠人和一族翼人!」 科恩靜靜聆聽著,不發一言,希列家族三代積累,如此龐大的人力和背後的物力,再給一百年的時間他也做不到,而且他也不能這樣去做。 但守望這所說的一切,即使以科恩那「目空一切」的眼光去看,制定和實施這樣計劃的人,都夠資格用「偉大」來形容!雖然他們的某些手法並不恰當,理想顯然也沒有達成,可失敗的結局並無損其獻身於人類福祉的無畏精神。在這一組豐碑面前,科恩滿腹感觸,但他還能說些什麼呢? 「人類的反擊,終於在醒悟歷五百六十七年正式開始!」守望者的話音一出,周圍光幕上的畫面再次鮮活起來,在頭頂一塊空白光幕上,甚至出現了當世da陸的略圖,上面有閃動的光點和斑塊:「作為掩飾的煙霧,波及da陸的動亂爆發,戰事頻繁發生,激烈無比。依照常例,光明氏和黑暗氏的注意力被這其中充斥的『陰謀,暗流,慾望』吸引。於是人類精英乘機偷襲,同時對兩氏巡遊使和他們的老巢——雙翼島和黑暗聖山發起攻擊!」 「結果……如何呢?」科恩並不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他可以慢慢的去聆聽守望者那悲愴的追述,但他不想,或者說是不忍那些已成定局的事情被重新述說一次了,因為在守望者的話語裡,那些悲劇和犧牲並不是空泛的數字。 「開始很順利,但之後……我們失敗了!」守望者毫不掩飾自己的痛楚:「光明氏和黑暗氏的力量強橫無比,所以我們想奪取他們的力量,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人類的身軀無法承載那力量,我們殺掉了幾乎所有的巡遊使,也一度攻上了天空中的雙翼島,卻被那搶奪而來的能力束縛了手腳,我們更沒有想到的是,光明氏和黑暗氏還有一張底牌……因為這兩個原因,光明氏和黑暗氏最終贏得了時間,並發動了名為『審判』的終極魔法……整個希列da陸……」 「審判!?」科恩心中一顫。 「對反抗者,光明氏和黑暗氏有三種處理方式,」守望者說:「其一是派出一個特殊的執行者,對反抗者實施單個肉體上的消滅;其二是小範圍的審判,可以完全毀滅小到一個郡縣,大到一個帝國:其三,就是發動終極審判……」 「怎麼樣?!」問出這句話的,卻是烏鴉。 「吾等的一切,希列da陸的一切——被毀滅了!全都被毀滅了!」已經不知過去多少歲月,但守望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伴隨這一聲死也不甘心的悲切怒吼! 科恩的嘴角,也在這時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 光幕上華彩大盛! 氣流橫捲直上高空,灼目的光柱從天而降,整個大地如同滾水一般沸騰起來……科恩目光一抖臉色變得鐵青! 畫面上並沒有血淚出現,也聽不到任何的哀號,但只要是個人就知道,那真真切切是有無數生靈的da陸!那種泛黃陳舊的線條和顏色構成的衝擊力,在這一刻竟變得無比強大! 每一個火柱後面都有一個人類在哭叫、每一個漩渦下面都有生命在詛咒! 科恩的腳步慢慢的移動著,但無論他面向哪個方向,都迴避不了這種景象,也擺脫不了影響!不由自主的,科恩彎曲了身體,抱頭的兩手手指插入發間……這究竟是從歷史中抄出的殘渣,還是對人類未來的預示? 科恩不知道。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可以像希列大帝一樣,在付出了本人家庭與後代之後,還能坦然的面對一個失敗的結局…… 審判,天罰,顛覆da陸,毀掉人類…… 誰能從容淡定?! 「關掉……關掉……我叫你關掉!」 「這是吾的世界的終結,爾等的憤怒不應該指向吾,而應該將怒火燒向罪魁禍首。」 畫面閃了一閃,在光幕上淡化下去,滿頭冷汗的科恩終於能夠喘口氣了——此時在他眼神中湧動的可不僅僅是憤怒,那種景象將科恩的情緒烘烤得焦躁無比,甚至大步的急速走動也無法減輕他身心上的壓力! 第一圈時,科恩向烏鴉大吼一聲:「荒謬!」 烏鴉只是淡淡的看著他,彷彿毫不關心。 第二圈時,科恩向守望者怒吼:「愚蠢!」 守望者的目光平靜而溫和,沒有絲毫情緒。 第三圈時,科恩猛然揮出的手在中途凝滯,他緊緊地咬住牙關,硬生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慢慢坐了下來。 只是他的臉色,鐵青而慘淡。 第47集 第四章 第47集 第四章 魔法陣周圍的淡淡光線變得冰冷,沉重凝滯的氣氛也逐漸圍繞上來。科恩閉上了雙眼,眼皮卻在以一種很快的頻率抖動著;烏鴉的眼神依舊平淡,臉上一片漠然;而守望者的目光卻始終在這兩人的眼孔間來回游弋著。 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或者在這黑暗包裹的境地之中,根本就不存在「時間」這個概念,那些累積起來、能讓人感覺時光流逝的,只是心靈上的塵垢而已也不知過了多久,科恩的眼皮終於停止了抖動,英挺雙眉之下的眼簾慢慢打開,瀰漫而出的目光堅定而純粹。但配上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龐,沒有絲毫霸道,更沒有丁點的軟弱。 看到科恩恢復得如此快速,旁邊的烏鴉只淡淡一笑,守望者的神情中更是出現一絲歡喜。 「我要知道生命祭壇的全貌。」這是科恩睜眼後的第一句話,他甚至沒有站起來的意思。 「如爾所願,那麼從頭開始,」守望者點點頭,為科恩解釋起來:「生命祭壇是吾之世界最高成就的產物,是集建築、魔法、戰略心理之大成的體系。首先,祭壇主體建立在地底深處,位置異常隱秘而且能夠變換。即使是光明氏和黑暗氏知道了祭壇的詳細位置,他們也無能為力,因為連"審判"魔法也不能打擊到祭壇,這就是生命祭壇能夠存在到現在的根本原因」。 「祭壇共有數十個分隔甚廣的入口,這些入口自成體系,其中都建立了隱秘的魔法陣來凝聚能量,使得入口能分時段突出地面,所伴隨著的強大、混亂的魔法元素,足以讓光明氏和黑暗氏望而卻步。在這種能量消耗到一定程度之後,傳送魔法陣關閉,入口沉降,轉換位置並進入極其危險的不穩定狀態,直至魔法陣凝聚足夠能量、能進行自我控制為止同一時期,至少會有兩個以上的入口存在,而諸位進入的地方,正是處於關閉前夕的一個入口。」 「看樣子是我們趕上了。」科恩淡淡地說:「生命祭壇,怎麼保證會有合適的人類進入?」 「吾等就是人類,當然明白人類的本質和慾望,所以,不需吾特別去做什麼事情,只要有這些入口存在,就會有人類想盡辦法進入,生命祭壇只需要作出選擇就好。」說到這裡,守望者臉上居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所以,被選中的這些人類往往是當世強者——在經歷過一系列的鑒別和遴選之後,能進入這裡的人,無論才智和能力都是上上之選。」 「這樣的話,已經有不少人來過了。」科恩淡淡一笑:「品性不在生命祭壇的考慮之內?閣下如何保證這個秘密不會被光明氏和黑暗氏知道?怎麼保證不會被出賣?」 「品性?你想問的是忠誠吧?生命祭壇當然要考慮,但很遺憾,真正的人類只會忠誠於自己。普通人類會向某些實力盡忠,只是因為這些勢力被他個人所認同,而這種認同感會與性格和生長環境掛鉤。但生命祭壇本身無法接入人類的生長環境,所以也不做強求。要之前素未謀面的人一定忠誠於生命祭壇,吾等還沒有自大到這種程度。」 「閣下倒是看得開。」科恩點點頭:「不過也只能這樣看,強扭的瓜不甜。」 「按照這個基本邏輯,進入祭壇的人會做出三種選擇。」守望者說:「其一是出了祭壇之後,立即像光明氏和黑暗氏出賣這裡的一切,但這類人在出賣這個秘密之後,再也沒有其他東西,那麼他們的結局就很容易被推斷出來;其二是隱姓埋名,終生守護著這個秘密不對人言也不做任何事情,平淡生活直至入土,他們不對生命祭壇造成危害,所以不用去計較。」 「然後是最少的第三類人,他們認同了生命祭壇的遺志,決意繼承,發揚這種使命。那麼,他們就會展開一系列的行動,去準備、去揭露、去抗爭!例如在你之前進入的血族,他們就決定永遠守護住這個入口。」守望者盯著科恩:「其實,吾並不在意被光明氏和黑暗氏知道生命祭壇的存在,因為他們早已知道了, 而且有那麼一天,他們也會找到毀滅生命祭壇的辦法!但只要在此之前,生命祭壇將這星火傳播出去,就會有人類會去行駛這個使命!而吾也相信終將有一天,人類會完成這個使命!閣下,你認為如何呢?」 這是第一次,生命守望者使用了「閣下」的稱呼,而且是對科恩使用,這至少說明,守望者認定了兩人與自己具備同等地位,而且在兩人中選了更有發展前景的科恩做重點交流。 烏鴉對守望者的態度變化漠不關心,而科恩,他很坦然的面對這一切:「成功的幾率很少。」 「閣下說的沒錯,成功幾率的確很少,因為從人類離開生命祭壇開始,吾更不能影響和控制他們。」守望者認同科恩的判斷:「即便是第三類人,也是從自己的意願去理解這個使命的,所以,他們甚至也會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甚至是背離使命初衷的舉動。這種意外,生命祭壇無法去消除,因為人類本身就是充滿了變數的生命。」 「閣下說得很對,善變的莫過於人類。」科恩冷冷一笑,這笑容中當然包含著以往一些不愉快的回憶,比如說黑骷髏會、詛咒魔法,乃至烈焰焚城!這些事情之間的聯繫線索實在是太多了,可是,即使知道一切的源頭是出自生命祭壇,但科恩卻沒辦法跟守望者算這筆帳。 「吾等相當於是在『叛逆』中傳播星火,就要對這些人類性格中的激進和偏執有所瞭解,」對科恩突然變化的表情,還有語氣中隱隱透出的那份暴戾意味,守望者的話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雖然生命祭壇給他們建議,但卻無法去強制他們執行,那超過了生命祭壇的能力」 聽了守望者這段解釋,科恩嘴角一動,慢慢的溢出了笑意,他站起身來,邊笑邊搖頭,肩頭還在不住聳動著。 守望者看著科恩,目光中湧動著疑惑:「難道閣下之前??????曾經跟生命祭壇的遺志繼承者有過接觸?」 「也談不上接觸吧,刀光劍影而已。」科恩搖搖頭。目光淡定的回望著守望者:「因為閣下的那些遺志繼承者前仆後繼、不遺餘力的想幹掉我。」 「原來如此,吾很感謝閣下的坦誠。」守望者神情鄭重的點了點頭:「如果閣下能告之吾被他們攻擊原因,那麼吾會更加感激。」 「並沒有什麼太特殊的原因,」科恩聞言一笑:「只是閣下的那些遺志繼承者單方面的認為我的存在,以及我所掌握的東西威脅到了他們的利益,所以就慷慨的、強制性的把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的寵兒這頂帽子送給我了。」 「閣下很風趣,」生命守望者一定也不驚訝:「那麼閣下到底是不是呢?」 「光明氏和黑暗氏的寵兒嗎?閣下覺得呢?」科恩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一些:「或者,我是哪一種身份對閣下更為有利?」 「吾當然希望閣下是」守望者臉上也出現了笑容:「光明氏和黑暗氏的寵兒。」 「閣下很有智慧。」科恩點著頭:「但很可惜,實際上本人還不是。」 「真遺憾。」生命守望者真的流露出遺憾的神情:「吾一直希望獲得一個具備如此身份的人類,對生命祭壇來說,那將是極大的助力,因為在吾等的反擊中,一直缺少這樣一個人。」 科恩與生命守望者相視一笑,在這一輪交流之後,雙方都沒有去探究對方的底細,所以在接下來的一長段談話中,類似的不信任也沒有出現。 「光明氏和黑暗氏的強大在於力量,而人類的優勢卻在於創造性和發展性,兩相權衡之下,人類並 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時間對吾與生命祭壇來說沒有意義,但相對於人類來說卻是越來越緊迫,因為光明氏和黑暗氏一直在尋找毀滅吾以及類似吾這樣傳承人類意志的存在。而且每一次,兩氏族對人類施行審判的時間都在提前,所以,人類必須在兩氏族這一次審判之前做好完全準備才行」 「閣下是以什麼標準去做判斷的呢?而我又怎麼知道,是不是正是因為人類的準備活動,才是神魔發動審判的誘因?如果是這樣的話,閣下傳承的就是一團令人類焚自火焰。」 「即便人類什麼都不做,時間一接近歷史的極限,光明氏和黑暗氏的審判一樣會發動。以蠻力來控制智慧和文明,在人類處於懵懂時期也許是個辦法,但順著人類本身的發展,這樣的方式必將會在一個臨界點上崩潰。光明氏和黑暗氏不願意放棄超然地位和管理大地、天空的權力,那麼他們的選擇就只有一個——毀滅、重建,並希望能在新一輪的人類發展中,從人類身上學習到新的管理方式。」 「閣下的意思是說,神魔本身也察覺這是一個死局?也希望找到解決的辦法?」 「雖然吾恨光明氏和黑暗氏入骨,但答案卻是肯定的。」說到這個話題,守望者異常艱難的對科恩點了頭:「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兩氏族對人類管理者、帝國皇帝一級異常寬容和大度,他們會縱容,甚至主動去推進一些人類族群和帝國領袖做些新的嘗試……哪怕這些人最後成為人類公敵、哪怕這些行為會深深的傷害人類,甚至傷害到兩氏族的一部分。」 「居然是這樣……」雖然科恩之前就已經知道,神魔縱容自己的原因裡有這樣一種因素存在,但卻沒有料到是這種程度。這話猛然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更讓他在感情上有些難受:一方面,這是對自己能力的肯定,另一方面卻也讓神魔兩族的目光更多的聚集在自己身上。 由此情況推斷,斯比亞帝國的「大計」,神王和魔王怕是早已知曉,至少是清楚一部分!而他們卻一直隱忍不發,這只能有一個解釋:神王和魔王都沒有把斯比亞看在眼裡,他們相信自己有能力迅速把握局勢,而事實上,到現在為止主動權一直被他們掌握著……擺在科恩面前的這條道路,比起之前更為艱難和凶險。 「閣下不必太過焦慮,」生命守望者顯然是誤解了科恩此時的表情,勸解說:「這巨大的壓力並不是單個凡人之軀可以承受,這必然要凝聚全人類的能量和智慧才能辦到。」 「我?我沒有感到有多大壓力,因為我已經習慣了。」科恩搖頭:「好吧,我已經瞭解到閣下以及生命祭壇的意圖,那麼我們現在來談點實際的吧!」 「閣下不再做些確認嗎?」守望者笑著說:「萬一這裡是兩氏族設下的圈套呢?」 「在我看來,神魔既然知道有生命祭壇的存在,那麼他們肯定會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的,陷阱和陰謀絕對不會少,」科恩也笑起來:「但在我離開這裡之後,我還有機會選擇。做了之後我當然是神魔眼中的叛逆,但結果未知。不做呢,我對神魔就是忠心耿耿……開玩笑,這樣的話我可以拿獎狀呢!」 「閣下說得很正確。」守望者沒有流露出絲毫不滿:「在閣下看來,什麼事情是實際的?」 「很簡單嘛,閣下代表的生命祭壇在人類中尋找代理人,而現在人類在總體發展上落後於閣下所生活的年代,要跟打敗了閣下的神魔抗衡,那必然需要強大的助力——不但是力量,還需要經驗。」科恩按照以往的慣例開了口:「請閣下為我展示所知的全部。」 「閣下很直接,以往的人類,絕大多數會在宣誓效忠之後,才會委婉地提出此類要求。」 「這是一場贏面渺茫的豪賭,我要多一些把握才能決定。」科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閣下不給我看牌,我怎麼決定下注多少呢?」 「吾不贊成閣下這種比喻,但吾會展示閣下想要知道的一切。」守望者沉默片刻,在周圍光幕漸亮之後,他才開始為科恩描述光幕上的圖像…… 「在希列大帝之前的時期,吾等人類已隱約知道魔法並不是這世間的唯一法則,並試探性地進行了一系列研究,終於確立了?立~獨?於魔法之外的一門博大學問,名為物理。從中引申出來的數十門學科,被稱之為科技。」守望者指向光幕上出現的一組組圖像:「在這裡面,有完全?立~獨?於魔法的,也有跟魔法所結合起來的,但原動力只有一個,就是研究世間萬物的本質,以追求更直接、更便捷、更安全達到目的之方式。」 「在希列二世時期,這幾類科技已展現出強大的能力,並逐步實用化、轉化成各類用具服務民生,同時也由於軍事。因為這些項目投資浩大、成果斐然,也極大增強了整體的穩定,使人類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自強的循環中……」 「為適應新科技和新政體,經濟方面也做了根本性調整,物資配備、生產和運輸已經進入帝國計劃之中,實行地域和行業協作。比如南部的糧食供應北方,北方出產的礦石運往東部製造產品,而西邊的學院為東部提供配方……帝國形成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人能逃得掉這種共同命運!」 「魔法的研究……武技的發展……哲學體系的悄然興起……政治體系的自我改變……軍事的變革……各階乘民眾的意志改變……」 這些圖像分門別類、包羅萬象,很細緻的展示出守望者所處紀元的人類發展。而且是將事物做成延續的線性展示,從希列大帝時期到希列三世,軌跡十分清晰。其中哪些方面能加快步伐就能實現,哪些事情需要厚積薄發慢慢累積,讓人一目瞭然! 甚至有最重要的、對系列王朝所主持的整體反神魔的評判,進退之間、得失強弱,都做了最細緻、最中肯、最一針見血的自我判斷和自我批評。 畫面在動,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從時光的廢墟下翩然浮現,一絲絲、一條條的組合起來,成為一個鮮活、真實的世界;然後又一片片、一堆堆坍塌,沉寂於空虛的光影之中……守望者的語音空洞而冷漠,像是在對人訴說過無數次之後,那些悲切和憤怒已經消耗殆盡;也好似對這類場面與景象的感受過於複雜,恐懼之下只能選擇逃避,於是用上一種照本宣科的口吻。 科恩已經無心去深究守望者的心態,他整個身心都投入這場流動的歷史之中。很顯然,這是一個浩大的記錄工程,是希列大帝在得到醒悟歷的時候就開始進行的。如此全面的審視,也是一個王朝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就連在科恩與守望者交流時一聲不吭的烏鴉,也在守望者解說武技和魔法的時候專心致志,兩眼中精光閃動,雙手肌肉緊繃,像是一隻要擇人而噬的猛獸! 偶然回頭發現這一幕的科恩只能在心中歎息,烏鴉是何等樣人?當年在聖都後宮對上魔族長公主時,都僅是面有冷笑而已,能讓烏鴉變成這副模樣,也算是絕無僅有了。 在科恩正面的守望者此時就感覺到,隨著自己解釋的越來越深入,這位到訪生命祭壇的人類就越是將警覺提高。 沒有實體的守望者,並不像人類那樣憑觀察對方的表情和動作來做判斷,他有更直接的方法得知科恩在戒備方面的提升——這種戒備是科恩自然而然的下意識反應,連科恩自己都不一定察覺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守望著才把那方方面面的記錄交待完。偶爾會詢問一兩句的科恩這時候覺得自己口渴難耐,伸出手指一摸,竟然發現上下嘴唇都有了裂口。 「……以上,就是吾現在能展示給諸位的全部資訊,希望在得到這些資訊之後,諸位能做出最誠實的決斷。」守望者用別有深意的話語結束了展示:「那麼,吾需要等待多久才能得到諸位的答案呢?」 烏鴉當然是一言不發,而科恩卻從酒壺裡倒了些酒漿抹在唇上,不以為然的反問:「閣下希望是多久?」 「吾當然希望越早越好。」 「那閣下要失望了,」科恩舔了舔指頭上的酒:「這事要在我們出去之後才能決定。」 守望者點點頭,又轉目看看烏鴉,見烏鴉沒有反對後,正色說:「瞭解兩位的選擇了。」 「哦?閣下居然就瞭解了?」科恩不由得好奇:「不再懇求一下?」 「其實閣下的答案,只是下一步驟的鑰匙。」 「那又怎麼樣?一個謎題的答案是另一個謎題?」科恩心中暗叫不好,生命祭壇居然在如此關鍵的地方安置選擇題,用心真是凶險無比————如果一個人類在直面如此繁華的人類文明被一一毀滅之後,內心的情緒波動都極為強烈,這時候提出一個被精心掩飾過的問題,那麼被生命祭壇窺看的必然是這人的本心! 由此而來的後續??????如果是針對科恩的本心,那必然不是好事。 「沒有謎題了,閣下。」守望者回答:「諸位只需要戰勝吾,就可以離開生命祭壇————」 「閣下所說的戰勝是什麼意思!」科恩用近乎粗暴的語氣打斷守望者的話:「如果我剛才給了判斷又怎麼樣?!」 「戰勝吾,這個很好理解.」守望者很坦誠:「如果閣下剛才就做出了決斷,那麼就無需戰鬥,可以直接離開。」 「有沒有搞錯!」科恩大叫:「現在我做決斷怎麼樣」 「因此話??????戰鬥程度提升。」 「你————」 科恩正要暴起,身邊的烏鴉卻一把將它拉住,然後上前兩步,對守望者露出一個微笑。 組成微笑的那些線條,彷彿冰山中的裂紋一般,尖銳而鋒利! 第47集 第五章 第47集 第五章 腳下一軟,眼前的景象虛化,科恩只來得及做了個格擋的姿勢,猛烈的光亮就刺進了他的雙眼,撲面而來的氣流無比凜冽,將周圍的氣溫變得冰寒徹骨——速度快得別說戒備,甚至沒讓人察覺變化,而環境已經如此嚴峻。 只是瞬息間,科恩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丟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氣流如刀,讓人再睜不開眼,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不太受控制,手腳都不由自主的搖擺著。 「這是空間魔法——還是什麼別的力量?」凝了凝神,科恩發覺只有自己超常的感知能力沒有被壓制,而且還順利地找到了烏鴉的位置,於是用鬥氣保護好眼睛,轉過頭去向著烏鴉大聲詢問。但是在他看到烏鴉的那個時候,卻禁不住破口大罵:「生命守望者,我,你個……」 原因很簡單,在孤零零的烏鴉身後出現的背景,正標誌著兩個人被丟進了一個巨大的空中漩渦——範圍龐大至極,程度劇烈得生平僅見,甚至連護身鬥氣都變得很薄弱,基本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只要一不留神,那些在身邊肆虐的能量就可以輕易的把人切成碎片。 狂亂氣流中,充斥在科恩視野裡面的,是圍繞無形中心急速飛旋的黑色雲團!是密集卻無聲的銀色閃電鏈!是鋒利如金屬的透明冰晶!雖然在事情來臨前的那一剎那,科恩心裡也有一些準備,但是誰又能想到守望者會把自己丟進這樣一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境地? 「刷——刷!」兩聲,烏鴉兩手中憑空出現了劍形冰刃,只是一晃,劍刃上包裹的紅霧狀光暈就被氣流吹散,露出錚亮的本體來。烏鴉身體一彈,將上身調整到合適方位,然後雙手連揮,兩團錚亮的光芒從他身前猛然綻放開——冰屑飛閃中,烏鴉已經移動到科恩前方,為他擋住了大部分氣流,同時大吼一聲:「你在等開飯!?」 科恩這才醒悟過來,反手從背後抽出一把黑鐵長劍,摸索幾下後手指一挑,將劍鞘上纏繞的皮索解開,一頭咬在嘴裡,另一頭套了個死結拴在烏鴉腳上。 還沒等他把咬在嘴裡的皮索換到手裡,一團黑雲就裹著大量冰片斜著向兩人撞過來,科恩兩手齊出才打碎對自己有威脅的冰晶,但是皮索上傳來的巨大拉力卻差點把他滿口的牙齒拔掉!好在御用長劍上纏繞的皮索不是尋常裝飾,而是經過了魔法淬煉的精品,足夠堅韌,兩人這才沒有徹底斷絕聯繫——儘管如此,在氣流中緊繃的皮索看起來也是支撐不了多久。 稍微適應了氣流軌跡的科恩大喊一聲,給回頭看來的烏鴉做個旋轉的手勢,烏鴉只把頭一點,立即就拖著科恩撞向一片大黑雲。在身體剛一接觸黑雲邊緣的時候,烏鴉就被強大的力量給刮到一邊,因為有皮索的緣故,烏鴉飛出的身體繞著科恩轉了大半圈,也把科恩的身體帶著向旁邊一歪。緊接而來的雲團接近科恩時,施加給他更大的力量,而這時候,兩人盡量控制住方向和皮索的長度,將兩人橫移的力量進行調整,最後讓兩人繞著皮索中點旋轉! 黑雲不住掠過身邊,兩人的旋轉速度也就越來越快。 巨大漩渦的邊緣包裹著一層厚實的雲壁,在兩人轉得差不多要精疲力盡的時候,終於也靠近了這堵黑沉沉的凶戾氣流。科恩看準時機,手上的黑鐵長劍迎風斬下! 「你先!」在科恩的喊聲中,皮索被從中斬斷,烏鴉兩手抱膝,蜷縮著身體像陀螺一樣衝向雲壁,轉眼間就變成一個模糊的黑點投入其間。而失去依憑的科恩又被風帶著轉了無數圈,等他再凝神看時,烏鴉已經完全消失在了那黑沉背景之中! 在這個瞬間,科恩完全無視自己還在氣流中搖擺的身體,反而還有心情笑,因為在電光火石之間,兩人中已經有一人從這個漩渦裡面脫身了,先出去的烏鴉必然會想辦法讓自己脫困。然而心中又湧上一股疑惑,因為他現在想不到烏鴉有什麼辦法能把自己弄出去——還沒有等他的心情再度轉換,一股強大力量從腰間傳來,幾乎將他生生扯成兩截! 沒有任何過程,科恩兩眼一黑很乾脆的就暈過去——就猶如一個被擊中的皮球,他的身體直接衝向雲壁,甚至比烏鴉剛才的速度還要快上那麼一兩分! 等科恩再醒過來時,他的身體已經穿越了黑沉雲壁,而且飛掠速度也大為減緩,之所以是說飛掠,那是因為他已經可以看到身下的陸地了。 科恩第一時間確定自己還活得很完整,然後才有閒暇研究烏鴉使用的方法。果然,科恩在自己腰帶上發現一根極其細小的絲線,順著絲線的方向仔細觀察,他又看到了正在下方滑翔的烏鴉,於是向烏鴉大喊了一句:「你要謀財害命麼?!」 或者別人在經歷這種事會有死地復生的感覺,但科恩與烏鴉兩人不會有這種感受,因為這兩位從來就不認為會有什麼東西是他們無法戰勝的,特別是兩人聯手的時候! 回頭過去,科恩才有機會看到上空那漩渦的全貌。如果不是有剛才的親身經歷,他是絕對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如此巨大的龍捲風柱,謹慎估計這東西的直徑也是在十里以上。上粗下細,猶如一根通天的巨勺,正在這浩大的天空中旋轉攪動! 由此可見,能把兩人丟進這漩渦的生命守望者,他接下來的招數也不是那麼好接的!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脫出漩渦後,鬥氣與魔法已經不太受影響,科恩趕緊控制住自己的狀態,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一邊靠近烏鴉並且用手勢告訴他小心戒備。因為隨著臨近地面,兩人也更加接近守望者的下一輪威脅。從這樣的高度墜落,接地的一瞬間必然不會有太大的戰力,將心比心,如果換了位置的話,科恩絕對不介意在守望者落地時踹上幾腳。 烏鴉的衣服鼓脹起來,接近衣料的伸展極限,進一步緩解了下墜的速度。但科恩沒有更多的辦法,他只能盡可能多的把鬥氣聚集在兩腿,準備迎接觸地時的強烈衝擊——下方的大地已經很近了,但處在這個角度的感受,卻像是自己沒有動,而是一塊碧綠自天空向自己砸下! 這時候,科恩完全無法分心去關心烏鴉的狀況。 收好長劍,算好時間,科恩深吸一口氣,全力運轉好不容易才聚集起來的魔力,並且開始向任何能想起來的神靈祈求這個浮空魔法能夠有效。他是個典型的實用主義者,只要能有用,就連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也不會遺漏,甚至還有其他一些東西。當然了,科恩的祈求語言與別人大相逕庭,都是一些如果不能安全落地,他就會將祈求目標弄得淒涼無比的恐嚇…… 「轟!」碧綠平原上閃過一抹金光,但只是轉眼間,這金光就像碎裂的魔法火球一樣,化作千萬點狀飛濺出去,然後才是一股巨大的煙塵從地面升騰而起! 在連綿的巨響聲中,連大地都搖晃了幾下。 平原上的勁風刮走了猶自翻捲上升的浮塵,原地一個大坑也就顯形出來,已經走到坑邊的科恩回頭去看了看深度,然後一手撥弄著頭髮,另一手取下了黑鐵戰刀,嘴裡更是連串中氣十足、怒氣衝天的特色式叫罵,用辭通俗易懂,寓意簡單直接——直白的說,就是科恩將那種「我」後加動詞、「你」後加名詞然後組合在一起的短句,不斷的丟出去砸向守望者。 每當科恩做出這類行為的時候,也就意味著這位少爺動了真火。當然了,被守望者丟進漩渦弄個暈頭轉向,再從這麼高的空中掉下來,是個人就會丟掉半條小命,而科恩現在只是發個火而已,這還是輕的! 相比而言,烏鴉的情況就要比科恩好很多,這可以從他尚算整齊的衣飾,還有那好整以暇的神情中看出來,在科恩走出坑沿不到十步的時候,烏鴉已經無聲無息的在他身邊出現,然後兩人並肩,一起緩步走向他們的目的地——生命守望者的立足之處。 在這裡,在這時,生命守望者已不再是一具虛幻的光體,擁有了活生生軀體的他就站在不遠處的原野上,相距科恩和烏鴉不到三百步的樣子。他消瘦的身體上披著一襲儒雅華貴的連身衣袍,腦後兩條輕盈髮帶正隨風蕩起,飛舞在周圍那些及膝高的花草之上。 一柄細長晶瑩的佩劍插在守望者身前的地上,兩手裡卻捏著一張碧綠葉片的兩端,平滑的葉緣被他的嘴唇輕抿住一點,整張葉片微微震顫著,一陣悠揚清越的曲調響徹了原野……這簡單卻又蘊含著深情與追憶的音律,讓科恩起伏不定的心緒逐漸平復,也讓他的腳步逐漸舒緩下來,等科恩走到守望者身邊時,他臉上甚至出現了一點難得的微笑。 「吾應該感激閣下,如果不是閣下真心流露,從而觸動了生命祭壇這個領域,吾根本就沒有這個回歸本體的機會。」守望者放下手裡的葉片,悠悠的歎息一聲:「雖然吾已經不再是實體的存在,這裡也不是真實的世界,歲月時光更是對吾沒有意義,但對這種真實世界的眷念之情,吾卻總是難以割捨……很久之前,父親就對吾說過,這是吾最大的弱點。」 「在我看來這並不是弱點,卻反而證明閣下還是人,還是一個有感情、活生生的人。」科恩不由得搖了搖頭:「我並不能對令尊的說法去做評價,但人類不正是想保護自己的情感,所以才向神魔發起抵抗的嗎?」 「閣下說的很對,作為答謝,就讓吾來為閣下解析這場戰鬥的規則吧!」守望者轉過身來面對著科恩和烏鴉。 出乎兩人意料,守望者擁有的就是那張老面孔,但在這時看來,他的面容竟是俊秀白淨的,目光更加清亮得不含一點雜質,兩兩相加,反透出一股逼人的威儀。 「我個人對這地方很好奇,生命祭壇修建在地底深處,就應該不是真實的存在吧?」科恩並不是很著急:「那麼這裡,到底是怎麼來的?」 「這裡是生命祭壇賦予吾的力量,一個只屬於吾的領域。在這個領域裡,所有規則由吾制定。」守望者也不隱瞞:「比如吾可以禁止魔法、可以禁止鬥氣、可以轉換空間與時間,或者別的任何限制——只要在構建這裡之初加入條件,那麼就會成為領域裡天經地義的規則。」 「簡單地說,這裡是你說了算,」科恩聳聳肩膀:「那我們還有什麼搞頭?」 「閣下不用擔心,領域裡的規則是至高無上的,所以就算是吾也無法違反。」守望者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而這裡是最接近真實世界的一個領域,專為考校閣下這樣的人物而設。裡面的一切規則都是閣下所熟悉的那種真實,吾的能力也是一樣的真實,吾不能使用超越自己曾經擁有過的能力,而閣下亦然。在這裡,一切都以真實為準則,也就是說,閣下所擁有的一切力量,甚至是擁有過又遺忘的力量都會回到閣下身上。」 「我喜歡!勝利的條件是什麼?」 「只要能摧毀吾這具軀體就算勝利,無論閣下使用什麼力量。」 「似乎有點不公平啊,」科恩笑著說:「閣下就不能透露點自身的弱點嗎?」 「如果閣下制服吾,並強行逼供的話,想必吾也撐不了多久。」說這話的時候,守望者的表情靈動了許多:「吾亦期待閣下能發揮出全部能力。」 「坦白的說,我很欣賞閣下,不但是你的精神和氣度讓我印象深刻,而且這幾句話也很對我胃口。」科恩臉上的神情歸於平淡,也不再去詢問什麼:「那麼在這場戰鬥裡,本少爺就不對你使用別樣手段了——而我身邊的這位朋友,他的實力其實在我之上,你要多留心。」 「無妨,吾的對手本來就是你們兩位,請相信這不是輕視,而是生命祭壇對兩位的重視。」聽了科恩的話,守望者只是點點頭,並沒有往心裡去,或者在他來說,科恩以什麼態度來面對這場戰鬥是無所謂的。 可是科恩身邊的烏鴉卻很清楚,能讓科恩在戰鬥中主動放棄「別樣手段」的對手,生命守望者算是破天荒的第一個。因為科恩的狡詐多變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在戰鬥中使用實力之外的手段,對科恩來說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交代完畢的科恩轉身踏步,長笑中拉開了與守望者的距離,在相距三十步的地方才回轉身來。而早已按捺不住想打架的烏鴉,卻在這時放緩了情緒,閒庭信步一樣背對守望者走向另一側……在下一刻,三個人就在這片花圃中站成了一個規則的三角形。 右手「唰」的一聲抽出了黑鐵長劍,左手把黑鐵戰刀移動到趁手的位置,科恩那炯炯目光如冰霜一樣向守望者瀰漫而去,嘴裡一聲冷喝:「請!」 守望者默然將手輕輕揚起,碧綠的葉片在他手心碎裂成粉末飛散風中,修長的五指微張下落,緩緩蓋在劍柄的紅色寶石上,然後他抬起目光,正式而不失優雅的回應科恩:「請。」 「叱!」沒有任何預兆、沒有絲毫花俏,在尖利的嘯聲中,科恩手中的黑鐵長劍向守望者前胸直刺而去,黑黝黝的劍尖在極速中變得白亮刺目! 與此同時,負手背身而行的烏鴉向後一縱,根本沒有出劍,只是在倒飛途中手指連彈——數百個黑色風刃就從他指間洶湧而出,海嘯一般向守望者奔襲而去! 守望者目光如炬,手起劍揚,迎面向著科恩的攻勢,同樣是挺鋒一刺! 「叮」的一聲輕響,兩劍劍尖相觸,同時凝滯在空中!處於攻勢中的科恩收力不及,黑鐵劍脊立時彎曲成拱,而守望者卻在這瞬間把花劍縮回半分,跟著手腕一挑一劃,下劈的劍尖點在還未恢復原狀的黑鐵劍上,正是劍尖後三寸的位置——黑鐵劍發出一聲怪響,劍脊又忽地向下彎曲,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沿著劍身傳導,重擊之下,科恩的身體向後猛退! 橫跨一步,守望者的花劍在身前如蛇信一樣晃動著,只是一個來回,竟然將烏鴉發出的黑色風刃全數穿在劍身,手腕微微一抖,全部攪成碎渣!就在這時候,烏鴉已經轉過身來,看也不看,一拳擊向守望者頭部,守望者直接一掌切出截住烏鴉的拳路——兩者的速度都不快,但是又穩又夠力! 「轟!」拳掌相擊,撞出一聲悶響,烏鴉承受不住反衝的力道,居然飛跌出去! 試探完畢,正戲上場! 連退了五六步的科恩乾脆來了個空翻,將多餘的衝擊力在這個翻越中消耗,然後猛地落下,燦爛的金光從泥土中迸現,一直竄到齊腰空中,向著守望者閃現過去!烏鴉足尖在花叢中一點,身形也向著守望者的側面電射而去,他的兩手十指變得晶瑩透亮,表面如同有一層冰寒在流動,沿途捲起無數白霜! 面對著奇異的攻勢,守望者不退不讓,反而猛地向前邁進一步,端端正正地踩在金光頂端——以無往不利的黃金鬥氣直沒入土,震顫晃動中,在地底深處引發沉悶的爆響! 守望者就勢前掠,手裡的花劍攻向科恩的必救之處,又是一挑一劃就盪開了科恩招架的長劍!烏鴉中途加速度救援,被守望者反手一拳打了個跟頭,一蓬鮮紅,就這樣隨著烏鴉旋飛的軌跡擴散開來! 「怎麼可能?!」別人不知道烏鴉的能力,科恩還能不知道?第一擊,兩人可以說是不知守望者的深淺而吃了點虧,可這一次烏鴉全力出手,居然會被人隨手一拳打成這個樣子?! 「這不可能!」科恩兩腳連踹,澎湃的鬥氣全力灌注下,兩腳猶如黃金鑄成一般! 守望者單手接下科恩這足足二十次快如閃電的連踢,再輕鬆自如的用一記直拳把科恩打飛—— 摔在地上的科恩就只有一個想法:「守望者太強大了!」 對科恩和烏鴉這樣的人來說,強大的對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這是命運的眷顧! 第47集 第六章 第47集 第六章 這一回合的較量已經結束了,很明顯是科恩和烏鴉落在下風,但守望者並不窮追猛打,而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著他們倆發起下一輪攻擊。但在這樣的情況下,重整旗鼓可是件不太容易的事,因為在如此激烈的戰鬥中,三方灌注進肢體的力量都可以用巨大來形容,哪怕只是在戰圈中穿過,沒有發生實際上的肢體接觸,身體也一樣會承受很大的傷害。 更別說從開始至今,主動發起進攻的科恩和烏鴉,每一次都會被守望者壓著打,攻守之間的變換太快,根本就來不及經營防禦,所以他們受到的傷害就更大…… 生命守望者使用的戰鬥方式,是一種涵蓋了戰技與魔法的打擊力量,其運轉方式和強度已經遠遠超越比斯da陸的水準,也在科恩和烏鴉的認知之外。即使是能同時使用戰技和魔法的烏鴉,這兩者也是涇渭分明、有機可循的。而守望者卻不需要時間進行轉換,常常是拳到中途,其中的性質已經轉換了數次,根本不給對手進行有效防禦的機會! 「如果這就是真實,那麼你很強、很強!」爬起來站住腳步的科恩甩動持劍的手腕,對守望者說:「這就是可以媲美光明氏與黑暗氏的力量嗎?」 「手法近似,但強度遠遠趕不上。這是吾真實擁有過的力量,放到希列da陸的話,這也算是人類巔峰時期的頂尖力量。」有問必答的守望者悠然回應:「至於光明氏和黑暗氏,他們也是真實的實體存在,雖然遠超人類,卻不是不能追趕的。忘記告訴諸位,你們是以實體進入這個領域,所以,諸位軀體上所受的傷害並不是虛假的。」 「沒有區別,」科恩對這一點倒是無所謂:「如果打不贏閣下,我以後也不用再混了!」 「閣下的戰鬥意志很強,」由衷的讚賞後,守望者提醒一句:「但這樣的力量無法戰勝吾,諸位還是盡快調整出最強的狀態為好!」 「這道理我懂。」科恩笑了笑,轉頭對烏鴉說:「是時候來真的了,給個驚喜怎麼樣?」 「好。」烏鴉抹去了嘴角的血跡,然後看著守望者,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不死不休。」 最初、最後亦是最強的戰鬥宣言,就這麼輕飄飄的從烏鴉嘴裡說出,但在場的另兩個人卻沒有任何一個會掉以輕心,因為就在這句話之後,一種異樣的感覺就從烏鴉身上瀰漫出來,逐漸濃烈,直至將整片花圃包圍——綿如絲,密如網,雖無形無影,卻是那麼的真切! 「很好,」守望者眼中閃過一點精芒,第一次目標明確的向烏鴉說話:「看來閣下往日曾擁有過的能力已經復甦了。」 「不是說了是驚喜嗎?」長劍還鞘,科恩抽出黑鐵戰刀,左手緩緩在刀身劃過,四道細微的紋路一一浮現在黝黑的金屬表面:「怎麼不見閣下恭維我一句?」 守望者看了看科恩手裡的戰刀,一點面子也不給:「現在的閣下並不值得恭維,看來吾施加給閣下的壓力並不足夠。」 就在守望者說這句話的時候,烏鴉已經抽出自己的佩劍,一道道與佩劍等長的銀亮光弧從劍身中分出,數量越來越多,整齊的排列在烏鴉身前,正在隨著他的呼吸而緩緩晃動,也讓現場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 守望者顯然是沒有見過這種風格的戰技,看向烏鴉的目光中已然有了一些戒備和謹慎,花劍也已經橫在了胸前,飄逸的衣袍反而在勁風中垂落下來……烏鴉的身影卻在這時一虛一閃,下一個剎那,在他與守望者之間爆出一路燦爛無比的銀華! 「叮!」金屬的撞擊聲響徹雲霄,戰圈中第一次飛射出了點點火星! 炙熱的火星中,守望者與烏鴉交錯而過,沒有人明顯落在下風,兩人都是同時回身,手中長劍同時橫貫而出——清越無比的撞擊聲再次響起,其中蘊含的力量刺得科恩耳膜發癢! 「殺--!」由低至高的咆哮聲中,科恩提刀過頭,邁步向前,只一步就跨過十來臂的距離,刀鋒呼嘯,向著守望者肩頭劈下,刃口處甚至還燃起一簇幽藍火焰! 守望者再不能以空手去應付科恩,只能放棄對烏鴉的攻勢,回收花劍去招架戰刀。 刀劍猛烈撞擊,卻沒有發出想像中的巨大鳴響,而只是響起一陣微小的電流聲。 科恩戰刀上爆出數百條手指粗細的白亮電流,水簾一樣飛向守望者,瞬間就罩住了他的上半身,細密的爆炸聲接連不斷的響起;周圍的氣流向兩人狂湧過來,擠壓得地面向下塌陷;身邊的溫度頓時下降至冰點,厚實的冰霜也無聲的攀上了守望者的雙腿,把他凝固在原地! 「全系魔法!」 守望者全身受制,還能活動的左手平推而出,一股凜冽的氣流向科恩身前撞來,還未近身,強大的壓力已經讓科恩胸口發悶,幾乎連血液也在沸騰--大驚中科恩飛退,戰刀接連在身前劈下,一道道厚達兩臂的土黃色石壁拔地而起,隔在他與守望者之間! 「轟!轟轟!」強大氣流撞在土黃色石壁上,聲勢驚人的一連破開了三十多面,終於「咚」的一聲把餘威打在力竭的科恩身上--科恩身體一歪,整個人立即萎靡倒下! 覆蓋在守望者身上的一切都破碎成片,脫困的花劍再次揚起,直接刺進雪亮光柱中,在烏鴉劍尖上一啄、一引、一震,烏鴉整個身形沖得向外一滯,這開da以來的最強攻勢就此土崩瓦解! 冷哼聲中,無數銀亮光弧在詭異的翻飛著,有如活物一樣向守望者絞去,雖然並不致命卻也要守望者分心化解。趁著這個機會,著地的烏鴉開始一劍緊接一劍的強攻! 每一劍的技法絕不相同,所挾帶的力量也絕不一樣,如果科恩此時還清醒的話,就會明白烏鴉已經用上了渾身解數。他是在拚命了! 但如此密度與強度的攻擊,卻依然不能讓守望者手忙腳亂一下,雖然他臉上的神情已經有了很大變化,已經從悠然轉為凝重,但是科恩和烏鴉這一系列的攻擊卻只能讓守望者重視,離打敗他的目標還有很大差距。 按照烏鴉一貫的風格,只要是有可能,那麼在戰鬥中他絕不會去主動防禦,他手裡的長劍是為了攻擊而存在! 一次快過一次的攻擊幅度,完美昭示出他內心的堅決;劍上迸射出的火星在不斷閃動,爆裂後的氣味裡飄散著他武技中特有的狠辣和陰險;不會有相同的軌跡,也沒有一樣的附加屬性,他動用了自己全部的想像力和能力! 可是,無論怎麼做,他都始終攻不破守望者那柄花劍!守望者分明是個人類,也分明是可以被打敗的,但這樣的烏鴉卻做不到這點…… 「該結束了!」守望者輕語一聲,身形向後飄開,花劍遙指被逼開的烏鴉:「承讓。」 疑惑在烏鴉眼中湧動,守望者手裡的花劍輕輕顫動,一道雪亮光柱自劍尖溢出,在烏鴉胸前一閃而沒!烏鴉臉色一變,他的身體就像是被擊穿的標靶那樣歪斜了…… 「嚓」的一聲輕響,烏鴉把長劍插在地上,艱難的支撐住搖搖欲倒的身體,好半天之後,他才抬頭看了看倒在另一邊的科恩,然後低下頭去開始大口嘔血。 見此情景,科恩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十指插進泥土,身體顫悠悠的向上抬起。 「希列da陸,真的超越比斯太多了……」看著兩個已經背負上失敗命運的人,守望者的歎息中充斥著一股濃濃的失望:「希列,難道真的是人類不可超越的巔峰了嗎?就算是如此優秀的人,也無法彌補這段時光的差距了嗎?」 守望者的話說得很對,他那些疑問的答案也很明顯,比斯人類在任何方面都無法超越希列人類,這就是鐵一般的事實。拚命的烏鴉,還有拿出被四神加持過的戰刀的科恩,這已經是當世最強大的人類組合了,但他們現在都是一副快要翹掉的模樣。 守望者久久的打量這兩人沒有說話,他又能說些什麼呢?如果這樣一個組合都戰勝不了他,那麼抗擊神魔也就只能是一句空話了。 「吾……」在科恩硬撐起半個身子的時候,守望者終於開口了:「吾很感激諸位,雖然諸位的能力並不足以戰勝我,但諸位的戰鬥與意識都強過我。」 「這是安……安慰獎嗎?」說了一句話,科恩又趴下了。 「雖然沒有達到之前定下的目標,但諸位還是可以離開這裡的,因為通過諸位這件事情,吾發現生命祭壇的要求似乎太高。」守望者顯然是權衡了眼前的狀況:「如果可以的話,吾想請諸位仔細考慮傳承遺志的其他方式……」 「我有說打完了嗎?他有說打完了嗎?」臉色慘白的科恩抬起頭來看著守望者,分明是氣若游絲的音調,卻配上鋼鐵一樣的眼神。 聽到科恩的這句話,烏鴉嘴角微微一翹,在原地站直了身子。 「請接受這個結果,你們已經無力再戰了,」守望者有些痛心的回答:「對諸位的身體來說,再受到的傷害會是不可逆轉的。」 「真心勸你一句,」科恩搖了搖頭:「不要輕易下判斷。」 「吾自認謹慎。」守望者看似不想跟科恩在這個問題上進行爭論,伸出手來一劃,科恩和烏鴉之間的地面立即向下陷去,兩人被移到了一處,相距不過兩尺。 「卻不夠靈性。」科恩在烏鴉的幫助下站了起來,伸手撕開胸前的袍子,露出裡面貼身穿著的一塊三角形小胸甲,手指摸索著解開了上面的魔法封印;「記住,在我沒有說結束之前,這事就永遠不會結束!」 被揭下來的魔法封印,從科恩指間滑落,一陣隱約的輕鳴漸漸響起。 「這氣息是……如此邪惡,吾應該很熟悉。」守望者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不由緊握住了手中的花劍:「這上面怎麼會有光明氏和黑暗氏的殘留氣息!?」 科恩兩手平伸,一塊又一塊的黑色盔甲片在他身前憑空出現,又在「鏘鏘」聲中覆蓋在科恩身上。守望者眼中的訝異越來越多,像是看到了什麼不應該看到的東西,居然在後退! 「呼呼」聲中,一條的頎長黑色披風從科恩背後飄起,穿上全套盔甲的他似乎高了一點,在套上頭盔時,他還向守望者輕語一聲:「這是驚喜。」 隱約、沉悶的狂笑聲從盔甲中傳出,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圖案以科恩為中心向周圍擴散出去,一組組不同顏色的符文漂浮在地面上,範圍逐漸伸展,一直伸展,直到把生命守望者包圍在裡面——而站在科恩身邊的烏鴉,已經從虛空中抓出十來柄長劍插在身前的地面上! 「詛咒……怎麼會是詛咒魔法?這就是閣下最終的手段嗎?但遺憾的是吾並不是實體,詛咒對吾的作用極其微小!」守望者疑惑不已的對科恩說:「而且閣下的身體依然很脆弱!」 「試試看。」科恩用淡漠的口氣說完這句話,在他腳下蕩漾的魔法線條猛的向外一掙,像是無數的皮鞭向守望者抽去——臉色緊張的守望者嘴唇微微開合,身邊瀰漫起一股柔和白光,保護住整個身體,如同一塊激流中的巨石。 科恩兩手向上舉起,黑色盔甲顫抖著,他身後的披風、頭盔上的飄帶無風而起,劇烈晃動著,科恩不但發起了連環詛咒,而且全力驅動了自己的精神力!可以說,這比之前真刀真槍的搏鬥更加凶險,因為精神力才是科恩真正的強項——隱約可見的波動一重重撞向守望者,每一息波動掠過時,兩者之間的地面就會下塌數寸。 要知道此時的科恩可是重傷狀態,這一次再不成功,他是連站著的力氣都不會有了! 白色保護層被科恩的攻擊一層層的打碎,守望者兩手交疊放在胸前,開始營造更強大的防禦層,看上去他還有餘力,可實際上,在強大的精神攻擊下,他已經放棄背後和側面的防禦! 「這是我送上的驚喜!」一直在等待機會的烏鴉向前一步,臉上閃過的笑容裡竟然帶著一點猙獰,爾後他身形暴起,十來柄長劍幾乎是同時激發,順著科恩攻勢中的一點空隙刺向生命守望者! 「好!」守望者一聲大喝,整個人猛的向前一竄,不但脫出了烏鴉的攻擊範圍,還竟然在科恩的攻勢中鑽出一絲空隙,一拳打在科恩的前胸! 「你敢!」在烏鴉的嚎叫聲裡,科恩胸前盔甲裂成碎片,身體後仰飛起——看他的滑落軌跡,分明已經失去了意識,甚至可能還失去了生機! 守望者轉回身來,花劍精確無比的架住了烏鴉的攻擊。 他依然目光如炬,嘴角邊卻掛著血絲,看來在剛才的對攻中,守望者已受了不輕的傷。可他的強悍程度遠超過烏鴉,生受了這一輪重創之後,還能悶不作聲的用花劍與烏鴉繼續硬拚,飛濺的火星比剛才密集十倍不止,卻沒有能把烏鴉逼退哪怕一步! 但是,長劍並不是烏鴉的全部攻勢,守望者沒能防住從劍尖上溢出的那些光點。十來個光點像是自夜空中墜落的星光,向著守望者前胸投射進去,就如同剛才烏鴉被擊中那樣,直接穿透了守望者的身體! 「很好……就算是在希列da陸,也很少有人傷到吾,你們這對組合很強大。」守望者看看自己胸前的十來處血點,又看了看烏鴉:「不過你的同伴已經昏迷,你再也沒有擴大戰果的機會……勝利,不會是屬於你們的!」 烏鴉丟掉長劍,俯身從地上撿起一片黑色盔甲碎片,呆滯了片刻後,他昂首向天發出一聲綿長、高亢、尖利的長嘯! 嘯聲末落,烏鴉的目光就罩定了守望者,後者震驚的發現他的瞳孔已經變成血紅色,彷彿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察覺到危險臨近,守望者身形向後電射! 烏鴉兩手一前一後的架在身前,嘴裡只吐出一個字:「死!」 左手掌緣如刀在身前劈出,劃出一道炙亮的橫弧,幾乎是差不多同時,右手拖出了另一道同樣炙亮的弧形光亮,一橫一豎的交錯在一起——在那之後,是一張表情狂亂的臉孔,還有那火焰一樣的瞳孔! 只是在瞬息間,十字形的弧光就追上了退避的守望者,守望者的花劍在身前織出一片銀網卻全無作用,就好像拿著一塊木板去擋雷電,根本就是防無可防。十字弧光直接穿透防禦,在他胸前一閃而沒! 轟然爆響中,守望者腳步凌亂、身軀不住顫抖,背後的幾層衣袍已經被衝擊波震得粉碎! 「這是……」守望者張目結舌的看著胸前的十字狀焦痕,只來得及說出半句話,烏鴉的第二輪攻擊已經近在眼前! 兩道一組的新月狀煉華正在空中迴旋著,以優雅的姿態循著弧形軌跡飛到,連續不斷的擊中守望者的前胸——他就像是被擊中的標靶,正隨著震顫向外噴撒著鮮血! 六次過後,守望者氣勢頹然。 止步,罷手,烏鴉一言不發。 氣息凌亂的守望者凝神看去,卻沒有在烏鴉身上發現異樣,然後又轉頭向科恩的位置看去,只一眼,他的目光就再也移不開。 科恩的身體依然是軟綿綿,卻已經不是仰倒在地。一團藍光將他的身體從地上托起,穩穩架住他全身,靈活而有力,就好像是他的另一副骨骼、另一種肌肉!這光芒並不強烈,在架住科恩的同時,卻還在不斷的試探、擴展,而且對守望者所在的方向顯示出極強的衝動。就猶如那些最原始的、只憑本能吞噬一切的生物。 守望者不能辨別這是什麼,但他能看出這藍光的侵略性和暴戾程度! 科恩微睜著雙眼,氣若游絲的說了句:「承讓。」 就好像聽到了進食的號令,環繞著科恩的藍光無限歡愉的向守望者湧動過去,所過之處草枯成灰,卻絕不掉落飛散,居然連沿途的風也吞噬了! 守望者根本來不及躲閃,剛剛竄起幾寸的身子被藍光拖了下來,連動一動都很困難。藍光順勢而上,將那些保護住守望者的能量一一吞噬,就連那柄猶如神器的花劍也在被藍光覆蓋之後失去了神采! 這不是守望者能夠抵擋得了的東西。 「這是什麼力量?」守望者心有不甘的嘶吼:「這真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力量嗎?」 「不接受這個結果嗎?」烏鴉抱手上前一步,嘴角上翹幅度比以往大一些,語調比以往富於變化:「那就請你告訴我,人類應該有什麼?」 「你……」守望者沉默了。 「這的確是人類的力量,只是閣下還沒有機會見到而已,」科恩被藍光托住,一點點的移動過來,但他臉上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慾望和本能交織在一起而形成的實體。」 「這是早已被我遺忘的力量,也是我最不願想起和使用的一種力量,一直以來,即使是在最危險的時候,我也只是在危急時使用這種能力的皮毛。因為我控制不住,」科恩輕聲解釋說:「我應該感激你,如果不是你的強大和不可逾越,如果不是連詛咒魔法都無法撼動你,如果不是我山窮水盡,這種力量還將在我的身體內深藏下去,直到永遠……」 「這不可能!」被藍光包裹的守望者的精神已經很虛弱了,但還是爭辯說:「這是能吞噬我靈魂和意識的力量,只有擁有強大精神體的靈魂才能凝聚出這種實體……」 「這不就是我的靈魂力量嗎?」科恩神情寂寥的點點頭:「你應該認輸了。」 「吾……」守望者看了科恩一眼,長長的歎了口氣,很不甘心的說:「我認輸。」 藍光放開守望者,重新依附到科恩身上。 「認輸就好,我們可以出去了?」 「我的能力已經被吞噬得差不多,現在沒有能力送你們出去了,」守望者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胸中有一塊靈魂晶體,只要摧毀它,你們就能出去。」 「那……你呢?」 「放心,我並不是實體存在,能在這領域裡慢慢恢復。只是這時間極為漫長,我想我們是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守望者說:「不過……你能繼承生命祭壇的遺志嗎?」 「我想,」科恩鄭重點頭:「我會的。」 「很好,很好,很好。」守望者欣然點頭:「出去之後,你還可以在祭壇裡找到些武技與魔法的抄本,上面的記載應該對你有所幫助。」 「如果有機會,我會把你的故事傳播給世人,讓人們永遠將你銘記。」科恩此時也是滿心的感觸:「閣下有其他稱呼嗎?」 「希列四世,」守望者眼中出現了神采:「朕是希列四世。」 科恩一愣,然後緩緩抬起手來放在守望者胸前,在下一個瞬間,這隻手就插進了他的胸膛。 守望者眼中有一點精芒閃現,然後逐漸擴大,越來越璀璨——在兩人目光的對視中,這種璀璨也在科恩的瞳孔中以同樣頻率閃動著! 只是一瞬間過後,兩人的雙眼慢慢的恢復原狀。 「希列四世閣下……」科恩別過目光,輕聲說:「朕是斯比亞帝國皇帝,科恩·凱達。」 「科恩·凱達閣下……幸會。」聽了這句話,守望者卻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微微的合上了眼簾。 他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嘴裡輕輕吟唱著,正是科恩從天上落下時的那個曲調。 整個世界同時顫抖著,天空完全暗了下來! 寂靜而黑暗的虛空中,只留下科恩的一聲:「幸會。」 第47集 第七章 第47集 第七章 天堂島,光明聖山。 因為神族長公主的個性和氣質,所以一直以來她的宮殿中就沒有多少人氣,特別是在殿下卸去了管理光明神殿的職責之後,這處華貴雅致的宮殿就顯得更加冷清了。平日裡除了殿下和以及幾位貼身的女侍之外,再見不到外人,裡面的整體氣氛亦是沉靜如水,清淡似雲。 殿下每日的生活是一種依照慣例的循環過程,就在花園、靜室、露台、寢宮間週而復始。 不過在某些時候,長公主的行止也會有所改變,但這並不會讓人感覺奇怪,因為她的性格就是多變莫測,即使是端坐在花園中,旁人也猜不准殿下的注意力是不是真的就放到了那些花草上。同理,身處於武庫中的長公主殿下,她所關心的也不一定是那些精美絕倫的藏品。 此時,長公主殿下就走進了一個平時很少涉足的武庫,就是科恩在受封神祐騎士前進入過,並且挑選了盔甲的那個武庫,雖然在世人眼中這武庫很博大,但在長公主的宮殿裡,這樣規模的武庫只能以小來形容,而且數量還不少。 沿著武庫一側慢慢走著,長公主秀美的眉頭正微微皺起,帶著些憂慮的目光全部都放在身邊的空處-那裡原本放置著上百柄長劍,排列整齊,琳琅滿目,當初讓科恩。凱達垂涎三尺,而現在卻變得空空如也!缺額之大,以至於在視覺上讓人感覺武庫已被搬空了一大半。 長公主停下腳步,右手向前伸出,一個空空的劍鞘從地面上漂浮起來,在空中翻了一翻,然後服帖的躺到了殿下白皙的手心裡。 很明顯,這古舊的劍鞘不是平凡物品,從頭到尾都是以一種黑裡透紅的不知名名革包裹著。幾根交錯盤繞的金屬絲鑲嵌在皮革裡,如果分開來看,每一根細絲的走勢都如最狂放的劍技那樣狂放不羈、不可捉摸,但組合在一起看來,卻又讓人覺得是渾然天成。 「已經有自我覺醒的徵兆了嗎?還是出了什麼問題?又或者破蛹失敗」模稜兩可的低吟中,長公主的指尖在劍鞘上滑過。忽而心有所動,她的目光看向了入口處,腳下只輕輕一動,曼妙身軀已經來到外間的迴廊上。 遠處正有一位女侍轉出拐角,逕直來到長公主面前。 「長公主殿下安好。」女侍俯身回稟:「神王宮殿來了信使,召喚殿下前去。」 「有說什麼事嗎?」長公主把玩著手裡的劍鞘,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女侍低垂著雙目,輕輕搖頭說:「信使並沒有提及任何事務,只是說這是神王的口諭。」 「知道了,你下去準備本宮出行的一應用具,之後在宮門前等著就是。」長公主交代說:「本宮不在的日子裡,切記不要讓他人進入宮殿,免得留下令人討厭的氣息。」 女侍應聲退下,長公主向外走了兩步才想起自己手裡還拿著劍柄,於是搖著頭自嘲一笑,隨手放下。又走了幾步,長公主的腳步再次停下,轉頭回顧劍鞘的目光已經有了一絲疑惑,伸手一招,橫放在窗台上的劍鞘電射入手。 殿下凝視了片刻,把前端湊在鼻下試探著嗅了一下,立時,一股並不深切,卻會心的笑容就在她臉上慢慢綻放了。在她重新邁出的步履中,充盈著一股由衷的愉悅。但這種輕快的步伐只維持到宮門處,在外人眼中,殿下還是老樣子。 沒過多久,一臉漠然的長公主已經走進了光明神王那氣象萬千的大殿之中,向著垂簾之後的神王盈盈跪下。 「父神日安,」一絲不苟的完成了繁複的禮節,長公主才抬起頭來:「父神有事找我?」 「看起來,長公主還是沒有開心的樣子。」端坐在皇座上的神王抬手示意長公主站起來說話:「本來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你的清修,但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必然要發生的,而且那是屬於你的使命,交給別人我也不太放心。所以,這次也得讓你親自去解決。」 「父神是說……」長公主順著神王的話向下推測:「斯比亞皇帝的事情?」 「科恩。凱達並不是事情的全部,這件事情裡還包括另一個人,你應該知道是誰。」光明神王的身體略向前傾,將平靜的預期加重了一些:「之前已經交代過你,等破蛹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就要把他回收,那麼,你那邊準備的如何了?」 「回收的事情已經準備好了,只等他們出現就可以實施。」長公主恭順回稟:「但女兒這裡一直沒有確切的消息傳回,也不知他們是否真的有機會破蛹。」 「我們應該相信科恩。凱達的能力,之前你不是也很看重他嗎?更何況還有烏鴉在他身邊。」談及斯比亞皇帝,神王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連我們都做出了這樣的評價,試想以人類為目標的生命祭壇,又怎麼會放過如此優秀的傳承者人選呢?你無需擔心,他們會成功的。」 「既然父神有把握,那麼兒臣這裡就立即著手回收事宜。」說道這裡長公主遲疑了一下:「但是科恩。凱達要怎麼處理呢?假設他們破蛹成功的話,那他一定知道了整件事情,生命祭壇對人類的蠱惑力一向很大,如果科恩。凱達決定繼承那所謂的遺志……」 「無論是誰,只要他決心繼承生命祭壇的遺志,那就是在自取滅亡。」神王用清冷的語調下了定論,然後話鋒一轉:「你怎麼評價這件事的發展?我想聽聽你的判斷。」 「回稟父神,我們推動了整件事情的初衷,就是要讓科恩。凱達成為能進入生命祭壇的人,而且最好是帶上烏鴉進入。所以,他知道事情原委是在我們的預料之中。」長公主正色回答:「兒臣想,科恩知道其中原委是一回事,而繼承遺志,做出實質性的舉動則是另外一回事,兩者並不等同。」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看在他帶領烏鴉進入生命祭壇的份上,只要他沒有實質上的舉動,那麼光明神族可以放過他這一次。你查清一切之後只需略微懲處,再讓他找機會把我們的小公主送回來,這事情也就算了結了。」神王似乎也不想就此對科恩施以殺手:「雖然斯比亞在他的統治下變得很有趣,但只要他做出了不明智的行為,那我們就得為斯比亞挑選一個新皇族。你得看緊些,早些排除這個可能才好。」 「謹遵諭令。兒臣會看緊斯比亞皇帝,必定不會讓他做出有違父神意志的事情來。」 「這樣很好。」神王滿意的點頭:「魔王那邊必定會派出人手來湊熱鬧,預祝你玩得開心。」 「謝父神,」長公主俯下身去:「兒臣向父神辭行。」 在綿延沉寂的黑暗中,隱約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如果仔細聆聽的話,任何人都能判斷出這足音是分屬於兩個人的。其中一個步伐沉重,而另一個足音卻在穩健中流露出一絲躁動。 「這裡應該就是生命祭壇通向外部的門戶,是一個小魔法陣,還有輕微的魔法波動,但不混亂。」一個冷冽的嗓音在說話,語調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決:「這裡可以使用魔法。」 「已經可以了嗎?」一簇魔法火光在平舉的手掌中躍動,驅散了周圍的黑暗,也映紅了科恩沉靜的面孔:「我是沒有想到,這次尋寶探險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你想不到才是正常的。」烏鴉接過了他的感慨:「如果你能事先猜到這個結果,那我就會拉住你的衣領,讓你猜猜我還能活多久。」 「你把我當神棍了?」科恩被烏鴉的話逗笑了,這一笑,讓他臉上凝滯的表情放鬆了不少:「即使我不是神棍也可以替你算命,你要知道皇帝的嘴可是很準的,要不要試一下?」 「你還是先養好身體再說吧,」烏鴉一本正經的搖搖頭:「我怕你這個半桶水的皇帝說不出什麼好話,然後我就會忍不住一拳把你打散架。」 「一切都很好,其實領域裡的戰鬥並沒有對我的身體造成什麼損害。生命守望者那時候的話,是為了激發我們的戰鬥力……」科恩正活動著身體,可一旦不經意講到守望者,他的語氣又低落下去:「守望者這一個家族還真決絕……反正我做不到,在某些方面,他們擔得起『變態』二字,但我心裡對他們卻沒有鄙視,反而有一種敬佩之情。」 「我以為你會把之前的一些老賬算在守望者頭上。」烏鴉挖苦說:「沒想到你這麼大度。」 「當然得大度,要不然怎麼配得上我這張英武的臉,」科恩哈哈一笑:「至於你說的陳年老賬,黑骷髏的哪些理念肯定是出自生命祭壇,但要把責任歸咎在守望者身上就過分了,迷途的人類乖寶寶猛然間撞到希列一家的懷抱裡,處事手法當然會被這一家的風格影響,這不值得奇怪,讓我奇怪的是黑骷髏會一直用這種手法樹敵,居然還沒有被神魔滅掉!」 「只有一個解釋是合理的,那就是神魔有意放過。不然以他們的作為,黑骷髏會足夠被滅上千百回。」烏鴉對黑骷髏會嗤之以鼻:「那麼你呢,是不是打定主意繼承那個……遺志?」 「你真是笨得沒救了,」科恩瞟了烏鴉一眼,開始研究起腳下的傳送魔法陣來:「繼承那玩意做甚?我看上去像個吃飽了沒事幹的人嗎?」 「像!」烏鴉說:「既然不想繼承,你為什麼要騙守望者?」 「一時心軟嘛,不可以啊?」科恩沒好氣的直起腰來:「而且這也不是騙人,這叫人文關懷,是高雅的行為、是有格調的事……算了,這玩意你不會懂。」 「那麼你是決定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賭這一場了?」烏鴉並不在意科恩的語氣。 「表面看來賭是一種機率爭奪,但實際上只是數字遊戲,而只要是數字遊戲就會有一個特點——可以作弊。」科恩露出一個陰邪的笑容:「當然了,前提是要有高超的手法和智力。」 「生命守望者一家的手法和智力不比你弱,」烏鴉搖頭:「但他們輸了,輸得乾淨徹底。」 「對啊,他們輸了,所以他們這一家人很有教育意義,是我的前車之鑒。」科恩幾乎不用考慮,直接說出了自己對希列一世的看法:「我的確對他們有敬佩之情,但我對他們的做法並不贊同。我不清楚他們是怎麼看待神魔的,更不知道他們憑什麼認為自己能扳倒對方……」 「或者是因為希列•陸~大•大在各方面都極為出色。」 「極為出色?他們是有預謀的反叛!極為出色這種自我評價有意義嗎?跟神魔相比,人類的力量又算得了什麼?在神魔的角度,再怎麼強悍的人類也只是螻蟻。我敢肯定,無論在什麼時候,神魔都能剷平人類!」科恩正色說:「換了是你的話,你會這樣做嗎?」 「怎麼做?」烏鴉有點迷糊。 「糾集全人類跟神魔拼蠻力對砍啊,」科恩耐心解釋說:「神魔力量的強大程度,就好像你這張臉白的程度一樣,你們都是靠這個混飯吃的,只有傻子才會跟你們比強項!」 「我不是靠臉混飯吃的。」烏鴉不能容忍這樣的調侃。 「那你還站著幹嘛?快點來找出去的辦法啊,這些魔法線條弄得我頭暈目眩!」科恩把手上最麻煩的工作丟給烏鴉,然後自顧自的站了起來:「其實在看那些事情的時候,我心裡的感觸是很多的。想那希列一族也是顯赫皇族,但他們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什麼錯誤?」烏鴉的手指在魔法陣中滑動,幾根由符文組成的線條已經亮了起來。 「衝動!一拿到醒悟歷、一得知事情始末就開始衝動,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這頭腦一發熱,連續三代都沒冷靜下來,結果還賠上了全人類。」科恩說:「遇到了神魔這種等級的高手,人類怎麼能去力敵?當然只能智取啊!這麼簡單的道理會不明白?」 「你心裡有怨氣,所以說出來的話不太公平。」烏鴉不同意科恩的觀點:「在希列一世得到醒悟歷的時候,神魔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他們只能加快步伐。」 「我的話的確不怎麼客觀,但他們在情報上的疏乎和遺漏也的確存在,」科恩歎了一口氣:「不值得啊,真的不值得用整個人類作為代價……」 「看來你已經下定決心了,為什麼又說不繼承生命祭壇的遺志?」 「繼承什麼?」科恩眉頭一揚:「本少爺老早就決定要跟神魔一較高下了,希列家族的往事對我來說只是一份額外的情報,讓我在對付神魔的過程中少走彎路而已!」 「那你有什麼計劃?之前的安排,效果可能不太好。」 「計劃當然要調整……但我要先考慮一下計劃之外的情況……」 「傳送魔法陣已經被喚醒,」烏鴉拍拍手裡的灰:「現在能出去了。」 「那好,」科恩把手一揮:「我們先出去再說!」 第47集 第八章 第47集 第八章 希列大陸的魔法水準果然夠強大,這傳送法陣不知存在了多少歲月卻依然運轉正常,唯一出人意料的是傳送點,在經過一系列謹慎周密的探查之後,科恩和烏鴉驚訝的發現自己的位置很是令人尷尬,因為兩人正處在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偏西靠近艾裡納帝國的地域————更讓人感覺怪異的是,在視野盡頭有一座黑暗魔殿的金字塔正高聳著,相距不到二十來里! 「這就是命啊,每次都搞得這麼狼狽!」科恩衰歎一聲,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帶有明顯神屬風格的破爛衣服,轉頭對烏鴉說:「你能像抓劍那樣抓出些衣服來嗎?」 「要不要再順便給你抓個女人?」烏鴉根本就沒有正眼看科恩,立即駁回科恩的建議:「我會魔法,但是我不會魔術。要說到弄衣服,還是你的『非間接物質調集渠道』更管用。」 「那到不必,不過我沒有記錯的話,這附近應該有個靠近運河的小鎮,只要我們趁夜摸進去,那麼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科恩得意的宣佈:「斯比亞好歹也是當今最強大的帝國,在這樣的鎮子上,情報部門肯定會安排潛伏人員。雖然規模不會太大,但區區幾身衣服還是能解決的,運氣好的話,我們還能搭上運河裡的免費船呢!」 「我可沒見過像你這樣關心雞毛蒜皮的皇帝,別的皇帝不是沉迷於花天酒地被掏空了身子,就是意氣風發的整天想著宏偉計劃。」烏鴉抬頭看了看天色:「依你這樣的性格,能把皇帝一路當下來沒翻船,還真是好運氣。」 「皇帝嘛,各有各的當法,關注些小事也是圖個開心愜意而已。」對於烏鴉的批評,科恩笑瞇瞇的並不在意:「對了,說到這個宏偉計劃,我突然想起我們的計劃要大改才行啊!」 「不是我們,是你的計劃,我只是一個看熱鬧的路人而已。」烏鴉搖頭說:「不麻煩的話,我出出主意可以但別想我給你做苦力。」 「你能幫著出主意已經很讓我感動了,要知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可不是智取啊,綜合考慮了希列一家的成敗得失之後,我們的計劃是一定要改,而且幅度不小。」說到計劃變更,科恩的眉頭就皺起來了:「整個希列計劃中,最大的敗筆就是以人類之力去全方位的挑戰神魔。換個環境和對象,這種趕超行為無疑是穩妥的,但要記住,我們的時間遠遠不夠。就算我們能發展到希列計劃那樣的水準,跟神魔比起來,我們依然是落後和失敗的一方。而神魔他們會再一次讓人類獲得這種發展機會嗎?顯然不可能!」 「那你準備怎麼做?」 「既然已經沒有希望在整體上趕超神魔,那麼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某些關鍵的節點上做手腳。一旦讓我們找到那些足以引發坍塌的節點,只需要施加一點力量,整棟建築就會倒下來!」科恩臉上的表情在迅速的變換著:「但在目前情況下,如果我們的地盤上有任何大範圍的變動,那一定會引起神魔的注意,要是被他們發現真相的話...那麼一切就都完了!」 「你的意思是說...」烏鴉的眼神逐漸尖銳起來:「又是瞞天過海的這一套?!」 「是的,跟我們之前的做法不一樣,我們要把神魔的注意力引到別的方面,而且要盡量維持一段時間,」科恩點了點頭:「你想啊,守望者既然說神魔知道生命祭壇的存在,那麼我們進入祭壇的事情也不再是秘密。生命祭壇對於神魔來說是眼中釘、肉中刺、除而後快的存在...那麼,我們現在好手好腳的從祭壇裡出來了,你猜神魔心裡會有什麼想法?」 「他們會好奇、會疑惑,甚至會有那麼一點恐懼,」烏鴉斷言:「他們一定會派出得力干將找到我們,弄清楚我們在祭壇裡的一切遭遇!」 「所以對神魔來說,我們就成了最要緊的目標,在弄清楚我們身上的線索之前,他們沒有理由全神貫注的看著別處。」科恩的計劃已經呼之欲出了:「整件事情的關鍵就在於我們要讓他們找到,卻不能讓他們給抓住,一旦我們落到他們手裡,這計劃也就失敗了...唯一的應對辦法,就是讓他們的注意力被我們身邊的事物分散、再分散,無法一心一意的追我們!」 「神魔派出來的應該是他們的長公主,我是無所謂了,」烏鴉淡淡一笑:「但你呢,你有把握跟兩位長公主玩好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嗎?」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軟腳蝦,關鍵時刻不是還有你在我身邊嗎?加上在生命祭壇裡的經歷和提升,雖然打不過長公主這類對手,但至少我會爭取到腳底抹油的機會。」科恩信心十足的說:「關鍵是我們怎麼運作這件事,這次是生死攸關,從頭到尾一點紕漏都不能有啊!」 「你這麼有把握,難道是因為在祭壇裡學了些技能的緣故?」烏鴉對科恩的計劃不置可否,反而換了另一個話題:「說起來,我之前也見過你使用藍光,效果也就是一般。但在領域裡的那種藍光跟之前相比是完全不一樣,連性質都變了,你什麼時候有這種攻擊手段的?」 「你沒看出來嗎?本少爺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啊……找機會可以給你透露一點,也好讓你開開眼界,不過現在不行。」科恩先「靦腆」的笑了笑,然後臉上的神色一正:「天快黑了,時間緊迫,我們先去弄幾身衣服,再把改變計劃的消息發回去。然後嘛,我們可以順著這條運河移動,找個恰當的機會閃亮登場,留下些線索讓兩位長公主來找我們就好。」 烏鴉點了點頭,沒有其他意見。於是兩人找準方向出發,將身影逐漸沒入昏沉日暮中,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已經進入科恩先前提過的小鎮。 但是這個本應該很平靜的小鎮,現在卻充斥著一種很緊張的氣氛,街巷中往來的多是巡邏的士兵,雖然只是裝備低劣的土雞瓦狗,但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這景象弄得兩人迷惑不已,還以為是在自己進入生命祭壇期間神魔有什麼大動作,暗中又把警惕等級提高了些,好不容易才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找到目的地。 之後在潛伏人員的解釋之下,科恩才總算搞清楚了布盧克帝國現在的局勢。原來,街上那些零散軍隊、鎮上的緊張氣氛,並不是衝著科恩和烏鴉來的,而是因為布盧克帝國自身的原因。要說起來,這種事情無論放在哪個帝國都算是一個傳統節目——皇家內亂! 說起來,這即將橫掃布盧克帝國的風波其實並不是什麼新鮮事,至少斯比亞聯絡部和科恩心裡早有預估,只是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而已。原因很簡單,在條約商團這個怪物誕生之後,布盧克帝國老皇帝與他侄子輩裡的新貴——斯維斯•赫本公爵勢成水火。 條約商團本就不是民間機構,而是擁有合法身份和暴力手段的打手!此時的魔屬聯盟裡有大批失意的不滿者,南條約商團很順理成章的承載了他們的殷切希望,被不斷的加強,進而擁有了一個帝國才應該擁有的一切……在這種狀態之下,千瘡百孔的布盧克帝國怎麼能沒有想法? 其實要真正追究起來,科恩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雖然是斯比亞製造了這個怪物,但逼迫這個怪物暴起傷人的卻是科恩——之前他透露給南北條約商團的一些資訊,就像是澆在火焰上的油,讓這一切提前發動了。而唯一能阻止這一切發生的魔殿,他們這次卻沒有表現出任何要干預的意圖,這就是說身為幕後大老的黑暗魔族不想管這件事。 所以這已經不是布盧克皇帝和南條約商團首領能私自解決的狀況,他們是親戚沒錯,但他們同時也是兩柄匕首上最鋒利、堅硬的尖刃,正被身後的力量推動著互相拚殺。這樣的局勢,必然會以其中一方的徹底退場而落幕——性命攸關,根本容不得有半分溫情和仁慈!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在面對威脅的時候,伯父和侄子都拿出了同樣的果斷與決絕,僅僅幾天時間而已,布盧克帝國已經處於風雨飄搖之中。這不是街角的小流氓打架,隨便一記悶棍、一包石灰就能解決問題;也不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謀逆叛亂,只要一場刺殺、幾條陰謀就可以建功;這是兩個暴力集團的猛烈對撞,不但要調兵遣將、運籌帷幄,還要在政治、民生、外交和宣傳上做全方位的角力! 這種規模和範圍的猛烈交擊,是無法向天下人隱瞞的,那些旁觀的貴族平民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他們也不傻。所以兩邊都沒有選擇偷偷摸摸的行動,當然他們會有很多隱秘而不能見光的行動,但至少在備戰、宣戰這種事上,他們沒有隱諱什麼,直接高調進行。 兩邊都盡量讓自己左手拿刀子、右手抓糧食的高大形象深入人心,同時還要不遺餘力的宣揚自己其實是愛好和平的,內心裡裝滿了愛與正義。 粗略看來,似乎一個商團與一個帝國沒有可比性,但只要認真研究一下,有心人就會發現這兩者的實力並不是呈一面倒的狀況。 首先,南條約商團正處在創建之後與發展之初這麼一個階段,正式歸於商團建制之下的軍事單位並不太多,滿打滿算也不足十五萬人,刨除指揮參謀後勤等等,能直接用於布盧克帝國的作戰部隊總部•總員額只有六萬人。但好在條約商團是新興勢力,沒有背負歷史舊賬,內部還沒機會出現派系,做起事情來當然效率就會很高。 而布盧克帝國這邊,老皇帝擁有一個完整的軍事體系,他的軍部可以完成從徵召、訓練到作戰的一條龍服務,但是帝國才經歷過慘痛的失敗,國庫空虛、民生調零、軍隊的士氣更是一落千丈。別的不說,在強大的邊境防禦壓力下,老皇帝能調動的軍隊也只有八萬,加上福克斯堡禁軍,其實南條約商團要面對的帝國軍隊總數也只有十三萬! 整件事情的精彩之處在於兩位關鍵人物————皇帝與官爵具備相同的出身背景,而且也都有豐富的組軍、作戰的經歷,又極為瞭解對手的一切••••••幾乎可以肯定,這一場內戰在規模上不會太大,持續時間也不會太長,最多一兩個回合就能定勝負。因為其自身的獨特性,所以爭戰行為本身的制勝作用被縮小,而其他因素的重要性被提高。 也就是說,直接取得戰場上的勝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在這種情況出現之後,怎麼對已取得的勝利進行再利用!只要手法精妙,哪怕只一個小勝利,也會變成空前規模的勝利! 皇帝和公爵都是深諳此道的人,這從他們初期的作戰準備就能看出來,兩邊都發動了一切可以發動的力量。 政治上,他們都做出了嚴正的保證;民生上,他們向帝國臣民畫出一個香甜的大麵包;外交上,他們拚命拉攏一切周邊勢力加入這場戰事;宣傳上,他們在把對手妖魔化的同時也完成了對自己的神聖化••••••相比之下,軍事行動本身卻不是那麼有吸引力。 所以,就算匯報軍事行動的情報人員說的舌燦蓮花也沒用,面對軍事勢態圖的科恩一副懶散摸樣,沒再詢問什麼,反倒是烏鴉一反常態,拿起地圖來看了個仔細。謹慎的情報人員知道自己匯報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於是輕手輕腳的推出房門,又佈置上了隔音魔法。 趁著烏鴉看地圖,科恩站起來,在屋子中間繞著***,嘴裡哼著含糊不清的小調,腦袋忽而仰起、忽而低下。 烏鴉終於放下了地圖:「你有什麼想法了?想要進去插一腳?」 「如果是在平時,我沒興趣去關注這種小場面,但現在不一樣,」科恩算是證實了烏鴉的話:「如果你是神魔,知道兩個剛從生命祭壇出來的、有可能繼承了遺志的人在第一時間捲進了這種事情,而且還跟其中一方有了直接聯繫,你會怎麼想呢?」 「那當然是……」烏鴉一怔:「你是要把瞞天過海變成禍水東引?」 「聰明,我想這些線索足夠讓他們忙上一陣子了。」科恩點頭:「我們不如去找某人蹭個飯吧,以我們現在的能力,平常人應該留不住我們。」 「我喜歡這種事,」烏鴉很有興致:「現在就動身!」 「要準備好。」科恩去敲了敲門板,向外面吩咐了幾句:「家裡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安排。」 那名謹慎的情報人員再次出現,兩手裡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金屬箱,打開正面的隔板,三排緊密排列的魔晶石有規律的閃動起光亮來。 「機會難得,你要不要給誰捎個口信呢?」科恩轉頭問了烏鴉一句。 重新站到地圖前的烏鴉隨口回答:「不必。」 轉回頭的科恩嘴角抽動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然後一手翻開小冊子,另一手在面板上撥弄起來。 第47集 第九章 第47集 第九章 斯比亞,待城,憂雙宮,地宮深處。 身穿軍服的中年軍官在奔跑著,皮靴異常急促的踏在青石板上,腳步一聲聲的交疊起來,在狹窄的通道中迴盪撞擊,無論音量與頻率都足以令人側目。但目光一觸及到中年軍官胸前的標誌和手上的火紅色信封,旁人就趕緊閃身給他讓出前進的道路。 能佩戴少將軍銜的斯比亞軍人雖然不少,但在帝國機要部卻只有兩位,而胸前能佩戴特殊胸章的就只有一個。 被金色刀劍環繞著的白色鵝毛筆,不但證明這位中年男子是隨侍皇帝級機要官,同時還昭示著他還同時擁有收發、譯碼員的身份,那麼他的保密等級已經高到能接觸帝國軍事絕密了——這樣的人在帝國軍機中樞裡奔跑,大家還是讓開點好。 在通道盡頭,警衛員已經提前核實了少將的身份,於是先抬手敲了敲會議室大門,然後握住了把手,配合對方的前進速度打開、閉合,少將則很有默契地從兩扇門間的縫隙閃了進去。 「報告!機要室在一刻鐘前收到高等級密件,已經譯出來了!」顧不得滿頭的汗水,少將向會議桌邊的幾位長官說:「交件方使用的是聯絡部的發送機,發送位置是在冰點系統之下的鐵葉山定居點,發送的驗證代碼是——沸騰、沸騰、沸騰!」 一聽到這話,坐在會議桌邊的幾個人同時起身,雖然每個人的表情略有差異,但整體來說都是驚喜居多。 因為在斯比亞帝國之內,這個「沸騰、沸騰、沸騰!」的識別碼是絕無僅有,因為它所代表的不是別人,而是科恩•凱達! 雖然只有一個重複了三遍的單詞,卻用了三種密碼,而且會隨時間和前後順序而加入不同的算法,跟隨在這之後的真正內容也進行了獨li加密。舉國上下,能譯出陛下這種密件的機要官屈指可數。就目前來說只有三個,一位隨侍皇妃,另一位在聖都,最後一位就在眼前。 「拿來我看!」 滿臉鬍子渣的海爾特中將劈手奪過機要官手裡的紅色信封,正要一把撕開,卻看到總參謀閣下那嚴厲無比的目光。海爾特這才想起誰的職務最高,嘿然一笑把信遞過去。總參謀官大人先定了定神,這才輕輕的在信封側面撕開一個口子。 看起來,他的情況也不怎麼好,似乎連熬了幾個通宵的樣子,兩眼裡都是細密的血絲。 「是陛下的密件沒錯,陛下說他目前混得很好,血族寶藏取出來了,身體完整、行動自由,只是暫時還不能回待城來……」總參謀官閣下的聲音響起,略微有點嘶啞,但在旁人聽來卻猶如仙音般美妙:「陛下說他有幾件必須要完成的事情,需要我們這邊密切配合……」 「只要科恩現在還安全就好啊,」老成持重的莫亞中將說:「關鍵時期可不能出意外。」 「是的。」總參謀官的目光順著密件上的字跡移動著,突然,他捏著信箋的手指顫抖了一下,瞳孔猛的收縮了,他加快了瀏覽的速度,最後又從頭到尾的重新看了一次,這才喃喃自語說:「這……長官你這玩笑開過頭了!」 卡羅斯中將這番作為把其他人的好奇心引發了,信箋以極快的速度在各人手裡轉了一圈之後,現場的幾個人卻都沒有再說話,他們只是互相打量著,目光中傳遞著迷惑、疑慮還有謹慎。 良久之後,卡羅斯中將才記起機要官還在,擺手讓他出去,而密件卻沒有交給他留檔。 「卡羅斯,你是我們的總參謀官,你應該清楚我們心裡在顧慮些什麼,我個人是絕對不相信科恩會罔顧這麼多人的生死。」到最後,還是莫亞中將最先開了口:「那麼,在密件真實可信的前提之下,請你試著為我們解釋一下科恩這番安排的用意。」 「這個安排的前半段應該很好理解,陛下要讓魔屬布盧克帝國當一回冤大頭,邏輯上沒有問題,關鍵是上族為什麼會鑽進這個圈套,陛下又用什麼做吸引……但既然陛下很有把握,那我們也不用擔心了,」總參謀官分析說:「至於這安排的後半段,我也說不出個道理來,因為中間缺失的環節太多,僅憑這一封密件是不足以連續線索的。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我們所知道的,或者說這密件上提及的,只是陛下安排中的一部分,關鍵環節陛下沒告訴我們。」 「也就是說,陛下要用其他人手去完成關鍵環節?」 隨著傑克的一句話,大家教向帝國聯絡部統領看去,目光銳利得讓有血領主職的瑪法大驚失色:「不要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的話,事情就要費思量了。」莫亞中將收回了目光,好半天之後才叵有所悟的說了:「分析密件裡所涉及的環節,我的結論是科恩根據原本計劃的框架和發動條件進行了大幅度的修改,不過我們現在已經來不及去追究原因,參謀部也沒有時間再做模擬……」 「那就干!」海爾特中將那只碩大的拳頭砸得桌子晃動不已:「要我們做的事情,科恩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我相信科恩。」知道不能遲疑,莫亞的目光順著會議桌巡視一圈:「誰有不同意見?」 「沒有」。瑪法興奮的舔了自己乾裂的嘴唇。 「沒有。」沉穩的語調裡,傑克的兩根手指撥弄著自己左手上的訂婚戒指。 「沒有」。卡羅斯折好信箋,放進貼身口袋裡。 「那就這樣幹!」莫亞一錘定音,手掌猛地拍在桌面,披在肩上的中將軍服被震了下去:「參謀部立即制定前後步驟、聯絡部負責掩護、軍法處監督執行,我和海爾特主持大局——開始行動!」 一個鐘頭不到,會議室的站就被人猛的推開,傳令官雄厚的聲音響起。 「命令!立即召集後勤部萊頓•羅倫佐以下將領,在第三會議室!」 「命令!召集聯絡部內聯局、保密局、特情局、獨li第三、第五司統領,在第六會議室!」 「命令!召集參謀部中校以上的參謀員、敵情員和作業員,立即趕往主會議室!」 「命令!召集軍法處上校以上的統領軍官,在第二會議室!」 「命令!本地駐軍和近衛軍,軍團長以上將領立即前往軍部作戰室等待行動命令!」 六十盞白銀魔法燈座上,共有六百簇魔法火焰正在燈罩中燃燒。柔和而恆定的光亮均勻的灑在清幽廣闊的空間裡,卻無法給這大廳增添絲毫暖意。因為廳中那塊巨大的魔法晶石是冰屬性的,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溢出刺骨的寒意,絲絲白霧從晶石表面沉降,又順著地板向外漫去,直到把整個大廳地面都覆蓋住。 一臉冷漠的光明神族小公主就跪在這層寸許的霧氣中,她微閉著雙眼一動不動,還穿著那身大喜之日的晚禮服,火紅的裙擺在身下鋪成圓形,就像是一枝盛開在雪地中的玫瑰。在她正面,晶石裡是沉睡的菲謝特•夏麥。他臉上還依然保留著那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從「下嫁」那天開始,小公主就依照科恩的命令跪在這大廳裡了,她沒有反抗,沒有說話,甚至連身體都沒有移動分毫。 而科恩•凱達也沒有再理會過她,就連一滴水也沒有送進來過…… 當然,小公主不是普通人類,根本不會被餓死、渴死。科恩的用意很明顯,他需要小公主以這樣的方式贖罪,而小公主殿下卻把這當成是一場與科恩•凱達的意志較量。身為光明神族的一員,小公主絕不能在區區人類面前示弱,她堅信會有那麼一天,科恩•凱達和斯比亞會受到百倍於此的報復。 整齊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停在那扇從來沒有被開啟過的大門外,有兩位魔法師在輕聲吟唱著精靈語,解開了門上那個象徵性的魔法封印。然後,廳門被緩緩的打開,外間溫暖的空氣湧了進來,小公主臉頰邊的幾根髮絲輕柔飄動起來。 「殿下日安」一位腳步輕柔的精靈女性走近小公主身邊,低聲說:「剛才接到皇帝陛下旨意,請殿下移駕,前往別宮隨侍。」 「別宮?」小公主冷冷一笑:「斯比亞皇室有別宮嗎?」 「既然陛下說有,那就一定會有。」女精靈的態度雖然溫和,但用辭卻很強硬,根本不容小公主拒絕:「車隊已經準備好了,請允許我等侍候殿下出行。」 小公主殿下沒有拒絕,從原地起身,讓女精靈將一襲絲絨披風蓋在她肩上,然後又在女精靈的引導下向外走出。 追隨在小公主身後的「內侍」全是精靈,無論男女,一個個都是謙和守禮、有問必答,讓小公主找不到發飆的機會。 的確有一支規模不小的車隊等在宮門內側,小公主前後看了看:「就算是本宮出行,似乎也用不了這麼多馬車,你們是想讓本宮去坦西嗎?」 「回稟殿下,這些馬車有一半是調撥給另一位殿下的。但是她目前不在憂雙宮,所以我們只能在半路上匯合。」跟在小公主身邊的女精靈回答說:「因為別宮是建在分界線內的一處風景絕佳之處,所以路途較長,準備的物品也就相應多了些。」 「這樣說來,本宮對這處別宮倒很好奇了。」小公主冷冷的說:「你們可別讓本宮失望。」 「恭請殿下出行。」女精靈直接無視了小公主的怒氣:「請上車。」 小公主沒有再說什麼,直接上了馬車,車隊立即出發,在旁人好奇的目光向城門駛去。 第47集 第十章 第47集 第十章 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大運河西段。 是順風,但老式運輸船還是在運河上慢悠悠的行駛著,因為中間的主桅桿上只掛了半帆。衣著光鮮的貴人們忍受不了這速度,不斷打發人從專屬艙裡衝到甲板上來氣沖沖的責問,船長就不斷的把主桅中部那處裂紋指給他們看,告訴他們,那裂紋是上次戰爭中被斯比亞遠征軍的投石擦掛造成的,然後叫罵聲就會消失在艙口。 在這條船上,在這個時段裡,不會有人公開侮辱斯比亞,就算是貴族和武士也不敢,因為這是被南方條約商團控制的地段——在人家地盤上罵人家的主子,是嫌自己命太長嗎? 其實,就連那些貴族老爺們也知道,有這樣一條舊船坐就不錯了,要知道在運河其他地段,現在最流行的交通工具是小漁船和舢板。以前那些豪華舒適的班船,先是在戰爭中被毀壞一批,然後在戰後丟失一批,最近又被運河防務軍徵用一批,已經很難再見到了。 大運河的運輸壓力大到什麼程度呢?就連那些沉在水裡的破船,還沒有打撈起來就被人搶著買走了,根本不管是什麼類型的船,修修補補之後就湊合著用。也不是沒有新船下水,這運河沿途有不少船廠,可那些船早已被條約商團訂購,直接用來抵充戰敗賠款,因為有外交條約在,所以就算是帝國皇帝也不能插隊。 沒錢進客艙的乘客們在各處扎堆,閒聊中,各種消息在甲板上彙集。從條約商團領地過來的人繪聲繪色的向別人述說自己的經歷,稅收有多重、世道如何艱難、民眾有多灰心……聽完後,從福克斯堡過來的乘客就會冷笑一聲,把那人剛才說的事情在悲慘程度上加個三到五倍再描述一遍,然後信誓旦旦的告訴大家,這才是真實的帝國現狀。 偶爾會有人打斷這種「誰最慘?我最慘!」的無聊遊戲,號召大家及早投入條約商團名下去謀條活路,然後甲板上的保皇黨就會冒出雜音,接著兩邊就會打起來…… 船長聲嘶力竭的在旁邊主持公道,威脅說誰再打就把誰丟下水,但是也會有沒心沒肺的人打賭誰會贏得勝利。 在這種事情上,烏鴉的觀察力是異常敏銳,他連贏十把,科恩輸得怒火中燒,恨不得自己親自上場打過……等這位少爺的忍耐力到達極限時,船也終於靠上了碼頭。 「這就是大運河西端的樞紐城市?規模倒是不小,就是破舊了些。」烏鴉下了船,回頭看了一眼遠方那座在戰爭中被破壞的大橋:「我們要怎麼找到蹭飯的地方?」 「早安排好了,你看那邊的人,」科恩看著一隊正在下船的人:「看出名堂沒有?」 「法師、武士。」烏鴉說:「沒什麼奇怪的。」 「他們只是護衛,中間那癆病鬼才是主子,」科恩笑說:「跟上去,他就是我們的路引。」 魔屬條約商團,他的全稱應該是「魔屬聯盟與斯比亞帝國戰後事務專屬條約商團」,這個全稱不但囉嗦,而且叫起來還會令魔屬人士心情沮喪,所以只會在最正式的文件上使用。在日常文件和口頭上,魔屬各國、商團內部人員,甚至商團總部都稱呼它為南條約商團——完全不用擔心名稱重複問題,那些民間商團絕對沒膽量爭奪這個名字。 以前,南條約商團總部設在首都附近,原本與福克斯堡城區只是一水相隔,但後來,因為商團與布盧克帝國的關係日益惡化,所以在實力和道義上都呈弱勢的商團就開始遷移總部,然後一遷再遷,直至退縮到大運河西段的樞紐城市——威登城為止。 在這之後,南條約商團就開始對布盧克帝國展現出強硬的一面,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已經是條約商團退讓的最後底線了——威登城是魔屬戰後賠款和物資往來的關鍵點,當初與斯比亞帝國簽訂條約的時候,斯比亞就一再要求商團必須控制威登城,以保證賠款和物資能夠順利運往斯比亞。如果南條約商團做不到這點,那麼它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性! 所以,威登城對於南條約商團的重要性,就等若福克斯堡對於布盧克帝國。 南條約商團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建立初期就在威登城紮下了根,把這裡當成大本營一樣經營;布盧克老皇帝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帝國的軍事部署有一半以上是針對這個運河上的城市。在福克斯堡與威登城之間,雙方部隊沿著運河一層層擺開,戰爭氣氛已經相當濃厚。 在兩隻猛獸搏殺前的對峙階段,總是會有一些想在事後撿便宜的禿鷲、野狗在旁邊遊蕩。這些以腐肉為生的野獸雖然沒多大力量,但在明智的統帥看來,他們並不是全然無用。南條約商團的首腦斯維斯·赫本公爵就是一個明智的統帥,所以他在氣氛如此緊張的日子裡,依然在接見這些勢力地代表。 運河沿岸金戈鐵馬,城牆內外的武士們枕戈待旦,但在此時,公爵的臨時府邸裡卻在舉辦各種明目的宴會,人來人往門庭若市……如果不是公爵大人在此地擁有絕對權威,外加一直以來聲望卓著,他早就被軍民戳破脊樑骨了。 而公爵本人卻照顧不到這些,他現在不是一個只需要對某場戰役負責的將領,而是統御條約商團的唯一領袖。條約上團很龐大,這個領袖身份在各個方面都與帝國皇帝持平,而商團的管理體系卻還沒有健全到能媲美帝國,是有很多事情公爵要事必躬親,怎一個「忙」字了得。 「公爵殿下,」護衛隊長輕輕敲著房門:「客人們已經來了,正在小客廳等候。」 「知道了。」斯維斯公爵向身邊的秘書交代幾句,放下手裡的公文出了門,幾名副手緊跟在他身後,一邊翻動手裡的資料,一邊向公爵匯報客人的情報以及在會談中要注意的事項。 「前線軍報一道,就送到我的房間去。」斯維斯公爵拿過資料自己翻看,又向副官交代:「明天起,每一批運往前線的物質都要加兩成,不夠的數額就近在商團押運物質中截留,向斯比亞那邊報損耗,必要時你可以把明年的損耗也用上——必須保證前線!」 「讓秘書處下個通知,向運河周邊地域的帝國主官和領主們傳達,我不要他們的錢,我要勞力、大量的勞力。」路過樓梯間時,公爵大人對著牆上的鏡子整理了一下儀表:「每十戶攤派三個名額,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威登……如果不給,我就讓那些勞力給他們挖個合葬坑!」 副官們飛快的做著筆記,一直到了小客廳門外,才把公爵大人交給他的貼身侍女們——手腳麻利的侍女們給公爵整理服裝、送漱口水、遞手絹,幾下功夫就把一個熬夜的苦命人打扮得冠冕堂皇,效率高得令人咋舌。 「各位日安,」小客廳的大門一打開,斯維斯公爵就不再是鐵血果決的商團領袖,而是一個優雅雍容的貴族外交家:「我是否讓大家等得太久了?」 客人們起身客氣一番,然後賓主分別坐進沙發,短暫而必要的寒暄之後,大家就進入了共同關心的主題。能讓斯維斯公爵請進小客廳的人,代表的都不是小勢力,當然眼光也比別人要遠大一些,他們不想吃點殘湯剩飯,而是想跟著公爵從布盧克帝國身上扯下一塊鮮肉來。 想吃鮮肉就要出力,這道理大家都明白,但出力與吃肉的比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我們只能出一個狩獵團,三千私兵。至於在戰鬥開始之前就宣佈起兵的消息,這個要求我們無法辦到,但作為補償,在戰爭中期我們會自籌給養,還會加派一支不少於一千五百的警備部隊幫助商團維持本地治安……」 「兩個團六千私兵,給養由商團來供應,至於警備隊員就免了。」公爵洞悉了對方的意圖,微笑著回答:「我這不賣官,但戰後商團會給你家族一項專屬品經營權,免稅六個月。」 「這……好吧!」清楚公爵在這種事情上說一不二的風格,對方點了頭。 立即就有秘書來領人出去簽協定,而另一位客人,已經開始闡述自己家族的立場了。 「殿下的其他要求我們能辦到,但是中止我家小姐與皇子聯姻這件事,我們卻難以辦到,殿下知道,家族信譽是很重要的,這婚事在年前就已經訂下了……」 「聯姻必須中止,而且要高調宣佈,要讓舉國上下都知道閣下的家族不看好皇室在這場戰爭中的前景。不要兩家下注,這是我們合作的前提。」公爵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只要皇子沒死,戰後你們一樣可以把小姐嫁過去,這樣的話,家族的名聲不就被保全了?」 「關於安排我家主人在陣前反戈之事……」 「關於由我家族揭露皇帝侵吞戰爭賠款的事……」 「關於讓我家族停止向福克斯堡供應糧食以及藥品的事……」 客人們提及的每一件事,在往常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但在這個小客廳裡卻像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樣拿出來商議,因為這些家族很清楚南條約商團的背景和能力,也清楚在商團的眼裡這些事情就是生意,也沒什麼好避諱的——大家都在挖帝國的牆角,誰怕被誰出賣?就算老皇帝知道了,他管得過來嗎?除了商團,他還有精力管別的嗎? 很快,客人們就相繼離開,廳中只剩下最後三個人,斯維斯公爵有些失禮的翻了翻資料,以瞭解這三家與自己的交易內容,趁著公爵的動作,一名最靠近他的客人也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口說話。 「公爵殿下,關於我家族要向商團提供的沿途供應,我們已經準備了十二個點,而且還可以新開闢……抱歉,我看看資料,」上了年紀的客人伸手進兜,在公爵等待的目光中,他從兜裡拿出的卻是一顆各種顏色盤繞糾結的魔法晶石,向著公爵一舉:「皇室向殿下問候!」 「刺客!」早在客人的手出兜的那一瞬,斯維斯公爵已經察覺不對,但事出突然,於是只能整個人向後一倒,把沙發翻覆擋在他身前,保護自己的魔法屏障也同時展開——但很顯然,刺客手裡拿的那東西足可以把整棟建築完全摧毀,而公爵本人卻沒什麼機會逃開,他只能把魔法屏障的等級提升到極致,以抵禦即將到來的衝擊! 沒響。 沒有猛烈的亮光,也沒感受到有震動,只有一些奇怪的聲音傳來。公爵很奇怪,他又等了一等才探出頭去查看,然後,公爵大人就見到了他這輩子所見過的、最憋氣的刺客。 另一位客人捏住了刺客舉在空中的手,被雙重握持,魔法晶石中的艷麗色彩已經消褪了不少。能在短時間內憑借一擊之力壓制這種爆裂型魔法的人,全魔屬聯盟……不,就是全比斯大陸也找不出幾個來,至少斯維斯公爵自己就辦不到! 刺客又氣又急,拚命揮舞另一隻拳頭去打阻止自己行動的人,天可憐見,能發動這種魔法刺殺的都是造詣精湛的大魔法師,這個苛刻要求就決定了刺客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他被對方搖晃著,連站都站不穩,哪還能打中對方?一張老臉上早已是涕淚縱橫了! 雖然還不清楚是誰阻止了這場悲劇,但斯維斯公爵卻對此懷有感激,如果對方成功發動了魔法,他自己是能活下來,可商團的損失就不可估量了。 「閣下能不能稍微解釋一下,」就在公爵努力辨認對方的身份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為什麼每次看到你,你都是比較倒霉的樣子?」 公爵的目光抖了一下,然後向左橫移,在沙發邊看到一個蹲著的人,雖然在這個角度只能看清他大半張臉,但那上面的表情已經足夠邪惡了! 「科恩·凱達!」斯維斯公爵咬牙切齒:「是你!」 「嗯,是我。」某人揭下自己臉上的面具,露出於屬於瘋狼的臉孔來:「我說,你要不要先站起來呢?如此俊美的人兒,趴在地上裝死狗可不太雅觀……」 「這刺殺是你安排的!」斯維斯站起身來,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你想幹什麼?!」 「不要用老眼光看待我嘛,人是會進步的。不過最根本的是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幹這種沒品的事……」科恩把自己丟進旁邊的單人沙發:「本來只是過來跟你打個招呼,沒想到撞破這位仁兄的大計,你知道,我不是那種喜歡打小報告的人,又不好提前打斷你做事。」 「你們散了吧,這裡沒事。」公爵在門邊吩咐一句,然後回轉頭來:「不是你?你會這麼好心救我?」 「什麼救不救的……你又死不了,別人死不關我事,但嘰裡呱啦大陸稀里嘩啦帝國第一任皇帝冊封的女貴族不能因為這種無聊原因出事。對了,說到這個,叫她給我們拿點喝的來。」科恩呵呵一笑,轉頭吩咐同伴:「別玩了,讓這位老兄安靜點嘛!」 一陣辟里啪啦的輕響後,驚魂未定的刺客被丟到沙發上,他全身關節被卸,嘴裡還含著那塊魔法晶石。 斯維斯又回到門邊吩咐兩句,他的貼身侍女之一,也就是那位「嘰裡呱啦大陸稀里嘩啦帝國第一任皇帝冊封的女貴族」就輕手輕腳的走進來,見禮之後為科恩等人送上各式飲料,連刺客身前也放了一份。 「獨來獨往的瘋狼閣下,如今也有同伴了?」等待女退場之後,斯維斯公爵才在原位坐下,臉色僵硬的說:「怎麼,覺得自己壞事做多了,擔心被人找麻煩?」 其實公爵明白,科恩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一定是有原因的,但他卻無法去揣測,而且,他現在還做不到冷靜的面對科恩,這從他的言行上已經顯露無遺。 但科恩不存在這個問題,簡單的說,這個人的臉皮厚度已經破紀錄了。他聞言又笑:「我是怕你一見我就要衝上來亂砍,當然要準備一個能拉開你的幫手。」 「這裡是商團,」斯維斯公爵臉色愈加不善:「我的地盤上只談生意!」 「當然了,難道跟你談交情嗎?」科恩抽出一張薄紙丟過去:「我私人有筆生意跟你談。」 公爵接過,展開一看之後眉頭就開始跳動:「你耍我?」 「沒難度的事情我不做,」科恩搖搖頭:「你沒看錯,我要向你提供三個團九千人的私兵,另有五支別動隊,甚至是——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再借你一個魔法師大隊。這些人的水準不是貴族私兵可以相比的,足夠為你奠定一場關鍵戰鬥的勝利。只要你點頭,他們就可以在五天之內趕到這裡,不用懷疑,我老早就在布盧克埋伏了人手,你應該慶幸是你在使用他們。」 斯維斯公爵沉默了好一陣,才說:「你要什麼交換條件……」 「那上面不都寫著嗎?」科恩的臉上滿是和煦的微笑:「如果你不答應,我想你那位大伯會答應的。現在是打仗嘛,誰不想自己的力量強一點呢?」 公爵這時的目光,兇惡得就像是要吃人。 「沉默啊,那好,我就當你答應了!」科恩哈哈一笑站起來:「這刺客老兄挺有趣,我帶走了——你別送,千萬別送,不然我就捨不得走了。」 第47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犯禁 第47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犯禁 沿著寬廣的河道,滔滔運河水從布盧克帝國滾滾而來,在流經艾裡納帝國和已不屬於魔屬聯盟的坎普之後,終於歸入無邊無際的大海。在這個地段上,運河水量已經增大了數位,河水中夾帶的河沙在入海口堆積,形成數十個三角洲,運河水只能循著其中數十個曲折的河道注入大海,也把入海口拓寬至三十多里。 毫不誇張的說,這個區域是一片澤國,水文環境的改變,再加上肥沃的泥土,生長的植被也就變得繁雜起來。在淡水充實的季節,內陸水生植物瘋長,而在潮汛季節,就換成鹹水植物肆虐;而在兩者之間的時段,這方圓數十里則是混生植物的天堂。 但無論是在哪一個時段迪裡都從不缺少遮天蔽日的綠蔭。所以,除了三條寬度可通行的海船的主航道之外,其他運河分支就成為了走私者和傭兵團的樂園。 不是魔屬聯盟、斯比亞又或者南條約商團不想去管,而是他們真的解決不了這個令人頭痛的問題。在幾次努力未果後,這三方都達成共識,只要在保證主航道暢通的情況之下,並不介意某些人在這裡混飯吃——走私者和傭兵團的確不是什麼善類,但他們懂得孝敬,更何況,這些人還能在某些時候幫上些「小忙」。 沒有任何標誌的快船靠在岸邊,三名臉色陰沉的年輕人走上簡陋的碼頭,很快就與一夥漁民打拌的海盜接上了頭。只在腰間圍了條遮羞布的海盜頭子接過對方遞來的錢袋,小心的掂了掂重量,然後回頭一聲呼哨。不多時,就從後面河道上駛來一條破舊漁船——在目前,這是所有民間涉海團體的戰鬥、運輸以及後勤通後艦。 「別看這東西一副隨時都會散架的模樣,在俺們手裡它好著呢!」海盜頭子一臉質樸如老農的笑容:「客人放心好了,才三百里而已,只要一天就得!」 「來接包裹的是官面上的夥計,三桅客船,掛的是條約商團旗。」客人首領的語氣冷若寒冰:「距離三里就閃黃燈,六短六長,這面腰牌是接頭的信物。」 「清楚清楚!」海盜頭子拍著膚色黝黑的胸脯說:「包裹一定準時送到!」 「我說話有點口音吧?」對方對海盜頭子的保證一點興趣都無:「你聽的出來?」 「這個……」海盜頭子拿不準對方的心思,雖然知道語調中的貴族口音,卻還是在裝糊塗:「俺老瞎子一輩子跑海,很少上地面,所以……聽不出來。」 「聽不出來不要緊,你只要知道一點就可以了,」對方露出一個帶著殘忍意味的微笑:「如果包裹出了事,你和你的手下就會出事,你們那三個村子也不會留下任何活物,明白了嗎?」 「明白了,老爺!」漲盜頭子一個大禮行下去,額頭在泥地上撞出一個淺坑,然後轉頭去吩咐手下:「搬包裹——趁著風趕緊划水!」 一天之後…… 陰沉的天空中,一艘掛著南條約商團旗幟的三桅客船靜靜的漂浮在海面上,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站在客船甲板上等待著,神情焦慮。在他目光所及的海面上,有一艘船身上早部被完全炸裂的船隻,從殘餘部分來看,那應該是一艘漁船。 「已經徹底檢查過了,這就是那艘要與我們交接的船廠」客船的船長來到中年商人身邊:「上面沒活人了,而且……艙室裡沒有我們要等的東西……」 「誰幹的?」 「漁船上面兩層被魔法從內部一次性炸裂,而下面的艙室卻分毫不損船員身上沒有外傷,死的那一瞬神情平常——沒人能把活幹的這麼漂亮,就是上面的特戰隊都不行。」 「報告上去」中年商人臉上的肌肉抽動幾下:「任務失敗,我們失去了山峰托運的包裹!」 在距離入海口不到兩百里的內陸,就是一條綿延的山脈。此時,在山脈中最高的一座峰頂上,輕工業衫素面的一第一魔將背倚絕壁,婷婷而立,明亮的陽光中,她那白皙的面孔上帶著點兒心情的神情,看起來分外嬌艷。 「差不多都清楚了,這老頭是個魔法師,精通控制混亂元素,按魔屬的標準,他在這方面的造詣已晉身大魔法師之列。」一身裝的古德龍從石頭後走了出來,正用一方碧色絲巾仔細擦拭雙手:「這次是在布盧克老皇帝的授意之下,前去條約商團總部行刺斯維斯。赫本的。」 「如果他只是去條約商團行刺斯維斯。赫本,那麼即使是失敗了也應該是在商團手裡吧?怎麼會在斯比亞人手上?」第一魔將秀眉輕皺:「你是怎麼注意到他的?」 「兩天之前,斯比亞人就在運河上鬼鬼崇崇的運東西,到臨近運河入海口的時候,斯比亞人分成兩批,一路大張旗鼓卻只帶了些文書,另一路悄然無聲的去找了個海盜幫他們運包裹,那包裹裡就是這老頭。」古德龍丟下血跡斑斑的絲巾:「確定無誤之後,我在海上下的手,海盜本身沒有價值,就擄了這老頭回來。因為事關重大,所以就召喚你和第二魔將過來。」 「第二魔將是去查對他的資料了吧?她還是這麼心急。」聽了古德龍的話,第一魔將歎了口氣:「這老頭是怎麼落入斯比亞人之手的?」 「他選擇的行刺電動機很好,其他以他本身的能力,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不但有機會傷害斯維斯。赫本,而且還能重創商團管理層。」古德龍回答說:「但事情很湊巧,在他行刺的時候,偽裝的科恩。凱達就在他身邊——於是,本來十拿九穩的刺殺就毫無懸念的失敗了。」 「科恩·凱達在南條約商團出現了?」驚訝的瞬間一過,第一魔將就冷哼一聲:「他憑什麼知道那就是科恩·凱達?科恩·凱達的偽裝就這麼不濟事?」 「在科恩·凱達出現之後,斯維斯·赫本震驚之下叫破了他的身份,」古德龍說:「這段是直接提取的記憶,我查驗過,不是幻景,所以不可能混入虛假資訊。」 「然後?」 「他們進行了一次談話,其中涉及到一筆交易。科恩·凱達將向斯維斯·赫本提供九千人的私兵、五支別動隊和一個魔法師大隊,以幫助條約商團在這次zhan爭中獲得勝利,但我們不清楚科恩的交換條件,只知道斯維斯·赫本對這個條件很難接受。」 「但他畢竟是接受了,是嗎?」第一魔將的語氣變得陰冷了:「那麼刺客呢?在得知這一切之後,刺客居然沒有被滅口?」 「科恩·凱達需要刺客的技能,在被運到這裡之前,刺客已經被連番審問過。」古德龍說:「為了少受苦,他把自己的所有技能都說了出來,之後為了保住性命,又向斯比亞人隱藏了核心部分——時間太短,他們是出於無奈才讓他活下來,準備帶回斯比亞再慢慢研究。」 「這一切都太巧了,」第一魔將有些難以決斷:「這魔法師是研究什麼的?」 「研究混亂元素,」古德龍回答:「新興的一個魔法研究分支,目的是將各種魔法元素提純、壓縮、儲存進魔法晶石,然後在特定方式的控制下瞬間釋放強大的能量——在理論上,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材料,這種能量的強大程度和破壞性,都遠遠超過一般魔法。斯比亞對這種技藝表現出的旺盛熱情,很值得我們懷疑,這不應該是用在一般軍事上的東西,也許斯比亞是想給我們一個驚喜也說不定。」 「這種結論,只能由長公主殿下和黑暗魔王去下,我們只是魔將,還不具備這資格。」第一魔將輕聲告誡古德龍:「對於我們而言,眼前最重要的事是確定這一系列事情的真實性,只有這樣,所有資料才有參考價值,才能向長公主匯報。」 「你要我做什麼?」 「你先把提取出來的記憶封好,再趕去布盧克帝國,」第一魔將交代說:「無論你用什麼方式,都要盡快查情布盧克老皇帝與這個老頭的關係,以及老皇帝什麼時候決定派他去進行刺殺的。特別是要查情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別的勢力干擾老皇帝的決定,尤其是斯比亞。」 「好的,我現在就可以出發。」 「查清楚一切之後與我會合,我就在布盧克帝國大魔殿。」 「不用回去地獄島向長公主殿下匯報嗎?」古德龍疑惑的問。 「長公主殿下也在布盧克大魔殿。」第一魔將說:「殿下此行,正是要尋找科恩·凱達。」 一天之後,第一魔將走進了布盧克大魔殿,晉見了不久前移駕此地的黑暗魔族長公主。 之後僅過了半個鐘頭,長公主就帶著第一魔將返回地獄島,直接來到黑暗魔王的宮殿中。 聽了長公主的匯報,黑暗魔王揮手讓第一魔將退下,然後從王座中站起來:「……科恩·凱達已經出現了?還去了條約商團跟斯維斯·赫本見了面?長公主對這事情有什麼看法?」 「回稟父王,這一切消息都經過了再三確認,裡面不會有假消息。」長公主殿下沉聲說:「安插在商團裡的眼睛已經證實了此次刺殺,而第二魔將也證實了布盧克老皇帝派遣刺客的想法沒有受過他人干擾,刺客本人是世襲貴族,這一次也是被老皇帝隨機選中,所以整件事情到這裡都能合理解釋。」 「這樣啊,繼續說。」魔王那刻板的臉上不露一絲表情。 「兒臣以為,科恩的確在向斯維斯提供幫助,而且這兩人之間也會有一個協定。但關鍵就在這裡,科恩·凱達為什麼會親自去?魔屬對他而言是一個危險的地方,即使是國家大事也有外交使臣可以調派,還有什麼事值得他親自出面?」 「其中或者涉及到他與斯維斯之間的糾葛。」魔王的語氣很冷淡:「人類總是感性的。」 「在平時我們可以這樣去想,但在這個時候,兒臣卻不能僅作這樣的推測。」 「長公主的意思是——破蛹?」 「父王睿智,兒臣就是這個意思。科恩凱達剛剛離開生命祭壇,連待城都沒有回去看一眼就來到魔屬見斯維斯,這裡是否別有深意?」長公主說:「我們現在並不知道科恩凱達是否打算繼承生命祭壇的遺志,他這種離奇的行為證號為我們提供佐證。」 「長公主請繼續說。」 「黑暗魔族並不在意有人繼承生命祭壇的遺志,就像黑骷髏會一樣,我們隨時都可以剷除掉另一個妄圖反抗的組織,即使它的首領是科恩凱達。」長公主遲疑了一下,「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條約商團是唯一能在未來與斯比亞這種超級帝國抗衡的人類力量,也是我們決定要呵護、培養的試驗品,如果讓生命祭壇的遺志侵襲的話,我們就得不償失了。」 「已經能確定科恩凱達繼承了遺志嗎?」黑暗魔王對長公主的話不置可否。 「現在只是懷疑,還無法完全確認。但科恩凱達不會無故扣押一個精通新興魔法研究的刺客,這跟黑骷髏會當初收斂人才的做法何其相似。」長公主說出了自己的分析:「兒臣覺得,如果哦科恩凱達有意要這樣做,那麼他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一定會有另外的舉動,而且時間不會太久。」 「他還會去聯絡北方條約商團的首領是嗎?」黑暗魔王道出了長公主的預測方向:「可我們現在卻無法找到他,你打算用什麼手法去確認呢?」 「只有使用大量的人手,找到科恩凱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到之後再做。長公主回答:「就在數天之前,斯比亞帝國國內的一些活動逐漸終止,大量的物資和人員正在往兩三處地點調集,連小公主也轉移向別處兒臣想暫時抽調一些人手去尋找科恩凱達的行蹤,只保留基本數量的眼線監視著這幾處重要地點。」 「這樣做也算穩妥,長公主考慮的大方向沒錯。」黑暗魔王終於點了頭:「南條約商團那裡,長公主應該對斯維斯赫本稍作警告,免得他將來不務正業。」 「對於科恩凱達,即使他已經繼承了生命祭壇的遺志,也不能對我們造成實際上的損害。可他還是斯比亞的皇帝,在這個位置上,只要他願意去推動,那麼生命祭壇遺志就會像毒藥一樣向大眾蔓延,犯禁的人類會大面積出現,而我們定下的次序也就會被破壞。」 「所以,在能夠確定科恩凱達繼承了生命祭壇的遺志,並且已經有了實際行動後……」魔王漠漠的說:「殺了他。」 「是。」長公主殿下領命。 「然後把他的靈魂帶給我,」黑暗魔王輕聲交代:「可別讓光明神族給搶去了。」 ~~~下期預告~~~ 生命祭壇中的經歷,讓一種早被遺忘的力量回到了科恩身上,但在同時,這些經歷又為科恩內心添加了一份沉重。 神魔兩族的長公主殿下受命尋找科恩的蹤跡,手握生殺大權的她們會怎樣對待科恩?善智的神族長公主與善妒的魔族長公主之間的碰撞,又將是一種什麼樣的結局? 科恩與他召集的大軍,分別開往神魔分界線深處。而在科恩身側,是目光冰冷的烏鴉…… 第48集 第1章 第48集 第1章 自古以來,凡是那些在歷史上聲名遠播的城市,大多都會與毀滅和災難扯上關係,這是一再得到證實的,讓人感覺很無奈、很奇特,可回過頭來仔細想想,卻又讓人覺得很正常。從興盛到毀滅再到興盛,這似乎已成為一個自然規律——如果神魔兩族同意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人投入到對這個哲理的研究中,但很顯然,人們並不清楚上族對什麼感興趣。 所以,在經歷過戰禍不久的布魯克帝國首都福克斯堡裡,沒人去關注這個或許掠過了很多人心頭的迷思。整城效忠於老皇帝的臣民們,此時正在尚有餘熱的廢墟中忙碌著,他們要準備另一場戰事。當然了,一如既往的,在這些勞苦的人裡並不會包括貴族。 布魯克帝國法令規定,一旦戰爭爆發就不能再舉行歌舞酒會,因此,老爺夫人們正抓緊即將開戰的三天時間在皇宮中徹夜狂歡。在傳統上,這種舞會是為鼓舞士氣,也是為了表示自己國家的勇武,參加的人大多會帶上兇惡面具,並作各種奇異威猛的裝扮。 但根據大多數貴族傳統的命運,這個本來立意優良的傳統也淪落得差不多了。 國域狼煙,都城披甲,皇宮別院中卻是火樹銀花。 之前的某年某月某天,福克斯堡上演過一場聞名遐邇的魔法焰火晚會,起因只是一個玩鬧式的賭約。時至今日,可能很多人都淡忘了,但那一夜的景觀,卻超越了貴族晚會和魔法焰火的範圍,最後鬧的整個魔屬貴族階層,特別是在年輕一代中沸沸揚揚。 有人說,那是貴族中的迷惘一代首次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內心世界;也有人說,那是新一代貴族內心徹底腐敗的標誌…… 至於那位晚會主辦人荷南伯爵,他的下場卻沒有人去關心。 事實上,跟幾位同樣倒霉的魔法師在一個「有助消化之地」進過食,並被皇家變相處罰之後,這位荷南伯爵就變的成熟多了,而且在其後的戰爭中積功甚厚,現在已經做到了福克斯堡治安督察官,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正是當初斯維斯.赫本公爵抓他時所擔任的職務。 伯爵、公爵只是一字之別,但在待遇上有很大差別,荷南可不能像斯維斯那樣萬年貓在家裡不上工,在每一個應該當差的日子,荷南都兢兢業業的出現在自己的崗位上,帶著手下巡查在福克斯堡的大街小巷裡,途中勞累時才會去一些方便手下尋找的地方暫時休息。 年輕人年富力強,所以他大多當的是夜差,徹夜巡查中最合適的休息地點是觀露宮,也就是當初老皇帝處置他的地方。不過現在的觀露宮卻只餘下一片廢墟基台——福克斯堡裡唯一一座山上宮殿,已在上次斯比亞遠征軍的攻擊中毀於戰火。雖然宮殿毀了,但山體的高度還在,補種上一些樹木之後,還算看得過去。 每次站在觀露宮的基台上鳥瞰福克斯堡,荷南伯爵心中都是思緒萬千、感懷不已,也總會默默的望著下方的那些***出神。其實這也怪不得他,任何人有那樣的遭遇,心境上都會產生極大的變化,這個年輕貴族能支撐著一路上進,已經很不容易了。 在這樣一個空氣中沁透著寒意的夜晚,荷南伯爵照例走上了基台高處,在一處平整地面停下腳步,沉默的看著城中情況,又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個金屬圓壺,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一股清淡的酒香飄揚過來,荷南伯爵眼眉一開,旋而又是一緊,扭頭向上風頭看去——只見上方歪斜的石柱邊依靠著一個黑影,他手裡拿著一隻皮袋,正往嘴裡大口灌著美酒,從輪廓到動作都是一副懶散的模樣。 「閣下真是好興致,」荷南伯爵不動聲色的摸到劍柄:「深夜在此豪飲,痛快得很啊!」 「冷夜喝冷酒,這有什麼好痛快的?」黑影身形一挺,離開被依靠著的石柱,一步步走近了伯爵:「三更半夜,你一人在這裡偷偷摸摸的做什麼?不知道這裡是皇家庭院嗎?」 「本人正在當差巡查,這個皇家庭院正在本人職責範圍之內。」堂堂的治安督察官被人這樣質問,荷南伯爵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戒備之心倒是去了不少,因為來人的衣飾華美,顯然不是平民百姓或刺客的裝扮。 「當差?巡查?」來人停在十步之外,身姿挺拔,風度不凡,只是一張臉還隱在樹蔭陰影下:「那你還喝什麼酒?」 「誰告訴你本人喝酒了?」荷南伯爵一愣,這大概是他當上督察官以來初次被人倒打一耙。 來人卻衝他一揚頭:「你手裡拿的不是酒嗎?」 「這不是酒,」看著手裡的圓壺,伯爵的目光變得溫柔了些:「是一壺熱飲。」 「半夜裡爬這麼高,既不嚎叫又不喝酒,你還是不是男人?」來人微感驚訝,幾步走出了陰影,終於站到了伯爵身前。 「嗯,閣下好運氣,要是早幾年對我說這話,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哦?會是怎麼個不妙法呢?」 「閣下沒聽過傳聞嗎?幾年前,我還是個什麼都不顧忌的紈褲子弟,閣下這樣說話,雖然不會有性命之憂,但總歸是要被群毆的……」 伯爵淡淡一笑,慢悠悠的抬起眼,但目光一觸到來人的臉,笑容就僵住了,手上的熱飲也灑了一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你?是你!」 「當然是我,」來人臉上有邪惡的笑容:「那麼今天會怎麼樣呢?」 「瘋狼!」荷南伯爵飛起一腿,雖然不是快逾閃電,卻也架勢十足。 「這是何必呢!」讓過幾腳之後,惡名昭彰的坎普瘋狼煩了,於是也一抬腳,輕巧端正的踢在伯爵小腿的脛骨上。 伯爵痛的大叫一聲,抱著被踢中的部位原地單腳跳,另一隻手卻還拿著圓壺不肯鬆開。 「怎麼會這麼想不開?」瘋狼坐到旁邊的石頭上,拿起皮袋灌了一口酒,鄙夷的說:「過了這些日子,你還是沒什麼長進嘛!」 「早知道打你不過,但是不打說不過去!」好半天之後,荷南伯爵總算緩過氣來,在旁邊罵了兩句粗口,先把圓壺仔細蓋上,再一瘸一拐的走到瘋狼身前:「私仇已經報過,現在你跟我去做個入城的書碟,省的你一會被人抓去當苦力。」 「誰能抓著我?」瘋狼有些好奇的看著這個治安督查官。 荷南伯爵呸了一口,說:「現在要打仗了,福克斯堡不安寧,到處在抓人。我知道沒人能抓住你,但這是皇家法令,你也不能和軍隊對抗吧?有了書碟,你去找那人也方便。」 「你知道我要去找誰嗎?」瘋狼臉上表情更加有趣。 「誰能勞動你的大駕?你總歸不是來找我決鬥的,」荷南伯爵搖了搖頭,也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能去的話你就早些動身,留在福克斯堡沒什麼前途,兵荒馬亂的,別耽誤了。」 「居然知道福克斯堡沒前途,你也不簡單嘛,看來我得收回先前的評語了。」在伯爵的善意提醒下,瘋狼點了點頭:「你怎麼不去找他?按道理說你跟他的交情不錯,他手下也有大批你的同齡人跟隨,據我所知,其中也不乏你的熟人。」 荷南伯爵笑笑,只是看著手裡的圓壺,沒有說話。 「誰送你的?」瘋狼瞄了一眼,那是個造型簡單的金屬壺,表面有銀白色的花紋。 「還能是誰,一個傻姑娘啊!」伯爵晃了晃圓壺:「我很早的時候就是伯爵了,雖然說不上夜夜換新娘,卻也是群芳環繞。在跟你打賭徹底輸掉之後,在那些聰明姑娘們的眼睛裡,我就變成透明的,還會有小姐們掩著鼻子繞道走,只有這個傻姑娘……不計較我狼狽的名聲,不計較我晦暗的前途,依然用以前的態度待我。」 「我開始好奇了,」瘋狼看著伯爵說:「她以前是怎麼對待你的?」 「她家不在福克斯堡,只是我們兩家的莊園靠在一起,而我小時候曾經去偷過她表姐的東西,所以每次回莊園遇到,她總是會潑我一身水,然後罵我卑鄙無恥。說來也奇怪,我長大後糾纏過不少女人,但是卻沒打過她的主意。」說起以往種種,伯爵卻沒有羞澀慚愧:「決鬥後我就躲到莊園裡去,沒想到又遇到她,照慣例被潑了水,只是在她罵我的時候,變成怯弱怕事、不知上進了……」 「哦,果然不錯,雖然風格另類了些。」瘋狼點點頭。 「很少人能理解這一點!」聽到瘋狼肯定的話,伯爵顯得很高興:「之後,我就一步步爬了起來,別人很難想像我能做到這些所謂困難的事,我自己最明白不過,能追到她,當個官算難麼?!」 「可我是一般觀眾,」一臉好奇的瘋狼對一臉豪氣的伯爵說:「我就想知道她有多漂亮。」 「說真的,我已經不在意這一點了,漂亮的女人大多不能說心事,更不能共事,因為她們通常轉身就能把你論斤賣了。」伯爵輕聲回答:「可她不但漂亮,而且事我願意說心事和共事,甚至一直待在一起的人。」 「那你更應該帶著她走,」瘋狼說:「你已經看出福克斯堡的近況了。」 「她走不了。」伯爵的聲音低沉下去:「她叔叔是前線將領,她在福克斯堡為質。」 「原來如此。」 「或者在阿撒先生看來,我只是一個曾經的、根本不能入眼的對手,但是在決鬥之後,我卻很感激閣下,」伯爵感歎著說:「閣下能體會我這種心情嗎?」 「多少能瞭解一些。」 「我們雖然算不上朋友,但總能算舊識吧?」 「算!」瘋狼很肯定的點著頭:「特別事在那場焰火之後,我對你的印象很深!」 「那事情就別提了,」伯爵一臉平靜的說:「那麼,在殺了我之後,請阿撒閣下把她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吧!作為交換,我可以不反抗。」 「你反抗有用麼?」說到這裡,瘋狼呸了一口:「我什麼時候說了要殺你?」 「這很好理解,阿撒閣下是那個人的摯友,他做大事你不會不幫忙,而且你也不是經由福克斯堡去找他,那麼你來見我做什麼呢?」伯爵冷靜的分析著:「但是很遺憾,我不會提供其他官員的情報給你,阿撒閣下,那與我的誓言相違。」 「那麼,就因為我有能力救你那個——」伯爵很配合的舉起手,讓阿撒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然後阿撒乾咳一聲,繼續說:「因為我有能力救你的未婚妻,所以你選擇從容就義?」 「誰不想好好活著?換個人來看看!誰就義還不一定呢!」伯爵又罵了句粗口:「你曾經在我家門外殺過刺客,老子趴在牆頭看過,知道打不過你!玩計謀也不行!」 「哈哈哈哈!」好好的笑了一通,阿撒.古台才搖了搖頭:「你變成了一個有趣的人,已經能讓我刮目相看了,所以你不應該死,你也不會死。」 「就因為你這樣說了,」荷南伯爵說:「我就不會死了嗎?」 「是啊,因為我這樣說了。雖然我這次來福克斯堡,的確是準備殺點人什麼的,但你已經在無意中救了他們的命。」瘋狼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我們這就分手吧,希望來日能有機會相見,再聽你說你追那傻姑娘的經歷——哦,按照傳統,我是不是應該祝福你們先?」 雖然不太相信對方這麼輕易的放過自己,但伯爵還是致謝說:「得到阿撒閣下的祝福,我很榮幸,但閣下如果還要在福克斯堡做事的話,我會很為難。」 「為難個屁啊!」一塊石磚從阿撒.古台手裡飛出,直接就把伯爵砸暈過去,隨即氣呼呼的說:「饒你不死還跟我囉哩八嗦,欠扁!」 料理了伯爵,瘋狼閣下拍拍手上的塵土,把身後的披風一揚:「走!我們去找點樂子!」 一個白衣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阿撒身邊,與他肩並肩的走下山去,那些在路上游弋的巡查衛士竟然對他們視而不見,根本不知道有人與自己擦肩而過。 山腳下是一條直通皇宮的御道,深夜時分無人行走,只有幾處衛兵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 白衣人回頭去看看山頭,不滿地說:「半夜爬山砸暈個小蝦米,這就是你所謂的正經事?」 「這能怪我頭上嗎?來得匆忙,沒有時間聯絡情報人員啊,」瘋狼閣下把兩手一攤:「我怎麼知道這個混賬皇帝不在這裡,這應該是他最喜歡的地方才對,雖然宮殿被燒了,可如果我是布盧克的皇帝,說什麼也要重建的。」 「那現在我們去做什麼?」白衣人沒好氣的問:「找樂子?」 「樂子而已,想找的話總是能找到的,就看你的目光是否具備探索功能。」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瘋狼走到御道邊,看了一會在搖曳***中勞碌的民眾:「有興趣去參加一個舞會嗎?」 「舞會?」 「聽說就在這御道盡頭的皇宮舉辦,其實也不是皇宮啦,是在新建的庭院裡,很盛大的哦!」說到這裡,瘋狼閣下一把扯下臉上的面具,然後大力一拍白衣人的肩膀:「而且我保證,這種舞會跟本少爺舉辦的皇室舞會絕不一樣!」 面具一去,斯比亞皇帝就恢復了自己本來面容,只是長髮與雙眼瞳孔的顏色並未復原,看起來未免有些怪異。 白衣人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把他的手晃下去:「不都是跳舞?凱達家的舞很別緻嗎?」 「哎,烏鴉君啊,你快給自己的腦袋上點油吧,都快生蚺F!」科恩歎了口氣,邁步當先:「來來來,本少爺就自己受累,給你當一回解說員!」 進行途中,科恩不斷給烏鴉介紹著神屬與魔屬舞會的區別,但烏鴉明顯缺乏興致,就算被逼問感受,最多也只是恩一聲而已......沒一會,兩人已經到了皇宮,可遺憾的是皇宮也在上次的戰爭受損不小,直到現在還處於翻修中,顯然是沒什麼好遮的,只好順著宮牆再向前。 等聽到隱隱樂聲時,兩人就知道距離會場不遠了,科恩在生命祭壇中下了苦功,顯然已經是當世頂尖高手,隨便找了個防守空隙越牆而過,大搖大擺的靠了過去。 「喲!」才打量了一眼,科恩就滿臉的欣喜:「原來是放蕩的化裝舞會啊!」 「我只看到無聊,」烏鴉平淡的看著那些奇裝異服的人:「怎見得就放蕩?」 「這還用說嗎?烏鴉君,化裝舞會的精髓就是放蕩,」科恩一邊說,一邊掰手指:「如果她化裝成妓女,那麼她就是一個放蕩的妓女;如果她化裝成聖女,那麼她就是一個放蕩的聖女,如果她化裝成一個……」 「背的很辛苦吧?」烏鴉一笑。 「的確,」科恩手一揚,一本書被他扔進了旁邊的灌木:「我們還是去感受一下好了。」 「誰?!」灌木中突然冒起一個腦袋,臉上戴著一個眼罩,正緊張的四下張望:「是誰亂丟東西?!」 「哦,兄台你不去跳舞,跑到這裡來做什麼?」科恩轉過頭去,話裡帶上了魔屬通行官話的口音:「咦,兄台你沒有穿衣服呢,啊?你下面那團白花花的是什麼生物啊?」 「大膽!」那人一聲威嚇,然後放低了聲音:「我可是參贊軍務的公爵!你壞我好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靠,化裝之後誰認識你是公爵,」科恩伸手就是兩個耳光,打得對方腦袋晃來晃去:「老子還是皇帝呢!」 「你你你!」號稱自己是公爵的人捂著臉說:「你大逆不道!我剛才還見過陛下!」 「哦,這樣說起來,我這本書還扔得正是時候。」科恩眼中閃出一點詭異的銀輝:「你的陛下在哪?」 對方的眼神明顯的呆滯了,嘴裡說出一個地名,科恩點點頭,向下方一直不動的生物說了聲「打擾」,然後悠然回轉。 「樂子來了,」科恩哈哈一笑:「我們找布盧克老皇帝去吧!」 「你想好了,這裡可是福克斯堡,不遠處的魔殿祭壇是可以直通地獄島的,你也聽說魔殿這幾天來了大人物。」 「有你在我怕什麼?至於那個魔族長公主,她這時候恐怕正在往威登趕呢 !」科恩毫不在意:「入鄉隨俗,讓本少爺去換身衣服先!」 沒過一會,科恩已經收拾停當,領著烏鴉大搖大擺的向舞會主場走去,根據參贊軍務的公爵所說,布盧克老皇帝此時正在舞場後面的某一棟小樓裡,最直接的路徑就是直穿舞場。 「雖然你的穿著……放在斯比亞沒有問題,」跟在科恩身後,烏鴉一個頭兩個大:「可你想過沒有?如果有一位黑髮黑眼、身穿黃袍的年輕人,趾高氣昂的走在魔屬布盧克皇宮中,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看看就知道了。」科恩回答:「我很期待的。」 說話的時候,兩人已經靠近了舞場邊緣,前方就是正在演奏的樂隊,正對兩人而站的樂隊指揮目光掠過科恩,手裡的指揮棒當場就掉了,樂曲明顯亂了兩個節拍,於是乎,滿場的目光轉移過來,被新出現的這兩人吸引! 在那些被各式面具遮蓋近半的面孔上,多是一副驚訝、迷惘的神情。 「……那是科……科恩.凱達!」 「……要……要叫衛兵嗎?!」 「你傻啦?這是化裝舞會!誰規定不能扮科恩凱達的?有比斯比亞皇帝更辟邪的嗎?!」 「……這是哪家的少爺?真是勇氣可嘉啊!」 「……我怎麼沒想到這個最拉風?早知不扮祭司了!」 「……本人可是見過斯比亞皇帝的,他臉上的面具至多只有七八分相似,完全沒有刻畫出科恩凱達的可憎之處!」 「……旁邊那個裝扮白衣殺手的人,明顯沒下功夫嘛,還一臉不怎麼情願的模樣……」 「嗨……科恩陛下是吧?」一具嫵媚的身軀靠了上來,用手指繞住了科恩?凱達的衣帶,唇間緩緩釋放著一股秘香:「有沒有興趣與我這位魔殿聖女談談……人生和理想?」 「很遺憾,朕沒有那兩樣玩意,」科恩?凱達讓聖女挽住自己的手:「不過朕希望聖女能陪朕走上一小段路。」 「大家都在看著呢,」女子軟若無骨的身軀緊貼著科恩:「那麼,陛下想拐帶聖女去哪裡?」 「我們去會見布盧克皇帝。」科恩臉上似笑非笑:「談談……國家大事。」 低低的嬌笑中,一口熱氣噴在科恩頸邊:「科恩陛下,你可真壞呢……」 第48集 第2章 第48集 第2章 房門開,人影閃,浮光掠影中倒下一地護衛。 當緊閉的房門被猛然打開的時候,布盧克老皇帝的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震怒,緊接著又浮現出一點驚異,然後就不動如山的坐在原位,再也不動分毫。倒是他身邊的一位老者反應迅速,第一時間擋在了老皇帝身前,左手裡的地圖向來人砸去,右手順勢去抽腰中短劍! 「嗆!」的一聲,才抽出三分的劍刃被外力壓回鞘中,一位白衣如雪的男子站在老者身前,面無表情的說:「再抽劍,他就死。」 「亞提律親王,讓開吧,」老皇帝聲音中略帶沙啞,「讓朕看看客人是何等模樣。」 老親王怒視著近在咫尺的白衣人,慢慢的移開了身子,當老皇帝看到來人的臉時,安坐的身體卻禁不住一抖,口中驚呼:「你?!」 白衣人左手一揮就將親王打飛,右手的長劍直接抵到老皇帝的喉頭,讓老皇帝硬生生的把下面的話語嚥了回去,然後才陰冷的問:「你認識我?」 「不認識!確實聽說過斯比亞皇廷有一位穿白衣的豪傑,戊技舉世無雙,人稱烏鴉。」 老皇帝兩手緊揣攥著,顯然是在壓抑心中的無盡憤怒:「閣下是要刺殺朕麼?」 「你?」白衣人冷哂一聲,側身退開兩步,他這個動作自然是將老皇帝的目光引向門口。 誰知這一看,已經有幾十年專業經驗的老皇帝完全有違一國之君的氣度,又驚呼了一聲! 不是他心中有鬼,也不是他目光銳利,而是門口那人的特徵太過明顯——長髮如墨,眼瞳似鏡,臉上帶點玩世不恭的笑容,但在老皇帝看來, 這笑容卻是喜怒無常的標誌。 今時今日,滿大陸的這些皇帝們誰會想到,誰又敢去想有一天斯比亞皇帝會親自登門?如果真的去考慮這個問題,那就意味著自己離亡國滅族不遠了! 「科恩·凱達!」老皇帝的手顫抖著,後面的話已經說得不太利索,「你……你居然……你欺人太甚!我布盧克帝國的兒女是有血性的,你不怕走不出去嗎?」 「朕剛才這一路走來,布盧克貴族兒女的血性嘛,已略有見識。」科恩起腳把身邊一張沙發踢到老皇帝桌前,慢悠悠地走近坐下,「現在不妨來領教一下布盧克皇室的待客之道。」 「科恩陛下不遠千里而來,只是想戲弄朕嗎?斯比亞帝國雖強,但我布盧克從沒有怕過誰。」一般來說,皇帝的修養與年齡成正比,兩句問答下來,老皇帝好歹恢復了一些風度。 「就像老陛下說的那樣,斯比亞是個強國,很強,非常強。」科恩點了點頭,說,「朕有這強國之君的身份,難道就不能來探望一下同道前輩?都是當皇帝的人,不用這麼緊張吧?」 「當然可以,相信魔屬神魔之地還沒有科恩陛下去不了的地方,但兩國皇帝這樣見面,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一點。」 聽了老皇帝的話,科恩笑說:「推陳出新,正是朕的風格。」 不去理會科恩的笑語,老皇帝終於正色發問:「科恩陛下為何而來?」 「朕已經說過了,斯比亞是強國,強國自然有強國的擔當和義務。關心、維持現有大陸的平穩局勢是朕不可推卸的責任,」科恩也正色說,「布盧克帝國近來不太平,已經影響到了斯比亞。派使臣來問拖延時日,派軍隊又顯得小題大做,所以想來想去,還是朕來最合適。」 「皇帝對皇帝的直接交流,真是再合適不過了。」科恩進入正題,「在運河沿岸,布魯克帝國與南條約商團排兵佈陣,這是想幹什麼?」 「斯比亞以戰立國,科恩陛下居然看不出這是一場即將開始的戰爭嗎?」老皇帝拿不準科恩的用意,所以在回答時只能避重就輕,「不知這樣的狀況怎麼會妨礙到斯比亞帝國?或者說,斯比亞要插手全大陸的所有事務,布盧克國內這一場小小的戰爭都需要向科恩陛下報備?科恩陛下什麼時候成了全大陸的皇帝了?沒錯,魔屬聯盟是與斯比亞簽訂了協定,但我們至少保留發動內戰的權利。」 「斯比亞不想插手全大陸的事務,朕也幹不來全大陸的皇帝,」科恩心平氣和地說:「老陛下不知道嗎?在目前局勢之下,任何一點動盪都會損害斯比亞帝國的利益。」 「如果科恩陛下真的關心斯比亞的利益,那麼就應該祝願布盧克皇室早日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說起戰爭,老皇帝顯然對自己信心十足。 「這樣說來,老皇帝認定這場戰爭很有必要?布盧克皇室已經是非打不可了?」 「布盧克皇室當然有足夠的理由發動戰爭,」老皇帝說,「南條約商團不過是一群亂臣逆子,自以為攀附上了斯比亞,又有賠償條約在手,行事就可以無法無天,他們搞得魔屬聯盟天怒人怨,這可怪不得朕!」 「亂臣逆子,老陛下這樣形容親侄子是否有些過分?朕聽說他父親可是因為救你而死。」 「朕不否認這點,但世間的事情就是如此莫測。」說這句話時,老皇帝的目光在烏鴉背影上一瞥,又立即回到科恩身上,「就像科恩陛下這樣的豪傑,也怕難以調和家事吧?聽說幾位斯比亞親王就很讓科恩陛下頭痛啊!」 「老陛下這是在怪朕了?」科恩輕輕卸下關於自己的話題,「南條約商團是因為戰爭賠償條約而誕生,但卻不在朕的管轄之下,黑暗魔殿才是它的直接上司。」 「是誰在豢養商團並不是關鍵,關鍵在於南條約商團已經成了一條惡犬!如果布盧克現在不動它,未來必然被其反噬!」 「布盧克戰意澎湃啊,」科恩的話很直接:「可在朕看來,布魯克皇室贏不了這場戰爭。」 「勝利絕對是屬於布盧克皇室的!」老皇帝憤然而起,「無論兵員、外交、物資,朕都一力周全,三線攻勢一起發動,不出三月必將讓南條約商團覆滅!」 「朕能在瞬息之間讓老皇帝你永垂不朽,一天內屠盡布盧克皇室子弟,兩月內踏平福克斯堡!」以科恩的性格,這時候怎麼會放任老皇帝的氣勢高漲起來,「而且在這個過程之中,黑暗魔殿不會有不利於斯比亞的舉動,魔屬聯盟也不會有一兵一卒來救援布盧克!」 「哪怕戰至最後一人,布盧克也將堅持信念!」聽了科恩的話,老皇帝心裡異常悲苦,因為科恩的每一句,甚至每一字都不是威脅,而是真切的事實。但老皇帝心裡知道,科恩這次來絕對不是向自己下戰書那麼簡單,所以也不敢把話說絕,以免真的把科恩的暴戾秉性引發。 「老陛下請坐吧,我們現在沒必要劍拔弩張。」科恩的語氣緩和下來,「斯比亞帝國雖然以戰揚威,朕卻不是一個嗜殺的人。戰爭是最後的手段,而且效果並不怎麼好,這個道理朕早就明白了。」 「那科恩陛下因何而來?」老皇帝真是有點弄不懂科恩的來意了。 「朕來,是因為朕的仁慈,」科恩笑了笑,「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算布盧克皇室現在已經剷除了南條約商團,但因為魔屬與斯比亞的條約依然在,那麼就會有其他人來負責執行。會是誰呢?黑暗魔殿的下派官員還是外面舞場中的那些肉蟲?在老陛下看來,他們會比你的侄子做得更 好?會比你的侄子更具善意?或者布盧克皇室能在他們身上獲得安全和利益?」 「無論以後是誰來重新組建新商團,布盧克皇室必然會在其中佔據相當份額。」老皇帝正色回答,「當然會比今天的狀況好。」 「是這樣嗎?怎麼朕的看法恰好與老皇帝相反呢?」科恩只是冷冷一笑,「新商團建立之後,第一件事必然是糾集其他帝國滅掉布盧克,將老陛下你刨心挖肝以平息民憤,並將首級飛呈斯比亞待城,以求得朕的寬恕!」 「你這是危言聳聽!」這個瞬間,老皇帝臉色大變,居然忘記了面前坐的是科恩·凱達。 「朕並不清楚是誰在推動這件事,也不清楚別國與布盧克達成了什麼秘密協定,但朕清楚這是個一石三鳥的陰謀。」科恩並不生氣,反而顯得耐心十足,「首先除掉朕首肯的南條約商團首腦,然後顛覆容不得商團的布盧克皇室,順便再給朕一個下馬威。之後他們就順風順水了,正所謂陞官發財各得其所……如果不被朕識破,倒真是個好計謀。」 「你……你……科恩陛下……你有何依據?」 老皇帝的臉色一變再變,幾乎口不能言,想來經過科恩這一指點,他也恍然明白了其中的凶險,只是一時還無法完全確定,更為可能的是他不想在科恩面前失了這份應有的「氣度」,所以還有些不願承認。 「需要朕再多說什麼嗎?」科恩搖搖頭,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模樣,「老陛下你也是幾十年的皇帝了,仔細想想各方的前後作為,難道還得不出答案?」 老皇帝頓時呆立當場,無言以對。 「斯比亞帝國就是這樣一路過來的,陷害、圈套、陰謀、朕的生活裡怎麼會少得了這些?至於說到看破,老皇帝你只是布盧克的皇帝,而朕卻是斯比亞的皇帝,這兩個皇帝之間是有差別的。」科恩淡淡一笑,「這結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你總該知道目前對布盧克最友善的人,是朕,只有朕才不想看到這場戰爭。」 「斯比亞與布盧克的差距,正是從這裡開始的吧,」良久之後,老皇帝才發出一聲歎息,「今天才知道科恩陛下不是只憑勇武立世,可笑我等還一直腹誹陛下年輕衝動,不善謀劃!沒想到被仇恨和恐懼蒙蔽住雙眼的,卻是我等自己!」 「經歷不同而已,如果朕有一個優秀的侄子,而這個侄子又在朕身邊發展起一個足以制衡帝國的勢力的話,朕大概也會被仇恨的憤怒沖昏頭腦,」科恩臉上並無得意,「加上身邊的人一味唆使,也會有殺機吧!」 「多謝科恩陛下提點。」 「歸根結底,這是兩種體制、兩種思維的衝突。布盧克帝國其實已經病得很重,而條約商團就像是稚嫩的希望之樹。老陛下還沒有明白,事情的起因並不這麼簡單」科恩說,「布盧克帝國並不是沒有適應變化的能力,但需要搭配一個好機會才能有所作為。為什麼不把條約商團看作是一個自我改變得好機會?說到底,斯維斯的志氣並不在布盧克,老陛下非要把他當成絆腳石,這算是怎麼回事?」 「科恩陛下此來,想必就是因為這件事了?科恩陛下為什麼會如此看中斯維斯?朕當然知道他志不在布盧克,但科恩陛下真能容得一個以斯比亞為目標的人嗎?」老皇帝考慮一陣,終痛下決心,「好吧,無論怎樣,科恩陛下既然已經開口,那麼布盧克皇室可以罷戰!」 「罷什麼戰?架子已經拉開,布盧克要是不打,怎麼向其他勢力交代,之前與你簽訂協定的人會放過布盧克皇室?」 「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科恩陛下這是在消遣朕嗎?」 「老陛下已經瞭解真相,自然知道該怎麼辦。朕是不希望看到另一場不受控制的戰爭。為了避免更大的悲劇,朕一向是發動戰爭、控制戰爭!」科恩又一笑,「朕並不認為自己有多了不起,所以從不替別人拿主意,但既然戰爭是在布盧克與南條約商團之間展開,那麼相對於朕,老陛下不是有更合適的商議人選嗎?」 「這……」老皇帝當然知道科恩在說誰,只是難以想像科恩會這樣說。 「總算是一家人,能維持還是維持下去的好,老陛下你是長輩,細微處忍讓一下又不損顏面。打仗嘛,只要是自己說了算,消耗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說到 這裡,科恩站起身來:「朕話盡於此,老陛下好自為之。」 「科恩陛下這就要離開了麼?」布盧克老皇帝還在思索著科恩的上一句話,聞言不禁一驚。 「一個舞會已經讓朕大開眼界了,還要留下來吃早飯嗎?」科恩的手一揮,老皇帝的身體軟倒在椅子上,已經昏睡過去。 出了大門,科恩在樓前的花園裡吐了一口長氣,遠方的舞場上依然成雙成對,與這邊的清冷形成強烈對比。 「我越來越迷惑了,」烏鴉開口說,「你今晚的舉止很奇怪,與往常絕不一樣。」 「你迷惑算什麼?連我本人都很迷惑,今天分明只是想來殺個把人,結果卻變成說客了!」科恩用指頭點點自己的額頭,「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這裡萌芽,要破土而出。」 「既然已經注定要成為頭上長東西的妖孽,」烏鴉一本正經的說,「那你就要祈禱上面結出好果子來。」 「你才是妖孽!」科恩呸了一口,「這邊走,再從舞場裡過,我怕你把持不住!」 「你確定?」烏鴉說,「從這邊過去是毀在上次戰爭中的宮殿廢墟,都還沒有翻修,你現在心緒起伏,最好不要從這種亂成一團的地方過。」 「就算是廢墟,也比不上我現在的心情,」科恩搖了搖頭,「或者還能讓我的心情好點。」 「隨便你了。」烏鴉無所謂地聳聳肩,跟在科恩後面。 經過幾棟樓宇,穿過一片樹林,再向前幾十步,福克斯堡皇宮的廢墟就出現在兩人眼前。在那一場戰爭大火後,這片宏大的皇宮已經沒有翻修的可能,只能擇日重建——這可能就是布盧克皇室不去翻修皇宮的根本原因,因為修築宮殿是一項耗資巨大的工程,在這個戰爭前夕,老皇帝的腰包裡哪還能掏出閒錢來? 「這就是了,」烏鴉在夜風中抱胸而立,「你還滿意吧?」 「滿意。」科恩點了點頭,目光從身前的地面擴展出去,近處的路面龜裂凹凸,遠方的樑柱斜倒如刺,間中瓦石一片狼藉,再向前去,真是連個下腳的地方也沒有。 「前一次來福克斯堡,我也站在這裡看過宮殿,當真是堂皇大氣,冠蓋魔屬。你看,我們腳下就是分化這宮殿的中軸線,前面不遠,是被成為『斂威閣』的大殿。」 「中軸線麼?」烏鴉取笑說,「我可沒見過蚯蚓模樣的。」 「我知道這條道路現在應該是蚯蚓模樣,但你知道我眼中看到些什麼?」科恩遲疑了一下,才緩緩說,「我還看到這宮殿之前的繁華堂皇,這往日景象與今天廢墟重疊在一起,兩幅畫面,相互交錯,我怎麼分都分不開……」 「你想說什麼?」 「有些事會突然改變,而有些東西卻永遠也不會變,」科恩說,「或者是我們不希望某些東西產生變化。」 「比如說呢?」 「比如說?比如說這宮殿、這帝國,甚至這大陸,一切總是在變化。而你眼中的我,或者我眼中的你卻不會變,或者說,是我不希望我眼中的你改變,你也不希望你眼中的我改變。」 「你能不能說得明白些?」 「我對這個世界本來是漠不關心的,」科恩看了烏鴉一眼,「我沒有開玩笑,在某個時刻之前,我從來沒有當這個世界是『我』的世界,我只是當這是『你們』或『他們』的世界,這裡發生什麼,將來會怎麼樣,我認為與我無關……即使有一點相關,那也是與我身邊的人,所以我需要照顧的、考慮的事情不會太多。」 「果然,」烏鴉點頭,「這點我們一樣。」 「但是在某個時刻之後,我認同了這個世界。那個人,菲謝特·夏麥,他是引領我走進這個世界的鑰匙,從此之後這世界就與我息息相關,悲喜與共。」科恩又說,「我也希望自己成為引領你走進這世界的鑰匙,讓你也如我一樣去關心這個世界……」 「坦白地說,這有點難。」 「我希望你明白,你在我眼中永不會變,無論過去、現在或者是未來,相對於我,你永遠只是單純的朋友和知己。」 「你……能不能說明白些?」 「沒關係,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記住我這句話,你會明白的。」科恩頓了一頓,突然換了一種奇怪的語調,「大地及日月,時至皆歸盡,未曾有一事,不被無常吞。你明白嗎?」 「不明白。」烏鴉搖頭。 「一切皆有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科恩又問:「你明白嗎?」 「如果你要我殺人的話,你就直接說好了。」烏鴉的五官幾乎扭成了一團,劍鞘微微抖動著,「別跟我說這種謎語!」 「是你要問的,怎麼能怪到我頭上?」科恩莞爾一笑,回過頭說:「你說的對,這其實就是謎語,不只是你,我也想不通,更別說去做選擇……」 「有標靶送上門來了。」一聲輕鳴,烏鴉長劍出鞘,「只殺人多方便,非要搞出些花樣,現在只能希望你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還有能力自保。」 「那就要試試看了。」科恩笑意不減,一步向前踏出,皇袍邊角無風飄起,鞋底下的沙粒滑開,但他的身姿卻凝固在腳踏地的那個瞬間,遠遠看去,十分詭異。 「嗷。」的一聲,兩人身後的地面炸裂,一隻黝黑的巨爪探出,向著烏鴉腰間抓來! 烏鴉反手一劍斬去,月華下寒光如練,先將巨爪無聲無息的斷為兩截,跟著回身一腳,把一顆巨大而醜陋的腦袋踩回地下,然後再冷笑一聲,沉肩回肘,與另外幾道撲來的黑影戰成一團! 「魔族降臨,翼下無塵!」 「恩威浩瀚,凡人跪伏!」 「科恩·凱達——你束手就擒吧!」冷喝聲中,一組組黑影由遠及近,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更遠處,聲勢浩大的魔法吟唱猛地響起,無數道明亮刺眼的魔法光芒衝上夜空! 科恩從凝滯狀態中回醒過來,面上一副不喜不怒的表情,繼續向前走去,每一步踏下都緩之又緩,腳周圍的碎石殘瓦受到無形力量壓迫,都是無聲滑開,而烏鴉卻殺得暢快淋漓,讓突襲者始終無法完成外圈合圍。 「結陣強攻,分隔對方!」見一時無法拿下烏鴉,遠處有聲音指揮說:「三位魔將與長公主大人將至!諸君還不趁此時建功?!」 話音一落,幾十道快逾閃電的影子輕忽忽的「飄」了過來。 「終於捨得自己上場了嗎?黑暗魔族的的陣勢,吾也算久違了!」烏鴉一劍劈開六隻魔獸,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中已佈滿一層紅芒:「讓我來看看爾等的長進!」 然後手臂一震,劍鋒上附著白芒,烏鴉縱身向對方的攻勢反撲過去——霎時,黑白軌跡撞在一處,刺目的劍光亮起! 第48集 第3章 第48集 第3章 威登城,南條約商團總部。 正如科恩之前所預料的那樣,魔族長公主蒞臨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當然,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就這樣?這就是科恩?凱達對你的要求?荒唐和兒戲都不足以評價這樣的要求。」長公主殿下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裡,清亮、平和,但絕對不會讓人感覺親切:「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在你和他之中,必然有一個人是傻瓜。」 被他詢問的對象正單膝跪地,雙手放在自己的左膝上,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身前的地毯——正是斯維斯?赫本公爵,他拘謹的回答:「回稟長公主大人,這就是他的全部要求。」 「你確定科恩?凱達不是在耍什麼陰謀?或者是你遺忘了某些線索?」長公主丟下手裡的信箋,冷冷的看著斯維斯:「他辛苦跑這一趟,既為你化解危機,又給你送上急需的兵員,結果就是提出這點要求?斯維斯卿,你要本宮如何及時,才能讓黑暗魔族相信這是真實的?」 「回稟長公主大人,在下一開始也無法相信,但科恩?凱達再也沒有提出其他要求,然後就徑直離開了商團。」明顯感受到長公主目光中的眼裡,斯維斯的額頭已經汗濕,不由在心裡暗暗叫苦:「在下愚鈍,無法看破他的用以,也無法揣摩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你說無法揣摩科恩?凱達?這可真有意思。」聽了斯維斯的回答,長公主殿下不由把眉頭一揚:「斯維斯卿,你平常無法揣摩的都是哪些人?不要緊一個個說來聽聽吧!」 「這……長公主大人恕罪!」 斯維斯真實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這場問答足足持續了一刻鐘,自己處處小心謹慎,卻還是在這句話裡捅了個大漏子!繁重的事務和壓力讓他幾乎忘了,這位長公主的心胸並不如常人想像的那麼寬大,類似這種大家都理解的事情,她卻會抓住不放的。 「事關大計,你據實回答好了。」長公主殿下說:「對於你的經歷,本宮也略有瞭解,不會因為幾句話而怪罪你,而是希望從你的話裡找出些頭緒。」 「長公主大人仁慈。」事到如今,斯維斯也只有豁出去了,咬咬牙說:「在下自幼喪父,加之週遭環境嚴酷,所以早年沉默寡言,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揣摩他人心理的習慣,這種方法只能求得一時自保,於大事無用。」 「斯維斯卿,本宮不想聽原因。」 「是,」公爵說:「除卻黑暗魔族之外,之前在下無法揣測的人,只有金袍主祭...」 「這樣說來,除卻黑暗魔族之外,科恩·凱達是你無法揣測的第二個人?」 「可以這樣說,但卻不完全準確。」既然已經說出來了,斯維斯就不介意把意見表達的更全面一些:「之前我曾經與科恩·凱達會過面,但在那時,他的心理是有跡可循的,雖然我能力上不如他,卻總歸可以猜個大致...但是這次見面,他就像是換了另一個人,讓我完全摸不到頭緒。」 「此話怎講?」長公主好奇的問:「是因為他改變太大?」 「說改變,其實並不太貼切。」斯維斯回想片刻:「自從上次神魔大戰之後,在下就很關注科恩·凱達,眼看他從總督上升為統帥,最後成為皇帝,這條軌跡很清晰,而無論他處在哪一種身份上,說話做事總是有一種發展慣性,就算中間有變化,在下也能稍作模仿。」 「但是這一次出現的科恩·凱達,卻是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他現在的思維根本不是從原先思維裡發展而來的,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關聯的線索!」斯維斯接著說:「以我對他的瞭解,卻不知道他在什麼位置,正以何種身份看待這些事情,更不清楚他要做些什麼...」 「聽你這樣一說,事情倒真顯得有趣了。」聽完斯維斯的描述,長公主不由得點了點頭:「黑暗魔族雖然強大無比,卻不是真正的人類,很難發現人類個體這種細微處的變化。」 再思索了片刻,長公主正要開口,房門被第一魔將輕輕敲響。長公主轉頭看向魔將,後者走到近前,跟長公主說了句什麼。 「本宮知道了,這件事就到這裡。」長公主立時站起,對斯維斯公爵說:「你無需多想,這種事不會影響到你,你好生運籌眼前的事情,條約商團的事情魔族很看重,不能有絲毫的差錯,再有什麼變故,你要立即上報。」 「謹遵大人旨意。」 「本宮還有事要處理,就不在這裡耽擱了。」 斯維斯想不到這麼輕易就能過關,但長公主顯然是不再追究,他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於是向著門口行禮:「恭送大人!」 等他再抬起頭時,房間哪裡還有長公主和魔將的身影?出了一口長氣之後,斯維斯公爵這感覺自己全身乏力,居然站不起來了。 「看來,我也習慣了上位者的姿態,」抓著沙發扶手站起,昂望著窗外無盡夜色,公爵臉上儘是自嘲:「但願,我不會在未來遺忘自己的初衷。」 繁星的光輝照耀在他消瘦的臉頰上,他的目光顯得孤寂而冷清。 「確定是科恩·凱達和烏鴉?!」威登城外,長公主問第一魔將:「不會弄錯?」 「第二、第三魔將已經趕到現場了,她們確定是科恩·凱達本人之後,才給我傳來消息。」第一魔將謹慎的回答:「雖然我們還不清楚他去見布盧克皇帝有什麼用意,但他並沒在第一時間離開,反而還在布盧克皇宮的廢墟處逗留,現在已經被魔將帶著人手圍困住了。」 「那個烏鴉是否與他同行?」長公主再問:「他的武技高超,可有做好安排?」 「除了福克斯堡魔殿的祭司們以外,最先到達的是大量魔獸,待命的魔域逆星眾和黑翼、滌塵也已經馳援過去。有這些魔族成員親自出手,科恩·凱達和烏鴉這次是插翅難飛。」第一魔將回答:「為確保萬無一失,福克斯堡大魔殿還出動了上千名魔法師。」 「無論科恩·凱達怎麼狡猾,他總是會露出馬腳。」聽到這樣的安排,長公主殿下不禁一笑:「抓來問問,他的奸計自然就會顯形!」 「長公主殿下說得對,抓來問問,奸計自然就會顯形了。」毫無預兆的,另一個女聲從上方飄忽而下,清晰的迴響在魔族長公主耳邊。 下面兩位仰首望去,只見一道潔白的身影高懸在夜空中,久違的神族長公主殿下素面如玉,正笑盈盈的俯視著他們。 「真是巧,神族長公主殿下也捨得出來了?本宮還以為你會一直待在天堂島清閒呢!」雖然嘴上說著客氣話,但神族長公主得到來還是讓魔族長公主臉色微變,她暗中吩咐第一魔將:「你先過去福克斯堡,凡事仔細些。」 「謹遵大人旨意!」第一魔將身影一閃,已消失在夜色中,不過片刻,一股淡淡的神識就從遠方的福克斯堡傳來,讓魔族長公主知道了那邊事態發展。 「所謂清閒的日子,一向就不屬於我。」神族長公主的身影緩緩降下:「殿下也知道,科恩·凱達是個麻煩,神王諭令要將之捉拿,但我又不擅長找人,只好厚顏跟著長公主殿下了。殿下不會怪我吧?嗯,魔將的這股神識來得真是時候,看來這個麻煩身上又起了變化啊!」 「你不擅長的不僅僅是找人吧?」魔族長公主長袖一拂,語氣裡已經帶上了鄙夷:「何必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相識這麼久,你哪一次又甘願屈居本宮之下了?」 「殿下可不要誤解,我當然甘願了,比你強又如何?用句人類俗語來說,這又當不得飯吃。」神族長公主繼續笑著:「奈何神族有赫赫威名,不能在我手裡折損半分,所以也只有跟著殿下你勉強一爭。但是殿下你卻不能把這口怨氣灑在我身上,我啊,可是受不得半點委屈呢!」 在對方說話時,遠方與魔族長公主連接的神識一陣激盪,顯然是福克斯堡那邊的情況有了劇烈變化,而眼見自己脫身不得,魔族長公主的脾氣有些按捺不住,一句訓斥脫口而出:「陰魂不散!你到底想怎麼樣?」 「本來,好不容易遇見了殿下,我只是好意來跟殿下敘舊的,但既然殿下惡語相加,我也就不再客氣了,不知殿下近來狀態如何?不如,我們來複習一下功課好了。」 神族長公主這句話一出口,手上已經有了行動——手指彈動間,一點白芒飛射而至! 離開長公主身邊不過才幾息時間,第一魔將已到達福克斯堡皇宮的附近。 只略略看一眼,她就知道今晚這事不容易收場——這時的福克斯堡,城內外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根本就沒有人能制止這場混亂,無論軍民貴族都在蜂擁外逃,大小街道上擠滿了倉皇的面孔,尖叫嚎哭不絕於耳。 而在幾條主要的街道上,數量龐大的魔法師和集市隊伍正向皇宮廢墟前進,卻很不幸的與外逃者擠在幾個十字路口,性急的祭司們已經在用風刃魔法開路了,更有人直接用魔法在居民中生生拆出近道...因為空中激盪的魔法能量非常紊亂,浮空魔法根本不能使用。 而在這些人身後,佔地極廣的皇宮被一個巨大的魔法屏障包圍起來,淡黃色的光芒照耀著整個夜空,就好像是一顆在黑夜中煥發無盡光彩的夜明珠,又像是阻隔在人類面前的一柱險峻高峰。凡人在此,只能昂望祈求。 在屏障接地處的附近,已有數千名祭司組成了巨大的魔法陣,數千道蒼涼的詠唱匯合後就如驚濤駭浪一般,各色魔法彩光當空飛馳,其聲勢已不能用浩大來形容了。 室黑暗魔殿最高裁決庭才能使用的超大型魔法! 這近似於城市防禦光幕的東西,其實並沒有防禦外部魔法打擊的能力,只是針對內部的防禦,而且,這魔法的針對對像根本就不是人類,而是為了防止光明神族成員無視協定進入魔殿為禍而設,雖然不能對神族成員構成直接傷害,卻能圍困住對方,以等待黑暗魔族馳援。 由此可以看出,他們遭遇的麻煩有多大! 「姐姐你總算來了!」第二魔將迎了上來,還帶著一絲惶恐目光向愛米妮身後看去:「長公主殿下沒來?」 「長公主殿下隨後就到!」第一魔將壓下心頭震驚,一邊召喚出戰甲長槍一邊問弗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要讓魔殿祭司施放絕地屏障?不是有魔域逆呈眾和黑翼、滌塵在嗎?」 「他們都進去了,但情況超乎我們的意料,我們不一定能拿下科恩和烏鴉!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戰力變的極為強悍。」弗格指著魔法屏障說:「古德龍正在裡面,支撐得很辛苦。」 「先不要驚慌,我們進去看看!」 心念電轉,第一魔將帶著弗格從魔法屏障的縫隙處進入,還沒看清楚情況,一具魔族的高大軀體就倒向她,更有一道凌厲的劍風如影隨形的從遠處追射而來——來勢極為兇猛! 愛米妮下意識的飛掠而起,長槍點在魔族的身體前幫他格擋,只聽「噹!」的一聲,劍風在槍身上分裂,但餘勢卻不減分毫,甚至還割斷她一綹頭髮! 「第一魔將?你要小心!」倒地的魔將稍一喘息就挺身站起,顧不得跟她多說些什麼,直接就撲了過去。 那戰團內,一道快如鬼魅的白影正在上下翻飛,他的速度極快,軌跡亦是變化多端,拖帶著包圍在周圍的十多名魔族一起快速移動,只要其中某位魔族稍露出破綻,接踵而至的必然是白影的一記重擊! 「這、這是烏鴉!」第一魔將吃驚不小:「他居然能擋住魔域逆星眾?!」 戰圈中的烏鴉聽到了她的疑問,先是停步大笑一聲,然後將長劍高舉過頭,猛的向下一劃——劍尖爆出的白芒觸及地面,恍若巨龍咆哮一般,巨大而無形的威勢向四周震盪,十多位圍在四周的魔族如被巨錘打中,一起向後飛跌! 就連站在遠處的第一魔將,也被這威勢逼退了兩步。 「魔域逆星眾?有這麼難嗎?!」 烏鴉好整以暇的冷笑著,眼中的紅光不住閃現,雖然還沒有展現出殺機,整個人卻充斥著一股陰柔和殘暴。如果說以前的烏鴉只是一柄鋒利的兵刃,那麼現在的烏鴉就應該是一柄屠戮人間、沁透著惡念的凶器! 趁著烏鴉說話的時候,倒地的逆星眾們紛紛站起,均是一臉憤怒。 雖然烏鴉並沒有真的傷到他們,但一次次的被他擊退,這可不是什麼光彩事! 第48集 第4章 明寐 第48集 第4章 明寐 看著烏鴉臉上妖異的笑容,一股熟悉的感覺掠過第一魔將心頭,但只有感覺,卻沒有相應的記憶。不過,僅是這種感覺就已經足夠了,因為那裡面充滿了暴戾和殺戮。 「讓外面的祭司繼續加強絕地屏障。」她提起自己的長槍,輕聲囑咐弗格:「你走在我身後,小心應付,我們先去會合古德龍。」 「不會吧,姐姐?」弗格小聲問:「上次他能打傷你,是因為我們魔將的使命只是應付人類強者的,可這次他居然能傷到逆星眾,逆星眾可是真正的魔族戰將啊,難道說,他的實力已經超過了一般的黑暗魔族了嗎?」 「很簡單,以為他根本就不是烏鴉。」第一魔將沉聲說:「或者應該說,他現在已經不是烏鴉了!」 「誰說我不是烏鴉?」聽到了愛米妮的話,烏鴉臉上慢慢顯露出一絲猙獰來:「你真的認識烏鴉嗎?」 被他的一樣目光一瞥,第一魔將猛地停住,全力戒備中,腳下的步伐再也邁不出去。 「我對你沒興趣。」烏鴉卻又搖了搖頭,似乎對她不屑一顧:「去前面換魔翼和滌塵過來,也好把這個陣型弄得完整些,我要打得爾等心服口服!」 如果是換一個人來說這話,怕是瞬間就會被周圍的魔族挫骨揚灰,但在此時此地,逆星眾全員卻都默不作聲——雖然缺了魔翼和滌塵兩組人馬,這個陣型的威力大打折扣,但以真正黑暗魔族的身份和能力,他們十多人聯手卻拿不下烏鴉,那麼被烏鴉侮辱也是很正常的。 第一魔將也不多話,帶著弗格從旁掠過,她們要趕去另一處戰團,也是今夜的核心所在。 不管烏鴉有多囂張,但他的實力已經擺在那裡,單由逆星眾組成的陣勢根本拿他無可奈何,三魔將必須把魔翼和滌塵換出來,好讓圍困烏鴉的陣型變得完整。換個角度去考慮,自己三人雖然對付不了烏鴉,但應付科恩還是有把握的,只要拿下科恩,也就等於拿下了烏鴉。 至於烏鴉的能力是不是超過了黑暗魔族,是不是應該被抹殺掉,這些並不是三魔將應該關心的事情。 繞過幾堆宮殿的廢墟後,愛米妮終於看到了科恩·凱達——不過這一瞥卻讓她更加震精。 與烏鴉那邊打得天翻地覆不同,這邊是一片寂靜,別說人,連影子也沒有移動分毫。 在凌亂的廢墟土堆中,有一片乾淨無比的地面,身著黃袍的科恩·凱達就站在這平滑地面的正中。 科恩微閉著雙目,左手手掌貼在一位魔族胸前,右手反握一張金光閃閃的戰弓,似乎是挾持了魔族作為人質,而被挾持的魔族目不斜視的看著科恩,面上是一副驚駭莫名的表情。 十來位魔族成員分散站在科恩·凱達身邊的各個方位上,一動也不敢動,就連手持雙刀的古德龍,也只是在科恩身後作勢欲撲。 場中一片死寂,彷彿一切都很平靜;雙方都像是雕塑一樣,沒有動作、沒有聲音,甚至沒有思緒。但很明顯,靜止下來的只是一種表象,場中無形裡透出的壓力,卻讓這時趕到得第一魔將不敢妄動。 這太詭異了! 在這片場地上,科恩才是整個勢態的主宰,他把局勢控制在一種極易被破壞的平衡中,遠方光幕投射而來的光線,好像全凝聚在他一個人身上,也逼迫著旁人把目光放在這唯一的光源上。 而周圍的魔族成員,卻被迫站在沒有光線之地,接受這光源的照耀,完全失卻了主動,正處於進退不得的境地——他們只能和科恩一樣保持靜立姿態,留意著科恩的下一個舉動。 魔翼和滌塵,是真正的魔族戰將,是能與光明神組成員直接對壘的強大組合,怎麼可能讓一個凡人制住?!雖然烏鴉對上逆星眾的場面已經讓第一魔將吃驚不小,但她好歹早有心理準備,因為在上次的事件裡,三大魔將就在烏鴉手裡吃過虧,她本人甚至還受過傷。長公主殿下本來要大舉報復,後來在魔王的干預下才作罷。 魔王說過,烏鴉是另有來歷,但科恩不同啊,他是真真切切的凡人! 在她的印象裡,但凡是遇上打鬥,流氓皇帝的表情一定是既豐富又精彩,各種心計和手段更是層出不窮,哪會像現在這樣,臉上一片平靜,手裡舉重若輕? 什麼時候,一個凡人,一個靜立不動的凡人可以壓制兩部魔將了? 難道說,他已經達到能以實力為射中魔族的地步了嗎? 不,這不可能,凡人怎麼能跨越上族的界線,擁有比黑暗魔族還強大的實力?這一定是假象,一定是科恩•凱達窮他全部心力製造出來的一個假局!他應該是在等,在等烏鴉殺退逆星眾之後再來支援他——可是在今夜,他不會等到這種機會了,因為黑暗魔族勢在必得! 如果他現在束手就擒,那麼還會有一大半存活的機會,可現在已經展露「如此實力」,又把局面搞成這樣,魔王陛下……不,長公主殿下豈能再容得下他?! 想到長公主殿下,魔將心頭一凜。 「滌塵的裂日弓,怎麼會到了他的手上?他……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厲害?」第一魔將又向遙遠的長公主殿下發去一道神識,知會這邊的異狀。 第一魔將的這句輕語,讓場中的科恩察覺,他兩眼慢慢的睜開了一條縫——瀰漫四周的氣氛也跟著一變。第一魔將驚訝莫名,因為她的感覺告訴她,睜開眼睛的彷彿不是科恩,而是周圍這死局一樣的迫人氣氛! 她終於稍微體會了其他魔族的窘迫,原來這場地就如同科恩的本體一樣,他們雖然距離科恩有一段距離,卻如同那位站在科恩面前的魔族一樣,其實已經被科恩控制住了! 她不清楚科恩是怎麼辦到這一點的,他的鬥氣和魔力沒有絲毫外溢,但那種被控制的感覺卻如此真切——因為在他睜眼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魔族跟著動作,他們只是更緊張。 看著他那只貼在魔族成員胸前的手,第一魔將忽然湧起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或者這不是科恩要加重對方的壓力,而是一個緩解壓力的手法…… 「愛米妮,你可來晚了。」 睜開眼簾的科恩向她這裡看了過來,語音比平時緩慢,甚至雙唇的每一開合都能讓她看得清清楚楚。從睜眼、轉移視線再到說話,他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比平時要慢上許多,這讓她能很輕易的預測他的下一個動作,但是,他每兩個動作之間,卻沒有留下任何可供打擊的間隙。 至少以第一魔將的眼力,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反擊切入的縫隙。 「你穿盔甲的摸樣還是那麼耐看。」 「有多耐看?」對上科恩,第一魔將並不像面對烏鴉時那麼生硬,她聞言露出一個淡淡笑容:「你手上抓著黑暗魔族,這可是犯了大忌諱。」 「他射了我三箭,難道就不犯忌諱?」科恩那漆黑的雙眼,正在漫天黃光下閃閃發亮:「說起來,你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嗎?」 「差不多了。」第一魔將目光掠過科恩胸口,把槍尖放低了些:「陛下呢?」 「我是再好也沒有了,」科恩輕聲一笑,轉頭去問近在咫尺的魔族:「你想好了?」 一直到科恩說出這句話,場中氣氛才稍有回緩,古德龍趁機退到第一魔將身邊,猶自氣喘不已,但面對著科恩的那位魔族卻沒有這份運氣,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第一魔將輕聲問。 「他勇精神力能直接衝擊我們的身體,前所未有的精神力,配合上其他武技,讓我們很難近身。」古德龍語氣急促的解釋:「滌塵戰將射了三箭就被他找到,已經折磨兩次了——你進入場中就能感受到,那種精神力非常詭異,雖然不會傷及肉體,卻能給我們極大的痛苦!」 「讓魔翼和滌塵去那邊助攻烏鴉,我們三人來負責科恩,長公主殿下一會就會趕到。」安排好戰術,第一魔將揚聲說:「陛下,你還沒玩夠嗎?」 「你這是在故意氣我嗎?」科恩搖搖頭苦笑:「我什麼時候玩過男人了?」 「但是看起來——很曖昧呢!」 「是這樣嗎?那接下來就勞煩三位魔將吧!」 話音一落,科恩手掌中藍光一閃,站在他身前的魔族被打得飛起,落地時的狼狽也就算了,站穩之後居然還彎腰幹嘔,連三位魔將都看得有些不忍。 「愛米妮,弗格,古德龍,這才是我最喜歡德組合。」科恩把玩著手裡的金色戰弓,腳下紋絲不動,神情平淡的問:「三位準備用什麼來招待我呢?」 「只要你肯留下,用什麼招待都可以。」愛米妮說:「你要是跑掉了,我可是會被責罰的。」 「自己主子不夠仁慈,這又關我什麼事了?」灑脫的把手裡的戰弓這段丟棄,科恩笑對三位魔將:「算了吧,如果你們能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是留下又有什麼關係?」 「問題?」想起剛才滌塵戰將的遭遇,愛米妮的目光不由的看向了古德龍,古德龍點頭回答說:「他今天晚上很奇怪,一開始就問了我們很多問題……這些問題很怪異,滌塵戰將就是因為不肯回答才會被他折磨。」 「陛下什麼時候好學起來了?」愛米妮好奇不已:「好吧,請陛下考校。」 「難得有人肯為我解惑,真是不勝感激,」科恩欣慰的點了點頭,目光中顯然充斥著一股歡欣:「請問何時無淚?何時無聲?何時無言?」 「陛下的問題真奇怪,」愛米妮說:「這很簡單,無淚時便無淚,無聲時便無聲,無言時便無言。」 愛米妮的話一出口,另兩位魔將立即全神戒備! 「無淚時無淚,無聲時無聲,無言時無言……」 科恩將愛米妮給出的答案念叨了一遍,然後眉頭一緊,進而低頭閉眼,進入了沉思狀態。 他這一思索,整個人的氣息就變得紊亂起來,時而低緩、時而高漲,就好像是一支燃燒在狂風中的蠟燭,緊跟著,身體內的鬥氣和魔力也開始了劇烈波動……對一個武技高超的人類來說,這種動盪是極為危險的,繼續下去的話,就有鬥氣爆裂、魔力反噬的可能! 可還不僅如此,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場地的氣氛,甚至整個空間也跟著科恩的起伏而劇烈變化著——無形中給予愛米妮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有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無形力量充斥在自己周邊。 狂暴的、凌亂的,毫無規則的撞擊、纏繞,就好像自己闖進了一個迷亂的心境,被萬千無序思緒包圍! 是的,就是這樣!科恩還是那個科恩——只不過這時的他正好和以往顛倒了順序,靜的是人,狂的是心! 可以說整個大陸上,包括神魔兩族,只有愛米妮才能看到這一點。 她不知道這預示著什麼,她震驚不已,腳下不禁向後退了少許。 片刻之後,氣息起伏不定的科恩慢慢抬起頭來,目光罩定了她。 「愛米妮,」他嘴裡吐出三個字:「你錯了。」 科恩的話一出口,場中氣氛當即凝滯! 「來了——」兩位魔將同時縱身:「快閃避」 「你,錯了。」一絲痛苦,湧入了科恩臉上的平靜神情中,她的手指向愛米妮緩緩一點,從指間湧現的藍色光芒猶如長鏈,兜頭向第一魔將抽去! 「轟!」的一聲巨響,從科恩到愛米妮的站立之處,足足三十步的空間裡出現了一串爆裂的光球——愛米妮事前得到提醒堪堪避開,卻沒能完全退出爆裂範圍,被那瀰散的藍光掃中下肢,頓時半個身體像是被火焰點燃,痛楚到了極點,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 第48集 第5章 第48集 第5章 被科恩的攻擊餘威少中,愛米妮固然是痛苦萬分,但在這同時,也還有另一人感同身受,那就是一直與第一魔將保持神識連接的魔族長公主——在威登城上空,正在與神族長公主對壘的她,忽然間眉頭蹙成一團,纖腰彎曲,一個才在掌中成型的魔法光球被她生生捏散! 「誒呀,忽然停下來可不合規矩啊,」神族長公主用手指撥弄著自己掌上的魔法光球,笑吟吟地打趣他:「怎麼?難道是無意間想起情郎,殿下心痛了吧?」 「本宮一直容忍殿下,卻不是真正怕了殿下,」魔族長公主直起腰來,神色變得極為堅定,一對紫色翼尖緩緩從她後背上探出:「殿下一直苦苦糾纏本宮,只怕是要自食苦果了。」 「殿下想多了,千百年前的一件事,並不至於讓我耿耿於懷,」神族長公主淡笑說:「殿下想在這裡以本來面目大戰一場?在魔屬聯盟已經毫無顧忌了嗎?」 「引發人類的天災,還不就是那麼回事?」魔族長公主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說起來,這也是殿下逼出來的,誰讓殿下擅長用假身遊走人世,不用本尊,本宮還真是沒有勝算。」 「也好,就讓我用這副身姿來試試殿下的本事。」看對方下定決心擴大這場爭端,神族長公主不得不凝神戒備:「幾千年了,殿下想必進展神速吧?」 魔族長公主再不說話,背後那一對紫色羽翼越來越大,逐漸在夜空中伸展開去,接著是第二對、第三對...就如同一朵巨大的蓮花在月下盛開,連整個夜空都被這絢麗的紫色所渲染。 「等一下,」神族長公主越看越覺得不對:「這一場小小的爭端,還不至於讓殿下召喚出四對羽翼吧,你是想徹底毀掉這方圓幾十里的生靈嗎?」 「長公主殿下膽怯了嗎?或者是捨不得下面城市裡的人類?殿下啊,你幾千年前的好勝心去哪裡了?」魔族長公主冷冷的笑著,目光中閃動著絲絲妒意:「在那個時候,殿下你不就是靠著殺伐果斷而揚名嗎?一連串翻江倒海、火燒連城的事情做出來,連黑暗魔王都讚不絕口,這才區區幾個城市,怎麼會被殿下放在心上?」 「做有做的必要,不做有不做的理由。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聽對方提及往事,神族長公主眼神微微一顫:「你瘋是你的事,但我不能陪著你瘋。」 「殿下巧言令色做給誰看?殺也是你對,不殺也是你對,你想佔盡一切便宜嗎?今夜這場爭鬥是你挑起的,可與本宮無關——你就承接本宮的憤怒吧!」 魔族長公主長笑一聲,雙手已經揚起,炙亮的紫色光團閃現在兩隻掌心之間,滴溜溜旋轉著,從四面八方的夜空中吸取著能量,忽地在一聲輕響中飛出,拖曳著餘光向神族長公主撞去! 神族長公主雙手在身前重疊,撐起一道弧形光幕。奇異的巨響聲中,紫色光球撞在光幕一側,卻並沒有消散,而只是被震得向天上飛去——又在上空一晃,分作數十個體積稍小的光球,各自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如網般向神族長公主反罩下來——而兩人身下正是***輝煌的威登城,如果讓其中任何一個光球飛射下去,那都足以引發一場人間慘劇! 「大膽!」神族長公主震怒不已,一對潔白羽翼瞬間從身後分出,翼尖一個轉折,繞著自己呈圓形展開,就像夜空中張開的一張大傘,穩穩托住了所有光球。 剎那間,柱柱青煙騰起,潔白無瑕的羽翼上已經給腐蝕出數十個黑斑點來——神族長公主轉頭再看,空蕩蕩的夜空中已經沒了魔族長公主的身影,她與福克斯堡的神識連接也消失不見。 「消弭隱身?倒是小看了殿下你,」身後的羽翼逐漸收攏,神族長公主搖頭一笑:「不過用這種耗費精力的方法,你可走不了多快。」 福克斯堡,布盧克皇宮廢墟中。 「 錯了,你們的答案……都錯了!」 科恩憤怒、不敢的語聲裡,充斥著一連串的魔法轟鳴,絕地屏障之內,耀眼藍光不住閃耀,爆炸震起的瓦石碎屑如同千百支利箭,一波波的飛出,撞在黃色光幕上後反彈回來,毫無規則的在絕地屏障內亂竄,讓一干黑暗魔族手忙腳亂,窮於應付! 但科恩的身體卻還在原地,自始至終,除了那輕輕的一指,他就沒有移動過分毫——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發溢出他身體的魔力和鬥氣引發的,這些狂暴的力量連續不斷地在他體內產生,又毫無規律地在他體表成型,最後化作浪湧一般的連綿攻擊。 那潔淨光滑的地面,就是被鬥氣生生刮出來的! 「停下!」 第一魔將一個後躍,腳尖點在廢墟中支出的半根木樑上,手中長槍直指科恩.凱達,一張俏臉上再也找不出任何笑容。 事實上,在親眼見識了眼前這人的能力之後,愛米妮已經不能把他當成是以前的科恩看待了。 好在科恩的「攻勢」並不是針對某人,而更像是一種膨脹到極點的自然噴發,否則,這裡的魔族會是什麼下場,誰也不好說! 「陛下是在做什麼?你不知道這是在自取滅亡嗎!」因為自己的神識正在與長公主相連,任何不當的言行甚至心理都會殿下察覺,所以愛米妮也沒有辦法在暗中幫助科恩,只能最大限度的盡一個魔將的本分:「陛下你已經犯下大錯,此時束手就擒的話,或許還能被魔王饒恕!」 科恩靜靜站在那片潔淨的地面上,聞言抬起頭來,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我為什麼要魔王饒恕?他是我什麼人?」說道這裡,科恩臉上的笑容又開始轉向困惑:「心理的疑問既然產生,如果不能得到答案……那麼……那麼……」 「那麼怎麼樣?」第一魔將反問:「陛下你到底是怎麼了?你到底想知道什麼答案?!」 下一個瞬間,科恩就移動到她面前,兩人的眼睛只隔一臂的距離,第一魔將甚至從那黑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驚惶表情。另外兩名魔將仰望著科恩懸空而立的身體,禁不住齊聲驚呼——這不是什麼快速移動的武技,而是一種真正的空間魔法,只有神魔才能擁有的魔法! 「有一個人,或者他不是人,算了,你就把他當成人好了,他叫生命守望者...」科恩定定的看著第一魔將,嘴裡的話如同是夢囈:「他告訴我,這個世界是會毀滅的,徹底的被毀滅。我們的一切都會化作虛無、回歸塵土,無論我們做什麼,怎麼去做,最後都無法避免這個結局...然後過若干年,又會有人類來重複這一切,最後再經歷毀滅...再然後...」 「生命守望者?」第一魔將艱難地說:「這種瘋言瘋語,陛下你怎麼能信?」 「我分辨不出瘋言瘋語嗎?我已經看到了毀滅,我是皇帝,我擁有一切,帝國、子民、偉大的功績...但是這一切注定要消亡!愛米妮,這一切都要消亡!」科恩的神色變的凌厲:「沒有希望,沒有改變,一切不過是永恆不變的循環!這不是我的命運,這不應該是我的命運!你告訴我,你回答我!愛米妮,怎麼才能擺脫這種枷鎖!」 「我...我怎麼會知道?」被科恩震懾的第一魔將喃喃地說:「我怎麼可能回答的了?」 「是啊,你怎麼會知道?你不是人類,你感受不到這種痛苦和疑惑,所以你連最淺薄的問題都回答不了...你們,你們這些魔族都回答不了我...」科恩搖著頭,懸浮的身體緩緩向後飄退:「不行,我要離開這裡。」 「陛下你要去哪裡?」愛米妮下意識的問。 「隨便,」科恩轉過身去,喃喃地說:「有可能是任何一個地方,我要去找尋我的答案,這才是我要做的事情...」 這個回答傳到愛米妮的耳中,又通過相連的神識傳向遙遠的地方,幾乎是馬上,一股震怒就像驚濤駭浪一般順著神識傳導回來,讓愛米妮身體一震。 她不由自主提起手中長槍,冷聲對科恩的背影說:「站住!」 「你的言行表明,在你眼中已經沒有值得敬畏的存在,也沒有真理的存在,」愛米妮陰沉著臉,長槍上纏繞著一圈圈的紫色電光:「科恩•凱達,你看看這四周,這是連光明神族都會被圍困的絕地屏障,更外面還有無數的魔法陣,就憑你,你能出得去嗎?」 「黑暗魔族要把我看做是自己羽翼下的傀儡,那是黑暗魔族的一廂情願,我科恩•凱達,似乎沒有承認過敬畏黑暗魔族,所以,請不要以主宰者的面目來面對我,這很可笑。」科恩轉過身,面沉如水,語氣平緩:「我不是光明神族,我就是我自己,我要找到我自己的真理,所以,這個能筋骨光明神族的牢籠是阻止不了我的。」 「你,已經瘋了!」 槍尖一顫,愛米妮已經騰空而起,弗格和古德龍分別左右跟上。 科恩漆黑的瞳孔深處閃爍出一點銀輝,三位魔將飛躍而來的影像在其中倒映著,連最細微的動作都沒有遺漏,不但如此,他還看到了更多的東西——三魔將的身形逐漸在空中重疊、重合,直至化為一個被鬥氣包裹的整體! 雖然科恩看到了整個過程,但這一切其實實在瞬息之間發生的,不過眨眼間,合體後的三大魔將就已處在科恩上方,雙刀當空一揚,向科恩頭頂劈來! 科恩右手緩緩平舉,手掌才到胸前,一抹藍光卻已經在頭頂閃現出來。 「噹!」的一聲,由藍色光芒凝成的一柄長劍擋住了雙刀! 「不可能!」古德龍一聲哀號,雙刀被震回。 另一柄長刃憑空出現,就從古德龍的兩片刀鋒之間刺出,科恩胸前的手腕一篇,懸在頭上的藍光忽地一轉,端端正正地就擋在長刃前。 兩兩相擊,一聲脆響。 長刃尖端如水果皮般一片片剝落,飛散出漫天金屬碎屑! 愛米妮的長槍終於出現,帶著淒厲長嘯,向科恩胸口猛刺。而科恩不移不動,只是用手指向前一探,藍光凝成的劍尖與槍尖絲毫不差的對撞在一起——雷霆萬鈞的長槍再也前進不了,槍身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聲聲怪響中向上拱起。 藍光長劍輕輕向上一提,然後下壓,拍在第一魔將的槍身上。 「啪!」的一聲,槍身立斷,寸寸飛裂。 一個回合之中,三位魔將的兵刃已經折損了大半,不得已只能向後飛退。 在不能置信的目光中,科恩手掌豎在胸前,飛退中的愛米妮身體一震,如同被繩索套住,又好像是被一股強大力量彈回,不由自主的飛向科恩——三大魔將的合體再也維持不下去,弗格和古德龍的身影左右飛散。 「我說過了,」科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真切:「我要離開,你們是擋不住我的。」 「真的嗎?」愛米妮臉上出現一絲殘忍的笑容,用一個不屬於她的語氣說:「你唬我!」 一抹亮紫在兩人的身體之間逆射出來,照亮了整個空間! 詭異的嘯叫中混雜了長長的布帛破裂聲。 強烈的衝擊之下,愛米妮與科恩都是立足不穩,同時向後退出好幾步...飛散的藍紫光芒裡,隨著科恩的腳步,點點殷紅的血珠灑在地面之上。 在他的胸前,出現一道長長的傷口! 「還以為你已經刀槍不入了,原來不過如此。」愛米妮脫力的身軀繼續後退,原地只餘下另一個女性佇立的身姿。她紫袍飄飄,眉目含煞,正是黑暗魔族長公主殿下! 兩側的弗格和古德龍忍住痛楚,上前扶住了嘴角溢血的愛米妮,三人勉強向著突然出現的身影跪拜下去:「見過長公主殿下。」 「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真是一群廢物,去那邊幫忙!」長公主殿下面若寒霜,長袖一揮:「怎麼樣?科恩凱達,本宮這一記不怎麼好消受吧?值不值得你敬畏一下?」 「我想,我這輩子都不太可能敬畏你了,」科恩的手掌蓋在胸前的傷口上,陣陣柔和白光從指縫中透出來,深可見骨的傷勢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好轉:「不過,因為這一擊,我還要謝謝你,芙莉格伊薩伯安特。」 「大膽!誰給你直呼本宮名諱的權利?!」長公主手一揮,一股強烈的氣流直撞上科恩,打得科恩身體一歪。 「這是每個人生來就有的權利,說到底,你的名字不就是給別人叫的嗎?」科恩站正身體,面上還帶微笑:「多謝,是你讓我明白,我所見到的表象不一定就是真實的。」 「這不是每個人都應該知道的事情?」長公主殿下冷笑一聲:「因為要知道這個而付出代價,你也不怕在史書上留下愚蠢的名聲。」 「知道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抱歉,我不應該說這種你聽不明白的話。」科恩搖搖頭:「簡單的說,就是我連你都不怕,還會怕在史書上留下什麼名聲嗎?」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遠處就傳來一陣笑聲,神族長公主用她一貫的語氣調侃說:「果然,科恩凱達再怎麼變,也不會變成一個笨蛋。」 聽到對頭的聲音,魔族長公主眼中凶光湧現,伸手就向科恩的頭頂抓去——指尖紫光裊繞,指甲暴長達數寸,用看的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招數! 「鏘鏘!」兩聲,火星濺起! 白衣如雪的烏鴉擋在了科恩前面,先用長劍架住了魔族長公主的攻擊,爾後用劍身劃出數組弧光射向長公主,長公主長袖招展,輕鬆把烏鴉的攻勢化解,但看向烏鴉的眼神已有了異樣。 「你是誰?」 「你沒長眼?」 「找死!」再出手時,魔族長公主直接捏碎了烏鴉手中的長劍,順勢一拳打得烏鴉栽了個跟頭——科恩抓住烏鴉的衣領把他拖向一邊,躲過了長公主接下來的殺招。但長公主卻不依不饒,窮追不捨,竟是要置兩人於死地! 幾下交手,電光石火之間,科恩的藍色光劍已經三凝三散……實力來不得半點虛假,科恩已經能鬥過三魔將,卻不能抵擋住魔族長公主,而長公主殿下的用意卻很簡單,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殺掉他們! 這一幕隨時都可能成真,也許是下一次攻擊中,也許就是在這一次轉身時。 「啪!」的一聲,她的手被架住了,紫色的指甲已經擦到了科恩的頭髮! 「你要殺他?」神族長公主的聲音響起。 「殺不得嗎?」魔族長公恨聲反問。 「當然殺得。」神族長公主回答:「但靈魂要歸神族!」 「你做夢!」芙莉格手臂一震,下一抓直追科恩頭頂。 神族長公主卻後發先至,再一次擋住了芙莉格的攻擊,自己另一手伸向科恩前胸——烏鴉嘴裡叫罵一聲,拖著科恩就閃! 數十名閒下來的魔族不敢靠近,只能遠遠站著,只見場中幾個身影翻轉騰挪,個個快如風、疾似電,移動軌跡匪夷所思,間中還夾雜著叫罵爭論,不由一個個目瞪口呆。 兩位公主殿下用一隻手與對方打鬥,只能用空出的另一手追著科恩,卻招招不離他的頭頂胸口,烏鴉和科恩要使盡渾身解數才能勉強化解,這還多虧兩人合作多時,配合上極有默契,要不然早就被插成馬蜂窩了。 但奇怪的也是這裡,科恩是一聲不吭,像極了以前的烏鴉;而烏鴉卻是說個不停,奚落、挑撥、咒罵,神魔兩族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翻出來當道具,潑了無數髒水在兩位長公主身上,用語孤高清雅,情節誇張荒誕,其中的陰損惡毒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像,連科恩都要自歎不如。 第48集 第6章 第48集 第6章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一場發生在福克斯堡的、光芒萬丈的豪戰,就這樣在黎明到來之前落下帷幕。來的突然,去得匆忙,就像是中途結束的演出,在伶人消失不見、觀眾紛紛退場之後,舞台上下只餘一地的凌亂,還有幾柱瓦礫堆中冒出的裊裊青煙…… 寫到這裡,鵝毛筆在羊皮紙上凝住不動,白髮蒼蒼的魔殿祭司轉過頭,目光從小窗中望向遠方,落在布盧克皇宮的所在地。他還記得幾個鐘頭前從那邊傳來的陣陣轟鳴,也感受到了劇烈震動魔殿祭壇的強大力量,而此時,那裡卻是一片寂靜,周圍連一點光亮都沒有。 絕地屏障的光亮消失了,威武的上族戰將隱退了,轉瞬之後,福克斯堡恢復到本來面目,猶如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皇室貴族似乎沒有人消失,帝國各部依然在發揮著職能,軍士們走上街頭,喝令外逃的平民回去繼續準備另一場戰爭。皮鞭下的人群就像綿羊一樣溫順,也沒有人去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我們,在幾十年後,甚至幾百年後,是否還會記得這個夜晚?在無盡歲月長河中,又會有幾人知道今夜真正發生了什麼? 是的,我也同其他人一樣,不知道究竟都有哪些上族參與了今夜的戰鬥,他們所討伐的又是誰,但我知道,這一場戰鬥隱含的意義,絕不只是我一個凡人所看到的那麼簡單。 「絕地屏障」是一組複雜而偉大的魔法,是黑暗魔殿建立之初,由黑暗魔族傳授的,威力無窮,需要數千名技藝精湛的魔法師同時施展。有史以來,這個強悍的魔法並沒有被真正使用過,而與之類似的魔法也只被使用過一次,時間是數千年前,光明神殿在圍殺「殺戮之魔」時,曾經使用了他們得自光明神族的秘法,終於圍困住對方,等到了光明神族的馳援。 毫無疑問,兩場相隔千年的戰鬥具備同等意義,或者這一場戰鬥還會超出。我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這種意義,要知道在數千年前,殺戮之魔的失敗並沒有直接影響到世間的凡夫俗子,而只是影響到我們所不知的、注定會被影響的存在,從而間接的改變了我們之後的路。 歷史之所以被稱為歷史,大概也是為因相似的兩件事不會完全一樣,在今夜,至少我清楚,這一場戰鬥並沒有結果。在數千年前,殺戮之魔被光明神族消滅,而在今天,上族卻沒有宣佈他們的戰果,我們所見到的只是一地的廢墟。或許上族另有深意,因為上族的睿智並不是我能夠體會,但我心中的確有了這樣一種預感——對方到底是誰?他(們)的命運如何? 因為他(們)的命運,將會影響到無數我們所不知的事物,也將影響到我們無數針對我們的決定,冥冥中,這一切的果,或者好,或者壞,都將會在將來降臨到我們身上。 無論如何,我們未來的路已經被改變,就在今夜,也在更多我們無從察覺的時候。 無論如何,謙卑的我在此祈願,未來的路上還會有我們的足跡。 無論如何,黑暗魔王憐愛世人,必將指引我們前進的方向。 寫到這裡,祭司合上書卷,沉思良久,又提筆在書卷上寫下幾個標題大字:福克斯堡戰記——廢墟之戰。然後,祭司顫巍巍的站起來,把書卷放進一個鐵匣,藏到了壁櫃最下層裡。 第一抹陽光躍出地平線,穿過地獄島無數樓宇亭台,最後灑落在黑暗魔王的大殿上。 魔族長公主芙莉格·伊薩伯安特、第一魔將愛米妮、第二魔將弗格、第三魔將古德龍,還有魔翼和滌塵的首領們,此時正分作前中後三排,屏息凝神的跪伏在地毯上。在地毯的另一端,黑暗魔王冷然端坐在自己的權座裡,眼神不喜不怒,一片小小的光幕隔在兩者中間,上面正在反覆重演著福克斯堡昨夜的那一幕。 大殿的氣氛幾乎是凝滯的,不言不語的黑暗魔王,帶給所有魔族的壓迫感無比巨大,這不僅僅是為因黑暗魔王是魔族首領,更因為他是所有魔族心中的信仰——他們都親身經歷了昨夜的事,體會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而現在,輪到他們心中的信仰來體會了,黑暗魔王將會受到何種影響?這種影響又會帶給黑暗魔族什麼? 如果說這些魔族成員在昨夜感受到的僅僅是震撼,那麼他們現在感受到的就是恐懼,一種對未來和未知的恐懼! 直到太陽高高昇起在東方,黑暗魔王才把自己的目光從光幕上移開,放到後面的魔族身上。在這個時候,被魔王注視絕對不是一件愜意的事,被納入主上視野的魔族成員,都不約而同的把身體伏得低一些,再低一些,彷彿這樣就能抵消自己心中的惶恐。 「黑暗魔族的成員上一次公開出現在魔屬聯盟,已經有千年之久了吧?」威儀的低沉聲音迴盪在大殿內:「魔翼、滌塵,那似乎也是你們做的,是因為什麼原因?結果又是怎樣?」 「回稟魔王陛下,那是在一千二百餘年前,三名抹去記憶、在人類世界中歷練的黑暗魔族成員本該覺醒,卻被黑骷髏會無意詛咒,結果發生意外,以武力抗拒回歸。」跪在後排的一位女性魔族回答:「魔翼奉陛下旨意前去接引,滌塵隨後清洗了黑骷髏會九成的中堅成員。」 「九成的人類叛逆,這是多少數目?」 「回稟魔王陛下,」並列的另一位男性魔族回答:「一共七千人,其中五千一戰屠盡。」 「一戰屠盡五千人類叛逆,接引三位迷途的黑暗魔族回歸,你們做到了。」魔王的聲調沒有絲毫波動,但接下來的問話卻令他們難以回答:「與五千人類和三名魔族成員相比,科恩·凱達的戰力更強大?絕地屏障也被你們施展了,怎麼會徒勞無功?」 「回稟父王,」一片寂靜中,長公主殿下回答:「科恩·凱達變得很詭異……」 「外因姑且不論,」黑暗魔王卻沒有給長公主迴旋的餘地:「我現在看到的,是沒有絲毫進步的黑暗魔族。千年之前,你們尚且知道如何去做一件困難的事,而在千年之後,你們卻變成了只知道使用蠻力的莽夫愚婦。當事情出現意外變化的時候,你們不知變通、手足無措。」 「求魔王陛下教誨!」 「一件事,所有的事,總會隨時間產生這樣那樣的變化,我今天教誨了你們這一處,明天遇上另一種你們如何應對?難道只有經歷過之後,你們才能學會處理的方式?在這一點上,你們被科恩·凱達遠遠的拋在後面,失敗,是你們應得的。」黑暗魔王搖了搖頭,失望神情溢於言表:「魔翼、滌塵眾將,入血池靜思百年,輪值空缺由黑炎、蝕空眾將替補。」 「叩謝魔王陛下!」 聽到這個懲罰的瞬間,兩部魔將的身軀都微微顫抖了一下,在聽到時限的時候,再跟著顫了一下。在平常,也偶爾會有犯錯的黑暗魔族入血池領受懲罰,但很少有超過十天的,這次處罰之嚴厲,可算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去吧,希望你們能有所心得。」魔王把手一擺,兩部魔將退出大殿。 「父王,昨天的事情是因為有神族長公主從中作梗,加之還另有變化,所以才造成了今天這個局面,跟兩部魔將的牽連不大。」在兩部魔將退出之後,長公主殿下委婉的說:「這懲罰是否過重了?」 「戰敗斬將不是黑暗魔族所為,處罰他們,是因為有處罰的必要,理由我已經說的很明白。」黑暗魔王神色不變,也沒有像往常那樣讓長公主起身回話:「至於其他,神族長公主的出現,不是應該在你的預料之中嗎?神魔長公主針鋒相對這麼久,你居然一點準備也沒有?」 「任何時候,兒臣都能應對麗瑞塔·克納赫,但在應對她的同時,卻沒有餘力將科恩·凱達的靈魂取到手裡,這是兒臣的疏忽,請父王責罰。」 「你的確有錯,但卻不是錯在這裡,」黑暗魔王微微搖頭:「你臨去之前我交代過,必須是確定科恩·凱達繼承了遺志,而且有了實質上的行動之後,你才能殺他並奪取靈魂。但你當時並沒有確認科恩·凱達繼承了遺志,也沒有判明他的行動,直接就動手了。」 「兒臣是怕神族長公主搶先下手。」 「那為什麼麗瑞塔·克納赫會在威登城外攔住你?她想搶奪科恩靈魂的話,絕地屏障能阻止她嗎?」黑暗魔王說出關鍵:「你不要會錯意,你這樣的行為,其實並沒有讓結果變得更糟,只是一度讓形勢偏向危急而已。在某個角度上看,恰好是麗瑞塔·克納赫挽回了局勢。」 「兒臣不是很明白。」 「這很簡單,你沒有察覺科恩·凱達身心上的變化?在你看來,這種變化是因為什麼?」 「在兒臣看來,科恩·凱達昨夜似乎是情緒沮喪、思維迷亂,所以才滿嘴的瘋言瘋語。而且兒臣並不認為科恩·凱達沒有實質上的行動,他秘密會見了南條約商團的首領,達成一個援兵的協定,又和布盧克帝國的皇帝長談,為其指出一系列的錯誤……」 「長公主認為這些事情,與他繼承遺志、反抗現有信仰的行動有關聯嗎?」 「兒臣認為他在收買人心,經營勢力,好在來日為他所用。」 「乍一看,我們並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可能,但深入考慮的話,這個推斷就不成立。長公主有沒有想過,作為斯比亞的皇帝,科恩在任何事後都有足夠的理由去這樣做,而出發點僅僅是因為斯比亞。」黑暗魔王說:「換一個角度來看吧,如果科恩·凱達真的要繼承遺志,那麼他一定是在生命守望者那裡得到了確切資訊……第一魔將,科恩·凱達對你說了什麼?」 跪伏在長公主身後的第一魔將把科恩對自己說過的話複述一遍。 「明白了嗎?生命守望者告訴了他這些,這裡面會不包括所謂的醒悟歷?會不包括希列王朝的往事?以科恩·凱達的洞察力和智慧,他還會去追隨希列王朝的覆滅之路嗎?」黑暗魔王歎了口氣:「三大魔將並不知道這些往事,所以她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你早就在我的圖書館中知道了這一切。你覺得科恩·凱達如果真的繼承了遺志,他還需要使用這種方式嗎?迫不及待的聯絡其他勢力,那跟自取滅亡有什麼區別?」 「兒臣堅持認為科恩·凱達是在收買人心,父王所說的種種,不過是他放出的煙霧。」 「不過是他放出的煙霧?」黑暗魔王臉上露出一點笑容。 「兒臣沒有質疑父王的意思!」在魔王的笑容中,長公主的身姿矮了一分:「兒臣愚鈍,直覺科恩·凱達是如此打算。請父王指點。」 「這種事情應該怎麼對你說呢?也罷,現在也到了讓你清楚一切的時候了。」黑暗魔王輕輕的歎氣:「第一魔將之外,其他人退下。」 等大殿裡只剩下三人時,魔王開口說:「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留著生命祭壇吧?」 「生命祭壇有針對黑暗摩族布下的禁制,神魔兩族與屬下力量都無法進入。」長公主如此回答:「另外,黑暗魔族也需要人類進入,以考察人類進步的程度。」 「你所說的這兩點,是我告這一般魔族成員的,但事實上,情況並不只這樣。或者換一個說法,這只是事實的前半部分。」黑暗魔王搖頭:「生命祭壇的創建者,的確針對黑暗魔族布下了很多禁制,這是真的。但後面一半的事實卻出乎這些人的預料,因為第一個進入生命祭壇的並不是人類,而是我;第二個進入生命祭壇的,是光明神王。如果不是瞭解到生命祭壇的存在意義和威脅程度,我們怎麼可能還讓它存在?」 聽到這裡,長公主和第一魔將都震驚莫名,忘記發出聲音。 「簡單的說,如果一個普通人類進入生命祭壇,接觸到了生命守望者,並且成功地走了出來,那麼他們的選擇不外乎三種,一是沉默,二是順從,三是繼承並行動——也就是我們所說得破蛹。」魔王解釋說:「而在破蛹之後的這個階段,人類的心理和行為都會產生極大的變異,這也就是我感興趣的地方。在一般情況下,我只需要平常的手段就能獲得我所想要的東西,但科恩·凱達不一樣,我必須拿到他的靈魂,才能保證這種資訊的真實度。」 「我所想要的,不是一個被黑暗魔族威逼,不得已產生反抗行為的靈魂;而是一個接受了多種資訊,冷靜思考後做出選擇的靈魂,你們明白嗎?」 「大概明白了。」長公主回答:「可父王您這麼做……有什麼深意嗎?」 「有什麼深意?這個問題問得很好,」黑暗魔王又一笑:「魔族為什麼建立魔屬聯盟?為什麼又要建魔殿?為什麼要不斷將魔族抹去記憶放入人類世界?為什麼,人類世界那麼低迷、令人厭煩,而我們卻要不斷的給與他們關注?還要不斷的去幫助他們?甚至要在一些天災難發生時去保證人類的一部分存活下來?人類,僅僅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物種嗎?」 長公主搖搖頭:「顯然不是。」 「至少你明白這點。」魔王點點頭:「黑暗魔族和光明神族,並不是被看成上族那麼簡單,上族自然就會有上族的作為。我們指引人類的根本原因,不是因為我們仁慈,也不是因為他們可憐,而是因為我們與人類的關係——我們需要人類,或者說我們需要人類的某種東西。」 「我們需要人類的某種東西?」長公主驚訝了:「人類能有什麼東西值得我們關切?」 「打個比方吧,人類就是土壤,或者說人類的軀體是土壤,在這種土壤中生長的東西是靈魂,靈魂上結成個果實是思想。人類世界中的國家、階層、種族差異,就如同土壤的差異;人類的愛恨情仇,就相當於風霜雨雪和養分……而神族和魔族,就是最後採摘這果實的人。」 「但是,我們並不直接採取這種果實,因為裡面有太多普通的,這累平庸的果實對我們毫無意義。所以我們要用最普通的果實去催生特殊的果實,用特殊的果實去催生更特殊的果實,直至出現最特殊、最有滋味的果實,」黑暗魔王問:「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大體上明白,「長公主回答:」就好像奴隸滋養平民,平民供養貴族,貴族供奉皇族。」 「不完全一樣,果實的特殊與否並不限於身份,平民奴隸中也能出好果子,只是幾率比較小。」魔王糾正說:「在某些時候,我們要做些修剪,倒如清洗一些人類、終結某個帝國;有些時候,我們要澆水施肥,例如傳授他們魔法等等……」 「二十年一次的神魔大戰,可以看作是一次大範圍松土、培土的過程,因為戰爭和殺戮可以促進人類靈魂成熟,使甜美的更甜美、苦澀的更苦澀。而生命祭壇,就好像是保存遠古果實的一座園林,我們會允許一部分思想接近成熟的人類進入這個園林,讓這些人類的思想產生變異,藉此帶給我們更大的驚喜。」 「可是,我們魔族要這些果實做什麼呢?」 「當然是充實自己,你也可以理解為食用。以人類產生的思想,來補全神魔兩族的缺憾和遺漏,這就是人類存在的全部意義。」魔王正色說:「你不要小看了這一點。」 「思想,是人類與神魔所共有的東西,能力的強大,並不意味著思想就一定強大。相對於神魔兩族,人類世界複雜多變的環境使得他們的思想更富於變化,而神魔卻不具備這點——就算勉強擁有了這一切環境,但思想的成熟卻要以無數生死為代價,神魔都不可能達到這個條件。」 第48集 第7章 第48集 第7章 「科恩·凱達,」長公主突然抬頭問:「他也是這樣一顆果實嗎?」 「他當然是,而且還很有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具特色的一顆,所以我與神王都很小心的呵護著他。至於這果實的滋味,我們可以從他的生長歷程來估計——其實他降生時並不是我們關注中的幼苗,而是與絕大多數人類一樣。僅僅是催生其他果實的養分而已,但在之後的日子,他逐漸取代了身邊那些有發展前景的人類。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有吞噬和同化的能力。」 黑暗魔王回答:「幼年開始,他擁有常人難及的善良。這個年紀的善良沒有事實上的意義,僅僅是他心性的一種折射,這種善良越純粹、保持的時間越久,則證明他抗拒外部環境的力量越強——對一切事物,科恩都有自己的判斷標準,而且會(立∼獨)保持下去。」 「到少年時,他已不受立法約束,天性的自主性展露得相當充分。成為總督並經歷一系列戰爭後,他的特殊性已經開始生成,斯比亞的一切作為裡,無不充斥著這種特殊性。」黑暗魔王做出了這樣的評價:「可以說,科恩·凱達執掌斯比亞後,是(陸∼大)最為特殊的一個皇帝。受到的外部影響最小,對自己的信念最為堅持,斯比亞在他的掌控下,很短時間內就完成了蛻變。當然,帝國的改變也與他身邊的人有關,但不能否認,科恩·凱達才是這裡面的關鍵。」 「所以,我們才讓他靠近了蛹?讓他接觸希列大陸時期的思想,還有反抗我們的使命?」 「每一個進入生命祭壇的人類都經過長期觀察,確認具備一切條件之後才被允許。否則的話,他們連入口都找不到。」黑暗魔王說:「在我們的安排中,科恩·凱達的進入是必然過程,他這樣(立∼獨)的心性,會如何去判斷那一切?希列大陸時期的思想會對他造成怎樣的變化?這才是我們最關心的。」 「一如既往,科恩·凱達這次也是讓我們感受到了驚喜,並不是他昨天晚上有了對抗一般魔族成員的能力——因為進入生命祭壇的人類都會在身體能力上產生飛躍——他思想上的變化更為奇特,簡直出乎我和神王的意料。」說到這裡,黑暗魔王拿出一個卷軸:「你可以看看這個,這是你們昨夜趕到之前,科恩·凱達說出的兩句話。」 「大地及日月,時至皆歸盡,未曾有一事,不被無常吞。」緩緩拉開卷軸,長公主的目光掠過上面那金光閃閃的字體:「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父王您明白這些話的含義?」 「坦白的說,這生疏的語句我也不是很明白,」黑暗魔王回答:「所以我昨夜一直在思考,但直到現在,也不能說完全清楚,只能掌握一個大體上的脈絡。」 「前一句比較好理解。世界萬物,必將在某個時間歸於虛無,沒有任何東西例外,也算是提供了一種解釋的思路,卻還不是真正的答案。」黑暗魔王正色說:「綜合起來,這不是任何一種我們已知的思想模式,這裡面沒有反抗,也沒有憤怒,而是一種反抗和憤怒都不可以比擬的深層思考,也不同於以往任何一種人類哲學,可這一自一意,都跟這個世界和人類緊密相關。」 「父王的意思是說……」 「以往人類進入生命祭壇之後,思想的果實雖然也多姿多彩,但除了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自我欺騙之外,大體上呈現兩種趨勢,一是反抗,二是順從。而這兩種思想的產生,都有一個既定的自我定位,即『我』是在這個世間,是構成這個環境的一部分,而且一直如此。」黑暗魔王說:「但科恩卻好像要跳出這個局限,他思想中的『我』有(離~脫)環境,轉向(立~獨)的趨勢。所以,現在的科恩並不是在一個皇帝的位置上看待世事,而是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 「接洽南條約商團首領、會晤布盧克皇帝的種種細節,就是他這種新眼界的直接體現。他昨夜之所以會迷惑、之所以會狂亂,恰恰是因為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位置發生了變化,這是一種瞬間錯位,他身心上的極度不適應。」 「這些……」長公主問:「這就是破蛹的真正意義所在?」 「我們留下生命祭壇的本意,並不是為神魔創造幾個反抗力量。生命祭壇的思想給予科恩的影響,比我預想的要大,直接導致他本人的思想產生本質的變化,這種變化過的思想模式超越了之前種種。」黑暗魔王說:「這就好像在我們面前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對神魔兩族來說都是千世難遇的契機,所以,讓科恩·凱達一路不受干擾的思考下去,這才是我們最正確的處理方式——神族長公主正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全力阻止你的行動。」 「可是……」長公主愣了愣:「父王分明知道一切,為何不事先阻止我們?」 「科恩·凱達生長在人類世界之中,而你,我的長公主,你是人類世界中不可或缺的一環。缺少你一貫的影響,科恩所處的世界就不完整,這必然影響他思想的成長,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我能看到的結果,光明神王也能看到,卻無法告訴你們。」黑暗魔王頗有深意的解釋:「就如同昨夜這件事,我阻止你之後會發生什麼事?科恩·凱達又能從中得到什麼資訊?會不會影響到他思想的自然發展?長公主,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道理你應該知道。」 「那麼,兒臣今天就可以知道這一切了嗎?不會對科恩·凱達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 長公主看了一眼身邊的第一魔將,下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這個問題,就關係到時機了。在科恩的角度來看,黑暗魔族昨夜無功而返,無論在之後產生什麼樣的變化都是正常的,因為科恩·凱達不瞭解我,而我又可能施加給你們任何一種影響,甚至是不聞不問。」黑暗魔王說:「所以在之後的時間裡,長公主你仍然可以用自己的本性去對待科恩·凱達,只是那一條(線~底),你不要去跨越。」 然後,黑暗魔王的目光放在第一魔將身上:「之所以要第一魔將旁聽這一切,是因為魔將一直在跟科恩打交道。可以說,科恩接觸魔將的時間比接觸其他魔族要多得多,魔將,特別是第一魔將已經成為科恩瞭解魔族最重要的渠道。而且在之後的一段時間,在對待科恩的事情上也需要第一魔將配合,讓她知道事情的始末是必要的。」 「一切遵照魔王陛下吩咐。」第一魔將依然保持著謙卑的跪伏姿態。 黑暗魔王看向芙莉格:「我所說的這一切,長公主明白了嗎?還有什麼不解的地方?」 「兒臣還有一些疑惑,請父王指點。」長公主殿下稍微抬起頭:「兒臣大膽請問父王,我一直以為的作為,究竟是對還是錯?因為父王的話讓兒臣疑惑,仔細想下來又似是而非。」 「長公主,黑暗魔族是凌駕於人類之上的,以我們的目光去看的話,這種事情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只有需要或者不需要。」黑暗魔王回答:「以人類的目光看,你似乎做了很多錯事,可關鍵在於,這些錯誤的累積影響,卻成為了催生科恩思想轉化的一個誘因,從而帶給黑暗魔族莫大的好處——那麼現在,你覺得你是錯還是對?誰又有資格去判斷你的對與錯?」 「兒臣——兒臣似乎明白了一點,」長公主目光中似乎有些醒悟,卻又湧上濃濃的疑惑:「另一個疑問,父王,科恩這種思想,究竟能給黑暗魔族帶來什麼好處?」 「這一點,就不是現在能告訴你們的了。」黑暗魔王嘴角又露出一絲微笑,這抹微笑跟剛才不同,有一種讓長公主如釋重負的魔力:「好了,你退下吧,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魔將。」 「是,父王。」長公主退了出去,大殿中只餘下黑暗魔王和第一魔將。 「愛米妮,你是否在奇怪,為什麼我要獨自留你下來?」 「魔王陛下睿智無比,臣下不敢揣摩。」第一魔將甚至沒有抬頭。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沒錯,我是藉你去刺激芙莉格。」黑暗魔王微微點頭:「長公主需要知道這一切,否則她不會再有行動;而清楚了這一切之後,她就不再是以前的她,所以我需要再給她一個保持自我的方式——對她而言,嫉妒就是最好的復原藥劑。」 「需要臣下做些什麼嗎?」 「不需要你做什麼,因為你走出這個大殿後,嫉恨就已經產生,芙莉格對你會更加苛刻,但在無法宣洩的情況下,她會把這種嫉恨發洩的其他人身上。」黑暗魔王說:「辛苦你了,出去之後你先去找科恩,隨便說點什麼,然後回來覆命……小心中途不要讓長公主遇到。」 「謹遵諭令。」第一魔將謹慎萬分的回答:「臣下告退。」 魔屬聯盟,布盧克帝國邊境密林。 午夜的月光柔柔的灑下來,雖不似陽光那麼強烈,卻也滲透了林冠,在草地上鋪上一層迷濛的光輝,密林中的小河潺潺奔流,光影與柔聲的層層交疊,匯合成一股使人倦怠的氛圍。 繞了一個彎,河水進入平緩地勢,河面擴大將近兩倍,波光粼粼的水面頓時平靜了不少,清淺水波中,倒映出一名曲腿坐在河畔的白衣女子。 她低垂著頭,微閉著雙眼,正在靜靜梳理著自己的長髮,一張凝脂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微風裡,她頭上的垂柳和身畔草葉一起浮動著,而她本人卻彷彿是(立~獨)於這環境,連一根髮絲也不晃動分毫。 她白皙的面容皎潔無暇,她眉目間靜無一物,目力所及這處,這裡再沒有任何一樣能與她爭輝的存在,她,就是這一切的焦點。 薄霧,正漸漸的生成,一點點漫過了水面,一絲絲擠過了草叢。 密林外面,有穩健的腳步聲響起,並且堅定的一路移動過來。但越是靠近小溪,這腳步聲就越是緩慢,聲響也就越大——似乎腳步聲的主人正在極力掙扎著,在到達她身後時,每一步之間的空隙已經相當大了。 女子不聞不問,猶自梳理著手上的一縷長髮。 在她身後十步的地方,來人最後一次踏步聲大得出奇。 這一聲,分割了一切。 殺那間,漫天的月華收斂,四周的水聲蟄伏,就連輕撫在河面的微風,也彷彿靜止下來。但水依然在流動,月華如舊照耀大地,只是這一切夜的神韻,卻像是被封印在時光之中,再也沒有任何意境可言。 女子眉頭一緊,放下玉梳,修長的手指繞東這,將手中長髮緩緩盤成一個髮簪。然後,她睜開了雙眼——周圍的一切靈動與活力,已經重新流動起來,而且都依附在她身上,並再由她向周圍發散。 因為那一聲腳步而失卻神韻的萬物,終於又經由她的恩賜而恢復過來。 身後傳出一陣細微的金屬摩擦聲,月影下,來人單手扶住的佩劍微不可察的震顫著,他的呼吸也不如初時那麼平緩,而是短促了許多,在他腳下瀰漫的霧氣,被無形力量一層層的排擠開去,猶如水面的漣漪。 他像一柄出鞘的利器,雖然只是靜靜的佇立,卻充斥著割裂一切的威懾,讓人不敢正視。 女子幽幽的歎息一聲,眉頭輕輕舒展,婉約的轉過身來,一襲長裙在風中輕蕩,正是光明神族長公主殿下,麗瑞塔·克納赫。 兩兩相顧,無聲無言。 她那一雙眼瞳燦爛若星,溫柔的目光一寸寸的將那人纏住,圈進自己的視野。 在她的凝視下,他如刀鋒一般冷洌和鋒利的目光,在快速的軟化、消融。爾後猛然明亮! 像是有什麼東西,正隨著他這份明亮向她傳遞過去——麗瑞塔像一面至純至淨的鏡子,將他明亮的目光映照、放大,直到彼此間再無他物,直至這明亮如火焰一般洶湧澎湃,點亮自己、點亮對方、點亮週遭的一切! 瀰漫在兩人四周的霧氣,正被無形力量翻捲蒸騰,一時形如萬千花瓣,一時浩如蒼煙海……又在無聲的沉寂中平復下來,最後化作點點晶瑩的露珠。 一朵緋紅的花朵被他拿出來,緩緩舉到身前,在嬌艷的花瓣之後,是一張pin靜的臉龐——雖然俊美得幾乎完美,卻毫無生氣。 她輕輕的一笑,笑容裡有一點欣慰、一點歡愉,但到中途時,卻又被注入了無言的苦楚。 手指方開,花朵輕飄飛出,端正的插在她的髮簪上。 花的艷麗,人的淡雅,相得益彰。 無論在誰的眼裡,神族長公主殿下都是多變的,而此時的她卻素淡如玉、冷清如水。這一朵艷麗的花,就好像是打開了她的魔法陣,讓她每一處的柔美都被襯托出來,要比她多變時亮麗千萬倍,就如同一個漩渦,足以讓她身邊的人與物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迷失、沉醉。 他的手緩緩收回,冷俊的表情也有了細微的消融。 「難為你。」她的身子微微一傾,手指輕輕滑過花瓣:「這花已不多見了。」 「遲了幾千年,你喜歡就好。」他的聲音清雅而悠長,就像是穿越了時光,正在與大地和天空一起共鳴。 「你……你還好嗎?」 「我既然能來,當然一切都很順利。烏鴉的一切現在都歸了我,或者說我的一切都歸了烏鴉。你的魔法和智慧,都很完美。」來人的面容上浮現了一抹笑容:「我雖然忘卻了很多,去顯然沒有忘記你。」 「其實,如果你真能忘記我,也許是一件好事。」 「我只忘該忘的,即使是你,也無法把意志強加於我。」說話的「烏鴉」穿著一襲白色武士服,一隻手隨意的插在腰帶上,目光內斂,如同深潭。 「你這又是何必?假裝沒有醒來,就在科恩身邊做烏鴉不好嗎?」 「絕不!」烏鴉表情一凜,眼中殺機滾滾,低沉的聲音中飽含著憤怒:「他們欠我的!」 「世界變了,神魔也變了,僅僅靠你自己,機會是很渺茫的,」長公主長長一歎:「難道又要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殺你一次?」 「這樣殺我,對你而言不是很簡單嗎?」烏鴉的語氣恢復了平靜,似乎並不是再說自己的生死:「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再做的話也不會出什麼紕漏。」 「然後讓我再等上數千年,甚至是一個世代?最後只能這樣見一面?」長公主搖了搖頭:「數千年,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有多少高山變成了海洋?你知道是多少個寒暑時光?僅僅一笑,你可以就忘記這些,但那是你。而我,這就是無解的深淵。」 「時光……就那麼令你忌憚嗎?」 「夏蟲,」長公主搖了搖頭:「不可語冰。」 「我可不是夏蟲,」烏鴉也搖了搖頭,隨即灑脫一笑:「如果按照那個人的說法,我是一隻睡了數千年的睡蟲!」 第48集 第8章 第48集 第8章 烏鴉這句話一出口,麗瑞塔公主就定定的望住了他,質疑的目光幾乎有點令烏鴉經受不住。 好半天之後,長公主殿下的嘴角才浮現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跟著科恩,又繼承了烏鴉的一切,堂堂的殺戮之魔也變得油嘴滑舌了。」 「聲明一下,我現在只是烏鴉,並不是殺戮之魔。醒來之後,我就在觀察周圍的一切,我改變了自己的言行舉止,改變了很多其他的東西。 」上前一步,烏鴉兩眼看著麗瑞塔的臉,滿滿的嗅了一口含在她身上淡香的空氣,然後他的嘴角又流露出一絲笑容,只是其他的邪惡比科恩 更甚:「不過這名字可不怎麼有趣,你也捨得讓我的一半意識用這個名字?」 「這種事情也來怪我?」麗瑞塔殿下並不生氣,嘴角的笑意反而更加真摯:「雖然只是一半意識,但你自己也應該知道你的秉性,連面容都 不肯要,名字這種事就更不聽人勸了。」 「無論如何,『我』當初要取這種沒格調的名字,你就應該教訓才是。」烏鴉的眉頭挑了挑:「嚴厲一點,也不至於讓我空等多年,盔甲就 是我的牢獄,其中的歲月可不是那麼愜意。」 「對烏鴉嚴厲有用嗎?即便烏鴉早早做好覺醒前的準備,科恩這種人物也不是可以憑空出現的。你這具身體是神族挑選的,二十多年就會被 清洗一次自然記憶,沒有科恩這樣的人,一切都是白費力氣。」麗瑞塔殿下搖頭說:「既然你已經遇到了這麼難得的契機,就應該好好把握 ,不要再憑一時意氣去對抗他們。要知道時光可待,科恩卻再沒有第二個了。」 「你對科恩·凱達的評價如此之高嗎?」烏鴉似乎有些以外:「說來聽聽,也許有些事是我所不知道的。」 「殺戮之魔需要別人的意見了?」長公主頓時輕笑出聲,眼中滿是打趣的意味:「數千年之前,某人不是號稱光焰獨步(陸·大)嗎?」 「那似乎是對於別人而言,對麗瑞塔大人,我可不敢這麼自大,讓長公主殿下追殺可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烏鴉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說起來,科恩也似乎被魔族長公主追殺過,什麼時候讓他被你追殺看看——你和芙莉格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上一次嗎?芙莉格只是逗弄科恩,其實並沒有殺心。」麗瑞塔糾正烏鴉說:「不過以當時的情況來判斷,科恩能以人類之身逃避,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逃得那麼狼狽,還有什麼了不起?」烏鴉的語氣很是不以為然。 「你這樣評價當日的科恩,明顯是有失公允。難道是容不得別人被誇獎嗎?這個脾氣還是沒有改掉。」麗瑞塔公主倒是很公正,不過之後又一笑:「見微知著,你在科恩身邊也不是一兩天了,難道還不清楚他的可貴之處——別的不論,科恩能以本身有限的實力去博取無限的環境,這正是值得我們借鑒的地方。」 「已經有所領悟,特別是夜間大戰布盧克皇宮,讓我看到他真正的潛質,雖然沒有見血,但我也滿意!」 「如果你認為科恩僅僅只是個打打殺殺的人類,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麗瑞塔輕聲說:「不過我也在開始時犯了這個錯誤,當初遇到他的時候,他的性格裡不過是隱約有你的影子。」 「於是你就把盔甲給他了?」 「他出身貴族,又在斯比亞有軍職實權,性格更是狂放不羈,之後經歷的血腥殺戮一定不會少……有這樣一個人類出現,正好可以做為你的藏身之處。這不是最合你的意?雖然後來的事情有了偏差,但科恩總算做到了我希望他做的事情。能早日醒來,你不是應該對科恩心懷感激嗎?」麗瑞塔輕歎說:「當天把盔甲賜科恩的時候,我並有意料到你真能在科恩時期醒來,也沒想到那一場戰爭中的詛咒,會解開盔甲上的封印——你可知當時的情形?」 「我當然知道,不過就是有芙莉格在場而已。但我對神魔兩族的爭鬥一點興趣也沒有,也沒有興趣理會她。」烏鴉伸了一個懶腰:「你什麼時候知道我與烏鴉融合的?」 「你拿走了劍,送回了劍鞘。」麗瑞塔說:「在劍鞘上留下這花香,我還不明白嗎?」 「一時間玩鬧心起,」烏鴉笑笑:「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 「我本來只是試試而已,沒想到你真能丟下科恩來見我,他就放任你一個人出來?」 烏鴉——或者應該叫他殺戮之魔更合適,他聽了長公主的話後又是一笑,如果有熟識的人在場的話,恐怕很難想像,這樣頻繁的笑容會出現在「烏鴉」身上。 「不是烏鴉丟下他,而是他丟下了烏鴉……他說兩個人走在一起目標過大,不如分開來得靈活,約我之後在神魔分界線某地會合,我這邊高調行進,他潛行去另一處找些東西。」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科恩還有心思潛行去別處?」麗瑞塔殿下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神情:「他還說了些什麼?有了更深入的變化嗎?神王很關心這件事。」 「光明神族長公主殿下,我是殺戮之魔,說起來,我應該是為黑暗魔族服務才對,長公主殿下當我是賣身給神族了嗎?」提起光明神族,烏鴉語氣裡有很明顯的反感:「科恩.凱達怎樣,我並不關心。他隨便說說,我也就隨便聽聽,至於研究其深意,我還沒那個心思。」 「但是這種話,科恩.凱達不會說給其他人聽,他只會對烏鴉說,這也是烏鴉還能留在科恩身邊的最重要原因,要不然,早被帶回神族清洗記憶了。」麗瑞塔公主的語氣卻是嫻靜而柔和的:「如果得不到進一步的消息,光明神王還是會下令讓我回收烏鴉。」 「真要回收啊,誰會比較著急?」烏鴉笑笑:「我是無所謂了。」 「你當光明神族沒有這個打算嗎?只是因為科恩,這一切才被延後了。」麗瑞塔說:「早先科恩說的那兩句話,神王已經知道了。而正是因為這兩句話 ,神王才決定暫不執行回收,讓烏鴉繼續陪在科恩身邊,隨時匯報他的最新情況。」 「光明神族會如此緊張一個人類?難道世道真變了?」烏鴉冷笑一聲:「莫不是科恩身上出現了什麼異狀?」 「不但是光明神族,就連黑暗魔族也很緊張科恩,」麗瑞塔說:「黑暗魔王已經下令,所有人間的魔族都不得靠近科恩,亦不得干擾斯比亞……自然,神族也下達了一樣的命令。」 「就憑那兩句話?」 「是的,就憑那兩句話,科恩改變了神王和魔王的態度,也改變了很多事。」麗瑞塔點頭:「神王在得知這兩句話後,沉默了三個鐘頭之久,我從來沒有見過,甚至沒有想到過,神王會為了一個人類而沉默這麼久。」 「光明神王不是號稱最強大和最睿智的存在嗎?唯一能與他齊名的,不是只有黑暗魔王嗎?僅僅兩句不著邊際的話,怎麼可能讓他們如此重視?」 「事實上,改變一切的就是這兩句話,不由我們不信。」麗瑞塔正色說:「說到底,神王心裡在想些什麼、關注什麼,我們都不清楚,而現在出現了這樣一件事,正是我們弄清楚一切的機會,有很大可能,我們會通過科恩而知道這一切真相。這不是與你也息息相關嗎?」 「不能。」雖然語氣很輕柔,但麗瑞塔公主的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堅決:「科恩,他是打開這一切迷團的鑰匙,他能開啟的,是我們一直希望得到的真相。」 烏鴉微微側身,目光望向遠方的夜空。 「以前的殺戮之魔無論遇到什麼事,也不會有絲毫的躊躇,但現在你卻開始猶豫了。」 麗瑞塔公主緩緩說:「是因為科恩吧?其實你在接受另一半自我的時候,對科恩的感覺也跟隨著一起被接受了——你依然把他當作朋友。」 「我沒有朋友!」烏鴉眼中殺氣一閃,語氣冰冷透骨:「永遠!不會有!」 「有一個這樣的朋友,對你而言是一件好事。」 「沒有人能與我並駕齊驅!」烏鴉斬釘截鐵的回答:「即便是科恩也不行!」 「為什麼要這麼頑固?能與你並駕齊驅?你現在說得輕巧,上一個有希望與你並駕齊驅的人是什麼下場來著?你追了他三個帝國,最後把他 活活累死!」刺激完烏鴉,麗瑞塔公主再次方緩了口氣:「你不用急著決定,好好想想。也許在某個時候他會醒悟過來,覺得與這樣一個特 殊的人類成為朋友,其實並無損你的驕傲。」 「女人!」被提起往事,烏鴉顯然不是很開心:「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會處處讓著你!」 迎接烏鴉這句話的是一個大白眼——麗瑞塔公主這時的目光高傲而清冷,只在烏鴉臉上微微一瞥,然後就很是不屑地轉開了頭。 無論是對烏鴉,還是對殺戮之魔,這樣的目光都會引發災難。但此時的烏鴉,他除了呼吸粗重一些外,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動作,而且接下 來,這位連神王與魔王都不放在眼裡的桀驁人物,很明顯的把這口氣憋了回去…… 「這些年來,表裡不一的人和事,我也見過很多了。」在殺戮之魔的情緒平靜下來之後,麗瑞塔公主才開口:「但是像你現在這般斬釘截鐵 的表裡不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殺戮之魔輕聲說:「不過是一句話,值得你這麼上心嗎?」 「因為你對科恩的感覺,關係到很多事情,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才行。」麗瑞塔公主說:「就現在而言,我更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你之 所以說剛才的話,是因為你不想把科恩拉進到我們的事情裡。」 「真不愧是長公主啊,是的,這是一部分原因。」殺戮之魔坦然承認:「一個人類,他不夠份量參與我們的事,強拉進來是不合適的。」 「無論你在顧慮什麼,我必須要提醒你,科恩早已跟我們要做的事情攪在一起了,誰也不能分開。」麗瑞塔公主輕輕搖頭:「難道你……是在擔心他的安危嗎?」 「我不是保姆。」 「那你對科恩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你從烏鴉那裡,承接了多少科恩的印象?」麗瑞塔公主並不大塞讓殺戮之魔隨便過關,反而是越問越細緻:「或者說,你有多大可能會接受他這樣一個朋友。不要在朋友的定義上與我糾纏,你的作為,我一直都看在眼裡。」 殺戮之魔皺起眉頭,心情似乎很煩躁,不過還是強忍著不對公主發洩。 「其實,你不是不能有朋友,只是你的標準太高吧?」麗瑞塔公主問:「這可以在烏鴉身上看出來。他是你一半意識,只是沒有你的記憶而已。他的性格、喜好,跟你相差無幾。」 「公主殿下真是……善解人意,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烏鴉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苦笑:「烏鴉是我一半的意識,所以在我醒來之後,他對人或事的感覺當然會與我這一半意識融合。可以說,我現在所見的一切,所想的一怯,都令我難受。」 麗瑞塔公主評價說:「一個孤零零的意識,加一上禁錮數千年的意識,兩者融合只是讓你難受,這已經很走運了。」 「烏鴉當他是朋友,而且是很堅定的確認這一點。」殺戮之魔歎了口氣:「每當我要想謀劃他時,心底裡湧起的抗拒感便會異常濃烈;而每當我想接受他、像朋友那樣對待他時,記憶的閘門就會茫然打開,過往的無數畫面浮現出來……在這種記憶面前,我和科恩的這部分經歷,能佔到多大比重?這段被喻為友情的東西,顯得太多於幼稚和單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你很迷惑。」 「換了你,你會不迷惑嗎?」 「我沒你那麼愛鑽牛角尖。」 「我不愛鑽牛角尖,但對他的感覺,這是一直存在的一種折磨!」殺戮之魔說:「烏鴉在這方面很脆弱,不單是對科恩,他甚至還對一個人類小女孩有強烈的依賴。餓因為意識的融合,我無法阻擋科恩在意識上對我的侵襲,如果我真的接納他成為一個朋友,那會對我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在我要殺掉一個人類時,我會想到這是我朋友的同族,我要顧及我朋友的感受!」 「你……你還真是單純得可怕。」麗瑞塔公主又好氣又好笑:「很簡單,有很多人類都有魔獸朋友,但他們就會因此而不殺魔獸了嗎?科恩本人也有魔獸,你可曾見過他殺魔獸的時候心軟過?!」 「為了果腹,魔獸會相互殘殺;而人類,甚至會因為取樂而殘殺同類;但你覺得科恩會這樣嗎?」殺戮之魔正色說:「不要小看科恩的侵蝕性,烏鴉的殺機,是在和科恩成為朋友之後開始改變,這是為什麼?那是因為科恩的作為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他!以本身的行為讓烏鴉變得不嗜殺,你覺得什麼性格的人才能做到?而我,卻正在受這樣的影響!」 「你……難道不能抵抗這種影響嗎?」 「我是烏鴉,我是待在科恩身邊、拿他當朋友的烏鴉,這樣的狀態下,我拿什麼去抵抗?」殺戮之魔苦笑:「成百上千次,我都想過一劍結果他,但是這種念頭根本無法存留,到後來,只能是一閃而過,而且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小……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科恩·凱達,他正在成為我的弱點,而且是致命的弱點!」 第48集 第9章 第48集 第9章 大運河的水面,還是那麼平緩;駐紮在兩岸的軍隊,數量還是那麼可觀。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江邊的烽火幾乎可以和天上的浩瀚星辰連接成 片。當然了,以上只是浪漫主義的說法,現實一點的人已經能預見到,運河兩岸在未來十年的夜裡將會處處幽火。 今天晚上,就是布盧克帝國內戰的爆發臨界點。 因為此地內戰裡有充足的皇族成分,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也會有富於傳統色彩的事情發生,比如說布盧克皇族的私家夜宴——其實這宴會的 真諦在於雙方都想標榜自己的風度和心胸,最不濟也要撈個談笑用兵的招牌回來,說不定還能鑲嵌上愛與正義的花邊。 換個角度看,在這時候擔心死多少人,那不是沒有信心的舉動嗎? 兩支劍拔弩張的小型艦隊,很誇張的在航道上擺出「T」字陣形,同時下了錨,布盧克老皇帝與斯維斯•赫本公爵上了同一條小遊船。 放置碗碟的是老親王亞提律,執壺傳菜的是斯維斯的母親,酒是十年陳釀,魚是現撈現做,看起來只是一次普通的家族聚會。岸邊、水中,同 時有上百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老皇帝與公爵對面而坐,侃侃而談,儘是些家長裡短,沒有一句話涉及了眼前的軍政……不得不說 ,這兩叔侄如果去劇團謀生,都會成為實力派。 終於,酒足飯飽之後,老皇帝抹抹嘴,義正詞嚴的要求公爵歸順自己,而後者幾乎不假思索的拒絕了,於是,晚宴就在這唯一意思異樣的氣氛 中結束。 大家不住稱讚女性美貌、男子英武,溫文爾雅的握手道別,兩支艦隊也逐漸退開。 但等脫離對方的火力範圍之後,一路默不作聲的盧布克老皇帝回首過去,只把手臂一揚,第一支火箭就劃過了黑沉的夜,點燃了這場帝國內戰 ! 「言而無信!無恥至極!」南條約商團首腦所在的戰艦上,公爵的下屬們義憤填膺的喊叫:「迎戰!迎戰!南條約商團不是羔羊!」 「迎戰!」斯維斯公爵的目光,放到了河岸上:「一線部隊堅守,等待直屬第三團支援!」 戰鼓擂響,火光連綿,爭奪大運河的第一次攻防戰拉開了序幕。 主攻是大剪刀步兵軍團,此軍團從建立之日起就由皇帝親信統領,所以軍紀嚴明,裝備精良,屬於布盧克帝國近衛軍序列,是一支相當有戰鬥 力的部隊,也是近衛軍中唯一的戰役級別攻擊力量。這一次,他們是作為老皇帝的護衛軍團來前線,投入戰鬥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防守此地的,是南條約商團第六地方守備隊,因為皇族家宴的地點,剛好就在這個守備隊營地外的河面上,所以他們無形中排在了最前面,甚 至比公爵隨身近衛團的位置還要靠前。 第六守備隊,其實本身就是混雜了地痞、傭兵、土匪的一股流竄勢力,早月前才依附地方貴族加入到條約商團裡,甚至沒被納入商團直屬部隊 名冊,不但是如假包換的風吹兩邊倒、打仗四處跑的混吃等死部隊,而且還是商團臉上的一塊爛瘡——僅僅加入商團半個月,已經犯了無數案 子,官兵上下一心,搶劫、殺人、綁票無所不為。 對於這支「部隊」裡的「士兵」而言,上戰場並不需要太多技能,只要學會三件事情就能富貴吉祥了。 第一是要有眼色,仔細觀察戰場上的一切,知道哪些地方是缺口,哪些地方不在對方的攻擊路線上。第二是跑,跑不過敵人不要緊,只要比自 己的「戰友」跑的快一點就會很安全了。第三是跪,等山窮水盡之時,兩膝蓋一彎來個五體投地,不過是換身衣服吃糧而已。 就像今天晚上的戰鬥,雖然此地地勢狹窄,正前方是敵人,正後方就是凶悍程度不亞於敵人的商團督戰隊。但左邊有山,右邊是水,打起來這 兩個地方都是好去處,趁著夜色應該很順利的脫出戰團……可他們沒有想到,等戰火燃氣之後,這情況就發生變化了。 戰鼓一響,先是萬惡的魔法師照亮了天空,後是弓箭手點燃了山林和水面,把第六地方守備隊牢牢的限制在敵人的衝擊路線上。 「軍官」們大驚失色,數十逃逸者當場被督戰隊射殺,「士兵」們開始爭搶先前沒人願意拿的盾牌兵刃…… 不得不說,攻擊一方的風格極富特色,大剪刀步兵軍團不做開戰熱身,也不做火力試探,直接進入正面突擊。一聲令下,攻擊線上巨盾成牆, 長槍如林,各兵種步步跟進,三百步距離上加快速度,弓箭手集群拋射五次之後,突擊兵就壓到千瘡百孔的地方守備隊面前——這是實力,來 不得半點虛假! 就好像鐵錘砸麵包,只是聽見鐵錘響,沒有聽到麵包叫。 縱深兩里的防禦陣地,很快就被洶湧的兵潮淹沒,整個視野裡都是翻飛的帝國制式兵刃,第六地方守備隊遭遇滅頂之災,想跑的,撒不開腿; 想跪的,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被稱為「大剪刀」——只要是會動的生物,都會被他們「剪」成兩段! 當地方貴族們跟斯維斯討價還價時,他們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軍隊」會變成現在這種摸樣,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整個營地就被穿透了,只 因為營地裡的建築帳篷雜亂無章,清剿殘兵讓剪刀們花了更多的時間。 夜戰中的野戰,很難讓一支隊伍打的暢快淋漓,對雙方來說,黑暗處就是無法控制的地區,好在現場狹窄的接觸面不用投入太多兵力,突破之 後,就要清剿、固守,而兩里的縱深剛剛能消化大剪刀的兵力。 半個多鐘頭之後,南條約商團的直屬第三步兵團已經開上來,與開闊處的督戰隊換了位置。 搶了開門紅的大剪刀軍團並不急於進攻,士兵們在陣營裡清理出幾條通道,讓後續部隊能順暢通過。於是,在噠噠的馬蹄聲中,貴族僱傭兵— —薩瓦利家族的屠夫上來了。 薩瓦利是布盧克南方的世襲貴族,在政軍兩界擁有極大勢力,而且財力雄厚,成天跟魔殿眉來眼去,每每成為帝國法令必須繞道的絆腳石,這 支騎兵部隊,就來自其家族的私兵序列。老皇帝給薩瓦利家族開出的條件,凡是薩瓦利家族打下的土地,大家三七分賬,帝國七成。 按一般的戰場勢態,這時候應該是最好的出場機會,因為局面已經打開了,而且那個什麼直屬第三步兵團是臨時進入戰場,怕是連起碼的防禦 都組織不起來,所處地形相對前面要寬敞一些。於是剽悍的僱傭軍指揮官掄圓了馬刀,嘴裡呼喝著,讓麾下擺出衝擊陣型——作為特殊的,只 為家族服務的私兵,他們不用打神魔大戰,戰力保持得很完整。 所以,這支部隊跟那些在神魔大戰中混過的部隊不一樣,他們對某些事物缺乏警惕,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的戰意高漲,以致聽不到對方步兵 團裡的號令聲。 「敵騎兵——十五節外列陣!」 「弓箭手列陣完畢——射界良好!」 「陷阱檢查完成——撤樁!」 「器械準備完成——射界良好!」 商團直屬第三步兵團的指揮旗下,身形偉岸的中校指揮官正昂望夜空,悲憤莫名的念叨著:「……最後一名,媽的,就因為是最後一名,就被 發配到這裡來指揮菜鳥……早知道就去學寫詩了……」 「報告指揮官閣下,全軍準備完成!」作戰參謀聲音響起:「等候閣下的作戰命令!」 「叫長官!」指揮官對著這個軍銜比自己高的下屬吼:「對方排的那麼緊密,先給他們加點油——長程弓箭誘騙散射!」 「是!長官!」少將作戰參謀在肚子裡咒罵著,卻不敢頂撞這位披著黑披風的軍官——對方是斯比亞帝國援助的戰場指揮官,而第三步兵團本 身的全部軍官,這次只作為參謀和副職參與戰鬥。 「哈哈哈——稀稀拉拉幾枝破箭!」薩瓦利屠夫的指揮官大笑:「命令——緩步向前!」 「緩步向前!」整齊的馬蹄聲響起。 「標定十節——穩住!」商團軍陣營中傳出語音怪異的命令。 「舉盾——中速迫近!」薩瓦利屠夫們開始提速。 「穩住——穩住——」商團軍中,十幾雙眼睛緊盯著指揮旗:「放!」 天空中,響起奇異的尖嘯聲。 「自由衝擊——」驚惶中,屠夫指揮官的喝令聲戛然而止,一枝來勢迅猛的破甲箭貫穿他的門面,另一隻破甲箭從肩胛射進,直接刺入肺部。 整條進攻線上血珠飛散! 整齊的騎兵陣列正準備衝擊,但瞬間就被箭雨籠罩,刺眼的魔法光線中,被射成刺蝟狀的戰馬悲鳴著,拖著影子栽倒,最後只能徒勞的彈動腿 腳! 「斯比亞人……斯比亞人……」運河戰艦上,老皇帝身邊的一名將領喃喃自語,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退縮著:「這是斯比亞人的箭雨……」 「撲通」一聲,失魂落魄的將領失足掉下水去。 「不用救,這種窩囊廢,死了更好!」老皇帝臉色鐵青:「命令薩瓦利家族,給朕把那些人拿下來!拿下來!朕就站在這裡看!」 老皇帝的命令被傳達了,薩瓦利僱傭兵將領們拿出了他們的看家本領,步騎聯合衝擊——在古老的傳說中,薩瓦利家族就是因為這個戰術幫助 布盧克帝國建國。但那畢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特別是在今天晚上,在面對一個不知名對手的時候,薩瓦利家族踢到了鐵板。 十節,薩瓦利家族以前並不知道這東西的具體概念,只知道大概是一個距離單位,但這個時候,他們深刻體會到了——那是斯比亞軍事體系中 ,戰場覆蓋火力的邊界線,進入十節之內,會遭受猛烈而精準的遠端打擊,就像是踏入猛獸的領域一般! 對方的弓箭指揮官太狡猾了,他們能準確測量出僱傭軍的行進速度,指揮弓箭在最恰當的時機發射,在魔法照明箭的引導下,對方的箭雨鋪天 蓋地。英勇而強悍的薩瓦利僱傭軍,在進入的時候就遭到了巨大打擊! 連射、拋射、直射、緊急連射,商團直屬第三步兵團的弓箭兵們苦不堪言,手套下已經鮮血淋漓,但來自斯比亞的傳令官卻一次次的下達口令 ,根本不顧他們的體力已經耗盡——平常弓箭兵只能連續拉弓五到十次,最優秀的弓箭兵也只能連續拉弓十五次! 而他們,已經拉弓十次以上,能射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終於,本隊指揮官上前提醒弓箭指揮官,自己的士兵已經到達極限,在這樣射下去就 會變成殘廢了。 「廢物——這就是一群廢物!"對於這些體能與技能都遠遠落後於斯比亞弓箭兵的下屬,指揮官破口大罵之後也只能改變戰術:「改變隊形,站 成六排,準備再接戰時支援射擊!」 突然稀疏下來的箭雨,給了僱傭兵一個難得的喘息之機,他們跌跌撞撞的衝了上去,居然還沒有忘記保持戰線。在短兵相接的時候,誰的戰線 保持得好,誰就佔優勢。 然後,他們就進入了預設陷阱區。 人仰馬翻。 一個小小的套筒,能折斷一匹駿馬的腿骨;一根尋常的木桿,能瞬間拉到七八名步兵;一節三十臂長的繩子,能讓一個小隊陷入混亂。。。。 。。 沒有人能想到,只用半個小時時間設置的陷阱區會有這樣的效果。加上之前弓箭的打擊效果,最終能衝到陣前的僱傭兵,只有總數的三分之二 ,而且稀稀拉拉不成陣型,所謂的步騎聯合衝擊,已經成了一個笑話。 而陣前,卻還有一道看不見的死亡線。 弩箭、飛斧、魔法,徹底把僱傭軍聳入絕境,還騎在戰馬上的僱傭兵傷亡尤其慘重。 越過這道線,僱傭兵面前就是一個很傳統的兵種,長槍兵。但他們那稀稀拉拉的戰線,已經顯然不是對手,即便是衝擊力強大的騎兵,看見特 別加粗過的長槍也會心裡發寒。。。。。 沒有什麼意外,短短的接觸之後,僱傭兵的戰鬥意志就接近崩潰。 在死亡線上的魔法漸漸湮滅時,前線指揮官一聲令下:「突擊兵上前——準備投矛!」 本來斯比亞中沒有這個科目和戰術,這是針對部分魔屬士兵的爆發力而臨時設置的。 「投矛!再投!衝鋒!」 精悍的突擊兵將自己手中的兩支短矛投擲出去,然後再抽出戰刀,吼叫著開始了反衝鋒。這個戰術沒有讓志願軍官失望,上千支短矛敲碎了雇 傭兵最後一點戰鬥意志,它們開始潰退,但卻跑不過處於體力巔峰的追兵……飽經打擊的薩瓦利屠夫在他們面前變成了羔羊! 這次進攻,最終變成徹頭徹尾的找死。 看著威名赫赫的薩瓦利屠夫被人屠宰,布盧克老皇帝的戰艦上,一片靜默。 看著自己人屠宰威名赫赫的薩瓦利屠夫,條約商團首腦所在的戰艦上,也是一片靜默。 其實這一次戰鬥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會對整個戰役佈局造成什麼影響,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應景的安排,只是為了向對方表現自己的態度和意 志。老皇帝和公爵,都沒有想到最後會打成這種局面。相比第二階段的慘厲,第一階段就像一場殺懦夫的馬戲。 僱傭兵從士氣澎湃到意志崩潰,這一過程非常清晰,清晰得讓薩瓦利家族代表哭成淚人,也讓旁觀者毛骨悚然。而感受最深的,卻是商團軍隊 的將領們——因為斯比亞援助軍官,進入這支部隊不過才十天時間,他們根本沒辦法把士兵改造成滿意的狀態,只能在戰術、指揮、配合上想 辦法,可即便是這樣,成果也極為顯著。 看著最後幾名薩瓦利僱傭兵推出布盧克舞台,斯維斯公爵冷峻的目光中隱藏著縷縷疑惑。他知道,關注這裡的目光不僅僅是商團和布盧克,還 有很多很多,甚至還包括——科恩.凱達! 第48集 第10章 第48集 第10章 在戰爭進行得如火如荼時,在距離戰場不遠的山頭上,也有其他人在觀戰。 這個「不遠」的概念,就是剛好處在交戰處交戰雙方的弓箭與魔法打擊範圍之外。通常情況下,這種地方會遊蕩著交戰雙方的斥候,所以,現在一共有九名斥候倒在地上———因為某位煞星的突然到來,完全打亂了這場本應該很短促的戰鬥。也沒用那個煞星做什麼,剛開始捕殺的斥候們就同時倒下,不是死,而是比死更難愛的麻痺。 「魔法師都有這種身手了,為什麼不去正面戰場?」在煞星拿出大酒囊開始喝的時候,本身隸屬斯比亞參謀部戰術偵察局,暫時隸屬商團的斥候隊長很不服氣的腹誹著:「跟我們這種不會魔法的人較勁很有趣嗎?」 斥候隊長剛剛抱怨到這裡,他的對手,一個魁梧的布盧克斥候兵就詭異的拱起身子,把碩大的屁股蓋在了他的臉上。雖然沒人告訴他,但商團斥候隊長知道這絕不是巧合,他什麼也不敢想了,心裡面猛唱軍歌,然後就覺得臉上一輕,碩大的屁股已經移開,輪到自己的身體詭異的扭動,等每一塊肌肉都靜止下來的時候,他屁股下已經墊著別人的腦袋。 「好漢不吃眼前虧。」再也不管外面的戰事如何,斥候隊長穩了穩心神,開始默唱「魔法天長地久」。 遠處在天空中,照明魔法在不斷飛掠奪,一路散發出強烈的光線,煞星的影子忽長忽短,不住劃過斥候隊長的視野邊緣。他不想去辨識對方,但他卻經愛過最頂級的偵察訓練,自然而然,對方的基本輪廓就在他腦海中成型:種族、性別、身高、穿著、習慣坐姿、行為模擬、性格推演……等進行到估算偷襲成功率時,斥候隊長終於淚流滿面。 「看來是沒有活路了,這魔法師會讀心術……」再然後,他就很徹底的暈了過去。 遠方的戰事逐漸平定下來,反攻的突擊兵正把僱傭兵追的七竅生煙,還有些不小心追過界的突擊兵被敵人的弓箭偷襲,少數幾個逃得性命的僱傭兵在友軍陣地嚎啕大哭,而交戰雙方都沒有要繼續打下去的意圖……在場面上,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再值得關注的東西。 「本來是個很幽靜的夜晚,卻被這戰爭打擾了。」隨著這輕柔的話語,樹後走出一個穿著紫色裙裝的女性,明滅不一的光線飛掠而過,並無損她那嫵媚的風韻:「陛下真是令人猜不透啊,分明是打過無數仗的人,還有興致來觀摩這種無聊的小戰事。」 「這不一樣,以前都是我自己在打,全部精力都要放在贏得勝利上,從來沒有機會真正關注過全局。」煞星的神色很平靜,沒有因為有別人出現而產生任何變化:「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戰爭,當然要從小處入手才能適應。」 「那麼,」一雙盈盈如水的眼看過來:「科恩陛下在旁觀者的角度上看到了什麼呢?」 「幾千人在眼前搏殺,每個人背後都牽引著無數命運線條,就是這些命運導致了各種變化和掙扎。雖然是一樣的命運,卻會引發不同的結局,這感覺很真切,也很奇妙。」 「可仗已經打完了,科恩陛下可看夠了嗎?」 「可以說夠了,也可以說沒有,這種場面看多了也沒好處。」科恩放下手裡的酒囊,歎了一口氣:「說起來,愛米妮你老是從別人身後出來,萬一不小心嚇倒人怎麼辦?」 「我這個不稱職的魔將,還不至於嚇倒陛下吧?」第一魔將緩緩走近,最後就站在科恩身側:「陛下這次的開場白怎麼不循慣例了,哪怕只是稍微驚異點,也能滿足我的虛榮心啊!」 「很遺憾,你現在遇到了一個誠實的人,要是早來幾刻鐘,我還可以驚異一下配合你。」科恩微微一笑,把酒囊遞給愛米妮:「事實上,我是專程在這裡等你的。」 「專程等我嗎?你怎麼知道我會出現?」愛米妮雙手捧住了酒囊喝了一大口。 「你不來誰來?」科恩語氣平和,但其中卻充斥著無上威嚴和信心,好像他不是在跟對方閒聊,而是在宣揚天經地義的真理:「魔族長公主嗎?如果我是黑暗魔王,也不會讓她來吧!說起來,她比你更適合當魔將,而你呢,愛米妮,你真是不怎麼適合做打打殺殺的事情。」 聽到科恩這樣說,愛米妮不由呆了呆,臨現身之前,她針對科恩的變化做了種種準備,但現在顯然是用不上了,只好歎了口氣:「可我不管懺悔,也放不下面子去賣贖罪牌。 「這才是我熟悉的愛米妮,」科恩點了點頭:「我要去一個地方,請你做我的導遊,如何?」 「只要不是地獄島,去哪裡都無所謂。」愛米妮說:「那我的報酬是什麼?」 「地獄島實在太遠了,而且主人不怎麼友善,我們隨便去個近點的地方就好。」誠摯的笑容浮現在科恩臉上:「至於報酬嘛,我以後不打你行不行?」 「好豐厚的報酬,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愛米妮把手裡的酒囊丟棄,想著科恩莞爾一笑:「請陛下指明想要遊玩的地方,我這個客串的導遊也好馬上開工。」 「不講講價錢嗎?愛米妮,我難得做一回老實人,」科恩饒有興致的看著這為第一魔將。 「不用了,在魔屬聯盟的地域內,很少有我不清楚的地方。」愛米妮說:「至於報酬,只怕我爭取不到什麼更好的東西,陛下每次打定主意欺負人,總能夠得成的吧!」 「既然這樣,我們就出發吧!」科恩不置可否的站了起來:「黑骷髏會,你一定很熟悉。」 「黑骷髏會?」聽說是要去這裡,愛米妮倒是有些驚訝:「陛下要去黑骷髏會殺人嗎?」 「我不介意殺人。」科恩走過去,踢了踢斥候隊長:「你要裝到什麼時候?」 「是!」斥候隊長一個利落的翻身,挺胸收腹,立正敬禮:「長官好!」 「第一期夜鷹被發配,這是個記錄啊!」 「是的長官!我很抱歉,長官!」 「把這裡收拾好,然後滾回去。」說完這話,科恩就轉身跟愛米妮一起離開了。 斥侯隊長哭喪著臉,開始收拾長官留下的攤子——所謂的收拾,其實就是滅口。他左手拿刀抹了三個人的脖子,用重手法打碎兩個人的脊骨,再正手捅了剩下人的胸口,然後又檢查了一遍,這才潛進了夜色裡。 兩天後的正午,在愛米妮的帶領下,科恩站在一處廢棄多時的農莊前。 「這就是黑骷髏會總部?我得承認,它跟我想像中有些差別。」 「陛下又在說笑了,不過這樣的你,才是我所熟悉的斯比亞皇帝。」愛米妮攏了攏耳邊垂下的髮絲,站到了科恩前面。 在這兩天的相處中,她對科恩的氣質、性格變化深有體會。 他像是一個心性不定的孩子,很容易被外界的事影響,從冷淡到溫和、從和藹到凜冽,這些迥然的變化通常都是在一瞬間完成;他更像是一面鏡子,真實的映照到身邊的某種跡象,一片飄落的樹葉就能使他悲切,一株盛開的野花也能讓他興奮……這完全取決於他的目光。 在這樣無序的變化過程中,要與他保持良好的溝通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愛米妮要用盡渾身解數才能化解掉那些變化帶來的障礙。第一魔將甚至覺得,這就是另一種形式的戰鬥,而且比真正的戰鬥更加消耗心力和體力。面對科恩這個對手,自己已經越來越吃力了。 「陛下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就可以進去了。」好不容易,愛米妮才將繁亂的思緒從心裡排擠出去,輕聲對科恩說:「因為我只是導遊,所以只管帶路和解說,至於一路上可能出現的干擾,就要煩勞陛下親自動手了。」 「情理之中。」科恩點點頭,言行之中很是體貼:「愛米妮,你看起來很累。」 「陛下現在才看出來嗎?你是皇帝嘛,不是很好伺候的。」愛米妮也不申辯,手臂從身前劃過,將農舍的大門緩緩打開:「這是一個廢棄已久的入口,連這代黑骷髏會的高層都不知道,但我們進入之後,總部裡應該有盛大的歡迎儀式吧!」農舍地窖一側,豎立著一片魔法光幕,藍波蕩漾,從微小的褶皺看過去,那邊人影參差。 「我對黑骷髏會聞名已久,只希望它不會讓我失望。」科恩想也不想,一步就跨了進去。左手微抬,光幕的另一側已經人仰馬翻。 很顯然,裡面已經警號長鳴! 「黑骷髏會做過的那些事情,對陛下傷害很深嗎?以至於在這個時候,陛下還要來報仇。」愛米妮跟著走了進去,目光一掃,發現有十多人倒在面前的通道裡,在他們凝滯的面孔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不是來報仇的,這種行為現在對我毫無疑義。」科恩對愛米妮搖了搖頭,對從通道那頭湧來的人潮視若無睹:「我只是來拜訪一個遠古的存在,而這些人——」 「殺!」身手敏捷武士悍不畏死地衝上來,用最精良的武器、最忠勇的身軀堵死了科恩前進的路線! 而科恩再次舉起手,雙眼一片清澈:「他們並不是主人。」 幾百條細如髮絲的黑光從科恩的手掌中噴湧出來,順著通道向前飛射,瞬間就刺穿那些前赴後繼的武士和魔法師,沒有任何武器的魔法能夠阻擋分毫,那些被刺穿的人沒有外傷,卻都倒在地上軟成一團——這是不折不扣的魔法攻擊,而且是默發! 身為魔將,愛米妮很清楚科恩的魔法造詣,因為科恩每一次實力增進,她幾乎都有親眼目睹。初看到科恩如此作為,她微微吃了一驚,但轉念一想,他前些日子連三大魔將都打敗了,還有什麼值得自己奇怪的? 直到再也沒有人進入通道,科恩才回過頭來,看到愛米妮兩腳懸浮於地面,他笑了笑說:「或許你並不喜歡現在的情形,但這是我的風格。」 「陛下的風格我早已領教了,」愛米妮沒好氣的回答:「陛下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嗎?如果現在不做決定的話,恐怕一會就看不到什麼東西。」 「直接去黑骷髏會存放記錄和秘密的地方吧,我要翻看他們的一切記錄。」科恩說出此行的目的:「你應該很清楚這地點。」 「陛下你真走運,我剛好知道這個地方。」愛米妮笑了笑:「但我很好奇的是,陛下看這些記錄做什麼?如果有什麼事情是陛下先知道的,直接問我這個導遊不是更方便嗎?」 「聽說黑骷髏會為我和斯比亞安排了一些命運,」科恩笑答:「我想親自揭開這個謎底。」 「既然如此,」愛米妮婉約的做了個手勢:「請右轉下樓。」 兩人可以說是不慌不忙,閒庭信步。 可這裡是黑骷髏會的總部,是他們的聯席會議所在地,雖然他們的勢力一再被打擊,首腦也慘遭清洗,甚至連最後幾張王牌也因為對付科恩而消耗殆盡……但這裡畢竟是他們的總部,傳承無數年代,以拯救人類為己任的骷髏會總部! 或許在漫長的年代中,伴隨著腐化、墮落和偏執,他們遺忘了很多宗旨,也放棄了很多主張,但是此刻,在面對這兩位突如其來的闖入者的時候,他們身上表現出來的強硬和決然,卻一如骷髏會誕生之時那麼強烈! 隨著科恩的腳步,通道外的大廳中響起了繁雜的魔法詠唱,有蒼老的,有渾厚的、有稚嫩的,充斥著遠古的氣息,沁透了無畏無悔的心意……間中還夾雜著無數晶石被捏碎的響聲。 科恩當先走出通道,來到外面的大廳處,愛米妮飄飛跟上,映入她眼簾的,是一片燦爛。 沒錯,那是燦爛——燦爛的魔法光耀,燦爛的鬥氣劍芒! 以生命為代價,前赴後繼,無窮無盡,擠滿每一寸空間! 熾熱而刺眼,猶如彩虹般絢麗,恍若千萬顆星辰降臨在此! 即便是身為魔族的愛米妮,她也絕想不到黑骷髏會能做到如此程度,這是近千人的自殺攻擊,不說被攻擊的對象會是是什麼下場,就是這個大廳也保存不下來了——當著燦爛狂亂掃過之後,接踵而至的必然是一次劇烈的魔法爆炸,甚至在這時,連她與魔王的神識聯繫也被切斷了。 愛米妮當然能避開,但她卻沒有退開分毫,她想目睹科恩的作為,因為無論生死,科恩必然會在這燦爛中一舞,就如同在土城的血戰、在黑暗城樓上的飛躍、在神魔分界線上的逃亡一樣!愛米妮渴望著這一幕,哪怕逃不開後面的爆炸,她也要親眼看到這一切發生! 因為這片燦爛,是專屬於科恩的,而此刻的他並不會被其他魔族分享,在這個瞬間,科恩•凱達的身姿只有她能看到,也只有這個瞬間,她才能放下一切紛擾,真的用心去看。 科恩,他就站在這燦爛的終點,坦然的面對著那些忿怒和暴戾,坦然面對著那些不容分辨就橫加於他的一切攻擊!皇家衣袍緊貼在身體上,背後的披風激盪不止,他就如同一支佇立在驚濤駭浪中的信標,又像是出現在星河中的無盡黑洞。 他的兩臂舉起,高過了頭,相對的雙掌中空無一物,又好像是捧起了整個世界。無數黑絲從他體內竄出,煙霧一般的向四面八方瀰漫,所過之處,一切都恍若被凝聚了起來。 無形的震盪傳播向四面八方,燦爛盡墨,生機無存! 無數乾癟的身軀化為塵土,無數鋒利的刀劍轉瞬腐朽,在黑暗的大廳中,隱約響起了低沉的悲泣! 還有,還有一種吞噬的歡愉在飛旋蕩漾…… 不過片刻,光亮就重新籠罩下來,而大廳裡空空蕩蕩,再也看不到一個人影。 科恩轉過頭來,看著愛米妮,他線條硬朗的臉上一片蒼白,平淡的神情中,還有一絲憐憫和落寂沒有來得及消失。 對視中,科恩走近愛米妮,手指掠過她的臉龐。 「你流淚了。」 愛米妮這才察覺,自己臉上竟然一片冰涼。 第48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湮滅過往 第48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湮滅過往 空蕩、碩長的大廳裡,第一魔將跪伏的身影很孤單。遙遙端坐在她對面王座上的黑暗魔王,一雙毫無生氣的瞳孔中倒映著愛米妮的身姿,甚至連那份孤單都不曾遺漏半分。 「照你所說,在神識被紊亂魔法氣息阻隔之後,科恩就殺死了黑骷髏會總部的留守者?」良久之後,黑暗魔王低沉的嗓音才迴響在偌大的殿堂裡,引起一陣陣悠長的共鳴:「他殺死了全部的留守者?」 「是的,科恩•凱達殺死了所有向他攻擊的留守人類。包括武士和魔法師在內,數量龐大,且到剩下的一部分留守者意志崩潰,奪路而逃為止。」愛米妮據實回稟:「在整個過程之中,他沒有主動攻擊過那些留守者,也沒有去追擊逃走的人,但交手時卻沒有絲毫的仁慈。」 「不是尋仇,也不像是報復,更不是拜訪……科恩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還真是違背他的習慣,」黑暗魔王的手指在額頭上輕輕點擊著:「他就沒有對自己的行為解釋過?」 「針對這種情況,科恩只說了兩句話。」愛米妮回答:「第一句,他說這是個悲劇。然後又說,既然已經成為悲劇,就要讓這一切早些結束。」 「既然已成為悲劇,就要早些結束嗎?」黑暗魔王輕搖著頭,波瀾不驚的評價說:「這兩句話就說得有些過火了——那麼你覺得,這兩句話是他真實的內心寫照?」 「回稟魔王殿下,我無法做出這樣的判斷,因為我根本看不到他的內心,這令我感到羞愧。科恩,比在福克斯堡的時候更加難以捉摸,他忽而會映照周圍的環境,忽而會被某個突然出現的變數吸引。」愛米妮回答說:「但他此行有一個很明確的目標,就是查閱黑骷髏會中的記錄。不但是那些關於他和斯比亞的,甚至連千百年前的一些廢棄計劃他也仔細看過。」 「是什麼原因促使他這樣做的?僅僅只是對黑骷髏會的好奇?」 「科恩對此的解釋是,黑骷髏會自誕生之後,就已經擺錯了自己的位置,認為自己掌握了真理,進而把自己視為人類和世界的救世主,甚至自大到替別人去安排命運,這就是黑骷髏會一系列悲劇的源頭。這顯然是一條死路,前車可鑒,他自己決不會踏出這樣的步伐。」 「這種生硬的解釋就不那麼有趣了。你呢?你對此有何感想?」黑暗魔王淡淡一笑,目光聚集在愛米妮身上:「身為第一魔將,可不要浪費了我對你的恩賜,在所有的魔族成員之中,只有你才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情感。現在讓我來聽聽看,你所感受到的,有關科恩的一切。」 「回稟魔王陛下,我的第一個感覺是驚異,不但是科恩的心性,而且也針對他所展現出來的新能力。他已經能默發魔法,大範圍的殺死敵人,這比一般的黑暗魔族還要強一些。」 「黑暗魔殿、甚至很多黑暗魔族的成員總是以為,一旦人類擁有了超越一般魔族的能力,那麼接下來就必然是滅亡,我決不會允許有這樣的人類存活。關於這種論調,愛米妮你應該知道吧,其實,我真正的用意被掩蓋了。」黑暗魔王從王座上站起:「那些為求身體強大而枉顧其他的人類,只會造成妨礙;而對於科恩這樣的人類,我卻還嫌他進步緩慢……」 「魔王陛下的意思是?……」 「你不要跟其他魔族成員一樣去關注這種細枝末節,這只會禁錮你的目光,你應該看的得更遠,因為你本就可以看得更遠。」看著魔將的疑惑,黑暗魔王歎了口氣:「愛米妮,你擔任第一魔將這個職務,有多少年了?」 「回稟魔王陛下,我擔任第一魔將的職責已近千年。」 「已經過了這麼久嗎?你一直表現得體,恭順謙和,這真是難得。」黑暗魔王點了點頭:「第二魔將是你從人類中選定、點化的,第三魔將也是你親自喚醒的……在完成這些職責的時候,你對自己的過往和經歷就沒有一點好奇?你不想知道自己的過去?」 「回稟陛下,」愛米妮溫順的回答:「我並不是不好奇,但陛下的一切安排都有深意,我無法揣測,等到了能讓我知道的時候,陛下自然會告訴我的。」 「我召見你的次數明顯比召見長公主要多,這種跡象,你一點都沒有察覺?」 「回稟陛下,類似這樣的比較,我認為已經不是一個魔將應該做的事情了。」 「嗯,我聽出來了,你心裡還是有一點不滿的。」黑暗魔王並沒有動氣,反而笑得更自得:「好吧,現在已經到了讓你知道一切的時候了。」 魔王轉過身,莊嚴而高大的王座無聲滑開,後面的牆體從中裂開一條通道,盡頭處的平台上,有一個小型魔法陣。 「不用太拘束,」魔王向愛米妮招了招手:「你隨我來吧,我們要去赴一個約會。」 聽到魔王這樣說,愛米妮這才謹慎的站起來,跟著魔王進入魔法陣。 這種魔法陣她沒有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充沛的魔法力量順著簡單而古樸的線條流動,整個魔法陣的構成顏色只有黑、白兩種——這就是說,這魔法陣裡沒有那些常見的屬性魔法。 「你看出來了?沒錯,這魔法陣裡沒有其他屬性。這黑色是魔族的原生力量,而白色是神族的原生力量,」魔王微笑者解釋:「彼此交匯在一起之後,就成為了統治世界的基本力量,如同白晝和黑夜共同籠罩世界,世間一切魔法力量,都是以此為基礎。」 「難道,這就是神魔兩族免疫許多人類魔法的原因?」 「不全然是,一般意義上的神魔成員,並不都具備這種原生力量,他們只是帶有原生力量的烙印而已,必須要在被賜福之後,才能真正擁有免疫一般魔法的特性,比如幾位公主,她們的羽翼比一般魔族多,這不但是實力的寫照,也是被賜福的特徵。」 「也就是說,幾位公主殿下的實力,都是魔王陛下賜予的?」 「當然如此。」黑暗魔王微微點頭,伴隨著他的輕語,兩人腳下的線條開始閃爍緩慢流淌的魔力加速迴旋,風格古樸的線條逐漸飄蕩著,黑白兩色瀰漫,這魔法陣已經被激活了! 被濃烈的魔力包裹,愛米妮早就閉上了眼睛,但她還是能通過自己的神識,清晰的「看」到這些正在發生和變化的場景——她身處的空間中出現了大小不一的褶皺,正如暗流那樣湧動著,壓縮了時間、扭曲了光線,直到面前一切真實存在被擠成薄薄的一層,就像紗幔一般緩緩「伸展」在魔王和愛米妮的身前。 「走吧!」魔王的聲音響起,雖然溫和,卻帶著不能抗拒的威儀。 愛米妮向前邁動了一步,她的身體就穿過了那紗幔一般的時光,腳下的地面微帶彈性,顯然已不是魔法陣那種堅硬的質地。她依然閉著雙眼,但神識卻變得極為敏銳。 神識從身體中延伸而出,不斷的向遠方、向更遠方探尋著,卻沒有找到盡頭和邊際,這竟然是一個無比廣大的空間。甚至比她以前所見過的景色都要優美和豐富…… 她能「看」到身邊那鮮活亮麗的色彩,她也能「看」到遠方雪原中挺立的千山,她甚至想抓住那些在天空中一閃而逝的流星,捧起腳邊嬌弱的草葉細細呵護…… 但在下一個瞬間,她就感受到另一股具備無上威儀的意志存在著! 雖然不同於黑暗魔王的一貫風格,卻如同黑暗魔王一樣強大,一樣不可違逆! 四散的神識如被熾熱的光線灼燒,猛得倒捲回來——在前所未有的強烈震驚之下,愛米妮臉色煞白,幾乎無法思考。任何一位黑暗魔族成員都清楚,這樣的存在不會再有第三者! 因為,只有光明神王才具備這種與黑暗魔王並駕齊驅的實力! 黑暗魔王的王座之後,居然有一個可以與光明神王見面的魔法陣?!如果其他的魔族成員知道魔王和神王直接見面,不知會有何等想法?! 但既然魔王帶她來赴這個約會,一定是另有深意吧? 兩股強大無比的意志正相互掩映著,不但沒有任何一方被壓倒,反而在匯合交流中變得更加純粹、渾厚。在他們面前,愛米妮那可憐的神識可以被忽略不計,其實沒有任何一方針對她,僅僅是站在兩個意志的邊緣,她緊貼在身體表面的神識就被一再地沖刷,幾乎沒剩下多少,或許在下一個瞬間,她就會被某一方的神識侵蝕,以致完全破滅! 「不必緊張,」魔王適時開口,將愛米妮納入自己的保護之內:「見過光明神王陛下。」 在魔王的話音中,兩股瀰漫四處的神識不再咄咄逼人,愛米妮也才有機會收斂心神。 「是。」她睜開雙眼,不卑不亢的向光明神王行了個無可挑剔的見面禮:「黑暗魔族第一魔將,見過光明神族,神王陛下。」 然後,愛米妮才微微抬起頭來,去打量那位「黑暗魔族永遠的對手」,身為魔將,她這樣做或許有違禮儀,但她內心對光明神王的好奇壓倒一切——她的目光掠過地面,再越過一張石桌,順著光明神王那華麗無方的衣袍向上攀升,直到與光明神王睿智的目光相接。 但出乎意料的是,光明神王回望她的目光是柔和的,氣質也很儒雅,甚至連他的長相,也和被黑暗魔族崇拜的魔王一樣,都是那麼的完美無缺。只是在氣質上,神王與魔王稍有不同。兩相比較的話,魔王外露一點,而神王則內斂一些。 「魔王陛下請入座吧!我等候多時,沒想到你會帶她來,看,就和以前一樣,她一點都不怕我。」端坐在石桌後的神王露出一個微笑:「愛米妮,你也免禮。」 神王和魔王相對而坐,愛米妮不等吩咐,自然而然地走過去,拿起桌上的酒壺為兩位斟滿。 神王和魔王不以為意,但愛米妮卻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隨便、大膽。 「愛米妮為我們斟酒,真是難得。」光明神王淡淡的問:「科恩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愛米妮知道神王是在問自己,於是把科恩的近況描述了一遍。神王專注的傾聽著,不時點頭,他這種認真的態度,就跟魔王初聽她回報時一樣的反應。而愛米妮也沒去想這兩位為什麼會重視自己的話,仔細回想著科恩的一舉一動,說得很詳盡。 聽完之後,神王沉吟片刻,然後看著魔王說:「你如何判斷?」 「雖然有很多干擾,但現在的科恩對我們來說極為寶貴。」魔王的回答並不那麼輕鬆,語句中的每一個停頓都顯得沉重:「這樣的思想新奇可待,卻稍嫌脆弱,我們要幫他一把。」 「但我們找不到科恩成長中的源泉。」神王似乎不是完全贊同:「在同樣的環境下,他思想中卻出現了這樣的轉折,這似乎解釋不通。我們早已經知道,突變的思想最難以控制。」 「我們永恆不變的命運,已經接近終點和原點。無盡漫長的時光之輪,也會再一次碾壓在亙古的車轍上。這種沉重,我們經歷過太多次了。」魔王沉默半響:「現在的科恩,是這些世代以來,最有可能為我們帶來變化的存在,怎麼重視都不為過...所以,我想去見他一面。」 「雖然有這個必要,但你要和科恩說些什麼?上族之王與下位者的交流……」神王的眼中湧起一股惆悵:「這讓我想起了從前。」 「我想,簡單一些好。」魔王回答:「魔王和神王不能垂下目光,那就允許他昂視吧!」 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神王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站在一邊的愛米妮。 「愛米妮很用心,把科恩的一切說得很細緻,這在別處可聽不到。」神王溫和的目光蘊含著讚許:「那麼,我送你一件禮物。「 垂首站在一邊的愛米妮,其實早被神王和魔王的談話所震懾,雖然並不清楚原委,但他明白,這裡響起的每一個字都足以引發比斯大陸的巨變——科恩的思想,會被神王和魔王如此重視,甚至要給他更高的地位,這是愛米妮以前不敢想像的事情! 而神王突然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愛米妮不知道這位統領光明神族的神王的習性,不知他是否對其他人也這麼和氣,但她清楚自己是第一魔將,絕不能接受神王的禮物,特別是在黑暗魔王面前。 「第一魔將身份低微,不敢領受神王恩惠。」 「魔將的身份,壓在愛米妮的心頭太久了。」似乎早知道愛米妮會拒絕,魔王柔聲說:「既然已經進入這裡,那些所謂的神魔兩族的分別就拋掉吧,神王陛下的禮物,你接受就好。」 神王的手伸過來,手掌緩緩打開,一團柔和的柱型白光從他的手心冉冉升起,升至五寸高時,已化作一副全身鎧甲,秀美的銀色紋路中鑲嵌了無數寶石,平舉的雙手裡托著一支纖細的長槍,兩抹純淨的光翼在鎧甲背後打開,足見向外延展,最後邊得飽滿而圓潤。 然後是第二對!第三對!第四對……一對又一對得光翼在盔甲背後出現,伸展、交疊、融合,雖然最後看起來只有一對,質感上卻已完全不同! 愛米妮根本就沒有在任何一位魔族身上見過這樣數目的光翼,哪怕是魔族長公主殿下,她本尊的羽翼也沒有這麼多! 「這本就是屬於你的,只是暫時存放在我這裡而已。」神王說:「拿去吧!」 「魔王陛下,我……我不是很明白。」愛米妮後退了一步,求助的目光看向黑暗魔王。 「愛米妮,通過科恩身上發生的事,你大概也瞭解到一些神魔的前塵往事吧?」魔王說:「能進入這裡的除了我和神王之外,還有三位,而愛米妮你是其中之一。這就是意味著,你比其他魔族成員要高貴,即使對方是芙莉格•伊薩伯安特。」 「長公主?!」愛米妮又後退了一步,她哪裡能想到,這種話會從黑暗魔王嘴裡說出來?!自己比魔族長公主高貴,這可能嗎?! 「很難接受嗎?但這是事實。」魔王接著說:「神魔兩族平常做些什麼,我與神王幾乎不聞不問,公主們就可以自行決斷。因為值得我和神王關注的,只是類似科恩這樣的人類,他們一路成長,最終都會進入生命祭壇。」 「而生命祭壇是我和神王刻意保留下來的,那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地方。這樣關鍵的地點,必須要守護住,所以我們會在神族或魔族中挑選一位去駐守,」神王結果魔王的話:「沒有被挑選上的那位長公主,則要負責監督神魔兩族的作為,既要保持神魔兩族對科恩這樣的人類施加一定影響,又不能讓他們對其造成真正的干擾。」 「那麼……我……」愛米妮隱約知道,有些事情正在發生,或者是一些已經發生的事情正被提及,但她卻猜不到接下來會聽到什麼。 「你,愛米妮,就是在這一個世代裡,負責看守生命祭壇的魔族長公主。」 「可是,」愛米妮猛然抬頭:「我沒有看守過生命祭壇!」 「生命祭壇並不是我們建的,所以這祭壇能量有限,不能任人進出。而且祭壇很多入口,所以我們只能將你的意識剝離,塑成普通巡遊者的模樣去看守,而你的本態則不再有這方面的記憶,恰好可以擔任有豐富情感的魔將。」魔王說:「而現在,科恩已經破蛹,生命祭壇不用再守護,這些被剝離的意識自然就要歸還給你——賜福你,愛米妮。 光彩瑩瑩的鎧甲飄升起來,逐漸變得如同真人一般大小,展開的雙翼閃耀出奪目的光輝,華麗而甲的眼部位置似乎有目光在湧動,就像是有另一個愛米妮在凝視著自己,引起她內心深處的陣陣共鳴。 「去擁抱真實的自己吧,」魔王說:「你是愛米妮•伊薩伯安特。」 「我……我是愛米妮•伊薩伯安特……」遲疑片刻,愛米妮向半空伸開了雙手。 鎧甲微微顫抖著,傳出一陣悠長輕吟,一道道虛幻的影子投射下來,就像是無數分身幻影撲進了愛米妮本尊的懷中——愛米妮的身體微一搖晃,後退了兩步,然後整個人飄起數寸。 銀色的光芒斂去,鎧甲已經穿在愛米妮身上,她整個人的風格煥然一新。等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她的目光已有了很大的改變,表面平靜,內中冷寂,更深邃處還隱隱潛藏著什麼。 「愛米妮•伊薩伯安特,見過兩位陛下!」 兩王對視,都是輕輕一笑。 神魔分界線。 在森林的邊緣部位,有一座不知道多少年前修建的小型祭壇,在歲月的侵蝕下,只剩下大半個石頭基座,它孤單的佇立著,嶙峋的表面支撐著早已崩潰的輪廓。周圍的樹木,大部分都比這祭壇來的高大,這使它看上去顯得很悲涼、很無助、很聲嘶力竭。 一陣清越的樂聲從這堆亂石中響起,經過最初的生澀之後,逐漸悠揚和輕快起來,雖然旋律簡單,在正午的時候卻有驅逐煩熱的功效。 一曲之後,那裊裊餘音彷彿滲透進了微風裡,正伴隨著芬芳浮動。 「這混蛋跑哪兒去了?」甩甩手中的樂器,穿著黃袍的黑髮年輕人站了起來,輕聲抱怨:「這麼沒有時間觀念,怎麼跟我闖蕩江湖?」 他的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出一身冷哼,很顯然,有人很不高興。 「還不現身?」科恩搖了搖頭:「你什麼時候學會裝神弄鬼了?」 「我早到了。」白衣如雪的烏鴉從樹後一步步出來:「只是不想打擾你吹這個東西。」 「這是我親手做的,絕對是前所未有的樂器,」科恩笑說:「閒來無事,想吹吹生命守望者的那個調子,卻找不到趁手的葉片,乾脆就做了這個。不過做好之後,我卻忘記了他的那首曲子,只好自己找點東西應景。」 「閒來無事?」烏鴉問:「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嗎?」 「當然,我去骷髏會總部遊玩了一番,進入分界線之前也跟那些傢伙們聯絡過,想知道的已經知道,該安排的也已經安排了。」科恩回答:「從這裡向前,不需要幾天的時間,我們就能跟近衛軍會合,他們已經在森林裡開闢了營地……」 「你去吧!」烏鴉神情木然:「我不去了。」 「你說什麼?」科恩一愣:「你不去哪裡?」 「哪裡都不去。」烏鴉冰冷的目光錯開了點:「有你在的地方,我不適合出現,反之亦然。」 「你抽什麼風?」科恩盯著烏鴉,像是要從他臉上找出玩笑的神情。 「我說真的,你有一個皇帝要完成的事。而我,也有我的目標。」 「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烏鴉用劍鞘撥開科恩伸向自己額頭的手,冷聲回答:「你說的對,我們都不希望對方改變,但改變是必然,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科恩搖了搖頭,驚異一絲絲的斂去,臉色轉而變得慎重:「你這不是改變……」然後眼光一動,口氣突然變得嚴厲:「是誰?出來!」 「真是人心不古啊,」神族長公主緩步走出,站到烏鴉身後:「科恩也變得這麼凌厲了。」 「你們倆怎麼會走到一起?」科恩眉頭皺起,爾後恍然大悟:「你們倆有一腿!」 「大膽!」長公主殿下的威勢可不是鬧著玩的,一股猶若實質的氣流捲起,把科恩推出去好幾步遠。 「等一下!」科恩站定之後大吼一聲:「被看破了要滅口嗎?!」 「科恩陛下,我們彼此也算是熟悉了,」神族長公主平伸著手,一根修長嫩白的手指對著科恩:「但你非要用這種粗鄙的語氣來說話,那我唯有讓你消失。」 「在讓我消失之前,長公主你不是應該解釋清楚嗎?」科恩無所謂的搖著頭:「你明目張膽的在我這邊搶人,還到我面前炫耀,如果我彬彬有禮的接待你……這才是人心不古!」 「你這話可不對,他——」長公主殿下看了烏鴉一眼:「他又沒和陛下你簽訂契約,怎麼就不能離開陛下身邊?」 站在兩人之間的烏鴉神色不變,一言不發。 「烏鴉早已是斯比亞的國民,有官爵在身的,就算是光明神族要他,也得過我這一關,因為這規矩是光明神族定下的!」科恩用手撣撣身上的灰塵:「再一個,他是斯比亞皇室的一員,如果要離開,必須得到大多數皇室成員的同意。這規矩,是本少爺定的!」 「其實我只是受他所托,勉強來做個中間人而已,既然科恩陛下要自找麻煩,那麼,」長公主殿下淡淡一笑:「你自己說吧!」 科恩的目光落到烏鴉身上,烏鴉的神情依然平靜。 「其實,」沉默片刻,烏鴉開口:「在生命祭壇的時候,你就察覺到我的變化了。」 「每個人都有變化,這沒什麼要緊。」 「你是在欺瞞我,還是在欺瞞你自己?」烏鴉的語調裡毫無波動:「就算我就在你身邊,也幫不到你;離開你,也不會向別人洩露你的事情。」 「我沒打算你幫我什麼,也不在乎你洩露什麼。」科恩回答:「獨自生存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可你看看自己,你像是一個生活可以自理的人麼?除了殺戮之外,你還擅長什麼?」 「我要做的事情,能殺戮就足夠了,」烏鴉並不反駁:「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現在當然知道了。好吧,我可以不去理會你的事。」科恩眼神閃動:「但你要把烏鴉還給我,他是自由的,並不屬於你。」 「烏鴉就是殺戮之魔,那個數千年前被圍剿的殺戮之魔!」烏鴉的眼神中隱藏著一股決然:「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你早就在我醒來的一刻死了!」 「你覺得我很好哄嗎?」科恩冷笑:「殺戮之魔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離開我,去跟數千年前殺死自己的長公主混?啊,或者說,數千年前的被殺只是一個幌子,是你們的算計——在那個時候,你們要算計誰?你們還需要算計誰?」 「你是想威脅我嗎?」烏鴉的目光有了變化,冰冷中有鋒利滲透出來。 「你聽到了,這不是威脅,不管你們如何做到的,但你是你,烏鴉是烏鴉。」科恩平靜的回答:「我可以忘記你們利用我,也不想管你們要去做什麼事,但你們要把烏鴉還給我。相對於殺戮之魔和神族長公主,他那點能力可以忽略不計,但對我,烏鴉卻很重要。」 「烏鴉是我意識的一部分,這是不可分割的。」 「既然能融合,當然也能分割,」在這個問題上,科恩有著異乎尋常的固執和忍耐:「殺戮之魔去做殺戮之魔的事,烏鴉去過烏鴉的生活,互不干涉,這多好。」 「我的話就這麼多,如果你不服,也可以試著留下我們。」烏鴉的手垂到身側:「不過我要提醒你,殺戮之魔的手中,沒有任何仁慈。」 「我不信。」 殺戮之魔眉心中湧起一股凶戾,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劍,然後向前一步,冰冷目光將科恩鎖定。 「何必做出這副沒信心的姿態,殺戮之魔還需要積累殺氣嗎?或者說,因為你和烏鴉融合,所以你已經沒有了在盔甲裡的決絕。」科恩不無蔑視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很瞭解烏鴉,他的意識決不會被殺戮之魔壓到,而他,是不會跟我動手的!」 隨著科恩的這句話,遠處響起一陣暢快到有些嘶啞的笑聲,充滿了譏諷的意味。 場中三人都在第一時間確定了這個笑聲,卻都是靜立不動,因為這笑聲屬於魔族長公主,她的突然到來,夠份量讓事情複雜化和死結化,更麻煩的是,剛才三人的話顯然被她聽到了。 科恩保持著臉上的表情,目光卻捕捉到殺戮之魔與神族長公主之間的隱蔽交流——那肯定不是留下對方吃飯的意思,魔族長公主今天有難了! 「真好看——簡直是千載難逢!」魔族長公主毫無察覺,她一步步的走近,怨毒的目光在神族長公主、殺戮之魔和科恩身上來回移動,最後罩定了殺戮之魔,那目光很鋒利,就彷彿要刮下他的皮膚一樣! 「殺戮之魔,久違了。」芙莉格的話,是從緊咬的齒間擠出來的:「連科恩都能把你看透,你不覺得羞愧嗎?」 「關你屁事。」殺戮之魔連正眼都沒給她一個:「你趕著來給人提鞋嗎?」 「好,你很好!」芙莉格發出一陣悲苦長笑,哪裡還有半點魔族長公主的沉穩風範:「你騙得我好苦!」 「你不長眼,跟我無關。」在殺戮之魔眼中,芙莉格就如同草芥,根本不值得關注。 「沒錯,我是不長眼,沒有看透你和麗瑞塔的計謀,反而被你們利用!」氣到極處,芙莉格又笑了起來,只是隨著笑聲全身微微抖動:「但是殺戮之魔閣下,你可知道,即使是不長眼,被閣下利用的我,也會做些閣下想不到的事情……黑暗魔族,就那麼容易染指嗎?」 「你能怎樣?」 「不能怎樣,最多在閣下手足情深的時候做點事情而已。閣下不是捨不得動科恩嗎?讓我來替閣下堅定點信念好了。麗瑞塔閣下,請看好了,免得殺戮之魔閣下忘記這一切。」 「芙莉格,我想你誤會了……」 神族長公主的華彩說了一半,芙莉格的臉色已冷下來,兩手上舉:「傀儡印記——喚醒!」 殺戮之魔目光一滯,就像是有一層黑霧掩蓋在他的瞳孔上,兩手跟著這喝令聲舉了起來。 「傀儡印記——發動!」芙莉格兩手一劃,併攏的指尖遙向科恩刺出:「殺!」 「科恩避開!」麗瑞塔身影移動已搶到科恩面前。 幾乎是同時,殺戮之魔手中的長劍已向科恩刺出——從劍尖湧出的耀眼光華,直接就撕裂了神族長公主剛剛展開的羽翼! 來不及反應的科恩,直接被殺戮之魔的長劍穿胸! 劍尖從科恩背後透出,「叮!」的一聲釘在他身後的巨石上! 兩雙眼睛相距不過一臂,連接他們的,只是一把冰冷的長劍! 在芙莉格瘋狂的笑聲中,殺戮之魔的目光從呆滯中恢復過來,他不能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長劍——這是凌厲到極點的一劍,也是不留後手的一劍,沒有人能擋住的攻擊! 那份獨屬於科恩的氣息,正在飛速的消散著,就連他那藍色的靈魂力量,也從傷口處狂湧,正發出一陣陣不甘心的嘶叫! 第48集 作者感言及下集預告 第48集 作者感言及下集預告 好吧,我先在這裡向各位賠罪——不但是因為前兩集缺失的感言,也因為這集裡不知所云的下集簡介,天可憐見,小明最感棘手的就是下集簡介,寫這東西,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啊! 值得一說的是,在這集的正文中,小明引用了三段佛經偈語,第一段是「大地及日月,時至皆歸盡,未曾有一事,不被無常吞」來自《佛說無常經》;第二段是「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夢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來自《金剛經》。這兩段是直接引用,但沒有在正文中做解釋,因為這兩段偈語大家都是耳熟能詳的,僅從字面上看,也很容易明白意思。 不過科恩在比斯大陸說出這兩段偈語,大概就能嚇到別人了。 而小明只是希望,科恩的這種變化不會讓大家感到突兀,事實上各位看到的正文,前後大概改了六次,因為這是第一次做這種引用,小明心裡多少有些沒把握……誰來建議一下,偈語到比斯大陸應該是什麼風格啊? 說起來,這種事情專門在感言裡做補充說明,也是我筆力不夠的反映(至少是信心不足),希望各位多多諒解吧,小明下次做得更好些(或者悄悄的混過去,根本就不在感言裡說)。 第三段偈語並不是明寫,所以就留待下集的感言裡交代,不過小明相信,總會有火眼金睛的讀者把第三段造出來的,在這個網路發達的世界裡,還會有什麼秘密嗎? 那麼,一如既往,來爆料吧! 這一集裡,場景轉換很快,揭示的線索很多,包括神王、魔王以及兩位長公主殿下,還有烏鴉(殺戮之魔),有一場與主線聯繫不是那麼緊密的戰爭,甚至有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老祭司的筆記…… 謎之編輯之聲:有點作者的覺悟,不要用讀者的口氣說話! 好吧,我得說,這些場景和情節是必須的,哪怕有的東西現在看來與主線毫無關係,卻是科恩所需要的。人物與環境,這兩者是相互映照的關係,科恩當然不會例外,他是一個生活在比斯(陸~大)中的凡人,他的一切,或者說支撐他信念的一切,都來自於這個環境。在爆發之前,我們要允許選手積累怒氣值,同時也允許讀者祈禱選手的怒氣值破槽…… 謎之編輯之聲:喂,這不是電玩說明書好不好…… 總之,這一集裝下了很多內容,希望在情節上能令各位滿意,很多糾纏在一起的線索,在下集和下下(會~集)分別揭示,全文最高潮的情節也會接踵而至! 原因很簡單——大結局就要來了! 情節已經推進到這一步,一切條件都已經成熟,小明並不能保證大結局的長度,畢竟要交代的東西太多了,但小明能保證做到——保持住現在的節奏,不讓情節拖沓,更不會為了湊個字數而硬要在某一本書結束(這大概也是各位關注的一個問題吧)。 就算最後內容只有半集,小明也會用篇外篇和外傳來彌補,不會可以注水! 謎之編輯之聲:如果加花絮或者廢稿來「活躍」氣氛的話,大家也是會追打你的! 至於科恩(我絕對不說他是死是活),他的路無疑是漫長的,之所以會出現這一集的種種情況,是因為在一開始,這就被定義為一本小說,而不僅是一個故事,雖然小明不會刻意去追求故事之外的東西,但至少要合乎情理…… 所以,也請諸位稍微按捺急切的心情,因為小明相信,接下來的內容會更加精彩! 昂視的科恩,又會為大家帶來怎樣的感受呢? 請大家期待,《異人傲世錄》第四十九集! 額滴神啊,已經到四十九集了啊! 逃! ∼下期預告∼ 被傀儡印記操縱的殺戮之魔,終於向科恩刺出必殺的一劍,眼看著科恩的湮滅,他會如何自處?被內疚和悔恨充斥的他,又會怎麼去宣洩?他所要完成的事情,是否會因為這場災難而擱置? 光明神王和黑暗魔王,他們又會怎麼去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如果沒有失去,那會懂得珍惜;如果沒有破滅,哪裡來的建立;而人類世間的一切,科恩的一切,已接近輪迴的邊緣…… 第49集 第1章 第49集 第1章 「叮!」一聲輕響之後,萬簌寂靜,時光定格。 劍柄握在殺戮之魔手裡,劍身貫穿了一個厚實的胸膛,銳利的劍尖一直沒入他身後的大石深處——在傀儡印記的操縱下,神智被剝奪的殺戮之魔全力而為,利劍洞穿舉世最難纏的人的胸膛,竟是那麼容易,甚至一絲凝滯感都沒有。 這顯然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幾雙眼睛怔怔的盯著,震驚、訝異、無法置信。 殺戮之魔這一劍的凌厲,沒人能夠抵禦,甚至能逼開神族長公主,可是,他是科恩,即使對手比他厲害十倍也上不了他的科恩!他那油滑到近乎下流的身法呢?他那詭異卻異常堅韌的防禦呢?他怎麼會被這毫無花巧的一劍刺穿?!不可能,事情不應該是這樣! 一絲血跡在傷口周圍瀰漫開,染紅了冰晶一樣透明、蠶翼一般輕薄的劍身,紅得艷麗,紅得觸目驚心,一切幻想和僥倖被這蔓延的紅驅散,包括覆蓋在殺戮之魔眼中的那層陰霾。 斯比亞皇帝的右手離開了傷口,吧沾滿血跡的手指舉到眼前,然後,用他特有的痞子腔打破了沉寂,說得簡練生動—— 「靠!」 「劈啪!」科恩身後的巨石裂開一道縫,上及頂、下入土。 殺戮之魔猶如從噩夢中驚醒,一抬眼撞上科恩的目光,下意識的就要後退,科恩卻猛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肩,手指上的斑斑血跡,留在對方那潔白無垢的布料上。 「其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痛。」科恩無所謂的笑著,但他的氣息和能力,卻正伴隨著外流的鮮血源源不斷的噴湧,以至於引動了身體外的氣流一陣陣震盪,迴響在他身邊的聲音,低沉之中帶著尖銳! 「你終於還是對我出手了。」 「意外!這是個意外!你知道我絕不會向你出手!」 「怎麼樣都好,無論你是帶著使命覺醒的殺戮之魔,或者是突然背負上過往責任的烏鴉,在我眼中,都無所謂,」科恩搖了搖頭:「我想幫你戰勝自己,但遺憾的是……本少爺賭輸了。」 「你怎麼可能會輸?你一定還有辦法!」殺戮之魔,或者是烏鴉,在眼中的黑霧散去之後,他的表情就顯得驚惶:「你一定還有辦法救自己!」 「傻瓜才不想……救自己呢,」臉上流淌著一絲苦笑,科恩的目光罩定了烏鴉,語音已經逐漸低落下去:「我……之前說的那些……你還記得嗎?」 「不要說廢話!」殺戮之魔手忙腳亂的檢視著科恩的傷口,兩句話的時間換了七八種救治的手法,但這一劍等若是他和芙莉格•伊薩伯安特的合力之作,他要是能就過來,那就應該被稱為救贖之魔了。 「看著我!」科恩聲色俱厲,抓住烏鴉肩部的手指已經發白:「你記得嗎?!」 「記得……」烏鴉停下了無謂的搶救,一種從未有過的沉重表情出現在他臉上,聲音沙啞得如同是鋼鐵在摩擦:「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們永遠只是單純的朋友和知己!」 「你要牢牢記住這句話!」猛力一扣烏鴉的肩頭,科恩套在劍刃上的身軀滑動向前,飛濺的血珠中,他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很近。在這一瞬間,科恩的瞳孔深處有一抹銀色光點在跳躍,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銀光不但分毫不差的映照在烏鴉的瞳孔之中,也溢出科恩眼眶,形成一個巨大的、包裹著兩人的炙亮銀色光球,隔絕了旁人的目光。 此時的烏鴉,如同被科恩施以了酷刑,他的手足抖動著,臉上的肌肉快速抽搐,甚至連面容都出現了變化。 在這不會被人窺視的光球內,剎那之間,已經有成百上千張面孔在他臉上生成又被取代,以至於他額頭、鼻尖、臉頰都沁出無數針尖大小的血珠來! 「要一直記得!」 下一瞬,光球寂滅,科恩把烏鴉重重的推開,然後,伸手握住了劍柄,緩緩的把劍從自己胸膛上拔了出來! 持劍在手,科恩極為艱難的一步步向前,目光卻沒有真正放在什麼東西上,而是處於一種恍惚和漫無目的的游動中。 雖然他現在是這種狀態,卻沒人上前去阻止或干擾,因為科恩•凱達不但是一個普通人類,更是很多人心中的象徵符號,即使如現在這般不堪,他的身軀也遠比那些貴族、皇帝,甚至神魔成員要偉岸許多。 特別是在此刻,持劍指向天空的科恩,已經成為一個旁觀者必須昂視的存在! 「殺了我,你們不一定能得到你們想要的!放了我,你們不一定能保住你們想要保護的!趁著現在,你們還有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科恩說出的話,沒有人能明白,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向誰說:「來——都來!認準我!我是科恩•凱達!少爺就在這等著你們!」 科恩黑色的雙眼中生機愈發微弱,但充斥在他身軀中的另外一種力量卻越來越旺盛,幾乎讓人無法正視他。他的語氣裡帶著震撼人心的決然,就在天地之間迴盪著,引得風雲變色,一直到很久之後才隱沒下去。 沒有任何聲音回答他。 「呸!」科恩無力的吐了口唾沫,手中的劍緩慢垂下:「懦夫。」 這個時候,也許是看到了科恩的油盡燈枯,也許是想到這一切是自己的傑作,更可能是因為思緒已經徹底瘋狂混亂,芙莉格·伊薩伯安特發出了一聲輕蔑的嗤笑,對科恩說:「事到如今,你就乾脆的死掉好了,反正你也是沒用的廢物、不潔的塵垢,永遠只會污損他人!」 的確,科恩的目光其實已經接近凝滯了,他根本無法看清芙莉格。不過這無關緊要,因為芙莉格的話,把另一道沉湎在罪惡中的目光吸引過來。一臉血色的殺戮之魔轉過頭,眼神聚焦在魔族長公主身上,就如同枯萎的乾草碰到火星——下一個瞬間,他就出現在芙莉格面前! 「我不會……」殺戮之魔的目光是空洞的,語調也聽不出哪怕一絲憤怒:「我不會挖出你的眼睛,因為我要你看見自己在死;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昏迷,因為我要你感受到自己在死。」 「就憑你?」在芙莉格那雙被嫉妒和瘋狂燒得通紅的眼睛裡,此時帶著些鄙夷。 殺戮之魔的手掌在空中揮過,「啪!」的一聲悶響,芙莉格的身軀上升、旋轉、後仰,以往絕不會沾上半點塵土的臉部重重的撞在地上。等她再抬起頭的時候,發現整個視野裡的景物已經模糊,殺戮之魔的身影就在她的上方,宛如是一片蓋頂的陰雲。 「就憑你!我要剝奪你引以為豪的一切,你的能力、你的狂妄、你的身體,還有你的羽翼!」 滿腔的憤怒還沒有來得及化作咒罵,芙莉格就被殺戮之魔抓著頭髮提了起來,他張開的五指覆蓋在她臉上,指頭如同鐵犁一樣刺進她的肌膚,緩緩的向下割裂,芙莉格慘叫一聲,這才想起自己擁有強橫的實力,於是重重一腿踢在殺戮之魔腰間,趁機擺脫了他。 「你……你……居然敢這樣對待本宮!」側身後退到安全一些的位置,召喚出自己的盔甲和武器,芙莉格捧著自己那張鮮血淋漓的臉:「你們這對狗男女,行事詭異,一定是在進行針對黑暗魔族的陰謀!」 聽到這話,正扶著科恩給他治療的麗瑞塔•克納赫轉頭看了一眼芙莉格,冰冷眼神中儘是不屑,甚至還有一絲憐憫。 在這個時候,麗瑞塔的眼神無疑會讓對方變本加厲,芙莉格吼叫:「本宮要拿下你們!本宮要把你們送到黑暗魔王座前!你們會永世在靈魂之火的烈焰裡哀號!」 你能活下來再說吧!如果你還有傀儡印記或者其他什麼底牌,不妨現在就用出來。」殺戮之魔走進芙莉格:「傀儡印記,哼,如果你只在我的意識中種下了一個,只是準備讓我在某個時候自殺用的,那麼,你很快就會後悔自己用早了……」 「本宮不後悔!」芙莉格咬牙切齒的回答:「因為本宮是魔族長公主,我的能力近乎無窮!」 「那就召喚你的手下來,那就用你的神識去向黑暗魔王求救,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在嘗試了吧,成功了嗎?」殺戮之魔繼續走近:「如果你現在開口求我,我甚至可以看在以往玩弄過你的份上,再給你一點時間……放心,只是時間而已,現在我有的是。」 殺戮之魔自信而刻薄的話,讓芙莉格的臉色一變再變,她終於開始留意起周圍的環境來。 雖然還是之前的那塊林間空地,雖然周圍的景物都沒有什麼改變,但身為黑暗魔族,她知道這裡已經不是神魔分界線的一個角落了。沒錯,這應該是一個用魔法臨時製造的領域,一切景物都是用魔法置換模擬的,因為她的神識出不去!以魔法方式發佈的召喚令也出不去! 「這...這是哪裡?你們到底在進行什麼陰謀?!阻隔魔族神識的魔法不應該存在!」 「到現在才發現異常,你還真是一個愚蠢的魔族,」殺戮之魔說:「在這世界上,真的沒有阻隔魔族神識的魔法存在嗎?你或許會記得,當年的殺戮之魔是被什麼魔法困住的...」 「你是被光明神殿的魔法困住的...難道你們...你們在偷學光明神殿的魔法!同時還偷學黑暗魔殿的魔法!」芙莉格當然知道當年那一場剿殺大戰,但她依然對此感到困惑:「你偷學也就算了,但麗瑞塔對這兩組魔法應該很瞭解!如此處心積慮,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殺戮之魔說:「當然就是像現在這樣,讓像你這樣的魔族鑽進來,然後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你是想對付黑暗魔族?」芙莉格目光顫抖了一下。 「原來,你當年投入黑暗魔族麾下是另有打算!原來,你並不是對我變心,而是從來就沒有真心!」芙莉格這才恍然醒悟過來:「你——你們,只是在利用我魔族長公主的身份而已!」 「原來,事實就是如此,一直以來,我對你的心意,其實都是作繭自縛。」找到了關鍵線索,芙莉格的臉色反倒逐漸平靜下來:「你成為殺戮之魔,獲得魔族的力量,就是為了讓自己被光明神族的魔法困住,然後親身去分析這組魔法...前些日子在福克斯堡,黑暗魔族施展的圍困魔法,也有你們苦心經營的因素吧...難怪要千方百計阻止我到福克斯堡。不過,瞭解原理是一回事,實際施展又是另一回事,何況還要跟你們的魔法結合。」 「我跟蹤你們,你們也心知肚明,所以才設下這個局引我出現!想必在你們的計劃中,我的命運早就被決定了吧?」明白了一切的芙莉格,終於說出她自己的結論:「花上數千年的時間,你們終於分析了神殿和魔殿的魔法,又引我來試驗...本宮真的很佩服你們啊!」 殺戮之魔的臉上,殘忍的笑意正沿著生硬的臉部肌肉蔓延。 「好陰險的謀劃、好巧妙的安排、好深沉的心機!」一陣苦澀的笑聲之後,芙莉格站直了身子:「真是可憐科恩·凱達了,他也算是人類中的一世梟雄,卻因為捲入你們的設計而枉送性命,好!很好!」 「科恩是個意外,」一直未曾開口的神族長公主說:「而且他也未必會死。」 「你們也太小看黑暗魔族的傀儡印記了,以殿下你的能力,不是到現在也沒救醒他嗎?」芙莉格冷笑著說:「但我很好奇,就算你們能殺了我,你們又要怎麼向魔族交代?魔族長公主的氣息消失了,難不成黑暗魔王會一笑置之嗎?」 「在原本的計劃中,是要讓你死在科恩手上,但我不願意讓他捲進來,所以才給了你一個可乘之機,」殺戮之魔淡淡的回答:「你不知道嗎?神魔成員死去之後,靈魂會回歸原始形態,只有原始的能力而不會有記憶。所以,黑暗魔王也不知道是誰殺了你。以他們此時對科恩的重視,大概也不會因為你的死而讓科恩償命——你的命,其實並不值得重視。」 「是這樣嗎?那麼你呢?曾經的殺戮之魔,既然你可以在數千年後死而復生,那你就不應該是一個人類,或者說,你是一個被抹去記憶的光明神族?」芙莉格平靜的問:「這樣說起來,在光明神王眼中,你的命又值得重視嗎?以你的能力,就能真的殺了我嗎? 「無論我是什麼身份,我的生命都輪不到別人來品頭論足。而且,我殺你應該不是問題。」 「你決定殺我,有理由嗎?」 「與你的身份無關,你的能力,我很清楚,正好用來檢驗這個魔法。」 「能讓我明白這一切,讓我放下負擔而戰,我心裡還是很感激兩位的。」芙莉格傲然而立,舉起手裡的劍:「不用耽誤時間了,反正也不會有人來救我,你可以出手了,本宮是魔族長公主,有足夠的驕傲,絕不會束!手!待!斃!」 一聲輕響,冰晶凝成的長劍出現在殺戮之魔手中,尖銳所指,是因為知道真相而拋棄了虛假情感的魔族長公主殿下。而在這個時候,她臉上已經沒有一絲窮途末路的表情,眼神中的喪心病狂也全數斂去,只餘下一片純粹的鑒定,在看向殺戮之魔的時候,目光陌如路人。 光華閃耀中,兩柄長劍一擊即分,動人心魄的聲響中,飛濺出漫天的冰屑! 錯身而過時,九組十字光弧從殺戮之魔的劍上分離而出,挾帶著驚人的威勢,向芙莉格衝殺而去,芙莉格手中的長劍在身前極速顫動,將飛來的十字光狐——攪碎,分崩離析的刺目光亮,如同紛紛揚揚的璀璨雪花! 「這一手還不錯,」殺戮之魔冷冷的說:「懂得用技法彌補能力的不足,至少是個進步。」 「承蒙誇獎。」芙莉格手腕一翻,長劍向他的咽喉飛去。 殺戮之魔長劍偏轉,以猛力格擋,彼此的搶攻中,雙劍剎那間就撞擊了十來次,而每一次撞擊,都會引發巨大的轟鳴聲! 逐漸消散的轟鳴聲裡,芙莉格腳步踉蹌的向後退。 「看來,發動傀儡印記很耗你的心力,殺戮之魔向她逼近,冷酷的評價她:「與千年之前相比,你在能力上並沒有進步多少。」 「少說廢話!」芙莉格劍交左手,右手豎在身前,五指變幻出一組奇特的手印,一股股流沙從她腳邊湧動而起,如同水面波瀾,而左手的劍也沒有閒著,劍尖分裂出的一道銀芒向著殺戮之魔飛出,中途幾晃,一變為十,十變為百! "你能用的魔法已經不多了!"殺戮之魔的身影在漫天的銀芒中模糊、扭曲,又恢復過來,冰晶劍身重重的劈在芙莉格的長劍上,「噹!」的一聲,兩劍皆斷! 芙莉格腳下的流沙湧起,捲簾一般罩向殺戮之魔,後者單手下壓,斷劍在身前劃了一個半圓,將簾狀流沙攔腰切斷,芙莉格趁勢後退,手中又在準備另一組魔法。 可殺戮之魔的威名,並不是靠這一柄長劍創下的,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可以作為攻擊的載體——併攏的手指斜向上劃,指尖割裂空氣而造成的無數細小漩渦,在芙莉格身上接連爆開,一條血霧在他的胸腹之間蜿蜒而上,一直到達肩部。 噴出一口鮮血,芙莉格差點跌坐在地。 「這是領域,我的領域。在這裡,我以萬物為劍,而你卻不能在領域之中召喚武備,除了隨身的這幅盔甲和長劍,你什麼都無法擁有。」殺戮之魔並沒有趁勢追殺:「就連黑暗魔族的魔法,在這裡也會大打折扣……你還能有什麼招數?!」 「為了對付黑暗魔族,你們還真是算無遺漏」芙莉格抹去嘴邊的血跡淡然回答:「如果我就這樣死了,想必也會讓你們失望的。」 「不能算失望,符合我事先的預估,因為在我的領域中,你的能力就只能如此。」 「既然你們有如此把握,那麼也不會介意我給你們一點驚喜吧?」 殺戮之魔迫近的腳步停下了,爾後冷冷一笑:「請便。」 「數千年前,我被父王賜予姓名和能力,但直到現在,我才對自己的姓名和能力有所感悟。這種領悟,似乎來得晚了一些……」芙莉格丟下手裡的斷劍,輕聲低吟:「黑,是吾隱秘的姓氏,賜予我兇惡毒辣的天性;暗,是吾潛伏的名諱,掩蓋我深沉無光的心性;黑與暗的結合,吾族一切能力的來源,無法被遮掩顛覆的起點……」 「阻止她!」聽到芙莉格吟誦的神族長公主,臉上首次出現了凝重的神色,他一邊抱著凱恩全速後退,以便對殺戮之魔說:「快!」 「不!」殺戮之魔眼中卻湧現著無比的狂熱和興奮:「要讓她準備好!」 「……吞噬慾望、泯滅意志、黑暗的本質!」 一組極為宏大的羽翼在她身後輕蕩,然後翻捲回來覆蓋在她的身體上,一層層疊加重合,輪廓逐漸改變,最後成為一副全新的鎧甲。羽翼上無數的黑羽,已經化為修長的金屬鱗片,嚴密的覆蓋在芙莉格的身體上,每片金鱗都點綴著顏色稍淺的線條,上至頭盔、下至裙甲,組成多組風格古樸的法陣。 而羽翼上最黑亮奪目的翼緣部分,卻像液體一樣在芙莉格的皮膚上流動著,最後在她的手中凝聚成一柄暗淡無光的長刃! 「好!好!好!」就像看到最心愛的景象,殺戮之魔的雙瞳散發著異彩,十指緊攥成拳! 「黑暗之下!再無陰影!」身軀被全新盔甲包括的芙莉格踏出一步,手中黑刃向下虛劈! 四周景物一陣晃動,光線扭曲不止! 天昏地暗! 第49集 第2章 第49集 第2章 眼看著芙莉格手裡的長刃遙向自己劃下,殺戮之魔前衝幾步,單手將一柄厚重短刀橫在胸前。「噹!」的一聲巨響,一蓬晶亮銀輝噴灑而出,他前衝的身姿就像撞在一堵無形牆壁上,只得硬生生停下。芙莉格的身體如被風捲,單足原地迴旋,長刃順勢劈出一道完美的軌跡,還未消散的漫天銀輝微微一滯,立即就被這無形無聲的攻勢衝破! 「好!」弓步向前,殺戮之魔的雙刀在胸前交錯相疊,在一聲比剛才渾厚得多的撞擊聲中,他直接被撞得飛起,失去控制的身體一連在空中轉了三圈,這才墜落在塵埃中! 「好!」又說了一個字,單手撐地一躍而起,他胸口的鬱悶便湧了上來,化作鮮血噴出! 再看了看手中殘缺不全的雙刀,刀身的三分之一都已經被溶解,剩下的一部分也好似被野獸咬過一般,斷面參差,裂紋叢生,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遠處黑沉的天空之下,芙莉格單手持刀,靜靜的側身站立著,身上的鱗甲流轉著詭異的光華,而立足之地的泥土中隱隱透出層層紅光來,就像是一大簇熊熊燃燒的烈焰。 「這就是...你真正的威勢?」盯住芙莉格,殺戮之魔咧嘴一笑:「不錯,是驚喜!」 「威勢?」芙莉格冷寂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帶著很明顯的自嘲,那柄斜指地面的長刃在身前移動,吞噬著周圍的光線,刃口上激發的氣流在周圍繞出一個個漩渦,被裹帶而起的的沙礫打在金屬上「沙沙」作響:「閣下現在肯正眼相看的,還是那個芙莉格·伊薩伯安特。」 「多說無益!」殺戮之魔丟下殘刀,手腕翻轉,在虛空中拖出一柄碩長的重劍:「殺!」 虛浮的長刃一震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輕靈雅致的弧線,似乎不帶一絲殺戮和暴戾,但下一刻,它的軌跡卻已經跟殺戮之魔的胸口重疊!在一陣緊密的金屬鳴響聲中,兩人的動作都靜止下來。芙莉格是一步未動,而殺戮之魔卻是無法再動,因為對方的刃尖就點在他的胸口上,金屬一般尖銳的刃口氣流已經刺破他的肌膚。 「噗噗」幾聲,橫在殺戮之魔胸前的碩長重劍,劍身一截截的掉落下去,居然每一截都被芙莉格切成同樣長短。 「你我的過去,就在這一擊中勾銷乾淨了。」芙莉格的長刃一振,殺戮之魔的身體倒退如飛,直到三十步外,他才腳尖一壓穩住陣腳。 「偷竊了神魔兩族的魔法成就,你的領域確實是變化多端,甚至能壓制世間一切魔法變化,令一切魔法元素為你所用,但這領域不是完美的,唯一的破綻,就是不能克制世間魔法的本源。」頭盔下,芙莉格兩眼中精光一凜,整個人變的鋒芒必露:「有來有往。有張有馳,這才市世間常態,所以你的命,我要了!」 不待殺戮之魔有所反應,如果利刃就穿透空間中繚亂的氣流,儼然已來到了殺戮之魔的喉頭--這攻勢在剎那間點燃了殺戮之魔的瞳孔,就在利刃臨身前,他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所以被芙莉格刺穿的只是個殘影,而本尊已從另外角度開始反攻! 戰圈中銀花翻飛,風裂地碎,每一聲撞擊響起,都有點點鮮血灑落地面! 他的速度快逾閃電,以至於在唯一一個觀著面前,至少在場面上像是有十來人在圍攻芙莉格,而且所用的武器絕招不重複。而芙莉格僅以手中的長刃應戰,迴旋中裙甲飛蕩,猶如展開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在烈火焰上的黑蓮,艷麗面龐上,神情冷峻的讓人心悸。 「世事如棋,世情如煙,惟有看破。才是終局。」 在平靜至極的話語中,每半局舊有一道黑亮的光弧自長刃中飛射出來,前三道都是遙遙劈在空處,速度並不快,但隨著語句的結束,數十道光弧猛衝而去,像是突然綻放的花蕊,將芙莉格身側所有進退空間都堵死。 而先前飛出的三道光弧,卻連接在虛空中撞擊連片的血霧! 連綿的鮮紅才剛剛噴灑出來,就被凜冽的氣流吹散,殺戮之魔的身影也終於顯現。 如果不知道與芙莉格廝殺的人是殺戮之魔,那麼現在沒有能夠從外貌上認出他--這人遍體鱗傷,幾乎無法動彈,鮮血正從密佈的傷口中一注注湧出,把他染成一個血人,更可怕的是胸前那兩個傷口,長約半尺,而且前後貫穿! 誰能想到,威名赫赫的殺戮之魔,有朝一日會被打成這副摸樣! 甚至連他的眼神,也不再充斥著狂熱,只剩下一股深沉的疑惑。 芙莉格的臉色冷漠而淒清,默然走近他身前,手中長刃緩緩揚起後才開口說:「你輸了。」 「你忘記了這裡還有一位公主了?」殺戮之魔亦是一戀默然,彷彿引頸待屠的那個人並不是自己:「雖然我現在落在下風,但想殺我還需盡全力,你不留著點餘力對付她?」 「那是另外一回事。」芙莉格一絲也未放鬆,神識緊鎖殺戮之魔:「殺了你,領域自破!」「不錯,殺了我這領域才會破,你的神識就不受禁錮,可以回歸地獄島,你必然要盡全力殺戮。所以現在,你已經展露最強的一面。」殺戮之魔眼中的疑惑消散,一抹釋然在他濺血的臉上慢慢展現:「燃燒本源力量來抵消領域限制,你是想與我同歸於盡,果然夠魄力!」 「只怪你的領域留有這個致命破綻,魔族我自有復生之法,所以我會重生,而你們的陰謀,卻終究要大白於天下了。」芙莉格慘然一笑。 「受死!」 橫在空中的長刃發出奪目的光華,尖嘯著向下一劈,漫天的光華猶如銀河決口一般跟著下洩,順著被鋒刃劈裂的空間,衝向殺戮之魔的軀體!後者本就支離破碎的護體鬥氣立即被沖刷得一點不剩,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長刃劈入自己的胸口,看著那華彩湧入自己的傷口,不停的在身軀上下流轉! 「奪魂!」 芙莉格手中的長刃微微一攪,再猛的向前一刺!已經灌入殺戮之魔身軀各處的華彩一滯,然後開始順著長刃回流----領域中頓時一片昏暗,周圍的透明邊界震盪不已,天地齊聲悲號,因為芙莉格正在以自己黑暗魔族的本源力量,奪取殺戮之魔的靈魂! 黑沉的長刃像是被裹帶著靈魂的華彩煉製著,殺戮之魔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而芙莉格那冷峻的臉龐卻變得嬌艷欲滴,甚至變成這領域中的唯一光源! 「沙-----」的一聲輕響,芙莉格單手抽出長刃,看著面前生機盡沒的殺戮之魔,冷然說:「你的靈魂歸我了,這領域,自然也歸我了。」 「做事要有始有終,」殺戮之魔的聲音沙啞,猶如行將就木的老翁,但語氣中那份譏諷意味卻很明顯:「我還沒死透。」 「那我就送你最後一程!」長刃化作冷冽光華,毫無滯礙斬過殺戮之魔的脖子! 殺戮之魔的手掌蓋在候間,目光慢慢罩住芙莉格,晦暗的眼神中似乎空無一物。 「這就是你的結局。」芙莉格的長刃在空中一振,卻沒有血珠隨之出現! 芙莉格愕然,她的長刃分明是斬過了他的脖子!沒有抵抗能力的軀體,必然會帶出鮮血! 殺戮之魔嘶啞的笑聲響起。 「你送的很好,」他的手掌拿開了,但脖子上連一絲傷痕都沒有:「但我未必肯走。」 「你敢唬我!」 長刀再次飛旋,一道道光華沖天而起,瞬息間斬了殺戮之魔不下百次!每一次打擊都是實打實的劈過了他的身軀,但站在她面前的殺戮之魔,卻依然沒有一絲新的傷痕。。。。 「怎麼會?。。。」芙莉格看著對方那搖搖欲墜,卻偏偏不墜的身體,不由後退了一步。 「你的本源力量,大概也燃燒殆盡了,」殺戮之魔看著芙莉格,他的身軀雖是傷痕纍纍,卻難掩從內裡流露而出的氣概:「輸的人不會是我。」 「這不可能!領域已歸我控制,你的靈魂也歸我控制!」芙莉格嘴角幾乎咬出血「」去死!「 殺戮之魔右手一舉,芙莉格的身體就凝在原處,手中拿柄長刃再也抬不起來! 「控制一切的是我,你以為抵抗了領域中的魔法壓制,就能反擊得手?」殺戮之魔淡淡的回應:「如果是一般的領域,這當然是可行的,但你忘記了,這不是用來對付普通人的領域。」 「先前的種種姿態,不過是要逼迫你盡全力而已,當你全力施展時讓我驚異,黑暗魔族果真是戰力超群,居然能在受制約的環境中施展本源力量。」殺戮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之魔侃侃而談,身上的傷口也正在一處處的癒合:「作為一份答謝,我可以讓你死個明白。你燃燒本源雖然能抵(和鞋)制魔法和武技受限,但卻不能抵(和鞋)制時間。」 「時……間?」芙莉格眼中的神采有些紊亂。 「在這個領域理,最重要的是時間,所以我說過,我有的是時間。無論我受傷多重,時間都可回溯到我受傷之前。」殺戮之魔冷然一笑:「黑暗魔族既然以奪取靈魂見長,我正好趁機把那股靈魂力量送進你的軀體,就像魔族善於運用的傀儡印記一樣,只不過其中蘊含的能量是傀儡印記的千萬倍,不但可以控制你的行為,還足可吞噬你的神智和記憶。」 「你非但得不到我的靈魂力量,而且你的感官在欺騙你,你的記憶正在被侵蝕。」殺戮之魔身軀上的創傷逐一復原,他看著前一刻還威風無限的芙莉格,不免惋惜的說:「你什麼都不會剩下,你孤注一擲所燃燒的本源力量也只是打在了空處,但我卻因為你這番作為得到了不少好處,因為我的神智不受時間回溯的影響,所以我瞭解到更多黑暗魔族的能力和特點,而這個領域魔法也將得到改進。」 「卑……劣!」 「這是積極進取,不過以你現在的智力,大概已經無法理解了。」在殺戮之魔冰冷的話語聲中,芙莉格空著的左手不由自主的折轉,搭在她背後的鎧甲上:「但是你會感覺到痛!」 在一聲尖利的悲號中,這片鎧甲被她從自己身上硬生生的撕掉!而鎧甲一離開她的身體,就復原成一簇還粘連著血肉的羽毛。 「你也體會到傀儡印記的魅力了,很舒爽吧?」殺戮之魔臉上的肌肉抽搐這,連成了一副詭異的笑容:「聽說上族成員的羽翼就是自身實力的象徵,哪怕被撕掉一片,也會流逝等同的能力,而這個過程,如論是在肉體或精神上,對上族成員來說都是堪稱天下第一酷刑!那麼,我們再來幾次。」 又一片鎧甲被撕下,噴灑的血珠在身前拉出一道弧線,她的嘴大張著,卻無一絲聲音! 一片又一片鎧甲被芙莉格親手撕下,變成血淋淋的羽毛,而此時的芙莉格已經沒有能力再抵禦痛楚或是反抗,身體被控制外加能力流失,這樣的現狀令她感到最深切的恐懼,她本能的開始戰慄,從身體表面一直到內心深處! 「這些,其實是替別人送你的。」等芙莉格把自己的鎧甲撕的七零八落之後,殺戮之魔才冷笑著說:「那麼。我現在就發動這領域的真正力量送你一程,舉起你的武器---」 芙莉格的長刃在殺戮之魔的意願下緩緩抬起,指向他的胸口,而後者的一根手指輕輕點在刃尖上,立時,長刃內部就被注入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的鼓脹起一截,表面絲絲龜裂,而且一直沿著刃身向手柄湧去! 飛散的碎屑中,「轟!」的一聲巨響,芙莉格的身體橫飛而出,在三十臂遠的地方砸出一個凹坑,噴在地面的鮮血連接成線。 「這一擊是引發你身體中的靈魂共鳴,滋味不錯吧?」 芙莉格嘴裡發出了一串無意識的嚎叫,四肢不住的抽搐著。 殺戮之魔反手一招,一柄黑鐵劍從遠方飛射至他的手中,那正是昏迷的科恩的佩劍,然後另一手的手掌虛托,隔空讓芙莉格的身體從凹坑中浮起。 「有史以來,第一個魔族公主橫死在凡人的劍下,這,就算是我給他的交代。」 一聲輕嘯,黑鐵劍去勢如電,刺中了芙莉格的心口! 那割裂的聲音、那噴灑的血液,都是無比真切的,就如同此種凡人身軀一樣,慢慢的充斥著殘酷和毀滅! 「踐踏他人者,必然被他人踐踏。」手持黑鐵劍的殺戮之魔一哂:「人類俗語。」 淡淡的白芒,順著黑鐵劍身流向殺戮之魔的身軀。無窮的悲鳴聲從芙莉格身軀中想起,由低沉到尖銳,就在周圍迴旋縈繞。黑鐵劍上的白芒淡去之後,又有簇簇虛實難辨的暗影自她的身軀中溢出,無主似的飄飛著,若即若離,竟然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被灌注的靈魂抽離之後,芙莉格的身體軟了下來,終於,上族的血液,從傷口中湧出。 「殿下。。。。。會。。。。為我。。。。。」最後如囈語一般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她雙眼中的神采已經凝滯了,久久停留在殺戮之魔臉上,是一抹最後的恨! 恨! 芙莉格·伊薩伯安特,黑暗魔族長公主殿下,含恨而死! 她終以一副殘軀,定格於此時此地! 「殿下?」抽出黑鐵劍插在身側,殺戮之魔冷哼一聲:「黑暗魔族的靈魂,居然是這樣的形態?」他終於抬起手來,要去接一簇飄蕩而下的暗影。 正在指尖將要接觸到暗影的那一瞬,一聲綿長的長嘯自天外傳來,並不算大,也不算尖利,但在猝不及防下,這聲音卻如金針一般,從殺戮之魔耳膜刺入胸腔直達心房! 殺戮之魔下意識將鬥氣交疊,卻依然護不住要害,正驚異莫名,正上方一聲脆響,強橫的氣流滾滾襲來,只是一瞬,殺戮之魔舉起的兩手已經佈滿了兩三寸的傷口,深可見骨。 領域被破! 向後疾退! 這一次,殺戮之魔再也沒本事站住,他被這洶湧的氣流直接被打倒在地,並且沒辦法撐器身體,那橫衝直撞的氣流擠壓著周圍的一切----並無形狀的領域被氣流充斥,向外鼓脹著,很快失去控制,在一聲悶雷般的爆裂聲中完全碎裂! 等一切平息下來之後,殺戮之魔才緩緩站起,他的目光聚集在距離自己三十臂處,那就是芙莉格倒下的地方。 那裡,有一支通體銀色的長槍倒插在地上,裝飾精美的槍尾還猶自微微顫動著---毀掉領域的,居然是這支長槍?那深入魂魄的嘯聲和氣流,居然僅是這長槍飛掠時的聲威?殺戮之魔的瞳孔深處,有絲絲異彩在積累,在染血的手指緊了又緊,但卻沒有開口。 長槍下,一位身著精美盔甲的女性,正背對自己單膝跪著,兩手把芙莉格擁在懷裡。 良久之後,那身著盔甲的女性才輕歎一聲,伸手合上芙莉格的雙眼,又將浮游在空中的暗影收攏,凝成一個光球放進盔甲裡層。然後站起來,轉身,清冷目光迎上還扶著昏迷科恩的神族長公主,一句問候淡淡的飄出:「有禮。」 她對麗瑞塔再沒什麼表示,只把身側的長槍提起,清冷目光向著芙莉格一瞥,殺戮之魔背後的肌肉立時就緊蹦起來! 如果換了別的任何人,包括早已倒在旁邊的那位,都會先沉迷在她端麗風姿下。 因為她的美已經超越常人想像,不會讓人驚艷,不會叫人淡忘,像一個人在飽受滄桑,儼然醒悟後,回頭再也尋倪不到的那種美----至純至淨。如夢似幻,任何人都無法擁入懷中。 但殺戮之魔腦袋裡沒有這根筋,他只是很單純的在對方身上察覺到了危險。自從出現到目前,對方的舉止中沒有任何破綻,哪怕是最普通不過的轉身,都像是演練了千百回一般無懈可擊。目光的移動軌跡更是精妙絕倫,瞬間就完全罩定他,沒有絲毫遺漏,對麗瑞塔說出的那句話,她甚至都沒有使用發聲之外的任何一條肌肉。 剛才破除領域的那遙遙一擊,她已經顯示了力量,可是現在,她身上並沒有一絲威壓和氣勢流露,就像是一潭幽深的止水,平滑如鏡,毫無波瀾……從這種對自身力量的控制中,殺戮之魔就可以體會到她的可怕,芙莉格是無法與之相比的,她們根本就不是一個水準! 「魔族公主。」她的話語中幾乎讓人聽不出輕蔑和憤怒:「你也敢動。」 兩手緩緩將一柄古樸長劍豎在面前,殺戮之魔從胸腔中擠出一句回答:「沒什麼不敢!」 一聲輕嘯,殺戮之魔的視野出現瞬間迷,雖然看不清對方來勢,但他兩手持握的長劍很自然的向對方長槍來襲方位一記斜劈,這完全是自然反應,無數次廝殺後的經驗之得。 「噹」 兩件兵刃一沾而過,所以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不大,甚至算的上悅耳。但對方那異常強橫的力量卻順著長劍湧到,途徑手臂,肩,腰各位,勢如破竹,隨之而來的劇烈刺痛直達腳底! 只是後退了一小步,但殺戮之魔臉色已經變的煞白。 他沒有吐血,手中兵刃也沒有破損,這是因為對方沒有將一絲力量空耗,而是完全施加在他身體中,那綿延的刺痛,就是內傷的症狀……難以想像,如此簡單,他就已經受傷了! 真正可怕的力量!真正精妙的武技! 殺戮之魔抬起視線,只見對方持槍而立,依然停留在三十臂開外,恍若從來沒有移動過一樣,面容寧靜,身姿飄逸,只有面對她的人,才能體會到他的恐怖之處。 丟下長劍,殺戮之魔手中的武器換成了一套戰刀,深吸一口氣後,長短不一的戰刀在胸前交錯,一股火星飛濺而出,迎風飛散,化作無數紅斑,隨他的呼吸緩慢起伏。 輕嘯聲再起,漫天的紅斑逆卷! 兵刃撞擊聲中,殺戮之魔又退了一小步。 完好的雙刀已經拋棄,他手裡握者一把巨大的橫刀,整張臉漲的通紅,兩眼中儘是血絲! 「叮!」的一聲,那柄精美得如同藝術品的長槍,終於停在殺戮之魔身前----架住長槍的是一柄同樣精美的黑鐵劍,而握著著劍的,卻是神族長公主。 「殿下息怒,」麗瑞塔公主面沉如水,輕聲說:「他歸我管。」 「很顯然」對方看了看昏迷在遠處的科恩,淡然說:「你沒管好。」 「芙莉格殿下並非隕於他手。」 「領域是誰的?」 「是科恩的佈置,這件事,本宮自然會給魔族一個交代。」 「既然如此,魔族等著殿下的解釋。」 說完,她架著黑鐵劍上的長槍慢慢抽回,引發一聲悠長嘶鳴。在這聲響中,殺戮之魔全身上下的皮膚,都滲出了點點鮮紅的血珠,正個人猶如浴血而生。他在顫抖,卻僅僅是為了讓自己別倒下,喉間有氣流聲,但嚴重受損的身體卻沒有能說出那句憤怒的問話。 一直到對方帶著芙莉格的身體離去,殺戮之魔還是沒有問出那句「你是誰?」來。 「跟我走吧,」麗瑞塔輕輕將他扶住,頗為憂慮的說:「她的身份,你不應該知道。」 竟然沒有人再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科恩。 第49集 第3章 第49集 第3章 密林邊沿的草地已經毀了,泥坑大小相套,間中亂石嶙峋,還有些殘斷的刀劍散落在各處。在這片狼籍中,在唯一還平整的地面上,卻還仰躺著一名男子,他一頭黑髮,穿著探險武士首選的便服,臉如白紙,兩眼緊閉。 他已經沒有呼吸了,胸口上是傷口,還有身側插著的長劍。 雲層低低的壓下來,如墨汁一樣粘稠,幾乎就垂到了樹梢上。陣陣冷風刮起,用陰鬱逼迫著在密林間徘徊的悶熱,終於,在攪動不止的黑雲中,一道刺目熾亮的巨大閃電出現,它轟鳴著,扭轉粗壯的身軀,以那犀利劈開了沉重不堪的天地! 閃動的電光中,有雨點落下。 「噠!」的一聲輕響,第一滴雨水在這男子臉上濺起一點灰塵,爾後「噗!」的一聲,又一點雨水打在他的衣服下襟,再然後,「劈啪」聲重疊不休,越來越密,越來越急……閃電映空,大雨傾盆而至,猶如千萬顆銀豆擊打在樹葉灌木間,仰躺在地上的男子,自然是濕透了。 轟鳴不止的雷聲中,強烈的光亮照耀著整個密林,更在林地邊緣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雖然天地間的風雨聲勢浩大,林邊卻清晰的響起一組腳步聲來,不急不緩,更沒有被雷鳴淹沒。腳步聲的主人,他的打扮顯然與躺在地上這人一模一樣,而且不只是裝束,在閃爍的電光裡,他和躺在地上那人長的如同孿生兄弟! 用很穩重的步伐,他行走在可被稱為「廢墟」一樣的地面上,毫無阻礙,甚至帶著一種悠然的韻律,最後在仰躺的男子身前停止——那柄斜插在地上的劍,還在閃電中反射著冷冽的金屬光澤;柄後的一縷銀穗,也在疾風中飄蕩不休。 但那些從高空中急速滑落的雨點,卻再也淋不到這裡,因為一層無形的屏障張開,雨水只能無奈的掉在五臂之外,打得那一圈青草垂頭喪氣。 風雨聲中,一聲長笑慢慢響起,其中有苦澀、有無奈,最後在鋼鐵共鳴般的尾音裡戛然而止。然後,來人握住了劍柄,輕輕向上一提,被他提起的不只是劍,還有仰躺在地下的男子—— 他那雙黑色眼睛猛的張開,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叫喊了一聲:「好痛!」 「這一劍又不是刺在你的心上,叫什麼痛?」站著的人面無表情,一雙黑眼凝視著坐起的人:「這幾年假皇帝把你當傻子。」 「我抗議!雖然我只是一隻魔獸,但我是懷著必死的信念去擋了烏鴉那一劍!身為主人的你,怎麼可以抹殺我的智慧和誠意?我可是圓滿完成了主人的計劃!當然,我沒有主人的英明神武,但在這裡裝死狗躺到現在也是很難受的,難道連呻吟一聲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皇帝果然不是一個好職業,都把你逼成這樣了。」不再理會嘮叨的魔獸阿布,科恩轉過身去,手指撫過冰涼的劍身,黑色眼眸卻望著天邊,嘴裡冷哼了一聲:「神魔……好本事!」 古樸修長的劍身隨聲而裂,相繼碎成指甲大小的晶片,淅淅瀝瀝掉在他腳下。 身後的阿布看到主人一臉激憤,也就不再抱怨,站到科恩身後一步處,臉上神情跟著冷峻起來,一道精神波動傳導過去:「因為烏鴉那一劍而感到痛楚嗎?主人,在我看來,那一劍應該是意外。」 「意外?已經發生的事情,必然造成相應的後果,用這個藉口有用嗎?」科恩隨意回答:「我可以不在乎這一劍,烏鴉他也可以不在乎這一劍?說起來,我和他都是固執的人啊!」 「可是主人,真正的罪魁禍首……那位魔族長公主已經死了。」 「她的存亡對我而言沒有意義,幾千年前種下的傀儡印記也好,糾纏不清的孽情也罷,她都不夠資格進入這個迷局中來。」科恩丟下劍柄:「想不到之前威風八面的魔族長公主殿下,居然只是烏鴉用來試劍的目標,更讓人想不到的是,烏鴉真有能力殺了她……原本只想在旁人角度評估她們的戰力,卻不想看到這麼多的內幕,今天真是賺翻了。」 「主人是說其後的神秘來人?還是說她們其實都隱藏了自己的實力?」 「很神秘嗎?能讓神族長公主正顏相待的人,絕不會是無名之輩,至少我不能把她看做無足輕重的角色,人家可是給了老大一個面子,不然你哪有機會躺在這裝死狗。」科恩伸手去接了幾滴雨水:「說到實力,且不說這世上有誰值得她們全力而為,其實大家都隱藏了的。」 「按照主人的計劃,我在第一時間替換了你,中間沒有出現數漏,應該騙過她們了吧?」 「爾虞我詐的效果無法永遠保持,時間長短而已,而且同樣的手段也不能再使用了。」科恩臉上湧起幾絲疲憊:「烏鴉費盡心機搞出個領域,而且聯合神族長公主引來芙莉格……」 「神族長公主眼睜睜的看著烏鴉殺芙莉格,一點反應也沒有。」想到當時場景,阿布臉上的神色就不單單是冷峻了:「所以,他們兩個是一夥的!」 「你才想明白這一點?」科恩無奈一笑:「智力太低了吧?」 「主人早就不允許雙向的精神聯繫,我不知道主人心裡的想法,資料不全,所以這不算我笨。」阿布走到遠處,去揀了科恩的佩劍回來,兩手奉上:「有那樣的身份,還要結伙行事,他們心裡的打算一定見不得光。而且,他們顯然跟主人不是一夥的,還讓主人背了個大黑鍋。」 「我又不在乎多這一個黑鍋,說不定還會有好處,」科恩伸手拿過已經入鞘的佩劍,隨意掛在腰間:「這種可以回溯時間的領域,完全超越我之前的魔法認知。」 「主人覺得如何?我在領域內傳出的意念主人能收到嗎?」 「當然可以,他這領域又不能包打天下,我們的聯繫很順利。這感覺怎麼說呢?應該說很玄妙,我分明在現實中,卻能鎖定領域中的你,就好像伸手捻到了另一個時空中的物品,而且她們都沒有察覺——或許她們其實是察覺了,卻無法確定。」科恩點了點頭:「你在內,我在外,兩邊一印證,這領域的關鍵已經被我分析出五成。」 「可那又能有什麼用?烏鴉的領域被很輕鬆的破解了,他連那女人一槍都接不下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狼狽。」阿布聳聳肩,毫不在意這話能打擊到它的主人:「就算主人你能做出一個同樣的領域來,也無法困住後來的那個女人,她的能力太強悍了。」 「對於烏鴉,對於那個讓烏鴉吃了大虧的女人,我也很奇怪,特別是後者,她的出現幾乎能把我之前的安排完全顛覆,如果在神、魔長公主之上還有一種特殊的存在,事情就大大的不妙了。」科恩冷冷一笑:「但我不是烏鴉,我不會抱著個領域魔法不放,我要的是一種領悟,要把這事情從源頭上弄明白……比如燃燒本源。」 「要是主人你開始說那些希奇古怪的話,我也會像烏鴉一樣迷糊的。」阿布站開了一點,以免自己的無良主人突然發難:「主人要想弄明白什麼呢?」 「出了這麼大一件事,神王跟魔王會怎麼想呢?」科恩問:「一個長公主,就這麼死在外面了,不聞不問嗎?好好的世界,被半瘋的斯比亞皇帝鬧得人心惶惶,他們會置之不理嗎?」 「如果是一般的懲戒,兩邊的長公主就能做了,但她們卻沒有做,魔族長公主利用傀儡印記偷襲主人是因為情緒失控……這種姍姍來遲的反應,代表著他們的猶豫。」 知道這是主人在整理自己的思緒,阿布當然要全力配合,事實上,沒有任何生物能在這種事情上做得比它更出色,它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另一個科恩,兩個科恩的交流,自然不會有什麼虛假和心機。 「他們在猶豫什麼?」科恩卻在追問:「猶豫怎麼處理一個幾乎成了叛逆的人類皇帝?」 「當然不是,」阿布否決:「能夠一次次毀滅世間萬物的神魔,肯定不會在這一點上猶豫,人類對他們來說就是草芥,無足輕重。」 「那麼就是另有原因了,保留一樣東西,這樣東西必然得有價值才行。」科恩又是一笑:「難不成說我有價值?他們,究竟想要在我這得到什麼?」 「這是關鍵。」阿布很肯定:「破掉領域的那個女人,從言行上來判斷應該是黑暗魔族,能在魔族長公主被殺,而神族長公主又讓主人背了黑鍋的情況下,卻不拿我開刀,這種態度很值得懷疑,所以,主人你這裡必然有神魔想要得到的東西。」 「就憑這點?」科恩悶笑:「萬一她早先跟我有一腿呢?就像烏鴉和神族長公主那樣。」 「我會很高興的把這句話向皇妃們轉達,」阿布的態度很認真:「她們在張羅著,要給我介紹一些漂亮的魔獸女士……」 「你已經不是魔獸了,你有一顆人類的心。」 「去掉魔獸兩字當然也不是問題,斯比亞帝國有很多好姑娘……我反正看不上神魔兩族的變態女人……」 「你這樣說話,讓烏鴉如何自處,他一生都在跟那些變態女人廝混。」 「這只是腹誹而已,主人你說不出口,我替你說的。再說他刺你一劍,你還幫他說話?」 「兩回事,這一劍總要還給他,但現在他被神族長公主帶走,多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 「主人你真是這樣想的?對烏鴉的話當然沒有錯,但他現在可不只是烏鴉,他是烏鴉和殺戮之魔的混合體,一旦他們完全融合,我們的樂子可就大了。」 「現在已經有區別了,因為那一劍不是刺在我胸口,而是刺在烏鴉和殺戮之魔的心口上,刺在他們的結合點上……這一劍之後,他們不再有完全融合的可能,只能是排斥、分裂、吞噬。」科恩打了個響指:「魔族長公主偶爾還是會做些好事的。」 「但他被神族長公主帶走了,天知道神族會不會插手這個過程。」 「要保持樂觀的心態,最後用眼睛傳遞給他的資訊,沒有出問題吧?」 「一絲不漏,他全接收了。」阿布點頭:「很豐富的資訊,他的人生再也不是一張白紙了。」 「那都是好東西,希望他能有所領悟。」科恩歎了口氣:「我這一生,值得檢討的地方很多,但唯一肯定的一點,是我對身邊的人不錯。但上一個朋友,現在還躺在晶石裡,這一個,希望結局會好一些……」 「主人你……」阿布愣了一下:「你太壞了,居然繞了這麼大一個***,連我都被騙了!」 科恩回頭看著阿布,臉上帶著淡定的笑容。 「你是要撇下烏鴉!」阿布激動起來:「你要去幹危險的事情了,所以你要撇下他!」 「是嗎?」科恩也不分辯。 「是!可笑的是,烏鴉還以為是他撇下了你!你是借神族長公主的手,把烏鴉給禁錮了,但你留給烏鴉的資訊,足以讓他找到正確的方法脫困!」激動的阿布,連「主人」的稱呼都給省略了:「你早就有了打算,因為你知道出了生命祭壇之後,會有更厲害的神魔成員關注你,公主這一級的神魔已經不再是你真正的對手,所以你要撇下烏鴉!」 「或許你想錯了,」科恩臉上的笑容依然:「這種事情我怎麼能事先安排呢?」 「主人,我就是你,所以,我還知道你要撇下斯比亞和我們……」 「不錯,你就是我,所以你應該知道我決定的事情,再沒有商量的餘地。」科恩臉上的笑容終於斂去:「這是整個計劃中的一環,從出了生命祭壇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決定了,正好他們做了這個圈套,我只需要順水推舟就好。」 「但是神魔不一定就像你想的那樣,事情也許會有變化!單是那個女人你也對付不了!」 「是啊,她很厲害,她有比魔族長公主高的地位和能力,但至少到現在為止,我並沒有打算要用武力去對付神魔兩族,這根本就不現實……但對她,也不是全無辦法,只是我不能再隱藏下去了……或者……這也許是一個很隱諱的提醒。」 「很隱諱的提醒?誰的?」 「神魔的!」科恩恍然大悟:「對!她就算再強大又怎樣?本少爺不跟她打就是!」 「你真有辦法不打嗎?」 「有,但我只能保證我一個人,你們不能參與。所以在這段時間裡,斯比亞的局勢就要靠你們支撐了。」點頭之後,科恩再歎了一口氣:「說到底,這種事情,我不能把斯比亞強行跟我綁在一起。魔族長公主退幕了,接下來現身的一定是大人物,如果面對著神王和魔王,你們被遷怒了可不好玩。」 「可是,主人你之前所做的那些安排……」 「當然要繼續,不能有絲毫放鬆,那才是最根本的安排。從某種角度說,我是在為你們贏得時間。」科恩拍了拍阿布的肩:「保護好皇妃們,看住海爾特那些惹禍精,我會時不時跟你聯繫。但是你要記住,如果不是我主動聯繫你,你們絕對不能貿然來找我,哪怕是見了面,也要裝作不認識!」 「為什麼?」 「因為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神王和魔王會以什麼態度對待我,而我又怎麼去應對。也許等著我的會是一個很傳統結局,也許結局會變得很荒誕,比如再嫁給我個公主之類……」 「這笑話真冷。」阿布問:「可是我要怎麼跟皇妃們交代?」 「需要交代什麼?到了今天,她們還不明白身不由己這句話嗎?她們當然會擔心,可是誰不擔心?我已經安排了我能做的一切,沒有後顧之憂了。」科恩抬頭,看了看雨中天色:「時間寶貴,你應該早些回去,家裡還有一堆人在等著消息。」 「主人,你接下來進行的是計劃中的關鍵,請一定要小心謹慎,哪怕再怎麼無恥都無所謂,因為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阿布點了點頭,黑眼很是明亮:「這些消息我一定帶到皇妃們那邊,讓她們不要過於擔心,但是不是能說服她們我無法保證,你也知道,皇妃們都太聰明了……」 「無恥一點就好,去吧!」科恩擺了擺手,再不說話。 阿布的身體微微一縮,整個人的輪廓變得模糊起來,足尖飄離地面,輕煙一般的投入後面的密林中去……科恩知道,在那密林深處,自然有嚴密的安排,以保護它能安全退去。 確定阿布離開之後,科恩才轉過身來。 他細心的整理了自己的裝束,還調整了黑鐵佩劍的位置,然後,他撤去了隱藏自己氣息的能力,紛亂的雨點立即傾注下來,蓋住了他的身體,順著他那黑色的髮絲流下。 幾絲傳統的金黃鬥氣在他身體表面閃爍了一下,撐起一個很微弱的屏障,幾乎是「貼」在身體外幾寸的地方,雨水在屏障上碎裂,白濛濛的把他的身形從黑暗中勾勒出來…… 這,就是科恩.凱達在其他人眼中的「真實」能力,也很符合重傷小強的現狀。 但那縱橫的雨水,卻掩飾不住科恩臉上那刀砍斧鑿的神情! 一雙黑色眼眸,如同臨世深淵! 第49集 第4章 第49集 第4章 正是無憂花爭奇鬥艷的日子,幽香淡雅,隨風瀰漫,一簇簇花朵怒放在枝條上,地獄島完全被籠罩在一片淡金色的艷麗中,甚至都看不到往日巍峨的宮殿了。偶爾有一角飛簷挑出這錦繡之外,用那幾分凝重提醒人們,這裡是黑暗魔王的駐蹕之地,世間最威嚴的所在。 「或許是因為你醒來了,今年的無憂花開的分外茂盛啊!」偌大的中庭涼亭裡,黑暗魔王臨風而立,眼角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寬慰:「我上一次賞花,還是在很多年前吧!」 「陛下魔力充沛,武力無雙,只要陛下意念一動,區區無憂花而已,難道還敢不遵從您的意志開放嗎?」愛米妮·伊薩伯安特站在魔王身側兩步的地方,雖然在答話,目光卻沒有停留在魔王身上,而是在周圍景色中流連。這種平和淡定的態度,不同於她以往的第一魔將身份,也有別於任何一位魔族成員。 「有些懷念你以前對我的稱呼,」魔王笑了笑,他對愛米妮的態度很寬厚,語氣裡絲毫沒有用身份威勢加以壓迫,反而更像是在跟她商量:「陛下這個稱呼,已經在人類中氾濫了。」 「王上何必在意人類的稱呼,誰都知道這不是一個意思。」儘管這樣說,但愛米妮還是換了相對「陛下」要質樸得多的稱呼:「不過,王上的確很少這麼興致盎然。」 「一則是因為你的甦醒,二來也是跟那位達成了一致,」魔王點點頭:「但你這聲陛下叫響之後,我就難免想到那個小麻煩…興致也就像這花香,慢慢的談不可聞了。」 「其實我急著回來,就是要回稟王上,科恩·凱達已經甦醒過來,」愛米妮正色說:「但他受的傷似乎比較嚴重,移動緩慢,也無法像前些日子那樣掩飾氣息,現在,大概就連魔族的述蹤魔獸也能找著他了。」 「我當然知道他已經復甦,」說到科恩,魔王的語氣逐漸變得平淡:「人類最擅長的本事就是掙扎求生,他又是其中翹楚,即便是這世上的人類都死了,恐怕他也還活得好好的。」 「既然不是因為他的甦醒和傷勢,那還有什麼事情能讓王上煩惱?」 「在人類貴族當中,幼子六歲才能啟蒙,這傳統是有道理的,因為這個年紀的人,才有起碼的記憶和智力去學習簡單知識。」魔王搖搖頭:「我現在憂心的,是怎麼去讓科恩·凱達入門,以我來看,他現在只相當於一個半歲的嬰孩…神魔想要給他看的,他多半無法領會;而他的心思,對神魔而言卻只是毫無意義的嬰兒囈語。」 「王上不必過於憂心,事情總能解決的。」聽到是這件事,愛米妮回答說:「黑暗魔族一眾主要成員不都是王上啟蒙的嗎?以往常的方式進行就可以了吧!」 「以往的對象都是對魔族有所求,處於下位的個體心理與上位的魔族威儀相互映照,而且時間夠充裕,做起來當然會很順利,」魔王搖了搖頭:「我剛才回溯了科恩的心路,發覺他對神魔兩族毫無好感,更無私慾所求,只是有很深的防備,加之時間短促,如何能照舊例?」 「不若先派……」說到這裡,愛米妮才想起黑暗魔族現在無人可以勝任,如果僅是江科恩當成一般魔族喚醒,那麼她本人就是最佳人選,但她曾在神王和魔王會面是聽到過他們對科恩的打算,顯然知道自己並不合適。於是在不經意間,她那對秀眉已經微微皺起:「神王陛下那邊是否有所交代?這畢竟不是黑暗魔族一家的是,怎麼能單讓我們操心。」 「你這嘴還是不饒人,是我從那位手裡討來的差事,在勞煩他不好。」魔王莞爾一笑:「再說,那位現在也不是沒有麻煩,一個半死不活的烏鴉,一個醒了一半的殺戮之魔,夠他頭疼了。」 「說起這個人,有一件事情要請示王上示下,」愛米妮拿出一個暗色光球,小心翼翼的托在手心:「芙莉格光翼蒙塵,要如何安置她?她麾下的幾部魔將又調遣歸誰?」 「就按照一般魔族的舊例,到人類中為她找個合適的載體吧!對下面就說長公主自覺心力不濟,而自請沉睡了。對外嘛,隨便找些勢力頂罪就好。」魔王對自己的長公主還真是不以為意:「她原本是為了掩飾你存在的公主,卻在烏鴉手裡蒙塵,這倒真是個意外。但以你的性子,你大概也沒有興致幫芙莉格管理屬下,把他們分給其他公主吧!」 「遵照王上的意思辦理,」愛米妮點點頭,又問:「在這一系列事情中,最令人奇怪的疑點也是在這裡。按照烏鴉的實力,他不可能手刃芙莉格,就算擁有那個能臨時回溯時間的領域,烏鴉最多只能傷到她。而當時,神族長公主又沒有出手。」 「無論烏鴉還是殺戮之魔,作出一個能隔絕魔族神識傳遞的領域,都算是異數,大概跟科恩在一起待久了,各方面都受到影響了吧!」 「緣由不論,但造出這種領域不算犯忌嗎?」 「算,不過說到底這事情不歸我們管,自然有神王去操勞。」魔王微微一笑:「至於芙莉格的事情,在場的神族長公主怎麼說?」 「她說芙莉格並非烏鴉所殺,但現場除了她就只有科恩和烏鴉了,而科恩那時候奄奄一息,芙莉格還能是被誰殺的呢?」愛米妮輕聲說:「想起王上之前的吩咐,我不能動科恩,只能對烏鴉略微懲戒後離開。」 「雖然不清楚她為什麼要維護烏鴉,但既然她這麼說了,我們不要過於認真,就姑且這樣去相信吧!」魔王點點頭,又把話題放到科恩身上:「芙莉格以前收集了些科恩的手稿和批閱之類,你知道科恩遇上這種事會怎麼說嗎?按照浪漫主義人文觀的思路。芙莉格其實是被她自己殺死的,跟其他人毫無關係。」 「這是很久以前的,由我的分身上呈給芙莉格的資料。」像是想起有趣的東西,愛米妮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上彎曲了一點兒:「對了王上,科恩目前正在特拉法帝國境內逗留,如果時間真的很緊迫,是否需要我為王上做些安排?我的分身之前跟他熟悉,至少還能說得上話。」 「既然是我去,你就不需要再做什麼安排了,這對我來說也是一門功課啊!」魔王略作考慮之後說「這裡的事情先放下,到時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好了。」 「遵令。」 愛米妮再不多說了,就這樣站在魔王身後,靜靜觀賞周圍的景致,淡淡金輝佈滿十丈紅塵,花辮隨風飄落,攜著絲絲餘香從身邊掠過,竟是那樣的悠然平和——而有誰知道,就在此時,在天堂島的光明聖山之旁,卻上演著風格截然不同的一幕。 聖山旁邊的曲折山谷中,小徑上行走著一隊人,蜿蜒來到一處青石平台前停下,雖然人數不多,但站立時隱隱散成一個***,扼住緊要方位--無論男女都是衣冠如雪,表情肅穆。 「已經到了,叩關。」蕭瑟冷風中,一聲淡淡的女聲從圈內飄出,正是神族長公主。 「遵長公文令。」回應的男子面容威猛,單手張劍,正是戰神達威德,他操著穩健的步伐走上平台,面向著垂真的山壁昂起頭來,猛的一聲長呼:「關上!神王陛下欽點囚犯帶到!」 中氣十足的長呼撞擊著山壁,回音在山谷中重疊不休,震得山巔幾塊碎石落下。恍惚間,平台後方那光滑的山壁內傳出幾聲雷鳴般的巨響,兩個巨大的黃金刀頭從山壁內部刺了出來,高懸半空,相距足足二十臂--然後同時下滑,黃金刀刃切出兩道筆直的軌跡,半塊山壁整個塌了下來,轟隆聲中,平台前被開出一個巨大的門戶。 地面的微微顫動中,兩尊巨大的黃金戰將雕像走了出來,詭異的是,這兩尊戰將雕像用巨九劈開山壁,自己身上卻沒有濺到一絲灰塵,金燦燦的如同剛才出爐,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戰將佇立在門戶左右,手中巨大的黃金戰刀向下虛劈,發出一聲威風凜凜但卻硬邦邦的呼喊:「神恩如海--神威如獄。」 「冰原關台上下,恭迎長公主殿下蒞臨。」一位消瘦男子走了出來,面無表情的在門前三步處躬身行禮,長相平凡無奇,即使穿著神族衣袍,也顯不出別於他人的精神,到時目光中隱含著一份陰鷙。他後面跟著足足兩排神族成員卻都沒有行禮,一個個穿著站家,兵刃在手。 「免禮吧,本宮此次前來,只是要移送神王陛下欽點的人犯,」長公主殿下並未上前,只是站在原地輕聲吩咐:「帶人犯過去。」 「是的,殿下。」 細碎的金屬碰撞聲傳出,人犯被兩名神族推到平台上,卻是一個滿身傷痕,滿面血污的年輕人了,至少看起來,他是這裡最接近人類的存在——滿頭金黃色的長髮披散著,遮蓋了他大半張臉,膚色是一種病態的蒼白,只有偶露的幾絲冰冷眼神,表明人犯並沒有失去神智。 押解他的神族成員動作很粗魯,他本身的腳步也很沉重,但他卻盡力用身體和步法化解外力,並沒有在踉蹌中倒下。 「啊,故人。」門前的消瘦男子裂開了嘴角,生硬的向長公主笑笑說:「請容卑職查驗。」 「你身為關主,當然要查驗清楚,」長公主很有耐心:「既然上了平台,他就歸你管轄了。」 「長公主殿下真是大度。」消瘦男子對長公主行了個禮,但神情中並無多少恭敬。 把手輕輕一招,他身後六名助手立即湧上平台,先各佔方位圍住了人犯,這才分別把手裡的銘文絞索固定在人犯的關節處——這些人的謹慎,讓還抓著人犯的兩名神族成員錯愕。 「這兩位是近十多年才回歸我神族的吧?真是讓各位見笑了。」等助手完全控制住人犯之後,消瘦男子才緩步走上前去,嘴裡解釋說:「別看這人犯在你們手裡老實,進了冰原關之後就會狂性大發,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說完這句,消瘦男子伸出手去,撥開蓋在人犯臉旁的頭髮,仔細看了一陣,這才釋然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你了……多年不見,閣下夜夢迴時,有沒有想起這裡?」 他的話音未落,人犯把頭一抬,只聽「咻」的一聲銳響,銀光掠過,消瘦男子雖急速轉頭避讓,但左臉上已經多出道傷口,鮮血流成一片。六名助手連聲怒吼,一起拉緊手裡的銘文絞索,這才把人犯壓制住。 「人類有句話,叫近鄉情怯,所以,我不會責怪閣下。」消瘦男子冷冷一笑,沒有讓助手為自己治療傷口,傷口中流出的血液慢慢下移,未到頸部就被他的皮膚吸收,顯得很詭異。 「長公主殿下,囚犯已經檢查完畢。神王陛下的意思是否還是按照慣例做?」 「一切照舊,不過留給你的時間並不多,本宮就在這裡等著。」 「時間不是問題,但不知殿下帶來載體沒有?」 「當然帶來了,」長公主的話音落下,一名侍女走上前去,將懷裡抱著的一名幼童交出,那幼童雖然昏睡著,卻唇紅齒白,十分可愛。 「這次是一名三歲男童?」消瘦男子有些詫異,用懷疑的目光看向長公主:「小了些吧?」 「這一次的回收時間拖得太久,原本預備的男童年紀已經超過了五歲,但眼下神殿只有這樣年紀的,」長公主的話裡沒有一絲躁動:「你還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只是得勞煩殿下多等一陣。」消瘦男子轉身:「帶他進去,誰備開啟魔法陣!」 助手們轟然而應,都跟著關主湧進山壁之內,霎時間,山壁下只餘兩尊戰將雕像守門,更沒有人來招待平台另一側的長公主一行,這情形讓那兩名才回歸神族不過十多年的押解者腹誹不已,但看到長公主都得在外面等,也不敢把這不滿擺在臉上。 山壁之內,經過一條長達數里的通道後,來到了一個極為巨大的封閉空間中,這裡顯然是利用各種魔法擴展整理過,地面很平坦,而且遠大於整座山峰的內部容積,甚至有足夠的光線從上方奔瀉下來,根本不需要其他光源照明……數百根黑色圓柱高聳著,一根根連接成線,剛好圍成幾個相互交錯的圓圈,間中有些古舊的符文,正如水中枯葉般浮沉著。 一路上,人犯是被六名押解者舉在空中帶來的,他們手裡的絞索能硬能軟,變化多端,就沒讓人犯在路上玩出什麼花樣。到了地頭之後,六人一起用力,把人犯重重的摔在地上--舉時整齊劃一,摔時乾淨利索,人犯嘴裡濺出的幾滴鮮紅,就是對他們最好的打賞。 「二十七年!足足二十七年了!」跟在後面的消瘦男子一改在門外的冷淡,用夜梟一樣的嗓音大笑:「聽說閣下這次使用的名諱是烏鴉?也罷,烏鴉群,就讓本人來為閣下介紹一下冰原關如何?要知道,這可是擁有足足三百神族的所在!而且,這三百神族只為一名囚犯!」 關主的神情興奮異常,但人犯卻連正眼都沒給他一個,他只是喘著粗氣,慢慢的翻身站起,那六個助手用盡全力都沒能把他按在地上。但他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絞索深深的勒進關節裡,上面的符文在肌膚上來回摩擦,像烙鐵一樣留下道道紫色疤痕。 「還是對這裡沒興趣嗎?」看到眼前的人很不識抬舉,關主臉上已經換上了冷笑:「但是烏鴉群,閣下對自己的往事和來歷應該有興趣吧?」 在絞索收緊的「吱吱」聲中,烏鴉終於完全挺立起來,沉默中,他那兩道森然冰冷的目光巡視周圍,從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上掠過,說不出的桀驁不馴,哪有一點囚犯的自覺? 「雖然每一次閣下都是這副模樣,但我卻還是很喜歡看。」關主搖了搖頭,指著周圍的黑柱說:「相信閣下也注意到了,這是一個環環相扣的魔法陣,因為是在很早之前設下的,所以樣式古樸,構成單調。不過別小看這個魔法陣,它依然非常有效--每隔二十多年就要使用一次,已不知使用了多少回了。」 「足足二十多年的沉寂啊,所以每次閣下回歸,我們都很高興,這是我們的節日,」督促著助手忙前忙後,隨著魔法陣被一一喚醒隨著一件件用途不明的器械從玉甲中取出,關注的眼神逐漸熱切起來:當然,也應該是閣下的節日。 烏鴉一言不發,彷彿沒有聽到對方的話。 "這魔法陣的作用,單純來講是轉移靈魂,第一組進行抽取,第二組負責檢視,第三組抹區不必要的記憶,第四組還可以把那些不純的靈魂剝離,第五組才是重新灌注……長公主殿下已經告訴我們,你以前的靈魂中被魔族刻下了印記,而我們經手多次卻沒有查出來,所以我們這次會很小心的杜絕此類意外。「 「當然,這次的載體是一個三歲的人類幼童,所以你能保留的東西要少些。」關主陰笑幾聲:「其實有人類當載體,閣下就應該偷笑了,畢竟閣下以前還當過半獸人,而且還是四條腿的那種……」 烏鴉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不遠處,第一個魔法陣在大放光華。 「閣下是否想起來了,你每一次的記憶中總有一個斷層?因為這種事情不可能完美,略微有些瑕疵也是能接受的。」關主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著他,有些性急的搓著手:「不過在進入這次魔法陣之前,另有一道手續需要完成,那是節日的開場戲,也是我們最喜歡的一部分……」 長信吞吐間,六隻慘綠的豆眼中已經映出了烏鴉的倒影。 「這是一條擁有無數傳說的鞭子,名叫沉滄,而鞭尾那三條蛇是比斯大陸沒有的品種,傳說是纏繞在上古邪靈身體上的爬蟲,以吸取邪神手下的不潔力量維生,被這三條蛇盯上的人都欲哭無淚,所以它他的名字就叫無淚。」關主舔了舔自己發白的嘴唇,再深吸一口氣:「閣下放心,我會慢慢來,一定要閣下領略到其中不可言喻的風韻。」 「我。」烏鴉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語音沙啞:「會讓你一截截的吞下這條鞭子。」 「啊?」正待揚手的關主一愣,然後很開心的笑了:「我無所謂啊,但你真的捨得嗎?」 「你還不知道吧?」關主抬起手來:「關於這鞭子的無數傳說,其中最怪異的一個。」 「這鞭子——」關主的手高高揚起,長鞭如槍般直立空中:「是你親手做的!」 一聲嘯叫,鞭子從天而降,三枚蛇頭掠過,尖利的獠牙在烏鴉身體上刮出一道道紅痕。 烏鴉挺立的身體抖了抖,當即就頹萎了一分! 第49集 第5章 第49集 第5章 特拉法帝國,拉於比斯大陸中部東南方,在十年前還是魔屬聰明傳統上的前沿三帝國之一。它北部邊界緊鄰神魔分界線,東部是綿延的海岸,西邊是已經成為歷史的威爾斯帝國——它現在是斯比亞帝國的特別行省,後面,就是魔屬聰明裡最重要的帝國,而盧克。 因為這種地理,現在的特拉法帝國很慘,作為一個魔屬帝國,它從沒像現在這樣倒霉過。在值得參考的歷史中,特拉法都未在和平時期與敵國接壤,所以整個帝國的建設和民生安排,全是以戰時前線來劃定,上百年的時間,投入的財力和心血極大,但現在,這種延續數代的格局完全被打破了,這個罪魁禍首,當然只能是斯比亞帝國。 神魔分界線,以往只是一個模糊的地理概念,或者說是一種很抽像的說法,並沒有嚴格劃定地標。在和平時期,沒有哪個帝國的政權會佔據這片土地,至少不會明目張膽。但斯比亞不一樣,這個貪婪的帝國瘋狂吞吃著周圍的土地,肥沃的分界線當然不會放過……而且,斯比亞堂而皇之的將整個分界線納入自己的版圖,而不是什麼「實際控制線」或「相應地段」。 拉下來,魔屬聰明一系列針對斯比亞的戰爭挫敗了,最後竟然連威爾斯和坎普都被斯比亞佔領,坎普那種窮地方當然就算了,但威爾斯帝國……於是,在戰爭中打得精疲力竭的特拉法一轉身,卻悲哀的發現自己已經有兩面邊界與敵國接壤,整個帝國被封了三分之二。 這才是真正的欲哭無淚。 舉國黯然之後,生活總是要繼續下去,於是,還算明白事理的特拉法皇帝立即修書斯比亞科恩陛下,卑躬屈膝,在滿足了科恩陛下一些怪異條件之後,勉強換來兩面邊境的相對安寧;同時又下令大範圍與布盧克皇室聯姻,盡力拉攏來自背後的支援,好一番折騰,這才算是保住了自己家族的統治。 帝國是怎樣的現狀啊!除了維持邊境上的存在之外,軍隊只能保證兩條主要運輸線上的大城市;政令只能下達到鄰近城市的鄉鎮,其他地方只能分封給新的貴族,讓這些前些日子還是商人或祭司的外行人去管理;經濟上,兩條必須修建的邊境防線就佔了帝國總收入的七成。。。至於名聲?恐怕要十年之後才有統計的需求,特別是在戰爭中被斯比亞遠征軍經過的地方。。。百廢是鐵一般的事實,重興不知要等到哪一輩去了。 作為最後一戰的戰場,荒蕪海岸更是帝國官員聞風喪膽的地方,哪怕以前打破頭都要搶著做的稅務官也沒有人去接,一直虛置著。因為現在的荒蕪海岸一線,足足兩個行省的面積是混亂的,戰爭中留下的潰兵、家園被毀的平民,甚至破產的商戶和漁民,都抱成了團互相傾軋。 在戰後,如果有魔屬聯盟的小貴族們不懂什麼是「無法無天」,長輩們就會取來地圖,指著荒蕪海岸的位置解說上半天,完了還要摸著孩子的頭唉聲歎氣一樣。 在貴族老爺們看來,那處地方的確是無法無天,可令人費解的是,沒有魔殿的指引,沒有貴族的管理,雖然隨時都打鬥不休,荒蕪海岸卻養活了這些流離失所的人——其實從名字就可以猜到它的出產有多貧乏,但這時依附它生存的人,不是戰前的十來萬,而是有上百萬! 其實,此時在荒蕪海岸生活的人們並不是那種出類拔萃的精英,也不可能是滿腹經綸的才子,他們都是普通人,對過日子的想法也很普通,既然地裡長不出來足夠的東西,那就要另想辦法活下去;既然皇族和貴族不能維護自己生存的基本條件,那就自己單干;所有的規則和律法,都要讓位於肚子,任何一樣舊有事物成為了生存的障礙,那就去***! 包括斯比亞在內,所有帝國的法律在這裡無效,通行的規矩只有三條,尋仇殺人者死,盜搶者死,破壞正常交易者死;所有傳統貴族和勢力武裝都不得進入,能進入的只是貨物和平民……在沒有任何傳統勢力的介入下,荒蕪海岸卻顯示出勃勃生機。 當然,這份繁榮和活力也是另有機緣,主要得歸功於條約商團的經濟壟斷地位,還有斯比亞的經濟封鎖,荒蕪海岸的地理位置,正好使其成為聯盟間的走私中轉站。沿著海岸,共建起了大小三十多個港口,分屬不同的行會控制,分門別類的走私各種貨物,大到近海軍艦,小到麥種針線,無數平民就依附著這筆生意過活…… 在這些港口中,木製農具只能在土圍港上下船,因為金屬是魔屬各國奇缺的戰備物資,木製農具越來越走俏,可惜魔屬缺乏木匠,所以只能從神屬走私過來。這類木製品體積大,利潤薄,所以被幾個二流傭兵團合夥標下,在走私的同時,他們也負重維持此港口安寧與繁榮。簡單的說,就是派一幫彪形大漢保護本地人不被外地人欺負的同時盡量欺負外地人。 今天的最後一班走私船靠岸了,才剛丟下纜繩,一些抱著雙臂、袒露胸毛的大漢就擠到船舷邊,用身體隔開那些急著招攬活計的碼頭工人,紛紛朝船上呼喊,要走私商人按貨物多少抽錢,走空的也得叫人頭費,否者就「不保證你們的安全」。 商人們或爽快、或遲疑的掏了錢,紛紛下船找人搬運貨物。忙亂之中,一名流浪武士模樣的年輕人出現在甲板邊,一言不發的走下了踏板。所謂流浪武士,這類人根本沒有統一打扮,有的人甚至連鞋都沒有,只要隨身帶把柴刀就能擠進這個行列,在荒蕪海岸,很多人都曾經幹過這個行當。 所以,當這個穿著灰色斗篷、風帽壓過雙眼、臉上蒙著粗布面巾。背後斜掛著長條行包裹的年輕人出現後,很自然的被人當成流浪武士。 「流浪武士,你是隨船來的,也要交錢,」一名高過他一個頭的漢子迎了上去,魁梧的身體堵住了踏板:「不是看你是武士,就收你二十銀幣,或者你用糧食抵扣,一百斤黑麥!」 流浪武士停下了腳步,先側了側頭,然後搖了搖頭,這動作被大漢身後的人看到,紛紛訓斥起來,總算有個伶俐的漢子猜到了原因,擠了上去,用幾乎沒有方言口音的通行官話又說了一次。 流浪武士這才點了點頭,用魔屬標準官話回答:「聽懂了。」 眾人釋然,因為這港口要接待四方往來的客商,聽不懂口音濃厚的「官話」的人多得是。但流氓武士的下一句話,卻讓眾人氣得半死。 「沒帶錢,欠著。」這話很平淡,語氣中沒有一絲請求和商量的意思,就像在說「餓了要吃飯」一樣理所當然。 「欠你奶奶——」魁梧大漢只吼出半句,就嗚咽著躺倒了,一串血珠子甩得頗為圓潤。 圍在武士身邊的大漢們想都不想就飛撲上去,二十多隻粗壯胳膊遮天蔽日,但在幾聲劈啪聲裡,他們的身體一齊凌空倒飛,紛紛跌倒在距離武士不遠處——他們全都是鼻樑中招,鮮血和著眼淚,流得異常歡暢。 「殺人啊!」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船上船下齊聲高喊:「兄弟們!操傢伙!」 「輪戰!挑他!那披風是我的!綁了送到寨子裡給姑娘們打下手!」 當真是一呼百應,從者如雲,此起彼伏的怪叫聲裡,近處的壯漢們依舊赤手空拳的圍上來,後面跟著數百人,操木棍的、端踏板的、舞纜繩的,甚至還有找不到傢伙拎兩條鹹魚湊數的…… 「別這樣,別這樣,哎喲喂呀!」洶湧的人潮裡,走私船的船主被擠得變了形,卡在兩箱木犁中間,小眼珠子亂轉,話聲也變得微不可聞:「這位大爺一路都是欠過來的……」 激戰開始了,不斷有人從貨物上飛撲下去,甚至有從船上抱著帆繩滑下,雖然聲勢浩大,但戰圈卻比較小,而擠進戰圈的人是一批批的飛起再落下,就像鐵蹄下濺起的泥塊一樣,狹長的碼頭上混亂不堪,外面的人們只能根據腳下木板的震動來推測「戰鬥」進度,耳聽得「劈啪」聲不斷,而怪叫卻逐漸稀少起來。 過不多時,「噗!」的一聲,最後一位,也就是拿鹹魚當傢伙的仁兄也坐倒在地,他鼻子沒事,不過也不比鼻樑塌陷好多少,因為整條鹹魚被武士塞進他嘴裡,外面只留了一條尾巴,被噎得差點暈過去……悲壯的輪戰,就此落下了帷幕。 一片狼籍,原本在船上的人躺在碼頭上哀嚎,原本在碼頭上的人正在海水中呼救,因為武士對別人的鼻子特別感興趣,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兩手捧著臉翻滾,少數人已經恢復過來,但臉上也是一道鮮血一道眼淚的掛著。 而那位武士兩手放在身側,正一步步的踩著別的人腦袋朐口向外走,走得很悠閒、很天經地義。 「看!」猛然間,一個武士腳邊裝死的小個子發現了問題,大叫:「看他的頭髮和眼睛!」 武士聞聲停下腳步,頭篷風帽下有一絡長髮散落下來,竟然是黑色的。 「黑——頭髮——呀!」另一個裝死的小個子叫尤為淒厲:「還有黑——眼睛——呀!」 碼頭上下一片沉寂,氣氛也隨之凝滯了,大多數躺著的人都在悄悄挪動身體,靠海的二話不說直接入水,靠岸的就把自己藏進貨物中間,兩邊都不靠的繼續裝著死狗,但面面相窺之時,目光中充滿了惶恐。 「噹噹噹噹當當……」遠方塔樓上,一陣急促的警鐘聲響起。 「咯咯咯咯……」這是碼頭圍牆上,幾十具土造弩機正在調整方向。 「轟隆隆隆……」這是厚重的腳步聲,穿鎧甲的傭兵團精英趕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幾個傭兵團老大一起在狂笑:「誰?!誰敢來踩碼頭?!」 武士正好踩著別人的身體走下來,踏足在地面,對面不遠處,就是幾個傭兵團的首領們。 「黑頭髮?黑眼睛?」當中一位身材偉岸的首領上前一步:「就是你?!」 武士沒有說話,自顧自的順著道路前行,身材偉岸的首領憤怒了,他臉上的肌肉抖動著,眼中湧動著要吃人的凶光,伸手從懷裡掏出半個烤薯,咆哮著舔了一口! 盔甲列成的牆猛的向前推進,刀槍劍戟閃耀成片!圍牆上,弩機發射的聲音動人心魄! 「大首領下令!」旁邊的首領們齊聲高喊:「生死不論!」 「殺啊!」 港口上,有兩艘加班的走私船停靠下來,袒胸露背的壯漢們一如既往的堵著踏板抽錢,工人們上躥下跳幹得比以往更加賣力,拉貨的驢車川流不息,好一片繁忙的景象。 「尊貴的先生,強悍無比的勇士,仁慈睿智的偉大奇跡,請接受土圍港最甘甜的清水。」港口內,最乾淨整潔的酒館裡,傭兵團大首領無限謙卑的把一壺泉水放到流浪武士面前:「我以六傭兵團共同走私權起誓,這是方圓幾十里內最純淨的泉水,每天的水量僅此一壺,多一滴都沒有,以往只供奉魔殿,連皇室都不能享用。」 大首領的鼻樑斷成兩截後沒有完全復位,加之臉上多挨了幾拳,所以他那謙卑的表情顯得有些滑稽,而其他首領也沒好到哪裡去,此時像奴僕一樣在門邊跪成一排,鼻樑都歪著,但血淚未乾的臉上充滿了敬仰,還有就是後怕。 因為他們面對的這位可不是一般的流浪武士,他可以在數百人的軍陣中來去如風,把幾十具弩機拆成零件,再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他們自己狠揍一頓。但他並沒有殺人,倒在他手下的人甚至連殘疾和重傷都沒有,而且,他也沒有其他要求,僅僅是「欠著」。 荒蕪海岸是一個奇怪而現實的地方,只要不是真的找麻煩,那就沒必要打生打死,雖然道上規矩不能破壞,但是首領們可以自掏腰包把過路費給墊付了。然後,首領們在一種幾乎病態的崇拜強者的心理支配下,把武士請進酒館歇息,彷彿對方才是自己真正的首領。 對他們來說,可以殺死所有人的流浪武士並沒有殺人,這就是最絕對的善意。剛才那一仗之後,對方已經擁有了一大群仰慕者,還有了一個響亮的綽號——鼻樑終結者! 「這水既然珍貴,」流浪武士淡淡的問:「為什麼不拿去換糧食?」 「是,的確很珍貴。」大首領解釋說:「但以來荒蕪海岸已經沒有魔殿,按照祭司的說法,這水就不是產自純潔的土地上。其次嘛,我們這些人在外面並沒有什麼威望,只是水而已,也不能做標記,運出去誰肯承認是荒蕪海岸的特產之一,還不如扛包掙糧食來得實在。」 「不錯,」武士拉下臉上的粗布面巾,喝了一杯水:「這港口怎麼來的?」 「先生大概是第一次來,這裡都是些苦命人啊,有戰敗之後的各國潰兵,有流離失所的平民,也有逃出來的奴隸。」大首領畢竟是大首領,幾句話之後,不再像之前那麼句謹:「在下原本是聯軍裡的一個後勤官,戰財後回不了家,手下又有一群人等著吃飯,所以一狠心,丟了身份留下來……現在混出點名聲,管理著這希走私生意的木製品。」 「你怎麼治理?」武士的目光眺望著港口,那裡的工人們顯然來自各個種族。 「道上有三條規矩,違著必死……」大首領也不隱瞞:「之外有事,大家商量著辦。」 「辦法不錯。」武士點點頭:「沒人眼紅?」 「因為這裡沒有祭司,沒有貴族,只有我們。」大首領苦笑著回答:「當然,走私商人背後都是有貴族勢力撐腰的,但只要他們不大張旗鼓的過來,我們也就不說什麼。如果他們敢來生事,那就只有打仗,我們有不少人出身行伍——不久前就打過那麼幾仗,都贏了!」 「簡單的辦法。」武士點了點頭:「我的頭髮有什麼不妥?」 「啊?」大首領一愣:「先生什麼意思?」 「我的頭髮,」武士放下風帽,露出一頭黑髮,也亮出一雙黑色眼睛:「有什麼不妥?」 這頭黑髮一亮出來,酒館內外都是一片「嘶嘶」的吸氣聲,大首領臉上的肉又抖了一陣,最後把牙一咬:「先生,我們崇拜強者,我們敬仰你……但是,如果先生對荒蕪海岸有想法,我們就算死光了,也要反抗!」 「沒有。」武士平淡的表情中帶著些疲憊。 「幸虧不是!這樣我們就放心了!」大首領連連點頭:「按說,像先生這麼強悍的武力,這麼冷峻的氣質,絕對不是無名的武士,再加上先生這一頭黑髮,卻聲稱忘記帶現金,所以才引發了碼頭上的誤會,不然我們這些生意人,怎麼會搬出弩機跟先生對上?」 「這跟黑髮有關係?」武士的黑眼中掠過一絲好奇。 「先生應該知道,戰後的魔屬大地上,武士中最受崇拜的人是斯比亞的那位大佬!百萬魔屬聯軍,哪一次不是佔盡上風?卻在那位手下一敗再敗!」大首領說:「特別是在我們荒蕪海岸,我們最恨的是祭司貴族,最崇拜的就是這位了。」 大首領每說一句,門邊的小首領就點一次頭。 「和以前偷偷摸摸模仿那位不同,現在的魔屬,可以光明正大的模仿那位,無論是頭髮還是眼睛……但這代價嘛……」大首領笑笑,轉頭叫:「小水!過來!」 「是!」一個小首領小跑著過來,有些扭捏的低頭抱怨:「三哥,別在先生面前叫我綽號。」 「囉嗦!」大首領抬手就是一巴掌。 「給先生看你的寶貝!」大首領轉頭對武士解釋:「他這大半年的積蓄,都換這個了。」 小水應了一聲,伸手在腦袋上翻找一陣,用手指拖出一截銀管來,扭了幾下打開,露出裡面一根頭髮……這頭髮的形狀跟別人的一樣,但卻是黑色的! 「拿大半年的積蓄,偷偷跑去魔殿做的,現在的魔殿靠這個賺了不少錢……」大首領苦笑著解釋,目光忽然一抖,對著小水叫罵:「娘的,怎麼少了半截?!」 「那是……那是……」小水畏畏縮縮的說:「前幾天去種子港找樂子,早上醒來之後,才發現被婊子偷了半截……」 「怎麼不找?!」大首領心痛不已:「那都是錢!」 「我叫了十來個姑娘……後來都找不著人了……」 「敗家子!」罵完手下,大首領轉身賠罪,然後才說:「先生身份不凡,頭髮和眼睛顯然是花了無數金錢才做出來的,等若是滿頭掛著金條……偏偏沒帶現錢,被我們誤認為是來找麻煩的……」 「是誤會,」武式搖搖頭站起來:「坐了你的酒館,再欠著就不合適了。」 驚訝之後,眾人臉上都寫滿了驚喜——終結者閣下可沒帶現錢,莫不是要用頭上的金條付?那可沒零找的啊!大賺啊! 在他們希冀的目光中,終結者閣下一腳踢在酒館柱子上,整個酒館都晃了一晃,然後一個灰撲撲的東西從天花板上掉下,被他一把抓住,「嘰嘰」亂叫。 「追蹤魔獸!」眾人大驚,不管這東西怎麼來的,都比金條值錢。 終結者閣下手一翻,把這隻小小的追蹤魔獸砸暈在桌子上,然後說:「折現,找錢。」 第49集 第6章 第49集 第6章 魔獸這種東西,並不是越大越珍貴,也不是越珍貴就越有用,女孩們關心的是可愛與否,猛男們注重戰鬥力,魔法師們則傾向於智力高低。但不管怎麼說,魔獸存世的數量比較少,並非一般人所能擁有,哪怕是再普通的魔獸也是有價無市。所以這隻小小的追蹤獸,轉手之後能賺上很大一筆錢,但現在,首領們卻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因為他們不想、也不能轉賣。 雖然打著傭兵團和行會的名義,可他們其實只是一群盤踞在荒蕪海岸的黑市商人,有力量而無深厚背景,旁邊的帝國和貴族勢力一直對他們虎視眈眈。嘴裡聲稱不怕,心裡還是要發毛,所以,一隻可以追蹤和刺探機密的魔獸,對他們而言極為珍貴,哪怕當褲子也要留下!至於魔獸已經有主的難題,自然有大把魔法師幫著解決——人都可以朝三暮四,何況魔獸? 半個鐘頭的時間,土圍港的現金全彙集到了酒館裡,最具價值的貨幣是斯比亞的軍票,然後是條約商團的抵扣憑證,其次才是名目繁多的金銀幣,「鎮港之寶」和「土產」更是堆了三張桌子,餘下的部分就全掛在首領們的臉上了……他們侷促的笑著,滿臉歉意。 看著眼前能壓垮五匹健馬的「零錢」,科恩很不以為然,只是伸手取了幾袋錢幣,餘下的就留在原處。再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科恩在港口裡逛了兩圈,添置了一些隨身物品,這才在首領們的恭送下離開。 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訓,給自己換上了一襲褐色隔水斗篷,把頭髮和眼睛變成灰色,幾柄刀劍都放進樂器盒裡背著,再挽了一批老馬,就這麼趁夜上路,形象落魄,但很普遍,出現在任何地方都合情合理。 按照大首領的強烈建議,再有小水小首領的「找樂子地圖」,他一路行徑荒蕪海岸,最具特色的幾個港口和城鎮,雖然只是默默旁觀,也很充分的領略到這裡別具風格的世情。 戰爭中有很多潰逃的人,他們無法再返鄉,只能拋棄身份留在這裡,在恥辱和存活中掙扎,加上從別處逃過來的難民,這兩種人就構成了荒蕪海岸的社會基礎。幾乎每個人都有故事,卻又那麼不堪回首。在街邊招攬食客的夥計,以前或許是個官員;在妓院中做香艷表演的女子,或許是黑暗魔殿的前祭司;正在管理一條街道的首領,說不定之前還是個奴隸…… 特殊的環境就像是熊熊燃燒的爐火,烘烤著荒蕪海岸這個小國度,時間彷彿加快了腳步,人們的情緒也比較亢奮,一切事情都顯得有些過頭,或者說,深刻。過往一切律法都可以拋棄,只留下最純粹的、最能保障存活的「規矩」,生活變得簡單而直接,很多事情只有「是」或「不是」,根本沒得商量。 總的來說,整個荒蕪海岸的社會是橫向漸變性的社會,被道上規矩控制得最嚴的,是海岸和走私商業線。但即使是在這些地方,各城鎮的規矩也不盡相同,要看主事的是什麼傭兵團和商會——因為這些主事人帶來了各自家鄉的特色,實行著自己認為最適合的管理方法。 一路行來,科恩見到許多帝國法律與各地民俗的嫁接制度,氏族制、首領制、奴隸制、封建制……在沒有統一的內外部環境,甚至沒有經濟和土地的支撐,這些制度處處漏洞,如同兒戲,一個小浪頭打來就能令其徹底覆滅。但科恩的目光早被多年的內外交伐煉得毒辣無比,別人眼中混亂不堪的小戰國,卻已經把本質展現在他面前,猶如大樹年輪一般清晰。 再往外走時,「道上規矩」的約束力變得不那麼強大,特別是在外間接壤的地方,壓制不住的衝突通常來得猛烈而突然,以至於人們在吃飯睡覺時,都會分出一隻手抓著武器。但崇拜強者的趨勢也更加明顯,勇武者可以擁有無數妻妾和財富,甚至在每一個城市,都可以看到以斯比亞和科恩名字命名的街道和建築。 悠閒的走到第六天,落魄而平凡的科恩已經遇到兩撥強盜、三家黑店,外加小毛賊一串。當然,更多的是鋤地捕魚的小孩、侍門賣笑的女子,還有那些採摘野菜的老人……現實就是這麼冷酷,要得到,必然要付出,但只要遵循這個鐵律,一切就會比較順利,不需要擔心惡霸的壓搾,也不用害怕名目繁多的賦稅,更沒有兩殿祭司陰冷而來為人施加慈悲。 前面,就是最後一個屬於荒蕪海岸範圍的小鎮,只要超過那塊河灘地,科恩就進入了「真正有法律、有次序、有魔族引領」的地方。這條路線的走私商人還不算多,所以這小鎮並不喧囂。胡亂用石板鋪成的道路,還沒來得及被車輪壓得平整些,縫隙裡反倒長起了青苔。 反正後面也沒有人催促,科恩就放開韁繩,讓老馬在路中慢騰騰的踏步,自己伸手到口袋裡掏出一塊乾糧,這也是荒蕪海岸的土產之一,無骨小魚乾烘得酥脆,裹上香滑的油脂,夾在微澀的黑麥麵包裡,再配上皮袋裡酸甜的果酒,已經是這裡帝王級的奢華享受了。 「老爺……」微弱的童音中,一雙骯髒的小手從街邊伸到科恩身前:「給點吃的吧……」 這是科恩在荒蕪海岸聽到的第一聲「老爺」,他的目光移動,一個滿臉污漬的乞丐映入眼簾。乞丐最多不過七歲,身體匍伏在地面上,只圍著一片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布,眼巴巴的昂望著科恩,目光直直盯著麵包,裡面充斥著驚恐和渴求。 「老爺……給點吃的吧……一口就行……」 或者是因為對方的年齡,或者是因為這個別具風格的稱呼,科恩把足有小乞丐半個腦袋大的麵包,放到了他的手裡。小乞丐用兩手捧著麵包,一邊後退,一邊貪婪的嗅著香氣,來不及吞嚥的唾液甚至滴到了麵包上。看到這一幕,科恩頓時沒有了吃東西的胃口,前進,過橋,到了河灘另一邊。 「還有沒有人要過橋?還有沒有人要過橋?收——橋——了!」 科恩通過之後,守橋人喊了幾聲就放下圍欄,橋面在他身後慢慢升起,天邊一片晚霞。 「哈哈哈哈哈----」一陣笑聲在對岸響起,稚嫩中卻帶著老練,讓科恩猛的停住腳步。「笨蛋!笨蛋!笨蛋!」 第一次,覺得不到七歲的童音也能這麼刺耳,循聲望去,一雙瘦弱的手托舉著一個黑麥麵包,炫耀式的在另一岸搖擺著,夕陽下,麵包表面的唾液還有點反光。 「笨蛋!笨蛋!」小乞丐,或者說小騙子正開心的喊道:「你會餓死!你會餓死!」 他不到七歲,還不會修飾自己語言,也不能順暢的表達自己的得意,甚至洗不乾淨自己的臉,但他卻懂得沒有麵包就會餓死的道理,所以,這個毫無力量的人,卻用本不算優勢的優勢,從科恩•凱達的手裡騙走了黑麥麵包。以專業的眼光看,他的心機和技能完全成熟,還知道滴下一些唾液,以免對方臨時後悔…… 誰比誰厲害?誰比誰更適合生存?此時此刻,至少站在某個黑麥麵包的角度,科恩輸了,輸得乾淨徹底!那一聲聲稚嫩的童音,其實比刀劍還要鋒利百倍!科恩•凱達,這個幾乎沒有在別人手裡吃過虧的人,此時卻沒有動作,他靜靜的站在譏笑聲中,彷彿凝固。 七歲的童聲,嘎然而止!就在科恩的目光中,小騙子的臉色漲紅,雙眼漸漸凸出,被他兩手舉起的黑麥麵包,正在晚風中微微的顫動著,就好像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樣,但科恩從頭至尾都沒動過。 鎮子裡的人立即就發覺異常,吆喝著衝向岸邊,那小騙子的身體卻漸漸升高,已經懸在了空中。騙取往來客商這種事情,當然是得到鎮子裡默許的,而且那個黑麥麵包小騙子又能吃多少?還不是要供養其他人。所以,這時候有人來增援也是很正常的,哪怕是端著弓弩。 而站在岸邊的科恩,就是他們唯一的目標。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君王一怒,赤地千里。」科恩身側,響起一個女聲:「科恩·凱達,你現在要選哪一個?」 這聲音中雖然充斥著一股冷漠,卻無法掩蓋清亮的質感,還有那美酒一般的香醇。 而科恩保持著凝定的姿勢,看著對岸的人把弓弩對準自己:「我選不發怒。」 「能保持清靜自然好,但奈何他們已經把你當作獵物。」那女聲依然是冷漠的,對岸,兩個大人正準備去解救小騙子,但任憑他們使盡渾身解數,小騙子還是懸在空中。 「那是因為有人心癢亂插手。」科恩甚至沒有轉頭去看說話的是誰:「狗捉耗子。」 「殺了那個魔法師!」號令聲裡,對岸飛過幾隻羽箭。 科恩看了一眼來勢,動都沒動,因為這種獸骨箭頭、木質不均、殘羽粗麻的箭,近距離捕獵還湊合,遠射能准才是怪事。果然,幾隻亂箭稀稀拉拉的栽在離岸不遠的地方——但接下來,岸邊的土樓上出現了一具弩機。 「他們打算把你留下來,要你的馬,要你的食物,甚至是你的生命。怎麼,你還是不怒嗎?」 沉悶的呼嘯聲裡,一人高的弩箭就飛射出來,一百多步的距離,這種魔屬聯軍的制式弩箭可以說是瞄哪打哪,聲到箭至! 只是瞬間,那弩箭就到了科恩面前,從黑絲一樣大小變成碗口粗,寒光閃閃的金屬箭頭在急速旋轉,耀出一絲絲金輝——周圍的空氣一陣蕩漾,科恩與對面的小鎮好像被一片霧氣隔絕,那碩大的箭頭就在他胸前不足一尺的地方向他呼嘯飛馳,但卻怎麼也飛不過這一尺的空間,反而逐漸力竭、逐漸下降,最後「砰!」的一聲插到科恩腳前,泥土飛揚,只留三分之一的箭身在外面! 一隻白皙的手掌在科恩視野邊緣揚起,做了一個極優雅的手勢,手腕輕緩,五指靈動,就像是在撫摸一株花草,對岸卻是一陣血雨腥風,十多個壯漢和土屋上的弩機全都被無形的力量絞成碎塊——唯一完好的小騙子升得更高了些,而且向著河岸這邊飄過來。 「你好歹也是個皇帝,遇事怎麼能猶豫不決非,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小騙子飄到科恩身前,兩手還舉著黑麥麵包,眼中露出了真正的驚恐。 「在這種情形下,他並沒有把自己當作幼童,也沒有把你當作是人,而僅僅是一個帶有食物的競爭者。當他擁有力量之後,就會使用更直接的手段去奪取食物,甚至是吃人,即使是這樣,你還留著他的命?」 「對,」科恩沒有一絲猶豫,背上的黑鐵劍已經到了手中:「我要留著他的命。」 「為什麼?」那冷漠的聲音中,多了一絲好奇,而這種好奇的表達並不平等,而是有隱隱的威壓含義在裡面。 「為什麼?」科恩冷冷一笑,還是沒有轉頭去看這個聲音的主人:「為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你打不過我,」冷漠女聲很直白的回答:「想留住他的命,你只能告訴我原因。」 「道上規矩,尊敬強者。」科恩面無表情的說出了理由:「他既然能騙走我的麵包,那就是一個強者。至於你那種沒膽、更沒想像力的推測結果,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沒膽?沒想像力?」女聲的笑聲讓人遍體生寒:「你病了,科恩凱達,你在習慣性的否定其他見解。如果你是想用這種方式引起我的好奇,那就你打錯算盤了。」 小騙子的兩腿開始亂蹬,只剩下一口氣了。 「他今天騙了我的麵包,長大了就會吃人,這就是你狗屁不通的推測,這裡面有什麼必然聯繫?」科恩用不怎麼友善的用語回敬:「別說他沒吃人,就算他已經吃了人,輪得到你說三道四?」 「這是亂世,什麼事不可以發生?需要有什麼必然聯繫?」那女聲中的譏諷,絲毫不比先前童音中的少:「鼠目寸光!」 「是不是鼠目寸光,那不重要。」科恩一字字的說:「但有我在,誰敢說這以後還是亂世!」 沉寂片刻,懸在空中的小騙子終於吸進一口氣,身體倒飛回到對岸,落地後打了幾個滾,然後一邊爬,一邊在那堆模糊的血肉中吐起來。 那個黑麥麵包,染了口水又染了血,倒還是被小騙子牢牢的抱在手上。終於,他爬過一叢亂草之後,消失了。 黑鐵劍在風中輕鳴,科恩,轉過頭來。 第49集 第7章 第49集 第7章 河岸邊只有一條扭曲的孤道,兩旁亂草叢生,黃綠相間的顏色充斥在灰黑的背景中,就像一塊用了半輩子的抹布,放在什麼地方都絕對稱不上是景致。 所以在這種地方遇到熟人,很難跟風雅拉上關係,格調等等也全都成浮雲了,因為這完全是狹路相逢的背景。 如果非要把這種見面跟某種東西連在一起,那只能是真實——剝去很多粉飾之後殘留的真實,或者還點綴著些殘酷。 此情此景,抄傢伙砍人才算正常。 很難想像,會有一種美撲面而來。 她就安靜的站在科恩身前十步處,柔順長髮在耳邊分出兩股,如瀑布一般垂到胸前。精緻的面容並不能讓人驚艷,但純淨的感覺卻一絲絲透進科恩的皮膚,直接沁入心脾,讓他的靈魂發出由衷的讚歎。但這跟她那幽藍色的裙裝無關、略顯蒼白的皮膚無關,甚至跟冷漠的目光也無關,純是因她的氣質而引發。 除此之外,還隱約有種奇異的、似曾相識的感覺縈繞在科恩心頭。 科恩是斯比亞帝國的皇帝,手握生殺大權,各國各地方的佳麗流水般的送到他身邊擔任宮女,像是市場上的青菜一樣任他挑選,經年累月下來,什麼樣的美色沒見過?可在這時,他的呼吸還是被對方的美打亂,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這點滴變化肯定瞞不過對方。 「你在看什麼?」科恩這句話或許並不怎麼高明,但對一個急於挽回局勢的人而方卻很自然。兩人之間的形勢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開局不利,或者在下一刻,就會有很刺激的事情發生——不僅僅是因為兩者的身份差異,也因為目光第一次交錯時就瀰漫在周圍的氣氛。 「我在看斯比亞帝國的君主。」對方的冷漠語氣依然,放到這時,更帶著一種隱隱的壓迫力:「傳說在人類中,唯有斯比亞君主最為出色,是人類百年來最英明神武的豪傑。」 「傳說都是很無稽的東西,」科恩的臉色算不上好看:「那你看夠了沒有?」 「夠了。」對方點了點頭,然後把目光移開一點,一股挑戰意味緩緩釋放出來:「輕浮急躁,進退失據,總之不似人君。」 「這就對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像個皇帝,而且這對我也不是褒獎,」科恩沒有被對方的話氣到,反而還點頭認同:「不過在上族的角度看來,我不像個皇帝才是正常的吧?」 「何以見得我就是個上族?」 「很簡單啊,已經很久沒人敢拿這種欠錢不還的眼神來看我了,再說,你是打著招牌出現的。」說到這裡,科恩心中一動,那種奇異的感覺更加清晰了些:「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想知道答案,當然要有付出,你準備用什麼來換取?」對方目光毫不遮掩的逼視過來。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身上必然有你看得上的東西。但是我討厭你這種打啞謎抬價錢的手段,所以,我不打算拿什麼東西跟你交換。」科恩笑了笑:「你看,這裡是荒郊野外,我怎麼說也算是個孔武有力的男人,而且手上還有武器,但你孤身一個,處境實在是很不妙……」 「荒唐!你好歹也是帝國皇帝,居然會說出這樣無知無恥無謂的話!」對方搖了搖頭:「或者你是想激怒我,以便在這裡套取有用的資訊?」 「你顯然是專門在這裡等著我,不管我問什麼,你必然準備好了一套套的說辭,我套你的話有什麼好處?又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你想要告訴我的,我不開口你也會說。」科恩的語氣非常誠懇,但接下來的語卻不怎麼地道:「你有一份別人難以企及的漂亮,而我又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當然要把握這個機會,就算不能拿什麼,給你臉上塗點黑泥也是好的。」 「你果然是個鮮活的人類,沒有錯,你心中裝著一腔以下犯上的慾望,越是身份高貴的對手,就越是能夠刺激你。」對方的話已不再帶著冷漠,而是針尖般銳利的蔑視:「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有你在,這裡以後就不是亂世嗎?一個有這樣慾望的人,怎麼能夠治世?」 「我只是想調戲你而已,」科恩晃晃手裡的黑鐵劍:「你要不然就罵回給我,要不然就閉眼享受,但用不著給我講大道理,我就這麼好打發嗎?」 「調戲?」對方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著科恩:「以你的水準,大概還得練上些日子。」 「沙!」的一聲,黑鐵劍插在腳下,科恩已經撲了上去。與其說撲,還不如說是威猛無比的一撞。他兩手平伸,身體微向前傾,帶起的尖銳氣流向周圍壓迫過去,十步之內,塵土飛揚!對方身形不動,臉色平靜,眼見著他撞到面前,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裙邊已隨氣流蕩起。 「噗!」在對方身前一臂的地方,科恩猶如撞在巨石上的水流,身體打著旋偏移出去,頭下腳上,甚至比剛才的速度還要快上一些。「嚓、嚓!」兩聲輕響,科恩雙手擦過地面,身體像風車一樣再旋了半圈,倒著飛了回去,兩坨污泥攜帶著驚人的威勢,砸向對方的後腦和臀部。 只要是漂亮女人,沒有不討厭污穢的,一聲冷哼當即傳出,污泥被無形力量擠成薄片,像屏風一樣擋在科恩的前面,「咚!」的一聲巨響,斯比亞皇帝這回就像撞在一堵鋼牆上!灰色風衣先是鼓脹起來,然後炸裂飛出,漫天都是飄飛的破碎布料。 「隱身?」白淨如玉的面龐上,一抹清淺笑意掠過,在她腳下出現一圈透明漣漪,整整三十臂距離內的景物都隨著這漣漪的波動在抖顫。 隱在左前方的科恩像是被火燒到一樣跳了起來,不過他顯然記得先前的豪言,十來團污泥被他隨手甩出,分成數種手法飛向對方的臉! 「還你。」也沒見對方有什麼動作,污泥在她身前一臂的地方掉頭回飛,這種轉向很詭異,也超越了科恩的認知。十幾團污泥的軌跡和速度有丁點變化,直接就循來路回飛! 兩柄黑鐵長刀在夕陽中耀出片片光狐,把飛來的污泥斬成小段,但被斬小的污泥依然沒有改變方向和速度,反而圍住了科恩,逼得科恩向後飛退,雙刀舞得如同兩個黃金光輪,用凜冽的鬥氣把這些污泥糰子絞成輕飄飄的粉塵……雖然粉塵無法載力傷人,卻也把科恩自己弄得灰頭土臉,好不狼狽,更別說他這一退,已經退出將近一里,用逃來形容更恰當些。 「好玩嗎?」而對方腳步未曾動過,卻還是站在科恩十步之外的地方:「被自己丟出的幾團污泥追得丟盔棄甲,心裡會不會覺得有些憋屈?」 「好玩。」科恩邪笑著回答:「調戲女人就是這樣,有時候屁股沒摸到,還會被潑洗腳水。」 「粗俗。」對方臉上的表情更冷了:「你前些天本來沉重冷靜,現在為什麼會這麼輕浮?」 「荒郊野外,一個這麼漂亮的女人突然蹦出來找我搭訕,你覺得要什麼人才會不輕浮?」斯比亞皇帝嘿嘿一笑:「像你這樣出現的女人,心裡本來就沒打什麼好主意,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諸多要求?你打扮得花枝招展,難道是來找我談正事的嗎?」 「當然是正事。」對方點頭。 「屁!」科恩呸了一口:「本少爺從不跟漂亮女人談正事,別以為你長得漂亮就所向無敵!」 「就算是皇帝,任性也不是好習性。而且有些事情,根本輪不到你做決定。」對方顯然被科恩的話激起反應,但並沒表現在臉上,只是微微抬手:「你要為這種態度付出代價。」 「我的態度很正常嘛……」 科恩才說了半句話,對方的手指就收緊了,無形有質的力量包圍過來,一圈圈砸在科恩身上,就像剛剛那個小騙子一般,科恩已經無法動彈,兩柄黑鐵戰刀高舉過頭,被禁錮的身體還在緩緩上升。在腳尖離地之後,他的身體一斜倒了下去。 「這是你自找的。」對方的手裡甩出一根長鞭,纏在科恩腳上,拖著就走。 「你這個沒有姓名的野女人!萬年沒見過男人的惡婆娘!你敢放了本少爺,改天再打過嗎?!」 科恩還沒罵上兩句,她回頭一鞭讓科恩住了嘴,那鞭子帶著一簇綠油油的火焰,輕輕一聲就在科恩身邊開了個深不見底的裂縫! 才被拖著走了幾步,科恩眼中的景物就大變樣了,那些色彩斑斕的野草荒原已經不見蹤影,被一片金黃色的麥田所取代。他倒在路面上被人拖著,看不到太高太遠,只覺得路兩旁全是挺立的麥穗,輕風吹過,泛著金光的麥穗「沙啦啦」的響成一片,還飄散著淡淡的香氣。 「我說美人,雖然我有四個妻子和無數侍妾,但沒有一個孩子,你搶我可找錯人了!你固然是很漂亮,可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類,我很難對你有衝動的……我其實是有怪癖的男人,神族小公主和魔族小公主嫁過來之後,我已經徹底暴露了我陰暗的心理,不信你可以去問她們……靠,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你腦袋長在什麼地方……你這啞巴醜女人,沒頭腦、沒身材、分不出前後的老妖怪……」 「到了,」她手腕一振,科恩的身子就向前滾去,摔在自己腳下:「不要說我沒提醒你,你一路上的下賤我充耳不聞,但這裡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你的修養蠻好,但用辭不佳。你要知道,調戲女人叫風流,丟美人污泥最多只能叫下流,跪著求你讓我摸一下屁~蟹~股這個才叫下賤。」科恩正色說:「上過聖都皇家學院的人,都會明白這一點。」 「這麼說,你是自認下流了?」 「只要你自認是下流的目標,我自認下流又有什麼關係?本少爺老早就說過,勝利的方式有千百種,就算打不贏漂亮女人,也要抓抓他的屁股!」科恩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小人得志:「我說愛米妮,你心裡其實已經樂開花了吧?」 「你……」對方眼神一凜,顯然沒想到科恩認出自己:「怎麼知道的?」 「雖然你突然變了容貌和身材,還一副冷冰冰的債主表情,但你的體態和風韻總不會改變的。」科恩當然不會說出全部原因:「再說了,除了你,還有誰能把我的調戲不當回事?黑暗魔族裡,你這樣好脾氣的人可不多啊!」 「劈啪!」一道電流從愛米妮的手指中竄出,流光溢彩一般,從科恩的頭部一直刷到腳,電得他渾身扭來扭去。 愛米妮冷聲說:「我現在脾氣可不好!以你的身份,你現在要叫我殿下或大人,又或者稱呼我全名--愛米妮•伊薩伯安特!」 「香蕉你個西瓜,女人就是麻煩!」科恩彎曲的脊背伸展開,大口吸著氣,迎上愛米妮的目光,大聲抱怨:「愛米妮•伊薩伯安特殿下,你這個女人真是很麻煩!」 「彼此彼此。」愛米妮並不否認,手上長鞭捲起,把科恩向前一丟,水花飛濺,頭暈眼花的科恩已經掉進一個水潭裡。 「太不像話了!」科恩站起來,抹一把臉上的水:「換了個伊薩伯安特的姓氏很〔原圖空白〕嗎?連以前的交情都不顧,沒義氣呀——」 水波蕩漾,碧色粼粼,上面漂浮著點點金黃色的花瓣,科恩抬頭一望,水潭邊沿都是以半透明的冰晶砌成,周圍分佈著一些形態柔美的樹,樹幹倒是稀疏,但上面的綠冠卻非常茂密,遮住了大片天空,無數花枝倒垂下來,正在隨風擺動,水面那些金黃色的花瓣,大概就是從這些樹上飄落下來的……但無論怎麼說,這跟先前的麥田都是兩回事。 「伊薩伯安特,是真正的魔族姓氏,擁有這個姓的魔族,會具備無與倫比的力量。你覺 得這樣的魔族會跟你有多少交情?」愛米妮從一棵粗大樹幹後走出來,坐到了潭邊的大塊玉石上,兩手疊放腿上,臉色平淡,目光卻高過科恩頭頂一線:「現在我說,你聽。」 「你可真難相處啊……交情這種東西,不是我說有就有的嘛!」科恩再看看周圍的環境:「先前不是麥田嗎?怎麼呼的一下就到了林子裡?不過這林子很漂亮,我喜歡!」 「這是位於精靈花海中的浴池,你最好洗乾淨些,免得再讓我動手。」愛米妮說:「先前的麥田,距離精靈花海有四千多里路程,距離你不承認的亂世一千餘里。」 「幾千里的距離,這麼幾步就走完了?」雖然是剛才的親身經歷,但聽到真相時還是很吃驚:「這也是上族的特殊魔法?」 「要這麼說也可以,但能使用這類魔法的,舉世只有五人,眼下嘛,只有四個半。」愛米妮說:「赤足過麥海,玉潭沐浴更衣,這是晉見儀式中必須的環節。別人要走九天,你是所有人中走得最快的一個,只是你不怎麼老實,所以是唯一一個被拖過麥海,丟進玉潭的。」 「晉見?」科恩一愣:「這玩笑開大了點吧?」 「你可以認真些,也可以當這是個玩笑,畢竟要見你的不是我。」愛米妮並不在言語上糾纏:「我當數到十,你還不開始的話,你就永遠別想爬上來。」 「洗就洗,你小心眼睛痛!」某人扯開了武士服。 「你馬上就要痛了。」愛米妮一招手,花樹後面轉出十來位面容嬌美的精靈,捧著各種沐浴用具,沿著潭邊的階梯下了水,向科恩擁了過去。 第49集 第8章 第49集 第8章 在玉潭裡洗浴完畢,再被精靈們服侍著換了新衣,花海中,一個嶄新的科恩·凱達出現了。這可不是玩笑,他渾身皮膚都被精靈們用某種石頭仔細的打磨過,然後一次次的沖洗熏香,直到他瀕臨暴走邊緣為止。那身魔屬風格的精美禮服,無論工藝和用料都是他前所未見,科恩甚至都懶得去估算造價,因為那一定是個複雜而煩瑣的過程。 他隨身攜帶的物品,自然一樣樣的被放在身旁的玉石桌面上,寫滿密碼的小冊子、色彩繽紛的晶石、長短武器、各類藥劑,甚至包括一些用途詭異的小工具,數量之多,種類之雜,讓愛米妮殿下歎為觀止。 其他人別說把這些東西隨身帶著,能想到這麼多東西都算本事,而科恩,卻很平靜的當著她的面把這些東西再塞回身上。 「混口飯吃而已,別瞪眼嘛!」某人訕笑著:「你之前不是第一魔將嗎?看樣子高昇了?」 「跟我走。」愛米妮轉身就走,給了科恩一個後腦:「第一魔將只是我的掩飾身份,現在你應該稱呼我黑暗魔族公主殿下,或者叫我愛米妮大人。」 「公主殿下?別說笑了,你難道不知道公主都是用來打倒的……」科恩一副沒想到的神色:「那麼,芙莉格·伊薩伯安特殿下呢?你突然變成公主殿下,她居然沒有一點意見?」 「芙莉格·伊薩伯安特,」愛米妮停步,轉身,盯著科恩說:「她不是被你殺掉了嗎?」 「芙莉格殿下被人幹掉了?」一瞬的驚訝過後,科恩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著說:「就我這兩手也能殺掉芙莉格·伊薩伯安特殿下?栽贓也得看看對象,芙莉格殿下是公主,你也是公主,如果我能幹掉她,還會被你拖著走嗎?你別逗了!」 「這是神族長公主親口所說,她說的話,我當然會信。」愛米妮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聽說你還學會了領域魔法,甚至能操控時間呢!」 「熟歸熟,亂說話我一樣告你誹謗!」在愛米妮面前,科恩難得認真一次:「本少爺可不會領域魔法,操控時間什麼的更沒有聽說過。」 「你不必向我解釋,今天是晉見,大概說不到這些事。但如果我是你,必然要打好腹稿,省得到時候欲哭無淚。」愛米妮說:「忤逆犯上,別說黑暗魔族,就算光明神族也饒不了你。」 「這樣說來,上族一定要把這筆帳記在我身上了?」 「辯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沒人會感興趣。」愛米妮淡淡的說:「你能找出真兇那當然最好,你應該有找出真兇的本事,被人當胸一劍刺穿也沒事,還有什麼事情能難倒你呢?」 「我還以為你不關心我了呢,原來你還是看了我的胸口啊!」科恩摸摸胸口:「幸運,幸運而已,其實那一劍沒有傷到要害,我是被活生生嚇暈的。」 「沒有傷到要害固然很難得,但為什麼連個傷口都沒有?」愛米妮淡淡一笑,撕開科恩的偽裝:「難道烏鴉的武技是虛有其表,那一劍連你的皮膚都沒擦到?」 「我這個人是比較耐打,抵抗力又強,殿下你剛才大發神威拖了我幾千里,不也一點傷痕都沒有嗎?」科恩在心裡更正「其實你剛才是大發神經才對」,臉上一點異樣表情都沒有:「再加上我這個人怕死,身上帶著無數藥劑,又怕我的皇妃發現這個傷痕找我追問,所以每天不停塗抹,那傷痕自然就消除了。」 「說起斯比亞的幾位皇妃,你倒是把好們藏得很穩妥,但你是否明白,你越是把她們藏得深,她們就越危險?在比斯大陸上,沒有任何人能躲得過上族的懲罰。」清冷的笑意在愛米妮臉上一掠而過:「你沒有把魔族小公主當成是你的皇妃,也是時候讓她回歸魔族了。」 「當初是上族把小公主硬塞給我的,現在又要把人硬要回去,這態度真的讓人無所適從。」科恩無所謂的聳肩,繼而「噗噗」一聲笑出來:「我突然想到,愛米妮——大人,如果當日在待城下,我在長公主面前點了頭,可就是大人你嫁給我……」 「住嘴!」愛米妮臉上的神情立即就凝固了,隨手一掌拍下,讓科恩腳邊的一叢碧草瞬時分解成細末:「你的眼珠如果再轉來轉去,我就把它挖出來!」 不管愛米妮鐵青的臉色,科恩卻背過身去,用手捂著嘴悶笑,完全不把對方的威脅放在心上。用規則調戲人,果然無往不利,而這一套散拳打下來,科恩也試探出了自己的位置。此時此刻,愛米妮不可能對自己怎麼樣,因為要見自己的不是她,她只是來引路順帶敲大棒。 雖然以前跟愛米妮很熟悉,但現在人家已經是公主了,水漲船高,既然她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那科恩也不必留手。 如果科恩剛才就這樣說話,必然要大吃苦頭,但現在已經洗了澡換了一副,她主子必定等在前頭,她還敢再把科恩拖上幾千里嗎? 黑暗魔族的公主啊,果然只是用來滿足下位者犯上心理的,下嫁人類也好,被逆弒也罷,都是豎在正公主前面的靶子而已……不過,擁有公主頭銜的愛米妮,變化真大。 不知不覺,兩人已走到一條碎石小徑的盡頭,前面出現一片雅致幽深的木屋。不怎麼高大,整體掩在綠萌花海中,粗略一看並不是顯得大氣,但一門一柱一階都極盡巧思,就連木欄上的雕花都順著紋理排布,絲毫不露人工痕跡。 「到了,這是至上王者的休閒居所,別說是人類,就連一般魔族也不得進入。」愛米妮輕輕推開虛掩的門扉,回過頭來告誡:「你要注意舉止……」 但映入她眼簾的,不再是一張訕笑或揶揄的臉,是平淡中帶著些滄桑的表情,冷靜裡閃耀著光芒的眼神,科恩就像剛才那樣隨意的站在她身後,讓她下面的告誡再也說不出來…… 就算愛米妮是頭豬,也明白自己剛才是真的被調戲了,而且更慘的是不能馬上報復回去。 愛米妮整肅面容,走進庭院,站在滴水簷下,輕聲向內堂通報:「愛米妮·伊薩伯安特,奉命迎接科恩。凱達至此。」 她的話音在樑柱間縈繞,正堂的大門無聲開啟。 站在愛米妮身旁的科恩抬頭望去,堂內是一條比之、能容兩人並肩行走的通道,盡頭黝黯不知道有多長,兩旁窗戶正依次打開,柔和的陽光投射在通道裡,照耀著裡面的壁畫和雕塑,那上面描繪的人物和景致頓時鮮活起來。 愛米妮當先領路,科恩落後兩步,完全沒在意愛米妮「你小心點」的眼神,目光全被通道中的壁畫吸引,那些用簡練筆墨繪製的人物真像活的,正一組組的演繹著各自的故事。 精靈的歸隱,翼人的沒落,矮人的分裂,血族的沉淪,自然也少不了人類的崛起……不但有形,而且有聲,只要停步注目,人就會像是靈肉分離一般,整個心智都被捲到畫中,就如同自己就是畫中的一員,正在經歷著某件事。 浮光掠影中,科恩目光游移,腳步明顯慢了下來,而愛米妮這時也不催促。 第一個人類王國的開國慶典很簡樸,甚至可以說是簡陋,六名衣不遮體的老頭子簇擁著一位三十來歲的青年,他就站在一棵高不過兩臂的巨大木樁上,用拗口但直白的話向兩百多名追隨者宣佈:「你們現在能看到的土地和大海,就是我們的國土!最高山峰之下,就是我的王城!我們的王國受上天庇佑!受我的保護!我是王!我是你們永遠而唯一的王!」 「殺死精靈!趕走野獸!」圍觀的人們這樣歡呼著:「你是王!你是王!你是王!」 第一名貴族受封時的誓詞很簡短,儀式本身也顯得很隨意,一名鬍鬚花白的老軍人,手持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單膝跪在一名衣著華貴的小孩面前,百臂之外就是血雨腥風的戰場。小孩根本拿不住長劍,還被幾枝飛過的流矢嚇得說不了話。 老軍人兩眼一瞪,昂天大叫:「土地作證,天空作證,我世代受供奉,也世代供奉我的王!」 說完之後,他舉起狼牙棒衝去了戰場,不過瞬時,身上就沾滿了敵人的鮮血。 第一場黑暗魔殿的祈禱,已經像模像樣了,一如今天般肅殺和壓抑,木材壘成三十臂高的塔狀,平頂上綁著二十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不知犯了什麼罪行,正在聲勢浩大的祈禱聲中瑟瑟發抖。五名面目陰沉的祭司手持火炬,同時點燃了巨大的柴垛,火焰扶搖而上,舔舐著一條條生命,無數圍觀的人類,在外面爆發出一浪浪的歡呼…… 一路走過,科恩飽覽了戰爭、建國、滅族,感受到了幸福、飢餓、苦難,這條長廊集成了人類由古到今各類重大事件,堪稱是一本活生生的歷史。但科恩只認真看了前面小小一段,就不再感興趣了,腳步也逐漸加快。晉見之前經過這條長廊,必然是魔族安排好的,為的就是先聲奪人,看多了,人自然會被其中的氣氛感染,最後只怕是要心如死灰,爬著出去。 看科恩沒有被壁畫吸引,愛米妮稍感訝異,不過沒說什麼,繼續前進直至停在通道盡頭。 「你是客人,請先行。」愛米妮推開門,終於客氣了一回,側身禮讓科恩。 「如果我出去第一腳踩空,殿下會不會高興?」科恩站在門前,一本正經的問愛米妮:「殿下那麼大本事,在門外面挖個坑陰我太正常了。」 「王上宅院,不容嬉鬧。」愛米妮左手輕抬,捏著科恩肩上的一點布料,直接把他向前一送。 科恩身不由己的一步踏出,已經來到通道之外。 在這裡,內外不再是一種概念,而是景致完全迥異的兩處地點,這種感覺,跟科恩以前進入恩澤之門或沉眠之地浮雕幻境都不一樣,因為兩處地點都是真實存在的,相隔不知多少距離,現在卻被自己一步跨越,在一個人類、即使是優秀人類的角度,都很容易滋生震撼心理和滿足感。 像這樣發展下去,之後跪下抱魔族的大腿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雖然到目前為止,科恩還是個普通的人類,但他對這套把戲很有抵抗力,因為他本身就是拿唬人當飯吃。無論名利引誘,或者是威勢脅迫,只要謹守住自我,就不會有狀況發生,這個道理科恩從小就知道,不過在跨出那一步的時候,他還是閉了閉眼。 愛米妮站在科恩側後,不再出言引導。科恩靜靜的低頭站了片刻,這才抬頭打量周圍。 好宏大莊嚴的宮殿!簷角掛雲,屋頂支天! 好富麗堂皇的樓宇!樑柱晶瑩,階欄明澈! 科恩探頭昂望,視野立即被一面掛在殿前的巨大黃金牌匾佔滿,上面的一行文字硬朗狂放,欲飛欲撲,在陽光下映出漫天燦爛光輝。側轉身體,宮殿穹頂的古樸線條一路向遠方綿亙過去,竟然不受地形的限制,根本就望不到盡頭…… 身處在這巍峨宮殿之下,受到那一股股威勢沖刷壓迫,無論是誰,心中都會生出一種渺小的感覺,進而沉湎其中無法自拔。 輕風徐徐而過,殿堂簷下的風鈴響成一片,這浩瀚威亞中唯一的一股輕柔響動,頓時驚醒了還在舉目遠眺的科恩。隨著風鈴聲,宮殿大門中走出一隊人來,青一色的連體鎧甲,外罩錦袍,一個個眉清目秀,身材健美,卻不是人類,也不是科恩以往所見過的魔族。 科恩無法肯定他們是什麼種族,只覺得他們的舉止比人類靈動,比精靈沉著,簡單的步伐中帶著衝鋒般的威勢,就像一群野蠻人戰士在逼近。 「客人日安!」長相威猛的武士首領站在階前,聲音洪亮:「在進入殿堂之前,客人要留下隨人兵器,這是對主人的尊敬,還請客人體諒!」 「客隨主便,應該的。」 科恩解下隨身攜帶的兵器,兩把刀,一柄劍,三支匕首……至於其他的,應該算是「武器」而不是「兵器」,所以就沒有留下的必要。好在這首領的目光中沒有懷疑成分,倒是愛米妮看著科恩,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爽快!回頭我們用大碗美酒向客人致歉!客人請進,主人在裡面等你!」 六件兵器讓武士首領很滿意,但他絕對想不到這只是一分部,於是讓開了路。 殿堂裡面,幾名身段妖嬈的精靈侍女迎上來,手持熏香繡籠為科恩開路。 科恩想也沒想,一步跨入。 大殿極為寬廣,從任何一個小方向都看不到盡頭,排排晶瑩剔透、要兩人才能合抱的圓柱,在這大殿裡卻顯得纖細小巧。除紫之外,最顯眼的就是鏡面一樣的巨大地板,簡直纖毫可鑒,反射著天花板上幾千盞魔法燈,那些排列精巧的***緩緩旋轉著,瑰麗萬千,恍若夏夜繁星。 侍女走在前面,愛米妮走在後面,步伐都是悄無聲息。可科恩腳下一動,地板卻「波!」的一聲響,猶如石子兒落水,蕩起一圈漣漪擴散出去,在大殿中波動不息。 科恩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他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營造出來的主動,就在這聲輕響中丟失了一半。這一聲打破平靜的聲響,破壞了原本平分科色的主客局勢,身為客體的科恩·凱達勢必要先開口,不然這一「失禮」的舉動,就會給科恩的防線中留下一絲缺陷。 而先開口,卻又會讓科恩陷入被動。即使科恩不覺得自己被動,但對方卻可以這樣認為——優勢這東西,不僅能在客體上產生,也能在主體上產生。 科恩畢竟是科恩,沒有任何猶豫,立即抬頭揚聲:「科恩.凱達,應邀前來!」 清朗的話語,明快的節奏,在大殿裡蕩起更多的漣漪,徹底遮掩了先前的波動。 「對你而言,這會面來得太晚;但在我的角度,你卻來早了!」 伴隨著這句中正平和的回應,一股無形有質的威嚴從大殿深處瀰漫過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既能讓人真切的感受到它的存在,卻又不迫人意志、傷人心境。 對方人還沒有出現,科恩已經在心裡叫了一聲「好」。 好沉穩的心機!好棘手的局面! 第49集 第9章 第49集 第9章 沒有任何遲疑,科恩就是這麼肯定,在大殿深處說話的必然是黑暗魔王! 在算計謀劃了足足幾年之後,在經歷了無數凶險磨難,甚至是付出難以計數的代價之後,科恩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他終於站到比斯大陸最強者的面前。 這一刻,科恩平靜的臉色下,心潮澎湃,但他來不及感慨,也沒時間興奮,而是聚集起全部的心力,準備應付眼前的局面——黑暗魔王請他來這裡,當然不會是喝茶聊天的。 可以說,自從愛米妮出現之後,他和魔王的交戰就已經開始了,雙方各出奇謀,都是為了在這一次會面中佔據優勢,以達到自己謀劃的目的。但要佔據優勢,得先取得主動;而要想取得主動,又必須先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氣勢這種東西是真實存在的,但誰都觸摸不到,也不能打包裝箱。它至少得由兩者共同維持,而且隨時處於變化中,操縱得好當然事半功倍,反之就只能丟盔棄甲、一瀉千里。 就現在各方的態勢來分析,科恩顯然是貧弱的那一個,因為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客場作戰,天時地利人和都沒他的份,說得直白些,有可能一言不合,對方關起門來就把他給黑了,他還沒處喊冤去。大家這點都心知肚明的,只是不點破而已。 通常情況下,身為弱勢客人只能任人宰割,但科恩卻不能接受通常的結果,他必須要翻盤才行!而在這樣的情形下,鹹魚要想翻身可不容易。從踏入這大殿之前,他就已經落入了黑暗魔王的算計當中,殿前解除武器那一幕也是對方故意安排的,目的是讓科恩放鬆戒備。 所以,無論是急是緩,又無論似春風如驟雨,這氣勢,科恩一定要先布好。 「早也好,晚也好,我總算是個佳客。」科恩輕笑一聲,很是悠然地向前邁出步伐:「如果再遇到一位好客的主人,賓主盡歡,這才是一場好聚會。」 「讓愛米妮公主遠迎千里,又一路屈尊侍候,黑暗魔族還不算好客嗎?」對方在大殿深處亦是一聲輕笑,隱隱點出自己的身份,接著揶揄科恩:「早就聽說你油嘴滑舌,是個愛佔便宜的惡客,今天總算是領略了,我可不想讓你咬下愛米妮幾根羽毛,日後拿去狐假虎威。」 羽毛這個典故,自然是在影射科恩幾年前晉見光明神族時,咬下神族長公主幾片羽毛的往事。對方不說他是怎麼知道的,科恩也不需要問,因為這不是重點,時至今日,如果科恩還不明白神魔其實是同坐一條賊船,那天字第一號大傻瓜的頭銜就非他莫屬。 「少不更事,頗多荒唐,當然情有可原。如果我之前沒認出愛米妮殿下來,倒還可以撈點好處,無奈啊!」科恩不以為然,輕輕一歎又邁出兩步:「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 「所以就一路與愛米妮有說有笑的過來了?」黑暗魔王的聲音也在緩緩接近:「原想你還要在畫廊中耽擱些時間,沒想到你就直接走了過來,枉費愛米妮與我的一番苦心安排,或者是因為那些壁畫上不得檯面,無法招待客人?」 「那些壁畫是很好,花花綠綠的,人物很多,場面也夠大。但我骨子裡是個大老粗,官話叫庸俗之人,這玩意再怎麼雅致也不對我的胃口。」科恩的笑聲正逐步轉向豪邁:「如果把那些壁畫都換成美酒佳餚,才能令我流連忘返,聽說之前的人類晉見,在花海裡洗白白之後就得上正戲,沒有畫廊這種招待,但沒想到第一回開張就遇上我這個俗人,真是遺憾啊!」 「不必哀怨感歎,既然請你來做客,哪能少得了美酒佳餚。別人的晉見倒是簡單,直上地獄島就好,但你和其他人不一樣。」魔王的位置漸近,聲音更加清晰:「這座宮殿並不在地獄島,也不在比斯大陸某處,而是孤懸海外,就連黑暗魔族的成員也不知道,算我的私宅。」 魔王的話音剛落,一陣風揚起圓柱邊的重重紗幔,頓時滿殿華彩,如夢似幻,吸引了科恩全部的目光。 等紗幔徐徐歸攏之後,傳說中的魔族統治者,比斯大陸雙巨頭之一,終於出現在科恩面前——就像是一次偶遇,兩人默契的止步,彼此只相距十臂。他們腳下的地板彷彿更加晶瑩剔透,倒映出上方一盞固定的燈光,這一盞不移不動的魔法燈,就是整個大殿的正中心。 大殿裡的氣氛微一凝滯,兩人之間的那點空間就恍若塌陷了一點,將周圍的光線牽扯過去,讓旁人的神智一陣動盪,各人眼中再也看不見其他東西,只餘下兩個相向站立的身影。 第一眼看到這個傳說中的人物,科恩無法把他與心中的設想重合起來。黑暗魔王臉上帶著淡淡笑容,用柔和的目光看著他,嚴謹中不失灑脫,和藹裡卻沒有一星半點的隨意。 至尊著專屬的威儀,從魔王身軀中流露出來,把周圍的一切籠罩住,當然也包括科恩。科恩要鼓起所有的勇氣,才能直視他的面龐! 他高過科恩半個頭,面部輪廓硬朗,身材幾近完美,穿著對襟禮服,配飾簡單,裝束很符合科恩的審美觀,一舉一動,甚至是簡單一站,都能給人一種「本來就該如此,我怎麼沒有想到」的感覺。目光落在他身體的任意一處,都讓科恩感覺怪異,彷彿看到的並不是一個真實的身軀,而是能夠細分,再細分,直到分成千千萬萬個相同的等份。 就像視野中的魔王再怎麼清晰,映照到心頭的依然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像,更別說「記住」。 「魔王陛下,日安。」科恩深吸一口氣,收回已近枯竭的目光,沒有按照正式禮節問好,而是用了簡單的平禮,他這種行為立即引發旁人——也就是愛米妮的不滿。 「真簡略,平時的問候總要綴一長串不切實際的詞彙。」魔王對科恩的平禮一笑置之,化解了愛米妮的懲戒企圖。 科恩搖搖頭說:「那種東西,真不如一句老大來得實在。」 魔王笑了,爽朗的笑聲在殿堂中迴盪,就像潮汐掩蓋沙灘,瞬時就鋪滿了每一寸空間,柔和,無法抵禦。科恩的衣袍在笑聲中微微顫動,但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前些日子,聽說你有些不妥,但在今天看來,你的風格保持得很完好。」魔王的笑聲終於降下:「我說一句,你就回一句,不肯吃一點虧,這樣倔強的性格,對你來說弊大於利。」 「陛下明鑒,這並不是我的性格,」科恩正色回答:「平凡如我,站在陛下面前,只不過相當於一面鏡子。陛下感受到的種種,其實是陛下施加在我身心上的感覺,但我這面鏡子質地不純,反射出的種種景象難免會有些失真,真是遺憾。」 「只是一面鏡子嗎?科恩•凱達,你這句話太謙遜了。」 「好吧,客人已經自報姓名,我這主人也不好不回應。」黑暗魔王輕輕搖頭,伸手出來在科恩額頭虛點一下,指間閃耀出的一點光芒在科恩額頭前散開,隨魔王的話震動著:「在永恆的注視之下,汝可稱呼吾的真名,蘇克穆薩•伊薩伯安特!」 四散的光芒聚攏,再輕輕爆開,化作無數微不可察的粉塵,如星芒一樣飛向四面八方。科恩一愣,有些不明白魔王這是在做什麼,告訴個名字也弄得這麼複雜?但魔王收回了手,只用柔和的目光看科恩,並不解釋什麼。只是他身側的愛米妮上前一步,緩緩開了口。 「科恩殿下。」愛米妮對科恩的態度大有好轉:「王上把自己的真名告訴殿下了。」 「很榮幸。」科恩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點點頭說:「我的真名是科恩•凱達。」 「姓名,對黑暗魔族而言非常重要,代表著力量與威嚴,是一切榮耀的源泉,王上身為黑暗魔王,自然也不例外。」愛米妮細細的解釋:「王上將真名告訴殿下,這是對殿下無與倫比的信任和關愛,從此之後,殿下身份遠超一般黑暗魔族成員,可以稱呼王上的真名而不算犯禁。從現在起,在比斯大陸,除卻光明神王和少數幾個人之外,殿下的威儀高過所有生命。」 「只是知道了陛下的名字,就能有這麼多變化?」科恩倒真是沒想到,黑暗魔王的名字還有這種功效:「可我本身什麼也沒有做過。」 「殿下再回想一下剛才,然後閉上眼,試著在心裡默念一次。」愛米妮說:「會不一樣的。」 依照愛米妮所說閉上雙眼,科恩默念了黑暗魔王的真名,當默念完最後一個音節,黑暗魔王的影像立即在心中出現,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是一團模糊、一個代號,而是連細節都很清晰!頓時,科恩知道了這名字中蘊含的魔力,這名字,其實就是魔咒! 「王上的真名,本身是一個簡短而強大的魔法,蘊含著無盡的能量,甚至能組合成一系列強悍的魔法,」愛米妮看著若有所思的科恩:「殿下所知道的王上真名,與其他人記憶中的都不一樣,是唯一的,所以殿下每一次默念詠頌,哪怕相隔千萬里,都可被王上聽到。」 「明白了,」科恩釋然的點點頭:「這跟召喚儀式有相似之處。」 「原理近似,但這不是召喚魔法能比的。殿下現在只能在心中默念,要想用聲音詠頌出來,還要花費大量心力,而且效果也不一樣。」愛米妮解說完畢,轉身對黑暗魔王一禮:「王上,科恩•凱達此次晉見,是否需要記錄在冊,向比斯大陸宣揚?」 「你的意思呢?」魔王看向科恩:「如今的斯比亞,還算是神族麾下的國度,私下會晤黑暗魔王,怕不怕光明神族去找你的麻煩?」 「陛下說笑了,」科恩很乾脆的把手一攤:「我是被愛米妮殿下拖來的!」 「好油滑的人類!」黑暗魔王哈哈一笑:「如果不用好東西招待你,你必然怪我這主人小氣——傳令,重啟四季庭設宴,愛米妮相陪!」 侍女們回應一聲,俏然退下,只是幾步之後,她們就從科恩的視野中消失了……侍女都有這樣的水準,倒讓科恩吃了一驚,黑暗魔王,果然還有許多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既然是待客,我當然要做足全套。」黑暗魔王卻對科恩說,「來,讓我為你領路,順便為你解開心中疑惑。」 隨著魔王的轉身,大殿中的空間和光線都有了變化,科恩跟在魔王身後,只是幾步邁出 ,身邊就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花窗,居然是在毫無知覺中,他就跟著魔王走出了大殿。 「你不必驚訝,這處宮殿的奇妙並不僅於此,要真的仔細評定,這裡並不能算是最好的。選在這裡接待你,是不想讓你感覺不自在。」魔王淡泊的聲音傳來:「一直以來,你對黑暗魔族並無好感,對地獄島魔眾也頗多微詞,這些我都明白。」 他的語調是柔和的,但科恩無法肯定他會不會在說下句話時翻臉,對魔王性格完全不瞭解,這讓科恩在應對的時候很吃力。 「我性格跋扈,讓陛下為難了。」走在側後的科恩明白,魔王這話具有開啟話題的作用,但對方既然這樣說了,他也只能順勢下台,因為這只是一個開場,關鍵的東西還在後面呢! 而魔王聽了科恩的回答,只是淡淡一笑:「遠離地獄島和黑暗魔族,你是否感覺舒適一些?」 「陛下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科恩搖了搖頭:「我在陛下這裡做客,怎麼能說是遠離黑暗魔族呢?」 「有些事情,你可以不知道,但是有些事情,你不能不明白。我是我,魔族是魔族,這兩者之間並不是一回事。」魔王的語調依然柔和:「你覺得你這一路見到的景象,與黑暗魔族有什麼關係嗎?」 魔王雖然走在前面,但科恩卻覺得他的目光一直在看著自己,深入心魄。 「陛下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科恩點了點頭。 「果然,」魔王卻在前面搖頭不已:「跟你說話很耗費心力。」 這算是破天荒的,有人當面鄙視科恩——如果他不是魔王,科恩肯定會掏出好幾樣武器,輪著砸他的後腦勺! 第49集 第10章 第49集 第10章 好在魔王的感慨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科恩總算有機會壓下心頭的不滿,其實這並不能簡單歸罪於科恩性格衝動,而是有其他原因的。走進這宮殿,特別是魔王出現之後,他的心緒並不完全受自己的控制,反而會隨著魔王的語氣和神態而波動。一個連名字都蘊含了無上魔力的魔王,要做到這點真是太簡單了——所謂無奈就是這樣,科恩心理明白,但他無法改變。 他只能打起全部精神,不至於立即顯露敗象,其實現在的局面不複雜,在能力上比較,科恩當然不是魔王的對手,處於下風是很正常的事情,關鍵在於他能撐多長時間,用什麼方式去撐……至少從表面看來,魔王並不是有意壓迫他的情緒,那些蘊含著威勢的話語,似乎都是隨口說出的,但就算是魔王介紹一株靈氣十足的花草,也能讓科恩汗流浹背。 「四季庭到了,」終於,魔王停下了腳步:「你遠途而來,先請去用些酒菜,我不太習慣這些食物,由愛米妮陪著你怎麼樣?你雖然以前就認識她,但今天還可以重新認識一次。」 「客隨主便。」知道這是魔王有意作為,科恩當然聽任安排,要是讓魔王的壓力一直持續下去,他可有點受不了了。 果然,魔王一離開,科恩身上的壓力緩解很多。 呼出一口長氣,科恩轉頭看到愛米妮,她的目光分明不再像之前那麼冷漠,甚至帶了幾分久違的親切——天地作證,她先前的表現跟其他公主們一點區別也沒有。 「家長不在,你就開始走可愛路線了嗎?」科恩哼哼兩聲以表達自己的不滿,他原本就沒打算在魔王面前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這時魔王一走,更是顯得輕鬆。 「誰敢在科恩殿下面前裝可愛?」愛米妮淡淡一笑,迷人風韻透體而出:「殿下請。」 「你這是唱的哪一出?」科恩壓低聲音:「先前不是還在裝聖女嗎?」 「那是想試試殿下而已,」愛米妮回答:「陛下心裡還記得我,我很欣慰啊!」 之前魔王說設宴地點的時候,科恩注意到他用上了「重啟」這個詞,當時還以為是魔王很久未曾涉足的地方,但現在真的踏步在四季庭裡,科恩才算真正領略到四季庭的真實含義。 結構很簡單的一個亭子,簡單到任何一個富豪後院都能擁有,一面平台,四根立柱,周邊以珠簾遮光。但當那些珠簾被愛米妮拉起之後,亭子四面的景物令科恩心頭狂跳——如果單看一面的景色,任何人都不會感覺驚奇,但再看看其他三面,任何人都只能倒吸涼氣。 四季庭,真是四季庭! 正面春分和煦,萬物甦醒;右邊夏日炎炎,知了長鳴;左側的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再一回頭,果然是楓葉如火,漫山遍野! 科恩早知道神魔可以操縱空間,另外,沉眠之地的浮雕、生命祭壇的幻景,烏鴉的領域,這些都是空間魔法的運用,甚至愛米妮拖他來做客,中途也多次用到了空間魔法。但沒有任何一次,有人能把空間魔法用的得這麼大氣、奇妙、生機勃勃。那四面景色,中間連一絲接縫都沒有,即便是有,科恩也沒那本事看出來 「這就是四季庭,」等科恩看夠之後,愛米妮才緩緩開口:「還看得過去吧?」 「豈止。」科恩苦笑:「這真是大手筆,即使看到了,我依然很難想像。」 「是王上很久以前做的,陪伴我度過了很長一段歲月,困惑和苦惱交纏的歲月。」愛米妮看看庭外的景致,侍女們乘機布設座椅,傳上菜餚,果然是精美豐富,令人食慾大開。 「請坐,」愛米妮空出主位,把科恩請入客位,自己在側位坐下,背後襯托著皚皚白雪:「王上大概還要一會才會過來,殿下請用,另外有些事情,我也要向殿下說明。」 「沒有問題,不過,愛米妮殿下真能代替魔王殿下向我解說嗎?」科恩伸出魔爪,扯下一隻灼烤飛禽的腿,這麼多年了,他在人前吃東西的動作就沒有文雅過。 「在這件事上,我當然能替代王上,否則王上也不會單獨將我留下。」愛米妮讓侍女退下,自己拿過一隻酒壺:「殿下應該知道,很多事情,以王上的身份不好解釋。」 「明白明白,俺也是兼職當了皇帝的。」科恩嘴裡塞滿了東西,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心頭卻是在苦笑,這魔王不但本領氣勢頂呱呱,連人情世故也練得很精通啊——先讓愛米妮來解釋交涉,然後自己出面,一言定奪,這不是以前自己給人下套的手段嗎?! 「那得先說好,這種事情不能笑瞇瞇地談,」愛米妮看著科恩:「你可不能事後怨,說我沒有義氣,冷面相對。」 「只要你不拖我,我就不抱怨。」 「小氣,一點玩笑還記著「其實到現在,憤恨淡薄了,反而有很多疑惑。」科恩說:「鐵腕鐵律、不講溫情,這本身不是什麼壞事,但我疑惑的是,黑暗魔族這麼做並沒有帶來好處。」 「殿下是一國之君,當然明白手段是為目的而服務。要管理億萬人類和異族,同時又受世間物慾侵蝕,魔族成員這樣做事,也是苦於無奈。」愛米妮搖搖頭說:「就算在你手下,層層官員也不盡然能被你掌握吧?你又是以什麼辦法制衡的?國法在你心中是什麼?映射到你國民身上之後,還會與你的初衷一樣嗎?」。」愛米妮正色說,「殿下,在你的角度——不計人類,而僅僅是在你的角度,你覺得黑暗魔族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殘酷無情,」科恩已經換了飛禽另一隻腿,坦白直言,「黑暗魔族做事,比我乾淨徹底。」 這句乾淨徹底,無論是在什麼角度來解讀,都不算什麼好話。 「你沒說錯,黑暗魔族做事一向是鐵腕鐵律、不講溫情。」愛米妮並不生氣,反而點點頭,「殿下成年以來,黑暗魔族成員處處為難你,你心懷憤恨也是在情理中。」 「其實到現在,憤恨淡薄了,反而有很多疑惑。」科恩說:「鐵腕鐵律、不講溫情,這本身不是什麼壞事,但我疑惑的是,黑暗魔族這麼做並沒有帶來好處。」 「殿下是一國之君,當然明白手段是為目的而服務。要管理億萬人類和異族,同時又受世間物慾侵蝕,魔族成員這樣做事,也是苦於無奈。」愛米妮搖搖頭說:「就算在你手下,層層官員也不盡然能被你掌握吧?你又是以什麼辦法制衡的?國法在你心中是什麼?映射到你國民身上之後,還會與你的初衷一樣嗎?」 「那你的意思……」科恩眉頭一挑:「黑暗魔族的做事手法,並不是魔王陛下的初衷?」 「不需要分得太清楚,凡人怎麼看待黑暗魔族,跟王上一點關係也沒有。事情已經這樣了,無從改變,而王上又能向凡人去解釋什麼?」愛米妮笑笑:「各人的立場不同,看法也就不一樣,如果你是一個奴隸,你只會恨你的主人。如果你是一個士兵,那你只會很你的上司。當你成為貴族,你才會去恨皇帝——你很早就恨上了黑暗魔族,可對王上來說,這卻是個好消息。」 「魔王陛下的胸襟,很廣闊。」科恩知道愛米妮這話中的真意,就像自己面前的這只酒杯,酒杯內壁很高,雕刻著一組精美花樹,從根到冠,正一點點的被那金黃色的酒汁淹過。 「這跟胸襟無關,但你的成長迅速超過王上的預期,在大家並沒有準備好的時候,你就會恨上王上,這讓我們也有點措手不及。」愛米妮搖了搖頭:「你大概也能理解這種心情吧?」 「能,」科恩點頭:「我曾很急切的期望一些人快速成長,但當他們真的成長起來,我很悲哀的發現自己成了他們的攔路石,可到這個時候,我已經阻止不了他們的上進心……」 「所以背叛,就往往成為一種無法迴避的局面。」愛米妮淡淡一笑,拿起酒杯:「為理解。」 「為悲哀。」科恩跟著舉杯,半是感慨,半是戒備,那酒是什麼滋味竟然沒嘗出來。 「既然你能理解這一點,那麼你現在就可以把王上與黑暗魔族區別看待,說到底,黑暗魔族是因為王上的意志而產生,為王上的一直而服務,但它們畢竟不是王上。」愛米妮放下酒杯,打趣說:「怎麼,美酒佳餚在前,你除了那盤烤雪鷲,其他的東西一點胃口都沒有嗎?」 「你一上來就用背叛佐餐,我哪能提得起精神?」 「這倒是我考慮不周,好吧,我們換個話題,」雖然這樣說,但愛米妮臉上可沒有一點考慮不周的表情,「這處宮殿,殿下覺得如何?」 「寶大華美,舉世無雙。」 「無名宮,是王上的第一處宮殿,很有些歲月了。你先前見到的護衛侍女,都是在初世紀為王上修築宮殿的種族,現今的大陸上已經沒有他們的後裔了,可以說,這裡就是他們的故鄉,不受外事干擾……」愛米妮幽幽一歎,「你看到了醒悟歷,自然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科恩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只是一瞬間,他就放任了身體的反應,點了點頭。 「生命祭壇的醒悟歷,我看過了。」既然愛米妮主動談到,那科恩也沒有必要去掩飾什麼:「你所說的初世紀,就是指遠古時期,有古神存在的第一個世紀吧?」 「沒錯。」愛米妮也點頭:「在那個時候,王上還不是黑暗魔王,而且王上上面還有古神。」 「初世代……是一個怎樣的世界?」科恩輕聲問:「古神又是怎樣的神?」 「初世代最大的特點,就是無序。並不是完全沒有鐵序,而是沒有每個生命都明白、都去遵守的鐵序。」愛米妮說:「古神慈愛,她喜愛每一個生命甚至是溺愛著他們,一切動(人)亂和殺戮就在這溺愛中升級。比斯大陸的神魔大戰,你會覺得殘酷,斯比亞內戰,你也覺得殘酷,但與初世代動不動就有種族滅(人)亡的大戰相比,這些戰爭就像是幾個平民當街打架。」 「而王上,他和神王,就是監-管這些種族的人,看到了太多殘酷的景象。」愛米妮的語言低沉:「當你發現自己費盡心力去保護的種族,在你轉身之後去屠戮另外的種族時,你的感覺不會好;當你發現你才親手建立的村寨城市被夷為平地時,你的感覺不會好;當你發現你追尋的兇手被古神輕易赫免時……你的感覺,不會好。」 「所以?……」 「所以,世界需要規則!」沒等愛米妮回答,魔王的聲音就從庭外傳來:「一個做了事就要付出代價的規則!」 「古神不會同意,所以她就不再適合統領這個大陸!」向站起的兩人微微點頭,魔王做到了主位上:「你統治斯比亞時,斯比亞的轉變和生機,就像我們剛剛推翻古神後一樣,那種變化和美麗,讓我們感覺親切。要真的說起來,我還是所有背叛者的前輩——你覺得呢?」 「前塵往事,我沒有資格去評論什麼。」科恩一邊搖頭,一邊擦手。 「我不是說往事,我是指背叛。」魔王說:「你是在一場帝國背叛中出頭,又在一系列的背叛裡壯大,最後甚至執掌斯比亞,想必你對這種事情會有很多感悟吧?」 「我沒有背叛過誰,所以我沒有此類感悟,陛下這是強人所難了。」 「你沒有背叛過嗎?」魔王眉頭挑了挑:「你的家人跟隨斯比亞皇族背叛光明神殿,之後你與聯軍作戰,最後驅逐祭司,這些不算背叛?」 「陛下是在說這個?」科恩笑了笑:「做的時候,我根本沒想過這會跟背叛拉上關係。反正誰壓在我頭上,把我壓的喘不過氣,我就要把它掀翻。」 「沒有更深一層的考慮?」 「沒有。」科恩臉上浮現幾絲憂鬱,「但一直這樣做,到現在就覺得很鬱悶了。」 「為什麼?」魔王很有興致地看著他。 「看到不該看的,管著不該管的,很自然,心裡就在想著不該想的。」科恩苦笑:「這是很沉重的負擔,但現在都壓在我身上了。」 「再給你個機會,你還會這樣做嗎?」 「沒用的,我的性格我知道。就算再來一次,結果還會是這樣。」 「所以你心中才會有那麼多疑問?」魔王問:「何時無淚?何時無聲?何時無言?」 「我找到答案了。」科恩稍一考慮:「大悲無淚,大笑無聲,大悟無言。」 愛米妮斟酒的手微微一抖。 「有了疑惑,能找到答案是很幸運的事。」很奇怪,魔王居然面帶欣慰,恍若與科恩同病相憐:「你的這類疑惑,我們曾經也有過,但你找答案的速度卻要超過我們,而且你思考這類問題的方式,也我們當初不太一樣。」 「陛下……」科恩看著魔王:「也有過這類疑惑?」 「初世代時,我本身並沒有慾望,古神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去做。但事情做得多了,就會產生疑惑,累積起來,就成為一種要改變的動力。」魔王回答:「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不會背叛古神,那麼初世代也不會結束。無論是因為什麼初衷,我們都要親手去結束改變的世界,這就是代價。」 「坦白說,我沒做好。」科恩搖頭:「斯比亞不久就會遇到大問題,我無法解決的問題。現在的斯比亞已經成了一個怪物,它在吸整個大陸的血液,過不了多久,必然坍塌。」 「找到解決的辦法,」魔王淡淡的問:「這就是你出外遊蕩的理由嗎?」 「不,在我看到醒悟歷之後,尋找辦法的慾望減少了。」科恩搖頭:「或者說,我對斯比亞的心思變淡了。。。。。。」 「那是因為你不再以一個皇帝的身份來看待世界。」魔王笑了:「很顯然,你也沒打算用背叛來解決,難道是生命守望者沒有告訴你,推翻神魔就能改變這個世界嗎?」 「他說了。」科恩很老實的回答:「但是我想一想覺得不對,他們背叛都沒用,為什麼換我背叛就能行?難不成我長得比他們帥?」 「所以你放棄背叛,不是因為自己實力不夠,也不是因為信仰神魔?」 「其實還沒考慮到這兩步,我就已經否決這方案了。」 「你這麼說,神魔兩族可是會生氣的。」魔王臉上的表情很豐富:「你不怕我也生氣?」 「陛下已經讓愛米妮殿下說了,你與魔族是兩回事,魔族生氣,並不意味著你也會生氣。」 「我沒有慾望,自然不會生氣,我只做我應該做的事,比如在恰當的時候,終結這一個世紀。」魔王看著科恩,目光中柔和已經消失:「或許這個時候還很遙遠,或許就是在下一刻,但不管怎麼樣,這個世紀總是會被終結的。你身為人類一員,會不會覺得遺憾?」 「我會覺得遺憾,」科恩想了想:「但我沒有辦法。」 「你當然不會有辦法。」黑暗魔王正色說:「但是,我們有!」 第49集 篇外篇 明寐 第49集 篇外篇 明寐 黑暗魔王一點也不刻意,清新明朗的音質,悠然漂移的語調,卻是擲地有聲,讓科恩停止了一切動作,甚至在他的心裡轟然作響。 科恩對大事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對這次意義非凡的會面,科恩自然在心裡模擬過千百次,他想到了一言不合動手落敗的結局,也想到了相談甚歡事後翻臉的結局,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黑暗魔王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讓他心裡的算計被破壞的一塌糊塗。 不得不說,他以前對魔王知之甚少,這是一個無法事前彌補的缺陷,所以科恩對判斷上的失誤是有預計的,也留有餘地。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魔王的真實資料只有面對面接觸才能得到,但這句話,還是過於震撼了。 「我們有辦法。」前一句話的餘音還在科恩的耳邊打轉,黑暗魔王就重複了一遍。 很明顯,科恩之前的預計被這句話推翻,內心也被這句話觸動了。他慢慢抬起自己的目光,盡量平靜的看著黑暗魔王——科恩從來就不是一個死板的人,既然事情有變,他當然也會跟著變。 「蘇克穆薩·伊薩伯安特陛下,」沒有經過任何練習,科恩平穩的念出了黑暗魔王的名諱,奇異的魔力波動,正隨著他嘴裡吐出的每一個音節釋放在四季庭裡,就連四周的空氣也在微微震顫,他這份實力讓旁邊的愛米妮吃了一驚:「陛下剛才的話,不是我聽錯了?」 「你沒聽錯,」魔王溫和的點頭:「我們有辦法,而且這辦法是因你而起。」 「怎麼會是因我而起?」科恩是真的迷惑了:「我能為這個世紀做什麼?我只是個凡人。」 「我們說你是凡人,你才是凡人,我們說你不是,那麼你想做凡人也不行。」魔王的臉色雖然溫和,但這話可一點也不謙虛:「你不必妄自菲薄,也不用擔心其他事情,我雖然是魔王,還被加了一個黑暗的名頭,但我並不會把你抓來做魔法陣的祭品。」 「陛下說笑了。」科恩笑的不怎麼自然,似乎魔王這句話讓他想到了不愉快的往事。 「在你看來,我很像在說笑嗎?」魔王臉色一正,聲音卻有些落寞:「即使我的魔法力量再強大,甚至加上光明神王的力量,我們也無法改變某些事的結局。這就是力量的局限,而這件事,唯有智慧才能解決,再強大的力量也只能是一個諷刺。」 「如果陛下有辦法,初世紀不就可以解決,何必拖到現在。」科恩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這是一個困局,我們的思索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沒有任何生命比我們考慮得更遠、更全面,所以在其他生命有能力背叛的時候,我們就要終結世紀。」魔王回答:「這就是生命守望者所謂的界限,但他永遠不會明白,我們這樣做,僅僅是為了保證思索過程不被打斷。」 「魔王陛下的意思是說,我不會打斷這個過程?」科恩似有所悟。 「你的能力變得強大了,也接觸到了生命守望者和醒悟歷,但你卻沒有轉變成為一個背叛者。也許你聽到這個答案不會很高興,但實際上,你個體的強大並不對我們的思索構成威脅。」黑暗魔王說:「你之前表露出來的思索過程,裡面有些東西正在萌芽,多少年了,我們的思維已經成了定式,你心裡這種萌芽雖然不能直接用於這件事,卻能刺激我們的思路。」 「按照陛下話裡的意思,陛下本意並不是要終結世紀,只是逼於無奈?被掌握了力量的人類逼得無法正常思考?」科恩目光閃動,內心思緒如潮湧,話也說得越來越緩慢,像是不堪重負一樣:「而我在無意中透露的言行,正好可以作為陛下等的一個助力?」 「你這樣的理解也不算錯,但聽你的語氣,怎麼就像是在做一樁買賣呢?」黑暗魔王淡笑著搖搖頭:「你是生在比斯大陸、長在比斯大陸的生命,你的智慧並不僅僅屬於你自己。從本質上說,你和我們並沒有太大不同,我們思考的問題,你當然也能思考。而現在,你恰好可以幫到這個世紀,我想,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拒絕吧?」 「我不知道,我現在連自己的心思都把握不住。」科恩搖著頭,語氣低沉:「魔王陛下應該知道,我從來就不是一個願意救萬民於水火的人,就連我當皇帝都是被逼的……現在突然讓我出力幫這個世紀……我……」 「聯盟……不僅僅只需要實力。」科恩現在還是一個人類,所以他的信條不可抑制地狂亂起來:「聯盟不但需要下屬帝國,還需要有超越帝國凝聚力的東西……比如信仰……」 「這些東西,你缺嗎?」黑暗魔王語氣轉冷:「斯比亞帝國,缺嗎?」 「他想殺我!在扣罪名!」這是科恩在帝王心術模式下得出的第一個結論。 得出這結論的第一個後果,就是他的手碰翻了酒杯,接著湧起的念頭,居然是——「要不要暴起襲殺他?!他馬上就要出手了!」 「真是不小心。」輕柔的語聲想起,愛米妮修長的手指扶住了酒杯,然後白了科恩一眼:「這桌布是我親手編織的,要是被酒汁染了色,你可得賠給我。」 愛米妮的行為就像是一道閃電霹靂警醒了思緒狂亂的科恩,也讓他冷靜下來。 「改變統治結構?」科恩順著魔王的意思一想:「在已有神屬、魔屬聯盟的情況下?」 「沒錯,如果把比斯大陸的兩相對立變為三方角力,這樣的話,比斯大陸會精彩很多吧!」黑暗魔王說:「新加入的一方勢力就是斯比亞聯盟,而你,就是這個聯盟的最高統治者!」 「這怎麼可能?」 科恩驚出一身冷汗,這震驚的語氣不是作偽。換了任何人來也無法想像,黑暗魔王居然有這麼大的魄力,要在兩聯盟之外再成立第三方勢力——是的,斯比亞帝國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扮演了大陸第三方勢力的角色,但斯比亞只是一個帝國!一個帝國,跟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畢竟是兩回事!聯盟,聯盟啊!他們擁有一個帝國不可比擬的地位! 「先別說我有沒有能力在這裡掀翻黑暗魔王,就說黑暗魔王真的起了殺心,他用的著編織罪名嗎?終結世紀的事情都幹了那麼多次,他會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口舌?」科恩內心的混亂稍微平復:「不會的,他不會這樣做,他一定是在開底牌!」 科恩身上一閃而逝的殺機,當然沒有逃過黑暗魔王的視線,但他並沒有其他反應,反倒是科恩在他的目光中汗如雨下。 「魔王陛下的話,太令人震驚,我失禮了。」 「不必在意,對你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情緒,任何一個上位者在面臨此類事情時,都會是這個反應——猜忌,還有強烈的反彈。」魔王平靜的說:「雖然你的優秀值得肯定,但你畢竟只是一個人類帝國的皇帝,你的修養和心機,其實並沒有脫離事事先考慮自身得失的範疇,更沒有達到為眾生捨棄一切的地步。」 「所以,在一個猛烈到來的資訊面前,你理所當然的心態失衡,進而產生極度的不安全感,甚至流露出殺機。」說到這裡,黑暗魔王看了一眼愛米妮,她剛才的提醒恰到好處,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化解了科恩心中的逆反和猜疑:「不過,和你這樣的人談事情真是累啊,你的心智是夠了,但見識和氣度還需要大力打磨……」 在某些細節上,黑暗魔王即使有心親自去做,也沒有這個能力。在他面前,科恩只相當於一個未成年的幼童,黑暗魔王沒有這個耐心,更沒有足夠的親和力,在強烈的威勢之下,一句話不對,就真會逼得科恩拔刀相向。 「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愛米妮殿下輕聲說:「科恩殿下連魔族都敢打,連魔族小公主都敢囚禁,弄個信仰出來就那麼難嗎?說到底,只要王上首肯,其他人的意見根本無需理會。」 「是,」科恩不自然的笑笑,臉上堆滿了歉意,小心翼翼的說:「魔王陛下這個想法,來的太過突然了,而且斯比亞……還在光明神族麾下……」 「神王那邊,自然有我去說。」黑暗魔王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回答:「他必然同意。」 「如果是這樣,那我當然會慎重考慮……」科恩笑得更不自然,話也說的苦澀:「其實聽了陛下的話,我心裡是很亂的。」 在科恩心中,黑暗魔王的種種說辭正跟之前生命之源的話互相撞擊著,把他的心境攪和得混亂不堪!他們各執一詞,互相爭奪,彷彿誰都沒有錯!一切的不行,都源自對方的理念! 在黑暗魔王面前,把話說得模模糊糊,或者把話說得清清楚楚,這都需要莫大的毅力的。雖然科恩沒有直接回答,但是在黑暗魔王看來,他已經答應了,說到底,科恩在這種事情上沒有抵抗力。 「至於具體細節,就有愛米妮和你商談如何?說起來,你們很早就認識,應該能很融洽的商定出細節。」對著科恩,黑暗魔王第一次握起了面前的酒杯:「你放心,愛米妮的地位足夠高,所有的事她都知道,完全可以代表我開列條件。」 「謝魔王陛下的酒。」科恩正色回應:「但請陛下體諒,我可能無法很快想好。」 「無妨,你可以慢慢想。」黑暗魔王站了起來,淡淡的笑著,「我不著急,你們慢慢談。」說完,竟然轉身走了。 「送王上。」愛米妮站起來,向黑暗魔王的背影行了一禮,然後回頭看著傻乎乎站在原地的科恩。 「科恩陛下,現在就是我們的事了。」她向科恩展顰一笑,竟然有說不盡的柔婉溫情。「沒想到吧,殿下最後的對手,居然是我呢。」 「你故意的。」科恩坐了下來,猛力晃晃腦袋,像是要擺脫那種失魂落魄的感覺:「一定是。」 「什麼是故意的?」愛米妮做到科恩對面,目光清澈,笑容純美:「殿下在說什麼?」 「你一早就知道吧,魔王的這個決定。可笑的是前些日子,你還陪著我四處遊蕩,甚至挑了黑骷髏會的老巢。前後想想,愛米妮公主的行為,算是一個對我的譏諷麼?」對上黑暗魔王,科恩當然是沒有勝算,但這並不說明它會在愛米妮面前進退失據,其實這也是魔王離開的原因,他這種身份,跟一個拘謹的科恩是談不攏的! 「如果科恩殿下真的這樣想,那我就會小小的生氣一下。不過這句話,確實有讓科恩殿下平復心境的作用,所以我就不記仇了。」愛米妮的笑容,到時讓科恩看到了以前的她,看到了些許帶著嬌艷風格的舊日情調:「說起來,殿下你也別太小氣,畢竟那時候我還沒有醒過來,陪著殿下的只是一尊分身而已。」 「這樣說起來,倒是我固執了。」科恩自嘲一笑:「愛米妮殿下,現在大家都開誠佈公了,你可以告訴我你本來是誰麼?」 「我是愛米妮·伊薩伯安特,王上麾下的一個小兵。」愛米妮的笑容保持著,但明顯不是在說笑:「王上唯一的小兵。」 「我已經把黑暗魔王和黑暗魔族分別看待。」科恩按照愛米妮的說法想下去,自然就把握到了關鍵:「這樣的話,所謂的魔族公主……」 「她們連這處宮殿都不知道,地位甚至比不上侍女,」愛米妮的目光懶散了些:「她們是王上為了管理比斯大陸,從人類和其他種族中挑選出來的佼佼者。但她們的神智被遮蔽了一部分,又沒有以往的記憶,所以才會顯得性格怪異。在她們手上,殿下你可受苦了。」 「沒關係,俗話說得好,吃虧就是佔便宜,」時過境遷,科恩不會去在意:「那麼,光明神族那邊呢?神族長公主真實的身份是?」 「隨便在要背後嚼舌根不好。」聽科恩說到了神族長公主,愛米妮殿下的神態就變得慵懶了:「要是她以後衝你發脾氣,我可管不了。」 「明白了,」科恩苦笑:「多謝你的提醒。」 「說這些話做什麼?想矇混過關嗎?」愛米妮的眼珠一轉:「在你與兩聯盟簽訂戰後條約的時候,我很認真的研究過你的手段,你可騙不了我。」 「對上魔王陛下和愛米妮殿下,我哪裡還有本事耍手段?」科恩歎了口氣,彷彿已經無奈的接受了現狀:「魔王陛下有什麼想法,殿下請說吧!」 「王上的想法,並不是我能揣測的,但好在王上定下了一個明確的局面——王上需要你建立一個新的聯盟,為比斯大陸的統治格局增添變化,一個足以改變世紀格局的變化。」直到這個時候,愛米妮才把笑容收斂了些:「簡單的說,之後的比斯大陸,除了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還有一個斯比亞聯盟。」 「簡單嗎?」科恩搖頭:「改變世紀的結局?」 「殿下別灰心,事情還沒有開始呢!」愛米妮自然明白科恩在擔心什麼:「說到改變,最初應該是從普通人類開始,一旦人們知道除了神屬和魔屬之外,還有一個斯比亞聯盟,那麼他們就多了一個選擇——億萬人的第三個選擇,就會彙集成整個世界的大變化,刺激出許多全新的、事件,而這些事件的過程和結果,必然就會開拓王上、甚至是你的思路,積少成多,說不定世紀的結局就會被改寫。」 「說句不怎麼好聽的話,黑暗魔王陛下,還有光明神王,他們經過了這麼多世紀,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世紀的終結與其說是人類有了背叛的跡象,不如說是他們兩位對立性的思維進入了一個……」肯恩攤開的手掌一捏:「另立一個聯盟,刺激思路的作用當然有,但能有那麼大的作用嗎?」 「我真是納悶了,是應該誇你聰明呢,還是應該罵你笨呢?」愛米妮殿下皺皺眉頭:「我的科恩殿下,新立一個聯盟,你以為真的就是刺激王上的思路?說到底,這是王上為你而設的,王上是要讓你盡快成熟起來,要用三個聯盟的格局,促使你的成長啊!」 「你別嚇唬我,」科恩垂下目光:「我膽子可小。」 「你終於明白了。」愛米妮臉色一亮:「你明白了!」 科恩心中很不爽,他沒遇到過這種對手,看破了自己的打算偷偷高興不就好了,嚷什麼啊?有本事你再嚷嚷大聲點! 「就算是我明白了,但我能不能做到,卻還是一個未知數。」科恩說:「建立斯比亞聯盟,首先改變的不是別人,而是我。你覺得以我現在的狀態,還經得起這種改變嗎?我還能這種跟殿下說話,那是因為我沒有把自己當成是科恩·凱達,也沒當自己是斯比亞皇帝……」 「有什麼區別?」愛米妮問:「難道你有什麼顧慮?」 「顧慮?」科恩的語音逐漸高亢起來:「如果我把自己當成斯比亞聯盟的統治者,我怕我馬上就瘋了!」 「為什麼?你定力不夠?或者是能力不夠?」 「你管理過帝國嗎?你知道這有多令人作嘔嗎?」科恩反問:「聯盟!那不是為為帝國可比的,我上面沒有趕超的目標,下面又有一群人玩弄權術,我沒有依靠,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一切都是霧裡看花,而最慘的是我看到醒悟歷,我知道自己表現不好就會令世紀更快被終結!上下壓力一起來,內外環境都這麼糟糕,我瘋了還算好的!」 「的確很麻煩,」愛米妮掩嘴輕笑:「但這就是王上要你做的,你能做到,自然就成長了。」 「你們要怎樣才能饒過我?」 「你別做夢了,王上已經開口,你沒有其他選擇。」愛米妮說:「你要去做,至於怎麼做,那是你的事,不是我應該考慮的。」 科恩沉默了,目光放在愛米妮背後的漫天飛雪中,久久沒有說話。 「殿下這表情我很熟悉,現在這個時候,耍賴是過不了關了,」等了片刻,愛米妮才開口說:「王上的意思,是讓你以現在的斯比亞疆界,還有你的實際控制區,建立斯比來聯盟。這個聯盟之下,要有三個以上的帝國,也就是說,現在的斯比亞帝國要拆分。」 「隨便。」科恩的臉色中染上幾分疲憊。 「斯比亞聯盟,擁有與神屬聯盟、魔屬聯盟一樣的地位。」愛米妮接頭解釋:「身為最高統治者的你,科恩·凱達,你可以指定各國皇族,並成立一個全新的信仰來凝聚臣民,還可以建立一個與光明神殿、黑暗魔殿類似的機構來管理臣民的信仰。」 「嗯,」科恩的思緒好像跟著那些飛雪一起飄蕩,回應也如同夢囈:「就叫混吃等死老鼠會好了……」 在愛米妮的目光中,科恩又逐漸變成了那個迷糊、混亂,隨時會問出詭異問題的瘋子!他的雙瞳中,翻滾糾纏著濃重的陰霾,科恩,再一次沉淪在內心的混亂中…… 輕歎一聲,愛米妮走出了四季庭,手一揮,封閉了周圍的空間。 「讓他想吧!」愛米妮吩咐周圍的侍女:「別去打擾他。」 第50集 第1章 第50集 第1章 一道懸空而掛的魔法光幕,把四季亭嚴密包裹起來,也將亭子內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裡面的沉寂,已經維持了三天,而愛米妮?伊薩伯安特,她也在外面坐了整整三天。在她身邊悠然浮動的花香,並不能像往常一樣緩解心緒,卻似乎讓時光的流逝變得更緩慢了。 艷陽和星空在頭頂上不停交替著,這迥然不同的光源,播灑著各自的光輝,把每個人的微妙心境照耀出來,讓那些潛藏在平靜下的希冀和擔憂纖毫畢現。 科恩?凱達在四季亭裡,他在為自己而苦苦思索,但以他的年紀和閱歷來看,那個最終答案不管是什麼,都顯得非常遙遠和飄渺。可在這件事情上,不但愛米妮幫不了他,甚至黑暗魔王也幫不了他。兩邊都是一樣的難受——科恩思考的過程有多痛苦,旁人等待的心情就有多難熬。 如果說在神魔眼中,之前的科恩只是一件玩具或實驗品,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用來解悶的寵物,那麼現在的他,已將自己的存在意義嵌進了整個世界,無論是匍伏在泥濘中的卑微身軀,還是在雲端睥睨萬物的深邃目光,甚至是維持世界運轉的最高規則,都不能再忽視科恩的存在……這一方面是他自身造成,因為他成為了一個出類拔萃的人類。 而另一方,卻是需要「進化」的世界選擇了他,雖然從更高的角度來看,科恩這個人還不夠出類拔萃,但機遇 這種東西,通常都是近乎粗暴的砸在某些人身上,毫無道理可講。 但最可笑的也就在這裡,如此大義的關鍵位置,居然被一個小小人類佔據!要知道在神魔眼中,甚至是在其他生靈眼中,人類的選擇通常不會太多,所以決定世界存亡這種事情,一般都沒有人類的份。這情形要是被哪些恨不得吞食科恩的人知道,怕是連下巴都要摔碎吧! 誰能相像到,神魔最後會把這樣一個難題放出來?可能連他們自己,最初也沒有這樣的想法吧!如果在那些看 著科恩掙扎求存、遊戲人間的日子裡,他們就有足夠的洞察力發現科恩具備這種功能的話,那他們也應該有足夠的能力去獨立解決這個難題。 說到底,神魔讓科恩這樣做,也只是有機會解決他們的難題,僅僅是有機會而已! 以不夠充分的實力去辦棘手的事情,這已經成為科恩生命中揮之不去的噩夢。以前的事情如果辦得不好,不過是些皮肉之苦,最多就是把自己的小命搭上,而這件神魔聯合委託的事情如果辦不好--雖然說世界被終結有可能只是個噱頭,但科恩的小命肯定是要玩完的。 科恩有能力拒絕神魔的要求嗎?沒有,一點可能性都沒有!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那麼,他現在會在四季亭裡想些什麼呢? 事實上,沒有人知道。 又是三天時間過去,愛米妮·伊薩伯安特安坐在亭外,這漫長的時間足夠她去產生一些疑問,或許是因為某些事,又或許是因為某些人,所以他的姿態已經顯得不是那麼嫻靜。但那層薄薄的魔法屏障卻依然如故,裡面的科恩沒有任何想離開的跡象,很顯然,對於黑暗魔王的建議,他還沒有考慮清楚。 接著,又是三輪日光與星光的交替。看著那輪升起的旭日,枯坐亭外的愛米妮,她臉上甚至露出幾絲陰霾。九天了,足足九天了,斯比亞皇帝是想在裡面終老嗎?!壓抑得寂靜中,魔法屏障的一角傳出輕微的魔力波動,就像一粒石子掉進死水中,蕩起微微的波瀾——裡面那個沉默了九天的人類,終於觸動了屏障,表達了想要破繭而出的意願。 清淺的笑容緩緩回到愛米妮臉上,她的目光在迴旋,向那一角移動過去。接下來,當她伸手解除屏障的那一瞬間,她將會把一個完美的愛米妮展現在科恩面前,無論姿態或表情,都將帶著最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就像一朵鮮花的初綻——給凝視者巨大的震撼和感動。 但裡面的人類,也就是科恩,他卻很不合時宜的一頭就撞了出來,是的,他是用撞的,毫不在意自己接下來的那個跟頭,也並不知道自己翻著跟頭闖進了愛米妮兩種表情的縫隙中…… 在兩兩相對的時候,新晉公主殿下嘴角邊的某一塊區域,還沒來得及被笑容點染。 白皙的臉龐,精緻的五官,半枯半容的「笑容」,這是否已構成滅口的理由? 愛米妮的眼角微微跳動,恬靜的目光像是被她壓縮成魔法氣旋,一道道的打在科恩臉上!後者卻猶如剛從睡夢中醒來,對她這種能用來刮骨去毒的目光毫無知覺,志用一臉茫然相對,無形中更傢俱了愛米妮大人的不滿。 按照以往的習慣,接下來,科恩或者應該用一聲悠長的口哨來歡慶她的出醜? 「愛米妮大人,我建議你去找個人,」科恩用這樣的話打破沉默:「戀愛兩三次。」 從第一魔將時期,愛米妮就對科恩的瘋言瘋語有了免疫力,所以在科恩開口之後,她適時的收起自己目光中的鋒芒,穩定心境,就只當剛才是個誤會:「科恩殿下怎知我沒有戀愛過?而且還要兩三次?」 「這些都不是重點,」科恩站直了身體,臉上的神情並不慎重:「重點是,你可以用戀愛的名義進補,聽說魔屬的某些王族有滋養皮膚的功效。」 「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值得討論、」愛米妮搖了搖頭:「科恩殿下在亭裡想了九天,殿下的真是感悟是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真是感悟?有有有!」科恩明顯是回想起了某些事情:「即使是黑暗魔族用來招待客人的食物,放了九天也會壞啊……」 科恩在油腔滑調的時候,往往就是他在暗佈疑陣,愛米妮殿下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悠閒的輕拂去裙上的一片花瓣,不慌不忙的說:「科恩殿下這樣說,讓我找不到一個正當的理由來總結這件事。要不然,我吩咐侍女們準備長時間不腐敗的食物,殿下再下去亭裡繼續?」 「這亭子裡雖有四季,卻遠遠達不到刺激我思緒的條件,我這麼說,愛米妮大人應該明白吧!」科恩搖頭:「 坦白說,神王和魔王要我做的事,我當然只能去做,至於能做到什麼程度,並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而且,嬉皮笑臉能打下一個帝國,但能組建一個聯盟嗎?我以往的做事方式,似乎對這個聯盟米啥幫助。」 「那不是我所關心的,殿下還是說說對王上這個決定的感悟吧,」愛米妮並不糾纏在科恩所說的細節上:「畢竟殿下要組建一個新的聯盟,我想知道你心中的大概想法。」 「這就是大人你在鑽牛角尖了……因為我的想法必定跟大人你見過的不太一樣,這就注定不合你的習慣。所以,有意無意的,你必然都要糾正我,以達到你思維慣性為止。」科恩笑了笑:「事情發展成那樣的話,黑暗魔王要我組建聯盟的初衷就無法達到了。」 「雖然存在這種可能,但我還是要問殿下一些問題。」愛米妮沉吟片刻,然後正色說:「組建聯盟的先決條件之一,就是要組建一個與神魔不同的信仰,科恩殿下有這個自信嗎?」 「既然大人你問到,我當然就照實回復。」科恩在愛米妮對面坐下:「雖然信仰這東西說起來很嚇人,但我是個性格魯莽的人,在我看來,這不外乎就是……最簡單、最普遍的精神魔法,無數這樣的魔法施展出來,就成為了信仰。當然,貿然更改信仰是很危險的事,好在這世界上的某些人,他們的信仰並不怎麼堅固。」 「的確是粗暴的想法,你準備以何為名?」 「真神這名義怎麼樣?」科恩笑得像是一個市儈商人:「通俗易懂,很有氣勢!」 愛米妮沒有對科恩的話做任何評價,知識繼續自己的問題:「組建聯盟的先決條件之二,是要分疆裂土,把現在的直接管轄變成間接管轄,你要怎麼做?」 「這點比較麻煩,特別是在一些細節上,」聽到愛米妮說這個,科恩的眉頭皺取來:「土地、資源,種族,歸根結底是利益的分配,實在不行,乾脆就論功行賞吧!這種事情,大家最後都會開心的,唯一一個會難過的人就是我,畢竟都是從我手裡份出去的東西。」 「科恩殿下很豁達,不過相比信仰,分出去一點東西也算不得什麼,」愛米妮再問:「組建聯盟的先決條件之三,是要有足夠的現實凝聚力與發展前景,你要許諾什麼才能構成這個條件?你的人民會因為什麼而服從你,他們為什麼匍伏在你的腳下,甘心被你所驅使?」 「善意的路徑是獨行,而且會被他人懷疑何污蔑,更何況因為時間的關係,我來不及去施恩給每一個人,所以 我選擇恐懼,只有恐懼才具備最強大的感染力!」科恩的語氣平淡,幾乎可以用冷酷來形容:「恐懼,對敵人的恐懼,對自己的恐懼,感受到這些,他們就會聚集到這個信仰何聯盟的旗幟下。」 「就像殿下剛才所說的,這不符合我的標準,但卻有實現的可能,所以對殿下的看法,我無法肯定,也不能否定。」愛米妮沉默了一陣,這才對科恩說:「好在王上決定給予殿下極大的選擇自由,我只能預祝殿下成功,或者,我再以個人的身份提醒殿下謹慎行事。」 「人類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缺憾,大人不必在意,大人只需要明白我是認真的就行了,我是科恩,而科恩做事就是這個風格。」 愛米妮的不悅,科恩顯然看在眼裡:「我不知道在這個聯盟建立起來之後,為什麼就能刺激到黑暗魔王的思路路,或許黑暗魔王看待世界的目光真的與我不一樣…… 我甚至不想去弄清楚這點,但不是我不敢,就好比大人你現在的態度一樣。」 「或許在殿下看來,這已經是一個深思熟慮的結果,我可依然覺得輕率。」愛米妮輕聲說:「殿下你,只有一次機會。」 「所以我接下去會很忙。」科恩站了起來:「我希望不會有人來干擾我。」 「殿下去做這件事,自然不會有太多干擾,但殿下要知道,這件事情神魔也有份,所以在某些事情上,與神魔保持良好的溝通很重要。」 「最好別派人跟著我,想知道什麼,麻煩你自己來問。」科恩輕聲說:「時間緊迫,細節來不及考慮,之後我想到什麼要求或條件會知會你……在心裡默念你的名字就可以了吧?」 「要按照一定方式詠頌才行,如果距離遠,還要重複多次,這樣我才能察覺屬於你的魔法波動。」愛米妮想想想,突然莞爾一笑:「這樣也好,既然殿下已經決定了,那就這樣辦吧!」 「難得大人深明大義,」科恩點了點頭:「接下去的事情很多,我想我應該離開了。」 「王上並為有其他旨意,那麼我送殿下出去。」愛米妮站起來:「請這邊走。」 一邊走到隔壁的庭院,愛米妮一邊告知科恩詠頌魔法真名的方法,一整套傳授下來,比普通魔法要複雜多了,好在科恩有堅實的基本功,已經能使用其中幾個簡單的聯絡方式,餘下的那些並不是無法掌握,而是科恩的魔力不夠,除非他的魔力打到魔導師的級別,否則別想使用,愛米妮未科恩打開傳送魔法陣,耀眼的光芒閃爍著,瞬時之後,科恩就離開了黑暗魔王的秘島。 科恩來的時候很麻煩,離開倒是簡單,甚至有點冷清。 愛米妮靜靜站在魔法陣外,看著那些繽紛的線條逐漸黯淡下去,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好一陣之後,她才抬頭轉身走回宮殿中,轉過迴廊時,愛米妮看到黑暗魔王。魔王站在迴廊一角,很少見的背著手,用平靜的目光看著科恩離開的地方。 「王上。」愛米妮走到魔王的身邊,把科恩出亭之後的情況說了一遍:「科恩去比斯了。」 「足足九天,雖然這時間對我們來說只是一瞬間,但對一個思考問題的人類而言,卻算得上充裕了。」魔王對 愛米妮的回稟不置可否,卻另開了一個話題:「雖然我不知道他都在考慮些什麼,但卻有一個壞消息,那就是他並沒有考慮到神魔。」 「王上怎麼知道科恩沒考慮到神魔?」愛米妮問。 「我把一個獨一無二的名諱告訴了他,這個名諱會與他意識中的『魔王』結合在一起,不僅僅是他想到這個名諱,甚至是他想到『魔王』,都會引發一個能量極低的魔力波動,只要距離合適,就能被我探知。」黑暗魔王淡淡一笑:「但他在這九天的時間裡,沒有想到我的名字,一次都沒有,就連『魔王』這個代稱都沒想到。蘇克穆薩·伊薩伯安特想對我做什麼?魔王這是什麼意思?神魔打的是什麼主意——對科恩·凱達來說,這些念頭不是應該最早被想到嗎?」 「他……不會是在裡面睡覺吧?」 愛米妮微微吃驚,雖然要得到答案不容易,但科恩在九天的時間裡,沒有一次想到魔王,這應該不是正常的表現。 「說起來,他在這九天裡想了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只要他聽命行事就好。但是,這些細節總是透露出一些詭異起來。」魔王搖了搖頭:「我們去亭裡看看。」 走到四季亭邊,愛米妮揮手撤去了魔法屏障,當那層懸掛的光幕消失在空氣中之後,司機亭便顯露出來。透過那並不狹窄的入口看去,裡面的情形好像什麼變化都沒有,只是那些九天前的佳餚美酒都被堆放在亭中一角,寬大的桌面上空蕩蕩的。 站在亭外的愛米妮,明顯的察覺有異樣的魔法波動掠過自己,就像是水面的波紋,雖然輕微,雖然分辨不出是什麼魔法屬性,卻能把一種「蕩漾」的感覺留在自己的意識中。不。蕩漾只是最直接的感覺,這波動中還另有一些殘餘的意識,卻不是她能明晰辨別的! 與愛米妮並肩而立的魔王,他平靜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 第一次,他的眉目之間被點染了繼續焦慮,在愛米妮的記憶中,就算馬上要終結世界,黑暗魔王也很少有這麼近似人類的神色,焦慮,那是因為事情已經有脫出控制的跡象了嗎? 「這是……」愛米妮幾步搶進亭中,閉上眼,將自己的神識鋪開,謹慎的搜索起來。 魔王信步走進四季亭,眉間那抹焦慮早已散去。 「王上,這種波動很微弱,也很分散,遍佈亭內。」愛米妮輕聲說:「屬性還不確定,但使用方式很陌生,不是已知的魔法使用手段。」 「這大概是他在九天時間裡,領悟出的新方式,」魔王的目光掠過桌面和柱子:「你看到那些痕跡了嗎?」 「水痕?」愛米妮這才注意到,被掀開桌布的桌面上,有淡紅或接近透明的水痕線條,從形狀上看,像是用手指沾著畫出來的:「這是……酒汁?」 「是酒汁,不過酒汁不是關鍵。這應該是文字,或者是一種符號。」魔王說:「魔力波動,就是從這些符號裡散佈出來的。很顯然,科恩是受了我的名諱啟發,才創造出這不同以往的魔法手段。」 「如果說是符號,那就跟魔法陣的線條一樣,也有積蓄魔力的功能,似乎還真是處於魔力積累階段,」愛米妮看著那些方正的「符號」或「文字」,眉頭都糾結成一團了:「但這些……也太怪了,人類沒有任何一種符號文字與之相似。」 「這個不是關鍵吧?」愛米妮的表情顯然是哭笑不得:「這是一種全新的魔法方式。」 「能夠創出新魔法方式的人,不會是個笨蛋,而且我們知道,科恩是一個不怎麼喜歡用魔法的人類。」魔王淡淡的笑了:「這或者只是他思考的方式,既然有新的東西出現,那就意味著他的思考接近成熟了——你看,他是先從柱子上開始寫,最後才寫到桌面,如果你夠用心,就能從裡面看出他的思考過的過程。」 愛米妮依言觀察著,果然,符號最初一段根本沒有絲毫的魔力,也畫的很雜亂,甚至有大片被塗抹的痕跡,一直到後面,情況才稍為穩定下來,但還是有一些強行中斷的地方,只有最後的桌面一段沒被塗改,一直順暢的延續下來……從這些痕跡中就可以想到,當時科恩應該是處於一種難言的焦躁和混亂中,然後逐漸平復,中間也偶然有進入死胡同的地方,到最後情緒才恢復。 「這些………真的不用擔心嗎?」愛米妮輕聲說:「我們畢竟是讓他組建新的聯盟和信仰。」 「不用擔心,如果說此前我還有些不太肯定,那麼在見面之後,我認為科恩符合我們的要求,而且,我們也不會做毫無把握的事情,」魔王的目光收回:「應該把這個消息告知神王,要讓他知道,我們選擇科恩來做這件事是正確的,這個人類會讓我們充滿期待。這個四季亭,從此列為禁地。」 「王上的意願,一定會實現,」愛米妮低頭應承:「我立即去辦。」 第50集 第2章 第50集 第2章 天堂島上,在光明聖山之巔,那一片輝煌而聖潔的建築就是光明神王的宮殿。 普通光明神族成員如果要晉見神王,只能循著宮殿正面的階梯步行上去,寬大而精美的玉石階梯連通山頂和山腳,用規整的形狀和超級的長度,與那些被終年圍繞在雲霧中的巨大穹頂一起,營造出了一種迫人魂魄的氣勢。 就連排列在兩旁的雕像,都沒有任何一尊的表情是稍微和善點的。 威嚴,不容任何人挑戰的威嚴,就是這裡唯一的基調,也是整個光明神族一直秉乘的氣質。雖然他們中的某些成員在實際管理神屬聯盟的時候,多少會添加些別的東西進去,但那些已成往日舊事……其實都是可以被忽略的細節,而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對未來進行謀劃。 值守在宮殿前的神族成員們屏息凝神,紋絲不動,生怕自己的一時大意,會驚擾了正在沉思中的神王陛下——長公主殿下進入宮殿很久了,可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退去,一定事實上呢? 與宮殿正面的凝滯氣氛完全不同,神王宮殿的背面彷彿是處在另一個世界,在這裡,無論風勢與陽光都是柔和的,根本就沒有山巔正面的嚴酷和肅殺。 首先,踏出神王宮殿後門,腳下是一片極寬廣的平台,前面得空間被絕妙的手法佈置成三層空中花園,因為上下間距足夠,所以三層雖各有重疊之處,卻不會顯得死板或壓抑,相互連接的通道均為延伸出邊界的林木構成,造型很是雅致。 空中花園的每一層都依據地勢營造,甚至有蜿蜒河流繞過山巒和平原,最後變成晶簾般的瀑布沿著各層邊緣飛瀉而下,在錯落有致的空間中映出一道道彩虹……在主平台上放眼望去,視野中綠蔭連綿,錦繡疊嶂,還有些精緻的亭台樓閣點綴其內,真是不愧「天堂」之名。 數十個浮空的小花園在周圍環繞,雖各有各的移動軌跡,卻都能逐一掠過主平台的邊廊,奇異花草的清香被緩緩送到大露台,繞過那些纖細的晶石柱,透過那些薄紗輕簾,最後來到一個搖籃邊,縈繞著裡面那位看起來很健康的人類幼童。 搖籃邊站著一位身材偉岸的中年男子,他穿著樸素的白色長袍,一頭耀眼而漂亮的長髮被紮在腦後,面容俊秀,五官端正,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冷漠多過平靜。溫和陽光從天際來,在平滑如鏡的地面上照出他的影子,可這條被拉長的陰影,卻向外散發著絲絲涼意。 「魔王那邊來了消息,科恩·凱達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拒絕魔王,已經答應了魔王的要求。」一個婉順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通報著不久前發生在遙遠天邊的對於事情:「但是,科恩·凱達還沒有想好細節,他只是很模糊的表達了順從,然後就離開魔王密宮」。 「這是意料中的發展,不可能有其他結局。」背手遙望的中年男子開口說話,語氣中沒有一絲能讓人察覺的情感:「無論是什麼生命,開創一個全新的聯盟都不簡單,這也不是靠武力就能辦到。這種能力,科恩·凱達之前並沒有顯露過,所以我們只能抱以謹慎的樂觀。」 「一切正如父神所想,科恩·凱達的離開,其實可以用黯然來形容。」神王身後的女聲,顯然屬於長公主麗瑞塔·克納赫:「科恩·凱達在四季亭裡苦思九天,最後卻面條件都沒心思提及,只是說想到再協定,依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就可以證明他心中的慌亂程度。」 「以往的經驗?麗瑞塔,我們做這件事的初衷,就是更改自己一直以來的缺憾,按照以往經驗去推論事情發展,這也屬於我們的缺憾之一。神王微微把頭偏回一點:這個人類給我們的意外已經不少了,按照常例與經驗去估計他,我們一定會出錯。」 「兒臣疏忽,謹記父神教誨。」麗瑞塔的聲音低了一些:「魔王那邊的另一個消息,是說科恩·凱達受到魔王名諱的刺激,在四季亭裡領悟了一種新的魔法使用方式……類似縮小的法陣,可以積聚魔力,目前還無法判定有什麼作用。他如果不是太閒了,就是魔王給的壓力還不夠。」 「九天的時間,他不去想怎麼去建立聯盟,反而是作了反常的事,這種行為倒是很符合它的習性。」雖然不怎麼明顯,但神王的話裡第一次有了語氣:「大概是個假像吧!」 「如果這是假象的話,他想給我們留下什麼印象呢?」長公主問:「魔王那邊的意思,科恩似乎假借研究魔法,整理了自己對於聯盟的思路。」 「麗瑞塔,你不覺得讓我或者魔王去揣測一個人類的想法,可能是一種過分的要求?」神王的眉頭皺了皺:「拋開身份尊嚴不談,這也是一件很難辦的事。」 「請父神原諒,我無意冒犯。」長公主明白這是自己失言:「我只是急於知道結果。」 「我知道你是無意,也知道你的好奇,」神王點了點頭,並不深究長公主過錯:「對科恩·凱達這件事,我和魔王有需要去領悟的地方,你們也是一樣——找到一個這樣的人類並不容易,你們要珍惜眼前的機會,至於能領悟到多少,那就得看你們的用心程度了。」 「父神的意思是說……」長公主抬了抬目光,發現神王的背影裡沁透著一種冷酷。 「我們讓科恩·凱達去編織一張網,他已經答應會像一隻蜘蛛那樣盡職盡責的去做,那麼結果只有兩個。」神王的聲音漂浮在長公主耳邊,不急不緩,卻能讓她感覺到有鮮紅的液體在暗處奔流:「其一,他沒能成功,只編織出一張殘破的網;其二,他成功了,那張網漂亮、嚴密,能隨時捕捉獵物……但這張完好的網是科恩·凱達編織的,所以必將成為他意志的延伸。」 「那我們……」長公主發覺那股包圍自己的陰冷感覺,此時更加的真切了。 「編好了網,蜘蛛就應該離開,我們不能允許這只蜘蛛再盤踞在網心,去捕獲他中意的獵物。」神王平靜的說:「也就是說,雖然事情還沒有真正開始,但總歸有一個時間上的限制。」 「時間限制?」長公主心頭一動:「科恩身上已經有了限制?」 神王笑笑,沒有回答。 「科恩·凱達的能力有這麼強大?」思索了一陣,長公主抬起頭來:「父神對他的態度,並不像是在對待人類——如果父神僅僅把他看成是一個人類,那就不會選擇這種預防手段。」 「麗瑞塔,你很聰明,你具備敏銳的感知和目光。之前我們談話的機會很少,所以你對很對事情不夠瞭解。」神王輕歎:「我與黑暗魔王在性格上有差別,比其他喜歡做,我更習慣去想……他認為有做的必要,我就要考慮到他做了之後的結果,甚至更遠一些,這跟我對科恩·凱達的評價沒有關係。這個人類,無論能做到什麼程度,這都是他最後一次作為。」 「要消除科恩的最根本原因是什麼呢?」長公主目光中的疑惑濃重起來:「以兒臣的判斷,他似乎還沒有威脅到神魔。」 「一個生命,如果有一次或兩次超長的表現,我們可以認為是正常現象,只是出現幾率不同而已;但是,如果出現一個不斷有超常表現的生命,這就不能以幾率來解釋了。」神王並不對長公主隱瞞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能力威脅神魔,是以什麼為判斷標準?你的主觀意識,我的思考結果,都不能改變事實——科恩·凱達正在成長,而且速度從未放緩。」 「魔王要求他創建聯盟,就是因為他已經成長到這一步了嗎?」長公主的聲音低沉了一些,談後又恢復正常,很符合她此時被震驚的心情:「我們坐等他的結果,然後決定他何時離開?但是——如果科恩·凱達真的建立了聯盟,那麼他在名義上的地位就會很高。恐怕我們決定很不容易被執行,因為我們還要保留那張完好的網。」 「所以,科恩·凱達的離開,將與我們無關,而只是他自己的疏忽。」神王的目光很平淡,一點一點的向下移動,最後落到搖籃裡的嬰兒身上:「宿命之所以被稱作宿命,是因為無法防備,也無法逃避,一切掙扎都是徒勞。其實不只科恩·凱達,很多人都有這樣一種宿命,只是他們茫然不知而已。」 神王的話語逐漸變作歎息,悠然漂浮在平台上,長公主微微低下頭,沒有說話,彷彿不敢打斷神王營造的平緩氣氛。要知道,光明神王不是凡人,也有別於黑暗魔王,他睿智,他堅定,他的情緒很少外露,千百年來也難得歎息一聲。 那麼,在神王的這聲歎息裡,必然就夾雜了很多難以言狀的東西,外人自然是無法理解,可是對光明神族來說,只要能領會了哪怕一丁點,也是受益匪淺的事情——長公主殿下或許不會在意去領會那麼一點,又或者不屑於這但點智力提升,但她卻不能不尊重這個「領會」的慣例。 可以說,整個山巔都在神王的這聲歎息裡靜止下來,但這份平和的寂靜並沒有維持多久,確切點說,就在神王歎息的末尾,「錚!」的一聲金屬撞擊聲響起。 這個聲音,是從神王和長公主的腳下傳出,很響亮,很刺耳! 也打斷了領悟的鐵律。 立即,浩瀚的憤怒意念就從三層空中花園、數十個浮空小島上飛騰而起,向著主平台下衝擊而去——這是純意念的精神衝擊,強度遠超過人類的精神魔法,其形態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別說是人類的魔法師,就算是光明神族成員,都不敢正當其銳! 精神衝擊像是狂濤駭浪一般湧入平台下,雖然無形,卻捲起了陣陣陰柔風勢,至少在場面上,精神衝擊很強力的鎮壓了那聲金屬聲響,始作俑者已被這無孔不入的攻擊懲罰! 沒有錯,在山巔平台上,此時只有光明神王和長公主兩「人」,但能感受情緒並表達本身情緒的「非人」卻非常多——空中花園裡的一禽一獸,浮空島上的一草一木,都是這樣的生靈,它們雖然沒有人類的形體,智力上也不如人類健全,但在實力上卻不會輸給普通的光明神族成員,而且極具數量優勢。 如果是科恩•凱達被這樣強大的精神攻擊打中,就算不灰飛煙滅,也會立即變成白癡。可以說,除了光明神王這樣的特殊存在之外,基本上沒有人能坦然承受,就算是換了長公主殿下去面對,恐怕也要弄得花容失色、灰頭土臉。 神王腳下的空間沉寂了一瞬,僅僅是一瞬,然後又是「錚!」的一聲,遠遠強過了剛才那一響,甚至像是一聲爆裂! 來勢兇猛的精神攻擊原路返回,以一種更暴戾的勢頭衝向原主人——只是稍微看了一眼,長公主就明白精神攻擊被壓縮了,能量比剛才強大。 剎那間,被加強的精神攻擊在廣闊的空間裡橫掃而過,三層空中花園一片狼藉,浮空小島上哀鴻遍野。 「氣勢還不錯嘛,這是第幾次了?」光明神王的目光依舊平淡,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花園被搞成這幅模樣。 長公主輕聲回答:「回稟父神,這是第二次,花園恢復原狀大概需要三天。」 「看看。」光明神王轉過身來,長公主在他的目光中退開幾步,右手手指在一根立柱畫出一組曲折的線條,一大片光滑的地板開始虛化,幾息之後就徹底消失,純白色的火焰從空腔中延伸出來,火頭搖曳著,但向外散發的絕不是熱量,而是充斥著憎惡和毀滅的猩紅意念! 長公主的手指再動,純白火焰開始上升,更下面的物體浮現出來。那是一根被包裹在火焰中的黑色立柱,上下端的表面都蝕刻著金色魔法符咒,符文流動,催發火焰,不斷炙烤著一個被束縛在立柱中端的人狀形體——絕對不是肉體,因為肉體不可能被扭曲成這個形狀! 他被強大的壓力擠壓著,身體的厚度只有常人的六分之一,四肢甚至與火焰混合! 隔著燃燒的焰層,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和表情,只能勉強分辨出四肢和軀幹,這些部分都被另一種風格的魔法符文束縛在柱體上,源源不斷的火焰從柱體下端湧出,直接從他的身軀中穿過,帶出那些暴戾的意念…… 比起單純的囚禁,這更像一種剝離和淨化,而且手法很殘忍。 被束縛在柱體上的形體一動不動,任憑火焰在自己身體中肆虐,像是已經死去,但是,他那一對空洞的眼眶中卻還閃動著兩點紅光,雖然微弱,卻尖利得如同劍鋒,其中包含的負面情緒,比被火焰帶走的要濃烈得多,火焰所淨化的,最多只是些殘餘邊角。 微弱的紅光閃動著,微微移動,最後,與光明神王那平淡的目光對視。立即,他的嘴裡發出了無聲的咆哮,「錚!」的一聲響,束縛形體的符文爆裂了一組,他的胸膛挺立起來——但隨即,更多的符文從上下兩端湧來,再次將他的軀體壓迫下去。 「你很有活力,這讓我感到欣慰。」光明神王點了點頭,從表情中看不出一點介意或不滿,當然,以神王的城府,要隱藏這類情緒很簡單:「你已經在這裡待了有……」 神王拖長了尾音,目光卻向一邊的長公主瞥去。 「回稟父神,他在這裡待了十五天。」長公主察覺神王目光中隱含了深意,要知道,堂堂的神王陛下,記性絕不會這麼差。 「十五天,雖然被火牆灸烤的感覺不好,但相對於被抹去記憶,靈魂灌注進一個嬰兒的身體,這時間還是很短暫的。」神王接過話來:「不管怎麼說,你應該慶幸這一點,因為這嬰兒還在,我們隨時可能改變主意。」 火牆下的臉有了變化,那分明是一個笑容,但嘲弄意味卻很強烈,甚至能夠穿透火牆。 「你顯然聽到我與麗瑞塔的談話,放心,這是我讓你聽到的,不算窺探。」神王走進一步:「想必你也明白,我為什麼要阻止你的重塑,又為什麼要讓你聽到這一切消息。」 「在火焰淨化你之後,你就會重臨比斯大陸,去做一個盡職的執行者,被執行的對象只有一個,這是我和魔王共同決定的。當然了,我們在這個目標身上會有其他安排,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並不需要你去做這種事,但誰也不能保證這點。」神王平靜的說:「事情到了這一步,就不會再以任何人的意志轉移,就算我和魔王也不能更改,更別提其他人了。當然,淨化對你來說並不輕鬆,但是我有個花園也不容易,別再對我的花園撒氣。」 長公主靜靜地站在原地,就算神王表露出如此人性化的言論,她依然低垂目光,一言不發。 被束縛在黑柱上、受白色火焰淨化半月之久的,自然就是烏鴉——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的靈魂並沒在規定的時間內被那個轉生法陣淨化,記憶消除也出了問題,始終達不到「空白」的標準……在典獄長費盡無數心力,在烏鴉的靈魂終於被抽離出軀體、即將灌注進新軀體的時候,光明神王阻止了魔法陣的運作。 在典獄長失望的目光中,烏鴉被帶到了這裡,然後,他就被當成根蠟燭似的點了15天。那白色的火焰其實是神王的分身,要比法陣厲害的多,深藏在烏鴉靈魂中的桀驁和暴戾,甚至是那點殘留的記憶就這樣被一點一點的燒成了灰燼…… 當然,這種事情,哪怕是細微末節,普通的神族成員也是沒有資格知道的。能瞭解詳情的只有長公主殿下一人,但真正決定一切的還是神王,烏鴉被施加的一切都是神王所為,包括那詭異的火焰。所以,長公主殿下對眼前的事情沒有任何發言權。但她很清楚,神王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現在不能等著嬰兒慢慢長大,他需要一個順從而強大的烏鴉——在出了意外的情況下,烏鴉將說科恩的終結者。 她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彷彿已經忘記了一切。 第50集 第3章 第50集 第3章 回程的時候,魔族的新生代長公主特別為科恩開啟了傳送門,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能少走兩步,事實上,他被丟在那片雖然漂亮浩瀚,但卻幾乎沒有現在通道的精靈花海裡,這種粗心甚至粗魯的安排,讓科恩有充足的藉口罵人,或者就像他以前幹過的那樣--直接抽出黑鐵刀,硬生生的劈出一條小徑來,赳赳武夫花間開道,這也算是比斯大陸上一種另類的風景吧! 但令人奇怪的是,某人這次的表現很反常,他一臉平靜的走出了花海,在展現了好脾氣的同時,也展現了很強的方向辨別力。 他的步伐不悠閒,也不沉重,保持著一種特殊的節奏,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衡量,他行進速度很快,而且越來越快。只用了十天時間,科恩就站在距離花海數千里外,站在那片金黃色的麥田中了。然後,他就在散發著麥香的田野裡佇立著,昂頭閉目,整整一天,分不清是沉思還是在休息。 雖然看上去很帥,但科恩的凝立與格調無關,他只是想抓住一絲在頭腦中閃耀的思緒--這絲飄忽不定的思緒,在見過黑暗魔王之後就出現了,雖然每一次都是一閃而過,卻帶給他極不舒服的感覺,但無論他怎麼努力,卻始終徒勞無功,如果不是它再次閃耀時伴隨的劇痛,他甚至都記不起來有這件事。 直到黎明的露水沁透了衣衫,科恩才睜開黑色的雙眼,平靜和舒適重新充斥在他的腦海裡。呼出一口氣,科恩披著朝霞重新邁步,然而這一次就沒那麼平靜了——至少在情緒上,那件事情還有一些殘餘影響,直接導致他情緒上的焦躁,按照科恩的習慣,他必須要做點什麼事來安撫自己。 於是,他的兩隻腳尖向外撇了點,眼神中帶著些陰鬱,嘴角還斜掛著剛好露出兩顆半牙齒的惡劣笑容,毫不顧忌自己正身處在魔屬聯盟的土地上,直接轉上了最近的一條大路! 他衝向了距離最近的一座行省首府! 科恩速度塊,走的又是路中間,凡是有擋在他前面的,或者是來不及躲避的,無論行人馬車全部掀翻。不管在什麼地方,這種行為都很招搖,而且他根本沒改變形象!這一路上打飛三十多個武士,衝散兩支商隊,嚇暈六位貴族小妞,還燒了一處稅官哨卡……再用拳頭橫掃城門衛所後,新鮮出爐的大惡霸終於安靜下來。 他坐到了城裡最豪華的酒樓裡。 黑髮黑眼的科恩·凱達,這形象可以說是獨一無二,屬於一眼就能辨別的類型。雖然現在的魔屬聯盟有不少人喜歡跟風,頂著一頭染過的長髮、眼眶裡戴著黑色晶石片,但假的就是假的,在真貨面前沒有可比性。那麼自然而然的,大惡霸的身份在第一時間就被人知道了。 這城市的規模不算太大,但好歹也是堂堂行省首府,在接到警報後,數目龐大的衛戍部隊立即趕來,最精銳的魔殿武士也如同幽靈一般浮現在街面上,再加上相當數量的魔法師和貴族官員……裡三圈外三圈的圍住酒樓不說,連整個城區都被納入警戒區,禁止一般人通行。 但他們的兵刃是向外的,所有人的兵刃都是向外的!這雖然是一個包圍圈,行使的卻是保護職能。也就是說,他們沒有想過要捉獲這個魔屬聯盟的死對頭,而只是想好好保護他! 用陰謀論和黑暗政治的角度考慮,發生這種事情是有可能的,也許魔屬一方怕承擔抓獲科恩的後果,也許是魔屬一方想通過檯面下的動作留下科恩,更有可能是他們想謹慎的對待……但無論哪種緣由,他們都應該先派人探明科恩的狀況和來意,這是一切的先決條件吧! 但他們沒有動,所有的人,包括當地最高官員和一干實權貴族都沒有聯絡科恩的意圖,他們聚集在距離科恩不遠的另一家酒店裡,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神情都很緊張。這場面看起來很離奇,但真的會發生在每一個帝國——在皇帝或權臣出巡時,地方官員的表現就是如此! 但是,科恩•凱達並不是他們的皇帝。 酒樓的櫃檯老闆在大惡霸進門時就暈過去了,幕後老闆站在包廂門邊兩腿直顫,臉色白得比文件紙還高上一個等級,幾位本地名流站在幕後老闆身邊,一個個噤若寒蟬,手足僵硬,早就沒有往日的淡定風姿…… 在他們的對面,在那組以名貴寶石和金銀絲鑲嵌的大幅壁畫前,科恩·凱達坐得既懶散又粗俗,上身歪斜著像是沒了背脊骨,一隻腿好像被抽了筋似的蜷縮回來踩在椅子上,束在腦後的長髮垂下來輕輕晃悠,黑色雙瞳裡流露出的絕不是好東西。很顯然,尋遍比斯大陸,再沒有任何一個流氓能坐得比他更專業! 不過回過頭來想想,在這個進究實力的世界上,除了科恩·凱達之外,似乎再沒有人能跟貴族名流乃至帝國聯盟耍流氓,而且還能把對方吃得死死的--此時此刻,在科恩的視野中,這些人別說是反抗,甚至都沒有人敢把身體挺直! 只是這種寂靜未免太壓仰了些,也不太符合大惡霸的性子,於是他輕描淡寫的把佩刀丟在桌面上,只聽「啪!」的一聲響,對面的人頭很整齊的向下一縮。 「撲通!」幕後老闆兩腳下跪,上身用很規範的姿勢帖下,額頭在地毯撞出一個小坑。老闆身邊的名流們,也很盡職的用額頭撞了地毯,以消減對方的怨氣。 「請尊貴的客人稍等,依照本地最高禮,無論身份高低,男子都不能親手侍奉貴客!」 大惡霸顯然沒有料到本地風俗的奇特性,但人家已經五體投地,令他找不到借口發飆,只得無聊的用手指彈著桌面來消磨時間。 包廂裡的事情,很快被傳遞到不遠處的酒樓大廳裡,圍成一團的貴族們臉色各異,有羞愧,有憤恨,然而更多的是無奈。為了「招待」這位「貴客」,城市已經傾其所能,在外圍站崗的都是最精銳的部隊,在街上巡邏的是最虔誠的武士,就連在酒樓廚房裡蹲著擇菜的都是最聖潔的女祭司……最後,眾人複雜的目光聚焦在幾位女士身上。 這些貴族夫人們都是些此地最尊貴的貴族女性,是被緊急叫來去侍奉科恩·凱達的,她們現在換上了樣式簡潔而質地華貴的黑袍,摘去了所有的飾品,一個個素面朝天。要知道,這本是侍奉黑暗魔族的裝束;而現在,她們卻要用最高等級的禮儀迎接敵酋! 貴族的特點之一是具有傳承性,再加上貪財、眷念權勢,所以大多數人對地位和勢力調整都很牴觸,像今天這種萬年難得一件的景象,在他們看來是恥辱,是奇恥大辱!他們無法理解,雖然對斯比亞的戰爭一再失敗,雖然科恩凱達幾乎是天下無敵,但自己也不能卑躬屈膝到這種地步!那個奇怪的命令,簡直是出賣、是通敵! 但命令終究是命令,他們毫無辦法,只能目送自己的女眷遠去,看著她們款款進入那虎口一般的酒樓正門。 高貴的婦人們將會順著地毯跪行到科恩·凱達腳邊,垂下自己驕傲的目光,用她們細嫩的雙手舉起純金托盤,高腳晶杯裡講盛滿琥珀色的頂級佳釀,懇求科恩·凱達享用。而這僅僅是個開始,他還可以要求更多……想到這裡,貴族們已灑下了熱淚。 科恩·凱達可以嫻熟的扮演各種角色,在帶上流氓面具的時候,他理所當然的秉承了所求無度的職業精神,所以他不會被這個充斥著敬意的開場滿足。說到底,不惹事還算是流氓嗎?不挑戰對方的底限,他還算斯比亞皇帝嗎?雖然他不一定知道自己為什麼能享受這種待遇,但他一點不擔心對方會耍出前恭後倨的手段,說到翻臉,還有人比他更擅長嗎? 「這酒看起來不錯,陳釀的滋味最好。」晶瑩剔透的酒杯拿在手裡,輕嗅著在杯口飄散的香氣,科恩的目光掃視著這位女士的面龐:「但你覺得,獻酒的女人也適用這個標準嗎?」 這話說得有點隱諱,但卻很傷人,大惡霸是嫌棄侍女的年紀太大了。 女貴族的頭垂了下去,把自己的羞憤深掩在恭謹表情之下,倒是門邊的一位名流開口解釋:「尊貴的客人,本地傳承的風俗很淳樸,我們把生養過後代、身體健康的女性看做最寶貴的財富,少女即使再年輕美貌,也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陋習,難怪此地出產的舞姬聞名遐邇,原來是你們不把少女當人。」 從公正的角度來說,這習俗很符合族群利益,特別是在環境惡劣的地域。但大惡霸這是在沒事找碴,當然要假裝不明白,而且還準備就此跟名流們深入探討一番…… 按照經驗,他們過不了多久就會做出選擇:要麼屈辱的忍受,要麼屈辱的死去。 但科恩主導的這場好戲才剛剛起了個頭,就被酒樓外傳來的聲響打斷……士兵們跪拜的聲音裡夾雜著抽泣,還有些幾乎無法聽清的讚頌混合著,聲勢浩大的從遠處延伸過來,很顯然,這肯定是另一位身份顯赫的人物到達了。 「真是掃興啊,」科恩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開口問:「接下來的招待能否折現呢?」 聽了科恩的話,名流們差點哭出來,因為這種問題無論怎麼回答,下場都會很悲慘。 正在這時,一聲帶著不滿的冷哼透門而入,挽救了包廂裡的所有人。一陣腳步聲停止,包廂門緩緩打開,令人眼前一亮的愛米尼·伊薩伯安特出現——在隨行女祭司的小心簇擁下,魔族長公主殿下的身材顯得更加高挑了,她用一種特有的靜謐目光,罩定了坐相不雅的大惡霸。 科恩卻不為所動,輕抿一口美酒之後把酒杯頓在桌面上:「還不上菜?!」 按道理,科恩在長公主殿下面前用這種態度說話,大家應該暴起,以「褻瀆」的罪名把他撕成碎片才對,但眾人沒動,只是小心翼翼的把求助的目光放到長公主殿下身上,像極了哀傷的家犬,至於主人願不願為自己找回公道,那就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事情了。 「說得說,怠慢客人可不是好主意,大家去準備吧,這裡有祭司就可以了。」短暫的沉默之後,舉止優雅的長公主殿下一擺手,解除了其他人的苦差,然後,她的目光再次與科恩對視,無可奈何的歎息了一聲,這才輕聲說:「閣下才告辭不久,沒想到我們就又見面了。」 剛剛走出包廂的名流們顯然是聽到了長公主這句話,不但齊聲低呼,還有人摔倒、順著樓梯一路滾了下去——堂堂的魔族長公主大人,往日只存在於信仰中的尊貴魔族,居然以「閣下」來稱呼科恩·凱達!這可是平等尊稱,怎麼能放到一個人類身上! 「殿下的動作好慢,我唱了這麼久的獨角戲,都快演不下去了,你卻拖到現在才來。」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科恩收斂了一大半不雅做派,腳放下,腰挺直。 長公主淡淡一笑,輕易化解了對方毫無道理的抱怨:「男子出場可以不修邊幅,但女士出門總會多花些時間。」 「不錯,你真的比上次要漂亮多了。」科恩點了點頭:「請坐,你站著我有壓力。」 這樣的話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兩人之間,所以,彼此都在這是想起了很多往事,無形中拉近了的距離,也讓氣氛變得緩和。 面帶微笑的長公主伸手收攏裙擺,緩緩坐到了科恩對面,他們中間是一張可以圍坐二十人的巨大圓桌,為了使桌面看起來不顯得空曠,女祭司們不停穿梭,擺上一道又一道佳餚美味,從整只的烤野豬到指甲大小的雕花點心,菜式豐盛到一塌糊塗。與此同時,適合兩人的談話的環境也佈置好了,除了留下兩人在桌邊負責斟酒之外,其他女祭司隱入包廂的各個角落。 「寒暄已畢。」一邊看著杯中的酒液不斷上升,長公主一邊開口:「閣下弄出這麼大場面,是已經考慮好了要跟我商議細節嗎?」 腦海裡有一絲思緒閃過,伴隨著的痛楚讓科恩眉頭一皺。 「幹嘛一上來就說這種事?」科恩帶著微笑,用語言掩飾了剛才皺眉的真相:「你高估了我的本事,我只是肚子餓了想吃頓好的,順便看看我在魔屬民眾眼中是個什麼位置,卻沒想到他們如此盛情,最後還驚動到你,真是抱歉啊!」 說著抱歉的話,可某人臉上半點歉意也沒有,倒是手裡雙持刀刃,準備要大幹一場了。 「黑暗魔殿已經下令,只要閣下主動現身,魔屬聯盟各國都要以最高規格接待閣下,不再會對你展露敵意。」長公主殿下說:「只是沒想到你會在這裡招搖,很讓人措手不及。」 「我的地位已經高到這種程度了?」腦中的痛楚越來越強烈,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頭緒,這令科恩很難受,為了繼續掩飾,他把餐刀在手指上繞了兩圈,然後穩穩握住,刀劍遙遙點向長公主:「說謊可不是好習慣,外面城牆上還有我的通緝令!」 「你還沒嬌嫩到這個程度吧?那是歷史遺留問題,撕掉通緝令也要花時間的。」對科恩的指指點點,長公主殿下用輕蔑目光作為還擊:「你怨不到我這裡,要怪就怪你自己招人恨。」 在場面上看,兩人已經不再閣下來殿下去的,而是直接用上了你我,神態也是針鋒相對。 「十一天,按照黑暗魔殿的龐大人力,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這種不稱職的機構,魔族還是裁撤了吧!」科恩臉上掛著笑,因為腦中的痛楚正在慢慢消散,他現在可以集中注意力來跟長公主交談——既然有這樣一個機會,當然不要浪費了,瞬間之後,他就完全進入了狀態。 要把這種場景進行無縫連接不是很容易,好在科恩在之前對這種談判準備了方案,況且他一向沒有固定風格,長公主也就只當他在搞怪,也沒有想太多,對於科恩這個不客氣的提議,她連表情都沒有:「你的提議,我當然會認真考慮,有結果了再告訴你。」 「看來你對我很不滿,是看我哪裡不爽嗎?」科恩唰的一聲切下條雞腿,放到餐盤裡,慢慢削成連皮帶肉的薄片:「很遺憾,是你和黑暗魔王給了我新的身份,要不你試試反悔?」 「我們不會反悔。」長公主哪會知道科恩的底細:「此路不通。」 「這樣說來,我真是注定要成為另一個信仰的核心了?」科恩仔細的咀嚼著嘴裡的肉片,盯著長公主的眼睛。 長公主殿下點點頭:「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建立一個信仰要很長時間,而人類的壽命卻只有那麼一點點,我應該怎麼辦?」科恩一臉的為難:「為了神魔的大事,我是不是要確立幾個繼承人來玩玩?」 「你什麼時候聽說過信仰核心會擔心壽命問題?」長公主殿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在合適的時間,你自然會擁有需要的一切!」 「我大概會被人罵老不死……」科恩若有所思:「那麼,身為一個全新信仰的核心……也就是比斯大陸第三信仰的核心,我還能擁有什麼?我的意思是,例如魔王擁有的那些?」 「你所見的,你所未見的,黑暗魔王擁有的一切,你都有機會擁有。」長公主正色回答:「你不會心急得現在就想擁有吧?」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不到時候,我不會追求虛幻的東西,但已經擁有的,我需要查實。」科恩放下手裡的餐具,微笑著看向長公主:「你看,這就是我今天的唯一目的。」 「什麼?」長公主沒有明白科恩的意思:「你在查實什麼?」 「地位!我的地位!」科恩的神情已經變得認真了:「從傳送門出來之後,我的身份就已經改變了,而這個新身份,不僅僅是拿來招搖的,而是具備實際作用。查證的結果有兩個,你想聽聽嗎?」 「當然,我樂意傾聽你的心得。」 「雖然魔屬民眾並不知道我是第三信仰核心,但因為有魔殿的命令,這城市的貴族們沒有試圖冒犯我,明明心懷怨恨還要極力侍奉,這真是不容易,所以他們勉強合格。」科恩看著長公主:「但是另一方面,就是你所代表的魔族,表現的就不是那麼令人滿意了。」 「你是想說不合格?」長公主的眉毛揚了揚:「我第一時間趕到,這還算不合格?」 「怎麼說呢,其實這跟你來不來沒關係,因為這個錯誤處在起點上,或者說,你並沒有發現自己在態度上應有的轉變。」科恩說:「魔王和神王是信仰核心,我現在也是,這個名份已經由三方訂下——那麼,你覺得一位魔族長公主殿下,應該與誰商量細節問題?難道魔族和神族商量此類事務,也是由你與神王直接面談嗎?」 第50集 第4章 第50集 第4章 科恩的語氣很平和,然而這句話卻具備了震撼性的破壞力——早在斯比亞內戰時期,科恩和愛米妮就開始接觸,來往的時間很長,中間又經歷了幾次身份上的變換,所以兩人培養出了一些私交,甚至能算做一種大致上平等的關係,這裡面夾雜著機緣、信任、欣賞和其他一些成分,雖然不算純,但在黑暗魔族與斯比亞敵對的大環境下,卻顯得很珍貴。 科恩此時的說法,表明他不再滿足於以前的平等關係,這就摧毀了兩人之間的某些默契。在愛米妮的角度,無論是斯比亞帝國「臣子」時期,還是第一魔將時期,甚至是在長公主時期,她都沒有用身份向科恩施壓,現在科恩這麼做,就可以視之為翻臉不認人。 所以長公主的目光鋒利起來,就像冰冷的刀鋒一般,在科恩臉上緩緩劃過:「你的意思是說,我這樣的身份,已經不適合跟你商談細節?」 「私下裡關係再怎麼好,也要公事公辦,外交無小事啊!第三信仰方面負責商談細節的人是我,那你覺得真到有大事發生時,第三信仰應該讓誰去跟魔王交涉?」科恩平靜的回答著,他似乎自覺這要求合乎情理:「既然有規則,我們就要遵守,皇帝和大臣不可混為一談。」 「皇帝兼任大臣的事你沒幹過?」 這與其說是長公主的一句反問,不如說是她飽含憤怒的警告。但立即,這種被天生優越感點燃的憤怒就被灌注進一絲疑惑,科恩·凱達為什麼會這樣說話?他難道不知道,這種淺白的態度對話會帶來嚴重後果嗎? 「我當然幹過!」對面的科恩在這問題上毫不退讓:「但你也說了,建立信仰是很花時間的事,甚至需要無盡的壽命,我可沒耐性兼任到那個時候!」 「看來你很堅持,那你得先去找一位長公主來!」或許是科恩數次提到私交,又或是長公主胸襟廣闊,反正她按捺住怒氣沒有立即發作——至少從表面上看是這樣。 「長公主我是沒有的,」科恩把餐巾拿起,好不悠閒的掛在胸口:「我手上只有一堆凡人。」 「我明白你的企圖了,你是想提拔手下的凡人來擔當僅次於你的職務,能得到與我商談細節的身份只是個借口,重點是你捨不得放棄這批凡人吧?或者,你急於讓雞犬升天?」愛米妮殿下的目光不再那麼凌厲,但語氣並未好轉多少:「為了目的,你還真是不擇手段啊!」 「不擇手段是上位者的專利,我會用,魔族和神族也不會排斥,」科恩笑著說:「我不提拔自己人,難道還等著上族給我安排一批人來嗎?不是說養不起這批天上掉下來的官,只是我不願意養著外人來煩我,你也知道,我不爽就不會做事,做不了事,我最後怎麼向你們交代?」 「夠了!這件事我會回稟王上,請王上決定。」長公主打斷科恩的申訴:「你說下個細節。」 「別對我這麼凶,我只是一個皇帝,幹這種事情難免生疏,你要給我成長的時間和空間嘛!」某人厚顏的說起好話,完全忘記之前自己做了什麼:「一個信仰,自然不能只靠我一個人,自我之下還應該有完備的機構負責日常事務,甚至還要有負責特殊事務非公開機構……信仰設置我從來未接觸,我迫切需要參考,如有可能,請把上族的機構設置等事務向我公開。」 「雖然我們要你做的事情不簡單,但你這個要求也太過分了吧?不用回稟王上,我現在就可以答覆你,你絕對得不到魔族的資料!」長公主殿下說得斬釘截鐵:「我們的本意是讓你按照你的想法去建立這個信仰,我們會給予一定的支援,但那不包括洩露本族的隱秘。換一個角度來看,如果讓你模仿了魔族或神族的方式,那你的信仰還會有多少異彩?」 「你還真是無情啊,不過我還是要求你,向黑暗魔王轉達我以上要求的全部內容,或者魔王會適合考慮我的建議。」科恩歎了口氣:「你放心,我即便是拿到這些資料,也只能做分析參考,不可能完全照搬,那不是我的性格。」 「我不放心!你的性格我很清楚,能省力的事情你絕不會任勞任怨,這個要求到此為止。」長公主搖頭的幅度很小,卻給人一種完全無法商量的印象:「現在你可以說下一個細節了。」 「雖然我的考慮才剛剛開始,但當務之急是安排好斯比亞內部的事務,這中間涉及新舊貴族、異族、軍隊和內政各方面,再這段時間之內,我不希望有任何外界勢力來打擾。」科恩也沒有再糾纏下去:「另外,斯比亞的疆域在帝國來說很大,但對聯盟來說卻還是小,經不起波折,而條約商團擔負著向斯比亞輸送物資的重任,我不希望出現什麼意外。」 談話進行到這裡,長公主殿下已經明白科恩一開始選擇生硬態度的緣故了,其實事情並不複雜:科恩這個人很狡猾,懂得利用一切因素為自己謀利,無論他擺出無害或者流氓表情,都是為了打亂對方的心態,現在,他的態度忽硬忽軟,波折得就如同連綿浪湧,而他的真實用心就像潛藏在水下的鯊魚,凶殘而冷酷的尋找著對方的破綻。 如果不是長公主殿下有很高的警覺,說不定現在就進了他的圈套。 「對於你需要的平穩環境,我們當然會全面考慮,」長公主的回答分為兩部分:「條約商團雖然與斯比亞有關聯,但這種機構顯然已經是一種區別於帝國的存在,所以這件事情不屬於斯比亞的內務。你的要求超過了正常範疇,我不能作答。」 「我當然知道條約商團是一個什麼機構,但你要明白,條約商團的物資輸入對斯比亞意味著什麼!」科恩據理力爭:「斯比亞分裂之後,就會有好幾個膨脹的政體和軍事力量,如果沒有穩定的物資輸入,誰也不能保證從一個龐大帝國平穩過渡到幾個正常規模帝國。」 「這不是一個你建立權威的絕好機會嗎?不要再眷戀皇帝的思維模式,改變吧!」長公主用平淡的口吻說:「信仰很難建立在一個豐衣足食的大環境中,內憂外患才是它最好的土壤。」 「我知道,聖魔的信仰土壤都沁透了鮮血,但這是你們的模式。」科恩搖搖頭:「既然是讓我來做,我想走另一條路,我想改變……這不正是你們想要的?」 「我們需要你的信仰有新意;但氾濫的慈悲心顯然並不是我們想要的,皇帝當了這麼多年,你也應該明白善良與偽善的區別。」長公主的語氣越來越接近黑暗魔王,很有些點評的意味:「你是第三信仰的核心沒錯,但你的管轄權裡不包含條約商團。」 「那條約呢?條約商團的存在意義是為了履行與斯比亞的條約,無論他們現在或將來發展成什麼模樣,輸送物資是他們的使命!」科恩並不氣餒:「我不要求管轄權,我只要求他們按照條約給我物資!」 「那些物資不是你的,而是屬於斯比亞的,」長公主輕笑一聲:「但斯比亞就要分裂了。」 「不存在的只是斯比亞的帝國名義,而一個新的聯盟會在斯比亞的國土上誕生,這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如果條約商團想賴賬,我們就要自己去取!」科恩也笑了:「我不介意打仗。」 「哦?原來你還是要打仗啊?」長公主的目光從酒杯上掃到科恩臉上,不慍不火:「因為打仗,斯比亞傷痕纍纍;因為打仗,你不得不把幾位皇妃藏起來……到了現在,你還想打?」 長公主在這次見面中的確有疏忽,因為她沒想到科恩拋開了最困難的部分,直接進入細節談判,這讓沒有準備的長公主很難應付。另一方面,其實科恩也沒有說錯,他本人跟長公主談細節是不合適的,因為他是一方的最後決策者,如果不小心談崩了,那就連下台的台階都找不到……難道真要拿此類小事去麻煩魔王嗎?這顯然不是個好主意,所以,長公主殿下心靜如水,變化多端的語氣神態之下,其實是她那無與倫比的耐性。 「開個玩笑而已,我哪能說打就打,這又不是扮家家。」科恩這時候笑得有點靦腆,活像是被抓住小辮子的鄰家男孩,但在這個世界,沒有人會相信他這句「人畜無害」的保證。 「那可不一定啊,凡人皇帝的諾言可是最廉價的。」長公主殿下的微笑一向很迷人,可現在卻好似多加了佐料佳餚,讓人提心吊膽:「而且,你比他們還要貪心。」 圍繞這個不算是最核心的問題,兩人的交鋒不可謂不激烈,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決定日後比斯大陸的政治地緣格局。在圓桌邊斟酒的兩名女祭司本來也算心志堅定,但處於這個風暴之中卻被嚇得不輕,臉色紅變白、白變青、青變灰,而那些隱藏在角落陰影中的女祭司,雖然只是處於風暴邊緣,也得把自己的背靠在牆上才能站穩。 雙方都不想談判破裂,但有都不準備放棄自己的主張,問題的關鍵是條約商團日漸增強的實力。只要不是昏庸之輩都能看出來,條約商團雖然建制簡單,但做事卻有效率,而且超然於混亂的帝國與聯盟之外,影響力和凝聚力越來越強,它以後必定能超越腐朽不堪的聯盟。 所以,條約商團不但是聯盟的最佳替代者,而且還帶著一種變革的意味在裡面——它通過物資來調控權力,有直屬的武裝力量,控制力無視各種現有體系直達民間,再過上幾年,兩殿和兩聯盟的職能加在一起都比過商團。這樣一種勢力,絕不可能讓科恩·凱達控制住! 但話說回來,要科恩·凱達放手也不那麼簡單,他先前派往條約商團的人是以「萬」為單位,商團的車船資金大部分是他提供,擺明是把條約商團當成了自家的東西……這根刺不好拔,現在大家是在用「大義」名份清洗傷口,到了正戲上場的時候,總有一方會被弄痛。 「殿下這樣說,可就讓我傷心了。」在毫不退讓的長公主面前,科恩終於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準備進入下一階段:「條約商團,畢竟是因為我才建立的。」 「沒錯,兩個條約商團是因為你才建立的,當因為這個就要向你效忠嗎?」長公主點點頭,爾後話鋒一轉,割開名為「真相」的皮膚:「條約商團深入神屬、魔屬兩個聯盟,今後的作用會更大。而你即將建立的第三信仰處於比斯大陸的中心,擁有包括神魔分界線在內的大片肥沃土地……你還要條約商團幹什麼?想要為你的新斯比亞聯盟再插上一對翅膀?」 「多心了,多心了,我哪有這個意思,殿下可不要亂說。」科恩抓著酒杯,笑得很豪邁:「其實我的目的,不過就是要保證商團輸送物資而已!倒是殿下你……堂堂的上族,隨便拿別人的東西,道理上數據說不過去吧?」 「這要看是在跟誰說,說的又是什麼道理了。」愛米妮並沒有把話說絕,因為在她的心目中,科恩這個人的習性不怎麼好,是個寧願多苦也不會低頭的倔脾氣,一旦感受到威脅,他通常會選擇直接對抗,所以要留餘地,要讓科恩把底牌翻出來之後解決,這才不會有後患。 更重要的是,通過分析這條約商團的事情,長公主可以深入瞭解對方的戰略意圖和心境變化,確定一系列談判的立場和底限。 「斯比亞犧牲了很多戰士,戰爭賠償不能說不給就不給,皇帝也好,信仰核心也好,不給手下人謀福,位置就不牢靠。」科恩坐直了身體,開始用大白話進行赤裸裸的利益爭奪:「我不喜歡跟各國皇帝打交道,成立條約商團是偶然,能發展到現在這樣我始料未及,上族看上了條約商團並插手,我更是想不到。」 「當商團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不會再退回去。」長公主說:「必須有人割捨。」 「為什麼要割捨的人是我?斯比亞一直受兩聯盟的敵視,打仗無數,犧牲無數,好不容易打垮了兩個聯盟,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輪到跟兩個商團打仗?」科恩還是保持著豪邁的笑容:「我堅信上族是很睿智的,不會看不到後果吧?」 長公主面上帶笑,沒有說話。 「作為一個旁觀者,也許我不應該說這種話,但魔殿爛了、魔屬聯盟爛了是事實,而這兩者爛掉的直接後果,就是咬著斯比亞不放,打仗,死人,很慘痛的教訓!」科恩把餐巾平鋪在桌面上,輕聲說:「殿下有沒有想過,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麼?」 「我不需要想,」長公主說:「你馬上就會告訴我。」 「恐怕殿下要自己想了,因為這種話我不能說。」 「是不能說,還是不敢說?」 「怎麼樣都好,但只有殿下自己想到原因,才能明白這種危害有多大。不出十年,兩個爛掉的商團,就是架在我頸間的兩柄巨劍。」科恩看著餐巾,並不抬頭:「斯比亞和我,絕不會再將自己暴露在這種危險中。」 「你……何必這麼認真?」沉默片刻,長公主輕歎一聲:「王上不會親自執掌條約商團。」 「殿下真是聰明,一眼就看到關鍵。」科恩點了點頭:「兩個辦法給殿下選擇,一,黑暗魔王和光明神王親自執掌條約商團,這樣就能避免商團爛掉。二,讓斯比亞抽空條約商團的血肉,那麼它即使爛掉也沒危害。」 「這兩個選擇都是那麼苛刻。」長公主笑說:「你覺得我答應下來,會不會被打軍棍?」 「如果殿下不認可,我只有選擇最後一種方式。」科恩抬頭,一字一句的說:「毀了它!」 「談了這麼久,這還是你第一次說出氣勢雄渾的話來。」長公主兩手抬起來,無比優雅的伸了個懶腰:「可是呢,半點新意都沒有啊!」 「我不靠這個吃飯,沒新意就沒新意吧,」科恩比不介意對方的揶揄:「我對條約商團的想法就這麼多了,接下來,我想聽聽殿下你具有新意的回覆。」 「可能我要讓閣下失望了,你已經把事情套到王身上,我怎麼敢逾越身份回答你?」長公主臉上露出些苦笑:「就算是據實跟王上回稟,也免不了被責怪啊!」 「殿下的煩惱,恕我無法分擔。」科恩站了起來:「這一餐不怎麼好吃,我還是早點回去。」 「也好,關於你身份的變化,我會盡快通知各方,但閣下路上可要收斂些,這些城市可經不住閣下折騰。」 「早說談判傷感情,你還不信,」科恩很無辜的搖搖頭:「看看現在,我們已經疏遠了。」 「這可怪不到我,」長公主也站了起來:「有進展的時候,我會通知閣下。」 「但願吧,」科恩走到門邊,轉身過來說:「下次,我會派出其他人跟殿下交涉。」 「我猜到了,不會故意為難的。」長公主點頭:「恕不遠送,閣下順風。」 既然現在拔除這根刺會很痛,那就留到下一次吧,也許在那個時候,雙方在心理上都有準備了。 第50集 第5章 第50集 第5章 斯比亞帝國的強大舉世公認,在經濟方面它有錢,在政治方面它上下一心,在外擴張方面它的軍隊尤其厲害……這種種優越之處綜合起來,各國以及各族對斯比亞的總體印象就是「可怕」。政客將領們還能用學識分析,帶著理智去感受這份恐懼,但老百姓不行,他們對印象中的「可怕生物」認識很模糊,應對方法也很簡單至極,那就是不要去接觸,遠遠的避開。 所以在靠近斯比亞帝國控制區的地域,通常不會有人停留。當然,守備軍隊以及別有用心的傢伙們除外,而這兩者也很好分辨——在這裡警戒的軍隊都屬於一次性消耗品,從官到兵,他們吃飯睡覺帶小便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而那些精力充沛的人,不是間諜就是走私販子,斯比亞的法官們已經充分印證了其中的比例。 沒有鄉鎮村寨,沒有人類涉足,但並不是說明邊境線魔屬一側就是荒涼的,這些區域只是寂靜到了純自然的地步,籐蔓掩蓋道路,森林遮蔽山巒,河流靜靜的流淌。而另一側的景象也驚人的相似,但斯比亞人並不怕任何相鄰帝國,只是他們的數量還不夠鋪滿自己的國土。 「撲通!」一聲,平滑如鏡的水面上爆出一片水花,驚得岸邊樹林中的飛鳥們騰飛不止。 不久之後,漣漪外的水波隆起一處,健壯的身軀穿出水面,黑色長髮迴旋著,向外灑出一片水珠,甩的最遠的幾滴並沒有落回水面,而是濺到了精美的木製雕像上——那是一艘兩頭上翹、船身遍佈著鏤空紋飾的小舟,雅致而不華貴,很典型的精靈族風格。靠船尾一邊坐著位身穿白色宮裝的年輕女性,並無任何首飾襯托,面龐上也沒有妝痕,卻顯得嫻靜而高貴。 「我一直以為自己的丈夫樣樣不落人後,但是沒有想到,他還有這麼蹩腳的地方呢,」小舟上,持槳的麗人淡淡的笑著打趣科恩:「這個巨石直墜入水式,動靜都快趕上戰鼓了。」 「這是因為我的跳水導師一直是你啊,我的第一皇妃。」科恩用雙手抹去臉上的水珠,毫不在意對方的揶揄:「居然到國境之外迎接我,真是太辛苦你了。」 「與夫君一貫的辛勞相比,這種事情真是不值一提,而且你突然變得這麼客氣,也會讓我內心忐忑。」第一皇妃搖搖頭,白皙的手掌向科恩伸出:「歡迎回家,我為你準備了衣服。」 科恩哈哈一笑,輕輕握住了菲琳的柔荑,另一隻手把住船舷,不見怎麼用力就躍出了水面,甚至在他上了船之後,船身都沒有明顯晃動。穿上乾爽的衣服,科恩坐到菲琳對面,拿起了另一支船槳,小舟靈敏的掉了一個頭,向河流中心滑行過去。 「雖然沒什麼軍隊,但按常理來說,這裡還屬於魔屬聯盟,你的衛兵絕不會放任皇妃在魔屬的土地上泛舟,你是怎麼說服那些傢伙的?」小舟並不長,加之兩頭上翹的幅度有些誇張,所以兩人的距離其實很近,科恩伸出手在菲琳支起的膝蓋部位捏了捏:「皮膚彈性很好啊,身體已經完全沒問題了?」 「如果你需要一位戰士,那我還不夠格;但如果你只是需要一名舞伴,我就會很榮幸的向你揮手。」清淡的笑容中染上一絲紅暈,皇妃伸手按住了科恩那只還在活動的手:「陛下,我們不是在待城,周圍有幾十雙眼睛在看著我們呢!」 「原來跟隨你的是聯絡處的人,還算盡職。」向四周看了看,科恩在隱秘處發現了一些熟悉的佈置,點了點頭:「其他人怎麼樣?」 「還好,雖然被幾經改變的計劃弄的手忙腳亂,但一切並未出軌。」小舟到了河中,正順著緩動的水面滑行,已經不需要再划槳,菲琳就任由科恩握著自己的手:「只是我們一直不清楚你這邊的狀況,所以大家有些焦急了魔族換了長公主,你與她的談判還順利嗎?」 「怎麼形容呢,比起以前那位,新的魔族長公主在態度上要好很多,但也更難對付,」科恩輕聲說:「我怎麼都沒想到,因為某人的原因偶然離家,最後會搞出這麼多事情來。上族這次丟出來的計劃堪稱是大手筆,我的感覺只有兩個字——震撼。」 「已經接到你的消息了,雖然夠條件知道的人並不多,但大家都一致認同你的思路,上族的意志,斯比亞無法用任何方式拒絕。」如果說科恩的性格裡有一部分受情緒影響而隨時處於起伏狀態,那麼菲琳就剛好與他相反,她很少受情緒影響,特別是在分析的時候:「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夫君就不必太過擔心,至少我們還有談判的機會。」 「我哪有時間去擔心,我腦袋裡都被塞滿了。」 科恩放好船槳,換到菲琳身邊躺下,後者有點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將一柄小傘在船舷邊張開,給他擋住稍嫌刺目的陽光。 科恩滿意的點點頭,爾後又長歎了一聲:「你說,他們是怎麼想的?」 「從現實的角度來看,斯比亞的擴張已經到了極限,如果不拿出一個合適的辦法來,那麼結局很難預料,而且一定是上族不想看到的那種——分崩離析。」菲琳輕聲說:「斯比亞的成長速度是不正常的,現在的疆域已經大得有些管不過來,一旦遇到突發事件,比如說夫君你退位或者控制力降低,帝國就會從內部爆裂,那麼這些殘餘力量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 「他們會向其他方向發展,把大陸攪成一團爛泥,」對這種事情的後果,科恩根本就不需要去思索:「雖然上族喜歡旁觀戰爭,但他們並不喜歡不受自己控制的混亂。」 是的,無論人類世界發生什麼,最根本的層面一定掌握在上族手裡,所以上族一定要阻止不受控制的事情發生,」菲琳點頭:「讓夫君你組建第三信仰,讓斯比亞就地分裂成為第三聯盟,這樣就能迴避波及整個大陸的混亂,即使戰爭會繼續發生,那也是聯盟下某些帝國的小摩擦,因為夫君的注意力會放在信仰上,對斯比亞聯盟的控制力不再如以前那樣直接。」 「因為上族很清楚,我是不會把這個信仰放在其他人手裡的。」 「沒錯,上族把握住了這點,所以這已是定局,除非你比上族強大,否則你是無法反抗的。」菲琳點頭:「夫君還是換個方向,看能不能玩出些花樣來吧!」 「你的意思是說,相比斯比亞聯盟的控制,上族更放心我去創立第三信仰?」科恩從下面注視著菲琳的側臉:「這有點本末倒置了吧?一個全新的信仰啊,跟聯盟不是同一層面。」 「你想知道?求我啊!」菲琳少有的拿出她的無賴口吻,不過無論怎麼看,都是可愛多些。 在她看來揶揄的目光中,科恩愣了一瞬,然後一拍身邊的船舷,翻身坐起:「我明白了!」 「不得不說,上族的安排果然很奇妙啊,一個信仰的建立,必然要以大量神跡作為基礎,而創造神跡只有兩個方法,一是具備超級的實力,二是擁有漫長的時間。」科恩冷冷的說:「但我沒有堪比上族的超強實力,所以,我這樣的凡人只能耗費漫長的時間……」 「夫君真聰明,果然一點就透。」菲琳拍了拍手:「有什麼對策嗎?」 「現在就拿出對策?太急了吧?」科恩回答:「不過既然知道了關鍵,總會有辦法的。」 用旁敲側擊的手段讓科恩想到這點,無論是在親人或是同一陣營合作者的角度,菲琳都應該比較欣慰才對,但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目光也遠遠的移開,語氣變得有些低落:「現在我知道了,就算是我的夫君,也不是沒有極限的。」 「你在說什麼?」科恩沒有立即明白過來,反問了一句。 「我是在想,科恩•凱達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的極限到底在哪裡,毫無疑問,他一直都很優秀。」菲琳轉回頭來看著科恩:「夫君,就在剛才,你終於表露出對未來的迷惘了。」 「就因為,就因為我沒在第一時間察覺上族的打算?或者是沒有完全洞悉?」 「是啊,有這兩點已經足夠了。」 凝視著一臉平靜的菲琳,科恩想給她一個如往日那種萬事無憂的微笑,但卻始終笑不出來,臉上的肌肉好像被魔法冰凍了一樣,他看看水面倒映的自己,一層嚴峻神色正從臉上浮現——這種嚴峻,其實在他晉見黑暗魔王之後就一直存在,只是被他隱藏至今,而現在,終於在最親密的人面前出現了。 凝滯了好半天之後,科恩才歎了口氣,苦笑著對菲琳說:「我覺得你來接我,並不是因為要揭穿我信心不足的真面目吧?」 「這當然不是我的初衷,只是一個意外的發現,」菲琳用一種少見的鄭重口氣回答他:「我得承認,我此時的心情很愉悅——如果我能,我一定會抱起你轉上幾圈。」 至少在表面上,菲琳是個溫柔平和的皇妃,她極少用這種口吻說話,而一旦使用了,哪怕她所說的東西再荒謬、再難以讓人接受,那也一定是真的。 「為什麼?」科恩的驚訝中帶著一點不平:「你的興奮和雀躍,就因為我這次很遜?!」 「不是這個意思,」菲琳笑了笑,然後正色說:「科恩,你知道你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不知道,但你一定可以滿足我的求索慾望。」 「你以前……我們以前遇到過很多事,很多艱難險阻,每一次都是你擋在最前面。這是你的性格。可是在最初的階段,你真的不是那麼強大,但幸運的是,每一次你都堅持下來了。」菲琳想了想道:「每一個需要選擇的關口,你會表現得很平靜。在整個過程中,你既不為混沌未明的未來祈禱,也不為艱難蹣跚的過去難過,甚至連腳下正在邁出的這一步,你都不會過於擔心,恍若所有事都在你的掌握中,所有事你都司空見慣。」 「知道嗎科恩,你從來沒有真正怕過什麼,雖然你會憤怒、你會低落、你會緊張,但在這些行為後面,是你無所畏懼的信念,每一次你出征,我在後面看著你的背影,都會覺得你整個人在閃閃發光。」 「這樣的我……」可能是因為菲琳的語氣罕見,所以科恩小心翼翼的問:「不好嗎?」 「好,但是不很真實,因為一個無所畏懼的人,他絕不會是一個真正的人。這樣的你,在給於他人的信心的同時也壓迫著他們。一隻獅子真能帶領一群羊嗎?不可能,因為他們不是同一種生物。」菲琳說:「能帶領羊群的,只能是擁有同一種思維和行為的同類,甚至必須得是食草的,不然的話,羊群不會信任這個帶領者。」 「你的意思是說,我是食肉的?」科恩還是不太明白菲琳的意思。 「並不盡然,科恩,無論是總督還是皇帝,其實你都做得很好,雖然有這樣那樣的麻煩,但誰會沒有麻煩?」菲琳說:「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你的想法和信念與我們,也就是被領導者沒有太大的區別。你的想法或許會出格,或者會做些荒誕的事,但我們能夠理解你的用心,所以,這裡面就不存在什麼大問題,我們也樂於被你帶領。」 「你繼續,我在聽。」科恩似乎明白菲琳要說什麼,但他卻抓不到重點,而且在他的視野邊緣處,那裡的景物變得有點兒模糊…… 「按照我的理解,是因為你不會像一個典型的人類那樣去考慮問題。但在剛才,你突然讓我感覺很真實,從你登基當上皇帝之後,你還沒有這麼鮮活過。」菲琳閉上眼睛、兩手合十,很認真的說:「遺憾的是我現在不信仰上族,否則我會感激他們。」 「雖然說出來比較可怕,但我有所畏懼似乎是值得慶賀的事?」科恩臉上的苦笑神情已經發展成哭笑不得,他猛一凝神,覺得自己似乎還忽略了什麼東西,但還沒等他去回憶,痛楚感就充斥在他腦海裡! 這一次,腦中沒有閃耀的思緒,完全就是痛楚,而且強度極大,伴隨著一陣噁心,科恩倚著小舟乾嘔起來……菲琳趕忙輕拍著他的後背,追問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科恩大口吞嚥著清水,情緒波動起來:「這不是不舒服!」 「那是什麼原因?」菲琳長期被病痛糾纏,很能體會這種痛苦,聽科恩如此說法,不由連臉色都變了。 「等一下,你不要說其他的!」科恩抓住菲琳的手:「你說,你剛才說的話,一共有幾句?」 「什麼一共有幾句?」這回換了菲琳迷糊了。 「在我說『我在聽』之後,你一共說了幾句話?」很明顯,科恩此時正忍受著劇烈的疼痛:「不要說內容,就說你說了幾句話……或者,這小舟前進了多少距離,以樹林為參照!」 就算是再遲鈍的人,這時也能看出事態嚴重了,更別說菲琳了,她可是斯比亞第一皇妃,正牌皇室血統加多年磨練,除了提刀砍人之外,處理事情的能力不比科恩遜色! 「在你說了那句話之後,我說的話是十句以上,」菲琳鎮靜的回答:「在我說話的同時,小舟駛過了前面的樹林,進入這個樹林邊緣。」 「好!樣!的!」科恩幾乎是咬牙切齒,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沒有這一段記憶!這一定就是所有問題的關鍵! 「我回答了你的話沒有?!別複述我的回答!」 「你回答了。」菲琳緊握科恩的手,神態冷靜之極:「你談笑風生,目光清朗,毫無異常。」 「你等我一下!」科恩扶著船舷的那隻手,指甲已經陷進木板裡:「讓我緩過這口氣。」 「沒有問題,科恩,一切都不是問題,」菲琳撫摸著科恩的頭,用一種近似詩歌的語調,在他耳邊輕柔的吟唱:「我等你平靜下來,你不用心急,我們有的是時間,這裡是自己的國土,不是嗎?斯比亞,這是我們力量的源泉,是我們的生長之地」 逐漸的,科恩不再乾嘔,痛楚的強度也有所減弱,他稍微坐正了點,安心傾聽菲琳的聲音。在之前,科恩完全沒聽清楚菲琳在說什麼,這時候才分辨出來,原來她詠唱的是自己以前哄琴倫小公主入睡的詩句,有漫長磅礡的龍族史詩,也有安詳平和的搖籃曲。 腦海力的痛楚終於被驅離,了恩右手無意識的摩擦自己裸露的左胳膊,就像那些在冬天衣不遮體的流浪漢一樣,菲琳忍不住環抱著他,用自己的體溫驅趕他內心的寒冷。 「我好了,」趁著還處於情緒強烈波動的階段,科恩說:「菲琳,幫我做件事。」 「你說。」 「你離開之後,」科恩住址了想說話的菲琳:「你離開之後,立即找個安全的地方,將你剛才對我所說的那些話,全部寫下來,然後用密件發給我,告訴當值聯絡官,只能在我主動問起的時候才能拿出來。」 「好的。」 「現在,我們會說點其他事,跟那十句沒有關係的事。」科恩看著菲琳:「你放心,我會找到原因的,這種事情,我忍不了!」 菲琳的目光中有擔憂,也有疑惑,但最終,她的理智佔據了上風。 「既然這樣,那我們說說其他的事情好了,」菲琳放開手,坐直了身體:「按照你最新的指令,上族的兩位小公主已經分別送往國境,正在等待與她們的祭司會和。」 「她們在斯比亞的使命已經完結了,急急忙忙的下嫁,渾渾噩噩的回歸。」說起這兩位小公主,科恩的臉上帶著點笑容:「我突然覺得前途不是那麼昏暗,因為她們比我慘得多!」 「嘲諷女性可不是紳士的行為哦!」菲琳很體貼,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帶向別處。 「是的,所以我在跟魔族長公主談判的時候,就提出要另派他人進行下面的談判。」科恩點頭說:「親愛的皇妃,我把嘲諷女性的機會交到你手上了。」 「你是說,要我去跟魔族長公主談判?」 「沒錯,而且她們一定會答應我的要求。你跟魔族長公主的直接交鋒,我很期待。」 「既然你這樣肯定,我就接受了。」菲琳看著科恩的眼睛:「我這樣的妻子,似乎很不好?」 「你怎麼會這樣想?」 「因為我對你苛刻,始終會對你說教,又囉嗦,又嘮叨,又不會給你做好吃的」菲琳低聲說:「我知道這樣不好,甚至會讓你討厭我,但我控制不住,因為,你很多時候就是那種缺乏管教的人」 「嗯,既然已經這樣了,那麼就保持下去把!」了恩回答很有點偷懶的嫌疑:「你剛才所說,要有點缺點才識鮮活的人類,你是我的親人,我自然會包容你的缺點,至少你的缺點很光明正大啊,跟我背影一樣飽含著愛與正義。」 「你是說我的缺點也閃閃發光嗎?!」 「我沒有,這是你說的。而且,在說自己的缺點時別那麼大聲行不行?」 「看再你剛剛遭受過打擊的份上,我這次就不計較了。」菲琳先不滿的哼了一聲,然後才問:「關於要與上族進行的談判,我還需要知道什麼細節嘛?」 「細節上我不管,我相信你明白要爭取什麼,在這種事情上你一向比我做得好。」科恩慎重的說:「我只要求一點——拖住她們,讓我安排好一切。」 「你想拖多久?」 「不需要太久,只要夠我在國內走一圈的時間就行了。」科恩呼出一口氣:「至於其他的細節,我會及時通知你的。」 第50集 第6章 第50集 第6章 簡短的告別之後,菲琳登上了馬車離開,而科恩則乘著小舟順流而下。 他們倆這次會面,本來是要商議一些很細節的東西,但很不巧的被科恩的突發事件打斷,最後只得匆忙結束。科恩的告辭與其說是倉促,還不如說是帶著慌亂,這一點,不但科恩自己很清楚,菲琳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她沒有點破,因為她對自己的夫君有信心,對科恩,很多事情只需要一個提醒,點出癥結所在就夠了,他自己會找到最恰當的解決方法。 或者在旁觀者的角度,菲琳這種處理手法很不負責任,在時間如此緊迫的關頭讓科恩離開,至少是一種對斯比亞的不負責任。但其實,斯比亞現在要面對的只是上族,而整件事情還處於與上族的交涉過程中,給科恩適當的時間和空間去考慮問題,這對斯比亞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一個思維混亂的首領,絕對無法為大家爭取到一個光明的未來。 很明顯,科恩身上出了大問題,任何人都很難想像,就在一場面對面的、完整的交談中,自己居然會丟失一段記憶,而且還不一定是丟失,有可能是神智根本就沒觸及到這段經歷。科恩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染上這個毛病……但是,它現在卻真的存在! 這是精神疾病?還是魔法影響?如果說是精神的話,科恩找不出任何可能,倒是魔法影響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但是那種劇痛又是怎麼回事?!這間歇性發作,一次比一次厲害,而且發作時機很不尋常,聯繫剛才的那次猛然發作,與其說是一種病症,還不如說是……還不如說是一種身體的自發抵抗。 「抵抗?」想到這裡,科恩低吟一聲:「妙不可言啊!」 那麼,這到底是自己的原因,還是神魔在暗地裡玩出的花樣呢? 再高明的醫生,也不一定能對自己進行診斷,況且還是這種牽扯記憶的問題。可如果這種變化真是神魔玩的把戲,科恩也不一定能夠驅散——這裡可以引入一個很晦暗的假設,即:科恩身心上的變化是跟隨神魔的提議而發作,或者說,黑暗魔王之所以會見科恩,就是為了確定他真的處於這個狀態中,然後才有了讓科恩組建第三信仰的提議。 如果沒有間歇劇痛的話,這一切看起來是多麼合理。但遺憾的是,他找不到任何有關的線索,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連解決這種事情的慾望都漸漸的淡了下去。 幾乎不可察覺,一種平靜感侵襲上來,令科恩的思緒放慢了,情緒也漸漸的平復,那些憤怒和疑惑淡薄下去,他感覺很舒適,彷彿很多東西都不再重要……不得不說,在存在巨大危機感的時候出現這種倒退,這種狀態很玄妙,甚至算得上精彩絕倫,有點類似明知道自己應該起床,卻又要繼續睡下去的情形,而且繼續睡下去的念頭佔了絕對上風。 緊接著,一個冷戰讓科恩驚醒了些,警惕心頭湧動著,讓他觸摸到了一個方向。想想看,他的意識現在出了問題,無法獨立解決,卻又無法跟別人交流、尋求幫助。換了其他人類的話,可能真的就此沉淪了,連思考的核心都被異常狀態包裹著,還有什麼希望找到解決方法?但很不巧的是,科恩這個人,在靈魂和肉體上都跟一般人類有些差別。 一般說來,主管思想的是靈魂,肉體是靈魂的載體,如果某一方面出現問題,另一方面必然受到連累,最後一起消亡……但是科恩知道,自己並不完全遵循這個規則,因為他的靈魂不像別人那麼單純,即使是在現在這個狀態下,他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想。 集中所有的掙扎與不甘,科恩冷笑了一聲。 笑聲未落,似乎就有額外的重量落到了船上,華麗的精靈小舟猛的向下一沉,無數晶瑩的水珠在周圍彈起,像簾子一樣把小舟包裹起來——這一幕,被遠遠護衛科恩的聯絡部官員看到,有人剛想動作,就被老資格的長官阻止了。 「那不是敵襲,而是夜星自己施展的魔法屏障,也是他給我們傳遞的信號。」來自皇家近衛隊的長官接著命令:「擴大防禦圈,隔絕一切外部刺探的可能。」 皇家近衛隊是一種傳說中的人物,他們的話是不容置疑的,因為這些精英早已無數次的證明了自己的忠誠,所以,這個新型防禦圈在很短時間內就擴大了一倍多,全部節點都是由最優秀的法師主持,絕對直徑達到了五十里。在這個安全距離上,外人要想刺探小舟上發生了什麼是不可能的。 「人這一輩子,總要經歷些不平凡的事情啊,」科恩平躺在小舟上,看著魔法屏障之外模糊的天空:「好吧,就讓我們來進行一場華麗的自我批評!」 忽略這句話裡的其他元素,科恩說的是「我們」! 然後,科恩的右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手指微張插入肌膚,在一聲嘶吼中,他用手從自己的身體裡拉出一團藍色光球,一脫離血肉之軀光球就鼓脹起來,在空中變成了另一個科恩!這個裝束和髮型都怪異到極點的科恩被摔向小舟另一頭,絲毫沒有什麼風範可言,他軟綿綿的在船艙中翻滾了一下,然後就懶洋洋的蜷坐在了船頭——很驚人的變化,因為在離手之前這個科恩還只是虛幻的影像,而在脫離本尊的手掌之後,他就具備了真實的形體。 而且不只一個,在很短的時間內,躺著的科恩已經接連用手抓出了第二個、第三個「科恩」開,面貌神態各異,甚至在最後還拉出一個少年形態的「科恩」! 算上躺著的本尊,現場一共有五個科恩,從裝束到神情都差距甚大,把這艘精靈小舟給擠得滿滿的。幸好這一幕怪異景象沒被人看見,不然解釋起來就得費口舌了,因為這種場面不是用「秘傳分身術」之類的藉口就能矇混過去的,本尊科恩的右手鮮血淋漓,胸口血肉模糊,誰家的分身術是這個風格? 一件事情或者一個場面,難以理解並不代表無法解釋,只要當事人能明白就行,況且在科恩·凱達身上出現這種事,真不值得大驚小怪。 從一出現開始,穿著貴族禮服的少年科恩就是一臉的急切,他蹲到本尊科恩身邊,先掬水洗去他手上的血跡,再擦拭著他額頭流出的冷汗,但其他「科恩」就沒有這麼緊張,其中一個只是冷眼看著,另一個臉上掛著嘲笑的表情,船頭那個則是完全沒有反應。 本尊科恩沉寂片刻,又掃視了其他分身一眼,這才開口:「我病了,是心病,而且很重。」 這場面很詭異,也很容易混淆,因為看起來每一個科恩都是真實的,每一個科恩的神態和氣質都不可模仿……但是,誰能真正做到呢,讓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自己臉對臉的交流?這可不是在對鏡子裡的自己說話! 「我來晚了,真是抱歉。」白光閃耀,另一個虛幻的應向站在小舟翹起的尾部,也就是位於正牌科恩的頭頂上方,輕聲笑著說:「難得一見的場面啊,不介意本人當個觀眾吧?」 「關你屁事!」冷漠的科恩掃了虛影一眼,不怒自威:「滾回你的空間去。」 「不要這樣冷漠嘛,撕裂靈魂要忍受巨大痛苦,他有這等勇氣和毅力來做,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難題,而我呢,雖然不一定能幫上忙,但說不定能提供一些資料,就算提供不了資料,也可以把這個撕裂靈魂的偉大事件記錄下來啊!」虛影伸手在自己臉部一陣猛揉,「現在怎麼樣,你們大概能就收我這個觀眾了吧?」 一抹,頭髮變成黑色,一揉,眼睛變成黑色,再一亂搓,這虛影已經把自己的臉變成科恩的模樣,而且是最忠厚老實的科恩。不得不說,他這個尋求認同的行為很無恥,但在幾個正牌科恩面前,他這種無恥又排不上號。 「如果你聽了,你就會背負上無盡的義務和責任,」冷漠的科恩回答:「你能做到?」 「當然。」虛影點了點頭,語氣中充斥著一種無奈和蕭瑟:「對我好一點沒壞處,我的誕生是科恩的錯。站在殺戮之魔的角度,我是多餘的,如果離開科恩的身體,等待我的就是消亡。作為一個依附科恩才能存活的魔法生物,我現在沒有其他選擇。」 「哦,殺戮之魔也有今天,」面帶嘲弄的科恩接過話:「先叫聲哥哥來聽。」 「要有禮貌,按傳統,我比你的年紀大,而且善意的提醒你,我並不是殺戮之魔,我只是殺戮之魔的記憶複製,」虛影搖了搖頭:「本尊閣下,至於吾的去留,你怎麼說?」 「香蕉你個西瓜!」本尊正看著少年科恩給自己包紮傷口,顯然是沒有什麼好心情:「先找出原因再說!」 「沒有問題!鑒於目前混亂的書面,我提議由我來主持這個會議,各位不會有任何異議吧?」殺戮之魔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既然大家都要依靠本尊存活,那麼幫助本尊解決難題就是大家的義務,具體的情形大家都很瞭解,那麼現在就先幫本尊找到這個病因吧!」 「其實我並不是那麼心急,難得出來一回,」蜷坐在船頭的怪異科恩懶散的說:「看看,秘傳分身術的真實身體,獨立的靈魂人格,簡直是再舒服也沒有了。說起來,我要感謝那個生命守望者,如果不是他傳授的靈魂撕裂,我可沒機會獨立出來。」 「你不說話我都忘記了,我的印象中沒有你的存在,」殺戮之魔上下打量著怪異科恩:「笑臉的是科恩邪惡的一面,冷臉的是科恩平靜的一面,嫩臉的是科恩少年純淨的一面……但是你,你是從哪裡來的?」 「這是他不為人知的一面,」怪異科恩瞟了一眼殺戮之魔:「自來熟的寶貝,其實每個人都有這一面,你可別輕易觸動,否則本尊心念一動,你這個單純用來承載記憶的傢伙就會灰飛煙滅,我想你不會那麼愚蠢,非要把自己到被滅口的位置上吧!」 「你不用提醒我,這只是個純意識層面的交流,別人看不到也聽不到我們,如果不是出於本尊的意願,我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殺戮之魔平靜的回答:「但我們沒有必要就主導權進行爭論,本尊的狀態現在不穩定,而大家是本尊各個階段和層面的自我意識,分裂之後還能進行各種思考推理,只要我們的意見彙集起來,大概就能為本尊閣下盡義務了。」 「你們就別在意細節了,」少年科恩抬頭說:「本尊現在很危險,我們要抓緊時間。」 「親愛的少年,不用那麼緊張,」怪異科恩說:「我們已經獨立出來,不受那種症狀的影響了,另一方面,有我們的獨立存在,分擔了一些狀態,本尊也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因為我們和本尊的聯繫並不是這種症狀所能預料的,它還沒有這麼高端。」 「那麼我們的交流,會被幕後的黑手察覺嗎?」少年科恩問:「假如這是個陰謀的話。」 「資料庫,」笑臉科恩打了個響指:「解釋給這少年聽。」 「如果不介意,能不能在前面加上『請』?」殺戮之魔有點無可奈何:「少年,我們是本尊的一部分,確切的說,我們是科恩靈魂的一部分……當然,我的位置比較尷尬……一個靈魂的自我交流,就像思維一樣不可琢磨,能力再大,管天管地,你管得了一個靈魂的思索?」 「你們這群混蛋!還有心情玩學術!」本尊罵了一句:「別裝了!我知道痛楚是你們幹的!」 「冤枉,」冷臉科恩說:「至少不關我的事。」 「也跟我無關,」少年科恩一臉茫然:「我還不清楚這件事啊!」 「想知道的話,拿來那份密件不就好了?」笑臉科恩對本尊說:「我們不太受影響,就意味著你也保持了足夠的判斷力,而且在合為一體的情況下,我們並不清楚事情的始末。」 「我坦白,痛楚是我幹的。」殺戮之魔點頭:「因為你的意願,我一直依附你而存在,而不是被你吞噬,但我的一部分終究不是屬於你,長久以來的警惕性得以保持,所以我察覺到了異樣,但是我沒有能力提醒你,只能把這種不安傳導給你,最後由你自己導致了痛楚。」 「之後再找你算賬!」本尊再幻化出一個分身,去岸邊拿取密件。不過一會兒,分身就取回了需要的東西——不得不說,菲琳的考慮很周詳,那是一個防水的包裹,裡面不但有信箋,而且有記錄聲音的魔晶石。 「我有個預感,」看著本尊拿出魔晶石,笑臉科恩說:「接下來的事一定很好玩。」 「但願如此。」本尊向魔晶石中注入一絲魔力,輕柔的光芒從晶石內部亮起,菲琳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覺得,上族允許你組建信仰,是不是也有這個因素在裡面?」 小舟上沒有人說話,都在仔細聆聽著,因為連殺戮之魔在內,誰都沒有聽到過這句話。 「你上一次真正的衝動是什麼時候?你比最蒼老的祭司還要冷酷平靜,你的情感幾乎是凝固了,除了一些習慣性的執念之外,你的身軀還裝著什麼?」 「是的,你經營帝國,愛護家庭,但與其說這是情感,還不如說是一種習慣,你習慣了在國事上斤斤計較,你習慣了維護身邊人的利益……」短暫的停頓之後,菲琳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以前最喜歡的琴倫小公主,除了已養成習慣的那些愛護行為,夫君你做出什麼新的逗她開心的事情了嗎?斯比亞不久前法定了女兒節,你為什麼沒有想起給她禮物?」 「告訴我,夫君,你最近喜歡上什麼別的東西了嗎?看什麼人順眼了嗎?你覺得最有價值的東西,無論人或物,是否依舊是記憶中的那些?」菲琳的語音變得很輕柔:「想想以前,科恩,跟所有的男孩子一樣,你對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那麼感興趣,你喜歡揮舞寬大的木劍,即使不能使用魔法,你還是孜孜不倦的研讀著魔法書籍,可是現在呢?要知道,當你真的喜歡一樣東西的時候,你不會用任何藉口去疏遠它的……」 「噗!」的一聲,魔晶石被捏碎了,本尊一臉嚴峻,都不覺得手痛。 第50集 第7章 第50集 第7章 「毀滅證據也沒用,因為我知道皇妃接下來要說什麼,」笑臉科恩一點都不顧忌:「不過這件事情倒是挺新鮮,這些話,為什麼被阻隔在記憶之外?」 「這裡,這上面有回答。」冷臉科恩拿著信箋,表情很是豐富:「這回答真是規範,太討好了,看這句——我或者疏忽了你的關心和他們的親情,但親愛的,我希望你能理解,在這種環境下,我要把自己的真是情感隱藏起來,越深越好,有時候做得太過,你能體諒嗎?」 「誰有印象?」笑臉科恩看著大家,沒有回答,然後,笑臉科恩看著殺戮之魔:「資料庫,發光發熱吧!」 「如果是一種病,或許可以阻隔某段記憶,但不可能偽裝科恩說話!」殺戮之魔肯定的說:「這是鐵證!科恩中了暗算,而且,這至少是禁咒級別的魔法!」 「魔法嗎?」冷臉科恩問:「是詛咒魔法?精神類魔法?」 「沒有哪種單一種類的魔法有這兩種功效,拆開來說吧,」殺戮之魔說:「幻境類魔法可以阻斷目標對外界的感知,本質上講,幻境是一層膜,隔開了目標和現實,如果這層膜夠高級、夠精妙,就可以過濾某些資訊,就像攔河的漁網,只過小魚不過大魚……但要達成這個效果,對魔法要求極高,在我的記憶裡,人類根本沒這個能力。」 「我肯定,」少年科恩說:「人類以及精靈的記載中,絕對沒有這種魔法。」 「那你之前生存的盔甲呢?」冷臉科恩問:「那不也是幻境嗎?」 「是幻境,可並不是我做的,再說盔甲空間只有意識能進入,跟這種能在肉體上作用的魔法是兩回事。」殺戮之魔兩手一攤,學足了科恩的風範:「記得生命祭壇的那場戰鬥嗎,生命守望者那個幻境夠高級吧,作用不也一樣?」 「明白了,」本尊點了點頭:「那麼第二種呢?」 「第二種看似複雜,能夠模擬科恩說話,但其實這魔法科恩見過,」殺戮之魔說:「記得不久之前,你胸口那一劍嗎?」 「那一劍?」本尊說:「你是說烏鴉?靈魂印記?!」 「靈魂印記是這組魔法的第二形態名稱,」殺戮之魔說:「它的第一形態非常古老,名稱叫『律令』!」 「很早以前,律令魔法伴隨強橫的生命誕生。別問我詳細的ji元和年代,因為我也不清楚,只是資料而已。」在五個科恩的目光中,殺戮之魔侷促的笑了笑:「簡單點,這是高級力量對低級力量使用的魔法,跨越級別瞬時發作,而且極少失敗,所以才叫律令,而潛伏後發作的第二形態叫靈魂印記。但是這種魔法必須跨越級別,也就是說,差不多同一級別的兩個個體不能相互使用,因為任何一方都不構成先決條件,那就是威勢——威勢超強,效果越好。」 「威勢?」少年科恩問:「這是指什麼?」 「你可以把威勢看做一個魔法加持的光環,在本質上它屬於自然系。就好比龍族的威勢,可以施展也可以收斂,但龍族滅亡之後威勢就會湮滅,用木頭做條龍也絕不會產生威勢。」殺戮之魔解釋說:「在另一方面,龍族的威勢對於一般生物例如戰馬,效果很好,但對實力相差不大的高等魔獸就沒什麼效果。」 「也就是說,龍可以對戰馬使用律令,而不能對類龍使用?」少年科恩問。 「都可以使用,只是效果不同,」殺戮之魔搖頭說:「一頭巨龍,可以律令戰馬立即死亡,但對於類龍就只能律令迴避,對上其他巨龍的話,律令只能算打個招呼。反正級別相差越大,效果越好,甚至可以群體律令,所以一群野馬永遠當不了屠龍者,一群凡人也幹不過神魔。」 「你知道得這麼詳細,」笑臉科恩有點不懷好意的問:「就不只是資料了吧?」 「你也知道,我的本尊有時會登峰造極,」殺戮之魔的笑容裡帶著點羞澀:「用過幾次。」 「也就是說,這個背後黑手的能力很強大,足夠對科恩使用律令,但現在能對科恩造成威壓的人物可不多了。」冷臉科恩看看本尊:「這樣說起來……情況很不妙。」 「科恩中的這個,屬於律令魔法的衍生系,受那層幻境魔法的支配,在幻境魔法阻斷記憶的同時發作,效果是代理科恩對外反應。」殺戮之魔說:「從這個角度來看,殺傷性並不大。」 「不!」本尊科恩打斷殺戮之魔的話:「阻斷記憶和代替我回答都只是表象,要找到被它掩蓋的東西,就是在我身上真正發生了什麼!」 「這也有線索,被阻隔的資訊就是這魔法想要掩蓋的真相。」冷臉科恩說:「皇妃的那些話為什麼被阻隔?那些話有什麼共同特點?」 「很明顯,那些話說明科恩的性格在改變。」笑臉科恩說:「這就是重點。」 「是,菲琳話裡的意思,幾乎都是說科恩的熱情在消減,也沒有新的愛好產生,甚至對最親密的人,也只保持著一種習慣性的行為。」少年科恩說:「這個問題並不複雜……我們現在可以比較一下,看本尊在情感上發生了什麼變化。」 這辦法很簡單,也很有效,在某個角度看,在場的全是科恩! 「不需要回憶和比較,本尊的人性變得淡漠了。」笑臉科恩點了點頭:「更確切一點應該說……慾望,是慾望!」 「香蕉你個大西瓜!」先是瞬間的沉默,然後其他科恩異口同聲,罵得非常整齊。因為到這一步,要推論真相已經不遠了,等到「慾望」兩字一出,一切就變得更加醒目! 慾望的定義很廣,從求生的口腹之慾到純精神的求知探索,還有些不便宣揚的,林林總總都被包括在內,可以說,在凡人的生命中,有相當一部分的時間和行為直接跟慾望有關。慾望的消減,而且自己沒有察覺,這意味著什麼呢? 這是非常嚴重的事件! 「這不是正常過程,也不是什麼沉淪。」冷臉科恩想得更單純些,他看著本尊科恩說: 「首先,身為皇者必然會被慾望包圍,在純自然的狀態下慾望不可能消褪得這麼快,況且在我的層面,我是一個有強大求知慾望的人,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慾望只會變得更強大、更濃烈。」 「但是現在呢,不要說什麼求知慾了,本尊對武技、魔法甚至美女都不感興趣,」一臉嘲笑表情的科恩說:「在一個生存條件如此惡劣的環境中,本尊甚至放棄了對力量的追求,這無疑是一種自殺行為。可笑的是他自己毫無察覺,需要親愛的皇妃來提醒,更可笑的是明明知道這一點,他追尋答案的慾望卻在減弱……如guo不是有撕lie靈hui這一shou,我們全玩完!」 「是另一種詛咒或精神魔法?」少年科恩說:「本尊這種狀態很像進入了幻境,知道有危險,卻沒有能力去迴避或考慮,反而深陷在幻境中無法自拔,甚至連獨立思考都辦不到。」 沒錯,回顧推論的整個過程,本尊科恩都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平靜,甚至是在查知一半真相之後,他的反應都說不上激烈。但是,沒有任何正常人能絕對平靜的接受負面消息,哪怕在場的是自己最親密的人,更別說猛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巨大隱患!這就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他身心的變化有多劇烈——在自己身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居然還能保持平靜。 這絕對是科恩性格上的畸變,與一般的情緒反應是兩回事。 不錯,身為一個領導者,科恩需要平靜的心態,但現有的這種「平靜」顯然是不能被接受的,說得粗俗些,這等同於一種精神閹割……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並不多,在目前,神魔的嫌疑最大,從他們的角度出發,讓一個內心已經無慾無求,但手段匪夷所思的科恩去組建第三信仰,這是件多愜意的事! 「其實,一切不是很明顯了嗎?」殺戮之魔說:「結合前後發生的事情想想,除了神魔,還有誰會這樣做?」 「但是,我之前與魔族談判過,」本尊說:「在談判的過程中,並沒有發現這個跡象……」 「你傻了吧?」笑臉科恩一點情面都不留,哪怕被嘲弄的對象包括自己:「跟魔族長公主的談判,你早就準備好了一切策略,所謂只談細節不說框架,那是你模擬過無數次的,談判時只是照本宣科而已——而且你在談判中的表現不是很好,這也表明你在慾望上的退化。」 「假設是神魔給本尊施加這樣的手段,想想看,如果任由這種症狀發展下去到極致會是怎樣?」冷臉科恩說:「神魔讓本尊建立第三信仰,看起來很大方,但他們真的完全放心本尊嗎?如果讓本尊找到非常規的發展手段……」 「不用說如果了,」笑臉科恩插話:「大家都清楚本尊最擅長幹這個,他一定會找到的。」 「那麼本尊會利用第三信仰做出什麼事?配合本尊的性格和慾望,難保不會對神魔構成極大的威脅和破壞,」冷臉科恩繼續說:「所以,消除本尊的慾望、保留本尊的智慧就成為對神魔最有利的選擇,他們不是喜歡看表演嗎?還有比這更安全、更精彩的表演嗎?」 「所以我們的本尊就成為了沒有慾望的木偶,而神魔就可以假手局勢變化導演整個棋局,第三信仰能做的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完全沒有侵略性,更別提做出讓神魔無法抵抗的舉動了。」笑臉科恩說:「而斯比亞聯盟受第三信仰領導,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但是,比斯大陸的格局始終是變了的,由二變三,充斥著無視可能性,可以滿足神魔的需要。」冷臉科恩說:「神魔是控制欲極強的存在,或者說,他們對秩序的要求從未改變過。」 「那麼,神魔是什麼時候下的手?是在前幾次見面時嗎?」少年科恩問:「但菲琳是在這之前察覺不對,以她的性格,應該經過深入考慮後才決定開口」 「沒錯,」冷臉科恩說:「而且菲琳有段時間不在待城了,雖然差不多每天都有書信往來,但達不到面對面的直觀感覺。所以這個症狀在此之前就有細微表現,被菲琳察覺而沒深究。」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就證明了一件事,」笑臉科恩說:「神魔先使用了另本尊慾望消減的手段,又在起效之後,使用了掩飾手段——魔族頭子與本尊見面,大概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那麼,現在大家已然確定了,這是神魔施加在本尊身心上的一種手段,很必要,也很有效。那兩種魔法,其實只是為這個狀態提供掩護。」殺戮之魔適時行使起主持人的職能:「但這種狀態到底是什麼東西引起的?是第三種魔法嗎?我完全沒有頭緒。」 「什麼東西?」一直沒有說話的怪異科恩這時冷哼一聲,從船頭站了起來:「要不是看在本尊是被人算計的份上,我可懶得管這種閒事。」 「你知道?」少年科恩驚訝的說。 「差不多,讓開!」怪異科恩一把掀開少年科恩,俯身看著本尊:「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答案,但你什麼時候再放我出來玩?」 「做夢。」本尊科恩一點情面都不講:「我不會再放你出來。」 「你們怎麼說?」怪異科恩轉頭看看其他科恩:「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不想講講價錢?」 「這真是鬧劇,」殺戮之魔長歎一聲:」我們分明就是一體,還要講什麼條件?」 「那不一樣,我只代表他不為人知的一面,也只代表那個階段,」怪異科恩解釋說:「一體的時候,我必須背負和分擔不屬於我的使命,什麼解救眾生、光復帝國,那跟我有個屁關係!」 「但是,我們終究是一體的。」少年科恩說。 「你這麼純潔善良,那他泡妞出麻煩之後,你有義務幫他解決嗎?同一個道理,他現在砍幾個人,我有什麼義務去幫他擦屁股?」怪異科恩扭頭看著本尊:「一年兩次怎麼樣?」 「如果是我,請允許我再加上一句,」笑臉科恩說:「一次八個月,一次四個月。」 「愛說不說,」本尊毫不通融:「一起玩完」 這已經可以算是很高規模的「內訌」了,冷臉科恩一聲不吭,少年科恩著急卻說不上話,殺戮之魔是完全傻了眼,場面變得更詭異——如果說其他科恩的表現是正常,那麼本尊的表現就不正常,他很冷漠,不但是對分裂的意識,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冷漠。 「果然是這樣,不但感覺遲鈍,連情緒都沒多少波動,你們能想像正常的科恩被這樣對待而不反擊嗎?」怪異科恩似乎從本尊的反應中印證了什麼:「不過,這感覺很嗨吧?」 「嗨?」其他科恩和主持人都是一頭霧水。 「就是舒服,爽!」怪異科恩稍微解釋了一句,然後再問:「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東西,但你還想不想來點其他的?」 本尊沒有回答,但是目光有所變化。怪異科恩湊近了很多,先「啪啪」給了本尊兩個響亮的耳光,然後無聲的說出幾個詞組——其餘科恩連帶殺戮之魔虛影,其實都在一定程度上與本尊的感覺相連,雖然不理解怪異科恩的行為,但卻感受到本尊那邊傳來的精神震盪! 第50集 第8章 第50集 第8章 分裂狀態下的靈魂,一時連接並不緊密,甚至說得上有些模糊,不然就無法保持獨立性。 在這種狀態下察覺到本尊的精神震盪,也可以證明那種震盪的強度。 「你確定?!」本尊科恩支起上身,一把抓住了怪異科恩,手背上青筋暴凸!很明顯本尊從半混沌半傾向的狀態中醒悟了!至少他明白自己的狀態是什麼東西造成的,而且反應劇烈--他的瞳孔瞬時收縮了一下,爾後在腦海中湧起了滔天的憤怒! 「深陷在這種『舒適』的狀態中而不自知,明知極端險惡而不尋求自救,你還有其他解釋嗎?」怪異科恩冷笑著:「如果不是因為科恩的靈魂是各個階段意識的合成,你大概連這個掙扎行為都不會產生。如果第一皇妃多次提醒你,大概最後會付出生命的代價吧!」 「說得真好,」本尊也冷笑一聲:「好像在之前你也沒有意識到吧?現在裝什麼純潔!」 本尊的冷笑,還有這帶著譏諷的話,與之前那種漠視相比,在態度上已經有極大的改變。 「因為這樣的機會很少嘛,」怪異科恩換上了真正的笑容:「而且還能隱藏我的自責。 「是嗎?但願你隱藏得夠深。」本尊放開怪異科恩,俯身到船舷外嘔吐起來——其餘人看得不明就裡,但卻知道本尊的狀態正常多了。 「雖然方式不同,但原理是一樣的,」怪異科恩對其他科恩解釋:「神魔或者使用了一種實體物質,或者是一種前所未聞的魔法,讓我們的本尊深陷在慾望消減的狀態裡,並且以這種狀態為標準行事,這很像一個幻境,如果不是本尊靈魂的構成很複雜,大概到死的那一天都無法醒悟——所有可能破除幻境的影響都會被排斥,皇妃的提醒也會被本尊忽略和遺忘。」 「簡單說行嗎?」少年科恩還是不太明白。 「簡單的說,我上癮了。」本尊擦了擦嘴:「不管是什麼東西造成的,我對這種狀態已經上癮了,我會產生強烈的依賴,主動去尋求這種慾望減退的感覺……」 除了本尊再一次的嘔吐聲之外,小舟上一片沉默,無論哪個意識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自己——他們都是科恩的一部分——是對這個精神狀態上癮,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祝你好運,也祝我們好運,我們能做的大概就這麼多了,」冷臉科恩開口說:「要先找到源頭,你才能擺脫出來。」 「不能找,找到了也不能擺脫,」笑臉科恩否決:「假定這種狀態是靠持續輸入維持的,如果我們抵抗,那麼神魔必定察覺,最後結果會怎麼樣?」 「我們其中留下一個作為提醒?」少年科恩提議。 「我們不能在本尊之外獨立存在,這個分身術時限一到,我們就得再次凝聚。」冷臉科恩說:「再說了,依據撕裂靈魂的痛苦程度來說,本尊也不太可能重複這個會議。」 瞬時,全部目光huiji到了殺戮之魔身上,後者很無奈一笑:「你們覺得我有這個能力嗎?我連秘傳分身術的實體都不能進入,我只是個幻象啊!」 「這樣說來,只能靠本尊自己了?」 小舟上再次沉默。 「可能,我真的需要一些祝福了。」嘔吐告一段落的本尊科恩終於重新躺下,有氣無力的說:「誰去告訴外面的人,讓皇妃在首次談判中跟對方交涉,讓對方盡快發佈關於新信仰的消息——我原以為,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後面一句,本尊當然是針對自己上癮這事。 「還好知道怎麼戒除,」怪異科恩歎口氣:「你就當是報應吧,想成逆襲也可以啊!」 因為這句話,一場無可避免的爭吵開始了。不過這種爭吵,是因為科恩心情上的放鬆,「科恩」一放鬆,就代表著六「人」中的五個半放鬆了。 整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現在可以肯定,是神魔給科恩用了陰招,具體手法不清楚,確切時間也不可查,但大概時間是在烏鴉私奔事件之前,因為法定女兒節就是那個時候的事。 整套手法中包括三個步驟:一是用某種東西消弱科恩的慾望,二是用類似幻境的魔法阻止科恩從外界得到提醒資訊,三是啟用律令類魔法配合,在幻境類魔法阻隔提醒資訊的同時,代替科恩向外界做出回應。這三個環節配合得很好,充分說明了神魔也是有腦子的生物。 對於科恩,他首先要瞭解的重點就是一個環節,因為後兩種是魔法輕易不好觸碰,如果讓神魔發現了,說不定會啟用更隱秘、更歹毒的手法來代替。所以,悄悄的瞭解並解除自己慾望消褪的狀態,這才是科恩最明智的選擇。 上癮、慾望減退、忽略基本情感,這是怎麼回事?其實很簡單,這就是毒癮。 大概只有少年科恩和殺戮之魔不明白,因為少年科恩這部分意識還停留在與前世記憶合體之前,而殺戮之魔壓根就不知道科恩「不為人知的一面」到底代表著什麼,而其他「科恩」也自然不會把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訴他,哪怕他現在是科恩的資料庫,也只能得到個極為模糊的解釋……開玩笑,這來歷可是科恩的底牌! 不過在其他方面,資料庫的貢獻不凡,首先殺戮之魔提出了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那就是根據幻境類魔法的弱點,利用一個完整靈魂的不可分割性(絕對分割)來構建一個繞行的通道,順便為自己謀得了福利。這事只能由他幹,因為秘傳分身術的時限一到,科恩撕裂出來的意識就會重新融合在本尊體內,只有他還能在外面流竄。 這一個殺戮之魔,他從誕生到存在都是非法的。因為從本質上講,他其實是一個複製品,也就是說,他是複製於盔甲裡那個殺戮之魔,原料用的是科恩本身的靈魂能量! 這個複製行為牽扯到另一個秘密——源頭是在生命守望者身上。 科恩和烏鴉曾經在幻境中與生命守望者苦戰一場,曾經被生命守望者打得灰頭土臉,最後不得不拚命,在翻箱底的過程中,科恩召喚了神族長公主賜予的黑盔甲,而真正的殺戮之魔就依附在盔甲裡。接下來的發展就比較簡單了,盔甲裡的殺戮之魔終於跟他的本尊烏鴉碰面,完成了合體,最後造就了大鬧福克斯堡、終結上任魔族長公主的大豪傑。 合體是完美的,一般看來事情到這就結束了。但遺憾的是,殺戮之魔和烏鴉合體的地方沒選好,更別說觀眾也出了問題。 生命守望者不是實體存在,他本身是希列三世的靈魂分裂品,盔甲裡的殺戮之魔也是個靈魂分裂品,所以一露頭就被生命守望者發現了,更要命的是,生命守望者顯然對殺戮之魔抱有相當敵意和戒心,於是立即行動。在那個幻境中,守望者就是至高神,瞟上一眼,在烏鴉和殺戮之魔及科恩都不知情的狀況下,就把殺戮之魔的大部分資訊給複製了。 再然後,事情就出現了一個奇妙的轉折,在被暴走狀態的科恩打敗之後,這個複製資訊混在大量的魔法武技資訊中,被守望者轉送給了科恩,整個過程就藏在那個深情的對視裡。 如果科恩是個普通人,他或許不會注意到這個資訊,但他當時剛剛喚醒自己的靈魂力量,又得到包括「撕裂靈魂」在內的一大批新穎魔法,難免會手癢,於是,科恩當即就剝離自己的一部分靈魂力量,完成了對殺戮之魔的再次複製。 在宇宙中以純靈魂狀態裸奔無數歲月,科恩在這方面的造詣並不比守望者遜色,甚至在掌控程度上超越了守望者,想想也是,他本人的靈魂歷程非常複雜,當中融合的東西也很多,沒能力做幻境不要緊,還有分身術,所以他現在才能變出這麼多科恩來。 科恩當時一個試驗性的行為,卻帶來極好的效果,那份資訊「活」了過來,給科恩提供了關於烏鴉和殺戮之魔大量資訊,要不然,科恩哪會知道烏鴉的改變,以至於後來用阿布代替自己去窺探那場千年孽情? 但初次操作未免生疏,這個複製品的「體格」非常羸弱,提供的資訊也不完整,之後就完全陷入沉眠狀態。 科恩也沒去管,想等他甦醒之後才決定去留問題,所以複製品就在睡眠中保留了一定的獨立性,直到發現科恩出現異常,並最終引起間歇性劇痛……如果時光可以回溯,科恩一定會回到當時,去為自己這個決定歌功頌德! 因為使用了科恩本身的靈魂力量為原料,所以這個複製品的記憶屬於殺戮之魔而意識屬於科恩,他無法完全融入科恩的靈魂,也無法獲得秘傳分身術的實體。但好處也很明顯,他不會背叛科恩,也可以轉換存在方式,即便是在科恩體外,別人也無法察覺他的存在,就像現在,他站在船尾,但除了科恩之外,沒有人能看到他的形體。 有了這些特點,他就能成為另一條保持對外感知的管道。 他可以依附在科恩的任何一件隨身飾品上,繞過幻境魔法的包裹,去獲取真實的外部資訊,再通過靈魂完整性把這些資訊傳遞到科恩的意識中。因為魔法始終是魔法,再這麼高級也還沒達到能監視意識思想變化的地步,所以這個辦法就成功了。 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科恩已經對自己的狀態有了察覺,而且得出了結論,那麼就意味著這組魔法對科恩的禁錮作用減弱了,再加上有個對外感知的管道,科恩已經有足夠的判斷力去考慮對策——但魔法的禁錮依然存在,科恩一旦說「情感、慾望」之類的詞彙,律令魔法就會立即生效,別人聽到的會是其他話,比祈禱靈驗得多。 所以,科恩現在要做的事,就是要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讓自己被動抵禦毒癮。 怪異科恩的提議是「放縱」,就是讓一部分意識保持清醒,而主體意識取消一切道德禁錮,以極端的放縱來抵消慾望減退的症狀,必要的時候還可以通過其他手段,刺激放縱的深度和廣度。坦白說這不是一個根治的方法,但具有以毒攻毒的作用。想想也是,攝入毒物本身就是一種放縱,再仔細想想,這種方式的副作用也太大了點吧?少了毒癮,再多出一個殺戮之魔來,或者來個午夜•魔?真要到了那一步,科恩還不如死了乾淨! 少年科恩的提議很純潔,就是用學習和鍛煉的方法轉移注意力,但這個提議立即就被忽略了,沒辦法,少年的想法總是比較浪漫一點,而且這部分意識也不知道毒癮是怎麼回事。剩下兩個意識,笑臉科恩和冷臉科恩乾脆就打了起來,以至於被本尊提前融合了。 過了沒多久,小舟上就剩下一個科恩,還有別人看不見的、依附在戰刀中的殺戮之魔。另外一提,因為殺戮之魔拒絕了「打工小弟」之類的戲稱,所以被強行安上了「小九」的暱稱。這個「九」並不是排名,而是指待遇等級,他落在四皇妃、小公主之類的等級之下這很正常,但落在阿布之下就太慘了,阿布甚至都不在這! 因為這個原因,小九的情緒不高,有氣無力的飄在科恩背後。他形體只有常人的三分之一大小,呈天藍色,但他本人一再強調這其實是「蒼青色」,也不知是哪個年代的詞彙。 「老大,我們去哪?」小九與科恩的聯繫,是直接通過靈魂的聯結達成,不受任何限制,也不受任何監視方式的窺探。 「去精靈領地,這東西應該跟植物有關,而精靈是最瞭解植物的,再說,我也要跟精靈們商定些其他事。」科恩回答:「在找到戒除的方法之前,我只能硬抗!」 想了想,科恩將精靈小舟靠岸,回頭去跟菲琳見了一面,科恩沒有說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他想說也說不出來),只是好生安慰了菲琳一番,再對未來談判中的一些細節做了提醒。菲琳是個很堅強的人,雖然心裡擔憂,但並不流於表面。 告別之後,菲琳去統籌安排談判團的事,科恩則按照以前的安排,登船向斯比亞腹地進發,目的地是精靈族建立在神魔分界線邊緣的新聚集地。哪裡是廣闊的原始森林,人煙稀少,物產豐饒,希望保持平靜生活的精靈們非常喜歡,通過皇妃的途徑要了去,取名曙光森林。 科恩原本打算在曙光森林會晤各異族頭領,商議死畢業成為聯盟之後的問題,現在正好公事私事一起辦……不過想到這點,科恩不由開始哀歎起來,組建聯盟和信仰已經千難萬難了,現在又加上自己的隱疾,前途險惡啊! 哀歎完畢,科恩找了個安靜的地方,開始默念愛米妮·伊薩伯安特殿下的大名,準備把談判的地點和日期確定下來。大概在一頓飯的時間之後,他接收到了對方的回應。 看著愛米妮的身影出現在面前,科恩臉上掛起了一抹平和的微笑,因為她沒有發現第三者在場——小九在他肩上碎碎念,對愛米妮的裝扮很不以為然,這算是巧合嗎,當自己陷入一種麻煩時,就有一個助力出現?但無論怎麼說,科恩現在並沒有輸! 他想到了一點,神魔在自己身上做這樣的事,並不是他們對自己感到恐懼,至少現在科恩·凱達還不具備這種能量!神魔這樣做,是因為一個正常的科恩·凱達,可能破壞他們的圖謀。或者這根本就是神魔長久以來形成的習慣——控制、執著! 神王和魔王,原來他們也有了慾望啊! 第50集 第9章 第50集 第9章 記憶和意識,這顯然是兩種東西,但哪一樣才是決定性格的主要因素呢?這個問題已經困擾科恩好幾天了,之所以會有此種疑問,是因為小九的性格已經逐漸豐滿起來。但此君並不像科恩,也不像烏鴉,更不像殺戮之魔——雖然他的一切都是來自於上述三者。 首先,小九是個詩人,雖然時而是個憂鬱的殿堂派詩人,時而是個熱情萬丈的吟遊派詩人,時而是個自學成才的粗俗派詩人,但無疑都擁有令科恩胃口敗壞的殺傷力,單單一個「啊」字,他就能變換出十二種長短音調,甚至單獨成詩,讓科恩在毛骨悚然的同時深感佩服。 其次,小九是個完美主義者,表現方式為批評,這一路走來,任何東西都無法讓他滿意,草木野獸都不能入她的眼,完全是一副逢山嘲諷、遇水奚落的架勢。科恩初時還能忍,到最後不得不使用家長大權,甚至創造出了一系列另類魔法:靈魂安撫、靈魂顫慄、靈魂灼燒…… 至於其他的性格,例如說暴力傾向、過度自戀、搖擺不定等等,就顯得太正常了,因為這可以在小九的三個本源中找到原形。不過在展現性格的同時,也有讓科恩高興的事,那就是小九逐步開發出他獨特的能力,從這點來看,小九極為強大。 他是以靈魂能量方式依附在戰刀上,負責替科恩攝取外部的真是資訊,正所謂需求決定一切,所以最先出現的技能不是實體技,而是純能量的觀察技能,他本人取名叫「洞察」,科恩卻稱之為「色鬼的凝視」。這是一個能深入觀察目標的技能,只要目標是活體的生物,小九就可以逐層觀察,甚至能透過緻密的樹皮和樹幹去觀察樹心,動物的肌膚皮肉更是無法阻擋他的透視,這不正是色鬼們夢寐以求的終極技能嗎!? 第二個技能屬於大範圍感知類,不過感知對像必須具備一定靈魂能量,至少要產生情緒波動才能被小九察覺,所以這招被科恩取名「聞香識人」,小九堅決不從,但科恩也不接受他「漣漪」的稱呼。為了發洩自己滿腔的激憤,小九終於開發出第三個技能,也是里程碑式的攻擊技能,「靈魂共振」!這是個很有效也很陰毒的技能,作用於目標靈魂,破壞目標的軀體。 原理很簡單,靈魂是一種能量,哪怕再小也具備破壞性,而靈魂蘊藏處的生物器官都是很嬌嫩的,但小九不在科恩體內,所以在這方面毫無顧忌。他先通過觀察和漣漪鎖定目標的靈魂,然後用特殊的方法令自己震顫,進而引發目標的靈魂震顫,以達到破壞周圍器官的目的。在作用之前,目標不會察覺到,而一旦察覺時,共振就已經產生了,完全沒有防禦時間。 這簡直就是暗殺者的福音! 在看到一頭足有三百斤的黑熊高高躍起,然後腦後飆出一片紅霧就玩完之後,科恩開始管小九這招叫「打悶棍」,讓小九哭了個淅瀝嘩啦,再也不提開發技能這事了,轉而跟科恩討論其他東西,不過也多虧有小九搞出這些名堂,讓科恩在路途上保持了思維活躍度。 曙光森林,終於在眼前了。 小九非常興奮,雖然他存在的基礎是科恩的靈魂力量,但除了科恩告知的東西外,他沒有任何一點關於科恩的記憶,對比斯大陸的認識也是從殺戮之魔那裡繼承來的,而剛好殺戮之魔在很久以前——那真的是很久以前——曾經在這森林裡盤桓過,還留下好幾處巢穴。 被煩的無可奈何,科恩只得在這位「內奸」的指引下開始探寶,好在這時候已經到了曙光森林,防禦圈留在外面了,汪然科恩換個方向就得大費周章。 「這就是殺戮之魔的寶藏?」忙了半個鐘頭,看著一地腐朽不堪的金屬製品,科恩哭笑不得:「欺騙主人,這是很嚴重的罪行!」 「哎呀,老大,還有其他地方嘛!再說這幾支玉笛也不錯啊,你不是自詡是個優雅人士嗎?帶上這玩意能增加你的魅力啊!「小九並不氣餒,而且油腔滑調的本事不比科恩差:「我們即將跟精靈會面呢,雖然女精靈長得不怎麼樣,但總比女人類要養眼些……」 「你是在影射幾位皇妃嗎?」科恩眼睛一瞪:「皮癢啊?」 「我是說精靈一向崇拜優雅人士嘛,只要老大你優雅起來,不管什麼事情都好說,就好像野獸向獵人翻肚皮一樣……」小九毫不在意,反而開始挑釁:「不過老大你會用這玩意嗎?」 「大概會一點,讓我想想。」 科恩好歹也算是貴族世家出身,各種樂器都有涉獵,哪能讓小九看扁。科恩觀察了玉笛的造型,再用魔法火焰裡外「清洗」兩遍,他立刻開始了研究,沒過多久就找準了音律,開始吹奏起來。 但一路上,小九已在各方面展現出深厚功底,所以科恩只能出奇制勝--他現在所吹奏的是一首從未在比斯大陸響起的旋律,這個選擇是在提升慾望的心態下做出的。 「哇--好古怪、好淫蕩!」小九被深深震撼了,兩隻眼睛的面積佔了半個腦袋大! 在他的記憶中,所有的音樂都是出自神殿或魔殿的祭祀音樂,奉古樸、厚重、深遠、清越為主旨,雖然也演變出《風流寡婦》之類的豪門舞曲,可也脫不出宮廷風格。這種不帶任何祭祀風的曲調,在他聽來帶有很強的顛覆感,叛逆味十足。 於是,小九越來越激動:「我喜歡!」 「咻----咚!」的一聲,科恩的笛聲和小九的喝彩都被打斷了。一支晶光閃閃的羽箭釘在科恩上方的樹幹上,尾羽還在震顫著。 「精靈領地。不容褻瀆!」一個清靈的聲音傳來:「請報出身份!」 「老大,看來你的威信不足,很不足!」為了掩飾因過於激動而導致的失職,小九盯著樹林深處:「喲,原來是個女精靈,還戴著面具呢,身材還過得去,但是她的上衣嚴重影響了胸部發育。老大,你現在慾望程度如何?要不要嘗個鮮?必要時我可以幫你按住她的雙手——啊!我為什麼會說這種話?難道是被老大淫蕩的笛聲影響了?」 給小九施加了一個靈魂顫慄作為胡言亂語的懲罰,科恩出現在持弓待發的女精靈面前,先一腳踢翻她身邊的同伴,再用低沉的聲音說:「褻瀆?「 「在精靈領地,請閣下尊重精靈的習俗,這種粗鄙的音樂會令我們反感!」女精靈下意識的回答了科恩,然後她的目光變得疑惑起來,在科恩身上打量著:「你是?……「 「我是?」科恩一點也沒有被冒犯的憤怒,只是覺得無奈:「我是什麼?」 「這是陛下!科恩·凱達陛下!」一名長老級的精靈出現在十步之外,看樣子是負責這片區域防守的主管:「日安,斯比亞皇帝陛下!請陛下原諒她們的失禮,她們是森林的原始精靈部族,在我們到來之前,並不知道外界有斯比亞帝國的存在,只見過陛下的畫像。」 看著精靈長老嚴謹的禮節,科恩向前的精靈當然不會再懷疑,跟著單膝跪下,話也說的不太流利:「日安,黑暗中的希冀之星,精靈族永遠的君主,比斯大陸王中之王……陛下先前被樹蔭遮蔽,我沒能看清陛下的模樣,這是我的疏忽,請陛下懲罰!」 「這些頭銜是什麼時候給我安上的?」科恩對精靈長老搖了搖頭:「我說,直接叫名字不成嗎?」 「陛下,擁有這些稱號並不是壞事,而且都代表著特殊的意義,是最新一屆異族頭領大會決定的。」在得到允許之後,長老靠近科恩:「聽說陛下要來,長老們都去森林入口等著迎候,我們擴大周圍的警戒圈,卻沒想到陛下在這裡出現。她是太心急,這裡距離入口不遠,要是笛聲打擾了迎接儀式,她的過失就大了,而且她根本不知道是陛下要駕臨。」 「我只是隨便走走而已。」科恩深知自己的行為才是誤會的成因,他看著跪在地上的精靈,發現她的年齡不大,應該還不太擅長迎合:「你說,那笛聲真的很……粗鄙嗎?」 「這……我……」女精靈窘迫的看了一眼長老,但沒能得到對方的幫助,最後一咬牙:「是的陛下!那笛聲真的很粗鄙!」 「好!」科恩哈哈一笑,示意長老帶路,走了兩步回頭說:「我赦免你那一箭的過失!」 然後,笛聲再次在森林中響起,而且在之後的日子裡,這組笛聲還充滿了變化,一直在挑戰每一位精靈的審美觀,有時候是旋律相同的歌聲,雖然沒人能真正聽懂,但誰都知道那不是什麼積極向上的內容——但在這個地方,只有一位精靈能讓科恩暫時閉上嘴。 這位精靈正走在通向巨大樹屋的空中通道上,對於科恩的笛聲,也只是無奈的輕輕搖頭,臉上並無怎怪或不滿。一路上,負責警衛的精靈武士們恭敬的向她行禮,也打斷了科恩的抒情歌詠。 「陛下,三十六部族首領來了。」 「母親,請坐。」科恩面帶微笑打了招呼,然後轉頭吩咐侍女:「讓小嘉德蘭近來。」 沒錯。在科恩對面坐下的就是精靈族上任族長,現在的首席長老——溫絲麗皇妃的母親。 雖然因為歷史原因,斯比亞境內的異族算得上很強大,但還不夠資格代表整個種族,斯比亞有精靈,其他地方也會有,而曙光森林裡就有一個精靈分支。新領地很可能牽涉到合族,對整個精靈族來說。這可是大事,必須有一位熟悉精靈事務,人面夠廣的人來主持。 毫無疑問,現任精靈族長溫絲麗皇妃並不合適,所以開闢新領地的重任就由首席長老執行。 不得不說,首席長老很擅長這種事,曙光森林目前已經成了全大陸精靈最嚮往的地方。 「母親,精靈合族的事情順利嗎?」趁傳喚小嘉德蘭的時機,科恩問:「需要我幫忙不?」 「一切還算正常,除了一些隱藏太深的分支部落之外,大部分精靈部落都與我們取得了聯繫,一致向我們表達了善意的問候。甚至還有其他異族也找來了,目前正在查證。」首席長老回答:「通過這次大融合,我們收集到很多失落的瑰寶,其中包括魔法和武技,還有幾個傳說中的精靈職業,這些我們本以為失傳的東西,卻在隱秘的地方存活著,真是萬幸。」 「包括哪些呢?」科恩打起精神追問,因為他是上位者,不能在這種事情上打擊精靈族的積極性:「很神奇嗎?」 「神奇與否我不好判斷,但一定能幫上陛下的忙。例如翔空武士、幽靈法師,但他們人數並不多。」首席長老微笑著介紹:「但有一個職業必須向陛下推薦,就是狂信祭司。在漂泊的艱辛歲月裡,他們從不信仰神魔或者其他信仰,只效忠精靈族本身,有絕對的忠誠,數量也足夠。」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職業?」科恩有些驚訝:「我從未聽說過。」 「隨時能為精靈族付出生命的祭司,他們奉月亮為姐妹,戰鬥能力很驚人。可供陛下徵召的數量是一千一百人,但如果陛下要徵召他們,最好要獨立使用。」 「這樣如何?請母親替我完成徵召,秘密送往待城附近,我會讓人接收的,就單獨編入我的親衛軍。」科恩回答:「翔空武士和幽靈法師也選出一批來,我看看再安排。」 「這樣最好。」首席長老不再說徵召的事,因為外面已經傳來了小嘉德蘭的腳步聲。 「見過陛下!」走進來的小嘉德蘭一臉風霜,但身板挺直,他說不出精靈那麼花哨的問候,可是膝蓋落地的份量很足:「小嘉德蘭來了!」 「你是嘉德南,以後不要再叫自己小嘉德蘭。」科恩用樸實的方式肯定了他:「坐下!」 「是!」 「拿地圖來。」科恩對嘉德蘭的反應很滿意:「給嘉德蘭一枝筆。」 「三十六部族的勢力已經到了什麼地方?能絕對控制什麼地方?」科恩打開比斯大陸全圖:「畫出來。」 嘉德蘭在地圖上畫了些線條,大多分佈在神屬魔屬的主要商路兩側,又倚靠著分界線和斯比亞便捷畫出幾塊橢圓來:「線條是已經滲透到的地方,橢圓是絕對能控制住的地方。」 「發展得不錯,」科恩研究著地圖:「保密程度如何?」 「三十六部族裡什麼種族都有,只要派出合適的人,沒有扎不下根的地方。」嘉德蘭說:「保密方面,不可能像專業人士那麼嚴密。」 「這樣吧,你選一批人送到聯絡部,有聯絡部替你訓練,然後由你和聯絡部共同指揮,進行一些隱蔽任務。」科恩點點頭,想了一會之後才說:「但目前,你要做兩件事。」 「請陛下發令!」 「其一,我要你在斯比亞帝國內,構建一條環形通道,另外建立隱蔽的武裝。」科恩的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這個通道必須連接著幾大異族的聚集地,通道要有後勤能力,平時關閉,但能在危急時打開,供軍隊馳援任何受到攻擊的部分——要能應付一場中型戰爭。」 「這是為什麼……」雖然疑惑,但嘉德蘭還是點頭接受:「是!」 「建立武裝時你會得到各族的幫助,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哪怕是以盜匪的名義,但這件事要絕對保密,露餡了誰都救不了你。」科恩說:「第二件事,你現在散佈消息的能力怎樣?」 「三十六部族散佈流言的能力很強!」 「不,這不是流言,而是千真萬確的內幕消息。」科恩丟下了筆,用沒有任何起伏的語氣說:「科恩·凱達,將建立一個與神魔平等的信仰,相關談判會在十日之內首次進行。」 「啪!」的一聲,嘉德蘭摔到了地上。 「這是……科恩,你確定?」 「放心吧,母親。我還沒瘋。」科恩向精靈一笑:「這是真的。」 第50集 第10章 第50集 第10章 空中花園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繁茂,清淡幽雅的花香又開始在平台邊縈繞,陽光亦如之前那般柔和,閉目享受著一切的,還是憑欄而立的光明神王。麗瑞塔克納赫公主站在神王身後,正輕聲念著手上的最新消息。當然,她手裡的情報都是通過黑暗魔族長公主傳送來的,但因為神王正在進行一件不容打擾的事情,所以這「最新」兩字就要打個折扣。 「神魔與科恩凱達的第一次談判,卻不談常人最重視的東西,只涉及到一些細節要求。」神王睜開雙眼:「長公主,你對他這種策略作如何判斷?」 「兒臣覺得,科恩的提議裡透著古怪,他似乎忘記了做事要先定綱目、再想細節的規律。」麗瑞塔回答:「雖然他是一個率性而為的人,但每逢大事,還是知道輕重的。」 「長公主的意思是說,他在耍花招?」神王並沒回頭。 「是,兒臣確定他在耍花招。」麗瑞塔點頭:「但我們現在沒辦法責備他,因為綱目和細節都是可以談而且該談的東西,他完全能辯解說只是換了個順序。」 「長公主的判斷很合理,我們當然沒有借口責備他,但我們知道他在耍花招。」 「這恐怕是科恩凱達有意讓我們知道的,甚至他在離開魔王密宮的時候就已經想好。或者是隱藏他真實的打算,或者是要謀取某種優勢。」麗瑞塔搖了搖頭:「我還沒有想好。」 「既然長公主還沒有想好,那麼我告訴你,科恩凱達這樣做是為了試探和引誘,他的目標直接指向魔王和我。」神王轉過身來,臉上有了一絲笑容:「你不用感覺驚異,事實上,在魔王接見他之後,他的目標就轉向我們。我們是什麼性格?我們有什麼打算?這就是他最想知道的東西,所以,他只能找這樣一個機會來試探——典型的皇帝手法,讓人失望。」 「皇帝手法?」聽完神王的話,麗瑞塔臉上才消失的驚異表情再次出現:「讓父神失望?」 「是啊,凡人皇帝的手法,一般是設個圈套讓目標去鑽,然後根據對方的反應和選擇來甄別,他故意讓我們一眼發現圈套,那是因為圈套是一環環相扣的,但神魔並不是能用『有害無害』來標籤的臣發,更不是凡人帝國所謂的競爭對手或合作夥伴,用這種帝王謀術來試探,科恩真是沒什麼長進。」神王解釋說:「至少距離我的期望有差距,想來魔王也會失望吧!」 「這樣說的話,那科恩提出的細節問題都是煙霧了?」 「就像長公主剛才所說,細節問題總是要談的,只不過早晚而已,所以這些細節並不是煙霧,真正的煙霧是科恩對待談判對手的態度。這樣看來,愛米妮還是能沉住氣的。」神王說:「可惜你要在這看守,不能與愛米妮聯手談判,不然的話,哪輪得到科恩耍花樣?」 「父神過獎了。」麗瑞塔垂下目光:「但我並不能一眼看穿科恩的圖謀,至少我不明白,他能拿什麼東西誘惑父神和魔王。」 「知道大概就夠了,一眼看穿這種事可遇不可求。」神王笑著說:「你先說說能看到的。」 「是,兒臣以為科恩凱達的重心是在條約商團上,這意思很明顯,他認為任何上規模的勢力,神殿也好,神屬聯盟也好,管理上的混淆必定會導致腐化,」長公主說出自己的看法:「商團目前為止還很純粹,可一旦我們按照神殿的管理模式去插手,就會讓商團走上神殿的老路,變成既不是神族意志的載體,也不是凡人意志載體的腐朽勢力。」 「這個表象沒錯,上族意志欠達,但一般只用於威懾,凡人意志贏弱卻充滿活力,兩者相互混淆,會讓商團中充滿猜疑和恐慌,腐化也就順理成章了。」神王點頭:「可就因為這樣,科恩凱達就能要求我和魔王去執掌商團嗎?」 「兒臣不知科恩的真實用意,請父神原諒。」 「你別在意,你也沒有罪過,因為你不是我,更沒有執掌過最高權限,所以你不知道我們想要什麼,而科恩凱達能用他的帝王心來揣測我們,所以,他才能把條約商團作為引誘我們的誘餌,希望我和魔王能去執掌商團,在同一水準上與他玩這場遊戲,這步棋成功的話,他不但能變被動為主動,還能直接接觸到我們的行事風格。」 「他想讓父神執掌商團,然後喜歡上這種直接的對抗遊戲,那麼即使輸掉與商團的對抗,也不會損及他的核心利益……」順著神王提供的思路想下去,麗瑞塔若有所得:「雖然是個好設想,但他能承受被識破的後果嗎?」 「這就是圈套的另一環了,我們現在識破了他的設想,但他會損失掉什麼嗎?不會,我們甚至不能計較他的試探行為。」神王說:「因為我們決定讓他塑造第三信仰,在這個大前提下,我們不能像以前那樣輕率的處理事情,他所有的問題我們都要回覆,而且要說到做到。」 「兒臣明白了,他果然有長遠謀劃。」 「不過接下來的談判,我們就不能讓科恩凱達輕易玩出花樣,所以這次的回覆就由我來決定吧!」神王點點頭:「他提了哪些要求?」 「首先是要派其他人與魔族長公主談判,這是進行談判的先決條件。」麗瑞塔回答:「另外,在最近一次臨時會晤中,他提出將由他的皇妃來擔任談判首領。」 「允許,多一道緩衝,省的他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神王說:「我們承認斯比亞皇妃的談判身份,也就是變相承認了她們的身份,這能讓科恩安心。」 「其他的要求歸納起來只有三個,第一,科恩凱達要組建信仰直屬機構,想獲得神魔兩族相似機構的資料。」 「他想怎麼組建就怎麼組建,這點我們不插手,至於說想得到神魔的相關資料——他既然沒誠心要,我們為什麼要給?」神王笑著說:「就這樣回覆他。」 「明白。第二,科恩凱達希望在他組建信仰的時候,有一個平穩的外部環境。」 「這根本就不算是個要求,告訴他,斯比亞以外的環境會保持現在的勢態。」 「那麼……有關條約商團父神要怎麼回覆?」 「是啊,對這兩個科恩凱達『無意中』建立的條約商團,我們倒是不能大意,」神王的目光回到遠處的空中花園上:「神屬條約商團由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執掌,尤里西斯是個穩健而不守舊的首腦,商團結構簡單、執行有力,外交與軍事威懾並用,發展雖然沒有魔屬商團那麼迅速,卻迴避了大部分潛在風險。」麗瑞塔甚至不需要回想,立即決了商團的近況:「另外,商團的主要軍事力量由尤里西斯的禁衛部隊和幾個子侄的部隊組成,完成了大換裝,戰法也有很大進步。」 「難怪條約商團會成為科恩凱達的誘餌,在神屬帝國全面衰退的情況下,要做到這些事不容易。」神王諱莫如深的評價著:「這樣的力量的確不能還給科恩,要不然他的膽子就會變得更大……換個角度來看,如果我們不給商團貼上標籤,科恩凱達也不會有安全感。」 「那麼,長公主,」神王在下一個瞬間就做出了決定,但反常的是,他居然徵詢起對方的意見:「如果我讓你去執掌條約商團,你會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嗎?」 「身為長公主,我對父神的決定只有擁戴,沒有感覺好不好的權利。」麗瑞塔回答說:「父神的意願,兒臣當然要去達成。」 「如果我還是要讓你『感覺』一下呢?是模糊的『感覺』,而不是生硬精準的判斷,」神王堅持:「你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嗎?」 「兒臣……」長公主殿下遲疑了:「我……感覺不到……」 「差不多每個世代都是你負責管理凡人,前景發展卻連你也感覺不到,這就是吾等上族的悲哀,」神王長歎一聲:「這個先天的缺憾必須得到彌補,這是我容忍科恩凱達的一大原因,現在,也只有這個凡人,才能給我們製造出這種前所未有的局面,填補上族之書的空白。」 「兒臣會竭盡全力去管理條約商團,執行父神的意志!」 長公主殿下的誓言還未平復,平台下就傳出一陣中氣不足的笑聲,雖然微弱模糊,但笑聲中的狠毒和譏諷卻是無比清晰的,即使是好脾氣的麗瑞塔,這時也禁不住臉色一變。 「星河燦爛,上族永存,但獲得情感最多的成員,為什麼偏偏會是他?」光明神王面帶無奈:「別生他的氣,長公主,他這次承受的痛苦超越往常。」 「兒臣不會生氣。」麗瑞塔咬咬牙,開口問:「兒臣逾越,有一個問題想請教父神。」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不讓他去管理條約商團嗎?」神王洞悉了麗瑞塔的心理:「不行啊,他肩上擔負著更重大的責任,神屬條約商團就拜託你多費心了。至於魔族那邊,你把我的回覆送去,他們自然知道怎麼配合……你還有問題嗎?」 「還有一個,可能算不上什麼問題,」麗瑞塔的神態比剛才要好一些:「父神,如果科恩在下一次談判中,還是不涉及聯盟和信仰的框架呢?」 「你可以放心,她不會再次試探,畢竟這種談判不是兒戲。」神王回答她:「在這段時間裡,如果沒有十分要緊的事,你不必來晉見。」 「謹遵父神旨意,」長公主躬身行禮:「那麼,兒臣告退了。」 不久之後,兩份全新的上族指令傳遍比斯大陸,神魔的最新意志,分別依據不同管道向下延伸著,並根據所達到的階層做出調整變化,越到下層,那份指令上的文字就越繁雜周密。這種詳細解釋的手法,跟以往簡略到像是猜謎的方式截然不同,顯然有一種擔憂下層凡人無法理解執行的顧慮在裡面。也難怪,因為兩份諭令一出,不知有多少人撞破了頭,咬碎了牙。 這道指令是關於科恩凱達和斯比亞帝國的。 在光明神族下達的指令中,囂張跋扈的凱達家族終於被疏遠了,神族不再接受凱達家族甚至斯比亞全境的崇拜與供奉,也拒絕承認上百所即將完工的建築是光明神殿,並解除斯比亞打神殿祭司以下全部祭司的任命,限上下人等三月內回歸里瓦帝國大神殿學院,逾期不到者視為叛逆——但對於凱達家族,指令上並沒有直接點評,大有任其自生自滅的隱意。 如果提前一年,甚至提前半年拿到這份神族拋棄凱達家族的指令,整個神屬聯盟的首腦們都會彈冠相慶,然後上書光明神族派遣神將支援,秣馬厲兵與斯比亞決一死戰!但遺憾的是黑暗魔族的諭令同時發出,讓有心滅亡凱達家的人驚出渾身冷汗。 在黑暗魔族的這份諭令上,行文語氣異常和藹,雖然魔族也召回了派駐斯比亞的絕大部分魔族祭司,但還在待城保留著一個臨時聯絡機構,名為「巡遊驛站」。在諭令的後半部分,魔族對斯比亞帝國近期在外交和軍事上的「克制」表示滿意,對凱達家族為「和平」所做出的卓越努力讚譽有加,聲稱黑暗魔族與魔屬聯盟不會再視凱達家族為異端和敵人,而是希望彼此發展出一種「密切而平等」的雙邊關係。 不得不說,黑暗魔族從未過如此駭人聽聞的旨意!它在公然招攬被神族拒絕的超級帝國!而在這樣的態度下,斯比亞和凱達家族沒有其他選擇,只能投奔到黑暗魔族麾下。 從表面上看,神族拋棄的凱達家族已經被魔族攬入懷中,但事情真是這麼簡單嗎?如果黑暗魔族真是吧斯比亞視為自己羽翼下的一個帝國,為什麼還要召回自己的祭司?甚至還要發展出「密切而平等」的關係?要知道「平等」這個字眼如果用在帝國、聯盟,甚至魔殿與斯比亞的關係上都算正常,但前綴為「黑暗魔族」的時候,事情的想像空間就顯得過大了! 神魔眼光長遠,行事毫無預兆,用諭令之鞭抽得比斯大陸眾勢力目瞪口呆的事以前也發生過,只是這一次,上族做得比以往更加徹底,沒有使用模稜兩可的語句,反而一個蘿蔔一個坑,直白樸實得如同鄉下佃農。 至於各勢力高層能從中得到什麼提示,神魔似乎並不在意,風傳中,神族長公主大人的原話是:「理解不了上族意志的人,還要來做什麼?」 理解不了的人很多,不是一般的多,從凱達家發跡初期就開始頹廢的人們,猛然發覺身邊的夥伴多了一大批,從裝飾華美的頂級酒樓包廂到四面透風的路邊野店大堂,借酒澆愁的人比比皆是。這一次他們被打擊得很深刻,僅僅一個「斯比亞換了主人、繼續屹立不倒」的表象,就足夠讓他們絕望了。 整個比斯大陸,聰明人或許不多,但是一定存在著,所以在普遍絕望的氣氛中,也有生生不息的活力展現出來——變革!這個次逐漸與凱達家族緊密相連,在暗地裡被悄然傳誦著,開始閃耀起異樣的光輝。 大部分灼熱目光頭放在沉默的斯比亞帝國上,而另一部分卻在關注著置身事外的勢力。 在證件事情中涉及了光明神族、黑暗魔族、神殿、魔殿、神屬聯盟、黑暗聯盟,斯比亞和凱達家族更是處在漩渦中心,唯一不受牽連的只有南北條約商團!在上族的諭令裡,這兩個新興勢力根本沒有被提到,就彷彿被人遺忘了一樣。 但它們,真的會被人遺忘嗎? 論比斯大陸這一代的風雲人物,自然是科恩凱達獨佔鰲頭,但要以命運多舛來排名的話,科恩凱達肯定撈不到一個「最」字,因為那個頭銜是屬於南條約商團首領斯維斯赫本的,這位花一般美貌的公爵大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命苦。 當然,以前種種不幸隨著他的努力和堅毅逐漸淡漠,現在已經沒人敢盯著他的臉蛋流口水了,但命苦這種事情彷彿具有傳染力,已經悄然轉移到了他的事業上……這樣的說法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有鐵一般的事實印證,最好的例子就是公爵大人主持的南條約商團。 南北條約商團同時建立,同期發展,也同受斯比亞的無差別援助,但與發展平順的北條約商團相比,南條約商團已經發生多殺狀況了?不說被脅迫打仗,也不說魔屬帝國的陽奉陰違,就是想起商團總部的遷移次數,都讓人無可奈何的歎氣……拋開籌備期,已經五次了啊! 南條約商團內部有些留言,顯示這其實就是本商團頭上的一個詛咒,但傳播這些流言的人並沒有意識到,正是因為商團的發展壯大,才使他們有閒暇也有心情來嚼舌頭,正要是什麼情況危急的話,誰還敢拿這種事情來八卦?說到底,商團環境的改變,很大程度上應該是公爵大人的卓越功勞——因為絕大部分的壓力都是由他一個人默默承擔。 所以斯維斯赫本公爵本人絕對沒有八卦的閒情逸致,在這個黑沉的夜晚,雙眉緊鎖的他正捏著一份魔族諭令在深思。書桌上的香茶散發著熱氣,淡淡白霧後面,斯維斯公爵那張日漸消瘦的面龐很是陰鬱,也令坐在他對面的吉倫特自覺擔憂不已。 良久之後,斯維斯把諭令放回到桌面上,在這份簡短的諭令上,黑暗魔族已經把自己的意志表示得很明顯,雖然公爵還不知道魔族的最後打算,但以斯維斯擁有的頭腦和資料,他得出的結論顯然比那些帝國皇帝要深刻得多。 「傳言說會有變革,」公爵的聲音中充滿了苦澀:「變革,是這麼簡單的事?」 「公爵大人在擔心什麼?」吉倫特子爵咬著煙斗深吸了一口:「上族雖然有心變革,但近期牽扯不到條約商團身上,就算我們受到一些影響,那也無關大局。」 「我在擔心變革的深度——很顯然,神族和魔族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如果只是上族之間的交易那還好,但如果是上族與斯比亞的交易,我們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上族之間的交易,最好的籌碼是斯比亞和科恩本人;而上族與斯比亞交易,那首選籌碼就是我們條約商團,斯比亞不可能放手的。」吉倫特子爵點點頭:「但上族與斯比亞交易的可能性太低了,在神魔面前,斯比亞只能任其予取予求,根本沒有任何回緩餘地。」 「跟科恩交手讓我學到很多,其中有一個很深的感受,就是別存僥倖心理。上族與斯比亞交易的可能性小,但不是沒有。最慘的狀況,莫過於我們怕什麼、他們幹什麼。」公爵說:「戰場上拿不到的,能從交易中拿到,如果條約商團完全被斯比亞控制,那麼一切都完了。科恩凱達什麼都有,就是缺少一副好心腸。」 「如果是上族控制條約商團呢?」吉倫特子爵輕聲問:「在上族與斯比亞交易的前提下。」 「更慘!我們會很快淪落成另一個魔殿,然後被狂暴的凱達家族碾碎。」年輕的公爵擁有平靜而深邃的目光,即使是在談論這樣的事,語氣也並不急迫,但如果讓他知道上族真的在跟斯比亞交易,而且條約商團是兩者爭奪最為激烈的籌碼,他還能保持住這份處變不驚嗎? 「前後都是危險,」吉倫特子爵說:「那我們會很被動。」 「不管怎麼說,科恩凱達的地位會再上一層,格局會有所變化,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力保條約商團的獨立性……相對的獨立性。」公爵的語氣變得見頂:「我從不相信條約商團是偶然誕生,科恩凱達的安排必有深意,但是,他也絕不可能預料到今天會發生的事!」 「所以?」 「所以我們有機會,條約商團的命運並不全然掌握在別人手裡!」公爵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或者,我們還會有更大的作為!」 第50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我之所欲 第50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我之所欲 精靈,優雅而細緻的種族,即使掙扎在存活邊緣,他們也從不放棄繼承自遠古的生活方式,親近自然,飄逸唯美,這是早已融化在精靈血液中的性格和氣質。曙光森林中的精靈部族,雖然處於與世隔絕的狀態,依然毫不動搖的堅持了這種生活,那華麗精美的樹屋、高懸林地的籐蔓棧橋、月光中進行的慶典就是明證。 但畢竟是獨自延續,在嚴酷的現實壓力下,為了盡量的隱藏自己,不讓別有用心的人發現,他們也會在一些細節上進行妥協和變遷,例如所有的精靈都知道,月光殿堂是精靈族的中心建築,這種由特殊樹木演變而來的建築應該是最華麗雄偉的,至少要高出其它樹木一倍! 但在曙光森林,精靈的表現方式與眾不同,他們的月光殿堂的確高出其它樹木一倍,但那巨大的樹冠卻與周圍的綠蔭融為一體,沒有明顯差別——原因並不複雜,因為在定居伊始,他們就把月光殿堂的幼苗種植在一個天然的大地穴中,等到月光殿堂長成時,它巨大的樹冠剛好凸出地穴,再種上一些偽裝用的寄生林木,這裡就變得很難被發現。 換個說法,他們其實生活在地平線以下。 但請注意,他們絕不是在地穴四壁上鑿洞而居,因為他們是精靈,與穴居野人有本質上的區別。地穴的空腔很大,周圍開鑿了多條風路保持空氣流通,精心的設計保證了陽光能在一天裡分兩次從不同角度投射下來,夜間也有充足照明。整個精靈族的中樞建築都在這裡面,包括知識殿堂、魔法殿堂、守護殿堂、長老議事廳等等,甚至在最下層還有一個馴獸殿堂。 當然了,在科恩凱達駕臨之後,能同時容納上千人的月光殿堂就無可爭議的歸他使用,除了他的護衛之外,能自由進入的只有精靈族的首席長老——不出意外的話,在可期待的未來,科恩這位岳母將會成為全大陸精靈的總族長,或者在稱呼上謙虛一點,叫月光長老。 現在,未來的月光長老正站在月光殿堂外的台階上,很悠閒的看著外間那星星點點的陽光,她本應該很繁忙的,但應科恩的要求,她必須在外面等一會再進去,而且要求的後半部分是——當您看到奇怪的事情時,請以平常心對待;在您聽到震撼的消息時,也請泰然處之。 其實,她內心並不覺得現在還能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或者震撼的消息令自己失態,因為在不久前,科恩已經講了他要組建第三信仰,還有斯比亞作為一個帝國必將分裂再組成聯盟的事情。但科恩一旦開了口,她就必須配合,因為科恩不但是她的皇帝,也是她女兒的丈夫。 「首席長老閣下,」一個近衛官很盡職的計算著時間,輕聲提醒說:「您可以進去了。」 「謝謝。」首席長老轉身,穿越了三層魔法屏障,悠然走進主殿,順著螺旋形的階梯來到月光殿堂的上層平台,最後,輕輕敲擊著一扇樹心中的小門:「陛下,我來了。」 「請進。」 的確是科恩的聲音,卻讓她感到一絲疑惑,推開門,她看到了燈光下的科恩,愣住了,那是科恩沒錯,卻不是今天所見的科恩,而是多年以前的那個科恩——如果不是有「平常心對待」的交代在前,她很可能就抬手將其拿下了! 「阿姨,日安。」少年科恩看著她:「很久不見,您還是那麼美麗。」 「這是怎麼回事?你……」 「我是科恩啊,或者說,我是完整科恩的一部分。」少年科恩的笑容中,還帶著他這個年紀常見的羞澀:「因為現在的科恩遇到了不能解決的難題,而且無法親自向您求助,所以只能由我來轉達——請阿姨不用擔心,我現在借用了秘傳分身術的實體,您可以檢查一下。」 首席長老保持了十二萬分的戒備,檢查了面前這個科恩,同時從大量的詢問裡,證明了少年科恩的真實性。開玩笑,科恩的秘傳分身術和一大串魔法都是她親手教授的,科恩與她的關係也算是難得的親密,真假很容易辨別出來。 「科恩在裡面休息,而我能利用的時間並不多,分身術的時限一到我就會跟他融合,所以阿姨,我們要長話短說。」然後,少年科恩簡短而全面的介紹了神魔的把戲以及自己的推論:「阿姨,您是精靈族的長老,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如何?科恩要怎樣才能擺脫這局面呢?」 「我注意到,你和你的『夥伴』已經把所有的事情歸結於上族,認定這是有目的的行為,」首席長老沉吟片刻,像是在消化著眼前少年拋出的資訊:「但你……或者你們真的確定嗎?」 「是的阿姨,完全確定,我有可靠的依據證明上族有能力來施行這組魔法,」少年科恩並沒有說出有關小九那一部分秘密,所以得在這點上加以肯定:「在時間上,在勢態上,在動機上,只有上族才符合條件。您看,在很久以前,大概是在科恩登基前後,他們在科恩身上實施了慾望消減的種子,科恩出現的細微跡象被菲琳發現,但她當時以為這是正常的。」 「在不久之前,科恩這次與上族的會面中,被施加了掩飾慾望消減的魔法,也就是在這個時間段,科恩靈魂中的深層意識發現了異常,以特殊形式提醒科恩注意,所以,才有我們今天的談話。」少年科恩接著說:「阿姨,這就是完整的過程,經過了最嚴密的推論。」 「如果是這樣,我相信你,但我不能在你身上發現任何的魔法波動。」 「上族自然有他們的一套做法,魔法波動很難被發現,只能從效果上反證。」少年科恩說:「因為知曉了這件事,科恩現在可以獨自考慮,但無法向外界表達和交流,就算是對著空氣說有關的話也不行。而且科恩的目的不是要破除這個禁錮,不能冒被上族發現的危險。」 「既然如此,我們能選擇的,就只能是抵抗或者緩解慾望消減的狀態了。」 「沒錯,」少年科恩點點頭:」就目前來說,可以肯定科恩是完全陷於這個異常狀態了,雖然還不清楚作怪的究竟是魔法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魔法終究是魔法,即使是上族也要遵循基本規則,有可能他們使用了新的手法讓我們無從察覺,但魔法的耗能原理無法迴避。」首席長老的目光深邃而平靜,裡面像是蘊含著無盡的智慧:「舉個例子,如果我就是那個施法的人,我要使一個生命長時間處於我希望的異常狀態,而且不被發現,那麼我就不能一次性的灌注大量魔力,必然要持續的向目標施法,這個過程會很長,而且也很難掌握——科恩的魔法知識很淵博,他發現有人向他施法了嗎?」 「以前沒有,在那次與上族的見面中,上族挾帶著強大的威勢,地點周圍也有魔力迴盪,但見面之後,科恩的深層意識就發出警告了。」少年科恩回答:「所以科恩肯定,見面過程中的確被施加了魔法,但那只是上族為了掩蓋真相,而並非真正的關鍵所在。」 「這樣說起來,那就不太可能是魔法引起的。」首席長老點了點頭:「還有其他現象嗎?」 「有的,這個狀態會令科恩感覺舒適並產生依賴,就是通常所說的上癮。一般的上癮,猶如矮人喜好烈酒,精靈迷戀月光,都是在理智的範圍內。」少年科恩說:「但有所不同的是,科恩身上的這種狀態,首先攻擊的就是他的理智。所以,他就如同沙漠中脫水的旅人,會逐漸失去控制,直至徹底癲狂為止。為求得一時舒適,他終究有一天會主動飲下毒汁。」 首席長老閉上眼睛,在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她說:「我很慚愧,因為我想不到有什麼東西——無論是植物或者礦石提取物——能達到如此卑劣的效果。」 「不用這樣自責,阿姨,科恩的意志力很強大,現在還不至於有太大影響。」看到長輩如此,少年科恩也很著急,連忙說:「既然無法從其他方面找到線索,那麼我們可以想想別的辦法,就從本質方面著手如何?比如說性格和慾望?」 人類少年說話的速度快,臉紅的速度也是一樣的快——貿然跟成年女精靈談起這個話題,難免也會有點尷尬。從心態的角度來看,似乎這個少年科恩還沒當對方是自己的親屬。好在首席長老輕描淡寫的化解了這種氣氛,她太瞭解少年時代的科恩了,他完全是個禍婁子。 「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希望能讓科恩找到一個解決的思路。」首席長老歎了口氣:「可現實是精靈的哲學與人類並不完全一致,我盡量客觀,你也要注意甄別其中的差異。」 「我明白。」少年一副誠心受教的模樣。 「精靈的慾望,大體上源自對生命的感悟,對自然的親近,以及對神話的印證,並不太過執著的去追求力量上的強大。所有的精靈,慾望中都帶有遠古的印記,有延續性,你看,或者有很多精靈在追求藝術方面很固執,但很少有索求無度的表現;或者精靈們大多驕傲、自命不凡,但很少主動去攻擊和侵略……這些,算得上是精靈慾望中的特點。因為我也有這些特點,所以我必須把精靈族放在最前面。」按照教育中「以身作則」的傳統,首席長老露出一個自命不凡的笑容:「那麼下面,我們來正式接觸慾望的本質。」 「是。」少年科恩點了點頭,他早就習慣了對方這種教育方式。 「慾望,是生命的根本!也可以被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首席長老的神情變得極為慎重:「你也許會認為,慾望是智慧生命才擁有的特質?但這是錯誤的!一棵樹、一隻昆蟲,只要是生命,它就有慾望。」 「啊……」少年科恩說:「它們只有本能吧?」 「那你覺得慾望和本能是兩種東西嗎?慾望,其實就是本能的體現。樹木要長大,昆蟲要繁衍,是什麼在決定一切?光明神族?」首席長老說:「本能有需要,這就進化為了動力,驅使著主體去執行,比如說,樹木要得到陽光和水才能存活,所以樹木有了根,盡量長高長大——這一切就是慾望的實際體現,佔有!」 按照慣例,少年科恩在聽到某些名詞時,做了個十足的鬼臉。 「可惜這個時候,溫絲麗沒有來偷聽。」首席長老對少年科恩的鬼臉視而不見:「慾望是佔有,但這裡有個關鍵,所謂佔有,是指擁有主體之外的東西,你不能說你佔有了自己的某部分——別想強嘴——或者有但那叫收復,也就是你先失去再重新佔有的意思。在佔有的過程中,你必然對自己之外的世界造成影響,也產生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這個過程,可以稱之為因果關係。」 科恩點頭。 「那麼,我們現在說到人類,在本質上,人類與精靈的慾望是一樣的,甚至和其他種族也是一樣的。」首席長老說:「因為不具備久遠的傳承,又沒有成體系的自我鍛煉,更因為信仰的偶像本身也有問題,所以,人類在慾望的具體表現上非常混亂。」 「那我暫時不當自己是個人類。」少年科恩說:「暫時。」 「無論是誰,都會想辦法去滿足自己的慾望,這無可厚非。但不加節制的去滿足慾望,會帶來什麼後果?」首席長老說:「很遺憾,人類的自我控制能力真的不高。帝國、家族、階層混亂不堪,再加上信仰……或者斯比亞是一個例外,但科恩,今天穩定的斯比亞,是因為你將上下的慾望進行了整合,也是因為你開拓出一個滿足共同慾望的方面。」 「真正說起來,科恩也很擔心這部分。」少年科恩說:「人啊,難辦。」 「還是說回自己吧!」首席長老發現自己跑題,笑了笑:「我似乎發現了一個可能被我們忽略的地方。」 「什麼?」少年科恩追問。 「慾望伴隨生命存在,假如說科恩你,你有一個慾望,無論如何也實現不了,你會怎麼辦?就此悲哀一生,還是想個其他什麼辦法?」 「這樣的話……」少年科恩想了想:「我覺得,我會想其他辦法。」 「具體點,是什麼辦法?」換了首席長老追問。 「如果……我覺得我可以換個容易實現的目標!」 「這可能就是我們忽略的關鍵,」首席長老說:「你換了一個目標,其實就是用其他慾望來代替你本來的慾望。」 「阿姨您是說……」 「並不複雜,你這一項慾望消減了,但並不意味著你所有的本能都缺失。」 「可是科恩他身上……並沒有體現出這一點,看起來是全面的減退啊!」 「不能這樣看,你至少還有進食、睡眠以及其他保證存活的慾望,怎麼能說是全面消減?」首席長老握住科恩的手:「認真去想想看,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有了這個印象?」 「我不知道。」少年科恩回答:「我也擔心科恩有一天會失去吃飯睡覺的慾望。」 「或者,我們還遺漏了一點。」首席長老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還遺漏了什麼?」 「慾望伴隨生命存在……慾望伴隨生命存在……我們差一點上當了。」首席長老輕聲重複著自己剛才說過的話,爾後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結論:「科恩成癮,但癮又是什麼?」 「阿姨您是說,」雖是少年,但少年科恩的悟性極高:「癮本身就是慾望?」 「本能和慾望是生命的基礎,除非完全摧毀科恩,否則如何去泯滅他的慾望?如果上族真的能消弭慾望,那麼你怎麼可能出現?換言之,你的出現是科恩抗爭的結果。」首席長老說:「消褪或許是一種假象,上族是用更高的、具備脅迫性質的慾望替代了科恩的常規慾望。」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結合現在發生的一切,或許這是一種同化行為,又或者是一種神化行為。」首席長老說: 「可惜我並不是科恩,無法替科恩思考和判斷。」 「有這樣的可能,很可能!那麼當務之急,就是要保證科恩的人性!」少年科恩點頭:「可是我們不能讓上族發現異常,否則難保不出意外!科恩本身已經有一定程度的迷惘了。」 「不,應該說科恩有一定程度的警惕和自律,現在我們要做的,是讓科恩具有更高的抗性。」首席長老站起身來,走到少年科恩身邊,伸出手指點到他的眉心——就像很久以前,那個在黑暗行省總督府的下午一樣。(星月語:某不良記錯了,那個下午發生在暗月行省總督府) 「每個人都有他的慾望,每個種族都會有。就像即將到來的帝國分裂,科恩會在其中看到無數的佔有上演,而作為首領,科恩必須在這之前找到自己。」首席長老閉上了眼睛,輕聲述說著:「那個真正的自己。」 「不會那麼簡單的,阿姨。」少年科恩昂著頭說:「科恩,他已經遺忘太多東西了。」 「去找!就像多年以前,那個善良、莽撞、幼稚,甚至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少年一樣去尋找!」首席長老的回答極其簡單:「沒有人能幫你做到這一點,只能靠你自己!」 「這……」 「未必簡單,但只要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你就不會再擔心了。」首席長老收回自己的手指,一臉平和的笑容:「你明天早上出來,我會給你準備行裝。」 「或者,這是個辦法。」少年科恩似乎還沒下定決心。 「科恩,或者,少年,」首席長老優雅的轉過身來:「你知道你擁有的東西在我眼中是什麼嗎?」 少年搖了搖頭。 「很大程度上,你或者我,我們擁有的只是小聰明,」首席長老平靜的說:「但現在有這樣一個契機,能讓我們把小聰明轉變成真正的智慧,你為什麼還要畏懼呢?」 「我或者會猶豫,但我絕不會畏懼,更何況科恩,他從來不是一個畏懼艱險的人……」少年科恩淡淡的笑了:「我只是想請您幫我告訴菲琳這件事。」 「你的願望,我的使命。」首席長老躬身,退下。 下集預告 比任何一次戰爭都要耀眼的、史稱「劃地而治」的談判,終於正式開始了,出人意料的是,引領這次談判的竟然全是女性。那些傑出的男性們,只能在一些不算重要的場合列席,有關第三信仰的內幕,就這樣向整個比斯大陸各階層蔓延而去。 此時,本該是萬眾矚目的科恩•凱達,卻悠然巡遊在篝火營寨與青山綠水之中,熔煉兵器、打造盔甲,一副萬事無憂的樣子。 談判,很快就落幕了。新的旗幟,已經出現在待城的城頭! 帝國的分裂,聯盟的建立,開始! 第51集 第一章 第51集 第一章 比任何一次戰爭都要耀眼的,史稱「劃地而治」的談判,終於正式開始了,出人意料的是,引領這次談判的竟然全是女性。那些傑出的男性們,只能在一些不算重要的場合列席,有關第三信仰的內幕,就這樣向整個比斯大陸各階層蔓延而去。 此時,本該是萬眾矚目的科恩.凱達,卻悠然巡遊在篝火營寨與青山綠水之中,熔煉兵器、打造盔甲,一副萬事無憂的樣子。 談判,很快就落幕了;新的旗幟,已經出現在待城的城頭! 帝國的分裂,聯盟的建立,開始! 第五十一集第一章 流言,或者說消息,它的核心價值在於時效性與真實性,過期、虛無飄渺的玩意一錢不值。可在比斯大陸上,能讓消息傳播的管道並不多,真要追溯起來,往日最具權威性的是官方驛站,這些設立在商路和運輸系統的站台,總是有那麼多內幕和秘聞流傳出來。 然後,這些能令人精神抖擻,也能令人如喪考妣的東西,會很快進入各級城市的酒店、旅社和市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消息的真實性會逐次遞減,轉而被加上娛樂大眾的重任——就好比是軍隊夜巡時,隊首傳話「前面有坑」,但傳到隊尾卻變成「別太認真」。 另一個有效的消息管道是傭兵公會,只要給錢,數量龐大的傭兵會為任何人提供盡量準確的訊息,而且絕不會只賣一家。當手裡有了好東西,他們會按照客戶表格上的排名去推銷。然而不同屬性的消息,只會流傳在各自專屬的層面,就好像貴族階層的東西,一般平民是沒資格接觸的,即使不小心知道了,也儘是些邊角碎料。 這些消息管道其實都有缺陷,不是真實性缺乏,就是傳播層面太窄。那麼,一個顛覆性的消息要怎麼傳播出去呢?特別是在當事人希望最多人獲悉這個消息的情況之下。 近幾年來,比斯大陸上無家無業的遊民數量劇增,遊民中的生意人在一年多以前,發明了一些全新的賺錢門路,其中之一就是閱覽廳——只看名稱的話,別人大概會以為這是圖書館一類的高檔設施,但它實質上跟圖書館不搭軋,而是一個單純販賣消息的場所。 在帝國首都級的城市,閱覽廳修得很有氣派,寬大而明亮;在行省首府級的城市裡,閱覽廳就不可能修得宏大;而在那些有足夠人流的碼頭或小城市,閱覽廳更是因陋就簡,甚至拿木板簡單圍一圈空地就可以開張。唯一不變的,只是這些大大小小閱覽廳裡販賣的東西。 消息,真實而具有時效性的消息,被用各種紙張抄寫,分門別類的貼在四面牆上! 這裡面有各帝國的政令,貴族階層的秘聞,還有大量異地商業需求……而且註明來源、時間、重要程度…… 無論是誰,無論身份性別年齡,也不管是他、是她、還是它,只要肯花上兩個銅幣,都可以進入這種建築去閱覽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就算不識字也不要緊,再加兩個銅幣就能享受高級服務,會有識字的人替來者解讀一切。 很快,閱覽廳的生意就入民間了,不但販賣異地消息,也可以把本地消息傳播至外地,商人可以出錢發佈求購消息,想招募傭兵也可以去請閱覽廳幫忙,甚至有貴族每天都派人來瀏覽和記錄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這種生意雖然收費低廉,但卻很賺錢,因為有這個需要的人太多了。 閱覽廳先是在一些帝國首都悄悄出現,爾後規模逐漸擴大。這期間也經歷了遊民商人與所有地商人的爭奪,而且不乏血光,可最後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原因很簡單,本地商人根深蒂固,背後還有官方勢力支援,但遊民商人卻掌握著這生意的命門——單獨一家閱覽廳不可能存活,因為大量消息來自異地,必須要有一個相互連通的網路才行,但說到快馬快船送消息,或者到其他帝國搞內幕,遊民才是幹這個的好手! 磕磕絆絆大半年之後,兩撥商人終於完成了利益分配,成功融合在一起。至於官方,大量稅金交上去自然一切順利,在各帝國察覺到這東西可能具備破壞力的時候,卻正值自己國力最虛弱的階段,況且各地閱覽廳已經拉到了靠山,只能加些限製法令去亡羊補牢。 有人說,這種行業其實是條約商團暗中經營的,是為了削弱和奪取眾多帝國對民眾的控制權,也有人說這個行業是斯比亞帝國搞出來的,因為凱達家從來不會幹好事…… 但似乎前一種說法更有道理,斯比亞還想要其他帝國的什麼東西?時至今日,凱達家還缺少什麼嗎? 但是,不管怎麼說,一個不受限於所在帝國的傳播業已經形成了。在金錢的魔力之下,所謂「帝國不允許發佈的消息」反而成為更賺錢的噱頭,甚至有很多普通的消息,被人為了加上這個頭銜,持有者一邊高喊「不准看!」,一邊伸出要錢的手,後果當然是觀者如雲…… 從第一家閱覽廳誕生開始到現在,最具震撼力的消息不斷被刷新,就在最近幾天,震撼力消息榜首再次被刷新,很多人相信,這個消息在很久之後,依然會佔據第一名位置,沒有任何消息能壓過它,除非是一個與之緊密相關的後續消息。 此則消息的加粗加紅標題是——《黑暗魔族將與斯比亞皇族舉行秘密交涉!》 下面的副標題是:已證實——交涉內容為斯比亞帝國自行解體暨組建斯比亞聯盟事宜! 撲朔迷離——斯比亞聯盟將以何種信仰為核心! 無論觀看者是誰,只要是站在這標題下,神智都會恍惚一陣,過一會之後,他們就開始追問消息的來源——閱覽廳已經在一年多的時間裡打下了金字招牌,可信度很高的,而且這種消息誰又敢用來開玩笑?沒見那些之前得到內幕的貴族老爺們一副唉聲歎氣、諱莫如深的姿態? 看來這次消息是真的了! 於是,年輕的開始掐胳膊,抓大腿:年老的淚如泉湧渾身顫慄:還有少數人仰天哭號幾聲:「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啊?!」然後找個水塘「撲通!」一跳——實在找不著水塘,找個半人高的水溝也要把自己蹲著溺了! 因為這在這個消息裡,表達了一個最重要的資訊,那就是斯比亞直接與魔族開始交涉,而且要成立大陸第三個聯盟,大家以往的血海深仇已經無法報了,以前是一個帝國尚且天下無敵,要是它真的成了一個聯盟——恐怕不是報不報仇的問題,而是會不會被斬草除根的問題! 魔屬聯盟的人秉性剛直,想不開就要以行動來發洩,所以這一消息一經發佈,各大城市立刻就亂了。多個誠實發生大範圍暴動,憤怒的人們失去理智,幾乎所有的閱覽廳都被擠垮或是被焚燒,官員、貴族被攻擊,城內的警備隊被圍毆,以至於後來不得不動用軍隊鎮壓。 而在南條約商團治下的大運河,因為一直以來實施溫和管制,稅收不重,所以暴動倒是沒幾起,但跳水尋死的人幾乎要排隊……大運河也是河,跳下去就能沉的地方真是不多,唯一的幾個寶地可就人滿為患了。 要知道在這個大陸上,科恩?凱達的仇人跟天上的星星一樣多。 其實在接到通告後,條約商團趕緊封鎖了一些水流湍急的地段,然後把一些附庸勢力派出來巡邏,首領明令下達:撈上一個人來獎勵一銀幣,救回來加倍,說服其不再尋死再加倍! 因為這些跳下去的人,內心都對斯比亞懷有一種深切仇恨,期望有朝一日能洗雪前恥,而夢想的突然破滅,讓他們一時覺得生無可戀……但最敵視、最瞭解斯比亞的人全在條約商團裡,只有他們才知道事情並不單純,他們有必要去保護這一批還保留了血性和理想的人,他們幾乎就是未來對抗斯比亞聯盟的中堅力量。 拋卻這些功利的心理,萬人爭跳大運河而條約商團冷眼旁觀的話,情何以堪? 一時間,大運河上快船穿梭,手持長桿的人遍佈兩岸,不但是那些要跳河的人被阻止,就連跑去觀光的文人騷客也被連累……聽說有銀幣拿,人們的眼睛就紅了,管你到河邊幹什麼,抓起來就丟到一邊,然後集中起來進行「說服」,陸續登場的說客有鞭子、木棒、軍服、黑麥麵包,以及日後成為英雄的莊嚴承諾…… 被說服人員的名單,則被飛速送到南條約商團臨時總部所在地,又被飛速送往最高層,然後經過幾隻手的傳遞,最終來到商團最高首腦面前。 「真是亂上加亂啊,看看這些名單吧,兩千多人了,還僅僅只是一個上午而已,」臨水的大露台上,吉倫特子爵叼著大煙斗,一臉沉痛:「兩千多人,再這樣下去的話……」 「今天是人數最多的一天,之後會越來越少,」斯維斯公爵兩眼看著河面,在他目光的彼端,還是有幾個黑點在往水裡跳,但旁邊立即就有兩條虎視眈眈的快船划過去了,「排除一部分虛報和假報的人數,真想不開的人應該只是五分之三,只要我們把消息適時的傳遞出去,他們就不會再尋死,而是應該來找我們。」 「但這樣一來,商團和閱覽廳有勾結的傳聞可就坐實了。」 「你怕?」斯維斯公爵搖了搖頭:「我不怕留下任何不名譽的傳聞,因為在這個世代,在我們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保留下名譽,問心不愧就好。」 「聽你說出這種話倒是不容易,可這不是我的話嗎?算了,壞名聲是屬於我這個農夫的,你不能背這個黑鍋。」吉倫特子爵噴出一口煙:「閣下,你現在就專注於魔族和斯比亞的談判吧,我會去警告那些祭司,不會讓他們留下任何你在場的記錄。但是話說回來,我就算打破腦袋也想不到上族和斯比亞會有坐下來談判的一天……對了,聽說談判雙方都已經到了?」 「是,雙方代表都到了,主要成員的身份都很高——上族方面是魔族長公主殿下,而斯比亞方面是第一皇妃領銜,」斯維斯公爵點點頭說:「很意外吧?主導談判的都是女性,斯比亞的維素親王雖然也到場,但只是作為普通的內政談判人員,在關鍵事務上面並不會出面。」 「相比談判本身,全由女人做主這點已經不讓人感到意外了……閣下什麼時候動身?」 「休息幾天就開始第一輪,我和北條約商團的尤里西斯親王都會到場旁觀,各帝國代表場外列席。」斯維斯公爵說:「消息一定要嚴密封鎖,涉及的談判細節會在事後適當公佈的."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吉倫特子爵「哦」了一聲:「護衛方面需要我們配合?……」 「這兩頭,還有誰需要我們保護嗎?她們隨便伸出一根指頭來,哪個勢力不會被捏碎?」斯維斯公爵苦笑著回答:「我們啊……用盡全力,卻始終追不上斯比亞的腳步。」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條約商團能有本事與斯比亞正面抗衡,我們是弱者,所以只能尋找機會,借助外力去對付斯比亞,」吉倫特子爵卻不同意斯維斯的說法,或者說他不滿意斯維斯現在的失意:「人生最可貴的經歷,就是在逆境中拚搏的過程,我們等待著,捕捉下一個逆轉的機會——很多年前,在我回鄉開闢農莊時,就有人跟我這麼說過。」 「老元帥嗎?」斯維斯抬頭看著天上:「其實我很想知道,如果是老元帥遇到今天的事,他會怎麼做。」 「我覺得他跟你的區別不會太大,」吉倫物聳聳肩:「他會從拍桌子開始,再打侍從耳光,然後叫上幾十個舞姬胡天海地一番,最後洗澡換衣服,笑咪咪的去侍奉兩邊的代表……」 「前面的步驟就免了,我現在就去拜訪。」斯維斯知道這是一種規勸,也是一種鞭策,於是笑了笑轉身走出幾步,在進門時又回頭,慎重其事的對吉倫特說:「盯緊科恩?凱達!」 「當然!」吉倫特重重的把頭一點:「現在他都要成信仰了,不會再輕易溜掉。」 「農夫」吉倫特子爵的這句話,在空氣中傳播著,無形的音波像漣漪一樣的四散開,越過滔滔的大運河,穿過廣闊的神魔分界線,一直傳向遙遠的地方……不過一會,斯比亞帝國境內,靠近西海岸的綿延山脈中,響起一聲洪亮的噴嚏! 「這又是誰在惦記我?」躺在樹樁上的年輕人慵懶的翻過身,拿著絲巾擦擦臉,幾縷黑髮從頰邊垂落下來:「你媽媽的有完沒完?這都打了幾十個噴嚏了!」 黑鐵戰刀就插在他身邊的地上,一個半人高的、飄忽不定的虛影正兩手抱胸,盤腿浮坐在刀柄上,聽到他抱怨的話,只是鄙夷的「哼!」了一聲,然後就別過臉去。 「你有意見?有就說,別陰陽怪氣的耍心機。」科恩拿出個袋子,咕嚕嚕的灌著水:「熟歸熟,要是惹到本少爺不高興——電你啊!」 話音一落,虛影的身體就顫抖了幾下,一頭金髮很誇張的直豎起來。 「停!我早就說過了,你現在還不是神,你的身體是肉長的,風餐露宿很好玩嗎?得了病才會打噴嚏,這種事情也要找個藉口,你真是夠虛偽!」小九終於抗不住,轉過臉來看著科恩:「拜託你想想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候——談判的消息一出,誰還有空惦記你這個人?吃藥吧!趕緊把你這毛病治好!我為什麼會攤上你這麼個宿主?!」 「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科恩收拾起宿營的東西:「她們的談判馬上就要開始,而我這半卻還有一堆難題……」 「我不覺得你的問題很麻煩,」小九的表情比較冷漠:「所謂成了信仰就要擔負萬民生死這種屁話,你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好吧,假定你真是大仁大義的君主,可你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被牽絆住。與神魔為敵,聽起來好偉大,但這種事情其實你一直就在做,你從生下來那天開始,就對神魔沒好感!那現在為什麼會瞻前顧後?一副左右為難的女人心思?!」 「喂,給你主人留點面子好不好?」科恩翻了個白眼給小九:「你不要以為我連打你的**都沒有——」 「**!狗屁的**!可能神魔就是想讓你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呢?」小九像是已經被這個問題折磨得筋疲力盡:「你這一路上把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做了,就是沒有干一點正事——啊啊啊——你又電我!」 「讓你知道一下流氓的厲害!」科恩站起來把小九丟開,然後拔起黑鐵戰刀,邁上一條小路:「這種狠角色你可演不好,說真的,你一路上把所有能扮的角色全扮了,仁慈、睿智、八婆、變態,甚至是流氓,你都從什麼地方學來的?」 「這是我的本色!」小九一本正經的回答:「你可以侮辱我這個人,但你不能侮辱——啊啊——你這個混蛋又電我!」 「不要搶我的台詞,警告你,我就是靠這個混飯吃的。」科恩用手指點著小九的腦袋,雖然小九是個虛影,但科恩的指尖卻能恰如其分的停在他「皮膚」表面,連指甲都沒有刺入一分…… 小九驚訝了一下,說:「你的能力現在控制得很完美啊,什麼時候學會的這麼一手?」 「又裝博學!有了能力,當然就要學習控制。」科恩搖了搖頭:「但我現在對你很傷腦筋,稍微洩露一下,怎麼才能控制你這張嘴?」 「你是不是覺得我像根刺?」小九冷笑:「而你除了能電我之外,根本拿我沒辦法?」 「有話就直說,別玩這種把戲。」 「很簡單,我現在在你眼裡是什麼印象,你在神魔眼裡就是什麼印象。」小九終於說到了正題:「我想來想去,神魔對你的態度不會太過複雜,所謂**受控制這種事,我們可能被引入歧途了——在這種關鍵的時刻,你是值得被忌憚的,但是,他們會忌憚你什麼?一個充滿**的你嗎?還是忌憚一個利用這時機做事,向著自己目標前進的科恩?凱達?不要忘了,在不久之後,至少在名義上你會與神魔平起平坐!」 「你這幾句話——說得不錯!」科恩站住了,背挺得很直:「我何必要沉迷在**消失的恐慌裡?而不是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 「一根尺規有沒有用,全看豎立之初是不是完美。」小九說:「插歪了就屁用也沒有!」 「對啊,說起來,本少爺都要當神了耶,少了點**又能怎麼樣?你憋了三兩天,就是想跟我說這個吧?」科恩看著小九,笑得有些不陰不陽:「如果是這樣,想必你已經想到怎麼讓我當個信仰了?那就說吧,這個信仰我要怎麼當?」 「一個信仰與一個凡人英雄,在本質上是一樣的東西,但卻有明顯的區別,」小九也不分辨,只是神色凝重的說:「凡人英雄所做的一切,別人通過努力或者喪心病狂的模仿,有一定的幾率也能做到;但信仰不一樣,大量的非人事跡是無法被凡人做出來的——要成為信仰,缺少某種東西是不行的!」 「談判拖不了多久,」科恩點點頭:「時間短,任務重,那我要怎麼去找『某種東西』呢?」 「哈哈哈哈哈——」小九笑得前俯後仰:「你也有不擅長的地方,你也有求人的時候!」 「其實,」科恩剛要施展靈魂顫慄,小九就把臉色一變:「你記憶中的神王和魔王,他們都有什麼出奇的地方?」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一點都不關心,」科恩眉頭一皺:「但他們的傳說有不少吧……」 「你看見了?你親眼見了?」小九輕蔑的把嘴一癟:「只怕你心裡從來就沒相信過吧!」 「你是說……我現在需要的是……」科恩恍然大悟,小九的性格和記憶有一大半來自殺戮之魔,對神魔的瞭解自然比所有人都要清楚,這種事情,小九很容易看到真相。 「神棍,」小九伸出一根手指在科恩面前晃了晃:「你只需要一個稱職的神棍!」 第51集 第二章 第51集 第二章 當天,斯比亞帝國,待城,夜。 待城建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就算待城官方一直在嚴格限制遷入人群,但這裡的人氣也逐漸多了起來。 每到夜裡,各個街區***輝煌人聲鼎沸,一片繁華熱鬧的景象,只有靠近皇宮的內政辦公區域還保持著一種嚴肅的寂靜,但這裡的魔法***也並不比其它街區遜色。 所以,在***通明的街區裡,突然出現一塊既安靜、光線又黝黯的地方,就很讓人費解了——只有那些瞭解內情的人才知道,這棟樓房原本是光明神殿駐斯比亞首都的聯絡處。 之前,在光明神族寵信科恩•凱達的時期,這棟大樓的***不但輝煌,而且還會通宵達旦,因為祭司們要挑燈夜戰,吵吵嚷嚷的籌備建設斯比亞大神殿。但現在,隨著光明神族一紙放棄斯比亞的通告,不但神殿建設立即停工,所有在斯比亞的祭司都丟了飯碗! 在科恩•凱達手下,雖然祭司們的地位從來都沒有高尚富貴過,但最基本收入還是能保有的,而且還有「以後會好起來」的希望……但現在,除了仇恨和疑惑,他們什麼都沒有了。 一接到通告,祭司們就緊忙準備著打點回老巢,只是兩三天的時間,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開玩笑,要是回去晚了那麼一兩天,能撈好處的肥差可就會讓別人搶走!在這個關鍵問題上行動遲緩的傢伙,通常都是愚不可及、無可救藥的笨蛋。 但是,在所有的祭司裡,最遲鈍的一個就是斯比亞大神殿的當家人,也是斯比亞土地上身份最高的祭司,被科恩•凱達御封為皇家侍讀的那位。 大祭司尼贊,他並非愚不可及,也並非無可救藥。此刻的他,正站在最高的露台上,呆呆的看著星空出神,手裡抓著一盞快要熄滅的魔法燈,晦暗的***照耀著他陰沉的神情…… 他不甘心,他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祭司生涯會走到這一步! 花了多少心血,陪了多少小心,前面分明已經是坦途了,卻沒想到一夜之間天翻地覆,什麼事情都變了。而他一直以來最大的依仗,科恩陛下也沒有一個字的指點給他,就連自己的晉見也被擋了回來。 真要乖乖的回去天堂島述職?在那裡等待著自己的,絕不是什麼好遭遇!光明神殿失去斯比亞這件事,必須要有人出來頂罪,而他的腦門上分明寫著「替罪羊」三個大字——在這個大前提下,他別說翻身,就連回去看澡堂子的機會都不會有! 「晚安,大祭司閣下,願聖光永遠照耀您的身軀。」一位手下輕手輕腳的走過來回稟:「行裝都已經收拾好了,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啟程?」 「拆了放回原處,」尼贊甚至都不用去考慮:「明天重新打點。」 「閣下,我們已經來回搬運十幾次了……」尼讚的手下很年輕,雖然對尼贊忠心耿耿,卻還不夠心機,但尼贊就是喜歡用這種人,所以聽了也不生氣:「繼續搬運,直到我說走。」 「遵命,閣下的意志,即是吾等前進的方向!」年輕的小祭司行了個禮,慢慢的退了回去,快到門口時才轉身過去。 但他一拉門,卻聽到外面一組雜亂的腳步聲,趕緊一步跨出去緊緊護著門扉,嘴裡大喊著:「這是皇家侍讀、大祭司尼讚的住所!你們誰敢亂闖?!」 聽到忠心手下的告警,露台上的尼贊知道該來的終於上門了,於是,他發出一聲嘶啞的歎息,轉過身走進房間。 兩手伸展出去,尼贊用一個稱得上是舞蹈的姿勢,點亮了房間裡所有的魔法燈,然後神情平和的站到一面碩大的水鏡前,用溫柔、甚至有點癡迷的目光打量著鏡中的自己。之後,他仔細整理了自己的裝束——法冠要正,飄帶要直,衣領要挺,寶石要亮。 即便這是自己最後的時刻,尼贊也要保持著一個成功者的儀態面對非難,並以一個無辜者的步伐接受罪責,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還想帶著忠貞者的目光死去! 「我們找的就是尼贊!」門外響起一個冰冷的回答。 只聽「啊」的一聲,尼讚的手下飛到一邊,撞倒了一排玉石雕像……然後又是「砰!」的一聲,兩扇門被一股強力撞開! 幾名身穿執法隊制服的斯比亞軍官踏進房間,用兇惡的眼神瞪著高冠華服的大祭司。 「祝福你,」尼贊兩手優雅的在身前攤開,掌心向上,對著來人說:「光明神的子民。」 「尼贊!」執法官明顯的楞了一下,然後才把表情轉化成陰笑:「你的好日子來了!」 「請不用擔心,我不會干擾閣下的公務,」尼贊面帶微笑,輕柔的抬起手來,拈去自己衣服上的一點木屑:「但如果不是很過分的話,我想知道閣下要給我什麼罪名?」 事實上,尼贊倒是有點驚訝來人的身份,因為斯比亞一直是控制在科恩•凱達手裡,法官系統是被科恩的摯友之一掌握,由這種人來抓他,難道是科恩•凱達已經倒台了?! 「你大肆煽動平民,挑撥斯比亞與神族的關係,並且陰謀造反!」執法官冷冷的看著尼讚:「其他罪名都記載著,也有一臂來高了。」 「請原諒我的挑剔,」尼贊發出一聲不太明顯的歎息:「你這個造反的指控,似乎沒有新意。」 「你不要油嘴滑舌!也不要癡心妄想還有人能救你!」執法官很難想像一個甕中之鱉還有這副做派,直接跳過了一些抓捕的程式:「帶走他!還有他全部的親信!」 「但願你已經想好怎麼跟傑克大法官解釋這件事……」看到幾個凶神惡煞的壯漢撲過來,尼贊只能為自己盡最後一點力:「因為我明天還要跟大法官一起吃午餐……」 「很顯然,大法官閣下會忘記跟你約定的這頓午餐,」對方冷笑一聲,回頭命令:「樓裡物品全部收繳,所有帶字跡的東西全部歸檔,立即撤離!點火燒樓!」 「你們不是法官!」聽到對方領頭的軍官這樣吩咐,尼贊臉上立即就變色了——如果對方真是法官系統的執法隊,絕不可能點火燒樓這麼徹底,這樓是斯比亞皇室的財產,而科恩•凱達是個很小氣的皇帝,跟人打賭都只用一個銅板,有哪個手下敢點火燒他的樓?! 雖然上任還沒多久,但尼贊卻是個正牌大祭司,他自然擁有一身與大祭司相符的能力——在權力場中,光明神殿大祭司的好名聲不是那麼靠得住,如果這種等級的祭司隨隨便便就被人幹掉,那真是讓光明神族的臉皮沒處放,所以,每一個大祭司在晉級之前,都會被神族成員教授一些特別的保身絕技,這些魔法,也就是不明真相的人稱為「禁咒」的東西。 也不見任何吟唱,尼贊兩手手指一繞,手心裡就閃耀出兩個奪人心魄的魔法球,廣闊的房間中,魔法元素猛的躍動起來,而且還在向外噴發一種形似暴烈情緒的意念,這跟普通的魔法元素活躍完全是兩回事! 但這終歸還是魔法,而釋放魔法總是需要一點點時間的,就在這個極短暫的空隙中,一根粗大的木棍敲在尼讚的後腦上,結束了他這初次、也是最後的掙扎。 「現在才明白——晚了!」 一個高瘦的男子丟下木棍,探手接住了兩個快要失去控制的魔法球,嘴裡默念著一段簡短咒語,散發著耀眼光輝的魔法球在他的掌心中快速旋轉著,逐漸黯淡下來,最後似有不甘的收縮幾下,慢慢的消散在空氣中……直到房間中的光線完全恢復正常,周圍的人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全部帶走吧,」高瘦的男子搓了搓手掌,微瞇著雙眼,整個人的思緒還停留在周圍的魔法元素上,嘴裡吩咐著:「城門那邊都安排好了,我會跟上的。」 可憐的大祭司尼贊昏迷著,法冠歪了,飄帶捲了,衣領折了,寶石掉了。 那邊上來幾個人,用兩隻布袋把他給套了個嚴嚴實實,然後抬出房間丟在一輛馬車上——至於他的手下,那更是人人有份,全部給打昏了裝在布袋裡,像是奴隸一樣丟在馬車上。 作為一個通殺政教兩界的大祭司來說,這就是人生和仕途的徹底失敗,他不但沒有了翻身的本錢,還很有可能被人肉體消滅。而最鬱悶的一點是,事情到了這種程度,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誰在對付他,他「老師」科恩的仇人數量如同夜空繁星,尼讚的仇人就好像是恆河沙數。 被點燃的樓房很快就燃成一根巨大的火炬,照亮了整個待城行政區,而在這令人恐懼的火光中,一列長長的車隊靜悄悄的出了靠近皇宮的城門……待城的城門數量比較多,其中絕大部分歸軍隊管,夜間絕不會開啟,這道靠近皇宮的門歸近衛隊管轄,可以在任何時候打開。 這很容易理解,因為皇宮實際上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在城牆裡,另一部分在城牆外,中間由一架虹橋飛架連接,這個區域雖然看上去比較冷清,但嚴密程度都是排名整個待城前列。 能從這裡出城,只能說尼讚的待遇其實是很高的。 一路上,昏迷中的尼贊不斷換車,換船,甚至還被一頭雄壯的獅鷲抓著飛躍了連綿的山脈,最後,他終於在一片密林中被喚醒了——與通常的英雄傳說不一樣,喚醒他的不是少女輕柔的指尖,而是一桶冰水,但兩者在刺激程度上不相上下。 「啊!」像是一條砧板上的魚,尼贊掙扎著醒了過來,他吐出嘴裡的水,乾嚎了一聲之後,開始大口的吸著氣。 「嘶嘶——嘶嘶——」 眼睛適應了光線,周圍的景物逐漸清晰起來,尼贊立即開始觀察周圍,他發現自己身處一片密林環繞的空地中,周圍遍佈著大大小小的帳篷,各個種族的人物充斥其間,有扛著大錘的矮人,有配備細劍的精靈,還有身穿厚盔的野蠻人……但這些人最多在走過的時候瞥他一眼,沒人對他的身份和來歷表露過多關注。 「這是什麼地方?」尼贊兩眼發直:「是反抗軍營地?或是土匪巢穴?還是奴隸黑市?」 一個身穿大祭司法袍,全身上下滴著冰水的茫然男子,應該是一副什麼景象?結合尼贊平日裡孤高聖潔的做派,這個反差實在是有點大了——所以在尼讚的身後,有一聲忍俊不禁的笑聲傳出,但這聲音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福音,直接把尼贊從生死的臆想中拉回現實世界。 因為這笑聲屬於尼讚的一個熟人。 尼贊是從一個嚴酷的底層環境中爬起來的,他的技能之一就是牢牢記住每一個交往過的人,包括他們的語氣和腔調,這個在身後偷笑的人,他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同時,他知道這個營地絕對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從某種程度上,這裡也可以算是他的大本營,雖然他從來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 「我咬死你!」尼贊猛的轉身,也不顧兩手還被綁著就縱身跳起,真的張著一張嘴去咬—— 那個人一跳,笑著說:「我可沒有說過要跟你吃午餐!你拉我頂缸也沒用!」 這個笑嘻嘻的年輕人,就是斯比亞帝國的大法官傑克,其實他的全稱應該是——帝國大法官兼首席軍法官、帶中將軍銜、三等公爵傑克! 別看此人總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但為人卻很狡猾,做起事來很無恥,特別是利用法律條文和貴族身份給人做圈套的時候,稱得上刁鑽陰險。普通人別說張嘴去咬他,大概連正眼看他一眼的勇氣也不夠。 尼贊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他跟傑克認識得很早,知道他以前是什麼德行……其實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出身,而且尼贊也算科恩身邊的人了。但傑克這一跳開,就露出他身後的另一個人來,這人體型高瘦,臉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手裡拎著一個水桶。 一見這個人,尼贊立即就安靜下來,掙扎著站好了,因為這個傢伙要比卑鄙的大法官可怕得多——他是帝國中將、三等公爵瑪法,領銜斯比亞帝國最神秘的聯絡部,專做黑暗裡的勾當,他在哪裡露面,哪裡就會出現陣陣腥風血雨!無分敵我,人們都在私下稱他為血領主。 對上瑪法,尼贊臉上的表情雖然說不上懼怕,但濃重的提防心卻是顯而易見的。血領主的目標可不僅僅是帝國以外的人,很多帝國內部事務聯絡部也會插手,同時,在科恩核心***裡,表情陰沉的血領主是最難打交道的一個。 「老實了?」血領主丟下水桶,走到尼贊身邊,把他掉了個方向,拉斷綁住他兩手的繩子,然後從侍衛手裡拿過毛巾、干衣塞給他:「換,馬上!」 尼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待在這兩個人身邊,總好過自己浮萍一樣的惶惶不可終日,於是立刻就脫下沉重的法袍,換上了這套被洗得發白的便裝,穿好了以後,他才猛然想起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抬頭問血領主:「我的手下呢?!我記得昏迷之前我使用了魔法——那個魔法是神族傳授的,殺傷範圍非常大!他們還活著嗎?!」 「擔心你自己。」血領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現在跟我走。」 「告訴我!」尼贊一邊跟上血領主的腳步,一邊大喊著:「是你們帶走我的,還是半路上救下我的?!那些人都是我的下屬!他們活下來了多少?」 「你的那些手下,不是又笨又沒什麼長處嗎?你自己都說是當寵物養著的。」大法官在旁邊說:「怎麼現在,你反倒關心起這些人了?」 「那是……那是我為了保護他們的說辭啊!誰生來就是既有用又聰明的?!他們還是學徒而已!」尼贊臉上閃過幾絲悔恨:「看來,他們是沒能邁過這一關……是我害了他們!」 「你那招,真是神族傳授的?」大法官也不接他的話,反而興致勃勃的問起魔法的事:「一共有幾招啊?找個時間咱們研究研究。」 「你——不要太過分!」尼贊扭頭過去,不想讓自己悲慼的表情落在大法官眼中,好一會之後才回答:「這種大範圍、強殺傷、不需要吟唱的魔法,神族有那麼慷慨白給嗎?我的魔力完全不夠發動,要靠一塊魔力水晶才能施展,這水晶有五塊,都是一次性的。」 尼贊醒來的時候,身上的配飾水晶等等自然是被收了個乾淨,但瑪法一聽到尼讚這樣說,立即招手叫來一個下屬,讓手下趕緊去處理這些東西,因為只要是跟上族沾邊的東西,在斯比亞人眼裡都是毒藥。 三個人沿著小路走進密林深處,四周圍已看不見其他人,再深入時,甚至連動物和昆蟲的蹤跡都消失殆盡。尼贊跟在後面,越走越心驚,幾乎分不清眼前所見的一切是真實還是虛幻,只覺得身邊的一切,連這片沉寂都帶著震懾人心的氣勢,他呼吸變得極細,動作逐漸變得拘謹,就連目光也縮回到腳尖前一臂的範圍。 畏畏縮縮的大祭司,就這樣被領進了一片空地。 很大的一片圓形空地,繞空地邊緣堆放著很多巨石,石頭表面佈滿奇異紋路。地上鋪滿了半指長的碧草,中間孤零零生長著一棵一人來高的小樹。樹是很小,但上面並不茂盛的樹葉卻好似跟籠罩空地的陰影有什麼關係,每當樹葉輕輕晃動,投射在空地上的陰影就產生相應的變化——尼贊偷偷看了一眼天上,雖然有太陽,但陽光卻無法照射下來。 有人背對他們蹲在小樹前,正用手裡的棍子在地上撥弄著什麼,一副異常投入的樣子。三人站在原地好一會他都沒有反應,大法官只好乾咳了兩聲,他才把棍子插在草地上。 「喲,我們的大祭司來了,這身裝扮可真是親民啊——或者,你乾脆就是在逃難?」會這樣語氣來說話的人,舉世只有一位,那就是科恩•凱達! 聽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聲音,尼讚的兩個眼圈馬上就開始泛紅了。 從神族發佈公告到現在,雖然時間不算太長,但他所經受的壓力卻非常強大,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大祭司的承受範圍,雖然尼贊很會演戲,但他畢竟只是一個凡人。外表的鎮靜只是一種模仿和扮演,其實他沒有半點能支撐這種鎮靜的本錢,所以內心是非常惶恐的,這兩種情緒混雜起來,就變成一種毒藥,無時無刻不在蝕咬著他的心。 如果不是在心裡保持著對科恩的一份奢望,尼贊撐不到這個時侯——或者,如果他有可以投靠的勢力的話,他早就改旗易幟了。說到底,尼讚這個大祭司模仿了科恩的成長路程,在神殿裡其實沒有什麼根基。 此時此地,他見到了科恩,這不但意味著一種真正的安全,也意味著他被接納進了科恩的核心***。雖然他一直口口聲聲的稱呼科恩老師,科恩也笑瞇瞇地答應,但大家都知道這種關係的含金量不高,甚至尼贊為了科恩頂撞魔族那件事,在有心人眼中也是一種投機行為。 尼贊眼中充斥著感激、渴望和敬畏,嘴唇微微開合,猛地伸開兩手前衝幾步,似乎想要奔到科恩面前去,抱住他的雙腿,哭訴自己的憋屈! 科恩蹲在地上,靜靜地看著跑來的尼贊,沒有表現出任何喜怒哀樂,但在他深邃的目光中,尼贊卻猛地停下腳步——相距不過十步而已,但尼贊跑了好幾步卻沒有覺得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彷彿自己只是在原地踏步一樣! 「陛下……」遲疑了一下,尼贊慢慢地單腿跪下,沒有傾訴,沒有哀嚎,而是帶著一種深深的哀愁,把幾滴眼淚無聲地灑落在身前的碧草上。 科恩的目光和氣質令尼贊感到陌生,他明明就是用一種很沒正經的姿勢蹲在地上,卻無損他的偉岸。還有科恩的表情,那張看似溫和的臉讓尼贊無法正視,誰也說不清後面藏著什麼,但總歸是尼贊不敢去觸碰的東西! 「陛下。」再一聲呼喚之後,場中徹底寂靜下來。 第51集 第三章 第51集 第三章 寂靜並沒有維持多久。 「不愧是干祭司的,說哭就哭啊……好了,把你的眼淚收起來吧!」放棄研究螞蟻的科恩淡淡一笑,站起身來:「你哭,如果我不陪著哭,顯然就是我這做皇帝的不能與民同樂。如果我哭的話……你還是別逼我了,我要是真哭了,你們都會被嚇死。」 然後科恩也不管尼贊臉上的驚愕,很隨意用腳尖挑起一塊大石頭,「砰!」的一聲砸在尼贊面前:「都坐下說話!荒山野嶺的,大家別太死板。」 好幾百斤的石頭,別說坐,足夠躺下三個人了。傑克「嘖」了一聲,招呼兩個人坐下, 「有段時間沒見,有些事情改變了,」科恩把身體靠在另一塊石頭上:「我要告訴你們。」 「改變?難道陛下是在說談判的事?」傑克有些驚異:「我們都知道要和魔族長公主談判,皇妃和親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還是……」血領主接過傑克的話:「帝國分裂出了麻煩?」 「帝國沒有麻煩,是我有麻煩。」科恩搖了搖頭,神情倒是少見的正經:「其實你們並不清楚談判的細節,尼讚你更不知道——簡單的說,這次談判不是我爭取的,而是神魔強加於我的。神魔開出的條件就是斯比亞聯盟能擁有一個信仰,與神魔不一樣,但地位相同的信仰!」 傑克和瑪法當然知道這些內幕,但尼贊卻是第一次聽說——科恩的話音一落,尼讚的呼吸聲就停頓下來,他眼中燃起了一絲奇異的光彩,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最心儀的東西。 很顯然,身為大祭司的尼贊對信仰一類的東西充滿了敏感,聽完科恩這一句話,他就完全知道了自己到此的原因。不能怪他呼吸停頓,也不能怪他心跳紊亂,因為這對他而言,就是一個全新的人生開始,是一個全新的信仰啊!而在場的四個人中,只有他是宗教人士! 「拋開一些細節上的東西,我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這個,」科恩看著尼贊,繼續說道:「首先,斯比亞成為聯盟是定局,那麼這聯盟應該以什麼為信仰中心?」 「你!除了你,我不做其他設想!」 尼贊緊握著雙拳,答案脫口而出,他忘記了尊稱,也忘記了害怕。 「我也想到了這點,這似乎是最方便的解決辦法。」科恩點了點頭,似乎是讚許尼讚的敏銳:「那麼其次,神魔兩族會給我足夠的時間來運作這件事情嗎?」 「絕對不會!」尼讚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著,但思緒卻有如神助,更是毫不忌諱自己在說什麼話,「我是祭司,如果有一個異端必須存在的話,我認為半死不活的異端信仰才是最好的異端信仰!」 「果然是業內人士,」科恩微微一笑,沒有解釋太多,「最後,我要在這個時限之內成為信仰核心,誰能幫我做到?」 「我!」尼贊站在石頭上,胸膛挺立在微微風中,臉色已經蒼白得像是一張白紙,但他雙眼的神采卻一層層地疊加起來,散發著足以迷惑眾生的光彩,「這件事情,捨我其誰!」 其餘三個人看著尼贊,目光裡都有點意外。 是的,這傢伙有一顆不甘寂寞的心,對光明神族也不那麼忠誠,但他一向表現得還算規矩,從來沒讓自己的行為失去控制……這是幫科恩做事,又不是勾引名媛,不用這麼失態吧? 「好吧,既然你這麼熱心,我也就不再鼓動你了。」科恩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再問了一句:「我想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信仰的建立需要大批神跡作為基礎,還要有一套理論上的東西……需要我做些什麼來配合你嗎?」 「不用。」站在石頭上的尼贊輕吟著,分明已經沉醉在一種詭異的狀態中,因為他轉過頭來,用睥睨眾生的眼神看了科恩一眼,輕輕吐出了這樣一句話:「你什麼都不用做。」 傑克和瑪法面面相覷——尼贊敢用這樣的目光看科恩,他一定是發瘋了! 「好吧,這件事就有勞你了。」科恩依然只是笑笑,站起來對傑克和瑪法說:「你們倆全力配合尼贊,盡快做好這件事,很重要。」 「保持!」尼贊突然伸出手來對科恩喊:「你這個深沉的狀態很不錯,一定要保持住!」 要是換了以前,科恩早就應該飛起一腿踢他個嘴啃泥,但此時,科恩只是點點頭,然後就轉身走了——很高深莫測的反應,很震懾人心的儀態。 但是科恩不在意,並不意味著尼贊可以逃脫懲罰,別忘了,現場並不是只有科恩。無論是因為要主持正義,還是因為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剩下的兩個人都不會給尼讚好果子吃。 尼贊是被倒拎著出樹林的,然後被倒拎著進入了另一片更安靜的樹林……再然後,慘叫!密林中,傳出一陣陣嘶啞的叫喊,某人被放倒在草地上,另兩人正在對其施加酷刑。 倒在地上的尼贊兩手亂抓,十分痛苦:「放開我!你們這兩個無法無天的蠢蛋!你們現在只是我的助手,我才是你們的長官——放開我!否則我讓你們去打掃廁所——把你的屁股拿開!」 「尼贊,你今天很有魄力,所以我們不得不用行動提醒你誰才是頭。是,我們使用的方法很不合法,」大法官穩穩的坐在尼讚的背上,一點也不為自己扒了別人的褲子而愧疚:「但很遺憾,斯比亞兩個能為你主持公道的人都在現場了,你還是趕緊求饒吧——親愛的瑪法,刀子磨好了沒有?給大祭司來個痛快點的,手法高妙的話,說不定他以後還能站著小便呢!」 「我手法一點都不高妙,」血領主用手指試了試刀口,失望的搖搖頭:「還是用石頭砸吧!」 「夠了!」這種小混混的手法不要用在我身上,你們要說什麼直說好了!」尼贊氣得滿臉漲紅:「真要說起打架,我未必會輸給你們——先把褲子還給我!」 「你在做夢。」大法官站起來:「首先,你要反省自己的行為,雖然科恩現在不跟你計較,但你看他的目光是失禮的。我並不介意接納你,但你的反應不是一個下屬或同伴應有的!」 「我只能說很遺憾,」尼贊用手掩住重要部位,但回答時一點也不輸氣勢:「而且我建議陛下趕緊習慣,因為在他成為信仰核心之後,他就要面對各種各樣的目光……」 「不包括色迷迷的目光!」大法官一巴掌打在尼贊頭上:「你看小妞還是在看金幣?」 「讓他成為信仰,你很有信心?」血領主把小刀插回刀鞘裡:「短時間內就能行?」 「術業有專攻,你們搞陰謀詭計拿手,對這種事情不會明白的。」尼贊一把搶過自己褲子,手忙腳亂的套上:「信仰的事,也就是我這樣的人才能做好。」 「你就吹吧,」大法官呸了他一口:「我看你的激動,多半是因為跟著老大有肉吃。」 「我咬死你!」大法官被撲倒在地,尼贊義憤填膺的叫囂:「不准侮辱我的理想!」 「我靠!你還有這玩意?」傑克一個翻身站起來,再一腳把尼贊踹翻:「多少錢一斤?」 「是人就會有理想!哪怕我只是個祭司,但我也不缺少這種支援我活下去的東西。」尼讚這回卻沒有激動,反而是蹲在地上,用一種略帶深沉的口氣回答傑克:「我知道,你們其實是想弄清楚我的打算,我也想明白的告訴你們,省的你們以後懷疑我的用心……」 「那就先從信仰說起,」血領主直接拋出關鍵性疑問:「我關心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科恩怎麼才能成為核心,從皇帝到神,至少要讓全斯比亞的人改變看他的立場,但是,我們只有一個他,神跡之類的東西,大概是做不出來的。」 「或許你覺得很難辦,但在我看來並不是不可能。在這段時間之內,注定要成為神的他什麼都不需要ZUO,愛幹嘛就幹嘛去,要做事的是我——們!」尼贊臉上帶著憧憬的微笑,但一說到這裡,他的狀態又變回了睥睨科恩時的那個模樣,舉手投足中帶著無比的自信和威儀。 「我需要一個指揮部,它的規模要達到神魔大戰級別!我要你們提供五百名專業參謀人員,能夠制定出嚴密而浩大的作戰計劃並且執行!」 「我要你們提供全部的精銳情報人手,他們要具備敏銳的頭腦和犧牲精神!我要你們所有的情報管道,我要你們已經掌握的各國各地全部資料!」 「我要你們全身心的投入這場戰役,還要閉緊嘴巴不問我任何問題!我要所有忠於科恩的官員接受我的命令……」 尼贊嘴裡滔滔不絕地提著要求,傑克和瑪法的嘴越張越大,莫非尼贊真的瘋了? 「你知道你在要什麼嗎?」血領主忍不住打斷他的要求,「你想接管帝國最高權力?!」 「我知道我的要求過分了點,但我保證這是暫時的,」尼贊並不否認血領主的質疑:「我已經對科恩做出承諾,必須保證這件事成功,你們可以監視我,甚至可以在成功後殺了我!我不在乎!但是,你們現在必須答應我的一切條件!」 「你有種!」血領主狠狠的說,「為什麼不當著科恩的面提這些要求?」 「陛下那麼睿智的人,當然已經預見到我的要求,而且他也默許了。」尼贊笑笑:「不然的話,你們怎麼會來陪著我?」 誠然,傑克和瑪法都明白,事情就像是尼贊所說的那樣,科恩是個用人不疑的領袖,他也會答應尼讚的所有要求,因為樹立信仰不是去隔壁偷隻雞那麼簡單,甚至比神魔大戰還要麻煩,但是聽尼贊提出的這些要求時,他們心頭依然不是滋味,特別是主管聯絡部的瑪法。就算是科恩要他交出手裡全部的隱藏力量,他在感情上也會難以接受。 「瑪法閣下,請聽我說。」尼贊在瑪法陰沉的表情中看出了猶豫和痛苦,放緩了聲音說:「閣下,這其實就是一場浩大的戰爭,我們沒有退路!」 「我會看緊你,」血領主目光冷酷:「我也會殺了你。」 沒人會把血領主的這種話當成威脅,因為血領主從來就只說事實,或者是未來的事實。 但尼贊卻彷彿鬆了一口氣,點頭說:「謝謝閣下的理解。」 瑪法眼角抽了抽,一言不發的走了。 「你幹嘛逼他?」大法官站到尼贊身畔,拍拍他的肩:「要知道,瑪法的手下有一半扎根在敵對勢力,暴露就意味死亡。就算你需要人手,也不用這麼狠。」 「大法官閣下,這真的是戰爭,而我是一個缺少兵員的統帥,」尼贊回答說:「如果這能讓你安心的話——我保證不會死太多人。」 「我也保證,他不會真的殺了你。」傑克笑笑:「神棍,能解釋一下你這奇怪的狀態嗎?要知道現在,你看上去就像只發了春的貓。」 「將軍的夢想是什麼?攻城拔寨揚名沙場。SHAO女的夢想是什麼?冠蓋京華艷壓群芳。」尼贊轉頭看著大法官:「祭司的夢想是什麼?」 大法官想也不想就回答:「中飽私囊逼良為娼,這樣的案子我辦得太多了。」 「你說的那些人是穿著法袍的垃圾,當不起祭司這兩個字。」尼贊鄭重的更正:「其實祭司的最終夢想,並不是住在黃金殿堂裡聽貴人懺悔,也不是光著腳板去給泥腿子傳教,而是親手去樹立一個信仰!」 傑克看著他,目光中滿是懷疑。 「我不會種地,也不會做生意,我生下來就是做祭司的,整個生命都和信仰聯繫在一起了。沒有錯,我是從最卑微的學徒升起來的,在這個過程中,我喜歡上了錢,也喜歡上了女人,為了這兩樣東西,我也殺過人,甚至滅過人家滿門……但是這種日子是很虛幻的。」尼讚歎了口氣,「我無一物供奉世界,世界無一物賜予我,你明白嗎?」 「明白,」傑克點頭,「我對別人好,別人就對我好。」 「也算是這個道理……我是人,有慾望,但結果是給他人痛苦,讓自己空虛,我試圖擺脫,結果卻陷得更深!」尼贊苦笑著說:「祈禱時要保持聖潔,那麼之前先去做點齷齪事,每天都在解救別人,自己卻被無數罪惡包圍著卻無法解救……這種經歷,你能想像嗎?」 「你有病。」傑克的回答很簡潔,「我要立案調查你!」 「在我成為高級祭司之後,我接觸到了這些給我夢想的秘聞,比斯大LU上的兩種信仰,都是我的前輩們樹立起來的——我終於知道,還有這樣一扇門通往我夢想的世界!」尼贊沒有理會傑克的威脅:「你明白這裡面的區別嗎?這種榮耀,這種YOU惑,這種被視為異端的快樂?我就是為此而生的!」 「我……不是很明白。」大法官後退了一點。 「你為什麼要冒死去追求那位城外的小姐?在那個時候,每個人都以為她是科恩陛下的人,這不危險嗎?」尼贊說:「如果你還是不能理解,你就可以把我當成是一個寡居十年但看見了精壯男人的寡婦,也可以把我看做是餓了一冬看見肉食的野狼……總而言之,能把我平庸的一生燃燒在這場戰爭中,我很慶幸!」 「這樣的話,倒是可以理解。」大法官臉上的笑容有點苦:「你謹慎一點。」 「我會很謹慎的,因為自從有了這個念頭,類似的計劃我每天入睡前都會想上一遍。」 「那你還有臉說你是個光明神殿的祭司?」 「戴上光明神族的帽子只是混口飯吃,在內心裡,我只是我自己的祭司。」尼贊當然知道傑克在憂心什麼:「你不用擔心,是科恩陛下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所以我會真正效忠於他。」 「那麼,我可以暫時放過你……」傑克輕聲說:「你好好幹。」 「先把我的人還給我,一個都不能少,作為回報,那個魔法我會默寫給你的。」尼贊說:「我知道他們都還在,我需要他們當助手。」 「他們會在今天傍晚到達山的另一邊,我們會過去會合他們,」大法官笑咪咪的回答:「另外,科恩準備了一個場地給我們……」 「不需要豪華,但一定要夠大。」 「是個戰役級別的軍事指揮部,裡面什麼東西都有。」傑克拍拍尼讚:「走,我們可以先去熟悉下環境。」 第51集 第四章 第51集 第四章 斯比亞帝國安全局,西元2009年4月5日。 在傑克和尼贊趕往指揮部的時候,魔屬聯盟裡也有人在趕路。 「公爵閣下,」車門外,有個冷冰冰的聲音在低聲說話,「我們的馬車就要上山了。」 「知道了,盡量謹慎些。」聽了下屬的話,原本就端坐如斯的斯維斯•赫本又把背挺了挺,這種過猶不及的做法,讓他的姿態看上去有些生硬,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在某些時候——例如說現在,把動作過了頭是有好處的,因為這能向別人傳達出不會被曲解的敬畏。 馬車上山,這就意味著一行人已經出了條約商團的勢力範圍,正在進入自己無法控制形勢的地域,腳下這條路直通黑暗魔族與斯比亞談判團的駐地,也就是山腰的迷翠莊園。 這座山並不高大,也不險峻,但卻俊秀幽深,就像它的名字一樣,美得讓人心曠神怡。山腰的迷翠莊園有三百多年的歷史,順山勢而建,把整座山的秀美當作了點綴,取名「莊園」其實是一種很謙遜的做法,這片建築的精美程度不亞於皇宮,雅致的風韻又勝過尋常宮殿很多……名不見經傳,那是因為這地方一直被王族佔有著,從不對外開放。 馬車緩緩前進,微風吹開了車簾。 路邊的樹蔭時而稀疏時而茂密,把斜射過來的陽光分割成不規則的條狀,公爵就穿行在這欄柵一樣的光影裡,俊美的面龐被這燦爛和陰冷交替籠罩,沿途的美景目不暇接,他卻無法伸手去拾取;而在前面的目的地,又不知有什麼東西在等待著他……這當中的無奈和苦澀,就如同他那不堪回首的曲折命運一般。 馬車在山腰的空地上調了個頭,慢慢的停了下來,車窗被輕輕敲響,還是那個冷冰冰的聲音在說:「公爵大人,我們到了。」 「就在這裡等我,在任何情況下,你們都不要跨進莊園的大門。」 斯維斯公爵沉吟片刻,終於還是走下了馬車。腳尖才剛剛踏到地面,他就發現了好幾道鎖定自己的目光,雖然這些目光的主人都沒有現身,但很明顯可以被分為兩類,其中一類肆無忌憚,另一類卻漫不經心——對立的氣質,無形的比拚,看來談判還沒開始,魔族和斯比亞的暗樁們已較上勁了。 「還真是個性鮮明。」 在距離他十步遠的地方,就站著兩排穿侍從服飾的男子,一個個身姿挺拔,風度不凡,這裡的不凡並不是誇張的說法,而是公爵大人很實際的觀感,因為這些俊美得一塌糊塗的男子再怎麼侍從化,望之也不似凡人,不過,要是被堂堂的魔族服侍一回,會不會要付出代價? 公爵苦笑著整整自己的裝束,輕鬆隨意的站在了空地上,擺出一副等人的模樣,俊美的侍從們也不上來迎接。這不是他們有意怠慢,因為在兩者之間有一道線,線外的人無論做什麼都不在侍從的服務或者管轄之內……但實際上斯維斯真的在等人,他不想獨自面對麻煩。 因為一進門就有麻煩,魔族代表和斯比亞代表分踞莊園一翼,他這個小角色要先去哪一邊拜望?這種二選一是最令人頭痛的,如果有人陪著斯維斯一起選擇,至少會減輕些壓力,更別說來的這位跟斯維斯的身份相若,而且在威望上還要稍微高那麼一點點。 又一輛馬車上來了,就在斯維斯身前不遠處調了頭,樸素的車廂,低調的裝潢,門上掛著一個並不顯眼的徽記,那是北條約商團的標誌。 「親王殿下,我們到了。」 輕聲的話語中,隨車而來的侍從官打開了車門,尤里西斯親王走下了馬車。公爵很久沒見過他了,但親王似乎還是老樣子,精神旺盛,神情和藹,穿著一件很大的風衣,灰撲撲的布料裹住這個身子。侍從官取下了親王披著的風衣,斯維斯發現親王裡面穿得很正式,前胸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勳章,陽光一照熠熠生輝,但不得不說,這種重量對衣料而言是個考驗。 尤里西斯對斯維斯點頭致意:「公爵閣下。」 斯維斯還了一個禮:「親王閣下。」 兩人並沒有寒暄,只是對視而笑,然後並肩跨過了那道線,嚴陣以待的侍從們迎上來,很有風度地履行著職責,大概就是問些客從哪裡來、有沒有請柬之類的廢話……這麼沒眼光的侍從要真是人類,早被主人賣到魔殿去當兔子了。 被幾名侍從引領著,兩人跨進莊園內大門,進到莊園裡面,大家當然不用再掩飾什麼,尤里西斯親王當仁不讓的擔起重擔,他和顏悅色的問帶路人:「請問閣下,關於談判的安排,有什麼步驟是我們需要知道的?」 「抱歉,」侍從回過頭說:「談判的事情我們並不知曉,一切都由上面的大人們安排。」 「原來如此。」尤利西斯親王點點頭,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有點誇張:「這樣的話,我們想去拜會雙方的談判代表,幾位可以帶我們過去嗎?」 斯維斯心中暗暗好笑,因為親王是把這裡當戰場了,話裡的套子一個接著一個,先不說自己要去拜會誰,反叫別人領路——萬一有人追究起來,親王就會叫屈分辯:「這是侍從安排下來的!於情於理,我們怎麼能反對呢?」 真是卑劣啊,不過這種難以抉擇的事情也只能這樣處理,更何況公爵有進一步的主動權,所以他微笑著,沉默著,觀察侍從們的反應,但後者的應對很輕巧,沒有讓他抓住任何有用的線索:「很巧,長公主大人剛好過去跟斯比亞第一皇妃會面了。」 「呃——請問兩位是公務性質還是私人性質?」這個意外的消息讓尤里西斯親王站住了。 「聽說長公主大人要和第一皇妃享用午後茶點,至於是什麼性質,就要請兩位自己判斷了。」侍從的語氣雖然和緩,但表達的意思卻很生硬。 「沒有關係,無論兩殿下是什麼性質的會晤,於公於私我們都應該過去晉見。請閣下帶我們過去吧!」見兩邊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斯維斯上前去淡淡一笑把他們分開。 很顯然,魔族成員對神屬的人有更多的成見,再讓他們這樣對話下去,萬一弄出點事情,勢必會影響到自己。 侍從點點頭在前面帶路,而兩個商團首領默契的放緩腳步,遠遠的墜在後面好交流。其實,包括他們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知道,在這個莊園裡,哪怕再小聲的話也會被第三者聽到,毫無保密性可言。但在另一個層面上看,他們談些什麼話題斯比亞和魔族都不關心,兩人的這種作為,還是在表達一種態度和心理……你們看,你們快看,我們連談話都這麼小心翼翼,你們就放心地互相打對台吧,別玩我們! 「沒有想到,我們會這麼快就見面。」尤利西斯親王先以一句不痛不癢的寒暄開場,「公爵大人變得更加成熟了,這可是魔屬的大好事。」 「親王殿下過譽了,沒有一路接待殿下,是我這個晚輩的失禮。」聽了對方的誇獎,斯維斯把上身微微一欠,「只是談判會場設在商團附近,我實在無暇分身,還請殿下體諒。」 「不能怪公爵,這是我臨時得到的命令,說要帶著一批帝國代表來列席,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有這樣一場談判。」尤利西斯搖頭說,「緊趕慢趕,總算沒有耽擱談判時間……」 兩個人在寒暄之中,已經把彼此在談判背後的權力及歸屬交代清楚了,更重要的是表達了立場,大家都是被安排過來的,而且光明神族也在關注談判,雖然他們還沒有露面。 斯維斯先「啊」了一聲,然後問:「親王帶來的人都安排好了嗎?如果人數上有變化,我也好及早安排。」斯維斯問的不是人數變化,因為這場涉及整個大陸格局的談判中少了一方代表,他難免會覺得不安,但有些事情真的不好打聽,如果把話說得太白,神族可能會翻臉。 「大概……這就要看談判的進程了。」親王搖了搖頭,並沒有把話說明白,這就說明他也不清楚神族的具體安排:「她們午後的會晤,就是在前面那個庭院嗎?」 「大概就是了。」既然親王無法做出回答,斯維斯也不好再追究下去。 說到底,彼此都算不上同伴或戰友,於是斯維斯順著親王注目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前面的侍從已經停在一處清幽的花園外,正和幾位身材剽悍的同行面面相對。那些同行的表情不慍不火,保持著目光平視,但胸膛卻恨不得挺成畸形——這種姿勢要是換成女性的話會很惹火。 「難得一見的景象,」親王並不急於前進,輕聲對公爵說:「公爵看出點什麼來了嗎?」 「斯比亞的侍從們張揚得過了頭,而上族的侍從嘛……雖然做出毫不在意的模樣,但卻無法忽視對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斯維斯也輕聲回答:「這就像斯比亞今天地位的縮影,強勢得已經令上族側目,我想,這會是一場很艱難的談判。」 「對談判我個人比較樂觀,實際上,斯比亞聯盟的建立不存在太大的麻煩,因為這是既定事實。」尤里面西斯笑答:「不過閣下這種定位很準,我懷疑斯比亞無法正確把握自己,聯盟和信仰都是問題,而且沒有先例可循……在這點上,我很期待斯比亞的表現。」 「親王殿下已經不恨斯比亞了嗎?」斯維斯問。 「恨?說起來我是應該恨的,但現在我能以什麼身份去恨?我們都是小角色啊,大事輪不到我們發言。」尤里西斯臉上的表情緊了緊,又隨即輕鬆下來:「或者我們都要試著爬高一點,用新的目光去看待斯比亞,但誰也不能要求一個老人還具備這種體能,我爬不動了……只要放下你的憤怒,年輕人,你會爬得比別人更快。」 「親王殿下是智者,經驗遠超過我啊!」斯維斯沒有接親王的話題,幾步走到了前面,向帶路的侍者點頭答謝,然後站在斯比亞人的面前:「午安,我是魔屬條約商團首領斯維斯•赫本,我身邊這位是神屬條約商團首領尤里西斯,我們前來拜望談判雙方代表,請各位通報。」 被人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掃瞄,這很令人難堪,不過兩位首領都忍住了。 進門之後,斯維斯發現第一皇妃的住處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幽深,但也不至於被一眼看到底,轉過兩三處迴廊,身邊就出現了大批侍女,這些彩裙翩翩、舉止婉約的女士們可是真正的侍女,跟外面那些氣勢逼人的傢伙們有天壤之別。 前面水榭中,隱約有幾聲女子的輕笑傳出。侍女進入水榭,用輕柔的聲音通報了兩人的到來,裡面的笑聲停頓,隨後,侍女走出來,向兩位首領做了個「有請」的手勢。 兩位商團首領終於鬆了一口氣,要知道這種程度的談判事件,最關鍵的並不在桌面上,而是在私下裡的交易,雙方代表的會晤能容許旁人進去,這至少是個好兆頭。 斯維斯公爵當先進入,一眼看到的是兩位並肩佇立的女士,這自然是魔族長公主和斯比亞第一皇妃,她們兩位都是一身素雅的家居裙裝,面帶微笑,連目光都有幾分相像。無論是站立的位置,還是相互之間的神態,都讓公爵無法把她們之間的關係看成是對手……換一個角度去看,這到底是什麼程度的交鋒? 拋去雜亂的想法,公爵很正式的向兩位女士見禮,並將尤里西斯向魔族長公主做了介紹,因為在官方交往記錄中,魔族長公主一定沒有見過尤利西斯親王。 「皇妃你看,赫本公爵的考慮太周到了,拜會也要拉著北條約商團的親王來。」魔族長公主笑了笑,對尤里西斯說:「親王不用拘禮,這是私人會晤,再說這裡的主人可是菲琳皇妃,本宮只算是個客人。」 「是,殿下。」對魔族長公主的話,尤西裡斯回答時表情有些拘謹,一個字都不肯多說,而且目光也更多的放在第一皇妃身上。 「尤西裡斯親王,多日不見,家人們都還好嗎?」 「謝謝皇妃殿下的問候,我的家人一切都好。」尤西裡斯親王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我們冒昧拜會,打擾了兩位的雅興真是很抱歉。」 「公主殿下是在說笑呢,哪有正經客人在主人面前自稱『本宮』的?」 第一皇妃笑盈盈的回答,卻讓兩個首領心驚肉跳。膽敢打趣魔族長公主的人類女性,這就算是誕生了吧?但這樣的話,可叫兩個可憐人怎麼接下去啊? 本來,現場所有人的身份分為三個等級,最高貴的是魔族長公主,第一皇妃次之,兩個商團首領墊底,很清晰明瞭!但現在,第一皇妃卻好像有意在混淆她和魔族長公主之間的界限,但這樣的行為是因為什麼?難道斯比亞已經在私下會晤中吃虧了? 「說的是,」魔族長公主笑得更甚,一點也不拿皇妃的冒犯當回事:「本宮今天不算是純粹的客人,還兼著醫師的身份……對於患者的怨氣,本宮會以最大的耐心去看待。」 醫師?患者?兩位首領一頭霧水。 「你們兩位啊,真是太粗心了,難道還沒發現皇妃有什麼不一樣嗎?仔細想想,你們還沒察覺?」魔族長公主看著他們,歎氣搖頭,最後對皇妃說,「患者,給他們看看。」 魔族長公主的神色裡有掩飾不住的得意,菲琳皇妃報以苦笑,原地走了個***。 「皇妃殿下的腳……」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斯維斯公爵,「殿下可以行走了?!」 「什麼行走?本宮出手,難道是只能行走這麼簡單嗎?」聽了公爵的驚呼,長公主冷哼一聲,「菲琳皇妃現在能跑能跳,打贏你也沒問題。」 「這真是值得慶賀!」公爵很為皇妃的康復而高興,因為在他第一次見到菲琳的時候,菲琳是不良於行的,雖然她沒有流露出任何愁苦,但身為一個萬眾矚目的端莊皇妃,這病情實在讓她失色不少……然而下一個瞬間,公爵就想到另一個問題,「但皇妃的腿是……」 他不能把這句話說完,因為這裡面的內幕太多,科恩•凱達親口對他說過菲琳的腿疾真相,那是頂級治癒魔法的後遺症,光明神族向她收取的代價,每年花費斯比亞皇室五分之一的預算,也只能保住菲琳的情況不惡化而已……這樣一種病症被魔族公主出手治好,總覺得背後透著詭異,魔族不怕引起糾紛?長公主跟菲琳的交情還沒深厚到這個地步吧? 或者這是神族的讓步,為了面子才請魔族長公主出手?但神魔的關係有這麼密切嗎? 心中充滿了各種猜疑,但兩位商團首領面色如常,很是為菲琳的康復高興。 「至於稱呼本宮,這是有原因的,」長公主殿下露出一個隱含深意的笑容:「皇妃是不是覺得本宮的口氣有些似曾相識?」 「雖然公主殿下這樣說了,但我依然沒有察覺到特別之處……」菲琳在回想,他本來已經長得極美,站著的時候身形也顯得高挑,再加上紅潤細膩的臉龐上帶著些認真,讓人不禁怦然心動。 「像不像你家的皇帝?」長公主殿下說出答案:「你家皇帝很特別,得罪過的人多不勝數,所以啊,他以前怎樣對本宮說話,本宮就怎麼在皇妃身上補回來……」 兩位商團首領面面相覷——這會晤還真是「私人」啊! 「真是抱歉,長公主殿下。」菲琳略帶驚異,然後搖了搖頭,一隻手掌放在心口:「但是在人類的世界裡,殿下的說法已經對我的家庭地位構成了威脅……」 「不不不不,親愛的王妃,本宮不會威脅你的家庭地位。」魔族長公主踏出一小步,溫情脈脈的對菲琳說:「如果可行,本宮寧願威脅科恩•凱達的家庭地位。」 「那樣的話,我猜……」菲琳皇妃眼中沒有絲毫慌張,反而用一種很期待的語氣說:「科恩會先打斷殿下的腿……」 「同意,能不能做到且不說,他真有可能這樣幹。」說到這裡,魔族長公主轉頭看著公爵:「赫本公爵,你在跟親王說什麼?」 「我想問親王……」公爵後退了一小步,但很坦白的回答:「我們倆會不會被滅口……」 「當然會啊,」長公主輕描淡寫的回答:「如果你們不留下來喝茶的話。」 兩聲輕輕的敲擊,侍女們奉上了茶點,兩位身份高貴的女士總算結束了讓人冷汗淋淋的話題。 「我們的說笑就到此為止吧,兩位請坐。」菲琳皇妃終於行使了主人的職責:「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麼正好請赫本公爵說一下談判的安排。」 「是,皇妃殿下。」 公爵和親王同時點了點頭,從懷裡拿出日程安排——在不經意之中,公爵和親王已經把菲琳皇妃上升到魔族長公主的等級了,但他們似乎只注意到別人身份的上升而忽略了自己,因為在往日,這種日程安排說什麼也輪不到他們來制定! 可以說,條約商團的地位,就在這個時刻超越了魔殿和神殿。 「……除開談判雙方的人員之外,場外旁聽談判的代表一共六十二人,場內列席代表六人,外加同樣數量的隨員都已經到達。 「……根據上族的旨意,每輪談判預計耗時一天,如當輪談判沒有結果還可以追加一輪,但談判全程不能超過二十天,之後無論結果如何,都要簽訂合約……」 「……會場外圍由條約商團警戒,會場內由談判雙方負責……每一輪談判結果,都將在五天之後公告出去,在合約簽訂前夕,除了秘密條款之外,所有的談判結果都將公佈……」 「……會場已經準備完畢,兩位殿下如無異議,第一輪談判將在三天後舉行……」 第51集 第五章 第51集 第五章 斯比亞帝國西南部,海岸與內陸接壤處。一道連綿的高聳山脈分割了內陸和海岸線,也成功地將這片地域變得人煙稀少。山是高山,險峻無比,沒有連接內外的關口,外加山體兩邊都是原始密林,所以除了早期顛沛流離的異族之外,不會有人頭腦發熱跑到這裡安家。 但這種地方,卻往往會被斯比亞軍方看上,別看出產不多,作為戰略縱深至少藏一兩支奇兵是沒問題的。所以,軍方這些年經營下來倒是頗見成效,在這個名為「沼澤戰區」的地方共計建有三個永久營地,一個軍團指揮部,數十個藏兵隧道以及良好的聯通系統——別的不說,作為整個系統的中樞,超大規模的軍團指揮部完全能滿足全戰區的指揮需求,本身兼具了隱藏部隊和物資的功能,且全部深藏在山體內部,巍巍青山遍佈綠蔭,隱蔽性極強。 但無論是規劃者還是建設者都不會想到,首次使用這地方發起戰役的卻不是軍方。 一串尖嘯聲穿透雲霧,迴響在山谷中,少時,一塊有百來臂長的苔蘚石壁像吊橋似的落下,變成一個橫在雲霧中的平台,幾個士兵跑出來,站在平台兩端揮舞信號旗,不大一會,盤旋在空中的獅鷲相繼調整位置,接二連三的降落下來,卸下載運的東西之後立即從平台的另一端起飛離去,因為他們後面,已經有兩隊翼人滯留在等待區了。 這樣的平台,相鄰的兩座山峰中一共有六處,居然都有飛行部隊在日夜不停的起降,忙碌而緊張的氣氛讓身處其中的軍官眉頭緊鎖,無論身處哪裡都是疾步快走——以至於遇到擦身而過的、身份卓絕的長官們也無暇問候,只能簡單行個禮完事。 讓軍官們滿含歉意的對象,就是披著黑色大氅的科恩·凱達,雖然渾身上下找不到半點裝飾,但在制服和軍銜的汪洋中,便裝本身就是一種至高的特權……跟在科恩身後的兩個人雖然不是純粹的軍人,但都穿著一身與軍服有血緣關係的制服,軍法部的白和聯絡部的黑,相互映襯十分鮮明。 在傑克和瑪法的陪伴下,科恩來到了望平台上,這種平台兼具內外的監視功能,他先看看裡面上下幾層的作戰廳,再看看外面接踵而至的飛行部隊,淡淡的說:「完全是一副戰時狀態,看來某人已經決定要大幹一場了。」 「遇到這種機會,沒人不想大幹一場,我只怕他現在是在發病。」會這樣說話的,當然只有主管聯絡部的瑪法,他對尼贊接管他大批手下的事耿耿於懷。 科恩明白這個兄弟的心理,於是稍微考慮了一下說:「這樣吧,瑪法,你回待城去準備聯盟的事。把這裡的事情交給傑克,相信有了傑克的監督,尼贊不可能做出枉顧你手下性命的事情來。」 「這……」血領主躊躇片刻後,終於點點頭:「我不是不支援這件事,但他從來沒做過。傑克,你看好尼贊,不要跟他一起犯病!」 「行行行!」傑克知道無法推脫,連連點頭:「你看我像那種拿大事玩樂的人嗎?」 「你像!」卻沒想到瑪法一點面子也沒給,直接掀了傑克的老底,之後瑪法看著科恩:「我回待城,那麼老大你呢?」 「橫豎這裡沒我什麼事,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去弄點東西,」科恩用手拍拍掛在腰間的佩劍。 笑笑說:「這些隨身的刀劍,顯然不再適合我用了。」 瑪法若有所思,點點頭離開了。 傑克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有不甘的小聲抱怨說:「老大,你覺得我真是像那種人嗎?」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答案的。」科恩拍怕傑克的肩膀:「看緊尼贊,但不要輕易插手。」 被科恩和瑪法兩人用不同的方式敲打之後,傑克的怒氣幾乎填滿了胸膛,等科恩一離開,他袖口一擄就去找某人的麻煩。大法官生氣很有特色,臉上全是和藹的笑容,不多不少露出八顆牙,很溫暖親切、很鄰家男孩,但這模樣在軍法部有個說法,叫「陽光風暴」 尼贊很好找,因為他略帶嘶啞的嗓音無時無刻不在標示著他的坐標,這會正在作戰室隔壁的通道裡吼叫:「回答我——遜西婭全書為什麼不在?!這本書是我親手交給你收藏的!」 傑克走到門口放眼看去,發現尼贊手裡拎著一個學徒祭司,正在來回搖晃著。 尼贊兩眼瞇得只剩一條細縫,額頭上爆出條條暗青的血管,已經把他手裡的學徒祭司嚇了個半死,話也說不順:「我……我……我也不知道……我以為閣下不會再使用這本書……」 「不會使用?!不會使用?!」尼贊先給了學徒祭司正反兩個耳光,再兜頭噴了他一口濃痰:「我再給你一天的時間,去給我找到這本書!否則我會把你那條還沒有使用的小祭司割下來,塞進你那同樣沒有機會使用的pi眼裡!」 陰毒的話再配上陰毒的表情,別說是學徒祭司,就連站在他身後的傑克都打了個冷戰——以大法官對神殿祭司的瞭解,尼贊所說的這種威脅絕對有可能變成現實。 但尼贊顯然還沒有說完,丟開手裡的人,他轉身去看著幾個軍官:「提提炎塔啟示錄為什麼是殘本?!」 「這個……皇家大圖書館裡只有這個版本,館長本人已經證實了這個消息。」幾個軍官面面相覷,因為尼贊並不是他們的直屬上級,所以在內心中,他們並不太懼怕這個祭司。 「叫我長官!我不管誰說了只有這個版本,我要的是全本!」上位者的威儀可以通用,而尼贊還是個有頭腦、有辦法的上位者,當即就把軍官的推托之辭打回去:「我給你五天時間,不管你們是偷是搶是騙!如果還拿不到,所有人開除軍籍,回收全部勳章!」 斯比亞軍法幾十條,軍隊流行的處罰手段上百種,但就算是高級將官也不會說這種話,因為開除軍籍、收回勳章比砍頭還要嚴重……於是,眾軍官委屈的目光齊刷刷的望向尼贊身後的軍法官,現在,這位「劣跡斑斑」的閣下可比這該死的祭司友善多了! 尼贊察覺到眾人目光的異樣,轉過身來看到了傑克,也開始用一種凶狠的眼神瞪著他,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 夾在當中的傑克雖然還在微笑,但心裡的憤怒已經逐漸消減,好半天之後,他在所有人的期待目光中掏出個本子,用繪圖筆在上面劃拉了幾下,然後對軍官們說:「五天時間,我已經記下了。」 短暫的沉寂之後,軍官們「嘩啦」一聲就往門外衝去。開玩笑,首席軍法官都支援尼讚了,大家再不拚命可就真的完了! 「站住!」軍法官叫停軍官,然後走到尼贊身邊,乾咳了兩聲。見尼贊還沒有明白,又橫了他一眼,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長官不是這樣當的!」 察言觀色是一個祭祀必備的天賦,舉一反三同樣也是,尼讚這下終於醒悟過來,陰沉著臉對軍官們說:「大圖書館的庫房你們找過沒有?如果再找不到,逼問提夫·羅倫佐也一樣。。。。。。。如果他還不肯交出來,你們就綁架他兒子!」 「報告軍官。。。。」某個軍官小聲提醒:「提夫·羅倫佐是軍紀監督。。。。總監督。」 「科恩還是皇帝!提夫·羅倫佐不是一樣跟他罵街!」在別人的提醒下,尼贊終於有了點長官的樣子:「只管去做,出了事我頂!」 有了長官這種承諾,軍官們當然不會再猶豫,一陣風似的跑出去了,從這裡去聖都最快也要兩天,他們的時間非常緊張。 「真不要臉,」傑克毫不客氣的啐了一口:「你下次不要拖累我。」 「那你別跟來。」尼贊現在就是個沒吃藥的病人,待人接物極不和善,袖口一甩走向作戰室。 傑克想了想,最後還是搖頭晃腦的跟了上去。 在這個時候,他就算是個笨蛋,也明白自己的擔子有多重,因為從根本上來說,尼贊不是一個稱職的長官,而且他的指揮風格與軍隊格格不入,在這樣的情況下,現在能在一旁協助他的,只能是傑克這種既管軍,又管政,兩邊都熟悉的人。 就是幾步大的差距,尼讚的大嗓門又在作戰室裡開始了咆哮,他就好像是一顆掉進油鍋的水珠,傑克一進密封門,滾滾的聲浪就迎頭砸過來,他也是在戰爭中成長的人,一接觸到此種環境,整個人頓時就進入一種亢奮狀態——臉上的笑容收起來,以一種少見的嚴肅取代。 要論野心,尼贊並不在任何人之下,這從他的作戰方案上就可以看出來,別的不說,就是準備步驟都有上百個,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一面牆壁,作戰參謀們忙前忙後,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但在另一面,尼贊顯然對這場面沒有心理準備,軍隊的作風是縝密硬朗鐵血,而不是簡單的瘋狂,拍桌子威脅人也沒用,所以在面讀海量資訊的時候,尼贊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是作戰方案副總指揮,」傑克站過去,與尼贊並肩而立:「現在我建議,組建作戰方案執行部,其職能是指揮和協調作戰細節、過濾資訊,直接對我和尼贊總指揮負責……一般情報只需要報備即可,綜合進度每一個鐘頭匯報兩次,我和尼贊總指揮會一直在樓上。總指揮,你的意見呢?」 「我……當然贊同!」尼贊正巴不得有人來解圍,於是馬上點頭。 傑克看他同意,立即點出六個高級參謀和三名軍團指揮官負責,自己悄悄拉了一把尼贊,走進樓上的隔間。 「軍隊有他們的一套做法,身為長官只需要把握全局就好,」傑克見尼贊時時關注下面的大沙盤,不禁在一邊笑說:「別看了,像你這樣窺視,只能傳遞出對他們不信任,還有你這主事者的倉皇——坐下來,長官要不動如山。」 「我實在……」尼贊終於鬆了口氣:「我覺得事事都要我親自督促才能成。」 「你指揮全局,但你本身要抽離在全局之外,用客觀的視野去觀察敵我……這些是科恩的指揮秘訣。放心,你的計劃我們都看過,參謀部也有推演,沒有什麼致命的漏洞。」傑克把尼贊拉到會議桌邊坐下,提出了幾個問題:「你與其擔心軍隊的執行能力,不如考慮你計劃中的一些根本性問題。」 「什麼問題?」尼贊抬起頭,目光如刀:「你質疑我的計劃?!」 「不,我只是有點疑惑。」傑克是在科恩手下歷練出來的人,對祭司的目光無動於衷:「你搞出這些一般的事情,好像不能把科恩的地位提高到神王和魔王的程度吧?」 「這種事情要怎麼跟你解釋?」尼贊想了想,語氣裡帶著一股自傲:「從接受者的角度來看,科恩並不是橫空出世的生物,那些所謂的人力不能及的事情,放在他身上完全不真實!」 「真實?信仰核心不是越虛幻越神秘越好嗎?」 「你想得太簡單了!虛幻神秘的信仰,比斯大陸並不缺少,至少已經有神族和魔族了!科恩是第三個,還要跟他們比虛幻神秘?這跟雞蛋碰石頭有什麼區別?」尼贊冷著一張臉:「神魔從高到低、從虛到實才能被人接受,科恩必須反其道而行之才有希望!親和力,這是科恩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我們要把握住這個優勢,無限放大!」 「雖然我在指揮軍人方面不如你,但這個方案你不用擔心,而且你馬上就能看到。」尼贊看著桌上的一幅地圖,嘴角抽了兩下:「我的方案,你們誰也想不到……神魔也想不到!」 「如果有人想到了呢?」傑克的態度很平和,卻無法掩飾話裡的傲慢:「永遠不要低估別人的頭腦。」 「想到了?」祭司笑得有些沒心沒肺:「就算有人想到了,他們也無法阻止!」 「長官!」一名參謀軍官推門進來:「執行部匯報,戰鬥方案的發動條件已經具備!」 傑克對軍官點點頭,再用不帶任何感情se彩的目光看著尼贊。 尼贊兩拳緊握,沉默片刻後,才在傑克的提醒下站起來,轉身過去,拋下一句生澀的命令:「按計劃,發動!」 「是!」軍官行了一個簡潔有力的軍禮,轉身走到通道上,用洪亮而堅定的聲音大喊: 「命令——初始作戰計劃——現在發動!」 「遵命——發動!」作戰室裡的數十名參謀齊聲應和,浩大的聲浪在四壁之間來回滌蕩,瞬時,原本忙碌緊張的氣氛變得沉悶壓抑,各部門人員的快步穿梭也變成了疾步跑動! 第51集 第六章 第51集 第六章 翌日上午,迷翠莊園。 黑暗魔族與斯比亞皇室的第一輪談判正在進行中。 各方的旁聽代表加上助手再加上記錄員和傳遞員,這是一個龐大的人數,會場旁根本容納不下這些人,哪怕在會場前後左右的空間裡站著也不成,公爵只能把他們安排在外面一處露天廣場裡「列席」,再讓人把談判過程傳抄過來。赫本公爵本來抱定了一視同仁的心態,哪曾想到一個代表至少需要三張桌子,還是要把一些人安排到廣場邊緣處去落座。 一直忙到談判臨開場之前,公爵才進入自己在會場裡的席位。與擁擠的廣場不一樣,偌大的會場裡只坐了不到三十人,身處在這種寬鬆的環境中,他才算鬆了一口氣——會場按橢圓形佈置,幾乎沒有多餘的裝飾,顯得莊重肅穆,雙方各佔一半席位,中間小圓桌是雙方首席代表和三名助手的席位,但這些坐席並不是最顯眼的,顯眼的是旁邊堆積如山的法典書籍。 因為公爵忙得不可開交,所以宣佈談判正式開始的職責就落在尤里西斯身上,事實上,親王的資歷和身份也是最適合做司儀的。 「在這個注定被史冊銘記的日子裡,在諸君面前,受南條約商團委託,我謹宣佈,黑暗魔族與斯比亞帝國的談判,現在正式開始!」親王環顧談判雙方的低級代表和幾位參與旁聽的代表,斑白的頭髮,渾厚的語氣,使他的身軀散發著一種滄桑和厚重:「請黑暗魔族和斯比亞皇室代表入場——」 隨著親王的話,兩扇相對的大門打開,雙方的重要代表魚貫而入,一馬當先的自然是兩位風華絕代的女性——魔族長公主愛米妮•伊薩伯安特和斯比亞第一皇妃菲琳•羅娜!前者臉上的微笑充斥著無上的自信,和煦的目光總是比在場的人高了一線;而後者的微笑裡並沒有太多的附帶成分,顯得相當真誠,目光清澈閃動如水,卻總是保持著平視。 長公主後面的幾名魔族成員,個個都是面無表情;而皇妃身後跟著維素親王等幾位學院派內政官,他們裝扮儒雅,舉手投足中帶著謙虛有禮的外交家風範……但這顯然是個假象,清楚內幕的人都知道,維素親王的品格其實並不比他兒子高多少,典型實例就是斯比亞內戰期間,這位親王說服不少貴族歸附自己,到現在,這些貴族已經死掉差不多一半了…… 在觀眾屏息凝神但心猿意馬的時候,兩位談判的中流砥柱已經走到了一處。 「幸會,第一皇妃。」魔族長公主殿下展現出上族特有的廣博和寬容,先行問候不說,還把自己的手伸向皇妃。 「幸會,長公主殿下。」 嘴裡說著敬語,斯比亞皇妃卻只行了一個平禮,有好事者不禁在心裡揣測,或者在談判結束之後,她會連敬語也省了吧?但這些人沒有注意到,皇妃趁著行禮的機會,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拿開,讓長公主的魔爪撲了個空,但殿下顯然是有備而來,她手腕一轉,變成一個「請入座」的手勢。 只看兩位殿下相向而行的步伐和風度,赫本公爵心裡就有點忐忑,等看到這裡,他對今天的談判就更加悲觀。這兩位今天的氣勢可不是一般的足啊,長公主就不說了,皇妃的一行一禮都充滿了含蓄的自尊,就連腦後幾根散亂的髮絲都帶著一種別樣的驕傲在舞動。 在長公主和皇妃客氣寒暄的時候,公爵手下唯一能進入會場的護衛隊長輕手輕腳地來到他身邊,把一份情報遞到公爵的手上。 瞄了瞄情報上的代號,公爵顧不得去聽場中兩位首席代表在說什麼,退後兩步側身看起來,雖然是在極為正式的場合,但隨著閱讀的深入,公爵俊美的臉上還是出現一絲疑惑……幾乎是在同時,尤里西斯的副官也手持一份情報去到親王身邊,親王看完後默然環顧了會場裡的談判代表,臉色似乎更深沉了一分。 沒有人注意到兩位商團首臉上的變化,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長公主和皇妃身上——就是在這個短暫的時間之內,她們倆已經充分的展示了風華絕代的威力。不得不說,女性能夠擁有的美,在她們身上鋪陳得很完美了,在這種場合,相貌身材並不能成為絕對因素,更重要的是優雅的儀態、高貴的身份,以及把這些美散發出來的方式。 夠資格在場的人按說都是有自制力的,但此時卻都一副或沉醉、或驚艷的表情,而且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魔族長公主就不說了,但菲琳皇妃什麼時候也具備了這般魅力? 與艷壓全場的長公主相比,皇妃的美是純真和親切的,但在長公主殿下的耀眼光輝照耀下,她的美麗並沒有黯然,更沒有枯萎,反而顯得生命力十足。 但美艷不可方物這點,沒有妨礙兩人犀利的態度,在她們坐下之後,旁聽代表的神情也就逐漸恢復到「生活可以自理」的程度……或者這是談判本身的錯,因為第一個擺上桌面的項目就是性命攸關的斯比亞帝國分裂。 「……我方計劃以現行的實際控制區域,另外要求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割讓不少於五個行省的相鄰土地,這樣一塊區域,才能勉強承載一個聯盟……」皇妃面帶微笑侃侃而談,而旁邊的助手則適時的遞上地圖,供在場的人查看。 「斯比亞控制的地方已經不少了,土地肥沃、人民富庶,要真這樣分法,斯比亞聯盟就幾乎掌握了整個大陸的財富和資源……」長公主殿下的目光掃過地圖:「要不這樣,本宮做主把這兩塊地分給你,但斯比亞要歸還神魔分界線……」 「殿下說笑了,神魔分界線從來就沒有存在過……殿下是在說這條狹長的地方?這跟撕裂斯比亞有區別嗎?」 剛剛開始還只是長公主和皇妃的交鋒,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其他人也加入進來,各種不同風格的話語逐次響起,慢慢的剝去掩飾,成為赤裸裸的利益爭奪。 「上族是帶著對斯比亞的祝願而來,但這並不說明上族會讓魔屬聯盟和神屬聯盟再割一塊肉給斯比亞這匹狼……」 你冷嘲熱諷,我引經據典:「吾想吾皇聽到閣下的誇獎會很高興,但地緣關係到政~治格局,如果不做改變的話,無論哪方都會處於一種不穩定的局勢中……」 「斯比亞本身是一個帝國,先分裂再組建聯盟是上族的恩賜,這是無上的榮耀,如果再不知進退,開口就是五六個行省的土地,合情?合理?更置上族於何地?難道斯比亞的大好事,竟是別人的血淚鑄就?」 你氣焰囂張,我以情動人:「無論是根據現今流傳的法典記載,還是根據民間流行的習俗,被封邑的一方提出這種要求,都是合理的,特別是在一種不傷害雙方的情況下……」 「你這是要挾嗎?斯比亞要識時務!」 「雖然變革會帶來陣痛,但吾皇是在爭取應有之權力!」 魔族長公主和斯比亞皇妃並不參與到這些沒營養的爭論中,兩位殿下巧笑嫣然,時不時還會對視一眼,顯得那麼悠然自得。只有手下某人把爭論帶向衝突的前一刻,她們其中的一位才會說上一兩句,讓話題重新回到談判本身。 是的,這場談判確實是上族的意志體現,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個既成事實,組成上族談判團的成員們,他們對人類有一種天生的憎惡。兩位殿下不直接阻止爭論,也許就是想讓這些人的憤怒經由這個途徑宣洩。 但這種層面的爭辯,卻把另外四位旁聽代表嚇得不輕,他們是從神殿、魔殿和兩個人類帝國選取的實權人物,但與身份拔高的公爵和親王不同,與久經考驗的斯比亞談判代表也不同,他們此生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之多的上族成員,更別說只比至高無上的上族王者差那麼一點點的魔族長公主,這些強橫的存在,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簇怒火,也能把他們烤成灰燼。 赫本公爵聽了大概半個鐘頭的時間,都是大感頭痛,看看其他旁聽的人,神殿和魔殿的代表已經面色發白,另兩個大帝國的代表則在座位上縮成一團,只有尤里西斯還保持著嚴正的貴族標準坐姿。 「公爵殿下,」公爵的護衛隊長再次來到:「這是新的情報。」 「又是他?」赫本公爵先看看封皮上的代號,翻閱之後眉頭緊鎖:「確認了嗎?」 「正在確認中,但沒那麼快。」 「有問題,」公爵看到親王的副官進門,自言自語的說:「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需要我去證實真實性嗎?」見公爵猶豫不定,護衛隊長問了這一句。 但公爵只把頭搖了搖:「這裡暫時離不開你,再等等,你也不要驚動其他人,如果再有相似的情報別送來,一切等這場談判完了再說。」 護衛隊長點點頭離開會場,但公爵顯然沒有料到這場談判的艱辛程度,從清早開始直到下午,雙方的爭辯還沒有停息的跡象,只是在激烈飛揚的你來我往中,彼此的要求和底線被表露了大半……午餐是別想了,因為已經到了下午茶的時間。 終於,在某位帝國代表暈過去之後,兩位睿智的殿下開恩,宣佈休息半個鐘頭。 趁著這難得的空隙,公爵走出會場,想去看看廣場的情況,沒想到迎面趕來的依然是他的護衛隊長,而此時,他手裡拿著的情報已經變成厚厚一扎!公爵頓時覺得腦袋裡一陣轟鳴,有氣無力的問:「都是關於他的?」 護衛隊長默默點頭,補充說:「事情差不多,地點不同,而且都發生在昨天夜裡。」 「讓人來頂替你的位置,你帶人去查證,路上小心別中了圈套。」公爵下定決心,吩咐說:」在談判的同時玩這種花樣,大概是別有用心的人招搖撞騙,最好抓活的。「 」是!我這就動身!「或許是因為這個難得的機會,一向沉著的護衛隊長情不自禁的向公爵行了個標準軍禮。 公爵一偏頭,發現尤里西斯站在廣場入口處,手裡捏著一疊信箋,正對著他的副官小聲交代著什麼,不出意外的話,那內容應該和公爵剛才講的話差不多。似乎察覺到有目光在觀察自己,親王抬起頭來,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看看在身邊穿梭,只為談判忙碌卻沒有接到此類通報的眾人,公爵在心裡感歎,條約商團現在的力量和敏銳度,顯然已經超越其他勢力了。 另一方面,公爵的護衛隊長把近衛職責移交給另兩名隊長,自己帶了個助手健步出了莊園大門,接下坐騎向山下飛奔而去。反正在談判開始後,這一路上都是疾奔的信使,當中多一兩個人也沒什麼奇怪的。 兩騎風風火火的進了商團總部,下馬直奔情報部而去,在南條約商團,因為公爵本人是情報官出身,所以情報部門一直是重中之重,機構健全,人員幹練。 「貧血處長!」見到護衛隊長的進門,老邁的情報部主管毫不驚訝。在赫本公爵身邊,這位只有綽號沒有姓名的年輕人只是個護衛隊長,可一旦離開了公爵,他就自然恢復了軍銜——南條約商團情報部第三行動處的少校處長,商團首腦的直屬行動隊。(星月語:歎氣ing,某不良又筆誤了,護衛隊長明明素天堂吶) 」長官,「一臉蒼白的年輕少校行了軍禮,然後遞上手裡的情報:「公爵派我來核查,最好抓到活口。」 「第三行動處的人都在待命,我正在等你,先來看看我們掌握的情報。」老上校點點頭,把貧血帶到一幅地圖前:「你看,在我們附近,昨天晚上一共發生了八起類似事件,其中三處在帝國權限範圍內,兩處歸魔殿管,在我們行動範圍之內的有三處,你要挑選哪一處?」 「這些事件,都是宣稱要在今天晚上做嗎?」 「報告的人信誓旦旦的說,都是科恩•凱達親臨,宣稱要在今天晚上大開殺戒。」說到這裡,老上校的鬍子都在抖動:「為了談判,我們已經盡力掌握了周邊的勢力,現在突然出現了這種麻煩,事前卻沒有半點先兆,無論對方是誰,我們都很被動……」 「如果有人想渾水摸魚,這的確是個好機會。」貧血考慮片刻:「這八起之中,哪一處的守衛力量最薄弱?」 「這一處,帝國的守衛力量是最薄弱的,雖然內廷第五廳派駐了一個小隊在這,但還不及這家族自己的私兵。」老上校指著地圖說:「距離我們只有半日路程。」 「派一隊精英去,第三處副處長帶隊,伺機抓人,」貧血問:「守衛力量最強的一處是?」 「那當然是大運河的魔殿,有人宣稱要剷平研習院,不怕他們不拚命。」老上校看看貧血:「怎麼,你想去這裡?」 「嗯,我想去,因為這處遇襲之後的影響力最大。」貧血點點頭:「除此之外,我建議不要再分散情報部的力量,以防這是對方聲東擊西的詭計。」 「沒問題,山莊附近的保衛我一直都在盯著。」老上校拍拍貧血的肩:「你小心。」 沒有多說什麼,貧血離開了情報部大樓,走向大樓側後的一個庭院,就在他進門前,庭院裡傳出一聲口令:「貧血長官到——集(河蟹)合!」 進門的貧血,看到的是一隊整齊隊列,這些都是貧血親自挑選的隊員,其中有百戰餘生的老油條,也有天賦異稟的新生精銳,跟著貧血為公爵、為商團幹了不少大事。 「長官好!」 三十個人,三十雙熱切目光全射在貧血身上,但卻無法消融貧血臉上的半點冰冷神色。在所有人包括公爵殿下的印象裡,從最初到最後,貧血臉上的表情總是那一種,就連他說出來的話也遵循這一種模式。 「稍息——檢查裝備!」 「檢查完畢!」 「任務通報如下,」貧血冷漠的目光掃視著他的隊員:「地點——大運河魔殿;時間——今天晚上午夜;目標人物——自稱科恩•凱達的人及其同黨;任務要求——潛入設伏活捉。」 「明白!」三十人的回答,短促而低沉。 「出發。」貧血的目光收回,像是沒有焦點,但沒有人能輕視這種看上去很茫然的目光,因為視野裡沒有焦點,這也同時意味著沒有遺漏。 一行人順著密道離開商團總部,在情報部後勤支援下改換身份進入運河魔殿地區,先跟佔據要道的先期監視人員取得聯絡,查明一切無恙之後,開始向魔殿滲透——在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商團對魔殿的入侵,但沒人反對這種方式,即便是在商團沒成(河蟹)立前,軍方和魔殿的關係都不是那麼融洽。到了現在,誰叫魔殿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的隱私?只要不把魔殿逼到絕處,祭司們不會跟商團撕破臉。 經過歷次大戰的消耗,魔殿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特別是在與斯比亞的戰役裡,魔殿甚至連隱藏的實力都透支了一部分,數萬人的誘餌部隊全是由來自魔殿的武士組成。雖然在戰後又緊急徵召了一部分,還花了大量提升能力的藥物和晶石,但這個大虧空不容易填補。 到天快擦黑時,三十名行動隊員已經全部到位,冷眼看著魔殿內的那片混亂。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了今晚要發生的事。根據內線的情報,就在昨天晚上,運河魔殿的大門被科恩•凱達——姑且不論這個人名的真實性——被他踢出一個大洞,而且宣稱今天晚上要來剷平那個蠱惑人心的研習院。 那是中級祭司升任高級祭司之前必須就讀的研習院!可以說是附近幾個帝國所有高級祭司的搖籃,如果就這樣讓人剷平,那魔殿祭司還怎麼混?所以,就算是科恩•凱達也不行! 不過話說回來,科恩•凱達真的會來做這種事情嗎?站在一個皇帝的角度,這無論怎麼說也是件荒唐透頂的事吧?就算是他發瘋尋開心,那麼剷平整個大運河魔殿不是更歡快嗎? 只有那些草莽豪傑才會覺得幹掉研習院很有趣。 大運河魔殿精銳盡出,就目光能發現的武士就有五十人以上,另有十二名晶光閃閃的魔法師靜(河蟹)坐在研習院大(河蟹)門前。至於研習院外圍,則由與魔殿親近的貴族負責拱衛……商團行動隊就潛伏在這個區域。 圓月自天際懸浮,一點點的向浩瀚星河靠攏。 「處長,時間到了。」副手在貧血身邊說:「準備好了嗎?」 貧血沉默著點了點頭。 「處長,兄弟們想問你一個問題。」見長官今晚的心情很不錯,在離去之前副手又說:「你為什麼每次站在隊伍前面的位置都一成不變,永遠是在中心點靠左兩步的地方?有什麼特別的講究嗎?」 貧血轉過頭,看著這個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副手,淡淡的說:「等我死了,你就會明白。」 「警報——」另一邊的觀察哨輕彈手指,聲音中帶著一份驚異:「來了!」 震人心魄的尖嘯聲中,一條黑影劃過天空的圓月,碩長的披風如羽翼一般張開,異常猖狂的臨空飛降!他的落腳點,居然就是防衛最森嚴的研習院大門! 「無上魔王在注視吾等!」靜坐在地的魔法師同時起身,滿腔的憤怒化作統一的咒語:「也注視著你!」 咒語中,魔法師全身上下的晶石迸發出耀眼光芒,瞬間交纏在身軀上,順著十二隻右臂指向飛降的黑影! 「嗆——」空中的人影戰刀在握,向著撲面而來的光柱劈去! 「一隊上!」貧血暴起,單手穩住雙手巨劍的下端向前飛躍:「二隊支援!」 「轟!」的一聲巨響,研習院的大門炸成了滿天的碎片! 第51集 第七章 第51集 第七章 爆炸來得很猛烈,金黃色的光芒一閃,整個大門就摧枯拉朽,圍繞著這個黃金一般璀璨的核心飛散,甚至比聲響還要快上那麼一拍。漫天的磚石木屑中,黑影從天而降——他的足尖點在僅存的半截門楣上,只聽「咚!」的一聲,一人多高的木樁就向地基內刺入三尺! 披風獵獵作響,長髮隨風激盪! 浮塵逐漸散去,幽藍的月華之下,來人就這樣站在半人高的木樁上,臉上戴著一片緊貼肌膚的面巾,他用冰涼如水的目光,俯瞰著十二個東倒西歪的魔法師。就在剛才的初次交手中,雖然是十二對一,但魔法師們沒有討得半點便宜,他們裝備在身上的魔晶石有一半化作了碎片,甚至還沒人從打擊中緩過氣來。 偌大的庭院裡沒人動作,因為所有人都還處在震撼中,黑影這奪人心魄的一擊,不但是在展示實力,也是在彰顯他的意志!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焦慮,魔殿研習院,還能保得住嗎? 「無論閣下是誰,是科恩·凱達也好,是沽名釣譽的狂徒也罷,你已經褻瀆了魔殿,罪不可恕!」研習院大殿內出來一個中年祭司,把手中那根枯木和金屬澆鑄的法杖在地下一頓:「無上的魔王曾說過,面對邪惡,有吾無敵!」 「面對邪惡,有吾無敵!」庭院各處,準備多時的武士們現身出來。 「即使我們腳下的研習院無法延續,它也只能在燦爛中湮滅!」中年祭司舉起法杖,袖口尚的金色滾邊熠熠生輝:「這是魔王的研習院,這是我們的研習院——殺!」 「這是我們的研習院!」圍在外圍的武士們躍出,刀光劍影中混雜著他們的心聲:「殺!」 黑影一個旋身,藏在披風下的黑鐵戰刀揚起,蕩飛了十來枝尖嘯而至的弩箭,然後縱身下地,刀尖指向大殿門口的中年祭司,沒有把一絲注意力放在那些飛撲而來的武士身上——這是一種侮辱意味很濃烈的蔑視,所以魔殿武士們手上的力氣不禁又加了幾分! 「轟——」以黑影為中心點,方圓二十臂的地面全部碎裂,星星點點的金黃鬥氣夾雜泥塊中向上飛射,密密麻麻的打在武士身上,擊碎了他們的護體鬥氣,帶出串串猩紅的血珠,甚至有刀劍被硬生生的打成幾段! 剎那間,剛才還龍精虎猛的武士就撲到在黑影周圍,或蜷縮或抽搐,沒有一個人呻吟,也沒有一個人站得起來,只有濺落地面的血跡向外冒著絲絲熱氣——整個守衛力量損失一半,手持法杖的中年祭司呼吸禁不住停滯了一下,在他身前,只剩下十二個魔法師了。 擁有這麼強悍的能力,即使他不是科恩·凱達,吃下這個研習院都完全沒問題。 「閣下很強,吾等今夜必輸。「中年祭司深吸一口氣,然後向前走了一步,開口問:」但這是為什麼?以你的能力,財富官爵唾手可得,為什麼要跟一個研習院為敵?!「 「高興。」黑影說了現身之後的第一句話,同時在嘴角露出一個很值得玩味的邪惡笑容,戰刀低垂,刀尖一下一下的敲打著戰靴上的黃銅鎖扣,發出很有節奏感的清冷響聲,像是催促士兵上陣殺敵的戰鼓,又像是召集奴隸進食的鳴鐘,帶給眾人的壓力也是一層接著一層。 「既然沒有和解的可能,就請閣下給我們最耀眼的一擊。」中年祭司張開雙臂,口中詠出一段短促的咒語。 十二名魔法師同聲複述著,相互依偎在一起,牢牢拱衛著祭司。迷離的光影從十三根法杖上擴散出來,在眾人頭頂上旋轉著,彷彿是天上的星河的投影……既然敢號稱是大運河地域所有祭司的搖籃,研習院怎麼會沒有壓軸的鎮山之寶?! 黑鐵戰刀在夜風中一振,發出一聲淒涼的金屬鳴響,黑影一步步、一步快似一步的靠近,披風搖曳著不斷變換形狀,被包裹在當中的身軀似乎被虛化,讓人再也看不真確。 晦澀的咒語驟然高昂,懸浮於天的光影向四周擴散,散發出耀眼的七彩光芒,猛地一凝,然後向黑影兜頭奔瀉而去! 「你們不是對手——全部退開!」低沉的吼聲從庭院外傳來,瞬息之後就越過數百臂的距離到了高牆下,然後在「砰!」的一聲巨響中,一個並不魁梧的身軀撞穿了圍牆,帶著一股煙塵衝了進來,人還在三十臂外,一柄巨大的雙手劍就凌空飛向黑影! 但還是晚了一線,黑影與燦爛的光影已經撞在一起——光影被黑鐵刀硬生生的切割成兩塊,變成無數破碎的符文飛散而去,十三個魔法掌控著噴出鮮血,一起向後仰倒! 「當~~~~~~」雙手巨劍斜插在黑影面前,阻擋了黑影前進的腳步,寬如門板的劍身上,蝕刻著幾條暗紅色的線條,在月光下閃耀著一種詭異。直到這時,十來道人影才「嗖、嗖、嗖」的落在庭院裡,按照伏擊陣型包圍住黑影。 一時間,盡皆無語。 沒過多久,另一隊人影也衝到大門外,但卻全部力竭跪倒,一個個大口喘著氣,看著庭院裡的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在他們目光的盡頭,中年祭司掙扎著站起來,擦去嘴角的血跡,注視了一陣對自己施以援手的人,最後歎了一口氣,不甘心的問:「你們是誰?」 「南條約商團情報部屬下,貧血!現在奉命接管這裡,你們最好離開。」撞穿圍牆的人兩眼緊盯著黑影,嘴裡說:「我想閣下會允許地上這些人離開吧?」 佇立原地的黑影將手中的戰刀杵在地上,昂首望月,說不出的輕鬆自在。 「原來是商團的貧血大人,幸會了,不過你要小心……」 中年祭祀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在兩個魔法師的攙扶下離開,另有一群低級武士跑來,把躺在地上的武士們抱下去救治,不大一會地上就沒人了,連大門外的武士都走了個乾乾淨淨。 「你自稱科恩·凱達?」在冷清月光下,貧血開口打破了寂靜:「其實我也希望你是。」 黑影不禁莞爾,提起戰刀挽了個刀花,然後把刀背擱在雙手劍上,只是輕輕一挑,雙手劍就「呼」的一聲飛起,在空中轉一圈,很端正地插在貧血面前——就算這雙手劍是空心的,也有個幾十斤重啊! 「馬戲耍得不錯,」貧血將手伸進口袋,把一個銅板丟向地面:「這是賞你的。」 「叮!」銅板掉在地上,又彈起來翻轉著,反射出點點黯然的黃芒,再次落下時,位置恰好在兩人之間,兩人相對無言,看上去就像是在猜枚。 「叮!」銅板最後在地上彈跳幾下,晃晃悠悠地自旋,銅板邊緣的花紋掠過粗超的地面,發出細微的摩擦聲,眼看著就要停止下來——就在這一瞬,兩人同時抬頭,目光交集之時,貧血緊抿著嘴唇,臉部輪廓如同刀刻;黑影嘴角的笑容沒有改變,但他那雙露在面巾外面的黑色眸子,卻在此刻變得如同深淵一樣黝黯! 銅板終於倒下。 「嗆——」 隨著金屬的撕咬聲,庭院中爆出一溜火花。除了火花,圍著蒙面人的行動隊員們根本沒有看見發生了什麼,只是覺得眼皮被什麼東西一壓,等再凝神看去,場中的蒙面人已經跟他們的貧血處長互換了位置。前者背對貧血,一邊隨意地邁步一邊把玩著黑鐵刀,而貧血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暈,巨劍橫在胸前,劍身上被割出了一條觸目驚心的深槽! 「你們……」在行動隊員正想有所作為的時候,貧血開口說:「退開!」 聽到這句話,「科恩·凱達」笑了,他踮了踮腳尖,跳起大概有一臂高,然後用腳跟著地——無形的巨壓向周圍奔襲而去,已經吃過一次虧的隊員們同時被撞上,全部踉蹌後退! 「你的對手是我!」貧血的雙手劍「嗚」的一聲向蒙面人頭上砍去,冰冷的鋒刃外面,居然裹著一層炙熱的紅焰! 見到這一幕的隊員們驚異莫名,有人不經意的叫了出來:「爆炎劍?!」 站在隊員們的角度,貧血隊長用出其他什麼武技招式他們都絕對不會吃驚,但這種武技就……不是太高深,而是太淺顯,因為這是每一個魔屬聯軍軍官在校學習時的基本入門武技!貧血隊長居然用這種武技跟對方交手?他丟出那個銅板的時候,不是已經徹底激怒了對方嗎? 蒙面人用戰刀架住雙手劍,左手一拳打在後撤的劍身直上,只聽「咚!」的一聲,劍身抖落一層碎屑,劍鋒上的火焰立即黯淡下去——貧血身不由己的退了幾步,站穩之後立即衝上,他臉上的紅暈擴至整張臉,身軀也脹大了一圈。 三次兵刃的撞擊聲間歇響起,蒙面人一如既往的輕鬆,而貧血的臉色越來越紅,上衣「呲!」的一聲裂開,露出裡面高高鼓起的肌肉!蒙面人暫時停手,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的對手,並不急於進攻,似乎知道貧血在做什麼。 「你很強,」貧血緩緩將巨劍直立起來,用佈滿血絲的雙眼看著蒙面人:「但你不是——」 話音未落,巨劍寸寸碎裂,兩抹奪目的殷紅出現在貧血手中,奇幻、瑰麗,浮光掠影一般,帶著敵我皆傷的氣勢,向著「科恩·凱達」襲去——他用的依然是爆炎劍的技法,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小看這種攻擊,甚至沒有人能想到,爆炎劍居然也能擁有這樣的威力! 蒙面人戰刀一翻,金黃色的光芒再一次照耀著庭院,與那兩抹臨身的殷紅各有千秋——兩道快如鬼魅的身影在月光下交錯,「嚓嚓!」兩聲輕響之後,一團血霧噴灑出來。但兩人腳下不停,各自如銅幣般旋轉,艷麗的色彩在飛舞著,就好像是他們身體的延伸! 一次次碰撞交擊,爭奇鬥艷,攸關生死! 貧血的招法異常樸實,卻帶著穩重凜冽的氣勢,周圍的氣溫隨著他每一次揮擊劈砍而攀升著,最後竟如同正午的陽光一樣刺得人皮膚生痛,在一群手下眼中,隊長這時候就是神靈的化身,任何人都知道他下次要攻向何處,但卻無法躲避——這就是力量,強橫的力量! 蒙面人沒有躲避,他手裡的黑鐵戰刀裹著一屋鬥氣,就在貧血的雙刃中左右翻飛,絕妙的封堵著對方的攻勢,每一次碰撞,都敲在貧血武器最不受力的地方,一絲絲的打亂了他的節奏——緩慢而飄逸,如同一個暗夜中的舞者,別說貧血本人,就在旁邊的人聽到那一聲聲不合時宜的撞擊聲,心頭都難受到要吐血。 當這種讓人狂燥的感受積累到極限時,庭院中爆出一聲巨響! 然後一切歸於沉寂,金黃與殷紅一起消散…… 蒙面人邁步走向大門,貧血卻臉色呆滯的站在原地,身體表面的紅暈正在一絲絲的消褪。 「處長!」 在手下隊員的悲呼聲中,貧血的鼻孔和嘴角沁出了血絲。 「殺了他為處長報仇!」 還沒等他們追上蒙面人,對方的手就向後揮出,一干人等如同撞晨銅牆鐵壁上,個個口吐鮮血倒下!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能體會到,他們的處長剛才是在怎樣的境況下戰鬥! 「你——」貧血瞪圓了雙眼,嘶啞的喊:「你不是——」 蒙面人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身來走到貧血身前,手向外一劃,那枚躺在地上的銅錢就跳到他的手心裡。然後他拿出一個錢袋,就在貧血眼前把銅錢丟進去。最後紮緊袋口,衝著研習院主樓打了個響指,整棟大樓就開始搖晃起來。 「我滿足了你的願望,茫然的人。」這是蒙面人在這一夜最後一句話。 在他的話音裡,貧血的身軀正在歪倒,研習院的大樓正在燃燒…… 斯比亞帝國,沼澤戰區指揮部。 一直忙到天亮才休息的大法官,只睡眠三個鐘頭就醒了過來,心頭沉甸甸的,再也沒有了睡意,他捶了幾下昏昏然的腦袋,掬水洗了把臉,套上衣服出了休息室,重新置身在一片戰時的喧囂中。 「報告長官——魔屬聯盟第二戰區聯絡部指揮權已經移交到位!」 「報告!北條約商圖第四轄區潛伏人員已經確認回歸建制!」 「長官——光明神殿臥底成員已經做到一切準備!」 「剛剛收到的報告——斯比亞全境的民間社團已經在我指揮部的控制之下!」 「正與近衛軍總指揮部協調一號作戰方案,同步率達到八成!」 「還有十三支潛入特拉法帝國的小分隊沒有聯繫上!」 大法官接過一疊通報,龍飛鳳舞的簽著名,嘴裡不斷的重複著「知道、明白、繼續跟進、隨時通報……你等等!總指揮起來沒有?」 「報告長官,」被傑克叫住的軍官回答:「總指揮在他的休息室,但一直沒有睡……那個,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沒有睡?」聽軍官這樣說,大法官倒是有點擔心,「他怎麼做,你就怎麼說!」 「是的,長官!」軍官立正抬頭,但是壓低了聲音:「總指揮把一群十二、三歲的少年祭司叫進了休息室,而且關上了密封門……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出來。」 「這是軍事機密,你要有保密的警惕性!」傑克立即把手裡的文件交給軍官,抬腿就往那邊走去,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著,身為大法官,他對祭司們的壞毛病再清楚也沒有了! 在敲門之前傑克已經冷靜下來,支開了所有隨員,他可不想讓人看到總指揮休息室裡一片玉體橫陳的景象! 幸好,門開的很及時,而且開門的尼贊衣著整齊,只是他眼神朦朧,似乎正沉浸在某種玄妙的氛圍裡,兩手保持著一個詭異的姿勢,然後很飄忽的轉過身進了房間。 滿頭問號的傑克跟了進去,密封門在身後關上的同時,他看到尼讚的兩手猛地揮下。 音樂聲大起! 「陽光明媚的庭院,鮮花怒放,涼風習習,純淨的清泉奔流,萬物欣然歡暢。純潔的天使,光輝的羽翼,我夢中的天堂……仁慈的神靈,我在太陽的餘暉中為我無上仁慈的主宰獻上讚美……永在!永在!我的神靈和主宰!唯一的,不可變更的神啊!用你仁慈的目光指引我,用你仁慈的目光指引他,讓我們進入永恆的樂園……」 十多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穿著潔白的禮袍,正在休息室一角放聲歌頌著,因為時間太久,他們細嫩的嗓音已經有些沙啞了。尼贊微閉著兩眼,兩手輕輕和著拍子,在這連綿不絕的輕柔歌詠中左右搖晃著身體,臉上一副再聖潔不過的表情,時不時的還來上一個旋轉。 傑克靠在牆上,鬆了一口氣,雖然還是要想些理由為他的行為開脫,但好歹總指揮不是在戰時淫亂,這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找我有事?」在又一次旋轉時,尼贊輕聲問。 「昨晚的戰報回來了。」 尼贊伸手在頭上一抓,準準捏住飄蕩在空中的最後一個音符,然後轉頭看著傑克。 「目標達成,我們的人死了十七個,傷五十」傑克用極為平淡的口吻說:「外人傷亡數百,殘廢若干。」 尼贊看著傑克,表情凝固了。 傑克平淡的問:「繼續嗎?」 「當然,繼續。」尼贊艱難地點點頭,與其說他的神色冷漠,還不如說是一種混雜著痛苦的決絕……不知不覺地,他那只舉在頭上的手緩緩劃下。 「永在!永在!我的神靈和主宰!唯一的,不可變更的神啊!」稚嫩而沙啞的歌聲再次響起,聖潔而莊重的飄蕩在第一抹陽光中:「用你仁慈的目光指引我,用你仁慈的目光指引他,讓我們進入永恆的樂園……」 第51集 第八章 第51集 第八章 陽光是仁慈的,因為她不僅僅關注某一塊特定的地域,無論高山平原還是花草樹木,只要是存在於世的一切,她都會施予光輝,毫不吝嗇,也一視同仁。一如往常,在這個喧囂的上午,陽光不但照耀著沼澤戰區指揮部,也照耀著南條約商團的醫務部。 斯維斯•赫本公爵被這束陽光籠罩著,他消瘦的身軀站得筆直,眼神沉默而憂鬱,在他面前不遠處,一群人正擠在一張行軍床邊竊竊私語,這裡面有魔法師,也有隨軍醫師,從他們互相擠撞的身體縫隙中看進去,床上的人渾身上下都被包紮起來,旁邊是一大堆染紅的繃帶……只是一夜的行動,就讓條約商團近百人受傷,而這還算好的,別的勢力比商團更淒慘。 「公爵閣下,他甦醒了!」好一陣後,有人轉過頭來驚喜道:「沒大礙了!」 「謝謝各位,請你們暫時離開。」斯維斯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走到行軍床邊,看著那張蒼白得嚇人的臉龐,輕聲感歎:「辛苦你了,貧血。」 「謝謝長官。」剛剛睜開眼睛的貧血平靜得很,表現得比貴族還要貴族:「我的屬下呢?」 「他們都在隔壁,也沒多大問題,半個月就能下床。不過你就慘了點,要養足一個月才行。」赫本公爵據實相告,然後拖過一張椅子坐下:「昨天晚上的事,你有什麼看法?」 「那不是科恩•凱達,雖然他有類似的氣質和武技,但也僅僅是在模仿而已。」貧血回答:「即使我對自己很有信心,但我知道如果是科恩•凱達的話,我不會有向他舉刀的勇氣……」 「對你來說,能承認這點就是比向他舉刀更勇敢的行為,當然,我也期望有一天你能突破這個極限。」安慰了貧血一句,赫本公爵接著說:「那麼,這個假科恩幹得怎麼樣?」 「武技高過我一線,但不是完全沒得打,之所以輸是因為我太窮,不能在披風下藏百多塊魔晶石。那些魔晶石組成了幾個效果極好的魔法陣,相互配合,把他的攻防能力提高了很多。」貧血平靜的說:「我個人認為這是個斯比亞人,經受過長期和系統的訓練,而且昨天晚上還有人配合他……我覺得這裡面有很多疑問,其它地方的事情也如期發生了嗎?」 「都發生了,就我們現在得到的情報,昨天晚上非常熱鬧,類似的事件發生了近百起。我想不但是在魔屬,在神屬也會被鬧得沸沸揚揚……」赫本公爵說:「魔殿和各帝國的損失尤其大,他們情報人員非死即傷,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大幅下滑。」 「近百起?這是國家力量才能做到的事。」貧血沉默了一下:「已經確定是斯比亞了?」 「極有可能,雖然不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麼,但現在我想除了神魔,已經沒人能夠阻止了。」赫本公爵站起身來:「我還要去談判現場,你安心養傷吧,或者在你復原的時候,這個陰謀正好處在方興未艾的時期——你就能帶著你的手下大幹一場了。」 公爵說出來的無疑是實話,但兩個人都清楚這種事情不太可能發生,是的,這種大範圍的事件持續時間也應該很長,但斯比亞人做事的風格雷厲風行,就算他們再怎麼拖沓,一個月之後整個事情都處於高潮期內,怎麼可能還有讓人插手的空間? 在昨天晚上,貧血這一隊人算是撞了大運,一個人都沒死。而南條約商團周圍的另幾大勢力就不怎麼走運,無論帝國還是家族甚至是運河魔殿,他們僅餘的一點精英都砸在裡面了,有的地方可以用血流成河來形容——因為被人挑釁之處,都是各勢力必須維護的軟肋。 但奇怪的是,傷亡也就僅限於此,除了情報和內衛人員之外,這種事沒有任何擴散跡象,難道這是對方預設的陷阱,就是要定點清理這些人?其目的難道是為接下來的事情做準備?!抱著一顆劇痛無比的腦袋,一夜沒睡的公爵大人登上了馬車,準備穿越城區上山去。 快出城時,馬車走得極為艱難,因為前面人潮洶湧幾乎把道路阻斷。負責開路的護衛們只有跳下馬去用皮鞭驅趕,這才讓馬車脫困。 但這番折騰已經打擾了公爵的思考,他輕輕的叩擊車廂,問外面:「發生什麼事?」 「大人,很多人圍著閱覽廳外,似乎在議論著什麼消息。」車廂外回答的人遲疑了一下:「似乎不是談判的事情,而是昨天晚上發生的……」 「去拿一份給我,然後出發。」公爵吩咐完畢之後就不再說話。 他當然知道不可能是有關談判的消息,因為這一切都由他本人掌握。如果人們真是在議論昨天晚上的事,那就說明斯比亞人又在用陰招了——各家勢力吃了大虧之後都閉緊了嘴,這消息還能是誰透漏的?! 他手下的人做事也很直接,當即就抽刀衝進閱覽廳,拿到了引發議論的全套消息。 公爵在搖晃中瀏覽了一遍,發現上面傳播的雖不是打鬥的事,但同樣讓人驚詫莫名,因為這都是有關科恩•凱達行蹤的消息,那上面說他在昨天晚上拜訪了七位宗教人士、五位星象學家、兩位文豪外加一位詩人,並附錄了談話紀要…… 這種拜訪並不出奇,可結合這些人的位置就不一樣了,簡單的說,他們相距十萬八千里! 「消息是從哪裡傳來的?」民眾可以把這個東西當故事、當神話甚至當笑料來看待,但公爵顯然不能。 他的腦袋都快炸開了,只有處在他這種地位的人才能體會維持日常秩序的艱難,能維持現狀已經很不容易,再來一個搞三搞四的混蛋,這局面會變得難以收拾! 護衛小心翼翼的回答:「是專人送抵閱覽廳的,他們並不清楚來路。」 「查!這事情肯定還有後續!」公爵的腦袋都快炸了,把手上的小抄摔在座椅上:「走!」 一路上,赫本公爵都沒有想出斯比亞人要幹什麼,他只能粗略估計出這件事的後續影響並做出安排,馬車剛剛在莊園大門外停下,公爵就看到尤里西斯親王也捏著一份文件走下馬車,拋除年紀所賦予的鎮定之外,他那臉色並不比自己好多少。 「親王閣下日安。」公爵主動打起招呼:「怎麼一大早就開始嚴肅起來了?」 「公爵閣下早安,現在已經不早了。」親王對他輕輕點頭,依舊是一臉寒霜:「事情如何?」 「已經變得麻煩了。」公爵坦誠地回答。 南北商團現在的關係是合作大於競爭,所以在相處方面多了些坦率,例如眼前這種事根本不需要遮掩,但尤里西斯親王接下來的話卻坦誠的令公爵吃驚。 「南條約商團情報部的遭遇我知道,但北條約商團的遭遇閣下可能還不知道吧?」 「親王閣下的意思是……北條約商團也參與了昨天晚上的事?」 「這樣的大事當然參與,想必閣下也能體諒我們的苦心,」親王與公爵並肩進入大門,淡定的訴說這一驚人的事實:「我的人就跟在你的人後面,然而卻比你的人悲慘——他們被人用棍子打斷了雙腿,製造出一身需要休養半年的傷病。」 「請相信我的手下不會做這種事。」聽到這種事,公爵都忘記責怪對方的跟蹤行為了。 「相信這種多餘而故意的事情不是閣下的手下所為,這世上會做這種事的人不太多,但……這些也就算了。」親王點點頭,晃了晃手裡的東西:「今天早上這事讓人更覺詭異,閣下知道這些人的地址嗎?閣下知道這些人在各自領域的影響力嗎?閣下知道這種事情流傳開來的後果嗎?」 親王每說一個「知道嗎」,公爵就默然點一次頭,最後才說:「但我們沒辦法,就是現在關閉閱覽廳都阻止不了,說到底我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如果是正常人的話,這時候應該待在家裡沐浴熏香,準備接受上族的恩賜才對。」 「我永遠無法想像閣下描述的這幅畫面。」親王搖了搖頭:「現在我們沒有力量去阻止,那麼這件事只有報給上族了。」 「我同意。」兩人對看一眼,拐上了去莊園一側的道路。 兩位商團首領將異狀上報並不是推卸心理在作怪,而是一種尊重固有規則的做法,也能順便表明自己的態度。在這個大陸上,有什麼事情是上族不知道的?很可能在這數百起打鬥的現場就潛伏著他們的耳目。但既定規則是上族不插手大陸普通事務,如果沒有人上報,那麼上族就「不知道」,這種事看似荒唐,可一旦上族事事知悉,那還要下面的人來做什麼? 所以,走過場是必須的,至於上族在「知道」了之後如何處理,那就不關凡人的事了。 兩位首領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上報了此事,可魔族長公主殿下輕輕點頭之後示意談判繼續,再沒有其他任何表示。按理說,如果上族有任何應對的話都應該通知商團,因為商團的實力和影響已經超過了魔殿……從這種現狀推斷,上族是真的不想管科恩•凱達了? 莊園裡的談判在繼續,而在莊園外面,科恩凱達玩出的花樣每天都在翻新,就好似正在不斷迭加的薪火,世界就像是薪火上的一鍋熱水,已經被燒得熱氣騰騰!火與水之間的容器,就是遍佈大陸的閱覽廳! 首先,在第一天晚上被科恩凱達「拜訪」的名流說話了,雖然這些人大多不是斯比亞人,但對於科恩這樣一位權勢頂天的人物到訪還是很興奮的。在披露科恩的到訪緣由時,有的人言辭含糊,有的人比較憤怒,卻沒有一個人試圖去隱瞞什麼,自然,這些談話就經由閱覽廳公佈出來,而其中的重中之重,是科恩開門見山的幾個問題。 「你夢想中,神是什麼樣的?」 「你夢想中,由神主持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你夢想中,由神主持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三道加紅加粗的字體,被高高的掛在大陸上無數閱覽廳裡,帶著無盡的威勢,正在鳥瞰著每一個向其昂頭張望的生靈。只要結合科恩和斯比亞之前的作為聯想一下,大家就明白這並不是什麼虛心的詢問,更像是一種囂張的俯視,一種在賜予之前心不在焉的客套。 科恩每晚都會拜訪一定數量的名流,或許是不敢,又或許是不屑,反正沒人迴避他的到訪和問題。每個被訪問的人士的答案,就密密麻麻的張貼在這三道問題之下,上面還標注著回答的時間,通常會滯公佈日期三到七天不等。 在詳細研究答案之前,僅從這個時間標注上,大多數人就斷定這是科恩的奸計,叫囂這一切都是假的!因為很簡單,科恩每一天訪問的名流,都在不同的國度,距離相差最遠的幾乎有萬里之遙,而且他坐下來與幾個人談話的時間都是同一時間……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麼科恩凱達就已經擁有了瞬間橫跨整個大陸的能力,這是神魔才能擁有的能力啊! 而且科恩凱達還要擁有化身,進而考慮到前些天的那場動亂(那晚的事情已經逐漸傳開),他的化身起碼要上百才行!雖然某些魔法造詣高深的人也可以使用分身術,比如精靈的秘傳分身,但那只是一種臨時性的迷惑魔法,隔著幾千里施展?別開玩笑了! 科恩凱達,他已經可以窺視到神魔的能力了嗎? 有反對的,自然就不會缺少支援的,各地很快就有一群人組建了親科恩的組織——其中的緣由是多種多樣,有的是出於對組建的帝國絕望,有的是出於純粹的學術觀點,還有的人是真的對斯比亞有好感——總而言之,兩邊立即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對抗行動! 因為科恩•凱達幾乎每晚都展開拜訪活動,所以印證這種事情就變得很簡單。兩邊的人打賭,共邀科恩•凱達在某天的日落時分在某地見面,還邀請了些曾經見過科恩的人士擔任評判。在邀請未果之後,科恩•凱達的聲望曾經一度下降,但親斯比亞的人很快就找到了緣由,把一些地方名流也請到宴會上,最後,科恩就真的光臨了某些聚會! 在無數人的見證下,在閱覽廳的宣傳下,擁有化身上百的科恩•凱達,他的聲望急速上漲,隱約有破表的趨勢! 不得不說,僅從這個時間標注上,民眾們就得到了非一般的樂趣,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件事上。爾後,就出現了一群認真分析科恩•凱達的專業人士。 首先,他們針對科恩•凱達的瞬間移動化身加千萬的能力展開了研究——永遠不要小看人們的傳播能力,在很多人的印象裡,「化身千萬」這種說法還是打了折扣的——主要的流派有兩個,一是科恩獲得了神魔的祝福和傳授,二是科恩憑借自身的修煉擁有了這種能力,但無論哪一種說法,大家都承認這種能力是非人的,已經遠遠超越了凡人英雄的巔峰,於是,一個新詞被發明出來了。 「准神魔」! 這個新詞被用來界定這種在能力上已經超越凡人、但還沒達到神魔階層的人,在這個詞語傳播開來之後,科恩以往的豐功偉績也被一件件揭露出來,其中包括那些被掩飾和封鎖的消息,最震撼的是三大魔將在待城鎩羽而歸的往事……她們居然被科恩的某個手下打敗! 絕大部分人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消息,他們甚至不知道三大魔將是什麼人,但好在有無數「名流」來進行註釋工作……於是一夜間,整個比斯大陸嘩然! 科恩•凱達的手下居然可以打敗三大魔將!那科恩•凱達的能力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了? 再沒有人把這一系列的事情當玩笑來看待,大家開始緊張起來,興奮而忐忑的表情下是一種深藏的期待……對現實的不滿,總是佔去民眾心中大半的位置,突然出現一種新的選擇,就足以讓人投入。 科恩的幾個問題,終於引起了人們的認真考慮,熟人見面的時候,不痛不癢的家常寒暄終於不見,而是很哲學很深沉的互相詢問—— 「你夢想中,神是什麼樣的?」 「你夢想中,由神主持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你夢想中,由神主持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考慮的不全面、思想不夠深入都不要緊,閱覽廳裡會有無數名流來進行引導和解釋——在以往,幹這種事情是要掉腦袋的,但現在卻很少人顧忌這點,因為那些負責民眾言行的密探都還躺在床上哀嚎呢!少數因此被抓的人也很快被救出來了,他們一致發誓說是科恩凱達本人出手的。科恩的真假暫且不論,但參與這件事不受連累卻已是事實了。 首先試圖引領民眾的,是兩位神屬聯盟之下的坦西帝國的神學家,他們可不是什麼魚腩專家,也不是那種混飯吃的小丑,在神屬聯盟,這兩位神學家以學識深厚、意見尖銳聞名,在短暫的沉默後,他們聯名就此事發表了意見——洋洋灑灑,長達十多萬字的文章裡,有九萬八千字是歌頌神族和神殿的,看得人眼酸心酸,而最後的兩千字才是重點。 這兩千字雖然閃爍其詞,卻很明確的表明,一個由人而神的信仰,雖然在力量上不及已經存在的神魔兩族,但也有其最大的優勢——人性的充足!也就是說,科恩凱達對凡人的眷顧和理解必然更勝一籌,人類,特別是人族在這樣的信仰之下,必然會感受到別樣的親切。 一如既往,在這個觀點公佈後,史稱「人神論」的激烈論戰就開始了。 在這個過程裡,自然有很多人咬碎了銀牙,氣歪了鬍子,當然就包括了兩位條約商團的當家人,不過這時候他們只能是旁觀者,任何插手的餘地都沒有了。 第51集 第九章 第51集 第九章 在整個比斯大陸的人們傷腦筋的時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也不例外,而且他的麻煩似乎比別人更多,也更迫切——注定要成為挑戰神魔的人,但科恩猛然發現自己還沒有趁手的兵器,於是,他首先光顧了帝國寶庫,也是他自己的秘藏。 巨大的溶洞裡,整齊排列著一層層魔法屏障,一眼望不到頭的洞穴被隔成數百個相等的空間,每一個裡面都放著箱子、盒子一類的東西。這成千上萬件包裝大小不等、形狀各異,唯一的相通之處就在於裡面所裝物品的價值——非常、非常的珍貴。 充沛的魔法波動透過包裝在空間中蕩漾游離,屬性千奇百怪,就像是一座魔法博物館。 「長官,這邊存放著血族送來的材料,極有特色,除了大量精鍛礦外,還有遠古血族的尖牙,就是被用來實施那種恩賜之擁的物品。這裡放的是石像鬼種族唯一一位公爵的心臟,其原始功用是為使用者施加強大的防禦,還有這一件,研究證實是史上最強悍的魔獸眼睛。」 掌管著這個倉庫的人是一位親衛軍少將,他正指著堆積在倉庫中的物資,對身邊的皇帝介紹著斯比亞第一密庫的珍藏:「另一邊是精靈族送來的材料,大多是品質完美的魔法晶石,還有一些植物系的魔法物品,但最珍貴的物品是一組禁錮了遠古叛逆精靈靈魂的精魄石,這些都是能直接用於鍛造的寶貴材料,可遇而不可求;再前面就是水族的物資了……」 密庫的真正主人科恩·凱達,他此時只穿著一身樸素的便裝,雖然也不時走進某個空間並拿起裡面的東西觀察,但冷漠的表情和目光卻說明他的心思並不在這些珍品上。就連負責介紹的少將都看出了這一點——他的長官今天不僅沒有興致,還缺乏一種起碼的走過場的自覺。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讓長官如此心不在焉,但大人物的這種煩惱,一個少將是無法開解的,向長官清楚說明每一樣珍品的功效用途,就算他這個後勤人員已經盡到了職責。 看完了野蠻人一族歷年進貢的物品之後,科恩停下了腳步,用看似隨意的語氣問:「你對這裡的東西都很熟悉?」 「是的長官,我熟悉每一件東西。」少將原地立正,抬頭挺胸:「整個帝國,我是最好的!」 「那你告訴我,這裡的東西可以給武器或者盔甲帶去多大的加成效果?」科恩的語氣還是很隨意:「這些東西,能讓我打敗多強大的敵人?」 「拋開長官的個人武力來說,這裡有數百件物品可以被稱為珍奇,能打造出超一流的武器和盔甲;有數十件物品可以稱為絕無僅有,可以打造出武器和盔甲的巔峰之作!」說到這裡,少將稍一思索:「就我們現在掌握的打造技法和人力,完全可以保證以上的效果!」 「莫亞、海爾特、傑克、瑪法,」科恩轉過頭來:「你見過這幾位的盔甲嗎?覺得如何?」 「是的,我們曾經研究過這幾副盔甲。長官,我們目前還無法達到那樣的高度……這裡的物品也無法打造出那種標準的裝備來,」少將的語氣低落下來:「或許,我們有一定的機會打造出稍遜一籌的東西……」 「那是標準的上族裝備,」科恩倒沒有表露氣餒之類的神色:「我可能的對手,他們的裝備應該更精良、更犀利——在你現在的角度,你覺得我們能拿得出來與之對抗的東西嗎?」 「我很慚愧,長官,」少將搖搖頭:「我們還沒有窺探到上族裝備的路徑。」 「你不用慚愧,我應該感謝你的坦誠,我們出去吧!」科恩沒有再問他什麼,逕直向溶洞外走去,那巨大的精鋼大門剛剛被拉開,他就看到門外站著的人。 在以前,在任何地方,白影總有辦法把自己放在某個角落,她會用同樣的姿態站著,讓別人的目光不會過多停留在她身上。但今天,她並沒有垂著頭,這讓她修長脖子上那條紗巾很顯眼,碧綠色的彩色條紋,跟她的白皙膚色相得益彰。 科恩看著白影,向身邊的少將打了個「請便」的手勢,然後很難得的向她笑笑,說:「我以為你會在家裡多玩幾天,怎麼,龍島現在已經留不住你了嗎?」 「現在才急著劃清界線太晚了,不僅僅是我,整個龍族都是這樣,在所有人眼中,我們跟你都是一夥的。」白影的回答很直接:「雖然我並不會對你的感激抱以期待,但你就不能表現得更好一點?」 「心懷感激不是常態,能維持多久?」科恩走近她:「你現在代表龍族,我這態度正好。」 「只要你能說服自己,我是無所謂的。」白影也沒有生氣,伸手遞給科恩一個扁長的玉匣:「這是龍族送你的禮物,希望對你有幫助。」 不得不說,白影那種清冷的神態看上去才是自然的,對照之下,科恩的神色裡明顯帶著僵硬——打開玉匣,科恩發現裡面擺放著三排秧長的菱形鱗甲,有白色、藍色、綠色、金黃、黑色之分,每種三到五片,顏色由淺到深。沒有任何的魔力波動,但在清淺的光澤反射中,分明有另一種能量被釋放出來,直接穿透科恩的身體,讓他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緊張起來。 科恩帶著疑惑問:「這是龍鱗?」 「難道龍族還能送你別的鱗甲?」白影為之氣結:「與長老們之前給你的那件甲衣不同,那些只是普通的龍鱗,而這些,都是逆鱗。」 「逆鱗?」科恩的目光落在白影的絲巾上,在白影喉下位置,他發現了幾絲細微的血痕。 白影表現得很豁達:「你猜對了,全部已經煉製過,形狀縮小,功效內斂。」 「傳說這種鱗甲是龍族的軟肋,旁人觸之必死,怎麼可能取下來送我?」既然是處於情緒壓抑的低落期,但聽到白影的話,科恩還是動容了。 「逆鱗是巨龍全身最特殊的鱗甲,卻不是我們的軟肋,」白影解釋說:「巨龍是生物,真正的軟肋跟其他生物沒有太大區別,跟這種鱗甲也沒有關係,它可以調節和加強巨龍的情緒反應,使巨龍可以隨心所欲的控制自己的情緒,最特殊的功用是同時感受對方的情緒變化。」 「控制自己,外加感受對方?」 「簡單的例子,巨龍可以很容易分辨出誰是敵人誰是朋友,甚至能察覺對方的慾望和心思,這都是逆鱗的功勞。」白影接著解釋:「另一方面,在巨龍發起攻擊時,龍威可以經由逆鱗加強,達到高於本身數倍的效果。而且有逆鱗的保護,外界精神攻擊對巨龍無效。」 「這禮物太重了,這片金黃色的是族長的吧?」科恩抓著玉匣的手指收緊了,功效什麼的暫時不說,要湊足如此數量的逆鱗,恐怕龍族長老人人有份! 沉默了很久之後,科恩的手指儀在其中一片鱗甲骨文上,緩緩說:「這片白色的,很漂亮。」 「那是我母親的!」白影臉上染上了一絲紅暈,伸開手,掌心中有一片半透明龍鱗,比玉匣中的逆鱗要小上一號:「這片才是……我的!」 「這份大禮,我受之有愧,」科恩有點遲疑:「雖然你說的很輕鬆,但逆鱗對龍族的重要程度,我還是可以估計到……」 「沒打算送你,只是借給你,我還想以後製成項鏈自己留著。」白影把鱗甲拍在科恩手裡:「要記得還給我們,不然的話,失去逆鱗的龍族死後靈魂也不得安息……不要露出這種奸商嘴臉,至少龍族的傳說中是這樣記載的。」 「我會跟貴族的旅長商議,如果真有機會的話。」科恩鄭重其事的合上玉匣,沉默一陣後對白影笑笑:「但無論事情怎樣,我對龍族的感激恐怕都要維持很長一段時間了。」 「整個龍族是被你騙來的,信你才是怪事。」白影又遞過一張特製的獸皮卷軸:「這是族長讓我一起送來的,記載著逆鱗的功用和啟封方法,你自己研究,再想要一塊逆鱗都沒有了。」 「不錯,這麼多珍貴的東西都被送來了,大家手裡再沒有私藏……」科恩索然的點點頭。 白影把絲巾一端撥到頸後,目光直視面前的奸商:「看你面如死灰,難道你身體如了問題的傳言是真的?」 「沒有大家想的那麼嚴重,只是點小毛病。」拿著玉匣,科恩就近坐在門邊的一塊石頭上,目光看著遠方洞口的光亮:「菲琳都告訴你了?」 「是的,她在談判脫不開身,所以讓我看著你,以免病情惡化。」白影站在科恩身邊,目光也看著洞口處的那片光亮,此時,在這偌大的洞庫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但我辦完了旅長交代的公事,就變回一個小侍女,哪有什麼權力看管皇帝呢?」 「你還有心情奚落人?斯比亞馬上就沒有皇帝了。」科恩哼了一聲:「我們只有敵人。」 「我還以為你是怕沒有敵人。」白影的語氣這才往「奚落」靠攏:「現在看來,我們家的廚房終於安全了。」 「行了!」像是被觸動的彈簧,科恩跳了起來,沖白影大喊:「你不是我好不好!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你知道我嗎?知道龍族嗎?你同樣也不知道,但這並不妨礙你把龍族綁上戰車!」白影的聲調還保持在侍女水準,但言辭卻與科恩針鋒相對:「我們不需要知道你太多事,但我們需要一個穩健進取的首領。爭霸是你一早的決定,沒問題,我們跟從,但因為你之前的準備不足而躊躇不前,這是誰也不能接受的!」 「說風涼話我比你擅長,但跟神魔對砍是另外一回事!」科恩反吼:「轟轟烈烈打一場敗仗最簡單不過!但斯比亞還會存在嗎?!我是為這些人的生死在傷腦筋!」 「是嗎?」白影笑了笑:「聽說你來這裡已經兩天了,到目前為止有什麼成果?」 「相信我,你不會真的想知道。」科恩諱莫如深的回答她:「但總之我會想出辦法來。」 「距離談判結束沒有多少時間了,可能就在今明兩天結束。」白影說:「如果沒有新的東西支撐,外面那種局面也維持不了多久,一旦斯比亞的信仰確立下來,你就會被他們帶走的……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以保護自己為首要目標。」 「恭喜你,龍族的第一位政治家,你看到了這場傀儡戲的結局。」科恩沒有任何嘲弄的笑著:「上演鹹魚翻身就是我的宿命,只是我不能確定這個翻身的力度會有多大,有多少人會因此死去……」 說到這裡,科恩眼睛周圍的肌肉放鬆下來:「畢竟我只是個看守皇帝。」 「看守皇帝?」白影愣了一下後追問:「夏麥皇朝不可能復辟,就算第一皇妃的後人,不也有你的血統,被冠以你的姓氏嗎?」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心裡過意不去。」科恩不動聲色的把話題拉回來:「菲謝特他的帝國和子民交給我,不是讓我把他們弄死的。」 「你這樣想並不是出於仁慈,而是內心裡怕交不了差,所以沒有人會讚揚你,」因為不知道科恩的真實想法,白影目光中帶著疑惑:「從一個皇帝的角度說,你給予子民的東西已經很多了,他們的生死是由他們自己決定——說到底,人哪有不死的?」 「你誤解了我的思路,如果這事情成功那自然一切順利,但我想的更多的是失敗,如果我失敗了將會是什麼景象?我能不能保全一些人?」科恩解釋說:「我可以冒險,那本來就是我的天性,但現在我發現,這片國土和子民才是我最大的枷鎖——他們受我的影響,變成今天這種局面我負有責任。說句心裡話,有時候我真想捏死幾個才解氣。」 「捏死?」白影的雙眼瞪大了:「比如說...」 「來這裡之前我跟一群軍官碰了下頭,在問及可能失敗怎麼辦時,有個兔崽子建議用所有庫存的魔晶石做個超大型爆裂魔法陣,深埋地底引發——沒有長官的比斯大陸是沒有任何意義存在下去的!即便我們不能毀滅整個比斯大陸,也能把她撕成破布——他母親的,這種狗屎辦法也能想得出來,而我還不能當眾打他耳光!」 「你誇獎他了?」白影搖了搖頭:「幹得好!」 「不要用流氓的目光看我,」科恩無所謂的聳聳肩膀:「誇獎比較簡單嘛!」 「這些都是小事,但你的時間真的不多了,」白影趁科恩心情放鬆的時機,插入一句最重要的話:「你知道自己最大的壞毛病是什麼嗎?」 「氣質太優雅?聰明絕頂?生下來就是天才?有時過於霸道?」在白影的持續否認中,某人開始滔滔不絕的歷數自己的特徵:「打罵下屬?欺詐?貪得無厭?用情不專...夠了!到底是什麼?!」 「隱藏實力,你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肯盡全力,至少不主動盡力。」白影的雙眼閃閃發光,某人被她看得心底發毛:「你是眾人心中的英雄和首領,但你寧肯投機取巧也不肯力取,你沒有當這個帝國是你自己的,你只當自己是個傭兵——別急著否認,任何事情你都會讓別人去完成一部分,不管你為什麼這樣做,但這是個錯誤的選擇,沒幾個人有這樣的領悟能力。」 「你沒有意識到,這是個英雄和勝利決定一切的時代,」在科恩開口之前,白影說完了自己的話:「只要你勝利,一切都不是問題,但如果你想通過戰鬥喚醒人類……那不可能!」 「不喚醒他們,去了兩頭狼,又會來一隻虎,」科恩歎了一口氣:「那有什麼用?」 「世間萬物都有生存之道,就算是龍族,也有抓不到魚的時候。想想那個最直接適合的辦法!」白影的淡漠神情中透露著無比的堅定:「我們有你!你勝利了,你就存在,你有決定權!不要再隱藏你的力量,決戰就在眼前,熱身的時候到了——神魔的廚房,正在等待著征服者。」 「驅虎吞糧嗎?」科恩考慮著,突然目光一閃。整個人的動作都凝固下來,緊接著,他嘴裡蹦出一句粗口:「差點上了個大當!」 白影並不追問科恩上了什麼當,又準備怎麼去解決,她只是安靜的看著他,看著他臉色變換如六月汪洋,最後閉上眼睛,恢復成一種豁然開朗的平靜。 白影從科恩手裡拿過那片半透明的逆鱗,用指端在上面劃出一個無形的法陣,再輕輕的放回到科恩的手心——逐漸的,通過科恩的身軀,一種屬於巨龍的威勢在溶洞裡擴散著,但並沒有那種壓迫一切的狂傲,反而更像是一種智者的淡薄。 科恩慢慢的睜開雙眼,瞳孔中隱藏著一層深邃的印記。不待白影開口,他又打開了玉匣,手指輕輕的點在那片金黃色的逆鱗上——浩瀚而深厚的威勢通過他的手去散發出來,猛烈的迴盪在溶洞中! 隨著手指的移動,科恩眼中的情緒在不斷增加,逐漸豐富起來,而他的呼吸也趨於正常……配合著思緒,有了短長急緩的區別。 「我想明白了,」科恩終於點了點頭:「多謝你的提醒,還有你的逆鱗。」 「只要你想明白了,這一切就值得。」 「我現在不能給你解釋,」科恩沉默一陣,看了看白影,然後捏了捏手裡的玉匣:「這會改變很多人和事……算了,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麻煩你幫我準備些吃喝,接下來幾天估計會很忙……」 「一切都會安排妥當的。」白影回答:「放心。」 「那麼,我們回頭見——鑄造間準備!」科恩最後一句話是對著洞庫外說的,聲波猛的撞擊在通道外端的側門上「嗡嗡」作響,在那邊回答的同時,科恩已經踏步走了過去。 第51集 第十章 第51集 第十章 要跟上族打對台,科恩自然需要趁手的工具,他的計劃不管實施得如何,最後總要跟神魔產生直接的衝突,這類衝突的規模應該不大,充其量就是數十人或者乾脆就是幾個人,但裝備是不可缺少的。特別是在不做保留的心理驅使之下,他對武器的要求就更加嚴苛。 或許不需要太多,但一定要有,就算只能武裝他一個人,也能勉強應付些局面。 但科恩現在的兵器,有一大半是神族送的,造反時拿著這些東西去打它的主人,隱患實在太大了。不過要得到能與上族爭鋒的兵器、盔甲,這真不是簡單事。好在科恩的造反心思早就埋下,在材料和技術方面都有充足的準備。 在經過科恩細緻的講解和任務分配後,大家對他要做的事情總算有所瞭解,兩天的冥思苦想,總算有一個「理論上可行」的方案被大家拿了出來。科恩大手一揮,他的核心機密之一,日後被稱為「斯比亞之爐」的高精度鑄造間開始了第一次運作。 這是JI合了比斯魔法研究之大成,外加科恩的奇思妙想的超級鑄造間,後期還融合了一系列失落科技,也就是希列皇朝在多方面的成果。在人員使用上,不但徵用了矮人族的上任族長和鑄造大師,連人數眾多的精靈族大長老們也得派出一半人手來此打工。 「第十組火屬性魔晶石放入!」低沉的嗓音在魔法陣外圍響起:「第十一組準備完畢!」 魔法陣中的精靈長老只微微點頭,嘴裡的吟唱聲保持穩定,兩手十指不斷變化,在胸前組合出複雜的造型。在她身前不遠處就是魔法陣核心,一組晶瑩的魔晶石順著明亮的線條移動到核心處,然後開始圍繞核心旋轉並緩慢融化。隨著晶石外壁的裂解,洶湧的魔法能量迸射而出,先被結界阻擋片刻,然後,這足以毀掉半座山的能量被法陣核心的一組符文吸收。 除了當事人,比斯大陸沒有任何人能想到,魔晶石這種東西還可以受控裂解。在以前,魔晶石的用途不外乎是為魔法師提供法術加成和魔力儲備。斯比亞的魔法研究證明,這兩種用法其實都無法直接調用晶體內的本身能量,前者是通過魔晶石過濾魔法雜質,最多借用魔法凝聚原理調用外部同屬性游離能量;而後者只是利用晶石的裂縫暫時存儲自身魔法力。 但魔晶石真正可貴之處是它本身,是在不可探知的細微結構中蘊含巨大能量! 根據這個理論,之前的新用途是被斯比亞製作成爆炸裝置,功效顯著,可遺憾之處在於釋放過程不可控,也不完全。在科恩得到希列皇朝的資料之後,這個難題終於被解決了。現在這個魔法陣就能分解魔晶石,徹底壓搾魔法能量——而他僅僅是斯比亞之爐的動力部分,整個鑄造間魔法陣還在下層,由十二個規模相若的中型魔法陣組成。 「第六組黑鐵投入!第一等級,重量三千斤!」第二層的金屬提煉魔法陣外,按照特殊方式擺放的黑鐵錠進入了魔法陣,在一道道淡金色的火焰中穿行著,經過一組組符文火焰後,雖然黑鐵表面形狀沒有任何改變,但顏色卻淡化了不少,表明其中的微量精華已經被提取。 被提煉的金屬不單是黑鐵,在其他魔法陣裡還有隕鐵、精鋼、各種魔法物品等等,甚至還有遠古兵器和盔甲,就是那種極有名的傳說級的東西。經過了火焰提煉,神兵利器都變回平凡的金屬件,所有被提煉的成分以氣體形態進入地下第三層——斯比亞之爐的核心魔法陣。 核心魔法陣的功用其實有兩個,結合與穩固。它外部有兩個連接通道,一個來自提煉魔法陣,另一個來自外形成魔法陣,前者輸送各種被提純的原料,後者提供已經成型的載體,就是矮人大師用特殊合金打造的武器和盔甲——坦白說,如果不是科恩,提出這個怪異主張的人會被活活打死! 打造載體的合金主要成分是一種奇特的金屬,月蝕鋼。只有血族能以先天感知找到,還要依靠沙人深入地底去採集。但就算集齊這兩個種族,採出的月蝕鋼也很少,幾大族千年的儲藏量包括國庫裡的不過才數百斤。 這種金屬自然成型,產量甚微,每塊不過小指頭大小,而且堅硬得離譜,屬於絕對無法熔煉的自然產物。這也是它名稱的由來,只有無盡的歲月才能改變它的形狀。在以前,只作為一種有象徵意義的金屬,用在某些特殊的飾品上。 科恩知道,這世上沒有真正熔煉不了的金屬,只是熔煉方法不對,於是月蝕鋼遇上了天敵,成了一塊塊月蝕鋼錠,也被矮人大師測出特性,月蝕鋼擁有超過任何金屬的堅硬和穩定,如果再加上一點柔韌性,將是鑄造師夢想中的完美金屬。 在科恩這個怪胎的授意下,月蝕鋼合金跟著誕生了,柔韌的金屬可不少,只要找到最合適的比例就好。 幾十柄月蝕合金打造的長劍就放在托架上,修長的劍身閃耀著迷離的銀色光輝,劍刃部位幾近透明,看起來就像是一圈晶瑩剔透的裙邊,僅從金屬劍的物理定義來講,它已經可以稱作完美了,斯比亞庫存最好的盔甲和盾牌都擋不住它一次刺擊,甚至黑鐵錠也會被一劍戳穿! 但順利的鑄造到此為止,因為提煉魔法陣送來的各種提煉精華無法附著在劍上! 理論上可行終究是不那麼保險的,在之前的種種實驗裡,科恩只是在月蝕劍上附加普通程度的魔法元素,那個時候月蝕劍並無異狀,可一旦附加了新提煉的高等級魔法屬性——也就是堪比神魔級別兵器的數量和純度——加了水屬性的話,月蝕劍劍體會佈滿裂痕,一砍就變成滿地碎片;如果加了火屬性,月蝕劍劍體會變得軟綿綿的,最後自然溶解成汁液! 按照科恩的解決思路,矮人族的鑄造大師實驗了好幾次,甚至在劍柄空間裡裝上了魔法陣和結界,但魔法能量始終要通過劍身釋放,在這個短暫的過程中,月蝕合金依然會被破壞! 「這樣看來,比斯大陸上能承載如此等級魔法元素的金屬,都被上族搜刮乾淨了!他們放過月蝕鋼不是沒有原因的!」在第五柄月蝕劍被快速腐蝕之後,鑄造大師憤怒的丟下手裡的錘子,沖科恩大聲吼叫:「你不能再這樣實驗下去了,月蝕鋼數量不多!」 「注意禮節,大師。」矮人族的老族長打圓場:「科恩是陛下。」 無奈之下,科恩只能拿出以前得自烏鴉的幾件武器來做試驗,其中有一件明顯是來自神族的刺劍,但在逆向取消了原本搭載的魔法特性再加上新屬性之後,這柄劍的命運也跟前五柄月蝕劍的結局一模一樣…… 看來被神族捲走的金屬也不能滿足科恩的要求,附加的魔法力量真是前所未有的強悍。 「陛下也要拿東西當東西,都廢了五柄了!那些傳說中的武器也一樣,不能這麼毀著玩,試驗也是要講成功率的!」矮人大師的嗓門並沒有因為這點下降,頗有特色的大鬍子一翹一翹的抖動著,對著老族長一瞪眼:「我還沒罵他是個敗家子呢,你慌什麼?!」 「等你罵出來就晚了!我早一點提醒你是有必要的。」瓦地他老爹的腸子也沒彎到哪裡去,塞了一皮袋酒過去:「老混球,拿這個塞住你的嘴!」 大師氣呼呼的咬住皮袋口子,裡面的酒「咕咚咕咚」的下肚,但那佈滿血絲的雙眼還是緊瞪著科恩,生怕他再拿一柄月蝕劍去做試驗品……大師並不是有意要為難科恩,只是對這批武器非常看重,每一柄成型的劍柄上都早早打上了他的雙層標記。 「大家吸取休息一會吧,我需要時間考慮清楚,」科恩打開平息下來的魔法屏障,從裡面拿了一截碎片觀察著:「有頭緒了叫你們,放心,劍不會再少的。」 聽了科恩的話,魔法陣外的幾位助手立刻放下手裡的書卷離開,大師也被老族長硬拉著出去,臨走前海丟下句話:「我們就在外面等,你別想偷偷干!」 科恩沒有計較大師的壞脾氣,他把手上的這塊碎片高高舉起,仔細的觀察著——很漂亮的金屬,明亮的燈光幾乎能從背面投射過來,裡面的結構緻密而均勻,沒有氣泡縫隙一類的瑕疵,但為什麼就無法承載高等級的魔法特性呢?這裡面一定有個關鍵步驟被忽略了! 「很明顯這是互相干擾的緣故。」科恩皺起了眉頭喃喃自語:「在魔法與金屬之間構築一層間隔?不行,間隔會破壞劍的物理效果,也延緩魔法特效的發動時間和效果……難道真的需要去尋找另一種金屬?」 「你找不到的,」小九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在比斯大陸上,所有能達到類似效果的金屬都被神族和魔族搜刮了,連礦脈都給整個搬走,你還能去哪裡找?」 「你知道的事情很多嘛,」科恩拋了拋手裡的碎片:「有什麼能用上的內幕消息?」 「沒有,據我所知,這類能用的金屬都在神魔手裡,他們並不打算留下任何對自己有所威脅的東西,否則人類的造反大業會順利很多。」小九在魔法陣上空悠閒飄浮著:「而你要附加的武器上的魔法力量太強大,為何不試著減少一些?」 「根據對神魔真正能力的預估,經過嚴密計算,武器上附加的容量和純度只是一個下限值,否則完全不可能達到要求。」科恩搖了搖頭:「這還是加上我的個人戰力的結果。」 「很麻煩。」小九沒有廢話:「以前烏鴉給你的那些武器也失敗了,這說明裡面另有玄機,可能有某種東西在逆向拆解的時候被損壞。」 「但這柄細劍的金屬結構沒有任何變化。」科恩說:「魔法顧問也找不出原理上的錯誤。」 「但另一柄細劍很有意思,因為它並沒有採用特殊金屬,而只是一般的星星鋼,但在毀壞之前,劍身上的魔法力量依然強悍,神族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小九說:「或者這可以給你一點提示,你注意到前提了嗎?神族的魔法和人類的魔法,雖然在根本原理上並沒有差別,但附加這種等級的魔法力量,應該屬於神族的魔法範疇。」 「我意料到了。」科恩點頭,指著小九提及的細劍:「看來問題出在這裡,在人類以前從沒涉及到的範圍裡……魔法力量的依附方式,似乎並不是在金屬上鑽洞然後注進去吧?」 「當然不是,一般的魔法依附,必須有一個『核』存在於載體上,最常見的核就是魔晶石。沒有相當程度的魔法造詣,或者使用者不是魔法師的話,那還需要加裝一個『引發』裝置區控制魔法力量,通常是一組微小的魔法陣,這樣一來武器缺少變化,卻至少可用。」 「但高強度的魔晶石稀少,不需要大量魔力就能激發的高靈敏魔法陣也很難製造和保持……這就是魔法類器具昂貴稀少的根本原因。」小九說:「你可以理解成……魔法和金屬平常住在兩個重迭但獨立的空間裡,在戰鬥的時候,魔法經由劍身釋放,當然在普通強度時,金屬不會被魔法力量破壞。我想被神族挖空的那些金屬並不是真的可以跟魔法共存,只是忍耐性高一點而已,強度過高,使用過於頻繁的話,依然會被破壞。」 「這樣說來,神族的武器應該遵循這個原理,但因為附加的魔法太強大,有可能超過金屬的耐磨性,所以他們使用了另一種東西來代替『核心』?加之神族成員通曉魔法,那麼激發魔法陣就可以不裝!」科恩苦苦思索:「但細劍上找不到『核心』存在的痕跡!」 「其實你剛才的問題很有趣,魔力並不是在金屬上鑽洞後住進去。」小九說:「或許核心也是這樣,為什麼神族的武器上也得鑲嵌一塊魔晶石類的東西呢?難道不能用其他東西?」 「代替……是用一種無形的東西嗎?還是另一種魔法方式?」科恩拍了拍腦袋,情緒開始轉向暴躁:「靠!當皇帝的特權之一就是不用翻書找答案,但現在什麼都要我自己來想!」 「冷靜、冷靜,沒關係,」小九不放過挖苦宿主的機會:「或許人類的數量優勢可以彌補這個缺陷,大不了你揮舞月蝕劍,後面跟一堆魔法師操縱魔法——馬馬虎虎也過得去啦!」 豪不意外,科恩立即向他釋放了一道靈魂顫慄,讓小九的透明身軀在魔法陣上空翻滾起來。 大概在轉了十多圈之後,小九才有空閒發出咒罵:「混蛋!流氓!無賴!」 但意料中的再一次顫慄卻沒有立即到來,小九疑惑的向科恩看去,發現自己的無良宿主正看著地上的金屬碎片在發呆,按照小九的經驗,只要他擺出這個造型,不是有了驚天大發現就是睡著了,但在現在這種時候,科恩顯然不可能睡著。 於是,小九慢慢的向下降落,雖然他的移動絕不會有聲音,但他還是盡量更小心一點…… 「不要躲了,」科恩的目光鎖死了他:「我需要你做個實驗。」 「不幹!絕不可能!」小九暴起了,但顯然他擺脫不了自己的宿主,馬上被科恩幾把抓回去攔腰握住,而且還提出了更無理的要求:「變成武器的外形,不然我會有心理障礙。」 「不!我不是金屬!」小九發出了哀嚎:「我不想變成碎片——啊!」 「你正經點!」科恩的語氣很鄭重,面對房間邊緣的一排標靶,擺出個簡單的單手劍起手式,小九也只好委曲求全了:「在我刺擊的同時,你自主用魔法攻擊這一排靶子!」 說完,科恩右手直刺出去,半透明的「單手劍」無聲無息的劃過空氣,劍尖微微一顫,牆邊的一排標靶上閃出了幾點火星——小九是幻靈形態,只能使用靈魂能量攻擊,能在靶子上打出火星已經很了不起了。 「好!」科恩從陳列架上抓過一柄月蝕劍,對小九說:「上劍!」 「叱」的一聲輕響,裹帶著金黃色鬥氣的長劍破空而去,縱列的十二個標靶,被劍鋒洞穿一個,被鬥氣擊穿五個,剩下的六個在靶心位置閃出火星……標靶碎片「叮叮噹噹」的掉了一地。 小九的慘叫也跟著響起:「我不要待在這柄劍上——啊啊啊啊!」 大門之外,一直屏息凝神的鑄造大師聽到了碎片落地聲,跳起來就往門裡沖:「這個混蛋,我知道他還在試驗!我的月蝕劍啊!」 但大師只跨出一步,就被身邊的老族長緊緊抱住了,一個要走,一個不放,兩個矮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翻滾扭打起來。 「我不要待在這柄劍上!我怎麼能待在這柄劍上!」小九的慘叫在繼續,雖然科恩的目光冷靜而深邃,但在小九看來那分明是瘋狂的、不懷好意的!因為他隱約知道了科恩的破解思路,特別是在科恩另一句問話出口之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你能使用其他類型的魔法嗎?火屬性?水屬性?或者其他?」 「我當然知道方法,但我不能使用!」小九放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現在這個狀態是無法凝聚和引導任何魔力的!你得給我弄出活生生的軀體才行!」 「不存在凝聚魔力的問題,」科恩走到魔法陣通道之一的下端,先以獨一無二的藍光在手心做了一個圓球,再接了少量的提純火系能量在其中,然後把封口完畢的光球融入小九的軀體——小九這具軀體就是科恩的靈魂能量構成,不存在任何排斥反應。在小九隱入劍身之後,些許紅光從中透射出來,看起來很是詭異。 面對嚴肅認真的科恩,小九的抗yi聲很小:「你已經保證過不用月蝕劍做實驗了。」 「如果不能出爾反爾,當皇帝還有什麼樂趣?廢話少說,上劍!」 小九無奈至極,只能按照科恩的話去做,他那淡藍色半透明的軀體逐漸縮小,慢慢的隱入劍身中,只在劍尖露出髮絲般大小的一點藍光來。 科恩將手裡的長劍一振,走到一組縱向排列的標靶前,再次擺出起手式:「照舊,攻擊!」 「叱」的一聲輕響,裹帶著金黃色鬥氣的長劍破空而去,縱列的十二個標靶,被劍鋒洞穿一個,被鬥氣擊穿五個,剩下的六個在靶心位置閃出火星……標靶碎片「叮叮噹噹」的掉了一地。 小九的慘叫也跟著響起:「我不要待在這柄劍上——啊啊啊啊!」 大門之外,一直屏息凝神的鑄造大師聽到了碎片落地聲,跳起來就往門裡沖:「這個混蛋,我知道他還在試驗!我的月蝕劍啊!」 但大師只跨出一步,就被身邊的老族長緊緊抱住了,一個要走,一個不放,兩個矮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翻滾扭打起來。 「我不要待在這柄劍上!我怎麼能待在這柄劍上!」小九的慘叫在繼續,雖然科恩的目光冷靜而深邃,但在小九看來那分明是瘋狂的、不懷好意的!因為他隱約知道了科恩的破解思路,特別是在科恩另一句問話出口之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你能使用其他類型的魔法嗎?火屬性?水屬性?或者其他?」 「我當然知道方法,但我不能使用!」小九放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現在這個狀態是無法凝聚和引導任何魔力的!你得給我弄出活生生的軀體才行!」 「不存在凝聚魔力的問題,」科恩走到魔法陣通道之一的下端,先以獨一無二的藍光在手心做了一個圓球,再接了少量的提純火系能量在其中,然後把封口完畢的光球融入小九的軀體——小九這具軀體就是科恩的靈魂能量構成,不存在任何排斥反應。在小九隱入劍身之後,些許紅光從中透射出來,看起來很是詭異。 「再試一次。」 科恩走到最遠處的一組標靶前,提劍就刺,只見一道炙亮的紅線掠過,整組標靶被超高溫的火焰燒成兩端,靶子中間直接被高溫汽化,再被後續衝到的鬥氣擊成碎片,至於劍鋒本身,根本就沒有派上用場的機會! 「你不要動作!」科恩吩咐一句,持劍閃進其餘幾組標靶中,飛身挪移中「叮叮」聲不絕於耳,鋒利無比的劍身掠過標靶,碎片散落一地! 「似乎可行。」做完這一切,科恩把劍身放到眼前觀察,發現月蝕合金沒有任何不良反應,最後,他問小九:「你覺得怎麼樣?」 「你想得沒錯,先前劍身金屬被破壞,是因為注入的魔法能量不受控的原因,會自然腐蝕劍身。」小九雖然不想待在這柄劍上,但在回答問題時卻不說假話:「如果受控的話,就不會引起這種問題。」 「沒錯,控制,這才是關鍵!」科恩點了點頭:「神族的武器中也應該有一層結界,但絕對不是物理形態的,我大概猜到他們使用了什麼……」 「我也猜到了……」小九臉上瀰漫著深厚的悲苦:「但我不想待在這柄劍上啊!」 第51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新生、遺忘 第51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新生、遺忘 輕輕拿起阿西扎卡雪山的風鳴羽毛筆,鑲金筆尖在幼獅鯨血墨水裡蘸了蘸,隨即懸在黑潭濕地上的莎艾卷軸紙上——在這個特別的時刻,兩位年輕女性不約而同的暫停了自己的動作,隔著一張並不十分寬大的桌子,她們溫和的對視了一眼,潔淨的目光裡沒有一絲晦暗。 圓形書桌周圍站滿了華服高冠的觀禮者,沒有人發出聲響,連呼吸聲都被壓制得很微小,有的人乾脆就暫停了呼吸,只顧凝神看著這兩位風華絕代的麗人,當然還有她們筆下的卷軸——更確切的說,那是上族與人類有史以來第一份談判協定,只要簽上名就會即時生效。 協定雙方,其一是上族,黑暗魔族長公主同時也代表了光明神族,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但沒人會蠢得把這件事擺上檯面;另一方是斯比亞所代表的人類,雖然沒有得到全比斯大陸人類的承認,但他們真的達到了目的——人類終於能跟上族坐在一起,商量解決點什麼破事了。 在以前,沒有多少非斯比亞人喜歡斯比亞這個帝國,在此之後,雖然憎恨的會更憎恨,但也能使一大批曖昧人士被這個帝國吸引。或許這份協定改變不了雙方的實力差距,但它已經模糊了倨傲與卑微之間的界線。 「尊敬的斯比亞第一皇妃,」魔族長公主皎潔的面龐被輕微笑意覆蓋,在整個談判中,她是第一次使用了正式的完全稱謂:「在簽名之前,是否還有什麼條款沒有被提及嗎?」 「這份協定已經很完備,」斯比亞第一皇妃回答:「謝謝殿下的好意。」 「皇妃殿下不用客氣,但簽下這個名之後,本宮就無法再對你使用這個稱呼了,真是不甘心啊!」長公主語氣裡的惋惜才剛剛顯露出來,立即就別另一種興奮取代:「之後的稱呼殿下想好了嗎?這可是很重要的步驟。其實說起來,之前皇妃的稱呼就不是很正式……」 「稱謂這種事情,我還真沒想到。」若有所思的表情在菲琳臉上掠過:「不過這類事情,理應由禮儀官員解決。」 「禮儀官員?是這位老者嗎?」長公主的目光在菲琳身後轉了半圈,落在白髮蒼蒼的提夫?洛倫佐身上:「本宮打賭,他想出的稱呼一定不夠好。」 長公主的意思很直白,也很強勢,不管你是誰,你想的東西都「一定」不夠好!放在人類女子身上,這種表達叫蠻橫不講理,但長公主做出來,卻只能用「謙和、婉約」來形容 於是羅倫佐欠身行禮,回答說:「慚愧,老朽這人類,自然無法與殿下的睿智相提並論。」 「很好,晚年一定很幸福。」長公主點點頭,看著菲琳:「聖後,簽名吧!」 「聖後?」菲琳表現出適當的驚訝:「這是我的新稱謂嗎?似乎奢侈了點。」 「哪裡奢侈了?協定裡已經說明,科恩?凱達的身份高過任何一個人類皇帝,略低於上族王者。」長公主的筆尖輕巧的在紙面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輕響:「這是一個新的階層,用『聖』來做稱呼最恰當,你是他的配偶,自然是聖後,另幾位就只能稱聖妃了。」 「既然殿下這樣說了,那麼好吧!」菲琳笑了笑,筆尖落在紙面上,在協定正文最後簽上了「斯比亞聯盟聖後-菲琳·羅娜」的全名,稍一停頓,又子羅娜之後添加了「凱達」這個夫姓。 這個協定一式五份,書寫在魔法卷軸上。任何一份的改動會同時在另四份上顯露出來,長公主自然在第一時間看到了菲琳的變動,也只是輕輕一笑。 另兩張書桌邊,作為見證人的條約商團首領默不作聲,在全場的注目中籤上了自己的姓名,兩殿祭司最後上來,鄭重萬分的寫下日期,又在後面的空白處打上了免遭塗改的封印,最後,一陣金黃色的光芒閃耀其上,卷軸上的一切文字都縮小了一點並完全凝固下來......至此,這份具有開創意義的協定終於簽訂完畢! 兩位主要執筆人放下手裡的筆,平靜對視著,潮水般的掌聲圍繞周圍經久不息,莊園外更是鐘聲鐘聲長鳴,有無數花瓣從半天飄灑而下,籠罩了方圓百里的範圍! 在大門外,上百件協定抄錄本正被裝上馬,騎士們都是精幹打扮,在花瓣雨中疾奔而去。在未來的幾天裡,協定內容將被飛報比斯全境——即便它產生的時機並不合適,基礎不算穩固,甚至從頭至尾都給人一種急促感,但這片古老的大陸還是迎來了自己的全新時代! 因為從此,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不再是獨有的兩個上族!人類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選擇第三個信仰!比斯大陸的未來增添了無數的可能性! 儘管這個全新的上族有許多未確定的事情,甚至連名字都繼續沿用「斯比亞」;儘管她連領地、屬國、信仰機構等等都沒有完全決定下來;儘管她有可能被架空甚至最終消亡,但作為卑微人類最高地位的象徵,她會成為有史以來最特殊的事件而載入史冊! 從這個角度來看,憎恨斯比亞的人不應該那麼多。 光明聖山,神王宮殿。 神族長公主正托著五份協定的其中一份,順著鮮紅色的寶石地毯走向光明神王的王座。神王近段時間好像喜歡上了後宮的景致,讓人在後宮平台上安放了全套儀仗,已經多日不去前面的大殿了,最重要的消息都由長公主直接送入後宮辦理......甚至在長公主匯報的時候,神王本人還看著天空中的那些浮空島嶼沉思,很少開口表達意見。 「父神,」長公主恭敬的站在神王側前,遞上手裡的協定:「與斯比亞的協定簽訂了」。 「是嗎?這麼個協定前後拖了有兩個月,魔族長公主倒是不容易。」神王微微點了下頭:「麗瑞塔,你選重要的說說看,有什麼新鮮條款嗎?」 「回稟父神,兒臣剛剛粗略看了一下,發現新鮮的條款不多,不過有意思的地方卻又那麼一處。」長公主微笑著說:「因為協定簽訂時間很緊迫,所有斯比亞方面抱怨有很多細節來不及商議的問題,所以魔族長公主在協定裡增加了一條未盡事宜補充條款——規定這些來不及商議的問題,由協定參與方日後商量辦理。」 「於是魔族長公主有了直接插手斯比亞的權力,斯比亞也能在某些事情繞開神魔最上層......」神王淡淡一笑:「科恩·凱達認為他自己能吃定魔族長公主?」 「至少在他們的交往中,科恩?凱達沒有吃過虧。」長公主回答:「另一個有意思的地方是斯比亞協定方的簽名,他們似乎決定以『聖』為前綴,區別自己與其他人類的階層之別。」 「這是個自謙的稱呼,不符合科恩?凱達的習慣。」神王說:「大概是魔族長公主的主意。」 「分裂帝國成立聯盟之後,斯比亞將繼續沿用舊有稱呼,凱達家族沿用家族旗幟與標識,以待城為聯盟首府和信仰中樞。信仰的名稱與主旨將在一月後的成立儀式上宣佈。」長公主接著說:「原斯比亞帝國將分裂成三個帝國、數個公國,或許還有一些特殊的獨立城市。」 「三個帝國的首任皇帝已經確認下來,均由凱達家族的直系成員出任。第一,莫西克帝國將以原首都聖都為中心,涵蓋七個行省,由維素?凱達執掌,聖都改稱北都;第二,森格菲帝國以原坎普帝國大部為界,涵蓋八個行省,定都尤金城,由力克?凱達執掌;第三,安瑟帝國以原威爾斯帝國大部、神魔分界線一部為界,涵蓋十一個行省,由西夫塔?凱達執掌。」 「剩下的國土歸科恩?凱達?」 「大部分歸斯比亞聯盟首府直屬,待城的管轄範圍已經大過一般帝國,神魔分界線屬於待城,大部作為自然區域保留。」長公主回答:「另有九個區域被封給異族或功勳家族,是否成立公國待商議。有三個獨立的貿易城市,不設常備軍隊,城主由四方推舉或輪換派員擔任。」 「科恩?凱達是個小氣的人,能吐出這麼多領地實屬不易。雖然三個帝國還是由凱達家族的人當皇帝,但皇帝與親王的最大區別就在於皇帝有獨立性,君臣父子,這下凱達家可要熱鬧起來了。」神王思考一陣才說:「軍隊政務的分派?」 「原斯比亞正規軍已經裁減了一批,現在還有相當規模,除了分給三帝國大部分以外,剩下的將在十五年內分批裁減,最終保留在三十萬的規模;原皇家近衛軍保留,但將分給三帝國各一個軍團,剩下的作為聯盟直屬軍隊保留,最終規模八萬;原皇帝親衛軍除了保留一部行使護衛職能外,其他都將轉為信仰直屬的軍隊,最終規模三萬,名稱待定。」 「內政官員方面,依據自願選擇,原斯比亞內政部將抽調相應官員充實三帝國,另外三帝國皇室也有權啟用賦閒貴族。在政令方面,聯盟擁有制定法律通則的權力、非皇室成員秘密調查及逮捕權、最高審判權及特赦權、主要貨幣發行權、特殊物資專營權;但聯盟無權強行插手三帝國軍政內務,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不得代表三帝國對外宣戰……林林總總,斯比亞聯盟掌握的權力倒是比神屬或魔屬聯盟的權力要大得多。」 「沒有組建聯軍和指揮的權力。」神王評價說:「就算把其他權力把持在手裡又能怎樣?」 「因為這一點是我們堅持的,他們不得不同意。這就在很大程度上減少了斯比亞聯盟再對其他帝國實施軍事打擊的可能。」長公主回答說:「分裂之後,凱達家不再是一隻握緊的拳頭,科恩?凱達首先要擔心自己的內政系統——畢竟已經沒有老成持重的人在輔助他了。」 「除了他培養的人之外,也會有新人去投奔他的,就像在談判的同時那個祭司一樣,」神王笑笑:「沒想到死氣沉沉的神殿還有這樣的人,能在短期內把整個大陸的民間目光吸引到斯比亞身上去,聲勢造得很大嘛,聽說還有黑暗魔殿的高級祭司叛逃?」 已經調查清楚了,三名宣佈皈依科恩.凱達的黑暗魔殿祭司,其中一位是斯比亞的內奸,另兩名是被強行綁架的;還有一名神殿的樞機祭司也被脅迫去了斯比亞。」長公主躬身請罪:「沒有發現神殿中的人才,這是兒臣的疏忽,請父神責罰。」 「神殿的架構和風格一早就決定了,即使你發現了又能怎麼樣?他還不是一樣腐朽在神殿裡?」神王漫不經心地搖著手說:「科恩·凱達的可貴之處就在此,這也是我們讓科恩·凱達建立信仰的主要原因……他親手編織的這張網有遺漏,但比神殿好得多,也適合未來。」 「兒臣安排了大量人手解析科恩的政治架構,相信不久之後就有詳細的成果出來。」長公主回答:「在一個月以後,第三信仰和斯比亞聯盟的成立儀式上,會有更多內幕被披露。」 「是啊,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真相大白了,在這個儀式上,科恩·凱達經手的架構會很清晰的顯露出來,」談到這個話題,神王的興致高了一點:「就像之前預定的那樣,在完成了這件事情之後,科恩·凱達必須把這個位置讓出來……後續的安排進行得怎麼樣了?」 「頂替科恩·凱達和幾位皇妃的人選確定了,正在加緊演練,就目前的效果,不會讓人看出破綻來。」長公主回答:「但關鍵性的人選要由父神來指定,目前的人手,想要無聲無息地帶走科恩·凱達可能很困難,施行全面清洗又會暴露我們的意圖。」 「人選已經有了,完全可以在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帶走科恩一家,」神王的笑容很溫和:「我的女兒,你難道忘記了科恩一家的朋友了嗎?」 「朋友?」長公主一愣:「難道是……」 「沒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煉化,他變得更加完美。」神王的目光落在空無一物的迴廊上,那裡原本有一根白色火焰炙烤的柱子:「在你進來之前,他已經出發去了斯比亞。他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帶回科恩·凱達一家。」 「父神的安排,兒臣只能歎為觀止。」長公主目光如常:「這份協定是存檔還是……」 「放下吧,閒暇時我還可以翻翻。」 「是,父神。」長公主把卷軸放到旁邊的小桌上,直立起身說:「如果父神沒有其他吩咐的話,兒臣這就告辭了……」 「嗯,沒有其他吩咐。」神王臉上的笑容還在,但接下來的話卻很令人震撼:「但你追不上他了。」 「父神的意思是?」長公主緊蹙眉頭,似乎很疑惑:「兒臣不是很明白。」 「我說,你追不上他了。」神王停頓了一下,才一字字清晰無比地說:「同時,你也挽救不了科恩·凱達。」 氣氛為之一變!在神王平靜的目光中,空氣也陰寒起來,長公主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顫抖了幾下,紅潤的臉色白了下去,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後退了一步,緊抿著嘴,背脊挺得更直,沒有再試圖辯白什麼。 「顯赫高貴的麗瑞塔·克納赫,光明神族的長公主殿下,光明神王的女兒,同時也是比斯大陸人類叛亂的源頭之一,神屬聯盟秘密結社的幕後主使者……多麼複雜的身份,多麼煩亂的使命,我曾一度懷疑你無暇分身去處理這些事物。」神王歪著頭看她:「但你以無上的責任心堅持下來了,這是很有趣的現象不是嗎?」 在神王這種輕描淡寫的目光中,長公主再退了一步。 「他的記憶一直保存在你這裡,在每次被清洗之後,你會找機會還給他,這一點我們都知道。」神王說:「本來你還可以繼續這樣玩下去,但眼前的事情比較重要,我必須要在此時阻止你,以免你破壞我們的安排——雖然如此一來,最終結局的場面不會像以往那麼熱鬧,但好在我們有新的結局可以期待。」 「父神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我還以為自己做得很隱秘。」麗瑞塔?克納赫笑了笑,笑容中甚至帶著點羞澀,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正在向父親袒露心事的乖女兒,而不會讓人想到她目前談論的事情危及性命——這會危及很多人的性命! 「我的女兒,希望你在得到答案之後不要沮喪,」神王緩緩的從王座上站起來:「你記憶的保留,你的發現,你的疑惑,還有你的反叛,都是我們的安排。」 「我明白了。」麗瑞塔?克納赫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一瞬:「在上一次滅世之前的安排。」 「不錯,在每一次滅世時,神魔兩族總有一位長公主會保留記憶,她注定成為反叛者的真正首領。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給人類的每一個領域都安排了催化者,怎麼能忘記叛亂呢?」神王用憐惜的目光看著麗瑞塔:「其實你做的很不錯,科恩的成型多虧有你。」 「真不甘心啊!」麗瑞塔輕輕搖頭:「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 「剩下的你無需記掛,放心交給我們好了。」神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規則,恆古不變。」 「規則是要讓兒臣束手嗎?」長公主微昂著頭:「那麼,兒臣可能會讓父神失望。」 「無妨,」神王說:「重建後宮很方便。」 在下一個瞬間,炫目的白光在兩人之間綻放,霎時擴散開來,神王宮殿後半、包括浮空島都被完全籠罩在裡面——無比劇烈的爆炸,直接把一層平台炸成了碎片! 在遙遠的遠方,黑暗魔王抬起頭來,向北方望了望,然後回頭對正在匯報的魔族長公主淡淡一笑:「你接著說。」 第52集 01 第52集 01 山脈巍巍,橫亙於斯比亞的原野上,在裊裊的晨曦中,它連綿不斷的延伸出去,蒼翠的身軀上覆蓋著一層蔥鬱林木。 野獸,還有那些被神魔鄙視的異族,就在山脈的褶皺裡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直到種族被滅絕為止。但在徹底消失前,他們毫不介意將自己的活力展露,落在神魔眼中自然是污穢不堪,在另一些人看來,這就是美——屬於生命的壯麗之美。 在隱蔽良好的山洞入口處,一雙碩大的眼睛正在注視著遠處的景色,這是一個高大強壯的半獸人,身穿著精鍛盔甲,背靠在一層微微蕩漾的魔法結界上。他臉上有些微笑,似乎那些山、那些水、那些跑跑跳跳的野獸都令他喜歡,但可能沒有人告訴他,這笑容其實很猙獰。 「你在發什麼呆?岩石少將。」陰冷的聲音在半獸人身後響起,一張消瘦的臉龐移動到他身後的陰影中:「哦,我忘記了,現在應該叫你中將才對。」 「你看那些東西,」岩石,這個有史以來最尊貴的半獸人伸出手,指了指遠方那個因為山脈迂迴而形成的山谷說:「樹木、野獸,都很好看。我說不出道理,但我覺得真好看。」 「半獸人開始風花雪月了?真是倒胃口,遵從傳統的話,你應該把那些野獸看作會飛的烤肉才對,樹木就是用來烤肉的木材!」岩石背後那個消瘦的男子,顯然是一個說話惡毒的人:「還是說,因為你有個精靈女朋友,所以才被她傳染了這種斯文毛病?哦哈哈哈哈!」 岩石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吼叫,想也沒想就回身伸手、抓起投擲,惡毒的男子被他直接扔出洞口,「砰」的一聲砸起了塵土。這之後,半獸人考慮了一會,走出去把他拖回洞中。 其實在岩石身後,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但沒人出聲,更沒人來制止。 開玩笑,皇帝陛下的近衛統領和聯絡部統領打架,有誰敢上來勸阻,那不是找倒霉嗎? 不過話說回來,舉國上下,敢跟血領主幹架的人真不多,不經考慮就敢與之幹架的人僅此一位。所以在這個***裡,岩石早就有了個「血領主陪練」的光榮稱號。 「你還真想要我的命啊?」血領主直挺挺的躺在岩石腳下,臉上做出一副無賴相,身上的制服因為有魔法保護所以一塵不染:「我以後絕對不會在你的申請上簽字,絕不!」 「北國的風雪再烈,半獸人也不會低頭;鄰家的女人不論怎麼漂亮,半獸人也要走前門提親。」岩石一絲不苟的說完諺語,然後把血領主「哧溜」一聲拉起來:「你想破壞我的事?」 「你的事有什麼好破壞的,我如果願意,娶一百個公主也不難,我只是想出來走動一下而已。」或許是很久都沒有笑過,瑪法的笑容有點生硬:「嘖嘖,那裡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已經好幾天了,什麼時候才算完事啊?」 「那麼多人都在裡面,包括年紀一大把的大師。你連他們都不如?我真替你羞愧!」岩石搖頭,但臉上卻沒有相應的鄙視表情:「他的事情應該快完成了吧?我想起小時候偷偷磨了一把石刀,就在管家眼皮底下干,差不多就用這麼久……」 「你這種木頭和冰塊混合的腦袋,跟在科恩身邊居然沒把他氣出毛病來?」血領主的嘴又開始陰損了:「他這次打造的武器又不是殺野鼠用的,你磨的石頭片子能比?」 彷彿是在呼應血領主的話,兩人背後的魔法結界在這時發出一陣顫抖,就連周圍的山體中也響起「嗡嗡」的低鳴聲,與之相隨的是一種無形波動,細小的沙石開始「沙沙」的往下掉。在洞口站著的兩人,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一股能量正在被壓縮,然後膨脹——「呼」的一聲,兩人的頭髮向外炸起,弄了個灰頭土臉。 「檢視屏障!」有人用嚴厲的口氣低聲下令,一隊魔法師從暗處衝出,仔細檢查著結界的每一個角落。 隔著半透明的水幕,岩石可以看到他們頭上的汗漬——真的太緊張了,這組結界每天要承受十次能量爆炸,魔法師們已經嚴重透支了魔力和體力。 「我們幫不上一點忙,但願裡面的事情能順利。」在傳統上,即使面前正在發生的事關係到自己的生死,半獸人也從不歎氣,可身為一個屬下,岩石心裡的擔憂越來越濃烈。半獸人不是精靈,他們無法用魔法安撫自己的情緒,但好在他們有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於是岩石轉頭看著血領主:「你為什麼找我打架?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隔幾天就跑來挨打?」 「人生是一架天平,機遇就是砝碼,好的砝碼,壞的砝碼,但總要平衡才行,老是走好運會被妒忌的。」血領主的心情應該不錯,因為他樂此不疲的跟半獸人打啞謎:「你要試著理解,人不可能永遠走好運,所以每當得到了好處,我就會主動的去找到平衡。比如說上次我端掉某個團伙,就跑去挨了你一拳頭。」 「你的意思是說,你又得到了好處,所以才跑來挨打?」半獸人看著眉飛色舞的血領主,終於領悟:「其實你是跑來炫耀的。」 「也不能完全說炫耀...」血領主站好,用手調整著腰間佩劍的位置,動作稍微有點誇張:「但你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不但敢對我動手,而且有足夠的忠誠和恰到好處的智力。」 「這劍哪裡來的?」果然,半獸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作為一個戰士,岩石對武器的喜好並不下於精靈對藝術的熱衷,而血領主的佩劍又是那麼的特殊——劍柄的樣式不同於以往,墨綠色的劍鞘上邊還有奇異的紋樣,沒錯,血領主是來炫耀的! 「就是剛才,眼明手快的我搶到了首先換裝的機會。」血領主又拿出一柄匕首修起指甲來,這匕首有渾然天成的造型,主體暗淡,上面鑲嵌著幾粒難以辨認的寶石,但刃口的開鋒處卻閃耀著妖異的光芒。 這樣的武器,不要說拿在手裡把玩,就算看著,岩石也很眼熱心動。 瑪法手法老到,匕首異常鋒利,刃口掠過指甲時悄無聲息,順滑流暢,等到修完十根手指頭,血領主才對垂涎不已的岩石說:「對了,某人讓我通知你,快進去拿你的武器。」 「聽我說句老實話,」半獸人湊近了一點,伸出碩大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嘴和血領主的耳朵之間做小心翼翼狀,然後才『輕聲』對血領主說:「你是個賤人!」 然後,他把高大的身軀一轉,「登登登」的衝進魔法屏障,找某人領取福利去了。 一路上,近衛們為岩石打開數重大門和結界,讓他進入洞庫核心大廳。他放輕腳步進了門,但第一眼看見的是矮人鑄造大師,後者正匍伏在一堆心血之作中間,嘴裡喃喃自語。 這是矮人工匠的傳統,大師正在為自己的作品祈禱,感謝烈火之神和鑄造之神的成人之美……岩石雖然心急,也只能安靜等待,因為任何武士都不會在這時去得罪一位鑄造大師。 「岩石,你有新裝備了。」 擦著手的科恩從隔間出來,他平時穿著隨便,此時就更簡單,只套了一件貼身的軟外套。他對起身的大師點了點頭,大師走到身邊的架子前,拿起一件令岩石心跳加速的東西——那是一把介於戰刀和橫刀之間的長柄武器,這東西刃身厚重,通體黑色,給岩石的第一印象就是和自己一樣強壯、野蠻! 在半獸人的角度,野蠻並不是貶義詞,那是一種榮耀。 但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長刀硬朗的條線中隱含著柔美,每一個細節都那麼精緻無比,哪怕是一條淺顯的紋路都會交代清楚,從哪裡出現,在哪裡變化,到哪裡結束,絕不會在中途斷、錯、失蹤! 然而著一切都不算特殊,因為還有一溜灰色的晶體排列在刀脊上,中間的色差導致其形狀像半閉的魔獸瞳孔,中心處還不時反射出幾縷幽藍的光線——岩石本來被這柄武器喚起了激(水產)情,但因為這組寶石的緣故,他反而顯得更加謹慎。 歷經腥風血雨,岩石知道這組寶石一定大有來歷,功效也必然很強悍! 科恩和大師互相看一眼,對岩石的謹慎和鎮定都很滿意。 「這柄刀的價值,無法以金錢來衡量,她的威力也是你現在無法估計的.我肯定,她不會辱沒你的力量和勇氣,相反是你,你有可能配不上她。」大師兩手抬高,神情嚴肅:「盡你所能,岩石,去靠近她!去熟悉她!去把握她!」 大師的身高比岩石矮太多,但在這時,他的氣勢卻毫無疑問的凌駕於岩石之上。 岩石後退一步,兩手合在胸前,按照半獸人成年儀式上的禮節向大師發誓:「我,岩石!遵從大師的告誡!」 「她跟一般的武器不同,沒有人能為她取名。」科恩從大師手裡接過長刀,對其使用了一個曖昧的稱呼,然後把「她」慢慢放到岩石手裡:「你滴血上去,如果成功的話,就能讓她擁有自己的名宇。」 「是,陛下。」岩石從來不懷疑科恩的話,立即按照大師的指點,把手指點在刀口上輕輕一按,鮮血順著刀身流過,直沁入刀脊的那一排晶體中。 很快,晶體上迷濛的灰色(原圖為迷的灰色……根據文意該是迷濛)漸漸變成了厚重的紅色。 霎時,一股股波動在岩石和長刀之間滌蕩,魔法的輕鳴響起,如同一曲委婉的低吟淺唱,迴盪在岩石的腦海中,裡面充斥著誘惑,居然分不清是妖媚還是聖潔,直讓這個堅定的半獸人也禁不住心猿意馬。 「穩住,岩石。」科恩出聲提醒他:「接刀!」 「是,陛下!」漲紅了臉的岩石伸手接過了長刀,雖然他手臂上的肌肉不停抽搐著,但長刀卻被他穩穩握在手心。 刀鋒處,不斷有寒光在來回閃爍,最後,從頭至尾,一組奇異的金黃色字元浮現在刀柄上,那些向外凸出的筆劃,單獨看來每一筆都很狂野,但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卻又顯得內斂。 奇異的意念順著刀柄傳來,讓岩石的感知範圍擴大,不但超出整個房間,而且還跟洞庫門口的某個節點聯繫起來,感知範圍的形狀就像一個巨大的啞鈴,其中任何動靜都瞭然於胸。 岩石知道是時候了,極力抵抗的心思鬆弛下來,武器中傳出的意念立即圍繞過來,在一陣輕柔的震動之後,彌補了他感知中的每一處的缺憾!他甚至覺得有許多個自己圍繞四周,嚴密的關注著周邊的一切,自己的目光甚至能夠穿透石壁! 「知道好處了吧?現在看看你的武器是什麼名字。」科恩高深莫測的笑著,念出那組紋理中隱含的大意:「荊棘纏繞的道路,唯有堅韌才能清除阻礙,吾的使用者擁有忠貞和堅定,以魔法的名義,吾等將給於他敏銳和犀利,不負『雷聲』之名。」 「你的刀叫雷聲,好好領悟她吧!」科恩點了點頭,對岩石笑笑:「你要知道,這不是一柄普通長刀,依附在刀上的叛逆精靈很有趣,比你那位大精靈還要靈動。」 「叛逆精靈?」岩石一頭霧水,但自覺告訴他這不是令人放心的消息。 「所謂的叛逆精靈,就是因為觸犯族規被放逐的遠古精靈,她們身世坎坷,因為容貌而被奴役,死後靈魂被禁錮在這些晶體當中,本來只是作為魅惑魔法的道具而存在,但現在被...喚醒了,恢復了記憶和智慧。」科恩指指刀脊上的晶石:「簡單的說,就是有九個女精靈陪著你,對了,她們都是禍水級的女人。」 「啊?」岩石就算再木訥,『禍水』這個詞義還是明白的,剛剛那一串吟唱令他印象深刻。 但科恩不等他有所表示就下了逐客令:「滾蛋吧,這下你有得玩了。」 憂心忡忡的岩石捧著長刀出去了,看樣子已經有了心事,在他身後的門被關上後,科恩才怪笑著感歎:「我真是越來越壞了...嘖嘖。」 「這是很好的組合,『半獸人』的武力加上精靈的魔法,前者熱血,後者不受情緒影響,再加上充沛的魔法力量...」大師在科恩身後說:「我幾乎想不到,目前人類世界中有什麼武器能與之對抗。」 科恩點頭:「至於以後,這就要看他們配合的程度了。」 「不過,看到雷聲甦醒,我對那副盔甲的好奇心就加重了,想想看,只是邊角料打造的武器就有這等風範……」矮人大師感歎一聲:「陛下,請抓緊時間凍結盔甲的狀態。」 「聽人勸,吃飽飯。」科恩點點頭:「那就開始吧!」 大師扯下拉繩,覆蓋了半個大廳的魔法屏障冰釋,露出後面深不見底的黑洞。炙熱的空氣撲面而來,火紅的岩漿「噗噗」的飛越出來,在旁邊的洞壁上燒蝕出無數小孔。 大師再鬆脫一具絞盤,在連續不斷的機關聲中,岩漿表面開始劇烈起伏,並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慢慢的,一具巨大的盔甲從下面浮現——如同在火焰中誕生的聖物一般,他有極高的溫度,甚至能直接將空氣中的水分蒸發! 火紅的岩漿沸騰了,似乎要盡一切力量將盔甲拖下去,不肯放他離開——而盔甲卻高傲而堅定的升起,毫無一絲眷戀! 絞盤到位,盔甲輕輕顫了一下,抖落幾點依附在表面的岩漿,然後順著石壁向前滑來——這真是一副巨大無比的盔甲,幾乎有白影變身成巨龍的高度! 整副盔甲,都由片狀緻密金屬鉸接而成,幾乎看不到縫隙,而除了構成魔法陣的線條之外,熠熠生輝的表面沒有一絲多餘的圖案。 頭盔的造型修長,耳廓部位向上分出兩根龍角尖刺。面甲下緣一直延伸到鎖骨位置,眼部是兩塊透明的晶體,整個造型是一張冰冷的人臉,再配合硬朗的線條,顯得邪惡而危險。胸前有十二片龍鱗排列成花朵狀,兩塊寬大的肩甲在頸後連接,並拖出一襲鮮紅的披風…… 科恩站在巨大的盔甲前,抬頭仰望著,一時間默然不語。 碩大的頭盔低垂,亦在打量著科恩,似乎在質疑這個普通的人類。 僅僅只是站在這盔甲面前,科恩就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威勢,他不是為防禦而生,而是為了殺戮!那些為殺戮而準備的魔法波動,此刻正像漣漪一般擴散著,卻又不易令人察覺。 「你不想看看你的盔甲是什麼名字?」這次,輪到大師笑了,他的聲音裡有些調笑,因為科恩很少有無處下手的窘迫:「我很心急,成桶的好酒正在外面等我。」 「答應我一件事,大師。」科恩轉頭,鄭重的說:「你可千萬別醉死了。」 大師的臉色在瞬間變換,之所以沒有暴跳怒罵,是因為科恩已經把手放到了盔甲上,那些鮮紅的血線正隨著魔法陣的軌跡延伸,就如同布匹被浸染一樣! 「嗡——嗡——」的輕響中,不同的魔法陣被血液喚醒,發出繽紛的光亮,盔甲的各個部位都開始抖動起來,而科恩放在盔甲上的手卻被牢牢吸引著,關節發出脆響,似乎正在支撐著無與倫比的重量! 兩聲龍吟之後,無數魔獸的咆哮響起,甚至有魔法從盔甲中飛出向科恩攻擊! 「反噬!」早有準備的大師縮在側面角落的鐵氈下,又在身前展開一面厚實的盾牌,兩眼直冒綠光:「好壯觀!」 光暈猛烈衝擊下來,「啪!」的一聲,科恩腳下的地板龜裂! 上百根灼熱刺眼的光柱從盔甲各處飛射而來,科恩大吼一聲,金黃色的鬥氣全開,只聽「絲——」聲響起,科恩背後的衣服綻開了一道道口子! 盔甲各處改變形狀,就如同一隻巨大的魔獸人立而起,正在選擇下口的部位! 然後,這只巨大的魔獸下嘴了! 「啊——啊——啊!」科恩放聲怒吼,兩腳在地面上滑動著,氣流到處肆虐,整個大廳飛沙走石。在強烈的壓迫之下,壁板紛紛向內凹陷,碎屑如同飛鏢一般迸射! 科恩終於穩住了腳步,整個人被籠罩在一團藍色光暈裡,藍光越積越多,不受氣流影響,像是火焰一般燃燒起來,逐漸點燃了盔甲的腿部,並逐次上升,向著頭盔淹過去——盔甲似乎變成了透明的,表面與內裡,無數魔法陣的線條顯現出來,而且變得越來越明亮! 那些能說出名目的材料,還有那些不知來歷的材料,都在盔甲各處閃爍,伴隨著無數不甘心的吼叫掙扎,紛紛被藍光侵蝕……到最後,整副盔甲也像是被籠罩在一團藍色的火焰中! 「這種場面,絕無僅有!」大師的盾牌被打得「叮咚」亂響,頭髮鬍子被吹得像亂草,但卻發出雄渾的喝采:「陛下——再使一把勁!」 藍色火焰高漲,當中映射出科恩的輪廓,他的身體似乎被一種強悍的力量抽長,瞳孔中一片黯淡,彷彿已經沒有了靈魂,讓人無法琢磨。但他的輪廓卻亮了起來,除了眼晴,任何一個部位都充斥著讓人心智動搖的古怪力量,讓人不敢正視! 在藍色火焰的燒灼中,盔甲中的那些嘶吼漸漸平復,盔甲的體積也在逐漸縮小,但大廳中的氣流反而有加劇的跡象——雖然盔甲縮小的程度並不太長,可給人的感覺卻是相反,甚至連旁觀都變成一件很危險的事。 終於,在盔甲縮小到正常形狀的時候,科恩一聲大吼,兩手猛力一推! 「嘩啦!」盔甲變成數十片,而大廳裡飛揚的一切都被凝固下來——不同於真正的靜止,碎屑雜物還在空中打轉,只是遠行的軌跡被藍光阻斷! 只有盔甲的部件還能移動,首先是幾片胸甲飛到,然後是腿甲、肩甲、臂甲...所有部件漂浮在距離科恩一臂的地方,依照他的身體調整著形狀,然後,在一陣『辟啪』聲裡,全部組合在科恩身上! 藍光如水般倒流回盔甲,在表面閃了幾閃就融入金屬裡,從上到下,每一個部件都在散發著光亮,並逐漸由銀白轉為深黑,又由深黑轉變成半透明,還有絲絲白煙從各處細縫冒出。 「鐵錘鍛打的只是毛胚,吾的身軀才是真正的熔爐,燃燒鮮血為火,奉獻靈魂為媒介...好、好、好!我終於看到這一步了。原來,真的可以在身體上完成最後一個熔煉步驟!」 躲在安全處的大師,現在說話都有點結巴了。盔甲顏色的轉變,還有那些冒出的白煙,正是對矮人匠師神話的演繹,因為在傳說中,世界第一副盔甲就是在鑄造之神的身軀上成型的,能真真切切看到這一幕,對大師來說是無比幸福的,他應該感激科恩。 魔法圖文已經被吸收進金屬中,只有盔甲表面隱現出大致的脈絡,一組字元在肩甲部位出現,筆劃中紅光翻湧,猶如奔騰的岩漿...至此,再沒有什麼奇異的景象出現,似乎盔甲已經認定了科恩這個主人,妥帖的保護著他。 氣流終於消散,一切漂浮在空氣中的東西失去支撐,稀里嘩啦的掉了一地,大師奮力掙扎之下也被埋了半個身子——當然,他是矮人,這方面有天生的缺陷。但他並不在意,而是急切的奔跑過去,上下打量著科恩。 盔甲的設計構想大膽而超前,那麼在造型上自然與其他盔甲有區別,僅從表面上看,盔甲並不厚重,硬要歸類的話,也只能算是最薄的板甲,彷彿擋不住兩三次重錘的攻擊。特別是在兩肩、頭盔、腰側等位置都有局部的延伸,這些變化不能加強防禦,很難讓人猜到功用。 打造的工藝和技法極為老到,每一個線條,甚至每一錘的出力,都綜合考慮了功能與實際需要。當然,出自大師手下的東西,要求風格樸素是不現實的,但華美的程度並不十分誇張---有精緻優雅,但不至於花哨;有另類的風格,但遠遠不夠逆天。 這樣的東西穿在科恩身上,但也能襯托他的身份。 「雖然不完全是我的功勞,但我還是要說一句,這是我一生中最精妙的作品!」大師一臉索然:「我再也不能打造一副同樣的盔甲了……」 「是嗎?」從頭盔中傳出科恩的聲音,冷峻,低沉。 「當然!你幾乎把比斯大陸的寶藏都穿在身上了!就算再找到同樣的材料,我去哪裡找這些人手幫我?還有,這世上也不會有第二個你!」大師兩眼瞪得溜圓:「盔甲的名字呢?這行古怪文字是什麼意思?!」 「吾自迷茫與悲淒中誕生,與任何美德都毫無關係,吾擁有的一切只為征伐,不用考慮目的,不會計較得失,因為吾的主人將給予指引---創世紀!」 「這名字也太……好吧,反正也是幹掉腦袋的勾當。」大師咂巴了一下嘴唇:「來,給我演示一下……」 「你覺得我是耍馬戲的?」科恩說:「別忘記你的誓言和榮譽,矮人大師!」 「好吧,你以後可以叫我矮子,我認輸了。」大師突然暴跳起來:「你***還不快點!」 「站開——」科恩左手伸出,一股柔和的力道把大師送到最遠的角落裡,然後,隔著那詭異的面甲,他的聲音傳出來:「先試試最簡單的吧……」 「嘶——嗆!」盔甲兩肩的尖刺變換了一個角度,迷光華(原圖如此……這裡不知道怎麼補……囧)閃過,絲絲霧氣從金屬表面生成、垂落下地,剎那,整個大廳中的氣溫驟降,呵氣成冰! 「等、等、等一下……」遠處的大師連噴嚏都來不及打,就發現自己被刺骨的冰寒包圍,每塊肌肉都縮成一團,根本就動不了! 「你們的使命完成,」科恩卻沒有理會大師,逕直走到黑洞前:「安眠於此吧!」 霜凍晶體出現,一片片向洞中落下,在紅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美麗的如同一場冬雪——但翻滾的岩漿卻發出一陣陣驚恐的尖嘯! 每片冰晶落下,都能在瞬間把一大團岩漿冰凍,變成石頭沉下,不多時,這一腔狂熱的火紅,已經全變成了黑乎乎的石頭,一點兒熱量也沒有! 「效果不錯,不花費我任何魔力。」科恩轉頭,手指一點,立即就有一股溫暖的氣息包裹住大師:「這是威力最小的魔法。」 「可可可,可這已經超過任何冰系魔法了!」大師的身體已經回暖,但思維依然還是停留在剛才的極度寒冷中。 「說的是,再來一個倒數第二的吧!」 「等一下!」 大師的話慢了一點,因為科恩已經彈響手指,他胸前浮現出一片花瓣,只是一閃,兩道透明的漣漪就隨他伸展的手臂延伸出去,就好像是兩片舒展的飛翼!只是這次科恩吸取教訓,避開了大師的方位——後者趴在地上,正把一個最珍貴的防護卷軸撕破! 漣漪投入石壁,沒有任何聲響,也沒有任何異動。 「啊,還好你只是嚇人!」大師拿起半截卷軸站起來,有些驚魂未定:「放心吧,威力超過外面預期,只要再體會幾次,你必定能熟練使用的……不過要遠離我!」 「當然,」科恩點頭:「矮子,我也不想你在旁邊嘮叨! 「你...」聽到這個稱呼,大師幾乎再次暴跳,但他終於還是忍住了,之後說:「是不是慶祝一下?」 「雖然如此,但在你開始慶祝之前,我還是要提醒你。」科恩伸出左手,遍地狼藉中,一柄柄打造完畢的刀劍漂浮過來,依次在他手心中消失不見——很顯然,這盔甲承載了空間魔法,科恩,已經洞悉了很多不屬於凡人的秘密。 「你要提醒什麼?」大師緊張的問他。 「這裡要塌了!」在說著句話的同時,科恩已經跑到了門口! 第52集 02 第52集 02 在人們的注視下,滾滾煙塵從洞庫的門戶和通風管道中衝出,遠遠看去,整個山體就像一條得了哮喘的魔獸,它急促的呼吸、咳嗽,最後弄髒了翠綠的林木和碧藍的天空……這種場面,要說是壯觀的話可能有人不同意,但用浩大來形容是很恰當的。 撤離出來的人站在安全區域,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用他們的身體體會著臉面不絕的巨響和振動。 站在隊列前面的是科恩,新出爐的盔甲在陽光下很醒目,表面連一點灰塵都沒沾染;他身後幾個首領臉上的表情雖然各不一樣,但痛惜和震撼是主流——洞庫整整一個鐘頭才坍塌,這無愧於他的造價。 洞庫本來是作為帝國密造坊基地而建,規模浩大不用說,初始安全等級很高,地基等等都是比照戰役級要塞的標準。在被納入皇室「私人」基地之後,又重新被加固過一次,更別說還有秘籍的魔法防禦陣列。總之,要弄塌這樣一個地方,就算是當初的建設者也會很撓頭。 然而,科恩今天做到了,或者這只是打造盔甲時的副作用,但不管如何,他總算實現了登基之後的第一次敗家壯舉——造價數百萬金幣的洞庫在兩個鐘頭之內打了水漂 多虧駐軍在事前就有所準備,提前一步撤走了無關人員,不然這點反應時間還不夠在家用來逃命的,更別說大師還有閒心搶救了一部分資料出來。至於那些科恩用剩下的種種稀有材料,就只有等空閒時再來挖挖看了。 但科恩接下來的行為堵死了個別人的願景,命令駐軍中的魔法師啟動終極自毀魔法。悠揚的吟唱響起,蝕刻在山壁上的魔法陣開始發威,在一陣「轟隆隆」的雷鳴和火光中,強大的魔法把已經是廢墟的洞庫連石頭帶泥燒成一塊巨大無比、奇醜無比、震撼無比的紅磚! 山內萬點火光,空中煙霧如柱,旁觀的某些人也很興奮。比如說臭名昭著的血領主,他不但笑得開心,而且還不時舔著嘴唇給科恩算賬,什麼洞庫建築費、水渠維護費、魔法師薪金等等……要知道,因為聯絡部的性質偏陰暗,所以每次行動的花銷都非常大,以前都是科恩跟他掰著指頭算賬,告誡他少搞點破壞,不要動不動就扒水壩鑿船之類。 「你是故意的吧?我剛才還在想事後要怎麼處理這個場地,這種秘密讓那些人知道了可不太妙。」瑪法站在科恩身邊,說的眉飛色舞:「現在好了,一切都回到初始狀態,我就不信誰能從這塊熱土裡看出有用的東西——不過,這場面真在,嘖嘖,前後花了大概有千萬!」 「昨天你打碎了三塊精魄石,而且今天你拿到的武器時很興奮,」科恩冷笑著對瑪法說:「想來,你會一口氣砍斷不少標準戰刀吧?」 「都是有必要的嘛,」瑪法申辯說:「得到新武器,當然要試驗一下功用。」 「沒必要你就要坐牢。」科恩並不打算放過他:「試驗應該用鐵塊!如此鋪張浪費,賠錢!」 「可是你也鋪張浪費,而且比我厲害多了!」瑪法指著遠處還在冒煙的山體,氣勢一點也不弱:「這種燒磚的手臂只有筆下你才會用,而且造型還這麼臭。」 「就算今天是我浪費,可那是我的錢!」科恩義正詞嚴:「我幹嘛要為你買單?」 「其實,這山的形狀很有特色,嗯,現在越看越覺得陛下你有品位。」瑪法被稱為血領主不假,但那時針對其他人。要知道,從小到大他不知道欠了科恩多少錢!所以一說道這個,他只能轉移話題:「我肯定,這裡不久以後就會成為一個旅遊勝地,會有很多人來膜拜的!」 「旅遊聖地?你來開發嗎?」科恩呸了一口:「廢話少說,賠錢來!」 「不要這樣嘛,老大!我又不是傑克,所有人中只有他會存錢」。瑪法諂媚地抱著科恩的手,把他拖到一邊:「不過,我可以帶老大去看有趣的東西……」 「是嗎?」科恩的眼神飄忽了一下,爾後又嚴肅地說:「皇妃會踢飛你的!」 「皇妃為什麼要踢飛我?」瑪法想了想,然後為之氣結:「不是那種粉紅色的東西!」 「不是?」科恩的神情略顯驚愕:「那我就不去了……」 「陛下,你正經一點好不好!」瑪法氣結,要不是還有人在,他說不定就掐住科恩的脖子搖著玩了:「是神棍的事情——你在洞庫裡自閉快一個月,他的計劃已經實施到收尾階段了!」 「也是,我都忘記還有個神棍了……」科恩考慮了一陣:「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邀請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看一下去……大師!」 「啊?」正蹲在旁邊樹蔭下喝酒的大師抬頭:「你想怎樣?我可不會再修個洞庫給你!」 「想修也得有錢才行。」科恩掏出一張信箋丟過去;「把弄好的東西發下去,在指點他們使用的訣竅,著也算是讓你發揮餘熱。」】 「著屬於售後服務,與我的服務不相稱,不去!」 「你試試看,」某人陰冷的打量著他:「我老早就想知道愛人沒、沒鐵打、沒衣服穿、光屁股跑會怎樣``````我明白你們不受威脅,但我真的很想看看那個場景``````給個機會?」 大師的臉色變了變,咬牙切齒的瞪著科恩,然後跳起來對著科恩的背影叫罵:「你著塊煉爐的鐵渣!灰堆裡的矸石!風箱上的破洞!鐵錘上的毛刺``````可恨!可惡!」 科恩頭也不回的招了招手,和瑪法走遠了,大師也不能再繼續罵下去。如果提升音量的話,勢必回讓氣人啊人聽到---雖然是科恩挑起的,但在大庭廣眾之下罵皇帝並不是件有趣的事。再說,大師始終覺得科恩有點奇怪,但一時之間還沒想得太明白。 「大師,請即可啟程,盔甲和武器都打包好了正在等你,我們的時間很緊張。」白英走到大師身邊,把幾份文件叫給他:「另請通告相關人員,他的狀態已經恢復。」 「我說是怎麼回事!」難怪我不習慣,原來著個痞子恢復本性了!」大師狠狠的把手一拍 :「但是恢復的有點過頭,他以前可不敢這麼跟我說話……」 「他以前也不是首領。」白影平緩地安撫了大師:「但恢復狀態總是件好事!」 「你說的沒錯,他是我們的首領,惡劣好過陰險。」大師點頭:「這事就交給我好了。」 距離洞庫最近的一條商路屬於帝國交通網,可以通往連接神屬諸國進入斯比亞聖都、待城的主通道。科恩和瑪法就是前往這一線的。雖然現在的時間比較緊張,但與一行人回待城的目的沒有衝突——為科恩調集長途工具也是需要時間的,有其他人同行的話,也不好讓白影做運輸的兼職。 幾個鐘頭之後,大家就站在商路附近的山頭上了。這一路上瑪法都顯得很忙碌,不停地簽署命令,或者與趕來的聯絡員商討事情,反而沒有時間跟科恩解釋來看什麼,直到近衛們把科恩安頓在山頭,瑪法才急匆匆地趕過來。 「剛剛收到的通報,神棍的指揮部正在遷往待城。」血領主一邊喝著水,一邊把文件遞到科恩手上:「根據事情的變化,神棍調整了之前的方案,總之這事情做得還算順利。」 「我們來看什麼?」科恩翻閱著手上的東西:「為實施計劃,你的損失不小啊!」 著算是在接受範圍之內,反正著種事情也只能做一次,情報人員再不用就浪費了。」 「嗯!」科恩的目光看向瑪法。 「請看那邊,商路在這裡有岔路交匯,兩條岔路來自不同地區,匯入去待城的主道。」瑪法解釋說:「而在兩條岔路上,現在都有行進一個科恩陛下,在著兩個陛下善後跟著他的追隨者們--成千上萬的追隨者!」 「哦?」科恩點點頭:「那【我】又會在這裡搞出什麼動靜?」 「岔路、主道、郊區、這是很有象徵意義的事情,按照神棍先生的佈置,陛下會在這裡上演一個小小把戲,但在追隨者看來,著卻是不擇不扣的神跡,其中隱含著無盡的玄機。」瑪法的手指點了點:「著是把計劃推向高潮的一種方式,也是我們夢寐以求的效果。」 科恩的眉頭挑了挑,沒有再說話,在他的遠眺目光的盡頭,商路上的人潮正洶湧而來 在神棍尼讚的堅持下,他的作戰計劃被稱為「初始」,彷彿是為了使作戰兩字名副其實,此計劃實現起來不但緊張激烈,而且整個過程充滿了陰暗、殺戮和欺騙,從開始實施到現在,也僅僅是一個月出頭的樣子,殉職的人員突破了百名大閘,平均每天損失五個人。 這是斯比亞聯絡部歷史上損失最慘痛的行動! 以一當十的斯比亞聯絡部都這樣,其他勢力的損失就別提了。但中肯的說,在尼讚的心目中,人員損失比例並不是衡量成敗的標準,唯一的檢驗標準是新信仰的影響力——真正的關鍵,是她的影響力是否能達到適合創立的水準,是否達到讓普通人進行平等選擇的地步 其中的困難和凶險,並不是一場浩大的戰爭所能比擬的,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步步驚心。尼贊憑他那變態的執著,最終堅持了下來,並且超水平發揮,把全局佈置得盡量嚴密。而在細節實施上,就像瑪法所說的那樣,他手下的精英盡出,為了最後一戰不計代價! 其實不單是聯絡部,所有有份參與的部門都卯足了全力,沒有絲毫的保留。 這是一個奇異而絕妙的組合,有想像力和野心豐富到溢出的指揮,有堅定不移的執行者,還有雄厚的特殊人力儲備。不得不說,他們的成效顯著,讓那些抱著「這點時間也想樹立信仰?」的判斷,而且想看斯比亞笑話的人涕淚長流。是的,留給斯比亞的時間的確很短暫,所以尼贊使用了被人們經常使用但絕不光明正大的方法——他要踩著別人的腦袋向上爬。 首先,為了計劃的順利,尼贊命令聯絡部清場,當席捲大陸的血光散去之後,各帝國、各勢力都發現自己無法嚴密控制內部,對內的反應能力降到史上最低點,不但無法阻止特殊事件,甚至不能有效監督平民。 這是計劃需要的起碼基礎,民眾可以談論自己關心的話題,不會被——干擾。 在談判前期,科恩•凱達化身上百,分別但同時拜訪了神屬、魔屬裡有名望的名士,無論對方是不是對斯比亞和他本人抱以偏見,他都沒有使用強硬的手段。科恩畢竟是超級帝國的皇帝,有禮有節的去拜訪,誰也不能給他閉門羹吃,或者有人真的這樣做了,但是沒成功。 緊接著,這種事情的細節包括主人和方可的談話內容,都被遍佈大陸的閱覽廳快速傳播,在現今的大環境下,它給人們趙承的印象大致是良性的。 「科恩·凱達不滿足現狀!」大家先是知悉這樣一個驚人的事實,然後,伴隨著斯比亞和上族的談判進程,大家明白過來,原來是「上族要斯比亞樹立第三信仰」。看起來這種已經存在的事實不需要誰去操縱,但如果把著兩個真相的公佈時間顛倒過來,震撼性會大幅度降低,而具備震撼力的消息往往才是傳播最廣的。 尼贊對此要求是「我允許有人不開心著些事情,但我決不允許有人想知道而不能!」,然而事實也是如此,著一系列消息的傳播速度和範圍,本身就可以被看做一個奇跡,只要不是與世隔絕的人,都會得知這個事件的一切細節。 而後,前後有二是多位學者和名流撰文,欽點第三信仰與現有的信仰的區別和優勢,以及為什麼會扎根在斯比亞的原因``````當然,這些東西民眾無法完全明白,因為其針對的目標是各國的政要和貴族,走的是最高路線,對普通民眾只具有宣傳意志的作用,誘惑力不夠。 那麼,在表達了科恩•凱達要樹立第三信仰的意志之後,尼贊還需要做什麼呢? 「定位!詮釋!」尼贊當日對著上百名軍官噴吐唾沫:「對待一件全新的,與自己密切相關的事物,民眾迫切需要去瞭解這東西的實質!她有什麼好處?是不是有害?是拿來吃還是拿來用……這些,就是我們要在第一時間告訴他們的!」 「是的,長官!」軍官們的回答是:「但我們沒有時間!」 「走點捷徑嘛,」當時,某個喪盡天良的大法官在旁邊哼哼:「暫且放下道義和法律……」 有了大法官兼軍法官的縱容,第三信仰的定位階段就有點變味了,這也是第三信仰被其他信仰攻擊的主要方面,因為他們幹的事情很不正經——無論如何,正規的詮釋都無法滿足需要,如果民眾無法瞭解,那就談不上選擇和加入,所以斯比嚴人決定使用「旗幟效應」。 這其實是一種傳統的軍事手段。任何軍隊都需要隊形嚴整,但實際上戰場是很混亂的,無論攻守,通常開始不久都會亂成一團,唯一供人識別的就是旗幟,士兵們盡量簇擁在旗幟周圍,跟隨進退,旗倒了就會就成潰散……所以攻擊旗幟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 那麼放到眼前,民眾的旗幟是什麼?沒錯……是聞名遐邇的貴族名流和兩殿祭司! 「批准!批准!只要有必要,威逼、利誘、綁架都行,你們放手去幹,出了事我頂!」尼贊在特別戰術申請書上蓋著大印,眼皮都不眨一下,而軍官們對此毫不懷疑,只有大法官看著尼讚的後背搖頭,懷疑這口大黑鍋要掛在什麼部位才穩當。 於是,聯絡部數年來辛苦策反的一名大祭司,另外又綁架兩名大祭司,通過閱覽廳發表聲明,宣佈從黑暗魔殿退出,而且向斯比亞高層投書,希望加入即將成立的第三信仰!因為他們「通過閱讀聖人科恩•凱達的信箋,研究未來信仰的思想,發現這是一個本著慈悲、淡定、和平觀念的信仰,其宗旨是……更為對應今日之世界,更為適合今日之人類……」 隔了兩天,一名樞機祭祀也高調宣佈退出光明神殿,投書斯比亞高層,希望在第三信仰中任職。因為「我的前半生,在光明神殿中恪盡職守,欲無法阻止蔓延神屬聯盟的內部戰爭,帝國分分合合,民眾慘不忍睹,我心中的疑惑和焦慮與日俱增。聽聞第三信仰建立在即,而且將誕生在一個全新的聯盟內,我希望成為問路石,去第三信仰中切身感受,以作交流……」。 厚顏無恥的尼贊,通過閱覽廳以第三信仰容光主祭的名義回書:「聞訊喜不自禁,吾將張開懷抱擁抱各位兄弟,願吾等在共同的信仰和理念下,回溯神聖的時光,尋得人類的道路。吾對心中至高發誓,吾的一切將與諸位共享,吾等的一切將與大陸人類共享……信眾一日不飽食,吾等亦不飽食;信眾一日不全衣,吾等亦不全衣;信眾深陷戰火,吾等亦血染雙頰……」 在不到十天的時間內,共有四名魔殿大祭司、一名神殿樞機祭司、兩名大祭司宣佈加入第三信仰,使這個還沒有成立的第三信仰擁有了七名高級祭司……不,應該是八名,因為尼贊之前好歹也算是個神殿大祭司。八名大祭司,這數量雖然還達不到神魔兩殿的水準(因為兩殿還有樞機庭、學院等機構),但就斯比亞的領土來說,也完全夠用了。 跟著就是一大批名流學者的投奔,特別是被科恩分身拜訪過的人,有一半以上宣佈要進入斯比一業聯盟。這當中又可以分作三部分,其一本身就是斯比亞的內應;其二是被斯比亞種種景象所吸引;其三才是被誘騙、綁架的……這些人多半將進入第三信仰,擔任實際職務。 八名大祭司和大批名流投奔斯比亞,可以說,這種景象引發的衝擊不但大,甚至還有點可怕!想像一下,在混亂的戰場上,八面高級軍旗和一大批中級軍官投敵,而且反戈相向,一邊打一邊喊:「兄弟們,這邊吃得好,穿得好,小命有保障,每月六天帶薪假,還有婚姻介紹所啊!對了,我們這邊能實現人生價值……對了,我們還代表著正義與愛……」 換了是你,會怎麼想?是不是也會有換個老闆的想法? 「即使有了想法,那也僅僅是個想法而已!他們一定會擔心別人怎麼想,會不會被人攻擊!普通民眾的心理我很瞭解,他們不會輕易冒頭,他們最擅長的是隨大流!」在軍事會議上,尼讚的原話如此:「所以,如果我們想要成功造就影響,就要派人去接他們。」 「派人去接?」圍著會議桌,軍官們側目:「誰去?」 「當然是我們心中的至上。」尼贊做了個優雅的手勢,停頓了一下:「科恩·凱達。」 頓時,幾十雙眼睛都瞪大了。 於是,在談判結束那天,科恩·凱達最後一次分身拜訪,但這一次,他沒有突然消失,而是一步步走上了商路——所造成的結果就是,近百個科恩·凱達行進在大陸的各條商路上,他們向著斯比亞,向著待城,邁開了穩健的步伐。 他似乎想要一步步地走向斯比亞! 很快,消息就通過閱覽廳傳播出去! 很快,在每個科恩·凱達身後,就聚集起了一大股人流! 第52集 03 第52集 03 對科恩·凱達搞出的新把戲,普世上層階級的觀感是可恥!可惡!可恨!比斯大陸的聰明人雖然不多,但恰好每個帝國都還有幾個。零點看書各國統治者及附庸手裡掌握著知識和資源,所以他們可以做出符合事實的判斷,科恩這種分身上百的技能,其實僅僅是一個魔法而已,充其量是一個很高端的魔法,而根本不是神跡之類的東西。 但令人尷尬的也正是這點,因為各國一直在宣稱的上族神跡,追究到底其實也僅僅是魔法而已,難道現在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且不說兩殿是否答應,上族丟得起這個人嗎? 而民眾,他們顯然沒閒心去理會這種真相,他們只知道有很多大人物已經跑去了斯比亞,還有很多很多不大不小的人物也跑去了斯比亞,而且科恩·凱達,這個斯比亞最尊貴的人,正路過自己所在的城市,他的目的地是斯比亞待城。 他在步行,這是一種誰都可以跟上的速度! 斯比亞,無論她未來是一個聯盟還是一個帝國,又或者她會成為怎麼樣的信仰,這都無足輕重了。重要的是那裡有機會,有肥沃的土地,有清明的制度,到了那地方就能活下去,就能活得好!平日去斯比亞危險重重,但是現在呢?他們誰也不敢阻攔科恩·凱達! 所以,如果自己跟上了他,或許就真的能一路走去斯比亞!如果並不奢求尊嚴之類,自己就能更好的活著!當一個人抱著這樣的心態跟在科恩·凱達身後時,這種希望已經不是鏡花水月了! 閱覽廳每天有兩次通報,不但有科恩·凱達路過各地的時間,甚至還有預估路線。這類確切的消息徹底點燃了人們的熱情,沒有人在去爭論科恩身份的真假,也沒有人在去質疑科恩滿世界拜訪名流的用意,人們只是在想著更實際的東西…… 「斯比亞有那麼多東西給我嗎?第三信仰真的有那麼多職務空缺嗎?」 「那些老爺們說這是一次聖潔的朝覲,如果我坐馬車去,會不會被人看作是不虔誠?」 「我終於找到了心中至上,但至上會允許我的跟隨嗎?我應該怎麼求得這份榮譽?」 人們的種種疑問,自然也在閱覽廳得到了回答,綜合起來無外是——當某件事物處於懵懂與迷茫之中時,他不會留意到外部的因素,甚至本身會變得脆弱。但當他醒悟過來,特別是在醒來的那一瞬間,周圍的因素會對其造成重大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會相互依存。更需要留意的是,勿論富貴貧賤,其實每個人都可以成為環境構成的一部分。 不容易看懂是吧?不過很快這回答就有了通俗版本——先跟上的人先得好處,新信仰發錢派官不問出身!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在什麼地方跟上科恩才好,雖然他有近百個分身,但其實行蹤並不難掌握——因為差不多有一半分身是在斯比亞範圍內,真正跑到其他國度去的只有五十個。而且這些分身每天行進的路程都有固定規律,距離斯比亞近的每天走四五十里,距離斯比亞遠的走上大約七八十里,如果距離再遠一些,那他的目的地就是附近的港口。 有心追求未來的人們湧出城市,背著僅有的那一點行裝去尋覓「心中至上」的腳印。 心中至上,多麼拉風的稱謂! 其實很好找,因為科恩·凱達永遠是那個最醒目的人,他有一頭黑色長髮,穿一襲黑絲披風,腰間還掛著一柄黑鐵佩劍。每一個科恩身邊都沒有隨從,但在他駐足之處,方圓一里內人畜絕跡。 餓了,他會走進路邊的食攤隨手拿點什麼吃;渴了,他會在路邊小溪掬一捧水喝;困了,他會不分地方倒頭就睡……他從來不進城鎮,只是站在商路上注視片刻而已。 有心人會注意到,科恩的眼神越來越清涼,就像是解開了長久以來的困惑;而臉上表情卻越來越凝重,似乎他選擇的路要以十二萬分的決然才走得下去……他越是不跟人說話,越是目中無人,人們就越敬畏!每一個路口,都有大批的人在等著加入;每一個黎明,人們都會向晨曦中的科恩祈禱。沒有人敢靠近,也沒有人捨得遠離。 幾千人跟在科恩分身周圍,這景象很壯觀,但要是沒有人居中協調組織,那麼不用一天就會變成一場災難。但要把一群互不相識的追隨者擰成一股繩,這需要冷靜的觀察和精妙的佈置,更何況還有語言、性格、見識等方面的苛刻要求! 誰能勝任這種事? 恰好斯比亞參謀部有一大批,這就是偵察廳教官團裡的某些活寶,這不是讚美或貶低,而是一種正經而中肯的評價,活寶! 平時他們是高級教官,軍銜從准將到少校不等,但軍容不整,禮儀不修,說話流里流氣,做事草莽味十足。如果讓任何一個人處於督察官的視野之外,他就會用毛料軍服擦鼻涕,拿手指粗的木棍剔牙,總之,渾身上下沒一塊地方像是屬於軍人的。 但要是有人因此而看輕他們,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擁有光輝的戰績! 那些戰績的驚人程度,直至今天依然還要保密才行,內部晉陞文件上也只有寥寥幾個詞,分別是「十二臂」,「偵察」,「敵後」,「卓越」。不是有那段記憶的軍人,絕不會明白「十二臂」的含義,其實這不是一個密語,只是它的意思比較隱晦——在那場令人不敢忘記的土城之戰中,土城的城牆最高處只有十二臂! 僅僅四人高的土牆,根本防不住攻擊,之所以最後撐下來,就是有這些活寶的功勞在裡面!因為他們在土城之戰中招降了魔屬聯軍的奴隸軍團! 他們真正的名稱是魅影偵察團! 直屬斯比亞參謀部,是軍團級別的特殊部隊——瓦解、重組、控制,就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這一回,連教官帶學院,他們一共出來了將近五百來人,總參謀官閣下給他們的批示是:「就當這是最後的***,每組兩個教官帶六個學院,沒及格的不要回來!」 「參謀官又嚇唬我們了,」活寶們暗地裡嘮叨:「不就是見他被老闆打過嘛……」 但抱怨歸抱怨,真正做起事情來卻沒人掉以輕心。他們打點好一切,以小組為單位,在規定的時間內分別潛入到位。 在將近五十個小組中,行動最乾淨利落的一個小組是由准將察台帶隊——因為這種偵察活動的特殊性,所以他們的階層不過就是三級而已,前線小組直接負責一條線路,上面是區域指揮小組,再上去就是最高的戰區指揮部。 所以有位准將親臨第一線小組,並不是值得奇怪的事。 但既然是一位准將出馬,那這個小組負責的必然不是普通路線。沒錯,他們要保護一條超長路線,從神屬的班塞帝國東南部出發,在奧馬圖帝國西北角繞半圈,再橫越波塔帝國,最後才進入斯比亞!全程長度有三千多里,其中有一半是水路,剩下的都需要步行。 從地圖上看起來簡單,就是有一段路要走,但如果在境外,還帶上將近四千人呢……而且,每個小組不但要保護科恩分身,還要保護追隨者,更重要的是保護這樣一種景象,或者說是印象,即:全世界的忠貞信徒們,正在心中至上的帶領下趕往聖殿。 千頭萬緒,情況又在不停改變,更恐怖的是還要與多方保持聯絡,這可比土城之戰要複雜得多。但魅影偵察團就是幹這個的! 帶著自己的小隊,察台近乎完美的融入了科恩的追隨者之中並開始發揮作用,這一路已經走了七八天,還沒有異常情況發生……但天知道接下來會出什麼問題,反正察台准將這次長了不少見識,這可不是軍隊,哪怕是張手紙,跟人數放在一起考慮的話都會讓人抓狂。 「察台大哥,」一個瘦小的中年人擠到察台身邊,學著他那樣蹲下,低聲說:「前面傳來消息,道路已經清空。明天的食品和水都正在準備,大概能滿足七成吧!」 「前天五成,昨天六成,今天四成,你他媽就不能讓這些人吃頓飽的?」察台頭上戴著一頂破帽子,身上的單皮襖上處處脫線,一副典型的流民形象:「讓你的手下都爭氣一點!」 「人多了,難辨吶!剛歸攏的手下也不好帶啊,今天早上帶他們去借東西,還差點失手打死人。」猥瑣的中年人一邊愁眉苦臉的訴說冤屈,一邊挖起腳趾來:「還有那些拖家帶口的,只知道自己吃,也不說勻一點給別人……再說了,那些老弱病殘跟上來幹嘛?浪費馬車嘛!」 猥瑣中年人這樣說話,不是在拆察台的台,而是在使用一種引導,就是先將周圍人內心的不滿集中起來,然後由合適的人統一處理,即使一時處理不好,也能讓周圍人察覺他的「好處」,順利的話會有一部分人團結在他的周圍,形成一個小集體,這樣更有利於掌握全局。 在察台身邊圍繞著一群小頭目,就是在追隨者中臨時徵召的附庸。按照作戰要求,這些人都要身強力壯沒有牽掛,是最好的掩護和第一批可利用的力量。可如果要他們乖乖聽話,就要往他們心內充填仇恨和恐懼,但在某些時候,也很好用…… 「別廢話,只要帶著這些人去了斯比亞,你我兄弟就是大財主了!說不定會當官!還能娶好幾個老婆!」就在察台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身邊的人眼睛都變亮了。 「兄弟們,想不想有錢?想不想當官?想不想女人啊?」呲出幾顆大黃牙笑著,察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告訴你們,我親耳聽有學問的老爺說的,全比斯最漂亮風騷能生的女人都在斯比亞,都是用來抵戰爭賠款的——女精靈,像彩雲那樣高貴,你們想騎上去嗎?」 啊,精靈!有人「咕嘟咕嘟」的吞嚥著口水。 「那些突藍舞姬的身段像蛇一樣柔軟,皮膚比細亞麻布還要光滑,舌頭比蛋糕上的奶油還要香濃,你們想舔舔嗎?」 啊,舞姬!,有人發出了低沉如野獸的嘶吼。 「被叛軍賣過來的那些貴族夫人,還有他們的女僕,臉蛋跟剝了皮的雞蛋一樣潔白,你們想弄髒嗎?」 啊,貴婦!有人哀號一聲,蜷縮著身子倒下了。 「都用點心,這些人就是我們的富貴,有了他們,我們才能有錢,有官,有女人!現在的行情,奴隸還賣兩個金幣呢,少了一個都心疼!」察台眼中佈滿了血絲:「聽我的沒錯,現在大家把他們當老爹一樣服侍,到時候絕對不會吃虧!」 「是啊是啊,察台大哥是有見識的人!」小頭目們紛紛附和著,至少在明面上,沒人能跟察台唱反調,因為對他們來說,察台大哥太強勢了。 他是最早跟隨了至上的人,身邊只帶著兩個同村,開始有人不服,但在打過幾架之後一切反對的聲音都消失了。除了運氣好之外,察台為人又直爽又狡猾,而且知道不少老爺們之間才會流傳的消息和見識,這讓他的地位牢不可破。 蹲在她旁邊的萎縮中年人就是他的同村,打起群架來那叫一個黑,絕招是插眼鎖喉踢小弟,平均一場下來能丟翻十幾個。 「有個帶馬的兄弟老家是這的,他說前面四十里地還有個農場,要不我明天叫人去打點一下?」說話的是察台的另一個同村,這人年輕一點但不愛動拳頭,只是陰陰的壞,主意是一個接著一個,頗有幾分智囊的風範。 但這個智囊可怕了點,因為他會帶大家分光某些人隱藏的食物,也會指使別人去搶馬車,他所謂的打點,其實就是打借條借東西,可通常發展到最後會變成徵用之類……不過,至少在追隨者中沒人在乎。 「可以,多說點好聽的,」察台點頭:「堅決不能先動手。」 「知道,」智囊轉頭對小頭目說:「你馬上就去,把那幾個斷腿的台上擺他們門口……」 一番細緻而瑣碎的安排下來,明天的食物和宿營地都有了著落。前面傳來的最新消息是至上已經停下,於是察台下令準備宿營地,然後帶著兩個貼心同村巡視。在他這一群小弟看來,察台大哥分明是在清查自己的財物,因為他趾高氣揚,更因為他垂涎欲滴。 「這才是好漢!」眾人羨慕的看著他的身影,然後紛紛散去幹自己的事————水,火,毛毯,這些東西都由他們其中一位來負責調配,所以他們的真名已經被人們遺忘,都變成了「水缸」、「火石」和「鹽盒子」之類的綽號,雖然不風雅,但好在通俗易懂,絕不會搞錯。 在這些小頭領盡心盡力的安排下,追隨者們開始準備宿營事宜,偌大的營地中升起一堆堆篝火,食物的香味逐漸飄散開來。煮粥的、切肉的、冥想的都互不干涉,更沒人嬉戲打鬧。前後左右四個營地中,人們圈地而坐,多以目光和手勢進行交流,不輕易開口說話。 這完全源自對心中至上的敬畏。 在加人追隨的第一天,每個人都被告誡了一些規則。比如在行進時,大夥兒都要跟隨著至上的步伐,無論什麼方位都保持著一里以上的距離;在至上停下腳步時,這個距離還要擴大。因為至上無時無刻不在思考,不能允許任何人構成干涉。所以在夜間宿營時必須保持安靜,任何大一點的聲響都會招來嚴厲的處罰。 種種的規矩並不是察台訂下的,實際上他屬於一個民眾推選的頭領,相當於內政官與治安官的角色。而其他的權限則由另一群人來執行,那就是跟隨著中的祭司和名流一類。追隨至上的當然不全是泥腿子,而貴人們最重要的技能之一,就是在群體中找準自己的定位。 於是,追隨者中最尊貴的一群人逐漸成型扎堆,並弄出了名堂。在察台這一路,他們自稱為「常青籐隨侍」。識別標誌是將祭司袍或禮服反穿,並取下一切有關過往身份的飾品,或者在他們看來,這樣就意味著一種靈魂上的新生。 至於在身體上的新生,他們爭執過後也達成了一致,而且在前天嚴格的執行了。至上前天在小溪邊淨手,於是他們在下游舉行了隱秘而神聖的飲水儀式,發出了永世效忠和背叛者必死等等宣言。 然後他們連夜在上游壘砌石牆,促使溪流改道——斷絕了後人渾水摸魚的可能,這就「保證了常青籐隨侍的純潔性和數量」。說得好聽點,這是一次神聖的追隨,但說他們在搭斯比亞權利分配的末班車也不為過。 察台對此並無異議,這種風頭強勁的團體對他控制整個隊伍很有利,所以他對常青籐隨侍保持了相當程度的尊重,每天都會去碰頭開個小會什麼的,甚至把引導追隨者的重任也交給了常青籐隨侍。 這讓後者看上去風光無限,儼然是這裡最核心的人物,但其實也是減員最嚴重的地方。因為分贓不均這種事總是會出現在所有團體中。 「晚安,察台閣下。」一位反穿祭祀袍的老人站在布幕外,似乎正在等待著察台的到來:「至上似乎有意休息,安全方面沒有問題吧?」 「晚安,智者。我已經安排了四百人,他們今晚吃肉食。」這時候,察台臉上帶著點愁苦,低聲說:「但今天的食物依然有缺口,幾乎有一半的人無法吃飽,恐怕會有怨言。」 「不,閣下,沒有人會抱怨,因為這不是軍隊,更不是流民遷徙。」老人一臉堅毅,拉住了察台的手:「這是一個堅定信念的旅程,至上在思考,我們是真正的追隨者,眼前的苦難是我們的試金石。如果有人抱怨,我希望閣下能將之清理出去,因為他們不配追隨至上。」 「一天兩天堅持下來還可以,但長久下去真不是辦法。」察台說:「智者要想想其他門路,畢竟很多人的眼光沒有智者那麼長遠。」 「這樣的話,我們馬上安排,要使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老人點了點頭,繼續強調精神上的堅定:「追隨是一種自發行為,況且時間不會太長,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再堅持一天,我們就接近了某位常青籐隨侍的封地,食物問題必然迎刃而解。」 「是的,再過兩天我們也該走水路了,不知道智者安排的船怎麼樣?」 「按照至上的行程來估計,走水路將是必然的,只是我們不知道至上會在什麼地方登岸,所以在糧食方面要準備充足一些,幸好這是可以解決的……另一方面,有個不好的消息。」 「出了什麼問題?」 「閣下,船隻數量上稍有出入,恐怕有的追隨者要擠一擠才行。」另一位智者走出來,輕聲說:「似乎有人在給至上的回歸設置障礙,我們訂下的船隻到了一半。」 「這是個大問題!如果我們把人全塞上去,就這樣跟在至上後面的話……」 「沒錯,這是非常失禮的行為!我們已經派人去補救了,帶上了我們所有的財物,甚至包括田莊的地契。只要能找到船,我們將不惜一切代價!」老人歎了口氣:「另外也要請閣下派人去。請不用擔心,只要立意上佳,手法並不分正邪,到了彼處,我們會為閣下作證的。」 「謝謝各位智者的好意,我會去試試看的。」察台點頭同意,在對方寬慰的目光中離開了。 智者們當然很寬慰,如果把將近四千的堅定追隨者帶到斯比亞,這會是一件很大的功勞。而且察台的出身和風格注定他只能是個俗官,所以對常青籐的人來說並不構成分功的衝突。 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察台心裡此刻也很寬慰。因為第一他節省了租船的費用;第二搶在前面打頭陣的又不是他。而且船並不是問題,那是在行動初期就安排好了的事! 只要上了水路,每天至少能走四五百里,而且上下船的港口都是相對友好的波塔帝國城市,看來下半程會順利很多! 第52集 04 第52集 04 說幹就幹,察台立即安排了日常事務,帶上幾名隨從快馬趕到前面的港口。雖然事前對船只有安排,雖然配合自己的也是同僚,但落實細節這種事情卻不能馬虎,哪怕就是留下一個人在碼頭,最後也會演變成一場悲劇。在這個世界上,有背叛行為的人甚至會被生吃掉。 因為身份敏感,察台一行人無法直接進入碼頭區,所以接頭地點選擇在很傳統的荒山野外,靜專人核查察台的身份後,他被直接帶進了地區指揮小組的駐地。那是兩項屬於遊民商人的帳篷,從大小樣式到破舊程度都清楚的表示著這一點。可能誰也想不到,這幾路聲勢浩大的朝聖行動,竟然是被三個蹲在這種帳篷裡的人給指揮著。 察台看看帳篷外面的守衛,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即使他平時的表情不豐富,旁人還是可以輕易發現他的變化。在往常,察台的性格算是隨和豁達,很少有七情上臉的時候,除非是遇到了某個特定的人物…… 「察台大哥,」機敏的學員低聲詢問:「裡面不會是那位在吧?」 「少說多做。」察台明顯是遷怒了,他瞪了學員一眼,然後才走到帳篷前面。那帳篷真的很破爛,隔著大大小小的洞,察台看見了他這輩子唯一的一個仇人,也就是這群活寶中最出類拔萃的任務,瑪魯准將。 兩人「結仇」是很久以前的事,而且帶著大時代的深沉背景,是典型的民族融合的代表——其實事情並不複雜,在土城之戰時,察台是魔屬聯軍奴隸軍團裡的一個小頭目,不小心被假扮奴隸士兵的斯比亞偵察兵瑪魯混到自己手下,又不小心對這位小兄弟青眼有加,最後在亂局中以為瑪魯的一句話,察台被迫跟自己的上司對砍起來。 土城之戰的結局,大家都是知道的。 戰後察台無處可去,帶著手下投入了斯比亞軍隊。他原以為當個小兵就好,沒想到會混成軍官,更沒想到因為自己通曉多種方言而被編入瑪魯所在的偵察部隊…… 在這一時期晉級的軍官中,不少人都是奴隸出身,這也是斯比亞軍隊在別人看來粗鄙、野蠻和可怕的原因之一。因為活寶部隊的前身之一是傑克組建的「夜鷹」部隊,低等出身的軍官比例很高,這個特點就更加明顯。 活寶中也有分類,有特別耍寶的,也有稍微正經些的,而在所有人當中,最正經的人莫過察台。 也許是因為察台加入斯比亞軍時年齡比較大的緣故,他沒有想起他出身奴隸的同僚那樣來一個本質上的轉變;又或許他以前的老總是魔屬聯盟,所以他平時的表現並不是很誇張,被上級評為「穩重、冷靜、具備高級洞察力的應變力的指揮人才,但個人風格不易隱藏」。 這是一個優異的評價,但只讓他在同類中的排名居第二位,輸給了他一生的仇敵,那個「冷靜、敏銳、果斷、意志堅定、具備高級洞察力、應變力和同化力」的軍中人渣,也就是察台進入斯比亞的引路人,土城之戰中戰前陷害他的瑪魯!他的軍銜也是准將,處處高過察台一頭,他有全國第一襲黑披風,第一枚勳章,甚至第一人的稱號! 雖然說後來的事情一帆風順,但察台卻沒有原諒瑪魯,他把那次的經歷當成生平僅有的憋屈事。 人忍起死理來是很可怕的,即使察台已經當到了准將,可這口氣還是沒嚥下去——不見面還好,見面必然火大,甚至連科恩陛下親自調節都沒用。 察台不是小氣的人,他也對自己這種感覺不解,也可能是瑪魯那種油滑的作風讓他很惱火,誰見過嬉皮笑臉,陰險狡詐到這種程度的人?!太可恨了! 「你來了?先坐。」看見察台站在門口,帳篷裡的瑪魯向他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很反常,是一種陰鬱和冷靜的混合產物。 這讓察台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上次被瑪魯騙去新靴子的時候,他也沒擺出這副表情來,倒是跟土城血戰最後一天的表情類似。 「察台大哥來這裡,是因為船隻的事情?」瑪魯讓兩位助手退出去,親手給察台倒了水。因為年紀的關係,這聲『大哥』倒顯得不那麼做作。 或者是這句稱呼讓察台想起了往事,他冷冷的點了下頭,做到瑪魯對面:「四千多人要攜帶足夠的水和糧食,還有些行李和坐騎,船隻不夠就很麻煩。」 「不可能有足夠的船,」瑪魯保持著他的表情:「這點你要有所準備。」 「我是按計劃執行,人數規模嚴格控制,所以你必須給我足夠的船。」察台心中雖然有氣,但還是公事公辦,沒有摻雜一點私人情緒在裡面:「如果是經費的原因,追隨者們已經湊出一筆錢了。」 「不是因為經費,這次行動不缺錢。小說整理發佈於ωωω.ㄧVk.cn」瑪魯回答:「是我原本就沒打算給夠船。」 「丟下任何一個人,都對我們的計劃有損。」察台嘴角緊抿著,心裡又是憤怒又是困惑,因為瑪魯歷來敬業,他並不是一個怠慢軍令的人。 「我是地區指揮,只有我的計劃才是完整的,所以你的計劃要跟著變一變了。」瑪魯直視著他,目光倒是很磊落:「拿出你的令牌,接受驗證。」 兩塊令牌的界面對攏,在魔法力量的操控下開始翻轉,變換了幾個造型。然後屬於察台的那塊令牌裂開,露出一張薄薄的紙片,上面只有一行小字「計劃改變,地區指揮官口授」。這是臨行前才由參謀官發下的令牌,權威性不容置疑。 「請講」,察台悶聲悶氣的說:「我準備好了。」 「放輕鬆點,察台大哥,這件事與其說是軍令,倒不如說是一次聊天。 接下來的行動,你可以選擇做或者不做,我不會強迫你。」瑪魯咧嘴笑了笑 ,裡面苦澀的成分居多:「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這支部隊都會在行動結束後 解散,人員要分配到各個常規軍團去,只維持保密制度。所以,這也算是 我們最後一次的買賣。」 「恐怕不那麼輕鬆吧!」察台緊盯著對方,似乎想看出點什麼隱秘來。 「這是總參謀官,還有血領主親自交代下來的任務,後面的事情不但難 ,而且名聲不好,所以才需要長談。」瑪魯放慢語速,以便讓察台好好消化 自己的話:「察台大哥,你知道我們這次行動的目的嗎?」 「知道,」察台有點不耐煩:「把人帶回斯比亞。」 「這但不需要問,我是說最終目的。」 「最終……我沒必要去想。」察台搖頭,他什麼出身,揣摩這裡面的事情是自找沒趣。 「你應該看出來了,這是為了一場造神運動,最後人選是大老闆。我知道這段時間,有些人在傳大老闆變了,但我希望你不會受影響。大老闆要怎麼做,自然有他的考慮。」瑪魯的話很直白,根本不繞***:「好,回到我們的事情,上面要求在港口鬧點事,丟下些人來。」 「丟下人來?」察台有些吃驚:「後手是什麼?」 「讓他們與附近的人產生衝突。」瑪魯冷冷的說:「留下三分之一就差不多了。」 「你說這是一次聊天?」察台猛然站起:「那我就不明白了!」 留下的人是什麼命運,根本不需要費神去想,察台當然會有不滿,而且這種操縱別人生死的事情觸犯了他心中的隱痛。當初他的命運就是被人粗暴gan涉的,即使現在他過的很好。 「幾十路朝聖,是為了造神而發起,但朝聖本身並不算什麼事。從大局看來,這甚至比不上一場戰爭,是吧?真的因為朝聖就能樹立新信仰嗎?這顯然不行,大老闆追求的是那個最後的結果。」瑪魯解釋說:「所以朝聖也好,分身也罷,其實只在吸引全大陸的注意力,讓他們從頭至尾始終關注我們。只有這樣,最後那一場典禮才會萬眾矚目!」 「我們正在做的就是這件事,這有什麼區別?」察台說的又快又急:「不需要額外流血!」 「這不是額外的,而且注定要流血!不是他們流的話就是我們,你選擇誰?事實擺在眼前,僅僅靠步行是無法維持吸引力的!」瑪魯沒有擺出上官的架子,只是臉色凝重:「人是善忘的東西,看了這麼久的戲他們會疲倦的,不能維持吸引他們的話,我們之前的血就白流了!」 「這跟帶人回去有什麼關係?又跟新信仰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的,我們不是傻瓜,他們也不是,沒有人會相信這些人走到斯比亞新信仰就會變出來了。這只是一種景象,一個吊人胃口的香餌,最後一擊只能由新信仰樹立典禮來完成!今天朝聖明天流血,都只是好戲開場前的吆喝。」瑪魯的臉色更加冷淡了:「大道理我也說不上來,但同樣一個消息,你主動打聽來的跟別人逼著你知道的,功效絕對不一樣。」 因為彼此的職能性質,他們動刀動槍的機會很少,更多時候是對人心的掌握,諸如此類的話察台很容易理解………明晰並引導目標群體的心理,是他們這個職業的基礎技能。 「為什麼?」察台收起臉上的忿忿不平,因為瑪魯的話說得很明白,這沉重的事實,已經讓他沒有了擺表情的餘力:「為什麼是我們?」 「我猜想,大老闆他……可能要玩個大的。所以他需要人們的目光緊盯著,需要所有的人保持熱情,需要整個大陸豎著耳朵等待他說話。」瑪魯回答了他這兩個問題:「大老闆掌管著斯比亞的正門,老闆娘們看著後門,聯絡部盯著狗洞陰溝………這椿生意跟他們都扯不上關係,只能讓我們來做了。」 沉默好半天,察台才緩緩開口:「這是………很多人啊!」 「當然是很多人,但草菅人命的人不是你,記在我帳上好了。」瑪魯在筆記本上書著毫無意義的線條:「留下的人要足夠多,鬧出的事情要足夠大,製造的矛盾要足夠尖銳!或者幹完了這件事,以後發生的狗屁事就會少很多,你知道,大老闆做生意是不會虧本的。」 「我會去做,但希望這些人的血流得不冤枉。」察台點了點頭,脖子生澀得就像一截木頭,臉色跟剛才的瑪魯倒是有一拼:「我覺得,我以後不能再做這樣的事了。」 「我知道這命令的風格比較晦暗,你畢竟不是聯絡部的人,你可以申請調離,只要做完這一次就行。」瑪魯頓了頓才說:「還有什麼要求嗎?」 這就算是上司的結束語了。 「現在要求什麼都晚了,事情交給我,你放心。」察台臉上帶著點笑容,而且裡面沒有其他的意味。無論從他的性格來說,或者從他面對局面而言,這笑容都很罕見。 瑪魯看著他一絲不苟的敬禮轉身離開,眼中的陰沉又加深了。 「真的沒有問題麼?」帳篷角落的陰影裡,傳出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查台准將似乎無法理解這命令的背景,是不是再派人去暗中……」 「啪」的一聲,有人摔在地上。帳篷外的護衛探頭進來,看見的是一臉寒霜的瑪魯和捂著臉的聯絡員,於是別開目光,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們不是聯絡部的人,我們是偵察兵!我們的血可以流,可以隨時流,可以不選地方倒地就死!「瑪魯的眼光尖銳起來,卻沒有看著正從地上爬起的聯絡員:「沒有自知之明是你個人的事,但侮辱一個群體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是……」 「察台准將會把這件事做得很好,比聯絡部任何一個人都要做的好,至於為什麼,你這軍校畢業的腦袋永遠都不會明白。」瑪魯重新坐下,對帳篷外說:「叫下一個進來!」 「准將!」一個精幹的中年人走了進來,立正敬禮,但姿勢很不正規。 「你那路有新安排,要死點人。」 「是!」精幹中年人一點價錢也不講:「請下命令!」 「給你五十個名額,地位要高,背景要深,手法要多要,其他沒有限制。」瑪魯也沒像對待察台那樣細緻,更沒有任何商量的口氣,直接得幾乎惜字如金:「六天之內完成,要達成轟動效果。」 「保證完成!」接受命令的中年人更加乾脆,似乎這才是正常而普遍的軍人風格。 「還有,」瑪魯看了對方一眼:「分身,也可以流點血。」 「這……」中年人只是有那麼一瞬的遲疑,然後重重的點頭:「是!」 三言兩語,涉及上千人命運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了。用一般邏輯來看待這並不出奇,因為事情都會有波折。特別是現在,這麼浩大的一場好戰,如果斯比亞一味順利的話,老天都不會答應的。 流血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無論是始作俑者或旁觀者,他們都會滿意這一點的,就好像角鬥場裡的表演,角鬥士和觀眾都需要殺戮,血液就是 晉(看不懂)的階梯,點燃熱情的良藥。 話說回來,孤身一人步行,科恩的分身們一點也沒有上位者的覺悟。特別是考慮他本尊的仇人數量,那麼公平的說一句,這是天賜的暗殺時機!好在他所經過的帝國,官方已經知道了上族的意志,不敢再對他出手,不然別說五十個分身,五百個也得死乾淨。 「這就是一片行進在商路上的鮮肉。」閱覽廳裡有人這樣公開評價:「旁邊還有佐料。」 遇到這樣的時機,即使是那些不想再找科恩麻煩的人,也會興起撕下他面皮的行動吧?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很快就有一些人開始付諸行動了。 不約而同,他們以差異很大的方法動手,總的說來場面很熱鬧。 這一段時間裡,有六個科恩分省遇到了麻煩,其中三處比較溫和——打定主意要收科恩。凱達過橋費的崗樓,被走在科恩前面的民眾衝垮;某個要查看科恩。凱達借道文件的官員,卻因為迷路未能趕到;還有人不滿科恩「總是走在路中間」,所以派了一支商隊去阻路給他難堪,沒想到科恩拿走某輛車上的食品之後,跟隨他的民眾湧上去,連車帶貨一起拿下。 如果說這三起事件只是熱身運動的話,剩餘三處見血的就算是正戲了。 規模最浩大的是一團騎兵,他們接令從營地出發,要以武力驅散人群。但還沒有等他們趕到商路,從上到下二千多人就被殺得沒剩下幾個,最後餘部潰散,十多里的路上處處伏屍。 另一個規模中等的傭兵團堵在商路上,刀劍出鞘,還在背後拉了一面「殺斯比亞皇帝於此」的橫幅,氣焰不是一般的囂張——但「科恩。凱達」視若無睹的走近,而後不緊不慢的穿過,別說沒人向他伸爪子,甚至沒人敢站在他十步之內!科恩走過之後,傭兵團內部開始爭吵推諉,又發展成自相殘殺,剩下來的人抹乾臉上的血,居然厚著臉皮加入了追隨的行列! 最小的一起單人行刺,但跟前幾起比較起來,這是一次最具勇氣也是最魯莽的刺殺,實際上這次行動是成功的,結局的不圓滿無法歸咎於行刺者本身——某個小白臉貴族,他在路邊潛伏了六天,最後,經他射出的弩箭穿透了科恩的左胸! 科恩停下腳步,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中箭,在刺客被湧上的人們抓住之後,他也只是平靜的掃了這刺客一眼。然後,科恩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弩箭,隨手就擲在地上。看著滴落的血珠,他輕聲自語說:「這條路,日後會以血為名。」 他繼續前行,每走十步,路面上就留下一滴血,殷紅刺眼,經久不散——至於那個勇敢而不知死活的小白臉,他是活活被人撕碎吞掉的。 在這次刺殺之後,就再沒聽說有類似事件發生,至少沒有再針對「科恩」本身的行動。 這也許是科恩的仇人們真的沒有力量了;也許是有人在暗地裡佈置;也許是追隨者們開始自發的保護心中的至上。特別是後者,他們在科恩前後左右都佈置了一批人,把他拱衛在心中。 這種保護看似很空難,但實際上並沒想像中的複雜,甚至不怎麼需要個人武技,唯一需要的是組織能力······只要上千人這麼走過去,擋在路上的是只大象都能踩成肉餅! 逗留在閱覽廳周圍的人們驚歎了,他們在交頭接耳中等待著後續的消息,諸如「我早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斯比亞是一個被天譴的地方!」、「那些人不會有好下場的!」、「天啊,世界又要大亂了!」,這些話幾乎氾濫成災。 很自然,這種氣氛把人們逐漸低落的情緒又挑動起來,而最嚴重的一場流血,已經在某個巷口醞釀成熟了 第52集 05 第52集 05 幾天之後,波塔帝國的內河港口城市,跟隨著「科恩·凱達」的人群已經湧入了這裡,因為數量的龐大,他們幾乎佔據了城裡和港口的所有空地。要知道,這個名叫西風的小城市居民並不多,連平民帶奴隸只有一萬五的樣子,加上附近的貴族莊園也不過才兩萬多人。 這也就是說,平均每個家**就要負擔一個追隨者的生活需要,對於生活並不寬裕的平民來說,這一點尤其過分。即使追隨者們肯拿錢出來採購,本地也沒有足夠的物資儲備,餵飽了如浪潮一般湧來的外人,那麼自己就要挨餓了。 當地人在愕然之後很有些懊惱,但是他們目前沒有辦法來解決,因為追隨者此時人多勢眾,還打著斯比亞和科恩·凱達的招牌——當然了,他們並不直呼後者的名諱。 公正的說,這些追隨者做得並不怎麼樣,不過兩天的時間,他們就成功的把這個有「內河珍珠」之譽的城市淹沒了,使之變成一個雜亂與整潔並存,希翼和絕望交織的怪異地域。 能夠自律的人不到半數,事實上裡面有很多害群之馬——他們白天強買強賣,還有人用武力尋求捐贈,到了半夜裡做些雞鳴狗盜、欺男霸女的勾當。 雖然在以前,此地的光明神殿也是這麼幹的,但好歹處於本地承受範圍之內,突然再加上另一撥人,當地人的感覺就異常難受。但看在「科恩·凱達」的面子上,他們暫時容忍了。 眾所周知,波塔帝國的前太子,也就是現在的皇帝,他跟凱達家的關係一直就不錯,如果貿然把事情做過頭了,自家皇帝臉上不好看。但追隨者們卻不知收斂,他們似乎很滿足這樣一種現狀,而且對當地人的忍耐力大家讚賞,就連以忠貞自詡的常青籐隨侍團裡,也有人開始插手當地事務。 這種現象不是沒有引起警惕,事實上有一些常青籐隨侍很擔憂,但追隨者的構成成分很複雜,有很多人連字都不識,不同出身的人很難溝通,而且所有人自幼就生長在一個神殿決定一切的環境中,都認為掠奪剝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沒人告訴他們新信仰會怎麼定義祭司或追隨者,所以,在沒有監督的情況下,追隨者的墮落就成為一種必然,根本不需要有心人再去催化,於是有些人很愜意的享受起來,有的人很擔憂,唯一沒有變化的,只有他們的心中至上。 「科恩.凱達」的分身就坐在港口邊的一座小山上,在大多數人抬頭就能看見的位置,他孑然的身姿嵌進西沉落日裡,給人的感覺只是高深莫測,而並不是孤寂之類……思索,他一直深陷在自己的意識裡,對近在身前的事情毫無察覺,而一旦他醒過來,必定驚天動地! 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但事實上,分身這時候正在跟人開會——交談對象就隱藏在分身旁邊的灌木叢中,正在給他佈置下一步的任務。 「你的坐船今晚到港,前帆是純白鑲紅邊,你明天中午上船,具體時間看我的提示。」蹲在灌木叢裡的察台正在翻著一個小本子:「上船之後,直接坐在船頭,不要輕易下船,少吃少喝以免壞事。在岸上有人鬧事之前,也就是晚飯前你下船交接班,之後就由三號頂替你。」 「明白。」分身用微不可察的聲音回答,迷茫的目光巡視著天際。 「我們會盡量壓制住追隨者,不在這之前出事,但如果出現特殊情況,你要視而不見。會有大量人手保證你的安全,一定要以靜制動,哪怕是你爸死在你面前,你都不能眨下眼。」 「明白。」分身的回答猶如夢中囈語,飄忽得很。 「對了,小七午夜時才能給你送食物來,到時候讓他安排一下,你去上個廁所,我會在城裡弄點動靜出來配合你。」察台合上筆記本:「那你小心一些,我先去港口了。」 分身動也不動,臉上無怒無喜,彷彿他的人生理想就是成為了一座石雕。 可是在港口附近,多數追隨者的臉上表情極為豐富,這些人正為他們的人生理想而努力,從潮濕小巷到市政大樓,已經做出選擇的人們都在試圖說服別人,以便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然而,世上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哪裡有污濁,那麼旁邊就一定有清白存在。 在碼頭區的高檔旅社裡,一些常青籐隨侍團的智者們正在商討解困的方法。此時此刻,往日鐵板一塊的常青籐隨侍團,實際上已經分化了,那些有興趣插手當地利益的人自稱「激進派」,大張旗鼓的住進了城裡:而其他還保留著單純追隨目的的人,就在旅館中畫地為牢。 並不是有人限制他們出行,而是他們不能外出。因為形勢的變化,很多追隨者嘗到了欺凌地方的甜頭,「守舊」的常青籐隨侍不能對此視而不見,但他們現在又無法向這類人提供利益,強迫別人自律的結果就是自取其辱…… 「說來說去,突出問題就是我們在地位上的尷尬。」主持會議的常青籐隨侍先介紹了形勢的敗壞程度。 然後就有人憂心忡忡的說:「常青籐隨侍團,這是我們自封的,斯比亞沒有承認,至上也沒有首肯……追隨者當然沒有義務聽從我們的命令。」 「但我們的一切行為都是自願的,我們聚集到一起追隨至上,主要目的並不是要管理追隨者。」一個最年長的常青籐隨侍開口說:「單純一點來看待問題,至少我們能保證自己的行為,然後才能說到影響他人。」 「但我們能影響多少人?追隨者中的敗類太多了,這會嚴重損壞我們的聲譽。」會議主持者是個很注重實際的人,他以前是個小領主,要用出產貧瘠的莊園養活三百多口人,事無鉅細一把抓,所以被鄰居們起了個「管家」的綽號,並一直延續到常青籐隨侍團裡——拋去過往身份的其中一個缺點就是名字也不能再用,所以只能叫綽號。 「我的兄弟,請讓我插句嘴。」常青籐隨侍中,學識最淵博的導師開口了:「如果我們有聲譽的話,那當然要維護,但現在我們是沒有聲譽的——至上就在外面,我們不能考慮自己。」 「導師的意思是覺得我們更應該考慮至上?」 「是,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導師點點頭:「混亂是在所難免,因為我們在等船,船一天不到位,這種混亂就會繼續維持下去,而船什麼時候到並不是我們能決定。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避免至上被這種混亂干擾,其他顧慮都不該放在首位。」 導師掃視著與會的人,說出了自己的考慮:「我的兄弟們,請想一想,是保護至上重要,還是維護追隨者這個群體重要?」 「至上的安全一向由察台負責,他做的很好。」管家回答說:「他那個團體也是能自律的。」 「但他的力量不夠了,手底下的人也在鬧,今天早上吵了一架分出去不少人。」 「看來,這種情況還會繼續惡化……是否可以先送一部分人走?」 「不行,我的兄弟。」管家搖頭:「這不是軍隊,更不是運輸奴隸,我們沒有法定的權力,察台也沒有,我們只是靠著至上的餘威在協調追隨者而已。如果把追隨者分成幾部分,離開了至上的視線之後,這些人必然會桀驁不馴,到時候怎麼進行管理?會更加混亂的。」 「可我們的行程是由至上決定,無論什麼時候,也無論有沒有船,只要至上離開這裡,我們都要跟上才行。」導師接過管家的話:「沒有人能干擾至上的決定,這是一個關鍵。所以我說了,我們沒有能力照顧所有的追隨者,如果至上今晚就決定離開,我們還能顧得了誰?」 「這樣的話,我的兄弟們,放棄那些兩者兼顧的想法。」最年長的常青籐隨侍說:「我們的目光只能關注至上……至於其他,外面現在有多少能用的船?」 「遠遠不夠,現在只到二分之一,糧食給養也只有一半。」管家對這個年長的智者很尊重,一一回答說:「如果至上在今明兩天離開,我們起碼要拋下一半的人。」 「拋下一半的人!」有人驚呼:「不是說分開的話更混亂嗎?留下的人會怎麼樣?」 「這不一樣!」管家用嚴厲的口氣,壓制了種種令人不安的猜測:「如果是我們有意識的分開追隨者,這將是一場悲劇;但如果是一部分跟不上心中至上的腳步,那只是一種遺憾——記住,只是遺憾而已,我們會在一路上,甚至在斯比亞為他們祈禱的!」 「是啊,」驚呼的那人點點頭:「況且有一批人也不想離開。」 「不要輕易對其他追隨者下斷語,我的兄弟,這是一種魯莽的行為,」導師輕柔的安撫著他,然後轉頭對管家說:「最要緊的事一是關注至上,二是控制船隻,三是同察台保持聯繫,我們需要他來解決很多麻煩。」 「我已經請他過來,一會就到。」管家看看大家:「那麼我就開始分派了?」 沒有人有異議,於是管家開始佈置:「導師,你帶一隊人關注至上,如果至上有行動,請立即通知我。」 「好,我會以哨音通知各位。」 「長老,我們將尊稱你為常青籐隨侍團的第一長老,」管家對最年長者說:「請你掌管目前已有的船隻,這是我們的根本,不能讓任何人奪去,我會撥給你一些人手。」 「請放心,我不會辜負各位兄弟的托付,如果注定沒有人不能上船,那必然是我。」 「那麼,對察台的聯繫就由我來負責,察台似乎有另外的關係,我會盡量通過他解決困擾我們的難題。」管家最後說:「其餘各位,負責配合清點人數,劃分追隨者中最自律和最忠貞的人,他們將優先上船——另外,騎士。」 「我在聽。」一個在會議中沉默至今的人開口了,他是所有隨侍中唯一的正式騎士,性格勇武而堅定,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二十多個隨從和全套裝備。 「請將你的隨從武裝起來,大家的安全就托付給你了。」 「以我的信念起誓,我將最後一個登船。」騎士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是他的作風,聽他的隨從說,哪怕是受神殿排擠而破產的時候,騎士也沒有對人發過脾氣。 「這是心中至上給予我們的考驗,無所謂應不應該的考慮,只是一個接不接受的選擇。」剛剛成為長老的年長者站起來,說出了會議的結束語:「我們以信念起誓終忠於至上!各位兄弟,光榮和安寧與我們同在!」 「光榮和安寧與我們同在!」 眾人低呼一聲,分頭離開。管家拖後了一點,他親手把會議的記錄整理一下,交給自己的心腹,如果新信仰順利的話,此類記載在以後都將是極寶貴的資料,如果事情的發展不如人意,那就是罪證……但無論怎麼說,這些都是不容散失的東西。 走出房間,管家發現察台正坐在大廳裡,臉上有些陰沉。 「我的兄弟,祝福你。」管家走過去做了個祝福的手勢,配上他反穿的袍子,這動作滑稽的有些離譜,通常察台看見了都會咧嘴笑笑,但今天連嘴角都沒動。 「情況有點糟糕,我的手下分裂了一部分,是常青籐激進派策劃的,現在他們勾結在一起了。」察台帶來的的確不是好消息:「有人來告訴我,今天晚上他們要對城裡的某處下手!」 「某處?」管家的眉頭皺了皺,因為在他的印象裡,察台不是個說話留半句的人,如果不說,事態必定很嚴重。 「是的,某處。」果然,察台抬起手,跟他做了個光明神殿祭司日常的祝福手勢。 管家瞬間就明白過來,一時間只覺得神智恍惚,這群無法無天的惡棍,他們居然要對本地的光明神殿下手! 本地的光明神殿很小,裡面祭司的生死也跟常青籐無關,但如果是常青籐的人攻擊這個地方,很容易造成信仰間的摩擦! 雖然這種猜測有點高抬自己的身份,但外人才不管你常青籐是不是被斯比亞承認,反正把帳記在你新信仰頭上就好! 「阻止!」管家表現出少有的果斷:「盡一切能力!」 「沒可能的,我的人先要保證至上的外圍安全,還有前後聯繫等等,哪來人手去阻止?」察台搖了搖頭:「剩下能打的人全在他們手上,還有一隊本地的傭兵也加入了。」 「那就延後!」管家分析著得失:「至少要延後到至上離開為止,絕不能在至上眼皮下發生這種事情,他們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 「延後倒是有可能,我猜這就是他們的目的吧,否則這消息不會輕易洩露給我們知道。」 「你是說,他們一早就決定以此來威脅我們?!」管家的驚訝與憤怒,已經不能用言語來描述——這是一種綁架,這些人居然敢變相綁架至上! 察台臉上也有著憤怒,但他卻沒有說話,事實上激進派的作為亦深深的刺痛了他。 「好算計啊,」客家兩手微微抖動,嘴裡感歎著:「這裡是斯比亞的友好國家,神殿的影響力比較弱,他們先威脅我們來取得一個大義的名分,然後壓制神殿並發展壯大……如果新信仰成功,他們就是打在國外的第一顆釘子;如果新信仰失敗,他們就改頭換面投奔別人,無論事情怎麼發展,他們都立於不敗之地。」 「那智者打算怎麼做?」察台心裡暗暗點頭,覺得管家對這種事情很敏感,推斷也有理有據,不由對這人多了點好感。 「我決定答應他們的一切條件,要什麼都可以給。」管家說:「我們只要求三天時間。」 「三天?」察台不禁好奇:「如果至上在三天內沒有動作呢?」 「按照至上的習慣,三天應該夠了。」管家想了想:「如果逾期,我只有去到至上面前,向至上陳情。」 「打擾至上,你會被追隨者生吃的。」察台提醒他。 「總比最壞的結果好,撥開那些別有用心的傳聞,其實至上並不嗜殺。」管家胸有成竹。 「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你是怎麼做出這個判斷?」察台的好奇心加重了,因為在這之前遭遇的種種事情,讓他對追隨者心灰意冷。 「我的兄弟,千萬不可對至上產生懷疑。」管家還以為察台心裡有了別的想法:「你要知道,至上以前是個活生生的人,以後會成為什麼我們現在不知道,但他以前的確是個人——你看他身邊的將軍大臣、家人朋友何時有過大批次的更換?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就算是一個小貴族,甚至一個農夫,在富貴之後都要換一批身邊的人!」 管家是誠心誠意的規勸察台,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這話真的在察台心裡掀起了波瀾——不是在追隨者首領察台心裡,而是在斯比亞准將察台的心裡! 「從總督到皇帝,斯比亞越拉越大,而他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可他沒有殺過功臣,也沒有奪權,連三個親王也是。你想想,一個如此念舊的人,怎麼可能殘忍嗜殺?」 「就這麼簡單?所以你就決定追隨了?」察台反問。 「其實最根本的一點就是因為我破產了。」管家很坦誠的回答:「命運是個奇怪的東西,如果不是這樣,我不會去深想至上是個什麼樣的人——是的,即使他之後依然是個人,我也會繼續追隨他。」 「你是個傻瓜,」察台指著管家說:「不對,你不是個傻瓜……算了,這種事情想多了我腦袋會亂!」 「堅定,我的兄弟,我們一定要跟著至上去斯比亞,這是一個甄選的過程!」管家拍了拍察台的肩膀——換了在往常他是不會這樣做的,但跟察台的幾句談話後,兩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 「我先去打聽一下激進派要什麼吧!」察台點點頭:「對了,另外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請講。」 「我前些天派了我的同村去前面弄船,沒想到讓他找到了一個親戚,是真親戚。」察台靠近了些,聲音壓的很低:「聽說對方很有背景!」 「背景?」管家有點不以為然,心說還有什麼背景能強過至上? 「他那親戚是斯比亞駐波塔帝國官員的近衛。」察台笑得很壞:「這背景怎麼樣?」 「光榮和安寧與我們同在!」管家大叫一聲,給了察台一個熊抱! 第52集 06 第52集 06 管家興奮並不是沒有原因,也不是他高估了察台的同村的親戚對斯比亞官員的影響力,而是因為他有最大的依仗——追隨者的心中至上!科恩.凱達的分身就在這裡,即使只是個分身,斯比亞官員也沒有理由怠慢,他必定要盡快趕來此地看顧一下,這是世間通行的法則。 之前,追隨者們並沒有聯繫上任何一位斯比亞官方人士,這不是因為斯比亞官員怠慢他們的皇帝,而是追隨者沒有攀附的途徑,根本接觸不到那個層面。 而一旦有斯比亞的官員到場,不管他出面與否,也不管他怎麼處理這攤子事,至少他都會跟常青籐隨侍團的人見一面。那麼,困擾大家的難題就有了解決的希望,不確定的身份對於常青籐隨侍團來說,就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也是他們最大的心病。 至上一直都在思索中,從來沒有開口過,但即便他醒來了,大概也不會管這種瑣事。而世俗官員就要方便的多,再不濟也會看在大家一直維持著追隨者秩序的情分上,給一個默認的身份。 對於常青籐的人來說,這就是最高的褒獎了,在身份確立之後,他們不但能順理成章的管理追隨者,還能在未來的信仰機構中佔有一席之地。 在這個瞬間,管家覺得一切的辛勞都像是有了回報,甚至連局勢都顯得不那麼急迫了……天可憐見,他只是一個破落小貴族而已,雖然頭腦還算好使,但確實沒見過什麼大場面,想當初被抄家的時候神殿只來了一個見習祭司,他居然都沒起心藏點私財下來。 當夜,一艘普通的快船駛進了港口,這是內陸常見的客運船型,雖然有點年頭但收拾得乾乾淨淨。在無關的人看來,白色前帆上鑲嵌的紅邊就算是這船唯一的裝飾,但在常青籐隨侍團看來,這鼓脹的軟帆無疑是可以載著大家通向幸福的——所有常青籐成員都悄悄到了碼頭,激動的看著船隻停靠進來。當然,那些激進派不在此列,他們根本就不算是常青籐的人! 稍微令眾人感到失望的是,傳聞中的斯比亞高管並沒有來,而只是他的副官。但即便是這樣,來人的氣度依然不小,身邊跟著兩位高大剽悍的護衛,察台的同村只能在後面佝僂著,不住給大家打著眼色,那意思,大概是要大家小心應對。 應對上官這種事,自然不用邊緣人物來提醒,事實上諸位常青籐成員已經準備多時。雖然條件簡陋,但他們做得卻不錯,管家和導師先請上官進入隱秘而乾淨的房間,然後竹筒倒豆子的介紹了「至上」的近況,還把至上所在的位置指給上官看了,然後,才介紹自己的身份——看起來這順序有點顛倒,但確是精妙的安排,而且有討好的功效,因為上官在意的並不是常青籐而是分身,只有後者無恙,前者才能得到承認。 上官撩起窗紗望向山頂,久久無語,眾人也跟著沉默,只是眼中的期盼越來越濃。 「諸位辛苦了,」上官終於打破沉寂,回身過來說:「以我家大人的名義,我向各位致敬。」 「大人太客氣了!」長老當仁不讓的率先回答:「追隨至上,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也是我們這一生最正確的決定!」 「我贊同你的話。」上官點頭,解下把自己遮了個嚴實的大氅,首先映入各人眼中的是一個銀光閃閃的家**徽記,上官指著自己胸前的徽記說:「本人是斯比亞駐波塔帝國大使的書記官,帝國子爵,外交部的二等內政官員。今受大使的命令,全權負責此次的接洽。」 然後,他拿出自己的身份憑證,交給在場的人驗證。常青籐成員連說「不敢」,無奈之下,察台出面接過來看了,東西當然是真的不能再真。 即使連人帶東西都是假的,常青籐成員們也不怕——這是在追隨者當中,就算是一個假身份,至少也能讓大家度過眼前的危機。 "閣下,這是追隨者的名冊和概況,"看程式進行的差不多了,導師遞上一本名冊,然後開始訴苦:"但追隨者中有一部分人在鬧,他們以至上的名譽相要挾,我們沒有辦法解決." "無妨,斯比亞也並不需要太多人,也許大家有所耳聞,好幾十路追隨者,總人數接近三十萬,安置上也是大問題."子爵解釋了自己的立場,同時也順帶安撫了常青籐的各位:"那些人,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稱他們為激進派,他們想在此地生根,打壓本地的神殿並取而代之."管家一針見血的說:"估計行動已經開始,我們全力壓制也只能延後一點時間." 「他們居然有這種想法?當本地人和光明神殿都是稻草扎的嗎?」子爵吃了一驚,望向窗外的目光中充滿中鄙夷和費解:「真是……我個人難以評價這種行為。」他是高官,有足夠的資訊來源,這就決定了他看待問題的深度,追隨者們傾盡全力看到的世界盡頭,在他而言可能只是事情的開始而已。 子爵表現出對於激進派的蔑視是順理成章的,同時這種態度也讓常青籐的人看得心中暢快,大家紛紛表示了對子爵的支援,如果時間不是那麼緊張的話,這將是一個慶祝的好理由。 「看樣子我不能馬上離開了,我將派人向大使匯報,自己留下來與各位一起承擔。」子爵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的神色,並且開始接觸實際問題:「大家應該知道,作為一個內政官員的我,其實並不合適出面解決某些事情,我關心的只是關鍵的安全問題。」 在場的人當然明白子爵的意思,點頭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同時,這類有關信仰的事情並不在我的工作範圍,所以在處理整件事的時候,我需要各位的合作。」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子爵沒有必要再跟大家客套:「我相信各位對眼前的局勢也有所計劃,現在,我想聽聽看。」 常青籐成員們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推舉了管家,後者上前一步,硬著頭皮匯報了計劃。不算上子爵的話,在場的人裡只有兩人知道,其實計劃的大部分內容是由察台提供的——這就是活寶部隊做事的標準程式,總體計劃絕不由自己人提出。 常青籐的對策很簡單,基本上就是以現在的船隻帶走一部分忠誠的追隨者,剩下的人,既然他們有志於在本地發展,那麼也不好強人所難……關鍵就在於快,整個行動必須快,因為大隊人馬已經在這裡徘徊了好幾天,很難想像還會生出什麼事情來。 「這是要留下一千多人嗎?在個人感情上,我真的難以接受……」子爵一邊說著話一邊看著管家,目光中充滿的憐憫讓他心驚肉跳,直到發完了感慨,他才繼續下去:「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願意就此計劃與各位開展工作。」 看見子爵這句話真的已經說完了,大家心中的忐忑才平息下來,也紛紛感慨上官耍起官腔來真是慘絕人寰。 「之前有人跟大使提過,因為身份的緣故,各位在追隨者中很難有所作為。有鑒於此,大使閣下讓我視情況進行協調,當然是在我的範圍之內。既然現在我們要合作,要在一起辦這件事,那麼這樣的事情還是先確定一下才好。」 常青籐成員們的眼睛,就在這一瞬間變大了,有人氣若游絲,有人屏息凝神! 子爵顯然很滿意自己營造出來的效果,他伸手拿出一疊文書:「這些是為諸位準備的聘任憑證,雖然時間緊迫,都是我手寫的文書,但一樣受到斯比亞帝國承認。就算各位將來不會到內政體系裡做事,在新信仰的機構當中,這也是一種不錯的資歷。」 常青籐隨侍團的成員以往沒有成功過,只是倒霉,並且一直倒霉,他們從不知道美夢成真的感覺。現在,他們終於嘗到了這種催人淚下的滋味,不得不說,很令人陶醉…… 「謝謝大人的信任!我謹代表常青籐隨侍團向大人表達由衷的敬意!」管家緊緊的壓抑著自己,他現在很懷疑,如果自己一不小心放鬆了警惕的話,立即就會出盡洋相。因為他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每一個毛孔都在掙扎,都想加入到一場狂放的嚎叫中去! 子爵淡淡一笑,向他點了點頭。 「再請大人點評我們之前的計劃!」暗中穩了穩心神,管家第二次開口,他這是在變相提醒在場的人們,我們還沒有真正成功!大家不要太得意忘形,快醒一醒! 「計劃本身,我沒有異議。」子爵饒有興致的看著管家說:「你是個謹慎而識大體的人,你就是常青籐的首領嗎?」 「請原諒,其實我們並沒有首領。」管家搶在其他人之前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說有,就一定有!你就是常青籐的首領!」隨著子爵的這句話,一股力量從他的身體上傳導而出,帶著芬芳而強烈的香氣,名為權力! 「常青籐是個好名字,它是帝國外交部屬下的初級官員專業學校之一!你是首領,而他們——」子爵伸出手來,把在場的人都劃進來:「他們都是你的助手,等級跟你一樣!回程時,你把他們的資料匯報給我。」 「是的,大人。」管家領受了命令,帶著他的屬下行起禮來。 每個人臉上都是歡欣鼓舞,從現在起,他們不再是無主的飄萍了。 「你是負責追隨者日常事務的人,」子爵看向了察台:「叫察台?」 「是的大人,我就管些吃喝拉撒的事情。」察台站在原地,憨憨一笑。 「我很慶幸追隨者中有你這樣的人,」子爵的語音柔和了半句,而後強烈起來:「你現在是屬於帝國外交部的見習執行官了,級別跟常青籐學校的首領一樣!而且,你也有五名手下的名額,回程時報上資料來!」 「謝謝大人!」察台深深地彎下腰去。 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賓主都有上佳表現,雖然房間狹小,但氣氛還是開始變得熱烈,甚至連外人也有加入進來,只是他們的方式比較粗暴——激進派們點燃了城裡的房屋,在爆炸聲中,沖天火焰熊熊燃燒,火光穿過厚厚的窗簾,在大家臉上灑下連片的嫣紅光斑。 「鎮定!」子爵陰沉著臉,親手從牆角搬過椅子放在屋心,然後施施然的背對火焰坐下,這個角度,他的目光正好從窗戶中穿過,能直接看到碼頭邊的小山:「先生們,請不要顧忌我的存在,安心去做事情。」 「讓大人擔心了!這是我們的疏忽!」直到這時,管家的腦袋瓜才反應過來,惡狠狠的盯著火光罵了一句:「言而無信的混帳!」 子爵靜靜的看著山頂,一副放權於下的模樣,成功的將自己隔離在這片喧囂之外。 「察台大人!」管家的確夠謹慎,起碼他在盛怒中還能保持理智,甚至注意到了自己的禮節:「請你馬上出發保證至上的安全,並控制碼頭,如果可能,盡量擴大控制的範圍!」 「交給我!」察台立即出門,兩三步之後就開始打呼哨招呼手下了。 「導師!跟上察台,確保至上一直在你的視野之內!」 「騎士!保護我們的船隻,你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其他人分散去忠貞的追隨者中,安撫大家的情緒!」 「長老!請你在此地陪同子爵大人,我留一隊人給你!」 「請大人見諒,我可能要失陪一會。」管家最後才解釋自己的去向:「我去質問那群混蛋。」 「我沒關係,祝你一切順利。」子爵神情自若,如同暴風雨中的磐石柱。 「質問」是一種強勢的行為,它需要大義和實力作為支撐。在今夜之前,管家什麼都沒,但現在他二者兼得,自然顯得氣勢十足。他的隨從們甚至給弄了些馬匹過來,一行人就這樣風風火火地闖進了城區,翻轉的貴族禮服在夜風中蕩漾著,染上了冰涼的露水和炙熱的灰燼。 「我是斯比亞的官員!」管家在內心的吼叫裡,縱馬穿行在火焰中:「我是官!」 「我是常青籐的首領!」管家終於叫喊出來,他排開奔逃的人群,衝進了這個被火焰所圍繞的地方:「誰在這主事,出來說話!」 但回應他的,只是幾聲低微的慘叫。 第52集 07 第52集 07 自從遷都待城之後,不,應該說歷來進入自己的首都時,科恩都沒有眼前這種感觸。不光是低調,也不僅是平靜,而是在一個浩大熱烈的環境中,偷偷摸摸、略帶尷尬的進了城門。 如果把這種感覺拆分,都比不上往日的某一次,畢竟他還有過被燒成烤鴨空運回家的經歷。 但這些感覺合在一起,卻令他覺得新奇。整個城市洋溢著莊嚴和歡喜,但這裡除外,城門邊沒掛綵旗,沒有儀仗,連地上的幾片落葉都沒有打掃。而門洞裡卻擠著幾個人,他們跟科恩一樣,用大氅裹住自己的身體,差不多只露出一雙眼睛——這都是斯比亞的核心大臣! 科恩邁進了門洞,身後發出一陣「唰唰」的輕聲,魔法結界紛紛落下。大家呼出一口長氣,不約而同的摘下風帽。科恩看著這幾個人,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於是大家就有點心虛,特別是站在前排的**官已經開始訕笑起來。 科恩是在笑他們多此一舉,其實大家都明白,一件大氅的偽裝能力實在不怎麼樣,但人是奇怪的生物,總覺得有層東西包裹住自己會安全很多。但換一個角度來看,魔法屏障這東西又真的好用嗎?在神魔的目光之前,誰能保證那不是又一件大氅? 然後,很自然的,科恩的笑容就變成了自嘲,不過他有這樣的表情變化,倒是讓幾個一直沒有見到他的兄弟放了心,看來恢復的不錯,轉眼就是好幾個情緒變化了!這時候根本沒人想到,一個正常的科恩是多麼不正經…… 「啊,我的兄弟們,都吃過了吧!」他走到兄弟們面前,先看著面目俊朗的**官:「喲,越來越會打扮了啊,這寶石是我幾歲的生日禮物來著?沒想到還能見到它!」 「這可是你親手給我的!」傑克小心翼翼的回答:「作為僱傭我行動的報酬!」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科恩點點頭,做恍然大悟狀:「這樣說來,那個醜陋的半獸人布娃娃你已經燒掉了吧?」 傑克剛要說點什麼來推卸責任,但大腿外側傳來的一陣劇痛讓他直抽涼氣,因為血領主掐人的手法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毒辣! 「你們慢慢溝通,我得去找點東西吃,」科恩視若無睹,看著後排的幾個軍事將領:「相請不如偶遇,大家請我吃一頓好了——連續半個月的烤肉可是要人命。」 「那你應該再啃半個月的豆粉餅乾,」海爾特咧開嘴,幸災樂禍的笑了:「我夫人開的酒讓可是一流的!就在皇宮旁邊的地段。」 「那好,就吃你家的菜,在那邊打架的兩個就不叫了,讓他們吃自己吧!」科恩把大氅往總參謀官手裡一塞,大步走了出去,後者一臉鬱悶也只能接著,然後跟在隊伍的最後面,前面依次是科恩、海爾特、莫亞。 說起來,海爾特家的酒店是一次牢騷後的廢物,因為皇宮裡的食品可口,但大家不能每天跑去蹭,所以就把這件大事委託給海爾特了。就在皇宮不遠處,甚至為了方便,某些人假公濟私的修了直達地道,當然,這種要求都是皇妃點了頭的。 這裡不招攬外客,只接待最高級別的斯比亞官員,任何進入的人都有一級保密級別。酒店本身也歸聯絡部管轄,唯一的編外人員只有海爾特的夫人,她負責為大家介紹菜品和配酒,當然,偶爾也會當當婚姻參謀。 菜品很鮮美,地勢也很高,坐在主位上的科恩視野良好,能看到多處城內的盛況——他的分身已經在陸續回城,每次有分身到達城門,都必然引發一聲海嘯般的歡呼浪潮!衣著光鮮的歡迎者,風塵僕僕的追隨者,在擁抱時流下了激動的眼淚,一個個把嗓子喊到嘶啞。 當然,能到達待城的追隨者只能是少數代表,其他人已經被沿路安排的營地裡打散安置。其實斯比亞內政部現在忙得雞飛狗跳,沒時間去想怎麼使用這批人,先圈起來,學點禮儀規矩之類的再說吧! 分身們進城之後依然步行,從漫天的花瓣雨中穿行而過,一直來到城市中心廣場,與另一個留守在待城的分身融合,後者站在噴水池邊沉思已有兩個月之久,每一個分身的歸來,都會讓他身形更加高大偉岸——這可是個誇張的技術活,在分身腳下的地下室裡,有三十多位魔法師在忙碌。 科恩看了看佇立在那裡的「分身」,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那小伙子不錯,一口氣站了兩天了,」莫亞順著科恩的目光看了看,語氣柔和的說:「之前是個少校,有軍功在身。」 科恩沒有立即回答,懶洋洋的吃了兩口菜後才問在坐的人:「你們都轉性了?」 「轉什麼來著?」海爾特反問一句,然後壓低聲音:「可別在這裡說粉紅色的話題!」 「以前遇到到這種時候,你們已經吵翻天了吧?」科恩解釋說:「追問我幹了些什麼,又惹了什麼麻煩之類的。不說海爾特和莫亞,參謀官閣下,難道你也變了?」然後,很自然的,科恩的笑容就變成了自嘲,不過他有這樣的表情變化,倒是讓幾個一直沒有見到他的兄弟放了心,看來恢復的不錯,轉眼就是好幾個情緒變化了!這時候根本沒人想到,一個正常的科恩是多麼不正經…… 「首先,陛下,我是總——參謀官。」卡羅斯一本正經的強調了自己的職務:「其次,你對我的估計過於樂觀了,我有很多事情正要向你匯報,你知道這些可都是緊要軍情……」 總參謀官的嘴被一隻雞腿堵住了,海爾特嘿嘿的笑著說:「兩個話多嘴碎的傢伙已經被丟下了,他不就是想要個清靜?你別裝糊塗,逼人太甚是沒有好下場的。」 「真沒事情問我?還是,你們真的不擔心?」科恩笑笑,其實卡羅斯在****中說出「你」這樣的字眼,何嘗不也是一種轉變呢! 「說句老實話吧,」莫亞喝了口酒,波瀾不驚的說:「我已經習慣了。」 「這句話說的好!習慣了!管它明天怎麼樣呢,最倒霉不過是一窮二白,咱們可不怕這個!」海爾特對莫亞的話大加讚賞:「就是為了這句話,大家也要來乾一杯!」 水晶酒杯被舉起,在空中完成了一次具有軍事風格的碰撞,在瀰漫著美酒和菜餚的香氣中,大家一口乾下了美酒,然後開始講笑話翻舊帳,把氣氛弄得熱烈無比,在某兩個被丟下的人找過來之後,也糊里糊塗地加入這場聚會,以往的黑歷史都被挖出來見光了…… 間中偶有脫節的地方,包廂裡會陷入一種異樣的寂靜,但過不了一會就被人打破,拋出另一個歡樂的話題,通常都會讓某人有滅口的衝動。 或者天底下的老友聚會都是這個模樣,但侍者們很惶恐,因為送進去的酒菜已經超額,而且打碎的東西也不少,更可怕的是,雖然大家都是聯絡部的老人,但某些景象和話題可不是自己能知道的啊! 比如科恩陛下站在桌子上,指揮眾人灌了血領主一整瓶二(水產)十年葡萄酒的事,當時看見的侍者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省的事後被血領主威嚇報復! 海爾特的夫人早就退出酒店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迴避,但這後果之一就是酒店裡再沒人能制止客人的行為。說真的,滿世界也找不出幾個能勸動陛下的人吧?所以在事情開始時,陛下在喝酒而且要狂歡的情報就被送到上面去了。 但奇怪的是,無論是皇妃還是親王都沒有回復,甚至連最有熱情管教陛下的老院長都沒出現…… 或者,皇妃、親王和老院長是太忙了吧? 「夜深了,」在消耗了上百道菜餚、六十瓶葡萄酒之後,科恩揮揮手說:「就到這,撤吧!」 「撤!撤!」喝的臉紅耳赤的海爾特附和著科恩的話,在站起來的時候,他自然而然的把兩瓶酒、一塊肉藏在隱蔽處,準備好了隨時開跑,完全忘了這家酒店是掛在他自己家名下的。 「丟人現眼!」莫亞一腳踢在海爾特屁股上,兩手一邊一個,夾著站不穩的**官和血領主。 而任勞任怨的總參謀官閣下,則在盡力收拾著包廂裡的殘局,雖然他也不是專業人士,但至少要把缺了一角的桌子直起來吧?還有屏風上的破洞什麼的,也要用東西蓋住才好。 不一會,科恩人模人樣的走出來,路過櫃檯的時候丟過去一袋錢幣:「不用找了。」 「謝謝惠顧!」站櫃檯的侍者高聲道謝,心裡卻很苦澀,因為陛下給的錢根本就不夠,單獨算成小費還差不多。 接著走過的是海爾特,他草莽氣十足的把那兩瓶酒擺在櫃檯上,然後像魔獸那樣瞪著眼睛對侍者說:「這兩瓶酒,是我從外面帶來的!你知道吧?」 「是的閣下,這是您帶來的。」侍者點著頭,彎腰下去拿了個袋子,大小樣式正好可以放下兩瓶酒:「這是您寄存在櫃檯的包裝,請您點收。」 在海爾特跟侍者交涉的時候,莫亞夾著兩個人走過去了,彷彿不認識海爾特這個人。 最後,總參謀官走過櫃檯,很顯然,這位風評極高的將領此時也維持著良好儀態,他對侍者點點頭:「請替我向夫人表示問候,而且,我期待著她能佈置出更具格調的包廂來——費用方面的話,將會有海爾特將軍負責。」 「重新佈置房間?」侍者一時沒有明白過來,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委。因為樓上包廂那邊傳出東西倒塌的聲音,他甚至能夠聽出來,那是整塊香木製作的桌子在撞擊地面! 「東西不結實真是傷腦筋,傢俱商人中有不少是半桶水。」總參謀官感歎著離開了,留下一臉悲憤的侍者。 科恩在宮牆邊跟幾位摯友揮手告別,並且告訴他們,未來數天可以隨時來找自己,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直到這個時候,親兵侍衛們才能上來扶住搖搖欲墜的長官,**官和血領主,這兩位算是被灌了個徹底。剩下的三個人只是能勉強站立,但誰也不肯在這裡展露軟弱的一面,於是就強撐著向停車處走去。 「其實,我整晚都非常擔心。」半路上,總參謀官突然開口:「你們卻不給我開口的機會。」 「擔心大家都有,但非常擔心就沒有必要。」首先回答的居然不是海爾特,而是一向老成持重的莫亞:「你也知道你的性格,一旦開了口,怕是整晚都歇不下來。」 「我不太明白。」總參謀官說:「能解釋一下嗎?」 「莫亞的意思是說啊,科恩,不會再管這些事情了,不要再拿這些瑣碎的事情去煩他。」海爾特掏出一瓶酒,用牙咬住瓶塞之後把脖子一甩,「噗」的一聲,酒香四溢:「你的參謀部,我們的軍隊,他不會再過問。還有法律上的事情,甚至是聯絡部,以後都要為自己負責了!」 「原來是真正的放手了嗎……」 「大家也應該長大了吧?」總參謀官的話沒說完就被莫亞打斷:「科恩的意思很明顯,畢竟,他一個人精力有限,照顧不到的地方太多。想想他的對手,還不能理解嗎?」 「當然理解,可是一時之間,我非常不習慣。」總參謀官歎了口氣:「不知不覺,我們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我覺得還好,」海爾特把手裡的空瓶子丟了,又掏出另外一瓶來:「他要去當那什麼核心,跟上面的打交道,比我們辛苦十倍還不止啊……一想到這個,我心裡就平衡了!」 總參謀官知道這兩位跟科恩的交情最深厚,說話可以毫無顧忌,所以也只是搖搖頭,苦笑一下算了。但想到眼前的龐大佈局要靠自己,沒了以往的主心骨,後背又一陣陣的發涼:「是完全不管了嗎?呃,我雖然瞭解他,但沒有你們瞭解的那麼深。」 「他沒把自己當成帝國的皇帝,這個你們都知道。」莫亞沉默片刻後,決定把自己的感悟告訴總參謀官:「但實際上,擔任這樣一個職務,他的性格受到了影響,甚至被某種東西腐蝕……或許他決定要拋開什麼,或者他要讓人感悟什麼……其實他早有準備,所以才極力促成我們這批人的成熟,那麼現在,就是檢驗他佈局的時候了。」 「既然這樣,那麼大家明天還是碰個頭吧!」總參謀官在馬車前停下腳步:「說起來,兩位還得歸參謀部管轄,不能缺席!」 海爾特正要反駁,憂雙宮那邊傳出一聲輕響,然後,一朵絢麗的煙花綻放在夜空裡,迷濛而美麗的光輝點染了半個城市的房頂。 「嘖嘖,他居然開始討好皇妃了。」海爾特大發感慨:「這煙火可不便宜!」 「那你還不去買點?」莫亞鑽進自己的馬車:「我肯定這煙火很快會被搶購一空。」 「為什麼啊?」 「大家生死未知,」莫亞歎了口氣:「不都想討好一下家人嗎?」 又是一聲輕響,美艷的煙火在夜空中升騰著,耀眼的光弧久久不散,但當這一切歸於沉寂時,漫天的星星又重新顯露出來,從眼前,直到天的盡頭…… 閃閃爍爍,無窮無盡! 第52集 08 第52集 08 在任何一個帝國的官員體系中,總有某些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從而導致身份地位都顯得尷尬,如果家族當中有多人任官的話,這種尷尬就會更突出。不幸遇到這種事,要是本人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當然在正式場合這叫豁達)也就罷了,但如果他不湊巧是個性敏感的人,那麼就會像現在的萊頓·羅倫佐一樣痛苦。 就算把全大陸的高官關在一起,都很難再找出一個像他這樣充滿了矛盾的人,而且更可悲的是,他身上的矛盾還顯示出豐富的層次感——這是斯比亞某位親王的原話。 誰也不能否認,萊頓?羅倫佐是個好官員,也是個有良好家世的好青年。他父親是威名赫赫的帝國皇家學院老院長、帝紀總監督、第一實權學著提夫?羅倫佐!這位老院長的名聲在帝國內外都是響噹噹的,就是跟親王相比都不落下風,但當他兒子並不是件愜意的事。 在某一個時期,老院長很希望萊頓不要做官,將來接自己的班當當院長,去為整個帝國的學者說話。但之後對帝國而言是個特殊的時期,萊頓·羅倫佐被初掌大權的科恩?凱達搶去做了書記官,而且在同時被套上了人質的光環。 好不容易,老院長跟皇帝的信任搭建起來,而萊頓卻陷在書記官的位置上拔不出來了。因為帝國內政部發現,這位青年性格柔和意志堅定,行事縝密目光長遠,儼然是一個極為優秀的書記官,假以時日,他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總內政官或者首相。於是事情的發展就讓提夫?羅倫佐的願望落空了,這位老院長不是沒有抗爭過,但結果卻更加不堪。 那個總是與他作對的科恩陛下,乾脆把他兒子推進了軍隊的懷抱。 一場酣暢的追擊戰,再加一場後勤上的運籌帷幄,實打實的戰功讓萊頓?羅倫佐的雙肩掛起明晃晃的將星。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簡直就是帝隊未來的保護傘,參謀部肯放手才是見鬼了,所以到現在為止,他的名字還同時出現在內政部和總參謀部的名冊上。於是照例,萊頓每半年會被帝國風評部門發文訓斥一回,理由是他多拿薪水,多佔官位。 在每個月的軍政聯繫會議上,軍方和內政方都會派出老資格的代表,就他的最終歸屬展開激烈爭論,他們會吵得面紅耳赤,掀桌子丟文件,腦袋湊在一起像是要親嘴似的,橫飛的唾沫一不小心就會沾在萊頓?羅倫佐的禮服上——他的頭銜之一是皇室代表,是會議主持人! 但這些尷尬,萊頓克服起來並不困難。 重頭戲是在這段時間上演的,斯比亞帝國分解並組成聯盟的命令一下達,聖都和待城都展開了一場人才爭奪戰,就連還沒有從學院畢業的學生們都接到了邀請,萊頓?羅倫佐就更是無法倖免,未來三帝國和那些獨立城市,都想把這位未來的首相招攬到自己麾下,他家的門檻就差點被人踢爆——老院長對待自己和對待別人一樣嚴厲,萊頓有了將領身份之後就被趕出來自立門戶,讓一個軍方首領住在軍紀總監督家裡,這是老院長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 而萊頓的家人們,都早已決定了各自的去向,老院長不出意外的跟隨了維素?凱達親王,而萊頓的弟弟們則要去力克,維素那裡。很顯然,這是個幾方早就商量好的瓜分計劃,因為西夫塔?凱達親王派出的說客上門時,臉上完全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陛下稱為信仰核心之後,待城就成為一個純信仰的中心城市,可能會有聯盟總部的設置,但相比帝國,官員的作為不會很大,更無法完全體現您的價值。」來人苦口婆心的規勸他:「您跟西夫塔親王是少年時期就認識的,聽說還有兩年的同窗生涯,無論從哪方面考慮,您在選擇時都不應該忽略西夫塔親王啊……而且,我家親王姓凱達,是陛下的親哥哥啊`````」 另外一些人的招攬,說辭就有些不堪了。 「我們光榮的三十六部族很需要您這樣一位內當家!我們的總族長已經說了,只要您來我們這,我們就給您『北方嘉德蘭』的頭銜,三十六部族最乾淨、最能生養的姑娘會站在月桂樹下任您挑選!您的小崽子會像雨後的蘑菇一樣多,您的名諱和故事會永遠傳承下去……」 「您知道萬普吧?陛下和皇妃的浪漫(和諧)邂逅之地!只要您來我們萬普城,每年最大的珍珠是您的!最輕盈的紗衣也是您的!如果您想像我們水族一樣暢遊大海,我立馬就把手腳砍給您!」 好在萊頓的管家是皇室指派的,貼身近衛是皇帝指派的,不要然就像前段時間被「綁架」的弟弟那樣,他很可能會被直接搶走——但不知道萊頓是撞了什麼邪,他遲遲沒有回復各方的邀請。他的個人風格就是如此,如果不開口,沒有人知道他會怎樣選擇,就算老院長也看不透。 萊頓只是專心致志的做著自己的事,他是這次斯比亞大典的副總指揮,也就是實際上的總指揮,因為名義上的總指揮是幾位皇妃,但她們根本無暇管理大典。 二十多歲的小伙子負責大典,這可以看成是一個新生代的到來。為什麼?來看看賓客名單就明白了。在神屬聯盟一方,光明神殿的三大紅衣祭司到場,所有帝國皇帝到場;魔屬聯盟一方,黑暗神殿三大金袍祭司到場,所有帝國皇帝到場;更有甚者,最後才揭曉的貴賓竟然是光明神族長公主以及黑暗魔族長公主! 這是一次要進入歷史記載的大典,所以上族長公主的到來充斥著濃重的象徵意義。這種象徵意義足夠莊嚴肅穆,甚至兩位長公主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架子,提前一天到達待城! 「長官,來賓數量超過預計,待城內外的驛站已經完全住滿了。」助手來到萊頓身邊輕聲匯報。 因為這位長官不喜歡凌亂、慌亂的場面,也不喜歡風風火火的下屬,長久下來,他的所有下屬都多少具備了些學者氣質,天塌下來也不能讓他們提高聲調。 「啟用皇家園林,徵用官員別墅,騰出地方讓來賓下榻。」萊頓的應對柔和而鎮定:「供給盡量滿足但不用面面俱到,最重要的一點是,要把日程安排報給來賓。」 「長官,我從大殿主會場回來,會場的工程要今天夜裡才能完工,現在一邊在裝飾一邊在清掃,水池也開始注水了,但怕是時間上來不及。」另一位助手站到萊頓身邊,神情自若,但衣角上沾染的灰泥表明他很忙碌。 「調一隊魔法師去幫忙,告訴他們大典時間不可更改,讓他們自己想辦法。」 「報告長官!警備處報告,新一批來賓已經快抵達城門了!」所有在萊頓身邊響起的洪亮的聲音都是屬於軍人的,按照道理說,就算軍人也應該文雅起來才對,但奇怪的是,這些軍人反而被萊頓改造的越來越剛硬:「國內來賓們帶有大量衛隊,現在已經進入城外軍營!」 「安排好衛隊的食宿,與衛戍軍同一標準,」萊頓點了點頭:「西夫塔親王到了沒有?」 「還有一個鐘頭!太后和西夫塔親王在一個車隊!」 「太后啊!」萊頓歎息了一聲,伸手揉了揉人腦袋。 如果他老子只是讓他怕,那麼凱瑟翎太后就是讓他既愛又怕,因為在成長時期,也就是在科恩身邊當人質的時期,他頗受太后的照顧。但後來,太后隔三差五的想把某些名媛塞給他,令他頭疼不已。而且,太后不跟維素親王一塊,反而跟西夫塔親王結伴而來,這裡面肯定有原因,大概是自己還沒有明確回復親王吧! 「通知憂雙宮,通知在待城的相關官員,準備迎接太后。」萊頓命令:「我先去城門準備。」 在斯比亞,親王的實際權力地位可能排名在第十或者第十五位之後,但要是太后凱瑟翎?海格站出來,沒有人敢跟她一比高下。皇帝科恩不行,幾位皇妃也不行——所以以這個事情上,維素親王也是有些尷尬的,誰叫他是太后的丈夫! 論起來,尊貴的太后應該由憂雙宮負責迎接,但因為現在情況特殊,科恩?凱達的一舉一動都受人萬眾矚目,連兩位上族長公主都是由皇妃迎接,所以太后只能跟著入鄉隨俗,由一班大臣迎接。 身兼多個官職的萊頓,他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 萊頓走出兼做大典指揮部的城防高塔,身邊只有兩個助手跟著,今日的待城因為接待了包括上族長公主在內的貴賓,所以在安全上勝過以往任何時候。不說別的,有這些貴賓在,還有哪方勢力敢留在待城搞三搞四?而且待城的人口不多,性質又單純,幾乎全是功勳大臣或將領的親屬,清查起來便利的很。 或許是一直留在高塔之中的緣故,身為大典指揮的萊頓還沒有感受過城裡的氣氛,這一下到街道上,他就發現了不一樣,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他產生了迷惑……不是因為已經完工的雄壯工程,也不是因為花團錦簇的佈置,而是因為待城正瀰漫著一種異樣的氣氛。 萊頓知道這種異樣的緣由。 身為皇帝的科恩,他一直在向身邊的人灌輸一種意志,那是一種驕傲,也是一種被別人稱這「跋扈」的性格。 而且科恩也為斯比亞帝國定下了宏大的目標,還記得很久以前,皇帝對他的將領們說出了那段直白露骨的宣言,斯比亞要佔據四處名景之地! 如今,在斯比亞建立新信仰的前夕,四處名景包含在其他賀禮裡面,被所在帝國送來了。所有的人都明白,這是帝國們一種臣服的姿態。而科恩定下的其他目標,也跟著逐一實現,雖然不是那麼浩大,甚至有點變味,但實現就是實現,不能否認! 人是個體,帝國是群體,但當長久以來的希望實現時,這兩者的表現其實很一致,因為他們都是以同一種心態來面對的……喜悅、驕傲、激動,還有就是隱約的鬆懈。 從人類的角度來看,科恩很強,斯比亞也很強,但再把眼光放得遠大些,有心人就會發現,以科恩為代表的斯比亞帝國,其實還不是一個真正成熟的群體。這個群體中的某些人或者已經成熟起來,但由於歷史原因,他們的作用是有限的——科恩是這樣,萊頓也是這樣。 就比如說眼前這種「老子天下第一、其他人都是魚腩、以後可以躺著享福」的心態,無論是誰都扭轉不了,即便是科恩親自來管恐怕也要大費周章——斯比亞所達到的目的已經超越了歷史上所有帝國,一個皇帝還能要求他的國民做些什麼?! 也許,這就是科恩?凱達不再管理政事的根本原因?他想把自己跟國民分割開? 「書記官不是白當的。」萊頓喃喃自語,因為他知道科恩的事情並沒有做完。 是的,斯比亞核心層裡,他是一個不算太起眼的書記官,但那並不說明他沒有悟性,科恩?凱達要做什麼,其實他心裡多少有個底。猜到這一點,其實才是他少年老成的主要成因。有多少個夜晚,他是從噩夢中驚醒的,為了免於洩漏,他不敢使用內侍,不敢談情說愛,甚至要在臨睡前往嘴裡放一顆堅果! 所以,在察覺到這種瀰漫城市的懈怠之後,萊頓心裡有些刺痛。他有點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畢竟科恩要做的事裡沒算上他,而一個書記官的忠誠也不應該到達這個地步——或許自己已經傳承了學者那種迂腐吧?但忠誠於這樣一個沒正經的首領,還真是讓人有點不舒暢。 「長官,我們到了。」助手輕聲說:「那邊是您父親的馬車,要停過去嗎?」 「不必了。」萊頓一想起父親那張嚴厲而蒼老的臉龐就覺得左右為難,能不見當然更好:「直接過去。」 在他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時,才發現周圍的大臣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也難怪,他跟在科恩身邊的時候已經養成習慣,裝束一向簡潔。本來在這樣一種場合,他的穿戴算是不功不過,但聯繫上大家現在的心態,他的裝束就太寒酸了,甚至有點不尊重太后…… 想想看,諸位大臣幾乎都有了去處,開始拿兩份封賞,個個都是雙爵位,那麼在服飾上有點追求和格調,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院長站在遠處,只跟萊頓目光交集了一下,但裡面意味深長。好在太后的車隊到達了,要不然萊頓還不知道要怎麼應付。 盔甲明亮的騎士兩邊分開,露出太后的巨大馬車來,一時間城門下鮮花飛舞,樂隊奏響了最高規格的迎賓曲,人們臉上洋溢著最由衷的笑容,把祝福送給尊貴無比的太后——凱瑟翎?海格。 四十多歲的凱瑟翎太后看上去很有精神,她在西夫塔親王的陪同下走下馬車,跟大臣權貴們一一寒暄著,等輪到萊頓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刻鐘。 「著不是羅倫佐家的萊頓嗎?」太后親切的拉起這位青年的手:「我現在應該叫你什麼呢?將軍,皇室代表,書記官,還是未來的首相?」 這一瞬間,萊頓有點明白了,看來科恩的不正經,多少也有傳承的因素在裡面。 「尊敬的太后,我目是大典的副指揮。」萊頓輕輕的卸開話題,同時向太后身邊的親王致意——西夫塔親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彷彿一點兒也不介意,但在目光深處,萊頓還是能夠看出些埋怨來。 「看你這聰明的小腦袋瓜。」太后笑笑,直接把招攬的話題丟出來:「西夫塔很佩服你這個同窗,說是要你去鋪佐他呢!你看,連我著個太后都被搬出來了……萊頓,你的意思呢?」 「感激親王的好意,但目前我還有職責在身,不適合立即考慮著個問題,請太后見諒。」萊頓的回答還是老一套,但在太后面前這樣說,換了誰都要承受莫大的壓力。 「也好,先做完眼前的事情再說。」西夫塔親王是個有大局觀的人,見萊頓還是如此回答,他馬上就轉開了話題:「對了,各國都有代表來迎接太后,但我總覺得缺了誰一樣……」 「回稟親王殿下,大概是缺少了南北條約商團。」萊頓回答說:「他們臨時變更了人選,改派了全權特使前來,特使在身份上還不夠迎接太后。」 「著樣啊」親王沉吟著:「這兩個人居然不親自來?這有點兒意思啊!」 萊頓沉默著不再開口,他是大典指揮,自然知道些內幕:代表條約商團的本來是他們的首領,但科恩知道後,親筆劃掉了那兩個人的名字,命令兩個商團改派特使。 就如親王說的那樣,這裡面,應該很有意思吧…… 第52集 09 第52集 09 在旁觀者眼裡有意思的事情,一旦放到當事人身上,可能就是另外一種感受。 事實上,南條約商團的首領斯維斯·赫本公爵,他是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最後才下定決心去待城觀禮的。因為他之前已經決定甚至承諾過再不去斯比亞跟科恩·凱達見面,但奈何科恩又幹成了一件大事,同為人類的他也覺得應該去祝賀一下——當然,公爵本人決不是諂媚的載體,他只是想遠遠的看上一看,襯托個場面就夠了。 至於承諾嘛,大家都是政治人物啊,自然明白有些時候承諾是無法信守的,相信也沒人會拿這個來大放厥詞。 但他絕不可能想到,科恩·凱達會直接下達指令,拒絕他進入斯比亞,而且還專為此事派了特使過來訓斥。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這道野蠻的命令都極為過分。 同時,這也是一件非常令人難堪的事情,而作為事件關鍵人物的斯維斯·赫本,他有充足的理由發怒! 但最為悲慘的一點在於,在憤怒的同時,赫本公爵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科恩什麼忌諱,他完全沒有道理這樣做,如果把原因歸結到「他本身就是個混蛋」上,公爵根本說服不了自己。所以,斯維斯決定親自接待遠從待城前來的使者,哪怕再被羞辱一次也不怕! 「大不了,事後幹掉他就可以了。」 公爵手裡杵著劍,一臉的平靜,但內心卻少有的興起了殺機。這偌大的廳堂空空蕩蕩,周圍還佈置了魔法屏障,的確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 「斯比亞帝國上使到——」 門外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通報,隨即,陽光順著大門湧了進來,照耀著公爵臉上的笑容,柔和、親切、迷人,甚至能與陽光互相輝映……這大概是因為公爵看到上使是單獨前來的。 「很好!一劍就能完事了!」 「噠噠、噠噠。」上使的皮靴在大理石上輕輕敲擊,他走到了大廳中央的位置,用另一種柔和、親切、米人,甚至能與陽光互相輝映的笑容看著公爵。 公爵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知道今天殺不**了,因為來者是斯比亞帝國副外交大臣,有「優雅的惡犬」之稱的利普。如果這樣一位名聲在外的大臣出了意外,條約商團承擔不起責任。 公爵只有放鬆自己的肌肉,清了清嗓子準備客套兩句,但利普比他要心急,居然搶先開口了。 「請原諒的我冒昧。」他說,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組造型奇異的水晶,在大廳魔法屏障內佈置起來。 看著矮胖的利普奔跑在各個角落,公爵的心跳開始紊亂了,因為一般的訓斥完全沒必要這麼小心,還要再佈置一個結界出來! 「呼——抱歉,最近活動的比較少。」做完一切,利普拿出雪白的手巾,優雅的擦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公爵大人,我的來意您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當然。」斯維斯點頭:「但我期待會有驚喜。」 「您真是看得起我!」利普笑了,一臉的甜蜜和親切,他拿出一紙公文:「那麼這份訓斥文書,就請您直接收下存檔吧,陛下希望您的子孫在看到這份記錄的時候,會對您萬分敬仰。」 「不要欺人太甚!」斯維斯笑瞇瞇的回答:「就算是科恩親自來,我也會拔劍相向。」 「看您說的,這完全是個誤會嘛!」外交大臣用略顯誇張的手勢,表明自己的無辜和無害:「我多想得到這樣一份訓斥啊……哦,訓斥只是一個外交上的技巧和說法。您知道,斯比亞現在跟條約商團的來往並不便利。其實不但是您,北條約商團的首領一樣接到了訓斥。」 「那麼,」看公爵若有所思的樣子,利普覺得時機已到:「接下來的東西,才是我的真正使命。請您仔細聽清楚,在我說完之前不要打斷。」 「我應該相信您的哪一句話?」公爵淡淡的說:「您和您的皇帝,都不是那麼靠得住。」 「按道理,公爵誹謗我的皇帝,我應該跟您決鬥才是。但考慮到公爵您目前承受的壓力,我就當沒聽見了。」利普對公爵使了個「我們是好朋友」的眼色,然後,他改變了自己的氣質——就像撕下油畫上的一層包裝紙,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楚過程,但色彩豐富的油畫瞬間就取代了單調的包裝紙。 「我全權代表斯比亞皇帝,對閣下傳達以下資訊。」利普的聲音不再是軟綿綿的,而是充斥著一股力量和權威,語調上更是與那個混蛋極為相似:「拒絕你前來參加大典,是因為條約商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在這種時候,商團親近斯比亞並不是一個好現象。」 「是嗎?」公爵不置可否:「這就是科恩·凱達的話?」 「是陛下親口說出的話,當然不是全部,」利普先笑著回答了公爵的問題,然後恢復成一本正經的臉色繼續道:「我並不在意你怎麼看待我,反正你早就恨上我這個人了,這沒有關係,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因為我知道你的為人,哪怕你帶著這種恨我的情緒老死,你也不會失去冷靜的判斷。」 「這也算是誇獎嗎?」沒來由的,公爵握劍的手緊了緊。 「你一直把我當成敵人,或者更準確的說,你是把我當作你的競爭對手。對此我表示理解,選擇對手這種事,是一個男人應當做的。」外交大臣繼續說下去:「但我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或許有各自的性格原因在裡面,但遺憾的是結局如此,而無論你我,都不是肯向對手低頭的人——我很早就想跟你點明一個事實,特別是在你意氣風發的時候,但因為我一直有所顧忌,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這個事實就是,你不如我!無論你怎麼做,做得多麼出格,你都不如我。你心裡怨恨的其實不是我,而是你想像中那個完美的科恩,所以,你只是在和自己的影子搏鬥。」說道這裡,利普的聲音冰冷起來:「你是罕見的人才,這點我承認,但我是天才!你知道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嗎?沒錯,你要耗費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去學習掌握我出生時就擁有的東西!所以,結局早就注定了。」 「還……」公爵的劍情不自禁的抽出了一點來:「還真是厚顏無恥!」 「跟你說這些,是要你放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你以為我憑什麼容忍你?!南條約商團的小動作是北條約商團的十倍!」利普的聲音又轉為嚴厲:「不錯,我們曾經是朋友,但我是一個混淆不清的人嗎?!好,即使我是個混蛋,至少大小我應該分得清!」 也許是外交大臣的語氣惟妙惟肖,斯維斯的怒氣在這時消散了些,他開始考慮科恩真正的用意……這沒頭沒腦的話,應該是在為什麼事情做鋪墊吧? 「放下那些無畏的爭鬥,坦率的說,這種糾纏是可笑的。」利普的語調轉為柔和:「你的眼界一直在擴展,這本來是好事,但我等不及了,我必須要求你把眼光放得更長遠一些——跳出該死的聯盟,重新看待整個世界!」 最後一個字消散在空氣中,接著便是久久的沉默。 公爵盯著利普,似乎要看透他的心肝脾肺,直到很久之後才問:「說完了?」 「呃,陛下吩咐要在這裡停頓一下。」利普顯得有點侷促:「因為你需要時間考略。」 「說下去!」公爵有些失態:「後面還有什麼過分的話,一次全部說出來!」 「後面的……」利普似乎被公爵臉上的表情嚇到,他稍微後退了點,轉過頭去看著斯比亞的方向,緩緩地說:「您知道嗎?大概就是在今天,上族的貴賓就會抵達待城。」 「我知道。」公爵冷淡的回答。 「您知道嗎?明天就是大典的日期,斯比亞再不能作為一個帝國存在,比斯大陸,也許會迎來另一個時代。」 「我知道。」 「那麼,請允許我問您一個問題,當然,這是站在我個人的立場上。」利普先用手勢標明「我此時是個小人物」,然後才憂心忡忡的開口:「您是一個如此優秀的人,而且領導著條約商團,那麼,您將在這個新的時代中充當一個怎樣的角色呢?」 「南條約商團首領,」公爵的回答很正式:「這是你家主子早就定好的。」 「如果這是您的真實想法,那我家陛下會很失望吧!」利普瞭然的點點頭,一點也不激動或者沮喪,銜接下去的居然又是科恩的話:「在很久之前,我就在考慮一件事情,而且也下定決心去做了,但我最後才發覺,這種事情不是我一個人可以完成的。然後,我就想要尋找些有共同意願的人,而你,斯維斯·赫本,就是人選之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名聞遐邇的斯維斯·赫本公爵,很少有笑得如此酣暢淋漓的時候:「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區區一個條約商團,有什麼資格成為科恩·凱達的盟友?!」 「有共同志願的人並不一定要成為盟友,有的時候,稍微配合一下就是很絕妙的事情,當然這是我個人見解。」外交大臣解釋說:「請原諒我的魯莽,您有軍隊吧?您有資源吧?您擁有強悍的實力,卻沒有背上一點兒包袱,這不是巧合,而是我家陛下多年來的苦心安排。」 「你說……」公爵終於找到了一點事情的脈絡:「這是因為斯比亞的安排?!」 「當然斯比亞只是提供了一個機會,更多的是您個人的努力和成就。」外交大臣的奉承只有半句,然後把話鋒一轉:「但我真的很希望,您不要拒絕我家陛下的提議,或者,您應該時刻關注斯比亞大典的過程……我已經替您預訂了一份詳細報導,將由閱覽廳陸續送達,全是真實而及時的消息,這點請您放心。」 「這麼說起來,科恩·凱達是想在大典上搞點什麼事情出來?」公爵的眉頭開始挑動了,他有點兒好奇,又有點兒無奈:「他……又要搞出不可收拾的事情了嗎?」 「這個我並不知道,陛下也不可能告訴我。不過既然陛下有提到軍隊,我想這大概與軍事行動有關……」 「軍事?當然,我也就剩下這點利用價值了。」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其實公爵完全想像不到,此時此刻,斯比亞還有什麼地方需要運用軍事力量——整個大陸都幾乎被它打下來了,繼續打仗對它而言就是個不合時宜的想法。 但是,這位副外交大臣來到自己面前,並不是為了跑來開玩笑的。那麼,事情的關鍵在哪裡呢?難道自己的眼光真的不夠長遠?! 「這談不上利用,斯維斯公爵,畢竟陛下也說了,一切事情都要看您的意願,如果不樂意的話,沒有人能強迫您做什麼。」利普用上了尊稱:「陛下的最後一句話是這樣的,您會站在公正而仁慈的立場上作出選擇!」 「這還真是個大驚喜。」公爵點點頭:「真是最後一句?」 「好吧,其實還有一點兒感歎,但我不確定那是要傳達給您的。」利普又學了個唯妙唯肖:「這就像是一個部落跟人打架,有人要衝到前面去為部落拚命,那麼,自然就得有人在後面保護那些無辜的婦孺。」 在這一瞬間,公爵有些發愣,事實上,在科恩以「一個部落」來形容彼此的關係時,他就有點迷糊——自己跟科恩的關係,什麼時候密切到這一步了?!保護婦孺?這又是在指什麼? 「您不用著急,時間一到,您自然就會明白了。」外交大臣說,「啊,另外,您是不是應該準備一件全新的禮服?」 「禮服?做什麼用?」公爵知道,利普的每一個提示,其實都是一個步驟。 「不知道,」利普擺了擺手,但是又接下去說道,「或許,覲見上族的時候需要?」 對方的這句話一出口,斯維斯·赫本就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一點線索……而相應的,他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成蒼白色。 事情,真會成為那個樣子嗎? 第52集 10 第52集 10 昨夜下了半場小雨,清晨的時候有風,淡薄的霧氣在原野上緩緩移動著,猶如一條朦朧的紗巾,正柔柔的披掛在雄偉的待城身上。輕紗蕩漾著,把待城那雄偉的城牆,還有那些刺破蒼穹的魔法塔遮掩掉一部分,使之看上去少了幾分強硬,而多了一些神秘的魅力。 神秘,說不清、想不透,一直都沒有答案的統稱,或許這才是一個城市最重要的屬性。 陽光從東方出現,飛越波濤洶湧的海洋,穿過凝碧如玉的草原,帶著一路上的驚歎和羨慕落在待城上空。它來的恰到好處,霎時,凡人大道、城門、廣場、皇宮都被染上一層淡金色,這色彩充滿了活力,它不停跳躍在寶石和金屬的表面,反射出千千萬萬點燦爛,和榮耀! 城市內外,一夜無眠的人們正在翹首期盼。他們昨天夜裡已經徹底洗漱過,此時正穿著自己最乾淨得體的衣服,等待著召集鐘聲的響起——他們當中有整日勞作的農夫,有傷殘退役的軍人,有油滑與誠信交織的商人,也有埋頭書本的學者。但今天,他們受令放下往日的一切,以一個見證者的身份,加入到比斯歷史上最神奇壯麗,也是破天荒的一次典禮中。 斯比亞聯盟成立大典,第三信仰樹立大典! 僅僅只看到前面這一部分,大多數人就忍不住要流淚了。曾幾何時,斯比亞深陷在內憂外患之中,淪落到幾乎滅國的地步,任何一個鄰國和勢力都可以肆意欺凌她,甚至連一省總督也能在她的身軀上稱霸!但短短幾年之後,她重新屹立起來,強大到必須自身分裂的程度!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一個人! 科恩?凱達,如果沒有他,或許斯比亞已經變成一個只有在史書中才能找到的名詞!每當想到這裡,每一個斯比亞人的心中都會湧起無限豪情,就如同科恩?凱達初戰成名時那樣! 沒有一個斯比亞人覺得分裂是件壞事,因為事情本來就該如此,就像自己家的土地多了也要分給親屬一樣。皇帝陛下——請容許在聯盟成立之前,我們再一次這樣稱呼他——把國土分裂成四部分,其中三份授予自己最親密的家人,這正是一個明智而慷慨的做法。 而典禮的後半部分,才是真正激動人心的地方。 任何一個已經被啟蒙的人,如果他站在人類的角度去想想,立即就會被巨大的幸福感淹沒——信仰代表著什麼?最簡單的看法就是黑暗魔族和光明神族,也就是統稱的上族!他們與人類的最明顯區別,就是擁有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權威和能力! 一直以來,人類在上族眼裡只是螻蟻。但是現在,第三信仰出現了,而且他的信仰核心科恩·凱達是一個人類!這裡面隱含的資訊太過豐富,而且供人想像的空間很大,可至少一條是大家都承認的,那就是科恩·凱達至少也具備了那樣的能力。或許他與神王和魔王相比還有些差距,但絕不是數量級的! 有這樣一個代表性的人物存在,人類就從整體上步入一個全新的時期,最權威的學者們已經得出了結論,說是人類的一切,包括語言、文字、社會甚至思想,都會隨著這個時代的來臨而更新換代……最通俗最功利的想法,就是斯比亞人從此不再擔當最底層的被壓搾者。 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除非第三信仰徹底垮掉! 因為有這樣的前提存在,所以普通民眾的激動心情是可以被理解的,畢竟這種機遇不是每代都有。而城裡那些有能力憂國憂民的貴族官員們,他們想到的可能會多一些,但不管如何,在這樣一個日子裡,大家都沒有理由心懷負面情緒。至少在今天,科恩·凱達的仇人數量下降到歷史最低點。 日頭逐漸升起,終於跳脫出地平線的束縛,待城內外也開始充斥著一些聲音……無論多莊嚴肅穆的典禮,也不能禁止人們出聲,況且還有那些飛馳的傳令兵、忙碌的會場服務人員。 「當——當——當——」三聲悠揚的鐘聲迴響在城市上空,它是那麼清晰,能傳達到每一個人的耳邊;它又是那麼厚重,能融合每個人脈搏的頻率。 「準備——前進!」每一個臨時營地的指揮官都在揮舞著旗幟,帶領自己的手下向會場外圍進發。 於是,十萬以上的見證者和參與者,沿著事先劃出的道路向會場周圍步行而去。他們是幸運的直接觀眾,還有更多人只能在會場外圍和待城各處平台上觀看。 可即便是遠眺,也讓人心中裝滿了幸福的感覺。 「斯比亞境內!」疾如奔雷的馬蹄聲中,雄渾的男聲在高喊著:「在今天凌晨破土的第一株樹苗運到!」 「斯比亞境內!」幾乎是與此同時,另一個方向上的商路也傳來高喊聲:「第一枚在今天陽光中結出的果實運到!」 「斯比亞境內!」這一次傳來喊聲的是天空,人們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巨大的、充滿壓迫力的黑影正在高速靠近待城:「第一個在今天降生的嬰兒,已經到達待城!」 在短暫的驚訝後,絕大多數人接受了這種安排,因為樹苗、果實和嬰兒都像征著新生命的誕生和延續。很多人,例如一生都耕種在鄉間的農夫可能無法說出「象徵,誕生和延續」這種詞語和短句,但請相信,他們心裡一定瞭解其中含義。 這一組組喊聲越來越高,越來越多的附和聲,順著凡人大道蔓延著,不停撩撥著人們心裡本就澎湃的熱情。前面的喊聲才傳到憂雙宮門前——就在第一皇妃接過那名今晨才誕生、然後立即被飛艇運送到待城的幸運兒時,後面一組叫喊又接踵而至。 「賀斯比亞大典——比斯大陸今年第一次漁汛,第一尾被捕撈的大馬哈魚運到!」 「賀斯比亞大典——比斯大陸今年第一頭小馬駒運到!」 「賀斯比亞大典——比斯大陸今年第一匹細亞麻布運到!」 普通但珍貴的各地名產,都被冠以「第一」的頭銜運送到待城,就算再愚昧、再不理解的人,也明白這是一種敬意的表達。而那些貴族和祭司則清楚的知道,這種禮節,正是以往神魔才能享受的獻禮,與其說這是各國在祝賀斯比亞,不如說是在祝賀科恩·凱達! 從食物到布匹,從花卉到珍寶,流水般的進獻維持了整整兩個鐘頭,細分下來竟然有數百種之多。以至於到最後一件玉石被擺到廣場上時,十多萬觀禮者已經到達位置了。 「科恩·凱達氣派不小啊,」很多貴賓在心裡感歎:「竟然可以用這種節目來助興。」 其實這跟科恩·凱達一點關係都沒有,整個大典的流程他從頭到尾都沒參與,完全是指揮部裡一幫人弄出來的。而且作為信仰之間交流的一部分,大典流程是需要先給神魔兩族的貴賓過目的——如果覺得哪裡有不妥,反正也只有三方,大家關起門來協調一下就行了。 不過說到氣派,主會場倒是值得一提! 在以往,大家恐怕很難想像到這種景致——典禮會場分為兩個部分,為聯盟建立而設的會場在城內,為信仰樹立而建的會場在城外。內外會場中間隔著城牆,但三道華美的橋樑從城牆上越過,如飛虹一般把兩個廣場連接起來。 廣場本身的位置也比較高,是建在高出地面十五臂的平台上,頂端幾乎與城牆齊平,而且沒有封頂,以確保能有更多的人直接觀看大典。 外廣場的北端和內廣場的南端是主位,擺開了三組寬敞的座席,除了主人席位之外,另兩處自然是留給上族長公主的。但其他貴賓的座次都是沿著廣場地形排開,用具和空間完全沒有區別。 這點有點令人奇怪,因為來賓中有皇帝、貴族和學者,難道這中間的差距斯比亞人沒有考慮到嗎?呃,或者科恩?凱達已經在用另一眼光看待世界,認為皇帝與農夫其實在本質上毫無差別了? 這些座席的後面,是階梯狀的簡單座位,這是給人數眾多的觀禮者預備的,而外場的此類座席尤其多,甚至還把一部分座席安置在廣場之外。本來嘛,斯比亞成立聯盟並不需要太多人觀禮,這畢竟是一個政治事件,而真正影響到每一個人的,還在外廣場的信仰樹立大典。 放眼整個典禮現場,基本上看不到奢華的裝飾,擺放最多的是鮮花,甚至那些在街道上拉起的綵帶都有遷都時用過的。唯一令人好奇的是圍繞外廣場圓心擺放的一組高大物體,雖然都被蓋著,但所有人都知道,那絕對是一組雕像——很可能就是新信仰要確立的神! 「當——當——當——」渾厚悠揚的鐘聲裡,響起了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從容不迫,漸漸的讓內外廣場的聲音消失。 凡人大道上,有一隊騎士出現了。他們每三騎一排,穿著統一樣式但光亮耀眼的盔甲,旁若無人的進入觀禮者的視野。 中間的騎士都扶著一面戰旗,兩邊的騎士將出鞘的長刀靠在肩上,共同形成一個以旗幟為中心的組合。在宮前廣場轉向後,他們順著臨時修建的階梯進入大典廣場。 總共有三百名騎士,一百面旗幟,而旗幟上面各具特色的圖案表明,這些人代表著的是整整一百個帝國軍團! 不用花費什麼力氣,也不用去聽別人介紹,人們就可以在裡面找到那些威名赫赫的名字,從科恩?凱達指揮的第一場戰爭開始,差不多他麾下所有的軍團,都齊聚在這個並不長的隊列裡了! 蒼穹軍團、夜鷹軍團、奔狼軍團、血色軍團、千濤軍團、磐石軍團等等,這些部隊屬於帝國正規軍序列;影馳軍團、烈炎軍團、凌風軍團等等部隊,屬於近衛軍序列;而復仇軍團、毀滅軍團、浩劫軍團、裁決軍團、末日軍團則是屬於最神秘的親衛軍序列。 山地矮人聯合軍團,部族重步聯合軍團,飛行混編軍團,精靈狼騎軍團等等,都屬於風格濃郁的異族軍序列……還有所有新兵的夢想之地碎浪軍團,甚至人們還能在中間找到恩澤軍團、境外聯合軍團這樣煥發了新生的部隊! 人們的熱情再也不能被壓抑,歡呼聲,第一次在廣場上空爆發! 只是在瞬間,這聲浪就讓沉靜的現場陷入近乎瘋狂的氣氛中!因為人們已經認出來了,那一百名執旗的騎士並不是普通軍人,至少也是其所屬軍團的最高級別將領!他們有的白髮蒼蒼,有的卻還是翩翩少年,但那一顆顆金星、一枚枚勳章,卻讓他們無愧於今天的場合! 他們,也深深領會了「代表」的含義,因為在順著螺旋形階梯坡道進入廣場時,三百名少將以上軍銜的將領,還有身邊的護旗手,都讓自己的戰馬使用了大步——在這種步伐裡,無論戰馬和騎手都蘊含著強大的自信! 那是一種萬眾披靡的氣度,一種摧枯拉朽的氣勢!速度不快,卻彷彿正從歲月的畫卷中浮現!一千兩百隻翻飛的金屬馬蹄,踏出了一曲凝重而威武的進行曲! 有一句諺語:「別和騎大走馬的人交朋友。」 這種步伐又被稱為禮儀步伐,因為姿態瀟灑,所以通常被儀仗部隊使用,但對個人而言卻極難訓練——這並不僅僅關係到金錢,只有那種深藏心機、對自己特別凶狠的人,才會投入這麼多時間和精力去訓練。要在作戰部隊中推行的話,沉重的負擔不是普通帝國所能承受。 而斯比亞的將領們顯然不是有空閒精力的人,他們能這樣駕馭戰馬,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們把這個當成了自身技能的一部分——戰馬一個大步跨度的突然衝刺,就可以讓騎士挑飛面前的步兵。這一百個軍團的戰鬥力,由此可見一斑! 騎士們巡場一圈,最後在聲震長空的歡呼浪潮中排列在內廣場,一個個屏息凝神,靜靜的等待著。 數量龐大的來賓,幾乎是跟在馬隊之後進場的。 但在歡呼的聲浪中,沒人能聽清他們的名諱頭銜,不過,反正現在的斯比亞也不在乎這個,誰還能入得了霸主的眼?!你們就乖乖的在那些一樣規格的椅子上坐下來吧!你們要明白,自己並不比斯比亞的農夫和商人們高一頭! 反而是賓客們有點忐忑,因為他們正在看著那一百面飄揚的旗幟暗中流口水。在今天之後,比斯大陸上怕是沒有哪支部隊能自稱精銳了! 想想也真夠神奇的,以前斯比亞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把部隊成建制的拉出來檢閱,生怕一時疏忽而壓不住場面。而現在呢?斯比亞人只要亮出些軍團旗幟,就能起到更好的震撼效果。這個改變,也許就是斯比亞在實力與自信方面的昇華過程。 歸根結底,那個人真的不簡單啊! 「嗚——嗚——嗚!」悠揚的號角在城牆上響起,硬生生地將歡呼浪潮壓制下去,於是大家知道,正戲要上場了! 整個待城都平靜下來,人們等待著重要時刻的到來,生怕漏過了什麼細節。 大典指揮萊頓·羅倫佐向司儀點頭示意。 「斯比亞聯盟成立儀式——現在開始!」司儀的聲音清亮而高亢,正透過一組精密龐大的傳聲裝置迴響在內外廣場,無論強度和清晰度,都不比傳音魔法遜色。 「恭請——上族使者——兩位長公主殿下入場!」 「恭請——斯比亞帝國皇帝——科恩.凱達陛下入場!」 短暫的沉寂之後,沒有人再能聽清司儀說了什麼,也沒有人能聽清自己到底叫喊著什麼,因為各種聲音匯合成一股海嘯,在待城上空來回掃蕩著——在這一刻,語言彷彿已經失去了意義,只有最原始的嚎叫才能表達人們心中的情感! 那麼多苦難,那麼多犧牲,斯比亞終於站到了巔峰!且不論在場的人到底懷著什麼心態加入,但總之他們是贏家!世界承認,神魔也承認!還有什麼更直接的方式,適合用來發洩這種情緒? 沒有! 所以,這種程序的歡呼,足足維持了一刻鐘的時間! 當人們擔心自己已經兩耳失聰的時候,一個聲音高高飄蕩在海嘯之上,簡短有力的喊道:「嚎叫吧!斯比亞人,你們應得的!」 科恩.凱達,他終於出現了! 一半人的嗓子,就在這時嘶啞了! 而斯比亞皇帝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覺得自己就算嗓子爆炸也沒什麼大不了。 「嚎叫吧!斯比亞人,你們有這個權利!」 場面,終於一發而不可收拾! 第52集 篇外篇 第52集 篇外篇 歡呼聲,已經到了能傷人的程度了。 在那一瞬間,還有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大典指揮萊頓的臉色都是蒼白的,他甚至一度認為這個大典已經失敗了,今天一整天,自己都會在這種驚濤巨浪一般的歡呼中度過!而大典本身則會演變成一場徹頭徹尾的狂歡!引發這一切的,只是科恩臨時起意的兩句話而已……對萊頓個人而言,這實在有點悲哀。 但轉機很快出現了。 光時神族長公主,麗瑞塔•克納赫大人在禮儀前導的引領之下,邁過彩虹橋上最後一道拱門。剎那,這道風姿卓越的身影,同時被會場內外的人看見——相隔太遠,服裝容貌等等幾乎無法辨別,但她那冰冷而平靜的神色,卻猶如一根尖利的長槍,直端端的戳到每個人的心底,當場就讓拚命嘶叫的人們表情僵硬! 內外會場,頓時人人啞口,連一隻飛蟲都不敢靠近這裡! 瞬間的冰凍,恍如萬年之久,就連那些帝國皇帝、兩殿祭司也包括在內,人們都以為自己已經被凝結於此,而且綿綿無期! 兩次呼吸的時間之後,黑暗魔族長公主,愛米妮•伊薩伯安特大人也在禮儀官的導引下入場了。因為有前面的突發事件,她的出現更是令人矚目。而她今天的打扮,顯然突破了魔族傳統,一身緋紅艷麗的長裙,給人的第一印象是聖潔而熱烈,彷彿她也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名媛,要全新投入到這場威事之中。 突然靜默下來的會場並沒有讓她驚訝,反而,她在拱門下展露了一個輕淺的笑容,這親切的笑,如同溫暖的春風緩緩吹過,把人們心中的恐懼悄然帶走。與會者的表情,至少回歸到一個正常範圍裡……兩位長公主的化身,在風格上居然有如此的區別,甚至有些針鋒相對的意味! 然後,科恩•凱達順著鮮紅的地毯走來。 在拱門之下現身的他,穿著正統的皇室禮服,一臉平靜而慎重的神情。但人們看到他,就像是迷茫中的棄兒找到了依靠,被生生截斷(圖上是這樣寫的。應該是不斷吧?)的歡呼,重新的、猛烈的響起,比剛才還要強烈一些!帶著含蓄的報復和快意,每個人都不遺餘力的加入進去! 這,就是有靠山的感覺!真正的人的感覺!我們應該歡呼、我們有權歡呼! 三個「人」的出場,都直接導致了在場所有人的清晰變化,由冰點到沸點,人們的激(和諧)情一波接著一波,每一個轉折都異常分明。 科恩一板一眼走到內廣場的主位前面,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只是向周圍微微點頭,在他落座以後,歡呼聲就漸次低落下去。隨後出現的太后、皇妃和親王們,也就跟著落座。 萊頓抓緊時機,向司儀打出速戰速決的手勢————不能再按計劃來了,得趕緊上關鍵步驟,要是再來上一點意外,大典就只能中途而廢了!然後,現在的一切就交到科恩手上,讓他主控或許才是最合適的。大典指揮部這邊,只要做好配合就可以了。 「分封儀式,現在開始!請各位禮儀官就位!」司儀沒有遲疑,他立即宣佈:「請——斯比亞維素.凱達親王、力克.凱達親王、西夫塔.凱達親王就位!」 「真有趣,」魔族長公主對神族長公主笑笑:「有傳音魔法不用,非要叫破嗓子。」 神族長公主臉色很平淡,甚至連一個應付的表情也沒有。兩位上族長公主的座席直線距離並不遠,她的這種態度,自然被周圍的人察覺了。但即使有人會質疑神族長公主的態度,這時卻無暇分心去探究;而那個有閒心的魔族長公主,卻偏偏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眾位來觀禮的皇帝知道進程有變化,於是一一起身,走到相應的位置上。他們將是這一盛事的見證,這份儀式的公文上,也將會有他們的簽名。 三位親王聽從了司儀的安排,直接走到內廣場中央去。陽光中,器宇軒昂的父子、兄弟,穿著最正式的貴族禮服,在巨大的石桌前站定——周圍的騎士們呼喊一聲,從四面八方圍攏過去,並同時壓下手裡的旗桿,用軍旗將內圈的皇帝和親王們圍住! 科恩站起來,順著旗手們留出的通道,從另一個方向走到石桌前,站定後用沉默的目光逐一打量三位親王。在科恩身後是一些高級大臣,他們要用文字和圖畫來記錄這輝煌的一瞬。 科恩伸出手,輕輕揭開石桌上的蓋布,露出下面的器物來——黃金打造的斯比亞大陸全境地圖、閃耀著光輝的佩劍,還有三枚碩大的玉璽。 「斯比亞帝國,在此昭示全大陸!」蒼老的提夫.羅倫佐抱著一卷書冊,用飽含滄桑的嗓音說:「斯比亞國基穩固,皇室盡忠職守,民眾百業欣欣向榮!為免一家獨大,滋生驕橫,辜負萬物期許,科恩.凱達大帝特在今天分封諸位親王!從此分韁裂土,自成一家!」 「請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大帝進行冊封!維素.凱達親王,請上前——跪下!」 雖然一早就知道了結果,雖然相關細節都是在大家的關注下進行的,但在這個象徵性的時刻,所有有資格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更沒有去想無關、無聊的東西——比如說這是一個父親在向兒子下跪等等。 「力克·凱達親王,請上前——跪下!」 「西夫塔·凱達親王,請上前——跪下!」 凱瑟翔太后的眼淚湧出了眼眶,朦朧中,那四個人影輪廓模糊,各有部分重疊在一起。 科恩把兩手舉起,禮儀官緩慢地為他戴上一雙金絲手套,這手套的名字叫裂土。另一邊,有人呈上一把銀製的封疆劍。 提夫·羅倫佐打開手裡的書卷,「嘩啦」一聲抖開,替科恩·凱達傳達旨意! 「帝國萬幸,能迎來這個時刻,朕萬幸,能主持這個時刻!」這個時候,提夫·羅倫佐的聲音變得剛硬而熱烈:「朕現在行使最神聖的權力!分封——維素·凱達親王為莫西帝國皇帝!分封——力克·凱達親王為森格菲帝國皇帝!分封——西夫塔·凱達親王為安瑟帝國皇帝! 科恩本人手中的封疆劍點到了黃金地圖上,微微一劃,就把莫西克帝國的疆域切了下來,然後用戴著裂土手套的右手,把這塊黃金地圖取下,再把玉璽放置在地圖上,雙手遞給了維素•凱達親王——科恩的臉上帶著一點微笑,有無盡的欣慰包含在裡面。 維素親王嚴肅異常,鄭重萬分的接過來,並最後一次向科恩行君臣之禮,因為在儀式完成之後,他已經成為另一國的皇帝,不再是科恩之下的貴族。 然後,科恩又用同樣的方式,將森格菲帝國和安瑟帝國的黃金地圖割下,分別遞給自己的兩個哥哥。 「記錄!斯比亞科恩•凱達大帝行使最神聖的權力!」老院長激昂的複述著:「分封維素•凱達親王為莫西克帝國皇帝!力克•凱達親王為森格菲帝國皇帝!西夫塔•凱達親王為安瑟帝國皇帝!」 上百枝筆在飛速的書寫著,沒有人敢漏掉一個字,但遺憾的是所有在場的人,都無法把自己此時激動的心情記載下來,讓百年、千年,甚至萬年之後的人們共同分享! 「請——科恩•凱達大帝立下誓言!並答謝見證貴賓!」 科恩倒轉劍柄,在黃金地圖的中心點上重重一擊,只聽一陣「嘩啦」聲響,缺了三塊的黃金地圖裂成了幾十片。其中的每一片,都是現在的某個帝國版圖。禮儀官立即上前,撿起那些黃金,分別呈現給相應帝國的皇帝——這是一種委婉的答謝,也是一種保證,含義是拿著這塊黃金地圖的帝國,因為見證了這一偉大時刻,以後將不會受到分裂帝國的無端攻擊。 「至此,斯比亞帝國,現在已經變成了三國以及一些小公國!」老院長繼續宣讀:「但所有分封疆土後的帝國,實際上是源自一家!所以藉今天這個機會,我們宣佈,原斯比亞疆土上的帝國、公國、獨立城市和獨立封地,將組建成斯比亞聯盟!由科恩•凱達大帝執掌!」 這一次,不但是三位親王叩首,連諸位皇妃也走到石桌前,後面更是跟著兩位數的大臣權貴,一齊向科恩•凱達致禮。科恩臉上掛著笑容,一一點頭回應,只是不開口說話。稍後眾人退開,站到圈定的位置上——那一百面軍團旗幟又飄動起來,逐一停留在個人身後。這是一種預示,旗幟一旦停下,就表明某個軍團被分配至某帝國、公國或獨立封地。 「現在!我宣佈!」老院長在最後一面旗幟停下來之後,用目光巡視全場:「斯比亞聯盟組建大典——完成!」 他的話音剛落,嶄新的斯比亞聯盟旗幟,就順在九十九根旗桿攀升上去!風出來,一片鮮艷的圖案獵獵作響,帶著不可一世的氣勢,在陽光中激盪!排列在城牆上的幾百支號角同時吹響,悠揚的長鳴直飛雲霄,就像是一次最嚴正的宣告,響徹了山川大地。不只是會場,就連待城內外的人的發出了嘯叫,哪怕是一個三歲小孩,也會學著大人的模樣將兩拳緊握,高高的舉起雙臂,瘋癲一樣的揮舞! 有多少人,在這一天學會了驕傲;又有多少人,在這一時刻感受到眼淚和笑容同時迸發的滋味!那些哽咽後的歡騰,愴惻後的激昂,伴隨著號角聲,撕下了裹在他們身上的枷鎖!他們不是將軍、不是貴族,只是一個斯比亞的平民,但他們從此不可被看輕! 這榮耀,只屬於斯比亞!只屬於斯比亞人! 「科恩.凱達!」會場內外,人們這樣叫:「科恩.凱達大帝!」 「科恩.凱達!」斯比亞大地上,山川銘刻下這名字:「科恩.凱達大帝!」 「科恩.凱達!」比斯大陸全境,隱隱想起了雷鳴般的回聲:「科恩.凱達大帝!」 科恩左手按住劍柄,站在驚濤駭浪一樣的嘯叫裡,沒有說話,沒有多餘的神情,只使用含蓄的目光,緩緩的掃視了一圈,將環形會場中的喜怒哀樂盡收眼底。然後,他轉身,走進了彩虹橋——巨大的布幔滑下,將內會場整個的遮掩起來。 人們開始驚訝,狂呼聲出現了一個短暫的低潮,大典指揮萊頓一個激靈,立即向司儀猛打手勢。 「比斯大陸第三信仰成立大典即將舉行!」司儀的聲音終於回到了會場上空:「肅靜!肅靜!肅——靜!」 終於,人們開始回味過來,想起前幾天接受的禮儀訓練,紛紛在興奮無比的臉上露出「失態」的羞澀和愧疚,但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他們心裡沒有一點悔意,只是在給司儀面子而已……要讓他們真正安靜下來,恐怕是人力不可為的。 也許,再出現一個「人」或相等的事件,才有可能鎮住他們。 萊頓抹去頭上的冷汗,扶著牆走進內室,換下已經濕透的便衣,再把早就準備好的禮服套上……新信仰樹立大典已經不用他再去指揮,因為那不是任何人能夠指揮的場合,只有科恩本人才能駕馭。 下了高塔,他立即被護衛們塞進馬車,順著專用通道來到外廣場。 「恐怕會落下病根吧……沒死就算走運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萊頓哀歎了一聲,他的身體差點就撐不下去了,到現在為止,不但小心肝亂顫,兩隻耳朵還處於連續的嘯鳴中。 有這樣想法的人絕不止他一個,耳鳴這種事情,在場的大概人人有份! 正在大家懊惱不已的時候,一陣輕柔的音樂從外廣場中傳出。一經響起,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聽起來,那悠長的音色像是曾經在某國風靡一時的兩絃琴聲,但奇怪的是,它的音色獨特出眾,乾淨而透明,就像是有一塊塊純潔的水晶掠過眼前。 人們聽到了,卻感覺不到;感覺到了,卻又把握不到達。只是心中的細膩被這音樂一點一點勾起,感官也變得愈加敏銳……除了這音樂,全場靜默,甚至全城都在側耳凝聽。 外廣場南端,一大片地板無聲滑開,一支樂隊被托舉而出,逐漸升到與彩虹橋相差無幾的高度。在樂隊正前方,是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年輕樂師,他正單手托舉一把雅致的四弦弓絃琴在演奏。 那琴聲就平放在他左鎖骨上,他的頭微微下垂以鎖住尾端,琴面微向右傾,琴頭被引向身體左側…………琴師本來就俊美,再配合這個姿勢,即便無聲,都已然是一副卓越的畫面。 右手提著拉琴的木弓,手腕柔和擺動,兩線相交,那絕美的琴聲就此誕生,通過精密的傳聲系統,不斷飄飛到廣場上空。 清麗典雅、細膩甘純、華麗神秘,這柔和的旋律直入人心! 哪怕是資歷最深、見識最廣的音樂大家,也辨識不出這是什麼樂器,但在動人心魄的音色和震撼靈魂的豐富旋律面前,這樂器的來歷已經不重要了。在場的人,都已經沉醉在樂師營造出的迷離的氣氛中,雖然陽光充沛,但大家卻像置身在一片幽藍的月色中,正在聆聽人類最哀婉的一段情思…… 大多數人在這時,已經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多美的琴聲,我願意聆聽一生。」 這樣的感歎,浮現在每個人的心中,甚至迴旋在最重要的人物心頭。 「多美的琴聲啊!」彩虹橋盡頭的休息室裡,菲琳·羅娜在婉轉的琴聲中低下了頭,雍容華服包裹著她婀娜的身子,卻不能隔絕那一絲哀傷的流露。 她的手指停留在窗上,卻忍住沒有推開,只是在一組旋律過後,帶著些許不甘和希冀,輕聲說:「我真希望,時間可以停止在這一刻。」 她的這句話裡沒有皇妃的威嚴,也沒有妻子的矜持,有的只是普通女子的依戀,還有一種濃濃的不捨。這種複雜的情緒,在菲琳來說是一件極罕見的事,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用這種語氣說過話。至少,坐在她身後的科恩就想不起自己曾經聽見過。 「累了嗎?」科恩站起來,走近到距離菲琳兩步的地方:「還是害怕?」 「不累,也不怕。」菲琳的身子動了動,卻沒有轉過來:「我只是在想,有可能再也聽不到這琴聲……」 「會再聽到的。」科恩溫柔的打斷了菲琳的話:「我們,會再聽到的!」 雖然科恩的語氣很溫柔,但卻很強勢,就像是在生死廝殺中,突然發起的一次精準點刺,將菲琳話中的消沉和無力擊得粉碎——菲琳感到了科恩的異常,忽地轉過身,驚訝的看著他。 科恩沒說「我保證」,也沒有插科打諢,而是認認真真、平平靜靜的說話,可一種強烈的信念卻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帶著無比的魅力,把菲琳整個身心都包裹起來——她感到他胸口的溫暖,禁不住想要靠攏過去。 這種感觸不是第一次出現,但是好遙遠,好虛幻,甚至一度讓菲琳覺得虛假,讓她認為一切都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但是,就在現在,他又出現在自己眼前! 「你——」一個字蹦出口,菲琳的視野已經模糊,朦朧的淚光中,科恩的身體似乎變小了,脫去層層偽裝和包裹,回到那個夏天、那個冬天、那無數被塵封的日子。有純真的笑容,也有無羈的旗幟,真正屬於她的科恩!回來了! 「你——」哽咽中,她慌亂起來,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才好,只能下意識的緊緊揪住他的衣襟,五指發白,指節「咯咯」脆響,萬千情緒化做一汪晶瑩的淚水,順著雙頰奔瀉下來。 「抱歉,我回來了,但沒有告訴你。」科恩扶住菲琳的肩:「這一切,其實都是我主動的。」 菲琳只是點頭,一隻手抓不夠,又加上另一隻手,幾縷髮絲隨著她的動作散落下來,她卻無心理會,似乎只要抓住眼前的科恩,一切風度儀態都不重要了! 「我要去做,我要做到,無愧於自己,也無愧於誓言。」科恩的手指也收緊了些,再菲琳的耳邊說:「我要你站在我身後,看我一步步走上去,看我捏爆他們的卵蛋!」 「我!」菲琳終於掙扎著說出話來:「我要準備好最甘甜的美酒!迎接你的歸來!」 「說定了。」科恩輕輕佻起菲琳的下巴,端詳著那張清麗純淨的臉龐,回應著那雙美目中的驚喜和快慰:「你敢看嗎?」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意思!」她的回答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至上!」門外響起尼讚的催促:「大典在即,請即刻入場!」 「好,我答應你。」科恩吻上菲琳紅潤的雙唇,舌尖帶著點蠻橫,叩開她的齒關,奪走一腔幽香:「我們一直在一起!」 「好好看著,一絲一毫也不要錯過!」科恩轉身了,他柔和的笑容中交織著豪放與陽剛,佔據菲琳整個事業的背影寬厚高大,他的腳步堅定有力,一步步走出了房門! 外面的琴聲,猛然間高亢! 作者感言 本來,按照上集給出的預告,這集應該寫完兩場大典的,但是在寫的途中才發現這不可能,才寫完一場相對簡單的,字數就已經超過了我也躊躇過,但最後決定就取這段為五十二集的結尾,而後半的篇外則作為五十三的開篇,其實作為五十三的開篇,這段也是很精彩的。 那麼,來說點其他的吧! 首先是大家最想知道的消息,五十二集已經出來了,那麼五十三、五十四、大結局呢?其實從五十一集開始,異人就已經進入了結局部分了,只是並不明顯。再因為太多線索要收攏,所以才留下了這樣一個空間,十八萬字,足夠放下一個層次分明的結尾。 小明希望這個結尾能讓各位讀者滿意,同時,會在最後一集附帶自我批評的超長感言,絕大多數問題,小明會在這個感言裡做出解釋。 為了平息一直以來的某些流言,小明只能在這裡說明幾件事,因為,很多讀者都不會看小說文本以外的任何東西我在其他地方的解釋基本沒用。 首先,虹翼工作室是一個召集制的工作室,有寫作需要的時候,作者們才會被聚攏創作,平時不會佔用作者的時間和精力。在幾年前,小明參與制定了世界設定和十八萬字的文稿之後,就沒有在這件事上投入更多精力,工作室的運作和作品運作都另有專人去做。 所以,小明並不是一心撲在工作室上賺大錢去了如果真賺了大錢,那我請大家吃飯,但沒影的事,大家就別傳了。 另外,異人這本小說,實際上結構已經非常完整,到寫完之後更是如此。所以,最近我在思考,是不是要真的寫第二部,我怕一個不好,接下來的東西會顯得多餘,對異人本身造成一種傷害。 即便最後的結論是不寫第二部,已經擬定的提綱也不會放棄,我會把大綱放到一個相似的環境中。或者,大家容我再想想,反正新書是一定會開的。 我對異人有很強烈的愛,這種強烈,有好處也有壞處呃,具體的還是留到完結後的感言裡吧那麼最後,五十三集(水產)會比較快! ~下集預告~ 第三新信仰的成立大典,最終還是沒有順應神魔兩族的意志,而是變成一場人類向神魔挑戰的誓師大典。雖然科恩並不能代表全體人類,但他卻是第一個、也有可能是最後一個公開這樣做的人——他站在大典會場中,驕傲的佇立著,蔑視著驚慌失措、暴跳如雷的上族們,眼神中儘是蔑視。 然而神魔的底線,是不容觸犯的。 在烏鴉單人刺殺的同時,天罰——這個最終的毀滅魔法已經被提到神魔的日程之中! 比斯大陸,就在神魔驚天駭浪一般的震怒中瑟瑟發抖,一部分人冒死晉見上族,懇求再給予一次機會,讓他們親手剷平科恩和待城,讓整個人類還能苟延殘喘下去…… 第53集 第一章 第53集 第一章 前後兩場的慶典,讓全世界知道今天是個非凡的日子。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會被第三信仰和科恩?凱達賦予特殊含義,也將成為每個人在以後津津樂道的話題。無論是誰,如果有幸在更近距離上去親歷見證,那將會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甚至可以當做寶貴財富傳與後世。 位於待城的慶典廣場,在這時已經成為人類世界的核心,任何思維正常的人都在緊張觀望著,都想靠近些、再靠近些,直到自己筋疲力盡。作為斯比亞聯盟的首府,待城足夠大了,但它卻無法容納太多的人。 能看見、能聽見這盛典的人,加上臨時性的賓客也不會超過百萬大關。這些能感受到現場氣氛的人們,都明白自己有多幸運,所以在典禮上非常投入——為信仰、為榮譽,更多是為自己,人們釋放出前所未有的熱誠,沒有一絲保留。 整個待城裡沒有人能置身事外,想想也是,現在誰都沒有必要再保持冷靜,整個大陸都被這場盛典一網打盡了。甚至那些來賓中的帝王將相們也被這種熱誠所感染,放下往日的成見和不滿,心思變得純粹了一些。 然而,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就在典禮會場附近,還真的有人靜靜旁觀,就算站在驚天動地的尖嘯浪潮中,他們也不為所動,彷彿自己身處的是另外一個淒冷空間。他們,其實不缺乏信仰,也並非感受不到榮耀,而是因為在他們心中,在信仰與榮耀之上還有別的東西存在——那就是命令! 與熱烈的典禮會場相比,此時的凡人大道異常冷清,街面上連一個行人也沒有,兩旁的店舖也沒有開門。只有那些橫幅、綵帶和鮮花紮成的門廊帶著些熱鬧喜慶的跡象,但因為沒有人群的搭配,這種氣氛像是早已過去。 第三警戒點附近,三十名衛兵軍服筆挺,把自己像石雕一樣擺在十字路口。被遠方歡呼聲震落的綵帶和花瓣紛紛落下,斜掛士兵們的肩上、頭上,卻沒人肯伸手去取下來。 因為他們在站警戒禮儀雙崗,絕對不能動!在這個路口上,唯一能動的是他們的中尉長官,此時,他正面無表情地在士兵們眼前來回走動。 作為軍人,中尉很年輕,但作為斯比亞軍的中尉,他卻相當年長。因為在青年將領多如牛毛的斯比亞軍中,一個二十五歲、胸前掛滿軍功章和資歷章的中尉就是前途漆黑的代名詞。在正常情況下,他應該佩帶少校、甚至中校以上的軍銜。 能夠抵消三級軍銜的過錯,絕不會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但能在凡人達到上站崗的軍官,也不可能是品德有虧的混蛋;那麼在這種矛盾下隱藏的真相,很可能就是他的運氣非常不好,因為他最響亮的綽號就叫倒霉蛋——但事實上,他的運氣很好。 中尉西米連,在出生之前他的命運就被決定了,等待他的將是通俗、乏味、毫無驚喜可言的歲月。簡單的說,就是這個倒霉孩子生長在三十六部族,然後一家大小被魔屬貴族連鍋端,全成了努力。這下家人失散不說,他還給輾轉賣到神屬進了奴隸軍團…… 在個體上,他的遭遇當然慘不忍睹,但在整體上,他的命運卻是那麼的平淡無奇。 然而命運這種事情是很奇異的,死灰可以復燃,鹹魚都能翻身,三十六部族也有句諺語:只要有水,乾癟的種子也能給荒漠帶來一片清涼之地……部族是個奇怪的聚合體,所以諺語裡有更多對群體的期許,但」乾癟的種子」能遇上水,那無疑能跟白日做夢劃等號。 西米連在奴隸軍團一如既往乾癟的時候,遇到科恩?凱達,於是這棵種子就被後者潑了很多水——首先被科恩陛下選成士官,然後跟隨軍法官大人建功立業,最後,他不但在連番大戰中活了下來,還趾高氣揚的遠涉魔屬聯盟,撈回了他一家老小外帶親戚幾十口。 當然,因為在外國贖人需要很大一筆錢,所以西米連只能再幹此陰暗小勾當,例如放高利貸給貴族買官,轉頭就去舉報領賞金之類的事情。但最後,整個放貸小團伙被破落貴族們逆襲,三大親王外加軍紀總監督親自過問,他就被執法隊員拎到了老長官——軍法官面前。 他非常走運,因為有軍團長、甚至總參謀官給他說情,而軍法官那邊也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只是分兩次挨了六十軍棍而已。 「土城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個混蛋,但他是被陛下踢過的混蛋,如果陛下有天想踢他屁股卻找不到人,你們誰去解釋?」 軍法官大人的解釋很直白很粗魯,噎得原告們差點喘不過氣,就邊連西米連當時也翻了個白眼,因為陛下只踢了他一次屁股,倒是軍法官常帶著他去沒收別人的犯罪工具…… 本來已經沒事了,但也許是軍法官的說辭不當,反正軍紀總監督大人被激怒了,他的一句話讓西米連的花花前程打了水漂:」既然是靠屁股吃飯的人,那麼調入首都衛戍軍團當個中尉也就足夠了吧?陛下想踢他的話也方便。」 在這之前,西米連是堂堂的中校突擊營長,手下管著好幾百士兵。 斯比亞軍的正規基層軍官一般是這樣培養:初級軍官院校的菜鳥們畢業即是准尉,實習期滿或有功之後就提升為少尉,服役一年後經考試、集訓合格者可升任中尉……而以前的軍官,僅靠戰功和資歷就能直接升到上尉,如果再經院校培養,畢業後起碼也是少校。 第九軍團時期存活下來的老兵,是斯比亞軍最早的精銳,在正常情況下都是校級軍官,其他軍官士兵全被他們視為後來的菜鳥。 當中尉,這已經是最嚴厲的處罰了,只比勒令退伍收回榮譽好一點。因為他們都被澆了水,早就不是奴隸兵,而是最驕傲的軍人,視若生命的是榮譽,沒有人能忍受被一個菜鳥上司呼來喝去。 這可是大委屈,完全可以上訴到皇妃手裡,也可以去皇宮廣場大鬧一場! 但西米連樂呵呵的收拾行李去了衛戍軍團,對於犯罪,他一點愧疚都沒有,也沒有被處罰的羞恥,因為在三十六部族子弟的心目中,家族勝過一切。在西米連這一代子弟眼裡,家族之上還有個科恩陛下,只要對得起這兩者,那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至於其他,可有可無。 衛戍軍團是個好地方,雖然名氣並不大,但待在裡面的人都是老油條,屬於待遇很高、打仗拚命那種。於是,西米連把部分家人接進了待城,自己很歡暢地替陛下守門。 他的日子過的簡單而滿足。沒看見嗎?要分封三位親王的時候,那麼多名頭響亮的軍團都分出去了,可規模龐大的待城衛戍軍團卻連動都沒動過,還有什麼事情比這更讓人開心呢?對這批死硬分子來說,一輩子掛著衛戍軍團的臂章,跟著科恩陛下才是最愜意的事情。 遠處的那些歡呼和興奮,只是老百姓瞎起哄,根本不及大伙在戰場上百分之一的感受。 西米連心滿意足的瞇起眼睛,在警戒區邊緣線上俐落的轉身,從頭開始踱步。 輕柔的腳步聲從憂雙宮那邊傳來,像是流水一樣淌上了凡人大道。西米連轉身過去,伸手捏住了刀柄——久經戰陣的人都有一種敏銳的直覺,他聽出這腳步中隱約帶著堅定和執著,來人的意志已經勝過盔甲鏗鏘作響的士兵,甚至有種異樣的威勢瀰漫在凡人大道上。 西米連伸手擦擦鼻子,走回到邊緣線旁,等著對方現身。 那些發現異常之後大喊」警戒!」的傢伙都是愣頭青,要命令手下進入警戒狀態的話,稍微乾咳一下就足夠了。而在遍地老兵的衛戍軍團,乾咳聲可以表達很多意思,要是結合強弱聲調的話,能傳達的資訊就更多了,甚至寫情書都不成問題。 影影綽綽,對方順著街面而來。領頭的是三名將領,肩上的金光老早就晃過來了。按照慣例,待城內外凡是有大量人員移動,必須有親衛軍、衛戍軍團、聯絡部各出一名准將隨行,以免引起誤會。 但西米連的眼光並不在三名將領身上,而是放到他們身後——兩列整齊的隊伍,人數眾多,一直延伸到遠處的街角,西米連能很確切的感受到他們隱藏的那種氣勢,但是他的目光卻一直在忽略對方的存在,視野裡,這些人彷彿就是一些影子,輕飄飄的毫不顯眼。 左側那隊有精靈、有人類、還有其他種族,都穿著貼身的制式服裝和精美皮甲,武器是兩根一臂多長的鐵棍,從步伐上推斷,他們大多是精銳的近戰武士。 而右側的人,首先在打扮上就讓人疑惑,因為他們把自己深藏在寬大的藍色長袍中,風帽全部套在頭上不說,還用面巾遮住臉,只露出供眼睛觀察的小洞。他們的步伐很柔和,像是正走在自家心愛的草坪上,手裡拿著一根與身高相等的,不知道是法杖還是長棍的武器。 「這洞其實不用挖吧,」也許是對方眼神空洞的緣故,西米連有些不樂意,他在心裡挖苦:」一個個跟瞎子似的。」 「中尉,你可以撤離了。」聯絡部准將走到西米連身前,用公式化的語氣宣佈命令:」這裡將由我們接管。」 「是的長官,但我還需要明確的命令。」西米連身體沒動,嘴上的敷衍也不夠盡心,因為他還在一心打量那些來路不明的人——待城衛戍軍官的官兵資歷深厚,忠誠度最高,同時也最有傲氣,中尉不給聯絡部准將面子,這都不算是個事。而且,西米連還另有底牌。 「給你的命令還不夠明確?」聯絡部少將冷聲說:」回答我!」 「啊,我耳背,長官,你能再說一遍嗎?」應付這種場面的話,西米連都不用細想:」你說,這街是我們站的,這一走是誰接班啊?要是上司問起來,我也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啊……」 「中尉,受聯盟首府總督科爾特命令,警務部將接替你們警戒。」衛戍准將回答了他。 「他們?」西米連臉上的遲疑很假,也很欠教訓:」他們連削馬鈴薯的刀子都沒有……」 「中尉!不要信口胡說。」好歹是自己人,衛戍准將加重了語氣:」這裡還有信仰總部的巡查,在第三信仰樹立大典開始之前,他們必須接管待城。」 「原來他們就是信仰總部的巡查?」西米連恍然醒悟,身體一挺,把一個標準軍禮丟出來:」接受命令,衛戍軍團十七號警戒分隊移交防務!中尉西米連!」 「聯盟首府警務部第七小隊,接收衛戍軍團十七號警戒分隊防區!少校麥基!」准將們後面的一名軍官回禮:」請順警備通道撤出,直接出南門!」 「明白!」西米連大聲複述一遍,對聯絡部准將眨眨眼,嘴唇微動了幾下。然後,他帶著手下,進了與凡人大道平行的警戒通道,一路出城而去。 「這中尉跟你說什麼?」親衛軍准將似乎是聯絡部准將的朋友,找個機會湊過去問:」我看見他嘴皮動了,但是沒聽清楚。」 「那是部族語,晚上回家吃飯。」聯絡部准將也不隱瞞:」他是我表哥。」 「表哥?」親衛軍准將明白過來:」難怪。」 城門外的臨時營地裡,幾輛馬車圍成一個小***,西米連的頂頭上司正站在車廂上,用一根樹枝指點著士兵們:」換衣服了啊——快點!西米連,帶你的人過來領服裝,舊的不准帶走啊!這是軍服,不能給你們的小嵬子做開襠褲!」 「反過來都不行啊?」老兵們在哀歎:」待城的東西很貴啊!」 「反你娘!有點志氣行不行?你們拿三份軍餉,有房有地,還想佔這點便宜?!」長官瞪大了眼睛解釋:」這次換下來的軍服要移交給其他軍團!趕緊穿好,一會還有任務!」 一聽還有事,老兵們也不耍嘴皮子了,紛紛拿了東西進帳篷換裝。西米連抱著一大堆新制服,也懶洋洋的鑽進軍官帳篷,他的上司抱著東西也鑽進來了,不過嘴裡還在念叨著什麼。 「大聲點啊,長官。」西米連的語調裡一點恭謹也沒有:」我們可都是好學的人。」 「呸!」上司毫不客氣的回敬帳篷裡的老兵油子們:」你皮癢呢?」 「真的,我特別好學。」西米連的笑容是很燦爛的,而且足夠謙卑,這就具備了很強的感染力:」說吧,我們早上不是剛換過衣服?還沒穿出汗怎麼又換?」 「還他媽聲稱自己好學!你知道斯比亞聯盟和斯比亞帝國的區別嗎?」西米連的上司是正經的老牌學院生,以前跟著陛下混過,屬於天上地下都知道一點的俊才:」昨天,我們是斯比亞帝國的軍隊;今天,我們是斯比亞聯盟的軍隊;過一會,我們就是獨立的待城衛戍軍!這是三個不同身份,絕對不能混淆,能不換衣服嗎?!」 「哎呀我的媽,一個換三個身份!」西米連震驚不已:」我們也太沒那啥……節操了!」 「你找死啊?!」俊才長官一巴掌拍在西米連頭上:」什麼沒節操,這不是跟著大老闆!」 「早說嘛,嚇死人了。」西米連長出了一口氣,周圍的同僚們開始哄笑,紛紛靠近了些——」大老闆」這種稱呼很特殊,在軍中不是人人有份,只有那些真跟陛下混過一段時間的幸運兒們才有資格叫,像西米連這樣挨過踢的軍官,只有在過節的時候才能附和著叫一聲。 「不只是我們,還有一批沒有分下去的軍團,也歸了待城。以後啊,咱們這個衛戍軍團跟誰都不沾邊,只聽大老闆的話,沒人能干涉我們,跟最開始一樣!」俊才長官沒好氣的看著這群油條下屬,低聲解釋說:」明白嗎?第九軍團那樣,大老闆說了就算。」 「明白、明白!」西米連附和著:」可我們這是在唬誰?又不打仗!」 「你越來越像個密探了!」俊才長官憋了他一眼:」不唬誰,換裝是應該的,程式,這叫程式!上族兩位長公主都在現場看,弄得不正規,那不是丟臉嗎?就好比你去放高利貸,總得換身衣服吧?」 「哦!原來唬她們啊!可是我要申明,我放高利貸從來都是穿軍服!」儘管是很遙遠的事情,但西米連說起來依然得意:」那群破落戶還就吃這一套,要是能弄套將軍服,那利息還不得高上三成……」 「我錯了,真錯!」看到長官那變冷的眼神,西米連趕緊住口,還伸手打自己兩個巴掌。 「知道就好,以後,監督我們的可是新信仰的督察廳,那些大人們可不是貴族,更不是軍人,他們做事死板的很,處理人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就你這嘴,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真的?」其他軍官紛紛追問:」長官,你快給說說!」 「你們都變得好學啦?別是擔心耍不成威風了吧?」俊才長官掃視大家一眼:」混蛋們啊,別抱怨我不照顧你們,可是新信仰那批人以前連我都沒見過,相當陌生。前天的聯絡會上就來了一批,個個跟死了老子一樣擺著臭臉,目中無人!」 「這還得了!」小軍官們一陣嚷嚷,夾雜著大量豪邁的語氣組詞。 「有人當場就試了下水。」俊才長官說:」是個黑披風哦,馬上就帶出去打腫了屁股。 小軍官瞪著眼,」嘶嘶」的吸著涼氣兒----黑披風,那可是陛下給的,高人一等的身份! 「你們要收斂點,聽說那群人是一直圈在森林裡訓練了很多年,除了大老闆,誰的帳都不買。你們雖然有功勞,撞在他們手上不會死,但脫皮是一定的。」 「單打獨鬥怎麼樣?」有人問:」總不能一點優勢也沒有吧?」 「你都想到單打獨鬥,黑披風們就想不到?」俊才陞官歎口氣:」前天有五個上場,今天還有三個請病假的,這還是人家手下留情,什麼厲害手段都沒用。」 「不會吧長官,那我們這些人還有什麼用處啊?」如果說剛剛是吃驚,現在的小軍官們已經是震驚了。 「我們的專長是打仗,這個優勢誰也搶不去。如果總是靠蠻力去欺負人,總會遇到比我們還厲害的。」俊才長官邊穿衣服邊回答:」說到底,新信仰的人也是我們的同僚,他們管另外一攤子事,而你們平時就要好好配合,隨便給人臉色看是要付出代價的……明白了嗎?他們是自己人,而且在身份上和我們一樣!」 俊才長官說到了關鍵,小軍官們連連點頭。他們平時的確很囂張,這時被告誡,頗有點當頭棒喝的感覺。 新軍服上還散發著布料的香味,但好奇的軍官們已經看出跟老軍服的區別了,它更合身,也更簡單,除了領章和軍銜之外,裝飾性的掛件幾乎沒有,甚至沒有裝雜物的口袋。這不像是一件單穿的軍禮服,更適合穿在盔甲裡邊。 「記得掛上臂章!」俊才長官提醒大家:」記住了啊,我們這個分隊,是來自皇妃領地的志願兵!」 「皇妃領地?志願兵?」 「不知道吧?剛才的聯盟成立大典上,每個皇妃都封了一塊獨立領地,分別委託一名大公爵管理。我們在名義上,是被這位大公爵推薦來服務陛下和皇妃的,要不然,衛戍軍團的規模怎麼能這麼大。」長官最後說:」以後待城裡面就沒我們的事了,我們的警戒範圍在城外——最外面有邊防團,中間有警衛團,我們是機動團。」 小軍官們點著頭,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部隊才三個團,因為衛戍軍團的編制跟其他部隊不一樣,歷來都是三個團,團長至少也是少將。一句話,這裡的中尉從來都是當少校用的。 「都穿好了?去外面領取全套武器裝備——接受新命令!」長官最後打量了屬下們:」時間不多,我們要立刻接收待城外圍的警戒,在外廣場的音樂結束之前,一定要完成部署!」 「是的長官!」軍官們大聲回應,挨個小跑出門。 第53集 第二章 第53集 第二章 在衛戍軍團機動部隊緊張部署的同時,新信仰樹立典禮廣場上也有了變化。 悠揚的琴聲獨奏接近尾聲,廣場上另兩處地板也相繼滑開,一共托舉起三個規模龐大的樂隊來。等俊美琴師拉出的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空中之後,站在顯眼位置的樂隊指揮抬起了手臂,繼而堅定的向下一揮,與會者還沒回過神來,激昂的合奏就已經響起。 不過在這個時候,有見識的人們已經無暇去辨別那些生疏的樂器了,因為他們的目光都盯在連接內外廣場的三道彩虹橋上,在變揍突然的樂聲中,那裡應該有關鍵人物出現了吧?可是,接下來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並不是典禮主持或高貴賓客,而是水。 在三座彩虹橋的弧頂位置,搭建著幾十臂長的遮陽棚,清澈的水就是從棚頂的絞飾中滲出,先是順著滴水簷向下滑落,串連成漫漫水簾,等在橋面上匯合時,已經變得聲勢浩大。爾後再分成兩股,從橋面左右奔流下來。 流勢歡暢,一階一撞,濺起晶瑩的水花,灑出迷濛的白霧,陽光照耀過來,整個橋面都被籠罩在繽紛的弧形光暈中,彩虹兩字,真是實至名歸! 在與會者的驚歎聲裡,各個樂團加入演奏,然後不但是橋面,各處座席的分割牆上也開始有水流瀉下。這牆體有重疊有中斷,水順著預先修築的路線經過時,就被營造成各種姿態,或飛流直下或環環相扣,像懸掛在半空中的天河與瀑布,回轉時演繹柔情,激盪處必成雄奇! 這是一幕非常壯麗的景象,其中有宏大的氣魄,也不缺精巧細節,目光所及都是一片晶瑩。簡簡單單的水,簡簡單單的流,竟然把這毫無生命力的廣場裝點得美輪美奐,瑞麗萬千! 但是伴隨這種場面的,始終只是音樂,廣場內外沒有絲毫的魔力波動!也就是說,無論形態和流向,水都沒有被施加任何魔法——這就給這場典禮添加了神奇成分,因為流水在奔騰、在飛越,極盡奔放,卻與橋面的鮮紅地毯秋毫無犯,也沒有讓一滴水珠濺到座席區裡。 斯比亞人是怎麼做到的,沒人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也沒人知道;人們看在眼裡的是一幕奇景,能表現出來的只有驚歎……在做足花樣之後,水流將座席前的幾個月牙形水池注滿,也將廣場和座席區遠遠隔開。 激昂的音樂嘎然而止!微風拂過,一池碧藍泛起半場粼波。 第四塊平台緩緩升起,上面的樂器是同一類型,鼓,這是個將近百人的鼓陣。 「崩!」領鼓開始敲擊,他的動作很輕柔,但這鼓聲卻引發了整個廣場的轟鳴,甚至在強度上還有超越!僅僅只是一擊,就把觀禮者的私心雜念震得無影無蹤。 「崩——崩——崩!!」 領鼓敲出的節奏緩慢,大概跟漫步的頻率相仿,三聲之後節奏加快,逐漸穩定在正常步幅上。因為鼓的最大作用就是確定進軍步伐,所以鼓聲中的節奏變化以及含義,在場的人都聽得很明白。但這種進軍鼓點顯然不是敲給觀禮者的,他們都還坐著呢! 終於有人在彩虹橋上出現了,而且是同時出現在三處橋面上。 這些人外罩寬大風衣,手持等身木杖,以前後五步的間隔走下橋來。風衣是淺灰色的,配著黑色寬幅腰帶,火紅的粗大紋飾從下擺向上延伸,一直到風帽才收攏。粗略看來,這種穿戴風格不是武士,也不像是法師,更不可能是侍者。 鼓聲隆隆,在各處隔離牆邊,也有相同裝束的人走出暗門魚貫入場。 各個隊列前端的人走到廣場邊沿,坐在附近的觀禮者們已經能看清他們的面孔和穿著細節,於是目光中的疑惑也越來越濃烈,這些人難道是祭司?但這裝束也太簡陋了吧! 「護衛典禮通道,原來他們真是祭司。」坐在觀禮席上的萊頓?羅倫佐,他聽到前排的人在咬耳朵:」居然只在左臂上有一個標識等級的星狀圖案,誰家的祭司這麼窮啊?」 「當然是新信仰的祭司,有上族信仰在前,他們穿的太好會不好意思吧?」被問及的人隨口回答,想了想又說:」可能過幾年就不一樣了。」 「過幾年?」萊頓心裡泛起一陣沒來由的酸楚:」搞不好大概就是過幾天的事了……」 他獨個兒哀怨,完全忘記了防備。而就是在這個時候,領鼓高舉雙手猛的下揮,鼓陣立即跟進,只聽」崩!!!」的一聲,渾厚的鼓聲動人心魄,也嚇了萊頓一跳! 這完全是個意外,身為典禮指揮,廣場的回聲擴音構造萊頓很清楚。 外典禮廣場,與其說是一處建築,不如說是一組精密的器械。單就聲音方面來說,廣場下不但埋設這龐大的銅製傳聲陣列,各處分割牆的弧度及方位也經過仔細琢磨,就連每個坐席、每塊壁板下面都放置著金屬反射器,力求將聲響效果提升到最高——以水池為界,內裡發出的任何聲音,都會擴大幾十、甚至上百倍。 這是科恩陛下的設計和要求,就像他的其他作為一樣,讓人摸不著頭腦。 「崩崩!」鼓聲開始用兩連擊發令,各處隊列站定、轉身、靠邊,拱衛起全部進場通道。 鼓聲還在回音轟鳴,幾百名祭司同時舉杖,看著他們不帶表情的面孔,觀禮者已經預測到將有大場面出現,所以大家屏息凝神,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轟!」再一次,雄壯的鼓聲響起! 直立向天的木杖一起揮下,順弧線擊打在祭司身側的水流中,濺起幾百簇飛散的水花。 「啊——」的一聲,觀眾大失所望,這種打了空拳的感覺很難受,脾氣暴躁的已經開始在心裡咒罵了。但這聲整齊的歎息剛剛響起,數百簇劇烈的火焰就自水面爆出,向空中噴灑了大量的七彩火星,它們一起閃動著耀眼光亮,瑰麗璀璨,甚至在陽光明媚的廣場中拖出了陰影! 觀眾的歎息立即拖長,並用一個加重的」啊!」為結束。 短暫而劇烈的噴發過後,火焰凝聚成柱,上紅下綠,讓人在瞬間產生了」無數」和」巨大」的感覺!整個廣場,生長出一片火焰的密林! 平靜水面倒映著燦爛火焰,熊熊火勢中伴隨潺潺水聲,兩種本不能相容的物質共存於此,如此和平,如此華麗,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一如既往,全場沒有任何魔力波動。但此時此刻,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出點端倪來。 「科恩。凱達跟魔法有仇!」這大概就是觀禮者們在驚歎之餘最直接的判斷。 而例如像萊頓這樣身份的人,他們此刻的心情是相當複雜的,但那幾分驕傲卻在臉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因為典禮中的水火兩項安排,可以說是集中展示了斯比亞人一部分最高技術,雖然這些東西在細節上看來詩情畫意,充滿了浪漫情懷,但只要在方式上變換一下,就都能用在戰場和民生上。 它可以是最鋒利的劍,也可以是最好用的犁!不過在現場,會順著這種思路去想的人並不多,新信仰隱諱表達的意思,其實也不是向著他們去的。 領鼓的槌頭在鼓面上輕輕滑動著,再把雙手一展,帶著鼓陳響了熱烈的鼓聲。觀禮者的情緒,也被一層層的激發出來————大批的賓客,正順著彩虹橋走下。 他們就是剛才在內廣場參與了封疆儀式的各國皇室貴族,不過在這時他們已經換下了豪華禮服,身上穿的是新信仰提供的簡袍。 這個安排引發很多來賓的不滿,禮服穿慣了的貴族,換上其他類型的服裝動作會走形,但他們還是架不住新信仰祭司們的目光——用書面語形容,那種目光誠懇而淡泊,但說直接點,祭司們都長著一雙視貴族如糞土的眼睛。不過,也許除了科恩之外他們看什麼都是糞土。 「新信仰的理念是全新的,也是大家所生疏的,請諸位配合,給予足夠尊重。」這種冠冕堂皇的說辭下面,祭司們很可能隱藏著種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例如要打壓諸國的險惡用心! 賓客進場後,鼓聲停止,琴聲再次傳出。因為鼓聲再怎麼熱烈,那也帶著一種強制和規範的意味,不適合用在壓軸的貴賓身上,來上一段優美而舒緩的旋律,正好可以襯托她們的卓越風姿……再怎麼說,兩位長公主大人也是女性啊,用這種方式不會出錯。 與之前的聯盟成立典禮不一樣,兩位特別貴賓這一次出場極為奢華,僅是擔任先導的侍女就足足有三十對之多。霎時,淡淡的香氣隨風傳來,左橋面一片純白,右橋面佈滿晶紫。那一張張精緻得像玉石的面孔,還有輕柔而高潔的儀態,都會讓人疑惑自己身在何處。 走下橋面踏足廣場的時候,上族侍女們順次展開了雙翼,幾乎是立即,那種屬於上族的威勢和氣質佈滿了全場! 在每一片造型優美的羽毛上,都有內斂的光華在流轉,但巨大而飽滿的翼形卻遮蔽了陽光,在廣場地面上投下大塊的陰影。 觀禮者心中泛起了不是與生俱來、卻又深入骨髓的強烈恐懼,大部分人很難再保持姿勢,但身為現在的斯比亞人,又不能向她們匍匐下跪,所以人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正主兒還沒出現,現場就開始紛亂了。」萊頓也一樣感受到了恐懼,那就像一隻巨大的蜈蚣正在他心口爬行,用冰冷鋒利的觸角擦掛著他的靈魂。但在同時,另一股不屈的意志又在支撐著他,讓他將恐懼轉化成一種忿忿不平……上族施加的壓力越強,他的戰意就越盛! 光明神族長公主殿下現身了,她那件白色長裙外罩著半透明的紗衣,給人以既單純又深邃的奇異感受。頭上戴著晶瑩嫩枝編成的桂冠,威儀端正,但頭髮繞過肩頭搭在右胸上的方式,卻又給人一種並不死板的印象。 一步一步,麗瑞塔?克納赫走下來。 她的出場詮釋了一種充滿矛盾的美,那張精美得無法形容的臉上毫無表情。這種本應該很美好的魅力,並不妨礙她把視野中的觀禮者嚇個半死。 麗瑞塔長公主的目光掠過時,萊頓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雙拳,連指甲刺破手心都沒發覺。直到她在屬於自己的豪華座椅上安坐之後,賴頓還沉溺在極端的憤怒中……是的,他差不多不懼怕了,但這種情感流於表面,至少說明優秀人類在面對上族的時候,心態絕對失衡。 相比之下,黑暗魔族長公主的出現,表現的要柔和一些……僅僅是一些。 她是帶著輕淺的笑意出場的,眼神也顯得平和很多,但從亮相伊始,那種上位者的意味就讓滿場人心驚肉跳。她這一身禮服,華麗得恰倒好處,那些不知名的寶石和裝飾,也能完全彰顯長公主形體上的致命誘惑,卻有不會讓人感覺多餘。 更重要的是,這件禮服是露肩的,尺度很大膽,在一片晶紫色的襯托下,愛米妮公主裸露在外的肌膚彷彿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可以說是勾魂奪魄,誰都想看清楚、看仔細……然而,誰敢多看一眼? 在她」平和」的目光面前,任何對」視若無睹」做出的解釋都是空泛的。她不是看不起觀禮者,而是根本就看不見! 幾乎所有人都垂下了頭,因為大家心裡湧起強烈的自卑,好像自己是沾滿污穢的沙塵,根本無權去窺看高潔的雲彩。 萊頓還在苦撐,此時,他瞇成細縫的雙眼和苦到極點的表情,在周圍一片頭頂髮梢中顯得很另類。萊頓深知,兩位長公主已經發覺了典禮的異常,並以自己的方式應戰。 她們,也用魔法之外的方式震懾了全場! 比先前典禮上的表現更直接,也更具威力,要知道,外廣場的觀禮者數量是內廣場的十倍以上!在這種場合發威,能造成很深遠的影響。 「太不……太不正經了!使用色相這完全是犯規!」 在某種角度上看還很純潔的萊頓,他對上族公主的表現頗有微詞。當然有些人也像萊頓一樣,覺得上族風格應該是光明堂皇的,但既成事實無法改變,他們也只能期待科恩的登場能蓋過她們。要不然的話,這個新信仰樹立典禮,剛開頭就要失敗了! 提琴聲第二次降下,現場一片寂靜。觀禮者們能聽到的只有潺潺的流水聲,而且,這聲音越來越柔和微小,像是正在進入一種蟄伏狀態。 「人吶——」隱約的腳步裡,一聲歎息悠然響起。 這久違的、令人無比熟悉的語調,帶著疲倦和玩世不恭,讓觀禮者們猛然激動起來——至上!這是心中至上! 也只有他,才能用這樣的語調說話! 「人,以及世上所有的生靈,都期盼自己能夠過得好,過得更好。」 等一句完整的話傳到耳朵邊時,部分觀禮者才發覺這嗓音略帶沙啞,不像是至上本人,但這種話卻只能是至上說的!當他們視野再次放回廣場時,赫然發現一個祭司正站在廣場正中。 這個安排出乎大家的意料,這祭司在身份上應該很高,因為他在轉述至上的話。 他並不蒼老,穿著一件淺灰色長袍,上面的火樣紋飾是天藍色的,手裡捧著一本很大的銀製書籍,正低著頭在朗朗念誦……所以在一時之間,大家還分辨不出這是誰。 「即使這生靈沒有智慧,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這個想法,它依然會遵循這個定律。因為這是目的,這是道標,與生俱來的,深刻在一切生命的靈魂中。」祭司一邊動情的念,一邊緩緩的抬起頭來,這正是第三信仰的容光主祭,尼贊! 斯比亞開天闢地第一神棍,尼贊! 「人或生靈,」他膚色紅潤,目光穩健,表情堅定而慈悲,甚至在每一字裡都傾注著情感:」皆無例外。」 「有例外嗎?」在念出疑問的同時,尼讚的氣質變了,他用冰冷的、壓倒一切的目光質問在場的人們,然後」啪!」的一聲,合攏手上銀色書籍。 「沒有!」從他舌尖綻放的話語,在場內引發了無數回聲,隱然有種春雷壓頂的氣勢。 他只是在轉速科恩?凱達的話而已,但觀禮者們卻能從他極為神似的轉速中,真切感受到科恩的意志,甚至被深深的吸引……在以前,兩殿的祭司們在宣講的時候,不是乾巴巴冷冰冰就是一味諂媚,哪有尼讚這種深厚的感情? 新信仰的親和力啊,果然不是謊言! 「你們自稱子民,向我仰視,你們渴求我賜予你們內心中希翼的一切,那些能想到的,還有那些想不到的。」尼贊穩重如昔,像是絲毫不受外在因素影響。但作為一個普通人類,他想要在包括兩位上族長公主在內的觀眾面前維持儀態,這得需要多少勇氣才行?!僅從這點來評判,尼贊已經算是一個真正的勇者! 或者,他還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偏執狂。 「你們想得到財富,想得到才華,想用謙卑的姿態換取平安寧靜。」尼讚的身體站的筆直,腳下的地面卻在緩緩轉動著:」如果你們選擇跟隨我,是因為你們認為,我能給予你們這一切——是的,我的確可以給你們這一切。」 「如果,你們僅僅祈求這些。那麼我,科恩?凱達,只會給你們一個回答。」地板不再轉動,尼讚的表情也變得無比崇敬。 「十足蠢貨——滾!」 回聲隱隱,振聾發聵。 現場呈現一片死寂,觀禮者的身體和心靈,都在因為這句話而顫抖!場中的萊頓幾乎恨不得衝上場去,學著潑婦的樣子,用十指抓爛這個神棍的臉皮! 在場的兩位長公主,麗瑞塔大人面沉如水,而愛米妮大人卻用一柄羽扇遮住自己大半張臉,看側方的輪廓變化,她居然是在無聲的偷笑。 第53集 第三章 第53集 第三章 廣場沉寂了,人們驚詫、愕然、迷惑,無法適應這個離奇的開場白。 廣場的座席區大體上是橢圓形,在各個方向上都有特別留出區域,那是劃歸各方記錄員的專用席位。其中不但有文字、素描和油畫記錄員,還有在詩歌、傳記、歷史方面有精深造詣的大人物。 先前的壯觀場面,已經被除數他們用各自的方式保留下來,但尼讚這一番表現,卻讓他們很猶豫。 除了把時效性奉為生命的閱覽廳記錄員之外,其他人都停下了筆,大家都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這一幕是如實記錄呢?還是稍微加工一下?若干年後的人們看到自己的作品,會不會對自己、對科恩?凱達的行為不滿意? 按道理說,任何一個個性獨立的藝術家不大會考慮作品原型的感受,但此時的科恩?凱達不一樣,或者從另一個角度說,藝術家已經接受了他屬於」上位」的現實,會高身處地的去為科恩考慮……沒有其他原因,就因為科恩是人族乃到人類的」心中至上」了。 一個信仰的主神或者核心,他可以選擇沉默不語的高深神秘風格,就像是神王和魔王那樣,從不出現在凡人眼前,也從不說明自己的好惡,專心跟信仰者玩著」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遊戲;要麼就學習那些偷偷摸索摸索隱藏在密林裡的叛逆諸神,恰巧自己的信念不能被信眾理解,從而變得嘮嘮叨叨,甚至不惜親自現身,用野蠻、恐怖和血腥的儀式來固化信仰意念。 而科恩?凱達,他能過尼贊之口傳達的這句話,無論從哪個信仰的角度來說都不合適! 首先,這是一句粗話,嚴重點說這是一句髒話。即便尼贊在說的時候沒有帶著口音。臉上的神情也極為聖潔,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學者們之前風評新信仰有親和力,但他們肯定無法預見到這一幕。在這種典禮上,無論主客都可以悲苦、虔誠、憤怒,但絕不能粗鄙! 其次,科恩是第三信仰的主神。這一點已經是舉世公認的事實。神的地位應該怎麼表達?一定要在崇高和莊嚴前面加上」極致」!以這樣的身份,卻說出這樣的話,那是不能想像的。退一萬步講,假使他現在不是神。而僅僅只是斯比亞皇帝,對著幾十萬國民喊滾,恐怕他也會在明天淹沒在大臣們的譴責當中。 而信仰這件事,本身是以人為基礎,如果沒有了信眾,那就沒有一切。在歷來的信仰傳說中,就沒聽說過有此類」你給我滾」的言論產生,科恩這不是在消弱自己的存在基礎嗎?如果這就是新信仰的風格,想像一下,一座建在浩瀚沙漠裡的輝煌巨城,是否會有人去居住? 科恩?凱達,無數人的心中至上,他不是愚昧的,不應該考慮不周。那麼,搞出這種情況,是科恩個人的性格慣性呢?還是別有深意?這點必須要得到確認! 大多數記錄者決定再觀察,他們的表情認真而凝重,換枝筆,沾沾墨,等著尼贊再開口。 「如果想得到財富,去勞作就可以,辛勤些;想得到才華,去學習就可以,謙虛些;想要平安寧靜,只要謹言慎行、時常自省就可以————這種觸手可及的東西,你們就可以給於自己,為什麼要去乞求?為什麼要乞求我?」 「滾開!」尼贊再一次暴喝:」我,科恩?凱達,不會給於你們這些!」 「信仰不會給你溫飽,也不會延長你的生命,更不是爾等逃避的借口!至少這個信仰不會!」尼贊高昂著頭,不怒而威:」想清楚自己的要求,不要去做一個十足的蠢貨!」 尼讚的話語還在廣場中迴盪著,再次聽到粗口的藝術家們愕然片刻後一齊埋頭下筆。前後一連貫的話,這些粗口真是大有深意————開宗明義,警醒世人,很有插旗圈地的氣魄。刨除先前造成的驚嚇效果,至少是個合格、甚至可以說是精妙的開場白。 而且,這種話還很符合那位至上的性格,雖然他已經是至上了,思考的事情跟以前不同,但至少說出來的話還是那麼淺顯易懂。不像別的信仰,上來先洋洋灑灑兩個鐘頭,用玄之又玄的東西把人弄個半夢半醒再說……這個,大概也能算是一種另類的親和力吧? 寫完這一段,記錄者們再次望回尼贊,等著他再出驚人之語。而尼贊卻兩手高舉,捧著銀製書卷轉過身來,向正中的彩虹橋深深一禮……全場轟然,驚悚不已。 因為,尼贊在長聲高喊:」吾等,現以最謙卑惶恐的心情,恭請——昔日比斯大陸的無雙大帝,王中之王——今天吾等的心中至上————極致崇高的科恩?凱達入場!!!」 他對科恩使用的稱呼比較奇怪,卻是合乎邏輯的,因為此時的科恩已經卸去一切世俗身份,不能再被稱陛下,也不能被稱大人。但是在科恩宣稱神之前,又不能對他冠以神名,所以」極致崇高」這個過渡稱謂就應運而生了。 音樂猛然響起,只在瞬間,全場大合奏的進行曲就將廣場籠罩住,開場旋律稍嫌急迫,犀利的管弦、厚重的鼓點,交錯匯合,就像無數光亮的戰刀劃破黑雲相互劈砍廝殺! 層層的壓力被播散在廣場中,每一個人都察覺自己肩頭有種無形的重力在積累,本來就彷徨無助的內心正被擠壓、再擠壓,從而變得更焦急忐忑! 爾後旋律攀升,越來越雄壯。 在大家都承受不住的前一刻,激昂而轟鳴的音樂變換了,在一個軌跡明顯的變奏之後,所有的樂器在指揮的控制下出現極短暫的靜默,然後,樂隊用略顯低沉的琴聲位出了單純而舒緩的旋律。 琴聲舒緩,卻充滿了力量;旋律單純,卻無比緊定;就像是恐懼後的勇敢,痛哭後的屹立,撕裂後的重合——不可阻擋!不可戰勝! 旋律並不太長,不久後開始重複,後續的樂器跟著加入,就彷彿是另一股力量踏著相同的步伐彙集進來。從此,這份光榮、這份驕傲便不再孤獨,他會越來越壯麗,越來越堂皇! 再一次的大合奏中,重重威嚴撲面而來,而觀禮者們再也坐不住了,紛紛起身,跪下。而那些自持身份崇高的觀禮者,也一個個驚疑不定的站起來,向著彩虹格方向欠身行禮。不過他們的神態,倒有點像剛才萊頓強不向神魔長公主低頭——只是君王們最後沒抗住。 萊頓原地肅立,但目光卻在兩位長公主中游移,他在心裡計算著,看後者什麼時候起身,因為全場只有這兩位還坐著。終於,在萊頓數到十五的時候,兩位長公主殿下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同時把手一擺,從席位上款款站起。 「真是威風凜凜的進行曲啊,」萊頓的胸口,立即被一種強烈的豪邁充斥著,差點掉下眼淚:」這也算是另一種魔法吧?!」 彩虹橋上的水幕向兩邊分開,披掛在橋上的艷麗彩虹也跟著外移,這種變化讓中間的橋面變得很顯眼——滴水簷下,一個挺拔的身影慢慢顯露出來。 他就像來虛空,先是淺顯模糊,然後才逐漸清晰,而且形體清晰度勻速提升,遠超一般人。彷彿他在吸收這世界的能量,整個形體卻變得耀眼起來!任何坐在廣場上的人,只要願意就都能看見他的神態。 科恩?凱達!一個大多數人現在說不表是仇敵還是恩人的存在!現在,他如山峰般佇立。 驕傲剛勁,不是因為穿著盔甲,而是他本質如此。 卓爾不凡,不是因為藉助裝飾,而是將氣韻外放。 在這個瞬間,某些人心裡明白過來:即使沒這音樂,沒有這廣場,甚至沒有這人群,科恩?凱達還是會如此,不會改變,也不會被折服!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科恩?凱達。 但令人悲哀的是,雖然明白了過去的科恩,不等於可以看透現在的科恩。他那不怒不喜的面孔、不慍不火的目光裡,包含的東西太多太多,如果試著去探詢的話,直接後果就是頭昏腦脹,說不定還得掛上一身冷汗! 這種情形會一直維持下去吧?這,難道就是超越了人類的力量嗎?! 「吾等恭請——」尼贊雙膝跪地,俯下在別人面前一直高昂的頭顱:」心中至上入場!」 「吾等恭請——心中至上入場!」 不用提示,普通觀禮者都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但座席區的聲音不會被大量反射進場內,所以儘管聽起來聲勢浩大,卻不太清晰。 科恩沒有行動,似乎正神遊物外。 「吾等恭請——心中至上入場!」尼贊第三次開口,語調那麼謙遜,赤誠的像個孩子。但另一種壓力卻從他的催請中散發出來,重重撞擊在那些還沒有開口的觀禮賓客心口,說得好聽點這叫威壓,說的現實些,這就是赤銂G銂G的威脅! 「吾等恭請——心中至上入場!」 萬般無奈之下,各國的觀禮賓客隨大流開口了,脊背也降得更低——因為有種很直觀的感覺告訴他們,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會有人衝上來把自己撕成碎片!其實來參加信仰樹立大典,大家就有低頭的心理準備了,只是每個人都想讓自己堅持的久一點,以便撈到更多好處。 在所有還能注視著科恩的人的眼裡,科恩的目光動了一下,他原本渙散的瞳孔在勻速收縮,焦點從整個世界縮減到面前的廣場上——這種景象本身應該是詭異的,但他做出來卻顯得理所當然,甚至還能讓人產生幾絲期許的心態! 但不管怎麼樣,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這值得振奮,因為心中至上終於肯看自己一眼了。 科恩第一個實際動作是抬手,讓一名白衣侍女從托盤裡拿起長劍,掛在他的腰帶上。有良好視野的藝術家們當然看到了,他們驚異著,紛紛開始奮筆疾書,在此類儀式上,任何動作都不是多餘的,這個掛劍的細節必然有獨特的深意,或者是科恩對自己的某種定位,又或者在預示新信仰的行事風格。 科恩抬腿,一步邁出滴雨簷。猛然間,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轉了下頭,與神族長公主冰冷的目光撞在一起,麗瑞塔殿下冷冷的回望著他——科恩那雙黑亮的瞳孔微微一縮,隨即恢復了正常。然後,他的視線緩緩移動,在魔族長公主的身上掃過去,而後者早就收攏了羽扇,露出一張令人心魂動搖的面龐,這時見他望來,於是帶著盈盈淺笑向他點了點頭。 點頭,這算是非正式的禮節, 音樂在繼續,不動聲色的把左手搭在劍柄上,科恩正過目光,沿著橋面走下。 跪拜著的觀禮者們都沒有抬頭,所以正常情況下,他們不應該知道科恩正在做什麼,也不知道他究竟走了幾步、正在看哪裡。但是在此時此刻,他們在頭頂地板的同時,卻感受到了這些細節! 每當科恩走出兩步,相應角度的觀禮者們就匍伏得更低;每當他的目光掃過一片座席,那裡的背脊就開始顫慄!這種感覺是怎麼傳遞出去的,沒有人知道,人們只知道這感覺很真切,如芒刺在背。 從彩虹弧頂到廣場中的座位,這個距離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科恩中規中矩的一路走下來,卻不知讓多少想依靠新信仰吃香喝辣的人汗流浹背,特別是當中那些心懷叵測的傢伙,大多被嚇得魂飛魄散……這當然不是魔法,但在效果上更勝一籌。 然後,科恩站在自己的座席前,那是一個坐北朝南的寬大席位,比兩位長公主的座椅還要大上一號,巨大的靠背直刺天空,但是沒有任何奢華的裝飾。 「兩位殿下不辭辛勞遠來,我很過意不去。」科恩用平和的目光看向兩位長公主:」感謝兩位的蒞臨,也感謝光明神族、黑暗魔族的看重。」 「承蒙新信仰盛情邀請,沒有不來祝賀的道理。」魔族長公主含笑回應:」黑暗魔王亦有禮物,一會兒自會送上。」 神族長公主卻只是回了科恩一個淡漠到極點的神情,其中的敷衍意味誰都看得出來。 而科恩卻視若無睹,把手抬起來說:」請兩位殿下先落座。」 「殿下這個稱呼,真是言過其實了。」神族長公主坐下之後,開口說:」典禮已經開始,請不要再使用這種稱呼。」 「習慣了,實際上兩位的蒞臨依然讓我有受寵若驚之感。」科恩微微一笑:」請安坐,希望這個典禮不會讓兩位氣悶。」 第53集 第四章 第53集 第四章 兩位長公主落座之後,科恩也跟著坐了下來,目光一掃,嘴裡輕聲說:」起身。」 他沒有聲明這是對誰說的,但滿場觀禮者卻都知道,轟然回應:」吾等惶恐!遵旨!」 然後才小心翼翼的起來,躡手躡腳的坐下,生怕弄出什麼聲響被人譴責。 一邊的尼贊也起身,緊走幾步來到科恩側前,施禮之後,他站到一個小平台前,重新打開那本純銀打造的書冊——到這個時候,大家都明白了尼贊所扮演的角色,他就是心中至上的代言人,他表達的一切,都經過至上的認可。 「我,科恩?凱達,聖歷二二一五年六月,出生在暗月行省首府……」尼讚的目光從書冊上抬起,語調變得平緩,氣質也儒雅了很多:」凱達,我的姓氏,如同所有的青年那樣,我發誓不令它蒙羞;科恩,我的名字,我愛它如同生命,我賦予它獨一無二的魅力和意義……」 這恐怕是最另類的一份信仰履歷,在以往,但凡是跟信仰扯上關係的人,都會盡力擺脫俗世的關係,因為那是一種牽絆。 他的聲音帶著全場數十萬人的思緒,閃回到那些跌宕起伏的過去:」歲月荏苒,時光悠悠。曾經的候補貴族,已經成了總督,成了皇帝,掌管著最浩大富強的帝國,斯比亞!」 廣場中一片安靜,大家在看,在聽,在想,在一起回溯著那段波瀾壯闊的帝國奮鬥史! 「戰爭,悲苦,勝利,離別。我看到,我經歷,我疑惑……我曾以為,當黑暗行省、當斯比亞帝國足夠強大的時候,我的人民不會再與厄運為伴,但事與願違,我最終發覺這是個妄想。」 尼贊在繼續:」生而為人,誰不曾疑惑過?而我的特殊之處就在於只要有疑惑,就要找到答案!無論是誰,只要他擋在我尋求真理的路上,就要承受我的怒火——有很多人和帝國,就因為這個原因而破滅。我和他們,當時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原因,等醒悟過來時,一切已經成為歷史。」 「對他們,我至今沒有歉意,以後也不會有。這不是個人愛恨造成的局面,而是千萬人愛恨累積的結果,我與他們本質上沒有不同,即便角色對換,也談不上誰正義誰邪惡——為生存而戰,總是顯得理直氣壯。我是皇帝,我是最強大的皇帝!但我卻阻止不了這種事情!」 「人類生來,就是為殺戮的嗎?」 「我明白,任何一個人類,從誕生時起,他就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為了自身的延續,人類貪婪的吞噬著周圍的一切甚至不惜自相殘殺。當草原足夠廣闊的時候,羊群可以悠閒的生存下去,但是人類不管多麼富足都永遠飢餓。任何種族都不像人類這樣,把自身建築在大片的死亡上面。」尼贊再次發問:」但是,人類生來就是為殺戮的嗎?!」 「如果是,人類就不應該有悲痛和淚水;如果不是,人類就不應該有嗜血的願望;我們可以推卸說,人類是個性複雜的種族,這一切都是巧合。但是這理由沒有任何說服力,只要心存正直,就會知道這不是最終答案。」說到這裡,尼贊略作停頓:」但答案究竟是什麼?」 人們安靜的等待著,等待著尼贊說出答案。因為這種問題並不是普通人有資格去想、去回答的,而且,這大概跟新信仰的樹立息息相關。 「如果,殺戮和紛爭並不是最終目的,那麼,我們為什麼而殺戮?是正義嗎?」 「為生存而戰的人理直氣壯,為什麼?因為他相信自己是正義的!」尼贊緩緩說:」我們可以贊同地說,生存的確是最根本的正義;生存是每一個人不容觸犯的基本權利。但是當拿起刀劍來取得生存時,豈不是在冒犯別人的生存?更何況,如此單純的正義本就寥寥無幾,貪慾和齷齪隱藏在生存這個擋箭牌下,讓正義的理由氾濫成災。」 「有人說力量就是正義——從這個角度來說,斯比亞很幸運,因為他足夠強大。對正義和邪惡的判斷永遠是勝利者在做法官。但是世界在運動,十年之後,二(度娘好萌!)十年之後,當強大的變成衰敗的,更有力量的即將取而代之的時候,你們能夠轉而信奉後來者為正義嗎?!去看你們的歷史,正義像妓(度娘真的好萌!)女的內衣一樣隨時被脫下來然後再隨時穿回去!」 「誰指認正義?!」 「誰保全人類?!」 丟下石破天驚的問題,尼贊」啪」的一聲再次合上書冊,垂下雙眼,沉默了。 觀禮席中的萊頓,這時候開始心驚肉跳了,因為他很清楚,這一幕是典禮流程上沒有的。也就是說,從這時起,典禮不再遵循那個神魔首肯的方案——引發的結果,有可能讓包括科恩在內的所有人死無葬身之地! 但在內心悲鳴的同時,萊頓卻又有點期待,接下來,科恩又會說出怎樣的話呢? 尼讚的沉默,讓觀禮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科恩身上。這裡面當然也包括了神魔的長公主,但兩族長公主並沒有使用那種」理所當然」的眼神看科恩,而是用另外一種包含了意外和慍怒的目光,這分明是在警告當事人:」出爾反爾,你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 科恩站起來,又向前走了兩步,然後看著那本合上的書冊淡淡一笑:」這本書有名字嗎?」 「回至上,有!」尼贊抬頭回答:」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任皇帝的親筆日記!別名『心路』!」 「原來是日記。」科恩的目光掃過兩位長公主,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雖然這也算是個解釋,但公正的說這麼做太無賴了點。好在對方不肯自降身價,否則這事就足夠吵上兩天了。 「這兩個問題有意思,答案呢?接著念。」 「回至上,這些問題沒有答案。」尼贊一本正經的回答著,彷彿他真的不知道斯比亞帝國第十七任皇帝就是面前的這個人:」日記到此完結,再也沒有一個字了。」 「日記裡沒有答案?」科恩沉吟片刻:」無妨,廣場上這麼多人,必然有人能解答,問問。」 「是!」尼贊轉身,高呼:」在場諸位,誰能解答這兩個問題?!」 轟轟隆隆的回音中,觀禮者們全都默不作聲,做出一副屏息凝神的模樣。能坐在這裡的人,誰都不是傻瓜,怎麼可能出頭回答這種自問自答的問題?即使有人想出風頭,在這種場合下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有那個資格,不然風頭沒搶到,可能還會被轟殺至渣! 「大家都不會,這真是遺憾。」不待尼贊轉達,科恩已經輕輕歎了一聲,把目光轉向兩位上族的長公主:」兩位尊貴的殿下,是否能為我解惑?」 「簡單,」神族長公主迎著科恩的目光,冷然開口:」吾即正義。」 麗瑞塔殿下的回答不能算錯,也不能算囂張,真要追究起來,這個答案還是相對保守的,畢竟光明神族的能力擺在那裡誰也無法忽視。但在她這句話出口之後,全場觀禮者中,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在心裡冷哼,癟嘴的仁兄也有不少——力量即正義,這個論調剛剛才被嘲諷了一番,不知長公主是表達不屑還是懶得理會。 「看得出來,上族的正義青春靚麗,活力無限。」不給麗瑞塔公主留下發飆的機會,科恩轉頭望向魔族長公主:」那麼,對於這個問題,愛米妮殿下有什麼指教?」 他的態度很真誠,很執著,幾乎讓人不忍拒絕。但愛米妮公主卻清晰的記得,在她還不是長公主的時候、在某國首都的皇宮廢墟中,科恩也用類似這樣的態度問過問題。任何漫不經心、敷衍了事的回答,都會引發嚴重的後果。 雖然科恩現在不處於那種異常狀態之內,但教訓之所以是教訓,就在於能給人以警醒。 「這樣的問題不適合由我來回答,因為我是黑暗魔族的一員,有既定立場,那麼我給出的答案,對於你而言沒有啟迪作用。」愛米妮微笑:」不過,我可以把你問題轉達給黑暗魔王。」 「不用麻煩了,誠如殿下所說,立場不同的答案沒有啟迪作用。」科恩點了點頭:」自己的難題,還是留給自己好了。」 在說話的同時,科恩再向前走了幾步,目光在座席區環視半圈。 觀禮者們激動的望著至上,這顯然不僅僅是膜拜使然,他們也很期待著至上要宣講的真理——真理當然永恆,但肯把真理講得這麼通俗易懂的,只有至上,只有今天! 然後,科恩緩緩開口了。 「就像你們聽到的那樣,有些問題,我已經得到了答案;但有些問題,依然在困惑著我。」科恩面對全場觀禮者,神態輕鬆的像是在跟朋友敘舊:」拋開神靈的意願,也不說他們對人類的觀感,我現在只說人類。人類付出很多東西去換取信仰,這是為什麼?」 「你們願意跋山涉水到廟宇中膜拜;你們願意拿出錢財和口糧去供奉;甚至願意獻出自己的所有供無良的祭司踐踏……這一切是為什麼?」科恩停頓一下才說出答案:」因為你們在追求一種身體乃至生命中缺少的東西!沒有這種東西,你們就算活著也像浮萍一樣,你們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在做什麼、又將向何處去!」 學者們運筆如飛,因為科恩指出人類缺少的東西,這正是新信仰宣示主張的第一步。 「我知道,你們心裡會有不滿和疑惑,因為我不給你們富貴,也不給你們廉價的安全。無所謂,我不缺少信眾,而且我要樹立的新信仰是來去自由的。但是,信仰不是權威、不是利益,你所相信的,你所不認同的,將會成為你人生的路標。它會指引你每一個行為和每一個信念。當你選擇它,它就成為你靈魂的烙印。對國家和政權,你可以選擇背叛它然後再向它投降。但是信仰,選擇的機會只有一次,想對信仰投機的人,有多遠滾多遠。」 他的聲音總的來說很溫和,但說到」滾」時的威懾力,可要比尼贊強大許多倍。 「有些信仰允許你們懺悔,允許你們花一筆錢去恢復教籍。你們可以聲稱自己受了蒙蔽,而得到改變侍奉對象的機會。但是我!我清晰地告訴你們新的信仰是什麼,當你們選擇拒絕的時候,就選擇了永遠的決裂。」科恩笑了笑:」相比慈悲的上族,我很殘忍。一個殘忍的傢伙,現在要樹立一個新的信仰,但這是我另一個特點,那就是我比別人慷慨,慷慨的多!」 「我的慷慨,不在於給你們麵包,也不在於給你們房屋,而是給予你們最基礎、同時也是最崇高的東西。為此。,我的思想可以跟你們共享,我的經驗可以傳授給你們。但這不是重點,而僅是達到最終目的的手段。就像人類的殺戮,這種行為不是目的,為什麼殺戮才是。」 雖然這話還是有點似是而非,但比起神魔的宣言來,已經算是很直白的,至少科恩說明了不給什麼——可是,誰也沒見過這種先說」不給」的開場白! 「但說到手段,我發現一個有趣而且糟糕的現象。」說到這裡,科恩沖尼贊點點頭,後者小跑到一尊被布覆蓋的巨大雕塑前,拉動垂下的繩索,布幔徐徐落下,神秘的塑像漏出了真容——金色的人類全身像,右手持法杖,左手拿卷軸,怒目昂首。 這是法神的塑像!他是一個少有的、獨立於神魔之外,卻被全大陸普遍承認的神靈。 法神沒有獨特屬性,也沒有宮殿、侍族和傳承,更沒有神跡……他的出現,最初是為了填補魔法由來的緣故,但隨著魔法的普及,這個原本有多種形象的末流神靈擴大了影響力,甚至成為神魔都默認的合法存在,只是沒有給出具體的定位和品級而已。 目前,神殿和魔殿都信誓旦旦的說,法神屬於已方陣營。 但實際上,法神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杜撰神靈,歷史上根本就沒有這個將魔法奧秘傳授給人類的神。關於這點,有心人可以在很多典籍中找到鐵證。因為在精靈、矮人等異族古籍中,不但記載了法神的誕生,甚至還記載了他被人們昇華的過程……因為異族有自己的傳統信仰,外來的神靈很難有市場,這樣記載也不存在褻瀆的嫌疑。 可魔法的影響無處不在,久而久之,法神的影響力抵消了質疑,加之神魔和兩殿的默認,人們有意無意故意忽略了事實,甚至在魔法師的階層,以法神的名義發誓一度很流行……現在,法神雕像出現在第三信仰典禮上,而且是以第一位置出現,這將意味著什麼? 在大家絞盡腦汁的時候,科恩施施然的坐回到椅子上,而另一本黃金打造的書冊映入眾人眼簾——只是一眨眼,它就出現在尼讚的手裡。於是大家知道,容光祭司又要代替至上宣讀日記,呃,或者那應該叫法典才對! 「魔法是什麼?也許一千個人有一千種解釋。它可以是晉陞的階梯,它可以是爭鬥的利劍,學者們甚至說他是思想的催化劑、夢中的彩虹橋……」昂頭看著廣場中金碧輝煌的雕像,尼贊用感歎的語氣念著:」這些說法其實都正確。而有趣的正是這點,人類不崇拜也不信仰晉陞、爭鬥、思想、美夢的本質,卻在崇拜和信仰魔法這種手段。」 「手段、方法——人類可以喜歡它,可以研究和探索它,但要將之當做信仰的話,這跟崇拜一把鋤頭、一枝筆、一個銅板又有什麼區別?你們真的要向這些東西祈禱、懺悔嗎?是的,你們可能會做,但我絕不相信你們心中會有虔誠!」 「法神要倒霉了!」這是很多人下意識的想法。 第53集 第五章 第53集 第五章 可能對魔法師來說,魔法真的就代表了一切,但對現場絕大多數人而言,無論魔法有多神秘多絢麗,它真的只是一種達到目的的手段。所以科恩這種話並未讓大家產生強烈牴觸,換個角度說,就算比這還過分十倍的話,由科恩」說」出來也不打可能被牴觸。 「愚蠢啊,人類!你們細化出一個法神,卻沒意識到自己丟棄了多少比法神更重要的東西!」尼贊臉上也出現了一抹微笑,但這種笑容卻不那麼和氣,而是帶著鄙夷,甚至還有點殘忍:」這個理由也可以解釋,為什麼現在人類並不急於追尋生存的目的、過分信仰殺戮這種手段!」 這話很不客氣,明白過來的觀禮者們,臉上都有點痛感。 「這種愚昧處處可見——難道是人類天生的嗎?」又一個耳光打在相同的地方。 經過再次烘托,大部分觀禮者都明白了」科恩」的話,而且信服著、思考著,極少數人在信服的同時又有點憤憤不平——但這種情緒不是對至上,而是對另一種存在。 公平一點來說,在延續千萬年的文明裡,人類中不可能缺少思考者。諸如此類的問題總是會有人去思考的,甚至在現場的學者中就有這樣的人。 但遺憾的是,他們不是科恩,他們不具備科恩這種強勢,更不可能在群體中造成任何影響。神魔和兩殿,對普通人來說是絕對勢力,完全可以封死一切智慧知識的傳播管道。這就造成了一種嚴酷的現實——你看到了,但你想不到;你想到了,但你說不出來;你說出來了,但跟沒說一樣! 「對我而言,可以有還沒找到答案的問題,但絕不能出現欺騙自己的情況。杜撰出一個神來諂媚自己的愚蠢,我丟不起這人。」 「你們不缺少神,你們杜撰出了無數像法神這樣的神,讓我來告訴你們所缺少的東西——智慧,這是一切的基礎。」尼贊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收斂,語氣也正在向強硬轉變:」智慧可以讓人類看到本質,而本質可以讓人類找到真理。這句話,將是新信仰的一大信條!」 「法神本身無罪,但他的存在方式卻阻礙了人類的視線,所以在新信仰中,我容不下這種偽劣的神靈。」尼贊故伎重演,」啪」的一聲合上黃金書冊,招過一名站在外圈的祭司,手向法神雕像一指。 後者上前幾步,腳步錯落,手裡的法杖」呼」的一聲戳在雕像腰間! 「噹!」的一聲,法神的雕像炸開。霎時,漫天都飛舞著金燦燦的碎片! 「好!」至上的責問、命運的不公、觀禮者們積累的負面情緒,也彷彿隨著法身塑像一起被擊破!一聲叫好裡足有數十萬人! 但,還是有些人在擔心。 早在尼贊批評法神的時候,學者們就有了點心理準備,但誰也沒想到接下來的場面有這麼勁爆,新信仰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摧毀一座信眾廣泛的神靈雕像!這消息一旦傳開,比斯大陸上的魔法師們怕要是群情激憤吧?! 一聲冷哼傳出,神族長公主的臉色更加陰冷了,看向科恩的目光裡充斥著陰霾;而與她相對而坐的魔族長公主,臉上也有點不好看……法神,雖然不是屬於神魔兩族的神靈,卻是為了兩族的統治而誕生的,新信仰砸碎雕像,就意味著至少在魔法解釋上要與他們分庭抗禮。 按道理來說,新信仰既然是全新的,那自然要在很多地方跟神魔有所區別,神靈方面也可以有自己的解釋。但重點是,科恩拿法神這種約定俗成的神靈開刀,對神魔的觸動就比較大,而且他在事先通告中隱瞞了此種步驟,這就讓兩位長公主的戒心越來越重——天知道科恩還準備了什麼後手,如果神魔在眾目睽睽的場合被打壓,那將是無法洗刷的恥辱! 「科恩閣下拿法神立威,令吾大開眼界。新信仰有蓬勃的朝氣,這點亦讓吾欣慰。不過,過多的朝氣或許會讓人處事魯莽。」在短短的沉默之後,神族長公主開口了。標準的官方告誡口吻,再配上她封凍的臉色,讓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 「既然有破,那就要有立,」魔族長公主接過話:」新信仰不會只留下這一地的碎片吧?」 「沒錯,有破有立才合乎邏輯,不過大家別心急,做事要有次序才行。」科恩笑了笑:」今天是新信仰樹立大典,我也想早點完事讓大家去吃喝——但是在信仰樹立之前,我必須把信仰的主張解釋給各位,不然我典禮就跟酒會沒差別了。」 他的回答中一點謙虛意味都沒有,還儼然有種」這裡我才是老大,你們給我識相閉嘴聽講」的氣勢在裡面,如果面對的不是涵養過人的愛米妮殿下,換了別人只怕是會被當場氣歪鼻子。由此看來,科恩的風格真是沒有變化,而且在使用上更加精純。 「在我還是個懵懂少年時,我就想問神是什麼,神又應該如何……但遺憾的是,當時不具備尋求答案的條件。抱歉,兩位殿下,神、魔,或者神靈、信仰,雖然有多種稱呼,但實質上一樣。」他左手輕按著劍柄,在廣場中悠然漫步,舉止言談中散發著一股強大的自信:」人類是因為自身需要而去崇拜?還是因為神靈過於偉大才自動得到崇拜?」 「讓我們把話題回到法神身上,他已經變成碎片,但這不妨礙我們說他——為什麼人類會極端崇拜他?不外乎是想得到更多魔法力量,不外乎是想以此堅定自己對魔法的掌握能力。類似的神靈還有很多,共同特點都是某行業的第一人,但正常一點來說,對於創立某個行業的人,後來者只需抱以感激、尊敬就好。而向其祈求、懺悔,這是為什麼?」 「由此看來,目前的信仰大多是出於人類自身需要,也是出於人類的急功近利。人類的短視和懶惰,促使人們要趕緊找個神靈,促使人們用哀告的手段去祈求賞賜,以為這樣就可換來財富、安全甚至生存——回頭想想,神靈是傻的嗎?他會因為祈求禱告而滿足你們?」 「好,假定神靈會滿足你們,但就像北方人想要南方人的土地、而南方人想要北方人的小命,神靈究竟要滿足誰才好?即使神靈是人類的親爸爸,大概也會為幫誰不幫誰傷透腦筋。我們再假定,神靈同時滿足不了雙方,那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是因為某一方不夠虔誠嗎?繼續假定,神靈要用虔誠來決定是否滿足某一方的話,這跟競價拍賣又有什麼區別?」 剛剛尼贊在照本宣科,即使別人有什麼異議也不好插嘴,但現在科恩親自闡述,那就沒有這種便利了!更別說他其實在否定人類之前的信仰。 「閣下的言論不像是在闡明自己的主張,這更像是一種臆測,甚至是一種發洩。」魔族長公主不假思索的插話進來,在她而言這已經變得急迫了,既不能讓科恩無限的發揮下去,也不能讓神族長公主出面——根據她對前者的瞭解,後者的發言極有可能引發衝突。 「我同意殿下的話,臆測、發洩、疑惑,你可以用此來形容我的行為。」科恩點著頭,一點也不覺得被冒犯:」但同時,殿下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人類的天性。斯比亞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人類之所以能在今天來到這個廣場上審視自己,也是因為得益於這種種天性——如果人類滿足於野外的窩棚,不會有今天的城市;如果人類滿足於吃飽穿暖,那也不會有文字、語言、藝術!」 「人類的這些成就,都是在神的指引下達成的。」神族長公主終於還是搭話了,如同魔族長公主擔心的那樣來者不善。 「是,人類在神的指引下擁有了這些,但明天呢?是否還只是擁有這些?」科恩臉上的笑容淡去:」請回答我,殿下,今天人類知道殺戳,那麼明天是否還是應該只知道殺戳?」 「一派胡言——荒謬!」神族長公主有點忍不住,幾乎站起來,但似乎意識到場合不同,又強自按捺住。 「兩位,還是請回到典禮上來。」魔族長公主再次出面,試圖讓事情恢復正軌:」我想,有無數的人正在等待新信仰的宣告,科恩殿下何不先進行這一項?」 「我正在做。」科恩無所謂的聳聳肩,毫不忌諱自己正在撥動別人最敏感的神經:」信仰是什麼?信仰應該是什麼樣的?究竟什麼樣的神靈才是人類應該崇拜的?究竟人類應該懷著什麼樣的信仰走向明天?這是我在之前的疑惑——幸運的是,這種問題我有了答案。」 學者們的精神為之一振,在大量的問題和鋪墊之後,終於能聽到關鍵性的信仰宣言了! 「我,科恩?凱達,是機緣巧合才會站在這裡,但我之前並不打算成為神或信仰。」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覺得科恩在盯緊著自己:」我知道你們缺少什麼,知道人類缺少什麼,而且在整個世界之中,唯獨我才能給你們這些!」 人類應該有一種直指內心,不被改變的信仰;崇拜神靈,不應該著眼於神靈的外貌、形體、能力,而應該是神靈所蘊含的特徵和性質——你們聽明白了,神之所以被稱作神,有資格被人類頂禮膜拜,是因為他充斥著神性!」 「諸如法神這種東西,就算被具體化到細節——手裡該拿著什麼,衣冠上該戴著什麼都清晰可辨——但是他沒有神性,沒有給你們指出你們該達到也能達到的地方。即使真的有這樣一個神,你們從他那裡所得到的全部,也不過是讓其他的人更加害怕你們而已。」 「長得像山那麼高,能喝下大海那麼多的水,哪怕他抬手就能毀掉一塊大陸——也只能說是強大!強大者之上必然還有更強大者,今天人來崇拜這個,如果明天來個更強大的怎麼辦?你們要轉投其下嗎?你們將變成混亂的擋箭牌和犧牲品。」 「而某些異族信仰中的神靈,例如月光女神這樣的自然圖騰類神靈也沒有神性,他們從不主張什麼,也不對人進行回應,從他們那裡得到指引是妄想。那麼元素類的神靈又如何?我想它們的地位大概連法神都比不上。」 「什麼才是神性!神性必定高於人性,能夠給人展示出想像不到的更圓滿的境界。神性也必定接納人性,不是高高在上要求人去做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神性能夠指引人,而不是在幾番努力下最終收割失望。當人性融於神性中時,人能夠得到提升,能夠克制貪慾、傲慢及一切將人引向災難的誘惑。」 說完這句話,科恩正好站在廣場中心,他停頓了一下,語速也放得慢了些。神族長公主明顯是要插話,但被科恩咄咄逼人的眼神一掃,沒能如願。 「彼時年輕,不知道考慮周全,以為衝動就是自己擁有的一切,也以為眼中看到的就是世界的全貌。今天,當我能用一種成熟去看待世界的時候,當我知道應該用『神性』去界定『神』的時候,我失去的已經太多太多……」 科恩的眼神迷茫了一下,慢慢的將頭昂起。廣場上,只餘下他一個人的聲音,所有人都全神貫注的傾聽,生怕錯過一個字。第三信仰的核心主張,就在浩大的傳聲系統中,一字字的被科恩?凱達披露…… 「今天,我——將賜予你們神靈!」 「神,眷顧每一個生命,不分貴賤貧富,不分種族地域。」他的聲音渾厚,帶著一陣陣直達人心的震顫,說出的話讓人永生難忘。 「神,不索取供奉,不強求祈禱,只要一份起碼的敬畏。」他吐詞清晰,話中不存在任何歧義和疑點,猶如鐵鑄的印記,難以磨滅。 「神,會以他的方式看顧人類,陪伴在需要幫助的人身邊一起度過,不論何時何地。」他神態平和,將自己要表達的意念緩緩送到每一個人面前,不強迫、不炫耀、不威脅,內斂而大度。 「神性之一,智慧!使生命自我更新。」科恩手指所向,一尊玉石雕塑在廣場邊沿緩緩升起,是一位偏頭沉思的年輕女性形象:」智慧之神!」 「神性之二,勇氣!使生命得以進取。」另一尊玉石雕像升起,威猛的男子向天空伸出右手,五指彎曲如勾,似乎要抓住太陽和星辰:」勇氣之神!」 「神性之三,尊嚴!使生命界定自我——尊嚴之神!」 「神性之四,信念!使生命百折不撓——信念之神!」 「神性之五,熱愛!使生命區別自然——熱愛之神!」 「神性之六,公正!使生命寬大仁愛——公正之神!」 「神性之七,驕傲!使生命感受榮耀——驕傲之神!」 隨著科恩的宣告,一尊尊雕像升起,均勻排列在廣場邊沿,每一個的形象和臉龐都是那麼普通,如果把這些雕像縮小放進座席裡,那就跟觀禮者們沒什麼區別,甚至還有取自異族的造型——精靈的羽翼、矮人的鬍鬚、水族的手掌、這些顯著的特徵都可以在七個雕像中找到! 細心的人可以發現,在諸神的雕像中,有些應該是大家熟悉的人物,例如信念之神,他那蒼老而堅定的面龐,跟已故的馬丁。路德元帥極為相似! 觀禮者中有太多的普通人了,也許他們聽不懂科恩之前的話,也許他們不清楚信仰之間的對壘,但七尊神靈之名,無疑已經印刻在他們心裡!這是第三信仰獨有的神靈,也是比斯大陸人類的神靈! 滿場祭司跪下,埋首於地,在聆聽的同時,齊聲詠頌著上一句。並在後半段逐漸激昂,匯合成一股震動寰宇的浪潮,達到人類世界的最強之音! 「神與神性,恆古不變,是不可能被打敗的!」 「神與神性,與我共存,是不可能被超越的!」 第53集 第六章 第53集 第六章 典禮廣場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被專門的人員記錄下來。這些記錄大體上分為兩種,一種是藝術家和學者們寫意的、充滿解析和藝術化的記載,而另一種則是實時的,只有精要的簡約記載。前者會如何暫且不說,但是後一種閱覽廳風格的記錄,現在已經被傳播出去了。 第一批看到這份」訂閱的閱覽廳現場記錄」的人並不多,大概只有十個人左右,他們就是南北條約商團的首腦們。這些人雖然遠隔待城數千里,可幾乎在事情發生的同時就能收到這份記錄——記錄到達斯比亞外交官員手上時還是一組組數字,然後被破譯,變成文字遞上。 當然,時間差還是存在的,但只落後現場一到兩刻鐘。 「這是貴方從閱覽廳訂閱的?」在接到第一份、也就是記載第三信仰開場白的記錄時,兩個相隔甚遠的商團首領都擺出同一副臉色,這種駭人聽聞的速度,鬼才相信是閱覽廳做的。 「專門服務的好處就在於此。」斯比亞外交官含蓄的微笑說:」及時、真實、準確。」 商團首領對斯比亞的瞭解遠超常人,他們知道對方有一種即時通訊的特殊手法,在以往歷次戰爭中,斯比亞就靠這種方式取得資訊優勢,因而此方法一直處於高度保密中。現在自己正在享受科恩?凱達式的優待,但這種感覺並不好——斯比亞人投入的越多,那麼他們的謀劃也就越深。可是,弱勢的條約商團現在沒有抵抗能力,只能坐等對方出牌。 開場白不但對現場觀禮者有震撼作用,對於條約商團首腦也一樣,就算以老成持重、足智多謀聞名的尤里西斯親王來說,科恩的言論都令他驚訝、疑惑。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上面,點燃了煙斗卻顧不上吸,叫了香茶卻忘記了品嚐。 現場記錄一份接一份的發來,親王的臉色也經歷了驚訝——驚詫——最後變嚴峻的全過程。在法神雕像被擊碎、科恩開始談論神靈與神性的時候,尤里西斯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來,用身體堵住了面海的窗口,嘴裡緊緊咬住煙斗。將交織著痛苦和悔恨的面色藏在背影裡。後續傳來的其它記錄,都是親王的副官按慣例念給他聽的,因為親王這姿勢代表著他正在思考和決斷。 不久之後,親王取下煙斗,平靜的打斷了副官的轉述:」閣下。」 「親王有吩咐?」斯比亞外交特使起身回應,因為能被親王這樣稱呼的人現場只有他一個。 「我這裡有一封信,是寫給南條約商團首領斯維斯?赫本公爵的。」親王轉過身:」我要求閣下,請閣下使用這種閱覽廳管道,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遞給他。」 「這個……一般來說,我只有接收消息的權利。」 「這封信很重要,也一樣關係到第三信仰的大事,多以我鄭重的再次要求閣下,照我說的去做!」即使是在對待屬下的時候,尤里斯親王也很少用這麼嚴厲的態度,更別說現在他要面對的是驕橫的斯比亞人。 「親王殿下是以什麼身份要求我?」斯比亞特使表情慎重,態度認真,但這種回答的字面意思卻像是在找碴。以至於親王的副官和近衛都有些惱怒。 「本人現在不是以某國親王的名義,也不是以條約商團的名義要求閣下。」親王伸手阻止了手下的躁動,平靜的看著特使說:」我以一個成熟、冷靜、有經驗的人類長者的名義,要求你——來自斯比亞的年輕人,照我說的去做。」 兩人打啞謎一般的談話出現短暫停頓,因為斯比亞特使正在看著自己的副手,也就是那位將數字改成文字的」書記員」,而後者對他輕輕點頭。 「我很榮幸能承擔這份責任。」特使鬆了一口氣,走到書桌前鋪開紙筆:」親王,請說。」 親王沒有意外,也沒有一個字的客套,立即念出信件的第一句:」致,南條約商團首領,尊敬的斯維斯?赫本公爵,我親愛的侄子……」 「沙沙」聲裡,親王的話語在特使筆下變成文字,又在」書記員」筆下變成一組組詭異的數字。一時間,房間裡的人都寂靜無言,特使的隨員捧出一個暗色金屬箱,一番操作之後,面板上的晶石開始閃爍起光芒來……房間裡每個人的臉色都在隨著光亮變換,一樣的凝重。 「親王閣下,遵照長官的密令,從現在起,我等將專為您服務。」在一切平靜下來之後,特使向親王行了一個軍禮:」斯比亞聯絡部特派雷石小隊,正式向您報到!」 「不客氣,」親王還禮:」我只希望你的長官頭腦還清醒。」 茫茫大海中,一艘巨艦正在無盡的波濤間跋涉,灰白的風帆佇立著,上挑著明淨的天空,下壓著黝黯的水面。古老渾厚的喊聲裡,船長室裡的舵機卡在一個左迴旋的位置——勻速調轉的船頭劈波斬浪,壓上了屬於自己、還泛著泡沫的航跡,就像一條正在吞噬尾巴的長蛇。 船長站在駕駛艙外的平台上,和他正在忙碌的手下一樣無視撲面的寒風,親自指揮調帆、絞索一類的小事。平直寬大的甲板上一切都井井有條,然而瀰漫著的那種緊張卻不能被船長的淡定指揮消除。 「長官,」通向內艙的門被推來,一名斯比亞軍官露出頭來說:」這個恐怕要你來。」 船長身邊的將軍點點頭,隨即走進內艙。狹長的艙室中燃燒著二十盞無煙油燈,明亮的光線下,一組組接收機的面板上正閃動著規律光芒。 看到將軍已經關閉了身後的門,先前的軍官遞過一張紙:」長官,這組陌生呼號是北條約商團發來的。使用雙特級等級,發送方特派雷石小隊,接收方特派淡水小隊——但我們並沒有特派雷石小隊這代號。」 「去拿紅色文件夾。」將軍拿出一把鑰匙,軍官接過後又拿出自己的鑰匙,在監督員的注視下來到絕密櫃前,取出其中一個紅色文件夾遞給將軍。 「呼號正確,雷石小隊是暗水小隊的進階稱呼,立即按雙特級要求發送全文並報送總部。如果不出意外,淡水小隊也即將進階,你要注意辨別。」 將軍把文件還給軍官,軍官立即命令手下:」雙特級,全文發送特派淡水小隊,並全文轉發聯絡部總部!」 南條約商團。 在窗明几淨的會議廳裡,以前的斯比亞副外交大臣、現在的待城外交官利普正用柔和的姿勢把糖塊放進杯裡,然後用銀勺輕輕攪動幾下,在提起勺子時順便刮起漩渦中的一片泡沫。 坐在對面的吉倫特子爵砸著煙斗,目不轉睛的緊盯著他,彷彿想從利普輕柔的動作中找出什麼破綻來。期維斯公爵坐在他的沙發上比對著幾份記錄,雖然臉色平淡,但熟悉公爵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很認真,在這種時候,哪怕睛天霹靂都影響不了他。 「利普特使,我有點好奇。」吉倫特子爵用小剪子掏著煙斗裡的殘渣,然後在缸子裡磕了磕:」請原諒我這老頭的好奇心,但我的確去查了你的過往經歷,就像斯比亞查我那樣。」 「沒有關係,」利普放下茶杯,帶著自信的微笑:」閣下其實不用查,直接問我會更方便。」 「或許吧!」吉倫特憨厚的笑著:」聽說閣下在去斯比亞之前是一個馬車伕?這真讓我覺得親切,因為我是一個農夫。」 「曾經把我家陛下逼進絕境的農夫?閣下真是太幽默了!」利普的笑容放大了,這種笑容真實而真摯,竟毫不顧忌自己正在談論科恩過去的敗績:」是啊,我是馬車伕,做了兩年三個月零七天。在那天,我的馬車就在荒野裡散架啦!陛下『嗖』的一聲從車廂裡飛出來,差點就把我給生吃了。」 「之後閣下就發跡了,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閣下曾經嚮往過這種精緻的生活。似乎,你曾經跟別的車伕說過,當你發跡之後要做什麼。」 「有一點誤會,對方不是車伕,而是一個混混,」利普糾正了子爵的話,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那時候,我們倆都鼻青臉腫的躺在水溝邊。我對他說,我要再買百十畝土地,修個大地牢,裡面要關百十個貴族娘們,如果有可能還要買百十個魔殿的女人……」 「閣下現在聲名赫赫,不但有了十處以上的莊園,還手握重權,能在任何時候不經報備調集三千人的部隊行動。」看得出來,子爵對利普的生活相當瞭解:」但閣下並沒有去實現當時的諾言,有那麼多貴族女性流落斯比亞,閣下一個也沒收留。相反,閣下喜歡上了這種簡單精緻的生活,據我所知,能這樣安靜享受一杯茶的貴族也不多。」 「子爵就因為這個好奇嗎?」利普反而在這裡驚訝了。 「是的,雖然閣下在外交場合被評定為心狠手辣,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認你的儀態氣質。」吉倫特子爵認真的回答:」禮儀是可以學習的,但儀表和氣質是心態的反應,很難偽裝。」 「嗯……」利普沉默片刻,這才緩緩開口:」在以前,我從未想過自己能以怎樣的方式去生活,我想的只是存活下去,一天,再一天。只要能得到食物和錢,我願意出賣所有東西,除了心底的仇恨。」 「閣下有這樣的仇恨?」這次換到子爵驚訝。 「現在沒了,因為我把他切碎了嚥下去,儘管馬上就嘔吐出來,但我想這還是算吃了吧……」 利普並沒有進說對方是誰,又是什麼仇恨,子爵也沒問,他甚至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表情,只是專注的傾聽。 「……我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我沒有氣力,只能在地上爬行、嘔吐,」利普平靜的回憶,平淡的說:」然後,我看到了在水池邊玩耍的小公主,她是我生命中最美麗的星辰,她用噴泉洗去我臉上的污垢,給我戴上她編織的花環……連我自己都唾棄和厭惡的自己,卻被小公主如此對待……」 「陛下告訴我,之前的叫存活,之後才叫生活,這絕不是一種狀態。為了存活我們可以放棄很多東西,而生活卻必須要像個人。什麼是人?他必須有尊嚴、有智慧、有進取的心態和不屈的精神,沒有人生下來就會生活,都是在生活中學習和決定的……生活自有意義,關鍵是去發現。」 「這就是閣下轉變的由來?」子爵聽完利普的答案後卻有些不能確信。 「也許吧!」利普突然狡猾的笑著回答:」我也不能確定。」 「我知道閣下暗中資助了很多國外的學校和機構,但閣下並沒有回頭去援助昔日的同伴,就比如那個車伕……」 「我們在學習、在前進,但我們絕不會停下腳步,落下的人不值得讓我們轉頭照顧。」利普說了遠在千里之外的科恩也說過的話:」我們比別人慷慨,也比別人殘忍。」 「明白了。」疑問得到了解答,吉倫特子爵歎了口氣,然後靠在沙發裡——因為會議廳的門再次被打開,一名利普的副手正快步走來。 「長官,雙特級,北條約商團來的。」副手在利普耳邊說:」是尤利西斯親王給斯維斯公爵的信,但不是私人信件。」 「是嗎?」利普確認了一下,把信箋遞給子爵。 吉倫特子爵看了看內容,直接打斷了還在沉思的斯維斯:」公爵,我想這信很重要,是尤里西斯親王給您的,其中有之前商定的暗記。」 「請幫忙念一下。」公爵語氣平穩但沒有抬頭,因為他正在寫著什麼。 「好的。」吉倫特子爵知道信箋內容對斯比亞人來說根本不算是什麼秘密,於是也沒有反對:」致,南條約商團首領,尊敬的斯維斯?赫本公爵,我親愛的侄子……」 「侄子?」斯維斯公爵詫異的抬起頭來,面帶疑惑地看著吉倫特子爵。 子爵點了點頭,停頓一下繼續念:」請不要驚訝,尊敬的公爵,在你我皆知的角度,你應當是我的侄子。因為在這個稱呼裡,包含著一個暮年老人的關愛和寄望,也包含著一種精神的傳遞。我們以前做的,現在做的,包括一直藏在心裡的最終目標,其實是一致的。」 「現在,我要求你,我親愛的侄子,不要去想國籍,也不去想陣營,請暫時放下那些被強加於你我的枷鎖,看一看眼前的局勢,想一想人類面臨的處境……」 「也許你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也許你正在疑惑一團亂麻的現狀,但我相信你的冷靜和判斷力。因為我要說的事比較久遠,牽連甚廣,請記住,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年輕時,我毫無疑問是個浪蕩輕浮的皇室成員,這種性格是我特別選擇的,可以讓我免於承擔皇室責任。但我沒有想到,這種風格抹殺不了我的本心,我還是我,還是尤里西斯。然後,在某個群體的視野中,這樣的我被冠以超然、謹慎、並無野心的特點。很悲哀,這並非我的本意;很幸運,這是我全新生命的起點……」 「我知道,親愛的侄子,你曾經效力於、甚至現自依然效力於某個群體,所以你的心態我瞭解,苦悶、迷茫、擔驚受怕這都不算什麼,關鍵的是那種千萬生靈繫於一身的窒息感……這種感覺至今還在我心中徘回,因為我與你的身份一樣,在守護著同樣的東西,只不過在很久之前,我的同伴們大多犧牲了。」 「我們曾經以守護者自居,也曾經以進取者自傲,更不缺少失敗者的悲痛。為了同一個目的,我們指揮大軍在大戰中廝殺,我們親眼看著兄弟的血灑落大地,我們搶奪父輩的權利,搜刮子侄的財富,這一切只為了取悅真正的上位者,只為了大部分同類能夠存活。而我們的同類,他們甚至不知道這一切的緣故,他們只是安靜的接受,只能沉默的接受。」 「面對極端強大的力量的時候,我們必須要小心謹慎,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們都是被一種粗暴的方式培養的,用常規的方式我們無法培養出繼任者,甚至連我們都稱不上合格,而僅僅是合適。我的侄子,仔細回想一下,你就會發現自己的成長中充滿了悲痛、波折和幸運,這本不是你的命運,而是人為的,你很聰明,我相信你會在身邊找到證據。」 「以上這些往事,僅僅是想向你表明你和我有一樣的身份和使命。接下來,請平靜的聽我介紹一位與我們不太一樣的人,也就是今天的主角。你應該猜到了他是誰,是的,就是他。」 「他和你一樣,曾經被納入我們的考察和培養範圍,但遺憾的是,他的觀察者在之後否定了他。我堅信這位觀察者眼光卓越而且出於公心,因為他以後表現出來的風格和思想都顯得另類,對我們的群體而言這充滿了破壞力。於是,我們只將他作為一個外圍的勢力,一種牽制和可犧牲的存在。」 「但任何人都無法想像,他會具備如此的力量,很多擋在他面前的勢力都被粉碎,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建立起強大的行省、軍隊和帝國。直至今天,他得到神魔的許可組建第三信仰……這一切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他決定要做和我們一樣的事,直到剛才,我終於明白了這一切,卻已經無法阻止……他瞞過了所有的人,包括他的觀察員。」 「等等!」斯維斯公爵丟下手裡的紀錄,明顯是在壓抑著內心的激烈情感,慢慢的站了起來。他的絕對心腹,有著蒼白臉色的近衛靠攏過來,手扶著劍柄。 「吉倫特子爵,我的朋友。」斯維斯走到子爵面前站定:」告訴我,你不是我的觀察者。」 「我不是您的觀察者,」吉倫特子爵正色回答他:」首領,我是仙尼亞?吉倫特的觀察者。」 「仙尼亞……」斯維斯臉色緊繃,神情在劇烈波動:」我的觀察者是誰?」 「您已經知道答案了,首領。」吉倫特子爵回答:」我能繼續了嗎?」 「我憎恨這種方式,我也不是你的首領。」斯維斯注視著白髮蒼蒼的吉倫特子爵,伸手扶住近衛的手肘——他做這個動作的用意,或許是阻止手下的進一步動作,或許是藉一個支點撐住自己:」那個人的觀察者是誰?」 「很遺憾,首領,我不知道。」 「我知道。」捧著茶杯的利普舉起手說:」如果這能讓公爵大人稍微放鬆一點的話,我可以告訴您答案。」 「你知道?」斯維斯有點意外。 「可別小看斯比亞聯絡部,」利普笑著說:」血領主會不高興的。」 「說。」 「您應該從『出於公心』中得到答案了,就和您想的一樣,是維素親王。」利普坦誠的說出了答案,同時狠毒的追加了一句:」在這一點上,您終究沒有輸給我家陛下。」 「這種輸贏對我已經沒有意義了。」斯維斯不動聲色的說:」吉倫特子爵,你請繼續吧!」 第53集 第七章 第53集 第七章 斯比亞聯絡部,臨時總部會議室。一位機要員正站在血領主桌邊,念著剛剛收到的信件。 「有一件事你或許難以接受,那就是你個人的成長,很大一部分原因得益於他。這裡面可以排除最初一段時間、他被客觀因素推到你面前成為你的對手的經歷,我要說的,是由他安排的,完全主觀的培養,坦白說我的侄子,你之前並不具備此種能力。他使用的方式比我們還要粗暴很多,你的位置和你的能力,都是用鮮血壘砌的,從你大戰後復出的時候開始。」 「如果在最開始,這就是一種有意的行為,那他的醒悟和謀劃,甚至要做的事情都遠超我們的想像。但值得慶幸的是,這一切都過去了,而你現在已經成為首領,儘管還欠缺一些成熟,性格也還沒固化,但你已處在一個關鍵的位置上,這和我們要做的事息息相關。」 「不管我們是否願意承認,在事實上,他已經掌握了人類未來的走向。今天的世界,將以他為主流,而我們,是天經地義的配合者。我這樣界定彼此的地位,是想讓你明白,在此關鍵時刻,一切都顯得渺小了,甚至對錯都變得無所謂,只有我們的使命才最重要!」 「我們的使命是什麼?我們忽略個體感受、在戰場上橫屍千萬,甚至隨時準備犧牲自我及家庭,要盡一切力量達成的使命是什麼?你要嚴肅的正視這一點!因為在任何時候,這一點都是我們的首要任務!」 「哼,」血領主在百忙之中歪歪嘴:」還在擺臭架子。」 「相信你已經接到斯比亞特使轉達的資訊,得到了準備禮服的提醒並陷入疑惑。其實我也一樣,但現在我有了答案,而且現在要將這個答案告訴你。和我們比較,他顯得更優秀,但同時他也更激進,在這一點上,我們以前的錯誤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決意要成為一把刀子,他今天的言論和行為正清楚無誤的表明這一點。第三信仰的主張。從根本上觸動了上位者的地位和存在基礎,激烈的正面衝突已無法避免。無論上位者以前出於什麼目的放任第三信仰的樹立,但這種情況是他們無法容忍的,而且,我擔心他是主動的一方,他會在第三信仰的樹立大典上宣讀戰鬥檄文。」 「我從來不認為,人類已經具備了主動出擊的能力;我也從來不認為,斯比亞單獨具備這種能力。如果事先徵詢我的意見,我會盡全力反對,哪怕殺掉他也在所不惜。但現在,一切都是妄想,我們能做的,就是他事先安排的——先靜靜地旁觀,然後穿上準備好的禮服」 「像是一場部落的戰爭,有人在第一線廝殺,有的人要去保護婦孺,這就是他對我們的安排——我親愛的侄子,就像先前所說的那樣,我相信你的冷靜和判斷力,你應該明白他給你安排了什麼角色。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要這樣做,竭盡我所能,惟願給人類留下一絲火種……而你,你現在什麼都不缺,只缺少一點決心和一個決定,來吧,我等著你的回答。」 「閣下與無數人的叔父,來自坦西的尤里西斯,於北條約商團總部。」 機要員把信件疊好,放到血領主案頭:」長官,上面的內容就是這些。」 「先存檔,南條約商團一旦回覆,立即拿來。」桌邊有很多人走動,不斷的送來各國各勢力甚至己方軍隊的動向,血領主在空隙處向機要員點了點頭:」另外,去給我盯緊典禮現場!」 「是的長官!」 機要員轉身,小跑著進了情報室,顧不得喘口氣就問:」典禮現場如何?!」 「噓!」一個軍官回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彎腰下去,看著接受員筆下正書寫的內容。 機要員見狀就知道現場傳來了非常緊要的東西,連忙站過去熱點書庫。 接收員神態專注,兩眼緊盯著閃動的鐵質面板,手裡的筆一刻不停的書寫著,呈現在紙面上的雖然還是一組組數字,但在情報室裡做事的人都精通此道,在他們眼中,簡易密碼跟文字其實沒有多大區別。 接收員的筆」沙沙」輕響,隨著這微弱的聲音,沉寂以他為中心播散出去,讓原本還有些吵雜的房間變得很安靜,人們紛紛聚攏過來,站在接收員的身後。 「神!眷顧每一個生命,不分貴賤貧富,不分種族地域;神!不索取供奉,不要求祈禱,只要一份起碼的敬畏……」 「神性之一,智慧!使生命自我反省。神性之二,勇氣!使生命得以進取……」 「神與神性,恆古不變,是不可能被打敗的!」 「神與神性,與我共存,是不能被超越的!」 數字變成了文字,豪邁壯麗的情感充斥在各人的胸口,千百萬年的人類命運,彷彿在瞬間就落到了自己肩上,從此,光榮的斯比亞人不再是為一個帝國奮鬥,而是有了全新的、最為宏大的目標! 大家都把疲憊不堪的腰身挺得直了點,就好像自己站在現場,正在聆聽陛下說出這些宣告一樣!長年累月來淤積在胸中的憋屈和苦悶,就在這一聲聲宣告中噴吐出來! 小小的情報室裡,人們享受著這壯美激昂的一刻,但他們之中沒人能想像得到,在現場做出這個宣告的科恩?凱達,他正在承受傳播驕傲和抗爭的後果——神族長公主已經站了起來,用目光鎖定他,瞳孔深處有一點暴戾在跳躍! 科恩站得落落大方,與她對視,目光柔和清亮。 沒人能從科恩身上看出退讓、懦弱或是虛張聲勢的跡象,彷彿他已經在能力上可以跟麗瑞塔抗衡,只是不願失去心態上的那份謙和。 他這種姿態,無疑給旁觀者以強烈的信心。原本感受到神族長公主的威懾,已經快要崩潰的觀禮者們紛紛安靜下來,想起自己的心中至上這時候也算是一尊大神,有了這個依靠,事情還不止於發展到最壞,就是壞了,至上也能扳回來! 科恩拋出的神之定義,從根本上排除了神魔兩族的存在合理性,他們在第三信仰眼中不是神靈,甚至連偽神靈都算不上,充其量不過是一群在實力上超過人類的種群。而且這裡面還有一個神魔高層才知道的關鍵原因——他們身上極端缺乏科恩所說的神性,這是很多悲劇和困局的根本原因! 「神……」萊頓輕聲念叨著,心中充斥著感動。他事先並不知道這段宣言以及詮釋,但身臨此境親耳聽到時,卻禁不住的激動起來,很多困惑和疑難在這時迎刃而解,他甚至明白到,為什麼科恩安排下那麼多看起來無稽的佈置。 「神性……」自小生活在光明神族的陰影之下,萊頓的個性中也有頗多悲壓抑的地方,這時候豁然開朗,他竟然發現自己變得勇敢,或者說是經由叛逆轉化的一種情感。 他不再懼怕那個神族長公主,即使她在發威,他的心態還能保持平穩,他的目光也不再躲閃! 除了萊頓,也有其他人知道,科恩所說的神性其實就包含了人性,或者稍有不同,可本質上是一回事。這樣的話,第三信仰的潛台詞就呼之欲出了——神性,既是人性的昇華。 這樣的宣揚實在是出人意料,對錯與否暫且不論,可這種主張必將受到神魔的報復,也許就在當場……那可是神魔兩族長公主的憤怒啊! 有些人比較悲觀,他們期盼著科恩會用他的拿手好戲化解這次危機,因為在以前,這個流氓皇帝就最擅長翻手雲雨。有多少次他都在刀尖上舞蹈,卻能在上族之間左右逢源……趕緊挽回,說不定還能化解這個局面! 即使是那些一直敵視科恩的貴賓們,這時也在心裡祈求著,儘管他們認為科恩已經瘋了,但他之前的表述卻令人感慨,那是站在人類的立場上做出的無視自我安危的宣言!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個讓人無限欽佩又無限惋惜的瘋子,必定就是科恩?凱達。 科恩沒有流露出任何要解釋的跡象,他很平靜,神情中蘊含的並非是不屑,而是不必——或者他覺得走到現在這一步,根本不需要解釋什麼。 另一道目光滲入麗瑞塔與科恩的對視中,那是魔族長公主,她正看著麗瑞塔,目光頻頻閃動,似乎在用一種無聲的言語詢問著什麼。 不久之後,麗瑞塔的目光也閃動一番,放開了緊鎖的科恩,嘴裡說:」也好,既然是新信仰的樹立大典,吾就讓你說完想說的。」 然後,麗瑞塔公主轉頭過去,向身後的一名隨員做出指示。很顯然,她這個安排是在準備著什麼,並且眉目中滲出淡淡的血腥味。 「我應該謝謝殿下沒有徹底打斷我。」科恩點了點頭,轉而對滿場的觀禮者:」就像我已經說過的那樣,你們缺少的只有我能給予。但其實在這之前,當我和你們一樣是個凡人的時候,我並不想給你們什麼,因為我沒有責任和義務這樣做。」 「然而世界是運動的,事物之間的聯繫在變化,即便是凡人亦可以領悟真理。我個人領悟了,只是凡人中的佼佼者;我教誨你們,所以你們稱我至上。」科恩稍作停頓,人們清晰的察覺到他的果斷和義無反顧:」而我的最終決定是,教誨你們!」 「人類,牢記這句話——我對你們沒有任何天然的義務和責任!即便我拯救、賜予,都不是出於義務和責任。在我拯救和賜予你們之後,我依然可能拋棄人類中的任何一個,或者全部。我只是隨我的意願,將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出來與你們分享。同樣,隨你們自己的意願,樂意接受的人,我與他建立盟約。我今天所封的神靈和神性,將永遠與你們同在!」 觀禮者跪滿了科恩的視野,噤若寒蟬。他們終於知道,真正的至上不但給予了上面那些神靈,也讓他們產生了一種最深的敬畏。 「世界為證,萬物為證,我科恩?凱達在此立誓!人類從今天起成為我的親族,比斯大陸所有認同七神性的生命,我即視之為人類一員!從此之後,人類再不會有種族、地域區別!」 「我的親族!你們將得到我給予的信仰!」這句話,科恩說的擲地有聲:」記住,你們信仰的是神靈的內在,即神性!」 長久的靜默之後,科恩開口說:」時間會改變很多事,歲月會改變很多人,但神靈與神性將與人類永存——祝福你們,我的親族!」 在科恩那句」或者全部」之後,觀禮者深深的跪拜下去,再也沒有起身——不僅僅是廣場,因為科恩的話響徹待城內外,聽到的人們也都跪伏在地。 意外和茫然夾雜在一起,兩位長公主的表情精彩萬分。 尼贊小步上前,似乎要接過儀式讓典禮進入下一個程式,科恩的封神完成之後,當然要有人來宣佈諸神細節以及確認旗幟標誌等等……但在場的某些人再也按耐不住,要爆發了! 「這是吾見過的,荒謬可笑的事情之最。」麗瑞塔公主一句聽似平常的話傳進廣場中,在並不強烈的語調起伏中,尼贊如同被雷電擊中,掙扎著倒了下去! 站在一個高階光明神族的立場,麗瑞塔公主的憤怒是正當而且正常的。整個上族被愚弄,這種先例就此算是開了,之前沒有被粗暴打斷,那是因為她們思維慣性的存在——無論是哪位長公主,當時也不相信第三信仰會把事情做得如此徹底,科恩這次是一點餘地都沒留下。 先界定神靈,再指定人類,科恩這份宣示中完全顛覆了上族的存在。 要知道,即使是神魔兩族也是相互承認的,還有那些偷偷摸摸活在夾縫中的邊緣信仰,雖然被抓住了也是死路一條但也不敢唯我獨尊——科恩的神和他們的神,有非常大的區別。 更別說科恩在信仰裡混進了神性,這可是一劑毒藥!如果還讓他胡說八道下去,那就說明上族在自甘墮落! 「長公主,注意風度。」科恩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尼贊,平和而尖銳的回應她,連」殿下」這個稱呼都省了。當然在名義上,封神後的科恩地位有了提升,他這麼說話不算太失禮。 「你多慮了,吾只是感覺好奇。」她的殺機幾乎隱藏不住,但語調和神態卻越發的客氣起來:」新信仰也沒說不讓嘉賓提問吧?」 「嘉賓當然可以提問,」科恩回答她:」但信仰之間的事情,其實不用牽扯凡人進來,無論你想做什麼,都以水池為界,不要影響到外面,怎麼樣?」 「這個渺小的願望,當然可以被滿足,」麗瑞塔公主答應了科恩:」新信仰封神時的自信令人印象深刻,但吾現在質疑你的正確。」 「那麼長公主想怎麼做?辯論嗎?」 「那多麻煩,先前的長編大論已經夠了,不如用更直接的方法好了。」麗瑞塔公主微笑著提議:」我派出一個你不承認的神靈,希望你能以行動證明第三信仰的說法。」 「長公主,你應該稱呼我殿下。」 「是這樣嗎?請原諒吾的疏忽。那麼,希望殿下能以行動證明第三信仰的說法。」 「是啊,為什麼不呢?」科恩一點也不意外,反而贊同說:」請吧!」 白光閃動,一個男性神族出現在麗瑞塔公主側方,他手裡拿著一柄長劍,先用看待死人的目光瞥了科恩一眼,這才向麗瑞塔公主行禮……說起來,科恩曾經見過這個神族,那時候他跟在神族小公主身邊,還跟科恩起了點小衝突,沒錯,他就是當天鄙視科恩的武神。 倒在地上的尼讚這時終於站起來,擦去嘴角的紅線,環顧四周,無言的退開。 腳步身響起,彩虹橋上走來一名白衣侍女,她捧著托盤到科恩身邊,呈上一柄長劍——這劍的外觀算不上精美,唯一奢華之處就是金黃色的劍穗,幾乎跟他腰間的佩劍一模一樣。 面帶微笑的科恩抄起長劍,然後把劍整個兒擲出去。 「叮!」的一聲輕響,劍鞘插進廣場地面,就斜立在科恩與武神的中點上,劍穗跳動著,閃耀起細碎的金光。 「來,」科恩向武神勾勾手指,心平氣和的說:」如果你越過這柄劍,我就接受你的挑戰。」 第53集 第八章 第53集 第八章 在純潔的天幕下,幾根形狀雅致的石柱繞成一個橢圓形,寸許的碧草鋪滿地面,就像是剛剛細心剪切過那麼平整。整個空間裡只擺放了一組桌椅,兩隻古樸的玉杯放在石製桌面上。 杯間是只高出一頭的銀壺,清淡的幽香,正沿著平整的壺口瀰漫而出,靜靜的垂落、分散,跟外間的花香混合成一種能愉悅人心的氣味。 「鮮花、碧空,但沒人執壺真是件美中不足的事。」白皙的手指捏起一隻玉杯,神情嚴肅的光明神王看了一眼桌邊的魔法光幕,在魔法力量的折射影像中,神族長公主正在對科恩說著什麼。 「她們遇上意外,而你對她們的請示不做回應。」黑暗魔王看著神王,眼中流露出一點好奇:」麗瑞塔的復甦是你決定的,她現在是一位正統的長公主,在威脅面前採取這種方式再正常不過,你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如果不滿意現在的局面,直接下令給她不是更好?」 「雖然是偶然,可人類裡面總是會出現這種人敗壞一切。」神王平靜的說:」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觸及到根本,並不是下個指令就可以解決的。」 「你又點疲憊。」魔王笑笑:」第三信仰的言論還不具備這種威力把?」 「你沒有覺察科恩?凱達的本來用心?」 「當然,他這是在自尋死路。」魔王的興致顯然要好得多:」或許他已經看透了我們的安排,知道他自己在信仰樹立之後的命運,然後,就像別的人類那樣努力掙扎一下。」 「最後的掙扎?這對他而言不是一個好選擇。」神王反問:」不這樣做的話,至少他還有一個可以期待的餘生,而一旦踏出這一步,我們就沒有理由再讓他存在——按照常理來說,這個結果很明顯,但他為什麼還要做?」 「有些人類不會順從,特別是在面對撲朔迷離的命運時,他們覺得掙扎一下也許會更好,這就是俗稱的拚命。」魔王說:」而且人類還有一種表現欲,科恩?凱達想了這麼久的新主張,不說出來的話肯定是件難受的事……就像最後的審判,多數人會要求公開的。」 「如果在以前,你的說法無疑是個備選答案,但現在我必須反對你。」神王認真的搖著頭:」科恩?凱達是個狂妄而自信的聰明人,這種人不會輕易拚命,即使脖子被人捏住,他都相信自己能解決這個問題。是的,我相信他察覺了自己的處境,但這是他又一次的詭計。」 「我很樂意傾聽。」魔王並不在意自己的判斷被推翻。 「他幹了這些事,你還看不到那個似曾相識的未來嗎?」神王說:」他看到自己的處境,也看到了人類的處境,甚至看到了我們的處境……所以這只骯髒的蟲子把新信仰主張和封神儀式做成刀劍,綁架了整個人類。他這是在威脅我們,用我們之前的勤苦歲月來威脅我們。」 魔王沉默不語。 「昨天開始在斯比亞境內散發的傳單,你應該看過吧?」神王平淡的說:」他知道我們讓人類成長壯大付出了很多心血和時間,同時他也知道,這一紀元之內只有他所代表的這個勢力是特殊的。現在,他向我們展示出的東西,是一種可以毒害全人類的能力。」 「消滅他的肉體是很容易,但要如何消滅他今天的言論呢?」神王說出自己的判斷:」即使讓兩位長公主殺光待城的人類也阻止不了這種言論的擴散,因為那些話已經在傳播途中了。」 「所以他認為拋出這個言論就保住了自己的未來,我們不插手他的事,新信仰的信條就可以改回到我們能接受的範圍內……這是蟲子的狡猾之處。」魔王想到了下半段:」他只是忽略了一點,或者說沒有想到,我們絕不受威脅,哪怕是一種隱形的威脅。」 「所以,我感覺厭倦和疲憊,這也許是我唯一得到的。」神王對自己的心態不加掩飾:」一座宏大的金字塔在接近完成的時候,因為一隻蟲子的原因,讓我們不得不親手毀掉。」 「這個人類本身具備著不確定性,做出的事情總是容易走到兩個極端上,不是很好就是很壞。」魔王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現在的情況雖然不是我們需要的,但在進行這種賭博之前,你就預料到有失敗的可能。」 「我預料到了,但跟我的寄望相比,這種迎接失敗的準備顯然不夠。」神王搖搖頭:」在思想的同時,我一直努力避免沾染上人類的情緒,可現在你也看到了,這次的失敗已經嚴重影響到我……長公主想要怎麼處理都隨她去,我只是對即將到來的人類重塑感到疲備。」 「也不去想是否還有挽回的可能?」魔王問。 「可以想,但以什麼做為思想的動力?」神王回答:」我們原本是留下一個空間讓那條蟲子繼續成長,但是並不是說能夠容忍他長成一顆毒藥。保留下一個在純潔性上即將被腐蝕得千瘡百孔的人類?那還不如早日重塑。」 「看來,這條蟲子已經把世界拖到毀滅邊緣。好吧,既然你做了決定,那麼有些事情就要先準備。」魔王點點頭:」由下而上,還是由上而下?要預留什麼種族嗎?」 「由上而下,提取這條蟲子的靈魂記憶。」神王沉吟片刻:」不預留現行任何種族,特別是龍族之類的麻煩,必須在此次重塑中徹底消失。正好龍島的方位已經洩露出來,你派人去看看。」 「大手筆,但涉及到龍族這些種族的話,我們還需要準備一陣子。」魔王笑咪咪的拿起玉杯,轉頭對著魔法光幕:」目前是人類最後的謝幕演出,我要好好享受了。」 與此同時,在待城外廣場上,科恩正向武神勾勾手指,心平氣和的說:」來,如果你越過這柄劍,我就接受你的挑戰。」 武神的雙眼閃爍,眼眶裡似乎正有什麼東西要蹦出來,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直接打過去的衝動。 他是光明神族的武神,有遠超同等級神族的武力,也有瀟灑矯健的風姿,所以一直負擔著神族所有儀式化的武鬥事務,即便與黑暗魔族的斗魔相比,他也絲毫不落下風,但今天,堂堂的武神居然被看輕了! 「你——」武神的嗓音,就像一個正在漏氣的風箱:」狂妄!」 科恩沒有回答,只是把目光基準線抬高幾寸,從武神的臉上移動到他頭頂。雖然還是很柔和平靜,但這種有意的蔑視卻一絲絲滲透到對方的感知裡……武神不定的目光閃爍得更急了,他一緊手裡的佩劍,腳下已經踏好幾步。 「你是個人類,卑微下(河蟹)賤,不久之前,你還在吾的劍下顫抖。」破風箱繼續漏氣,但發出的聲音被武神拘束在一個扇面之內,只有科恩才能聽到:」在吾眼中,你永遠只是個人類!」 一字一步,武神要用自己的態度和言語勾起對方的記憶和恐懼,使之更快、更徹底的崩潰;但科恩站在原地,對武神的話置若罔聞,那種輕鬆悠閒的神態,完全是個局外人的表現。 「要打嗎?真要打嗎?」 直到這時,觀禮者中才有人醒悟過來,這白袍神族跳出來是要跟至上打一場的。幾乎是在瞬間,觀禮者中出現了幾種迥異的舉動,大多數對至上充滿信心的人伸長了脖子,而那些還不太瞭解至上經歷的人就有點縮頭縮腦。 另外一些瞭解內幕的人例如萊頓這樣的官員,其實他們並不太擔心結局,根據至上往日的表現推測,他至少不會輸給一般神族——艱難的局面還在後面。 武神的腳步穩健,而且風度翩翩,因為在此時此地,他代表了光明神族的正統武力,要進行的也是一場禮儀化的廝殺。所以他必須堂而皇之的進場,用一種」光明」的方式去戰鬥,獲得一個不打任何折扣的勝利。 距離插在地上的劍還有三十步,幾道柔和的白光從武神的頭頂刷下去,再從腳底彈回,每一次撞擊交匯,就會向外閃耀出一些圖案和符文。到了二十步時,一個接近透明的半圓幕被武神撐開,邊緣處剛好將那柄劍籠罩進去——細微而銳利的光線掠過劍鞘,拉出變異的陰影。 「似乎是……光明神族的特殊能力?」紛亂的議論響起,其中也夾雜著見多識廣者的驚呼:」在以前曾經出現過!」、」似乎是在神殿的記載中!」、」非魔法屬性!」、」快查!」 撐開光幕之後,武神的腳步停下來了。 「按光明神族的慣例,吾止步詢問於你。」在觀禮者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武神平視科恩,開口問:」這是神族秘技領域,其中哪怕是一顆沙礫也要順從吾的意志!你,沒有任何機會!」 「科恩?凱達——你降嗎?!」這一句話氣勢非凡,回音一道道疊起,震得廣場隱隱抖動。 科恩的回答是:」白日做夢,有損身心。」 武神發出一聲歡快的咆哮,光幕抖動著猛的向前一推——但在下一個瞬間,人們驚異的發現武神的身姿凝固在拔腳前進的狀態中,並沒有隨著光幕中心點前進。 他的目光,緊盯那柄斜插在地上的劍! 確切的說,武神是在盯著金黃色的劍穗,那垂在劍柄下的金黃絲條,正在輕輕晃動。這種事情其實再正常不過,但武神自己知道,在領域之內自己就是絕對控制者,不動意念的話,這裡沒有風也沒有震動,更沒有魔法的影響,那麼,這種不明晃動顯然是異常的! 注目觀察,那劍穗的晃動本身也顯的不正常,不是風吹的搖,不是震動的顫,每一次都發自劍穗中部,像是被指甲劃過那樣,把圓形的劍穗撥成扁平狀……沒錯,就像有一位無聊的少女,正在用指甲劃過珠簾。 武神甚至能辨識出那隻手有多大,正在用幾根手指滑動。 詭異的景象入眼,一抹笑意出現在他嘴角,武神手上的劍在長鳴中出翹,晶亮劍尖劃出一道弧線,向著金黃劍穗點去——手腕粗的刺目光線噴發,所過之處,光幕都得內陷半臂! 瞬間,白色光柱就撞到斜插的佩劍前,鋒刃所指的正是那叢令武神猜疑的劍穗! 「沙——」低沉的聲音響起,光柱在劍穗前半臂遇到難以逾越的障礙,彷彿是激流撞上山壁被割裂成幾股,然後從不同路線反彈回來,分別打在還沒有復原的圓幕各處。 「轟!」幾聲巨響,領域被炸開幾個大洞。武神在同時受到衝擊,後退了兩大步才站定。 根本不需要解說,是個人就知道武神的試探攻擊失敗,而且還吃了虧。懂得在心裡高興的觀禮者太少了,現場大多數人是直接跳起來歡呼,這種猛然彙集的聲浪幾乎把整個廣場抬起來:」一柄劍!那是一柄劍!」 圓幕破損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我修復,武神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外面的嘈雜並不足以影響他,現在他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對手身上——越過這柄佩劍,科恩?凱達才會接受他的挑戰,原來這種說法並不是虛張聲勢! 「吾與黑暗魔族較量,與同族切磋,與各種奇異的生物戰鬥,但我要說,閣下是我遇到的最奇怪的對手。我看不到,但我可以感覺到閣下的存在。」拋棄了劍鞘,武神將自己的佩劍橫在胸前,兩手平托著劍身,向自己的隱形對手敬了一個禮。 閃動著耀眼光芒的劍穗動了,像一張被人攔腰挽起的珠簾,一卷一撒之間,尾稍打出無數個旋兒。然後,一個平淡的聲音傳到武神面前:」如果你的能力僅僅是這樣,那就趕緊滾!」 「閣下以為,隱形就厲害了嗎?!」 武神臉上的輪廓鼓動,身影一縱飛躍十多步的距離,他人在空中就把劍身放平,閃電一樣刺過去。科恩的佩劍很長,斜插在地也相當於常人腰際的高度,而武神這次攻擊,劍鋒是循著正常人的胸腔位置橫切而過,不管對方身高如何,他總是要迴避或招架的! 「現身!」 劍刃如線走,但殺傷範圍卻不只這一點,因為武神的劍拖帶著一道明顯的紅光,那玩意不管是什麼屬性,附加傷害一定小不了! 然而,武神這一劍落空了,」嗖!」的一聲過後,地上的佩劍還是那樣斜插著,任憑攻擊從上方飛掠,動都沒有動過。 再次攻擊無效,武神臉上出現懊悔和迷惑的神情,那種全力出劍卻刺在空氣上的感覺任何武士都不會喜歡,但還沒等他的表情顯到濃處,插在地的上的佩劍卻」嗆」的一聲出鞘了——在它銀色的修長劍身上,流轉著一層迷濛的冷光。 「月蝕鋼?」只是那麼短短的一瞬,兩位旁觀的長公主就認出了這柄佩劍的材料。 武神想也不想就把左手揮出,那隻手不知在什麼時候握住了一把冰晶似的彎刀。但出鞘的月蝕劍卻沒有硬碰硬的意思,修長的劍身只在空中一」扭」就避開了彎刀,然後再一」扭」,精妙而陰森的侵入了武神大開的空門! 噴出一口鮮血,武神的身體猛地回竄,以毫釐之差躲開這追魂一劍——明面上的代價是一口鮮血,還有胸前武士服的大口子,但在實際上,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來,武神的自信心已受到嚴重打擊。 連續三次攻擊,他連對手的影子都沒有找到! 其實不單是他,現場沒一個人知道這對手是誰、長什麼樣,哪怕是兩位長公主也無法確定! 「不可能!」武神抹去嘴角的血跡,盯著漂浮在半空中的月蝕劍吼叫:」這不可能!」 月蝕劍翻轉著劍身下沉幾分,將劍尖對準武神,然後凝立不動。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沒有給人一點凝滯感,似乎月蝕劍正被一位隱形的高明劍士握著——武神的目光越過月蝕劍,盯在了科恩的臉上,那眼神中除了不能相信,還有一種被玩弄的憤怒! 「遇到這種事,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先誣蔑別人,這就是光明神族武神的風格?」科恩輕聲說:」這樣的神族留下來做甚?」 月蝕劍劍身顫動,發出一聲輕吟,陰冷的殺意瀰漫開來。 「你想殺我?!」武神暴起,身體一晃分出四尊化身,組成一個嚴密的陣勢——兩人分左右持劍,一人壓後持槍,中間一人空手,最前面的人扛著一面巨大的盾牌! 銀光閃爍,月蝕劍飛射向前。 「呲——」巨盾表面拉出一溜火星,裂成兩片倒下,持盾分(水產)身已成灰燼! 「咻——」空手的武神直接被一劍兩段! 「叮——當!」長槍斷裂,右邊長劍變成寸許的碎片! 然後,銀光閃閃的月蝕劍橫在武神本尊的脖子上——武神本來打定主意要逃,這可以從他向外邁出半步的位置看出來,但他只跨出半步就被生擒了。橫在他脖子上的不單是一柄劍,還有一種他從未接觸過的神秘力量,這力量強大到能禁錮他的身體,令他無法違背劍上傳出的意念! 他被迫轉身過來正視科恩,而科恩把頭一點,這不是在對武神點頭。 武神的頭立即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向著月蝕劍一壓,他根本無力抗爭,冰涼的劍刃立刻就嵌入他的咽喉裡! 「你想殺我?!」皮膚上的冰涼讓武神清醒過來,他知道科恩那個點頭是什麼意思了,於是猛烈掙扎——剛剛的落敗可能是一時疏忽,但現在是真正的生死存亡!神族死後是什麼樣子的?他可一點也不想知道! 首先,他要擺脫控制——刺眼的光芒在武神身上閃動著,一個接一個的法陣出現,轉眼間就換了十幾個!但是完全無效,那只無形的手很穩健,武神甚至能感覺對手的指節,卻不能掙脫絲毫! 無形的手在施加力量,籠罩武神的神秘力量也開始加強,在無法抵禦的內外壓力下,武神不甘心的嘶吼著,終於雙膝跪地! 頓時,羞辱的眼淚滾滾而下。 武神的頭被推動著,脖子沿著那種陌生的冰涼滑向劍尖——他的身體顫抖著完全不聽使喚,真切而巨大的疼痛,引發了靈魂深處的顫慄! 他看著遠處的科恩,乾涸的淚光中,第一次流露出恐懼和哀求! 然而後者依然平靜,就像在看著那些觀禮者一樣,平靜且平淡。 在別人的視野裡,武神的身體在迅速的乾癟,無數的光電正從他的體內益處,無頭蒼蠅一樣飛旋在空中,然後逐一消散! 「噗!」乾癟的武神如同朽木一般掉在地上,徹底枯萎的面孔上,兩個黝黑的空洞還在注視著天空。 月蝕劍在空中一振,甩去並不存在的血珠,然後」嗆!」的一聲飛回鞘中。 這一聲並不大的響聲,卻直直敲進了很多人的心中! 弒神!第三信仰在眾目睽睽之下弒神了!而且,幹出這種事情的是科恩?凱達的佩劍! 神族長公主站起,威嚴凌厲的氣勢猛的溢出,只聽」嘩」的一聲,那張豪華而堅實的靠背椅在她身後變成一堆碎片! 但盯著安之若素的科恩,她竟久久無語。 第53集 第九章 第53集 第九章 數十萬觀禮者都認為,在眼前上演的這幕好戲,主角毋庸置疑是科恩,配角就是跳出來阻擾的兩位長公主。而在幕後的菲琳看來,科恩是主角不假,但觀禮者和長公主們一樣也是配角,甚至自己這個一直旁觀的人都不算置身事外,科恩已經把所有的人都捲進這個漩渦裡。 「皇妃,你應該離開了。」這是白影第三次走到菲琳身邊催促她。 在任何時候,白影的個性都絕不囉嗦,菲琳的風格也絕不拖沓,但是今天很特殊,兩個人都不願就在這個時候離開——緊鑼密鼓的好戲正在一路向最精彩的*攀升,那將是科恩一生中最華麗的演出! 「走吧!」最終,還是菲琳下定了決心。科恩給出的時間不短,但也沒多充裕,她們必須在限定時間之內撤離到安全地區,否則誰知道神魔發瘋了會幹出什麼傻事來。如果自己這批人不幸落到神魔手裡,肯定會讓科恩投鼠忌器。 「從這邊密道走。」白影把菲琳帶到偽裝的通道口,安排好各個路段的護衛之後,自己持燈先走進去:」請快一點。再快一點。」 這段通道是臨時修建的,白影知道只能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還不算是很保險,所以一路都在催促著。好在菲琳的腿疾早就被沉眠之地的四神治好了,甚至在裝病期間還被魔族現任長公主再次治療過,行走起來完全不是問題。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跨越城牆,然後轉入專用通道,這才算是走到真正的待城——有著良好防禦的、巨大的地下城市。 厚實的牆壁,明亮的光線,複雜的路線和盡心設置的防禦,這幾項是地下城市的顯著特徵。而它的真正特徵還有全貌很少人知道,即便持有命令進出的人,也要在內衛部隊的指點下按標定路線行進,甚至位高權重的菲琳也只瞭解自己使用的那個區域——皇城辦公區。 「歡迎您,皇妃。」守衛辦公區的軍官為皇妃打開大門,儘管菲琳的頭銜一變再變,但很多人還是按照習慣來稱呼她:」裡面一切正常。」 「謝謝。」菲琳客氣的交接了令牌信物和密碼,之後領著手下走進這個自己所熟悉的地方——高大的穹頂被石柱撐起,造型規則的建築比鄰排列在眾多的石柱中間,這裡就是斯比亞政權的要害部門所在。地面上那些掛著牌子的高樓,其實只算是它們的影子。 一條寬大的通道連接各區域,最後通向後面的會議廳和休息廳。 「不知道上面怎麼樣了。」菲琳吩咐隨身的近衛:」你們先去報備,白影隨我去會議廳。」 在菲琳主導的皇城辦公區,只有小會議廳才安裝了聯繫各處的傳聲系統,然而平常並沒人使用。因為大多數人不明白這東西的原理和使用方法,如同不明白地下城的新鮮空氣是怎麼進來的一樣。但這兩樣東西至少有一個共同點是眾人皆知的,那就是昂貴,極端昂貴! 當菲琳和白影走進會議廳的時候,聽到傳聲系統中傳出一陣陣的歡呼浪潮,雖然有點兒模糊,卻真切的散播著人們的興奮:」一柄劍,那是一柄劍!」 「我們似乎錯過了什麼。」菲琳坐在近處留神傾聽,而白影如同往常一樣把自己放到了牆角。 很快,菲琳把錯過的線索給銜接上了,進而知道科恩在外廣場上做了什麼事情。當武神被終結、成為一個歷史名詞的時候,她也和外面的人群一樣,在這瞬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她當然知道科恩的想法,而且很早之前就知道他有一天會做出此類的事,但當事情擺在眼前的時候,菲琳的內心還是被一陣陣複雜的情緒沖刷著,不由自主的,她開始緊張起來,手中握緊著自己的佩劍。 廣場上,神族長公主的目光在空中掃視著,似乎還無法接受武神死亡這件事,但最終她黯淡了目光,低聲吩咐一句,讓身後幾位侍女進場把武神的軀體收回。 在神態和氣度上,侍女們顯然不能跟麗瑞塔公主相比,在看清武神的慘狀之後,她們都咬牙切齒的瞪著科恩……這絕對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弒神,世間最嚴重的事情莫過於此! 當侍女們抬著武神離去之後,麗瑞塔公主又恢復成那個雍容大度的長公主大人,她用類似科恩的那種平靜表情對後者說:」交出來。」 「交什麼東西出來?」科恩問。 「弒神的叛逆,」麗瑞塔公主的語氣柔和起來,並逐步在向美麗轉變:」我對他很有興趣。」 「這是個悲劇啊,」科恩回答:」但如果你堅持的話,我當然可以把這柄劍交給你。」 「殿下,你絕對逃脫不了責任。」麗瑞塔公主的目光從剛才的冰冷變成現在的親和,但這並不預示著她對科恩產生了好感,僅僅代表她不再漠視科恩,已經把他當成是一個具有同等身份的對手來看待:」至於剛才弒神的人,我僅僅是保持著一份好奇心而已。」 「這是一柄單純的劍,神族武神過不了這一關,那只是他的運氣問題。」科恩輕輕拍擊著腰間的隨身佩劍:」難道你認為,一柄劍像路標那樣插在地上,路人瞎了眼撞上去受傷,劍的主人會有什麼責任嗎?劍並不一定代表著殺戮和戰爭,它代表一種強硬、鋒利、堅定的性格,本身不具備傷害別人的能力。」 「看樣子,殿下是不願意交出這個兇手了,」麗瑞塔公主點點頭:」其實這樣也好,我可以找他出來,不過殿下可能要付出一些代價。」「如果僅僅是你,大概還不足以讓我付出代價。」科恩笑答: 「我依然記得之前的事情。」「那麼,如果再加上我的話,是否可以讓殿下重新考慮?」一直沉默不語的魔族長公主終於也站了起來,一開口就堅定的站在神族一方: 「其實,我也對這位弒神者充滿了好奇。」 「一點上族風範都不要了嗎?」科恩看向四周:」別忘了,還有這麼多見證者在場。」「這不重要,因為他們都是人類。而所謂的人類,就是必須被愚弄、控制、操縱、左右、擺佈、壓搾的東,根本沒必要考慮他們的感受。 「魔族長公主說:」他們才真是運氣不好,被殿下拉來旁觀了一場包含弒神的表演,那麼在不久之後,他們也要領受相應的懲處。 「懲處?」科恩的疑惑裡甚至還帶著點天真:「他們只是巧合才看見這一幕,何罪之有?」 「早跟殿下說過,吾即正義。」麗瑞塔公主說:「我定義他們的罪,他們就必須贖罪。」兩位長公主的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全場觀禮者包括賓客同時驚掉了下巴!這意思太淺顯易懂了,長公主們磨刀霍霍,一會就要向著在場所有人類的脖子砍下來——甚至在說話的時候,長公主的語氣都談不上霸道,而是一種順理成章的平淡。 廣場座席區中起了騷亂,有不少靠近出口的人想要腳底抹油。 但同時,卻有另一些人在向前排走,他們臉上有憤怒也有驕傲,而且對弒神有發自內心的歡喜。當然更多的人還是待在原地,既不害怕,也不高興,對至上的信任溢於言表。 「靜立!保持肅靜!」第三信仰的祭司們同時出聲鎮壓,然後將手中法杖揮出,不聽號令者無論身份都被當場打翻。 在一片」劈里啪啦」皮肉撞擊聲裡,各處倒下數百名觀禮者,甚至身份高貴的嘉賓也不能倖免! 「靜立!保持肅靜!」容光祭司尼贊已經緩過神來,他這時出現在座席區最高處,威嚴凝重的呼喊一聲:」再有罔顧命令者,無需審判當場正法! 「現場人數眾多,其中總是有些不信邪的猛士,而祭司們顯然對命令毫不懷疑,於是在下一個瞬間,廣場裡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在極端強力的手段之下混亂的局面總算是恢復了。 「第三信仰才剛開張,手上就沾上了人類的血。從這一點看來,殿下真是進化了喲!」魔族長公主的微笑中帶著一股惋惜:」但殿下進化的太晚,犯下的過錯太大」 「請說人類能聽懂的言語,謝謝。 「科恩並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哪怕對方現在傾銷的東西名叫惋惜:」就目前來說,你們兩位站在一起準備干?」 「殿下認為我們會幹嘛?」麗瑞塔公主上前一步。她話裡的犀利,甚至通過傳聲系統一路衝擊到地下,迴響在皇城辦公區的小會議廳中,讓兩位凝神傾聽的女士面色一黯! 「科恩……」菲琳的眉頭皺起,帶著點慌亂地問白影:」不會有麻煩吧?」同樣關心則亂的白影顯然沒有想好答案,過了一瞬,就在她剛要開口的時候,一句平淡的回答搶在她前面,從會議廳大門處飄了過來。 「他暫時沒麻煩,而你就倒霉多了。」和這句話同時出現的,是一個領域。話音還沒有完全消失,這種無形而絕對的力量就籠罩著會議廳裡的一切,身處其中的白影和菲琳就猶如被蛛網纏繞的飛蟲,兩人心中同時跳出一個疑問——這究竟是誰? 竟然能瞞天過海潛入守衛森嚴的地下城裡,連警報都不引發!白影和菲琳駭然回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她們的眼簾——他此刻正倚門而站,懷裡抱著一柄光禿禿的長劍。身上穿著灰色風衣,整張臉都被垂下的風帽蓋住,只露出一點慘白的下巴。雖然沒有露出眼睛,但除了明顯的敵意之外,他讓菲琳和白影感覺到的是一種恐懼! 「烏鴉?」菲琳有些遲疑,他的樣子應該是烏鴉沒錯,但這種敵對的氣勢卻很不合常理! 「退後!」白影目光一閃,身體已經騰空飛起,搶先向他展開襲擊!「啪!」的一聲爆響,白影飛躍在空中的身體被無情的拍飛了,一路翻滾著帶倒不少座椅,最後重重的撞在牆壁上!往日無比矯健的身體,此刻卻順牆滑下,軟軟的坐倒在地……而倚門的烏鴉,卻似乎連動都沒有動過。 「烏鴉!」菲琳站起來一步跨出,把自己阻隔在白影與烏鴉之間,語帶憤怒的訓斥:」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倚門而站的人回答了,但語調中一點活力也沒有:」提醒你們一點,我的名字不是烏鴉。但是,你們還沒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不要試圖掙扎,龍族,類似的伎倆你的長輩們早就用過多次,無一例外,它們都被我撕成碎片。」 「它們?」白影倔強的聲音繞過菲琳傳出:」是他們!」「龍族是爬蟲類。」烏鴉冷漠而認真的回答:」這樣稱呼是很恰當的。」 「你不是烏鴉!」菲琳從烏鴉的回答中確認了這一點:」你不是我認識的烏鴉!」 「我已經說了我不是。女人,站開,你的命運還在後面一點。」烏鴉的後背離開大門:」先解決這個強嘴的爬蟲,就當是一道正餐前的開胃菜。」 「你妄想。」菲琳的身體是纖弱的,但她的站姿很堅定:」不管你是誰,你也不能繞過我!」 「是嗎?」烏鴉譏笑一聲,白影那邊立即傳出一聲悶哼。 「欺人太甚!」菲琳把佩劍橫在身前,另一隻手鄭重其事的握上了劍柄。「這是什麼即興節目嗎?劍不錯,但你先得拿穩了。」烏鴉繼續譏笑這個擋在自己面前的對手。菲琳的手在微微顫抖,劍柄下的金黃色簡穗晃動不已。早先的時候,菲琳被科恩小團伙內定為魔法師,但實際上她並不是一個戰鬥型人才,而且在之後一直擔當內政職務,那點本不牢固的魔法基礎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說起來,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婦——就算手裡握著的劍再怎麼大,烏鴉也不會把她看在眼裡。 「好吧,作為對你勇氣的獎勵,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烏鴉說:」你是想向前倒還是想向後倒?在上一個紀元,有個女人不知所謂地要求永遠不倒……但結果你一定猜到了。」 「你可以試試看。」菲琳鄙夷地看著烏鴉:」別比女人還膽小!」 「在我的領域裡,你連動一動都做不到,可這愚昧的勇氣是從哪裡來的?」烏鴉的身影瞬間模糊,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話:」也好,殺了你再復活!」 如同烏鴉說的那樣,菲琳無法移動,她能做的就是維持站立,下意識地把佩劍抬高一點。「叮!」的一聲,一捧火光濺出,整個小會議廳都被這璀璨的光亮照耀著!烏鴉回到了門邊,一聲不吭地垂著頭,而菲琳卻還站得好好的。她面露驚訝,看看自己又轉頭看看白影,似乎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實際上,菲琳就沒想過自己能擋住對方,她不過是習慣性地維持儀態,不肯向強勢者服軟而已。 「是誰?!」烏鴉發出一聲很低沉的質問。有人很明確地回答了他:」你猜∼∼∼∼∼∼」這句帶有調戲意味的回答內容不是重點,關鍵在於響起的嗓音跟烏鴉的一模一樣!這就好像一個人在自問自答,問號的語調死氣沉沉,而回答裡卻充斥著懶散的回籠覺情緒。 但實際上,烏鴉不可能在這裡唱雙簧,現場也沒有第四個人現身。也就是說,有人突破了烏鴉的領域,擋住了他的攻擊不說,還成功地隱藏了行蹤。 「很好,你能隱藏在這個領域中,說明你很強大,我很滿意。你準備就這樣打?」面對未知的敵人,烏鴉使用了一個正常點的姿勢,把長劍提在手裡「那跟你無關。」飄忽不定的聲音完全不把烏鴉放在眼裡,爾後,菲琳的手輕輕一抬,佩劍手柄向上揚起。在一陣劍穗的輕晃中,一個半透明、半人高的俊秀男子從後面走出來---他用一種撥門簾的手法分開劍穗,然後從後面走出來,自然的就像是走出寢室的澀少年!只跨出一步,他就變得比菲琳還要高,大而純淨的雙眼讓人難忘。 「皇妃,請允許我做個自我介紹。」半透明的男子回頭對菲琳說:」我是科恩忠實的朋友和助力,暱稱小九。您現在可以退後一些,爛攤子交給我就好。」 「幸會。」看著這張從佩劍下出現的熟悉面孔,菲琳好容易才收起驚異的表情,然後她放開了手中的佩劍---因為小九已經伸手討要了。 「至於你這個態度惡劣的傢伙,我千山萬水趕過來可不是跟你聊天的。」小九接過佩劍轉身,一臉的不耐煩:」要打就上,不打就滾。」烏鴉不可能選擇第二個建議,於是光禿禿的長劍立即就刺到小九面前!小九身體一晃,抽出相對較短的月蝕劍,」叮!」的一聲點在烏鴉的禿劍上!然後挺劍反擊,」叮叮」聲響,飛濺的迷迷糊糊星稍縱即逝,居然每一次都直接打斷了烏鴉的進攻節奏,烏鴉被迫一退再退,最後用一個飛退拉開距離! 「你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烏鴉扔掉已經報廢的禿劍,伸手在側一撈,抓出另一柄淡青色的長劍來:」沒有人能準確預測我的進攻,你究竟是誰?」 「我其實很想告訴你真相,但你一定會罵我神經病的。」小九神情真摯的回答他:」所以,為了讓你記憶深刻,在解開迷底之前,最好先讓我欺負你一次!」 說起來,兩人的個性都是一樣的惡劣,但烏鴉的耐性顯然沒對方好,急促的金屬震顫聲響起,他再次衝上去---而另一個則保持著嘴角的笑,挺劍迎戰。 在菲琳和白影眼中,兩道飛速移動的身影立刻變得模糊起來,小會議廳中佈滿殘缺影像,耳邊只剩下利劍撕裂空氣的尖銳嘯叫!但攜帶著無盡威勢的兩柄長劍,全刺在了空處,連在空中相交的機會都沒有。這就像兩個盲人在舞劍一樣,根本碰不到對方的衣角。實際上,小九與烏鴉的距離屬於異常凶險的那種,常人在這個距離中隨便轉個身都會撞在一起,但兩人的劍就是刺不上! 「如果他們不是一個導師的話,」白影悄聲對菲琳說:」那就是在做戲給我們看。」 「我要痛快打一次!」小九手中的月蝕劍翻飛著,嘴裡長吟了一聲:」洞察——」烏鴉的攻擊為止一滯,但這細微的破綻立即被彌補上來,他的身體忽地消失了。 「漣漪——」小九的劍光一閃,向著身旁的虛空刺出,「嗆」的一聲刺出個烏鴉來,而後者顯然是踉蹌了一下。然後小九收劍,豎起左手,對著再次飛退的烏鴉唱響:「靈魂共振!」無形的力量從他半透明的掌心中噴湧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令空氣塌陷的軌跡,並飛射向烏鴉! 後者在狹長的小會議廳中閃轉騰挪,用快過閃電的速度連換了七八個方向,還是沒能逃脫這種超越他認知的追擊!「你夠強!」 在興奮的叫喊中,烏鴉回劍,對著自己身體切割下去,一道輕淺的白色光影隨著劍勢甩到空中,並立即被追來的攻擊擊中——」哧!」的一聲響,那光影被完全吞噬,然後從內部開始被腐蝕,最終變成一縷青煙! 「知道厲害了吧?」小九收回手掌,笑瞇瞇的問。 「這種能鎖定靈魂的攻擊,當然很厲害。」烏鴉又站在離門不遠處:」但我可以割裂靈魂,抵消你的攻擊,所以你無法打敗我。」 「然後呢?」小九說;」你似乎還有話要說。」 「你就是那個弒神的,你就是科恩?凱達手裡的王牌!」烏鴉搖頭:」只要我拖住了你,外面的科恩?凱達就有大麻煩了!」 「如果你真這樣想,我也不好解釋什麼,但你可以試一試。」小九很無辜的回答:」反抗神魔這種事情,如果僅僅依靠一張王牌,那麼失敗了也是罪有應得。你不會以為科恩會這麼愚蠢吧?即使他真的如此愚蠢,但還有我這個絕頂聰明的助力在,我難道不會提醒他嗎?」 「看來,我單純使用武技無法完成這件事了。」烏鴉說:」但如果使用魔法的話,這裡大概保留不下來了。」「儘管用,」小九極力挑唆:」你快用!我很期待!」烏鴉本來是要笑的,但突然之間,他的身體凝固了。 「我聽說,地下城是禁止使用魔法的喲!」小九開始微笑了: 「倒是你,撕裂靈魂這種手法應該不輕鬆吧?你還能用幾次——我已經看見你的冷汗了,你不是想要跑去廣場通知那些神魔吧?」 「當然不會,她們的事情應該自己負責。」烏鴉平靜的回答。「你這樣回答我就放心了,因為我的任務之一就是拖住你,不讓你去插手廣場的事。」小九欣慰的點著頭:」不管你是要打假還是要聊天,其實我都會奉陪到底的。」 「科恩?凱達,他有抗衡神魔長公主得能力嗎?」 「我建議你直接去問他,但現在你辦不到,或者,我們可以站在這裡聽。」小九阻隔在烏鴉面前,神態很輕鬆。但烏鴉卻明白,對方的意識緊鎖著自己,一刻都沒有放鬆過。 第53集 第十章 第53集 第十章 「觸犯上族的利益會是什麼結果?科恩·凱達,你應該知道這一點。弒神?你這個可悲的狂徒,因為你的原因,待城將變成一片墓地。」麗瑞塔·克納赫,帶著專屬於她的凜然正義打量著諸神雕像:「我不會毀掉這些東西,因為神族要把它們倒立在你的墳墓上,千年萬年,讓你受盡嘲笑。」 「你意思是說要打是吧?」科恩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可一定要在今天嗎?」 「那麼殿下有什麼好建議?」魔族長公主在一旁笑著說:「這一場悲劇是注定的,誰也逃不掉,所以辯解推卸的話就沒必要再說了。」 「錯過今天,隨便哪天都行啊!現場有這麼多人在觀禮,總不能全死在這裡吧?」科恩的目光在廣場中巡視一圈:「即使兩位認定他們也都該死,那也不能死在第三信仰的樹立廣場上,這太令人憋屈了,歷史又會如何評價他們?」 「殿下要知道,人類不會再有歷史了!」神族長公主顯然對科恩的態度很不滿:「我當然可以在今天放過他們,但最後還是要看殿下你,看你是否具備相應的說服力!」 「你的意思是說……」科恩解下腰間的佩劍拿在手裡:「用這個說服兩位嗎?」 「當然,我知道殿下的能力在不久之前有一個飛躍。」魔族長公主回答:「或者,殿下也可以使用魔法,不過因為第三信仰排斥法神,魔法也不太好用吧?」 「第三信仰不排斥魔法,這點我說的很清楚了。」 「哦?」在魔族長公主回應科恩的同時,兩位長公主聯袂走進廣場中:「那為什麼整個儀式中沒有任何魔法成分出現呢?」 「這自然是另有安排,我相信兩位不久之後就能發現這點。」科恩閒庭信步似的迎上去,帶著一種單純而細膩的笑容:「從現在開始,我們這就算是真正對立了吧?」 「是的,而且這種對立局面不存在和解的可能,它必定會以某一方的徹底消亡結束——或者神魔,或者以殿下為代表的第三信仰。」麗瑞塔公主為雙方的對立狀態進行了定位:「至於人類,他們會在結局到來時追隨失敗方的腳步。」 在神魔眼裡,科恩做為失敗方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我的勝率似乎渺茫了點,但機會畢竟還存在。」科恩已經走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也就是先前那柄佩劍處,他就在那裡停下了腳步。 而兩位長公主,這時也正好走到距離他三十步的地方站住——如果科恩僅僅只是個人類,那麼這個距離就顯得有點不公平。 其實對神魔的距離感來說,三十小跟三十里沒有什麼區別,如果不是因為有骨子裡的傲慢和偏執,她們完全可以在瞬間殺到科恩面前。之所以會選擇一步步走來並停下,那只是一種含蓄的表示,說明她們對科恩這個對手有一定尊重。 不管如何,一個有本事弒神的傢伙,本身就具備了贏得神魔尊重的素質。 在不可違背的神魔鐵律中,規定了神魔成員不應該對人類有絲毫尊重,然而這種情緒要升騰的話是無跡可尋的。但幸運的是,她們可以不承認——贏得自己尊重的科恩是個人類。 「卡!」的一聲,第二柄佩劍插到地面上,與先前那次一樣的角度。 科恩正色說:「既然兩位都沒有把人類放在眼裡,那麼我提議讓他們退場,省得干擾彼此的興致。」 「現在殿下一劍沒出,不太適合談條件。」魔族長公主不軟不硬的把這提議卸下。 「也好。」科恩點了點頭,分別位於他身體兩側的佩劍有了動作,一如既往是金黃色的劍穗先顫動起來,爾後劍柄一抖,銀色的劍身在「嘶啦——」的長吟聲中緩緩抬升,帶給它的對手、甚至廣場上所有人一種形同窒息的壓迫感! 最後,迎著耀眼的陽光,兩柄月蝕劍在空中畫了個圓弧,將自己全部的鋒利和冰冷都展示出來——它們擁有精緻而陽剛的曲線,劍身光滑如鏡,上面還附著了一層纏綿的光芒,但這些令人賞心悅目的元素組合在一起,卻讓月蝕劍顯得很凌厲,彷彿它的內裡所具備著的那種偏激和瘋狂,什麼東西都遮掩不住! 神族長公主笑容未改,伸出自己的右手,將白皙的手掌在身前攤開。立即,遠方天際傳來隱隱的滾雷聲,地面也哆哆嗦嗦的抖動起來…… 天色迅速昏暗,驚魂未定的觀禮者們紛紛抬頭,看見廣場上空正被濃密的黑雲掩蓋,它們旋轉、翻滾,組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而厚重的中心部分卻又透出一絲絲刺眼的白光! 「辟啪!」一聲巨響!數十道閃電直劈下來,分為黑、紫、紅三色,彷彿要給廣場安裝一副圓形的閃電柵欄——但在途中,這些閃電紛紛轉向,在中心部位匯合! 電蛇翻飛,相互吞噬,劇烈的爆炸和閃光,讓天地也為之變色! 最終,一道巨大的白色閃電劈下,粗大的身軀在虛空中扭轉幾次,銳利的尾端直接對著神族長公主而來——麗瑞塔公主面不改色,手掌一翻一抓,就把閃電牢牢的攥在手心裡! 「滋滋」的電流聲中,一切浮華散去,藏在閃電中的一根法杖顯露出來。這法杖通體純白,表面光滑潔淨,頂端鑲嵌著一顆巨大的透明寶石,上面纏繞著無數細小的電蛇。 跟麗瑞塔公主相比,魔族長公主就沒有那麼大的排場——裹帶著一陣連綿的長嘯,她的長槍自天上飛落而下,然後「噹」的一聲插在她面前。這響聲不算大也不算尖利,卻毫無阻礙的傳入所有人的耳中,如同尖刺一樣捅穿耳膜直達心房! 以這兩柄武器為中心,狂亂的氣流向周圍吹去,刮得地板發出刺耳的怪聲,其中更隱藏著如同風刃的強力漩渦,把周圍的隔離牆切的七零八落! 巨大無匹的威勢面前,膽小的人流乾了眼淚,瘋狂的刃喊啞了嗓子,位置靠近場內的嘉賓們更慘點,幾乎立即癱倒了一半,他們不是肉體受到了傷害,而是被喚起了一種對神魔的恐懼感,對強大力量的恐懼感! 然而卻有那麼一批觀禮者,堅定地站在這場風暴中,倔強地昂著頭,用瞇成一條縫的眼睛,看著他們的心中至上!上族的威勢越來越大,可加入這種狀態的觀禮者也越來越多的! 雖然在此時,他們連話都說不出來,站得也很勉強,但畢竟,他們選擇了勇敢,選擇了科恩——從這點看來,第三信仰的主張已經有效果了。 科恩笑了笑,瞟了對手一眼。 他很清楚地記得,昔日烏鴉曾經跟魔族長公主交過手,但那次對壘的結局烏鴉一定不想再去回憶……而現在,自己面前不但有這麼一位魔族長公主在,還要加上一個看起來不弱於她的神族長公主,所以今天這場架,真有點不好打。 既然注定是場不好打的架,那科恩就只有一個選擇了——強攻! 月蝕劍一閃而逝,忽略了三十步的距離,鬼魅一樣出現在神族長公主面前!既然麗瑞塔公主拿出來的是法杖,科恩首選的攻擊目標自然就是她——哪怕是最末流的武士都知道,在任何時候,都不能留給魔法師出手的機會! 魔族長公主的長槍刺出,異常精準地隔開月蝕劍的攻擊,「叮叮!」兩聲之後,劍鋒從槍身一側滑開,擦出一溜明亮的火星!爾後月蝕劍以更快的速度飛向神族長公主的前胸——科恩居然直接利用了撞擊的力量,繼續強攻他的第一目標! 然而魔族長公主的武力真是少有的強大,應變能力更加突出——面對突變,她手中的長槍猛的一彈,槍尾彎出一個非常誇張的圓弧,間不容髮地敲在月蝕劍的劍柄上,用攜帶著的那股更強橫的力量掃翻了兩柄長劍! 還好科恩不是用手抓著劍柄在攻擊,要不然遇到這樣刁鑽的攻擊,他不是棄劍就是斷手。 但沒有人手把持的月蝕劍浮游在空中,在靈活性上可以說是登峰造極,被掃翻甚至被打飛,對月蝕劍來說都不算是什麼問題,因為它可以從任何一個方位和角度重新發起進攻——而且比上一次攻擊更快、更急、更險! 「咻!」的一聲,兩劍在空中錯開,各自循著一道弧線飛向神族長公主,這兩道無形弧線交匯的地方,儼然就是麗瑞塔公主的脖子! 然而魔族長公主的防線卻不是那麼容易能被打開的,她的槍勢幾乎可以說是無懈可擊,而且對科恩的攻擊速度有相當精妙的預測。在「當當!」兩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裡,槍尖砸在月蝕劍的劍脊中點上,完全打亂了科恩的節奏! 然後,緩過手的魔族長公主旋身、回轉,槍尖從肩後躍出,帶著一股飄逸好夢幻般的意味,遙遙刺向三十步外的科恩——科恩的視野立即就模糊了,只知道一道犀利的攻擊向自己奔湧過來,卻不清楚這攻勢的屬性和速度! 在不無狼狽的轉身的同時,科恩嘴裡猛的喊出一句什麼話,他身上的輕甲「喀嚓」一聲向外鼓脹了幾分,驚險萬分的擋住魔族長公主的餘威。但是,就算召喚出了盔甲的防護能力,科恩的身體還是被撞出去足足兩步——與此同時,彷彿受到了科恩這邊的干擾,遠處的月蝕劍也在搖晃,速度跟著慢了下來。 「還以為殿下戰無不勝呢!」神族長公主的表情很平靜,毫不介意自己一直被魔族長公主保護的事實。從這輕鬆的語調中可以感受到,她其實可以隨時出手。 但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一陣奇異的顫動就出現在她背後,直接讓這位穩如岳山的長公主變了臉色!在神族長公主背後出現了另外五柄月蝕劍,劍鋒所向,全是她來不及躲避的死角! 因為各自的特點差異,神魔喜歡的是一種力量上的直接對抗;而科恩不同,從人類中一路拚殺出來的他,更擅長利用戰術細節來營造有利局面。 「陰險!」魔族長公主當然明白這是科恩的詭計,但除了忿然之外她別無辦法,只能第一時間閃現到神族長公主身後,替她擋下全部的月蝕劍。 而科恩真正的殺招隨之出現--七柄月蝕劍順勢放棄先前的目標,一起刺向魔族長公主! 自從科恩出劍到現在,其中有數次變換攻守形勢以及目標,這一切都是在瞬息之中完成的。作為主動進攻的一方,科恩講微弱的優勢最大化,成功的將魔族長公主逼到一個窘迫的境地。 被逼無奈,她終於使用了真正的能力。 一點細微的光亮在槍身上閃爍著,被喚醒的力量出現在愛米妮公主身上--七柄志在必得的月蝕劍,在一聲嘶鳴中遠遠彈開!凌厲的餘勢向周圍噴湧,幾個還沒有退出廣場邊沿的祭司和嘉賓首當其中,當場被無形的衝擊波震成灰燼! 衝擊波繼續擴散,把剛剛受過一輪摧殘的隔離牆打成漫天碎末,最終變成一股浩大的煙柱沖天而起! 意外的傷亡,令打鬥暫時中止。 「這真是個悲劇,」科恩搖了搖頭:「早說讓這些人退出了,這下破壞興致了吧!」 「我很想看看殿下真正的能力,好吧,就讓觀禮者退場。」魔族長公主靜如止水,點頭同意了科恩的建議:「不過,殿下也別希望我會留手!」 「其實我盼望這天很久了。」科恩揮揮手,讓祭司們趕緊疏導觀禮者離場:「你沒看出我很快樂嗎?留手才是有病!」 「我還看出你的漠視和殘酷。」神族長公主出聲:「在你看來,死去的這些人其實是人類必須付出的代價,所以你連眼皮都不會眨,因為你認為自己都是這犧牲中的一部分——不過說起來,也只有這樣的對手能讓我盡興。」 「你可以出全力嘛!」科恩笑答:「我也一樣」 觀禮者的行動不一致,因為有人想逃,有人還想留下,但因為祭司以及他們手裡那根法杖的存在,局面還不至於陷入混亂。當然,諸如踩踏之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些。 「至上下令,全部離開!」祭司們強行帶領全部觀禮者,按順序走向通道:「至上下令,全部離開!」」要攙扶的傷者才剛剛走出通道,當先湧出場外的觀禮者們已經跑到距離廣場幾里遠的地方,幾十支隊伍拖得很長,呈放射狀散開,場面顯得相當壯觀。 「可以。」神族長公主點點頭,左手抬舉在胸前,五指做出一組變化複雜的手勢,幾乎是在她收攏手指的同時,一個碩大的白色魔法屏障就籠罩了整個廣場,無論形狀還是厚度,都比武神召喚出來的那個高了好幾個等級! 然後,麗瑞塔公主嘴裡唱響一組古樸的魔咒。 「在魔法到來之前,我們可以先開始。」魔族長公主上前一步:「我擔心這魔法下來之後,你就會不見了。」 「我沒你想像中那麼脆弱。」科恩伸開手,先前不知所蹤的七柄月蝕劍從各處現身,飄忽著來到科恩的身邊,圍繞著他緩緩轉動,就好像科恩的身邊布出一個劍陣。 而實際上,兩位長公主現在都知道那不是劍陣,而是一種自己並不瞭解的武技體系。 打定主意要弒神的科恩,自然會有一些依仗為底氣。 面對這個被科恩深藏的秘密,長公主們並沒有表現出過度的驚訝,神魔當然是強大的,但距離全知全能還有一些差距。所以,她們已經在考慮奪取這個秘密的方式——直接俘虜科恩大概是不行了,剝奪靈魂應該是最便利的。 強光迸發,廣場抖動了一下!那些已經跑上商路的觀禮者們回頭,正好看見被光芒點亮的天空! 「快點!繼續跑!別回頭看,你幫不上忙!」商路邊的軍官大聲呼喊,用皮鞭驅趕著停下腳步的人:「向活命的趕緊跑進麥田里,插著旗幟的麥田!」 「快點!你他媽想留下找死呢!」西米連把一個嘉賓踢得飛起,認出是一個外國皇室之後又追上去踢了一腳,然後才偷閒望了一眼身後——昏暗的天色之下,廣場孤寂的矗立著,不斷有強烈的光斑從內部綻放出來,刺得雙眼流淚。 大地震憾,廣場外牆的磚石大量剝落,遠遠看去,就像劣質餅乾上掉下的粉塵。 「轟!」的一聲悶響,廣場外壁被銀光切下一片——這塊大概能坐下三千人的座席區蹦上天空,打著滾向西北方飛去,然後「啪」的一聲在地平線上炸開!漫天碎片拖著灰色的尾跡,就像煙火一樣漂亮! 作為一個忠誠的軍人,西米連很想知道廣場裡的科恩怎麼樣了,但他不能丟下自己的責任,在科恩傳授給軍人的信念中,有一條很明確的指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這是不能出紕漏的! 「我把三十六部族的好運都借給你了,我的陛下。」西米連默念著,然後轉頭向觀禮者們噴灑起粗話和唾沫:「快一點!想活命的都給我跑起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被西米連祝福的科恩,正面臨著神族長公主的魔法——不是他放棄攻擊魔法師的戰術,而是在認真起來的魔族長公主面前,他無暇顧及其他!這就給了麗瑞塔公主足夠的時間去完成吟唱。 通常來著,一個需要長時間吟唱的魔法,比瞬發魔法更複雜也更犀利,何況是光明神族長公主的吟唱! 從她嘴裡吐出的每一個音樂,都引發了整個廣場的顫慄;她手上的每一個姿勢,都在身邊捲起尖嘯的氣流;在法仗所指的方向,連彼端的灰塵都被燃燒殆盡! 「時光的囚籠,靈魂的辦籠,以舊日契約的名義,我命令你感知我!回應我!」麗瑞塔長公主高舉法仗,她那並不高大的身影此時正散發著王者氣息,聲音以的亢而淒厲! 一根只有小手指粗細的光線從天空中投射下來,落在麗瑞塔公主的法仗頂端,天空中開始飄飛著雪花一樣的光點,很緩慢也很漂亮,不便籠罩了廣場和待城,也籠罩了外面大片原野。人們近絕望的四處躲避,卻發現這些光點是無孔不入的。 「這是什麼?」被觀禮者裹帶到原野上的萊頓接過一粒光點,托在手心仔細觀察:「好像是沙礫。」 「降臨——時光律令!」長公主念出咒語最後一句,聲音響徹了整個待城! 在這個區域之內,跑動的人、揮動的鞭、流動的空氣與河流全在這一瞬間凝固下來! 甚至連罪魁禍首科恩。凱達也不例外! 神族長公主,她居然中止了時間! 「這次的施放速度慢了點。」跟科恩廝殺至今的魔族長公主收起長槍,對麗瑞塔公主說:「你生疏了。」 「那麼下次你來。」麗瑞塔公主平淡的回答,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科恩:「魔法的有效時間三個鐘頭,足夠抽取他的靈魂了。」 「真可惜。」愛米妮踢開一柄掉在腳下的月蝕劍:「還沒打出個結果。」 完全被兩位公主忽略的科恩,也是應該被時光凝固的科恩,卻在這個時候接話:「其實你可以繼續,我沒異議——」 兩位公主的反應驚人的一致,她們第一時間做的不是戒備,而是瞬間飛退到廣場邊緣!然後,才用看待怪物的目光盯著科恩,眼神裡面,已經不完全是鎮定和自信了。 「現在,你們明白我為什麼不用魔法了吧?」 「你布下了禁魔領域?!」 「坦白說不是布下的,因為我沒有那種本事。但好在我有想法和能力,可以再修建廣場的時候也修建一個領域出來···要知道,禁魔空間需要注入很多能量才行之有效,所以這個廣場的首要功能是吸收能量。」科恩笑了笑:「兩位公主沒有讓我失望,你們真的很強大,隨便打打就注滿了能量池——但接下來,應該輪到我表演了。」 「原來,這個廣場就相當於你的領域。」在最初的驚異之後,愛米妮並沒有太大(和諧)波動:「但你有把握打敗我們?」 「試試看吧!」科恩兩手張開來,地上的月蝕劍跳到手心:「萬一能行呢?」 這是科恩第一次握劍,兩位公主明顯地察覺到他的氣質有了變化,劍的氣質也有了變化,他們成為了一個互補的整體——巨大的壓力隨之而來,潮水一般衝擊著對手。 「呼——」的一聲,魔族長公主首先出手,長槍帶著殘影衝到科恩面前! 銀色的劍光拉出彩虹搬的軌跡,端端正正地劈在槍尖上,「噹!」的一聲,愛米妮公主連人帶槍踉蹌錯步,被裹在一片錐形的氣流中退下去! 「你——」站穩之後,愛米妮公主小臉慘白。 「還沒完!」科恩跟著衝上,一劍接一劍,毫無花俏地劈過去! 「噹!噹!當」撞擊聲裡,愛米妮公主一截截地倒退,就像一根被鐵錘打進木頭的釘子! 「如何?」科恩問:「被打的無力還手是不是很爽啊?」 「你偷取了我的力量!」愛米妮公主發現自己落敗的原因,她把自己的嘴角咬破了,一縷血絲蔓延下來。 「玩笑開多了,沒人相信正經的我。反正你們要留在這裡,偷不偷的問題就先放下吧!」科恩搖頭:「你先休息一下,我換個對手。」 話音未落,銀色劍光就襲向了神長長公主! 「小心!」實力下降的愛米妮公主來不及援救,全力飛擲的長槍又被一柄從地上彈起的月蝕劍跳開,而在這個緊要關頭,神族長公主已經被科恩的劍光籠罩! 愛米妮公主發現自己已經無能為力,而且她也知道神族長公主無力抵擋,因為這是科恩全力以赴、不容失手的一劍! 「彭!」的一聲,地板爆開,大量泥石沖天而起,一道藏在其中的白影溢出,擋在神族長公主之間,也在千鈞一髮之際擋住了科恩的劍光! 「噹噹噹--」密集的撞擊聲在半空中爆響,瞬間的激烈搏殺中,兩條糾纏的人影就交換了好幾次方位。斷劍一柄柄的掉出戰圈,好像枯枝一樣在狂暴的氣流中旋轉! 轟然巨響,兩道人影終於分開,破土而出的那道白影此刻像輕煙一般飄落下來,姿態優雅飄逸,但實際上他已經遍體鱗傷,連風衣都碎成條狀。 「走!」他沒有做片刻停留,而是劃出一道弧線,先後拉起兩位長公主向廣場邊緣衝去! 「想跑!」科恩暴跳如雷,奮起直追。 但帶人逃跑的白影毫不理會,每跑幾步就丟下一個分身持劍反衝!無論速度還是武技,這些分身都不遜於本尊。 「砰!」的一聲,他們直接撞進廣場那厚實的牆壁,消失了! 「我靠!」斬落最後一個分身,科恩收劍哀歎。 「這跑得也太快了……」科恩看看站在月蝕劍柄上的小九:「你沒跟他私下勾搭吧?」 「怎麼可能?」小九翻了個白眼:「但你為什麼不讓我告訴他事情?」 「長公主這種生物並不可怕,重要人物總是要留到後面。」科恩笑笑:「走吧,還有一堆麻煩事呢!」 第53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浩劫 第53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浩劫 雖然因為第三信仰的原因,光明神王對人類的看法變得惡劣了,但他卻沒想到待城外廣場上的這場戰鬥,會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輸贏雙方在最後關頭調換位置。 在烏鴉帶著兩位長公主狼狽逃竄的時候,他心境上的波動被對面的魔王發覺了。 「她們已經盡力了,面對科恩這個有恃無恐的人,這個結果也算可以接受。」魔王揮手關閉了魔法影像:「用建築手法來完善的領域,別出心裁的武技,隱藏極深的謀劃安排……科恩的這些作為,更加堅定了你施行天罰的決定吧?」 「難道這樣的人類還有可取之處嗎?」神王伸手出去,斟滿魔王的玉杯。 「那麼為即將出現的天罰,乾杯。」魔王舉起了玉杯。 神王卻又搖了搖頭,然後糾正說:「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新紀元而乾杯。」 「都一樣。」魔王放下了杯子,清晰的身影逐漸淡去,最終在神王的視野裡完全消失。 神王也站起來,先平靜的環顧四周,然後悠悠的歎了口氣才離開——在下一個瞬間,神王出現在他的宮殿裡,而跪在對面地毯上的那個身影,是今天鎩羽而歸的神族長公主。 「不用自責。」神王沒有一點要怪罪長公主的意思,反而還開解她說:「任何一個謀劃叛逆的人,為了成功都不會遵循既定的規則,無論是在戰略還是細節上,他都會去找規則的漏洞,所以你們遇到意外在我看來反而是正常的。對了,烏鴉的傷勢怎麼樣?」 「不礙事,他已經去治療了。」麗瑞塔公主回答:「但我失去了大部分能力。」 「不用擔心,力量是流動的,而且總會回到原點。」神王輕緩的說:「在天罰實施之前,你會達到另一個高度,比以前的你更加強大。而烏鴉遇到的那個對手,也會被他親手懲處。」 「是。」麗瑞塔公主抬起頭來:「另外,在光明聖山腳下,有個人類想求見父神。」 「一個人類?」長久以來,神王都沒覺得除了科恩之外還有其他人類值得關注,而現在看來,無論性質和時機都讓這件事顯得很離奇,以至於連神王都免不了驚訝片刻:「是誰?」 「北條約商團首領,尤里西斯。」麗瑞塔公主回答:「他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甚至是一件關係到整個上族最高利益的事情,需要面見父神。」 「人類都學會誇誇其談了。」神王並不認可長公主的轉述,他已經決定實行天罰,而對科恩的惡感也蔓延到整個人類身上。不過,到底是什麼事情,讓這個謹小慎微的人類斗膽進入光明聖山呢? 於是他點點頭:「帶他來。」 此時,尤里西斯穿著自己最華貴的禮服,專注而虔誠的跪在聖山腳下——在接到南條約商團的回信之後,他就開始準備這次聖山之行。條約商團充足的財力,再加上他本人豐富的閱歷,使他在之前就賄賂了大多數高級祭司,然後再使用點其他手段,他就成功的利用神殿傳送魔法陣來到這裡。 如果光明神王不見他,那麼這趟傳送就是單程的。 武神隕落的消息,是尤里西斯在離開前得到的最後一則通報,這讓他明白自己全無後路——其實那也是待城傳出的最後一則通報,後面發生的事情,沒有人記錄也沒有人傳播——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說動神王,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說服失敗的後果。 侍女走來,用生硬的語氣宣讀了神王賜見的命令,尤里西斯抬起頭,立即就從侍女的眼中看到了仇恨,那是一種對全體人類的仇恨。 物傷其類,她是光明神族的一員,自然對武神的隕落充滿了感觸。而尤里西斯自己,也是在這種心態下要求晉見神王的。不同的是,神族侍女表達出了仇恨和報復慾望,而尤里西斯能夠表達的只能是哀求,這是他唯一的選擇,為此,他甚至可以付出一切。 「止步。」剛剛走進宮殿,侍女就阻止了他:「跪下。」 「人族一員尤里西斯,晉見偉大的光明神族神王陛下!」尤里西斯跪在地毯的外端,並沒有使用太多尊稱;光明神王坐在地毯的另一端,但地毯兩端之間的距離,卻彷彿讓人類一生都走不完。 「你在用什麼身份下跪?」神王的聲音遠遠傳來:「又因為什麼事晉見?」 「回稟光明神王,我是以一個人類勢力首領的身份下跪,為人類的生存而來。」尤里西斯不緊不慢的回答著,但從他嘴裡說出的內容卻不簡單:「除了皇室身份以外,我還曾經是神屬聯盟反抗上族的秘密會社成員,所以我知道一些源自遠古的歷史,也知道一些上族無法容忍的事……我畢竟只是一個人類,在這個關頭,我只能絞盡腦汁為人類的生存謀劃。」 「有趣,曾經的反抗會社成員,也會來哀求神族嗎?」神王發出輕柔的笑聲:「你們不是自詡為有信念的人嗎?」 「回稟神王陛下,我的信念是為了人類的生存,但在之前我弄錯了目標,人類生存的天敵不是上族,而應該是人類自己的一部分。」尤里西斯不慌不忙的回答:「例如科恩·凱達這樣的人。」 「既然如此,你應該知道他的結局,也應該知道人類的結局。」神王緩緩地說:「這裡面還有供你遊說的空間嗎?」 「我知道自己的言語是無力的,但是神王陛下,有些事情還可以挽回。」尤里西斯小心翼翼的說:「科恩·凱達和他的擁護者都該死,但在整個人類裡面,卻還有一些無辜者……所以,我大膽懇求陛下,讓這些無辜者自救!」 「你的確夠大膽,」神王笑得大聲了點:「讓你們自救?」 「是的!讓我們自救!」尤里西斯猛的抬頭,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說:「請上族賜予我們討伐斯比亞聯盟和第三信仰的權力!」 「討伐?」神王愣了一下:「你們有什麼能力討伐科恩·凱達?」 「我們有不想死的軍隊,有不想死的人民!」尤里西斯面帶悲慨:「我們打不過科恩·凱達,這點是毫無疑問的,但我們可以打敗除了他以外的所有斯比亞人!」 「然後呢?」神王淡淡的問。 「如果我們能有這個榮幸做到如此地步!」尤里西斯激昂的語氣虛弱下去,像是在觸碰一個隨時會爆炸的魔法球:「是否能請上族憐憫,給予我們這些無辜者以生存的機會……」 「出去。」神王的回答異常簡短。 尤里西斯立即就被侍女丟出了宮殿,如果不是顧及到神王才剛剛見過他,他可能會順著那幾萬級階梯滾下去,最後變成山腳下的一堆肥料。 然而,與尤里西斯同事行動的斯維斯·赫本公爵運氣還不錯,頭沒磕多少,下跪時距離魔王比較近,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聽到他的哀求之後,魔王還露出了笑容。 「上族的判斷標準,你怎麼知道的?」 「我現在依然是黑骷髏會的首領,」公爵在說出這句話時,眼皮不眨、眉毛不皺:「在黑骷髏會的記錄裡,我知道了上族釋放天罰的條件,也明白現在的人類已經符合這個條件。」 「所以你們想阻止……」王座上的魔王微微俯低上身:「誰想出的注意?你嗎?」 「其實不是我,是北條約商首領尤里西斯。」斯維斯坦誠的說:「科恩·凱達為了震懾我們,分別向我們派出一個聯絡小隊,還攜帶很便利的通訊物品。我和尤里西斯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聯絡,在察覺第三信仰帶給人類巨大威脅後,我們才制定出這個大概方法。」 「那些事情不重要,」魔王擺了擺手:「關鍵是憑借你們的能力無法打敗斯比亞,也無法把第三信仰的影響力控制在一個區域之內。」 「我們可以!」斯維斯不記得最近上次爭辯是在什麼時候,但他知道現在不爭辯的話,完蛋大吉的可不只是自己:「我們可以打敗他們,甚至一路到達科恩·凱達面前!」 「你們的自信毫無道理。」魔王搖著頭說:「但我還是想聽聽看,你們要怎麼打敗斯比亞。」 「首先,我們確信斯比亞聯盟裡也有很多人不想死!」斯維斯沉聲說:「如果讓他們明白跟隨科恩·凱達是條死路,還會有多少人擁護他?只要這種輿論的波及面夠大,那麼斯比亞的力量就會被削弱,而我們的力量會變強大!」 「在人類當中,死不悔改的大有人在。」魔王毫不在意:「繼續。」 「剩下的事情分為兩個步驟,第一步,我們以條約商團為基礎組建一支討伐聯軍。」斯維斯的解釋裡充滿了軍事風格:「鑒於各國軍力現狀,這支軍隊的數量不可能太多,但幸好科恩·凱達的軍隊也不會太多,因為我們可以通過各種途徑去瓦解斯比亞聯盟的軍隊!而且重點要放在剛剛分裂出來的三個帝國身上。」 「但那三個帝國,不是依舊由凱達家族執掌的嗎?」 「是的,可同時這三個帝國擁有的軍隊也最多,值得我們投入。」斯維斯的語調沉穩而自信:「即便我們無法讓他們倒戈相向,但說服他們保持中立卻不成問題——在現實和生死的壓力下,正常人不會選擇死路。只要他們答應保持中立,聯軍的軍事進攻就成功了一大半。」 「以商團那點軍隊,又能打到什麼地步?」魔王的問題並不尖銳,但要讓一個非斯比亞籍的軍人來回答的話,難度就偏高了……因為近年來還沒人打敗過斯比亞人。 「南北兩個商團的聯軍同時進攻,而一路上的斯比亞帝國都保持中立的話,我們可以打到待城的城牆下。」斯維斯的回答卻給人一種真實感:「我會以生命擔保這個戰績,如果我們不能打到待城,請上族結束我的生命。」 魔王笑笑,站了起來。 「按照人類的邏輯,你是一名軍人,還是一個統帥,但你能保證的僅僅是打到待城的城牆下面.」魔王一步步走下他的王座,用戲謔的目光打量著腳下這個無謂的人類:「這是你不夠勇敢,還是你缺乏信心?而上族又有什麼必要,為你和你平庸計劃浪費時間?」 「如果我們最後輸了,上族付出的只是一點時間,這對上族來說沒有任何損失!」斯維斯急促的辯解:「但如果我們能實現這個計劃,上族贏得的將是整個世界!」 「上族的得失輪不到你來評論。」魔王不為所動:「人類,回答我其他的問題。」 「是!」斯維斯低下頭去,想了想才說:「按照我們的預測,科恩·凱達放在待城附近的軍隊總共有十五萬,可能不夠但絕對不會超出。我們商團能夠召集的軍隊,大概是這個數量的三倍,但作為發起攻擊的一方,這個數量的軍隊顯然不夠,更別想靠這點人打下待城。」 「所以呢?」 「所以打到待城的城牆就是我們的終極目標,因為我軍那時的傷亡將高達五成!」斯維斯的話裡包含著一股苦澀和悲壯:「我和尤里斯從沒想過,能靠自己的軍隊打進待城或者抓住科恩·凱達……他是上族的,也只能是上族的,我們最多只能把第三信仰包圍起來。」 「原來你們是這樣安排的。」魔王又笑了:「好吧,科恩·凱達由我來收拾,而你們幹什麼?」 「我們能做的就是清除第三信仰的影響力。」斯維斯仰視著魔王:「我們會殺光所有被第三信仰污染的人類,雞犬不留!隻字不留!」 「你們真有這個決心?」 「是的,我的決心無比堅定。」 「那麼你自己呢?」魔王的聲音變得溫和:「你自己是否屬於被污染的人類?」 「如果我是……是的,我已經被第三信仰的主張污染了。」斯維斯的臉色蒼白了一下,然後又變得漲紅:「但請上族放心,在恰當的時候,我會處理好自己!」 「你和尤利西斯策劃了這一切,付出巨大代價去實現這一切,可結果卻只是帶給同類殺戮而已。最後,你甚至還要把自己處理掉。」魔王說:「這種事情在邏輯上是錯誤的,你這個制定者和實施者沒有任何利益。那麼,你所說的整個計劃也談不上真實。」 「不!我能得到利益!」斯維斯斬釘截鐵的說:「我是人類的一員,人類會因為我的作為而存活下去,這就是一種巨大的利益!」 「但你會死。」魔王說:「人類的存在,對已經不存在的你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這是必須的犧牲,魔王陛下。」斯維斯微笑著回答:「如果我的努力和犧牲能換來這個結果,我會非常欣慰……因為對於人類,我有一種很深的感情。」 「感情,最終的關鍵還是因為感情……」魔王搖搖頭:「你回去吧,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 斯維斯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但看著魔王的背影,他卻失去言語的能力,那種浩大的威勢和意志絕不是他能抗拒的。他只能低著頭,在侍女的引領下退出宮殿。 「魔王,」魔族長公主在宮殿盡頭現身:「我們是否要按計劃準備?」 「當然要準備。」魔王輕聲說:「先確定龍族老巢的精確位置,然後,其他準備先放一放。」 「這……魔王難道是要答應人類的要求嗎?」長公主疑惑的問。 「重點不在我這邊,而是在神王那裡。斯維斯既然找到了我,那麼尤里西斯也肯定跑到聖山去了。」魔王笑著回答:「雖然是神王先決定要施行天罰,但他的態度越堅決,心中的惋惜就越濃重。我這樣回答斯維斯,也僅僅是給神王一個考慮的時間。」 「那麼神王……他最後會答應人類的懇求嗎?」 「做什麼選擇其實並不重要,」魔王的回答很深奧:「這要看神王想要從中得到什麼,如果人類能展現出不一樣的特質,那麼我們付出點時間又有什麼關係?就算神王答應他們,而他們又做到了,待城和科恩·凱達還是會毀於天罰。」 「明白了。」長公主點頭後退:「那我這就去安排龍島的事。」 對普通人類的體格而言,位於光明聖山巔峰的神王宮殿(正門)並不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地方,因為這裡的風能刮起巨大的石頭,看似溫和的陽光會烤焦人的皮膚,一旦走到陰影之中,寒冷的空氣又會把人直接凍僵。 但尤里西斯就跪在宮殿正門下,一次次的昏迷和恍惚,讓他無法確定自己跪了多久。儀表早就沒有了,他的嘴唇乾裂,裸露在外的皮膚一片片捲起,沁出的血絲來不及滴落就凝固了。如果不是路過的神族侍女不想讓他死在宮殿門口,而隨手丟一些回復魔法給他,尤里西斯說不定都發霉了。 他是坦西帝國的皇族,當然知道自己這種舉動對上位者來說毫無意義,但他能說得話都說了,能做的事也都做了,唯一剩下的只有這種缺乏理智的祈禱式行為……在神智恍惚的時候,他真的認為這種低姿態的哀求可以打動對方。 而當他偶爾清醒過來時,強大的緊迫感會使他的跪姿更加標準。因為有一句話很清晰的浮現在他腦海中:在神魔面前,人類永遠只是螻蟻。 螻蟻,這就是自己的處境! 陣風捲過,帶走幾片干皺發黑的表皮,揪心的疼痛再次提醒他自己還活著,他抬眼望了望宮殿正門,努力讓自己的姿勢正規些。 絕不可以半途而廢,糟老頭子也是能做事的! 「尤里西斯,」一個冷漠的聲音在他上方響起:「你還沒死心?」 「我……」他用嘶啞的聲音回答:「我在等神王陛下的接見。」 「現在回去的話,還可以享受你人生中最後的安寧。」 「請……上族允許我……的哀求」每說出一個字,他的咽喉都像是挨了一刀。 「好吧,你可以起身了。」回復魔法籠罩著他:「神王陛下要見你。」 ∼下期預告∼ 神魔兩族答應了尤里西斯親王和斯維斯公爵的請求,於是南北條約商團搖身一變,成為兩頭武裝到牙齒的猛獸。然而這一次,他們要面對的不再是以往的斯比亞,而僅僅是以科恩為首的一小部分人。 聯軍的推進,與之相對的是斯比亞聯盟各帝國的態度。在幕後穿梭的信使和說客,已經把利害關係擺在每一個總督和將軍面前。在生與死抉擇面前,有人堅持,有人退縮,有人背叛……畢竟,第三信仰的精神和主張,並不能使待城直接贏得這場戰爭。 人類為了同一個目的而廝殺,血與火之中,泯滅了無數人的勇猛與懦弱、真理和謊言。 待城終於出現在聯軍視野裡,科恩·凱達和他的第三信仰將在這重重圍困之中,迎接上族的天罰! 更多精品書籍盡在飛庫!! 電腦飛庫:www.feiku.com 手機飛庫:wap.feiku.com 飛庫論壇:bbs.fei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