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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鬼公司》全集[精校版]

作者:侃空


第一卷 捉鬼大天師

第一章 捉鬼沒前途

「無聊啊……」

正趴在桌腳旁睡覺的那隻大黑貓抬起頭來狠狠盯著聲音的主人,「喵嗚,喵嗚」叫了兩聲,以表達自己好夢被打擾的不滿。

這是個不到四十平米的小小房間,卻因為沒什麼擺設而顯得有些空蕩。對門牆壁上掛著幅水墨雪松圖,畫上自題:長白雪松時己丑小春,抱雪齋主畫。整幅畫筆墨縱橫恣肆,酣暢淋漓,顯示出畫者不凡的功底。

除此之外,整個房間中唯一的擺設便是窗下的一桌一椅。

桌是那種學校裡常見的學生用小方桌,鋪著繡有淡淡菊紋的雅治布簾,放置著古拙的筆墨紙硯,倒也有一派文人雅士的情調。

打擾了黑貓好夢的罪魁禍首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青人,雖然稱不上是帥哥,可眉目清秀,帶著副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但此刻他卻很不雅地將兩隻光腳丫子擱在那清潔雅致的方桌上,背靠椅背,枕著雙手,抬眼呆望天花板,許久又是長歎一聲,「無聊啊……」

大黑貓應和著發出,「喵嗚,喵嗚……」

「無聊啊……」

「喵嗚,喵嗚……」

「無……」

「光當!」

房門突然猛烈撞開,劇烈的響動把正一唱一合的一人一貓嚇得全都住了嘴。椅上青年與地上黑貓同時一躍而起,鑽到桌子底下,動作乾淨利落,正應了那句靜若處子動如脫兔的老話,端得有高手風範。

小高跟狠狠踩地的清脆聲響自門口響起,然後步入屋內,逐漸接近書桌。

桌下一人一貓六目相對,俱是緊張得心中砰砰亂跳。

驀得,桌布一掀,一隻纖纖素手探進來,準確無比地揪住青年耳朵,「雍博文,你給我滾出來。」

「哎,小芸姐,你輕點啊。」眼鏡青年雍博文護著耳朵苦苦哀求,「看在咱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心心相映的份上……」

進來的是個年紀與雍博文相仿的女子,素衣淡妝,一翻清水出芙蓉的天然美感,只是那雙漂亮的杏核眼裡此刻怒火熊熊,如果目光能夠殺人的話,估計此刻她眼前的傢伙應該已經被殺死一萬遍再碎屍萬段然後褒湯煎炸銼骨揚灰了。

「呸,誰跟你兩小無猜啊,我從來就不知道你的腦子裡倒底在轉些什麼東西!」艾莉芸衝著雍博文輕唾了一口,但看到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中卻是一軟,鬆開手,怒道,「你說說,這是第幾份工了?」

「大概是第九份吧。」雍博文有點心虛,低著頭不敢看艾莉芸的眼睛。

「你也知道啊!」艾莉芸怒氣勃發,猛然高叫,極具穿透力的尖利女高音迴盪在狹小的房間中,嚇得黑貓一聲不吭,夾著尾巴溜了出去。雍博文感覺耳膜都好像被震裂了,但卻怕激怒她而不也捂耳朵,只得苦苦忍耐。

「現在就業形勢不好,你也知道,我幫你找份工作容易嗎?你倒好,沒有一份能做得超過半個月的。」艾莉芸一把揪住雍博文的衣領,「你既不呆又不笨,名牌大學畢業,雙學士學位,要是肯好好幹,哪個公司不得上趕著要你啊……」

說到這裡,她掃了一眼那擺放整齊的桌子,怒氣上湧,甩開雍博文,飛起一腳,將桌子踢得倒飛出去,桌上的文房四寶盡都拋上了半天。

「不要啊……」雍博文慘叫一聲,動作卻是毫不含糊,攸忽之間衝到那飛起的桌後,將桌子接住,一手托著桌子,縱跳騰挪,將空中的筆墨紙硯一一接住放回桌面上,爾後輕輕往地上一放,這才驚魂未定地道,「小芸姐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家祖輩傳下來的東西。」

「我就知道是你們家一輩輩傳下來的才要砸了它!」艾莉芸一面說著一面過去搶那桌子。

雍博文連忙抓起桌子,閃身躲避,同時哀求:「小芸姐,你消消氣。那份工真的不適合我作。」

「除了那鬼畫符的玩意,什麼工作你會覺得適合做?」艾莉芸越說越氣。

雍博文正氣凜然地道:「什麼叫鬼畫符?那可是正宗的道家符錄,我身為天師北派第二百三十六代傳人,降鬼除邪乃我的本份,怎麼可以因為那些蠅頭小利而浪費時間?」

艾莉芸冷笑道:「蠅頭小利?難道你喝西北風就能活下去嗎?那好啊,以後不要向我借錢,也不要到我家裡去蹭飯,你就當你的神仙吧。」

聽到此話,雍博文立刻氣短半截,「小芸姐,你不是這麼絕情吧。」

「你當我開玩笑嗎?」艾莉芸板著臉說,「你不可能總是靠我吧,我要嫁人的……」

「什麼?你要嫁人?」雍博文聽到這裡,心中大驚,身形一滯,登時被抓個正著。

原來二人說話的工夫,動作卻是始終沒有停下來,艾莉芸抓不住雍博文,可雍博文也沒有辦法甩掉艾莉芸,兩人就在這狹小屋內閃躲騰挪,縱躍追避,速度越來越快,可是說話卻絕無半點停頓氣促,盡顯高手風範。若是讓識貨的行家看到,不免要喝彩驚佩,只可惜這難得的高手過招,觀眾卻只有一隻在門口探頭探腦不敢進來的黑貓。

雍博文被艾莉芸抓住卻不理會,只是連聲問:「小芸姐,你要嫁人了嗎?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情?你怎麼不跟我說?難道,難道……」

艾莉芸輕輕放開雍博文,面無表情地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今年都二十六了,就算是結婚嫁人也沒什麼可奇怪的。你要是能爭氣點,做出些事業來,我爸媽……唉,小文,你什麼時候才能讓人省心啊。」

雍博文憤然道:「我現在怎麼了?我知道艾叔看不上我,覺得我們一家子都是不務正業的神棍!可這世間只要有人,就會有鬼魅,那天師道法就絕不能失傳……」

「你見過鬼嗎?你爸爸和爺爺見過鬼嗎?」艾莉芸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雍博文愣了一下,搖頭道:「沒有,不過……」

「沒見過不就得了?」艾莉芸搖頭道,「就算你學了一肚子捉鬼的本事,可是見不到鬼,這本事跟屠龍術有什麼區別?」

「可這世上總歸還是有鬼的!」雍博文堅定地說,「只要我有耐心有信心有決心,就一定能夠捉到鬼!」

艾莉芸被他氣地哭笑不得,但也知道他從小就被灌輸這種思想,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扭轉過來的,只得變換方法,「好吧,就算是你要捉鬼,那你就不能在沒遇到鬼、捉鬼這份正工沒什麼業務的……空隙,去做份兼職嗎?」

「這個……」雍博文猶豫著看了看艾莉芸,突然問,「小芸姐,你真要嫁人了嗎?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你是我什麼人啊?我嫁人為什麼要提前通知你?」艾莉芸淡淡地道,「放心,等舉行婚禮的時候我不會忘了請你吃喜酒的。不過我懷疑你有沒有錢封紅包,這話我得說在前面,這錢可不能再從我這裡借了……」

「可是,我們……」雍博文急得面紅耳赤,抓耳撓腮,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看到雍博文急成那個樣子,一肚子火氣的艾莉芸板了半天的面孔終於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兩人從小玩大到,相互之間極為瞭解,一看到她露出這麼一點點笑容,雍博文立時心裡一鬆,「你開玩笑的是不是?嚇死我了……」

「誰跟你開玩笑了!」艾莉芸皺眉道,「我爸媽已經給我下正式通碟了,讓我趕快找對象結婚!我們的事情他們兩個是知道的,原本我爸媽也挺喜歡你,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讓他們怎麼可能同意?我爸已經說了,除非你能正正經經找份工作,要不然的話……哼哼,街道王大媽前兩天主動跑我家去,說她有個侄子剛從歐洲留學回來的,想要介紹給我。」

「那些海龜派都是玩洋妞的,有幾個好人?」雍博文低聲嘟囔著,這才感到事情嚴重了,仔細考慮片刻,毅然抬頭,以慨然赴死的大無畏氣勢說道,「那好吧,小芸姐為了你,我今天下午就去找兼職……」

「這才乖嘛。」艾莉芸目的達到,心裡得意,忍不住甜甜一笑,依著老習慣伸手去捏雍博文的臉頰。

「對不起,請問……」一個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卻說到半截嘎然而止。

兩人下意識扭頭看去,便見一個年愈花甲的老者正滿臉愕然地站在門口,呆呆望著他們。

此時屋子裡的情形是這樣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男的衣衫不整,光著腳丫,手裡托著張桌子,一臉寧死不屈的堅毅神色;女的笑顏如花,斜視著對方,同時伸出一隻手來曖昧地摸在男子漲得通紅的臉頰上。

世風日下的悲哀感慨神情明白無誤地出現在老者臉上。

艾莉芸臉騰的一紅,連忙收回手,同時做賊心虛地道:「看你臉上這灰。」這話是說給那個突然闖入者聽的,但對方顯然並沒有領會到這一點,仍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繼續保持痛心疾首的表情。

雖然雍博文也大感尷尬,但這個時候做為男子漢也不能不挺身而出打破僵局,只得乾咳一聲,問:「老先生,你有什麼事情嗎?」話說完才覺得有點不妥,連忙把手上的桌子放下。

老者回過神來,歉然一笑道:「請問劉大師的風水工作室應該怎麼走。」

需要說明一下的是,這是一處綜合寫字樓,高二十二層,其間大大小小的公司、工作室多達數百家,除了頂層幾家包了整個樓層的大公司外,其它樓層全都被隔成數十個從四十多平米到百平米左右不等的小房間,走廊縱橫轉折七彎八曲,有如迷宮一般,除非是在這裡工作且極為熟悉環境的人,外人到這個地方很難不迷路。

而雍博文這個全樓最小房間就位於十一層最靠內最偏僻的角落裡,平時除了蒼蠅蚊子經常光顧外,最多的訪客就是走錯道的迷路者。當然了,位置差勁的唯一好處就是租金便宜,每月只有百十多塊。之所以便宜到這種離譜的地步,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這個房間在施工的時候曾經砸死過一個工人,樓內裝修完畢之後,便傳說這裡有鬼魂出沒,還有夜間保安信誓旦旦地自稱看到過鬼影聽到過鬼哭,於是除了雍博文這個一心希望能夠撞鬼的傢伙外,也就沒有其他人肯租這個房間。但讓揀了個大便宜的雍博文感到失望的是,他租下這裡已經一個多月了,卻連個鬼毛都沒有看到。

另外還要說明的一件事情是,這個房間長達兩年的租金也是艾莉芸出的,所以在侃價的時候,她狠狠剎價,愣是把租金從每月一百五剎到了二年只交一千塊錢。

「哦,您沿著這條走廊一直往前走,到頭以後左拐往前走,在第四個拐彎就可以看到劉大師風水工作室的招牌了。」雍博文這一個多月下來,指路的業務已經練得極為熟悉,基本上整個樓層各家各戶的位置都記得清清楚楚。

雍博文所在這個樓層還有個特點,外號半仙窩,99%以上都是測字、起名、算命、看風水的神棍神婆們所開的工作室,倒是與雍希文這個天師算得上是半個同行。但同樣生意開門便得有旺有衰,像雍博文這樣在門上沒牌子甚至連工商執照也沒有的黑戶便半樁生意也沒有,而這位老者打聽的劉大師所開風水工作室則是整個樓層生意最紅火的,客戶遍及達官貴人富豪明星,他所測風水是不是最準沒人知道,不過他的收費最高卻是肯定無疑的。

「謝謝。」老者點頭道謝,轉身離去。

艾莉芸這才鬆了口氣,回過頭來嗔怪地瞪了雍博文一眼,「都怪你……」

但雍博文卻沒理她,一個箭步衝到門口,向外張望。

艾莉芸大感奇怪,跟過去也探頭看去,卻只見整個走廊裡除了那老者緩緩向盡頭走去外,空無一人,一時不解地低聲問:「小文,你看什麼呢?」

雍博文轉過頭來看著艾莉芸,面色古怪,激動、緊張、興奮種種情緒攪在一起,眼圈裡甚至還淚光盈盈。

「小文你怎麼了?別嚇我啊。」艾莉芸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緊張地抓住他說,「小文你沒事吧。」

「我沒事。」雍博文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激動淚水,鄭重地道,「小芸姐,我終於見鬼了!」

艾莉芸聽到這句話,不禁臉色大變。

她猛得一把揪住雍博文的衣領,把他拉到自己面前近得兩個鼻子都快要頂到一起位置,然後惡狠狠地說:「雍博文,你好啊你,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嫁不出去沒人要啊?」

大多數時候女人發怒都讓男人摸不到頭腦,雍博文也不例外,見艾莉芸氣成這個樣子,實在是不明白自己哪裡又犯錯了,連忙把剛剛看到鬼的事情扔到腦後,陪著笑說:「小芸姐,你這是怎麼了?我又哪錯了?」

艾莉芸咬著牙瞪著眼前這個不求上進的神棍,「怎麼就這麼巧?剛剛才說好在沒有遇到鬼之前去找工作,轉過來你就跟我說見鬼了?你耍我是不是?是不是當女人真的都胸大無腦啊!」

雍博文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辯解道:「小芸姐,我哪敢啊,我是真見到鬼了。」雖然明知道不是時候,但說這話的同時,他還是忍不住把目光向下移,偷偷瞄了瞄那緊貼在自己胸前的高聳乳房,暗暗猜著對方胸圍有沒有34D。

「鬼在哪兒?」艾莉芸沒有注意到對方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如此色心,只是指著已經快要走到走廊盡頭的老者,低聲怒道,「難道他是鬼嗎?」

「他不是鬼。」雍博文哭笑不得地解釋道,「但他身上有鬼!」

「哪裡有?我怎麼看不到?」艾莉芸怒氣不減,「拿這種誰都看不到的東西來唬我是不是?難道那鬼不怕陽光嗎?不怕魂飛魄散嗎?」

雍博文被艾莉芸說得大汗淋漓,忽得心裡一動,連忙打斷了艾莉芸,「小芸姐,你身上有化妝鏡嗎?」

艾莉芸微微一愣,見他說得鄭重,只得暫時收起雷霆之怒,點頭問道:「有啊,幹什麼?」

「讓你也見見鬼是什麼樣子,這可是不多見啊。」雍博文神秘一笑,伸手道,「把鏡子給我。」

艾莉芸將信將疑地盯著對方,但手已經依著有求必應的老習慣把化妝鏡取出來遞了過去。

雍博文拿著那面小鏡子,歪頭想了想,然後大步衝回桌旁,從書桌裡掏出本已經舊得泛黃發黑邊角殘缺的古書來,快速查找,翻到一頁後便提起毛筆,又從桌內掏出合調好的硃砂,照著書在鏡面上畫起來。

他下筆飛快,片刻之間,已經在那小鏡之上畫好符咒,而後放下硃筆,輕拍桌子,小鏡騰空而起。待鏡子到達其頭頂高底然後翻滾著往下落,他迅速捏起金剛指法,豎起中指正頂住落下的小鏡鏡背,將滿是鬼畫符的鏡面朝上,沉喝道:「嘟殺嘛嚕啼!」

隨著沉喝,那小鏡上的鮮紅符咒慢慢隱去,竟好像滲進了鏡中。

這一手確實是漂亮,但艾莉芸與其從小玩到大,比這更神奇的把戲看過他不知道耍過多少,卻是全不放在心。

等鏡上符咒全部消失無蹤,雍博文這才輕吁了口氣,拿著鏡子,一把拉起艾莉芸跑到門口,探頭向外看了看,見那老者還差幾步便要拐彎了,連忙將小鏡照向那老者,低聲道:「看鏡子裡!」

艾莉芸將信將疑地往鏡子裡看去,立時驚得嘴巴半張說不出話來。

鏡中的老者已經走到了盡者,正慢慢轉彎,在鏡中的形象很小,但卻依然清晰。老者本身沒有什麼奇怪之處,但在他的背上卻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頭大身瘦四腳細小,尖耳光頭通體無毛,儼然便是個光著身子的畸形侏儒怪胎。此物正趴在老者背上,雙臂緊抱其脖子,雙腿盤其腰間,將頭以一種極親密的狀態貼在老者的臉側,與漆黑身體對比鮮明的血紅舌頭不時吐出來舔著老者的鼻子尖。

艾莉芸揉了揉眼睛,抬眼向前看,見老者背上卻是空無一物,壓根就沒有那醜陋的怪物,再往鏡子裡,恰見那怪物扭頭往他們這邊看來,衝著他們咧嘴一笑。

艾莉芸心底不由寒氣直冒,臉色登時變得煞白。

「怎麼樣?看到了吧。」雍博文得意地一笑,將鏡子倒扣過來。

「看到,看到……」艾莉芸神不守舍地應了幾聲,突然回過神來,一把扭住雍博文的耳朵,「看你個大頭鬼,我什麼都沒看到!」

雍博文一愣,臉紅脖子粗地道:「不可能,你明明看到了,要不然為什麼那害怕。」

「我有什麼可怕的?」艾莉芸死硬地道,「就算看到了又能怎麼樣?你那套幻術的把戲我見得多了,別想騙過我,今天下午就給我去找工作去,要是一個星期內你還沒有正式工作,就等著收我結婚的喜貼吧!」

「小芸!」雍博文突然一把打開對方拎著自己耳朵的手,挺直身子正色沉聲道,「你看到了是不是?」

因為艾莉芸比雍博文大半個月,所以平時雍博文都會叫她「小芸姐」,但如果當他把那個「姐」字省略的時候,往往就意味著他生氣了。別看沒事兒的時候艾莉芸怎麼欺負他都可以,但他要是真生氣起來,那打怵的可就是艾莉芸了。

「看……看到了。」艾莉芸只得勉強承認,但又覺得就這麼被對方嚇倒實在沒面子,反駁道,「那又怎麼樣?總之你得去找工作……」

「工作我會去找的,在我心裡你是第一位,鬼是第二位!」雍博文正色道,「可這事兒既然讓我撞上了,那我就不能不管。你知道那鬼在做什麼嗎?」

雖然說名次靠前沒讓鬼壓著,但聽自己和鬼排在一起還是比較彆扭,只不過看到男友如此看重自己,艾莉芸心裡還是甜絲絲的,更何況他已經正式表示會去找工作,便立即放下脾氣老實服軟,反問:「那鬼在做什麼?」

「你不是奇怪為什麼鬼會在大白天裡來而不怕陽光嗎?」雍博文臉色變得極壞,「那是因為它藉著人的陽氣抵禦陽光的傷害!你看到它總是在吐舌頭了嗎?它不是在舔人,而是從人的口鼻吸取陽氣,它的雙手之所以緊緊抱住人的脖子也不是害怕掉下去,而是在通過這種方法逼取陽氣。照它這麼個吸法,那位老先生不出半個月必定暴病身亡!」

艾莉芸聽得毛骨悚然,「這種東西怎麼會趴到人身上呢?」

「鬼害人不會是無緣無故的……」雍博文沉吟片刻,「但不管怎麼說,我們不能就任它這樣害人,先把它收了再說好了。」

艾莉芸道:「那你打算怎麼做?直接過去對那老先生說,『先生你背上有隻鬼,我幫你拿下來好不好?』,人家不把你當成正牌神棍才怪呢。」

「當然得講究策略!」雍博文自信地微笑道,「我辦事兒你放心。這樣好了,我去把那位老先生引回來,你幫我準備面稍大點的鏡子,至少要半人高的,掛在可以照到桌子位置的牆上。」

艾莉芸毫不猶豫地說:「這好辦,十二樓小王他們公司入口就有一面,我先去幫你借來好了,不過得花點時間。」

「劉大師給他看完至少也得半個小時,時間來得及。」雍博文道,「你快去吧。」

艾莉芸應了一聲,轉身跑出房間。

目送著艾莉芸離開,雍博文轉身回到桌旁,自桌內掏出一大把黃紙符、銅錢以及一面八卦銅鏡分別揣在口袋裡,又穿上鞋子,這才走出房間,循著老者的方向追了下去。

第二章 抓出個蠱

走廊盡頭是扇透明的對開落地玻璃門,門上方掛著塊寫有「劉大師風水工作室」八個鎦金大字的長匾,兩側則是一副對聯,左邊書:吉凶悔吝生乎動,右邊書:極數之來謂之占。

透過玻璃門向裡張望,便可見這三百多平米的工作室內被劃分為許多小的開放式工作間,其中人員匆忙往來,電話聲起此彼伏,儼然就是個業務繁忙的公司。據說近年來除了達官顯貴這等重要客戶外,劉大師已經不再親自出手,而是由他培養出來的幾位風水專家負責日常業務。能將風水堪輿這一行當做到這種程度,也算得上是空前之舉了。

雍博文站在門口向裡望了幾眼,沒看到那老者,反而惹來裡面工作人員那包含著警惕告誡的目光,便訕訕地轉身走到一旁,靠牆耐心等待。

按著他原來的想法,老者至少得半個小時才能出來,但沒想到才不過十多分鐘,就見玻璃門一開,兩人自其中走出來。

「費老,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絕對不會有問題,您就放心吧。」

說話的是個肥頭大耳紅光滿面的中年人,滿是橫肉的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說話時點頭哈腰,活脫脫一個勢利小人的形象。

不過,請不要以貌取人,此人姓劉名意,雖然長得比較像殺豬的,但真實身份正是春城赫赫有名的第一風水大師。

隨著劉意一同出來的,便是剛剛進去的那名老者,聽到劉意這樣說,便微微點頭道:「那就請大師多多費心,還有這件事情……」

劉意立刻接道:「您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替您保密,絕不會讓外人知道。」

「那就好。」老者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大師請回吧。」說完不再理會劉意,轉身離去。

「好,好,您走好,您走好。」劉意對著老者背影連連揮手,但見老者始終沒有回頭理他,這才有些沒趣地收起笑容,返回工作室內。

雍博文看劉意進了門,連忙追上費姓老者,在後面叫道:「老先生,請等一下。」

費姓老者聽到聲音,停住腳步,轉頭看到雍博文,臉上便露出一種古怪的神色,顯然對剛剛看到的那一幕仍有深刻印象。

雍博文便覺得甚是尷尬,但此刻也不好回頭,只得硬著頭皮走到其近前,說:「老先生,我能跟您說件事兒嗎?」

「哦,可以。」費姓老者微微笑道,「多謝你剛才給我指路。」

「那沒什麼,是應該做的。」雍博文盡量控制自己不去瞧那老者背上的吸氣鬼,按著剛才想好的思路問,「我想問一下,您最近是不是經常感到頭暈氣短體虛無力,而且睡覺的時候總是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上?」

雍博文這話剛一問出來,費姓老者還沒有回答,他背上的那只吸氣鬼卻猛得抬起頭,閃著凶厲光芒的綠瑩瑩眼睛緊緊盯住他。

雍博文心裡一緊,強自鎮定,只是望著費姓老者,掃都不掃那只吸氣鬼,但揣在衣兜裡的手卻緊緊捏住八卦鏡。

「你是醫生?」費姓老者狐慮地看著雍博文,雖然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不,我不是醫生,我……姐姐是醫生!就是剛才……」雍博文說到這裡臉不由得紅了一下,「在我屋裡的那個女孩兒,這些是她看出來的。」

吸氣鬼本來已經支起的身子慢慢伏了回去,重新把頭緊貼在費姓老者的臉頰上。

「原來是這樣啊。」費姓老者恍然地點了點頭,突然有狹促地問,「她不是你姐姐吧。」

「啊?」雍博文沒料到他居然冒出這樣一句來,不禁愣了一下,慌亂地道,「差不多啦。」

費姓老者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下去,「我最近確實在感到有些不舒服,去醫院看了幾次都瞧不有什麼毛病。」

雍博文連忙說:「那這樣吧,老先生您要是信得過我們的話,就讓我姐姐給你看看怎麼樣?」

「這樣啊……」費姓老者深深地看了雍博文一眼,猶豫了一下,大約是在考慮這個年青人是不是什麼江湖騙子,然後才點頭答應,「好吧。」

雍博文原以為還要費些口舌,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麼順利,心裡大喜,說了句「您跟我來」,立刻轉身帶路。

轉過走廊拐角,遠遠地就可以看到艾莉芸已經回來,正站在門口有點不安地向著這邊張望,見到雍博文把老者帶了回來,便立時顯得有些緊張。

等走到近處,雍博文這才說:「姐,我把老先生帶回來了,你給他瞧瞧看有什麼毛病吧。」

這句話對於不知他跟老者說了些什麼的艾莉芸來說,顯然是相當突兀的,要是換一個人聽到了不免就要摸不到頭腦,或許會出聲詢問他這是什麼意思。但艾莉芸與雍博文自小玩到大,二十幾年日日相處下來,基本上已經達到了心有靈犀的地步,聽他這麼說,竟是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立刻接口道:「好的,我們進去再說吧,老先生,請進。」

雍博文一邊把費姓老者往裡讓,一邊介紹道:「我姐不光是醫學碩士,而且還出身中醫世家,別看她年青,但醫術可是不含糊,在咱們春城也算是小有名氣,人稱女扁鵲,家裡診所那錦旗牌扁掛得滿牆都是……」他這麼說一方面是為了讓老者當真以為他們是要給他看病,另一方面也是從另一個角度來告訴艾莉芸她應該做些什麼。只不過他這麼如老王賣瓜般自賣自誇,倒更顯得好像走江湖賣大力丸的騙子了。

但費姓老者聽他這麼一說,有些驚異地看了艾莉芸一眼,恍然道:「你就是艾莉芸,艾小姐吧!早就聽說你醫術通神,總以為是那些患者誇大,沒想到只不過一眼就可以看出我的病處來,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說話間便顯得相當客氣

「您客氣了。」恭維的話人人愛聽,雖然艾莉芸並沒有瞧出這老者有什麼毛病,這翻恭維未免受之有愧,但仍聽得眉開眼笑,連聲道,「請坐,請坐。」

屋裡原本只有一張椅子,但也不知道艾莉芸從哪裡又弄來一個放在桌前。老者在那椅子上坐下來,轉頭打量四周,見這小房間四壁徒空也不曉得是用來做什麼用的,便疑惑地問:「艾小姐,你是要在這裡開個診所嗎?」

「不是,這是我……」艾莉芸看看雍博文,頓了頓才接著說,「我弟弟租的,他想要弄個工作室。」

「哦……」老者理解地點了點頭,含笑望著兩人,目光之中大有深意,弄得兩人都是感到有點不自在。

艾莉芸連忙在桌後坐下來,先話裡有話的對雍博文道:「小文,鏡子我拿來了,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然後轉頭對費姓老者說:「老先生,請把手放上來。」

費姓老者點了點頭,將右手放到桌子上。艾莉芸搭指切脈,細細思量著,同時問道:「老先生,您貴姓?」

「費墨。」

「您今年貴庚?」

「五十九啦。」

「做什麼工作的?」

「做點小生意……」

趁著這工夫,雍博文轉過身來走到那面艾莉芸借來的半人高的大鏡子前面,背對著二人,悄悄自衣袋中掏出張黃紙符,夾在左手指間,右手捏起道指,嘴中無聲念頌數句,將那紙符貼在鏡面上,右指一點,紙符便「撲」的一聲化為飛灰,粘得整個鏡面都是,隨即一點點滲入鏡中消失無蹤。

鏡中的景象隨之起了變化。艾莉芸與費墨的形象慢慢變淡消失,吸氣鬼的模樣由無到有顯現出來,凌空伏在椅子上方,瞧起來極是詭異。

房間中突然升起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寒意,似乎溫度突然就降低了十幾度,雖然明媚的陽光仍自窗口射進來,可是卻絲毫不能緩緩這種冰冷。

艾莉芸和費墨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叫道:「好冷!」

幾乎就在同時,那吸氣鬼猛地抬起頭來,看了那面鏡子一眼,綠瑩瑩的眼睛中冒出可怕凶光,張開滿是野獸般尖利牙齒的大嘴,發出嘶嘶低吼。

「不對!」雍博文不禁大驚,心裡直犯嘀咕,「這反應跟書裡寫的不一樣啊?哪出錯了?難道是幾百年前的老符咒跟不上形勢了?難道鬼都進化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那吸氣鬼已經自費墨肩上一躍而起,嘶嘶嚎叫著撲過來。

雍博文心中大駭,但卻是驚而不亂,倒踩七星急急閃躲,喝道:「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捏起五雷指,急喝一聲「打」,右腳應聲猛跺,左手擲出一張紙符,右手指印奮力向前跩去。紙符在空中忽化一道流光,閃電一般疾疾射出,正中那撲來的吸氣鬼。

轟的一聲悶響,火光迸漸,那吸氣鬼小半個身子都被炸得稀爛,血肉內臟嘩嘩淌下,腦袋也只剩下半邊,裡邊的腦漿好像豆腐腦一樣粘乎乎混著血肉一同流出,不禁慘嚎一聲,倒翻了個觔斗,落回到費墨肩上,緊緊摟住費墨的脖子,將半邊腦袋貼在其臉上,蛇樣的鮮紅舌頭竟探進了費墨的嘴裡。

費墨猛地掙扎站起,雙手緊緊抓住喉嚨,喉間發出窒息般的格格輕響,臉上迅速失去血色,而那吸氣鬼殘缺的部分卻隨之長了出來。

艾莉芸看不到吸氣鬼,只見到雍博文突然朝著費墨方向擲出張紙符,紙符在空中好像爆竹般炸開,費墨隨即變成這副重度哮喘病發作隨時都可能倒斃的可怕樣子,駭然問道:「小文,你做什麼了?」她這一張口,卻發現濃濃白氣自嘴裡冒出。原來房間中的溫度持續降低,到得此刻彷彿嚴冬已至森寒徹骨,凍得她不自主地瑟瑟發抖。

雍博文臉色凝重,微一擺手,自衣兜裡掏出八卦銅鏡扔給艾莉芸,同時向她做了個手勢,艾莉芸會意地接住銅鏡,一個箭步衝到窗前,夏日炎炎光焰落到她身上,竟也不能緩解冰冷,似乎那寒意是從心底升起,外在的陽光根本無法驅退。雍博文隨即咬破指尖,在左掌心急畫數下,而後閃身來到費墨身前,右手猛推,將其死死按在牆上,他背上的吸氣鬼立刻被擠扁得好像照片一樣牢牢夾在中間。

吸氣鬼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血紅色,狠狠盯著雍博文,雙爪依舊緊緊扣住費墨咽喉,竟深深陷入肉中,舌頭在其口中急晃亂動。

「破!」雍博文沉喝一聲,揚起左掌拍在那吸氣鬼額頭上,便聽啪一聲脆響,那吸氣鬼的腦袋好像個熟西瓜般被打得粉碎,紅白之物如噴泉般射出,落在牆上地上兩人身上,卻化為綠色的粘稠物體,發出濃濃的腥臭氣味。

無頭的吸氣鬼自人牆夾縫中一躍而起,扁扁的身子在空中膨脹回原樣,急惶惶向著門口逃去。

雍博文閃電般躍到門口,看準那吸氣鬼的來勢,雙手一晃,指間已各多了一道紙符,啪地向前擲出,那吸氣鬼如同撞在牆上一般,立時被彈得向房間內倒飛回去。當它經過那鏡子照射範圍時,雍博文急喝道:「小芸!」

早就蓄勢準備的艾莉芸應聲舉起八卦鏡,將室外陽光反射到那面大鏡中。

嗡的一聲輕響,大鏡中散發出耀耀金色,一道八卦樣光影自鏡中猛然射出,正將那吸氣鬼罩在其中,那吸氣鬼吱的一聲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金燦燦的八卦光彩迅速縮回鏡內,鏡子好像擲入了石子的水面一樣晃動起一陣漣漪,隨之在鏡面凝成一個好像金子鑄成般的八卦圖。

原本空無一人的鏡內突然多了團模糊黑影,轉眼間變得清晰起來,正是那只吸氣鬼。本來它已經被雍博文打得殘碎不全,但到了鏡中卻又重新變得完整起來,只是縮水不少,大概只有原來的一半大小,被鎮在那八卦之下,緊貼在鏡面後方吱吱亂叫,眼睛越來越紅,瞧起來好像兩個點亮的紅燈泡一般,散發著血濛濛的光芒。

「這是……」這一回艾莉芸也看到了。她見鏡子中突然多出個黑乎乎的鬼來,不禁吃驚得說不出話,舉著八卦鏡的手不由自主垂低下來,折射的陽光便隨之偏離鏡面。

那吸氣鬼本來一動也不能動,但陽光剛一離開鏡面,八卦消失不見,它便突然在鏡中跳起來,對著鏡面狠狠一撞。這一下好用力,竟然把它剛剛長好的半個腦袋又撞得稀爛,模糊血肉腦漿盡數粘在鏡面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那大鏡子應聲一陣晃動,從牆上脫落直直摔向地面。

雍博文眼疾手快,衝上前去一把托住鏡子,將其頂在牆上。吸氣鬼那破爛的腦袋竟然已經從鏡中探出來,一邊叫著一邊晃動,奮力向外鑽。雍博文左手並起中食兩指對著那爛西瓜樣的鬼頭凌空點畫數下,喝道:「杳杳冥冥,天地昏沉,雷電風火,聽我號令,我今誦咒,卻鬼延年,將臨令至,斬鬼萬千,疾!」揮手一拍,撲噗一聲,竟是拍進了那鬼腦子裡,雖將那鬼頭拍得縮回鏡中,卻沾得滿手腥臭粘乎,噁心得雍博文險險沒一下子扔了鏡子,連忙抽手大叫,「小芸姐,光!」

「啊!」正呆呆出神發愣的艾莉芸回過神來,應了一聲,重新將八卦鏡舉好。

金光八卦印在鏡面上,登時將那吸氣鬼鎮住。

雍博文鬆了口氣,不敢遲疑,後退數步,掏出張紙符夾在指間,急頌:「嘟喇嘛剎哄!」舉手將紙符往鏡上貼去。

「小子,你敢化我!」原本只會亂叫的吸氣鬼突然大喝,聲音又尖又細,彷彿剛剛醃了的公雞。

雍博文嚇了一跳,手一哆嗦,紙符差點沒掉到地上,指著吸氣鬼駭然道:「你,你還能說話?」按著書上說的,鬼被收鎮之後,應當是口舌被封四體鎮壓,不能動不能說才對。可眼前這情景顯然已經超出了書本中所教的範圍。

「小子,少要多管閒事!當心惹禍上身!」吸氣鬼淒厲大叫著,身體在金光八卦鎮壓之下開始慢慢腐爛,這麼會工夫,表皮已經爛得膿汁直淌。

雍博文一驚之下便即鎮定,指著吸氣鬼喝道:「人鬼殊途,你既然已經離開人世,就應當好好轉世投胎,即使機緣未到殘留人間,也不應該害人性命,若不化你,天理何在!」

「強出頭不會有好下場!我不會放過你的!」吸氣鬼身上的皮膚已經爛光,血肉盡露,腹中的內臟也露了出來,腸子血管自體內分離出來,好像一堆破亂繩子掛滿了身體,惡臭氣味竟然從鏡中直透出來。

「化了你,看你還能怎麼不放過我!」雍博文見這吸氣鬼死到臨頭居然還敢威脅自己,不禁冷笑了一聲,將那紙符啪地貼在鏡上。

紙符在八卦光芒的照射下變得如同水晶般透明,一點點向鏡內擠去。

「小子,你死定了!」吸氣鬼嚎叫著,奮力掙扎,雖然在八卦紙符鎮壓之下,卻仍撞得鏡面砰砰直響,黃色的鬼液混合著腐敗的碎肉隨同一下下撞擊在鏡中飛濺,驀得一聲悶響,便好像個裝滿水的汽球一般炸裂開,濃汁四射,將整個鏡面都沾得一塌糊塗。此時那紙符剛好完全擠進鏡中。

雍博文鬆了口氣,發覺衣服都已經被汗濕透,竟好像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身上沾著的鬼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刺激性氣味,心中竟是驚懼大於興奮。他閉上眼睛定了定神,讓劇烈得快要從嘴裡跳出來的心臟稍稍平靜,這才轉頭對仍舉著八卦鏡動也不敢動的艾莉芸道:「小芸姐,放下吧,完成了。」

「啊?哦,哦!」艾莉芸已經被駭得面青唇白,緩緩放下手中八卦鏡,「結束了?」

「當然了。」雍博文雖然也感到雙腿有點發軟,但仍強作鎮定,微笑道,「我這當代天師出馬,收拾這種小鬼還不是小菜一碟?我已經把它化……」

他剛說到這裡,艾莉芸突然面露驚恐,尖叫一聲,指著他身後的大鏡叫道:「小心!」叫聲中,卻也沒有忘了重新將那八卦鏡舉起來。

雍博文心裡一緊,只覺後頸一陣陰風吹過,滿身汗水剎時變得冰冷,一時顧不得回身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向前急撲,身後傳來一陣怪異的嘶嘶聲響,似乎什麼東西正追過來,正惶急之間,金光閃爍,八卦光影已經重新照到了大鏡上。雍博文急急轉身,還沒看清狀況,便聽乒的一聲脆響,眼前閃亮的碎片滿天飛舞,一團黑影迎面撲到。

雍博文情急之中,整個人向後仰倒,雙手捏起八卦指,急喝:「氤氳變化,吼電迅霆,聞呼即至,速發陽聲,唵啼囉咭囁!」指間辟啪急響,忽喇喇一道青白電光脫手而出,正中那撲來黑影。這五雷護身咒殺法是極為凶霸的道法,一雷即出人己同傷。便聽轟隆一聲,好似憑空打了個悶雷,震得小房間微微一晃,強烈的電光在那怪異黑影與雍博文之間爆開,兩個身影被衝擊得好像風中落葉一般倒飛而出。

雍博文結結實實摔在地上,被自己的五雷咒電得通體青煙直冒,便覺全身好像被撕裂了似的無處不痛,一時頭昏腦漲四肢酸軟,但這在性命攸關的時刻,也不敢在地上躺著不動,緊咬牙關強忍痛楚,一躍而起,定睛朝敵人看去。

那東西也被電得不輕,好像一癱爛泥粘在牆上,正掙扎著想要下來。它大約有家犬般大小,身體肥嘟嘟又圓又滾,好像大號毛毛蟲,只不過下方密密麻麻滿是蜈蚣樣的長腿,應該是頭部的地方長著兩隻怪異觸角,沒有眼睛,觸角下方裂開道大口子,濃濃綠液正從那口子中不停留出。

雍博文看得真切,一時心中寒氣直冒,不禁駭然脫口驚呼:「鬼蠱!」

那鬼蠱在牆上蠕動掙扎著,背上突然嗤的一聲裂開兩道口子,一對透明薄翅自其中伸展出來,輕輕抖了抖,竟然嗡嗡地飛上空中,旋即閃電般撲向獵物。

第三章 冒出來的美女

看準那鬼蠱來勢,雍博文倒翻個觔斗,躲過其撲擊,來到桌前,探手自桌中抽出一柄半尺多長的桃木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左手夾張紙符往劍身上一抹,急喝:「神兵火急如律令!」劍上紅光一閃而過,仿若烈焰一騰而逝,屋內冰寒的溫度立時上升幾分。雍博文隨即舉劍向鬼蠱砍去。

那鬼蠱甚是乖巧,似乎知道這劍不能正面硬接,好像蒼蠅般靈活的突然停止了前進轉為後退。

雍博文舉劍緊追不放,同時大叫:「小芸,照它!」

艾莉芸正站在窗邊不知該如何是好,聽到指示立刻照辦,舉著八卦鏡盡量將反射的陽光往鬼蠱身上照去。

那鬼蠱一時不防,被八卦鏡光掃到,身上便吱的冒出一縷青煙,它不禁發出呱呱亂叫,慌亂地撲著翅膀閃避陽光。

雍博文和艾莉芸自幼玩耍學習都是合作慣了的,此刻對付起這鬼蠱來也是配合有度,一光一劍圍追堵截,漸漸將那鬼蠱逼到角落裡。

但那鬼蠱也不愧是罕見的凶厲之物,雖然處於逆窘之境卻也毫不懼怕,仗著靈活快速,每每於間不容髮之際躲過致命攻擊,雖然少不得滿身傷痕,但卻沒有性命之憂。

「聽說蠱與主人心靈相通,它該不會是在拖延時間招喚救兵吧。」雍博文這樣琢磨著,心裡有些焦急,恐怕再耽誤一會兒再生出什麼變故來,隨手將身上那件污得不成樣子的襯衫從身上扯下來,看準那鬼蠱閃避的方向兜頭擲去,登時將它罩了個正著。

那鬼蠱猛然間被罩住,顯得極為慌亂,沒頭沒腦亂飛,砰地一頭撞上牆壁。

雍博文搶上一步,舉劍便刺,將那鬼蠱牢牢釘在牆上,濃濃綠液順牆汩汩流下。

那鬼蠱痛得身體扭曲,嘶叫不絕,百足亂動,將那件襯衫扯得粉碎。

雍博文乘勝追擊,再掏出張紙符啪地按在鬼蠱兩隻觸鬚之間,捏著八卦指,急喝:「祝融馳禁,不鎖炎城,飛天欻火,大布陽晶,赫日杲熾,八方飛焰,急急如律令!」鼓起兩腮,衝著那鬼蠱撲地噴了口氣。

火焰猛得自桃木劍插入處冒出來,引燃紙符,而後好像澆了汽油一般迅速卷遍鬼蠱全身。

「給我!」雍博文衝著艾莉芸一探手,艾莉芸會意,將八卦鏡扔給他。他轉身將八卦鏡對準熊熊燃燒的鬼蠱。火光映入鏡內再反射出來,形成隨著火焰不停躍動的八卦圖鎮在那一團烈焰之上。

鬼蠱在火焰中掙扎嚎叫,漸漸沒了動靜,片刻之後火焰漸熄,僅在地上余上一堆細碎灰燼。那桃木劍雖然插在火中燒了半晌,卻是完好無損,連點火痕都沒有。

雍博文卻仍舊不放心,轉身回到桌旁,探手自桌內拿出一個藥瓶,將裡面的消炎藥都倒在桌上,然後把地上的灰燼仔細地收攏瓶內,再掏出張紙符塞進去,擰緊瓶蓋,放到桌上,又將八卦鏡壓在瓶上。

忙完這些,他才稍稍安心,一時感到渾身乏力,扶著桌子喘了口氣,四下打量,費墨仍然暈倒桌前不醒人世,而艾莉芸依舊站在窗前面色緊張如臨大敵,似乎沒有看到雍博文已經消滅了鬼蠱。

雍博文走到艾莉芸身旁,輕撫在她背心,隔著衣服感覺到肌肉在微微顫抖,便拍了拍她,柔聲道:「小芸姐,沒事了。」

艾莉芸被他這一拍,打了個哆嗦,抬頭看他一眼,扁了扁嘴,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雍博文知道她被嚇壞了,連忙將其摟在懷裡,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不用怕,再哭可就變成花臉貓了。」

艾莉芸趴在雍博文懷裡哭了一會兒,情緒慢慢平穩,止了淚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開雍博文,偷眼瞄了費墨一眼,見這老頭仍舊暈迷不醒,這才稍稍放心,抹去滿臉淚痕,注意到雍博文赤著上身的樣子,不禁皺眉道:「你那可是雅閣爾的襯衫,知道多少錢嗎?」

「咳,咳,一時情急嘛!」雍博文乾咳幾聲,解釋了一下,連忙轉移話題,「小芸姐,你去看看費先生有沒有什麼事情,我收拾一下屋子。」

艾莉芸正是心緒不寧的時候,再加上醫者父母心,立時中計點了點頭,走到費墨身旁,一面為他檢查,一面問道:「小文,剛才那是什麼東西?那不是鬼吧!」

「那是鬼蠱,有一部分算得上是鬼。確切點來說,那應該是一種雜種怪胎,並不是像鬼那樣的自然產物!你聽說過蠱吧。鬼蠱這種東西就是先以練蠱的法子練出蠱來,然後再以練鬼使的法子把蠱練成鬼,最後以降頭術將其練成鬼蠱。具體怎麼回事兒,我也不太清楚。這是種很邪門的東西,書上說鬼蠱一旦施放出來,可以把活人變成厲鬼。不過,據說蠱與主人連心而生,如果蠱被以道法化掉的話,那主人也會跟著死掉……」

雍博文說這些的時候,心裡總感覺有點不塌實。若是那鬼蠱主人沒死掉的話,肯定會找他這仇家來報復,能練成這種邪門東西的人絕非什麼好相與的貨色,為了預防萬一,那鬼蠱的灰燼得盡快處理掉,以防留下可供追查的線索。

他雖然這樣想,但怕艾莉芸擔心,也不說出來,一面解釋著鬼蠱的問題,一面走過去把原本開了一半的窗子大推開,以更快釋放屋內的異味,然後自門後拿出水桶拖布之類的工具,開始清理房間。他手上忙活著,心裡卻不免感慨。在他以前看過的鬼片裡面,大師們捉鬼哪怕弄得狼煙動地,可完事之後卻從來不需要收拾房間,自己拼了命辦完事,卻還要親自動手打掃,真是掉價啊。

這會兒工夫,艾莉芸已經檢查完畢,回頭說:「他沒事兒,就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而且有些氣虛。他最近虛火上升,週身不調……」

雍博文可不懂這種醫學方面的事情,聽得有點頭大,連忙打斷她的話,「死不了就行啊,那咱們就不用擔干係了。」

「你這叫什麼話!」艾莉芸心裡雖然很是認同,但卻不會像這樣無恥地說出來,當下橫了他一眼,轉身以推拿之法在費墨身上推捏。

艾莉芸手法老道,數下過後,費墨長歎一聲緩過氣來,睜開眼睛略有些迷茫地看了看眼前佳人,有點呆呆地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剛才……」艾莉芸覺得不怎麼好解釋,求助般地回頭看了雍博文一眼。

雍博文扔下拖布,來到兩人身前半蹲下,盯著費墨問:「費老先生,剛才你昏迷之前,有沒有看到什麼?」

費墨皺著眉頭回想了一下,便驚呼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怪物朝我撲過來,渾身流濃淌血,好像爛了一半似的。」

雍博文點了點頭,正色道:「費老先生,無論你是不是相信,我都要告訴你,那是一隻吸氣鬼,一直附在你身上吸取你的陽氣,你最近種種不適都是由此引起的!你之所以能看到那隻鬼,是因為他被我以道法逼出來之後,吸自你的陽氣自動凝形,你看到的實際上是你被吸走的陽氣。」

「你說我被鬼附身了!」費墨一臉驚愕地望著眼前的年青人,不敢相信地說,「這怎麼可能?」

「你不相信嗎?」雍博文反問道,這是現代人很正常的反應,費墨這麼說,他也不感到奇怪。

「不是,不是……」費墨心裡似乎想到了什麼,有點神不守舍地喃喃數句,突然問,「那,那隻鬼現在怎麼樣了?」

「化掉了!」雍博文一攤手,說,「像這種害人的惡鬼,不化掉它怎麼能成?」

「你把它化掉了!」費墨顯得有點失魂落魄,看起來也嚇得不輕,嘴巴無聲開合,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如此呆了片刻,突然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看了看滿身的污物,慌亂地說,「多謝兩位,救命之恩回頭再謝,我先走了。」說完,急急忙忙往外跑去。

費墨的反應大出雍博文預料,他原以為這位老先生或許會不相信,或許會向他請教解救辦法,或許會對他感激不盡,但唯獨沒想到會如此慌慌張張地如同逃難般跑掉。雍博文不禁愣了一下,這才想到自己話還沒有說完,緊追在後面,大聲說:「費老先生,你聽著我敢肯定那鬼是有人役使的,你自己千萬要小心提防,要是有什麼困難,就回來找我!」

費墨連頭都沒回,壓根就不理會雍博文的話,只是埋頭往前急跑,那模樣就好像雍博文是索命的惡鬼一樣。雍博文有些不放心,正打算追上去,卻見旁邊一個房間的房門一開,一個六十多歲的乾瘦老太自屋裡探出頭來,微笑著對他說:「小伙子,這一套江湖騙子的嚇人說辭已經過時了,現在的人哪會相信?我這老太婆都不用了,你這年青人居然還用!怪不得你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了都拉不到一個客人呢。做咱們這一行也得學會與時俱進,緊跟時代潮流啊!」

雍博文識得這老太,知道她姓劉,做的主要是占卜算命,據說以前是用易經擺八卦,後來這一套不流行了,就改成占星、塔羅牌,現在乾脆搞起電腦算命來了,還說是什麼高科技預測未來云云。現在到她這裡來光顧的主要是一些中學生,對占星塔羅牌這些舶來品信得死心塌地,而對那些土得掉渣的中國傳統則嗤之以鼻不屑一顧。所以劉老太這也算是以現身說法來教育後輩神棍。

雍博文對這種專騙小孩兒的神婆沒什麼好感,更何況他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捉鬼除邪,哪能跟這種騙子相提並論。他聽得心中不爽,但禮貌卻還是要講的,當下勉強對著劉老太呲牙一笑,轉頭再看,費墨卻已經沒了影子。

他想了想,便覺得有些沒趣,也不再去追了,反身回到屋中,見艾莉芸正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呆呆望著桌上那個裝了鬼蠱灰燼的藥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便走過去笑著問:「怎麼了?還在害怕啊!那鬼蠱已經被我化掉了,把灰收起來只是為了預防萬一,這些蠱蟲的灰燼殘渣通常都會有毒,得妥善處理才行。」

「很危險啊!」艾莉芸回頭望著他,說話的語氣淡淡,目光有點古怪,看得他心裡一陣亂跳,陪著小心問:「小芸姐,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在想以後的日子你是不是都要在今天這種生活中渡過。」艾莉芸搖頭望著這個從小跟她一塊長大的男友,有些失落地說,「你知不知道剛才我要是沒有喊那一聲話,現在被收拾掉的就是你,而不是那個什麼鬼蠱?」

剛才的情形可謂千鈞一髮,雍博文現在想起來,也是不自禁的後脊發冷,「我知道小芸姐對我最好了……」

「不要說這些!」艾莉芸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後要是再遇上鬼的話,難道還要像今天這樣用命去拼嗎?」

「這是我的使命啊!」雍博文猜到艾莉芸這種古怪態度的原因了,按著她的雙肩,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既然我出生在這樣的一個家庭,既然我是這一代的天師,那麼這就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其實這話是一直以來他父親最喜歡說的,從小聽到大,幾乎成了他腦海中類似問題的標準答案。只不過在這種雙腿仍然有點發軟的時候,他不假思索地複述出來,倒也不見得他自己就真是這樣的想法。本來他打算在後邊加一句屬於自己的「這是我父親和祖父對我一直以來的期望」來解釋,但女友卻沒有給他這樣機會。

聽他說到這裡,艾莉芸點了點頭,將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撥開,一語不發地站起來,轉身往屋外走去。

「小芸姐,你……」雍博文從沒有見過女友這種表現,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她,叫了一聲,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艾莉芸停住腳步,轉過頭來說:「我沒事兒,只是想靜一下。」想了想,又問:「那你的工作……」

「去找,下午就去。」雍博文立即毫不猶豫地說,「既然已經說好了,我絕對不會反悔的。」

「那就好。」艾莉芸展顏強笑,「這樣吧,雙塔文化公司想要招美術編輯,下午我陪你過去看看。我先走了。」

她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了,「小文,今天的事情千萬不能讓我爸媽知道,要不然的話……」

雍博文明白她的意思,點頭道:「我不會讓他們知道。」

「好,好。」艾莉芸這才離開了。

望著女友離去的背影發了會呆,直到人已經完全看不見了,雍博文才回過神,歎了口氣,木然坐在椅子上,自語道:「看起來我必須得在老婆和鬼之間做個選擇才行啊。」他拿起那個藥瓶在手中把玩,默默思忖著。

他已經見過鬼,而且不僅捉到了鬼,還附帶一隻罕見鬼蠱,這二十多年來學過的東西,今天都派上了不少用場。想當初,祖父和父親最大的心願也不過就是見一見鬼,來證明自己這一身所學並不是沒有用處。在這一點上和等了一輩子的兩人比起來,只等了二十幾年就見到鬼的他可以說是幸運無比了。父輩的心願他已經幫著達成了,那麼然後呢?還要像以前那樣等下去嗎?

雍博文感到有些困惑,在沒有遇到鬼之前,他幻想過種種可能,那種吸引給了他等待下去的動力,可如今已經見識過了,再要讓他像以前那樣枯等著有鬼出現,卻是不太可能了。

人總是這樣,在沒有達到目標之前滿身幹勁,可一旦實現了最初的目的,就會失去努力的方向,而感到困惑無力。

他一直以來最大的心願在今天實現了,於是以前的那種等待中的焦急與激情也就沒有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從小生活在親人的呵護之中,遇到過的最大危險就是小時候爬樹掉下來摔落了一顆牙齒,可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以性命來搏殺!在他一直地想法中,天師捉鬼應該是很輕鬆的事情,鬼那種虛弱的東西見到強大的天師很應該立刻嚇得跪地求饒,然後自動自覺心甘情願地被收掉。

可事實證明,這只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

捉鬼很明顯是個高風險低回報率的藍領工種!第一次出工,不但報酬一點沒有,還差點陪上小命。

「很危險啊……」雍博文不自覺地說出了跟艾莉芸剛才一模一樣的話,心裡體會到了女友剛才的擔憂與害怕。說實話,此時他回想起那危險的一幕,背脊仍是一陣陣的發冷。

在門外躲了半天的黑貓小心翼翼地走回來,靠在主人腿邊,用頭輕輕摩蹭著,發出喵喵地低叫。

雍博文把黑貓抱起來,認真地問:「棉花,你說我該怎麼辦?要不然,以後不去抓鬼,老老實實找份正經工,然後努力掙錢把小芸姐娶回家?」

黑貓喵喵輕叫著,盯著情緒有些低落的主人。

雍博文轉過來,又道:「不行,我怎麼可以放棄呢?這可是我們天師派的天賦使命,爺爺爸爸的期望可全在我身上呢。」

黑貓晃了晃腦袋。

雍博文愣了一下,點頭說:「你也不同意?是啊,這活兒實在太危險了,小芸姐的情緒有點不對頭,肯定嚇得不輕。我可不要為了捉鬼,到最後連老婆都跑掉了。對了,以前聽爸爸爺爺講故事的時候,那些天師大都單身,很有可能老婆都是被鬼嚇跑的。雖然說大丈夫何患無妻,而且我這堂堂天師也根本不懼那些魑魅魍魎,可這活風險大不說,報酬也實在是太低了,你看,剛才我就一份錢也沒收到。小芸姐說得對,我不能靠喝西北風活著吧。」

黑貓用雙爪埋住腦袋,有氣無力地趴在主人大腿上,不再作聲。

雍博文左思右想,心中掙扎猶豫,想了半天,終於拿定主意,「反正鬼也不是那麼容易碰上的,以後只要我不去主動找,按以前的概率來看,應該再過三十年才能碰上吧。哈哈,那這三十年裡我就先安心工作娶妻生子好了,等三十年以後再碰上鬼的時候再說。」依著老習慣把解決不了的問題先暫時放在一邊,他心裡頓覺舒暢不少,當下不再想這些事情,打起精神,接著收拾那一片狼藉的房間。

等把房間收拾完了,便已經將近晌午,雍博文見時間不早,琢磨著出去吃點午飯,便換了件衣服,將那裝著鬼蠱灰燼的藥瓶揣好,轉身欲走,但想了想,又轉回來,將八卦鏡也揣在褲兜裡,然後掏出古書和一疊空的黃符,照本宣科連畫了十幾張符咒,把符與古書一併裝進口袋,這才離開了房間。他是想順道把這鬼蠱灰燼處理掉,至於帶著傢伙,不過是以防不測之舉,畢竟這鬼蠱在書裡被說得神乎其神邪門無比,不能不小心應付。

雍博文帶齊了東西,將黑貓放在屋內,轉身出門,再把房門鎖好,這才往電梯方向走過去。剛剛轉過拐角,一陣喧囂笑鬧之聲傳入耳內,他順聲看去,便見一男數女六七個人正從走廊另一端張揚而來。

為首男子大腹便便油光滿面一臉橫肉,長得頗像屠夫廚子黑社會,正是春城第一風水大師劉意。

劉大師身後簇擁著的幾個女人,都是大師這個星期新收的女弟子,個個長得豐乳肥臀性感逼人,打扮得也是花枝招展妖艷無比,尚離得雍博文老遠,濃濃香風便已經撲面而來。

幾人也不知在說些什麼,笑得前仰後合,全然不顧忌他人眼光。那幾個女弟子粉拳亂下盡都捶在師父身上,而劉大師則極具風度,和藹地笑著舉手左右格擋,兩隻肥手便總是很不小心地落到弟子的胸臀等要害部分。大約是反射動作,每每此時,那五個粗胡蘿蔔般的手指總是不自覺地大力合攏,捏得女弟子們嬌聲低叫。這幾個女弟子卻是尊師重道,雖然要害被襲,但也不沖師父發火,反而笑得更加妖媚,而且努力把那高挺的山丘往師父身上蹭。

這和諧融洽的師徒關係看得雍博文眼熱心跳羨慕無比。想他與小芸姐相處了這麼多年,卻也只不過摟摟抱抱拉拉扯扯親親摸摸,那還得是在沒人的時候偷偷進行,可人家收徒不過幾天,卻已經調教得如此聽話乖巧。大師果然是大師,確是不同凡響啊。

雍博文盯著瞅了兩眼,那劉意似乎感覺到了,斜著眼睛回望這年青人,目光很是不善。雍博文連忙收回目光,轉身快步走到電梯前。

兩部電梯都在往頂樓上升,雍博文只得耐心等待,便聽那嬉笑聲由遠而近,不一會兒工夫已經來到身後,什麼「師父好壞」「今晚讓你好受」「爽死你」之類的隻言片語傳入耳朵,直聽得純潔的年青人臉紅耳熱心亂跳。他正心慌意亂的工夫,卻聽那嬉笑聲停了下來,接著一個破鑼般的粗嗓子喊道:「小子!」

雍博文聞聲轉頭,便見一張肥臉近在咫尺,露著金牙的大嘴裡冒出一陣陣腐爛的臭氣,嚇得他連忙後退一步,訥訥地問:「什麼事?」

劉大師依舊斜著眼睛看著他,冷冷道:「小子,做人要知道好歹,居然敢跟我劉意搶生意,我看你是不想在這春城混了。」

雍博文聽得糊塗,不解地反問:「搶什麼生意?我什麼時候跟你搶生意了?」

劉大師哼了一聲,目露凶光,「小子,就憑你也敢接費老的生意?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再打聽打聽費老是什麼人!」

雍博文恍然大悟,看起來他在走廊跟費墨說話並且把老頭帶回自己房間的事情被劉意看到了,大師定是以為自己這毛頭小子跟他搶生意了。

「我沒有……」雍博文想解釋一下,但劉意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煩惱皆因強出頭!我這是好心提醒你,道行不夠就不要亂管閒事,小心丟了小命!」

「難道劉大師已經看出有吸氣鬼附在費先生的身上了?那他為什麼不管?應該是另有深意吧。我這麼一攪和不知道有沒有壞了他的事。」雍博文聽得心裡不安,正想向大師請教,電梯門卻叮地一聲開了。劉大師不再理會他,摟著兩個女弟子的肩頭,搶先走進了電梯,其他女弟子也都不甘落後,嬉笑著跟了進去。電梯門隨即合上,開始緩緩下降。

雍博文呆了一呆,苦笑著搖搖頭,見另一個電梯也降了下來,便連忙走進去。

電梯內空無一人,雍博文隨手按了一樓的按鈕,剛剛往下降了不過半層樓,電梯燈突然忽喇喇的閃了幾下,映得狹小空間明滅不定。

「不是這麼倒霉會碰上故障吧!」雍博文剛剛嘟囔了一句,便聽啪啪幾聲細響,電梯微微晃動著停了下來,四周變得一片漆黑竟是伸手不見五指。

「真是……運氣好像很差啊!」雍博文倒不緊張,這幢樓的破電梯也不知道是哪裡產的平均一個月總要壞那麼兩三次,雖然質量如此之差,但小氣的物業公司卻說什麼也不肯換掉。他在這裡才不過一個月多,但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了。

「或許回頭應該畫個增運符帶上。」雍博文百無聊賴地回想著在書上看到過的與增加運氣以及轉運相關的符咒,信手伸出食指在空中胡亂畫著。剛剛比畫兩下,指頭便碰上了什麼東西,軟綿綿圓鼓鼓,還很有彈性。他不禁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對面啊的一聲尖叫,竟是女子的聲音!

「啊?對不起,對不起……哎,不對!」雍博文腦海裡立刻顯現出自己現在按著的那個東西誘人的形象,本能地急忙縮手倒歉,但說了幾句才意識到事情不對頭。電梯裡明明只他一個人,前面的女人是哪裡冒出來的?

難道又是鬼在作祟?

雍博文心裡一驚,立刻聯想起剛剛才被自己消滅的那隻鬼蠱來,不禁背脊發寒。

「那鬼蠱的主人這麼快就來尋仇了!」這個念頭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雍博文不假思索地一翻手腕,捏起定鬼印,狠狠抓住手指碰到的部位,左手疾起,大喝一聲「唵殺囁囉啼!」揚手對著想像中應該是頭部的地方拍去。

只聽一聲悶響,雍博文這下拍了個正著,便覺落手處軟軟熱熱,似乎是個三角地帶,他的手正拍在兩個粗大分叉中央,雖然一時猜不透是什麼部位,但可以肯定不是腦袋!

「這是什麼東西?難道又是一個鬼蠱那樣的怪胎?」雍博文正大感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的工夫,只聽對面那女聲怪鬼又是尖叫一聲,隨即大喊,「色狼!」勁風立起,直奔他的面門。

雍博文急急向後仰頭,便覺一物帶著股淡淡幽香緊貼鼻子尖擦過,隨即頭頂破空之聲急響,什麼東西衝著頂門砸下,同時小腹處勁力逼人而來,竟是上下同時攻到。

此刻四下漆黑一團,雍博文睜目如盲,情況不明,上下同時遭襲,但卻毫不慌張,右手只是死死抓住不放,抬左手提右腿擱擋敵人進攻。

那怪聲女鬼一擊不成,隨後接連襲到,進攻得密如暴風驟雨一般。雍博文已經憑著右手定住了她的方位,雖然看不到來勢,但也盡可以憑著聽覺來判斷其大概的進攻來勢,勉強抵擋下來。

一時間黑暗之中啪啪急響,有如十幾個帶著手套的巴掌齊齊拍手,竟是連成一片分不出個數,短短不過幾十秒間,雙方也不知過了多少招。

怪聲女鬼急攻同時,不斷大喊,「放手!死色狼!放開我!」聲音高吭尖厲,震得雍博文耳膜隱隱生痛,頭暈腦漲,不禁心中駭然,暗想在書上可沒有看到過這種如此厲害的鬼聲攻擊。

「連擊邪退鬼咒都不能將它擊退,這絕非普通厲鬼!」雍博文心中驚凜,生怕時長有變,咬了咬牙,急喝:「氤氳變化,吼電迅霆,聞呼即至……」

他這五雷護身咒剛剛念到半截,眼前忽地閃過一道白芒,電梯燈亮起來,黑暗的狹小空間立刻恢復光明,眼前景象映入眼內,雍博文不禁駭然色變。

第四章 殺機

這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兒,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長長馬尾辮,T恤衫牛仔褲旅遊鞋,身材高挑曼妙,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讓人看著直想流口水。用古人的話來形容那就是,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最後兩句其實不怎麼恰當,因為此刻這個明顯剛剛成年的美人怒火中燒,雙頰潮紅,美目狼視,惡狠狠的樣子實在離可愛稍遠了那麼一點點。

雖然這位年輕女士腳踩天花板大頭朝下倒立於前的樣子實在是古怪,但雍博文還是一眼就看出她是貨真價實的人,而不是鬼怪。

原因很簡單,首先,鬼肯定是沒有影子的,要不是施過法的鏡子也映不出鬼的形象來,而這位美女在燈光下影子清晰不說,從電梯那跟鏡子也差不了多少的門上可以清楚看到她那誘人的背影;其次,鬼是陰物,不會有熱氣,而從雍博文手抓的部位來感覺,他可以確定三件事情,第一,雖然隔著衣服,但那膚如凝脂的感覺仍然清晰無比讓他感到有種說不出的激動,第二,這個部位顯然很大,大到雍博文無法一手掌握,而且彈性實足極為堅挺,那個凸起的圓點正好在他掌心處,讓那種微酥的麻癢感覺從手掌一直傳到了他心底,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熱氣正透過衣服傳出來,清楚表明她陽氣實足。

突如其來的燈光,讓正在交手的兩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雙方目光撞到一起,在經過短暫的對視之後,同時大叫起來。

雍博文忙不迭地收回那侵犯對方長達兩分鐘左右的魔爪,而那女孩則一下子從天花板上掉下來,很沒面子地重重摔到地上,來了個四腳朝天式。

「小姐,你沒事吧。」看到這位年輕女士趴在地上呻吟著似乎摔得不輕,雍博文好心上前,想要把她扶起來。

「不要碰我!」女士條件反射般尖叫起來,嚇得雍博文連連後退,直撞到壁上這才算停下來,心臟砰砰亂跳,大有從嘴裡跑出來的架勢。

「死色狼!」女孩兒用帶著些許哭腔的聲調咒罵著,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揉著被撞到的腦袋,一手按著剛才被雍博文抓著的胸部,眼睛紅紅,滿臉悲憤。要知道,剛才雍博文生怕定不住這突然冒出來的厲鬼,所以抓得相當用力。那麼重要而且嬌柔的部位被這種抓鬼重手法捏了長達兩分鐘,要是不痛那才叫怪事。

「對不起,對不起。」雍博文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一時額角汗水如溪,連忙解釋,「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還以為是有鬼……」

「我哪點像鬼啊!」女孩兒惱火地衝著已經快要被嚇破膽的純潔年輕人大吼大叫,一點淑女風範都沒有,「這世界上有我這麼漂亮的鬼嗎?有帶影子的鬼嗎?有帶熱氣的鬼嗎?你剛才抓著我的胸部那麼長時間,難道這點都感覺不出來?分明就是想藉機佔便宜!天下男人一般黑,但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黑這麼色的傢伙!」

「可是,可是,你突然冒出來……」雍博文被罵得訥訥地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剛才的事情能怪他嗎?這女孩兒的出場方式也太怪了,黑咕隆咚地突然憑空冒出來,換成誰不也得認為是鬼啊?再說了,剛才的事情發生的那麼突然,他緊張得要死,還要凝神跟對方過招,哪有閒心感覺抓著的東西是什麼樣子?

「沒什麼可是的!這麼簡單的茅山術難道你都不知道嗎?」女孩兒根本就不給雍博文解釋的機會,認定了他的色狼身份,「算了,這筆帳我會記下的。咱們先說正事兒好了。」

說正事兒?雍博文不解地看著怒火未熄的女孩兒,想不到她會有什麼正事兒跟自己說,難道是要請自己去抓鬼嗎?不會是因為被抓了一下就要以身相許吧。

「你是天師道的吧。」女孩兒自背包裡掏出個掌上電腦來,按了幾下,然後念道,「雍博文,男,二十六歲,屬猴,父親雍景勝,祖父雍朗維,自稱天師北派正宗傳人……」

「什麼叫自稱!」聽到此處,雍博文忍不住出言打斷,「正宗傳人就是正宗傳人!」

「那除了你們自己之外,有誰承認過嗎?有正式證書嗎?」女孩兒斜著眼睛瞅著雍博文,冷笑道,「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承認過,不是自稱的那又是什麼?」

「還要人承認?」雍博文一聽不禁有點傻眼,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可不是嗎?但凡是什麼稱號,得要有人承認才有意義。上學得有畢業證書,當會計得有會計證,當司機得有駕使證,當警察得有員警證,當醫生得有醫師證,就算你什麼都不做,但只要在一個地方住那就得有身份證。這些證都是大家承認的證明,沒了證明,也就沒了大家的承認,那你就什麼都不是,什麼都做不了。可這天師北派正宗傳人沒有證,只是家裡祖祖輩輩都是這麼說的,既沒有現實中的證書,也沒有傳說中的令牌,那不是自稱是什麼?

一家子幾輩人上百年的天師北派正宗傳人到了今天才知道不過是自稱的,雍博文不禁呆呆發愣。他是個聰明人,但越是聰明的人便越有股子癡勁,他要是笨得一根腸子,那就不會想得那麼多,管他什麼證不證的,只要知道自己是天師北派正宗傳人那就夠了。可惜他不是,所以女孩簡單一句話便讓他心思立刻翻騰起來。沒有人承認,就算抓了再多的鬼,那也是無證上崗,這要是換一行當,從業資格檢查部門要查你,警察要抓你,同行要排擠你,服務對像也不會相信你。捉鬼這一行就算是沒有前兩種影響,可後兩種呢?至少最後一樣雍博文是深有感觸。他在這裡設了捉鬼工作室足足一個月,印了一千多份小廣告滿街張貼,可直到如今也沒有一宗生意上門,這世界顯然不是清平得沒有鬼了,否則剛才看到的那算什麼?擺明了就是人家不信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沒人承認的天師北派正宗傳人啊!

「所以你的捉鬼行為屬於無證非法行為!」女孩得意洋洋地說,「把你捉到的鬼交出來吧,看在你是初犯上,這次就不做處罰決定了。」隱隱然,口氣便是警察捉住了無證小商販。

雍博文感覺有點犯暈,隨口回答:「那鬼被我化掉了。」

「什麼?化掉了!」女孩兒猛然尖叫,那模樣就好像是貓被踩到了尾巴一樣,指著雍博文大叫,「你個笨蛋,白癡,傻瓜,二百五,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雍博文反倒被罵得清醒過來,「等一下,等一下,小姐,你是做什麼的?我捉到鬼跟你有什麼關係?」

女孩兒從背包裡掏出個小本本來衝著雍博文一晃,「我叫魚純冰,是法師從業協會的資格審查員,專門對付你這種無證從業的神棍。」

「法師從業協會?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麼個組織。」雍博文嘟囔著接過小本,見封面上印著「法師資格調查員證」的字樣,輕輕翻開,裡面貼著眼前女孩兒的二寸照片,姓名、職務全都跟她說的分毫不差,最下方權限一欄裡寫著「查處無證從事捉鬼、避邪等職業者」。

整個證件格式標準,印刷精美,更重要的是在印鑒處除了蓋有「法師從業協會」字樣的鋼印之外,還畫著張複雜的符咒。

雍博文是正經的內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符咒是絕對貨真價實的鎮邪符。畫了這道符,這個小本除了證件功能之外,便還多了一個避邪的護身作用。

魚純冰收回證件,道:「法師從業協會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知道的。你要不是捉到鬼的話,再過一百年也不會知道有這麼個組織。這是行業自律協會,統一管理包括捉鬼避邪、降妖除怪、風水堪輿、占卜算命等等所有跟傳統玄學有關的職業,只有真正的法師才能知道它的存在。」

雍博文懷疑地道:「我可是真正的法師,那為什麼我不知道?」

「你怎麼這麼笨呢!」魚純冰撇了撇嘴,不屑道,「不要說那麼多了,總之我代表法師從業協會向你正式宣佈,你剛剛的捉鬼行為屬於無證從業的違規行為,本來只要你把捉到的鬼上交,既可以獲得初級從業資格證,又可以免於處罰。可是你居然把鬼化掉了,還敢襲擊本調查員……」

魚純冰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男子,嘴角露出一絲壞笑。

雍博文被她看得心裡有點發毛,剛想說點什麼,原本正下降的電梯突然停下,門緩緩打開,一人走了進來。

這是個年紀大約是二十八九的清秀女子,合體的職業套裝,幹練的男式短髮,顯得說不出的精神。

這女子走進電梯,看了兩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小魚,你又在捉弄人了。」她的嗓音略有些沙啞但極具磁性,有種別樣的誘惑。

魚純冰嘟起嘴,做撒嬌狀,膩聲道:「婉嵐姐,他剛才欺負人家啦。」

這一聲又嗲又甜,那女子還沒表示什麼,雍博文卻不禁打了個寒顫,忍不住直咧嘴。

不想這魚純冰眼睛甚尖,這邊撒嬌,那邊也沒忘了監視,看到雍博文出怪相,立時轉過頭來,一瞪眼睛,「你什麼意思?」

「啊?沒有,我有點暈電梯。」雍博文慌張解釋。

「你好,我是法師從業協會春城分會捉鬼避邪方向從業資格調查員羅婉嵐!」羅婉嵐說著,向雍博文伸出手。

雍博文慌忙同這氣度沉穩不凡的女子握了一下手,自我介紹道:「我叫雍博文。」

「我知道。」羅婉嵐溫柔地笑道,「實際上你們雍家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經列入了我們法師從業協會調查發展的名單,但因為你們始終沒有捉到過鬼,所以便一直只是暗中觀察而沒有進行接觸。」

「一直監視我們家四十年?怪不得我一遇到鬼你們就及時趕來了。」雍博文不禁叫了出來,心裡大感不爽,被人這麼看了四十年那還有什麼隱私可言了?

「不是監視,是觀察。」羅婉嵐解釋道,「只是每隔一段時間來看看你們的情況。至於我們能及時趕來,是因為協會已經發展出了結合世界先進技術形成的全方位鬼魂監測系統,我們可以時刻監測整個春城,無論在何位置出現鬼魂都可以立即發現。就好像你的房間今天一出現鬼魂,我們就立刻知道。但還沒等我們行動那鬼魂的信息便消失了,我們通過調查這裡的資料和分析,便可以判斷出那隻鬼魂是被你治服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們來找我的目的是……」雍博文聽得心中疑惑,總覺得這羅婉嵐說得不盡不實,她們的那什麼監測系統要是真那麼厲害的話,應該早就發現費墨身上有吸氣鬼才對,怎麼可能認為那隻鬼魂是在他這裡突然出現的?

不過雍博文心中懷疑,嘴上可是沒有說出來,他一直沒弄清這兩個女人倒底想幹什麼,所以便留了個心眼,沒把那鬼是被人背到他這裡而且還附帶一隻鬼蠱的事情說出來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魚純冰搶著道,「你捉到了鬼,便已經可以進階初級法師從業資格了,只要你把捉到的鬼交出來,我們就會給你發證讓你成為法師從業協會的正式會員,從此以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捉鬼了。」

雍博文對這話嗤之以鼻,「難道我不交,你們還能禁止我捉鬼嗎?我辛辛苦苦捉到的鬼憑什麼白白交給你們?不覺得你們這麼做太霸道了點嗎?」

「你要是不交的話,我們當然也不能禁止你捉鬼。」羅婉嵐脾氣甚好,耐心地解釋道,「不過,這樣的話,我們也不會給你提供任何相關信息,而且還會及時截住所有可能在你附近出現的鬼魂,讓你從今以後再也捉不到任何鬼。」

這話的意思明顯就是要變相禁止雍博文捉鬼。不過,既然雍博文已經決定除非鬼主動找上門來,否則以後再不從事這沒有保險、特不穩定、風險超高而且收入極低的藍領工種,羅婉嵐這話就對他也就產生不了任何威脅。

雍博文淡淡一笑,道:「那太可惜了,鬼已經被我化掉,不可能交給你們。」

「化掉了?」羅婉嵐顯得跟魚純冰一樣意外,「你怎麼能把它化掉呢?這可真是太……」

「愚蠢,狠毒,沒天理!」魚純冰在旁邊幫羅婉嵐把沒好意思說出來的話補充完整。

「小魚!」羅婉嵐橫了魚純冰一眼,嚇得女孩兒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什麼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羅婉嵐沉吟了片刻,道,「這種情況我們以前從來沒有碰到過,需要回去向上級請示,暫時我們不會對你下達禁捉令。不過,雍先生以後你再遇到鬼的話,可千萬不要再化掉了。鬼魂也是天地萬靈的其中一種,隨意化掉有干天和,是要減壽的,近二十年來即使是再凶厲的鬼,法師們也不會將它們化掉。」

「哦。」雍博文心不焉地回答著,低頭看了看手錶,表現出一些不耐煩的意思。

羅婉嵐微微一笑,很識相地道:「那就這樣吧,我們以後還會有機會再見的,現在就不耽誤雍先生的時間了,小魚,我們走吧。」

魚純冰不滿地說:「就這麼走了?他化掉鬼魂可是違規行為啊。」

「好了,小魚,不要鬧了。」羅婉嵐輕微地斥道,「雍先生還不是正式從業人員,談不到什麼違規。」

魚純冰撇了撇嘴,衝著雍博文一皺鼻子,轉身走出電梯。

羅婉嵐又從衣兜裡掏出張名片來遞給雍博文,「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

雍博文隨手接過名片,看也不看揣進兜裡,毫無誠意地道:「一定。」

羅婉嵐倒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很有風度地微一點頭,轉身離開。

對於雍博文而言,初次與法師從業協會的接觸並沒有留下什麼好印象,他也不認為以後會再與這個見鬼的協會發生什麼關係,所以當他來到一樓走出電梯的時候,就基本上把這件事情忘到了腦後。

離開寫字樓之後,雍博文在附近的小飯館隨便吃了點東西填飽肚子,然後在飯館買了斤袋裝的75度散白酒,提著酒袋走出來,叫了輛計程車便直奔市政府。

這市政機關屬皇氣,在風水學上來說是至陽孤煞之地,雖然這地方本身有些邪氣,但用來鎮壓凶煞厲鬼卻是再好不過。雍博文初次捉鬼便碰到了鬼蠱這種至邪之物,雖然成功化掉,但心裡老是覺得不踏實,既怕這鬼蠱沒死透,又怕養蠱者前來報復,索性下了狠心,決定以借氣鎮攝之法鎮壓鬼蠱殘渣,這樣一來這鬼蠱就算沒死也永遠沒有翻身現世的機會了,而更主要的是鬼蠱主人與鬼蠱氣神相通,連帶著也會因此而氣運大減,從此易犯官威是非易惹血光之災,嚴重的還會得上精神病。

當然了這些都是書上寫的,至於是不是真這麼靈驗,那可就不知道了。

雍博文進了市政大院,偷偷摸摸地避過保安,直上市政大樓天台,見樓頂無人,選了塊陽光照射充足的地方,將那裝著鬼蠱灰燼的瓶子拿出來,撕開酒袋,往瓶裡灌了一些,再把瓶蓋擰緊,置瓶於地上,沾著酒液在瓶子四周地面畫了張大符,然後踏步捏指念動咒語,將剩餘殘酒一飲而盡,舉著打火機放在前面,鼓起兩腮一噴,一道烈焰噴射而出,立時將那地面大符引成火符。

天台煞風甚大,便見那火符閃著幽藍光彩在風中搖曳晃動,卻就是始終不熄。藥瓶下方的地面好像突然變成了流沙,隨著燃燒,藥瓶慢慢下沉,片刻工夫便完全沒入樓頂,四下裡的火焰就在同時迅速向著藥瓶沉沒的方位流去,如同水被吸進了下水道口,忽喇喇眨眼工夫淌得一乾二淨。

原本在放著瓶子的地面上僅僅留下一個小小的圓形淡痕,瞧起來好像是什麼東西鑲進了水泥裡面。

雍博文站在那裡瞧了圓痕一會兒,怎麼看都覺得挺扎眼的,老是擔心有人會看到,萬一看到的人一時好奇把它挖出來,那可是大大的不妥,他便琢磨著去弄點水泥把這最後一點痕跡蓋上,來個徹底的毀屍滅跡。可還沒等他去找水泥,手機卻先響了起來。

一聽到那熟悉的《金剛經》梵唱,雍博文便立刻知道是誰的電話,這是艾莉芸親自給他設的來電鈴聲,她倒也不是信佛,只是覺得這梵唱很好聽,而且還可以隨時用佛家式律來提點男朋友不要拈花惹草。他連忙把種種擔憂放到一邊,先接女友電話。

「小文,雙塔文化那面我已經聯繫好了,三點鐘過去。我的車停在你們樓下停車場了,你開車到診所來接我吧。」艾莉芸在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這讓雍博文放心不少,當下在電話裡答應著便即轉身離開天台,暫時把掩蓋痕跡的事情忘到了腦後。

雍博文離開天台不過三兩分鐘的工夫,一人低著頭閃閃躲躲地走上來,好像身有重病似的踉蹌著徑直來到方才施法之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摸著那圓痕,如喪考妣般嗚嗚痛哭,把腦袋往地上磕得砰砰直響,「完了,全完了,一百年啊,一百年的心血全都完了。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對不起子孫後代……」

這人正哭得起勁,忽聽有人喝道:「你是幹什麼的?要哭出去哭,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那人受到打擾,收了哭聲,猛然抬頭看去,便見一個保安正站在天台入口處,橫眉冷目地望著他。

保安一眼看到那人的面部,立時臉色大變,好像見了鬼般渾身篩康,喉嚨間發出咯咯輕響,嘴唇輕動擠出一絲怪聲,也不知是嘟囔了句什麼,隨即轉身就跑。但他剛剛邁出一步,便覺一隻冰冷奇寒的手掌捏在了脖子上,下意識扭頭看去,眼前卻是一片血光。

第五章 活屍來襲

正是下午上班的時間,諾大個停車場中連半個人影也沒有。皮鞋踩著地面發出充滿節奏感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中迴盪著,更顯出幾分靜寂。

雍博文一向不喜歡地下停車場這種地方。

以他做為天師的專業眼光來看,地下停車場終年不見陽光,潮濕陰暗,人氣稀少,絕對是孳生不淨之物的良好處所。

而他所在的這個寫字樓處於低窪地帶,在水平線上來看比附近其他建築地基至少要低上一米,使得方圓數里內的陰濕之氣全都聚集而來。所以這裡的地下停車場便尤其顯得潮寒,即使是在燥熱的三伏天走進這裡,也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打寒顫。

雍博文熟門熟路地走到那輛停在車場中央位置的白色奇瑞旁,上車發動,緩緩倒出車位。

「砰」的一聲悶響,車身一震,一個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人影正撞在車尾上,旋即向後跌出。

「倒霉!」雍博文不禁重重一摔方向盤,感到有點惱火。他倒車的速度並不快,基本上等同於烏龜爬,但那人竄出來的速度卻快得好像急於投胎,擺明了架勢是主動往車上撞的。一般來說,會這麼做的人除了腦子進水之外,那就只有企圖惡意敲詐這一種目的了。這種事情他以前倒是聽說過,但沒想到自己會有親身遇到的一天。

雍博文雖然這樣惡意猜測對方的目的,但撞到了人也不能不理會,只得下車。等他轉到車後,見那人仍動也不動地趴在地上,看不到面孔,只是那身乾淨整齊的保安制服分外搶眼。他不禁一愣,心裡便有點打鼓。

保安再怎麼不濟也不會幹撞車敲詐這種事情吧,除非他以後是不想再幹這一行了。

「先生,你沒事吧。」雍博文走到跟前,彎腰去推那保安。當他的手按到保安背上的時候,便覺觸手冰冷僵硬,心中一動,悚然驚警,本能地抽身後退。

原本動也不動的保安幾乎就在同時呼地直立而起,他身體未曲手腳未動,就如同身下安了彈簧一般,迅猛無比地撞向雍博文。

雍博文大感駭然,情急之中整個身體向後急倒,重重摔在地上。

但那保安卻也沒停下來,隨即也對準雍博文倒下來,大有將他壓成照片之勢。

雍博文急急就地側滾,便聽身旁悶響,塵飛灰揚,那保安已經撞在地上,聽這一下絕對是摔得不輕。

此時兩人並肩而臥,雍博文扭頭看去,那保安也同時轉頭,兩人剛好來了個臉朝臉眼對眼。

那保安臉上肌肉僵硬且奇怪地扭曲著,泛著種詭異的死灰色,雖然與雍博文近在咫尺,但那雙死魚般翻著蒼白的眼睛中卻只有一片死寂。

「你……」雍博文駭然發聲,但只來得及說出這麼一個字,那保安把頭往前一湊,好像瘋狗一般,張嘴就咬!

雍博文急急縮頭,帶著濃濃腐臭味道的白花花牙齒緊貼他鼻子尖擦過,上下牙撞在一起,發出咯登一聲脆響。他心裡又驚又懼,不假思索飛起一腳,正中那保安小腹。

噗的一聲,這一腳竟深深踢進了保安小腹之中。

保安喉間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低咆哮,雙手雙腿連盤帶夾,牢牢叉住雍博文脖子和腰,奮力拉扯收卡。

雍博文被掐得臉赤目紅,張嘴吐舌,呼吸越來越艱難,胸口好像要炸裂一般,雙拳胡亂捶出,砰砰連響間,記記都打在保安的臉上,直將那張死人臉揍得好像豬頭一般。

保安卻是不為所動,只是死死扼住雍博文的喉頭,同時雙腿不住加勁回縮。

忽的又是噗一聲輕響,好像捅破了層厚牛皮紙一般,雍博文那只踢進保安小腹的腳竟然被擠得自其後背穿了出來。

雍博文胡亂打了幾下沒有任何效果,雙手漸漸無力,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奮力捏起八卦指念動五雷咒。便聽轟隆悶響,一道電光在糾纏死鬥的二人之間爆開,慘叫聲中兩個身形同時向後彈開,濃濃的焦糊味道剎那間升騰而起。

那保安被電得向後飛出好遠,重重撞在水泥立柱上這才摔在地上,一眼瞧去滿身焦糊不說,肚子上還破了個通透大洞,好像一捆爛繩子的腸子前後露出,情形真是慘不忍睹。但發出慘叫的卻不是保安,而是雍博文。剛剛兩人糾纏一處,他這五雷咒屬於無差別攻擊招法,雖然擊飛了保安,但自己卻也是被電得滿身焦黑,青煙直冒,一時間痛苦不堪,正應了那句自作自受的老話。

雍博文慘叫了幾聲,還沒等從滿身撕裂般痛楚所帶來的窒息感覺中回過氣來,就見受到重創的保安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好像沒事人一樣邁著大步重新衝上來。

「這是什麼?活屍?殭屍?行屍?」雍博文平時專攻捉鬼,對於避邪滅屍這方面的事情所知不多,平時看書也只是草草翻過了事,如今真到用的時候自然是兩眼一抹黑,深刻瞭解到了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句老話的現實意義。

不過,這種要命的時刻可不是吃後悔藥的好時機。雍博文也顧不得多想,連忙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往兩旁看了看,正見到牆上的消防櫥,當即一瘸一拐地奔過去,曲肘將玻璃砸碎,拿出消防斧,轉身一看,見保安正一步步挪過來,速度已經遠沒有剛才撞車時快。顯然那招的人鬼妖魔通吃的五雷法對他也造成了不小傷害。

雍博文砍斧在手,心裡立時有底,也不跑了,反倒迎著保安衝了上去。

那保安顯然已經沒有了人類隨機應變的思維能力,眼睜睜看著雍博文拿著利器衝上來,而且目露凶光來意不善,居然也不閃不逃,仍舊呆滯地紮著兩隻手往前衝。

雍博文自然不會跟這具屍體客氣,待其衝到跟前,當即手起斧落。

喀嚓一聲,寒光閃過,那保安的腦袋便打著滾飛上了半空。可那保安趁著雍博文砍腦袋的機會,一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拎到了空中,就好像擒只小雞一般輕鬆無比。

雍博文被掐得直翻白眼,當即揮著斧頭將保安掐著他脖子的手給剁了下來。

這保安雖然沒了腦袋,但反應卻依舊靈活,右手被砍了下來,左手緊接著一伸又掐住了對手的脖子,瞧起來好像跟雍博文的脖子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非常要將其扭斷不可。

雍博文被掐得怒火跟肺氣一併往上竄,利斧亂舞,眨眼的工夫,保安的剩餘三肢全都離體而去。雍博文啪嘰一下子摔在地上,痛得屁股好像裂成了八瓣。他一把將掐在脖子上的那兩隻斷手扯掉,揉著屁股,撐著斧子站起來,看那被切得如同肉棍般溜光的保安身體居然仍在蠕蠕而動,便扔了斧子,掏出懷裡的古書,翻到相關章頁,又費了好幾分鐘這才查到定屍法,當下咬破指尖,依樣在保安身體上畫了個血符,喃喃念了數句,那保安終於安靜下來。

雍博文這才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劇烈喘息著,從兜裡掏出包香煙來取一根塞在嘴裡,又拿出打火機點火。但他的手抖得是如此厲害,以至於好一會兒都沒能把煙點著,最後只能洩氣地把火機扔到地上,叼著那根沒煙的香煙,怔怔地望著那保安破碎的屍體發愣。

七零八落的屍塊散落一地,但卻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斧子切開的平滑創口處,肌肉泛著異樣的慘白,血管斷頭從中探出來,竟是空的!

雍博文不禁感到一陣噁心,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他這吐了第一口,便再也抑制不住,低頭大嘔特嘔,直到吐得只剩下清水,胃裡重新恢復空蕩蕩原始狀態,才算停下來。他又呆坐了片刻,待心頭恐懼與身上傷痛都稍稍減輕,提起精神,勉強站起來,將那幾塊殘屍收攏到一起,又掏出張紙符來,輕輕晃著扔在屍堆上。那堆屍塊便好像被澆了汽油一樣篷地一聲熊熊燃燒起來。

屍火閃動著詭異的暗黃色光芒,將雍博文的臉映得陰晴不定。要說這件事情跟上午捉鬼滅蠱沒有關係,那可真是連鬼都不會相信了。事情的發展顯然已經超出了他以前所想像的範圍。

這樣的報復會不會從此以後接踵而來?這種報復會不會不僅僅局限於他一個人,而是要遍及他的親人朋友?

他一想到這裡,心頭大震,急急忙忙掏出手機,按下排在最前面的那個快捷號碼鍵。

「嘟……嘟……」電話裡傳來陣陣待機的聲音,雍博文的心情也隨著這一聲接一聲而變得越來越緊張。

「喂?」

電話那邊終於傳來了那個熟悉的動聽聲音。

雍博文心裡一鬆,吞了口唾沫潤了潤因為恐懼緊張而又乾又澀的嗓子,這才盡量以平靜地語氣問道:「小芸姐,你沒什麼事情吧?」

艾莉芸略有些氣喘地道:「我能有什麼事情?我正在診所等你呢,你快點過來吧……啊!」

電話那頭說到一半的話突然變成一聲短促的驚叫,隨即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雍博文臉上肌肉突的一跳,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剎那間似乎停止了跳動。

該死,那個傢伙果然也去找小芸報復去了!

雍博文狠狠地咒罵著,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到車旁跳上車子。廉價的奇瑞微型車隨即好像跑車一樣帶著股旋風猛衝去。

從寫字樓到艾莉芸的小診所需要經過三條街,平時最快也需要二十分鐘的路程被雍博文在十分鐘之內完成,代價是連闖了三個紅燈,並且把那輛可憐的小車擦得滿身傷痕。

還離著診所有上百米的距離,雍博文就已經看到平時裡總是人來人往的診所門前竟然冷冷清清地連一個鬼影都沒有,這讓他的心不由縮緊,握著方向盤的手都禁不住抖了起來。

「千萬不要有事啊。」雍博文向所有知道名字的神神佛佛們不停祈禱著。

車子帶著車輪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厲聲響停在了診所門口。

雍博文衝下車,兩步來到門前,卻看門上掛著個「暫停營業」的牌子,側耳一聽,門內悄無聲響。他顧不得附近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不假思索地對著門飛起一腳。

光的一聲脆響,房門被這含著內家勁力的一腳踢得隱進去一個深腳印,重重向內撞去。

房間內一片狼藉,就好像剛剛被龍捲風刮過了一般。雪白的病歷卡撒得到處是,候診椅東倒西歪,接診台蹺著一隻腳斜斜倚在牆上。

「小芸姐!」雍博文一面叫著,一面向裡搜尋。整個診所內空無一人,除了進門的接診室以外,其他的房間都如同平常一樣整齊。很顯然,艾莉芸應該是在接診室內遭到突然襲擊的。

雍博文在房內轉了一圈,回到接診室,隨手扶起一張椅子坐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慢慢思考片刻,試探著再次播打艾莉芸的手機,但傳出來的卻是「已經關機或不在服務區」的提示。他想了想,又試著播打診所幾個護士的電話,這一回倒是播通了,只不過三個護士都說艾醫生中午回來之後就給她們放假,說是下午休息。

他失望地揣起手機,站起來重新仔細檢查接診室,發現雖然室內凌亂異常,但沒有東西損毀,這表明當事情發生的肯定極為突然而且短促。

「小芸姐自幼醫武雙修,等閒三五個人不能近身,怎麼可能一個照面就失手?難道是有鬼怪進來?」

他想到了這裡,站在接診室中央位置,捏著八卦指,大喝一聲「嘟嘛啼殺叭」。

房間四角攸的升起四股金光,好像蛇一樣沿著牆壁迅速向著屋頂中央爬升,在他頭頂的部位匯成一團,乓的一聲爆開,金光好像水流一樣迅速貼壁流淌,眨眼的工夫鋪滿四壁,連門窗也都掩住,然後緩緩消失無蹤。

這是當初艾莉芸剛買下這裡開診所時,雍博文設下的符陣,可以驅邪避煞增加氣運。

「四象驅煞辟邪符陣仍在,鬼怪不可能進來。也就是說進來的一定是個人……」他琢磨著,第三次搜尋接診室,試著找到搏鬥的痕跡。但他沒有發現任何打鬥所留下的蛛絲馬跡,卻有一個發現讓他原本驚恐慌亂的心神稍稍安定了不少。

他沒有在室內發現任何血跡。

既然沒有搏頭痕跡,又沒有血跡,那麼艾莉芸活著的可能性極大。

來人很有可能是冒充病人進屋,然後趁著艾莉芸打電話分神的工夫,突然發難,將其一舉擊倒然後擄走。

「現在怎麼辦?報警嗎?通知艾叔叔嗎?」雍博文隨即否定了這兩個念頭。

報警怎麼說?難道說他捉了一隻鬼,然後被屍體襲擊,所以擔心女朋友也遭到報復?他要這麼說的話,警方會不會立案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準會被送進精神病院。

通知艾莉芸父母,除了讓他們擔驚受怕之外,也不會對事情的解決有任何幫助。

看起來只能靠自己了。

他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背著吸氣鬼走進他生活的費墨。只有找到費墨,才有機會找到那個種鬼害他的人。但當時費墨走得極為匆忙,並沒有留下聯繫方式,看起來只有去找那位劉大師打聽一下,但劉大師既然認為他在搶生意,又怎麼可能把費墨的聯繫辦法告訴他呢?以劉大師傳說中的品性,就算是雍博文給了跪下,他也不會說的。

「費墨……」雍博文感到有些犯難,反覆地念叨著這個名字,突然間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上午的時候因為他的心神全都被那吸氣鬼與鬼蠱所吸引,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現在仔細回想,便覺得自己以前好像在什麼地方聽說過這個名字。

「小子,就憑你也敢接費老的生意?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再打聽打聽費老是什麼人!」

劉意在電梯門口說的這句話突然跳了出來,讓他心裡一動。當時他並沒有太在意,但此刻回想起來,這位費墨應該是位非常有名氣而有勢力的人物,要不然劉意也不會這樣說,更不會在送這位費老先生出來的時候,表現得好像在極力討主人喜歡的哈巴狗一樣。

但任雍博文如何絞盡腦汁地回想,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急得他原地轉了幾圈,突然衝出門去,跑到路旁的一間報刊雜誌亭,把腦袋從窗口擠進去,問道:「老闆,有關於費墨的新聞報紙嗎?」

報亭老闆正坐在那裡看著份雜誌,聞聲抬頭,一眼看到個黑乎乎地仍冒著些許糊味的大腦袋正從窗口擠進來,嚇得「媽呀」一聲,跳起來逃出報亭,跑了幾步,見四下裡陽光明媚,不禁摸了摸腦袋,自語道:「不對啊,這大白天的怎麼可能有鬼呢?」當下轉過身來,往報亭方向看去,卻見一個從頭到腳黑乎乎如同剛從煤堆裡爬出來的傢伙正呆呆地站在窗口前望著他。

「靠,嚇死我了。」老闆不滿地嘟囔一句,轉身走回去,道,「小子,以後扒完煤灰記得洗個澡再出來見人,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對不起,我點急事。」雍博文自知現在形象可怖,也沒心情計較報亭老闆那不怎麼禮貌的言語,「老闆有沒有並於費墨這個人的新聞?」

報亭老闆道:「當然有了,你要哪些方面的?」

雍博文沒想到居然真能通過這種方式打聽到,不由得心裡一喜,不假思索地說:「所有方面的全都要。」

「真的?等會啊。」報亭老闆眼前一亮,彎腰翻騰了一會兒,捧出一大堆報紙雜誌來,往雍博文面前一放,「這些都是最近兩天的。」

「這麼多?」雍博文吃了一驚,「多少錢?」

「一共是……」報亭老闆拿計算器按了半天,「二百六十一元三角,你買得多,零頭抹掉,算你二百六好了。」

老闆說得爽快,臉上也樂得好像開了花一樣,大約是自打經營報亭以來,就沒碰上這麼大頭的買主。

雍博文摸了摸口袋,尷尬地問:「我只有一百塊錢,能不能再便宜點……」

「不行。」報亭老闆一口回絕,「不二價,我已經給你抹零頭了,我這是小本買賣,買一份雜誌能掙幾個錢?」

雍博文猶豫地看了看那一大堆雜誌,一眼掃到放在最上面的那一本《財經》雜誌的封面人物竟然正是費墨,旁邊醒目的大字標題,「著名企業家,西陽井集團董事長費墨專題」。他連忙一把抓起那本雜誌,見標價十元,便摸出十塊錢扔給老闆,「那我就只買這一本好了。」說完轉身就走。

報亭老闆呆了一呆,見大生意就這麼飛了,不禁大叫:「哎,你別走啊,你不說全都買下嗎?價錢可以商量啊,不行我少算點,算你二百五好了……」

第六章 豪門

春城首富。

全國十大富豪第一。

全球華人富豪排行榜第三名。

這三個能把人嚇死的名頭都屬於同一個人——西陽井集團董事長費墨。

這是個在春城打個噴嚏都會引起一場颱風的人物,他的名字幾乎每天都出現在春城地方報紙雜誌的各種版面上,也只有雍博文這「兩眼不看窗外事,一心只在網上泡」的網蟲才會不熟悉這個名字。

雜誌上介紹這位富豪的文章寫得好像傳奇小說一樣,自幼父母雙忘,獨自拉扯弟妹,白手起家,基本上小說裡一位傳奇人物應該有的苦難經歷是一件沒拉下,全都讓這位費先生給碰上了。最離譜的是,這種紀實性的文章裡還提到,據某位高人說,費家受到了不詳的詛咒,所以全都短命,從費墨的祖輩起,就沒有一人能夠活過六十歲,而費墨的父母更是只有四十幾歲就雙雙故去。害得雍博文一邊看一邊禁不住猜測寫這篇文章的記者以前不是寫武俠小說起家的。

雍博文從沒想過自己第一次出手捉鬼居然就會救下這麼大來頭的一個人物。如果對方只是個稍有些名氣的小人物,或許事情還好辦些,他完全可以直接找上門去。但對於這樣一位超極富豪來說,如果他就這麼跑去說這種最讓富人忌諱的鬼怪附身事情的話,只怕不等見到正主本人就會被他的手下扔出來吧。

不過,現在可不是猶豫彷徨的時候,一想到艾莉雲此刻身處危難之中性命危在旦夕且不知會受到怎麼樣的折磨,他就任何顧忌都沒有了。

「先去他公司找,不行就直接去家裡,必要的時候給他下咒也要把他逼出來!」雍博文這樣在心裡狠狠說著,根本就不管這種行為可是天師派的大忌。

拿定主意,他便立刻離開診所,直奔自己的工作室小屋。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考慮到對手連鬼蠱活屍這種東西都能練出來必定是極難對付,所以他要先回去備齊傢伙才行,這就跟上街跟人打架,再怎麼不濟也得拎把西瓜刀一樣的道理。

咒符要拿,桃木劍要帶,還有陰陽八卦鏡、糯米、鐵砂、黑驢蹄子、黑狗血……凡是有可能用得上的盡都翻出來,最後又把那十幾本家傳的法咒書也一併帶上。

收拾停當後,雍博文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挎上裝滿傢伙事兒的大背包,左手拎著裝滿黑狗血的大號高壓玩具噴水槍,往門口走了兩步,一眼掃到趴在桌子上睡懶覺的大黑貓,便伸出空著的右手把它抓著後頸提了起來。

好夢正酣的大黑貓被嚇醒,詫異地瞪著主人,發出詢問地「喵?」一聲。

雍博文解釋道:「小芸被抓走了,跟我去救人。」

「喵嗚!」黑貓驚叫一聲,四爪亂蹬,拚命掙扎。

雍博文大為不滿,「你怎麼這個樣子,好歹你也是我們家從我爺爺輩就養起的老古董級寵物,聽說越老的黑貓血越有靈效,像你這樣活的這麼老的貓我可是從來沒見過,想來你的血那準是退邪驅鬼的好東西。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們家養了你幾十年,今天用著你了,你還推三阻四的……」

黑貓用兩個前爪抱住腦袋,喵喵慘叫不止。

「放心,到時候我只是在你腿上割個小口放點血,絕不會要你命的……」雍博文一邊嘟嘟囔囔地給嚇破了膽的黑貓寬心,一邊走到門口,抬腳把虛掩的房門踢開。

房門重重向後蕩去,便聽乓的一聲脆響,隨即便是「哎呀」一聲有些壓抑的慘叫。

雍博文嚇了一跳,出來向門後一看,便見一個穿著筆挺黑色職業套裝的年青女子正捂著鼻子站在門口,大大圓圓的眼睛裡淚光漣漣,顯然撞得不輕。

「小姐,你沒事吧。」雍博文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詢問。

「沒事兒,沒事兒。」年青女子揉了揉鼻子,又順手拭了下眼角,將快要滴出來的淚珠拭淨,這才抬起頭看著雍博文問,「您是雍博文先生吧。」

這女子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身纖腿長,身材堪比職業模特,留著齊肩長髮,眼若秋水,唇似紅櫻,加上此刻眼內含淚水光盈盈,真是別有一翻我見猶憐的韻味。只不過她的鼻子有點發紅,彼有些酒糟鼻前兆的意思,大是破壞形象。

「你是……」雍博文知道那紅鼻頭跟自己脫不了干係,心裡有愧,說話也沒什麼底氣。

「雍先生,你好,我叫韓雅,是費先生的私人助理。」年青女子韓雅客氣地伸出手。

「你好,剛才真是報歉,我不知道你在門後……」雍博文把右手的黑貓往肋下一夾,騰出手來與對方輕輕握了一下,也不管黑貓喵喵叫的抗議聲,先忙著道歉。

「沒關係。」淑女被撞到鼻子尖也不是什麼好看的事情,所以韓雅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輕輕帶了一句,便轉到了正題,「我這次來是受費先生委託……」

「費先生?」雍博文這時定下神來,立刻意識到這個名字的意義,忍不住激動地叫了起來,「是費墨嗎?」

「呃……是的。」韓雅見對方很沒禮貌地直呼老闆名字,心裡微有些不爽,但她沒有表現出來,仍然保持著禮貌地微笑,「費先生說很感謝您今天上午對他的幫助,非常報歉當時沒能向您表示感謝。他的家裡仍有些事情需要借助您,所以希望能請您到他的家中幫著看一下,不知道雍先生是不是有時間?」

「有,有,太有時間了。咱們什麼時候去?」雍博文連聲答應,喜出望外,萬想不到剛剛還困擾自己的問題居然這麼輕易就得到了解決。聽起來那費墨的家裡只怕還有些類似於他背上吸氣鬼那種不乾淨的東西,這正是尋找那幕後黑手的大好線索啊。

「如果方便的話,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可以?」韓雅下意識又揉了揉仍隱隱作痛的鼻子,「費先生請了人去宅裡幫看風水,剛好一道。」

「那太好了,咱們走吧。」雍博文更是高興,反身把門關上,看韓雅仍呆立在那裡,不解地道,「不是這就走嗎?」

「是,是。」韓雅似乎有些走神,「您需要帶著這些東西嗎?還有有您的寵物……」她順手指了指雍博文手裡的水槍和腋下的黑貓。

「這是我必備的工具。」經這麼一提醒,雍博文倒想起黑貓的事情,連忙把它從肋下解放出來,重新提在手中。

黑貓可憐巴巴地喵喵叫著,一副要死不活的表現,瞧起來剛才被夾得實在是不輕。

「不要亂叫。」雍博文不滿地晃了晃手,結果黑貓在他的手裡被晃得好像個破口袋一樣,連喵喵叫聲都發出了一陣陣的顫音。

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殘忍的人,居然這樣對待這可憐的小傢伙!韓雅看著這可怕的一幕,心中突地湧起一股怒氣,只想咬眼前這可惡的兩足直立動物一口。

黑貓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瞪大眼睛緊盯著眼前一看就很好心腸的美女,叫聲越發細弱,直如剛出生的小貓般,讓人聽了就忍不住升起憐愛之心。

「我來抱它吧。」韓雅終於看不下去了,伸出手來把可憐的黑貓從那個萬惡的虐畜者手中解救出來。這種不客氣地動作,嚇得雍博文一呆。

「我們走吧。」冷冷地拋下這麼一句,抱過黑貓,韓雅轉身就走,頭也不回。此刻,她的心裡實在是很憤怒,做為一個愛心氾濫的年青女性來說,最不能容忍地就是這種可惡的行徑,所以她生怕自己要是回頭看到那張可惡的面孔,會忍不住把他扁成豬頭。

雍博文聽她最後的語氣很是不善,大為不解,不禁感歎這女人心海底針的老話果然不假。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便見樓門前停著輛黑色大長房車,旁邊站個穿著筆挺制服的司機。

司機看到韓雅走出樓,立刻慇勤地將後面的車門拉開。

「雍先生,請上車吧。」韓雅示意讓雍博文先上車。

雍博文也不客氣,把那大號水槍抱在懷裡,彎腰鑽進去,卻發現車裡已經坐了一個人。

那個肥頭大耳滿臉橫肉,正是劉意。

劉意原本滿臉堆笑張口欲說,但看到鑽進車裡的是雍博文,他臉上的笑容立刻一斂,凶聲凶氣地道:「小子,你來幹什麼?」其表情變換之快,即使是大牌影帝也要自愧不如了。

「是費先生請他去的。」韓雅說話間已經上了車,看到兩人面對面坐著,略猶豫了一下,便坐到了雍博文旁邊劉意的對面。

雍博文衝著黑貓招了招手,但這傢伙卻舒舒服服地趴在美女懷裡不肯動彈,只是瞪著眼睛喵地叫了一聲,韓雅聞聲轉頭狠狠瞪了虐貓者一眼,往旁邊挪了挪又轉過半個身子,盡可能讓黑貓離著他遠一些,弄得雍博文莫名其妙。

「韓小姐,幹我們這一行的,像我這樣有真本事的少得可憐,大都是些沒什麼真本事,只靠張嘴糊弄人的混事兒騙子,費先生的事情這麼重要,要是被那些居心叵測只想騙錢的傢伙給耽誤了,那可就不好了。」劉意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狠狠盯著對面那個搶生意的傢伙,言語的指向性清晰無誤。

雍博文聽得有些惱火,但想到自己此行是為了救人,不想多生事,便強忍了下去,轉頭不理那死胖子。

韓雅冷冰冰地說:「劉先生,做好費先生交待給你的工作就行,請不要多干涉其他的事情。」

劉意碰了個釘子,黑油油的一張臉漲成了紫茄子,卻又不敢對韓雅發脾氣,只得遷怒於人,恨恨地瞪了雍博文一眼,便不再說話。

車內沉悶下來,三個沉默的人加一隻趴著的貓相對無言,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雍博文刻意地把目光掉向窗外,心裡盤算著到了地方應該怎樣下手查找線索,想了不知多久,他回過神來看到窗外的正匆匆劃過的景色,不禁呆了一下,下意識問:「怎麼到市郊來了?」

「沒見識。」劉意嗤笑道,「你以為像費先生這種有錢人會像你們這些小市民一樣在爭著搶著在市裡買樓嗎?」

韓雅則淡淡地解釋:「費先生家的老宅在市郊青山,這次的事情主要跟老宅有關係。」

明顯話不投機,雍博文也不想再討沒趣,便閉了嘴巴,重新把目光挪向窗外。

沿著公路行駛了約摸一個小時,車子順著一條窄窄的小路轉下公路。

這條路很窄,僅能容納兩輛轎車並行,但修得極為平整,路兩旁也不是其它鄉村小路隨處可見的田地,而是密密的叢林。林中盡都是粗大的楊樹,枝杈層疊,遮天蔽日,最小的怕也得有三十四年樹齡。小路在林中延伸著,直到消失在看不見到的翠綠深處。

雍博文在春城生活了這麼多年,卻從來不知道市郊居然還有這種地方,不禁大感好奇,放車窗,便覺一股陰涼濕潤的微風撲面而來,夾著淡淡泥土草樹清新味道的空氣衝入鼻中,竟是說不出的舒爽。

順路而行,十幾分鐘後,前方路上現出高高的鐵柵欄大門,將這延長小路攔腰截為兩斷。這門是古拙地對開樣式,沒什麼裝飾的花紋,通體漆成紅黑色,一眼望去,與週遭翠綠密林形成鮮明對比,極是醒目搶眼。

當車子距門二十多米時,大門自動打開,車子停也未停便直接駛入門內。

進門之後,車子又在密林中行駛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最後轉過一個近九十度的彎角,視線才豁然開朗。

前方密林盡處,卻是一處小半園形的山谷。

兩峰左右相對而立,對著山谷這方都是如刀削斧砍般的峭立石壁,石壁下方的谷地之中,卻是好大一片莊園,其間房舍連綿,多是平房,最高的建築也不過是幢三層小樓,那小樓位於整個莊園中心,粉紅的顏色分外醒目。

莊園的圍牆在山谷前方劃了大的弧形,左右兩端與峭壁相連,混成一體。

其實這種景象若是換個地方,山再高一點,林再密一點,再加一點點繚繞的霧氣,來兩隻珍禽異獸,或許會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讓人恍如置身仙境。但事實上,這是在東北著名工業大城市的市郊,這裡山雖然多,但卻沒有真正意義上插天入雲的高峰。就好像那環抱山谷的兩座山峰一樣,不過一百多米高下,若是和真正的山峰比起來,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兩個小土包。這片面積不小的莊園被兩個土包抱在懷中,那也就毫無氣勢可言,嚴格來說反倒有些滑稽的感覺。

不過,雍博文倒也沒有注意這些,他雖然專精捉鬼,但天師北派中也有些關於風水地脈的著作,無事時也曾涉獵過一些,想到這有錢人的祖宅就跟祖墳一樣通常都很講究風水,便忍不住在心中將此地與自己所學對照一翻。

這一對照,他不禁大吃了一驚,怎麼看都覺得這莊園風水無一不犯風水大忌,細細打量下來,竟是個罕見凶地!

「好,真是好地方。」劉意的聲音突然響起,指著前方豪氣萬千地道,「此地山清林秀,雙峰對峙左護右擋,光自頂入,雲氣自聚,正是難得的聚財生寶雙龍護珠穴。難怪費先生富甲天下,有這風水寶地做主宅,真是想不發達也難了。」

雍博文聽在耳中,心裡不免直犯嘀咕,「這山峰粗陋單寒,穴位孤露,乾燥無潤,相峙兩山成後夾形,左空右缺風射入,老話說『陰風吹人絕,陽風吹人窮』如此惡穴,若是立宅,必定貧窮孤寡,家族漸衰,實是大凶宅地,怎麼他卻說是風水寶地?」但他轉念一想,「這裡要真是凶穴,那費墨又怎麼可能富甲天下?還是劉意說得有道理,看來我這風水上的本事比起人家來可還差得遠了。他人品雖然差了些,但想來本事還是有的。」想到這些,他便把那一肚子疑慮都藏了起來,不敢隨意開口,以防給劉意抓著嘲笑他的機會。

房車停在了莊園大門前,三人下了車,便聽耳邊水聲潺潺,循聲看去,卻是有條水渠自門前而過,沿著長長園牆向兩側延去,最後沒入牆內,恰似個八字形狀。

雍博文不禁皺了皺眉頭,暗道:「這宅門前水聲悲吟且渠水分八字,主敗財絕嗣……」正琢磨著,便又聽劉意高聲指點道:「好水,好渠,此謂水龍護氣,主聚財旺丁。」

韓雅不置可否地淡淡笑了笑,「劉先生,我不懂這些東西,你要是想說給費先生聽的話,那也得等見到他才行,在這裡他可聽不到你的高論。」

劉意得意地臉色便是一僵,訥訥地不再說話,只是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掏出個羅盤來,瞧了兩眼,又向四下裡看了看,眉頭不期然間微微一皺,但隨即便顯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韓雅不再理會劉意,來到門前,揚聲道:「我回來了,開門。」

黑色鐵門無聲地向兩側滑去,一股涼風自門內吹出。雍博文遍體冰涼夏日裡的滿身躁熱消失無蹤,只覺這風中似乎夾著股不詳的陰氣,不禁打了個寒顫,空著的右手連忙捏了個定神護身咒,默默喝了句「諸邪避退」。

那撲面而來的陰氣應聲飛散。

雍博文凝神往門內瞧去,最先入眼的卻是一叢綠色的矮樹,矮樹後方一道銀亮的水柱噴射而起,在空中崩濺成四散的水花落下,不少水珠隨風飄飛,帶來了這風中的絲絲涼意。

「請進。」韓雅微微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當先向園內走去。她走了兩步,剛邁進園內,懷裡一直舒舒服服趴著的黑貓突然喵地低叫了一聲,猛得跳出去,一溜煙跑到雍博文身前,攸地跳起來,三爬兩竄間,居然輕鬆地上了他的肩頭,然後趴下來,長長的尾巴搖晃不休,原本瞇成一條細線的瞳孔,此刻卻完全張開,緊盯著那洞開的大門,喵喵叫個不停。

韓雅停住腳步,不解地回頭看了看那黑貓,「它這是怎麼了?」

「啊?」正輕輕拍著黑貓的雍博文聽到詢問,便說,「哦,它有點怕生,沒事兒,沒事兒,咱們進去吧。」

「怕生?」韓雅搞不懂一隻貓有什麼怕生的,只是有點擔心黑貓重新落到那可惡的傢伙手裡再受虐待,便伸出手,「咪咪,到這裡來,我抱你進去。」

路上一直很乖很聽話的黑貓此刻卻好像沒的聽到她的招喚,甚至連掃都不肯掃她一眼。

「它不叫咪咪,叫棉花。」雍博文尷尬地笑了笑,對著肩頭黑貓道,「棉花,去韓小姐那裡吧,讓她抱著你……」

黑貓無動於衷,壓根不睬他。

「算了,咱們進去吧。」韓雅感到有些洩氣,又不敢在門口耽擱太長時間,只得放棄抱回黑貓的念頭,轉身進門,心裡卻是不滿地暗罵這黑貓不知道好歹,居然跟那個虐待它的傢伙如此親熱。

「不知好歹的畜生。」劉意陰陽怪氣地罵了一句,晃著手中的羅盤大搖大擺走進莊園。

雍博文隨著往前走了一步,黑貓突然又是喵地叫了一聲,似乎有些畏懼地緊緊抓著他的肩頭,連爪子都在不知不覺中露出來,刺透他單薄的夏衣。

「哎,把爪子收起來。你抓傷我了。」雍博文惱火地敲打了黑貓腦袋一下,「膽小鬼,有我這當代天師在場,你有什麼可怕的?」

黑貓喵喵叫了兩聲,尾巴高高翹起,側著頭瞅著他,滿眼都是不信任的目光。

「喂,這麼看著我幹什麼?」雍博文大感不滿,「我可告訴你,現在是考驗你我的時候到了,能不能找到小芸姐就看這裡,我們絕不能退縮,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煉獄油鍋也要闖一把試試。你要是以後還想跟著我兒子混的話,那今天就別想往回溜,先跟我把孩子未來他媽找到再說。」說完不再理會黑貓,深吸了口氣,邁步入門。

第七章 凶穴鬼橫行

迎門是的一叢矮樹牆,修剪得整齊而沒有什麼個性,星點有幾朵潔白的小花夾雜其間,在一片綠色映襯下,倒也別有幾分韻味。樹牆後方是一個月牙形的噴水池,水柱噴起三四米高,在空中散落下來,在陽光中映出一片七彩的碎虹。

左右空地是齊整的草坪,草坪上方錯落散佈著造型統一的木製小房,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自草坪間蜿蜒直入莊園深處。沿路而入,穿過幾個樣式差不多的單調小院,再繞過一條古拙無比的迴廊,那幢粉紅小樓便出現在眼前。

莊園內極為安靜,三人一路走來,竟是半個人影也沒有看到,諾大個莊園冷冷清清,顯得空曠而陰冷。

後方的山壁恰好將大半陽光擋住,除了大門前的那一片空地外,莊園的其它部分都處在濃濃的陰影之下。

空氣中充滿了長久不見日光所積累的陰冷與潮濕。

更遠一些的樹叢房舍間有些許淡淡霧氣繚繞不散,薄薄白霧之間樹搖草動模糊一片,又似乎有些怪異的淺淡黑影自其間閃過。

雍博文突然生出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整個背脊更如同浸在冰水中,寒意直透胸腑,手足一時間竟冷得有些麻木了。

劉意一張臉也變得有些不自在,走路的時候,腦袋搖得跟個波浪鼓似的左瞧右看,越看臉色便越差,等走到那粉紅色小樓前時,整個臉已經有些泛青,緊繃得沒有半絲表情。

此地風水格局之差,簡直已經達到了舉世無雙的地步,若是有此項目的話,足夠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絕嗣、敗財、損命、傷身、貧苦、孤寡、犯官威、兵牢災……樣樣齊全,任是什麼樣的人家住在這種地方,不死個乾淨絕戶那才叫怪事兒了。

可是這費家卻反而人丁興盛且大富大貴,實在是讓人摸不到頭腦。

當看到那粉紅色小樓的時候,劉意終於「啊」的一聲驚呼了出來,張口結舌指著那小樓訥訥道:「這是,這是穴位啊,怎麼能,怎麼能……」一時間胸悶氣短,連話都說不下去了。

什麼穴位被這麼駐基建樓一折騰,龍氣必傷,再好的格局都不復存在,任是立宅葬人都只能招若災禍。

雍博文眉頭緊皺,心裡一時間忐忑不安,只覺得這地方處處透著詭異,以他長久練就的法力靈覺來看,更是死氣滿盈,絕非活人應該呆的地方。若不是為了救女朋友,只怕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扭頭就走,離這邪門地方遠遠的。

「怎麼了?」韓雅聽到劉意的叫聲,不解地回頭,「劉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劉意的臉色變得煞白,神不守舍地回了一句,便自己在那裡不停地嘀咕著,手指在羅盤的遮掩下偷偷掐算不停。

「這是聽風樓,費先生接待貴客的地方。」韓雅轉過頭來,指著那粉紅色小樓說,「走吧,費先生正等著你們呢。」

心中各懷不安的兩人隨著韓雅走拾階而上,到了樓門口,便可見門上方掛著塊牌匾,書著三個草體大字「聽風樓」。那匾是黑底,字色鮮紅,猛一眼瞧去,淋淋漓漓便好像鮮血潑就而成一般。雍博文看在眼裡,不禁打了個哆嗦,不願在這匾下多呆,連忙搶上一步走進屋內。

樓內客廳十分寬敞。正當中擺著雲石桌凳,南北兩邊是全套酸枝公座椅,再往後則擺著栽了大棵花樹巨大花盆,透過枝葉遮掩可見後方的紅林木雕刻葵花明窗,窗上嵌著紅黃藍綠各色玻璃,玻璃上樹影婆娑搖曳模模糊糊好像無數手臂正在揮舞擺動。迎面靠牆正中是一個高大的書架,架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書本,書架正中卻是幾層玻璃閣子,放置著一眼就能看出價值不菲的玉器擺設。書架左右兩側可各見一道樓梯,想來是登上二樓的入口。

整個客廳擺設造型古意盎然,雍博文方一走進,竟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彷彿不小心間走進了某個時空之門回到過去的時候,又以為是跑到了哪家正拍攝古裝片的劇組現場。

「兩位請坐,我去請費先生過來。」韓雅冷淡而客氣地衝著兩人一擺手,便轉身走出了小樓。

劉意大約是從成名以後就再沒走過這麼遠的路,額頭上已經見了汗珠,等韓雅一走,便迫不及待地找了個椅子坐下來,胖大的身軀壓得身下椅子吱吱嘎嘎一陣作響。雍博文倒是不感疲憊,將手中水槍與背上大包卸下來隨手放在椅子,又拍了拍肩頭的黑貓,有些無聊地在客廳裡轉了幾圈,便走到書架前隨意瀏覽。

架上的幾百本書中,倒有一多半是關於風水運程推命避邪之類,看起來費墨還是比較信這些東西的。

雍博文隨手抽了本《疑龍經》,還沒等翻開,突然聽到一陣女子的哭聲隱隱約約傳來。

「喵!」黑貓厲叫了一聲,毛全都支了起來,半躬著身子,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那哭聲一閃即逝,等雍博文支起耳機想要細聽並查找來源時,已經再沒半點聲息。他心中驚疑不定,回過身來,卻見劉意仍穩穩當當地坐在椅子上擺弄他那羅盤。雍博文便忍不住問道:「劉先生,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一陣哭聲?」

劉意愛理不理地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哭聲?哪來的什麼哭聲?你怕是有幻覺了吧。小子,當初我可是跟你說過,不要接費先生的活,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要是耽誤了費先生的事情,你可小心要吃不要兜著走!」

雍博文不想跟劉意多廢話,卻也知道今天要是不解釋清楚的話,他是絕不會跟自己干休,只得耐著性子說:「劉先生,你不要誤會。費先生請我來不是看風水的,我不會搶你生意。」

「哦?那你來幹什麼?難道費先生特意請你來吃飯?」劉意滿臉譏屑,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費先生說家裡有些……呃……不乾淨的東西……所以請我來幫著給清理一下。」雍博文含糊地解釋道,「我是專門捉鬼避邪的,對於風水這方面的事情是一點也不懂。」

「哦……」劉意臉色稍見緩和,「我就說嘛,在春城要說看風水有誰還能比我強,費先生也不可能再找其他人了。」

雍博文見氣氛緩和,強笑了笑,剛想說點什麼,那哭聲卻再次響了起來。

但這一回卻是變得響亮許多,其間充滿了淒婉哀涼,讓人聽在耳中便不自禁地心裡發酸,直要跟著掉下眼淚來。

這哭聲真真切切是從樓上傳下來的!

雍博文猛然轉身望向樓梯。

肩上黑貓不再叫喚,喉間卻發出嗚嗚低鳴,身子躬得越發緊張了。

那哭聲再度消失。

雍博文回頭看著劉意問道:「劉先生,你聽到了嗎?」

劉意臉色變得又青又白,眼中滿是恐懼,勉強點了點頭,澀聲道:「聽到了,真是的那些東西?」

這哭聲飄飄忽忽陰冷淒涼絕非人聲,就算是聾子聽到了,也會不自禁地心裡發毛,劉意雖然是風水大師,但在捉鬼上面卻一竅不通,可他做為術法中人,對這些事情卻又要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所以恐懼之心更甚。

「怕是錯不了了。」雍博文點了點頭,有些狐疑地說,「想不到這鬼竟然如此凶厲,太陽還沒下山就敢出來作祟……」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了,暗想:「費墨身上的吸氣鬼不也是大白天就敢附在人身上倒處亂走嗎?這鬼說不定跟那只是一路的,那小芸姐的下落可就要落在這上面了。」他想到這裡不禁精神一振,也不再多考慮,反身一個箭步衝到包裹前方,抓了一大把紙符塞進褲兜,再把桃木劍插在腰帶上,猶豫了一下後,把水槍掛在背上,然後左手拿著八卦鏡,右手捏了個護身法訣,抗著黑貓,大踏步就往樓梯方向衝去。

跑到樓梯口,他突然想起就這麼把劉意扔下不太好,停下腳步,「劉先生,咱們一起去吧。」

劉意聽了大吃一驚,連忙陪笑擺手,「啊?不用客氣,你去吧,我在這裡幫你看著門,別讓鬼跑了。」嘴上說著,心裡卻是直犯嘀咕,「這小子不是有毛病吧,一聽到有鬼,興奮得跟吃了搖頭丸似的。」

「那好。」雍博文其實也怕劉意跟著一起去再壞了事情,見他推辭,便也不再客氣,隨即衝上左側樓梯,數步間便上了二樓。

二樓正對樓梯的是個小廳,一側擺著沙發茶几,一側牆上掛著超薄的大屏幕電視。沙發左右兩側各有一門,全都虛掩著,隨風無聲晃動。

電視居然是開著的,演的是一部九十年代的港產鬼片,裡面的一群主人公正被鬼追得狼奔鼠竄,一個個鬼哭狼嚎。但因為靜音效果開著,所以沒有任何聲音。

雍博文站在樓梯口不敢冒然進入,四下觀察,沒什麼發現,才小心翼翼地來到茶几前。

茶几上擺著時鮮的水果,還有個茶杯,杯中盛了半盞茶水。几旁的小垃圾筒中扔著幾個果核仍是十分新鮮,竟是剛吃完不久的樣子。他略一沉吟,探手摸了摸茶懷,杯體觸手微溫。

廳中的一切顯示這裡剛剛還有人在吃零食看電視。

可現在人到哪去了?

他舉起八卦鏡,右手在鏡面上畫了個符,低喝道:「追邪索佞,與我神鏡。上呼金水,內明外暗。何鬼可藏,何魂可躲?急急如律令。」喝罷,舉著鏡子在廳中照了一圈,同時凝神往鏡中觀察,便見左側門上有團模糊陰影一閃而逝,當即不假思索來到左門前,推門而入。

門後是間臥室。窗上裝著鐵柵欄,掛著淡綠色的窗簾,窗子半敞著,略有些潮濕的微風不時吹入,帶動得窗簾擺舞不休。

窗前擺著張黑色書桌,兩邊堆滿了畫卷,正中央一幅宣紙壓在鎮紙下長長攤開,紙上畫的是水墨山峰瀑圖,墨跡未乾,一旁筆架上的畫筆筆尖仍濕。對著桌子的方向是張單人床,牆壁上方掛著支裝飾用的寶劍。床底下,有只樣子象小棺材的琴盒。長形的房間只有那一扇小窗,再加上此地本就處在懸崖陰影之下,是以整個房間陰暗昏沉,充滿了令了窒息的壓抑感。

室內無人,雍博文拿鏡照了一翻,也是一無所獲,正疑惑不解地工夫,卻又聽到那淒淒哭聲突的響起,卻是從牆壁後方傳來的!用八卦鏡對著牆壁照了照,卻毫無反應,他不禁呆了一下,然後想到上樓後沒有看到另外一條樓梯的事情,便意識到二樓被分成了兩個獨立的部分。很顯然的是他上錯了樓。

「真是麻煩。」他惱火地咒罵著,轉身下樓。

看到雍博文下來,劉意便迫不及待地問:「抓到了?」

「走錯邊了。」雍博文沒工夫答理他,匆匆忙忙上了另一側的樓梯。

登上二樓的一剎那間,他忽然間有了種又跑回到左側二樓的錯覺。

同樣是二樓,同樣是小客廳,同樣是兩扇對開門,如果說這些因為只是出於設計上講究對襯的考慮而正常不過的話,那客廳中同樣茶几沙發、同樣的電視,甚至茶几上同樣吃了幾個的時鮮水果和那杯剩下一半的微溫茶水,就很顯然只能以詭異來形容了!

如果不是那房間中無處不存在的逼人陰氣的話,如果不是這房間的光線至少要比左側暗了一半的話,他真的要以為自己跑回到左側二樓了。

一個奇怪而模糊的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它消失得是如此之快,以至於讓他根本無沒有辦法抓住,只留下隱隱約約的不安。

他強壓下種種不適的情緒,舉步走到臥室門前,深吸了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強烈的陰寒之氣撲面而來。

同樣的臥室,小窗、書桌、單人床,桌上畫卷、牆上寶劍還有床下那小棺材樣的琴盒,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在是左側房間的鏡中倒影般全無二致。

唯一例外的只是在這間臥室的書桌前,坐著個窈窕的身影。

雖然開門無聲,但那身影似乎有所感覺,在雍博文推門的同時轉頭向門口傳來,剛好與他打了個照面。

這是個不過十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兒,長長的頭髮,大大的眼睛,圓嘟嘟的嘴巴,皮膚泛著粉紅的顏色,真是如同布娃娃般可愛。

只是這女孩年稚嫩的臉上卻掛著與年紀極不相附的哀愁與悲傷,眼內禽滿了淚水,讓雍博文看了一眼便禁不住心生愛憐同情,幾乎是下意識地張口就想問問這位小妹妹為什麼獨自一人在這裡哭泣。

但他方一張口,話還沒說出來,內心就已經警醒過來。

「好個鬼惑之術!」雍博文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居然敢對我這當代天師施展這種手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女孩兒看到門口站了陌生人,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站起來有些不高興地問:「你是誰?為什麼闖進我的房間?」

「你的房間?」雍博文冷冷地道,「人鬼殊途,你既然已經死去,何必還要棧戀人間在此作祟。」說完祭起八卦鏡,念動懾鬼咒,拍上定鬼符,大喝一聲「啼耶囉嘛哄」,定鬼符嗡的一聲輕響燃燒起來,鏡面隨著火焰躍動射出一道金光罩定那女孩兒。

那女孩兒啊的尖叫一聲,整個身體在金光照射下立刻變得如玻璃雕像般透明。

「嘿嘿,任你有什麼鬼域伎倆,在我天師面前也是不堪一擊。」雍博文出手得勝,心中大為得意,舉著鏡子來到那被金光定住的女孩身前,冷笑道,「我看死的時候年紀也不是很大,應該沒什麼太深的怨念,棧留人間不過是受人驅使圈養。說,那養鬼的是什麼人,只要你老實交待,我便幫你超度……」

那女孩兒可憐巴巴地望著雍博文,沒等他囉嗦完便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透明的眼淚一對一雙地流下來,被金光一逼,滿天飛散,化為點點瑩光消散不見。

「這種鬼惑之術對我不好使。」雍博文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我有浩然正氣在身,又有法咒護體,你這種……」

女孩兒越哭越傷心,眼淚越流越多,那飛散的瑩光很快便圍滿了她的全身,好像無數飛舞的螢火蟲般,煞是好看。

「你,你,你不要哭了。」雍博文終於有點堅持不住了,口氣軟了下來,「既然你那麼害怕驅使你的人,我也不為難你,先把你收了,等回頭幫你超度好了。」

女孩哭聲不停,越哭越響亮,身形也是越來越透明。

黑貓搖頭直叫,有些鄙視地望著欺負小女生的傢伙。

雍博文有點不知所措了,「你不要再這麼哭了,你應該知道你是鬼,這流出來的眼淚可是你的元氣所化,再哭下去用不著我收,你就把自己哭光了。」

哭,仍是哭泣,只是哭聲開始衰弱。

雍博文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殘害幼女的無恥惡魔,又覺得自己道法高深,這個看起來沒什麼法力的小女鬼也不可能逃得出自己的掌心,便將八卦鏡收起,柔聲安慰:「好了,好了,我不收你,這總該……」

女孩兒哭聲未止,突然凌空飄起,穿窗而出,剎那間消失無蹤,只是哭哭啼啼地拋下一句,「大壞蛋,欺負小孩子,讓你出門被掉下來的飛機砸扁!」

「我靠,該死的小蘿莉,居然敢跑!」雍博文大為光火,見她自窗口飄飛出去,一時被怒火沖暈了頭腦,不假思索地一個箭步衝向窗子。黑貓一聲不吭,突然從他肩上跳了下來。

光噹一聲大響,他的腦袋結結實實地撞在鐵欄杆上,一個人被重重彈回來,摔到桌子上再掉回到地面,一時間暈頭漲腦,腰痛欲折,趴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了好幾聲才勉強爬起來,重新衝到窗前,抓住兩根鐵條奮力向下拉扯。大約是年頭久了點,再加上剛才又被狠狠撞了一下,那看似焊得極牢固的鐵欄杆被他一拉便整個掉了下來。他用力過猛,抓著欄杆再次摔了個四腳朝天,砸得地板忽通直響。

黑貓搖著頭「喵喵」直叫,一副不忍目睹的樣子。

「怎麼這麼倒霉?難道今天諸事不利嗎?出門前查查黃歷好了。」雍博文躺在地板上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此時也不是思考運氣走向的時候,他咬著牙強忍痛楚重新爬起來,將鐵欄杆拋在地上,走到窗前,向下張望了一眼,見這二樓也不是很高,回頭對黑貓道:「棉花,你在這裡等著吧。」說完一按窗台便跳了下去。

雖然進樓沒有多長時間,但當他跳出窗外的那一瞬間,還是明顯感到光線似乎比剛才又暗淡了許多。他落到地上,四下張望,見草地上淡淡白霧繚繞,視線昏暗,卻是人影鬼影皆無。再抬頭向上看,空中烏雲翻滾,卻是不知何時陰天了。

四下裡寒氣逼人,陰森可怖,儘管是專門捉鬼辟邪的天師,但突然落到這種詭異的地方,他還是忍不住打了冷顫,只覺得心中寒意不住上漲,裡外都是一片冰涼。

他定了定神,將八卦鏡舉起,只是四下無光,借光施法的追索咒一時無用武之地。不過這點問題卻難不倒他,隨手拿出手機,打開上面的電筒往鏡中一照,一道亮光隨即自鏡中衝出。他晃著鏡子,把亮光落到剛剛跳出來的窗口上,便見亮光中閃出一個弱小的黑影。

雍博文掏出張紙符來一晃點燃,往鏡面上一扔,喝道:「四景開明,八界六方,祥光為引,追索鬼氣,無界可藏,無形可遁,疾!」那亮光中的黑影便忽忽向前飛去,引著那束亮光最後落到不遠處的一間小房上。黑影隨即消失不見。

「看你往哪跑!」他得意地嘿嘿一笑,關了手機,跑到那平房前方,卻見這平房正中間有道黑線將整個房子一分為二,左右各有一門一窗,門窗樣式一模一樣,倒是相當對襯。

雍博文略猶豫了一下,剛想推開右門,卻忽聽身後有個空洞的聲音問道:「你要找誰?」他聞聲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第八章 要命的問題

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高大的中年漢子,西服革履,襯衫雪白,領帶筆直,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長得斯文,又架了副眼鏡,標準的成功白領形象。只是他的肚子卻開了個透明的大洞,細碎的血肉內臟掛得裡外皆是,真是好不噁心。

好大膽的一隻鬼啊,見了天師不逃,反而上搭話,真是世風日下鬼風不古沒了天理了。

雍博文稍驚即定,大喝道:「你好大的鬼膽!」

那中年鬼漢聽了這句話,呆了一下,把手伸進那大洞裡往上掏了掏,抓出膽來放在眼前瞧了瞧,傻愣愣地道:「我的膽沒有肥大的地方,很正常,你看。」說著把那汗液淋漓的一個膽子遞到了雍博文的鼻子尖底下。

雍博文是天師可不是醫師,至今為止只見過鬼兩隻而且形象清浩,死屍一個也是被人泡過的不是那麼噁心,如今一個血淋淋的膽囊放到眼前,雖然沒聞到什麼味道,可也噁心得他肚子裡一陣翻滾,好懸沒當場吐出來。他捂著嘴把嘔意強壓下去,怒喝一聲「找死」,掏出紙符劈面打去。

那中年鬼漢躲閃不及,被符咒擲了個正著,正貼到了腦門上,紙符上畫的咒跡立時金光閃爍,化出萬條金絲將那鬼漢上上下下纏了個結實。

那中年鬼漢大約腦筋不太靈光,都到這種地步了,還傻乎乎地問:「你幹什麼?」

「當然是收了你!」雍博文哈哈一笑,便身上一摸,卻發覺剛才過於匆忙,把收鬼的容器給落到了包裡。

中年鬼漢這會兒卻已經反應過來了,哇哇大叫,「救命,救命,有人要捉我!」一邊喊,一邊好像蚯蚓一樣在地上拱啊拱地往遠處逃。

「還想跑?」雍博文追上去,一腳踩在他背上,「說,是什麼人在驅使你們?還有多少鬼蠱?」

「救命,救命!」中年鬼漢扯著喉嚨喊個沒完。

雍博文忍無可忍,怒道:「你已經死了,哪還有命可救,不應該這麼喊。」

「啊?」中年鬼漢呆了一下,反問,「那應該怎麼喊?」

「你應該喊救鬼才對。」雍博文扯起嗓子大喊,「救鬼啊,有天師要化掉我!這樣才對。」

中年鬼漢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然後大喊:「救鬼啊,有天師要化掉我!」

「對了。」雍博文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就是天師北派當代傳人兼掌門,天師雍……」

「壞人!」稚嫩的聲音他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小小的身影猛撲上來,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大叫,「快放了醫生叔叔,你這個壞人。」

鬼小力氣大,雍博文被掐得直翻白眼,也顧不上再作自我介紹,反手去抓那膽大包天的小鬼,但手剛伸了一半便被一個冰冷的大手給抓住了。

「哼,我們現在都落到這種境地,你們這些人還要怎麼樣?」低沉憤怒地咆哮聲猛然響起,伴隨的是一股巨力作用到被抓住的手腕上,便聽腕骨格格作響,竟好似要被折斷了一般。

雍博文痛得差點沒流出眼淚來,勉強扭頭看去,就見一個身高足有兩米的青壯漢子正橫眉怒目站在一旁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這漢子不過二十四五歲的年紀,膀大腰圓,小平頭,穿了個小背心,露出的肌肉塊塊賁起,往那裡一站便好像一座小山立在當場一般。只是這位壯漢的小半邊身子都好像相片一樣扁扁的,血肉連同碎斷的胳膊無力地掛在身上,不時地往下掉著渣子。

「呃,哦,哦……」雍博文被小女鬼掐得說不出話來,本能地揮起另一隻自由的手去解救脖子的大難。但這隻手剛抬起來就又被抓住了。

這一回抓住他手的卻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穿著中式休閒裝,外表倒是完整無缺,只是瘦得厲害,以至於雍博文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是看到了一副骨頭架子。因為他太瘦了,所以雖然雍博文被他抓住的地方被咯得生痛,好像鎖上了副手銬般難受。

「年輕人,咳咳咳,得饒人處且,咳咳咳,且饒人……」老人家擺出一副和事佬的樣子,說一句喘兩下說兩句咳三聲,真讓人擔心他會不會把肺子都咳出來。

「今天絕不能饒了他!」半邊壯漢怒吼道,「難得有個人闖進來,今天就要了他的命,也讓那些傢伙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鬼善被人抓,我受夠了!」

「對,不能放過他。」

「殺了他。」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啊。」

「把他碎屍萬段,大家都分一塊嘗嘗!」

起此彼伏的吼叫聲突然響起,把已經被掐得出氣多地氣少的雍博文嚇了一跳,勉強斜了眼睛四下一打量,只見周圍不知何時冒出大群的死鬼,一個個千奇百怪死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要多離奇有多離奇,這要是換個膽子小的,只怕看到這情景當場就要被嚇死了。

死鬼們群情激憤,說著便擠擠挨挨地衝了上來,這個腦袋上插了把菜刀的猛男上來抓腿,那個腦袋拎在手裡的經典女鬼上來揪頭髮,另一個雙手都掉的乾瘦傢伙張嘴就咬耳朵。亂哄哄鬧喳喳,也不知道有多少手臂嘴巴上來又抓又咬。可憐雍博文身為當代天師,一肚子的捉鬼咒,滿身的滅鬼符,卻只因一時大意失了先手,便落入群鬼手中,眼看著整個身子都要被扯得零碎了。

「靠,難道我就這麼死了?」雍博文滿心地不服氣與不甘心,但卻毫無辦法,模模糊糊地想,「以前就聽說歷代捉鬼的天師最終都是死於鬼手,沒想到我雍博文也會落得同樣的下場,只可惜救不了小芸姐了。也好,這樣的話,沒準我們變成了鬼也可以做對同命……」

一陣梵音突然響起,緊跟著便是多人齊聲的梵唱,「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隨著這肅穆莊重的梵唱,一圈圈的淡淡金光自雍博文腰間散發出來,金光過處,陰暗的世界立時一亮。

「金剛經!」

「碰上佛道雙修了。」

「快閃啊。」

「奶奶的,怎麼回事兒。」

「不是掐著他的脖子了嗎?怎麼還能唱佛經……」

原本氣勢洶洶的群鬼立時拋下雍博文,鬼哭狼嚎著一轟而散。

雍博文重重落到地上,摔得屁股腰背都是生痛,摸著脖子咳了好一會兒才喘過氣來,然後立即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女友的照片正隨著梵音在屏幕上一閃一閃。

「小芸的電話?」雍博文欣喜若狂,下意識就要接聽,但他馬就警覺過來,左右一看,那些被梵唱嚇跑的群鬼並沒有逃遠,只是躲在周圍的房舍後面探頭探腦張望不休,想來只等佛經一停便要重新衝過來接著報仇。

不過,既然雍博文已經脫身出來,又哪能再給這些鬼傢伙機會,當即左手掏出一大把紙符備用,右手接通電話,迫不及待地張口就問:「喂,小芸姐嗎?」

「請問是雍博文先生吧。」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厚重的男子聲音。

「呃?」雍博文一愣,心中起疑,冷冷地問,「就是你吧。說吧,你想幹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一個斷了左腳的斷腳鬼壯著膽子蹦蹦跳跳地衝上來。

雍博文抬手祭出一張紙符,將那斷腳鬼定在當場。因為羅婉嵐說化鬼有干天和,所以他這一回出來帶的紙符都是威力相對輕柔的定鬼收鬼符,只是他忘了帶收鬼的器具,所以現在能用的也只有定鬼符了。

「小文,你在哪呢?」電話那頭終於傳出聲音,卻是艾莉芸的嗓聲,只是她語音低沉柔軟還帶著點哭音,沒有了往常那種乾脆豪快。

雍博文聽到耳中,心痛不已。那驅鬼者的鬼蠱被他化掉,這一回抓艾莉芸也不知會怎樣折磨傷害她。他一邊擲符把衝上來的鬼一一定住,一邊關切地問:「小芸,你沒事吧?」

「現在好點了,你在哪啊……」艾莉芸的語氣分外柔弱。

「別害怕,我就去救你,你現在在哪裡?」雍博文急得滿心火燒火燎,恨不得直接從電話裡鑽過去。

「救我?」電話那頭的艾莉芸明顯呆了一下,「我現在在明仁醫院。」

「明仁醫院?好,我知道了,等著,我這就去救你!」雍博文說到這兒突然意識到事情不太對頭,「呃……你怎麼在醫院裡?是被人救出來了嗎?那抓你的傢伙哪去了?」

「什麼被人救出來了?你在說什麼呢?」艾莉芸那頭也明顯是一頭霧水。

哎?兩邊的話接不上頭啊。哪出錯了?雍博文大惑不解,「小芸,你不是被抓走了嗎?」

「我哪有被抓走啊。」艾莉芸的聲音顯得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摔傷了,現在在明仁醫院住院。」

「摔傷?」雍博文大吃一驚,「怎麼摔傷的?咱們上午通電話的時候,你突然叫了一聲電話就斷了,我再怎麼也打不通,跑到你的診所也沒看到你人,只看到接診室亂得好像剛打過架一樣,我還以為你被……壞人捉走了呢。」

說話的工夫,周圍的鬼已經越定越多,把四面都堵得嚴嚴實實,好像用鬼砌了面牆,不過還是有後來鬼從先驅的腦袋頂上不停跳過來。雍博文手中紙符如雪花不停飛出,瞧起來滿天黃符亂飛,既有氣勢又賞心悅目。

「你想什麼呢。」艾莉芸輕聲說,「接診室的燈管壞了,我踩著椅子上去換,結果一下踩偏掉下來摔暈了。好在當時……有個朋友正好過來,把我送醫院來了。說起來都怪你呢,在我換燈管的時候打電話過來讓我分神,要不然我哪會摔到啊。」

居然是這樣!原來只是虛驚一場啊。雍博文原本始終在嗓子眼裡提著的心也總算是放下了一半,「那你現在怎麼樣?傷重嗎?沒有摔壞吧。」

「還好啦,只是有些輕微腦震盪,腳扭傷了,手腕也銼到了,大概得一個月不能走路吧。」艾莉芸有些鬱悶地說,「你在哪啊,快點過來陪我。」

「沒事兒就好。」雍博文如釋重負地長長出了口氣,「我現在在市郊,你等著我這就去看你啊,對了,想吃點什麼?」

四周群鬼繼續勇猛撲進,鬼牆越壘越高,搖搖欲墜。

艾莉芸考慮了一下說:「嗯,我想吃烤雞翅。」

雍博文遲疑地說:「受了傷能吃太油膩的東西嗎?再說了,吃雞翅膀會胖的。」

「我不管,我就要吃雞翅膀,快點去買吧,我現在好餓啊,就等著你了。」艾莉芸語氣甜膩,居然難得地向他撒起嬌來。

雍博文心裡一蕩,熱血上腦,險些沒順著鼻孔噴出來,立即不假思索地說:「好,你等著,我這就去買……哎呀。」他剛說到這裡,四面的鬼牆終於塌了下來,大鬼小鬼全都沒頭沒腦地砸將下來,把他整個人都壓在底下,地面上剎那間堆起一個高高鬼丘。

「上啊,壓死他。」其他沒被定住的群鬼一聲發喊,興致勃勃地繼續往上衝,將那鬼丘越堆越高。

驀得電光一閃,轟的一聲,整個鬼丘應聲四分五裂,辟哩啪啦的電花崩射而出,群鬼飛得滿天都是,被電得哎呀啊呀叫個不停。

天空中好像落了陣鬼雨般,將遠近那些還想往上衝的鬼鬼們全都砸得趴在地上。

「我靠,老虎不發威你們當我是病貓啊!」雍博文自群鬼下方一躍而起,身上青煙直冒還帶著濃濃的焦糊味,「本天師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原想超渡了你們,沒想到你們居然如此不知道好歹,今天我就把你們通通化掉,讓你們知道什麼叫馬王爺有四隻眼!」

一個吊死鬼恰好自他身邊落下,忍不住糾正,「是馬王爺有三隻眼!」

「我靠,我就四隻眼怎麼樣?你還敢畸視近視眼不成?」雍博文飛起一腳,可憐的吊死鬼手舞足蹈地飛了出去,變成天邊的一顆流星。

「喂,小文,怎麼說髒話?你在幹什麼,怎麼亂哄哄的,又跑去捉鬼了?」艾莉芸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倍。

雍博文嚇得一縮脖子,這才記起來電話還通著呢,連忙陪笑道:「沒有沒有,小芸姐,有個朋友的劇組在拍鬼片,我在給他們做道術顧問呢,不信我把他找過來你問問。」說著把電話塞進兜裡,左手在身邊抓了個水鬼,右手抽出腰間桃木劍,抵在那水鬼脖子上,低聲說:「幫我圓個謊,我就不化你,還幫你超渡。你要是敢亂說話,我立馬打得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那水鬼剛才一直在旁邊聽著呢,一看這位顯然是很有本事的天師有「求」於她,命懸人手,那還不立刻把頭點得跟小雞吃米似的,拍著高聳的胸脯保證,「放心,包在我身上。」

雍博文這才把電話從兜裡掏出來遞給水鬼。

水鬼連忙換了個笑臉表情,「喂,是小芸姐吧。我是他的同學,我們這裡在拍個鬼片需要一位道術顧問,所以特地把他找來了……」

「你們是同學?你貴姓?」艾莉芸的聲音裡突然充滿了懷疑。

「我叫曹明明,跟他是大學同學,我們的交情特好,上學的時候形影不離,有飯同吃,有難同當,我經常聽他提起你……」水鬼的口才顯然相當好,雖然連這位天師姓什麼叫什麼還都不知道,卻把兩人的關係說得天花亂墜親密無比。

「你把電話給小文。」艾莉芸打斷了水鬼的喋喋不休,聲音突然變得極為平靜。

水鬼一聽,自覺得圓滿完成任務,得意洋洋地衝著天師打了個勝利的「V」字手勢。

雍博文大為高興,接過電話,「小芸姐,我沒騙你吧。」

「哼哼……」

冷笑聲自電話那端傳來,聽得雍博文心裡一激靈,突然間有種暴風雨將至的不妙感覺,但一時又想不出哪裡出了問題。

「雍博文,你好啊你!」聲音突然爆發至最高強度,震得手機一陣亂顫,「你真是有本事啊,這麼多年了,我居然不知道你大學的時候有個交情這麼好的女朋友。」

那「女朋友」三個字說得是咬牙切齒,從中可以想像到此刻電話那頭的美女定是已經火冒三丈了。

「啊?」雍博文呆了一呆,看了看水鬼,這才發覺那居然是個身材火爆的大美女,再一回想剛才她說話時的聲音簡直甜美到了可以把心臟病人膩死的地步。這真是病急亂求醫治人找獸醫,臨死抱佛腳卻不小心抱到了閻羅王,這下可是死定了!

水鬼一看大事不妙,尖叫一聲,「跟我沒關係」,立時溜得無影無蹤。

「雍博文,你個沒良心的傢伙,我摔傷了住在醫院裡,你倒好,跑去找老情人,我算是看透你這個花心大蘿蔔了,你去死吧,我再也不要見你。」艾莉芸氣得哭出聲來了,抽抽咽咽地大喊大叫。

雍博文滿頭大汗,連忙柔聲解釋,「小芸,你聽我說啊。」

「不聽,不聽,你去死吧,我再也不要聽你說話。」雖然這樣說,可她也沒把手機關上。

不過雍博文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只是一面在心裡哀歎女人吃起醋來真是不可理喻,一面集中心智編謊話,「呃,你不知道那傢伙在上大學的時候原本是個男人,這才做了變性手術沒多久……」

這種超爛而且弱智的借口也真虧他能想得出來。不過聽到他的解釋,艾莉芸的聲音明顯柔和了下來,「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你是不知道,這小子上學的時候就明顯有點娘娘腔,等到一畢業就迫不及待地揮刀自宮了。」雍博文越編越離譜,信口開河,就差把東方不敗葵花寶典拉出來唬弄女朋友了。

「誰知道你說的都真的假的?」艾莉芸冷哼著說,「除非你現在就趕過來。」

「現在?可是我在市郊啊,坐車來的時候還花了好幾個小時呢。」雍博文大汗淋漓,對付眼前這些鬼怪也沒感到如此吃力頭痛。

艾莉芸根本就不聽他的,「我不管,總之你得馬上過來,你不是自稱學了一肚子道法嗎?那什麼縮地成寸飛天遁地之類的法術應該會吧……」

雍博文快要暈過去了,只得苦苦哀求,「我又不是神仙,也不是茅山派的妖道,哪懂這些啊,姐姐,您就饒了我吧!」

「這樣啊……那給你四個小時,如果四個小時不到的話……」艾莉芸突然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說,「你自己考慮會怎麼樣吧。」

「啊?四個小時不太夠啊,你再寬限點……」雍博文討價還價的話還沒說完,突覺面前陰風撲至,百忙之中連忙向後一閃,沒躲過去被那迎面撲來的餓死鬼給撲個正著,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手機脫手飛出。

那餓死鬼一撲得逞將雍博文壓在身上,不禁得意地哈哈大笑,粘粘糊糊的口水順著下巴稀里嘩啦地淌得雍博文滿身都是。

「滾!」雍博文怒吼一聲,捏起逐鬼印劈面打去,將那餓死鬼打得好像風箏一樣呼呼飛上天空,然後掙扎著跑過去把手機揀起來,卻發現手機剛剛正好落到了一塊石頭上摔得七零八落變成了一地零件。

完了,討價還價的希望消失了,而且又落一個沒說完話就敢隨意關機的罪名!

雍博文拿著手機呆在當場。

周圍眾鬼此刻好容易全都落了下來,看到此情此景,便有膽大的鬼歡喜高呼,「他的手機摔壞了不能再放佛經,弟兄們一起上啊,滅了他!」估計這位生前也是混黑道的,喊起來也有黑社會火拚的味道與架勢。

群鬼真可謂一呼百應,再度勇猛衝上。

雍博文驀得將那破手機往地上一扔,仰天發出怒吼,「你們這群王八蛋,我跟你們拼了,今天非把你們全都化掉不可!」吼罷,右手捏法訣,左手掏符,口中疾喝,「嘟喇嘛剎哄!」他雖然沒有帶相應符咒,但不代表就不能現場再畫出來,這一聲咒語喝出,他身周陽氣大盛,狂風呼嘯,隱隱有金光自捏訣的指尖放出。

第九章 聚陰凶陣

瞧這雷霆之勢,群鬼也都識貨,一時嚇得縮頭縮腦不敢上前,有那膽小鬼的,已經有開始往後退步了。

「他,他,他不敢這麼做……」那連喘帶咳的乾瘦老鬼結結巴巴地說,「化鬼有干天和,一次化掉這麼多鬼魂肯定會遭雷劈的,大家不要害怕,他在嚇唬咱們呢!」雖然這樣說,但他的腳步卻不自覺地在向後移。

身旁那中年呆鬼小心翼翼地說:「大叔,我看這傢伙好像受刺激了,有點抓狂,根據我多年從醫經驗,處在這種精神狀態下的人的行動不會有任何理智可言,咱們還是先閃吧。」

「靠,在咱們的地盤豈能讓他猖狂!」半邊壯漢大怒,「你們這群膽小鬼,跟我上啊。」說著話便大步衝了上去。

後邊諸鬼面面相覷,全都穩穩站在當場,眼巴巴地看著那位鬼膽包天的壯漢去單挑天師,沒有一個跟上去,也沒有一個出聲阻止。這就是常言所說的鬼心眼兒。他們都盤算得清楚呢,如果這位出頭鬼要是上去就被那抓狂的天師化掉的話,那他們就立刻有多遠跑多遠,如果這位天師真的只是在那裡放狠話嚇唬鬼,那麼就是他該倒霉了!

半邊壯漢剛剛衝到近前,雍博文已經將桃木劍插回腰間,捏了個定鬼訣迎面打去,先把這往槍口上撞的笨蛋定住,然後左手掏紙符,右手拿鋼筆,這就要現場改符化鬼。

周圍觀望的群鬼不約而同的小退了半步,有的已經開始轉身準備逃跑了。

半邊壯漢被定在當場也已經意識到不妙,嚇得鬼臉扭曲,居然也流下一串串豆大的汗珠。

雍博文的動作突然有些發僵,左手在空蕩蕩的褲兜裡掏了半天,愣是半張紙符也沒找著。剛剛打電話的那麼一會兒工夫,他竟然就把帶出來的紙符全都用光了!

大事不妙!雍博文用眼角餘光掃了掃周圍觀望的群鬼,只見四下出路全都被擋得嚴嚴實實。雖然他不靠紙符單憑唸咒也可以化鬼,但那可是極為消耗法力的,累死他也就頂天能化掉十幾個,可是這裡卻足有好幾百個鬼。不過,此時此刻可不是猶豫的時候,要知道那些鬼可都睜著眼睛在那裡看著呢。

「看我法咒!」雍博文驀得大喝一聲,轉身就往小樓方向跑。周圍群鬼還都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呢,他已經衝到了擋路諸鬼的面前,念動五雷護身咒,剎那間轟轟炸響,電光閃爍,將眾鬼炸得人仰馬翻連喊帶叫。臨陣脫逃能逃得像他這般驚天地泣群鬼,也算是世間少見了。

但那觀戰的乾瘦老鬼卻是看出了苗頭,急忙大喝:「他果然是在虛張聲勢,大伙上啊。」說完振臂一揮,將瘦弱的胳膊高舉在空中。

群鬼受到激勵,呼啦啦地追著雍博文猛衝上去。

中年呆鬼正想跟著一起上,不想那乾瘦老鬼卻拉了他一把。

「大叔,幹什麼?」中年呆鬼不明所以,回頭一看,卻見那乾瘦老鬼一手拉著那小女鬼,一手拉著他,不但沒有上前,卻反而在往後退。

「笨蛋,你想上去送死嗎?」乾瘦老鬼低聲道,「那人是正牌的天師,身上法力雄厚,即使沒有紙符,單憑咒語手印化掉幾十個鬼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不是逃跑,是想保存實力去取紙符,要把咱們一網打盡!要是真把他惹急了,最先衝上去的肯定難逃被化的命運。別看這些膽小鬼現在一個比一個沖得猛,要是看到他真敢化鬼,那肯定是立刻變成一個比一個溜得快。」

「啊?」中年呆鬼愣了一下,有些焦急地說,「他要是真那厲害,那咱們更要阻止他去取紙符了,要不然的話這裡就這麼大塊地方躲到哪還不都得被他抓出來化掉?」

「你急什麼?」乾瘦老鬼嘿嘿一笑,「你以為把我們抓來囚在此處的那個人真的能坐看著他把我們化掉嗎?咱們現在的任務就是要先躲起來,走吧。」說完,不由分說拉起一大一小兩鬼就往回跑。

雍博文炸飛擋路諸鬼,撒腿就往小樓跑,他的背包在樓裡呢,只要拿到背包裡的傢伙,那還不是有多少鬼抓多少鬼,這幾百個看起來就沒什麼本事的普通鬼還不夠他一把抓的呢。

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卻是曲折的。五雷護身咒顧然威力奇大,但耗費的法力卻也不少,而最要命的是,護身咒對鬼並沒有致命的效果。

眾鬼沒了魂飛魄散被化掉的顧慮,衝鋒陷陣以寡凌孤那可是任誰都不肯落後,一個個大呼小叫撲上來,衝在前面的被轟飛了,後面馬上又湧上更多的,而且那些被轟飛的在落下之後立刻又重新加入到了攻擊隊伍裡。

雍博文一連放了三個五雷護身咒,只累得渾身發軟,不過好在小樓離得本就不遠,他終於還是成功跑進樓內。

樓內正廳景物依然,劉意孤伶伶一個人有些神不守舍地坐在椅子上,不安地轉頭四下張望,而那裝滿了各式捉鬼器具的背包依然穩穩當當放在另一張椅子上。

雍博文顧不上答理劉意,跑到椅子前伸手就去拿背包,可沒想到他的手居然到了背包前方數厘米處就停住了。就好像是被一層透明的薄膜擋住了一樣,任他如何努力也無法接觸到背包。

「怎麼會這樣?」雍博文背上立時冒出一層冷汗,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隨即伸手去觸摸那放了背包的椅子。果然,手再次被無形的阻力擋住了!他心念電轉,立刻回身衝著劉意大叫,「劉先生!」

劉意突然打了個寒顫,左右張望,「誰?是誰?出來,我劉意可不是被嚇大的……」雖然口氣顯得很強,但語調生硬僵冷,充分暴露出他此刻色厲內茬的實際情緒。他的目光幾度掃過雍博文,可對於這個就在站身前不過幾米開外的大活人卻視若無睹!

「陰陽分隔!」雍博文倒抽了口冷氣,心裡一時間說不出的惶然,「這怎麼可能?難道我真的誤入陰間了嗎?不對,剛才我明明接到了小芸的電話,這裡應該仍是陽世,可為什麼會出現這種陰陽分隔的狀況?」還沒等他想明白呢,後面的鬼已經追進樓內,大呼小叫著撲上來,將寬敞的客廳擠得滿滿實實。

劉意面色恐慌,四下張望,兩耳中隱隱約約聽到似乎無數恐怖的聲音在呼喊,偏卻看不到任何東西,只嚇得面無人色魂不附體全身篩糠。

這時候就體現出雍博文長期以來練武所得了,只見他在廳中閃躲騰挪,上竄下跳,眨眼工夫就在眾鬼之間穿過來到門口,舉手再施出五雷咒,將那些堵在門口的鬼炸飛,然後閃電般衝了出去。

雍博文衝出樓來,百忙之中舉目四望,只見天陰風沉,不知何時四下裡竟已經變得漆黑一團,黑暗之中也不知有多少鬼魂跑了出來,盡都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就好像跟他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似的。他心中惶急,不知如何才能擺脫眼前這種窘境,偏偏那些鬼魂還不肯給他安靜思考的機會。被鬼追得跑了幾步,他心中怒氣漸濃,再怎麼不濟他也是堂堂天師北派正宗傳人,居然落得被鬼追得滿地亂竄,這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不得被笑掉大牙,又讓他如何去面對天師北派的歷代宗師?

他猛得停住腳步,指著緊追不捨的眾鬼怒道:「你們再敢追過來,我可不客氣了!」

眾鬼轟然大笑,紛紛叫道:「裝什麼裝?沒了紙符,你這天師就是沒牙的老虎,你嚇唬誰啊。」

雍博文大為光火,怒喝一聲,抽出桃木劍,左手結印,咬破食指往桃木劍上一抹,腳踏七星,手捏法訣,急喝道:「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這是金光玄引雷霆咒,天師北派三大凶咒之一,一經施出妖魔喪膽鬼怪失魂,再強的厲鬼在這一擊之下也要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如今用來對付這些沒什麼法力的普通鬼,甚本上等於是殺雞用牛刀了。

只是越凶厲強大的咒語,副作用也便越強,想當年雍博文初學此咒心裡發癢,跑到市郊無人荒野做試驗,引來九天驚雷之後,全身的精氣都被抽光,好像全身癱瘓似的在荒郊野地裡躺了足足一天多,才被不放心尋來的艾莉芸救下,又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才算恢復,而更可怕的是,他事後掐指算來,自己的壽命居然因此而短了整整一年。此刻他可絕不是氣昏了頭才要使出這招。他心裡算計得清楚著呢,這些鬼精明得厲害,也不知道在這裡困了多久,顯然已經有些鬼老成妖的味道,單靠口頭恐嚇是鎮不住他們,所以打算弄些氣勢出來。這金光玄引雷霆咒使動之際雷鳴電閃,聲勢驚天動地,但法咒要念全才有用,要是只念一半,那也就是聽個音響效果,沒什麼實際意義。

此刻法咒一念,桃木劍紅光乍射,隱隱風雷之聲自九天之上傳來,剎那間化為隆隆悶響,似漫長列車自空駛過,空氣震動,逆風忽起,空中翻滾的黑雲之中隱約可見電光閃爍,真是駭人到了極點。

見此異象,再笨的鬼也知大事不妙,再沒了剛剛的囂張勁頭,全都抱頭鼠竄一時間亂作一團。

他一面盡可能把法咒念頌的速度放緩,一面左顧右盼,尋找逃跑的路徑,就在這此時,「喵嗚」一聲貓叫透過雷動之音,清清楚楚地傳進了他的耳中。

雍博文心裡一動,循聲望去,恰見黑貓棉花正趴在二樓窗口瞪著綠瑩瑩的眼睛望著他。

「真是笨蛋。」他大罵了一聲,立刻回想起問題的關鍵,甩手收了咒法,趁著鬼心慌慌無暇理會他的工夫,幾步衝到窗下,飛身而起伸手搭住二樓窗台,隨即雙臂用力一個人便跳進窗口。

進了樓內,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彎身伸臂,將棉花一把抱了起來。

「抱到了!」他忍不住高興地咧嘴一笑,狠狠親了棉花了一口,「棉花,這一回可真是多虧你了。」

樓下傳來嘈雜的叫喊聲。

「這小子又使詐。」

「他在二樓呢,大伙上啊。」

「這回說什麼也不能讓他跑掉了。」

呼喊聲中,群鬼衝到樓上你跳我飛,將那小小窗口擠得滿滿實實。

雍博文抱著黑貓一溜煙地跑下樓梯,回到客廳。

看到他回來,劉意好像遇見了久別的親人一般,熱情地張著雙臂迎上來,結結實實地來了個熊抱,帶著些許哭腔叫道:「你可回來了,是不是把鬼都抓起來了,你是不知道啊,剛才我聽到好些個怪聲……」

「鬼沒抓到,都在我後面跟著呢。」雍博文一句話把劉意那剛剛有了點人色的胖臉重新嚇回了白紙樣。

「在你後面跟著呢?在哪?在哪?」劉意一面往門口退,一面連聲追問。

「估計快衝下來了。」雍博文來到椅子前,抓起背包,掏出一疊收鬼符,又拿出個朱紅葫蘆在手裡掂了掂,冷笑道,「這回讓你們看馬王爺倒底有幾隻眼。」他拿著葫蘆紙符一轉身,就看到那樓梯口已經擠了一堆鬼,但他們卻只在那裡連喊帶叫張牙舞爪,卻就是不肯上來。

雍博文看到此景心中起疑,也不忙著施法,走上幾步,仔細觀察,發現那樓梯口好像有道透明的牆壁似的,將那些鬼魂全都擋住,任他們如何努力也沒有辦法衝過來。

「怪了。」他心裡隱隱約約冒出個念頭,只是一時把握不住,便索性先放到一邊,祭起一道收鬼符,念動咒語,待符紙燒盡,並起劍指衝著叫得最凶的一隻鬼一點再往葫蘆口一劃。這是牽引捉鬼法,符咒施出便好像拋出了繩子,只要套到哪個鬼往回一收,便可收盡那葫蘆內。

但讓雍博文沒想到的是,他這一招施出,那鬼倒是應指飛來,只不過仍然沒能突破那道透明的界線,只是在那裡凌空砰砰直撞,每撞一下就縮小一點,不一會兒的工夫,就變得跟個麻雀大小了。其它諸鬼見到此景爭先恐後地順著樓梯重新跑回了二樓,不一會兒工夫便什麼動靜都沒有了。

「天師饒命啊……」那鬼連哭帶喊,再沒了一點囂張氣焰。

雍博文輕歎口氣,揮手解了法咒,那鬼如獲大釋般連忙轉身逃掉。

室內再度恢復了平靜,雍博文鬆了口氣,感覺雙腿發軟,就近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慢慢思忖著剛才發生的那些詭異事件。

已經退到樓門口的劉意看到他坐下來,連忙跑過來小心翼翼地問:「全都解決了?」

「差不多吧,暫時沒事兒了。」雍博文淡淡地說著,心裡有些瞧不起這膽小的傢伙。

「那就好,那就好,剛才是怎麼回事兒?」劉意乾笑著坐下來,沒話找話。

「我碰了一些鬼。」雍博文考慮了一下措辭,選擇了對方能夠承受得了的方式說出來,「因為傢伙沒帶齊,所以回來取,那些鬼就追了上來,不過在樓梯口那裡被什麼東西阻住了……」

「阻住了?」劉意摸摸頭左右瞧了瞧,嘿嘿笑著說,「難道這裡有什麼寶物陣法之類的可以克制那些鬼?費老可不是一般人,這莊園的風水也不一般,肯定是有高人幫他設了驅鬼的……」

有道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雍博文心裡一動,剛剛那個模糊有念頭立刻清晰起來,脫口叫道:「沒錯,是陣法!」

「什麼?」劉意被他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

「劉先生,你精通陣法嗎?」雍博文突然問道。

「那當然了。」劉意不假思索地說,「我師從龍虎山九鼎派,最精通的就是風水陣法,在春城我要是在風水陣法方面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雍博文笑道:「那太好了。」說著站起來,抓著劉意就往二樓跑。

劉意順著他跑了幾步,回過神來,立刻掙扎起來,「你幹什麼?不是說樓上有鬼嗎?你拉著我幹什麼?」

「放心好了,這邊沒有鬼。」雍博文緊緊拉著劉意跑上左側二樓,來到那臥室窗前,指著窗外道,「劉先生,你看。」

「看什麼?」劉意膽顫心驚地緊緊抓住雍博文,縮頭縮腦地四下觀察,生怕哪裡冒出個鬼來,哪有還有心思往窗外看。

「看窗外。」雍博文哭笑不得地把劉意拖到窗口,「放心好了,有我在保證不會讓鬼傷到你,你看看窗外。」

劉意定了定神,也為自己的膽怯表現感到有些羞愧,鬆開雍博文,向窗外張望。

窗外天近黃昏,整個莊園已是一片陰暗,從這裡居高臨下看出去,可見那些小房子東一簇西一堆四下散落在黑暗陰影中,顯得極為雜亂,似乎沒有任何規劃。一開始劉意看得還有些心不在焉,但看了幾眼之後,他突然咦了一聲,神色鄭重起來,舉起手裡的羅盤,嘴裡唸唸有辭地推算不停。

「怎麼樣?」雍博文說,「劉先生,您看出什麼來沒有?」

「沒錯,沒錯。」劉意放下羅盤,神情顯得有些古怪,「這整個莊園都是一個風水大陣!不過這風水陣是個罕見的聚陰凶陣!」

第十章 夜宴驚魂

「凶陣?」雍博文不解地問,「怎麼個凶法?」

「你來的時候應該也能看出來一些吧。」劉意忽然回頭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這裡不僅風水格局奇差,而且穴位被人為破壞掉,可以說是極死極敗的凶穴,即使是福緣再厚的人家居住在這種地方用不了多久也會破產死絕。」

「這個我也能看出來一些。」雍博文心裡忍不住有些嘀咕,這劉先生在剛進門的時候明明一個勁地誇這裡的風水好,怎麼轉過頭來話就變了。

「再凶的穴也有破法,可是這裡卻又被人刻意布上了一種陰毒的風水陣法,整個莊園的所有建築都靠山依陣排列,阻陽避日,令這裡的陰氣聚集不散,使這穴位的凶意更是加重數倍……」劉意額頭上冒出冷汗,「這種陰毒的風水陣向來是禁忌,不知道這佈陣的人跟費先生有什麼深仇大恨,居然會擺下這種會令人斷子絕孫的絕戶陣。不過,費墨先生現在家裡可是人丁興旺富可敵國啊,難道是這風水陣沒起作用嗎?」

雍博文現在關心的可不是這個問題,「那你看這風水陣的陣心是不是就是這棟小樓?」

「就是這裡。」劉意指著羅盤道,「此處為敗穴之地,陽損陰虧,你再看這樓,半邊遮在峭避之下終日不見陽光,所以這裡是整個陣法的陰陽分界之處。」

「左陰右陽!」雍博文脫口叫道,「我明白了,這陣法在凶穴處聚集陰氣,人為的模擬出陰間環境,所以才能收囚那麼多的鬼魂!」

「什麼?」這回輪到劉意聽不明白了。

「我的意思是說有人通過風水陣法在這裡做了個人造陰間。左陽右陰,右側的樓梯就是出入口。」雍博文順嘴把剛才的經歷說了出來。

劉意一聽這裡有成百上千的鬼,立刻嚇得黑臉又白了十分,整個成了脫脂棉球色,渾身發抖,腿肚子轉筋,哆哆嗦嗦地說:「這裡真是太邪門了,咱們走吧。」

雍博文搖了搖頭,沒好意思當面嘲笑這位鼠膽的風水大師,扶著他下樓,又忍不住問:「對了,費先生請你來做什麼?」

經過剛才那麼一翻交談,此刻劉意對他的敵意倒是全都拋掉了,解釋道:「費先生說家裡想起新宅,讓我過來幫著看看。你也知道,現在政府挺反感這些事情的,所以他特意叮囑我不要對外人說。要是知道他家裡這麼邪門,那打死我也不會來的。」

雍博文一面聽劉意說著,一面心裡琢磨。很顯然這地方的鬼既受困於風水陣,又得到風水陣的保護,與風水陣形成了互濟互制的關係,他對風水陣法不甚明瞭,卻也知道這風水陣與費家的氣運息息相關。如果冒冒失失地深入陣法中的人造陰間把那些鬼都捉了,那這裡的風水陣局肯定就會被破壞,到時候不知道會對費家有什麼影響。雖然說這風水陣與地脈都破敗到了極點,但誰敢說兩者不是以毒攻毒所以才造就了費家富可敵國的現狀?

他心裡不禁有些猶豫,一方面不能放任那些鬼魂困留人間,時間久了必會轉化為凶鬼厲魂為害人間,另一方面又不好破壞這裡的風水陣局,思來想去,只覺得萬分為難。

兩人各懷心事,回到客廳,卻見韓雅已經返了回來。韓雅見到他們兩個,便迎上來道:「抱歉,讓兩位久等了,費先生已經回來了,請跟我來吧。」

這裡事情複雜超忽想像,更何況劉意嚇破了膽子,而雍博文接到女友的通碟,兩人雖然心事不同,但卻都急於離去,默然跟在韓雅身後各自盤算著應該怎麼提出現在離開的事情。

三人一前一後離開小樓,轉到樓後,又穿過一條古色古香的迴廊,前方出現一座花廳,門窗緊閉,淡淡燈光自其中透出,在這日落月隱的黃昏時刻裡顯得分外明亮醒目。

花廳門口站了兩個僕人,看到三人走到近前,便默不作聲地將門向兩旁拉開。

雍博文看了那兩人一眼,只覺得兩人面青唇白,幾無血色,想是長期在這種陰鬼橫行的地方工作的緣故,要是再過一陣子的話,這兩人必定氣虧血敗,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性命不保。他看在眼裡,心中覺得不忍,琢磨著回頭怎麼也要個想穩妥的辦法解決這裡的事情,正想著心事,就聽前方傳來劉意那帶著些諂媚的聲音響了起來,「費先生,您好。」他下意識扭頭向廳內望去,只覺柔和光華迎面而來,視線模糊晃動,眼前一片花亂。他眨了眨眼睛,待看清廳內情況,心中便是突的一跳,只覺一股寒氣自腳底升起,迅速上衝,整個身體如同浸在了冰水中一般。

寬達二百多平米的大廳內燈火通明。長長的西式餐桌擺在中央,桌上佳餚豐盛,兩側坐了十幾個年紀不等的男女,每人身後都畢恭畢敬地側立著一名僕人。

富貴人家的就餐場面也是如此氣派。

但讓雍博文心驚膽寒的真正原因,卻是在那坐著的十幾個衣飾華貴的男女!

他們每個人的背後都背著一個鬼魂!

有的鬼魂已經變得漆黑怪異有若妖魔,緊緊摟著身前活人的脖子,有的卻還保持著生前的樣子,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趴在人身上。背鬼者的年紀越大,身上鬼的形狀便越凶厲。而在坐者中年紀最小的那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女孩身上背著的竟是剛剛雍博文在房間中遇到的那個愛哭小女鬼!小女鬼看到雍博文進來,便憤憤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去趴在前面小女孩的身上。

此刻這十幾個男婦都規規矩矩地坐在桌旁,可他們身上的鬼怪卻是交頭接耳怪態百出,有的在東張西望,有的拿鮮紅舌頭舔著桌上菜餚,有的在人身上跳個不停,將這花廳襯得陰森詭異。

劉意打招呼的是個中年男子,四十歲上下的樣子,西服筆挺,背上背了個四腳瘦小肚大如鼓的吸氣鬼。那吸氣鬼的樣子簡直跟雍博文在費墨身上看到的那只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般,只是略小一號罷了。

中年男子皺著眉頭,略有些不屑地掃了劉意與雍博文一眼,淡淡地說:「兩位請坐吧,我父親馬上就過來。」原來他就是費墨的大兒子費鼎新。

「咳,咳,是這樣的。」劉意雖然看不到廳中那詭異陰森的一面,但他卻一刻也不想在這地方呆下去,陪著笑說,「既然你們在用餐,那我就不打擾了,今天天氣已晚,不利於觀測,不如我改天再過來好了。」

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專,雍博文見眼前情況不妙,也不敢在這裡多逗留,盤算著回頭再來的打算跟著說:「是啊,我們今天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好了。」

「不用改天,今天的日子可是剛剛好啊。」一個聲音突然在兩人背後響起,這聲音嘶啞蒼老,有如用鏟子刮磨鍋底一般難聽到了極致。

兩人被這難聽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看去,只見一人正站在門口,身著厚實的古式長衫,頭頂禮帽眼戴墨鏡臉上蒙著一條大圍巾,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彷彿一個超大吃的棕子,瞧那身形高矮正是費墨。正是夏日最炎熱的時節,他這身不倫不類的打扮要是走到街上多半會讓人當成瘋子笑話,但在此刻這種詭異的環境之下,卻分外顯出陰森恐怖的意思。

「費先生,您怎麼了。」韓雅極為不解,關切地問,「是身體不舒服嗎?」

費墨桀桀怪笑道:「是啊,我現在不光身體不舒服,心裡也很不舒服……」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怨毒憤恨。

韓雅大約是從來沒見過費墨這種樣子,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劉意上前陪笑說:「費老先生,今天已經太晚了,光線暗淡,不適合看風水,我還明天再來吧。」

「不用明天,今天正好。」費墨說這話的時候,緊盯著雍博文,雖然隔著墨鏡,那目光中的仇恨之意也清晰地透了出來。

雍博文心中砰砰亂跳,實在是不明白自己幫他把身上的吸氣鬼除掉,為什麼他卻好像在看殺父仇人一樣看自己。

費墨乾笑兩聲停下來,將禮帽、墨鏡、圍巾一一摘除。

大廳內立時響起一片恐慌的驚呼聲。

只見費墨的整個腦袋都好像個爛柿子一般,皮膚也不知哪去了,紅的肉與青的筋直接暴露在空氣當中,眼皮嘴唇也沒了,圓溜溜的眼睛與白花花的牙齒直接鑲在紅內青筋之間,更讓人噁心的是那些臉部肌肉已經開始潰爛,黃的白的液體不停滴下,腐爛的臭味遠遠傳開。

韓雅滿臉驚恐,捂著嘴望著眼前這一幕,然後一聲不吭地向後倒去。

雍博文連忙伸手把她抱住,一時間溫香軟玉滿懷,只可惜他現在卻無暇享受這種難得的艷福。

「老爺,你這是怎麼了?」

「爸,發生什麼事情了?」

「爺爺……」

餐桌後的費氏家族成員亂作一團,有暈倒的,有尖叫的,有捂著眼睛渾身發抖的,還有往這邊跑的,最鎮靜的卻是費鼎新,他冷冷地喝道:「都坐下,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真給我們費家丟臉!」

被他這麼一喝,那些人不禁都呆了一下,然後慢慢平靜地坐下來,大眼瞪小眼,卻沒有誰敢再向費墨看一眼。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那些僕人,雖然面對如此可怖的景象,他們卻全都好像木頭一樣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似乎根本就什麼都沒看到。

「算了,都回自己的房間去。」費墨冷冷道,「別在這裡給我丟人現眼。」

家長說話,威權無雙,桌子周圍的費氏一家呼啦啦站起來,爭先恐後地往花廳後方跑去,片刻間溜得一乾二淨,唯有費鼎新留了下來。

等閒雜人等都走淨了,費墨咬著牙這才衝著雍博文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小子,看到我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吧。」

雍博文強自鎮定地問:「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費先生,我只不過是幫你把背上害你的鬼除掉罷了!」

「是啊,你很了不起,是神通廣大的捉鬼天師。」費墨嘲諷地道,「可是,你有問過我需要你幫忙除鬼嗎?」

雍博文一時語塞,在他想來有誰不想除去纏身惡鬼的,這還有問嗎?

「你以為這春城就你一個能人會捉鬼嗎?」費墨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我們家四代上百年的風水大計都被你這個自以為是的王八蛋給破壞了!」

雍博文一時沒反應過來,劉意卻已經驚呼了出來,「難道是百鬼聚財陣?」

「劉先生不愧是春城風水第一人啊。」費墨陰森森地說,「不錯,正是百鬼聚財陣!」

「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劉意喃喃自語了兩句,突然打了個哆嗦,顫聲問,「那你請我來的目的是……」

「你既然知道百鬼聚財陣,那還用我說嗎?」費墨冷笑道,「今天你們兩個都乖乖留下吧。抓住他們!」

那些原本一動不動的僕從應聲而動,同時花廳大門一開,十幾個壯漢魚貫而入,將出口擋得嚴嚴實實,與那些僕從形成合圍之勢,將劉意、雍博文與韓雅圍在當中。

這些僕從盡都面青唇白,但凡是露出的地方都沒有半絲血色,眼睛定定無神,而且如同死魚眼睛一般向上翻著白,舉步走動間,動作略顯得有些僵硬。

雍博文看在眼裡,心裡一動,便覺得眼前的情景似乎有些眼熟。

「不,不要。」劉意大汗淋漓,連聲哀求,「費先生,你放過我吧,我其實沒什麼真本事,就是一蒙人的騙子,這風水什麼的是一概不懂,只是靠嘴皮子騙人混飯吃……」

費墨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發笑,隨著肌肉牽動,便有碎肉掉下來,瞧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駭人,「劉先生,太過謙了,難道知道這百鬼聚財陣的人還會是什麼都懂的騙子嗎?叫到這裡來的風水師也有十幾個了,可那些才是正格的騙子,沒有一個能看出這裡的風水陣法,等死了之後才知道一點用處也沒有。」

靠,嘴那快幹什麼?劉意心裡這叫一個後悔啊,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今天這事情看起來是不能善罷甘休了。

「劉意,不用求他了。」雍博文情急之下也顧不上客氣了,順手把懷裡的美女塞給劉意,也不多廢話,捏起五雷護身咒,衝著擋在門口的那兩個僕從打去。

霹靂一聲震響,電光閃爍,屋內電燈隨之一亮,那兩個僕從被電擊得滿身焦糊倒飛出去,把房門撞得粉碎,包圍圈立時出了個缺口。

劉意那也是精乖,一看有機會,二話不說,雙臂使力,把懷中美女像個麻袋一般扛上肩頭,邁步就往門口跑。

已經爛掉一半的費墨看這傢伙來勢洶洶不敢阻擋,主動閃到一旁,嘴裡卻道:「今天既然進來了,你還想出去嗎?劉意你也是行家,又何必白廢力氣,不如乖乖留下吧。」

「留你媽個大頭鬼,老子可不想死了也被鎮在這裡受苦!」劉意破口大罵的同時,腳下卻絲毫不停。他身體肥大,原本走幾步路都要氣喘,但此刻的速度卻快得匪夷所思,幾乎是人影一閃便衝到了門口,雍博文居然也被他落後了好幾步,不由得大是驚歎。

眼看再有一步就可以逃出大門,不想門後人影一閃,焦糊的味道衝鼻而來,隨即兩個黑乎乎的身形擠進門來探手抓向劉意。

「滾你媽的。」劉意怒喝一聲,肥肥的身體猛得跳起來,雙腿在空中連環踢出,篷篷兩聲正踢中那兩個身形的胸口。

便聽噗噗兩聲悶響,這兩腳深深陷進胸口肌內,居然被卡在了胸骨之中,劉意腿撤不回來,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自空中掉下來,忽通一聲上半身著地,震得地面上顫,肩上的韓雅整個人被甩了出去。

「啊!」原本嚇昏了的韓雅被這麼一摔大叫一聲,睜開雙眼,還沒等弄明白怎麼回事兒,卻見數個通體漆黑渾身青煙直冒的怪物從四周圍上來,一邊走還一邊從身上往下掉著黑乎乎的碎渣,不禁眼睛一翻連聲都沒吭便又昏了過去。

那兩個胸口被踢漏的僕從卻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勢,緩緩低頭看了看,然後同時抬手把那卡在胸口裡的肥腳丫子扯出來,奮力往兩旁拉去,瞧那架勢是打算當場把這死胖子給一分兩半。

這麼會兒工夫,雍博文已經衝到近前,反手自大背包裡掏出一把鐵砂劈面灑去,便聽嗤嗤急響,那兩個僕從身上臉上便凡被鐵砂擲的地方全都露出一個又一個小洞,冒起縷縷紅色細煙。那些小洞旋即迅速擴大,眨眼工夫變成一個個拳頭大小的血窟窿,其間可見肌肉血管蠕動不休卻沒有半點鮮血流出來。

那兩個僕從同時軟軟倒了下去,片刻間全身潰爛融化,最後只剩下兩副白森森完好無損的骨架。見此情景,其它正在逼近的僕從全都停下了腳步,似乎感到有些畏懼。

「果然是活屍!」雍博文心中稍安,轉身站定對費墨道,「停車場襲擊我的那具活屍也是你派來的的吧。」這鐵砂是他按書上所寫專門配製出來對付活屍用的法寶,浸過黑狗血、糯米酒、符水、人參汁等諸多正陽之物,專破活屍身上的陰氣,對活屍來說可謂是必殺武器。

「是又怎麼樣?」費墨恨恨地道,「當時我氣暈了頭,只想殺了你洩憤,好在你還有些本事,要不然的話我可就沒機會來修補好這風水大陣了。不過,你女朋友應該是個不會法術的普通人吧。」

「你什麼意思?」雍博文心裡一跳,不期然捏緊了拳頭。

費墨道:「沒做什麼,只不過在同時也派了個活屍去診所對付她罷了,估計現在她的屍體都已經冷了吧。不過你是沒機會給她收屍了,因為你今天絕不會有機會逃出去!」

要是剛才沒接到那個電話,雍博文只怕現在就得急瘋不可,不過現在情形不一樣了,他至少知道艾莉芸此刻正好好地躺在醫院裡等著吃烤雞翅以及琢磨著懲罰男朋友的辦法,或許是那活屍趕到診所的時候艾莉芸已經被送去醫院了吧。不過,為什麼他到診所的時候也沒有發現那活屍呢?活屍與殭屍不動,還有少許智慧,診所有他布的法陣護著,那些東西進不去的話就會在外面徘徊等待機會,可是他當時在附近卻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之處。這可真是怪了,難道那活屍的智慧留多了一些,所以知道翹班?

雖然一時想不明白,但此時此刻也不是想這些的好時機。此刻是黃昏時分,陽氣大減,被日光逼入地底的陰氣重新聚回地面,正是這些陰邪之物逞兇的好時機,不利於做法驅邪,更何況現在擺明了敵眾我寡,雍博文也不會抱著那種「我不入地獄誰放地獄」的傻冒精神硬挺著留在這裡驅邪。

稟著「敵進我退,見勢不妙,立刻開溜」的信念,雍博文左手抓符,右手捏砂,擺開架勢準備攔擋其餘的活屍,扭頭對剛剛爬起來的劉意大喝道:「帶她先走。」

劉意答應一聲,重新扛起韓雅就往外跑。

「快上。」費墨怒吼聲中,原本停下來的眾多活屍僕從重新向前逼近。

「別過來,我這鐵砂可是專門用來對付你們這些活屍的。」雍博文恐嚇地灑出一把鐵砂,沒想到那些活屍向兩旁一跳,輕輕鬆鬆的躲過了鐵砂襲擊。

這可真是正牌的活跳屍啊。

費墨陰陰地笑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鐵砂可扔!」

「我的東西多著呢,看到這水槍沒有?正版的黑狗血,對付活屍這種邪物是不二法寶。黑狗血不夠的話,我還有百年老黑貓一隻。」雍博文說著拍了拍一直在他肩上老實趴著棉花,嚇得可憐的黑貓「喵嗚」慘叫一聲,全身的毛都紮了起來。

他說得雖然自信無比,心裡卻一個勁的打鼓,暗暗許願,「只要我雍博文今天能生離此地,以後再也不看他媽的那些噁心的活跳屍殭屍電影了。」

「你以為我這裡就只有活屍嗎?」費墨信心實足,「我倒要看看你準備的東西是不是能撐過一夜。」

兩人正口頭互相威脅的工夫,忽聽門外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那剛剛逃出去的胖子又喘著粗氣跑了回來。

「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會是迷路了吧。」雍博文氣得想當場掐死這死胖子。

劉意帶著哭腔道:「不,不是,外面好多鬼,咱們出不去了。」

「好多鬼?見你媽的鬼啊,你不是看不到鬼嗎?」雍博文不敢再囉嗦,猛灑兩把鐵砂,拉著劉意反身跑出房門。

果然,門外的迴廊、草坪上全都擠滿了各色鬼魂,正張牙舞爪地衝過來。

雍博文仔細一瞧,都是熟人,不,是熟鬼,正是剛才那批追著他不放的惡鬼,那呆呆的中年鬼漢,乾瘦的咳嗽老鬼,甚至那美艷的女水鬼都在裡面呢。

「不用害怕,他們是處在陣法造成的人造陰間裡,受困於陣法不能傷人,當他們不存在衝過去就是。」雍博文給劉意吃了寬心丸,就打算把他往前推。

但死胖子卻說什麼不肯上前,一邊奮力後退,一邊道:「太陽已經下山了。」

「什麼?」雍博文大惑不解,太陽下山跟逃命有什麼關係,這胖子不是嚇得神經錯亂了吧。雖然這樣想,但他還是下意識抬頭向上看去,果然見到天際一片陰沉,最後一絲光亮正自緩緩淡去。

「你們的死期到了。」費墨的聲音自花廳中悠悠飄了出來,「陽氣已沒,陰陽之界洞開,現在整個陣法都已經屬極陰,你要有本事的話,那就把此地這四百二十一個鬼魂、七十四個活屍和十三個鬼蠱都化掉吧……」

第十一章 勸降

前方群鬼阻路,後面活屍追擊,暗處沒準兒還有一堆鬼蠱伺機而動,情勢真是差到了不能再差的程度。

劉意嚇得面如土色,全身肌肉都跟抽風一般抖個不停,眼睛直往趴在他肩頭的韓雅身上瞟,目光中充滿了羨慕,十成十是琢磨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昏過去,以減輕目前這種可怕狀況對脆弱心靈的衝擊。

好在雍博文的性子卻是剛中有柔,有股子百折不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從沒有見過鬼的情況下堅持自己信念長達二十餘年。

雖然情勢危急,但他卻沒有一絲懼意,既然無路可逃,那就全力備戰,右手先抓了把鐵砂以防活屍,然後左手掏出大把紙符,腋下夾起紅葫蘆,拉開架勢,一副準備大批量收鬼的樣子。

像個腐爛多日屍體的費墨出現在門口,幾乎就在同時門兩側的牆壁轟轟崩碎,在滿天亂飛的磚石中露出一個又一個人形的大洞,那些面無表情的活屍僕從自洞內走出。

「上啊,只要殺了他們兩個,你們的痛苦就可以解除了。」費墨沙啞的破鑼嗓聲在沉沉的黑暗中充滿了異樣的誘惑,聽到這一句,那些活屍還沒什麼反應,可正面衝過來的群鬼卻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發出高低錯落的難聽叫喊,又蹦又跳,速度居然加快了好幾倍。

「唵啼囉嘛喇哄!」雍博文念動咒語,隨手一揚,一疊收鬼符脫手而出滿天飛揚,升到空中便在一連串篷篷微響聲中燃燒起來,一時星火滿天,好不漂亮。定鬼符在剛才都已經用光了,此時剩下的都是收鬼符,倒也省得查看,隨手抓一把扔出去就是了。

雍博文並劍指,舉葫蘆,只待這紙符燃燼,便可大大方方的收鬼,他心裡盤算著清楚,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自己這邊,留下硬拚那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就算是符紙充足,可是法力體力卻也不可能支撐住了連收這數百鬼魂再硬拚幾十活屍,所以他打算靠著收鬼符開出條路來,從正面衝出包圍逃之夭夭。

他打算得倒是挺好,但沒想到那些紙符堪堪燃到一半,平地裡忽地湧起一股陰風,那紙符便紛紛熄滅,有氣無力地墜落於地。

紙符沒燒盡,那便半點用處也沒有,跟灑了一堆白紙片沒有區別。

「怎麼會這樣?」雍博文可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以前看過的書裡也沒有寫過類似情形,一時間有些傻眼。這收鬼符要用不了的話,今晚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是陰氣太重的緣故。」劉意雖然嚇得不輕,但也知道自己能不能保命可全靠雍博文了,見他出手失利且迷惑不解,連忙強提精神為其解惑,「這裡本來就是破敗陰穴,再加上那陣法長時間困囚諸鬼,使之陰上加陰,你那些紙符的陽火頂不住陰氣侵蝕所以燒一半就滅掉了。還是拿些不用燒的紙符來用,或者,你剛才放電那招也不錯。」

「你當我是發電機嗎?五雷護身咒太耗法力,用的次數不能過多,我的定鬼符又用光了……」雍博文本能的啐罵了一句,心底卻是隱約一動,似乎從劉意剛才那句話裡抓到了點什麼,但急切之間卻又想不清楚,只得急道,「你剛才說什麼?」

「什麼?拿些不用燒的紙符?」劉意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對,是前面。」雍博文見那些活屍已經逼到近前,連忙將手裡的鐵砂大把撒出去阻敵,逼得那些活屍連蹦帶跳躲閃不停,倒是與老式港片中只會蹦不會跑的殭屍有了幾分神似。

「你那些紙符頂不住陰氣侵蝕?」劉意從後往前複述自己剛才的話。

「也不是。」堪堪逼退活屍,那些鬼魂已經衝到近前,他連忙掏出不用燃燒即可使用的定鬼符,一疊疊地扔出去,把那些厲鬼統統定住。他前後都要防顧,嘴上還要跟劉意說話,一心三用,忙得不亦樂乎,短短片刻,便已經額頭見汗手忙腳亂,眼看著就要抵擋不住了。

「那陣法長時間困囚諸鬼,陰上加陰……」劉意的記性也算不錯,在這種情形之下,從後往前倒退,居然也能一句不差。

「對,就是這句!」雍博文腦中一亮,立刻抓到了剛剛冒出來的模糊想法。

這些攻擊上來的鬼魂並不是費墨役養的,而是被陣法鎮困在這裡。

這裡面就大有說道了。

要是役養的鬼魂,那會絕對服從主人的命令,但若只是受困於形勢而不得不攻擊他們普通鬼魂,那可絕不會像役養的鬼魂那樣聽話。

模糊的想法漸漸清晰起來,只是情勢緊張已經來不及再細細考慮這個辦法是不是行得通,他當下揚聲大喊:「我是天師北派當代傳人雍博文,正宗的當代天師!」

劉意腦門上立時冒出一大片汗珠來,有點搞不清楚這傢伙在搞些什麼,這種時候不趕緊地想辦法逃命,反倒做起自我介紹來了。

「天師北派精擅捉鬼避邪,但堪稱天下第一的特長卻是超渡鬼魂,你們受陣法鎮壓,羈留人間無法轉世輪迴,超過十年即不能再靠自己的力量進入陰間,超過二百年必定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但若有我相助,必定可以使你們擺脫困境,轉世投胎,重新過活……」這一翻說下來,雍博文已經是汗流浹背,好幾次險險沒被活屍抓住,多虧了肩上黑貓大叫提醒才算躲過。

群鬼似乎無動於衷,依舊凶巴巴地不停向前衝。

費墨嘲弄地大笑道:「小子,你不是嚇傻了吧,居然想要策動這些膽小鬼造反?他們這些鬼魂都受困於陣法,要是敢於忤逆我的意願,我只要抬手就可以讓他們魂飛魄散。再說了,你天師派最不擅長的可就是風水法陣了,你以為你有本事解得了這百鬼聚陰大陣嗎?」

「我會解陣!」胖子劉意心思轉得也不慢,立刻明白雍博文是想要陣前策反這些被困在陣中的鬼魂,連忙扯著嗓子大喊道,「我是春城風水第一人劉意,師承龍虎山九鼎派,最擅長的就是風水局陣,百鬼聚陰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你們不要怕他,他不是法師,沒有法力,在陣眼之外的地方根本就不能驅動整個陣勢,現在正是幹掉他的好時機。」

自古以來有驅鬼的,有捉鬼的,有化鬼的,有養鬼的,還有搞人鬼戀的,但像這般臨陣策反鬼的法師卻是從來沒聽說過,這兩位此刻的行為也稱得上是前無古人了。

劉意這翻話果然有效,那正猛力衝鋒陷陣的群鬼動作慢了下來,你眼望我眼,似乎都有些猶豫。

費墨感到有些不妙,扯著嗓子大喊:「你們這幫死鬼,給我上啊,信不信我現在就滅了你們!」

群鬼攻勢頓了頓,但卻很快恢復了原來的力度。

陣前策反宣告失敗,這招很明顯不好使。

「怎麼辦?」劉意可憐巴巴地顫聲發問。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只有硬闖了。這天師派幾百年來的威名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今天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這被他弄丟。雍博文咬牙切齒地大喝一聲「拼了吧」,探手自包裡掏出最後兩把鐵砂咬牙全都撒出去,逼得那些活屍僕從狼狽後退,然後抽出桃木劍,並劍指,咬破指尖,往劍身上一塗,喝道:「神兵火急如律令,疾。」桃木劍騰地冒出一抹火紅的亮光,將持劍發飆的天師臉色應得陰沉不定。

「跟緊我。」雍博文反手拍了拍肩頭的黑貓,再撒出一把定鬼符,然後施出五雷護身咒,將前方定在那裡擋住去路的鬼魂全都劈飛,舞著手中桃木劍大踏步就往前衝,同時急喝:「天為乾,地為坤,乾坤無極,正氣賦流,百邪辟易……」

桃木劍身的越來越亮,隨著揮舞,於黑暗中劃過一道道明亮不滅的軌跡,一條條一道道,如蛛網似天羅,在雍博文身前身後織成一片火紅的大網,將一行三人盡都護在其中。

這是天師派中唯一的一套劍法——玄火辟邪天羅劍,共計三十六式,既可單劍施展,也可同時御使三十六劍組成離火天罡劍陣。這套劍法全靠著施用法師自身的法力精氣,借助桃木靈氣,燃起天罡正氣焰,威力超強,稱得上是鬼擋殺鬼,邪阻辟邪,實在是天下間一等一的破邪法術。當初他對付鬼蠱也只不過使了兩式便大功告成。只是施展這種劍法不像其它法術那樣可以借助外力,而是全靠自身修為。雍博文自幼練習天師派道術,一身法力之深厚算得上世間少有,但施展這套劍法也只能堅持十幾分鐘而已,至於同時施展三十六劍組成劍陣更是連半分鐘都支撐不了。這也是他在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到用這套劍法的主要原因。

天羅劍一出,群鬼辟易,膽大的抱頭鼠竄,膽小的當場趴地雙手抱頭。空中只餘下那桃木劍破空的呼嘯之聲,熱浪翻滾之中,便連那陰風一時都消去不少。

幾人數步之間便衝進了鬼群之中,後面的活屍僕從似乎有些顧慮,全都放慢了腳步,和那些鬼魂保持著一定距離。

雍博文卻知道這法子不能持久,畢竟他還要留幾分力氣用來跑路,當下舞著劍拼了命的低頭往前疾跑。只苦了劉意,一身肥肉本來負擔就重,再扛著個大活人,跑不了幾步便已經累得渾身發軟,腳步一下下落到地上沉得跟大象邁步一般。正掙扎著往前跑,忽覺左腳一緊一沉,便好像釘在了地上挪動不得,扭頭一看,卻見一隻瘦得前後肋骨一根根凸出來的無食鬼正死死抱住了他的腳脖子,一邊使勁拉著,一邊在那裡嘟囔,「好餓啊,好餓啊……」

劉意對鬼這些東西不在行,不知道正牌的鬼魂是不直接食人血肉的,看到那黑漆漆的瘦鬼呲著殘缺不全的牙齒對著他那又肥又嫩的腳脖子張張合合,一副準備大快朵頤的樣子,一時嚇得三魂去兩個,六魄丟了一半,「媽呀」慘叫一聲,腿一軟,諾大個身子直挺挺向後倒去,正壓在那無食鬼身上,將那打仗都不忘喊餓的無食鬼壓得又扁又薄,相片一樣貼到地上。

雍博文聽到劉意的慘叫聲,一時收步不急,又向前跑了兩步才停下來回頭觀往,正看到得到機會的周圍群鬼,一擁而上把脫離了他劍法保護的劉意和韓雅抓住。

後方觀戰的費墨見群鬼得手,連忙大叫:「快,快把他帶到聽風樓。」眾鬼便嘻嘻哈哈叫叫嚷嚷地舉著兩人就往聽風樓方向跑。

第十二章 鬼計

「救命啊!」劉意的哭喊聲震天動地,把什麼鬼叫陰風全都壓了下去。

雍博文在肚子裡痛罵了一聲,但又不好放任不管,只得舞劍緊追。不過看到這些鬼魂不肯臨陣反水,他心裡有氣,另一隻手不再捏法訣,而是端起了一直掛在肩上那支裝滿了黑狗血的水槍。

這黑狗血是避邪的極品靈物,只是沒有符咒配合威力就要大打折扣,從毀滅型武器退化成傷致殘性武器,基本上要是噴到鬼怪殭屍的哪裡,就可以把哪個部位給化掉,跟王水對人的效果差不多。

只傷不死,對人的作用或許會更大一些,但對鬼怪來說,除了能激起他們的凶性外,真還想不到有其他什麼好處。

但雍博文要的就是激起這些惡鬼的凶厲之氣。鬼要是氣起來會和人一樣暈頭,到時候不顧生死地撲上來,那就是等於自動送到他劍底下等死。

這種要命的時候,什麼化鬼有干天和都統統拋到腦後去了,減壽也比立刻就死要強一百倍。

但還沒等他大灑狗血,一聲低低的呼喚卻傳入耳中,「天師,請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開什麼玩笑,現在這可是拚命呢。

雍博文扭頭一看,卻見一乾瘦老鬼正膽怯地站在遠處,藉著周圍群鬼的掩護向他連連招手。

喲,這可是熟人,不,是熟鬼,剛剛才在聽風樓外見過,還拉著手勸他得饒人處且饒人呢。

「正找你呢,居然自己送上門來。」雍博文有點小心眼兒,現在還記得剛才差點被群鬼扯成碎片的事情,再加上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洩,瀕臨暴走邊緣,一看老仇人在前,當時就有點分外眼紅的意思,一步衝到近前,掄劍就刺。

老鬼嚇得整個都變成了白色,百忙之中就地一滾,勉強躲過這惡狠狠的一劍,哆哆嗦嗦地顫聲道:「天師,請息怒,難道不要我們幫忙了嗎?」可憐他又驚又怕,偏又不敢大聲喊出來,弄得整個聲調都壓抑嘶啞得不成樣子。

幫忙?難道剛才的勸降生效了?雍博文心裡一動,卻不停下動作,只是把桃木劍在空中劃來劃來,斜著眼睛瞅著老鬼,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我還需要你們幫忙嗎?你要搞清楚,現在是你們需要我來幫忙擺脫困境。」

老鬼也不敢反駁,陪笑著道:「是,是,我們需要天師您幫忙。只是費墨掌控著整個法陣,我們要是不聽命令的話,他只要反轉陣法,使極陰變極陽,就可以立刻讓我們全都魂飛魄散。所以我們不是不想幫,呃……讓您幫我們,只是有顧忌啊。」

雍博文對陣法不瞭解,「陣法我不行,你們得問剛才被抓的劉意,他應該有辦法。」

老鬼小心翼翼地向這陣法白癡解釋:「天師不知,我生前原也是個風水先生,對陣法略知道一二。這百鬼聚財陣結合鎮鬼術、養蠱法、風水陣以及奇門遁甲,變化莫測,威力無窮,可以逆天改命,而且這陣法除了通常的陣眼,還有一個控陣者。整個陣法與控陣者心意相通,只要他動動念頭便可以發動陣法將我們這些可憐的小鬼一網打盡。所以,即使是破陣也得先把控陣者除去才行。以前有一個新來的風水師被鎮入陣中後,就想要發動叛亂,結果被陣法打得魂飛魄散……」

雍博文心裡大是不以為然。他看得清楚,費墨絕不敢發動陣勢把這些鬼魂消滅。一來,他這陣法顯然是需要聚集百鬼陰怨之氣來達到逆天改命的目的,要是一次性把這幾百個鬼都滅了,那陣法也就失效了,這想來是費墨絕不願見到的;二來呢,只靠著那些笨拙的活屍,絕沒有可能把他和劉意兩個抓住。可這些膽小鬼卻偏偏被嚇破了膽,根本不敢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來反對費墨。

「那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不可能說服這些膽小鬼,只得順著老鬼的口氣討教辦法。畢竟現在的情況屬於麻桿打狼——兩頭害怕,妥協一些還是有必要的。

「只要除了控陣者,這陣法就成了不能變化的死陣,到時候天師就可以從容破陣,解救我們了。」老鬼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顯然在被困此處的日子裡,不知道把這些想法在心裡重複多少遍了,「費家每一代的當家人都是控陣者,本代便是費墨,只要除了他……」

「你要我殺人?」雍博文打了個哆嗦,搖頭道,「我是天師,不是職業殺手,殺人可不行。」

老鬼在肚子暗罵了一聲「膽小鬼」,面上卻仍保持著恭敬的態度,「不用殺他,只要把他打昏就可以了。」

「可是他身邊有活屍守著,我想衝過去只怕不容易。」

活屍雖然行動笨拙,但力大無窮且屬於打不死的小強那類,他的鐵砂即將用盡,黑狗血又只能傷不能殺,想要衝過去還真是個大問題。他心裡不免有些懊惱,早知道這樣的話,剛才就應該趁著鐵砂充足的時候,衝過去把費墨抓住才是。

「天師放心,我這裡已經有了個計劃,保證萬無一失……」老鬼嘿嘿奸笑,盡顯老奸巨滑的本色。

雍博文將信將疑地把腦袋湊過去,聽他的計劃。

站在遠處觀戰的費墨被擋住了視線,只見那道道金光不時在黑乎乎的鬼群中閃起,但具體戰事如何,卻是看不到,心裡不免有點著急,但見雍博文那氣勢洶洶、再來幾打鬼怪都能收拾得了的狠樣,又不敢上去親自動手,只得不停嘴地喲喝:「快上,快上,一定要抓住他,要是讓他跑了,我讓你們全都魂飛魄散。」正喊得起勁,忽見那閃爍耀目的金光猛然斂去,隨即群鬼爆出亂哄哄的叫喊。

「抓住了。」

「看你往哪跑,天師也不過如此嘛。」

「哈哈,你個笨蛋,就別想逃了。」

「這麼容易就上當了,真是太傻了。」

其間還夾雜著雍博文憤怒地呼喊聲,「放開我,你們這群不知死活的死鬼,居然敢這樣對我,我非把你們全都化了不可!」

「抓住了嗎?抓住了嗎?」費墨樂得合不攏嘴,爛肉隨著笑容與說話一塊塊的不停往下掉,還有幾塊掉到嘴裡,他順便嚼了嚼便嚥下去了。他伸長了脖子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使勁張望,便見遠處擠在一起的群鬼好像突然翻了個花的噴泉一般,向上湧起一排排黑乎乎的手臂,那如林的手臂上方舉著個不斷掙扎著的人影,可不正是剛才還威風不可一世的雍博文?只見他桃木劍也不知扔到哪去了,渾身上下粘滿了綠油油粘乎乎的鬼液,那形象真是狼狽到了極點。

「好,好,太好了。」費墨激動得咬牙切齒,似乎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咬這可恨天師兩口,但他還是理智地抑制了衝動,揮手道,「帶到聽風樓去。」

群鬼應聲而動,呼喝著抬著雍博文,眨眼工夫就跑得遠了。

費墨鬆了口氣,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容易就把這很有些本事的天師給抓到了,看著群鬼去得遠了這才回過神來,只覺得一陣恍惚,搖晃了一陣險險沒有摔倒,幸好及時扶住身旁的一個活屍僕從才算穩住身形,可是腰間卻因為用力而掉下好大一堆爛肉。他皺著眉頭看了那堆爛肉一會兒,這才抬頭衝著花廳叫道:「鼎新,你出來。」

「什麼事兒?」費鼎新從花廳裡走出來,遠遠就站了下來,似乎是刻意在同費墨保持距離。

「你跟我去聽風樓。」費墨招手示意道,「這些活屍不能進陣眼,會被那裡的陽氣催腐,我快要不成了,需要你幫忙。」

「我……不去成嗎?」費眉新猶豫著,不願意挪動步子。

「不去怎麼成?」費墨語氣中掩不住濃濃的怒火,「我走之後,這陣法就要靠你維繫了,你遲早都要有這一天。乘著這個機會,你也好好看看這陣法是怎麼運行的,書本上看來的東西倒底還是不如實踐來得重要。」他知道這個兒子向來反感這些法術鬼怪的事情,不願意繼承這個家族傳承了上百年的特殊遺產,但做為長房長子的命運卻已經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經注定了,就像他一樣,儘管有一萬個不願意,到最後也只能接受——因為這絕不僅僅關係到他個人的命運,而是關係到整個家族的存亡。

費鼎新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自顧自地往聽風樓走去。這一切在這個陣法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他不能拒絕,也無法拒絕,這是從知道家族的這個天大秘密之後,他就十分清的事實。

第十三章 逆子

寬大的客廳被晃動的燭光映得明暗不定,一閃一滅之間,似乎整個房間在陰府與陽世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中不停搖擺著。

那兩排酸枝公座椅都已經靠在兩邊牆上,屋地正中央多了三張長條的粗實木方桌。

此刻雍博文正被結結實實地綁在中間的方桌上,手腳攤開,呈出一個標準的大字型,頭頂、耳側、腋下、胯間、腳心的桌上各點了支半燃的白蠟。

陰風吹過,燭光晃動,似乎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雍博文便覺得一縷縷的寒意自手心腳心頭頂心不停地滲進來,隨著血液在身體內緩緩流淌,鑽進心臟,跑進肺部,將身體裡的溫度一點點一絲絲的冰結。

在他左右兩側各有一張同樣的方桌,分別綁著胖胖的劉意和苗條的韓雅,待遇基本相同,只不過兩人都的頭頂上方沒有點蠟燭。

韓雅仍一動不動地保持昏迷狀態,而劉意不知是不是神經與身體同步肥大的緣故,雖然嚇到了渾身肥肉都抽筋的地步,卻仍然沒有昏倒,只是兩眼翻白,一個勁地在那裡念道著「我不想死,我不要死」,諸如此類的廢話。

那黑貓則沒有享受到與人同等的待遇,而是被胡亂綁在了桌子腿上,正沒好氣的喵喵叫個不停。

立了大功的群鬼們將三人架進屋來,綁到桌上後,便都畏縮地退到樓外,從門窗處探頭探腦地向裡張望著,讓本來就陰氣濃重的空間中便又平添了一層鬼氣。

費鼎新拖著沉重地步子來來回回忙了好一會兒,才把那些蠟燭全都點燃,忙完這些全他便默不作聲地站到雍博文旁邊,緊皺眉頭看著桌這個面色緊張的年青天師。他背上的吸氣鬼似乎也感覺到了宿主鬱悶地心情,而老老實實地趴在他肩上沒有任何舉動。

雍博文見費墨還沒有進來,便問道:「你知道背上有只吸氣鬼嗎?你知道……你的所有親人身上都有一隻吸氣鬼嗎?」

費鼎新面無表情地道:「那叫食氣鬼,最喜吸食人陽氣,病重體弱者最易引其上身。」他背上的吸氣鬼不安地挪動了一個,伸出血紅的長舌頭在費鼎新地口鼻間來回拂動。

雍博文看得背上一陣惡寒,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那整天背著個鬼有什麼感覺?」

「很累。」費鼎新語氣麻木得如同失去了一切感情,「每天都好像背著個沙袋行動一樣,做一點事情就會感到疲倦,脖子、後背總是又酸又痛,頸椎老化得厲害,似乎稍大一點的動作就會斷掉。我從十歲陽氣充足起,就開始背著它,到今天為止,已經整整背了它二十七年三個月零十八天了。」

雍博文可以深切地體會到那平淡語氣中所包含的痛苦與絕望,雖然他自己現在也屬於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地步,卻還是很真誠地說:「其實,我可以幫你們。」

費鼎新眼神一跳,帶著種譏屑盯著這位基本上等於砧板上肉豬的天師,剛想要說話,費墨那沙啞如同破鑼般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打算怎麼幫我們啊?就像幫我這樣?讓我現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點點地腐爛掉嗎?你可真是好心腸啊!」

隨著聲音費墨緩緩走進了樓內,他的步子邁得非常慢,基本上就是一點點地往前挪動著,但即使是他的動作幅度這樣小,大大小小的爛肉塊卻仍不停地隨著他向前移動的步伐往下掉著,在他走過的路線上畫出一道詭異的暗紅色軌跡。

雍博文看到費墨的樣子不禁嚇了一跳,只不過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費墨的身體卻爛得更加厲害了,很顯然他的腐爛速度在加快。雖然現在雙方處在敵對立場,但雍博文知道這種情況是由於自己冒冒失失出手捉鬼所引起的,大感過意不去,滿懷歉意地道:「費先生,真是抱歉,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

「很抱歉?」費墨慘笑道,「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嗎?本來,只要再過六個月,我就可以毫無痛苦的離開這個世界,而只要再過六個月,這個陣法就可以完全成形運轉,從此以後我們費家的財運將源源不絕,直至富甲天下,這是我們幾輩人上百年的心血啊,眼看著就要實現了,可現在只因為你這位偉大的天師不問情由見鬼就捉而全被破壞,難道這些只是你一句抱歉就能補償得了的嗎?」

淒慘的形象,配合著悲愴的語調,再加上傷感的內容,實在是很難感動人的一幕。所以軟心腸的雍博文聽得心裡難過,只覺得自己實在是罪大惡極到了不死不足以謝天下的地步。但好在他還沒糊塗到家,很快就回過神來,忍不住道:「費老先生,你現在的情況雖然讓我很報歉,但無論如何,你們以風水法陣困囚群鬼讓它們無法轉世投胎都是不可容忍的惡行,所以即使是我在動手之前知道了這些事情,我也絕對不會不管的。你現在覺得自己很可憐,很悲慘,但有沒有想過這些被你困在這裡的鬼魂升天不能入地不得還陽無路投胎無門,又是怎麼樣的悲慘?」

「能夠成為百鬼聚陰陣的一份子,為我費家改命換運出力,是它們的榮幸!」費墨喘息著,發出近乎瘋狂的大吼,「這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就算是法力強大如你,現在不也落到我的手上,任我擺佈嗎?」

「呃……你想對我做什麼?」說實話,雍博文對這個問題一直很好奇,陣法已經被破壞了,這老傢伙又爛成這副樣子,難道他還能挽回些什麼嗎?想來這種只抓不殺的行為的目的肯定不是為了洩奮那麼簡單。

「等你死了,你就明白了。」費墨哈哈大笑著,似乎打定了要讓雍博文做糊塗鬼的想法,不肯再跟他廢話,繞到雍博文頭頂上方,在離著方桌大約五米遠的地方站定,這才對兒子道,「鼎新,動手吧。」

費鼎新轉身走到那書架前方,伸手在玻璃櫥中央的位置按了一下,整個書架便從中間裂開,如同滑門一樣,向兩旁閃去,露出後方牆壁上一個圓形的空洞,洞中交叉掛著一柄長劍和一隻斧頭,那劍與斧頭全都是暗紅顏色,猛一瞅去,彷彿是凝滿了濃血。他伸手摘下那斧頭,走回到費墨身前,面向方桌上的雍博文站定,舉起斧頭,冷冷的目光直落到年青天師的脖子上,「放心,你不會有任何痛苦,我會一斧將你的腦袋劈成兩半。」

這句話聽得雍博文後背上不禁冒起一陣寒氣,看著離他遠遠的費墨,道:「費老先生,既然我這樣嚴重的傷害了你,為什麼你不親手殺了我來報仇呢洩憤?」

「哦?我站到你旁邊,好讓你有機會把我這個陣法控制者殺掉嗎?」費墨突然冷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我忘了告訴你了,那些鬼魂所見所聞所說的一切,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好像我現在不想讓外面那些笨鬼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他們就絕對不會聽到我的話一樣。在這陣法中,我就是神,我就是主宰!」

「什麼?」雍博文心中一跳,幾乎是本能地用力掙扎,想要從桌上下來。按照他和老鬼的約定,他身上綁的繩子不過是個擺設,只需要輕輕一掙就可以掙脫,但此刻他鼓足全力身體卻連離開桌面一毫米的距離都辦不到。這下他可真是嚇得魂飛魄散,心裡冒出一個清楚的念頭,「中計了。」

費墨嘿嘿陰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商量了些什麼嗎?不就是想利用活屍不能進陣眼的限制,打算在這裡對我突然發難,讓我來不及運轉陣法來對付那些死鬼嗎?哈哈哈,這些蠢鬼也不想想,他們都是我費家轉運的最重要財富,我怎麼捨得對付他們呢?你想不到吧,這繩子是專門用來對付你這種法力高強的天師的,叫做困道索,你的法力越深厚,它便會捆得越緊……啊!」

這一聲慘叫來得真是突然到了極點。此刻,雍博文正自怨自艾地在心裡念叨著「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台詞,突然聽到費墨那得意洋洋的語氣化為一聲淒厲的慘叫,不禁一哆嗦,努力抬眼向上瞧去,卻正看到那顆半爛的頭顱飛上半空,而原本持斧站在那裡的費鼎新此刻正轉動著身體,把砍出去的斧頭收回來,血斧帶著飛濺的濃稠液體在空中劃過一道暗紅的不祥光跡。

費鼎新那蓄勢好一會兒的斧頭沒有落到仇敵天師的頭上,反倒劃過了老爹的脖子!

這個轉變可太出人意料了,雍博文整個人都呆在那裡,直到看見那紅色的光跡筆直朝著自己砍下來,這才禁不住失聲大叫。

「鐸」的一聲輕響,血斧貼著雍博文的胳膊,劃過困道索,重重剁入桌內。困道索雖然是件很厲害的寶貝,但說穿了也不過是根施過法的繩子,怎麼也不可能經得起一斧子,當即也就斷成了兩截。

費鼎新背上的吸氣鬼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猛得一躍而起,轉到他身前,那枯如乾柴的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兩腿盤在其腰際,將整個腦袋湊到面前,鼻對鼻,口貼口,簡直就像在接吻一樣。

「救我!」費鼎新兩手在身前亂抓亂舞,卻無法碰到那吸氣鬼,隨著從喉間擠出來的絲絲求救聲,整個人也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迅速瘦了下去。

樓外發出震天動地的吼叫聲,群鬼好像吃了興奮一樣,一個個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從門窗源源湧入,爭先恐後地撲到費墨那仍搖晃未倒的無頭身體前,手扯嘴咬,一時間血肉橫飛,場面之恐怖血腥絕對屬於超限制級版本。

這一連串的事情接二連三發生,快得甚至讓人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雍博文一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望著眼前這瘋狂而古怪的一幕,足足過了十幾秒鐘才算反應過來,立刻把纏在身上的繩子扯下來,從桌上一躍而起,也來不及唸咒,咬破手指,在掌心畫了符,劈手將發瘋的群鬼打去。

便聽霹靂一聲大響,彷彿憑空打了個炸雷一般,震得整個小樓都晃了一下,那正撕扯費墨身體洩憤的群鬼被這一記掌心雷震得暈頭轉向,好像喝醉了似的,一個個腳下發虛原地轉幾個圈之後,便辟哩啪啦摔了一地。後面仍不停往樓裡擠的鬼魂看這情景都被唬得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衝。其實掌心雷不比五雷護身咒,區別大概跟鞭炮和手雷也差不多,動靜極大卻沒什麼實際殺傷力。這一聲響過之後,鬼魂故然被被震得找不著北,可雍博文的兩隻耳朵卻也是嗡嗡作響,一時間好像聾了一般。

費鼎新身上掛著的那個吸氣鬼也被一聲雷響驚得全身聳動,本能地扭頭往發聲的方向瞅去,已經被吸掉小半條命的費鼎新得著機會,扯著嗓子大喊:「天師救我!」

不用他喊,雍博文就已經行動了。他劈出這一記掌心雷原本就有一石二鳥的用意,看到那吸氣鬼循聲扭頭,便一個箭步衝過去,捏起逐鬼印對著吸氣鬼的大頭就是狠狠一下。那吸氣鬼被打得從宿主身上倒跌出去,好像個皮球一樣在空中骨碌碌轉了個不知多少個觔斗,重重摔在地上,發出吱的一聲尖叫,隨即一躍而起,惡狠狠地凌空朝著雍博文撲來。

雍博文手中沒有傢伙式,不敢跟這孕有鬼蠱的惡鬼正面死磕,閃身躲過,衝著門外大喊:「背包,老鬼,把背包給我!」

剛才他在假裝被擒之前,把那裝了全部捉鬼行頭的背包交給老鬼保管,雖然有背包隔著裡面的東西不能傷害到老鬼,但不管怎麼說那些傢伙對鬼來說可都是屬於極度危險物品,所以老鬼拿在手裡,就好像是定時炸彈一樣,那叫一個膽顫心驚,此刻聽到雍博文的叫聲,真是喜出望外,連聲應著「來了,來了」,也不進屋,順手一甩,便把那背包扔了進去。

此刻雍博文正好躲閃那吸氣鬼的攻擊,便沒能接到。那純屬地攤貨的大背包雖然款式很新,但質量明顯不過關,被這麼一摔,立時四分五裂,一背包的符紙、狗血、糯米……各式各樣的東西篷的飛將出來,那吸氣鬼也是倒霉到家,剛好撲到,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一件不落都砸到了它身上。

尖厲的慘叫聲中,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吸氣鬼整個向著空中高高彈起,淋淋漓漓灑出好大一篷鮮綠的鬼液,只見它從頭倒腳粘滿了黃色的紙符,一隻胳膊因為沾了狗血而不停冒出青煙,身上還不時砰砰爆響,似乎體內埋了無數超小型定時炸彈,每響一聲,便有一處爆開一團濃綠的顏色。但這些相對來說都是小傷,最要命的是那只桃木劍居然好巧不巧地插在了它的脖子上,將那細麻桿一樣的脖子來了個對穿!

那吸氣鬼在空中扭動著身子,一面大叫,一面伸手想把桃木劍拔下來,但桃木本身就是避邪之物,再加上畫了天師派的符咒,哪是它這種鬼怪可以觸碰的?它的手只要一沾到劍柄,便好像是摸到了燒紅的烙鐵一樣,青煙直冒。

雍博文怕它傷得太重以至於鬼蠱破體而出,連忙衝上前去,握住劍柄,飛起一腳將吸氣鬼踢飛出去,隨即揀起那葫蘆,抓了張飄飛的紙符,苦著臉把血剛剛凝住的食指再次咬破,畫下符咒,奮力衝著吸氣鬼打去。

那符在空中無火自燃,劃過一道明亮的光跡,彷彿流星一般直落到吸氣鬼身上,便聽篷的一聲悶響,那吸氣鬼滿身的收鬼符便在同一時間熊熊燃燒起來。那符燒得極快,眨眼工夫,便告燃盡,黑灰揚揚灑落落下,雍博文念罷咒語,並劍指衝著吸氣鬼一點隨即往葫蘆口一劃,便聽攸的一聲,似乎是小鳥在空中快速飛過,黑影一閃,那吸氣鬼便被吸進了葫蘆裡。

雍博文連忙掏出塞子將葫蘆口塞住,這才稍鬆了口氣,抹去額上冷汗,回身看費鼎新正呆呆坐在地上,便走過去道:「費先生,多謝了。」

費鼎新恍然回過神,站起來,表情複雜地看了一眼父親已經殘缺不全的屍體,低聲道:「你不用謝我,其實我這是在幫他,也是在幫我自己。他其實在中午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只不過因為怨氣而拖著殘破的身體滯留人間受苦罷了。」

雍博文一時默然,這些情況說倒底都是由於他行事冒失所致,心中滿不是滋味,歎了口氣,正想再誠懇地表示一下歉意,費鼎新卻突然轉過頭來注視著他,沉聲道:「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什麼?」雍博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真的可以幫我和我的家人脫離這個陣法的控制嗎?」費鼎新只得補充一句。

雍博文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的那翻勸降工作居然在這位費家大公子身上也起了作用,這可真稱得上是無心插柳之舉了。

「當然,當然,我一個人或許不行,但有劉意這個風水陣法大師在……」說到這兒,雍博文這才想起來那桌上還綁著兩個人呢,連忙走過去把劉意和韓雅放下來,當然也沒忘了解救他家的棉花。

劉意雖然嚇得不輕,但剛才那一幕都看在眼裡,也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又聽到費鼎新的話,所以一下桌子便迫不及待地拍著胸口保證道:「費先生你放心,有我劉意在,保證幫你破了這百鬼聚陰陣。」只是他語音發抖,實在是不能給人以信任的安全感。

費鼎新卻是收起了初見兩人時的輕蔑,對劉意鄭重點頭道:「那就有勞劉大師和雍天師二位了,只要能讓我們費家脫離苦海,我一定重謝。」

聽到重謝兩字,劉意不禁兩眼發光,登時挺直胸膛,把最後一絲膽怯都拋到了腦後,大聲道:「肯定沒問題。」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背後傳來傳來陰惻惻一聲,「大師……」

隨著這一聲,便是一陣涼滲滲的陰風吹在後脖子上,劉意驚魂初定,哪受得了這種驚嚇?怪叫一聲,攸的一下鑽到了雍博文身後。

說話的老鬼見劉意動若脫兔,心裡不禁暗讚了一聲,「這位劉大師雖然膽子小了些,但動作乾淨利落,果然有高手風範。」

雍博文見老鬼過來,知道他的意思,點頭道:「放心,我和劉大師這就破陣,幫你們解除痛苦。劉大師,你說是不是?」

「是,是。」劉意可不敢得罪這些鬼,連連點頭應道,「我們這就開始破陣,請你們都讓讓,我好盤查陣勢。」

群鬼立刻識趣的一轟而散,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人把暈美人韓雅安置到二樓的房間劉意這才壯了壯膽子,拿出羅盤四下仗量測算,測完聽風樓正廳,又舉著羅盤走出去,在山莊各處信步遊走測算。

雍博文和費鼎新跟在後面,邊走邊談。雍博文心中有許多疑惑便借此時機都提了出來,費鼎新因為要他幫忙破陣,倒也沒有隱瞞,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說出。

原來這百鬼聚陰風水大陣正是費墨祖父時所布。

當年的費家可不像現在這麼風光。

費墨的祖父叫費財,人如其名,十足的廢柴一個,基本上就是那種幹啥都不成、吃啥都不剩的米蟲。費家祖上原本就是普通人家,沒什麼積蓄,到了費財這裡又只會花不會掙,等到父母故去之後,他很快也就比正牌乞丐還要窮上三分。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按著費財先生的水準,下半輩子估計肯定就要從事乞討這份很沒前途的工作了,但他的人生偏偏就發生了轉機。

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許除了費財以外再也不會有人清楚的。總之,窮了很久的費財先生忽然有一天遇上了一位高人,據這位高人指點,他現在之所以會這麼窮,跟他的人品能力沒有關係,而是家運不好。

這位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高人據說跟費財這個破落戶很投緣,不僅教了他改命換運的方法,而且還送了他一大筆錢。根據高人的指點,費財買下了現在費家莊園所在位置的地皮,並利用原來的風水地勢布下了這個百鬼聚陰風水大陣。

所謂百鬼聚陰風水大陣簡單地說,便是聚百鬼陰、怨之氣與極破極敗的風水地脈相沖相剋,達到物極必反的目的,以此來改命換運。這陣法從佈置下來的那一天,便開始逐步轉變費家的氣運,使其家財運滾滾,而等到一百八十年之後,轉法運轉一輪迴,便可以達到徹底改命的目的,從此以後費家的命數便可變成真正意義上的大富大貴。

只是這陣法陰損至極,百鬼怨念與風水地脈相沖克改運的中介便是費家子孫。他們需要以自身為宿,種養至陰至損的鬼蠱,令百鬼怨氣通過鬼蠱作用到人身,再與破敗風水局勢對人的影響相沖,從而達到運轉整個風水陣的目的。每隔五十年,一個鬼蠱養成,就會破體而出,人死鬼滅,費家的財運也在同時更旺上一層。所以費家自從費財開始便再也沒有一個能活過六十歲的。

這聽風樓便是養鬼蠱之地,設計時便是左右對稱,取陰陽平衡之意,左為陽居人,右為陰住鬼,身上養了鬼蠱的費家人,每個月都要在這樓裡的房間住上一天,身上背的吸氣鬼便會在這一天中自動脫離人身,到右側陰間居住吸取陣法中的陰怨之氣。

當時雍博文在陰間中看到的那個小女鬼,就是即將附上費家最小的女兒費雲慕身上的吸氣鬼。

人以自身養了鬼蠱,性命血氣便等於與那鬼蠱共享,壽命大打折扣不說,兩者其中之一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另一個用不了多久也就會完蛋。

所以說,雍博文冒冒失失地化掉了費墨身上的鬼蠱,就等於同時要了費墨的老命。也難怪人家會如此火大了。而更重要的是,他化掉了這眼看就要成形破體的鬼蠱,就等於破壞陣法的平衡,將近五十年的財運積累一朝消散不說,整個費家都有可能死光光。而挽救的辦法只有兩個,一是殺掉化鬼的法師,以其法力魂魄祭陣,重新平衡陣法,另一個就是解除這風水陣,但一來當年那位高人沒教過解陣的辦法,二來解了風水陣就等於破了費家依此而來的財運。所以費墨在從憤怒中冷靜下來之後,便放棄了簡單把雍博文殺死洩憤的想法,而是選擇把他引到山莊陣法內殺掉祭陣!

第十四章 史上最強收鬼行動

「這些事情只有長房長子才知道,也只有繼承了陣法的長房長子才能看到這些鬼魂,家裡其它人全都不清楚這件事情,也看不到那些鬼怪。」費鼎新最後說道,「本來按照那位高人最初留下的陣法說明來看,也只需要一個人以身伺養鬼蠱就可以了。誰知道這陣法運轉起來之後,日子久了,但凡是費家的人只要年滿了十歲,便會有陣中鬼魂自動上身吸取養氣陪養鬼蠱。我女兒小慕今晚才過了十歲的生日,就在我面前幸福許願的時候,我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小的女鬼一臉怨憤地趴到了她的身上。小慕當時打了個哆嗦,對我說她有點冷,還有些喘不過氣來……」

說到這裡費鼎新的聲音有些哽咽,停了下來,把頭轉過去抽動鼻子,發出很重的鼻音。

這時候,劉意已經轉遍了需要看的地方,剛好走到莊園的大門前,停下腳步,手捧羅盤,轉身對費鼎新道:「費先生,我已經看過了,這陣法極為複雜絕非普通的風水陣,而是結合了役鬼法、捉鬼術、風水陣等多種術法的復合陣法,破解起來十分困難,而且……」他說到這裡似乎有些為難,看著費鼎新欲語又止。

此時費鼎新已經平定了情緒,看到劉意這副樣子,便說:「劉大師,有什麼需要你儘管開口,只要能破得了這陣法,我一定重重謝你。」

「不是報酬的事情。」劉意遲疑地說,「這陣法與你們費家的氣運息息相關,如果破掉的話,只怕以後的財運會大大衰敗,就算再改換風水局面,也最多只能有個中等人家的氣運了……」

「這都沒有關係,只要從今以後我們費家不再受到這陣法的困擾,只要我的女兒能夠像普通孩子那樣平靜地生活,這就足夠了。」費鼎新平靜地道,「你們知道嗎?當我看到那小女鬼趴到小慕背上的時候,腦子裡就只剩下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要讓她擺脫這可怕的命運!所以當聽到你們說可以破陣的時候,我便立刻作出了幫助你們的決定。」

劉意聽完,點頭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沒問題了,本來此地群鬼聚集,要是我自己的話根本沒有能力破陣,但有了雍天師的幫忙,破陣絕對不成問題。我們先回去準備東西,再配合天時……」說到這裡,他掐指算了算,「後天正午時分是這一個月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候,我們兩個便可過來破陣。」

雍博文有些不放心地問:「劉大師,我剛才收了費先生身上的吸氣鬼,不知道會不會對他有什麼影響?」畢竟費墨的前車之鑒在那裡擺著呢,他如果不問明白的話,怎麼也不放心。

顯然這也是費鼎新關心的問題,聽到他這麼一問,便也把詢問的目光投了過去。

「放心好了。」劉意微笑擺手道,「你這次沒有化掉這吸氣鬼,不會對費先生的身體造成什麼傷害。」

聽到這句話,兩人都不禁鬆了口氣。

費鼎新迫不及待地問:「既然後天才破陣,那是不是先請雍天師把我家人身上的食氣鬼都收了,好解除他們的痛苦?」

雍博文剛想答應,劉意卻擺了擺手,「這個不急,那些吸氣鬼原本是用來平衡陣中風水破敗之力與鬼魂陰怨之氣的中介,現在一收一化已經破壞了陣法的平衡,要是再把其它都收了,這兩樣氣力可就都要直接作用到人身上,到時只怕等不到後天正午,整個費家的人就都要死於非命了。還有,你們要注意這兩天任何人都不可以離開這裡,以免破壞現在陣法脆弱的平衡。」

「那我們呢?是不是可以幫我們脫離這個陣法?」老鬼突然從劉意背後冒了出來,抽冷子來了這一句,當時把一臉高人氣象的劉意嚇得媽呀怪叫一聲,一個箭步縮到了雍博文身後。

雍博文回想剛才劉意說的話,意思好像是在破陣之前不能再對陣勢有任何觸動,便自以為是地說:「啊,這個不急,現在我們不能再對陣法做任何破壞,等後天破陣的時候,你們就可以解脫了。」

「不,他們不用等後天。」劉意在天師背後小聲說,「現在你就可以把陣裡所的有的鬼魂都收了。那些吸氣鬼都已經吸足了陰怨之氣,這一兩天沒有這些鬼魂也不會對整個陣局造成任何影響的,而且……」劉意突然把大頭湊到雍博文耳朵邊上,以極低的聲音說:「你可別忘了,這些鬼有多痛恨費家的人,現在費墨死了,費鼎新身上的吸氣鬼又被你收掉,整個陣法已經沒了控陣人,也就沒有人能壓制這些陣中的鬼魂,這兩天他們要是萬一起了什麼心思想要報復費家人的話,那費家這十幾口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對了,還有那些活屍也要一併解決掉,省得出什麼亂子。」

雍博文聽得連連點頭,對於劉意能夠想得如此周到大感佩服,便對那老鬼說:「既然劉大師說沒問題,那也就沒問題了,你去把這裡的鬼都集中到聽風樓那裡吧。」

老鬼興高采烈地應了一聲,攸的一下子飄得沒了影子。

劉意鬆了口氣,從雍博文背後鑽出來,「要收這些鬼,得先把聽風樓那裡的鎮鬼印法破掉才行,要不然你不可能把他們帶出這個風水陣。」

雍博文虛心聽著,連連點頭。

當下三人又折回到聽風樓,依著劉意指點,把那血紅的牌匾摘下來,便可見那匾後居然還有一塊青銅的手掌樣牌子,手指捏了個古怪的印法,上面刻著曲曲彎彎的符號,瞧起來只怕也有些年頭了。

這便是那鎮鬼印法牌了。

雍博文將這法牌取下來仔細觀察,不禁大感奇怪,天師派也有手印法訣,但這種印法他卻是從來沒有見過,從樣式來看,肯定不是道家的手印。

「這是藏文。」劉意見多識廣,解釋道,「這應該是藏密的鎮鬼法印,聽說修為高深的活佛可以全憑印法來役鬼驅神,也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

這法牌一取下來,整個聽風樓似乎都微微晃動了一下,陰風大作,地面浮起一層淡淡白霧,透著徹骨的寒氣。

在陰風之中便可見大大小小的鬼魂擠擠挨挨地飄過來,眨眼工夫,便將這聽風樓前的那一塊空地全都佔滿,一雙雙綠瑩瑩的鬼眼全都一眨不眨地望著樓前三人,眼神裡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異樣的情緒,就好像是小偷看到寶石、嫖客見到妓女、黃鼠狼瞅著小母雞一般無二。

老鬼自後方飄過來,到了雍博文面前,恭恭敬敬地說:「天師,這裡的四百二十一個鬼魂都已經到齊了。」

雍博文點了點頭,從腰間摘下那個葫蘆,正要打開塞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趕忙問:「你們這些普通鬼跟那個有蠱的吸氣鬼呆在一起,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老鬼倒是沒想到眼前這位年青的天師居然還能替他們考慮到這點,不免有點感動,「那種孕了蠱的鬼已經成了厲鬼,要是關在一起的話,我們這些普通鬼肯定會受它欺負的。」

雍博文聽老鬼這麼說,便把葫蘆放回腰間,正想轉頭向費鼎新借樣東西裝鬼,不想費鼎新卻轉身走進樓裡,不一會兒工夫,便拿了個玉瓶走出來遞給雍博文,「雍天師,這個瓶子行不行?」

「倒是可以。」雍博文認出這是擺在書架上的古董玉器,遲疑了一下,沒敢接,「這太貴重了吧,隨便找個普通的瓶子就可以了。」

「這有什麼貴重的,你隨便用吧,就當是一件小禮物送給你好了。」費鼎新倒是沒把這麼個玉瓶放在眼裡,順口送人,把旁邊的劉意羨慕地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心裡直後悔自己剛才怎麼沒找借口要點東西呢。

看人家說得這麼大方,再推辭那就有點小家子氣了,雍博文也向來是個大而化之的人,便不再說什麼,接過玉瓶,又從樓內那灑了一地的傢伙中找回硃砂符筆,做法唸咒一翻改造玉瓶,這才捧著走出樓,大聲說:「諸位,現在就開始吧。」

樓外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的群鬼一聽可以開始了,立刻蜂擁而上,爭先恐後地往那玉瓶裡鑽。

百鬼齊動,那場面可不是一般的壯觀,便見陰風呼嘯,寒霧鼓動,群鬼飄飛而起匯在一處向那玉瓶中擠去,彷彿一條黑龍平地騰空,扭動身軀鑽進玉瓶,強大的力量沖得雍博文立足不穩,連連後退,一個不小心絆在門檻上,摔了個四腳朝天。那玉瓶立在他胸口上,群鬼不停鑽進去,產生地力量壓得這位收鬼天師直翻白眼。

自有天師捉鬼這種事情以來,像眼前這樣被收的鬼不但不跑反而爭先恐後地搶上來被收,是從來沒有過的,想來以後也是難得一見,稱得上是空前絕後的壯舉了。

足足十幾分鐘,這四百多個大小鬼魂才算全都鑽進玉瓶裡,這次足以名垂千古的史上數量最強收鬼行動便告完滿結束。

至於那些活屍僕從卻是很好解決,只要讓他們走進聽風樓,不一會兒的工夫便爛得連個渣也不剩了。這是因為孤陰獨陽都不符合天地平衡之道,所以到了晚間當整個陣法都轉為極陰時,做為陣眼的聽風樓便是極陽之地,以達到陰陽互濟的目的。這極陽之氣對於陰體的活屍來說就等於是正午陽光之於雪人,片刻工夫便可將它們全都腐化。當初在地下停車場襲擊的雍博文的那個活屍之所以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動,一是因為剛剛由活人轉化而成身上還有些許陽氣存在,二是因為那地下停車場的陰氣濃重,適宜活屍行動。而那個去襲擊艾莉芸的活屍,因為受到雍博文所設陣法的阻擋,不能進到診所裡,只能躲在外面等待機會,結果還沒等到艾莉芸出來,就已經因為陽氣侵蝕而爛得一乾二淨。

第十五章 打*飛*機

群鬼收攝,活屍化盡,這一晚的事情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雍博文和劉意走出聽風樓,不約而同地長長出了口氣,對望一眼,臉上都露出一絲輕鬆的微笑,險死還生的共同經歷已經讓兩人之間最初的那些不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反倒有了種同生共死的親切感覺。

「今天月色不錯。」劉意抬頭望天,說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此刻雖然風水陣尤在,但因為鬼魂們都已經收盡,所以陰怨之氣一掃而空,原本被陰風慘霧遮掩的夜空變得分外清朗。一彎新月斜掛西天,半天月光如水半天星光點點,萬里夜空半絲雲也沒有,一眼望去,只覺得暗黑的蒼穹分外高遠,胸臆之間似乎隨之一闊。

「是啊,月色……」雍博文隨口附和,抬頭一看已經西斜的彎月,心裡突一跳,顫聲問,「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多了。」劉意掏出手機來瞧了一眼,大發感慨,「過得真快啊,已經下半夜了。」

「十二點多了?」雍博文臉若死灰,「那咱們不是在這裡折騰了三個多小時了嗎?」

「是啊。」劉意終於注意到雍博文的臉色不對,「有什麼事情嗎?」

「這下慘了。」雍博文發出一聲淒慘的嚎叫,「完蛋了,這回死定了。」

後面跟出來的費鼎新聽得心裡一跳,緊張得聲音都變了,「難道出了什麼差錯嗎?」

「跟你沒關係。」雍博文哭喪著臉道,「我女朋友受傷進了醫院,剛才打電話限我四個小時之內去見她,可現在除非是用飛的……」

費鼎新一看恩公有難,連忙問:「她在哪個醫院?」

雍博文愁眉苦臉,臉色比剛才對上幾百個鬼還要難看許多,「明仁醫院,就算現在開車去,到地方也得三個多小時啊……」

費鼎新掏出手機說了句,「把青鳥開過來」然後轉頭安慰道,「這好辦,天師放心,肯定讓你及時趕到。」

雍博文聽得將信將疑,但看人家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好追問,便返身回到聽風樓裡把那一地的捉鬼器具都收拾起來,又向費鼎新要了個背包,連同裝鬼的玉瓶葫蘆都放進包中。

數分鐘後,樓外傳來轟轟震響,他跑到樓門口一瞧,只見狂風大作沙石揚飛,一架小型直升機正緩緩降落在樓前的草坪上。

「天師,請上飛機吧,時間肯定來得及」費鼎新指著飛機一臉的得意表情。

雍博文和劉意對望一眼,心裡不約而同地生出相同感慨,「有錢人啊……」

劉意也不願意再在這裡呆著,當下跟費鼎新約好破陣時間,便和雍博文一同上了飛機。

駕駛員控制飛機起飛後,問道:「直接去明仁醫院嗎?」

雍博文道:「不,先去東河街老趙烤雞鋪去買雞翅膀。」

劉意笑著說:「老弟,要說咱們春城的烤雞翅那還得說是聚福樓的最地道,不如去那裡買吧。」

雍博文搖頭解釋,「我女朋友最喜歡吃的老趙的烤雞翅,說是味道純正,聚福樓的雞翅雖然口感很重,但卻沒有那種純天然的味道。」

直升機呼嘯著直奔城區而去,雍博文向下回望費家莊園,但見那一排排小房全都冷清清地聳立在月光之下,巨大的高崖陰影因著方位的關係而將聽風樓後方的莊園全都隱在了黑暗中,從高空中遙遙觀望,便恰如一個巨大的不規則陰陽太極圖一般,半明半暗半陰半陽。回想剛剛那驚險的一幕幕情景,他不禁有種恍如一夢的不真切感,返手摸了摸背包裡的玉瓶,那冰冷實在的感覺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剛剛那一切確確實實發生過。

老趙烤雞專賣店位於東河街與大興街的交叉十字口處,鋪面雖然不大,向東南兩個方向各開了個門,落地的大玻璃櫥窗,兩隻笑容可掬的唐老鴨拱手立於其上,顯得極為醒目。因為老趙的手藝好,店舖生意向來不錯。但也僅止於不錯而已,和大店的生意那是沒法子比。今天有酒樓準備宴席一次定了一百隻烤雞,那便是難得的大生意,所以店裡連老闆老趙帶兩個夥計一直忙活到十一點多才收工。

三個人拖著疲倦的身子收拾了一下,剛剛把店舖門關上,便聽到外面傳來巨大的轟鳴聲,狂風捲著街上不多的塵砂辟啪地打在門板上,發出清脆密集地響聲。

三人大感好奇,正想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鐵卷門卻突然被拍得砰砰直響,一個略有些焦急地聲音喊道:「有人在嗎?」

老趙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連忙打開門,迎面一股狂風灌進來,推著他連退了幾步才算站定,穩了穩神向外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停在大街中心的直升機。

一個年青人正站在門外,看到老趙開門,便說:「老闆還有烤雞翅嗎?」

「有,有,請進。」老趙一看這位居然坐著直升機來買烤雞翅,以為得是多大的買賣呢,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趕忙客氣地把來人往店裡讓,同時問,「您要多少?」

雍博文不假思索地說:「來五個,包好點。」

「這肯定是慕名而來,打算先嘗嘗味道,要是好吃的話再大批定貨。」老趙這麼一琢磨,心裡更是樂開了花,樂顛顛地跑過去從剛烤完的烤雞上卸下五個翅膀來,給客人嘗鮮。

「包上,多少錢?」雍博文一面說著,一面掏錢包。

老趙正被自己的想法激動得腦子裡一團漿糊呢,也沒考慮對方話裡的意思,連聲說:「不用錢,不用錢,這幾個翅膀當是我送您嘗嘗鮮的,哪能收錢呢。」

雍博文被老趙的慇勤弄得有點摸不著頭腦,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情,但看老趙那副堅決的樣子,再加上他急著離開,便不再說什麼,接過由夥計包好的雞翅,點頭道了聲謝,便轉身離去。

老趙呆呆地注視著雍博文登上飛機,才覺出有點不對頭來,連忙扯著嗓子大喊,「先生,嘗完了嗎?打算訂多少貨啊。」

直升機螺旋槳的巨大噪音把老趙那充滿期望的聲音全都壓了下去,雍博文坐在機裡看到老趙沖這邊直張嘴,還以為是在告別,便微笑著揮了揮手。直升機隨即呼嘯著沖天而起。

老趙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不禁憤憤地衝著地上吐了口口水,罵道:「奶奶個熊的,有錢人了不起啊,半夜出來買雞翅膀都要坐直升機,顯擺個屁啊!」

這一回再沒有其它事情,雍博文乘著飛機直奔明仁醫院。

等到直升機來到醫院,離著艾莉芸的最後時限只剩下不過三分鐘了。

雍博文拿出多年來練出的輕身本事,沒等直升機完全落地,就拎著包跳了下去,三兩個箭步衝進醫院,來到服務台前,連聲問:「請問艾莉芸在哪個病房?」

「外科303。」值班護士很快查到了病房。

「謝謝。」雖然焦急,但卻很客氣地聲音響了起來。

「不用謝。」小護士微笑著抬頭一瞧,卻發現服務台前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她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一堆以往聽過的醫院裡的鬼故事,不禁嚇得心裡發慌,縮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用手掩著嘴才算沒叫出聲來。

此時,直升機那足可以傳出幾條街的轟鳴聲已經驚動了醫院裡的醫生護士加病人,秉著國人看熱鬧不怕死的精神,但凡有空閒、沒睡下、能動彈的全都急急忙忙往樓外跑,想要看看是怎麼回事,只見醫生工友步匆匆,護士病人相扶攜,一群群一隊隊,那叫一個熱鬧,完全沒有人注意到那縮在服務台後面被嚇得渾身發軟的小護士。

看著下方這熱鬧陣勢,駕駛員愣是沒敢往下落,重新拉回高空,轉頭問劉意,「先生,您去哪啊?」語氣熟練熱情,估計這位駕飛機之前是開出租車的。

「去銀座大廈吧。」劉意很有氣派一拍駕駛員,心裡這叫一個得意啊,要知道打車人人都有機會,可這打飛/機卻是人生難得一回啊。

第十六章 醫院裡的情事

三樓303是個單人病房,一床一桌,床前放著台電視,門側有衣櫥、臉盆架,環境雖然乾淨整潔,卻也單調的要命,放眼看去,從牆到地再到床上被單是清一色的素白,這種地方呆得久了真是好人也要悶瘋了。

當直升機的轟鳴聲從窗外傳進來的時候,艾莉芸正百無聊賴地靠在床頭看著電視裡的一檔燒菜節目。

「怎麼這麼吵。」聽到這種從來沒聽過的巨大轟鳴聲,艾莉芸忍不住好奇地伸長了脖子,向窗外張望,但卻什麼都看不到,心裡便有點著急,生氣地一拍受傷的左腿,嘟囔道,「死小文,都怪你,你怎麼還不來啊。」

抱怨了兩句,窗外的聲音更加響亮了,似乎還夾雜著許多人大驚小怪的聲音。

艾莉芸本來就是好動喜歡熱鬧的人,聽到這亂轟轟的動靜,但再也坐不住了,從床上下來,蜷著傷腿,用一隻腳往窗前蹦去。

「哎,你怎麼下床了。」驚異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剛剛走進病房的年青人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一米八十多的大高個,合體的筆挺西服套裝,眉目清秀,架著副無框眼鏡,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完全沒有通常的高個子身上那種過於生猛的感覺。

艾莉芸扭頭瞧了瞧來人,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外面不知道什麼事情那麼吵,我想看看。」

「哦,外面不知從哪裡飛來一架直升機,聽說還從上面跳下個人來。」年青人一面說著,一面走過來,很細心地摻著艾莉芸走到窗口,「那個人剛才跑進醫院了,或許是哪個有錢人家來看急症吧。」

「開直升飛機來看病?」艾莉芸不由得撇了撇嘴,「這有錢人也太誇張了點吧。」

「別看了,回床上好好休息吧。」年青人體貼的說,「這都後半夜了,你男朋友可能真的趕不過來了。」

「哼,他敢不過來。」艾莉芸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但這句話也只是在心裡嘟囔了一下,並沒有說出來,轉身想要回到床上。可是她因為分神,一時忘了自己腳傷的事情,結果左腳不小心落到了地上。

她痛得低叫一聲,身子一歪,失去平衡,斜斜摔倒。

年青人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將她抱在了懷裡。

所以,當雍博文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一氣跑上三樓,來到303病房前時,隔著門上的小窗,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夜色迷濛的窗前,高大帥氣的年青人懷抱著嬌美的女孩兒,女孩兒臉上通紅,似乎有些害羞,而年青人則專注地注視著她,眼睛裡閃動著某些很值得玩味的情緒……

這真是很浪漫溫馨的一幕,有點像是很爛的三流言情劇裡面必灑的狗血場景,只是讓雍博文看到眼裡,可就不感覺什麼浪漫了,而是心裡酸溜溜的,好像不小心打翻了一瓶老陳醋,相當的不是滋味。

拜託,這哪冒出來的傢伙,幹什麼抱別人的女朋友抱得那麼緊?

他一時呆呆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反應才對。

酸氣沖天的踹門而入,一把將女朋友搶回來,再質問他們兩個?好像有點過了,這又不是在捉姦。

平靜地敲敲門,然後很客氣地問他們在幹些什麼?不行,他現在的心情激動且酸意實足,實在是不敢保證自己說話的時候可以保持平靜。

重重拍一下門,把他們兩個驚醒,然後躲到一旁,一會兒再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過來,好避免雙方尷尬?這似乎是個不壞的主意……

雍博文在這裡想的實在是太過入神了,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原本就虛掩的房門在他剛剛不經意間的伸手一推下,正緩緩打開。

「就算是幫忙,也沒有必要拉到懷裡吧。」艾莉芸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會突然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心裡覺得有些不高興,但考慮到對方出於一片好意,也不能證實他是否真的有趁機吃豆腐的心思,所以她在微微呆了一下之後,便輕輕掙扎了一下。

但年青人目光發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明顯處在神遊太虛的狀態,竟然沒有注意到懷裡佳人的掙扎。

「砰」的一聲就在房間裡外三人各懷心思的莫明狀態下輕輕響起。

推開的門撞到了牆上。

三人同時回過神來,目光隨著聲音匯在一處。

年青人微微一愣,雍博文目光閃爍。

「啊。」艾莉芸最先輕呼出聲,用力從年青人的懷抱裡掙扎出來,單腳連蹦帶跳地向著雍博文跑去,神情急切,以至於蹦得太快,兩跳之後就失去了平衡,張牙舞爪地向前摔去。

年青人緊張地邁步想要過去抱住摔倒的佳人。

雍博文當然不會再給他機會了,不顧一切地把手裡的背包往地上一拋,一個箭步就竄到艾莉芸身前,雙臂一張將女朋友抱了個結實。

艾莉芸驚魂未定,臉孔有些發紅,望著男友的臉,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卻因為緊張而急喘了兩口氣。

口鼻間呼出的微熱氣體噴到雍博文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地香甜味道,讓他心神一陣恍惚,望著那烏溜溜的大眼睛,心裡不自覺地想,「無論她怎麼解釋剛才的事情,我都相信她,絕不追問。」

這個念頭剛在腦海中閃過,艾莉芸已經喘勻了氣,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凶巴巴地叫道:「怎麼現在才來,是不是想餓死我啊。」

呃……這很正常,要是她急急忙忙解釋的那才真是有問題。

聽到這一聲吼,雍博文什麼懷疑都拋到了腦後,對自己剛才的心思感到有些羞愧,但對於怪罪也不能不辯解,「四個小時,我沒遲到,為了能趕來,我可是現借了劇組的直升機飛過來的。」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車熟路地把懷裡的女友打橫抱起來,輕輕放到病床上,自衣兜裡掏出包得嚴嚴實實的雞翅膀遞過去。他可是沒敢把雞翅膀放到背包裡,一來那裡面什麼都有,他怕髒東西沾上,二來要是被艾莉芸看到包裡那些捉鬼器具,那可是件麻煩事兒。

「讓你四個小時來,你不會提前點嗎?原來那直升機是你弄來的,大半夜得弄得驚天動地,也不怕別人告你擾民。」艾莉芸語氣緩和了一些,又把那包雞翅膀塞了回去,「幫我打開啦,對了……」她忽然狐疑地打量了雍博文兩眼,「你怎麼搞得這麼髒,不會剛在地上打過滾吧。」

沒在地上打過滾也差不多了。在費家那一陣子跳高躍低摸爬滾打,身上怎麼可能不髒。不過這話雍博文可不敢直說,只得解釋:「在劇組的時候,給他們做示範動作時,不小心摔了一跤。」

「道術顧問還需要做動作示範嗎?」艾莉芸表示出很大的懷疑。

「咳,咳……」

被徹底無視掉的年青人,直到此時才發出輕聲咳嗽,來提醒面前兩位自己的存在。

艾莉芸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居然能把一個在眼前的大活人給忘到腦後,不好意思地一吐舌頭,介紹道:「小文,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王約翰,我們街道王大媽的侄子,我當時摔昏了,是他送我來醫院的。」

雍博文覺得似乎以前聽說過這位王先生,而且印象很不好。「你好,王先生,這次可多虧你了。」他一面伸手寒暄,一面仔細打量這個王約翰。

「嗯,比我高,比我帥一些,穿得衣服都是名牌,看起來應該有點錢,挺大個男人在手上戴個戒指幹什麼?還是狗頭的,真沒品味……」雍博文在心裡越比較越洩氣,跟對方比較起來,他基本上一無是處!這種認識讓他感覺相當不爽,勉強找出點對方的一些缺點來大加貶低。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王約翰客氣地說,「我和小芸認識也有段時間了。」

「哦……」雍博文拉了個長聲,瞟了艾莉芸一眼,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在問「我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這個人啊」。

艾莉芸眨眨眼睛,透露出「跟他也不是很熟」的信息。

雍博文表示不信,結果換來胳膊上被狠狠掐了一把,同時收到「你敢不信我」的威脅眼神。

王約翰在旁邊看著兩人眉來眼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來,這兩位通過這種方式在進行著一種無聲的交流。兩人之間這種不需言語便可讓對方明白自己心意的默契,讓王約翰感覺自己站在這裡十分多餘,便又輕咳了一聲,說:「既然已經沒什麼事情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啊,這就走啊,再多坐一會兒吧。」艾莉芸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毫無誠意,語氣中甚至有種很高興地意思。

雍博文乾脆地站起來說,「慢走啊,下樓梯的時候小心點,有盞燈壞了,黑得厲害。」他這句話的時候,人家王約翰先生還沒邁步呢。

王約翰搖頭笑了笑,終究還是很有風度地沒有計較兩人這種態度,「你們慢慢聊吧,不用送我。」說著往門口走去。

雍博文可沒想過要送人,但艾莉芸輕輕推了他一把,他只好不怎麼情願地站起來,跟在後面。

把王約翰送出門,雍博文一眼看到自己的背包還躺在地上,便連忙揀起來,一面往回走,一面把手伸進背包。

他的動作突然就僵住了。

第十七章 醫院裡的鬼事

看到雍博文突然間滿頭大汗,一副便秘模樣,艾莉芸不解地問:「怎麼了?」

「我把棉花放在背包裡,怎麼不見了。」雍博文還有最最重要的一句話沒有也沒敢說出口,那就是裝鬼的那個玉瓶也一並不見了!

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那裡面裝了幾百個的鬼!萬一被不知情的人放出來,還不知道得惹出什麼事情來。要知道那些鬼可都被關了不少時候,難保不會有一兩個出現點精神分裂症狀之類的毛病而變成厲鬼!

想到可能引起的後果,雍博文心裡不禁砰砰直跳,緊張得全身泠汗直冒,襯衫背心剎時濕得精透。

「你怎麼還帶著棉花?」艾莉芸不解地說,「快去找找吧,醫院裡不讓帶寵物的,別再讓人給抓了。」

雍博文等的就是這句話,馬上轉身就往外跑。

「應該不會有事吧,那個玉瓶我已經用法咒封住了,符紙貼在瓶口裡面,不會有人看到的。死棉花,真是只笨到家的貓了,讓它看著瓶子,它倒好,連自己都丟了……」

「果然是太平興國時期的玉壁紋彩離花水瓶啊……」

發出這一聲充滿了貪婪與興奮感慨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乾瘦男子,穿著一身漿洗得乾乾淨淨的藍白格子的病號服,雖然年紀不大,但腦袋已經半禿,光溜大腦門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臉部皮膚呈現出一種重病纏身多時才有的蒼白與乾枯。但此刻,他的臉頰上卻泛著因激動而引發的不正常殷紅。

「想不到起夜居然能揀到這麼個寶貝,我李學仁終也於有時來運轉的一天了。」他一面嘿嘿低笑著輕撫手中的玉瓶,一面賊頭賊腦地往門縫裡往外張望。

剛剛在走廊裡踩到那個不知是誰扔在地上的背包裡,他還覺得很倒霉,想要大聲叫罵兩句,找到背包的主人來,可還沒等他喊出聲,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卻從包裡滾了出來。

他原本是個專門倒騰古董的小販,雖然一輩子沒買到過真正的寶貝,但眼力卻是不差,一眼就看出這被人隨隨便便扔在地上的玉瓶似乎是北宋年間的古物,他立刻把已經湧到嗓子眼的那聲喊叫又吞了回去,往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這才抱起玉瓶,一溜煙地跑回衛生間,隨便選了個廁位躲進去,坐在馬桶蓋上,仔細地鑒賞了一翻,終於確定這是一隻北宋太平興國年間的玉壁紋彩離花水瓶。

他幾個月前剛在新聞裡看過關於這種玉瓶的消息——那是在索斯比拍賣行上被拍賣的一隻相同樣式的玉瓶,最後成交價是三百萬美金!

一想到懷裡抱著的是三百萬美金,他就激動得喘不上氣來,有點心臟病發作的前兆,連忙從兜裡掏出藥瓶來含上兩粒速效救心丸。

「喵……」一聲輕輕的貓叫在李學仁腦袋上面響起,嚇得他渾身汗毛倒豎,眼前一黑,差點沒把含在嘴裡的藥丸吐出去,扶住牆壁好一會兒,才算恢復過來,抬頭一看,便見一隻肥大的黑貓正路趴在間壁牆上,瞪著一雙綠瑩瑩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哪來的死貓,真他媽討厭。」李學仁罵了一聲,沖黑貓揮了揮手,想把它嚇走,但黑貓卻不領情,只是擺了擺尾巴,仍緊緊盯著他。

「靠,看著我幹什麼,我又不是耗子。」李學仁罵了一句,不再理會這來得稀奇地黑貓,接著低頭查看懷裡的玉瓶,越看越是喜歡,越看越是高興,彷彿已經看到那大筆的美金抱在了懷裡一樣,看了一會兒便憋不住地嘿嘿直笑,這要讓精神科醫生給撞見了,一準兒得給他換個病區。

他看了一會兒,發覺瓶口處有點黑黑的東西粘在上面,以為是剛才在地上粘到了髒東西,便站起來往外瞧了瞧,見沒有人進來,這才走出去把玉瓶湊到水籠頭底下沖洗。

細細的水流落到瓶口上方便好像被什麼擋住了似的,直接順著瓶外壁流了下去,彷彿那瓶口處蓋了個透明的蓋子,又好像那瓶子裡面已經塞滿了東西,甚至連一點點的水珠都再也裝不下了。

可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瓶子都沒是空的,而且也沒有蓋子。

李學仁懷疑地把手伸進到瓶口裡摸了摸,結果扯出一張黃紙條來,上面畫著彎彎曲曲的符號,看起來是張符,已經被浸得濕透,連上面的符號都被水暈化開成一團團模糊。他隨手把符紙扔進了下水道,再次用瓶口接水,可水卻依然流不進去。

「真他媽的邪門了。」他不解地嘟囔著,把瓶子倒過來使勁晃了晃。

「別晃了!」突然如其來的聲音在瓶子裡響起,這聲音陰惻惻寒意實足,怎麼聽都不像是人能發得出來的。

李學仁被嚇得手一哆嗦,玉瓶脫手而,他不禁慘叫一聲,再想伸手去搶救,卻已經來不及了,玉瓶直直地朝地面摔了下去。

這一下要是落得實了,估計這瓶子立馬就得變成幾十上百塊。

「不要啊。」李學仁發出了絕望的哀嚎,眼前一片黑暗。

但奇跡出現了,當玉瓶眼看就要落地的那一瞬間,它卻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托住了一樣,開始緩緩的向上回升。

一股淡淡的黑氣從瓶口裡好像水流一樣冒出來,迅速爬滿了光滑的玉瓶外壁,讓這白色的瓶子眨眼工夫就變成了黑白相間的模樣。

望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可憐的李學仁甚至還來不及為玉瓶完好無損而歡呼,就一直不吭地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

凡人肉眼看不到的老鬼,托著玉瓶,站在洗手池上,望著倒在地上的傢伙,困惑不解地搔了搔頭,「我死得就那麼難看嗎?至於看一眼就嚇過去了。」

「喵嗚」一聲,黑貓棉花輕輕跳到地直,神氣地在李學仁的身上來回挪著小碎步,一邊走還一邊搖頭,也不知道是在那裡對這廝的膽小表示輕蔑,還是對老鬼的糊塗表示不滿。

「吱……吱……吱……」

尖銳的警報聲隨著閃爍的紅光一同充滿了整個空間。

這是個面積大約在四百平方米左右的寬敞房間,正東的牆壁上是個寬大的電子屏幕,顯示著整個春城的詳圖,這不僅包括城區,甚至周邊的小村莊都詳細地列了出來。屏幕前方是一排監控儀器。因為是夜晚的關係,只有兩個坐在儀器前的值班人員。

此刻,電子屏幕上城區某處的位置,正有一個鮮亮的紅點不停閃動,而下方儀器上的一盞小紅燈好像警燈一樣轉個不停,尖利的聲音正是從紅光下方傳出來的。

「是東城區。」其中一人一邊說著,一邊在儀器前快速操作著,「匯苑路明仁醫院,三樓,東側衛生間,標準指數3.26,非厲鬼型鬼魂,年限約42,危險指數0.1。」

另一人則拿起面前的話筒開始呼叫,「這裡是監控中心,確認明仁醫院有非正常產生的鬼魂出現,請附近的夥計前去處理。」

十幾秒鐘後,傳來回音,「這裡18組,正在附近,前往調查,請將相關數據傳送過來。」

「呃……」呼叫者呆了一呆,懷疑地問,「小魚兒,這種事情好像不是你們負責吧。」

「你有意見嗎?」儀器中傳來很的聲音很甜美很溫柔,但那呼叫者卻好像聽見狼叫的小羊一樣嚇得打了個哆嗦,連忙說,「沒有,沒有意見,數據這就傳送過去。」

「謝謝。」話筒那邊的聲音隨即消失。

呼叫者呆了一呆,滿臉擔憂地對同樣一臉不知所措神情的同伴說:「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應該不會吧,羅小姐肯定是跟她在一起的。」

「呃……就這樣我才擔心啊。」

「為什麼?羅小姐辦事向來穩重細心……」

「是啊,可羅小姐也向來對她千依百順,什麼都由著她的性子來啊。而且,你來得晚,有些事情不知道……」

「那你的意思是要通知主席?」

「如果主席知道的話,她肯定能猜出是咱們通風報信,到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那該怎麼辦?如果真讓她鬧出什麼事情的話,追糾起責任來,咱們也跑不掉啊。」

「是啊……有了,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快說。」

「我們拋硬幣吧,字就通知主席,背就不通知。」

「這……就是你的辦法……那就這樣吧。」

呼叫者掏出一枚硬幣向上拋起,雙手在空中一合,將翻滾的硬幣夾住,緩緩打開。

「是字,通知主席吧。」

通訊器中突然傳來冷冷地一聲,「哼,你們兩個傢伙,我可都聽到了。」

「什麼?」兩人臉色大變,急忙撲到通訊器上查看,然後同時發出一聲哀嚎,「這下可慘了,通訊器沒關!」

「哼,呵呵呵呵……」

陰森森的笑聲從通訊器中不斷傳出,帶著強大的壓迫感瞬間充滿了寬敞的空間,讓兩個倒霉蛋一時滿頭冷汗。

第十八章  捉鬼也要現代化

「天師,天師大人,天師大人。」

當老鬼在走廊尾端探出頭來,輕聲招呼的時候,急得汗流浹背的雍博文正像沒頭蒼蠅一樣沿著三樓病區漫長的走廊四處亂竄,很有點像夜裡踩點的小偷。

聽到老鬼的聲音,他立刻跑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揪住老鬼,低喝道:「你怎麼跑出來了?瓶子呢?其它鬼呢?」通常來說,正常人是抓不到鬼的,即使是天師也不例外,他之所以能抓到鬼,是因為手上捏著捉鬼印,這樣抓在鬼身上,就跟戴著滿是尖釘的手套抓在人身上一樣,那可不是一般的難受。

老鬼痛得呲牙裂嘴,可又不敢掙扎,只得陪著笑臉說:「天師,瓶子完好無損,棉花大人正看著呢,其它鬼也都老老實實地在裡呆著,沒有跑出來。我這是來給你報信的。本來這應該是棉花大人來的,不過它不放心那瓶子,不肯離開,我就只好來了。」

聽到瓶子沒事兒,雍博文心裡一鬆,便把老鬼鬆了開,一時對於錯怪對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乾笑著說:「這話你怎麼不早說啊。」言下之意責任還在老鬼。

「我倒是想說了,可你也不給我機會啊。」老鬼心裡窩火,但這種有責怪天師嫌疑的話他卻不敢說出口,只得說了一句,「瓶子在衛生間裡,跟我來吧。」說完,不再理會這傢伙,轉身往衛生間飄去。

雍博文心情大快,樂呵呵地跟在老鬼身後,已經開始盤算拿回瓶子之後,怎麼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跟女朋友共渡這個夜晚了。要知道雖然他們兩個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但這二十多年裡面,還真就沒有機會在一起呆上整整一夜呢。

但當走進衛生間的時候,雍博文不禁嚇了一跳。

閃著水色光澤的瓷磚地面上躺著個臉色白得比鬼還嚇人的乾瘦男子,玉瓶就放在他手邊,而黑貓則懶洋洋地趴在他身上舔著爪子,看到主人來了也不起身,只是輕輕叫了一聲就算打過招呼了。

這情景真是太詭異了。

想想看,午夜,衛生間,倒地的男屍,詭異的黑貓,是不是很像三流恐怖片裡的老套情節呢?

「這是怎麼回事兒,你做的?」雍博文指著地上躺著的男人,發出疑問。

鬼惑人命,這可是個不小的罪命,老鬼可還想平平安安地轉世投胎呢,這大帽子一扣下來,立時嚇得整個縮小了一圈,連忙辯解:「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難道是棉花?」雍博文不放心地走上前去摸了摸,發覺這人雖然呼吸和心跳都稍嫌微弱了些,但總歸還是活人,「還好沒死。」

「大概是心臟病發作了吧,剛才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突然暈倒了。」老鬼可不敢說這人是他嚇昏的,「他就是偷了玉瓶的人。」

「算了,你進來吧。我還得快點回病房呢。」雍博文一手拾起玉瓶,一手抱起黑貓,用眼睛示意老鬼不要耽誤時間。

老鬼自然識趣,乖乖地湊過去,就打算鑽回玉瓶。

也就是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乓的一聲脆響,一個圓筒形的東西砸碎窗子飛進來,落到地上,無聲裂開,散射出淡淡的綠色光芒。

光芒中,老鬼那即使是在雍博文開了天目的眼中也若隱若現的身體居然變得好像實體一樣清晰可見,無數綠色光點在他身周飄浮著,好像一大群熒火蟲在飛舞。

「這是什麼東西?」

一人一鬼滿腦門的霧水,同時開口向對方問出相同的問題。

又是一聲大響,這回整個窗子四分五裂,玻璃碎片好像陣急雨一樣隨著衝擊力噴向整個空間。

一個身影應聲闖入,輕輕落地,悄然無聲,一道細細的紅色光束自其懷中射出正落在老鬼的額頭上。

雍博文眼尖,看得清楚,只見這突然破窗而入者從上到下連同手套鞋子都是統一的黑色,頭上戴著閃著綠光的夜視鏡,長長黑髮在腦後束成馬尾甩動不休,雙手抱著支自動步槍,貼在夜視鏡前,那束紅光正是從槍端的瞄準鏡上射出來的。只是此刻廁所內燈光通亮,這一身裝備打扮,未免顯得有點不合時宜。誰見過在燈光下用夜視鏡的?

這是什麼?特種部隊?恐怖分子?國際大盜?總不會是夢遊症患者吧。

雍博文一愣神的工夫,來人輕扣扳擊,砰的一聲輕響,一團火紅的光芒自槍口噴射而出,剎那間飛到老鬼身前,迅速展開,化為一張完全由光芒組成的大網,網上白光閃動,卻是一道巨大的符咒。

「天師,救我!」老鬼反應好快,一看那張帶著大符的光網,便知道事情不妙,攸的一下子躲到了天師大人的身後。

「這傢伙也是捉鬼的同道?」雍博文心裡大感懷疑,怎麼看眼前這人都不像是同行,那巨大的符網卻好像身份標籤一樣表明了來者的身份,讓他想不相信都難。當初看到劉意調戲女弟子的時候,他就感覺這位風水大師實在是算得上他們這一行裡的另類了,可今天晚上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變態之外更有變態了。

轉著這樣的心思,可雍博文的動作卻毫不遲疑,飛身上前,抬手一抓便把那光網抓在手裡。他只覺得掌心一片灼熱,好像抓到了蠟燭的火焰一樣,微微刺痛,再往手裡瞧去時,便見那光網好像幻影一樣徐徐消失,手中竟是什麼都沒有抓到。

「不是符咒幻出的法像?」他微微一怔,迅速在腦海裡翻騰以前看過的相關典籍,卻沒有找到任何類似的道術。

「躲開。」來人沉聲低喝,飛起一腳,就想把雍博文踢開。

雍博文不閃不躲,微一側身,猛然衝到那人懷裡,雙手齊出,抓住對方雙手,奮力掰向身體兩側,同時疾衝不止,整個身體都貼到了對方身上,頂得來人身不由己地連連後退,一氣撞到牆上,才算停止下來。

那人雙手被制,怒喝一聲,提膝頂向雍博文胯間,身體向後一躬就想擺脫束縛。

雍博文反應極快,對方的腿剛剛抬起,他就一腳踩了下去,同時另一隻腳也先一步踏過去,整個身體往前一挺,把對方牢牢壓在牆上。

「哎……」那人慘叫了一聲,聲音清脆悅耳。

雍博文聽到這一聲,不僅感覺動聽,更覺得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一個聲音。微微一怔,仔細瞧過去,只見那寬大的夜視鏡後方露出半張白膩的面孔,鼻樑挺直,櫻桃小口,便越發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這人。

他正琢磨著,那人已經低聲怒喝了出來,「死色狼,放開我。」

呃……這稱號好熟悉。

雍博文性格有些內向,做人又方正,活了二十多年,卻只有一回被人稱做色狼的歷史污點,而且那還是就在白天的時候。

「魚純冰!」他脫口叫出來,低下頭抵住那夜視鏡,向上一頂,夜視鏡便從眼睛的部位挪到了額頭上,露出一雙怒火正熾的烏黑大眼。

果然是那個小丫頭。

雍博文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這麼快再次見到這小女生,一時呆呆望著對方,心裡不禁感覺有些古怪,兩人兩次相遇的環境都很古怪,第一回是停電的電梯,第二回是半夜的男廁所,而且都是莫名其妙就打了起來。

「快放開我!」魚純冰惱火地扭動著身體,原本刻意壓低的聲音不自覺間抬高了幾分。

雍博文被她這麼一喝,回過神來,這才發覺兩人此刻的形狀有多尷尬了。他的身體緊緊壓在魚純冰那凹凸有致的嬌軀上,雙手則將她的手臂高高抓起緊緊按在牆壁上,而更重要的是他的兩隻腳還踩在少女嬌嫩的玉足之上!隨著她的扭動,溫軟的身體不停地擠蹭著他的每一個部位,那感覺真是銷魂啊。

「對不起,對不起。」雍博文一邊抽身後退,一邊忙不疊地倒歉。

吃了大虧的魚純冰看到雍博文撤了身子,立刻一端手中槍,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眼前可惡的色狼。

雍博文反應極快,看到魚純冰端槍,立刻一把抓住槍管,挪步轉身以背抵住小女生,以肘制敵,反手擒拿,輕輕鬆鬆地把那危險的凶器奪了下來。

「你!」魚純冰怒不可遏,偏拿對方無可奈何,看到雍博文寬厚的肩膀就在眼前,便一口咬了下去。

雍博文慘叫了一聲,身體猛得向後一頂,將魚純冰重重撞到牆上。

窗口突然陰影一閃,一人就在此時跳進來,二話不說,一拳打過來。

雍博文偏頭側身躲過一拳,依舊死死壓著身後女孩兒,順手掄起剛剛搶下來的自動步槍,拿槍當棍子使,狠狠砸向來人。

「是你。」那人突然輕輕叫了一聲,反手抓住砸過來的槍托,低聲叫道:「雍先生,是我,羅婉嵐。」

雍博文此刻也認出眼前這個女子正是白天碰到的羅婉嵐,這才放開手中槍,同時向前急跑幾步,放開了魚純冰。

「死色狼!」魚純冰火冒三丈,咬牙切齒,一得了自由,立刻不肯甘休地衝向雍博文。

「小魚。」羅婉嵐一把抓住暴走抓狂的女孩兒,「你打不過他。」她對女孩兒相當瞭解,知道如果自己說些「冷靜、不要衝動」之類的話肯定不會起到任何作用,所以一張嘴便直接指出利害關係。

魚純冰一聽這話,果然便停了下來,惡狠狠地瞪著雍博文,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好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餓狼一樣。

羅婉嵐牢牢拉著魚純冰,同時問:「雍博文,你怎麼也在這裡?」她這話問得實在是沒道理,哪有在一個女人在男廁所裡問男人為什麼會出現的道理?

雍博文還沒來得及說話,魚純冰就已經惡狠狠地說:「婉嵐姐,這還用問嗎?你看他對那個鬼的維護勁,那鬼肯定是他養的。哼哼,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好東西了,沒想到他不光化鬼,居然還養鬼害人,地上那人肯定是被他的惡鬼給害死了。」

雍博文話還沒說一句呢,就被扣上了頂養鬼害人的大帽子,這可有點急了,「你胡說什麼,我可沒有養鬼害人,這老鬼是我捉來的,準備明天替他超渡呢。」

「你捉的鬼?騙誰啊?」魚純冰冷笑道,「從監控台發現這裡有鬼,到我們出現,不超過三分鐘,你不光捉住了這老鬼,還能把他訓得對你畢恭畢敬,本事可真不小,就算是你們天師派始祖張陵再生,只怕也遠遠及不上你了。」

羅婉嵐雖然沒說話,但臉上也擺明了懷疑的態度。

雍博文雖然脾氣好,卻也忍受不了這種嘲諷,更何況剛才的事情也不全是他的錯,便冷冷道:「誰說我是在這裡捉到他的,老鬼,你自己說是不是被我捉到的。」

「是,是,我確實是被雍博師從郊外捉來的。」老鬼識趣地說,「原本一直和其它同伴呆在玉瓶裡,剛才玉瓶被這個人偷走了,我才不得不出來通知雍天師的。」

「這鬼是你養的,還不是你讓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魚純冰撇著嘴說,「我們的監控台全天監視整個春城地區,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現像他這樣的非正常鬼魂,你在哪裡捉到的這老鬼?」

雍博文也正是年青氣盛的時候,本身又有幾分傲氣,哪受得了這個,冷哼著一舉手裡的玉瓶,「哼,在哪裡捉的你管不著,不過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這瓶子裡總共裝了三百多個鬼魂,都是我一次捉來的,你們要真是那麼了不起的話,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鬼魂的存在!」

這話一說出來,羅婉嵐和魚純冰同時驚叫了起來,「三百多個鬼魂?」

「不,不是三百多個。」老鬼清咳一聲,很客氣地糾正三人,「這裡加上我,總共有四百二十一個鬼魂!」

男廁所裡立刻多出兩個美女雕像。

短暫的尷尬寂靜之後,羅婉嵐最先回過神來,乾咳了一聲,「雍先生,我能檢查一下玉瓶以證實你們的話嗎?」

雍博文雖然心裡很不高興,但考慮到女朋友還有病房等著自己,他也不想耽誤太多時間,猶豫了一下之後,便一聲不吭地把玉瓶遞了過去。

羅婉嵐從口袋裡抽出一隻鋼筆模樣的東西,對準瓶口按了一下,一道淡淡的綠色光線自筆端射進瓶裡,鋼筆隨即發出清脆而機械的聲音,「經探測得知,共有非正常性鬼魂四百二十個整,平均標準指數2.95,非厲鬼型鬼魂,危險指數0.05,因逗留人間過長,無法正常轉世,建議先集中拘留處理,等待七月十五日鬼門洞開,將由亞洲法師合作組織統一超渡。」

這回輪到雍博文大吃一驚,指著那鋼筆問:「這是什麼?」

「這是便攜型智能鬼魂探測儀。」魚純冰諷刺道,「土老冒,現在已經二十一世紀了,捉鬼也要現代化,還有幾個像你那樣用老辦法唸咒畫符的。」

捉鬼也要現代化?雍博文實在是搞不懂,捉鬼怎麼能夠現代化。

「果然是四百多個鬼魂。」羅婉嵐神情複雜地收起探測儀,「我這一輩子見過的鬼加起來還不及你一次性捉過來的零頭多。」通常人死掉之後,魂魄便會直接脫離人間進入陰間,只有在人間殘留一定時間,無法再通過正常渠道進入陰間的魂魄才能被稱為鬼。也正是因此,他們才需要天師的超渡才能重進輪迴。

羅婉嵐問:「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鬼魂?」

「我想等過幾天忙完一些事情後,就把他們超渡了。」超渡鬼魂與破陣一樣需要耗費極大的法力,所以雍博文想等完成破陣工作之後,再超渡這些鬼,但他並沒有把風水陣的事情說出來,只是含糊帶過。

「你要超渡他們?」魚純冰似乎句句都要跟他對著幹,冷笑道,「就算是用從業協會的鬼魂超渡機,在普通日子裡也只能一天超渡一個鬼魂,這四百多個鬼魂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得超渡到猴年馬月去?」

雖然這話不好聽,但卻是事實,也正是雍博文一直考慮的事情,憑他目前的法力,大約三天可以超渡一個鬼魂,這四百多個鬼魂要一一超渡下來,他幾年之內就什麼都不用幹了。沒見到鬼的時候天天想捉鬼,可如今捉到鬼了,這才知道鬼捉得太多了也是一件麻煩事兒。他一時沉默不語,沒有理會魚純冰的嘲笑。

羅婉嵐輕輕拉了魚純冰一下,示意她不要說話,把玉瓶還給雍博文,「雍先生,我倒是有個提議,或許可以解決你現在面臨的困難。」

「什麼提議。」雍博文本來也沒有多生氣,現在情緒已經基本上恢復平靜。

「你還記得我白天跟你說的事情吧。」羅婉嵐道,「你現在手中有四百多個鬼魂,只要向協會交納一個,便可以成為會員,任何困難問題都可以向協會提出幫助請求。就算是咱們春城的法師從業協會能力不足以解決這件事情,也可以向全國法師從業協會求助,甚至向國際法師聯合會求助。到時候這四百多個鬼魂的問題,不過是小事一件。」

「從業協會為什麼要會員交納鬼魂?你們要做什麼用?」本著對自己所捉鬼魂負責的精神,雍博文提出了從白天起就一直窩在心裡的疑問。

羅婉嵐解釋道:「要會員交納鬼魂實際上是一種資格認證方式,只有捉到了鬼才能證明你確實是有法力的法師,而不是招搖撞騙的神棍。協會要鬼魂並沒有其它用途,會員交上後,就會使用超渡機為鬼魂進行超渡。」

「那這種規模龐大的協會經費又是從哪裡來的?」雍博文對於這個解釋並不能完全相信。

「是來自於高級會員繳納的會費。」羅婉嵐想了想,說,「不如這樣吧,雍先生。明天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來春城的協會總部來看看,要是覺得沒問題,就交納鬼魂入會,要是不能接受我們,你也可以選擇自己的辦法。」

羅婉嵐的話說得合情合理,又是完全替他考慮的樣子,雍博文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一場廁所風波至於告一段落,羅婉嵐與雍博文約定了時間又把法師從業協會的總部地址告訴他之後,便拉著魚純冰離開。

雍博文將老鬼收回到瓶裡,抱著黑貓匆匆返回病房陪女朋友。

熱鬧一時的廁所冷清了下來,只有那位橫財飛走又被嚇得重病發作的李學仁先生仍趴在地上。

好在雍博文雖然惱火這人拿走玉瓶的可恥行為,但終究是心腸太軟,也沒有不管他,出了廁所之後,便給值班台打了個電話,聲稱自己在廁所裡發現了一個暈倒的病人。

幾分鐘後,一大堆聞訊的醫護人員便急匆匆趕來,抬走了可憐的李先生。這位李先生本來就病得不輕,經過這一晚大喜大悲的情緒波動,又被嚇個半死,醒過來之後,神智始終恍惚不清,整天抱著個重病號用的塑料夜壺在那裡嘟囔著什麼「寶貝」、「」玉瓶、「百萬富翁」之類的話,誰要敢從他手裡搶下那夜壺,他便會跟瘋了一樣跟那人拚個你死我活。一個星期之後,他便被轉到了精神病院繼續治療了。

幾人在男廁所裡折騰的聲響傳遍了大半個三樓病區,再加上李學仁神秘昏倒在廁所裡醒來之後神經分裂的事情,一天之後,關於醫院三樓病區男廁所有厲鬼出沒的說法,便傳遍了整個醫院,兩天之後,這件事情便聞名春城,為春城平民百姓茶餘飯後的閒扯胡侃平添了一份談資。從此以後明仁醫院廁所厲鬼的傳說廣為流傳,多年不衰,而且花樣翻新,版本無數,更有春城當地的一個寫手據此寫出了本驚悚鬼怪小說,暢銷一時,翻印幾十次,譯成多國文字,銷量直逼上億之巨,被稱為中國第一本真正走向世界的純娛樂小說,此寫手由此也像其他有名或者不太有名的前輩一樣,被掛上了「中國的斯蒂芬?金」的稱號,著實風光了好幾年。

第十九章 狼煙初起邊聲動

雍博文回到病房,見艾莉芸正坐靠在床頭,手裡無意識地撕扯著雞翅,卻沒有吃,皺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神遊物外的樣子。

「想什麼呢?」雍博文心裡有鬼,故作平靜地打招呼。

「沒什麼。」艾莉芸回過神來,輕輕拍了拍傷腿,「這下可麻煩了,哪也不能去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雍博文坐到旁邊,懷裡的黑貓立刻跳過去,鑽到艾莉芸懷裡,艾莉芸低下頭去摸黑貓,他乘機把藏到身後的玉瓶塞進背包,這才笑著說,「你想上哪的話,就跟我說,我背著你去好了。」

「沒志氣,你就不會說買輛車拉著我去?」艾莉芸不滿地哼了一聲,放下黑貓,把一隻雞翅膀塞過去,「你也吃點吧。」

雍博文乾笑著接過雞翅膀,一邊咬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嘟囔道:「這有什麼難的,等我掙了大錢,買架空中客車給你當專機好了。」

艾莉芸輕笑道:「你就吹把,把牛吹上天,我騎著牛飛就可以了,把買空客的錢省下吧。」

兩人閒扯了一陣子,直到後半夜兩點多,雍博文實在抗不住睏倦,說著話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他這一天裡摸爬滾打捉鬼斗屍,從市區跑到遠郊,從上午一直折騰到半夜,又累又乏,便是鐵打的人也支撐不住了。

黑貓跳下床,跑到那背包前面,用爪子扒了扒,然後瞅著艾莉芸輕叫了兩聲。

「我知道。」艾莉芸搖了搖頭,伸手輕撫著身旁睡得好像嬰兒般安靜的男友,纖細的指頭劃過他臉上、身上那些在費家莊園打鬥時留下的青淤痕跡,神色間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過了好一會兒,她抬手在空中虛劃了幾下,金光一閃,好像憑空裡一朵金色蓮花稍開即謝,便見一縷淡淡的黑氣自雍博文身上冒出來,隨著金蓮一同消失在空中。她怔怔望著黑氣消失的地方,幽幽歎了口氣,喃喃道:「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終究還是擋不住啊。」語氣中竟有著說不出的失落與悲傷。

黑貓棉花跳到床上,鑽到艾莉芸懷裡,「喵喵」輕叫著,似乎在安慰著她。

艾莉芸拍了拍黑貓,嘴角上翹似乎想要微笑,但眼角卻泌出兩顆晶瑩的淚珠,滑過瓷器般精緻光滑的臉頰,在黑暗之中一閃而逝。

青藏高原,喜瑪拉雅山脈深處。

在這片世界上最接近天空的土地上,有太多太多現代文明所未曾發現過的神秘領域。

這是一片廣闊的山谷,四下裡被連綿不斷的雪山層層包圍,谷中卻是碧草青青繁華盛開,一片濃濃春意。

山谷上方終年遮蓋著濃濃雲氣,即使是太空中密佈的衛星,也無法穿透雲氣遮掩發現這山谷。

一座白色的山峰在谷地中央沖天而起,彷彿利劍一般,直插雲霄。山峰四壁絕險,皆如刀削斧剁一般直上直下,沒有任何通路。

這沒有任何道路的山峰頂端,卻沒有其它山峰那樣的尖端,反而平坦無比,彷彿是被巨斧攔腰斬斷一般說不出的突兀。

就在這平坦的峰頂建有一座宏偉的佛寺。

佛寺自山頂拔地而起,群樓重迭,殿宇嵯峨,氣勢雄偉,於峰頂雄視整個谷地,大有橫空出世,氣貫蒼穹之勢。整個佛寺都籠罩在淡淡金光之下,遠遠望去,氣勢磅礡,彷彿整個山峰都只不過是這佛寺的基座,讓人不自禁地從心底升起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

這是佛寺最頂端的房間,從這裡站在窗口向下俯視,便可看到整個谷地以這山峰為中心,分為八塊域,彷彿是盛開的八瓣蓮花簇擁著險峰佛寺。

每塊區域皆呈現出不同的色彩,統一高度的低矮房舍密佈其中,隱約可見,大大小小的古怪器械穿梭往來飛騰下落。

這房間大約有千多平米,四壁上皆繪滿了色彩艷麗的壁畫。但壁畫的內容卻不是常見的佛教故事,而一個又一個離奇慘烈的戰爭場景,場面之殘酷,內容之血腥,畫風之逼真,讓人一望之下,便不由得生出一種處身於修羅地獄般的恐怖感覺。

正東的位置上立著一面三米高的塑像。這像不是常見的菩薩金剛羅漢,而是一白面老者,高鼻深目虯髯,左半邊臉表情和善,右半邊臉猙獰可怖,真是離奇的詭異難測。這老者頭戴王冠,身披戰甲,左手捧著卷經書,右手持著面圓輪,那輪上沾滿了紅色的血跡,猛一瞅去那鮮血好像仍在不住滴下。而老者的身前竟還有一個裸女的塑像,這女子身材圓潤豐滿表情栩栩如生,跪於老者身前,,仰面注視老者,臉上滿是神聖肅穆之色。

若是再仔細向下看的話,便還可以發現,老者腳下踩著個表情痛苦的人頭,鮮血自斷頸處噴湧而出,漫延而下,使這雙身像的基座色澤一同變得黑紅,真個彷彿鮮血凝就的一般。

房間的正中央有一黃鋪大床,六七個身材嬌美、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孩裸著身體躺在床上,互相愛撫親吻,蕩人心魄的呻吟喘息聲不斷響起,給這陰森詭異的房間平添了一抹淫糜的氣息。

砰的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大紅喇嘛袍的中年男子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衝到窗前,撲通一聲趴在地上行了個五體投體的大禮,沉聲道:「活佛,靈塔泣血!」他的聲音微微發顫,顯示出他強行壓抑下去的極度激動。

那窗前站了個裸身男子,面向窗外,看不到正面樣貌,那背影肌肉虯結,四肢修長,皮膚晶白如玉卻還透著一絲隱隱的紅暈。

他雖然不著一絲,但負手而立,便自然而然有種強大的威嚴呼之欲出。

裸身男子並沒有把目光從窗外收回,只是淡淡地問:「哦,幾層?」

「九層全部!」紅袍喇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身體都不由得抖了一下,「當時守塔的班措崗次一班九人全都被吸了進去。」

「呵呵呵……」裸身男子發出低沉陰邪的笑聲,「屬於我們的時代終於來臨了。」

「是,是……」紅袍喇嘛將臉死死貼在地上,不敢抬頭,只是低聲應和。

「宣四方護法尊者!」裸身男子笑聲一斂,聲音突然變得冰冷無比,使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彷彿一下子降下了許多。

紅袍喇嘛一聲不吭地爬起來,半躬著身子,垂頭倒退而行,一氣退出門外消失不見。

那淫糜的聲音仍然響著,誘人軀體依舊扭動著,但兩人在對話的時候卻始終沒有往大床上掃過一眼,彷彿那聲音那景象都不過是虛幻泡影一般。

和歌山縣,高野山。

東密真言宗所在的金剛峰寺在進入現代社會,成為旅遊聖地之後,便再沒有了往昔的神秘感,肅穆的佛教聖地每日裡被迎來送往的遊客沾滿了無知的俗氣與銅臭,應有靈氣與潔淨日漸消失得無影無蹤。便連真正淨心唸經理佛的和尚都很難找出一個了。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真言宗也正像其它宗教在進入網絡時代後一樣,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日落西山的窘境。

但這只不過是表像罷了。

若是誰有機會在夜半時分,穿過金剛峰寺,便會發現原本毫無人蹤的後山密林之中多出小徑。沿著這小徑向前,若是有本事越過迷魂法陣的攔阻,便可以見到密林深處的房舍。

那不過是些矮小的木屋,星點地散落在高大的林木之下,若是從上方看過來,除了那茂密的樹幹,不會見到任何東西。

這裡才是真言宗真正的總山本所在,也是東密做為歷史陰影中的隱秘王朝影響整個日本的樞紐所在,即是人們口耳相傳卻從來無法證實存在的「裡高野」。

正是零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密林間一片漆黑靜寂,偶爾微風拂來,枝葉搖擺輕響,彷彿千手萬臂的鬼怪在陰暗中盡情伸展著手臂。

御影堂上長明佛燈在微風之中輕輕搖擺,將整個大堂晃得明滅不定,正堂中央的空海法像便也在光與暗之間不停地閃動著,面色陰睛不定,竟彷彿活了過來一般。

披著粗布袈裟、鬚髮皆白枯瘦老和尚盤坐在大堂中央,緊閉雙眼,手中捏動著一串烏黑佛珠,嘴唇無聲嚅囁著。

這真是充滿了古風的一幕畫面,要是不知情的人突然間走進來,或許會懷疑自己在不經意間穿越時空,回到了古代吧。

驀得,安靜燃燒的長明佛燈,啪的一聲爆響,火焰隨著這聲爆響,竄起好高一截,整個佛堂在這一瞬變得明亮異常,便是點上了一百瓦的電燈泡也及不上此刻的亮度。

空海法像上的三鈷杵便在同時閃起一片五彩的華光,那光彩如同焰火般自古鈷杵上升騰而起,在空海法像雙目凝視的方向上無聲爆開,化為滿空光點,若天女散花般自老和尚的上方徐徐落下。

老和尚低喧了一聲佛號,猛得睜開雙眼,眼中一片平和,如古井般不波不瀾。佛堂上的一切異像便在他睜眼的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都恢復了平常,彷彿剛剛那華麗詭奇的一幕不過是一場幻像。

老和尚輕歎了口氣,放下佛珠,手捏獨鈷印,默頌金剛薩埵心咒,低喝一聲「臨」!光影晃動的世界猛然一頓,似乎在那一聲喝吼中,時間也停止了下來。而後,他緩緩起身,走出佛堂,站在門前,抬頭仰望。

上方是古樹密實層疊的枝葉,將天空嚴嚴實實地遮擋著。但當老和尚抬起仰望,那些枝葉便索索移動,片刻工夫,便在他視線投射處閃開一個空洞。

繁星密佈的蒼穹落入眼中,老和尚看一眼,便緩緩合眼,彷彿變成了泥塑木雕,站在夜色中一動不動。

「老頭子看到什麼了?」略有些油滑的聲音老和尚背後響起,一個淡淡的人影彷彿鬼魅一般憑空浮現,滿滿清晰起來,化作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穿著大褲頭花襯衫,頭髮染成焦黃顏色,左耳上穿了七八個小耳環,嘴裡咬著根冰棒。這一身行頭不倫不類,彷彿是刻意想打扮成不良少年,但卻不得其法,結果搞得跟個土包子般可笑。

老和尚八葉枯木頭不回眼不睜,合什沉聲道:「心動而已。」

「哦?」少年表情惡劣地一咧嘴,「你的心不是已經練化了嗎?居然又動了。這可真是大事件啊,要是讓你那幫徒子徒孫知道了,只怕要嚇得連魂都丟了吧。」

「動與不動,非在心,而在事。」八葉枯木聲音平穩,對少年的態度不以為意。

少年瞇起眼睛,露出一副好奇的樣子,「耶?能讓你心動而且念念不忘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吧。難道是……」

「不錯,契機已經來臨了。」老和尚猛得再次睜開眼睛,原本的平和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熱望!

佛前長明燈轟的一聲,由那弱小一團火苗,變成了一束不可逼視的白熾火炬。

空海法像那一直陰暗不定的面孔被映成一片青白。

紐約,凌晨四點三十六分。

混合了各種廢氣的灰嗆嗆濃霧籠罩著這世界最繁華的都市。

站在一百三十三層酒店套房的客廳,從落地大窗前向外張望,只見林立的高樓在灰色的雲霧中稀稀疏疏地冒出頭來,彷彿海面上一座座孤獨的暗礁。

初升的太陽從灰藍色的平面下方探出半張臉孔,金色光線在上與下的不同藍色上映出深淺不同的赤色曲折痕跡,一靜一動,相映成趣,彷彿兩條巨蛇,隔著天與地的距離相互凝視。

陽光自寬大的窗子照進來,把光明提前於地面人間帶到了這接近天空的房間中。

雖然從面積上來看,這應該是一件豪華的總統套房才對。可是房內卻沒有通常高級套房才都有的奢華裝飾。

確切點說,這間寬大的房間內,除了地板以外,沒有其他任何裝飾或是物品。

瞧起來,這更像是一個剛剛完工,還沒有進行裝修的空筒房間。

房間正中央,赤裸著身體的少女正迎著那一縷初陽的和光扭動著柔美的身體。時而以單手支地,身子與地面平行,兩隻腳卻翻過來勾在自己頸中;時而蜷曲於地,身體後彎,雙手抓耳,雖然每一個姿勢都顯得極為怪異,是人類肢體根本無法達到的極限,可少女她的動作舒緩流暢沒有一絲一毫的遲誤,彷彿全身都沒有了骨頭一樣,每一個關節都可以隨意曲折,每一個部分都能彎轉變化。

金色的陽光落在那無瑕白玉般美好光潔的身體上,泛起一層淡淡的光暈,籠在少女身周,給人一種說不盡的聖潔感。

門突然打開,一個三十左右歲的女子一手舉著電話跑進門來,張嘴欲喊,但看到眼前景象,便立刻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

此刻,那少女恰好完成最後一個動作,整個身體盡量伸展,形成側臥之姿,平地沒有任何支撐,卻是懸空三尺,身上淡淡光暈全數收斂體內。寬大的房間內立時一暗,散射的陽光竟全都集中到了少女的身上!

少女在空中側臥了約摸五分鐘,這才盤膝坐起,緩緩落地到地,雙手高高伸向空中,陽光便好像失去了約束一般,猛得彈散開來,灑滿整個空間。

一時滿室金光,耀眼奪目。

少女於那一片金光之中自地上站起,輕聲問道:「什麼事情?」

那個一身古板套裝、鼻子上還架了副黑邊眼鏡的女白領這才輕聲道:「剛剛接到通報,根據衛星監控,昨夜於北緯43°05′~45°15′、東經124°18′~127°02之間的方位,發現相近反應,只是過於微弱,不能完全確定。」

少女自房間的角落裡拾起寬鬆的運動衫穿好,衝著女白領微微笑道:「只怕有人要睡不著覺了。」

女白領遲疑地問:「小姐,那我們……」

少女面露一種古怪的笑意,「古先生怎麼說?」

「古先生自昨天中午12時起開始閉關,並聲稱要參悟天道,準備肉身成佛破碎虛空……」女白領越說聲音越低,有些膽怯地看著明顯露出惱怒神色的少女。

「這個老滑頭。」少女不滿地甩了甩頭髮,「去通知他們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回國。」

「是,小姐。」女白領欣喜地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少女突然輕聲歎了口氣,走到窗前,凝望外面那灰霧漸漸散去露出本來繁華的鋼鐵森林,雙手在胸前結起一個怪異的印法,隨即雙手向外一崩,一道淡淡光亮自如鮮花般綻放開的十指間彈射而出,好像快格播放鏡頭中急速生長的小樹一般,曲曲折折向上延展,眨眼工夫幻化為一株花樹,枝分九杈,每杈上都盛開著一朵流光溢彩的五色蓮花。

點點瑩光自花蕊處散散而出,星光滿室,異香撲鼻。

「這一回不會錯了。」少女凝望著九蓮花樹,喃喃道,「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第二十章  法師從業協會

雍博文擠在艾莉芸的病床上直睡到第二天上午九點才醒過來。這時候,醫生已經來過,為莉芸做了復檢,確認她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可以出院。

雍博文幫艾莉芸辦了出院手續後,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要帶女朋友回家休養。

艾莉芸的父母剛好都在家裡,看到寶貝女兒一天不見便受了傷,心裡自然不爽。艾家媽媽抱著乖女兒,眼淚汪汪地盤問一翻,還直埋怨她為什麼不往家裡打電話,順便感慨女生外向,女兒長大了,便不跟家裡貼心了,摔傷腳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也不對父母說。艾家爸爸不能像媽媽一樣抱著女兒說些貼心話,只得抓住雍博文審問,詳詳細細地詢問了女兒如何受傷、受傷之後怎麼進行處理、處理完畢後的臨床表現等種種細節,那語氣眼神,簡直就是在懷疑眼前這不務正業的小子是女兒受傷的罪魁禍首。

好在兩人根據多年來的經驗,早就已經預料到眼前的情景,在路上就已經都對好了所有口供,尤其是艾莉艾仔細地把昨天自己從打摔倒後的所有經過,包括從王約翰那裡聽來的她昏迷時送她到醫院的那部分,全都一五一十地交待給雍博文,好讓他把英雄救美的主角換成自己,以增加在二老心目中的好感度與信任度。

艾家爸爸那也是從小看著雍博文長大的,盤問完女兒受傷的經過之後,少不得順便就雍博文就業的事情進行訓話,耐心地勸導眼前妄圖把他女兒拐跑的小子,首先得有份好工作才能養活得了未來的老婆,不要整天搞那些神棍才幹的事情,做人要腳踏實地不要好高騖遠。艾家媽媽是當老師的,艾家爸爸共同生活久了,不免有近朱者赤的問題,訓起話來那也是如同滔滔江水連續不絕,態度耐心細緻循循善誘,簡直就是把雍博文當成失足青年來挽救了。

連盤問帶詢話,足足進行了一個小時,直到艾家母女從房間出來,艾家爸爸才算住口。

艾莉芸看雍博文滿頭大汗面青唇白,坐在那裡一副將要昏過去的樣子,心裡不忍,便說:「小文,你一會兒不是要去面試工作嗎?快走吧,可不要遲到了。對了,晚上過來吃飯,幫我買份烤雞翅。」

雍博文聽到這句話,如獲大赦,騰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拋下一句,「那好,艾叔叔,艾嬸嬸,小芸姐,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尾音尚在室內迴繞,他人已經衝出門去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幸被主人遺棄在沙發上的棉花,有些委屈地甩了甩尾巴,發出喵嗚一聲輕叫。

艾家爸爸懷疑地望著女兒,問:「他真是去面試工作嗎?」

艾莉芸坐到沙發上,把棉花抱在懷裡,輕輕撥弄著黑貓的耳朵,低著頭說:「我昨天騙他說我要結婚,他有點急了,答應我去面試工作,要不是我摔傷腿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在雙塔文化公司上班了。」

「還是小艾有辦法。」艾家媽媽笑著說,「不如等晚上他回來,我和你爸作出戲,加重一下他的危機感,怎麼樣?」

「沒用了。」艾莉芸揪住棉花耳朵,有些茫然的抬起頭,「昨天他已經見到鬼了。」

「什麼?」艾家夫婦同時驚叫了出來,然後面面相覤。

艾家爸爸好一會兒才問:「這怎麼可能,你和棉花整天跟在他身邊,哪個鬼敢靠近?」

「那不是正常的鬼,而附在人身上的吸氣鬼,是跟一位走錯路的老先生一起過來的。我當時不能做什麼,也只能跟在他身邊悄悄鎖住了捉鬼的房間,使整個過程不會外洩。」艾莉芸歎了口氣,「在那之後,我裝作很害怕來詐他,他最終還是答應我去見工的,可沒想到,我又摔傷了……他晚上趕到醫院的時候,身上的陰氣重得嚇人,肯定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這真是不可阻擋的命運嗎?」

艾家爸爸突然臉色一變,勃然大怒,一拍巴掌,叫道:「這臭小子,剛才看他說話時吞吞吐吐目光閃爍的樣子,我就懷疑不是他送你去的醫院,居然敢騙我,你看我今天晚上不好好的……」

「爸……」艾莉芸哭笑不得,實在搞不懂老爸在想些什麼,更重要的事情他不去理會,偏卻在這種無足輕重的問題上糾纏不休。

「對,對,現在他就敢騙我們,將來娶了小芸的話,那還指不定編出什麼謊話來呢。」艾家媽媽連聲附和,挽了挽袖子,「我可有好幾年沒揍過這臭小子了,今天晚上非得把他屁股打成八瓣不可。」

「媽!」艾莉芸惱火地使勁拉扯著棉花的耳朵,痛得棉花連聲慘叫。

「好了,好了,女兒心痛男朋友了,媽不打他就是了。再說,孩子大了,也不好像小時候那樣打屁股了。」艾家媽媽看到女兒滿臉怒氣,連忙改口,同時踢了老公一腳。

「是,是,這回就放過他。」艾家爸爸立刻領會領導意圖,隨之改換語氣,陪著笑臉說,「乖女兒,不要生氣啊。」

「你們在搞什麼啊。」艾莉芸終於暴走,站起來大吼,「小文見到鬼了,你們沒聽到嗎?」

艾家爸爸連連點頭,「聽到了,偶爾一兩次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對了,那個鬼你收拾掉了吧。」

「那鬼裡的蠱蟲已經快要成形,小文把鬼連蠱一同化掉了。」艾莉芸有氣無力地坐回到沙發上,「我擔心的是昨天下午到晚上那段時間,唉,棉花,你要是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情該多好啊。」

受到責難的黑貓難為情地把腦袋埋在兩隻爪子裡,護住飽受折磨的耳朵,不敢出聲。

「應該不會有事吧,畢竟棉花一直在他身邊,除非是西邊的那種風水陣法……」艾家爸爸遲疑地摸著下巴說,「不過,這事說起來還真是古怪啊,以你的身手怎麼會摔傷呢?」

「當時的情形很奇怪……」艾莉芸皺眉道,「我懷疑有人在搞鬼。」

「既然小文已經遇到了鬼,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艾家媽媽終於提出了關鍵的問題。

「好辦,不如像我以前提議的那樣,一勞永逸,根除後患!」艾家爸爸臉現殺氣,目露凶光,從懷裡掏出根金針,高高舉起,「封住他的……」

「你想害死小文啊!」兩隻母老虎同時抓狂,惡狠狠地盯著出了餿主意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背上立刻冷汗密佈,「呃……我也只是提議一下,如果不行,那咱們再想其它辦法好了。」

雍博文自然不知道艾家三口的討論。他急急忙忙逃出艾家,叫了輛計程車,按著羅婉嵐留下的地址,直奔法師從業協會。

法師從業協會位於春城南區,斯林街中段。

這裡是整個春城最繁華的地區,高樓林立,商舖密集,一個十幾平米的臨街店舖往往就可以賣到五十幾萬的價格,絕對稱得上是黃金地段了。

當雍博文聽到羅婉嵐說出的地址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無論是電影電視、小說故事還是道家典籍裡面提到的法師們,大都是躲在深山老林裡,一副不敢見人的樣子,以方便吸取天地精華,畢竟無論是道家還是佛家的大師們,捉鬼驅邪降妖逐魔都只不過是閒來無事增加收入吸引信徒的副業,他們真正的主業還是修行自身成仙成佛,而紅法嘈雜誘惑眾多,絕對不利於修行的。

可這法師從業協會居然大模大樣地把總部設在商業繁華區,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從密集的車流裡擠出來之後,計程車停在街邊,雍博文走下車,抬頭一看,眼前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廈,保守估計絕對在一百層以上。整個樓體外表以玻璃飾材裝點,在陽光下閃著耀耀光彩,一行大字沿著外牆從樓頂一直延到入口大門上方——「人間仙境文化傳播中心」。

「就是這裡了。」雍博文原以為就算是這法師從業協會總部本著中隱隱於市的原則設在了鬧市區,可也應該低調一些,哪曾想竟會是如此囂張的一座高樓。他抬頭仰望著眼前的高樓,呆呆站在街邊,引得來往行人不時投入譏笑的目光,便有好事多嘴的嘲笑道:「這又是哪來的土包子,連個高樓都沒有見過,至於嚇成這樣嗎?」

雍博議穩了穩神,對於這個作法高調的法師從業協會大感好奇,邁步就往樓裡走。結果剛剛推著玻璃旋轉門走到樓內,剛往大廳中央一站,還沒等找人詢問怎麼找羅婉嵐,兩個保安便走上來,客氣地伸手攔,「先生,請出示您的證件。」

「證件?」雍博文不解地搔了搔頭,「什麼證件?」

其中一個保安鄙夷地看著雍博文,不屑地道:「工作證,貴賓卡,約請函,什麼都可以。這裡是非對外開放單位,不是什麼鄉巴佬都可以進來的。」

原來兩人在門裡的時候就已經看到雍博文站在樓外仰頭呆望地傻樣,也認為這是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鄉巴佬,一看到他推門進來,便上前阻擋,說什麼也不能讓這種土包子進來玷污這種高貴文雅的場所。

當時羅婉嵐可沒有說過進門還要證件,他可是連身份證都沒帶。雍博文不禁有些為難地說:「我沒帶什麼證件。」

那兩個保安一聽,那還會客氣,立刻沉下臉,「沒有證件,不能進入,請立刻離開。」

雍博文看兩人有動手的趨勢,連忙說:「我是跟羅婉嵐約好的,她是在這裡工作吧。」

「羅經理怎麼會認識你這種人?」一個保安冷笑說,「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什麼德性,快走,不然我們要報警了。」

雍博文低頭看看自己,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件,今天事情太多,從艾家逃出來的又匆忙,以至於沒時間換衣服。現在這身衣服髒兮兮皺巴巴不說,還有股子濃濃的汗味,也難怪保安會看不上他了。

「早知道就留下羅婉嵐的電話好了。」雍博文有些懊喪地想著,不願意跟那兩個保安起衝突,只得轉身往外走。

兩個保安緊跟在後面,好像防賊一樣盯著他,大概是不親自把這鄉巴佬送出去就不放心吧。

「哎,雍老弟,你也過來了。」

熟悉的聲調突然在前方響起。

正垂頭喪氣往前走的雍博文一抬頭,便看到紅光滿面的劉意正挽著花枝招展的年青女子迎面走過來。

「劉先生,你怎麼也……」雍博文這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問得太蠢,既然這劉意是貨真價實的風水大師,那肯定也是法師從業協會的會員了。

劉意熱情地上前拉住他的手,道:「咱們至少算半個同行,我當然也得來這裡了,你辦完事兒要走嗎?要沒什麼急事兒的話,就等我一會兒,出去一起吃頓飯,順便商量一下費先生那件生意。」

雍博文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的事情沒辦成,這不是沒有證件,被人趕出來了嘛。」

「你沒有證件?」劉意呆了一下,顯得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回過神來,「這裡進出什麼時候需要證件了?」他說著上下打量了雍博文兩眼,恍然大悟地笑起來,「老弟,再怎麼說這裡也是高級商業區,你出來的時候怎麼也不換件衣服啊。」

雍博文解釋道:「我臨時有些事情,時間太緊,所以沒來得及換。」至於被未來老丈人盤查了好幾個鐘頭以至於嚇得落荒而逃的糗事,他當然不會笨笨地說出來了。

劉意笑著拍了拍雍博文,轉過頭,沉下臉,衝著那兩個保安道:「你們兩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只認衣服不認人。知道這是誰嗎?」

兩個保安早就被劉意剛才那一系列的表現給嚇到了。

但凡是知道劉意的人,誰都清楚這位劉大師結交的人物可都是非富即貴,就算是對著春城市長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麼熱情得甚至有些巴結的意思啊。而且聽他話裡的意思,兩人似乎還有些生意上的來往。

難道這鄉巴佬真是個大人物不成?

聽說那些有錢的大人物通常都有裝窮的怪癖,眼前這位不會就是這樣一個有錢人吧。

「是,是……」兩個可憐的小保安還沒弄清楚這位雍先生倒底是什麼人物,就已經嚇得冷汗如雨面無人色了。像他們這種地位的工作人員,得罪大人物的下場,通常就只有一個眾人皆知的下場了。

劉意正打算替雍博文捏造個足夠嚇死這兩個小保安的身份,忽聽有人在遠處高聲喊:「雍先生,雍先生!」

幾個人循聲看去,就見羅婉嵐正匆匆忙忙地跑過來。

這鄉巴佬果真是約了羅經理!

這鄉巴佬果然不是鄉巴佬!

兩個小保安呆若木雞,彷彿已經看到自己未來可悲的下場了。

看到羅婉嵐,雍博文鬆了口氣,招呼道:「羅小姐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羅婉嵐跑到眾人面前,先狠狠地瞪了那兩個保安一眼,然後才解釋道:「我剛好到保安室有些事情,是在監控系統裡看到的。剛才的事情真是太對不起了,請跟我來吧,魚總正等著你呢。」

「沒關係,我這個樣子,也很難不讓人誤會。」雍博文看了那兩個已經嚇得面如土色的保安,心裡有些不忍,「他們也是在盡自己的職責。」

「雍老弟,就是心腸好。」劉意呵呵笑著,「我先走了,一會兒你要是先下來的話,就在這裡等我,咱們去吃飯。」

「不,不用客氣了。」雍博文有點受不了劉意這種熱情的態度。

「不光是吃飯,還有費先生的事情要商量一下。」劉意說完,也不給雍博文再拒絕的機會,挽起身邊女子,逕直離開,竟然始終沒有跟羅婉嵐說半句話。

羅婉嵐狠狠地瞪著劉意離去的身影,冷哼了一聲,轉過來對雍博文道:「雍先生,你還是少跟這種人打交道為好。」

雍博文看得出羅劉兩人之間似乎有些不愉快,但他不想理會這種事情,便笑著解釋說:「我們最近有些合作。」

羅婉嵐搖了搖頭,道:「雍先生,跟我來吧。」說完,不再理會那兩個小保安,拉著雍博文向樓內走去。

第二十一章  參觀

電梯停在最頂的88層。

「叮」的一聲輕響,電梯門向兩側滑開。

走出電梯,被狹小空間壓抑的視線立時一寬。

眼前是一個近千平方米的寬敞大廳,看上去比一樓的正廳還要大上好些。

整個大廳沒有任何裝飾,僅在對門的窗下放了一排寬大的沙發。

大廳正中央的天花板上是一盞華麗的大型枝型西頂吊燈。

吊燈下方站著一人,大約是五十歲上下,身寬體胖,足有一米九的個頭,往那裡一站,如同小山一般,這身材體型再配上近乎光頭的板寸,很有些古代綠林好漢的氣勢。

「這是咱們春城法師從業協會主席魚承世先生。」羅婉嵐輕聲介紹。

「你好,魚前輩。」雍博文客氣地伸出手去,但這位魚前輩卻出乎意料地將他抱在懷裡,熱情地給他來個大而有力的擁抱,如洪鐘般響亮的聲音隨之響起,「年青人,不用客氣,你可是咱們春城的驕傲啊。」

雍博文被抱得喘不過氣來,拚力掙扎,才算擺脫了這一下如同黑熊合臂般的擁抱,喘著粗氣說:「您太客氣了。」

魚承世滿面紅光,相當興奮,「這可不是客氣,現在全國都知道我們春城出了個捉鬼奇才,一出手就捉到了四百多個鬼魂。這可是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捉鬼了,稱得上是空前壯舉,來這邊坐。」說著便拉起雍博文的手,把他引到沙發上坐上,然後向大廳另一角走去,「喝點什麼?」

雍博文順著他走過去的方向向前看,這才發現在大廳的東南角上,居然有個小型的酒吧。

「我不喝酒。」雍博文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東北是苦寒之地,烈酒可以驅寒活血,但凡東北人很少有不喝酒的。

「哦,那給你來杯澄汁吧。」魚承世倒是毫不奇怪,轉過來又問,「小羅,你要喝點什麼?」

「威士忌。」羅婉嵐坐到雍博文身邊,輕輕拍了拍有點不安的年青人,「不用這麼緊張,魚先生人很好的。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他可是小魚兒的父親啊。」

「小魚兒的父親?」雍博文腦海裡不禁浮現出那個滿面通紅羞怒表情的嬌小美人,一時間怎麼也無法把她的形象和眼前這位土匪般氣勢強悍的人物聯繫起來,大腦思維回路不禁出現暫時性的斷檔。

魚承世拿著兩個杯子走回來,將澄汁塞給發愣的雍博文,笑著說:「嘗嘗,這可是新搾的鮮澄汁,跟你平時喝的那種炭酸飲料絕不對不同。」

雍博文淺嘗一口,除了覺得稍酸一點外,倒也沒有感覺出其它不同。

「咱們談正事吧。」魚承世站起來,在大廳中央緩緩踱著步,「你的事情小羅都已經跟我說過了。我先介紹一下法師協會以及相關組織的情況和能夠提供給你的幫助,然後再讓小羅帶你參觀一下,你再考慮是不是加入協會,怎麼樣?」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雍博文也覺得挺合適,便點了點頭。

魚承世清了清嗓子,開始先介紹法師從業協會的概況。

「咱們法師的全球性組織稱為國際法師聯合會,成立於1973年9月7日,原稱『國際法師委員會』,1986年改為現在的名稱,英文縮寫IFM,總部設在美國紐約,現有職員80多人,來自世界40多個國家,另有280名文職人員,晝夜與123個會員國的法師組織聯絡,密切關注全球各地的鬼怪靈異邪惡等等非人間力量發生事件並調節各國術法者之間的矛盾衝突。IFM的工作,主要是由全體會議、執行委員會、秘書處和成員國國家法師組織負責實施。全體會議是國際法師聯合會的最高機構,每年舉行一次會議。執行委員會基本上每年召開兩次會議,負責監督全體會議決議的貫徹執行,並為全體會議準備議程。」

「我國的全國性法師組織便是中華法師從業協會,成立於1980年,並於1984年9月加入國際法師聯合會,總部設在SH市,下設五大地區協會,分別是東北協會、華北協會、華東協會、中南協會、西北協會、西南協會。咱們春城法師從業協會的直接主管,便是東北協會。」

「春城法師從業協會成立於1985年,在全國來說,也算是很早的一個協會了。主管春城及周邊市縣的所有法師從業人員以及相關靈異事件的調查處理。目前有正式會員105人,配備了世界上最先進的各式儀器設備,在捉鬼超渡、趨邪除魔、風水測算等等各個方面,均已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

「你現在的問題是鬼捉得太多了,又都不是厲鬼惡鬼,所以需要足夠的力量來為他們進行超渡。但我們春城協會的力量也不足以超渡這四百個鬼魂啊。」

聽到這裡,雍博文遲疑地問:「昨天羅小姐說你們可以向全國乃至國際法師聯合會求助,如果讓全國各地的協會幫一下忙的話,這四百多個鬼魂應該不成問題吧。」

魚承世愣了一下,然後爽朗地大笑起來,走到近前輕輕拍了拍雍博文的肩膀,「不用擔心,我已經幫你想好解決的辦法了。只要在七月十五鬼門洞開的時候,集合咱們春城所有具有捉鬼驅邪資格的法師再配合這裡的超渡儀,就可以很輕鬆地一次性超渡這四百多個亡魂了。」

「等到七月十五?」雍博文不解地說,「今年的七月十五上個星期才過,那不是還要等一年,那這一年裡這些鬼怎麼辦?一直封起來嗎?我怕他們會不願意啊。」他實在是搞不明白,明明向上求救可以很輕鬆地解決這件事情,為什麼這位魚總卻非要強調利用春城自己的力量來解決呢?

「當然不能這麼做了,我們也是尊重鬼權的。」魚承世搖頭道,「不過,這就要看你的決定了,畢竟這段時間裡這些鬼魂是歸你監管的,我們不能干涉。」

「這樣啊……」雍博文遲疑地想問問自己可不可以要求向全國求助,盡可能在最快時間內把這些鬼魂全部超渡,畢竟帶著四百多個鬼同居一年,又要防著艾莉芸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無論哪一塊出點紕漏都夠他受的。

羅婉嵐卻突然站起來,將懷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笑著說:「魚先生,我還是先帶雍先生在各處參觀一下,讓他好好考慮考慮吧。」說完輕輕拉了雍博文一下。

魚承世微笑道:「也好,瞭解一下我們的實力,有助於幫助他做出決定。」

連再說話的機會都沒得到,雍博文就被羅婉嵐硬給拉進了電梯。

「羅小姐,為什麼魚先生不肯向全國求助啊?」電梯門一門,他便立即發出疑問。

羅婉嵐微笑著看著眼前這雖然法力高強但卻涉世未深的年青法師,「咱們春城的法師從業協會是全國成立最早的分會,會員人數最多,設備最先進,力量最強大,勢力弱一些如華東、中南的大地區協會也遠遠不如。當魚先生今早把你一次性捉到四百多個鬼的消息通報全國的時候,就連總會的主席都有點眼紅了。如果我們這個時候向全國求助的話,肯定會嘲笑我們協會徒有虛名,連這麼點事情都無法自己解決……」

原來是死要面子,硬充大瓣蒜啊。

雍博文恍然大悟,乾笑兩聲,不再說什麼了。

電梯在快速下降,狹小空間內的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尷尬。

羅婉嵐猶豫了一會兒,才有些遲疑在問:「雍先生,我有個問題不知道當不發問。」

「什麼問題?」

「你是從哪裡捉到的這四百多個鬼?」

「市郊。」因為答應過費鼎新,為了費家的名譽而不說出這件事情,所以雍博文回答得很含糊。

「市郊……什麼地方?這麼多鬼魂出現,我們的監控儀卻沒有任何發現……」羅婉嵐知道自己這麼問顯得很不識相,人家已經含糊地回答了,就表示不想說出來。但這個問題卻非問不可,一方面關係到鬼魂監控儀是否出了問題,另一方面這是魚承世讓她問的。這位死要面子的主席先生,雖然好奇得要死,但卻無論如何自己問不出口。

當然了,羅婉嵐也十分想知道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兒。

雍博文猶豫了一下,知道要是不解釋清楚的話,總歸是個問題,便道:「我答應了對方不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些鬼魂都是從一個風水法陣裡捉來的。那個法陣自成體系,在陣內形成人造陰間,在陰陽阻隔之下,陣外的人無論用任何法術都無法探知裡面有鬼魂存在。」

「原來是風水陣法啊,看來監控儀還是有很大缺陷。」羅婉嵐皺起了眉頭,一時陷入沉思之中。

電梯到了一樓並沒有停下,反而是繼續下降。

因沒有了指示燈,也不知具體下降了多少,從與上樓時的所花時間對比來看,大約是在地下五層左右停下。

羅婉嵐放棄了皺眉苦思,領著雍博文走出電梯。

「哇……」當雍博文走出電梯的時候,看到眼前的景象,便禁不住發出驚呼。

面前是一處圓形的白色大廳,柔和的光芒自天棚牆壁地面散射出來,將這個地底的世界照得如同地面的白晝一般通亮!

沿著圓形的四壁是一圈巨大足有六七米高的計算機屏幕,各種各樣的數據畫面不停的在屏幕上閃過。

數之不清的全身白衣的工作人員正在這些巨大的計算機前忙碌著。讓這裡看起來更像是某個高級科研所。

這就是法師從業協會的監控中心了。

最中央的大屏幕上是整個春城地區的電子地圖。

監控儀通過設在春城各處的電子法眼時刻監視著每一個角落。

同時,法師從業協會僱傭的專業獵捕隊員每天分區巡視,一旦在哪裡發現鬼魂,便立刻由最近的獵捕小組前去處理。

當然了,這裡的監控對像不僅僅是鬼魂。

像左側的一部分屏幕監控的主要目標便是妖與精,而右側的一部分屏幕監控的主要目標則是惡魔。

從最底層的監控中心往上來,緊接著就是處理中心。

捉到的各式鬼魂、妖精、惡魔都要在此地處理。

普通的鬼魂需要超渡,而作惡的厲鬼則視情節不同分別處以關押以至化掉的不同程度處罰。做了壞事的妖精們通常要被罰作苦役,惡魔是西方的產物,一旦捉住過界的惡魔,通常都是暫時關押起來,等與西方的降魔者公會溝通之後引渡。只是最近這一百年大約是由於環境的關係,妖精已經很少出現了,倒是經常會有越界的惡魔倒處搗亂。

能夠幫助雍博文超渡鬼魂的超渡儀也在這一層。

因為事關緊要,雍博文很仔細地參觀了鬼魂超渡儀所在的超渡室。

那是個大約三百平米左右的房間,佈置著六道引渡法陣,陣法中央停著一個子彈頭式樣的儀器,通體金屬製成,也看不出內部什麼樣子。需要超渡的鬼魂,由後部的小門進入,然後開啟儀器,一般需要二十四小時才能完成超渡。

倒數第三層是研究中心,專門負責各種先進儀器的研製開發工作。據說在此類方面,春城已經具備了國際先進水平,研製的驅魔槍等武器遠銷至歐美各國,佔據該類市場份額的百分之三十以上。而在捉鬼避邪方面的各種器具更是穩定東南亞第一的位置。實際上現在捉鬼已經基本上依靠各種器具而不是法師個人的法力水平,像雍博文這樣純粹靠自己力量去捉鬼的落後方法,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被主流捉鬼精英們所拋棄了。這些經營事項都由從業協會下設的專門銷售公司負責,這也是維持整個法師從業協會的最主要經費來源。魚承世便是這家公司的創辦人以及現任董事長。

倒數第二層則是辦公中心。分成鬼魂處理部、風水綜合部、命理研究部、妖精管制中心以及專門處理與惡魔等相關的事務的外事處理中心五大部門,每個部門都還各有詳細的分工一時也無法一一介紹。當兩人一路走過時,剛好看到劉意正坐在風水綜合部裡跟對面的一個年青人說著什麼。看到他們走過,劉意便微笑著衝他們點頭示意,結果換回羅婉嵐一個大大的白眼。

最後的地下一層是展覽中心,介紹春城法師從業協會的創業史、各種工作業績、名人名事等各方面成就以及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的普通知識介紹和樣本。

參觀完畢,雍博文對法師從業協會也算有了差不多的瞭解,最終決定加入法師從業協會。

堅決拉雍博文這個一次就能捉到數百個鬼的天師奇才加入春城法師從業協會,也是魚承世的意思,畢竟人才難得,要是他們留不住的話,難保不會被其它或是上級協會給拉去。

成功完成魚承世的指示,讓羅婉嵐心裡很相當暢快,便又向雍博文解釋了一下協會會員分級的情況。

協會會員分為三級,普通會員、中級會員以及高級會員。

各部門都有各自的入會標準。對於鬼魂處理部來說,任何一個法師只要上交一個鬼魂,便可以成為普通會員。普通會員可以拿到協會頒發的從業資格證書,加入全國從業網絡,這樣無論出差到任何地方,都可以及時向當地協會求助。

捉鬼達到五十個以上的,才可晉級中級會員。中級會員除了初級會員的全部權利外,還有資格申請加入協會各部門進行工作。對於當前就業情況不景氣的社會現狀來說,這可是相當不錯的機遇,協會的工作薪水高福利好工作輕鬆,所以大部分法師在晉級中級會員後都會主動選擇申請成為協會的工作人員。

捉鬼達到八十個以上的,就是晉級到高級會員了。高級會員除了申請成為工作人員外,還可以向協會申請開設公司。比如說魚承世的法師器材公司就是在他成為高級會員後申請成立的。開設公司可以向協會提出人力物力方面的支持,同時作為回報,公司成立之後,需要每月向協會交納一定費用。各地的從業協會主要就是依靠這些高級會員交納的費用來維持運作。

「你現在手頭有幾百個鬼魂,可以直接成為高級會員。而這些鬼魂又得一年以後集體超渡,在這一段時間裡,你完全可以僱傭他們作為員工,開一家公司。」羅婉嵐很熱情地為雍博文出主意,「前年有個高級會員叫賀炳文的,因為川中一個小村裡的凶宅一次性捉到了二十多個鬼魂,經過談判之後,鬼魂們為他工作一年,他則以超渡作為報酬。他回來便設立了一家恐怖電影特效服務工作室,專門為拍鬼電影的提供鬼魂演員,生意一直做到美國去,一年的時間就賺了一千多萬。記得去年有部很有名的恐怖電影叫鬼來電嗎?那裡面的就是真正的鬼魂。」

雍博文不解地問:「這和養鬼役鬼有什麼區別?那可邪法啊。」

羅婉嵐道:「當然有區別了。養鬼役鬼那是以法術強制性控制鬼役讓他們聽令,而我們現在已經是文明社會了,絕對尊重鬼權,僱傭談判處在平等位置,雙方屬於契約關係,與普通的老闆與員工沒什麼區別。當然了,如果你要成立這樣一個公司的話,還得跟你捉的鬼魂們商量一下具體細節才行。」

第二十二章 紫徽會員

雍博文一時沉吟不語,考慮著設立這麼一個公司的可行性。

羅婉嵐看他一時拿不定主意,便道:「要不這樣,你先交一個鬼來,做個登記,先把高級會員的身份定下來,至於開公司的事情你慢慢考慮。」開不開公司無所謂,但這入會的事情還是越快定下來越好,以免夜長夢多。經過魚承世的宣傳,現在全國上下的法師協會都知道春城出了這麼個捉鬼奇才,難保不會有人跑過來挖牆角。

雍博文之所以猶豫,主要是因為開公司不是不行,但如果要開這樣一家鬼公司的話,那勢必要先徵得艾莉芸的同意才行,而艾莉芸擺明了很討厭他搞這些鬼鬼祟祟的事情。

「註冊會員沒什麼壞處,先註冊好了。至於開公司的事情,得先跟小芸姐商量一下,如果她不同意那就不開了。」雍博文拿定了主意,便道,「好吧,到哪裡註冊交鬼?」對於交哪個鬼,他已經考慮好了。那個吸氣鬼明顯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性,身體裡又有極度危險的鬼蠱,無論如何不能留在身邊,既然協會想要,那就交給他們好了。

羅婉嵐一聽雍博文答應下來,便高興地領著他直奔鬼魂處理部的註冊中心,辦理相關事宜,只是當聽說雍博文要交出來的是個有神經分裂症狀的吸氣鬼,而且鬼體內還孕著一隻鬼蠱時,整個註冊中心立時人仰馬翻。

吸氣鬼又可稱為食氣鬼,是常見惡鬼的一種,在這裡的工作人員至少是中級會員,也不是沒見過這種惡鬼,但鬼蠱這東西卻全都是聽過沒見過,少得都要擠來看看熱鬧。到最後,大半個鬼魂處理部的工作人員全都跑了過來,還有不少外部的過來湊熱鬧,便連魚承世在聽說這件事情後,終於也忍不住跑到現場觀看。

整個過程簡直就好像是在表演一樣。

雍博文當著眾人面把那吸氣鬼放進特意取來的專用監鬼容器裡。

那是個長方形盒子,一人多高,四面透明,向來只有少見的惡鬼才能用到。

雍博文將葫蘆嘴插入容器吸口,本來想念兩句咒語把那吸氣鬼逼出,沒想到剛一插入,便聽一聲吸氣般的輕響,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掉進了容器內,隨即伸展變成了頭大身子瘦四肢細小的吸氣鬼。

吸氣鬼猛得看到這麼多人,也是十分驚慌,在容器裡亂跳亂叫,砰砰直往玻璃壁上直撞。

工作人員隨即將吸氣鬼推到觀察室,開動掃瞄儀。一束綠光落在身上,吸氣鬼立刻變成半透明狀態,且被牢牢定在容器當中動彈不得。

鬼蠱就整個蜷縮在吸氣鬼的腹部,好像個蟲繭一樣,唯有細長的口器向上伸去,一直抵到吸氣鬼的喉部。這樣一來,吸氣鬼吸食的陽氣便都落到了蠱蟲體內,成為其生長的營養來源,而吸氣鬼本身則因為吸收不到陽氣長期處於飢渴狀態,不得不停地去吸氣人的陽氣。在這種情況下,吸氣鬼與宿主都無時無刻不處在痛苦中,得宜的只有鬼蠱。

雍博文既為協會那些神乎其神的儀器驚歎,又為設計出這養蠱之法的人的惡毒而心驚,一想到自己日後可能與這樣狠毒的人為敵,他便禁不住大為頭痛。

從來沒見過鬼蠱的協會工作人員以魚承世為首大驚小怪地圍著容器,盯著猛看,不時發出一陣陣驚歎聲,那感覺就跟在動物園裡參觀什麼稀有動物似的。可憐這吸氣鬼好歹也是一著名惡鬼,結果卻落得個被關在籠子裡觀賞的下場,要是它神經正常的話,肯定要羞憤的想要自殺了。

觀賞了好一陣之後,魚承世才回過神來,立刻安排部下為這吸氣鬼拍照攝像,聯絡各地協會主席,準備以視訊會議的方式來向各地同行再顯擺一把。

雍博文不想參與這些事情,仔細叮囑魚承世暫時不要做任何會傷害到這吸氣鬼的事情後,依正常程序取得從業資格證、高級會員證、一枚紫色的高級會員徽章以及一套申請開辦公司的表格後,便向羅婉嵐告辭。

羅婉嵐因為要忙視訊會議,便沒有多留他,只是叮囑他仔細考慮一下開公司的提議,並告誡他,這麼多鬼要是一整年無所事事的話,很容易會惹出事端來,開公司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掙錢,而是為了給這些鬼找點事情做,好打發這一年的等待時間。

雍博文回到一樓大廳,遠遠地便看到劉意正挽著女伴坐在左側的咖啡廳裡。

劉意一看到他便熱情地招了招手,隨即站起身迎上來,先是看了一眼他胸前別著的徽章,笑道:「老弟,想當初我成為高級會員用了足足八年的時間,到現在還只是個銀徽會員沒想到你剛一加入直接混了高級會員不說,還是紫徽會員,真是後生可畏啊。」

雍博文一愣,往劉意胸前一看,果然看到他別著的徽章是銀色的,當時取徽章的時候,他還以為所有徽章都是紫色的,也沒有在意,現在聽劉意這麼一說,似乎徽章的顏色還有區別,連忙問:「這徽章還分等級嗎?」

「這是高級會員內部的一種等級。」劉意拉著雍博文到咖啡廳裡坐下後,解釋道,「高級會員共分六個等級,以徽章顏色區別,從高到低依次是紫紅藍綠橙銀,像我這種銀徽會員是高級會員裡面最低的等級,只比中級會員多了個開公司的權利,而你這種紫徽會員是國際承認的最高等級會員,在咱們這頭通稱大天師,歐美俗稱大降魔師,是公認的業界頂尖人物,有資格競選協會主席,以及成為IFM的秘書長了,權利大得沒邊,總之是好處多多,一時也說了那麼清楚。現在全世界的紫徽會員加起也只不過二十幾人,像你這麼年青的是頭一份。看起來,老魚是鐵了心要把你打造成咱們春城的明星了,真捨得花本錢。」

雍博文感到奇怪,這麼重要的事情剛才羅婉嵐怎麼沒跟他提過呢?

劉意看著那枚紫徽胸章,眼裡滿是羨慕神色,道:「老弟,從今以後大哥的生意可要靠你照顧了。」

雍博文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嘿嘿乾笑兩聲。

「你可別以為我是說笑,用不了多久你就明白了。」劉意道,「走,咱們先去吃飯,順便商量一下明天的事情。費先生把希望寄托在咱們身上,咱們總得把事情幹得漂漂亮亮才行。」說完也不給雍博文推辭的機會,拉著他就直奔了香格里拉。

這可是春城最高消費的地方了,平時雍博文也就站在樓底下仰望感歎一下,卻從沒想到自己也機會跑到這種高級場所來體會一把有錢人的奢華。進了樓裡,就跟鄉巴佬進城一般無二,處處地感到新鮮無比,對於那規矩多多的周到服務也是進退失據搞出不少笑話,好在這裡的服務員除了長得堪比模特外,也都是訓練有素,對他的任何失禮行為全都視若無睹,這才讓他的尷尬減輕了幾分。至於她們是不是在心裡笑話這個土包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雍博文剛剛大學畢業涉世未深,劉意又刻意逢迎,這一頓飯吃得兩人都是相當愉快,談得也是極為投機,至於劉意的那個女伴,基本上就是一花瓶擺設,整個吃飯期間竟然連一句話都沒跟雍博文說過。

中國人的交情大多都是在酒桌上喝出來的,這餐雖然沒喝酒,但也是賓主盡歡,兩人的關係自然也就親近了許多,用飯完畢,兩人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

劉意本來還要用車送雍博文,但被婉言謝絕,便也不強求。

與劉意分手之後,雍博文叫了輛計程車,逕直回自己的工作室,把身上的這些東西加鬼魂安置一下,然後換身衣服,這才去買雞翅看女朋友。在老趙烤雞店時,雍博文沒看到總是站在櫃檯後守班的老闆老趙,忍不住好奇一問,這才知道老趙因為急火攻心病倒了。他不禁在為感慨人生無常,這老趙昨天半夜的時候還看著好好的,一宿過去居然就病了,真是應了那句病來如山倒的老話了。他感慨一翻,隨即拎著雞翅膀揚長而去。

到了艾家時,剛剛是下午三點,艾家夫婦都不在,只有艾莉芸一人百無聊賴地抱著只玩具狗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黑貓棉花老實地趴在她身旁呼呼大睡。

看到雍博文開門進來,她便把手裡的狗熊扔過去,「喂,這麼長時間跑哪去胡混去了?我還以為過了中午你就能來陪我呢。」

雍博文走過去,先討好地把手裡的雞翅奉上,然後摟著女友的香肩,嘿嘿笑道:「我去了趟人間仙境文化傳播中心……」

艾莉芸聽到這個名頭,心裡便是咯登一下,暗想:「那不是法師從業協會嗎?他去哪裡幹什麼?難道法師從業協會找上他了?不可能啊,我當時明明把整個房間都封住了。」她心裡琢磨,嘴上卻道:「哦?那可是咱們省最大的娛樂公司了,你跑那去做什麼?」

雍博文猶猶豫豫地道:「小芸姐,我跟你說件事兒,你可別生氣啊。」

「說吧……」艾莉芸拉著長聲,心裡大感不妙。

雍博文便把從打艾莉芸離開他的工作室後發生的事情從遇到魚純冰、羅婉嵐,再到遇上活屍襲擊,直到費家捉鬼破陣,一樣不落一五一十的對女朋友匯報了一遍,當然了那些危險關頭,能忽略的盡可能忽略,忽悠不過去的則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僥是這樣,艾莉芸也聽得心中砰砰亂跳,背上冷汗直冒,「想不到昨天我進醫院那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費家怎麼會有這種風水陣?不知道老爸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好在那陣自成體系,外界應該無法查覺裡面發生的事情才對。只是對付那活屍的時候,什麼安全措施都沒有……唉,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當聽到雍博文描述捉鬼從業協會裡面的現代化裝備時,她心裡不由得一動,「或許這也是個辦法,到了這個地步也不能阻止他從事這行了,但至少可以想辦法不讓他使用自己的力量,這些現代化的捉鬼器具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雍博文將所有事情說完之後,提心吊膽地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艾莉芸,小心翼翼地問:「小芸姐,你覺得我開個公司怎麼樣?」

艾莉芸要過證書徽章仔細看了看,然後說:「聽起來倒是個滿正規的機構,不會是騙子集團吧。」

「應該不會。」雍博文不明白艾莉芸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艾莉芸尋思了一下措辭,這才沉著臉道:「捉鬼這件事情太過危險,我是不贊同你從事這行的。」雍博文心裡一跳,暗叫:「完了,沒希望了。」

看到雍博文一臉失落的樣子,艾莉芸心裡輕歎了口氣,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話,他雖然肯定不會從事這行,但從此以後難免會鬱鬱寡歡,這卻是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

「不過,我覺得這個法師從業協會倒挺有意思。」艾莉芸話鋒一轉道,「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要是打算從此以後從事捉鬼這一行的話……」

雍博文連忙辯解:「我不是要捉鬼,是打算開個用鬼做員工的公司。我現在手頭有四百多鬼呢。」

艾莉芸狠狠白了他一眼,把他的話給硬頂了回去,「只要你以後想從事跟鬼沾邊的工作,那就先把傢伙準備齊了才行。這樣吧,你明天先去買一套那個協會出產的現代化捉鬼裝備,省得萬一有事再赤手空拳去對付。錢你不用擔心,我先幫你墊著,等你的公司掙了錢之後再還我好了。」

聽她說完,雍博文整個人呆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艾莉芸有點被他的表情嚇到了,連忙輕推了他一把,「小文,你怎麼了?」

「小芸姐,我好感動啊。」雍博文突然眼淚汪汪地一頭撲到艾莉芸懷裡,悶聲道,「我原本還擔心你會反對我開個鬼公司呢,沒想到你不僅同意我幹這行,還出錢支助我……」邊在那裡嗚咽,邊輕輕蠕動著腦袋。

艾莉芸心裡感慨,輕輕撫著男友的腦袋。兩人一時都不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相擁,正應了此時無聲勝有聲那句老話。

第二十三章 破陣

得了聖旨的雍博文第二天一大早,先直奔法師從業協會去買現代化捉鬼工具,打算就此鳥槍換炮,再不用那流傳了上千年的陳舊方法。

原本聽羅婉嵐的介紹,這些東西都價格不菲,他還以為要花上好大一筆錢才能置辦齊全。但讓他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一分錢也沒花便得到了一整套最先進的捉鬼器具。

原因很簡單,這是高級會員的福利之一,因為根據不成文的規定,高級會員要麼是自己開公司,要麼會到協會工作,所以這些錢可以暫時記到帳上,等將來從他交納的會費或是工資裡扣除即可。

這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雍博文喜滋滋地拖著裝了各式器具的兩個大行禮箱出了協會,便打算按照原訂計劃先去劉意的風水工作室與劉意會合,然後同去費家莊園把那裡的事情瞭解。

等雍博文到了風水工作室的時候,劉意和費鼎新早就已經等在那裡。

兩人各自拿著需用的器材,隨即與費鼎新動身前往費家莊園。

到了費家莊園,劉意先不急著進去,而是乘車沿著莊園外牆繞了一圈,每隔一段距離便下車將一枚黃玉雕成的符令埋到地下,總共埋了二十一顆,然後又讓費鼎新安排直升機載他們到崖上。上崖之前,他告訴費鼎新先回莊園,把家人都集中到聽風樓等候,費鼎新此刻是言聽計從,安排完直升機便匆匆返回莊內。

來到崖上,劉意沿著崖際又埋下了七顆玉符。

雖然雍博文對風水陣法不太瞭解,卻也能看出他布這玉符陣取的是四神二十八宿法位,以鎮氣辟邪為主效,一時不解,便問道:「劉大哥,這百鬼聚陰陣陰氣濃重,破陣正應該散陰聚陽才對,你怎麼還要佈置鎮氣?」

劉意搖頭道:「這你就不懂了。這陰氣同時也是費家的財氣,要是就這麼散去,從此費家財運一落千丈,用不了多久就會破家敗財了。我以四象二十八宿定神陣法鎮住這股陰氣,等破陣時再施展改命法門,便可以讓這陰氣融進費家血脈,雖然不能再讓他們像以前一般財源廣進,不斷累積發展,但至少可以保持目前的財氣水平,依舊可以做個安樂的富家翁。」

雍博文遲疑道:「這陰氣入脈怕是對費家人的身體有妨害吧。」

「從此以後費家後人必定體弱多病,容易早夭。」劉意歎了口氣,「今早你沒來之前,我已經徵求過費鼎新的意思,這是他最後的決定。所謂人為財死不過如此了。」

雍博文默然點頭,忽然想起一件在心頭盤恆了幾天的疑問,便道:「劉大哥,費墨為什麼要把你引到這風水陣裡?」

劉意臉現憤色,怒道:「那老不死的是想要殺了我。這百鬼聚陰陣需要一個懂得風水術法的鬼魂做為陣魄,來穩定陣法的運行。陣魄被困在陣眼裡五十年便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界時便需要尋找新的陣魄。我在春城風水界的名氣最大,也確實有真材實料,所謂樹大招風,這老不死的這回就選了我做陣魄。要不是雍老弟你插進來破壞了他的計劃,只怕我現在已經被困在這百鬼聚陰陣裡忍受種種痛苦折磨了。說起來,你對我可是有救命的大恩,真是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了。」

雍博文笑道:「劉大哥,咱們現在已經是兄弟了,要是說謝那可就見外了。」這原是劉意昨天在酒桌上的原話,此時被他拿來借用。他說得這也是心裡話,兩天接觸下來,他覺得劉意這人雖然粗魯好色貪錢,但卻為人豪爽真情真性,很對他的脾氣。

劉意聽他這麼說,不禁大笑起來,重重一拍他的肩頭,道:「說得對,咱們兄弟就不說那些見外的話了。走,破陣去。」

等兩人來到聽風樓時,費鼎新正急得在樓門口團團亂轉,一看到兩人,便迫不及待地迎上來道:「大師、天師,咱們是不是這就開始啊?」

這時候劉意就是絕對的首腦,所以聽費鼎新這麼問,雍博文便把目光投到過去,等待指示。

「可以了。」劉意抬頭看了看天色,「現在日當中天,正是一天裡陽氣最盛的時刻。雍老弟,你現在就進去收了那些吸氣鬼,我在外面佈置一下。」

雍博文點頭答應,便跟著費鼎新走進樓內。此時費家的親屬全都按著劉意的吩咐被安排在樓上等候。

因為這聽風樓是陣眼所在,所以為了暗合陣法陰陽互濟的要旨,樓上的房間都修得左右對稱一模一樣,左陽右陰,陽面給人住,陰面給鬼住。每個費家人到了十歲就都要在這樓上住十天,以便引鬼上身。

現在費家的人全都被安排在了左側樓上的陽間。

雍博文將攜來的裝備取出裝好,便告訴費鼎新將家裡人一個個的叫下來。他將槍口對準樓梯,每下來一人,便立即開槍,把來人背上的吸氣鬼網住,隨即開動身旁的吸鬼機,將其收攝。他因為已經數次和吸氣鬼交手,已經有了對付的經驗,又準備充分,所以這一次雖然是集中對付十幾個吸氣鬼,但卻平安順暢地,平均兩分鐘抓起來一個,遠不像第一次對付費墨身上的吸氣鬼時那樣驚險艱難。

四十多分鐘之後,全部的吸氣鬼都宣告被捕,仍然稀里糊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費家親戚們來不及開口詢問,就被新一代的當家人統統趕出了聽風樓。

雍博文以最新的輕型檢鬼儀對捉來的諸鬼進行掃瞄,結果發現除了那個剛剛附上費鼎新女兒的小女鬼一切正常,還沒有孕出鬼蠱外,其它諸鬼全都體內有蠱且精神分裂。他便把那小女鬼單獨分出來,準備帶回去跟其它鬼魂安置一處。

至於這些有蠱的神經鬼嘛……既然魚承世那麼喜歡,就全都送給他好了。

等到收鬼完畢,費鼎新便叫人進來開始往外搬東西。

雍博文看得莫名其妙,看到劉意領著六七個人進來,過去一問,才知道破陣的最後一步就是要炸掉聽風樓破壞整個陣眼,他身後那六七個人便是專門負責爆破拆樓的專家。

半個小時後,在爆炸聲中聽風樓緩緩塌倒。

就在同時,整個莊園中忽地起了一陣陰風,黑滲滲的濃稠氣體從地面上不斷冒出,在陰風的卷送下向著倒塌地聽風樓飛去,漸漸整個陣眼所在位置全都包在其中。黑氣在陣眼上方旋轉著,彷彿一條扭曲著升天的巨龍,向著晴藍的天空飛去。但它升到與山崖平齊的位置時,卻好像碰到了無形的屏障阻攔,無法再向上升騰半米。下方的黑氣卻仍在不斷湧上來,慢慢在空中聚成一團黑色的烏雲。

待所有黑氣都升到空中,那聽風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一點殘渣都沒有剩下,在原本的位置上出現一個深深的大坑。

驀得二十八道半透明的光束從四面升起,齊齊射入黑雲。那黑雲之中隱現出一道道白亮的光芒,彷彿是閃電在不停劃過。

忽地霹靂一聲震響,黑雲迅速漲開,好像是一匹展開的黑沙迅速鋪滿了整個莊園上空,然後再一點點一塊塊地消失無蹤。

灼熱的陽光重新落下來,給陰森的莊園帶來了一絲久違的酷熱。

就在那黑雲爆開的時候,雍博文敏銳地發現費鼎新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陰灰色彩。

「人為財死啊。」他腦海中迴響起劉意那滿懷感慨的聲音。

「成了。」劉意啪地一拍手掌,「走,咱們去看看這陣眼裡有什麼寶貝。」

雍博文呆了一呆,下意識問道:「陣眼裡還有寶貝?」

「當然了。」劉意道,「這種持續百年的風水陣在佈置時就會在選定的陣眼先埋下一樣法器來維護整個陣法不會受到自然變化的影響而中斷,俗稱定陣樁。這種法器不僅很珍貴,而且還是認定設陣者門派的線索,難道你不想知道這種陰損的陣法倒底出自誰手嗎?」

雍博文一聽還有這種事情,趕緊著跟上。費鼎新也是大感好奇,先安排其他人到後面的花廳裡去等著,然後不甘落後地跑了過去。

那大坑深達四米,呈倒圓錐形,坑底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東西,在太陽的照射下閃著異樣的烏色光澤。

三人小心翼翼地下到坑底,才看清它的樣子。

那是一尊猙獰的雕像,頭戴方冠,身披重甲,右手持圓盤樣的武器,左手提著個面目痛苦的人頭,瞧起來好像是個剛剛自戰場上走下的武士。

三人都瞧不出這東西有什麼來歷,最後劉意無奈地說:「沒辦法,看來只好交給協會讓他們鑒定了。可惜啊,什麼好東西一旦交上去,就別想他們再吐出來了。」

雍博文倒不覺得這東西有什麼可惜,只是認為再怎麼說這也是費家的東西,不經主人允許就直接說要拿走,似乎不太好。

好在費鼎新識趣的很,當即表示既然這是破陣所得,當然就應該歸劉大師處置。隨即他將大師與天師單獨請到書房一人奉上一張支票,以作報酬。

第二十四章 有鬼出租

雍博文往支票上掃了一眼,立刻被那一長串零給嚇了一跳,脫口叫了出來,「一百萬?」

劉意偷偷掐了他一把,然後漫不經心地把自己那張支票收好,道:「老弟,說起來這次的事情也不是很難解決,一百萬雖然少了點,你也就不要計較了。」然後又對臉色有些尷尬地費鼎新道:「費先生,你不要介意啊,我們雍老弟雖然年輕,但身份卻不低,看到他這紫色徽章沒有?這是國際上公認的頂尖高手才可以佩帶的標誌,您要不信可以找人打聽一下,相信以你的身份應該能打聽得到。他每次正式出手的酬勞都不會低於三百萬……美元。」

「兩位天師請不要誤會,這只是請你們喝茶的錢。」費鼎新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陪笑道,「正式的酬金會直接打到二位的賬戶上,請兩位把帳號留下就可以了。」

雍博文被劉意忽悠得迷迷糊糊,但又不敢當著費鼎新的面說什麼。好不容易等到離開了費家莊園,他才忍不住說:「劉大哥,這一百萬就不少了,你怎麼能騙費先生說我的酬勞是三百萬美金,要是他真的打聽,那不就穿繃了?」

「老弟這你就不懂了。」劉意安慰地拍了拍年青人的肩膀笑道,「費家財大氣粗,三百萬美金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咱們這次等於是救了整個費家的命,又幫他們安定財氣,保證日後的榮花富貴,收他這些不算多。這也是為你自己標明身份,以後再有人找你幫忙,出的價錢就都不會少於這個數了。你也不用怕他拆穿,紫徽現在國際上最高行情是出手一次一千萬美金,他要是真打聽,只會感謝咱們給他打了折扣。」

雍博文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安,突然間成了百萬富翁的衝擊,讓他暈乎乎地有種喝醉了酒的感覺。

好在他陶醉了一陣子之後,倒還記得要辦正事,雖然有了錢,可是公司卻也還是要開。這裡面更重要的目標並不是為了掙錢,而是為了給那些還要在人間呆上一年的鬼找點事情做,以防他們在這一年裡窮極無聊搞出什麼事情來。於是他便按原來的計劃搭著劉意的便車,回到了銀座大廈的工作室。

他這次回來主要是向瓶子裡的群鬼徵求意見,看看他們是不是同意開辦這樣一家公司,在自己手下工作一年。

這也是羅婉嵐告訴他的。

現在提倡尊重鬼權,既然他是要僱傭群鬼為工作人員開辦公司,那就得先徵求鬼方的意見,在平等合理的基礎上簽訂工作合同。要是違反了這一規定,那可就有役鬼的嫌疑了。

回到那個小房間後,雍博文先佈置法陣將整個房間同外界隔絕起來,以防陰氣外洩以及陽氣內侵,同時預防哪個鬼想不開突然逃跑。佈置完畢,他才打開瓶子,把裡面那四百多個鬼魂都都放了出來。

四十多平米的小房裡一下子裝了這麼多鬼,立時陰氣森森,彷彿突然間變成了鬼域,群鬼們挨挨擠擠把房間從上到小從地板到天花板每一個角落都佔滿這才算勉強擠下。

群鬼被關在那小瓶子裡一天一夜,突然被放出來,不免有點新鮮高興,你吵我嚷擠擠推,讓這個小小空間亂成一團。好在此地已經隔絕了,要不然這鬼聲鬼氣傳出去,非把左鄰右舍那些冒牌神棍全都嚇死不可。

雍博文正打算讓他們安靜下來,突然想起那個小女鬼,連忙把她放了出來。

這小鬼顯然在群鬼中相當有鬼緣,一看到她出來,群鬼紛紛擠上來噓寒問暖,顯得極是關心熱絡,雍博文看在眼裡,便心裡不免感歎,這世人都怕鬼,卻沒想到這鬼之間也有真情啊。

任由著群鬼吵鬧寒暄了好一陣子,他這才出聲整頓秩序,並把他們需要在人間呆上一年才能被超渡的事情宣佈了出來。

聽到這個消息,群鬼都安靜下來。

好一會兒,那老鬼小心翼翼地問:「請問天師大人,這一年裡打算把我們關在什麼地方?咳,我的意思是既然還需要在人間呆上一年,那能不能給我們換個寬敞點的地方,那個小瓶子做個臨時棲身的場所還可以,要是在裡面呆一年的話,只怕大家都要變成瘋鬼了。」

「別人給我出了個主意。」雍博文把法師從業協會允許以合約形式雇鬼開公司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我這是來徵求你們的意見。我想開辦個公司,不知道你們同不同意。如果不同意的話,那我就再找個地方把你們關上一年就好了。」

聽到那句「關上一年」,群鬼的臉色變得好難看,紛紛叫道:「不要關上一年。同意作雇工。」

還是老鬼謹慎,揮手示意群鬼不要吵嚷,然後問道:「天師大人,你要怎麼僱傭我們?是要用役鬼術嗎?」

「不,這不是役鬼,是跟人類一樣的平等僱傭關係。」雍博文在法師從業協會的時候就已經把這件事情問清楚了,「你們要是同意,就簽一份符約。這樣就可以把你們這些有僱主的鬼同無主孤魂區別開,方便你們在外工作。等到明年合約期滿後,作為報酬,由協會統一安排超渡你們。你們得知道,這件事情需要花費協會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就算是我肯無償幫你們,他們也不肯。」

老鬼詳細地問了一些其它細節之後,轉頭與群鬼們進行一翻討論,最後決定同意接受雍博文的僱傭。畢竟事情在那裡明擺著呢,要是不接受的話,不僅會指不定被在哪裡關上一年,而且那個什麼法師從業協會還不一定肯他們進行超渡;可是要接受了,那不僅在這一年裡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人間,而且一年後的超渡也有了保障。要是不答應那才真是傻鬼了。

聽到群鬼答應下來,雍博文不禁心中高興,「既然這樣的話,那我明天就去協會辦理相關手續,正式開辦公司。讓我們齊心合力在這一年裡面把這個公司辦好辦大。」

「呃……天師大人。」老鬼乾咳了一聲,打斷了雍博文話頭,「您打算開辦個什麼樣的公司?」

「啊?」雍博文微微一愣,「這我還真沒有想過。」

旁邊一戴眼鏡的車禍鬼道:「這怎麼能行?開一家公司得先做齊各方面準備工作,做好市場調研,寫好商業計劃書,尋找投資,事情多了去了,哪能是說辦就辦的。像你這麼冒冒失失地,辦什麼公司都得有賠無賺。」

老鬼嚇得一腿把這多嘴的車禍鬼給踢飛,然後笑道:「天師大人,您別介意,這小子是個愣頭青,做事跟走路一樣橫衝直撞,要不然也不會給車撞死了。」

雍博文覺得這車禍鬼說得挺有理,倒也不生氣,思索了一下道:「咱們這不是人類那種正規的公司,主要工作人員就是你們了。投資什麼的你們不用擔心,不如大家商量一下,咱們開什麼公司好了。」

用鬼能開什麼公司?這可是個新課題,在座的雖然都是鬼,但卻沒有一個有這方面經歷的,一時全都埋頭苦思。

雍博文想了想,又說:「以前有個前輩開了個恐怖電影特效服務工作室,專門為鬼怪電影提供鬼魂演員,只是咱們這裡的鬼數太多,要是開那樣一個工作室的話,根本用不了這麼多鬼……對了,你們都報下自己生前是做什麼工作的吧,咱們就根據你們的本事來開公司。」

群鬼都沒有意見,紛紛叫起來。

「我以前是做郵遞員的。」

「我生前是會計。」

「我活著的時候是老師。」

「我原來是司機……」

這一報出來,雍博文倒是吃了一驚,這些鬼還真是三教九流,幹什麼的都有。

他正琢磨著,忽聽一個動聽聲音道:「我原來是當演員的。」

這聲音好熟悉,抬頭一看,居然是那個給他惹了大禍的溺死鬼。

他不禁有點好奇,「你是怎麼淹死的?」

「在海邊游泳的時候淹死的。」溺死鬼傷心地道,「都怪那個出租救生圈的黑心老闆租給我個劣質品,結果在深的地方一下子洩了氣,我就沉底了,早知道當年我就不去海邊渡假了,都怪我那經濟人,說什麼海邊渡假有益身心健康,這下倒好,連命都丟了……」

她在這裡訴苦,不想雍博文突然跳起來,叫道:「有了,我知道開什麼公司能讓大家都有工作的機會了!」

群鬼全都安靜下來,好奇地看著自己這位准老闆,猜測他能想到什麼主意,居然讓這三教九流各行各業的鬼都能得到工作機會。

雍博文微微一笑道:「那就是……有鬼出租公司!廣告辭我都想好了,你們聽著:想租鬼嗎?價格便宜,種類齊全,服務周道,無論您是要用來嚇人整蠱,送貨快遞,還是作網頁視覺特效、當電影臨時演員,作家庭教師。只有您想不到的方面,沒有我們做不到的服務。還猶豫什麼?趕快來吧。」

第二卷 第一單生意

第一章 小廣告

午夜十一時,人冷車稀,路燈昏暗。

春城雖然也是北方屈指可數的大城市,但畢竟比不了南方那種不夜城。北方人沒有夜生活的習慣,通常一過十點鐘,大街就冷冷清清,即便是春城夜裡最繁華的東林街到了這時候也鮮有行人,唯有各家聲色娛樂場所仍有音樂嘻笑聲不時飄上大街,不過那可大多是開高檔小車的主兒,用不著兩條腿和坐巴士。

東林街頭上的巴士候車站台平時總是人滿為患,可到了此時卻只剩下一對小戀人在那裡等著最後一趟班車。

說他們是小戀人可絕對是名符其實,兩個都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一臉稚氣,仔細瞧瞧,身上還掛著書包,想來是放學沒回家,直接就出來你儂我儂了。這兩位此刻抱在一處,大街邊上就不停地親親摸摸,那份大膽可要遠勝成年人。

「你愛不愛我?」

「愛……」

「真愛假愛?」

「當然是真愛了。」

「你愛我有多深?」

「馬裡亞納海溝有多深,我就愛你有多深。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生命……」

通常說到這個地步,小男生的甜言蜜語總是能把小女生迷得不知東南西北,然後就可以開始深長纏綿比拚男女雙方肺活量的熱吻。

一切都很完美,簡直就是一幕最最經典爛俗的言情劇必過場景,兩張嘴已經越接越近,眼看就要粘在一處了……

「對不起,請讓一讓,我要貼小廣告!」一個很不識趣的聲音突然在小男生身後響起,嚴重破壞了剛剛醞釀濃厚的曖昧氣氛。

眼看就要粘在一處的小男女慾火同時轉為了沖天怒火。

非法在街頭貼小廣告可以原諒,如此囂張地不避外人的貼小廣告也可以原諒,但如此囂張地在街頭貼小廣告的同時打擾一對親密中的青春期戀人,這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

原本準備做口液交流的兩張嘴裡同時發出了因為咬牙切齒而產生的可怕磨牙聲。

本來緊閉雙眼打算迎接熱吻的小女生首先張開眼睛,將憤怒地目光直直投向男友背後,打算以最犀利的喝罵給那可惡的小廣告張貼者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但當她看到男友背後的景象時,情緒立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憤怒不見了,因為怒火和慾火而潮紅的臉頰變得蒼白如紙,咯滋滋的磨牙聲變成了不由自主地輕輕撞擊聲,整個身體都微微顫抖,如果不是有男友支撐的話,她一準得癱倒在地。

小男生尚不清楚女友的情緒轉變如此劇烈,還以為她是氣得發抖,拍了拍她的後背,很有性格的冷哼一聲,轉頭,張嘴,伸手,打算給背後這不識趣的傢伙一個下輩子都難忘的教訓,讓他明白得罪了熱戀中因為被打擾而慾求不滿的年輕男子會有何種可怕後果!

身後的情景映入眼中,接下來的動作既不是斯文掃地的破口大罵,也不是全武行的該出手時就出手,而是……顫抖,哆嗦,篩糠。

小男生的背後並沒有人,只有兩疊白色的小廣告浮在空中,還在那裡上下抖動著,顯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請讓一下,你們擋路了,我們貼廣告是有額定任務的,請不要耽誤我們的時間。」雖然客氣卻明顯有些不耐的聲音在沉沉的夜色中迴盪著,帶來了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栗味道。

「咯,咯,咯……」小男生喉間發出一連串彷彿氣泡不停破裂的輕響。

他的嘴唇哆嗦了好半天,終於從不斷打架的齒縫中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有鬼啊!」

叫出這能傳出十條街的淒厲叫聲後,小男生也不知從哪裡爆發出無窮的勇氣,猛得跳起三尺高,甩開懷裡的女友,撒開腳丫子就跑。只見他去似流星,快捷無倫,剎那間就跑出半條街去。更厲害的是,他邊跑邊喊,那一聲「啊」中氣實足,拖著長長的尾音直劃過路燈昏暗的黑漆長街,不知嚇醒了多少熟睡中的嬰兒,驚得些許嫖客陽萎當場,愧煞無數內家高手。

那被剛剛還在甜言密語的男友無情拋棄的小女生顯然受不了如此打擊,翻了翻白眼,一聲不吭地昏倒在地。

「搞什麼?這就暈菜了?」漂浮在空中的小廣告後方發出不滿的嘟囔聲。

沒錯,雖然看實際情形,但小男生並沒有叫錯,拿著小廣告的正是兩個鬼。

一個文質彬彬,西裝筆挺,白臉大眼,頭髮梳得油光可鑒,就差在臉上標明「我是花花公子」幾個大字來表明身份了。流出道道血痕的七竅則表明這位是被人毒死的。

另一個卻又黑又瘦,剃了個光頭,對襟小褂大褲衩,腳踏拖鞋,顯然是出身於下層社會。他的死法也不如花花公子那麼高明,後腦勺上開了個大洞,腦漿什麼的掛得滿後背都是,顯然是被什麼東西給砸死的。

鬼魂的形象正是他們生前的最後一刻模樣,直到投胎以前都不會有任何變化。像電視電影小說裡那種千變萬化,還經常換衣服的鬼純粹是胡扯,絕對不會存在於現實中。

一開始連說兩句並發出嘟囔的就是那個花花公子。

「現在的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太差了。」黑瘦光頭嘖嘖地搖著頭,顯得很不以為然,「我像他們這個年紀那會半夜敢上亂墳崗,拿著骷髏頭當玩具,什麼鬼都嚇不到我。」

「算了,算了,快點貼吧,今天的任務要完不成了。」花花公子一面扯著手裡的小廣告往站牌、柱子和附近電線桿上貼,一面不滿地報怨,「真不知道老闆是怎麼想的,我高明峻怎麼說也是一風流倜儻有錢少爺,居然讓我出來貼小廣告。」

「有錢少爺有什麼了不起的?沒看人家大明星、教授也全都出來貼廣告了嗎?現在公司剛開張,雍老闆不說了嘛,等業務上了正軌以後就給大家分工,讓個人都從事生前的工作專業,你倒是得好好想想自己會什麼,別到時候只能分到貼廣告的工作。」黑瘦光頭不屑地瞟了花花公子一眼,在心裡又補充了一句「一個寄生蟲罷了,有什麼好狂的。」

「我會什麼?」花花公子冷笑著說,「我會的東西多了,你知道什麼?我看你才要準備好貼上一年的小廣告呢。」然後也以心裡補充一句,「什麼都不懂的土老冒。」

兩個鬼絆著嘴,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緩,但見白色的紙片滿天飛舞,不一會兒的工夫,站牌上就已經貼滿了內容相同的小廣告。

「想租鬼嗎?價格便宜,種類齊全,服務周道,無論您是要用來嚇人整蠱,送貨快遞,還是作網頁視覺特效、當電影臨時演員,作家庭教師。只有您想不到的方面,沒有我們做不到的服務。還猶豫什麼?趕快來吧。本公司新近開張,特價五折酬賓,並贈送精美禮品,先到先得,請勿錯失良機。聯繫電話:1304131****,聯繫人:有鬼承租公司。」

當兩個鬼正貼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一輛綠白相兼的計程車正緩緩從街上駛過,車裡坐了兩人。司機三十多歲,長得圓圓胖胖。乘客卻是二十出頭,臉上還稍有學生氣,正趴在車窗上向外張望,略有些激動的指著那候車站台低聲叫道:「有鬼,我看到了,二叔咱們去抓吧。」

司機淡淡掃了一眼那兩個認真工作的鬼魂,笑道:「那鬼不能捉,小魏看仔細點,他們身上有符法合約印痕,是有正式工作的僱傭鬼,肯定是哪個高級會員的公司僱員。」

小魏睜大眼睛仔細觀察,果然看到那兩個鬼的腦袋頂上都懸著一個淡淡地象形字符,不禁問:「那是哪家的法術?」

「那是個喻字,是天師派的法力象徵。聽說最近協會新加入一個北天派師的年青會員,出手就捉了四百多鬼魂,入會直接當上級別最高的紫徽會員,這肯定是他新開公司的僱員。」司機將車停在了路邊,也不急著開走。

「一次就捉了四百多鬼?」小魏滿臉羨慕,「我要是有這麼好運就好了。」

司機毫不客氣地給了小魏一個暴栗,「就你那水平,要是遇上四百多鬼魂,只怕命都沒有了,還好運呢。人家可是赤手空拳,什麼現代化設備都沒有全憑自己本事捉到的。你啊,好好努力吧。」

小魏嘿嘿乾笑兩聲,摸了摸頭,又問:「對了,根據協會規定,高級會員開設會司,需要僱傭一到兩名會員,二叔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我也想去。」

「你去?」司機又給了小魏一個暴栗,「最低條件得是中級會員,實力得能鎮得住那群鬼才行。你一個才入會的初級會員也想去這種大型的鬼公司工作?作夢吧!」

小魏不服氣地吐了吐舌頭,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司機看那兩個鬼忙活完事,正轉身離去,便道:「小魏,給急救中心打個電話。」

「幹什麼?」小魏不解。

「笨!」

邦的一聲,第三個暴栗扣下,司機憤憤道:「沒看到站台上嚇暈了一個小姑娘嗎?」

小魏摸著腦袋不滿地嘟囔:「有話好好說嘛,幹什麼總打人?再聰明的腦袋也經不起這麼打啊。」

「你說什麼?」

邦,邦,邦……

「哇,當我沒說好了,輕點,輕點……」

計程車內傳出低低的慘叫聲,嚇得還沒走遠的兩個鬼齊齊回身,向著計程車方向張望。

黑瘦光頭問:「車裡有兩個男人,你說他們幹什麼呢?」

花花公子仔細瞧了瞧,肯定地說:「沒看到一個在打另一個嗎?肯定是計程車殺人狂魔,我們就要有新的橫死鬼同伴誕生了。」

「扯。」黑瘦光頭不能同意,「他下手不重,應該是在打情罵俏。沒聽那個在喊輕點嗎?嘿嘿嘿……」

「兩個男人打情罵俏?」花花公子摸著下巴嘿嘿奸笑,浮想聯翩,「原來如此啊,兄弟說得有道理,那咱們別打擾人家,走吧。」

兩個鬼面帶淫笑,轉身離去。

第二章 美女送上門

那司機猜得沒錯,這兩個鬼便是雍博文新成立的有鬼出租公司的僱員。

定下了公司名頭、業務范籌等等主要內容後,雍博文便立刻前往法師從業協會註冊登記辦理公司,並跟那四百多鬼魂簽下為期一年的符法合約,這鬼公司就算是正式成立了。但根據法師從業協會的規定,成立擁有十個以上雇鬼的公司,就至少得僱傭一到兩名中級以上會員,以防雇鬼失控或是出現其它問題。

雍博文也不認得其他會員,便聽從羅婉嵐的建議,由協會為他安排幫手。

成立公司後的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選擇辦公地點。

費鼎新的酬勞已經轉帳,按照當日匯價折算後,雍博文的戶頭上足有兩千多萬。

突然間變成了千萬富翁,讓這向來窮得叮噹響的年青天師興奮得有種找不到北的感覺。

既然是有錢人了,又是開辦僱員(鬼)足有四百多的大公司,那就絕不能再窩在那間四十平米小屋裡。

常言說得好,有錢好辦事。雍博文拿出七十三萬,在市郊買了幢面積在兩千多平的三層商業用小樓做為公司辦公地點,當然了,他本來是想在春城最繁華地段買一層寫字樓的,但考慮鬼公司只能在夜裡營業的特點之後還是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這種公司不用掛牌子,也不用到工商局註冊,更不用交稅金,只管接上電話網絡,準備足辦公用品,便正式開張。大把的票子砸下去,所有事情辦完卻也不過花了一天半的時間,到此時,協會幫他選派的工作助手還沒有選定到位呢。

僱傭諸鬼的第一項工作任務就是集體出動,乘著月黑風高,到大街上張貼小廣告,為公司做宣傳。

這是雍博文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宣傳方式。

可以想像這樣一個公司,除了這種手段之外,也真就沒有其它辦法宣傳,想在電視廣播、報紙雜誌上打廣告那是門都沒有。

兩鬼貼完手頭廣告,晃晃悠悠地回到公司,卻見已經有大半同事都已經先回來了,正在雍博文的指揮下擺設辦公設備。

「把那個桌子搬到左邊去。」

「快調調看電腦是不是沒問題了。」

「那個沙發不是擺在門口的,送三樓去,放我辦公室裡。」

群鬼被支使得暈頭轉向,忙作一團。

現在的雍博文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整天咧著嘴笑個不停,站在大廳中央揮臂指斥,意氣風發。

正得意的工夫,就聽被擺放在門口前台做接待員的美女溺死鬼喊道:「老闆,有客人。」

「這麼快就生意上門了?」雍博文喜出望外,放棄指揮群鬼,跑到前台,只見一個苗條的身影正在門外徘徊不定,卻始終不敢推門進來。

那身影瞧著眼熟,雍博文往門口湊了兩步,正想看清楚點,不想問外那人卻先驚喜地叫了起來,「雍先生。」

這回雍博文倒也看清楚了,這還真是個認識人——費墨的私人助理韓雅。

那天晚上在費家莊園,形象恐怖的費墨剛一露面,這位韓小姐就被嚇得整個暈菜,事情結束後,費鼎新派人把她送到客房,還找來費家的私人醫生給她檢查,結論是驚嚇過度,沒有什麼大礙,以後雍博文就再也沒見到過她,沒想到她居然會成為自己開公司的第一個上門客戶。

聽到韓雅招呼,雍博文便笑著迎了出去,「這不是韓小姐嗎?您怎麼來了?是費先生派您來的嗎?」

「我已經不為費家工作了。」韓雅顯得有些難為情,低聲說,「雍先生,我是有些私人的事情來找您的。」不用費家工作倒也很好理解,即使是天師也很難接受老闆是個爛了一半屍的事實。

只是……這個私人的事情?雍博文想不出自己同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人之間有什麼私人的事情,但又不能說什麼,只得摸著頭笑著說:「請進來說吧。」

韓雅朝樓內望了一眼,顯得有些膽怯地搖了搖頭,說:「我不進去了,咱們在外邊說吧。」

雍博文不解地回頭望了小樓一眼,便立刻明白為什麼韓雅不敢進去了。

此時小樓內燈火通明倒是不假,只是那燈光卻透著股子陰森森的味道,一眼望去似乎有層薄薄的沙巾罩在眼前,使樓內景物罩上了一層淡淡灰影。

這是陰氣過於濃重導致的正常景象。

鬼魂是陰物,有鬼之處必有陰氣,這小樓內聚了四百多鬼,那陰氣有多濃就可想而知了。這也就是雍博文這久經修煉的正牌天師,身上自有正陽法力護體才可以在樓內安穩的呆著,要是換了普通人的話,哪怕是再強壯的進去不出十分鐘肯定會頭暈目眩。

這倒真是個問題。要是客人不能進屋,那這公司為誰服務啊。

雍博文摸著下巴,思索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一時卻把旁邊的美女給忘到了腦後。

韓雅等了一會兒,看雍博文皺著眉頭沒有回答,心中一時忐忑不安,她來找這位整天跟鬼打交道的天師原本就是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氣,此時得不到回答,便有些打退堂鼓的打算,便道:「雍先生,你要是有事的話,那我改天再來吧。」

「啊?」雍博文回過神來,連忙笑道,「我沒事兒,既然你不願意進去,那咱們就去其它地方,這附近有家咖啡廳很不錯,不如去那裡坐一會兒。」

韓雅退堂鼓沒能敲響,正要點頭答應,眼角餘光卻忽地發現雍博文背後的一塊陰影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向外鑽出。

這場面真是詭異了,那東西黑乎乎地看不清楚樣子,掙扎著從自陰影中伸出細長的爪子樣的東西,在空中搖擺著,彷彿那些恐怖電影裡復活的死屍又或是異形。

韓雅只覺得心臟好像是被電流突然擊中了一般,臉上血色剎那間退得乾乾淨淨,一手捂嘴,一手指著那陰影,發出一聲壓抑而淒厲的尖叫。

雍博文被韓雅的舉動嚇了一跳,同時只覺得身後風聲颯響,似乎什麼東西在快速躍到後頭,聯想到韓雅那彷彿見了怪獸般的驚駭神情,他心裡立時升起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不假思索地向前邁出一步,同時迅速扭身。

一條模糊的黑影正從他身後的地裡一躍而出。

這景象讓他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天彷彿夢一樣遇到算命先生的經歷,恐怖而醜陋的利角惡鬼的形象在眼前一閃而過。

雍博文心頭寒氣直冒,不假思索地捏起法印,念動咒語,就打算先給這不速之客來個五雷護身咒再說。

但沒等他把五雷護身咒使出來,那從地裡跳出來的黑影卻先發出一聲尖叫:「死色狼,不許唸咒!」

「是你?」雍博文一聽這專用稱呼就知道是誰了,不禁大感詫異,連忙停止唸咒。

出場方式比鬼還要詭的魚純冰笑道:「就知道你肯定又會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好在我喊得及時。」一時笑得甚是開心,對自己的先見之明極為得意。

雍博文哭笑不得,正打算問問這丫頭跑來幹什麼,卻聽身後傳來撲通一聲,好像是個麻袋掉到地上,扭頭一看,卻見韓雅臉色慘白雙目緊閉已經昏了過去。

想想這也很好理解,以雍博文這種專門跟鬼鬼怪怪打交道的天師,每次還都被這位大小姐的詭異出場方式嚇得心驚肉跳,韓雅這種膽小的小女子昏過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了。

「哈哈,每次出場都能碰上你在幹壞事。」魚純冰猛得蹦過來,瞧了瞧暈倒在地韓雅,「死色狼,是不是要迷姦這位美女啊?」

雍博文翻了翻白眼,不理會她,走上去給韓雅檢查了一下,確認她沒什麼大礙,便把她抱起來往屋裡走。

「哎,我跟你說話呢。」魚純冰討了個沒趣,大感不爽,追在雍博文屁股後面叫道,「你居然當著我的面要把她抱回去?難道當我不存在嗎?」

雍博文有點惱了,猛得轉身盯著這小丫頭,「你來我這裡幹什麼?」他們兩個至今為止的兩次接觸都不是很愉快,所以他可不認為這小丫頭會很好心地來慶祝公司開章。

「給你打工啊。」魚純冰得意地從挎包裡掏出份印著法師從業協會名頭的紅頭文件在他眼前展開。

「什麼?委派你給我當僱員!」雍博文看清文件內容便忍不住發出一聲怪叫,吃驚之餘差點沒把懷裡抱的韓雅給扔地上去。羅婉嵐在想什麼,居然給他派來這麼個小宿敵,還不得把他這新公司給攪得天翻地覆不可?這小丫頭片子在他手下連著吃了兩回虧,估計作夢都在算計著怎麼報復他吧。

呃……說起來,羅婉嵐不會是以權謀私,打算幫這小丫頭大搞打擊報復吧。

「沒錯。」魚純冰可不理會這位未來老闆的感受,得意地掏出自己的會員證亮了亮,「我可是正牌的中級會員哦。」

就算這丫頭是紫徽會員,雍博文也不敢雇她,便委婉地道:「你這個年紀還得上學吧,出來打工會耽誤學業的。」

魚純冰立刻從挎包裡拿出另一個小本本來一亮,「本姑娘去年剛拿了學士學位證。」

「你大學畢業了?你多大啊。」雍博文懷疑這小丫頭弄個假證來糊弄他。

「切,你以為我像你那麼笨嗎?」魚純冰道,「我高中初中加起來只念了兩年,便跳級考了大學。」

雍博文眼前的丫頭片子腦袋頂上立刻出現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天才!

他晃了晃頭,把幻覺從眼前搖走,換一個借口:「公司要晚上開工,女孩子睡眠不足的話會影響皮膚。」

「一看你就沒開過鬼公司,整個一菜鳥。」魚純冰譏笑道,「這鬼公司是白天接生意,晚辦業務,難道你以為所有人晚上都不用睡覺嗎?我簽的是白天工,專門負責接洽生意,你好好看看合約吧。」

雍博文忍無可忍,也不找借口了,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想雇你!」

魚純冰卻是早就料到這一點,胸有成竹一笑道:「合約上已經註明了,公司要是單方面違約的話,除了要賠償我違約金外,而且在僱傭到新的員工之前不得開張。要是你連我這種品行良好的善良少女都不能容的話,你認為誰還會肯來為你打工?」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可憐的新晉雍老闆被手下的第一個人類員工給噎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像鬥牛一樣瞪著眼睛,呼哧呼哧地從鼻子喘了兩干粗氣,最後卻只能無可奈何地放棄了繼續與小丫頭鬥嘴。

「哼哼,好男不跟女鬥,等回頭我找協會處理,我不信他們不給我這個面子。」他一面恨恨地在心裡想著陰招,轉身往樓裡走,畢竟懷裡還有一個美女等著急救呢。

魚純冰大獲全勝,美滋滋地跟在老闆後面,樂得合不攏嘴。

其實雍博文倒是有點以小人之心度人家這小女子之腹了。魚純冰雖然牙尖嘴利口頭不饒人,但卻不是那種蠻不講禮的女孩,雖然兩次遭遇都被這死色狼佔了便宜,但回頭心情平靜下來之後,便想明白這兩回的錯其實主要都在自己身上,自然就不會像某人想的那樣時刻算計著報復了。她主動要求到雍博文的公司來工作,主要倒是出於一種崇拜心理。

要知道這位二十年未開張、開張就抵別人二百年的老土天師現在可以算得上是法師界的閃亮巨星。現在在春城,別說是魚純冰這種年紀剛好在追星正熾階段的小丫頭了,便是那些三四十歲的中年法師對這位新星都是滿心的崇拜。當知道雍博文開公司需要幫手時,足有上百人報名,佔了整個春城法師協會會員的半數,魚純冰一是靠著老爹的裙帶關係,二是靠著自己在協會的人緣好,這才算搶下了一個名額。提前從羅婉嵐那裡得到內部消息的小丫頭興奮得不得了,也不等正式公佈,就自己拿著簽好的合同來找未來的明星老闆了。雍博文這陣子都在忙著擺平女朋友、張羅開公司,哪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了貨真價實的名星法師,自然也就不明白魚純冰的心思了。

雍博文抱著韓雅直上三樓那間屬於老闆的超大辦公室,將其平放在沙發上,然後先施展了個簡易地金光定陽咒,暫時把這間屋子裡的陰氣都驅散,畫了醒神符念動定魂咒,啪的把符紙往美女腦門上一貼。便聽一聲誘人的呻吟,韓雅緩緩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看身旁正關切看著她的雍博文,然後張了張嘴,發出一聲尖叫,「有鬼啊!」

雍博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一哆嗦,連忙安慰道:「韓小姐別怕,剛才那不是鬼。」

但韓雅驚魂未定,哪是一句兩句勸得住,抱著雙膝團坐在沙發上哽咽哭啼瑟瑟發抖。

雍博文看得這叫一個心痛啊——美女害怕的樣子自然我見憂憐,可踩在沙發上的小高跟卻也貨真價實。那沙發可是正宗的鱷魚皮沙發,剛擺上還不到半天就印上兩個鞋印,美女腳丫子踩的鞋印也與常人無異,更可怕的是那兩個錐子般的小高跟隨時都有刺穿沙發表皮的可能,這讓窮慣了的法師如何能不看得擔心吊膽兼且痛心疾首?

韓雅哭了半晌,直累得拙嘴笨舌的法師滿身大汗,這才算安定下來。

「韓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情?」雍博文抹了把額頭冷汗,趕緊著問正事兒。

「那天的事情我聽費先生說了一些……」韓雅慢慢地說著,似乎是在下著某種決心,在說完這一句話後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抬頭,緊盯著雍博文道,「雍先生,我可以拜你為師,跟你學習捉鬼的法術嗎?」

這句話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雍博文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解地問:「你為什麼要學法術?」

「我以前從來不相信這世界有鬼!」韓雅一說到鬼這個字眼,便顯得相當緊張,這讓雍博文看在眼裡不禁惡意地猜想這位要是知道她現在所在的這間屋子裡就有好幾百鬼魂的話不知道會嚇成什麼樣子。

「我從小就不習慣被動的生活在威脅中,小時候我很怕蟲子,可是我偏偏就要去捉各種各樣的蟲子來解剖,直到我再也不怕它們……我想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吧。」韓雅道,「我不希望時刻活著有可能被鬼傷害的陰影中,所以想學習一些法術來防身。」

聽到解剖蟲子那句時,雍博文可真是冷汗直冒,還以為這位要傚法小時候學了法術來捉兩個鬼解剖著玩呢。

雍博文皺眉道:「呃……事實上鬼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他們並不會無緣無故的害人。而且,即使是你要防鬼,也不需要學習法術,我給你畫幾張符,再做個護身符便足可以讓所有鬼怪不敢近你身了。」

「這不一樣,那畢竟是靠外力得來的保護。我從小就相信求人不如靠自己,外力得來的東西畢竟不如屬於自己的可靠。」韓雅急道,「我可以向您交學費,貴一點也沒關係。」

聽對方這麼說,雍博文不禁笑了笑,他現在已經是千萬身家,所以笑起來很有點視錢財如糞土的樣子,完全忘了剛剛因為一張沙發而急得冒汗的事情。

「這個倒是沒有必要。」雍博文道,「我收你為徒也可以,我這裡新開了一家公司,還缺一個幫手,不如你來做學徒工吧,一面學習法術,一面幫我打理生意。」這年頭肯學法術的人真是越來越少了,難得有個主動送上門來的,他倒也不會挑三揀四。而且他還有一舉兩得的用意,找了這麼個幫手,一來可以防止協會再塞些莫名其妙的人過來,二來提出不聘任魚純冰的要求時,理由也顯得更充分一些。

「真是太謝謝您了……」韓雅剛要感激兩句,雍博文擺了擺手,打斷她道:「不過,話我得說在前面,學習法術可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既然入了我天師派,那就絕不能半途而廢,你得明白這一點。」

「我知道,我不怕吃苦。」韓雅遲疑地問,「您開的是什麼公司?」

「有鬼出租。」雍博文得意洋洋地介紹自己的公司,「專門承租各種鬼業務。」

韓雅臉色立時白了一半,「雍先生,我現在還不會法術,既看不到鬼,也不能對付他們,只怕不太合適吧。」

「這好解決。」雍博文道,「回頭我給你畫一道開眼符,回去之後用牛眼淚、無根水、清晨露煮柚子葉,然後用開眼符沾水擦眼,連擦三個早晨,就可以開陰陽眼了。至於法術慢慢學就可以……」說到這裡他不禁拿起了當初魚純冰說話的語氣,「現在捉鬼也已經現代化了,有各種先進設備,在學習基礎法術的時候,你可以先用這些捉鬼設備。」

第三章  夜行

事情就算這麼定下來了。

說起來這也算得上是雍博文收的開山大弟子,不能就這麼簡單拜師,當下雍博文選了個黃道吉日,與韓雅說定,到時再舉行拜師儀式。

商量完事情,雍博文見她精神不振,知道剛才那一下嚇得不輕,便畫了張安神壯氣符,叫了輛計程車安排她回去好好休息,等到拜師那天再來就可以。

把韓雅打發走,雍博文在公司裡轉了一圈,發現在他離開這一小段時間裡,眾鬼已經收拾好了整個小樓。

開放式的辦公大廳裡陰氣陣陣,每個座位上都有一個鬼魂像模像樣的坐在那裡,或是擺弄電腦,或是寫寫畫畫,在他們的桌上放著名牌和生前從事的職業以及各種經歷。這些名牌和介紹是給普通人看的,好讓他們能夠選擇自己需要僱傭的鬼魂。

看起來沒有老闆的瞎指揮,鬼員工們工作的效率明顯提高了不止一倍。

雍博文見沒什麼需要自己忙的了,便著手解決房間中陰氣過盛的問題。

解決這種問題的最好辦法當然是把所有的鬼都趕出去,但這對於一個鬼公司而言顯然是不現實的。雍博文決定在一樓接洽上門生意的接待室佈置一個聚陽法陣,這樣就可以保證普通人在這裡的安全了。這種法陣佈置起來並不是很容易,如果靠著雍博文自己一點點佈置的話,只怕三天也忙活不完。

好在雍大天師也已經識趣的步入了現代化法師行列,倒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笨哈哈地拿著硃砂符筆法器去佈置了。他買的那些設備中就有法陣佈置發生器,一套四件,每件的外形都設計成美觀精緻的工藝品模樣,內部存儲了高達九十三種常用法陣的信息,應用時只要調出相應的名稱就可以了。雍博文買的這一套法陣發生器壁畫外觀,內容是清明上河組圖,掛起來別有幾分雅致的味道。

弄好了接待室,雍博文滿意地在沙發上坐下來,那識趣的美女溺死鬼立刻奉上一杯熱茶,讓這窮法師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被侍候的有錢人感覺。

雍博文美滋滋地品著熱茶,心情大好,跟美女溺死鬼閒聊了幾句,這才知道這位美女名叫許可,生前雖然是演員,但只那種沒什麼名氣的三流小明星,就連被淹死的新聞也沒有幾家八卦雜誌刊登。

雍老闆心情不錯,又想到自己以後可能也要為影視公司提供鬼怪特效,便順口許了點空頭諾言,答應有機會便最先考慮讓許可出演電影,倒把這位生前死後一般倒霉的小明星感激得差點以身相許。

閒聊了一陣,雍博文才猛然想起魚純冰的事情——他居然把這丫頭給忘到腦後了。

他趕忙向許可詢問魚純冰跑到去了。

「魚小姐認為自己現在是副總經理了,所以讓我們幫她把您旁邊的那個房間收拾出來,現在應該還在屋子裡吧。」許可如是回答。

這小丫頭還真是自來熟啊,居然就這麼自任副總了。她躲到房間裡幹什麼?不會打算今晚就睡在這裡吧。

想到這讓人頭痛的女孩兒,雍博文所有的好心情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急急忙忙跑到二樓,往那房間門口一站,最先看到的便是那掛在門的醒目標牌,上書一行金燦燦大字「副總經理室」,這牌子比旁邊的總經理室標牌大了兩圈還多。

「她不是隨身帶著這牌子吧。」雍博文心裡嘀咕著,推門而入。

「啊!」一聲尖叫猛然響起。

雍博文茫然地望著坐在寬大辦公桌後面的小丫頭,搞不清楚她叫什麼。

「喂,進女士的房間難道不知道敲門嗎?」小丫頭氣勢洶洶,也不知道誰才是老闆。

被批頭訓了一頓的雍老闆乾咳了兩聲,道:「魚小姐,我好像沒有……」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也不跟你計較了。」魚純冰很有氣度了揮了揮手,指著桌上的電腦道,「你過來看看,我剛做的。」

那電腦上顯示的是一個剛剛作好的網頁,空蕩蕩黑漆漆的房間中,一個半身血肉模糊的鬼正站在那裡,看到雍博文站到電腦屏幕前面,便張著殘缺不全的嘴巴嘿嘿一笑,道:「雍老闆,要雇鬼嗎?本公司承租各種鬼魂,價格便宜,種類齊全,服務周道。本公司新近開張,特價五折酬賓,並贈送精美禮品,先到先得,請勿錯失良機。聯繫電話:1304131****,有鬼承租公司。」

這鬼雍老闆也認得,正是他手下眾鬼裡死得最難看一個傢伙,據說生前是被火車給撞掛的。

「這是我做的宣傳廣告網頁,租用協會的專用代理服務器,每星期換一個鬼做專職宣傳員就可以了。」魚純冰得意洋洋地道,「怎麼樣?這種宣傳方式肯定比你那老土落伍的貼小廣告方法有效率。」

雍博文咂咂嘴,心裡挺佩服,嘴上卻道:「魚小姐,我好像還沒有答應雇你吧。」

「這事兒你說了不算。」魚副總乾脆地否決了雍老總的妄想,「難道你想違約?」

雍博文敗下陣來,只得暫時轉移話題,藉著時間不早的由頭,勸小丫頭趕緊回家。

此時已經過了半夜十二點,雍博文一邊勸,一邊在心裡罵魚承世這當爹的平時也不知是怎麼管教女兒的,夜不歸寢也不出來找找,哪管打個電話催一下也行啊。

魚純冰聽他這麼說,轉了轉眼睛,笑道:「哎,你不會是想讓我就這麼一個人回去吧。」

雍博文總算是機靈了一回,立刻不假思索地道:「我幫你叫輛出租車。」

結果這一句話換來一頓白眼,魚純冰撇著嘴說:「送我回家啦,沒聽說最近流行出租車惡魔嗎?死色狼,就知道佔人便宜,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人家要是在路上遇到壞人怎麼辦?」

讓色狼送,以防遇上壞人?真不知道色狼跟壞人在這小丫頭心目哪一個更危險。

雍博文不認為哪個傢伙會真那麼不開眼來惹這暴力女。雖然打不過他,但並不代表這小丫頭真就那麼好欺負。他聽劉意說過,魚承世是茅山派的大宗師,奇門遁甲、幻術迷法天下無雙,魚大小姐家學淵源,在春城法師界也是小有名氣的天才少女。她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奇門遁甲一術學得是精湛無比,這從她每次出現的詭異方式就可以略窺一斑。

雍博文雖然這樣想,但考慮到她既然開了口,如果不答應的話,只怕這事不會就這麼算完,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跟這小魔女斗就不鬥的想法,他便答應了下來。

兩人下了樓,魚純冰先到樓門叫車,雍博文則向諸鬼交待了一下,便也跟著出來了。他早在買下這幢小樓的時候,就布下了四相金鎖陣,走的時候只需啟動便等於給小樓關上了專門防鬼出入的防盜門,所以也不用擔心他走之後這些鬼會四處亂竄。

雍博文交待完所有事情,走出公司,就見魚純冰正站在街邊打電話,聲音略有些刻意地壓低。

「……真的,不騙你們,不信到我家……」說到這裡她一眼瞄到雍博文已經走了過來,便慌慌張張地關了手機,伸長了脖子裝模作樣地往黑洞洞的長街兩端張望,還煞有其事的在那裡嘟囔,「怎麼一輛計程車也沒有啊。

此地位於市郊,本就荒僻,此時又已經過了後半夜,街上連半個車影都沒有,叫不到車也很正常。雍博文雖然對她剛剛偷偷打電話的行為感到有些懷疑,卻也不想多問,陪著她在街邊站了一會兒,感到有些不耐煩,便道:「魚小姐,不如你給家裡打個電話,讓你父親派車來接你吧。」魚承世那可是春城數得著的富豪,派個車隊來接女兒想來也不顯得過份。

魚純冰嘟了嘟嘴卻道:「哼哼,你也太沒誠意了,送女士回家居然要半路脫逃!沒車有什麼關係,我們走著走好了,我就不信一輛計程車也遇不上」說完,也不管對方答不答應,就自顧自地邁著步子往前走。

難道她從來不知道徵求別人的意見嗎?雍博文心裡一直犯嘀咕,覺得魚承世的家教問題很大,回頭再一想,自己的鬼員工裡面似乎生前有一個禮儀教師,或許可以推薦一下,讓魚會長雇來教導女兒。

嚴格來說,兩人並不是很熟,此時又各懷心事,於是一前一後默默向前走著,一時間竟然沒什麼話可說,氣氛顯得相當尷尬。

雍博文在心裡推測了一翻把鬼家教推銷給魚承世的可能性,無意間眼角餘光一掃,卻發現原本走在前面的魚純冰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和他並肩而行,而且還不時的偷偷瞧他。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暗暗猜測這丫頭在打什麼主意。

「嗯……能問個問題嗎?」魚純冰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什麼問題?」雍博文側過頭,看著她。

第四章 突襲

這一舉動讓魚純冰似乎感到緊張,兩手一會插進牛仔褲兜一會又背到腰後,來回挪動了好幾下,這才問:「你平時都喜歡做些什麼?」

「捉鬼,畫符。」雍博文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是問這個……」魚純冰道,「我是問你平時有什麼愛好。」

「有什麼愛好啊……」雍博文摸著下巴,仔細地想了想,「看看書,聽聽音樂。」他是個喜靜不喜動的人,也不愛交際,所以平時最大的消遣就是看書聽音樂,當然了被艾莉芸拉著上街閒逛除外。

「那你平都都喜歡看哪方面的書?」魚純冰問話的語氣,倒有點職業八卦記者的味道。

「武俠小說、歷史小說,閒書居多吧。」這種看起來毫無目的的閒聊讓雍博文的心神不期然間放鬆下來,感到有種難言的愜意與平靜。

「那你喜歡聽誰的歌?」魚純冰的問題沒完沒了。

「我有點懷舊,不太喜歡過於流行前衛的歌曲,而且平時更喜歡聽聽鋼琴曲二胡曲之類的……」雍博文想了想,補充道,「我小時候學過拉二胡,不過好久都沒拉了。」

「你還會拉二胡啊,真厲害。」魚純冰顯得挺崇拜,「等有機會一定要聽聽。」

雍博文淡淡笑道:「估計會讓你很失望的。」

「我從小就一直想學樣樂器,報名參加了很多學習班,鋼琴、小提琴、琵琶、古錚……學過好多,可惜我總靜不下心,每學一樣都是淺嘗轍止,為此我媽沒少說過我……」說這話的時候,小丫頭微微歪著頭,似乎在回想著什麼,嘴角掛著一絲甜甜的笑容。在這一刻她所有的張揚都收斂得無影無蹤,顯出一種難得的溫靜秀氣。

兩人說說走走,雖然只是聊些閒話,相互之間的關係卻也隨著這種閒聊而變得慢慢融洽起來。

不知不覺間,半條街走過,眼前是自立路與和平大街的交叉十字路口,這要是白天的話,這裡總能看到停著一溜的計程車,但此時卻冷冷清清,僅停了輛少林牌的大型巴士。

那巴士是已經淘汰的型號,外表漆成烤肉紅色,車頂上掛著塊霓虹閃爍的長條招牌,「咱家麻辣燒烤餐車」。

車前架著露天的燒烤架,炭火正旺,一個黑瘦的中年人正坐在架前烤著羊肉串,滋滋聲響中,香氣四溢,真是別有一翻誘人的味道。

車內燈火通明,卻沒有客人,年紀約在十八九歲的矮胖女服務員坐在司機位上,正靠著方向盤打瞌睡。

看到兩人迎面走來,中年人遙遙招呼:「吃點肉串吧,正宗的新疆小羔羊肉,又香又嫩。」

忙了半夜,雍博文倒是覺得有些餓,但想到旁邊這位千金小姐十之八九不會吃這種路邊的大排檔,猶豫了一下就想回絕,沒想到魚純冰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低聲說:「我餓了,咱們吃點東西再走吧。」

這倒是大出雍博文意外,不自覺地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領著她上了車,選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下。

胖服務員在兩人上車時就已經驚醒,一面揉著眼睛,一面走過來放下菜單,問:「吃點什麼?我們這有烤肉串、烤板筋、烤雞肚、烤魷魚須、烤月牙骨、炸臭豆腐串、炸雞骨架……」一長串菜名報出來大氣也不出一口,倒很有些做說唱歌手潛質。

雍老總還沒開口,魚副總卻搶先點菜,「來二十個肉串、十個板筋、四個月牙骨,再來兩聽啤酒,啤酒要燕京干啤,其它的過會兒再說。」

雍博文聽得目瞪口呆,等那胖服務員走了,這才問:「業務挺熟啊,經常來吃?」

「是啊。」魚純冰道,「你別看我老爸現在像那麼回事兒,沒捉到鬼成為會員之前,只不過是個廚子,家裡也沒什麼錢,這大排檔可是我放學之後經常光顧的地方。」

雍博文聽了心中不禁感慨,「原來你父親也有落魄的時候啊,真看不出來。」

魚純冰嗤笑道:「這有什麼好意外的。咱們法師協會的這些個會員,當初哪個不都是混得差勁之極。就說跟你一個樓的劉意吧,這人本事不小,只是死腦筋,這個不看那個不算,規矩多得能把人嚇個觔斗,原本窮得月月靠政府救濟吃飯,只不過三年前突然開了竅,如今卻也是聞名春城的有錢人了。」

雍博文簡直無法想像貪財好色的劉意居然還有這麼段光榮歷史,忍不住追問:「三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他轉變這麼大?」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對了,婉嵐姐原先跟劉意是朋友,她肯定知道當時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魚純冰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就劉意那大腦袋粗脖子的蛤蟆樣,有一陣子還想要追婉嵐姐呢……」

說話的工夫,那胖服務員已經端著餐碟走過來,,碟中香氣繚繞,離著老遠就可以聞到。

「這麼快就烤好了。」魚純冰連忙抽出方便筷子掰開,在桌上敲了敲,「夜半寒露時,啤酒羊肉串,那是神仙般的享受啊。」

餐碟放到桌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竟好像是重重扔到了桌上一般。

雍博文微一皺眉,正想訓斥那服務員兩句,但還沒等開口,目光就被那碟盤中的羊肉串給吸引住,不禁輕咦了一聲。

這肉串烤得可真是太有特色了,紅一塊黑一塊,有的地方已經焦得直冒青煙,有的地方還帶著血絲!

「這肉串不能吃吧。」沒等客人開口,服務員已經先行說出來事實。

雍博文一抬頭,就見那胖務員臉色鐵青,七竅流血,張嘴一說話,鮮血便咕咚咕咚地往外淌,全都澆到了那盤半熟肉串上,散發出一股幾個星期沒洗的臭腳丫子味道。

「眼看著做好的美食,卻因為被人破壞,而不能再食用,這感覺很難受吧……」胖服務員臉上的皮肉開始一塊塊往下掉,露出糾結的青筋血管,鮮紅的肉塊底下,似乎還有小蟲大不停蠕動。她大約是還想發表一些與哲學相關的演講,來表明自己並不是一個很淺薄的死東西,但顯然對此不感興趣的魚純冰並不打算給她機會。

一看到那服務員的死相,小丫頭就尖叫一聲,整個人興奮地從座位上一躍而起,「活屍哎!」一邊叫著,一邊飛起一腳踹在了胖務員的腦袋上。

喀嚓一聲脆響,好像是踢折了根木頭樁子,那腐爛的腦袋應腳飛出,連帶著從腔子裡扯出一大套零七八碎的下水,什麼腸子肚子心肝肺之類的,掛在一處,臭魚爛蝦般的腥臭味道撲鼻而來,中人欲哎。

「好噁心啊。」魚純冰左手捂著鼻子,凌空又是一腳,把那胖身體踢得倒飛出去,在座椅間連翻帶滾,摔了個七扭八歪。

「去死吧!」拖著一大掛下水的腦袋吼叫著飛了回來,長得如同某種兩棲生物的舌頭從口中飛出,直射向魚純冰。

雍博文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當那舌頭自他身邊飛過時,他便順手操起一支肉串簽紮了過去。噗嗤一聲,汁水四濺,那舌頭被整個穿透,釘在簽子上掙扎不休。

人頭發出殺豬似的尖嘯,一個腦袋順著舌頭便飛了過來。

「看我防屍器!」魚純冰大叫一聲,從挎包中掏出個防狼器似的東西,邁上一步,衝著人頭就是一傢伙。

辟啪電花閃動,飛頭上青光繚繞,電得黑煙直冒,,奮力一掙,把個舌頭順著簽子扯成兩片,這才逃脫出去,遠遠地飛到車尾喘息不止。

「哈哈,這是四海法器開發公司的最新型防屍器,專防殭屍、活屍、喪屍,能射出5米遠的電擊彈,電擊彈電擊功率高達160萬伏。別說你一個屍體,就算是神仙也照樣把你烤成肉串!」魚純冰得意洋洋地高舉防屍器,順便為老爸公司的新產品做了下廣告。

雍博文對於魚純冰此刻興奮得好像吃了春藥的三月發情母貓般的表現不能理解。從她的經歷來看,她可不是第一次碰上這種邪物,不會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危險,幹嘛還跟中了彩票大獎似的,開心得合不攏嘴。

那邊的無頭身體爬起來,晃晃悠悠地往兩人這邊走,魚純冰得勢不饒人,一個箭步衝上去,拿著防屍器就戳,電得那屍體跟發羊癲瘋似的哆嗦個沒完。

人頭一看身體被虐,尖叫一聲,張著大嘴就飛過來,這回她可沒敢再吐舌頭,而是身上的那一掛腸子飛起,在空中扭曲纏繞而上。

雍博文看人頭這招盤腸大戰不好對付,雙手急捏法印,就打算來個五雷護身咒。魚純冰卻笑道:「不用唸咒,看我的吧。」一腳把電得半熟的屍體踹飛,然後探手從挎包裡掏出支電光閃爍的長劍!

這也太誇張了吧,那麼點的小挎包裡居然能裝下一柄長劍!雍博文看得直犯眼暈。

「斬!」魚純冰順手一拋,那光劍便飛出去,在空中轉了幾個圈,把飛來的那些腸子砍切得七零八落。

「御劍術?」雍博文吃驚得叫了出來,萬想不到武俠小說裡面的虛幻東西居然會出現在現實中。

「這是搖控符劍。」魚純冰把手裡小巧的搖控器亮給土老冒天師看,「都跟你說過一百遍了,現在干咱們這行也得現代化才能追趕上世界潮流,你以後也是咱們國家有數的幾個紫徽會員了,是要經常到國際上露面參與事務的,沒事多去協會轉轉,長長見識,別出去之後讓人家老外笑話。」

下水被切,人頭發出嗚嗚的聲音,彷彿哭得很傷心,往車窗上一撞,光的一聲撞破玻璃飛了出去,後面的那半熟的身體緊跟人頭,同時從車窗撞出。

「這種小角色根本不堪一擊,居然也敢來惹咱們兩大天師。」魚純冰收起搖控符劍,意氣飛揚,「好久都沒碰上這麼不長眼睛的傢伙了。」

但雍博文卻毫無喜色,皺緊眉頭緊盯著車外,一語不發。

這絕不會是普通的活屍害人!

他從那胖服務員說話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倒底是什麼人在作祟了。

當初,他在收掉費墨身上鬼蠱之後,大白天就受到活屍的襲擊,那次是費墨所為,而這一回,控屍攻擊的手法如出一轍,只不過時間換成了夜晚,那活屍也更靈活更強大,似乎還有了稍許變異。

這內臟隨著人頭也身體分離的本事,讓那活屍看起來更像是某種妖物。

但正如魚純冰所說,這不過是個不堪一擊的小角色而已。

就算沒有魚純冰在場,他赤身空拳也可以收拾得了這傢伙。敵人如果有心報復的話,絕不會想不到以這活屍的本事根本無法對付他!

這說明,敵人還有後手,這活屍不過是吸引他注意力的犧牲品罷了。

這邊雍博文還沒想完全,那邊魚純冰大叫:「不能讓這害人的東西跑了,咱們追啊!」說完一縱身,就要順著那身體撞破的車窗跳出去追擊。

雍博文生怕她就這麼冒冒失失地跳出去,再中了埋伏,連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別急!」

魚純冰這時候已經跳了起來,整個身子都往車窗撲去,被他這麼一拉,立刻失了平衡,身子一歪,當場摔下來,額頭重重撞到了餐桌上。

光當嘩啦啪嘰,一連串雜響,餐桌整個散了架子,可憐的小丫頭趴到地上,一時沒了動靜。

第五章 天師顯身手

「魚小姐,你,你沒事兒吧。」雍博文嚇得手腳發麻,趕緊地彎腰,想要扶她。

「死色狼,你要死啊!」魚純冰忽地發出一聲怒吼,猛得從地上一躍而起。

砰的一聲悶響,魚小姐的後腦勺跟雍先生的鼻子進行了第一次親密接觸。

兩人同時大聲慘叫,魚純冰被撞得重摔回地面,雍博文連退了幾步,鼻血長流。

「好痛啊……」魚純冰捂著額頭小心翼翼地從地上重新爬起來,嗚咽著說,「死色狼,你要謀財害命也不用這麼幹吧……」

雍博文原以為這火暴丫頭會大發雷霆,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對他大打出手,卻沒想到她只是拚命揉著額頭,用淚光閃閃的大眼睛盯著他,顯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這下可讓他心裡一下子充滿了負罪感,捂著自己鮮血直流的鼻子連聲道歉,「我是想叫你不要追,小心有埋伏。」

「只是個活屍罷了,這種東西智慧有限,怎麼可能做什麼埋伏?」這下撞得不輕,小丫頭白晰的額頭整個都青腫起來。

雍博文望著黑沉沉的車外世界道:「活屍當然不會設埋伏,但人會啊!」

「人?」魚純冰不解地歪頭想了想,便叫了起來,「對啊,咱們剛上車的時候,那個服務員明明是個人,怎麼突然間就變成爛了一半的活屍?肯定是有人在作祟!」那服務員要是一開始就是個屍體的話,絕不可能瞞得過他們兩個。

雍博文背上冷汗直冒,這位的神經真是太大條了,這麼不對勁的事情,她居然才想到。

車外突然傳來怪異的嘶嘶聲響,似乎是毒蛇在不安份的吐著信子,越來越響,越來越近,驀得車身一陣,發出刺耳的鋼鐵摩擦聲。

高速旋轉的圓形鋼鋸樣物體應聲從前車切入,彷彿切豆腐般飛速劃過鋼鐵的車身,整個車頂被掀得斜斜向上飛起。

「趴下!」雍博文一個虎撲,把還在分析那活屍出現問題的魚純冰給撲倒身下,便聽一聲悶響,小丫頭慘叫一聲,顯然是又不知道撞到了哪裡。

燈光啪啪閃動數下隨即全都熄滅,四下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雍博文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感覺到巨大冰冷的氣流從背上刮過,好似吹過了一陣旋風,帶得無數雜物飛起落下,辟哩啪啦地砸到背上頭上,醬油、辣子、蒜泥、醋的刺鼻氣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上方似乎有巨大陰影飛起,片刻後車外傳來巨大的墜落轟響,四下裡隨即變得死一般安靜。雍博文小心翼翼地轉頭向上看,卻沒有看到想像中的星空,視野中依然只有一片無邊的黑暗!

「怎麼了?」魚純冰掙扎著從他身上鑽出來,也顧不得再抱怨撞痛了自己,扭頭張望,「怎麼這麼黑?」她甚至連就壓在身上的死色狼的樣子都看不清楚,一時間覺得心中有點發慌,連忙緊緊抓住他胳膊,這才稍覺安全。

「是陣法。」雍博文雖然這樣說,但並不是那麼肯定。道家陣法有扭轉乾坤之力,發動之時必定會對四周環境產生影響。而一個道家法術的修煉者最講究的就是天人合一,自然環境發生任何不正常的變化,都能夠在第一時間感應到。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感覺到任何陣法發動的跡象。

聽說是陣法,魚純冰把胳膊挎包抽出來,從裡面掏出個筆狀大小的黑色圓管,對著上方輕輕一按,砰的一聲輕響,一顆拇指頭大小的淡綠色光點自圓管中噴射而出,直飛出六七米高,無聲漲大,化為一個顆人頭大小的光球,如同個氫氣球般懸在空中。

綠光如水,空間中肆意流趟,將黑暗環境映得分毫畢現。

雍博文眼前一片綠瑩瑩的花亂,茫然地問:「這是什麼?」

「照明彈,專門針對各種術法造成的視純屏障,可以持續三十分鐘,我老爸公司1993年研……」魚純冰還想再做一段廣告,結果說得正在興頭上,鼻端傳來一股腐臭味道,順著味一看,便見剛剛逃出去的那顆爛頭正拖著殘餘的內臟順著地面爬過來,咧嘴呲牙奔著她小巧挺拔的鼻子尖就咬上來。

她忍不住尖叫一聲,再想從包裡掏傢伙,卻已經來不及了。正危急時刻,只聽得她身上方傳來一聲沉喝,一根肉串竹籤應聲紮下,端端正正地從頭刺入,穿過整個頭顱,咄的一聲釘進了下方的巴士金屬底座上。

這一下可不是術法,而是純正的內家功夫。雍博文從五歲起開始修練天師派內家功夫,二十歲那年已臻小成,雖說不像武俠小說裡寫的拈花飛葉可殺人那般誇張,但平日裡真力貫注之下,便是紙片也變得堅愈鋼鐵,絕對可以拿來充當菜刀。此時用在竹籤上不過是小試牛刀,輕而易舉地把頭骨加鐵板一同貫穿。

人頭張嘴嘶叫,裂為兩片的舌頭吐得老長,向魚純冰脖子上捲來。

這回魚純冰反應過來了,順手從挎包裡掏出只小巧的掌心雷手槍,對著人頭就是一槍。

沒有震耳欲聾的槍聲,只見一股濃煙自槍口噴出,直嗆進人頭大張的嘴巴。呼的一聲,人頭七竅冒火,剎那間被烤得焦糊。

雍博文鬆了口氣,卻也不敢大意,不從地上爬起來,先轉頭觀察四下環境。

巴士整個從中央橫著被平整切開,上半截車頂飛得無影無蹤,便連那些車窗玻璃都齊刷刷切開,沒有半點碎渣,由此可見剛才飛過的那巨大圓盤的力道何等巨大。

魚純冰在他身體下轉了個身,變成面朝上躺著,把嘴巴湊到他耳邊,低聲問:「怎麼樣?」

溫熱的氣體呵得雍博文耳朵發癢,他這才注意到身下壓著的那個身體竟好像個正牌的席夢思大床墊,柔軟且充滿了誘人的彈性。兩團結實的肉球緊緊頂在他胸膛上,帶來說不出的異樣感覺,讓他心裡似乎有只小小的惡魔興奮地扯著嗓子喊叫不體,催促他做出點什麼更進一步的動作來……

當然了,這隻小小的惡魔只不過稍稍冒了下頭,就被名為理智的天使拿著大棒給當頭砸了回去。

雍博文定了定神,不敢再這麼趴在人家女孩兒身上了,連忙起身,裝做若無其事地道:「不知道剛才飛過來的是什麼東西?」

「好像是某種飛盤樣的武器。」魚純冰倒是沒想那麼多,跟著站起來,拍了一下身上的灰法,又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上的青包,轉頭四顧,驚訝地道,「怪了,怎麼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那光彈高懸空中,綠光披灑而下,照亮了巴士周圍方園百多平米的地方,但超過這個範圍卻依舊是黑漆一片,剛剛走過的街道、道兩側已經熄的路燈、燈火隱隱的林立樓房全都消失在黑暗中。

雍博文原地走了幾步,默誦咒文,右手捏法訣並劍指,在左掌心上疾畫數筆,「咄」的沉喝一聲,劈手衝著左前方車頭方向打去。

一道金燦燦的亮光自掌心噴湧而出,彷彿劃空而過的利劍,在黑暗中一閃而過。金光過去,那無邊黑暗彷彿是被撕開了口子的黑色幕布,點點燈火星光自那裂口處透了進來。

這一招叫做金光破甲術,是天師派專門用來探測陣法深淺性質的咒法,就如同軍隊的裡的衛星雷達,交戰之前先把敵人的老底摸個清楚,知己又知彼,基本上就是百戰不殆了。

金光一過,那黑暗便迅速合攏,很快就劈出來的燈火重新吞噬。

但這麼一下,雍博文心中便有底了,微笑道:「沒事兒,只是個小小的幻法陣,歪門斜道也敢在我面前賣弄,真是不自量力。看我破了他的法陣。」語氣中自信滿滿,像極了高不可攀的絕頂高手。

雍大高手說著話,這就要施法破陣,可架勢剛擺起來,咒還沒得及念,就聽嘶的一聲長響疾疾破空而來,那巨大圓盤應聲自黑暗中破斬而出。這圓盤來得好快,又沒有了車身阻擋,幾乎是嘶聲方起,就已經斬到了兩人身前!

這一下可真是大出意料,實戰不足的雍大高手嚇得手忙腳亂,一時應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好在魚純冰夠機伶,一看事情不妙,矮下身子奮力一拉,扯著雍博文斜斜摔倒。

那圓盤幾乎是緊貼著雍博文的腦袋飛過去,切下一縷寸許長的頭髮。

雍博文光噹一聲摔了個結結實實,但立馬一躍而起,怒喝一聲,把手衝著魚純冰一伸,「把符劍借我用用。」他剛剛把話說滿,就被來這麼一傢伙,這面子丟大發了,可是有點惱羞成怒。

魚純冰看他面色不善,吐了吐小舌頭,把那光閃閃的符劍從挎包裡抽出遞過去。

雍博文倒底也沒看出來這小小的挎包如何能裝下這麼長的一柄符劍,不禁心裡又是一陣嘀咕。他一振符劍,見這劍長兩尺五,劍身上印著密密麻麻的符咒,劍鍔兩面有兩排圓形按鈕,鈕上刻著細小的篆字,綠光映照下一團模糊,一時看不清楚都寫得什麼意思。

魚純冰看他神色疑惑,解釋道:「這劍身上封好了各式法咒,用哪個直接按鈕就可以,不用再唸咒。」然後又把搖控器遞過去,「這上面的按鈕更詳細,你用這個吧。」

雍博文搖了搖頭,沒接搖控器,也沒問這符劍具體如何使用,右手持劍,左手自褲兜裡掏出張空白的黃符紙往天上一拋,隨即縮手自上衣口袋裡抽出支毛尖的炭素水筆,拇指曲彈,將筆帽彈得高高飛起,水筆在指尖轉了一圈,就著空中飄蕩的符紙刷刷畫出一道咒符來。那符跡鮮紅如血,映出隱隱火光,原來水筆中灌的卻是畫符專用的硃砂。

眨眼之間,符紙畫就,筆帽恰好回落,鏘的一聲正正套到筆上。雍博文隨手將筆拋回上衣口袋,伸手一撈,接住正飄飄而下的符咒,劍尖回轉,將那符紙穿在劍上,曲指一彈,符紙便篷的一聲燃燒起來。

這一套動作耍得乾脆利落瀟灑無比,魚純冰雖然有個茅山道宗師的父親,但這些年來,大家都大力提倡法術現代化,捉鬼辟邪全都是儀器運作,從來沒見過這種耍法,一時看得目瞪口呆,不禁滿心崇拜,把當初笑人家土老冒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

雍博文一領劍訣,長劍在空中曲折劃過,火光閃動,順著劃痕留下明亮的軌跡,卻是匯成了一個大大的「煞」字,長劍在那四點水最後一點落尾,符紙恰好燃燼。

破空嘶聲再響,那巨盤自黑暗中再度破空而來。

「發天鼓,揚天星,飛金精,執火輪,布巽氣,鎮諸煞,斬妖邪,崦呻敕。急急如律令!」雍博文劍交左手,腳踏禹步,急誦咒法,右掌拍出,那個閃亮晃動的煞字便迎著那圓盤疾飛而出。

這是天罡鎮煞訣,專用對付各類役邪使鬼陣法。他瞧這圓盤來勢詭異,猜測著對方大約是役使的某種邪怪潛在幻陣中伺機而動,便使出這鎮煞訣來,只消那暗中使圓盤的妖邪被打中,那便立時是形銷魂滅的下場。

當然了,這些都是書上寫的,至於實戰效果如何,雍大天師自是不知。他前二十五年活得跟常人無異,從來就沒有遇上過任何邪事兒,這些法術向來是紙上談兵的東西,如今使出來自己心裡卻也沒底,一掌拍飛「煞」字,便立刻拉著魚純冰重新臥倒。

第六章 破魔劍

那圓盤與「煞」字交錯而過,彷彿沒受什麼遮攔,各自依著原本的軌跡向前劃過。這一回那圓盤又低了一足有半米,從頭至尾將巴士車又打橫削去一段,連帶著車裡的桌椅也都被齊齊斷掉了半截。

「煞」字眨眼隱沒,便聽轟的一聲,黑暗中爆出一團火花,彷彿是個手雷炸了開,火光爆處,一個巨大的黑影微一晃身,猛得向前邁出一步。

這一步落下,便是忽通一聲悶響,地面都不自禁地晃了一晃。只這一步,那黑影便邁進了照明彈的光圈範圍內,將身形顯露出來。

只見這黑影身高足有三米開外,環眼高鼻,青面獠牙,頭戴方冠,身披重甲。這身穿著打扮儼然就是個古代武士。

這巨人武士左手提著個短粗的圓棍,右手卻捏著佛珠,邁上這一步,將手中圓棍一舉,那切開巴士車的圓盤在空中打了盤旋迅速飛回,牢牢嵌在圓棍頂端,形成個怪模怪樣的兵器。

雍博文猛一打眼,便覺得這武士好生眼熟,似乎曾在哪裡見過,但仔細回想以前看過的書本上,但凡是提到的妖精邪怪卻沒有一個是這副樣子的。

巨人武士收回圓盤,又向前邁出一步,震得地面顫動不休。他高舉圓盤,捏動佛珠,發出喃喃的念誦之聲,「修諸善業害不善業,當得善無畏;若如實知我,當得身無畏;若於取蘊,所集我身,捨自色像觀,當得無我無畏;若害蘊住法攀緣,當得法無畏;若害法住無緣,當得法無我無畏……」雍博文原本趴在那裡老老實實地苦苦回想自己倒底在哪裡看到過這一形象,那誦念聲傳進耳朵裡,他卻突然感覺心裡一顫,似乎被這經文給刺激到了,大為不爽,正對自己的情緒疑惑不已之際,身體卻好像失去了控制一般,自動從地上跳起來,一揚符劍,指著那巨人武士喝道:「小小妖通邪道,也配在我面前念法?」這話一說出來,倒把自己嚇了一跳,趕緊地抬手摀住嘴巴,心裡又驚又懼,怎麼也想不透這二十多年向來安分守己的嘴巴居然自己說起話來了。

巨人武士明顯的被這一嗓子給喝得大為光火,也不唸經了,喉間發出一聲低沉悶喝,圓盤應聲飛出。

雍博文先是一驚,本能地想要就地趴下,但還沒等付諸行動,腦海中忽地莫明閃過一招從來沒見過的劍法來。他本能地長吸了口氣,隨即「哈」地大喝一聲,體內真氣法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洶湧運行,符劍高高舉起,看準那圓盤來勢,一劍斬下!

這一聲大喝好不響亮,宛如平地裡打了個霹靂,震得車內那些破桌子爛椅子一地的瓶罐盤碟盡都嗡嗡亂顫。

轟然巨響聲中,火花噴濺,圓盤竟被這一劍斬為兩半,各自斜斜向兩側衝出米許的距離,突然間消失不見,唯聞兩聲叮噹微響,似乎什麼小東西墜落到了地上。

斬斷圓盤,劍勢不止,直落向地,所指之處,便好像甩過一條條長長的鞭子,前方黑暗嘶啦一聲裂為兩半,如同拉開的黑色幕布,不住向兩旁側去,露出星光滿天燈火閃爍的城市夜景。

那巨人武士不敢掠這驚天一劍的劍鋒,晃了一晃,竟好像幻影一般原地消失不見。

看到敵人這陣法被一劍破去,雍博文不假思索地扯起魚純冰,跳下巴士,兩步之間已經邁出陣法範圍。

那巨人武士重新浮現在黑暗之中,極不甘心地怒吼一聲,邁步就追,沉重地腳步踏得地面咚咚直響,好像戰鼓擂動,震得地皮顫動不止。

「好厲害,再給他來一劍。」魚純冰見雍博文大顯神威,興奮的又蹦又跳,扯著他的袖子直叫。

「砍不出來了,逃命吧……」雍博文沙啞著嗓子回了一句。

魚純冰微一愣神,回神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只見雍博文面色慘白,滿臉都是豆大的汗珠,身子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有摔倒的可能,「你,你怎麼了?」

「有點脫力。」雍博文擺了擺手,說了這麼兩句話,眼前就是一陣發花。剛剛那一劍猛是夠猛,可代價也是相當大,一劍砍出,大半真氣洶湧而出,隨後勉強跑了這麼幾步,便氣喘心悸,出現了脫力的徵兆。

「我跑不動了,你……」雍博文想很英雄地說一句「你先走,我擋著」的話,但沒等他說完,魚純冰便很乾脆地打斷了他,「既然這樣的話,那咱們逃命吧。」說完,從挎包裡掏出個機車頭盔來扣到雍博文的腦袋上。

「你有機車?」雍博文懷疑地盯著那小小挎包,打算看看她怎麼能把一輛機車從包裡掏出來。

「沒有!」魚純冰把挎包斜背在身上,喊了句「走啦」,縱身一跳,腳下堅硬的水泥路面忽然間好像變成了水面,她拉著雍博文便沉了進去。

那巨人武士恰好追出黑暗,一腳踩在兩人沉沒的地方,重重印出一個大大的腳印,他的身形隨即迅速縮小,眨眼工夫就變成了個不過拳頭大小的雕像,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大腳印裡。

破破爛爛的巴士重新出現在街邊,那燒烤的炭爐已經熄滅,黑瘦的中年漢子喘著粗氣從車底下爬出來,捂著胸口踉踉蹌蹌地跑到腳印前,揀起雕像。

雕像通體遍佈著細碎的裂紋,似乎輕輕一碰就有可能散成一堆碎塊。

黑瘦漢子臉上劃出一抹淡淡的紅色,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盡數噴在了那雕像上。

「滋滋滋……」雕像發出吮吸般的細響,那鮮血竟全都被吸進裂縫裡。片刻工夫,雕像上的鮮血點滴不剩,裂縫發出微弱紅光,竟好像活了一般緩緩蠕動合攏起來,片刻工夫就完復合,僅僅在表面留下一道道劃痕樣的細紋。

「居然是破魔八劍!」黑瘦漢子抹了抹嘴角的鮮血,「怪不得能破得了聚陰陣。」他原本算計得很好,怕雍博文役鬼幫忙,所以沒敢在公司裡動手,而是選在半路攔截,又花費了好大的功夫,布下了這個暗陣以能發揮法身的最大威力,但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這有如神來的驚天一劍。

黑瘦漢子嗆咳著,好像個肺結核患者捂胸彎腰,抱著雕像,沿街而去,不一會兒的工夫便消失在拐角處。

街頭恢復了午夜時分應有的寧靜。

驀得,一個人影輕飄飄地落到巴士車前,彷彿那落下的不過是片風中秋葉,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篤的一聲輕響,翠綠的手杖輕輕一頓,插進水泥地面,半夜仍戴著墨鏡的算命先生掐著手指,頓足歎道:「至剛至陽,無堅不摧,果然是大日如來金剛劍,唉,我來得遲了。」他略一環顧,目光凝在了水泥地面上那一連串的深巨足印上,不禁微一皺眉,正待上前細看,便聽那破爛巴士後傳來一陣光當碎響,一個無頭的胖大身子應聲從車後轉了出來,張著雙臂一步步向算命先生這裡慢慢走來。

「滾開!」算命先生不耐煩地老遠揮了揮,好像在趕蒼蠅,那無頭身體便順著手勢倒飛起來,直挺挺朝著破爛巴士撞去。

一道寒光猛得自黑暗中一閃而過帶起嗤的一聲疾響,那無頭身體應聲分為兩片,順著力道向兩側分飛,堪堪飛出不到半米遠,便轟的一聲燃起兩團烈焰,不等摔落在地便燒得連渣都不剩,只剩下幾點星星火光彷彿是螢火蟲般在夜空中隨風飄舞不定。

算命先生左眉輕輕一挑,緊緊握住翠綠手杖,低喝:「大樂金剛?」

便聽一聲輕笑,一人自街邊的黑暗中緩緩步出,離著算命先生百步左右停下來,道:「濮師兄,好久不見了。」

算命先生左眉不住跳動,翠綠杖緩緩拔出,冷冷地說:「我是姓濮陽,不是姓濮。」

「想不到這麼多年,師兄居然毫無寸進,居然仍看不破這一點執念,執著於這一個符號不肯放鬆,只怕今生無望正果了。」這人中等身材,西裝革履,頭髮油光,鼻挺口方,只是雙眼狹長,猛一瞅去給人的第一印象頗有些奸詐之感。瞧他年紀不過二十上下,說話間面帶微笑,略顯輕佻,但語調卻是老氣橫秋與外表很不協調。

算命先生也不與他爭論,只將翠綠杖橫在胸前,問:「古陽定,你既然已經離去,今天還回來幹什麼?」

「師兄為什麼出現這裡,我自然就是為何而來,可惜咱們都來得遲了。」古陽定淡淡道,「當年時不待我,若像師兄一般執念不離,只怕我青龍寺一脈真的要永絕於世了。天下何處不可修行,師兄執著一地未免可笑。」

算命先生冷哼一聲,「若當年珍賀祖師也跟你們的想法一樣,那這中土密宗只怕早就斷絕了。聽說你們這幾年弄的不錯,盡在上流社會中發展信徒,如今也是富可敵國了。」

古陽定聽得出算命先生語氣裡的諷刺意味,微笑道:「萬物皆有佛性,師兄執念過重了,又何必執著於信徒來自何方?」

兩人久別重逢,站在這裡你一言我一語唇槍舌箭說個沒完,但光打嘴仗卻就是不動手,將君子動口不動手的真義發揮得淋漓盡致地,一時卻好像忘了此來的最初目的。

就在不遠處的街角,一個人頭稍冒了一下朝著這邊略一張望,便又縮了回去。這人正是剛剛離開的那黑瘦中年漢子,他當時被破魔八劍驚得失魂落魄離去,走了一半才記起還有個沒衣袋的活屍需要處理,便轉了回來,不想剛好撞見這一幕。

他知道這兩人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本想就這麼轉身離去,但轉念一想立刻放棄了這個念頭,而是從街角拐出,不緊不慢地向著與兩人相反地方向走去。

幾乎就在那黑瘦漢子轉出街角的同時,兩人彷彿約好了一般立刻閉嘴,只是那麼靜靜對視,卻都沒有去理會那黑瘦漢子,好一會兒同時不屑地冷哼一聲,轉身各自離去,再也不望對方一眼。

古陽定走的方向恰好與黑瘦漢子相同,只嚇得這位仁兄手腳發軟。足足這麼走出半條街,古陽定方才順著一條小胡同轉進去,黑瘦漢子連忙加快腳步一溜煙地跑出千八百米來到另一條街,恰好見到一輛計程車自街上慢慢駛過,他揮手叫住鑽上車說了地址,待這車駛出三四里地,總算鬆了口氣,軟軟癱倒在座上,這才發覺汗水已經把衣衫浸得精濕。

沒有人注意到的是,當所有人都離去不久,一個模糊的黑影突然從破碎的巴士車後一躍則起,彷彿是個超大的飛鳥,在空中展開一對巨翅飛上了夜空。

計程車載著黑瘦漢子穿過大半個春城,直出市區,最後來到了距春城大約三里許遠一處小村。

這小村名為十里堡,統共只有五十幾戶人家,因為臨近春城的緣故,村裡靠著供應市區青菜禽蛋而發展起來,雖是農村,但生活水平卻比一般的城裡人還要好上許多。家家都是二層小樓,戶戶都有機車,生活最好的幾家甚至還養了轎車。

黑瘦漢子是這村裡的老住戶,家就在村頭,就算是半夜回來也不用擔心會打擾到其它人。

計程車停在院門口,黑瘦漢子下車進院,走到樓前,還沒等開門,就聽到黑漆漆的樓內傳來一陣陣淫靡的嘻笑呻吟其間夾雜著男人粗重的喘息之聲。他這一晚上吃鱉受氣,本就一肚子火,聽到這聲響,這滿腔的怒火立時全都暴發出來,飛起一腳將緊閉的樓門踹開,怒喝道:「老子在外面吃苦受罪,你這個騷貨居然在家裡偷……」他這話剛說到一半,便猛然止住,便好像放著的錄音突然被按下了停止鍵,說不出的突兀。

淡淡的綠光映在黑瘦漢子的臉上,將他那因為恐懼而扭曲得變了形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小樓進門就是客廳,六十多平米的空間,迎門牆壁上貼著八仙過海的年畫,年畫兩邊貼著大紅的對聯,上聯是「家家戶戶說說笑笑,歡歡喜喜過新年」,下聯書「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添一歲」。這是農村的習慣,新年的春聯往往要貼上一整年,直到下一年的三十才會揭下來換新聯。

年畫春聯下是張貢桌,桌上放著白瓷的鰲背觀音像,像前擺著水果貢品,一切如常。唯有本應是火紅顏色的電燭香火此時卻散發著幽幽綠芒,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綠光無法外洩卻將客廳這不大不小的空間映滿了詭異的氣氛。

靠東側擺著臥式的長條沙發,三張沙發圈成一個半圓,中央放著玻璃鋼的茶色長條茶几,與茶几相距約三米的牆上掛著五十英吋的壁掛式電視。

那讓正常人聽了就會不由自主獸血沸騰的淫靡聲響正來自於沙發。

沙發上坐著四個灰袍喇嘛,三人坐於側擺的沙發,而正中央沙發上,背對著門口坐著的喇嘛身上正跪坐著一個白皙赤裸的女人。女人長長黑髮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雙手扶住喇嘛的肩膀,緩緩蠕動著腰肢,胸前一對沉甸甸的豐乳隨著腰肢的扭動不停拋挺,晃開兩團白花花的乳浪,綠光之下滿是汗水的滑嫩身體映出一種別樣詭異誘惑的光澤。

面對這如此誘惑的一幕,那側擺沙發上的三個喇嘛卻是滿面肅穆,雙手合什端坐,緊盯著正交媾的兩人,快速低聲念頌著經文,模糊的聲音伴著女子的呻吟一同在陰暗的空間中迴盪不休。

四男一女似乎根本沒有察覺黑瘦漢子破門而入之舉,保持著原本的狀態沒有什麼變化,反倒是那捉姦的黑瘦漢子嚇得渾身發抖,上下牙在激動之下都咬不攏了,發出格格的密集撞擊聲響。

「尊者!」捉姦的丈夫尷尬地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見無人理會他,鼓足勇氣怯生生地叫一句。

那拿著主人老婆爽快的喇嘛頭也不回地一擺手,「滾出去。」

黑瘦漢子如獲重釋,連滾帶爬地逃出門去,反手把門掩好,一時卻不敢走遠,只得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

「黑三……」

門內的招喚夾在老婆的叫床聲一同傳入耳內,黑瘦漢子打了個哆嗦,恭恭敬敬地回話,「弟子在。」

「最近春城可有何異動?」

「異動倒沒有,只是……」

「嗯?」

「尊者,費家的法陣被人破了。」

「哦?此地還有這種人物,居然能破得了聚陰陣,可知是什麼人所為?」

「弟子已經查明,是一個叫雍博文的天師派法師和春城法師從業協會的高級風水師劉意協力完成。費墨身上的陰蠱未及完全成形便被化掉,目前費家法陣已經完全破壞,並被劉意重新布上了定神陣法。弟子剛剛便是去找雍博文,卻敵不過他,連活佛賜下的妖通法身也受了損傷。還請尊者主持公道。」

「想不到中土道家居然還有這等人。」房內同時響起數聲驚異,但很快便平靜下來。「黑三,我四人此次前來另有重任,費家的事情你可暫時放下不用理會,全力安排人手測查最近一個星期內春城市區內出生的所有嬰兒,我們要最詳細的資料,包括出生時辰、體表特徵、父母詳情、出生時有何異兆,總之是越詳細越好。嗯,還要查一下春城術法界最近有何特異的事情,派人監視進出境的所有術法界人士,尤其是佛教相關人員。」

「尊者,那雍博文……」

「夠了,我已說了費家的事情你可以暫時放下,自有我們處理即可。」

黑三原本想解釋一下今晚所遭遇的情形,破魔八劍可不是道家的功夫,但聽到那尊者語氣似乎不悅,便不敢再開口,低聲應道:「弟子領法旨。」

「去辦吧。」隨著這句話,屋內女子的呻吟突然升了個音階,聲音中似乎極度愉悅,又似乎充滿了痛苦。

黑三聽到這聲音,眼內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痛苦神色,卻不敢有任何表示,只當什麼都沒有聽到,轉身快步離去。

女子尖叫過後,無力地伏在老喇嘛身上,不由自主的輕輕抽搐著,淡瑩瑩的紅光自性器交合處飄出,如煙似霧。

老喇嘛全身生氣盡斂,彷彿死人一般,唯有額前皮膚起伏跳動,發出如鼓般的「咚咚」悶響,竟震得一室皆顫。

其餘三個喇嘛齊齊停了唸經,高喧佛號,向老喇嘛躬身施禮。

老喇嘛雙唇不動,低沉的聲音自腦後飄出。

「黑三所說之事,雖不重要,卻也不能置之不理,破我法陣,取我聖器,便是對我教之大侮辱,納波仁赤,你去送那雍博文往西方極樂去吧。」

「是,上師!」

其中一個喇嘛躬身施了一禮,向著門口輕邁一步,便消失在房間中。

第七章 偷偷摸摸

艾莉芸打了個哈欠,從沙發上站起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回頭瞧了瞧牆上掛的壁鐘,指針已經指向了後半夜兩點,不禁皺了皺眉頭,坐回到沙發上,隨手拿起身旁的手機,按下一號快捷鍵,低沉柔和的女聲響起,「對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戶已經超出服務區,請稍後再播……」

她略有些惱火地拋下手機,抱起沙發坐墊,心裡感到有些不安。

這是雍博文的住所,自從父母過世後,他一直獨居,收拾房間之類的事情向來是由艾莉芸包辦,但艾莉芸卻從來沒不在他家裡過夜。當然了,當事人雙方對這件事情應該是巴不得的,這裡面的根本原因是艾家爸爸和艾家媽媽的保守觀念所至,兩人把寶貝女兒看得死緊,生怕養了二十多年的乖女兒一不留神就被雍家的壞小子給吃了。

但今天是雍博文公司新開的第一天,艾莉芸估計肯定會有很多事情要忙,但特意向父母請了特旨,跑到雍家來給他褒雞湯喝。不過,她可沒告訴雍博文,原想著是要給他一個驚喜,哪曾想這傢伙居然有夜不歸寢的趨勢,真是讓她說不出的惱火。

看到艾莉芸心情不爽,原本懶洋洋趴在沙發上瞇著眼睛看電視的黑貓棉花立刻跳起來,一溜煙地鑽到沙發底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一副膽顫心驚的樣子。

艾莉芸正扯著沙發坐墊發洩,忽聽門外傳來一陣響動,她略一凝神,便聽門外有個清脆的女聲在低低問:「是哪把鑰匙?」

「寬的那把。」熟悉的男聲一傳入耳中,艾莉芸不禁怒火升騰。

這男人有錢就變壞果然不假,大半夜的居然把個女人弄回家裡來了!

艾莉芸騰地從沙發上跳起來,翹著傷腿,連蹦帶跳地來到門後。

房門剛好打開,還沒等她看清楚門外情形,就聽那個女聲叫道:「你好重啊……」跟著兩個抱在一起的人影便栽進門內,倒在地上摔做一團。

艾莉芸定睛一看,便見戴著機車頭盔的雍博文身下壓抱著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小女生,那小女生似乎有些不太情願,正努力掙扎著想要從他身底下逃出來。

「這也太急色了吧,門還沒進呢,就先摟上了。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急過?」艾莉芸這叫一個火大啊,伸手就把雍博文從地上拎了起來,咬著牙笑問道:「雍老闆,您回來了?」

「小芸姐?你怎麼來了?」雍博文萬沒想到都後半夜了,還能在家裡看到艾莉芸,不禁大吃一驚。

「真不好意思,我來得不巧了,打擾你的好事兒了是不是啊。」艾莉芸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不過她還是顧忌到面子,沒有大聲,看到那小女生站了起來,便順手把門關好。

「什麼,什麼好事兒?」雍博文大感莫名其妙,回頭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魚純冰,立刻醒悟,連忙解釋道,「小芸姐,你別誤會……」

沒等他說出口,魚純冰已經先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不是吧,死色狼,你結婚了?怎麼都沒告訴我!」

艾莉芸便從鼻子裡擠出一連串冷笑,嚇得雍博文冷汗都下來了,陪著笑道:「小芸姐,你別發火,你聽我解釋……」

魚純冰又蹦過來,打斷了他的話,主動伸出手,「你好,雍夫人,我叫魚純冰,是死……雍老闆新雇的副總經理。」

「你就是魚純冰?」艾莉芸聽到這個名字,便是微微一愣。她從雍博文那裡聽過他和這個小丫頭接觸的經歷,知道兩人的關係有點緊張。

「是啊,你知道我?」魚純冰神經大條到了極點,一點也沒感覺出面前這對男女之間的緊張氣氛。

「是,小文提起過你。」艾莉芸心裡犯疑,語氣放緩,鬆開雍博文,想問個明白,沒想到她這一鬆手,雍博文整個人便好像抽了筋骨一般,軟軟趴在她身上。

艾莉芸這才注意到雍博文衣衫不整,身上帶著股油鹽醬醋味不說,而且臉色慘白,汗水如小溪般不住流下,順手一摸,便感覺到他身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慄,明顯是脫力的徵狀,一時也顧不上再追究他拈花惹草的嫌疑,趕緊著扶住他,連聲追問:「小文,這是怎麼搞的?發生什麼事情了?」就算是在外邊偷情,也不至於搞到這種程度吧,那得弄多少回啊。

其實雍博文現在的情況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糟,他雖然被那一劍累至脫力,但隨著魚純冰在地下用土遁逃跑的過程中,他並沒有花半點力氣,上樓的時候,又是被半拖半背上來的,此時已經稍恢復了些體力。但看到艾莉芸誤會之下氣急敗壞的樣子,他知道一時半會解釋不清,便索性裝成身體狀態非常差的樣子,來扭轉對方的注意力。

這一招李代桃僵效果極佳,艾莉芸關心之下,便顧不得再理會其它事情了。雍博文心中得意,故意連喘了幾口粗氣,靠在那溫柔的身體上,以微弱的聲音說:「剛才我們從公司出來的時候遇上了埋伏。」

艾莉芸心裡便是咯登一下,但沒急著問,先是招呼魚純冰幫忙把人扶到沙發上躺好給他把了把脈。這一把脈這眉頭便不禁皺了起來,也不追問埋伏的事情,而是轉頭對魚純冰道:「魚小姐,謝謝你把小文送回來,時間這麼晚了,今晚就在這裡住一宿吧。」

魚純冰瞄了瞄舒舒服服躺在沙發還把腦袋枕在艾莉芸豐腴大腿上閉目養神的雍博文,心裡低低罵了句「死色狼」,然後笑著對艾莉芸道:「不用客氣,今晚的事情還得多謝雍老闆呢。我晚上必須得回家住才行,要不然我老爸可就要發火了。」說著掏出手機,打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讓人派車來接她。

趁著等車的工夫,兩個女人——更確切點說應該是兩個沒變成女人的女孩兒——以雍博文為話頭閒聊起來,越聊越是熱乎親近,等到魚家的司機按響門鈴時,兩人已經親熱得跟交往了幾年的朋友一般稱姐道妹了。雍博文閉著眼睛,在一旁聽得這叫一個佩服,怎麼也想不出人和人的關係怎麼就能發展得這麼快,這也就是兩女人,要是一男一女的話,那還不得直接就上了床啊。

依依不捨地送走了聊得正投機的魚純冰,艾莉芸單腳跳回到沙發,重重一拍雍博文,「起來吧,不用裝了。」她的醫術通神,只是略一把脈便已經知道他沒什麼大事,那副虛弱的樣子多半是裝出來的,但在外人面前不好揭穿,便一直隱忍不發。好在跟魚純冰那一翻閒聊已經把她心底那點懷疑妒嫉都打消了,要不然此刻就不會是打一巴掌那麼簡單了。

雍博文情知躲過大限,便呵呵乾笑著爬起來,涎著臉摟住艾莉芸,甜言蜜語說了一大堆把女朋友哄得高興了,這才把晚上發生的事情說說細細地匯報一翻,聽怕艾莉芸聽得臉色變幻不定,當聽到那突如其來的一劍時,她心裡更是跟煮沸了的茶水般翻騰不休。看到自己的事情嚇到女友,雍博文便又使出渾身解數來哄她。

兩人正情話綿綿親親摟摟的當口,艾莉芸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正是艾家媽媽打來的,原來是看女兒這時候還不回來,放心不下,打電話催人來了。

雍博文趴著她耳朵上低聲說:「這麼晚了,你腳上又有傷,就別回去了。」

這種要求他以前也不是沒提過,卻也沒有一回得到同意。但此刻,艾莉芸臉孔漲得通紅,猶豫了一下,便輕輕點了點頭,只所雍博文喜得嘴都合不攏了,心裡面某只猖狂的小惡魔立刻扯著嗓子大叫,「好機會啊,這種機會一定要把握住!」持著大棒的理智天使冒出來當頭給了小惡魔一傢伙,「這種事情怎麼能做得出來?小芸姐是關心我才留下來的,居然想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真是個禽獸!」小惡魔不服氣地頂嘴道:「女孩子同意留宿就已經是最大的暗示了,一個男人要是這種機會不抓住,那可真是連禽獸都不如了!」

雍博文這邊胡思亂想著,艾莉芸已經向電話那邊的艾家媽媽表明了態度,結果惹來一聲尖叫,「什麼不回來了!」這一聲叫得好響亮,從話筒裡傳來,響徹整個房間,把正做掙扎的某男和沙發底下偷窺的某貓都給嚇得一哆嗦。

「小文這邊有點事情走不開,等明天再跟你們說好了,我掛了。」艾莉芸說著不理會有抓狂傾向的艾家媽媽,直接關機。

回過神來的雍博文便笑嘻嘻地抱住她,「我就知道小芸姐對我最好了。」

本來呢,沒提到留宿這個大問題之前,兩人摟摟抱抱都很自然隨意。但此刻兩人都各懷心思,頗有點發情期前兆的意思,被男友這麼一抱,艾莉芸便覺得渾身發熱,手腳發軟,心中砰砰亂跳,一時間竟有些喘不過氣來,奮力將對方推開,不滿地說:「你就會胡說八道的騙人。去洗澡吧,身上太髒了。」這話倒也不假,剛剛雍博文摸爬滾打,身上又是泥又是灰不說,而且還有醬油、蒜泥、辣子、味精、醋……種種調料味道,簡直就好像剛從廚房裡鑽出來一樣。但話一說出口,艾莉芸便大感悔了,這種情況下說這話,顯然是曖昧之極,似乎是在做某種表示。

雍博文也是聽得一愣,心中的小惡魔發出歇斯底里的嚎叫,「看啊,看啊,小芸姐在做暗示了,是男人就上啊,不要讓人家把你當成太監!」理知的天使更是灰溜溜的不知躲到哪個角落裡去了。

「是,遵命!」蠢蠢欲動的男人猛得跳起三尺高,剛剛的無力虛弱全都拋到腦後,大步流星就往浴室走,走了兩步,他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對啊,我想起來了。」

第八章 禽獸不如

正胸中小鹿亂蹦的艾莉芸被他這一咋唬嚇得差點叫出來,不解地問:「想起什麼來了?」

「沒,沒有。」雍博文乾笑著說了一句,便又急急忙忙往浴室跑,艾莉芸此刻心裡亂糟糟一團也沒心思追問。

其實,他是突然間想到在哪裡見過那個巨人武士。那巨人武士的模樣分明就是那天破陣之後,在陣眼裡找到的那個雕像的樣子,區別只在於右手裡的手頭換成了佛珠,個頭放大一些。

他早在遭遇之初就懷疑這是布那風水法陣背後之人所為,但回過頭來一想,這法陣就是費墨自己布的,費墨既然已經死了,那自然不可能再來尋他晦氣,所以便沒在這個方向多想,但此刻想到這個問題,便立時意識到這法陣絕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最關鍵的問題就是,這法陣除了聚陰改命之外,還有另一個產物——鬼蠱……這麼多年來破繭而出的鬼蠱顯然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人間蒸發,費鼎新也沒有提過這種事情。鬼蠱在普通人看起來或許沒什麼用處,但這東西對於術法界某些邪門人士用途極大。現在推測起來,或許在這陣法背後還有另一個人或是一幫人在收集這些鬼蠱以作他用。

當初那個雕像被他和劉意送到了法師從業協會做鑒定,但回頭他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個乾淨,直到此時才重又想起來,便打算明天一早去協會總部看看鑒定結果。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弄清敵人是何方人物,還是相當必要的。

現在這種關鍵時刻不是相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所以他便沒有把這些想法說出來。

看著雍博文鑽進浴室,嘩啦啦水聲在耳旁響個不停,艾莉芸心越跳越厲害,預想到某些將要發生的事情,臉上便燒得厲害,坐在那裡眼睛盯著電視,內容卻一點也沒看進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浴室方向。

二十多分鐘之後,浴室裡的水聲停了下來。艾莉芸也就在同時緊張到了極點,感覺心臟都快蹦到嗓子眼裡了,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半絲力氣,整個人都要癱到沙發上了。

又等了二十分鐘,雍博文卻還沒有從浴室裡鑽出來。

艾莉芸心情稍鬆,但又有些擔心,試探著叫了兩聲,「小文。」

浴室裡卻沒有半點回應。

這下她可坐不住了,也顧不得避嫌,拐著腳跳到浴室門前,拍著門叫道:「小文,你洗完了沒有?」

浴室靜悄悄,什麼動靜都沒有,就好像裡面根本沒有人似的。

艾莉芸咬了咬牙,輕輕一推,門沒插應手而開。她探頭往裡面張望,卻見雍博文正一動不動地躺在浴缸中,雙眼緊閉,彷彿失去了知覺。

她心中慌亂,也顧不得其它,連忙跑到浴缸旁邊。做為醫生,她然後不會大呼小叫,第一件事情卻是探手把脈。雍博文脈象平和,她再仔細一看,不禁輕啐了一口,「壞蛋,怎麼就這麼睡著了?」

當然了,正打算今晚變身禽獸的雍博文本意是不想睡的,但意志抗不過身體需要,那一劍所消耗的精力體力內力法力絕不是短短一段路途所能恢復得了的,只不過當時正在逃命中,他精神高度緊張,才勉強撐到了家裡,等到洗澡的時候,諸事皆了,精神一放鬆,他便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

看到雍博文沒事兒,艾莉芸放下心,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子,「壞蛋,可嚇死我了,你什麼時候能讓人省心啊。」喃喃低語了兩句,她忽地心裡一動,眼睛轉了轉,咬著嘴唇,目光就往浴缸下方溜,滑過結實勻稱的身體,直到撞上那胯間的黑黑一團,才好像驚弓之鳥般縮了回來。不放心地瞧了瞧雍博文,見他睡得正香,顯然沒有察覺自己的不軌意圖,艾莉芸這才鬆了口氣,回頭壯膽一般死死盯著那要害之地瞅了兩眼,然後忍不住噗嗤一笑,自語:「果然比小時候長大了好多。」

雍博文對自己此時的處境感到極為困惑。

他記得自己明明正在洗澡,怎麼一轉眼的工夫就跑到這麼個地方來了,好在身上衣服都端端正正穿著,要不然還不被人當成露體變態?

眼前是一處長長的迴廊,曲折不見頭尾,雕樑畫棟,精美大氣。迴廊外的寬廣院落中滿是盛開的花樹,雪白的小花開得正盛,一層層一疊疊,鋪滿樹冠,一地純白,宛如下了場大雪,微風拂來,滿天雪點飛舞,香氣四溢,真個如仙境一般。

此地雖好,但終歸是來得莫名其妙。

雍博文試探著喊了兩嗓子,等了好一會兒,見沒人搭理回應,便信步沿著迴廊向前走去。不片刻,走出迴廊,眼前是一處不大的院落,院落裡擠滿了灰袍光頭的僧人踮著腳尖向前張望,脖子都伸得老長,彷彿許多光頭鵝,被無形的手捏住了向上提著,一個個屏氣凝神,這麼多人擠在一處偏卻一點聲音都沒有。從一片光頭上方看過去,可見一佛堂飛簷房頂,露著半張匾,上面龍飛鳳舞三個大字,任他如何使勁也看不清楚倒底寫的是什麼。雍博文站著看了會熱鬧,又試探著叫了兩聲,但那些和尚卻好像聾了一般,沒有一個人回頭看他。他正感莫名其妙之際,忽覺眼前一花,再定神一瞧,卻發覺自己不知怎麼地跑到了人群前方。

和尚群與那佛堂之間隔了大約十步距離,十二個滿臉皺紋白鬍子老長的黃袍僧人一字排開,站於眾和尚與佛堂中央位置,全都閉目凝神,雙手合什,在那裡喃喃念著佛經。

雍博文不解地搔了搔頭,抬眼再看那佛堂上的橫匾,卻依舊是一團模糊,感覺就跟看A片時關鍵部位打上了馬賽克的效果相仿。他盯著瞅了一會兒,終於放棄看清橫匾的念頭,轉過身,圍著那十二個老僧轉了一圈,用手挨個拍了一遍,又趴在耳邊喊一嗓子,但這幾個老和尚卻跟泥塑木偶一般,連半點反應也沒有。他大感沒趣,又不能跟這些和尚說話,轉頭看那些年紀稍輕的灰衣和尚們雖然也都合什作勢,但全都神情緊張地盯著面前這僧門半掩的佛堂,便忍不住好奇,走到門前探頭往裡張望。

佛堂面積不大,約摸有百多平米,正中央供奉著尊佛像,他倒也認得那是大日如來座像,座高跟常人相仿,通體黃燦燦,竟是黃金打造的。

佛著坐著一僧,瞧年紀不過三十上下,白袍光頭,眉目雋秀,膚色白裡透紅,如女子般嬌好。他盤坐於蒲團之上,雙目微合,雙手捏著串烏黑佛珠,膝上放著光閃閃的銀製三鈷杵,口中喃喃念頌,偏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白袍僧身前立著四個黃袍和尚,俱都面色茫然,緊盯著白袍僧,那神情簡直就跟色狼看到光屁股美女一般無二。

雍博文便覺得這白袍僧好眼熟,一時卻又想不出在哪裡見過,只是見他寶相莊嚴,竟然不敢走上前去拍拍摸摸,便先走到那左首第一個黃袍僧身前。

這黃袍僧是四人中年紀最大的,身材高大,足足比雍博文高出一個半腦袋,膚色黝黑,滿面虯髯,高鼻環眼,相貌威猛,瞧起來不像是中國人,倒有點像印度人。他左手持著金剛禪杖,右手緊緊捏著佛珠,緊緊抿著嘴唇,似乎努力想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但他那微微前傾的身軀卻將緊張心情表露無疑。

雍博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原本也沒想過這阿三和尚會有什麼反應,不想這虯髯僧卻突然眨了眨眼睛,滿面疑惑地左右瞧了瞧。

雍博文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了一步,不想這一步正踩到了左側第二個黃袍僧的腳上。

這第二個黃袍僧五十出頭的樣子,頷下三縷長髯柔順光滑,滿面斯文氣質,要不穿了僧袍且剃個大光頭,那看起來更像是個飽讀詩書的文人墨客。他左手托著個光溜溜閃亮的木魚,右手拿槌,雖然站在那裡,但目光游移不定,顯然是在走神。雍博文這一腳踩上,他便一咧嘴,好險沒叫出聲,左右瞧瞧,目光沒在罪魁禍首身上停,卻落到了中間那白袍僧身上,臉上湧起一絲愧色,連忙凝神站好。

雍博文站穩了身子,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不禁大感奇怪,重又走到虯髯僧面前使勁揮手,但這回虯髯僧卻半點反應也沒有了。他撓了撓頭,走到長鬚僧跟前,對著他的右腳猛踩一下,但那長鬚僧恍如未覺。

難道剛才只是湊巧?雍博文不禁直犯糊塗,想了想,又走到第三個僧面前。

此僧瞧起來也不過是四十幾歲的年紀,但滿面風霜,躬腰駝背,滿是老繭的雙手捧著三藐母馱,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瞅著白袍僧,雖然面無表情,但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敬愛之色。三藐母馱是轉經輪一類法器,這東西活像小孩玩的撥浪鼓,由兩個用硃砂寫著許多梵字的圓形木塊疊在一起而成。雍大天師不識此物,還在心裡直嘀咕,這老和尚年紀一大把,居然還玩撥浪鼓,難不成修佛修得返老還童不成?

雍博文先揮手再踩腳,駝背僧都沒有半點反應,便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駝背僧立時渾身一顫,整個人彷彿變成了蓄勢待發的野獸,渾身上下充滿了可怕的肅然之氣。

雍博文嚇得一縮脖子,不敢在他面前停留,兩步跑到第四人身前。

此人身材矮小,面容清瘦,雖然也是五十左右歲的年紀,但下巴上卻溜溜的沒有半根鬍鬚,微躬著身體,手捧著個紫金缽孟,雙眼微闔,偶爾可見一絲精光自眼皮縫中射出。

雍博文剛溜到他身前,這矮僧突然面露微笑,雙手合什,頌道:「「摩訶毗盧遮那!」

這矮僧說的是梵語大日如來,雍博文不懂,聽得好糊塗,還以為這不起眼的小個能看到自己,一驚之下便喜出望外,連聲道:「你能看到我?太好了!這是什麼地方?你們都是些什麼人啊?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問得起勁,可那矮僧一語之後,便不再說話,只是保持著微笑,目光直接越過他,落到那白袍僧身後。

也就在同時,那白袍僧緩緩睜開了眼睛,有若實質的目光在房中一掃而過,那四個黃袍僧同時躬身道:「南無阿彌陀佛!」

雍博文沒有得到回應,洩氣異常,轉過頭來看那白袍僧,不想一接觸那白袍僧的目光,那白袍僧面上雖無表情,但目光之中卻滿是微笑親切,還衝著他微一點頭,顯見得是看到了他。

雍大天師這叫一個激動啊,搶上一步就打算說話,但那白袍僧立刻用目光微一示意,他便立刻明白過來,這是讓他稍等一會兒。說也奇怪,他以前從來沒見過這白袍僧,但感覺卻說不出的親近,宛如多年知心的密友一般,什麼意思只要一個眼神便可以瞭解得清清楚楚。他也就不說話了,想了想,站到白袍僧身後,接著瞧熱鬧。

但其它四個黃袍僧看不到雍博文的存在,自然就以為白袍僧是在衝著矮僧點頭微笑,其它三人臉上一時都有些不豫之色。

「空海!」白袍僧低喚一聲,那矮僧立刻上前一步,跪伏於其身前,恭聲道:「弟子在。」

白袍僧右掌輕覆於矮僧頂門,微闔雙目,道:「我的弟子眾多,出家、在家眾皆有,但都或學一部大法,或得一尊一契,無人能兼而貫之。像你這樣於短短數月,即以兩部秘奧壇儀印契,謂之空前,可稱三地菩薩也,當傳阿闍梨位。」他聲音不響,但這一開口便激得虯髯僧手中禪杖上九環晃撞脆響,威勢驚人之極。

其他三個黃袍僧同時宣了一聲佛號,全都面無表情。

房外先是起了一片亂哄哄的議論聲,但很快平靜下去,變成一大聲佛號,小院中擠了足有二三百人,此時異口同聲,震得屋樑輕顫,但論起威勢來,卻還是遠遜於那白袍僧一人一語。

空海與這白袍僧緣淺,只得跟隨八個月,原本准許隨侍於前便已經是天大的喜事,從沒想過竟能得傳其衣缽,一時喜不自勝,聲微哽咽,「謝師父。」

白袍僧又道:「我已召畫工畫胎、金諸曼荼羅,請鑄工造佛具,請寫經生抄經,讓你帶回東瀛。你當好好把握此段因緣,將密宗發揚光大。」

空海伏身道:「尚請師傅恩賜法號。」

白袍僧微一沉吟道:「可號遍照金剛,你去吧。」

空海伏身於地,施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恭恭敬敬地捧著紫金缽孟倒退出門。

白袍僧又宣虯髯僧沙門辯弘,指他得傳胎藏密法,可受禪杖佛珠,賜號荼羅金剛。再宣長鬚僧惠日,指他得傳金剛密法,可受木魚袈裟,賜號大樂金剛。

把兩人打發走之後,白袍僧最後道:「珍賀。」

那躬背僧上前跪伏聽法諭。

哪知白袍僧不宣法,卻輕聲問道:「你可是心有不平?」

「是。」躬背僧也不否認,「空海東瀛僧,師父也曾算出東瀛狼子他日必對我中土不利,為何要傳他衣缽?弟子自知道行淺薄,不能承師傅衣缽,但惠應、惠則、義操等師兄盡都得傳兩法,弟子願替師傅行走喚其歸來,以繼衣缽。」

白袍僧微微一笑,輕聲道:「我諸弟子中,以你入門最晚,平日修行也不出眾,你可知我為何選你隨侍行前?便是看中你出身窮苦,生性堅忍,且有慧根,可於將來法難之中,將我密宗於中土延傳下去,不致斷絕。」

珍賀冷汗如雨,將背上衣衫都打得精濕,伏在地上顫聲道:「弟子淺薄,難堪此重任,願請諸師兄同來聽訓,請師傅詳教。」

「大事因緣不可說也……」白袍僧微微一笑,將手掌覆在躬背僧頭頂,「我賜你號大日金剛,傳你破魔劍印與三藐母馱,統領十二法將,我已留下法諭,等空海等人歸國後,便可召示青龍僧眾。你須謹記,將來無論如何艱苦,亦須將我法脈傳下。」

密宗信奉的是大日如來,賜號大日金剛,這所托之重不言而喻。珍賀誠惶誠恐地領了法諭轉身離去。

雍博文對佛教一竅不通,但大致也能看得明白,這是中間這看起來年輕的和尚大限將至,給幾個弟子分遺產呢。好不容易等四個黃袍僧都出了門,他就想要開口問個明白,不想那白袍僧輕笑道:「如何?」

雍博文微微一愣,剛要答腔,卻聽那大日如來座像後有人脆聲道:「青龍阿闍梨,你的傳法弟子人人有東西拿,那我這護法行者有何好處?」一人隨聲從黃金座像後轉出,卻是個年輕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素白衣裙,烏黑長髮隨意披散,直垂至臀,赤著雙足,雪白足踝上各環一串晶瑩剔透的珠子,每顆珠子內浮有一個梵字,字周紅光繚繞,彷彿烈焰升騰舞動不休。

雍博文努力想要看清這女子長得什麼樣,但她面目一團模糊,如那橫匾一般難認,不禁心裡直犯嘀咕,連叫邪門。

白袍僧起身向那女子躬身一禮,卻不說話。

白衣女子惱道:「打什麼啞謎?你要不說個明白,休想將來我會幫你。」

白袍僧呵呵一笑,「一切諸佛花間出,一切智惠果中生。花間,日後有勞你了。」說完轉身衝著雍博文走來。

雍博文還以為他要跟自己說話,擺了張笑臉迎上去,還沒等開口,那白袍僧彷彿看把戲似的,圍著他轉了一圈,隨即跌坐到蒲團上,左手拇指彎曲,握入手間,食指直立——而那食指又握住拇指,擊於地面,右手曲拳伸食指點著胸口,吟道:「一切眾生性清淨,從此無生無可滅。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無罪福。」吟罷雙目一合,便沒了動靜。雍博文聽不懂這佛謁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白袍僧左手結的那是金剛拳——大日如來的法界定印,但這形象讓他猛然間回想起在那算命先生竹籤上所見的圖像,忍不住指著白袍僧驚叫:「你,你,你不是……」沒等他說完,房外響起一片轟然宣佛之聲,彷彿平地裡打了個霹靂,震得他頭一暈,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大地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個身子不住地向下墜去。

第九章 奉旨同居

雍博文猛得睜開眼睛,眼前日光晃動,一片花亮,瞇著眼睛循光望去,只見窗簾沒拉,窗外日頭已經升得老高,微熾的陽光正正落到床頭,曬得他滿頭細汗。

「原來是一場夢啊。」雍博文輕舒了口氣,下意識地想伸個懶腰,但手臂一動,卻發覺懷裡抱著件東西,個頭不小,又溫又熱,香噴噴軟綿綿,感覺相當的誘人,下意識低頭一瞧,便見艾莉芸縮在他懷裡。她此刻套了件雍博文的大襯衫,露出的兩條光潔大腿夾著雍博文的一條腿,兩手抱著他的左臂,跟個小貓一樣蜷成一團睡得正香,白嫩的臉頰上泛著一絲可愛的紅暈。

「小芸姐!」雍大天師沉睡初醒,神智尚圍著那離奇清晰的睡夢打轉,一時有點迷糊,搞不明白,在這事兒上面向來矜持害羞的女朋友怎麼會鑽到懷裡,跟自己同床共枕。但美人在懷,如此可愛誘人,不佔點便宜,那還叫男人嗎?也不去細想,先親親那可愛的臉蛋,再摸摸那滑嫩的大腿,親完摸完了也清醒不少,昨天晚上的事情慢慢回想起來。

「我,我怎麼,怎麼能在洗澡的時候睡著啊。」錯失良機的雍大天師恨得簡直要痛哭流涕了,再看看懷裡熟睡未醒的美女,心底的小惡魔噌地跳出來,「現在還來得及,不要管那麼多,上啊,上啊,把她就地正法……」

男人早上剛醒的時候,除非陽萎太監,要不然那都是慾望剛強。如今還是個正處男的雍大天師清晨也免不了要一柱掣天,此刻溫香軟玉滿懷,還一副任君採摘的樣子,不禁色心大動,咕嘟一聲嚥了口唾沫,先賊賊地碰了碰艾莉芸的胸口,然後立刻收回,見她沒有反應,膽子便大了不少,將整個手掌都探進衣服裡,直接摸上了那一手無法掌握的豐乳。

要說以兩人的關係,往常親熱的時候不可能不摸這個部位,但今回不同往次,以前都是隔著衣服胸罩手感不是那麼直接,這次卻是直接接觸原物,什麼阻隔都沒有。雍博文只覺得掌下那豐挺的肉團又滑又嫩彈力實足,硬硬一點咯在掌心別有一翻撩撥味道,心裡那份激動啊,就別提了,只覺得渾身熱血兵分兩路,一路上頭大有破鼻而出的趨勢,一路下沉把那掣天一柱撐得更加鋼硬筆挺。

「嗯……」艾莉芸輕輕呻吟了一聲,身子微微一顫,臉色越發的紅了,長長的捷毛微微顫動不已。雍大禽獸一看便立刻猜到她已經醒了,只是不肯睜開眼睛在那裡裝睡,不由心裡一樂,這態度不是擺明了任他為所欲為嗎?心中小惡魔如餓狼般仰天長嚎,一個人這就要撲上去飛擒大咬上下其手準備將這兩小無猜的美女就地正法!

「叮咚……」門鈴聲就在這要命的時刻突然響起。

這一下艾莉芸可就不好裝睡下去了,只得睜眼翻身,剛好把撲上來的雍博文閃開。雍大禽獸出師不利,直接撲落床上,憤憤地狠狠捶床,心裡那份失落就別提了。

這真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

艾莉芸紅著臉坐在床邊,回頭看到未得逞色狼在那裡悔恨萬分地捶床發洩,忍不住抿嘴一笑,拍了拍他,道:「別鬧了,快去開門,這麼早……」回頭一眼看到床頭鬧鐘已經指向上午十點,便立刻改口,「不知道會是什麼人。」

雍博文苦著臉爬起來,咬牙切齒地往門口中,心裡盤算著,哪怕來的是國家元首,都要先痛罵他一翻再說。

他剛走到門口,還沒等開門,就聽門外已經迫不及待地咚咚狠狠敲門了,敲得這個用力啊,聽這聲音,他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只怕就要破門而入了。

「來了,來了,大早上的,這是誰啊。」雍博文沒發氣地應了一聲,把門鎖打開,沒等開門,那門就被砰的一聲重重推開,好在他身手靈活,及時閃開,要不然非得撞到頭不可。

他本來因為慾求不滿,就是一肚子火,現在又被來了這麼一下子,立時火往上撞,狠狠叫道:「誰……」只叫了一個字,狠話還沒來得及放出來,看清門外來人,滿腔怒火立時化為烏有,陪著笑說:「艾叔叔,艾嬸嬸,你們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門外來人正是艾家爸爸和艾家媽媽,兩人不約而同地用一種古怪目光盯著雍博文上下打量,那模樣就好像失主看小偷、警察瞄逃犯、布什瞧著本拉登,很有點衝去就手扁人的意思。

雍博文被兩人看得心裡發毛,一時說不出話來。

艾家媽媽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剛想說話,就聽臥室裡傳來艾莉芸慵懶溫柔嗲得讓人渾身發酥的聲音,「小文,是誰啊?」剛才雍博文那句話動靜太小,艾莉芸沒聽到,她剛剛被雍博文那幾下撩撥得春情正旺,所以喊出這一句來,語調曖昧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雍博文聽這聲音半邊身子都酥了,只不過不是被電的而是被嚇得,心裡暗暗叫苦,「小芸姐,咱們兩個昨晚上可什麼都沒做,用不著叫得這麼嗲吧!」

聽到女兒這一反常態的動靜,艾家媽媽臉色一變,風一般衝進臥室,倒把懶洋洋躺在床上的艾莉芸嚇了一跳,連忙蹦起來,看看仍一團凌亂的床鋪,一時心裡發虛,叫了一聲,「媽,你怎麼……」

艾家媽媽看女兒頭髮篷亂,臉頰暈紅,只穿著件襯衫,露著一雙修長美腿,更可怕的是她身上那件襯衫上面的扣子鬆開四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她臉上的肌肉忍不住直跳,當下一語不發,先拉著女兒上下仔細打量,瞧了好一會兒,確認女兒還是完璧,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對著臥室外喊,「沒事兒,沒事兒,他們兩個什麼都沒做。」

本來一直目光不善的艾家爸爸立刻表情放鬆,拍了拍雍博文,笑道:「小伙子,不錯,定力夠強的啊。」可惜呀,他要是再晚來上半個小時,估計就不會這麼誇眼前這個差點把寶貝女兒吃掉的未得逞色狼了。

「這都什麼年代了,至於緊張在這樣嗎?再說了,我們兩個都什麼關係,難道再發展一步不成嗎?」雍博文心裡不滿地直嘀咕,不過這些話卻不敢說出口,只是強堆著笑請艾家爸爸坐,陪著他閒聊。

臥室裡面艾莉芸乘機把昨晚從雍博文那裡聽來的話跟老媽匯報了一翻。

艾家媽媽聽完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這才遲疑地道:「怕是雍大叔的封印開始鬆動了,要不然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也是這麼想。」艾莉芸道,「所以我打算從今天起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以防出現不測。」

艾家媽媽歎了口氣,愛憐地看著女兒,好一會兒才道:「也好,這小子現在怎麼也是一千萬富翁了,也養得起你了。」

「媽,你想什麼呢。」艾莉芸臉色發紅,扭捏地低下頭。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艾家媽媽拉著女兒的手,沉聲道,「有件事情以前我和你爸一直沒告訴你,看現在的情形不得不提前跟你打個招呼。你必須得時刻記著,小文在二十八歲之前絕不能與女人發生性事,否則封印立破,你雍爺爺的苦心白廢不說,小文也會有性命之憂。」

艾莉芸低呼出聲,心裡暗暗慶幸,多虧昨晚上雍博文睡了過去今天早上老爸老媽來得巧,要不然可就大事不妙了。

艾家媽媽突然道:「剛才這小子是不是對你動手動腳了?」

艾莉芸立時睜大了眼睛,「你,你怎麼知道?」心裡不禁又羞又惱,老爹老媽的神通她是清楚得很,所以實在是擔心剛才的事情都被兩人看了去。

「放心好了,我們可沒有監視你。」艾家媽媽輕笑著,把艾莉芸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從衣領里拉了出來,那是枚劍狀玉符,劍尾處懸著一小巧鈴鐺,雖然在劇烈運動中,那鈴鐺卻沒有發出半絲動靜。「你爸在這系魂鈴上面下了法咒,你一動劇烈情慾家裡的大鈴就會響起來,我們兩個是聽到鈴聲才急急趕來的。」雍艾兩家離得雖然不遠,但也隔著大半條街區,這邊兩人剛一有衝動,艾家夫婦就趕到門外,這本事也稱得上是神奇無比了,若是用在捉姦上面那肯定是一抓一個準兒。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這才從臥室裡出來,艾家媽媽板著臉瞧著雍博文,嚇得這位准毛腳女婿心裡小鹿亂撞,直個勁地看艾莉芸希望能得點暗示。

「一會兒我回去會找人把小芸的東西都送過來,從今天起她就在你這裡住了……」艾家媽媽一句話,讓雍博文摸不著頭腦的同時卻又喜出望外。

這可是奉旨同居啊,難道是艾家媽媽突然開竅了?

「不過話可說在前面,你們兩個住在一起我不管,但你得收斂著點,正式結婚之前絕對不允許發生關係,要不然的話你等著我會把女兒嫁給你!」艾家媽媽第二句話立時把雍博文從天堂打入了地獄。

在火力正旺的小伙子眼前擺了個美女,卻只准看不準吃,這簡直就是最慘無人道的酷刑啊!

「好了,不打擾你們了,我們走吧,還得上班呢,今天又遲到了,肯定得扣獎金,都是你這小子壞事兒。」艾家媽媽放完話,扯著同樣一臉莫名其妙的艾家爸爸匆匆離去,只留下兩個小年輕你眼看我眼,一時都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好一會兒,雍博文才輕咳了一聲,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氣氛,「等晚上我把爸媽以前的房間收拾出來,你先住著,等回頭我在公司附近買個房子,咱們搬過去住。」如今他也有錢了,說起買個房子的語氣就跟上市場買根大蔥沒什麼區別。既然能看不能吃,那也就不能睡一張床自己給自己上刑了不是?

艾莉芸低著頭應了一聲,一副任君安排的乖模樣,白裡透紅的臉蛋看得雍博文心頭一陣火起,真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把她撲倒。他連忙把剛才給艾家爸爸倒的茶水一飲而盡,冷靜了一下心情,看看表,見已經十點多了,想起剛剛開辦的公司,連忙先往公司打了個電話,想問問有沒有什麼業務。

接電話的是那個溺死鬼美女許可,他已經在公司裡布下了陰行法陣,白天的時候眾鬼也可以在樓內隨意行動,只是不能出去罷了。「到現在為止除了接了幾個嘲笑搔擾電話外,沒有一項業務。哦,魚副總一早上就過來上班了,她告訴我,要是你打電話來就請你放心,白天一切有她,你好好休息就行。」

沒想到魚小丫頭居然還挺用心,雍博文覺得自己似乎把她想得太壞了,便不急著向協會提出解雇她的申請,決定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既然公司無事,他想了想,還是按昨天晚上打算好的去協會一趟,看看他們有沒有調查出那費家法陣雕像的來路。

此時,艾莉芸已經收拾好了臥室,正一蹦一跳地往廚房走,看樣子是打算去做那頓不知應該算是早餐還是午餐的飯。

看女友拖著傷腳吃力地跳來跳去的樣子,雍博文一陣心疼,便拉住她說:「小芸姐別做飯了,咱們出去吃吧。對了,一會兒我要去法師從業協會辦點事兒,你也一起去瞧瞧吧,那地方挺有意思的,絕對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看到男友關心自己,艾莉芸心裡暖暖,而且她本來就打算從今天起粘在他身邊,雍博文這翻話倒是正中下懷,便點頭答應。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即下樓。

站在街邊上等計程車的工夫,雍博文想起艾莉芸那輛輕型奇瑞QQ車被自己刮花撞爛的事情,便對艾莉芸說要給她買輛車,結果惹來女朋友一陣輕笑,直指他如今真好像個暴發戶,從起床到現在這麼一會兒工夫,便既要買房又要買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了似的。

雍大天師被笑得渾身不自在,但還是決定在協會詢問完之後,就立即去買車。

艾莉芸知道他這是關心自己,並不是什麼顯擺的想法,便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轉而問他到哪兒去吃飯。

雍博文想也不想地脫口說道:「去溢香餃子王!」

艾莉芸呆了一呆,忍不住笑道:「喲,你還記得當初那事兒呢,挺大個男子漢,太小心眼了吧。」

這溢香餃子王是春城飯店酒樓中消費最高的一處,不過雍博文做出這個決定,可不是因為多麼熱愛這種傳統食品,又或是有錢燒包了去顯擺檔次,純粹是為了出口惡氣。兩年多前,他有次窮極無聊寫篇遊記投到雜誌社,結果被發表,得了千把塊錢的稿費。這可是雍大天師當時有生以來掙的最大一筆錢,一時興奮不已,當即拍板決定請女朋友吃飯來慶祝這一喜事。那時候這溢香餃子王剛在春城開張,這廣告打得滿天飛,不知底細的雍博文便拉著艾莉芸跑去吃餃子。結果一頓飯吃下來,只不過是六兩餃子一壺清花茶外帶兩樣特色小菜就是一千八。雍博文還以為算錯了,要來賬單一瞅當場就有點傻眼,別的不說,光那壺只能倒兩杯多一點的清花茶居然就是二百五一壺!最後還是艾莉芸幫他補上了缺的八百塊錢,才算免了被懷疑吃霸王餐的可憐結局。算賬的雍博文被侍應們背地裡好頓嘲弄,什麼打腫臉充胖子、窮光蛋也敢進這種高檔地方、吃飯居然讓女人掏錢之類的損話一套接一套。偏偏雍大天師耳朵跟狗一樣好使,雖然已經走出老遠,但這些議論的話卻都聽得一清二楚,不禁又羞又氣,卻又不好發作,等出來之後,便指著那酒樓對女朋友發誓,等將來有錢了,非得再來此地大吃一頓不可,所有特色招牌菜外加餃子茶水都要點三份,吃一份倒一份剩下一份餵狗!

聽艾莉芸嗤笑,雍博文也不以為意,反而意氣豐發地揮著手臂,難得的猖狂高唱:「等咱有錢了…………滿漢全席開兩桌,人吃一桌,餵狗一桌;勞斯來斯買兩輛,拉人一輛,拉煤一輛;私人別野建兩棟,一棟人住,一棟倉庫;私人保鏢請兩隊,一隊背著另一隊;直升飛機買兩駕,一駕拉著另一駕;航空母艦買兩艘,一艘打沉另一艘……」狼嚎一般的走調歌唱引得路人側目,嚇跑了好幾個本來想要停下做他們生意的計程車,羞得跟艾莉芸躲得遠遠的,只當不認識這瘋子。

第十章  法師從業協會的外交事件

當然了,雍博文也就是那麼一說,以他內斂的性子也不可能做出太囂張的事情,到了餃子店也只不過盡可能挑貴菜的點罷了。

吃完飯兩人直奔法師從業協會總部。

雖然已經聽雍博文介紹過了,但當親眼看到那華麗囂張、掛著仙境文化招牌的豪華大廈時,艾莉芸還是被狠狠地震撼了一把。

這一回離著老遠,看門的兩個保安就已經陪著笑臉迎上來,雍先生前雍先生後的,那叫一個熱乎啊,身體力行地向兩個純潔的年青人表演著「諂媚」一詞的切實含義。

雍博文不耐煩地把兩個蒼蠅趕走,領著艾莉芸直奔地下。按理說,這地方是非會員不得入內的,但規矩也不外乎人情,如今他雍大天師是全世界法師中級別最高的紫徽會員,春城的明星法師,魚大主席賣力打造的春城法師從業協會的形象代言人,帶個把人進去,誰會那麼不識趣地跑來阻攔?

進了地下一層,正好遇上羅婉嵐往外走,雍博文便主動打了個招呼,把艾莉芸介紹給她。

羅婉嵐跟艾莉芸寒暄了兩句,這才轉頭問:「雍先生,小魚兒在那裡工作還好吧。」

「還行,今天一早就到公司那裡去了。對了,昨天晚上她還設計了一個宣傳網頁,說是托協會服務器管理。」雍博文既然已經改變了主意,也就不提壞話,盡撿好的說了。

「我早就知道了。」羅婉嵐微笑著說,「要是換了別人的話,設計的宣傳網頁要托公司服務器管理,至少得經過三道審批手續,四天之後才能上機。小魚兒是借魚主席的面子開了後門,今天一早就已經辦完了所有手續。」

聽羅婉嵐這麼說,雍博文倒還沒怎麼樣,但艾莉芸卻是心中一動,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對方。

雍博文想起韓雅的事情,便對羅婉嵐道:「我新收了個徒弟,想要雇到公司來幫忙,不知得需要什麼手續?」

「一會兒你替她備個案,讓她先在你那裡忙著,等有機會安排她捉個鬼注上會員身份就可以了。」羅婉嵐道,「對了,還有件事情,原本想過幾天打電話通知你的。下個月九號,全國法師從業協會理事會招開,紫徽會員自動擁有常任理事資格,你安排好時間,到時候去上海參加會議。」她笑著看看艾莉芸,「所有費用都由全國總會報銷,你可以帶著女朋友一起去多玩幾天。」

正事說完,三人又說笑了幾句,羅婉嵐這才離開。

艾莉芸看羅婉嵐離去,輕輕推了雍博文一把,酸酸地說:「這位羅小姐對你可真不錯啊。」

這飛醋吃得真是莫名其妙,雍大天師有點摸不著頭腦,「她哪裡對我不錯了?」

「哼哼,幫你入會、介紹這些就不說了。安排那個小魚兒跑到你公司去,可是真真的關照你呢。」艾莉芸嘟著嘴,一個勁地斜眼瞟雍博文。

雍大天師被瞟得有點吃不銷,陪著笑低聲說:「那是對我好?我看是她想幫那小丫頭報復我才對,我們兩個兩次接觸得不太愉快她也知道,還特意安排那小丫頭到我那裡去,不是擺明了不懷好意嘛。」

艾莉芸白了他一眼,「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人家那麼精細地替你打算,你居然這麼想。」

「她精細地替我打算?」雍博文實在是想不明白女朋友是從哪點上看出來的。

「那小魚兒可是協會主席魚承世的女兒!」艾莉芸受不了這個人際關係遲鈍的笨蛋了,乾脆直接點明,「這就是給你的最大好處。有她在,你公司辦什麼業務都會事半功倍,就拿這個宣傳網頁來說吧,沒聽人家已經說了,要不是這個小魚兒的關係,你得三天後才能上機呢。魚承世在術法界的關係就等於是這小魚兒的關係,哼哼,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照顧啊。」

聽這麼一分析,雍博文恍然大悟,也覺這可是天大的好處,但轉念一想,便笑道:「沒準這是魚大主席受意安排的呢。我看他是打算把我打造成春城出產的明星法師,這點小幫助不算什麼。」

艾莉芸也覺得他說得理,但她突然擺出一副吃飛醋的樣子是另有目的,便不理他的解釋,搖頭說:「不成,這才幾天啊,又是羅小姐,又是小魚兒,還收了個美女徒弟,人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可你這變得也太快點了,簡直就是坐著超音速飛機一路墮落啊。你該不是覺得對著我厭倦了吧,我以前看到本書上說,男人都是喜新厭舊,咱們都認識二十多年了,你厭倦我也應該……」說著便擺出一副幽怨的樣子。

這天大的帽子扣下來,雍博文立時有種要被壓趴下的感覺,乾咳了幾聲,陪著笑說:「我怎麼會呢?你也瞭解我,我壓根就不是那種人啊。」

「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艾莉芸斜著眼睛瞅著額上已經滲出汗珠的男朋友,心裡暗笑,但臉上仍緊繃著,「要我相信你也可以,這樣吧,我去你公司工作。嗯……就給你當貼身秘書好了,怎麼樣?」這樣才是她的根本目的,只有坐上這個相當曖昧的職位,她才能做到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雍博文略一猶豫,反問:「這樣啊……那你的診所不開了?」

艾莉芸不假思索地說:「不開了,診所重要還是老公重要?」說完這句話,她立刻意識到有點不妥,小臉漲得通紅。

這「老公」一詞一出,差點沒把雍大天師喜翻了,一時樂得嘴都合不攏,立刻拿定主意,沒口子地答應:「沒問題,不過整天跟鬼打交道,你可別害怕。」他這公司開的目的也不是掙錢,純粹是為了給那幫窮極無聊的鬼魂找點事情幹,好打發這段投胎前的無聊時光。現在他身家千萬,養個女朋友也沒什麼問題。甚至在他潛意識裡還很高興這麼作,在醫院裡的那個王約翰讓他到現在都心裡都不怎麼痛快,那傢伙的眼神舉止,連白癡都能看出來有什麼企圖,最要命的是他還相當有競爭力,所以能把女朋友放身邊看著點,不給那些居心叵測的傢伙以可趁之機,他多少能放心些。

「我有什麼可怕的,我又看不到那些鬼。對了,回頭買幾件裝備給我玩玩,就當防鬼了。」艾莉芸漫不在乎地說,還在心裡補上一句,「那些鬼不怕我就不錯了,還敢來惹我嗎?」

雍博文對這些要求自然是沒口子的答應。

兩人從地下一層逛起,雍大天師臨時充當導遊,帶著女友逛遍了整個法師從業協會,他此時也算是一名人了,大多數人都認識他,走到哪裡都有人打招呼寒暄,一圈下來,基本上人人也就都認識雍博文這個漂亮端莊而且醫術超群的女朋友了。

地下五層全部逛完,雍博文領著艾莉芸重回一層,讓她在咖啡廳休息一會兒,自己溜回去尋問雕像的事情。

艾莉芸對這個安排沒有反對意見,一來她拄著手杖走了這麼一大圈確實是有點累了,二來雖然說是要寸步不離的跟著雍博文,但一點獨自的空閒空間也不給的他話,只怕他雖然不說心裡也會不怎麼痛快,這是人之常情。而更主要的是,在這個法師協會,她也不認為雍博文會遇上什麼危險的需要用法術來解決的事情。

當初破陣之後,在劉意的建議下,兩人把那尊雕像交了上去,當然按著費鼎新的要求,他們並沒有明說是從費家那裡得來的,只是含糊地稱是在一處風水陣中發現的。做他們這行,一般都會按照客戶要求進行保密,只要沒什麼太大關係,協會一般都不會追問這些事情。

現在,雍博文要去的是外事處理中心特異法器調研部,所有來歷不明的特異術法物品都由這個部門統一進行調查,然後根據具體情況再決定是由發現者本人處理,還是由協會外事處理中心統一處理。

外事處理中心位於地下二層的左三區,雍博文進了門,一眼就看到劉意和魚承世正坐在迎門的小會客室裡聊著什麼,魚承世一臉嚴肅,而劉意則是滿臉的為難。

他們兩個顯然也是剛過來,因為剛才雍博文領著艾莉芸參觀這裡時並沒有看到他們。

看到雍博文進來,兩人都是微微一愣,然後很狐疑地對視了一眼,都露出那種比較奸詐的老狐狸式笑容,非常熱情地站起身迎了出來。雍大天師看在眼裡,心裡便升起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劉意笑著說:「雍老弟,剛才我們還說起你呢,沒想到你就到了,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而魚承世則關切地問:「小雍,今天沒去公司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稱雍先生呢,這第二面已經改口叫小雍了,看起來這位也跟他女兒有同樣的自來熟毛病。

「我有點事情過來問一下。」雍博文也不想跟他們多廢話,直接說自己的目的,「我想知道上次送來的那尊雕像查出是什麼來路沒有。」

「真是太巧了,我們兩個正說這件事情呢。」魚承世微微一笑,擺手道,「也別站這門口了,咱們進去談。」

三個人重新回到會客室裡坐定,魚承世這才問:「小雍,你來問那個雕像,是因為昨天晚上遇襲的事情吧。」

看起來魚純冰已經把事情跟老爹匯報過了,雍博文點頭道:「我懷疑襲擊我們的人,與那雕像有些關係。」

「昨晚的事情,小魚兒回家後就跟我說了。」魚承世臉色沉了下來,「自打咱們春城法師從業協會建立以後,大家有了規矩約束,就再也沒有發生過這種法師之間爭鬥的惡劣事件了,這可是破壞咱們春城安定團結的大事件,性質相當惡劣,可以說是公然藐視法師從業協會的權威,要是處理不好的話,咱們可是要在全國同行面前出醜的,他們現在都嫉妒得眼珠子發藍,巴不得看咱們出錯呢。所以這件事情一定要嚴肅果斷的處理。」

這翻話說得是冠冕堂皇,可從魚承世嘴裡說出來,怎麼聽都好像是黑社會要找場子。但把事情從理論方面上升到破壞春城安定團結的高度,對雍博文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樣一來,就等於是魚承世主動把事情攬下來,使那偷襲者成為整個法師從業協會的敵人。看來艾莉芸說得不錯,有魚純冰在身邊,什麼事情都好辦啊。

「嗯,回去以後把那小姑奶奶當成祖宗供起來。」雍大天師立刻做出如此決定。

劉意卻苦笑道:「魚主席你說的這些我也明白,但這雕像來源我真的不能說,為客戶保密可是咱們這一行的原則,你就不要逼我了。正好,雍老弟也在,你問他肯不肯說?」

「老劉,我都說了一百遍了,絕不外傳,只是參考一下……」魚主席立刻轉過頭來接著對付劉大師。

雍博文聽得有些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的旁聽了一會兒,只弄明白了魚承世是想從劉意這裡問出那雕像的具體來緣,可劉意收了費家那麼大一筆錢,自然是拿人口短,不可能往外說了。可魚承世為什麼非得要知道這雕像的具體來歷?他隱隱覺得這事兒似乎不那麼簡單,終於忍不住問道:「魚主席,你為什麼非得知道雕像的具體來歷?你們查出什麼來了?」

「查出來了。」魚承世笑得有些為難,也沒有剛剛說那些官話時的氣勢了,搔搔頭,站起來原地轉了兩圈,罵道:「媽媽的,那東西初步看應該是佛教密宗的東西,很有可能是藏密崇拜的法像。」

藏密怎麼樣?很了不起嗎?天師派後期的一些典籍中也提到過一些關於藏密的事情,不過也只是泛泛帶過,沒有詳說,只是在行文透露出一絲瞧不起的態度,但佛道兩家看不順眼由來已久,倒也不必太認真。

不過,雍博文倒是猛不丁想起一件事情來。自打他加入這法師從業協會以來,見的都只是道家流派的法師,還真就一個喇嘛和尚也沒有見過。

看到雍博文迷惑的樣子,劉意解釋道:「現在佛教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個大難題,無論是顯宗密宗,都不肯加入法師從業協會。所以像是日本、尼泊爾這些以佛教為主的國家到現在都沒有法師從業協會的分會。就算在咱們這,西藏也沒有分會,所以有了事情不好處理。這算是協會的外交事件,尤其是密宗勢力強大流派眾多,一般發生什麼事情都要交由全國總會或是上報到國際法師聯合會統一處理。」

聽了劉意的介紹,雍博文恍然大悟,原來這還是一外交事件,看樣子是涉及到長久以來國際法師聯合會與佛教之間的一些爭執問題。這回他留了個心眼,追問幾句,把事情問了個清楚。

原來國際法師聯合會雖然名頭叫得響亮,但實際上世界三大宗教裡面只有基督教加入,而佛教和伊斯蘭教壓根就不答理這個莫名其妙的聯合會。佛教還好些,僅僅是不理會罷了,而伊斯蘭教更是直接宣佈這個聯合會是安拉的敵人搞出來的東西,原因是聯合會的最早發起者是基督教,總部還設在了梵帝崗。

所以,但凡是涉及到佛教和伊斯蘭教的事情,要是一個處理不好的話,那就是嚴重的外交衝突,弄不好會要發生宗教戰爭的!

佛教雖然處事低調,而且這幾年來看上去似乎跟其它宗教一樣都不怎麼景氣,但事實上那只是顯宗一流。而實力強大更講究世俗權力的密宗卻一直在篷勃發展。除了世所熟知和中國藏密和日本東密以外,更有前些年無人所知的東南亞諸國南密、反攻回佛家老家印度的印密紛紛壯大,而目前在歐美上流社會更是普遍流行信奉密宗,雖然一直沒有切實的證據,但國際法師聯合會還是懷疑目前在歐美單有一支密宗流派在隱密傳教,所以才會造成這種信徒壯大到了威脅基督教的局面。

魚承世有些犯難地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領著兩人來到法器調研部,把詳細的檢查文件給兩人看。

調研部最初的證據是那雕像上刻有梵文的密宗法咒,所以認為這是密宗法器,但他們翻遍了所有的資料都無法確認這倒底是什麼法像,這樣一來也就很難確認具體的流派。密宗支派眾多,內部也是矛盾重重,相互之間很不對付,如果不確定具體流派的話,這事情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向哪方質詢才好。而依著魚承世死要面子的性子,就算是事情得上報全國總會,那也得自己先弄清楚才行。所以,他才想到要問問這雕像具體是怎麼來的,希望從當時的情景來推斷出所屬流派。

瞭解了前因後果,雍博文也挺為難,人家費鼎新毫不還價的付了三百萬美元,封口費的意思清楚至極,要是說出來那也太不地道了。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倒是跟劉意一個想法,那就是——打死也不說。

魚承世苦口婆心循循善誘就差給這二位跪下了,可這兩位倒好,油鹽不進,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我就是不交待。魚大主席被這兩個不識大體被些許臭錢收買得死死的傢伙氣得七竅生煙五孔冒火,真是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們兩口洩憤。最後,魚承世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得有氣無力地說:「你們回去再好好想想吧,這事兒關係重大,早一天弄清楚,大家早一天安心。對了,小雍,你以後進出可得小心點,下次襲擊只怕沒這麼簡單了。老劉,你也得注意,不行就雇兩個法力高的會員當保鏢,過了這段非常時期再說。」

兩個死嘴傢伙無可無不可地答應著,根本就不理會他這變向威脅,轉身告辭離開。

走出調研部,劉意抹了把冷汗,笑道:「老弟,這回可真是多虧你了,要不然老魚非得折騰我一整天不可。」

雍博文搞不清楚這回他又怎麼能藉著自己的力了,但這些複雜的人際關係他也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去細想,既然人家那麼說肯定有那麼說的道理,當下乾笑著連連點頭。

兩人剛走到外事處理中心門口,就見羅婉嵐正急匆匆地往裡走,想是來找魚承世的。

三人打了個照面,劉意衝著羅婉嵐討好似的一笑,羅婉嵐給了他一個大大的不屑白眼,然後很熱情地對雍博文道:「小雍,怎麼又回來了,小芸哪去了?」

「我有點事情要處理,讓她在一樓等我。」雍博文剛說了一句,那邊劉意卻突然道:「雍老弟,剛才魚主席說讓我雇兩個會員當保鏢,可是鬼魂部和妖管部這種擁有強大法力會員的部門我都不熟,你有沒有相熟的法師介紹給我?」

雍博文大惑不解,他雖然是紫徽會員,但也是剛入會的初哥,哪有什麼相熟的法師?

他這迷糊,可旁聽者有心,羅婉嵐微皺了下眉頭,對雍博文道:「小雍,你最近惹上什麼麻煩事情了嗎?」

雍博文可不是木頭腦筋,頓時有些明白過來了,便把自己和劉意幫人改風水惹上仇家來報復的事情大體說了一遍,說的時候特意主要突出了劉意可能要面對的危險。

羅婉嵐已經知道昨晚他和魚純冰遇襲的事情了,但卻不知道劉意也牽涉其中,臉色不禁稍稍一變,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關切地對雍博文說:「小雍,這種事情可不能馬虎,等回頭我幫你找兩個有實力的會員好了。」

雍博文嘿嘿乾笑著說:「那多謝羅大姐了。」說著話,還忍不住把目光在兩人之間挪來挪去,很有點玩味的意思。

羅婉嵐臉色有點發紅,輕聲道:「我有事,先走了。」說完,便急急忙忙地跑進外事處理中心。

劉意如此厚臉皮的人也被雍博文那眼光瞅得滿身不自在,拍了拍他,施展出話題轉移大法,「雍老弟,你公司開張,我還打算今天去給你祝賀,沒想到一早上就被老魚給調來了。走,咱們這就去你公司看看吧,我可是還給你備了份賀禮呢。」

兩人說笑著離開地下,回到一樓。見到艾莉芸之後,劉意少不得要稱讚一分,不過既然是雍博文的女朋友,他說話的語氣和看人的目光裡也就少了一貫的色咪咪樣子,倒是以自己的粗獷豪爽博得了艾莉芸的很大好感。

原本雍博文的計劃是去買車的,但現在劉意這麼熱情,非要上門慶賀不可,他也不能不給面子,艾莉芸只要能跟在他身邊就可以,對其它的安排一概沒有意見。三人當下坐了劉意的車子,直奔公司。

第十一章 開張賀禮

三人來到公司,只見大門敞開,門口地面踩得滿是大大小小的腳印,倒好像來了不少人。雍博文不禁高興,回頭對兩人道:「看樣子生意不錯。」

「不錯個鬼啊!」魚純冰的聲音立刻從接待室裡傳了出來,「這一上午人來的不少,可連半個生意都沒有。你們進來看看吧。」

雖然是在說沒有生意,但三人聽魚純冰的聲音裡倒是顯得很高興,連忙走進了接待室,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小小的接待室裡大大小小的各式禮盒堆積如山,魚純冰就坐在這禮盒堆中間在那拆包裝,她身後有一小堆已經拆開的盒子,全都隨意拋在一邊,斜斜歪歪露出裡邊的禮物,看到三人進來便高興地說:「快過來幫我拆啊。」

「這是……」雍博文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都是協會的會員,來慶祝你新公司開張大吉,這是他們送的禮物。亂哄哄的熱鬧了一上午,人才走光。別多說了,快來拆禮物,看看他們都送了什麼好東西。」魚純冰說著話又拆開個電腦十七寸顯示器包裝盒大小的禮品盒,從裡面拿出個排球大小的水晶球,不由撇了撇嘴,「搞什麼啊,咱們又不是命理部開的算命公司,送這種占卜水晶球幹什麼?」說完隨手拋在一邊,接著拆下一包。

「我好像沒發過請貼通知,怎麼會來這麼多人?」雍博文因為考慮到自己是剛入會的新會員,在協會裡沒有什麼熟人,所以公司開張前並沒有派請貼,哪曾想竟會來這麼多人。

「嘿嘿,老弟,你如今是春城最炙手可熱的法師新星,你要開公司的事情還用通知嗎?早就一傳十十傳百成為盡人皆知的秘密了。更何況……」劉意說著沖魚純冰的背影弩了弩嘴,意思很明顯是在說,更何況主席大人的千金就在這裡工作,哪個敢不來巴結一下?

雍博文想不到這法師界居然也是如此勢利,不禁苦笑了一下,對艾莉芸道:「小芸姐,你跟著在這兒拆禮品吧,有什麼喜歡的就自己留下,我去前台看看有沒有什麼業務。」

大概是女孩子都很喜歡拆禮物這種工作,艾莉芸高高興興地答應了一聲,就過去跟魚純冰坐到一塊共同努力。

雍博文和劉意出來,轉回到接待前台,他剛才進門的時候沒看到許可坐在裡面,心裡一時有點犯疑,等走到近前探頭往裡一瞧,卻見那溺死鬼大美女正坐在那兒抹眼淚呢。

鬼也是有眼淚的,熟稱鬼淚,不像人那樣是液體,而是綠瑩瑩的光點,從眼裡流出來,就飄飄悠悠地在空中浮著,隨風飄動很是好看。

雍博文連忙問:「許可,你怎麼了?哭什麼啊,誰欺負你了?」一時大惑,點名的時候沒注意到自己的部下裡面有色鬼啊。

「剛才來了好幾個電話……」許可抽抽答答地說,「有的罵咱們是神經病,有的問咱們出不出租女鬼做雞,還有的聽到我的聲音嘴裡就不乾不淨的,人家以前大小也是個演員啊,要是肯出賣自己,早就成名星了,沒想到死成了鬼之後還要受這種氣……」

這都是雍博文貼小廣告惹的禍啊,那些注意小廣告的又有幾個真正的正經人?

雍大老闆站在那裡好不尷尬,連忙掏出手帕,但遞到一半才想起對方是個鬼,根本就用不著這東西,只得好聲安慰,「好了,別哭了,大不了我換個鬼接電話。我記得有個生前是專門的接線員來著。」安撫半天,總算是讓許可止了眼淚,勉強答應再看一個晚上的電話。

雍博文這才長出了口氣,領著劉意到公司各處參觀。

雍老闆以前沒開過公司,總覺得這公司不能太過寒酸了,再加上現在手頭又有大筆的鈔票,所以裝修起來毫不吝惜本錢,公司內部美輪美奐真是比賓館還要闊氣三分,直看到劉意讚不絕口。當然了,劉意也沒有光空口說好話,順便在風水方面給了一些意見,他這一回雖然是免費服務,但卻比給客戶看風水還要盡心。

雍博文依著劉意的指點,將破壞風水處重新設置了一翻,又記得艾莉芸要給他當女秘書的事情,便安排幾個小鬼給他的辦公室裡添了桌子電腦一應辦公設備,順帶著在休息間裡又添了張床,至於這床是要用來幹什麼的,那就只有雍大老闆自己知道了。

忙活完這些事情,天便已經擦黑了。

兩人重新回到會客室內,卻見那高高的禮品包已經拆得差不多,魚純冰和艾莉芸兩人一邊嘰嘰咯咯地說笑著,一邊擺弄著千奇百怪的禮物。這些法師送的禮物大多跟本身行業有關,而且還都是價值不菲的高級品,這是考慮到雍博文現在的紫徽身份和魚純冰在這裡,所以禮物不能太寒酸了。

「小芸姐,你都看上什麼東西了?」看到艾莉芸身邊放了一堆的盒子,臉上紅撲撲地,極是興奮,雍博文便上來湊趣。

「好多東西呢。」艾莉芸興奮得跟個小女孩兒似的,獻寶似的隨手自身邊拿起一個盒子,從中取得一個三寸大小的木人來,「這是傀儡人,只要扔出去便會變得跟真人一般高,力大無窮,最適合搬東西當苦力了,等你買了房子,咱們搬家的時候,正好用得上。」

雍博文探頭看了看,見那盒子裡共有十個木人,不禁咧了咧嘴,心裡暗暗吃驚。這傀儡人的製作方法是以製作機關消息著稱的物華派的不傳之秘,據他從書上看來的情況可知,這種傀儡人以十九種妖魂為引方能煉製而成,即使在物華派內部也是極為珍貴的,這一回居然有人一氣送了十個,這手筆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魚純冰卻撇了撇嘴,道:「切,這顧西江這兩年掙得大發,送起東西來怎麼還這麼小家子氣。」

「小家子氣?」雍博文瞪大了眼睛,「小芸姐不是我道派中人,她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這傀儡人可是物華派的……」

「你說的那都是老黃歷了。」魚純冰不耐煩地揮手道,「現在物華派的掌門人顧西江新開發出的傀儡人,內部都是機械構造,只有以符咒法力驅動罷了,既然不需要妖魂為引,那自然也就沒什麼珍貴的地方了。像那種以妖魂驅動的傀儡人一旦製作完成,除非損毀則永遠行動自如,可現在這種得需要定期補充法力才能持續運作。」

魚純冰說著話,拿起盒子裡的一個傀儡人往地上一扔,便聽砰的一聲輕響,白煙升騰間,一個高達兩米的巨大木人站在了幾人面前。魚純冰極為內行地指著那木人的胸口道:「看到沒有,他的胸前這個小門是專門存放法力存儲器的,每隔一段時間都得向內灌注法力才行。像咱們法師自己灌注就行,可那些買了傀儡人的普通人就得花錢去找顧西江灌,這傢伙光靠售後這一塊就已經掙得盆滿缽滿了。」

雍老闆被魚小姐教訓得一愣一愣地,好一會兒才訥訥地問:「很多人買這種傀儡人嗎?」

「很多有錢人喜歡買幾個回去顯擺罷了,這東西現在市價一個三十五萬一般人家買不起。」

魚純冰這句話把不知底細的雍博文和艾莉芸嚇了一跳。一個三十五萬,那這一盒不就是三百五十萬了?這送禮的手筆還小嗎?不過魚大小姐顯然不能理解兩人的震驚心情,接著又去數落其它的禮物,什麼丹鼎宗送的金丹成色不足,雙修派的秘圖還不如A片好看,長白門的淨水不純之類,說起話來口無遮攔,嚇得三位聽眾目瞪口呆。

魚大小姐最後總結道:「唉,咱們這東北小地方,沒有大門派,這些小門小派的,送起東西來也小家子氣。我拆了一下午,也就采青派的霓裳還勉強過得去。」

那采青派是個只收女子的門派,以補練自然精華為方法,最善長製作各種寶衣,原本總部在大興安嶺內,這兩年在新任掌門祈萌萌的帶領下走出深山,銳意進取,開辦的采青製衣店在上流社會名頭極響,專門為各路富豪明星訂作衣服,已經隱隱然有國際大店的氣象,若不是身價足夠,身份水平也拿捏得起來,甚至都不會聽說采青製衣店的名頭,如今采青製衣已經成了上流社會一種身份的標識,你要是沒有一兩套采青制的衣服,就算是身家幾十億,也算不得上流人士。

她們這回送的霓裳,是以獨門密法採得深山瀑布上的雨後彩虹為料,製成的晚禮服,除了樣式本身華貴端裝,深合最新流行趨勢外,穿上以後還可以避邪避污,自動過濾空氣中對皮膚有害的物質,實在是女性保養美容的不二利器,至今為止采青派也只製作了三件,每件都是國際頂級名人以天價訂作的,價格比雍老闆現在身家可要貴得多了。采青派因為知道雍博文有個女朋友,所以才特意送了這件禮物,可是如此珍品落到魚大小姐眼裡,卻也只能是勉強過得去。

魚大小姐很是不爽的把手中的空禮盒往地上一扔,叉腰道:「這幫傢伙太小氣了,與其給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不如介紹些客戶來。哼,肯定是嫉妒咱們實力雄厚,生怕以後會影響他們的生意,才偷偷不介紹的。」其實魚大小姐的想法未免有些偏頗,畢竟這公司今天剛剛開業,沒有業務也屬正常,何況很多門派的業務範圍根本與租鬼沒有任何關係,更提不上什麼嫉妒了。

雍博文倒是想得開,道:「別急,咱們今天剛開業,大家都不知道有這麼個公司,等過幾天消息傳出去,肯定有客戶上門的。昨天晚上我可是派出去一萬多份小廣告,春城的大街小巷基本上貼遍,我就不信所有人都不相信。」這可不是吹牛,他這一上午來回經過的所有道邊的電話亭、候車牌、電線桿子、馬路護欄上,都可以看見印著「博文租賃服務有限公司」名頭的小廣告。

「咱們這行做生意不能靠廣告,得靠口碑。第一單生意最難做,但要是做得好了,就會傳開去,生意也就好做了。」劉意笑道,「不過,你也不用等過幾天,我現在就有單生意找你。我有個朋友建了個渡假休閒山莊,主題是陰森一夏,專門給那些窮極無聊喜歡受驚的傢伙來休閒的,但這個鬼魂特效一直不過關,所以生意不算太好。我昨天已經跟他通過電話了,讓他從你這裡雇幾個鬼,做成真正的鬼屋,去嚇那些遊客。怎麼樣,這就是我為你準備的開張賀禮。」

第十二章 第一筆業務

實際上劉意介紹一單生意給雍博文,倒很有一部分原因是出於私心。

這個陰森一夏渡假休閒山莊位於春城市北八十公里處淨月山紅葉谷中,投資者是申城來的一個房地產商人。此人姓趙名大英,老家是春城高家莊馬家河子村新立屯,五六歲時隨著南下打工的父親離開家鄉,在外混到身家上億,如今回鄉投資建設這個休閒山莊很大程度上倒有些富貴還鄉的味道。

當時,他選了幾處建設地址,但最不看好的就是這交通略有些閉塞的淨月山紅葉谷。只不過此人甚信風水命數,便找來有春城風水第一人之稱的劉意,讓他幫忙給看看哪裡的風水較好。

劉意收足了錢財,自然要替人辦事兒,花了三天時間,著實落力把幾個預選建設地點都看了一遍,發現風水最好的便是這淨月山紅葉谷了。

此地三峰環繞,內有溫泉活水,每天正午時分,陽光都恰好落到泉眼正上方,這在風水中稱為天龍點睛,是上好的生財之地。

趙大英聽了劉意的話,再加上這紅葉谷也確實是春城這兩年大力宣傳開發的新旅遊景點,於是就在此地動工興建了這陰森一夏渡假山莊。

因為山谷後方有兩峰狹隙夾風,所以一到夜間這紅葉谷裡便會刮起莫名陰風,樹動草搖間便似有野獸低哮孤魂啼哭一般,從這個角度來說,這陰森一夏的山莊主題首先佔了地利,再加上春城大力宣傳紅葉谷算得上是天時,這渡假山莊實在是沒有道理不掙錢。

但問題就出在這陰森一夏主題上了。

你既然是陰森一夏,那就得有點嚇人的玩意才成,光靠著晚上那幾股陰風估計連貓貓狗狗都嚇不住,更何況是在聲光電各種恐怖手段下熏陶出來的現代人?趙大英僅是依樣畫葫蘆從外國的鬼屋旅遊景點扒下來的那些個手段,壓根就嚇不住人,結果生意瘳瘳,掙不到錢不說,每個月還要往裡倒賠錢。

這下趙大英可不幹了,當然了換哪個生意人光賠不賺他都得急。只是這位趙大老闆不在自己這裡找原因,反而認為是劉意之風水看得不准,所以他才會賠錢,三翻四次地來找劉大風水師麻煩,非要他給佈個風水陣把財氣托起來不可。

這地方本身的先天風水就夠好的了,就算再加上後天風水陣也不可能把財氣再哄得更旺,劉意自然辦不到,但又怕趙大英四處亂說壞了他的名頭,一時急得簡直就要上吊自殺了。他去山莊轉了一圈,便看是山莊本身的毛病來了,但這話他可不敢跟趙大英那二桿子脾氣的傢伙直說,琢磨了一翻便把主意打到了雍博文身上。

還有什麼會比真鬼更嚇人的?只要租來幾個真鬼往山莊裡一放,半夜出來嚇唬嚇唬人,等這鬼莊的名頭傳出去,生意想不好都不成啊。

當然了,雍博文現在是不知道劉意的這些想法,他是真的很感激劉意能幫他介紹生意,就算只是小生意,那也是個良好開端不是?

事不宜遲,雍博文在劉大師的勸說下,當即挑了四個鬼,帶著小秘女友與非要跟著去看熱鬧的魚副總,一行人直接坐著劉意的車便殺奔淨月山紅葉谷。

全程兩個小時,路上無話,既沒撞車,也沒翻溝,總之是平安抵達。

淨月山是長白山餘脈老爺嶺中的一座小山,海拔不高,但卻也俊俏挺拔。嚴格來說,紅葉谷全長50多公里,但真正開發成旅遊景點的部位自然不會這麼多了。玩賞紅葉的最好季節是秋季,每到九十月間,這裡層林盡染,紅葉滿山,如同落霞,壯觀至極。而更妙的是,這時候的山上不僅有紅葉,還有綠葉黃葉,所以當地人更喜歡叫這裡為五花山。

此時尚處夏季,紅葉谷稍有點名不符實,一眼望去滿山遍野的翠綠與花白,那翠綠是樹葉青草沒什麼可說的,那花白卻是白樺林的樹幹,綠白相映便也別有一翻風味。

車至山下停在停車場,沿著大青石條順山搭成的石階向上,足走了二十多分鐘,轉過個山腳,便可見前方密林縫隙之間隱透出綠瓦青磚。

穿出密林,眼前便是好大一片莊園,完全的仿古樣式,依山勢而建,房舍連綿將這紅葉谷中的小谷佔了一半還多。

黃牆綠瓦,朱漆的大門,門上正中掛著「紅葉山莊」的字樣,一個穿著身唐服的中年胖子正站在大門口伸著脖子往山路這邊張望。一米八左右的身材,濃眉大眼大光頭,脖子上掛著指頭粗的一條金鏈子,交疊放在肚子上的左右肥手各戴五個金戒指,往那裡一站,一股子暴發戶的粗俗氣態便呼之欲出。

劉意可就夠胖了,可這中年胖子卻要比劉意還要圓上幾圈,大有向橫著比豎著寬的傳說身材發展。

胖子身後還站了一排六個穿黑西裝戴墨滿臉橫肉的保鏢,齊刷刷跟六個柱子似的。

一看到幾人從密林中轉出,中年胖子滿是肥肉的臉上便擠出笑容,老遠地就招呼:「劉大師,怎麼才來啊,我這從早上溜溜等到現在。」

劉意笑道:「老趙,好事兒不怕晚不是,看著沒有,我可是幫你把我們術法界裡頂尖的高手雍天師給請來了,你的山莊能不能成可就看雍天師肯不肯幫你了。」說著,轉過臉來低聲對雍博文道:「這就是山莊老闆趙大英,粗人一個,你現在身份不同了,威風點,不用對他太客氣,他這號人就吃這套,認為架子大的人不是有本事就是有身份,你要是跟他太客氣了,他反倒瞧不起你。」

居然還有這種人?

雍博文忍不住搖了搖頭。

趙大英已經笑嘻嘻地伸著兩隻熊掌也似的肥手湊上前來,「雍天師,你好,我叫趙大英,就是這紅葉山莊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兼首席執行官,你多多關照。」

雍博文但依著劉意交待地,做出一副傲慢的樣子,微微點了點頭,從鼻子眼裡微嗯了一聲,然後很矜持地伸出一隻手來同他小握一下。

看到雍博文這個樣子,趙大英果然越發的恭敬起來,看了看一左一右跟在他身旁的艾莉芸和魚純冰兩位美女,小心翼翼地問:「這兩位是……」

「他們是雍天師的助手。」劉意及時替答,然後道,「咱們有話進去說吧。」

「是,是,看我這糊塗了。」趙大英一拍珵亮的大腦門,連聲道:「裡面請,裡面請。」說著連跑帶顛地在前面帶路,引著眾人進入山莊。

趙大英為人雖粗,但這山莊設計得卻相當雅致,嚴格的按照仿古格式建造,亭台閣樓、假山小謝,拱橋流水,處處透著極窮巧思。莊園裡住宿的地方都是清一色的紅頂琉璃瓦三層小樓,古香古色,雅致精巧,但大多房門緊閉,只有少數能看到住客,顯得相當冷清,也難怪這位趙董兼趙總兼趙首執會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了。

雍博文一面挽著已經走得有些吃力的艾莉芸,一面東張西望觀賞風景,突然看到在莊園左側的角落有三個成品字而立的小樓,其中最靠邊際的小樓門口站著個少女。那少女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穿了件米白色的束腰長裙,將完美的腰身顯露無疑,烏黑的長髮很隨意的披散著,讓人感覺不到任何凌亂,卻反而有種慵懶的韻味。她當時正踮起光著的雪白腳丫,努力地伸手去摸那串掛在樓門的風鈴,嫩白的臉上掛著絲天真的笑容。

雍博文一時好像回到了那個清晰得離奇夢裡,那白衣長髮的少女就活生生站在他眼前,讓他不由得一陣恍忽。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那少女扭過頭來,瞧了雍博文等人一眼,看到某男正用一種暇想的目光盯著她,便很友善地衝著他微微一笑,然後轉身走進了樓內。她的步子動作是如此輕盈,以至於看起來好像是飄了進去一樣。

那笑容裡似乎充滿了許多難言的喻意,雍博文一時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覺得渾身輕飄飄雙腿軟綿綿,有種要隨風飛去的趨勢。但可惜的是,還沒等他真的飛走,肋下便突然一陣刺痛,把什麼特異感覺都清理得一乾二淨。他呲牙咧嘴地回頭一看,卻見兩根春蔥般白嫩透明的可愛手指正揪著他肋小的一小塊皮肉,拚命地扭個不停。

艾莉芸也看到了那個少女,但讓她在意的並不是那少女長得如何動人,而是身旁的男朋友居然就在自己眼前因為別的女人而發呆出神,這簡直絕對不能容忍!於是便毫不客氣使出二指禪神功,把男朋友被人勾走的魂給叫了回來。

雍博文嘿嘿乾笑了兩聲,突然間湧出一種衝動,想知道那少女是什麼人,於是他不顧旁邊怒視的女友,向趙長英詢問,這一不識趣的舉動當然換來了再一次的皮肉痛苦。

天師開口詢問,那自然要仔細回答。趙大英往那邊張望了一眼,道:「哦,那是隊美國來的遊客,總共六個人,領頭的是個華人女孩兒,二十歲左右吧,看起來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那個女孩兒膽子很大,聽說這裡有鬼屋,便特意找過來住的。」難為他這個董事長居然能記得住客房經理應該記的事情,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客人太少的緣故吧。

雍博文對這點信息並不怎麼滿意,很想知道的更詳細一點,但鑒於那兩個掐在肉上的指頭越來越用力,他還是識趣地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

艾莉芸趁其他人不注意,輕聲問:「那女孩兒很漂亮啊,應該是個混血兒吧。」

混血兒?這一點雍博文倒沒注意,但有一件事情他可以確定,那就是身旁這位的心情此刻極度不爽。他連忙低聲陪笑道:「我剛才只是覺得有點奇怪,那女孩兒的動作很輕盈,明顯是個練過內家功夫,你也知道現在肯下心思練這種功夫的年青人越來越少了。」

這點艾莉芸也看出來了,尤其是那少女最後轉身回樓內的一連串動作更是說明問題。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兩人都是個中行家,自然能看出來,少女返身回屋的動作流暢自然一氣呵成,可以肯定是個長期練武的高手。

「是啊,還是個美國華僑,這就更少見了。」艾莉芸贊同的點了點頭。

看到她的注意力被成功引開,雍博文暗暗抹了把冷汗,繼續努力地東拉西扯,終於成功的在幾分鐘後讓女朋友暫時忘掉了這件事情。

雍博文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向趙大英詢問那白衣少女的同時,小樓內同樣也有幾道目光落到了他或者是他們的身上。

就在那白衣少女走進的小樓一樓客廳裡有三個人。

最靠近門邊坐著的是個三十多歲、戴了副金絲邊眼鏡的女人,合體的職業套裝,使她看起來很像是個成功的白領女性。

接下來挨著她坐著的是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面若冠玉,劍眉星眸,坐在那裡腰板挺得筆直。他跟少女年紀相仿,穿了身米白色的休閒西服,無論是從衣著款式還是從樣貌長相上來看,兩人都是很配的一對兒。

另有一個並沒有坐,而就站在門後。

那是個身高足有兩米開外的大漢,穿著無袖的短襯衫,半敞著懷,露出如同岩石般堅硬的虯結股肉。

他抱著粗裝的雙臂,用一種關切而警惕的目光注視著門外的少女,身子微微前傾,彷彿是蓄勢待發的豹子一般,一副隨時都準備衝出去的樣子。

當少女返回樓內時,坐上的兩人立刻恭敬地站了起來。

金絲邊眼鏡用一種期待的目光望著少女,低聲問:「小姐,是不是?」

「不是。」少女微微搖了搖頭,顯得略有些失望,「他對我的拈花微笑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可是,他的法力很強大。」玉面少年把玩著手裡一件類似於小型望遠鏡的儀器,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少女微笑道:「那不能說明什麼,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他應該是道派術法高手……嗯……很久沒有碰上這樣的高手了,真希望能有機會跟他較量一翻。」

「小姐……」肌肉猛男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卻強忍了下去。

少女歎了口氣,「我知道,我絕不會主動去找他麻煩的。對了,八部眾有消息傳來嗎?」

金絲邊眼鏡擔憂地道:「目前為止,沒有任何消息。會不會是我們的方向有誤?」

「絕對不會!」少女道,「越是接近春城,我便越能清楚的感覺到那強大的存在,彷彿他就在我身邊,我只要微一伸手就可觸及!我的感覺,加上吳先生的指引,再配合上最現代化的衛星遙測技術,如果這都能出錯的話,那只能說是七祖在故意誤異我們,不希望我們發現他的真身。」

第十三章 電燈泡

趙大英領著眾人穿過小半個山莊,來到了一個掛著塊「蓼汀花淑」匾子的花廳。

花廳中央置著張圓桌,冷盤紅酒一一擺放其上,看來是一早就準備好了,只等眾人前來。

「這時候過來應該是沒吃午飯吧。」趙大英笑道,「咱們先吃飯怎麼樣?」

這時候已經快下午一點,幾個人也確實是有點餓了。艾莉芸腳傷未癒,拄著個枴杖楞是上山走了這麼遠,雖然其間有一段路是被雍大天師給背過來的,卻也累得夠嗆,聽到趙大英相讓,便毫不客氣地第一個坐了下來。

眾人坐定開吃,菜是有名的淨月活魚、小炒野菌,酒是天下第一窯的紅酒,稱得上是好酒好菜。

套句書裡的老話,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趙大英看在座的諸位高人都吃得差不多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雍天師,您覺得我這莊園怎麼樣?」

「不錯。」雍博文拿著勢子,淡淡應了一句,「就是恐怖的氣氛不太夠,不說你這裡的主題是陰森一夏,專門搞那些自認為膽子大的遊客嗎?也沒看到什麼嚇人的地方啊。」

趙大英解釋道:「白天不行,我這裡設計的恐怖項目主要是在夜間。到了夜裡便會有殭屍鬼魂出來嚇人,不過效果不怎麼好,好像嚇不倒什麼人。」

「我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要不咱們去見識一下老趙的設計怎麼樣?」劉意抹了抹油光珵亮的嘴唇,他這一頓吃得相當滿意,五六斤一條的大鯉魚,他自己就吃下去足有半條。

大家都沒什麼意見,唯獨艾莉芸有點不願意動彈,便表示不想去。她這一表態,雍博文看她臉上又累又倦的樣子,一心疼,也就不想去了。這樣一來,雖然魚純冰是很想很想去瞧瞧熱鬧,可也不好自己去不是。

趙大英不明所以,見幾人不願意去,還以為自己招待得不滿意,心裡大急,直拿眼睛瞟劉意。雖然說得好聽這是做生意,租人家的鬼,但劉意之前跟他說過,人家雍天師身家不菲,出手一次就幾百萬美元,壓根就不在乎這點小錢,還是他劉大師好說歹說好大的面子,雍天師才肯答應下來的。所以趙大英便總覺得這是自己在求人,而不是在作生意,也就難免要低聲下氣看人臉色了。

劉意倒也覺得去不去看那些假鬼無所謂,便打了個哈哈重新挑起話題,「雍天師,既然不去看,那就把帶來的鬼給老趙看看吧。」

雍博文點了點頭,把帶來的四個鬼放了出來。

普通人是看不到鬼的,但這不是大問題,魚承世的公司早就開發出了鬼影顯形噴劑。就是在醫院那裡魚純冰扔進的那個閃光彈裡面裝的東西,只要給鬼噴上,便可以保證顯形十二小時。

這四個鬼是雍博文精心挑選的,兩男兩女,都死的不是那麼太難看。一個是因為碰上黑幫火拚被誤殺的,只是胸口前面有一大片血跡;一個是冬天燒煤爐二氧化碳中毒,皮膚透著不正常的粉紅;一個是吃錯了藥毒死的,七竅流血;還有一個卻是被雷劈死的,通體焦黑,直冒青煙。

這是劉意建議的,畢竟這裡嚇人只是一種娛樂,要是選像那種被火車撞得七零八落的超難看死鬼,一露臉把人給嚇死,把娛樂變成謀殺,那未免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四鬼一放出來,花廳裡便立刻起了一陣陰風,原本明媚的陽光變得一片慘淡。四鬼身上都噴了顯形劑,所以通體上下一片油綠,再加上半透明的身體,實在嚇人。

趙大英也向來是自詡膽大,但一看到這貨真價實的鬼魂,也不由頭皮發麻,背上涼嗖嗖彷彿不住有冷風吹過,嚇得臉色都變了。

「這是趙老闆,跟他打個招呼吧。」雍博文想緩和一下氣氛。

四鬼知道這就是租他們的人,便異口同聲道:「趙老闆,今後請多關照。」

有道是鬼聲鬼氣,可見鬼說話的動靜絕不是那麼好聽的,陰滲滲的聲音一響,便把趙大英嚇了個哆嗦,臉上堆起強笑,衝著四鬼一躬身,「四位請多關照。」

得,瞧這場面也不知道誰是老闆了。

雍博文見他怕得厲害,把四鬼收起,問:「趙老闆,鬼你已經見過了,這租還是不租,就你一句話了。」

「這個……安全吧。」趙大英試探著問,畢竟人鬼殊途,鬼害人的事情但凡是有耳朵的都沒少聽過。

「放心,絕對安全。」雍博文道,「我已經下了法咒,使他們身上的陰氣不至外洩傷人,而且他們四個生前都學過急救,要是有被嚇得犯心臟病的,還可以當場搶救。」

要是還有其它辦法的話,誰願意租真鬼來玩,這簡直就是玩命啊。(文*冇*人-冇-書-屋-W-R-S-H-U)

趙大英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道:「那我就租吧,不知道這個租金怎麼算。」

這一點來的路上幾個人已經商量過了。

雍博文此時只不過是裝作老成的樣子複述出來:「你現在的生意也不好……這樣吧,四個鬼的租金就佔你每月營業額的百分之五,你覺得怎麼樣?」

趙大英這山莊自打建成,生意就沒好過,每月營業收入就沒破過三千。他心裡一盤算,覺得能接受,而且他也不敢跟這種神秘高人討價還價,便道:「行!不過,我想今晚先試驗一晚,看看具體效果怎麼樣再簽約。」

買東西之前先驗貨,這道理也說得通。

雍博文便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下來。

但趙大英考慮到沒簽合約,這幾個鬼要是單獨留下,萬一看他不順眼搞上一搞,那他可就嗚呼哀哉了,所以又要求幾人,尤其是雍博文,今晚一定要留下來才成。

好在這幾位現在是些沒什麼大事的閒人,這地方風景也相當不錯,便都答應留下來。

趙大英見幾位高人都願意留下,心裡真是說不出的高興,便趕緊地叫人給他們安排房間。

四人住的是四個緊挨著的二層小樓,每個小樓都是一個單獨的住宿單位,從豪華程度來看,基本上等同於五星級的總統套房。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安排的,劉意的小樓單獨在前,而其他三人的小樓則在後排成一排,雍博文恰好住中間,左邊是艾莉芸右邊是魚純冰。

而趙大英為了保險起見,並沒有住在屬於自己的住處,而是跑到了劉意的小樓去住。當然了,如果他要是知道這位劉大師比他還要怕鬼的話,那就肯定不會做這樣的選擇了。

雍博文先把艾莉芸送回房間休息,回到自己的房間坐了一會兒,見時間還早,便琢磨著出去轉轉,欣賞一下風景,當然了在他的潛意識中還有某種渴望,希望能夠有機會再見那少女一次,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話想要問她,直到了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但可惜的是,他的這一計劃並沒有來得及實施,就在他做出決定的同時,門卻開了,進來的正是剛剛被他送回房間的艾莉芸。

「小芸姐,有事嗎?」雍博文不解地問。

艾莉芸走到他身邊坐下,低著頭玩弄著衣角,好一會兒才輕聲說:「我晚上在你這兒睡好不好?趙大英說這裡的房間都有嚇人的設置,我有點害怕……」

這就是傳說中的投懷送抱啊!

看著面孔紅通通說不出可愛的艾莉芸,雍博文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湧了上來,一時間激動得有點迷迷糊糊,未來丈母娘的警告立時拋到九霄雲外,至於剛剛的行動想法估計得去火星找了。

他只覺得自己心中砰砰亂跳,站起身把艾莉芸抱到懷裡,然後坐到她的住置上,笑嘻嘻地貼在她耳邊說:「放心,今天晚上我就這麼抱著保護你,就算是有真鬼不識趣的跑來,我也把它們都趕走!」說著話,手已經開始不安份的動了起來。

「別,不要,小文這樣不行。」艾莉芸被他那麼一抱就已經渾身發軟了,此時只是憑著最後一絲理智,勉強抗拒著他的魔爪,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一時間哪能擺脫得了,更糟的是在他的愛撫之下,整個人都有種理智崩潰的前兆。

如果按這種情況順利發展下去的話,那麼雍大色狼很可能用不著等到晚上便可以得嘗所願,將懷裡的美人成功吃掉。

但可惜呀……

「哇呀,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某個突然穿牆而入的不速之客雖然這樣叫著,但眼睛卻睜得大大,一眨不眨盯著調情的兩人看個沒完,這就是手頭沒有照相機DV之類的設備,要不然一準得大拍特拍。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雍大色狼內心深處忍不住仰天長嘯,連忙停下動作。艾莉芸羞得連脖子都紅了,把腦袋鑽到他懷裡,不敢露出來。

「魚小姐,你來幹什麼?」雍博文忍著怒火,不,是慾火,咬牙切齒地瞪著打擾他好事兒的某女。

「都這麼熟了,你叫我小魚兒就行。」魚純冰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笑嘻嘻地說,「死色狼,你也太猴急了吧,至少也等天黑再行動啊。」

雍博文很想說自己已經關好門了,再質問她怎麼不敲門,但轉念一想,這位似乎很少有走門的習慣,便把這句話給壓了下去,又問了一遍,「小魚兒,你不在房間休息,跑我這來幹什麼?」

「不是來找你,我想去找小芸姐聊天,只是路過。」魚純冰的回答讓雍博文哭笑不得,這穿牆而過的路過方式大概也只有這位茅山奇門遁甲的高手能做得出來吧。

艾莉芸冷靜了一下情緒,從雍博文的懷裡鑽出來,坐到魚純冰身旁,拉著她的手道:「小魚兒,要不然你晚上也過來睡吧,咱們兩個睡一個房間。」她被剛才的事情嚇得心裡亂跳,原以為剛強的理智防線在輕輕撫摸下就一潰千里。這讓她感到有些苦惱,要是這樣的話,以後總跟他在一起那不是玩火嗎?但一時也想不出其它辦法,只得暫時先找個第三者陪著。

這小樓裡的臥室有四間。這種小樓本來就是給有錢人準備的,除了主臥室外,還要給傭人保鏢之類的手下準備出休息的地方,臥室多點也很正常。

「行啊。」無視某色狼的威脅目光,魚純冰一口答應,但隨即不解地問,「去你的樓裡不好嗎?為什麼要在死色狼這兒住?很不安全啊。」

艾莉芸把嘴貼在魚純冰耳邊低聲說:「你也說他是色狼了,我要不看緊點,那他還不得出去禍害良家婦女啊。」

魚純冰便忍不住吃吃直笑,看著雍博文,大點其頭,表示贊同,弄得大天師又鬱悶又惱火,但卻無可奈何。

第十四章 人嚇鬼

太陽剛一落到山後,密林山谷間便黑了下來。

彷彿突然間開動了某種巨大的冷氣機一般,陰風從山莊後方陣陣湧來,一股股淡淡白霧從山莊各處湧出,將幢幢小樓掩得若隱若現,遠山、叢林、土丘,全都朦朦朧朧,像是罩上了頭紗。

陰風吹拂下,密林發出刷刷擺動聲響,其間隱約可聞蟲鳴鳥啼,混在一處形成一種怪異的交響,不停地迴盪在山谷中房舍間。暗夜下的樹林不再是綠色,而是變作了深淺不一的黑,有墨黑、濃黑、淺黑、淡黑,還有像銀子似的泛著黑灰色,很像中國丹青畫那樣濃淡相宜。點點瑩綠光芒在那黑暗中閃爍不定,無數猛獸惡鬼潛伏其間欲將擇人而噬。

山莊的花樹間、矮牆下、溪水裡……但凡是陰暗的犄角旮旯都可看到一些怪異的身影在晃動,有的如殭屍般跳個不停,有的好像鬼魂一樣飄來飄的,有的不停地把自己的腦袋拿下來把玩,細若游絲的哭聲、若有若無的陰笑、隱隱約約的慘叫,種種讓人聽了就發毛的聲響從各處傳來,著實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就在這陰森的莊園小路上,四個半透明的綠色人影正懶懶洋洋地順沿路向前飄著,正是趙大英租來的四個鬼魂。

七竅流血鬼看著周圍那些人造恐嚇設備,很不屑地撇著嘴說:「一看就是對咱們鬼一點瞭解都沒有的傢伙設計出來的東西,這哪像鬼啊,簡直就是一群精神病。」

雷劈鬼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回頭我給他們好好設計一下。」他死前就是個機械設計師。

「記得跟老闆說,這得另算錢,不能白白給他們設計。」粉紅鬼以前是做會計的,對錢向來算計得精。

誤殺鬼左轉右看,問:「你們確定沒走錯路嗎?」

「錯不了,那趙大英說得清楚,就是前面那幢小樓,那個不怕鬼的海歸小丫頭就住那裡。」七竅流血鬼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說起來,那可真是個美人啊。想到要嚇唬那麼個美人,我還真是不忍心呢。」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應趙大英的要求,雍博文把四鬼放了出來。趙大英希望能讓鬼嚇人給他看看效果怎麼樣,並且親點了那個不怕鬼專門要住鬼屋的美國華僑。如果真能嚇住的話,那他這山莊的名聲可就一下子傳到美利堅合眾國,到時候沒準兒就可以大把地賺美元了。

雍博文便派四鬼出動,同時他還給這幾位安排了另一個任務,嚇唬人的同時,詳細打聽一下這位美國美人的情況,這個任務惹來粉紅鬼一陣白眼,直個勁地嘟囔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全都吃著飯裡的看著鍋裡的,連路邊碰上的也不肯放過。

四鬼一路閒扯著飄過去,眼看著離那小樓只有二百多米的距離,空中忽地傳來一陣咯咯輕笑,平地裡刮起一陣旋風,隨即一團白影憑空出現。

「有,有鬼……」粉紅鬼比較膽小,看到這種詭異的景象,嚇得哇哇大叫,回頭就想跑。

誤殺鬼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跑什麼,你自己就是鬼,有什麼可怕的。」

粉紅鬼訕訕地站住,很不好意思地道:「我剛才一著急就忘了自己是鬼的事情了。」

那白影在空中一邊笑著,一邊好像個被不停揉捏的麵團一樣不住蠕動變幻,眨眼工夫就變成了一個白衣少女。

她虛懸在離地三尺的空中,赤足白衣黑髮,通體罩著一層濛濛白光,烏黑的長髮無風自動,臉上一團模糊連鼻子嘴都看不清楚。這一亮相形象,可比鬼還要嚇人許多了。

四鬼都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這詭異的白衣少女身上所帶著的強大威懾感,一時全都不敢上前。七竅流血鬼戰戰兢兢問:「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喲,原以為這裡就那些嚇唬人的假玩意,沒想到還真有鬼啊,雖然只是四個小鬼,不過也比沒有強。」白衣少女的語氣居然顯得……很高興,「你們四個這是去幹什麼啊?」

「去嚇唬人。」雷劈鬼大約是被雷劈得腦筋不太靈光,聽到人問就實話實說。

「去嚇唬人?」白衣少女順著他們前進的方向瞅了瞅,然後便好像是聽到了天下間最可笑的事情一般,放聲大笑起來。

她的笑聲好響亮,隨著笑聲,身上的白芒便好像水紋一般一圈圈的漾出去,連帶著整個夜空都如同突然間變成了幻影一般飄動不定。

四鬼立時只覺得彷彿置身於可怕的狂風之中,強大的氣流從四面八方湧來,包裹撕扯它們,使它們整個都要散花一般,半透明的身體忽明忽暗,不住扭曲變形,忽而伸長忽而團圓忽而壓扁,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魂飛魄散。

但最詭異的是,這笑聲與異像其實只覆蓋了方圓十米的範圍,若是出了這個範圍便會發覺,不但什麼異像都沒有,連笑聲都根本聽不見,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那一白四綠靜靜對峙的身影。

「我們不是孤魂野鬼,是有老闆的雇鬼!」七竅流血鬼一看大事不妙,扯著嗓子大喊,「是這裡的老闆趙大英租我們來幫工嚇人的,你不信可以去問。」

「對,對,你看我們頭上都有字的!」粉紅鬼哭哭啼啼地指著自己腦袋上面飄著的那個淡淡的咒文,大叫大嚷。他們本來是嚇人兼打探消息的,可這會兒倒好,被人一嚇,就把自己的老底先都全交待了出去。

「我知道。」白衣少女突然停止了大笑,淡淡地說,「但不管怎麼說,嚇人是不對的,而且你們打算嚇唬人的想法,讓我很生氣,所以我打算把你們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不要啊……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良鬼,目前工作等待投胎轉世,從來沒有害過人,不要殺我們啊。」四個鬼很沒志氣地被嚇得哇哇大哭,跪倒在那白衣少女面前連聲求饒。這少女但強大了,強大到了使他們甚至連逃跑的心思都不敢提起的地步,更別說有膽量反抗了。面對這詭異的少女,他們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只微不足道的螞蟻,她只用小指尖輕輕一點便可以滅掉他們。

「不過……」白衣少女話頭一轉,挑了挑眉毛道:「我給你們一個喊救命的機會,大聲喊吧,讓你們老闆來救你,他要是三分鐘內不出現,那可就對不起了。」

粉紅鬼試探著問:「多給兩分鐘行不行?」她比較擔心,那色鬼老闆現在身邊就有兩個美女,萬一做某些事情正興頭上,不能及時來救援,那他們掛得可就太冤了。

「好吧,四分鐘。快喊吧。」白衣少女表現出了通情達理的一面。

四鬼立刻扯著嗓子大喊,「老闆,救命啊,有人要殺我們……」

鬼魂那尖利刺耳的嘶喊聲在莊園上空迴盪不休,若是普通人聽在耳裡,便只是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莫名怪叫,但是在如雍博文這樣的術法者耳中,那意思可就很清楚了。

當四鬼求救的聲音傳到的時候,雍大天師正費盡苦心地琢磨著可以把那個不識趣的電燈泡趕回自己房間的辦法。

而魚純冰則毫不識趣的穩穩當當坐在艾莉芸旁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坐得累了,便大大方方的躺到床上接著聊。

艾莉芸雖然聊得有些心不在焉,但卻也不願意魚純冰離開,所以任雍大天師花招百出,卻沒有任何效果,他既想不出辦法來趕走這條粘人的魚,又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只得苦著臉坐在旁上看兩人聊天。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尖厲恐怖的呼喊聲透過半掩的花窗衝進房間。

雍博文騰地跳起來,一個箭步衝到窗前,向外張望,只是前方樓影重重,視線完全被遮擋,可惜的是他沒有武俠小說裡寫的那種隔著幾里地就能感知強大敵人的本事,也沒有超人的透視眼,所以根本就什麼都看不到。

魚純冰也顧不得再神侃了,跑到老闆身邊,探頭探腦向外張望,「他們身上不是有僱傭的印跡嗎?誰這麼不開眼?」

「不知道,我去看看。」雍博文回頭對艾莉芸道,「外面出了點事情,我過去看看,讓小魚兒陪你,一會兒就回來。」

艾莉芸臉色有些發白,似乎是被那鬼叫給嚇到了,雍博文看得心痛,但又不能不管那四個部下,便對魚純冰道:「幫我照看好她。」說完,也不從門走,直接順著窗戶就跳了出去,循聲飛奔而去。

「不要害怕。」魚純冰看艾莉芸臉色變得更差了,便笑著走到她身旁坐下,安慰道,「剛才派出去的那四個鬼好像遇上了術法中人,所以才大聲呼救,這種事情多半是誤會,過去商量一下就能解決。」

「是,是嗎?」艾莉芸強笑了笑,臉色卻越發的差了,望著窗口呆坐了片刻,突然道,「我去趟洗手間。」

魚純冰怕她害怕,所以問:「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不,不用了。」艾莉芸搖頭道,「這麼兩步遠,沒關係的。」事實上,洗手間就在臥室裡面,要是這也用陪著進去的話,那可真是太讓人笑話了。

魚純冰點頭道:「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別關門,大聲跟我說話。」

「嗯。」艾莉芸心不焉地答應了一聲,走進洗手間,隨即將門關嚴,放下馬桶蓋,坐在上面,從口袋裡取出手機,快速地拆開後蓋,拿出電池,隨即又從上衣口袋裡拿出另一塊樣式相同的電池安進去。

重新開機後,顯示屏上出現的不再是手機原本的開機畫面,而是一種略閃著淡藍色瑩光的深暗畫面,畫面中一個小小的太極圖不停轉動著。

她似乎有些緊張,嘴裡喃喃地嘟囔了兩句,這才站起來走到窗前,輕按下功能鍵,舉起手機,將攝像頭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喀嚓」一聲輕響,藍色的顯示器上照下六個深淺不一的圓形光團。

「小芸姐,你沒事兒吧。」門外突然傳來魚純冰的聲音,原來她見艾莉芸進去這麼半天一聲沒出,有點不放心,便特意問一下。

艾莉芸嚇得噌的一下子閃身回到馬桶上坐下,這才盡可能以平靜地語氣道,「沒事兒,我有點拉肚子。」

「哦,沒事兒就好,我就在外面,有事的話叫我。」魚純冰的聲音漸去漸遠,離開了門外。

艾莉芸鬆了口氣,這才去看手機照下來的光團。那其中四個淡得幾乎就要看不到了,另兩個則亮得好像兩個電燈泡,即使是在定格的景象中也散發著瑩瑩光彩。

其中一個亮度稍遜的光團旁邊標著雍博文的大名,而另一個則標著個小小的問號。

她輕輕用指尖點了一下那個問號光團,畫面便立時一變,閃過一行「開始分析」的字樣,隨即一排排數據流水一般從下向上湧去。

隨著數據的演算,艾莉芸的臉色也越來越差。

還沒等那數據過完,便聽遠處傳來轟的一聲悶響,這一聲好像平地裡打了個炸雷一般,震得小樓都不由得一陣輕顫。

艾莉芸心中一顫,閃身來到窗前,向外張望,卻見一團灰霧自遠處的樓群中央騰騰升起,在夜空中瀰漫不散,緩緩凝成一朵比夜色還要黑暗的蘑菇雲。

「小文。」艾莉芸脫口叫出,卻見一條黑影正從窗下躍出,急急飛奔而去,卻是魚純冰。

艾莉芸猶豫半晌,咬了咬牙,從脖子上摘下那劍狀護身符塞進口袋,脫下鞋子將傷腳放到窗台上,輕揮一掌,便把腳上的石膏擊得粉碎。她輕抬右手,掌心冒出一團火樣躍動不休的紅光,隨即往腳傷處一按,那團紅光便一下子鑽進了腳裡。整個腳掌剎時變得通紅,很有點像烤得十成熟的豬蹄。但那紅色也只是一閃便逝,腳色重新恢復了玉般膩白。

她輕活動了下傷腳,滿意地微一點頭,這才一按窗台,自那狹小的洗手間窗台中靈活的穿出,整個人也不落地,就在空中打了個轉,攸然之間向著巨響處飛去。

雍博文急急忙忙跑去,隔著老遠,就看到那四個綠閃閃的鬼站在那裡扯著脖子大喊,而在他們前面則是一個比鬼更像鬼的白影。

雖然看不清那白影的樣子,但雍博文地沒來由的心中一動,本能地認為這就是來時見到的那個白衣少女,下意識地脫口叫道:「是你?」

那白衣少女輕笑道:「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雍博文這才發覺自己唐突了,訕訕一笑,走到近前,先將就快要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四鬼收起來,這才道:「我下午來的時候見過你,你當時在樓門口摸風鈴。」

「咦?」這回白衣少女可真是有點吃驚了,「你能看到我的臉?」

「看不到,不過你的身形沒變。」雍博文老實回答。

「那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你認錯人了。」白衣少女嘿嘿笑道,「你別拿其它的話題來拖延時間,說吧,你役鬼害人,該當何罪啊?」語氣裡很有種居高臨的味道。

「我沒有役鬼害人。是這裡的趙老闆向我租鬼,以增加這山莊的恐怖氣氛。你也看到了,那只是四個普通鬼魂,根本不可能害人。」雍博文好言解釋,希望可以化解這場誤會,「你不是協會的會員嗎?我可是有開公司的許可證,這是正當行業。」

「抱歉,我不是法師從業協會的會員。我只知道役鬼害人是需要受到懲罰的。」白衣少女說完,也不再給雍博文說話的機會,忽地向他猛撲過來,一隻散發著淡淡白芒的玉樣手掌在空中結成手印,沉喝道:「縛!」

雍博文沒料到對方居然說打就打,一時手忙腳亂,後退一步道:「我……」一個我字剛出口,那少女低喝聲已響起,他便覺得眼前空間彷彿應聲扭曲變形,那少女的白色身影剎時間竟然分為四團,四隻白玉般的手掌從四面同時遞到。

到了這步,不打是不成了。

雍博文雖然性格和善,但絕對不是那種打不還手的窩囊廢,當下站穩腳步,向著那四個身影一掃,原地轉了個圈,掏出張黃符,捏法訣,唸咒語,猛地一跺腳,疾喝一聲「神兵火急如律令」,雙手向外一崩,那黃符如流星般彈射而出,正粘在其中一團白影上。

雍博文不再理會其它三個方向的攻擊,上前一步,一拳迎著那結成法印的手掌擊去。

這一拳又沉又狠,去勢不快,卻帶起一股勁風,絕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情懷在裡頭。

「好!」那白衣少女的聲音中充滿了難言的興奮,那三團白影便如浮光般消失不見,她的手臂忽地好像沒有骨頭的蛇一般向著不可思議的角度一扭,躲開雍博文這一拳,在空中飛速地再結一個手印,喝道:「娑!」

平地裡一股逆風湧起,兩條粗大的黑影自樹叢間衝出,攸忽之間來到近前。

一股子草樹的清新氣味撲鼻而來。

雍博文百忙之中斜眼瞅去,不禁嚇了一跳,那撲來的居然是兩條大腿般粗細的綠色巨蟒,張著雙口,吐著信子,真是可怖到了極點。他不及施法,平地拔起足有兩米高,那兩條巨蟒擦著腳底飛掠而過,蛇尾同時一甩,纏向空中的敵人。

雍博文身在空中無處可躲,立時被纏了個正著。

兩條巨蟒立刻把粗大的身子一圈圈繞將上來,把雍博文從頭到腳結結實實圍在其中,大力絞下去,便聽一陣咯咯細響,好似無數骨頭被勒斷了一般。

第十五章 炸

雍博文見勢不妙,奮力抬手,就準備掐訣唸咒,使用那保命護身百試百靈可也百用百痛的五雷護身法咒,可一抬手卻碰到了衣袋,發覺裡面有一堆圓柱狀的東西,心裡不禁一動,掏出一個,運起法力往裡一注。

那東西閃起一抹淡藍的光彩,彷彿風中危燭,明滅不定。

隨著雍博文法力注入,那藍光越來越強,眨眼工夫,好像滿溢的液體般順著雍博文的指縫向外冒出。

雍博文把那東西猛得向地上一擲。

藍光破碎飛濺,如同水中激起的波紋,以著地點為圓心速度向著四面八方漾去,覆蓋了方圓近百米的範圍。

那兩條綠色巨星蟒剎時分解,寸寸斷裂。

平地裡轟地響起一聲炸響,好像誰人扔了顆手雷般,劇烈的衝擊波帶起強風瞬間席捲了藍光覆蓋的所範圍,其間的草樹花木隨同飛散的藍光盡皆粉碎,逆風捲起的碎屑粉塵直上夜空,聚成一朵比夜還深沉的巨大蘑菇,沉沉壓在頭頂,遮星蔽月。

劇烈的爆炸當中,白衣女子卻是紋絲不動,狂風自身側衝擊而過,衣角輕擺,發稍微揚,沒有受任何影響。她只是盯盯看著雍博文,顯得十分好奇地問:「那是什麼東西?」

雍博文飄飄然落地,輕輕拂去身上塵埃,又自衣袋中掏出一個,托在手中向白衣女子展示。

那是個圓柱狀東西,也就半個鉛筆大小,通體光潔通明,彷彿水晶製成,稍稍注入些許法力,就散出瑩瑩藍光,隱約可見其中有濃稠的液體在晃動,柱體表面從上到下浮出四個淡淡光字「破法手雷」,柱體底部還繞著一圈小字「承世法力物品製造有限公司」。

「這叫破法手雷,只需注入相應的法力值就會啟動,擲出觸發,專門破除一切法咒、符紋所製造產生的幻景、異物,操作簡單,攜帶方便,威力強大。目前產品還處在強力推廣期間,如果現在購買,不僅有八折優惠,還附破幻照明套裝,包括專用信號槍一隻,破幻照明彈三顆……」

雍博文得意洋洋地介紹著,一副老手的樣子,其實他也是頭一次用這麼高科技的產品,剛剛同樣被那爆炸的威力給嚇一跳。

那晚遇到伏擊之後,為了以防萬一,雍博文便去魚承世的公司去買了些傢伙傍身,這破法手雷便是那次買的。這東西小巧易攜,使用方便,威力又強,是魚承世公司近期主推的拳頭產品,銷售人員大力推薦,還因為魚純冰的關係,給雍大天師一個內部親友價,所以他便買了一些,一直帶在身上,但這幾天卻是平安無事,直到今晚才派上了用場。

驚嚇之餘,雍博文對破法手雷的威力卻也有了更進一步的直觀瞭解,心想:「果然是先進科技的威力強大,比起五雷咒威力不遑多讓,可使用起來卻是方便得多,回頭去多買一些才是,看魚純冰的面子或許能給個親友批發價,打五折應該沒問題吧。」

聽了雍博文的介紹,白衣女子猛得一甩袖子,喝道:「住口!無恥之尤!」

雍博文被噎得一愣,好端端的怎麼就無恥了?

「你身為道家法術高手,不以自身法術修為精進為主,卻去搞這些異端邪道,真是丟光了歷代先祖宗師的臉面,同道中有你這種人存在,真是我輩的恥辱!與你較量髒了我的手!」

劈頭蓋臉地一通喝罵之後,白衣女子轉身飄飄離去,眨眼消失在夜之中。

可憐的雍大天師卻是被一時罵得傻了,呆了片刻才算回過神來,臉紅脖子粗地衝著白衣女子消失的地方吼道:「搞沒搞錯?我是恥辱?知不知道我是誰啊?我是法師協會的紫徽會員,東方這邊叫大天師,西方那邊叫大降魔師,可是全世界頂尖的人物!我一出手就捉了好幾百鬼,你這輩子見過這麼多鬼嗎?居然說我是恥辱!你沒有眼光啊?大晚上穿個白衣服出來嚇唬鬼,你掉不掉價啊?見勢不妙就臨陣逃跑,還給別人扣帽子,你才是我輩中人的恥辱!還藏頭露臉的,有膽量把衣服脫了……呃,不是,是把臉脫了……不是……」

雍博文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雖然對方已經走人,但依舊對著空氣回罵得極為起勁。

正在這時,身後忽地傳來一陣異動風響,彷彿有人自背後襲來。

「來得好!」雍博文只以為是那白衣女子被自己罵得沉不住氣,回來偷襲,不驚反喜,轉身就把手頭上那早就蓄勢待發的破法手雷給扔了出去。

轟的一聲,正把身後從地下竄出的一條黑影炸了正著。

四起濃塵中,傳來一聲清脆的慘叫,雍博文一聽,怎麼這麼耳熟,心中立時升起一種不詳預感。

一個嬌小的身影劇烈咳嗽著從濃塵中跑出,衝著雍博文劈頭就罵:「死色狼,你幹什麼炸我!」

一聽這專用稱呼,不用細看,雍博文就知道來人是誰了,連忙道歉:「對不起,魚小姐,我不知道是你……」

魚純冰全身上下黑乎乎,青煙直冒,衣服褲子都破破爛爛,好些地方都露出白嫩的肌膚,春光大露,形象可是當真悲劇無比。

破法手雷,顧名思義,是針對法力咒術的武器,若是一般人被炸到,充其量也就是痛一下暈一下,可魚純冰做為魚承世的千金,滿身上下都是魚氏公司製造的高精尖端法力武器裝備,很有一些平時都在不停運轉,碰上破法手雷,登時引起連鎖反應,都破得乾乾淨淨。

「什麼不知道是我!」魚純冰氣呼呼地磨著牙齒,很有衝上去咬雍博文兩口解解恨的架勢,「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你是怪我剛才賴著不走,不給你機會對小芸姐使壞,所以你現在趁機對我報復,對不對!」

雍博文連連擺手:「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冤枉啊,其實我剛才是想炸個女人!」

魚純冰立刻爆跳如雷:「好啊,你還敢諷刺我不像女人!」

雍博文舌頭都快打結了,一個頭趕上兩個大,竭盡全力地想解釋清楚:「不是,我是想炸個白……」

「炸你個白癡!你以為就你有手雷嗎?」

魚純冰探手自小挎包裡掏出一大把破法手雷來。她身上正在運作的法力器物都被炸碎,可像破法手雷這種沒有驅動的武器卻依舊完好無損,注了法力就往雍博文身上扔。

轟!

「哎喲,你真炸啊!」

轟!

「有完沒完,我剛才可就炸了你一下!」

轟!

「臭丫頭,夠了啊,再炸我就還手了!」

轟!

「啊……你居然炸我屁股!」

「我不光要炸你屁股,還要炸你雞雞,把你炸成太監,省得你整天想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

「我想什麼污七八糟的……啊……你好狠毒,真炸這兒啊!看清楚,我也有雷的!」

轟!

「死色狼,我跟你拼了!」

轟隆隆!

魚純冰把一大把破法手雷扔過去,登時炸得雍博文抱頭鼠竄。

「好男不跟女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先閃一下,回頭再找機會找回這場子!」雍博文如此自我安慰著,大步流星地開溜,跑了幾步回頭一瞧,卻見魚純冰氣勢洶洶的追上來,劈頭就又是一把手雷,邊炸邊喊:「有種你別跑,今天晚上不把你雞雞炸爛,絕不算完!」

雍博文拿出十幾年來修煉的本事,使出渾身解數,一個箭步竄進黑暗當中,魚純冰兀自不罷休,也使出輕車熟路的茅山遁術,緊追不捨,只將那破法手雷一顆顆對冷雍博文的屁股擲出去。

黑暗之中,轟轟炸響與哎呀啊喲的慘叫逐漸遠去。

忽地人影一閃,艾莉芸輕飄飄地落到白衣女子與雍博文交手的地方,望了望如灰塵般漫天飛舞的草樹碎屑,伸手在空中撈了一把,放到鼻端一嗅,不禁柳眉緊皺,猶豫了一下,向著白衣女子消失地方向緩步走去。

此時,那白衣女子剛剛自窗口跳進小樓,動作如貓般輕靈,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像賊樣躡手躡腳地走向樓梯。

可剛剛邁上第一級台階,她的動作就僵住了,臉上現出一種調皮搗蛋被捉時的尷尬神情。

三個人自客廳屏風後魚貫而出,默不作聲地站在客廳中央,看著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乾咳了一聲,道:「那個,今晚夜色不錯,我剛剛出去賞月了。」

三人面無表情,一聲不吭。

白衣女子只好接著說:「不小心碰到四個鬼,要來嚇唬我們,我就戲弄了一下他們。」

……

「誰知道那四個膽小鬼不經嚇,哇哇亂叫,把那他們老闆給叫來了。」

……

「他們的老闆就是白天見到的那個帶著兩個美女的道家高手哎,嘿嘿,事情真是太巧了,很難讓人相信是吧!」

……

「你們都不知道,那傢伙很不講道理,上來就跟我動手打,我就小小地跟他鬥了一下,也沒怎麼打,就回來了。」

……

「哎,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妙的主意哎。他們法師協會能搞租鬼公司,我們也可以搞啊,我們能招來羅剎惡鬼,品種比他們多得多,生意肯定比他們好。不如明天就去把這裡的租鬼生意搶下來吧。」

……

說了半天,面對她的仍是三張撲克臉。

白衣女子終於挺不住了,垮下臉,吶吶地說:「你們不相信我啊,真的只是巧合啊。原來我在你們心中一點信用也沒有,真讓我傷心……賀叔,你一向是……」

肌肉猛男沉聲道:「茹兒,你白天答應過,不去惹那小子。」

白衣女子跺腳道:「真的只是巧合啦,你們相信我!」

金絲眼鏡女歎氣道:「小姐,這裡是法師協會的勢力範圍,我們身負重任,還是不要多惹事非。」

「賓姐,我曉得啦,從出發起你就說個不停,我不是小孩子啦,用不著反覆叮囑。」

「小姐……」

玉面少年忽道:「我倒覺得我們最初的計劃似乎有誤。原以為以小茹的感覺加上吳先生的指引再配合衛星遙感,到了春城就可以輕鬆找到七祖帶回紐約。可我們已經來了幾天,卻毫無收穫,吳先生也沒見露面,這樣靠我們幾個人根本沒辦法尋找。以七祖的靈性根骨,絕不可能是默默無聞的普通人,說不定已經被法師協會吸收,我看倒不如先把聲勢搞大,跟春城術法界接觸,藉機探查。」

金絲眼鏡女猶豫道:「可是,我們向來跟法師協會不和,這樣明目張膽地踩過界,似乎不妥。要是引起雙方衝突來……」

玉面少年冷笑道:「那又怎麼樣?以我們青龍西宗的實力,還需要顧忌法師協會這種鬆散的聯盟?這些年來,法師協會咄咄逼人,我們一直忍讓可不是因為我們實力不如人,而是不想給七祖出世造成任何麻煩。現在既然已經確定七祖出世,也就不必顧忌這些了。」

金絲眼鏡女搖頭道:「不妥,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先跟古先生商量一下才好。」

玉面少年冷哼一聲,還想說點什麼,突地面色一變,喝道:「什麼人!」

第十六章 來襲

轟的一聲,樓門四分五裂,一道寒光破門而入!

一時滿室皆寒,凜冽勁風隨寒光貫入,帶來奇異的尖嘯銳響。

肌肉猛男向前一步,詭異地橫過近十米距離,擋到寒光面前,一拳揮出。

拳光相接,發出鏘的地一聲脆響,倒好似兩個銅鐘撞到一處,回音不絕。

肌肉猛男登登後退兩步,大理石的地面上留下兩個深入寸許的腳印。

寒光向後翻了個觔斗,攸地退向門口。

一個身著道袍的人踏入室內。

寒光正撞向那人面門,那人將頭一擺,張口便把寒光吞下。

四人定睛看去,只見那著道袍者身材窈窕,卻是個女冠。

這女冠蒙著頭臉,露出臉口,那蒙臉的還是條花手娟,想是臨時抓不到更像樣的東西只得拿這手絹來湊數。

「腹中藏殺機,千里取人頭!真是好一招丸劍飛殺,不知來的是龍虎山哪位高人!」白衣女子拍手讚歎,緩步走下樓梯。

女冠卻不理白衣女子問話,冷聲問:「你們是密教哪宗的?」

肌肉猛男眼睛一立,喝道:「放肆!你們龍虎山便是這麼沒有禮貌的嗎?」

女冠冷笑:「我便是我,跟龍虎山有什麼干係?」

白衣女子笑道:「如今天下術法衰微,姐姐既然會這飛劍術,想必也是道家高人,倒是猜猜我們是哪一宗的?」

女冠卻道:「我沒功夫跟你們玩這些猜謎的遊戲。這裡也不是你們密教撒野的地方,快走吧。」

玉面少年冷哼一聲,喝道:「你算老幾?倒是好大的口氣,當這裡是你自己家嗎?讓我們走,那得拿出點本事來!」緩步上前,將衣袖捲起,露出一對白勝冰玉的手臂。

「青哥兒,不要搶我生意哦。」白衣女子輕飄飄飛起,落到玉面少年前方,「人家派出女將來挑戰,我們總不能讓男人去欺負小女子吧,這局還是我來吧。」

「小姐,茹兒,小茹……」

三人齊齊出聲。

「安啦,我心裡有數。」白衣女子微一擺手,「我們飄泊在外數百年,對中土術法的發展畢竟不太瞭解,今天這位姐姐親自上門來,難得的機會怎麼能放過?」轉身又對女冠道:「這位姐姐既然想知道我們是密教哪宗的,那就自己試試吧!」雙手捏起法印,低喝一聲:「唵班薩埵吽!」一點白光自指間冒出,彷彿新鮮植物的幼苗衝突土層的阻搹,極力伸展生長,發芽抽枝,眨眼工夫生為一朵潔白的蓮花。

蓮花一開,徐徐飛起,在空中輕輕旋轉,閃著瑩光的潔白蓮瓣片片灑落,一時滿室馨香。

「拈花微笑?奇怪,奇怪!」女冠輕咦一聲,檀口微張,一道寒光自口中噴出,在空中轉了個圈,將滿室蓮瓣絞得粉碎,跟著筆直射向空中白蓮,正中蓮心。

轟的一聲炸響,白蓮粉碎,光點如雪花般紛紛揚揚四散飛舞,不待落下,紛紛盛開,重化朵朵蓮花,旋轉飛舞,向著女冠聚去。

女冠右手並指掐了個劍訣向空中一領,寒光如同游龍般打了個轉,飛回身旁盤旋不休,左手一翻,並指如刀,向外連連虛斬。

便聽嗤嗤破空風響,一道道血光脫手而出,將飛蓮朵朵斬落,空氣中滿是肅殺凶意,令人不自覺地顫慄屏息!

「嘖!好凶的招數。」白衣少女柳眉一挑,顯得有些驚訝,「聽說這星天殺法早在宋末就已經失傳,想不到在中土居然還有人會用!不知姐姐修的是哪路星神?」說話間,手印一變,又喝一聲:「摩賀路灑儜!」

滿室碎蓮急速匯聚,幾乎同時撞到一處,發出轟的一聲炸響,光點飛散中,一尊身高三米的金剛巨像現在室中。

只見這金剛雙眉倒豎,呲牙咧嘴,滿臉凶像,六臂三面,正是極惡忿怒金剛法身!

女冠左手一翻,往身旁地面虛虛一拍,地面鼓裂,兩道藍光躍出,落到身旁,化為兩隻小牛犢般大小的半透明巨狼,呲牙炸尾,發出幽幽長嘯。

忿怒金剛與巨狼相互怒視,緩緩逼近,形勢一觸即發。

就在此時,那女冠突地面色一變,一甩袖子收了巨狼,道:「今天便宜你們了,我勸你們不要惹事生非,快點離開,否則下次就不會有像我這麼好說話的人來了!」說罷,閃身穿門而出,消失不見。

白衣女子揮手輕拂,忿怒金剛化為滿天光點。

金絲眼鏡女道:「法師協會的人鼻子好靈,我們才剛露面,就打上門來了。」言下對白衣女子頗有怨對之意,要不是白衣女子忍不住去尋那道家小子試身手,又怎麼會惹來麻煩。

白衣女子卻道:「賓姐,不用擔心,我瞧這女道士跟法師協會可沒什麼關係。」

玉面少年點頭道:「沒錯,要真是法師協會出面,也不會這麼冒冒然打上門,肯定會先派什麼外交人員進行交涉,然後雙方面對面坐下來談判,第一句也肯定不是讓我們立刻走人,而是要問我們是來做什麼,先弄清我們的目的,再提條件。」

肌肉猛男道:「這女道士本領精奇,肯定是龍虎山正宗,可是古先生當年曾暗訪龍虎山,確認山上已經沒有精修的真正道人,這女人又是從哪跳出來的?」

白衣女子嘿嘿笑了兩聲,道:「她肯定跟那個小子有關係,剛才那是上門找場子來的。我們若是就這麼離開,倒讓她以為自己威嚇起了作用,那可是把我們青龍西宗的臉面丟了個一乾二淨。我決定了,明天就去市區找個地方,最好是那小子的對方,開家公司,跟他打對台戲,把聲勢搞大,讓人人都知道我們來了!」

金絲眼鏡女皺了皺眉頭,欲語又止。

意氣之急是他們這宗修行的大忌,可這白衣女子的情況有些特別,不能從修行上來相勸,只是暫時忍耐,暗自打算回頭就聯繫古先生,讓古先生來阻止這種冒失的行動!

白衣女子說得興起,當場拉著三人坐下來,詳細討論開公司的可行方案,剛說了幾句,四人同時面露訝色,抬頭向山莊的後方向上遙望。

當白衣女子做出那個對雍博文未來人生影響重大的決定時,雍博文正陷入一種極為危險的境地。

在陷入危險之前,雍博文和魚純冰正一追一逃地跑到山莊後方。

這裡是一處單獨的庭院,花榭涼台,曲徑通幽,當中一池碧水,古香古色,讓人彷彿間穿越時空走進了古代富貴人家的大宅。

夜風襲襲,月光如水,庭院深深,幽謐安靜,夜蟬輕鳴,景致是如此的安靜迷人,若是有那文人騷客在此,說不得要詩興大發,弄不好還會有一兩篇可以傳世的佳作談生。

可惜,惡客來襲!

轟,轟,轟……

連串炸響中,兩個滿身焦黑還直冒煙兒的人影橫衝直撞地闖將進來,將整個小院的氣氛破壞得乾乾淨淨。

「夠了啊,我警告你適可而止,不然我炸你了!」

雍博文躲到涼亭後方,藉著柱子做掩護,指著魚純冰大吼。

他此時的形象著實是淒慘萬分,全身焦黑,頭髮被炸得青煙直冒,最要命的是,屁股那處挨炸次數過多,涼快萬分,想是臀肉找到了曬月亮透風的機會,他生怕走光,只得彎著腰,用雙手掩著屁股。當然還有前面更要害的地方被炸得隱隱生疼,卻不好意思當著魚純冰的面去檢查,只得硬挺著,很是憂心就此落下後遺症變得不舉,那未來人生可真是一片黑暗,生不如死了。

「炸我?你炸啊,有雷你就炸啊!」

魚純冰舉著顆破法手雷,得意洋洋地晃來晃去。

「你的手雷早就已經有用光了,還在那裡嚇唬誰啊?嘿嘿,你乖乖過來讓我把你的雞雞炸掉,咱們就算兩清了,不然的話,我跟你沒完!」

雍博文大怒,也顧不上遮屁股了,噌地跳出來,叫道:「死丫頭,我就是不小心炸了你一下,你至於非要把我炸成太監嗎?」

魚純冰豎起食指,連連搖晃:「no,no,可不止這一次。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這個死色狼就使勁抓我的咪咪,害得我的咪咪現在有時候還有點痛。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你對我又打又抓……」

敢情,這丫頭雖然對這位雍大天師出手就捉四百鬼的業績很是佩服仰慕,可以前的那些個小賬也全沒忘記,都在心裡記著呢,這會兒工夫可都翻出來,打算清一清了。

「難道以前那些事情都是我的錯?」雍博文險些氣炸了肺,深深覺得這小女人簡直不可理喻,當下放棄了跟她講道理的打算,捏起八卦指,急喝:「氤氳變化,吼電迅霆,聞呼即至,速發陽聲……」

魚純冰嚇了一跳,大叫:「死色狼,不准放電!」慌亂中把手中的破法手雷全都扔了出去。

雍博文恰在此時把最後一句咒文念了出來:「唵啼囉咭囁!」

辟啪脆響聲中,青白的電光自指間飛出,正擊中魚純冰擲過來的破法手雷。

那些手雷本來沒有注入法力,是不會爆的,可被電光一擊,個個光芒大盛,轟轟炸開,這一回炸出來的不是那淡若墨水的藍光,而是電光!

一時滿院電光遊走,如織如網,炸得樹折草碎,石飛土揚。

雍博文和魚純冰一個都沒逃掉,全都被籠在電網之中,電得哎喲啊呀不停慘叫,全身抽筋般抖個不停。

這電光足足炸了兩分多鐘才算消失。

整個小院面目全非,狼籍不堪,裝飾精美的建築表面儘是電擊的黑色的坑塵,地面上更是大坑套小坑,全都散發著刺鼻煙的焦糊味道,小水池的水已經乾涸,池中的幾尾錦鯉飛得到處都是,基本已經熟透。

雍博文和魚純冰直挺挺栽倒,全身成了黑炭一般,不時抽搐一下,偶爾還可見一兩道微弱電光自體表滑過。

「嗚嗚……死色狼,你個小氣鬼,炸你兩下,你就要殺死我,我,我跟你沒完!」

魚純冰全身痛不可擋,忍不住嗚嗚大哭。

雍博文也不好受,聽著魚純冰大哭,心裡不禁一軟,可嘴上卻絲毫不肯讓步:「臭丫頭,要不是你不講道理,炸個不停,我也不會用五雷咒。我小氣鬼?是啊,我是小氣到家了,好久前的事情都一件件記著,隨時準備翻出來跟人算賬,是啊,反正所有事情都是別人的錯,我永遠都是對的!」

魚純冰被雍博文噎得說不出話來,索性放聲大哭,只是大叫:「你欺負人,你欺負人,我要告訴我爸爸!」

雍博文嗤之以鼻:「你拿你老爸嚇唬誰啊你!」

魚純冰抽著鼻子,哭叫:「我要告訴小芸姐,說你佔我便宜,每次見人家都摸人家那裡,人家要是敢反抗,就用五雷咒把人家炸麻,然後就……」

雍博文滿頭冷汗立刻刷刷下來了,梗著脖子叫道:「小芸姐才不會信你這些鬼話呢……」

魚純冰抬手抹了下鼻子,簡單的一下動作,就扯得全身生痛,越發惱火,哭哭唧唧地說:「我總是隨身帶著法術印像儀,能從三百六十度記錄我身邊發生的事情,等回頭我剪輯一下,把片段給小芸姐看,你就等死吧你……」

太猖狂了,太猖狂了!

明目張膽地就把陷害他人的做法說出來,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雍博文掙扎著就想起來,打算給魚純冰點教訓。

忽聽一聲大喝炸響。

「必栗陀仡那!」

第十七章 納波仁赤

這一嗓子好似破鑼一般,實在是難聽到了極點。

隨著這一聲大叫,眼前一黑,四下裡剎時間伸手不見五指。

魚純冰哇哇大叫:「啊,死色狼,你幹什麼?想要殺人滅口嗎?救命啊,救命啊!」

雍博文心中一緊,立刻想起那夜遇襲的事情,也是這般突然間陷入黑暗,當下顧不得答理魚純冰,祭起金光破甲咒,雙掌向外分掃,兩道金光自掌心噴湧而出,彷彿超大功率的控照燈一般,將所過之處照得通亮。

便見那黑暗中隱隱綽綽似有無數鬼影恍動,樓台涼榭盡都消失不見,顯然這又是如那晚那般的破空法陣,只不過當時他用金光破甲咒掃視之下,便可破除陣法限制,但此刻卻毫無效用,顯見這施法者的功力比那夜那伏擊者高出不是一籌。

雍博文暗叫不妙,見魚純冰仍弄不清楚情況,賴在地上不肯起來,一個箭步衝上去,把她一把扯起。

魚純冰立刻大叫:「非禮呀,救命啊,殺人滅口啦!」

「別鬧了,有敵人襲擊!」雍博文氣得反手一巴掌拍下,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兩人同時愣住了。

魚純冰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你打我屁股?」

「那個,那個,你剛剛站的角度太好了,我只是順手一揮,不小心碰上的,不小心碰上的……」雍博文乾笑著,做出解釋,只是連自己都不相信。這一下純粹是跟艾莉芸玩鬧時的養成的習慣,剛剛情急,順手一揮,就著老習慣就落到魚純冰屁股上了。

魚純冰哼哼兩聲,大有再次發作的前兆。

「是土無如來,持是國土名,一切眾惡除,疾得登正道,所生常遇佛,見覺大歡喜,照是世上尊,等心供事之,百劫以無數,著常當離之……」

那破鑼般的聲音突然再度響起,只不過這一回卻是喃喃誦經,一個身披淡灰色僧袍的喇嘛僧自黑暗中緩緩走出。

這喇嘛又高又瘦,真好似根走路的竹竿一般,臉頰無肉,雙目深陷,膚色慘白,猛一瞅去跟個骷髏頭沒多大區別。他微闔眼皮,雙手合什,掌上掛著串晶瑩剔透的佛珠,隨著念誦之聲,那佛珠光閃不斷,幻出一個又一個梵字。

「喂,喂,別在那裡裝神弄鬼了!」雍博文挺瞧不上這些總是念著經出場的傢伙,佛家都講究慈悲為懷,可這些傢伙無論從哪點來看都跟慈悲沾不上邊,簡直就是念著佛祖反佛祖,無法無天到了極點。

當然,他突然大喝主要還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把話題從剛剛那無法解釋的一巴掌上移開。

瘦喇嘛在離雍博文百步外站定,衝著他深施一禮,停了誦經,頭不抬眼不睜地道:「本座時輪聖佛座下西方尊者納波仁赤,特迎施主往西方極樂,與我佛結一善緣。」

「我呸!」雍博文衝著納波仁赤豎了下中指,「去你媽的西方極樂。」

「死色狼,你居然還會說髒話哎!」魚純冰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興奮地直拍雍博文的後背。

雍博文莫名其妙,暗想:「我又不是聖人,說兩句髒話有什麼稀奇的?」

納波仁赤猛得抬頭睜眼,眼內精光四射,在黑暗中透出黃晶晶光彩,充滿了無盡的妖異之感。

「摩訶菩提薩埵!」

詭異的巨大黑影隨著這一聲大喝出現在納波仁赤的身後。納波仁赤面現古怪笑容,向後微退一步,整個身體融進黑影之中。

那黑影身高近五米,牛頭人身蛇尾,雙手各持一圓缽,圓缽邊緣並非平滑的,而是鋸具狀,瞧起來好像是拿著兩個大圓鋸。

那牛頭合擊圓缽,發出鏘一聲巨響,隨即雙手一揮,那兩面圓缽脫手飛出,帶著嗚嗚破空低鳴直斬向雍博文。

雍博文不慌不忙,雙手一分,掌中各跳出一張紙符,晃動間在掌心飛快燃燒,眨眼工夫紙符燃盡,他整個手掌都泛起火樣的赤紅光彩,彷彿是被烈焰燒透的鋼鐵一般。

便在此時,那圓缽已經斬到,雍博文也不躲閃,舉手握拳,迎著飛來的圓缽猛擊,便聽光光兩聲大響,彷彿金鐵交擊一般,拳頭與圓缽之間竟崩起一篷豆粒大的火花,來勢洶洶的圓缽被擊得倒飛回去。

雍博文一擊得手,豪氣大生,雙掌一撞,擺了個架勢,衝著那牛頭怪物招了招手,「來啊,還有什麼本事?」

牛頭怪物低吼一聲,也不去接那飛回來的圓缽,蛇尾一彈,巨大的身軀高高飛上天空,雙手一振,掌中憑空現出一桿長戟,帶著下墜之勢,向雍博文當頭砍下。

雍博文看那長戟來勢兇猛,不敢硬接,腳踏八卦,錯步後閃,長戟帶著凜冽的勁風一擊斬地,發出轟的一聲悶響,地面震動,碎石亂飛,堅實的水泥地面被這一擊斬出長五米,寬約一米的巨大裂口。

牛頭怪物重重落地,長戟一挑,打橫掃過來。

雍博文憑地跳起三米多高,長戟貼著腳底板掠過,還沒等尋思反擊,忽聽身後破空聲嘯,扭頭一瞧,卻是那兩個圓缽正自背後飛轉而來。他大吃一驚,提氣縮身,憑空硬生生將身子扭轉放平,兩個圓缽一上一下呼嘯而過。

這兩個圓缽尚未飛遠,上下同時有疾響聲傳來,似有物急切而至,雍博文不及閃避,雙拳上下擊出,將那來之物擊退,此時他方才看清,那竟也是兩面圓缽。

他心中暗叫不妙。

「死色狼,別怕,我頂你!」魚純冰伸手抽出照明彈發射器,打出一枚照明彈,將這黑暗空間照得綠瑩瑩一片。

卻見四下裡圓缽縱橫飛舞,竟有幾十面之多,盡都圍著雍博文盤旋不休!

那牛頭怪物持戟立于飛舞的圓缽之間,衝著雍博文大吼一聲,挺戟疾刺。

此時,雍博文身子尚在空中,看準那長戟來勢,深吸了口氣,左腳踏出,正正踩在戟尖上,腳下就好像粘了強力萬能膠水一般,任那牛頭怪物如何晃動仍牢牢粘在戟上紋絲不動,雙拳疾出,將那飛斬而來的圓缽一一打退。

牛頭怪物挑動長戟,蛇尾如同鞭子般狠狠抽過來,雍博文無暇分神,猝不及防,正被抽到右腿上,啪的一聲脆響,整個人被抽得從長戟上飛落,直摔向地面。

雍博文憑空翻了個觔斗,落於地上,痛得呲牙咧嘴,一條右腿都不敢著地,抖手掏出五紙黃符往空中一拋,黃符自空中引燃,呈五瓣梅花狀,飄飄落下。

「仁高護我,丁丑保我,仁和度我,丁酉保全,仁燦管魂,丁巳養神,太陰華蓋,地戶天門,吾行禹步,玄女真人,明堂坐臥,隱伏藏身,急急如律令!」

雍博文喝畢,身側立時浮現出六個高大身影,皆身披金甲,手持大錘,站定六方八位,呼喝揮錘,將那飛來的圓缽一一擊落。這是六丁護身咒,與茅山派的六丁六甲陣不同,純以自身法力招集天地精氣凝成六丁神,結成護身六丁陣,是天師派應付近身群毆的無上法門。

雍博文法力不夠,這六丁神至多能維持一分多鐘的時間罷了,但卻給他足夠的喘息時機了。

有了六丁護身,雍博文容過氣來,站穩身形,捏印踏步,疾喝:「召雷將,召雷兵,揚雷鼓,伐雷精,領天將,領天兵,發天鼓」。這是會兵咒,招雷電化為雷兵,專門用於斬妖除魔,只是咒語稍顯長了一些,一般來說都是大戰之前提前開念的。

那牛頭怪物見圓缽群攻無效,急是連連怒吼,驀得身形一頓,竟一分為三!三個牛頭怪各挺長戟連砍帶劈,眨眼工夫,那六丁神便支撐不住漸漸淡去。

這一連串交手只不過是眨眼工夫,已經到了生死分明的時刻!

此時雍博文的會兵咒堪堪念到一半,欲停不得,正焦急間,忽聽魚純冰大喝道:「看我手雷!」喝聲未覺,十幾個閃著藍光的破法手雷已經飛了出去,直奔那牛頭怪物。

「彫蟲小計也敢賣弄!」納波仁赤長笑一聲,袖子一甩,攸地飛出好長,將那破法手雷卷在袖中,便聽袖內傳來轟轟悶響,但袖子卻絲毫無損。

魚純冰一驚,又從隨身挎包裡往外一掏,赫然是一隻AK47!平端起來,對著前方就是一通狂射。

一道道耀眼的光跡劃破黑暗空間,直射向牛頭怪物與納波仁赤,隱約可見射出來的不是子彈而是一個個符咒!

符咒擊到牛頭怪物身上,打得青煙直冒,牛頭怪物嗷嗷直叫,亂舞長戟,格擋符咒。

納波仁赤見這符咒來得兇猛,也不敢硬捋其鋒,只見兩隻袖子舞起,好似兩隻盾牌,將符咒盡數擋下。

「還有這種傢伙?去買武器的時候,公司的人怎麼沒有推薦?難道是內部私藏?太過份了吧。」雍博文心中大為不平,忽聽魚純冰疾喝:「快把咒念完,我只有一個彈匣!」

雍博文顧不得再想其它,疾疾將會兵咒念畢,大喝一聲「神兵火急如律令」,便聽辟啪爆響不絕於耳,一團團模糊的電光自其後方憑空浮現,蜂湧向前,真好像千軍萬馬齊齊衝鋒一般,一時滿天電光閃動,呼嘯震耳欲聾,聲勢真真是驚人到了極點。

整個黑暗空間被電光映得亮如白晝,圓缽牛頭被電光不停撞擊,圓缽粉碎,牛頭血肉分崩,法陣空間動搖,黑暗中露出一條條巴掌大的裂縫,破破爛爛的花園顯露其間。

片刻間,塵埃落定,三個牛頭怪消失得無影無蹤。

法力大耗的雍博文卻是心情暢快,忍不住大喝一聲「帥」,剛帥了一半,腥風四起,一個灰影疾撲而至,舉掌拍下。

雍博文百忙之中,舉手一格,只覺一股大力湧來,全身骨架咯咯直響,直欲散架,不由自主地踉蹌後退幾步,只覺胸口一窒,喉頭一甜,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納波仁赤一擊得手,踏上一步,舉掌再擊,那骷髏般的臉孔扭曲猙獰,一個手掌又紅又大,散發著中人欲嘔的腥臭味道,直朝雍博文頭頂拍下。

雍博文渾身無力,躲閃不及,危急間一劍斜斜刺過來,正中納波仁赤掌心,白亮的劍身剎時閃起一道電光。

只聽啪地一聲脆響,納波仁赤收掌後退,手掌青煙直冒,定神一看,掌心處一片焦黑,不禁又驚又怒:「這是什麼?」

魚純冰擋在雍博文身前,得意洋洋地舉著手中長劍道:「承世法器製造有限公司最新產品雷劍,每劍擊出,都有千伏電壓,沒把你整個電成焦炭,你就偷著樂吧!」

「彫蟲小計,歪門邪道,受死吧!」

納波仁赤口中喃喃有聲,似乎在急速唸經,雙目紅光閃爍,身周黑氣繚繞,真好像恐怖電影裡的殭屍骷髏跑了出來,面目殊為可憎。

「最煩你們這些和尚了,打架就打架唄,還總是唸經,跟我這裝什麼大瓣蒜啊!」魚純冰將身一晃,攸地鑽進了地底。

雍博文稍緩過點氣來,見魚純冰冒失進攻,連忙提醒:「小心,!」想了又道:「他是喇嘛,不是和尚!」

納波仁赤將那雙紅眼往地面一瞄,嘿地一聲,揮手將一處拍去。

轟的一聲爆響,那處地面被強大的勁力炸出臉盆大小的一個淺坑,卻是沒有魚純冰的身影。

納波仁赤大感意外,正要再找,忽覺腳底板微微赤痛,地面輕震,有股大力在急速向上湧來,不假思索地原地拔起,在空中奮力向原來所站位置打出兩掌。

這兩掌還未打出來,背心處啪地一響,如同碰上了燒紅的烙鐵,赤痛難當,更有火辣熱滾順著那一點飛速向全身擴散,身體不由得抽動起來,整個人失去平衡,急速摔落地面。

雍博文看得真切,大叫一聲好,深為茅山遁術的神出鬼沒所折服。

魚純冰攸地閃身出現在雍博文身前,得意洋洋地一領雷劍,抱手道:「客氣,客氣,好戲在後頭!」

納波仁赤摔到地面,正想彈身站起,身下卻轟的一聲炸開,整個人被炸得倒飛起三米多高,手舞足蹈地向不遠處落去,剛剛沾地又轟的一聲被重新炸起。

第十八章 斷臂

雍博文眼見著納波仁赤好像皮球一樣被炸得圍著小院直轉圈,不禁目瞪口呆,驚訝地問:「你是怎麼搞的?」

魚純冰伸手從挎包裡掏出一個圓盤狀物體,道:「法力觸發式蹦跳連環地雷,我剛剛布了一圈,現在院子裡滿地都是這玩意,只要他碰上其中一個,就會不停地被炸起,直到所有地雷都被炸到!」說到這裡,忽地後悔地一拍大腿,「哎呀,我怎麼就忘記了,剛才應該便聽這東西對付你才對嘛!」

雍博文冷汗直冒,腳下就好像釘在了地面,一步也不敢動,生怕踩到哪顆地雷,和納波仁赤一樣變成皮球。

足足炸了二十多下,納波仁赤才安穩著地,緩緩從地上爬起,動作吃力,看起來受傷不輕。

魚純冰揚劍道:「臭和尚……」

雍博文小聲提醒:「是喇嘛!」

魚純冰不理會他,繼續道:「你是密教的吧,看清楚這裡是誰罩的地盤,居然敢踩過界,到我們法師協會的地頭來搞事,我看你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吧,識趣的就快點滾蛋,不然我可要動重武器了,到時候你想跑也跑不掉!」

納波仁赤低頭不語,似乎怕了,只是身上黑煙越發濃重,整個人都被罩在煙中,若隱若現。

雍博文感覺有些不對頭,仔細一聽,發覺納波仁赤仍不停傳出那種含糊一片的喃喃語聲。

剛剛被炸得跟斗把式的時候,他竟然一直沒有停止念頌。

雍博文大驚道:「這喇嘛在憋大招!」

話音未落,納波仁赤整個人化為一團黑煙,黑煙中央兩團血樣的紅光閃爍不休!

黑煙向著魚純冰就撲了上去。

魚純冰絲毫不懼,揚起雷劍,喝道:「最大功率,萬伏電壓,去死吧臭和尚!」對準黑煙猛刺過去。

藍光閃爍的雷劍插入黑煙,啪的一聲變成碎塊,可那黑煙卻毫不受影響。

魚純冰大驚,撒劍後退,抓出一把破法手雷扔過去,落到黑煙裡頭轟轟炸開,黑煙被炸得一散,可隨即又聚在一處。

魚純冰驚慌後退,急忙又往挎包裡掏,剛掏出半個黑乎乎的圓筒,黑煙已經到了近前,揮出一縷,形成一隻黑色大手,重重打在魚純冰胸口。魚純冰慘叫一聲,倒飛出去,落到地上,沒了動靜。

黑煙發出兩聲陰森冷笑,繼續向雍博文撲去。

雍博文又驚又怒,忽地莫名湧起一股大力,從地上跳起來,也不躲閃,深吸口氣,「哈」的一聲大喝,至剛勁氣應聲撲出,正撞在黑煙探出的的手掌上。

「空」的一聲悶響,黑煙猛得向內一縮,重新化為納波仁赤,在空中倒飛出十幾個觔斗,落地後兀自不停地連連後退數十步,整個手掌好像中風了一般顫抖不停,驚呼道:「破魔劍!」撩起被炸得破破爛爛的僧袍,轉身就跑。

雍博文顧不得理會這喇嘛,向魚純冰撲去,叫道:「魚小姐,你沒事吧!」

魚純冰躺在地上,面色慘白,衝著雍博文勉強笑了笑,道:「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魚小姐那麼分生,叫我小魚吧,老爸、婉嵐姐都是這麼叫我的!」

雍博文連忙點頭:「好,好,小魚,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躺在這兒別動,我這就叫救護車!」

魚純冰乖乖地點點頭,聲音微弱地道:「那我叫你老雍好不好,以後都不叫你死色狼了?」也不等雍博文答應,便自顧自地道:「老雍,我覺得公司應該聘請一個專門的網絡工程,維護髮展我們的網站,現在都是網絡時代了,我們要跟得上時代。」

雍博文手忙腳亂地在身上翻手機,聽魚純冰這樣說,安撫道:「好,沒問題,你先不要想這麼多,等回頭再說。」

「我怕回頭我就沒機會說了,得趁現在還清醒,把我的想法都告訴你。」魚純冰劇烈地咳嗽兩聲,「再怎麼說我現在也是公司的副總了,得為公司發展著想,我覺得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跑出來接這種小生意,而是想辦法把公司的名頭打出去,我有小道消息,有個大妖怪要辦千歲壽宴,想租些鬼來充門面,正準備舉辦個競標會,到時有些門路的公司都會去參加競標,我們也要去,一來認識下同行,二來顯示下我們的存在,以我們公司的實力,肯定能拿下標的……」

雍博文見魚純冰越說聲音越大,越說越清楚,不禁一愣,試探著問:「小魚,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魚純冰一愣,這才發覺自己露了馬腳,嘿嘿一笑,從地上跳起來道:「看到你這麼擔心我,我有點不好意思,決定不死了,要精神百倍的幫你打理公司,把我們公司發展成全市,不,是全國,不,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靈異公司!」

雍博文疑惑地問:「你沒受傷?難道剛才納波仁赤那下沒打到你?」

「當然打到了。不過嘛……」魚純冰嘿嘿一笑,忽地把那破破爛爛的外衣一把拉開,露出裡面黑色的吊帶小背心,「多虧了這件防護背心,這是承世法器製造有限公司的防系列產品,名叫波紋盾,可以抵禦外來法力傷害,不過呢,要是攻擊力量過強,波紋盾就會壞掉,所以目前公司沒有上市發售,還在繼續研究完善。剛剛那臭和尚的攻擊都被波紋盾吸收了,我自然就沒什麼事兒了……」她話還沒說完,那背心嗤地裂開一道口子,跟著嗤嗤連響,四分五裂,揚揚灑落。

小魚同學白生生的豐滿胸脯直接暴露在九月初那微有些涼意的黎明空氣當中,兩個嫣紅的圓豆微微晃頭,彷彿在向面前那目瞪口呆的年輕男子點頭示意。

兩人同時變成化石。

雍博文半天才弊出一句:「你,你居然不帶胸罩!」

魚純冰嘴角抽動,驀得發出一聲驚天動地地尖叫,一手掩住胸口,一手掏出破法手雷就往雍博文腦袋上擲:「死色狼,去死吧!」

「跟我沒關係,是你自己脫的,啊……」

「破魔劍,居然是破魔劍,得快點回去讓活佛知道此事!」

納波仁赤悶頭跑出小院,渾身抽風般哆嗦不停,只覺被破魔劍打擊的右手彷彿變成了石頭一樣,完全失去知覺,更可怕的是,這種石頭般的感覺還在順著手臂向上漫延,不禁又驚又懼。

正悶頭跑著,忽聽「嗤」一聲長響,空中忽地劃起一道長虹,直直落下。

納波仁赤驚魂未定,念動密咒,左手掌漲大一圈,啪地一掌擊向那憑空飛來的長虹。

血光飛濺,慘叫聲中,整個手掌飛上半空,納波仁赤甩起斷臂,污血滿天,結成一張大網,整個人化為一團黑煙,攸然飄飛。

那長虹在空中轉了一圈,終究沒去沾染那血網。

蒙面女冠自暗中緩步走出,張口吞了長虹,走到斷掌前,仔細看了看,暗道:「這是夜輪大手印的工夫,難道是藏密的人?可是這金胎跟藏密沒有關係啊,他們跑來湊什麼熱鬧?」

黑煙一陣風般捲過山莊,眼看到了門口,忽平地裡白光一閃,冒出一尊忿怒金剛擋住去路,將那金剛法杖輪圓了砸向黑煙。黑煙似乎躲閃不及,直挺挺向忿怒金剛撞去。,

便聽一聲慘叫,黑煙中的一團被法杖打得分離開來,落到地上,凝成一隻血淋淋的手臂。可黑煙卻也透過忿怒金剛的阻隔逃出山莊,散出山林,消失不見。

「斷臂逃生,倒是好勇氣!」白衣女子等四人自暗處走處,圍著那斷臂細看,金絲眼鏡女道:「他這手臂經脈盡碎,已經是廢了,怪不得有勇氣放棄。」

肌肉猛男蹲下來撥了撥斷臂,驚道:「好剛猛的一擊,這喇嘛練的是夜輪金剛手印,運起勁力手臂有如鋼鐵,可竟然被直接打碎,這是什麼招數?」

「無堅不摧啊……」白衣女子忽地一拍手,笑道,「快把這胳膊收好,給老滑頭看,他肯定高興!」

不提這幾個人在這裡小心翼翼地收拾斷臂,單說那納波仁赤逃離山莊,一路出了山林,自知此刻形象可怖,不願意租車引起他人注意,硬是一步步走回了黑三家,幸好他這一派提倡以苦行來促進修行,對痛苦的忍耐達到了普通人難以想像的地步,他才能在如此重傷下支持下來,僥是如此,走到黑三家時,也是大汗淋漓,幾近虛脫,更要命的是,他的兩隻斷臂傷口血都止不住,走一路淌一路,都快流乾了。

納波仁赤一進院門,房內盤膝坐於沙發上打坐的三個喇嘛便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坐北首的年青喇嘛立刻起身走到房門前,推門而出。

銀色月光下,納波仁赤踉蹌走來,衣襟破爛,滿身焦黑,兩斷臂垂於身側,鮮血淋漓灑了一路。

「怎麼會這樣?」年青喇嘛大吃一驚,上前扶住身形搖搖欲墜的納波仁赤,低聲問,「碰上道家十傑了?」這道家十傑是近年來道流中最聲名顯著的十大高手,即使是在世俗人眼中,這十傑也都各有一個顯赫的富豪身份。

「不是。」納波仁赤緊咬牙關,搖了搖頭,在年青喇嘛地攙扶下走進房內。

坐南首的是胖大喇嘛,臉圓肚肥,往那裡一座,真好似尊活的彌勒佛一般,看到納波仁赤如此模樣,他立刻以與身形極不相符的靈活動作從沙發上躍而起,閃身來到納波仁赤面前,伸手連點數下,隨即又驚又怒地道:「好狠毒的手段,納波仁次臂上的經脈盡毀,這輩子怕是都……」話雖未盡,但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密宗各項法術都需配合手印方能施展,如果沒了雙手,那便等於功力盡毀。

居於東首那個上了黑三老婆的老喇嘛紋絲未動,只是滿臉皺紋似乎微微一動,凝聲問道:「何人所為?」

這時,黑三已經小心翼翼地捧著沙布藥品走過來,幫納波仁赤包紮。

「斷我左手那人動作太快,我一招也未能撐下來,從招法來看,似是劍仙一流。斷我右臂的使的是我教金剛咒法,喚的忿怒金剛!」納波仁赤強忍痛楚道,「此行雖然失敗,但我卻也有兩個發現。那雍博文最後使出的並不是道家法術,而是破魔劍!」

「哦?是破魔八劍還是破魔劍印?」老喇嘛不動聲色地道,「莫非他還是中土密宗傳人?」

納波仁赤回憶當時情景,緩緩道:「應該是破魔八劍,那劍道勁力雖強,但終究沒有破魔劍印那種傳說中變天擊地的大威力。」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看來這金胎下落,就要落到這雍博文身上了。」老喇嘛咯咯輕笑,顯得詭異非常。

「上師……」那胖大喇嘛遲疑道,「他使的是破魔劍,而不是劍印,只怕……」

「不妨。破魔劍當年僅僅青龍寺中土一脈得傳,便是空海之流也不會使,早已經消失多年,如今重新現世,就算是不金胎,也定是青龍寺中人現身,有他們幫我們確認金胎,倒省確了我們許多工夫!」老喇嘛低頌一聲佛號,終於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那眼中竟然沒有眼珠,只有兩團不住轉動的黑霧,隨著睜眼的動作,縷縷黑煙自眼眶內冒出糾結一處,在其頂門形成一條黑蟒扭曲盤轉不休。

第十九章 長夜未眠

這一夜,無論是趙大英還是劉意都沒有睡好。

從打入了夜,山莊裡就爆響不絕,不時有陰風吹過,帶來陣陣慘叫。

要說趙大英自打這陰森一夏山莊建成,就一直住在這兒看著生意,原以為自己設計的那些東西就夠恐怖的,可和今晚這情況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兩重境界,不禁感歎這真鬼和假鬼區別就是大,瞧見沒有幾個真鬼往這兒一擺,光聽聲就夠滲人了,這要是看見,還不得嚇人半死?

當然,趙大英並不知道,被他寄以厚望的那四個倒霉鬼剛一出場就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等到響動大的時候,他們已經躲進了雍大天師溫暖的懷抱,折騰出響動來的,全都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趙大英原以為這鬼動靜折騰一會兒就也消停了,哪曾想這動靜卻是越來越大,到後簡直好像在拆房動地一般。這下趙大英可睡不著了,心裡就琢磨,「明明說好的,只是嚇唬一下前面的客人,不至於搞出這麼大動靜來啊。難道是雍大天師的那四個鬼嚇唬完客人還不過癮,想再幹點別的?比如吸吸人陽氣,咬咬人腳站,搞個鬼剃頭鬼打牆什麼的?這幾位爺可千萬別上我這裡來,我這兩百多斤可禁不起他們折騰。」他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睡不著覺,他睡不著,也不敢出屋子去亂看,還不敢一個人在屋子裡呆著,不禁對把保鏢都打發走的行為大為後悔,有心想把保鏢們叫回來,但轉念一想,這做怪的可是鬼啊,保鏢來了也沒用啊。探頭探腦地鑽出房間,卻一眼看到劉意的房間亮著燈,不禁心裡一喜,連忙過去敲門。

就聽門裡傳來一聲炸響,「誰?」

這一聲調門這個高啊,羞倒多明戈愧煞帕瓦羅帝,震得玻璃吱吱直響,似乎隨時有可能碎掉。

趙大英嚇得一激靈,差點沒當場尿出來,顫著聲音回答:「劉大師,是我啊,趙大英!」

房門攸地一下就被拉開了,露出劉意那張圓圓的胖臉,表情怎麼看都是很緊張的樣子。

趙大英強笑道:「劉大師,這麼晚還沒有睡啊。」

劉意乾咳兩聲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所以起來夜觀天像。」

趙大英連忙道:「劉大師真是辛苦了,我那個也睡不著,既然大師您也看睡不著,不如給我推算一下近期運程吧。」

正說著,忽聽外面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驚天動地的慘叫聲傳來,兩個人都是一哆嗦。

趙大英忍不住問:「劉大師啊,這外面搞得驚天動地的,是不是雍天師的那四個鬼……」

「進來說話。」劉意聽到這個鬼字,臉上的肌肉就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連忙把趙大英給拉進房間,悄聲道,「我說趙老闆,看在咱們交情不淺的面子上,我得給你提個醒。雍天師,那是全世界都數得著的頂尖人物,做事情自然要高深莫測一些,你可不能懷疑他的本事。」

「沒有,沒有,我哪敢懷疑雍天師的本啊。」趙大英額頭冷汗立刻就下來了,「只是奇怪怎麼會搞出這麼大動靜來。」

「放心,放心,不會有事的,來來,趙老闆,我給你算上一卦。這卦算是咱們夜裡閒聊增添感情,免費贈送,不算你錢。」

趙大英一聽免費贈送,不用收錢,立刻精神不少,連忙應著。

當下,兩個胖子對坐在沙發上,算命聊天,胡扯打屁,沒話找話,勉強算是熬過這不消停的漫漫長夜,待到天剛濛濛亮,外面總算是安靜下來。

劉意掐指一算,已經是雞鳴時分,老話說得好,雞鳴五更鬼返城,到了這時候,就該鬼怪們收斂回家,把地方讓給人類,約摸著外面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這才笑道:「趙老闆,我是雷打不動要去晨練了,不知趙老闆有沒有興趣同去啊?」

趙大英早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哪還有什麼晨練的興趣,可是眼下這種境地,離開劉意他心裡就不踏實,聽劉意要閃人,連忙振作精神,強撐著站起來道:「太巧了,我也有晨練的習慣,同去,同去。」這話說得他自己都挺違心的,天曉得他最近一次晨練大概還是二十年前剛剛十八歲的時候。

兩個胖子互相謙讓著走出小樓,一眼就看到兩個黑乎乎直冒青煙的傢伙迎面走來,都唬了一跳。

「鬼呀!」趙大英尖叫一聲,掉頭就跑,攸地一下子就消失在樓內。

劉意反應也不慢,而且充分表現出一個法師良好的素質,他一邊拔退後跑,一邊從兜裡往外掏紙符。他自己畫符的本事是不行的,不過最近花大價錢剛從買了一支筆型自動畫符筆,基本的避鬼驅邪的符咒都可以自動畫出來。

「劉大哥,是我們啊。」

聽到招呼,劉意一愣,連忙轉身,定神一看,不禁叫道:「哎喲,雍老弟,魚小姐,你們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來的正是雍博文和魚純冰,兩人折騰了一夜,都是狼狽不堪,雍博文更是光膀打著赤膊,只因為魚純冰的法盾背心破掉了,外衣又不堪遮羞,便強搶了雍博文還算完好的襯衫套在自己身上,雍大天師也只能忍氣吞聲,幸好肌肉尚算美型,露出來亮亮也能瞧得過去,這要是滿身肥肉跟劉意趙大英有得一拼還要光著膀子亂晃那天師大人的形象可就統統丟光了。

聽到劉意詢問,雍博文不禁苦笑,搖頭道:「我們又碰上襲擊了。」一句話帶過,直接把他和魚純冰互扔了一夜手雷的事情給蓋過去了,事實上兩人身上的狼狽倒有大半是相互搞出來的,只可憐那納波仁赤丟手斷臂,此時此刻還得背個大黑鍋。

劉意大吃一驚,要知道這事兒跟他可是密切相關,連忙追問:「還是那個?」

雍博文點了點頭,正要細說,忽聽趙大英驚奇的聲音傳來:「天師,你們這是怎麼了?」

三人循聲看過去,就見趙大英在樓門探出個大頭來,原來趙老闆聽到外面沒了動靜,猜測是劉大師已經解決問題,便壯著膽子露頭出來瞧瞧具體情況。

雍博文剛想說話,劉意連忙搶過話頭,「趙老闆,還不過來謝謝雍天師?」

此話一出,弄得其他三人都是一團迷糊。

劉意見趙大英滿臉迷惑,便道:「趙老闆,不是想知道昨晚為什麼響了一夜嗎?那是雍天師在幫你改這山莊的風水佈局。要說咱們雍天師的名聲在外呢,接了生意不論大小,那都是認真負責,拼著昨晚一夜沒睡,幫你佈局,弄得自己灰頭土臉,這要是被人拍了照流傳出去,那形象可是損害大發了!」

趙大英雖然人粗俗,但能掙到億萬身家,那也是眉眼通挑一心八竅的角色,一聽劉意的話,立刻就明白了,連忙道:「我這裡絕對不會有狗仔記者出沒!」想了想,又覺得這點誠意對不起天師大人的一夜辛苦,從衣兜裡掏出支票薄,刷刷簽了一張,撕下來雙手遞給雍博文,「雍天師,這是鄙人的一點心意,全當昨晚的補眠費,還請笑納,請笑納!」這話說得,很有他沒文化的特點。

雍博文倒底是臉皮沒劉意那麼厚,見劉意這麼糊弄趙大英,感到有些過意不去,正想說不要了,旁邊的魚純冰一把搶了過去,搭眼一瞄,小嘴一撇,不屑地道:「這麼點錢,也拿得出手?」

趙大英臉一下漲得通紅,手足無措地看著劉意。

劉意笑道:「魚小姐,趙老闆建了這山莊以後,就一直在虧錢,最後手頭確實有點緊,你就不要計較,收下吧。你說是不是啊?雍天師?」

雍博文一看,得,這錢不收還不行了,要是不收那就是嫌少了,只好點頭道:「是啊,小魚,收下吧,趙老闆也不容易。」

魚純冰哼地一聲,隨手把支票塞進襯衫上衣袋裡。

劉意又道:「你們先去洗漱,我和趙老闆去給你們買衣服,再安排一下早餐,其他事情吃早飯的時候再說。」拉著還想問昨晚四鬼嚇人效果的趙大英匆匆離去。

雍博文和魚純冰轉回雍博文所住的小樓,剛一進門,就見艾莉芸蜷在客廳沙發上,打著瞌睡。

雍博文連忙上前,把艾莉芸抱起來,想把她送回床上。

這一抱,艾莉芸立刻就醒了,睜開惺忪的睡眼,看了雍博文一眼,立刻抬胳膊環住他的脖子,「小文,你怎麼才回來呀,人家等了你一夜!」

雍博文嘿嘿乾笑兩聲,沒等說話,魚純冰已經跳了過來,大叫:「哎呀,小芸姐,我也是一夜沒回來,你都不擔心我嘛,真是有異性沒人性啊。」

艾莉芸面紅耳赤,連忙放下胳膊,這才看清兩人的形象,嚇了一跳,「你們兩人個怎麼搞成這樣?」

魚純冰搶著說:「小芸姐,你可得為我作主,這死色狼昨晚拿破法手雷炸了我一夜!」

艾莉芸驚奇問:「小文,你幹嘛炸小魚?」

雍博文一看魚純冰惡人先告狀,連忙道:「小芸姐,你可別聽她的。」當下,也不容魚純冰插嘴,就把去找四鬼,遇上神秘白衣女人,後來誤炸魚純冰,被追炸了整整一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個明白,順便把遇襲受傷的事情給刨了出去。

艾莉芸聽完連連搖頭,歎道:「你們兩個啊,怎麼跟小孩子一樣,快上樓去洗澡吧。」

雍博文見艾莉芸不計較,如獲大釋,搶先往樓上跑。

魚純冰湊到艾莉芸耳旁,悄聲道:「小芸姐,你老公的屁屁很翹很結實嘛。」

艾莉芸被「老公」兩個字弄得心裡咚地一跳,抬眼瞧去,果然看到雍博文兩人個屁股蛋子從破褲子裡露出來,當真又翹又結實,不禁啐了一口,輕推魚純冰:「小色狼,快去洗澡吧。」

魚純冰笑嘻嘻地轉身離開。

艾莉芸坐回到沙發上,重重歎了口氣。

第二十章 搶生意

等到兩人洗漱乾淨,趙大英已經派人把新衣送來了。

三人打扮整齊,出了小樓,早有山莊的工作人員等在外面,引著三人前往餐廳。

就餐的地點與昨日相同,山莊右側的餐廳,還是名為東坡閣的包房。

劉意和趙大英早就點好菜恭候多時。

三人昨晚都是折騰了一夜沒睡,早就飢腸轆轆,當下也不客氣,上桌就吃。

趙大英卻有些吃不下去。

昨夜響動那麼大,把他嚇了個半夜倒也罷了,關鍵時他剛剛得到工作人員的報告,前面那伙美國客人看起來很安靜,沒有絲毫受到驚嚇的表現,此刻也已經來到餐廳用早餐,就在隔壁的映月廳。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情,昨晚那四個看起來挺嚇人的鬼根本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趙大英不禁對這租真鬼的主意產生了一絲動搖,畢竟租費不菲,若是沒有相應的效果,那不是白白搭錢,這可不是生意人所為,便琢磨著能不能取消這個租賃。

其實,雙方昨天只是口頭達成了協議,並沒有簽訂合同,要是不想租,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可趙大英卻不敢直說,生怕惹惱了這位雍大天師,派出百八十個鬼來上門天天糾纏,那可就大事不妙也。

趙大英強耐著性子,等雍博文三人吃飽喝得,撤了早餐,換上茶點,這才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問:「天師,昨晚那四個鬼把客人嚇唬得怎麼樣?」他這是投石問路,借這個機會探探這位雍天師的底,他覺得以雍天師這種國際高高手的身份,怎麼也不至於拿那種一揭就破的謊話來騙他。

果然,雍博文把茶盞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趙老闆,很不好意思,昨晚有些特殊情況,那四個鬼沒能完成任務。」

趙大英雙手一攤,一副犯難的樣子,「哎呀,那我怎麼才能知道這四位是不是能盡職完成以後的工作,把我山莊恐怖的名頭打出去?」心裡大叫:「快自己主動說出來取消租賃合同的事情吧,快說,快說,你可是高人,不能耍賴啊!」

「這個,如果趙老闆不放心的啊,我們就……」雍博文畢竟沒有經過這種場合,讓人一套就進,正要說出趙大英期待的話來,魚純冰卻突地叫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讓趙老闆免費試用一個月怎麼樣?」

租鬼還可以有試用期的嗎?

趙大英一愣,有些擔心地問:「試用期間可以保證那個的安全性嗎?」

那畢竟是鬼哎,要萬一失控發瘋什麼的,他們這些一點法術也不會的凡人可是沒有任何對付的辦法。

魚純冰擺手道:「趙老闆放心,我們公司的鬼都精神狀態良好,不會轉化成瘋子厲鬼,而且我們有萬全的保護措施,絕不會有任何風險,趙老闆就像對待普通員工那樣對他們就行了。」

「既然這樣的話……」

趙大英一琢磨,這也是好辦法,他原來不知道租鬼也可以試用,所以沒敢主動提出這個方案,現在魚純冰提出來了,正合他意,一個月免費試用,有效果當然好,要是沒效果,對方自然也不好意思拿錢了,琢磨即定,便要點頭答應。

「請等一下!」

一個清亮的女聲在門外突然響起,包房門隨即被推開,帶著金絲眼鏡的女人緩步走進,含笑道:「那四個普通的鬼能起什麼作用?別說會術法的人,就是膽子稍大些的普通人也不會被嚇倒。再說了,就算是他們能嚇倒一些人,把山莊的名聲打響,可來來去去只是這四個鬼在這裡嚇唬人,手段單調,時間一長,誰還沒會來?世界各地那些諸名的鬼屋,不也都紅火一陣子也就銷聲匿跡了?趙老闆想是要做長久生意的,可不能上了某些人的惡當!凡事要多多考慮才行!」

生意眼看談成,卻突然跳出來個攪局的,而且如此囂張,著實可惡!

魚純冰一下跳起來,指著金絲眼鏡女道:「喂,你是幹什麼的?人家在這裡談生意,你跑進來胡說什麼?懂得點起碼的禮貌不?」

金絲眼鏡女保持微笑,彬彬有禮地向房中諸人點頭示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魚純冰:「我是聖恆集團亞洲分部總裁紫賓!做生意還是要講誠信的,我只是無意間聽到諸位在這裡的談話,覺得幾位身位術法高人,卻欺騙趙老闆不懂這其中的奧妙行情,便忍不住進來說幾句公道話。」轉頭又對趙大英道:「趙老闆,凡事都得三思而後行,您建設山莊、購進材料,都得貨比三家,擇優而錄,怎麼在租鬼這麼重要的事情上,反而如此衝動,實在是商家大忌啊。我們聖恆集團不僅提供鬼魂租賃在,而且還有地獄惡鬼、羅剎金剛、珍奇怪物多項種類供客戶選擇,一旦簽定合同,定期更換項目,保證親鮮恐怖,哪怕客人多來幾次,也絕不會產生厭倦感!」

趙大英乾笑兩聲,心話說:「紫小姐啊,你說得輕巧,還貨比三家,你當租鬼跟上菜市場買大白菜嗎?找到這一家就夠費勁的了。」又覺得這紫賓說得相當有道理,不禁瞟了雍博文等人一眼,開始覺得那個營業額百分之五的租金實在是有些高了。

魚純冰一瞪眼睛,冷笑道:「說什麼天公地道,原來是過來搶生意的。」

紫賓笑道:「魚小姐說什麼搶生意呢?我這可是公平競爭,趙老闆沒跟你們簽訂正式合約之前,任何公司都有機會獲得這單生意,不是嗎?」

劉意乾咳一聲,站起身道:「紫小姐,你們恆聖集團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業務?你們不是主要經營密宗佛教用品、功法嗎?而且一直在歐美發展,從沒聽說過你們在亞洲有分公司!」

紫賓道:「劉先生看起來也是消息靈通人士,我們的亞洲分公司昨天剛剛成立,總部就設在春城,後天就會舉行開業儀式,也歡迎諸位到場。」

劉意嘿嘿冷笑:「紫小姐跟我在裝糊塗不是?你們佛教的人跑到春城來搞事,是當法師協會不存在嗎?當初法師協會可是和你們佛教協會簽過協議,說得明白,你們的人可以講經說法練武健身,騙遊客的香火錢,可是涉及鬼怪妖精這一塊,你們卻不能涉足!怎麼著,你們想撕毀協議嗎?」

這話說得可就重了,撕毀協議的後果弄不好就是兩大協會之間爆發戰爭!

紫賓卻輕笑一聲,道:「佛教協會跟你們簽協訂,與我們聖恆集團有什麼關係?我們可沒參加過那種欺世盜名的協會!而且,要是劉先生查一下記錄的話,就會發現,我們今早剛剛向法師協會遞交了申請,如果沒有意外,明天我們就可以成為法師協會的一員!」

劉意一愣,有點不敢相信,「你們這些信佛的傢伙也肯加入法師協會?佛教協會能答應?」

紫賓道:「我再聲明一次,聖恆集團跟禪宗發起的佛教協會沒有任何關係,我們是密宗,什麼時候密宗做事需要看禪宗的臉色了?我們覺得法師協會很有發展前途,所以決定加入協會,與諸位術法同道共同發展,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魚純冰跳起來道:「喂,眼鏡女,不要癡心妄想了,我們春城法師協會是絕不會同意你們的申請,趕緊乖乖地哪來回哪去兒!」

紫賓道:「魚小姐的能力,我當然相信。不過,我們是向中華法師協會總會遞交的申請,跟你們春城法師協會不發生關係。」

魚純冰卻道:「不管怎麼說,你們在法師協會的執業資格還沒有定下來,都沒有資格在這裡發展業務!」

「這個我很清楚。我剛才也說了,並沒有跟你們搶生意的想法,只是偶爾路過聽到,忍不住給趙老闆主持一下公道。」紫賓態度始終保持優雅,向趙大英道,「趙老闆,凡事三思而行,貨比三家,總不會吃虧。這是我的名片,後天我們公司在花園區水林路國聲大廈舉行揭牌儀式,還請趙老闆到時賞光觀禮!」

趙大英連忙站起來,點頭哈腰:「紫小姐客氣了,我到時候一定去,一定去。」雙手接過那名片,仔細地收進口袋。

「那諸位慢談,我就不打撓了。」紫賓向眾人點頭示意,轉身走出房間。

魚純冰氣得哇哇大叫:「氣死我了,太囂張了,這個女禿驢太過份了,我非得給她點教訓不可!」掏著挎包,就想追出去。

雍博文連忙一把拉住魚純冰,看了看趙大英,道:「趙老闆,你是不是覺得剛剛這位紫小姐說的話很有道理?」

趙大英乾笑兩聲,也不說話,端起茶杯,猛喝一口,這才道:「雍天師,不怕您笑話,我是個粗人,沒什麼文化,可做生意貨比三家這種事情,我還是懂的。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您的鬼是挺嚇人的,可是我總得跟別家比較一下才知道。您也知道,我以前也沒接觸過真鬼,對這種事情不在行,不好太冒失。」

「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勉強……」

雍博文剛說了半句,魚純冰便叫起來,「憑什麼啊,凡事都得講個先來後到不是?我們可是都定好了……」

「算了,如果我們自己實力過硬,何必怕他們的競爭?」雍博文擺手道:「這樣吧,趙老闆,我們回去擬個詳細的發展計劃書給你,你可以和聖恆集團比較一下再做決定。我們就不打撓了!」說完,扶著艾莉芸,拉起魚純冰,轉身就走。

趙大英一看,心裡立刻沒了底,連忙道:「雍天師,別急,我還給諸位準備了些禮物……」

「不用了,我們和趙老闆是生意關係,而且還不一定能成為生意夥伴,就不必客氣了。」雍博文卻不給趙大英機會,逕直走了出去。

趙大英求助似地扭頭望向劉意。

劉意卻冷哼一聲,站起來道:「趙老闆,既然這樣,就先告辭了。」邁步往外走。他心裡也是極不爽的,本來雍博文就是他給介紹過來的,現在卻鬧成這個樣子,他在面子上可有些下不來了。

趙大英連忙拉住劉意,哀求道:「劉大師,您看這事兒鬧的,我也沒說就不租雍天師的鬼不是。剛才我也是就事論事,雍天師怎麼就生氣了?」

「放心吧,雍天師倒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忌恨你。」劉意看趙大英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禁有些心軟,轉念一想,畢竟是因為自己把趙大英捲進這種術法爭端的事情上來,便停下腳步,道:「趙老闆,看在咱們關係不錯的份上,我就再跟你多說一句,過江龍不壓地頭蛇,何況這裡地頭上的可都不是蛇!別看那紫賓說得天花亂墜,她能不能在春城站住腳還兩說!可你已經先得罪人了。雍天師沒什麼關係,人家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你的小小得罪。可是,看到那個小魚沒有?她老爹就是春城法師協會的會長,最是護短,那小魚又向來小心眼,你得罪她,可就要小心了。他老爹隨便派幾百個鬼來給你找場子,你的小命就夠嗆了。要是萬一派幾個風水師來暗地裡給你改改運氣風水,讓你破財遭災,那你下半輩子可就生不如死了。」

趙大英給唬得臉都白了,懇求道:「劉大師,我這也是不明白怎麼回事兒不是?求您給我指點條明路吧,要不,我現在就去跟雍天師說,租下他的鬼?租金算營業額的百分之十,不,百分之五十!」

劉意心中暗暗冷笑兩聲,卻道:「你當雍天師是以勢壓人的小人了嗎?他既然說了要遞計劃書,跟恆聖集團競爭,那你就接好計劃書就是了。」

趙大英立刻心領神會,點頭道:「明白了,明白了,多謝劉大師指點。」又覺得這麼空口白話的表謝太沒誠意,往身上一摸也沒帶什麼東西,順手把腕上的金錶摘下來塞過去,「大師,您別嫌棄,這塊勞力士是我前兩天剛買的,剛帶了一次。」

「趙老闆,這就見外了不是?」劉意笑得見牙不見眼,把金錶帶到了自己的腕上。

趙大英鬆了口氣,又問:「那我給雍天師準備的禮物?」

「我幫他們收下好了,我們快點走吧,別讓天師走了。」

劉意說完當先走出包房。

趙大英抹了把冷汗,給手下人打了個電話,然後一溜小跑地緊跟出去。

此時,雍博文三人才剛剛走出用餐的小樓,魚純冰還在不停地抱怨。

「我說老雍,你也太傻了吧,這生意本來就是我們的。什麼公平競爭,都是狗屁,商機,商機,誰把握到機會就有優勢,多少生意都是靠打這時間差才做成的。你怎麼就直接放棄了,還要跟他們搞什麼競爭?這不是自己找麻煩嘛。我可告訴你,這是咱們公司成立的第一單生意,要是萬一做不成,那可不吉利的!」

艾莉芸卻道:「小文,你做的對,既然趙大英不想租,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搞強買強賣,做生意就得公平。」

「小芸姐,你怎麼也跟他一樣冒傻氣啊。那女禿驢明明就是跑出來搞事的,他們連公司都沒揭牌呢,就搶生意,擺明了就是跟我們做對!哼,我非得給他們點教訓不可!」魚純冰憤憤揮著拳頭,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雍博文道:「我也覺得紫賓說得有道理,我們不能光把鬼租給趙大英就算了,時間一長畢竟太過單調,根本不能形成長久的吸引力,這樣做對客戶不負責。我想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形成一個詳細的方案。我們不是做這一單生意就不做了,以後還要做更多的生意,而且很多都不會是像這次這樣有熟人介紹,肯定得面對更多更強有力的競爭,如果這次這關都過不去,以後還怎麼發展?這次對我們也是一個挑戰,我們要正面面對,絕不退縮!」

「說得好,小文,我支持你!做事就得這樣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勇於面對挑戰!」艾莉芸激動地握住雍博文的手,心裡卻想:「這幾個傢伙太不識趣了,非得教訓他們一下不可!」

「嘁,太理想主義了,有你們兩人個哭的那天!隨你們便吧,反正該說的都說了,我不管你們了。」魚純冰不屑地揮揮手,心底嘀咕:「公平競爭個屁,今晚我就去把那幾個傢伙打回美利堅去!」

三人正各懷心思的當口,劉意和趙大英已經追上了上來,山莊工作人員也開車過來。

雍博文很是真誠地謝絕趙大英的禮物和派車送他們回去的好意。

可是有劉意在一旁幫忙勸說,到最後雍博文反倒覺得不接趙大英的禮物實在不好,只得勉強拿了禮物,坐上趙大英派的車返回市內。

第二十一章 動員

「各位,事情就是這樣。這次競標關係我們公司第一單生意能不能做成,聲譽能不能響亮的打出去,還請大家集思廣議,共同謀劃!」

寬大的公議室裡,坐滿了四百多千奇百怪的死鬼,全都聚精會神地望著前方。

雍博文極有氣勢地負手而站,背後掛著一張大字條幅:陰森一夏山莊租鬼業務競標計劃動員安排部署大會!

墨汁淋漓,還沒乾透呢,卻是雍大天師回到公司後,現趕出來的。

本來,要是再配上幾個人各立後方左右,那就更有氣勢了。

可是一回到市內,艾莉芸就說昨夜沒睡好要回家補覺,魚純冰叫著要協會總部去調查,看看那個恆聖集團是不是真的交了申請,順便探探他們的底子,而劉意則有單風水道場的設計要親自去處理,四人分道揚鑣,最後只剩下雍大天師一個光桿司令返家換了套衣服後返回公司。

雍博文之前從來沒計劃過這種事情,自己坐在辦公室裡搜腸刮肚地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個主意,後來一想,自己現在是沒有人可以商量,但有鬼啊,而且是四百多各行各業的鬼,其中很有些見多識廣經驗豐富的,為什麼不找來一起討論?於是便有了這場群鬼齊聚的會議。

說起來,這也是博文租憑公司成立後的第一次全體員工大會,所有鬼魂員工悉數到場,人類員工盡數缺席!

聽雍博文說完,眾鬼紛紛低聲議論。

雷劈鬼第一個站起來,道:「老闆,我昨晚出去辦事,雖然沒辦成,但對山莊環境也有了個大體的瞭解,不客氣的說,那什麼陰森一夏山莊的設計完全是垃圾中垃圾,如果想整體改變山莊現在經營不善的狀況,只有徹底的改變才行。我以前搞過這方面的設計,現在又對鬼這種存在有了深刻的體會瞭解,如此讓我做全盤設計,我絕對可以做出世界一流的鬼怪山莊!」

雍博文點頭讚許:「好,那你就去做設計文案圖紙吧,盡快拿出來!」

雷劈鬼為難地道:「可我沒有工具啊。」

雍博文抓頭道:「呃……那你列個清單,都需要什麼,我回頭買給你。」

「多謝老闆!」一看能做老本行,這雷劈鬼精神得整個黑的發亮,連忙揮筆列了一張長長的單子遞過去,「辛苦老闆了,有些東西可能不太好買,得多跑幾個地方!」

雍博文心裡這叫一個苦啊,怎麼說自己也是身家千萬手底下四百多號人鬼的大老闆,可買個東西還得自己親自出馬,看來很有必要得安排幾個能拋頭露面的人類員工幫忙才行。

又有一鬼站起來道:「老闆,我原來是做商業策劃的,還算成功,如果信得過我,可以把策劃案交給我做!」

「你自己能行嗎?」雍博文看著這鬼有些懷疑,這傢伙頭破血流,半邊身子扁扁,明顯是出了車禍掛掉的。

「我自己當然有點困難,可是我們是一個團隊!」車禍鬼話音未落,身後刷的一下飄起六個鬼來,仔細一看,個個都是車禍鬼!

「你們這是……」

「我們原來就是一個策劃團隊,生前最後一次策劃案成功後,一起出去喝酒慶祝,結果喝多出了車禍,就全都死了!」

那車禍鬼揮著拳頭大吼:「我們的口號是……」

身後六個鬼一齊大喝:「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團結一致,無往不勝!烏拉!」

真是好團結,死都要死一起!

雍博文悄悄抹了把冷汗,點頭道:「好好,策劃案就交給你們團隊做了。這次做得好,就單獨成立策劃部,你當部長!」

「多謝老闆!」七個車禍鬼一齊彎腰向雍博文致意,動作整齊劃一。

「老闆,我還有個想法!」又有一鬼站了出來。

有了兩鬼的帶動,會議氣氛很快熱烈起來,眾鬼紛紛根據自己的專業提出建議。

雍博文坐在那裡反倒插不上話了,感動得眼淚汪汪,心說了,都是專業人才啊,不,都是專業鬼才啊,怎麼就都一下落我手裡了,這好運氣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

這專業鬼才多了,事情他也多。什麼是專才,就是得需要專業用具才能發揮本事的人才!

所以等到眾鬼發表完意見,劃定各自所需負責的業務範圍,雍大老闆面前的採購單子已經厚厚一沓,都是各位鬼才為了百分之一百發揮自家本領提出的需用物品。

這採購的事情自然落在了在場的唯一一位喘氣活人雍大老闆身上。

雍博文不敢耽擱,當即拿著單子出了公司。

眾鬼滿懷希望地各回各桌,各小組都聚在一處先行討論,只等著老闆買東西回來就開工。

約摸過了半個多小時,一隻暫時沒有什麼任務的鬼無聊地飄到窗口看風景,這一看不禁驚喜地叫道:「老闆回來了。」

眾鬼一聽,都是滿心歡喜,對雍老闆又驚又佩。

倒底是天師啊,能人所不能,這麼多東西,只花了半個多小時就把東西都買回來了,硬是要得!

於是眾鬼唏哩唬嚕地一窩蜂下了樓去迎接老闆。

到了樓口,果然看到雍博文滿頭大汗地站在街邊,只是兩手空空,不像是買了很多東西的樣子。

不過,也沒有鬼對此表示疑問。

雍老闆那是什麼人?大天師啊,隨便使個法術,把東西放進類似儲物戒指空間手鐲的法寶裡面,還不小事兒一樁?

於是眾鬼恭恭敬敬地齊聲大喊:「老闆,歡迎回來了!」

對街而站地雍博文被嚇了一跳,扭頭一看,群鬼畢至,都擠在門口,搞得門口陰氣森森,鬼影重重,簡直就是恐怖片標準場景,連忙進了公司,問:「你們怎麼都下來了?」

「來接東西啊?老闆快把東西從法寶裡拿出來吧!」

「接什麼東西?什麼法寶?我還沒有去買!」

「老闆,別開玩笑了。你是還沒去,那這半個多小時裡還能一直站在街邊上曬太陽?」

「是啊,我一直在等車!這鬼地方交通太不方便了,公交半天不來,出租車少得可憐,就過去兩三輛,還都有人坐!」

……

眾鬼一片沉默,隨後紛紛翻著白眼,打著哈哈轉身飄走。

雍博文莫名其妙地問:「你們搞什麼?」

大美女溺死鬼許可飄過來很同情地看著雍博文道:「老闆,你也上千萬的身家了,隨便出手一次就得上百萬,開著公司,手底下幾百號員工,連個車都沒有,上街還得打車,這也太小氣了,去買個車吧!」

「原來他們在鄙視我啊!」

雍博文這才恍然大悟,不滿意地哼哼兩聲,也不多說,回街邊繼續打車去了。

又溜溜地站了足有二十分鐘,才算攔了一輛出租車。

雍博文上車就道:「走,去明珠廣場。」

明珠廣場那是春城規模最大的汽車銷售店,以前雍博文剛考下駕照的時候,也曾去逛去,可惜囊中羞澀,連最全家的奇瑞小QQ都買不起。

到了地頭,雍博文進了車店,便有慇勤地店員美女上前招呼介紹。

只是雍博文一時還拿不定主意買什麼車,無論店員怎麼介紹,都只是嗯嗯啊啊地光點頭不說話,背著雙手在那裡瞎逛。美女導購說得口乾舌燥,笑臉都繃得有些僵了,卻連半個回應都換不回來,不禁有些洩氣,暗叫晦氣,看來又碰上一個窮鬼車友,來這裡幹過眼癮了,眼見著又有顧客進門,連忙微笑著讓雍博文先慢慢看,便撒丫子走人,去侍侯新客人了。

這買車可是大事,花這麼多錢,總不能馬虎從事不是?得慢慢看才行!

雍博文拿著這個主意,在店裡踱著方步,漸漸從小排量微型車區逛過去,很快就到了大排量高檔車區。

要說一分錢一分貨,光是擺設就不同。

微型車那邊,幾十輛車一個挨一個地擠在一堆,就跟地攤的大白菜一樣,導購也是一人照顧好大一片。

再看高檔車這邊,一輛車佔一個展台,每輛車邊上還站著個搔首弄姿的美女,那裙子短的就快到屁股上面了。

雍博文在這邊走了兩人步,也無人招呼,樂得清靜,忽地看到一款越野車,體形彪悍,氣度不凡,往那一趴便透著一股王者之氣,不禁心喜,走上前仔細看了又看,轉了幾圈。這要是在微型車那邊,早就有導購上來介紹了,可這邊卻無人理會,雍博文只好招呼遠處目不斜視的導購小姐道:「小姐,請給我介紹一下這款車!」

那導購小姐這才扭著碎步走過來,先沖雍博文擠了個笑臉,這才抬起保養得光滑細膩的白嫩小手道:「先生,微型車區在那邊啦!」

語氣倒也很和氣,可透著那股子味道就讓人不爽了。

雍博文哪裡知道,像這種店裡導購售貨員,眼睛是最毒不過,客人一過來搭眼一瞅,從衣著打扮上就能猜出對方身價幾何,能買得起什麼價位的商品。雍博文自家不知,剛一進店,就被看了個清楚,瞧他那一身地攤貨,撐死也就買個奇瑞QQ或是一汽小嘉寶的水平。所以從他一進店起,就是微型車區的導購在招呼他,等過到這邊來,根本就無人理睬,要不是顧忌店裡規定,那高檔車區的導購小姐才不會過來應付這不瞧瞧自己有幾斤幾兩人的傢伙一聲呢。

雍博文見那導購小姐的眼睛不停從自家腦袋掃到雙腳又從雙腿掃回腦袋,下巴又揚得高高,便曉得自家又被鄙視了。

沒辦法,誰讓雍大天師窮了二十幾年,發財之後又忙東忙西,唯獨忘記給自己採辦幾身像樣的行頭呢?

雍博文心裡不禁有些氣不平,很想像爆發戶那樣把兜裡的金卡扔出去,很有氣派地大喊一聲:「就這輛了!」然後再補一句,「邊上那美女多少錢?一起打包,爺我都要了!」

第二十二章 有事忙

這種行徑只能想想罷了。

車那可是大件,買大件可不能一時意氣用事,過後保準後悔。

不要衝動,不要衝動,要淡定,淡定啊!雍博文心底反覆念叨幾扁,強壓不平氣,淡淡道:「請給我份介紹資料,我想回去慢慢看。」

導購小姐麻利地取出一疊印刷精美的宣傳材料,雙手奉上。

雍博文接過來,隨手往肋下一夾,轉身就往外走,剛走了兩步,忽聽身後有人招呼:「雍先生,請等一下!」扭頭一瞧,就見一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從遠處快步走來,遠遠就笑道:「雍先生,怎麼就走了,沒有中意的車型嗎?」

瞧這人招呼打得挺熱乎,可雍博文卻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見過這位,遲疑地問:「您是?」

那中年男子也不尷尬,笑道:「雍先生是沒見過我,不過我可見過雍先生。」說話間已經走到近前,不露聲色地敞開外衣,露出襯衫上別著的綠色徽章來。

敢情這位也是法師協會成員,還是高級別的綠徽會員,當然比起雍博文的紫徽來,那還是要差三個等級的。

雍博文連忙主動握手:「你好,不知先生怎麼稱呼?」

「逄增祥!」中年人熱情地拉著雍博文的手不放開,「既然來了,裡面請吧,外面這種大眾車型想雍先生也是瞧不眼的,我那裡還有幾款適合您的,去瞧瞧怎麼樣?」也不由雍博文反對,拉著他就往裡走,回頭對著那導購小姐吩咐,「去把3103至3165號資料都取過來。」

導購小姐連忙脆聲聲應了一句:「是,逄經理。」轉頭就跑,邊跑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心裡直犯嘀咕,這一身地攤貨的傢伙什麼來頭?能讓向來勢利眼的老總恭敬成這樣?

雍博文被稀里糊塗地拉進了貴賓室,雙方落座,又有貴賓室的專職服務小姐奉上茶點飲料,那導購小姐抱著厚厚一摞材料顛顛地跑了進來,只累得嬌喘吁吁,香汗淋漓。

雍博文看得有些心中不忍,可逄增祥卻呼喝道:「拿這麼點東西就累成這樣,像什麼話!」

可憐的導購小姐汗都顧不上擦,連連道歉。

逄增祥又訓了幾句,這才揮手讓導購小姐離開,轉身對雍博文道:「雍天師別介意,我店裡這些女孩兒賣車久了,眼光也變得勢利,只認衣服不認人,招呼不周,還請見諒。」

「這店是你開的?」雍博文不禁肅然起敬。這明珠廣場在整個春城那是數一數二的大店,保守估計值個幾千萬,竟然是這位綠徽法師開的。

「天師見笑了。」逄增祥不無得色,反倒有幾分不好意思,「我沒什麼本事,全靠祖上餘蔭開了這麼家店,勉強餬口,比不得天師的大氣魄。」

雍博文心下好生慚愧,自己那家小公司似乎不值人家車店的一個零頭,怎麼看也不像什麼大氣魄。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逄增祥這才言歸正傳,拿起資料給雍博文介紹車型。

雍博文對車僅限於會開,其他什麼品牌之類的東西,只曉得四個圈的奧迪,大眼睛的QQ,其他一概不知,最後還是逄增祥給他推薦了一款名為「太空風暴」的最新越野車,價位在一百五十多萬。

雍博文親自試了車,那是相當滿意,這便要掏卡付款。

逄增祥卻攔住他道:「錢的事情不用著急,我還有事要跟天師商量。」又把雍博文帶回貴賓室,這才道:「我公司最近晚間不怎麼太平,想從您那裡租兩個鬼守夜。」

雍博文奇道:「逄先生,您也是高級會員,怎麼還用從我這兒租鬼?」

逄增祥苦笑道:「天師,您出手就捉了四百多鬼,哪裡知道我們這些普通會員的難處?協會對法師私人用鬼管理非常嚴格,如果我捉了鬼不上交協會想自己留用,就必須上報審批材料,接受調查組調查,還要對該鬼進行精神狀態檢查,光是審批流程就得大半年,就算是批下來了,每季度還得做一次續申請,若是協會有什麼重大活動,還得按要求抽調參加。總之麻煩太多,反倒不如找家公司租鬼來用。不過,一般的公司有七八個鬼就頂破天了,有十幾二十幾個的全國都少見,平時業務多得數不過來,價格也高得驚人,我想租鬼當保安反倒得不償失。不過,您的公司剛剛成立,員工數量龐大,大部分員工手頭應該還沒工作,所以我想跟您商量一下,租幾個鬼來當夜間保安,時間不用太長,只要三個月,讓我這裡晚上鬧鬼的消息傳出去,就可以了。這車就算是預付的租金,您也別嫌少。」

雍博文一想自己手底下那些鬼裡倒有兩人個似乎做過職業保安,倒正好合適,便點頭答應下來,當場簽了僱傭合同,只等晚上就派鬼過來見工。

商討完畢,雍博文領車告辭,按單採購,足足逛到下午兩點多,才算把單子上的東西採購齊備,除去商家送貨的大件,其他東西裝了滿滿半車,這才打道回府。

到了公司,把東西分完了,眾鬼各自工作,雍博文挑了那兩個當過保安的鬼,把事情交待一下,倒把兩鬼開心得不得了,其他無所事事的眾鬼也是羨慕非常,紛紛強烈求老闆也給自己工作機會。

雍博文好生安撫一翻,讓眾鬼稍安勿燥,只等公司名聲打響,業務自然滾滾上門,到時候只怕想休息都休息不得了。安撫完眾鬼,雍博文才算是輕鬆下來,回到自己那間寬大的辦公室,想起魚純冰設計的網站,便開了電腦上去察看。

此時,在網頁上呆著的鬼已經換了一個,卻是個因為失戀想不開而自殺的吊死鬼,一身白衣,吐著長舌頭,在黑漆漆的房間裡,無聊地轉來轉去,偶爾做個鬼臉,出個鬼聲,倒也足夠嚇人。

這鬼其實不是在網頁上,而是在公司一個房間裡,對著攝像頭活動。

此時雍博文已經不是完全不懂協會高科技的菜鳥,知道協會已經有種結合符文技術架設的網站,可以把鬼魂數據化,通過光盤輸入電腦,在網頁中自由活動。與這種高新技術相比,魚純冰臨時應付架起來的網站可就大為遜色了,倒很像是二流電腦特技搞出來的。這一點,從瀏覽者的留言中就可以看出來。

網頁雖然只開通了不到三天,可已經有了上萬的瀏覽次數,留言卻只有區區十幾條,大部分都是冷嘲熱諷,就沒有一個相信這是真鬼。

雍博文覺得魚純冰的想法還是正確的,現在是網絡時代,網絡確實是一個極好的宣傳平台,但這個網頁已經不能滿足被先進聲光效果慣壞了的網民們,既然要在網上搞宣傳,那最好就是把網站做得華麗一些有特色一些。這就得專業人員來做,不是他們這些外行人能行。雍博文翻了翻手頭眾鬼的資料,原想從這裡找個懂行的鬼才出來設計網站,可翻了一遍才發覺,手下這麼多死鬼居然沒有一個是IT行業出來的,看來只能再僱人來做。

這種事情,自然不可能上大街上自己找人,只能通過法師協會。

一想到僱人,雍博文立刻又想起自己上午東跑西跑當採購員的辛酸經歷。

這麼大公司一老闆,居然淪落到親自採購物品的境地,原因無它,手下缺「人」啊!

看起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招兵買馬,至少得找兩個身強力壯的小伙子,平時跑跑腿幹幹雜務之類的,都少不了。

看看時間還早,雍博文也不想拖到明天,當即離開公司,驅車直奔法師協會總部。

一進協會大門,就見一幫子六七個十六七歲的小女生嘰嘰喳喳地說笑著往外走,當中間的正是魚純冰。

魚純冰眼尖,一眼看到進門來的雍博文,開心地大聲招呼道:「老雍,這邊,這邊!」雖然招呼,可不等雍博文應聲,自己先跑了過來,身旁那一群小女生都忽啦一下圍過來,齊吵亂嚷地發問。

「小魚兒,他是誰啊?」

「難道是冰姐的新歡?」

「長得一般嘛,難道冰姐換口味,看不上帥哥了?」

「什麼啊,這是大餐吃膩了,想換點餐後甜點嘗嘗!」

一幫小女生討論的內容越來越下道,那是相當生猛,聽得雍博文冷汗直冒。

魚純冰有點掛不住了,揮手道:「都瞎扯什麼,這是我的老闆,雍博文大天師!」特意把大天師那三個字咬得重重的。

一幫小女生一下子安靜下來,好像看珍稀動物一樣盯盯瞅著雍博文,忽地齊齊尖叫起來。

「哇,你就是雍博文啊!」

「啊,太帥了,比照片可帥上一百倍。」

「雍天師,給我簽個名吧。」

不知誰牽的頭,一眾小丫頭紛紛遞上筆來。

雍博文哪經過這場面?一時暈頭轉向,稀里糊塗地接過面前最近的一支筆,問:「往哪簽?」這些小女生光拿筆不拿本,這可怎麼簽?

最先遞上筆的,是個臉蛋團團的女孩,燙成波浪捲的長髮編成粗粗的麻花辮,很隨意地搭過肩頭,髮辮末稍用白帕繫著搭在漲鼓鼓的胸前,顯得又青春又俏皮。

聽到雍大天師發問,女孩兒一伸胳膊道:「簽這兒,簽這兒。」

白生生的胳膊晃得雍大天師一個勁地眼暈,定了定神,小心翼翼認真萬分地把名字簽上。

女孩兒喜滋滋地轉著胳膊看了又看,突然抱住雍博文衝著臉上就叭地親了一口,道:「我是采青派的洛小楠,記得我喲!」

「哎呀,別發騷了,快閃開。」其他女孩兒大為不滿,齊心合力把洛小楠擠到一旁,搶著位置求簽名。

這些小丫頭一個比一個生猛,洛小楠讓簽在胳膊上那還算是含蘊的,其他人有的讓簽在肚皮上,有的讓簽在後腰上,還有讓雍大天師簽在衣服胸口上的!

每簽完一個,必然報名強吻,可憐雍大天師一番名簽下來,緊張得滿頭大汗不說,臉還都是口紅印。

第二十三章 算命

「都快走吧,我跟老雍還有正事兒要說呢。」魚純冰見一眾閨蜜簽完了名還賴著不走,有點生氣了,揮著手趕人,小女孩兒們這才嘻嘻哈哈地散了。

雍博文長出了口氣,抬頭一看,四下裡圍觀的法師還真不少,都指指點點,低聲說笑,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什麼表情都有,他趕緊掏出面巾紙擦臉,省得被人當成色情狂。

魚純冰趕走了閨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幫傢伙都瘋慣了,整天沒個正形,老雍你沒被嚇到吧。」

「還好,還好。」雍博文乾笑兩聲,心話說了,果然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啊。

「老雍你來協會幹什麼?是來接我的嗎?」魚純冰問完這句,眼睛閃閃亮。

可惜雍博文這種不識趣的木頭向來是剎風景破壞幻想的高手,老實地說:「不是,我是想來協會雇幾個人。」

「就知道你沒這麼好心。」魚純冰皺著小鼻子,不滿地哼了一聲,又道,「我已經查過了,那個聖恆集團是做佛教用品銷售的,在歐美上流社會很有名氣,生意做得極大,協會一直懷疑他們是佛教密宗的一支,藉著銷售用品的名義傳教,只是屬於哪一派還不太清楚。不過,他們倒是真跟佛教協會那邊沒有什麼來往,所以只能算是閒散術法人員,今天早上剛在全國總部提了申請,剛剛已經派人把所需的材料、鬼魂都送了過去,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天晚上他們幾個人就能拿到會員資格,其中有個叫丁茹的拿的還是橙徽,已經夠資格開公司了。從程序上,根本攔不住他們。總會那邊的笨蛋還都挺高興,認為有密教人士主動申請加入法師協會,是協會宣傳發展的一大勝利,還要大肆慶助宣傳呢。」

雍博文倒是無所謂,道:「沒事兒,我已經安排好做計劃書了,以我們的實力不怕競爭不過他們!」

魚純冰生氣地叫道:「榆木腦袋,笨蛋,這生意明明是我們的,憑什麼跟他們競爭,我非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不可!」

雍博文連忙道:「你可別亂來!」

「放心,我不會亂來的!」魚純冰滿口答應,「好了,我還有別的事情,先走了。」揮揮手,轉身離去。

雍博文總覺得魚純冰這裡不讓人放心,覺得這事兒還是跟魚承世說一聲才好,又想著問一下那雕像來歷查得怎麼樣,可到了前台一打聽才知道,魚承世飛去上海參加全國法師協會會長大會去了,明天才會回來,只得作罷,先去人力資源部咨詢自己僱人的事情。

人力資源部對春城這位明星法師招待得自是極為熱情,詳細瞭解了雍博文的具體情況和要求後,向他推薦招聘學徒工。

因為他想招的不是高級從業人員,而是跑腿打雜的,就算是他雍大天師名頭響攤子大,可有點本事的會員還得顧忌自己的面子身份,根本不可能去幹這種活,而他對法術本領的要求又不高,不如索性僱請學徒工,薪水少,又好支使,只不過需要雍大天師閒來無事時,在法術上給些指點也就夠了。

雍博文對這些都不瞭解,見人家說得頭頭是道,,便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下來,將招人事宜全權委託給人力資源部。

討論完了招人的事,雍博文離開人力資源部,又往商品部去,補充採買些法術武器,尤其是好用方便的破法手雷,那是必須得多弄點帶著的。

雍博文剛一離開,身為人為資源部長的那位中級法師立刻對幾個手下道:「你們先忙著,我出去一下。」轉身走出辦公室,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摸出手機播了個號,壓低聲音道:「老吳嗎?你不是想給你兒子找個好出路嗎?現在機會來了,知道雍博文不?對,就是那個天師北派正宗傳人,出手捉了四百多鬼的大天師,他的公司想要兩人個學徒工……」

這位部長一離開,幾個辦公人員,立刻作鳥獸散,各找僻靜角落,狂打手機。

「老趙啊,好事情,別說兄弟不關照你……」

「黑子,雍博文的公司要招人……」

隨著一通通電話打出去,中國人那特有的龐大的人情關係網立刻繁忙的運作起來。

雍博文剛剛走到商品部門口的時候,他要招學徒工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法師協會!

對此,雍大天師一無所知,盡情在商品部採買了兩大箱子術法武器後,這才心滿意足地拖著箱子離開協會。他剛來到自家車門旁,還沒等開門,忽聽身旁有人低聲道:「這位先生,算個命吧。」

雍博文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

這中年男子五十上下的年紀,臉頰削瘦,面色蒼白,鼻子上架著副墨鏡,身穿已經洗得略有些泛黃的月白色唐裝,腳踏圓口布鞋,左手拄著支翠綠色的手杖,右手拿著個籤筒,筒裡裝著幾十支竹籤。那籤筒和竹籤都顯得極為陳舊,顯然是有些年頭了。

雍博文先往這人胸前一掃,沒看到任何徽章,再一想這位居然在法師從業協會的大門口招攬生意,明顯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那肯定就不是註冊的從業會員了,十之八九是個江湖騙子。但想到自己沒有捉到鬼前,被協會監視隔離,以至於居然脫離捉鬼技術進步的步伐足有上千年的經歷,他不禁心裡生出一絲同病相憐的惻隱之心,只可惜不知道這命理方面的入會要求是什麼,要不然肯定就會指點這算命先生一二了。

「怎麼算?多少錢?」雍博文隨口問道,「你算得準嗎?」

「不准一分不收。」算命先生顯得信心實足,「請抽籤吧。」

雍博文笑了笑,從兜裡掏出五十塊錢遞過去,「我還有事兒,就不算了。在這街邊算命也不像話不是?」

哪曾想那算命先生卻好不識趣,把那籤筒往雍博文鼻子底下一湊,「請抽籤吧。」

雍博文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也不想讓對方太難堪,便順手抽了只竹籤,自己也不看遞給那算命先生,「請快一點,我還有個約會。」

算命先生將那竹籤拿在手裡,手指從上到下輕輕一捋,臉上的肌肉突然抽動了一下。他似乎是在極力克制著某種激動的情緒,以至於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把竹籤衝著雍博文一亮,沉喝:「一切諸佛花間出,一切智惠果中生。」

雍博文沒聽明白,下意識往竹籤上看去,便見竹籤上畫著個年青和尚,光頭白袍,跌坐於地,面帶微笑,左手捏佛印擊地,右手曲拳食指點著胸口部位。他看在眼裡,便是一愣,這不是夢中見過那年輕和尚坐化前的樣子嗎?不禁奇怪地問:「這和尚是什麼人?」

「咄!何不問你自己!」算命先生突地低喝一聲,手中翠杖猛得朝地上一頓,砰的一聲,竟然把那看起來好像是竹子製成的手杖硬生生插進了人行道的水泥方磚內。

「高手!」雍博文看在眼裡,心中不由一凜,意識到眼前這算命先生絕非平常的江湖騙子,這麼無緣無故找上來,肯定不會沒事兒想給他算命這麼簡單。想到這些,他不禁大為警惕。

算命先生鬆開手杖,右手捏了個古怪的法印,疾喝道:「唵都嚕都嚕吽!」

嘈雜的世界就隨著這一聲猛然安靜下來。

原本滿耳的車鳴人語種種聲響消失得無影無蹤。

雍博文心中一跳,一面緊盯著算命先生,一面用眼角餘光向四下裡一掃,赫然發現街道上原本往來不休的車流人海竟然完全了下來。

就好像是放到一半的電影突然定格了一樣,所有人與物的動作都中止下來。

他可以看到身側的兩個女學生正側身招手,微風把她們本來就短得嚇人的裙角掀起來,露出裡面半透明的白色小內褲。

他可以看到算命先生身後,正有兩個保安走上來,其中一個正好把手裡的警棍平舉起來,似乎想要驅趕這個江湖騙子。

他還可以看到一輛停在不遠處的轎車,車門微微打開,一條修長的美腿正從車內踏出。車後的尾氣管口正凝著一縷淺淡的藍色廢汽。

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法術?竟可以讓世界的運行停止!

算命先生突然現出一絲古怪地笑意,「來吧,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你是什麼人?你倒底想幹什麼?」雍博文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打一仗。

「這並不重要。」算命先生將籤筒仔細地收起來,雙手結起蓮花盛開般繁瑣漂亮的手印,大喝道,「唵縛日羅特勒迦!」

雍博文便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隨著他這一聲大喝而輕輕顫抖了下,眼前空氣漾起一圈圈的漣漪,那漣漪中心突地生出一個小小的黑點,彷彿是不知誰擲進水中的一粒石子,將平靜的水面攪碎。

雍博文心中突的一跳,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警示襲上心頭。

那黑點迅速擴大,眨眼工夫已經變得人頭般大小,看起來更像是平整的空間被撕開了一個大洞。

彷彿受傷野獸般的低低咆哮,一聲接一聲地響起。兩隻漆黑的手臂正黑洞中猛得探出,抓著破洞邊緣用力一撐,一團影自破洞中一躍而出,重重落到了雍博文面前,彷彿突然間立起了一座小山,將他的視線完全擋住。

眼前只剩下一片似乎有些發紅的黑暗。

腥風撲面而來,其間夾著一聲爆裂般的巨大咆哮,咆哮聲中隱含的凶厲與暴虐讓他不自禁地感到背上滲起一陣寒意。

還沒來得及看到對面的倒底是什麼東西,一隻巨大的黑色爪子從上至下猛得拍了下來。

這下來勢兇猛,敵方情況又完全不明,雍博文不敢硬接,急急後撤,大爪子幾乎是貼著他身前重重落下,尖銳的爪子劃破空氣帶起奇異的破碎聲響,竟然刮得他的臉皮隱隱作痛。

轟的一聲,人行道上的水泥磚好像被炸藥炸了開來,煙塵騰舞,碎塊從地面飛起,向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黑影撞破灰塵與飛舞磚塊地阻擋,攸忽之間衝到雍博文面前,如同飢餓的巨熊一般,雙爪大開,向著他猛抱。

雍博文看敵人胸前空蕩大開,趁機飛起一腳,重重踹在他的胸口上。

咚的一聲悶響,這一腳彷彿踹在了鐵板上,竟然震得他半條腿都又麻又痛,整個身形順著反震得力道倒飛出去,在空中連翻了兩個跟頭,退出人行道,落到機車道上的一輛輕型麵包車頂上,這才勉強站穩。

他從打習武以來,從沒遇上過這種對手,不禁心中駭然,抬眼望去,黑影竟在剎那間又衝至面前,撕裂般的破空聲響灌滿兩耳。

他不假思索地向後倒去,從車頂上翻落下來,在空中奮力扭腰,剛剛恢復平衡,就聽前方轟隆一聲巨響,密集刺耳的金屬破碎聲音傳入耳來,讓他心底不自禁一陣麻癢。

那輛麵包車竟被黑影這一擊當腰折斷,首尾兩端高高翹起,間深深陷進地面,破碎的零件不停從凹裂處飛出。

這絕非人力所能做到!

雍博文意識到對手可能的非人性質的同時,也終於看清了對手的樣子。

身高三米,通體漆黑如墨,隱泛著一種暗紅的光芒。

頭大如斗,環眼巨鼻,鼻子上還穿了個粗大的圓環。

額生獨角,巨耳招風,滿嘴都是鋸齒般的鋒利牙齒。

兩隻爪子粗大光銳彷彿獸掌,雙臂長可過膝,就算站直也可輕鬆撐到地面,小臂上套著一個又一個金屬圓環,直抵肘彎,看上去彷彿是前臂上戴了樣式古怪兩個護臂。

上身赤裸露出虯結髮亮的肌肉,只在胸前束了件堪堪能擋住肚皮的方形金屬甲,粗大的鐵鏈自方甲四角沿出,兩條從肩頭繞到背後,兩條則直接自腰間纏過去。

下身穿著件緊身的三角褲頭,居然也閃著金屬樣的光澤,不知道是不是鐵褲叉。

赤著一雙大腳,腳趾上伸出的不是趾甲,而是閃著鋒利寒光的刀子!

這副樣子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絕不會是人類。

他心裡一跳,仔細辨去,便感到一絲不屬於活人的陰氣隱藏在那濃厚的凶虐暴戾之中。

「是鬼!」他敏銳地把握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氣息,可卻有一絲猶豫,「這是什麼鬼?怎麼從來沒見過,應該怎麼對付?」

不等他想明白,對面的獨角惡鬼怒吼一聲,抓住那對折起來兩半汽車,奮力一扯,將那車子從斷裂處扯開,一前一後將兩半車子向他扔去。

雍博文連忙拔腿就跑,勉強閃過擲來的兩輛車子,獨角惡鬼已經跟著撲過來,直撞進他的懷裡。

他整個人如同皮球一般被撞得倒飛出去,重重摔在身後的一輛運沙的重型卡車上,也不知斷了幾根骨頭,全身無處不痛。

獨角惡鬼嗷地仰天大叫,衝上前去把抓住卡車,輕鬆舉起,猛得向前方擲去。

卡車好像玩具一樣在空中翻滾著,車上成噸的黃沙揚揚灑灑地落下來,將所過之處全都埋了起來。卡車重重摔落到地上,將下方三輛轎車直接壓成破爛回收站的鐵餅,嘎嘎響了幾聲,轟的爆成一團烈焰。

一旁觀戰的算命先生看到此景不由一愣,臉若死灰般喃喃道:「怎麼不是嗎?難道我又搞錯了?」

正在此時,一條黑影自地上的黃沙堆裡猛得衝出,躍到空中,大喝一聲,手結法印,霹靂一聲打出一道閃電,正中惡鬼。

獨角惡鬼被閃電炸得連滾帶爬,滿身電花閃動,原本就黑得如炭的身體居然又黑了幾分。

「還活著。」算命先生臉上稍露喜色,但隨即又皺起眉頭,「不對,還是不對,這明明是純正的道家法術,怎麼會這樣?」

雍博文以五雷護身咒一擊得手,趁隙一個箭步衝到自己那兩個大行禮箱前,伸手一按,那箱子崩的一聲彈開,露出裡面嶄新的捉鬼器具。

箱子正中放著的便是那晚魚純冰所用的自動步槍式外形的多功能捉鬼槍。

他一把抓起,調到捕鬼網檔,對著獨角惡鬼就是一槍。

火光噴吐,一點紅芒疾射過去,到得近前忽而張開,化作火焰般地符網將獨角惡鬼罩在其中。

獨角惡鬼奮力掙扎,卻無法掙脫。

「好傢伙。」雍博文喜得大喝一聲,放下捉鬼槍,拿起吸鬼器就打算上前去收鬼。

可那算命先生看到這一招,臉上扭曲得簡直好像要撲上去咬雍博文兩口,「他在幹什麼?放著好好的道法不用,居然使用這些下乘的東西!」隨即痛苦地長歎搖頭,「看來是我搞錯了,這肯定不會是了,以他的高傲又怎麼肯用這些東西呢。」

他一面搖頭感歎,身子如風般衝到那被困的獨角惡鬼面前,伸手一撫,符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雍博文心裡一跳。他光顧著對付眼前的獨角惡鬼,卻把那招來這惡鬼的算命先生給忘了腦後。現在想來,這算命先生既然可以招役這種惡鬼,那可是比獨角惡鬼還要危險可怕得多了。

他心裡緊張是咚咚直跳,還以為算命先生要和獨角惡鬼聯手對付他,連忙擺好架式,先捏了個五雷護身咒以作預備。

沒想到那算命先生清去符網之後,隨即捏了個手印,一掌按在獨角惡鬼的兩眼之間。

獨角惡鬼發出恐懼的哀嚎,渾身瑟瑟發抖,好像奴僕一樣跪在地上不敢動彈。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默默念頌數句,五指猛得用力向下一扣再向上一拉,便聽噗的一聲輕響,彷彿是拔下了暖水瓶的塞子一樣,那獨角惡鬼的大斗應聲被拔了下來。

墨汁樣的濃稠液體自頸子上噴湧而出,巨大的身體便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迅速萎縮下去,眨眼工夫便只剩下一層皮軟趴趴的貼在地上。

算命先生提著惡鬼大頭,轉身揚長而去,卻是不再理睬雍博文。

雍博文呆了一呆,叫道:「哎,你……」

他剛叫了兩聲,耳旁突然雜音大作,車鳴人語聲聲傳來,定神一看,世界已經恢復如常。少女的短裙適時落下,那兩個保安正笑著衝他打招呼,那只伸出車門的美腿的主人緩步邁出,卻是個風姿尤存的中婦人。

一切正常!

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也沒有殘存的黑色液體。

人行道上的方磚完好無損,而機車道上的汽車也沒有爆烈,那輛醒目的運沙重卡正隨著車流向前蠕動。

所有的東西都完好無損,唯獨缺了剛剛那個算命先生。

雍博文呆了一呆,發現自己仍站在路旁,手向前伸著,保持開車門的姿勢,而腳旁的那兩個大行禮箱好好放著,並沒有打開。

剛剛發生的事情好像是一場最真切不過的白日夢。

「雍先生,雍先生。」急切的呼喚聲傳來,把他從失神的狀態喚醒,這才發覺自己滿頭都是冷汗,後面的衣衫濕濕地貼在背上,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他循聲抬起頭,看到一張堆滿了諂笑的大臉,正是那個向他打招呼的保安,也是那天要把他趕出門去的那位。人是同一個,只是態度上已經千差萬別了。

雍博文定了定神,聽那保安還在不停地叫著,「雍先生,你沒事兒吧。」他略感到有些厭煩,輕輕揮了揮手,「我沒事兒,只是在想些事情。」也不多說什麼,把東西放好,駕車離去。

就在法師從業協會正對面的高樓頂上,一支翠綠的手杖插在水泥板的樓蓋上。

手杖旁站了個穿著件月白色唐裝的乾瘦男子,正是剛剛那位離奇失蹤的算命先生。

他此時就站在高樓的邊際向下遙望,手裡還拿著個翻開的筆記本。

筆記本邊頁已經破舊殘碎,翻開的頁面上寫滿了一個又一個名字,有一半以上的名字都已經分別用紅線與藍線劃去。

「那道五雷護身咒有點意思,想不到現在的中土道家裡居然還有這等人物。只可惜也用那些歪門邪道,真是明珠暗投啊。」算命先生輕聲歎息著,目送著雍博文乘坐的計程車消失在車流之中,這才取出筆來,重重地在雍博文的名字上畫了一道藍色的粗線。

第二十四章 走後門

從法師協會離開,雍博文又回公司呆了一會兒,見天色不早,便驅車回了家裡。

家中無人,只有百無聊賴的黑貓棉花在那裡按遙控器,見雍博文回來,便喵地叫了一聲,搖搖尾巴算是打過招呼。

這只黑貓在他雍家已經呆了幾十年,還是雍博文他爺爺當年養的寵物,活到如今那是正牌老貓一隻,反正雍博文是從來沒聽說過能活這麼大的貓。

常言說得好,貓老成精,棉花活了這麼久,也精得很,餓了會開冰箱找吃的,無聊了會開電視亂翻,整天窩在屋裡也不閒煩,在雍大天師看來這老貓不是在向妖精進化,而是在向宅男進化。

雍博文把那兩大箱子術法武器扔在地上,往鬆軟的沙發上一靠,這才覺出莇酸骨軟,累得快要散架了。

這也不奇怪,從昨晚起他就一直忙忙活活東奔西跑,就沒能閒下來,任是鐵打的漢子也熬不住。

「棉花,你一隻貓看什麼韓劇,會影響智商的,知道不?我看看有沒有其他好節目。」

雍博文懶在沙發上,順手搶過棉花爪子底下的遙控器胡亂翻動,惹得老黑貓不滿地衝著主人呼嚕呼嚕低吼。

幾十個台換下來,雍博文也沒找到想看的節目,卻覺得有點餓了,便掏出手機給艾莉芸播了過去。

「小文,什麼事情啊?」艾莉芸懶洋洋的沙啞聲音在話筒中響起,彷彿還沒有睡醒。

雍博文道:「小芸姐,起床沒有?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

「還是好睏,今晚不想出去了,小文你自己去吃吧。」艾莉芸的聲音顯得有些無精打彩。

「哦,那你好好休息吧。」雍博文有些失望,卻也知道艾莉芸昨夜跟著他們擔驚受怕,想來是沒有休息好,便不再說什麼,叮囑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看起來,今晚只有自己在家泡麵吃了。

雍博文剛扔下電話,鈴聲卻響起來了,拿過來一瞧,竟然是魚純冰打來的。

「魚純冰?她找我幹什麼?」

雍博文嘀咕了一句,接起電話,卻沒注意到棉花正支楞著耳朵,在旁竊聽。

「喂,老雍,晚上有安排嗎?」

「沒有。」

「那太好了,我請你吃飯,來香飄遠,303夜來香廳。」

「幹嘛請我吃飯?」

「有人請你吃飯還問那麼多幹什麼?」

「太累了,不想動彈,沒什麼重要死,我不去了。」

「好哇,死色狼,不給我面子是不是?你今天要是來,以前你對我做的那些壞事,就算一筆勾銷,要不然的話,哼哼……」

「我什麼時候對你做過壞事啊?你不要亂講好不好?」

「哼哼,今天早上,你看到什麼了?」

「呃,那又不是有意的。」

「某人好像還拍了我某個部位……」

「……那個是不小心……好,好,我這就過去!」

長歎息,掛電話,命苦的雍大天師掙扎著起來,出門赴約。

棉花衝著雍博文的背影皺了皺鼻頭,喵地輕叫一聲,忽地一躍而起,自窗子跳了出去。

雍博文駕車來到酒店,急匆匆上樓,在侍應生的引領下,進了夜來香廳,卻見桌邊不光坐著魚純冰,還有兩個小姑娘。其中一個白天在法師協會總部見過,名叫洛小楠,最先讓雍博文把字簽在她胳膊上的那個火爆女生。另一個女生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留著清湯掛面式的長髮,穿著米色的束腰連衣裙,不染髮沒化妝,清純得彷彿學校裡的那種只知悶頭讀書的書獃子好學生。

「來,老雍,快坐,就等你了。」小魚努力做出一副很老練的樣子,回頭沖侍應生道,「上菜吧。」轉頭又對雍博文道,「老雍,我給你介紹,這是洛小楠,這是季樂兒,都是我的好朋友。」

洛小楠一亮胳膊,上面的簽名竟然還沒擦掉,「白天見過了,雍哥哥人很老實哦。」

那個清純的季樂兒卻是站起來,老老實實地向雍博文點頭示意,「雍天師,您好,久仰您的大名了。」

「客氣,客氣,請坐吧。」雍博文連忙起身回應,心裡卻直犯嘀咕,這魚純冰搞的是哪一出啊。

「老雍,你看她們兩個怎麼樣?」

魚純冰很熱心地介紹道:「別看她們年紀小,可都家學淵源。」

「小楠是法師世家,紫霄派傳人,所有親戚都是在職法師,家裡有三個高級會員,六個中級會員,其他初級會員一大把,小楠本身也是初級會員,法術精湛。」

「季樂兒不是世家出身,可根骨好資質正,現在是正一派的當家大師姐,協會中級會員,現在十八中高三讀書,也是全校數一數二的尖子生。」

按理說,魚純冰介紹到這個地步,但凡機靈點的都能猜到大小姐是什麼用意了。可惜雍大天師捉鬼唸咒畫符那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在其他事情的反應上就都是榆木疙瘩一個,乾巴巴毫無誠意地讚了兩聲:「了不起。」就沒了下文。

魚純冰不禁有些懊惱,還以為雍大天師在裝相,非得逼她把話說明白,咬牙道:「老雍,她們的條件不錯吧。」

「啊,不錯,不錯,將來肯定是咱們協會的耀眼新星!」

「既然你也覺得不錯,招她們來公司怎麼樣?」

「啊?什麼?」

「別裝糊塗,你不是想招兩個學徒工嗎?我現在把人給你找來了,知根知底,條件優秀,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雍博文總算反應過來了,敢情魚大小姐這找他走後門來了,不禁有些為難地說:「這不太合適吧。」

「什麼不太合適?行不行一句話!」魚大小姐一拍桌子,站起來,一隻腳踩在椅子上,橫眉立目,很有些黑社會談判的味道。

洛小楠也叫道:「就是嘛,男子漢大丈夫,行不行一句話的事,別支支吾吾的,破壞我心中的良好形象。」

季樂兒卻是怯生生地拉了魚純冰一把,道:「小魚,雍天師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魚純冰卻一把甩開季樂兒,「什麼算了,兩個美女上趕著給他打工,他還敢不願意?」

雍博文問:「你們兩人個不需要上學嗎?尤其是季樂兒,現在高三,正是學習緊張的時候吧。」

洛小楠道:「這年頭就算是大學畢業也不好找工作,不如及早打算,我已經不念了,準備專心在術法上發展,到時候當上大天師,那還不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博士碩士都得給我打工。至於季樂兒,人家成績太好,學校同意她可以自己複習,去不去學校上課無所謂。」

雍博文只好道:「你們可能沒從人力資源部那聽明白,我其實是想找兩個打雜跑腿,主要是做做雜務,所以才不聘中高級會員,而是招學徒工人。你們兩個年紀太小,又都嬌滴滴的,幹不了這種活,去了也適應不了。你們兩個都還在上學吧,應該以學業為主,術法方面的事情,可以等大學畢業之後再說,要是為此影響了學業,就得不償失了。」

洛小楠一擼袖子,站起來猛一拍桌子,道:「雍哥哥,實話說了吧,我們兩個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各家各派也都有些產業,想進去混些成績晉級,也很容易,之所以非得要進你的公司,就是因為我們很崇拜你,你是我們的偶像,我們主要目的是去追星!只要能讓我們進公司,別說是打雜跑腿,就是打掃衛生刷廁所,我們也干!現在就看你要不要我們了!季樂兒,說句話,表個態!」

季樂臉孔漲得通紅,注視著雍博文道:「雍天師,我們真的很仰慕您,希望您能給我們一個追隨您學習的機會!」

「其實,我沒什麼了不起的,只是運氣好。」雍博文歎了口氣,「既然這樣,那你們就過來吧,不過我話說在前頭,該幹什麼,就幹什麼,要是幹不了,那就走人!」

「怎麼樣,我沒騙你們吧,老雍這人最好說話了。」魚純冰得意洋洋,一副大功臣的樣子,「這頓飯你們請得從值不值?」

敢正事商談完畢,好酒好菜又及時端上,眾人都放開心事,開懷吃喝,一個多小時後,雍博文酒足飽,見三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正想起身告辭,不想魚純冰卻剔著牙道:「吃飽喝得,該幹正事兒了吧!兩位新員工,看你們的表現了!」

雍博文不解地問:「還有什麼正事?」

魚純冰神神秘秘地道:「當然是對咱們公司發展影響重大的正事了,老雍,跟我們來就是了。對了,聽說你買車了,花了多少?」這就開始轉移話題了。

雍博文實話實說:「沒花錢,是在逄增祥的公司買的,租給他兩個鬼當夜間保安。」

洛小楠便嗤地輕笑道:「這老逄還真會藉機會勾搭。」

雍博文不明所以,但洛小楠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催著他出了酒店,三個美女都坐上他的新車,指揮著他一路穿過大半個城市,最後來到一處臨街商務寫字樓下。

此時,寫字樓裡的各家公司多已下班,只有零星幾個窗口還亮著燈。

魚純冰指著寫字樓道:「老雍,知道十八樓那層是什麼地方嗎?」

情,魚大小姐也是吃白食的。

第二十五章 幻境

雍博文抬頭張望,見整個十八樓都是一團漆黑,實在瞧不出什麼明堂,便搖頭表示不知。

魚純冰道:「那裡就是聖恆集團新公司的辦公地點!明天,他們就要在這裡,這幢寫字樓下,舉行揭牌儀式,正式開業!他們肯定是使了不正當手段,要不然總會那幫傢伙辦事出名的拖拉,怎麼可能一天就把資格認定和公司報批手續都辦下來!這幫吃裡扒外的傢伙,難道真以為他們密教的人會跟咱們法師協會是一條心?哼哼,幸好有我魚純冰在,絕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

雍博文大驚,問:「小魚兒,你想幹什麼?」

魚純冰很有氣派地一甩頭道:「當然是去搗亂一翻,讓他們別想如期開業!」

雍博文連忙阻止:「你不可以這麼做!他們搶生意是可恨,可我們不能用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手段,這不顯得我們心虛嗎?我們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在競標上從正面打敗他們!沒有必要做這些多餘的事情!」

「什麼叫多餘的事情!這叫合理反擊,他們這麼明目張膽地搶生意,如果我們不做出點反應來,他們還真以為我們公司好欺負,以後肯定沒完沒了。你要是不敢上去,我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樓下開車把風接應吧!小楠,季樂兒,我們走!」魚純冰甩開雍博文,領著洛小楠和季樂兒走進寫字樓,鑽進電梯。

雍博文只好緊跑兩步,跟著上了電梯。

電梯停在十八樓,門無聲滑開,外間走廊一片漆黑。

魚純冰一馬當先,走出電梯,雍博文百般不情願地跟在最後,電梯門攸地關閉,隔斷了整個樓層唯一的光源。

眼前立刻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雍博文立感不妙,就算是燈都關了,也不致於暗到這種程度吧,畢竟窗外就是大街,怎麼也應該透進點光來才對,可現在,連窗子都看不見了,伸手往後面一摸,只摸到一堵冷冰冰的牆壁,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剛剛上來的電梯門了。

「不對勁,中計了!」前面魚純冰驚叫聲未落,黑暗中忽的閃過一抹白光,面目模糊白衣少女憑空出現,虛浮在半空中,咯咯輕笑:「我就料到今晚必有貴客不請自來,特地做了些許準備招待貴客,請好好享受吧!怛羅吒!」

「臭女人,去死吧!」魚純冰大聲喝罵,對著白衣女子扔出顆破法手雷。

轟的一聲爆響,藍色大作,瞬間充滿整個黑暗空間,遮住了所有視線。

三個女孩兒的尖叫聲同時響起。

雍博文大吃一驚,顧不得眼前一片幽藍,衝上前去,想找到三個女孩兒,可一步邁出,原本堅實的地面卻好像變成了無底深淵,整個人急速墜落。雍博文臨危不亂,急急唸咒:「金光收攝,正陽破邪,歸我本心,收我神意,上呼九烏,赤焰赫赫,明鏡天照……」這是正陽破邪咒,專破一切幻境迷邪。

可沒等雍博文把咒念完,眼前忽地一亮,不禁一愣,這咒就念不下去了。

迴廊,庭院,花樹。

碎花如雪,香風吹拂。

「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難道又是作夢?」雍博文愕然四望,剛剛明明落入陷阱,怎麼轉眼工夫又做起夢來了?

他下意識地順著迴廊向前去,不多時便再次看到了那間佛堂。

依舊看不清那堂上牌匾的字跡,依舊那個小院,但這一回卻沒了那一堆堆擠在一起的光頭。

院中站著兩人,一人光頭僧袍,青年俊秀,正是上次見到的那個安排後事的青龍阿闍梨,另一人長髮白衣,赤足珠鏈,雖然依舊辨不清面貌,但從身量打扮上來看可不是護法行者花間?

那青龍阿闍梨手中提著柄長劍,剛好擺了個起手勢,似是看到雍博文進來,衝著他微一點頭,隨即舞起劍來。

雍博文是天師派出身,重術咒,勤練氣,便是學過的唯一一套玄火辟邪天羅劍,也是用於法陣的,所以對於普通武功向來沒有什麼研究。不過他看這路劍法質樸古拙,大開大闔,氣派宏偉,每一劍刺出,聲勢沉穩,隱隱然有石破天驚之威,暗暗叫好的同時卻又有些感到眼熟,似乎曾在哪裡看到過這套劍法。

這套劍法總共八招,變化簡單,不一會兒那青龍阿闍梨便演示完畢,他舞得極慢,想來是出於教導花間的目的,不過卻便宜了雍博文,竟也將這套劍法記了個清清楚楚。

青龍阿闍梨演示完畢,收劍肅立,神態莊嚴肅穆,讓人一望之下便不自禁地生出一種敬畏之感。

「這破魔八劍,至剛至陽,無堅不催,單以這剛陽而論,世間除了金剛波若之外,再無足可與之匹敵的武功。但這僅僅是單以劍法而論,須知破魔八劍不是為人間爭鬥而創,而是為了伏魔破邪,唯有配合破魔劍印,方能發揮全部威力,達到無邪不辟無魔不破的境界。」

那青龍阿闍梨說完,重新擺出起手式,施展出第一劍,只不過一回,他左手卻是捏了個手印,同時深吸了口氣,隨即「哈」的一聲大喝。這一聲真好像平地裡打了炸雷一般,震得四下裡花瓣碎舞,地面浮塵揚起。

雍博文只覺得頭暈目眩,恍然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這一聲印進了惱中,便聽到那青龍阿闍利沉聲道:「不動明王破魔劍,唵嘛呢叭咪吽!」定睛看去,恍然間那白袍僧人幻作一忿怒金剛像,手中長劍烈焰熊熊,彷彿一條巨龍盤動不休,似乎隨時都會掙脫飛去。

但更讓雍博文感到吃驚的是,這劍意他極為熟悉,竟是兩次遇險時本能使出的神來一劍!

「我使的是這不動明王破魔劍嗎?這怎麼可能?我以前好像沒有學過這種劍法吧。」雍博文腦子裡亂作一團漿糊,隱約間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到。

青龍阿闍梨手印幻作,每出一劍,必喝六字真言,眨眼工夫,八劍盡出,分別是:不動明王破魔劍,金剛摧破三世劍,甘露明王消業劍,降焰魔尊斷障劍,金剛夜叉食惡劍,孔雀明王慈悲劍,馬頭明王去厄劍,無不可破煩惱劍。每出一劍,必幻作一明王金剛像,待到八劍出齊,終化作四面八臂的忿怒法身!

雍博文被這接二連三的呼喝震得暈頭轉向,終於立足不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忽地,法像消去,白袍僧人持劍而立,面帶微笑。

便聽那女孩兒花間道:「這破魔八劍至剛至陽,我這小女子可用不得,你何不傳我明妃八劍?我這一世也好能拿出去用上一用。」

青龍阿闍梨笑道:「今日傳你這破魔劍印,便是為了你來日護持金胎轉世所用。金胎歷十世轉劫,前九世無異處,必可安然無恙,唯有第十世因將大成,必引得各方宵小窺視,唯有這破魔劍印的大威力,方能護持。」

花間卻嘻嘻一笑,道:「哦?那我問你,這破魔劍印與十八契印相比,哪個更有威力?」

青龍阿闍梨不假思索地道:「破魔劍印雖強,終是人力,比不得十八契印通諸鬼約眾神的大神通。」

花間拍手道:「好個小氣的和尚,那你為何不教我十八契印?」

青龍阿闍梨搖頭歎息:「你便總是這貪多的急性子,連破魔劍印都未學成,怎能習那十二契印?」

「誰說我沒學成的?」花間飄身上前,搶過青龍阿闍梨手中長劍,呼喝舞動,將那破魔八劍耍得似是而非,卻又飄逸好看,有如劍舞一般。雍博文看得賞心悅目之際,八劍舞畢,沒有幻出金剛法像,卻變出一猙獰惡鬼,衝著他呲牙一吼,張著大嘴撲上來,對著他的腦袋狠狠啃下。

「滾開!」雍博文眼前一片黑暗,嚇得冷汗直滾,捏起五雷護身咒,奮力劈手打去。

辟啪聲中,一片慘叫,表明五雷護身咒沒有落空。

雍博文心中稍定,翻身而起,睜眼望去,卻不禁一愣。

四下黑暗稍減,可見魚純冰、洛小楠和季樂兒三人翻倒近處,全身被電得青煙直冒。

雍大天師這一計五雷護身咒倒是一點沒浪費,全落到自己人身上了。

「死色……死老雍,你怎麼亂放咒!」閨蜜面前,魚純冰總算給雍博文留了三分薄面,沒把那專用稱呼叫出來。

雍博文乾笑道:「一時情急!」回想剛剛所見情景,竟是如此真實,不禁心生疑惑,又仔細把那青龍阿闍梨的樣貌回憶記住,只等過後要畫下來查查這總是蹦出來的和尚底細。

三個女孩兒揉著痛處爬起來,相互詢問:「你剛剛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自己成了大天師,正在參加法師協會的世界理事大會。」這是洛小楠。

「我看到我把正一雷霄咒法練到了頂級,能夠呼風喚雨招雷使電。」這是季樂兒。

「我,我看到……」向來說話直來直去的魚純冰卻突然支吾起來。

「看到什麼了?」兩人個女孩兒盯著魚純冰,滿臉都是八卦期待。

「沒什麼啦,就是看到去了海南玩,乘著遊艇夜遊亞龍灣,在看風景。」魚純冰終於擠出一句。

「真的假的?」

「這麼簡單?」

兩個女孩兒同時表示不信。

「真的啦,信不信由你們!」魚純冰有點惱了,「先幹正事兒吧,喂,女禿驢有膽量就出來單挑躲在暗處拿這種下三濫的幻境害人,算什麼本事。」說完有些心虛地看了雍博文一眼。她剛剛看到幻境確實是夜遊亞龍灣不假,可卻說漏了一個人,在她看到的短短幻境當中,竟然是雍博文在陪著自己,而且兩人還摟在一處,很親蜜的樣子。

「搞什麼飛機?為什麼我會看到這些東西,難道我在暗戀這只死色狼!」想到這裡,魚純冰不禁打了個寒顫,「真是太噁心了。」

第二十六章 投懷送抱

「魚小姐可大錯了。」那黑暗中的聲音道,「這並非普通的幻境,而是極樂金剛妙境,此境中人可直面內心,見證自己最大慾望的實現與消散,若到極處,更是可於冥冥中切入未來,讓人體味時空輪轉之神妙,實是我佛點化信眾看破紅塵的無上妙法!可惜剛剛雍天師急於使出雷咒,以痛楚破妙境之感,若是稍晚一些,三位小姐自可享受到這妙境所帶來的無窮快樂!」這聲音飄忽不定,時而在前,時而在後,瞻之在左,顧之在右,忽高忽低,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魚純冰一聽,轉頭便問:「死……老雍,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看到!」雍博文上前一步,正氣凜然,「本天師自幼修習天師派正法,清心明欲,這等小小幻境怎麼可能迷得了我的眼,惑得了我的心!」

「好,果然是天師派的正宗高人。」黑暗中的女聲讚了一句。

雍博文突然暴喝一聲:「赦,神兵火急如律令!」急跺右腳,右手並劍指向前一點,一串黃符自袖中射出。

黃符在空中爆裂,炸成一團團火球,淡黃色的光芒如同流水火焰一般,沾著黑暗向四下滾滾而去,眨眼工夫,就在遠處裹出一個光芒四射的人形來。

「躲開,看我的!」

魚純冰大喝一聲,跳上前來,懷裡還抱著一挺加斯林六管機槍,長長的子彈帶自槍身上拖下來,直沒入小挎包中。

轟轟悶響中,子彈狂洩,匯成一道粗大密集的耀眼鐵流,直射向那人,一下子把那光人打得粉碎,連帶著空中飛的火球都遭了魚池之殃,全都給打滅了。

那種令人窒息的死寂黑暗一掃而空,整個空間恢復正常。

四人依然站在電梯門前,長長的走廊向著左右兩側延伸,窗外的萬家燈火落入樓內,在黑暗中映成淺淡的光斑。

那個白衣女子就站在長廊中,負手虛浮在空中,笑道:「雍天師好本事。」

魚純冰大怒:「喂,女禿驢,有沒有點眼力見,破掉你幻境的,可是我哎!」

白衣女子卻不理會魚純冰,只對雍博文道:「雍天師本領如此精純,又何必借助那些外力邪道,損了自身修為,真是得不償失呀。」

雍博文立刻想起昨夜這女子罵自己的話來,心裡不禁有氣,便道:「你一不是我女朋友,二不是我老媽,三不是我老師,年紀又不比我大,本事不見得比我強,你管得著我嗎?我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跟你很熟嗎?」

白衣女子輕笑一聲,慢慢落地,緩步走到三人近前,一直模模糊糊的面孔顯露出來,「倒是失禮了。我叫丁茹,青龍寺傳人,如今也是法師協會的橙徽會員,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關照你個頭!」魚純冰又搶過來道,「少來套近乎,老實說,陰森一夏山莊那單生意,你們還搶不搶了?」

「在商言商,我們自然是要做的。」丁茹淡淡道,「今晚幾位過來,想是正面競爭沒什麼信心,所以要背後使壞下絆,讓我們公司明天的揭牌儀式搞不成,對吧?」

「胡扯,我們公司實力雄厚,會競爭不過你們?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們只是提前過來看看環境,那個認認路,免得明天觀禮的時候找不到路,誤了時間!」

魚純冰說著話,轉頭問兩人個閨蜜,「你們說是不是?」

洛小楠和季樂兒同時點頭道「沒錯,就是這麼回事兒。」

雍博文冷汗直冒,這三小丫頭也太能睜眼說瞎話了。

「原來是這樣!」丁茹笑道,「那我為幾位貴客帶路,參觀一下我們公司,這邊請吧。」

魚純冰皺鼻哼道:「你請我們進去,我們偏不進去,走人啦。」

雍博文只好跟著三個小丫頭屁股後面往外走,心裡苦笑不已,這是何苦來折騰一趟呢。

丁茹依舊輕笑道:「幾位好走,我就不送……」話音未落,忽地輕咦一聲,攸然後退。

光的一聲脆響,臨街的一排落地玻璃窗盡數粉碎!

一道青光破窗而入,宛如活蛇,飛舞著追向丁茹。

丁茹身上白光漫起,整個人都變得模糊不清,只聽到一字字的咒語吐出。

「唵,達麗,都、達麗,都麗,娑哈!」

隨著咒語吐出,丁茹身周白光枝蔓伸展,化為花樹,朵朵海碗大的白蓮自枝端盛開。

剎時間,滿室馨香,點點瑩白如雪飄落。

青光適時射到,一朵白蓮迎起。

轟的一聲炸響,那朵白蓮被撞得粉碎,光屑飛舞,那枝桿輕顫,眨眼又開出一朵白蓮。

青光凌空折了個觔斗,攸地退出窗外。

丁茹揚聲道:「今夜果然是良辰佳時,貴客相繼蒞臨,真是令本公司蓬壁生輝,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吧。」

一個寬袍大袖的蒙面女冠足踏青光,徐徐飛入。

夜風翻捲袍袖輕拂,女冠背依漫天星月,光真有如仙人一般。

「哇,御劍飛行哎!」三個女孩齊聲尖叫,極是興奮。這可當真是傳說中的本事,即使三個女孩兒是法師協會的會員,又都師門家門淵源,可也只聽過沒見過,確切點說,近一百年來,整個東方已經沒有人能夠御劍飛行了。

「靠,高人啊,怎麼看著這麼眼熟……」雍博文卻覺得這位飛行高人的身材氣質很有點眼熟,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御劍女冠冷冷道:「丁茹,看來你們沒有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啊。」

丁茹的聲音自白蓮花樹當中傳來,依舊是那般帶著輕笑,「姐姐這話可說錯了。您這種高人的話誰敢不放在心上?瞧,我們這不是乖乖地去法師協會註冊申請了嗎?現在我們可是法師協會的正式會員,留在這裡可是光明正大哦。」

「法師協會允許你們留在這裡,我卻不許!」女冠拂袖道,「我再說一扁,立刻離開此地!」

丁茹卻道:「喲,姐姐,您這麼強行趕人,那就是不講道理嘍?既然這樣,也不用說什麼,咱們憑實力講話,姐姐露兩手瞧瞧,我若是打不過,走的也是心甘情願不是?」說話間,花樹輕擺,兩朵白蓮離枝墜地,,剎時間化為兩個身高丈二的忿怒金剛。

「既然如此,那就放手鬥一場吧!」御劍女冠將身一晃,身下的青光飛出,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眨眼工夫,漫天劍影,有如流星雨落,帶著急急銳響,連著金剛帶花樹,盡數罩在其中。

花樹輕顫間,白蓮盡數飛出,滿天旋轉,迎向劍影。

就在此華麗大戰一觸即發的當口,忽聽咄的一聲大喝,憑空伸來一隻大手,只在空中那麼一抓一摟,就把什麼劍影蓮花全都捉了去。

跟著大手一轉,捉了女冠飛走,急切間只聽到女冠叫了一聲:「爸……」就沒了動靜。

「好厲害!」丁茹散去白光,一直漫不在乎的神情,終於凝重起來,盯著窗外夜空,若有所思。

「嘁,這也太虎頭蛇尾了吧,還以為能看場華麗大戰呢。」不明真相的強力圍觀群眾終於發出深切地不滿聲。

「走吧。」雍博文拉著百般不情願的魚純冰就走,洛小楠和季樂兒連忙跟在後面,丁茹也不理會他們,任由四人溜掉。

乘著電梯下了樓,雍博文對洛小楠和季樂兒道:「你們要是想去我那裡,那明天早上八點半就去正式上工。公司最近有筆業務面臨強勁競爭,我們要齊心協力,爭取拿下這單生意。」又對魚純冰道:「你聽說過青龍寺嗎?」

魚純冰茫然搖頭:「只聽說過少林寺,那裡的禿驢都沒真本事。」

雍博文微一沉吟,又問:「你說你身邊有法術印像儀,能隨時記錄身邊發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

「那好,你把今晚發生的片段便聽給魚主席看,再查一下青龍寺的底細。」

「不行,要是讓我爸知道我今晚來這裡胡鬧,肯定沒我好果子吃。」

「那這樣,你把片段錄下來給我,我拿給魚主席看。」

交待完事情,雍博文見時間不早,開著車把三個女孩分別送回去,這才返回家裡。

一進門,卻見艾莉芸正抱著抱枕呆坐在沙發上,兩眼通紅,好像剛哭過的樣子。

雍博文連忙湊過去問:「小芸姐,你怎麼過來了?怎麼眼睛那麼紅?」

「小文!」艾莉芸叫了一聲,抱住雍博文,抽了抽鼻子,眼淚一對一雙的往下掉,把個雍博文嚇得手足無措,連忙又抱又哄,還得顧著擦眼淚,好一會兒,艾莉芸才算止住眼淚,抽噎著說:「小文我離家出走了!死老爸,居然罵我!」

雍博大感意外,「咦?艾叔會罵你?艾嬸能同意?」

「哼,老媽也幫著老爸一起罵我,真是氣死我了。」

「呃……不會吧,艾嬸也會罵你?你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惹他們生氣了。」

「死小文,你胡扯什麼呢!」

「開玩笑,開玩笑,他們為什麼會罵你啊。」

「當然是做的事情不合他們心意啦。不要說了,總之氣死我了。」

「呃……既然這樣,那今晚就住下吧。」

「什麼今晚啊,以後我都要在這裡住,不回去見那兩個老頑固了!」

「這個,不太好吧,艾叔艾嬸不會同意的!」

「哼,不同意我也要住下。走啦,上床睡覺!」

「上床?」雍博文一愣,心中名為慾望的小惡魔蹭一下就跳出來,狂吼:「上床啊,去做愛做的事情,快走啊。」當即熱血衝動,一把將艾莉芸打橫抱了起來。

這一舉動,反倒把艾莉芸嚇了一跳,叫道:「小文,你幹什麼?」

「你腳不方便,我抱你上床!」雍博文理直氣壯地說著,抱起艾莉芸直奔臥室,心裡美滋滋地盤算著,一會兒進了屋,把小芸姐往床上一放,先來個深情長吻,然後就是上下其手,再然後就是繼續摸摸親親,等摸得火起,直接就那個什麼那個什麼。哎呀,要不要採取點安全措施啊?家裡沒備套套,現去買來不來得及?

滿腦子胡思亂想著,雍博文把艾莉芸放到床上,正想按計劃步驟,直接把懷裡美女按倒飛禽大咬。哪曾想,艾莉芸一腳就把他給踢開了,跟著枕頭被子凌空飛來。

雍博文抱住被子枕頭,滿臉哀怨地看著艾莉芸,試探著叫道:「小芸姐。」

艾莉芸臉蛋通紅,啐了一口道:「壞蛋,不許想壞事,乖乖去沙發上睡!」

雍博文涎著臉道:「沙發上睡不舒服啊。你看,床這麼大,你就分我一半,我保證乖乖地不亂動。」

「信你才怪,哪次在一起你都沒有老實氣,總是亂摸!」艾莉芸從床上跳下來,一隻腳跳著,把雍博文硬推出房間,然後反手關上門,還在裡面鎖上了。

雍博文大為惱火,嘟囔道:「幹什麼搞得這麼嚴實?一起睡怎麼了?小時候我們還經常一起洗澡一起上廁所呢,什麼地方我沒有看過沒摸過,怎麼今天就不行了。」不滿歸不滿,可也只能抱著被子乖乖去到沙發上將就了。

第二十七章 派系鬥爭

「真是高手!」

依舊是魚承世那間超豪華規格的辦公室,雍博文與魚承世對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擺著各式精緻的水果茶飲。

辦公室的正中央虛浮著一塊半透明的屏幕,屏幕上放映的便是晚上那場虛頭蛇尾的精彩戰鬥。

看完法術印像儀錄下的片段後,魚承世拍案驚呼,隨即陷入長久的沉默,許久才歎道:「真沒想到,世間竟然還有這種高手,我真是孤漏寡聞了。」轉頭問:「那丁茹真說她是青龍寺傳人?」

「是,魚前輩知道這青龍寺嗎?」雍博文等了半天,總算見魚承世提出正題,連忙出聲詢問。

魚承世卻反問:「你知道東密嗎?」

「日本東密?和歌山縣高野山金剛峰寺的東密真言宗?」雍博文抓抓頭,「我看過漫畫《孔雀王》,從那裡知道有這麼個東密真言宗。他們會念九字真言,好像挺厲害。」

魚承世點頭道:「這青龍寺就是日本東密的祖庭!」

「啊?難道那個丁茹竟然是個日本妞?」雍博文大為意外,日本也沒有姓丁的啊。

「那倒不見得。」魚承世搖了搖頭,「東密創於晚唐時期,創派祖師空海,曾隨遣唐使來華,拜在中土密教七世祖惠果和尚門下修行,很快就得傳胎藏界、金剛果兩部大法。惠果坐化前,賜給空海「遍照金剛」法號,又將師徒傳承的信物——衣缽、法器和舍利等送給他,這樣空海就取得了密宗第八代祖師的法位。當時,惠果就在青龍寺東塔院設灌頂道場,時稱青龍大阿闍梨。惠果傳下的門人,便都以青龍寺傳人自居。空海回到日本,創立東密真言宗,也依然以青龍寺為祖庭!」

聽到「青龍大阿闍梨」、「遍照金剛」這幾個字眼,雍博文心中就是一跳,恍然間憶起那個真實得幾乎觸手可摸的離奇夢境,連忙追問:「惠果除了這個遍照金剛的日本徒弟,還有什麼其他金剛徒弟沒有?」

魚承世搖頭道:「惠果死後,武宗滅佛,會昌法難,中土密宗傳承艱難,不久就銷聲匿跡,斷了傳承,而青龍寺更是宋時毀於大火,什麼都沒有留下。東密只著重記載空海,對惠果的其他弟子只是略微提過,言語不清,惠果有沒有封過其他什麼金剛,就不知道了。」

雍博文還不甘心,試探著問:「那就沒什麼大樂金剛、大日金剛之類的傳人的事情流傳下來?」

「沒有相關資料。」魚承世簡單一句就打消了雍博文的希望,隨後又道,「這件事情不用急,我再托總會的朋友查一下。總會那裡雖然都是些笨蛋,可信息確實比我們多。先不提這些,先說說眼下的正事!」

「什麼正事兒?」雍博文想不出自己跟魚承世還有什麼其它正事可說。

「當然是你跟那幫人競爭陰森一夏山莊生意的事情了。」魚承世肅然道,「這幫密教傳人平時向來眼睛望天,根本正眼都不瞧我們法師協會,這次突然主動申請加入協會,還跑春城來開公司,肯定有什麼不詭企圖,無論他們想做什麼,我們都不能讓他們得逞!這次山莊的生意,無論如何也可拿下來,咱們協會全力支持你!」

「這個不用了吧,我們公司自己也可以,就算競爭不過,也可以漲漲經驗值。」雍博文乾笑著婉拒魚承世的好意,總覺得自己要是靠著協會的力量勝過聖恆公司未免勝之不武,無論對公司發展還是對個人發展都不見得有利。

「年輕人有信心是好事。」魚承世點了點頭,但隨即臉色嚴肅起來,走到雍博文身後,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道,「可是凡事不能太天真啊。這次競標,可不僅僅關係到你自己那家公司的發展,更關係到整個春城法師界,只可以成功,不可以失敗!」

雍博文的臉便有點抽抽,這都哪跟哪啊?不過是一個小山莊租鬼的事情,怎麼又跟整個春城法師界扯上關係了?難道這位魚大主席天生好攬事,不管有的沒有,只要看到了就都攬過來管一管?

看雍博文一臉茫然,魚承世便道:「我這次去上海參加理事會,一個很重要的議題,就是審議你紫徽會員資格的問題!」

「我的會員資格有什麼問題?」

「從程序上來說,當然沒有任何問題,否則的話也不會批下來。但你卻有兩個問題,一是你的年紀,二是你是咱們北方法師界出來的!」

「這算什麼問題?」雖然這樣問,但從魚承世那重重說出的「北方法師界」幾個字上,雍博文還是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在你加入協會之前,整個亞洲只有六個大天師,其中四個是我國的,但都是南方協會的成員!我們北方協會自打成立起,就沒有出過大天師,你是第一個!是我們春城法師界,不,是我們北方法師界的驕傲!你的出現,必將改變南方法師界在協會員一手遮天的局面,這是南方法師界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他們千方百計地想否認你的資格。這次理事會上,他們就不停發難,說什麼你的年紀太小,有紀錄可查的大天師,至少都是五十出頭的,這麼年輕,只憑運氣就升到大天師,實在說不過去。真是放屁,他們倒也想有這種運氣,只可惜沒那個實力。我當場就駁了他們的說法,這幫王八蛋沒了話說,卻還不甘心,又說這說那的,終究是不肯死心,現在肯定都眼巴巴地想看你出錯出醜,然後就大挑毛病。」

「派系鬥爭!」雍博文腦海中立刻閃過這四個體現出各式各樣小說裡常見內容矛盾衝突的大字。

「小雍,你是我們春城法師界,不,是我們整個北方法師界的新星,是我們形象的代表,絕不能有任何失敗,我們也絕不能給南方那幫傢伙笑話我們的機會,更不能讓密教那幫傢伙在春城立足搞鬼!所以,不僅我們春城法師界會全力支持你,整個北方法師界都會頂你!我已經電傳北方各協會,你要什麼有什麼,總之不能輸了這場競標!以後所有的生意競爭,你都要贏!」魚承世很有氣勢地揮著手總結,「總之,我們要把你戰無不勝的形象打出去,讓所有人都看看,都明白一下什麼叫後生可畏!讓他們明白,你,雍博文,得到大天師大降魔師這個榮譽,絕不是靠運氣,而是靠的實力!」

「我努力爭取,絕不讓魚前輩失望。」雍博文乾巴巴地表了決心,趕緊就借口有事,離開了魚承世的辦公室。

雍博文剛一離開,羅婉嵐從一側的暗門中走出來,皺眉道:「魚總,雍博文畢竟是新開公司,沒什麼社會經驗,密教那幫人又是出名的花樣多,想爭過他們怕是不那麼容易。」羅婉嵐還在魚承世的公司裡任職,所以不稱魚承世為主席,而稱老總。

「這事情,沒得商量,非贏不可!有困難要贏,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贏!」魚承世拍著茶几,大聲道,「如果正面贏不了,我們可以迂迴一下。這樣,小羅,你去找那個山莊老闆趙大英談談,嗯,帶幾個幫手下,形象嚇人點的,嚇死了算我的。見他的時候,語氣要嚴厲一些,讓他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和我們法師協會對此事的重視!還有,讓他把事情搞大,弄個現場競標會,我們要廣邀各方代表參加!」

「知道了。」羅婉嵐點了應著,轉身離開辦公室,直奔地下二層的辦公中心,從鬼魂處理部那裡調了兩隻惡鬼,又從妖精管制中心那裡挑了兩隻妖精,最後去外事處理部借了兩個正等候引渡的惡魔,無論是鬼妖魔,都選的是那種面目可憎,讓人一見就心驚膽寒那種,借好法術禁錮後,帶著就直奔了趙大英的山莊,打算給他好好講講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從法師協會總會出來後,雍博文大抵明白了兩件事情。

第一,魚承世很顯然不僅是春城法師協會的主席,也是整個北方法師界的領袖人物。

第二,他雍博文已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被北方法師界推上前台與南方法師界鬥爭的出頭鳥!不管他自己是不是願意,這都已經暨成事實,以後的路絕不是那麼好走,他不僅僅要面對同行的普通競爭,還將面對來自南方法師界的種種壓力。

「今後的日子不好過嘍。」

雍博文暗自搖頭,突然覺得挺沒趣。他雖然是經營初哥,可至少也明白,這種在商言商的競爭,誰敢說就一定能百分之百的戰勝競爭對手,魚承世也是老油條了,怎麼會看不明白這點,還說什麼非得贏?除非對手自動退出,可對方既然跳出來與他們搶生意,又怎麼肯怎自動退出?那不是腦袋讓驢踢了?

「難道,魚承世想幹掉他們?」

雍博文有腦海中不禁然浮現出這樣一幕。

月高風黑之夜,一大票背掛桃劍、腰繫符袋、身捆子彈帶、手提MP5、頭戴夜視鏡的蒙面道士,闖進寫字樓內,橫衝直撞,見人就殺……

「太離譜了。」雍博文不禁打了個寒顫,搖搖頭,把幻覺自腦海中搖出去,趕緊上車,直奔公司,打算看看手下的鬼員工們都策劃得怎麼樣了。

第二十八章 啦啦隊

一般來說,像這種策劃怎麼也不可能一天一夜就做出來。

可這一般是指人類,雍老闆手下幹活的那都是鬼,不知疲倦,長時間工作依然能保持旺盛的精力,做起活來那真是事半功倍,所以當雍博文趕到公司,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剛剛坐下,就見一票鬼員工捧著做好的策劃案飄了進來。

「老闆,我們已經完成了。」一窩車禍鬼齊聲道,把那一大沓打印出來的策劃案放到嶄新的扣膜辦公桌上。

雷霹鬼也跟著進來道:「老闆,我也完成了!」把那

「老闆,喝茶!」甜甜的一聲,就見洛小楠手捧茶杯邁著小碎步走進來。

「你來上班了?」雍博文這才想起自己昨晚上她和季樂兒早上八點半上工的。

洛小楠道:「我們都來了一上午了,見你沒來,就一直在會客室呆著,後來小魚兒過來,就帶我們去了那聖恆集團一趟,剛剛才回來,小魚挑了間辦公室給我們用,又和季樂兒去買辦公用具,我留在這裡值班。」

雍博文嚇了一跳,忙問:「你們又去聖恆集團幹什麼?」

「哦,今天他們揭牌開業嘛,我們昨天說了要去觀禮,今天怎麼能失信呢?既然你這個老總不在,自然要由副總帶我們這些員工去了。小魚還代表公司送了塊匾給他們當賀禮呢。」

「她這麼大方?」

「本來是想藉機搗亂的,可後來去了那裡一看,除了他們自己人外,根本就沒有其它賓客,一點開業的喜慶氣氛都沒有,冷冷清清,也挺可憐的,就算了。對了,那個趙大英後來倒是去了,還送了個花籃,又跟那個叫紫賓的經理跑進去嘀咕不知道什麼事情,也不出來。小魚氣不過,就帶我們回來了。」

沒搞出事情來就好。

雍博文鬆了口氣,讓洛小楠也坐下旁聽,這才對那窩車禍鬼道:「簡單介紹一下你們的策劃案吧。」

那窩車禍鬼的帶頭大哥便站出來,拿起策劃案,卻不看而在手裡揮舞,以增加氣勢。

「聽過老闆您的介紹後,我們初步擬定了以下方案。」

「趙大英的山莊,發展酒店旅館方向,離市區太遠,發展休閒渡假,又沒什麼好風景,所以我們一致認為,只能在主題上進行加工炒作。」

「首先,聘請槍手,寫一篇關於山莊真正鬧鬼的獵奇新聞稿,找本地的八卦小報或雜誌發表出來……」

「然後,我們要請專業的網絡炒手公司,在網上就這篇報道進行炒作,通過網絡來聚集人氣目光……」

「到達一定程度後,以不信邪的親歷者身份在網上發佈遇鬼的經歷,還要奉上一段家用DV拍攝的模糊影像……」

「接下來……」

「再接著……」

「最後……」

車禍鬼的帶頭大哥足足講了四十分鐘才算講完,除了前期炒作,還有跟進的免費開放日,舉辦夏日焰火晚會,跟著繼續炒美艷女鬼與人類帥哥的八卦戀情之類的東西,讓山莊熱度持續生溫,再找幾個有點名氣地研究靈異現象的科學團隊,最後還要通過門路上央視的科學探索,讓全國人民分享山莊的詭異,然後再上BBC的探索頻道,讓美國人民也曉得中國有這麼一間鬼山莊……

總之,這份策劃案做得是大氣十足,很對雍博文的胃口,聽得雍老闆連連點頭,不停讚許。

車禍鬼心滿意足地落了坐,雷劈鬼迫不及待地拿起自己的設計方案來開講,只不過這位純技術人員講起來可就沒有車禍鬼這種專業策劃人員口才好了,滿口的數據模型,真真是枯燥無比,聽得雍博文昏昏欲睡,正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打架的工夫,忽聽沙發上傳來響亮的鼾聲,抬頭一瞧,卻見洛小楠已經歪在那睡著了!

雷劈鬼被弄得挺傷心,垂頭喪氣地停下了講解,雍博文連忙好生安慰一翻,充分肯定了他的工作成績,並當場拍板決定,把策劃書和改建方案都給趙大英送過去,又兌現諾言,成立策劃部,由一窩車禍鬼任職,再成立設計部,部長雷劈鬼,暫時光桿司令一個。

眾鬼都喜滋滋地離開了。

雍博文拿著策劃案和設計圖就要出門,見洛小楠還在打瞌睡,便上去把她扒拉醒,領著她同去。

到了山莊,門口的保安人員一通報,不到一分鐘的工夫,就見趙大英一溜小跑地迎了出來,遠遠就招呼道:「雍天師,歡迎,歡迎!」那叫一個熱情,簡直就像老鴇見了嫖客,比雍博文上次來還要熱情一百倍一千倍。

只是雍博文卻瞧得真切,這趙大英面青唇白,滿臉萎頓,一副腎虛的樣子,走路的時候手腳還不自覺的輕顫,不禁心裡奇怪:「初見的時候,這胖子雖然有點鬱結心頭的樣子,卻還算健康,可才不過一天多不見,怎麼就變成這樣子了?難道昨晚操勞過度?」心裡想著就問出來了,「趙老闆,你不舒服?」

「啊?對,對,是有那麼一點,不過見到雍天師,我就什麼都好了,心情倍爽,身體倍輕,來來來,天師裡面請,裡面請。」趙大英忙不疊地往裡讓人,進了會客室,水果茶飲一併奉上,這才小心翼翼地問天師的來意。

雍博文便把策劃案和設計圖遞過去說明來意。

趙大英瞄了兩眼,就拍著大腿不停叫好,隨後又有些歉意地道:「看了天師大人的這份策劃案,真是讓我心服口服,恨不得現在就跟你簽約,別說營業額的百分之五,就是百分之五十都行。可是上午我剛剛跟聖恆集團的紫總談過,她也給了我一份策劃書,當然是遠不及天師您的這份,可畢竟也交了。我也不好立刻就決定,而且,我對鬼這種事情畢竟是外行,很多地方也看不明白,所以想明天舉辦個現場競標會,你們雙方現場給我講解一下,再出示一下你們的鬼怪,咱們當場再拍板,您看怎麼樣?」

雍博文覺得這樣倒也公平,便答應了,盤算著回去還得跟那一窩車禍鬼商量,讓他們準備一下才行,當即告辭。

趙大英苦苦挽留,只希望雍博文能留下吃頓便飯再走,奈何雍大天師根本不給面子,只好送了一程又一程,直送到公路上才算作罷。

雍博文回了公司,魚純冰帶著季樂兒也回來了,幾個人聚在一起,又與眾鬼開會商討,計議一翻,訂下策略。

接下來的半天一夜無事無話,雍大天師晚上依舊客廳沙發上將就,想著臥室裡難以吃到口的美女,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最後偷偷去衛生間用五姑娘解決了一下,才算稍解心頭燥熱,總算是得以入眠。

天剛放亮,艾莉芸把雍博文叫了起來,吃罷早餐,開車來到公司,卻見不僅魚純冰、洛小楠和季樂兒早早就到了,她們身後還跟著一群穿著迷你裙緊身胸衣的美少女,往那裡一站,一大排白生生的光潔大腿,晃得人直眼暈。

「她們是……」

「這是給我們助威的啦啦隊!」魚純冰得意地介紹,「她們都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你的崇拜者,這次是免費去給我們助威打氣的!姐妹們,給雍天師打個招呼!」

美少女們齊齊揮動手裡的花球,大聲呼喊:「雍天師最棒,雍天師最強,打得敵人嘩啦啦,嚇得鬼怪哇哇哇,法力無邊真天師,戰無不勝大英雄!」一邊喊,還一邊抬頭,引得路上行人無不回頭,連著好幾位都撞到電線桿子上,還造成兩輛出租車相撞,數輛車闖了紅燈,效果那是相當滴驚人。

「不用這麼大場面吧。」雍天師嘴角抽動,當然他不是嚇得,而是痛的,旁邊的艾莉芸正悄悄使出二指禪神技,捏著他肋下一小塊皮肉不停地扭啊扭的。

「當然要,既然是現場競爭,我們首先就得從氣勢上壓倒他們!姐妹們上車,出發!」魚副總根本就直接無視了雍總的意見,一聲令下,美少女們嘰嘰喳喳地笑鬧著,跳上路邊停著的一溜豪華跑車,一窩蜂般開出了。

雍博文和艾莉芸面面相覷,只得發動汽車,緊緊跟上,一路無事到了山莊。

遠遠一瞧,赫,旌旗招展,皓帶飄揚,今天這山莊真是熱鬧啊,兩溜的禮儀小姐從山莊門口,一直排到中心的宴會大廳,都是細腰長腿高挑個,穿著開叉高到屁股的旗袍,見到人從面前經過,立刻彎腰九十度,叫一聲歡迎光臨,明明都是東北大妞,可這一嗓子卻偏能叫出江南水鄉的吳儂軟語,聽得人心裡都直癢癢。

山莊前面的停車場上,難得的車滿為患,穿著制服的保安和服務生舉著對講機連喊帶叫,挪動著騰地方,再看那車,一水的德系貴族美系浪子,你要開一日本車國產車出來,都不好意思往停車場上放!

雍博文一下車,立刻就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人人都帶羨慕嫉妒痛恨等等目光對其身週身後的美女們行注目禮,低低的議論聲嗡嗡直響。

「這哪家的二世祖啊,帶這麼多美女來,他一個人消受得了嗎?」

「靠,造孽啊,還有好多未成年的大蘿莉,他怎麼可以一個人獨吞!」

「怪不得說國內男女比例嚴重失調,都像他這麼一個霸著一堆,能不失調嘛。」

「有沒有義士去天誅此淫賊啊。」

第二十九章 開局

雍大天師帶著一眾美女招搖過市,心裡卻直嘀咕,「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這種鬼鬼怪怪的事情,已經可在像這般大模大樣的給普通人看了嗎?不怕嚇死幾個?」

沒走多遠,就見趙大英急步迎出來,「雍天師,歡迎,歡迎,就我這麼一個小小的競爭會,您還親自來了,真是讓鄙人面上生光啊,裡面請,裡面請。」側過身子,讓雍博文攜著艾莉芸先走。他原想跟在一旁說幾句話套套近乎,可誰知道後面那群小丫頭跟著一湧而上,連推帶掇,擠得趙老闆暈頭轉向,原地轉了幾個圈,等停下來再看,人家已經去得遠了,連忙緊追。

進了宴會大廳再一看,雍博文嚇了一跳,好傢伙,已經足足坐了好幾百人,圍成一個大圈,只把中間空了下來,再看那身眼步法形,不論男女老少都是個中行家術法好手,想來都是法師協會的會員,在魚主席的號召下,來為自家的明星法師吶喊助威來了。

雍博文的壓力立刻大起來了,這要是當場競爭失敗,那丟的可就不是他們公司自己的人了,在場這幾百人都跟前面上無光,整個春城法師協會怕是都會淪為他人笑柄,不禁心裡有些埋怨魚承世,再怎麼說這也只是租幾個鬼的小生意,至於搞到這麼大發嘛。

要說這人吶,他不經念叨,雍博文剛埋怨幾句,就見魚承世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連忙擠了個笑臉歡迎。

「小雍,看到沒有,我昨天只是招呼了一聲,這春城的大部分會員可就都自動的過來了,還有不少現從外地趕回來的。來,我給你介紹幾位同道。」

魚承世說著話,側過身子,把身旁幾人讓到前面。

「這位是物華派掌門顧西江道長。」這是個精壯的中年男子,很有些成功企業家的派頭。

「這位是丹鼎宗掌門李木子道長。」這位挺瘦,長鬍鬚大馬臉,長得有點猥瑣。

「這位是采青派掌門祈萌萌女士。」這可是個美女,也就三十左右歲,渾身都散發著成熟女子誘人的氣息。

「這位是長白派掌門逄增祥先生。」雍博文就是一愣,那個開車店的逄增祥竟然是長白派的掌門。

幾個穿著西裝禮服的男女齊齊一稽手,宣道:「無量壽佛,雍天師,貧道這廂有禮了。」

雍博文連忙回禮:「幾位道長有禮了。」他天師派也是道家一系,只好也豎了個手掌一稽

真是好彆扭!

逄增祥向著雍博文一笑,很是熟絡地道:「雍天師,我們可算是熟人了。」其實兩人就見過那麼一次,但比起初見的幾位,也算得上是熟人,雍博文也就沒提出異議,只是客氣地問:「逄掌門車店的生意還好?」

逄增祥笑容滿面地道:「誠蒙關照,現在生意好,安全也好。」

旁邊那幾位便斜著看逄增祥的眼神便有點不一樣,心裡都嘀咕:「老逄行啊,不吱聲不焉語地,什麼時候就跟這位雍大天師拉上關係了。」

眾人寒暄幾句,便往裡走。

三位掌門落後幾步,拉住逄增祥,悄悄問:「老逄你什麼時候跟雍博文拉上關係的?也不透點風聲,太不夠意思了吧。」他們四個關係向來鐵,又都緊跟魚承世,說起話來也沒什麼顧忌。

逄增祥連忙道:「也是才認識,我這不是向他租了兩個鬼當夜間保安嘛,算是有點生意上的來往。」

顧西江便奇道:「老逄,開什麼玩笑?你們長白派訓獸那是一等一的高明,還用得著花大價錢雇鬼來當保安?哦……」他突然醒悟過來,指著逄增祥道,「好啊,真有你的。明兒我也去雇兩個,我那正需要兩個夜間派貨員呢,用鬼送貨更顯得氣派。對,以後貴賓用鬼送,普通客戶用人送。」

祈萌萌笑道:「我要雇兩個漂亮點的女鬼當模特,更能顯出我們店裡服裝的飄逸清幽氣質。」

一看這三位都有雇鬼的借口,李木子有點急了,憋了半天,吭赤吭赤地說:「我煉丹需要兩個丹童……」

逄增祥反問:「拿鬼當丹童?煉丹的時候陽火旺盛,什麼鬼能撐得住?」

李道長一愣,又抓耳撓腮地想辦法。

祈萌萌看不下去了,提點道:「你有些藥不是不能見日光,還需三更送五更服嘛,這不正需要夜裡送藥上門的服務人員,尤其是給那些不願意讓人知道吃什麼藥的人。」

李木子喜道:「對,對,我也需要雇鬼!」

四位掌門皆大歡喜,互相道賀。

要說這四位掌門也都是高級會員,又各有產業,拿到普通人中間,也都是令人羨艷的超級富豪,卻要絞盡腦汁地與雍博文這一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拉上關係,看上去似乎有些荒唐,但說穿了也不奇怪,不外是一個利字罷了。

雍博文再怎麼年輕底子薄,畢竟一個大天師的頭銜在那擺著呢,這可不只是一個名譽稱號,更是權利的象徵,歷來的大天師沒有一個不是法師協會常任理事的,那可是對協會各種重大事項擁有發言權決定權的,如今世界法師協會共有二十八位常任理事,除了自身本領高強身家豐厚,背後還有強大的利益集團支持,而雍博文做為中國北方法師界中冒出來的新星,唯一一位大天師,又得到北方領袖人物魚承世的鼎力支持,必將成為整個北方法師界力挺的代言人。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在來年的地區常任理事換界中,如果沒有意外,這位年輕的雍大天師將被北方法師界挺入中華法師協會常任理事會,進了中華法師協會常任理事會,就意味著在整個亞洲擁有發言權,就意味著有極大可能成為法師協會權力金字塔尖上的二十八人之一!

這可是支超級績優股,但凡有些心思的,莫不挖空心思想跟雍大天師拉上關係,投資要趁早的道理人人都懂,可卻不見得人人都有機會下手,如逄增祥般幸運的還是少數。

不擔這四位掌門,只說雍博文在魚承世的陪同下,一走進會場中央,所有來旁觀這次競標會的觀眾集體起立,熱烈鼓掌,興奮得後面那群小丫頭立刻拉開架勢,跑到場中央跳了一段熱辣盡爆的啦啦隊舞,把熱烈的氣氛推上了一個高峰。

等熱鬧完了,趙大英小心翼翼地湊到雍博文等人身旁,陪著笑問:「雍天師,魚主席,我們是不是現在就開始?」身為主人而且是此次競標的金主,如此低聲下氣地對著包工的服務人員說話,也真難為這位土財主了。

「只有我們自己怎麼舉行競標?」魚純冰不解地問,「聖恆集團放棄了嗎?」

趙大英擦了擦汗,乾笑道:「聖恆集團的人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說著指了指某個角落。

眾人順著指引看過去,就見六七個人正坐在一角的桌子後面,為首的正是紫賓,只是跟她一起在山莊住過的那三個人都沒有來。

聖恆集團的人在小丫頭們跳舞的時候就進來了,在一旁靜靜呆了好久,只不過一直沒有人注意罷了。

魚承世揮手道:「那就開始吧,早點開始,早點結事,我晚間還要去南京。」

趙大英連忙應了一聲,示意手下的閒雜人等都退出宴會中心,把門窗關好。這畢竟不是普通人的聚集,如果能的話,趙老闆其實也希望能離開這裡,只可惜天不隨人願,他只能乖乖坐上最引人注意的主席台。

趙大英落座後,就見一穿著禮服的胖子走上前台,手拿麥克,大聲宣佈競標開始。

雍博文一瞧,這胖子竟然是劉意,不知為什麼跑來客串起主持人來了。

身為東道主的趙大英最先講話,首先感謝了到場諸位法師的厚愛,又感謝雍博文和聖恆集團能夠青睞他的山莊,隨即話題一轉,表示雙方送來的文案都看過了,一時難以決定,所以招開這個現場競標會,雙方現場演示,他很謙虛地表明自己做為一個外行,也只能看看熱鬧,哪個視覺效果夠好,他就當場選哪家公司。這顯然是他想幽一默,讓自己輕鬆點,只可惜在場的法師都認為他這話說得挺實在,沒有一個笑的,倒讓趙老闆越發緊張,不住的暗自罵自己,生意不好硬挺就是了,非要去租什麼真鬼,現在倒好,惹進大麻煩裡了。當然,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只是祝雙方表現良好,便結束講話,走回座位。

劉意重新上來,這回手裡捧著個小盒子,盒裡兩個紙卷,讓雙方公司抽籤,哪個公司抽到寫有先字的紙條,哪個公司就先表演,另一個後表演。

紫賓和雍博文各自代表自家公司走上台,伸手抽籤。

雍博文抽出紙卷,剛想展開,卻見劉意給他使了個眼色,不禁一愣,動作便緩了下來。倒是對面的紫賓展開紙條一看,上面寫了個先字,便向大家展示一下,雍博文只好和劉意走下台,正想把手裡的紙卷扔掉,卻被劉意搶過去使了個小法術在指尖搓出一縷火苗,把那紙條燒成灰燼。這可是正牌的三味真火,可惜劉意法術不精,只能搓出指尖那麼大小,但燒個紙條也足夠用了。

劉意見雍博面一臉奇怪,便壓低聲音道:「兩張紙條上都有先字,這是為了幫你後出場,好觀察對方的策劃。」

雍博文哭笑不得,卻也只能低聲謝過劉意的好意,回到座位上坐下。

第三十章 真黑暗啊

此時聖恆集團的講解演示策劃案的人已經上台了。

這是個十六七歲的大男孩兒,長得眉青目秀,稱得上是個小師哥,他穿了一身筆挺的白色西裝,打著漂亮的領結,上得台來,顯得有些緊張,手腳似乎都有些找不到地方放,一個勁嚥唾沫,可就是說不出話來。

下面立刻開始起哄。

「能不能開始了,不行快換人。」

「什麼啊,讓個小毛孩子上台,明顯是不重視嘛。」

「算了,唬弄外行嘛,不讓三歲的上台就夠給面子了。」

「快點開始!」

「下去吧!」

「噓……」

小帥哥額頭上眼見就冒出了豆大汗珠。

紫賓揚聲道:「撒朗,平心!」這一聲雖然夾在亂哄哄的聲響當中,依然清清楚楚的傳出,竟把眾人起哄聲都給壓了下去。

今天能有資格來這裡旁觀的,全都是有實在本事,聽到紫賓這一聲,許多人便都有些意外,開始認真地打量紫賓等人來。

聽到紫賓的喝聲,那小帥哥撒朗雙手合什,低聲默唸咒語,短短數句,神色已經平靜,抬頭昂胸,揚聲道:「各位尊敬的來賓,趙總,今天由我代表聖恆集團講解演示本公司的策劃案。」

見撒朗開始講解,台下的人便都了嘴,擺出認真聽講的模樣。

「本公司針對趙先生的山莊特色,以及固有主題,提出的策劃案名為夢幻三千界!將山莊的恐怖驚悚主題加深,深入到幾個層次,扣在否極泰來這個概念讓,讓每個來到這裡客人都會留戀忘返!」

「首先,我們將對山莊進行重新布調,改變它原本淺薄簡單的驚恐外觀,而是通過法陣、咒術,將整個山莊佈置得美輪美煥,宛如仙境。令客人在初入山莊時,心神愉快,感覺即使沒有傳說中的鬼怪,也不虛此行。以此反差夜晚遇鬼時的心理落差,形成更大的驚悚感。這是我們的設計效果概念影像,諸位請看。」

撒朗抬手自袖中射出一道白光,白光落地處形成一處微縮的山莊。

幻影中的山莊整體建築風格未變,但風景陳設卻做了大幅度調整,鮮花錦簇,流光溢彩,漫天飄著雪白梨花,又有天河瀑布的光束自天空彩色雲端墜落,直墜入中央的水池,與湧濺的噴泉交匯,碎光與水花一同飛舞,又有層層七彩的淡淡雲氣在天地間流轉,或繞於房簷,或流於小甬,或飄拂草樹,當真宛若仙境一般。

「在固有的驚悚主題上,我們將以地獄諸羅剎惡鬼取代普通的鬼魂,給客人以更深更驚怖的感覺。」

撒朗說著,低唸咒語,身前地面的陰影浮動,宛如水波蕩漾,驀得一聲低吼,一隻黑乎乎的獨角惡鬼自陰影中跳出。

只見這惡鬼身高不足半米,四肢細小,大腦袋,長尾巴,面容醜惡,爪牙寒光閃爍,似乎隨時準備擇人而食。

在場的眾法師大都是第一次見到密教法,不禁發出一片低低的議論聲響。

「地獄羅剎惡鬼共計一千八百種,我們會定期輪換,即使是二次入的客人也絕不會重複遇到相同的惡鬼。」

「當然短暫的驚嚇只是一個開端,正如大餐前的開胃小菜。受到驚嚇的客人會被我們驅使的惡鬼有意識地趕入後院。在這裡,本公司將以佈置極樂金剛妙境,在此幻境中,客人將體會到美夢成真有暢快感,並在歡快中進入甜美的夢鄉,結束這一夜的冒險。」

撒朗正說得漸入佳境,忽見一人站起來,大聲道:「喂,等會兒,小子,你這不是糊弄外行人嘛。」說話的正是魚純冰。

撒朗見是個年紀相信的小美女出聲質問,白嫩的臉龐就是微微一紅,倒是很害羞,輕聲問:「這位小妹,你有什麼疑問?」

「少套近乎,誰是你小妹?」

「哦,那這位女道長……」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道士了。」

「這位女士,您對我的講解有什麼疑問?」

小禿驢倒是好涵養。

魚純冰心中嘀咕,嘴上卻道:「喂,小子,我問你,你又是法陣,又是召喚羅剎惡鬼,又是佈置什麼金剛極妙樂境……」

「是極樂金剛妙境……」

「差不多啦,反正這些都是需要法師維持的吧,而且得不止一個法師。難道你們要派六七個法師在山莊常駐服務?嘿嘿,趙老闆掙得那點錢,倒貼給這幾位常駐法師都不夠。」

「不需要那麼多,總共只需三位法師維持,這也是為山莊安全著想,而且法師所需費用,都包括在最初商定的費用當中,絕不會比貴公司租鬼更貴,只會更便宜!」

魚純冰翻白眼道:「嘁!這不等於租三個法師?難道會比租鬼更貴?唬誰呢?」

撒朗鎮定地道:「若是女士不信,可以比較我們雙方各自提供的價格詳單!」

魚純冰哼哼兩聲,沒再說什麼,又坐下了。

撒朗正想繼續,卻見羅婉嵐又站起來道:「我也有個疑問,請解釋一下。據我所知,貴公司在法師協會註冊的會員,僅紫賓小姐一位,你們一下就在山莊留下三位法師,另外兩位法師從哪裡出?沒有法師協會認定的職業資格的編外術法人員沒有從業資格,這可是協會的明文規定,希望貴公司不要明知故犯才好。另外,紫賓小姐是公司的註冊法人,如果留在山莊,還要不要開展其它業務,或者你們特意註冊了這麼一個公司,只是為了給趙老闆提供服務?那可真是太有誠意了,就不知趙老闆能不能消受得起。」

撒朗額頭又有些見汗,解釋道:「本公司又有新成員向法師協會提起申請,相信用不了幾天就會批下來,到時就會有足夠的法師了。」

立刻有個後排的法師不滿的喊了起來,「你們當法師協會入會是什麼?申請了就能加入?當我們是菜市場啊!」這一嗓子引起好大一片共鳴,出聲的都是當初入會艱難無比的主兒,看到撒朗把入會說得如此輕巧,都是大為憤怒!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說有一定把握。」撒朗開始有點結巴,剛剛唸咒平靜下來的心境重新變亂。

顧西江站起來道:「我也有個疑問,據我所知,這羅剎諸鬼是你們密宗作戰時驅使的鬼僕,向來以凶厲殘暴聞名,你們怎麼能保證它們的安全與穩定?如何能確保它們不會凶性大發而襲擊客人導致慘案?」

撒朗道:「召喚出來的羅剎惡鬼都在法師的絕對控制下,保證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空口白話的保證誰不會說?」顧西江冷笑,「有書面證明嗎?有安全保證書嗎?我們協會下設公司出租的鬼魂都是經過測試絕對安全,有協會出據的書面證書,確認良鬼才能上崗,你們的羅剎惡鬼都沒有經過協會的安全認定就直接使用,未免太不把協會規定放在眼裡了吧。」

撒朗畢竟是一個孩子,面對這種咄咄逼人的惡意質問,一時有些亂了方寸,急忙道:「我們也可以送去認定……」說了一半,也意識到這個說法有些不妥,他們那個是有一千八百種羅剎惡鬼,而且是每次召喚出來的也不一定就是上次那隻,根本就沒有辦法認定安全性。

便有人在下面喊:「既然這樣,那你們做的就不妥了,得先認定安全才能派出來使用嘛。」

「就是,就是,這要萬一出點事故,那不是損壞協會名聲,趙老闆的山莊也別想再經營了。」天曉得說話這人從什麼角度出來,突然對趙大英這山莊大為關心起來了。

撒朗張口結舌,愣在台上,想要分辯,又不知從何開始,一時委屈得淚珠在眼圈裡直轉。

雍博文看得當真是余心不忍,忍不住歎氣道:「他還是個孩子,不用這樣吧。」

魚承世卻道:「他代表的是聖恆公司!既然選擇了上台,就得面對這些!小雍,這個時候你可不能心軟啊。」

紫賓見撒朗已經應付不來,站起來揚聲道:「好了,本公司的講解就到這裡,下面還是請雍天師上場吧。」招手示意撒朗下台。

撒朗步子凌亂地走下台,回到紫賓身邊,滿臉委屈,紫賓輕聲安慰道:「你做得很好,不用難過。」撒朗的眼淚便一對一雙地掉下來,連忙用手背胡亂抹了抹。紫賓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從兜裡掏出手帕,細心地幫他把眼淚擦乾。

劉意跑上台,大聲宣佈:「下面有請博文租賃公司派代表上場講解演示。」

宴會大廳裡立刻響起如雷的掌聲,魚純冰的閨蜜啦啦隊先跳出來舞了曲以助聲色。

雍博文早已經選定好了人選,當即從懷裡掏出符袋掐訣往外一倒,一縷黑煙飄出,悠悠落到台上,化為一隻形狀淒慘的車禍鬼。這就是那一窩車禍鬼的帶頭大哥了,整個策劃案都是他主持制訂的,口才又好,所以雍博文乾脆就派自己這個鬼員工上場。

車禍鬼落到台上,完全凝形,這才看清楚眼前的大場面,不禁又是興奮又是緊張,把一直緊摟在懷裡的策劃案一舉,大聲道:「各位……」

「好啊!」

整個台下突地響起一片如漲潮般的喝彩聲,所有與會法師都興奮而且激動站起來,使勁拍著巴掌,倒把這位車禍鬼給嚇了一跳,心話說了,這些法師都什麼毛病?我沒說什麼啊,又不是死狀美好的女鬼,至於才開口就激動成這樣?難道是我死的特別,所以魅力值+10?

「厲害啊,看到沒有,這才是正牌鬼魂!」

「看到沒有,這才是實力,這鬼死得這樣恐怖,都不用演了,往那一戳,基本嚇倒一片啊。」

「雍大天師出手就是不凡,死得這麼慘的鬼,居然還精神狀態良好,不容易,不容易。」

「這還用說什麼?樣品一擺出來,就高出好幾籌來,還比什麼啊。」

「就是啊,這優劣擺在眼前,趙老闆快點決定吧。」

眾法師交口稱讚,紛紛催促。

啦啦隊不甘寂寞,立刻再次開跳,齊聲呼喊:「雍天師最棒,雍天師最強,耶,耶,哦耶!」

撒朗急得面紅耳赤,指著車禍鬼道:「這明明就是一個很普通的鬼嘛,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們怎麼能這樣?」

紫賓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坐下不要說話,暗地裡歎了口氣,這孩子雖然自小修習法力高強,可性子卻是太單純,越發覺得今天帶他出來經歷這場合的決定正確了。

趙大英一看群情洶湧,連忙站起來,抬手示意安靜,但場上的呼喊聲越發響亮了,眾法師還都離開座位,邊喊邊往前走,趙大英一看,大覺自家情形不妙,連忙搶過劉意手裡的麥克,大聲道:「我也覺得雍天師的死鬼很形,決定就採納博文租賃公司的方案了!」

聽到趙大英宣佈,場中的歡呼又上了一個台階。

與興奮眾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身為主角的雍博文呆若木雞,好半晌才喃喃道:「這就贏了?」

羅婉嵐含笑確認:「沒錯,贏了。恭喜你,雍天師,你的第一單生意非常成功。」

雍博文盯盯看著正靜悄悄離場的紫賓等人,脫口道:「這也太黑暗了,對他們太不公平了吧。」轉頭看著魚承世道:「魚前輩,難道你們這樣胡搞一通,就不會淪為其他協會的笑柄了嗎?」

魚承世大笑道:「你說錯了,這不是胡搞,而是在向外界示威,顯示我們春城法師協會的團結與行事做風!黑暗?他們這些密教子弟明目張膽地跑過來撒野,想打我們的臉,就得明白一件事情,我們的臉可不是那麼好打的!今天還是好的,以後他們要是不識趣,可就沒這麼便宜了!」

「這種勝利,我倒是寧可不要!」雍博文憤憤然地拋下這麼一句,轉身跟著跑出宴會大廳,把歡呼的眾人拋在身後。

紫賓等人剛剛走出沒多遠,氣氛有些壓抑,撒朗氣氛難平,對紫賓道:「大姐,他們這是擺明了在欺負人,跟他們拼了!」

「撒朗,平心!」

撒朗氣憤憤地低頭合什,急唸咒語,激動地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紫賓這才對撒朗,也是對其他氣憤難平的眾人道:「今天來之前,大家不是都預料到法春城法師協會的人肯定不會讓咱們好過嗎?怎麼事到臨頭反倒沉不住氣了?我們修行之人,最忌如此盤算得失情緒失控,回去後都將觀音心經重習百遍!」

「是!」眾人齊齊合什應是。

忽聽身後傳來急促的聲音,「請等一下。」

眾人回頭,卻見雍博文正追過來,若是紫賓訓話之前,眾人少不得氣憤地以為他是跑來炫耀勝利,此時雖然也有這種想法,但終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雍博文跑到近前。

「雍天師,還有什麼事情嗎?哦,忘記恭喜你的勝利了。」紫賓的態度始終是如此平和,彷彿從來不會生氣。

「紫小姐,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願意把山莊這單生意讓給你們。」雍博文坦然道,「這種所謂的勝利我不想要。」

「雍天師,這本就是你的生意,原是我們從中插了一腳才出了這許多波折。」紫賓笑道,「其實,我們最開始也沒有想過要做山莊這生意,我們只是想讓整個春城法師界,不,是整個中華法師界都知道,我們,青龍寺密宗傳人,重回故土了!」

「青龍寺?」

「沒錯,青龍寺,中土密教正宗,我們這次回來,是要尋找七祖轉世的十世金胎,重振我青龍寺聲威!這才是我們真正的目的,你不妨轉告魚主席,我們對你們的生意其實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會威脅你們法師協會在此行當中的權威。」

紫賓說完,轉身帶著眾人離去。

雍博文默然立在當場,身後依舊隱隱傳來宴會中心那爆棚的噪嚷聲響,許久伸出右手,緩緩攤開,喃喃道:「青龍寺?十世金胎?靠,怎麼跟夢裡見到的那些這麼像?」絲毫沒有注意到,背後不遠處,一雙清澈的眼睛正憂心重重的望著他,那眼眸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

第三卷 涉外事件

第一章 新工作

「餓……渴……熱……」

魏榮拖著軟綿綿的雙腿,竭力向前走著。

早上就有沒吃飯,又在招聘會現場擠了整整一個上午,耗盡了本就不多的體力。

當然,這些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精神層面上的打擊。

「靠,都是一張鼻子兩張嘴,不就比我畢業的學校好嗎?」

如今這世道,名牌不值錢,碩士多如狗,博士滿地跑,他這麼個三流野雞大學畢業的普通本科生,即使學的是最熱門的網絡工程專業,也根本就沒人瞧得上眼!

從去年畢業以來,他就一直奔走在大大小小的招聘會上,可是一看到他畢業的學校,那些招聘者臉立刻拉得老長!

整整一年,他都沒能找到一份工作。

就在昨天,他已經花光了身上最後一分錢,遠在家鄉的父母三個月前寄來生活費的同時就發出最後通碟,如果他再找不到工作,就必須回家聽從安排。

對於一個心比天高的年輕人來說,回到家鄉的小縣城窩著渡過一輩子,絕對是無法忍受的事情!

「我一定能成功!眼前小小的挫折打不倒我!我一定可以找到工作!失敗是成功之母,有了這麼多次的失敗,我一定可以獲得最大的成功!下一個比爾蓋茨就是我!」

魏榮揮著拳頭給自己打氣,結果用力過大,一個跟頭趴到地上。

臨近正午,陽光正毒,地面滾熱,肚子被這麼一燙,竟然舒服不少。

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軟綿綿的四肢一點也使不出力氣,兩耳嗡嗡直響,眼前一片黑暗。

「你沒事吧!」一個聲音在頭上響起,遙遠空洞。

他想要回答,但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無力地搖了搖手,然後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扶起來,離開熱得讓人發暈的街面,進入一處陰涼的地方坐下。

一個清涼濕潤的東西碰了碰他的嘴唇,帶著瓶裝礦泉水特有的氣味。

他本能地接過瓶子,張口大喝,一氣干光了整瓶水,這才慢慢清醒過來。

此刻,他正坐在一個玄關中。

陽光自玻璃門透射進來,在光潔的地磚上留下刺眼的光跡。

玻璃門上還貼著四個大紅字:開業大吉!

正對門的是一個服務台,檯子後方的牆上掛著塊嶄新的背景牆。

背景牆上滿佈著複雜古怪圖文的浮雕,簇擁著中央的一行大字:博文租賃服務有限公司。

空氣中還飄浮著新裝修未久的刺鼻材料味道。

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站在玄關中央,關切地望著他,手裡捏著打了幾行字的A4紙。

抬頭是「請示」兩個字,其間隱約可見「急需網絡技術人員」的字樣。

那紙在晚夏最後瘋狂酷熱陽光的照耀下,顯出一圈淡淡的光暈,彷彿帶來充滿希望的聖跡!

這是家公司!

這是家新裝修的剛開張的公司!

這家新開的公司很需要一名網絡技術人員!

他腦海中飛快的整理出這樣一系列信息。

對面的年輕人關切地問:「兄弟,沒事吧!」說著話,又從沙發旁邊的小几拿起一瓶礦泉水遞過去。

他接過礦泉水,猛喝兩口,蹭地跳起來,緊緊握住眼鏡年輕人的雙手,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對方,小心翼翼地問:「你們公司缺人嗎?」

眼鏡年輕人呆了一呆,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請示報告,遲疑地道:「缺……」

「那你們老總在嗎?」

「我就是!」

「失敬,失敬,我叫魏榮!這是我的個人材料。」

「我畢業於海城理科大學網絡工程專業,英語六級,日語四級,GRE118分,擁有Cisco認證的網絡工程師資格……」

魏榮從隨身挎包裡變魔法般拿出各種各樣的證書,連著應聘資料塞給眼鏡年輕人。

眼鏡年輕人乾笑了兩聲,道:「我這個公司剛成立,沒什麼業務,那個……薪水很低……」

「我的要求不高,工資一千元左右就行,如果能提供食宿再低一些也沒問題。」

「我們的工作很忙,經常要晚上加班!」

「我晚上可以住在公司,加班保衛都可以做,您的公司剛成立,肯定缺少夜間保安,我以前練過空手道,拿過綠帶,做個兼職沒問題。」

「我們公司……」

眼鏡年輕人吱吱唔唔地找出一條又一條理由,可全被魏榮給應對下來,一時額頭有些見汗,苦苦思索。

魏榮一把捉住眼鏡年輕人的雙手,兩眼閃著淚花,道:「先生,我從打去年畢業就一直沒有找到工作,現在身上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不怕您笑話,我剛才是餓暈的!我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回家鄉的小縣城去窩一輩子!一生就在那種庸碌的生活中白白浪費!我不甘心!您這麼年輕就自己創業開辦公司,肯定能理解我的想法!雖然我畢業的學校很爛,可是古話說得好,垃圾堆裡也會有金塊,只等有心人!我就是那塊金塊,等待您的發掘!只要您給我一個機會,我絕對會還給您一個最大的驚喜。請相信,聘請我將是您這輩子做出的最明智決定之一!」

眼鏡年輕人苦笑道:「不是我不想聘請你,只是我們公司有點特別,你做不了!」

魏榮一看對方口氣有些鬆動,連忙趁熱打鐵:「我什麼都能做,我什麼苦都能吃!我知道新公司總有一段開拓業務的艱苦時期,我一定能做到最好!」

年輕人扶了扶眼鏡,猶豫地仔細審視著魏榮,突然挑了挑眉頭,然後伸出手:「這樣啊!那歡迎你加入我們公司,我叫雍博文,是公司的投資人、法人代表、經理。我們公司剛成立半個月,一直在裝修,還沒什麼業務。」

「謝謝,太感謝您了,雍經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迷途的北極星,沙漠裡的救命水,飢餓時的填肚餅……那個……您這裡有沒有吃的東西?」

「……從玄關進去往裡走,左拐會客室的桌上有麵包和礦泉水。」

「謝謝老闆!」

聲音未落,魏榮人影已經消失,動作之快,讓身為高手的雍博文也不禁小小的驚歎了一下。

衝進會客室,果然看到茶几上堆放著麵包和礦泉水。

魏榮大喜,兩手各抓起一個麵包,左一口右一口,眨眼工夫吞掉兩個,再一伸手拿起兩個,兩三口又吃掉,仍覺得不飽,又伸手去拿第三對。

「兄弟也是餓死鬼吧。」

一個細細的陰涼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冷冷的微風吹在後脖子上,帶來一股莫名的戰慄。

魏榮整個後背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裡有些不爽,暗想:「雖然我吃相難看點,但不至於用餓死鬼來形容我吧!居然還直接說過來,太過分了,當我是新人好欺負嗎?」當即回頭道:「你才是餓死鬼!」

「沒錯,我也是餓死鬼!大家都是同行嘛。」

說話的是個腦袋大身子瘦的傢伙,看起來好像個包著層薄皮的骷髏,就那麼漂浮在夏日正午的陽光之中,半透明的身體散發出一圈淡淡的光暈,,望著魏榮口水直流。

「餓死鬼……」魏榮陷入呆滯狀態,面色發青,嘴角不停投訴抽搐。

餓死鬼抹了抹口水,勸道:「兄弟,別吃了,我們這餓死鬼吃多少東西都吃不飽,死前的感覺會一直帶著,直到投胎轉世,你越是吃就越覺得餓得慌,忍一下也就過去了。對了,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你是剛來的?怎麼餓死的?看你衣服都整整齊齊的,不像是吃不上飯的人,是不是跟我一樣的驢友,自己跑山裡旅行,然後掉溝裡出不來餓死了?」

一個黑影突然冒出來,重重敲了敲餓死鬼的腦袋,道:「笨蛋,看清楚,他陽氣充足,明明是個活人!」

這是個高大的中年漢子,西服革履,襯衫雪白,領帶筆直,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長得斯文,又架了副眼鏡,標準的成功白領形象。只是他的肚子卻開了個透明的大洞,細碎的血肉內臟掛得裡外皆是。

「原來是活人啊!」餓死鬼吞了吞口水,看著魏榮目光怪異,「嘿嘿,可他剛才的吃相真的很像餓死鬼啊!」

「我也覺得很像。」又有一個小女孩冒出來,粉嘟嘟的相當可愛,如果不是她浮在半空的話,魏榮一定會忍不住想去抱抱她!

「或許是老闆偽裝過的餓死鬼!老闆的手段那麼高明,也不是沒有可能!」

「有道理,有道理,大家快過來圍觀啊。」

隨著一聲喝,半地裡捲起一股陰風,陽光忽然暗了下去,不知多少鬼影從四下冒出,圍著魏榮打量。

「果然很像真人哎。」

「要是做成這樣,我們也可以四處閒逛不怕嚇到人了。」

「不知道手感怎麼樣?」

有那心急的鬼說著就伸手去摸魏榮的臉。

臉上傳來冰冷濕滑的感覺,魏榮打了個哆嗦,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鬼呀!」噌地跳起來,連滾帶爬的逃出會客室,一溜煙地跑回前廳,正看到雍博文陪著一個胖子說話。

第二章 吉祥物

油光滿面的胖子滿面帶笑道:「老弟呀,趙大英也是誠心誠意想要謝你,你要是不接受,那他心裡可就不安了。你想想,自打按你的策劃案執行,他那山莊是一天比一天紅火,最近一日的營業額就頂上過去半年的了。趙大英現在對你可是又敬又佩,簡直把你當成搖錢樹了,生怕你哪天一不高興把員工撤回來,那他可就慘了,所以一直琢磨著能不能把那個一年合約加長一些……」

雍博文卻顯得不怎麼高興,搖頭道:「劉大哥,你不用說了,本來這次拿下山莊的業務,就是暗箱操作的結果,我根本就不想做的,對著趙老闆心裡也有愧。況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實際情況,一年就是最大限度了,怎麼可能延長。」

胖子劉意勸道:「哎,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別管你是怎麼拿下這單生意的,趙大英現在靠你賺錢,那就是他的福分,要是換上聖恆那幫人,沒準兒兩天就把山莊搞黃了。再說了,難道你這一年裡面就不再進新員工了?這根本不可能,老魚把你這個典型豎起來,就不可能讓你再倒下去,到時候不用你說,肯定就給你補充進來了。我猜啊,弄不好他會把你這裡當成收容站,凡是等著排期的,都往你這兒送。」

雍博文臉色不豫,正要說話,魏榮鬼哭狼嚎的跑了進來,扯著嗓子吼:「鬼呀,有鬼呀!」

胖子臉色大變,噌地一個箭步躲到雍博文身後,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問:「哪裡有鬼?」

魏榮指著後方,結結巴巴地說:「後面,會客室!」

「這鬼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雍大天師地盤上搞事兒……」胖子吼了兩句,突然一愣,轉頭看著雍博文。

雍博文乾笑了兩聲,介紹:「劉大哥,這是我剛剛聘請的新員工魏榮。魏榮,這位是咱們春城頂頂有名的風水劉大師。」

魏榮顧不上客套,急道:「老闆,後面好多鬼啊,快跑吧。」

說話間,忽地陰風捲地,雖然室內依舊陽光明媚,卻彷彿罩了層灰紗,視線模糊壓抑。

「來了,來了!」

魏榮哇哇叫著,拔腿就往門外跑。

胖子劉意眼急手快,一把抓住魏榮的衣領。

魏榮埋頭跑了一陣,見怎麼也離不開原地,不禁大聲,慘叫:「鬼打牆!」

前廳中陰氣越來越濃,不知多少形狀可怖的死鬼冒出來興致勃勃地圍觀他這個活人。

「不要害我啊,我長這麼大都沒做過虧心事,走路遵守交通規則,坐車給老幼讓座,平時不隨地亂扔垃圾,剛才雖然想過要吃頓霸王餐,可沒真做出來啊……」

魏榮哇哇叫著,雙手亂擺。

雍博文攸地出現在魏榮眼前,扶了扶眼鏡,表情嚴肅地說:「我最開始說過,我們這個公司有點特別,原來先等你吃飽了再告訴你……其實,我們這是家鬼公司,所有員工都是鬼!」

「員工都是餓死鬼……想讓我做個飽死鬼……」

因為太過恐慌,魏榮沒有聽清楚,但自動在心底把沒聽清楚的部分補全,然後嘴角抽動了一下,眼睛一翻,口吐白沫,當場昏了過去。

劉意鬆開魏榮的衣領,任憑他摔到地上,這才問:「雍老弟,你從哪兒找的這麼個膽小的傢伙?」

「街上撿的。」

「要是美女撿來也就算了,一個渾身沒四兩肉的傢伙,你撿來做什麼?,這傢伙可不是圈裡人,幹不了這活。」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想請他,可是他說得很可憐。而且開公司很有必要弄個吉祥物帶帶財運,我覺得他相當合適,所以就留下了。」

「吉祥物?」

「劉大哥,你來看,他雙顴高而不聳,耳廓側封,兩眉尾尖直指耳窩,鼻側飛陰,正是典型帶財的面相。」

劉意蹲到魏榮面前,仔細端詳,讚歎道:「雍老弟,我一直以為你捉鬼的本事了得,想不到相面的功底也是這麼深厚。這傢伙面相飛而不穩,左走光右露風,偏偏眉見有寶窩,正是罕見的帶財無富消的命相,最是適合做吉祥物,有了他,你就不用擺招財貓了。只是,不知老弟有沒有注意到,他嘴角向上微微泛皺,正是煞財之相,十次帶財,總少不得一次破財。」

雍博文道:「十次能賺九次就不錯了,有賠有賺才是做生意嘛。」

劉意大讚:「老弟這話在理。不過,你來看,若是給他整整容,就可以減輕煞財的氣相,只要把這裡削減一下……」他說得興起,伸手在魏榮臉上捏摸,「最好是從這裡下刀……」

魏榮大約是被捏得痛了,嗯的一聲醒過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見一個油光閃閃彷彿屠夫的大臉近在咫尺,臉上生痛,耳邊隱隱傳來一個興致勃勃的聲音,「從這裡下刀,這是活肉,最……」

「要被吃掉了……」魏榮嗝的一聲,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再次徹底的昏了過去。

劉意呆了一呆,回頭看著雍博文道:「雍老弟,就他這膽量,在正式工作前,就很有可能會被嚇死。」

「不妨事,看我定魂安心符。」雍博文拿出紙筆,刷刷畫了道符,啪往魏榮腦門上一貼,魏榮呃的一聲,緩緩醒過來,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接著哇哇大叫起來,「鬼啊,鬼呀,不要害我啊!」

劉意一巴掌拍在魏榮腦袋上,凶巴巴地道:「叫你個頭啊,我們兩個可是法師!有我們在,什麼鬼也害不到你,現在閉嘴聽我說,不然就把你扔給鬼去玩!」

可憐的魏榮翻了翻白眼,很想再暈過去,可惜有雍大天師的定魂安心符在那頂著,想暈也暈不過去,只得縮著脖子可憐巴巴地在沙發上抱成一團。

劉意叉著腰,一腳踩在沙發上,俯著身子,以很有壓迫力的角度望著魏榮,嘿嘿冷笑著說:「小子,你就乖乖從了吧,留在這裡,對你只有好處,沒有任何壞處。知道你為什麼從畢業到現在一直找不到工作嗎?」

「因為我畢業的學校不好?」

「錯,是因為你的命不好!你是天生的帶財無富消的命格,如果沒有貴人扶持,這輩子你都別想找到工作掙到一分錢!仔細想想,你身邊的朋友鄰居,是不是都很有財運啊?」

「好像……是啊……我同寢室的幾個兄弟都找到很好的工作了……租房的房東前幾天中了彩票,得了十萬多塊的獎金……前兩天剛把我甩了的女朋友傍了個海歸大款……」

「看看,我沒說錯吧。他們的財運都是你帶來的,但你自己卻一分也享受不到!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看看我,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嗎?」

「您是……廚子?殺豬的?」

「我呸,老子是春城第一風水大師劉意,專門給人看陰陽宅第,轉化風水命運!看到這小老闆沒有?那是春城第一的大天師,捉鬼僻邪驅妖改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碰上我們兩個是你的福氣,只要你留在公司,我們就幫你改運,保證你一年之後運氣大變。」

「這個……」魏榮猶豫著拿不定主意。

雍博文湊過來道:「你要是肯留下來,月薪兩千,可以免費住在公司,報銷市內交通費,每月額外有二百元的電話通訊,還給你交三險一金!要是公司效益好的話,年底肯定有紅包!」

魏榮立刻跳了起來,拍著胸脯道:「老闆,有什麼工作你就都交待給我好了。」雖然仍顯得很怕,為了錢已經把危險統統無視了,充分把人為財死這句老話,表現得淋漓盡致。

劉意面無表情地道:「雍老弟,你早過來說這一句,也省得我費這麼半天的口舌了。」

雍博文忙道:「劉大哥,要不是你曉以利害,動之以情,他哪會那麼容易轉過來?是不是啊?小魏!」

「是,都是劉大師勸得好,我才沒有讓這麼好的機會從手中溜走。劉大師,你是我迷路的北斗星,汪洋中的引路燈……」

「行了,行了,少說這些廢話。」劉意對這種低級別馬屁很不感冒。

「這樣,小魏,你今天就先回住處,明天早上八點半正式來上工,收拾得整齊點。」

雍博文說著,一揮手,那美女溺死鬼立刻端著個托盤飄過來。

托盤上有硃筆、丹砂、符紙。

雍博文提筆畫了道符,拿起疊好交給魏榮。

「這是定氣符,你剛剛受了驚嚇,又餓了一天,神氣不穩,回去睡覺的時候放到枕頭底下,保證你明天早上起來神清氣爽。」

「多謝老闆。」

魏榮拿著符,喜氣洋洋地出了公司,走到陽光下,不禁扭頭看了一眼,只見公司那樓雖然在陽光照耀下,也依然透著股子陰森氣息,路上行人打從此處經過,竟然不自覺地繞路而行,連樓投射在路上的陰影都沒有人敢踩踏,心底不禁又升起一股寒意,也不知道選擇這麼家古怪的鬼公司,倒底是福還是禍。

第三章 網站

「南無阿彌陀佛!」

「當當」

「彌陀佛!」

「當當」

「阿彌陀佛!」

「當當」

正趴在鬆軟的真皮沙發上睡覺的那隻大黑貓抬起頭來狠狠盯著聲音的主人,「喵嗚,喵嗚」叫了兩聲,以表達自己好夢被打擾的不滿。

這是個面積約在二百平的辦公室,水晶吊燈,大理石地面,牆上有背投電視,角落裡有小酒吧,嶄新的超大實木辦公桌躺上三個人打滾都綽綽有餘,裝飾得那叫一個美輪美奐,從天花板到牆角,到處都透著一股子爆發戶的味道。

打撓了棉花好夢的雍博文卻沒有坐在他那精心選購的超大真皮老闆轉椅上,而是光著腳丫子盤腿坐在地上,右手豎胸前,擺出一付和尚唸經的經典造型,左手拿著管鋼筆,念句佛號就要敲兩聲身前鋼化玻璃的煙灰缸。

「南無阿彌陀佛……」

念了幾句,雍博文轉頭對黑貓道:「棉花,瞧瞧,我有沒有點轉世高僧的氣派?」

黑貓瞪著雍博文,歪了歪頭,抬起爪子把腦袋藏起來。

「給點意見嘛。」雍博文對老貓的態度挺不滿意,「你這算什麼態度。告訴你,沒準我就是那個什麼活佛轉世,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佛,到時候雞犬升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先把小芸姐封個菩薩,你得表現好點,等我成了佛……」

「成你個大頭鬼!」

一聲怒喝當頭炸起,把雍博文嚇了一跳。

當然,這一嗓子可不是黑貓棉花吼出來的,它雖然年紀大到快要成精的地步,但畢竟還不會說話。

隨著這一聲怒喝,艾莉芸一腳踢開門就闖了進來。

雍博文嚇得連忙跳起來,乾笑道:「小芸姐,你來啦。」

艾莉芸把眼一瞪,正要說話,忽見一縷黑煙自身後湧進室內,化為一隻大頭鬼,愣頭愣腦地問:「老闆,你找我?」

「沒人找你!」雍博文擺出老闆架勢,板起臉道,「該幹嘛幹嘛去,以後進門記得敲門,別鬼鬼祟祟地冒進來!」

大頭鬼也看出房間中氣氛不對,未免成為城門池魚,話也不敢搭,連忙一溜煙地飛出辦公室。

「小芸姐,什麼事情火氣這麼大啊?快,坐下消消氣,喝茶不?果汁?可樂?」雍大天師收起老闆威風,對未來老婆大人陪起笑臉。

黑貓抬頭瞧了瞧房間裡的形式,打了個鼻響,似乎很不屑某人這種表現。

「雍博文,你是不是很想當和尚啊?」艾莉芸卻根本不吃雍博文這套,冷笑道,「既然那麼想當什麼狗屁轉世活佛,怎麼不把頭髮剃了再燙幾個點,然後找家廟去唸經?」

「沒有,沒有,我就是閒著無聊,鬧著玩,鬧著玩,當活佛有什麼好的,不能吃肉不能喝酒,更不能取小芸姐你當老婆!」雍博文嘿嘿乾笑著解釋,「別說我是道家弟子,不可能是那個什麼見鬼的活佛轉世,就算我是,為了小芸姐,我也不會去幹的!」

艾莉芸冷冷斜睨著雍博文,「哼,不想做,那怎麼見天沒事兒的時候就在那裡裝和尚?」

「嘿嘿,好奇,好奇,這還不是那個夢鬧的嘛,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我也琢磨要是我跟這事兒一點兒關係也沒有,怎麼可能做這種夢?這也說不通嘛……」

雍博文那日聽紫賓說了青龍轉世的事情後,就一直心裡琢磨這件事情。類似這種轉世重生的小說,他可沒少看過,通常來說像他這樣不停做著相關怪夢,十之八九都是那個轉世之身,現在還沒顯露出來,明顯是缺少一個相關的契機,比如給山賊頭目腳上打記號的盤絲大仙啊、能讓主角小宇宙爆發危情毒箭啊、或者是被拐走了女朋友還給胸口插上七個洞洞之類的大悲大喜大驚大駭的經歷。自己琢磨不出來,就嘴欠地跟艾莉芸講了,這下可惹出麻煩了,艾莉芸連著好幾天對他都沒有好臉色,楞說他是想去當和尚!

這都哪跟哪啊?天知道,他現在還是處男呢,再怎麼發神經,也不可能想去當和尚啊!

「什麼說不通?既然你說小說裡有相關的情節,那我問你,小說裡的主人公要是什麼鳥活佛轉世的話,是不是從小到大都喜歡做類似的怪夢?你從小到大做了幾回?統共就做那麼一回夢,就把你美的以為自己是什麼活佛轉世了,我看你就是自己想去當和尚,給自己找借口呢!」艾莉芸一把揪住雍博文的耳朵,越說越不講理了。

「哎喲,小芸姐,你輕點,我真沒想過……」

雍博文就準備跪下求饒的工夫,門突然被推開了,魚純冰突然闖了進來,叫道:「喂……哎?小芸姐,你在教訓這個死色狼嗎?那我等會兒再來。」攸地一下,又縮回到門外。

艾莉芸連忙鬆手道:「小魚兒,進來吧,我們沒事兒了。」

「這就完了?」魚純冰滿臉遺憾地走進來,手裡居然拿著個DV,「我還以為你能罰他跪跪鍵盤或是主板呢,怎麼就這麼輕易放過他了?」

好惡毒的小丫頭!

雍博文大怒,心裡盤算著以後找機會,定要報復回來,只是這個想法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來,只是問:「小魚兒,有什麼事情嗎?以後記得進門要先敲門!」又打算端老闆架子。

「嘁,下次我直接從地板裡穿過來,不從門走,就不用敲門了。」魚純冰撇了撇嘴,沒壓根沒把雍大老闆的話當做一回事兒,「小魏把宣傳網站設計得差不多了,過去瞧瞧,挺有意思的。」

雍博文挺驚訝:「這麼快就設計出來了?這個小魏果然是人才啊。走,瞧瞧去。」說完,拉起艾莉芸就往外走。其實,他主要是想轉移艾莉芸的注意力,藉機把艾莉芸這次發飆化於無形,要不然等魚純冰一走,沒準他就真得要跪主板了,而且得他自己開機箱拆下來!

「哎,跑這麼快幹什麼?」魚純冰連喊帶叫地跟在後面。

三人出了老闆辦公室,下到二樓,進了正對樓梯的房間,房間上還掛著塊嶄新的牌子:網絡技術部,部長理所當然就是三天前才上班的魏榮了。

雍博文也不敲門,咚的一聲推門而入,正坐在電腦前面的魏榮嚇了一個跳起來,尖叫:「誰呀!」

雍博文被魏榮的舉動嚇了一跳,沒好氣地說:「是你老闆我,別總一驚一咋的,像個女人。」後腦勺立刻挨了一下,就聽艾莉芸道:「女人怎麼了?」雍大老闆只好縮起脖子,一聲不吭了。

「雍總啊,嚇我一跳。」魏榮看清來人,立刻堆起笑臉道,「雍總,您來看看,我設計的怎麼樣?」

雍博文湊過去一瞧,就見顯示器屏幕上正顯示著一個登陸界面,背景是一幢陰森的古堡,殘月當空,陰風陣陣,很是恐怖。

登陸進度很快結束,畫面變成一個破爛不堪的房間,破桌破床,一個穿著校服的年輕女孩兒站在房間中央,頭頂上還有兩個大字:「美女」!

「我好像是讓你設計網站吧,怎麼變成遊戲了?」雍博文大感奇怪。

魏榮便道:「雍總,你達任務之後,我經過認真思考,仔細研究,深刻領會,又在魚副總的英明指導與親切關懷下,認為遊戲社區的形式,遠比一個普通網站要好得多。」

雍博文一聽就明白了,回頭瞪著魚純冰道:「又是你的餿主意!」

這事兒還得從三天前開始說起。

休息了一夜,魏榮精神抖擻地前來報道上班,雍博文先帶著他熟悉環境,認識諸位同事。在和眾多鬼員工見面的時候,小魏同志被嚇了半死,留在此處工作的想法又開始動搖了,總覺得為了這麼幾個錢,實在是沒有必要時刻冒著生命危險,正猶豫地工夫,屬於公司的活人員工陸續上班,小魏同志的立場立刻就重新堅定起來!原因無它,這公司美女成群,真是男淫的天堂啊,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錢財誠可貴,美女更重要!尤其是魚副總呲牙向這沒見過世面的新員工笑了兩下,小魏同志便決定唯魚副總馬首是瞻了!

安定了心思之後,魏榮立刻積極主動地向領志要求工作。

雍博文便把設計一個網站來宣傳公司的想法說了,讓小魏同志改良公司當前那個簡陋的網頁,盡可能把公司網站做得精緻華麗,風格獨特。

小魏同志立刻滿腔熱忱地投入到工作中來,魚副總得知消息後,本著公司的事情都要插一腳的熱情態度,大架光臨網絡技術部,對小魏同志的工作進行了指導。

魚副總的基本精神是,好看不如好玩,網站不如遊戲,現在的網民有幾個不玩遊戲的?既然要重新設計網站,不如搞成遊戲好了。

當然,純粹的遊戲設計起來一時半會也搞不出來,小魏結合兩位老總的意見,以魚副總意見為主,便設計了現在這個遊戲形交流社區,就是三D環境的框架下,人物以虛擬形態即時交流,不用設計任務怪物,除了主城外也沒有其它地圖,換句話說,就是個三D聊天室。小魏同志便偷了懶,把當初上大學時,跟幾位室友無聊時設計的一款未完成的遊戲給拿出來改了改,只花三天就算完工。

第四章 隨便看看

雍博文操縱著人物出了誕生房間,到城裡逛了一圈,感覺背景環境設計得不錯,陰森恐怖的城市挺像樣,只不過這就是一座純粹的空城,除了他這麼一個遊戲人物,連條狗形的NPC都沒有,不禁有些惱火,覺得魏榮這是在敷衍工作,轉頭問:「小魏,你搞這麼個空蕩蕩的城出來,有什麼用?哪能吸引人?你這完全是對工作不負責嘛,這種態度怎麼能搞好工作。你說說,我讓你搞網站,你卻搞出這麼個四不像的東西來,還不如原先那個宣傳網頁讓人感興趣,這怎麼能成,你就是這麼給我一個驚喜的嗎?」

一見老闆發火,魏榮連忙解釋道:「雍總,我原來是有設計NPC,還有些簡單地趣味小遊戲來吸引用戶,可是魚副總說用不著,我就都刪了……」

雍博文便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刪了之後拿什麼來吸引用戶?」

「那個,魚副總說了……」

魏榮訥訥地解釋了半句,雍博文便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別說魚副總說,你自己難道沒有想法嗎?這麼明顯的餿主意,你也聽……」

「喂,夠了,我忍你好久了,這麼一會兒,連說我兩次餿主意了!」一直站在後面旁聽的魚副總終於忍無可忍了,「你個死色狼,土老冒,跟不上潮流的出土編鐘,不明白怎麼回事兒,就給我老實地一邊看著,這不是還沒完成嘛,我就是要叫你們一起過來,看看這最後完成的奇跡,閃邊去!」大步上前,把變成出土編鐘的雍老闆擠了個踉蹌,來到電腦前面,從挎包裡掏出東西來,擺在電腦桌上。

那是個喇叭樣的東西,底下帶著圓座,接著長長的數據線,兩頭都是USB接口,自帶電源線,看起來好像個復古式的音箱。

魚純冰麻利地把東西接到機箱上,抬頭喊道:「大頭鬼!」

大頭鬼攸地飄進房間,「魚副總,有什麼事情?」

小魏噌地跳起來,放聲尖叫:「鬼呀!」

「叫個頭啊!」雍博文一巴掌拍到魏榮腦袋上。

魏榮摸著腦袋嘿嘿乾笑兩聲,解釋道:「還不太適應,我再叫兩天就習慣了!」

魚純冰指著那個喇叭道:「從這裡鑽進去!」

大頭鬼飄到喇叭邊上,伸脖子瞧了瞧,道:「魚副總,這是什麼東西?有沒有危險?會不會露電?你讓我往喇叭裡鑽幹什麼?需不需要我準備點什麼?有沒什麼注意事項沒有?」

「哪來那麼多廢話!你是大頭鬼,不是囉嗦鬼!」魚純冰抬手楂著大頭鬼的脖子,把他的腦袋按進了喇叭裡。

喇叭彷彿有股強大的吸力,大頭鬼只來得及叫了一聲,攸一下被吸了進去。

下一刻,屏幕上空蕩蕩的主城裡,多出一個鬼來,頭頂上還飄著三個字:大頭鬼!

大頭鬼大抵是沒有弄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東張西望片刻,開始在荒涼的破城裡遊蕩,走幾步喊幾嗓子,「有人嗎?」,「老闆,你們在哪裡啊?」。

雍博文等人目瞪口呆,魏榮看著魚純冰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崇拜。

「怎麼樣?厲害吧。」魚純冰得意地拍了拍雍博文的腦袋。

這一下倒把雍博文給拍醒了,撥開魚純冰的爪子,問道:「你是怎麼搞的?」

「當然是靠這個嘍。」魚純冰一拍那個喇叭,介紹道,「這是我老爹公司最新設計靈體數據轉換器,可以把鬼魂、惡魔之類的靈體轉換成數據形式存儲放置,主要目的是為了押送厲鬼引渡惡魔用的安全模式,目前還在試驗過程當中,我覺著既然能把鬼轉成數據存在郵盤,那存到服務器上也應該行得通,所以就拿來試試。嘿嘿,以後我們就可以把暫時沒有事情的鬼都送進社區裡當NPC,不比那些死板的程序強得多?怎麼樣,我聰明吧,佩服我吧。」

「太離譜了,鬼也能轉化成數據嗎?」雍博文忽然間覺得這個世界的合理性很值得懷疑。

一直保持沉默的艾莉芸終於忍不住問:「那怎麼把他們取出來?」

「保持機器聯通,逆轉程序就可以了嘛。」魚純冰操作按鈕,就見屏幕上的大頭鬼攸地一下子不見了,跟著從喇叭口裡噴出一團黑煙,在空中慢慢凝成了大頭鬼。

大頭鬼迷迷糊糊地看了看一屋子的人,摸不著頭腦地問:「我剛才去哪兒了?」

「以後你們新的工作休閒娛樂地點!」雍博文一句話,就算是認可了魚純冰的想法,「感覺怎麼樣?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沒有?」

「挺好的,就是那地方太破了,以我的人生經歷來看,正常的世界中不會有那麼大一座半個人影都沒有城市,這是很不合乎情理的情況,據我分析,該城市極有可能發生了大規模災難,所有居民都被緊急疏散,相信以後還會再搬回來的,我們這些鬼沒事兒在那個地方遊蕩似乎不怎麼好啊……」

魚純冰忍無可忍一把揪起大頭鬼,塞進喇叭,把他重新傳進了遊戲裡。

一屋子人都露出如負重釋的表情,雍博文難得對魚純冰的行動很讚許地點了點頭,然後道:「現在公司裡大概還有將近三百閒鬼,沒事兒干的都送進去。還要做些廣告宣傳,把我們的這個互動社區的名聲打出去,小魏你現在先把服務器搞起來,然後在網上做些廣告,不用怕花錢。對了,把我們公司也設計到遊戲裡,我們完全可以接受網上委託。對了,到時候可以讓他們這些員工在社區裡自由跟玩家勾通,自主接生意,只要跟我們備案一下就可以了!」

在陰森一夏山莊亮相之後,很多行內人士都過來租鬼,有要美艷女鬼當模特的,有要快腿鬼當夜間送貨員的,幾天之內就租出去近一百個鬼,可惜行業人士能用到鬼的地方畢竟有限,有實力租鬼來用的也是少數,租了這百餘個鬼之後也就飽和了。雍博文也曉得這些人是藉機跟自己拉頭系,對此也並不怎麼在意,只是還剩下近三百個鬼沒有用武之地,又沒有其他生意,整天無所事事閒著,總是擔心搞出些什麼事情來,如今有個能派上用場的地方,便迫不及待地把他們都安排過去了。

正安排著,忽見季樂兒走了進來,道:「雍總,協會的羅小姐打來電話,說魚主席有事想跟您面談,說是青龍寺的事情有些眉目了。我已經看過了,您下午沒事兒,就替您定了下午兩點過去。」

季樂兒進了公司後,就接替了許可的位置,當門迎接電話,順便替雍博文規划行程,記錄雜事,完全是當秘書使,而真正頂了貼身秘書名號的艾莉芸大小姐卻是嘛事兒都沒有,整天在公司是閒逛,再不就扯著雍博文訓話,幸好大家都知道她是未來的老闆娘,也不會有人或鬼有什麼意見。

「青龍寺?又有什麼事情?」艾莉芸現在大約是有些青龍寺過敏症,一聽到這個詞就有爆走傾向,馬上立著眼睛發問。

雍博文連忙解釋道:「沒什麼,那個聖恆集團不是自稱青龍寺的人嘛,我前陣子托魚主席調查他們的底細,原來是想著知己知彼才有勝算,誰知道後來的事情發展根本用不上了。我下午就回魚主席一聲。」

魏榮突然叫道:「老闆,老闆,有人註冊新用戶了!」

赫,不愧是新時代的信息利器,這才在網上開通服務,不到兩分鐘呢,居然就有人註冊新用戶了,簡直太快了,快得有點讓人難以致信。

不會又是協會內部的什麼法師吧。

雍博文這樣想著,還是和眾人一齊把頭湊到顯示器前。

魏榮操縱的人物美女就站著城中最大的一間建築門口,那門上掛著塊金光閃閃的牌子,上書四個大字,「租鬼公司」。

大頭鬼在公司室內飄來蕩去,似乎在收拾衛生。數據化的鬼魂與程序數據相互影響產生互動,使他可以拿起遊戲裡的各種物品。

「公司的名字可不是這個啊。」雍博文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似乎對魏榮擅改公司名頭有些不滿。

魏榮連忙解釋道:「這是個遊戲社區,有特色的名頭才會引人注意,這個名字雖然不正替,但直指本質,又有特色,最能引起人的好奇,這個客人剛剛註冊,走到這邊就停下腳了。」

說的那位客人也是個女性角色,頭頂上卻頂著隨便看看四個大字,倒還真符合這位的身份,許是這位在網上閒逛湊巧看到了這個網站,就進來隨便看看。

隨便看看正跟美女聊天。

「美女,你也是剛註冊上來的嗎?」

「不是,我是租鬼公司的服務人員。」

「租鬼公司?真有意思,是租寵物的地方嗎?這是什麼遊戲呀,到處都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就算沒玩家,也得有幾個NPC才對吧。」

「NPC很快就會出現,我們這個互動社區才剛剛開始運營,你進來的得太早了。」

「運營遊戲哪有你們這樣子搞的,太不專業了,一看就是個山寨公司。」

第五章 不良委託

「我們這不是遊戲,是互動社區,隸屬租鬼公司旗下,專門承接各種租鬼業務。想租鬼嗎?價格便宜,種類齊全,服務周道,無論您是要用來嚇人整蠱,送貨快遞,還是作網頁視覺特效、當電影臨時演員,只有您想不到的方面,沒有我們做不到的服務。」

「搞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似的,你們租鬼的價錢怎麼樣啊?都能幹什麼?」

「價格是根據業務具體情況定的,我們有各行各業的專業鬼,可以最大可能滿足您的要求。」

「嘁,那好,我租個鬼,幫我把這次的期中考試卷偷出來,價錢方面好說,你們用什麼支持?信用卡?支付寶?快錢?是先款後貨還是見貨付款?」

「偷,偷考試卷?同學,這樣做不好吧。」

「你管我好不好呢,你只管做生意就是了,快說做不做。」

「稍等,我請示一下,你可以先跟屋裡的大頭鬼聊聊,他可是一隻真正的鬼魂喲!」

魏榮抬頭看著雍博文。

雍博文正氣凜然地道:「這種生意怎麼能接?學生就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幫他偷考試卷,太離譜了,堅決不能同意!拒絕他!」

「等一下!」魚純冰立刻表示反對意見,「這是我們第一單生意,絕不能拒絕,那太不吉利了,有道是開業大吉,怎麼能開業就往外推生意的?」

艾莉芸奇怪地道:「小魚,我們已經租出去好些鬼了吧,怎麼能說這是第一單生意?」

魚純冰道:「小芸姐,你想想,陰森一夏山莊那是劉胖子介紹的,其他都是協會法師上門來租的,沒有一個真正是我們自己找來的業務。直到今天這筆才算是真正的屬於我們自己的第一筆生意,所以絕不能往外推!」

「可是,這種委託不太好吧,偷考卷哎。」艾莉芸有些猶豫。

「如果他是好學生,偷這一次也影響不到什麼,如果他是壞學生,就算不偷考卷,他在考試的時候也會抄襲!所以,我們幫他偷一次考卷,根本影響不到他的人生觀世界觀。大不了,只次一次,以後他再委託的話,不干就是了!」魚純冰態度極為堅決。

「這樣啊……」艾莉芸開始動搖了。

雍博文見狀,連忙道:「不行,不能接!你看他起的ID,就是知道他只是那種窮極無聊的網民,上來閒逛的,根本沒有真正租鬼的誠意,沒準兒他只是隨口一說,過後就不出現了,那我們不是又浪費時間又浪費人……那個鬼力?根本沒秘要答理他!」

「你不接我接,小魏躲開!」魚純冰壓根就沒把雍大老闆放在眼裡,那話甩得比老闆還硬,也不知道這公司是誰的,放下話側身子,把魏榮從電腦前面擠開,辟哩啪啦地敲擊鍵盤,跟那個隨便看看聊了起來。

「隨便看看,這個委託我們接了,把需要偷的考試卷的具體地點告訴我,由於這個委託有時效限制,我們暫時只能接受本地委託,如果是確認是本地學校,那麼我們接受委託。」

「弄得挺像真事似的,行啊,我是春城的,你們去八中吧,試卷就在教務處鎖著。」

「明天這個時間上線,我們會把考卷的一部分掃瞄成圖片發給你,確認付款後,再把其他部分給你!請先準備好錢,租金三百元,一次性付清,概不賒欠!」

「三百塊錢,好貴,還不知道真假,打個折吧,要是這次考試能過了,回頭我多介紹點人過來給你們捧場!」

「三百塊錢,這是最低價了,因為你這是一次性委託,而且是本公司網上接受的第一單業務,所以收取的是臨時性服務費用,要是長期租用本公司的鬼魂,都是以萬元為單位的。」

「行啊,我也不差這幾個錢,明天我來看貨。」

隨便看看說完,就下線了。

「老闆,搞定!」魚純冰一拍鍵盤。

雍博文陰沉著臉說:「我們這是在犯罪,是在帶壞孩子!」長歎口氣,「不過,這個網上業務還是大有可為的,季樂兒,快點把公司裡的所有閒鬼都招集起來送進電腦,小魏馬上打廣告!」

直忙活了一個上午,公司裡的所有閒鬼才算都送進服務器裡。

一時整個遊戲城裡都是鬼影亂晃,場面熱鬧而壯觀,可惜的是除了上午那個隨便看看,就再也沒有其他人註冊進來。

眾人忙活了一上午,臨時晌午下班,魚副總提議為了慶祝上午成功地自主接了第一單生意,不如大家出去好吃一頓,眾人無不響應,紛紛呼喝同去。

收拾好東西,出了公司,洛小楠忽然指著天空叫道:「快看,快看。」

眾人抬頭一瞧,就見春城的天空中光茫閃爍,竟浮著好大一篇文字。

「懸賞通告!我公司現於春城地區尋找轉世活佛,如有知其下落或線索者,一經核實即有重獎,保底獎金五十萬英鎊!轉世活佛特徵如下:出生時有異像,落地開口能言,無師自通佛經,有通靈野獸自發護法……」

落款是「聖恆國際亞洲分公司」還有聯繫電話、傳真,手機號、電子信箱、QQ號碼、MSN,郵局信箱,通訊地址等等。

雍博文相當震驚:「我記得以前除了藏密找活佛大張旗鼓,其他什麼轉世投胎之類的,都是偷偷摸摸地尋找,現在已經可以這麼找了嗎?不知道會不會在電視影院上放廣告?」

艾莉芸卻奇道:「為什麼是英鎊,不用美元?通常這種國際公司不都用美元的嗎?」

洛小楠道:「現在國際金融危機嘛,美元一直在貶值,英鎊還算堅挺,用這個幣種結算顯得有誠意。」

季樂兒仔細地看完那個轉世活佛特徵,小聲說:「這些特點好恐怖,要是一般人家見到了,會不會把他當成妖怪處理?」

眾人紛紛點頭:「很有可能,很有可能!」

「喂,小伙子,你們在看什麼?」

一路過老太見這一幫人抬頭望天,還在小聲議論,連忙仔細瞧瞧,青天碧落,浮雲朵朵,也沒什麼東西啊,實在忍不住好奇,便過來詢問。

原來這天上的字是法術弄上去的,非有法力的法師是看不到的,魏榮和艾莉芸身上有雍博文畫的通靈開眼符,所以能看到天上的字,大家也都不奇怪,可普通的路人看不到才是正常現象。

雍博文連忙掩飾:「沒什麼,我們只是在討論天氣。」

「小伙子,年紀輕輕不說實話是不是?」老太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想說就拉倒,大娘我一把年紀了,你也好意思張嘴就騙?」

雍大天師訥訥說不出話來。

魚純冰轉了轉眼珠,堆著笑臉,湊上來道:「大娘,不是我們不想告訴你,實在是怕說了實話,你不相信,也以為我們是在騙人。」

老太道:「你說嘛,不說你怎麼知道我會不相信?小姑娘,大娘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飯還多,走過的路比你們走過的橋還長,是不是撒謊,我一眼就能瞧出來。」

「哇,大娘你好厲害哦,那我就說實話了。」魚純冰神神秘秘地湊過來道,「我們在看飛碟!你看那朵雲彩沒有,就最大的那朵,後面藏著個飛碟,剛才露了好幾回,我們猜那上面的外星人肯定在偷看我們,所以我們決定回敬一下,聚在一起圍觀他們!」

「飛碟?真的嗎,在哪兒,在哪兒?」

老太一聽來了精神,立刻瞪大眼睛,往天上張望。

魚純冰不理會直拉她袖子的季樂兒,煞有其事地指著天空說:「就在最大那朵雲後面。得隔一會兒才會露出來,我們都看半天了,就看到兩次,得有點耐心。」

艾莉芸也看不下去了,拉著魚純冰道:「小魚,走吧,我都餓了。」轉頭又對老太道:「大娘,天上已經沒有飛碟了,快回家吧。」

老太卻固執地道:「別想騙我,飛碟要是走了,你們還能在這裡看著不成?我也得瞧瞧這飛碟什麼樣子。」

魚純冰嘻嘻一笑,帶頭上了雍大老闆的越野車。

等雍博文發動車子走出好轉,回頭再瞧,那老太還十分認真地伸著脖子往天上看呢,不禁搖頭歎息:「這老太太會不會累出頸椎病啊!」

越野車駛出沒多遠,路旁停著的一台捷達悄悄發動,跟了上去。

雍博文自是不知道身後還有個尾巴,把眾人拉到飄香餃子王,海吃一頓。

這一頓飯直吃到下午一點多,雍博文見跟魚承世約好的時間快到了,這才先送眾人回公司,然後驅車直奔法師協會。

熟門熟路地上了電梯來到魚承世的辦公室,卻見不僅魚承世已經在等,而且沙發上還坐了好幾個人,當中還有一個熟人,竟是劉意。

劉胖子獨自坐在一把單人椅上,面對沙發上坐著的眾人,滿頭是汗,瞧起來倒好像是在受著審問,一見雍博文到來,便好像見了救星一般,站起來搶先招呼道:「雍老弟,你可算是來了。」

第六章 時輪轉劫

雍博文心話說了,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魚承世迎上前,客套話也沒多話,直接道:「來,小雍,我給你介紹幾位總會來的領導!」說完使了個眼色。

可惜雍大天師悟性低,愣是沒明白這位魚大會長使眼色是什麼意思,只是見魚承世臉色難看,便暗自在心裡加了幾分小心。

「這位是中華法師協會總會常務理事,章八爪天師。」魚承世先介紹坐在最中間的中年人。

這人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白白淨淨細長臉鷹勾鼻,下巴上留著撮山羊鬍子,一頭飄逸的長髮,看起來像過彈琴作畫的藝術家多於畫符捉鬼的法師。

一聽這名頭,就知道是個大人物,雍博文連忙微笑示意,主動伸出手去想握手。

可是這位章八爪天師卻是滿臉傲色,哼了一聲,抬了抬下巴,就算是打過招呼。

幸好雍博文反應的地快,手剛伸出一半,見對方反應不對,立刻半途改變方向,舉起來做了個不倫不類的揮手示意,總算是免了太過尷尬。

魚承世的本來就臭臭的臉色更加難看,接著又介紹坐在章八爪左側的人。

「這位是佛教協會常駐我們法師協會的聯絡人,正明法師。」

這是個光頭和尚,長得肥頭大耳油光滿面,模樣甚是憨厚,一身做工精細的杏黃僧袍,短粗的脖子上掛著串佛珠,那佛珠黃澄澄閃著金光,一看就是黃金打就,給這位大和尚憑添了幾分暴發戶地氣質。

「阿彌陀佛,雍大天師,小僧這廂有禮了。」正明法師起身合什,向著雍博文深施一禮。

雍博文連忙回禮,「大師客氣了。」

「這位是來自日本高野山真言宗的新居祐政法師!」

這回介紹的是坐在章八爪右邊的人。

「真言宗?東密!」聽得魚承世的介紹,雍博文就是一愣。

前幾天剛從魚承世這裡聽到日本東密與青龍寺的關係,今天就見到了真言宗的和尚,若說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一些。現在的天上可還掛著聖恆集團懸賞轉世活佛的佈告呢。

雍博文心下嘀咕,面上卻不露聲色,只是細心打量。

這東密和尚,看上去有五六十歲,穿著灰色的粗布僧袍,足踏麻耳草鞋,長得一臉苦像,身旁放著斗笠竹杖,與滿身貴氣的正明法師形成鮮明,待魚承世介紹完,就啪地起身,向著雍博文低頭合什,宣聲佛號,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介紹過後,雙方重新落座,魚承世才道:「小雍,這幾位是為了你前些時候捉鬼發現的那個怪異雕像來的。」

雍博文心下奇怪,暗想:「不是說關於青龍寺的事情嗎?怎麼又變成雕像了。」

魚承世繼續道:「小雍,你上交雕像後,我們一直沒能查出雕像的來源,鑒於此事涉及活鬼養蠱這種惡性事件,我們將雕像照片發往總會請求協查。總會對此事極為重視……」說到重視兩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口氣,顯得極是怪異。

雍博文這回明白過來了,顯然又是因為與自己這大天師身份有關,所以總會才會這麼重視。

「總會經過多方調查,但對此雕像沒有任何資料信息可查,最後還是正明法師無意間見到照片,認出這似乎是密宗一支的本尊佛,只是密宗傳承向來隱密,尤其是本尊佛,更是外人所無法詳知,佛教協會以禪宗為主,對密宗瞭解不多,適逢真言宗新居法師受高野山總本派遣,到中華佛教總會接洽前往青龍寺總山本朝拜事宜,便向新居法師請教,新居法師指出這雕像的來源,因為事關重大,所以總會才會委派章天師率隊來春城這裡調查。新居法師,還麻煩你再講一下這雕像的事情。」

新居祐政一點頭道:「此雕像為時輪轉劫的本尊佛!本尊佛便是我密宗弟子修行時觀想的形象。時輪轉劫又稱末法宗,系我密宗極為邪惡隱密的一支,宣揚佛法寂滅人心沉淪,佛祖招集天下奇獸與法魂組成羅剎大軍於陰河地獄備戰,待滅法之日地獄之門洞開,羅剎大軍即揮師滅世。此宗也是我青龍寺一脈的分支。當年惠果大阿闍梨於青龍寺傳法,除我真言宗祖師空海大師外,又有訶陵國辯弘和新羅惠日各傳下一支,弘法海外。又有本土弟子義操、惠則等在中土發揚光大,至唐武宗年間,會昌法難,中土密宗遭受沉重打擊,於弘法入世觀念上發生重大分歧,最後分裂為數宗,其中一支最為激進信奉轉劫重生方能再造佛國,便是這時輪轉劫!我密宗本尊佛像意義重大,弟子在外苦修時往往隨身攜帶,觀想時朝拜供奉,或是驅邪除魔時護身行法。我聽正明大師介紹,這時輪轉劫本尊佛教出現於春城,與活鬼養蠱有關,猜測當是時輪轉劫在此設有集魂法陣,用以招集羅剎大軍。若是如此,雍施主破了時輪轉劫的法陣,必會招惹那時輪轉劫的弟子前來報復,末法宗行事凶殘詭秘,不單雍施主自己身處險境,便親朋好友也不能倖免。」這一大通中國話說得是字正腔圓,標準得堪比央視主持人。

雍博文聽得一愣一愣的,夢裡見到的幾個和尚,除了最後那個叫珍賀的老頭外,其他竟然個個有名,想不到一覺竟然夢到了一堆密宗名人,也就知道那當時分遺產的和尚必然就是他們所說的青龍阿闍梨惠果,也就是聖恆集團在懸賞的轉世活佛,心裡不禁有些惴惴不安,暗想:「全都對上了,難道我真是那個什麼青龍轉世?可為什麼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夢,也沒聽說小時候有什麼異像,至於靈獸護衛……我身邊就一棉花,那只又懶又饞又滑的老黑貓哪點像靈獸啊?不是,絕不對是,我不可能是天生的和尚,我還沒婚呢,還是處男呢,怎麼能當和尚?」當即在心底打定主意,絕不把自己做的那個怪夢說出去,也堅決不使用那個突然就會用的什麼金剛破魔劍。

見雍博文聽新居祐政的話後,居然不言不語,那章八爪臉色就是一沉,道:「雍大天師,你也聽到了此事關係重大,這不僅僅是你個人安危的問題,也不僅頭系到你春城一地的安危,我們法師協會對於此種以法行惡的邪教組強打擊向來是不遺餘力的,這是原則立場問題!既然這個時轉輪劫在春城露了頭,那我們就要順籐摸瓜,把這個邪教團伙堅決打掉,絕不能讓他們為惡一方,破壞我們法師界近幾十年來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定團結的局面!總會已經表了態,我這次隨行的就有總會特別行動組,共計二十人,均由高級藍徽法師組成……」

「等一下!」魚承世突然打斷了章八瓜,「這麼個特別行動組,我這個常任理事怎麼不知道?」

章八爪傲然道:「魚會長,這種事情屬於內部高級機會,只有總會的核心工作人員才有權知道,你雖然是常任理事,但不在總會任職,也是不夠級別的。」

魚承世卻道:「就算我不在總會任職,可這種特別行動組的組成,應該是全國抽調人員吧,藍徽以上法師本來就是稀決資源,抽調人員參加的話,應該也通過我們地方才對吧。」

章八爪冷冷道:「因為時輪轉劫是在你們北方發現的,所以總會對於北方各地法師協會內部的純潔性表示懷疑,所以這次行動的法師都是從南方各地協會抽調的。」

「放屁!」魚承世大怒,「就算是事情出在我們春城,信不過我們春城協會,可關整個北方法師協會什麼關係?你們總會搞這套,當我們都是傻瓜嗎?」

章八爪喝道:「魚主席,請注意你的言行,對總會有什麼不滿意,可以在理事會上提出,現在還請配合我們的行動,保證協會的團結統一!」團結統一四個字說得極重。

魚承世看了看在場的兩個和尚,運了運氣,終於強壓下心頭怒火,回頭對雍博文道:「小雍,老劉比你早來一會兒,我們已經先跟他談過了,他非說什麼這是客戶機密不能外傳,說出去會影響協會的聲譽,這也對,不過這件事情畢竟關係重大,你們還是好好考慮,老劉已經說了,因為這次捉鬼主要是你出的力,所以也以你的意見為主,如果你同意說,他也沒有意見。小雍,你看呢?」

雍博文為難地道:「魚主席,我上次就說過了,我們已經同意為客戶保密,這個如果透露出來……」

章八爪喝道:「雍大天師,現在這件事情不僅僅是你個人的事情,而是整個中華法師協會的事情,希望你以大局為重,不要光顧個人的小利而壞了大事!不要以為你有了紫徽會員的身份就可以任意妄為了,你畢竟還是協會的一員,協會既然能給你這個紫徽,也能收回來!」

「我怎麼就為所欲為了?」雍博文不禁有點生氣,「人無信則不理,我們修行法術,最講的是身心合一,既然許下諾言,就一定要做到,我不會告訴你們的!不就是一個破徽章嗎?你拿它嚇唬誰啊?想收回去請便,我還不稀罕要呢!」

章八爪眼睛一立,啪地一拍桌子,就要發作。

可魚承世卻搶先站了起來,道:「既然這樣,今天就先談到這裡。小雍,老劉,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畢竟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嘛,這也是為了你們客戶的安全著想,要是怕對方有想法,也可以先聯繫徵求一下意見。小雍你已經遇到過兩次襲擊了,對方要是惱羞成怒,把氣撒到你客戶身上,那事情可就不好挽回了!」

新居祐政在旁道:「魚施主說得在理,時輪轉劫行事邪惡狂熱,即使是能在你身上報復成功,之後也會去找其他人。」

雍博文一聽也覺得有理,自己有法術傍身,自然不怕對方來報復,可費家卻是普通人家,萬一被襲擊了,那可是自己的過錯了,一時猶豫不決,抬眼看了看劉意。

劉意正拿著手帕擦汗,見雍博文瞧自己,嘿嘿乾笑兩聲,道:「雍老弟,你說了算,你說了算。」一臉人畜無害的憨厚。

雍博文也沒多想,便道:「魚主席,我回去跟對方聯繫一下,講明這裡面的利害,他們應該會同意協會去調查。」

「這樣就好,明天咱們再聯繫。」魚承世看了看一臉不爽地章八爪,「章天師,您覺得怎麼樣?」

章八爪冷冷道:「你們春城協會的內部事情自己解決,總之,不管怎麼樣,我們既然來了,就絕不能空手而回!」

雍博文卻不甩章八爪,跟魚承世和兩個和尚道了別,轉身就往外走,劉意連忙跟在後面。

走了幾步,雍博文突然想起天上的懸賞,停下腳步,問道:「新居法師,你看到天上的懸賞了嗎?」

新居祐政道:「看到了,這真是胡鬧,簡直是把活佛轉世當成兒戲了。若是這樣也能找到轉世活佛,那才是天大的笑話。」言語間頗不以為然。

雍博文笑道:「法師大概不知道,這聖恆集團可是自稱青龍寺中土正宗傳人。」

新居祐政眉頭一挑,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六祖惠果大阿闍梨入寂前,親讚我空海祖師為三地菩薩,即阿闍梨位,賜號遍照金剛,又賜紫金缽孟,青龍寺正宗除了高野山,無人再能稱得,這聖恆集團貧僧倒要去見識一下,有何德何能,敢稱青龍寺正宗!」

正明法師眉頭微皺,呵呵笑道:「新居法師,還是要以正事為主,莫為這些閒事耽誤了工夫。」

「正宗傳承事關重大,除此之外,別無要事!」新居祐政雙手合什衝著眾人施了一禮,大踏步向前窗口走去,邊走邊吟道:「法本無法法,無法法亦法,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吟誦聲中,穿窗而過,平空消失。

「這日本和尚有點本事!」魚承世嘿嘿一笑,「不過,性子也太急了,一聽別人自稱正宗,就非得去見識一下,哪有點出家人四大皆空的樣子?」

正明法師道:「這些東密的和尚可不講四大皆空,講的即身成佛,捨正果之外,別無他法,向來只看目的結果,不講手段,真要說心黑手狠,我們是萬萬比不上的。」又對雍博文道:「雍施主或許是無心之言,可卻惹來一番禍事,這新居祐政是高野山十二法將之一,本領通神。聖恆集團我也知道一些,那是個在歐美傳播密教的宗派,具體修的什麼法不得而知,但能在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夾縫中發展壯觀,也絕非善與之輩,兩邊鬥起來,任何一方有了損傷都不會善罷甘休,春城可要遭殃了。」

章八爪便冷冷道:「我看他是純心挑事兒,要把新居祐政引走,讓我們的調查無法繼續下去!雍大天師,請你行事注意,好自為之!」一甩手,上了電梯,也走了。

魚承世嘿嘿冷笑兩聲,對正明法師道:「正明大師,遠來是客,我已經安排了素齋給您接風洗塵,您先去休息吧。」說完招呼人上來,把正明法師領下去。

辦公室裡只剩下了三個春城協會的自己人,魚承世這才道:「小雍,不用鳥那章八爪,那傢伙是南方法師協會在總會的代言人,向來瞧我們北方法師協會不順眼,這次總會派這傢伙來,擺明了是打我們臉來了。」又冷笑兩聲,「不過,得讓他們知道,我們北方協會也不是好欺負的。那雕像來歷你也不用告訴他們,只管咬死不能說就是了。以你紫徽會員的身份,他們也不能敢把你怎麼樣。別聽他說得厲害,也不撒泡尿照照,他算個屁啊。你的紫徽身份是靠自己的實力掙來的,按規定沒有任何爭議,要真是總會說了算,他們南方早就先給自己弄出百十個大天師來,那紫徽可就不值錢了。」

雍博文道:「魚主席,真要不說的話,萬一那時輪轉劫的人來報復,我倒是不怕,只怕……」

魚承世搖頭道:「我又沒說不處理!只是這事兒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章八爪帶來的人插手,我們自己就能處理,不就是抽些高級會員組成特別行動組嗎?你瞧著,最多三天,我就能組起來,不光級別不比他們差,裝備還要比他們好上一百倍!」

第七章 聖恆

鬥爭,無處不在。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明爭暗鬥。

有人喜歡鬥爭,有人討厭鬥爭,但無論是喜歡還是討厭,都無永遠無法躲開它。

本朝太祖曾有名言: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一句話便把人這一輩子都講得透徹了。

人活著就在不停的鬥,從下生落地就本能地與飢餓斗與寒冷斗只求得一限生機等上了學還要跟老師斗跟同學斗最主要的是跟考試鬥過了小考有月考鬥過了月考有期中考期天考會考模擬考中考高考資格考證件考等長大了居家過日子跟女朋友斗跟老丈人斗跟房子斗跟傢俱斗跟堵了的下水管道斗跟炒糊的菜鍋斗再到事業工作與起床的睏倦斗與上班的公交斗與同事斗與上司斗與客戶斗與年終的報表工作總結鬥到老了還要跟疾病斗跟寂寞鬥,總之不合上眼就一刻不停地鬥,什麼時候合了眼睛嚥了氣兒,才算是安穩下來。

太祖那是逆天的強人,造了一輩子反,把大半個世界鬥得天翻地覆還樂在其中。可咱升斗小民卻受不了這個,明知道這輩子就是鬥個不停,卻總是盼著能消消停停地過日子。可是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由不得你,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你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就要被各種利益驅動著去鬥。

雍博文家傳的天師派心法,從道家流,以老子的清靜無為思想為根本,講究的卻是不爭為上,前二十幾年雖然因為沒遇到過鬼而有點鬱悶,也活得逍遙自在,可自打捉了這鬼蠱,這日子就一天比一天的不消停,麻煩是一層層一件件地往身上套,真是讓人多想想都心煩意亂,這下午只不過來法師協會轉了圈,就又惹上一堆麻煩事兒,弄得一腦門子事非。

就說這法師協會的南北之急吧。本來咱們中國地大物博,南北差距大,有點紛爭也很正常,原來雍博文只以為魚承世口中所說的南北矛盾是些個小小磨擦,可今兒一見這章八爪的神氣態度,才曉得這南北之急已經如此擺上了檯面,雖然維繫在一個大的協會框架之下,可已經到了明槍明刀絲毫不給對方留餘地的地步。可他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北方頂到了風口浪尖上,只怕今後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雍博文只是閱歷少,不是腦殘,見這局面,就知道自己不知不覺成了北方對付南方的武器,不禁有些鬱悶,再看胸前的那枚紫色徽章,真是怎麼看怎麼礙眼,出了法師協會大門,就先把那章摘下來揣兜裡,來個眼不見心不煩,這才走向自己停在路邊的越野車。

「雍老弟,雍老弟!」劉意招呼著從後面趕上來,「老弟你真打算把事情告訴協會?」

雍博文對劉意剛才的態度挺不滿意,便沒好氣地道:「要不然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費家遭殃吧。」

劉意見雍博文臉色不豫,便知道他對自己剛才的表現不滿,便苦笑道:「老弟,我知道你對我不滿意,可我也沒有辦法。我不比你,你是老魚力挺的新星,出了什麼事情,整個北方協會都會全力維護你,可我只是高級會員裡面最低等的,沒門沒勢,真要出事兒,保準兒第一個扔出去當替死鬼!」

雍博文冷冷地道:「不就是把費家的事情說出來嘛,能出什麼事情?」

「說出來沒事兒,就怕他們找上費家之後出什麼事情。我們兩個要是不說,費家哪怕死光了,也跟我們沒有半點關係,可要是說出來,那費家就算跟我們掛了勾,費家沒事還好,要是有事,南面肯定會找借口發難!唉,這再簡單的事情,涉及到南北斗爭,也就不簡單了。」劉意無奈地摸著光頭,重重地歎氣道:「我劉意雖然平時總是自吹自擂說什麼是春城風水第一人,聽起來好像挺風光,可自家事自家知,真要擱到協會裡頭,那就是個小螞蟻,隨便有點風浪都能淹死。老弟,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不要以為協會簡單,這裡面的水深著呢。南北兩面為什麼鬥得這麼厲害?常言說得好,無利不起早。要是沒有天大的好處,誰會扯這些?要是沒有意外,你肯定會被北方挺進協會核心,到時候留心看著吧。老弟,你也別怪哥哥我不仗義,費家這事兒上,我還真就得躲在你這顆大樹底下才好乘涼。」

雍博文聽得劉意解釋,這心裡的氣兒也就消了一多半,表情也就緩和下來,道:「劉大哥,我回頭跟費鼎新聯繫一下,以後有什麼事情,我絕不會讓你出頭受罪就是了。」

劉意歎氣點頭,衝著雍博文豎起大拇指,道:「我就知道老弟是個仗義人。還有件事兒跟老弟商量一下。老弟的公司將來業務肯定要擴展的,不會局限於租鬼這一塊吧。」

雍博文一愣,心想這劉意話題跳躍得也太快了吧,卻也沒有在意,很坦白地道:「我沒想過這些,只想平平安安過完這一年就好。」

劉意搖頭道:「這事兒可由不得你,你的公司要是真一年之後就關,那春城協會的臉往哪兒放?老魚肯定是不會同意的,你看吧,眼下這件事情過了,他肯定就會跟你談這些。這樣,我這裡先跟你走個後門,你的公司要是擴大經營,那肯定就會往綜合集團發展,一定得有個風水部門,到時候把我名下那家風水工作室並進來怎麼樣?」

雍博文大為吃驚,道:「劉大哥,你那風水工作室可是你的心血,經營到這種地步不容易,並進我的公司做什麼?我根本就善經營!」

劉意卻道:「原因以後你就知道了,今天你就先答應吧。」

雍博文被劉意的要求弄得摸不著頭腦,有心想不答應,可劉意言詞懇切苦苦哀求,那拒絕的話便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得點頭答應。

劉意便歡喜得好像中了大獎一般,向雍博文連連道謝,立刻表示自己這就回去準備搬遷,把工作室搬到公司總部去。劉意的風水工作室那可是有幾十號人,搬起來不容易,安置更不容易,幸好雍博文剛把公司裡的鬼都趕進了互動社區裡當NPC,房間都騰空出來,倒正好裝下劉意的風水工作室。

見劉意走了,雍博文這才上車,不過他沒有回公司,而是先奔了聖恆公司所在的商務寫字樓。他剛剛在法師協會一句無心之言,卻惹得新居祐政連時輪轉劫都顧不上,就忙三火四地跑來爭那個青龍寺正宗的位置,臨走還顯了把身手。漫畫上可都說了,這些東密的和尚動手打架殺人泡妞從來都不含糊,給他的深刻印象大抵是就是剃著光頭的流氓。流氓做事那可真是少有顧忌,雍博文現在很擔心那日本和尚跑到聖恆集團大殺四方。這不是沒有可能,正宗這兩個字要較起真來那可是要命的,沒見華山劍氣二宗為了爭個正宗殺了個血流成河嗎?

聖恆公司雍博文只來過一趟,還是大晚上過來的,當時樓前冷冷清清,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可現在卻是下午三點多鐘,正是街上熱鬧的時候。

這幢寫字樓位於繁華的商業街終端,大部分樓層都是各式各樣的小公司。

聖恆集團卻是包下了整整一層。

站在門口,雍博文便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那晚他們一行人氣勢洶洶而來,卻只殺出電梯間,就被人家一個金剛極樂妙境給擋了下來,也就沒能看到聖恆公司的具體樣子。

那透明的玻璃門上門是一塊鎏金牌匾,上書「聖恆健康娛樂中心」八個大字。

裡面來來往往的都是年輕的美女,穿著那種健身用的緊身衣,真是風景無限好。

除了聖恆兩個字能跟聖恆集團聯繫起來,這個地方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出跟一家披著公司皮實際上是傳播密宗信仰有關的宗教團體。

雍博文轉了兩圈,猶猶豫豫地推門走進去,香風撲鼻,目迷五色,立刻引來一片美女注視的目光。

穿著高開叉緊身旗袍的迎賓小姐立刻九十度彎腰鞠躬。

「歡迎光臨聖恆健康娛樂中心,您有什麼需要嗎?」

「啊,啊,隨便看看。」

「先生是第一次來我們中心嗎?」

「是啊,頭一次。」

「那讓我給您介紹一下好嗎?」

「好,好。」

「我們聖恆健康娛樂中心隸屬於美國聖恆集團,提倡……」

雍博文聽了一會兒,總算是聽明白了,這聖恆集團似乎在美國就是一個連鎖經營的健康運動集團,便如大型的瑜珈、跆拳道、空手道教授集團一樣,不過這裡教授的是卻最獨特的體印健身術。

迎賓小姐一邊介紹,一邊引領著雍博文到各處參觀。

往裡面一邊,多是一間間的練習室,每間都有三百多平,能容納六十人練習。

雖然這健康中心剛剛開業,可生意卻好得嚇人,所有練習室都爆滿,而且全都是女性!

她們伴著密宗音樂,神情專注地跟著前面的教練,一絲不苟地做著一個個動作。

這些動作有點類似瑜珈,講究把身體極盡所能地舒展開,不同的是做著動作時,雙手還要結成一個個賞心悅目的手印。

第八章 圍觀飛碟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雍博文那是地地道道的大內行,雖然學的是道家法術,對密宗一無所知,卻也能看出那結成的手印如果完全正確的話,對人的精神體質都能形成有益的影響,不禁大為好奇,忍不住在一間練習室外駐足觀看。

迎賓小姐很識趣地也不催促,只在一旁含笑等待。

雍博文看了一會兒,心中隱隱有所觸動,便覺雙手食指微顫,隨著音樂結成一個古怪的手印,左手拇指彎曲,握入手間,食指直立,而那食指又握住拇指。

這手印卻跟練習室裡的教練教的都不一樣,而是在夢裡惠果和尚坐化前左手結的法印。

「好個金剛拳印!」

耳旁便聽得一聲喝彩,雍博文扭頭一瞧,見紫賓不知何時來到身旁。

「你去吧,這裡我來招呼。」紫賓打發了迎賓小姐,對雍博文笑道:「這是金剛拳,大日如來的法界定印,雍天師對密宗手印也有涉獵嗎?這印結得很正宗,若是沒有下過一點工夫,可結不得這麼好。」

雍博文趕緊一抖手,道:「看著熱鬧,隨便學他們結一下玩。」

他卻不知道,聖恆集團的學員分成初中高三個等級,這初級練習室教的都是改良過後的簡化手印,只起到調理精神體質的作用,根本不會教到金剛拳這麼種高深手印。」

紫賓笑了笑了,也沒有揭穿雍博文,只是問:「雍天師今天怎麼有興致到我們公司來參觀?」

雖然聖恆集團也是掛名在法師協會下,但他們畢竟是佛教密宗,在以道家流派為主的法師協會裡不受排擠那根本不就可能。早在公司一成立,魚承世就放過話,要會員不得參與協助支助聖恆的經營,絕不能讓密宗的勢力在春城發展。可聖恆集團的經營卻是另闢蹊徑,根本就不像法師們想像的那樣上來就講經說法宣揚佛學,而是從健身娛樂入手。他們以簡單的手印為主要思想的健身法效果顯著,短短時間內就名揚春城,又有國際大集團大品牌的名頭吸引最信這套的國人,很快就在女性當中打開了市場,到聖恆健身修練隱隱然已經有成為潮流的趨勢。

但別管聖恆怎麼熱鬧,法師協會的會員們卻都堅持排擠,絕不上門一步,雍博文突然上門便顯得格外搶眼了。

雍博文乾咳了一聲,試探著問:「紫總,剛剛有沒有和尚上門來找事兒?」看著這裡一片平靜,怎麼都不像有事的樣子,心裡不禁有點犯嘀咕,難道新居祐政雷聲打雨點小就是隨便說說?

「和尚?」紫賓神情古怪地看著雍博文,「這裡可是法師協會的地盤,怎麼會有和尚跑出來鬧事?佛教協會不會允許吧。」

「當然不會,我就是剛才看到個和尚上來,還以為是來打你們的。既然沒事兒,那我就先走了。」雍博文乾笑兩聲,拔腿就走,逃一般地出了寫字樓,上了車暗罵那個日本和尚不地道,說了來挑場子搶正宗,居然不露面,真真是過份。

正要發動汽車,搭眼往倒後鏡裡一瞧,卻見新居祐政就在街對面站著呢。

這日本和尚一手拄杖,一手手按斗笠,仰頭凝神,宛如雕像般,一動不動,引得過往行人全都不自覺地偷瞧,更有附近門市店的無事店員隔窗圍觀。

雍博文連忙又跳下車,跑過去。

新居祐政似有所感地轉頭瞧了一眼,衝著雍博文點頭示意,卻不等他過來,提起手杖低頭疾走,等雍博文跑過街,已經消失在人海當中。

「搞什麼飛機啊。」

雍博文莫名其妙,覺得這和尚行事真是古怪。

揣著一肚子糊塗上車發動,返回公司。

離得遠遠的就見公司門前的人行道上聚了好大一群人,粗略一數,怎麼也得有個百八十人,亂糟糟的好不熱鬧,全都抬頭張望,倒好似天上開了花。

雍博文嚇了一跳,國人喜歡搞圍觀,但能聚起這麼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通常來說不是出了特大車禍就是有人要自殺,往天上瞧了瞧,只見碧空瓦藍,幾絲棉花般的白雲團悠閒地躺在半空,有如被膠水粘在了空中,動也不動。

瞧了一會兒,不得要領,雍博文停好車,湊過去,拍了拍站在最外圈的一個中年男人問:「怎麼了?」

那中年男人抬著頭都沒有回望一眼,道:「看飛碟呢。看到沒有,天上那幾朵雲後面躲著架飛碟!」

難道天上真有飛碟?

正愕然的當口,忽聽人群當中發出一陣歡呼:「出來了,看到了。」雍博文連忙往天上張望,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那中年男人跺腳歎息,「又沒看到。」忍不住低頭橫了雍博文一眼,「都是你,打什麼岔啊。」

雍博文摸不著頭腦,返身進了公司,卻見公司裡的一眾員工,全都興致勃勃地坐在玄關裡向外張望,忍不住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魚純冰嘿嘿笑道:「我們回來的時候就聚了不少人了,聽值班的吊死鬼說,那老太太在咱們走了之後,一直在張望,後來啊,過來幾個學生,看起來應該是附近學校的,跟在老太太那裡起哄,隔一會兒就說看到了,後來過路的人好奇,就都慢慢聚過來,這不,都這麼多人了。」

這算什麼事兒啊?

雍博文忍不住橫了這群不務正業的傢伙,打算訓訓話,但看看興致勃勃邊磕瓜子邊觀看的艾莉芸,也不敢訓她啊,再看魚純冰,那是訓了也白訓,再往後看,是洛小楠和季樂兒,一個是小滾刀肉厚臉皮,一個卻臉皮嫩的一按就要出水,都不好下嘴,為難的當口,一眼看到縮在最後湊熱鬧的魏榮。

這廝大約是沒跟這麼多美女擠在一起過,對外面的熱鬧倒不怎麼在意,卻是一臉陶醉,偶爾還要深呼吸一下,表情那是相當猥瑣。

雍博文立刻眼睛一立,上前訓道:「公司付你薪水是讓你上班時間看熱鬧的嗎?網站搞得怎麼樣了?又有多少註冊用戶,有沒有人新委託生意?你在這裡,誰照看網站?」

魏榮當即縮了縮脖子,辯解道:「魚副總已經安排許可在網站上值班接受委託,其他的……」

「魚副總安排完了,你就什麼都不用幹了嗎?有時間可以再把網站完善一下嘛。」雍博文端起老闆架子,不由分說,先把魏榮訓了一頓,這才抓著他回到網絡技術部。

此時,網站裡群鬼橫行,陰氣森森,倒有了幾分恐怖網游的味道。每個鬼頭上除了鬼名外,還時不時地冒出一行行紅字。

「代教作業,輔導功課,價格便宜,收費公道!」

「代賬盤賬,數據統計!」

「貼身導遊服務,可單獨引導全國各地景區旅遊!」

「出售娛樂小道消息,八卦照片!」

「代寫情書,教授泡妞必殺秘技!量身打造求婚三十六計!」

除了鬼以後,還有幾個新註冊的ID在興致勃勃地到處閒逛,偶爾跟鬼魂們搭訕閒扯,不時可見聊天屏上興奮的話語。

「真有意思哎,這些NPC跟真似的。」

「玩了這麼多遊戲,從來沒見過這麼高智慧的NPC。」

「這裡倒底是做什麼的,是遊戲嗎?怎麼不見有任務接?」

這些ID統一特徵,都是女性角色,名字都是毫無意見的英文字母,顯然都是好奇路過瞧熱鬧的,沒有在此長混的打算,雖然有人找鬼魂們詢問那些服務是真是真假,可也沒有人真下委託。

雍博文瞧了一會兒,便覺無聊,又想起接的那個偷考卷的委託,便選了個生前是老賊的鬼從服務器裡提出來,交待下任務,根據老鬼的要求,又從網上下了八中的位置地圖,以及相關信息。這是偷東西之前必須得準備的的前置工作,跟踩點一般重要,偷東西雍大天師自然是不在行的,當然要聽專業人士指揮。

安排完這件業務,這一日便再無他事,雍博文在服務器前盯了一會兒,無聊得差點睡著,最後終於扯著魏榮與那群不務正業的人士同流合污,一起跑到玄關裡嗑瓜子看熱鬧。

那街上的看飛碟鬧劇一直折騰到晚上四點多鐘,直到了下班回家吃飯的時間,那天上的雲彩都換了幾朵,人群才算漸漸散散,就算這樣,還有些為了沒有看到飛碟而大感惋惜的。

到了下班時分,眾人一哄而散,倒是雍博文這公司老闆還記得有件業務沒辦,便留下來,打算等那賊鬼偷完考卷回來再離開,艾莉芸做為貼身秘書,一天都不務正業,這時節突然間想起自己的職責來,當然責無旁貸地留下來陪同雍大老闆,那聽說老闆要加班而主動要求留下來的季樂兒卻被艾秘書連趕帶攆地給送走了。

太陽一落山,雍大老闆就把那賊鬼攆去偷考卷,自己跟小秘躲回到辦公室裡,至於老闆和小秘躲到那麼安靜的地方去幹什麼,那就不是小職員們能知道的了。

第九章 考卷吃鬼

只說這賊鬼晃晃悠悠飄過公司,一路直奔了八中。

春城八中位於龍潭區計興路上,離著租鬼司大概七條街的距離,這賊鬼不是春城本地鬼,對公交線路不熟悉,幸好出門前看了地圖,知道大概位置,應該做幾路車,看著站牌一路找過去,一個多時後總算站在了八中門口。

這八中是省級重點中學,佔地一百多畝,教學樓、試驗樓、圖書館、實驗樓、體育館……但凡是該有的都有,十幾幢整體設計的大樓往一圈鐵柵欄當中那麼一立,當真是氣派非凡。

賊鬼上了教師辦公樓,找到教務處,自身邊摸出工具開了鎖,飄進屋內,打眼四下那麼一掃,就認定教卷肯定鎖在靠東牆的櫃子裡,便上到近前開鎖。

這位就問了,他不是鬼嗎?鬼可沒有實體,穿牆入戶有若等閒,還費那麼大勁開什麼鎖?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沒錯,他是鬼,不用門就行,可是考卷不行啊!鬼能穿牆,考卷它穿不了牆啊!

可這問題又來了,鬼他有開鎖工具嗎?

當然有了,鬼啊死的時候,都會對自身生前最後一刻的穿著打扮所帶物品印象深刻,等死了,這些東西也會隨身帶著。

我們這位賊鬼是積年老賊,而且是個飛賊,專門爬高樓大廈的防盜窗,不用繩子就能一氣爬到樓頂,那爬牆的本事堪比蜘蛛俠不讓蝙蝠男。卻說當年他有一次白天作案,正在一個十層樓的防盜窗上爬著呢,結果身後那幢樓有個老太眼神不好還多事,隔窗看到他在那爬,就開窗問了一句:「我說同志,您老是擦窗子呢?」結果做賊心虛的老賊被這一嗓子嚇得手一哆嗦就掉下去摔死了,死的時候隨身工具物件一應俱全,現在從回老本行,自然要拿出來用用了。

閒話少說,只說這老賊麻利地開了鎖拉開櫃門,果然看到那一摞摞一層層的卷整齊碼放著,不禁心中暗喜,伸手就去拿卷子,誰料想那櫃壁上忽地冒出一張大嘴來!

那大嘴裡牙齒寒光閃爍有若鋸齒,對著賊鬼的手就是一口,當場把老鬼的右手給咬了下去。

老鬼駭得慘叫一聲,捂著綠光直冒的斷臂往後一跳,驚魂未定地看著那大嘴。

那大嘴吧唧吧唧嚼了兩口,咕嘟一下把鬼手嚥下去,跟著往前一衝,一個黑影自櫃裡跳將就來,咚的一聲落到賊鬼面前。

賊鬼定神一瞧,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就見這從櫃子裡冒出來的不速之客,從正面看是寬寬一張,滿是字跡,抬頭一行大字:期中考試語文試卷,從側面看是薄薄一層,聞一聞還有剛打印未久的墨粉味道,怎麼看都是一張考試卷。那大嘴就長在考試拳的中央,四邊各伸出一行打印字體組成的線條,線條前端又分成五叉,全當是手腳!

「味道真好!」考卷小心翼翼地吐出一根手指來舔了舔,望著賊鬼兩眼直冒綠光,口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離開老家之後,我就再沒有吃過鬼了,當初吃得想吐,總想要逃出來,可來到這裡之後我才知道,鬼才是真正的無上美味呀!」說著話,把那根鬼手指扔回嘴裡,咯崩咯崩地嚼著,好像在吃脆豆子,邊嚼還邊舔手指。

可憐的賊鬼本來就沒上過多少天學,哪見過這麼兇惡的考試卷,嚇得怪叫一聲,扭頭就跑,這回也不用開門了,直接穿牆而出,飄飄悠悠地飛出教學樓。

那考卷跳上窗台,一腳把窗子踢開,嘿嘿一笑,把手往身上一抹,扯下一長串字符來,好像繩子般在頭上搖了搖往外一拋,字符繩圈正套在賊鬼身上,一聲吆喝:「回來吧,寶貝!」往回一扯,賊鬼攸地一下子被扯回教務室,咕咚一下摔在地上,字符長繩彷彿活蛇一樣在賊鬼身上連繞幾圈,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考卷跳到賊鬼身旁,伸出又黑又干的手指,在賊鬼身上捏了幾把,呵呵大笑,伸出細長分叉的腥紅舌頭舔了舔嘴唇,「好東西,真是好東西,今晚的夜宵有著落了,我得慢慢吃,好好享受。」拖起賊鬼就往櫃子裡走。

賊鬼嚇得魂飛魄散,萬想不到死前作賊把命送,這死做賊還是要死,當真男怕入錯行啊。六神無主的當口,忽地想起一件事情,連忙集中精神,奮力掙扎著把頭往地上狠狠撞去,便聽啪的一聲脆響,在頭頂上懸浮著的那個喻字符被撞得粉碎,四散的光點灑落滿地。

「老闆,快來救命啊!」賊鬼只來得及發出最後一聲哭嚎,就被考卷給拖進櫃子裡。

櫃門啪地一聲合攏,鎖頭自動落扣,一切聲息都消失不見。

當賊鬼出師不利偷考卷不成反被考卷擄走的當口,身為老闆的雍大天師正熱血沸騰,獸大發的當口。

青年男女血氣方剛,又在那種只需要輕輕一努力把能把關係做到極致肉體密切程度的熱戀當中的時候,獨處幽靜密室,無打擾無圍觀,那兩人能幹什麼?當然是親親摸摸了。

把所有人打發走之後,雍博文就迫不及待地上嘴上手,艾莉芸嘴上喊著不要,手上卻是半推半就,舌頭還得熱烈回應,只粘糊了片刻工夫,兩人就都渾身發軟,呼吸粗重,站立不穩。幸好,雍大天師對此種情況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辦公室裡有能躺下兩人打滾的沙發,休息室裡有容四下人共枕的大床,這都是歇腳的好地方。於是兩人移步沙發之上,坐下緩氣再親再摸。

這就好似天雷勾動地火,饒是艾莉芸原來還抱著什麼保持清醒絕不能越軌的心思,這會兒工夫卻也已經意亂情迷,雍大天師難得有個沒有打擾的好環境好機會,自然是不能做那禽獸不如之輩,當下就要再接再厲,準備把這擺在嘴邊二十幾年的無上佳餚一口吞下。

忽地一道火光自雍大天師衣兜裡冒出,立刻濃煙滾滾,那濃煙火光之中還夾著一聲淒厲陰森的呼喊。

「老闆,快來救命啊!」

這一突然而來的變化,把個艾莉芸和雍博文同時嚇了一跳,艾莉芸猛得清醒過來,低頭一瞧,卻見衣服扣子都被解開了,胸罩也被扒下來,一對白兔赤裸裸爆露在空氣當中,其中一隻還陷在某人的魔爪之中,更要命的是,褲子也被脫了一半,這一下可嚇得不清,狠狠伸手一推。雍大天師正手忙腳亂的給口袋滅火,哪曾想身下美女造反,一屁股坐到地上,摔得屁股生痛倒是小事,關鍵是某個其硬如鐵的部位也立刻軟了下來,也不知以後會不會留下心理陰影。

不過,雍博文現在也顧不上想這些,立刻從地上跳起來,先提了提褲子,把腰帶繫好,緊張地道:「賊鬼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艾莉芸只覺得臉上熱得嚇人,懷疑打個雞蛋上去都能煎熟,一時不假思索地道:「偷個考卷也能出事兒?你快去看吧,我在這裡等著,不用管我。」

「那你先上會網吧,要是害怕的話,就把燈都打開。」雍博文有些不放心地叮囑。

艾莉芸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催促道:「快走吧,我哪那麼膽小啊?」

雍博文點頭答應著,又在辦公室裡取了些應急的傢伙,轉身離開。

艾莉芸把衣服褲子都整理好,摸著臉孔,心中兀自砰砰亂跳,忽見辦公室裡憑空冒出兩個人影,不假思索地操起茶几上的果盤就扔過去,喝道:「什麼人!」

其中一人接下果盤,喝道:「是你老爸老媽啦!」

艾莉芸不爽地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你們來幹什麼?」

「你說我們來幹什麼?」艾家媽媽坐到沙發上,「再晚一步,你個笨丫頭就讓那混小吃掉了!我們能不來嗎?」

艾家爸爸陰著臉道:「小芸,還記不記得我和你媽說過什麼?你怎麼就克制不住自己?現在動了情慾,跟他搞出事情來,是害人害己!」

艾莉芸板著臉道:「我有分寸,用不著你管!」

「臭丫頭,反了你了,今天要不教訓教訓你,我就不是你爹!」艾家爸爸大怒,上前一步,高高舉起巴掌!

艾莉芸一昂頭,道:「你打啊,打死我算了,你們也省心,不用整天盯著我!我也就解脫了,不用像你們一樣整天怕這怕那,活得跟縮頭烏龜一樣。」

「你個混帳!」艾家爸爸揮著巴掌就要往下落,艾家媽媽噌地站起來,一把抓住他,道:「老艾,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動粗?好,你要打的話,先打我吧。」

「你,你,這丫頭都是你慣壞的!」艾家爸爸這一巴掌最後恨恨地落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行了,行了,到那邊坐著去,我跟女兒說話。」艾家媽媽把艾家爸爸趕走,轉身坐下,摟著艾莉芸的肩膀,柔聲道:「小芸,你爸那天阻止你繼續動手,也是為你和小文好。那女人是密宗高手,施展的都是高深法術,小文要是看得多了,沒準兒會受刺激!密宗的法術詭秘莫測,我們畢竟瞭解不多,能少讓他接觸,就少讓他接觸。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那天真把那女人打走了,她身後的高手就不會再來了?要是讓他們見到小文事情才是真不好收場了!我們自是不怕他們,可我們隱忍這二十多年是為了什麼?當年你雍爺爺雍叔叔又為何送了性命?不能因為你的一時衝動而壞了大事啊。」

艾莉芸默然片刻,道:「爸,媽,我覺得你們完全錯了!有些事情既然注定,那擋是根本擋不住的,與其左遮右掩,縮手縮腳,還不如全揭開,放手一搏,如果命運注定的真是無法改變,我也不怕直面應有的命運!」

第十章 天師與女巫

「糊塗!仗著有點本事就以為無所不能了嗎?還直面命運!事情真要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倒要看你有幾分本事能接受得了!」艾家爸爸勃然大怒,拍著桌子道,「我看你不合適再跟著小文身邊了,去你姑姑那邊散散心吧!」

艾莉芸梗著脖子道:「我不走,我要走了,誰看著小文?現在密宗的人四處轉悠找事,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艾家爸爸冷冷道:「越是這個時候,你越不合適呆在這裡!關心則亂,你對小文的感情太深了,反而影響了你的判斷力,只會讓你做出錯誤衝動的選擇,呆在他身邊,只能給他帶來更大的危機!」

艾莉芸卻壓根不聽,道:「反正我不走,你也別想趕我走!」

艾家媽媽歎氣道:「小芸,乖,你爸爸說得沒錯,你現在確實不太合適呆在小文身邊,不如去你姑姑那呆幾天,冷靜一下再回來,這段時間有我和你爸看著,不會有事的。」

艾家爸爸起身道:「就這麼定了,你收拾安排一下,後天坐早班飛機走!小蘇,我們走吧。」招呼了艾家媽媽一聲,逕自走出了辦公室。

「媽……」艾莉芸滿腹委屈地叫了一聲,眼淚就一對一雙的掉了下來。

艾家媽媽輕拍著艾莉芸的後背,安慰道:「只不過離開一陣子,又不是以後不再見面了,現在通訊這麼發達,想了就通通電話,在網上視頻聊天,不也挺有情趣的?老話說得好,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爸這麼安排,不光是擔心你行事衝動,更怕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慾,這才是最重要的!」

艾莉芸絕望了,老爸老媽意見達成一致,那事情至此已經無法挽回,就算她再不想走,等後天早上神通廣大的老兩口也有一萬個辦法把她送上飛機。

不提艾莉芸暗自傷神,卻說雍博文離開辦公室驅車趕到八中,把車停好下了車,站在大門口仰望八中校園,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好怪,這裡必有詭異。」這原是有感而發的自言自語,一時脫口而出,哪曾想他話音剛落,就聽身後有人道:「哪裡詭異了?」聲音生硬,說不出的怪異。

雍博文此時與驚弓之鳥可也差不了多少,一個箭步向前衝出,反手扔出一道紙符,急喝一聲「急急如律令」,那紙符化為一道火箭直射而出。

「達伽馬赫!」怪異的喝聲響起,空中閃起一個透明的圓形法波,火箭射到上面,便好似光線落到玻璃上般,被反射而回。

雍博文落地回身,見火箭飛回,抬右手一挽,將火箭捏在掌心中,揮手擺了個架勢,喝問:「什麼人!」發問的工夫,他已經看清來人的樣子了。

來人一頭大波浪捲的金色長髮,高鼻深目,穿著件緊身的低胸迷你裙,上面波濤洶湧,下面玉腿修長,當然這不能仔細看,要是觀察太仔細就能看到那白嫩的皮膚上是一層粗壯密實的金色汗毛。金色長髮顧色賞心悅目,可這汗毛不管是什麼顏色都有點讓人倒胃口了。

赫,好一個性感的西洋小娘子。

就見這身材有料打扮火爆的洋妞左手持一根細長的黑色短棒指著雍博文,右手叉腰,正是那經典的兩腳圓規造型,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不分黑白的就打人!」倒是好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只是語調死板,那舌頭彷彿上了膠水粘著般就是擼不直。

雍博文反問:「你又是什麼人?大半夜的跑學校門口來接人話把?」

洋妞遲疑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句:「什麼是接話把?」敢情這句屬於方言,在正規中文課裡面沒教過,難倒了好學的洋妞。

「就是突然冒出來接著別人的話說。」沒等雍博文回答,洋妞背後陰森林響起一句,把個洋妞嚇得尖叫一聲,回手拿棒子一指,喝道:「卡裡加斯!」忽喇喇一聲炸響,一道閃電從棒子尖上射出。

一個詭異的黑影正從洋妞背後的地上跳出來,看到閃電來射來不慌不忙砰的撐起一把小白傘,輕輕鬆鬆擋下閃電,叫道:「克裡斯汀,不要動手,是我!」

「小魚?」

雍博文和洋妞同時叫出聲來,然後愕然對視,異口同聲地問:「你認識她?」

魚純冰收了小傘,鬆了口氣道:「幸好我早有防備,你們這些傢伙都這個樣子,每次我出來都激動得亂放電。兩位,大家是自己人,不要動手,讓我來介紹。」說著話,跳到洋妞身前介紹道:「老雍,這是法國法師協會的藍徽會員,克裡斯汀?安德魯斯?馬卡伊門?費爾南德斯?巴克列薩?貝阿,我以前在法國魔法學校進修時的同學、室友兼死黨,這次是來咱們春城公幹的,這幾天就住在我們家。」說完,兩步來到雍博文面前,先低聲道:「死色狼,我可看著你呢,別亂動歪心思哦。」然後才大聲道:「克裡斯汀,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雍博文大天師,我現在的老闆!」

「你就是一出手就捉了四百多鬼魂的雍博文大天師?」克裡斯汀上下打量了雍博文兩圈,喃喃道:「看不出,真看不出。中國老話說得見面不如聞名,可真是不假!」

魚純冰不爽地道:「喂,美女,你是懷疑我們春城新晉大天師閣下的實力?還是懷疑我們春城法師協會的信譽?」

克裡斯汀忙道:「哦,抱歉,我只是很吃驚,雍大天師實在是太年輕了,遠遠出乎我的想像。過一陣子他參加法師協會全會的時候,肯定會引起極大震驚的。哦,這只怕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天師了!」還把手撫在胸前高聳的山峰上,以示自己的震驚。

「這還差不多。」魚純冰滿意地點點頭,回問:「老雍,這大晚上的你不老實在家呆著,跑八中來幹什麼?哦,對了,偷考卷是吧?不對啊,你不是安排那個賊鬼去了嗎?怎麼還需要你親自出馬?」

「賊鬼出事了,我也是剛趕過來,你們過來幹什麼?」雍博文邊說邊沖魚純冰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說公司接的那偷考卷的丟人委託。

「咦?老雍,你眨眼幹什麼?難道迷了眼睛?」魚純冰關心地伸手道,「我幫你吹吹吧。」

「謝了,心領了,我眨幾下眼就好。」雍博文連忙後退。

「嘁,瞧你那得性,難道我能吃了你?」魚純冰撇了撇嘴,「我剛才在陪著克裡斯汀上網玩遊戲,可她突然說感覺到了強烈的邪惡氣息,說是有邪惡作祟,身為除暴安良的職業法師,她絕不能坐視不理,所以就陪她過來了。不過,我剛才我聯絡了總部的監控中心,說這裡沒有任何異常現象,老雍,你先來的,有什麼發現嗎?」

「有很大發現!」雍博文指著八中道,「小魚你看,這八中校園氣清風朗,好一派風清月明的和諧景象。」

「這有什麼不對嗎?」魚純冰不解地問,「一切正常啊!」

「一切正常才是大大不對。」雍博文搖頭道,「你可能沒有注意過,可我卻仔細觀察過,這正常的學校其實怨氣都是非常重的!尤其是越臨近重要考試,這怨氣就越重。這都是因為學生們對於考試的強烈怨念而引發的!」

「咦?還有這說道嗎?可惜了,我沒在學校裡呆幾天,一直在跳級,不知不覺就大學畢業了,沒注意過這些事情。」魚純冰的話很讓雍博文這讀了十幾年書才剛剛畢業的傢伙汗顏。

「雍大天師說得很有道理。」克裡斯汀插嘴道,「這也是學校裡為什麼經常會出現鬼怪作祟的主要原因。我雖然看不到你們所說的怨氣,但卻能清楚的感覺到這裡的魔力波動極不正常,我們的世界充滿了魔力,而且魔力如同潮汐一樣每日漲落不停,現在剛入夜沒有多久,正是魔力退潮的時刻,可這裡卻平靜得好像沒有風的湖面,這太不正常了!」

「真相只有一個!」雍博文豎起食指,「這八中被同行動了手腳。」

「說這麼多幹什麼?進去不就知道了嗎?」魚純冰卻是耐煩了,搶先跳過學校大門,向校園深處走去,留下一對男女面在相覷,雍博文最先回過頭來,做了個手勢道:「女士優先。」

克裡斯汀揮起魔棒念了一句咒語,那大門就無聲地自動滑開,邁大步追下去,倒省了雍博文的功夫,只需老實跟在後面就是了。

三人一路來到辦公樓,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雍博文心裡便有點犯嘀咕,懷疑自己判斷有誤。上到三樓的教務處,依然風平浪靜,無波無折。

雍博文使出法術探查,立刻在地板上找到了殘存的法力波動,那是破碎的喻字符殘塊。這字符是雍博文按照協會教給的方法以天師派的紙符燒定在公司諸鬼頭上,除了能標明員工身份時外,還兼有報警的功能。

看到這字符殘塊,雍博文已經確定,賊鬼真是出事了,可再仔細控察四周,卻再沒有任何發現。

「什麼都沒有嘛。」魚純冰拿著探測儀四下查了一圈,也沒有異常,正有些失望,一眼看到那靠牆的櫃子,喜道:「考卷就鎖在這裡吧,也不算白來,正好把那委託完成。」說著走上前去,使了個手段,把鎖打開,拉開櫃門,果然看到一摞摞的考試卷整齊碼著,便伸手去拿,手剛伸一半,忽覺一股狂惡的氣息自櫃子深處撲面襲來,心中一驚,就聽雍博文和克裡斯汀同時喝道:「小心!」當下不假思索地向後一仰,就見眼前雪花紛舞,一櫃子的考卷傾巢飛出,一時滿室都是。

第十一章 戰鬥在考場上

強烈的憂怨之氣如同狂濤般隨著卷子一同湧出。

令人極不舒服的冰冷邪惡感覺悄然爬上心頭。

魚純冰從挎包裡掏出兩枚破法手雷,劈手擲出,就聽轟轟兩聲炸響,白光閃處,忽聽有人怒道:「魚純冰,不好好考試,亂扔什麼東西!」

黑暗如潮般退出,眼前一片光明。

教室,課桌,攤開的文具盒,還有一份考卷。

板著臉的監考老師站在講台上,怒視而來,額頭上還有一塊紅腫。

「怎麼又考試了。」

魚純冰迷迷糊糊地拿起筆開始答卷。

這是一張初中數學試卷,要是讓她看著課本對照著例題公理做,可以很輕鬆的解答,可問題是她早在當年初中畢業之後就把相關的定理公式都忘得一乾二淨,現在也就基本上都答不出來了。

汗水淋漓而下。

「課桌裡有書哦,抄一下吧,只要拿出來翻一下就可以很輕鬆的答完卷子。」

一個邪惡的聲音在心底輕輕地響著。

魚純冰心底掙扎:「不行,不能抄,被抓到就完了。」

那個聲音繼續誘惑著她:「抄吧,你可是連續跳級的天才生,多少人都看著你呢,要是答不出來的話,那才真是丟臉呢。」

魚純冰悄悄扭頭左右瞧瞧,學生們都在專注地埋頭答著卷子,監考老師似乎忘記了剛才扔東西的錯誤,捧著本厚厚的小說坐在講台上看,很開心地笑,偶爾才會抬起一下頭漫不經心地看一下。

只看一下,不會被抓住的。

魚純冰的手不聽使喚啦,慢慢的伸向書桌裡,心裡念叨著「只看一眼就行」,慢慢抽出課本,輕輕地翻開第一頁。

可是第一頁上沒有課文,只有一行扭曲的大字:「你完蛋了!」那字還在跳著扭著,好像在笑,邪惡扭曲,充滿了嘲弄。

「魚純冰你在幹什麼?」充滿惡意的威嚇聲音在頭頂響起。

她猛然抬頭,發現監考老師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課桌旁。

「把手拿出來!」

監考老師的聲音似乎有種無形的魔力,使她不由自主地把手抽出課桌,手上還拿著翻開的課本,課本上的扭曲大字發出嘖嘖的聲音。

所有的學生都抬起頭看著她,發出陣陣哄笑。

「快看,天才跳級生在抄襲啊!」

「什麼天才啊,是抄襲天才吧。」

「靠抄也能跳級?明天我也抄,混個天才名頭玩玩。」

「天才的魚妹妹,教教我們怎麼才能抄到跳級吧。」

「哈哈哈,抄襲天才!」

尖刻的嘲笑如同毒蛇般從耳朵裡鑽進去,一直鑽到她的心裡,讓她忍不住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天才,你完蛋了,承認吧!從今天起,你就再沒有什麼未來可言了!」

監考老師發出古怪的狂笑,臉慢慢變白,變扁,最後整個人變成了一張考試卷,考卷上還有一張滿是尖齒大嘴,腥紅的長舌頭自嘴裡吐出來。

教室忽地消失不見了,灼人的烈焰騰騰升起,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火海,那些嘲弄她的學生都變成了考試卷,在火海中翻滾尖叫,每張考卷上都有一張痛苦扭曲的臉。

「歡迎來到考試地獄!」

監考老師變成的考卷頭上長出角後面冒出尾巴,細細的小黑手舞著一把叉子刺向魚純冰。

那叉子居然是由一道解析幾何題組成的。

叉子越來越近,魚純冰突然大叫:「這道題我會做!」

「來不及了!」兇惡的考卷狂笑著,將叉子直叉向魚純冰的腦袋。

幾乎就在考卷從櫃子裡飛出的同時,克裡斯汀感到了一種強烈的邪惡,這種邪惡是如此強大,以至於使她忍不住渾身都顫抖起來。

以她祖傳近三百年的驅魔世家代代相傳的經驗發誓,如此強大的邪惡絕非普通的人間魔鬼能夠產生,只有無盡地獄深處聚無數怨念和惡毒於一體的惡魔才會帶來如此強烈的邪惡感。這不僅僅是普通的感覺,更是惡魔的領域,極深地獄的惡魔因為人間的越強怨念而誕生,生來就具有與怨念相關的領域,當惡魔出現時,它將把人帶入領域的幻境,一旦被幻境迷惑,領域就將打開通道,將人帶入無底地獄,從此永無解脫之日。

鬼是東西方都有,但惡魔這種東西是西方的特產,東方只有妖怪,學名不一樣,內涵也不太一樣,所以在對付惡魔上,東方的法師們遠沒有西方的法師在行。

克裡斯汀出身歐陸古老的驅魔師世家,那一長串的名字就能體出現其家族的歷史與榮耀,那是歷三百年而不衰的龐然大物,暗中掌控著整個法國的法師協會,她要是沒有這個高貴的出身,此次來春城商談關係重大的要事,也不會輪到她這個實力不多的年輕法師。雖然只是偏遠旁枝,但克裡斯汀在驅魔學識上也絕非普通驅魔師所能比擬,更不是雍博文這專攻捉鬼驅邪的道士或是只愛奇淫巧技的魚純冰所能比擬。

所以,在感覺到那邪惡噴湧而出的一剎那,她立刻念動咒語,揮舞魔棒在空中劃出虛擬的魔法陣,這是對抗惡魔的最通用魔法,即使不對症也可能支撐一二,給她細細策劃對付的機會。

然後,她發現自己坐在了考場上。

這是幻境,這是惡魔誘人入套的陷阱。

克裡斯汀在心裡大聲對自己這樣呼喊,但仍然不由自主地拿起筆來開始答卷。

答卷是關鍵!只要能答出來,就有機會脫出幻境!

惡魔的幻境也要遵循基本的規則,既然這個幻境是在一間公共教室裡考試,而且考試的其它學生年紀都不大,就表明這張考卷不會是什麼太過偏難比如去解哥德巴赫猜想這種讓人吐血的問題。

克裡斯汀不算天才,但從小到大都是勤奮的好學生,出身一個歷史悠久的大家族的偏系旁枝,就注定了她得比普通人努力一千倍一萬倍才有可能獲得成功,不然她的命運或許還比不上貧民區中拋泥巴的孩子。

考試對於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這步的克裡斯汀絕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

我不能失敗,這次只要回去,我就能進入家族的核心圈子,真正成為貝阿家族的一份子,成為整個法蘭西法師界都要仰視的存在之一!

克裡斯汀呼喊著,給自己打著氣,將狀態調整到最佳,沉靜地把目光落到考卷上,然後汗如雨下。

這是一張初三語文中考摸底試卷,全中文打印,字號規格,標點清晰。

當然最重要的也是最不需要一提的是,這是一張中文試卷。

一個正宗的法蘭西人不遠萬里跑到中國來答一張惡魔出的中文語文試卷,這讓人真是情何以堪啊。

講台上的監考老師帶著邪惡的陰笑看著克裡斯汀臉色變得絕望,慢慢得變平變薄,露出了惡魔的犄角和尾巴。

地獄的烈焰騰起,唐詩組成的黑色叉子緩緩伸來。

幸好,在這個惡魔的考試幻境裡,還有第三個人,雍博文。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這個惡魔顯然不是色慾之類的東西,要不然出現的幻覺就不會是純潔考場,而是超激無碼愛情動作片了,自然不會只把兩個美女弄進去而單單放過帥哥。

所以,雍博文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坐到了考場上。

與克裡斯汀不同,他在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出來作祟的是惡魔,但進了考場之後,他還是意識到這是一個幻境。畢竟他有過極樂金剛妙境的經歷,對此還有是稍有些心得的。

通常來說,這些幻境只要意志堅定,就可以輕鬆破除。

他沒有答卷,而是默守本心,捏了法訣,念了咒語,定下心神,嗔目大喝道:「破!」

所有考生都刷的一下抬起頭,目瞪口呆地圍觀雍大天師從座位上跳起來,腳踩七星步,倒提金剛錘,唸唸有詞,不時喝出一聲聲「破」。

監考老師憤怒地從講台上走下來,一把揪住雍博文的衣領,怒喝道:「雍博文,你再搗亂考場,我就把你趕出去了!」

「這一切都是幻覺,你嚇不倒我!」

雍博文怒喝一聲,抬頭正視那幻化的監考老師,捏了五雷護身符,就要打出去,但一看清那監考老師的樣子,一時大驚失色,氣勢頓失。

「解老師?」

解老師是何許人也?

那是雍博文初中時的班主任,向來以教學質量高而聞名當地,當然在學生當中更多的卻是以整人手段高聞名,被暗中傳頌為「解閻王」!

想當年雍博文上初中的時候,正值青春叛逆期,不想學習,一門心思地想當場職道士捉鬼驅邪。他父母早逝,又沒有其他什麼親戚,艾家夫婦雖然養著他,在有些方面畢竟不如親生父母那般好說好教,眼看著雍博文年紀輕輕就要成為專職神棍,早早開始他痛苦的專心等鬼出現生涯了。幸好就在這危急時刻,解老師本著以解救失足踏錯好學生為己任的精神,將未來的雍大天師捉回學校,先是一頓胖捧,以暴力壓迫其屈服之後,又跟艾家夫婦提了意見,把雍博文帶回自己家從起居生活到唸書考試,整天一步不落地看著,硬生生把雍博文從迷途拉回,成功地將年少青春學習第一的觀念灌注到他腦海中裡,成功將雍博文的專職神棍生涯延遲到了大學畢業之後。

這是雍大天師記憶中又敬又畏,敬多於畏的超級BOSS角色!

這一記護身雷,雍博文就打不出去了。

人就是這麼奇怪,有時候明知道那是幻覺,那是假的,可潛意識裡的強烈意念卻還是阻止了他的正確動作。

只是這麼一遲疑的工夫,他就在幻境裡深陷下去。

在「解老師」的壓制下,乖乖坐下答卷。

可是在這個幻境裡,只要你一答卷,那就落入了惡魔的圈套!

這世界上沒有人喜歡考試,可是考試卻又無處不在,這才是真正折磨人的地方。

所以任何人都對考試充滿了怨念,這是惡魔力量的來源。

落入幻境,開始答卷,就會自然而然產生怨念,讓惡魔的力量變強,變得有機可乘,只要有一題答不出來,就會墜落地獄!

第十二章 衝出考試地獄

可是惡魔卻終究算錯了一件事情。

這世界上或許人人都對考試充滿了怨念,但卻不是人人都會害怕考試。

雍博文不是天才,卻是好學生,那種從小到大回回考試拿頭名,偶爾拿第二,參加各種競賽次次拿榮譽的超級變態好學生!

他不是魚純冰,魚純冰是天才,觸類旁通,課本的東西一看就懂,上學就是跳級玩來著,小學同學還在初中啃課本,她就已經拿大學文憑了,搞得這麼快,也就注定了記憶不深刻,天才不代表就能過目不忘,回頭忘記實在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也不是克裡斯汀,克裡斯汀自以為夠努力勤奮,能夠坦然而對考試,卻不知她自以為的法蘭西標準的足夠努力放到中華大地上,在老師口中只能落得個還不夠用功的評價。

真正的中國好學生都是從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超級變態考試環境中熏陶出來的!

雍博文就是這樣一個真正標準的中國好學生,從小學到大學,一步一個腳印,從一場場小考、臨時測驗、月考、期中考試、摸底考試,模擬考試、分班考試、期末考試、中考、高考等等無數名目考試中走出來的,真正的考試天才!

所以,面對教卷的時候,雍博文很坦然,提筆就寫,刷刷刷一會兒工夫,就卷子答完了,然後很自然的放下筆,從新檢查一遍後,把卷子扣在桌子上,起身就往外走。

「解老師」立刻攔住他,「幹什麼去?」

雍博文很坦然的回答:「我答完捲了。」

提前交卷很正常,監考老師不能不讓交,可讓他交了卷不就可以走人了嗎?要是讓人這麼輕鬆地就走出去,那還混個屁啊。

「解老師」凶巴巴地說:「你看好了,還有卷子沒答完!」

雍博文只好回到座位上,果然看到另一科卷又擺在那裡。

「真怪,現在是開始連續考試了嗎?中間都不休息?太不科學了。」

雍博文嘟囔著,提筆再答。

這幻境就彷彿是一個噩夢,身在其中的人雖然時時都感到古怪和不合理,甚至清楚自己在做夢,可就是無法擺脫。

第二卷完成,雍博文交卷,「解老師」提醒還有卷子。

第三卷完成,雍博文交卷,「解老師」提醒還有卷子。

第四卷……第五卷……第六卷……

初中級水平,一次考試總共能有多少卷子?

惡魔的幻境都是根據現實而來,依據現實的基本合理性構建而成,就好像這個初中考試的幻境,你可以任意更新考試時間和強度,可以任意插入考生,可以任意改變考試地點,可是一個基本的原則卻不能改變,考試科目數量。

一次考試不能把一科重複考好多遍,這麼做只能讓幻境崩潰,因為這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邏輯,他們可以接受答不出題來,可以接受卷子上的字都不認識,可以接受不停地連續考完所有科目,但絕不可能接受一科重複考好幾遍!

而做為一個初中學校的惡魔,它只能做出初中考試的幻境,如果他本事要再大一點,再模擬其他學級的,比如小學的、高中的、大學的、考研的、考證的等等考試,只要足夠多,累也能把雍博文累到精神崩潰,也總能找到他答不出來的卷子。

可惜,它只是一個初中級惡魔。

雍博文交上了最後一科考卷,再一次站到「解老師」面前,很純潔地眨著眼睛問:「解老師,我可以走了嗎?」

「解老師」看著面前一摞卷子,沉默,無語,然後抓狂。

「有沒有搞錯,這麼多科卷子,你這麼會兒工夫就都答出來了?」

「什麼一會兒?我花了很長時間,很認真地答的。」

「你怎麼都能答出來?你初中畢業已經好些年了,怎麼可能都記得住這些知識點?」

「其實已經忘了,不過一看到考題我就想起來了。我是好學生嘛。」

「那可不可以再重答一次?」

「當然不可以,哪有這種事情!」

「那,那,那你就下地獄去吧!」

烈焰湧出,「解老師」瞬間變成了試卷惡魔,舉起叉子就扎向雍博文。

叉子是一道代數題。

雍博文鎮定地看了看,舉起手中筆把解題過程寫了出來。

叉子立刻瓦解。

然後,雍博文開始在試卷惡魔的臉上答題。

它本身就是一張考試卷,上面全都是初中考試題。

「不,不要,你不能這樣對我!」

試卷惡魔驚慌地大叫起來,扭著身子想要逃跑。

可是雍博文一把抓住它,強行按在講台上,一道題接一道題的解出來,很快就把整張卷答完。

答案變成一條條鎖鏈,牢牢把試卷惡魔束縛住。

試卷惡魔淚流滿面:「這不公平,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你怎麼知道這樣可以對付我?」

雍博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歪打正著!純粹是歪打正著。考這麼多年試,在考場上看到試卷就忍不住想解出來,一時手癢而已。」

烈焰慢慢沉入地底,幻境消失。

依然是那間教務室,滿地考卷。

張著大嘴的試卷惡魔被答案形成的鎖鏈牢牢捆著,不停大叫著不公平。

魚純冰和克裡斯汀都毫無淑女風範地坐在地上,像個小孩子一樣哇哇大哭,尤其是克裡斯汀,本就穿著超短裙,往地上一坐兩腿大敞四開,姿勢那是相當誘人。

雍博文用一秒鐘做了激烈的思想鬥爭,然後念叨著君子非禮勿視,飛快地彎腰低頭瞧了一眼。

哇,法國女人真開放,居然沒穿內褲,可以看到黑黝黝一團哦。

賊鬼是在櫃子的角落裡被發現的,形象真是非常悲慘,整個鬼被揉成一團,好像個圓饅頭,身上又灑滿了各式各樣的標點符號數學符號,被放在架子上,只等點火就可以開烤了。

看到老闆,賊鬼放聲大哭,這可不是他膽小,而是事情當真緊急,那考卷惡魔已經開始準備點火,雍博文三人要是再晚來一步,那見到的就不是賊鬼,而是烤熟的賊鬼肉排了。

雍博文對賊鬼好生安慰了一翻,又許諾施法給賊鬼把斷手再植,這才算止了這位生前死後偷東西都大大不利的積年老賊,至於這位老賊回去之後打定主意從此金盆洗手再不偷盜,那就是後話了。

當雍博文安撫手下員工的時候,兩位女士正在對這個形狀奇特的考卷惡魔進行審詢。

惡魔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跑到人間來的,必須得有苛刻的條件,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就是必須得有人召喚。

惡魔是應人召喚而來的,沒有召喚,再強大的惡魔也不可能跑到人間來閒逛。

可這裡是中國地界,雖說這些年東西交流頻繁,懂得召喚惡魔的人也不少,但中國人最是現實不過,這邊有鬼有妖可以用,誰也不會笨到去召這種麻煩而且副作用太大的玩意。可一旦真有人召喚了惡魔,那就絕不會只是為了好玩,而是有更大的目的要實現,所獲得的利益也必將遠遠超出召喚惡魔所需付出的代價。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過,所以法師協會才會有專門的惡魔事物部。

兩位女士雖然年紀不大,一漢一洋,一東一西,但都自視極高,對於一不小心著了這個只會出初中考試題的惡魔的道這件事情都是痛恨異常,自覺是大大丟臉的事情,但殺掉雍博文滅口以免此事外傳是不可能了,只好把惱羞成怒的滿腔火氣都發洩在了可憐的試卷惡魔身上。

魚純冰不由分說,抽出鞭子,先狠狠抽了這惡魔一頓,若是放在古代,這種過堂之前的皮肉之苦有個名堂叫殺威棒,把犯人打得皮開肉綻殺殺銳氣,審的時候就好了。魚大小姐不愧有天才之稱,雖然沒有想過那麼多,但這一頓鞭子卻頗暗合古代過堂審訊之精華,一會兒沒準能弄出個滿清十大酷刑來給那老外惡魔嘗嘗咱們天朝上國幾千年來積累下的刑訊精華。

這邊抽罷鞭子,洋妞跟著上陣,只見克裡斯汀念動咒語,先給惡魔當頭來了陣冰雨,再上烈焰轟烤,此法美其名曰冰火九重天。

這兩個頭排吃下來,只見這考卷惡魔的身體裂開一條條縫隙,打印試題的墨粉畢剝脫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當真是淒慘無比。

魚純冰一甩鞭子,喝道:「說,你是怎麼從地獄跑到這裡來的?是誰召喚了你?召喚你的目的是什麼?你在這裡為非作歹多久了?禍害了多少學生?」

惡魔這種東西從來以狡猾奸詐惡毒而聞名,當然還可以加上一條強大,但是在他們身上從來就不曾聽過那種叫堅貞不屈的美德,所以魚純冰一問它就立刻竹筒倒豆子般,有什麼都說出來了。其實按它本心來想,被捉住後,就抱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心思,只等對方發問,哪曾想那兩個小妞卻是不按牌理出招,問都不問就先折磨一翻再說,倒是白吃了這頓皮肉之苦。

「兩位偉大的法師,我叫費要多羅,剛來到這個美麗的世界不到半年,我並不知道地獄是什麼地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就是在這個學校這間教務室裡出生的。那是一個美妙無比的日子,第二天就是期末考試,整個校園裡的充滿了強烈憤恨怨念的誘人味道,我睜開眼睛,發覺自己來了世間,從那天起我就以吸收學校裡的怨念為生,平時老老實實躲在櫃子裡,生怕被人發現,不敢出來半步,只有在夜晚的時候才敢出來曬曬月亮,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從沒有害過人……」

第十三章 拷問

「你胡說!」剛剛被雍博文安撫下來的賊鬼立刻跳出來指控,「你咬了我的手之後,不是說過什麼從地獄來到這裡之後就再沒有吃過鬼,還說什麼當初吃到吐,可現在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無上美味?」

「好啊,居然敢當面撒謊!」

魚純冰嘿嘿冷笑,從挎包裡掏出一盒鋼釘來。

「讓你嘗嘗滿清十大酷刑的味道!」

「不要啊,我說實話!」考卷惡魔立刻大叫,「我叫費要多羅,我是個地獄的小惡魔,就是那種混吃等死的小角色,平時跟在大惡魔屁股後面撿點殘湯剩飯飯吃吃,遇事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躲起來的沒用東西,那天我正在地獄的熔岩河旁邊找吃的,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怨念跨越人間地獄的阻隔衝來,就在我身邊打開了一個小洞,還聽到一個聲音說:爬出來吧,只要爬出來,我就給你自由和強大的力量。我沒受住誘惑,就從那個小洞爬出來了。其實我真是太笨了,怎麼就那麼被人騙出來了,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個惡魔,惡魔的身軀怎麼能從狗洞子裡爬出來。結果一爬出來就發現我那漂亮的被稱為標準惡魔健美樣板身材的身體不見了,變成了這麼一張薄薄的卷子……」

「胡扯!」做為驅魔世家出身的克裡斯汀,一個閃電放出去,先把考卷惡魔電得青煙直冒,「你能夠使用領域幻境,那是真正高等惡魔才會的本領,還敢說你自己是什麼小惡魔?」

費要多羅趴在地上,鼻孔嘴巴冒出縷縷黑煙:「強大的女法師,我真的不敢欺騙你,我原來真的是一個小惡魔,剛從地獄被誘拐到這裡的時候,什麼本事也沒有,只能整天躲在櫃子裡靠吸食校園裡的怨念維生,可是在這裡每過一天,我就發覺自己變得更強大一些,這幻境的本事也是前幾天才突然間有的,一直沒有機會使用……」

「滿嘴謊言!」克裡斯汀冷冷地說,「我出身於一個高貴的擁有三百年偉大傳承的驅魔世家,你說的這種事情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情,你在說謊。親愛的小魚,請把你的滿清十大酷刑使出來吧,這些惡魔都是無比的奸滑狡詐,不讓他們吃夠苦頭,他們是不會想到說實話的。」

「沒問題,瞧好吧您吶。」魚純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帶著一臉邪惡的笑容,舉起鋼釘走向費要多羅。

「尊敬的強大的美麗的女法師閣下,我說的都是實話,請不要對我用刑!」費要多羅連哭帶嚎地大叫。

可惜在場的三個人類似乎都有點鐵石心腸,對此悲嚎無動於衷,雍博文只是好奇地問:「貝阿女士,這是個什麼類型的惡魔?」

克裡斯汀對於那個「貝阿女士」的稱呼似乎極為享受,瞇起眼睛點了點頭,道:「這應該是慾望惡魔的一種,但具體屬於那個亞種,我也說不清楚,這些惡魔總是有很多變異的亞種,而且隨著時代的發展,人的慾望越來越多樣化,在地獄產生的變異惡魔亞種也就越多,我們原有的認識一直在不停更新,卻也趕不上變化。根據我的經驗,這應該是一種與考試相關的慾望惡魔亞種,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種單獨亞種,一般來說對於考試的慾望與怨念都被其他類型惡魔分別吸收,不太可能產生獨立亞種,如果它是這種亞種的話,那麼將是一種嶄新惡魔亞種,是極為珍稀的品種,根據法師協會的相關條例,它將受到保護,並將由珍稀物種保護協會負責看護餵養。」

雍博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惡魔這種東西也能看護餵養?難道還有惡魔動物園?」惡魔啊,無論在什麼書裡,這種東西都是人類的死敵,敢於跳到人間來為非作歹的統統都是殺而後快,怎麼還能養起來,還受法律保護?這也太離譜了吧。

「當然,時代在進步,我們法師也要緊跟時代腳步,對於珍稀物種要大力保護。」克裡斯汀正氣凜然地說,但另一個更實際的方面她沒有說出來,如今惡魔餵養與銷售在歐美是一個極為賺錢的行當,很多驅魔世家或是行會都暗中召喚那種法力低微的小惡魔來到人間,通過法術禁錮後,賣給富豪做為私人寵物,這種被禁錮了的惡魔對人類沒有任何危害,又善於甜言蜜語,體貼知心,比普通動物寵物好上不知多少倍,如今的歐美上流社會已經很流行養只惡魔做寵物,而很多人更是把養特殊的惡魔做寵物當成一件極有面子的事情。貝阿家族就是法國最大的惡魔寵物銷售商。

克裡斯汀回答完雍博文的問題,心裡的小算盤也打開了,「這試卷惡魔可真是很特別啊,要是弄回去的話,肯定能賣個好價錢。」琢磨弄到手帶走,便道:「我看這惡魔是不肯說什麼實話了,在這裡問也不是個事情,不如把它交給我吧,像這些惡魔總得引渡回我們那邊才能處理,我過幾天回國直接帶回去就是了。」又覺得這理由不太充分,便補充了一下,「我們貝阿家是驅魔世家,對付這些惡魔很在行,把它放在我這裡看著,也省得它逃走或繼續作惡。」

「很在行還會被拐到幻境裡弄得哇哇大哭?」雍博文對克裡斯汀這種大赤赤的口氣很不感冒,正想拒絕,不料魚純冰卻搶先道:「不行,就這麼交給你怎麼行?這可是老雍捉來的,還要交到協會積分作記錄當業績呢。你要是想帶它回去,等明天我們把它上交之後,直接跟協會申請吧。」

克裡斯汀很委屈地攤手道:「小魚,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難道你信不過我?」

魚純冰卻堅持道:「這跟信不信得過沒關係,不過跟老雍的業績有關係,這能在他的業績記錄上再添上光輝的一筆,我們這邊的法師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有機會捉到惡魔的哦。這裡面還有挺多其他事情,我也不好跟你細說,總之以咱們的交情,要是其他的事情我也就答應你了,但今天這個是真不行。老雍,把這傢伙先抓起來關上,等明天上交,其他的事情讓協會處理吧,我看我們從它嘴裡是問不出什麼來了。」

費要多羅立刻插嘴:「尊敬的美麗的強大的智慧的女法師閣下,我已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每句話都真誠得可以與鑽石黃金媲美。」

魚純冰喝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不懂就別亂用詞,就這點水平還敢弄什麼考試幻境,怪不得讓人一下就破掉了,想當強大的惡魔,下輩子再多學點吧。」

做為一個考試惡魔被人鄙視專業素養,試卷惡魔很鬱悶。

什麼叫一下就破掉了?明明答了幾十張捲好不?雍博文也很鬱悶。

克裡斯汀見魚純冰如此堅持,也就不再說什麼,可眼珠卻悄悄轉著,一個勁往那試卷惡魔身上瞟,明顯在打著什麼主意。

三人草草收了一下教務室,支使那可憐的試卷惡魔把一地的考試卷全都收集整理並裝櫃,待一切恢復原狀不露破綻,魚純冰自挎包取出惡魔專用存儲器,把那惡魔裝了進去。

雍博文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個存了很久的問題。

「小魚兒,你這挎包裡倒底裝了多少東西?」

這傢伙快趕上機器貓的袋子了,裡面什麼都有,無視空間容量,簡直就是一破壞常人對正常世界合理認識的大殺器。

「這包裡其實什麼都沒有。」

魚純冰笑嘻嘻地把挎包拉開讓雍博文看。

那包裡果然空空如也,只是內膽壁上畫著複雜的符紋陣形。

雍博文瞧了幾眼,看不出個明堂,只好向魚純冰虛心救教。

魚純冰解釋道:「這是我們茅山秘傳的搬運法陣,一邊在我這個包裡,另一邊在一個庫房裡,兩邊聯通,實際上我是通過搬運法從庫房裡拿東西。這個包可是我老爹公司的拳頭產品,一個價格就在三百多萬,而且還是限量銷售,我也是求了好久,老爹才給了我這麼一個。」

這麼個小包就三百多萬?魚承世不是賣包,而是在搶錢!

克裡斯汀看著那包也是滿臉羨慕。

這東西在術法界絕對屬於高檔奢侈品。

克裡斯汀雖然出身貝阿家族,但畢竟是偏遠旁枝,比不那些直系血親,家中境況也就一般,老爹學習魔法沒有天份,但侍候人很有水平,在某個直系後代家混了個管事,保證一家人吃穿無憂,比起中產階層能稍強一些,可卻絕對沒有實力消費這種動則以百萬計的傢伙。

雍博文摸著那包像沒見識的鄉巴佬一樣嘖嘖稱讚了好久,裡裡外外翻看個不停,又仔細瞧瞧了裡面的符紋圖案,那圖案複雜到令人髮指的地步,每一寸都透著製作方的心血與智慧。

魚純冰很快就不耐煩了,像趕蒼蠅一樣把雍博文趕到一邊,「行了,行了,瞧你那點出息,就不一個包嗎?以你現在的身份,只要好好幹,用不了兩年,就算買十個掛滿身都是小菜一碟。」

乾笑兩聲,雍博文把惡魔專用存儲器收好,帶著賊鬼與魚純冰和克裡斯汀出了八中,揮手告別,駕車離開,車走了好遠,克裡斯汀仍戀戀不捨地望著遠去的車子發呆。

魚純冰挑了挑眉頭,伸手掐了克裡斯汀一把,笑道:「美女,看到帥哥發春了?都看不到了還看什麼?你要對他有興趣,我可以給你們牽線搭橋製造機會來場美妙的一夜情,不過你要想永久霸佔那就算了,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是那種從小玩到大青梅竹馬的女朋友,胸雖然沒有你大,但也相當性感。」

「小魚,不要開玩笑了,我怎麼會對這種不成熟悉的愣頭小子感興趣。」克裡斯汀撇嘴道,「我的情人必須成熟穩重,事業有成,法力高強,像德巴斯克特?楊?迪克裡西那種。」

魚純冰恍然大悟,「哦,原來你暗戀那個死人臉啊。」

「我只是打個比方,你不要亂說!」克裡斯汀臉孔微紅,轉身道,「不跟你說了,我要打個電話。」說完轉身走到一旁,掏出手機播打。

魚純冰也沒有跟過去,只是叫道:「給哪個情人打啊?讓我聽聽你們都說什麼肉麻話行不行?」

第十四章 艾家有大姑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再說雍博文帶著惡魔賊鬼回到公司,先到一樓的電腦技術部把賊鬼送進電腦。

網站上註冊用戶又多了一些,已經有幾百個,在線的有幾十人,都在四處閒逛,跟NPC撩閒,不時可以看到對話框上冒出對於NPC的高智商表示出驚歎的語句,還有說要拉朋友過來一起見識見識的。

但更讓雍博文驚訝的卻是網站的變化。

原本那座只有空屋子的破城,居然變得熱鬧起來。

網站裡的眾鬼大都選定了屋子開始營業。他們都是根據自己生前的職業分堆,幾個鬼聚在一起,有開家教服務中心的,有開會計師事務所的,有開信息咨詢中心的,有開音樂班的,有一些則不進屋,就在道邊上擺起了地攤賣一些手工製品,甚至還有一個生前是魔術師的死鬼,就在城市中心的廣場上表演起了魔術。

那些屋子都掛上了醒目的標牌,牌子都是嶄新的木製品,與城市整體的破舊涇渭分明,卻又有一種奇妙的和諧感,彷彿在預示著某種奇妙的可能性。

還有幾個鬼正拖著砍倒的樹木往回走,那些樹就種在城市左側的綠地邊緣,那裡原本是個小樹林,現在已經缺了好大一塊,卻又有幾個鬼在挖坑似乎想要蓋點什麼。

雍博文看了一會兒,即是驚歎眾鬼的主觀能動性,又是驚歎這個世界的神奇,一群鬼被送進了一個虛擬社區,怎麼就能幹這些事情?

看了一會兒,也不得要領,只好等明天魚純冰過來時再問她。

出了電腦技術部,雍博文回到辦公室,一開門卻看到艾莉芸正坐在沙發上淌眼淚,不禁嚇了一跳,連忙湊上去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裡還奇怪,小芸姐這麼剽悍的存在居然也會獨自一人流眼淚,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艾莉芸把胡亂抹了抹眼睛,吭哧著鼻子說:「我大姑姑病了,我爸媽見我現在不開診所,整天呆著,就讓我去陪陪大姑姑,照看她一下,飛機都訂好了,後天早上的航班。」

「大姑姑?」雍博文使勁回想了一下,對這個大姑姑還真有點印象。

那是個一輩子都沒有結婚的女人,長年獨自居住在海南,雖然也艾家爸爸艾震北是親姐弟,可平時與艾家來往的並不密切,在雍博文的記憶中,還是十五六年前,這位大姑姑曾經到艾家住了幾天,三年前來了第二次,十幾年就這麼兩次交往,逢年過節也不見艾震北夫婦跟大姑姑打電話聯繫,直系近親關係淡漠到這種程度還真是少見。更重要的是,雍博文覺得艾家夫婦對這個大姑姑似乎有些敬畏,當著大姑姑的面說話做事總是加倍陪著小心,總是那麼客客氣氣,客氣得簡直不像一家人。

大姑姑有一雙目光銳利的細長眼睛,總是喜歡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注視別人,年少的雍博文對此目光的理解是,直勾勾的很嚇人,直到多年後再次見到那雙眼睛,還是覺得那眼神很嚇人,只不過此嚇人已經非彼嚇人了,而是那眼神犀利之極,彷彿一眼就能把人看穿,讓人哪怕是心裡再坦白,也總會覺得發虛。

不過,大姑姑對艾莉芸確實喜歡得不得了,總是拉著艾莉芸說話,一聊就是老半天,一高興了就拿些隨身的東西送給艾莉芸,那做派就跟那些爛俗宮庭戲裡的皇后太后什麼的,哄得高興了就要賞東西。但大姑姑對雍博文似乎極不喜歡,每次見面總是板著個臉,話也不肯多說一句,便是難得說那麼一兩句,也總是訓斥的口吻,似乎雍博文無論做什麼都不合她的心。

總而言之一句話,雍博文對這個大姑姑的原始印象實在是糟透了,只希望自己有生之年不要再跟這個老女人打交道。

不過看到艾莉芸聽到大姑姑得病居然著急的哭鼻子,他還是很虛偽地表示了一下關心:「大姑姑病得很重嗎?上次她來的時候,看著身體還很結實啊。你不要擔心,吉人自有天相,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得了癌症也不怕……」

「你胡扯什麼,大姑姑的病不重。」艾莉芸重重推了雍博文一把,「你不喜歡大姑姑也不用這麼咒她吧。」

雍博文不解地問:「既然病不重,你哭什麼啊?」

艾莉芸低著頭說:「我這次一去至少得兩三個月才能回來,這麼久見不到你,我有點擔心。」

雍博文恍然大悟:「原來是捨不得我啊。」便覺得有些好笑,「小艾姐,我還當是什麼事情呢,這有什麼好哭的,只不過是去兩三個月,又不是一去不回,現在交通通訊這麼發達,想見面還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你要是想我了,咱們就在網上視頻聊天,要還不行,我直接飛海南去看你不就得了,要不後天我送你去海南?」

「不用了,你這裡事情這麼多,哪能說扔下就扔下,開個公司不容易,你還是在這裡多用心些。」艾莉芸搖了搖頭,又忍不住抓著雍博文的手道:「人家只是不習慣嘛,從小到大,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麼長的時間,你會不會想我?」

「當然會了……」雍博文說了半句話,便愣住了。

是啊,從打相識的那天算起,他們竟然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麼長的時間!從上幼兒園到高中,兩人都是同班同學,每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等上了大學,雖然不在一家學校,可卻在同一個城市,而且離得相當近,每隔兩三天就會見一次面,等到畢業再一起回到春城。

以一句形影不離來形容兩人過去近二十年的關係,絕沒有任何誇張。

他已經太熟悉生命中的每一刻都有這個女孩兒的存在,分享著他的喜怒哀樂悲傷憂愁成功失敗,熟悉到他竟然從來沒有注意過他們的關係竟是如此的密切。

心裡便突然間覺得有些隱隱不安,剛剛還無所謂的分離竟變得如此難以接受,彷彿只要一分開,就會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

好吧,這些只是無聊的聯想,哪來那麼多不好的預感?拜託,又不是瑤瓊或韓劇,出門上菜市場買斤大白菜都能衝出三五個帥哥美女來攪局攪得驚天動地嘔血三升。

雍博文搖了搖把這些胡思亂想拋掉,「要是想了,可以視頻聊天嘛,你大姑家裡聯沒聯網?有沒有電腦?拿著我的筆記本去吧,要不明天去辦個3G?隨時隨地都可以視頻聊天,這不是天天都能看到了嗎?實在不行,我可以早上坐飛機過去,第二天再坐飛機回來,這不是很方便嘛,機票又不是很貴,來去一天也耽誤不了什麼事情。」

「機票不貴?你現在真是有錢人了,說起花錢來都不打磕巴,可不是當初天天跟我身邊蹭飯的那副德性了。」艾莉芸伸手敲了敲雍博文的腦袋,「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你現在又有錢又有名,身邊還跟了一堆小美女,我走得可實在很不放心。」

「放心,放心,我就算是有那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啊,不是,我是說即沒那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再說了那幾個小姑娘都還沒長成呢,我又不是蘿莉控,怎麼可能看得上他們。」

「哦,要是換個成熟點的大美女你就看得上了?」

「當然不會,除了小芸姐,其他美女在我眼中那都是紅粉骷髏,所謂空既是色,色既是空……」

「空你個頭,又講這些亂七八糟的,我看你想當和尚的賊心倒是不死。」

「冤枉啊,小芸姐,做為一個六根不淨熱血洶湧的年輕人,我怎麼會有那份心思當和尚?你要是信不過我,咱們今晚就試驗一下。」

「想得美,又打壞主意,今晚你還是乖乖睡沙發吧。」

「那個,小芸姐,你後天就要走了,我們這兩晚在一起多呆一會兒不好?我保證不會做任何壞事,難道你信不過我的人品?」

「哼,我還不瞭解你,外表老實內心奸詐,從小到大都是焉壞的那種,你的保證我可信不過。」

「小芸姐……」

「少套近乎,對了,剛才賊鬼發生了什麼事情?處理完了嗎?」

「處理完了,你猜那裡有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難道有其它鬼?」

「當然不是,是有個惡魔,那個傢伙好厲害,一下子就把我和魚純冰給弄進它的幻境裡……」

「等一下,小魚怎麼會去的?」

「呃,她有個朋友在一起玩,感覺到了學校這邊有惡魔的氣息,就過來瞧瞧,正好碰上了。」

「她的朋友是男的是女的?長得漂亮嗎?」

「一個外國妞,個挺高,就是雀斑多了點,臉挺糙的,跟小芸姐你這滑若凝脂的皮膚根本沒法比。」

「哼,觀察得倒是滿仔細的,連雀斑都看清了,果然是沒賊心也沒賊膽啊。」

「呃,呃,這個,我只是隨便瞄了一眼,沒有仔細看,沒有仔細看。你別打岔,聽我說正事,那惡魔一下就把我們三個拉進了幻境,結果那居然是個考試幻境,我你還不知道嗎?什麼時候懼過考試啊,三下五去二就把所有的卷都答完了,結果那幻境就破了……」

「那考卷你們偷了嗎?」

「偷到手了,就等明天那傢伙上線來驗貨。對了,小芸姐,你剛剛有沒有上線看看咱們的網站,已經大變樣了。那些鬼送進遊戲之後,居然開始在那裡自己建設城市了,特有意思?」

「是嗎?快上網看看。」

艾莉芸一聽來了興趣,能把鬼送進遊戲裡也就算了,鬼進了遊戲居然還能隨意搞建設,這可真是太離譜了。

雍博文的辦公室裡就有現成的電腦,也不用再到下面去,兩人開機上線,登進公司網站一看,赫,比剛才雍博文上去看的時候又有了新的變化。

那塊被伐光的林地居然變成了一個露天游泳池,閒著無事的鬼魂在那裡嘻嘻哈哈的遊戲消遣,還有一些註冊用戶在那旁邊指指點點,聊天框裡全是驚歎。

「頭一會見到這種開放之後還能搞環境建設的遊戲,太有意思了。」

「誰能告訴我這裡怎麼玩啊?哪能接任務?」

「那邊開店的NPC收購東西,可以過去問問。」

看到這段,兩人都是一愣,這城裡的NPC可都是正派的鬼魂,他們能收什麼東西?

正要細看,手機忽響,雍博文隨手接起,就聽那邊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老闆,我看到你上線了,快過來一下?」

雍博文聽著這動靜耳熟,又見艾莉芸臉色不善,連忙細問:「你是哪位?」

「哎呀,老闆,連人家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人家是許可啊。」

「許可?」雍博文大吃一驚,「你不是在社區裡接生意嗎?怎麼跑出來了,現在在哪兒?」

「我沒有跑出去,我現在就在遊戲裡啊。」話沒說完,就見許可從城市中心那座最高大的建築裡跑出來,右手舉著電話,左手很高興的向天空中揮了揮,大叫:「嗨,老闆你好,我在電腦裡給你打電話哦。」

第十五章 雙包案

「這樣也可嗎?」

雍博文和艾莉芸面面盯覷,好一會兒,才訥訥道:「這簡直是合理黨人的死敵啊,這太離譜了。」

艾莉芸表現卻很鎮定,「存在的即是合理,既然這世界上有鬼,既然這世界上有那種能把鬼送進電腦的轉換器,那鬼可以在電腦裡給外面的現實世界打電話也可不是不可能。先問問她,那手機是哪來的?」

雍博文連忙問:「你哪弄的手機?」

「我借的,隨便看看的。他在註冊新ID的時候,可以選擇初級隨身裝備,他選了手機和掌上遊戲機,我在這裡都能用哎!等明天,讓小魏重新設計一下,給我們每人配發一個手機吧。」

「隨便看看?他在線上?」

「是啊,他剛剛上線,問我偷考卷的事情怎麼樣了,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就想起給你打電話了。」

「我這就過去跟他談。」

雍博文放下電話,立刻操縱著角色人物走到中央大廳那裡。

隨便看看果然在大廳裡到處隨便看,上竄下跳,一副很無聊的樣子。

看到雍博文過來,便上來私聊:「怎麼樣?偷到考卷了嗎?」

「偷到了。」

「發個圖來我瞧。」

雍博文連忙掏出手機把卷頭照下來,然後傳進電腦,發給隨便看看。

隨便看看收了圖,沉默片刻,才道:「是真的,太好了,我就隨便那麼一說,你們居然真把卷子偷到手了,太棒了!我們怎麼交易?」

雍博文想了想,道:「你可以上門來取,也可以選擇網上交易。」

「網上交易就行,用支付寶嗎?」

「行,我把我的賬號給你,你先付錢,我再把卷子的圖片發給你。」

「你們代不代答題?要是包答案,我可以多付兩百塊錢。」

「不包!」

雍博文簡直出離了憤怒,這倒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傢伙啊,不僅要偷考卷,還要僱人答題!知不知道這世間還有羞恥二字!

「不包算了,給我賬號吧。」

雍博文把賬號給了隨便看看,便與艾莉芸在電腦前面坐等對方付款,順便把那些考卷都掃瞄進了電腦裡,以備傳送。

等了約摸十多分鐘,不見那隨便看看有動靜,賬號裡也不見多錢。

雍博文心裡正犯嘀咕的當口,忽聽門鈴聲響,竟然有人上門!

這可真是怪哉了,平時白天都不見有半個人上門,現在都晚上九點多了,居然有人跑到這門市樓來按門鈴!

雍博文讓艾莉芸在上面看著電腦等隨便看看回信,自己跑到一樓去開門。

到了玄關,隨著玻璃門就見外面站著個黑乎乎的矮胖身影。

雍博文上前,隔著門問:「請問你找誰?」

那門外的矮胖身影道:「是雍博文大天師嗎?」

這是業內人士!普通人絕不會在天師這個稱呼前刻意加上一個大字。

難道是法師協會的人?雍博文猜著來人的身份,上前把門打開。

門外這人是個年輕的小胖子,看上去甚至還不到二十歲,圓臉蛋,瞇瞇眼,一笑還露出兩顆老鼠牙,穿著一身有點瘦的西裝,見雍博文開門出來,立刻主動伸手道:「雍大天師,你好,我叫仲偉強,是法師行業協會下屬珍稀物種保護委員會的工作人員!」

雍博文就是一愣,剛剛才從克裡斯汀嘴裡聽到這個珍稀特種保護組織,這工作人員就上門了,效率還真是高到離譜!

「你們是為那個惡魔來的?是魚純冰告訴你們的?」

「是的。非常感謝您及時捕捉到這個惡魔,避免了一場可能發生的重大災難,我僅代表我們法師協會惡魔事務處理部及珍稀特種保護委員會的全體工作人員對您表示萬分感謝。」

小胖子大概是頭一次獨自出來處理事務,說話的時候顯得非常緊張,不停地搓著手,目光只在地面的不停逡巡,卻不敢正視雍博文,而且雖然說得都是非常樣板的官話,還是說兩句就要頓一頓,好像在回想台詞。

雍博文對這些官話卻不感興趣,「不客氣,只是順便,你現在就要把它帶走嗎?」

「如果方便的話,自然是現在帶走最好。」小胖子搓著手,笑道,「您知道,我們這些東方法師,處理惡魔畢竟不專業,萬一出了岔子,傷到這個稀有惡魔就不好了。所以接到通知後,我就立刻趕來了,本來像這種過渡交接工作,至少得兩名工作人員同時來才行。現在人都下班了,所以只有我一個過來。」

「那你一個人能處理了嗎?」雍博文只是隨便一問,就把那個惡魔存儲器取了出來,這東西只有郵盤大小,所以他一直隨身帶著。

看到那個惡魔處理器,小胖子眼睛就是一亮,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帶來了協會處理惡魔的專用器具,不過看起來您用的比我帶來的要高級一些。」說著往旁邊一讓,露出身後半人高的一個黑鐵箱子,「如果可能的話,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回頭我給您送回來。」

「沒問題,拿去吧。」雍博文慷他人之慨,想都是協會內部的事情,回到讓魚純冰再向這個珍稀物種保護委員會去要也就是了,當下也沒猶豫,就把那惡魔處理器交給了小胖子。

小胖子順利完成任務,興奮異常,向著雍博文連連道謝,轉身推著那黑鐵箱子一溜煙地跑了。

「走這麼快?」雍博文撇了撇嘴,關上門,重新回到樓上,一問艾莉芸才知道,那個隨便看看居然到現在也沒有付錢,雖然沒有下線,可任憑艾莉芸和許可怎麼招呼他,都不回答。

「這傢伙不會是想賴賬吧。」雍博文有點不放心,他雖然也在網上購物,可十次有八次被騙買次品,所以對網絡交易就是抱著極大的懷疑態度。

「也有可能是嫌貴不想買了吧。」艾莉芸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看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便道,「再等一會兒,他要是還沒動靜,我們就回家吧,我有點睏了。」

雍博文點頭答應,又連忙給艾莉芸倒上熱茶提神,兩人就坐在電腦上一邊說話調情,一邊等著那隨便看看回應。

眼瞧著就到十點了,見隨便看看仍然沒有動靜,雍博文心裡有些失望,便不在等,關了電腦,簡直收拾一下,帶著艾莉芸離開辦公室準備回家。

剛到玄關,卻見兩輛麵包車正停在公司門口,一大幫人跳將下來,扛箱子提包子,還有舉著攝像機的,鬧鬧哄哄走過來,到了門口,先排好隊,當先一人這才上前按門鈴。

雍博文連忙上前開門,還沒等說話,辟哩啪啦地閃光燈不停亮起,晃得他直個勁地眼暈,視線裡留下一片強光掃過的黑色殘盲,一時人都看清楚了,只能看看一個個黑色的影子在視野裡晃動不停。

一個黑影搶上前,一把抓住雍博文的雙手,使勁握著,連連搖晃,大聲道:「雍大天師,非常感謝您及時捕捉到這個惡魔,避免了一場可能發生的重大災難,我僅代表我們法師協會惡魔事務處理部及珍稀物種保護委員會的全體工作人員對您表示萬分感謝。」

這套辭好熟,明明是剛才那個仲偉強說的嘛。

可現在這又是哪一出啊?

雍博文使勁眨了眨眼睛,才算看清來人的樣子。

這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子,團團臉瞇瞇眼,頭頂一片地中海,在閃光燈的照耀下閃著刺眼的光芒。

「請問你是……」

「鄙人是春城法師協會珍稀物種保護委員會的執行委員仲偉強,這是我的證件。」禿頂胖子說著雙手奉上一件工作證件。

封面上印著「珍稀物種保護委員會的」的字樣,裡面貼著眼前胖子的二寸彩色照片,只是照片上的胖子相當年輕,至少腦袋頂上還有頭髮。

這是法師協會為工作人員配發的專用證件,整個證件格式標準,印刷精美,印鑒處除了蓋有「法師從業協會」字樣的鋼印之外,還畫著鎮邪清心符,使工作證本身也是一個驅邪凝神的小法器,平時帶在身上可以使人精神振作,神清氣爽。

雍博文的嘴角便抽動了一下,似乎想笑,但比哭還難看。

仲偉強笑道:「雍大天師不愧是我們春城法師協會的未來希望之星,不僅捉鬼本領高強,這捉到惡魔也是手到擒來。事情的經過,克裡斯汀小姐已經打電話對我們說過了,您看是不是把那惡魔拿出來讓大家看一看?跟我一起來的,除了我們委員會的工作人員,還有咱們法師協會內部新聞『法師傳奇』、『法時代週刊』、『真實風彩』等雜誌報紙的記者,想要採訪您一下。這種考試惡魔,可是聞所未聞,絕對是超級稀有物種,大家可都想見識一下呢。」

雍博文乾笑兩聲,沒有說話,卻也沒有把惡魔取出來。

當然,他也取不出來,那惡魔已經被人帶走了,他這裡連個毛都沒有剩下。

仲偉強見雍博文面色為難,心裡一轉,自以為猜到雍博文的想法,「雍大天師,您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帶來了專業的設備來對付這只惡魔,即使它出來也不會產生任何危害。還有,我們在接到貝啊小姐的電話後,在第一時間就把這件事情上報協會,已經在您的記錄上做好了添加,您還有其他什麼問題嗎?」話裡提醒著,大師閣下,該辦的事情我可都辦完了,我夠上路了吧,要是沒有其他要求,您就痛快把那惡魔弄出來給大傢伙瞧瞧吧。

雍博文乾咳了兩聲,終於開口:「我只有一個問題,如果您是珍稀物種保護委員會的仲偉強,那剛才從我這裡帶走惡魔的又是誰?」

第十六章 總動員

「影響極其惡劣!性質極其敗壞!」

連用了兩個「極其」來表現自己的憤怒之後,主席台上的魚承世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發出空的一聲悶響,作為一個修行者的深厚功底充分表現出來,整張桌子被拍得粉碎,連鋪地的大理石都在掌風的壓力下碎了兩塊。

麥克落到地上,彈了幾彈,發出刺耳的嗡鳴聲。

一同落下的還有裝滿了熱茶的杯子,摔得粉碎,瓷塊與熱水一起崩濺得老高。

滿滿騰騰裝了四五百人的會場裡壓雀無聲。

這是雍博文第一真正見識到魚承世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的霸氣。

一直以來,無論是從入會時的介紹,還是自己的親自體會,雍博文都始終認為法師協會是個鬆散的組織,大抵就像是聯合國那樣,大大小小的幫派組織坐到一起來,為了聯絡勾通談判和解舉行會議,因為這種會議有大有小經常舉行,所以就得設些常設機構,成員單位交點錢做為會費以支持這些機構的運轉。

現在,雍博文終於認識到自己根本就大錯特錯了。

這場緊急召開的春城法師協會全體大會就充分表明了這一點。

事情還得從頭說起。

當聽雍博文說那個惡魔已經被一個自稱是仲偉強的小胖子給帶走之後,禿頂大胖子,也就是正牌的仲偉強臉色立刻變了。

惡魔這種東西最可怕的危害並不在於它的戰鬥力有多強,而在於它能夠製造的幻境,足夠強大的惡魔製造的幻境最遠可以覆蓋千里,影響響數以十萬計的人。當年非洲就曾發生過這種事情,一個法師為了一己私利召喚出惡魔,結果那個惡魔的嗜血幻境使整整一個城市的人都變成了瘋子,沒有任何理性的互相屠殺了三天,僅僅以土弓短刀這種簡陋而原始的工具,就殺掉了上百萬人。

所以惡魔在法師協會眼中,無異於核彈般的大殺器,那是需要嚴防死守絕對不能擴散的危險玩意。

所以,仲偉強立刻打電話向他的頂頭上司,也就是春城法師協會的主席魚承世匯報了這件事情。

當然,在仲偉強的想法裡,最危險的自然是那只被人冒領的惡魔,但做為領導的魚承世想得絕對要比仲偉強多得多,他立刻讓仲偉強把電話交給雍博文,詳細詢問了整個過程,然後初步斷定,這件事情是內部人所為!

只有內部人才會知道珍稀物種保護委員會這麼偏門的存在;

只有內部人才會知道春城珍稀物種保護委員會的執行委員是仲偉強,知道他說話的習慣,知道他也是惡魔事務處理部的部長,知道像考試惡魔這種珍稀物種,一定會是由仲偉強帶隊轉接並負責處理;

只有消息極為靈通的內部人才會在第一時間瞭解到雍博文捉到了一隻稀有惡魔!

如果這是個內部人員,那他一定也清楚惡魔的極度危險性,和法師協會對於惡魔的重視,以及私自冒領會惡魔的嚴重後果。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曾經說過足夠的利益可以讓人冒著斷頭的危險去破壞一切禁忌。

這個法師干願冒著如此大的風險,騙走這只考試惡魔,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有足夠的利益驅使他這樣做!

無論他想做什麼,需要用到惡魔,顯然都不是什麼好事!

魚承世在第一時間立刻發出通知,召開春城全體法師大會,只要是註冊會員,無論級別職務,必須全員參加,不得以任何理由推委,哪怕是不在春城,也得坐到視頻前,參加視頻會議!

要知道,這可是眼瞅著就半夜了,有人可能已經睡下了,有人可能正摟著老婆老公情人之類的正在嘿咻,有人可能接了委託正在做業務,總之這個時候絕不是開大會的合適時間。

可是魚承世一個通知發下去,不過半個小時,春城所有法師都到了,這裡不僅有那些整天奔波養家餬口的低級法師,還有像逄增祥、祈采青這種身家巨億的一派掌門也都乖乖領著門下的法師協會成員到會。

等到會議正式舉行的時候,春城註冊法師四百九十七人,到場三百零六人,其餘在外地的九十一人也都坐到了視頻前面,這可不是普通的視頻,而是承世法力物品製造有限公司製造的定位視頻,以茅山法術為基礎,可以形成如同科幻電影裡的全息影像,而且能夠防止對方採用錄製影像充數騙人,絕對的高法力附加值物品。還有一百人沒有到場,不過那是日常行動組成員,個個身家清面,政治可靠,在第一時間就被撒了出去,嚴格監控整個春城各個地區、要道,只要發現異常的法力波動,就要立刻行動!

大會開始後,魚承世先是通報了這起惡魔騙領事故,然後就開始發飆,把整件事情都上升到了破壞春城法師界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的高度,並且表示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傢伙給挖出來!

雍博文沒能像其它人那樣老老實實地坐在會場上領受魚席的訓斥,當然他也沒能閒著,做為當事人,他在第一時間被帶回了法師協會,要配合繪圖人員,把那個騙子的樣貌還原。

現在,他就坐在電腦前面,向繪圖人員口述那個騙領惡魔的小胖子的樣貌,左邊坐著艾莉芸,右邊坐著魚純冰,魚純冰身邊還坐著克裡斯汀,至於洛小楠、季樂兒,全都跟會場那兒聽訓呢。雍博文出了這事兒,艾莉芸自然不可能回家睡覺,所以也就跟來了。她不是法師協會成員,不需要參加會議,克裡斯汀是外來的客人沒有必要參加,而魚純冰就更不需要了。

這間電腦繪圖室就在會場邊上,透過窗子就能看到會場上的情景,見到魚承世發飆的樣子,不僅雍博文暗暗咂舌,就是克裡斯汀這老派的法師協會會員,也忍不住直拍胸脯,「小魚,你的父親好厲害,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法師協會的主席能夠這麼有權勢,怪不得你們春城法師協會近幾年發展得這麼快,獨裁總是利於快速發展的。」

魚純冰撇嘴道:「我老爹可不是獨裁,他是大家選出來主席,既然選他當頭,自然就得聽他的了,這是我們中國的特殊國情,跟你個老外說了也不懂。」

「少拿特殊國情來忽悠人,我可是貝阿家的中國通,對你們這些事情還不瞭解?用得到就與國際接軌,用不著就考慮特殊國情,搞自己特色。」克裡斯汀對魚純冰的說法不以為然。

兩人在這裡窮極無聊的鬥嘴,魚純冰也沒忘騷擾雍博文。

「喂,老雍,你可真夠本的,人家說什麼都信,你就不會看看他的工作證?就笨尋思,接交惡魔這麼重大的事情,怎麼可能派一個人就冒冒失失地過來了,難道就不怕惡魔跑了。要我說,你就是智商有問題……」

一面數落雍博文,一面鬥嘴克裡斯汀,還能不落下風,著實令人佩服。

雍博文就在這煩不勝煩的騷擾中完成了拼圖,對著電腦看了半天,覺得有九成相似,便點頭示意。

那繪圖人員把拼圖與電腦中存儲的法師協會會員存檔照片進行對比,卻沒有任何發現,便立刻通知前面會場的工作人員,並把拼圖傳了過去。

此時,魚承世訓話還沒有結束,但聽說拼圖已經出來了,立刻讓人把拼圖放到了背後的大屏幕上。

「大家都看一看,記住這人的樣貌,雖然沒能在檔案中找到這個人,但我相信,他就是我們某位法師的親屬,要不然不可能如此熟悉法師協會內部的事情,更有可能是受我們協會內部的某個人委託才會去騙取惡魔!我已經讓人把圖像發到你們的手機上,從現在開始,成立此事件的專門調查組,由我自己擔任組長……」

魚承世把整個法師協會但凡能用的人手都動員起來,分區分片,監視整個春城地區,進行大規模排查,無論如何也要把那惡魔給找出來。

安排完畢,立刻散會,所有法師都行動起來。

魚承世下了主席台,來到電腦室,找到雍博文,讓他帶著自己到發現惡魔的八中去瞧瞧。

這地方是重點排查目標,魚承世當然不會一個人獨自去,而是帶了一組二十個人。

這些都是承世法力物品製造公司保安部的保安,一水二十出頭,留著小平頭,穿著統一的制服,背上背著裝滿了各種專門針對惡魔的武器,這些武器也都是承世公司製造出來的,小部分自用,大部分出口,雖然比不起歐美老牌公司,但因為物美價廉也佔據了相當一部分市場分額,正是承世公司創匯的主力。

眾人打點齊傢伙,在雍博文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直奔大門,剛走到一樓大廳,忽見一人氣沖沖地走過來,遠遠就喊:「站住!」

雍博文定睛一瞧,卻是白天剛見過的那個章八爪。

這個名字相當奇怪,雍博文初聽時曾費了好大力氣才忍住沒有當面笑出來,不過後來私下裡一打聽才知道,這不是本名,這位章法師的本名叫章高竹,只因本領高強,施法時變化多端,神速無比,好像長了八隻手般,便有了個外號叫八爪章魚,長得久了省略下來,就成了章八爪。

此時這位章八爪法師氣得滿臉通紅,攔住眾人,道:「魚主席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魚承世不動聲色地道:「我們春城發現了一個惡魔……」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章八爪不耐煩地打斷了魚承世,「只不過丟了一個小小的惡魔,值得這麼大動干戈?不要忘了,我們還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時輪轉劫的危害遠要比一隻惡魔大得多,魚主席請不要捨本逐末,耽誤了正事,或許你是故意要耽誤的?」

魚承世大怒,他這人在總會那裡都是有名的螃蟹,從來橫著走,別說章八爪一個常務理事,就算是總會主席,副主席,執行總務這些大權在握的人物,見到他這個地方實力派代表都得客客氣氣,更別提打斷他說話了,何況這還是在自己地頭上,就這麼被掃面子,那還了得?這讓不知道的人瞧見了,還不得以為總會已經可以踩在春城頭上隨意拉屎拉尿了?

「章委員,我們春城的事情用不著你來指手劃腳,還有時輪轉劫的事情我現在就正式通知你,委託方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並且願意承擔一切後果,雍大天師自然也不能破壞行規,所以你不用等了,現在就可以回總會了!」

可憐雍博文還沒得詢問過費鼎新的意見,就這麼直接被魚大主席給代表了。

第十七章 網絡恐怖分子

「你這是公然對抗總會!我會把你的表現如實反映上去!」章八爪氣得臉色鐵青,卻也不再爭執,一甩手走了。

魚承世望著章八爪的背影嘿嘿冷笑兩聲,揮手道:「咱們走!」絲毫沒把章八爪的威脅放在心上。

倒是雍博文心裡直犯嘀咕,「這春城法師協會再怎麼說也是全國法師協會的下屬單位,就這麼把上面派來的欽差給得罪的透光,未免太過了吧。」

雖然這麼嘀咕,他卻也不好說什麼,不管他的頭銜有多麼響亮,倒底只是個初來乍到的外人,再一想劉意下午說的那翻話,便覺得這法師協會裡的水深不可測,不是自己這種小人物能攪和得起的,也就當了縮頭烏龜,任由魚承世隨意把自己給代表了,老老實實地當那沉默的大多數中的一員。

一行人出了法師協會大樓,雍博文開著自己的車當先領路,魚純冰老實不客氣地拉著克裡斯汀上了他的車,只是礙著艾莉芸的面子,才沒有搶那司機或是副駕駛的座位,而是老老實實地坐到了後排。

到了八中,雍博文下了車,抬頭觀瞧,只見這八中上空怨氣沖天,正是一派考試前應有的景象,看來捉了那考試惡魔之後,這裡已經恢復了正常,大抵是發現不了什麼線索了。

但這只是他這種外行人的想法,魚承世的一眾手下可不那麼想。

一人翻牆而過,進了門衛室,把大門打開,眾人驅車而入,跳下車即四散開來。

有那校園保安偶爾被碰上,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就被噴了一臉的昏睡劑,絕對能一覺睡到天亮,等醒過來的時候,只會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雍博文領著魚承世直奔教務處,進了屋又把與惡魔爭鬥的經過說了一遍,仔細回現了當時的現場。

魚承世聽完,一揮手,身後的眾保安嘩啦啦散開,自包裡掏出各式各樣的工具,幾乎是逐寸逐分地檢查,什麼牆角旮旯、櫃縫桌底,全都不放過,就連多年未有人碰過的暖氣片後方都拿小細棍掏了掏,結果驚出小蟲數只蟑螂幾許,滿地亂跑地蟲子倒把克裡斯汀驚得不時尖叫,最後煩不勝煩的魚承世把她和魚純冰都趕到了外邊去。

探查片刻,便聽有人叫道:「有發現!」

魚承世、雍博文連忙湊過去瞧,只見東牆邊的地面上,有條閃著微微藍光的細線,若有若無地順著牆角一路延出去,但很快就中斷了。

那檢查者介紹道:「我先後用了六種法力顯現粉,才把它找出來。」又介紹了自己使用的法力顯現粉,其他檢查者立刻都使勁地往四下噴。

很快,整個教務處的牆上、地上都顯現出凌亂的線條。

這些線條時斷時續,顯然已經被人刻意抹掉,但仍能看出這是一個極為繁瑣的法陣。

承世公司的檢查人員又是拍照,又是攝影,還細心地提取附在法陣線條上的法力顯現粉,這東西能夠吸收繪製法制所用液體的成份,各門各派陣法除了結構不同外,更在用材上有極大區別,這可是一條極為重要的線索。

現代法陣紛繁複雜,尤其是進入網絡時代之後,社會信息交流量令人恐怖,但凡有點進取心的門派都不會故步自封,而是積極結合東西南西北地球四方的相關法術知識,吸取好的經驗,來改造創新本門派法陣,再加上許多個人搞出來的試驗性法陣,法陣種類已經多到爆炸的地步,就算是再高明的陣法專家也不有辦法一眼看出一個繁雜法陣的來歷,只能依靠計算機進行圖形分析,依靠採樣化驗,來推斷陣法的原始出處。

採樣拍照完畢,眾人把教務處收拾回原來模樣,統一撤離,此時散到校園各處調查的人員也都集中回來,也不知得了什麼線索,也沒有當面匯報。

雍博文見艾莉芸困得直打哈欠,卻強睜著眼睛跟在一旁,一時心中不忍,便向魚承世請假,要選把女朋友送回家。

魚承世道:「你回去也不用過來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給專家處理就行,你我都伸不上手,等出了結果,我通知你一起行動。」想了想,又道:「小雍,你抓緊時間給你那個客戶打電話聯繫下,要盡可能勸他同意,如果可以,這兩天內也把這件事情解決。」

雍博文就是一愣,遲疑地問:「你不是對章八爪說對方不同意了嗎?」言下之意,話都說出口了,還再調查幹什麼?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嘛。

魚承世搖頭道:「我只是說用不著總會調查,但沒說咱們自己不調查,時輪轉劫這種邪宗危害極大,既然在春城出現,總不能放任他們為所欲為,至少得把他們在春城的分基地給拔了。我會想辦法把正明和新居祐政留下,讓他們幫忙處理。記得明天上午給我回信。」

雍博文只得答應了,領著艾莉芸上車返家。

艾莉芸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盹,忽睜眼問:「現在幾點了?」

雍博文道:「快十一點了,你再瞇一會兒,到家我叫你。」

艾莉芸卻道:「先回公司吧,走的時候我沒有關電腦,那個隨便看看沒準兒把錢付了。」

「明天再說吧。」

「去看下吧,也耽誤不了多少工夫,要是人家付了錢,就快把卷子傳給他,省得讓人懷疑我們沒信用,要是在網站上一吵鬧,那影響可就壞了。這些學生啊,做事都是不經考慮,一衝動什麼都幹得出來。」

雍博文一想也是,便駕車回到公司,見艾莉芸困得狠了,已經靠在座位上睡了過去,也不叫醒她,獨自上樓,卻見那隨便看看仍在線上掛著,但依然沒有付款,呼了兩聲,毫無反應,雍博文不願意再等,留言說明見付款後,第二天發貨,讓他盡快付錢,這就關了電腦,離開公司。

上車時,關車門的聲音把艾莉芸驚醒,她迷迷糊糊地問:「付款了嗎?」

「沒有,還在線上,可怎麼呼都沒有反應,明天再看吧。」

「今天可真不順,派鬼去偷考卷還能碰上惡魔,剛和買家談完價錢等付款,就有人上門騙走惡魔……」

有道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艾莉芸只是稀里糊塗的在地嘟囔一句,可雍博文聽在耳裡就是心中一動。

前腳剛在線上聯繫到隨便看看,後腳就有人來把惡魔騙走,這也未免太巧了。

雍博文心底琢磨,面上卻不露聲色,把艾莉芸送回家,弄到床上,蓋好被子,等她睡著了,這才悄悄出了臥室,來到客廳,給魏榮撥了個電話。

魏榮卻也沒睡,這也很正常,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早早就睡下的,就算是不出玩吃喝玩樂,也要窩在家裡上班,不過十二點是絕不會上床的。

電話一撥通,雍博文劈頭就問:「能不能通過網絡追蹤到訪問咱們網站的上網地點?」

魏榮遲疑道:「得看對方什麼情況,老闆有什麼事情嗎?」

雍博文反問:「你現在能上網嗎?」得到肯定答覆後,立即吩咐:「試著追蹤一下那個隨便看看,我在等你電話。」

魏榮撂下電話,立刻開始追蹤。

做為一個專業的挨踢人士,魏榮在網上也是小有名氣的黑客,對於網絡追蹤相當在行,此時那隨便看看仍然在線,魏榮輕而易舉地追蹤過去,很快便查清了對方的情況,連忙給老闆打電話報喜。

「雍總,我查到了,那傢伙絕對是個菜鳥,電腦簡直就是不設防的菜市場,我先是追蹤到了他的……」

「說結果!」同樣身為菜鳥的雍大老闆連忙打斷了手下賣弄專業知識的傾向。

「他用的電腦位於天星花園三區,十六號樓七單元十二樓西門,那家姓逄,戶主名叫逄增祥,是明珠廣場的法人代表,身家上億,家裡有三口人,妻子曲美娟,職業太太,平時喜歡打麻將,兒子逄清恆,今年十四歲,八中初三三班學生,成績不怎麼樣,考試總是掛科,經常逃學……」

雍博文聽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倒不是因為這個隨便看看果然有重大嫌疑,而是因為魏榮調查的信息實在是太詳細了,簡直詳細到可怕,連忙問:「這都是你在網上查出來的?」

「是啊,找到他可是太簡單了,不過我覺得雍總你肯定不會簡單地想知道他在哪上網,所以就順便去聯通、公安局、工商局、稅務局那裡逛了一圈,當然了最有難度的還要屬在公安局了……」小魏同志充分表現了一個好部下急領導之急想領導之所想的優良素質。

雍博文默然片刻,然後道:「你以前常幹這種事情嗎?」

「偶爾啦。」魏榮得意地道,「這只是彫蟲小技,幹我們這行的,誰沒事兒會查這些東西,又不能體現技術,也不能掙面子,更不能產生什麼大的影響,像我們平時沒事兒都搞攻擊,進攻下白宮網站啦,五角大樓主機啦,微軟公司系統啦,我還當過旗手呢,雍總你要是看哪家網站不順眼,跟我說,我幫你黑了他!」

原來我招的唯一一個稍微正常點的人,還是個網絡恐怖分子!

雍博文突然間感到秋風蕭瑟,大夏天的,居然敢到有些不勝寒冷。

××××××××××××××××××我是首度現身的華麗分割線×××××××××××××××

祝各位書友平安夜快樂,真心的希望你們在這個夜晚不要只是坐在電腦前面看小說,出去約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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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考精

不管怎麼說,魏榮確實調查到了雍博文想知道的基本信息。

從年齡身份上來看,逄清恆顯然有重大嫌疑。

顯然一個熟悉春城法師協會內部事務的外人是不可能憑空跳出來的。

而一個高級會員的直系親屬卻能對這些事情有很多瞭解,需要的話還可以從側面瞭解更多。

而逄清恆的身份也能解釋另一事情,那就是拼圖放出後,居然沒有人當場認出圖像上的人的身份,十之八九是礙於逄增祥的面子。

逄增祥身家巨億,卻又豪爽好客,身為長白派長門,本身也是實力雄厚,在春城法師界人脈廣人緣好,就算是認出是他的兒子幹了這件事情,也不會有人冒著與他翻臉的危險當場指出來。

說老實話,雍博文對逄增祥的印象還算不錯,畢竟這是第一個不是因為人情關係而租了他四個鬼的客戶,當然雍大天師自己是這樣認為的,至於陰森一夏山莊競聘會後爭先恐後來找他租鬼的那些協會會員,他就沒那種好印象了,無論租多少鬼花多少錢,都認為那是礙於魚承世的面子,想把他捧起來的緣故。

做為一個基本上涉世不深,思想還算純潔,一腦門子想靠自己努力獲得成功的年輕人來說,這種行為份外讓他覺得討厭。

放下電話,雍博文原地轉了幾圈,最終決定趁夜去逄增祥家裡偷偷看一下,看看那個逄清恆是不是真的就是那個騙走惡魔的小胖子。

推開臥室門偷偷瞧了一眼見,見艾莉芸睡得正香,又把門重新關好,悄悄去門。

雍博文剛一關上臥室門,艾莉芸就突地翻身坐起,側耳聽著,直到傳來那聲輕輕的關門響動,,跳下地推開臥室門,客廳裡空無一人。

「死小文,怎麼就不能乖點,非要出去惹事生非嗎?小時候那麼老實,怎麼大了卻這麼不聽話?」

艾莉芸咬了咬嘴唇,返身抓起外衣,就往外跑。

黑貓棉花蹲坐到臥室門口,直勾勾望著艾莉芸,卻不肯讓路。

「棉花,不要擋我路!」

「喵!」

「小文肯定又出去搞事兒了,我得盯著他!」

「喵!」

「我是後天早上才走,沒離開前,我還有這個權利!」

「喵!」

「喵你個頭啊,再亂喵,我就把你的鬍子都拔掉!」

「……」

「不許搖頭,你是貓哎,不是猴子,搖頭像什麼樣子!」

「……」

「快點給我讓開,你個死叛徒,平時有事躲得遠遠的,要麼就藏起來讓人找不到,沒事兒的時候就跳出來管這管那,你倒底是誰家的貓啊?小文自己出去萬一碰上危險怎麼辦?萬一碰上那些和尚怎麼辦?萬一……」

「喵,喵,喵!」

「好棉花,讓我去吧,我也就能再看他一天了,你也知道大姑姑那個人,去了她那裡之後,我……」

艾莉芸眼圈一紅,珠子般的淚水就一雙一對地往下掉。

好吧,老說女人的眼淚是最好的武器,尤其是美女的眼淚,那是男人都擋不住,現在可以證實,別說男人了,就是快成精的老黑貓也受不了。

棉花聳拉著耳朵,低頭讓開。

「謝謝棉花!」

艾莉芸一抹眼淚,就往外跑,走了兩步,突然停下,「棉花,我們一起去吧,我要不在,以後就得你看著他了,平時可不能偷懶哦!」

棉花噌地一下鑽到了沙發底下。

「死貓!」

艾莉芸很無語。

且說雍博文下了樓,正想去開車,忽聽有人喚他:「雍天師!」

隨聲走過一個,正是逄增祥。

「逄掌門,你有什麼事情?」

剛要去人家偷窺,這正主就先找上門來了,雍博文很是有點心虛。

逄增祥笑著招呼道:「天師,這麼晚了還出去?」

雍博文撓頭道:「呃,大家都忙著,我也想出去找找線索,看能不能幫上忙,畢竟那惡魔是從我手裡丟掉的。」

「正好,我來找雍天師也是為了這惡魔的事情。」

「你有線索了?」

「我們……找個地方談吧。」

逄增祥向四周瞧了瞧,欲語又止,「我知道這附近有個通宵茶座,環境不錯,挺安靜。」

雍博文自是沒有什麼意見。

兩人駕著自己的車,一前一後,來到附近名為品茗軒的茶樓。

這茶樓名字取得無甚新意,裝飾得也沒什麼特別,可生意挺火爆,樓下的停車位上滿滿騰騰,兩人費了好大勁才把車停下,進了茶樓,穿著黑底紅紋對襟小團花中式服裝的女服務員將兩人引進靠裡一間包房,遞上茶單。

兩人的心思都不在喝茶上,隨意點了壺君山毛尖,把服務員打發走,卻一時陷入沉默。

雍博文不是那是沒話找話的場面上人,這種情況下不知說什麼才好,好半天,逄增祥歎了口氣,開門見山地道:「天師,說實話吧,我是來求你幫忙的。」

雍博文心裡就是一動,暗想看來有門,那逄清恆十之八九就是犯罪嫌疑人了。

「逄掌門,有什麼事情你說,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一定盡力。」

「不瞞天師你說,那個從你手裡……」

逄增祥剛要說正題,忽聽有人輕輕敲門,只以為是服務員送茶,便道:「進來!」

嘩啦,門一拉開,香風撲面,湧進四五個濃裝艷抹的年輕女子,都清一色穿著緊身的高開衩旗袍,笑厴如花,進門先齊齊鞠躬,為首的女子年紀稍大,也不過三十多歲,一臉媚笑,「兩位老闆,要陪茶嗎?姑娘們,跟老闆打個招呼。」身後那群女人便齊聲招呼,「老闆好!」轉身一側,一撩旗袍前襟,開衩直到腰上,把光潔修長的大腿與多半個白花花的屁股都露了出來,隱約可見兩股中半透明蕾絲邊的丁字小內褲。

雍博文哪見過這場面,一時看得心中砰砰亂跳,只覺臉上發燒,連忙掉轉目光,注視著逄增祥,心說了,「難道這位逄掌門要施展美人計?」不禁心中發慌,直問自己怎麼辦,很懷疑自家二十幾年修下深厚的定力能不能頂住這麼強烈的誘惑,一時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逄增祥那是生意場上的成功人士,這種場面顯然見得多了,毫不為其所動,三個字打發,「不需要!」

做老鴇的最關鍵是會察顏觀色,看人下菜碟,一聽逄增祥的語氣,就知道這二位不是來找樂子的,那大半夜的不找樂子卻跑茶樓來,怎麼也不能是興致勃發不睡覺來品茶,一定是要談事情,而是不傳六耳的隱秘事情,連忙道了個歉,帶著幾個女人轉身離開,倒是那幾個妓女有些不甘心,轉身間還在搔首弄姿拋幾個媚眼,更有甚者將旗袍後擺使勁撩了一下,把個白生生圓滾滾的屁股整個亮出來,弄得雍大天師一時意亂神迷。

等門關上,逄增祥苦笑道:「這些個地方啊……肯定是門子給通風報信了,見我們兩個都開著好車,以為是來找樂子的有錢人。」

雍博文乾笑兩聲,心裡頗有些失落。

要說這男人吧,潛意識裡都期待著能有那麼一兩次露水艷遇什麼的,對於雍博文向來這種老老實實的乖寶寶,也不例外,只是有賊心沒賊膽而已。

逄增祥重重歎了口氣,「天師,不瞞你說,那個從你手裡騙走惡魔的人,叫逄清恆。」

雍博文一聽,果然沒錯,但面上還要裝糊塗,「他是你的親戚?」

「是我兒子,這也是家門不幸,出了這麼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惹禍精!」

「他要那惡魔幹什麼?」

「您別見怪,其實那個不是惡魔!」

「哎?不是惡魔?那是什麼東西?那天晚上有個法國來的貝阿家的克裡斯汀,說那個是惡魔啊。」

雍博文一臉詫異,克裡斯汀那法國來的驅魔世家專業人才都認定那考試卷是惡魔了,怎麼到逄增祥這兒又不是了?當然了,這事兒他也是真不懂,有道是術業有專攻,天師派對鬼啊妖啊的很有心得,可這惡魔卻是從來沒碰上過,雍大天師也是兩眼一抹黑,只能相信專家意見,誰知道專家也有不准的時候啊?

逄增祥苦笑道:「說是惡魔也不完全不對。」

雍博文徹底糊塗了,「那它倒底是不是惡魔?」

「它從地獄上來之前,是個小惡魔沒錯,可被您捉到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一個真正的惡魔了。確切點說,它是一隻精,考精!」

「考精?它是個精怪?不像啊,一點精怪的特徵都沒有。」

天師派典籍裡面自然是有精怪的描述,有道物異為精,獸異為妖,精怪妖怪與惡魔這種東西可是有本質上的區別,那張考卷雖然是異常之物,但無論法術形態都是典型的惡魔做風,跟精怪可沾不上一點邊。

「它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精怪。您知道我們長白派向來以訓獸聞名天下,其實我們還有一種秘傳法門,可以聚靈成精,草樹都是性命,與人一樣先天就具有靈性,偶爾有一兩個靈性重的就可以成精,慢慢修練成精怪,可這機率太小,我們長白派便有這樣一個法門,可以聚集草樹的靈性,把某一個植物培養成精!但這個過程極為緩慢,而且培養出來的都是低級精怪,而且向來僅限於活的植物,派不上大用場,一直以為都沒有人重視。這些年網絡信息互通,我們對西方的法術神怪有了一定瞭解,後來根據他們的惡魔召喚陣改良了聚精法,可以把地獄深處的低等惡魔召喚出來,束縛在特定物體裡,再聚集同類物品的靈來培養,以實現短期內培養出實力可觀的精怪的目的。清恆學了這個法術之後,偷偷召喚了一隻惡魔,束縛在考卷裡,再收集各大學校中對於考試巨大怨念而產生的考卷靈來培養,慢慢把它培養成了一隻考精!」

「這個東西能派什麼用場?好像沒什麼本事啊,就一個考試的幻境,還是初中水平的,我一下就破掉了。」

「天師您非比常人,自然不怕這考試幻境。」逄增祥先小小地恭維了一下,「不過,清恆培養這個考精不是為了對付什麼人,而是為了應付考試!考精成形後,用特定的方法煉化融合到自身,就會擁有考精的特殊本領,考精擁有成長的本領,上了高中就能自動根據高中學習內容形成高中考試幻境,自能擁有破解所有高中級試題的能力,也就是說,融煉考精之後,清恆就會成為戰無不勝的應試天才!」

「你的意思是說……」雍博文嘴角抽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那麼大力氣,從地獄召喚了一個小惡魔,佈置陣法,到各個學校收集考試怨靈,最終的目的只是為了應付考試!」

第十九章 人情

常言說,一樣米養百養人,人生而不平等,自家棄若敝屣的或許卻是外人眼中的無價之寶,自家珍若性命的或許卻只是別人眼中的一陀狗屎。

好就像出身超級富豪家庭的刑警神戶美和子不明白罪犯居然會「為了區區10億日元殺人」,自幼就是考試超級強梁的雍博文也無法明白逄清恆為了應付考試而從地獄抓惡魔來培養的心態。

逄清恆,現年16歲,由於長得較高較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稍大一些,其實在春城法師界一直以來都小有名氣,除了因為他有個好老爹之外,本人在術法上的天賦也稱得上是天才。五歲的時候就精通長白派訓獸法門,曾經組織過一隻狗狗大軍進攻學校操場,把一直被六年級霸佔操控的體育器材區和籃球場搶到手中,並且安排專人收費,其它年級玩一次五毛錢,六年級玩一次一塊,不打折不讓利,整整霸佔了大半個學期,才因為班主任告狀,在老爹的暴力鎮壓下不得不放棄這無本的買賣,斷了從小做黑社會收保護費的可能性。十歲的時候,學會養精法,並且把家裡養的幾盆花都培養成了花精,每天晚上到處閒逛,還開PARTTY聚會,鬧得全家人快要神經衰弱。如果他能專心在術法上發展,未嘗不會獲得巨大的成功,即使是繼承老爹長白派掌門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他不是生活在古代,老媽也是個與術法半點邊沾不上的普通富豪家的千金小姐,固執得認為人不能沒有文化,法術學得再好,也不如考試能拿一百分,所以堅決要求逄清恆必須考好成績,將來要上北大清華復旦之類的好學校,當然要是成績夠好,上上哈佛斯坦佛也不是不可能,反正家裡有錢供得起,至於學法術當成業餘愛好就好,要是敢佔用太多時間,那就堅決鎮壓之。

可憐的逄清恆在術法上是天才,可在普通的學習考試上卻是絕對的笨蛋,成績總是在級格上下徘徊,任老媽送他上了無數補習班請了許多著名家教單人輔導也是無濟於事。成績不好,自然就不會好受,平日裡老爸老媽什麼事情都慣著他依著他,可唯獨在學習上是毫不溺愛,為了能給他以動力,竹筍炒肉給他吃了無數頓,結果成績沒提高,屁股的抗打擊能力卻明顯進步,開始的時候一條細細的小樹枝抽上去都要紅半天,可到了如今拿棒子連打十幾下也不會留個印子。

不怕打不代表不怕其他的,除了打之外,老媽每次還要苦口婆心地訓話教導,平時也是抓著機會就說,嘮叨的逄清恆簡直快要抓狂發瘋,終於無法忍受這種折磨決定鋌而走險,要用融煉考精的辦法把自己變成無往不利的考試大魔王!

聽逄增祥把事情原委請清楚,雍博文不禁對逄清恆深感同情。

這就是考試把一個好端端孩子逼瘋的真實案例啊!

雍博文便問:「那你想怎麼辦?讓他把考精融煉掉嗎?」這其實也算是個不錯的主意,融煉了考精,成了考試達人,從此不用再怕考試也是好事情。

「這絕對不行!」逄增祥臉色凝重,「天師您不知道,融煉精怪是邪門法術,尤其是這種以惡魔培養出來的考精,本身就帶著惡魔自有的狡詐陰邪,融煉之後,會受到極大影響而性格扭曲,發瘋發狂都是小事,就怕變成人形惡魔作惡人間!我們絕對要阻止他!」在這裡,他很巧妙地用了一個「我們」,一下就把雍博文給裝了進來。

可憐雍大天師哪曉得這種語言圈套,順著他的話就說下去了,「我們能怎麼辦?現在都找不到他啊!」要是能找到人,法師協會幾百個法師一擁而上,還能給他融煉考精的機會?

逄增祥乾咳兩聲,「我能找到他!」

雍博文一愣,但轉念就明白了,像融煉考精這種法術應該是需要特定的環境時間來配合,逄增祥深諳此法術的詳細情況,很容易就能猜出逄清恆會在哪裡進行。但雍大天師很快就又不明白了,既然你這當老爹的知道他在哪兒,不趕緊地過去,跑我這不相干的閒人這裡來扯這些幹什麼?

他這麼一想,臉上神色就顯露出來了。

逄增祥那是在生意場上打滾出來的人精,一看就知道雍博文在想什麼,知道這位天師大人畢竟年輕,對人情世故都不算洞明,便也不轉彎抹角,「天師,我這次來是想請您不要追究清恆的這次過錯,他年紀還小,做事不知道深淺,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

雍博文迷茫了,「這是法師協會的事情吧,追不追究地我說了不算啊,得找魚主席才成。」

逄增祥心便有些不爽,暗想我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你怎麼還在這兒跟我裝糊塗啊,我兒子從你手裡把考精騙走,傳出去肯定會對你這新晉大天師的名聲造成影響,老魚一門心思要把你捧紅,肯定要重重處理,以幫你挽回面子,你不鬆口,我直接去找老魚,那不是自討沒趣嗎?可話還得說啊,「天師,只要您不追究,法師協會這邊的關係我自然會去疏通,我現在只想要您一句話,清恆年紀小,做事欠考慮,只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您的的恩德,我們長白派絕不會忘記。

雍博文只是在人情世故方面欠練,卻不是笨蛋,逄增祥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要再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就是弱智了,「逄掌門,瞧您這話說的,人年輕的時候誰不會犯錯?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追究的。」

逄增祥聞言大喜,他磨唧了這一晚上,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大喜,「天師,多謝您大人大量!」

「不用客氣,其實這惡魔的事情跟我沒有什麼關係,要是不魚主席重視,這件事情也不會鬧得這麼大。「

雍博文說得這是真心話,可在逄增祥聽來,卻滿不是那麼回事兒了,暗想這天師別看年輕,可在要人情這上面還真不含糊,事情還沒解絕呢,他這就要好了,暗暗咬了咬道:「天師,您的公司現在還需要保安人員吧,我長白派最近訓練了兩隻藏獒,頗有些靈性,看家護院還有些本事,您不嫌棄的話,明天我就派人送過去。」

雍博文心想,我那一個租鬼公司,有什麼值得偷的,還用得通靈異獸看門,也太奢侈了吧,連忙推讓,「不用客氣,我這裡用不著。」

「要的,要的,回頭我就派人送過去。」逄增祥自然不會把雍博文的客套話放在心上,已經暗暗盤算要把最好的兩隻通靈藏獒送去。

雍博文也不說什麼,直截問:「你知道逄清恆在哪裡煉化考精嗎?」

「我這就是來請天師幫忙!」逄增祥道,「他既然要煉考精,那必然得在對於考試怨氣最重的地方佈陣行法!」

「省教育廳?」雍博文脫口叫道,若要說因為考試而怨念深重的地方,那除了學校就要屬教育廳了,想當雍大天師剛入學的時候,在痛恨考試的同時,也恨不得把據說是專門出考卷難為人的那個教育廳給燒掉了事,更不要說其它學生了,以學生們的思想水平,還上升不到教育部的層次,也只能把怨念集中到教廳了。

「正是!」逄增祥拍案叫道,「天師果然了得,他若要融煉考精,那除了教育廳再沒有其它合適的地方,只等午夜零時,玉兔暗淡,星光無神,他便可以施展法術偷天換日,將那考精融煉體內!現在時間緊迫,還請天師助我一臂之力,收服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

「沒問題!」雍博文滿口答應。

逄增祥見勾通完畢,也顧不上再喝茶了,叫了女服務員結賬,與雍博文離開茶樓,直奔教育廳。

春城教育廳位於斯大林大街中段,緊挨著省政府大院,正是全市最繁華的地段。

雍博文驅車跟著逄增祥一路過來,處處都可見一隊隊法師神情緊張地四下巡邏查看,可一進教育廳方園千米之內,卻是半個法師的影子都見不到,雍博文這才恍然,敢情這逄增祥在來拜訪他之前就已經打好了招喚,法師們巡視時都刻意避開了教育廳所在位置,這樣即使是查看一整夜,也絕對不會干擾到教育廳裡發生的事情。

省教育廳是一幢六層樓,已經有些年頭,牆外爬滿了爬牆虎,時刻盛夏,滿牆碧綠,別有一翻風味。

雍博文把車停在樓下道旁,下了車抬頭觀瞧,只見這教育局上方的怨氣猶如龍捲風旋轉著投向樓頂,便知不妙,也不用逄增祥招喚,搶先一步,直奔樓頂,到得樓頂,只見那騙走了惡魔的小胖子逄清恆正站在大樓中央,樓頂的水泥地面上畫滿了血紅的符紋線痕,那張可憐的考卷就被小胖子踩在腳下,濃厚的怨氣旋轉匯聚,自小胖子頭頂注下,經過身體,最終貫入那考卷惡魔體內,隨著怨氣地注入,考卷惡魔身上散發出搶眼的光茫!

第二十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逄增祥大喝:「小恆,住手!」手掐法訣,腳踩七星,急唸咒語,啪地擲出一把黃紙符。

紙符滿天飛舞,將龍卷而下的怨倔攪得四散流竄,再無法注入小胖子身體。

考卷惡魔,不,是考精身上的光茫一淡,掙扎著哭喊:「救命,救命!」

逄清恆一頓腳,正踩在考精的臉上,把考精的呼喊聲硬生生逼回肚子,回頭望了逄增祥一眼,大笑道:「爸,你來晚了,你阻止不了我,等我煉了考精,再鍛神移魄,我就是人間的考試之神,無論什麼考試都別想再難倒我!爸,難道這不是你和媽一直希望的嗎?我正是在努力實現你們的願望,你為什麼還要阻止我?」反手自背上抽出一柄桃木劍,又自腰間摘下一個金色銅鈴,振劍搖鈴,喝道:「金星落,火星起,木星移,水星遷,土星發,天星正,諸星諸神助我威,一呼心歸位,二呼魂歸體,三呼起靈神,急急如律令!」

空中的紙符砰砰砰紛紛燃起,漫天火球排成好大一個螺旋,隨著旋轉的怨氣一同急轉不休,赤光如血,映得半天夜色淒紅。

逄增祥衣服底下取出木劍銅鈴,這施法的行頭倒與兒子一模一樣,想來是長白派的制式裝備。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急急如律令!」

怨氣竟然自考精體內滾滾而出,向空中散去,猶如疾流逆卷,激得滿天怨氣飛散,燃盡的紙符噗噗飛散,化為一篷篷火星揚灑飛散。

「小恆,這融煉考精是極凶險的妖邪法門,煉了之後,你就不再是你了,說是你融煉考精,可你法力不深,那惡魔又是天生的邪靈,根本沒有能力把它融掉,一個不好就是你被考精反過來同化的結局,你要是不願意考試,我們可以想其它的辦法,你媽媽那裡我去說,你千萬不能做這種傻事啊!」

逄增祥一邊舞劍搖鈴,一邊大聲勸解。

「媽要是能聽得進去,那還是我媽嗎?你覺得你能勸得了她?她要是肯聽你的,我現在早就已經是協會的高級會員了!」

逄清恆身子一轉,舞劍搖鈴,又念:「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

逄增祥連忙再轉變策略,急念:「雲篆太虛,浩劫之初。乍遐乍邇,或沉或浮。五方徘徊……」

那怨氣就在兩人的咒語間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聚聚散散,激得風起雲湧,又有雲借風勢,眨眼工夫,烏雲如墨,悶雷滾滾,眼看著暴雨即至。

這兩父子鬥法鬥到天地變色,也沒分出個勝負,雍博文在邊上旁觀,一開始沒敢冒然伸手,現在看得明白,那不停注入逄清恆和考精體內的怨氣大抵是關鍵,逄增祥和逄清恆兩父子一個拼了命的要把怨氣吸進體內,另一個卻是要驅散怨氣,當下喝了一聲,「逄掌門,我來幫你!」從口袋裡掏出兩枚破法手雷,照著逄清恆就擲了過去。自打買了承世公司的法力物品之後,當真是越用越順手,越用越方便,現在一遇上事情他已經不是急急忙忙唸咒跳神,而是從容不迫地拿出相應的法力物品來應付,自覺得已經初步踏入現代化門檻,想想以前畫符唸咒的老土還真是為自己感到羞愧呢。

便聽轟轟兩聲,手雷威力範圍內,什麼法術都被炸得清潔溜溜,逄清恆還被炸了個跟頭,一屁股坐到地上,頭頂青煙裊裊,兩眼金星直冒。

「天師不要!」逄增祥這一嗓子突然傳來,倒把雍博文弄得一愣,自己幫忙還幫錯了?

正錯愕間,忽見那考精桀桀怪笑一聲,忽地自地上飄起,落到逄清恆身上,抱住他的脖子,吭哧一口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雍博文一個箭步竄過去,飛起一腳,把考精踢飛。

考精落到十多米遠的地上,貼著地皮一氣溜出去,直撞到水泥牆才停下來,翻身跳起來,晃了晃腦袋,噌地蹦上矮牆,就要跳樓逃跑。

雍博文哪能容它逃掉,掏出一個圓球劈手擲出。

圓球在空中砰的一聲爆開,化為一張藍光閃爍的大網,正罩在考精頭上,把它網了個結結實實。這是便攜式捕捉網,附有定身定形破除一切隱形藏匿之術的符文,正是捕捉妖魔鬼怪的專用工具。

雍博文舉手一招,網住的考精凌空飛回落到他腳下,趕情他手上還有根細線連在大網上。

逄增祥早搶過去抱住兒子,一連聲問:「小恆,你怎麼樣?哪裡傷到沒有?」撥著他的頭細看脖子等部位,生怕被那考精咬出洞來。

「我沒事兒!」逄清恆不耐煩地從老爹手中掙扎出來,怒道,「我馬上就能把它融掉,成為考試達人,你領人跑來搗什麼亂?」不等老爹回答,衝著雍博文嚷道:「快點把考精還給我,那是我培養出來的,你別想就這麼佔了去!」

「怎麼跟天師說話呢!」逄增祥把臉一板,拿出老爹的派頭,逄清恆立時不敢吱聲了,他雖然正處青春叛逆期,但中國人的傳統向來是慈母嚴父,老爹的威嚴可不是生理分泌液體量變化所能抵抗得了的,不聽話歸不聽說,當面跟老爹頂撞的,那是絕對是自尋死路!

「還不快謝謝天師,要不是天師幫忙,你剛剛就要被考精咬死了!」逄增祥推著兒子上前,「你看看給天師添了多少亂子?」

逄清恆不情不願地上前道:「多謝天師救命!」說完,一梗脖子,把頭轉了過去,一副「別以為我真是要謝你」的樣子。

逄增祥看到兒子這個樣子,恨得牙根直癢癢,只得道:「天師,您別介意,我回去好好教訓他一頓。」

雍博文笑了笑,表現得很大度,心裡卻想這小子真是死不悔改,怎麼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直接問了個存了好久的疑問:「逄清恆,既然這考精是你自己培養出來的,那你為什麼還要以雇鬼偷考卷為由,引我去捉他?要不是多了麼這一個曲折,你現在沒準兒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成功了。」

逄清恆悻悻地哼了一聲,道:「我要是能自己捉到,還費那麼大勁做什麼?我沒想到這傢伙培養成形後,居然有了高級惡魔才擁有的幻境本領,我對付不了那個考試幻境,第一次去捉它的時候,差點陷進去出不來,幸好那裡有我佈置得養精陣,緊急發動,藉著強烈的怨氣為引,才算逃出來。我一直想找人幫忙解決它。這陣子法師協會一直宣傳你,把你吹得神乎奇神,我想你應該能解決那個考精,就要去找你,誰知道在網上閒逛,正好進了你們公司的網站,所以就直接委託了。」

雍博文皺眉道:「那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我對付不了這傢伙,陷入幻境該怎麼辦?有沒有想過派出去的鬼會受到考精的傷害?」

逄清恆撇嘴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們要是失敗了,我再想其他辦法不就得了。」

雍博文心中便不怎麼痛快,不想跟這個惡劣的小子多說什麼,提起考精,對逄增祥道:「逄掌門,我先走一步,把考精交給魚主席,也省大家晚上再折騰了。」

「好,好,那有勞天師了。」逄增祥連忙趕上兩步,陪著雍博文往樓梯口走,「天師,今晚多謝你幫忙,明天我派人把藏獒送過去,這兩個傢伙看門護院本事一般,不過長得倒好,平時充充門面,也是不錯。」藏獒這東西可不便宜,就算是普通的一隻好好幾萬塊錢,更何況是長白派精心訓練出來的,靈性實足,在市場上隨便一隻都能叫價上百萬,逄增祥這出手一謝禮可不輕。

只可惜雍大天師著實是土老冒一個,壓根不曉得這藏獒的珍貴之處,心裡還想這逄增祥真是小氣,身家巨億不說,又是長白派掌門,我這次幫了你這麼大忙,居然就送兩隻狗謝我!神色淡淡地便應下了,也沒當成一回事兒。

逄增祥心裡就是咯登一下,知道雍大天師對這兩隻狗沒看上眼,不曉得這是雍大天師沒見識,尋思著聽說前陣子雍大天師公司開業,春城協會的各大門派看在魚承世的面上都送了不少好禮,想是被這一回把眼界抬高了,兩隻靈獸根本看不眼!再一想,兒子這次是把這雍大天師給得罪下了,今天自己要是不把事情擺平,以後還指不定會有什麼手尾,別看這雍大天師年紀輕,又是好像是魚承世捧出來的傀儡,可有句老話說得好,莫欺少年窮,誰曉得這位雍大天師以後會不會成長為翻手雲覆手雨的大人物?再怎麼不濟,人家那頭上可頂著個紫徽呢!現在在春城能被魚承世掌握住,可只要世界法師大會一開,他能脫了春城這一畝三分地,到時候怎麼變化還指不定,沒準兒就一躍龍門,成了掌握實權的大人物呢。當下咬了咬牙,笑道:「天師手底下想是沒什麼人有時間收拾這兩個畜牲,這樣吧,我這裡有只小小的精怪,對於收拾這些東西有點本事,也一起過去幫天師看著這兩個傢伙。」

精怪?雍博文一聽來了興趣,當下笑道:「逄掌門太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說起來,我還沒見過真正的精怪長什麼樣子呢,這次倒是托逄掌門的福,能見識一下了。」卻是把手裡提的那個考精給直接無視了,畢竟這傢伙雖然說是頂著個精怪的名頭,可怎麼看都像惡魔多過精怪。

一聽雍大天師不好意思,逄掌門心裡有底了,臉上也笑開了花,「天師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樓梯間門口,雍博文正在邁步下樓,忽覺手中一輕,再低頭一瞧,赫,那專用捕捉網破了個大洞,考精不見了!忽聽身後傳來令人毛骨悚然地淒厲尖叫,與逄增祥齊齊扭頭瞧去,不禁都是臉色大變!

逄清恆正把考精捲成一束送進嘴裡大力嚼著,紙屑飛舞,藍色的液體順著下巴直流,考精吱吱慘叫兀自從牙縫中不停傳出!

他竟然把考精給吃了!

第二十一章 變身

原來剛剛竟然是逄清恆以閃電般的速度跑過來撕破捕捉網搶走考精!

「哈哈,這考精終究還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搶走!從今天起我就是考試之神!」

逄清恆狂笑著,沒等雍博文和逄清恆做出反應,三兩下就把整個考精塞進嘴裡。

這也跟考精的身體形態有關係,它說穿了就是一張會跑會跳的考試卷,團起來不過一小團,嘴大的一下就能吞進去。

不過,逄清恆卻不在大嘴者行列之中,那考精塞進去後,他再嚼就有點費勁了,紙屑順著嘴角往裡直噴,因為太過乾澀,往下嚥也遇到了極大的困難,整個人都被噎得直伸脖子,一時臉色都變綠了。

不對,臉變綠不是因為強吞卷被噎的!

雍博文很快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逄清恆不僅臉變成了綠色,手、胳膊、脖子,但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泛起一層油汪汪的綠光,眼睛卻變成了詭異的黃色,瞳孔縮成一線,猛一望去,彷彿鱷魚的眼睛。

淡淡的綠色煙氣順著皮膚毛孔縷縷冒出,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好像在蒸發一樣。

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變長,眼見就過了肩過了屁股直拖到地上。

「魔魂精粉!」

逄增祥失聲叫了出來,一時臉若死灰,整個人都不由自地哆嗦起來。

雍博文不解地問:「魔魂精粉是什麼東西?」

逄增祥卻沒工夫理他,楂著手衝向逄清恆,「小恆,把考精吐出來!你吃了多少精粉,我帶你去醫院!」

逄清恆突地飛起一腳,把老爸踢翻在地,又一腳踩上去,狠狠一伸脖子,發出一下清楚的咕嘟聲,總算把嘴裡塞著的考精都吐了下去,心滿意足地張嘴吐了口氣,只見那滿嘴的牙齒都變成了鋸齒狀,自牙縫中吐出的鮮紅舌頭,竟然是分叉的!

「這可真是好東西,怪不得人人都愛吃這個東西!真爽!」

逄清恆喉間發出絲絲的低吼聲,身體不斷膨脹,嘶啦一聲,把身上的短袖T恤撐得四分五裂,一條條粗大蚯蚓般的青筋血管自皮膚表面凸起,兩隻黑色的尖利犄角從腦袋頂上冒出來,雙手指甲又黑又長宛若鋼鉤!

「變成惡魔了?」雍博文大驚。

「小恆!」逄增祥發出痛苦地呼感,奮力挺身,自兒子腳下逃出,著地滾出老遠,一躍而起,舞劍搖鈴,喝道:「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巨天猛獸,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滅形。急急如律令!」

「嗷」的一聲大叫,一頭身高四米開外的白色巨熊自逄增祥背後閃出,張牙舞爪撲向逄清恆。

逄清恆衝著白熊擺手招呼:「冰熊,好久不見!」那白熊一下站住,抽了抽鼻子,顯得有些盡疑,扭頭瞧了瞧逄增祥,又發出「嗷」的一聲,只不過這一聲卻充滿了疑惑。

逄增祥叫道:「小恆入魔了,快抓住他,我送他去醫院!」

白熊立刻嗷地又是一嗓子,撲到逄清恆面前,張開熊臂就去摟人。

逄清恆往後退了一步,輕輕鬆鬆地躲過白熊摟抱,露齒一笑,突地從背後拿出張卷子塞到白熊爪子裡,「答題吧!」

白熊捧著卷子歪頭瞧了瞧,立刻趴到地上仔細研究。

雍博文伸頭一瞧,居然是張政治卷!

讓一頭熊答政治卷,這是何等陰險!

果然,只看了幾眼,白熊額頭上就冒出豆大的汗珠,嗷的一聲,兩眼一翻,當場昏死過去。

逄增祥大駭,這白熊是長白派的鎮派異獸,乃是五十年前的十一代掌門遠赴北極捕捉來的熊中之王,通靈善戰,勇猛無敵,以前但凡遇上什麼難事兒,只需將這熊派出去,便可輕鬆搞定,可萬想不到這百戰百勝的大熊眼下居然被自己兒子輕鬆搞定,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難過。

眼下卻不是感慨青出於藍的時候,眼見著逄清恆頭上的犄角越來越長,屁股上已經冒出了三角狀的尾巴尖,逄增祥是又急又駭,雍博文沒遇過這種事情,不知事情緊急,可逄增祥卻清楚,一旦讓那尾巴長全,事情可就無法挽回了。只是他這長白派掌門雖然有錢有勢,可打仗這方面卻不在行,惟一可以依靠的白熊還被政治考卷給考翻當場,任他心急如焚,一時也是無計可施,只得大叫道:「天師救命!」

「要怎麼做?」雍博文連忙請教,剛剛他冒然插手,結果害得逄清恆差點被考精咬死,現在他可不敢亂動了。

逄增祥急得直跳腳,「抓住他,必須馬上帶他到協會專屬醫院去治療!只要不死,怎麼對付都行,求你快點捉住他!」

「沒問題,看我的!」雍博文掏出顆破法手雷就擲了過去。

逄清恆一把接住隨手塞進嘴裡,轟的一聲,手雷在他嘴中爆炸,藍光自齒縫中噴湧而出,逄清恆大力往回一吸,把那些藍光點滴不剩地全都吸了回去,咂巴了下嘴,笑道:「好東西,再來兩顆!」

「不是施法變身?」雍博文原以為逄清恆這是用了什麼變身法咒才變成這樣,所以打算以破法手雷對付,沒想到手雷不但不好使,還很對人家胃口,連忙又擲出圓球。

圓球在空中爆成大網,劈頭罩向逄清恆。

逄清恆宛如一縷清煙般攸地閃開,眨眼間來到雍博文近前,一爪子當頭抓下。

雍博文閃身躲過,念動五雷護身咒,一擊打出,轟的一聲,把樓頂的水泥地面炸得碎屑亂飛,逄清恆卻早閃到他身後,對著後脖子又是一爪。雍博文把頭一低,反身一掌打出,掌心電光閃爍,轟轟悶響。

這一計卻不是法咒,而是掌心雷,正宗的天師派內家功夫,全憑法力催動在掌心形成雷電,威力不如五雷護身咒,法力消耗卻是五雷護身咒的數倍,雍博文向來是不願意使這功夫,只因消耗太大,著實不利於持久戰,可眼下情形緊急,卻也顧不得這許多,拚命使了出來。

逄清恆怪笑著,將身一扭,又閃到雍博文左側,雙爪一搓,一條烏黑的鏈子自掌間飛出,把雍博文緊緊捆住。

雍博文看得真切,那烏黑鏈子卻是一道初三代數題,若是平日突然見到這題目怎麼也得仔細想想才能算得出來,畢竟初中知識年深月久,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可上半夜他剛答了一場初三考試,對大部分知識點都重溫一遍,見這題不難,順手解了出來。

答案一出,鏈子粉碎。

逄清恆突地發出一聲憤怒地咆哮,「好厲害!我最恨你這種拿考試題當菜吃的好學生!死吧!」雙爪輪起,當頭向雍博文砸去,雍博文往旁一閃,正準備反擊,卻聽頭頂風聲疾響,第二爪又過來了,眼見那指甲寒光閃爍,若被勾住不死也得去半條命,顧不上反擊,往地上一滾,使出經典逃命絕招懶驢打滾勢,避過這一擊,還沒等喘過去氣,卻見那爪子又到了眼前。

「怎麼這麼個快法,簡直不是人了!」

雍博文駭然又驚又駭,好在這樓頂天台地方夠大,繼續往後滾。

逄清恆得勢不饒人,緊追著掄爪亂抓亂撓,把地面打出一個又一個坑洞。

這一翻經過說來話長,其實卻不過是短短一瞬,從雍博文擲出破法手雷,到逄清恆暴怒追擊,總共也只有不到兩分鐘,用一句電光火石來形容絕不過份。

雍博文一路滾出,驀得身後撞上硬梆梆的東西,回頭一瞧,卻是已經滾到了天台盡頭,撞在了水泥護牆上,身後再無退路,眼見著逄清恆舉著爪子襲來,躲無可躲,想念五雷護身咒,時間卻是來不及了,只把肚子裡的天師派法術翻來覆去倒了幾遍,也找不到個能應用到這種場合上的法術,想想也是,天師派的法術用在捉鬼驅邪上靈驗無比,打架肉搏就要差上一些,至於對付眼前這非鬼非妖的古怪逄清恆,更是派不上丁點用場。

「我是考試之王!」

逄清恆衝到雍博文近前,見他無路可逃,喜得仰天大吼一聲,舉爪拍落,這就要把雍大天師當場拍成肉餅,讓他以後再也不能見卷答卷見題解題!

忽聽「哈」地一聲大喝,一道猛烈的氣流自雍博文懷中射出,勁力未到風先到,竟吹得逄清恆臉皮都皺了起來。

逄清恆駭了一跳,把身子一扭,就往旁躲。

他變成惡魔身後,饒是他速度奇快,也沒能完全躲過去,被那勁力擦邊撞了一下,當時失去控制,好像出膛的炮彈般直撞向地面,轟的一聲,整個人都嵌進了水泥地裡!一時全身劇痛難當,彷彿骨頭都被這一下撞得粉碎,耳畔傳來轟隆隆不絕悶響,倒好像有人在搞拆推牆一般,勉強抬頭一瞧,不禁嚇得呆到當場。

一道巨大的裂痕自雍博文身前延出,橫過天台,彷彿把整幢樓頂一劈兩半般,擋在路上的樓梯間變成一片瓦礫廢墟!

這是怎麼樣驚艷的一劍!除了無堅不催四個大字真是無以形容。

雍博文一躍而起,呸呸吐了兩口因為剛剛翻滾逃命而鑽到嘴裡的灰土,一振手中長劍,滿心不爽。

他手裡的那是伸縮式符劍,並不是很結實,通常只能用來施法,可眼下他卻用這符劍一招劈開了整幢樓頂,究其原因還是這一招的威力實在太大了!

這不是天師派的招數,而是不動明王破魔劍!

第二十二章 魔粉

算起來這一招已經救了雍博文三次命了。

可實際上,雍博文到現在也不知道倒底怎麼才能發出這一招。

只是每當危險時,就會自動施展出來,保全性命,堪與孫猴子耳朵後面那三根保命毫毛相媲美。

不過,雍博文還是感覺到了自己施展這一招時的進步。

第一次使出來時,一招過後,全身虛脫,法力耗得乾乾淨淨。

第二次使出來時,感覺就強多了,至少還能跟魚純冰繼續戰鬥。

而這一回,是第三次施展,居然感覺還有餘力再發一劍!

從來不用練習,每多用一次就會有進步,這根本就沒有合理解釋,除非是他原本就會這招,現在只不過是慢慢重新熟練的過程,自然要比新學乍練進展快。

可是這絕對不可能!

他雍博文可是正宗的天師北派傳人,道家法術高手,從小到大學的都是道家法術,在記憶之中從來就沒跟密宗法術沾過邊,怎麼可能原本就會?難道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太離譜了!

在這個問題上,雍博文向來只是想到此處為止,絕不肯再往多往深去想,平時也不研究怎麼才能自主發出這威力無窮的一招,潛意識中似乎有什麼念頭在阻止著他,隱隱覺得在這個問題上想得太多,絕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發生,偶爾一想就心煩意亂,於是自己念叨幾遍此事純屬意外,便拋到腦後置之不理了。

現在這招又被逄清恆逼出來,雍博文鬧心異常,盯著逄清恆的目光頗為不善,倒提著劍就走過去,琢磨是不是給這個小混蛋再來一劍,直接把他劈成兩半解決了事。

但他才剛一邁步,逄增祥噌地一個箭步跑到兒子身旁,抱著兒子腦袋,可憐巴巴地望著雍博文,哀求道:「天師,饒命啊!」

逄增祥的眼光毒著呢,一見雍博文目露凶光,就知大事不妙,不知天高地厚的渾球兒子把人家大天師逼得滿地亂滾,傳出去這得丟多大臉啊,有道是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單為了找回這個臉面,一劍把兒子劈了也是可能。

雍大天師看逄增祥淚光閃閃,心頭便是一軟,歎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又有些自憐,他自幼失怙,哪曾享受過這般父母慈愛,「逄掌門,快送……」他話沒說完,就見逄清恆一把將老爹推開,跳起來叫道:「來啊,來啊,我不怕你。」發了瘋般又向雍博文衝過去。

雍博文實在是搞不懂這傢伙腦袋裡倒底在想些什麼。

逄增祥的哀求言猶在耳,雍大天師也不好再一劍劈過去,更何況他實際上也不知道怎麼發這破魔劍,見逄清恆惡形惡狀地撲過來,簡直就像電影異形裡的外星怪獸降臨人間般,著實可怖,靈機一動,自兜裡掏出個小手電來啪地擰亮,照向逄清恆。

這是水鏡符紋電筒,照射之後,會在空中凝結水氣形成一面光潔的鏡子,一來可以供使用者整理衣著,二來這鏡子也是法師施展許多重要法術不可缺少的媒介物,三來夜深了還可以照亮,正是一物多用的典範。

光亮一閃,逄清恆前方立刻形成一面兀自波光粼粼的水鏡,將他的形象照了透徹。

逄清恆正滿腔悲憤地往前衝,心裡較著勁,說什麼也不要輸給這解考題如喝水般簡單的好學生,忽見前方光亮一閃,一個渾身青藍頭生角股有尾的可怖異形迎面撲來,登時嚇得心中砰砰亂跳,什麼悲憤都煙消雲散,驚叫中,一頭撞碎水鏡,撲倒在地,兀自大叫:「媽呀,有怪物!」

這般恐怖形象任誰見了都會心懼三分,雍博文原本的打算也是用逄清恆自己的形象唬他一唬,減緩他的攻擊速度,誰想效果好的驚人,想來他還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猛一瞧去只當真是異形復活。即使是做為一個未來的法師,在這個新時代中,見到的外星怪獸也比鬼怪妖魔要多得多,尤其是這經典的恐怖電影形象,任誰都會留有三分心悸印象。

雍博文見逄清恆怕得厲害,心思一轉,舉著手電筒,把水鏡湊到逄清恆面前,笑道:「小子,看清楚了,那是怪物嗎?那是你自己啊!」

逄清恆一呆,盯著水鏡瞅了瞅,突然一爪把水鏡打得支離破碎,叫道:「你騙我!」其實人自己對著鏡子照自己的人時候,無論再怎麼變化仔細一瞧也都能瞧出來,要說對著鏡子認真辨別之後還認不出自己,那絕對是扯蛋。所以逄清恆雖然吼得響亮,可已經有些心虛膽怯的意思了。

水鏡不是真鏡子,雖然被打碎,但很快晃動著重新組合,把逄清恆可怖的形象印在其中,只見那鏡中怪獸滿身青黑呲牙咧嘴涎水直流,怎麼看都是小製作B級怪物恐怖片裡的炮灰反角,看得逄清恆心中發寒,拚命揮舞爪子把水鏡再次攪碎,捂著臉就往樓下跑,「這都是幻覺,你騙不到我!」

雍博文舉著手電筒追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喊:「看清楚啊,這不是幻覺,這真的是你!」

逄增祥也拔腿就跑,跑了兩步才想起自己大熊還在地上趴窩,趕緊施法收進獸袋,這才追了下去。

等他一氣追到一樓,卻見雍博文正在樓梯口上已經收了手電筒,而逄清恆整個人萎頓在大廳中央,對著迎門的正衣鏡放聲大哭,全沒了剛剛的凶悍氣焰。

鏡子裡怎麼看都是一隻醜惡的怪物,壓根沒有人形。

「小恆!」變得再怎麼恐怖噁心那都是自家寶貝兒子,逄增祥連忙跑上去抱住兒子,連聲呼喚。

逄清恆一見老爸來了,反手抱住,大哭道:「爸,我怎麼變成怪物了?我不要變怪物,我是要變考試達人,以後考試都不用擔心的!」

逄增祥輕輕拍著兒子後背,安慰道:「小恆不用擔心,這只是精粉服用過多的副作用,到醫院裡洗洗胃,打針血清就沒事了,不要害怕,一切都有爸爸在!」一邊安慰,一邊掏出電話撥打。

不大一會兒的工夫,就聽外面車輛轟鳴,忽地啪啪啪一束束頭燈的雪亮光茫自落地玻璃門外射進來。

雍博文瞇眼一瞧,赫,好大的陣勢,外面的路邊上足足停了二十幾輛車,跳下好幾十號人,亂糟糟地湧進來,有醫生有護士有承世公司的武裝保安有法師協會的法師,還有一隊拿著各式工具的施工作員進來就問剛才是在哪兒打鬥的,得了肯定答案之後,就急急忙忙上樓奔天台,後來雍博文才知道這是一支法師協會專業善後隊伍,像他們這樣在打大出手少不得會造成一些詭異的破壞,這支善後隊伍就是負責把被破壞的地方修補做舊回原來的樣子,以免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逄清恆很快就被抬上救護車,逄增祥和雍博文兩人也被一同推了上去,雖然雍博文緊著解釋自己沒事兒不用去醫院,可那醫生護士卻根本不聽他的,連推帶搡就把他給塞進車箱,跟著發動汽車離開教育廳大樓。

這救護車去的自然不會是普通醫院,而是法師協會下屬的專業醫院,位於同志街三百五十七號,掛著私人診所地牌子,門面不大,往裡一進,也沒有多少空間,可從一個隱秘的電梯下到地下就會發現此間另有一番天地,完全就是正規大醫院的格局空間,其中人員往來,熱鬧非凡。

逄清恆直接被送進了急診室,而逄增祥和雍博文被分別帶進兩個屋子裡。

雍博文一進屋,早有幾個小護士等在裡面,一擁而七手八腳把雍大天師剝了個精光,拿起噴頭就往身上噴,噴出的液體帶有濃重刺鼻的藥味,顯然是消毒液這類的東西,從頭到腳消過一遍毒,才被換上病號服送進隔壁診室,坐診的醫生先給雍博文號脈看舌苔,反覆詢問他有沒有沾上什麼魔魂精粉,然後抽血化驗,拍了張透視片子,折騰了足足一個多點,所有化驗結果都出來證明他健康無事,這才讓雍博文離開診室。

一出門卻見一個小護士雙手捧著熨得平平整整的衣服在等他,原來在他檢查的時間裡,醫院已經把他的衣服消毒清潔了。

穿好衣服,回到急診室門前,卻見診室紅燈依然亮著,逄增祥坐在長椅上,滿臉憔悴,彷彿突然間蒼老了十幾歲。雍博文湊過去在他旁邊坐下,問:「怎麼樣了?」

「剛才有護士出來過,說是吸粉過量,不光體表連內臟都發生了異變,正在進行抗異變處理。」逄增祥抓著頭悔恨萬分,「早知道我就不把魔魂精粉帶回家裡放著了,小恆是被我害的呀!」

雍博文疑惑地問:「這魔魂精粉是什麼東西?毒性很大嗎?」

逄增祥詫異地看了雍博文一眼,見他滿臉迷惑,沒有半點諷刺的意思,這才道:「天師以前沒接觸過嗎?這魔魂精粉是自西方傳來的一種刺激性藥粉,人服用之後,會產生強烈的興奮感,反應變快,力氣變大,精神變好,可以連續幾天幾夜不用睡覺都能保持清醒。」

雍博文疑惑地道:「聽起來好像是毒品啊!」

「天師說得不錯,這就是一種毒品!若是普通人使用一定量,除了興奮瘋狂甚至產生幻覺外,沒有其他任何用處。但是像我們這樣的法師服用之後,法力、精神、體力、反應都會在短時間內增強數倍,被大多法師拿來當戰鬥藥劑使用。這東西少量服務,藥勁過後會產生一些不適的反應,比如全身虛脫、酸痛或是頭痛,但要是服務過量,身體就會在藥物做用下產生像小恆剛剛那樣的變異,一旦整個變異完成,就會成為類似惡魔的非人生命,變得瘋狂失去理智只知破壞殺戳,壽命急劇縮短,往往一個星期內就會死亡。」

逄增祥說著說著,忍不住又抱頭道:「都是我的錯啊,往家裡拿這種危險的東西幹什麼?花那麼大代價弄回來害兒子,我真他媽該死啊!」眼淚就一對一雙地往下掉。

雍博文拙嘴笨舌,也不會勸人,只能拍了拍逄增祥地肩膀以示安慰,在一坐默默坐陪,心裡卻還在想:「這魔魂精粉倒底是什麼來頭?居然能讓人產生變異,只怕絕不是普通的興奮類藥品那麼簡單,怎麼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回頭問問魚純冰,有機會倒要見識見識。」

第二十三章 千叮嚀

直到兩個多小時後,逄清恆才從急診室裡推出來。

他已經恢復了人類形狀,只是皮膚表面還有密密麻麻的紅色斑點,而且因為變身時身體快速膨脹,現在縮小回來,導致皮膚鬆鬆垮垮,看上去倒像是件肥大的外套隨隨便便穿在身上,堆滿了皺折。

逄增祥衝上去連聲呼喚,醫生不耐煩地道:「急救的時候對他進行了全身麻醉,六個小時之後才能恢復清醒。」

「是,是,謝謝醫生!」逄增祥連忙道謝。

醫生擺了擺手,冷冷地道:「不用謝我了,看好孩子,毒品碰不得,更何況是這種來歷不明成份不詳的東西,真要是遲了,神仙也救不回來,多多加強教育吧。」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魔魂精粉這種東西,成人也最好別碰!」

逄增祥滿臉尷尬,連連點頭稱是,臊得連脖子都紅了。

護士推著逄清恆進入特護室,扣上氧氣,又掛上點滴輸液,這才離開。

逄增祥見兒子情況穩定,總算放下心頭大石,對雍博文苦笑道:「這一晚有勞天師了,家教不嚴,讓您笑話了。」

雍博文道:「哪裡,哪裡,人人在這個年紀都很叛逆,想當年我上初中的時候,還經常逃課玩遊戲呢。」逃課玩遊戲的惡劣程度顯然遠比不上吸毒招惡魔,這安慰反倒沒起正面效果。幸好逄增祥也沒心思計較這些,又跟雍博文寒暄了兩句。

雍博文見這位掌門大人說話心不在焉,兩句沒說完就走神錯詞,知道他全副心思都在兒子那裡,也不跟他多說,聊了兩句就起身告辭。

逄增祥客氣地把他送上電梯才返回病室。

雍博文出了醫院,一看表已經後半夜兩點多傍三點的樣子,這一翻折騰竟是又過去了大半個晚上,趕緊地開車回家休息。

做賊一般躡手躡腳地開門進屋,沙發上趴著的黑貓抬頭瞧了主人一眼,張了張嘴,重新趴下,還用兩隻爪子把腦袋捂起來繼續大睡。

雍博文悄悄來到臥室外,把門推開一條小縫向來偷窺。

雖然把危險因素趕到客廳去睡沙發,可臥室的門艾莉芸並沒有鎖過,雍博文也知道這道門沒有鎖,可以很輕鬆地跨過這道門做些很美妙的大家都愛做的事情,可同樣的無論是門裡的女人還是門外的男人最終都在夜裡安分守己地躺在各自的被窩裡呆到天亮,無論這一夜是如何的煎熬,只因為無論是艾莉芸還是雍博文都清楚他們雖然很渴望做這件事情但艾莉芸本人卻不想現在就做。

再等等吧,反正煮熟的鴨子也不會飛走。

雍博文如是想,艾莉芸如是想。

透過細窄的門縫可以清楚看到,床上熟睡正酣的艾莉芸,把被子踢到一旁,兩條白生生的豐腴大腿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當中,誘人無比。

雍博文嚥了嚥口水,退回到空廳中央,原本睡覺的沙發已經被黑貓大模大樣的佔據,而且明明見到他這個主人回來也沒有一點讓位的意思,可憐的雍大天師只好靠坐在沙發一側閉目打盹。

這可真是個艱難的夜晚。

幸好雍大天師身為正宗天師北派傳人,道家練氣功夫深厚無比,一夜兩夜不睡也沒什麼太大影響,只是這麼在沙發上干窩著委實讓人難以忍受,雍博文打了會盹,實在是睡不著,索性開了電腦上網打遊戲,時不時還去自家公司網站逛逛。

網站用戶流量沒有明顯增多,因為時間太晚,上面也基本沒有註冊用戶活動,只有那幫不需要休息的鬼魂在閒逛,大抵是太過無聊,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打麻將的,有玩撲克的,有下象棋的,居然還有一對在城門口下圍棋!惹得那零星幾個在線的註冊用戶大驚小怪地四處圍觀,都對這社區NPC的高度智能化深表歎服。

在網上閒逛到四點多鐘,感到無聊的雍博文下線關機,進了廚房開始準備早飯,煮粥拌鹹菜,忙得不亦樂乎。

正忙活著,忽覺香風襲來,一雙手從肋下伸過來環住腰間,一個溫軟的身軀靠到背上,軟軟兩團誘人的東西緊緊頂在兩肩胛骨下方,當真消魂無比,「小文,怎麼起得這麼早?」

「我昨晚上壓根就沒睡!」

這話雍博文當然不敢說出口,只是笑道:「睡不著了,就起來做早飯,你再躺一會兒吧,等粥做好我叫你。」艾莉芸大小姐雖然能幹強悍,卻有個愛睡懶覺的壞毛病,就算頭天晚上七八點鐘早早睡下,早上不到八點也絕對不肯起床,明明醒了也要在床上賴著。

可今天卻顯然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艾莉芸搖頭道:「我不睡了。」

雍博文大為吃驚地回看了艾莉芸一眼,「怎麼了?」這可太不正常了。

「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想跟你多在一起一會兒嘛。」艾莉芸輕聲說,「今天你別去公司了,我們就在家裡呆著好不好?」

「沒問題!」雍博文當然是沒口子的答應。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

兩人在一起纏磨了一會兒,直到險些火起到一發不可收拾才懸崖勒馬。

粥也煮好了,用微波爐把剩饅頭一熱,兩人興致勃勃吃了這算不上美味的早餐,洗了餐具,艾莉芸就拉著雍博文回臥室,開始給他收拾東西,連收拾邊叮囑。

「內褲在大衣櫃上面第三格裡,褲子在下面一格,T恤在左面的櫃裡單放……」

「鬧鐘我已經定好在早上六點了,你不用設了。」

「這些天換下來的衣服我不能給你洗了,你自己洗不乾淨,別拿盆水泡上糊弄一下就穿,拿去洗衣店吧,樓下那家洗的不乾淨,去對面的蓮花水洗店,那裡洗的好,還便宜。」

「記得天天晚上泡腳,別偷懶幾天才洗一次,臭得能熏死人。」

「平時吃飯別對付,要是自己不願意做,就在外面吃點。」

「在家裡吃完飯記得刷碗,別總泡著積一大堆!」

一件件一樣樣,說不完叮囑不夠。

雍博文覺得有些窩心,強笑道:「小芸姐,不用這樣吧,你能去幾天啊,很快就回來了,別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我去了就得等大姑的病好利索了才能回來,像她們這種歲數得個病怎麼也得抻個十天半個月的,弄不好我得一兩個月才能回來,你啊,平時就不知道照顧自己,從小到大都是我幫你收拾,離了我你可怎麼辦啊!」

艾莉芸歎了口氣,愁眉不展,似乎她這一走,雍博文極有可能會活不下去。

兩人正說著,忽聽雍博文電話聲響,卻是魚純冰打來的,誇張的聲音縱使透過手機也依然有點震耳朵,「老雍,聽說你昨天晚上和逄增祥把那考卷惡魔搞定了?逄增祥好像很念你的情,一早上就派人送了兩隻藏獒過來,還有個怪裡怪氣的訓獸精怪。哎,那兩隻藏獒就得值個兩百多萬,那精怪更是沒價的寶貝,你倒底幫了逄增祥什麼忙,他這麼謝你?對了,我還聽說他和他兒子現在還在醫院裡趴著沒出來呢,不是你搞的吧。你什麼時候過來,看看這兩隻大狗,簡直帥呆了,我們得快點給它們起新名字才行。」

雍博文連忙告訴她藏獒的名字她隨便取就行,當然幫了逄增祥什麼忙他是不會說的,只說明天小芸姐要出遠門今天自己不去公司要在家陪女朋友。

魚純冰一聽當即拍著胸脯讓他放心,她保證把公司看得好好的。

打發了魚純冰,剛一摞下電話,鈴聲又響,這一回卻是魚承世。

魚大主席先是向他表示祝賀,祝賀他一夜之間成功解決了試卷惡魔的危機,又說逄增祥已經跟他聯絡過了,試卷惡魔的事情要低調處理,暫時決定的對外宣傳口徑就是你雍大天師知破惡魔被盜案,找到惡魔時,那個騙走試卷惡魔的傢伙已經被惡魔反噬給吞掉了,雍大天師不畏強敵,把發瘋的惡魔一舉消滅。

不過這個消息魚承世並不急著向外公佈,所有法師也都如昨晚佈置的那樣灑在外面排查。之所以要這麼做,就是要給以章八爪為首的總會來人一個錯覺,他們還在忙活的惡魔的事情,而實際上要借此為掩護,趁機解決時輪轉劫在春城有可能存在的據點。

所以魚承世在通報了試卷惡魔事件處理的結果之後,立刻詢問雍博文有沒有聯繫客戶,徵求對方同意。

這位魚大主席在此事上倒是急得很,看起來一點也不想給總會插手春城地方事務的機會,或許對於他來說,那個頭次聽說的時輪轉劫遠遠比不上總會帶來的危機感更強烈。

雍博文連忙解釋自己家裡有事,還沒顧上詢問客戶意見,只能等明天才行。

魚承世對此頗有微辭,不認為有什麼事情還比這事兒更重要的,但也沒有太過催促,只是提醒雍大天師明天別忘了這件事情。

打發了魚大主席,雍博文摞下電話,見艾莉芸目光不善,嘿嘿乾笑兩聲,主動把手機關掉,以示從現在起要全身心珍惜兩人相處的時光,艾莉芸的情緒這才算好轉,又開始嘮嘮叨叨地整理東西叮囑注意事項。

兩人聊一會兒,溫存一會兒,溫存一會兒,聊一會兒,不知不覺一個白天就消磨掉了,連中午飯都沒吃卻也沒覺得餓。

到得晚餐時分,艾莉芸親自下廚做了頓豐盛的晚飯,又開了瓶紅酒,兩人直吃了三個多小時才結束,隨後收拾乾淨,便相擁進了臥室。

晚上,雍博文沒有去客廳,艾莉芸沒有趕人,兩人就在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床上睡了整夜。

雍博文做出了禽獸不如的事情。

這一夜他老老實實抱著艾莉芸,居然都沒有動手動腳,更別提親嘴愛撫,或是做點愛做的事情了。

兩人也均是一夜無眠。

第二十四章 傷別離

清晨,天剛濛濛亮,艾莉芸便起床,熱飯做菜,宛如賢惠的妻子,精心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雍博文洗漱完畢,坐到桌前,看著艾莉芸給自己盛飯,那種難言的溫暖感覺突然間浸透了全身,忍不住道:「小芸姐,要不然明天再走吧,也不急在這一天。」當然不走更好,可考慮到艾莉芸是去看親姑姑,這話當然不可能說出口了。

艾莉芸身子一顫,強笑道:「不行,機票都訂好了,大姑家裡那邊也準備派人去接機,怎麼能說不去就不去呢?」她不僅希望今天不走,更希望不用走,可這卻是她無法改變的。

「就說航班取消了好不好?」雍博文很認真地出餿主意。

艾莉芸笑罵道:「這種爛借口虧你能想得出來!還不如說外星人攻佔地球,我們這邊已經被佔領,大家都做了外星人俘虜,所以過不去了。」

雍博文連連點頭:「好啊,這個主意也不錯。」

「去死啦。」艾莉芸一巴掌拍在雍博文頭上。

門鈴就在同時響起,艾莉芸的神色就是一僵。

「這麼早會是誰啊?」

雍博文端著飯碗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艾家爸爸與艾家媽媽,兩人手裡提著行禮箱,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雍博文就是一愣,「艾叔,艾嬸,你們兩個也跟小芸姐一起去?」

「我們兩個工作這麼忙,哪能抽得出時間來?」

艾家媽媽米小蘇一邊說一邊往裡走,雍博文只好把兩人手裡的行禮箱接過來,放到一邊。

「這些都是小芸的換洗衣服,她這次去可能得呆十天半個月,不帶幾件換洗衣服怎麼過?」

艾家媽媽進門一瞧,自家寶貝女兒挽著頭髮圍著圍裙手拿飯勺,一副小主婦的模樣就是一愣,暗自歎了口氣,咧嘴笑道:「喲,早飯好豐盛,真香!正好,老艾,我們兩個也在這裡吃一口吧,省得到外面去吃還不衛生。」

「好啊」艾震北似乎沒看到女兒望向自己的那種夾著委屈、憤怒和不甘的目光,一屁股坐到桌旁,拍了拍桌子道,「都坐,都坐,機票是八點的,還來得及。」聞了聞,而後道:「誰做的,挺不錯的嘛,有點水平。」

「這是小芸姐做的。」雍博文連忙上前,搶過艾莉芸手中的飯勺,給艾家夫婦盛飯。

艾莉芸嘟著嘴拉著臉,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八點的飛機,這麼早過來幹什麼?」頗有些怨意。

艾震北只當沒聽到,反正他已經成功把艾莉芸送走,就沒有必要在口舌之上做爭執,反倒加深父女之間的隔閡,接過雍博文盛過來的飯,深深地聞了聞,拿筷子夾了一口放在嘴裡慢慢咀嚼好一會兒,嚥下去,忽地長長歎了口氣,「我這還是第一次吃到寶貝女兒做的飯,小文吶,這可是托你的福,她可從來沒有想過要給我這當爸的做頓飯,以後你不要辜負了小芸這份心啊!」

一句話,把雍博文臉孔漲得通紅,把艾莉芸攪得滿心麻亂,直想:「老爸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米小蘇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端起碗悶頭吃飯,什麼都沒有說。

艾震北說完這句話,卻不再說什麼,只是抬筷子道:「小文坐下吃飯,聽說你買了車?最近做什麼呢?掙了這麼多錢?一會兒開車送我們去機場吧,小芸怕是看著你才肯安安心心地上飛機,我們兩個去不去倒無所謂。」

米小蘇的眉頭便又皺了皺。

雍博文和艾莉芸被艾震北一番意有所指的話弄得心攪麻亂,哪還有心思吃飯,都是草草擺拉了兩口就算完事,倒是艾家夫婦一人都吃了兩大碗把桌上菜掃蕩大半才心滿意地放筷。

收拾完碗筷,時間也差不多了,雍博文提了行禮當先下樓,載了艾家三口,來到龍堡機場,辦完登機手續,站在安檢口前,艾莉芸看著雍博文,只覺滿腹話語都不知如何說起,偏生老爸老媽這兩個大電燈泡很不識趣站在一旁也不知道閃閃,讓她也不好開口,憋了半天,抬手摸了摸雍博文的臉,輕聲道:「給我打電話。」

「我每天都會打!」雍博文很認真的許下諾言,「要是你那邊能上網,我們每天晚上上網視頻聊天更好。」

「看情況吧。」艾莉芸緊緊地抱了抱雍博文,轉身走向安檢口,兩行清淚緩緩滴落。

好吧,這只是一次小小的分離,不是死別,更是不天各一方的永遠分離,不用這麼難過,等過幾天就會回來,哭什麼嘛。

艾莉芸越是在心裡這樣說,就越是難過,生怕讓雍博文發覺,也不敢擦臉上的淚水,就那麼挺著過了安檢口,頭也不回地走向登機口。

此時候機大廳裡已經響起了催促登機的廣播。

雍博文站在安檢口外直看著艾莉芸消失在登機口,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鬱悶得喘不過氣來,只想大喊大叫一番來發洩,有些自嘲地想:「都說熱戀中的情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和小芸姐從小大到形影不離,沒有一天不見的,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滋味,如今倒是有機會體驗一下了。只是,我們已經相處這麼多年了,還算得上是熱戀嗎?」

艾震北歎著氣,催促道:「走了,還得快點趕回學校上課,請一個小時事假扣十五塊錢,這假也請不起了。」

雍博文把艾家夫婦送回各自工作單位,駕車來到公司,一進門就聽見兩隻毛茸茸的超大狗狗小跑著迎上來,搖尾吐舌,一副討好的樣子,不禁有些惱火,吼道:「這誰家的狗?不知道這是公司嗎?當成狗窩了?把狗都帶來了!像什麼樣子!還想不想讓客人讓門了?」

「喂,發什麼神經!」

魚純冰嗖地跳出來,身後還跟著魏榮、洛小楠和季樂兒公司全體人類員工。

「什麼發神經?這狗是怎麼回事兒?是不是你弄來的?除了你……」

雍博文指著兩個大黑狗大吼大叫,倒把兩個狗狗嚇得不知所措,夾著尾巴可憐巴巴地躲到魚純冰身後,只露出兩個大頭。

「什麼除了我?」魚純冰一聽就來氣了,跳著腳打斷雍博文,「你弄清楚點,這兩隻藏獒你是弄回來的好不?」

「我?」雍博文一愣,這才想起來,這應該就是逄增祥送過來答謝的禮物之一了,一時語塞。

「怎麼了?沒詞了?怎麼不耍威風了?」魚純冰得理不饒人,叉著腰指著雍博文的鼻子,冷嘲熱諷,「說你發神經還不服氣,自己弄回來的狗卻要怪別人?雍大老闆,你好威風啊,是不是還打算再耍耍啊?我幫你說,你們這幫傢伙幹什麼吃的?別人送來的狗就往玄關一放,還想不想讓客人進門了?」

雍博文被噎得一愣一愣地,最後一甩手,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哼!」魚純冰衝著雍博文的背景皺了皺鼻子,一臉不忿。

季樂兒在旁邊低聲道:「小魚兒,雍大天師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他脾氣可沒有這麼壞。」

魚純冰搖著手指道:「季樂兒,你才認識他幾天啊?這傢伙向來情緒不穩,瘋瘋顛顛,而且經常幹出些很無恥的事情,你平時別太接近他哦!」

洛小楠卻道:「我知道他為什麼心情不好?」

「你知道什麼?」魏榮奇怪地問,「昨天你一天都在辦公室裡玩遊戲,怎麼知道雍總發生什麼事情?」

「這麼簡單的事情很好推理,昨天他不是說因為小芸姐要去海南所以在家陪她一天嗎?估計今天就是小芸姐走的日子,肯定是剛剛送完飛機,一下子平時天天粘粘糊糊的對象沒了,心情低落是很正常的,做為一個熱戀中的男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情緒變化不定也很正常!我覺得這段低沉期他怎麼也得持續一個星期左右,我們體諒他一下,就當他現在處於更年期好了。」

雍博文徑回到辦公室在老闆椅上坐了一會兒,也覺得自己剛才有點過份,有心想要倒個歉,可一時卻拉不下臉,只覺又煩又悶,坐不住站不住,怎麼呆著都難受,卻又沒有心思做事情,正坐立不定的當口,忽聽有人敲門,便吼道:「什麼事情?」話一出口,自家也覺得自己好像個炮仗,沒火也能著,聲音實在是大得不像話,連忙放低聲音,柔和一點問:「進來,什麼事情?」

季樂兒走進來道:「天師,有一位韓雅小姐想要見你。」

韓雅?雍博文一愣,這才想起這位預訂的開山大弟子,今天好像是當初跟她說的選定拜師的黃道吉日。他這些日子忙三倒四,事情不斷,幾乎把這茬給忘了,忙道:「請她進來吧。」又想起一事,連忙問:「昨天長白派連那兩隻藏獒一起送過來的是不是還有個精怪?」

季樂兒道:「是有一隻,已經被小魚安置在她的辦公室了,您要見見它嗎?」

「哦,等會兒再說,先請韓雅小姐進來。」雍博文把季樂兒打發出去,連忙給劉意打了個電話,「劉大哥,我是雍博文,你現在有空沒有?是這樣,今天是韓雅正式拜我為師的吉日,我想請您做個見證觀禮人。」

劉意自是沒口子地答應。

搞定劉意,雍博文又抓緊時間,給羅婉蘭、逄增祥各打了邀請電話。

其實像這種重要的事情,放在以前都要提前通知發貼,像雍博文這麼搞於禮不合,不過大家也不會跟他計較,尤其是逄增祥聽說雍博文想請人觀禮收徒,還很主動地要找幾個朋友一起去,幫雍大天師充充場面。

第二十五章 流年不利

正如雍博文所料的那樣,韓雅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拜師。

為了這一天,她足足等了大半個月,心焦如焚,好容易熬到正日子,一清早就按著雍博文當初的吩咐,沐浴更衣,打扮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便迫不及待地找上門來。按她的想法,雍博文那麼大一天師,聽說又是國際上的頂級高手,又是天師北派掌門人,那收開山大弟子的儀式怎麼也得搞得隆重肅穆,就像電影電視上演的那樣,張燈結綵,賓客如雲,為此還好生緊張,一路一直琢磨到時候得怎麼表現才能落落大方,不給未來的小師傅丟臉,不給天派北派丟臉。可萬沒想到,在租鬼公司門口下了車,卻見大門前冷清清靜悄悄,完全沒半點熱鬧氣氛,門裡也沒有半個有影,就見兩隻半人多高的黑色藏獒虎視眈眈地趴在門前張望,完全沒有放人進去的意思,她心裡便涼了半截,暗想不會是天師事忙把今天這事兒給忘記了吧。有心想進去問個清楚,可那兩隻大狗著實嚇人,她在門口轉了半天圈,愣是不敢進去,還好洛小楠出來給兩隻狗狗送水喝,一眼看到轉圈的韓雅,以為是想上門租鬼的客戶,便非常熱情地把韓雅讓進來,問清楚是來找雍博文的,便給樓上秘書辦公室的季樂打了個電話,讓她通知。

很快,季樂兒電話通知,讓洛小楠把韓雅領上去。

韓雅忐忑不安地跟著上樓進了辦公室,就見雍博文剛好放下電話,連忙上前拜見。雍博文很熱情地讓韓雅坐下,首先聲明自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吉時一到,觀禮賓客到來,就可以舉行拜師儀式,說完又讓季樂兒把其他人都叫進來,逐一介紹認識,其他人看在雍博文的面子上,只是很熱情地打招呼,唯獨魚純冰挑了挑眉頭,嘿嘿冷笑兩聲,瞧著雍博文一臉不善。

雍博文被魚純冰看得心裡發毛,便問:「你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很佩服某色狼,剛把女朋友送上飛機,就又弄了個漂亮的女徒弟到身邊,還真是不寂寞啊。」

「你別亂說,今天韓雅拜師是早就安排好的,小芸姐也知道這件事情,。」雍博文辯解兩人句,又覺得自己幹嘛跟這小姑娘解釋這些,清者自清,急著解釋,反倒漲了這丫頭片子的氣焰,當下撇嘴道,「我做什麼干你什麼事情?用你管嗎?」

「赫赫,我當然管不著,你願意收多少美女徒弟,都是你的事兒只要你能吃得消就行!」魚純冰話裡帶刺,氣鼓鼓的,顯然是還沒忘記剛才的事情。

雍博文自家有些理虧,當下也不跟魚純冰計較,吩咐眾人準備各項拜師所需物品。

至於拜師地點就不用再找了,把公司三樓室收拾一下就行。

眾人分頭準備,不多時的工夫,把所需香案、三牲祭品等等都準備妥當。

其間劉意、逄增祥、羅婉蘭等人相繼到來,同來的還有顧西江、李木子、祈萌萌等人,都是春城本地的大派掌門,親自觀禮,那是相當給面子,尤其是逄增祥,兒子剛剛好轉,還在醫院病床上躺著,也抽出身來參加,更顯對此事的重視。

吉時一到,劉意客串主持,開始拜師,韓雅先向天師新派祖師畫像叩拜,當著眾的誦讀天師派戒律門規,隨後向坐在正中的雍博文敬茶磕頭,雍博文喝了拜師茶,又按規矩送給韓雅桃木劍、八卦衣、硃砂、符筆、羅盤等天師弟子標準用品,就算禮成,眾位觀禮者紛紛道賀。

正亂哄哄的工夫,眾人手機紛紛亂響,竟然是同時收到短信息,掏出來一瞧,卻是條新聞快報,說是有一架春城機場起飛的客機遇恐怖分子劫持,被迫反航降落,目前特警部隊已經出動,還配有一張飛機降落的新聞圖片,還小段視頻。

雍博文一瞧那飛機圖片臉色當時就變綠了。

那正是艾莉芸乘坐的航班!

這可真是流年不利,劫機這種幾百年都碰上的事情,居然讓艾莉芸趕上了。

雍博文心急火燎,也顧不上跟眾人說清楚,奪門而出,把新收的大弟子和眾位觀禮賓客全都晾在那裡。

眾人面面相覤,全不知道這天師大人發的哪門子瘋。

正困惑之際,還是洛小楠反應的快,一拍腦門道:「小芸姐今天飛海南,那趟班機肯定是小芸姐坐的,這下可壞了!」

眾人都是大驚,魚純冰呆了一呆,便道:「那還等什麼?快去瞧瞧,看能不能幫上忙吧。」一馬當先就往外跑,其餘人等稀里糊魯地跟在後面衝了出去。

雍博文三步並作兩步衝出公司跑跳上車子。

馬力強勁的越野車真如脫韁的野馬般帶著狂風就衝了出去。

從公司到龍堡機場正常開車至少需要四十分鐘,可雍博文愣是十五分鐘就趕到了。

此時,機場四周已經戒嚴,離著老遠就見警車封道,荷槍實彈的警員四下巡邏戒備。

路口前已經被堵了不少車子,有些是要去機場趕飛機的,大部分卻是有親人在被劫持飛機上,聽到消息急急忙忙趕來的家屬。

可任憑這些人如何威脅、哀求或是利誘,攔路的警員就是不放一輛車過去。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這幫人過去不但幫不上忙,而且反倒添亂,只是事急關心,就算是幫不上什麼忙,可能離得近些還是想盡可能靠近。

一大群人亂哄哄擠在道上,有哭的有罵的喊的有叫的還有不明真相群眾在四周興致勃勃地圍觀,當真亂成一團。

雍博文見駕車前行無望,便把車駛下主道,找了個地方停下,施展法術,偷偷潛過山坡,徒步趕向機場。

過了路口就是通往機場的專用通道,離著機場實際上還有十幾里地,一般人走來怎麼也得兩個三個小時,就算走過去,機場周圍肯定已經戒嚴也根本進不去。

這是對普通人來說,卻難不倒一身神通的雍大天師。

天師北派雖然不像茅山派那樣有五行遁術,可也有自己趕路絕學。

雍博文祭符唸咒,剎時身周風沙大作,整個人都掩在風沙當中,駕風踩沙呼嘯而去,比起開車也慢不了多少,時速基本達到100公里/小時。

片刻工夫,抵達機場。

機場四周全是警員,武警特警刑警民警一個都不少,看起來春城大半的警力都趕過來。

劫機這種事情,對於春城這種治安相對良好的內地城市,發生的機率基本上跟慧星撞地球也差不了多少,從公安廳長到機場特警,就壓根沒有一個遇上這事兒的,一聽說劫機,從上到下都有些麻爪,趕緊地組成領導小組,先派幾百個警員過來鎮場面再說。

雍博文施展遁形法術,避過重重警戒,跑進停機坪,尋了個靠邊的草叢趴下,向內張望。

整個機場的航班都已經停止。

被劫持的客機孤伶伶停在跑道上,數十輛閃著紅燈的警車從四面將客機圍住,黑衣特警持槍對著飛機,也不知道準備打誰。

警方此刻正一籌莫展。

按正理來說,犯人劫機肯定不會因為一時高興順手劫著玩,而是為了更大的目的,基本上是要以客機及人質為依仗,向政府提出各種條件,比如釋放在押的犯人、支付巨額錢財、要求飛往國外或者再激進點的,像911那樣劫幾架飛機去撞大樓什麼的。

可這次的劫機犯在強迫機長把飛機降落回春城機場後就沒了動靜,既不提要求,也不放人,警方多次嘗試聯繫,對方都保持可怕的沉默。

這可難怪了劫機事件領導小組,本來就沒有什麼經驗,又遇上不按教科書來的劫機犯,這讓人怎麼能應付得來?

最後幾個領導一合計,既然對方沒動靜,那就先派一隊人上去試探一下吧。

領導一發話,下面立刻行動。

一小隊特警乘車直奔向被劫持客機。

此時,雍博文剛好趕到趴在草叢中,心中連忙向所有知道的滿天神佛祈禱,祈求警察叔叔們神勇無比,一舉擊斃劫機犯,安全救回全部乘客,就算不能救回全部乘客,只要安全把艾莉芸救回來那也成。

大概是滿天神佛都忙著,沒聽到雍博文的聲音,所以祈禱沒有絲毫用處。

那輛警車堪堪行駛到距離客機一百多米的地方,忽地毫無徵兆地平地飛起,來了個華麗無比的空中三百六十度後翻又一百八十度轉體,把滿車的特警甩得滿天亂飛,跟著一頭栽到地上,轟然爆炸。

被甩出去的特警跟下餃子一樣辟哩啪啦摔了一地,一個個都沒了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

這一驚人變故,把指揮塔上的劫機事件領導小組嚇得目瞪口呆,把錄像調出來反覆放大放慢觀察,可愣是沒看出那車是怎麼翻的。

後面的警員一看前面出事,連忙上前想把倒地的同僚救回來。

可但凡是靠近飛機一百米的,全都一聲不吭地直接趴倒,過去救人的十幾個特警也賠了進去。

這下可沒人敢過去了。

領導小組討論了半天,最終做出決定:等!就不信那些劫機犯心裡就那麼有底,時間還是在警方這邊,飛機上資源有限,劫機犯也是人,會渴會餓會累會困,遲早會提出要求,只要他們一主動提出要求,那就是打破僵局的時候!

第二十六章 吐

警方決定耐心等待,可雍博文卻等不了。

就在警車飛上半空的一瞬間,雍博文清楚地看到,一股黑氣自車底冒起,形成一個形象模糊的怪獸一舉將車子掀翻,跟著一縷縷黑氣自地底冒出,彷彿條條勾魂的鎖鏈,將落地的特警緊緊鎖在地面上。

強烈的怨氣隨著黑氣冒出而升騰,如同龍捲風般捲曲著飛上機場半空,催得烏雲四合,剎時間天昏地暗,狂風四起。

天氣的變化人人都能感應得到,可那黑氣除了雍博文這樣的法師,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看到。

警方根本就不明白他們面對的倒底是什麼人。

這也絕不是警方所能應付得的情況。

劫機者是術法中人,而且法力相當高深!

雍博文往身上摸了摸,卻是空無一物,別說那些現代化的法力物品,就是自家的老行頭符筆桃劍硃砂都一樣沒帶。出來的時候過於焦急,又沒有預料到遇上這種情況,自然不會帶著傢伙了。

地面的黑氣慢慢延伸交錯,漸漸將停機坪連著跑道都覆蓋起來,陣陣陰氣撲面而來,徹骨冰寒。

狂風大作,飛砂走石,空氣中水氣漸濃。

忽地,飛機艙門被打開,一人走到艙門口,舉起手臂,似乎想要揮手打招呼,但隨即他就爆了開來。

好像一顆炸彈自身體內部爆炸一般,整個人被炸成一團血霧,肌肉、內臟的碎塊飛射噴濺,‥wen` ren` sh□ `w□‥將整個機艙門口塗成一片淒厲的黑紅顏色。

跟著,第二個人走到機艙門口爆炸,第三個人接著走上來,跟著是第四個人……

包圍飛機的特警看著這殘忍恐怖的一幕,再也無法忍受,有幾隊人沒接到命令就擅自駕車衝向飛機。

可他們的命運與先前的同事並沒有任何驅別。

車子幾乎同時被地面的黑氣掀翻,所有特警都被黑氣牢牢鎖在地面失去知覺。

「拼了!」

雍博文急得兩眼血紅,彷彿看到了艾莉芸活活炸裂的恐怖場景,不顧一切地跳出草叢,向著飛機猛衝。

黑氣如同靈蛇般纏過來。

雍博文捏起五雷護身咒,將一道道閃電劈出去,炸得黑氣四散破碎。

當雍博文衝到機艙門下方時,第七個人剛剛在艙門口爆炸。

一層層粘糊糊的血肉鋪滿了機艙入口,染黑了下方的土地,粘稠的血液順著飛機外壁淋漓滴下,刺鼻的腥臭味道盤旋不去,即使是狂風也無法吹散。

一張黑色的紙就在血肉之中飄飄落下,當著雍博文的面,沒入地面濃稠積血當中。

積血中央冒出一連串氣泡,慢慢形成一個漩渦。

一隻鮮血淋漓的手臂自漩渦當中慢慢伸出,跟著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

四隻如枯柴般乾瘦的血色手臂支撐著漩渦周圍的地面,一個醜惡的頭顱緩緩升起。

那頭又黑又干,彷彿骷髏,紅色的光茫自深陷的眼窩中射出,本該是鼻子的地方僅有一個漆黑的大洞,還有綠色的粘液不停淌出。參差不齊的巨大獠牙自佔了半張臉的寬嘴中伸出,牙尖上還沾著鮮紅的肉屑,那嘴不停張合,吸喝著地面的積血,接咬著掉來的碎肉。

驀得一聲大喝,那怪物從漩渦中猛得跳起,現出真身,正攔住雍博文的去路。

這傢伙身高足有三米開外,前後各有兩臂,細細的脖子上掛著一串骷髏頭,身上赤裸裸一絲不掛,兩條麻桿一樣的細腿當間晃當著的玩意大得出奇,當真是氣死馬弊死牛,猛一瞧去倒真好像是第三條腿。

「瑪哈卡拉!」

怪物仰天發出一聲大吼。

機艙口又出現一人,卻沒有爆炸,而是一頭栽落,正掉到怪物的懷裡。

這是個空姐,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一看到那怪物,嚇得尖叫一聲,便昏了過去。

怪物吭哧一口就把這空姐的腦袋給咬了下去,嚼得咯崩崩直響,紅白液體順嘴直滾,鮮血自斷腔中噴湧而出,射得怪物滿頭滿臉都是。

雍博文又是驚怖又是噁心,怎麼也想像不到世上竟然還如此凶物,眼見這傢伙攔著去路,不假思索地一個五雷護身咒就打了過去。

霹靂電光打在怪物身上,痛得怪物嗷嗷直叫,卻沒有造成什麼實質傷害,扭頭將紅光四射的雙眼投向雍博文,怒吼一聲,一手拖著無頭屍體,另三隻手同時抓向雍博文。

雍博文身為正宗的法師,要是傢伙齊備,可以從容唸咒施法,那鬥一鬥這傢伙絕對沒問題,可眼下兩手空空,十成的本事充其量也就能發揮個一兩成,而且能用的招數還都是極耗法力的,當然了雍大天師身為道家流派的一份子,也是要習武強身,普通武術也能打得虎虎生風,等閒三五個人近不得身,可話說話回來了,跟面前這種巨大且噁心的怪物搞肉搏?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眼見這怪物來得兇惡,雍博文卻不躲不閃,硬著頭皮頂了上去。他這可不是急糊塗了去拼性命,而是賭。他深知自家近身肉搏功夫不成,若想用法術戰勝怪物又缺工具,所以只得把寶壓在那雖然來路不明讓他懷疑自己是和尚轉世卻屢次顯靈救命的金剛破魔劍上。

巨大漆黑的爪子眨眼間襲到近前,腥臭的惡風熏得人腹中翻騰幾欲當場吐出,可強大的勁力卻壓迫得他根本就吐不出來。

近了,更近了,近在眼前!

驀得,雍博文只覺一股如醇酒般熱辣的氣流自小腹升起,順著食道飛速上竄,頂入喉嚨,一時間竟是不吐不快,他猛得一張嘴。

只聽哇的一聲,大口的濁物傾巢而出,全都噴到了怪物的爪子上。

便聽嗤嗤急響,被雍大天師滿腹穢物噴到的爪子青煙直冒,便好似被硫酸灑一般,剎時間燒得皮消肉融,露出白生生的骨頭來。

那怪物痛苦尖叫,縮回爪子一瞧,三個爪子全都露了白骨,不禁又驚又怒,嚎叫一聲,把那無頭屍體整個塞進嘴裡,嚼也不嚼就那麼囫圇個吞了下去,反手往背上一抓,竟把脊骨抽了出來。

那脊骨白興閃爍,宛如一隻鋼鞭。

失去了脊骨支持,怪物的上半身好像洩了氣的皮球般軟軟趴下,腦袋直接落到了腰胯上,四隻手臂就壓在腦袋下面,猛一看去倒跟那漫畫中沒有身子只有四腳腦袋的滑稽小人一般無二。

只是這位可不像滑稽小人那麼有趣,把脊骨輪圓了,當頭向著雍博文砸去。

這一計尚未落下,雍博文嗝的一聲,又噴出一口。這一口噴得又遠又高,全都落到了怪物腦袋上!

本來這一下應該是噴到怪物肚皮上的,可怪物自作聰明地抽自己的脊骨打人,腦袋掉到了肚子的位置,結果替自家肚子頂了災。

那噴出的穢物一落到怪物腦袋上,當真是效果非凡,嗤嗤細響中,把怪物的腦袋化了個乾乾淨淨,真是比韋小寶兄弟的化骨散法寶效果還要強上三分。

那腦袋化得精光,穢物流落到腰胯上,又把盆骨連著襠間的那玩意統統融了個乾乾淨淨。

四臂兩腿就好像一把散了的火柴棍般嘩啦啦落到地上,化為一灘灘濃血。

雍大天師底氣深厚,吐起來也不比旁人,只兩口就把肚子裡的東西吐得乾乾淨淨,這才覺得好受些,抹嘴角擦眼淚直起身子,心裡也是相當驚異,「我吐出來的東西怎麼趕上硫酸了?這麼凶的怪物都能給化乾淨,看來以後嘔吐得小心點,別誤傷無辜才好。」

心中雖然奇怪,可眼下也不是細究這問題的時候,消滅了怪物,雍博文精神一振,看準那飛機艙口,腳下發勁,嗖地平地跳起,抬腳一搭,就站到了艙門口。這可是正宗的輕身功夫,絕非法術,天師北派祖師有訓:做為一個稱職的法師不僅能打得收得還能逃得跑得,留有為之身以圖後來。早前的時候,天師派的道士們不光收鬼,還得驅邪除妖,這妖之一物可不是小小鬼怪能比得了的,但凡敢出來興風作浪的都有幾分本事,道士們除妖可是沒半點把握,要是一戰不勝反被妖怪吃掉,那未免得不償失,所以出師之前都苦練輕功,像什麼陸地飛行、旱地拔蔥都是必學的保命招數,萬一抵擋不過,拔腿就跑,回去研究明白敵人的弱點和對付辦法再回來找場子。天師派能名震一時,這輕功的功勞那是相當大的。

雍博文站在機艙口向內張望,卻見艙內黑氣瀰漫,視線受阻,且靜悄悄無聲無息,當下默誦咒文,右手捏法訣並劍指,伸嘴裡咬破在左掌心上疾畫數筆,「咄」的沉喝一聲,劈手打出,一道金燦燦的亮光自掌心噴湧而出,彷彿狂風般捲過,將黑氣吹散。

只見座位上的乘客東倒西歪全無知覺,信若死人,前面頭等艙的位置上多有空缺,想是剛剛死的那幾位都是頭等艙客人,多花了些許機票錢只想坐得舒服些,不想卻提前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金光湧過,黑氣聚合,重新將機艙內部擋得嚴嚴實實。

但雍博文已經看得真切,那機艙中部的過道上,站著個紅衣喇嘛,左手手持勝利鍾右手握短刀,目露凶光,想必就是劫機的兇犯!

而喇嘛身旁的讓座位上歪倒的,正是艾莉芸!

雍博文再祭一道金光破甲光,劈手打出,隨即奔著那紅衣喇嘛打出一計五雷護身咒。

電光如怒龍般劃破黑氣,正中紅衣喇嘛。

那紅衣喇嘛渾身哆嗦著慢慢軟倒,黑氣頓散。

雍博文萬沒想到這傢伙如此不堪一擊,不禁大喜,邁步走進機艙。

這一步落下,眼前忽地化為無邊黑暗!

「中計了!」

第二十七章 那一劍的風情

雍博文腦海中閃過這三個相當典的大字,再想抽腳後退,已經來不及了。

眼前的黑暗一閃而過,令人窒息的炙熱氣流撲面而來。

機艙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前是一片燃燒的大地。

赤色的熊熊烈焰無邊無際,騰起的火頭足有千尺高,直燎向黑沉沉的天空。

那天中飄著黑壓壓的烏雲,隱隱可見一道道白光自其間閃現,若是仔細瞧一瞧,就會發現,那白光不是什麼閃電,而是一個個形象詭異的白色人影。

雍博文就站在無邊火海中的小島上。

說是小島,其實不過是個稍大點的石頭,四四方方,長約百步,寬不過十二三步。

小島的另頭一站著那個左手持勝利鍾右手握短刀的喇嘛。

這喇嘛長得又肥又胖,油光滿面的一張臉上滿是笑容,只是那笑容陰森森的,只消搭眼一瞧,就會覺得全身不自在。

「雍博文!」

喇嘛握著短刀指向雍博文大聲呼喝,黑色的鮮血自刀尖滴滴落下,那聲音又尖又厲,跟傳說中的太監倒有一比。

雍博文撇撇嘴,沒應聲,挑眉頭瞧著那喇嘛,「報名吧,要打快點,我沒時間廢話。」

「爽快!本座時輪聖佛座下東方尊者土庫洛傑,見你與佛有緣,今日特來渡化你。」

土庫洛傑說著說,把手往旁邊一探,自虛空中抓來一人。

那是個三十左右歲的男人,西裝筆挺,還戴著金絲眼鏡,長得斯斯文文,一臉成功金領相,垂著頭動也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時輪聖佛?」雍博文是第二次聽說這個名字,第一次聽的時候沒往心裡去,但這回卻跟那新居祐政說的話聯繫起來,脫口道,「你是時輪轉劫的人?」

「想不到你這小輩也知道時輪轉劫?既然如此,還不束手就擒,也省得本座浪費時間。」

「那個納波仁赤來的時候也挺趕的,還要直接超渡我進西方吉樂世界,可惜本事糙了點,被本天師給踢回去了,不知道你這東方尊者有什麼本事?」

「無知小輩,你已落入本座火海地獄法界,還想逃出去嗎?」

土庫洛傑哈哈一笑,順手一拋,那眼鏡男凌空飄起,四肢大張,身上的衣服嘶啦幾聲盡數扯破。

眼鏡男就在同時醒過來,一時迷迷糊糊還搞不清楚情況,睜著迷茫雙眼,四下打量。

土庫洛傑一刀就把眼鏡男的生殖器給剁了下來,扔到地上,喃喃念頌經文。

眼鏡男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雍博文大怒,劈手一計五雷護身咒打過去。

土庫洛傑一晃右手勝利鐘,將那雷電盡數擋下,跟著一刀落下,把眼鏡男的天靈蓋給削了開。

這一刀顯然極有分寸,眼鏡男仍不停哇哇大叫,一時竟仍未死。

雍博文忍無可忍,雙掌一錯,運起五雷掌,踏步向前,攻了過去,兩掌間轟轟悶響,真有如九天雷動一般。

土庫洛傑把身子一縮,躲到了眼鏡男後方。

雍博文這兩記五雷掌直奔著眼鏡男砸去,連忙收手後退。

土庫洛傑又趁著這工夫,一刀插進眼鏡男胸口,順勢一剜,把就心臟給挖出來擲在地上。

那眼鏡男沒了心臟,口鼻冒血,可竟然還活著,渾身抽動,慘叫不止。

「王八蛋,有種出來跟老子打啊。」

雍博文哪見過這等血腥殘忍的手段,只氣得七竅冒火,眥目欲裂,空有一身法術,可沒了輔助工具,竟然半點也使不出來,有心跟那喇嘛一斗卻是無力實施。

「本座神通豈是你能明白,今天就要讓你知道,我時輪宗的本事。你不是會金剛破魔劍嗎?倒是使出來啊。」

土庫洛傑嘴上諷刺,手上絲毫不停,短刀順著眼鏡男的臉部中線向下一劃,跟著把勝利鍾往地上一矗,插進石中,口叼短刀,雙手把傷口裡一插,順勢向兩旁一分,就聽嗤啦一聲大響,整張人皮被剝了下來,看起來就好像脫件衣服那麼簡單。

滿身紅肉青筋盡數暴露在赤裸的空氣當中,眼鏡男竟然仍活著!

土庫洛傑把人皮往身上一披一縮,整個人都被人皮包裹住,揮起勝利鐘,手舞足蹈,邊跳邊唱,尹尹呀呀也不知在喝些什麼。

正唱得起勁,忽聽嗡的一聲,一道藍幽幽的寒光破空而至,當場把土庫洛傑給射了個對穿。

土庫洛傑撲通一聲趴到地上,沒了動靜。

雍博文驚疑不定,不知道這喇嘛又搞什麼鬼。

無邊火海急速後撤,機艙重新出現在眼前。

那喇嘛就倒在機艙過道上,背上一個碗大的窟窿,身下鮮血直流,那個被他剝皮的身體也落到一旁,已經沒了動靜,顯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有高人暗中相助啊!

雍博文心中一喜,一時也猜不到是誰在暗中幫忙,衝著空中一抱拳,道了聲「多謝」,跑過去扶起艾莉芸。

艾莉芸呼吸平穩,顯然只是昏迷。

雍博文稍感放心,背起艾莉芸就往外跑。

堪堪跑了兩步,就見前方駕駛艙門一開,又走出個喇嘛。

這喇嘛長得又高又壯,足能裝下兩個雍博文還有富餘,真是鐵塔小山一般,走得出來,看到土庫洛傑趴在地上死得透了,雙手合什,默唸了一聲佛號,反手從身後拿出一支金剛杵來,轟的往地上一戳,「本座時輪聖佛座下北方尊者伽波桑傑,既有……」

這金剛杵光桿就有鵝蛋粗細,瞧著就讓人膽顫。

雍博文見他這傢伙又粗又打,估計在機艙裡面也施展不開,當下不等他把話說完,搶上前去先來一計五雷護身咒。

便有那位要說了,這雍博文來來去去就是這一招他使得不悶,我看得還悶呢。

這可就對不住了,其實雍大天師本領花樣多了去了,可一沒桃木劍二沒符筆黃紙硃砂三沒羅盤法書,一樣也使不出來,至於肉搏,誰聽說天師派的法師是以肉搏見長了?要是既能遠攻又能近戰還讓不讓別人活了?有道是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就是這個道理。他肉搏本事不行,只能用咒防身,可別以為雍博文這咒使得容易,幾次一來法力體力都耗了大半,如今能撐下來就不錯了。

看著雍大天師突然發難,伽波桑傑不慌不忙地抓起金剛杵就勢一輪。

就聽轟隆隆鏘啷啷一陣亂響,便好似當場爆了個炸彈一般,金剛杵所過之處,不光那飛襲而去的閃電被打得無影無蹤,機艙頂蓋盡數被砸得粉碎,斷裂的金屬殘片滿天亂飛,好似飛刀一般,咄咄咄插得到處都是,將機艙裡一半人都給插成了篩子,一時血流成河。

雍博文見勢不妙,向後一跳,仰躺在一排座位上,把艾莉芸壓在背下護住,剛躲過這一陣飛刀雨,還沒等起身,就聽沉重地腳步聲響,心知不妙,原位一個翻身,跟著雙腿用力,腹腰一彎,自那排座位上溜了下來。

轟的一聲悶響,那金剛杵幾乎是貼著雍博文的鼻子尖落下,把幾排座椅連帶上面的乘客盡數砸成碎末。

雍博文貓著腰連連後退,這時就見出他往日苦練輕身功夫的成果來了,腰不直背不伸,只憑兩個腳尖使力,嗖嗖往後退,其去如風似電,當真快捷無倫。

伽波桑傑掄著金剛杵追打,一路過去,好似拆飛機般,把整個機艙頂蓋全都掀飛,四壁座椅粉碎,至於上面的乘客,全都同化齏粉,一時間血肉橫飛,整個破爛的機艙都籠罩在腥紅的血霧當中,四下裡粘糊糊紅通通,宛如屠宰場一般。

雍博文退到艙尾,無路可逃,一咬牙把艾莉芸放到地上,挺身站起,迎著伽波桑傑衝去,大吼:「打死我吧!」

伽波桑傑那還會客氣?輪起金剛杵當頭砸下。

這一下要是輪實了,那十個雍博文也都沒命了。

金剛杵尚未落下,光是撲面的勁風已經凜冽似刀,割得面皮生痛,一時口鼻皆閉,呼吸不得。

生死就是一剎之間。

雍博文只覺胸中似乎有什麼蠢蠢欲動,那熟悉的剛強勁力將發未發。

救命的金剛破魔劍又來了!

正待哈地大喝一聲,將這強勁一劍發出,卻聽伽波桑傑怒喝一聲,跟著鏘的一聲脆響,火花四濺,伽波桑傑收杵後退。

雍博文這蓄勢待發的一劍登時沒了目標,就這麼縮了回去,一時用錯力岔了氣一般,難受無比,狠喘幾口氣,抬頭一瞧,卻見一道迅捷無比的藍光縱橫飛舞,圍著伽波桑傑不停進攻。

伽波桑傑將那金剛杵舞發了,好似一道黃氣在身周盤施飛舞,堪堪擋住藍光進攻。

藍光黃氣鏘鏘撞擊,火花崩濺,發出的聲音有如洪鐘大梁相撞,震徹雲霄。

伽波桑傑顯然不敵,雖然擋住藍光進攻,但那藍光每與黃氣撞擊一下,他就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眨眼工夫,又退回到駕駛艙門前。

雍博文叫了聲好,暗中給那相助的高人加了幾聲油,立刻扭頭就跑,打算帶著艾莉芸快逃。

可這一轉身,他就愣住了。

艾莉芸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的背後,手掐劍訣,足踏八卦,正指揮著那空中藍光不停進攻伽波桑傑!

看到雍博文回頭,艾莉芸神色便是一陣慌亂,手勢一慢,那邊藍光進攻一滯,伽波桑傑乘勢大吼一聲,輪起金剛杵猛往藍光上一砸。

艾莉芸身子一震,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雍博文嚇了一跳,連忙道:「有話回頭再說。」這一句雖然沒頭沒尾,但兩人那是自小青梅竹馬的交情,熟得不能再熟,艾莉芸一聽就明白什麼意思,當下衝著雍博文一笑,打起精神,指揮藍光重組進攻。

這下伽波桑傑可就不行了,連退幾步,突地低吼一聲,身上血光飛濺。

就在這當口,忽見一個圓盤嗡嗡飛來,正削在藍光上。

藍光一震,在空中折了個觔斗,嗖地飛回到艾莉芸身前,緩緩凝在空中,竟是一泓如秋水般的長劍。

第二十八章 時輪法身

「靠,真是飛劍啊!」

雍博文忍不住脫口叫出來。

艾莉芸輕車熟路地反手一巴掌拍在雍博文腦袋上,「不許說髒話!」但隨即意識到現在自己並非理直氣壯的狀態,便有些訥訥。

倒是雍博文一縮脖子,吐了吐舌頭,全然如同以前受到教訓後的表現,嘿嘿乾笑道:「小芸姐,你居然會這麼拉風的本事,也不教教我,藏私不是。」

艾莉芸臉孔微紅,覺得回斥幾句也不是,解釋也不是,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掩飾了近二十年的秘密突然間暴露出來,現在只是一個勁地緊張。

伽波桑傑乘此機會站穩腳跟,緩過氣來,低頭瞧去,身上多了三道深深的傷口,有如小孩嘴張大開著,筋肉外露,鮮血泉湧,說不出的可怖。這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不流血流昏,也會當場嚇昏,可伽波桑傑修的苦行功,自幼以百般手法自我折磨,早將精神磨練得如同鋼鐵般堅強,見這麼傷口竟渾不在意,只是將身上的喇嘛袍扯了一條緊緊裹了,一提金剛杵,還要上來再戰。

「住手!」

隨著喝斥,一個老喇嘛緩步自駕駛艙內走出,那在空中飛舞的圓盤攸地飛到他身後消失不見。

這老喇嘛雙眼緊閉,身材中等,體態上也沒什麼特別,只是臉上紋滿了血紅的圖文,瞧起來如同滿面披血般,令人不寒而慄。

伽波桑傑乖乖退到老喇嘛身後,拄著金剛杵,大眼圓睜瞪著艾莉芸,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本座時輪聖佛座下南方尊者多吉傑布,女施主可是龍虎山劍俠?」

老喇嘛雙唇緊閉,聲音卻從後腦處飄出,額頭隨著聲音不停鼓動,當真極為詭異。

艾莉芸打起精神,暫時將滿心煩惱擱到一旁,揚聲道:「你們這些藏密喇嘛不老老實實呆在雪域作威作福,跑到這裡來撒什麼野?識趣的就快滾吧。」

雍博文暗暗一豎大拇指,心中讚道:「好霸氣,好囂張,以前怎麼從不知道小芸姐還有這等御姐的風範。」

老喇嘛絲毫不動怒,只道:「藏密那些欺世盜名之徒與我等有何干係?」

雍博文補充道:「他們是時輪轉劫的人,佛教裡的超級邪派,以宣揚世界末日為己任!就是佛教和尚見了他們都要喊打喊殺,絕不放過。」

「雍施主說錯一件事情。」老喇嘛多吉傑布嘿嘿一笑,陰氣森森,「我宗秉時輪聖佛法旨,為的就是重開末法道,屠盡異徒魔鬼,建立人間佛國,無上樂土!」

「你們要製造世界末日?」雍博文聽得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指著兩個喇嘛道,「我說兩位,這都什麼時代了,作白日夢也不是你們這麼個做法的。還製造世界末日,就憑你們這些喇嘛?你們有點法術本事不假,可能抗得住原子彈嗎?別看你們現在蹦得歡,那是沒搞出大事兒來,真要惹到了核大國,一顆彈彈下去,什麼聖佛統統灰灰,還建人間佛國?」

聽到雍博文出言不遜,伽波桑傑怒吼一聲,一提金剛杵就要上去扁人。

多吉傑布一擺手,制止了伽波桑傑的衝動,淡淡道:「雍施主身具破魔金剛大威能,自是我密教中人,卻對聖佛神通如此藐視懷疑,又怎能修持正果?」

雍博文最怕別人提這個破魔金剛劍的事兒,連忙擺手道:「抱歉,本人是天師北派現任掌門,正宗道教中人,跟你佛沒有半點關係,從歷史學角度來說,我們兩派那是相當不對付的。」

多吉傑布雙手合什道:「施主混沌未開,自然不知道本尊神通,本座願為施主破解迷沌,從拾前塵往世!」

「謝了,心領了。」雍博文連連擺手,「我對當和尚沒有興趣。」

艾莉芸曲指一彈,面前飛劍發出叮的一聲長鳴,「喂,少說廢話吧,你們劫持飛機,在這裡擺出這麼大陣勢,難道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要滾就快滾,不然的話,就動手吧!」

雍博文心裡便是一動,一個念頭跳上來,忍不住叫道:「你們劫持飛機,害死這麼多人,難道就是為了引我過來,給我破解什麼迷沌?太離譜了吧。」

「跟他們說這些幹什麼?這些傢伙一看就不是好人!」艾莉芸一領劍訣,飛劍化為一道藍光,奔著多吉傑布斬去。

多吉傑布身後黑光一閃,巨大的圓盤飛出,正撞在飛劍上。

便聽轟隆一聲炸響,全然不是金屬撞擊的聲音,反如九天雷鳴,大地震動,整個機場地面浮出的黑氣隨之一顫,瘋狂伸延。

艾莉芸眉頭一皺,曲指虛點,飛劍上的藍光消隱,化為一道冰寒的白光,飛舞盤旋,與那圓盤糾纏一處。

多吉傑布神色不變,看起來應付這飛劍很是輕鬆,竟然還有閒心開口說話,「兩位可知我們為何選擇機場這種矚目之地引雍施主前來?」

雍博文悄悄掐著五雷護身咒,見老喇嘛分心話說,便很陰險的打了出去。

青白的電光宛如怒龍氣勢如宏地奔向多吉傑布。

多吉傑布只是揮了揮手,好像趕蒼蠅一樣,把雷電打散。

雍博文很鬱悶,只好問:「為什麼?」心裡盤算著,多跟這老喇嘛說話,引他分心,好讓艾莉芸找到可乘之機。

「此地曾是大戰之後埋骨之所,當年雙方戰死將士不下十萬,屍骨就在這機場下方,正是本座時輪金剛法身顯威的絕佳之地!」

老喇嘛說完,猛得睜開雙眼。

那眼中竟然沒有眼球,只有兩團不住旋轉的黑氣,眼皮一睜開,立刻如同流水般噴湧而出,將老喇嘛整個人都掩在當中。

四下機場地面的黑氣瘋狂地湧向老喇嘛,剎那間形成一個近五米高的黑色大球,其間隱隱傳來巨獸般的咆哮。

艾莉芸臉色大變,忽地抓起雍博文,劍訣一招,飛劍攸地脫離戰鬥,鑽到她腳下,帶著人就直飛出去。

雍博文被抓著腰帶,好像個蝦米一樣躬著身子兩頭朝下,好不難受,正鬱悶間,忽見艾莉芸長裙飄起,連忙抓緊時間多看幾眼,心裡嘀咕:「怎麼穿了個黃色的四腳底褲,還一點不透明,太老土,真不性感。」

這御劍飛行最大的特點就是一個快字。

艾莉芸踏上劍去似流星,嗖的一聲,就離開那破爛飛機數百米,眼瞧著就能飛出機場範圍,突地天昏地暗,狂風大作,四下裡一團混沌,隱約間無數白骨骷髏衝破機場的水泥地面鑽出來,迷茫地四處亂逛。

「嗡吭恰嘛喇瓦嚷雅唆哈!」

天地間的幽遠至深處隱隱傳來這樣一聲大吼,初時似有若無,呼吸間響徹天地,便聽呼通一聲巨大的悶響,一個妖異的巨大魔影自黑暗中踏步而出,腳下骷髏盡被踩得粉碎。

那物身高足有五米開外幾近六米,雙面四臂,頭戴方冠,身披重甲,一手圓鋸般的盤子,一手持金剛杵,一手捏個巨大的骷髏頭,還有一手卻捧著個方盒子。

猛一瞧去,倒與那夜暗襲雍博文與魚純冰的妖像有幾分相似,但多了一臉雙臂,體形也大了不知多少,更加凶狠猛惡。

老喇嘛就站在這妖物的頭頂上,下半身沒入頭顱,上半身端凝不動,宛如妖物頭冠上的一個裝飾。

那妖物踏出黑暗,一揮手,圓盤嗡嗡飛出,直奔向御劍飛行的二人,速度奇快不說,還會分身,一分二,二分四,等追上兩人時已經分成了二十幾個,個個大如磨盤,一時滿空皆是嗡嗡鳴響。

艾莉芸把雍博文往背上一扔,道:「抱緊我。」

雍博文連忙緊緊摟住艾莉芸的脖子,便覺得自己實在不急氣,這等生死關頭,居然要美女背著狼奔鼠竄,雖說這年頭比較流行美女救英雄,可這表現也未免太衰了點。

「要是給我套傢伙,怎麼也能拚上一拚了。」雍博文暗暗後悔,怎麼出來的時候就不記得帶齊傢伙式?

艾莉芸騰出雙手,立掌如刀,左右開弓,便聽嗤嗤破空風響,一道道血光脫手而出。

那血光竟如凶利無比,圓盤在血光面前,真好像豆腐一樣,一碰上就被斬為兩半,連點聲息都沒有。

艾莉芸邊砍邊問:「小文,能不能施法驅散這裡的怨氣?」

雍博文為難道:「手頭沒東西啊。」

艾莉芸沒好氣地問:「你怎麼出門不帶傢伙?」

雍博文大為鬱悶,「我沒事兒總帶著那麼多東西出門幹什麼?太不方便了。小芸姐,你打不過這老喇嘛?」

「要是能看到星星,能鬥一鬥,可現在人家有主場優勢,我們太被動了,鬥法也得講究天時地利不是?」

「呃……現在好像才五點多鐘,想見星星,這要求太高了。」

「能見到天空也行,星星雖然看不到,但還在天上,我心裡記得位置,只要能看到天,就能找到本命星位!」

「這樣啊……」

雍博文沉吟了片刻,突然問:「小芸姐,你今天穿的是黃色底褲吧,什麼料子的?」

艾莉芸大怒,百忙之中回頭一巴掌拍在雍大天師腦袋上,「小色狼!」

雍博文大為委屈,「我是想幫忙,快告訴我什麼料子的。」

艾莉芸臉孔微紅,道:「純棉的。」

「借來用用!」

雍博文探出魔爪伸進艾莉芸裙子裡,嗤啦一聲,便把底褲給扯了出來。

艾莉芸只覺身下一涼,本能地尖叫一聲,心神一亂,御劍失控,兩人一頭從空中栽了下去。

那滿天飛盤一窩蜂地追斬而下。

第二十九章 內褲顯神威

轟的一聲,兩人結結實實地摔進地面的骷髏群中,一路□轆過去,將十幾個骷髏砸得粉碎。

飛盤緊追而至。

艾莉芸一聲喝斥,飛劍掠起,繞著兩人上方盤旋,將飛盤盡數擋下。

雍博文爬起來,把滿頭滿身的骨屑抖掉,莫名其妙地問:「小芸姐,好端端的怎麼掉下來了。」

艾莉芸又急又氣,啪地一巴掌拍在雍博文腦袋上,「你幹嘛突然撕人家內褲。」緊閉著雙腿,總覺得下面涼嗖嗖好不自在。

「我不是打招呼要借用了嘛。」

雍博文好不委屈。

「我要用它來暫時頂替符紙用用,純綿的黃布效果也不錯。」

艾莉芸懷疑道:「可沒有硃砂符筆啊。」

「我自己的血可比普通硃砂強多了。」

雍博文說著咬破食指,自內褲上扯塊長布條權當符紙,刷刷在布條上畫了符紋,並劍指,做法訣,倒踩八卦,急誦:「都天雷公,赫奕乾坤,神龍協衛,山嶽摧傾,邪神魔魅,敢有張鱗,雷公衝擊,碎滅其形,鬼怪蕩盡,人道安寧。急急如律令」

念罷開天咒,祭起黃符,曲指一彈,那符忽地燃起。

天空中雷鳴隱隱,忽喇喇一聲炸響,滿天黑氣盡消,露出瓦藍睛天,墜持西天的斜陽恰將最後一縷餘輝灑落。

滿場白骨辟哩啪啦盡數碎數,陰霾一掃而空。

巨形妖物怒吼一聲,伸掌往天空一擊,黑氣飛昇瀰漫,勢要重蔽天日。

艾莉芸仰望蒼天,默念星位,突地喝道:「赫郝陰陽,日出東方,敕收此符,掃盡不祥,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之光,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病用鎮煞金剛,降伏妖怪,化為吉祥,急急如律令敕!」翻掌往地上虛虛一擊。

陰風四聚,兩隻牛犢大小的半透明巨狼憑空浮現,呲牙咧嘴,低聲咆哮,氣勢驚人。

「這是幽魂靈狼?」

雍博文暗暗詫異,這聚陰氣生妖物的法術可是極邪的,怎麼小芸姐會這種邪門法術。

「去!」艾莉芸一聲令下,兩隻巨狼怒吼一聲,猛衝向巨形妖物。

巨形妖物揮起金鋼杵左砸右劈,與兩狼戰到一處。

兩狼速度極快,圍著巨形妖物左衝右突,有如兩道藍色閃電盤旋飛舞,在巨形妖物身體表面留下一道道深深傷痕。

巨形妖物身上每添一道傷口,其頭頂的多吉傑布身體就不由得顫抖一下,相同部位鮮血長流,臉色漸趨蒼白。

驀得,多吉傑布怒吼一聲,雙手結印一翻。

巨形妖物將手中骷髏頭往地上一摔,便聽一聲炸響,數十個手持利刃足有兩米高的黑色巨形骷髏自地面緩緩爬起,向著艾莉芸和雍博文衝來。

艾莉芸忽哨一聲,其中一頭巨狼攸地站入骷髏群中,大咬四方,那一眾骷髏卻並不像通常骷髏兵那般行勸遲緩,相反卻靈活異常,騰挪閃躲,揮刀猛砍,雖然奈何不得巨狼,可也成功把巨狼困住。

另一邊單獨一頭巨狼對付巨形妖物便有些吃力,已經無法造成傷害。

巨形妖物忽地發出一聲吼叫,便聽多吉傑布的聲音自妖物口中吐出,「既然你們執迷不悟,不願入我大道,那就怨不得我了!」

巨形妖物將第四手中捧著的方盒緩緩打開。

一道道光芒自方盒中射出,彷彿一支支利劍,將這陰暗的世界劃得支離破碎。

低沉的誦經聲自盒中隱隱傳出。

「聞如是:一時,佛在王捨城靈鳥山中,時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菩薩千人俱,皆如彌勒菩薩等。佛告舍利弗:「東方去是過一恆沙有佛剎,佛號快樂如來無所著等正覺,今現在說法,國土名不可勝。舍利弗,東方去是過二恆沙有佛剎,佛號月英幢王如來無所著等正覺,今現在說法,國土名歡樂。……」

盒蓋大開,金光大作,佛陀坐像飄然浮於金光之上,寶相莊嚴。

一時漫天花雨,異香撲鼻,兩個綵衣飄飄的飛天自空中緩緩降下,圍著佛陀翩翩起舞。

雍博文目瞪口呆,懷疑地問:「打架還能請佛祖幫忙?」

「不是!」艾莉芸雖然也不明白多吉傑布搞什麼,但想來這老喇嘛不會沒事請他們觀賞佛祖秀,心中隱隱不安,揮手斬出一道血光,直奔向那佛陀。

可血光一入金光便消失無蹤。

佛陀拈住一瓣飄落的飛花,微笑。

一時滿天祥光,所有的肅殺妖異之氣一掃而光,就連近在咫尺的巨形妖物都形象一變,化為了金剛之像。

艾莉芸便覺滿心歡喜,這麼打打殺殺實是的有違和諧之道,只是心底還留著一線清醒,強撐著沒有喚回巨狼飛劍。

雍博文看著佛陀微笑,不知怎麼地倒看出些許虛偽來,總覺得這笑甚假,甚至還帶著許妖異氣象,定神凝望片刻,腦海中忽地浮現一句從未見過的咒語,不由自主地,大喝一聲「室皤囉耶」,剎時間滿眼清明,將那佛陀金光遮掩下的本相看得清清楚楚。

那哪是什麼佛陀,而是屍體砌成的肉像,整個佛陀的身體都是殘碎屍體堆砌而成,滿頭髮髻儘是人腸,妖艷飛天也不過兩張人皮,灼目金光原是血光,滿天飛花卻是人的頭髮!

看穿了本相,那撲鼻異香剎時變為中人欲嘔的惡臭血腥。

雍博文頭皮發麻,見艾莉芸滿臉迷惑,連忙猛地一掌拍在艾莉芸腦門上,喝道:「小芸姐,醒醒!」

艾莉芸身子一震,迷惑地問:「怎麼了?」隨即覺出不對,對著佛陀相刷刷刷連砍數道血光,可就是破不了那金光的防禦。

隨著經文聲越來越響,那佛陀的微笑漸隱,忽地怒喝一聲「孽障速速伏法!」剎那間變為青面獠牙的妖魔,呼嘯撲來,到得近前,猛然炸烈,變成無數幽魂,盤旋尖嘯,向著二人不停撲擊。

一時天地色變,陰風盤旋,冰寒徹骨。

艾莉芸只將那血光一記記發出去,斬碎了不知多少幽魂,可那幽魂卻越來越多,殺之不盡斬之不絕,只累得大汗淋漓,情形大大不妙。

雍博文把手中的破內褲撕出五塊,苦著臉又在手指上重重咬了一口,飛速畫了五張符,

抖手往空中一拋,黃符自空中引燃,呈五瓣梅花狀,飄飄落下。

「仁高護我,丁丑保我,仁和度我,丁酉保全,仁燦管魂,丁巳養神,太陰華蓋,地戶天門,吾行禹步,玄女真人,明堂坐臥,隱伏藏身,急急如律令!」

雍博文喝畢,身側立時浮現出六個高大身影,皆身披金甲,手持大錘,站定六方八位,呼喝揮錘,將那飛來的幽魂一一擊破。這是六丁護身咒,與茅山派的六丁六甲陣不同,純以自身法力招集天地精氣凝成六丁神,結成護身六丁陣,是應付與妖精法師近身群毆的無上法門。

雍博文法力不夠,這六丁神至多能維持一分多鐘的時間罷了,但卻給他足夠的喘息時機了。

有了六丁護身,雍博文對艾莉芸急道:「小芸姐,把你的劍弄下來借我用一下!」

艾莉芸應了一聲,揮手一引,把在空中與飛盤斬來砍去的飛劍招了下來。

沒了阻擋的飛盤呼嘯而來,眨眼工夫,那六丁神便支撐不住漸漸淡去。

艾莉芸沉住氣,將血光拚命發出阻擋飛盤。她這是預先引星力存於體內,磨為刀鋒,殺人無形,號稱煉陰刀,練了二十幾年,到如今總共能發一百六十四計,這麼不計血本的用下來,只片刻工夫,就消耗得七七八八。

雍博文抓此時機,手握短劍,捏印踏步,疾喝:「召雷將,召雷兵,揚雷鼓,伐雷精,領天將,領天兵,發天鼓」。這是會兵咒,招雷電化為雷兵,專門用於斬妖除魔,只是咒語稍顯長了一些,一般來說都是大戰之前提前開念的,或是在戰鬥中由人護持著念誦。疾疾將會兵咒念畢,大喝一聲「神兵火急如律令」,便聽辟啪爆響不絕於耳,一團團模糊的電光自其後方憑空浮現,蜂湧向前,真好像千軍萬馬齊齊衝鋒一般,一時滿天電光閃動,呼嘯震耳欲聾,聲勢真真是驚人到了極點。

整個黑暗空間被電光映得亮如白晝,電光如潮,將漫天幽魂沖得粉碎,跟著毫不停留,一路向前,有如洪水般橫掃整個機場,先是將那些骷髏擊碎,跟著便衝向巨形妖物,轟轟衝擊之下,巨形妖物發出一聲絕望呼喊,剎時分崩離析。

這會兵咒威力實在太大,而且不分敵我,艾莉芸的兩頭巨狼也遭了魚池之殃,化為漫天碎光,消散無蹤。

會兵咒過,陰氣一掃而空,整個機場恢復清明。

雍博文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腳顫抖,自有生以來,以他的法力修為,本來精神實足時發這會兵咒都勉強,此刻連用了數道大咒,又使了多次五雷護身咒,法力本就剩餘不多,再強行使用會兵咒,直累得渾身虛脫,疲乏欲死。

艾莉芸雖然也聽說天師北派的會兵咒威力無窮,可也是頭一次見到,又驚又喜,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喝了一聲「帥」,一扭頭這才看到雍博文的衰樣,連忙搶上前去抱住雍博文連聲問:「小文,怎麼樣?」

雍博文苦笑:「還好,只是虧大了,怕是十天半個月都養不回來……」話剛說了一半,忽見一條灰影詭異地自地面冒出,舉手一掌正拍在艾莉芸後心上。

艾莉芸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噴得雍博文滿臉皆是,剎時臉色慘白,額頭一個淡淡梵字一閃而逝,隨即一聲不響地暈了過去。

「小芸!」雍博文眥目欲裂,胸中又痛又怒,抬眼望去,正見那灰影再次抬掌,正是多吉傑布。

那蒼老的臉孔扭曲猙獰,一個手掌又紅又大,散發著中人欲嘔的腥臭味道,直朝雍博文頭頂拍來。

雍博文怒火沖頂,雙目赤紅,也不躲閃,深吸口氣,「哈」的一聲大喝,至剛勁氣應聲撲出,正撞在多吉傑布的手掌上。

「空」的一聲悶響,多吉傑布被撞得倒飛出十幾個觔斗,落地後兀自不停地連連後退數十步,整個手掌好像中風了一般顫抖不停,卻又驚又喜:「青龍金胎!」

第三十章 兩相分

「胎你媽個頭啊!」

雍博文怒罵一聲,一手扶著艾莉芸,一手舉起手中短劍,朝天一指,踏前一步,刷的一劍當頭劈下。

老話說得好,劍走輕靈,劍法重的刺挑撩削,一般很少正面砍劈,這是刀的招式。雍博文這一劍明顯是犯了用劍大忌,可他這一劍劈出,就覺一股氣流自腹下升起,衝到喉頭,一時不吐不快,張口喝了一聲:「唵嘛呢叭咪吽!」那劍猛然烈焰蒸騰,彷彿一條活龍般,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脫手飛出。

至強的炙熱勁力宛如泰山壓頂般直落而下,方圓數十米內,熾熱如蒸,空氣騰騰,隱隱有白色水汽扭曲上升,將這一片空間幻動得飄浮不動,有如幻景。

不動明王破魔劍!

「破魔劍印!」多吉傑布驚呼一聲,自身後亮出鋸齒圓盤向上格擋。

便聽一聲有如切布剁肉般的悶響,圓盤被居中劈為兩截,多吉傑布被劍勁撞得滿面鮮血,仰天摔倒,火劍以不可阻擋之勢落下,就要將這老喇嘛一分為二順帶燒烤。

危急時刻,忽見一隻金剛杵斜次裡伸來,卻是伽波桑傑前來救命!只見這金剛力士般的壯大喇嘛使出渾身勁力,哇呀呀吼叫著,抬金剛杵奮力上撩。

便聽光噹一聲巨響,有如銅鐘撞石磬,震耳欲聾,余聲裊裊。

伽波桑傑只覺一股巨力湧來,任他數十年苦修神力也無法阻擋,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雍博文順勢一腳,正踹在伽波桑傑的胸口上,登時踹得伽波桑傑口鼻攛血。

可伽波桑傑竟硬是挺住,紋絲不動,便是手上撐著的金剛杵也毫不搖晃。

雍博文冷笑一聲,將手中劍往回一帶,順勢就是一捅一攪一撤,噗的一聲,將伽波桑傑當胸捅了個大洞鮮血狂噴。

伽波桑傑狂吼一聲,捂著胸口,對雍博文怒目而視。

雍博文又是一腳,終於成功把伽波桑傑踢倒,提著劍就殺奔多吉傑布。

艾莉芸被伽波桑傑垂死一吼,給震得醒轉過來,抬頭見雍博文滿臉殺氣,正要提劍砍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低聲道:「小文,別用這劍招,不要用!」

雍博文不禁一愣。

多吉傑布乘此時機,猛得翻身跳起,轉身就跑,想是用了什麼法術,當真去似流星,快如閃電,整個人都化為一道烏光奔著西方飛射。

就在此時,忽見憑空飛來一隻透明的大手,一把將那烏光緊緊纂住用力一握,就聽一聲慘叫,多吉傑布被握得四分五裂,血肉碎塊丟了一地。

大手捏碎了多吉傑布,跟著就奔雍博文和艾莉芸飛來,剎那間到了近前,曲二指輕輕一彈,就把雍博文給彈了個觔斗,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再抬頭一瞧,艾莉芸已經落入大手掌握,正被抓著飛向天空。

雍博文大駭,也不知這手是敵是友,哪能任未來老婆就這麼被抓走,一提短劍就要砍人。

艾莉芸目光嚴厲地瞪著他搖了搖頭,深吸了口氣,大聲道:「小文,我不會有事,等我回來!」大手就在瞬間化為一道流光,帶著艾莉芸消失得無影無蹤。

鬧哄了大半天的機場終於安靜了,滿地白骨,宛如墳場,破爛飛機上,血肉如泥,慘不忍睹。

當然,指揮塔上的領導小組現在還沒有發現這些事情,剛剛多吉傑佈施法時,陰氣太重,普通人根本無法抵擋,整個機場所有活人都昏倒在地,想要醒過來還得多等一會兒才行。

雍博文目瞪口呆,一時心亂如麻,艾莉芸身受重傷,又下落不明,這怎麼能讓他放心得下,原地轉了幾圈,突地跳起來道:「有了。」拔腿就跑,一氣衝出機場,順路返回,找到自家停在路邊的車子,就準備打道回府。

那道上被截的一眾車輛行人,竟然還在跟攔路的警員吵吵,顯然還不知道機場上發生的事情。

雍博文對此無暇理會,走到車旁,正要上車,忽聽得一聲「南無阿彌陀佛」,一人自車後轉出,躬身行禮,「雍施主,貧僧有禮了!」

雍博文定神一瞧,來人一身粗布僧袍,斗笠草鞋,手持木杖,竟然是那個日本和尚新居祐政!

白天的時候,這廝一聽說有人自稱青龍寺正宗,就急得跟火燒屁股一般跑去搶正宗,可雷聲大雨點小,說得響亮無比,卻壓根不敢動手,害得雍博文莫名跑到聖恆集團去惹了一頓尷尬,這半天帶半夜的不見影子,此時突然冒出來,真真是莫名其妙。

雍博文心急如焚,沒心思寒暄,直截了當地問:「新居大師,有什麼事情嗎?」心裡暗自警覺,這和尚來得神出鬼沒,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藏到車後堵人,十足不是好路數。

新居祐政雙手合什道:「施主與我佛有緣,貧僧欲請施主往和歌山金剛峰一行探討佛法。」

「這些死和尚都是神經病!」雍博文心中暗罵一句,冷冷道:「我是道家天師北派掌門,跟佛祖沒什麼交情,對佛法也不感興趣,大師找錯人了。我有急事,先走了。」,急不可待地上了車,立即發動,絕塵而去,把新居祐政拋在那裡吃了一頭一臉的泥灰。

新居祐政伸手自僧袍底下掏出手機,居然還是最新款的諾基亞智能機,把藍牙耳機夾到耳機上,拔了快捷鍵,接通道:「大師,已經確認,確實是破魔劍印!沒錯,有印法在內,威力之在,難以想像。是,我們已經行動,持胎人就拜託大師了!」

且說,雍博文悶了一肚子的火氣回到家中,翻箱倒櫃,將祖傳的烏木法劍、鎮魔尺、定魂幡一應傢伙式都找了出來,十餘分鐘,他便已經整裝完比。

只見他背插長約三尺的杏黃定魂幡,腰繫裝著滿滿符紙的百寶囊與招魂鈴,左手提通體烏黑的四尺長烏木法劍,右手拿三指寬半米長的青銅鎮魔尺,腰帶上還插著六六三十六枚桃木小劍,這一身裝扮要是大白天走到街上,估計十之八九會被人送精神病院去。

收拾停當,雍博文一眼瞅到正趴在沙發上睡覺的黑貓棉花,大踏步走過去,捏著棉花的脖子將它提起來。

睡眼惺忪的棉花茫然睜眼,不解地轉頭張望,一瞅見滿面殺氣的雍博文,不禁嚇得一哆嗦,「喵嗚?」

「小芸姐現在生死不明,跟我去救她!」雍博文解釋一句,將棉花放在肩頭就往外走。

棉花「喵嗚」大叫,死死扣著他的肩頭,表明自己不想去的立場。

「反對無效!」雍博文駁回棉花的抗議,邁步出門,下了樓,掏出一面羅盤,掐指唸咒,便見指針直指南方,當下踏步奔向車子。

當年還小的時候,他和艾莉芸玩捉迷藏,失敗幾次後,便偷偷在艾莉芸身上下了咒符,只需唸咒,就可以輕而易舉找到,從此以後玩捉迷藏向來無往不利,這咒符便每隔幾年加強一次,直到如今卻也還有效果,法力範圍也比小時候大得多,可以說只在沒出春城地界,就都沒有問題。

他剛剛走了沒有兩步,忽聽有人低宣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又有喇嘛?」雍博文嚇了一跳,提劍架尺,擺出招法,循聲望去,卻見樓門旁的花壇邊上正站著個身材矮小的人影。

這人身披黑白相兼的粗布袈裟,頭戴圓笠,手持簡單木仗,一副苦行僧的打扮,恰似新居祐政翻版,左手立於胸前,正向雍博文彎腰施禮。

難道今年流年與禿驢犯沖不成?怎麼出門不是碰上喇嘛就是和尚?

雍博文越想越覺得彆扭,再加上心裡有事,也不願意搭理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和尚,轉身就走。

「青龍金胎,貧僧八葉枯木有禮了……」那和尚卻不知趣,見雍博文不理他,反而閃身擋在雍博文身前,又是一禮。

「什麼青龍金胎,不認識,我有事要辦,別擋路。」雍博文怒火正熾,要不是看這和尚年紀一大把,沒準就要開罵了。

老和尚八葉枯木望著雍博文,忽地微微一笑,閃身讓開道路。

雍博文心中懷疑,一面全神戒備,一面邁步前行,走出十幾米遠安然無事,心頭稍鬆,卻忽聽身後的八葉枯木沉喝一聲,「臨」。

雍博文身體應聲震動,這一晚上苦戰的後遺症剎時間全都迸發出來,整個人一聲不吭地軟綿綿摔倒在地。要知道他在最後施展的幾個咒語都是大耗精神法力的,而那金剛劍消耗法力更是驚人,只因為他怒火中燒全憑一股狠勁韌勁才支撐下來,要是沒有意外的話,就算沒有碰上八葉枯木,他十之八九也沒有力氣再多走多遠。而八葉枯木那一聲真言的作用是舒緩身體穩定心神,等於是把支撐雍博文的最後一根柱子給拆了,所以真言一出,雍天師立刻倒地。

肩頭黑貓嚇得一跳,溜進了陰影中,不知所蹤。

八葉枯木望著逃走的黑貓,微一皺眉,隨即走上前去,劈手將雍博文提起。他長得瘦小枯乾,但拎著雍博文卻好像拎只小雞般毫不費力,將個大活人往肩上一扛,道:「今日得相見,正是大緣法。」說完扛著雍博文大步流星走去,眨眼工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好一會兒,棉花從黑暗中鑽出來,探頭探腦地左查右看,發出一聲「喵喵」慘叫,一溜煙地疾跑而去。

第三十一章 劍破山門

迴廊,庭院,花樹,香風。

又是青龍寺。

雍博文大感鬱悶。

他現在已經有些經驗了,大抵是處在不正常的非清醒狀態下才會進入這個見鬼的地方。

要是往常,還會想著轉上一轉,可現在他心急如焚,哪還有心情閒逛?索性也不到處走運,乾脆就原地一坐,閉上眼睛在那嘟囔,「這是場夢,快快醒來。」

猛一睜眼,還在青龍寺。

再閉眼,「夢,夢,夢,速度醒過來。」再一睜眼,仍在青龍寺。

再閉眼,這回不光念叨,還使勁掐自己大腿,一掐還真痛,痛得自己直咧嘴,心裡琢磨著,這回該醒了吧,一睜眼,仍是青龍寺。

「靠,這鬼地方能不能出去了?」

雍博文忍不住跳腳大罵,罵了一會兒,怒氣消減,意識到這樣也不是辦法,只得邁步向前。

順著迴廊走過去,第三次來到那小佛堂前。

可這一回,小佛堂卻是連個鬼影都沒有,唯見一地落花,冷清異常。

雍博文心生悲涼,在小院裡徘徊了一陣,這才出了院子,沿路信步向前,穿過層層佛堂廟宇,足足走了多半個小時,這佛寺竟然還沒有到頭,不禁大為驚歎,覺得這青龍寺的規模跟少林寺也差不了多少了。

正走著,忽聽前方隱約傳來喧嘩走,雍博文不禁精神一振,加快腳步,穿過門堂,走到山門,卻見大批灰衣和尚手持棍棒聚在山門前,將路堵得嚴嚴實實,再向山門外一瞧,赫,只旌旗招展皓帶飄揚,盔甲和兵刃的反光晃得人眼前發黑,那海一邊的士兵隊伍一眼望不到邊際!

和尚和大兵中間的空地上,又有兩小隊人在對峙,一面是幾個黃袍和尚,另一面是頂盔貫甲的將軍簇擁著一個穿著朱色官袍的白淨臉官員。

雍博文在歷史上是小白,自是不知道那面白無鬚的官員是個品亟亟高的宦官,只覺得這廝看起來甚是彆扭。

卻見那朱服宦官手捧一卷明黃卷軸,對著黃袍和尚尖著嗓子喝道:「這眾僧還俗乃是聖上欽定的國策,如今最後期限已過,你們青龍寺卻拒不服從旨意,想是抗旨不遵嗎?」

黃袍和尚中為首的是個白鬍子老僧,一臉褶子,七老八十的樣子,哆哆嗦嗦,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又或者是腦出血後遺症,但聲音卻響亮得出奇,「貧僧等並非想抗旨不遵,只是有件事情不明白,我輩精修佛法,教人向善,不知犯了何錯,竟要強逼我等僧眾還俗!」

「佛教教人無為而徒食!」

宦官冷冰冰地拋下一句,捧著聖旨轉身就走,那幾個將軍跟著往後撤,後方的一直安安靜靜的兵隊發出轟的一聲,齊齊而動,刀出鞘弓上弦,殺氣撲面而來。

「著,青龍寺眾抗旨不遵,且聚眾不軌,意圖謀反作亂,所有僧眾盡數緝捕歸案,如有反抗者,殺無赦。」

「南無阿彌陀佛!」

青龍寺這邊的僧眾齊喧佛號,都是一臉堅定,擺出一副與青龍寺共存亡的架勢。

忽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惠果和尚怎麼會有你們這幫笨得跟豬一樣的徒子徒孫!這麼座破廟,有什麼好死守著不放的?」

一個白衣女子隨聲自寺內走出,烏衣赤足,飄然若仙。

只是雍博文還是看不清她的臉。

青龍寺僧眾紛紛向兩側閃去,對女子顯得又敬又畏。

白衣女子走到那一眾鬍子白花花的黃袍老僧面前,訓斥道:「這麼一座蓋了這麼多年的破廟有什麼好看著的?讓留頭髮就留唄,難道留了頭髮就真六根不淨了?你們只是念佛還是信佛?算了,我幫你們破了這執念吧!」自背後抽出一劍,對著山門虛虛一砍,喝道:「無不可破煩惱劍,唵嘛呢叭咪吽!」

青龍巨芒奔著山門射去。

轟然巨響中,高大的山門被一劍砍倒,塵煙四起,山寺搖動。

眾僧齊齊合什悲呼,「南無阿彌陀佛!」

雍博文就站在山門旁邊,這一劍射來,嚇了一跳,本能地往旁一閃,哪知白衣女子一劍就把山門砍倒,碎石亂飛間,一個黑影怪笑著自其間飛出,向著他就撲了過去。

那黑影形狀瞧不分明,但自有一股凶煞惡氣充斥全身。

雍博文見這黑影來得兇猛,不假思索地捏了五雷護身咒就是一擊。

辟啪脆響中,一聲慘叫,表明五雷護身咒沒有落空。

雍博文心中稍定,睜眼望去,卻不禁一愣。

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四腳朝天摔在地上,渾身電花辟啪直閃,很不雅觀地手足抽動不停。

「糟了,作夢也能誤傷?」雍博文嚇得手腳冰涼,對於五雷護身咒的威力他可是很清楚的,一個壯漢都能輕易電個半熟,更何況他剛剛生怕對於那惡鬼勁力不夠,所以是卯足了力氣施展出去,怕是得把這看起來就很脆弱的女子電個至少八分熟。

雍博文搶上前去,將那女子扶起來,結結巴巴地問:「小,小姐,你沒事兒吧。」

一連串動聽聲音傳入雍大天師耳中,可惜他一句也聽不懂。他呆了一呆,這才想起仔細看一看這個被電到的倒霉蛋。

那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大眼睛翹鼻子小嘴巴,雖然被電得有點發黑,但仍能看出是個絕色的美女。

不過,最讓雍博文注意的,不是她的長相,而是她的衣著——她穿的是和服!而且因為雙腿被電得不住抽搐而大敞四開,雍大天師終於證實了一件以前只從A片上看到的事情——和服裡面真的沒有內衣,看上去一覽無餘,視線良好啊。

雖然春光無限,但這種程度的誘惑對於久經A片考驗的雍天師而言實在是算不了什麼,他也就走神了一分多鐘,就回到了現實問題上面。

這是哪裡?這是少女是誰?

他立刻把戀戀不捨的目光從某處挪開,向四下打量,卻發現此刻正處在一間寬約三十幾平的房間中。平矮的屋頂、光滑的地板,嵌著紙屏的木製滑門,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中式建築,而更像是與那少女身上的和服屬同一國度。

「不會一覺睡到日本來了吧……」雍博文心中慘叫,但兀自給自己吃寬心丸,「沒事,沒事,沒準兒只是日式建築,春城離著日本好遠呢……」

他正出神的工夫,忽覺胸襟被人拉了一把,低頭看去,卻見懷中的少女已經停止了抽搐,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

沒錯,是含情脈脈,絕不是我們雍大天師自作多情,而且那含情脈脈的眼神很快就變得熱烈起來,充滿了讓人不自禁會獸血沸騰的誘惑。

少女紅唇輕啟,又冒出一連串清脆聲音,這一回雍博文聽出來了,這說得可不是日語嗎?但遺憾的是,雍天師除了一門半吊子的英文外,其它外語一概不懂,依舊沒能聽出少女在說什麼。

但有些意思,是不用聽懂也能領會得了的,比如那夾在話語中間的細若管簫的呻吟。

誘惑,絕對的誘惑!這種誘惑對於男人,尤其是一個什麼都懂但就是沒經過實戰的處男來說,絕對是無法抵抗的。

雍博文一句話沒聽懂,卻仍覺得口乾舌燥,鼻頭發熱,下腹處更是直接用行動將慾望表達了出來。

和服少女低頭羞澀一笑,忽地縮回拉著雍博文衣襟的小手,緩緩將腰間的帶子解開。

沒了束縛的和服順著滑若絲綢的白嫩肌膚徐徐散落,將最最誘惑的魔鬼身材直接顯露在某處男的目光之下。

「真大啊……」雍大天師下意識嚥了口唾沫,不聽話的狼爪自動自覺地向那雪白山丘伸去,「現在的女孩兒發育可真好,小芸姐這個年紀可是差……」

下意識進行比較帶出來的那個名字,彷彿最靈驗的清醒神咒,一下子讓被迷暈了頭的雍大天師清醒過來。

「我在幹什麼?小芸姐身受重傷,情況不明,我居然在這裡搞小女孩兒?」雍博文背上冷汗直下,在心中痛罵自己沒出息,火熱的慾望登時消失無蹤。

和服少女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目光微微一閃,卻依舊笑媚如花,主動將身子貼上去,用那對喜瑪拉雅山般的雄偉雪峰輕蹭雍博文,同時小手下探,毫不見外地抓住了某處。

不過,這一更直接的動作卻沒能收到更佳的效果。

清醒過來的雍博文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妙了。

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地方,噩夢剛醒,便有一個長得相當不錯的女人一句話不說就脫衣誘惑,還真是處處透著詭異啊。

所以當雍大天師要害被那嫩滑的小手一捉,他居然被嚇得一哆嗦,雙手一鬆,將那面孔如天使般清純,舉止如魔鬼般放蕩的和服少女直接扔到地上,然後撲騰跳起來,向著門外狂奔而去——他現在最急需確定的是倒底在什麼地方,而對於一個天師來說,借星辰定位,是最簡單易行的方法了。

被雍大天師扔到地上的和服少女,撲通一聲重重摔到地板上,痛得柳眉微蹙,玉鼻輕皺,小嘴半張,發出一聲誘人無比的呻吟,簡直比正牌叫床還要火辣三分。

如此誘人的聲音要是被一般男人聽到,肯定得立刻回頭,不過對於此刻滿心惶急的雍大天師來說,卻等於是媚眼拋給瞎子看天籟奏給聾子聽——完全白廢心思。和服少女還沒叫喚兩聲,雍大天師已經拉門逃出了房間。

和服少女那夏威夷般滿是春情的面孔,立時變成了北海道似的冰天雪地。她冷哼一聲,吐出一句滿是不屑語氣的短句,輕飄飄如同鬼魅一般自地板上浮起來,憑空懸了半分鐘,方才落到地面,也不拉上大敞四開的和服,就那麼露著要害三點,邁著輕快如飛行般的步伐追出了房門。

第三十二章 一覺睡到高野山

門外竟是一片冰天雪地。

這裡應該是位於山地密林之中,四下裡的都是掉光了葉子的粗大樹木,光禿禿的枝桿與地面上都積著白白厚雪,輕風吹過,雪花揚揚自枝頭墜落,倒好像大雪未停一般。

房前竟是沒有半點空地,那些樹木最近的甚至已經扎到了木階上,使整個房子都好像是自然生長在林木間的一般。

一條凝滿了冰碴的小溪蜿蜒穿過密林,帶著嘩嘩輕唱,自門前木階下流過。

林木密密,一人寬的小道自林間曲折而來,直抵階下小溪前。

不過米許寬的小溪上居然架著座精緻的小小木製拱橋,橋身通體烏黑光亮,矮小的兩側橋欄上每隔十幾厘米便雕著個大頭小身的黑色鬼怪,兩兩相對共計十六個。

那鬼怪獨角三目,滿是利齒的大嘴佔了半個腦袋,雙臂與身同長,背有蝠翼,股有三角末端的長尾,黑漆漆的大臉筋肉虯結,透著股嗜血的猙獰,看起來倒是跟聖經中的魔鬼有三分相似。

「靠,不會是一覺睡到了冬天吧。」衝出門的雍博文呆了一呆,被撲面而來的冷風一吹,凍得渾身直哆嗦,低頭一瞧,這才發覺自己居然也穿著件薄薄的和服,而更糟的是,經剛才那麼一折騰,他身上的和服也是大敞四開,真是開放到了不能再開放的地步。

他雖然練有天師派內功,不過離寒暑不侵的地步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仰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趕緊地將身上那擋不住什麼寒氣的和服使勁裹了裹,這才抬頭望天。

天氣不錯,萬里無雲,碧空瓦藍,只可惜一輪火紅的太陽高掛中天,徹底擊破了雍博文識星辨方位的計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據太陽大概的方位確定,他現在至少已經不在春城,甚至不在東北了。

背後轉來溫柔而誘人的聲音,雍博文轉頭瞧去,看到那和服少女裸身而來的情景,不禁嚇了一跳,心裡直懷疑,「她光著出來不冷嗎?難道我一個堂堂天師派內家高手,在抗凍上居然不如一個小女人?」

和服少女胸前玉兔隨著輕快的步子跳躍不止,真可是可愛誘人,但凡是男人沒有不想抓一把捏來的,她動作開放而表情卻是純潔無比,看到雍大天師,便欣喜無比地張開雙臂,彷彿看到棒棒糖的小女孩兒,猛撲上來。

雍博文輕步後縮,盡量冷靜地問:「小姐,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和服少女嘴裡蹦出一連串動聽的聲音,說話的同時,動作未止,再次固執地向著天師懷裡撲來。

「冷靜,冷靜!」雍大天師冷汗直冒,彷彿面對餓狼的小羔羊一般,後退數步,見喊話無效,當機立斷,扭頭順著房前簷迴廊樣的過道狂奔逃亡,眨眼工夫便順著房角拐過去,逃得無影無蹤。

再次誘惑失敗的和服少女氣得咬牙切齒,雙拳緊纂,秀氣淨白的臉蛋上肌肉直跳,很有幾分猙獰的味道。

「原來姐姐的魅力也有失效的時候啊。」

嘲弄的輕笑聲自密林間響起,人影忽地一閃,一人已經俏生生立在小橋前,與正發怒的少女隔橋相望。

這卻是個年紀在二十上下的女子,看起來要比這和服少女成熟年長許多,卻不知為何要稱這少女為姐姐。

此女身量瘦長,前凸後翹,身材也是極品一流。一張鵝蛋臉,兩瓣彎月眉,瑤鼻挺直,櫻唇一點,剪水秋瞳亮閃閃,真是媚到了極點,簡直就是跟妲己一般天生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這紅顏禍水穿了身男式獵裝,外面罩了狐皮毛領的青灰色長大衣,足踏露出一雙鹿皮長統靴,滿身的英氣與眉眼的嫵媚混在一處,形成一種怪異而強大的吸引力。

這男裝女子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容,雙手插在大衣兜裡,隔橋踏雪,挑釁般直視著那和服少女殺人般的憤怒目光。

其實她說的也是日語,但不懂日語的傢伙走了,剩在這裡的兩位也就自然能聽得懂對方在說些什麼了。

和服少女狠狠瞪了男裝女子一眼,隨即顧作不屑地仰臉朝天,冷哼一聲,也不說什麼,略有些顯擺地一挺胸前雙峰,踏著貓步往雍博文逃走的方向追去,大有不吃掉雍博文就誓不罷休的意思。

不想,她剛一邁步,忽見雍博文卻又張牙舞爪地逃了回來。她不由心頭一喜,連忙將臉色調整到最誘人的標準,扭著腰肢晃著豐乳迎了上去。

雍博文速度得好快,筆直衝來,真好像十輩子沒見過女人的急色鬼一般,衝著和服少女衝來,邊跑還邊扯著嗓子大喊,「救命啊……」

砰的一聲沉悶撞擊,兩具肉體親密地合在一處,然後……被強大的反衝力量帶得各自向後倒飛。

和服少女被當場撞了個四腳朝天,張牙舞爪地從迴廊上掉下去。

這麼說似乎有點煞風景,其時的場面還是很浪漫唯美的。

美若天仙的少女隨勢而起,長髮飄飄,衣袂展動,誘人胴體若隱若現,其時輕雪舞動,微風徐徐,簡直就是一派飛天般的聖潔。

撲通一聲,和服少女一頭栽進了冰水潺潺的小溪中,兩腳卻還搭在房前的木階上,將那雙腿之間的妙處完全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

不過,這等妙景雍大天師卻是無心欣賞,這一下撞得不輕,他連連後退數步,勉強定馬步穩身形,還沒等喘過一口氣,便聽身後傳來低低咆哮,不禁大驚失色,回頭一瞧,恰見一條肥胖的蜥蜴正自屋角轉過來,衝著他呲牙咧嘴。

雍博文雖然一身降鬼伏妖的通天本事,可卻有個致命的弱點——他怕蟲子!當然了,蜥蜴是爬行動物,跟蟲子不是一科,但他依然照怕不耽誤。

眼見這命中的煞星拖著肥肥肚子喘著粗氣追來,雍博文慘叫一聲,拖著發軟的雙腿,沒命奔逃。

銀鈴般悅耳的輕笑忽地響起,那獵裝女子快走幾步,穿過小橋,跳上迴廊,彎腰將那只有蜥蜴抱在懷裡,衝著雍博文叫道:「嗨,你不用害怕,加爾姆不咬人的。」她說的卻是中文,雖然略有些生硬,但吐字清楚。

「真的不咬人?」雍博文膽顫心驚地回問一句之後,才猛然反應過來,欣喜地問:「你會說漢語?」

「是的,我曾在復旦大學做過留學生。」獵裝少女輕撫著懷裡的蜥蜴,笑咪咪地說,「我叫板本晴子,請問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好,我叫雍博文,是中國人,至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雍博文尷尬地摸了摸頭,警惕地用眼角餘光監視著那只蜥蜴,「呃,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

獵裝少女眉毛一挑,頗感興趣地注視著雍博文,道:「這裡是高野山金剛峰寺。」

「高野山?」雍博文呆了一呆,慘叫道,「不會是真言宗的總本山所在地吧。」他也是看過孔雀王那部漫畫的,對高野山這個地名那是相當的熟悉。

「沒錯。」獵裝少女點了點頭,「怎麼?你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嗎?」

「靠,太離譜了,真的一覺跑到日本來了。」雍博文愁眉苦臉地仔細回想,猛得想起暈睡前碰上的那個自稱八葉枯木的和尚,覺得這事兒跟那個一臉賊忒兮兮的老和尚脫離不了關係,不禁怒從心頭起,扯著脖子大吼道:「八葉枯木,是不是你搞的鬼?你給我出來……」

「晴子,你做什麼?」憤怒的喊聲自身後響起,雍博文回頭一看,卻是那個和服少女已經從小溪裡爬了出來,濕透的和服被她脫下來拎在手裡,就那麼裸著如象牙般光潔的身體站在寒風中,竟然一絲冷意也沒有,反而因為過於憤怒而兩頰嫣紅,那對豪乳大概是被冷水激到的關係,乳頭硬生生翹著,暈旁佈滿了細小的疙瘩。

這一回她說的也是漢語。

獵裝少女從容笑道:「放心啦,我只是感到好奇,這位先生是什麼人物,居然能讓眼高於頂的姐姐你主動上前誘惑,這可真是咱們真言宗的一大奇聞哦。」

拎著和服的光屁股少女怒道:「我做什麼不用你管,你趕快離開,女人堂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獵裝少女撇了撇嘴,剛想說話,卻聽有個痞痞的聲音道:「哇咧,川子大姐頭居然光屁股哎,哇哇,身材真是一級棒啊。」

「啊!」剛剛一直豪放大膽的和服少女聽到這個聲音尖叫了一聲,將那濕淋淋的和服擋在身前,貓著腰飛快地跑進了屋子裡。

耶?她不是不怕人看嗎?怎麼突然間這麼害羞了?

雍博文大惑不解,扭頭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卻見長長房廊的另一頭站著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這少年頭髮染成焦黃顏色,燙得卷捲曲曲,左耳上穿了七八個小耳環,冰天雪地的,居然只著大褲衩子花襯衫,一副在夏威夷海灘度假的派頭。

這一臉痞像的少年歪頭上下打量著雍博文,好奇地道:「你就是老頭子帶回來的那個傢伙?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嘛,看不出哪裡好吃。喂,吃了你真能即身成佛嗎?」

第三十三章 八葉枯木

什麼意思?雍博文嚇了一跳,剛想問個明白,卻見人影一閃,那和服少女又衝了出來,只不過這回她已經重新穿好了衣服,換了套清爽的運動衫,長髮很隨意地紮了個馬尾巴,看起來好像個國中生一樣。

和服少女擋在雍博文身前,怒斥道:「三堂,不要胡說八道!」

被稱為三堂的不良少年卻壞笑道:「川子大姐,我哪裡胡說了,昨天我親耳聽到老頭子對你說的,這傢伙是什麼十世金胎,便好像西遊記裡的唐三藏一樣,你要是能吃了他,便可以頓悟成佛,成為咱們真言宗的首個女阿闍梨,你還拍著胸脯保證,說什麼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不想被你吃的,讓老頭子放心,什麼青龍正宗,終究是咱們真言宗的……」他這翻話用的都是漢語,很顯然是說給雍博文聽的。

「小野三堂!」被稱為川子的和服少女額頭青筋直跳,剎那間陷入暴走的狀態,先是不安地回頭看了聽得目瞪口呆的雍大天師,然後惱羞成怒地跳起來,直撲向小野三堂。

「哇哇,大姐頭抓狂了!」小野三堂站在原地不動,卻大聲小氣地叫著,「老頭子,快出來啊,這都是你讓我說的!」

「什麼?」川子跳到一半的身行猛得頓下來,滿臉殺氣地瞅了瞅小野三堂,這小子卻毫無自覺地依舊一臉壞笑,清楚表明他剛才這句話正是說給川子聽的。

「好個死禿驢,我跟你拼了。」川子咬著牙擼胳膊挽袖子,拋下在場三人,怒氣沖沖地轉頭就走。

「好哎,有好戲看嘍。」小野三堂得意地一笑,衝著雍博文和睛子招了招手,屁顛屁顛地跟著川子身後跑了下去。

雍博文晃了晃頭,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一場最荒誕不經的怪夢,回頭向同樣呆呆發愣的睛子問:「那個,睛子小姐是吧,我能請問一下剛剛倒底是怎麼回事兒?」

「嗯……我想大概是內哄吧。」晴子抱著雙臂,右手食指輕輕抓著嘴角,瞇著眼睛,若有所思地道,「要弄清楚很簡單,依姐姐的性子,八葉大師肯定要倒霉了,我們也過去看看熱鬧吧……肯定很好看。而且……你既然是八葉大師帶回來的,那有什麼疑問去問他不更多好?」

兩人一前一後,由睛子帶路,從女子堂拐過去,便可見稀疏高大的林木間錯落散佈著一間間矮小木屋,大小與這女子堂相仿,唯有最中間掛著御影堂牌子的那間屋子要大上許多,又長又狹,倒像是很多小木屋連成一排的樣子。

那御影堂背靠一株巨松,竟寬大十數人合圍,枝葉虯結,雖然四下冰天雪地,但那松樹卻是新意盎然,彷彿初春新生嫩枝一般,篷散的密實松枝將整個御影堂覆蓋其下,顯得氣勢宏偉異常。

小野三堂正站在御影堂的門前,掛著一臉痞笑,探頭探腦往裡張望,一聲又一聲慘叫、救饒、怒吼自堂內隱隱傳出。

看到雍博文和晴子過來,小野三堂向他們招了招手,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兩個過來跟他一起偷窺。

兩人依言,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學著小野三堂的樣子,三個腦袋摞成一排,趴在門縫向裡觀望。

這御影堂供奉的是真言宗開山祖師空海以及空海的十大弟子塑像。

那空海像立於正中,真人大小,個頭不高,白衣飄飄,一手持三鈷杵,一手捏念珠,雙目微闔,嘴唇輕啟,形象栩栩如生,彷彿活人一般。

空海像後兩側壁上各掛一條貼,一邊書:金胎不二,另一邊書:十住心論。

這金胎不二的密法便是空海師從大唐青龍和尚惠果所學,而十住心論則是他回到日本後經年研究自主發展出來的密宗學說。

雍博文對於密宗一竅不通,自然不明白那兩貼的意思,但卻覺得那空海的模樣分外眼熟,又覺得那三鈷杵和佛珠分外親切,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但一時卻想不明白,正要仔細回憶,忽聽佛堂內的慘叫聲忽大了起來,他這才想起過來偷窺的目的,連忙收懾心神循聲觀察。

諾大的御影堂內此刻只有兩人,一個就是剛才誘惑雍博文不成怒氣沖沖趕來與八葉枯木算帳的川子,另一個就是那夜雍博文在樓下碰到的真言宗當代大阿闍梨八葉枯木。

此刻,川子好像抓狂的女暴龍一般,手中舞著根光閃閃的金剛禪杖,招法大開大闔,追著八葉枯木猛砸猛打,真好像要殺了那老和尚一般。可八葉枯木即為密宗大師,身手了得,雖然空手挨打,但閃躲騰挪,動作快捷無倫,在密集的杖影之間鑽來跳去,滑若油魚,川子那舞得水潑不進的密集杖法,十杖裡面倒有八杖落空。不過那打著的兩杖也不是說笑的,每每一落下,便打得八葉枯木殺豬般大叫不已,邊叫邊道:「川子,你這是做什麼?尊師重道,要尊師重道,哎呀……」

川子大叫道:「老禿驢,你昨天怎麼對我說,今天居然當著別人的面讓我出醜,去死吧!」禪杖打到八葉枯木身上,砰砰有聲,顯然用力實足。

當然,兩人說得都是日語,雍博文一句也聽不明白,看了著他們兩個打了一會兒,卻見那八葉枯木挨了幾十禪杖竟依舊縱跳如飛,不禁心中暗暗稱奇,對這瘦小枯乾的老和尚留了些心眼。

他不懂日語,聽不明白台詞,自然也就不能像睛子和小野三堂那般看戲看得津津有味了,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便又抬頭研究那空海雕像,仔細回想,立刻便憶起那夢中所見的景象來,這空海的樣子可就不是夢中那個受了青龍阿闍梨賜號遍照金剛的矮和尚嗎?

「那矮和尚居然是空海?那我夢到的是什麼?難道是當初空海他師傅分家產的情景嗎?可我為什麼會夢到那些事情?」

雍博文認出空海竟是夢中人,不禁嚇了一跳,忍不住啊的一聲低呼了出來。

兩隻手同時伸上來摀住了他的嘴巴,卻是偷窺看得正起勁的兩人。

雍博文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忽覺眼前一花,滑門已被人一把拉開,緊緊趴在上面的三人登時全都摔進御影堂中。

小野三堂被壓在最下面,中間夾著晴子,兩人都被壓得哇哇直叫,但雍博文倒是有兩個肉墊的緣故,根本沒摔著,用手在地面一撐,從容躍起,還沒等看清是什麼形勢,但聽有人低宣一聲佛號,道:「原來是持胎人到了,貧僧八葉枯木,真言宗第九代大阿闍有禮了。」

雍博文定晴一看,卻見原本正挨打的老和尚不知何時已經站到身前,正極為謙恭地向他施禮,在他身後不遠,川子持著禪杖怒目而峙,氣得直喘粗氣。

「好厲害的老和尚。」雍博文見老和尚露了這麼神出鬼沒的一手,心下暗凜,也不敢失禮,微一躬身,稽首回了個道家禮,自我介紹道:「天師北派雍博文。」

八葉枯木微微一笑道:「且請裡面敘話。」說完一揮寬大僧袖,對三個不良男女道:「你們還不退下?」神色淡定,一派宗師氣概,完全沒有了剛才被打得嗷嗷直叫的衰樣。

老和尚一發威,剛剛還母老虎般的川子立時沒了脾氣,倒拖著禪杖氣鼓鼓,轉身離去。睛子拿眼睛瞟了瞟雍博文,也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唯有那小野三堂好奇地道:「老頭子,你們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見人的?我聽聽總可以吧。」

「誰聽都可以,就你這大嘴巴不成。」八葉枯木毫不客氣地訓斥道,「跟你說的話,第二天全日本都能知道,京都那個小女娃來找你了,你跟她走吧。」

「耶?小葉子來了?太好了,終於不用在這山裡陪那些老鬼了。」小野三堂立時不再理會八葉枯木和雍博文,喜滋滋地連蹦帶跳離去。

輕而易舉地趕走了三人,八葉枯木這才引著雍博文進到御影堂內,雙方挑了個蒲團,對座於空海像下。

雍博文強忍著性子,等坐定之後,這才迫不及待地開口,「八……」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把你帶到日本來是不是?」八葉枯木提前開口,把雍博文想問的第一個問題給說了出來。→文□人·$·書·□·屋←

「沒錯,我……」雍博文只好說第二句話。

八葉枯木第二次打斷他,道:「你想說,你在春城還有事情,希望我立刻把讓你回春城是不是?」

「是,你……」雍博文底氣大洩。

八葉枯木卻第三次截道:「你是想問我,怎麼知道你想說的話?」

「不是!」話都說不完整讓雍博文大為光火,他本就是急性子的人,登時大吼出來,「我什麼問題都不想問,兩件事情,第一,把我的東西都還給我,第二,把我送回春城。要不然的話,哼哼,真言宗很不起嗎?我天師派的本事可不只是捉鬼僻邪,真要惹惱了我,我就給你這高野山換換氣象!」

八葉枯木微微一笑,絲毫不把雍博文的威脅放在心上,淡淡道:「施主與我真言宗有大緣法,請稍安勿躁,等我把話說話,你便可隨意離去。」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八葉枯木沒脾氣,雍博文也不好這就動手,更何況這老和尚如此厲害,他原本帶著的傢伙式又都被收走了,打起來沒準得吃虧,當下悶哼一聲,道:「有話快說。」

第三十四章 你是金胎

八葉枯木抬頭凝視了一眼空海真身,歎道:「我東密真言宗發源自中土大唐,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師祖弘法大師師從青龍和尚惠果大阿闍梨,承了密宗衣缽,除了將密法帶回日本之後,更受青龍阿闍梨托負了一件關係我密宗存的大事!」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卻停住了嘴巴。

雍博文雖然在氣頭上,但倒底年青沉不住氣,忍不住好奇地追問:「什麼大事兒?」

「青龍阿闍梨示寂之前曾言,千年之下,人間將有大劫因為密宗而起,為挽人間波難,發下大願,以畢生法力,放棄肉身成佛的機會,而成轉世金胎,預積十世功德法力,成十生金胎,化大日如來法身降世,以應劫難。這轉世金胎在前九世時毫無異樣,功德積滿即進入輪迴,唯有這第十世因積前九世功德法力,而生具異象,謂之十世原體,修持者若可奪其修為,便可當即肉身成佛成聖,即便不成,吃其肉一塊,亦可長生抵百年修持之功,若有普通女修持者道取其元陽初精,亦可去盡凡穢,即身圓滿……」

雍博文呆了一呆,小心翼翼地問:「那可不成了西遊記裡的唐僧了嗎?」

「正是如此!」八葉枯木神色鄭重道,「空海祖師受青龍阿闍梨所托,發下大誓,護持這十世金胎,兼負有開竅啟智之責,故此大力發展真言宗,為的就是這一世護持轉生人間的十寺金胎。」

八葉枯木說到此處,緊緊盯著雍博文,道:「施言你可明白了?」

「我不會就是那個人人都想咬一口的十世金胎吧。」雍博文心中小鹿亂撞,回想起這幾天來的怪夢,大感不妙,強笑道:「不,不明白,你說完了沒有,說完了,我可要回國了……」

八葉枯木忽地起身直立,手捏寶瓶印,喝道:「咄!菩提心為因,悲為根本,方便為究竟。你便是青龍阿闍梨金胎的今世持胎者,十世原體!」

這一聲真言喝動之下,雍博文便覺得心底似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嗓子眼裡癢癢的,竟好像也要跟著吆喝兩嗓子一般,他嚇了一跳,暗想:「就算我是那個什麼十世原體金胎,也不能跟你們這些不知根底的老外承認啊,萬一就是你們想把我煮來吃,那豈不是慘了?」

想到此處,他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乾笑道:「大師,我可是天師北派當代掌門,正宗的道家傳人,沒想過當和尚什麼的,你肯定是認錯人了,我還有急事兒,這就告辭了。」說完,他迫不及待地拔腿就跑。

「列!」八葉枯木真言喝動,雙手捏動大日如來法界定印金剛拳,誦道:「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他念的這是大日如來心咒,結合真言使將出來,有破業障啟靈智的大神通。

咒語一經念出,正開溜的雍博文忽覺四下裡環境大變,幽香撲鼻而來,恍惚間似乎來到了那個香花如雪的院中,空中光明四射,似乎金燦燦佛光自頂照來,低頭瞧去腳下花瓣厚積層層,每步踏下竟有一朵白蓮生出,芬芳撲鼻。他便覺心底似有什麼東西微微顫動斷裂,一時間說不出的暢快,面露歡喜,不自禁地隨著八葉枯木念出聲來,「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囉罰耶,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慄埵伊蒙阿唎耶……」

念了兩句,他忽地生出警覺,心頭似乎被大錘重重砸下一般,不禁慘叫一聲,搖搖欲墜,剎時從幻想中清醒過來,定睛一瞧,自己依然站在御影堂中,手上卻捏了個奇怪的法印,竟衝著那八葉枯木彎身施禮。

「慘了,慘了……」雍博文大感不妙,卻聽那八葉枯木狂喜大叫,「果然如此,你果然是十世金胎轉生!」那語氣中的驚喜之意呼之欲出,雍博文抬頭看去,卻見八葉枯木緊盯著他,雙目珵亮閃動,真好像餓狼看到了小羔羊色鬼瞧見了大美女一般,竟是綠光畢現,嚇得他不禁打了個哆嗦,調頭就跑。

一頭衝出御影堂,抬頭一瞧,四下森深雪厚,數條小徑沿入林中深處,除了其中一條是適才過來時走過的,其他一概不知通向何處。

雍博文慌不擇路,隨意選了一條就跑過去。

雖然四下大雪,但這條石子小路卻是乾乾淨淨,連個雪粒都看不到,光潔得匪夷所思。

沿路狂奔,轉過兩個彎,前方一道矮牆攔路,石子路直通進一彎月亮門,門板緊閉,門上四個古拙繁體漢字,翠竹秋月。

那長相妖媚卻又滿身英氣的獵裝女子晴子懷抱大蜥蜴站於門旁,看到雍博文跑過來,便笑道:「等你好半天了。」

「等我?」雍博文大惑不解。

「是啊,送你出去,這鬼地方一年到頭能凍死人,老頭又神神叨叨的,正常人哪可能呆得住,走吧。」

晴子說著回手將那門板推開,做了個請的手勢。

雍博文不禁有些猶豫,擔心這是個陷阱。

晴子微笑道:「放心,你是老頭帶回來的寶貝,除了老頭親自出手,別人都不敢把你怎麼樣,你別看老頭在御影堂裡神出鬼沒,好像本事很大,可出了那一畝三分地,他就跑不動了,不過也別耽誤太久,他隨時可能追上來。」

雍博文對那本事神秘莫測但明顯不是低手的八葉枯木極為忌憚,聽晴子這麼一說,不禁回頭瞧了一眼,把心一橫,暗自捏起五雷護身咒,邁步就往門走,走到月亮門前抬頭往門那邊一瞧,卻是一呆。

滿眼儘是翠綠。

那竟是一片長得正盛的竹林,蒼翠欲滴,林間野草半青半黃,偶爾可見山鼠野兔自草叢中蹦出蹦進。

雍博文回頭瞧了瞧,這邊依舊寒氣逼人,白雪皚皚。

只不過一牆一門之隔,竟是兩個季節兩片天地!

「這不是幻覺,門那邊是秋天!」

晴子道:「當年空海祖師自海外歸來,創立真言宗,本土那些和尚不怎麼服氣,就結伙跑來跟空海祖師講經,結果空海祖師辯折千僧,那些臭和尚論法輸了又不服氣,反而說空海祖師異端邪說,歪解佛祖真義,宣佈空海祖師是佛敵。空海祖師不願與這些和尚一般見識,就在這高野山上布下浮圖境,以大神通扭轉乾坤,設四季之境,自居殘冬之末,那些和尚打殺過來,通通都在初春就迷了性子,最後只得作罷,後來比叡山的最澄和尚上門討教,連過四境,才在這裡見到空海祖師,他也是唯一能走過四境而佛心不動的和尚。不過,這麼多年,這裡除了還保持四季之外,早就沒什麼神通,大家平時在高野山講完法,就到這裡來旅遊,驚歎一下空海祖師的神奇什麼的,你這回可賺大了,這可是只供內部人士開放的地方。快走吧,一會老和尚追上來了。」

雍博文此時也不敢回頭,當下邁步就要進門,剛一抬腳,忽聽風聲疾響,似有利刃自頭頂破空而來,不假思索地縱身後撤。

一道雪亮的寒光自頂落下,直斬入地,便聽轟的一聲悶響,泥石飛濺,一道細長刀痕刻在門前,深不見底。

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川子一身素白和,手持武士刀,飄飄落地,攔住去路。

晴子叫道:「喲,姐姐,你這一刀好凶狠,想要砍死他不成?」卻沒什麼驚異成份,而是戲笑居多。

川子不看雍博文,反而怒視晴子,恨恨道:「晴子,你非要跟我搶嗎?」

晴子冷笑:「姐姐,瞧你這話說的。他又不是東西,怎麼能用搶這麼粗俗的詞。人家不願意在這凍死人的地方呆著,你又能把他強留下嗎?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跑到這裡來,一切都是緣法!姐姐,承認吧,你沒有這緣法,又何必強求?」

川子怒目圓睜,惡狠狠地看著晴子,晴子卻毫不迴避,笑盈盈地回望,氣勢上絲毫不遜。

兩人對話用的是日語,可憐雍大天師一句話都聽不懂,只見兩個美女說了兩句就停嘴對視,卻也不讓路,不禁急得直冒汗,上前一步道:「那個,川子小姐,能不能讓一讓,我趕時間。」邊說邊回頭瞧,生怕八葉枯木冒出來。

川子終於結束與晴子的對視,將武士刀往地上一插,猛得對著雍博文跪下來。

雍博文可被嚇得不輕,連忙跳到一旁。

「大師,我櫻井川子是真言宗本代大智慧女,自幼修習佛法,頗有慧根,願服侍大師灌頂啟智,重拾大神通,請大師恩准!」

櫻井川子一頭叩到地上,長伏不起。

晴子臉色大變,叫道:「姐姐,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雍博文對密宗這些東西一竅不通,不曉得什麼叫智慧女,但還記得剛才自己一醒過來,這櫻井川子就上來要誘惑自己,對她的印象不怎麼好,現在又心情急躁,也不願意答理她,一想再說話,那又要不知糾纏到什麼時候,見她伏到地上不抬頭,心裡一喜,一個箭步衝上去,從櫻井川子頭上跨過,順手拔起武士刀護身,就那麼一步踏進翠竹秋月。

第三十五章 智慧女

清風拂滿而來,滿鼻繚繞的都是翠竹青香。

澈骨的寒意剎時間消失不見,被凍得快要僵住的身體慢慢緩和過來。

望眼望去,竹林無邊,一條羊腸小徑蜿蜒沒入竹海深處。

滿耳儘是沙沙輕響,有如女低音的輕吟哼唱,充滿了難以言明的奇妙和諧。

雍博文回頭望了一眼,見月亮門上四個大字:初雪殘陽,可透過門望去,卻是一片綠盈盈的無邊林海,哪有半點雪跡。

仍在對峙的櫻井川子與晴子一跪一站就在青青草叢當中。

這真一個是詭異神奇的世界。想來任何人在跨過一道矮門後,卻突然發現季節大變,一定會有自己精神錯亂的感覺吧。

可是,雍博文感覺不到任何一點法力影響的痕跡。

這很不正常。

做為天師北派的正宗傳人,雍博文對法陣也有相當的涉獵,雖然不見得像劉意那些無論什麼法陣都能瞧得明明白白,但在認真仔細觀察體味的情況下,至少會感覺到法陣運作時,法力對環境的影響。

可現在,他沒有感覺到哪怕任何一點法力的運作。

彷彿這隔門對峙的兩個世界原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存在,根本不是人為干涉的結果。

這只能說明,要麼佈置這個四季法車的空海法力高強,遠遠超出他這個當代天師的想像,要麼就是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四季分明。

很顯然前者的可能性比後者要大得多。

這讓猜測讓雍博文多少有些鬱悶。

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還是逃命要緊。

雍博文一提武士刀,正要繼續逃命大計,卻見晴子也從月亮門走了出來。

她那一身很適合在雪地裡穿的大衣獵裝到了秋季就顯得笨重厚熱,所以一過門,她就立即脫了大衣,然後又把獵裝上衣脫掉,再脫掉裡面的毛衣,再脫掉褲子和裡面的棉褲,只花了不到一分鐘就脫光了冬衣,露出穿在層層厚衣裡面的一套女式西裝。那西裝也不知是什麼料子,壓在那麼多層衣服裡面,居然沒有半點褶子,緊貼在皮膚表面,將晴子那完美誘人的身段清楚地體現出來。

唔,這可真是一個誘人尤物,讓雍博文情不自禁地想起那網上那句話:此妞奶大腰細腿長適合推倒。

「不要沿路走。」晴子提醒道,「這是個迷宮,如果只是沿路走,你一輩子都別走走出去,跟我來!」說完邁步前走,雍博文猶豫了一下,立刻跟下,跑了幾步,下意識回頭瞧了一眼,卻發現櫻井川子仍一動不動地跪伏在地,彷彿失去了一切活動的能力。

唔,這可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雍博文如此評價。

有了帶路,便比自己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要強得多。在晴子的帶領下,雍博文很快穿過翠竹秋月,進入盛夏荷塘。這個處於夏季的院子整個是個超大的水塘,其間滿是盛開的荷花,香氣醉人,一道曲折的畫廊架於水上,人在廊中走便是花中行,當真是優雅異常。過了盛夏荷塘,就是初春鳴曉。這個院子中全是高大的神廟,其是供奉著各式各樣的神佛,無數飛鳥棲息其間,一有人經過便成群驚起,嘶鳴沖天,分外驚人。

穿過神廟群,出了這春季的院子,氣溫再度升高,轉回了正常的夏季。

眼前便是成片的粗大樹木,彷彿幾百年都未開採過的原始森林。

這裡已經沒有了路徑,隱約可見草樹間有低矮的房舍散落,更有苦行僧打扮的和尚四下出沒。

晴子停下腳道:「這是裡高野,真言宗本部,本宗的驅魔師平日都在這裡修行,若有驅魔請求,便會派遣弟子前往驅魔。到了這裡就用怕那老和尚了,他修的神通與浮圖境秘切相關,平時輕易不出院子。」

那是平時好不好?那老和尚可是大老遠跑中國去把我抓回來的。

雍博文對晴子的話並不怎麼放心,總覺得還是盡快逃離日本才是上策,但仍感謝道:「晴子小姐,多謝你幫助,請問我的被帶回來時隨身的法器都到在哪裡?能不能還給我?我想盡快離開日本。」

「你的東西啊,我找人問問好了……跟我來。」

晴子領著雍博文又往前走。

雍博文默默跟了一會兒,忍不住問:「晴子小姐,你為什麼要幫我?」

晴子淡淡道:「雍先生,你弄錯了,我跟你非親非故,又是初識,沒有任何理由幫你。我是在幫我姐姐。」

「啊?」

「我和姐姐都是真言宗的智慧女。」

「智慧女?」

「負責幫阿闍梨灌頂啟智的身份。不過我們兩姐妹與普通的智慧女還不一樣,我們是專門為青龍十世金胎準備的,普通弟子根本沒有資格由我們啟智。不過這都什麼年代了,那老和尚還拿這些鬼東西來騙我們?我們兩姐妹一直就不甘心做這種智慧女。我對真言宗的東西向來沒什麼興趣,可是姐姐卻對佛法很著迷,一直主動修煉,希望能成為十二法將中的一名,甚至是空前絕後的女阿闍梨。老和尚肯定是利用這點,故意騙她說跟你做過之後,就可以吸取你的十世金胎大大德,成就無上法身。姐姐真是太傻了,這種明擺著的鬼話都相信,她可能修練得腦袋都糊塗了,完全忘記自己是什麼身份了。我把你帶出來,就是不想讓姐姐大好的清白毀在你這個來歷不明的傢伙手裡。」

「呃……」雍博文又想起剛剛醒過來時,櫻井川子對自己的主動誘惑,不禁大為尷尬,支吾道,「我真不是什麼青龍金胎,你們肯定認錯人了。」

「我也這樣認為。你知道為什麼會準備我們兩個智慧女嗎?就是害怕遇上假身。假身就是偽裝的青龍金胎,金胎在每次轉世之前都會分出一些細微神識,讓其落到其他一些普通嬰孩兒身上,這些嬰孩兒就會具有一定青龍金胎的特徵,比如開口能唸經什麼的,用來迷惑那些想對金胎不利的傢伙。即使是按空海祖師留下的鑒別法術,也會至少有一次誤判。我們兩姐妹其中一個就要為這次誤判付出代價。姐姐這麼心急,也是不想讓我碰上假貨。」

晴子說著話,還挑了挑眉頭,斜睥著雍博文,似乎在說雍博文就是那個假貨。

雍博文訥訥地不知說什麼才好,憋了一會兒,笨拙地轉移話題:「那你們要怎麼為青龍金胎啟智?是要當他的家庭師嗎?」

晴子便狠狠橫了雍博文一眼,硬梆梆地甩出一句:「不知道。」說完甩落雍博文產步,快步往前走去。

怎麼就生氣了?不過隨便問問嘛。

雍博文挺鬱悶,越發覺得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跟著。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一座精舍前。

那是典型的日式平房,拉門前的木階下盤腿坐著個光頭和尚。這和尚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一身粗布僧包,斗笠放在身旁,雙手結印,兩眼緊閉,正處在入定當中。

兩人剛一接近,和尚猛得睜開眼睛,笑道:「櫻井小姐,有什麼事情嗎?」

晴子直截了當地問:「濱野師傅,你知道八葉大師這次出門帶回的東西都放在哪裡了嗎?」這種問法讓雍博文很是提心吊膽。拜託,問話不會婉轉點嗎?這麼問,不是讓人起疑心嘛。

可是濱野和尚顯然沒有雍博文的心思那麼活,似乎壓根沒有任何懷疑,只是依舊和善地笑道:「那些東西都放到了鎮魔堂,大師說那是中國道家天師派的法器,擁有大神通,需得以鎮魔堂的法力鎮壓,這樣才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多謝濱野師傅。」

晴子施了一禮,帶著雍博文轉身就走。

雍博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了兩步,回頭一瞧,卻見那濱野和尚又重新閉上眼睛開始打坐,忍不住問:「你這麼問他都不懷疑?他是做什麼的?」

「他是高野山十二法將之一,平時負責看護八葉大師交付的東西。」晴子解釋道,「我說過了,我們兩姐妹身份特殊,其中之一是注定會成為大智慧女的,所以他們平時對我們都很尊重,對我們做的事情都不怎麼管。」

雍博文奇道:「那他都不問問我是誰?」心下隱隱覺得這太不勁了。

晴子道:「這次老和尚前往中國,把十二法將都帶了過去,就是他們把你從中國抬回來的,你覺得他會不知道你是什麼人?」

「那他……」

「這有什麼奇怪的,老和尚回來就說了,要選我們兩姐妹其中一個為你啟智。他見我帶著你,肯定認為我已經是代的智慧女了,自然不會東問西問。」

雍博文總覺得有些不妥,可又實在想拿回自己的東西,那裡面有些可是天師派祖傳的寶貝,絕不可以就這麼遺失,只得提了小心,謹慎地跟在晴子身後。

晴子領著雍博文七轉八拐,眼前林木越來越盛,若說前面還有些房子僧人,那現在這裡根本就是人蹤皆無。

最後兩人走進一處窄小的山谷。

這塊谷地不過百多平的面積,別說樹了,連根雜草都沒有,地面上儘是大大小小的亂石,看起來更像是處河灘而不是山谷。

就在山谷的盡頭有一座小小的矮廟。

血紅色的廟。


第三十六章 地發殺機

老話說得好,水淺王八多,廟小妖風大。

眼前這就是一座妖風極大的小廟。

這廟實在很小,猛一看去,更像是中國鄉村那種簡單的祠堂,半敞開式結構,沒有門臉,遠遠望去,隱約可見其中供奉著一尊立像。

可就是這麼一座小廟,卻讓雍博文感覺到了強大凶悍殺意帶來的壓迫感,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座小廟,而是一頭正準備發起進攻擇人而噬的兇猛野獸。

全身的汗毛一下就立了起來,強烈的危險氣息襲上心頭。

「這是什麼地方?」

雍博文謹慎地把腳步停在了山谷的外圍,腳下是青青雜草,腳尖前方就是成片的亂石。

從風水學上來看,這個小小的山谷很可能就是整個高野山的穴眼,雖然因為缺少詳細的資料而無法判斷高野山具體的風水形勢,但僅僅從這個小廟居然能立在穴眼這麼重要的位置上,就可以看出這其非同一般。

雖然風水這種東西向來只是道家提倡,和尚們基本上不涉及這些,但並不代表他們不會注意到這個問題,尤其是真言宗這種混雜了中日諸多思想流派而形成的宗派。

「鎮魔廟啊。」晴子很隨意地說,「剛剛不就說了嘛,你的東西都被放到這裡鎮壓,以防有心人會察覺到它們的存在。」

這果然是個合適的位置,小廟散發的凶厲氣息遮天蔽,掩蓋了一切氣息,雖然近在咫尺,可雍博文仍然沒有感覺到自己家那些法器的存在。

可是,一個和尚管轄的地界上,居然會存在如此與慈悲這種佛教通用語格格不入的不和諧存在,還真是詭異呢。

鎮魔,顧名思議,這小廟是用來鎮壓什麼東西的,而設在高野山的穴眼上,目的想來就是為了利用整個高野山的氣運來鎮壓這個魔。

想必這個被鎮壓的東西,肯定是凶邪異常,只是不知道是什麼。

日本這地方神多鬼也多,加起來總數量或許多正常人類還多,如果真想信這些鬼神的存在,那麼最直接的結果就是人類時刻處在數量龐大的鬼神圍觀之下。

這可真是個悲劇般的情形,想想實驗室裡的小白鼠就會明白了。

雍博文對日本的鬼神沒有任何瞭解,但對如此處在整個高野山以及真言宗氣運法力鎮壓下仍能散發出強大凶意的存在,想當好奇,忍不住問:「這裡鎮的什麼魔?」

「那可多了。自打空海祖師在這裡立宗後,歷代真言宗驅魔師捕獲的邪魔惡鬼,一時無法處理的,都會帶回到這裡鎮壓。不過呢,這個鎮魔廟最後建立,只是為了鎮壓一個魔頭。」

晴子說到這裡頓了頓,賣了個關子,這才吐出了那個被鎮壓者的身份。

「第六天魔王。」

「織田信長?」

雍大天師脫口叫了出來。

好吧,實際上我們的雍大天師對於日本歷史根本是個睜眼瞎,之所以能知道織田信長這個人物的存在,還得多虧了《孔雀王》這部經典的漫畫,讓雍博文至少知道日本歷史上有這麼個打出過「天下布武」旗號的人物因為迫害佛教徒而榮幸地被冠以第六天魔王的稱號,每每在各種漫畫小說中以超級大反派面目不時露臉客串,並最終淪為主角泡妹晉級漲經驗的NPC。

事實上,說織田信長是迫害佛教的極端主義份子或許並不是很恰當,他只是對跟自己作對的人很凶殘罷了。當年這位野心勃勃的軍閥打著天下布武的旗幟想經一統日本,結束戰亂,可是比叡山那群自以為實力強勁的和尚卻不識趣地支持朝倉義景與織田信長作對,實際上這也不是比叡山第一次插手政治軍事,這個擁有強大實力的佛教之地實際上已經成了一個披著佛教皮的政治團體,並且野心勃勃,想在暗中左右整個日本政治局勢。可惜他們還是高估了自己,亂插手的後果就是惹惱了織田信長,這個百無忌禁的傢伙揮兵殺上比叡山,地不分東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三千多人全部殺光,未了還放了一把火。

這可真是個狠角色。

可惜雍博文對以上內容通通一無所知,他只是對突然間直面這麼一個漫畫角色裡有名的大反派感到有些激動。

若是這麼個大人物,倒也配得上這種凶厲氣息,只是讓雍博文疑惑地是,這位第六天魔王怎麼會被鎮在這裡,於是他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不知道。」晴子攤手道,「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好像是當年織田信長掛了之後,怨氣沖天,在地獄中組織魔軍打算殺回人間,地面上的傢伙都怕了,就把織田信長的屍骨送上高野山,求助真言宗……本來要是放在以前,這事兒是要靠比叡山的,不過織田信長把那裡的和尚都幹掉了,就只能靠我們真言宗了。」

說到這裡,晴子顯得有些不耐煩了,「我說,你是來旅遊的還是找東西逃命的?再耽誤一會兒,老和尚真跑出來把你抓回去可別怨我。」

一聽晴子提醒,雍博文總算想起自己眼下的處境,乾笑兩聲,不再問什麼,提著小心與晴子走進山谷。

走到小廟前,便可以看清楚,那小廟中供著一尊大日如來法像,端坐正中,法像通體金燦,與小廟的血紅形成一種鮮明而奇妙的對比。

而雍博文的那一身行頭,就端端正正地擺放在佛像前方。

「你清點一下,看缺不缺什麼,以後別再借口少這少那的跑回來了。」晴子很細心地提醒雍博文,一副「再也不想見到你這個傢伙的嘴臉」。

這多少讓雍大天師有點鬱悶,做為一個正常男性,被一個很妖很媚的美女擺出一副再也不想見到的神情,怎麼也不可能高興起來,這可真是對他男性自信的一個沉重打擊。

只是眼下,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雍博文清點物品,見東西一應俱全,連忙背的背掛掛掛套的套夾的夾,全都帶到身上,這才對晴子道:「行了,一樣不缺。」

晴子也不多說,轉身就走,「我帶你出去,從裡高野出去,前方就是高野山旅遊景點,可以在這裡買票直接坐車回京都……」

雍博文下意識摸了摸口袋,很顯然他身上一分日元都沒有,僅有的人民幣加起來也不過幾百元,大抵不夠他從日本飛回中國,而且更重要的是,做為一名非自願的非法入境者,他還沒有護照,想來也買不到機票。

這下可麻煩了。

雍博文暗中嘟囔,正想開口請晴子幫忙,忽覺腳下一陣輕浮,好像踩到了厚厚的席夢思墊子上,耳旁傳來轟隆隆悶響,眼前景物虛浮,山谷四周亂石滾動,紛紛落下。

「地震!」晴子大聲尖叫,「快跑!」

話音未落,大地劇烈顫動,有如地牛翻身,以雍博文的工夫,面對如此天地之威,也無法站穩,摔了個仰面朝天。

他動作極快,方一摔倒,反手一撐地面,就待重新躍起,可剛做了個勢子,胸前就遭到重重一擊,結結實實摔回地面,一個溫軟的的身體跟著落入懷裡,正是走在前面的櫻井晴子被震翻倒,結果成了把他撞回地面的罪魁禍首。

兩人這麼一耽誤,就見前面方谷口數株參天古樹縱橫摔倒,撞得山坡上泥石飛濺滾淌,將本就不寬的小小谷口塞得堵了個嚴嚴實實,徹底絕了兩人逃出山谷的去路。

四下陡峭的山壁上亂石翻滾,如雨點般墜下。

雍博文翻身跳起,揮起五雷掌,震飛落到頭頂上的巨石,舉目四眺,只見四下裡無遮無擋,唯有那小廟看起來還算結實,落上幾塊石頭也沒有砸漏,拉起晴子直奔小廟,打算藉著大日如來佛的廟阺暫時躲避,熬到地震結束。

晴子在前面跑,雍博文在後面護著,全靠五雷掌擊飛落石,待衝到小廟裡,已經震得兩臂發木,那些亂石最小的也有人頭大小,從高處震落,力量極大,若不是雍大天師修為精湛總算撐過來,那兩人不等跑進小廟,就要被砸成肉泥了。

衝進小廟,雍博文一屁股坐到地上,仍覺得心中砰砰亂跳,一時驚魂未定,可晴子神情卻要鎮定許多,居然還有心思跪到大日如來像前合什祈禱,低聲誦佛。

雍博文眼見著廟外落石如雨,廟頂轟砰亂響,整個小廟都被砸得不住搖晃,四壁頂梁煙塵四起,似乎隨時都有被砸塌的可能性,不禁心驚膽顫,那國人固有臨時抱佛腳的性子起了,也顧不上自己是信道的,爬起來衝著大日如來佛像合什行禮,暗自祈禱:「佛祖啊,今天不利於行,現在暫時托僻在你這裡,你可千萬施展點神通,保佑你這小廟安安全全的,不要被砸塌了,毀了你這法身倒是小事兒,砸傷了晴子小姐,那就大大不妙,要是砸了我那可就更糟了。」

這祈禱未完,地震忽地又是一顫,這一下可比剛才劇烈多了,當真有如怒海浪翻,整個人都被拋得往上一跳,就聽廟頂吱嘎嘎怪吃,樑柱砰砰斷裂。

「廟要塌!」

雍博文剛叫了這麼一嗓子,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腳下一空,整個人直墜入無邊黑暗當中。


第三十七章 暗香

撲通一聲,重重落地。

墜落的距離實際上並不高,大概也就在五六米左右。

但四下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直接導致雍大天師以一個很不雅觀的狗搶屎勢趴到了地上。

背上泥石俱下,辟哩啪啦打得背臀生痛。

幸好,沒有大的石塊落下,不然的話,就要生生被砸死在這個莫名所在了。

地搖輕緩,慢慢平復。

雍博文抖落頭臉上的泥沙,緩緩爬起,四下漆黑一團,點光皆無,抬頭上看也是黑洞洞瞧不分明,當下捏了法訣,右手兩指啪地一撮,自指尖冒出一團小小的火苗。這可是正宗的三昧真火,只是雍博文法力有限,只能發出這麼一小撮,平日裡除了偶爾用來應急燒符,便是晚上照明都嫌沒有手電亮,此時此地卻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小小火苗微燭之光,照的不過身前身後數米範圍,再遠點也看不清楚。

雍博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眼下所處的並不是一個很狹窄的坑洞,而是一個有相當容量空間。

他微一琢磨,蹲下拂掉浮土,細看地面。

這裡地面竟是光滑平整,全是由大塊石板鋪就。

一個人工形成的空間。

小小神廟之下,居然還會有這樣一個暗室似的空間,還真是出人意料。

雍博文正待細看,忽聽不遠處傳來微弱的呻吟聲,連忙舉著火苗循聲過去,走了兩步,就見一人斜臥在地上,正是櫻井晴子。

櫻井晴子此刻披頭散髮,灰頭土臉,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一條腿滿是血跡,顯然傷不輕,正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雍博文連忙走過去,扶住櫻井晴子,問:「怎麼樣?」

「腿傷到了。」

櫻井晴子聲音顫抖,似乎極痛,又似乎極怕。

雍博文正想過去檢查傷得如何,不想櫻井晴子突然反手一把將他緊緊摟住。

這一下突如其來,把個雍大天師嚇了一跳,手上的三昧真為攸的就滅了。

四下裡重新恢復一片黑暗,鼻前幽香繚亂,櫻井晴子慌亂低弱的聲音傳入耳中。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反反覆覆,就這麼五個字,摟著雍博文的手臂卻是越來越緊。

雍博文便覺得脖子都快被勒斷了,一時呼吸不暢,幾近窒息,掙扎著掰開櫻井晴子的手,長長喘了口氣,低聲安慰道:「晴子小姐,不要害怕,我要看看你的腿。」

櫻井晴子卻又一把緊緊摟住雍博文的肩頭,說什麼也不肯放手,只是不停低聲道:「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這小妞居然怕黑?

雍博文連忙掙出右手,默唸咒語重新搓出一縷三昧真火。

微弱的火光映照下,櫻井晴子臉色慘白,有若死人,嘴唇輕輕哆嗦,看來怕得不輕。

「別怕,我不離開,讓我看看你腿上的傷!」

雍博文輕聲安慰,櫻井晴子神情稍緩,慢慢鬆開手。雍博文把火苗移到她的腿上看了看,只見大腿上劃了個長長的口子,皮肉翻捲,鮮血橫流,連忙把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布條權作繃帶,給傷口作簡單的包紮處理。

需要說的是,雍博文身上穿的還是那件和服,純棉質地,輕薄柔軟,做繃帶倒是相當合適。

包紮完傷口,雍博文剛一挺直身體,櫻井晴子就又緊緊抱上來,好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雍博文便覺得背上兩團溫柔緊靠,不禁心中便是一蕩,好在他自幼修習道家法術,靈台清明,意志還算堅定,只那麼一蕩便隨即緊守心神,試探著問:「晴子小姐,你很怕黑嗎?」

「我不怕黑。」晴子沉默了一下,道,「我有幽閉空間恐懼症。」

雖然對醫學知識沒什麼瞭解,但這種一聽就能猜出個大概的病名還是很好理解。而且,雍博文記得以前看過的一個恐怖電影裡也提到過這種病,有這種毛病的人,在黑暗的封閉空間中往往會極度恐慌,以至於神智失常,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來。

「這裡算不上封閉空間。」

雍博嘗試安慰櫻井晴子。

「我剛才看過地面,是用石板鋪成的,這裡應該是人工建成,肯定有出口,就算沒有,上面還有咱們掉下來的洞可以出去,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到四周找找看。」

「不,不要離開我。」櫻井晴子似乎把雍博文當成了救命稻草,不僅不鬆手,反而抱得更緊,還不自覺地蠕動身體。

雍博文便覺得緊貼在背上的那兩團軟肉不停揉蹭,真是別樣消魂,不禁乾咳了一聲,道:「晴子小姐,我不會走遠,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要是這裡再震塌的話,我們會被活埋的。」

這句話讓櫻井晴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那你背著我一起去找好嗎?」雖然是懇求的語氣,但緊摟的手臂上卻絲毫沒有任何鬆緩。

雍博文無奈,只得奮力站起,背上櫻井晴子,隨意選了個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這是個人造空間,無論選哪個方向,相信走不了多遠,就會碰到牆壁,到時候就可以依據牆壁還對這個空間的大小、方向做出基本判斷。

可出乎雍博文意料的是,走了好久也沒有碰上任何牆壁或是阻攔他的障礙物。

人在黑暗中往往會失去時間空間的感覺,所以雍博文從一開始就保持步伐大小一致,而且默默計數走過的步數。

此時他已經走出三千多步,按每步半米左右,這就是一千五米距離。

他居然在地上空間足足走了三里地,卻仍然沒有盡頭。

這裡倒底有多大。

雍博文感到心中有些慌亂,連忙深呼吸幾口,讓自己盡量穩定下來,閉目思索片刻,將指尖的三昧真火熄掉,雖然小火苗消耗不了多少法力,可也不能無休止的這麼浪費下去。

火光一消失,櫻井晴子就忍不住低呼了一聲,摟著雍博文的雙臂再緊三分,勒得雍大天師直翻白眼,很懷疑這麼下去自己會被這個小女人活活勒死。

櫻井晴子顫著聲音問:「是沒有出路嗎?」

雍博文解釋道:「這裡好像很大,這麼盲目地走不是辦法,我們先休息一下,讓我想想。」他說著,慢慢蹲下,小心翼翼地把櫻井晴子放到地上,正想坐下,櫻井晴子突然大叫道:「不,我不能呆在這裡,我會發瘋的,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鬆開雙臂,瘋了一般向前就跑,可跑了沒兩步就一個跟斗趴到地上。

真是奮起的快摔倒的也快。

雍博文連忙追上去,想把櫻井晴子扶起來,可剛一彎腰,櫻井晴子一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都帶得不由自主地趴了下去,一頭正撞在她的懷裡。

甜膩的香氣充滿鼻腔,臉側兩座高峰對聳,溫熱誘人。

「我不想死在這裡,不要離開我。」櫻井晴子喃喃著,語氣瘋狂卻又有種虛浮感,聽起來好像在夢遊一般。

「我不會走,先放開我好不好?」

雍博文真是很辛苦,腦袋被悶在那兩個肉峰中間,呼吸極為艱難不說,更糟的是,在這種強烈的誘惑下,他潛伏著的男人天生的那種最自然不過的獸性有些蠢蠢欲動,某個已經膨脹並且迅速脹到發痛的器官就是很好的證明。

在這一刻,雍博文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位古代的先賢,柳下惠同志。

當年讀到這位坐懷不亂真君子的事跡時,他還沒什麼感覺,可現在親身體驗到這種誘惑,他便禁不住有些惡意的猜想,當年柳下惠同志懷抱美女的時候,不知道那東西硬沒硬,是不是也硬到發痛,這樣也能忍得住,當真讓人佩服,只是事後是不是想辦法解決了呢?

「不要,你騙我。當初你就是這麼騙我的,我一鬆開,你就會離開我,再也不會回來!我再也不要鬆開,再也不要離開你,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只有在你身旁,我才不會害怕黑暗,不會害怕這個鬼地方的一切。」

唔……雍博文意識到櫻井晴子現在顯然處在神智混亂的情況下,大抵是把他想像成某個曾離她而去的人了,而且聽她話裡的意思,兩人的關係顯然很曖昧。

「我不騙你,絕不會離開,你鬆手吧。」

雍博文悶聲悶氣地發誓。

「那你先親親我,我就相信你。」

呃……這可真是……讓人為難啊。

雍博文做了三秒鐘的思想鬥爭,最後決定非常時刻絕不能太拘於小節,立刻答應,「好吧,你先鬆手,讓我抬頭啊。」

「抬什麼頭,你不是最喜歡親我這裡嗎?平時總是抓著不放,還伸進去親。」

櫻井晴子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雍博文正感莫名其妙,尋思這話是什麼意思的當口,櫻井晴子一把撕開自己的衣襟。

一對傲人雪峰立刻暴露在空氣當中。

可惜,雍大天師卻無法看到這誘人的景象。

一方面是這裡實在太黑,另一方面卻是他正緊貼著這兩個肉團,太近了以至於眼前只是一團膩白,根本看不清全貌,沒等他反應過來,櫻井晴子已經捉著右乳塞進了他的口中!

一時滿嘴香膩,奇異的甜香在一瞬間從嘴裡飛速下落,順著食道落進胃裡,再以閃電般的速度擴展到全身每個細胸。

整個身體都沉浸在這奇異的甜香當中。

雍博文只覺腦中轟轟震動,好似那裡也發生了一場地震,根本尚失了思考能力,只剩下一片空白。

熱血沸騰,不,應該說是獸血沸騰!

這一刻只餘最原始的本能!

第三十八章 織田信長

黑暗的空間中響起了男子粗重的喘息與女子細若管簫的呻吟,讓人不禁浮想聯翩。

許外,喘息與呻吟越發急促響亮,偶爾女子的呻吟聲還會突兀地抬高數個音調,似受了極大刺激而不由自地發出抵死歡娛的呼喊。

又過了良久,女子突然發出一聲呼喊:「快,快進來呀!你在搞什麼!」

呃……這可真是讓人幻想破滅的聲音,太煞風景了。

按照正常情緒,都又喘又叫這麼長時間了,怎麼也該搞了七七八八直抵高潮才對,可鬧了半天,居然還沒有發生真正的實質性接觸。

可真應了女主角那句質問:你在搞什麼啊?真是太讓觀眾失望了。

諸位,切莫忘記一件事情。

雍大天師至今可還是一個處男呢。

雖然說,做為一個新時代的年輕人,像什麼歐美日韓的愛情動作片都不會少看,可那跟實際操作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雍大天師就是那典型的理論巨人行動侏儒!

需要說明的是,櫻井晴子做為專為青龍金胎準備的啟蒙灌頂智慧女,也是處子之身,她的第一次可是大有說道的,絕不能隨便給人,雖然心懷叛逆的某女也曾試圖偷偷勾引些不知死活的好色之徒以達到破處的目的,可每次都是剛要劍及履及,就會有一大群和尚手持棍棒衝將進來,將那自以為艷福齊天的傢伙打的半死,有幾個受到的刺激過大,以至於就此不舉從此喪失了終身幸福。

好吧,雖然處男與處女的第一次無論聽起來還是看起來都是相當的純潔,但對於當事人雙方來說,則絕對是一場災難。

這是真理。

所以,搞了這麼半天,雍大天師雖然已經硬到脹痛難當,可還是不得其門而入,不禁大為惱火,想是這裡太黑搞得看不清楚的緣故,摸黑搞事那可是老手才能順利完成的難度,做為新人怎麼也得有點亮照看著才行吧。幸好雍大天師身懷異術,既然無燈,自可造火,當下抽出百忙之中的雙手,抹去額頭汗,掐起神通訣,只將那咒語念罷,錯指一差,啪的一聲脆響,一道三昧真火自指尖冒出,將身下美人照得清清楚楚,只見那銷魂妙處燕草繁密烏似濃墨,雪阜高墳腴如脂膏,直叫人觸目心醉入眼魂迷,真真是千人愛萬人貪一件美物,傳說中的超級銷暢書作家蘭陵笑笑生有詩分教:溫緊香干口賽蓮,能柔能軟最堪憐。喜便吐舌開顏笑,困便隨身貼股眠。內襠縣裡為家業,薄草涯邊是故園。若遇風流輕俊子,等閒戰鬥不開言。

這一照,卻把櫻井晴子臊得滿臉通紅,捂著雙眼只做了駝鳥狀,羞道:「把火熄了。」

雍大天師好不容易看得清楚,哪肯就此熄燈,狠瞧了幾眼,瞄準地方,這就要提槍上馬,直殺入那銷魂洞,且去大戰三百回合。

就在這要命的時候,忽聽黑暗中傳來清朗的吟唱聲:「人間五十年,與天相比,不過渺小一物。看世事,夢幻似水……」

詞倒是好詞,曲調可也不錯,唯一不對勁的就是在此情此景下唱這種東西顯然遠遠不如十八摸之類的小調合適。

總而言之,這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方,唱的一首錯誤的歌曲。

聲音一響,遠處黑暗中突地爆起一團亮光,隱約可見那光亮中一人一騎緩緩而來。

雍博文勃然大怒!

在一個處男正要破處的關鍵時刻來打擾,絕對是件不可原諒的罪行!

櫻井晴子大驚失色,一手忙腳亂地把已經扯成碎片的衣服殘骸往身上蓋,忙活了幾下,突然愣住了,她終於聽清了那詩歌的內容,不禁失聲叫了出來:「織田信長?」但隨即又脫口道:「這不可能,老和尚搞什麼……」她猛得摀住嘴,警惕地看了雍博文一眼,見雍博文沒有注意她在說什麼,這才稍感放心。

雍博文被這一嗓子給唱得慾火稍退,怒火卻是中燒,跳將起來,一手捂著胯間要害,一手指著那光亮喝道:「什麼人?」

這位要問了,他為什麼不穿衣服啊?

很不幸,剛才過於激動,身上那件唯一可以遮羞的和服已經被扯成了拖布條。

聽到雍博文喝問,那吟唱聲一停,光亮中的人影發出「哈哈」大笑,這一笑真好似晴天響霹靂,直震得四下嗡嗡作響,聲勢駭人至極。

笑得兩聲,那人驀得大喝:「吾乃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

便隨著這一聲大喝,光亮如同兩條巨龍自向那人兩側飛帶延展,剎那間將整個黑暗空間映得亮如白晝。

這竟是一處極寬大的廣場,地面儘是青石鋪就,極遠的盡頭處矗著一座高大的廟宇,廟宇後方房舍連綿不知多廣大。

大隊身披黑甲的武士列隊整齊的站於廟前,荷槍持刀,殺氣騰騰地圍觀現場春宮演出。

隊伍前方,一人端坐馬上,身披精金烏甲,臉罩厲鬼面具,一手持長刀,一手挽韁繩,背後一桿大旗迎風招旗,旗上四個大字:天下布武!

一瞧這場面,雍博文被駭了一跳,萬想不到自己這人生中如此重要的破處行動,居然會是當著這麼多人面表演。

這可真是……太變態了。

雍大天師趕緊從地上抓起一把布條,學著漫畫電影上看到的日本人的樣子,在胯間纏成襠布狀,總算是遮住要害關鍵一鳥,只是雍大天師陽道剛勁,火上來了一時卻不好下去,雖然又打擾又驚嚇,可那物依然高高昂首又硬又長,把那布條高高撐起,比起無遮無蓋的搶眼程度也是不遑多讓。雍博文把重要問題解決,他才意識到次重要問題,指著那人驚道:「你是織田信長?」

織田信長戟指喝道:「正是!吾今日發兵而來,就是要滅了你這比叡山延歷寺,殺盡你們這些不守清規的假和尚!」只將那長刀一揮,身後眾武士齊齊拔刀,大喝一聲,上前一步,雪亮的刀光晃得人眼花繚亂。

「這算什麼?穿越時空?還是老鬼復活?」雍博文目瞪口呆,大惑不解,正待掐指唸咒,忽然想起一事,指著那織田信長問:「你說你是誰?」

織田信長倒是好脾氣,又是一揮刀,喝道:「吾乃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

「不對!」雍博文一拍巴掌大喝道,「你這個第六天魔王的渾號是在你發兵滅了比叡山延歷寺之後,才被日本和尚給扣到腦袋上的,你現在又說是發兵來滅比叡山,這很矛盾嘛,你怎麼知道你後來才會有的外號?難道你是穿越的?或者你能未卜先知!」

織田信長呵呵大笑,抬刀指著雍博文道:「你以為你已經知道一些,你知道你已經知道一些,你還知道,你有些並不知道,也就是說,你知道有些事情你還不知道,但是,還有一些,你並不知道你不知道,這些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但是吾知道你不知道的一些,吾也知道你知道的那些!」

雍博文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不敢相信地道:「這台詞兒好耳熟,你怎麼會說這種話?」

織田信長卻道:「只因你知道,吾才知道,吾這般說話這般表現,卻是因為你以為吾應該是這般氣派。雍博文,還不醒來,吾應你內心召喚而來,只為破這色慾情迷之境!你身陷迷境卻不自知,唯有心底三分靈識卻提醒自己需擺脫此困,顧招喚吾入境,醒來吧!」大喝一聲,將那長刀劈面擲向雍博文。

那刀來勢奇快,疾愈閃電,方才脫手,霹靂一閃,已近在咫尺,破空利風呼嘯,直割得人臉面生痛!

雍博文大駭,不假思索地深吸一口氣,哈地大喝出聲,本能地使出救命保留招工,破魔金剛劍!

櫻井晴子花容失去,驚叫道:「不要。」可這一嗓子卻叫得遲了。

劍氣如破空長虹般衝出,與那長刀撞個正著。

便聽轟隆一聲炸響,宛如平地裡打了個炸雷,便聽乓乒轟隆嘩啦,亂響不絕,其間還夾哎喲啊呀的驚呼慘叫。

黑暗彷彿是一層圍幔,被無形大手撕扯開來,柔亮的光華與清晰的景物一點點顯露出來。

雍博文定睛瞧去,不禁目瞪口呆!

這不是什麼地下山洞,也沒有什麼織田信長。

他竟然仍在御影堂中,與櫻井晴子光溜溜地一躺一站在空海法像身前,就對著空海那似有深意的雙眼!

四下裡儘是殘破傾倒的屏風,倒在屏風殘塊中的,還有一群黑白袈裟的和尚,全都臉色慘白,有若見鬼。

這些屏風與和尚恰好形成一個半圓,將雍博文、櫻井晴子和空海法像圍在當中,似乎在保護,又似乎在圍困。

地上一道深深的劍痕自雍博文腳下直抵到門口,將整個門戶劈得粉碎,八木枯葉就站在破爛的門戶外,胸前鮮血淋漓,瞪著雍博文,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驚駭。

當然,還有一條不是那麼值得一提的事情。

那一劍威力是如此強大,順帶把雍大天師草草圍成的襠布也給攪得粉碎。

雍大天師那仍然昂首怒立的傢伙,就暴露在一眾和尚的炯炯目光之下。

第三十九章 輪迴

這可真是個讓人難堪且羞愧的情景。

要是被一群美女圍觀,或許還能故做鎮定地亮亮自己的本錢。

可被一群和尚圍觀……聽說日本和尚有搞基的傳統,這是一種合理性規避,佛祖不讓搞女人,說色即是空,又說紅粉骷髏,那搞男人總沒問題了吧,既讓佛祖滿意,又讓自家小弟滿意。

如果只是被看看裸體那也不太過份,畢竟澡堂子裡見得多了,沒什麼大不了,可是雍博文一想到自己剛剛跟櫻井晴子情不自禁地搞東搞西時,這些和尚就近在咫尺的圍觀,就不覺感到全身發毛。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剛才落入了一個陷阱。

這個陷阱應該就是從八葉枯木唸經開始的。

從那時起他就落入了一個逼真的幻境,自以為一路逃出升天,可實際上就一直在這御影堂中瞎傳,櫻井晴子扮演了一個為了讓姐姐不受陌生男人蹂躪而幫助他逃走的角色,一點點解除他的戒備,事實上如果時間足夠上的話,或許他們還可以在幻境裡安排一些浪漫驚險之類的場景,讓兩人慢慢心生好感,為XXOO做一個更自然的鋪墊,但顯然他們無法做得這麼從容,只好安排巨大的險境,再把櫻井晴子拌成一個有幽閉恐懼症的弱女子,在這種環境下人往往會失去理智,做出什麼事情都不會惹人懷疑,然後就是順理成章的引誘。

單只是這種引誘對於自幼修行的雍博文或許還不夠,所以他們顯然還準備了後手,那經過屢次驚嚇曲折仍然挺立的凶器就充份證明了這一點。

事實上,雖然現在所處的情景明顯不對,可雍博文依然覺得滿腔慾火無處發洩,很有種不顧一切當場把櫻井晴子推倒正法的衝動。

這些該死的和尚很顯然用了催情藥物,那藥或許就抹在櫻井晴子的乳房上,所有的衝動都在她把乳房塞進他口中時突然迸發的。

從開始,雍博文就一直被這些和尚玩弄在掌中,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跟櫻井晴子正式開始XXOO了。

織田信長的出現,絕對是個意外,正是因為這位著名魔王突然跳出來攪局,和尚們的意圖才會被完全打亂,以至於陰謀在最後關頭沒有得逞。

可為什麼會這樣呢?

眼下卻不是細思量的好時機。

想這些事情,也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瞬間罷了,當務之急還是遮羞為主,雍博文衝著一臉驚駭的八葉枯木冷笑,擺出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慢慢彎下腰去拾腳邊的碎布,那裡有一塊挺大的,卻是櫻井晴子被扯破的上衣,圍在腰間勉強遮醜倒也合適。

眾光頭很明顯被雍博文的高深莫測給震住了,一時無人敢輕舉妄動,倒地眾僧紛紛支撐站起,只是眼睜睜看著雍博文去拾那破爛上衣。

就在這時,一直伏在地上沒有聲響,看似羞愧的櫻井晴子突地尖叫一聲,猛然挺身而起,抱住雍博文的雙腿奮力一拉,當場把雍大天師摔了個仰面朝天。

要說雍大天師怎麼也算是本領高強,怎麼會被一小妞一拉就能摔倒呢?這裡面卻是有說道的。這其一,雍博文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四周的和尚身上,根本沒想到變從腳下起;這其二,大抵是男人都會清楚這點,那東西在極度堅硬的狀態下,手腳便會有些不自覺地發軟無力,難免根基不穩。這兩點一綜合,也不由他不摔觔斗。

可現在是什麼時候,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句話就充分表現出來。

一摔倒雍博文,櫻井晴子跟著合身撲上,一把握住雍大天師的凶器,就要往自家秘處塞。

雍博文又驚又怒,正欲反抗,八葉枯木驀得大喝一聲,十二個和尚一擁而上,二十四雙手齊上,按手的按手,掰腳的掰腳,抓頭的抓頭,把個雍大天師結結實實按在地上。

櫻井晴子咯咯一笑,挺身移臀,對準那物,扎馬沉腰,奮力坐下。

直接進入最親密接觸狀態的男女同時發出悶哼低呼。

被強姦了!

被一個女人強姦了!

被一個女人在一群和尚的幫助與圍觀下強姦了!

在這一刻,雍博文真正明白了以前學過那個「羞憤欲死」的詞意思,在這一刻,如果有條地縫,他肯定會不顧一切的一頭鑽進去,在這一刻,如果放開他的話,他絕對會一頭撞死,當然在那之前,他肯定會把這群變態和尚殺光!

一眾光頭卻沒有任何反應,很緊張地盯著兩人交合的部位,眼睛瞪得一個比一個大。

櫻井晴子呼吸急促,又痛又緊張,還感到難以言述的羞恥,雖然她自小受到的教育讓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是當真的事到臨頭時,那種羞恥感還是讓她無法忍受,這一刻,她真的有種想要死去的衝動。

可已經到了這步,她卻不能停止,那些灼熱的目光在期待著什麼,她很清楚。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盡量平穩下來,然後緩緩的抬起身體。

刺痛依然,溫熱的液體順著私密處流出。

低頭望去,那一縷腥紅,觸目驚心。

「阿彌陀佛!」

眾僧齊齊齊低呼。

八葉枯木一個箭步衝上來,右手結印按在雍博文的頭頂上。

十二個和尚同時鬆手,整齊地圍坐在正在交合的兩人四周,圍成一個標準的圓圈,低頭合什,開始大聲念誦。

「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住如來加持廣大金剛法界宮,一切持金剛者皆悉集會。如來信解遊戲神變生大樓閣寶王,高無中邊,諸大妙寶王,種種間飾,菩薩之身為師子座。其金剛名曰︰虛空無垢執金剛、虛空游步執金剛、虛空生執金剛、被雜色衣執金剛、善行步執金剛……前後圍繞而演說法,所謂︰越三時如來之日加持故,身語意平等句法門……」

雍博文見眾和尚鬆手,奮力挺身,就想把身上坐著的櫻井晴子甩掉,可八葉枯木突地大喝一聲「者」,隨即喃喃念誦咒語「唵班薩埵吽」,雍博文便覺四腳身體盡數失去知覺,根本無法支配,全身上下唯有胯間那物的刺激感一下下清晰傳來。

八葉枯木右手結印控制雍博文,左手卻指沾著兩人交合處流淌的處子之血,在雍博文額上身上又寫又畫。

櫻井晴子機械的聳動著身體,表情從開始的羞愧痛楚驚慌,逐漸轉為沉靜,最後雙手合什,隨著十二個和尚一同喃喃唸咒。

「我從過去世流轉於生死。今對大聖尊盡心而懺悔。如先佛所懺我今如亦是。願垂加持力眾生悉清淨。以此大願故自他獲無垢。」

雍博文神智漸漸迷糊,隱約間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句話,心中一片歡喜。

驀得四下景物變幻,他發覺自己竟然赤足站在山溪之中。

山溪對面立著一個年輕的和尚,一身粗布衣裳,手持木杖,背掛行箱,滿身風塵,一臉為難。

雍博文便聽自己似乎在笑,那笑聲又脆又甜,卻充滿嘲弄意味,笑了兩聲指著那年輕和尚道:「你這小和尚口聲聲說什麼男女授授不親,又說什麼出家人不近女色,說得動聽,其實卻是心裡一直藏著窩著根本放不下,人家只是求你幫忙拉一把,根本沒什麼其他用意,偏你卻一套又一套,這由頭那由頭的,不肯伸伸手幫忙,都說和尚慈悲,你卻連我這小女子都不肯幫,不知修的佛都修到哪裡去了,修的又是哪家佛。」

那年輕和尚驀得一震,臉色變幻,突地仰天大笑,拋去木杖,走上前伸手道:「多謝女施主今日這一手之援。」

雍博文便聽自己道:「不曉得你在說什麼呢。」一隻手伸將過去,卻是又白又嫩,細小纖弱,與自己那關節粗大皮糙肉實的男人手截然不同,不禁嚇了一跳,暗想怎麼變成女人了,但心底卻又有個念頭在嘲弄自己的大驚小怪,道是男男女女有何需驚異,這一世為女下一世為男,誰敢說前世是男還是女?

兩手緊握。

那和尚突地大聲吟道:「今日得相見,正是大緣法!」

正是那日八葉枯木擄走雍博文所念謁語!

這一握,剎時間天翻地覆,光陰流傳,千百世轉眼而過,姻緣糾纏,時事反覆,逐一在心靈深處展現,他們或為兄弟,或為夫妻,或為仇敵,或為情人,或為知己,在不同的生命相同的輪迴中經歷著共同的命運。

千秋百世,轉眼須彌,光陰的輪迴突地固定。

山溪鳴湔,那個年輕的和尚赤足站於水中,向著岸上白衣長髮的少女微笑:「女施主,可否助貧僧脫離這山溪之困,拉我這笨和尚一把呢?」

少女面目模糊一如以往,身後綠樹蒼翠,高大山門隱約自枝葉隙間露出。

那山門正中一塊大匾,上書三個大字「青龍寺」!

白衣少女輕笑道:「好個笨和尚,瞧你又精又靈,長得也結實,卻跳不出這小小山溪,那又談什麼跳出紅塵?莫不是在這裡故意如此,想佔我便宜?原來卻是個不守清規的出家人。」雖是如此說,卻終還是向和尚伸出手去。

那手一伸,面上籠著的迷霧宛如遇風吹散,消失無蹤。

終於看清了她的樣子!

第四十章 花間劍

轟隆隆巨響,山搖寺顫,山門癱塌,碎石飛濺,暴塵揚灑。

大大小小的石塊同同瀑布般順著高高石階滾落,直砸向那盔明甲亮的兵陣當中。

眼見著磨盤大的石頭當頭砸下,當兵的也是人,哪能不懼,一時紛紛後退,嚴整的陣形登時騷動散亂。

白衣女子將劍一橫,長笑道:「這麼個破爛廟,有什麼好守的,既然天子下詔,那你們就都還俗去吧,剃不剃這光頭有什麼值得計較的,釋加摩尼自己本也沒剃過頭,卻非要弟子不留發,這算什麼道理?想是後來的笨蛋們自作主張,自以為自己的這一頭煩惱根阻了修行,成不了佛,修不得道,便以己奪人,非要別人也跟自己一樣剃光腦殼,聚到個黑屋子裡整天裝模作樣的嘟嘟囔囔,這經何處不可念,佛哪裡不能信?禿頭們,都滾蛋吧,佛祖想也不要死和尚當信徒,死都死了,還念什麼經,修什麼道?」

這一番話可當真是大逆不道了,若不是這白衣女子身份特殊,只怕和尚們就要群起而攻之了。

僥是如此,也把那些老和尚氣得直翻白眼,紛紛合什,直叫罪過,年輕和尚議論紛紛。

為首的花白鬍子和尚哆嗦著手指著白衣女子叫道:「花間,惠果大阿闍梨讓你為他護法道統傳承,可如今大難當頭,你不思衛寺,卻這般胡言亂語……」

「我怎麼胡言亂語了?」白衣女子花間指著老和尚道,「這裡不是西方極樂世界,說了算的不是你家大日如來,是長安城裡的皇帝老子,讓你還俗你就得還俗,難道還能抗得這旨意不成?你們這一幫光頭想是覺得修行有成,要用這腦殼來試試人家的屠刀鋒不鋒利了。」

花白鬍子和尚義正言辭地喝道:「昔日佛祖捨身喂虎割肉飼鷹,今當末法之時,我等弟子自當以身衛法,絕不能遵從這荒堂旨意,我青龍寺為天下佛寺表率,今日若是退卻,如何面對天下佛友,又讓其他佛寺如何自處……」

花間斥罵道:「我呸,我看你是要衛的不是佛法,是青龍寺這萬傾良田無數資財吧!惠果當年就說過,你們這些和尚經念得越來越多,事行得越來越歪,不思宏揚佛法,只盤算著建多少寺佔多少田糊弄得多少大施主,這佛信得隨隨便便,可錢抓得卻是實實在在,今日一看,你不僅抓錢抓得實,而且財迷心竅,已經不知死活了。」

花白鬍子和尚哆嗦著道:「你,你怎可如此說,怎敢如此說。青龍寺乃中土密宗祖庭,我佛弟子聖地,乃是歷代祖師千辛萬苦募措而建,只為宏我佛法,絕不可在我輩手中毀於一旦。眾弟子,今日當與青龍寺共存亡!」

眾和尚齊齊呼喝,列陣以待。

陣前將軍冷笑一聲,高舉右手,大聲道:「青龍寺抗旨不遵,是為叛逆,即刻剿滅!」高舉的手臂重重揮下。

手持橫刀的重甲軍士齊聲呼喝,山搖地動中,大步上前,雪亮的刀光晃得天地間一片青白,殺氣撲面而來。

青龍寺僧眾雖然勤習武藝,功夫高強,但畢竟只是烏合之眾,哪見過這等陣勢,一時人人面無血色,便有那膽小的,連手中棍子都要拿捏不住。

卻有一僧躍眾而出,手提烏木棍,喝道:「貧僧青龍寺明尚,受封破魔金剛,爾等於佛祖面前如此無禮,不怕死後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嗎?呵呀,速來受死吧!」舞著棍子就衝了上去。這明尚乃是青龍寺本代的第一棍僧,出家前曾是個江洋大盜,殺人越禍無所不為,後來只因不合劫了至仕返鄉的官員,被官府追剿得緊了,江湖之上無所立足,索性剃了頭髮,躲進青龍寺出家當了和尚,平日裡唸經不勤,但一身好功夫卻甚得方丈喜受,領了護寺武僧的頭領身份,平日不需念佛,只需打發那些上寺鬧事的宵小之輩,倒也無往不利,在江湖上又搏了個渾號名曰破魔金剛,卻不是如空海、珍賀般受阿闍梨所受的。

當此大難之際,明尚不負平日方丈偏愛,率先沖了護寺,只是江湖習氣不改,還拿出江湖械鬥那般樣子來,盤算著仗著自家好功夫,先衝上去打翻他幾個兵卒再說。

好明尚,本領了得,只將那一條烏木梢棍舞得呼呼作響,化為一團黑雲籠在身周,哇呀呀衝入軍陣。

「殺!」

第一排的兵丁齊齊低喝一聲,橫刀舞動,劃起繚亂光影,便聽噗噗悶響,鮮血滿天,再見那明尚已經被切成十幾塊骨肉內臟散落一地,濃血順著石階汩汩流下。

可憐這明尚和尚一身的好本事,卻使得不是地方,人家大軍當前那是列得打仗的陣勢也不管你使得什麼棍法,用的什麼招數,只將橫刀陣排過去,就如那絞肉機一般,當場將明尚絞成了肉餡。

眾士兵斬了明尚,毫不停留,端刀踏步上前,沉重的戰靴踩在屍骨鮮血上,將那碎肉踩得稀爛,隨著拾階而上的步伐,留下一排排鮮紅赤眼的足印。

本來被明尚鼓起的幾分士氣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原本還有幾個護寺武僧想跟著明尚衝過去,但見明尚落得如此悲劇下場,直嚇得手腳發軟,扔了棍子掉頭就跑,有那嚇得厲害的,褲襠已經是一片精濕,連滾帶爬之際,在石階上留下腥臭的水印。

青龍寺眾面如土色,在橫刀軍陣緊逼之下,步步後退,哪還有對抗的膽量。

驀得狂風大作,一道無形劍氣橫掃石階,鮮血噴湧,人頭亂飛,前面兩排軍士都化了無頭屍體,便好似被收割的莊稼般齊齊摔倒。

這一下青龍寺眾一片嘩然,軍陣停頓,人人側目,只見那白衣女子按劍踏上山道中央,正是青龍護法花間下場。

「花間,你要抗旨不遵嗎?」

領軍的將軍指著花間怒喝,卻把自家的身子藏在一堆重甲武士的後面,生怕露了點,被一劍奪了小命。

花間誰?那是三朝國師、青龍大阿闍梨惠果的護法金剛,神通了得,又豈是肉體凡胎所能抗拒得,雖然躲在萬千大軍當中,可那將軍卻依然沒有任何一絲安全感,只是暗暗叫苦,心道:「那人明明說花間絕不會出手啊!什麼神機妙算,都他媽的扯蛋,現在可怎麼辦?」一時進退兩難,偏身旁那宦官不知好歹,尖著嗓子喝道:「博顏將軍,不過一個小小女子,怕她作甚,陛下還在等著匝家回去交旨,速速滅了這青龍寺,不要讓陛下久等。」

將軍膽顫心驚,生怕這死太監的話讓花間聽了去,連忙拉了拉這不死知活的傢伙,低聲道:「公公有所不知,這花間號青龍護法,是當年惠果大師親封的護法金剛,看上去年紀不大,實際上卻是修行了上百年的佛教高人,神通了得,已經脫了凡胎,可不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您也看到了,她一劍砍倒山門,一劍砍掉幾十顆腦袋,哪是人力能為的?依我之見,反正青龍寺在這裡也跑不掉,暫時撤軍,待布部署妥當,尋得高人,再重新來過,把他們殺個乾淨。」

「呸,博顏將軍,虧陛下對你寄以厚望,只一個小小女子就把你嚇成這樣,虧你還是久經戰陣的將軍。來人,請尚方寶劍!」

宦官尖喝一聲,便有身後的隨叢雙手奉上明黃龍紋布包捲的長劍,博顏將軍唬得面無血色,顫聲道:「公公,有話好說,何必如此,本將從命就是,不需如此,不需如此。」當下挺直身子,喝道:「上!」

軍令如山,雖然眾軍士被花間那一劍之威唬得心驚膽顫,但軍令即下,哪敢不從,齊齊呼喝著,挺刀前進。

花間輕彈劍刃,發出一聲龍吟般的脆響,低聲道:「惠果,弟子不成氣,你倒逃得輕閒,卻將這因果由我來承擔,來世再相見,可得還我了!」只將那劍輕輕一揮,踏步上前,長吟道:「起諸善法本是幻,造諸惡業亦是幻。身如聚沫心如風,幻出無根無實性。」一句一劍,連踏四步,即揮四劍,踏上石階的軍兵無一存活,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小小女子,白衣飄飄,青鋒如炬,不沾滴血,按劍凝步,有如神魔。

三軍嘩然,懼意大生,雖然千萬眾,氣勢卻被一人壓下,駭得紛紛後退。

那宦官也是嚇得臉色臘黃,險險將手中的尚方寶劍給丟了,結結巴巴地道:「這,這,這可,如,如,如何是好,還是快,快請,請寧,寧道長……」

「公公高見,還是請了寧道長來,再做打算。」

博顏將軍大喜,心裡暗道:「那死牛鼻子自稱神機妙算,法術無雙,便讓他來對付花間好了,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情,我等凡人只需圍觀即可。」當即便欲下令撤軍。

忽聽空中傳來一聲長喝:「無量壽佛!」

一個穿著杏黃八卦道袍的道士自空中飄飄而來,落在石階下方,腳踏屍堆血河,與花間遙遙對視,單身施禮,「花間道友,貧道這廂有禮了。」


第四十一章 金剛

瞧這道士真是一副好皮囊,面若冠玉,唇紅齒白,猿背蜂腰,頷下無須,彷彿十七八歲的少年郎,背掛一口紫鯊魚皮鞘的寶劍,腰插玉笛,雙手籠在寬大袍袖當中,往那裡一站,當真是風度翩翩光彩照人。

來者正是當朝國師寧不奇,這人修行凡二百餘年,法術通玄,呼風喚雨,灑豆成兵,點石作金,無所不能。想是算出這青龍寺妖孽出沒對抗天兵,這便親自出手了。

見得道士出場,萬軍叢中發出一片歡呼,便是那一直縮貓腰的博顏將軍也挺直了腰背,撫鬚大笑:「寧道長來了,這就好,這就好,公公,今回交旨沒問題了。」

那宦官卻沒答理博顏將軍,握著拳頭尖叫道:「寧天師,這妖女對抗朝廷大軍,大逆不道,請速速捉拿啊。」

寧不奇頭也不回,笑盈盈望著按劍凝立的花間,一團和氣,哪有半點要開戰的架勢。

花間曲指一彈劍身,淡淡道:「寧不奇,倒是好久不見,你不老老實實呆在宮裡耍把戲哄那些達官貴人開心,怎麼有閒暇跑我青龍寺來?」

寧不奇搖頭歎道:「貧道無事忙,只因花道友才來。花道友,你百世修行,只差一步便可即身成佛,脫離這紅塵紛擾,又何必強出頭,干擾這人間因果?生生將自己重新扯回這萬丈紅塵之中?」

「既然身在紅塵,又怎麼可能拋捨一切?這些和尚雖然不肖,可畢竟是惠果和尚的弟子,對於宏揚佛法也算出力,如今大難當頭,我又怎麼會置之不理,任他們被爾等屠戳?」

寧不奇朗聲清笑:「花間道友,你佛心通明,自然曉得這前因後果,有道是月盈則缺,佛家歷數代至順宗在朝時達至頂峰,普天僧眾不知收斂,反而廣占田地,大肆建寺,又組護寺私兵,不合更將俗家弟子將朝野滲透,妄想建立地上佛國,卻忘記一句話:受命於天,即壽永昌!」

「天命大勢,我自然無力阻擋,但這青龍寺卻還可保他三百年氣運不消。你若是不服氣,自可上來與我一戰!」

花間語氣有如清風拂面,無可無不可,但字字間自有無可阻擋的傲氣。

凡人庸碌一生數十年轉眼而過,最多不過打算明日後日,又有誰敢聲稱能保百年後事?

寧不奇哈哈一笑,道:「花間道友說笑了,你若是想保這天下僧眾氣運,我自然要與你鬥上一鬥,可這區區青龍寺又何必呢?」

花間抬頭仰望,目光落向無邊深遠的天際,輕歎道:「我不是惠果,沒有那麼大的胸懷壯志,保下青龍寺,給他傳承留下種子,也就足了。」

「既然如此,那就請了。」

寧不奇衝著花間一拱手,拂袖轉身,道:「博顏將軍,撤兵吧,陛下那裡自有我分說。」

博顏將軍本正伸著脖子等著圍觀神仙打架的不凡場景,以待回去跟人炫耀誇歎,可見寧不奇連手都不動,說兩句就被人唬得撤兵,心中不禁大是鄙疑,暗道:「還法力通神呢,卻連動手的膽子都沒有。」

寧不奇縱身飛騰,虛虛凝立空中,作勢似要飛走,可卻突地停下,喝道:「青龍寺可存,但密宗傳人不可繼續留在此間,花間,你保得這裡一天,保不得此處一世,你我各退一步,速速遣散僧眾,我留你這青龍寺運給惠果和尚做個結法!今日之後,莫要讓我再見一個中土密宗僧眾!」並二指捏劍訣一引,背上青鋒化為一道長虹落在石階下方。

轟的一聲巨響,天搖地動,塵土飛揚,長虹落處,多出一道長近百丈,深不見底的巨大裂谷。

這一劍當真鬼神難擋,人人驚懼,博顏將軍立刻收起輕慢心思,青龍寺眾本來人人得意,可此時卻也個個屏氣斂聲,望著那長長劍痕,幾欲無法自持。

花間眉頭一擰,一振手中劍,似欲還擊,卻忽地指著寧不奇大笑道:「臭牛鼻子,自作聰明,你若老實走人也就算了,可非要砍上這一劍,千載之下大事姻緣少不得你一份了,快快回去準備吧。」

寧不奇臉色大變,曲指念算,忽地一咬銀牙,喝道:「既然如此,不如再糾葛深些吧。花間,你把我算計進來,我又怎能讓你如意!」引指一點,長虹橫空,直奔花間。

花間長笑,振劍一迎。

聲息忽無,花火四濺,天地間驀得一片黑暗,隱約間一點星光突兀迸發,剎時光華大作,便聽有人高宣佛號:「南無阿爾陀佛!」聲間由遠及近,快速接近,有如坐著飛機衝來,又有轟然巨響自頂上大作。

雍博文猛地睜開眼睛,恰見上方屋頂四分五裂,一個漆黑的身影挾著凜冽勁風在如雨雜化中撲落,一隻大手自其間探出抓落,剎那間撲天蓋地,廣闊無比,宛如天地間僅餘這一手!

「鬥!」

八葉枯木口吐真言,雙手結外獅子印,默念金剛薩埵法身咒,舉手燎天,迎上這飛來一擊。

轟啪兩聲,那人一個跟斗凌空翻起,飛出屋頂,落在破洞邊上,八葉枯木身子搖晃,緩緩坐到地上,雙手合什,低喧一聲佛號,抬頭仰望:「大樂金剛!」

那人長笑道:「八葉枯木,你們真言宗想搞什麼?偷偷將持胎人劫回來,難道想吃獨食不成?嘿嘿,你也太貪心了,六祖何等神通,又豈是你們這幾個小小法將就能啟智的?速速把人交出來,待咱集齊了各方傳人,再掣簽定智慧女,擺下灌頂法陣,為金胎啟智。」

身周十二個和尚齊齊起身,結了陣勢,低低呼喝:「嗨!」一股煞氣卷地而起。

那人戟指喝道:「八葉枯木,你難道覺得真言宗夠強,可以同抗三大金剛嗎?」轉而又道:「濮師兄,你倒是來評評這個道理吧。」

東側牆壁應聲炸響,破牆而入,將手中翠綠竹杖往地板上一插,戴著墨鏡的算命先生冷冷道:「八葉枯木,又見面了!」

「大日金剛!」八葉枯木緩緩站起,衝著算命先生合什一禮,「自十五年前漠河一別,師兄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雍博文冷眼旁觀,覺得那屋頂上的大樂金剛油腔滑調沒半分高人氣度,破牆進來的算命先生氣急敗壞很是有損形象,倒是這日本和尚八葉枯木別管幹什麼污七八糟的事情,哪怕是現場圍觀他的真人秀表演都從容穩當,竟然是最有高人氣質的!

唔,這可真是挺讓人鬱悶的事情。

當然,更讓雍大天師鬱悶的是,他從幻境轉了一圈回來,又恰見兩位高人打上門來,可櫻井晴子竟然依然保持著身體聳動,簡直跟那機械活塞機有得一拼了。

好吧,當著一堆和尚的面做春宮表演雖然很難堪,但挺過最開始,也不那麼想自殺了,倒是殺人的心越來越重,可現在這種緊張的場面,不能參與也就算了,居然連旁觀的時候,還要持續XXOO,這可真是讓人不知說什麼好了。

「八葉枯木,你的修為退步了!」

算命先生語氣冰冷,「十五年來毫無寸進,想是也沒有能接下遍照金剛之號,你們真言宗當代的金剛是什麼人?」

「就是我嘍!」

隨著這一聲,西側牆壁忽通一聲破了大洞,一人灰頭土臉地鑽進來,還被嗆得連連咳嗽。

八葉枯木招手道:「三堂,還不過來見過兩位前輩金剛!」

穿著一身夏威夷島服的小野三堂,摘下草帽,笑嘻嘻地跑到八葉枯木身旁,衝著算命先生和屋頂上的大樂金剛一彎腰,道:「鄙人小野三堂,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又轉頭叫道:「小葉,快來看高人啊。」

卻見一人從破爛門戶中走進來,衝著屋裡劍拔弩張的眾人鞠躬道:「打擾了。」

這卻是個年輕的女子,年紀也不過二十左右歲,一身櫻花紋的青色和服,長髮高高挽起,一舉一動都優雅從容,顯示出良好的教養。

和這位一比,在場的諸位立時都成了粗魯野人。

「好,好,八葉枯木,你倒是有本事,居然暗中教了個徒弟,不錯,不錯。」

大樂金剛飄飄然自屋頂落地。

這是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中等身材,西裝革履,頭髮油光,打扮得溜光水流,只是嘻皮笑臉,狹長的雙眼給人一種分外奸詐的感覺。

「怪不得你敢於劫持金胎回來,原來是有所仗侍,內有你八葉枯木與十二法將,外有遍照金剛統領三百真言僧眾,又有空海輪迴秘境,當真是好大的勢力。幸好,我這些年也沒閒著,倒也有些幫手,都出來與這些異地同門見見面吧。」

房頂便轟轟又破了好幾個窟窿,數人落下,正是聖恆集團在春城的成員,肌肉男,眼鏡男,紫賓,和最後落下的葉茹。

「諸位大師,有禮了!」

葉茹衝著眾人一點頭,揚聲道:「即逢青龍金胎啟智盛事,為防意外,我胎藏界五百弟子八部天龍已經盡數抵達高野山!」

算命先生嘿嘿冷笑數聲,道:「你們倒真是好大的手筆,難道想打仗不成?我倒是只孤家寡人,比人是比不過你們,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這地獄惡鬼了!唵縛日羅特勒迦!」隨著法咒念出,他身後憑空多一個黑點,那黑點迅速擴大,眨眼工夫已經變得人頭般大小,看起來更像是平整的空間被撕開了一個大洞,低低咆哮聲中一個接一個的黑影自大洞中躍出,足足跳出十多個,才算停止。

瞧這跳出來的惡鬼,個個膀大腰圓,身高三米,通體漆黑,額生獨角,正是那日雍博文對過的獨角惡鬼,只是此時這些惡鬼都是身披鐵甲,手持大斧,兇惡煞氣,遠非那日近乎裸奔的惡鬼所能比擬。

一見這獨角惡鬼,眾人皆是臉色大變,八葉枯木和大樂金剛齊齊叫道:「好個大日金剛,這十二契印,終於讓你領悟到了!」

第四十二章 滯留

「十二契印,嘿,十二契印,約眾鬼通諸神,我窮六十年苦修,還搭上了兩隻眼睛,也只修得一契,離得領悟這兩個字卻還遠得很呢!」

算命先生緩緩摘下眼鏡,卻見他兩眼處只餘兩個黑洞,又圓又深,似乎直通大腦深處,竟是看不到底。

眾人都是又驚又駭,想不通他修法如何能把眼睛修沒。

算命先生也不解釋,重又戴上墨鏡,沉聲道:「當年隨侍六祖行前受封四大金剛,除了荼羅金剛一脈未到,今日便要說個明白,當年六祖選我四脈先輩為護法,便是要我四脈互相協助,共扶金胎轉世,若有人心起歹意,想對轉世金胎做些什麼,我濮陽海第一個不答應!」

濮陽海這一支雖然只剩下他一個瞎子,可畢竟領著大日金剛的法號,又是自昔年法難之時,唯一在中土堅持傳承的密宗流派,具有其他遠走異國的各支所無法比似的地位,雖然大樂金剛一脈和真言宗都抱著自家才是真正正宗的信念,但畢竟眼下還是無法動搖大日金剛的地位。

八葉枯木默然片刻道:「其實,我宗尚不能肯定雍博文即是轉世金胎,他雖然會使破魔八劍,但這說明不了什麼,也有可能是六祖九世轉生前分出的偽念,以迷惑外魔,所以我把他帶回來,只為了加以確認,以我宗實力,也確實無法為金胎啟智灌頂,一待確認,就會約請諸位前來舉行法會。」

大樂金剛陰陽怪氣地道:「只怕有些人心裡未必真是這麼想,這話隨便怎麼說都可以,當然怎麼好聽怎麼說了,十世金胎那可是堪比唐僧肉的存在,保不齊某些人抱著吃了金胎,獨得十世功得的心思!」

八葉枯木道:「若諸位信不過我真言宗,那便依眾位意見,先約請荼羅金剛一脈會齊,再擇吉日先確認金胎身份,再掣簽選定智慧女,舉行法會灌頂儀式。只是,若雍博文不是金胎正身,那諸位可是要空跑這一趟了。明葉,明思,送晴子與雍博文回去休息!」

一個真言宗和尚起身施禮,解下自己身上的僧袍,披在櫻井晴子身上,櫻井晴子這才停止了聳動,自雍博文身上站起,挪了兩步,忽地軟軟摔倒,明葉早有準備,伸手接住她,打橫抱起,轉身離去。

另一個真言宗和尚解下僧袍蓋在雍博文身上,雍博文扎手紮腳的爬起來,又羞又憤,當真是沒有臉面見人,指著八葉枯木道:「八葉枯木,今日之辱我記下了!」

八葉枯木衝著雍博文合會施禮道:「雍施主休要著惱,若你是金胎正身,那啟智灌頂恢復靈性之後,自然曉得貧僧的一片苦心,若你不是金胎正身,那你也佔了天大的便宜,晴子乃我宗精心挑選訓練的智慧女,不僅是純陰之體,而且至今仍是處子之身!」言下之意便是,你小子剛上了個處女哎,在這種十四歲以下無處女的荒淫年代,能上個處女,你就偷著樂吧。

雍博文又急又氣,道:「我才不稀罕,快點放我回去,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濮陽海突地揮手道:「少囉嗦,若你不是金胎正身,誰也不會留你,快去休息,做好確認準備吧。」他身後的兩個惡鬼忽通跳將出來,上前抬住雍博文就走。

雍博文有心反抗,可是現在還手軟腳軟,哪有力氣,只得暫時忍下一口氣,默默給這幫死和尚記賬。

「跟我來!」真言宗明思和尚當先帶路,兩個惡鬼抬著雍博文就走,大樂金剛使了個眼色,那肌肉男和眼鏡男立刻跟上,卻是三派都不放心對方,各派代表跟蹤監視,確保雍博文不會再落到某一方手中。

惡鬼抬著雍博文隨著明思走出破破爛爛改名為御影涼亭還比較恰當的御影堂,一路穿過蜿蜒小路,最後來到一處獨立小院,把雍博文抬進屋子,眾人齊齊動手給鋪上被子,把雍博文侍候得舒服躺好,這才由眼鏡男唸咒在雍博文額頭上輕點。

雍博文便覺困意湧來,隨即陷入深深睡眠。

這一覺卻是睡得好香,什麼怪夢奇境統統沒有經歷,迷迷糊糊不知多久,雍博文猛然自沉睡中醒來,卻見天光已然大亮,一束陽光自門縫中射落,在室內形成一道利劍般的光刃,將整個房間一分為二,光影中隱隱有飛灰飄蕩。

雍博文從被窩裡爬出來,仍覺手腳有些發軟,頭也是暈暈的。這也難怪,破處頭一次就搞得轟轟烈烈,時間也持續驚人,更重要的是最後居然還沒有機會發洩出去!這種情況下,任是鐵打的神仙,也要手軟腳軟了。

房間裡一片寂靜,靜得有些怕人。

門外傳來沙沙輕響,似有落葉飄拂,又似細雨垂打。

雍博文深吸了口氣,振作精神,拉開房門。

香風撲面。

小小庭院,櫻花飛舞如雪,鋪得一地潔白。

中央是一個小小的水池,池水清澈見底,幾尾金魚正歡快地暢遊其中。

一個穿著身素白長衣的女子側坐在池水邊,安靜得宛如一尊雕像。

眼前影像彷彿一副經典的板畫,優雅安靜,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象徵意味。

雍博文神思一陣恍惚。

眼前景色錯亂,記憶深處某個相似的庭院就這樣飛快地浮現到視野當中。

同樣的小小庭院,同樣的白花如雪,香風滿面。

同樣的白衣女子靜坐院中。

「雍先生,你醒了!」

突兀的一聲招呼,打斷了雍博文的幻想,神智重新回到現實。

水池邊上的白衣女子已經站起轉身,正鞠躬向他打著招呼,赫然便是櫻井川子。

「啊,是川子小姐,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雍博文打了個哈哈,對這女子暗暗警惕,仍沒有忘記自己上次醒過來時,這個女子裸身引誘自己犯罪的事情。

「這是我的住處。」櫻井晴子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和我妹妹的住處。」

雍博文便覺得有些尷尬,昨天那讓人羞惱欲死的一幕幕再次浮現在眼前。

好吧,做為一個男人實在是不應該對這種看起來應該是佔了大便宜的事情斤斤計較。

可雍博文卻就是這種人,他若不計較,也就不是雍博文了。

真是越想越讓人火大。

雍博文便道:「令妹的事情,我很抱歉。請問八葉大師在哪裡?我想見見他!」

「在確認儀式之前,你見不到他的。晴子的事情是她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任何人。」

櫻井川子露出一抹苦笑,「不過,我真的希望那個是我,而不是她!」

雍博文對此絕對相信,要不然她上回也不會急色那般了,既然如此想,臉上便露出些許不屑的神色。

櫻井川子輕歎了口氣,卻也不多解釋,道:「雍先生,您是不是餓了,我讓人準備一下。」

「不用了,我不餓,我想四處逛逛。」

雍博文連忙制止,心話說了,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在飯菜裡加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安全第一,還是什麼都不要吃了。

櫻井川子也不強求,又道:「雍先生,您想去什麼地方?我陪著你。」

「是監視吧。」雍博文撇嘴刺了一句,道:「隨便走走,能看的都可以,當年看孔雀王的時候,我就一直想來高野山看看,沒想到真會有這種機會。」

「那我帶您隨便逛逛吧。不過,您可能會失望了,這裡不比外高野,那是旅遊景點,到處都精心修飾過,裡高野這裡很簡單。」

櫻井川子說著領著雍博文走出小院。

兩人剛一出院門,忽見幾條黑影從四下裡湊了上來,計有肌肉男一名,眼鏡男一名,光頭和尚兩個,獨角惡鬼兩隻,一下把兩人圍在當中。

櫻井川子便道:「雍先生想隨便逛逛。」

幾人默不作聲地讓開路,櫻井川子與雍博文一走出去,四人兩鬼便緊緊跟在後面,寸步不落。

雍博文心裡不爽,卻沒有絲毫辦法,只得權當他們是空氣,不去理會罷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沿著小路向前走去,四下古樹森森,草茂枝盛,一派荒涼淒冷的原始氣象,偶爾可見幾排簡陋的木屋散佈其中,每個木屋前都有真言宗的和尚在打坐修煉。

雍博文興致勃勃地逛著,看到什麼都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不停發問。

櫻井川子對雍博文所有問題都耐心解答,簡直比職業導遊小姐還要專業。

正走著,忽見前方出現一條斜入荒草深處的小徑,櫻井川子沒理那小徑,直接越過向前。

雍博文卻覺得這小徑好生眼熟,便問:「那條小路通向哪?」

「那裡是通向鎮魔廟的路,那裡沒什麼好看的,就一個山谷,跟我來這邊吧,這邊是我們的大校場,現在應該有僧眾在那裡修行。雍先生是道家高手,也可以指正一下。」

鎮魔廟?真想不到真言宗本部居然還真有這樣一個所在,那裡面鎮的是不是織田信長這個第六天魔王?我的傢伙是不是也被藏在鎮魔廟裡呢?

雍博文挑了挑眉頭,心中暗自盤算,表面上卻不露聲色,連那條小路都沒有多看,跟著櫻井川子繼續前進。


第四十三章 逃亡是個技術活

夜靜更深,萬賴俱寂。

雍博文捏起法訣,默念六耳神通咒,咒曰:「太上智光,燭照太虛,獨此真陽,永劫長存,手足不動,目耳不張,今借六聽,速至百聲,天命付我,我命付汝,汝若負吾,天令不許,吾奉真王令,敕!」

這咒是天師派密法,原是擺壇施法前施展,借草木生靈耳查看監聽四下風雲水流動向生靈位置所用。除了這六耳神通,還有六眼神通,六鼻神通,六心神通,總計四大咒,使將出來便如那佛教的十萬六千方便法門一般,身周數百米以至上千米內飛花落葉蟲鳴鼠竄,無一不查,端的是厲害非常。

但有那位要問了,這咒如此神通,怎麼之前不見雍博文用過,每每總被人暗襲打出一頭包來?您有所不知,這咒雖然厲害,但施展時必須靜坐平氣,手足不動,眼耳不張,保證靈台清明,注意力絕對集中才行,打鬥之時摸爬滾打連蹦帶跳,根本就沒有辦法施展。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雍大天師除了六耳神通,其他三訣都不會!會都不會,還施展個屁啊。

要說當年學法時,雍博文在學會六耳神通咒後,也學了六眼神通咒,只是不合正當年少,好奇心重,初學乍練,就用來偷窺艾莉芸洗澡,結果被艾家媽媽發現,把屁股都打腫了,然後就嚴禁他再學這神通咒,長此以往也就把最初的底子都忘記了。有時候回想往事,雍博文常常懊惱無比,當年偷窺時艾莉芸才十二歲,剛開始發育,沒胸沒屁股,根本沒什麼瞧頭,等長得相當有料的時候,兩人的關係已經發展到親親摸摸的地步,哪裡沒親手感覺過親眼瞧過?這神通咒被禁學得,那是相當的冤枉。

閒話休提,且說雍博文使了六耳神通咒,借方圓百米之內的草樹動物之力悄悄探查,一未發覺圍觀之人,二未探到禁止法術,心中暗喜,猛張雙眼,翻身自榻榻米上跳起,穿衣提鞋,結束停當,施展那天師派逃命的輕身功夫,躡手躡腳往門邊走去。

前文有表,這天師派的輕身功夫那是逃命保全的必須本事,分為兩項,一是陸地飛騰,二是輕柔無聲。

這陸地飛騰之術其實就是個跑陸的本事,練習時在腰腿上先綁沙袋後系鉛塊,每日清晨,配合著天師派煉氣呼吸法跑步萬米,最終要達到在負重五百斤的情況下,以百米衝鋒的速度狂奔三千米,而氣不喘心不跳,這功夫才算練成,待到卸去負重,那當真是一騎絕塵,徒步追獵豹都沒問題。

而這輕柔聲術的練法卻另有講究,練習時在身上懸掛鈴鐺,然後奔走坐臥翻騰跳躍,使鈴鐺始終保持平穩,最初時掛一個鈴鐺,逐步加添,待身上掛滿九九八十一個鈴鐺,便算是練成了。

這兩項可都是實打實的苦功夫,來不得半點虛假,雍博文當年練習時,不願意吃這苦頭,又是年輕氣盛,總覺得打不過就跑實在是有違英雄氣概,打不過再加把勁也就是了,怎麼可以跑呢?所以對這逃跑的功夫練得並不怎麼上心,陸地飛騰施展起來,勉強能追上時速一百的汽車,輕柔無聲卻只能掛了三個鈴鐺,那還時不時的叮噹亂響呢。只是此時身上無鈴,雍大天師的動作那還是相當輕柔,落腳無聲,行動無風,便是那積年老賊見了,也要贊上一聲高明。

到得門前,輕輕拉開,只見四下漆黑一團,靜寂無聲,好一個月高風黑之夜,正是殺人放火跑陸逃命的絕佳時機。

雍博文心中暗喜,輕飄飄跳出房間,落地無聲,真好似渾身沒有二兩重一般,站定身形,深運氣,低俯身,正待施展陸地飛騰逃將出去,忽聽啪啪啪一連串悶響,數道粗大的燈光從四下照落,正將彎腰作勢的雍大天師籠在其中。又見黑影閃動,刷刷刷細響,左邊衝出一隊粗布衣的和尚,個個手持梢棍頭戴深笠,右邊闖出一哨西裝革履的壯漢,個個手拿金剛杵眼戴黑墨鏡,再往前看,赫,攔路的卻是一排獨角惡鬼,光著膀子手持雙錘,宛如一排肉山,將那前進方向攔得嚴嚴實實。

「雍施主,入夜不睡,打算去哪裡啊?」

一人緩步走出,微笑發問,正是裡高野十二法將之一,外高野主事,新居祐政!

雍博文嘿嘿乾笑兩聲,道:「內急,想方便一下,不過是起個夜,沒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

新居祐政合什道:「雍施主許是沒有細看,這做所雖然簡陋,但也是有室內衛生間的,不必出來方便。這山中不比外界,風寒露重,還請保重身體。」

「是嗎?這話說的,也沒有人告訴我這事兒,害得我這凍的,那我就回去方便了。」

雍博文打了個哈哈,轉身灰溜溜地返回房中,先去衛生間撒了泡尿,重新鑽入被窩,閉目假寐,心裡回想剛剛那次失敗逃亡的所有細節,最後斷定問題出在開門的時候,那門上定是被設了什麼咒法,只要他一開門,就會驚動看守,當下重新設計了逃跑細節,閉眼小憩片刻,過得一個多小時,約摸看守們都已經重新睡下,再次施展六耳神通咒,確認四下無異樣,跳起來,彎腰作勢,口中疾唸咒語,雙腳啪地一磕,頭一低衝著門猛衝過去。

各位且莫誤會,雍大天師絕不是氣急敗壞地想要破門而出,而是施展了穿牆咒。這穿牆咒原是茅山派法術,但做為一個經典的大路法術,各門各派均有涉獵,同是一道門,各有各的穿越妙法,天師派自然也有,只是威力稍弱,不能穿太厚的牆,那十成十會卡在牆裡,但穿越個門戶卻絕沒有問題。

便見雍大天師使起神通念起咒,低頭一竄,噌地一下穿門而過,落入院中。

啪啪啪,燈光大亮。

左和尚,右大漢,前面是惡鬼攔路。

新居祐政緩步走出,微笑相詢:「雍施主,可又是出來小解的?」

雍博文打了個哈哈,「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所以起來做做運動,想加快點睡眠,誰想一步就衝出來了。我這就回去老實睡覺,各位不用緊張。」連忙轉身溜回房間躺下,再次檢討逃亡失敗原因,這回認為,那院中也有法術禁制。因為院子不像房間內,每回一走一過都是急匆匆,不能仔細檢查,這房間內雍博文已經暗中施展了數個探測法術,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確認絕對沒有任何法術禁止,這才猜測原因在外。

過得一個多小時,雍博文再次跳起,施展穿牆咒,一個箭步穿門而出,這一回卻沒有落地,而是翻著跟斗一路上升,就打算這麼一氣翻出院子範圍,直接逃入密林。

啪啪啪,燈光大亮,探照燈柱隨著翻跟斗的雍天師晃動搖擺,始終追尋著他的身影。

刷刷刷,左和尚,右大漢,前惡鬼,追著光柱,擺出三角陣勢,穩穩在地面上跟蹤。

雍博文展身落地,乾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剛剛睡著了,可能是夢遊症復發,我回去繼續睡了。」轉身溜回房間。

在裡高野入口路旁有兩座小房,乍一看上去,與那些普通的和尚修行房間沒有什麼區別,可是走進門中就會發現,整個屋子都空蕩蕩沒有任何擺設。

事實上這只是一個巨型電梯,直通向地下龐大的建築群中。

這個地下世界最初是高野山和尚建來藏經用的,後來逐漸家大業大,便每一代都持續擴大空間,存入稀物珍品,到了現代又本著與時俱進的精神,在裡面安設了保安室,其中一間就是監控室,在這個房間中,三面牆壁都是由一塊塊屏幕組成,透過監控攝像頭,顯示著整個裡高野每一個角落裡發生的一切事情。

其中有三個屏幕中顯示的正是雍博文所住的房間。

就見鏡頭中的雍博文安安靜靜地躺在榻榻米上,狀似熟睡,可突然間就跳起來低頭往門急撞。

監控台前的和尚一面按動警報按鈕,一面對值班的同班笑道:「第四次了,再折騰一會兒天都亮了。你覺得他什麼時候能意識到房間裡有監控攝像頭?」

在一旁閉目打坐的和尚低喧一聲低號,放下手中念珠,道:「若有了執念,那便一葉障目,只怕他意識不到這個問題。」

監控台前的和尚哈哈一笑,道:「另扯了,這跟執念有什麼關係?換了我,要是不知道實情的話,打死也不會想信高野山真言宗這種高僧雲集的地方,居然會用監控攝像頭!」

那打坐的和尚淡淡道:「高科技,總是很方便,但願等不要迷失在這方便之門當中,而不能自拔。」

「真受不了你!句句不離修行,師傅都說了,修行要隨性,只要目的正確,手段並不重要,你一個勁地強調這些手段會妨礙修行,才是真正的執念吧。要不是心裡在意,又怎麼會時刻掛在嘴邊?」

監控台前的和尚看著雍博文第四次灰溜溜返回房間,抱怨道:「直接給他上了禁止不就一了百了,何必這麼整夜折騰,真不知這些笨蛋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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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食言了,原想著趁週六休息多寫點,可白天加班,根本寫不了。最近幾天每晚都加到後半夜,早上天不亮就得上班,非常疲倦,坐一會兒就困得睜不開眼睛了,只能暫時寫這些了。

唔,這本書是不會太監的,請不用擔心。從寫作數量上來看,本人絕對是完本多數的優良典範。

呃,誰能告訴我,為什麼山*本和沖*刺會是違禁詞?

第四十四章 爆炸

折騰了四次之後,雍博文終於放棄了逃跑的意圖,老老實實地蒙頭大睡,直到日上三竿才懶洋洋爬起來,鑽進衛生間洗漱,可轉頭又跑出來,手裡拿瓶洗髮液,皺著眉頭一臉不爽,大踏步走出門來。

櫻井川子仍坐在院子裡發呆,聽到聲音,轉過身來,臉堆笑,深鞠躬,道:「雍先生,您起來了,昨夜辛苦了。」

雍博文只當沒有聽到她的諷刺,問:「櫻井小姐,我是不是要在這裡呆很久?」

櫻井川子道:「在確認您的身份這前,您不能離開。現在只等印度的荼羅金剛一派到來,四系商討之後定下確認儀式的日期。」

「看來我要在這裡呆很久了。」雍博文苦笑,一臉認命狀的無可奈何,長長歎了口氣,舉起手中的洗髮液道:「既然這樣的話,我希望能生活得順心一些。能不能幫我採辦一些日用品?像這種洗髮液,我用不慣。」

「嗨伊!」櫻井川子低頭道,「有什麼要求您儘管吩咐,我們會盡一切可能滿足您的需要。」

雍博文看了看手中的洗髮液,又回頭瞧了瞧那房間,道:「既然這樣……那給我幾張白紙好嗎?」

「請稍等片刻!」

櫻井川子拍了拍手,叫進一個和尚吩咐幾句,那和尚一點頭小跑出去,不多時跑回來,捧著紙筆回來。那紙是雪白上好的A4白紙,筆是一次性的黑色中性筆,與這種充滿古意的真言宗本部簡直就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雍博文很快就列出一份多達五頁的需求單子。

櫻井川子簡單掃了一眼,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交給那和尚,低聲吩咐幾句,那和尚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雍博文回到房間,繼續蒙頭大睡,昨晚折騰得太狠,睡眠不足是必然的事情。

見到雍大天師終於變身成聽話的乖寶寶,各方監視看守的人員也都鬆了口氣,對於這位打不得罵不得還跑不得的寶貝,對於所有人來說其實都是相當頭痛的,如果他硬往外衝的話,少不得就要動武,可又不能傷到他,這就很難做了,這傢伙雖然說打架的本事普通,但畢竟是天師派傳人,想要輕鬆拿下,顯然還是很難做到的,現在他明智的放棄了逃跑,對所有人來說都說好事,至少省卻一翻麻煩,至於他想採購什麼東西,卻是沒有人關心,至少胎藏界和那位大日金剛是不會關心的,這裡是真言宗的地盤,買什麼也是真言宗和尚出錢,人家差不差錢跟他們是沒有一毛錢關係的。

雖然抱著這樣的想法,但當採購隊伍在下午把雍博文需要的東西源源不絕地送進小屋時,還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

電腦、冰箱、彩電、遊戲機、微波爐、電飯鍋、煤氣灶、各種食材、洗滌用品……甚至還有數以百計的漫畫、小說,而且這些漫畫小說還統統是盜版的中文版……總之各種過日子的用品應有盡有。

真言宗講究的是苦修法,對於日常生活通通都是能簡單就簡單,像他們日常居住的這種房間,只有簡單的被褥枕頭之類的東西,有些高僧的房間中甚至連這些都沒有,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可以遮風蔽雨就足夠了。

現在一下子弄進這麼多現代化用品,還真是讓人驚訝到無語,事實上雍博文的那張採購單子足足裝了一卡車,只因為內高野事關機密,車也進不來,只能由真言宗的和尚們臨時空串了一下搬運工。

大師們雖然不在意這點力氣,但幹這種粗笨活還是讓他們很惱火,只是雍博文目前身份特殊,有火也只能憋著,在心裡盤算著,只待來日,這傢伙萬一不是金胎轉世,那便要他好瞧,總之是不能讓他囫圇著走出高野山就是了。

嗔怒之念真是大作,罪過,罪過。

罪魁禍首的雍博文對此自是一無所知,只是喜滋滋地把所有東西都迎了進去,還指揮著一肚怨氣的大和尚們把東西仔細擺設佈置,最終完成後,抄手在房門口仔細瞧了瞧,終於美滋滋地說了一句,差點讓眾大和尚們氣翻當場的話,「終於有點過日子的樣子了。」

這傢伙還真想在這裡過日子啊!

雖然很難以至信,但自這日子後,雍博文似乎真的就此放棄了逃跑的打算,每天準時起床洗漱,準時在院子裡晨練,準時回到房間,也不用真言宗的侍候,自己煮飯做菜,閒暇時間或是玩玩遊戲看看電視,或是看書看漫畫,真真過得逍遙無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電腦沒有聯接網上,不能上網,這讓雍博文抱怨了好幾次,只是在這一點上,真言宗是絕對不肯讓。雍博文身份特殊,如果他在高野山的消息傳出去,只怕用不了一天,法師協會的人就會打上門來,而且指不定還會惹出什麼亂七八糟的勢力來。對此雍博文無可奈何,也只能將就著打打單機遊戲混日子,為此還特意追加了幾百張遊戲光碟,甚至倒有不少諸如尾行6、黑暗調教之類的聞名已久卻一直無緣得見的限制級遊戲大作。

如此過了半個月,雍博文始終表現得老老實實,似乎有些樂不思蜀的樣子,尤其是最後已經連續十天足不出戶,監控攝像頭上顯示這位雍大天師吃了睡,睡醒玩,玩累吃,吃了再睡,除了每天的洗漱還能保正規律外,就連晨練打坐煉氣都停了。

人都有懈怠的心思,見眼雍博文如此識趣,對於他的看守監控也就放鬆了,各派都減少了看守人員,只留兩人以作監視,反正有監控攝像頭看著,萬一他不甘寂寞想搞出點什麼來,也總能及時做出反應。

再說了,這裡可是裡高野戒備深嚴的中心地帶,內有真言宗數百和尚、外有胎藏界也就是聖日集團上千員工,再加上三大金剛與八葉枯木坐鎮,就算雍博文想搞什麼名堂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平淡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遠傳印度的荼羅金剛一脈終於傳回訊息,表示將於月底趕到,高野山便開始忙碌起來,收拾地方,準備東西,就等著荼羅金剛一脈到來,馬上開始鑒別儀式,一旦確認金胎身份,那就要準備灌頂儀式,涉及四派利益紛爭,各種禁忌事項,要忙的事情多著呢。

這一日,正是下弦月,月色昏暗。

雍博文玩一款遊戲玩通關到關鍵時刻,數次失敗,不禁發了狠勁,連飯都顧不上吃,就坐在電腦前面狠拼,直到九點多才算勝利通關。

志得意滿的雍大天師忍不住仰天長嘯,壯懷激烈,長身而起,高舉雙手,呼道:「我是世界之王!」

如此做為,讓監控台前的兩個和尚看得哈哈大笑,都覺得這傢伙還真是無聊到爆。

雍博文看完通關畫面,得意片刻,終於想到了吃飯的事情,大抵是想慶祝一翻,翻出好多東西,架上火大炒特炒,炒了幾個菜後,不曉得做什麼東西,爆鍋之後,油煙滾滾,到後來滿屋子都是充滿了青灰的濃煙,模糊的鏡頭中,只能隱約看到那個身影似乎在跑來跑去,還能聽到大聲的嗆咳和抱怨,「明天得讓他們再給安個抽油煙機才行!」

兩個和尚只當看笑話,倒也津津有味,正看得熱鬧,忽聽身旁的對講台上傳來聲音,「雍博文居住冒出濃煙,有什麼事情發生嗎?」這是在房子周圍監視的人發現不對勁,過來詢問房內情況。

其中一個和尚笑道:「沒事兒,是雍博文炒菜弄得,可能一會兒得嗆得受不了跑出去,不用太緊張……」

和尚話沒說完,變化就發生了。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鏡頭一片漆黑,對講機那邊傳來一聲驚呼,「爆炸了!」

沒錯,爆炸了。

如果此時此刻站在雍博文住處外圍,便可以看得更直觀真切,這也是外圍監視者所見到的。

最初,只是濃濃的煙霧自門窗縫隙中滾滾冒出,好像失火的樣子,監視人員不放心特意詢問監控中心那邊屋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知道只是炒菜搞出來的後,剛剛放心,那幢房子就轟的一聲爆了開來,房頂牆壁一下子四分五裂,火焰濃煙在衝擊波的帶動下,向著四面八方滾滾飛去,狂風呼嘯著將亂七八糟的雜物殘片帶得如同疾雨般漫天飛射。

這一下真真是變起突然,眾人均被這一變化驚得目瞪口呆,手持對講機的真言宗和尚呆在當場,直到對講機中傳來連聲催促詢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才如夢方醒地大叫:「爆炸了,房子爆炸了,快叫人來救火。」吼完這一句,立刻不顧一切地衝向火災現場,要是雍博文就這麼被炸死,那可真成天大的笑話了。

不用監控中心發出警報,光是這麼劇烈的爆炸聲也足以驚動整個裡高野了,四下裡的真言宗和尚紛紛趕來,聖日集團人的發覺不對,也想過來,但卻被攔在外面,唯有幾個關鍵人物才被放進去。

也不知是什麼爆了,整個房子都幾乎被炸成了粉末,噴濺的火舌將四周的樹木盡數舔燃,方圓數百米內盡成一片火焰,而且火焰還有擴大成山火的驅勢。

幸好現在的高野山上什麼都缺,唯獨不缺高手法師,眾高手各展神通,冒著熊熊烈火衝進現場,發了瘋般翻找,只希望能把雍博文給救出來。

不多時,八葉枯木、濮陽海、大樂金剛古陽定和小野三堂相繼趕到。

看到眼前亂哄哄的人員奔走呼喊的場面,八葉枯木低喝道:「住了,休要驚慌,轉世金胎命由天定,豈是小小祝融之災所能為難,他若真死在這裡,那就只能說明他不是青龍金胎。都不必如此慌張,退出去,把好各處道路,防止他趁亂逃跑!」

濮陽海掐指唸咒,剎時風起雲湧,狂風大作,暴雨傾盆而下,剎時將那火場燒熄。

看到濮陽海露了這一手呼風喚雨的本事,眾人都是暗暗佩服不已,又聽八葉枯木吩咐,連忙都穩住心神,退出火場,向四下散開。

古陽定走入火場殘局當中,伸手捉了一縷殘存青煙放到鼻端輕輕一嗅,嘿了一聲,道:「有火符的味道,這絕不是意外,雍博文肯定已經趁亂跑了!快點追趕!」

話音未落,又聽轟的一聲巨響,震得地面直顫,眾人齊齊扭頭,卻見東南方向濃煙烈焰直上半空,八葉枯木眉頭一皺,周圍眾真言宗和尚已經臉色大變失聲叫出:「御影堂!」

××××××××××我是三度現身的分割線××××××××××××××

回來得很晚,八點才到家,緊趕慢趕總算趕出這些。

唔……原來日*本和噴*射也是違禁詞彙……

第四十五章 恐怖分子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安靜了上千年的高野山大抵是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濃煙烈焰自各處冒起,飛鳥驚,走獸逃,一派惶惶不可一世的末日景象。

別看這裡高野中到處都是破舊的木屋,那可都是正宗的古董,隨便拿出一個破房子來就是這個祖師那個活佛過往的居所,真言宗的和尚們一輩輩在這裡打坐修行,每一個在修行的時候,都會不知不覺地在所住的房舍是打下自己的烙印,那或是靈機一觸的感覺,或是偶爾得來的透徹謁語,或是一兩句心得隨感,那牆上那地上那一草一木,無不烙刻著大德高僧的深深印跡。每一個新晉的真言宗弟子在這裡潛心向佛修煉,都無時無刻不感覺到隨手可得的機緣靈悟,或許那一花一葉一沙一粒都是他們成佛證道的依憑。

這是一個傳隨千年的勢力年積月累的結果,是歷代高僧成佛證道的證明。

可現在,大部分都已經化為烏有。

那接二連三的爆炸中包含著強烈的至燃劑,隨著爆炸的衝擊波被拋灑得到處都是,只不過數聲炸響後,千年大材毀於一旦,整個裡高野陷入熊熊火海當中。

真言宗的和尚奔走呼號,奮力救火,又彼此警告,仔細搜尋著趁亂逃走的雍博文,誓要將此獠捉拿歸案,讓為這千年聖地毀於一旦付出應有的代價。

「只有理科生才有能力成為真正的恐怖分子。」

當雍博文在心底裡重複這句話的時候,正是整個高野山完全籠罩在他恐怖主義襲擊的恐慌中時。背著大包趴在草叢中的雍大天師很滿意地給自己打了個八十的高分,那個大包裡尚裝近三十顆炸彈沒有用。

一切都按計劃順利進行。

四次逃跑失敗後,雍博文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逃跑辦法有問題。

這些禿驢認為他是那個青龍和尚轉世,無論用什麼辦法都會把他看得死死的,想就這麼悄悄逃出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不讓我安靜地走開,那就鬧他個天翻地覆吧!

雍博文在心底暗暗下了這個決心。

他並不知道,這個決心將會帶來怎麼樣的可怕後果!

當一個理科生決定要搞些破壞的時候,那麼他的決心大小與即將造成的破壞嚴重程度是成正比的。

對於高野山來說很不幸的是,雍博文的決心非常大,也非常堅決。

於是高野山與真言宗,不得不面對一個理科生的怒火!

那一夜,雍博文並沒有睡,而是制訂了一個完整的逃亡計劃。

根據計劃第一部,在第二天清晨,他擬出一張採購單子,採購的自然都是普通的生活用品,想來和尚們也不會在這點小事上為難他。

正如雍博文所猜測的那樣,真言宗很快就為他買來了一切所需的物品。

這些在和尚們或是普通人看來很普通的生活用品,在一個有絕大潛力成為恐怖分子的理科生眼中,卻是上好的原材料。

足足用了半個月時間,雍博文利用這些東西做出了一大包炸彈。

製作過程是非常辛苦的。

雖然雍博文一直也沒有猜到真言宗用什麼方式監視他,但他已經猜到在房間裡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在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為此如何避開監視,或者在監視下堂而皇之的製造炸彈,就成了關鍵的問題,為此雍博文不得不想方設法,利用每天上廁所的那麼點時間,在廁所裡造,利用睡覺時間在被窩裡造,玩電腦打遊戲的時候,利用桌椅的遮掩在下面造,這可真是個艱難而又瘋狂的過程,要知道那些用生活用品製造出來的炸彈並不很穩定,隨時都有可能爆炸,把製造者送上天。

幸運的是,雍博文紮實的實驗室操作功底給了他強大的動手能力,造了四十幾個炸彈,終究沒有發生任何事故。

炸彈準備完畢後,雍博文立刻著手準備出逃,裝做玩遊戲入迷的樣子,將晚飯時間拖入深夜,隨後利用炒菜油煙做掩護,把一顆炸彈放進鍋子下,又生怕威力不夠,把煤氣電器統統打開,隨後施展遁地術,沒入地下。

等一下,這位有話要問了,這土遁術不是茅山術的本事嗎?前面一直就看著魚純冰在地裡鑽來鑽去,可從沒見雍大天師施展啊?既然有這招,他怎麼不早點用,直接鑽地逃走就得了。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天師北派向來以涉獵廣泛法術秘咒層出不窮而聞名,雖然不以奇門遁甲見長,但普通的土遁、水遁什麼的法術還是略通一二,只是通而不精罷了。雍大天師充分繼承了先輩們的優點,這土遁術也是練得半通不通,在土裡也就能潛出百十米的距離,再遠就會被活埋在地下,跟魚純冰那鑽地如同喝水一般輕鬆的強大表現比起來,簡直就是拿不出手來的小把戲,雍博文自然也就不會在魚純冰面前班門弄斧了。可現在既然要逃命,自是要使出混身解數才行。

如同雍博文所預料的那樣,爆炸一發生,從來沒經過這種事情的真言宗和尚都慌了手腳,與其他各派的監視者都急急忙忙往火場裡沖,利用這個機會,雍博文遁地百米,成功潛入密林,隨即四處潛行安裝炸彈。那日在櫻井川子的帶領下,雍博文遊覽了裡高野大部分地區,順便把路線都牢牢記在心中,此時走來當真是輕車熟路,第一站就直奔御影堂。對於這個記載了他奇恥大辱的地方,他絕對終生難忘,當時被抬出來時,就發誓有朝一日要拆了這破房子,此刻有了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在御影堂裡放了四個炸彈,一次性就把空海像連同御影堂炸成了碎末。

隨後一路走來,但凡是看著不順眼的地方,就都扔上一顆,把個裡高野炸得天翻地覆,總算出了這些日子來憋在心中的那口惡氣。

成功攪亂高野山,下一步就是逃出真言宗了。

當然在那之前,雍博文還惦記著拿回自己的傢伙式,那些東西不少是天師派歷代祖師傳下來的,不說用途,單就是那古董價值也是相當可觀了。

一路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遇上奔走的和尚就立刻伏入草叢,或者是潛入地底暫避,有驚無險地走上了那條直通鎮魔廟的小路。

那日在鎮魔廟中所見的情形只不過是幻覺,但雍博文總覺得那些幻覺不可能憑空造得可栩栩如生,必是有什麼依憑才是,只有有現實依憑的幻境才能逼真到令人不能自拔,這是基本常識。所以雍博文直覺地認為自己的東西應該是在鎮魔廟中,最終決定去看一下,有自是好的,就算是沒有,也不過是耽誤了一些逃跑的時間,大不了將來再想辦法找回場子,把東西要回來也就是了。

這樣盤算著,雍博文沿著小徑走進那幻境中曾來過的山谷。

百多平的面積,光禿禿儘是大大小小的亂石,看起來更像是處河灘而不是山谷。

矮小的紅色小廟,就靜靜地矗立在山谷深處。

強大凶悍的殺意撲面而來。

唯一跟幻境中不一樣的地方是,那紅廟前站了一個人。

白衣黑髮,飄飄若仙,正是多日不見的櫻井晴子。

呃……這可真是尷尬的偶遇。

雍大天師雖然對於自己被這個女人在一眾和尚的幫助下強行失去處男之身的事情梗梗於懷,但突然間再見晴子,心裡還是有些發虛,下意識地挪動腳步,想在不驚動櫻井晴子的情況下退出去。

可他剛剛一動腳步,櫻井晴子卻緩緩轉身,沉聲道:「你果然來了!我恭候多時了!」

趕情,人家是特意在這裡等著他的。

「好久不見。」雍博文摸著頭打了個招呼,「你怎麼在這裡?」

「當然是在等你。」櫻井晴子神態平靜,比雍大天師從容不知多少倍,「那日在幻境中,你便想著要先拿回天師派法器再走,如今逃跑在際,想也要來這裡瞧一瞧。」

「你比那些和尚聰明多了。」

雍博文乾巴巴地讚了一句,眼珠亂轉,四下觀察,暗想這小妞這麼會猜,保不準就叫了一票和尚埋伏四周,只等我進去就來個翁中捉鱉……呸……誰是鱉啊!如此琢磨著,腳步後移,後手自背上的包中悄悄掏出顆炸彈來,那炸彈是用可樂瓶子做了容器,以火符為引,只需彈指唸咒就可點燃引線,端得是方便無比。

「不用擔心,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櫻井晴子淡淡說,「這次逃走後,想你是不會再回來了,我只是想來見見你。你畢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男人。」

雍博文道:「可惜我好像不是什麼青龍金胎,要不然你跟我那個之後,應該會得點什麼實惠吧。就像八葉枯木說的,那青龍金胎可是現代的唐僧,吃上一塊肉也能延年益壽,要是上一次的話,就可以即身成佛了。」

「在那個儀式下,即使你真的是真龍金胎,我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好處。那天之後,我才明白,老和尚一心一意要給金胎啟智,卻故意說那翻話,想騙我們姐妹心甘情願地給你上。可到了儀式中,所有過程都由老和尚牢牢把握,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想讓我佔到好處的機會!」櫻井晴子語氣漸漸變得憤怒,「我好恨,為什麼我會被選成什麼給金胎智的智慧女,要為了一個不知道會不會等來的男人奉獻一生的幸福!我不甘心,為什麼我就要注定這種命運!可現在我才知道,我終究還是逃不掉,一切的一切都在老和尚的掌控下,我只不過是個可笑的蟲子,自以為可以跳出囚籠,卻不知自己終究只是在其中蹦躂!」

櫻井晴子嘶聲力竭地吼著,淚流滿面,臉色發青,彷彿要把滿心的不甘統統吼出來。

小小的山谷中充滿了「我不甘心」的怒吼,不停迴響著,最終模糊成一片,化為陣陣野獸嘶吼般的古怪聲響。

吼了一陣,櫻井晴子慢慢冷靜下來,抬袖抹去淚水,冷冷地掃了站在谷邊一臉尷尬神色的雍博文,冷笑一聲道:「這是你的東西,拿著走吧!」自身後拿出個長包裹劈手擲來。

雍博文揚手接住,還沒等放下細看,耳邊忽地響起急銳地破空之聲,森寒的殺氣剎時浸透全身。

噗的一聲,剛剛接到手中的包裹斷為兩半,一道雪亮的刀光破空而來,當頭斬下!

第四十六章 逃出高野山

雍博文向後飛退,鋒利的刀芒幾乎是貼著鼻子尖劃過,刀風刺得皮膚生痛。

刀光落到半途,突地橫轉向著雍博文攔腰砍去。

雍博文雙足一頓,平地躍起三尺高,刀鋒自足底掠過,旋即向上斜斜撩起。雍博文藉著上跳未消的衝力,憑空翻起一連串觔斗,落進山谷當中,轉身捏起五雷護身咒,抬眼望去,手持長刀的櫻井晴子緩緩半蹲,手中太刀在身側擺開,將出谷之路嚴嚴堵住。

「我要殺了你!」

櫻井晴子凝視著雍博文,目光中滿是森寒的殺意,但卻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仇恨,有的只是直截了當的毫不掩飾的殺意與慾望。

「你要幹嘛?」雍博文大為困惑,說得好端端的,突然就動刀,這變化實在太快,照道理他這個被強*暴人都沒有生氣呢,施暴者卻先喊打喊殺,實在是太沒天理了。

「我要殺了你!」

櫻井晴子把話重複了一遍,磨著牙擠出一句話來,「老和尚說你是青龍金胎,效果與唐僧一般,我倒要試試他這句話是真是假,聽說唐僧肉吃一塊就可以長生不老,我要是把你吃了,不曉得會有什麼後果!」

「啥?」

雍博文目瞪口呆。

「你要吃了我!」

「沒錯!你就乖乖讓我吃了吧!」

櫻井晴子的磨牙聲咯咯直響,端得是疹人無比。

「這個恕我不能乖乖照辦!」

雍博文轉身就跑,一個箭步衝到小廟內,一眼就看到擺在小廟大日如來金身像前面的那個旅行包,鎖鏈半拉,露出其中的各式法器,正是他被拿走的行頭,當即上前拎起,未等轉身,便聽身後傳來嘶啦一聲長長裂響,彷彿什麼人在奮力撕扯厚布。雍博文將身子一矮,自旅行帶中掏出桃木劍,掐劍訣,祭符紙,口吐咒語,僅僅是矮身曲膝的一瞬間,就完成了這一連串的複雜動作,大喝一聲「神兵火急如律令」,便聽砰的一聲炸響,一團白光自桃木劍尖爆起,晃得人睜目如芒,櫻井晴子驚叫一聲,撤劍後退,雍博文藉著白光掩護,將身一縱,逃出小廟,挎起旅行包,倒提桃木劍,拔腿就跑。

櫻井晴子自廟中堪堪追出,忽見黑乎乎一物劈面擲來,只當是雍博文使什麼法術,當下沉喝一聲,舉刀撩上。她手中這刀可是有名堂的,名曰淺草初雪,雖然與村正之類的妖刀神刀比起來沒什麼名氣,卻也是相當厲害的法刀,可破一切術法,乃是當年空海以絕大神通煉出的法器,別管什麼法術咒語,老實一刀砍過去,當場解決,真是百試百靈。

這一刀撩上,卻聽轟的一聲,那物凌空爆開,火舌飛舞,強勁的衝擊波如同無可抵擋的洪濤怒潮將櫻井晴子當場掀翻在地。

櫻井晴子被這一聲震得兩耳嗡嗡作響,腦海中一片混亂,縷縷鮮血自眼鼻耳竅當中緩緩流下,掙扎著搖晃站起來,拄著刀還想繼續追趕,卻見已經跑到谷口的雍博文突地停下,大叫道:「喂,快臥倒!」跟著又拋出一個東西。

這物呈圓柱形,表面還畫著一隻頂著紅冠著的神氣公雞,卻是一盒雞精!

櫻井晴子自然不會聽雍博文的話,可惜腿腳被剛才那一下震得發軟,奮力向前邁出一步,就無力趴到,眼見著那盒雞精自頭頂飛過,直落到那小廟頂端。

轟隆隆一聲炸響,小廟土崩瓦解,殘塊火點如同滿天飛舞,大日如來金像搖了兩搖,就在爆炸聲中,轟然栽倒!

一團黑氣自金像腳下冒出,剎時間小谷上空風雲變色,濃厚的烏雲不住壓低,幾乎貼到了山谷上方,凶厲的殺意席捲小小山谷,地下隱隱傳來淒涼的吟唱:「人間五十年,與天相比,不過渺小一物。看世事,夢幻似水……」

櫻井晴子臉色大變,拼了命地撐起身子向外逃去,堪堪跑了兩步,濃濃黑霧自地面湧起,小小山谷內剎時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雍博文卻是不知這些變化,扔出那盒雞精炸彈,立刻轉身逃跑,目的已經達到,現在要做的就是抓緊時間逃出高野山才是第一要務,至於憐香惜玉什麼的,那可沒工夫考慮。

沿著小徑一路狂奔,剛轉上正道,就見一隊真言宗和尚扛著稍棍迎面跑來,一看到雍博文,紛紛驚喜呼喝:「找到了,找到了,就在這裡,快捉住他!」舞著棍子就往上衝,一個個呲牙咧嘴,面目猙獰,怎麼看都是想把雍大天師當場亂棍大打,而沒有半點要活捉的意思。

雍博文兩手齊施,掏出兩個炸彈,劈手就扔了出去。

那些和尚不識得厲害,居然不閃不避,結果當場統統炸翻,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個個僧袍破爛,滿身血跡,當真淒慘無比。

「抱歉,抱歉!」

雍博文還是頭一次用自製炸彈炸到人,不禁被威力嚇了一跳,逃得遠了仍感到有些歉意,回頭遠遠喊了兩嗓子,再接著逃。一路逃去,又碰好幾波和尚,雍大天師一不施法二不肉搏,全憑炸彈開路,炸得真言宗和尚們鮮血橫流,一股作氣衝出裡高野。

這裡高野其實就在高野山後山,一道不起眼的小徑把前方已經開發成旅遊景點的外高野與裡高野聯繫起來,平時除了送些生活必需品,鮮有人跡到來。為了避免不明真相而且喜歡亂逛的遊客不小心闖進裡高野打擾高僧們的修行,做為高野山景點管理部門的真言宗俗家弟子特意掛上了警示牌,並且安了柵欄和鐵門,並時緊鎖入口道路,不讓遊客進入。

一道小小鐵門自然攔不住輕功還算高明的雍大天師,到得近前,只提氣一縱,便輕而易舉地越門而出,落到門外道上。

那門外正有一群歐洲遊客在導遊帶領下興致勃勃地走過,看到這鐵門還有人特意詢問,很多導遊其實也不清楚為什麼這裡會被關閉,只是胡亂解釋說是裡面道路不好,還有落石野獸什麼的,幸好只是一走一過,也盡都能搪塞過去。

眾旅客對著大鐵門拍了幾張照片,正要離去,忽見一人好像鳥兒般自門內飛出,就見這人打扮好不稀奇,穿著一身僧袍,背上背個包,肩上還掛個包,看著像僧人,又像飛賊,不禁大驚小怪,尹裡哇啦地議論紛紛。

雍博文落地一瞧,四下都是人,自己儼然正處在被圍觀的情況下,不敢停留,一提氣攸地跳起來,一下竄進山林中。

一眾老外都又驚又喜,大聲讚歎,還有那手快地把雍博文跳躍飛縱的背影拍下來,打算回頭髮到網上,再寫篇諸如「高野山驚現武功高強野和尚」之類的文章。

正驚訝著,忽聽呼呼疾響,就見著一大堆手持稍棍的和尚接二連三地自鐵門內跳出,一個個橫眉怒目,最先跳出來的和尚衝著導遊吼了兩句,那導遊連忙衝著雍博文逃跑的方向指了指,和尚們便一窩蜂的追了過去。

眾遊客看得目瞪口呆,等和尚們都跑光了,才問導遊是怎麼回事。

導遊只說是高野山的高僧們在抓賊,其實他也迷糊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呢。

雍博文自知現在形象有點問題,不敢走大路,只挑那林密山陡人跡罕見的地方上,全仗著一身精奇的輕身工夫,倒也縱跳自如,不大會兒工夫,轉出後山,遠遠瞧見前方好大一片寺院,連連綿綿佔地不知幾許,正是外高野所在,著名的金剛峰寺、女人堂、奧之院、根本大塔盡在此處。

折騰了一夜,此時天光早已大亮,寺院之內遊人如織,人聲鼎沸,熱鬧異常。

雍博文將撣了撣身上的僧袍,讓自己盡可能顯得自然一些,大踏步沿路走下去。只是他現在這一身打扮怎麼也不像是正常人,一路惹來不少注視的目光,雍大天師將多年修煉的本事拿出來,凝神屏氣,靈台清明,只當這些目光不存在,穩穩當當往前走,沒走多遠,忽聽一聲喊,兩個巡警走過去攔住去路,很客氣地對他說什麼。

對日語十竅只通了九竅的雍大天師自是猜不到對方在說什麼,便也不開口,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耳朵,雙手合什做高僧狀。

兩個巡警面面相覤,其中一個試探著對雍博文比劃了幾下,大約是用啞語,雍博文面帶微笑,只是搖頭。

正打馬虎眼的當口,身後傳來一陣嘩亂,正是真言宗的追兵到了。

真言宗想是氣急了,一反平日裡的低調,一堆和尚持著棍棒就追出來,看到雍博文被巡警攔住,只喜得紛紛大叫:「快抓住他,他偷了寺裡的東西!」

兩名巡警臉色一變,就要出手,雍博文雖然聽不懂日語,但察顏觀色也知不妙,當即搶先下手,飛起兩腳,將兩個巡警踢翻在地,奪路而逃,不想在這高野山裡,多得是虔誠信眾,一聽這傢伙偷了高野山的東西,當即大呼小叫著擁上來,要幫真言宗的大和尚們抓小偷。

雍博文大急,左右一掃,見不遠處的僻靜道旁停著輛警車,周圍無人,當即掏出顆炸彈就扔了過去。

巨大的爆炸聲中,警車當場被炸得飛上半天,闔寺震動,熾熱的氣流如同熱帶風暴般席捲了方圓近百米的範圍,將零七八碎的車體殘骸刮得到處都是。

見義勇為的信眾們嚇得一聲發喊,抱頭的抱頭,蹲下的蹲下,有逃跑的,有當場軟倒的,有哭的,有喊的,有叫的,有跳的,還有嚇傻得,亂作一團。

雍博文衝著餘燼未熄的警車衝過去,跳過熊熊烈焰,在濃煙掩護下橫穿過路旁的樹林,一氣衝出好幾百米,跑至一處廣場。這卻是一處停車場,各式車輛停得滿滿。雍博文一氣跑進車場,回頭見追兵尚未追至,便尋了輛車子跳起後條箱中躲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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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多違禁字符……真的很難鍛煉人同意詞的替代技巧啊。

第四十七章 中邪的女孩兒

外面傳來亂哄哄的吵嚷聲,驚呼,喊叫,警笛鳴響,清楚地表明此時此刻高野山的混亂狀態。不多時,汽車發動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在恐怖襲擊面前,遊客們全都選擇了安全第一的撤退方案。

雍博文的心提到了半天。

這是最難熬的一刻,如果車子的主人在發動汽車前打開後備箱,他就會無所遁形,到時候就要殺出一條路來逃生了。如果這輛車子的主人選擇在高野山上過夜,他也不可能在這裡睡一覺,只能準備靠兩條腿逃出去,這可是相當有難度的事情,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真言宗就會在各主要路口攔截,以他們的實力做到這一點很容易。

忐忑不安中,突然感覺車外傳來近在咫尺的腳步聲,亂哄哄的好像有很多人。

車主人回來了。

雍博文提氣凝神,一手捏五雷護身咒,一手拿自製炸彈,只等萬一有人開後備箱,就要殺將出去。

萬幸的是,車子的主人並沒有關心後備箱,車門關合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跟著汽車發動,平穩地行駛起來。

大功告成!

雍博文長長出了口氣,回想這次逃亡計劃,當真是出奇的順利,若是路上遇到一個如八葉枯木那般的高手糾纏一陣,那再想逃出去可就千難萬難了。好在,那些高手一個也沒有出現。當然,暗自慶幸的雍大天師並不知道自己捅出了多大的漏子,而那些讓他警惕的高手們正在為收拾他捅出的這個漏子而努力,根本抽不出手來抓捕他這個逃犯,或許有些什麼人能夠有餘力來進行這項工作,卻因為種處原因而不願去做。

車子行駛了一陣,突地停下,車外傳來一陣吵嚷聲響,似乎有人在吵架,車門開合咚咚直響,不停有人下車上車,又有人大聲吼叫似乎極為憤怒,跟著又有謙卑的聲音響起顯得極為謙意,隨後車子發動,繼續前進。

又過了一關。

這一回,雍博文算是徹底放下心頭大石。

當初在車場上選車躲藏的時候,他特意選了一輛最好的車子,通常來說能坐得起這種車子的人,都是非富即貴,更主要的是這車子旁邊還站了兩個看車的保鏢,更清楚表明車主人身份的不凡,雍博文趁著保鏢注意力被爆炸與騷動吸引過去的當口,一股作氣跳進後備箱中,將天師派兩項輕功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

在廣場上製造的那場爆炸必然會引起警方的注意,沒準會當成恐怖事情來處理,想必會在主要交通路口設卡攔截,捕捉他這個嫌疑恐怖份子,只在藉著車主人的身份特權才能躲過搜查,平安逃離高野山。

運氣看起來相當不錯,最近一直在走背字的雍大天師終於轉運,一路逃亡順利無比,不禁在車裡誠心誠意地感謝滿天神佛。

車行一個多小時,最後穩穩停下,錯亂的車門開合與腳步聲響成一片,似乎有很多人的樣子,但沒有多大功夫,終究還是恢復了一片安靜。

雍博文使出六耳神通咒探查四周,確認四下無人,悄悄推開車箱跳出來。

此時車子正停在一個車庫中。

這車庫面積不小,停了八輛車,都是清一色的德系貴族,光是這八輛車就頂得上雍大天師現在全副身家,讓雍博文看得咂舌不已,深感自己同真正的有錢人差別巨大。

當然,現在也不是考慮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四下掃了幾眼,看到東側角落裡有個角門,背起兩個大包悄悄過去,推門走出。

門外是條短廊,短廊盡頭又是一扇小門,門側還有個小屋,裡面隱約傳來說笑聲。

雍博文走過去,自門上小窗偷瞄一眼,卻見屋裡坐了幾個穿著制服的司機正捧著茶杯閒話說笑,便推開短廊盡頭小門悄悄走出去。

這門外又是一條廊,只是這條走廊卻比剛剛那短廊華麗許多,地上鋪著厚軟得地毯,一腳踩上去又鬆又軟,如在雲端,貼著素雅壁紙的牆上隔幾米就掛著一副畫像,畫像中有男有女有單人有雙人,都是神氣十足的樣子。

「看起來似乎跑進了什麼了不起的有錢人家呢。」

雍博文這樣心裡嘀咕著,順著走廊向前走,轉了兩個彎,終於見到了大門,可惜那大門旁卻站著兩個黑西裝白手套的大漢,只好又折回去,在走廊另一個方向上找到樓梯,上到轉角緩台,見有窗子,連忙推窗往外張望,確認無人,跳窗而出,穩穩落地。

這窗外卻是一處花園,回頭瞧瞧出來的房子,那是一幢風格歐化的別墅,建得美輪美奐,可實際上裡面卻是走半天都見不到一個鬼影子,當真是浪費這麼大一間房子了。

此時已經是日上三竿,花園中也是靜悄悄沒個人影,曲徑幽深,不知通往何處,雍博文抬頭望日,略辨了下方向,沿著小徑向前,不多時忽見方出現好大一片平房。

這些房子都是典型的日式建築,木質結構,低矮精緻,由曲折的走廊連成一片,隔著叢與那歐式別墅遙遙相望,很有些涇渭分明的味道。

這片房舍前是好大一片廣場,那廣場上跪坐著好大一片人,都穿著黑色的和服,低頭屏氣,頂著大日頭也不知躲躲,瞧起來彷彿在等待什麼。

雍博文不願多事,眼見著此處不是出路,便欲折回去再找其他出路。

正在這時,忽見那片房舍前的拉門忽地拉開,一人踉蹌跑出。

那是個女子,穿著白色的寬袖上衣和紅色的長裙,以雍博文多年積累的日*本動漫知識可以很輕易地判斷出,這是個巫女。

日*本據說有八百萬天神,神捨什麼的也相當多,侍奉神明的巫女神漢數量龐大,這些人平時負責祭祀,看管神捨,若有什麼靈異事情,也會出面負責解決。

瞧這巫女長得年紀甚輕,眉目倒也清秀,只是神色間滿是驚慌,邊跑邊叫邊亂搖手,顯然是受到了極大驚嚇。

雍博文正驚異間,忽見一個黑影如風般自房內跳出,趕上巫女,飛起一腳踢在巫女背上。

巫女當場被踢了個惡狗搶屎,自木階上飛撲而下,重重摔到地上。

那黑影跟著一躍,踩到巫女背上,叉腰發出咯咯的怪異尖笑,嘴裡伊裡哇啦地亂喊亂叫。

雍博文瞧得真切,那黑影卻也是個女孩兒,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佝僂著身體,披著張破毯子,頭髮散亂,臉上髒兮兮,也不知多久沒有洗過臉

廣場上的眾人頓時亂作一團,紛紛圍上去,焦急地大喊大叫,又有伸手想去制止那女孩兒,但卻被女孩兒胡亂踢開。

女孩兒在巫女背上又跳又踩,瞧起來好像只大馬猴,動作癲狂瘋魔,可臉上卻極度痛苦,淚水不停湧出,在髒兮兮的臉上淌出兩道長痕。

中邪!

做為專業天師,雍博文一眼就瞧出女孩兒此時頂門黑氣繚繞,命火暗淡,正是被極厲害邪物糾纏的狀態,若不及時處理,只怕活不了多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芸姐生死未卜,還是別多管閒事,盡快逃出日*本返回國內才是正經的。

雍博文心裡默默念叨著,轉身就走,女孩痛苦的尖叫呼喊自背後不時傳來。

靠!

雍博文抬手把耳朵,加快奔跑速度,可那尖厲的叫聲仍一下接一下地刺入耳中。

靠!靠!靠!

雍博文連罵三聲,驀得停住腳步,轉身走出花叢,向著廣場上的人群快步走去。

管一下就走,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廣場上很快就有人注意到雍博文,立時有兩個人迎上來,很不客氣地大聲呼喊質問,可惜雍博文一句話也聽不懂。

那兩人見雍博文不說話也不停步,大吼一聲,衝上來掄拳就要打人。

這句雍博文聽懂了,這可太經典了,小時候表現抗日戰爭的電影電視裡沒少聽過這句話。

八格亞魯!

「小鬼子,真沒禮貌!」

擅自闖入他人家中的雍大天師勃然大怒,快步衝上,兩拳齊出,當場把兩人倒翻在地。

廣場上眾人一片嘩然,有急著去抓中邪女孩兒的,有向雍博文衝過去打算阻止他靠近的,還有的向一旁邊跑邊喊,瞧那樣子不是去叫幫手就是去拿傢伙。

雍博文不願耽誤太長時間,啪地一個五雷護身咒就打了出去,電光閃過,當場撂倒一大片,跟著縱身一躍,自眾人頭頂上方跳去,落到女孩兒身旁。

女孩兒正值癲狂狀態,見雍博文靠近,立刻伸手就抓。雍博文把女孩兒兩隻手都捉住。女孩兒兀自不甘心,下面兩腿亂踢,上面張嘴就咬。雍博文深吸一口氣,對著女孩兒面門噗地猛吹一口。這一口氣可是有名堂的,老話說得好,生人都有三把正陽之火,專克陰邪妖鬼,各種書籍上都有記載,人若遇到邪異鬼怪,最簡單地辦法一是向它們吹氣二是吐口水實在不行就撒尿,都可以驅邪趕鬼。可若是被妖邪附了身,普通人再吹氣兒卻不好使了,只能是由有道行的人吹,如雍博文這般自幼修行的天師,鼓足這一口氣吹出去那可不是普通的陽氣而是三陽真火氣,功力深厚者一口就可以達成驅邪目的。

就見雍博文一口氣吹出去,女孩兒頂門上的黑氣登時一掃而空,女孩兒呆了一呆,驀得一低頭,沒了動靜,卻是鬧騰得太過疲乏,此時終於沒了邪物糾纏,立時昏睡過去。

雍博文心裡明白,知道這是自己暫時驅邪成功,可周圍的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他們就見著雍博文跳過一把抓住女孩兒,女孩跟著就好像死了一般沒了動靜,一時又驚又怒,紛紛聚過來,將雍博文團團圍在當中。當先一個老頭尤為激動,鬍子都氣得直哆嗦,指著雍博言語嘀哩嘟嚕地一通話就冒出來,可惜聽眾一句也不懂,完全是對牛彈琴。

遠處呼啦啦又跑來好大一群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西裝白手套,手裡操著雪亮的長刀,或是端著自動步槍,湊過來又圍上一圈。

雍博文大驚失色,想不到好心救人,卻落得眼前這個下場,瞧著這場面,不是被剁成肉泥就是會被打成篩子,不禁大為懊惱,老老實實逃了也就是了,何必出這個頭呢?摸摸背上背包,那裡還剩下六七個自製炸彈,實在不行,只能殺出一條血路來。不過,雍博文可不是殺人狂,眼前這些普通人可不比高野山的和尚,都有法力護體,充其量炸個皮肉傷,要是在這些人當中扔個炸彈下去,就算不死上幾個,也免不了缺胳膊少腿了,雍大天師還真有些下不去手。

正左右為難之際,忽聽一聲大喝自腳下傳出,亂哄哄的人群立時安靜下來。

第四十八章 黑道家族

一連串清脆地聲音響起。

聲音來自腳下。

雍博文低頭一瞧,原來是那個被小女孩兒折磨的巫女。

巫女的情況很不妙,臉色漲得發紫,嘴角白沫直淌。

看起來真是被那個小女孩兒踩得不輕啊。

雍博文心中對這個驅邪失敗反遭殃的同伴充滿了同情,趕緊從她身上跳下來,站到地上。

巫女紫到發黑的臉色終於緩過些許,慢騰騰爬起來,喘了幾口氣,這才仔細看了看小女孩兒,然後對雍博文一鞠躬,畢恭畢敬地問了一句什麼。

雍博文茫然地瞪著眼睛,憋了好半天終於想起似乎還可以用英語來交流,連忙問:「CanyouspeakEnglish?」

巫女與雍博文大眼瞪小眼,滿臉為難。

圍觀眾人中一人突然走出,大聲說:「Yes,Ican!whoareyou?whyareyouhere?」

謝天謝地,終於可以交流了,做為一個名牌雙學的雙學位學士,雍博文英語水平雖然只是勉強過六級,但基本的聽說還是可以做到的,連忙用英語道:「你好,我叫雍博文,是來自中國的法師,我可以幫這個女孩!」他本來想說可以幫這個女孩兒驅邪,可惜驅邪不知道怎麼說,只好簡明扼要,好在意思也能對上。

「原來是來自中國的法師大人!」

那人立刻一躬身,「你好,鄙人森川盛之助!」

竟然是一口倍溜的京片子!

那巫女也笑了,再次躬身道:「雍法師,你好,我是小西川美月子,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赫,好一口純正大碴子味的東北話,讓雍博文頗有些他鄉遇故的感動。

「多多關照,多多關照!」

雍博文大為意外,想不到這兩人居然會說這麼流利的中國話,早知道剛才就應該用標準普通話大喊一聲不許動,震震他們了。

剛剛那群人中領頭的一個花白鬍子老頭擠過來,一低頭大聲道:「鄙人巖裡進籐,很感謝您幫助小女!」

嗯,這個是山東話了。

既然能溝通,那事情就好辦了。做為一個職業巫女,小西川美月子雖然對付不了糾纏小女孩兒的妖邪,但基本眼力還是有的,剛剛她一眼就看出雍博文一口氣吹散了小女孩兒身上的邪氣,暫時保了小女孩兒的平安,所以才會在群情激動的情況下,大聲喝止,為雍博文辯解。

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兒,但這些人對於小西川美月子還是相當信任的,聽到美月子的話,就立刻住手,先把事情弄明白再說。

在弄明白雍博文只用輕輕一口氣,就解決了困撓小女孩兒多日的邪氣後,在場眾人立刻肅然起敬,恭恭敬敬地把雍博文讓進屋內,奉上香茶糕點,團團圍坐,待雍博文呷了口香茶,滿意地吁了口氣後,巖裡進籐才小心翼翼地詢問雍博文怎麼會出現在他們這裡。

雍博文礙著面子,自然不會說自己被人抓來日本強?奸的事情,只說自己是來日本旅遊,不小心丟了背包,連帶著所有證件財物都被一勺燴了,看到這裡有好大的一片宅院,所以就進來想找人幫忙,或是給國內打個電話求助。

巖裡進籐對雍博文丟包的事情深表重視,立刻回頭對著身後跪坐的一人吩咐了幾句,那人低頭嗨了一聲,起身急匆匆離去。巖裡進籐隨後笑道:「雍法師請放心,我已經安排人去幫您尋找失物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切,能把我那包找回來才怪呢。雍博文心底嘀咕一句,面上卻還得對巖裡進籐表示感謝,同時問自己是不是可以給國內打個電話。

巖裡進籐立刻親自帶著雍博文來到一個房間,這房間中不僅有座機,還有手機、電腦、視頻通話器等等一應物品俱全,甚至還有電報、傳真!

示意雍博文可以自便後,巖裡進籐退出房間,並仔細地掩好門。

雍博文連忙抓起電話播打,先往自己家裡打,無人接聽後,又往艾莉芸家裡打,依然無人接聽,再打艾莉芸的手機、艾家爸爸的手機、艾家媽媽的手機,統統無人接聽。雍博文不禁大急,連忙又公司播打,這一回立刻有人接起電話,「您好,博文租憑有限公司,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聲音相當溫柔,一聽不出是誰,只好問:「我是雍博文,你是誰?」

那邊立刻傳來一聲尖叫,隱約可以聽到接電話者語無倫次地大叫:「雍哥哥,老闆,天師,電話。」跟著便是辟哩撲愣的一連串亂響,魚純冰聲音隨即在話筒那邊響起,「老雍,你在哪兒?怎麼樣了?有沒有事情?你這些天都在幹什麼,信也不來一個,打電話也不接,搞什麼啊?難道跟小芸姐跑去海南了?」

聽到魚純冰的聲音,雍博文那可真是相當親切,連忙道:「我在日本……」正想再說一句我一切都好以安眾員工之心,可魚純冰一聽就大吼起來,「好哇,我們在這邊提心吊膽為你擔心,你倒好自己跑日本去逍遙自在去了,這怎麼可以!我們也要去!」那邊就有人跟著亂喊:「同去,同去,我還沒去過日本呢!哎呀,我沒護照啊!得先訂機票吧!」

雍博文餵了幾聲,魚純冰總算才又回話:「喂你個頭啊,快說你在日本哪裡?我們這就去找你!」

「聽我說,我不是過來玩的,我是……被人抓過來的!」

雍博文只好交待去丟面子的事情。

「什麼?被人抓過去的?怎麼回事兒?誰那麼大膽,太豈有此理了,居然敢捉我們春城的明星大天師,簡直是不給我們春城法師協會的面子,不給法師協會面子也就算了,可綁架我老闆,就是不給我面子,居然敢不給我面子,哼哼,快說是誰,他麻煩大了。」

「是真言宗的和尚。」

雍博文簡單地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道:「盡快幫我查查看小芸姐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還有我現在身上沒有任何證件,盡快幫我補辦。」

魚純冰一聽有正事,立刻冷靜下來,一一答應,又問雍博文現在在哪,有消息後怎麼聯繫他。

雍博文現在也沒有什麼聯絡手段,只得讓魚純冰先辦事,自己隨後再跟她聯繫。

通完電話,雍博文長長鬆了口氣,坐在電話前冷靜片刻,這才起身出門。

巖裡進籐竟然恭恭敬敬地在門外等候,害得他身後一票手下全都在那裡陪站,看到雍博文出來,連忙又引著他回到客廳分賓主重新落座,先是問雍博文還有什麼其他需要沒有,在雍博文明確表示沒有之後,這才開始詢問女兒的情況。

雍博文對這老頭的氣度深表佩服,從他的表現來看,對於女兒的情況那是相當關心,可卻能一直忍耐到現在才發問,這城府耐心簡直有些可怕。

「令嬡的情況只是暫時穩定。」

雍博文斟酌了一下措辭,解釋道:「我聽是暫時驅散了她身上的邪氣,若想完全解決問題,就需要驅除邪氣的根源,我要瞭解一下令嬡中邪的前後經過,以及你們曾採用過哪些手段。」

「嗨!」巖裡進籐低頭應了一聲,道:「小女是一個月前突然出現問題的。那天是我大兒子的婚禮,就在這老宅裡舉行。當時小女和幾個小朋友一同到後面的花園中去玩耍,突然間昏倒,當時我們只以為是中暑,並沒有太過緊張,只是叫來家中的醫生作常規急救,可小女醒過來後,就變得非常怕人怕光,總是一個人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嘟囔些誰都聽不懂的話,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大宅,而且一到夜裡就變得瘋狂,亂跑亂跳,胡亂踢把,總是把自己弄得傷痕纍纍。我們請了許多巫師來治療都不見效果,小女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不僅黑夜,連白天也瘋癲不停,已經連續七天沒有睡覺了。小西川美月子小姐是小西川驅魔世家的傳人,這次是我專程請來為小女驅邪,而且頗見效果。還請小西川小姐為您做更詳細的介紹吧。」

小西川美月子很羞愧地低頭道:「私沒能做什麼,讓您失望了。」隨後對雍博文道,「見到麻央小姐後,我盡了最大努力,卻一直不能完全驅除麻央小姐身上的邪氣,只能暫時平穩她的情緒,每當我白天驅除掉她身上的一部分邪氣,夜裡邪氣就會莫名其妙地重新變濃,我曾連續三日三夜未睡,守在麻央小姐身旁,卻一直沒發現有邪物靠近麻央小姐,不知邪氣為什麼會變濃。昨日,我發覺自己已經無法繼續壓制麻央小姐身上的邪氣,就請巖裡先生盡快再請更高明的驅魔師來。」

巖裡進籐歎氣道:「我帶人去了高野山,想請真言宗的驅魔大師幫忙,可真言宗的大師們不知為什麼,卻沒有答應我的請求,不肯派人來。幸好雍法師及時趕到,這可真是上天賜給小女的救星啊。」

真言宗的大師們現在大概在集體裹傷吧。

雍博文心裡很惡意地猜測著,腦海中浮現出一大幫光著膀子的和尚呲牙咧嘴地相互包紮傷口的樣子,真是很爽。

「我想先去後花園看看具體環境。」

小西川美月子道:「我已經仔細觀察過了,花園中沒有任何異樣邪物,很乾淨。」

雍博文搖頭說:「巖裡小姐既然是在後花園昏倒的,就算那裡沒有邪物,也應該有些線索,我去看看,或許能有些其他發現。」

巖裡進籐連忙起身要帶雍博文去後花園。

正在這時,那個被巖裡進籐派去幫雍博文找包的男子急匆匆走進屋來,對著巖裡進籐說了幾句,巖裡進籐便對雍博文道:「雍法師,我們找到了一些東西,不知道其中有沒有您的,還是先去看一下吧。」

好有效率啊。

雍博文大為驚歎,連忙跟著巖裡進籐走出房間,一出門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廣場上居然蹲了幾十號人,排了幾排,每人身前都放著各式各樣的包和物品。

巖裡進籐介紹道:「這是附近地區最近曾做過生意的全部扒手,和他們得到的財物,請雍法師查看一下吧。」言下頗有些得意。

雍博文看得目瞪口呆,忽聽身後跟著的小西川美月子低聲道:「巖裡進籐是金花會的龍頭,京都地區最大的幫會老大。」

靠,早聽說日?本的黑社會很牛B,今天終於見識到了!

第四十九章 荷塘

順著迴廊走過去,是一條曲折的石子小路。

這是一條幽僻的路,兩側長著許多樹木,蓊蓊鬱郁的,有楊樹、有柳樹,但更多的卻是槐樹。這是個很怪的特點,一般來說個人家中是很少種大槐樹的,這裡有個講究,因為槐樹的槐是個木加鬼,很有些陰森的意思,便有鬼樹之稱,很不吉利的樣子,日本的很多習俗與中國一脈相承,並發展變化出更多更複雜的禁忌習慣,但這種槐樹不種院中的忌諱還是保留下來。像巖裡家這般滿院子多種槐樹的情形當真是極少見的。這些樹都有年頭了,高大粗壯,枝叉漫展,遮陽蔽日,冷風習習,陰影斑斑,便陰森森的有些怕人。

不過,眼下倒不用怕,因為鬧哄哄的足有好幾十人擠在這條狹窄的小路上。

當先的自然是巖裡進籐與雍博文。

雖然把本地的土賊統統掃了過來,可依然沒能找到雍博文丟失的包裹,當然了就算是把超人找來也不可能找到那只根本就不存在的丟失包裹。這讓巖裡進籐覺得很沒面子,當場給了那個辦事手下好幾個耳光,又連踹幾腳,然後又讓那可憐的傢伙去繼續找。對此,雍博文很是心懷歉意,在暗地裡連說了好幾句對不起。

現在,眾人正向後花園走,主要是陪著雍博文檢查當日巖裡麻央昏倒中邪的環境。

轉過幾個彎,眼前忽地一片開朗。

巖裡進籐口中的後花園居然是一片佔地廣闊的池塘,一眼望去,水塘上面滿是綠油油的荷葉。葉子出水很高,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盛開的白花,恰如碧天裡的星星,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葉擺花舞便凝起一道碧色的波痕,隨著風勢一直遞到池塘邊際,宛如浪濤一般。

池塘上架著曲折如同迷宮般的步道,都是清一色原木架成的,甚至連樹皮都沒有剝,上面還偶爾可見翠綠的嫩葉冒出來,池塘中央起著一個六角涼亭,紅頂飛簷,每角垂著一掛風鈴,輕風拂來便會發出一連串叮咚脆響,真是雅致極了。

一時間,雍博文心中不自覺地浮出那句詩來: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

真是美極了,雖然是身處東瀛,卻恍然間有種漫步江南的感覺。

「好地方!」

雍博文忍不住讚了一聲。

「這是當年家祖設計建造的,家祖曾在中國留學,專門學習園林建築,學成歸國後,在建築業頗有些聲望,這園子也是家祖的得意之作呢。」

巖裡進籐的神態語氣相當恭敬,甚至有種敬畏的感覺。

這讓跟在他身後的一眾金花會幹部很有些不忿,做為一個威震一方的龍頭老大,沒有必要對一個神棍如此吧,這要傳出去,讓金花會還怎麼混了?當然了,出於對老大的敬畏,他們也不敢把這種想法表露出來,只能屏氣凝神,在心裡把那個得意洋洋的傢伙砍上一百刀啊一百刀。

巖裡進籐領著雍博文走上涼亭,介紹道:「當日小女就是在涼亭中玩耍時突然昏倒的。以前請的法師都來這裡看過,不過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雍博文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轉著涼亭轉圈,時而抬頭,時而低頭,邊走口中還唸唸有詞,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

眾人屏聲凝神,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打擾到雍法師查看現場。

突然,一陣陣猖狂而得意的大笑響起。

人人都是一驚,抬頭看去。

小西川美月子尷尬地低頭致歉,「對不起,對不起。」從袖子裡拿出個手機接起來,「莫西莫西!嗨!秀都麻歹!」邊接著邊走到一邊小聲說話。

雍博文也不理她,繼續轉步,便沒有注意到,小西川美月子說了幾句話後,便忍不住悄悄看了雍博文一眼,滿臉驚訝,然後又繼續通話,嗯嗯啊啊地小聲應著,也不說什麼具體內容,只是臉色越來越鄭重。

小小涼亭滿打滿算,轉一圈也不過十幾步的事情,可雍博文一圈又一圈轉下來,轉了十幾遍還不肯停,好像轉上了癮。

突地,雍博文一拍手道:「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雍法師看出問題了嗎?是什麼原因導致小女中邪?」巖裡進籐大喜,這突然冒出來的法師還真不是蓋的,雖然轉的圈多了些,但也是第一個能從現場看出問題的,果然有些本事。

「這個天機不可洩露。」

雍博文神秘地搖了搖頭。

「今晚我就在令嬡房間外守夜,還請巖裡先生派幾個人給我做幫手,將那邪異一舉擒下!就可以解決令嬡的問題了。」

巖裡進籐連忙向雍博文道謝,又問雍博文需要準備什麼東西。

雍博文想了想,給巖裡正進籐列了張單子,讓他照單準備。

小西川美月子收起手機,上前問:「法師,需要我幫忙嗎?我雖然本領不怎麼濟事,但還能幫上一些小忙。」

雍博文對這個幫忙請求婉言謝絕,小西川美月子也不強求。

當下眾人回轉房中,巖裡進籐安排了豐盛的午飯,全是日本特色名菜,把從沒吃過日本菜的雍大天師侍候的酒足飯飽後,送進房間休息,以讓他養足精神,夜裡驅邪。

雍博文進了房間一瞧,準備得還真是周到,有被有褥,有電腦有電視,最主要的是,居然還一個身穿短小浴衣的美女跪坐在被子上。

赫,瞧這美女,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一臉純情可愛,身材卻是相當有料,胸前雙峰對峙,大半從衣襟中露出,夾起一道幾不見底的深溝,兩條雪白長腿曲疊坐在身下,看到雍博文進來,立刻低頭俯身行禮,屁股撅得老高,一時雪股半露,當真誘人無比。

真是讓人獸血沸騰啊!

雍大天師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做一個在相當可怕場合下失身的處男,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除了羞恥惱怒外,最大的感覺就是做那事兒時候的美妙暢快,真真是讓人食髓知味,忍不住想再次嘗試啊。現在這美女擺明了就是送過來讓他享受的,那還不大快朵頤,怎麼對得起熱情的主人?破*處的挫敗與難堪,還不至於讓信念堅定的雍大天師就此不*舉!

看到雍大天師露出一臉色咪咪的豬哥相,那美女衝著天師大人微笑點頭,直起身子,跪行到雍博文身前,伸手就去解雍博文和尚袍的帶子。

唔,可憐的雍大天師現在穿的還是從高野山帶出來的那身和尚袍呢。

「這樣不太好吧,不如我們先聊聊天交流一下感情,從摸手親嘴摟摟抱抱開始好不好?」

雍博文被美女的直截了當嚇了一跳,純情如他哪見過這等場面,連忙一把捉住美女雙手,試圖把程序放緩,步驟增多。

美女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又是一笑,微一點頭,把雙手舉起,張嘴往前一湊,咬住袍帶一扯,便將繩純扯開,跟著低頭向前一拱,叼住了某住。

雍大天師登時打了個激靈,忍不住深深吸氣,再吸氣,再吸氣,只將那臉憋成了豬肝顏色,最終噗地吐出一口長氣,大叫一聲,伸手一推,當場將美女掀翻在地,上下其手,飛擒大咬,三下五去二將美女剝得白羊一般,隨後合身壓下,即刻銷魂者也。有分教:雪瑩玉體透房幃,娥眉慣把紫簫吹,佳嬌且用雪峰推,禁不住魂飛魄碎。玉腕款籠金釧,兩情如醉如癡,才郎情動囑奴知,慢慢多咂一會。

正當雍大天師行這無數男女都想做的禽獸之事的時候,遠在另一間廳堂中的巖裡進籐正一臉陰沉地聽著面前跪坐部下的匯報。

「我們沒有查到關於這個雍博文任何入境的信息,很顯然他在說謊話,他或許不是從正常途徑入境,或許根本就不是什麼中國人,而只是偽裝成這個身份,出現得如此突然且詭異,要讓不抱著什麼目的,那根本就解釋不通!會長,要對這個傢伙多加提防啊!」

旁邊便有一人坐直身體道:「會長,會不會這次大小姐中邪也是他搞的鬼?東京那邊這些日子又在搞小動作,這也許是那邊的連環計劃,聽說他們那邊很是聘了些高明的術師。」

巖裡進籐搖頭道:「你們不懂,如果真有術師參加這場鬥爭,那也不會是那邊聘來的!我也很懷疑這個雍博文的來路,我們請了那麼多法師巫女做了那麼法事,都沒有辦法驅邪,他居然一口氣就能讓麻央安靜下來,要麼是他果真法力高強,要麼就是這事兒本來就是他搞出來的!憑空掉下來的高人,這種鬼話誰會相信?」他沉思片刻,吩咐道:「建市,你再去高野山一趟,務必要見到真言宗的大師,把這裡的情況講清楚,尤其是要把東京那邊近期的小動作說明,我不信他們會就此坐視不理。繁明,你立刻去趟北海道,把嘉兵衛接回來,只要他在,就算沒有高野山,我們也可以抵擋那邊的進攻。」

「嗨!」接到命令的兩人接連點頭起身,立刻出發離去。

巖裡進籐又道:「今晚要嚴加防守,看好那雍博文,務必要保證麻央的安全!小西川小姐也要拜請她多多照看麻央!」

「嗨,我等誓死保衛大小姐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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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臀

破×處

不×舉

第五十章 前×戲

雍博文突然驚醒。

空氣中充滿了讓人浮想聯翩的淫靡味道。

嬌小的女孩兒蜷縮在他的臂彎中,熟睡正酣,仍殘留著些許稚嫩的臉龐上滿是過度歡娛後的疲倦。

白晝宣*淫,真是件邪惡卻誘人的事情啊。

雍博文只覺全身上下舒坦無比,以前只在書上看過什麼陰陽交濟龍虎交*合之類的東西,如今親自嘗試,果然妙處無窮,怪不得那些搞雙修的傢伙從古到今雖然一直被斥為邪教卻始終不絕,又能享受,又能增長經驗值升級,試過了之後,誰能放得開?

不過,跟這樣一個看起來只在成年線上下徘徊的女孩兒搞這種事情,還真有些罪惡感。

話又說回來,如果他真是那個什麼青龍金胎的話,那被他搞過之後,這個女孩兒會不會立刻經驗值爆漲,變成女活佛呢?至少櫻井晴子在付出重大代價後,卻沒有任何升級表現,這是不是說明他並不是八葉枯木口中的那個青龍金胎呢?可如果他不是青龍金胎,卻什麼總在夢幻間看到種種關於青龍阿闍梨惠的事情?這可真是解釋不通,或許就像櫻井晴子說的那樣,他只是青龍金胎在十世轉生前分出那些神念形成的假胎吧,作用就是掩護真正的青龍金胎。做為一個偽青龍金胎有些神異也很正常,至少那威力驚人的破魔八劍是很實惠的好東西啊。那夜之後,雍博文雖然沒有變身成什麼青龍金胎,但對破魔八劍卻有了深刻的記憶,那些劍招彷彿被刻在了腦海中,隨時都可以用出來。只是雍大天師卻並不怎麼想用它,笑話,身為一個道家天師,沒事兒總用這種密宗武功,那不是忘本嘛,他可是天師北派正宗傳人,要是讓歷代祖師知道他如此不肖,還不得統統氣得活過來找他算賬?

門外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把雍博文從胡思亂想中拉了回來。

那腳步聲停在門前,似乎有人趴在門上向裡偷窺。

雍博文運起六耳神通術,門外聲響立刻全部收進。

站在門外的竟然有四個人,正小聲地議論著。

「還沒醒嗎?」

「沒醒,折騰了足足兩個多小時,這傢伙簡直就是牲口。」

「折騰得這麼久,鐵打的人都受不了,怕是得再睡一會兒。」

「會長這次可真是捨得下本錢,除了拍戲的時候,連碰都不讓我們碰一下,卻送給這小子隨便玩。」

「你有什麼可不滿意的,上次拍戲的時候,你不是爽了夠?」

「什麼啊,二十幾個人排隊在那裡等著,上去插幾下就被催著射,哪能過癮啊。」

……

好吧,以上對話正宗版本全部為日語,雖然雍大天師聽得清清楚楚,卻連半句都沒有聽懂,不然的話,只怕會嚇得立刻跳起來從懷中貌似清純美女身邊逃吧。

不過,雍博文還是猜出了對方的來意,大約是叫他起床的吧,現在時間想來不早,巖裡進籐肯定著急了。

雍博文小心翼翼地把胳膊從女孩身下抽出來。

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女孩兒便立刻驚醒,迷濛地睜開眼睛,看了看雍博文,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臉居然還紅了紅,很有些剛剛破*處的清純少女的味道,這一流的演技讓雍大天師看了很心痛,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居然還不知道女孩兒的名字,便試探著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兒大睜妙目,顯然不懂他在說什麼。

溝通可真困難!雍博文又嘗試著用英語說一遍,可惜對方顯然不在那據說受過良好全民英語教的日本人行列當中,對英語依然是一竅不通。

雍博文只得放棄溝通的念頭,站起身來,想要穿衣服,卻發現地上扔著的仍是那件刺眼的和尚服,不禁有些為難。

女孩兒抿嘴輕笑,站起身拍了拍手。

房門刷地一下拉開,四個男子正跪坐在門外,手上捧著新衣。

休閒服、牛仔褲、旅遊鞋,著實是很合雍博文的胃口。

在女孩兒服侍下換上新衣的雍博文精神大振,一掃從高野山逃出的晦氣。

揮手與女孩兒依依不捨地告別,雍博文隨人來到大堂。

此時金花會的高級幹部會議已經結束,一臉和氣誠懇,還帶著父親關心女兒焦急的巖裡進籐孤獨地坐在大堂中央,看到雍博文進來,立刻起身相迎,「雍法師,休息得好嗎?」雖然提防著雍博文,但在巖裡進籐的內心中,還是很希望雍博文能夠幫助女兒,要不然也不會把最喜歡的玩物送給雍博文享受,從部下的報告來看,這位來歷神秘的法師對於這份禮物還是很滿意的,龍精虎猛地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只睡了一會兒就精神百倍地起床準備工作了。

「要是他真能救得了麻央,那就把奈奈再送給他玩幾天好了。」

巖裡進籐不露聲色地盤算著,覺得這位法師大人肯定會很高興。

「挺好。」見對方問得這麼直接,雍博文很有些不好意思,乾笑兩聲,立刻轉移話題,「巖裡先生,東西都準備得怎麼樣了?」

「一切都已經齊備送到小女房外,請法師看看是否合用!」

巖裡進籐也不多說廢話,立刻帶著雍博文來到女兒巖裡麻央的房間外。

門外站了兩排赤著上身的壯漢,光頭戴墨鏡,氣勢洶洶,手中提著武士刀,腳下擺著大堆稀奇古怪的物品。

巖裡進籐介紹道:「這是按您要求,精選的二十名有殺氣的壯年男子!」

「很好。」

雍博文滿意地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間不早了,我們現在就開始準備!」當下帶著這二十人走進巖裡麻央的房間。

巖裡麻央仍熟睡未醒,臉上身上已經被擦得乾乾淨淨,兩個中年婦女坐在一旁看護,見進來這麼一大堆人,連忙伏地施禮,然後倒退著離開房間。

雍博文持符筆,沾硃砂,在房間地板上開始畫符,邊畫邊念道:「赫郝陰陽,日出東方,敕收此符,掃盡不祥,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這光,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病用鎮煞金剛,

降伏妖怪,化為吉祥,急急如律令敕!」一咒念畢,將整個房間地板上都已經畫滿符紋,將巖裡麻央放在符紋中央,又讓二十個壯漢持刀圍坐四周,背對成圈,將巖裡麻央護在中央,隨即出了房間,在門前三尺處搭起法台,擺齊一應施法物品,擺開架勢,先念安土地咒,又念衛靈神咒,念罷神咒,連畫三十六道鎮諸煞神符,命人按先天方位貼滿房間四周,再祭符燃了一碗符水,端進房間給巖裡麻央灌進去,又叮囑那二十壯漢,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動彈移位,隨後走出房間,將房門關緊,在門縫上畫了符咒,自己抱著桃木劍往門前木階上一坐,衝著巖裡進籐道:「巖裡先生請回吧,今晚我就守在門外,就會會這糾纏麻央小姐的邪靈!」

巖裡進籐雖然不放心,卻不敢反對,對雍博文拜託了又拜託,這才返身離開,一路來到小西川美月子的住處。此時小西川美月子已經收束停當,仍是一身經典的女巫行頭,身前擺著各式施法用具,竟然也是整裝待發的模樣。

「今晚還請美月子小姐多多關照!」巖裡進籐衝著小西川美月子躬身行禮。

小西川美月子柔聲道:「巖裡先生請放心,就算拼了命我也會保護麻央小姐的安全!」

「一切拜託了!」巖裡進籐深深低頭,好久才直起身離開。

小西川美月子一樣樣擺弄著身前的用具,嘴角彎起一絲淡淡的笑意,「來自中國的法師,讓我瞧瞧你有什麼手段本領,居然能夠在這個年紀成為協會的大天師之一!」衣袖拂動間,隱約露出的皓腕上繫著條紅色的絲帶,絲帶上繫著一個藍色的徽章,徽章表面清潔得乾乾淨淨,偶爾有光一映,便閃過淡淡光華。

巖裡進籐回到大堂,卻見去高野山的西行建市已經回來了,連忙問:「怎麼樣?見到真言宗的大師了嗎?」

「嗨,見到了!」西行建市的神色顯得有些激動,「而且見到了弘毅大師!」

「什麼?弘毅大師接見了你?怎麼回事兒?快說說。」巖裡進籐大喜,這弘毅大師名喚岡島綠郎,是高野山十二法將之一,位高權重,素來輕易不與外人見面,雖然巖裡家與高野山交情不淺,可也從來沒有接觸過如此高級的人物。

「嗨!」西行建市道,「現在想起來,事情有些古怪!最開始仍舊是明同大師見我,我講組織中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講了一遍,本來明同大師並不怎麼關心,甚至中途還一度想離開,是我苦苦哀求,他才同意留下聽我講完。後來,我講到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中國法師時,明同大師的臉色就變了,立刻讓我停止,自己走出去,很快弘毅大師就過來,向我詳細地詢問了這位中國法師的外貌行為,最後讓我先回來通知您,高野山今晚就會派人過來,在這之前請好好款待雍博文法師!」

「居然是為了這個中國法師!」

巖裡進籐苦笑,緩緩起身,走到大堂門口,抬頭仰望天空。

日正西斜,血紅一輪,漫天紫霞如染。

「父親,您一直避免的事情,終於還是來臨了,希望我們金花會能夠在這場暴風中倖免於難吧!」

×××××××××××××××××××我是憤怒的分割線×××××××××××××

好吧,破×身,宣×淫,交×合,這三個詞違禁我能理解。

可是前×戲居然也違禁,這聯想力也太強了吧。

第五十一章 序幕

嗚嗚嗚……

夜風也不是多大,可捲過林子,就發出如同哭泣般的嗚嗚聲響,就好像有不知多少冤死鬼躲在那幽暗密折深處哭訴,聽得人心裡直個勁地發慌。

真是個邪門的地方,要是膽子稍小點,到了晚上只怕是連門都不敢出吧。

雍博文坐在木階上,仰頭望天,半空彎月,半空繁星,手中桃木劍有一下沒下地輕輕敲在腿上,身旁還放著把帶鞘的長劍,這是貨真價實的開鋒寶劍,開單子時他特意列上並註明需要能實戰的開鋒寶,初拿到手中時,只一抽出來,就覺寒氣逼人,一劍刺去,輕而易舉就能把碗口粗的木樁刺個對穿。雍博文從來沒有用過這種真劍,嚴格來說,做為一個天師派傳人,用真劍是一種恥辱,天師派自有金鐵符咒,抹在桃木劍上,可讓劍讓鋼硬似鐵,可畢竟比不了真鐵,真正的破魔八劍剛猛凶狠,全沒有半點佛家慈悲,木質的劍身根本承受不了。原本偶爾冒出一招的情況下,隨便用什麼劍都可以發出來,可自那夜在幻境中翻轉輪迴記熟破魔八劍後,威力倍增,一用木劍使出來,不待發勁,劍身就先震得粉碎。輪迴的記憶中,就是普通的長劍也無法承受破魔八劍的威力,還是一世當中的和尚爬上藏域雪峰,以隕鐵為料鑄成青龍法劍,才能完完整整使出破魔八劍,這青龍法劍也就成了和尚生生世世輪迴的唯一武器,起到青龍阿闍梨惠果坐化那日,長劍悲鳴,化為青氣飛去,就此不見了綜影。

破魔八劍啊!

雍博文放下桃木劍,將身畔長劍緩緩抽出,劍身似水,在月光下幻起一池碎光。他扳著劍尖將劍身慢慢折彎,最後突地一放,發出嗡的一聲悶響。

幻境中的千載輪迴讓雍博文很清楚的認識到這威力無窮的劍招並不是青龍阿闍梨惠果所創,而是他累世轉生不停積累,最終才在惠果那一世湊齊八招,便托金剛之名,稱為破魔樂金剛劍。

「可是我在那輪迴當中又是什麼位置呢?」

雍博文困惑地想著,這是他自那夜之後,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和尚與女人累世輪迴,身份性別變來變去,搞得他稀里糊塗,似乎是隨之不停轉生,又似乎從開始到結束都只是一個旁觀者,就好像在看著一部接一部的連續劇,旁觀著別人的悲歡離合,偶爾感動一下,實際上卻與自己全沒有任何關係。這可真是無解的難題,或許讓那四大金剛合夥搞個什麼完全版的啟智儀式,就能想起來了吧。不過眼下可不是想這此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治好巖裡麻央,這樣在這裡就有了立身之本,到時候就可以向巖裡進籐提些條件,比如給他些錢,送他去東京之類的,到了東京只等魚純冰到來,就可以擺脫眼下的困境,返回國內,去找艾莉芸了。

劍身終於停止搖晃,夜恢復了那種可怕的寧靜,只餘嗚嗚悲風。

「小芸,你現在怎麼樣了?」

雍博文低低詢問,忍不住重重歎了口氣。

既然那層掩飾揭開了,以後再想像從前那般相處,也不容易了吧。

想到此處,心中便覺得有股子氣梗著,上不去下不來,悶得人幾欲發狂。

在高野山的時候,整天就想著逃跑策劃,根本無暇多想其他,如今靜下來,機場上觸目驚心的一幕幕便不自覺地自眼前閃過,生死邊緣,鬼影凶佛,卻都不如那一抹幽藍劍光來得驚魂動魄。

龍虎山的秘傳飛劍殺法,真是很難得一見。

可雍博文卻寧願自己永遠也見不到那劍光,至少不要見到那劍光是艾莉芸發出的。

「也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才會幸福。」

雍博文越想越覺得心悶,再也坐不住,長身而起,曲指一彈長劍,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隨即展開劍勢,緩緩舞動。他一招招施展得極慢,動作還有些生澀,可劍意一起,肅殺之氣撲天蓋,一時間夜風止晚林住,萬賴皆寂,正是號稱中土密宗陽剛第一,無邪不摧無魔不破的大日如來金剛劍,通稱的破魔八劍。這還是雍博文第一次把這八招劍法連接起來完全施展一遍,以前一來是根本就不會其他劍招,二來就是無論碰上什麼危險,當頭第一劍劈出去,就統統了賬,根本就沒有機會讓什麼危險來逼出他潛藏在某個地方的第二招。舞罷一遍,雍博文再從第一招開始重新來過,一遍又一遍,招數越來越熟練,舞得卻越來越慢,到後來,簡直就好像放了二十倍慢速的電影鏡頭一般,慢到簡直可以令急性子的人吐血發狂。可雍博文卻是越來越暢快,原本只是在幻覺中旁觀屢次轉世的惠果和尚使用練習或是教授這八招劍法,還不覺得有什麼特別,此時親自練起來這才覺得妙處無窮,每使一招都忍不住盡力放慢,以慢慢體*味這劍招中的妙處。

正練到妙處,心中似有所悟,腦子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好像是既然發芽的種子,努力掙扎著想要破開遮蓋的土層,將枝葉伸展到地面上,從此脫離黑暗,盡情享受雨露陽光。隱隱間似乎嗅到泌人心脾的馨香味道,靈台一片清明,頂門上方似有光明當頭,模糊不清但卻悅耳動聽的細細吟響就在耳邊徘徊,腳下每落一步,似乎有光明迸發。

就在此時,忽聽嗷的一聲怪叫,轟隆嘩啦聲中,兩顆老樹緩緩栽倒,一個身高足有四米的長條怪異巨人憤怒地揮著拳頭自密林中衝出,直奔雍博文,到得近前,不由分說,先提出比缽還大的拳頭當頭狠砸。

這一下要是砸得實了,就算雍大天師練過鐵頭功腦袋可以完好無損,也只能到腔子裡去找了。

雍博文恰好轉身,舉劍一撩,使出一招金剛夜叉食惡劍。金剛夜叉,又喚金剛盡,配於北方,能啖食穢惡,消災除難,摧伏邪濁。這一招以金剛夜叉為名,正是合這食惡除難摧邪之意。劍光閃處,長條巨人登時四分五裂,辟哩啪啦掉了一地,卻全是木頭碴子,竟是個木頭巨人。砍倒巨人,雍博文喝道:「出來吧,既然來了,又何必藏在蚊蟲盈*滿的樹林裡?小西川小姐皮膚保養得如此好,想來是很怕蟲咬吧。」

「不愧是傳說中的紫徽法師呢,居然就能猜到是我!」

大袖紅裙的巫女小西川美月子邁著碎步自林中走中,木屐踩在石子路面上,發出清脆地咯咯響動,到得近前,小西川美月子向著雍博文深鞠一躬,道:「日*本法師協會藍徽會員小西川美月子,見過雍大天師!」

「你也是法師協會的會員?」雍博文大感意外。

「難道我不像嗎?」小西川美月子攤開雙手,笑意盈盈。

雍博文道:「據我所知,法師協會條例嚴禁會員以法術謀害他人獲取利益,你這麼做就不怕受到協會制裁嗎?」

「雍大天師,這裡是日*本,有這裡的規矩。更何況,那個所謂的協會條例,又有幾個會遵守呢?不瞞你說,我這麼做正是協會正式計劃的行動,得到大*日本法師協會東京總會的書面許可!」

「日*本法師協會授權你攝去一個小女孩兒的半魂一魄,然後每日用傀儡術法折磨驅使?你說我會不會相信?」

「你不相信也沒有關係,這是總部的即定行動,要對付的當然不是巖裡麻央一個小姑娘,而是巖裡進籐和他金花會背後的高野山!這是法師協會與東密之間的戰爭!希望你知道輕重,不要隨意干涉!」

好像一不小心就捲進了很不得了的大事件當中!

雍博文禁不住心底苦笑,道:「戰爭?好嚇人的詞。你們日*本法師協會想做什麼我是管不著的,不過……那只是個小女孩兒,放過她吧。你們打你們的仗,跟她一個小女孩兒有什麼關係?」

「這怨不得別人,只能怨她沒找個好父親。巖裡進籐和金花會是高野山的外圍組織,從打五十年前成立起就一直幫助高野山打理生意,牢牢掌握著整個京都地區,使法師協會無法進入,每年數億的利潤就這樣流進高野山那群野心勃勃的和尚手中!原本協會還想著忍讓一些,和氣生財,反正錢也賺不完。可高野山卻得寸進尺,把協會的忍讓當成軟弱,居然妄想襲斷整個日*本的市場,接連派人襲擊我各地分部,甚至還屢次劫殺貨使!現在除了戰爭,沒有其他選擇。我們讓高野山看清楚現實,現在已經不是一百年前那個他們死和尚一手遮天的時代了!」

雍博文大概算是聽明白了,好像是日*本法師協會跟高野山有什麼生意衝突,顯然這是個很掙錢的生意,光京都這一小片地方,每年就有上億的利潤,這簡直不是做生意,而是直接搶錢,難怪雙方都會眼睛發藍地想擴大市場。

說穿了這是一場經濟利益導致的戰爭,與世界上大部分戰爭的原因都一樣。

「你們做什麼生意?」雍博文實在是忍不住好奇。

小西川美月子卻道:「雍大天師何必明知故問,滿世界的法師協會做得不都是這個生意?這些年,你們中國的法師協會膨脹迅速,不是一直想著搶市場嗎?」

雍博文聽得一頭霧水,還以為這個法師協會是類似聯合國一樣的鬆散組織,可沒想到這個協會居然還做著一種可以趕上印鈔票的賺錢生意,那這個協會可不就成了跨國公司?那協會的組程度可就不是鬆散聯盟所能比擬的了。

不過,眼下也不是追問這個生意倒底是什麼的時候?雍博文暫時存疑,只等以後有機會再問魚家爺倆,當下道:「麻央再這麼折騰沒幾天活頭了,放過她吧,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跟你們的生意沒有任何關係。你們如果真是夠強,直接找他老爸,何必對付小女孩兒,傳出去只怕要讓人笑掉大牙。」

「這當然與麻央本人無關,可誰讓他是巖裡進籐的心頭肉呢?只要高野山的和尚一天不來,麻央就會多受一天苦,當然我會仔細著,不會讓她這麼快就死掉破壞計劃!」

小西川美月子的語氣依然是柔柔的,可其間透出來的無情與殘忍卻讓雍博文渾身寒毛倒豎。他緊握了下手中劍,沉聲說:「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後半句他卻沒有說出來,現在高野山裡的和尚們都忙得狠,就算是小西川美月子真把巖裡麻央給折磨死,大概也抽不出工夫來管這邊了。

「很可惜,大天師閣下,你站錯了隊!」小西川美月子遺憾地搖頭,「那麼,你就跟高野山的禿驢一起去死吧!」說著話猛得一扯腰帶,身上衣裙迸開。

好端端的居然搞脫衣舞?

這可真是太變態了!

雍博文連忙瞪大眼睛細瞧。

一大蓬粉色花瓣自裙內飛出,漫漫揚揚,裙服飛起,如同彩去般向著雍博文當頭罩來。

雍博文吐氣開聲,一劍劈出。

交戰的兩個人誰也沒有料到,這一劍便正式拉開日*本法師協會與真言宗之間的戰爭序幕。

這也是自法師協會成立以來,最血腥的一次戰爭,造成的後果也遠遠超出所有人的想像。

×××××××××××我是病懨懨的分割線×××××××××××

週六週日連續兩天沒休息不說,還天天加班到後半夜,昨天晚上更是誇張,搞到了三點才下班回家,今天是上八點還得正常去上班。終於折騰感冒了。痛苦中。

第三卷到此就算結束了,接下第四卷地獄販毒通道,租鬼公司這個故事至此才算正式開始展開,敬請關注。

好吧,體×味是違禁詞我還能理解,可誰能告訴我為什麼盈×滿也有罪?

第四卷 地獄販毒通道

第一章 伏擊

庚子鼠年六月十九,風沖,宜嫁娶、遠行。

夜幕籠罩下的高野山一片安靜。

擺脫了充滿市會氣息的旅遊經營者,少了喧器吵鬧大驚小怪的遊客,這是日*本最著名的佛教聖地之一,終於了有些佛門應有清靜自然氣息。通往山寺的道路上安靜異常,偶爾甚至可見一兩隻睡不著覺的松鼠自兩側的山林中蹦跳出來,在平靜地道路上東張西望。

驀得,一陣陣馬達轟鳴聲響起,打破了夜的安靜。

山門大開,一輛輛日產豐田霸道自寺中魚貫而出,連著十二輛車,組成浩浩蕩蕩的車隊,沿路飛馳而去。

車隊駛出,山門重合,東側的密林中便有個黑影動了一下,半跪起身子,手持著望遠鏡觀察著尚未遠去的車隊。

在綠瑩瑩夜視鏡頭中,車內的情景猛得被拉到眼前。

除了司機,每輛車內都坐了四個光頭和尚,一個穿著粗布僧衣,背上掛著斗笠,手裡捏著念珠,閉目低頭,喃喃念佛,彷彿不是坐在急馳的越野車中,而是正在佛堂上潛心修心頌經。

看罷車隊情況,黑影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PDA,抽出手寫筆,在上面寫下「蛇已出洞,四八條,十二銀環,預計三十」,輕輕一點發出信息,隨即收起東西,重新趴回到黑暗的草叢中,繼續緊盯著恢復安靜的高野山。

黑暗中綠光一閃,收到的文字從自動開啟的屏幕閃出。

盯著屏幕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鼻子上架著副無框小圓眼鏡,雖然身處黑暗密林當中,依舊是一身筆挺西服,頭髮鬍鬚整齊光潔,屏幕的閃光將他本有些蒼白的臉色映得一片慘綠,彷彿幽暗地獄中逃出的惡鬼。

「來頭不小,看起來高野山的鼻子還是很靈,聞出來不對勁,一下派出這麼多人手,想是要以最快速度消滅危機。倒是省得我們多費功夫,一次幹掉,肯定能讓高野山肉痛。」

說話的是一個站在中年男子身旁的年輕人,緊身利落的黑色夜行服,頭戴面罩,高高捲到額上,露出濃得有些誇張的粗眉與炯炯有神的大眼,當真是儀表堂堂的一副好相貌。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道:「高生君,去準備吧,務必讓他們有來無回。」

「嗨!」年輕人一點頭,放下面罩,轉身潛入黑暗。

「福田先生,要不要我們幫忙?聽說這些真言宗的和尚有些本事,若是沒有把握全部吃下,請儘管開口,我們很樂意幫忙。全球法師協會都是一家人嘛。」

雖然說的是字正腔圓的日語,可說話者實際上卻是個灰髮褐眼的西方男子,長得又高又瘦,穿著灰色長袍,頭戴尖帽,手中拿著長長的杖子,那杖子頂端還鑲著顆雞蛋大小的寶石,在黑暗中閃著異樣的流光。就這一身,大白天出去,沒準兒會被當成COSPLAY巫師的哈利波特或是指環王的狂熱愛好者,要是晚上去出,十有八九會被人當成精神病或是夜行鬼怪。

中年人福田彬彬有禮的點頭回道:「索洛斯基先生,您太客氣,這點小場面,我們是還能接得下來,請儘管看場好戲,若是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我自然會請求您的幫助。」說完就轉過臉去,擺出一副別來惹的樣子。身為日*本法師協會中保守勢力的代表與中堅力量,福田一直反對邀請其他國家法師協會界入這場戰鬥,對於這批來自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法師態度始終不冷不熱,很有些敬而遠之的味道。

灰袍法師索洛斯基討了個沒趣,嘿嘿乾笑兩聲,道:「既然福田先生這麼有信心,那我們就安靜地等候您的好消息了。」

福田剛一郎微一點頭,不再說話,而是掏出PDA,輕按了幾下,屏幕亮起,出現是衛星監視畫面,隨著操作,比例不斷放大,最終定格在盤旋山峰的彎道上。那道上,一隻黑色長隊正如同長蛇般蜿蜒前進。如此精確的衛星監控,以日*本法師協會的實力無法做到,為了得到歐美法師協會掌控衛星的配合,法師協會總部才不得不放棄以往的堅持,同意邀請國外協會同行派出觀察員,全程觀察此次行動。而世界法師協會總部派來的,就是這批來自俄羅斯的法師。

緊盯著屏幕上飛速前進的車隊,福田剛一郎喃喃道:「真言宗,你們掌控著日*本術法界已經太久了,現在時代已經不同,是你們讓出位置,讓我們更好前進的時候了!」凌利的目光緊緊盯著車隊的頭車,彷彿隔著遠在外太空的衛星,直接看到了車中坐著的命中注定的敵人。

新居祐政突然間感覺到有些異樣,彷彿被什麼人正緊盯著,他猛得繃直了身體,那異樣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後排坐上的三個和尚感覺到了新居祐政的異動,同時坐直,做出戒備架勢。

「不用緊張,沒事!」

新居祐政擺了擺手,重新放鬆,把身體埋進松柔的靠背中。

剛才的感覺真是太怪了。

新居祐政如此想著,便有些不安,這次捉捕雍博文只怕不會那麼順利了。

一想到雍博文,新居祐政不禁苦笑,這次還真是捉了個大麻煩回來,萬想不到那個看起來一臉人畜無害的傢伙,下手居然這麼狠,把整個高野山炸了個底朝天不說,還惹出了天大的麻煩。雖然現在高野山上高手雲集,但無論是大樂金剛還是大日金剛,都巴不得看真言宗出醜漏怯,全都袖手旁觀,再大的麻煩也只能靠真言宗自己來解決。若不是這樣的話,這次去捉捕雍博文,絕不會僅僅是這四十多人,也絕不會僅僅由十二法將帶隊。

「到時候,一定要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他拿下,絕不容他再出什麼花招!」新居祐政暗暗下定決心,忽聽身後一個真言宗弟子奇道:「那是什麼?」下意識一抬頭,見那弟子正指著窗外,一臉驚奇,扭頭一瞧,只見黑暗中一個光點正飛一般撲來。

那,是,什,麼!

強烈的危險感剎時湧上心頭,新居祐政不及說話,伸腳猛得踩在踩車上,確切點說是踩在司機放在剎車的腳上。司機痛得慘叫一聲,飛馳的車子帶著尖銳的磨擦利響,沿著道路向前衝出上百米,在路布留下兩道焦黑的印跡。

光點就在這一刻射到,正落到車子前方的路面上,差之毫釐。

轟的一聲巨響,濃煙烈焰同時迸發,強大的衝擊波猛得推向車頭。剎車慣性未消息的越野車忽地一下翻飛上半空,強大爆炸衝擊下變形的車門就在空中被踹開,數條黑影自車中跳出,車子隨即大頭朝下栽到地上,把車頂砸得粉碎,整個車身扁了一半,破碎的零件鐵塊四處激射。

後方的車子見狀,紛紛剎時,就在此時,一個接一個光點劃破夜空,直射而來,赫然是一顆顆火箭彈!冒然停在路當中的車隊成了最好的靶子,一顆顆火箭彈爭先恐後地落到車隊中,伴著巨響火光,把一輛又一輛車子掀上半天,大半條道路陷入熾烈火海。熊熊火光中,隱約可見一個個縱跳如飛的黑影奔走呼喊。

新居祐政最先落下,左膝著地,半跪著抬頭掃了一眼,確認火箭彈射來的方位,跟著腳下用力,如同離弦之箭般自山道上跳起,橫過道左深澗,直撲向山中密林。

密林中火光一閃,一顆火箭彈筆直射出新居祐政。

新居祐政手結智拳印,口吐真言「列」!迎著火箭彈打出。轟的一聲火箭彈凌空爆成一團烈焰,濃煙翻滾,新居祐政破火而出,風挾濃煙烈焰,從天而降,落入密林中,正與兩個扛著單兵火箭筒的蒙面黑衣人打了個朝面。

兩個蒙面人一愣,拋下火箭筒,舉起身前掛著的自動步槍,對著新居祐政瘋狂掃射。爆豆般的密急震響中,明亮的火舌如同鞭子般狠狠抽向新居祐政,未及人射,先把阻路的草葉枝打得粉碎。

新居祐政不慌不忙,手結大金剛輪印,吐出真言「兵」,射來的子彈就在他身前一頓,跟著手印變幻,再喝一聲「臨」,身周空氣猛烈壓縮隨即向外劇烈彈去,便聽轟一聲,好似當場又爆了顆火箭彈彈,新居祐政身周數十米內狼煙四起,草斷樹折,飛沙走石,射來的子彈被震得滿天亂飛,那兩個黑衣人慘叫一聲,好似兩個皮球一般倒飛而出。

便在此時,忽地凌空飛來黑黝黝一顆拳頭大小的東西,落到新居祐政身前,砰的一聲爆開。這一爆,新居祐政真言法印效果立刻全消,威猛無比的爆炸效果突兀地消失不見,就好像是劇烈的化學反應被什麼藥劑給中和了一般。

一道凜冽地刀光破空而至。

「破法手雷!」新居祐政驚叫一聲,抽身後退,終是慢了半拍,身前發出嗤啦一聲破響,僧衣破碎,胸腹間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迸流。他連退數步,定住身形,抬頭再看,身周已經空無一人。四下密林中喊聲爆炸聲不時傳來,卻是其他真言宗和尚也已經相繼殺了過來。

戰鬥才剛剛開始。

第二章 人妖

劍風捲起漫天飛絮,攪得人目迷五色,將揚灑的櫻花雨自中劈為兩半,餘勢不止,延過十幾米的距離,衝入黑暗的密林當中,便聽嘩啦啦一陣亂響,斷枝碎草呼呼噴飛,激起好大一團帶著青色的泥塵。

落空。

前方早沒了小西川美月子的身影,只有那件被拋上半空的巫服正飄然落下,因為被劍勢帶到,已經碎成了四五片。

雍博文右手握劍,左手自腰間掏出一張紙符,在身前一晃點燃,跟著向外拋出,正落到斜斜挑起的劍尖上。他左腳不動,以左足跟為圓心,緩緩轉著身體,將挑著紙符的劍尖始終舉在眼前,與雙眼視線平齊。暗淡淡的黃色符火宛如一隻飛過的螢火蟲,自黑暗與櫻花間緩緩劃過。

「呱」的一聲尖叫,一個黑影自櫻花間突兀地跳出,楂著雙手猛撲過來,尚未撲到近前,一條血紅色的細線自口中射出,直奔雍博文面門,腥臭撲鼻。

雍博文揮劍砍去,那細線在空中一轉,靈活無比地躲過劍鋒,攸地縮了回去。雍博文踏前一步,對著那黑影的看上去應該是脖子的位置橫劍斬去。便聽唧的一聲,那黑影身首飛離。可卻不是雍博文砍開的,而是那黑影硬生生把自己的腦袋從身體上拔了下來。

雍博文藉著劍尖符火看得清楚,那卻是個又高又瘦的女人,披頭散髮,臉色青白,穿著一身破爛白衣,渾不似活人。她不僅拔下腦袋,而且還在腦袋下方帶出了一大堆零碎,什麼心肝肺脾腸子肚子一套掛懸在腦袋下面,嘀哩咕嚕的好大一堆,腥臭的汁水滿天飛舞,中人欲嘔。那腦袋帶著這一堆東西衝奔著雍博文飛去,下面的腸子好像活蛇一樣蠕動著張開,亂糟糟地向雍博文勒過去,無頭的身體向下一蹲,猛撲上來,張開雙手就要抱雍博文雙腿。

一般人若是猛然間見到這種怪物,就算不打也要嚇破膽子了,哪還有心思躲避攻擊。只是雍博文身為天師派傳人,雖然實戰經驗較次,但理論卻是無比豐富,不僅對中國土產的妖魔鬼怪都有所認識,就是外國較著名的怪物也都略知一二,一看這飛頭怪物,不但不懼,第一個念頭反而是立刻翻找記憶,跟以前看過的書本知識對照,去尋思這怪物的來歷。雍大天師博聞強憶,記憶力那是好得出奇,要不然也不能成為應試教育下的考試達人,只花了幾秒鐘,就在記憶深處翻到了這東西的相關資料。這東西也算是日*本比較有名的鬼(鬼這個名稱在日*本是專指妖怪,而不是中國傳統意義上的鬼魂),叫做飛蘿,最大的特點就是自己把腦袋拔出咬人,除了比較噁心,卻沒有其他什麼大本事。

雍博文見這傢伙汁液淋漓好不噁心,不願意接近,也不拿劍去砍,向後一躍,劍交左手,右手掐訣唸咒,啪地就是一記五雷護身咒放出去。辟哩啪啦的閃爍電光中,那飛頭連帶一全套下水統統電得透熟。那飛頭發出吱吱慘叫,聲音大得刺耳,大抵與用指甲使勁劃拉玻璃那那種聲音差不多。把個雍大天師震得頭暈目眩,連連後退。

此時,小西川美月子那件巫服的幾個碎片才剛剛接過地面。

驀得,一個瘦小的黑影自其中一個碎片後衝出,閃電般衝到雍博文身後,一翻腕,掣出雪亮的匕首,對著雍博文後心刺下。這一擊無聲無息,雍博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烤飛頭上,眼瞧著是避無可避。可就在這要命的時刻,雍博文左手劍尖上已經快燃盡的符紙突地爆成一團小小的火球。匕首尖鋒堪堪刺破雍博文背心的衣服。雍博文猛得向地面撲倒,就在空中急轉,左手劍豎起,隨著轉動的身體斬向黑影。

那黑影一擊不中,風一般收刀後退,反手往地面一擲,轟的一聲爆起一股白煙,就要藉著這煙霧再度隱匿身形。

雍博文急唸咒語,使出金光破甲術,右掌向空中猛劈,一道金光自掌心噴出,將白煙驅得乾乾淨淨,正見那黑影向著密林急躍而去,當即哈地吐氣開聲,一劍立劈而出,正是破魔八劍第一劍不動明王破魔劍。劍意一出,憑空裡一個炸響,宛如平地霹靂,空中隱見一道波紋飛速延展,便好似快艇在水而疾馳帶起的波浪痕跡,順著劍意所指的方向急衝。

那黑影知道厲害,將身子縮,團成一個團,被劍力一碰,登時好像皮球一般在空中滾動著飛出老遠,直撞到一顆老槐樹上,發出空的一聲悶響,老槐樹劇烈晃動,滿樹綠葉嘩嘩墜下。那黑影順著樹幹滾落到地上,慢慢舒展開身子,發出劇烈的咳嗽。

撲通一聲,雍博文直到此時才摔到地上,背上好像安了彈簧一般,沾地即彈起,提著劍冷冷注視著那槐樹下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除了沒蒙臉,與電影電視裡的忍者行頭一般無二,瞧那臉儼然便是小西川美月子,可看身上看,胸部平平,而且全是肌肉,怎麼看都是個男人。那人一邊咳一邊往外吐血,咳了兩聲,就吐出好大一灘血,顯然受傷不輕。

「不愧是有大天師稱號的人,果然名不虛傳!」那人強壓下咳嗽,抬頭看著雍博文,居然先對這位敵人提出表揚,聽聲音,依然是小西川美月子的聲音。

「你是小西川美月子?」雍博文著實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力,先前見那小西川美月子身形樣貌行走動作,無論哪一點都是女人無異,可現在怎麼脫了衣服就變男人了,難道是傳說中的人妖。

「您也可以叫我小西川正一郎」自稱是小西川正一郎的男人抹去唇邊血漬,「化身為女子只是為了行事方便,這只是忍術中的一個小小法門罷了,讓大天師閣下見笑了。」

「你是忍者?那會不會寫輪眼?」雍博文大吃一驚,想不到居然真難碰上傳說中的忍者,這幫傢伙可都難纏得緊,不禁暗暗警惕。

「我不會。」小西川正一郎顯得有些意外,很實在地回答,「原來大天師閣下也是火影忍者的同好,有機會我們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好啊,倒是難得跟日*本人交流心……呃,不要轉移話題,想打繼續吧!」雍博文總算及時懸崖勒馬,把話題轉回來。

「沒有必要了。」小西川正一郎擺手道,「我們的目的已經達成,我們之間的戰鬥已經沒有任何意見。若不是為了向閣下請教,我可能根本就不會現身出來。現在,我要走了。」

「這就走了?」雍博文有點不敢相信,這傢伙來得也算氣勢洶洶,怎麼才打了一下就要開溜,看起來剛剛那一劍傷得他不輕,這小子說得響亮其實還是想逃吧。

「是。」小西川正一郎衝著雍博文一點頭,又道,「不過,大天師閣下,我奉勸您一句,也不要留在這裡,還是早日離開為好。這場戰爭既然開啟,那就必然是全面的,巖裡家的滅亡不可避免,您卷在其中沒有任何好處,也不可能保護得了誰,又何必為了素不相識的人送了性命?金花會做為京都地區的第一大幫會,黃賭毒無所不涉,幫會中每個人都是十惡不赦的兇徒,人人都死有餘辜,希望您能明白!」

雍博文指了指身後的房間,道:「至少,那裡面的那個小姑娘是無辜的。」

小西川正一郎忽地指著雍博文大笑,結果引起一陣劇烈咳嗽,又嗆出好多血沫來,「您這正義感還真是莫名其妙呢。您怎麼知道那個小姑娘是無辜的?一個在黑幫中熏陶長大的孩子,難道您能指望她純潔得如同一張白紙一樣?或許她吸過的毒比你吃過的鹽還多,或許她從幾歲開始就殺人打劫,或許她已經跟不知多少男人發生過關係……你對她根本就一無所知!」

「她只是個孩子!」雍博文對小西川正一郎的話根本無動於衷,簡直跟個塊石頭一樣,油鹽不進。

遠處驀得傳來爆炸聲,火光沖天而起,映紅了半個天空,激烈地槍聲隨即響起,其間爆炸聲不絕於耳,一個又一個火頭相繼升起。

小西川正一郎遙望火光,一臉驚愕,隨即向著雍博文道:「好好考慮一下吧,大天師閣下,不要一意孤行,我告辭了!」衝著雍博文一鞠躬,攸地身影晃動,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就走了?」雍博文大感意外,還以為這傢伙廢了這麼多話,會有什麼下文呢。

忽聽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一大群人順著路跑過來,全都是一臉兇惡的大漢,舉著各式槍支,護在中間的正是巖裡進籐,看到雍博文一臉呆樣地站在房前空地,又見四下一片狼藉,顯是剛經過一場搏鬥,喊道:「雍法師,您驅走了邪物嗎?」

「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雍博文撓了撓頭,一時不知該不該把實話告訴這個黑社會頭子。

「太感謝您了。」巖裡進籐大喜,但隨即被遠方爆豆般的槍聲拉回現實,非常歉意地道,「非常抱歉,家中發生了些事情,法師請先跟我們暫時離開這裡,到安靜一些的地方吧。我現在能不能挪動小女?」

「可以。」雍博文點了點頭,剛想要再說什麼,忽地槍聲大作,明亮的光亮如同自密林中噴出,護著巖裡進籐的大漢當時倒了一半,眾人驚呼著,紛紛趴下還擊,還有幾個人撲上去把巖裡進籐壓在身下。

如同急雨般飛射而來的子彈打得地面狼煙四起。

雍博文駭了一跳,不假思索地拔腿就跑,到了房前,提氣一縱,跳上房頂,就勢趴在房簷邊上向上觀望,只見一道道火線在黑暗的空間中縱橫交錯,織成一張死亡大網,不時有人被擊中,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鮮血碎肉崩得到處都是。

雍大天師一輩子生於和平,長於安逸,哪見過這場面,一時嚇得面青唇白,心中砰砰亂跳,暗叫:「這他奶奶的算怎麼回事兒啊!」

第三章 亂

「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兒?」

氣急敗壞吼出這相同一句話的,是小西川正一郎。他趴在一顆大槐樹的樹冠上,身形完全隱藏在茂密的枝葉當中,即使站在樹下向上張望都無法發出他的存在。這顆槐樹也不知有多少年頭了,最高的枝杈足有十多米,在這個位置上足以把大半個巖裡家收入眼內。

此時,整個巖裡家已經完全陷入了火海,不知多少穿著黑衣的兇惡男子端槍四處亂竄,見人就殺,一邊射擊,一邊縱火。這處巖裡家的老宅,除了正門前那處與整佈局風格格不入的西式別墅外,其他位置的建築物都是採取日本古法搭建,以木質結構為主,又塗以塗油彩料裝飾,簡直就是個備用火把,落個火頭就會化為沖天烈焰,只不過短短十幾分鐘的工夫,佔地數十的畝的巖裡老宅就陷入了無法挽救的火海當中。

望著眼前這一切,小西川本就因傷而慘白的臉色更加難看。

巖裡家的滅亡是計劃中的事情,但絕不應該是這個時候。

以法師協會的實力,消滅巖裡家和金花會只是翻手之間的事情,關鍵的問題不在金花會而是支持金花會的高野山。高野山做為東密聖地,除了擁有大批法力高強的和尚,更有強大的經濟實力做為支撐,而金花會就是高野山在俗世的一個代表。現在時代不同了,高野山也不得不收起當年的猖狂,不再直接出頭搞錢搞地盤,而是採取了代理人制,當年金花會的創始人巖裡不二雄,就是高野山還俗的和尚,功夫了得,敢打敢殺,又有高野山的全力支持,僅用半個時間,就橫掃四方,一統京都地區的黑道,進而將觸手不斷滲透進政治、經濟各個方面。金花會對於高野山來說,就好像是一隻烏賊無數觸鬚的末部,高野山就是那個烏賊大腦,只有通過金花會才能自如地操縱伸展到各個方面的觸手。消滅金花會無疑就是斬斷了高野山的觸手,讓他一時無法支使操縱的各方勢力。所以,一旦金花會發生問題,高野山肯定會前來救援。高野山的實力太過強勁,日*本法師協會一直深深忌憚,所以才制定了這個利用巖裡麻央中邪事件,先引出少量真言宗和尚偽裝成邪物控制住他們,一點點引出更多和尚出來,直到對方發覺不對,派出大隊人馬,就在路上伏擊消滅。可出乎法師協會意料的是,高野山居然對巖裡麻央的中邪無動於衷,對於巖裡進籐的屢次請救毫無反應,即使是巖裡進籐親自上懇求也只是推托,這讓法師協會一度以為計劃敗露,高野山是有了警覺才會這樣。當然,他們並不知道高野山實際上是在忙活對他們來說更重要的事情,中邪這種小事實在是沒有心思管。

法師協會其實已經準備放棄計劃,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一直沒動靜的高野山居然派出了大隊人馬趕奔巖裡家,這讓法師協會又驚又喜,當即改變計劃,要於半路截殺,然後再做出進攻巖裡家的假像,把真言宗的和尚從高野山引出來消滅!可現在高野山才剛剛冒出頭,半路截殺還打得如火如塗,這邊怎麼就開始進攻巖裡家,要是現在消滅巖裡家只能讓那幫真言宗的和尚縮回去不肯再出來,對法師協會的原訂計劃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如果不能按計劃消滅高野山的有生力量,讓他們得以保存實力,僅僅消滅金花會就將毫無意義,就好像烏賊觸手擁有強大的再生能力一樣,如果不把腦袋消滅掉,即使是砍斷它的觸手,也只能讓它暫時癱瘓,用不了多久它就可以再生出同樣靈活有力的觸手。

小西川正一郎不禁心急如焚,拿出手機播給頂頭上司,也顧不得禮貌,劈頭質問。

接到小西川正一朗電話的正是福田剛一郎。

做為截擊戰鬥的總指揮,福田剛一郎此刻正站在一個高高的山丘上,舉著望遠鏡注視上千米外的戰場。那黑暗的密林中,不時爆起一團又一團火光,密集的槍聲、爆炸聲、慘叫聲混成一片,被晃動火光撕扯得詭異變形的黑色人影縱跳呼喊。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埋伏部隊先以火箭炮擊毀車隊,再把那些倖存的和尚引進早就做好佈置的密林中擊殺。為了這次行動,法師協會總部特意從中國訂購了大批術法武器,這些武器如果在正面對戰中,對於那些實力強大的法師根本發揮不了多大作用,但用在這種突襲混戰中,卻是起到了異常出奇的作用,足有一多半真言宗和尚就倒在了這些武器之下。那些和尚功夫高強,法術精湛,對敵之時,魔武雙修,混合使用,威力強大無比,可往往他這邊剛施出法術來,那邊一堆破法手雷扔過去,先炸得他找不到北,然後就是專破護身法術、真氣之類效果的穢液噴過去,再接下來就是機槍狂掃,可憐的高手和尚多數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就被打成了篩子,多高強的功夫也施展不出來。

看到這種情況,福田剛一郎突地感到有些不寒而慄。最初看到這些術法武器的時候,他跟許多其他強硬派頑固派一樣,把這些東西斥之為沒有用的玩具,認為是歪門邪道,對其根本就不屑一顧,即使是此次作戰帶了過來,他也沒指望這些東西能發揮多大作用,可現在結果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這讓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或許中國人發明製作這些術法武器,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應用這種大規模戰鬥中,而不是想拿去捉鬼擒妖或是與什麼法師搞一對一的正面對決。

「如果兩個協會之間發生正面衝突的話,有了這些武器,想必勝算能大增……」

福田剛一郎正盤算著回頭建議協會總部增長術法武器研究部門,對這一方向展開深入研究的時候,小西川正一郎的電話適時打了過來。

聽到巖裡老宅突然遭到襲擊,福田剛一郎第一個感覺居然是無比荒謬!這怎麼可能,沒有法師協會的命令,那幾個對金花會虎視眈眈的幫會怎麼敢亂動?難道他們也想跟金花會一樣從此成為歷史。但電話那邊小西川正一朗氣急敗壞的語氣和背景中隱約傳來的槍聲火聲爆炸聲卻提醒他,這是正在發生的事實。荒謬感立刻轉換成了無比的憤怒,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命令道:「小西川君,不要緊張,你現在盡快弄清楚發動進攻的是什麼人,我會聯絡總部,讓他們立刻展開調查!」

「嗨!」小西川正一郎應了一聲,收起手機,順著大槐樹的枝桿無聲無息地溜到地面上,以往這個簡單無比的動作,卻讓他感到胸口一陣悶痛,溫熱的感覺湧上喉頭,陣陣地麻癢讓他只想不顧一切地痛快咳嗽一翻。他立刻深吸了口氣,以堅強地意志把湧上來的咳嗽重新壓回到腹中。

那個來自中國的大天師好生了得,不知使的是什麼功夫,居然如此剛猛,只不過被擦了一下,就傷得這麼重,要是被正面擊中,只怕神佛也逃不過了。

現在這種狀態已經不利於行動,只能浪費一次了。

小西川正一郎自腰間的小兜中掏出個扁長盒子,打開盒蓋,其中放著一支一次性的塑料注射器,注射器內有半管藥液,閃著綠瑩瑩的光茫,其間隱約可見細小的綠色圓點飛速游動,宛如活物,詭異非常。小西川正一朗捲起袖子,用橡皮筋束住上臂,又很仔細地拿出酒精棉棒消毒。火光映照下,隱約可見那酒精棉擦拭地部位有許多殘留的針眼,密密麻麻,觸目驚心。消毒完畢,舉針注射。隨著藥液注入體內,一道綠線順著血管向胳膊上方飛速伸去,眨眼工夫,一層綠氣在臉上浮現。小西川正一郎渾身不自然地哆嗦了幾下,臉上肌肉扭曲,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似乎極痛苦,又似乎極快樂,如此哆嗦了足有一分鐘,他才慢慢平靜,臉上的綠色消失不見,反而浮現出一抹嫣紅,似乎極熱的樣子。他抹去額頭汗水,心滿意足地長長吁了口氣,將針管扁盒收起,活動下手腳,微微一伏身子,就好像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那速度竟比受傷前還要快上幾倍!

穿過樹林的小路上已經變得狼藉一片,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焦臭味道,蜂窩口樣的彈痕滿佈地面、樹幹,路上隔不多遠就是一個焦黑的深坑,不時有倒下的樹桿橫在路當中,碎葉斷枝拋得到處都是,死狀奇形怪狀的屍體隔不多遠就可以見到幾個,大部分都是金花會成員,直走了幾百米,才在路邊看到一個進攻者的屍體。

這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穿著熨燙得平平整整的西裝,白淨的臉龐上還殘留著一絲意外,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額頭,自大腦穿過去,把後腦掀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來,粘稠的白色糕狀物混著紅色的液體一併流出,在地上淌了好大一灘。

小西川正一郎在屍體身上仔細搜了搜,只找到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還有幾萬日元,沒有一點能表明身份的東西,甚至連個身份證都沒有,這也好理解,誰跑出來殺人放火還會隨身帶著身份證的?小西川正一郎把屍體身上的衣服扒掉,露出滿是紋身的上半身,仔細觀察。這些黑幫成員身上的紋身雖然都大同小異,但各個幫派都有一些獨特的花紋以示標記,就像金花會成員的紋身中肯定會有六瓣金花一樣。小西川正一郎觀察片刻,不禁輕咦一聲,拿著那西服擦了擦手,站起身繼續向前,不多時便重新來到巖裡麻央的房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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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根*部,也違禁呢,可樹根他遭誰惹誰了?

第四章 路見不平好衝動

足有三十多個攻擊者正伏在黑暗中,借助草叢樹木的掩護舉槍瘋狂射擊。

樹林外,小廣場上的金花會眾完全被密集的火力壓制得抬不起頭,只能舉著槍亂射,幾個人趴在地上拖著,巖裡進籐慢慢向房門方向爬去,不時有人中彈停止動作,但很快就有身邊的其他人補上空缺,繼續護著巖裡進籐前進。

小西川正一郎尋了個攻擊者悄悄掩過去,突地伸右手掩住他的嘴巴,左手持著匕首在他咽喉上一抹,那人唔唔掙扎了兩下,胡亂地蹬蹬腿,就沒了動靜,鮮血順著喉間傷口咕嘟咕嘟流出來,把草地染濕了好大一片。小西川正一郎反手一刀,把那人背上的衣服劃開,仔細看了看紋身,隨即悄悄後退到黑暗中,正欲離開,忽聽樹叢中一片怒罵,槍聲越加激烈,他抬頭瞧了一眼,卻見巖裡進籐在部下的掩護下,成功爬到門口,正衝進門內。

四下樹叢中的攻擊者怒罵者,一邊猛烈射擊,一邊自草叢中猛衝出去。這個衝鋒讓一直沒有太大傷亡的攻擊者立時倒下了六七個人,但留在廣場上掩護的金花會員也統統被打成了篩子,護著巖裡進籐入屋的幾個會員也在門口被亂槍打死,那房門被密集的子彈打得千瘡百孔,一個攻擊者勇猛地衝上前,一腳把破爛房門踢碎,跟著就被屋中射出來的子彈打得原地跳了幾下,滿身流血地栽倒,順著木階滾落地面。

其他攻擊者一聲發喊,各找掩護,對著門口瘋狂射擊,門側的牆板眨眼工夫就被打得破破爛爛,透過大小的窟窿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間內居然埋伏了好多人,中間護著巖裡進籐和巖裡麻央。小姑娘已經清醒過來,正一臉驚懼地縮在父親懷裡,雙手死死捂著耳朵,嚇得眼淚直流。還有兩個人正舉著斧子對著後牆板猛砍,眼看著就要砍破牆板,從後面逃出去。

門外的攻擊者中立刻有人大吼幾句,十多人兵分兩路,沿著房屋兩側快速潛到後面,正碰上幾個金花會員從破洞中跳出來,不由分說,舉槍就打,把幾個人當場打死,屍體塞在破洞上堵得嚴嚴實實。

前門的攻擊者中有一人大吼著跳出來,衝到房門前,舉手扔出兩顆手雷,隨即被房內射出的子彈在胸前開了幾個窟窿。

轟轟兩聲炸響,濃煙四溢,房間內的金花會員被手雷炸到了六七個,最慘的一個兩腿齊根折斷,肚子被彈片劃破好大一個口子,腸子淌出好大一堆,痛得嘶聲嚎叫,不停打滾,將那淌出來的腸子纏得滿身都是。

房間內的火力就此一弱,外面的攻擊者大聲歡呼,一窩蜂地向房內衝去,最前頭的兩三個人被擊倒的同時,其他人已經成功衝進房內,槍聲隨即變得越發劇烈,噴吐的火舌將整個房間映得明滅不定,慘叫聲此起彼伏,這房間雖然面積足有上百平,但幾十號大漢擠在其中,已經塞得滿滿騰騰,槍彈亂飛,幾乎沒有虛發,人人都在拚命射擊,倒底是打什麼自己都不清楚了,直接打光所有子彈,直到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流光。

混亂的場面持續了足有三四分鐘才停止。

大半人都倒在了地上,整個房間好像被人拿著大盆裝滿鮮血潑濺過了一般,每個角落都流淌著紫黑的液體,火藥與鮮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古怪的臭味。

六七個仍能保持站立的攻擊者也是滿身鮮血,身上至少都中了四五槍,好在都不是要害,還勉強能撐得住,一邊哇啦哇啦地大叫著,一邊在屍堆裡翻查,看到還能動彈的敵人,就毫不客氣地補上兩槍。

「金花會完了。」

小西川正一郎搖頭歎息。這裡雖然不是金花會的總部,但因為巖裡進籐在這裡,因此集中了大半最精銳也是最忠於巖裡家的會員骨幹,如今與巖裡進籐一遭覆滅,殘存的勢力雖然仍然龐大,但一來缺少能凝聚所有人的核心,二來精銳戰力不足,根本無力與敵人作戰,而且為了爭奪會首的位置,只怕金花會內部有野心的人會先自己幹上一場。

雖然不願意看到金花會在這個時刻滅亡,但小西川正一郎也不會熱心地到去幫助這個命中注定遲早要覆滅的敵人,只是搖頭歎了口氣,悄悄隱沒在樹林中,對於他來說,在金花會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局。

此時,攻擊者的搜索已經接近尾聲,他們在靠近後方的角落裡找到了巖裡進籐,這個在京都地區呼風喚雨的黑道王者身上中了足有十幾槍,跪坐在牆角,雖然已經死了,可仍然挺直不倒,雙目圓睜,顯得極有煞氣。其中一個攻擊者大罵了一聲,走到近前,抬手就是一槍把巖裡進籐相對完好的腦袋打得稀爛,飛崩的腦漿濺了他一頭一臉,他胡亂抹了一把,抬腳踢在巖裡進籐肋下。

巖裡進籐的屍體這才緩緩栽倒,露出身後的空間。

牆角里躲著驚慌失措的巖裡麻央。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兒剛剛從邪魘的瘋狂中清醒過來,就親眼見證了這場血腥屠殺與父親的死亡,此刻已經嚇得快傻了,全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著,兩隻雙手死死捂著嘴巴,只是瞪著淚光瑩瑩的大眼睛注視著身前殺氣騰騰的大漢。雖然子彈橫飛,可她在父親的保護下卻完好無損。很顯然,無論巖裡進籐是何等窮凶極惡的黑社會頭子做過多少壞事,但至少他是一個盡責的父親。

看到小女孩兒,幾個攻擊者也有些意外,但隨即就得意地大笑起來,那個一槍打爆了巖裡進籐腦袋的傢伙回頭說了些什麼,笑得極是邪惡,身後有人不滿地吼了幾句,似乎在痛斥,他也不以為意,提著槍走到驚恐萬分的女孩兒身前,一把將她提起來。雖然才不過十二三歲,可巖裡麻央個子倒是極高,幾近一米五十,站在那個男人面前,也只矮了一個腦袋而已。

那個男子大聲吼罵著,去按巖裡麻央的腦袋,巖裡麻央雖然嚇得直哆嗦,卻固執地梗著脖子,不肯低頭。男人惱了,一個耳光重重扇下去,把巖裡麻央半邊臉打得又紅又腫,跟著一手按著麻央的腦袋,一手拉開褲鏈探進去掏東西,要搞什麼事情,明眼人大抵都能看得出來,只是他身上還有好幾處槍傷不停往外冒血,居然還有心思弄這種事情,真真是堪比發情期的禽獸。

忽然,房頂吱嘎亂響,幾個倖存的攻擊者都是一愣,顧不得再圍觀即將發生的淫*虐場面,掉頭就往外跑,可沒等邁步,就聽轟隆一聲,煙塵四起,瓦塊飛落,房頂正中破出好大一個窟窿,一條黑影隨著塵煙落下,如同大鳥般滑過房間,眨眼間來到巖裡麻央與那男人頭頂,一拳打在那男人的頭頂上。那男人哼都未哼一聲,仰頭摔倒。那人落到巖裡麻央身旁,一把扯起巖裡麻央,反身飛起一腳,將滿是彈洞的牆板踢出一個大窟窿,拉著巖裡麻央就往外闖,正是一直在房頂隱身旁觀的雍大天師忍無可忍下場救人。

圍在房外的攻擊不在房中,沒有感受到房頂塌落的危險,反倒透過牆窟窿看得清楚,見突然有人從天而降救走巖裡麻央,哪會容他逃走,當即舉槍就要把這膽大包天的傢伙連同小女孩兒一併打成蜂窩。

誰料到那人踢一步邁出來,也不打話,先劈手扔出六七個形狀古怪大小不一的東西來。瞧起來有長有短有圓有扁,這個看著像可樂瓶,那個瞧著似辣醬罐,還有像餅乾盒子,當真古怪,正疑惑間,這幾個東西先後落到人群當中,接二連三地轟然爆烈,登時把四下眾人炸倒好大一片,這炸彈不光爆炸威力奇強,而且炸起來還往外濺火點子,火點落到哪兒都是一燒一片,那些離得爆炸點稍遠的攻擊者但凡被濺上一點,立時全身著火,怎麼扑打都不滅。這些雍大天師自製炸彈,雖然用料大部分都是居家用品,但其中一味卻是天師派獨家火符,炸起來火花四濺,威力無窮,堪與正牌燃燒彈相媲美,因為雍大天師原來打算就是做燃燒彈用四處縱火製造混亂以方便逃跑,要不然也不能把高野山連燒帶炸搞了個底朝天。此時用來炸人更是威力驚人,想高野山那些法力武功高強的和尚都抵擋不住,更何況是些普通的黑社會分子?

這幾個炸彈一炸,三四百米範圍內立時陷入一片火海,圍著房子的攻擊者全都被捲在其中,燒得灰頭土臉,哪還顧得上攔擊,都忙著給自己滅火了。

雍博文借此機會就往外闖,跑了幾步,見巖裡麻央傻了一般只是木呆呆地跟在身後,不跑不叫,著實耽誤工夫,也不多廢話,把她往肩上一扛,邁開大步將天師派逃命絕學陸地飛騰術使出十成十的功夫,一溜煙地穿過火海,衝進密林,逃命去也。

第五章 且問往何處逃

雖然一時熱血上頭出手救人,可說實在話,雍大天師心裡那可是怕得要死。在房頂上趴著旁觀都把他嚇得手腳冰冷,這輩子他都沒有機會見這麼多死人,更何況還是如此血腥暴力的超限制級場景。一時衝動從房頂上往下跳的時候,他就有點後悔了,腦海中盤旋的只有那一句衝動是魔鬼的不破真理。可到這個地步自然不能落下去打個哈哈,跟諸位殺紅了眼的黑社會幹將說聲「我只是出來打醬油的」,然後若無其事的開溜,不說人家能不能放過他,單從良心上看著那麼個小女孩兒被人殺掉也說不過去,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好在他因為此刻身處不確定的環境中,一直沒有放鬆,那些自製炸彈都隨身攜帶,在這個要命關頭派上大用場,讓他能逃出重圍。

跑進樹林之際,他回頭瞧了一眼,火海中眾人掙扎慘叫,其景當真殘酷無比,嚇得也不敢多看,扭頭繼續開溜,心裡卻隱隱覺得自己要是改行當恐怖分子,或許比做個大天師更有前途也說不定。

雍大天師慌不擇路,跑進樹林,只管撿著那夠黑夠暗夠靜的地方跑,遇到過於密實的樹林擋路,也不繞道,只管縱身跳過去,一氣逃出不知多遠,直到身後的喊殺聲已經變得隱隱約約,這才稍稍停下腳步,選了顆大樹跳上去,攀著枝葉向巖裡家張望,只見火光沖天,卻已經是十多里地外了。想來那些攻擊者一時半會也不會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追殺搜捕,稍鬆了口氣,便覺得全身又酸又痛,背上的巖裡麻央簡直沉得像座小山一樣,說什麼也背不動了,跳下樹來,先把小姑娘放到地上。

巖裡麻央雙腿已經無法支撐身體,靠著大樹緩緩坐倒,兩眼無神,渾身哆嗦,話說不出來,手足也不會挪動,那模樣分明是嚇傻了。雍博文心中有數,知道她是驚嚇過度,一時魂魄渙散,當下連忙拿出符筆黃紙硃砂,畫了一張定神安魂符,往巖裡麻央額頭上一貼,屈指一彈,那符紙下方冒出一溜火光,忽地一下整張燒得乾乾淨淨,殘餘黑灰簌簌落下。雍博文伸掌接住黑灰,在手心裡一攥,隨即一巴掌拍在巖裡麻央頂門上,低喝道:「魂魄歸來!」

巖裡麻央身子劇烈一抖,似乎打了個寒顫,發直的雙眼漸漸活動起來,茫然地四下看了看,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叫:「爸爸,爸爸……」

這一聲好不響亮,卻把一直提心吊膽的雍大天師給嚇得一哆嗦,連忙伸手摀住巖裡麻央的嘴,安慰道:「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你那個節哀順便,別把追兵引來,到時候就得別人哭咱們了。」他雍大天師雖然本領高強,可也架不住一幫子人上來亂槍掃射,帶著這麼個累贅,逃又不好逃,真要引來追兵,那十成十是要嗚呼哀哉了。

這句話雖然不倫不類亂七八糟,可居然就起了效果,巖裡麻央推開雍博文,用雙手死死摀住嘴巴,劇烈抽泣著,卻硬是把聲音死死壓在嘴邊不發來。

雍博文拙嘴笨舌,不知怎麼勸慰才好,只能在旁看著。

巖裡麻央哭了足有半個多小時,其間還背過氣去一次,全仗雍博文妙法救醒,醒過來再哭,直到最後全身無力,淚都流乾了,才慢慢停止,喘著粗氣,瞪著大眼睛瞧著雍博文。

大眼瞪小眼的結果,終於還是雍博文先挺不住,乾咳一聲,試探著道:「你……」

「爸爸死了。」巖裡麻央突然冒出一句。

這不是廢話嘛,你老爹就在你眼前被人亂槍打死之後還爆了頭,還用得著再說嗎?

雍博文點頭道:「是。」

「爸爸被人殺死了。」巖裡麻央繼續補充這個毫無現實意義的句子。

「沒錯。」雍博文繼續表示肯定。

巖裡麻央又道:「其實我爺爺也是被人殺死的。」

「是……呃?」雍博文一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難道再來句節哀順便,或是來句「對不起」?都好像不太對勁啊。

巖裡麻央卻沒理會雍博文,又道:「爺爺死的時候我才三歲,那天他說要帶我出去逛夜市,剛出大門口,突然駛過來一輛車子,我就聽到了砰砰的聲音,真脆,我還以為有人在放爆竹,高興地直拍手,然後爺爺就倒了下去,到死還緊緊拉著我的手。」

雍博文突然意識到巖裡麻央說的竟然是中國話,而是跟巖裡進籐一般滿嘴大碴子味的東北方言。這可真奇怪,難道這種情況下,她不應該說母語才對嗎?怎麼說起外語來了。

「我媽媽也是被人殺死的。」

「……」

「那年我六歲,跟著媽媽去醫院看姥姥,就在醫院的走廊裡,一個男人突然衝過來撞了媽媽一下,血就從媽媽的胸口流出來,媽媽很快也死了,就看著我,對我說:『麻央,這就是巖裡家人的宿命啊。』她一邊說一邊還在笑,嘴裡不停往外吐血……」

「這個……」

「我哥哥也是被人殺死的……」

「……」

「我叔叔也是被人殺死的……」

這可真是一部悲慘的家族史。

不過……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嗎?當務之急是逃命才對吧,再在這裡回憶一陣子,就該輪到你這個小丫頭被人殺死了。

雍博文急得上火,終於忍耐不住,猛得站起來,就要打斷巖裡麻央的回憶。

「你說我是不是命犯天煞孤星?」

巖裡麻央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讓雍大天師氣勢全消不說,還因為過於詫異而導致一口氣沒上來,就那麼梗在胸口,噎得直翻白眼。

「天,天煞孤星?」

「是啊,我以前看過一本就中華英雄的漫畫,男主角就是命犯天煞孤星,結果身邊的親人全都一個個死,我覺得我也是這個命,最親近的人一個接一個死掉,最後只剩下我自己孤單單的活著……他們的死是不是都是我的錯,要是沒有我,或許他們就會很開心地活著……」

「呃……」雍博文猶豫了一下,重新蹲在巖裡麻央面前,撓著頭說,「你要是真想知道的話,或許我可以告訴你答案。我是個天師,雖然專業是捉鬼驅邪,可對看風水批八字什麼的也懂點,把你的生辰八字寫給我,我幫你批命。」

巖裡麻央伸出手指,在身前的地上寫下生辰八字。

雍博文掐著指頭算了算,心裡暗暗驚詫,這小丫頭的命還真是夠硬的,如果純按命理角度來解釋,那真是克父克母的凶命一條,不過也還沒到天煞孤星,接近誰誰就會掛的地步,想了想道:「你不是天煞孤星的命,之所以每一次都有親人死在你面前,不是因為你的命硬,而是因為你的命中福星高照。你的每一個親人都是如此愛你,寧願自己死也不要讓你受到傷害,他們是真心真意地主動想要替你抵擋一切災禍,他們每個人都是你的福星!當災難來臨時,他們的祈願就會發生作用,所有的災禍都會與你擦身而過,讓你平安無事!你會幸福的生活下去,帶著每個親人最美好的祝願與心意。」

「真的嗎?」巖裡麻央一臉迷茫,似乎不太相信雍博文的話。

雍博文點頭道:「是真的,我以一個法師的職業信用發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絕對是真實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在日本當地再找個法師幫你重批一下八字。」

巖裡麻央搖頭道:「我不可能在日本找什麼法師批八字,因為日本大部分法師都是我們巖裡家的敵人!遲早有一天,我們巖裡家會把他們全部殺光!」

好有殺氣的小姑娘,不過只要她現不尋死覓活或是自怨自艾就好。

雍博文連忙拍了拍手,鼓勵道:「很遠大的志向,不過要想活著實現這個理想,我們現在還是繼續逃命才好。這一帶我不怎麼熟悉,你說我們現在應該往哪邊好?」其實,雍博文現在有點病急亂投醫,實在是不知該往何處去,才會問這麼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問的時候,也沒報什麼希望,畢竟眼前這位只有十二三歲,估計遠一點的路都認不全,這種情況下又怎麼可能知道怎麼辦?

或許,應該找個隱密點的地方躲起來,等到天亮後再出去找到大路,沿路進入城市後把她交給警察。

雍博文心中這樣盤算著,忽聽巖裡麻央道:「你是中國來的法師嗎?怎麼會在我們家裡?」

「是啊,你跟我說中國話,不就是因為你知道我是中國人嗎嗎?」雍博文隨意點了點頭,「我從你家路過,正好看到你中邪,就上去幫忙,誰知道會捲進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裡面。」

巖裡麻央又問:「你在日本有什麼熟人嗎?」

「沒有,我只是……來日本玩的,不是來探親的。你問這些幹什麼?」

「那麼,你願不願意送我去京都?我可以支付你一大筆報酬,讓你從此以後都生活無憂,再不用靠捉鬼驅邪來掙錢維生!」

「你弄錯了兩件事情。第一,我捉鬼驅邪是興趣,只謀生無關,我要是想掙錢,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情。第二,我救你不是為了錢,只是路見不平,懂不懂?這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跟錢沒有關係,我不差錢!」

「那麼,這位好心的大哥,你能不能幫人幫到底,送我去京都?」

「呃……倒也不是不可以,你在京都還有什麼親戚嗎?有沒有他們的電話?」

「沒有了。現在,巖裡家只剩我一個人!」

「那你還去京都幹什麼?要不,我送你去警察局吧!」

「不,我要去京都,回金花會總堂,重整旗鼓,對敵人發起反擊,讓每個人都知道,我們金花會和巖裡家,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

第六章 同是天涯逃亡人

「你不是說你認識路嗎?」

「我認識。」

「那麼,巖裡小姐,請你告訴我,我們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

「那你還敢說你認識路!」

「看到路我自然就認識了,可這裡沒有路啊!你幹嘛帶我走這種地方!你是不是故意的?哼,我就知道,你還是不想帶我去京都,只想就近找個警局把我扔下不管!」

「……」

「你怎麼不說話?」

「我沒話說了。」

「哦哦,被我說中心思,心虛不敢說話了。」

「誰說我心虛了?大丈夫一言即出,駟馬難追,我既然答應送你回京都,就一定會辦到。不過,你不想再考慮一下嗎?你覺得你真有能耐搞定那幫金花會的幹部?子承父業好像也得講究實力才行吧!」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就是實力的代表,只要我們巖裡家還有一個人活著,金花會就只能由我們巖裡家的人掌控!」

「唔,你還真是有信心!」

「這是我們巖裡家幾輩人用生命和鮮血奠定的!」

「先找路吧……」

正是午夜時分,茂密的叢林黑暗安靜,蟲鳴聲不絕於耳,偶有休息的小獸棲鳥被經過的兩個人類驚起而亂竄,引發一片小小的騷動。

雍博文徹底迷路了.領著巖裡麻央往密林中走了一個多小時後,已經看到不巖裡老宅的熊熊大火,四下都是森林,看起來是未曾被開發過,數人合抱的參天古樹比比皆是,想是已經進了深山老林。不幸中的萬幸是,雍博文還能跳到樹尖上去辨別方向,總算還能分清東南西北.按著巖裡麻央的說法,京都應該是在北方,便摸索著朝北方走,稀里糊塗越走越荒涼,越走越原始,這讓雍博文終於意識到,雖然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短,但在走路上顯然不是最好選擇,照這麼個走法,不等走出原始森林,他們兩個十之八九就要先餓死在這裡面了。

重新躍上枝頭眺望四方,目之所及,漫山烏暗,偶有飛鳥驚起,當真是荒涼又冷清,恍然間讓雍博文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部美國低成本恐怖電影,男女主角與一群注定要被幹掉的炮灰就在這樣的原始森林被一隻莫名其妙的怪物追殺,直到所有人都死光光後,男主角突然間小宇宙爆發,幹掉了牛B無比的怪物,順便搞到了女主角。他此時此刻的情景與那電影差相彷彿相去萬里,拋去逃亡、原始森林、追殺等等相似關鍵詞,他身邊只有一個未成年的彆扭小蘿莉,而沒有一個適合做花瓶女主角的性感大美女。不自然間,他又想起了在巖裡家春風一度的那個小美女,在那種殺戮中,只怕很難倖免於難,更有可能遭到之前巖裡麻央差點發生的命運。真是可憐啊。

「喂,你看到什麼沒有?」

巖裡麻央不耐煩地大叫打斷了雍博文的胡思亂想。

真是個討厭的小鬼。雍博文歎了口氣,落回地面,搖頭道:「什麼都看不到,今晚就暫時在這裡休息一下吧,等天亮以後再看看,或許能有其他什麼發現。」

巖裡麻央氣惱地道:「現在這種時候正該爭分奪秒,怎麼能在這裡耽誤時間,早一刻回到京都,我就能早一些組織起反擊,給那些敵人好看,我不要在這裡等!你不是法師嗎?應該會很多奇妙的法術,不如用傳送陣送我去京都吧。」

「呃……我是東方的法師,不是西方的魔法師,不會傳送陣。」

「東方的法師就更好了,那你會御劍飛行嗎?會騰雲駕霧嗎?都不會?那你算什麼法師啊?」

「那些只是傳說好不,哪有人真的會……」

只說了半句,雍博文突然間一陣恍惚,那個御劍飛行的嬌俏身影自眼前一閃而過。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一時間突然有些意興索然,歎氣道:「或許有人會吧,可是我不會,我只會捉捉鬼,驅驅邪什麼的,連打架的本事都不太在行,更別說什麼御劍飛行騰雲架霧這種高深的東西了。」

巖裡麻央悻悻地說:「原來是個半瓶子水的法師。」

雍博文大是不爽,可又不能真跟個小女孩兒計較,有心想拿出身邊帶著的徽章來顯擺一一下,但考慮到巖裡家跟是日本法師協會處於敵對狀態的現實,自然不能拿出來沒事兒搞事兒了。

現在,雍博文的想法很簡單,盡快走出森林,把這個討厭的小蘿莉送走,然後直奔東京,在那裡等著與魚純冰匯合,就可以優哉游哉地回國找艾莉芸了,至於日本這一大攤子的爛事兒,跟他一個中國人沒有任何關係,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這個想法很好,可還是繞回到了目前無法迴避的問題上,該往哪裡走?

「我決定了。」雍博文說著話,一屁股坐到地上,「等到天亮再走,你想要走的話,自己請便!」

巖裡麻央怒氣沖沖地瞪著雍博文,小臉漲得通紅,最後憋出一句話:「媽媽說的一點沒錯,男人沒有一個可靠的!我自己走,用不著你送!」一甩袖子,邁步就往密林深處走。

「看你能走多久。」

雍博文乾脆選塊平點的地方躺下來,靜靜等著巖裡麻央回來。他剛剛在巖裡麻央身上下了追攝符,倒也不擔心會把人搞丟,只是想給巖裡麻央一個教訓,讓她接下來乖乖接受自己的安排。

大約也就過了三五分鐘的樣子,密林深處突地響起一聲尖叫,聽聲音正是尚未走遠的巖裡麻央,明顯是受到什麼驚嚇而不由自主發出的聲音。

「開始了。」雍博文得意地想,「不知道是碰上老鼠還是蟲子了,一個小女孩兒,哼哼……」但他馬上就意識到事情不對。

巖裡麻央的尖叫聲突兀地停止了,就彷彿是被剪刀自中剪斷了一般,以至於那聲尖叫連個尾音都沒來得及發出,只有半聲。

雍博文一個鯉魚打挺跳將起來,順著巖裡麻央尖叫的方向追過去,以他的身手,巖裡麻央走了三五分鐘的路也不過是短短一瞬的事情,眨眼間他就追上了巖裡麻央。

確切地說,是他看到了巖裡麻央被一個高大黑影挾持的情景。

那人站在幽暗處,也看不清樣貌,單從外形上來判斷,這應該是個非常強壯的傢伙,而且全身散發著一種危險的氣息,彷彿是只蓄勢待發的猛獸,稍一觸動,就會暴起傷人。巖裡麻央正被那人挾在肋下,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雍博文方一衝出,那人便突兀暴起,一拳擊向雍博文面門。兩人相互發現時,之間相隔少說也有二三十米,但那人一拳擊出,下一刻拳頭就已經到了雍博文眼前,速度簡直快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拳風撲面而來,吹得雍博文兩眼刺痛,當即上身向後一折,躲過這一拳。他此時仍保持著向前疾衝的姿勢,那一拳幾乎是貼著鼻子尖打過去,他不假思索地抬腿就往那人襠部撩去。那人一扭身子,躲過雍博文這一腳,打空的拳頭往上一揚,曲肘下砸,目標仍是雍博文面門。雍博文早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開始默念五雷護身咒,此時剛好念罷,抬手一計雷光打出。這一下大出那人意料,順手拋開巖裡麻央,雙手結印,沉喝一聲「斗」,迎著雷光往下一壓,便聽轟的一聲爆響,狂風大作,砂石逆卷,簡直好像當場爆了顆煙霧彈。雍博文借此機會反手抓住巖裡麻央,借勢衝出,拔腿就跑。

這一翻經過說得複雜,其實整個發生過程也不過短短一瞬,若是有旁觀者從側圍觀,看到的僅是雍博文風一般從密林衝出,那黑影挾著巖裡麻央迎上去,一交錯的當口,那黑影突地拋開巖裡麻央,電光閃爍轟然爆起一團泥塵,兩人各自順著衝出的方向繼續向前,雍博文一伸手抓住被拋在空中的巖裡麻央。瞧起來整個過程更好像商量好了,把巖裡麻央交換過去一樣。

如此而已。

「靠,流年不利,屋漏偏逢連夜雨,居然碰上了真言宗的和尚,還是快逃為妙。」

雍博文一聽那真言一看那手印,就知道對方是東密高手,只以為是碰上了跑來捉自己的和尚,哪還敢停留,挾著巖裡麻央拔腿就跑。

巖裡麻央卻突地大叫:「新居大師,我是巖裡麻央,金花會的巖裡麻央。」

剛才她不動不吭,雍博文還以為她是被弄暈了,此刻突然發聲,倒把大天師閣下給嚇了一跳,只不過巖裡麻央這句叫的卻是日語,雍博文不知她吼什麼,還以為是驚嚇過度,在那裡叫救命,也不當回事,氣沉丹田,雙腿較勁,就要使出天師派逃命秘法陸地飛騰術。

可雙腿尚未發力,就聽身後傳來一聲顯得相當憤怒地大叫,跟著風聲疾響,卻是那真言宗和尚追過來開打。

雍博文大怒,心話說我打不過八葉枯木還打不過你,當即急急轉身,卻見半空中一條黑影如同蒼鷹搏兔般挾著狂風撲下,雙手扭結,正是密宗真言手印,冷笑一聲,反手抽出背上長劍,這便要施展破魔八劍,用這密宗劍客去砍那密宗弟子。

巖裡麻央又吼了一嗓子,這回卻是地道的中文:「自己人,不要打!」

見鬼了,難道我會跟真言宗的禿驢是自己人?

雍博文只當沒聽見,沉喝一聲,坐步沉腰,一劍斜向上方刺出,正是破魔八劍當中的最適合以地擊空的降焰魔尊斷障劍。這降焰魔尊是大威德明王的別稱,梵名閻曼德迦,乃是鎮守西方的金剛,六臂六首六足,有大威德力,能斷除一切魔障,摧伏一切毒龍。這一劍刺出,在半空中便幻作六劍,自六個方位分別刺出,恰如在地上支了個滿是利刃的大窟窿,只等空中敵人落下,便將他紮成篩子。

一劍刺出,卻是落空。

原來,那真言宗的和尚聽到巖裡麻央的吼聲,居然真就相信了,當即收了手印,一個跟斗向後翻回,卻恰好躲過了雍博文這一劍。

落空的劍勢直衝半天,便好似平地捲起一股龍捲風,呼嘯沖飛,所過之處樹枝折斷,綠葉粉碎,斷枝碎葉隨著劍力狂轉飛舞,衝破上方層層枝杈阻斷,直上星空,遠遠望去,真好像有條青龍自茫茫林海當中飛天而出。

「破魔八劍,原來是雍施主!」

那黑影卻是個識貨的,喝了一聲好,隨即合什行禮,道:「雍施主,貧僧新居祐政,這廂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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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加班了,昨天沒能更新……

第七章 合作

當真冤家路窄,居然碰上了這個傢伙!

雍博文心中暗暗叫苦,嘴上打了個哈哈:「新居大師,真是巧啊,您這沒事兒出來溜彎兒?」

這話問的,有大晚上不睡覺,跑到原始森林裡溜彎兒的嗎?

雍博文當然不是有心這麼發問,他才不久炸了高野山,燒了御影堂,乍一見到苦主自然是心虛,正琢磨跑路的問題,這話只是順嘴往外冒,說的什麼,自己也沒太在意。

常言說得好,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這話在新居祐政耳裡聽著,可就是莫在的諷刺了,不禁心中暗暗惱怒,但他是也是修練有些成就的和尚,雖然面對著這個火燒高野山的罪魁禍首,對方又出口不遜,他卻依然能按住怒氣,合什道:「雍施主說笑了,貧僧夜行,路遇襲擊,現下正在逃難。」

「哦?」雍博文淡淡應了一聲,對新居祐政遇襲的事情也不感到吃驚,小西川正一郎早就說過日本法師協會的計劃,既然對巖裡家發動了來絕式的攻擊,想來是計劃成功,不光是出來新居祐政遇到襲擊,怕是高野山現在情況也不會好到哪去,不過現在的高野山高手群集,別人不說,光是那兩個金剛,就足夠法師協會喝一壺的了。當然,這些事情都不在他雍大天師關心範圍之內,雙方誰勝誰敗與他這個純粹不小心路過的醬油黨都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見雍博文神氣淡淡,新居祐政挑了挑眉頭,很有些懷疑自己那路人遇到伏擊是對面這個傢伙搞的鬼,要不然怎麼會那麼巧,自己這邊剛出動大隊人馬去抓他就會遇上伏擊,伏擊者用的還是產自中國的最新術法產品破法手雷?不過,轉念一想,這人雖然是法師協會的大天師,但新晉冒頭,想來也沒什麼根基,想在日本搞出這麼大陣勢怎麼可能?

倒是巖裡麻央顯得極為吃驚,道:「新居大師,您也遇到襲擊了嗎?」這句話問的卻是日語。新居正祐點頭道:「正是。麻央,你怎麼會在這裡,跟雍施主在一起?」做為金花會的幕後支持者,高野山平時跟巖裡家沒少打過交道,而新居祐政估做為高野山對外事務出頭露面的負責人,自然跟巖裡家的關係也就比其他真言僧眾更密切些,巖裡麻央也算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晚輩,此時此刻在這種環境下突然看到巖裡麻央,他心中立刻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大師,我……」

巖裡麻央話沒說出來,眼睛就嘩嘩地流了下來,她畢竟只是個少女,揣了一肚子悲痛委屈,此時見到了相熟的長輩,又是巖裡家的背後支持者,哪裡還忍得住,抽抽噎噎地把巖裡老宅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巖裡麻央的話,新居祐政倒先對雍博文放下了懷疑,隨即再一想,便脫口道:「不對,這肯定不是同一夥人做的。」這兩邊的行動明顯矛盾,進攻巖裡家倒更像是有人要破壞伏擊高野山車隊這方人的計劃,而不是一個協調的行動。

什麼事情不對勁,雍博文是不感興趣的,見兩人嘀哩嘟嚕地說個沒完,他又一句話聽不懂,不免有些擔心這一老一小在商量什麼詭計。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還是先撤為妙,反正巖裡麻央看起來跟新居祐政是老相實,把她交給新居祐政倒也不錯。當即插口道:「既然新居大師跟巖裡小姐認識,那我就放心了。新居大師,巖裡小姐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再見,不,也不用再見了。」說著話,拔腿就想開溜。

「雍施主,請稍等一下。」新居祐政突然叫道:「您不熟悉這裡的路吧。」

「沒關係,我自己慢慢找就可以,你們事情多自己忙吧,不用管我。」

「這裡已經深入熊本自然保護區,方圓數百里都是未曾開發過的原始森林,不熟悉路徑,想走出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且雍博文獨在日本,言語不通,又身無分文!」

「沒關係,這些小困難,很容易解決,就不勞您操心了。」

「雍施主,放心,雖然您在高野山做了些事情,但我們真言宗絕不會對您有任何怨言。」

「呵呵,我年紀輕,做事不知道輕重,回想起來還真是於心有愧,很難面對真言宗的大師,不過沒有關係,等回到國內,我立刻打款過來,所有修繕費用都由我來承擔,也算是我彌補一下過錯,事不遲疑,我這就回國了。」雍博文就撇了撇嘴,說得真是好聽,不會有任何怨言,那是因為你們不確定我是不是勞什子青龍金胎,若是確定不是,那就不光會有怨言,而且還會把怨言付諸為實際行動了。當即拔腿就走。

新居祐政大急,雖然他恨不得咬這可惡傢伙幾口,但眼下卻不是時候,他自己也正在逃命,再帶上個累贅,如何能逃出包圍,可巖裡麻央卻是巖裡家的唯一嫡系血脈,以後掌控金花會還要靠她,自然不能在這種危急時刻拋下不管,所以一門心思想把雍博文拉住幫忙,這自稱天師北派正宗傳人的雍大天師雖然真正的本事糙了點,但其他的東西就比較可觀了,單是看他用一堆家庭用品製造出一堆炸彈就能看出,此人有恐怖份子的絕佳潛質,又會法術又會扔炸彈,若能得此人幫助,逃出包圍至少多了幾成把握,一看雍博文話都不肯多說就走,一時著急,一躍而起,伸手就抓向雍博文肩膀,大叫:「別走!」

雍博文驀的轉身,一劍刺出,叫道:「早就防著您呢,死禿驢,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就放我走。」這一劍來勢洶洶,新居祐政曉得破魔八劍的厲害,不敢正面硬捍,攸地向旁一閃,叫道:「雍施主,別動手,我沒有惡意,只想跟你合作。」

雍博文嘿嘿冷笑道:「跟我合什麼作?我看我們沒有什麼合作的需要。」

「自然是有的。」新居祐政掃了一眼茫然站在一旁的巖裡麻央,心中一動,道:「雍施主,你在巖裡家救下巖裡麻央,肯定會被那些人記下,他們既然做出這麼大的動作,肯定是要斬草除根,你救下巖裡麻央這個巖裡家的嫡系繼承人,就等於是破壞了他們的計劃,他們肯定也不會放過你。你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即使能出走原始森林,也逃不過追殺。不如我們合作,衝出包圍,回轉高野山。我願對佛祖起誓,真言宗上下,絕對不會追究你做的事情。」

雍博文搖頭道:「回高野山?你當我傻的啊?那不是自投羅網。發誓要能相信,那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多違誓的事情發生?」但心裡對新居祐政的話有些動手,是啊,他救下巖裡麻央,肯定得罪了那麼進攻巖裡家的黑社會,看他們能組織這麼大陣勢的火拚行動,就知道勢力不小,萬一對他下個暗花之類的江湖追殺令,以他人生地不熟日語都欠會半句的狀態,只怕出了這原始森林也逃不過黑道追殺,若能利用新居祐政逃出重圍,倒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新居祐政聽出雍博文口氣鬆動,便道:「若你不願意回高野山,那就和我們一起去大阪,到了那裡我們各奔東西,你無論想去哪,我都會買車票送你過去怎麼樣?」

「大阪?在哪裡?離高野山近嗎?」

雍博文是個實實在在的日本盲,更別提這種涉及到地理位置的事情了。

「一在東,一在西,正好相反的方向。」

「那你怎麼要……」雍博文只問了半句,就立刻醒悟過來。既然敵人對他進行了伏擊,那肯定防著他逃架高野山,必然會在往高野山的方向上佈置人手,直接逃向高野山必定危險重重,反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逃更容易些,而且以真言宗的實力,想必在大阪也有分院之類的地方,正好可以投奔。他琢磨了一下,道:「好,不過到了大阪,我要立刻坐車走,不光大票,你還得給我些錢傍身才行。」

「沒問題。」新居祐政相當爽快地答應下來。

巖裡麻央見兩人達成協議,也是相當歡喜,上來噹啷插了一句:「新居大師,到了大阪以後,我們不要去高野山,去京都好不好?」

「去京都?你在京都沒什麼親人了吧,還回那裡做什麼?」

「我要去京都的金花會總堂口,招集人手,打聽清楚是什麼人做的,對他們發起反擊殺光他們!讓他們明白,我們巖裡家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小姑娘滿面殺氣,揮舞雙手,以增加自己的氣勢。

「本來我還有些擔心能不能鎮得住總堂那些老資格的幹部,不過有了大師您的支持,就完全不同了,我一定能統合金花會,及時對敵人做出反擊!」

「呃……」

新居祐政沉沒默片刻,看了看雍博文。

雍博文點了點頭道:「見到你之前,我們是打算去京都!」

「不妥,麻央,你還是先跟我回高野山,這件事情顯然是一個極強敵人的龐大計劃,我們需要好好計較才行,至少得聽聽八葉大師的意見!」新居祐政這樣說著,在心底補充一句,「或許是兩個敵人同時行動吧!」

巖裡麻央倔強地道:「不,我要去京都。大師要是不肯去的話,可以讓雍法師送我過去!雍法師,說好的條件不變,只要你肯送我到京都,我一定重重答謝!」

新居祐政皺了皺眉頭,走到巖裡麻央身旁,緩緩抬手,似乎想要去摸巖裡麻央的腦袋,但他的手抬到巖裡麻央面前,突然飛速地在巖裡麻央的額前點了一下。

巖裡麻央一聲不哼地軟倒,新居祐政順手將她抱住,隨即好像背個口袋一樣往肩上一掮,道:「雍施主,我們走吧。」

雍博文瞪得大為佩服,忍不住豎了個大拇指,「好手段,早該如此!」

第八章 大隱於市和尚廟

事情比預想的要容易得多。

在雍博文的預想中,既然日本法師協會總部佈置了這麼大一個計劃來對付高野山,那對於新居祐政這個真言宗法將肯定不會放鬆追捕,少不得要在路上佈置明崗暗哨之類的存在,來攔截,以防止他把消息傳回高野山。據新居祐政說,那日伏擊發生時,他曾想通知高野山這個信息,但無論是法術傳息,還是手機播打,一概不通,這表明敵人在動手前就使用了大規模的屏蔽手段,使他們的信號無法傳出。而當新居祐政逃出戰場,做的第一件事情依然是往回傳信息,但依然無法聯絡上高野山。敵人的氣魄很大,並不僅僅屏蔽了一個伏擊點的信號,而是屏蔽了整個高野山的信號!這讓新居祐政極為焦急,敵人採取這麼大的動作,那接下來顯然就是要對高野山的真言宗總部動手,他必須得在這一兩天把消息傳回高野山,至少要讓總部做好應對準備。若是在往日,他也不會這麼焦急,憑借真言宗總部的強大實力,多少敵人攻進去也只能灰頭土臉地出來。可現在不同往日,身邊這位雍大天師逃跑時把高野山連燒帶炸搞了個底朝天破壞了好多防禦措施不說,還搞了個大漏子,目前包括八葉枯木、小野三堂這些中堅力量,都在忙於補漏,這才是最要命的!

可當兩人從原始森林中出來,走上大路提著十二萬分小心搭車趕到大阪,卻是一路平安,連半個敵人影子都沒有出現!

這可當真是古怪,難道說敵人只是打了這麼一下,就縮回去了?這當然不可能,最明顯的證據就是與高野山的信息聯絡依然不通。可若敵人還在,為什麼在路上沒有佈置任何勢力攔截?雖說往大阪去的方向不是他們的監視重點,但總不能一點注意力都不投放吧!

兩人就這樣揣著一肚子糊塗,在走出原始森林的當天上午十一點,抵達了大阪城。

雍博文對於日本的全部瞭解,除了來自歷史教科書和電影外,其餘的都是來自於漫畫,最熟的自然就是隔一陣子就會被外星人、怪獸、妖魔、變異生物之類的存在毀滅一回的、有妖都之稱的東京,這是日本的政治經濟中心,最大城市,其餘的部分,大抵知道有個北海道,那地方挺冷的一年到頭都是雪,其他的地方諸如大阪京都之類,都只知道個地名而已,哦,對了,還知道個神奈川縣,那是灌籃高手的主場。所以,在一直以來的模糊印象中,雍博文都覺得大阪大抵是個小城之流的地方,所以當看到眼前那個宛如鋼鐵森林般的現代化超級大都市時,很是吃了一驚,忍不住脫口而出:「這大阪果然挺大的。」

巖裡麻央就用那種看鄉巴佬的眼神瞧著雍博文,道:「大阪當然很大了,在我們日本,他可是跟東京並列的經濟中心,是日本第二大城市呢。」然後就是一大通介紹,什麼日本廚房、煙城、水都、東方的曼徹斯特,一套套的都上來了。小丫頭因為心願不能被滿足,肚子裡很有些火氣,說起話來也是夾槍帶棒,弄得雍博文一愣一愣之餘,大感鬱悶,又不好跟個小蘿莉一般見識,有什麼不爽也只能悶在心中。

新居祐政是地頭蛇,帶著雍博文與小丫頭先乘車進了市區,隨後帶兩人擠地鐵,自波難站下車,出了站口,沒走多遠,就覺那誘人的菜香就直往鼻子裡鑽,抬頭一望,赫,滿眼都是各種大大小小的飯店酒吧,街路兩旁的樓上立滿了巨大的廣告牌,霓虹閃爍,五彩繽紛,當真是熱鬧非常。雍博文一問才知,此地便是道頓堀,日本吃趴了文化的發源地,想要吃遍日本美食,那來此地就是大大對頭了。新居祐政帶著兩人在街頭巷尾一陣亂竄,最後鑽進一條小巷,說是小巷,只不過道窄了一些,卻一點也不冷清,道兩旁都是不大的小飯管,沿著小巷門對門地一路排開,瞧那招牌,都是半新不舊,跟國內那種遍地老字號的小吃一條街倒有一拼。順著小吃街往前走了沒多遠,忽見街邊居然有一座小廟,廟上掛著字號為本願寺,夾在左右兩溜飯館當中,真是說不出的突兀。這廟雖然小,可擋不住是在繁華地帶,就見著門口進進出出,香客還真不少。

走進寺門,兩旁是護法金剛,迎面就是位於院子中央的大香爐,爐插滿了燃得高高低低有如野林的佛香,顯出此地香火極是旺盛,香爐後面就是正殿,供的是觀士音菩薩,左右兩側各有兩個小佛龕,黑糊糊一團,離遠了瞧不清楚,只見著手倒挺多只,密密麻麻舉著東西,也不知是什麼佛。

院裡擠著十幾個香客在那裡拜佛,正殿中只見一乾乾瘦瘦的老和尚坐著敲木魚唸經,倒是一副八方不動的高僧模樣。

新居祐政對這裡似是極熟悉,領著雍博文和巖裡麻央繞過正殿,進到一個小院,小院裡一幢三層木樓,卻是寺中和尚休息的僧捨,兩個極是精壯的和尚脫得只著一條襠布,站在井旁沖洗,看到新居祐政進來,唬了一跳,連忙合什行禮。新居祐政便好似進了自己家中一般,毫不客氣地吩咐那兩個和尚準備齋飯住處。兩個和尚連身上的水都顧不得擦,披起僧袍,一個引著三人往樓上去,另一個匆匆出院去準備齋飯。

本願寺雖小,可也有供香客住宿的客房,和尚將三人引進三樓客房,端茶送水,忙得不亦樂乎。雍博文站在窗前,向外張望,忍不住問:「新居大師,這裡就是真言宗在大阪的分院?」心下大為懷疑,真言宗那麼大的氣派,怎麼在外的分院卻小氣成這個樣子。

新居祐政搖頭道:「不是,這裡只是一個普通的寺院,與我真言宗只不過是佛門同道,並不是分院。敵人既然發動對高野山的攻擊,必定會監視甚至對各處分院動手,去分院絕對是自投羅網。」

雍博文點了點頭,心想這和尚不去高野山在大阪的分院,跑到這裡來貓著,想是有什麼後招可以把消息送回高野山,我還是早走早安生,想到此處便道:「新居大師,既然已經平安來到大阪,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是不是可以安排我離開?」

新居祐政倒是有擔當,點頭道:「雍施主,莫急,待用過齋飯,我便安排人領你去買車票,不知你想去什麼地方?」

「去東京。」雍博文不假思索地道,「我老早就想去東京旅遊,看看熱鬧,這回既然有這個機會,要是不瞧瞧,不是白來一趟日本了嗎?等瞧完了,我就回國啦。」

新居祐政點了點頭,道:「大阪風光也是不錯,雍施主若是不急於回國,可先大阪遊玩,然後去京都觀賞,再去東京。」

說是去東京玩,那只是借口,為的是跟魚純冰匯合,雍大天師歸心似箭,哪有心思觀光旅遊,只是這卻不能透露給新居祐政,誰知道這和尚會暗地裡下什麼絆子?當即笑道:「這倒也不錯。既然這樣,那也不用您給打票了,直接支助我點錢,我就這樣一路游過去吧。」說完一攤手,很是期待地看著新居祐政。

新居祐政苦笑道:「雍施主莫急,貧僧出來得匆忙,又路遇伏擊,身上沒有帶錢,等用過齋飯後,貧僧再幫施主籌措就是了,施主放心,貧僧既然在佛祖面前發誓,絕不會阻攔你的。」

雍博文卻是大大的不放心,搖頭道:「大師,我吃飯是無肉不歡,在高野山那幾天,吃素都快把我吃瘋了,今天既然來到這小吃一條街,那我可不要吃什麼齋飯。不如你現在就幫忙籌點錢,讓我自己想吃什麼就去吃什麼吧。」

要錢要得如此急迫,不知道的還以為雍博文這是債主上門,哪知道他這裡硬在這裡白要錢花呢?不過,雍大天師理由充足,咱不差錢,可現在被你們真言宗稀里糊塗弄到日本來,身上一分錢也沒有,花用自然得真言宗出了,要點路費那還不是理所應當的?

新居祐政眉頭微皺,歎了口氣,起身道:「既然這樣,雍施主,請稍等片刻,幫我照顧下巖裡小姐,我這便籌錢去。」

「那就有勞大師了。」雍博文目的達到,眉開眼笑,拍著胸脯道:「大師放心,有我這裡裡,保證巖裡小姐安安全全老老實實的呆著,哪兒也不會去。」

新居祐政一合什,邁步出門,籌錢去了。

眼見著和尚出門走了,一直安安分分坐在床邊的巖裡麻央騰地跳到地上,道:「喂,法師,和尚能給你多少錢?你要是急著用錢,就送我去京都,到了金花會總堂口,我給你一千萬,你想去哪玩都行!」

雍博文搖頭,一把揪著巖裡麻央的脖領子,把她提回到床上,語重心長地道:「小丫頭,老實跟新居大師回高野山吧,黑社會火拚不是過家家,你當你是誰啊?還重整旗鼓大舉反擊?我敢打保票,你要是回到京都,不是被敵人給坐掉,就是會死在你們金花會自己人手裡?你也不瞧瞧你多大個,就想著去指揮那幫子窮凶極惡的黑社會?」

「你胡說,我們金花會忠義傳家,每個幹部都會巖裡家忠心耿耿!」

巖裡麻央不服氣地大叫大嚷,雍博文卻只當耳旁風,根本不理會她。巖裡麻央吼了一陣子,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見雍博文毫無反應,突地眼珠一轉,道:「你真是個傻瓜,還在這裡等錢?告訴你,新居大師根本不是去籌錢,而是找人幫忙來抓你了。」

「危言聳聽,本天師可是被嚇大的。」雍博文對巖裡麻央的說法嗤之以鼻,可卻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向外張望。

院內靜悄悄,半個人影不見,前方正殿裡的頌經聲隱隱傳來,檀香撲鼻。

「騙你是小狗!」巖裡麻央認真地道:「我們巖裡家幾代跟高野山合作,對高野山的行事做風最瞭解,他要是肯放你走,那他也配稱是真言宗弟子了!」

雍博文心裡便打了個突,暗想:「小蘿莉說的有道理,我惹了那麼大的禍事,又是他們眼裡的青龍金胎,他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放我走?我怎麼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信守誓言上?還是先躲躲,要是他拿錢回來更好,萬一領人回來,我也好開溜。」拿定主意,當即推開窗子,就想跳出去。

巖裡麻央叫道:「帶上我,不然我就喊了!他肯定會留人監視你!」

雍博文回頭瞪了巖裡麻央一眼,上前將她抱住,卻不從窗子走了,踩著床頭一躍而起,身子貼到天棚,掀開擋板,鑽進去承梁空隙,掀開幾個瓦片,鑽上房頂,哪曾想,剛一上房頂,還沒等站穩呢,就聽著一聲「南無妙法華蓮經」,風聲自頭頂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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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六點下車,洗了洗,吃點飯,坐下就開碼,總算把今天的章節碼出來了。

鄭重警告:捅×了和山×本犯禁!!!

第九章 雍天師縱火

這一下襲擊來得好不突然,雍博文大驚,心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小蘿莉說的果然沒錯,那禿驢真去叫人了!」

頂上風聲來得又疾又快,當真擋無可擋,雍博文把身子一沉,重新自掀開的缺口落回到承梁當中。頭頂轟的一聲悶響,爆起好大一團塵灰,破瓦碎片如同子彈般四濺激射,打到頭上背上,火辣辣的生痛無比。

雍博文不敢停留,繼續往下竄,壓破吊頂的棚板,落回到房間中央,未及抬頭,上方破碎聲響成一片,一股濃塵自上落下,其間風聲凜冽,那一擊竟然餘勢未盡,連著擊破兩層房頂跟蹤而至!雍博文向側躍出,來到窗前,穿窗而出,伸手一搭窗簷,借力翻滾,重新跳回到房頂,正落在那仍不停冒灰的破洞旁邊。

「抱緊我!」雍博文把懷裡的巖裡麻央往背上一放,抬腿就跑,巖裡麻央連忙指點,「繞到前門,那裡面法善寺小巷,車多人雜,叉路又多!」

她這話音未落,身後轟的一聲炸響,好像爆了個炸彈,把兩人駭了一跳,同時扭頭回望,正見一個白色身影破房而出,斷木破瓦滿天亂飛,聲勢驚人至極。

「南無妙法華蓮經住!」

又是一聲大喝響起,正阻在雍博文逃跑的前方。

雍博文急停腳步,右手抽劍,左手扯符,抬頭瞧去,卻見前方房頂上站著個白衣女尼!

那女尼瞧著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臉上濃妝重抹,畫得好不妖艷,白色僧袍又輕又薄,緊緊貼在身上,隱約可見胸前一雙高峰尖端的暗紅櫻桃,若不是那顆光頭在陽光下閃閃生輝,單就這一身打扮,雍大天師還真以為是碰上穿著另類演出服裝的脫衣舞女了。這白衣女尼右手持根長木杖,左手捏著佛珠立於胸前,微風拂來,撩起僧袍下擺,便露出兩隻光潔華嫩的大腿來。

「那死禿驢居然找尼姑當幫手!」雍博文心裡大覺稀奇,揚聲問:「你也是真言宗的?」

那白衣女尼微微一笑,道:「念佛是無邊的地獄,禪宗是天魔的作為,真言是亡國的惡行,律宗是國賊的妄說。貧尼不才,又怎麼會去念那些歪門邪道!」

巖裡麻央小聲道:「她是日蓮宗的尼姑。」

「日蓮宗?哦,不也是信佛的嗎?跟真言宗能有多大區別?不都信釋伽摩尼的嗎?」

雍大天師毫無自覺地給對面尼姑做了陣營劃分。

「住了!釋迦摩尼是化佛,日蓮本尊才是本本佛,方是救世佛祖!」

身後傳來一聲大吼,顯得相當憤怒。

雍博文扭頭一瞧,只見一個足有一米九十多的高大尼姑手中黑黝黝的杖子大步走來,身上也是那一襲幾近透明的白色僧衣,胸前一對巨瓜尤顯偉大,隨著邁步劇烈晃動,似乎隨時都有裂衣而出的可能。

「日蓮宗不信如來佛!他們信日蓮本尊佛,是我們日本的本土神佛,與其它佛教分支都是敵人,跟真言宗尤其是死敵!」巖裡麻央解釋了兩句,突地叫道,「是你們!是你們派人進攻巖裡老宅,偷襲真言宗高野山的,對不對!」

對面的年輕女尼道:「巖裡小姐當真聰明!巖家跟隨真言宗信那偽化之佛禍國殃民,日蓮本尊降下法旨,當以雷霆之威鎮滅之!」

雍博文就是一愣,進攻巖裡老宅襲擊高野山不是日本法師協會總部設計的嗎?幹這日蓮宗鳥事?她們幹嘛上趕著承認?難道是跟基地一般的恐怖分子,自己沒能力製造恐怖襲擊,聽說點什麼事情,就趕緊跳出來表示負責,以顯示自己多有能耐?

巖裡麻央望著女尼,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年輕女尼捂嘴咯咯一笑,當真比風塵女子還要妖艷嫵媚,「巖裡小姐不用擔心我們跑掉,今天貧尼就是要來帶巖裡小姐的魂魄回去交差!」她這話音剛落,後方高大女尼驟然發難,猛地欺身近前,掄起黑杖,當頭砸下。

雍博文早就加著十二倍小心,雖然沒有扭頭,但聽到背後風聲炸起,在手裡捏了多時的符咒猛得朝前擲出,跟著扭身一劍挑起!這一劍乃是破魔八劍中的最後一式無不可破煩惱劍,反身擊出,既可用於破解背後襲擊,又可以當作類似回馬槍般的突襲招數,這一招寄意無能勝明王——無能勝意既無不可破,這明王相傳是釋迦牟尼化身,有四臂四面,每面各有三目,青蛇環繞,發如火焰。一招發出,即有劍影環繞身周,真好似數十劍持於手中,將四面八方護了個嚴嚴實實。

便聽鏘的一聲巨響,高大尼姑那一棒結結實實與雍博文的回身一劍撞到一處,棒子脫手飛出,一個人倒飛出去,身在空中,僧袍迸裂,鮮血狂奔,轟的一聲砸塌房頂,落進屋中,死活不知。

這邊廂剛劈飛高大尼姑,身後傳來一連串爆裂之聲,熱浪翻滾,赤潮漫天,卻是那年輕女尼想要配合同伴出手前後夾攻。她見雍博文擲了一大把紙符出來,也料到他這東西必有古怪,想是用來攔截自己的,當即默唸咒語,將手中佛珠串捏斷揚手擲出,數十顆珠便好似長了眼睛一般,一顆對著一張紙符撞過去。不想那些紙符竟好似炸藥一般,碰到就炸,轟轟然間滿天火球,火點如雨般四射崩濺。年輕女尼遂不及防登時被火點濺得滿身,僧袍忽喇喇地燒起來,女尼驚叫一聲,當機立斷,將身子一縮,自僧袍中脫身出來,向後急躍,才算免了這烈焰燒身的結果,只是她僧袍下什麼都沒有穿,這樣一來,春光大現,三點畢露,胸前雪峰赤點,妙象千幻。

不過,眼下也沒什麼人會有心思欣賞。雍博文扔出來的那符是正宗的烈陽符,爆出來的那是三昧真火,沾到就著,碰上就燃,腳下這幢三層僧捨正是日本經典的全木質結構,又有些年頭,正所謂陳年乾柴碰烈火,那是一發不可收拾,崩出去的火點不光燒掉了年輕女尼的衣服,捎帶手把房頂也給點著了。雍博文一劍劈飛高大女尼,回頭一瞧,滿眼火光,眨眼間竟然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禁嚇了一跳,想是自己跟真言宗八字不合,必犯祝融之災,要不然自己怎麼跑到哪兒燒到哪兒?當下不敢停留,跳下房頂,拔腿就往外跑。

此時火勢還不算太大,白天裡外面也瞧不清楚火光,是以前方正殿仍是一派祥和,唸經的唸經,拜佛的拜佛,見到雍博文背著個小蘿莉匆匆跑出來,一副十萬火急的樣子,還有那香客好心地給他讓路。急急忙忙跑到門口,迎面就見一個和尚走進來,手中還提著樣式頗有些年頭的古舊食盒,看到兩人跑出來,不禁一愣,笑問了一句,雍博文壓根聽不懂,只是悶頭逃跑,倒是巖裡麻央衝著那和尚吼了一句,弄得和尚滿臉迷茫,直摸光頭,雍博文忍不住問:「你跟他說什麼了?」

「尿急!」巖裡麻央神態無辜,一派坦然,卻嗆得雍大天師差點摔個觔斗。

「誰尿急?」這邊居然還有人接話茬的!

雍博文抬頭一瞧,新居祐政就攔在面前,一臉奇怪兼無辜,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拔劍就砍,正是破魔八劍中最剛猛的頭一劍,不動明王破魔劍。

新居祐政沒料到雍博文好端端的居然拔劍砍人,眼見劍風狂猛,百忙之中,只來得及施了個防禦真言,就被劍招劈了個正著。這一勢不動明王破魔劍剛猛絕倫,雍博文最初還使不太明白時,就破妖通斬邪僧,連敗襲來大敵,此時八式皆會,劍意通明,這一劍使出來真真是威不可擋,新居祐政首當其衝,一個人被劈得好似皮球般自廟門倒飛出去,劍勢餘勢未止,就聽轟隆隆嘩啦啦,一陣亂響,整個廟門被這一劍自中劈開,碎木石屑飛濺,雍博文順著劍勢猛衝出去,身後廟門轟然倒塌,激起好大一團灰塵,揚揚灑灑鋪陳開去。

雍博文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回頭看是什麼情況,前方又是轟的一聲悶響,抬頭瞧去,卻是新居祐政撞到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上,把整個車身撞得凹進去,車窗玻璃粉碎激射,在正午陽光下噴出一彎小小彩虹。

新居祐政半身浴血,僧袍破爛,便是遇伏逃亡時也沒有這般淒慘,捂著胸口,怒視雍博文,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可一張嘴,血就不住往外湧。

雍博文衝著新居祐政豎了個中指,掉頭沿著巷路就跑,附近的路人都被眼前變故驚到,全都停下腳步圍觀,更有那在飯館中吃飯的客人跑出來看熱鬧,對著一路狂奔出硬是靠著兩條腿跑出機車速度的雍大天師指指點點。

便在此時,人群中忽地發出一陣哄響,似乎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路兩旁的人隨聲都抬頭望天,指指點點,不時發出陣陣驚異聲音,臉上表情精彩萬分。

雍博文雖處逃命關頭,但見旁人如此好奇,也不知發生什麼事情,百忙之中抽空回頭張望,不禁嚇了一跳。

半空中,一個赤條條的女尼提著根杖子如流星般飛落而來,眨眼間已經為到頭頂,大喝一聲「南無妙法蓮華經住!」一棒子當頭打下,狂風大作,腥臭撲鼻,風中隱見形狀古怪的半透明怪物盤旋吶喊,雖是陽光明媚,可強烈的陰氣,卻平地裡讓氣溫驟降,寒意逼人。

此時,本願寺中火頭方起,烈焰沖天,濃煙滾滾,越空而來的赤身女尼宛如自濃煙烈煙中飛出一般,面目漆黑猙獰,全不見先前的妖艷俏麗!

第十章 青田組追兇

杖落陰風起,常人只能見到杖風凜冽,可雍博文卻瞧得清楚,那陰風當中隱著幾個惡鬼張牙舞爪,正欲擇人而噬。若是別的妖魔鬼怪,雍大天師或許還要怕上幾分,可要說捉鬼,天師大人那是正宗科班出身,實踐經驗也算豐富,捉過數百鬼魂,雖然無一惡鬼,卻也將那捉鬼的法門好生鍛練了一翻,此時見惡鬼當頭,不驚反笑,將那五雷護身咒使將出來,這一回卻不往外劈,只是在身邊施展,但見電光閃爍繞體而動,雷聲隱隱,驚得那幾隻被驅使的惡鬼連忙後退閃避,哪還敢上前抓人。雍博文使罷五雷護身咒,扭身出劍,正中赤身女尼砸下的杖頭,便聽鏘的一聲大響,火星四濺,赤身女尼被震得倒飛出去,手中杖子再也拿捏不住,脫手飛出,一個人直摔進路邊一家飯館當中,正砸在一張食桌上,滿桌飯菜全都飛落到身上,卻是好一個正宗的女體盛。

一劍劈飛女尼,雍博文劍交左手,幾步衝進旁邊一家酒館,自靠門桌上搶過一個酒瓶,將酒倒淨,回身間見那幾個惡鬼夾著陰風吼叫著撲來,長笑一聲,將酒瓶擲到空中,燃起攝鬼符,念罷捉鬼咒,抬手往瓶口一招,自有一股強勁吸力產生,那幾個惡鬼攸地一下子盡數被收進瓶中。

這一系列動作耍得乾淨利落,雍大天師自覺滿意非常,接過酒瓶,也不理身邊正哇哇亂叫的酒客,邁步出走酒館,向赤身女尼摔落的地方瞧去,見她仍躺在桌上苦苦掙扎,全身皮膚竟然變成了綠色,口鼻不住往外冒血,見雍博文出現在眼前,便嘶聲大吼,極是憤怒。

雍博文聽不懂,只好虛心請教身後的小蘿莉:「她說什麼?」

小蘿莉道:「她說你竟然敢收她的陰神,她就算是化為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跟她報我名號。」雍博文自是不怕她變成厲鬼上門,「本天師乃天師北派正宗傳人雍博文,專司捉鬼驅邪,你要是變成鬼還敢來找我,那可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了!」

小蘿莉便哇啦啦地翻譯一通,隨後豎起大拇指表示搞定。

雍博文也不打話,背著小蘿莉邁開大步狂奔而去,出了法善寺小巷,迎面就見幾輛警車救火護扯著笛子開來,連忙躲到一旁避過,隨後在小蘿莉的指點下,尋著路牌穿過大半個大阪城,最後來到高鐵車站。這話說來簡單,可事實上卻是雍大天師背著個小姑娘徒步走了上百里路,可實實在在是個體力活。

巖裡麻央身上還有點錢,還夠買兩張去京都的車票。兩人打票上車,一路安安穩穩地來到京都,車一進站,隔著車窗就見站台上好多穿著黑西服的兇惡大漢,一個個盯著車門,目露凶光,顯然不是良善之輩。巖裡麻央一見,臉色大變,低呼道:「是青田組的人!」

「青田組?」雍博文就是一愣。

「進攻巖裡老宅的,就是他們!」巖裡麻央低聲道,「他們是日蓮宗在俗世的代表,就像我們巖裡家代表真言宗一樣,他們肯定是來捉我的,我們不能就這麼出去!」

「那怎麼辦?」雍博文撓頭道,「那我們再坐車回大阪!」

「當然不行,我沒有錢買回去的車票了!」巖裡麻央斷然否決雍博文的提議,「我們偽裝一下吧。」

「怎麼偽裝?」雍博文摸了摸自己的背包,「我的包太小,裝不下你!」

「那邊啦。」巖裡麻央拉著雍博文往車廂另一頭看。

那一頭坐著一家三口,一對中年父母帶著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小女孩兒懷裡還抱著一個超大的泰迪熊玩偶。

「想辦法把那玩偶弄到手,應該能裝下我,到時候把我裝熊裡面,你抱我出去!」

「怎麼把那玩偶弄到手?」

「你不是天師嗎?施點法術,把他們迷倒,然後拿過來不就行了。」

「我是天師,不是迷魂黨,迷人的法術我不會。」

「那……你身手那麼好,直接打暈他們三個,把熊搶走怎麼樣?」

「……你覺得那樣的話,我們還能有機會走出車站嗎?」

「那你說怎麼辦?」

「這樣吧,我給你個小東西,你過去想法辦跟小女孩把熊換下來。」

雍博文說完,自背包裡掏出張空白黃紙符,三兩下折成一隻紙鶴,塞到巖裡麻央手中。

巖裡麻央看了看手中紙鶴,木然道:「你讓我拿著這麼個紙鶴去換人家的泰迪熊?」

「這可不是一般的紙鶴,而是會飛的紙鶴!」雍博文低唸咒語,苦著臉咬破食指,在紙鶴頭兩側按上兩個紅點,恰如點晴一般,那紙鶴突地伸伸脖子,撲楞楞展翅自巖裡麻央手中飛起,瞧得巖裡麻央目瞪口呆。雍博文眼急手快,一把捉住飛舞的紙鶴,自兜裡掏出細線繫在紙鶴身上,隨後放開,紙鶴飛起,把細線扯得筆直。

「好厲害!」巖裡麻央忍不住驚歎一聲,看看那大熊玩偶,又看看手的紙鶴,突然道,「雍法師,等回頭,你能不能再給我折一個這樣的紙鶴?真好玩!」

「快去換熊吧!」雍博文就差頭上垂下幾條黑線來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了。這紙鶴可是他天師派秘法,用的是他這個正宗天師法力強勁的正陽鮮血為引,方能飛起,足可以維持飛上一個多月的時候,本是天師派弟子在緊急情況下用來傳遞消息的,此時被拿來當玩偶,當真是大材小用了。

巖裡麻央牽著紙鶴走過去,坐到那一家人身旁的空位上,扯著細線,逗弄那飛舞的紙鶴。不得不說天師派法術通玄,那紙鶴在巖裡麻央的逗弄下,伸脖振翅,時飛時落,真如活物一般,幾下工夫,就把那個小女孩兒迷得口水直流,瞧著紙鶴目不轉睛,兩眼直閃光。巖裡麻央就勢跟那小女孩兒說了幾句話,隨即把細線交給小女孩兒,小女孩兒逗弄紙鶴,樂得咯咯直笑,巖裡麻央也陪著她說笑,待到列車緩緩停住的時候,終於成功交換到了那只泰迪熊。

雍博文眼見那些站台上的青田組成員都擠到車門旁,注視著下車的乘客,更有一些擠進車中,挨個車廂尋視,心中焦急,見巖裡麻央換回泰迪熊,連忙接著她走進衛生間。列車停靠站台,衛生間是上鎖停用,可難不住雍大天師,略施小計就打開門,領著巖裡麻央鑽進去,三下五去二掏出泰迪熊肚子裡的棉絮,再將巖裡麻央塞進去。

從衛生間裡出來,車上的乘客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前後兩節車廂中都有兩個青田組成員在尋視搜察。雍博文定了定神,神色坦然地抱著泰迪熊向前走,與兩個青田組員擦身而過。

那兩個青田組員懷疑地盯著雍博文看了又看,但瞧不出什麼,便沒有攔他。雍博文稍鬆了口氣,盡量用量平穩的步伐走出列車。邁出車門,雍博文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卻見一個青田組員正拉開衛生間門往裡瞧,不禁嚇了一跳,連忙加快腳步,沒等走幾步,就聽身後傳來粗魯的喝罵聲,站台上的青田組成員聞聲而動,橫眉立目地向著他聚過來,還有指著他大聲叫喚的。最近的四個青田組成員兩三步就靠到雍博文身前,其中一個大聲說著什麼,抬手就去抓雍博文懷裡的泰迪熊。

雍博文驀得飛起一腳,將那青田組員踢翻在地,隨後左右開弓,將其餘三人打倒,邁步就逃。若是在其他地方,身懷陸地飛騰術這等逃命絕學的雍大天師撒丫子一跑,這些青田組員想追也追不上,可在這狹窄站台上擠滿了人,雍博文根本就跑不起來,四下的青田組成員只不過往這邊一聚,就形成了合圍之勢。見雍博文動手,這些黑社會哪還會客氣,一個個大聲吼叫著,從懷裡掏出手槍短刀,凶巴巴衝上來,只嚇得站台上的乘客面無血色,紛紛作鳥獸散。

敵人勢大,眼見難以抵擋,若是讓他們衝到近前,那可大事不妙,雍博文一咬牙,暗叫一聲「下不為例」,打包裡掏出那個裝了一堆惡鬼的酒瓶重重擲在地上。

乓的一聲脆響,酒瓶粉碎,陰風立起,惡鬼得了自由,嗚嗚嚎叫著撲向那些青田組成員。

那位就要問了,這些惡鬼難道就被雍大天師收服了?要不怎麼了出來不找雍博文這原本的對頭,反而去對付那些青田組成員?

這您就不知了。惡鬼那也是有記性的,剛在雍大天師手下吃了虧,哪還敢再去觸霉頭?

可話又說回來,既然叫惡鬼,那就是窮凶極惡的鬼,出來就要抓人害人的,要不然怎麼配稱惡鬼?可他們又不敢惹雍大天師,那就只好就近去抓其他人禍害了。

這些惡鬼本就是那日蓮宗女尼精心伺養出來的凶物,平日就是人血肉怨氣餵養,最是噬血凶狠,此時沒了約束,當真是見了生人氣就往上撲,各抓一個青田組員又抓又咬。

青田組的黑社會們看到不鬼,只見著衝在最前面的幾個成員身上突然現出一道又一道血痕,痛得好像發瘋一般亂叫亂跑,雙手在身上胡亂抹推,可那血痕越來越多,到得後來,眼睛被挖出來了,舌頭被揪斷了,耳朵被扯下來了,喉嚨變成了血窟窿,有的肚子突然就被剖開,腸子肚子心肝肺這些零碎稀里嘩啦淌了一地,有的頭皮裂開一個大口子,皮膚就順著那口子一點點被剝下來,露出皮膚下青筋紅肉,還有的胸口開出個大洞,心臟被掏出來,在空氣中一塊塊地消失,還不時傳來清晰的吧唧唧的咀嚼聲響!


第十一章 日蓮輪迴鬼畜道

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腥臭味道,紫黑的濃郁液體遍地流淌,還有幾個看起來好似人的殘缺生物在其中打滾慘叫!

站台頃刻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青田組這些成員雖然都是敢打敢殺的凶狠之輩,可也沒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嚇得面青唇白,手足發軟,不知哪個一聲發喊,眾人立刻扭頭就跑,至於其他的不明真相群眾早在之前就被嚇得溜了個乾淨。

那幾個惡鬼啃得興起,卻不肯放過那些黑社會,放下手頭的撕咬得破破爛爛的青田組員,飛撲追趕,跑得慢得幾個登時被撲倒在地,步了先前同伴的後塵。

雖然藏身在布熊裡面,但巖裡麻央多少也能看到外面的場面,嚇得全身發抖,緊緊抱著雍博文不肯鬆手。

雍博文生平也是頭一次親眼看到惡鬼害人,不禁又驚又懼,胃裡禁不住地直個勁翻騰,見青田組成員都逃得沒了影子,連忙施展法術,將那幾個惡鬼重新拘回,只不過那酒瓶被摔碎,他手頭沒有東西裝鬼,只好先暫時捏在右手心當中,小心翼翼地邁過地上的濃血碎肉,逃一般地離開這血腥屠場。

堪堪走到車站出口處,就見一大群戴著頭盔舉著盾牌的警察正結成方陣小心翼翼地往站台方向蹭,看到雍博文抱著大熊出來,發出一聲大吼,住了腳步,又有拿著槍支的警察自後面趕過來,躲在方陣中舉槍對準雍博文,大聲叫喚。

巖裡麻央很盡責地提醒道:「他們讓人放下熊,高舉雙手,趴到地上!」然後又道,「不能按他們說的做,要是被抓進警局,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了。而且,你現在身上還沒有證件,很可能會被當成偷渡者拘押。」

警方的陣勢雖然嚇人,可雍博文只要一張開右手放出那幾隻惡鬼,用不了一時三刻,就會被啃得得精光,不過雍博文畢竟不是喪心病狂的變態狂徒,剛才放出惡鬼對付那些青田組成員,一來是對惡鬼害人的恐怖性沒有認識,二來對著一幫子社會渣子放鬼也沒什麼心理付擔,可眼前的警方與黑社會完全不是一回事兒,雍大天師這手裡的鬼是無論如何也放不出去的,再一想被當成偷渡者引渡回國倒也省了很多麻煩,反正站台上的血案發生時,他一直站在沒動,監控攝像頭應該能記錄下來一切,沒什麼證據能給他入罪,當下便沒理會巖裡麻央的警告,乖乖地把懷裡的布熊,也就是巖裡麻央放到地上,然後高舉雙手,緩緩往地上趴。

巖裡麻央大為氣惱,恨不得咬這靠不的傢伙一口。

看到雍博文如此識像,警方也稍鬆了口氣,盾牌陣一開,四個舉著槍的警察自陣中走出,小心翼翼地靠近雍博文。

「南無妙法蓮華經住!」

驀得,一聲破鑼般的大叫在半空中響起,一團黑氣從天而降,摔到警方盾牌陣前方,便好似個落地的水珠一般,摔得四分五裂,一團團拳頭大小的碎塊四濺飛射,落到地上滾了幾滾,眼見著伸長膨脹,化為一隻隻黑狗,粗略一數,怎麼也有百十隻!

瞧這黑狗,個個都瘦得皮包骨頭,根根肋骨清晰可見,肚皮直塌,耳耷尾垂,張嘴吐舌,涎水流得老長,看著警察,兩眼直冒綠光,嗷嗷叫著就猛撲上去。

走出方陣的四名警察最先遭了殃,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兒,就被眾黑狗撲倒在地,連撕帶咬,只叫得幾聲,被沒了動靜,眨眼工夫就被撕扯成了一堆堆模糊血肉。

盾牌陣中的警察大驚失色,立刻開槍射擊。

密集的子彈如同雨點般打在黑狗群中,中彈的黑狗立刻化為黑氣,飄飄蕩蕩地浮到空中,再緩緩落下,重新凝成黑狗樣,卻是半點事情也沒有,呲著雪亮的大牙,就往盾牌陣中撲擊。警方猛烈射擊,想要阻止黑狗上前,可那些黑狗時而散為黑氣時而聚成狗形,子彈自身上穿過就跟打空了沒什麼區別,根本就無法阻止,眨眼工夫,就有幾十隻鑽進了盾牌陣中。陣中立刻響起一片淒厲的慘叫,方陣立刻崩潰,警察們哭喊著連滾帶爬四散奔逃,卻逃不過兇惡黑狗的追殺,接二連三地被咬翻在地,一時間遍地狼藉,慘不忍睹。

不過,雍博文此時也沒有心情對此慘狀表示一下同情,他現在著實是忙得極狠。

那些黑狗除去追殺警察,倒有一半撲向他這一個目標。

雍博文瞧得真切,這些常人眼中的黑狗實際上卻是惡鬼所化,一個個怨氣沖天,狗背上隱約可見痛苦掙扎的人臉浮現!

又是役使惡鬼害人,雖然搞不清楚惡鬼如何能化成黑狗,但這如出一轍的役鬼手法,再加上那招牌般出場大吼,雍大天師立刻明白,又有那個勞什子日蓮宗的妖僧出來攪局了。想想也是,青田組本就是為日蓮宗服務,現在來捉拿他這個會法術的敵人,日蓮宗怎麼也得派幾個高手來坐鎮才對頭。

眼見那些惡鬼黑狗來得凶狠,雍博文也不打話,跳起來抽桃木劍抓黃紙符就迎了上去。身為天派北派正宗傳人,必要以捉鬼驅邪為己任,看著惡鬼害人無動於衷,甚至為了獨善其身不管不顧地轉身就逃,那也不配稱做天師派傳人了。

好個雍天師,倒踩七星,手揮木劍,灑起攝鬼符,念動鎮鬼咒,施展法術,這便要收攝惡鬼。可這咒剛念了一半,便聽砰一聲炸響,一槍打來,正中肩膀,雍大天師慘叫一聲,翻倒在地,痛得幾乎要暈死過去。他長這麼大可還沒吃過這麼大虧呢!一時捂著傷口,慘叫不已,定神一瞧,卻是一個被黑狗撒咬的警察開槍打他。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那警察被咬得誤扣扳擊走火,但再一瞧卻是不對勁,那警察雖然被兩條黑狗撕咬,卻是不顧一切地向他爬過來,一邊大喊,一邊舉槍,還要接著射。聽到他的喊聲,那些傷得較輕,還在與黑狗搏鬥的警察都奔著雍大天師過來了,有槍的都舉起槍砰砰開射。橫飛的子彈打得四下裡火星直濺。

雍博文這才明白,原來警方把他當成了罪魁禍首,這些警察想要來個擒賊先擒王,既然打不死這些黑狗,就想把他先幹掉!雍大天師一時真是覺得自家比竇娥還要冤了,有心想要收攝惡鬼,卻架不住眼前子彈橫飛,哪還顧得上再收鬼救人,只能先保自己性命再說,搶起還趴在地上的布熊,掉頭就跑。他這裡前邊跑,後面一堆惡鬼黑狗緊追不捨,又有警察舉槍狂射,如此境地,當真是一輩子都難得遇上幾回了。

順著原路跑回到站台上,卻見站台之上陰風陣陣,黑氣瀰漫,一頭碩大無比的黑牛正在剛剛那些被惡鬼撕碎的屍體中間低頭啃咬。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黑牛抬頭瞧了雍博文一眼,冒著血光的兩眼中滿是惡意怨毒,彷彿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哞地大叫一聲,低頭猛衝過來。

黑牛來勢凶狠,奇快無比,雍博文無暇唸咒,收起桃木劍,拔出精鋼寶劍,一招不動明王破魔劍就斬了過去。破魔八劍本就是密宗破邪驅魔的絕學,用來對付鬼魂,那絕對是殺機用牛刀一般,劍勢過去,平地捲起一股狂風,那黑牛被狂風一卷登時四散破碎,連點渣都不剩,消失得無影無蹤。雍博文跟著反手又是一劍,把身後緊追不捨的一眾黑狗斬得粉碎。

「好手段!如此剛猛的招數,想是真言宗絕學,不知這位是真言宗哪位高人!」

隨著破鑼般的聲音,一個白衣和尚如同幽靈般自地面冒出來。

這和尚又白又胖,那臉色白得倒跟身上的純白僧衣有得一拼,臉蛋上卻有兩團紅暈,猛一瞧去,不像真人,倒有幾分像是紙糊的假人。和尚手持念珠,身上僧袍正面寫著個大大的法字,卻是漢字。

當然,這句話雍大天師仍是聽不懂,幸好懷裡有個盡職的翻譯,儘管嚇得半死,但巖裡麻央還是清楚,現在這種情況,每句話對於雍博文來說都極為重要,很有可能事關生死,是以不敢耽誤,一字不漏地譯給雍博文聽,譯完之後,又有些奇怪地問:「他怎麼說你是真言宗的高人?」

「他這是自以為是做出的錯誤判斷!」雍博文自然不會說自己一直使的是人家密宗的劍法,「你們金花會是真言宗的代表,這種時候他一定以為是真言宗派人護送你來京都!」說完揚聲道:「和尚,你認錯人了,本天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師北派正宗傳人雍博文,跟真言宗沒有一毛錢關係!」

白胖和尚一臉茫然——他不懂漢語,但見雍博文大聲說話,便猜那是在做自我介紹,雙手合什道:「貧僧拓法,這廂有禮了!早聞真言宗驅魔師本領高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聞傳!」

「把我的名字翻譯給他聽!」

雍博文聽完巖裡麻央的翻譯,知道對方不懂漢語,便提出如此要求。

「我說不大聲了!」巖裡麻央嚇得說話都帶哭腔了,嗓子也有些發啞,根本無法大聲說話。

雍博文大為鬱悶,難道就要頂著真言宗和尚的名頭,跟這妖僧戰上一盤?

拓法見雍博文沒有回應,嘿地一笑,道:「你真言宗本領雖強,卻終究是入了邪途的外道,今日便叫你見識一下日蓮聖佛座下的六道輪迴之功德。赫,南無妙法蓮華經住,鬼畜道降世!」

第十二節 一炸破妙法

陰風大作,天昏地暗,刺耳的尖厲嚎叫自四面八方滾滾而來,四下黑霧翻湧,其間綠光點點,隱約可見大小野獸身影浮現,讓人不自禁地想到那黑霧中有無數飢餓的野獸正磨著牙齒流著涎水快速奔來,準備將這其間的活人血肉吞噬一空。

日蓮六道之鬼畜道,以生人之魂祭煉成各種凶狠野獸,不懼刀斧,無視水火,若是達成至最高深境界,不僅可煉出上萬陰獸,更可煉出傳說中佛陀菩薩座下的神獸,什麼孔雀、白象、金獅。

當然了,眼前這位日蓮宗拓法和尚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這種小陣勢輪不到日蓮宗真正的高層人物出手,這就像真言宗不會派出十二法將或是小野三堂去捉拿青田組組長女兒一個道理。日蓮宗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完全弄清楚跟著巖裡麻央身邊的那個年輕人倒底是什麼來歷,不過從大阪城中的短暫接觸來看,不過是身手強硬又會些法術,想是真言宗中的小一輩人物被派來保護巖裡麻央。日蓮宗認為真言宗絕不會派出十二法將之類的高手來保護巖裡麻央,這倒不是因為真言宗對於金花會或是巖裡麻央不重視,而是因為此刻真言宗正處在自顧不暇的狀態下,主力當然要留在高野山應對當前危機。不要忘記,青田組對巖裡老宅的進攻發生在日本法師協會對真言宗車隊伏擊之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打著真言宗主意的,不僅僅是日本法師協會,日蓮宗對於一家獨大的真言宗也不爽很長時間了,這次行動謀劃良久,就是要藉著日本法師協會與真言宗全面開戰的機會,大撈一票!

在這種判斷下,日蓮宗派出的拓法和尚也僅僅是小字輩當中的矯矯者,雖然學習這鬼畜道不過短短三年,卻也煉成了三百鬼狗,十數鬼牛,十幾隻鬼豹,兩隻鬼虎,還有些許雜七雜八的豺狼野豬之流,對付一般的場面足夠用了。

拓法和尚在日蓮宗內修行已久,但還沒有機會跟術法中人對戰,以往僅僅是宗內練習而已,此時初次被派出來獨擋一面,對付的又是日蓮宗確定的第一大敵真言宗派出的高手,自然是不敢疏忽大意,一旦發難,立刻全力以付,除去還在出站口處咬警察的和被雍博文一劍剁碎的鬼狗鬼牛外,其他手中剩下的鬼畜盡數喚出,從四面形成合圍之勢,不僅要勝,還要勝得漂漂亮亮!

雍博文提劍獨立,皺眉不語。

空氣中的陰怨絕望之氣,濃得幾乎令人窒息,幾乎與那日在費家所感受得一模一樣,嚎叫的鬼魂滿是不甘與憤怒,這些生魂原本在死後可以老老實實的進入真正的輪迴,無論是歸於地府天堂,還是投胎轉世重新為人,都是可以期待的未來,卻只因為那修行者的一己之私而被困於人間,即不能歸於陰世,也不能存於陽間,日日被法術折磨,沒有任何一絲希望存在,睜眼看到的只有永恆無邊的絕望與痛苦,心中自然會充滿了痛恨與惡毒,他們痛恨祭煉自己的法師,痛恨世間的活人,痛恨所有還有希望還有幸福的生命,只想把這些統統撕碎!

因為恨而墮於惡,因為惡而行暴,這便是惡鬼!只不過眼前這些惡鬼卻是生生被人為製造出來的,可恨更可憐!

四下凶獸畢現,嗚嗚低嘯,緩緩逼上。

巖裡麻央隔著布熊看得不真切,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把熊頭掀下去,露出腦袋,四下一望,不禁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抱住雍博文大腿,叫道:「雍法師,你不是很厲害嗎?快動手啊,它們就要上來了!要是對付不了的話,我們逃吧,你不是跑得很快嗎?逃出去沒問題吧。」

「當然不能逃!」

雍博文斷然否決了巖裡麻央的提議。要是想逃的話,憑著至剛至陽無魔不破無邪不摧的破魔八劍開路,闖出包圍圈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他卻不能逃!

「我身為天師北派正宗傳人,捉鬼驅邪超渡亡魂是我必須承擔的責任,如今有人在我面前使這惡鬼的役鬼煉鬼法術傷人害命,我要是逃了,還有什麼臉面對天師派歷代祖師!」

巖裡麻央小心翼翼地問:「那你能打得過嗎?」

雍博文道:「當然要打得過,不僅要打得過,還要收了這些惡鬼,撫平它的怨恨,將它們超渡!」

巖裡麻央提醒道:「那你能快點動手嗎?唸咒作法,幹什麼都行,它們快衝上來了!」

「沒問題,看我寶貝!」

雍博文反手從包裡摸出個東西,劈手擲向拓法和尚。

拓法和尚使出鬼畜道,拿出渾身本事對付敵人,卻也沒忘記在自家身邊留下兩隻鬼虎護身,見雍博文擲過一個圓滾滾的物體,雖然不知是什麼東西,但想來是護身的法器,心思一轉,其中一隻鬼虎低吼一聲,縱身躍起,咬那物。

這兩隻鬼虎是他煉成的最凶鬼畜,不僅用了近百鬼魂,而且用了一對童男童女,凶邪無比,不像那些普通鬼畜般只能吃血肉,而是專噬人生魂,撲將過去不傷人體,直接將魂魄扯出身體吃掉,讓死者永世不得超生,端得陰毒無比。除了能噬生魂,這兩隻鬼虎更有攝人神智威嚇人心的本事,而且體堅身固,遠不是那些低級鬼狗所能比擬,平時用來做保鏢最適合不過。

鬼虎身似閃電,快捷無倫,一口就咬住空中那物。

便聽轟的一聲炸響,一團刺目白光自鬼虎口中爆起,烈焰四濺,鬼虎當場被炸回一團黑氣模樣,被那飛舞的火焰燒得吱吱作響,眼見被火焰一撩,黑氣便少得一團!

拓法和尚大吃一驚,知那火焰必然有異,連忙使了法咒,把那被炸回黑氣模樣的鬼虎給攝回來,那鬼虎在他身旁重新聚為虎形,卻是小了一圈,那體內惡鬼聚集的陰怨之氣竟少了好多!

「再來!」

雍博文大喝一聲,將右手劍往地面一插,兩手輪翻擲出,卻見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一窩蜂地被扔出來,正是雍大天師自製炸彈發威了!

拓法和尚卻是沒意識到那是物理性質的炸彈,爆炸中火符引爆的法力波動和燒掉鬼虎怨氣的三昧真火誤導了他,讓他以為那是什麼火咒法術,想是對鬼畜這種陰物多有克制,這兩隻鬼虎花了他好大功夫,自然不會捨得讓他們這麼去硬碰天然相剋之物,雖然想是憑這兩隻鬼虎的本事衝上去殺掉那真言宗法師也不是辦不到的事情,可若這兩隻鬼虎受了大傷害以至於一時無法動用,卻等於是讓他的實力大損,如今正是日蓮宗進行大計劃的時候,實力受到損傷,上面自然就會減少或是不派他出任務,那可是平白丟掉立功晉級的機會,這種大戰幾十年也難得遇上一回,當然不可以因為首次行動就損失太大。拓法和尚心裡想得明白,見雍博文又使出那相同火咒,當即縱身一躍,雙手一張,就去捉那法咒,他自幼入日蓮宗修行,煉得一身金剛之力,又有護身法咒在側,對於區區傷鬼的火咒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盤算著捉在手中,就給敵人都擲回去,顯顯他拓法大師的本事!

日蓮宗和尚如此勇猛大出雍博文意外,只是扔出去的炸彈和潑出去的水一般無法收回,雍大天師只好提嗓子好心提醒一句,「那是炸彈!」

這句話稍慢了點,等拓法和尚聽到的時候,兩手已經各抓住了一顆,剛為自己的精妙一抓而感到得意,雍大天師那句話也傳入耳中。以拓法和尚的本事,要是一聽到提醒就扔出去,倒也不會受到傷害,但關鍵問題是,他沒聽懂,於是他就悲劇了。

兩顆炸彈當場在拓法和尚手中爆開,饒是他法力高深,又有什麼護身法咒金剛之力,卻終究還是血肉之軀,無法抵擋這連石頭都能炸開的炸彈,兩隻手當場炸得粉碎,連帶小臂都不能倖免,噴出的烈焰更是連頭帶臉落了一身,登時化為一個火人。

拓法和尚放聲慘叫,可惜災難未止,那隨後的十幾顆炸彈接二連三飛來,倒有四五顆招呼到了這位日蓮宗高僧的身上,將這位大和尚炸得血肉橫飛,整個沒了人形,落於地上,聲嘶力竭地吼出一句憤怒地話語。

巖裡麻央連忙翻譯:「他說你卑鄙呢!」

「我提醒他了!」雍博文覺得很無辜。

「可他聽不懂!」巖裡麻央雖然嚇得六神無主,可以在跟雍大天師抬槓上卻是基本不用動腦子,隨口就提出了這個事實。

「多掌握一門外語真的很重要!」雍博文看著形狀悽慘的拓法和尚,相當感慨,心中多少惻隱,不過對這個以惡法行惡事殘害生魂的傢伙倒也沒有太過意不去。

拓法和尚雖然被炸得悽慘無比,但倒底是修行中人,生命頑強至極,此刻竟仍未死,還想著要驅使眾鬼畜去攻擊那不守鬥法規矩的真言宗混蛋為自己報仇。

可他心中連下了幾道法令,卻是沒有鬼畜響應,正疑惑間,卻見那兩頭保鏢鬼虎緩步走到近前,綠油油的眼中閃動著凶殘的光芒,滿是惡意。

「你們要做什麼!」拓法和尚大懼,意識到自己身受重傷,法力大減,已經無法控制這鬼畜道,這些對他痛恨無比的鬼畜要反噬了!他掙扎著想要唸咒施法,可一抬手才醒起自己的兩隻手被炸碎了,哪還能施什麼法!

就這麼一耽誤,兩隻鬼虎同時發出一聲興奮的嚎叫,猛得撲到拓法和尚身上,下口就咬!它們落口處不見血肉有損,可撕咬得卻是拓法和尚的生魂,那可是比什麼肉體傷害都痛上千百倍的痛苦。

拓法和尚立時發出不似人聲慘叫。

可痛苦才剛剛開始,四下的鬼畜彷彿得了什麼命令一般,齊刷刷拋開包圍圈中的雍博文與巖裡麻央,一窩蜂般衝到拓法和尚身旁,爭先恐後地咬下去。這一回可是實實在在的血肉橫飛,眨眼工夫,拓法和尚就被自己煉出來的鬼畜給吃得乾乾淨淨,連魂魄都不存在了!

第十三章 恐怖分子

「人在做,天在看,善惡有報,這話從來不假啊!下輩子別再害人……呃,抱歉……」

雍博文想到這位拓法和尚連魂魄都被自己一手煉出來的鬼畜給吃得精光,想來是沒有下輩改過自新的機會了,只好暫時收起老套的感慨,準備做善後工作。

拓法和尚雖死,可這數百鬼畜卻不能放任自流,若是走脫一隻,都會害死不知幾條人命。

雍博文從包裡再取出一顆自製炸彈。這是用罐頭瓶子做的,透明的瓶壁裡邊顯出泛著泡沫的可疑物體,罐口處還貼著火符,那是用來當引線雷管引爆炸彈用的,雍博文扔出去,只要使法引燃火符,就可引爆炸彈,想讓它什麼時候炸,就能什麼時候炸,端得是方便無比,如此自製炸彈也只有身兼理科高材生和天師派正宗傳人的雍大天師才能做得出來,只此一家,別無二號。

揭下火符,小心翼翼地扭開瓶蓋,將瓶中可疑液體倒在地上,又自布熊腦袋裡找出塊未掏淨的棉絮將瓶子裡外擦乾淨,雍博文左手持瓶,右手擲符,念動攝鬼咒,喝聲急急如律令,那圍在一處的鬼畜便被無形法力扯著,一隻隻投進瓶中,瓶內立時黑氣繚繞,隱約可見一張張鬼豆粒大小的鬼臉在其中呼喊衝撞,竟撞得瓶壁發出乓乓脆響。

鬼畜失去了控制,光剩下一腦門子怨恨,只顧圍著拓法和尚撕咬,渾身不知身後的同伴正在快速減少,和尚的身體被吃光了,還不依不饒地在那舔地面,要把流出的鮮血也一點不浪費地吃恨,倒是那兩隻鬼虎最先吃光了拓法和尚的魂魄,又對血肉不感興趣,想起前面還有兩個生人魂魄可吃,便停了嘴抬頭往雍博文和巖裡麻央那邊瞄了一眼,這一瞧兩隻鬼虎都是大吃一驚,那邊那個人手裡拿著個透明瓶子也不知施了什麼法,將在不停地吸取外圍鬼畜,這眼看著一半同伴都被吸進去了!鬼畜雖然是畜牲形狀,但畢竟不是真的畜牲,而是由鬼魂祭煉而成,雖然因為法術影響抹滅了大半的靈性,但基本智力還是有的,一見就知道對面那法師在做法收鬼,想他們好不容易擺脫了控制,又怎麼甘心再被捉去奴役,當即對視一眼,仰天長嚎。拓法和尚已死,剩下的鬼畜以強者為尊,鬼虎最強自然而然充當起老大的角色,這一聲嚎叫驚得那些還在不停舔地面的鬼畜都是一驚,紛紛抬頭,望向雍博文,目露凶光,低咆著猛衝過去,這便要吃掉雍大天師。

雍博文不慌不忙,左手拿著瓶子持續收鬼,右手掐了法訣,腳踩七星,念罷咒語,自背後抓出一把咒符拋出。一時漫天黃紙如雪,將雍博文周圍十幾米的範圍都籠在其中。這符乃定鬼符,專定惡鬼邪靈身形,只要和鬼沾邊的,無不要吃那一定,那些鬼畜不知道厲害,勇猛衝上,一碰到黃符立刻被定在當場,當場多出十幾隻動物雕像,隨即被雍博文掉轉瓶口收了進去。

眾鬼畜一看進攻失效,紛紛猶豫地停下回頭,指望著那兩隻鬼虎能給出指示,他們被煉多年,服從指示發動進攻已經形成本能,雖然吃了拓法,可這本能卻沒有消失,在心底隱約間已經把兩隻鬼虎給當成了拓法和尚的替代品。誰知道眾鬼畜一回頭,卻見那兩隻鬼虎正撒丫子狂奔開溜,逃得當真快似流星,一眨眼已經鑽進地下通道。這兩隻鬼虎卻是有自己的小算盤,剛才被拓法支使著去咬那炸彈的那隻鬼虎已經吃了雍博文的苦頭,再一想連拓法都被炸得七零八落,人家再扔幾顆炸彈,我們這兩頭還真不夠那火燒的,此法師不能力敵,還是逃跑為妙,可再一想對方既然法力高強,那未必肯放過他們,兩隻鬼虎只相互打了個眼色,就明白對方所想,立刻指使著其他鬼畜進攻分散對方注意力,自己則趁機開溜,其奸滑之處當真毫不遜於生人。眾鬼畜一看頭領跑了,沒了主心骨,登時一哄而散,各自奔逃。

雍博文哪能容得他們逃跑,催動法力,加強吸力,施展出陸地飛騰術,四下狂奔,追著逃跑的眾鬼畜一通狂吸,除了那兩隻提前開溜的鬼虎,其餘鬼畜一個也沒能逃掉,全都被收進了罐頭瓶子裡。收罷眾鬼畜,雍博文也不扭蓋,跑回到巖裡麻央身旁,一把挾起小姑娘,邁開大步順著鬼虎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雖然那兩隻鬼虎想借眾鬼畜來分散雍博文的注意力,可雍博文收鬼的時候向來是眼光六路耳聽八方,一看那兩隻鬼虎要溜,立刻祭出兩道追攝符貼在鬼虎身上,此時遙感追攝符,對於鬼虎的位置一清二楚,立刻掌握到他們正沿著人行通道向著出口方向逃跑,當即奮力追趕。

不多時,順著通道跑回到出口前方,已經見到兩隻鬼虎的背影,雍博文正待施法收取,不想忽地從四下奔竄起數十隻鬼狗猛撲上來。雍博文嚇了一跳,不假思索地放了兩個最是輕車熟路的五雷護身咒,登時將那些鬼狗電得撲街一地,個個四爪直抽。

這些鬼狗卻是之前拓法留在這邊對付警察方陣的,雖然感應到拓法已經死亡,但出於對血肉的貪婪,鬼狗並沒有離開,而是繼續啃噬那些死亡警察的屍骨,兩隻鬼虎已經發覺雍博文追來,跑到此處便即命令眾鬼狗躲起來伏擊雍博文。

雍博文電翻眾鬼狗,使了攝鬼法,將它們統統收入瓶中,緊趕幾步,跑到出口廣場,卻正見到那兩隻鬼虎為化兩團黑氣自出口逃走。

此時此地已經恢復了一片安靜,出口前方的廣場地面上完全被模糊的血肉覆蓋,剛剛在這裡佈陣攔截雍博文的警察無一逃生,盡數幸命於鬼狗口中,被撕咬務稀爛,已經分不出個個數,只看到那地上東一攤西一塊,儘是腥紅血肉慘白骨頭,其間混著無數破爛內臟,真好似屠場一般。

雍博文歎口氣,見那片血肉上方驚懼怨恨之氣濃重,卻是死去警察的怨氣集結於此,隱約可見淡淡鬼影在血肉間晃動,卻是生人已死,鬼魂即成。在此地成鬼立刻就會受到那驚懼怨恨之氣的影響,弄不好就要生成幾個害人惡鬼,想這些警察生前守衛一方,不管怎麼說也是為了守護一方安寧才殉職,再要任他們死後化為人人憎恨的惡鬼怎麼也說不過去,又仗著有追攝符跟蹤也不擔心讓那兩隻鬼虎跑掉,當即停下腳步,又自背包中拿出個自製炸彈騰空瓶子,將這些即將成鬼的怨魂收入瓶中,只等回去再施法處理。

處理完怨魂,把兩個瓶蓋擰好,仔細地貼上鎮壓符紋,裝到背包裡,雍博文整了整行裝,又把肋下挾的巖裡麻央自布熊中掏出來,這就要出車站追鬼虎。

一頭一臉都是棉絮的巖裡麻央突然叫道:「等一下,快看!」伸手指向西側牆壁。

那處是一塊大屏幕,正播著電視節目,雖然聽不懂日語,但看到屏幕中的主持人坐在那裡繃著臉念叨,雍博文也能猜出那是檔新聞節目,不禁有些奇怪,這當口,這小蘿莉怎麼突然關心起新聞時事來了?換個時間不成嗎?

巖裡麻央卻道:「新聞裡說的是我們這個車站的事情,說我們這裡受到了恐怖襲擊,警方已經疏散了站內數萬旅客,並且禁止火車進站,還調集大批警力包圍了整個車站,快看,要播監控攝像頭錄下的恐怖分子影像了。」

話音剛落,屏幕畫面切換,變成了監控攝像頭畫面。

畫面中,大隊警察集結成防暴方陣,陣前站著個懷抱玩偶布熊的年輕男人,這場面怎麼看怎麼眼熟,尤其是那個老大不小還傻乎乎抱只玩具熊的男人當真再熟悉不過了。

「是我?」雍博文失聲叫了起來,按著畫面的方位扭頭看去,果然看到一個監控攝像頭就掛在牆角,想來他現在的一舉一動也都在警方眼中。

此時電視畫面中的抱熊男人在警方的脅迫下,貌似很乖地放下布熊慢慢趴下,可突然形勢急轉直下,四下裡衝出無數黑狗撲向警察方陣,畫面隨即被打上了格子然後切斷,板著臉的新聞主持重新露出來,又嘰哩呱啦地說了一通。

巖裡麻央一臉驚愕,道:「新聞說監控畫面中的男子就是發動恐怖襲擊的恐怖分子,據信隨身攜帶有生物或是病毒武器,率先攻擊車站的四十八名警員已經全部殉職。目前警方正調集防暴警察部隊和特警部隊準備進行強攻,不過因為恐怖分子手中有人質,所以正在做下步計劃。我就是那個人質吧。」乾笑兩聲,巖裡麻央衝著牆角的攝像頭揮了揮手,道:「恐怖分子法師,跟日本警方打個招呼吧。」

雍博文呆在當場,好半晌才憤怒地大叫出來:「搞什麼飛機啊,我怎麼會成了恐怖分子,我明明有在救他們啊!」

第十四章 吃麵的男人

吉源老闆快要嚇死了。

盛之味麵館,這是吉源老闆家祖傳產業,專以做面而聞名,五十年前也是附近幾條街上有名的店舖,多少貴人都專程跑到盛之味,只為吃一碗吉源家秘法製成的蔥花面,生意最火爆時,店外面甚至能排出上百米的長隊。

盛之味的面,那真是無上美味啊。

這句話是當年清水寺主持若野大師品嚐過吉源蔥花面後發出的由衷感歎,雖然直白簡單卻道出了無數食客的心聲。

可是在進入現代社會後,曾經風光一時的盛之味麵館也敗落了,年輕人們都跑去吃肯德基麥當勞這種美式快餐,而上層的貴人們時興吃法國大餐,很少有人會專程來吃一碗這老土的蔥花面了。現任吉源老闆自十五年前自父親手中接過這店面之後,雖然苦心經營,卻依舊每況愈下,全憑著附近幾條街那些懷舊的老客支持才算勉強維持下去。吉源老闆漸漸變得心灰意冷,一直盤算著想要把店面兌出去,轉行做些其他東西,有了這個心思,在經營上也就不怎麼用心,開得遲關得早,上面慢給得少,在老客中的口碑漸漸變壞,上門得客人便越發的少了。

這一日,打從早上起就陰天,到得中午的時候,飄起小雨,店中生意冷清,大中午的竟然一個來吃麵的客人也沒有。吉源老闆懶洋洋趴在櫃檯上擲著硬幣玩了一會兒,終於下決定心,站起來揮手道:「關門,今天歇業了。」

無聊地坐著那裡看電視的中年女店員聽到老闆發話,興奮地一躍而起,飛奔向店門,準備上板關鋪。店裡經營不好,聘不起人,這唯一的店員立花裡子還是吉源老闆在北海道的親戚,每月開不了幾個錢早就不想幹了,只是礙於親戚面子不好說出口,平時端菜送面都是一副無數打彩的樣子,唯有關店下班時最是動力實足。

立花裡子走到店外,就開始上擋板,剛上了頭一塊擋板,忽聽身後有人道:「啊,這麼早就關店了?」立花裡子一回頭,就覺眼前一暗,好大一片陰影將本就陰暗的光線盡數擋住。

那是個足有一米八十多的高大魁梧男子,腳踏木屐,穿著一身雖然破舊卻洗得乾乾淨淨的和服,右手舉著油紙傘,左手拎著一個長條包裹,就那麼站在夏日午後的小雨當中,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靜感。

這麼一個又高又壯的男人卻長著一張秀氣得有如女子的臉龐,瓜子臉尖下頦,鼻嘴小巧,還留著一頭系成馬尾的長髮,若不是那兩道濃粗的眉毛的話,光看臉絕對不會與男人產生任何聯繫。濃眉下是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清澈沉靜,目光溫潤如水。

一接觸那雙眼睛,立花裡子就感到一陣慌張,立時把關店的想法拋到九霄雲外,轉身鞠躬道:「客人想要吃麵嗎?」

「是啊,剛從北海道回來,特意過來,就是想吃一碗吉源家的蔥花面呢!」

高大男人溫和的笑著,笑容中帶著的暖意,讓早過了而立之年的立花裡子便如懷春的小姑娘一般心中砰砰亂跳,忍不住想:「這男人的笑容怎麼這麼好看。」

「客人快裡面請!」

吉源老闆的大嗓門突兀地想起,打破了這種溫柔的氣息,笑得合不攏嘴的吉源老闆誇張地彎著腰,把男人往裡讓。吉源老闆原是出來想幫手上鋪板的,結果一出來就聽到這男人是專程從北海道趕來想吃一碗吉源家的蔥花面,這讓吉源老闆驀得有一種重溫祖輩榮光的興奮趕,不遠千里,專程而來,這是多少年前才有的場面啊。

如此忠誠的顧客怎麼能讓他失望而歸!

吉源老闆立刻打起精神,把客人讓進店中,安排最好的位置後,立刻直奔後廚,這便要親自下面招待這位遠來的客人。立花裡子將那男人坐的桌子抹了又抹,奉上香茶,又往上端各式小菜。

男人溫和地笑著,看著立花裡子忙前忙後,直到她停下手,這才低頭道:「多謝!」

「您客氣了,快請坐下。」立花裡子連忙回禮,回頭看了看冷清的店面,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下雨了,生意不太好。」

男人將雨傘行囊放在一旁,在桌邊坐下,點頭應和道:「是啊,大家雨天都不太願意出來。」

「客人請用!」吉源老闆很快就端著熱騰騰的蔥花面走了出來,因為心情大好,難得地給得份足量多,而且做得極是精心,光是聞著香味就夠誘人了。

男人深深聞了聞,閉目感受片刻,這才拿起筷子,夾面吃了一口,細細咀嚼嚥下,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道:「吉源的蔥花面這麼多年味道依舊這樣好啊!」

這一句話讓吉源老闆心花怒放,咧著嘴道:「客人怎麼稱呼?以前經常光顧本店嗎?」

「啊,小時候我就住在附近,最喜歡來這裡吃麵了。只是最近這些年一直在外面沒有回來,一直想著您店上的蔥花面,這次一回來其他什麼都沒有做,就先過來了。」男人笑得溫和有禮,看起來就像是個體面人,想是在外面做得也是高級白領之類的光鮮工作,「我叫五十鈴嘉兵衛!」

「真是個好名字啊!」吉源老闆讚歎了一句,「請用餐吧,不打擾您了。」

五十鈴嘉兵衛笑了笑,低頭繼續吃麵。

吉源老闆心滿意足地往櫃檯裡走,這個突然到來的客人在這裡略有些濕冷的雨天中給他帶來了一絲難得的溫暖,不經意間就重溫了祖輩曾經的榮光。

突然,門簾一掀,兩個穿著黑西裝的光頭大漢走進店裡,後腦勺和手背上露出的刺青清楚地表明了他們黑幫成員的身份。不過吉源老闆並沒有放在心上,在這個黑幫合法化的國度裡,誰沒見過兩個黑社會呢?黑社會也是人,也要吃飯,而且那些底層的黑幫成員,也更青睞他這種小飯館。

「客人裡面請!」

立花裡子小跑著過去迎賓。

那兩個光頭大漢瞅了正在吃飯的五十鈴嘉兵衛一眼,一聲不吭地走進店裡,一屁股坐到嘉兵後方的桌子上,粗聲粗氣地叫道:「來兩碗蔥花面,再來兩聽啤酒!」

「請稍候!」立花裡子又開始忙著收拾桌子,吉源老闆再次鑽進廚房做了兩碗熱騰騰的蔥花面,端著就往外走,剛一走出廚房門,卻嚇了一跳。

只不過短短幾分鐘的工夫,空蕩蕩的店面裡竟然坐滿了人,全都是清一色西裝光頭的大漢,個個坐在桌旁沉默不語,只是緊緊盯著五十鈴嘉兵衛,目光中充滿了惡意。

立花裡子早被嚇得躲到櫃檯後面不敢露面了。

人人都見過黑社會,可不是每個人有都機會一下子見到這麼多黑社會,更何況這情景,瞎子都能看出來這些黑幫成員是針對五十鈴嘉兵衛而來的,擺出這麼大的陣勢,想不會是為了喝個茶見見面。

吉源老闆快要嚇死了!只覺得兩條腿說什麼也不聽使喚,小腿肚子正撒了歡地想往前面轉,一時間步子都邁不開了,手上的麵碗沉得好像兩座山,壓得他幾乎抬不起胳膊。

「老闆,快上面!」

最先來的那兩個大漢不耐煩地叫道,「再給每人都做一份蔥花面,一共是六十份!」說著掏出厚厚一疊錢扔到桌子上,「多的就不用找了」。

嗤溜一聲長響突兀地響起,嚇得吉源老闆差點把麵碗給扣到地上,腿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幸好自幼受到良好訓練,竟然仍穩穩端著手中的麵碗,連湯汁都沒潑出來。嗤溜一聲未絕,便聽轟隆嘩啦光當一連串亂響,大半黑幫成員猛得站起來,動作過大,撞猛桌子摔碎茶碗,小店裡登時一片狼籍。

五十鈴嘉兵衛吸進最後一口麵條,慢慢嚼著,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對於四周充滿惡意的目光,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倒是人多勢眾的黑幫這邊卻明顯更緊張,離著五十鈴嘉兵衛最近的幾桌人緊張得滿頭都是汗水,不停地扯著領帶,似乎那礙事的東西阻擋了他們順暢的呼吸。

「嘉兵衛,你不要太囂張了,你就算再能打又怎麼樣?我們這裡有六十多人,壓也壓死你了,你難道還能一個打我們六十個!」

其中一個大漢終於忍受不了這種緊張,拍著桌子大叫起來。

「識趣的就趕快離開京都,我們老大發話了,你這些年已經不參與金花會的事情,不算金花會成員,所以大人大量地放你一碼,只要你乖乖離開京都回到北海道,不再管金花會的事情,就保證不會……」

「唔?」五十鈴嘉兵衛突地抬頭,目光掃過,那大漢面色大變,剩下的話便卡在了喉嚨裡,半句也吐不出來,只能發出咯咯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連退幾步,連著撞翻了幾張椅子,最後被絆得一個跟斗摔了個結實。

可實際上,五十鈴嘉兵衛看得並不是他,目光只在那大漢身上一掃即過,最後落到了牆壁掛的電視上。

電視裡播出的還是剛剛立花裡子選的頻道,此時正在播放新聞,內容是京都站發生了恐怖襲擊,一個名恐怖分子殺害了十幾個旅客後,又幹掉了數十名警察,現正挾持人質躲在站內與警方對峙,警方正在研究進攻計劃。

當五十鈴嘉兵衛抬頭時,電視台正在播放一段監控攝像頭錄下的最新畫面。

畫面中,遍地血肉,彷彿屠場,一個年輕人抱著個小女孩正扭頭看著攝像頭方向,一臉驚愕,那女孩說了句什麼,還衝著攝像頭揮了揮手。

五十鈴嘉兵衛收回目光,掏出錢放在桌上,拎起行囊挾起油紙傘緩緩起身,向著吉源老闆笑道:「錢放在桌上了,多的不用找了,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吃到您店上的蔥花面!」衝著吉源老闆一躬,轉身向店外走去。

所有的黑幫成員同時站起,自衣服底下拔出傢伙,有砍刀有手槍,向著五十鈴嘉兵衛逼了上來,其中一人喝道:「嘉兵衛,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你就留在這裡吧!」

五十鈴嘉兵衛搖了搖頭,緩緩掃視四周的黑幫成員,目光中滿是憐憫,搖頭道:「不要上來送死了,想要對付我,讓日蓮宗派人來,你們……不行!」

黑幫中的一個最是魁梧的大漢大惱,哇呀呀叫道:「嘉兵衛,久聞你是金花會第一高手,我蒼卷正則早就想跟你較量一下了,出手吧!」跳將出來攔住五十鈴嘉兵衛的去路。這蒼卷正則曾打過五年黑市拳,數百場未嘗一敗,號稱無敵鐵拳,拳勁剛猛,一拳打出連鋼板都能打穿,被驚為非人存在,是如今青田組的第一金牌打手,只是脾氣太過暴躁,腦子又是一根筋,除了打人什麼都不會,雖然貴為金牌打手,卻一直沒有獨擋一面的機會。

五十鈴嘉兵衛歎氣道:「你不行,不要白白送死了!」神情無奈,彷彿不是面對凶悍的挑戰,而是被小孩子糾纏要糖的成年人,無可奈何,卻又不怎麼生氣。

蒼卷正則怒道:「我打遍關西無敵手,國際黑市格鬥也是百戰百勝,你以為你是誰?黑市格鬥之王格雷西默多克嗎?一句話就想打發我?接招吧!呀呀呀!」腳下猛地一跺,閃電般衝到五十鈴嘉兵衛身前,一拳擊向嘉兵衛面門,帶起的強勁拳風激得嘉兵衛長髮翻飛!

「鏘——」

一聲扣人心弦的刀鋒顫鳴驀得響起,在狹小的酒館內帶起一片嗡嗡迴響,雪亮的光芒突兀地爆發出來,閃電般掠過蒼卷正則,自店門衝出。

光芒不過是一閃即逝,房間中恢復了死一般的寧靜。

蒼卷正則如同木偶般呆立在五十鈴嘉兵衛前方,缽大的鐵頭離著嘉兵衛的鼻尖僅僅一線,卻再不能前進分毫。

「這不公平,你怎麼可以用刀!」蒼卷正則艱難地嚅動著嘴唇發出痛苦的控訴。

「我們是黑社會,殺手,惡棍,不是武道家!」溫和如水的高大男子笑了,搖著頭越過蒼卷正則走向店外。

一絲血線在蒼卷正則的額頭中央突地出現,沿著整個身體的中線飛快地向下漫延,越過鼻子嘴下巴喉嚨再到胸腹,便聽啪一聲輕響,鐵鑄一般的男子自中分為兩半,兩片身子各向一側倒去,內臟鮮血嘩啦啦灑了一地。

五十鈴嘉兵衛對於近在背後的變故恍若未覺,只不過一步邁出,恰好避過了濺起的黑血,身上連個血點都沒有沾上。當他走到店門前時,門簾就在他面前突地分為兩半,彷彿有一隻無形大手將門簾居中撕開,只為了恭請嘉兵衛出行。五十鈴嘉兵衛邁出店門,撐起油紙傘,消失在夏季午後的細雨當中。

轟隆隆一串悶響,盛之味麵館的正面門臉就在響起中塌倒,濺起濃霧般的灰塵。

塵埃落地,露出的是店內一眾面無血色的黑西裝大漢,其中還夾著坐在地上的胖胖麵館老闆與躲在櫃檯後面卻露出半個身子張望的女店員。


第十五章 一石激起千層浪

角落裡的小小攝像頭,錄下了史上最兇惡恐怖分子行兇的血腥場景。

監控畫面順著連接數據線以飛一般的速度傳輸到京都站管控中心,再由這裡解析傳輸,而後順著巨大城市陰影中那如蛛網般千絲萬縷的線路傳出,進入各家電視台,再由此剪輯整理播出,最終出現分佈在整個日本的數以千萬計的屏幕之上,將那個年輕恐怖分子與他挾持的小小人質向著鏡頭揮手畫面定格在無數人眼中。

「自從本小姐在電梯裡把他發掘出來,這傢伙無論到哪裡總要搞出些驚天動地的事情來,現在倒好,咱春城那一畝三分地都不容不下他了,跑日本來搞三搞四了。看到沒有,為了挾持個小女孩兒,都被當成恐怖分子了。你們說這色狼是不是飢不擇食啊,這麼個沒發育起來的沒胸沒屁股的小傢伙有什麼好的,居然抱著不撒手?」

說話的女孩兒撇著嘴,抱著肩,一副吊二啷當的樣子。

在她面前是機場大廳的一塊大屏幕,數十個候機的乘客正聚在屏幕前對著畫面中的恐怖分子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多數人都對這個窮凶極惡之徒切齒痛恨,以千百種具有日本特色的詞彙來咒罵。

這個女孩兒穿著短褲T恤,頭戴涼帽,肩上挎著小包,手裡拖著與嬌小身體比起來略顯巨大的施行箱,在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年紀相仿的靚麗女孩兒,都是穿得清涼無比。三個各有特色的小美女聚在一處,立刻成為整個機場大廳中最為搶眼的一道風景。

「小魚兒,雍天師不是說要到東京跟我們會合嗎?可現在這種情況,他怎麼能來東京?」留著一頭烏黑長髮的清純少女看起來有些擔心,就算是雍博文是法力高強的大天師,可畢竟沒法子跟國家暴力機關相抗衡,現在這種情況也是凶多極少,能不能逃出來都兩說,更別提到東京來了。

旁邊的一頭黃色短髮女孩兒一拍長髮少女的肩膀,道:「雍哥哥來不了,我們就去京都找他嘛,季樂兒你們正一派不是有什麼搜魂法嗎?到了京都使一使,無論他躲哪個耗子洞都能找得出來。」

到這裡也不說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三個美少女就是雍博文租鬼公司旗下的三位美女員工,魚純冰、洛小楠和季樂兒。

得到雍博文的消息和處境後,魚純冰立刻開始行動,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把護照機票一應手續辦理齊全,當晚登機直奔日本,前來接應落於困境的雍博文,可萬想不到,一下飛機就先在大屏幕上得到了雍大天師的消息,他居然成了恐怖分子!

「是正一千魂尋索法!」季樂兒很認真地糾正洛小楠的錯誤,然後才憂心重重地道,「可他現在是恐怖分子,被日本通緝……」

「是被日本警方通緝!」魚純冰立刻糾正季樂兒的錯誤,「別忘了,老雍那個死色狼是我們法師協會的紫徽大天師,全世界屈指可數的大人物,敢通緝他,日本警方這是在打日本法師協會的臉,也是在打我們中華法師協會的臉,更是打我們春城法師協會的臉!打日本法師協會的臉就算了,他們跟我們不是一國的,愛怎麼打怎麼打,那是他們日本自己人的事情。打咱們法師協會總會的臉也無所謂,反正他們瞧我們不順眼,大家遲早要打一場。可是打春城法師協會的臉,那可就是打我老爹的臉!敢打我老爹的臉?」說著話,立刻掏出手機播過去,「老爸,快看新聞,就是你前面大屏幕上的正演的,聽不懂日語不要緊,上面有熟人哦!」

接電話的魚承世實際上就在魚純冰直接距離不超過三百米開外的地方,他們與魚純冰乘坐的是同一班飛機。

魚純冰雖然在小事兒上任性胡鬧,但在大事上卻是從來不糊塗,與雍博文聯繫上瞭解到他被真言宗擄到日本的經過後,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魚承世匯報此事——涉及到是東密,就已經是涉外事件了,法師協會與佛教的關係向來不太融洽,曾經爆發過數次大規模的衝突,直到十五年前才簽訂和平協議,算是勉強維持了個和平局面。可此次東密突然擄走法師協會的大天師,就對整個法師協會赤*裸裸的挑戰,無論中華法師協會總部對雍博文這個大天師一千個一萬個不爽,與春城法師協會一萬個一億個不對付,可那都是自己家人關起門來的內部矛盾,雍博文總歸是法師協會正二八經的紫徽會員,擄他就是在打法師協會的臉,這要是不作出點反應來,可就太說不過去了。

果然,魚承世在聽到消息後,勃然大怒,當即聯繫法師協會總部通報此事,並且力主招開中華法師協會理事會全體常任理事視頻會議,在會上魚承世率先對法師協會總部批准聖恆集團在春城法師協會開辦分公司的行為發難,把聖恆集團開辦分公司與東密擄人事件聯繫起來,硬是掰扯成了一個大陰謀大圈套,直指法師協會總部因為內部矛盾而出賣整個中華法師協會的利益。這一棒子真是打得又狠又準,本來法師協會總部批准對恆集團總部在春城開分公司,就是抱著一肚子心思,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如今被當場揭出來,那是生生被掃了面皮,有心想要反擊,可事實在那擺著呢,協會新晉的大天師都被擄走了,還有什麼可說的?也只能捏著鼻子吞下了魚承世的指責,盡力強調眼下應該以大局為重,追究責任的事情以後再說,魚承世也知道光憑這件事情對法師協會總部形成不了什麼實際性的打擊,稍稍打擊了總部的氣勢之後,立刻隨著總部口風乘勝轉進,提出關閉聖恆集團在春城的分公司,以中華法師協會總部的名義日本法師協會提出抗議,還要將此事提交世界法師協會,由世界法師協會向佛教協會施壓等等一攬子解決計劃。

會議最終決議通過了魚承世提出的解決方案,並授權魚承世帶隊前往日本,與日本法師協會總部交涉此事,營救被擄的雍博文大天師歸國。

於是在雍博文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他的被擄事件在短時間內上升到了世界級別,這位史上最年輕的法師協會大天師在這場事件中終於成春城地方明星成為世界級別的大明星,知名度直線上升,以至於當後來雍博文首次出席世界法師協會聯合大會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是如此出名,每個人聽到他的名字時都會露出一副久仰的神情。

當魚承世組隊登機的時候,聖恆集團位於春城的分公司被正式查封,所有聖恆集團成員均被毫不客氣地扣押起來,只不過諸如丁茹紫賓這樣的重要人物都跟著跑到日本來與真言宗搶人,只剩下些外圍成員,即使扣下也沒有多大意義。同時,世界法師協會總部針對協會紫徽會員雍博文被真言宗擄走一事正式向佛教協會發出外交照會,要求佛教協會以雙方十五年前共同努力締造的和平大局為重,交出雍博文大天師,賠禮道歉,嚴懲作俑者,並賠償因此對法師協會造成的巨大經濟損失。天知道雍博文被擄走怎麼就對法師協會造成經濟損失了,只不過現在是經濟社會了,但凡交涉,不要求點經濟賠償怎麼都不能顯出足夠重視與正式來。佛教協會對此事暫時保持沉默,顯然在瞭解此事的具體細節之前不會做出任何回應。對於佛教協會來說,這事兒也確實有點為難。眾所周知,佛教協會是以顯宗為主建立起來的,眾多密宗流派平時對佛教協會根本就不予理睬,想要調查他們的行為還是頗有難度,可不管怎麼說密宗也是佛教一支,既然你佛教協會宣稱是全體佛教徒的代表,那出了事兒就得擔著,至於他們怎麼解決,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魚承世帶領的團隊高達上百人,都是從北方法師協會中精挑細選的精英。這些年來魚承世勢力膨脹驚人,雖然只是區區一個春城地方法師協會的負責人,但觸角卻滲透到整個北方所有法師協會的各個角落,儼然已經是北方法師協會帶頭人的架勢,這些精英法師招之即來,毫不含忽。與這支法師團隊同期抵達的,還有數量龐大的托運行禮,具體裡面是什麼東西,除了團隊成員知道外,明眼人也都能猜出一二。

魚純冰三人是沒有資格加入這支團隊的,跑到日本來接雍博文也是自作主張,大事雖然從不亂來,但在小事兒上這位魚大小姐卻向來不介意搞出些事情來。

接到魚純冰這通沒頭沒尾的電話,魚承世心裡就感覺有些不妙,立刻抬頭向最近的大屏幕看去,恰好看到雍大天師懷抱小女孩兒一臉無辜地看著攝像鏡頭的定格面畫,而且臉部圖像還被放大清晰成單獨的大頭照顯示在屏幕右上角,左下角的主持人正口沫橫飛指手劃腳地說著什麼。

魚承世一停下,跟著身後那近百人的隊伍立刻同時停下,都扭頭去瞧電視,一看到雍大天師居然出現在新聞節目當中,所有法師都是大感愕然,隨行的團隊翻譯不用招呼,就趕緊過去,把新聞內容翻譯給魚承世聽。

聽到自家的明星大天師居然成了日本警方口中的超級恐怖分子,魚承世挑了挑眉頭,嘿嘿冷笑兩聲,也不打話,加快步伐繼續前進。

出了站口,遠遠就看見了日本法師協會派來的迎接團隊。說是團隊絕對一點也不過份,足有四五十人,清一色的西裝革履白襯衫,唯有帶隊的老人穿著一身和服。

日本方面的迎接團隊早在出站口外排成整齊兩行,那陣勢嚇得其他乘客都繞道而行,把這個出站口給空了出來。見到魚承世帶隊走出,和服老人緩步走上前,微一鞠躬,道:「魚主席,歡迎光臨日本!在下野比不二雄!」

聽到身旁翻譯低聲介紹,魚承世一直緊繃的表情終於鬆緩了些,露出一絲笑容,伸雙手握住野比不二雄那枯瘦的手掌,道:「野比法師,久仰,久仰!」野比不二雄那是日本法師協會副會長,紅徽會員,日本驅魔世家野比一族的族長,家族勢力涉及日本政治經濟各個方面,現如今排名日本第四的吉川財團就是野比家在經濟界的代言人。這是個咳嗽一聲都會引起日本列島地震的大人物!

日本法師協會總部對於這個代表團不可謂不重視,雖然帶隊的只是魚承世這個地方法師協會主席,可是日本方面卻派出副會長來迎接,規格可是遠超正常標準了。

不得不說明的是,若是其他人帶隊來,哪怕是中華法師協會的副主席,只怕日本方面也不會派出這麼重量級的人物來接機,只有魚承世才能獲得如此重視。原因無它,魚承世名下的承世法力物品製造有限公司壟斷了世界上術法武器近百分之九十的交易額,如今日本法師協會總與真言宗開戰的一大依仗,就是從魚承世這裡購買的巨額軍火!這場戰爭現在已經開始,而且可以預期的是短時間內無法結束,需要的軍火只會越來越多,而如此能夠提供如此大量優質術法軍火的組織,也只有承世法力物品公司一家,因為正是魚承世名下的這家公司最先開啟了法力物品現代化尤其是術法武器現代化的時代,目前百分之九十九的最新最先進術法武器都是承世公司生產銷售並擁有無可爭議的專利權。

十年前,當承世法力物品製造公司在春城成立並提出術法用品標準化現代化的口號時,沒有人能想到這家小小的公司會在十年之後發展成為國際術法軍火貿易壟斷巨頭,正如沒有人能想到十年前正式職業還是個二流廚子的魚承世會成為影響整個世界術法界發展方向與進程的重量級人物。

沒有人會在意魚承世僅僅是一個小小的春城地方法師協會主席,人們眼中看到的僅僅是承世法力物品製造有限公司總裁,沒有人敢於輕視這個光芒四射的名頭,尤其是正處在戰爭狀態的日本法師協會。

得罪了中華法師協會沒關係,反正大家平時關係就不怎麼好,得不得罪無所謂,可若惹到了魚承世,人家一個禁運制裁,斷掉軍火供應,那日本法師協會就只能坐等被真言宗菊爆到死了。日本法師協會從來不認為憑借自身實力能夠對付得了強大的高野山,世界法師協會的支持與承世公司的術法武器是他們在這場戰爭中的兩大依仗!

「魚主席一路辛苦了,請先到酒店休息,晚上本會將在您下榻的酒店舉行歡迎宴會。」野比不二雄的姿態放得很低,絲毫不因為自己比對方年紀大或是地位高而有半絲輕慢之意。

不過,魚承世卻並沒有多少領情的意思,他擺了擺手道:「野比法師,其他事情都先暫時放一放,請您先給我解釋一下這件事情。」說完一伸手,旁邊的助手立刻送上剛剛錄下的那段新聞片段。「我一下飛機,就看到本會的雍博文大天師成了日本警方圍捕的恐怖分子,我希望這件事情僅僅是一個巧合!」

對於魚承世充滿了威脅的口氣,野比不二雄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籠在和服袖內的雙手十指不安地跳了幾跳,但隨即平靜下來,不動聲色地看完那段視頻,微笑道:「這當然是個誤會,相信您也明白,我們日本法師協會也是世界法師協會的一份子,通緝一名法師協會正式認證的大天師,是對我們法師協會全體法師的侮辱與蔑視!」

第十六章 失敗的逃跑計劃

無論願不願意承認,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就好像東吳名臣羊祜說的那樣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向來自認為行得端坐得正簡直就是正人君子代言人的雍大天師在出於天命之責的偉大考慮捉了一堆有可能對人間照成極大危害的鬼畜之後,卻驚異地發現他成了千夫所指的恐怖分子,不僅那些死掉的黑社會算在他頭上,連被鬼狗咬死的幾十個警宗也算在了他的頭上,真真是讓雍大天師感到十二萬分的冤枉。

雍博文對著那攝像頭呆呆發愣,一時手足無措,做為一個總共活了二十五年其中有十八年在唸書的年輕人,無論是人生閱歷還是累積知識都不足以教導他應付眼前這種局面。呆了一會兒之後,他這才有些六神無主地自語道:「這可怎麼辦?」

「當然是先逃出這裡再說別的了。」巖裡麻央大聲道:「再等一會兒警方就會發動進攻,到時候你肯定會死得很慘。」

「怎麼才能逃出去?你知道什麼後門小路嗎?」

「就算有後門小路也肯定被警方封鎖了。遇到這種事情,他們肯定第一時間調出整個車站的平面建築圖,你現在是插翅難飛,想逃出去只有一個辦法!警方認為我是你挾持的人質,你就可以用我這個人質向警方提出要求,讓他準備一輛加滿油的豐田車,再準備二億日元的現金,還有立刻釋放龍堂大正!」

「龍堂大正?」

「前陣子被捕的一個什麼上帝創造科學與真理教的教主,前陣子宣揚世界末日降臨,帶著一百多個信徒集體自殺,結果別的信徒都剖腹的剖腹上吊的上吊服毒的服毒,只有這位教主臨時改了主意突然覺得世界末日有可能不會降臨,就沒有自殺,結果被抓了起來。按照現行的法律大概會被判處一千年的監禁吧。」

「你認識他?」

「不認識。不過,你做為一個恐怖分子,如果提點什麼應有的要求,不是讓人懷疑你恐怖分子的身份嗎?」

「呃……我可不想坐實自己恐怖分子的身份!」

「現在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而是警方已經這樣認為了,除非把你打死,否則絕不會更改這樣的認識。提出這個要求也是為了麻痺警方,讓他們認為你在要求達成之前不會逃走,讓他們從容佈置。恐怖分子,尤其是信邪教的恐怖分子,都是狂熱瘋狂,沒有任何道理可講,讓他們這樣以為你,在有充分的把握之前,他們就不會冒然發動進攻。你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日本的小孩子都像你這麼恐怖嗎?你從哪學會的這些?」

「你不看電影嗎?這裡東西電影裡都演嘛,前陣子那個什麼恐怖組織不還說要學習進行恐怖活動,不需要冒著天大的風險跑去什麼山溝荒嶺的訓練營,只需要照著好萊塢的電影去學習就行了。我可是看了上千部電影呢,應付這種局面小意思啦。現在聽我說,抱著我出去向他們提要求,然後再退回來。」

「呃……」

雍博文此時已經漸漸冷靜下來,皺眉想了想,把巖裡麻央放到地上,又解下背包,從裡面把剩餘的自製炸彈統統拿了出來,一共還剩下九罐。他將其中一個雞精盒炸彈單獨放在一旁,其餘八個炸彈都綁在身上。

「你幹什麼?」做為理論恐怖主義巨人的巖裡麻央無疑是個典型的現實矮子,看到雍博文這麼明顯的動作,還弄不清楚他的用意。

「這是我自己做的炸彈,剩下這幾顆都是威力特別大的,我一直沒敢用。」

「那你為什麼要綁在身上?」

「安全保險,這樣狙擊手就不會冒險向我射擊了,要是把我射爆,就會傷到你這個小人質!」

「不用這樣吧……」

巖裡麻央嚇得面無血色,一點也不想跟炸彈呆在一塊,掉頭就想跑。

雍博文追上去,一把將她抓住,抱起來就往出口外走去,巖裡麻央拚命掙扎大叫:「喂,你別太衝動,用不著綁著炸彈出去吧,又不是敢死隊!我不想被炸成碎片啊!」

「我現在是一個不會講任何道理的邪教恐怖分子,這樣做才符合我的身份。你別亂踢,我做的這些炸彈不太穩定,太過劇烈的撞擊都會引發爆炸。」

巖裡麻央立刻安靜下來。

雍博文抱著她沿著出站通道往外走,在出站口處抬眼四下瞧了一圈,果然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了監控攝像頭。他停在出口前暗暗計算了一下,隨即將手中拿著的那罐雞精盒炸彈拋向出口。

巨大的爆炸聲中,整個出站口被炸塌了半邊,那個臨控攝像頭就此被埋進廢墟當中,濃濃黑煙滾滾升起,瀰漫得整個出站口一團漆黑,其間火光隱隱,熱浪襲人。

巖裡麻央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得尖叫起來,「你幹什麼?」

「讓他們知道一下我這些炸彈的威力!」

雍博文深呼吸幾口,努力讓心情平靜下來,大踏步穿過濃煙,走出車站。

在車站裡一直不知道,原來不知何時天上飄起了細雨。

天空中的烏雲東一塊西一朵鬆散地堆著,金色陽光自雲縫中透出,將雨簾映得明晃晃亮晶晶,彷彿珍珠穿成的簾子。

出站口外的廣場上好不熱鬧。

十幾輛閃著燈的警車圍成一個半圈,將出站口堵得嚴嚴實實,荷槍實彈的警察躲在警車後,舉槍警戒。警方後面則是難以計數的不明真相圍觀群眾和數著長槍短炮的記者。

天空中直機升盤旋,有警方的,有電視台的,足有十多架。

人群略有些騷亂的慌動,顯然是剛才那聲爆炸造成的影響,警察們都探出身子向出站口張望,一看到穿過濃煙走出來的雍博文,立刻又縮回到警車後面。

就好像大明星登台一樣,當雍博文走出出站口的那一瞬間,人群騷動每個人都盡力向著擠著想看清這個恐怖分子的樣子。按動快門的辟哩啪啦聲響成一片,因為陰雨天的關係,不少記者開了閃光燈,結果炫目的閃光晃得雍博文兩眼發花,好一會兒才算看清眼前的景象。

執著話筒的記者們都盡量站在高處,興奮地大聲吼叫,好讓自己能出鏡的同時把那個恐怖分子也攝入畫面。

「替我翻譯!」雍博文悄悄捏出道符貼在巖裡麻央的背上,道:「我身上綁滿了炸彈,足夠將半個京都站炸上天,如果狙擊手敢向我射擊,炸彈就會立刻爆炸。」

巖裡麻央小臉嚇得煞白,做為一個未成年在短短兩天之內,先後經歷如此多的刺激打擊,還能保持清醒理智,足以讓人讚歎其不凡了。聽到雍博文吩咐,她連忙扯著嗓子大吼翻譯,生怕自己聲音太小,以至於警方聽不清楚,萬一過於激動,一槍打過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但她張口剛一喊,立時發出震天動地的聲響,就好像是用超大功率擴音喇叭在說話一樣,把她自己的耳朵震得嗡嗡直響,對面的人群更是被這一嗓子給嚇得鴉雀無聲。

雍博文小聲道:「別怕,我在你身上貼了洪聲符,只要平時那麼說話,他們就都能聽到。」

巖裡麻央點了點頭,一句句將雍博文的話翻譯出來。

「我是上帝創造科學與真理教信徒,現在在這裡代表全日本百萬教眾向你們提出要求,立刻釋放我教教主龍堂大正,否則我將引爆炸彈,把京都站炸上天!而且這將僅僅是一個開始,如果不能滿足我們的要求,我教信眾將來前赴後續採取行動,不僅僅在京都,還將在所有日本主要城市採取報復襲擊,直到教主被釋放為止!上帝創造科學與真理教萬歲,龍堂教主萬歲!」

說完,雍博文扯下巖裡麻央背上的洪聲符,就往回退,巖裡麻央大急,連忙道:「你怎麼不提要車和錢的要求?光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麼?對我們逃跑根本沒有任何幫助,你不是傻了吧你!」

「我在按你說的辦法,給他們留下一個瘋狂的毫無理性可講的恐怖分子印象,這樣他們才不會進攻車站。」

「可我們怎麼逃走?」

「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耐心點。」

雍博文抱著巖裡麻央退進出站口。此時站口處濃煙未散,視野一片模糊,雍博文一走進濃煙立刻伏下身子,抱著巖裡麻央跑進出站口塌倒一半的廢墟中,找了個空隙趴下,在自己和巖裡麻央身上各貼一道紙符。

「你在搞什麼?」巖裡麻央大惑不解。

「我貼的是潛形符,雖然不能隱形,不過借助這裡的形勢足夠造成錯覺,讓別人以為這裡沒有人。還可以減少人對我們的注意力,就算是我們從身邊過去,也不會仔細看我們。趴好,摀住耳朵別動!」

雍博文說話將巖裡麻央壓在身下,身上摘下五個炸彈,想了想又掛回去一個,將剩餘四個炸彈綁在一處,向著出站通道扔過去,他這一下扔的極有準頭,恰好在進入出站通道內另一個監控攝像頭範圍之前落地。

巨響乍起,大地晃動,便好似突然間發生了地震一般,整個京都站隨聲晃動,出站通道所在近百米範圍的建築,就在數以萬計的圍觀群眾、數以千計的警察的視野中,在上百直播攝像機鏡頭中搖晃著倒塌下去,墨黑色的煙塵如同怒龍一般捲上半空,碎石殘礫如同暴雨般噴湧而出,堵住出口的警車玻璃盡數粉圍觀大軍一片慘叫,驚呼著四散逃竄,場面立時陷入了極度混亂當中。

警方在短暫的驚愕之後總算回過神來,爆炸一停,大群戴頭盔穿避彈衣的防暴警察立刻向著爆炸現場猛衝過去,還有大群勇敢的記者冒死前衝,突破警方攔堵,要在最近距離搶拍這難得的新聞畫面。警方設下的封鎖線在被記者衝破之後,再也沒能重新組建起來,廣場上因為爆炸而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不明真相圍觀群眾們推擠踩踏,混亂範圍不斷擴大,很快就把封鎖線上的眾警員捲入其中,場面漸趨失控。

防暴警與記者們勇敢地衝入濃煙,出現在眼前是卻只有一片倒塌的廢墟。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雍博文非常歉意地念叨著,抱著巖裡麻央一躍而起,藉著濃煙的掩護,踩著滿地亂石,將陸地飛騰術發揮到極致,不過數百米距離一閃而過,瞬間衝入了瘋狂擁擠的人群當中。一時四面儘是尖叫奔走的驚慌面孔,雍博文目標明確,奮力前衝,不時放出威力減弱到超小的五雷護身咒,細小的電光繞身而行,讓碰上雍博文的人都會感到針扎一般的刺痛,不由自地閃到一旁。

沒用多大工夫,雍博文就擠過大半個廣場,眼看就要順利地逃出困境。

就在此時,陰風忽起,兩團黑影挾著刺鼻的腥臭味道撲咬而來,赫然是剛剛化為黑煙先行逃出來的那兩隻鬼虎,雍博文只顧忙著逃跑,沒來得急做法追攝行蹤,只以為這兩隻鬼畜嚇破了膽子已經有多遠跑多遠,只打算日後再行追捕,卻萬想不到它們竟然沒有逃走,反而陰險地潛伏在外伺機偷襲!這兩隻鬼虎都是拓法和尚精心煉成的高級鬼畜,都會些法術,躲在人群當中,使出鬼魅的隱形之術,除了雍博文這天師能看到,別人壓根就瞧不見它們。

四下都是人,雍博文也沒有辦法施法,萬幸還維持著五雷護身咒在身上,慌忙加強咒術法力,登時電光大作,左近的六七個人唉呀呀慘叫不已,渾身冒著黑煙向外彈去,那兩隻鬼虎撲得過猛躲閃不及,也被電了個正著,倒飛出去,漆黑的身體電光繚繞,眼見著一圈圈小下去。五雷護身咒一出,敵己同傷,雍大天師也不能倖免,連同懷裡的巖裡麻央被電得頭髮豎起,七竅冒煙。

跌出去的那幾個人去勢極猛,當場撞倒一片,數十人好像多米諾骨牌一片相繼栽倒,登時把好大一片空間閃讓出來,一片倒得橫七豎八的人群當中,唯有抱著巖裡麻央的雍博文還站著,這一下任他身上貼滿潛行伏也不由得他不搶眼了。

附近未倒的人驚異地往這邊一瞧,赫,倒了好大一片,就剩中間一個站著的,這位兄弟還抱著個小女孩,倒是好俊的下盤功夫,倒要瞧瞧是何等高人。哎?怎麼這麼眼熟悉,難道是親戚朋友?再仔細瞧瞧,這不是那個剛炸了京都站的恐怖分子嗎?

好幾個人同時失聲驚叫起來,一邊叫一邊掉頭就跑,生怕這位恐怖分子一個不爽再扔幾顆炸彈,那可就嗚呼哀哉了。

雍博文一見大勢不妙,正要掉頭開溜,卻一眼看到那兩個鬼虎落到人群當中,各扯著一人落口就咬,三兩口就將那兩人的魂魄吃掉。那兩人突兀地就軟倒在地,沒了動靜。

吞了魂魄的鬼虎立刻膨脹了一圈,被五雷護身咒傷到的身體明顯復原,兩虎精神大振,又要去咬別人。

兩個鬼畜當面行兇,簡直是囂張到了極點,雍博文大怒,戟指喝道:「不許動!」被他指的那方人群一陣嘩然,本來只是看熱鬧,可萬想不到居然會被恐怖分子給盯上了,立時哭爹喊媽亂成一團,拼了命地就往人群當中鑽去。

第十七章 紛至沓來

兩隻鬼虎自然不會乖乖地聽雍大天師的話,他不吼還好,這一吼張嘴就各自咬倒一人,扯出魂魄大快剁頤。

四下都是普通人,看不到鬼虎,只看到恐怖分子伸手一指,大吼一聲莫聽不懂的話,就立刻有兩人倒在地上,眼瞧著是活不成了,頓時大駭。剛剛就聽說這是個什麼教派的恐怖分子,現在看來,他不光會搞爆炸,還會邪術,要不怎麼一指一吼就幹掉兩人?原本被那突如其來的劇烈爆炸震撼得緊繃起來的神經終於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崩的一下斷掉了。周圍看到這一景象的人全都鬼哭狼嚎著向外拚命逃跑,可外圍到處都是人,一時逃不出去,這些被嚇到快要發瘋的人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把攔路者統統推翻在地,踏著倒地者的身體往外跑。這種極度瘋狂的混亂很快就像一種超級傳染病般迅速在人群中漫延,瘋狂恐慌作用下的人群終於陷入了沒有任何理智的狀態,每個人都瘋了一樣拚命推打周圍的人,呼喊慘叫還有身體碰撞骨頭斷裂種種聲響混在一處,人們相互踐踏,死傷不計其數。

那兩個鬼虎如魚得水,在人群中來回亂竄,不時撲倒身邊的人吞噬魂魄,不多時的工夫,不僅身上的舊傷盡數復原,身體還足足漲大了好幾圈,如果原本他們還是普通老虎的大小,現在就已經趕上兩頭大牯牛了。

雍博文有心想追上那兩隻鬼虎,可被人群擠得東倒西歪,能勉強護著懷裡的巖裡麻央維持站立狀態就已經很不容易,更別提追趕了。

「我們快跑吧!」巖裡麻央扯著嗓子大喊。

「不行,我非得抓住那兩頭鬼虎不可!」雍博文上來強勁,說什麼也不肯放那兩隻鬼虎害人。巖裡麻央現在看不到那兩頭鬼虎,可在站台裡的時候卻見過那詭異畜牲,也知道兩隻鬼虎逃了出來,此時一聽那兩個傢伙就在身側,嚇得心裡直個勁的發毛,抱著雍博文脖子吼道:「再不走警察就來了,你想被他們打死嗎?」

這一吼倒讓雍博文清醒了些許,望著人群中的鬼虎,恨恨道:「回頭再來收拾你們!」轉身奮起全部力量就往外跑。

可他剛一轉身,就覺得背後陰風呼嘯,一扭頭卻是那兩隻鬼虎猛撲上來。這兩個鬼畜竟然還不想放過他,打算要就在此地把他給解決掉!

「靠!」雍博文大罵一聲,驀得全力使出五雷護身咒,雷聲轟鳴電光閃爍間,週遭十幾人全都被電翻當場,更遠些的人搞不清楚怎麼回事,聽到雷聲看到閃光,只以為這裡又發生了爆炸,連滾帶爬地向外逃,眨眼間便清出個空場,那兩隻鬼虎見勢不妙,又要掉頭往人群裡跑。雍博文自背包裡掏出一大把紙符向來一拋,揚揚灑灑有如飛雪般將上百米範圍盡數籠在其中。「敕,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遷二氣,混一成真都天雷公,赫奕乾坤,神龍協衛,山嶽摧傾,邪神魔魅,敢有張鱗,雷公衝擊,碎滅其形,鬼怪蕩盡,人道安寧。急急如律令!」雍大天師倒踩七星,口唸咒語,上方雷聲隱隱,腳下慘叫連連。這便奇怪了,雍博文唸咒為何腳下會有慘叫?原來剛才被五雷護身咒電翻那十幾位還在地上橫七豎八地趴著沒起來呢,雍博文一踩起七星步來,高一腳低一腳全都踩在這十幾位身上了。天師唸咒要神通氣貫,倒踩七星每一步都得堅實狠穩,有如釘入地面一般,當年雍博文練習步伐的室內水泥地面,因常年重步踩踏在相同位置,硬生生踩出一串腳印,有如雕上去的一般,這落腳之重可見一斑。這麼多年的腳上工夫都用這幾位身上了,他們能不痛得連呼帶叫嗎?其實這裡面還有幾個倒霉蛋被踩折了胳膊腿,只不過慘叫得過於響亮,把骨折的聲音給蓋住了而已。

雍博文一咒念罷,那空中符紙好像活物般飛來舞去,排成一行行一列列,形成一張鋪天大網,將那兩隻鬼虎籠在其中。兩隻鬼虎識得厲害,不敢靠近紙符,只得連連後退,離著雍博文越來越近。雍大天師冷笑一聲,掏出裝著那幾百隻鬼畜和惡鬼的瓶子,打開瓶口,這就要收了那兩隻作惡的鬼虎。

砰的一聲槍響,雍博文渾身一震,肩頭鮮血飛濺,手一哆嗦沒能拿穩,那瓶子脫手飛出。雍博文大驚,這瓶子要是打碎,裡面幾百隻鬼畜惡鬼跑出來,在這擠滿人的廣場上,絕對是一場驚天浩劫,一時顧不得肩上傷處,拚命向前躍出,想要接住那瓶子。誰料想,一隻鬼虎斜次裡跳過來一頂,把瓶子頂得斜飛出去,就見一人自人群中衝出,猛撲過去,把瓶子死死抱在懷裡,扯著嗓子大叫起來。

只見這位英雄一身制服,手中提槍,滿面堅毅,正是英勇無比的日本警察終於衝破重重阻礙,來到恐怖分子面前,及時開槍打傷並阻止了這瘋狂恐怖分子在人群中引爆炸彈的企圖!

這警察剛叫了幾嗓子,就見嗖嗖嗖又跳出好幾個矯健的身影,從四面將雍博文圍住,同時舉槍,就要將他這恐怖分子擊斃當場!

雍博文見勢不妙,一個健步衝到其中一個警察身前,抬手把他的槍搶下來,那警察一愣,發出一聲大吼,合身撲上,想要抱住雍博文。雍大天師飛起一腳,正是犀利無雙的撩陰腳。這一腳踢上去,那警察的吼聲立刻變成了怪異地尖叫,抱著胯間跪倒在地。雍博文乘機衝入人群,這一下變化快捷無倫,其它幾名警察還沒有反應過來,雍大恐怖分子已經成功衝出包圍圈,幾人大聲吼叫著,舉槍就追,可還沒等邁腿,忽聽身後慘叫聲大作,扭頭一瞧,不禁嚇得肝膽俱裂。你道怎地?最先衝出來的那名警察懷裡抱著的那個以為是炸彈的瓶子中冒出濃濃黑煙,黑煙在空中見風化形,或是死狀淒慘的惡鬼,或是眼光綠光的犬牛動物,一旦化形,立即撲向四下人群,那抱瓶的英勇警察首當其衝,被幾條鬼狗圍著亂咬一通,眨眼間四肢離體,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那懷裡的瓶子摔得粉碎,一大團烏雲般的黑煙自其間冒出,在地面上緩緩蠕動,隱隱可見無數凶獸正要衝出來。

幾名警察嚇得手足無措,本能地舉槍對著那團黑雲狂射,可對那黑雲卻沒有絲毫影響,子彈穿雲而過,射倒了好些個無辜者。

眼見黑雲之中鬼畜群出就要釀成潑天的大禍,一人猛得自人群中跳出來,將那幾個警察統統撞倒踩在腳下,嗖地擲出一疊紙符,舉著個髒兮兮的碗裝方便面盒對著黑雲大喝一聲「收」,那黑雲便好似遇著了吸塵器的灰法般對著方便面盒衝過去,卻是俠骨仁心的雍大天師又跑回來救場,只是手頭沒有空瓶,急切間也顧不上再倒炸彈瓶子,只得在地上順手揀了個吃剩的方便面盒權當急用。

黑雲卷做一團盡數被吸進盒中,這一回那兩隻鬼虎再沒能逃出法網,也被一同收了進去。雍博文一時沒有蓋盒的東西,一低頭見腳下幾個警察還在那哆嗦,說了聲借用一下,自其中人衣服上撕下塊布,將方便面盒包好又貼上鎮鬼符,總算是解決了這一爛攤子,只不過這麼一折騰,雍大天師身上的炸彈符紙一掃而空,現在是兩手空空,只剩下兩把劍傍身,讓習慣沒事就拋出一疊符砸人和鬼的雍大天師好不自在,連忙轉身開溜。

哪曾想,剛一轉身,咚地一頭撞在一人胸前,那人的胸好不堅硬,雍博文便覺得好似撞到了鐵板上一般,額頭生痛,立足不穩,登登登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倒,正坐在某個倒地警察身上,登時將這可憐的警察壓得背過氣去。

雍博文揉著額頭,心下嘀咕著抬眼張望。

戴墨鏡持竹杖的算命先生就那麼穩穩當站在混亂的人群當中,似定海神針掣天金架,任週遭人左衝右撞也是紋絲不動。

大日金剛濮陽海到了!想是要把雍博文捉回去好生鑒別擺弄,好弄明白他倒底是不是那個惠果十世轉生的青龍金胎!

雍博文一見這要命的煞星出現,立時嚇出一身冷汗,二話不說,跳將起來,扭頭就往另一個方向開溜。

「南無妙法華蓮經住!」

忽聽一聲大喝,狂風大作,吹得前方人群東倒西歪,一個黑影挾著泰山壓頂般的狂暴聲勢從天而降,一個拳頭直擊雍博文頭頂。竟是又有日蓮宗的妖僧突襲而來!雍博文腳下猛得一用力,攸然加速,就在那人身下竄了過去,那一拳幾乎是擦著雍博文的後背落下,直擊地面。便聽噗的一聲悶響,拳頭直打擊那地上躺著的一個人身體內,那人就好像體內被引爆了顆炸彈般,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橫飛。那人一拳擊空,落到地面,以擊地的拳頭做支點,整個身體打橫飛轉,兩腳車輪般踢向雍博文後背。雍博文聽到身後風聲急響,心知不妙,將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雙腳猛得往地上一跺,整個人斜次裡飛竄而出,直躍到前方人群上方,瞅著那黑壓壓一片腦袋瓜子,看準了一個落下,隨即踩著一溜人頭邁步狂奔。跑了幾步,雍博文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幾年都沒有一點進步的陸地飛騰術居然在這要命關頭被逼得又登上了一個台階,心中不禁喜不自勝,步子邁得又疾又大,真好像插了雙翼般,足踏人海,疾行而去,只苦了落腳處的一眾不明真相群眾,被踩得哎呀啊哇慘叫不止。

那日蓮宗的突襲者兩擊不中,輕咦一聲,猛得跳起,揚聲長笑道:「佛法無邊,看你能往哪裡逃!」笑得是豪氣干去,宛如雍大天師已經是囊中之物,抄兜就可以抓出來。笑罷正要追趕,忽覺頂上一沉,一隻大手覆上天靈蓋,身子重得好像千斤在肩不聽使勁地一個勁地往下落,雙腳著地一陣劇痛,卻是不堪重負被壓得折了,跟著那痛苦一路上傳,小腿大腿辟啪折成無數小塊,盆骨著地連著胯間那重要物件一同粉碎,椎柱隨即寸寸斷裂,失去支撐的身體就好像進了磨盤的穀物被碾得粉碎,最終只剩下一顆光頭留一大灘血肉當中,神智竟然一時還未斷絕,轉著眼珠極力向上看去,只見到一個灰色的身影正收掌躍起,如飛而去,腦海中最後轉著的念頭卻是:「竟然有這種高手!」可憐這位佛法無邊的日蓮妖僧連名都沒機會報出來就當場了賬。

抬手壓死了日蓮妖僧的濮陽海飛身縱起,卻見雍博文竟然在這一眨眼的工夫跑到了廣場邊際,不禁輕讚了一聲「好個陸地飛騰術」,捏了個手印,輕喝一聲去,空中驀得裂開一個漆黑縫隙,一團小小黑影自其中飛出,展翅向著雍博文逃跑的方向追去。

雍博文跑得發了,當真急如電快似風,幾個呼吸間穿過混亂的廣場人海,眼見大路在前,車流如織,一時膽不足,不敢使著輕功跑到車頂上亂竄,落到路邊,見一輛空出租車就停在道旁,那司機站在車旁伸長了脖子向廣場上張望,顯然是在看熱鬧,當即一個箭步鑽進車裡,低聲道:「快說去哪兒。」巖裡麻央趕緊扯嗓子吼了一句,那看熱鬧的司機回身一躬身應了一聲,上車發動,鑽進車流當中。

那司機顯然是個健談的,一邊開車一邊說著什麼,雍博文聽不懂只好保持沉默,由著巖裡麻央應付。出租車司機便有些奇怪,這一對倒好,大人不說話,全讓小姑娘回答,難不成是啞吧,忍不住盯著雍博細看了兩眼,這一看就覺得這人好眼熟,再看兩眼,立時臉色大變,指著雍博文哇啦啦大喊著,猛得踩下剎車,推開車門就跑,卻忘記自己現在正在機動車道上,剛一跳出車門,就有一輛八輪重卡呼嘯開過,登時撞個正著,只聽吧唧一聲,整個人被撞得四分五裂,血漿肉沫崩得出租車裡外都是,濺了雍博文和巖裡麻央一頭一臉。那輛重卡的司機明顯被這一突然事故嚇得失了手腳,車子在路上扭起了八字舞,輪胎在地面上擦起刺耳的尖厲聲響,連著拐翻了幾輛車後,終於失去平衡,側向翻倒,滾動著向前翻飛,連著壓扁了十幾輛車後,重重撞在路邊的一個書刊亭上,轟的一聲炸成一團裂焰。

雍博文和巖裡麻央面面相覤,對視片刻,才如夢方醒,連忙跑到司機位上,發動汽車想要開溜,可車堪堪發動起來,就聽咚的一聲悶響,一人落到車上,笑道:「雍先生,你這是要往哪去啊?」

第十八章 看誰跑得快

那人半蹲在機器蓋子上,雙手撐著車窗,盯著雍博文,語氣隨意,彷彿兩個關係挺一般的鄰居偶然在街上相遇過場般的打個招呼一樣,只不過他落腳的地方深深凹陷下去,蛛網一樣的細碎裂紋佈滿整個表面,縷縷青煙自縫隙中冒出,不用打開看雍博文就知道,那裡面的發動機肯定已經碎了。

這位聖恆集團的肌肉猛男只用一個簡單地落勢衝擊,就震爆了汽車發動機,斷絕了雍博文繼續開車跑路的企圖。

說起來雖然也見過不少面了,可到現在雍博文也不知道這位仁兄的名字,倒是很不起這位出場挺勤賣相也好的猛男兄。他咧嘴沖那肌肉猛男笑了一下,突地蜷起身體抬雙腿對著車窗猛得踹出。

轟的一聲炸響,整個車窗被雍博文這一腳踢得脫飛而出,當場把猛男兄給頂到車下面,摔了個四腳朝天。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此乃千古不移之真理。

雍博文挾著巖裡麻央跳下車,見前方街道因為那突如其來的事故已經亂作一團,至少有三四十輛車子撞到一處,濃煙火光沖天而起,宛如好萊塢大片中的世界末日一般。

瞧這場面,想要開車跑那是不太現實了,最可靠的唯有雙腿。

自打從高野山逃出來,似乎一切逃生工具都不及自己可愛的雙腳可靠,前二十多年加起來大抵也沒有這兩天走的路多了。雍大天師哀歎一聲,鼓起勇氣,邁開大步衝向街道,幾步間飛騰起來,逢車過車,遇人踩人,施展起陸地飛騰術,當真去似流星,快如閃電,眨眼間衝過事故現場,直上川流息的車海,踩著一輛輛飛速奔馳的大小汽車向前狂奔。

風聲撲面,繁華景色如同浪潮般撲面而來,又轉瞬間化為身後一抹絢爛的色彩,難以言訴的暢快感湧上心頭。

從來沒有這麼肆無忌憚地奔跑過!

自打練成了陸地飛騰術,哪怕稍跑得快點,艾家叔叔和艾家嬸嬸就會提著耳機警告,要收斂要低調,不可以太驚世駭俗,否則就別想再過上正常的生活,所有的本事都要掖著藏著,無論如何也不可以拿出來,過去的二十幾年就是在這種壓迫下過來的,除了學習,其他方面便凡有點出風頭的機會都會被毫不留情地給鎮壓下去,少年人應有的意氣飛揚就這樣被壓磨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書獃子一樣的所謂少年老成,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要瞻前顧後小心翼翼!

在這一刻,雍博文突然間有種脫出囚籠的無比爽快感,忍不住扯著嗓子高聲長嘯,那長嘯聲蓋過車聲人聲,有如一條巨龍沿街滾滾而去,震驚四方。

周圍行人紛紛驚異圍觀,就有好事者或拿出手機相機拍照錄相或給電視台打電話報告線索「大街上有閃電俠在跑哦,快來看吧!」這邊剛拍完一個閃電俠,沒等放下手機,忽見一個高大魁梧的肌肉猛男星自空中墜落,轟地踩到一輛車頂上,借勢再起遠遠落到另一輛車頂上,縱跳如飛,不明真相群眾們連忙繼續拍攝並再接再接厲打電話,「快來啊,不光有閃電俠,還有綠巨人在跳!」

肌肉猛男兄幾個跳躍就追上了奔逃的雍博文,吼道:「別跑了,乖乖跟我回去吧!」楂開雙手,有如蒼鷹搏兔,猛得抓向雍博文。

雍博文此時跑得正熱血上湧,渾身是勁,見肌肉猛男兄跳過來抓人,也不驚慌,長嘯不止,扭身反手打出一道五雷護身咒。

眼見電光襲來,肌肉猛男兄仗著功夫過硬,竟不躲閃,硬衝過去,與電光撞了正著,辟啪亂響聲中,渾身青煙直冒,一個巨大的身體被拋上半空重重摔落,正砸在一輛停在路邊的出租車頂上,當場把車頂砸了個好大窟窿。

正在路旁買飲料的出租車司機被這飛來橫禍嚇得目瞪口呆,連喊帶叫著撲向自家愛車,不想那車頂上的猛男兄翻身而起,雖然被電得渾身焦黑,卻好像半點事情也沒有一樣,只是連著兩番因為輕敵被打翻在地,著實氣惱無比,自車頂上跳下來,氣得嘴裡直往外冒煙,原地轉了半圈,伸手就把那輛砸漏的出租車給舉了起來,那出租車司機剛跑過來想拉扯猛男兄讓他賠償車子損壞,恰好看到這驚人一幕,登時嚇得腿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中的飲料一點不剩全都灑在了褲襠上。

猛男兄輕鬆地舉著出租車,恍若手中無物,瞄了瞄正狂奔遠去的雍博文,猛得原地跳起六七米高,在空中將車奮力擲出,大吼:「去死吧!」車子好似隕石經天般,直奔著雍博文砸了過去。

雍博文正落到一輛大巴頂上,聞聽身後風聲狂響,只以為猛男兄又追來了,扭身正要再發一計五雷護身咒,哪曾想一回頭,卻見好大一輛汽車當頭砸來,嚇得一哆嗦,眼見躲閃不及,奮力拔出背上長劍,一式金剛三式摧破劍擊出,正撩中落下的出租車。

劍勢過去,出租車自中裂開,兩半殘片翻滾著向兩側落去,各砸進路兩旁的商店櫥窗,引起路上一陣恐慌,碎玻璃如同暴雨般飛得滿天都是,也不知傷到多少人。

突地從旁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雍博文持劍的手腕。

雍博文扭頭一瞧,卻是那聖恆集團的眼鏡兄,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跑過來的,竟然無聲無息間欺到身旁,連忙一晃胳膊,下面飛起一腳撩向眼鏡兄襠部。眼鏡兄一扭身子,整個人打橫飛起,雙腿一絞,緊緊盤在雍博文的腰間,跟著左手一伸,正捏在雍博文肋下,雍博文便覺全身酸軟,雙腿無力,晃了幾晃,立足不穩,就要往車下栽。正在此時,卻聽眼鏡兄慘叫一聲,手上勁力突松,雍博文大喜,使了個五雷護身咒,登時把眼鏡兄給電飛。雍大天師自然也不好過,懷裡的巖裡麻央也是哇哇慘叫,剛剛正是她突然出嘴相助,突然咬在了眼鏡兄的脖子上,小蘿莉一口保養得雪亮的好牙發揮出強大的咬合力,任眼鏡兄是修行高人也抵擋不住,連血帶肉被咬下好大一口。

眼鏡兄帶著一溜黑煙翻滾著自大巴頂上落下,一輛麵包急駛而過,眼瞅著就要撞中,眼鏡兄突地在空中一蜷,雙腿在麵包車頭一撐,一個人有如風輪般飛速翻滾升起,輕輕落在麵包車頂上,跟著一躍而起,繼續追趕。

雍博文電飛了眼鏡兄,自家也是渾身冒煙,身上衣服因為屢次過電也有些炭化的跡象,不時有塊塊黑碴落下,此時此刻卻也顧不得這些形象問題,邁步繼續狂奔。

「雍天師,何必這樣呢?」清脆的聲音突然自耳旁響起,把雍博文唬了一跳,扭頭一瞧,卻見丁茹正站在並排行駛的一輛集裝廂貨車上微笑示意。

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衣裙飄飛,身旁立著一尊光茫閃爍的忿怒金剛,正作勢欲發。

雍博文也不答理她,奮力奔跑,丁茹輕鬆地並排跟著,竟然還有餘力說話。

「我們並沒有惡意,只是想請你去鑒別一下身份,你要真是轉世金胎,那天下密宗教徒都是你的弟子,無邊權勢唾手可得,這可是人人夢寐以求的好事。你要不是金胎,我們也不會為難你,總之是我們認錯人了,也會毫髮無傷地把你送回春城,你何必非要這要跑個沒完?」

雍博文充耳不聞,只是跑個不停。

見和平協商失敗,丁茹歎了口氣,捏手印出法令,那幻化的忿怒金剛怒吼一聲,騰突躍起,來到雍博文頭頂,掄起金剛降魔杵猛得打下。這一擊快似閃電,雍博文勉強向旁一閃,不料那一杖卻離得他足有好幾米遠,正大惑不解之際,腳下的那輛輕型皮卡突地車頭向上一挑,整個站立起來。

雍博文一下被車子挑得倒飛出去,直挺挺撞向後方駛來的一輛馬自達。丁茹抬手發出一縷長繩般的黑煙正纏住雍博文的腰,往回一帶,雍博文身不由己地向著她直飛過去。

雍大天師卻是恩將仇報,在空中當頭就是一劍斬下,斬斷煙鎖,去勢不止,將丁茹腳下的卡車攔腰斬斷,丁茹踩著的車頭仍舊向前呼嘯衝出,而雍博文腳下的後半截車尾帶著慣性沖了一段緩緩停下。

雍博文跳下車子,左右一瞅,見附近有個窄巷,一頭就鑽了過去。

說是窄巷,可是也店舖臨林,行人如織,見一身狼狽的雍博文提著明晃晃的長劍一頭鑽進來,嚇得行人紛紛避立兩側,無人敢擋他的去路,倒省了雍大天師清路的工夫。穿過這短短窄巷,眼前是另一條車流熙攘的大街,雍博文深吸了口氣,正要跳車河繼續飛奔,左右已經各閃出一人,正是肌肉男與眼鏡兄,兩人各從一側靠過來,伸手就要抓人。

雍博文舉劍作勢,兩人都知道他破魔八劍的厲害,連忙閃開,哪曾想雍博文只是虛晃一招,唬開兩人,縱身跳起,踩著滿大街奔馳的車子繼續逃命。

肌肉男和眼鏡兄都暗叫慚愧,對視一眼,縱跳飛奔追趕。不多時,丁茹也帶著那幻化出來的忿怒金剛趕來,三人形成合圍之勢,各使本事捕捉,雍博文被追得上竄下跳,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幾人沿街一路追逃,所過之處無不亂成一團,那車子翻飛斷裂,漫天亂竄,遠遠瞧去,不知道的還以為真有哥斯拉登陸日本,正是肆意大搞破壞,眨眼工夫,大半條街的交通盡數被破壞,破破爛爛的車子塞滿道路,受傷的人們呻吟慘叫著,在車縫之中相互幫助,艱難逃生,情景淒慘無比。

雍博文也已經陷入了極度的窘境之中,丁茹三人畢竟是聖恆集團中少有的高手,又長期共同行動,相互之間極有默契,配合著圍追堵截,漸漸把雍博文逼得無路可逃,最終被困在了一輛被肌肉男奮力掀翻的八輪重卡上。

此時,距離雍博文自京都站廣場上逃出來,總共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無論警方還是新聞界都沒有人能夠及時趕到,這四位連逃帶追,禍害了兩條街上百輛汽車,保守估計造成的經濟損失至少也得上千萬了。

雍博文喘著粗氣,靠在翻倒的八輪重卡上,看著從三個方向逼上來的丁茹三人,放下懷裡的巖裡麻央,緩緩提起寶劍,擺出破魔八劍的起手勢。

可憐的巖裡麻央早就被飛來轉去搞得暈頭轉向,一落到地上,立刻大吐特吐,什麼都顧不得了。

見雍博文擺出一副困獸之鬥的架勢,三人均湧起無奈的神情,眼前這位不是聖恆集團的敵人,反而有可能是未來需要侍奉的掌權人,打不得傷不得,什麼重手都不能下,只能完完整整的活捉回去,可這位卻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正牌的青龍金胎,可他使出來的破魔八劍卻是再正宗不過,雖然沒有劍印配合,這一路逃來的威力也給三人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此時想要完好無損的生擒活捉,那是相當困難。

丁茹上前勸道:「雍天師,放下劍,我們不會傷害你,話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跟我們回去,對你沒有任何害處。我實話對你說,真言宗已經對你施展了不完全的啟智法術,開啟了你前世的輪迴記憶,這些記憶如果不好好處理,會在你的腦海中長久留存,並不停閃現,最終與你今生的記憶混淆一處,嚴重影響你的思維,最終可能導致你陷入瘋狂狀態。現在,你只有跟我們回複查,完成啟智灌頂儀式,才能幫到你!」

話已經講到這個地步了,威逼利誘好言相商一應俱全,可雍大天師卻是油鹽不進,只是認真擺著破魔八劍起手勢,看那樣誰敢上來就毫不客氣地來上一劍,真不知道他那榆木腦袋裡在轉些什麼念頭,讓丁茹恨不得把他的腦袋敲開來看看。

肌肉男不耐煩地喝道:「算了,動手吧,只要不死,有什麼傷弄回去還養不好的,今天總不能讓他逃了!」說著話自腰間抽出三鈷杵,捏法印就要上前捉人。

雍博文緊握手中劍,怒目圓睜,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心裡卻盤算著,「要不就先投降,跟他們回去再做打算?沒有必要吃這眼前虧。只是,燒高野山那碼子事,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把我交給真言宗的和尚。」一時猶豫不決。

正在此時,忽聽有人大喝道:「嘿,小心了!」

話音未落,一大堆黑乎乎的圓柱形物體被拋了過來,直砸向分頭而立的聖恆集團三人。

第十九章 法師作戰部隊

破法手雷,承世公司最新出品的術法武器,以破除爆炸範圍內一切法術影響為目的,雖然本身並沒有殺傷力,但對於以法術為基本作戰作段的術法界人士來說,卻是威脅極大,雖然研製出時間短暫,但卻已經名聲遠揚,次此日本法師協會對高野山作戰訂購的作戰武器中,破法手雷佔了極大份量,伏擊新居祐政車隊一役也是破法手雷開路,任那高野山真言宗的和尚位法力如何高強,也被炸得半點也施展不開,只能憑著自身武藝苦戰,以至於損失重大。

雖然在術法界人士的戰鬥中威力強大,可這東西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用得起的,單顆手雷名碼標價一百美元,批發百顆以上能打個九折,千顆以上打八五折,再無二價。

眼前這飛過來的手雷少說也有個三四十顆,也就是說這一下三四千美元就給扔了出來。

見來人如此發狠,饒是丁茹等人手段高強,也不敢停留在破法手雷範圍,紛紛閃身躍開。

轟轟轟,破法手雷落地即炸,恰好圍著雍博文炸了一圈,一時藍光四溢,丁茹幻化出來的忿怒金剛躲得慢了點,被藍光波及的地方登時少了一塊,丁茹臉色不禁微變,看著那爆炸處若有所思。

手雷方爆,一條人影打斜次裡竄出,來到雍博文身旁,拉起還在那擺寧死不屈架勢的雍大天師就走。

雍博文看清來人,不禁又驚又喜,「小魚兒?」倒還沒忘記巖裡麻央,反手把小蘿莉給挾起來,跟著魚純冰就跑。

「老雍,你在日本倒搞出好大的場面!」魚純冰邊跑邊笑嘻嘻地道,「這下可真是名揚天下,全世界都知道你這個大恐怖分子了。」

他鄉遇故人,還明顯是特意過來接自己的,雍博文心情大好,也不在意魚純冰的調侃,問:「你是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找到我的?」

「今天上午剛到的東京,下了飛機就看到新聞上說你拐帶未成年少女還幹掉了好幾十警察。」魚純冰瞟了雍博文胳膊底下挾著的巖裡麻央,努嘴道,「這就是讓你走上犯罪不歸路的小美女嗎?」

「呃……你別亂說,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雍博文連忙轉移話題,「你是自己過來的嗎?來之前沒有去小芸姐?有沒有見到小芸姐?她現在怎麼樣了?」

「喂,死色狼,你現在還被人追殺呢,就這麼急不可耐了?」魚純冰不滿地哼哼了兩聲,「我去艾家了,不過他家裡沒有人,我進去瞧了瞧,屋裡的都東西都精光,好像是搬家了。我到左鄰右舍去打聽,都不清楚他們是什麼時候搬的家。」

「搬家了?怎麼也沒告訴我一聲?」雍博文心中悵然若失,雖然在看到艾莉芸御使飛劍那一刻就隱約猜到這件事情,但一旦真的發生了,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我哪知道啊。」魚純冰撇了撇嘴,「等回春城你自己找到她再問吧。小楠和季樂兒陪我過來的,她們兩個就在前面接應我們,快走吧,那幾個密宗的禿驢又追上來了。」

雍博文回頭一瞧,只見丁茹三人果然仍不死心,正在後方緊追不捨,只得暫時放下煩惱,集中精神逃跑。

兩人一路跑到十字路口,就見前方路旁停著一輛敞蓬越野車,洛小楠和季兒坐在正副駕駛位上,看到兩人逃來,都興奮地站起來大叫揮手。

魚純冰一馬當先,領著雍博文跳上車子,揮手道:「開車!」

「好咧!」洛小楠應了一聲,猛得踩下油門,在雍博文完全反應過來之前,車子就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尚未坐穩的雍博文被重重摔進後座。馬力強勁的越野車幾乎在一瞬間就跑到了一百邁以上,以繁華的大街上狂飆,週遭的車子一比起來,立時都變成了蝸牛,就見著車子左衝右突,在一個個車縫中間硬擠硬衝,嚇得兩旁的車子全都急急忙忙躲開,生怕被碰上,以這位的車速挨著擦著都不會是小事了。

雍博文嚇得臉色慘白,轉頭問:「小魚兒,小楠的技術怎麼樣?」

魚純冰道:「唔,她三天前剛在城市公路競賽中拿的頭名,積分破紀錄。」

一聽洛小楠的技術如此好,雍博文稍稍放心,順口問:「城市公路競賽,那是什麼比賽,哪舉辦的,我怎麼沒聽過?」

魚純冰道:「最新的大型立體3D遊戲,夢世界遊藝中心新上的項目,就在協會總部對面。」

「遊戲?」雍博文一下子喊了出來,聲音都有些變調了,突然間覺得前途黯淡,未來命運大是不妙。

「天師放心吧,小楠經常參加公路飆車,技術很好,這只是小場面。」季樂好心地回頭安慰,卻一眼看到雍博文肩頭仍在流血不止,不禁驚叫道:「雍天師,你受傷了!」

「受傷?」雍博文茫然地扭頭看了一眼肩膀,這才記起自己在廣場上中了一槍,剛剛一直忙於逃命,顧不上理會,也沒覺到痛,此時被季樂兒一提醒,才覺得肩頭痛不可擋,以至於半個身子都麻木不堪,不禁「啊」的一聲慘叫出來。

季樂兒自座位底下拿出急救箱,麻利地給雍博文包紮,此時車子被洛小楠開得好像飛起來一般,左搖右晃,雍博文坐在那裡都晃蕩不休,可季樂兒卻穩得好站坐在地上一般,手連抖都沒抖,光是這份鎮定養氣的工夫,就極是令人驚歎了。

洛小楠突然大叫:「小魚兒,那三個傢伙追上來了,跑得真快!」

幾人同時回頭,正見丁茹三人縱跳飛奔,一如方纔那般踩著川流不息的車子急追而來。

「還陰魂不散了,老虎不發威,你當老娘我是病貓!」年僅十六歲的魚老娘勃然大怒,覺得這三個傢伙不識趣地緊追不捨,簡直就是在落自己的面子,猛得站起來,一腳踩在後座上,探手自隨身挎包中掏出一支加特林六管機槍往車子上一架,大吼一聲,猛烈開火,狂噴的子彈在空中形成急雨般的密集光點,向著三人飛去。

雍博文嚇得冷汗直冒,大聲道:「小魚兒,不要啊,當心誤傷無辜!」這麼在大街上拿著重機槍狂轟,也不知要打死多少無辜路人,這種行徑也太瘋狂了!

季樂兒笑道:「雍天師放心,小魚用的是遲緩法術彈,人被擊後不會受到傷害,只會變得動作遲緩,一顆子彈可以維持三十分鐘的效力!」

果然,橫飛的子彈誤傷無數路人,奇異的一莫立時出現,那些被擊中的人立刻變得動作緩慢,看上去就好像電影的慢鏡頭一般,那些被嚇得半死的中彈者慢慢張嘴大呼慢慢地倒地慢慢地爬起慢慢地奔跑,看起來滑稽無比。

見到此情此景,丁茹三人也立刻意識到對方用的不是普通子彈,立刻放慢速度,各展所能躲閃。魚純冰一氣打光了兩個彈鏈也沒能擊中三人,大是不忿,把機槍往座位上一扔,伸手又往挎包裡掏,這回掏出來的卻是一支火箭筒!

「肩扛式自動制導輕型導彈發射器!」季樂兒大抵是怕雍大天師被魚純冰層出不窮地驚人之舉給嚇死,連忙介紹,「發射器在瞄準目標後,會自動拍下目標的照片,設定追蹤對象,絕對不會誤炸!」

有了前面那遲緩子彈墊底,雍博文倒也不怎麼擔心,只是笑問:「這回是什麼法術導彈?」

季樂兒道:「這個制導用的就是追蹤法術,彈頭本身沒什麼特別。」

雍博文一愣,心中大感不妙,試探著問:「彈頭本身沒什麼特別是什麼意思?」

「就是普通的輕型導彈啦!」魚純冰不耐煩地應了一聲,同時連續扣下扳擊。

發射器口火光連閃,三顆飛彈相繼衝出,各射向丁茹、肌肉男和眼鏡兄。

雍博文大驚,「小魚兒,你真拿導彈去轟人?」

「叫那麼大聲幹什麼?」魚純冰不以為然地道,「對待敵人就要秋風掃落葉般地無情,何況也不一定能打中,他們都是密宗高手,要是就被簡單被擊中也太名不符實了!」

雍博文顧不得和魚純冰理論,緊張地趴在後座上觀察。

三顆飛彈急速射去,丁茹三人縱跳閃避,哪曾想這三顆飛彈竟好像長了眼睛一般,緊盯著三人不放,七拐八彎,任他們躲到什麼後面,都能繞過去繼續追擊。

「小心,這上面有追蹤法術!都過來!」

丁茹揚聲大叫,捏了個手印,身旁的忿怒金剛忽地幻作三團白光,快速蠕動著,眨眼工夫化為三人的形象。肌肉男與眼鏡兄快速跑到丁茹身旁,丁茹操縱著三個幻化出來的幻象對著飛彈衝去,那飛彈果然上當,把幻象當成了真實目標,直挺挺撲上去。

幻象與導彈就在不足十米的空中相撞。

劇烈的爆炸聲中,天空中爆起三團烈焰,爆炸的衝擊波如同狂風般橫掃街頭,破碎彈片四方激射,十幾個行人不幸中標,大聲慘呼,捂著鮮血直流的傷口摔倒在地,有一個被擊中頭部,當即直挺挺摔倒,生死不知。

魚純冰也是頭一次使用這東西,想不到彈片的誤傷威力也如此大,嚇得一縮脖子,坐回到座位上,一扭臉見雍博文一臉不豫,心虛地辯解道:「跟我沒關係啦,是他們搞的幻象飛得太低,要是再高點爆,就不會傷到人了。」又覺得這麼解釋很有些低聲下氣地味道,瞪起眼睛道:「喂,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我們現在可是在逃跑,阻擋追兵是第一位的,剛才你為了逃跑炸了京都站,搞翻了兩條街,比我造成的傷害大多了。」

雍博文無力地道:「我那是無心的,炸京都站沒有造成傷亡……」

「你又沒有到處看到,怎麼知道沒有造成傷亡?電視新聞都說了,你炸京都站前就殺了好幾十警察呢。再說了,你是無心的,難道我就是有意的?不許再拿那種眼神看我了!」

雍博文只好別過頭去不看魚純冰,心裡暗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這個大丈夫還是不要跟個小姑娘鬥嘴為好。」

洛小楠打岔道:「小魚兒,別吵了,又追上來了,快想想辦法,除了那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還有沒有別的東西能擋他們一擋,魚伯伯他們就快到了。」

雍博文就是一愣,連忙問:「魚主席也來了?」

季樂兒點頭道:「當然了,你這個大天師被劫持這麼大的事情,魚伯伯怎麼可能會不親自過來?不光這樣,咱們《「文》法師協《「人》會總部《「書》出面跟日《「屋》本方面提出抗議,還請世界法師協會總部跟佛教協會進行交涉,你這件事情啊,已經搞得世界皆知了。」

雍博文額頭上就有點見汗,「呃……不用這麼誇張吧。」

有了誤傷,魚純冰不敢再用威力過大的武器,挎包裡亂翻一氣,摸出一支鋼筆般大小的圓管來,塞到雍博文手裡,「你先頂一下,我再找其他東西。」

雍博文不敢亂用,先問清楚,「這是什麼?筆式手槍?」

魚純冰沒好氣地道:「是捕鬼網啦,捉人也能將就用著。這是壓縮式彈射器,裡面有十張網,悠著點用。」

雍博文這才放心,拿起彈射器,對著丁茹一按,噗的一聲細響,一團綠光自彈射器尖端射出,直奔丁茹,在丁茹前方數米遠的地方突然張開,化為一張面積在四五米左右的大網,向丁茹當頭落去。

丁茹攸地向旁一閃,輕鬆躲過大網,那網飄悠悠落到丁茹腳下踩著的那輛小轎車的擋風玻璃上。開車的司機是個年輕人,也就二十左右歲的樣子,大抵是沒什麼經驗,眼前突然多出一大片閃著綠光的不明物體,嚇了一跳,不小心一踩油門,車子猛得衝了出去,正頂在前面一輛貨車的屁股上,當場把貨車後廂門撞開,一車的凍雞稀里呼嚕地掉出來,當場把那小轎車給埋了起來。

「哦,給你個網也能造成誤傷!」魚純冰瞧著雍博文,發出嘿嘿奸笑。

雍博文額頭冷汗直冒,「我不是有意的!」

「我剛才也是這麼說,可惜有位正人君子卻拿那種眼神瞧我!」魚純得理不饒人,揪著雍大天師的小辮子不放。

雍博文只好保持沉默,任魚純冰冷嘲熱諷,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阻擋追兵上,看到三人誰追得近了,就放出張網擋上一擋,萬幸的是剩下的九張網都沒有造成什麼意外誤傷,平平安安全部射完。

魚純冰又從挎包裡翻出只水槍樣的東西遞過去,「麻痺藥劑噴*射器,這藥水是藥王宗提供的,上次試驗時,0.01毫克就把一頭大象給麻得足足十五分鐘動彈不得,先拿這個頂一下。」

雍博文接過水槍對著後方一通狂噴,滿天水霧飄過,小半條街上的行人通通變成了雕像一般的存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各自保持著先前活動的最後姿勢。路中間的車子卻一通亂撞,只因司機都被麻痺了控制不了車,只能由它亂闖,最終幾十輛車撞在一處,將街面堵得嚴嚴實實,也不知撞傷了多少人。

這下雍博文有點傻眼了,季樂兒實在看不下去,連忙安慰道:「天師,不用擔心,事故不是很嚴重,你看都沒有發生爆炸,不會傷到多少人……」話沒說完,那事故中心處轟的一聲爆起沖天火光,一輛麵包車翻滾著飛上天,就在空中解體成無數碎片,滾滾濃煙直上半空。

魚純冰見雍博文挺受打擊,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乾咳兩聲,回頭瞧了瞧前方情況,道:「行了,到地方了,不用再攔著他們,他們要是不識趣敢過來,管叫他們有來無回!」

雍博文打起精神回頭一瞧,前方卻是一處十字路口,洛小楠開著車子呼嘯著在路口向左一轉,這左邊路上沒有一輛車迎面開過來,雍博文定神往前一瞧,登時被前方的場面嚇了一跳。

前方路上橫七豎八地停著十幾輛大巴,將去路堵得嚴嚴實實,足有上百個黑衣蒙面的武裝人員架著機槍攔在那裡。

「日本特警!」雍博文大驚,想不到警方竟然會在這裡設卡攔截,瞧這架勢大抵是不想捉活的,而是要當場擊斃啊。

「特警你個頭啊,這是我老爸帶過來的法師作戰部隊!可全都是咱們北方法師協會的精英法師,平時老爹都捨不出動,這次可純粹是為了你啊!」魚純冰一巴掌拍到雍博文的後腦勺上,全不顧忌男人頭女人腰看得摸不得的禁忌,雍博文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呆,也顧不得被拍,只是有些呆愣愣地道:「這個樣子也還能算是法師嗎?」

「當然了,這是我們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化法師!看到他們身上的裝備沒有,全是我老爸公司的最新產品!」

越野車直衝到大巴前方不足十米處才打了個彎,帶著刺耳尖厲的剎車聲滑到大巴下方,洛小楠跳下車,大呼:「真爽,以後還要這麼開!」

雍博文卻覺得腳有點發軟,跳下車一回頭,卻見巖裡麻央癱在座位上已經動彈不得,連忙伸手把她抱了下來,回頭間恰好看到丁茹三人轉過路口。

看到前方的陣勢,三人明顯有些猶豫。

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轟鳴聲大作,五架直升機自街兩旁樓後升起,呈扇形懸停在十字路口上方,全副武裝的黑衣作戰法師自直升機上下餃子般跳下來,把整個路口都控制起來。

丁茹最後看了雍博文一眼,沉聲道:「走吧!」捏了個手印,驀得全身白光大盛,一時竟連日光都遮掩下去,刺得人人睜目如盲,便聽有人大聲下令,「開火!」

一時槍聲大作,其間夾著破法手雷的爆炸聲,轉眼工夫,白光被破法手雷炸得幹幹淨,可丁茹三人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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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上傳惡鬼

「本次恐怖襲擊共造成三十七人死亡,二百六十八人受傷,其中十六人傷勢嚴重,目前仍在醫院中搶救,直接經濟損達十五億日元。發動襲擊的恐怖分子已經在隨後與警方的街頭追擊戰中被當場擊斃。據查,此次發動恐怖分襲擊的組織系一個月前被依法取締的上帝創造科學與真理教,其教主龍堂大正目前仍在拘押當中,未最後判決。領導此次襲擊的男子名叫古田仁次,是該教派的骨幹分子……」

在新聞中,據稱被當場擊斃的恐怖分子雍博文大天師正懶洋洋地靠坐在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客廳的沙發上,他剛剛洗了個熱水澡,此時穿著睡衣,一手拿著遙控器,一手端著熱茶,舒舒服服地看電視。這是日本當地一家華語電視頻道,主要針對旅日華僑華人以及遊客,全中文播放,就算是播未翻譯配音的日本電視劇也會配上字幕。

新聞中在播出古田仁次的相關信息同時,還播放了警方提供的影像信息,包括該恐怖分子在京都站活動時的照片與監控錄像,以及以前在上帝創造科學與真理教派活動中出席的場景。上帝創造科學與真理教派活動錄像中出現的人居然與雍博文有八九成相似,這讓身為當事人的雍大天師不禁大為驚歎。

京都恐怖襲擊案在日本法師協會的強力干涉下,就此告一段落,把小半個京都搞得天翻地覆的正牌兇徒雍博文大天師逍遙法外,而那上帝創造科學與真理教莫名其妙的背了個大黑鍋,日本各地警方開始對此教派曾經的骨幹成員進行追捕,以防止再度發生恐怖襲擊,而那位教主龍堂大正則被從普通的拘役所轉到了重刑所看押,而且據內部小道消息傳言,這位原本只是預計被判一百五十年監禁的教主先生已經改判了死刑,不日即將宣判,而且剝奪上訴權利,在宣判當日即執行藥物注射,以斷絕該教信眾再次營救他的企圖。

這可真是個悲慘的黑鍋。

雍大天師對龍堂教主的不幸深感同情,不過這跟他沒有關係,造成這一切的,說起來還是要怪提到龍堂大正的巖裡麻央,這個小蘿莉顯然不知道一個法師,尤其是一個理科畢業生的法師倒底什麼造成什麼樣的破壞,只是出於幫忙的目的出主意,可惜雍大天師一倒手就搞了個天翻地覆。

此時,巖裡麻央就在套房臥室那寬大柔軟的床上呼呼大睡,一天多來的遭遇已經讓她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稍一放鬆,就立刻陷入了不顧一切的沉睡,壓根不知道自己此刻嚴格來說已經落到了導致巖裡家覆來的幕後黑手掌中。

「洗乾淨了沒有?」

隨著問話,魚純冰從地毯底下冒了出來,把雍大天師嚇了一跳,差點沒把手中茶杯扣到魚大小姐的腦袋上,幸好魚純冰早有準備,一出來就及時往後一跳,茶懷幾乎是貼著她的鼻子尖落下,灑落的茶水把名貴的地毯浸透了好大一片。

「哈哈,每次我出來你都要暗算我!幸好本姑娘有先見之明,要不然又被你害到了!」

雍博文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小魚兒,你就不能以正常方式出場一次嗎?有門有窗的,你為什麼總要從地下面冒出來?」

「瞧你這話說的,我們茅山派的奇門遁甲術不就是這個用途嗎?既然我會用,為什麼不用,你看我直接出來,還省得你站起來去給我開門,多好啊。」

魚純冰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從果盤裡抓起個蘋果狠狠咬了一口,「說來聽聽,你這幾天是怎麼過的,怎麼把自己就搞成恐怖分子了。」在街上被法師作戰部隊救下後,幾人就被強行送到這家酒店休息,這是日本法師協會名下的產業,在此刻的戰爭狀態下戒備森嚴,相當安全,雖然魚純冰對此表示明確反對,但法師作戰部隊根本不給這位實質上的老闆女兒一點面子,在她企圖進行反抗的時候,毫不客氣用法術把她給定住後硬塞上車子運到了酒店,以至於魚純冰一直沒來得及細問。

雍博文便將自己在巖裡老宅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扁,未了還掏出那個裝滿了鬼畜的瓶子給魚純冰看,心裡也未嘗沒有顯擺的意思,當初他捉了幾百個普通鬼魂就把整個法術協會驚得目瞪口呆,這次捉了這麼多惡鬼與以鬼魂祭煉的鬼畜,想來魚純冰會更震驚吧。

誰知道魚純冰看了一眼那瓶子,表情淡淡,似乎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雍博文大感鬱悶,道:「我可又捉了幾百個鬼,你一點都不驚訝嗎?上次我……」

「上次你捉的是幾百個正常的普通鬼!」魚純冰在正常和普通兩個詞上加重語氣以示強調,「能一次捉到這麼多正常的普通鬼,而且對它們沒有造成任何傷害,這才你那次行動真正讓人吃驚的地方。而不是在於那個四百多的數量。協會法師捉鬼時,最頭痛的不是這種兇惡的猛鬼或是祭煉出來的鬼畜,而是普通的鬼,自打世界法師協會大會通過鬼權法案後,這些因為種種原因滯留人間的普通鬼魂擁有基本鬼權,法師在捕捉的時候,不可以對它們造成人身傷害,否則就會受到法師協會條例的嚴懲,而這些滯留人間的普通鬼魂的原因往往是有心願未了什麼的,不願意就那麼被法師捉回去超渡,通常會進行激烈的反抗,法師又不能傷它們,鬥起來束手束腳相當吃虧,反倒不如捉惡鬼時可以放手對付來得輕鬆,所以在遇到普通鬼魂的時候,如果沒有十足把握,法師們往往會睜一眼閉一眼不去管它們。你一下子完好無損地捉到四百多鬼魂是鬼權法案通過破天荒的第一次,所以才會引起震驚。要是論起捉惡鬼,隨便挑個法師都捉過不少,尤其是在教派戰爭中捉到的這種鬼畜什麼的更多,只不過在教派戰爭中捉到的這些在法師協會總部那裡不會記錄不算業績!就像上次北歐幾個法師協會聯合對異種聯盟發動的那場戰爭中……」

「異種聯盟是什麼?」

「就是本地的一些吸血鬼、狼人、樹精什麼的妖怪成立的一個組織,你別打岔!在那次戰爭中,有個剛入會的低級法師學徒走狗屎運撞進了一個吸血鬼的巢穴,那個吸血鬼已經在作戰中被高級法師幹掉了,只剩下那麼個空巢,結果在裡面發現了被吸血鬼吃掉後控制的鬼魂,足有一千多個,還都是美女鬼,上交之後只得了個空頭表章,級別升了一級,其他什麼都沒得到。真是笨透了,我要是他就把那一千多個美女鬼偷偷藏起來回頭賣掉。現在世界上那些富豪玩明星都玩膩了,流行養個女鬼做情人,要是品質最好的女鬼一個就能賣到上千萬,這一千多鬼美女只要賣掉一百個,立馬就是大富豪了。」

「呃……這個女鬼還能賣的嗎?」

「當然明面上的法理是不允許的,不過檯面下的事情誰也不會說什麼,現在西方地下暗黑拍賣會上最火的就是女鬼買賣交易,而且不少賣家實際上都是各地的法師協會。有些事情就是那麼回事兒啦,連世界法師協會理事會的秘書長家裡都養了兩個生前是超模的女鬼做僕人,這都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只不過對外只說是僱請的而已。」

「還有這種事情?」

「老雍啊,你加入協會時間還短,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用我說以後也有機會知道的。不過呢,我得提前敲打你幾句,這人呢不是活在真空中,免不了受到外界影響,但關鍵是要自己持身正,能把持得住,你前程遠大,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能不沾還是不要沾的好……」

「小丫頭片子,這些事情輪不到你來教我吧……」

「死色狼,你說什麼小丫頭片子呢?老娘不遠萬里跑到日本來救你於危難之中,你不感恩圖報,居然敢這麼叫我,太過份了!」

「施恩不圖報才是正人君子所謂吧!」

「我就是施恩圖報的小女人,怎麼著吧!」

「你看你自己也承認自己是小丫頭片子,我沒說錯吧!」

「哪有的事情,老娘跟你拼了我!」

魚純冰跳上沙發張牙舞爪地就要掏包跟雍博文火拚。

雍博文連忙高舉雙手,低聲道:「現在不跟你打,屋裡那還睡著個小的呢!」

「哼,這筆賬我跟你記著!」魚純冰憤憤地坐回到沙發上,把怒氣發洩到手中的蘋果上,幾口就把那個大蘋果幹掉,這才問:「你打算拿她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裝什麼糊塗啊,你裡屋拐回來的那個小傢伙,你真打算送她回金花會總部去?別忘了,法師協會正在佈局對付高野山,金花會是高野山在京都地區的地下勢力代言人,也就是法師協人的敵人,小姑娘要是知道你是法師協會的大人物,肯定會先跟你拚命!」

「不讓她知道就好了。我答應過她,要送她回京都的金花會總部,回頭把她送回去就是了。」

「喂,你這個怎麼一點同情心也沒有!現在這個局面,送她回金花會總部跟送她去死有什麼區別?還有啊,你最好快點下決定,要是讓日本法師協會知道她的身份,肯定會向你要人,事情一擺到明顯上,你可沒有理由不交人的!要是交到日本法師協會手裡,那些傢伙肯定會把她送到自己控制的幫會手中用來對付金花會!」

「那你說什麼辦?」

「喂,你自己的麻煩問我幹什麼?我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有什麼主意。」

「是啊,我真是急糊塗了,問你跟問我自己的膝蓋沒什麼分別,你能出什麼主意?」

「喂,死色狼,不太瞧不起人啊!老娘當然辦法!」

「說來聽聽是什麼餿主意?」

「哼,你可以把這件事情跟我老爸說。這次日本法師協會跟高野山開戰是個好機會,我老爸想趁機在日本這裡插上一腳,不過一直沒什麼機會,這小姑娘可是送上門來的好機會。這次要是高野山戰敗,金花會失去高野山的支持,根本沒有辦法在日本立足,肯定急需一個靠山,法師協會和日蓮宗容不下他們,而我老爸卻有能力當這個靠山,他們之間肯定是一拍即合。小姑娘自己不懂事,但金花會總有明白人的,我老爸只需要展示一下實力就可以輕鬆搞定!」

「這倒也是個主意,讓我想想!」

「你快點拿主意吧!對了,你手裡的那盒子鬼畜和惡鬼打算怎麼處理?」

「不知道,等回去上交協會吧。」

「現在呢?就在這個方便面盒裡裝著?知道多危險嗎?」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弄個保險貴裝起來?」

「本姑娘自然有的是辦法!讓你這土包子再見識一下網絡時代的現代法術利器!」

魚純冰從挎包裡掏出筆記本電腦,擺在茶几下,接上網絡,開機後又從包裡掏出個帶USB接口的方盒插在電腦上。

雖然已經知道了魚純冰挎包的原理,但每當看到她不停從那個小小挎包中往外掏稀奇古怪的東西時,雍博文總會不自覺地產生一種幻覺,似乎站在眼前不是茅山派的女法師,而是籐子不二雄筆下的機器貓。

電腦屏幕上顯示設備驅動讀條,片刻後提示安裝完畢。

魚純冰按下盒子側面的按鈕,盒子上方彈出一個小小的漏斗型入口,隨即從雍博文手裡搶過那個方便盒揭去鎮壓符咒,對著漏斗一倒,盒子裡的惡鬼鬼畜便好像一大團墨汁般流進漏斗當中,電腦屏幕上立刻出現數據傳輸的提示讀條。

雍博文大急,連忙阻止道:「你要把它們傳到公司網站去嗎?這些東西進去了,會傷害公司員工的,裡面還有兩隻專門吃魂魄的鬼虎呢!」

「沒見識,我們這裡又不是公司網站的服務器怎麼能直接傳到網站上?」魚純冰白了雍博文一眼,「看清楚點,我是把它們通過鬼魂轉換器傳進電腦裡,直接壓縮成壓縮包的!」果然,傳輸讀條結束,就見桌面上多了個壓縮包文件,文件名為「七百鬼魂壓縮包.rar」。

雍博文問:「存在電腦裡就不會跑出來了?」

「當然不是,存在筆記本電腦裡也不安全,這只是處理的第一步!壓縮之後才好上傳,前幾天小魏把公司網站重新進行了改版以適應變化需要,同時在設計了一個網盤程序,我可以把這個鬼壓縮包存到網盤上,這樣等回到公司再下載下來重新處理就可以了。公司的服務器是從協會訂購的,做過專業法術設計,用來存鬼相當安全可靠。」

魚純冰一邊解釋,一邊登陸公司網站。

網站首頁已經變成了一群Q版可愛鬼聚在一處開篝火晚會,熊熊篝火就位於屏幕中央,左右各有一個選項,一個是進入鬼城,一個是進入服務網盤,下面有行小字:服務網盤僅供公司工作人員及有需要的VIP客戶使用。

魚純冰點選進入網盤,輸入複雜的用戶名和密碼,登入頁面。

網盤頁面僅僅是簡單的上傳下載選項和文件目錄,此時魚純冰的網盤空間中已經有了一個名為「十五美女鬼壓縮包.rar」的文件。

雍博文指著那文件懷疑地問:「十五美女鬼?你壓了十五個女鬼幹什麼?」

「前幾天祈萌萌在歐洲那邊搞了個時裝發佈會,租了咱們十五個女鬼當走台模特,我就是用網盤來回傳輸,沒有隨身攜帶。隨身帶著鬼到處跑總是不安全,有了網絡下載,只需要在公司那邊上傳,在客戶這邊下載就可以輕鬆解決了。當然,想要把鬼弄出來,還少不了我老爸公司獨家生產的轉換器,現在還沒有正式發行,只供內部人員使用。」

魚純冰說著話,選擇上傳,把那七百惡鬼壓縮包傳到了網盤上。

看到自己家公司十五個美女鬼緊挨著七百惡鬼,雍博文大感不放心,「他們都在一個網盤空間上存著,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當然不會,這些壓縮包文件都是經過符咒數據化設計的,鬼魂一旦壓縮進去,根本就沒有辦法逃出來。怎麼了?擔心你的美女員工?哼,死性不改,死色狼!」

上傳完畢,魚純冰收起東西,卻把那轉換器留下來塞給雍博文,「你是公司老總,以後也會需要上傳下載什麼的,這個給你用吧。」

「啊?這得多少錢?我回去付給你!」雍博文對這個好東西當然不會客氣,立刻接了過來。

魚純冰大方地揮手道:「不用錢,反正我也是從老爸那白拿過來的,手頭還有好幾個呢。」

忽聽門口有人接話道:「什麼從我那裡白拿的,還有好幾個?小魚兒,你又從公司拿什麼東西了?」兩人扭頭一瞧,卻見魚承世正站在門口,也不知何時進來的。

「老爸,我是在幫你試驗新產品嘛。」魚純冰低頭吐了吐舌頭,「你們肯定有事要談,我先走了。」說完一擰身子,又鑽進地板下,跑了。

魚承世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才對雍博文笑道:「小雍,休息的怎麼樣?傷口好點沒有?」

「沒什麼大礙了,謝謝你,魚主席。」

雍博文這個謝字絕對真心實意發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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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野心

雍博文從沒有想過,這次魚承世會出這麼大力來幫他。

一直以來,在雍博文的印象當中,魚承世都是個梟雄般的人物,若是生在亂世,他就算不能逐鹿天下,至少也能稱霸一方,當個軍閥般的人物。當然,就算是生在亂世,也不影響這位梟雄的發揮,現在在術法界,這位魚主席也稱得是上一方霸主,尤其是旗下的承世法力物品製造公司更是個國際級別的壟斷集團。

對於一個梟雄而言,絕對應該是無利不起早,好的上壞的躲,至少對於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或事情絕對不會去花費太大力氣擺平。

如果在是不知道承世法力物品公司在術法界中的地位,沒見到這次來到日本的法師作戰部隊,雍博文至少還會認為因為自己紫徽會員的身份有利用價值,所以魚承世才會費力搭救自己,可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他便不再把自己這個紫徽會員的身份當回事兒了。若是在普通的法師協會主席那裡,或許算得上是奇禍可居,可在魚承世這個術法界國際軍火壟斷集團頭子的眼中,自己這個所謂的紫徽會員未必有什麼大不了的,更不用說這個紫徽會員也是魚大主席給他弄來的了。

所以,對於魚承世這次出面幫他擺平在日本這一攤子麻煩事,雍博文是發自內心的感謝。

「都是自己人,說什麼謝,外道了不是!」魚承世豪爽地笑道,「說實話,這次過來不光是為了救你。救你只是面子上的事情,高野山把我們協會的大天師給綁走了,我們要是再不搞出點動靜來,還不得讓人以為我們好欺負,以後弄不好貓貓狗狗都會不自量力地跑來踩我們幾腳。對於這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總會那邊雖然跟咱們不對付,但也還是爽快地出面,世界法師協會理事會也沒含糊,日本這邊更是好說。法師協會之間有什麼矛盾,那是內部矛盾,關起門來打個你死我活也不要緊,可關鍵是不能讓外人欺負了咱們不是?法師協會這些年發展到世界各地,不是沒有原因的。我這次來還是考察一下日本的情況,日本法師協會這次向公司下了大單,是個大客戶,禮貌上我也得過來看看。幾天前日本法師協會因為周轉不靈,向公司提出租借申請,想先用著東西,等戰勝之後再付錢,這事兒關係重大,我得親自來看看才放心。對了,說說高野山為什麼會把你擄去,你又是怎麼逃出來的,怎麼又變成恐怖分子了?」

雍博文只好把自己如何被擄到高野山,又如何逃出來,這一系列經過源源本本地講了一遍。只不過在涉及自己那個所謂青龍金胎身份的問題上打了馬虎眼,只說和尚們自己抓到高野山上後經過測試,已經確定他不是青龍金胎,而是什麼偽胎,大抵是冒牌貨。

「青龍金胎?這個我以前倒是聽說過……」魚承世摸著肥嘟嘟的下巴,仔細回想了片刻,突地笑道,「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當初誰說的什麼內容都想不起來,不過好像沒什麼大不了,就跟西藏那邊的活佛轉世差不多,那都是密宗自己的事情,跟咱們沒有關係。就算是他們真能找到個有大神通的轉世活佛又怎麼樣?靠個人武勇與法力橫行天下的年代已經過去了!管他什麼活佛,敢跟咱們爺們做對,統統把他再干到重新輪迴!」

魚承世滿臉都是自信與驕傲,雍博文看在眼裡,便突地想到魚純冰說的那件事情來,試探著問:「魚主席,我帶回來的巖裡麻央交給你怎麼樣?」

魚承世挑了挑眉頭,突地一拍雍博文的肩膀,笑道:「還是我姑娘跟我貼心,這是她跟你說的吧!」

「是,小魚兒是跟我說過一些,但對你的計劃我並不怎麼清楚,我只是覺得把巖裡麻央交給你比較放心。」雍博文連忙表示自己對魚承世的計劃並不清楚。

魚承世擺手道:「這有什麼可說的。我就是要借此機會進入日本,在這裡培養自己的勢力!我們不能像總部那些鼠目寸光的傢伙,總把目光放在國內的一畝三分地上,這都全球化時代了,我們要走出去,把我們的旗幟插遍全球,讓全球術法界都知道我們中華法師協會的存,聽到我們的聲音!日本法師協會這次打得好算盤,借我們的武器打敗高野山,再用高野山的財源付錢,自己在中間空手套白狼。嘿嘿,我偏要讓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這高野山,我佔定了!正好,小雍,你從高野山裡逃出來,對裡面的情形應該比較熟悉,等過幾天進攻高野山的時候,你帶路吧,事成之後,我分你三成干股,怎麼樣?」

雍博文奇道:「進攻高野山不是日本法師協會的事情嗎?還用得著我帶路嗎?」

魚承道:「我們可以幫忙嘛。俄羅斯的法師協會幾天前就主動過來幫忙了,我們跟日本是一衣帶水的鄰居,相互之間的交情血濃於水,怎麼也不能讓俄羅斯法師協會比下去不是?我已經通知國內,再派三百法師帶著重型武器過來,組成一個五百人的作戰部隊,配合日本法師協會進攻高野山!你這兩天準備一下,最好畫個大概的高野山形勢圖,有什麼重要的地方都標上。」

「那巖裡麻央怎麼辦?」

「一個小丫頭也不懂什麼事情,象徵意義大於實質意義,等她睡醒了,先別告訴她我們的身份,讓她帶我們去金花會總部,具體的事情跟金花會的幹部談。」

「那我這就畫地形圖吧。」

「不急,一會兒我把小魚叫過來,讓她陪你先去買幾套衣服,還得買套禮服今晚用。」

「禮服?今晚用?」

「日本法師協會今晚舉行宴會,一是歡迎我們這個代表團到來,二是要向你致歉,說穿了就是找機會拉關係套近乎。」

「呃……我從來沒參加過宴會,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沒什麼需要注意的,在那地方你要不是焦點,你注意什麼都不會有人注意你,你要是焦點你什麼都不注意也不會有人不注意你,大大方方的,平時怎麼樣就怎麼樣。就這樣吧,我還有其他事情先走一步,有什麼事情晚上再繼續聊!」

魚承世說著站起身就往外走,雍博文連忙跟著起來,把他送到門口。

送走魚承世,返回房中,雍博文先到臥室看了一眼,巖裡麻央仍在沉沉睡著。剛到酒店睡下時,她睡得並不安穩,不時驚叫哭泣卻就是醒不過來,雍博文只好找隨代表團一同前來的醫生給她檢查了一下,結果只是驚嚇憂傷過度,醫生給她注射了一針安定,又施了定神安魂符,小姑娘才算安穩睡過去,據醫生說,她至少得睡到明天晚上才會起來,所以又給她掛了葡萄糖。

雍博文回到客廳,換好衣服,一時無事,又繼續看電視,十幾分鐘後,魚純冰又來了。這回她倒是從門進來的,只不過依然是很詭異地穿過門板走進來,然後返手打開門,把洛小楠和季樂兒讓了進來,弄得好像在進她自己的房間。

「走,老雍,給你買衣服去,你可是今晚宴會的主角,本姑娘要給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不能給咱們協會丟臉!」魚純冰進門就叫,一臉地興奮,彷彿要去做什麼很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呃……買件衣服,不用你們三個都去吧!」

「怎麼?我們三個大美女陪你去買衣服,你還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不過用不著這麼興師動重吧!」

「這是安全起見!我們三個小女子怎麼可以獨自一個人跟你個大色狼外出,那太危險了!」

「……我們走吧……」

雍博文還是把買衣服這件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原以為三個小姑娘跟著就夠大陣勢,哪曾想出了房間,來到酒店大廳才發現,早有男女十多人等在那裡,都隨魚承世一起來日本的北方精英法師,最低也都是綠徽會員,一個個都不過二十多不到三十歲的樣子,穿著筆挺西服,腰裡鼓鼓囊囊別著傢伙。本來這些人都坐在一側的咖啡廳裡,看到四人乘電梯下來,轟一下同時站起來,迎著四人走過來,當先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男的一米八十多的大高個,壯得跟座小山一般,刀削般的面容,男人味十足。女的也有一米七十多,英氣勃勃,身材均稱,卻有兩條能讓超級模特自愧不如的長腿。

「雍大天師,您好,我叫盧向北,這位是梁婷婷,在購物期間由我們負責您和三位小姐的安全。」

「呃……謝謝,辛苦了。」

雍博文回頭低聲對魚純冰道:「小魚兒,不用這麼誇張吧,就出去買件衣服,用得著帶這麼多保鏢嗎?」

魚純冰一臉鬱悶:「我也不知道啊,都是死老爸安排的,早知道會跟這麼多人,我才不來呢。」

「非常有必要!」盧向北耳朵卻尖,立刻接話道:「現在日本法師協會正處在與真言宗的戰爭狀態下,真言宗本部雖然被包圍,但在各地仍有許多分寺和弟子,隨時可能會對法師協會的重要人物發動襲擊。而且,據我們掌握的情報顯示,日蓮宗也因為對雍大天師的追殺失敗並且損兵折將而梗梗於懷,想要再次發動針對雍大天師的襲擊。雍大天師是我們北方法師協會的驕傲與旗幟,我們絕不允許您在日本期間發生任何一點危險!」

「這是我老爸對你說的吧!」魚純冰伸頭過來地道,「老盧,你可是雲陽派撐門面的大弟子,被陽晉法師協會視為希望之星,跑來做這種保衛工作,一定很不爽吧。將心比心,我要是你一定很不爽,很不想做這些。還有婷婷姐,你可是咱們法師協會史上最年輕的紅徽會員,又是東庭教的現任教主,怎麼可以做這些事情。你們的心情我很能理解,要不然這樣吧,你們都會回去休息,用不著跟著我們,等回頭我們就跟老爸說你們一直保衛著我們,不就行了?」

「當然不行,小魚兒,不要搞怪了,這次出來的時候,婉嵐姐特意交待我,讓我盯緊你一點。」梁婷婷笑著摸了摸魚純冰的頭,「況且,這是我們的任務,既然做為作戰法師隨團出行,每個人的個人身份都已經被我們放到了一邊,我們都只是法師協會的一份子,必須得服從命令!」

「不要摸人家頭啦,我不是小孩子了。」魚純冰悻悻地躲開梁婷婷的手。

雍博文則很是佩服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這可是一教之主,想來至少不是等閒人物,跑來給人做保鏢,居然沒有怨言,還能說得如此正氣凜然,大抵就差說出,大家都是同志,只是革命分工不同,這種超級經典的台詞了。

既然對方這麼堅持,雍博文也沒什麼其它好說的,只好乖乖聽從安排,眾人分乘五輛日本法師協會安排的車子,浩浩蕩蕩離開酒店購物去也。

在京都購物是很方便的,京都的購物區集中在四條河原町和四條通街兩旁。四條河原町附近就是流行時裝和美食的中心,各種流行元素匯聚於此,正是血拼的好地方。

車隊在四條河原町路口停下,眾人分批下車,直奔街內。

盧向北和梁婷婷大抵是很有做保衛工作的經驗,安排部下分散到四周,並不是緊跟著四人,即讓四人處在絕對安全的保衛下,又不會讓他們有被監視控制的感覺,可以盡情地享受購物之旅。

雍博文是從來沒有在這麼多人包圍下上街買過東西,一時還有些彆扭,總是忍不住扭頭去瞧那散在四下的法師,可魚純冰三個倒底是小女孩兒心性,一到了購物街上,逛了幾步就把所有的不快統統拋到腦後,看到什麼新奇的東西都要大呼小叫地跑去看個熱鬧,每個店門都要進,每家店都要逛,逛了不到一個小時,還沒給雍博文買衣服,倒先買了一大堆零七八碎的小玩意,結果全都塞給雍大天師拎著,雍大天師不禁大感鬱悶,只想仰天大叫一聲,「這倒底是誰陪誰購物啊?」

在逛了足足三個小時,就在雍大天師感到腰酸背痛腿抽筋,腳脖子都好像要斷掉的時候,三位大小姐總算是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連忙拉著雍博文進了一家男裝專賣店。雍大天師活了二十多年,一輩子穿地攤貨,對什麼著名品牌都沒有一點概念,只是見這店面裝修得挺高檔,掛著GUCCI字樣的標識,也不知是什麼牌子,反正一進店,明明長了一張日本臉的女店員一鞠躬卻先來了句「MayIhelpyou?」,雍大天師一聽,就知道了,這肯定是國際大店啊,要不然的話,一進門人家就會說「ようこそ」了。

國際大店就有國際大店的水平,首先就得講究一個貴字,雍大天師隨手扯了件衣服上的標籤瞄了一眼,雖然是看不懂的一水外文,可那上面的七位阿拉伯數字和後面的$標誌還是認識得,不禁嚇了一跳,連忙悄悄扯了魚純冰一把,「喂,這裡的衣服太貴了吧。」雖然目前身家上千萬,可雍大天師畢竟是土老冒一個,很難接受把幾十萬塊穿到身上這麼奢侈的行為。

魚純冰道:「晚上可是要出席正式宴會的,到場的都是日本法師協會的頭面人物。日本這裡的國情跟我們不一樣,法師協會都是由古老的術法世家組成,這些世家歷史悠久,勢力強大,是日本真正的上流社會成員,隨便拉出來一個背後要是沒有個把財團社團站著,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這種場合,當然得穿得正式一點啦。這也就是時間來不及,要不然怎麼可能買這種掛出來的成衣,要訂做才行!」說完就招呼店員拿衣服,她說的卻是中文,可那店員居然也能聽得懂,聽魚純冰說完要求後,便請雍博文到裡面試衣,說出來的居然也是正二八經的普通話。

雍博文原以為拿兩件衣服試試,合身就可以買下拿走,卻沒想到這才是他這次購物之行的真正痛苦的開始!女人買衣服跟男人買衣服完全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行為方式!於是,雍博文在三個小美女外加四個女店員一共七個女人的擺弄下,換了一套又一套的西服,還要配上不同的領結、領帶、皮鞋、腰帶等等物品,每換一次都要走兩步給諸位在場美女瞧瞧,只要有一個人搖頭或是提出點異議,他就不得不再重新換過!

如此折騰了足足兩個鐘頭,還是一件衣服也沒有買到,雍大天師筋疲力盡,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可再看魚純冰三人興致勃勃,簡直比給自己買衣服還要有勁,那幾個店員也不嫌他們囉嗦麻煩,對所有的要求都是一一滿足。

雍博文終於撐不住了,舉手示意暫停。

魚純冰瞪眼道:「不許停,挺大個男人試衣服都偷懶,你還能幹什麼啊!」

雍博文低聲下氣地道:「我想去趟洗手間。」

魚純冰大怒:「憋著,試完衣服再去,想搞尿遁,沒門!」

雍博文夾著雙腿道:「我憋不住了!」

季樂兒看不下去了,輕聲道:「小魚兒,讓天師去吧,我們這邊先商量著!」

魚純冰不滿地哼了一聲,揮了揮手,雍博文如獲大赦,一溜煙地直奔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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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殺上門也可以談

「快點回來!」

魚純冰兀自不放心叮囑的聲音才剛剛響起,雍博文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看得在場一堆美女目瞪口呆,季樂兒忍不住讚歎道:「雍天師真厲害,跑得這麼快,尿急都能顯出高強的功夫來,當真是能人無所不能!」

「回來才怪!」

大顯身手的雍大天師一頭鑽進洗手間,四下一打量,見東牆上方三米多高的地方開著小窗,窗上還鑄著鐵欄杆,當下輕輕一縱,攀住窗台,探頭向外一瞧,外間正是一條僻靜小巷,兩端連通兩條繁華的商業街,巷中此時連個人影都沒有,不禁暗叫一聲天助我也,悄悄落回地面,伸手自包裡掏出張紙符,往自己額頭上一貼,捏訣唸咒,驀得往牆上一靠,整個人便慢慢融進牆裡,身體自牆壁的另一側鑽出。

這符名喚透牆符,效果與茅山派的五行遁術中的土遁術相差無幾,只是一來需要事先準備,二來只能用於穿牆,比之土遁術見土就鑽那是大大不如。此次逃脫大難,雍博文痛定思痛,認為自己一是作戰手段單調,二是逃跑手段不足,本著事預則立的原則,進了酒店之後安定下來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洗澡,而是畫符,找魚純冰要大疊的符紙,將凡是想到能用得到的各式符紋統統畫出來隨身帶著備用。這畫符乃是天師派的看家本事,想當年天師派的諸位祖師們就是靠著這符菉一道與天下英雄爭雄,最終打響了天師派的牌子,據說這符菉之術習到高深處,便可以天地做符紙,萬物做符紋,改天換地,移山倒海,也是等閒事。雍博文一氣畫了七八百張符才算停止,一百一疊捆好揣在兜裡隨時備用,這麼多符疊在一起,要是一般人真要用的時候,光是找也得找一陣子,可天師派卻有秘傳的尋符咒,需要時只要想著要找的符咒名稱默唸咒語,手在符紙上一摸就可以拿到要用的符紙。

自服裝店中逃出來,雍博文真是感覺一身輕鬆,衝著身後牆壁揮了揮,「你們慢慢選吧,我先自己逛一會兒。」想他生平頭一次來日本,可除了被人關就是被人追,這麼長時間了竟然一直沒有機會好好的逛逛街,感覺一下這一衣帶水的鄰邦風情,今天正好得著機會,說什麼也得逛一狂街,心裡盤算著等走得稍遠一些,再給魚純冰打電話知會一聲也就是了,至於怎麼回酒店卻也不用擔心,從酒店出來的時候,他在房間裡拿了盒專用的火柴,上面就有酒讓的名稱,只要出示給出租車司機就可以了。如此想著,自小巷一側走出來,自是那家服裝專店後的一條街,這裡與前面那條街卻是略有不同,擠擠挨挨的都是飯館和賣紀念品裝飾品的小店,街上人流如潮,熱鬧非凡,每個店舖裡都是人滿為患,生意當真是非常好。雍博文不懂日語,也不理會那些熱情招睞顧客的店主,只是抄著手興致勃勃地往前逛,走了大概千多米的樣子,突地發現前方諸多雜店當中竟然夾著一家漫畫店!

當然了,雍大天師是不認識漫畫店招牌的,只不過那兩扇長近十米的透明落地窗的長長書架上擺著的漫畫書卻看得清清楚楚,不禁歡呼一聲,跑過去推門而入。撲面而來的是架子上琳琅滿目地手辦、飾品、光盤和如山似海的漫畫書,按出版社整齊排放,雍博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走到書架中間看著那些熟悉的形象,一時卻欲哭無淚,原因無他,這漫畫都是日文的,他一個字也看不懂!這就跟一個守財奴跑進金山卻被告知一塊金子也拿不走一樣,真是讓人傷心啊!

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雍博文回頭一瞧,卻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店員,就站在背後滿臉好奇地看著他。

雍博文連忙搖了搖頭,決定立刻離開,不再受這種痛苦煎熬,並且暗暗發誓再遇上漫畫店堅決不進!邁步向店門口走了兩步,忽見一個穿著和服的高個男人提著長條型包裹自街對面走過來,推門而入,正與雍博文走了個對臉。三十多年的男人帶著溫和的笑容衝著雍博文點了點頭,說道:「我叫五十鈴嘉兵衛!」竟然是地道的中文。

雍博文就是一愣,就聽高個男人又道:「能請您幫個忙嗎?」

「什麼事兒?」雍博文慢慢向後退去,手伸進衣兜,捏住符紙,突然間日本街頭遇上一個會說中國話的男人還有事兒要他幫忙,要是巧合的話大抵連專門負責安排巧合這種小概率事件的老天爺也會看不過去的。

五十鈴嘉兵衛輕聲道:「我要帶巖裡小姐回家,想請您給法師協會打個電話。」

「你是金花會的?」雍博文笑道,「正好要找你們呢,巖裡小姐現在我那裡,我們有些話想說……」

五十鈴嘉兵衛打斷了雍博文的話,頗些不客氣地說:「都不必說了,您只需要打電話讓他們把巖裡小姐送過來就好!我們跟法師協會沒有什麼好談的!」

雍博文擺手道:「這關係到你們金花會的前途,怎麼可以不談,這樣吧,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看來您是不願意打電話了。」五十鈴嘉兵衛搖了搖頭,眼睛慢慢瞇了起來。

雍博文還想再說什麼,可突然間就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危險。

危險的源頭就是眼前這個溫和的男人,當他眼睛瞇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好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哪怕只是稍看一眼那刀的鋒芒都會被不小心傷到。

「你誤了,我……」雍博文立刻意識到對方可能誤以為自己劫持了巖裡麻央,還想解釋,可眼前突然間劃起一道雪亮的光芒。

那光芒是如此刺眼,竟然連門外的日光都遮住!

天地間僅剩下這一道光!彷彿要將天地撕裂的光!

「赦!」雍博文大喝一聲,祭出符紙,整個人突地平地消失,閃現在五十鈴嘉兵衛身後數米的地方,已經出了店門

縮地成寸符!雖然威力只能達到最多五米,但卻極適合在狹窄空間內的纏鬥與躲閃,當然雍大天師畫這符時想的卻是拿來逃出戰鬥絕對有出奇不意的良好效果,此時突遭襲擊,果然立刻建功!

五十鈴嘉兵衛一刀落空,頭也不回,橫刀返撩,同時身體急速後退,砰的一聲將玻璃門撞得粉碎,他揮刀時離著雍博文尚遠,可刀一落下,就已經帶著漫天的玻璃碎片斬向雍博文雙足。

雍博文再祭一道縮地成寸符,攸地躲到一根路燈柱後,叫道:「有話好說,別動手!」

五十鈴嘉兵衛一語不發,踏上一步,舉刀斜斜斬出,竟然不顧有路燈阻攔。

雍博文見那路燈桿足有碗口粗細,還是全金屬製造,想來也能擋下這一刀,當即一縮頭,躲在後面,繼續叫道:「是我把巖裡麻央從巖裡老宅裡救出來……」

「鏘」的一聲脆響,刀鋒毫無阻礙地劃過路燈,落到雍博文的脖子上,鋒銳的寒意激得雍博文全身直起雞皮疙瘩,立時汗透衣衫,可嘴上卻依舊說了下去,「帶著她一路躲過日蓮宗的追殺來到京都,她說想去金花會總部,召集全部金花會成員,對敵人發起反擊!」刀架在脖子上,可這麼一翻話說出來,他居然流利的都沒有結巴一下,一時間他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膽色,當即在心裡給自己評了英勇二字,儘管他明知道自己的兩條腿在不住的哆嗦。

路燈上半截斜斜摔倒,前端重重砸在對街一家飯館的招牌上,招牌就在轟鳴聲中被路燈砸落在地,摔得粉碎,驚得飯館內一眾食客全都目瞪口呆地。

路上行人盡都住足,不明所以地圍觀街頭持刀斗歐的兩人,不時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五十鈴嘉兵衛默默地注視著雍博文,一聲不吭,雍博文心裡這個急啊,心說了大哥有什麼意見你倒是痛快說吧,我這刀架脖子上可不好受啊,又對自己的輕敵暗暗檢討,發誓以後都不會躲在路燈這種不可靠的東西後面!

「麻央現在在哪裡?」

好一會兒,五十鈴嘉兵衛才突然發問。

肯問問題就是有交流的可能!雍博文暗暗抹去冷汗,道:「她現在酒店休息,路上受到了驚嚇,醫生給她打了安眠針,大概明天下午這個時候能清醒過來。」

一聲清響,長刀被重新收回到那個長包裡,剛剛還殺氣凜然的五十鈴嘉兵衛重新變成了那個貌似無害地溫和男子。

「你相信我?」雍博文大感奇怪,難道他就不想再問幾句話證實一下,就這麼輕信人,也不太像混黑社會的樣子了。

「我相信我的刀,它告訴我你沒有說謊!」五十鈴嘉兵衛撣了撣長包上的浮灰,「你想要什麼?」

「呃……我沒什麼想要的,是有人想跟你們合作!關係到金花會的未來。」雍博文撓頭道,「有沒有興趣?」

「我個人沒有任何興趣,我來的目的只是要把巖裡小姐帶走,金花會的未來與我無關!我這樣說的話,你還會不會讓巖裡小姐跟我走?」

雍博文大奇:「難道你不是金花會的成員嗎?怎麼對自己的組織這個態度?剛有點事兒就要閃人,也太沒忠誠度了吧。」

「我的忠誠僅針對巖裡家,而不是金花會!」五十鈴嘉兵衛搖頭道,「麻央小姐年紀還小,不適合接觸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巖裡家已經為高野山服務了近二百年,如今只剩下這一根獨苗,我要為巖裡家保住這唯一倖存的血脈!」

「你覺得警察再有多久會來?」雍博文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五十鈴嘉兵衛扭頭看了看周圍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笑了笑,道:「跟我來吧,你這個人不錯,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坐一會兒!」說完,轉身就走,雍博文連忙跟著,四下圍觀眾雖多,可卻沒有一個敢於跳出來指責他們兩個在眾目睽睽之下破壞公物的惡劣行徑,一看兩人走過來,反而連忙往兩邊閃讓出一條路來,看著五十鈴嘉兵衛的目光明顯帶著一絲畏懼。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這條街,拐進一條小巷,轉了幾個彎後,停在一家小酒館門前。

這真的是一家小酒館,門臉小得可憐,僅能一人通過,也沒什麼牌子,只是在門上掛了個酒幡子,以標明這裡是酒館不是公共廁所。

與周圍店舖的火熱比起來,這家的生意冷清的可憐,半晌都見不到個人影出入。

五十鈴嘉兵衛一撩門簾,率先走進了酒館,雍博文跟著進去一瞧,還真是冷清,壓根就沒有一個客人,只有一個禿頂的老男人靠在櫃檯上打瞌睡,進來兩個大活人都沒有驚醒他。

五十鈴嘉兵衛在一張小桌旁坐下,這才敲了敲桌子,道:「上酒。」

那老闆打了個哈欠抬頭看了五十鈴嘉兵衛一眼,有些厭煩地道:「怎麼又是你?早就跟你說了,我們這裡沒有你說的那種酒了,自從我家老頭子出車禍死掉,手藝就絕傳了。」

「隨便上一些就可以了,謝謝。」

「真是拿你沒辦法,好吧,我這裡還有些酒,都給你吧。明天不要來了,盤店的人已經過來付了錢,明天就會接過去,到時候就沒有這個酒鋪了。」老闆一邊嘟囔著,一邊給五十鈴嘉兵衛端上一小壺酒,還附帶著一盤炒熟的椒鹽花生權作下酒菜。

「是這樣啊,真是太遺憾了。」五十鈴嘉兵衛拿下酒壺,向老闆點頭感謝,這才對雍博文道:「這家的水蜜清酒是整個日本獨一份的,我以前經常來這裡喝酒打發時間,老闆是個很不錯的人,可惜前幾年出車禍死掉了,手藝也就此失傳,再也喝不到那麼好的清酒了。」說著話,給雍博文倒了一小杯,那真是個小杯,也就能裝一錢的酒,一滋溜也就沒了。儘管這麼少,可雍博文還是顯得有點為難,「我不喝酒的,你自己喝吧。我先說正事,其實這個事情也是剛剛才拿出來的,本來我的想法是到了京都就把巖裡小姐送到金花會總部交給那裡的金花會成員就算完成任務了,可後來一個朋友跟我說……」雍博文原原本本地把魚承世的想法對五十鈴嘉兵衛把魚承世的初步想法講了一遍,最後有些畫蛇添足地道:「如果高野山真在這場戰爭中失利的話,那這就是金花會唯一的出路了。」

五十鈴嘉兵衛聽完也沒有說話,只是悶頭吱溜一杯吱溜一杯地不停喝酒,不大會兒工夫,就把那一小瓶酒喝完,這才抬頭道:「如果你們帶著巖裡小姐去金花會總部的話,聚在那裡的幹部多半會同意這個要求,而且為了表示誠意,他們甚至會安排巖裡小姐跟你們回中國做為人質!可我不會答應,巖裡小姐應該過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捲進這些不是她所能承受的是非之中!」

「說實話。」雍博文攤手道,「原本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你認為你們日本法師協會和日蓮宗會放過她嗎?」

「不會!」五十鈴嘉兵衛搖頭。

雍博文又問:「那你有信心可以保護她不被傷害嗎?」

五十鈴嘉兵衛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長條包上,那裡有他可以斬斷一切敵人頭顱的刀,目光漸漸亮了起來,好半晌才道:「我以前在金花會中是第一刀手,一直以為自己的刀是無敵的,無論什麼樣的敵人都擋不住我的刀!直到那一天……會裡販貨到東京去,想在那裡打開市場,我帶著六個兄弟一起過去,可是剛跟接貨人見面,就有一幫人進來,自稱是稻川組的,說是東京這一的貨都是他們負責,我們進來是壞了規矩,當中有個白淨臉的年輕人,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像是個大學生,不像出來混的,說話很囂張。你知道的,我們這些出來混的,講的都是個狠字,怎麼可能被他們說說就嚇倒,再說了這個稻川組聽都不聽過,就敢跟我們放話,要是讓他們嚇住了,那我們金花會還怎麼混了?我也沒說話,拔刀就上去,一刀就把那個年輕人的腦袋砍了下來。稻川組那夥人都嚇壞了,當時我以為他們是怕我,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根本就不是怕我,而是因為我把那個年輕人殺了的後果讓他們害怕!看他們怕成那個樣子,我也沒有殺他們,因為我回去就要結婚了,想著積點福,不想殺那麼多人,就打了他們一頓,把他們放走,然後交了貨,就回了京都。第二天,我舉行婚禮的時候,才聽來一個東京來的親戚說,新宿那裡有個叫稻川組的小幫派被人滅門,上百號人全都死在了一間大屋當中,警方調查說是黑幫仇殺。只是一個晚上啊,上百人就在一間大屋裡像殺畜牲一樣全被殺掉了,聽說流出來的血染紅了整幢樓!我當時就感覺不妙,連忙躲到衛間裡給東京那邊的接貨人打電話,可電話一接起來就聽到一聲接一聲的慘叫,我自覺得自己夠狠了,可是聽到那慘叫聲還是嚇得心裡發毛,那簡直就不像是人在叫了。後來,就聽電話裡有人問我是不是五十鈴嘉兵衛,還說馬上就過來找我!我嚇壞了,把手機關掉扔進了馬桶裡,回到前面想找人商量,可是一回到前面卻發現所有人都死了,就剩下我的新婚妻子,光著身子坐在死屍堆裡,啃著屍體,看到我還衝我笑,她不知吃了多少,肚子都已經漲得老大,還在那裡不停地啃,結果就在我眼前生生漲破了肚子,拖著破爛身體到處亂爬,還過來抱我的腿……那時我才知道這世界有種殺人方法比用刀更狠更快更殘忍,有種人殺人可以不用親自動手操刀,那些人叫法師!」

五十鈴嘉兵衛長歎一聲,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道:「你也是個法師吧,你說的對,我保護不了巖裡小姐!」兩顆眼淚自眼角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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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豪門夜宴

「我什麼人也保護不了!在法師面前,我這個所謂的高手,只是一個可憐蟲!」

「那天,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她已經被法術變成了永遠也吃不飽的惡鬼。當時她抱著我的大腿,一邊大哭求我殺死她,一邊張著嘴就要咬,我生平第一次拿刀往下砍的時候手抖了!」

「我看到了那個人,他就站在門口,手裡拿著竹杖,穿著破舊的和服,好像個流浪漢,咧著嘴在那裡笑,他告訴我他是法師協會的法師,因為我殺了什麼新兵佑衛門大人家的嫡子,奉新兵佑衛門大人之命來取我的性命,在此之前要讓我也飽嘗喪親之通。他還扔了一個旅行袋給我,那裡面是裝的是我遠在家鄉的父母的頭顱,我想衝上去砍死他,可他只用竹杖一指,我就被定在那裡,連根小手指也動彈不了!」

「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在法師面前我是多麼的脆弱。要不是巖裡先生帶著高野山的高僧及時趕到的話,我已經死了。」

「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重新站起來,正視這個殘酷的現實,然後就離開京都,前往北海道修行劍術,現在這個社會,真正的武術大家越來越少了,我也沒什麼門路,拜不到明師,就自己摸索著練,上網去搜那些不知真假的秘籍總結一些對自己有用的東西拿來練。每隔一年,我都會離開北海道,回京都總會一次,接一個會裡的任務,只接與法師有關的,去把那些法師殺掉,後來慢慢在會裡大家都叫我法師殺手,好像是我一出馬,什麼法師都能解決掉一樣。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每次我都是出奇不意地突襲才能殺死對方,要真面對面作戰的話,我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即使是偷襲也不是完全能夠成功,那些法師隨身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護身玩意,就算是把他們的頭砍來了,身子剁碎,他仍有辦法對付你,每次我都會受傷,然後回到北海道,總結這次與法師作戰的經驗,慢慢再練習,直到三年前我才有勇氣對法師正面挑戰。那個法師叫荒原寅次郎,只是個銀徽會員,長得瘦瘦弱弱的,好像風一吹就能倒,他好像是什麼偶術師家族的傳人,拿紙隨便折個什麼東西往外一拋,就跟活的一樣,真的很厲害。那次交手,我負傷一百多處,才斬下了他的頭顱,事後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個月。」

五十鈴嘉兵衛突地自失地笑了笑,「知道我為什麼跟你說這些?」

雍博文本來聽得全神貫注,被五十鈴嘉兵衛這麼一問,就是一愣,「是啊,非親非故的,剛才還打了一仗,跑來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點,跟你又不是很熟,我們不是應該談點正事嗎?」當然,這話雍博文只是在肚子裡暗暗嘀咕,事實上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搖了搖頭。

「我自己爛命一條,不怕與任何人一戰,可是我保護不了巖裡小姐,法師要殺人,手段千奇百怪,讓人想都想不到,我不想讓巖裡小姐從此置身在這種危險中。」他頓了頓,「雍先生,你是法師協會的大人物……」

雍博文連忙謙虛道:「不是,我可不是什麼大人物……」

五十鈴嘉兵衛擺了擺手,道:「如果金花會答應你們的要求,我希望你能把巖裡小姐帶回中國,遠離日本的腥風血雨,讓她能在一個正常的環境中生活長大,像個普通的女人那樣戀愛、結婚、生子,慢慢老去。」

「這個應該沒什麼問題。」

「請給我一個承諾!您一定會把巖裡小姐帶回中國!」

「我答應你,一定會把巖裡麻央帶回中國,讓她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謝謝,那麼請聯繫你們的人吧。」

雍博文撓了撓頭,掏出手機,這手機還是回到酒店後,代表團給他的,裡面存儲了代表團全體成員的電話號碼。他原給魚承世打過去說這件事情,但拿出手機才想起來自己跑出來這麼半天了,還沒告訴魚純冰一聲,大抵快要急翻天了,連忙先給魚大小姐播了過去。

只響了一下,電話就被接了起來,魚純冰憤怒地大吼傳出來,「死色狼,你跑到哪去了?給你買衣服你居然敢半路開溜,放我們三位美少女的鴿子,你死定了!」

雍博文尷尬地看了五十鈴嘉兵衛一眼,往門口走了走,道:「我是有點急事,碰上個人,你聽我說……」把碰上五十鈴嘉兵衛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只不過碰上的地點變成了服裝專賣店的後巷,自己跑出去閒逛那段自是略去不提。

魚純冰沉默片刻,突然冷笑道:「編瞎話都編不圓整,你是去上衛生間,那裡又沒有出去的門,你怎麼會跑到後巷去?分明是用法術穿牆出去,想藉機逃走,對不對!」

分析得好準!雍博文不禁吐了吐舌頭,但嘴上卻是堅決不承認要逃跑,只說是臨時起意,突然想試試自己新畫的穿牆符是不是好使,才穿出去的,絕不是蓄謀跑路。

魚純冰卻難得的沒有糾纏不休,只是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快點回來,衣服我們已經選好了,只要最後試一次沒有問題就行,我們還得回酒店好好準備一下,時間很緊的!對了,帶著那個五十鈴嘉兵衛一起過來吧,把他帶回酒店去見我老爸!」

雍博文帶著五十鈴嘉兵衛回到那家服裝專賣店,進了門就見到一臉不爽地魚純冰,洛小楠和季樂兒在旁邊小聲跟他說什麼,見雍博文進門,三張小臉同時板了起來,與不同雍博文說話。雍博文自知理虧,只好陪著笑,對三人低聲下氣地賠禮道歉,並且保證積極配合接來的試衣行動,才算是讓三人消了氣,又把五十鈴嘉兵衛介紹給三人。可三人都是神情淡淡的樣子,對這個日本男人並不怎麼重視,五十鈴嘉兵衛也不在意,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坐下。

雍博文被幾個店員包圍,重新開始換衣,這一次果然只試了一套,確認沒什麼不妥,眾人這才打道回府。到了酒店,下車的時候,洛小楠落在後面,偷偷拉了雍博文一把,雍博文停步回頭,洛小楠悄聲說:「剛才在服裝店裡發現你突然不見了,小魚兒急得不得了,安排人四處找,還跟盧向北發了一通火。平時小魚兒都對他態度特別尊敬,這次真是急得狠了,我還從來沒見過她為什麼人這麼著急呢!現在外面這麼亂,你怎麼說跑就跑,也不留個話,能不讓人著急嗎?」雍博文尷尬地撓頭道:「是我不對,我欠考慮了。」洛小楠道:「跟我說有什麼用,關鍵是跟小魚兒表示一下道歉的誠意。你送她件飾品吧。」說著話,掏出手機播出一張照片,「這是剛才逛街時候看到的,小魚兒特別喜歡,你回去買下來送給她吧。」雍博文為難地道:「我還要帶嘉兵衛去見魚主席啊。」洛小楠白了他一眼,「笨,引見完再去不行嗎?我把店面名也照下來了,都傳給你!那店面大招牌亮,一找就能找到。」

回來之前,雍博文在路上給魚承世打電話說了五十鈴嘉兵衛的事情,此時魚承世就在自己的房間中等著,進了酒店,雍博文帶著五十鈴嘉兵衛去見魚承世,引見過後,就找了個借口跑了出來,至於他們雙方談什麼雍博文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反正是跟自己沒有關係。出了酒店,打車回到四條河原町路,按著照片找到那家首飾店買下照片中的水晶吊墜,又急急忙忙返回酒店,來到魚純冰的房間。

敲門後好一會兒,門才打開,魚純冰只探出個腦袋來,警惕地看著雍博文問:「死色狼,你跑來幹什麼?」她似乎是剛洗完澡的樣子,頭髮還是濕的,原本總是紮成馬尾的長髮高高盤起,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雍博文拿出那水晶吊墜的包裝盒,道:「剛才的事情真是對不起了,我以後不會再犯,這個是我的一點誠意。」

「送給我的?」魚純冰皺了皺眉,從門後探出一隻手接過水晶吊墜,也不拆開看看,「行了,東西我收下了,快走吧!」縮回頭去,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雍博文便訥訥的覺得好生沒趣,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新買的一整行頭都換上,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那些護身的符菉裝進各個口袋,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確認沒什麼不合適的地方,這才坐回到沙發上等著出發去參加晚宴。

剛坐下沒多大一會兒,就聽見有人敲門,過去開門一瞧,卻是代表團的一個法師領著五十鈴嘉兵衛站在門口。

雍博文便問:「談完了?」

「談完了。」五十鈴嘉兵衛點了點頭,「魚主席允許我來陪巖裡小姐,等待她醒過來。」

雍博文連忙把五十鈴嘉兵衛讓進房間,那代表團法師跟雍博文打了個招呼,也沒進門就離開了。臥室中的巖裡麻央仍熟睡未醒,睡得小臉通紅,只是緊握的拳頭和不時發出的低低喃呢清楚地表明即使是注射了藥物,她睡得依然不是很安穩。五十鈴嘉兵衛坐到床邊,輕撫巖裡麻央的臉蛋,默默地注視了片刻,才轉頭對雍博文道:「雍先生,非常感謝你把她救出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式向雍博文致謝,未免來得晚了點。雍博文客氣兩句,見五十鈴嘉兵衛的樣子大抵是不用自己在旁邊礙事,便識趣地離開臥室,心裡卻忍不住惡意的猜測,「瞧他看巖裡麻央的眼神,太曖昧了,肯定對這個小丫頭懷有特殊感情,難道他是個獲真價實的蘿莉控?」

回到客廳坐了一會兒,就有電話打過來,通知他下樓,車子已經準備好了,這就要去參加晚宴。雍博文跟房間中的五十鈴嘉兵衛交待了一聲,便出門下樓,到了大廳,果然看到酒店前外停著六輛車,都是一水的德系貴族,連一輛日產車都沒有。每輛車旁都站著個穿著筆制服的司機,帶著雪白手套,見雍博文走出酒店門,第三輛車的司機立刻拉開車門,雍博文走過去,探頭往裡一瞧,不禁一呆。

車裡已經坐著一個人了,正是魚純冰。

可是眼前的魚純冰跟往日的魚純冰大不相同,往日裡總是隨意紮成馬尾的長髮高高盤起,用金絲薔薇花紋的髮帶束成髻,一身雪白的帶著金色細碎花邊的露肩低胸晚禮服,露出渾*圓雪嫩的肩膀與精緻的鎖骨,如同天鵝頸子般細長雪白的脖頸上掛著的水晶吊墜閃爍著微微星光。她側腿坐著,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安靜得如同某幅著名的靜物寫生畫作。

看到總是如同生猛海鮮般活蹦亂跳的魚大小姐突然間變成了個儀態端莊高雅的小淑女,真得讓雍博文很是一陣失神。

見雍博文盯著自己發呆,魚純冰面孔微紅,心底卻是喜不自勝,女人無論大小總是愛美的,即使生猛如魚大小姐也不例外,這次難得的精心打扮一翻,最希望看到的自然就是這種因為過於驚艷而導致的呆滯眼神了。

「看什麼呢,又不是沒見過,快上車啊!」魚大小姐心裡爽快,聲音難得的溫柔,卻把雍博文嚇了一跳,狐疑地抬頭看了看天,又仔細看了看眼前盛裝打扮的美女,這才提著小心上車坐好,兀自不住歪頭打量魚純冰。

魚純冰忍不住白了雍博文一眼,「老雍,幹嘛老看我?不認識啦?」

「認倒是能認得出來。」雍博文忍不住撓頭,「不過,頭一次看到你穿裙子,比較稀奇。」

「出席這種正式的宴會當然得穿禮服了。」魚純冰頗有些不舒服地擰了下身子,「其實這種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啦,可是沒辦法。對了,謝謝你的吊墜,很漂亮。」說著還用手輕輕摸了摸那亮晶晶的吊墜。

「這個是洛小楠告訴我說你喜歡,讓我買給你,好哄你開心的。」雍大天師很不識趣地把實話講了出來,魚純冰哼地一聲,掉過頭去不理他了,倒弄得雍博文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哪裡又說錯了。

晚宴在野比家族的一處私人別墅裡舉行,當雍博文等人到達的時候,已經來了好多人,停車場上停滿了各式名貴的大小車子,簡直就像是一場名車展覽會。與中國法師協會裡窮鬼一堆的情形截然相反,日本法師協會本身就是由諸多驅魔世家組成的一個聯盟,家族都各有產業,基本上都是有錢人,想要找出個窮鬼來還真比較困難的事情。

車子繞過庭院中央的花壇,停在門前,雍大天師一馬當先下了車,就見魚承世正從前面車裡下來,就想過去打個招呼,當即邁步就往那邊走,那個給他拉開車門的侍者一臉吃驚,盯著雍博文直看,雍博文心裡還直嘀咕,「這服務員素質不行啊,怎麼這麼盯著客人看,真沒禮貌。」正嘀咕著,卻見前面下了車的魚承世並沒有立即往裡走,返身伸手,從車中扶出個穿著晚禮服的美女來,仔細一瞧,竟然是梁婷婷。雍博文立刻意識到自己犯錯了,連忙退回到車門旁,學著魚承世的樣子半躬身子探出一隻手。魚純冰不爽地哼了一聲,搭著雍博文地手,自車中出來,一腳狠狠踩在雍博文的腳面子上,還使勁碾了碾,痛得雍大天師面孔扭曲,險些沒當場慘叫出來。

「給你個教訓!」魚純冰從牙縫裡擠出這麼句來,面帶微笑,擺出端莊淑女樣,挽著雍博文,跟在魚承世和梁婷婷後面,走進別墅。

這是個自助餐式的晚宴,兩溜長席擺在大廳兩側,上面擺滿了各式點心、小吃,托著灑水飲料的侍者在人群中如同穿花蝴蝶般來回奔走。此時大廳中已經聚了百十號人,男男女都是盛裝大扮,男士統統都是西式禮服,女士中卻有一多半穿的都傳統的和服。

魚承世一走進宴會廳,立刻就有人上來熱情地招呼,顯示出這位國際術法軍火大鱷在此時此地的高漲人氣。雍博文跟在後面,腦袋轉來轉去,真是看不夠熱鬧,正看著,忽聽魚純冰低聲道:「你的徽章呢?」

「什麼徽章?」雍博文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往別人身上看了看,也就明白了,宴會中往來應酬的人,無論男女胸前都別著法師協會的級別徽章,這清楚地標明了他們的身份。

「沒人告訴我還得帶徽章啊,我把它扔酒店了。」

「笨蛋,這點常識都沒有,參加法師協會舉行的宴會怎麼可能不帶徽章?」

「那我回去取來?」

「老實兒呆著吧,我去打電話,讓人給你送過來!」

在這種場合,魚純冰也不好意思就這麼掏出手機來打電話,甩開雍博文,逕自走開,想要找個僻靜點的地方。雍博文獨自站在原地,見魚承世忙著跟人寒暄,一時顧不上自己,便走到餐桌旁,拿起碟子,準備給自己弄點吃的,他到現在還沒吃晚飯,確實是有點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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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節 刺殺

像這種宴會,哪會有人真是來吃東西的,不過是托個宴會的名頭不至於太過正而八經,拉關係談生意交朋友,大家都是幾人一幫一夥地聚在一起談笑,最多是手中拿著半傾的酒杯作作樣子罷了。

這大抵是日本法師協會最高級的一次宴會了,在場的但凡是挑出一個來都掛著高級會員的徽章,端盤子遞酒的侍應也都臨時客串的中低級法師,大抵是各個家族偏遠旁枝的小字輩,雖然不能像家族中重要人物和嫡系子弟那樣堂而皇之地正式參加,但也可以借這個機會多認識些許大人物,或許就能得到天賜良機,被人賞識從此平步青雲了。像日本法師協會這種由百年世家組成的聯盟各種關係盤根錯節,沒什麼身份背景想要上位,那是千難萬難,如雍博文那般一躍而成紫徽會員的事情,更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參加宴會的除了日本本土法師,比魚承世先行一步來到宴會現場的中國法師代表團外,還有在開戰之前就很熱情地主動前來幫忙的俄羅斯法師協會代表團,一行六十多人,無論男女個個人,在人群中穿來走去,甚是搶眼。

雍博文一個人也不認識,也沒什麼人認識他,自然不會有人找他套近乎,又沒了魚純冰在旁邊約束,樂得清靜,霸在餐桌旁,端著碟子,看到哪個賣相好,就挾一塊來嘗嘗,不大一會兒工夫,就吃了個八分飽,有道是肚裡有食心中不慌,雍博文也不再像開始那樣急吼吼地見什麼都吃,而沿著桌走,看到新奇的沒見過的才會挾一小塊細細品嚐,其間還攔住侍應要了杯果汁,以防吃得太干會噎住,這樣沿著長長的餐桌吃過來,眼瞧著走到頭了,便想從另一邊轉過去。

餐桌頭上聚著一幫年輕人,都是十八九歲二十上下的樣子,胸前都掛著銀色徽章,這麼年輕就能成為協會的高級法師,那是相當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日本法師協會這個凡事講出身門弟的地方,大抵是日本各法師世家的嫡系傳人才有機會,在日本法師協會中也算是一群天之驕子,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幾代之後日本法師協會的中堅和骨幹就將在他們之中產生。小小年紀就能獲得如此成績,那是相當從值得驕傲的事情,是以人人臉上都帶著矜持的自信與驕傲。他們多是由家族中的長者帶來參會,按著他們自己的意思想來是不願意主動來參加這個全都是老頭子沒勁宴會,跟這些老古董也聊不到一起去,乾脆就自己湊成一幫,聊些各自感興趣的話題。中國代表團裡的年輕人也都在一角聚成一堆自顧自地聊天,洛小楠和季樂兒這兩個代表團編外人士也都混在其中,穿著得體的晚禮服,平添了幾分成熟的味道,在雍博文和魚純冰進來的時候,還衝著兩人招手示意,只是考慮到雍博文是今晚宴會的主角,所以也沒有招呼他們過去。

雍博文試圖繞過這幫年輕法師,轉到桌子另一邊去繼續吃,其中一個法師不經心地掃了雍博文一眼,眉頭突地一挑,扯著身旁的同伴指了指雍博文,低聲說了幾句,那個同伴盯著雍博文瞧了幾眼,又跟旁邊的人說,最後那一小群年輕的日本法師都盯著雍博文看,最後又把目光集中到中央一人身上。站在群中央的是個高大的年輕人,不過二十六七歲的年紀,長得帥風度佳,更主要是胸前掛著一枚紅色徽章,明顯就是這一群年輕人的中間的領袖。年輕人看了下中國法師代表團那邊,隨後搖了搖頭,就有一個法師走過去,攔住雍博文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沒帶徽章?」

這日語雍博文卻是聽不懂的,見這個年輕人臉色不善地衝過來跟自己說話,一時莫名其妙,低頭看了看碟子裡剛挾過來的一塊魚燒,心說:「難道這魚燒是限量供應的?」

那法師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正是年輕氣盛好出頭且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年紀,但他也不是沒有大腦,剛剛之所以所有人都看向中間的那人,除了他身份較高外,還因為他這幾天一直負責接待中國法師代表團,需要他確認那個人是不是中國法師代表團的成員才行。他一搖頭就表明對方不是中國法師代表團的,瞧那長相自然也不會是俄羅斯的代表,那十之八九就是日本人,大約是個低級法師什麼的,不知以什麼身份混進來。對於這種可能會給法師協會丟臉的行為,小法師自然是不能容忍的,當即上前阻止。

看到雍博文呆愣愣的說不出話來,年輕的法師先生做實了自己的猜想,重重哼了一聲以表示自己的氣惱,「這是給客人吃的,你怎麼可以吃,被人發現那是丟整個法師協會的臉!快放下!」

雍博文繼續茫然,試探著把碟裡的魚燒給挾回到原位。

年輕法師見雍博文雖然把魚燒放回去,但仍端著碟子一副要繼續吃的樣子,不禁大為光火,上前一把奪下雍博文的碟子放到桌邊。

雍博文大感不爽,心說不讓吃魚燒還不讓吃別的了?搶我碟子幹什麼?但想著自己生平頭一次參加這種高級別的宴會,又是相對比較重要的角色,行為舉止一定要得當,不能給自己人丟臉,也不好意思拉下來搶那一碟子,只好忍著氣,轉身就想走。

哪知道那法師卻不肯罷休,衝著宴會邊上的侍應領班招了招手,那領班也是野比家的中級法師,只不過是地位較低那種,常年在野比家的這間別墅當總管,倒也逍遙自在,這回在這裡舉行宴會,自然由他這最熟悉的人幹起了侍應領班的位置,看到那位年輕法師招手,連忙跑過來。他認得這個小法師,是關西那邊菊間家的嫡系弟子,名叫菊間小次郎,小小車紀就已經是高級法師身份,前途不可限量,得罪不得。

菊間小次郎指著雍博文道:「那邊那個傢伙是混進來的低級法師,嗯……他進來也不容易,別趕走了,你安排一下,給他找點事情做,不要讓他無所事事的混吃混喝,給協會丟臉!」

領班「嗨」的應了一聲,趕緊追上雍博文,一把拉住他。

雍博文回頭一瞧,是張陌生的面孔,正想問他什麼事情,不想這位嘀哩嘟嚕地說了一大堆,語氣還挺嚴厲,說完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拉起他就走。雍博文稀里糊塗,不知道這算是怎麼回事兒,有心想問問,又怕是宴會上的什麼規矩,自己張嘴一問就顯得太無知兼老土,生怕被人笑話以至於丟了代表團的臉,只好閉嘴跟著。現在雍大天師的心態大抵就跟土財主進省城一般,明明什麼都新鮮什麼都不懂,可死要面子,偏要裝出什麼都懂的樣子,打死也不要多問一嘴,最後喝一肚子清水池湯那也自找的不是。雍大天師只要開口一說話,聽到他說的是漢語,領班就會立刻意識到這是場誤會,至少會把他送到中國代表團那邊去,可現在倒好,他不開口,領班只以為他是心虛,又記著菊間小次郎的話,扯著雍博文就進了員工更衣室,翻出件馬夾扔給雍博文,道:「穿上!」想了想,像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在個個宴會裡經常會發現,他本人雖然是低級法師,可既然敢這麼幹,那沒準兒身後就是什麼高級法師世家大族,哪怕是世家的偏支小子弟,自己要是太得罪了,只怕也不會太好過,當下把語氣緩和下來,道:「年輕人,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這種宴會不是你這個級別可以參加的!不過,既然進來了,也不容易,我不趕你走,你就專心干會活兒,也可以近距離多接觸些大人物。」這話一轉,菊間小次郎的安排就成了他的好心了,可惜這位一翻心思都白廢了,正所謂媚眼拋給了瞎子瞧,雍大天師壓根一個字都沒聽懂,只是見這位扔過件馬夾來,猜測他是讓自己穿上,便脫下外衣把馬夾穿好,那外衣卻捨不得隨意亂放,便在手中領著。

領班見這年輕人已經緊張得手足無措,便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緩和氣氛,接過他手裡的衣服,選了個空的儲物間掛進去,又把鑰匙塞過去,然後轉身領他從側門進了廚房,招呼人拿個托盤進來,擺上洋酒杯子,隨後推著他走出廚房。

於是法師協會的紫徽會員、大天師雍博文先生就這麼重新又回到了宴會場上,以侍應的身份,還托著酒具。

「這搞什麼?難道吃了限量供應的食物就得罰作侍應?是不是什麼事情搞錯了?」

雍大天師已經意識到這件事情不太對頭,轉身就想鑽回廚房,身旁有人卻伸手從他盤裡拿起走了一個酒杯,他瞧了那人一眼,那位端著空酒杯在那等著,眼神也沒落到這邊,兀自跟身旁的人說笑。雍博文猶豫了一下,拿起酒瓶給對方倒上。他本可以不理會,但想來客人會挑理,就會叫人,到時候這件事情就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暴光,再要一提經過,那他臉可就丟大了,面子要緊,倒杯酒也沒什麼打緊的。可這一懷剛倒完,旁邊立刻又伸過一個杯子來,既然第一個倒了,那再倒一杯也沒什麼關係,倒……又一個杯子伸了過來,有一有二也可以有三,再倒……

也不知道是他手中的這瓶酒夠好夠吸引人還是在場的都酒中惡鬼看到酒就想喝,總之這遞過來的杯子沒完沒了,不大一會兒的工夫,雍大天師就已經把一瓶酒給倒光了,再一抬頭,已經不知不覺地跑到宴會中央。他抹了把汗,暗自慶幸這酒瓶雖然精緻卻裝得不多,把空瓶子放到托盤上,轉身就往廚房那邊走,想要把事情解釋清楚,誰知道這一轉身,正撞進一群從身後經過的人當中,手臂被人撞了一下,酒瓶傾倒,一點殘酒全都灑在了身前那個胖大的身體上,嚴厲的喝斥聲立刻響成一片。雍博文愕然抬頭,卻看到魚承世那張好像看到火星人光臨地球般滿是驚訝的滿臉。

陪著魚承世的是幾個老頭子,當先兩個都穿著傳統的和服,與周圍一片西裝禮服形成鮮明的對比,也清楚地表明了兩人身份的不同尋常。再往周圍卻是一圍年輕的日本法師,正是剛才雍博文在餐桌旁遇見的那群,菊間小次郎也在人群中,正看到雍博文這個混進來的傢伙居然把酒撒在了貴賓的身上。

陪著魚承世的兩個和服老頭,正是日本法師協會現任的正副兩位會長,櫻木夏森和野比不二雄。櫻木夏森是長得又白又胖,臉上總是堆著和氣的笑容,猛一看上去很像隔壁賣雜貨的老闆大叔,而不是堂堂日本法協會的會長。可事實上,就是這位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雜貨店老闆最終拍板下了與真言宗全面開戰的決定。

櫻木夏森也是剛剛才到,在正式開始前,特意在野比不二雄地陪同來與魚承世見面,雙方進行短暫卻友好而熱烈的寒暄,也就是用了三分鐘來相互說些久仰客氣之類的廢話,而後又用兩分鐘稍討論一下關於租借武器協議的事情,在這個問題上,魚承世咬得極死,你租借武器可以,但必須連同武器使用者,也就是法師作戰部隊一同租過來。日本法師協會自然是不會答應這種條件,但見再講下去勢必會進入僵持話題,今晚畢竟只是拉關係的宴會,而不是正式談判,他們做為雙方大老闆,沒有必要在這裡談那些俱體條款,初步瞭解一下對方的底線就算完成任務,櫻木夏森便即轉移話題,說是你們中國出了個年輕的大天師,可是我們日本也是有人才的,就要介紹一下日本法師協會的年輕英才給魚承世認識,隨後就把餐桌旁的那幫子年輕人給叫了過去。這些人雖然不願意跟老古董聊天,但這兩個老古董卻不一樣,人人都想找機會接近,一聽召喚立即到來,還有好些只是在附近的也跟過看熱鬧,以期找個機會能在二位會長跟前露露臉。介紹了一圈之後,眼見時間不早,宴會即將正式開始,櫻木夏森與魚承世互相謙讓著往講台方向走,說是講台也不過就支了個話筒,一支爵士樂隊正在那裡演奏樂曲。

這正走著呢,雍博文就一頭撞進來,與魚承世來了個面面相覷。

這可真是尷尬地見面啊!

旁邊有陪同的法師立刻大聲喝斥,並讓雍博文立刻道歉。

附近的兩個女侍應看到這種情況立刻跑過來,一個拉開雍博文,一個掏出手帕就要給魚承世去擦身上的酒漬。三個人恰好把魚承世圍在中央,與周圍眾人隔開。

魚承世笑著擺了擺手,示意無防,可下一刻,他的臉色就變了。

那女侍手中的手帕驀得變成一支利刃直刺向魚承世的心窩,而拉著雍博文的那個女侍猛得一回手,整個手臂化為一柄長刀,對著魚承世的脖子狠狠砍了下去。

這一下變起突然,僥是周圍一堆法師高手,可都被隔開,竟然無法出手救助,眼看著魚承世就要血濺當場,忽聽一聲「赦」字大喝,平空飛來兩張黃紙符,與那刺砍而下的利刃撞個正著,便聽鏘鏘兩聲脆響,火星四濺,兩柄利刃竟然砍不斷刺不透兩張紙符,卻是近在咫尺的雍大天師及時祭出斷金符,救下魚大會長性命。

魚承世得此喘息的機會猛得向後躍出,四周的法師會終於反應過來,一擁而上。

雍博文救下魚承世,正要再次出手,對付那兩名女刺客,誰料身後忽地風聲炸起,不假思索地轉身出掌,一道紙符自掌中射出,在空中爆成一團火球,正中偷襲者。那偷襲者慘叫一聲,仰面栽倒,捂著被燒得七零八落的臉放聲大叫。

周圍怒喝聲大作,也不知多少人向雍博文衝了上來。

雍博文一看那人穿著一身晚禮服,就知道自己燒錯人了,想是有日本法師上來捉拿刺客,一時誤會以為自己也是刺客一員就動了手。

這一下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周圍的法師一看同僚被燒傷,群情激憤,尤其是最近處的那些個年輕精英法師,更是怒不可擋,紛紛擼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捉拿這當眾打法師協會臉的狂徒。

便聽一聲大喝,一人當先跳出,衝著雍博文怒吼一聲,就衝了上來。雍博文一看,這位卻是見過,正是剛才那個阻止他吃魚燒的年輕法師,只是不知道叫什麼。

這位雍大天師不知道叫什麼的法師自然就是菊間小次郎了,這位年輕人現在滿心懊悔,原以為這只是個混進來撿便宜的低級法師,沒想到卻是個潛藏的刺客,自己明明已經發現了此人的不妥,居然還讓他繼續留在宴會中當更容易接近所有賓客的侍應,簡直就是在協助敵人刺殺一樣,以現在的戰爭氛圍,要是事後被人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少不得要被當成間諜對待,就算是最後能洗清罪名,在協會記錄下也會留下污點,以後再想進步可就千難萬難了。想及此處,當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此時第一個跳出來,抱著的卻是要把這刺客幹掉的心思,他想得清楚,等會兒上場就施殺手,就算旁邊有人喊留活口,也只當出招太猛收不住。

第二十五章 千符在手,天下我有

菊間小次郎雙手在空中一揮,十指間立時多出八朵顏色各異的菊花。

這菊間派之所以菊為名,這一身術法也都是以菊為引,菊間小次郎這八朵菊花各有妙用,稱為八菊妙法,正是菊間派最高深的本事,平時輕易也不肯施展,此時一出手就拿將出來,委實是動了全力,只是旁人不知他殺人滅口的心思,只以為他要在諸位會長、理事等協會重要人物面前表現,身後諸位年少精英們不禁都是低聲暗罵「這貨下手太快」!

「刺見!」菊間小次郎一聲大喝,第一朵素白菊花在指間輕旋,花瓣紛飛消失。雍博文突覺週身刺痛,似乎有千針萬刺同時刺入,若不及時應對,只怕當場就要被刺死,也來不及張嘴分辯,扯了張符在指尖一晃,一溜火光順著符紙燃下自指尖鑽進,全身驀得紅光一閃,便聽啪啪啪碎響不絕於耳,針般的素白菊瓣自其身周落地,盡都斷裂粉碎。菊間小次郎慘叫一聲,原本夾著素白菊花的右手食中二指微微顫動,食指血流如注。

「霜見!」菊間小次郎不理傷處,再轉第二朵菊花,不想雍博文一符即燃,隨即一晃手,又燃起一張符紙劈面向菊間小次郎射去,便聽霹靂一聲大響,平地炸雷一聲,當場把菊間小次郎炸了觔斗。這一張紙乃是雷鳴符,出身天師派五雷正法,天師派素以雷法聞名,其中五雷正法更是翹楚天下,據傳乃是開派祖師自九天雷劫化來,故此一動可發心雷襲人,一咒可引五雷護體,一劍可落九天神雷,一陣可布天地雷霆,雍博文如今修行甚淺,只能念五雷護身咒,打天雷掌,再高級一些的金光玄引雷霆咒就不大能用得動了,更別提據說可擊天裂地的九天雷霆大神通這種高級別法術了。雍博文只靠一道五雷護身咒就逃得無數凶險,由此便可其它雷術威力一斑了。這雷鳴符其實是五雷護身咒的一個變種,與五雷護身咒相比,大抵是地雷陣與單顆地雷的區別。菊間小次郎被雷鳴咒擊個正著,僥是修行不淺,也被當場震昏。

其它年少精英們一看大喜,便有一人搶先一步,猛得邁出,喝道:「我是九隱流淺野見日,接招吧!」這一聲吼其實是說給旁邊協會的諸位大人物聽的,好讓他們第一時間就知曉這位奮勇擒凶的少年英雄出自何方,以免日後嘉獎晉陞什麼的給錯了人。

這九隱流是日本大抵類於是茅山派的身份,所有本事都脫胎於傳統的忍術,據說當年開派的祖師本是一個忍者只是機緣巧合習了法術,與忍術相互參考觸類旁通,開創了九隱秘術流。

淺野見日一聲吼,隨即將身子一擰,突地消失在空中。(文*冇*人-冇-書-屋-W-R-S-H-U)

雍博文一見對方居然會隱身,也不慌張,攸地又扯出張符來,此符名喚水鏡符,燃起往空中一拋,火光一漲化為一團直徑半米左右的透明水球,懸在雍博文頭頂上滴溜溜直轉,左側球面便現一點黑影,雍博文立時知曉那位淺野見日不是隱身,而是鑽進了一旁的餐桌裡,正蓄勢偷襲,當下回手往桌上擲出一道雷火符,那符粘桌即著,諾大個桌子忽啦一下子燒得精光,躲在其聽淺野見日也未能倖免,全身衣服都被燒得精光,只剩下一個人赤條條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嘴巴驚得大張不合,其間還有縷縷青煙冒出,這也是雍博文心慈手軟,雖然處在敵對狀態,卻知道大家只是一場誤會,不願痛下殺手,不然的話再加兩張雷火符一起燒過去,淺野見日本人也是一眨眼就燒成灰的結果。

見淺野見日受挫,又有一人大吼著報名跳出,再接再厲,誓要在諸位協會大佬面前擒下這兇徒,露一露臉,只是他們的吼叫對於雍大天師來說,一概聽不懂,大抵與豬叫犬吠也相差無幾,也不管他是誰,只要敢上來,便對症施符,兩三張符上去,立時放倒一個。

此時,另外兩名刺客早就被制服,眾人看到這邊仍未得手,紛紛圍過來旁觀,卻見場眾年少精英一個接一個下場,各展其能,妙法紛呈,端得無一虛名,可惜那場中刺客只是一張符又一張符地掏燃擲,就輕輕鬆鬆擺平一個又一個年少精英,轉眼間腳下已經躺了十幾個人!這下所有日本法師都有些掛不住臉了,要知道現在就有中國和俄羅斯的法師在場,當著他們的面倒了這麼多人還擺不平一個刺客,那可就是實實在在地打日本法師協會的臉了!每倒一個人都不異於狠狠打了日本法師協會一個耳光,這倒了十幾個個,就等於是十幾個響亮沉重的耳光,若是面皮稍薄些,只怕已經紅腫淤青了。老一輩的法師們紛紛大聲呼喝,顯得極是不爽,卻又不好親自出身,現在這種情況若是能由小一輩的人物自己解決,那能挽回些顏面,若是他們親自出場,那就等於是當著外人的面承認小輩能力不足,這是好面子的大日本法師們絕對不能忍受的,是以他們雖然呼喝急迫,卻並不親自下場,只是督促小一輩的法師們速速將這刺客解決。

但羊祜說得好,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那場中的刺客穩當當站在那裡,也不知身上有多少符紙,一張張扔出來,但凡有敢上來的,盡數放倒。一開始那些少年精英法師們還自持身份,覺得自己是個人物,總不好與他人聯手抓一個小刺客,可到得後來也顧不上這些,三三兩兩結伴上場,到得最後剩餘的六七個人乾脆一聲發喊並肩齊上,各施手段,就要來個以多欺少。卻見那刺客只將身子一轉,幾十張符紙好似雪花般翻飛而來,空中彩光閃動,爆響不絕,併肩子上的眾精英英雄齊齊翻倒,躺了一地。

雍博文自幼習練天師派法術,一直以來的目標都是捉鬼驅邪除妖,從未想過把一身所學用在同類身上,如今身處險地,不得不畫符傍身,如今一遭施來,竟是爽快淋漓,隱約間竟覺得比用在妖魔鬼怪身上還要好使,心底不禁有些懷疑,難道這天師派的法術實際上捉鬼驅邪只是附帶真正用途其實打架砍人?一時間幾乎產生幻覺,那些在心中宛如神仙般飄逸的歷代祖師突然間把道袍一拋,露出滿身刺青,拔出西瓜刀,狂喊:「我左青龍右白虎朱雀在胸前神擋殺神佛當殺佛……」身後無法天師派弟子都高舉西瓜刀狂呼猛衝向敵人……呃……這可真是個可怕的幻覺!雍大天師連忙把這對歷代祖師大不敬的想法拋諸腦後,定了定神,見眼前再無敵人襲來,不禁鬆了口氣,連忙開口道:「我是中國的法師,不是刺客!」

在場的日本法師中不乏精通漢語之人,聽到雍博文這一嗓子,不禁人人變色,同時扭頭向中國法師代表團方向看過去。此時出席宴會的中國法師代表團成員卻並沒有過來,而是都圍在不遠處的座位旁。剛剛險些被刺的魚承世就坐在那裡休息,還是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櫻木夏森、野比不二雄正副兩位會長和數位常任理事都在那裡坐陪,對於這邊拿刺客的事情並不怎麼關心,對於這些日本法師協會大佬而言,這裡聚集了大半自家協會精英高手,要是能讓幾個小小刺客跑了,那無疑是天方夜譚,所以只顧在這裡照看魚承世這位刺殺目標。畢竟,魚大主席雖然聞名世界,那是跺一跺腳就能讓整個世界術法軍火貿易市場崩潰的人,可他卻從來不以個人武勇或是法力高強而聞名,似乎他自從加入法師協會以後就一直是在使用各種術法物品,到身家厚實之後,自己動手的需要更是基本沒有,他反倒與普通的商人或是官僚越來越沒區別了,他的法師級別一直停留在五年前的藍徽會員未有寸進,這也是當選一個地方法師協會會長最基本的入門條件。這讓所有人知道魚承世的人都形成這樣一個印象,這位軍火巨頭,頭腦是精明的,手腕是高超的,行事的霸道的,法術是不行的!剛剛刺殺中的表現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遇襲時的茫然失措,過後的驚魂未定,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修行高人應有的泰山壓頂而色不變的膽氣。

聽到雍博文這一嗓子,這邊的中國法師代表團成員也都是一愣,他們與雍博文接觸的機會極少,倒沒有聽出這位雍大天師的口音,只是突然聽到有刺客嫌疑犯自稱是中國法師都大感詫異,但魚承世一聽這一聲音卻立刻認出是誰,立刻顧不得再安驚定神,攸地跳起來,三步並做兩步闖入人群,正看到雍博文獨立場中,四下群情激憤,顯然處境大大不妙,連忙大喊了一嗓子,「誤會,誤會,不要動手,是自己人!」

這一下等於是證實了雍博文的身份,可這樣一來周圍的日本法師們臉色就更難看了。

這當口,櫻木夏森與野比不二雄帶著一大幫人也都趕了過來,這些可都是日本法師協會真正的頂層人物,這一過來,任其他法師心裡怎麼不平,也不敢隨意造次,當下都按住憤怒,只看會長如何處置。

櫻木夏森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看到躺了一地的協會小一輩精英,不禁心中一跳,喝道:「都看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救人?」這一聲也不算是無心,有道人老成精,櫻木夏森一走過來就感覺到氣氛不對,也不管發生了什麼,先來個話題轉移法。這一招果然好用,眾日本法師聽到會長下令,顧不上再尋雍博文晦氣,便下場救人,雍博文乘機離開場中,來到魚承世身旁。

魚承世低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雍博文便把他從吃魚燒起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魚承世聽完之後,神情古怪地看著雍博文,道:「你是說,剛才這些小法師上來抓你,你就靠著身上畫的符紙就把他們全都搞定了?」雍博文點頭道:「是啊!這可浪費了我上百道符,還得回去重畫。」魚承世摸著下巴道:「你不是天師派的嗎?可我聽說這天師派向來捉鬼驅邪斗妖怪是行家裡手,打架方面卻不怎麼在行,怎麼你打得這麼順溜?」雍博文撓頭道:「我不知道,這些符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我以前一直只是練習,很多都沒有用過,您知道我之前別說妖邪,連個鬼都沒有碰上過,也從來不跟人打架,這些符效果怎麼樣,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書上說了,這些都是捉鬼驅邪除妖的,不是用來打架的。」魚承世嘖嘖稱奇,搖頭讚歎,連連要求雍博文以後有機會再給他表演一下這用符咒跟人打架。

這時,櫻木夏森也聽完在場法師的講述,一時沉吟不語,良久才低聲問身旁的野比不二雄,「雄君,你看怎麼樣?」野比不二雄道:「會長,你沒有看出那個年輕法師是什麼人嗎?」櫻木夏森一愣,他與野比不二雄不一樣,野比不二雄在機場接魚承世的時候,就因為雍博文成為日本警方口中的恐怖分子而被魚承世搞得險些當場下不來台,所以對雍博文的樣子極為深刻,而櫻木夏森一直只是知道雍博文這件事情,看過一次雍博文的在攝像頭中拍下的照片,印象不深刻,現在聽野比不二雄一提醒,盯著雍博文仔細看了看,這才恍然道:「原來是他!」隨即搖頭歎道:「我一直以為他只是魚承世耍手腕捧出來的傀儡,只是為了加強自己在法師協會中的話語權,沒想到他居然竟然有這麼一身本事!他是大天師,跟我一個等級,那些孩子敗在他的手下也算冤枉,一會兒過去介紹一下吧。」他言外之意就是要把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外,畢竟在他現在的心目中對高野山之戰才是最重要的,沒有必要因為這點小誤會非要掙面子,而得罪魚承世,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野比不二雄卻搖頭道:「會長,你錯了。」櫻木夏森也不著惱,只是問:「怎麼錯了?」野比不二雄沉聲道:「這些日子以來,我通過與魚承世接觸,對他還算有些瞭解。這是個野心勃勃之輩,他這次寧肯暫停北非方面的軍火供應,也要全力支持我們的需求,目的絕不僅僅是想要分點戰後的好處,那根本填不飽他的胃口!他肯定是想要藉機在日本本土立足,建立自己的分支機構,弄不好還對高野山上的東西感興趣。這次事情我們大失顏面,要是不想辦法討回來,而是一味委曲求全,只怕魚承世會更加看不起我們,胃口會變得更大,到時候反而對我們的大計不利!這倒是一個打擊魚承世氣焰的好機會,有俄羅斯法師代表團在場,今天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出去,我們絕不能這時表現出退縮!只有我們表現出足夠的強硬,才能給前方談判人員足夠的支持。」

櫻木夏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雄君,多虧你提醒我,要不然差點誤了大事!只是他的法術這樣厲害,小一輩中的有誰能勝過他?」野比不二雄道:「我看這雍博文只是符菉神奇,本身法力卻並不強勁,九城盛夫足可以將其擊敗!」櫻木夏森連連點頭道:「好,好,那就這樣吧,你看我們這樣做怎麼樣……」

兩人商量妥當,便即帶著身後一眾常任理事走向魚承世、雍博文等人。要是放在中國法師協會,這麼大的事情,至少也得先在常任理事會議上吵足三個月才會有決議,可現在兩位正副會長一商量就拍板做了決定,簡直是獨裁到了極點,偏偏身後那些常任事理們一個個都跟擺設一般,一點異議都沒有。原因無它,日本法師協會理事會的共有十個理事其中三人姓櫻木,四個姓野比,剩下三個是野比家世代聯姻的對象,乃是日本第三大驅魔世家荒樹家族的人。

看到櫻木夏森等人過來,魚承世收起好奇,領著雍博文,帶著一眾代表團成員迎過去,還沒說話,先開口大笑幾聲,「哈哈,誤會,真是一場誤會!」櫻木夏森一團和氣地道:「誤會就好,誤會就好,和諧為重嘛,不知道這位是貴團哪位代表,怎麼我先前從未見過,還穿著……這身衣服?」魚承世道:「櫻木會長,我正要給你引見,這位就是本會的新生代大天師,雍博文!」這個名字一介紹出來,周圍立刻響起了一片嗡嗡的議論聲,人人都面帶驚奇看著雍博文。

雍大天師就這樣以自己都想不到方式,第一次在世界級舞台上亮相,當然這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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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單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英雄出少年,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櫻木夏森緩步上前,緊緊握住雍博文的雙手,滿面慈和地端祥著雍博文,似乎要把雍大天師的樣子深深在心底,一雙混濁的老眼中淚光閃閃,那就好像突然見到了失散了幾十年的親人一般。

雍博文心下嘀咕,「這日本老頭莫不是腦子有毛病,我剛打了他一堆手下,他這麼激動幹什麼?難道是覺得我級別夠高,團滅有我手下也不算丟人?」這話卻不敢說出來,只是一個勁地很虛偽地在那裡謙虛,「櫻木會長過獎了,還請前輩多多提攜。」

「諸君!」櫻木夏森驀得把雍博文雙手舉到空中,大喝道,「這是我們亞洲法師協會的光榮,是我等東方法師的光榮!從此以後我們亞洲法師協會中又多了一名大天師,在世界法師聯合會上的發言權又重了一分!為我們的天才大天師鼓掌歡呼吧!」

四下的日本法師們心不甘情不願地拍起巴掌,倒是一直處於旁觀狀態的俄羅斯法師代表團成員使勁鼓掌大聲呼喝甚至還有在那裡吹口哨的,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來,雍大天師,我給你介紹一下我*日本法師協會的成員!」櫻木夏森緊緊拉著雍博文的手,好像生怕一鬆手他就會跑掉一樣,來到以野比不二雄為首的日本法師協會高層人員面前,一個個介紹道:「這位是鄙會的副會長野比不二雄法師,這位是鄙會常任理事吉永純一郎法師,這位是……」一個個挨著介紹下來,只聽得雍博文頭暈腦海,那一連串的名字卻是一個都沒有記住,只覺得自己堆笑的臉都快麻木了,這長時候保持微笑,還真是個力氣活。

老一輩的介紹完了,櫻木夏森笑道:「雍大天師,我來給你介紹一位我協會的年輕法師,他雖然不如你這般了不起,但在我協會的小一輩中也算是出類拔萃,未來注定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以後還要多多親近交流,加深貴我兩會的友情啊。」說著招手把一名年輕人叫上來,介紹道:「九城盛夫,我會最年輕的紅徽法師!盛夫,快來見過雍大天師!」

九城盛夫上前一步,微笑著伸出手,「很榮幸認識您,雍博文大天師!」

雍博文一看卻是識得。這九城盛夫就是剛才餐桌旁站在一幫年輕法師中的那個紅徽法師,當時只是草草一眼,沒仔細看,只覺得他長得還挺英俊,現在仔細瞧來,卻見這位日本法師協會最年輕的紅徽會員腰背筆直,言行之間自有一種凜然的鐵血之氣,竟彷彿是久經沙場的軍人一般。

身後傳來一片驚訝的低語聲,其中有俄語有漢語,顯然兩個代表團成員多聽說過這個九城盛夫,反觀周圍的日本法師都是臉上露出得意神色,很是以這個九城盛夫為榮。

「很榮幸認識你,九城法師!」雍博文向來是人家客氣,他就客氣的主,一見這九城盛夫如此客氣,自己自然就要加倍客氣。

「久仰您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九城盛夫又誇雍博文,雍博文正想再客氣一下,卻聽九城盛夫又道:「今日既然有幸能與大天師閣下相識,不知我能否榮幸地請閣下指點一二!」

挑戰?敢情是在這裡憋著挑場子呢!雍博文剛剛一圈符擲出去,挑翻了一群年輕法師,此時正是對單人PK信心爆棚之際,哪會懼他,當下眉頭一挑,就要應下來,卻聽身旁的櫻木夏森喝道:「盛夫,怎麼可以如此沒有禮貌!雍大天師剛剛自東密手中逃脫,也不知經過多少苦戰,此時正是身心俱疲,要請天師指教,以後有的是機會,怎麼可以挑今天這個場合!」

九城盛夫臉上便露出一絲譏屑的笑容,對著櫻木夏森一低頭,道:「對不起,會長,我一時忘記雍大天師被東密擄走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雍大天師一身好本事,怎麼會落到高野山手中?」

雍博文剛想張嘴說點什麼,櫻木夏森卻搶著說:「盛夫,不得無禮,誰還沒有一時失手的時候,想是對方靠著人多為勝」雍博文乾咳一聲,插嘴道:「其實,對方只有一個人……」

櫻木夏森一愣,點頭道:「原來如此,想必天師一定是歷經苦戰,方才不幸戰敗被擄……」

雍博文撓頭道:「我是被偷襲,根本沒打,一下就被弄暈,等醒來就在高野山了。」

櫻木夏森臉上立刻湧起怒氣,「是了,以雍大天師的本領,若是正面交戰,又怎麼會被輕易擄走,對方一定是自知不敵,才暗中偷襲……」

雍博文歎了口氣,對極為給自己臉上抹金的櫻木夏森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那個偷襲我的人,就算是正面對戰,我也打不過他……」

櫻木夏森想不到雍博文在這件關係面子的事情上如此誠實,以他的老成圓滑也不禁滯了一滯,這才義憤填膺地道:「有這等本事,竟然也不肯正面出戰,這高野山真言宗慣作這種暗地勾當,真是千年不改的本性。天師不必介意,等這次攻下高野山,我們必將活捉那個偷襲你的人,把他親手送到你面前,讓你懲治!不知天師是否知道那人的名字?」

雍博文連忙道:「那可太感謝您了!這被擄的奇恥大辱,我一定要報還回來。捉我的那個人很好認,是個又枯又瘦的老和尚,名叫八葉枯木!」

四下一片淒涼的冷場寂靜,櫻木夏林表情當場僵在那裡,眼睛轉了幾轉,愣是沒能找出話來往回圓。

八葉枯木是誰?那是高野山真言宗當代的大阿闍梨,東密的最終BOSS級人物,一手掌握著真言宗旗下數萬僧眾、數十萬附眾以至於數以萬億日元計的龐大財產,本身更是修為深厚,法力無邊,堪稱日本的地下之王!他掌握真言宗數十年來,與得到世界法師聯合會支持的日本法師協會分庭抗禮,讓日本法師協會的勢力止於京都,再無法向西踏足一步!以至於世界法師聯合會中有人戲稱日本法師協會只能稱為東日本法師協會。即使日本法師協會這次趁著真言宗行為異常,因為某些內部問題無法顧忌外圍勢力之際,對高野山開戰,可從櫻木夏森以降每一個日本法師協會成員,都不敢對八葉枯木稍有輕視!

這樣一個人物,就是當場擊殺都是相當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務,更別說活生生捉下來送到雍博文手中任他整治了!

本來別說日本法師,就算是中國代表團的法師們也對這位輕易被東密擄走大天師存了一分輕視的念頭,可此時一聽說居然是八葉枯木親自出手,立時人人都對雍大天師肅然起敬,能這樣一個可怕的人視為敵人,即使是敗於其手,也是一種榮譽,在場的多少小字輩,想讓八葉枯木對他出手只怕人家也都不屑於顧,而這位雍大天師居然能讓八葉枯木離開高野山老巢,不遠萬里前往中國,而且還不敢正面出手,靠著偷襲才能擄回日本,這是何等光榮的事情!當然了,這裡也有例外,比如知道內情的魚承世,就內心偷笑,對雍博文不禁有些刮目相看,想不到這以前看起來拙嘴笨舌的傢伙,居然還有這一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會長!」九誠盛夫上前一步,眼中射出狂熱的光芒,「請允許我向雍大天師討教,能夠與值得八葉枯木大師親自出手偷襲的高手較量,是我此生最大的榮耀!會長,雍大天師,請務必滿足我這個小小的願望!」

雍博文這回搶了個先,點頭道:「能有機會與日本的年輕高手相互學習,也是我的榮幸!」一句話,就把先前被放翻在地的一眾日本少年精英高級法師全都扁到了低手行列裡,周圍日本法師不禁均是怒火中燒。

櫻木夏森道:「那你們就相互切磋一下吧,記得要點到為止,現在大敵當前,正是需要你們這樣的年輕高手的時候,可不要傷了對方,自損戰力!」

聽到櫻木夏森這樣說,四下裡的眾法師紛紛散開,在場地中央讓出一個圓圈來。

魚承世忽道:「請等一下,我有幾句話想跟雍天師說。」也不管別人是否同意,上場把雍博文拉到一邊,低聲道:「小雍,你今晚風頭出得夠大了,幹什麼還答應九誠盛夫的挑戰?」

雍博文道:「是他們先挑起來的,我要是不應戰不是弱了氣勢?」

魚承世皺眉道:「你知道九誠盛夫是什麼人?」

雍博文奇道:「剛才不是介紹了,他是日本法師協會最輕的紅徽會員嗎?」

「九誠盛夫有個外號叫屠夫騎士,出身自日本一個老牌的天主教驅魔世家,十五歲的時候就貫通家學,挑戰並殺死了他的父親,成為一家之主,後來又前往梵帝岡留學,拜在教皇親衛聖堂大騎士約瑟夫?拉齊格門下學習,並於次年參加了教庭組織的對北歐異種聯盟的討伐,一戰成名,戰後被冊封為最年輕的聖騎士。這個人對敵以血腥殘忍聞名,在與異種聯盟的戰爭中因虐殺俘虜而臭名昭著,雖然被冊封為聖騎士,卻也因為這種殘暴備受指責而無法在梵帝岡繼續呆下去,不得不返回日本,親自主持了一系列對日本本土妖鬼的清洗,為日本法師協會的擴張做出了重大貢獻!並且因此而積功晉陞為紅徽會員!」魚承世咬著牙做了這麼一大翻介紹,最後強調,「他跟你不一樣,是個上過戰場,兩手血腥,心腸像鐵石一樣堅硬的兇手!一旦動手,他絕對不會跟你點到為止!」

「好猛的一位啊!」雍博文聽完魚承世介紹,忍不住回頭看了九誠盛夫一眼,「不過,還沒打,怎麼會知道我就一定打不過他?我剛才一挑幾十個都贏了!」

「他跟那些廢柴怎麼能一樣。」魚承世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架勢,「你鬥不過他,就只有死路一條!就算旁邊有人及時阻止,你至少也會落個殘疾。這種無意義地決鬥根本沒有必要應承,你就說你累了,想回去休息,怎麼樣?我現在就派人送你回去!」

「臨陣脫逃,豈是大丈夫所為?」雍博文斷然否決了魚承世的建議,「我要同現在逃了,別人會怎麼看我?會怎麼看咱們中國法師代表團?放心吧,就算我贏不了,逃也是沒問題的!您就放心觀戰吧。」說完,也不等魚承世再勸,逕直走入場中,氣得魚承世忍不住直瞪眼睛,暗道:「太年輕了,太衝動了!」

兩人在場中重新站定,九誠盛夫向著雍博文一鞠躬,道:「在下信仰天主教,一直以來學習的都是天主教驅魔和作戰的技能,與東方傳統的法術功夫稍有不同,還請大天師閣下留意!」雍博文抱了抱拳,道:「在下是天師北派正宗傳人,一身本事都是再正統不過的中國傳統道法。」

九誠盛夫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低聲道:「主說:一切異教徒均是世間惡的來源,地獄凶的根由,賜予你光的偉力,淨化這邪惡與不潔!」

雍博文皺眉道:「喂,你說什麼呢?聖經我也讀過,哪有你這段話來的?自創的嗎?」

九誠盛夫卻自顧自地念下去,「主說:要說光,就有了光!」一束透明的白光突地自其頭頂下射落,他的整個身體在光芒的籠罩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那光在他手中匯聚,眨眼工夫,就化為一柄水晶般剔透的大錘,將手一揮,那光錘便呼嘯著砸向雍博文。

雍博文隨手擲出一道雷史鳴符,與光錘撞個正著,便聽轟隆一聲炸響,光錘紛碎,流光似水滿天流淌!

「主說:一切惡的不潔的都在受到懲罰,地獄是他們最好的歸宿!」九誠盛夫狂喝著,兩眼突地變成了血紅色,從背後抽出一把足有門板寬的十字闊劍,揮舞著衝向雍博文。

雍博文大驚,「你不是法師嗎?怎麼拿傢伙砍人?」只是眼下也不是質問對方的好時機,眼見對方來勢兇猛,自己手頭又沒有傢伙,當即識相地閃身躲過一旁,九誠盛夫闊劍落在他身後的餐桌上,竟好像重錘猛砸一般,當場把那長條餐桌砸得粉碎,滿桌美食盡都飛上半天。九誠盛夫一擊落空,將手一晃,又拋出一柄光錘。雍博文不與他糾纏,施展開天師派的輕身功夫,滿場遊走,看準機會便擲符砸人,一時間場中人影閃動,風聲呼嘯,紙符伴光錘齊飛,雷光與閃電共游,當場氣勢驚人至極。圍觀眾人不得不慢慢後退,以免不幸被誤傷。

這一翻惡鬥與方才場面截然不同,眼見著場中兩人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成了兩條糾纏的灰影,一忽在東,一忽在西,那灰影中又夾著一道烏光,每一閃動便帶起一股狂風,到得後來竟好似屋中刮起了風暴,桌椅器具一應裝飾物品盡被吹得滿天亂飛,那狂風中隱約可見一道道紙符連串擲出,簡直好似一條黃龍在風中翻飛舞動,帶起雷電火光,隆隆炸響不絕於耳。

周圍眾人看得盡都心驚不已,尤其是那俄羅斯代表團的諸法師,看到這一場面,都收起了對中日兩方協會的輕視之心,暗自琢磨自己會裡得什麼級別的高手才能打出如此精彩的戰鬥來。

魚承世皺眉頭緊皺,看了一會兒,突然對身旁的梁婷婷道:「小梁,你聽說過天師北派嗎?」梁婷婷搖頭道:「以前只知道天師派,還見過不少天師派的法師,可從來沒聽他們說過天師派還有南北之分!」魚承世點頭道:「是啊,我也沒有聽說過,原來我一直以為他是天師派在北方的分支,給他在總會報備的時候,也填的是天師派北方分支這個來頭,可現在看來,他這天師北派跟正牌的天師派可是大有區別啊!」梁婷婷不解地問:「哪裡有區別?」魚承世道:「天師派精通捉鬼驅邪除妖,在這些方面上,那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全國為什麼天師派的高級會員多?只因為他夠專業!不過術業有專攻,天師派既然把全部精力放在這方面,那在其它方面就差了很多,尤其是在涉及到與人搏鬥時,全靠著自身的武術修為對敵,那些對付妖鬼邪佞的法術根本派不上用場,頂多在逃跑時能來惑敵!可你看雍博文這法咒符菉威力強大,個個都能用來打人,他這符不停撒出來,在用完之前,基本上都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九誠盛夫雖然一直在追著打,但到現在仍連雍博文的衣服邊都沒有碰到,他那劍又那樣大,應該堅持不了多久,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只要九誠盛夫稍露疲態,雍博文就會大舉反攻!」他摸了摸油光肥碩的下巴,悄悄掏出手機發出一條短信:「幫我查一下天師北派的底細!」他這短信剛一發完,還沒等抬頭,忽聽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突起,四下裡一片驚呼之聲,場中兩條人影驀得向兩個方向分別躍出,卻是勝負已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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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審訊

空中充斥著刺鼻的焦糊味道,大團的濃黑煙氣瀰漫擴散,彷彿空中爆了顆炸彈一般,強烈的衝擊波如同風暴一般席捲了整個宴會大廳,將所有的尚還完好呆在原地的桌椅擺設全都吹翻在地。

眾人衣發翻風,被強列刮得臉皮生痛,若不是在場的都是術法界的高手,只怕這一陣風過去,就得吹倒一片。

交戰的雙方各於煙霧兩側站定。

雍博文上身衣服破碎,只剩下幾縷破布條還掛著,左臂鮮血長流,額上血肉模糊,鮮血順著額頭流下,把兩隻眼睛都遮住了,顯然傷勢不輕。再看九誠盛夫,全身焦黑,衣服近乎炭化,不停地往下掉著渣,露出焦糊衣服下的鮮紅血肉,猛一眼看去,就好像他全身的皮膚都在一塊塊往往不停地掉,卻是燒傷過重,皮膚粘在了炭化的衣服上,被狂風一吹,隨著衣服碎塊一同掉落下來。九誠盛夫手中的闊劍滿是裂痕,似乎稍稍一碰就會碎掉,就那麼被他隨意地拖在地上,劍身上還不時閃過一道道殘餘的電光。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魚承世大為懊悔,只不過發短信稍微走了會兒神,就錯過了最精彩一瞬間,就如同豬八戒偷吃人參果,這偷的擔驚受怕經了,這咬的心急火燎啃了,可到往嘴裡吃的時候,他一咕嘟一口嚥下去了,什麼味都沒嘗到!

「沒看清!」一直盯著場中細看的梁婷婷居然給了魚承世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剛才,雍博文好像一下擲了一堆符出來,突然就爆開了,又是煙又是火還有紅光往外迸,兩個人都卷在煙裡看不清楚怎麼回事兒,然後就出來變成這副樣子了。」

「居然能打成平手!」魚承世忍不住又摸了摸下巴,「我真是小瞧了這小雍了,嘿嘿,想不到啊,想不到,想撈條肥魚擺場面,卻好像撈出條大鯊魚來。」

任在場高手如雲,卻也都如同梁婷婷一般,大都沒看清楚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瘳瘳數人才憑著高深法力,瞭解到剛剛那爆炸一瞬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日本法師協會會長櫻木夏森就是其中之一,這位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本事的和氣會長,其實卻是日本法師協會現存的兩個紫徽會員之一。他的眼角肌肉忍不住輕輕抖了下,回頭看了野比不二雄一眼,野比不二雄眼中正露出驚異深思之色。

「過火了,過火了!」櫻木夏森打了個哈哈,走入場中,揮了揮袖子,帶起一股旋風,把空中盤旋不散的煙霧吹淨,「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打打就出火了,都忘了點到為止嗎?九誠君,看你把雍大天師傷成什麼樣子?還不快點道歉!」

九誠盛夫把碎裂的闊劍往地上一插,衝著雍博文一躬到底,「多謝,大天師閣下賜教,盛夫受益良多,等日後有所進步,定然再次討教!」

雍博文嘿嘿乾笑兩聲,抹了把臉上的鮮血,道:「客氣了,這次平手,下次有機會我們再打過!」

「快叫醫生來!」

櫻木夏森最後吼了一嗓子,算是把這場紛爭做了終結。

法師協會專屬的醫生和護士很快趕來,把兩人帶進側進的休息室中去包紮傷口。又有別墅中的僕人出來收拾殘局。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晚宴暫時進行不下去了,櫻木夏森請眾來賓暫時到客廳休息,等待宴會正式開始,自己會同一眾法師協會高層,與被刺殺目標魚承世帶著的代表團高級骨幹,一同會審被捉住的刺客。

審訊室就安排在了樓上的一間客房中。

兩個刺客都被捆得結結實實,而且身上還貼了咒符,連嘴都封著,除了能勉強轉轉眼珠外,其他什麼都動不了。像這種刺客,多是死士,所以在捉住兩人的同時,就已經搜過他們,連牙齒舌頭內衣都沒有放過,以防這些地方藏有自裁用的毒藥。

刺客是兩個女人,年紀大一些的不過三十多歲,小的那個卻只有十八九歲的樣子,長得都甚是漂亮,甚至有些風騷的感覺。

野比家這間別墅的總管,是安排此次宴會服務人員的負責人,被第一時間抓到了這間房裡,這位安排了雍大天師當侍應的領班大人暗暗感歎流年不利,好容易這個冷清多時的外宅別墅能安排一次重大活動,讓他在家主面前得個露臉的機會,不想卻遇上這種烏龍的事情。刺殺?拜託,這都什麼年月了,連義士們都不張嘴就喊天誅了,居然還有人跑來搞這種自殺式的攻擊,難道是基地組織訓練出來的,可什麼時候基地組織連術法界的刺客都能訓練了?

領班先生正感懷自身,突間房門一開,兩排會中的高級法師魚貫而入,後面跟著會長、副會長,還有那個來自中國法師協會的代表團團長以及一些代表。足有二十多人一下子擁進來,讓這間本來寬敞的客房立時變得擁擠起來,人們不得不轉圈貼牆站著,以在中間讓出足夠的空間。

櫻木夏森見眾人都到齊了,這才示意手下開始。

一名法師上前,翻開手中的本子,道:「現已查明這兩名刺客的基本信息。滕千惠,女,三十七歲,夜久野町人氏,木田神捨巫女,於三年前加入京都法師協會,一直按部就班,於三個月前升級為中級法師。井上真衣,女,十七歲,福井縣人氏,黑鴉神捨巫女,於三個月前加入福井縣法師協會,一個月因戰事需要,被調至京都法師協會本部。」念完,一合本子,看著櫻木夏森。

櫻木夏森沉吟片刻,問:「是什麼人介紹他們入會的?」現在各國法師協會運行都已經步入正軌,如日本這般關係錯綜複雜的世家聯盟組成的協會,若想入會不是會法術或是能捉到鬼就行,而是需要有協會中級法師資格以上的會員做為介紹人才可以。這也是基於日本術法界現在的形勢制定的規矩,主要是為了防止真言宗或是其他勢力的間諜滲透入協會,一旦哪個成員發生事情,那麼介紹人就要負起連帶責任。

那名法師道:「滕千惠的介紹人是勝平家的次子勝平步次,五年前通過入會測試,成為正式初級會員,三年前因捉拿在香川縣作亂的妖鬼,而升至中級會員,於升為中級會員第三天,介紹滕千惠入會!三個月前,勝平步次因車禍於札幌遇難!一天前,滕千惠升為中級法師。井上真衣由滕千惠介紹入會。」

野比不二雄轉頭問那別墅管家:「是什麼人介紹她們來宴會服務的?你收了多少錢?」這種級別的宴會,即使是做侍應端菜掃地,也有無數會員擠破腦袋想進來,每一個能站在這裡端盤子的,都不是隨隨便便就上來的,而是在背後不知托了多少,使了多少錢才能獲得這個與高層人物近距離接觸的機會,而做為此次宴會人事安排的負責人,別墅管家一手經辦此事,掙得裡外流油。聽到家主問話,別墅管家立刻跪倒地上,趴在那裡道:「大人,我之前在京都協會本部見過滕千惠幾面,這次就是她使錢托我安排活計,當時我只以為是想要掙個露面的機會,又貪她給的錢多,就答應了。」這管家也是聰明人,知道這不是打馬虎眼的場合,有什麼說什麼,若是有隱瞞被查出來,那才是真正的大禍臨頭,到時候沒什麼也變成有什麼了。

聽完管家的話,野比不二雄揮了揮手,身後立即有一人上前,蹲下按在管家的後腦上。

櫻木夏森向魚承世介紹道:「這位是鄙會的陰久符二法師,陰久家最善搜魂讀心之術,現在他就要用搜魂術來查看野比管家的記憶,以確定他是否說了實話。」

陰久符二默默蠕動嘴唇念誦咒語,手下按著的別墅管家立刻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身子不停扭曲掙扎,不大會兒的工夫,渾身衣服都被汗水濕透,在地毯上流下一大灘濕跡。陰久符二不為所動,一直持續了近五分鐘,等他鬆開手的時候,管家已經叫得嗓子都啞了,身子不停抽搐,胯間甚至有了水跡,散發出一股騷臭味道。兩人上前將他拖走,陰義符二接過旁邊人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道:「沒有大的謊處,只是隱瞞了一點,滕千惠不僅使了錢,還與井上真衣一起陪了他兩晚。」

「還真是捨得下本錢啊。」

櫻木夏森嘿嘿冷笑,抬手示意,站在兩名女刺客身後的法師上前揭下封住滕千惠嘴巴上的符紙。櫻木夏森對魚承世道:「魚主席,你先問吧。」魚承世也不謙讓,冷冷地注視著滕千惠,問:「是什麼人派你來殺我的?」

滕千惠咯咯笑道:「我是法師協會的會員,自然是協會的大老闆,櫻木先生指示我下的手了?老實跟你說吧,你今天進了這裡就別想出去,賣給我們的武器足足比正常價貴了三層,我們會長對此非常不忿,已經做了計劃,在這裡一幹掉你,回頭再殺掉你的女兒,找個人把你女兒的皮剝下來套在身上偽裝成你的女兒,回去繼承你的財產,這樣就可以免費使用你公司製造的所有武器!」

「還是請陰久法師出手吧。」魚承世根本就不願意跟這女人多廢口舌,也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

櫻木夏森點了點頭,陰久符二上前如法炮製地按住滕千惠的後腦,默唸咒語,滕千惠發出唔唔地誘人呻吟,漸漸呻吟變成慘叫,漂亮的臉蛋扭曲得不成樣子。片刻後,陰久符二額頭上漸有汗水滲出,道:「這女人的身體內下的法咒,封了六魂神識,我試試可不可以解封!」

櫻木夏森道:「不要勉強,若是不行,我們還有其他方法。」

陰久符二卻不願意在大老闆面前失手丟臉,加強法力向滕千惠神識深處探去,那法力在咒語作用下,宛如燒紅的鋼針,不停向深處刺著,痛得滕千惠涕淚齊流,法力探到一定深處,再閃遇上剛剛遇上過的阻力,這便是在神識深處的封印,宛如砌起的一道厚牆,將神識深處的重要記憶全都封鎖在其中,讓人無法一探究竟。陰久符二聚起全部法力,奮力向下一刺,便覺一震,彷彿刺穿了什麼柔軟的東西,隨即深入滕千惠的神識,只瞄了一眼,便嚇得一哆嗦,大叫:「不好……」還沒等他說出什麼來,滕千惠的身體突然好像燈泡般亮了整個,整個人表面龜裂出條條細縫,一道道光束自縫隙中射出,空氣中突然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臭味。

轟的一聲,滕千惠的身體宛如炸彈般爆開,站在她身後的陰久符二首當其衝被炸得四分五裂,鮮血碎肉噴濺得滿屋都是,爆炸餘威不止,又要繼續擴散,眼見滿屋人都不能倖免於難之際,忽地又聽砰一聲炸響,幽幽藍光四下流淌,瞬間中和了爆炸餘威,一時煙硝雲散,一切恢復正常,只餘下屋中央的兩攤血肉證明著剛才的情形有多麼危險。

魚承世掂了掂手中剩餘的另一枚破法手雷,嘿嘿冷笑不止:「彫蟲小計,也敢跑出來賣弄!真是不知死字怎麼寫的!」

櫻木夏森連忙致謝:「多虧魚主席出手,要不然這回鄙會可就要傷亡慘重了。」

「櫻木會長不用客氣,就算是我不出手,您老也不會坐視對方自爆傷害屬下吧。」魚承世擺手道,「再說了,貴我兩會現在是同氣連枝,正應該互相幫助才是。再審另一個吧!」

櫻木夏森點了點頭,也不讓人收拾那地上的血肉,著人撕開井上真衣嘴上的符紙,冷冷問:「是什麼人派你來刺殺魚主席的?說出來,我放你一條生路,絕不為難你!要是你害怕原來的主家會不放過你,我也允許你在協會內部避難。」

井上真衣年紀尚小,大抵是沒見過剛剛那般慘烈的場面,看著地上那兩灘血肉,嚇得渾身發抖,甚至目光都不敢跟身周那些身上滿模糊血肉的兇惡敵人相對,躲閃著目光道:「是,是法師協會的櫻木會長派我們來刺殺中國來的代表團長……」

啪地一個響亮耳光抽在井上真衣臉上,登時將她半邊臉打得又紅又腫,鮮血順著嘴角鼻孔就往下淌。

「八嘎!」站在井上真衣身旁的法師大罵著,反手又是一計耳光,把井上真衣另半邊臉也抽得腫了起來。

「是櫻木會長派我們來的……」

「啪!啪!」

「是櫻木……」

「啪……」

看起來已經嚇破了膽子的女孩兒竟然倔強無比,臉都被打得變得形,依然不肯改口。

櫻木夏森歎了口氣,扭頭對魚承世道:「接下來要用一些酷刑了,可能不太適合有女士在旁。」他說著看了看站在魚承世身旁的梁婷婷,這是整個屋裡唯一的女性,雖然日本法師協會也有不少女性高級法師在宴會場上,但從一開始就沒有進來,顯然是預料到會有什麼場面,預先避開。

梁婷婷本來就有些不忍,見櫻木夏森如此說,微一點頭,起身就往外走,還沒等走出房間,就聽身後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還有井上真衣驚慌的叫聲,她忍不住回頭瞧了眼,卻見井上真衣已經被扒得精光,四肢大張平放在地上,一個手中持著細長金針的日本法師正半跪在她身旁,將金針對著她胸前翹起的兩粒櫻桃紮了下去。梁婷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家胸部要害似乎也痛了起來,連忙緊邁幾步,走出房間,並將房門帶好。房間中的慘叫驀得上了一個台階,穿透房門牆壁的阻隔,傳入外間的走廊。站在門外守衛的日本法師恍若未覺。梁婷婷走得稍遠些,站在窗前向外張望,此時剛剛入夜,天尚未完全黑下來,可以看到一隊隊日本法師正在別墅外巡視,原本是沒有這些巡邏隊的,顯然是刺殺發生後,日本法師協會對別墅的保衛工作重新進行了安排。

房間中的尖厲慘叫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慢慢弱了下去,到最後漸不可聞。梁婷婷忍不住往房間門口挪了挪,側耳細聽,房內隱約傳來大聲呼喝問訊,但回答卻聽不到。不多時房門打開,眾人魚貫而出,所有人都是臉色鐵青,身上帶著一股刺鼻的血肉腥臭味道。梁婷婷從人縫中往房間內瞧了一眼,只見幾個法師正在收拾房間,井上真衣赤著身體,直挺挺躺在地毯上,已經沒了動靜。

梁婷婷迎著魚承世走過去,低聲問:「她說了嗎?」

魚承世點了點頭,道:「說了,說是高野山派她來的,想要殺掉我,阻斷雙方的軍火貿易,斷掉日本法師協會的一大助力!」

梁婷婷一愣,見魚承世不動聲色,便忍住沒有發問,而是默默跟著走了一段,待與日本法師協會眾人分開,雙方各自去安排好的房間洗漱,她才問:「您真的相信是高野山派來的?」

「從邏輯上來講,也不是沒有可能。」魚承世突地笑了笑,「至於是不是直的,又怎麼樣?日本法師協會剛剛已經答應,租用我們的人員對高野山發動進攻,我也答應為他們提供武器租用服務!最遲明晚,就會發起對高野山的總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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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宴會進行時

「在煙霧裡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問這句話的是野比不二雄,問話的對象是九誠盛夫。

結束了對刺客的審問後,野比不二雄找了個借口來到九誠盛夫等日本法師療傷的房間。他雖然法力高深,但畢竟比不了櫻木夏林這種大天師級別的高手,雖然在徽章等級上只差了一個級別,但實力上卻是另外一回事。法師協會的這個徽章等級並不能完全體現法師個人的法力高深,很多時候更是綜合實力的表現。那發生在煙霧中的最關鍵一刻,野比不二雄雖然隱約感覺到了其間迸發出的令人吃驚的法力強度,但具體情況卻並不瞭解。

想知道這個答案的,不僅僅是野比不二雄,還在房間中其他的法師。

這些都是在與雍博文的戰鬥中被符咒放放翻的日本法師協會年輕精英,一個個全都歪歪斜斜地靠坐在牆邊、沙發上,眼巴巴地看著坐在中央茶几上、赤著身體任由護士給上藥裹傷卻紋絲不動的九誠盛夫。

「我們硬拚了一招!」

九誠盛夫面沉如水,慢慢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他放出那一大堆符菉製造煙霧後,立刻回身硬接我一劍,然後放了一記雷咒。」

他的目光落到了身旁地上放著的闊劍上,那是他剛到梵帝岡時,導師約瑟夫?拉齊格親手贈送的劍,陪著他進行了不知多少次戰鬥,重來也沒有受過這樣的重創。當時的情景現在回想起來,仍讓他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眾符炸裂,煙霧一起,劈出的劍就架到了什麼東西上,跟著就是難以想像的狂猛力道如同暴發的山洪般順著劍湧了過來,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那堅固無比的闊劍就發出了可憐的碎裂聲,在那種如同泰山壓頂般無可匹敵的力量面前,他頭一次生出一種無窮渺小的感覺,似乎在下一刻他的身體也會像手中的劍那樣為成一片片碎片免強聯在一起的集體合,只要稍稍再加一點力量就會四分五裂,變成一地碎肉。可是那強猛的力量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震碎了他的長劍就立刻縮了回去。對方明顯是手下留情了,大抵是真想點為止。他這樣認為,不過並不打算承情,而是趁機擲出一柄聖光懲罰之錘,換來的是一道強猛的雷電,將他整個人燒成了焦碳。不過這不要緊,至少達到了雙方同樣狼狽的效果。所有人都會認為他們只是打成了平手。這樣至少為日本法師協會挽回了少許面子。

「你是說……他硬接了你一劍,震碎了你的劍身,然後又放出一記雷咒傷到了你!」

野比不二雄皺眉道:「盛夫,你的聖裁十字劍是聖騎士最剛猛的劍術,我從來沒有見過能正面硬抗你一劍全身而退的人。他用的是什麼招術?居然能正面抗衡你的劍!」

當年九誠盛夫剛自梵帝岡歸來時,曾在協會舉辦的歡迎晚宴上表演過這學自聖騎士的梵帝岡秘傳劍術,當時他一劍就將一輛卡車自中劈為兩半。他那闊劍只有尖沒有鋒,兩刃都足有拇指厚,簡直就像一塊大鐵板,要是一般的人舞出去,就算是力量夠大,也只能把車子砸扁,就算能從中間砸開,也得弄得車子四分五裂,而他那一劍斬下去,整個輛車平平整整地居中裂開,除了那道劍痕外,再無其他傷痕!而在日後的多次作戰中,九誠盛夫只要出劍,便戰無不勝,無人能擋其一劍之威,尤其是對日本本土妖鬼聯盟一戰中,九誠盛夫對戰妖鬼聯盟最強的崇德上皇,只出三招,便將其斬於劍下!

「我不清楚,當時煙霧太濃,我根本沒有看清他是如何發招,用的是什麼武器!我覺得他施放術法煙霧不僅僅是為了遮擋我的視線,而是想讓所有人都看不到他出招!他那招數太過剛猛了,不像是中土道家的風格,更像是……佛教的……對,是佛教……」九誠盛夫一拍巴掌,眼睛亮了起來,「我一直在回想他那一招,那種一往無前的破壞感,就像佛教強調的那種金剛忿怒,陽剛狂猛!」

「佛教的招術嗎?」野比不二雄眉頭緊鎖,「難道他跟佛家有什麼刮葛?是了,肯定是有什麼問題,要不然以八葉枯木的身份怎麼可能不遠萬里跑到中國去親自捉他回來?這個雍博文不簡單啊!」他沉吟了片刻,自身邊掏出手機播打過去,「把雍博文逃亡時與追擊者搏鬥的街頭監控錄相調給我看一下。」

當野比不二雄向九誠盛夫詢問的時候,魚承世也在向雍博文提出相同的問題。

「在最後的時候,你出了什麼招,能把九誠盛夫擊退?」

在魚承世看來,雍博文這個擅長符咒的傢伙應該是很陰險地靠著符咒與輕身功夫與九誠盛夫周旋,等到九誠盛夫氣竭時,再伺機大舉反攻。可雍博文卻全不按牌理出招,明明都躲了好半天,可突然在九誠盛夫氣勢最盛時回頭反擊,而且居然還打成了平手,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做為貴賓,雍博文享受了單間房的待遇,代表團並沒有用日方的醫生,而是由隨團醫生對他的傷口做出處理,與全身被重度電傷的九誠盛夫不同,雍博文只是額頭和左臂受傷,而且都是輕傷,簡單處理後就沒什麼大事情了。

此刻他就坐在房間中央的沙發上,面對著魚承世,而在他身後則站著魚純冰。魚大小姐好心好意地幫雍大天師去取徽章,結果卻錯過了最精彩一幕,回來時聽別的法師說起這些,不禁氣得牙根直咬,不由分說先跑來給了雍博文一頓排頭吃,大有她看不上熱鬧都是雍博文蓄意而為的陰謀一般。

「我放了幾個符迷惑他的視線,然後就衝進去混合雷鳴、雷火符配以五雷護身咒對他進行反擊,當時只是想著要限制下他的攻擊,並沒有想過要傷到他,誰知道這幾樣配合起來居然這麼好使,一下就把他給打得混身是傷了。」

雍博文打贏了本晚所有的戰鬥,很是有些神彩飛揚,說起話來口氣也變大了。只不過他說歸說卻還是漏了一個最重要的環節,他衝進煙霧裡最先用的不是雷咒,而是破魔劍,他身上並沒有帶劍,而是在在躲避時百忙抽手從地上撿了一柄餐刀,隨後使出用劍符一祭,那餐刀便暫時充當了一把長劍,只不過一劍即出,與九誠盛夫的聖裁十字劍硬抗後,九誠盛夫的闊劍碎裂,他那把餐刀更是震成了粉末,落得一地都是,也就沒有人發現他用的是什麼招數了。「這個日本人好不地道,說好了點到為止,我這一收手他竟然還敢偷襲,真是太卑鄙了,要不然的話,我明明是大獲全勝的!」雍大天師暗地裡肚誹不已,卻也沒有說出來,畢竟他的手段不太能見得了光,在這種時候使密宗的劍法傷人,顯然不太能說得出口,要是讓別人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招數,那沒準會把他當成間諜給抓起來,所以對於九誠盛夫的暗箭傷人,他也沒好意思嚷出來。

「這麼簡單就贏了?」魚承世對於雍博文的話有些懷疑,但也沒有深究,只是笑道,「不管怎麼說,小雍,你可是給咱們代表團掙了大臉了,剛才那些小日本的臉色真是精彩!好久沒有這麼爽了,回去給你發獎金獎狀!對了,今晚回去之後好好休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天晚上就會發起對高野山的總攻,還要靠你領路!」

「這麼快?」雍博文大感意外。

「當然要快了!」魚承世嘿嘿冷笑,「要是不快點的話,只怕就要出其他變化。高野山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反應,他們稱霸日本幾百年,哪是那麼容易打倒的,只能說明他們在準備大招,弄不好也想借此機會一舉打垮日本法師協會!我們要盡快行動,打進高野山,生擒八葉枯木!一舉搗毀真言宗才巢,以雷霆掃穴之勢把真言宗的根子挖了!」

正說著,便有侍應過來通知,櫻木木夏森有請他們前往宴會廳,晚宴即將正式開始。

短短時間,被攪成一鍋爛粥的宴會大廳已經被重新收拾得乾淨整齊,法師們重新齊聚。

這晚的宴會終於正式開始了。

首先,當然不外是領導致辭這一項,首先是由日本法師協會長、常任理事會主席櫻木夏森講話,他先是對來賓,也就是中俄兩個法師代表團表示了感謝,尤其是對魚承世對日本法師協會的大力支持表達謝意,然後又盤點了一下剛剛那場精彩的戰鬥,並把九誠盛夫和雍博文請上台來,大大地讚揚了一翻,並著重向在場眾人介紹了雍博文大天師。雍博文這回終於把徽章給帶上了,紫色地高級會員徽章在燈光地映照下閃著神秘誘人的光芒,清楚地向眾人表明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全世界法師協會中都屈指可數的大人物!而剛剛那場戰鬥也讓人對他收起了輕視之心。櫻木夏森講完,又請魚承世上台講話,魚承世先是感謝了日本法師協會的盛情,然後回憶了兩國之間一衣帶水血濃於水的歷史與傳統友誼,最後表示一定要把這種友誼發揚光大,進一步團結合作,共建東亞術法界的和諧社會!最後,又請了俄羅斯法師協會代表團團長上場講話。這名叫莎娜麗娃的女法師年紀很輕,與傳統中或乾癟枯瘦或妖艷性感的巫婆不同,她斯文秀氣,更像是個職場女白領,不過她確實是個巫婆,或者說是巫女。這無疑是個很滑稽的事情,早在數百年前,打著上帝旗號的教會以獵殺巫女為名,殘害了數以百萬計的無辜女性,而如今在以天主教為主要倡導者而成立的法師協會中,卻存在著大量不折不扣的巫女,而且這些曾經被天主教視為惡魔的仇敵,甚至還成為西方法師協會的主力!莎娜麗娃的講話很簡短,先是老套地感謝日本法師協會的盛情,而後表示自己這支代表團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支持日本法師協會目前清除日本術法界不安定因素的行動,願意服從命令聽指揮,為共建和諧新日本術法界貢獻自己的力量。

眾人講完話之後,宴會才算正式開始,當然大家心思都不在吃飯上,短暫地向征一下後,就開始舞會部分。眾人紛紛邀請各自舞伴進入舞池,翩翩起舞。

雍博文打了一晚上的架,又傷又累,本來是打算在一邊安靜瞇著休息直到舞會結束,或者是一會兒抽空先溜回去的。可是有人卻並不打算放過他。

做為魚承世的女兒,魚純冰顯然是整個場上最具有吸引力的女性之一了,除了這個身份,在不知真相的人眼,她也是那超必殺的無敵美少女,天使面孔惡魔身材,絕對是現實版的童顏巨*乳,對於所有雄性激素分泌量正常的男性來說都具有超強大的殺傷力。只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就接二連三地有人上去邀請她跳舞,這裡面有中俄兩國代表團的成員,也有日本法師,全都是年少氣盛自認為條件不錯對女孩子擁有強大殺傷力的年輕法師,個個極有風度地走上去,擺出最帥的神情姿勢語氣伸手邀請魚大小姐賞臉跳舞,然後全都被不耐煩地魚大小姐像趕蒼蠅一樣給趕走了。魚大小姐從來就不是一個乖乖的斯文美少女,在她的那張美女皮下隱藏著的其實是一隻隨時都可能狂暴化的暴龍。當然了,女暴龍並不是不想跳舞,而是因為她不想跟這些蒼蠅跳舞。雖然這些蒼蠅上來邀請,小小滿足了一下她的虛榮心,可並不代表她會跟這些傢伙跳舞,魚大小姐的眼界可是很高的,她要等著場中最優秀的舞伴來邀請。做為死黨的洛小楠和季樂兒的眼界明顯就低多了,只要看得順眼的,一來邀請就答應去跳一曲,就連內向斯文的季樂兒在這種場合下都明顯放開了許多,大大方方地跟那些陌生的年輕帥哥說笑談天,至於洛小楠幾曲跳下來,就已經逗得一堆年輕法師圍在她身邊不停獻慇勤了。這讓孤零零坐在沙發上干靠時間的魚純冰氣得直磨牙,很想咬這兩個重色輕友的傢伙一口。

第四曲結束,魚純冰有點沉不住氣了。大抵是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太多人,現在已經沒有人上來邀請她了,而她認為的那個最優秀的舞伴居然還縮在角落裡裝死,一點也沒有過來邀請她的意思。

這個死色狼,拿她這個女伴當成什麼了?居然連一支舞都不跳!

魚大小姐磨著牙,眼中冒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凶光,悄悄自手袋裡掏出一隻小小的化妝鏡,對臉照起來,似乎在檢查自己的妝容有無不妥,只是角度有意無意地調整著,直到把不遠處半躺在沙發上一手捧零食一手可樂吃得不亦樂乎的雍博文照進鏡中,然後她伸出指頭,對著鏡中的雍大天師的腦袋彈了一下。

雍博文便覺頭頂梆地一聲,被敲得生痛,不禁大怒,噌地坐直身體,左右掃視,要看看是什麼人在偷襲他,同時兩手一滑,各摸出一張符來準備對那偷襲者施以反擊,然後他就一眼看到了對他怒目而視的魚純冰。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心說了我沒惹她啊?她為什麼瞪我?正琢磨著,就見魚純冰曲指彈了一下手中的小化妝鏡,他的腦袋立刻又是一痛,就好像被人大力地彈著腦瓜崩。他捂著腦袋一臉無辜地看著魚純冰,就見魚純冰衝他磨了磨牙,又從包裡掏出一支尖尖的發卡來,對著鏡面刺過去。雍博文臉色大變,在危機面前,突然開竅,拋去手中的零食可樂,整了整衣服,大踏步向著魚純冰走了過去。

「哼,算你識相!」魚純冰收起東西,擺正坐姿,等待某人過來邀請。

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她身前,擋住了正在走過來的雍博文,幽雅地彎腰伸手,「魚小姐,能請您跳一支舞嗎?」

魚純冰抬頭一瞧,就見面帶微笑地九誠盛夫正帶著期待地目光注視著她。

「非常抱歉,我不太想跳舞!」魚純冰說得客氣,但臉上卻明顯擺出一副少來惹老娘的表情。

九誠盛夫對於魚純冰的冷淡毫不在意,笑道:「那我可以坐在這裡陪您一會嗎?您是客人,總不好讓您一個人獨自坐在這裡,這可是我們這些地主的失禮!」說完,也不等魚純冰說話,就一屁股坐了下來,「魚小姐是初次來日本嗎?」

真是個不識趣的傢伙!從來不是個乖孩子的魚大小姐挑了挑眉頭,準備發火了。

「喂,小魚兒,你……」

雍博文適時一溜小跑地來到她面前,一臉不爽地伸手。

「好啊!」

剛剛還說不想跳舞的魚大小姐噌地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雍大天師的手,就往舞池裡跑。

九誠盛夫一臉呆滯地看著雍博文一臉不情願地被拉著跑,隱約還能聽到這位大天師閣下不爽地質問:「你幹什麼?」

「跳舞啊,你請我跳舞,我給你面子,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看我剛才趕走了多少人,就答應了你的邀請!」

「我沒說請你跳舞啊,我是問你剛才為什麼用法術捉弄我?」

「想請我跳舞就直說嘛,幹嘛找借口,跳啦。」

「我找什麼借口啊我,你……」

「探戈!」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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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加班,七點多才回來,吃完飯就八點了,拼了命地趕,總算搶在最後一刻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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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戰前之夜

舞會一直持續到深夜才結束,基本上所有人都很滿意,除了雍博文。

雍大天師覺得自己的命很苦,前半夜又是當侍應,又是跟人決鬥,東西都沒吃上幾口,累得一身臭汗,好容易等到開始跳舞了,躲牆角里歇會兒總行了吧,可剛坐上沒了三支曲子,魚純冰就施法捅鼓他,衝過去想質問吧,卻被抓去跳舞,還是跳探戈!好容易挨到這一曲結束,回到座位上休息了不到三分鐘,音樂一開始,洛小楠拋下身邊一大幫子仰慕者跑來拉著他就去跳舞,跳完這一曲,下一曲季樂兒這悶頭悶腦的小丫頭居然也跑過來要找他跳舞,有心想拒絕吧,一眼那可憐巴巴的眼神,這個不字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行,再忍一曲吧。好容易把季樂兒安撫完,跳完這一曲,趕緊地溜回到座位上休息,可角落裡的位置怎麼突然間就這麼多人發現了,一大堆日本的俄國的女法師跑來倒邀請他跳舞,是不是什麼地方搞錯了?跳舞不應該男的去請女的嗎?還是法師協會的女權主義運動高昂的結果?一拒絕,人家還都有借口,瞧那個日本女法師說了,雍大天師架子大嘛,瞧不上我們日本法師,只肯陪他們本國的女法師跳,話裡那酸溜溜的勁,差點酸倒了雍大天師滿嘴的牙。這帽子扣得可有點大,只好起來跟這位叫什麼秋田小町的日本女法師跳了一曲,還沒等回去呢,就有一隻大洋馬嗖地跳出來攔住去路。

這位自稱叫拉麗莎?巴甫洛夫娜的俄羅斯女法師很誠懇地邀請雍大天師共舞,剛一露出點拒絕的意思,拉麗莎斥捂著嘴一副剛被強暴完的樣子,什麼雍大天師肯跟日本法師跳,卻不肯賞俄羅斯法師的面子,她也知道她們俄羅斯法師協會規模小實力差,不入雍大天師法眼,中國法師協會也不會把俄羅斯法師協會放在心上云云!開玩笑,俄羅斯是東正教的大本營,號稱世界第二大法師協會,規模僅次於美國法師協會,據說這個以東正教驅魔師和聖騎士為主的法師協會有教無類,只要懂法術的都往裡吸收,除了巫師之外,甚至還有狼人吸血鬼這些在歐洲被大力剿殺的非人種族,據說俄羅斯法師協會主席安德烈?博爾孔斯基身邊就有一隻純粹由狼人組成的特別部隊,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傳說,沒有任何書面或是影像之類的資料可以做為證據。雖然中華法師協會現在正在日益發展,但還沒有到敢把世界第二法師協會不放在眼裡的地步,所以為了中俄法師協會的友誼與和平,雍大天師只好勉為其難地又陪拉麗莎女巫跳了一跳,要說這大洋馬當真開放,跳舞的時候一個勁地往雍大天師的身上貼,胸前那兩顆幾乎要從低胸禮服裡跳出來大肉*球緊緊頂在雍大天師的胸堂上,還不時的磨啊蹭啊,似乎想就這麼擠進雍大天師的身體裡,磨得雍大天師這個火大,險險當眾出醜,幸好及時默育道家的清心咒文,暗暗滅火,才算撐過這一關。

就這麼著,這位也來跳一曲,那位也來跳一曲,全場都是男邀女,只有雍大天師這裡是女邀男,整整一晚,雍大天師就沒停過,直跳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眼前發花兩耳嗡鳴,當聽到宣佈舞會結束時,簡直感覺就好像聽到了天籟之聲,什麼都顧不上了,拔腿就往外跑,鑽進車裡任別人怎麼叫也不肯出來。當然,最後他還是出來,原因無他,上錯車而已。

不管怎麼說,這一夜雖然不好過,可總算熬下來了,當看到下榻酒店的霓虹時,雍大天師激動得都快要流淚了,活著回來不容易啊。

下了車,啥都不說,誰也不管,連魚純冰一個勁兒拿眼睛剜他也只當沒瞧見,一溜煙地衝進酒店,在迎門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衝進大堂,如風似電地衝進了電梯,速度是如此之後,以至於當電梯門合攏之後,電梯裡的幾個乘客才發現身邊突然多出一個人來。這個恐怖電影才會有的經典場面當時就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總結來說,就是一位健美先生般壯碩的男士靠在電梯壁上不敢動彈,一位打扮妖艷的時尚女士扔了包捂著臉放聲尖叫,還有兩位上了年紀的老先生和老夫人同時一聲不吭地癱倒在地上,後來證實是驚嚇過度,以至於心臟*病發作。這家酒店雖然隸屬於法師協會,但也是向普通客人開放的,很不幸的是這一電梯的乘客全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嚇成這種副樣子也是理所當然。

這個小小的意外事件最後被酒店方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於怎麼解決就不是需要雍大天師管的事情了。

雍博文被酒店的值班經理客客氣氣地送回房間。

進了套房,卻一眼看到客廳中坐著兩位,正是巖裡麻央和五十鈴嘉兵衛。

巖裡麻央正坐著五十鈴嘉兵衛身旁,擺弄著手裡的布娃娃,那是個一看就是地攤貨的劣質娃娃,不過巖裡麻央卻好像寶貝一樣抱在懷裡不撒手,還低聲跟娃娃說話。五十鈴嘉兵衛就那麼滿面慈祥地注視著巖裡麻央,顯得說不出的心滿意足。

這真是一副相當溫馨的場景,直到雍博文進來。

看到雍大天師出席晚宴歸來,兩人同時站起來迎上前去,同時叫道:「您回來了!」倒是讓雍博文錯愕了一下,這才笑道:「回來了。」伸手摸了摸巖裡麻央的小臉,這一回這個彆扭的小蘿莉沒有任何反抗,也沒說怪話,而是乖乖地由著雍大天師摸了一下,這才很鄭重地向雍博文鞠躬道:「雍天師多謝您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報答您的!」

雍博文笑著擺了擺手道:「君子施恩不圖報,我可是個正而八經的君子,不需要你報答了,以後好好生活就行了。現在你也見到你們金花會的人了,我答應你的事情算是完成了一半,剩下一半也很快就要完成了,等回頭我跟同伴商量下,送你們回金花會總會。」

五十鈴嘉兵衛卻道:「我跟魚主席已經約定好,明天一早就帶麻央回金花會總會,重新整合金花會力量,對道上的敵人發起反擊!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晚上我會送麻央回到酒店,今後就拜託您了!」

大約之前五十鈴嘉兵衛跟巖裡麻央交待過,所以聽到五十鈴嘉兵衛的話,巖裡麻央不但沒有任何過激情緒,小臉上反而表現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英勇表情,又衝著雍博文一鞠躬,道:「今後還請您多多關照!」

雍博文不解地看了五十鈴嘉兵衛一眼,拎不清巖裡麻央這種態度算是怎麼回事,只是含糊應道:「一定的,那是一定的。」

五十鈴嘉兵衛便對巖裡麻央道:「麻央,該去上*床休息了。」

巖裡麻央小臉便垮了下來,拉著五十鈴嘉兵衛的手央求道:「嘉兵衛叔叔,我才剛起來沒多大一會兒,一點都不困呢,就讓我再跟你呆一會兒吧。」說著話,眼淚就在眼圈裡打著轉,「我只想跟你多呆一會兒,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很短了。」

「你現在需要休息,乖乖去床上躺著。」嘉兵衛板著臉道,「我這裡跟雍大天師說幾句話,然後就過去陪你,今晚我陪你睡。」

「真的?」巖裡麻央大喜,這才轉身跑進了臥室,反手還把門仔細關好。

「你都跟她說什麼了?」雍博文這才發問。

五十鈴嘉兵衛苦笑道:「我一開始說要把她送到中國去,可她死活不同意,非要留在日本,跟我一起重振金花會兒,無論我怎麼勸都不肯鬆口。我只好把與魚先生合作的事情對她說了,並且說明白她是送過去做人質,以換取魚先生對金花會的全力支持!」說話間,衝著那貌似關好的臥室門使了個眼色。雍博文心領神會,便沒說什麼,只是歎了口氣道:「放心吧,到了中國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她,就像之我們說的那樣,我保證。」五十鈴嘉兵衛深深鞠躬施禮,頭幾乎快要低到了地上,「一切就拜託您了!」

「去多陪陪她吧!」

雍博文揮了揮手,五十鈴嘉兵衛又重新行了個禮,這才走進臥室。

主臥室被兩人領了,雍大天師只好鑽進副臥室,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衣服都不脫,就陷入了夢鄉。這一天過得實在是太累了。

雍大天師這裡嘛事不管,埋頭大睡,可對於許多人來說,今晚還遠遠沒有結束。

回到酒店後,魚承世在自己的房間招集代表團主要成員召開了一個臨時會議。

「諸位,我已經同日本法師協會達成租借協議!」

魚承世開門見山的第一句話就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法師們忍不住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臉上都透出興奮的神色。魚承世把雙手向下壓了壓,道:「明早,第三支隊就會攜帶重武器抵達京都。現在我命令!」

眾法師轟然起立,站得筆直,那作派簡直就是紀律嚴格的軍人,而不是傳說中逍遙自在的修道法師!法師作戰部隊這個名字,可絕不是白叫的!

「盧向北率第一支隊,於明晚協同第三支隊,執行進攻高野山的任務!」

「是,主席!」盧向北大聲領命。

「梁婷婷率第二支隊,負責做好接應工作,一旦事情有變,我要在第一時間內可以把全部人員撤出日本!」

梁婷婷猶豫了一下,道:「現在真言宗的勢力完全被日本法師協會壓制住,一直未能發起有效反擊,還能發生什麼變化?主席,我不想躲在後面,請讓我參加對高野山的進攻!我們第二支隊絕不會躲在後面,什麼都不做!」

「婷婷啊,我們只是來日本佔便宜的,不是參加什麼決死之戰的。生死對決,是他們日本法師協會與真言宗之間的事情!現在看起來一切順利,可以真言宗的實力,一直沒能發起有效反擊才是最大的問題!現在面臨生死關頭,無論真言宗內部出了什麼問題,他們都會暫時停下來,把注意力集中到外患上來!只有保住了真言宗,他們才有餘地去繼續內鬥!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真言宗肯定是在準備大的反攻措施。八葉枯木這個人我有些耳聞,那可不是一般的等閒人物,做事情來從不瞻前顧後,而且向來要麼不做,要做就一次性做絕。我懷疑,這老和尚可能也想要趁此機會解決掉日本法師協會這個心頭大患!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一旦我們開始進攻高野山,也就是八葉枯木發動佈置的開始!雙方誰贏誰輸還是五五之數。預留一條暢通的撤退通道,對於我們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你們都是跟著我一起來到日本的,我希望自己還能把你們完好無損地帶回去!」

「是,主席,我明白了。」梁婷婷終於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

魚承世滿意地點了點頭,轉回對盧向北道:「你再明確一下這次進攻高野山的任務!」

「是!」盧向北上前一步,「本次進攻高野山,對日本法師協會的部隊主要給予遠程火力支援,一旦法師協會部隊攻入高野山,那麼我部的第一要務是找到真言宗開啟的通道和存貨倉庫,如果時間允許,盡可能通過通道與那邊達成新的協議,並得到開啟通道的方法!如果時間不允許,則破壞掉通道,並帶走真言宗的全部庫存!我們得不到,也絕不能讓日本法師協會得到!」

「說得好!」魚承世一拍沙發扶手,挺身站起,「本次行動最緊要的只一個字,那就是快!只有足夠快,才能搶在日本法師協會前面,才能完成任務。明天雍博文大天師會為你們帶路,他曾深入高野山內部,對主要地形通道極為瞭解。明天上午,我會讓他畫一副地形草圖,並對你們講解一下那裡的形勢!」

盧向北問:「明天行動時,需不需要派人專門保護一下雍大天師?」因為要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第三支隊,以及其他事宜,盧向北並沒有參加晚宴,對於雍博文的印象還一直停留在一個因為好運氣捉到四百多自然鬼而被魚承世選中捧起來的年輕人這個程度上。

魚承世笑了笑,搖頭道:「原本我是想請仲英帶人專門保護他,不過現在用不著了。這位雍大天師,可是比我們想像的要難看透的多啊。」說完轉頭對左手站著的一個中年法師道:「仲英,你明天負責管住小魚兒和她那兩個小姐妹,不准她們跑出去搗蛋!如果事情有變,第一時間把她們帶到機場去!」

「是,主席!」名為仲英的中年法師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似乎應付那個令整個春城法師協會都頭痛不已的魚大小姐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那麼,這就解散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後兩天怕是得不到休息的時間了!」

魚承世又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後,便讓眾人回去休息。

套房中很快就冷清下來,魚大主席坐回到沙發上,掏出手機。

手機中有一條不久前剛剛接到的電子郵件,已經被打開看過了,現在魚承世又重新打開了這個郵件,一行行字跡滾過屏幕,「所謂天師北派系……」

屏慕瑩光閃動,映得魚承世臉色陰晴不定,突地發出一聲乾啞地笑,「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老雍這是你一手安排的嗎?老雍啊,你還真是到死都放不下啊!你已經搭上了自己一條命,還要把兒子這一輩子都搭進去嗎?」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猛得一把拉開窗簾,遙望夜空,久久無語。

遠隔上千米外的一座高樓頂端,一支高倍軍用望遠鏡清晰地映下了魚承世獨自迎窗望天的情形。

握著望遠鏡的眼鏡男沒有繼續看,放下望遠鏡,自牆圍上跳回到樓頂。即使在這個距離上,對於某些足夠靈敏的法師依然可以感覺到這個方向上投來的注視。魚承世這個術法軍火大亨倒底有些什麼本事,對於所有人都是個秘,眼鏡男不想打草驚蛇,出於謹慎考慮,放棄了繼續觀察,事實上他也觀察不到什麼。做為一個密宗高手,他有許許多多可以把酒店內部情況查得更清楚的法術,可是那個代表團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兒,把整個酒店屏蔽起來,什麼法術都無法探測到其中的詳細情形,尤其是代表團成員住著的兩層,更是守護得嚴嚴實實,用這種高倍望遠鏡來偷窺也是無奈的選擇。

雖然正值深夜,可樓頂上卻站了好多人,為首的正是大樂金剛古陽定,在他身後除了丁茹、紫賓與肌肉男,還有八個身著異服形象各異的男女,有老有少,老的鬚髮皆白,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入土為安,小的卻還是稚齡童子,手裡拿著棒*棒糖舔個不停。

眼鏡男回到大樂金剛古陽定身前,搖頭道:「還是看不到什麼動靜,裡面的人都很謹慎,窗簾拉得嚴實,還施了法,根本看不透探不到,不過現在魚承世倒是正在窗前望天。」肌肉男聽罷忍不住道:「古先生,何必這麼費事,以我們胎藏界的實力,強攻進去把那雍博文捉出來也就是了,在這干靠得等到什麼時候?那些走入邪道的傢伙有什麼可顧慮的?」

古陽定搖頭輕笑道:「攻進酒店,捉出雍博文,那很容易,不過就怕螳螂捕蟬黃雀在手。蟬現在只有一隻,可想捕蟬的螳螂卻多了些,而且大家都憋著勁想要當那黃雀呢!」

肌肉男報怨道:「總這麼靠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快了!」古陽定仰望夜空,輕歎道,「天發殺機,不日之內必有大變動,我們到時候只要釋機而動即可!濮師兄,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他的目光緩緩自夜空滑落,投入西北方的遙遠深夜。

在正常視線之外的另一幢高樓頂上,手持綠竹杖的算命先生盤膝坐在牆圍邊上,手中竹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雙腿,衝著古陽定地方向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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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明天開戰,大殺四方,至於誰殺誰,哪方獲勝,雍大天師此次日本之行如何收尾,又是如何引出下卷暗黑淫媒集團,也即將揭曉。

連著幾天趕到這個點,突然間有種明悟,這更新就跟女人的乳溝一樣,使勁擠一擠總是會有的,那麼您手中的紅票呢?

章節內容含有以下違禁字符,請重新填寫。

棒*棒糖

心臟*病

大肉*球

去上*床休息了

第三十章 打進高野山 活捉八葉枯木

雍博文是被雜亂的腳步聲驚醒的。

本來總統套房那是最高級的房間,隔音效果相當良好,不過雍大天師很有身處險地的自覺,在睡覺前使了六耳神通咒監聽四下動靜,所以房間外一傳出亂轟轟的腳步聲,他便立刻驚醒。

突然自沉睡中甦醒後,短時間內有些昏沉沉的,雍博文摸起床頭的手機瞧了一眼,正是凌晨四點整,略有些暗淡的清晨光線正自窗簾的縫隙間透射進來,在地毯上形成一道裂紋似的光痕。

剛剛才睡下不過三個小時多一點。他晃了晃腦袋,試圖清醒起來,床頭的電話突然響起,把他嚇得心中一跳,伸手抓起電話放到耳邊,電話中傳來陌生的聲音,「天師,請立刻起床,二十分鐘之後出發!」

發生了什麼事情?要搞得這麼緊急?

雍博文放下電話,拍著額頭跳下床,做了幾下擴展運動,又運氣唸咒,只花了兩三分鐘,就把自己的精神狀態調整到最佳,隨後跑到套房門口,順著門鏡往外張望,這一看大吃一驚。走廊中來來往往的全是作戰法師,清一色穿著迷彩作戰服,背著武器提著箱子,神色緊張中顯出一絲興奮,雖然人多,可卻幾乎聽不到人聲,只能看到一隊隊的作戰法師不停自門前走過,有些這兩天已經見到,有些卻是相當陌生。

自國內支援來的第三支隊已經到了!

雍博文趕緊地到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一瞧,卻見五十鈴嘉兵衛領著巖裡麻央正坐在沙發上,看到他出來,五十鈴嘉兵衛站起來,問:「是要走了嗎?」

「是啊,大概是要去哪兒吧。」雍博文含糊地回答。

五十鈴嘉兵衛點了點頭道:「一會兒我們也會回金花會總部,祝您一切順利,旗開得勝!」

雍博文沉默片刻,露齒笑道:「謝謝!也祝你順利!」

再也無話可說。

雍博文收拾整齊,見離出發時間還有十分鐘左右的時候,一時無事,又不知該去哪報道,便在房間中攤開場面,開始畫符,一氣又畫了二十多張符,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收拾妥當。

四點二十分整,傳來急促的門鈴聲。

在門外站著的是兩名陌生的法師,同樣是一身迷彩,全副武裝,懷裡抱著自動步槍,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大天師,該走了。」

雍博文點了點頭,回頭向著仍坐在客廳中的五十鈴嘉兵衛和巖裡麻央揮了揮手,走出房間。

跟著那兩名作戰法師下到一樓,就見大堂裡站滿了整裝待發的代表團成員,在一旁協助的也全是是日本法師協會的會員,一個余外閒人都沒有,在清晨正式開始出發之前,酒店方面通過中央空調系統對普通住客施用了迷魂粉確保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跑出來看到不該看到場面,畢竟讓任何普通人看到這種場面,十之八九都會以為這幫子人不是要拍電影就要搞恐怖活動,也就難免會出現一些小麻煩。

一輛輛大巴停在酒店門口,接滿一車人就立即啟動,車窗上都拉著厚實的擋簾,而且做了特殊的法術窺視屏蔽,讓人無法偵查車內情況,車身上還圖著某個旅行社的標識,在外人看來這只是一個大型的旅遊團。

四十坐的大巴整整裝了六車,前後還有各有小車跟隨,雍大天師身份特殊,被安排在前面的第三輛小車中,左右各有一名作戰法師,將他夾在中央,這是他的戰場警衛,雖然魚承世口頭上說不用給雍博文任何特殊照顧,但最終還是安排了兩名警衛做個樣子。司機和坐在前面副駕駛位上的都是日本法師協會的中級法師,負責協調調度。

車隊隨即上路,行駛了大半天的時間,於中午時分穿過大阪,最後在一處野外的莊園中停下來。這是日本法師協會多年前在這個高野山控制範圍內安插下的一顆釘子,多年來從未動用過,這次暫時做為戰前集結和休整的場所。先前發動伏擊戰和包圍高野山的部隊都是在此處休整出發前往戰場的。

所有的作戰法師下車後,被安排進各自房間休息。

雍博文得到了一個單間,雖然這單間只有一鋪床的位置,而且連個窗戶也沒有,可總算也是特殊照顧了。

在酒店大堂時,雍博文見到了魚承世,從他那裡大至瞭解了此次作戰的初步計劃。

此次作戰共分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由日本法師協會負責,先對高野山外圍進行清理,以特種作戰手法,不動聲色佔領高野山附近的所有警局、醫院,這裡是真言宗多年的老剿,從八十歲的老頭到八歲的小孩子都有可能是真言宗的眼線。這一階段在前幾天中,已經由是日本法師協會自行完成,所以他們才能達成封鎖高野山的目的,為此他們甚至製造了一場大規模的車禍,堵塞去往高野山上的主要通道,使旅行團無法前往高野山,為此次正式作戰製造了一個良好的氛圍,至少打起來之後,不用擔心會有不明真相群眾圍觀了。

現在是作戰的第二階段,進攻高野山真言宗總山*本,由中國法師代表團參戰部隊提供遠程火力支持,在正式進攻前,先用重武器開路,對所有前進道路進行館飽和式轟炸,然後是日本法師協會作戰部隊和俄羅斯代表團派出的作戰部隊發動地面進攻,本來這裡面沒有俄羅斯代表團什麼事情,不過眼看著對高野山作戰全面開始,俄羅斯法師代表團實在是坐不住了,團長莎娜麗娃直接找到櫻木夏森開門見山地提出了利益均沾門戶開放的要求,既然中國法師代表團可以參與戰役並從中撈一筆好處,那麼先到這裡候著的俄羅斯法師代表團沒有理由要被甩在外面,如果櫻木夏森不肯答應這個條件,那麼俄羅斯代表團將立刻啟程回國,並將日本法師協會總部這種有失公允的作法提交世界法師聯合會裁決。世界法師聯合會有一項規定,如果兩國法師協會之間發生爭執並提交聯合會仲裁,那麼在仲裁結果出來之前,為了保證聯合會的公正立場,不能因為任何事對任何一方提供任何形式的援助。也就是說,如果俄羅斯法師協會真不顧大局提出仲裁要求,那麼世界法師聯合會限於規定,就會立刻中斷對是日本法師協會的一切援助。在這種與真言宗你死我活的戰鬥關頭,一旦失去世界法師聯合會的支持,那對是日本法師協會的打擊將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櫻木夏森無奈,只得答應了莎娜麗娃的要求,但提出參戰可以,乘機撈取好處也可以,可是到時候只能各憑本事,誰能撈到什麼就算什麼,絕不能事後再找後賬因為自己弄到的東西不夠好就再嚷什麼利益均分之類的屁話。莎娜麗娃對此也答應下來,畢竟真要就這麼兩手空空的回到俄羅斯,她的面上也不好看。對於參戰三方來說,高野山上最讓他們感興趣的是同一樣東西,那個維持了真言宗在日本術法界數百年霸權的東西!當然,不僅僅是中日俄三國法師協會,但凡是知道這個秘密的法師協會無不對此垂涎三尺,只不過不如中俄兩國法師協會有天然便利條件,跳過來直接參戰。聯合會總會倒是有辦法以聯合會的名義派遣多國法師部隊參加此次戰鬥,但一來中日俄三方都堅決反對,二來做為所有法師協會的聯合組織,世界法師聯合會也得顧忌一下吃相問題。最後,也只有眼睜睜看著中日俄三方爭這一塊肥肉了。

順利攻下高野山後,就將開始第三階段,對高野山外圍勢力進行清洗,這一階段的戰爭列度或許不如高野山之役,但廣度和深度都遠遠超過,將涉及經濟、政治各個方面,並且將最終重新奠定日本術法界的格局,即由真言宗稱霸時代過度到法師協會稱霸時代。

雍博文躺在床上,一想自己剛剛從高野山倉皇逃出來才沒幾天,就帶著大隊人馬又殺回來了,一時間頗有幾分「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感覺,心裡便有些怪怪的,再想到櫻井晴子和櫻井川子兩姐妹,那種怪異的感覺便越發強烈了。高野山十五日,真是恍如夢幻一般。

胡思亂想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地竟漸漸睡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中,他彷彿再次進入那個千轉百世的輪迴當中,一世世的經歷,一世世的糾結,最後再次站在了青龍寺前。山溪鳴濺,白衣和尚笑著向那面目一團模糊的少女提出援助請求,少女咯咯笑著伸出手,臉上的迷霧就在那一剎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面目竟然與他雍大天師有八分相似,只是線條、柔和眉細嘴小,倒好似個雙胞胎的姐妹一般。駭了一跳的雍大天師立時失去了旁觀者的立場,一個念頭直投進少女體內,隨之而與少女進寺上香禮佛,又隨車隊迤邐返城,不想車隊在途中竟遇了山匪,護衛家人盡都死光,只餘少女一人,倉皇奔逃,身後無數猙獰的悍匪淫笑追逐,少女體弱跑得慢,不時被那山匪追上,可山匪卻好像戲貓的老鼠般每每只是撕扯下她身上的一條衣服,便放她繼續逃跑,短短幾次的工夫,她身上華服盡碎,春光大洩。終於有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個山匪忍耐不住,一個猛跳將少女撲倒,上下其手,拱嘴亂親,少女放聲大哭,在她身體裡的雍大天師更是大驚失色,驀不是作夢還要體驗一把被強*奸的感覺?一想到這是作夢,念頭便攸地離開少女身體,急速向著高空飛去,地面的景色快速拉遠,漸漸變成了立體盆景般的場景,他可以看到遠在一山之隔的官道上大股匪徒正清理現場,不放過任何一絲財物,他還可以看到相反方向的近千米之外,白衣和尚正踩著樹尖如御風而行般向著少女即將被強暴的現場衝去,看起來已經是遠水難解近渴,可事實上近在現場咫尺之遙的草叢中,正臥著一隻白額員晴猛虎蓄勢待發。所有的情景最終定格在這最後一幕,隨後化為黑暗,黑暗中傳來啪啪地悶響。

雍博文猛然驚醒,發覺滿身泠汗,夢中情形仍歷歷在目,不禁嘀咕了一句「妖夢入懷」,起身拉開房門,這才發覺天已經黑了下來。

仍然是代表團的作戰法師來喚他,行動的時間已經到了。

先去餐廳吃了頓甚是豐盛的晚餐,隨後重新上車,這一回卻是直奔高野山。

不過一個多小時,車隊抵達高野山山門。

此時,外高野的和尚們除了被日本法師協會控制住,就是逃進了裡高野,大部隊在山門外下車,在嚮導的帶領下,直撲裡高野入口,也就是那日雍博文翻牆而出的地方。

這裡原本是好大一片林子夾著的一條小道,可雍博文舊地重遊才發現此地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所有的樹木都被砍倒,只剩下一大片光禿禿的空地。此刻空地上已經人滿為患,日本法師協會的作戰部隊已經先期抵達並完成了集結。與中國作戰法師統一著裝制式裝備的軍隊模樣不同,這支日本法師協會的作戰部隊衣著千奇百怪,拿著的傢伙也是花樣繁多,有拿先前在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購進的術法武器統一穿著黑色制服有如SWAT的隊伍,有自帶法杖穿著印有某某道場字樣袍服的集團,有腰插刀手拿扇還穿著和服宛如百年前浪人的傢伙,還有自帶妖鬼奇獸的,諾大的空地上,三五成群,六七做堆,聚在一起談笑聊天,人喧獸吼,不像是即將作戰部隊,倒將是準備進入減價超市搶購東西的家庭主婦集群。雍博文就聽到不遠處的一群日本法師在那裡討論炒股,都在抱怨這幾天股市波動不正常,幾大法師世家勢力所屬的集團股票都出現不同跌伏,讓他們損失不小,不過對此他們的看法是大佬們又在幕後操縱股市,想要收割點小錢花花,只要堅持住過不了多久就會重新升上來。

這麼鬧騰,只怕連天頂星人都知道他們在這裡了,更何況只有一牆之隔的裡高野真言宗?只過高牆內的高野山依舊保持著讓人不解且深感懷疑的沉默,難道他們對自家的防禦就這麼有信心,準備以不變應萬變嗎?這也太不符合東密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了。

俄羅斯法師代表團的參戰法師們自成一團,聚在一起輕聲談笑,穿著更是隨意,男的全是西裝革履女的一水裙裝,知道的他們是來參加作戰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跑來郊遊的。

相比之下,魚承世帶領的作戰法師部隊整齊地盤坐於地,人人保持沉默,當真紀律深嚴,非常有正規軍的效果。

只不過在有心人眼裡,看著卻是非常彆扭,比如莎娜麗娃注視著這支軍隊般的作戰法師部隊,心裡就在不住地犯嘀咕,「這個中國的魚訓練這麼一隻軍隊倒底想要做什麼?總不會是白白作樣子的吧。」回想以前走過的各國法師協會,就算是最以古板深嚴著稱的德意地法師協會也沒有這樣的隊伍。唯一可以相提並論的,也只有梵帝岡的聖騎士衛隊和自家法師協會會長身邊那只神秘的據說全部是由狼人組成的特種作戰部隊了。可魚承世只是一個小小的地方法師協會主席,就算是壟斷了世界術法軍火貿易市場,也沒有必要搞出這樣一支隊伍來,除非他還有更大的預期與野心!而不遠處做為此戰指揮的野比不二雄心中卻是相當不屑,「魚承世搞這麼一套,把法師的獨立與逍遙都拋掉了,那這群人還配稱法師嗎?」先頭部隊的總指揮一手策劃了那場成功伏擊戰的福田剛一郎就站在野比不二雄身後,向這位副會長小聲交待著先前的各種佈署與計劃。

十點三十分,距離正式發起進攻還有三十分鐘。

五輛集裝箱卡車順著狹窄崎嶇的道路開進營地,沉重的車身將輪下的行人道壓得粉碎。

中國代表團的法師作戰部隊立刻派出人員開箱卸貨,也有日本法師想上去幫忙,但卻被警式的法師部隊給攔了回去。這一翻動作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一眾日本和俄羅斯法師們紛紛聚上來圍觀。就見一個個箱子被卸下來拆開,其中都是大大小小的零件,中國的作戰法師們熟練地將這些零件組裝起來,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鐘時,就組成二十門小口徑炮,在裡高野大門前一字排開,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高野山。

十點五十五分鐘,野比不二雄緩緩登上高處,舉起手示意正圍著中國法師作戰部隊大驚小怪的本國法師和俄羅斯法師們安靜。

場面很快靜了下來、

野比不二雄環視在場數千即將參戰的法師,大喝道:「真言宗的時代將在今晚結束!讓我們,打進高野山,活捉八葉枯木!」

彷彿往滾熱的油鍋裡倒了一瓢涼般,現場轟的一聲就沸騰起來,激動的日本法師們發出雜亂無章的吼叫聲,最後慢慢匯聚成一個相同的巨大聲音,遠遠傳進沉默的裡高野!

「打進高野山,活捉八葉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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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票在哪裡啊,紅票在哪裡?紅票在那讀者的手裡捏。

不要捏得那麼緊嘛,鬆鬆手,投給俺吧

為什麼,為什麼,山*本這個詞也違禁?這太挑戰我智商的極限了,想破腦袋也沒有想明白,每晚跟違禁字符作鬥爭真是一件痛苦萬分的事情啊。

第三十一章 鎮魔廟

十一時整。

高野山戰役正式打響。

兩輛改裝過後裝甲重卡轟鳴著衝向裡高野的圍牆與大門。

其實最早的時候,裡高野是沒有圍牆的,想這真言宗總部高手如雲,隨意佈署兩個迷魂打牆之類的法陣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最初的時候,這裡多是山民誤入被法術所迷無法出山,最後被慈悲為懷的和尚給救出去,可是到了現代高野山旅遊事業飛速發展,遊客越來越多,遊客嘛自然不會安分守己地,總是會有不小一部分人喜歡到處秘竄,這誤入裡高野的數量不小,當然全都迷倒沒商量,可這樣一來就有幾大不好,一是這種事情多了,遊客們回去一傳,對高野山的旅遊效益大有影響,二來呢,高僧們修行的時候都不夠,哪有閒心天天出去撿人往外送?於是八葉枯木就下令建了這道封閉入口的圍牆,基本上就是防普通人不離修行者這麼個用途。此時此刻在場的法師們少說也有千八百種破壞這圍牆的方法,可是卻選了這個雖然最氣勢實足卻是最笨的方法,只因為日本法師們很擔心圍牆上會設有什麼反擊法術,若是用法術進攻,一個不小心被彈回來,那就得不償失了。當然,本來也可以安排由中國法師使用重武器轟開圍牆,不過日本方面堅持認為這日本術法界史上劃時代的戰役第一炮應該由本國法師打響,至少日後青史留史,可以寫上勇猛的日本法師們高呼板載率先衝破真言宗防禦陣線殺入高野山,結束了真言宗數百年血腥獨裁統治,而不用寫勇猛的日本法師們在中國法師轟破裡高野防禦線之後高呼板載殺入高野山,這總是有點因人成事的味道,日後子孫讀史至此,想必也會大感沒有面子。這就跟想當年美利堅獨立戰爭時一樣,大家重點提的都是大陸軍如何揭竿而起華盛頓如何首倡其義,至於後來大陸軍與華盛頓如何廢材法軍在其中起了多大重要作用,那就都可以一筆帶過不用細表了。

巨響聲中,圍牆大門倒塌崩飛,兩輛重卡直挺挺衝進裡高野,然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空氣中存在著一張無形大嘴將這兩輛車子一口吞了下去。

「法陣,有法陣!」

站在前面的眾法師都大覺得不太安全,紛紛後退,將排列整齊地中國法師作戰部隊讓到最前方。

高野山稱霸日本術法界垂數百年之威,任何一個日本法師在內心深處都潛藏著一種對其的畏懼感,一見有防禦法陣,第一個念頭就是危險,往後退點,這不是我能應付得了的!

「開火!」

隨著一聲令下,二十門小炮同時開火。別看著炮體型嬌小口徑不大,可是響起來卻是驚天動地,齊齊開火,震得地皮竟然直顫。

一排排炮彈飛落進裡高野山境內,從入口處次遞向前延深射擊,每一顆炮彈落下都掀起十幾米高的泥浪,排炮過後,別說草樹粉碎,就連石頭泥塊都盡成齏粉,整個大地彷彿被細細犁了一遍,黑黃的泥土松柔如毯,還冒著似水般的藍光,那是破除法術後的殘餘法力微粒表現。

精英一型便攜式重炮,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最新出品,售價十萬美元一門。看起來很便宜,可這只是單炮價格,不搭配炮彈,炮彈得單買,一顆一千美元,不打折不講價!

這次是實戰,也是魚承世這個軍火商在向同行展示自家公司最新推出的一系列主打產品。

排炮犁過近百米的範圍之後,那兩輛消失的卡車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只不過已經很不幸地被重炮轟成了一堆碎塊,剛剛英勇駕車衝擊裡高野的兩位法師也不幸遇難,這兩位都是家學淵源的高級防禦性法師,護身防禦的法術多不勝數,此次自告奮勇最先衝陣,主要就是仗著自家防禦法術精深,即使深陷陣中,也可以堅持到後方友軍的救援,到時候青史留名自是不在話下,大抵也可以搞出一兩篇田中家的櫻桃樹之類的美文。只是這兩位法師算盤打得夠響,卻不小心撥漏了珠子,只記得算計敵人法陣如何如何,卻忽略了友軍誤炸的問題。他們果然在陣中堅持到了友軍的援助,從天而降的炮彈不僅摧毀了真言宗的法陣,順道也解除了兩人的護身法術,然後把他們炸成了焦炭。

所有在場的日俄法師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在場的眾法師們不所謂見多識廣,很多人還曾參加過大規模術法戰爭,比如前段時間由九誠盛夫主持的清除本土妖鬼聯盟的之戰,再如俄羅斯數年前對西伯利亞非人聯盟的圍剿之戰,都是規模龐大,參與作戰法師幾近四位數的大規模戰役,還有些法師也曾多次參與過歐洲法師協會與異種聯盟的持續戰爭。

可是,沒有人見過這種作戰方式!

這是術法界史上,重型武器第一次被用於實戰!

可以預見在不遠的將來,這種作戰武器將被快速推廣,並且由此衍生出更多更強大的武器,就如同一戰二戰冷戰將人類文明飛速推上了一個百年前想無法想像的高度一樣,術法武器的研究與推廣也必定將永久改變整個術法界!在這種武器的推廣使用下,法師們個人的自身力量在戰爭中將變得無足輕重,一個初級的學徒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幹掉大天師級別的人物,只要他的武器裝備足夠好足夠強!

野比不二雄雖然也很震驚,但畢竟見多識廣人老成精,短短的驚訝之後,立刻回過神來,振臂高呼道:「諸君,前路已經打開,讓我們繼承……呃……」他回頭低聲問身後的福田剛一郎,「那兩個衝進去的法師叫什麼名字?」福田剛一郎回道:「吉野次郎和鳥山正日,都是世家出身的高級法師。」野比不二雄點了點頭,飽含熱淚地繼續高呼:「繼承吉野次郎君和島山正日君的遺志,打進高野山,活捉八葉木,蕩平真言宗,天下布法,一統大日本!」

「板載!」日本法師們興奮地高呼著,亂哄哄就往裡沖。

魚承世連忙高呼:「前面還有小型殘餘法陣沒有清除,請大家小心!」

日本法師們立刻閉嘴,忽啦啦退了回來。

這也太打擊士氣了。

野比不二雄有些惱火,走到魚承世身旁問:「魚主席,你怎麼知道還有殘餘法陣沒有清作?這麼密集的轟擊下,還能有殘存的法陣?我們的車子都被炸成碎片了!」

「應該是有隱蔽的二重法陣。」魚承世指了指身前。就在他前方,擺開了一張長條桌子,桌上放著包括電腦在內的各種電子設備,桌前線鍋蓋似的天線正對著前方里高野方向,不停轉動著,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一個又一個紅色小點。每一個小點都代表著一個沒有被清作的隱蔽法陣!

「那麼就請您的部下繼續清除道路吧。」野比不二雄只能如此說。他手下的這些法師各個都是世家出身,身嬌肉貴,仗勢欺人,打打順風仗還行,要真讓他們冒著生命危險上往前衝,基本上也就沒有人會服從命令了。這也是為什麼日本法師協會對魚承世的術法武器如此需求的主要原因。

「我部義不容辭!」魚承世滿面肅然地一拱手,正氣凜然地道:「這也是我們來到這裡的目的,盡最大可能避免貴會寶貴法師的損傷!」向後一揮,「盧隊長,出擊!」

「是!」盧向北應了一聲,帶著上百名作戰法師呈散兵線狀慢慢向裡高野進發。

走在最前面的幾十名作戰法師都帶著耳機,背背沉重的方箱,手中武器由軟管與方箱連接,看起來很像是火焰噴*射器,他們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步伐,一旦有誰靠近紅點方位,後方的電子偵察組就會及時發出警告,該法師立刻停止,扣動扳擊,火焰狀的藍色光華噴湧而出,將其前方十多米的範圍全都覆蓋。藍光噴過的地方便會爆起一團團耀眼的光華,那是隱藏法陣被清除時法力中和後發生的能量外溢。

看到前方隱藏法陣如此密集凶險,所有日本法師都是臉色如土,對魚承世投以感激的目光,要不是魚大主席一聲吼,他們就那麼衝過去,不知有多少人會折損在真言宗如此隱密邪惡的法陣之下了。

這一回雖然看到盧向北那一隊人慢慢進入高野山,後方明明清出好在一塊安全地帶,可是所有的日本法師都還眼巴巴地看著魚大主席,大有他要不發話,那就絕不往前衝的架勢。

野比不二雄在後面觀察著,突然看到作戰法師中一個相當熟悉的身影,這人在街上逃跑時橫衝直撞的監控錄像他看了一夜,印象深刻至極,連忙指著那人問:「魚主席,怎麼雍大天師也跟著上去了?這太危險了!」雍博文那可是世界法師聯合會已經認定的大天師,本身就已經具有極強的代表性,若是在這場戰場中出了什麼意外,比如說不幸掛點了,那影響可是極其惡劣的,要是野比不二雄自己安排,那就絕對不會讓他沖在第一線。

魚承世道:「是這樣的,雍大天師曾經在高野山內部生活一段時間,又是從裡面逃出來的,對高野山內部的道路情況最熟悉,所以我的部隊需要他來指引方向,以免誤入歧途浪費寶貴的時間。」

「可是,這風險也太大了,萬一大天師閣下出現什麼意外,我們承擔不起啊。」野比不雄心中還真有點墜墜不安,雍博文要真在這裡出什麼事情,世界法師聯合會的壓力就不說了,光是眼前這腹黑陰險的死胖子就非得把日本法師協會咬個半死不可!

「放心,我已經安排了專人對大天師進行保護,絕對不會出現意外……」

魚承世一臉自信,可話還沒說完,忽聽前方傳來一聲炸響,異樣的彩色光華四散噴湧,濃煙黑霧滾滾瀰漫,眨眼工夫就把前方全都遮在了黑暗之中,後方法師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全都伸著脖子往前看。

「怎麼回事兒?」魚承世的自信立刻沒了,急忙向偵察組詢問。

偵察組的一個法師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緊張地盯著屏幕回答:「可能是碰上了沒能偵察出來的法陣。」他頓了一頓,似乎有些辯解的意思,「我們偵察儀器還不夠健全,可能會有一些偏冷的法陣超出我們的偵察能力範圍……」

「我不聽你說這些沒用的,快告訴我,前面的人怎麼樣了?」魚承世氣急敗壞的大吼,什麼鎮定自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把那種爆發戶遇事慌張的本質表現得淋漓盡致,一定也沒有真正世家貴族身上那種無論什麼情況都從容不迫的自信與優雅。野比不二雄看在眼裡爽在心頭,開始覺得租用中國法師打頭陣真正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可嘴上卻還假惺惺的安慰:「魚主席不要著急,貴部裝備精良,修為深厚,一定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那可全都是我們的高級法師,整個北方法師協會的大半精英都在裡面啊!」魚承世大抵是急得過火了,對野比不二雄說起話來也是客氣全無,野比不二雄很能體量他現在的心情,大人有大量地也就不跟他計較了。

不多時,前方傳來報告,遇上性質不明的隱蔽法陣,三十餘名法師失蹤,很有可能是被法陣中強大的法力分解成碎塊或是傳送到其他不明地點,其中就包括大天師雍博文。

魚承世立刻面如土色,額頭上的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地不停往下掉,驀得有些惱羞成怒地大吼:「把人撤回來,給我進行地毯式轟炸,我要把整個高野山炸成沙灘!」

前方的作戰法師迅速撤出濃煙範圍,出來的時候,還有不少人是被同伴扶著或是背著出來的,明顯少了好大一部分人,便連領隊的盧向北都沒在其中,撤出來的人個個默然不語,氣勢低沉。

炮兵組重新裝彈,開始了新一輪無差別轟擊,將入口方向炸得一片稀爛。

日俄法師都只好耐心等待轟炸結束。

可就在那轟炸區的後方,一支數十人的作戰法師部隊,正沿著裡高野的小徑,迅速向前推進,領頭的正是據說被某不明性質隱蔽法陣給幹掉的盧向北,在他身旁緊跟著的則是雍博文。

盧向北身側緊跟著背著沉重偵測儀器的法師,手中捧著PDA大小的顯示器,也不看路就緊盯著那顯示器屏幕。

沿著小路向著跑了一陣,前方岔路忽現,雍博文回憶當時情景,記得自己正是從左側那條路上逃出來的,便要往那路上繼續走,不想那偵測法師手中的儀器突然發出嘀嘀輕響。

盧向北右手握拳一舉,全部法師立刻停止前進,散開隊伍警戒。盧向北拉了雍博文一把,來到偵測法師身旁,去看那儀器。顯示器屏幕上一個紅點在東北側不住閃動。盧向北便問:「大天師,這是什麼地方?」

雍博文看著屏幕撓了撓頭,自衣兜裡掏出一張白紙來。

那是他先前根據自己的經歷與記憶畫的高野山內部形勢圖,可惜交到代表團手中後,愣是沒有人能看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連某測繪專業研究生級別的法師也看得一腦門子露水,一開始還以為是雍大天師拿錯了圖,把自己畫的符咒給拿來了,可找雍大天師一問,人家大天師倒好,指著那白紙振振有詞地說,這怎麼不是地圖啊,你看這是御影堂,這是生活區,這是修行所,這是前祭殿……於是眾法師敗退而歸,將地圖仍留給雍大天師保管。

此時,雍博文拿出自家畫的謎樣地圖對著屏幕看了看,最後把整個張紙蒙到屏幕上,調整好方向,仔細看了一眼,肯定地道:「這裡是鎮魔廟的位置!」

盧向北便問:「大天師,記得怎麼去這裡嗎?」

雍博文點頭道:「記得,絕對忘不了。」

對於這個地方,雍大天師可謂印象深刻至極,與櫻井家兩姐妹那令人難以忘懷的深刻接觸盡在此地發生,而且這裡面的沖天凶煞之意也絕對讓人難以忘懷。

只是,雍博文心下便有些犯嘀咕,這支隊伍先行衝入高野山的目的是什麼,魚承世已經對他講得很清楚了,那就是撈好處!所謂手快有手慢無,為此魚承世特意佈局演的那麼一齣好戲,以方便他們這支搶掠小分隊先行進入高野山。只不過這麼座只有一個小廟的山谷裡面能有什麼東西值得魚承世不遠萬里而花費這麼大代價搶奪?難道想搶那尊金佛?

盧向北自是不知雍博文心裡在想些什麼,聽得雍博文說知道怎麼去,當即道:「那好,就請大天師帶路,我們即刻前往鎮魔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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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今天休息,白天碼字,終於可以早早更新一次啦啦啦。

章節內容含有以下違禁字符,請重新填寫。

噴*射

火焰噴*射器,其實是違禁的。

第三十二章 通往地獄的入口

原以為這一路過來少不得要跟真言宗的和尚們開上幾場仗。

為了以防萬一,盧向北從進入裡高野開始就下達了全面戒備的命令。

且不說他們這個隊伍本身就如軍隊般令行禁止,而且人人都知道此刻身處險地,高野山可不是說笑的地方,大家年紀都不大,多半看過孔雀王這部經典漫畫,對於真言宗的和尚那是相當久仰,不過一想到自己現在居然強攻進了這麼個從小大到耳熟能詳的地方,心裡都禁不住有些怪怪的感覺。當然,眼下也不是想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在撈到好處之前,就很有可能會把命賠上的,所以根本不用盧向北下命令,就個個都把神經崩到最緊張程度,所有裝備全開,萬一有那不識想的和尚跑出來擋路,那就槍炮齊轟手雷開炸,定要給他們個下馬威嘗嘗。負責偵測的法師提了十二萬分小心,各式儀器全開,更是接通天上偵察衛星,時刻全方位注意四週一切動靜。這偵察衛星不是普通衛星,而是專門針對術法界研製出來的,可以探測鑒別各種人及非人生物種類、測定各式隱藏法陣,妙用非常。最初一顆是在八年前由世界法師聯合會主持發射,這些年來相繼又發射了十二顆衛星,組成了一個初步完善的衛星偵查網,在各國法師協會歷次對外作戰中發揮了巨大作用。

只不過高野山這地方有真言宗的法陣屏蔽了衛星信號,使衛星無法對裡高野內部情況進行偵查,所以日本法師協會在此次對高野山作戰前,並沒有向世界法師聯合會總部申請使用偵查衛星。但他們不用,不代表別人不會用,魚承世就特意遞了申請,為了能以盡快速度批復下來,以免影響此次作戰,魚大主席還花了不少錢疏通關係,當然此事也讓魚大主席相當不爽。據春城法師協會當年年鑒中後來記載,在拿到准許使用的批復後,魚大主席揮著那張紙大叫道:「如此國器怎能操之他人之手!」便定下了要發展自己的衛星偵查網絡的宏偉計劃,這才有了十幾年後中華法師協會自己名下的名為天庭的衛星偵查體系。事實上,當時魚大主席是罵了一句「洋鬼子要錢還真他奶奶的狠,用一次就得一百多萬,簡直是他奶奶的搶錢,這種生意怎麼能讓他們一家獨大,我們也要做!錢不能都讓他們白白掙了去!」

魚承世之所以會提出申請,就在於他公司已經開發出了便攜式的法陣屏蔽信號機,開啟時可以通過強力法力波屏蔽能夠屏蔽衛星信號的法陣。盧向北一行人就好像魔獸爭霸中探路的先遣部隊一樣,所過之處戰爭迷霧盡數驅散,所有情形都被衛星清清楚楚地拍了下來。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路走來,居然連一個光頭都沒有看到!

路上所遇的房屋大多毀壞嚴重,黑漆麻糊地倒成一片,四下密林也是一副剛被大火燒過的淒慘景象,讓人一眼就可以看明白,裡高野不久前剛剛被祝融之災肆虐過。只是這裡身為真言宗總山*本,高手眾多,一場平平常常的火災自然不可能對其造成如此大的破壞!

盧向北看著路兩旁的景象,忍不住嘀咕道:「難道有人已經搶先攻了進來?」這是唯一可以解釋通的理由,要不然總不能說發生火災時,高野山眾和尚就在那裡袖手旁觀看著大火在那裡燒吧。

雍博文左右瞧著,總覺得這破壞場面挺眼熟,忍不住脫口道:「難道我逃出來時搞的場面這麼大?」

盧向北便嚇了一跳,「這場面是你搞出來的?」

雍博文搖頭道:「看著像,不敢肯定!」

盧向北這才想起眼前這位大天師正是從高野山裡逃出去的。能從這個高手如雲的地方逃出,本身至少也得是個高手才行,再看看眼前這片狼籍的樣子,倒不像是純粹逃跑搞出來的,更像是刻意報復破壞,之前對於雍博文曾被真言宗擄來而因此對這位大天師存著的輕視倒是減輕了幾分。

不多時,雍博文便再次站到了通往那個小小山谷的小徑前。此時谷前的密林野草都已經燒得精光,只餘一地焦黑,小徑什麼的都看不到了,山谷也談不得什麼隱密,隔著老遠就能看到山谷。

讓人吃驚的是,山谷上方黑雲盤踞,電光有如活蛇般不時自烏雲中竄出,擊入山谷之中,傳來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帶著異樣腥臭味道的狂風不停自谷中吹出,掀起滿地炭灰,空中污渣盤旋,一片混沌。

可即使谷中風如此大,上方的烏雲卻好像被人用強力膠水沾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那種原本不進山谷感覺不到的凶煞厲氣沖天而起,隨風而來,更好像是水滿而溢,山谷就是那容器,凶煞厲氣是水,淌得太多,小小山谷已經容納不下,便持續的流了出來。

只是稍一接近,就被那凶意壓得喘不上氣來。

風聲中隱隱傳來不停的誦經之聲。

「……越世間三妄執,出世間心生,謂如是解唯蘊無我,根境界淹留修行,拔業煩惱株杌,無明種子生十二因緣,離建立宗等,如是湛寂,一切外道所不能知,先佛宣說,離一切過。秘密主!彼出世間,心住蘊中,有如是慧隨生,若於蘊等發起離著,當觀察聚沫、浮泡、芭蕉、陽焰、幻等而得解脫。謂蘊、處、界、能執、所執皆離法性,如是證寂然界,是名出世間……」

那聲音若隱若幻,極低極細,可給人的感覺卻彷彿極洪亮極大氣,就好像是從相當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雖然聽得不真切,可人人都知道那聲音在真正的發出之地其實是極響亮的。

「大日經!」

盧向北卻是個博學的,只聽了幾句就知道這是什麼內容,可憐冠著大天師名號的雍博文卻還聽得稀里糊塗呢。

「前方情況怎麼樣?」

眼見著此行的目的地即將抵達,可盧向北沒有冒失進谷,反而是命令原地休息,讓偵測組仔細對山谷和四周進行詳細偵測。

「情況不明!」偵測組的幾個法師盯著手中的儀器,都是一臉詫異。

山谷中的情形居然完全無法偵測。有種強大的干擾力量將整個山谷完全覆蓋,無論是天上的衛星,還是他們手中的偵測儀器,都無法穿透這種力量!即使是他們身邊攜帶的法陣屏蔽器發出的法力波遇到這種力量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遮住山谷的似乎並不是什麼法陣之類的東西,而只是一種單純的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強大力量!

聽到偵測組的匯報,盧向北猶豫了一下,又再次向雍博文詢問是否清楚谷中情況。雍博文詳細描述了小小山谷中的簡單情形後,盧向北終於下定決心,「進谷!」

隊伍擺開菱形防禦陣式,小心翼翼地走入山谷。

步入谷口,視線便是一暗。

那個原本建在山谷中心的小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很正常,雍大天師逃出山谷時扔了個顆自製炸彈,把那廟給炸飛了。要是廟還能原封不動在那裡站著,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了。

在那小廟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是個黑漆漆不見根底的大坑,好像是個超大煙筒,不停自其中冒出濃黑煙霧,滾滾而起,彷彿一根粗大的黑柱,直挺挺地插進山谷上空的烏雲當中。

隊伍謹慎地來到大坑邊上,下方黑漆漆一團根本就看不清楚具體情況,一個作戰法師自背包中取根半透明的棒子居中一折扔進深坑。強烈的光芒自棒子上射出來,宛如一個小型的太陽一般,登時將迷霧澄澄的深坑照得雪亮。

借這光芒瞧得清楚,這坑並不深,離地面大概有六七米的距離,只不過下方的空間極大,應該是另有空間,那黑色煙團也不是從坑底直接冒出來的,而是坑底下空間中的西南方向湧過來。狂風也是自那個方向吹來,只不過風與煙霧竟是涇渭分明,風自吹它的,煙霧自湧它的,兩相混在一起出來,卻是各不干擾,狂風與緩煙形成了一種詭異無比的和諧共存。

念誦大日經的聲音隱隱自坑底傳來,似乎那坑下的深遠處正藏了一大群虔誠的和尚。

在盧向北的指揮下,法師隊伍陸續下到坑底,僅在地面上留了一組人警戒。

坑下竟然是個極廣闊的空間,四下黑漆漆不知有多深遠,盧向北使人用強力術法照明射線燈向四下照去,只見一道光柱直直射入黑暗,卻是見不到盡頭!

那從西南方向而來的煙霧與狂風緊貼著頂上的石壁吹過,只有幾米之遙的下方卻感覺不到任何風煙存在,唯有抬頭才能看到那有如巨蟒般滾滾爬過的黑色長柱。

來到這個地方,雍博文心裡卻是有些犯嘀咕。嚴格來說,這地方他來過一次。就在真言宗僧眾設下的幻境當中,他隨著櫻井晴子來到此地被誘惑結果險些破*處,關鍵時刻日本奇幻漫畫中多次作為大BOSS出場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跳出來攪局,壞了真言僧眾的好事。後來他在現實中再次來到此地時就曾想過那個逼真無比的幻境應該是真言僧眾依據現實模擬出來的,那麼這山谷下方應該是真的存在這樣一個廣闊無比的空間。可是眼前真的看到了,他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不禁疑神疑鬼的猜測,既然這種不合理的地下空間存在都有了,那麼是不是也就真有個織田信長正躲在暗處伺機而出呢?想到此處,雍博文忍不住蹲下摸了摸地面,果然發覺地面光滑平整,儼是在人工精心鋪就的。

空間中存在的強大力量讓隊伍中攜帶的所有偵測設備都失去了效果,一切只能依靠人的雙眼與感覺。

對各個方向做了簡單的掃視之後,盧向北命令向著煙霧傳來的方向前進。

向前走了一段路,眾人已經感覺出來,這地面雖然看著平整,其實卻是一直在向下傾斜的,只是坡度較緩,最初沒有感覺出來。

走了約摸二十分鐘的時間,走在最前方的作戰法師突地發出一聲低呼,跟著同行的幾人相繼驚呼出聲。盧向北趕到前方,卻見幾人對著面前黑漆漆的空氣摸索著什麼,晃著電筒照了照,卻是什麼都沒有看見,只好問:「你們在摸什麼?」

其中一個作戰法師回答道:「這裡有堵牆!透明的牆!」

「透明的牆?」盧向北上伸手試探著向前摸去,果然觸到一個光滑堅硬且冰冷的表面,摸起來,似乎是玻璃樣的介質,只不過玻璃絕不可能一點光也不反射。

盧向北抬頭向上看,壁頂的煙霧已經升到十幾米高的距離,就在牆壁所在的位置上方不停噴*湧而出,只不過在煙柱從那源頭噴出來處形成一個小小的彎弧,稍拐了一下才變成筆直一條向前湧出去。盧向北微一沉吟,試探著向那個彎弧方向摸過去,走了沒幾步,手按到虛處,突兀地伸進一個莫名的空間中,整個手臂都一下子消失不見。依然可以感覺到手臂的存在,那似乎是個極熱極乾燥的地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呼嘯的熱風不停吹著手上裸*露的皮膚,只不過一瞬間的工夫,整個手就覺得又乾又熱,似乎所有水份都被一下子搾了出去。他抽出回手,看了看手掌,重新摸索四周,終於確定在這堵透明的牆上有一個大約可以容一人通過的裂縫,感覺起來更像是一扇虛掩門戶的門縫。

如果這真是一道門的話,那其尺寸規模可就相當驚人了。

雍博文在隊伍中聽說前面有堵透明的牆,便好奇地擠到前面伸手去摸,又曲指敲了敲,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看到盧向北在那裡摸個不停,似乎有新奇發現,便走過去,問:「有什麼發現嗎?居然會有這種完全看不到的牆,太神奇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成的!還挺結實……」說著話伸手使勁去拍想像中那堵看不見的牆壁。

「這裡有個縫隙……」盧向北話剛說了半截,就見雍大天師一掌拍空,失去重心,整個人一臉愕然地栽進了那個看不見的縫隙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熱風撲面,滿眼赤紅。

人說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雍大天師卻是一失手去掉進了一個莫名的世界中。

那牆或是門明明就是透明的,光照過去依舊是無邊黑暗,可是順著這道縫隙進去,卻是光芒大作,刺得人兩眼生痛。

雍博文定了定神,仔細觀察四下環境,發覺自己此刻正站在一處山坡上,山坡地面儘是粗砬的滿是密集的呈波浪狀的長條凹痕,一路傾斜向下,至千餘米外急轉為平坦,狀似河堤,那坡下大地彷彿農田般被分成整整齊的一個個方塊,每個方塊有畝許大小,其間遍種著一種開著藍色花朵的奇異植物。那植物大約一米高矮,紅桿藍花,花有碗口大小,蕊處卻是一點烏黑,縷縷黑線般的煙霧自花蕊處冒出,筆直地升上半空,千絲萬線宛如自天垂下的黑色雨絲,將這奇異世界的天空分割得零零碎碎,最終在空中匯成黑壓壓的烏雲。那烏雲滾滾向前,順著雍博文頭頂上的無形縫隙中飛出,進入縫後那個陰暗的地下世界。

再往花田中細看,只見紅艷一片,竟全是翻滾不息的岩漿。硫磺撲鼻,熱氣逼人,端是嚇人,而那奇異的花株就生長在這灼人的岩漿之中!

雍博文不禁大為驚訝,正待細看,不想身後突地伸來一隻手揪著他的脖子領子把他從縫隙裡扯回到地下洞穴當中。

扯人的正是盧向北,一看大天師閣下冒冒失失地闖了進去,盧大隊長顧不得危險,探頭進去,一眼瞧見雍大天師近在咫尺的背景,似正呆立,當機立斷將他拉了回來,這才問:「你感覺怎麼樣?」回頭吼道:「醫生,過來!」就有兩個隨隊的醫生拎著急救箱跑過來,抓著雍博文就要檢查。

雍博文連忙推開這幫大驚小怪的傢伙,道:「我沒事兒,挺好的。」

盧向北卻皺眉道:「大天師,請配合一下醫生的檢查,那後面應該已經不是人間,空氣中很可能含有對人體有害的物質,現在感覺不出什麼,卻可能在過後形成後遺症!」

雍博文嚇了一跳,一想剛剛所見那一幕景色,顯然也不是人間能有的,當下乖乖地任由那兩個醫生在自己身上又摸又聽,可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不是人間?那會是什麼地方?」

盧向北正指揮著偵測組法師裝起一個攝像窺視器,將攝像頭自縫隙中伸進去,又有其他法師舉著噴通往縫隙兩側噴塗帶著瑩光的粉末,將那縫隙在黑暗中清楚地標出來。

聽到雍博文問話,盧向北看了一眼攝像屏幕上剛剛呈現出來的詭異景象,微笑道:「如果我們沒找錯的話,那就是地獄!我們這一次的最終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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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對於一個上班族來說,真是美好無比的存在,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精神百倍的碼字,還不用深更半夜地更新,為什麼不能一周七天可以五天週末兩天上班呢?

每天跟違禁字作鬥爭,真是相當辛苦的事情啊。

第三十三章 毒品原料生產基地

地獄,一個多麼響亮的名詞。

無論東西方有多大差異,但最終都衍生出了地獄這個聽起來就陰風陣陣的名詞。

這裡是惡的匯聚,這裡是邪的老窩,這裡是凶的根源,這裡是暴的代言,總之一切能想到不好的東西,都跟這裡有關。

可事實上,如果從概念和最原始意義上來說,這裡只是個監獄,那傳說中天與地主宰的監獄,用來囚禁惡人死後的靈魂,讓他們日復一日地受著折磨,為生前的罪惡付出永遠也無法償還清的代價。

從打地獄這個名頭誕生起,就很少有人願意往這個地方來,甚至來提都不願意提起。

人人想的都是上天堂享福,不想去地獄受那些惡魔或是小鬼的折辱。

高野山下居然有一個地獄半掩的大門本身就夠讓人驚愕萬分了。

可今天,有這麼一隊人,要去的最終目標居然就是地獄,而且還是使勁手段不惜代價地想搶在其他人面前去地獄。

這簡直是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瘋狂。

當聽到盧向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雍博文那是相當的震驚,以至於一時張大了嘴巴無法合攏,就那麼用懷疑地目光注視著盧向北。

任何事情都必然有其發生的原因,能讓這群法師冒著生命危險去闖地獄的原因也只有一個,那就是開戰前魚承世就曾說過的要從高野山這裡搶去的好處。現在看來,這個天大的好處就在地獄之中!可地獄裡能有什麼好處讓魚承世這種前途光明無限的軍火頭子想要得到!

盧向北沒有理會雍博文,在確認沒有任何危險,雍博文身體也是健康無礙之後,指揮部下進入那道透明的門戶。

雍博文跟在隊伍後面,最後一個進門,重新來到這個火與花共存的詭異世界。

看到眼前的景象,即使是紀律森嚴的眾作戰法師中間也忍不住產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眼前景象委實太過驚人了。

盧向北看著那熔岩田中的藍色花海,神情間顯得有些激動,但隨即他的神色就變得古怪起來,皺眉道:「不對啊!」

雍博文心中一動,問:「什麼地方不對?」

盧向北指著那花海道:「按正常情況來說,花田中應該有役鬼在耕作收割才對,可這裡怎麼一個役鬼也看不到?」

「什麼役鬼?這花田是什麼?你知道這個地方還是來過?為什麼我們要來這裡?」

雍博文把心中一連串的疑問全都抖了出來。

盧向北指著那片熔岩花田道:「那是魔英花田,從花蕊中噴出的煙霧是魔英花粉,收集提煉後,就是魔魂精粉!現在這些花粉就這麼平白流走,絕對是極大的損失。」

居然是魔魂精粉!

雍博文第一次接觸魔魂精粉還是與逄增祥聯手對付逄大公子時,他親眼看到好端端的一個小胖子服了魔魂精粉後變身異形的可怖情景,這才知道在術法界居然還有這樣一種毒品存在,對這個魔魂精粉的印象就一直不怎麼好。

只不過當初逄增祥說過這魔魂精粉是自西方傳來的,怎麼卻在是日本有這麼一大片的種植地,而且還是在什麼地獄裡面!

雍博文便問:「魔魂精粉不是西方產的東西嗎?怎麼會在日本這裡?」盧向北解釋道:「這片種植園不在日本,只不過通過那個門戶可以進入這裡。這裡已經不是人間地界了。真言宗是世界上最早生產魔魂精粉的地方,也是目前世界上近百分之六十魔魂精粉的源頭。」雍博文便覺得有些厭惡,指著那片魔英花田問:「魚主席費了這麼大力氣,就是讓你們來這裡搶這些魔魂精粉的?」盧向北斷然否認道:「當然不是!我們是要來摧毀這個門戶的!」雍博文不禁對魚承世肅然起敬,想不到這個軍火頭子居然還是個掃毒主義者,剛想贊上兩句,不想盧向北又道:「我們這幾個人在這裡可以勁地拿又能搶走多少?當然不能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到這上面,我們的目的是找到這片種植園的園主,取代真言宗與他簽訂協約,訂立坐標,回國後在國內重開門戶,這樣的話這整片種植園就都是我們的了!」雍博文的臉當時就黑了下來,不悅地道:「原來你們拼生打死地跑到日本來,就是為了取代真言宗成為這種毒品供應商?我雍博文雖然不成器,可也不屑於跑去販毒!」

盧向北一臉愕然道:「什麼毒品?什麼販毒?你聽誰說的魔魂精粉是毒品?」雍博文那夜親眼看到逄清恆變身異形,又記得那醫生的叮囑,冷笑反問:「難道不是嗎?難道人吃了這種東西不會產生幻覺,變得興奮,服用過多還會導致身體變異?」盧向北道:「當然不是了,大天師,你對魔魂精粉的認識可能有點錯誤。這魔魂精粉的用途極為廣泛,可以用於急救、製藥還可以做為化學添加劑用於術法武器製造,是不可多得的術法原料,如果能得到這種魔魂精粉的生產基地,對公司的發展大為有利!至於你說的直接口服是最錯誤的用法,西方那幫法師對魔魂精粉一知半解,只知道服用之後力、精神、體力、反應都會在短時間內增強數倍,所以就拿來當戰鬥藥劑使用。卻不知道這純粹是暴殄天物,而且是慢性自殺!這東西少量服用,藥勁過後會產生一些不適的反應,比如全身虛脫、酸痛或是頭痛,但要是服用過量,身體就會在藥物做用下產生急劇變異,一旦整個變異完成,就會成為類似惡魔的非人生命,變得瘋狂失去理智只知破壞殺戳,壽命急劇縮短,往往一個星期內就會死亡。就算是控制用量,長期服用也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傳的破壞。真言宗製造魔魂精粉也不是那麼個用法,而是為了幫助修行,增加精神力與控制力,平時絕不會輕易服用。魔魂精粉的用途被西方法師完全扭曲後,就成了毒品在術法界流傳,大家都這麼錯誤地用著。就好像鴉片這種東西,在我們這裡被當成藥品小心使用,可到了那幫子西方人手裡就成了單純用來圈錢的毒品了。」

雍博文聽得驚訝無比,懷疑地問:「既然你們知道魔魂精粉真正用途,為什麼不宣傳一下,讓大家不要再服用了?」盧向北苦笑道:「說這東西是毒品也不完全錯誤,當一個法師體會過服用魔魂精粉的好處後,就總會捨不得就這麼拋下,但用過幾次之後就會成癮,不得不定期服用,就算是讓他們知道了魔魂精粉的真正用途也沒有任何意義,對於一個癮君子來說,明知道吸毒不對,可又怎麼可能就這麼不吸?我們扭轉不了這種大趨勢!而且……」他頓了頓,又道:「魔魂精粉的真正用途,涉及以商業機密,我們怎麼能就這麼宣傳出去?你是自己人我才會說這些的!」

雍博文還有些放心不下,問:「那我們奪取這個種植園後,會不會販賣魔魂精粉牟利?」

「當然不會,我們用作原料都不夠,哪會像真言宗這樣浪費地直接賣掉?」盧向北笑道,「我們用魔魂精粉製成多種成品後,掙得錢更多,不比直接賣原材料要強上一百倍?」

雍博文心裡盤算著,要真是這樣,那就等於是摧毀了術法界毒品百分之六十以上份額的源頭,也等於是變相掃毒了,這才放下那份惡感,有些抱歉地道:「盧隊長,我誤會你們了,對不起。」

盧向北搖頭笑道:「大天師,你這一句話就犯了兩個錯語,首先,我們是自己人,什麼誤會你們的話,實在是太生分了,其次,你問這些很正常,說明你心中正氣浩然,不會被眼前的巨大誘惑沖昏頭腦,這讓我十分佩服你,根本用不著道歉!」

雍博文被盧向北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撓頭道:「這算什麼正氣浩然,我只是覺得這犯毒……終究是不好的……」

誤會解釋清楚,氣氛重新恢復和諧。

盧向北指揮著眾準備進入這個龐大的種植園。

雍博文見盧向北行事井井有條,顯然心中有數,忍不住又在旁邊問:「盧隊長,我們要去哪裡找那個種植園主?」

盧向北道:「按情報顯示,在種植園的中心應該有個小島,上面有通往地獄的門戶……」

雍博文聽出問題來,「我們現在不就是在地獄嗎?」

「我剛才只是那麼一說,這裡不能算是地獄,只能算是一個地獄與人間的緩衝地帶,是為了種植魔英花專門開闢出來的這麼一個地方。魔英花無法在人間環境存活,人類也不能在地獄呆太久,有這麼個緩衝的地方才好做生意。」盧向北抬起手臂,指向那花田深處,「真正的地獄之門在那邊!」

雍博文第一次進來時看得匆忙,沒有全看清楚就被扯了回來,聽盧向北這麼說,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眺過去,果然隱約看到那片花田中央有一個小島,島上可見一個漆黑的圓形大洞,洞中不時有一道道電弧劃過,顯得陰森可怖。堤壩下方一道拱橋沖天而起,跨過花田,與小島連接一處。

眾法師紛紛自背包中拿出面具套在頭上,盧向北也塞給雍博文一個要他帶上,「魔英花粉中含有魔魂精粉成份,我們從上面走過去的時候,少不得要穿過花粉束,這是防止吸入的。」

雍博文擺弄著手中那個輕便的防毒面具,突地迸出一句,「盧隊長,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沒有,這也是頭一次來。」

「那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東西還準備的這麼充分?」

「這是行動前情報組提供的情報,至於他們怎麼知道的這些,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大天師要感興趣的話,等回去之後可以找魚主席問一下。」

準備停當,隊伍小心翼翼地下到堤底,踏上那座拱橋,向著花田中央的小島前進。

這拱橋又細又窄,不過人肩寬,薄石板拼接搭成,底下也沒個支柱,偏卻穩穩當當地橫在空中,想是施了法術才能如此。眾人只能排成一列依次上橋,人在橋上走,頂上烏雲翻滾,陰風呼號,腳下熔岩鼎沸,酷熱蒸騰,每離得堤案走遠一步,便覺得遠離人間一分。

那小島看著似乎不遠,可卻正應了那句望山跑死馬的老話,一行人沿著小橋一路前行,直走了一個多小時,足有十幾里地,才堪堪來到島邊。

離得近了才看清楚,說是小島,其實卻是個整塊的四四方方大石,足有百米高下,其上的黑色大洞卻是個圓形的門戶,佔據了整個小島中央,一圈巨石鑲嵌而成的門邊,上面深深紋刻著複雜的符紋,門中黑光浮動,宛如黑色的水面,不時有一道道電光射出,攪得黑光波湧,好似水浪。腥臭的狂風不停自門內吹出,吹得人站立不穩,幸好來到這裡的都是本領高深的法師,拿捏穩步子,相互攙扶,小心翼翼地下了拱橋,踏足小島。

雍博文望著眼前這通往地獄的黑色大門,恍然間想起了魔獸世界裡的黑暗之門,當年好不容易練到五十八級,總算能過門了,跟著一隊人馬興沖沖地穿門而過,第一眼就看到長長檯階下戰得正酣,也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兒就急沖沖下去參戰,然後很自然地在那幫精英怪面前團滅……唔,這可真個悲慘的回憶,希望在現實中不要重蹈這種悲劇性的覆轍。

剛一踏上小島,那似乎一直遠在天邊的念佛聲突兀地大了起來,就好像是一直放著低音量的音箱突然被誰調到了最高音量,直響得人兩耳嗡嗡作響,腦袋裡一團混亂。

雍博文下意識地捂上耳朵,可其他的法師卻全都第一時間端起了武器,在這個地方除了真言宗的和尚,誰還會站在地獄之門這裡唸經。

眾人擺開作戰陣形,四下查看,可卻沒有看到任何*光頭,也不知那唸經的和尚躲在哪裡。

突地,一個法師指著地獄之門前方的地面大叫道:「在那裡!」聲音裡充滿了一種無法相信的狐疑和驚異。

雍博文順著那法師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顆光頭,也僅僅是一顆光頭。

確切點說,地獄之門前方的地面上擺著一個光溜溜的人頭,後腦勺對著他們這些初來乍到的不速之前,連綿不絕的頌經聲就是從這顆人頭上不住地發出來。其實仔細一看,那並不僅僅是個顆人頭,人頭下面還有兩個肩膀,只不過光溜溜一顆腦袋太過搶眼,以至於好多人都忽略了那下方的肩膀。

隨著源源不絕的頌經聲,一串串金色的梵文字符自光頭下方幻化而出,飛向地獄之門,末進那污濁不堪的門內空間,離得近了才看見那黑色的污濁後方隱約可見一張由梵文字符組成的金色大網將整個門戶全都攔住,什麼東西正在金網後方不停地衝擊著,撞出一個又一個形狀詭異的凸起,彷彿是滾水中的氣泡不停地冒出來,只等水沸就會迸裂開來!

眾法師驚疑不定,分散成半月形,從後方向那個光頭後腦勺慢慢逼近。

雍博文卻是眼尖,仔細盯著那光頭看了片刻,發現隨著金色梵文字符不斷飛出,那光頭下的肩膀在緩慢地變小,光頭慢慢地向地面下降,就好像那下方是一處流沙,正不斷地吞噬著和尚的身體。

驀得那誦經聲停了下來,低沉沙啞的聲音自那光頭裡傳來,「來的可是法師協會的道友?」這說的其實是日語,在場懂日語的能聽明白,聽不懂日語的雍大天師卻不明白。可一聽到這聲音,雍博文就不禁輕咦一聲,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神色,搶在其他人前面,一個箭步衝到了光頭正面,看清光頭的樣子,不禁脫口喊了出來:「八葉枯木!」

眾法師一時大嘩,盧向北做了個安靜地手勢,跟著跑到雍博文身旁,仔細看了看那張滿面皺紋的老臉,自腰裡掏出個PDA,自其中調出八葉枯木的電子照片仔細對照後,終於倒吸了一口冷氣:「八葉枯木!」

威震日本列島數十載的東密大宗師、日本法師協會假像中最強大的BOSS級敵人八葉枯木居然只剩下了一顆腦袋!

當然這還不是最離譜的地方,最離譜的在於只剩下一顆腦袋的八葉枯木居然還活著,還能唸經,而且看到雍博文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還能露出一絲苦笑,然後打招呼道:「原來是雍施主,貧僧這廂有禮了!」這時候雍博文還戴著面具呢,也不知這只剩下一顆光頭的和尚是怎麼認出他來的。

震驚之中的雍博文卻顧不得客套,脫口問道:「八葉大師,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你的身體呢?」

八葉枯木歎道:「貧僧只是在償還業果而已,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落得如此也在情理之中。這幾天來,貧僧苦苦支撐,如今已是油盡燈枯,無法再堅持多久,幸好諸位及時趕來,接下來的事情就有勞諸位道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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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迷茫,任何*光頭中的何*光犯了哪條禁忌?

第三十四章 狙擊役鬼

這種托付真的是很莫名其妙。

且不說這裡的眾人除了雍博文外,與八葉枯木都是第一次見,也不說現在跑到這裡來的人都是真言宗的敵人,單是看這裡的事情連八葉枯木這等大高手都撐不住了,誰會那麼傻乎乎地接下這爛攤子?

可八葉枯木不但說了,而且還說得相當理直氣壯,即使只剩下了一具腦袋,也依然自信無比。

盧向北挑了挑眉頭,仍在八葉枯木身後的眾法師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這顆殘留於地面上的光頭。趁他病要他命,即使只剩下一顆腦袋,他還是八葉枯木,天底下有數的大高手,盧向北沒有半點同情或是猶豫之意。

八葉枯木卻是一笑,道:「現在全憑著貧僧的法力封鎖,門那邊的東西才無法衝過來,可是只要貧僧頭顱一碎,法鏈盡失,那些東西就會衝出來,諸位首當其衝,必然無法倖免,只是不知道你們做好迎戰的準備了嗎?」

門那邊的東西是什麼,倒也不用細說,從地獄裡出來的想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雍博文見盧向北默不作聲,便問:「八葉大師,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八葉枯木卻沒有理他,只是對盧向北道:「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你們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在這道門的後面,想要過去,就必須得首先消滅堵住門的東西。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現在轉身就走,只要跑得足夠快,仍然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雍博文被無視,不禁大為鬱悶,可見盧向北仍不說話,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門後是什麼?」

八葉枯木又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你現在決定吧!」還是沒理雍大天師這碴。

盧向北這次沒有繼續沉默,而是突然問:「真言宗的僧眾什麼時候撤出高野山的?你們的反擊什麼時候發起?你死了之後,真言宗由誰主持?」

這一系列問題跟八葉枯木剛剛的話沒有任何關係,至少在雍博文聽來,兩人之間的對話簡直就是驢唇不對馬嘴,壓根就是在各說各的。

可八葉枯木聽盧向北如此問,卻是讚歎道:「這位道友好快的心思,想必在貴國法師協會中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可惜貧僧沒有機會交識了。反擊的前奏早就已經發動,若貴國人員行動夠快,能夠在明天傍晚之前撤走全部人員,應該還能倖免於難。」

盧向北冷笑道:「你對自己的佈置還真是有信心啊,難怪連自己的性命都肯捨進去。」

八葉枯木嘿嘿笑道:「這不是我的佈置!而且貧僧雖然修行多年,卻還沒能參破這生死之間的大恐怖,若有其它選擇,怎麼也不會在這裡拚死,今日之事陰差陽錯,卻還是因了雍施主所為才有眼前的局面。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也好……」看著雍博文的目光便有些異樣。

盧向北不再說什麼,揮手把通訊組的法師招過來問:「通訊情況怎麼樣?」

那法師道:「干擾太多,通話不行,不過簡單傳輸信號可以!」

「向魚主席發出危急信號!」

這個危急信號是戰前制定計劃時約定的,並不代表先遣小隊有危險,而是表示事情有變,整個代表團都處在極大危險中,需要緊急撤離。

盧向北毫不猶豫地發出這個信號,隨即又命令:「給留守組發信號,讓他們進入地下,找到透明門,準備爆破。」

「你們只是法師,不是戰士!」八葉枯木歎息道,「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可真是有辱一個法師的身份。」

盧向北輕笑道:「我們是法師,也是戰士!」聲音雖輕,卻堅定異常。

八葉枯木發出長長歎息,又開始唸咒,幾句咒語念下來,殘留的雙肩也變成咒符飛入地獄之門。

雍博文在一旁搞得一腦門子霧,可八葉枯木一直不肯答理他,只好轉而問盧向北,道:「盧隊長,怎麼回事兒,為什麼要發危急信號?那門裡是什麼東西要衝出來?是地獄的惡鬼嗎?」

「不是地獄惡鬼可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應該是役鬼。人類無法在以岩漿為壤的魔英花田中耕作,只能驅役鬼魂做工,可是這岩漿是引自地獄,本身就對鬼魂具有極強的傷害力,被驅役的鬼魂在魔英花田中耕作時,會被持續燙傷,以至於陰氣魂魄不斷損失,就好像是被浸在水裡的冰塊不停融化一樣,一天耕作下來,往往小半個身體都會被地獄岩漿溶解,到了休息的時候,役鬼們拖著殘破的身體回到巖上,又會受到來自地獄強大陰氣的滋養,身體又會重新恢復完全,一待重新恢復,他們又會被驅進魔英花田中勞作,直到再次只剩下半截身體……這種折磨永遠也沒有盡頭,被圈進這裡的鬼魂沒有任何可以逃脫的希望,長時間的折磨之後往往會變得瘋狂暴躁凶狠,對痛恨一切生靈,而在地獄陰氣的滋養下,他們的力量遠超過普通的惡鬼,而且會發生一定程度的變異,一旦逃出控制,進入人間,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殺死一切活的生命!這麼大規模的魔英花田,役鬼少說也得在萬數以上!」

盧向北一面指揮著手下法師在那地獄之門四周佈置各項工具,一面給雍大天師解釋。

雍博文聽得心中寒氣直冒,這才知道此時處在何等危險的境地中,「怪不得你要給魚主席發危急信號,原來如此。」

「給魚主席發危急信號並不是出於這個原因。」盧向北搖頭道,「這些役鬼雖然凶殘可怖,可是在我們重型火力地壓制下,逞不了什麼威風,消滅掉也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聽到盧向北如此有信心,雍博文大感驚訝,這簡直就有點大言不慚了。八葉枯木這種級別的高手為了堵住役鬼不能自地獄之門中衝出把自己的性命都賠上了,可盧向北居然說消滅役鬼只是分分鐘的事情,這讓地上那只剩了個腦袋的八葉大師情何以堪,難道眼看死了,還要讓他心裡大大不爽一把不成?

「真正的危險在於真言宗的反擊!」盧向北看著八葉枯木的光頭道,「這裡是真言宗設下的圈套。像這種魔英花田都設有完整的法陣用來禁錮役鬼,可是正如我們所見到的那樣,禁錮已經被人為破壞,役鬼脫困,本來應該第一時間衝入人間大開殺戒,可又被強大法力硬生重壓回到地獄之門內,這些飽含著對生靈恨意的役鬼自然是不甘心就這樣落入地獄,所以才會拚命想中出來!真言宗的所有僧眾肯定已經自秘道撤出高野山,這裡只留下八葉枯木一個堅守,想來現在的真言宗內也只有他有這個本事能堵住地獄之門,暫時控制住役鬼。只要法師協會一攻入高野山,他就會立刻開放地獄之門,讓役鬼衝入人間。這樣第一個受到沖的,必然是法師協會,並將法師協會的主力糾纏在這高野山中,而撤出的真言宗僧眾則乘機會對法師協會主要據點發起發擊,以真言宗在日本的實力,一舉傾覆整個法師協會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我們代表團在日本勢單力孤,沒有必要捲入這種殊死的戰鬥,所以我通知魚主席,讓他抓緊時間撤退。至於我們,早在開戰之前,就已經計劃了撤離日本的備用方案。」

雍博文萬想不到,只是與八葉枯木對了這麼幾句話,盧向北腦子裡居然轉了這麼多東西,不禁對又敬又佩。

可八葉枯木卻道:「道友說錯了一點。這役鬼脫困可不是貧僧計劃好的,而純粹是意外。當日雍施主逃出高野山時,大肆破壞,摧毀了鎮在上方山谷中的佛廟,那是整個禁錮法陣的樞紐所在,平日均由本宗有大修行力的弟子定時誦經煉靈,維護法陣,這樞紐一被破壞,整個法陣便失去了大半作用,我宗弟子雖然談不上禪宗的慈悲為懷,可也不會讓這些役鬼衝入人間,花費大力氣才將它們驅入地獄之門中,本來想要再找個穩妥方法控制役鬼,可是你們法師協會卻在這個時候發起進攻,我宗弟子腹背受地,不敢停留,這才棄了高野山的根本之地,四散潛出,以為將來!」

雍博文一聽這麼大的禍事居然扣到了自己頭上,一時大為不爽,誰知道那麼個破廟居然會是什麼法陣的樞紐,既然是那麼重要的東西,那為什麼不加點保護,一顆炸彈扔過去就炸飛了,簡直就是偷工減料的豆腐渣工程嘛,當即反問:「我只是扔了一顆炸彈,怎麼可能就炸翻了這麼重要法陣的樞紐?要是事情真像你說的那樣,你為什麼不跑?別跟我說你有多偉大,已經修了割肉鉰鷹捨身喂虎的境界了。」

「貧僧是自願留下的!」八葉枯木神色悵然,「當年貧僧初掌真言宗,高野山正面臨內憂外患,內有財源枯竭人心浮動,外有列強入侵法師協會為虎作倀,真言宗幾乎已經到了無法支撐的地步,為了能維持真言宗的地位與雄威,貧僧不得已,只得將主意打在了這空海祖師留下的魔英花田上。昔時,空海祖師入地獄敗凶魔,與其訂下協議,才在地獄與人間之間開了這一塊魔英花田,最初只有區區畝許,生產出來的魔晶粉只是為了供我僧眾修行之用。貧僧卻壞了祖師本義,與凶魔重新訂約,擴大種植面積,自人間擄取鬼魂役使,大量生產並向外出售魔晶粉牟取暴利,而且為了換取好處,將空海祖師秘傳的入秘之法教給他人,以至於如今流毒天下,遺害無窮!造諸惡業必有惡果,今日便是因果償還之時,因此貧僧才不惜多年修練的菩提金身,將這役鬼堵在地獄之門後方!」

幾個人說話間,眾作戰法師已經完成佈置,只那那地獄之門前方空地上,佈置了一個又一個圓形金屬盤,金屬盤陣後方,又設了數根短桿,閃著電光,短桿後方,加上了十幾挺重機槍,本來這些重機槍是拆成零件後由每名法師各帶一部分,原準備用來對付真言宗和尚的,只是如今卻派上了這個用場。

眾人準備停當,各就各位,盧向北便道:「八葉大師,話說完了嗎?說完你可以歇會了,在合眼之前還可以看看我們的做法。你必須得明白,現在時代不同了,僅靠個人法術稱霸一方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既然如此,就有勞諸位道友了!」

八葉枯木緩緩合上雙眼,整個頭顱剎時碎裂,化為一大團金光燦燦的梵文符咒,呼嘯著飛向地獄之門,在地獄之門前方打了個轉,立時將那門上化為金色大網的符咒全都吸引出來,隨即轉了個圈,化為一道驚天金虹,向相反方向投去。這老和尚果然不甘心就這麼身心俱滅,在最後關頭以殘餘神識吸引部分金身法力共同離去,大約是要找地方轉世去了。帶著前世神識法力轉世,本就是密宗的老行當,此時做來輕而易舉。

「干,死和尚!」盧向北突地大罵一聲,罵聲未止,忽聽轟的一聲悶響,宛如長堤垮塌山洪傾匯,如潮般的黑影帶著尖厲刺耳的咆嘯聲湧出地獄之門,以排山倒海之勢衝向前方那可憐巴巴的幾十個法師!

雍博文看得真切,那撲面而來的黑色浪潮竟全都是由惡鬼組成!這些惡鬼頭大身小,四肢乾瘦,兩眼血紅,額頭上生著獨角,顯然已經在地獄的長期侵染下產生了變異。再瞧那些惡鬼,個個臉孔扭曲,面孔上充滿了怨恨與惡毒!雍大天師心中發寒,自兜中掏出一大疊捉鬼符捏在手中,以備不時之需。

砰,砰,砰……一連串脆響聲中,一道道刺眼的白色光柱自那些擺在地面的圓盤上射出,交錯縱橫,形成一道密密實實的光之柵欄。

洶湧的黑色鬼潮狠狠拍在了那看似單薄的光柵上,發出一片滋滋響聲,彷彿肉串架在爐子上燒烤一般,帶著刺鼻臭味的青煙撲地一下子瀰散開來。撞在光柵上的役鬼發出充滿痛苦的尖銳嘶嚎,整個身體飛快地被光柵消融!可後方的役鬼卻看不到前方的情形,只知衝出地獄之門就可以痛快地撕殺那些鮮活的生靈,便興奮地嚎叫著推著隊伍不停向前猛衝,全不管前方具體情況如何。每一排役鬼沒等完全被光柵消滅光,第二排便又上來,接著是第三排,第四排,宛如一個個驚天的浪頭,不停地拍打在那光柵上。光柵被衝擊得明滅不定,似乎隨時都有潰散的可能。

「開火!」盧向北大聲令下,排在前方的十幾挺重機槍同時開火,十幾明亮的火舌宛如鞭子一般狠狠抽向黑色鬼潮,爆起一道道青色煙痕,宛如十幾把巨刀將那黑色鬼潮一層層刮下去。

眼見局勢漸漸穩定,忽聽地獄之門內傳來一聲尖厲的哨聲,一直猛衝不休的黑色鬼潮聞聲一頓,忽啦啦地捲回地獄之門內。

小島上重新恢復了死一般的平靜。

「事情不對勁,大家小心,準備手雷!」盧向北看著平靜得嚇人的地獄之門,神情漸漸凝重起來,按照情報顯示,這些役鬼雖然凶殘暴虐,可是已經沒有多少智力可言,就如同一群失控的野獸,只要有足夠強大的火力,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解決,可眼前的情景卻顯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兒,那突然發出的哨聲竟然可以把暴走的役鬼全都招喚回去,這說明有什麼擁有足夠智力的東西在指揮這些役鬼,一看強行突破損失太大,便改變戰術召回了役鬼,下一步想必會採用其他的方法了。

空,空,空……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自地獄之門內傳出。

一排穿著厚重黑色盔甲的武士排著整齊的隊列自門內走出。每兩個武士托著一塊巨大的石塊,一走出地獄之門便向前猛擲,一時間數十塊大石同時呼嘯著向法師陣營中飛去。

盧向北做了個手勢,操縱那圓盤的法師變動按鈕,圓盤射出的光柱瞬間變成深藍色,飛舞在光柱之間的巨石瞬間被擊得粉碎,一時間碎石如飛,飛塵似霧,將整個地獄之門前方都瀰漫得一片混沌。

就在這視線不清的混沌當中,忽地傳來一陣叮叮急響,隨著響聲,一個又一個圓盤飛起爆裂,藍色光柱急劇減少。

「射擊!」盧向北急急下令,重機槍重新開火,密集的子彈如同一條條火蛇般竄進迷霧當中,也不知擊在了什麼東西上,發出銅鐘撞大磬般的鏘鏘集響,震得人腦中嗡嗡直響。

迷霧漸散,巨大的青綠色物體現出身形,那東西又平又直,邊際帶著光滑的弧線,看起來彷彿兩扇巨大無匹的青銅門板,嚴嚴實實地豎在那裡,將所有的子彈全都擋了下來。

眾法師見此情景,不等下令,便自動停止了這種浪費子彈的行為。

青銅門緩緩向兩旁滑去,伴著令人耳酸的刺耳磨擦聲,在石面上拖出兩道深深凹痕。

一個跪坐在地上的白色身影隨著滑開的巨門,顯露在眾法師眼中。

衣裙雪白,長髮烏黑,散鋪在長滿青苔的石面上,與兩側一身黑甲的鬼武士形成強烈對比。

美若天仙的年輕女子展顏輕笑,微頷示意。

雍博文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櫻井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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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節 混亂的進攻

「進攻!」

隨著魚承世的一聲令下,重新整裝停當的作戰法師部隊再次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突進。

此時距離第二次炮擊開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鐘頭。

在這一個多鐘頭的時間裡,中國法師攜帶的二十門便攜式重炮向著高野山傾洩了將近一千發炮彈!炮火所及的範圍內,地面都被削去了半尺多高,別說草樹,稍大點的石頭都被炸成了砂子。

如果按一顆炮彈對外公佈的一千美元一顆的價格來計算,這麼一陣炮擊,魚大主席就扔出去將近一百萬美元。這簡直就是在燒錢,即使是以日本法師協會各大世家的豪闊,對於魚承世的這等手筆也不禁暗暗咂舌。

站在後面等著發起衝鋒的日本法師協會作戰部隊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但之前中國法師的遭遇給他們敲了警鐘,故此雖然不耐煩,卻依舊老老實實地等著,而沒有任何人輕舉妄動,即使是那些最血氣方剛容易衝動的年輕法師此刻也表現出些許少年老成的態度,安安穩穩地聚在人群中輕聲談笑,不焦不燥,與前方中國法師滿面嚴肅的緊張神態比起來,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倒讓諸位年輕法師們覺得自己很有些大將風度。

排著整齊隊形的中國法師們攜著各式武器小心翼翼地向前突擊,每走一步都要先用火焰般的藍色法術波進行清掃,然後以儀器重新全面檢測,確認安全後,再走下一步,又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總共只走出不到一百米!

野比不二雄等得心中焦燥,同時有種難以言明的不詳之感,便試探著對魚承世道:「魚主席,你看我們是不是加快一些進度?遲恐生變啊!」

魚承世一瞪眼睛,道:「這些孩子跟我來到日本,我就要把他們安安全全的再帶回去,我已經損了三十多年法師,再也不能受損傷了!野比會長,如果你覺得我們開路的進度太慢的話,那我就把前面的人都撤回來,你們的部隊現在就可以衝鋒了!」魚大主席眼睛血紅,大有一言不投機就張嘴咬人的意思。

開玩笑,讓這些世家出身的尊貴法師們像個炮灰一樣衝入危險重重的高野山法陣群?誰會聽這個命令?只怕這個命令一下,最先嘩變的就是日本法師協會的作戰部隊了!

野比不二雄只好退下去,也如其他人一樣耐心等待。想要衝陣不是不可以,野比家的法師這次也有二百多人參戰,對於野比不二雄這個家長的命令絕對會服從,可是這些都是野比家的精英,是野比家在法師協會乃至整個術法界佔據一席之地成為一方霸主的根本,怎麼可以就這樣輕易的犧牲掉?

魚承世喝退了野比不二雄,心中冷笑不已,正要再悄悄命令前方部隊繼續加大拖延力度,手腕上的那塊手錶突地連續震動三下,他微微一愣,抬起手臂裝做看時間,掃了一眼腕上的手錶,那上面正有一個菱形的紅色印記不停閃爍!他不動聲色地放下手臂,遙視高野山片刻後,對身旁偵測組法師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隔了大約三分鐘,偵測組法師站起來向魚承世匯報,「前方法陣已經全面清除,再向內部檢測,沒有發現其他法陣佈置,可以確認我們已經突破高野山防禦陣線,可以向內部進攻了!」

魚承世點了點頭,命令道:「我命令,立刻發起衝鋒!」

野比不二雄一聽立刻湊上來道:「我們是不是也可以開始進攻了?」

魚承世面露難色地道:「前方可能還有高野山僧眾設置的埋伏法陣,而且那些和尚隨時都有可能出手,還是讓我們繼續向前開路,確認安全後,貴部再發起進攻怎麼樣?」

「魚主席,戰爭已經開始,我們是作戰部隊,如果一切都安全了再上去,還像什麼樣子?我們絕不能讓中國來的戰友們獨自承受這些傷害與危險,我們要並肩作戰!」野比不二雄說得正氣凜然,可心中大罵這死胖子太狡猾,既然他們敢發起衝鋒,那證明埋伏的法陣已經被清除乾淨,還讓我們在後面等著,你們自己衝進去先搶好東西,讓我們撿剩下的,這怎麼可以?至於會與高野山僧眾作戰,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這可是戰爭,參戰的法師都憋著勁要在這場戰鬥裡多斬殺幾個真言僧眾好立功積分呢!就算不在前面衝鋒,至少也得在後面跟緊,不能讓中國法師把好處都佔了去!

說完,也不等魚承世再說什麼,野比不二雄振臂高呼,「前方的道路已經打通,讓我們殺進高野山,活捉八葉枯木!」

後面的眾法師聽到這句話,連忙伸著脖子往前看,果然看到前方的中國法師作戰部隊已經放棄最初穩紮穩打的方式,而幾人一隊向前急衝,立時大急,紛紛跳起來,高呼「板載」,一窩蜂般衝了上去。

俄羅斯法師們不甘落後,高呼「烏拉」,緊追其後。

只不過眨眼工夫,裡高野山門前為這一空,只剩下了日本法師協會的幾個高層和中國法師的偵測組和重炮組,魚承世不急著帶這些人進去,反而是命令眾人開始收拾裝備。

野比不二雄奇道:「魚主席,怎麼這就收起來了?」

魚承世道:「是啊,下面的戰鬥已經用不上這些重型裝備了,我們得趁著這個時間收拾好,然後把東西送回去,不能放在這裡,這麼值錢保不準什麼人會見財起意偷了去,這可都是我們公司的寶貝啊!」說話時,盯著野比不二雄,眼神中很有些瞧著小偷的意思,擺明了就是信不過日本法師協會,生怕他們會下賊手。

野比不二雄大為不爽,道:「既然這樣,那魚主席就慢慢收拾吧,我去前方主持一下戰局,貴部要想把東西運走,車隊就在下方,我會提前跟他們打招呼,聽從你的安排。」

「多謝野比會長關照。」魚承世很認真地鞠了一躬。

野比不二雄卻是沒領他這個謝,一甩袖子領著身邊的眾高級法師,邁步走向裡高野,心裡卻暗暗啐罵,死胖子太小氣了,就這麼點東西還值得看得這麼死?看起來想要趁亂*摸一台的打算是泡湯了……敢情他是真打算下賊手,只是被魚大主席給識破了。

魚承世看著野比不二雄消失在入口處,嘿嘿冷笑兩聲,對通訊組道:「通知赫敏,按三號方案執行!」

通訊組的法師一愣,抬頭看了魚承世一眼,疑惑地重複:「三號方案?」

魚承世點頭道:「小盧那裡大概有什麼變故,給我發了信號,他是穩重的人,絕不會隨便發出信號,按之前的計劃執行吧。」說完掏出手機播通梁婷婷的號,「婷婷,做好準備,先安排最近航班送小魚兒她們幾個回國!」

不說魚承世在這裡安排,只說前方衝入高野山的法師部隊。

最開始的時候,日本和俄羅斯法師還能謹慎地跟在中國法師部隊後面,走了一陣,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連半個和尚也沒有見到,眾法師們膽氣越來越壯,便不再理會中國法師,在此起彼伏的烏拉與板載聲中,越過中國法師部隊,向前迅猛推進。只是這一路推下來,不僅沒有東密僧人跳出來阻攔,便連完好的房子都見不到幾座,儘是殘垣斷壁,一副火災才沒幾天的樣子,英勇的日俄兩國法師們滿腔戰意無處釋放,四下亂竄,到處放火打砸,儼然暴徒一般,不多時高野山內外狼煙處處,火頭點點,還有那識貨的,見到野地裡的大小佛像、散落完好房間中的經卷,但凡是可能值錢的,盡都搶了就跑,不乏有幾播人同時看到一樣好東西爭執不下而大打出手的。高野山是真言宗幾百年的老巢,好多東西多不勝數,雖然只是進入裡高野的殘破不堪的外圍,可已經讓眾法師眼花繚亂了。野比不二雄眼見隊伍亂成一團,有心想收拾,卻是無能為力,法師協會作戰向來如此。想當年東歐法師協會與異種聯盟之戰,初嘗勝果,攻入海妖精老家,為了搶東西,隊伍混亂不堪,完全尚失作戰能力,結果被異種聯盟一個反抄,全軍潰敗,當場死近千法師,事後東歐法師協會痛定思痛,嚴肅紀律,並且重重處罰了幾個典型來殺雞警猴,這才算是穩住陣腳,最後擊敗異種聯盟。

野比不二雄大聲呼喝著,正收攏部下,忽見那一眾俄羅斯法師匆匆越過大隊,直撲向高野山深處,不禁暗叫不妙,知道這幫老毛子必是打了跟自家協會同樣的主意,當即也顧不上再收攏隊伍,只拉著野比家的百十法師急追。誰知道野比不二雄這一追,倒引起了其他日本法師的注意,便有那心思轉得快的立刻想明白了怎麼回事兒,「這高野山是真言宗的總部,最好的東西肯定都藏在最裡面,我們在外面搶這些垃圾貨,野比會長卻帶人去搶好東西,當真是老奸巨滑,絕不能讓他野比家把好處獨自得了去。」當下呼朋喚友,拋去手頭搶到的笨重東西,緊追野比不二雄,不多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忽啦啦地都跟了下去,倒是無意中整合隊伍,實現了原本野比不二雄繼續進攻的意圖。

俄羅斯法師的目的似乎極為清楚,一路飛快走來,絕不停頓,遇到岔路也是毫不猶豫地選上一條就走,那價熟悉程度簡直就好像是到了自己家裡一樣。野比不二雄在後面看著,心裡直犯嘀咕,這高野山做為真言宗機密重地,防護重重,少有外人能進出,日本法師協會與真言宗打了這麼多年的對台戲,也沒能弄清裡高野倒底是什麼情況,這回得知雍博文大天師從裡高野中逃出來,日本法師協會大喜過望,向魚承世許了千般的好處,這才從魚大主席那裡拿到了一張雍大天師手繪的裡高野地形圖,結果集合了一眾地圖專家研究了半天,卻愣是沒有一個人能看懂。可此刻見俄羅斯法師的樣子,莫不是也從魚承世那裡弄到了地圖並且看懂了?

正疾走著,忽見福田剛一郎湊上來神色緊張地道:「大人,中國的法師全都不見了!」

野比不二雄心頭一緊,停下腳步,四下張望,入眼的全是日本協會自家那亂轟轟的隊伍,中國的法師果然一個也沒有見到,連忙問:「看到他們去哪裡了嗎?」心中已經暗叫不妙,想是中國法師代表團已經從雍博文口中知道了那處地方的確切位置,一旦攻進來就乘亂溜掉,直撲目標,反而留下他們在這裡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

高野山有魔英花田的事情極度機密,普通法師根本沒有資格知道,整個日本法師協會知道這個真相的加起來也沒有十個人。這次進攻高野山,掃平真言宗是一個目的,另一個目的就是完好地搶下魔英花田。想那中俄兩國法師代表團削尖腦袋也參與這場戰鬥的目的也不外如此。可現在做為地主的日本法師協會反而在這真正重要的事情上落了下風,不禁讓野比不二雄心中惱火異常。

福田剛一郎道:「我已經問過了,剛才太過混亂,沒有人看清大部隊的動向,不過看到有幾個小隊似乎是趁亂向後撤,原路返了回去。」

野比不二雄就是一愣,隨即下令,「福田君,你帶幾個人回去看一下。」

福田剛一郎應了一聲,帶著兩個親信法師急急忙地往回趕。野比不二雄心中疑惑,這中國法師代表團倒底是耍什麼花樣,好容易攻破防線,又損了三十多個精英法師,不想辦法大撈一筆以彌補損失,怎麼反倒縮了回去?難道他們真有國際主義風格,是來義務幫忙的?一想那陰險的魚胖子,野比不二雄便覺得他們怎麼也不可能有如此高的風格。只是此時此刻,他身負更重要的職責,也來不及細想這些問題,只能暫時放到腦後,等接到福田剛一郎的回報再說。

又走了一氣,前方又現一條岔路,五個道口各伸向不同方向,俄羅斯法師們聚在一起稍一商量,竟分了五隊各走一路。野比不二雄連忙將手下也分成五隊分別跟蹤,自己領著一隊卻是緊跟在俄羅斯法師代表團團長莎娜麗娃的後面。

沿著這條小徑一路向前,路到盡頭卻是一道圍牆攔在前方,牆上開了個小小的月亮門,門上寫著四個大字「初春鳴曉」,透過門向裡看,門後廟宇林立,而且大多完好,顯然是到了裡高野真正的核心。

「浮屠秘境!」一看到那四個大字,野比不二雄臉色登時一緊,停下腳步,眼見著莎娜麗娃等人進門,卻猶豫著沒有緊跟著,後方一些盯著野比不二雄的日本法師一見野比不二雄停下,也都連忙停下腳步往前細看,見那四字人人變色。

這空海親自設下的浮屠秘境在日本術法界那是大大有名,當年不知困死了多少想來挑戰空海的術法高手,俄羅斯人不知深淺硬往裡闖,可他們日本人卻曉得厲害,更知道這初春鳴嘵便是浮屠秘境的第一重,硬闖進去,那不是冒失送死?

野比不二雄一時猶豫不絕,想他野比大人位高權重,實在沒有必要冒著風險硬闖浮屠境,可萬一那魔英花田真在浮屠境後方,他不過去,那可就白白便宜了那幫老子。當初在分配任務時,他野比不二雄據理力爭,才壓下櫻木夏森和其他高層,得了領軍進攻的權利,而拿下魔英花田則是他此行的最大任務,若不能拿下花田,回頭只怕連這副會長的位置都保不住了,這可野比大人最不願意看到的,要知道別看他野比大人年紀大,可雄心依然在,一直打算著把自己頭銜上的那個副字摘掉呢。

其他法師聚在門前也不敢進去,不知有誰叫道:「法陣怕什麼?我們有破法手雷啊,剛才中國法師都可以用把防禦法師整個摧毀,我們也可以做到,大家拿手雷炸翻這浮屠秘境!」這一嗓子立時迎得一片支持,眾法師紛紛掏出隨身攜帶的破法手雷往那園子裡擲,全不顧俄羅法師才剛剛進去沒多久。

這破法手雷還是為了此次作戰,由法師協會統一向魚承世購買後,分派到各家,這次大戰,每個法師都隨身帶了幾枚,在場足有上百人,加起來了也有個四五百顆手雷,這麼亂扔一氣,一下子就扔進去二百多顆,就聽著裡面轟轟炸響不絕於耳,可透過院門,卻壓根看不到手雷爆炸的威力和對環境的破壞,那秘境中的景象絲毫未動。原來這浮屠境的法陣範圍廣闊,環環相扣,這手雷的威力終究比不得炮彈齊轟,雖然能對法陣的局勢造成破壞,但這種高級法陣對局部損傷往往都有自動修復功能,任他幾百顆手雷扔過去,破壞的仍只是整個浮屠境的一小部分,壓根就對大局無礙。

眼見著破法手雷不起作用,眾日本法師均是一陣洩氣,又有人破口大罵,認為魚承世賣了偽劣產品給他們,一時間群情激憤,就要回去找那奸商算賬。

野比不二雄正拿不定主意是否硬闖的當口,忽覺手機震動,連忙接起來。

打來電話的卻是另一隊跟蹤俄羅斯法師的領頭。

電話方一接通,就聽那邊傳來殺豬也似的慘叫,「大人,好多鬼,好多鬼,快來支援我們啊,我們在山谷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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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章是鋪墊,下章就是本卷最後高*潮情節的正式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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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經典大魔王

野比不二雄聞言大怒,喝斥道:「你是法師,有鬼怕什麼,來多少捉多少就是了!」

「不是普通的鬼,他們是……」聲音便在此處嘎然而止,雜亂刺耳的聲音自話筒中傳來,隨即變成了死一般的安靜。

野比不二雄定了定神,回想剛才最後一句話,心裡不禁一動,「不是普通的鬼,難道是魔英花田的役鬼不成?難道魔英花田在那邊?」顧不得再理會浮屠秘境,轉身就要趕過去看個究竟,可腿還沒邁開,手話又響。

這一回打來的卻是福田剛一郎,「大人,中國法師代表團已經全部撤走!聽下方車隊的指揮說,那位魚主席安排的是直接返回東京!」

「什麼?」野比不二雄大吃一驚,心中警鐘敲響,「福田君,立刻讓東京方面調查他們的留守人員有什麼動作!」

掛了電話,野比不二雄急急往回往那一隊遇鬼人員的方位,沿路走過去,不多時就見前方有一烏雲罩頂的小山谷,陰風怒嚎,電閃雷鳴,當真鬼氣實足,不絕於耳的慘叫嘶嚎聲自谷中傳來。

野比不二雄是日本驅魔大家,捉鬼驅邪那是行家裡手,站在谷外搭眼一望,就見山谷鬼氣重重,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多濃重鬼氣,沒個百八十鬼想是達不到這種程度,當時倒吸一口冷氣,停下腳步,對身後跟著的一名法師道:「阪本君,帶人上去看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想他野比大人何等身份,自然不能輕易冒險,這時候就只能喊兄弟們給我上,而不會說弟兄們跟我上了。

哪曾想那阪本法師眼睛一翻,道:「野比大人,這前面太過險惡,不如我們先暫時後撤,做個詳細的計劃,或者請中國法師拿重炮轟他一翻再做打算如何?」這位阪本法師卻不是野比家門下,對於野比不二雄相當不感冒,大敵當前也沒有同仇敵愷的覺悟。

讓中國法師來?他們早就撂桿子走人了。就算沒走,也不能讓他們先上啊,萬一魔英花田在裡面,那不是便宜了他們!

野比不二雄大怒,正想拿出副會長的派頭來訓人,卻見一人自阪本法師身後轉出,道:「大人,我去吧。」正是日本法師協會第一年輕精英九誠盛夫。這九誠盛夫乃是典型的戰鬥狂人,自打開戰就一直到處亂竄,想找幾個和尚來開開葷,可惜一直未能得見,剛剛在路口恰好看到野比不二雄帶人急急忙忙往這邊趕,料是有事發生,便跟了過來,如今一見有事,立刻主動請纓。野比會長大喜,道:「九誠君拜託了!」

九誠盛夫微一躬身,拔出十字闊劍,大步向前,氣勢洶洶,直逼谷口,當真有一往無前的勇士風範,野比不二雄看得心中喜歡,忍不住冷眼對阪本法師道:「阪本君,還是要向九誠君多多學習,遇事膽怯退縮,真是有辱我大日本法師協會的威名!」

阪本法師臉色一沉,正待說話,忽見九誠盛夫突地把劍一收,掉頭就往回跑,跑得這叫一個快,真可謂去似流星快如閃電,眨眼工夫越過眾人逃得無影無蹤。阪本法師哈哈大笑,道:「跟九誠這小子學怎麼逃跑嗎?我阪本龍一雖然沒什麼本事,卻也幹不出臨陣脫逃的事情來。哈哈哈……啊?」

笑聲突然變成了驚叫,剛剛還說絕不會臨陣脫逃的阪本法師掉頭就跑。

只見那谷口處陰風呼嘯,彷彿洪水般的黑色惡鬼浪潮洶湧而出,直有撲天蓋地之勢。

一見對面眾鬼來勢如此洶猛,尤其是那鬼居然還是頭上生角的變異品種,想來他們這幾個人是很難抵擋,眾法師立刻各施奇法,轉頭就跑。野比不二雄眼見著眾部下如此不爭氣,長歎一聲,轉頭突視撲面而來的鬼潮,捏起法咒,掉頭就跑,這副會長大人法力不同凡響,便是逃跑也要強人一籌,只把身形一展,便越過眾法師,一馬當先,逃得無影無蹤。

眾法師大罵副會長不地道,這種危急時刻居然不主動留下斷後,簡直一點領導氣質都沒有,奮力追趕,可惜終究比不得野比會長的神通,無論怎麼使勁,也沒有那鬼潮的速度快,跑得沒有多遠,就被身後洶湧鬼潮追上吞噬,只來得及發出幾聲慘叫,變化為一團團粉碎的血肉,宛如鮮紅的花朵在黑色鬼潮上稍開即逝。

黑色鬼潮源源不絕湧出,猶如不知誰倒出來的烏黑墨汁在綠色為底的高野山上肆意流淌。

說話此處,便有看官要問了,這盧向北帶著的小隊攜雍大天師不正在狙擊役鬼嗎?這黑色鬼潮是怎麼出來的?難道是那一隊人馬已經團滅,雍大天師不幸餵了群鬼,本書就此結束或者要半途換主角不成?各位看官稍安勿燥,這書才開了個頭呢。有道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一枝表得是大環境變化,至此而後,日本之戰就算是變了性質,表完這一枝,且再讓我們說回雍博文這面,只不過時間得稍往回撥一下。

「櫻井晴子!」

雍博文發出了呻吟般的低低聲音,這四個字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一般。

對於這個女子,雍大天師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就是這個女子在一眾和尚的幫助下,強力推倒,破了他為小芸姐保留了二十多年的處男之身(當然這種保留未必是心甘情願的),雖然說做男人的對這種事情不應該耿耿於懷,但也不能總歸也不能泰然處之,雍博文不是那種心腸鐵硬的無情人物,剛一完床轉頭就可以拔刀相向拚個你死我活,對著這個有過最親密接觸的女子,他的情緒還是很糾結的。

只是……櫻井晴子怎麼會跑進鬼門,跟一群役鬼混在一處?

雍博文回想逃跑時的情景,隱約覺得這事兒與自己似乎脫離不了干係,眼見著櫻井晴子現下的處境做為一個活人來說極為不妙,便感覺到自己責任那是相當大,當下乾咳一聲,往前走了兩步,招呼道:「晴子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櫻井晴子似乎才看到雍博文,驚訝地道:「原來是雍先生啊,真是想不到?我在這裡,還是托了您的福呢。那天要不是你炸翻了大日如來廟,我又怎麼會來到這裡呢?要是不來到這裡,我又怎麼會真正體會到這種成仙成佛的感覺是如此美好?」

「成仙成佛?」雍博文怎麼看櫻井晴子都不像是成仙成佛,身為天師,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櫻井晴子此刻仍是活人,只不過生機微弱,常言說活人身上有三把命火,兩肩加頭頂各有一把,滅一把就要生大病,滅兩把基本就是植物人,三把全滅自然就自是死人了。以櫻井晴子現在的狀態,基本上就是三把火滅了一把半,要是不搶救,那大抵是沒多久活頭了。

「是啊,成仙成佛,無我無形,天地盡在我掌握中,這種感覺真是美妙!」

櫻井晴子語氣中充滿了那種願望滿足之後的幸福感,可是臉色卻蒼白得嚇人,兩行淚水不由自主地順著面頰淌下,表情痛苦掙扎,與此時的語氣形成一種詭異的鮮明對比。

雍博文看在眼裡,心中相當不是滋味,猜測櫻井晴子大抵是身陷鬼手,被操縱而身不由己,既然如此,那當然不能坐視不理,無論是讓她死在役鬼手中,還是死在法師的槍下,他的良心都絕不能允許,當即往兜裡一摸,掏出兩疊紙符,對盧向北道:「盧隊長,我上去救人,你們掩護我一下。」也不等盧向北同意,縱身撲出。

盧向北哪會容他去犯險,伸手一拉,可雍博文身形滑似泥鰍,快如閃電,人影一晃便衝了出去,盧向北便拉了個空,對雍大天師的本領大為佩服,卻也相當惱火,暗想這大天師怎麼如此不讓人省心,前面群鬼橫行,他一個人衝上去那不是沖死嗎?談什麼救人?可有心想喊他回來,卻已經來不及了,就見著雍大天師直挺挺衝進鬼陣當中。

群鬼低吼,兩側著甲役鬼刷地抽出腰間太刀,蜂湧而上,同時有兩隻膀大腰圓的役鬼拖起櫻井晴子就往地獄之門裡撤,明顯是誘敵之計,打算把雍大天師給引到地獄之門那邊好生調理折磨。

好個雍大天師,一衝進鬼陣當中,當即大撒符咒,一時黃紙漫天飛舞,這符咒都是專門對付鬼的,定的化的破的網的,什麼種類都有,那役鬼再怎麼變異終究脫不了鬼物之身,被那符紙一沾上,不是當場變成雕像一動不動,就是砰砰炸得四分五裂,還有當場被迷得團團亂轉,或是變成青蛙的,千奇百怪,不一而中。雍大天師以符開路,勢不可擋,儘管群鬼洶湧,可卻無法阻擋他前進的腳步,兩三個縱躍間,趕在兩鬼堪堪進入地獄之門前,追上了櫻井晴子,兩張符分手一擲,炸飛捉著櫻井晴子的兩鬼,伸手就去拉櫻井晴子,「晴子小姐,我帶你走!」櫻井晴子眼淚依舊不禁,卻是抬頭咧嘴一笑,顯得淒美無比,向著雍博文緩緩伸出手去。

盧向北攔不住人,只得下令準備給雍博文做掩護,同時仔細觀察櫻井晴子,越看卻越覺得奇。

「這女人……」盧向北雖然從舉止做風到穿著打扮武器裝備都比較像士兵而不像法師,但他確確實實是協會的高級法師,無論是法力值還是法傷都相當高,此時只瞄了櫻井晴子一眼,就瞧出異樣,一時也拿不準,當即從背包裡拿出夜視儀般的裝備戴到頭上。這是承世術法物品公司出產的靈異分析儀,可綜合多家法術研製而成,對所有的非人生物都可以深度分析,只要拿這東西一看,對方什麼身份背景組成成份戰鬥力多強弱點何處,基本上就是八九不離十了。這一看,盧向北不禁大吃一驚,那櫻井晴子身體內陰線縱橫,背上隱約可見一個巨大黑點,竟然整個身體都被陰法所操縱,根本就是一個身不由己的木偶,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連忙高呼:「大天師,小心那女人!」這句話沒說完,雍博文已經衝到櫻井晴子身前下手救人了。

異變就在同時突起!

櫻井晴子雙手一握住雍博文的雙手,猛得奮力往回拉,雍博文一時不防,被帶得向前兩步,幾乎要躍進櫻井晴子的懷裡,正詫異間,只聽嘶的一聲細響,一抹鮮紅的光芒自櫻井晴子胸膛射出,直擊向雍博文。

近在咫尺,變起突然,便看出雍博文的本事不同尋常了,那光芒疾似光電幾乎是普一出現就射到雍博文身前,雍博文明明雙手被櫻井晴子死死拉住,可卻上身卻依然向後一折,那道紅芒攸地自其上方射過,將他前襟衣服連同皮肉一併劃出好大的一個口子,鮮血長流。

那紅芒攸然縮回,櫻井晴子雙臂如蛇般死死纏住雍博文,拚命往懷裡拉扯,雍大天師沉腰坐馬,紋絲不動。櫻井晴子見拉他不同,身子飄起,卻是要投懷送抱,只是這投來的可不僅是美女,便見又有一道血光自櫻井晴子腹下射出。雍博文雙足一頓,整個人炮彈般拔地而起,任櫻井晴子如何用力,也無法阻止他這一躍,遠遠望去,倒好似他被櫻井晴子抓著掄了起來一般,順著手臂的揮起的弧線,倒飛而起,大頭朝下,與櫻井晴子來了個頭頂對頭頂。

「何方妖孽,現身吧!」雍博文怒吼一聲,將身一抖,飛出無數毫毛……呃……是無數紙符,有炸的有閃的有帶風的有帶雲的有呼啦啦滿天轉圈的有在地上連蹦帶跳的,圍著櫻井晴子身周數十米的範圍狂飄亂轉,還有好多符衝進了地獄之門中,炸得那門後湧動群鬼人仰馬翻。

「好手段!」便聽門後傳來一聲低沉喝彩,那聲音沙啞厚實,有種難言的磁性。這一聲即出,櫻井晴子突地好似抽風一般渾身亂抖,雍博文低喝一聲,雙臂一振,向與地獄之門相反方向一拋,登時甩開了櫻井晴子的束縛,在空中翻了個觔斗,雙手一錯,一疊符菉排成一條筆直的長線射出地獄之門。

櫻井晴子尖叫一聲,在地面如車輪般連續翻著觔斗,折回到雍博文身前,將手臂一張,就要用身體去攔那些紙符。雍博文這些符雖說是捉鬼驅邪用的,但實踐證明,打人一樣好使,效果不比打鬼差多少,眼見櫻井晴子命懸一線,稍有一張符碰上就能要了她的小命,雍博文哪會容這樣的事情發生,掐訣誁指一引,那行紙符如靈蛇般在空中一轉,繞過櫻井晴子,射入地獄之門。

便聽門後轟轟爆響不絕於耳,宛如扔進去百十個炸彈,炸得翻天覆地,震耳欲聾。

櫻井晴子往空中一跳,四肢硬梆梆向雍博文打過去,好像四條木棍,姿勢僵硬詭異,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動作。

雍博文尚未落地,手腳齊施往外一格,架住櫻井晴子,不想又有一道紅芒自櫻井晴子左胸射出,連往提氣往下一墜,急急落在地面。

櫻井晴子如影隨形,落地攻擊,好像個被三流木偶師操縱的木偶一樣,手足身體極不協調的亂動亂打,同時,一道接一道的紅芒不停地自她身體內射出,攻向雍博文。

雍博文看得真切,那哪是什麼紅芒,而是血光!那在櫻井晴子背後下暗手的妖孽拿櫻井晴子做擋箭牌,攔住雍博文的攻擊,卻拿武器穿透櫻井晴子的身體來攻擊雍博文,每出一擊都將櫻井晴子扎個對穿,只不過眨眼工夫,櫻井晴子滿身鮮血直流,傷口遍佈,簡直如篩子一般,慘不忍睹,可她終究還是沒死!雍博文被這一連串攻擊搞得手忙腳亂,不多時,身上又添了數道傷口。

眾法師在後面看著,焦急萬分,卻是幫不上忙。那地獄之門後面還有萬千役鬼伺機而動,他們若是隨便衝上去壞了防守陣形,群鬼一出,那誰都活不了。盧向北急急喝道:「天師,快出手殺掉那女人,她被妖邪操縱,就算你不殺她,她也活不了了!」

雍博文又何嘗不知道這點,什麼人被所得如同篩子一般也活不了,可他終究還是不忍心對著櫻井晴子下手。這說得好聽點叫慈悲心腸,不好聽那就是婦人之仁。

盧向北大急,向後一伸手,立即有法師遞上狙擊步槍,他半蹲於地,舉槍瞄準,大喝道:「天師,向左躲!」

雍博文沒弄明白盧向北想幹什麼,只以為他是想幫自己,當即聽話地向左一閃,櫻井晴子就想跟著過去,卻聽砰的一聲槍響,額前迸起一團血花,腦袋隨即無力地垂在胸前,雖然身體依然活蹦亂跳,可顯見得已經死透了!

「你做什麼!」雍博文又驚又怒,大聲喝問,沒等到盧向北回答,卻見又是一道血光自櫻井晴子脖子上飛出,將櫻井晴子的腦袋齊刷刷砍下,帶著沖天的血光直斬而來。

雍博文怒吼一聲,拔出腰間軍刀,將用劍符往刀刃上一抹,旋即迎著血光斬出。

便聽鏘的一聲大響,櫻井晴子的身體四分五裂,血光被崩得倒捲回地獄之門中,一縷魂魄飄飄而起。

地獄之門中突地飛出一柄長刀刺向櫻井晴子的魂魄。

雍博文擲出攝魂符往回一引,將櫻井晴子地魂魄攝入掌中,回手又是一刀斬在那長刀刃上。

那長刀向上一挑,震響不絕,火花四濺。

一人一騎自地獄之門中躍出,馬蹄落地,濺起一篷碎石,漫天刀光呼嘯著落向雍博文。

凌厲的刀風中,伴著響起的是悠遠長吟。

「人間五十年,與天相比,不過渺小一物。看世事,夢幻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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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與魔王交易

鏘,鏘,鏘……

一連串撞擊聲中,雍博文步步後退,驀得手中一空,卻是軍刀被震碎。

刀光如矩,劈面斬來。

雍博文拋去手中殘餘刀柄,縱身閃躲,符菉一張接一接地往外飛,呼吸間數十張紙符擲出,盤旋著那一人一騎包在其中。

那人曉得厲害,不及傷敵,回刀格擋,就聽轟一聲啪一下光一響,電閃雷鳴火舌飛舞藍光四溢,當真奇幻莫測,一人一騎步步倒退,待接下全部紙符,已經退回到地獄之門前。

雍博文定神看去,只見那人端坐馬上,身披精金烏甲,臉罩厲鬼面具,一手持長刀,一手挽韁繩,背後一桿大旗迎風招旗,旗上四個大字:天下布武!正是昔日幻覺中跳出來攪他破*處好事的織田信長!一時間真有種現實與夢幻的錯亂荒唐。

「天師,退回來!」

盧向北在後面大聲呼喚。

雍博文拋出一疊符紙阻敵,向後退回到本陣當中,瞪著血紅的眼睛問:「盧隊長,你為什麼要殺死她!」

盧向北臉色冰冷地道:「不殺她難道看著你被殺死?你明明知道她已經活不成了,給她一個痛快,也是為她好!」

雍博文怒道:「我可以救她!」這話其實有點強辭奪理了,其實他心中也明鏡似的,就算當時他能救下來,過後櫻井晴子也活不下來,那一身的傷口,是要正常情況,人早就死得透透的了,剛才仍活蹦亂跳,明顯是妖術作祟。

「或許吧!天師您法力通玄,或許能救下她也說不定!不過,我得為你的安全考慮!」盧向北心中暗罵這小子不知好歹,盯著雍博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是紫徽會員,絕不能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裡!這將是我們法師協會的奇恥大辱!」說完轉過頭,不再理會雍博文,對隨隊醫生招了招手,給雍大天師裹傷,旋即大聲下令,「開火」!

誰知對面的織田信長卻突地大喝道:「對面的小輩,可是想拿到魔英花田的租用權嗎?」

「停!」盧向北趕緊又喊了一嗓子,眾法師連忙鬆開將要扣動扳擊的手指,可終有一個太過緊張,一哆嗦扣了一下,一串子彈就射了出去。

織田信長將長刀在馬前舞成一個圓圈,子彈射過去,在空中爆起一片如禮花般的金色光點,那長刀就在金光之中四分五裂,披著黑色甲冑的戰馬長嘶著連連後退,半個身子都退回到地獄之門中。

盧向北大聲喝問:「你是什麼人?怎麼證明你有權利租讓魔英花田!」

織田信長策馬自地獄之門中緩步走出,身後自有兩排黑甲武士魚貫跑出,列開陣勢,與盧向北對峙,看起來是打算不能在氣勢上輸人。

「吾乃織田信長,這魔英花田便是我屬下役鬼開墾出來的!」

「織田信長?」盧向北抱臂冷笑,「你活著的時候是人類吧,就算是在日本這一畝三分地上一時豪傑,可終究不是地獄土著,也能在地獄裡佔地頭?你死了才多長時間,算算熬到現在,充其量也就是鬼帥罷了,連稱王的資格都沒有!」

織田信長自面具後方發出低沉的長笑,「小輩莫非來過這地獄之界,對裡間情形倒是瞭解得很。」

「隨隨便便也去過幾趟。對這地獄的情形雖然說不上一清二楚,可以略知一二,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這口氣可是大極了,聽聽,地獄都隨隨便便去過幾趟,這可不比出國旅行,雙程往返機票,大多數人就是一趟單程票,到了發車時間想不去都不成,去了基本上就回不來了,可這位倒好,隨隨便便就去了幾趟,這要是有點工作業務什麼的,大約得訂個月票了。盧向北喝道,「讓你背後的主子自己出來談,也顯顯誠意,我們的需求量可是比真言宗要大得多!」

織田信長卻是不信,他也是在地獄中打滾了幾百年的大鬼,雖然說進地獄的渠道有些問題,基本上屬於非法入境的偷渡客,可對地獄的認識那絕非凡人所能比擬。地獄那地方,連鬼魂想要活下去都相當不容易,何況一個大活人,那能是說去就去得的?絕對是在那裡扯大話!當下便道:「這些可是真言宗的禿賊對你說的?剛才那小和尚倒真有股狠勁,不愧是真言宗一脈相傳的弟子,捨得自己數十年修煉的金身來阻擋我大軍前進,想就是為了等到你們的支援吧。你們法器雖然犀利,可終究人少勢單,妄圖擋住我大軍前步的腳步,真是可笑不自量,還是速速退去,我饒你們不死!我看你們與真言宗並非一脈,待我滅了真言宗,就把這魔英花田的租用權交給你們,怎麼樣?」

「少廢話!快讓你主子出來談正事!」盧向北對織田信長的話嗤之以鼻,且不說織田信長活著的時候就是心狠手辣的梟雄,又在這地獄消磨了不知多少年的時候,想必什麼人性慈善之類的東西都已經在他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真要是能輕而易舉地解決掉盧向北這支隊伍,他又怎麼可能在這裡廢話,早就指揮眾鬼踏過去了。想是先前用大隊人馬試探出對方法器犀利,自己親自上陣又發覺對方有術法高手坐陣,這才勉強開口談判。

聽得盧向北如此不客氣地喝問,織田信長也不發怒,只是又笑了幾聲,道:「你們是何方法師?哪家流派的?居然敢在真言宗口裡搶食,膽量果然不小,除了我誰又有那麼大的勇氣,敢去挑戰那幫賊禿?」織田信長這日本老鬼說的一直是日本話,盧向北的日語也溜到致極,聽起來跟日本人沒什麼區別,所以織田信長只以為對方是日本法師。

盧向北自報家門:「我們是來自中國的法師,真言宗算得了什麼?」

「咦?原來是來自中華上國的法師,怪不得器利法強!」織田信長稍顯驚異,畢竟他死的時候中國在日本眼中還是那個正統的中央帝國,日本國王的名號還都是朱元璋先生給冊封的,對中華大地還是存著那麼一份仰慕敬意。

「當著上國法師,我也不說什麼虛頭的話,不瞞法師,最近鬼門震動,引得地獄之內幾現天崩之狀,那魔英花田的原本主人放心不下,出來察看花田,卻不知我等已經趁機脫困,已經被我討取!」

織田信長一招手,便有一個黑甲武士鬼手中提著黑乎乎一物自地獄之門大步走出,到得近前將那物往地上一放,躬著身體退到一旁。

眾人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那竟是一顆頭顱,黑面如鍋底,兩顆又粗又長的獠牙自嘴唇中伸出向上傾斜,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直抵到那一雙銅鈴般大眼下,一顆鼻子又尖又長,簡直如同匹諾曹的經典鼻形,兩隻大張有如蒲扇,頭上一撮紅火的長髮宛似紅纓。那頭顱卻是活的,睜著一雙大眼,眼球咕嚕嚕轉個不停,看到對面一群強力圍觀群眾,便嘰哩哇啦地大叫不休,可惜對面這幫法師雖然都是高材生,如盧向北這般更是精通英法俄德日數種外語的高級人材,卻沒有一個懂這地獄語的,無論這顆腦袋說的是什麼,那都等於是對牛彈琴。

「這便是魔英花田原本的主人,號稱巨齒魔王,在這地獄之中也有一赫之地,算是一方小小諸侯。我討取此魔王后,奪得他的魔心晶腦,已經正式取代他的魔王地位,這魔英花田如今便屬我的產業,不知上國法師還有什麼異議?」

織田信長說著話,伸出右手,掌心中一縷綠焰躍動不休,低喝一聲,綠焰驀得漲大,向外噴出無數綠色光點,宛如大雨般從天而降,落滿整個魔英花田。魔英花田下方熔岩咕嘟嘟碎響不絕,那魔英花全都脫離火田,緩緩升上半空,抖落根莖上尤存的岩漿,排著整齊的隊伍依次飛進地獄之門。地上岩漿沒了遮蓋,熱氣蒸騰,整個空間中的溫度急驟上升。

看到此情此景,盧向北總算是相信這織田信長的話,抱著胳膊,一聲不吭地觀看著這一幕,直到織田信長將全部的魔英花都收入地獄之門中,這才道:「既然這樣,開條件吧,如果條件何適,我們就簽訂合約,要是談不攏,我們再找別家,反正地獄裡也不只你這一家魔王可以種魔英花。」話裡話外的意思都在提醒織田信長識相點,別獅子大開口,惹惱了我,絕沒你的好果子吃。

織田信長微一沉吟,道:「真言宗往時與巨齒魔王簽訂如按期供應生人、新魂這等條款均可作廢,只是我等陰司鬼眾原本就是遊魂,如今佔了這巨齒魔王的領地,日後周圍魔王發現此事,必然不甘,縱兵來侵,所以需得上國法師為我等提供術法支持,以發展保衛領地。至於魔英花粉可仍以黃金換取,一兩花粉一兩金的價位不變,所需陰魂倒不用法師再提供,暫時由我手下役鬼繼續負責耕種即可,日後打敗周邊魔王捉來的戰俘奴隸自是可以用來耕作……」

盧向北一聽,好傢伙,這位到了地獄還在那一門心思地想要天下布武呢,眼下立足不穩,就已經打算要攻略周邊,捕捉戰俘奴隸來幹活了,正想討價還價一翻,卻聽織田信長又道:「不過,若是上國法師肯答應我一個條件,那我願意免費供應魔晶花粉三十年!」

「什麼條件?」盧向北表面不動聲色,穩如泰山,心中卻是砰砰亂跳,魔晶粉價格高昂,遠超黃金,聽起來一兩花粉一兩金似乎相當合算,可事實上織田信長說的是魔英花粉而不是魔晶粉,魔英花粉需要提煉後才能生產出魔晶花粉,出粉率不足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說最好的情況也是三兩魔晶粉就得拿一斤黃金去換。而據魚承世的情報掌握,這是各地魔晶粉產區與地獄交易的統一價格,織田信長並沒有獅子大開口,這便很不好往下講價了。可如果真能得到免費供應三十年,那可真是賺大發了,不過盧向北極是沉穩,知道這條件必也是不好答應,所以先問清楚再說。

「我屬下役鬼大多是當年跟隨我東征西討的將士,只是不合我當年剷平比叡山,惹惱了這些賊禿,暗中施了惡法,使他們死後不能轉世輪迴,均都被拘來此地奴役,數百年來痛苦萬分不得解脫,今日若上國法師能放開出路,由我等衝將出去,把這高野山上下殺個乾乾淨淨,報了這百年大仇,那我便向上國法師免費提供三十年的魔晶花粉!」

把高野山上下殺個精光?真言宗的和尚還在不在高野山不知道,可是日本法師協會的上千法師卻正山上,這要讓這幫役鬼衝出去,想必那些法師是難逃噩運。他們就算有什麼伏魔驅邪收鬼的本事,可織田信長這裡卻有數萬變態役鬼,又是突然殺出,絕不是上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法師能對付得了的。更何況,盧向北絕不相信織田信長衝出去後,只殺光高野山上下就會收手,這些役鬼受苦數百年,心中充滿了對生靈的怨恨,又殺不到真言宗的和尚出氣,想必定然會四下亂竄,這些來自地獄的役鬼可不是普通人間鬼魂所能比擬的,不懼陽光,法力強大,衝入人間,等於是放出一頭嗜血猛獸,不知有多少人要喪命這役鬼之亂中。做為一個法師,最基本的天職就是捉鬼驅邪,看著妖鬼作祟袖手旁觀本身就已經是很沒職業道德的事情了,要是還放任妖鬼害人,那可絕對是罪不容恕,若天上真有什麼賞善罰惡的神仙盯著人間,只怕要第一時間劈下道雷來幹掉這個罪人了。

可是,三十年的免費魔晶粉啊……

盧向北握緊了拳頭,深深吸氣,吸氣,再吸氣,最後猛得一拍巴掌,正氣凜然地大喝道:「好,我答應你!」

馬克思說過:如果有20%的利潤,資本就會蠢蠢欲動;如果有50%的利潤,資本就會冒險;如果有100%的利潤,資本就敢於冒絞首的危險;如果有300%的利潤,資本就敢於踐踏人間一切的法律。

盧向北雖然是一個法師,但對他心目中更重要的身份,卻不是這個,而是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的執行董事兼副總經理,是一個商人,一個資本家。當面對這超級暴利的誘惑時,他終於還是不顧一切地投了進去。

役鬼作祟害人又怎麼樣?這裡是日本,要死也是死日本人,跟我中華法師協會無關,這是日本術法界的事情,我們只是來幫助打高野山的,不是來幫忙捉鬼的,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從來不接免費業務。區區幾萬役鬼或許會橫行一時,但絕不可能橫行一世,只要是日本術法界回過神來,集中精力圍巢,這幾萬役鬼支持不了多久就會被消滅得一乾二淨。役鬼們雖然瘋狂,可做為他們大頭領的織田信長卻是很清醒,他剛剛才奪了巨齒魔王的位置,正要在地獄大展拳腳,這些役鬼是他在地獄立足的資本,怎麼也不會讓他們在人間被消滅掉!所以,最多作亂幾天,織田信長就會收兵返回地獄,絕不會太過擴大化!既然料定此間鬼亂的規模與時間不會太大,盧向北便立刻做出了決定!

「好,不愧上國法師,行事乾脆!」

織田信長讚了一句,向後揮手,便有幾個黑甲鬼武士抬著一張沉重地石桌走出來,放到雙方中央,那石桌上有一卷雪白宣紙,旁邊還放著筆墨硯台,筆是鐵筆,墨是銅墨,兩個役鬼上前拿起墨塊在墨盤上奮力研磨,不多時熱氣蒸騰,那銅磨下端得變通紅,化為一縷縷汁水流入硯台。

「這是契約之桌,我地獄諸鬼魔與人類簽訂契約時專用,以雙方靈魂為誓約,一經簽訂,絕不反悔!」

織田信長翻身下馬,走到石桌旁跪坐下,提鐵筆沾銅汁,在那宣紙上刷刷地寫下了剛剛約訂的一應事項,隨即在卷末簽名畫押。盧向北走上前去,仔細看過合約內容,確認無異後,也拿起鐵筆沾了銅汁,在最下方簽名。這名字一簽下,整個卷面登時閃過一抹紅光,化為兩張,各射出兩道紅線,分別射入織田信長與盧向北的眉心,兩人都是身子一顫,知曉契約已經生效。雙方各執一份,小心收好,織田信長自那掌中綠焰中分出一小撮來交給盧向北,道:「這便是聯繫我的鑰匙,無論法師在人間何境,只催動這魔焰,便可以打開通往我處的地獄之門,重新建立聯繫,法師回國後,選定魔英花田位置,便可以用此聯繫我!」

盧向北掏出法力容器將那魔焰裝好,旋即退回陣中,下令撤了狙擊陣線,眾人靠到一邊,把地獄之門前方道路讓開。

織田信長翻身上馬,衝著盧向北一抱拳,道:「多謝上國法師成全我等得報大仇之機!」說完,搖動旗幟,身後地獄之門陰風大作,黑色鬼潮自其間緩緩流出,慢慢蓄勢,這便要衝向人間。

便在此時,忽聽有人大喝一聲:「停下,我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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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你非青龍

沉默良久的雍博文大天師緩緩走入場中。

前方是洶湧的黑色鬼潮,正欲衝出地獄擇人而噬。

左側是剛剛加入醬油黨,打算強力圍觀這場即將發生慘劇的法師代表團。

雍博文單槍匹馬,孤獨地攔在了地獄之門前。

盧向北有些惱火地回頭低問:「誰翻譯給他聽的?」

雍大天師對日語那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若沒有人翻譯給他聽,根本不可能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然他可能會猜到是怎麼回事兒,但等他猜到的時候,事情已成定局,那數萬役鬼一旦衝出地獄之門,其勢如潮,絕非單槍匹馬可以阻擋,即使是八葉枯木這等高手也不行,想雍大天師不會傻到螳臂擋車,自行上前送死。

可眼下情況卻是大大不同。

役鬼尚在地獄之門那邊,陣勢無法展開,雍博文只需像八葉枯木那樣堵住地獄之門,就可以阻止役鬼大軍的行動。當然,他是阻止不了多少,可這裡面有兩個問題。一是,盧向北已經簽訂了合約,表明絕不會阻擋織田信長的這次復仇行動,而雍博文是他這方面的人,一旦出面阻攔,織田信長很有可能會認為他們違反約定,對以後的合作造成極不利的影響。二是,一旦雙方展開對峙,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雍博文是法師協會的大天師,次此行動前,魚承世反覆叮囑過要確保這位大天師的安全,盧向北對中華法師協會的主席不感冒,世界法師聯合會的理事長不怎麼放在心上,可做為老闆的魚承世的話,那可絕不能違背,所以雍博文真要出手,盧向北將陷入一種無法抉擇的兩難境地,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也將是最不利的局面。

「是我。」一個法師有些心虛地道,「剛才大天師讓我翻譯給他聽,我想他是自己人,地位又在那裡,也不用瞞他,所以就翻譯了……」

盧向北低罵道:「沒腦子,他根本不是公司的人,怎麼能稱得上是自己人!」在盧大隊的心目中,對於自己人定義的相當嚴格,除非是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成員,否則不管你是法師協會多高級別的會員,跟他們之間的關係怎麼密切,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朋友、戰友,而不能算是自己人!

織田信長策住戰馬,凝視著這人間的術法高手,卻並沒有對著雍博文說話,而是轉向盧向北,「上國法師,這是何意?」其實他本就是絕頂聰明的人,又在地獄磨煉數百年,有道是人老精鬼老靈,他是又精又靈,只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所以他不對雍博文說話,當然說了雍大天師也聽不懂,而是對簽訂合約的盧向北問話,這是擺出個姿態,給對方一個機會,讓他們自己解決問題,也是讓盧向北向自己表態,萬一他們內部解決不了,那他們要怎麼辦?雖然對面的法師術法高強,一身符菉之術鬼神莫測,可終究勢單力孤,如果那邊法器犀利的大隊人馬不出手,那他只要揮軍進攻,就完全可以衝破這法術的阻攔。織田信長問完之後,目光又落回到雍博文身上,頗有些玩味地打量著他,心中暗自猜測,這法師是真傻還是太天真,居然想要孤身一人阻擋他數萬役鬼前進的步伐。

「真是天真啊,不過很有意思的一個人。」織田信長還挺欣賞雍博文這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當年他仗以成名躍上日本戰國舞台的狹桶間一戰,就是在所有人認為不可能的情況下以少擊多戰而勝之,與雍博文此時的情形差相彷彿,很有些感同身受的感覺。

「請稍等一下。」織田信長的姿態讓盧向北鬆了口氣,轉頭對雍博文道,「大天師,請過來一下,我們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你在那裡很危險!」

雍博文搖頭,臉上沒有憤怒,只有難言的疲憊,「不用商量了,我不會同意你的做法。我們身為法師,捉鬼驅邪是天職,是本份,怎麼可以坐視鬼怪害人而置之不理。人間的紛爭是一回事,放任群鬼殺戳又是另一回事。這數萬役鬼衝出去,死的不僅僅是高野山上下的法師或是真言宗和尚,還有無數普通人。鬼軍一過,生靈塗炭,他們又有何罪過,要承受這鬼害之苦!」

盧向北歎息道:「大天師,這是真言宗的罪孽,有因即有果!況且,這是日本,不是國內,我們沒有必要為了日本人冒險,就算是我們動手,彈藥有限,也阻擋不了這數萬役鬼。這是唯一的選擇!」

雍博文嘿嘿笑道:「你不用騙我,彈藥有限?我觀察過,你們應該是用了茅山秘傳的搬運法陣,所有彈藥都是從一個不在此地的軍火庫中提供,我想以魚主席行事的做風,肯定應該安排了人給你們不停補充彈藥!」對於茅山秘傳的搬運法陣,雍博文還是從魚純冰那堪比機器貓次元袋的隨身包上得到的瞭解,想這次行動如此危險重要,這等高級裝備魚承世必是給他們全員配備,所以在眾法師身上根本就看不到沉重的子彈袋,而是每個人腰間都掛著一個四方形的小口袋,所有的彈藥都是從那口袋裡不停地往外拿,以那袋子的容量,如果沒什麼貓膩的話,子彈早就用光了,怎麼可能堅持到這裡?

「至於這裡是日本這種說法……我也不喜歡廣義上日本人,可我不想像某些日本人那樣禽獸般的毫無人生,普通的日本人也是活生生的人,使鬼害人是我們法師最大的禁忌……我不能坐視不管!」

雍博文頓了頓,道:「盧隊長,我知道你身負重任,也不願意讓你為難,你要是不想管這事,可以在一旁看著,不用出手。我自己就可以!」

開玩笑,真要動手,難道能眼睜睜看著這位春城法師協會的希望之星死在這裡不成?

盧向北心中大罵這小子狡猾分明就是想扯他們一起進去,卻不知雍博文根本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只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大天師,不要衝動,我們有話好好說。」盧向北一看雍博文說完話,就從身邊往外飛符紙,連忙大聲勸著,快步走過去。

「沒什麼可說的了。不過,盧隊長,我有句話還想說。」雍博文看著盧向北道,「不管時代怎麼變,社會怎麼發展,我們都是法師,不能忘本,如果不去捉鬼驅邪,反而與他們同流合污危害人間,又有什麼資格稱為法師?要我們這些法師還有什麼用?」

盧向北不敢看雍博文的雙眼,緩緩垂下頭,走近雍博文身邊,低聲道:「雍大天師,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是一個法師啊,這點良心還是有的……」說未說完,卻突地一翻手捉住雍博文的雙手,大吼道:「可是,時代已經變了,大天師不要做傻事!」從他身後忽啦啦跳出六七個人來,齊齊伸手,有抓胳膊的,有抱腿的,有扳肩膀的,有摟腦袋的,同時發力,當場將雍大天師給扳倒在地。

雍博文怒喝道:「放開我,不然我動手了!」

自然不會有法師聽他的,七手八腳將他舉起來就往邊上跑。

忽聽辟啪一聲大響,電光閃爍,一眾法師同時倒跌出去,滿身青煙直冒,卻是雍博文使出五雷護身咒,這咒法一出神鬼辟易,當真威力無窮。

雍博文電飛眾法師,在空中翻了個身,輕巧落地,刷地掏出一疊符來,喝道:「別逼我……」

盧向北不等他說完話,噌地跳起來,捏咒念訣,地面突地冒出好大一根樹籐,將雍博文結結實實纏在中間。雍博文火符一祭,登時把那樹籐燒得乾乾淨淨。

其它法師借此機會紛紛跳起,各自掐訣唸咒,這是內部鬥爭,自是不能用術法槍炮這種致命武器,只能靠自身修為來行事,眾法師用的都是非致命法術,一旦發動,什麼致暈致幻致麻致軟之類的,統統往雍大天師身使,還有祭出繩子帶子之類法器去纏他。

雍博文怒喝一聲,符紙紛飛,就慾火拼眾法師。

便在此時,雍博文背後空中突地嘶啦一聲,裂開一個黑色的大口子,一隻手自口子裡伸出,一把揪住雍博文的衣領,扯著他就往那口子里拉。

雍博文大驚,反手打出一道五雷護身中,擊在那手中電光辟啦,可那手卻紋絲不動,彷彿毫不受影響。

盧向北一看事情不對勁,顧不得再唸咒,上前一把抱住已經被扯得雙腳離地的雍博文,喝道:「阻止他!」眾法師一擁而上,有對著那隻手施展殺招的,有上前幫忙拉人的,還有急忙掏槍拔刀的,場面一時混亂無比。

黑口子裡傳來哼的一聲,那只拎著雍博文的手抖了抖,就好像在抖件單薄衣服一樣,雍博文的身體不由自動地劇烈顫抖,一股難以抗拒的大力順著雍博文的身體發出,將那一眾拉扯著雍博文的法師全都抖落跌出,跟著往回一拉,一下便雍博文拉進黑口子中。盧向北落地即起,怒吼一聲,並劍指向前一點,一道烏光自袖中飛出,直射進黑口子。

那黑口子中傳來一聲歎息,便聽叮的一聲輕響,烏光自黑口子裡彈出,不偏不倚地直射回盧向北的袖中,便聽那黑口子中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你是鄭泰豐的門下傳人吧,我不會傷害他,暫時帶走,省得他礙你的事情!」

盧向北就是一愣,鄭泰豐那是他師門中師爺輩的人物,據說清末時也是橫行天下的著名法師,後來卻死在了一次與一個英國法師的對決當中,一直被門中視為奇恥辱,所以到現在整個門派都對歐美法師沒有任何好感。這人只從他所使法器上就看出他的師承並且隨口道出鄭泰豐這百年前人物的名字,顯然與師門淵源極深。

只這麼一愣,那黑口子攸地就消失了。這下就算再怎麼不情願,也追之不急,盧向北只得按下心頭焦燥不安,與眾法師退回到陣營當中,向著織田信長揮了揮手。

織田信長長笑一聲,揮動旗幟,蓄勢多時的役鬼呼嘯著衝出地獄之門,踏過滿地岩漿,直奔人間而去。

黑色鬼潮就在腳下如同洪流般滾滾而去。

雍博文看得清清楚楚,卻無能為力,不禁惱火異常,奮力掙扎大叫:「放開我!」

他現在的處境相當奇怪,似乎被拉進了一個懸在空中的玻璃屋子裡,四下透明,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間情形,可外面卻看不到裡面。

那個拉著他領子的人也不知道處在什麼位置,他往身後連施了好幾個五雷護身咒,卻是毫無作用,就好像身後根本沒人一樣。

「真是愚蠢!」

那人突地一鬆手,雍博文雙足一著地,立刻轉身擲符。那人抬手一抓,飛出去的紙符就攸攸地全都飛進他的掌中。雍博文喝地一聲「破」,那人滿掌的紙符同時閃起一末火光,剎時間電閃雷鳴火舞冰飛,整個空間烏煙瘴氣一團混亂。

「有意思!」

煙塵之中,就聽那人沉聲道:「你這符菉之術,是跟誰學的?」

雍博文捏符凝立,喝道:「我這是天師北派正宗符法!快快放我出去,不然的話,我可要不客氣了。」

「天師北派?從來沒聽說過。」那人頓了頓,又道,「我見識過張恩傅的手段,他的符菉與你的根本就不是一個路數,你不是天師派的!」

雍博文大怒道:「我天師派法術博大精深,你這邪門歪道知道什麼!」

「我是歪門邪道?」

那人嘿嘿冷笑兩聲,煙霧突地消失得乾乾淨淨。

雍博文這才把那人的樣子看得清清楚楚,不禁一愣,道:「是你?」

眼前之人正是算命瞎子打扮的大日金剛濮陽海!前些時候為了捉雍博文,真言宗和聖恆集團大動干戈,唯有他這孤家寡人的大日金剛沒有動靜,萬想不到他居然在這裡突然出手,把雍博文給擄了來,當真是高人了得,出手必中,與他比起來真言宗和聖恆集團雖然人多勢眾,卻是失敗到家了。

「天師派的符菉術主要是捉鬼驅邪,用來對付精怪妖魔,對人是不大好使的。可你這符菉犀利無比,殺氣凌人,分明就是殺人的法術,倒是像當年太平道一派。不過,太平道的人清末時在與真言宗的戰鬥中都已經死光了,這一派的道術已經失去……」

濮陽海說了一會兒,突然笑道,「我說這些幹什麼,跟我都沒有任何相干。來,小子,我們今天就把那日真言宗沒做完的法事做完,看看你是不是青龍金胎。」

雍博文怒道:「外面群鬼出動,就要去殺傷害人,做為術法中人,我們現最要緊做的事情,就是去阻止群鬼害人,哪有工夫搞什麼身份認定?」

濮陽海奇怪地盯著雍博文道:「你的本事雖然不錯,可想自己阻止數萬役鬼還是不行吧,你下去不是送死嗎?」

雍博文大義凜然地道:「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知其不可而為而為之!我身為天師派法師,捉鬼驅邪是我的本份……」

濮陽海道:「誰教你的這些?天師派什麼時候把捉鬼驅邪當成本份了?張天師當年為了統合道教,以正一派為尊,曾經役使都天十六旗的地獄凶鬼進攻丹霞山,把不服他的丹霞宗上下三百多口殺得乾乾淨淨,又因青城派與他做對,而放任豐都諸鬼王在四川大肆屠戳,那時候可沒聽張天師說什麼捉鬼驅邪是本份這句話。」

雍博文卻不知自家祖師當年還有這等光棍行徑,登時被噎得一愣一愣的,好一會兒才勉強道:「那也是事出有因……」

「今天這役鬼禍世也是事出有因。真言宗當年造下業果,今日報償而已。」

濮陽海道:「清季民國時,真言宗配合日本陸軍攻略朝鮮與東北,民國十八年,曾在東北老窩河子與太平宗諸道大戰,八葉枯木就是在那一戰中脫穎而出,名震天下,當時他以密宗掌鬼秘術喚出地獄東道數千食人餓鬼,吞噬老窩河子週遭數百里範圍內生靈,害死無辜數以萬計,那時造下的業果便要在今日償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八葉枯木深知此理,可仍一意孤行,因今日之事而死的日本人都是那日惡行之果,說起來都是八葉枯木害死的,他一個日本和尚自己都不在乎本國人的性命,你那麼激動幹什麼?」

這大日金剛說話乾巴巴地,離雄辯之輩相去甚遠,可這一翻話說來,全部基於事實,讓雍博文辯無可辯,一時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勉強道:「不管怎麼樣,我既然遇上了,就不能袖手不管,大丈夫當有所有所不為,我這輩子學的東西都在教我……」

濮陽海不耐煩地擺手道:「真是個榆木疙瘩,既然這樣,我們快點開始,確認完成之後,也不耽誤你去送死。」說完上前一步,抬手按在雍博文額頂,誦道:「曩莫三曼多縛日羅赧怛羅吒阿謨伽戰拏摩賀路灑儜娑頗吒野吽怛羅麼野吽怛羅吒……」

雍博文本來一直警惕著他的動作,見他邁步抬手,就想躲開,明明濮陽海的動作根本不快,可等他剛想躲閃,那手已經按在腦袋上,整個身體立時不再聽使喚,只以為又要出什麼幻象異境,甚至做好了再跳出來個美女搞上一次準備。

可誰知道,除了聽到濮陽海唸咒,就再沒有其他任何事情。

念得片刻,濮陽海鬆開手,一臉失望地道:「你不是青龍金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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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你灌我也灌

雍博文也有些失望。

關於是不是青龍金胎這個問題,困擾了他這麼長的時間,直接導致他被擄到日本與艾莉芬分離,又搞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可現濮陽海只是輕飄飄按了按他的頭頂,然後就宣佈他不是青龍金胎。

這也太草率了吧。

雍大天甚至覺得有些憤怒。

當然,這不是說,雍博文就希望自己是那個勞什子青龍金胎,對於這一點,他觀點從開始到現在,就一直堅定地不移地沒有變化過,自己絕不是青龍金胎,就算一不小心被認定了,那也要堅決否認。

現在,讓他覺得失望憤怒的,不是這個結果,而是這個過程。如此簡單,與開始的心量預期落差實在太大,任何人都無法接受。

開什麼玩笑,真言宗為確認他是不是青龍金胎,擺了那麼大陣勢,費了那麼大的工夫,還陪上個如花似玉陪養多年的美女,最後也沒能完全確認,後來又是招集四大金剛,又是招選良辰吉日,又是準備儀式,鬧哄哄好大架勢,可到這位大日金剛這裡拿巴掌一拍就完事了,這也太欺騙觀眾了吧。

「這就確認了?不用再招集四大金剛八百羅漢什麼的擺個陣勢確認一下?不是說得挺麻煩的嗎?」雍博文的語氣很有些質疑。

濮陽海淡淡道:「我以為你一直以來都不願意自己是這個持胎人。」

「當然不願意!誰會想做什麼轉世老鬼的寄身這種東西?」

「那不就得了,現在的結果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問題不在這裡,一開始的時候你們不是說得挺麻煩的嗎?」

「麻煩的只是需要中土密宗傳承的各宗派代表均出席,確認出的結果才具有不容變更的效力。但確認結果本身很簡單,那日真言宗的法陣已經把前期工作都做完了,只需要用密宗啟靈咒灌頂把你往世輪迴的記憶重新捏合,如果你是青龍金胎,就會顯出金胎異像,可現在沒有,所以我可以肯定你不是。」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是那個什麼偽胎了?」

「應該不是!若是偽胎,充其量也就會念幾句經文之類的,絕不可能無師自通會用破魔八劍。」

「那,那我是什麼身份?難道也是某個轉世的和尚不成?」

「不清楚,跟我也沒有關係,從情理來推斷,應該是這樣,不過在我這裡沒有你的任何轉世紀錄。自惠果大阿闍梨以下,所有密宗高僧轉世重生,在我這裡都有記錄。」

「那又怎麼樣?」

「大概是修的野狐禪之類的野和尚得了些道行吧。破魔八劍在惠果大阿闍梨時,各支弟子均會使用,沒有劍印配合,大抵也就是普通的武學修為罷了。」

「要是有劍印呢?」

「那就是可以與十八契印相提並論的伏魔神通。即使是當年也只有幾人才會,你就算不是青龍金胎,也必是與金胎轉世有關係。」

「幸好,幸好我不會什麼劍印。」

雍博文乾笑兩聲,心中暗叫慶幸瞎子沒見到自己在機場上發出的那一劍。

「既然這樣的話,這裡沒我什麼事情,我可就走了。」

雍博文原地跳了兩下,向濮陽海示意應該放自己出去了。下面役鬼已經跑得精光,盧向北率領的法師代表團也在鬼軍過後第一時間離開了。

濮陽海卻問:「如今役鬼已經盡入人間,你還要去阻擋它們嗎?」

「盡力去捉吧。」

雍博文有些無奈,數萬役鬼入人間,他就算是生有八隻手也不可能全都捉了回去,也只好盡人事聽天命了,但要讓他就此袖手不管,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行的。

濮陽海點了點頭道:「你很好。」

雍博文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裡突然又好了。

「若不是你已經從身道家,我大抵會收你做衣缽弟子吧。」

濮陽海接下來的這句話嚇了雍博文一跳,暗想,難道這瞎子還不死心,想另找借口把自己抓去當和尚?連忙道:「沒錯,我生是天師派人,死是天師派鬼,不會棄道從佛的,一日是道士,終身是道士,剃頭當和尚那是不成的。」

「你絕不是天師派。」濮陽海對於這點判斷很堅決,先強調了一點,這才道,「放心,我不會拉你去當和尚,看你命光粉紅,一身桃花,這輩子情孽糾纏不絕,也沒有當和尚的命。只是,你既然會使破魔八劍,與我密宗必然有些淵源,你可知道你的破魔八劍使的不對?」

使得不對?雍博文一愣,想著自己莫名其妙會使這破魔八劍以來,當真是出劍無敵,所向披靡,使得不對還有這麼大的威力,要是使得對了,那還不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便即虛心請教,「那裡不對?」

「勢不對!」濮陽海摘下墨鏡,冒著烏光的兩個黑窟窿緊盯著雍博文,「破魔八劍是天底下最剛強的劍招,入的是佛家金剛大無畏之意,講究出劍無回,一往無前,有進無退,是進攻的最強招數。可我看你這幾次都是逃跑或是走投無路時才用破魔八劍,進攻比拚卻都用自家符菉,你是不是對使這劍招有什麼心裡障礙,認為這是佛家招數,與你道家弟子的身體不配,而且還怕因此坐實了你金胎轉世的身份?」

雍博文撓了撓頭,承認道:「是!」

濮陽海道:「其實,你也不用這樣想,我中華文明講究的兼收並續,這劍招是哪家創出來的又有什麼打緊?其實,這破魔八劍原本也不是惠果大阿闍梨自創,而是他當年遊走天下收集各家招法,去蕪存精,整理協調出來的一套劍法,若是不配合破魔劍印,也只是普通武功,與道統無關,你盡可以放心大膽地使。這套劍法在人間已經絕傳數百年,能夠看到它重現人世,破魔降妖,想必惠果大阿闍梨也是很高興看到的。」

這可是正宗專利所有方繼承人親口許諾的使用權。

雍博文連聲應是,心中大喜。這些日子來,他越發覺得這破魔八劍好用,只是有這樣一層心裡障礙,用的總不是那麼理直氣壯,如今得濮陽海許可,從此以後就可以正大光明的隨便用了。

濮陽海又指點道:「你的符菉之術詭異莫測,殺機森然,與破魔劍的至剛至陽,平和正大截然相反,卻也有互補的地方,要是能相互配合使用,必定能威力大增。這破魔八劍並非是你自幼苦練得來,所以基礎不勞,要想與自身法術用理融洽,還得多多苦練磨合。不過,你要是相信我,我可以用密宗灌頂之法,幫你融通精神,將破魔八劍的劍意烙印在你識海中。」

「又灌頂?」雍博文心裡便有些警惕,這瞎子沒來由地對自己這麼,莫非不是有什麼陰謀?這些密宗子弟做事都詭異的狠,自己別一不小心再著了他的道,當下連連擺手,「不用客氣,我自己回去慢慢練就是了,不用灌頂,不用灌頂。」

濮陽海無可無不可地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吧。」頓了頓手中足杖,下方頓時裂出一個口子。

雍博文衝著濮陽海揮了揮手,算是告別,心中念著永遠別再見,縱身跳下,身後卻傳來濮陽海低沉的聲音,「既然來了,不妨過地獄之門那邊瞧瞧,機會難得,也耽誤不了多少工夫,不是每個生人都有機會進入地獄的,風光還算不錯。」雍博文雙足落地,抬頭再看,卻見那黑口子攸地合攏消失,頭頂空蕩蕩什麼都不見,跳起來摸了摸,也是空無一物,不禁對濮陽海的神通大為佩服,想起他最後那句話,心中不禁一動,看著近在咫尺的地獄之門,暗想過去瞧一眼也不耽誤時間,念著機會難得四個字,便沒擋住好奇心的誘惑,快步走到地獄之門前方,小心翼翼地伸手試了試,那地獄之門上的黑色光波溫潤如水,手在其中倒是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再往前伸,便覺朔風吹拂,乾燥生硬,宛如沙漠,卻也沒有其他異樣,便深吸口氣,屏息凝神,慢慢將頭伸過地獄之門。

光線驀得一黯,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詭異的世界。

天空是黑色的,沒有半點光,死氣沉沉。一座座山峰飄浮在半空中,星羅棋布,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多少,有的從上到下光禿禿宛如整塊的大型岩石,有的峰上巨樹若傘支展蔓延,有的卻是泉水長傾宛如瀑布直注地面,千奇百怪,不一而中。大地上佈滿了大大小小如蛛網般的裂紋,烈焰熔岩自地縫間不停噴出,成為這個世界光與熱的來源。

地獄之門便處在一座浮在空中的山峰上。嚴格來說這只能算是半截山峰,原本應有的山尖已經被削去,形成一個寬闊不知面積的巨大空中平台。

平台上房舍連綿,儼如小城,城中高高豎起一竿黑色大旗,旗面上緩著兩顆彎長巨牙,想是此地原先的主巨齒魔王的旗幟,這魔王雖然已經被織田信長幹掉,但旗幟卻還沒有取下來。地獄之門就位於小城外的平台邊緣一處高台上,順著緩長石階走下,就能直接入城。

此時,整個小城都靜悄悄,沒有半點聲響,台下血流成河,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奇形怪狀的生物,個個醜惡無比,想是這地獄中的土著生命,原是被巨齒魔王招為部下,結果全都被織田信長及其手中一眾役鬼給殺了個乾淨,這空中小城便成了確確實實的鬼城,只不過現在諸鬼出動,暫時還是空城一座。

雍博文見城中安全,沒有什麼危險,這才邁過地獄之門,將身完全來在地獄當中。

這一過地獄之門,他便發覺自己身上光茫大作,宛如一個超大瓦數的電燈泡,竟將前方陰沉沉的小城都映亮了半邊,不禁嚇了一跳,摸了摸身體,卻沒什麼異樣,只是身上如火焰般躍動的光芒不知從何而來,一時心裡直犯嘀咕,生怕這異像再引來什麼地獄惡鬼邪魔,正想抽身後退,卻聽有人在身後道:「不用擔心,這是生氣在地獄中的表像。」

雍博文駭了一跳,想他也算是一高手,居然被人無聲無息地侵到身後,這要是敵人不說話而是下刀子,那不是一刀就要了他的小命,當即往前一跳,自兜裡掏出一大把紙符來,轉身一瞧,只見一人正緩步跨過地獄之門,正是大樂金剛古陽定。

「這是地獄,無論是後來的鬼魂,還是就在這裡生活的土著,都沒有生氣,只有死氣,如果進入人間的話,就會散發出那種很詭異的黑光,看起來像是黑色的氣體。而人進入地獄,就發出這種白光。」

侃侃而談地古陽定很像一個正在課堂上講授知識的教援,只不過做為生人之一的他身上卻連半點白光也欠奉。

雍博文很清楚這位大樂金剛來這裡的目的,但經過濮陽海的鑒訂後,他已經沒有什麼心理負擔,於是便很自然地問:「那你身上為什麼沒有白光?」

「因為我把生氣收斂了起來。這種地獄中不存在的東西,對於地獄的地著和鬼魂具有極大有吸引力,隔著幾百里都能發現,並且被吸引過來,如果不把生氣收斂起來,那根本不可能在這個地方生存下來,只是那些像撲火飛蛾一樣被吸引過來的怪物,就能把你活活累死。」

古陽定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氣,遙望地獄世界,極為感慨地道:「好久沒有來過了,還真有點想念這個鬼地方。」

雍博文好奇地問:「你以前來過?」

古陽定笑道:「不止來過,還在這裡生活了好幾年,那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是什麼情況,能讓一個人跑到地獄來生活好幾年?

雍博文很想知道這件事情,可惜對方卻不肯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

古陽定神態友善地道:「看一眼就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能呆的地方,至少目前為止,你還沒有在這裡生存下去的能力。跟我走吧,還有事情要做。」

雍博文道:「不就是確認我是不是金胎嗎?剛才濮先生已經確認過了,我不是青龍金胎。」

「我還沒有確認過。」古陽定笑道,「還有,他是姓濮陽,別當他面叫濮先生,他會發飆的。」

顯然這位大樂金剛並不怎麼相信濮陽海的認定,雍博文既然心裡已經有底,對認定這件事情,也就不再抗拒,只想早點開始早點結束,便道:「那就快點開始吧,我還有事要做。」說完越過古陽定穿過地獄之門。

回到緩衝地,卻被眼前的陣勢嚇了一跳。

地獄之門前的空地上站了足有上百人,除了熟悉的丁茹、紫賓、肌肉男、眼鏡男還有好些個老老少少,都是一臉肅穆,一副大高手的樣子。

雍博文心想這位大樂金剛不是走到哪都把這些個班底帶在身邊吧,倒是好大的派場,比起來同是金剛的濮陽海就可憐多了,形單影隻,就他一個瞎子四處亂竄,也不知道收些個小弟在身邊充充場面。

古陽定跟著穿回來,看了看一臉鎮定的雍博文,道:「你對濮師兄的鑒定結果很有信心啊,現在倒是不逃了。」

「我從開始就相信我不是什麼青龍金胎。」雍博文很是淡定的樣子,負手道,「我從高野山逃出來,只是不願意受那些真言宗的和尚擺佈,要是一開始就跟我好說好商量,而不是直接把我擄回日本,那沒準兒我就肯配合一下了。」

古陽定走到雍博文面前,道:「那現在就請你配合一下吧,只要簡單地鑒訂一下,坐到地上。」

雍博文依言盤膝坐到地上,古陽定走到他身前,抬手按在他的頭頂,開始低聲誦經,以丁茹為首的一眾部下忽啦啦散開,形成一個層次分明的三層圓圈,將兩人圍在中央,同時垂著合什喃喃誦經。這陣勢可比濮陽海做鑒訂時大得多了。

雍博文心情輕鬆,瞪著眼睛,好像看猴戲一樣左看右看,開始的時候還沒有什麼異樣,不多時,忽聽古陽定輕聲嘀咕了一句「奇怪」,就見周圍那些人身上都湧起點點白光,向著中央匯聚,最終落到濮陽海身上,濮陽海身上光彩幻動,有如霓虹,視覺效果那是相當好。可是雍博文卻沒有半點感受,看了一會稀奇,就覺得無聊,心想濮陽海只是按了一會兒就得出結果,這古陽定又要這麼多人幫忙,又要這麼長時間,看起來本事比濮陽海要差上不少。

其實,古陽定已經認定雍博文不是青龍金胎了。不過,他卻另有一個奇怪的發現,當他進行灌頂認定的時候,發覺在雍博文的精神層面中有一道用於封印部分記憶的咒法,這封印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厲害法術,而且效果已經極弱,就算是沒有人破解,用不了幾年也就會自動消失。濮陽海在灌頂的時候,也發現了這個封印,不過他是那種事不關己向來不管的事情,既然認定雍博文不是青龍金胎,對他身上的事情也就不再感興趣。可古陽定卻與濮陽海不同,生就是個好奇多事的性子,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修行這麼多年,他這性子也沒有多少改變,見到這封印,不禁大為好奇,心想這小子不過是個道門的小字輩,一手三腳貓的本事也沒多強,怎麼會有人在封印他的記憶?難道是以前有什麼心理陰影,封住了省得影響他世界觀人生觀的成長?禁不住好奇,便念了咒語,順手把那層封印給解了。

雍博文身子一震,臉上浮現出古怪的表情,跟著兩眼一翻,一個人向後栽倒,直挺挺到地上,人事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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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封印的另一個雍博文

「咦?」

古陽定一解開封印,就覺一股強大的凶悍意念洶湧而出,彷彿那封印中封存的不是記憶,而是一隻嗜血凶獸,一旦解開束縛,便要衝將出來,擇人而噬。

「什麼東西?」

古陽定大為驚異,正欲細細探查,可雍博文卻已經昏倒在地,脫離了他的手掌範圍。他微一沉吟,捏了手印虛虛一提,雍博文便好似提線木偶一般,直挺挺坐起,恢復原本坐姿,恰好把頭頂湊到古陽定手掌下。

也幾乎就在同時,雍博文突然睜開了雙目,瞧了古陽定一眼,咧嘴一笑。那笑容好不彆扭,稱得上皮笑肉不笑的典範。

古陽定心中突生警覺,向後退出一步,雍博文突地騰起,整個身體蜷成一團向古陽定懷中撞去。「伽戰拏!」古陽定低喝一聲,右手五指若蓮花般次第怒放。他統領的聖恆集團雖然號稱胎藏界,但其實他本人得傳的卻不是胎藏秘法,而是金剛秘法。惠果當年融合金剛界與胎藏界自創金胎不二學說,後來空海攜此學說返回日本創立真言宗,可事實上,無論是得了遍照金剛稱號的空海,還是得了大日金剛稱號的珍賀,抑或是得了荼羅金剛稱號的印度僧沙門辯弘和得了大樂金剛號的惠日均沒能真正體悟金胎不二的境界,空海僅僅是學會了兩界秘法,離著融會貫通還差得很遠。古陽定承自惠日一系,傳的是金剛界秘法。金剛界曼荼羅又稱修生曼荼羅、智曼荼羅、果曼荼羅。以金剛為喻,取其二義,一為自體堅固,一為業用銳利。如來內證之智德,其用銳利,能摧破惑障以證實相之理,其體堅固,不為一切煩惱所破,猶如金剛寶石之堅固,不為外物所壞,故金剛界具有智、果、始覺、自證等諸義。古陽定數十年苦修,又自地獄磨煉多年,自體堅固,堪稱金剛不壞,業用銳利,幾近佛說漏近神通,不聞不見卻能覺險而避,到處境界,他才承了大樂金剛的衣缽稱號。雍博文抬頭一眼雖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但古陽定卻自覺凶險莫測,後退一步,恰好避過了雍博文的團身一撞。

雍博文一撞落空,又見古陽定施展真言手印抵禦,發出嘻的一聲怪笑,突兀地停止向前,旋即後退,急速撞向肌肉男。

剛才聖恆集團眾人圍成三層圈子,最裡面接近古陽定與雍博文便是丁茹四人,其後才是天龍八部眾,最外圍的則是其實弟子。

這一撞之勢疾若閃電,肌肉男得金剛秘法,專修自體堅固,雖然未到古陽定的金剛不二境界,可等閒的打擊均不在話下,若是運起法力,便是普通子彈也打不通他,此時見雍博文像個皮球般飛撞而來,喝了一聲好,沉腰坐馬,看準雍博文來勢,結起寶波羅密拳印,向前打出,一時全身肌肉賁起,閃起淡淡金光,正是即將進入金剛不壞境界的前兆!

對於雍博文的實力,聖恆集團這幫子人中,尤以葉茹四人最為瞭解,肌肉男對自己絕對有信心,即使是雍博文使出破魔金剛劍,他也一樣能頂下來。

古陽定眉稍一顫,揚聲喝道:「躲開!」

這一聲喝得相當極時,肌肉男聽到古陽定的喝聲時,雍博文離著他還有至少半米之遙,以他的身手,想要躲開,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他卻猶豫了一下,暗想以我的固體秘術還擋不下這半吊子法師的一擊嗎?也太小瞧我了。這一猶豫,他便沒有立時閃躲,與雍博文結結實實撞個正著。

連半點聲響也沒有發出,雍博文真好像個球一樣,與肌肉男稍一碰撞便即彈開,斜次裡撞出眼鏡男。

「住手!」

古陽定怒喝一聲,身化流光,攸地一下擋在眼鏡男身前,雙手結印,大喝一聲「蘇抖適酉「,身子一抖,金光大作,光芒中化為手中降魔杵的金剛寶菩薩像,吼了一聲,舉手一托,那光芒匯作的降魔杵直飛向雍博文。雍博文似乎飛得太急,一時躲閃不及,正撞上降魔杵,旋即向後彈開,速度比初時更快幾分,向著紫賓急飛而去。古陽定將身一抖,在眼鏡男身前留下一尊寶菩薩法像,自身卻閃至紫賓身前,再結一印,這一回化做的卻是手持如意傘的金剛笑菩薩,將傘一撐擲向雍博文。雍博文與如意傘沾了個邊,再度斜斜彈出,奔向丁茹。丁茹手結法印,便欲喚出忿怒金剛護身,不想古陽定卻搶先趕到,又化出金剛利菩薩,將佛音鈴拋了出去。這是古陽定修的金剛降魔法門,到至高處,可化身為金剛三十七尊,結成金剛界三十七尊降魔法陣,威力無窮,此時雖只幻出三尊金剛菩薩,可三件法器擲出,呼嘯飛舞,便將雍博文困在其中,就將團成一球的雍博文被降魔杵、如意傘和佛音鈴撞得飛來飛去,速度越來越快,到後來模糊成一團黑影,帶著嗚嗚鳴響,反覆往折不休,驀得忽聽砰一聲悶響,那團黑影自中炸裂,爆起滿天血霧,一時腥臭撲鼻,如雨的血點伴著碎肉斷骨迸濺四射。

「古先生,怎麼回事兒?」

丁茹眼見雍博文被砸成肉泥,這才發問,語氣間對於古陽定這個大樂金剛似乎並不如何尊重,倒好像是在向個下屬說話。

古陽定道:「剛才我發覺雍博文腦中有一道封印,一時好奇便順手解開,沒想到卻發生這種事情。那道封印想是壓制著什麼,一經解開,雍博文便立即失控,也不知那封印的倒底是些什麼……」

丁茹看著空中仍在瀰散的血霧,歎道:「無論他封印的是什麼,都不可能知道了。他最後這身法真是詭異,難道也是天師派法的功夫不成?」

「不是,天師派哪有這種功夫。」古陽定搖頭道,「看起來倒像是當年東清道的抱身撞,不過東清道早在清末年間就滅絕,這抱身撞早就失傳,而且他使的味道也不對,抱身撞剛猛強烈,有種一往無回的絕決味道,哪像他這樣彈來跳去,簡直就是個皮球。」古陽定對丁茹的問題解釋得清清楚楚,很有些生怕不詳細的意思。

丁茹笑道:「這門工夫倒挺有意思,只是不知道撞人的力道怎麼樣。」對著肌肉男揚聲道,「賀叔,那撞擊的力道怎麼樣?」

肌肉男穩穩站在那裡,好像個雕像般動也不動,根本不答理丁茹的問話。這可不是肌肉男一向的作風,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無視丁茹的問題。

丁茹心中不安,走上前去拍了肌肉男一把,喚道:「賀叔……」,話沒說完,肌肉男應手而栽倒。丁茹嚇了一跳,搶上前去,一把抱住肌肉男,抬頭向古陽定道:「古先生,快來!」古陽定卻突地臉色大變,叫道:「小姐,放開他!」

沒等丁茹反應過來,肌肉男突地抬手反摟住她,十指順著從後腰開始,一路向上彷彿彈琴般急速點過去,直到後頸停止,一氣呵成,等停下來的時候,丁茹全身都失去知覺,便連脖子都轉不了了,只能勉強轉著眼睛,看向肌肉男,吃力地蠕動著已經開始發麻並且失去知覺的嘴唇問:「賀叔……」

肌肉男發出嘻的一聲怪笑,挺身而起,把丁茹打橫抱在懷裡,湊到她頸間深吸了口氣,極為陶醉地道:「好香,好香,倒是好久沒有聞到如此醉人的女人香了,倒是個極品,想必享用起來滋味那是相當不錯。」

古陽定瞳孔急劇收縮,沉聲道:「移形換體!你是什麼人!」

「咦?想不到現如今還有人知道這移形換體,倒是不簡單,你先報下名來聽聽吧。」肌肉男挑了挑眉頭,大手不安份地在丁茹腰背間遊走,把個丁茹羞憤欲死,兩眼通紅。

古陽定將身站定,雙手結成大日如來根本印法,週身光芒大作,「大樂金剛古陽定!」

「大樂金剛?原來正本那老傢伙的弟子。」肌肉男嘖地一聲,「正本那老傢伙想必也死了好些年了吧,要不然怎麼也捨不得把這大樂金剛的名號讓給你。別看那老傢伙一臉道貌岸然,其實小心眼的很,當他的徒弟一定挺辛苦,不知道金剛乘秘法你現在修到幾會了?」

金剛界曼荼羅為九個曼荼羅會所組成,因此又稱九會曼荼羅、金剛九會曼荼羅、金剛界九會曼荼羅。代表了金剛乘弟子修行的九個級別。九會之中,前七會為金剛界品,其中之前六會為大日如來之自性輪身;而第八九兩會為降三世品,皆為大日如來之教令輪身,只有修到第九會降三世三昧耶會,金剛乘的秘法才算修行圓滿,即成人世金剛。

這是金剛乘一脈的修行之法,雖然這九會等級算不得什麼機密,但他們這一宗之外知道的人也不會多。

聽到對方隨口叫出自己師傅的名字,古陽定心中一凜,想起一事,暗叫不妙,表面卻不動聲色地道:「我無師傅的慧根悟性,如今剛剛修到一印會!」

肌肉男咂巴了下嘴,讚道:「不錯,當初正本那傢伙在你這歲數可沒能修到這個境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當真不錯。正本有你這個弟子,想必死得也是相當安穩了。看在你修行不易,又是正本的徒弟,我也不跟你計較,這小妞就權當賠罪,讓我帶去玩上幾天,等玩夠了再還給你好了。」

古陽定搖頭道:「無論你是什麼人,我勸你還是乖乖放下手中人,否則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能夠種胎轉生多次少,也最終逃不過那魂飛魄散的一劫!」

「哦?好大口氣,就憑你?」肌肉男斜睥著古陽定,「你的本事也算不錯,不過在我面前,還是乖乖呆著吧,就算你金剛三十七尊齊出又能怎麼樣?老子在你眼前把你的換過去,讓你生生打成肉醬,你不也沒看出來?」

肌肉男仰天長笑,身形突地變化縮小,眨眼工夫,化成了雍博文的樣子。

四下眾人盡都嘩然,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也猜到,剛剛只是藉著一撞之機,雍博文就化為肌肉男的樣子,反把肌肉男團成一個球擲出去,結果命喪在古陽定的金剛降魔法身之下。

「憑我自然是不夠你看的。」古陽定神氣平靜,淡淡道,「但再加一個丁姓呢?她姓丁,你要真是當年人物種胎轉生的話,想必應該知道這個姓代表著什麼吧。」

「姓丁的?」雍博文臉上肌肉跳動,眼神中透出一絲恐懼,但嘴上卻道:「我不知道這姓丁的是什麼意思,我看上的女人從來沒有放過的,管你姓丁姓木,都不好使!」

古陽定也不著惱,反而點頭道:「既然這樣,那請自便吧。所有人散開,不許阻攔!」

四下眾人雖然不服,但見古陽定下令,也只得紛紛散向兩旁,唯有眼鏡男大急,道:「古先生,絕不可以讓他把小茹帶走!」縱身上前,雙掌一錯,掌中寒光閃爍,直刺向雍博文。

雍博文嘿嘿冷笑兩聲,卻是紋絲不動,眼鏡男大喜,心想你仗著本領精奇,如此托大,那可怪不得我了。這眼鏡男修行的是金剛乘中的業用銳利,能摧破惑障以證實相,最善捕捉空當破綻,尋人虛弱處下手,眼見著雍博文雙手抱著丁茹,後腰背處破綻大露,當即揮手中短刃猛刺下去。

驀得一隻手從旁伸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將他斜次裡帶開,刀尖離著雍博文的身體不過毫釐之距劃過,卻連衣服都沒能劃破。

眼鏡男扭頭一瞧,竟是古陽定出手把他拉開,不禁大為光火,怒道:「古先生,你倒底想幹什麼?難道你跟他是一夥的!」

「這裡還是我做主!」古陽定神情陰森地道,「藍辛政,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眼鏡男卻是不懼古陽定,喝道:「古陽定,也不要忘記你自己的身份!今天小茹要是有什麼差錯,你以為你還能活得了嗎?枉自稱什麼金剛,貪生怕死之輩!」甩開古陽定,就要再次上前攻擊。

古陽定反手一巴掌拍在眼鏡男藍辛政的後腦勺上,發出砰一聲悶響,藍辛政一聲不吭地軟軟趴在地上。

「不愧是正本的弟子,這份識時務的本事,確實是嫡傳!」

雍博文哈哈一笑,抱著丁茹大搖大擺地就往外走,剛走了兩步,忽地又停下了,低聲罵道:「干個你娘親啊,這是丁家的女人,你個精*蟲上腦的王八蛋,想死也不是這麼個尋死法!」聲音粗魯低沉,隱隱有金鐵之聲,卻與方才語氣聲調截然不同,轉身瞧了古陽定一眼,嘿嘿笑道:「你這小子倒是有心眼,知道那廝的移形換體太過陰險,越是人多混亂威力越強,想讓他走出人圈之後,再從後面動手,沒有那麼多顧忌,是不是!」

古陽定被人揭穿心思,表情卻是沒有任何變化,不動聲色地道:「說得不錯!只要你走出人群,上到那拱橋上,我有一百種手段,可以把你留下。」

「好大的口氣。」雍博文道,「當年正本活著的時候,也不敢說能隨隨便便把越光生留下,你有什麼本事,敢這樣誇口!」

古陽定淡淡道:「不信你可以試試試!」

「我才不試,這女人姓丁,我可沒那麼大的膽子觸這個霉頭,還給你吧!」

雍博文說完,雙臂一振,將丁茹拋向古陽定。

外圈的八部天龍見狀,紛紛聚上來要接丁茹。

古陽定突在瞋目大喝道:「閃開!」手結法印,幻出金剛拳菩薩,將那金光燦燦的一對拳頭砸向丁茹。

四下一片驚呼,只以為古陽定發瘋了,居然想打死丁茹。

不想那拳未沾到丁茹身上,丁茹突地一扭身子,游魚般自兩拳縫隙間穿過,欺入古陽定懷中,雙指一併,點在古陽定胸膛上。

便聽轟隆一聲炸響,便比那破法手雷當場爆了一顆還要響上三分,火焰四射,古陽定被炸得倒飛出去,滿身焦黑。

丁茹咯咯一笑,攸地閃身上前,探指再點。

古陽定深吸一口氣喝道:「好個焰暴指,果然有當年焰魔女的幾分風彩!」這一口氣吸起來竟是無窮無盡沒有盡頭,整個人隨著這一口氣地吸進竟不住漲大,剎那間化為身高幾近三米的巨人,跟著左右肋下又各伸出兩隻手臂,竟是肉身化為六臂金剛伏魔之像,每手中都有一個法力化成的法器,分別是降魔杵、如意傘、佛音鈴、三鈷鑽、金剛劍、八寶鞭,將身一轉,將那金剛劍對著丁茹削去。

丁茹似乎識得厲害,嘻嘻一笑,不與古陽定硬拚,閃身後撤,攸忽之間,越過天龍八部,來到那上百聖恆集團弟子當中,伸指向著其中一人一點。

便聽轟隆一聲炸響,卻不是那中指之人爆炸,而是丁茹炸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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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小螞蟻

看到丁茹被炸得粉碎,眾人均是又驚又怒,紛聚向那中指未爆者。

那人嚇得臉如土色,連連搖頭擺手:「我是邊仁貴,我不是敵人,我真是邊仁貴!」

可周圍眾人眼睛都紅了,根本不聽他的辯解,一擁而上,伸手就要去抓那邊仁貴。

古陽定喝道:「都不要動,各歸本位,擺摧魔伏破陣形!」喝聲中隱含無量威壓,在這廣闊的緩衝地帶中,帶起層層回音。眾人聽到喝聲,都是一凜,立刻各歸各位,擺出一個大陣,紛紛盤膝在地,喃喃誦經。那邊仁貴也是乖乖跑到自己所屬位置坐下,額頭背心上卻是冷汗不斷,心神不寧地念著經文,卻兀自擔心自己會不會突然就爆炸。古陽定穩穩站於陣開當中,捏了慧生眼印,開了佛眼神通,環視四周,但見人人身上皆是純正佛光,正是虔誠弟子用心理佛時應有的表現,這一圈掃視下來,除了仍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貌似雍博文者和躺在地上的眼鏡男藍辛政外,沒有一人有異樣,便是邊仁貴雖然光芒暗淡,但那是心神不定的表現,也沒有任何邪異氣息。古陽定不禁暗暗稱奇,那移開換體之術雖然神奇,但最少也要與人接觸才行,既然剛才偽裝成丁茹的樣子後粉碎自身,那爆炸前唯一與他接觸過的邊仁貴便是最大的嫌疑,可是邊仁貴身上的佛光卻假不了,想來那雍博文不是佛門弟子,再能偽裝外形,這涉及到信仰方面的表相卻是無法偽裝,可如果邊仁貴仍是本人,那雍博文會在那裡?古陽定改慧生眼印為如來索印,暗誦不動根本咒,額間攸地睜開一眼,一道金光直射而出,正落到邊仁貴身上。

邊仁貴就在那金光中化為雍博文的樣子,大笑著跳起來,道:「好個天眼神通!」仰首一噴,自七竅中射出縷縷黑霧,在空中凝成邊仁貴的形貌,卻正是邊仁貴的魂魄,原來剛才那一觸之間,雍博文不僅移形換體,而且順手拿了邊仁貴的魂魄,又將自己神智讓位於邊仁貴,以至於邊仁貴只以為自己未死。

這等手段當真駭人聽聞,古陽定眼見著邊仁貴魂魄飄在空中,仍是一臉茫然,不禁又驚又怒,舉起如意傘一招,將邊仁貴的魂魄收了,喝道:「你倒底是什麼人!」

雍博文嘿嘿笑道:「我嘛,自然就是雍博文嘍!還得多謝你掀了那封印,我才得解脫,不然的話,再過上兩年,我可真就再沒有出頭的機會了。當年那姓雍的老鬼將我等封在他兒子體內,等他兒子掛了再轉封到他孫子身上,只想要把我等神魂封化,白得我等的神通。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任他天機術再怎麼了得,也算不了他死後二十年的事情。嘿嘿,古陽定,這次多虧你幫忙,咱們承你的情,今天就放過你們,你回去告訴姓丁的,就說咱們九洞十三島的英雄又回來了,讓他洗乾淨脖子等著算總帳吧!」桀桀尖笑著,縱身而起,整個身體便在空中化為一抹血霧裹起仍是雍博文樣子的丁茹便向外飛去。

古陽定哪會就這讓放他離去,將足一頓,身似閃電般射向血霧,揮起八寶鞭猛然抽打過去,便聽啪的一聲脆響,那血霧自中斷為兩截,一半裹著丁茹急急逃走,另一般卻飄飄揚揚罩向古陽定。古陽定將佛音玲一搖,佛音悠揚,血霧被震得四散消逝。可那裹著丁茹的一半血霧卻也趁機逃得無影無蹤。古陽定追之不及,落回地面,收了八臂金剛法相,喃喃道:「血影化身術,焰暴指,移形換體,都早就絕傳了,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兒?他一口一個我等,顯然體內不止有一個神魂,那就不是種胎轉生,難道是封身獄法?」他眉頭緊皺,隱約猜到,自己一時手欠,卻好像惹出了大禍,掏出手機,按了個快捷號碼播打過去。

「小古啊,什麼事情?」電話那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老先生,茹兒被人擄走了!」

古陽定語氣恭敬地將剛剛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講了一遍,尤其是重點複述雍博文逃走前說的那翻話。

電話那邊沉默片刻,緩緩道:「我推算茹兒這次雖然多有磨難,但有驚無險,你不用過於擔心。不過你要在三天之內找到雍博文,將他帶回來。如果三天之內不能找到或擒下他,那就一定要想辦法殺了他!」

古陽定遲疑地問:「是封身獄法嗎?」

蒼老的聲音道:「你明白就好,此事因你而起,還要由你來解決。你要小心行事,九洞十三島的妖孽花樣雖多,可本事平常,倒也不用擔心,不過雍博文體內還有更凶險的神魂,若是讓其佔據雍博文的身體復生,事情將難以收拾!」

按了掛機鍵,隨手將手機往身旁一遞,站在一旁的年老侍從立刻接過來放好。

坐在椅輪上的老人輕咳了幾聲,向坐在對面的中年男子笑道:「繼續吧。」

這是一處山巔的涼亭之中,鬚髮皆白的老人與穿著一身中式褂衫的中年男子隔著石桌對坐,桌上置著棋盤,盤中正是殘局將了未了之際。

山巔之上白雲飄飄,碧空萬里,山巔之間蒼松翠柏,綠樹成蔭,山巔之下沃野萬里,一帶大江橫過平原,江上幾點風帆順水而下,帶著盎然古意的輕婉漁歌隨風漾漾而來,好一派自然風光,好一派神像影色。

中年男子捏著白子,盯著棋盤沉吟,好一會兒才道:「讓古陽定處理這件事情好嗎?他畢竟是密宗嫡傳弟子,若是知道那人體內還封著青龍護法的轉世神魂,只怕會再惹出其他事端來。」

「凡事起呈必有因果,這次古陽定解了雍博文身上的封印,未必就是純粹巧合。」老人曲指輕輕敲著棋盤,「人算不如天算啊,真是想不到雍家居然還有人活著,而且把這封身獄一直維持到現在。這天機術的造詣,我終究是不如雍漢生。」

中年男子道:「我去走一趟吧,斬草不除根,必有後患,既然知道雍家還後人在,那怎麼也不能讓他得著機會煉化封身獄。」

「也好,你走一趟吧,順便再看看是什麼人敢幫助雍家!」老人聲音冰冷,「我倒想知道,是誰敢挑戰我們大聯盟的威信!」

中年男子站起身,向著老人行了一禮,放下最後一子,轉身走出涼亭,步下山顛,神仙風景就在身後慢慢上卷消失,宛如一副畫卷正被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收起。最後一步落下,是一個寬敞的大廳,面積足在上千平,四面都是朝東一側是亮堂堂的落地玻璃窗,窗外赫然是一處斷崖,一架巨大的飛機正緩緩向崖下落去,雖然近在咫尺,可是廳內卻是半點噪音也沒有聽到。

大廳中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擺設,只不過在中年男子走下來的牆上真的掛著一幅畫,畫上山巔蒼綠,白雲碧空,玉帶橫野,大氣磅薄,山巔上還有一座小小的涼亭,只不過涼亭中沒有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也沒有總是跟著他身後的那個沉默的老僕人。

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就坐在畫下的籐椅上,身旁的小桌擺著茶點,悠閒地喝著茶水,沉靜地觀看著窗外的風景,夏日午後的陽光正灑落在她的身上,略有炙熱,她卻是甘之如怡。

看到中年男子從畫中走出來,便問:「怎麼比往常提前了五分鐘?」中年男子每隔五天都會到畫中與那個垂死的老人下一盤棋,每盤棋不多不少都會下上整整三個小時,而這三個小時中,她就會一直安靜地坐在畫外,喝茶品點,等著丈夫自畫中歸來。

「出了些事情。」中年男子微笑道,「茹兒被人擄走了,老爺子讓我去日本走一趟。」

「茹兒被人擄走了?古陽定不是跟在她身邊嗎?有他在,還需要你過去嗎?」婦人顯得相當平靜,似乎被擄走的並不自己的親生女兒。

中年男子道:「這次的情況有些特殊,有些東西古陽定不知道最好。」

「哦?」女人挑了挑眉頭,「難道是青龍金胎的事情?」

「不是,可也差不多。以前同信會中有個雍家,你還記得嗎?」

「那個精通天機術的雍漢生?」

「人人都果然只記得精通天機術的雍漢生,卻忘記了他的另一面。」中年男子輕歎了口氣,「當年同信會在威海衛一戰擊破妖統陣線,雍漢生在兒子雍容身下設下封身獄,封住了妖統陣線的十三名高手神魂。」

「這我知道,不過雍家人不是已經都死了嗎?跟這件事情又有什麼關係?」

「雍家人沒有死絕,至少還活著一個,而且還把這封身獄繼承了下來,並且剛剛擄走了茹兒。老爺子很惱火,認為這是挑戰大聯盟的威信,所以讓我親自走一趟,順便把解決茹兒的事情。」

「大聯盟的威信嗎?」婦人輕輕搖頭,歎息道,「老爺子真是老了,還一味活在過去的榮光之中,卻不知道時代已經變了。」她輕瞟了那幅泛著古舊的水墨山水畫,想著那將自己封印在畫中的老人,打從心底泛著厭惡,同輩的人早就已經死光,唯有這個老人竟是如此的怕死,為了避免那無法避免到來的注定一刻,竟然把自己封印在活中,以求讓時光緩慢,只為了能夠多苟延殘喘幾年。不過這種情緒她並不敢表達出來,相反為了表示自己的尊敬,在每次丈夫進畫中下棋的時候,她都會乖乖地等在這裡,雖然在這個大廳中只有她自己,但畫裡的人都知道她在這裡,每天苦耗的三個小時就是五天中最有意義的三個小時。

中年男子昂然道:「是啊,時代已經變了,大聯盟的榮光也已經一去不復返,可是我們丁家的榮光卻還在,任何敢於挑戰這一點的人,都必須要付出代價!」

婦人微笑,卻不與中年男子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轉而問:「那個雍家的後人叫什麼?」

「雍博文,就是這個名字。」

中年男子說得隨意,女人也沒有往心裡去,對於他們的身份地位而言,這個名字僅僅是一個毫無意義的代號,代表的是一隻需就可以輕輕碾死的螞蟻般的存在。

而正被他們討論到的那隻小小螞蟻剛剛逃出隱藏了地獄入口與魔英花田的地下世界,自那個原本被大日如來金廟鎮壓的小小缺口逃出來。

此時,因為魔英花田已經被織田信長收回到地獄當中,沒了不停冒出的魔英花粉,也就沒有烏雲像煙囪裡的濃煙一起不停冒出,只餘下乾燥的熱風呼嘯不停吹出清朗的天空。

小小山谷中死一般的寧靜,在入口不遠處卻有兩大攤的破碎血肉凝在亂石之下,彷彿是一處屠場,隱約可見尚可看出些許原貌的腸子腑臟,還有些許白生生的斷骨。

當然,這些不是吸引到雍博文注意力的主要東西,如果是正常狀態下的雍博文,或許會對著這灘東西產生些感想或是噁心,可是現在的雍博文並不是正常狀態下的雍博文,或者說只是一個或多個穿著雍博文軀殼的神魂。

所以,他們從一跳出那個缺口,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那灘血肉的上方。

血肉之上,正是死者生前的靈魂,他們現在正處在一處很尷尬的狀態,剛剛脫離了破碎肉體的束縛,可還沒有到形成鬼的時間,所以只是單純的靈魂,說不出話,動不了身體,只能被固定在生前的身體上方,注視著代表自己身體的那堆血肉苦苦熬著時間,等待變成鬼的那一刻來臨,然後就是選擇的到來,是進入輪迴轉世,還是滯回人間,只在生前的一念之間。只不過從這些靈魂上方沖天的怨氣來看,他們十之八九是不會選擇直接進入輪迴轉世了。這些都是法師協會的會員,有一些是被野比不二雄派出來跟蹤一隊俄羅斯法師代表團成員的是日本法師,還有一些是他們的跟蹤目標,雙方離得不是很遠,俄羅斯法師們死在離谷口不過百多米的地方,而跟蹤他們的日本法師則乾脆地死在谷口。他們很不幸地剛到達這個最終目的地的同時就遇上了洶湧而出的役鬼大軍,任他有什麼法術在這數萬已經向著地獄魔鬼蛻化的役鬼洪濤面前也是無濟無事,僅僅一個照面就被統統撕扯得粉碎。隨後,織田信長在這個山谷中進行了一次小規模的整軍,將前鋒隊伍整合後才派他們繼續進發,織田信長與那些已經近乎瘋狂而基本沒什麼理智可言的役鬼不同,本身就是積年統率大軍的豪雄,行事殺伐果斷卻又不失老辣狡詐,他深知自己這支隊伍的最大優勢就是鬼海戰術,所以對前鋒部隊進行整合著重以隊形密集緊湊為主,並且嚴格規定,任何一隻役鬼都不可以擅自離開大隊獨自行動,無論看到任何誘惑的目標都不可以,這才放前鋒繼續前進,而自己則留在谷中繼續整理後續役鬼大軍,確保整個洪潮源源不絕,卻又能堅持始終如一的勢頭,直到整個鬼軍盡出,他在跟著最後的隊伍離開山谷,而此時,整個高野山已經盡成一片鬼域,役鬼大軍如同一頭兇猛的黑色巨龍,盤旋環繞著高野山轉了幾圈,就把逗留在山上的法師們殺得精光,但是有些地方役鬼大軍並沒有進入,比如空海設置的那個四季分明的浮屠秘境,對於役鬼們來說就如同是魔王的城堡一般,屬於天然不敢靠近的恐怖地帶。

這事情,雍博文自然是不清楚,不過看到那些靈魂,卻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怪笑道:「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居然能一下見到這麼多法師的靈魂,這可是當年大戰時候都見不到的景象,難道是日本全國的法師都聚到這裡了?哎,那邊還有一些是老毛子的法師,都在搞什麼?」又有一個聲音自雍博文嘴裡冒出來,正是適才那個使用移形換體者的聲音,「死骨頭,想要就快點動手,別耽誤本大爺時間,我還趕著找地方好上這小妞!」聲音隨即又切換回那個饞饞的聲音,「你這色中餓鬼,真是急了,哪裡不能上?就算在這兒扒了褲子也一樣辦法,我看你就是怕了丁家,在那裡找借口,又怕我們笑話,一直遲遲不肯上,反正這些靈魂想形成鬼魂還得一段時間,夠你用的,你要是真敢上的話,現在就動手啊!」聲音突地又切換成一個妖滴滴的女人聲,一腔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太好了,色鬼快點上吧,老娘還從來沒有從男人這個角度玩過女人呢!」又有其它聲音跳出來起哄,可所有聲音都是從雍博文一個人嘴裡冒出來,這情景顯得相當詭異。

雍博文面空扭曲,表情凶狠地看了看手中提著的丁茹,顯然心中猶豫,卻又被激得下不了台,終於狠狠道:「丁家有什麼可怕的,當年老子就跟他們做過對,活著的時候尚且不怕,現在死了,就更沒什麼可怕的了。老子只剩下這一點神魂,還維持不了多久就會消散,他丁字再厲害能拿老子怎麼樣?上了丁家的女人,老子這輩子也值了!」將丁茹往地上一墜,伸手就去扯丁茹的衣服。

丁茹表現得平靜異常,完全沒有正常女人此刻應該表現出來的掙扎哭喊,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眼神清澈完靜。

雍博文愣了一愣,狠狠道:「看我幹什麼?你哭啊,你喊啊,你叫啊,搞清楚點,老子現在要上你,你有點道德水平好不好?貞操是很重要的東西,都這個地步了你怎麼都沒反應?」

丁茹道:「我哭了,叫了,喊了,你就會放過我嗎?」

雍博文笑道:「自然不會,老子看上的女人從來沒有放過的。」

丁茹淡淡道:「那不就得了,我那樣做既然沒有任何意義,為什麼還要去浪費體力精神?」

「丁家的女人果然不同尋常。」雍博文讚了一句,隨即道,「你別以為這樣就會打消我對你的興趣,屍體老子都不知道上過多少具了,也不差這點情調。」嘶啦一聲,就將丁茹的上衣撕扯得粉碎,露出裡面打底的藍白格子吊帶背心。那背心極薄極小,兩個雪白的山丘自其中露出大半,擠出一條深深溝壑,一對花生大的凸點清晰地自背心下透出。雍博文盯著狠看幾眼,口水流得老長,隨手抹去,興奮地大叫一聲,張開雙臂,然後一頭栽到丁茹懷裡,沒了動靜,宛如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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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惡的網通,昨晚是愣一晚沒能聯上線,可憐俺風雨無阻感冒難擋地堅持了二十多天,卻因為這麼一個天災一樣的意外,全勤獎就此飛了,真是悲劇啊……

各位看官,多砸幾票,安慰一下我受傷的心靈吧。

第四十二章 餓鬼道

丁茹等了許久,才確認剛剛那個還要像奸*屍一樣強*暴自己的傢伙確實是突然間不能動了。

至少為什麼她不想知道。

她清楚的是,自己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殺了這個王八蛋!

為了莫名其妙就死在他手中的賀叔,為了他對自己的羞辱。

不論因為什麼原因,做出這些事情,他就沒有任何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丁茹表現得平靜,只是因為她是受過密宗洗禮灌頂的真傳弟子,習得大歡喜,曉得大平靜,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表現出來的所有情緒,但內心深處的真實情緒卻是控制不了的。只有她自己才清楚,當衣衫被撕破的那一刻,她的心底有多麼的恐慌無助。她是丁家的公主,是千人呵護萬人寵愛的天之嬌女。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粗暴邪惡的對待。那一刻的恐慌無助很快就轉化成了滔天的怒火與恨意,最終只剩下一個清晰地意念,如果不死,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殺了這個可惡的傢伙!可讓她萬想不到的是,機會居然就這樣突兀地被送到了眼前,這讓她簡直快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幻術,或許這是那個傢伙施展的手段,像他這種變態,終究還是覺得奸*屍沒有快感,所以用幻術來誘惑自己反抗,以增加興趣!

幻術這種東西真是的很難揣測,丁茹自己是就是能使用幻術的大行家,身傳金剛乘密法,她最擅用的就是極樂金剛妙境,說是佛祖點化信眾的妙法,可用到實際上,也不過是玄妙無比的幻術而已。

所以,當雍博文一頭栽進她懷裡,把腦袋拱在她的雙峰之間,一動不動後,她一直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只是在耐心地等待,並且用秘法暗自探查,直到確認周圍沒有任何法力異動,自己並沒有陷入幻境,而胸前那個肆無忌憚佔便宜的傢伙也似乎真是突然挺屍,她才動了。

不動則已,一動就是要雷力風行!

似乎一直被制著丁茹挺身而起,將胸前趴著的色狼甩到地上。

那制住她的手法雖然犀利,但沒了主事的人控制,對她來說只是小菜一碟,很輕鬆就可以解決。

丁茹狠狠踢了雍博文一腳,又用手在胸前蹭了蹭,似乎這樣就可以抹去某些相當不愉快的感覺。

雍博文挺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除了手足偶爾抽搐外,再沒有其他任何動作,但那緊閉雙眼下不停飛快轉動的眼珠,卻清楚表現了,他現在並不像身體表現的那樣平靜。

「王八蛋,去死吧!」

丁茹捏動法訣,幻出朵朵白蓮,最終在掌中匯成一柄鋸齒狼牙的蓮花刀,狠狠砍向雍博文的脖子,沒有半點猶豫。她不想搞清楚雍博文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想殺了這個王八蛋!

貌似暈迷的雍博文攸地抬手,一把握住丁茹的手腕,動作準確凌厲。

丁茹一驚,猛然抽手,向後倒跳一步,盯著雍博文仔細觀察。

雍博文依舊雙目緊閉,沒有任何動作。

「這傢伙在搞什麼鬼?」

丁茹驚疑不定,又觀察片刻,見雍博文再無異動,正要重下手殺手,忽聽一陣喧笑聲傳來。

「嘻,快來,這裡還有好多馬上就要成形的鬼魂,這次真是大豐收了,大尊者肯定會誇我們能幹!」

隨著略顯得有些輕佻地嬉笑聲,幾個白衣光頭的身影輕飄飄跑進山谷。

那竟然是七個年輕的女尼,都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披著身上的白色僧衣單薄的彷彿一層半透明的紗,將那充滿無限青春活動的誘人軀體半遮半掩地顯露出來,無論是胸前的一對櫻桃,還是那三角地帶的黝黝草地,均若隱若現,充滿了強大異妖的誘惑力。

這些女尼一進山谷就忙活著使出法術去捕捉那些血肉上的靈魂,確切點說,他們現在已經可以稱為鬼魂了,只不過離著自由自在的鬼魂境界還差上那麼一些,仍被最後一絲殘念牽留在破碎的軀體上,如果沒有這些女尼出現,那麼最多再過三兩分鐘,他們就可以掙脫束縛,完成從人到鬼的轉變,脫離單純靈魂的尷尬狀態。但在這要命的時候,這些女尼來了,她們像收割莊稼一樣,揮手斬斷了那最後一絲殘念,在鬼魂們逃脫之前,把他們統統裝進了隨身的黑色口袋裡。那黑色的口袋就掛在女尼們的腰間,與白色的僧衣與粉嫩的軀體形成鮮明對比。

「妖孽!」

丁茹眉頭皺起,清楚地感覺到這些女尼身上躍動著的法力駁雜不純,充滿了邪惡氣息。役鬼大軍剛過,這些女尼就跑出來收割鬼魂,若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一些。不過,她們這麼明目張膽地跑到高野山的地頭上來做這種事情,必是有所仗持。若是身邊跟著一眾聖恆集團高手,丁茹也不介意上前主持一下正義,或是掂量一下這些女尼的份量,就像那夜在陰森一夏山莊中一樣,雖然表面上看她只是見獵心喜,冒冒失失跑出去試試雍博文的深淺,但實際上她清楚地知道跟在身邊的幾個人在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保證她不會有什麼危險。這是丁茹的行事風格,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她世家大族的公主,不是喜歡冒險的小女孩兒,從來不會主動把自己置身於險地。看到這幾個詭異女尼跑進來,雖然明知道她們的手段一般,可丁茹卻不願意冒險去跟她們拚鬥,當機立斷地放棄了繼續殺掉雍博文的想法,而是決定返回缺口,去尋古陽定。事實上,在與那位丁家的老爺子通完話後,古陽定立刻開始行動。剛剛的交手中,他雖然沒能阻止雍博文捲走丁茹,但藉著最後一擊,他已經成功在丁茹身上放下追蹤法咒,之所以停下來請示,是因為他對雍博文身上發生的事情拿不準,如果確實是封身獄這種邪門的法術,那麼可能會涉及到許多難以想像的事情,這其中就包括至今他仍難以揣度的天機術,所以他必須得請示明白,確認這不是那個畫中老人的安排之後才能行動。他對自己的法術極有信心,即使是耽誤那麼一小會兒,也不會影響到了什麼,而在得到了老人那句丁茹不會大礙的保證之後,古陽定更是放鬆,一摞下電話,便第一時間開始追索。如果丁茹真能按計劃跑進缺口,往回逃,那麼用不了多大一會兒的工夫,她就能與古陽定匯合,從而也就少了後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只不過,丁茹剛剛做出這個決定,還沒有付諸實施,就被那群女尼發現了。

「快看,這裡有一個活的,法力好強,還是個美人兒呢!」

「把她捉回去,大尊者肯定喜歡。」

「幫大尊者湊足十美圖,他肯定會賞我們的!」

女尼嘰嘰喳喳叫著,雖然說什麼的都有,但在行動上卻是驚人的一致,快速地向著丁茹靠攏。

丁茹不欲糾纏,捏印唸咒,身上白光漫起,枝葉蔓展,化為朵朵白蓮,飄飄落下,向著女尼們飛去,這是金剛乘成身會的神通手段,那佛蓮淨潔,卻是斬殺邪魔的無上利器,自帶著金剛大威能。想這些女尼也是修行之人,必是識貨,見到如此威力的蓮花,必定會躲閃暫避,她也就可以藉機逃走。

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丁茹這佛蓮飛出,那一眾女尼竟然不知躲閃,紛紛呼叫著迎著蓮花硬撲上去。丁茹大驚,看來這些女尼有點本事,居然有信心硬抗自己的佛蓮,當下不敢托大逃走把後背要害亮給這些深不可測的女尼,跺足於地,身上白光漫起,化為兩尊護身的忿怒金剛之像。成身會修到頂極,可化四方四佛為護身,施法者自居中央為大日如來化身,固稱成身會。此時丁茹這成身會境界尚未到頂點,最多也只能化出兩尊忿怒金剛護身。不過這金剛幻化未成,丁茹就被眼前的驚變給嚇到了。

那些在她想法中能硬抗佛蓮的女尼全都死了!

死得簡簡單單,一接近佛蓮,就被飛速轉動的蓮瓣給切得七零八落,甚至連慘叫一聲的機會都沒,就化成了無言的血肉。

「這算怎麼回事兒?」

丁茹目瞪口呆,稀里糊塗地連殺七人,可不是什麼容易接受的事情,看到眼前自己親手造成的修羅地獄般的屠場,她只覺得胸腹間一陣煩惡,哇地一聲就吐了出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親手殺人!

怎麼就會有這麼蠢的女尼啊,明明白白地衝上去送死,還真拿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兒。

丁茹吐了一會兒,稍感好過些,盡量不去看那些血肉,恨恨看了仍躺在地上的雍博文,執拗地聚起佛蓮,向雍博文擲去。

一共四朵,潔白清新,鮮嫩得彷彿隨時都會有露珠自其上滾落。

既然沒了這些外來的麻煩,那就先殺了這個王八蛋,再去與古先生匯合!

「南無妙法蓮華經住!」

一聲充滿了陰森氣的呼喝自空中響起,一朵黑雲憑空飛來,落地化為一個高瘦的和尚,舉手一招,一縷黑氣飄過,化為幾隻頭大肚大四肢細小的餓鬼,捧了佛蓮就啃,那佛蓮本就是丁茹法力所化,擁有大佛力,原就是這些鬼物的剋星,只一接觸那幾個餓鬼就全身青煙大作,痛苦的吱吱直叫,可是這些餓鬼卻像著了瘋魔般,不知恐懼避退,撲上去抱著佛蓮猛啃不休。它們自然是啃不動佛蓮的,可咬著佛蓮的嘴卻流下一道道烏濁的黑色,將淨白的佛蓮污染得腥臭血紅,最終粉碎。那幾個餓鬼也被佛力侵蝕得只餘少半邊身子,在那裡嚎哭慘叫,帶來令人不寒而慄的淒厲。

「高野山已經化為一片焦山,你這東密的小女尼卻還躲在這裡做什麼?」

高瘦和尚斜眼挑著丁茹,先入為主地把她當成了真言宗的女和尚,這也難怪,她使的是密宗法術,又在這高野山上地盤上,很難不會讓人誤會。

「這種時候,你不好好躲著,倒是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跑出來襲殺我座下淨路使者,實在是罪無可赦!」

「不過,瞧你法術根基不俗,小小年紀能有此成就著實不易,佛爺我有愛才之心,如今高野山已平,真言宗星散,你不如跟佛爺我去修行吧,也抵了我那幾個被你殺死的淨路使者!」

高瘦和尚一連氣說了這麼一大通話,卻全是對牛彈琴,因為丁茹也不懂日語,不過她雖然聽不懂這突然冒出來的邪氣直冒的和尚在說什麼,卻能看清楚他的表現。這和尚也是穿了件半透明的白色僧袍,袍也那乾瘦得可以看到肋巴骨的小身板清晰可見,胯間那黝黑一團也是歷歷在目。初落下時,那胯間丑物還安分守己地趴著,可和尚看了丁茹幾眼之後,那物就開始蠢蠢欲動,待和尚話說完,那東西也就昂然而起,怒晴大睜,想要做什麼自是不言而喻!

丁茹大為噁心,也不跟他打話,捏動法訣,身邊幻化的一尊忿怒金剛怒吼一聲,掄起降魔杵就打了過去。

高瘦和尚本來以為自己說得挺誘人得體,哪曾想這真言宗的小女尼居然如此不識趣,還敢跟他動手,一時猝不及防,險險被那快似流星般的一擊給當場打中,嚇得渾身冷汗直冒,捲起黑雲,在空中飄來蕩去,躲避忿怒金剛的打擊,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就讓你嘗嘗佛爺的六道輪迴餓鬼道吧!南無妙法蓮花經住!」黑雲一展,鬼哭慟地,上百餓鬼自其中衝出,捲向忿怒金剛,抱腿的抱腿,扯胳膊的扯胳膊,抓脖子的抓脖子,對著忿怒金剛上下其口,大咬大嚼。

忿怒金剛揮著降魔杵奮力狠砸,但終架不住餓鬼眾多,只消滅了十幾隻餓鬼的工夫,就被其餘餓鬼乘隙而上咬得七零八落。要知道這忿怒金剛終究是由丁茹密宗法力化成,全憑她自身修為支持,而瘦高和尚的餓鬼卻是實實在在的鬼魂,平時訓養調教,用時放出,全不廢什麼法力,只需要約束一下目標就可以。若是忿怒金剛是由古陽定幻化出來的,那定然威力無窮,別說百十隻餓鬼,就算再多上十倍,這種普通凶鬼也奈何不了。

丁茹眼見護身金剛被餓鬼眾生吞,便將身邊另一尊忿怒金剛遣上去,自家卻縱身而起,撲向空中黑雲掩蓋的和尚。

高瘦和尚高聲唸咒,黑雲噴吐出兩道烏光,擋在丁茹身前,化為兩個足有三四米高的夜叉巨鬼,舉著黑叉向丁茹插去。丁茹閃身躲過,捏印唸咒,喝了聲「娑」,地面碎石滾動,瞬間組成兩隻石蟒,呼嘯著衝上去,將兩個夜叉巨鬼死死纏住,丁茹乘機欺到那團黑雲近前,喝了一聲打,白玉般的手掌直擊向黑雲,掌在半途幻化萬千,遮羅成漫天掌影織就的大網,以鋪天蓋地之勢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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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不佳,寫出來的東西一點感覺也沒有。

還有決定長長記憶,趁著週末多碼些存稿出來,以防萬一。

嗯,嗯,今天就這樣了。

第四十三章 初見花間

噗的一聲悶響,宛如當場打破了一個裝滿水的氣球,黑雲爆碎,其間夾雜著宛如雪花般的細小白色碎片,嚎哭的餓鬼就好像是球中藏著污水崩濺出來,一下落得丁茹滿身都是,掛在她身上叫著喊著咬著。丁茹修的是金剛乘秘法,雖然沒到金鋼不壞的地步,但因著本身與陰鬼之力相剋,對於這些餓鬼來說,她的身體卻無異於世上最堅固的物體,無論如何撕咬,都不能損傷她半分,只是把那粘糊腥臭的鬼液沾得滿身都是。

丁茹千金之軀嬌生慣養,哪曾遇過這種狀況,嚇得放聲尖叫,滿身法力盡出,一時光明大作,有如流焰席天卷地,映亮了小半個天空,一掃整個小谷的陰森抑鬱。週身餓鬼就在這無限光明之間盡數消融。

那高瘦和尚此時剛剛落到地面。適才丁茹來勢洶洶,和尚難以抵擋,使出肆鬼替身的本事,將收著護身的數十個餓鬼放出來抵上一抵,自己卻乘機逃跑,可丁茹那一掌太狠,大和尚拋出餓鬼尤擋不住,只得再捨僧袍,才算勉強逃了出來,恰成了實實在在的裸奔一族,原打算還要回身返擊,可見此情景,登時嚇得面無人色,暗叫一聲南無妙法蓮花大佛尊,採花採到了食人花,當真背到極點,當下一夾屁股就打算開溜。

誰想到萬丈佛光一晃而過,剛剛還威風八面的丁茹晃了晃身子,一頭自空中栽落地面,沒了動靜。

高瘦和尚驚疑不定,躲在谷口張望片刻,小心翼翼地蹭到丁茹近前,仔細一看,不禁哈哈大笑,「妙啊,妙啊,我佛法力無邊,任你再怎麼囂張也難逃我佛掌心!」你道怎地?卻是丁茹驚慌之下用差了勁,體內法力離亂,幾乎走火入魔,此時卻是連根小指頭都動不了了。

高瘦和尚喜得翻了心,暗自琢磨這小妞一身法力如此深,想必是真言宗的重要人物,落到自己手裡,那可真是天意,先好好享受一翻,再把她做成主持餓鬼道的陰神,到時候不僅自己的餓鬼道威力大增,還可以向這小妞逼問諸多真言宗的秘法,只要照之修行,用不了多久,必然能遠超其他同宗,到時候得個大尊者的封號自是不在話下。想到如此美妙前景,高瘦和尚滿心火熱,下身那本來被嚇得萎了的東西也重新昂首吐氣站將起來,躍躍欲試,就要大顯身手。

有道是擇日不如撞日,選地不如撿地,如西遊記裡那般傻妖怪遇唐僧不當場吞了卻還要擄回洞去的錯誤已經是無人再會犯,高瘦和尚見此地僻靜,也不打算再另挑地方了,就要在此處將丁茹就地正法,當下衝著動彈不得的丁茹咧嘴一笑,道:「小妞,今日歡喜後,佛爺就是你的主人了,記得佛爺尊號,佛爺乃是日蓮聖佛座下地藏大尊者屬下掌管餓鬼道的……」

「嗤」的一聲細響,高瘦和尚胸前冒出一道紅線,直噴出四五米遠。

高瘦和尚愕然低下頭,滿臉驚異地看著胸前那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小洞,心中尚是一片迷茫之際,卻見那小洞彷彿熱水澆注下的冰洞飛速擴大,眨眼工夫,已經變得拳頭大小,便聽波的一聲,一顆熱氣騰騰的鮮紅心臟自洞中飛出,在空中啪啦啦碎成八瓣。高瘦和尚慘叫一聲,揚面摔倒,死了個透徹。

「腐心透,真是邪門啊!」

不知何時站在高瘦和尚身後的雍博文慢慢放下仍閃著一團烏光的手掌,發出如許感慨,臉上掛著古怪之極的神色,但眉宇間已經是一片清明,適才的淫邪奸惡神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短短時間內,在雍博文身上發生的事情,真可以用一句匪夷所思來形容。

「這個古陽定的技術好像不行啊!」

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正盤坐在地上乖乖接受古陽公平檢測的雍博文突然感到腦中一陣刺痛,好像有人掀開了他的頭蓋骨,拿根燒紅的針往腦漿子裡扎,這痛楚來得是如此突然而且勢不可擋,以至於他背上的冷汗當時就下來了。

「搞什麼飛機,難道是在暗算我?」

雍博文大驚,正待奮起反擊,可腦中突然轟的一聲大震,宛如耳邊炸響了個霹靂,眼前一黑,就覺得腳下踩空,整個身體不停向下墜落,墜落,宛如落入無底深淵,沒有盡頭,沒有結束。就在以為會永遠這樣沒有結束地墜落下去,直到天之終地之盡的時候,卻忽的停止了。

腳踏實地,光明大作。

入眼處林密山陡,溪水鳴濺,卻是處在一道山澗當中,冰涼的溪水堪堪沒過腳背,卻帶著徹骨的涼意,從腳心沿腿向上,飛速漫延,過腰越腹漫胸,直至頭頂。

雍博文不自禁地打個哆嗦,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大叫一聲:「好冷。」

話音未落,便聽一個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嬉笑道:「你這小和尚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大冷天的光著腳踩泡在山水裡面,也不怕著了涼?」

雍博文覺得這聲音好不熟悉,抬頭望去,卻見溪邊正站著一個微笑的白衣少女,那樣貌卻與自家有個七八分的相似,不由就是一愣,脫口叫道:「花間?」

那少女本來滿面帶笑,聽到這一聲,笑容就是一僵,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問:「你怎麼可以認得我?」

「我當然認得你了。」雍博文悻悻地自山溪中跳出來,花間卻急道:「你怎麼出來了?我還沒說完呢。」

「有什麼可說的,不就是什麼你拉我一把,我拉你一把,還有什麼今日得相見,正是大緣法這些亂七八糟的嗎?」雍博文已經被這事給折騰得噁心了,跳上巖邊,撿了塊大石頭一屁股坐下,先把腳上冷的溪水抖掉,「我說還有完沒完了,當這一出我可就看了好幾遍了。你跟那個什麼惠果幾乎每輩子輪迴都要拉一次,煩不煩啊。」

花間一臉古怪地盯著雍博文看了又看,突然嗤一聲笑出來,邁著輕盈地步子走到他身旁坐下,也像他那樣翹起腳來隨意亂抖,她竟也是光著腳的,那肉乎乎的一雙小腳丫,白嫩的近乎透明,比起雍博文那又粗又大還有點腳氣暴皮的大腳來,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雍博文道:「你是古陽定搞出來的幻覺吧,就別來這套了。那幫真言宗的和尚都搞過一回了,濮大金剛也測過了,我真不是什麼青龍轉世,何必還來這套試探我?我現在時間很趕的。」

花間又是嘻嘻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青龍轉世,不過我不知道你居然已經知道自己不是青龍轉世了,可是你好像還不知道你倒底是什麼身份,我倒是知道你是什麼身份,你想不想知道呢?」

雍博文被這一串知道不知道給繞得腦子裡一團漿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知道,我不就是什麼打掩護的偽胎嗎?說真的,我可是正宗道家出身,跟你們密宗屁大的關係也沒有。」

「喲,你跟密宗的關係可大了呢。」花間伸出一個根手指頭點在雍博文的鼻子尖上,「你要是跟密宗沒有關係,那我算什麼?」

雍博文笑道:「你不是幻覺嗎?騙不過我的,我知道你們這些密宗弟子就會搞這些幻覺,這回我可不相信了。」伸手把自己鼻子尖上的那根手指給撥到一旁,便覺那手指又嫩又滑,當真是手感好得不得了,忍不住讚了一聲,「真逼真,也不知是怎麼搞出來的。」順手又摸了花間臉蛋一把,大聲讚歎道:「又嫩又滑,保養的不錯!」

花間目瞪口呆,似乎被嚇到了,指著雍博文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居然非禮我!」

雍博文不以為然地道:「別說你只是個人造出來的幻覺,就是真人,這也算不上非禮!什麼叫非禮?襲胸摸屁股這些地重要部位才叫非禮……」雍大天師本是持禮自守的君子般人物,這種話也只有對著艾莉芸才能說得出口,但他既然認定這花間只是一個幻覺,便想什麼說什麼,毫無顧忌,也算是本色畢露,不光說,還擺著手做著姿勢,大有再做一下實際演勢的味道。

花間尖叫一聲,猛得跳起來,攸地一下閃得老遠。

「那麼緊張幹什麼。」雍博文擺手道,「我又不會真摸,瞧你沒胸沒屁股的樣子,摸起來手感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氣死我了!」花間怒氣沖沖地往身後一摸,居然摸出一把明晃晃的長劍來,指著雍博文喝道,「你這不肖小子,居然連自己的前世都敢調戲,真不知這輩子都學了些什麼,想是沒有人管教,今天我就自己來管教一下,省得你以後行差踏錯。」

「什麼管教啊,你就是一個幻……呃……你說什麼前世?」

雍博文愕然當場,卻見花間已經一劍劈來。

「不動明王破魔劍,唵嘛呢叭咪吽!」

劍化火龍,越空而來,所過之處,草樹枯燃,山溪沸騰,便連那石頭都冒出縷縷青煙,更辟啪爆裂。

雍博文大驚,雖然心中總以為這不過是場幻覺,但面臨危境,終究還是沒那份硬挺以證實幻像的膽量,急急向旁躲閃。那火龍與他擦身而過,相距不過咫尺。雍博文便覺一股大力自側湧來,彷彿被無照十輪*大卡車撞上了一般,身不由己地飛了出去,,斷了線的風箏般的斜飛出去足有百多米,重重撞在一顆大樹上,彈落地面,全身痛疼欲裂,彷彿散了架子一般,更糟的是全身衣服都燒了起來,連忙強忍痛楚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把身上火撲滅,掙扎著站起來,一抬頭只見花間氣勢洶洶地提劍追上來,不禁暗叫一聲苦,掉頭就跑,只聽身後傳來一聲「金剛摧破三世劍,唵嘛呢叭咪吽!」勢不可擋的勁力自後而來,冰寒徹骨。

安靜的山林忽然間熱鬧了起來,轟轟巨響聲中,彷彿一隻正不斷噴吐著火焰、冰霜以及其他東西的巨大怪獸正快速經過,火焰飛舞,冰水四射,狂風呼嘯,成片森林哀嚎倒地,山火大作,燒得辟啪作響,一時鳥驚獸走,宛若世界末日降臨。

驀得,一團黑糊糊的影子自密林間高高彈射而出,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重重摔在一片亂石之上,砸得石屑亂飛,掙扎了幾下沒能爬起來,反而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這黑影正是雍博文大天師,只不過逃了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他就已經傷痕纍纍,全身青一塊黑一塊紫一塊紅一塊,簡直就像是不小心打翻了染料鋪子,倒是色彩鮮艷齊全。他趴在亂石間,有氣無力地呻吟著,一副活不下去的垂死模樣。

花間緊跟著自林中躍出來,落到雍博文後方,舉劍還要打,雍博文連忙舉手投降,「別打了,我要真是你的轉生後世,你這麼個打法,不怕把我再打到重新投胎嗎?」

.「真是沒用,這麼幾劍都挺不下來!」花間按下長劍,對這個後世一臉不爽。

雍博文大是不服氣,道:「你也別囂張,我是身邊沒符,要不然非得給你好看不可。」本來他就算是打不過花間,可也不至於敗得這麼快傷得這麼慘,全怪他不甘心單純挨打,想要反擊,可停下來往身上一掏,卻發覺身上一張符也沒有,結果這麼一耽擱,被花間一劍劈了個正著,隨後便一發不可收拾,被連砍了十幾劍,落得目前如此可憐下場,沒有當場掛掉,已經是本事了得了。

花間揚了揚手中劍,道:「少說廢話,老實交待,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怎麼知道我叫花間?要是有半句不實在,哼哼,就讓你再嘗嘗這破魔八劍的味道!」

雍博文心中暗暗叫苦,只覺得這花間不像自家前世,倒更像是前世的仇人,要不然下手怎麼如此狠毒,而且還要搞嚴刑逼供?不過,這些內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下就把從第一次幻覺中看到花間與惠果講起,直講到最近一次妖夢入懷看到花間險被山匪污辱,其間學八劍、入幻境、見輪迴這一應事情都統統講了一遍。這些事情已經困擾他很長時間了,此時講出來,未必沒有借此機會搞個清楚的意思。本來他還懷疑這花間是幻覺,不過剛剛那一通好打卻讓他覺得花間不怎麼像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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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真的很痛啊啊啊啊……

吃了藥,敷了雲南白藥,還是很痛。

當然,俺只是手指受傷,沒有道理會太監啊。

第四十四章 被干涉得亂七八糟的一次轉生

聽完雍博文講得這些經過,花間的臉色變得相當精彩,似乎想笑,又像要哭,咬牙切齒,皺眉瞪眼,也不知道在那裡跟誰在使勁,好一會兒才突然爆發出一聲怒罵:「臭禿賊!」也不知是在罵誰,只是殺氣凜然,明顯心情不爽,讓雍博文忍不住後脖子發涼。

發洩完這一句,花間將劍一收,突地跳到雍博文身旁,伸手抓起雍博文就走。她體形嬌小,可一手提著雍博文卻好像提著只布娃娃般輕鬆異常,腳下健步如飛,踏石涉水,沿山而上,不多時繞過一處遮擋的山林,前方現出一條蜿蜒山道,直通下山,遠遠可見,那山腳下居然有一個小小的村落,十幾間茅屋聚在一處,中央是個打穀場似的空地,空地上還可以看到一碾石磨。

花間提著雍博文下山進村,逕直來到村口第一間屋子,推門而入,將雍博文往地上一扔,自在椅子上坐下來,道:「起來,我有話對你說!」雍博文被摔得渾身生痛,卻也不好在地上放賴,吃力地爬起來,四下一張望,卻見這小屋裡只有一桌一椅,簡單地令人髮指,以至於他想找張椅子坐下休息一會兒的打算也就泡了湯。

「專心聽著點!」花間敲了敲桌子,很不客氣地喝道:「時間很緊,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得加快點速度。我說話的時候,不管能不能聽懂,都不准插嘴,不准問話,敢多話一句,就是一劍,本護法童叟無欺,說到做到!」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個不情不願的老師被強迫給一個向來極討厭的差生補習功課一般,當真很是彆扭。

「聽好了,我呢,叫花間,是你的前世。這都不用說了,你現在應該也清楚,我是跟在惠果身邊的青龍護法,當時佛門喜歡找個非佛家的弟子當什麼沙門護法,我本來是長安一家富戶的獨生女兒,跟這些東西扯不上什麼關係。可不合我母親信佛,那年到青龍寺進香,結果我在路上撞見了惠果那個禿驢,他點化了我一下,讓我想起了以前幾輩子的事情,大概就是跟他一直糾纏不清楚,關係挺密切的,這些你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說了。不過,當時我惦記著家裡人,就是說俗緣未了,不願意跟他去修行,做他這世的沙門護法,就沒有讓他給我灌頂。誰知道回去的跑上就遇上了山匪,家裡親人都被殺害,我也差點被侮辱,多虧了有隻老虎在附近幫忙,惠果又跑來救命,我才算倖免於難,於是就跟那個禿驢回到青龍寺修行,當他的沙門護法,可誰知道那和尚卻是騙人的,才把我扯回去沒有多久就坐化轉世去了。我跟他沒學到多少本事,還背了一身的麻煩。據那禿驢說,十世之後,將有大法難降世,他要積什麼十世金身功德以應來日,前九世不會有什麼麻煩,所以不需要我幫忙,但第十世的時候還是要我護法才行,本來,我不是他們密宗的弟子,是不會轉世的,而且一輩又一輩地跟他一個和尚糾纏得沒完沒了,也挺煩人,到了那一世,惠果終於悟道,我也可以擺脫糾纏,可他不肯成佛,反而跑去繼續轉世,臨走前還給我使了轉生濟劫咒,硬說我與有什麼大事有姻緣。這麼多輩子的交情,而且他還幫了我好多大忙,我也不好意思推脫,就答應了。所以就在這個時候轉世投胎到你身上。」

「本來,按照正常程序,我轉世到你身上,最開始的時候,我們兩個都應該是神識混沌,你因為受我的神魂影響,偶爾會顯現一些與眾不同,比如會念幾句佛經,偶爾會打個坐之類的,等到十四歲的時候,由密宗弟子舉行灌頂儀式,將我的神魂喚醒,與你當世的記憶融合,這才就算是正式完成轉世,我會的本事,也就是惠果教我的那些本事,你也就會了。然後的事情就簡單了,護著惠果十世轉生的金胎之身,他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他幹完或是死掉,再不就是我們死掉,這一世的轉生也就結束。惠果當初也答應我,我們雙方的姻緣糾纏也就到此一世結束。」

「本來挺簡單的一件事情,可誰知道剛轉生就出了岔子。萬沒想到,這次轉生居然落到了一家道教弟子手中。你應該也知道佛道兩教一直不怎麼對付,為了爭奪在中土的主導地位,拼得你死我活,積怨極深,到了近世才稍有緩和。你一落生不先哭兩嗓子卻先嘰哩咕嚕地念了一大通佛經,讓這幫牛鼻子相當吃驚,有個道號叫松巖的就使了個法兒,把我這個神魂同你剝離開來,又在你身上設了個封身獄,把我鎖在裡面,這樣一來我們兩個內外相隔,無法互相影響,你長到現在其實就已經跟我這個神魂沒有什麼關係了,嚴格來說已經算不上是轉世。」

「要是只這樣的話,也好辦,那封身獄的界限只到你十八歲,到時候就會鬆動,我就可以脫離你而去,重新轉世。可在你兩歲的時候,有個老頭子突然打開封身獄,硬塞進來十幾個邪門歪道的神魂,還改了封身獄的部分法紋,把封身獄與我聯結之起來,要利用封身獄把這十幾個神魂都消融掉。你知道不知道,這可是徹頭徹尾的邪術,要是讓惠果看到,肯定一劍劈了他,不過跟我沒大關係,我也不願意多管。誰知道那十幾個神魂進來之後,居然不識時務,想鬧騰著逃出去。我已經被老頭子變成了封身獄的中央法魂,只有幹掉我才能破壞整個封身獄,那些傢伙就想跟我做對,最後當然都被我給打倒,乖乖地熄了逃跑的心思,也在這裡面住了下來。」

「被那老子頭改動了封身獄之後,我因為變成了中央法魂,與你之間的分隔就變薄了許多,對你又能產生影響,最初的時候還不明顯,也就是你能繼續一些我的記憶,從我這裡偶爾得到幾招,或是會念些經,不過只能是潛藏在神識深處,平時也表現不出來,只有受到強烈刺激時才會激發。如果按照這個發展趨勢,等到這個封身獄法按照老頭子的想法,在你二十五歲的時候完成消融那十幾個神魂的任務而消失,我還是可以輕鬆脫身,最多是便宜你學會一些密宗的獨門本事,而且還是零零散散沒有多大作用的。」

「可誰知道惠果那死禿驢的混蛋傳人跑出來亂搞一通!先是拿著給青龍金胎啟智灌頂的大智慧灌頂法陣給你用,結果強行突破封身獄的限制,從我這裡帶走了輪迴轉世的部分記憶,讓我們兩個的神識魂魄加重糾纏。接著又強行破壞了封身獄法,這下就糟了,不光那十幾個神魂跑到你的識海中去亂搞,我們兩個也提前碰面。現在,我們的神魂交纏不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是惠果現在跑來也分不開我們,我沒有辦法再轉世,而你的獨立神魂已經形成,與我的相互干擾,又有那幾十世沒有梳理消化的記憶混在一起,等於是你一個人腦子裡裝了幾十個人的人生、性格、記憶,這樣最後肯定跑不了一個神經病的結局。到時候,你別想再過什麼正常人的生活,我也別想再重新轉世,繼續去做我的青龍護法,總之我們兩個前途無亮,算是完蛋了!」

「我說完了,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花間一口氣說了這麼一套,最後長長吁了口氣,一臉沮喪,果然頗有前途悲觀的氣質。

這說得也太過簡單,雍博文聽得稀里糊塗,明白了一些事情,卻還有許多地方不明白,腦子裡是一團漿糊一樣,不過總算是大抵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這個轉世的什麼青龍護法從打一出生起就被人在腦子裡身體裡亂搞一通,結果搞到現在亂七八糟,已經大大沒有前途,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精神病人,從此只能在精神病院裡繼續自己的神棍生涯了,如果他能幸運的被送進精神病院的話。

晃了晃腦袋,雍博文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我現在是在我自己的身體裡嗎?」

「當然了,要不然你以為你現在在哪裡?剛才不知道是哪個笨蛋,修的金剛乘吧,硬把封身獄破壞掉,那些被鎮壓的神魂一哄而散,全都逃了出去,我怕你沒有準備,再被他們把神識衝散或是吞噬,所以就把你拉了進來,正好藉機會把事情交待清楚,要不然你以後瘋了都不知道是怎麼瘋的,那也太冤枉了。」

「那現在我的身體是誰做主?處在昏迷中嗎?」

「當然不是,是那十幾個神魂在操縱,現在嘛……」花間抬眼向上看了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好像個叫齊術的在操縱,其他神魂都在圍觀。這個齊術是個色鬼,別的本事也稀鬆,倒是那個移形換體有點意思,相當陰險的法術。哦,那群惠果的徒子徒孫吃虧了,被爆掉好幾個,他還擄了個挺漂亮的小姑娘跑了。跑就跑得了,明明是打不過那個金剛乘的傢伙,卻偏在那裡吹什麼大氣兒,假惺惺的放什麼狠話,還說要找姓丁的算總賬,他有那個膽量嗎?就算是有那個膽量,他也撐不到那個時候了。不過,這個小姑娘好像是丁家的什麼人物,齊術肯定不會放過她,到時候麻煩還是得你自己去解決。」

雍博文一聽自己的身體被外人操縱著惹事生非,不禁大急,連忙問:「我怎麼能出去?有話咱們回頭再說,不能讓他們亂用我的身體啊!」

「你現在出去送死嗎?」花間斜睨雍博文,一臉不以為然,「那十幾個神魂都是邪道高手,隨便一個都可以輕鬆搞定你,雖然被封印這麼多年,已經崩臨消融邊緣,可是十幾個聚在一處,要是對你一同發難,你自己神魂的唯一結局就是灰飛煙滅!他們對你這個封身獄主可是恨到骨子裡了,看到你的話,肯定什麼都不顧,先上來滅了你再說,他們活不下去,也不會讓你繼續活下去!」

「那怎麼辦?能不能把他們都再拉回這封身獄裡?」

「封身獄已經被破了,我可沒那個本事把他們全都困在這裡。不過,這些都是小事情,我們現在需要解決的當務之急,就是你我之間關係的問題,要是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其他什麼都是浮雲,只等你我神魂融合,就萬事去矣,明確告訴你,按目前這個狀況,我們兩個完全融合的時候,大概是半個時辰之後!」

「這麼快?」

「不快了,這還是我硬撐著的結果,要不然,封身獄一破,我應該是第一衝出去的,直接就會撞上你的神魂,跟你來次劇烈的融合,情況好一些,你會當場變成白癡,差一些的話,整個腦袋都會受不了這種撞擊,直接爆開!」

「那有什麼解決辦法?」

「我要是知道,就直接解決了,還會在這裡跟你浪費口舌?」

「你不知道?那可怎麼辦?」

「拜託,別弄出那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好不好?你是個男人,要有男人的擔當。」

「這事兒,跟男女無關吧。」

雍博文急得團團亂轉,越轉越是燥急,他可不是那種越遇事越鎮定的人,此刻生死攸關,早就心如亂麻,哪還想得出一點辦法。

花間對自己這個後世那是相當不滿意,暗想:「我之前幾十世不是英雄了得頂天立地,就是機變百出智謀無雙,再不濟也能遇事不慌冷靜分析,怎麼到他這一輩子就衰成這個樣子?這樣子怎麼去給惠果護法?怎麼能在來日大法難中有所作為?難道這最後一次轉世,就這樣窩囊到了不成?」越想越怒,真恨不得一劍把這個不肖的後世給劈了,但這也只能想一想,現在雙方神魂糾纏,而且是以雍博文這個身體主人的神魂為主體,如果把他的神魂劈散,那花間就會立刻跟著消散,這樣做等於是自殺,可不是花間想要的。

她歎了口氣,揚聲道:「老頭子,你也聽半天了,有辦法就快點說吧,別讓你孫子急死!」

就聽一人在門外道:「花間,你自己就不急嗎?雖然你說得是滿腹牢騷,可還不是記掛著轉世的青龍金胎和末世大法難?」

聽到這個聲音,雍博文滿臉愕然,抬頭看向門口看去,恰見一個穿著青布長衫的山羊鬍子老人踏入屋中,便呆愣愣地脫口叫道:「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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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真的好痛啊,已經腫成小饅頭了,又癢又脹又痛……

第四十五章 封身獄中化神魂

雍漢生,字維卿,生於清光緒十三年,也就是公元1888年,如果活到今天,他已經是超過一百三十歲的老怪物,直逼人類壽數極限,堪稱少有的老壽星。但事實上,他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過世,時年僅八歲的雍博文披麻帶孝送走了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就在出殯當日攜著簡單的行禮小包,帶著惶惶不安,走進了艾家,從此過上了寄人離下的生活,也從此遇上了艾莉芸。

如果從年紀上來看,雍漢生更適合當他的曾爺爺或是曾曾爺爺,而不是祖父,但是修行的人當然不能以普通人的道理來計較。雍漢生降於清季一個書香世家,祖上甚至出過兩位翰林,父親雍憲臣是個屢試不第的秀才,一輩子都相信書中自有顏如玉和黃金屋,最後掛在了考場上,父親的悲劇人生直接影響了雍漢上對於讀書考功名這條路的觀感,在十四歲那年,就離家出走遊學天下,實際上也就是出去遊山玩水,結果在遊玩當中,偶遇異人,據雍漢生自己對雍博文講,就是天師北派掌門松巖真人,看他雍漢生骨格清奇,乃是萬中無一的修行奇才,就收他做了徒弟,從此走上了修行之路,這一修就是幾十年,既沒能成仙,又沒能成仙,只是混跡世間做個神棍,平時捉捉鬼驅驅邪,掙點零花錢,到了六十歲的時候,忽然心血來潮,跑去娶了一房妻子,轉眼生下一子取名雍容,也就是雍博文的老爹。雍容自幼跟隨雍漢生修行,但對娶妻生子的事情卻很積極,稍過婚齡便即娶妻,生下雍博文。這便是雍家三代的族譜了。

能在自己的身體裡遇到已經死掉十多年的爺爺,這還真是件很難想像的事情,與萬里他鄉遇故知差之千里,可感情上卻是相似彷彿。雍博文生來喪母,三歲喪爺,八歲之前,一直都是與爺爺共同生活,與爺爺的感情最最深厚,當年在爺爺墳前哭得死去活來,多少年後每每夢迴,總是會想起那個最喜歡抱著自己坐在搖椅上講故事的爺爺,依稀里彷彿仍未長大,依舊坐在老人的懷裡,聽著竹椅吱嘎作響,央著老人再最後講一個故事,全不顧天已黑夜已深,自己已經困得哈欠連天。

乍見爺爺,雖然明知道眼前已非生人,可雍博文還是眼睛發酸,只叫得一聲就梗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花間撇嘴道:「好沒出息,挺大個男人,居然還要玩這種悲情戲碼。」

雍漢生捋著山羊鬍子,呵呵笑著,走到雍博文身前,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已經比自己高出一頭還多的孫子一翻,輕輕拍了拍雍博文的肩膀,感慨地道:「小文長大了。」

雍博文抽了抽發堵的鼻子,問:「爺爺,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死前用了最後一個法術,把自己的神魂自軀體剝離,封進你體內的封身獄。」雍漢生解釋道,「在你身體裡留下這麼一堆爛攤子,我不看著點,總歸是不放心。」

雍漢生說得輕巧,可雍博文卻深知自行剝離神魂是何等凶險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導致魂飛魄散。雍漢生本是修行之人,雖然未修到長生不死天地同壽這等變態境界,可若是在死前以全身法力包裹神魂投胎轉世,來世仍可留得深厚根基,修行起來事半功倍,這也是諸多修行者死前最常做的事情。而雍流生卻冒險將神魂自身體剝離,斬斷轉世重生之路,留下來守著孫子,其中關愛之情當真不可言喻。

看到雍博文眼圈發紅,有些要哭的意思,雍漢生笑道:「小子,別太感動,你身上這些爛攤子都是我搞出來的,我留下來照看,也是應該應份的事情。也是你父親死得太早,要不然這些事情都該留給他做才對。」

「你們兩個不要說廢話了!」花間無法忍耐兩人在那裡浪費寶貴的時候,跳出來打斷二人繼續親情的意思,「老頭子,快說怎麼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雍漢生斜睨花間,道:「你這幾百年的老傢伙叫我老頭子,那不是裝嫩嗎?」

花間道:「難道叫你小伙子嗎?快說,只要有辦法解決,你想讓我叫你小寶貝都行!」

雍漢生道,「花間,你可知密法有一神通,名叫方便法門?」

花間皺眉道:「當年聽惠果說過,具體不太清楚,好像是用來分身離神化形億萬的一種法術,我當年對這些不感興趣,也沒跟他學。」

雍漢生道:「你也學不來,這是成佛的手段,修成方便法門,便有八萬四千化身,那是佛陀境界,世間從來沒有出現過,但修行方法還是有的,我對此也稍知一二,我可助你們以方便法門在他神識中分隔,雙方各佔一半,日後遇到十世金胎,再由其施展密宗的化身輪迴秘術將你的神魂提出來,即滿足了你繼續做青龍護法的願望,又保全我孫兒的獨立成長,你看怎麼樣?」

花間懷疑地問:「你怎麼會佛家的法門?你不是太平道的傳人嗎?」

雍漢生傲然道:「我太平道法涉獵廣泛,當年佛教初入中土,我門中先賢就曾研習其中奧秘,對於諸多佛教法門均不陌生。」

雍博文一聽不對勁,連忙插嘴問:「爺爺,你什麼時候成太平道了,不是天師北派正宗傳人嗎?」

雍漢生臉上就是僵,旋即打了個哈哈,道:「差不多,一個門派兩種稱呼,叫天師北派比較通俗易懂,而且不容易引起誤會。這事兒回頭再說,我們先可著急的先來。花間,如果你與我孫兒神魂融合,那這封身獄也無法維持了,那十三個妖邪神魂,還需你幫忙完成最後一步才行。」

花間這回倒是極爽快地道:「沒問題,我這就發動獄法把那幾個傢伙糾回來,不過其他我可就幫不上忙了,只能他自己來做。」

雍漢生道點了點頭,轉而對雍博文道:「文兒,等下花間會將那十三神魂喚回,你要做的就是在此處把他們一一擊敗,然後以化鬼之法化去,這十三神魂都是當年窮凶極惡之的術法高強之輩,動手時萬萬不能存著婦人之仁,絕不可心慈手軟,聽到沒有?」

「我記住了。」雍博文點頭答應,可雍漢生卻猶不放心,又叮囑道,「無論對手出什麼花樣,怎麼告饒哀求裝可憐都千萬不能心軟,知道嗎?」

「知道了。」雍博文覺得爺爺有點囉嗦,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八歲小孩子,難道連這點事情都搞不清楚狀況嗎?雍漢生又道:「我當年剝離神魂進入封身獄,本身受損極大,在這裡施不得半點法術,所以只能旁觀,花間需要主持這封身獄禁錮那些神魂,也抽不出手來,到時候我們兩個幫不上忙,一切只能靠你自己。那些神魂雖然本領詭異,但本身已經被束縛多年,時刻都在消弱,又在封身獄中受到壓制,以你現在的本事,只要放手去鬥,他們絕不是你的對手,只是要小心對方使詭計……」雍漢生佈置這封身獄多年只為今天這一朝得果,事到臨頭總是放心不下,又對自家孫子的性格大不放心,一時間竟是怎麼叮囑都覺得不穩當,只恨自己無法親自出手,要不然哪會如此提心吊膽。

雍博文耐著性子聽完,又反覆保證自己肯定不會出狀況,這才算過關,當下依著雍漢生的安排來到那小村的打穀場上,依著石磨站定,做好準備,那邊雍漢生見他站位完畢,正要通知花間開始,雍博文卻大喊一聲:「等會兒!」

花間怒極爆發,吼道:「有完沒完,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雍博文道:「我身上一張符都沒有,拿什麼跟他們鬥?」

花間怒道:「你不是已經會使破魔八劍了嗎?還用得著什麼符?管他們誰上來,只消一劍劈過去就是了!」

「可至少我得用化鬼符把他們化掉!」雍博文攤手道,「再說了,我也沒有劍啊!要不然把你的劍借我用一下?」

花間暴跳如雷,吼道:「你個笨蛋,我今天……」這女子長得秀氣嬌小,可脾氣卻嚇人得緊,與雍博文當真是截然不同。

「好了,他還沒有弄清楚此地狀況,不要急,我給他解釋一下,很快就好,耽誤不了多少時間。」雍漢生在這封身獄中與花間相處十多年,對她的性情知之甚深,當下好言勸了幾句,走過去道,「文兒,你現在所處的並非現實世界,而是你體內純由法陣構成的獄中世界,我們在這裡都只是一縷神魂,沒有任何實物,花間的劍便是她自己以念頭化成,你若要用什麼也可以使自己的念頭,只需緊守心神,存想所需之物一應細節即可。」

「還是爺爺好,前世比不上爺爺親!」

雍博文心中如此念叨著,依雍漢生指點,默默存想自己近期曾用過的那把武士刀,待那刀的一切細節在腦海中構勒完畢,便覺手中一沉,果然多出一把光閃閃的武士刀,不禁大喜,連忙又存想化鬼符,這符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東西,只消得略略一想,手中即出現一沓化鬼符,當即左手持符右手仗刀背靠石磨,喝道:「準備好了!」

花間早就不耐煩,聽他一聲喝,即盤坐在屋中發動封身獄,念頭一起,那藉著雍博文身體作怪的一眾神魂登時被強行扯離識海回歸封身獄中,此時那齊術剛剛扯掉丁茹外衣,正要大逞獸慾,若是再慢上一分鐘,大抵就要做出點實質性的事情來了。

只見空中閃過一片彩光,有若長虹經天,十幾個身影落在打穀場中,這十幾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僧有道還有俗,模樣衣著千奇百怪,隨便挑出來一個,任你橫看豎看左看右看,無論怎麼看都絕對不像是正經人。

眾人一落地,便紛紛大罵起來。

「日他個仙人板板的,賤女人又搞什麼!」

「辣塊媽媽的,把我們拉回來幹什麼,快放老子回去,老子正在開爽!」

「狗日的王八蛋,臭婊子,別太過份,這封身獄封印已經破了,看你還能狂到什麼時候!」

「大伙併肩子上,把那臭女人做了!」

南腔北調,污言穢語,花樣翻新,真是讓雍博文大開眼界,想不到一個罵人居然也能罵得如此出彩。

眾人罵了一氣,終於有人注意到了石磨旁邊的雍博文,不禁叫道:「這裡怎麼多出個傢伙來!」聽到這一聲喊,所有人都止了大罵,把注意力放到雍博文身上。

「這小子難道是新來的?」

「莫不是剛才破掉封身獄就是為了送他進來。」

「不對,你看他神魂充沛,分明就沒有受到封身獄的壓制,怎麼可能是關進來的?」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眼熟啊,跟花間有點像,難道是那臭女人的姘頭?」

「胡扯,長得像怎麼可能是姘頭?應該是親戚吧。」

「不對,他是雍博文,這封身獄的身主!我剛才從那丁家小妞的瞳子裡看過他的樣子!」

這一下,所有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眾人面色古怪地看著雍博文,目光大是不善。

「要是在這裡幹掉他的話,這身體不就成沒有了神魂的軀殼?到時候取而代之,沒準可以避免消失的命運!」

這裡的十三人個個都是當年縱橫天下的高手,一知道雍博文是什麼身份,立刻就想到這個關鍵問題。

其中一個枯瘦老頭反應最快,大叫一聲:「幹掉他!」雙手在胸前一拍,身周登時冒出九個籠在黑色火焰中的骷髏頭,如同流星般帶著烏色光跡與刺耳尖嚎,衝向雍博文。

雍博文記得雍漢生與花間的交待,看準那九顆骷髏頭的來勢就是一劍,當場把那九顆骷髏頭砍得粉碎,劍勢未止,衝進人群,正正好好擊在枯瘦老頭身上。

枯瘦老子身子一晃,整個身形變得輕薄透明,不禁臉色大變,正想掉頭逃跑,雍博文一道化鬼符攝來,正貼在他頭頂上。只聽滋一聲輕響,彷彿水珠落在烙鐵上,枯瘦老頭登時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雍博文便覺得腦中咯登一下,似乎多了點東西,順著那感覺一揮手,身邊立刻多出九顆冒著黑焰的骷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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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還是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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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正副操作系統

「這是……」

雍博文心思一動,那九顆猙獰恐怖的骷髏頭依次飛到眼前亮像,仔細一看,才發覺這九顆骷髏頭大小形狀雖然一致,但外觀卻不盡相同,黑焰籠罩下,有的發黑,有的發綠,有的發紫,有表面滿是蛇紋,有的表面卻光可鑒人,有的卻生滿鐵刺。

「九鬼道人的九幽魂焰神魔,以地獄陰鬱戾煞之氣煎合小鬼生魂煉成,能發九式陰雷,殺人無形,陰毒無比,陰冥派第二十七代祖師陰重道人年輕時深入地獄,自地獄南道噬魂大魔王手中得了這九幽魂焰神魔的煉製方法後,陰冥派花了三百七十年,到九鬼道人這一輩才把煉製成功。九鬼道人畢生的本事也都在這九幽魂焰神魔之上。」

雍漢生的聲音自場外幽幽飄進,帶著某種難言的味道,就好像是一個狂奔了幾十里地的馬拉松運動員在長途跋涉後終於衝入終點後,有疲倦,有興奮,還有輕鬆。

剩下的十二個神魂面面相覷,他們自當年戰敗被關進這封身獄之中,雖然察覺自己的神魂一直在不斷消損,但一直也只是以為這封身獄的作用就是為了最終徹底的消滅他們,做為戰敗者煙消雲散自然是沒有選擇的結局,對於這個最終結局也早都有了心理準備,可現在看到九鬼道人的下場與雍博文發生的變化,他們才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雍漢生森然的聲音適時響起,「你們九洞十三島主作惡多端,當年為了一己之私引狼入室,喪盡天良,若讓你們就這樣輕鬆的煙消雲散實在是太便宜你們!當年家師定下封身獄法,不光要讓你們在絕望之中慢慢走向滅絕,還要奪你們的法門,噬你們的法力」

「姓雍的,你做得太絕了!」

一個禿頭大胖子怒吼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咱家絕不會如你所願!今天眾位英雄均在此地,你那孫子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大傢伙併肩子上,幹掉他,這軀殼就是我們的了!」言罷,將雙肩一抖,一片絢爛至極的七彩雲霞自背後鋪展而開,剎時間濤崩潮湧,洶洶而起,其間夾雜著重重鬼影,慘嘯若潮,以鋪天蓋地之勢罩向雍博文。

雍博文連忙收了九幽魂焰神魔,執著武士刀,又是一記破魔劍砍出,那氣勢洶洶的雲霞立時好像遇了狂風一般,被吹得乾乾淨淨,禿頭胖子身中重擊,漸漸消去,勉強環視一圈,卻發現剩餘的十一位英雄一哄而散,各奔東西逃命去者,不禁大怒,但這怒氣未來得及發出來,就中了化鬼符,當場消散。

也是這禿頭胖子沒有其餘十一位英雄想得明白,卻不能怪人家臨陣脫逃。

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以雍博文身體為牢封印而的牢獄,在這裡不是他們的主場,而是人家雍博文的主場,又有主持封身獄的中央法魂花間幫忙,上去硬拚豈不是送死一樣?這十一位英雄當場都是縱橫天下的高人,自然是想得明白,見那禿頭胖子自告奮勇搶上去當肉盾,哪還會猶豫,不約而同地各選方向逃命去也。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十一位都稱英雄,所見也是相差無幾。封身獄中範圍廣大,有如小千世界,逃得一時是一時,總比當場被化吞掉法力法門要強得多。可他們想法挺好,卻不知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那邊雍博文剛剛幹掉禿頭胖子,十一個人便全都逃到了打穀場邊際,然後此起彼伏地發出哎喲啊呀的叫聲,其間還夾著砰砰啪啪的脆響,便好似十幾個人同時約好的以頭撞牆一般,沒有一個人能跨出打穀場半步!

雍漢生喝道:「文兒,快些動手,這個禁止花間維持不了多少時間!你只有三分鐘!」

雍博文應了一聲,持刀邁步,奔著最近一個老太婆就殺了過去。

那老太婆滿臉皺紋猶如樹皮,也不知多大歲數,手裡還拄著個枴杖,彎腰駝背,老態龍鍾,看到雍博文氣勢洶洶地殺將過來,嚇得一哆嗦,手裡的枴杖都扔了,癱在地上捂臉放聲大哭:「小英雄,你行行好,放過老婆子吧。」

雍博文見這老太婆年紀一把,哭得跟個孩子般傷心,心中不禁一軟,腳步一頓,有些下不去手。

雍漢生大急,提醒道:「小心,她是……」話沒說完,那老太婆猛得一抬頭,恰與雍博文雙目相對,一雙眼睛竟從眼眶裡飛出,射出兩道淒厲陰冷的光芒,直入雍博文眼中,雍博文便覺一股寒意自眼而入,瞬息間沿著千脈百絡遍及全身,剎時肢僵身麻動彈不得。老太婆桀桀一笑,叉起指甲如刀般鋒利的十指刺向雍博文小腹。雍博文動彈不得,心念一閃,九顆骷髏頭倏地出現在身周,其中一顆恰在腹前擋住老太婆的進攻,其餘八顆黑焰一閃,同時射出一顆乓乒球大小的丸子,老太婆驚叫一聲,閃身後退,那八顆閃著烏光的丸子射中地面,無聲無息間便融出八個拳頭大小深不見底的大洞,而且那洞的邊緣好像被什麼東西不停腐蝕一般飛速擴大。老太婆抽身一撤,那兩顆眼珠便是一顫,雍博文只覺身上僵麻稍緩,乘機凝神聚力,哈的吐氣開聲,破魔八劍中的第一式不動明白破魔劍應聲擊出,劍氣追上老太婆,當場把她劈為兩片,雍博文跟著擲出化鬼符將老太婆化去,便覺眼中一陣濕潤,隱隱有無數奇特的光影閃過,不禁心中微感駭然,這時雍漢生的提醒才傳入耳中,「她是鬼眼婆婆,那雙眼睛是以九百九十九個凶魂厲魄和新死人的雙目凝煉而成的凝魂眼,專門制人魂魄,固人身形!」

雍博文被驚出一身冷汗,這才知道適才雍漢生為什麼反覆叮囑,定了定神,提刀繼續追殺其他神魂。

「英雄,放過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滿月的兒子……」

這是老套的求饒伎倆,不理,劍砍,符化,幹掉!

「雍先生,只要你放過小女子,小女子願為奴為婢做牛做馬,一輩子服侍您!小女子可是出身歡喜島,最擅服侍人的……」

這是搞色誘的,說話的是個只在腰間圍了條輕紗的妖媚女子,豐*乳細腰肥*臀,當真尤物,邊說邊逃,還沒忘記扭動腰肢,將自家最誘人處表現出來,只可惜雍大天師心冷如鐵,毫無憐香惜玉之情,劍砍,符化,幹掉!

「雍小哥,你只要放過我,我就告訴你我島重寶所藏位置,只要你去起出來,保證你富甲天下,從此過上神仙也要羨慕的日子……」

這是以財相誘的,這十三神魂當年都是稱霸一方的豪雄,各個身家豐厚,其中一人更是出身清季晉商之家,富可抵國,絕不是吹虛,可惜雍大天師如今也小有身家,已經很有些視錢財如糞土的光棍味,劍砍,符化,幹掉!

「姓雍的小子,你別欺人太甚,大傢伙跟他拼了吧!」

這是最後的困獸之鬥,剩餘的七個神魂終於意識到按這個速度,用不了三分鐘,雍博文就會把他們統統收拾掉,還不如團結一致,拚上一拚,只要能堅持到打穀場的禁止消失,自然可以逃出升天,多活一陣是一陣,當下難得地抱成團對雍博文發起衝擊。

雍博文將破魔八劍使發了,一劍一個全都當場斬倒,然後從容地貼上化鬼符,一一化掉,眾神魂自知難以倖免,紛紛破口大罵,雍博文只當沒有聽到。等將所有神魂全都化掉,雍博文便覺有些暈暈噩噩,就好像是連續看了一通宵的電影後,眼睛發澀,腦袋發沉,脖子發酸,胃裡發堵,全身都不是那麼舒服,看到雍漢生自打穀場外走進來,便問:「爺爺,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兒?」

雍漢生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見花間急匆匆跑進來插道:「追根究底的問題等會兒你們爺孫兩個自己去聊,現在該輪到我了吧,老頭子,快點,時間沒有多少了。」雍漢生搖頭道:「花間,你幾經轉世,都與惠果糾纏不休,按理說也算是個修佛之人,怎麼性子卻如此急躁。」花間道:「老頭子,少在那裡裝深沉,哪過說過修佛的性子就不能急了?佛祖也沒說過修佛跟性子有什麼關係吧。」雍漢生也不在多說什麼,拉著雍博文在打穀場中盤膝坐下,道:「這方便法門,是佛家秘術,你現在修習是來不及了,只能依靠外力。我多年前推演今日結局,便料到必然會有這個麻煩,一直苦心琢磨解決方法,直到死前一年,偶然在巴黎遇到胎藏宗的金桐和尚,從他那裡才得到這個外力催成方便法門的取巧方法。文兒,你現在以本派心法持住靈台,保持本心清明,不為外物所動,無論感覺到什麼,都只當他是外魔幻像。」無論哪門哪派修行,到了一定關節的時候,都會幻像重生,通稱心魔入陰,只有挺過這些幻像驚擾才能在修行上更進一步,雍博文自小跟隨雍漢生修習所謂的天師北派正宗道法,對這外魔幻像並不陌生,當下點頭答應,默運心法,不過片刻便進入物我兩忘的基本境界。雍漢生又對花間道:「他在此處守住本心,你便要乘機出去佔據他的軀殼,借他的身體加持金剛菩提心印,我在這邊會解除封身獄最後一道法力禁錮,等到封身獄一毀,文兒的神魂就會破獄歸位,與你的神魂共處一體,界時你以金剛菩提心印攔阻他神魂歸位的衝撞,在發生衝撞的一刻,轉持施身方便印,再施出破魔八劍印,便可以強行建立分隔,形成兩分方便法門,雙方同處一室而獨立存在,平時以文兒的神魂為主,你自隱藏其後,若有需要可以隨時切換。」

花間琢磨片刻,突地冷笑道:「老頭子,你真是算計得精妙,如此一來,我便等於是你孫子的護法,萬一他有什麼事情,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也只能跳出來幫他過關。」雍漢生毫無愧色,道:「雖然出了許多岔頭,但他怎麼說也是你的後世轉生之體,這點小忙還是要幫的!」花間冷哼一聲,不再說話,轉身離去。

雍漢生抬頭仰望片刻,突地將身一縱,化為一抹流光消失不見,剎時間,天搖地動,山傾林覆,整個封身獄所幻成的小千世界宛如玻璃球中的微景般崩然碎裂!

雍博文只覺得身子一震,眼前幻出天塌地陷星墜月落的末日景象,心中微驚便感窒息,連忙緊守本心,只當那是外魔幻象,不多時世界盡毀,只剩無盡黑暗空間,一個身子飛速下落,又好似在快速上升,也不知如此運動多久,忽地好像撞上了什麼硬梆梆的東西,耳畔轟的一聲炸響,無限光明大作,一排金色的柵欄自光明中升起,一個窈窕的身影在柵欄那邊與他遙遙一望,轉身走入光明深處。他猛得睜開眼睛,青天入目,空中尚有狂潮般的金光殘影未退,耳邊傳來淫*蕩的嬉笑之聲:「妙啊,妙啊,我佛法力無邊,任你再怎麼囂張也難逃我佛掌心!」抬眼望去,只見一個光著屁股裸奔的光頭男子喜笑顏開地站在丁茹身旁,胯間那物昂首挺立躍躍欲試,正要一逞淫威。雍博文哪知道這正是自己這身體剛才要做出來的類似事情,如今既然已經清醒,自是不能坐視這光頭裸奔男做出傷天害理壞人家小姑娘身子的惡事,當下挺身跳起,便欲上前阻止,可又有些擔心自己就這麼跑過去會驚動那個光頭裸奔男,要是放手開打自然不怕,只怕這傢伙狗急跳牆劫持腳下的丁茹做為人質,那就麻煩多多了。剛這樣一想,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兩個最適合此種情況下無聲無息偷襲的法門,當即運將起來,身子忽化一團血霧悄無聲息地飄到光頭裸奔男身後,跟著伸出右手光頭裸奔男的背心上輕輕一抹。這血霧名喚血影化身,是十三神魂中一個名為血真子的道士絕學,潛形無聲,透阻過障,而且可以吸食被血霧包裹住的生靈鮮血。而那輕輕一抹也不是隨意亂*摸,而是使的名為腐心透的法術,法力一觸即透,直抵心臟,直到心臟爛透,本人也不會有任何反應,待到心臟徹底爛透便會破體而出。這一招雍博文不知威力如何,還盤算著既然已經成功潛到背後,是不是再補上一招破魔劍直接把這光頭裸奔男給砍飛,可主意還沒拿出來,那光頭裸奔男胸前血光爆出,卻是心臟在瞬間就被腐蝕爛透,整個人當場死翹翹。看到腐心透如此威力,雍博文不禁嚇了一跳,脫口叫了一聲「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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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手痛,還是手痛。

第四十七章 聽爺爺講那過去的故事

幹掉了光頭裸奔男,雍博文便和丁茹來了個臉對臉,眼對眼。

雍大天師一眼就看出丁茹此刻使岔了勁,法力滿身亂流,若不及時施救,只怕會走火入魔,連忙蹲下身子,想伸手幫忙。

才逃狼吻,又遭虎擒,丁茹心中哀歎不已,深深覺得今日運程不利,莫不是總歸是難逃那一辱?一時間滿心絕望悲憤,什麼平靜心菩提心都拋到腦後,恨恨盯著雍博文,心中暗道:「只叫我逃過今日這一劫,一定要殺你!」

雍博文一腔好意卻被當成了歹念,自是不知道丁茹心中在想什麼,但看她目光中滿是凶意,不禁有些背上發寒,連忙勸道:「不用緊張,這種事情,人人都會經歷,保持冷靜,配合我的動作,很快就會過去!」

無恥之尤!強*奸居然還要被害人配合,見過無恥的,可從來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丁茹又恨又惱,卻也無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怒視對方,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雍大天師現在估計已經死上一萬遍還帶轉彎了。

雍博文正要伸手救人,忽聽耳旁響起爺爺雍漢生的聲音,「文兒快走,不要管她了,那個大樂金剛古陽定追上來了。」雍博文自是不知道自己這個軀殼在那十三個神魂地驅使下做過什麼事情,心中還想古陽定上來有什麼打緊的,正好讓他幫忙一起救治丁茹。心中雖然存疑,不過他對爺爺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小時候沒趕上青春期爺爺就去世了,現在重逢,他已經過了那歲數,自是沒有什麼逆反心理,聽爺爺這麼一說,立刻停手起身,轉頭撒丫子就跑,倏的一下跑出谷口。

雍大天師這邊剛一出谷口,那地穴口處金光閃爍,大樂金剛古陽定腳踩祥光自其中飛出,朝那谷口方向一張望,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丁茹,略一猶豫,便沒有去追雍博文,而是停下救治丁茹。他畢竟身負著保護丁茹安全的重任,看到丁茹身陷走火入魔前兆,這可比被人擄走要危險得多,隨時都可能萬劫不復,自是不能置之不理。至於雍博文,跑掉也無所謂,剛剛在電話裡,老爺子只是強調要他三天之內生擒雍博文,若是不能便要擊殺,要求寬鬆得緊,實在不行回頭找到雍博文幹掉也就是了。

丁茹看到古陽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叫道:「古先生,我以大日如來佛尊法像起誓,早晚有一天一定要殺了那小子。」

雍博文不知道丁茹發了個跟自己關係相當重大的誓言,跑出山谷,沿著當日逃出高野山的路線狂奔,沿途半個人影也沒見到,唯有路邊處處屍骸顯示出就在不久前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血腥的戰鬥,只是這些屍體上已經沒有了魂魄,也不知是已經成鬼離開,還是被剛剛那群日蓮宗僧人給收割了去。諾大的高野山陰氣森森,無論人影鬼影都欠奉一隻,竟成了森森死地,不知空海泉下有知,是不是會對自己白手起家創下的這份家業變成如此模樣而感到痛心疾首。

「文兒,慢點跑,先找個地方呆下,我有話對你說。」

雍漢生的聲音再次在耳旁響起。

雍博文此時剛剛跑到一條岔路口。此地大約是高野山分路的中心,岔路四通八達,也正是適才野比不二雄等人追蹤俄羅斯法師分兵的地方。雍博文聽到爺爺發話,停住腳步,問:「爺爺,什麼事情?」

雍漢生道:「擇地不如撞地,就在這裡吧。你看這裡路途四通,前景八達,正是極好的預兆,正適合我們談話。」

雍博文沒有任何異議,自在路邊找了顆大樹跳上去,在枝杈上坐下,依著雍漢生的指示,凝神聚氣,將神識重新沉回到靈台當中,便覺眼前金光閃閃,再次看到那個分割的柵欄。

便有看官要問了,這雍博文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又離開爺爺多年,怎麼就這麼聽說,讓幹什麼就幹什麼,沒有一點自己的主見。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雍博文之所以對雍漢生言聽計從,一方面是因為那是打小時候養著自己的爺爺,親近關係在這到層,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這雍漢生*精通天機術數,也就是預測未來相當準確,當年素有五大洲天機術第一人的稱呼。要知道這天機術流傳極廣,凡是法力高強的修行者多半都會推算一翻,只不過方法不同,大抵就是掐指一算拋一卦之類的,但這東西是易會難精,雍博文小時候也學過,而且因為對預知未來這種能力相當感興趣,尤其是因為很想預知學校的考試題目和彩票號碼而下過一翻苦功,只可惜雍大天師在這天機術上沒有半點天份,苦修多年,最高成就也不過是連續二十次準確地預見拋硬幣正反面哪面朝上,除此之外,便是想預測個色子拋幾點都辦不到,最終也只能放棄。可雍漢生的天機術卻是不同凡響,近的無一不中,遠的十之八九,據傳說他最遠可以預測身後百年之事,簡直就是比專業預言家還要變態的存在。所以在雍博文心目中,爺爺的話那就是未來,自己跟自己的未來找彆扭,就算是處在青春叛逆期,也沒有這麼個叛逆法的。

「這便是兩重方便法門的分割,只因是外力促成,所以顯出這柵欄狀。」

雍漢生自旁閃出,指著那柵欄道:「以後若是有事解決不了,可以到此呼喚花間。她當年身為青龍護法,那是惠果身邊專司打架砍人的狠角色,若論打鬥,便是惠果在她面前也要自愧不如。」

雍博文道:「她要是不肯幫忙怎麼辦?看起來她對我的印象不怎麼好。」

雍漢生大笑道:「這由不得她不幫忙,尤其是遇到危險,她若是不回應你的呼喚,那你自管放開對身體的控制,我就不信她在完成護法大願之前,會自走絕路。」言下之意就是這身體也關係著花間的安危,若是遇到應付不了的危險,只管什麼都不做,花間自然就會跳出來幫忙。雍博文聽了恍然大悟,感情這方便法門就是在自己這個身體裡裝了一個應急操作系統,而是還比自己這正牌系統強悍百倍。

花間憤憤不平的聲音自柵欄那邊飄來:「死老頭子,恁多算計,難怪最後會落得如此下場,你天機術那般厲害,所見無一不中,怎麼就沒有算到自己的結局?」

雍漢生道:「所謂天機,不過是這天地間萬事萬物交錯影響的過程,正如你們佛家有言有業因方有業果,這萬事因果糾纏相互作用,天機術只不過是用來推斷這相互作用最終會產生何種結果將事情引向何種方向,自千頭萬緒之間挑出其中一個加以干涉,讓事情的變化按自己的意願發展,但有得必有失,世上無十全十美之事,為了達成一些目的,就必然要捨得某些其他方面。我今天所處境地均在掌握之中,這些不過是為了最終目的而做出的取捨而已!」

花間默然片刻,道:「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原因,可以讓你連自己都肯捨得的,我不如你,落在你的算計當中也是理所當然。」頓了頓,又道:「我雖然從不修佛,但跟一個和尚糾纏了十幾世,原也應該看開些的。」便沒了聲音。

雍博文忍不住問:「爺爺,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花間看開認命了。」雍漢生微微一笑,岔開話題道,「文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講故事?」雍博文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爺爺這是要講這封身獄的前因後果啊,連忙洗耳恭聽。

「這個故事,要從光緒三十一年講起,那一年,我十八歲,剛剛遇上師傅兩年多,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小學徒,每天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師傅身後。那個年代山河破碎,西方列強仗著堅船利炮打開我中華國門,隨著軍隊而來的,還有教廷的傳教士和巫師公會。這個巫師公會,就是現在那個國際法師聯合會的前身,只不過那個時候洋鬼子雖然野心勃勃,但術法界卻也知道自家代表不了世界,不像現在張口國際閉口國際那麼張狂。咱們中國地大物博,特產豐富,尤其是可以用於術法方面的原材料豐富無比,遠不是歐陸本土那種貧瘠之地所能比擬,那些洋鬼鬼子就像看到了骨頭的狗子一樣不顧一切地撲上來,打著傳教的名義,大肆在我國收刮那些珍貴的術法材料,同時更以我國百姓的身體、魂魄製作各種惡毒法器修煉各處邪術,搞得中華大地烏煙瘴氣。我們這一派向來奉行入世修行,接濟蒼生,師傅行走人間,眼看著那些洋鬼子胡作非為,自是看不下去,便出手教訓了一些傢伙,有幾個作惡多端的直接就結果了他們。可這樣一來,卻捅了馬蜂窩,教廷派了個什麼聖十字騎士遠征軍,足有上千人馬,要來中國遠征我們這些異教徒。師傅本領雖然了得,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若是毫不知情地任遠征軍殺上門來,那下場可就大大不妙了。萬幸的是,師傅事前得知了這件事情。」

雍博文忍不住插嘴問:「祖師爺是用天機術測知這件事情的嗎?」雍漢生天機術獨步天下,想來這高徒的明師定是更加厲害,必定是某一日心血來潮,掐指一算便知了這事的前因後果,預作準備,把那遠征的十字軍殺得大敗而歸。要是這仗打敗了,祖師爺他老人家不幸掛掉,那怎麼可能還會在幾十年後跑來在他這個小字輩的身體裡設下封身獄這種古怪的東西?

雍漢生看著雍博文一臉憧憬,嘿嘿笑道:「那倒不是,師傅符殺之術通天地驚鬼神,那是獨步天下,不過在天機術上卻是沒什麼天份。不過,本門在歐陸那邊有個有些淵源的遠房同門組織,是他們給師傅提供了情報。當然,他們也未見得抱了什麼好心,要知道當年教廷和巫師公會結束了千年戰爭,達成合解並聯手之後,歐陸的其他術法界勢力處境極為不妙,給師傅提供情報,想是要借咱們中華上國的術法高人讓教廷和巫師公會栽個大觔斗。」

雍博文奇道:「咱們天師北派在歐洲居然還有同宗,真是厲害,是怎麼過去的?」

雍漢生乾咳了兩聲,顯得有些尷尬地道:「文兒,其實我們不是天師北派。」

「耶?」雍博文一臉驚詫,並且呈現一定程度的呆滯狀態。

「不用緊張,其實門派叫什麼名字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我們都叫中國法師!」雍漢生大義凜然地道,「用天師北派這個名字,只是權益之計,天師派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的。」

「可是我很在意啊!」

雍博文心中發出吶喊,自稱了這麼多年的天師北派正宗傳人,可突然之間卻聽說自己其實不過是個冒牌貨,這麼殘酷的現實可不是那麼容易能接受得了的,但雍博文在心中喊了半天,最終只是問出一個問題:「可是,爺爺……我們倒底是什麼門派?」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雍漢生神色肅穆地吐出這兩句中學歷史課本上的話。

「太平道?」雍博文大驚,這可是個干了上千年造反勾當的宗教啊,跟天師派這個向來走與政府合作路線的宗派那基本上就是南轅北轍唱對台戲的角色。

「正是太平道。我道傳自南華真人,由張氏三兄弟於漢末發揚光大,只可惜他們三人造反未成,以至太平道在此後數百年內一直屢遭官府打壓,其中一部分人對於在中華繼續傳教感到悲觀失望,於是攜著部分典藉一路向西,跋涉過整個中亞大地來到小亞細亞,並最終在數百年後進入歐洲。這時最初的華人道友已經紛紛老死,到達歐洲的時候,所有成員都變成了日爾曼人、斯拉夫人、凱爾特人甚至猶太人。當時的歐洲正處於基督教的嚴密控制之下,出於對基督教宗教迫害的恐懼,這些道友隱藏身份,並且隱去一切看上去與宗教有關的名稱,自稱為GelbHalstch隱修會,不用奇怪,這是兩個德文,他們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呆在如今德國統治的地區內,並且一直處於地下狀態,保持在一個很小的規模,緩慢而謹慎地擴展著自己的勢力,並且最終發展成為一個極為強大的地下勢力。並且在清季進入中國後,重新與太平道傳人取得聯繫。」(關於GelbHalstch隱修會,請參見馬伯庸的《GelbHalstch密碼》,在此借用這個設定,僅以此向馬親王天馬行空般的幽默細胞表示敬意。)

「這經歷太離奇了。」

「現實總是比小說要離奇得多。」

「爺爺,我有點明白為什麼你要偽裝成天師北派了,咱們這太平道的名聲似乎不怎麼好啊。」

「胡扯,我們太平道可是當年術法界抗擊教廷與巫師公會入侵的主力,當年聽到我們太平道的名號,誰不得伸出大拇指讚一聲好樣的?」

「既然名聲這麼響亮,為什麼還要偽裝成人家天師派?」

「就是因為名聲太響亮了,所以才不得不偽裝,這是為了讓你小子能平平安安地多活幾年,不過今天這事情一過,以後只怕你也就沒有什麼安穩日子了。」

「……」

「不要打岔,好好聽我說,一會兒你就明白我為什麼要借用天師北派的名義做掩護了。」師傅當年接到這個情報之後,深知僅靠我們太平道的力量無法抗衡教廷與巫師公會的這次大規模遠征,於是奔走四方,拜訪同道,在遠征軍抵達之前,終於召集十餘個志同道合的門派,在上海舉行了一次集會,鍤血為盟,發誓要共同抗擊外侮,絕不讓教廷與巫師協會的勢力滲透中國!這個聯盟取名為同信會!」

「同信會成立之後,各派立即選取本門精英弟子組成聯軍,北上威海衛,根據GelbHalstch隱修會的情報,十字遠征軍便是定於此處登陸,先出關掃清關外門派,在關外建立據點後,再組隊南下,沿途掃蕩各大門派。關外一直是咱們術法界實力薄弱地帶,僅僅長白、采青等寥寥幾個小門派,根本沒有力量對抗十字遠征軍。同信會聯軍聯繫山東當地幾大門派,最終決定在仙姑頂伏擊十字遠征軍。那一仗若是能夠按計劃實現,絕對可以全殲十字遠征軍。可惜,我們卻沒有料到,最危險的敵人不在外部,而是在內部!有些勢力看到同信會成立,不認為我們的目的是為了抗擊反侮,反而覺得我們另有所圖,擔心我們實力過於強大而威脅到他們的地位,於是不惜向敵人出賣我們的計劃。又有九洞十三島的妖人為虎作倀,自甘為洋鬼子做前驅引路,結果這場伏擊戰最終變成了正面硬捍。八百同信會戰友血戰仙姑頂,誓不後退半點,關鍵時刻那些出賣我們的傢伙突然撤退,將我們同信會聯軍獨自拋下不說,反過頭來自後狠狠*插了我們一刀,結果聯軍陣線崩潰,最終慘敗,八百同信會戰友僅有數十人活了下來!」

說到此處,雍漢生滿臉悲憤,幾乎講不下去,若不是只剩神魂,怕是要當場流淚了。

雍博文也是氣憤難平,問:「出賣聯軍的是什麼人?」

「那是幾大術法世家共同行動,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們在同信會成立不久,便聯合起來組成了一個專門為對付我們而產生的組織,自稱世家大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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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個月開始啦,繼續努力奮鬥,爭取拿本月的全勤獎。

只為了讓你幸福的生活

成立於光緒三十一年的同信會,是一個相當悲壯的存在。

自仙姑頂戰役伊始,同信會與教廷、巫師公會、大聯盟和九洞十三島組成的妖統陣線展開了一連串激烈的戰鬥,直至1949年紅朝定鼎,赤色風暴席捲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山河,至1950年代,所有列強勢力均被驅逐,教廷、巫師公會失失去可以依靠的世俗力量,不得不黯然撤出中國,而做為豪門大派代表的大聯盟面對洪濤般的革命風暴也被迫大舉撤出中土,各大世家分散到世界各地,妖統陣線在1953年黃公嶼最後一役中被全殲,其間凡五十餘年,大小戰鬥數百場,其中能以戰役稱呼的參與法師過千的便先後有仙姑頂之戰、老窩河子之戰、威海衛之戰、蘇州河之戰、奉天城之戰、黃河渡之戰、津門之戰、重慶之戰等等三十餘次,有與十字遠征軍的戰鬥,有與大聯盟的戰鬥,有與妖統陣線的戰鬥,可以說是為了對付內外敵人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

這場最終蔓延至整個中華大地的術法界戰爭將數百個大小門派家族捲入,最終導致數萬法師死亡,近百門派滅絕,而教廷與巫師公會方面也是損失慘重,最初派遣的十字遠征軍在民國十一年傷亡殆盡,不得不在國內再次挑選精銳組成第二軍團前往中國參戰,並且在民國十七年與民國二十年先後兩次派再增援軍,教廷騎士團近萬忠勇的騎士命喪異教徒的國度,其中僅教皇親自冊封的聖騎士和榮光騎士就幾達三百之巨,要知道從中世紀直到法國大革命之前教廷總共也才冊封過千餘名聖騎士,由此可知這個傷亡數字的驚人了,而做為同盟者的巫師公會則有數千魔法師戰死,其中魔導士級別的高級巫師就有數十人,這些都是舉手就能翻江倒海移山換岳的人物。

過重的傷亡最終導致了教廷與巫師公會在對華立場上的分岐以及二者聯盟在歐陸的壓倒性優勢,紅朝共和三年,教廷與巫師公會的聯盟因對華作戰的失敗而導致失敗,被聯盟壓制的各種勢力乘勢而起,其中勢頭最兇猛的莫過於GelbHalstch隱修會。教廷最終認識到自己已經無法再恢復中世紀時代的榮光與獨大,被迫與眾多勢力達成妥協,並於公元一九七三年在梵帝崗達成最終和平協議,以此協議為基礎,成立了國際法師委員會,專門用於調停術法界內部紛爭。

而在中國這邊,同信會亦是傷亡慘重,最初會盟的二十七個門派中有二十三個門派在漫長的戰爭中慘遭滅門,身為發起領袖的太平道更是由最初的道眾三千劇減至寥寥十幾人,在紅朝共和元年,大聯盟迫於壓力出走域外,戰爭基本結束,眾多傷亡慘重的門派卻把怨氣指向了發起這場戰爭的太平道,勢力銳減的太平道在同道的壓力下不得不宣佈退出同信會,率領剩餘弟子出關,在白山黑水間尋了暫居之地。

此時松巖道人年邁,將掌教位置讓給了自己的衣缽弟子雍漢生。雍漢生天機術造詣天下無雙,在戰爭中嶄露頭角,並且指揮聯軍數敗敵人,威信在教中已經不下於松巖道人。雍漢生繼承掌教位置之後,不但沒有大力發展太平道,反而收斂聲息,極盡所能地低調行事,不僅不准門下弟子外出傳教,甚至是連以太平道自居都不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這些太平道門人因為聚集在山窪中的一個小小自然屯中而得了一個標準的官方稱呼:曲柴河子鄉紅旗村新農村屯生產大隊。

對此,教中那些百戰餘生的弟子頗有怨言,在他們看來,經過艱苦爭戰終於擊敗了所有的敵人,正是大肆擴張,全力發展的好機會,怎麼就這樣像縮頭烏龜一般躲了起來?那先前的艱苦奮戰又倒底為了什麼?雍漢生的地位一度因為置疑而岌岌可危,關鍵時刻還是退位的老掌教松巖道人出面力挺,才算勉強維持了雍漢生的地位。

但歷史不久就證明了雍漢生的正確性,紅朝定鼎之後,大力掃蕩一切封建殘餘,那些沒有這份識務的還在乘著戰後空窗期大力發展信徒的門派很快就遭到了無情的打擊,與那些江湖騙子大小邪教一併歸入了同一處置科目:反動會道門!大部分門派在突如其來的打擊面前終於清醒意識到了時代的不同,乖乖如太平道般當起了縮頭烏龜,也有一小部分門派仗著自身術法高超,不太把來自凡俗世辦的壓力放在眼內,甚至擁有數千弟子的廣陵宗更是公然對抗政府,要獨立山頭,於是他們的很快就被挾著定鼎天下龍氣的百戰雄兵給一一消滅,廣陵宗的掌門,號稱金身甲術宇內第一的正陽真人被大軍堵在修行的山洞內架起機槍掃了足足一個小時,最終法力耗盡被打成了篩子。

太平道的眾弟子這才對雍漢生最初的決定心服口服,而此時雍漢生卻再次下了一個令所有太平道弟子目瞪口呆的命令,那就是遣散眾弟子,令所有人歸鄉自存,並且嚴令每一個弟子在返鄉後不准自稱太平道弟子,從此之後只有自己一家人連同師傅留在了關外的太平道總部。

雖然對此有些懷疑,但因為先前雍漢生長遠英明的決定,弟子們還是服從了這個荒唐的命令,各帶一部人教中典籍回歸故里,過去了隱居的生活。而雍漢生似乎也忘記了自己曾經叱吒天下的威風,與垂垂老矣的松巖道人一起乖乖過起了平靜的務農生活,並且安安穩穩地熬過了紅朝共和紀年和文*革紀年,直至改元改革,天下動盪漸止,太平跡象初露,也沒有任何一點想要重新召集太平道,另立山頭的想法。

如果按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或許太平道會就這麼平淡奇地最終消失在歷史長河中,漸漸被所有人遺亡,事實上到了改革元年的時候,除了那些老人,已經很少有人會記得當年曾攪動天下風雲的太平道了。

可惜,有些人卻並沒有忘記太平道。

出走域外的大聯盟雖然在海外闖出了極大的名聲,甚至入選了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常任理事,但對於當年的戰事依舊梗梗於懷記恨在心,只不過因為紅朝初年國內國際形勢緊張,從上到下都保持著對外來者的警惕,大聯盟找不到機會潛回國內報復,只得一直隱忍,到了改革元年的時候,紅朝在太宗的帶領下解除了鎖國政策,開始門戶開放,舊有社會體系與觀念被衝擊得七零八落,大聯盟立刻尋到機會,重新潛入國內,找到了隱居的雍家與松巖道人。

結局自然很明顯,雍家慘遭滅門,除了帶著年僅一歲的雍博文在外訪友雍漢生與松巖道人倖免於難外,包括雍漢生妻子、兒子在內的一家十三口盡遭殺害。

在雍家滅門的第二年,也就是紅朝改革二年,大聯盟以海外華人的身份重新歸國,搜攏在歷次運動中僥倖殘存下來的各門派,主持召開了中華法師聯合大會,並正式成立了中華法師從業協會,並於改革七年正式加入國際法師委員會,當年幾經*血戰也未能立足中華大地教廷與巫師公會就這樣以這種方式堂而皇之的重新進入了中國。

而就是中華法師從業協會加入國際法師委員會的頭一年,自滅門慘案後一直銷聲匿跡的雍漢生突然出現在紐約,單槍匹馬殺入大聯盟在紐約的總堂口,以花甲之年獨擋千軍,一日之間盡殺大聯盟總堂口近三百法師,最終耗盡法力,在眾多聞訊趕來的國際法師委員會高手的圍攻下力戰身亡,用這種最燦爛的方式,給自己傳奇般的一生畫上了一個句號,也給太平道自光緒三十一年開始的近代傳奇畫上了終止符,從此太平道就消失在術法界。當然,雍漢生在進行這次報仇行動前,還是把年僅八歲的雍博文好好安排了一下,把他將給自己當年的生死戰友的後人照顧,也就是艾震北和米小蘇夫婦。

近百年波瀾壯闊的術法界戰爭畫卷,就這樣在雍漢生娓娓講述下,於雍博文百前徐徐展開,大時代悲愴激越的交響奏鳴撲面而來,壓得雍博文幾乎喘不過氣來。

雍博文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爺爺會冒名天師北派。

想來身為一代縱橫天下的風雲人物,老年喪親,又不得不隱姓埋名苟且偷生,那些年中爺爺的心裡一定很苦吧。

突然間知道了這麼多事情,雍博文覺得壓力很大,真得很大。

爺爺苦心佈置了這麼多年,在他身上設下封身獄,讓他煉化十三派邪道高手的神魂,奪取他們的殺人手段,又計賺花間做為自己護身符,想必只有一個目的,讓他這個雍家唯一的後人為死去的先人報仇雪恨。

這是身為雍家子孫必須履行的責任!

所以,當雍漢生講完所有的事情後,雍博文立刻在第一時間表達了自己堅決要替雍家先人報仇雪恨的立場,「爺爺,你放心,我一定會去找大聯盟報仇的!」

如果按照雍博文心中擬定的劇情發展,聽完自己這句話後,雍漢生應該激動得老淚縱橫不能自以抓住雍博文感慨萬分地道:「不愧是我雍家的好子孫,就應該這樣,不虧我培養你一場,去把我們的仇人都殺光!」然後拿出一本厚厚的仇人名冊,指點雍博文應該如何下手,先找誰殺,再介紹些自己當年知交好友忠心部下弟子,通過他們組成自己的勢力,把仇人,也就是大聯盟趕盡殺絕……真是一出標準的八點檔恩仇電視劇情節。

可惜,事情的發展卻明顯沒有按著雍博文的預測走,做為一個天機術僅能預測硬幣拋面的笨蛋,他似乎從來就沒有預測准過什麼事情。

聽到雍博文這句話,雍漢生居然一下子就暴怒起來,一巴掌拍在了雍博文的腦袋上,當場把雍博文拍得趴在了地上,萬幸的是他現在是神魂狀態,不至於因此而受傷,但也是被拍得一陣眩暈,爬起來很無姑且不解地看著爺爺。

「你個臭小子,我剛才說的話你倒底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咱們老雍家和太平道被大聯盟害得這麼慘,我做為太平道的傳人和雍家子孫,當然得找他們報仇雪恨了,這才不會辜負爺爺你對我的培養啊。」

「你個臭小子,我什麼時候說要你去報仇了?你爺爺我自己去大聯盟殺了個底趄天,用他們三百多條命換我們十幾條命絕對夠本了,還用得著你小子跑去報仇?再說了,這些恩怨都是我們老一輩人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逞什麼能耐,還要跑去報仇雪恨,我看你是看武俠小說看多了吧。」

「……爺爺,你不是吧,要不是為了讓我給咱們老雍家報仇,你為什麼費這麼大力氣,把我與花間的神魂剝離開,還把那十三個妖統陣線的高手封到我身體裡讓我化取他們的本事?」

「笨蛋,我要是想讓你報仇,當年還費那麼大力氣把花間的神魂剝出來幹什麼?只要你們兩個神魂融合,花間的本事就是你的本事,比你現在要強一百倍!就算你是什麼青龍護法轉世,只要這雍家的因果在你身上,你去看護那個轉世金胎之前,也得先把仇報了斬斷因果才能了無牽掛地去當護法!至於那十三個神魂,最初是封在你父親身上的,只是因為師傅感慨當年大戰導致太多絕學失傳,所以想盡可能保留一些,在最後一戰的時候,把這十三個妖統陣線各居一方的大豪神魂拘來封進你父親的身體裡,即懲罰了他們在戰爭中犯下的罪孽,又可以使他們各自的絕學會不失傳,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你父親死後才轉到你身上的。」

「那,那,那爺爺你需要我做點什麼嗎?」

「什麼都不需要,你只要好好活下去,自由自在地幸福的活下去就行了。」

雍博文愕然。

「爺爺,你這要求也太簡單了吧,沒有點什麼更高規格的要求?比如有什麼未了心願,有哪些想幹掉的仇人?」

「高你個頭,能開心地活下去,你以為是簡單的事情嗎?」雍漢生又重重一巴掌把雍博文拍得趴在地上,「你個臭小子,我有什麼心願需要你來完成?我們老一輩人拚死拚活地打了一輩子仗,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要打出一個太平盛世,讓你們這些後人不用像我們一樣每天在生死間掙扎,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臭小子,該了的恩怨,我都已經了結了,也沒什麼仇需要你去報,我做這些只是為了讓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幸福開心,娶他三四個老婆,生他十幾個孩子……」

「這個很困難啊,多娶重婚,多生犯法啊,爺爺,時代不同了……」

「笨蛋,我就是打個比方,臭小子較什麼真?總之,以後你開開心心地活下去,安安穩穩地老死,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你不要以為這個很容易,同信會和太平道當年攪動天下,不知多少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生啖其肉,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你是太平道和我老雍家的後人,還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煩呢!」

「啊,那我不讓他們知道就好了。他們知道了,我躲著點也可以,這不就行了。」

「臭小子,說什麼呢,我們太平道的威風都被你丟光了。老話說得好,生平不惹事,卻也不能怕事。事到臨頭縮回去,誰能瞧得起你?我又為什麼幫你謀劃了這麼一身本事和一個了不得的保鏢。我跟你說,誰要是欺上門,儘管給他打還回去也就是了!術法界從來都是拳頭為大,欺軟怕硬,那些傢伙想找你麻煩,那就打到他們怕打到他們痛,讓他們再也不敢來惹你!」

「呃,不用這麼囂張吧,我好像沒那麼大的本事……」

「胡說,你一承我太平道天下無雙的符殺之術,二傳青龍惠果的至剛至陽的破魔八劍,三化九洞十三島的十三大豪的獨門絕學,這天底下隨便挑出來一個都能鬥上一鬥,有事別光想著轉身就溜,男子漢大丈夫,做事就得放開手腳才能打出一片天地!記住沒有!」

「記住了!」

雍博文一看雍漢生又揚巴掌,連忙做出表態。

「記住就好。別的我不擔心,我就是擔心你個臭小子命線太剛,眉間太正,做事一根筋,不知道圓轉,對你以後的發展不利。以後行事要多思慮一下,不要一腦門子撞上去就做!知道嗎?」

「知道了。這也沒關係,以後我要是有什麼事情做得不對,爺爺你可以提醒我啊。」

「提醒你個頭!我馬上就要走了,以後全都得靠你自己!」

「啊?爺爺,你要去哪兒?」

「臭小子,我都死了十幾年了,要不是惦記著你身上這一攤子爛事兒,早就該投胎轉世,該幹嘛幹嘛去了。現在既然都完事兒了,那我當然得抓緊時間去投胎了,以後記得看到長得像我的小孩子,都多照顧點,沒準就是你爺爺我投胎轉世呢!」

「急著走幹什麼?多呆些時間吧,爺爺,我很想你,還想多跟你呆會……」

「男子漢大丈夫做這些小女兒狀丟不丟人?沒了封身獄印,我怎麼可能在你身體裡呆太長時間?又不是老鬼附身,行了,該說的都說完了,我也該走了,你這就出去吧。」

雍漢生說完一腳踢在雍博文的屁股上,雍博文只來得及叫了一聲爺爺,就被踢出了靈台之間。看著雍博文消失,雍漢生輕輕搖了搖頭,卻聽旁邊有人道:「老頭子,怎麼不說實話?」卻是花間不知何時出現在柵欄那一邊。

「什麼實話?」雍漢生一臉明知故問。

「你怎麼可能還有投胎轉世的機會,你這殘留的神魂應該是馬上就魂飛魄散,從此在人間徹底蒸發才對吧。你為他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我死都死了,還讓他心裡背上個沉甸甸的包袱幹什麼?這是我自己的先擇,跟他有什麼關係?你修佛十幾世,卻連這點生死都看不開嗎?難怪到今天也只能當個打手而已。走了,走了……」

雍漢生大笑三聲,身形漸漸淡去,最終化為一抹流光,消失得無影無蹤。

花間伸手探去,任那抹流光自指間飛逝,許久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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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雪紛紛,路上行人凍掉魂,借問燒紙何處有,大叔遙指小賣店。

明天要起早去上墳呢……

話說這違禁字符真是到了神鬼莫測的地步啊

第四十九章 大潰敗

好好的,幸福的,自由的,生活下去。

聽起來好簡單的一個願望。

雍大天師覺得這麼一個要求實在是太容易實現不過,便覺得爺爺費了這麼大心思給自己這麼多好處,卻只為了這麼一個簡單的要求,也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卻沒有留心雍漢生最後說的那一番話,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出現,而且尋霉頭的人此刻正飛往日本,對於他這個太平道和雍家的獨苗來說,好好的,幸福的,自由的,生活下去,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只不過雍博文眼下還想不到這些事情。有道是紙上得來終是淺,對於太平道當年攪動天下風雲的榮光以及與之而來的麻煩,他到此時為止還沒有來得及形成一個直觀的印象,畢竟直到剛剛他才把自己的身份勉強從天師北派正宗傳人轉換到了太平道正宗傳人上,仍有著強烈的不適應。

被從靈台之踢了出來後,雍博文仍有些不甘心,凝神聚氣,重新將神識落入靈台,只是已經再見不到爺爺的身影,自己想來大抵是爺爺在世間耽擱了這麼多年,如今解決問題,自然就要第一時間趕去轉世投胎,一時間想到人海茫茫,以後想是不會有多少機會再見轉世後的爺爺,就算是能見到大抵也是認不出來了,不禁滿心悵然,情緒低落。

雍博文在樹杈上坐了一會兒,收拾了情緒,正想要跳下去逃出高野山,卻忽的心中一動,扶住樹幹,身形微晃,剎時間化為一條粗大枝桿的模樣,這是九洞十三島妖人中出身千幻島的紀明道人的本事,名叫千機變,雖然名字響亮,其實也不能真的千變萬化,而是彷彿蜥蜴一般,可經借周圍環境,簡單地變化,此時他處在樹上,便是藉著樹形而變,幻化成了樹枝的模樣,不過這千機會真正強大的地方在於變幻之後,身體機能氣血一應生機全會變得跟幻化的物體一模一樣,近在咫尺也很難發現,可以說是潛行藏蹤的絕頂妙術。

他這裡剛剛幻化身形,便見一道金光自頭頂飛過,其中隱約可見古陽定和丁茹的身影,兩人行色匆匆,大抵是有什麼急事,緊跟著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自樹下經過,正是聖恆集團的那上百弟子,領頭的便眼鏡兄與紫賓兩人。

雍博文原不知道是什麼人過來,只是感覺到遠處有大隊人馬過來,此時的高野山情況不明,也不知道會是哪路人馬,他抱著謹慎的念頭才化形隱藏,此時見到是聖恆集的團人,雖然不曉得對方這氣勢洶洶地實際上就是要抓自己,卻也沒有興趣跟這些密宗弟子見面,當下紋絲不動,待他們走過好一陣子,這才準備從樹下跳下繼續走自己的。按他的想法,下山之後還是要聯繫一下魚承世,想辦法跟中國法師代表團匯合,既然高野山戰事結束,魚承世又達成了自己最主要的目的,想來中國法師代表團不日就會回國,他這個沒有任何證件的黑戶還想跟著代表團一起回國呢。

只是,這聖恆集團的人剛過去,沒等雍博文跳下樹,便又有一隊人馬直奔這岔路口而來,雍博文只好耐著性子繼續站在大樹上裝樹枝,不片刻就見十幾個人自其中一條岔路上奔來,竟然全都是白人,仔細一看,卻是俄羅斯法師代表團的成員,為首的正是團長莎娜麗娃,這伙俄羅斯法師也不知在哪裡混的,全都衣衫破爛狼狽不堪,其中幾個人甚至已經到了衣不蔽體的地步,雍大天師法眼如炬,瞧得清楚,這幾人都是陽虛氣虛,一副房事過度的衰樣,尤為奇怪的是看那幾人的眉稍眼角,大抵是剛剛才完事,不禁暗叫稀奇,心說只聽說這些老外開放得緊,想不到還如此猴急,在這種場合下居然也能找地方先HAPPY一下再說。

俄羅斯法師們在岔路口處停下,猶豫地四下張望,莎娜麗娜掏出一張手畫的簡易地圖看了看,又對著四下的情形張望一翻,最後向著通向小谷方向的岔路一指,當先衝了過去。

雍博文禁不住心底冷笑,想來這俄羅斯法師跟來摻和一腳的目的竟是與魚承世一樣,都是為了那谷底深處的魔英花田,卻不知已經被中國法師搶先一步,早就失去機會。雍博文自也不會好心地跑去提醒他們那裡早就被人捷足先登,此時此刻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看著俄羅斯法師們跑上岔路,他這才跳下樹,衝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嘿嘿冷笑兩聲,轉身揚長而去。

一路自高野山上下來,人跡皆無,屍骨處處,好一派破敗荒涼景象。看到此情此景,雍博文大抵也能猜到,織田信長指揮的役鬼大軍突然衝出,肯定對毫無準備的日本法師部隊造成了造創,即使都是法力高強的法師,可面對那種如同洪濤般突然來襲的群鬼,想也是無力應對,不禁對留在後方的魚承世等人的安危感到擔憂,但轉念一想,既然盧向北與織田信長達成協議才放他過去,那自然會給魚承世通風報信,讓他們提早脫離危險,自己這些擔心未免多餘,當下也不多想一路出了裡高野,沿路前行。

此時天光已然大亮,可原本應該遊人如織的外高野旅遊景點卻是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中充滿了斥鼻的腥臭味道,路上、廟中、塔下宛如新絞餡子般的一灘灘稀爛血肉到處都是,宛如屠場,懂得捉鬼驅邪的法師們面對這役鬼洪濤都不免一死,這些在前面觀賞景到致的普通遊客自更是難逃魔掌,瞧這樣子也不知有多少無辜生靈被衝出的役鬼吞噬。看到眼前修羅地獄般的景象,雍博文心中大是憤慨,對與魔鬼達成交易,完全不顧無辜生人的盧向北極厭惡,連帶著對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和魚承世本人都相當不爽。

不爽歸不爽,可是眼下還得找魚承世幫忙。雍博文剛被救下的時候,魚純冰曾經給他買了個手機臨時用著,但這一翻亂七八糟的折騰下來,早就丟得不知去向,幸好高野山做為旅遊景點,雖然當前手機普及,可是公用電話還是有一些,雍博文在山門外找到投幣式的公用電話亭,可身上卻沒有硬幣,只得硬著頭皮在附近的那些血肉中翻找了一下,總算是找到幾枚合用的硬幣,又跑到便利店中拿了瓶礦泉水仔細沖乾淨,這才回去投幣播號。

接到雍博文的電話,魚承世顯得相當驚喜,「小雍,你現在在哪裡?向北說你被什麼人給擄走了,到現在也聯繫不上,真是急死我了。」

「我現在還在高野山!」

雍博文的回答嚇了魚承世一跳,連忙問:「你怎麼還在高野山?那裡的情況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到處都是死人,魚主席,盧隊長這是在犯罪!」雍博文終於沒有壓住心底的怒火,直接在電話裡暴發了。

魚承世沉默了一下,道:「有些事情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我也沒希望你能理解向北的作法,不過無論你怎麼看,我都要說,如果我處在當時的情況下,我也會那麼做!對於向北的做法,我完全支持!」

雍博文勃然大怒:「魚主席,你們這麼做,把法師協會的宗旨當成了什麼?又把我們這些身負異術的法師當成了什麼?做為一名法師,不能捉鬼驅邪,還一方清靜,反而與魔鬼達成協議,放縱他們去殘害生靈,你們摸著良心問問自己,能不能過得去?」

「我從不懷疑自己行為的正確性!」魚承世冷冷地打斷了雍博文的質問,但可能是察覺到自己的態度過於生硬粗暴,隨即緩和了口氣,「小雍,有些事情,我沒辦法在電話裡跟你解釋,等見了面我們再細談。你現在安全無事就好,聽我說,情況已經發生重大變化。高野山正在持續反擊,日本法師協會開始撐不住了,我們必須在兩天之內完成撤離,你要在兩天之內盡快趕到東京,路上要小心……」

「我要留在這裡驅逐捉拿役鬼!」雍博文彷彿根本沒有聽到魚承世在說什麼,態度又臭又硬,絕對跟茅坑裡的石頭有得一拼,「我不能放任這種情況不管!」

「你留在那裡沒有任何用處,我已經得到確實情報,自衛隊與真言宗合作,已經全面封鎖了方圓三百里內範圍,役鬼絕不可能衝出防線殘害其他地區,而這範圍之內,以真言宗的實力也已經完全放棄,只等役鬼肆虐夠了返回地獄,才會進入!小雍,你不能留在那裡。聽好了,我馬上就會登機,跟隨代表團一同回國。我已經在東京機會安排好一切,只要在兩天之內,你趕到東京機場,隨時可以登機回國,超過這個時間,我就沒有辦法了,到時候只能靠你自己!」

「嘟……嘟……嘟……」

沒能把話說完,話筒中就傳來了掛斷的線音。

魚承世歎了口氣,收起手機。

此時他正站在東京機場的登機口前,準備登機。

自接到盧向北的信號後,魚承世當機立斷,帶著所有成員自高野山撤離,返回京都下榻酒店,收拾好代表團所有物品,隨即馬不停蹄地趕赴東京,轉進速度之快簡直稱得上其急如風。

到達東京日本法師協會總部,見到櫻木夏森後,魚承世才知道事態有多麼言重。

高野山的返擊不發則已,一發便勢若雷霆,而且是從經濟、政治、術法各個方面同時發動,顯示出了老辣手腕和周密的計劃。

與中國法師協會的情況完全不同,組成是日本法師協會的幾大世家的影響力並不僅僅是術法界,而是如同八爪魚一般將觸鬚延伸到了日本政治經濟軍事的每一個角落,無所不在地發揮著他們的影響力,在各個角落裡與同樣伸出觸鬚的真言宗進行著各種形式的較量。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真言宗最初的反擊,並不是在術法界的戰鬥中直接發動,而是最先從經濟方面發起攻,先是利用自己操縱的財團從股市與期貨市場上對組成日本法師協會和幾大驅魔世家附屬的外圍經濟組織發起狙擊,而這種反擊早在日本法師協會對高野山發動攻擊前的幾天就已經開始。最初的時候,動作並不激烈,僅僅是小幅試探,卻掌握了絕對的主動,直到法師協會對高野山*本部發動總攻的當天早上,才突然出重手,附屬於驅魔世家的幾大製造集團、銀行等經濟組織股票大跌,直看直接造成了日本自戰後以來的最大一次股災,除了做為直接目標的幾大集團損失慘重,更慘的那些散戶股民,一日之間,不知多少人因此而傾家蕩產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也就是在股市上動手的當天,真言宗的死士刺客展開了一連串的震驚世界的刺殺活動,在同一天中,八位議員、三個內閣大臣、一位官房長官同時遇刺身亡,這些政壇上的重量級人物均是日本法師協會各大世家支持的盟友或者乾脆就是家族成員,而這些還是僅僅是太過耀眼的人物,還有許多掌握各大部門實際權利的老牌官僚在同一天死於非命,從根本上動搖了法師協會在日本政界的影響力,讓他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無法向政界尋求幫助。

就在刺殺展開的同一天,由真言宗控制的黑幫組織,對法師協會控制的黑幫組織全面開戰,整個地下世界立成一團腥風血雨,一日之內,近十個叱吒日本黑道的大型黑幫被連根拔起。

而這一系列狂風暴雨般的行動,僅僅是一個開端,只不過清掃了法師協會外圍勢力的,誰都相信,真言宗真正致命的針對法師協會根本力量的打擊在這清掃行動結束之後就會立即展開,很有可能天下落黑就會發動!

不動則已,一動則勢若雷霆侵掠如火!

這才是真正要把日本法師協會連根拔起的大動作,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全面戰爭!毫無顧忌的行事,哪怕將整個日本拖入混亂也再所不惜!與之比起來,僅僅著眼於地下黑道和術法界鬥爭的日本法師協會所謂的對真言宗作戰,簡直就是一場小孩子過家家般的兒戲!

拋開立場不提,魚承世對真言宗這一連串果絕的動作那是相當佩服,連帶著對主持高野山的那位八葉枯木產生了極大的好奇,這要怎麼樣的一個和尚啊,這行事手段無論從哪一點上都看不出一點佛家弟子應有的氣質。但隨著盧向北帶來的信息,得知八葉枯木已經掛掉的消息後,魚承世便有些驚愕,這樣一來,等於是說真言宗這一連串動作的主持者竟然是另有其人,卻不知是真言宗中內的哪一個高人能有這份大氣魄。

有可能知道這個主持人會是哪一個的櫻木夏森卻完全被真言宗這一連串暴風驟雨般的行動給擊垮了,他或許是一個高強的法師,但卻不是一個足夠合格的領袖,在這種情況表現出了手足無措的慌亂,甚至連做出相應反擊的計劃都做不到,只是一廂情願地把希望寄托在進攻高野山的前線部隊上,認為只要攻擊高野山,一舉剷除真言宗的老巢,就可以翻盤獲勝。

魚承世真誠地祝願日本法師協會可以獲勝後立刻拔腿走人,出了櫻木夏森的辦公室便立刻組織代表團成員分批登機返回,其中第一批登機的成員中就包括百般不情願的魚大小姐與其兩位閨蜜。

當中國代表團很不厚道地撒丫子跑人的同時,櫻木夏森接到了前線傳來的消息,見機夠快而饒幸逃生的野比不二雄向他通報了前線部隊全軍覆滅,以及地獄役鬼衝入人間的消息。

對於地獄役鬼進不進人間櫻木夏森完全沒有在意,在聽到前線進攻完全失敗這個消息後,他整個人就陷入了呆滯狀態,完全喪失了一方之雄應有的精氣神,看起來就是像一個半隻腳都踏進棺材的糟老頭子一樣,連腰都挺不直了。

在沒有刻意封鎖的情況下,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法師協會總部,一時間人心慌慌,亂作一團,各大世家紛紛採取行動,開始以最快速度護送家族中的重要人物精英子弟出國,他們已經沒有對抗真言宗的信心了,此時想著的都是如何留後步與逃跑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魚承世保守估計,只等入夜之後真言宗發起對日本法師協會的進攻,只需要一夜的工夫,日本法師協會就會崩潰,到時候整個日本都將落入真言宗的掌握之下,能夠保證安排兩天的撤退時間,魚承世已經盡了最大努力,而這個安排所服務的主要對象,就是那個雍大天師。

可惜的是,服務對像本人似乎對這個安排並不感興趣,而是一腦門子都是不合時宜的法師職責之類的東西,居然要堅持留下來對付那個役鬼大軍》拜託,他當自己是誰了?難道是鍾魁費長房?想一個人對付數萬惡鬼,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魚承世滿心不爽地嘟囔了一句,掃了一眼圍在身旁的部下,道:「看什麼看,登機吧!」

梁婷婷問:「就不管他了嗎?」

「他要是肯乖乖聽話及時趕回來,一切都好說,要非得逞強,那也只能讓他自求多福了!」

魚承世歎氣道:「現在我們自顧不暇,哪還有多餘力氣來管他?」忍不住又恨恨罵道:「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臭小子!」

梁婷婷擔心地道:「可是,日本的情況敗壞到這種程度,他要是還留在日本,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他可是大天師啊……」

「放心吧,他不會死的。」魚承世的語氣顯得相當有把握,也不知是哪來的信心,「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姓雍了!」

「姓雍跟會不會死有什麼關係嗎?」梁婷婷大為奇怪,可見魚承世不像隨便亂說,心中不禁大是嘀咕。

第五十章 撿魂存儲

據魚承世大主席所說姓雍就不會死的雍博文大天師此時正忙得很。

這是高野山左近一個名叫宇山城村的小鎮子,規模不是很大,常住居民也就三百多戶人家,卻因為臨近高野山的緣故佔了光,發展得相當不錯,鎮上最多就是旅店和紀念品商店,平時相當熱鬧,不少旅行團都會把宿地安排在宇山城村裡,一般都是頭天傍晚抵達,休息一晚後,第二天上山觀賞,午餐在高野山上用過之後再繼續前往其他景點,這些遊客在晚間休息的時候自不會老老實實呆在住處,多半是會三三兩兩出去遊玩,晚的要半夜十一二點鐘才會回到酒店休息,早的也要九十點鐘,所以這名為村的小鎮子卻跟大城市的夜生活有得一拼,越到晚間越是熱鬧。

只不過,此時此刻,這鎮子自不會有什麼熱鬧可言。

役鬼大軍剛剛卷地而過不超過三個小時,整個鎮子的居民和旅客都被殺得乾乾淨淨,便是連那貓貓狗狗也沒有放過一隻。

當雍博文循著偵知的濃厚鬼氣追蹤到這小鎮的時候,只看到滿城血腥,無數新死魂魄束縛在那已經變成模糊血肉的屍體上發出不甘的嚎哭吼叫,一時陰怨之氣沖天蔽日,若是任由這些橫死者的魂魄在這裡慢慢化鬼,光是這聚集了數千人的怨氣就足以讓他們全數化為厲鬼,如此多的厲鬼聚集,整個鎮子都將變成生人難近的凶地,即使以高野山和尚的本事,只怕一時半會也收拾不得。

雍博文原惦記著追上前面的役鬼大軍,拼盡全力也阻止他們繼續行兇,並沒有理會這鎮上的事情,只不過他追著鬼氣一路追趕,連過了幾個已經變成一片死寂的村鎮,那鬼氣卻是越追越薄,雍博文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速度較之役鬼大軍遠遠不如,就算是拼了命去追只怕也是追趕不上,再想那織田信長和眾役鬼出來找不到真言宗這心中仇恨所繫目標,又限於與盧向北所簽合約限定,無法走得太遠,也只能在高野山周圍一帶肆虐,必定會把那滿心的噁心心數發洩在高野山周圍所有活人身上,也不知道也有多少無辜平民遭此無妄之災,而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而無力阻止,一時間很是喪氣,又有些埋怨自己當年不用功,要是能把天機術修到跟爺爺一般了得,那現在就只需掐指一算,就能得知役鬼大軍所走方向,該如何才能搶到他們前頭攔阻了。

自個埋怨了一會兒,雍博文想起經過幾個村鎮的情形,覺得不能就此不管,既然追不上役鬼大軍,那也只好收拾些首尾,免得這場鬼災遺禍無窮,當下返回最先抵達的宇山城鎮,在鎮上尋了個包店,拿了七個皮包,又收羅了些硃砂和一支毛筆,畫了符咒在上面權作裝鬼用具,又跑到鎮子中最高的酒店樓頂布畫聚魂符陣。這聚魂符陣自然也是當年雍漢生留給雍博文的所謂天師派術法典籍中記栽的法術,現在看來,實際上也就是太平道祖傳的聚魂法術,可以批量吸取一定範圍內未成鬼的離散魂魄,原是古時用來處理戰場亡魂的應急方法,此刻倒正合用在眼下的情形上。

這佈置符陣遠比畫單一符咒要麻煩得多,消耗法力是成倍遞增。雍博文一手托著調好的硃砂,一手持符筆,彎腰在地上抹畫勾勒,足足花了半個鐘頭才算佈置完,只見那朱紅色的符紋密密麻麻佈滿了酒店整個天台,一股正陽之氣符陣上方沖天而起,便連小鎮上空的陰怨之氣也衝散了幾分。

畫罷符陣,雍博文將那七個皮包分置陣中緊要位置,又站定陣眼,旋即踏七星走禹步,掐訣念起收魂之咒,咒語念罷,喝出法令,拋起符紙,自有一股強大的法力自陣中衝出,如同龍捲風般在鎮中橫掃席捲,足有五六分鐘,那股旋風般的法力歸來,卻已經從無影無形之狀變化為墨汁般烏黑,猶如一條烏龍自酒店下方急速升起,突兀地出現在雍博文眼前,那其間魂魄夾雜,正是滿鎮尚未成鬼的幽怨魂魄盡在其中,那烏龍在符陣上方盤旋一周,化為七股,分別鑽進那七個皮包之中,皮包登時脹鼓起來,通體罩上了一層不詳的黑氣。

這七個大鼓鼓囊囊的大皮包自是不好隨身帶著,一來是不方便,二來他在後面還要收更多的魂魄,若都帶在身上連路都走不了了。但要隨便找個地方放起來也不是那麼妥當,這些魂魄仍在緩慢化鬼當中,總不能收了就不管後邊如何,幸好雍博文早有準備,他早就見鎮上有家電腦專賣店,裡面有賣筆記本,提著皮包直奔專賣店。役鬼大軍過勢洶猛,可卻是只殺人不傷東西,人都死成肉餡一般,可所有物品卻全都完好無損,只是都多多少少沾著一些形象可疑的黑紅污點。雍博文在店裡選了一台最輕薄的東芝筆記本樣品,這上面的系統都已經完裝完畢,還電力充足,正能拿來就用,接上魚純冰慷其老爹之慨送他的轉換器接到電腦上,將皮包裡的魂魄全都轉存入電腦之中,轉存之後,電腦桌面上便多了個「四千三百六十一魂魄壓縮包.RAR」名頭的壓縮文件。

隨後,雍大天師背著筆記本,托硃砂持符筆挎皮包,馬不停蹄地一路趕過去,將沿途經過村鎮的橫死者魂魄全都收起來存入筆記本,其間還經過一座小縣城,到得傍晚時分,他筆記本中壓縮的魂魄已經超過十萬,統一壓縮成一個文件,名叫「十萬魂魄壓縮包.RAR」!體只卻只有三百多M,還只能算是個小文件。

雍博文累得筋疲力盡,心中從最開始的憤怒憂傷到現在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就那麼機械地畫符收鬼壓縮存儲。

眼見著日頭西斜,他也是累得再也幹不動了,心中打算再收完下一個村子的魂魄後,就暫時休息一兩個鐘頭恢復下精神,吃些東西補充體力,然後再繼續前進。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向前趕了一程路,一直持續淡薄的鬼氣突然間變得濃厚起來。

雍博文大吃一驚,想不到自己竟然還能追上役鬼大軍,但以役鬼大軍先前表現出來的速度,應該早就越過此地才對,也不知是遇上了什麼以至於竟阻留在了這裡。當下打起精神,奮力向前。

越是向前,鬼氣越是濃厚,越過一個山頭阻擋,只見前方路上出一座小城,其間鬼氣濃稠,上空陰氣盤旋以至於天空色變,一片漆黑,彷彿烏雲壓頂,可實際上真正的雲彩卻已經被陰風吹散得一乾二淨。

隱約間可以聽到陣陣呼號吶喊聲傳來,似乎前方城中正在進行一場大戰。

雍博文捏起法印在空中撈著一陣吹過陰風的尾巴聞了聞,只覺噩臭刺鼻,其間還夾雜著濃濃血腥,正是撕殺無數活人的役鬼所帶味道。

役鬼大軍就在前方城中。

雍博文精神一振,整理了一下身上物品,又掏出好大一疊符紙捏在手中備用,凝神聚氣鎮定情緒,站在山頭上眺望小城兩眼,一跺腳便好似旋風一般衝下山頭直入城中。

沿著入城公路進入城中,滿眼入目的依舊血肉殘屍的地獄景象,離散魂魄牽扯其上,宛如種在血肉之中等待成熟收割的莊稼。

城中卻是一隻役鬼也沒有。

雍博文心中納悶,腳下卻是沒有稍停,只消得十幾分鐘的工夫,就穿城而過。

眼前驀得一暗,彷彿斜日突墜,夜幕降臨,前方黑氣翻滾,吼叫震天,只見得無數役鬼聚成一團團一陣陣,井然有序地分群排列,宛如一團團烏雲飄在地皮之上。

織田信長策馬立於路邊,正一動不動地向前方眺望,身後一個黑鬼武士掣著天下布武的大旗筆直挺立,端得是威風無比。

雍博文雖然一心想要阻止役鬼大軍繼續行兇,但卻也不是真要遇上役鬼大軍就衝上去拚命,那實與送死無異,這麼做不是英勇,而是愚蠢。看到役鬼大軍主力就在眼前,雍博文當機立斷使出幻形之術,藉著四周環境掩護,一會變石頭一會變樹,飛快地移動到路邊的森林當中,跳上高枝藉著幻形術的掩護向前眺望。

一波波如同洶湧浪濤的役鬼不停地向前狂衝,卻好像遇上了堤壩阻攔的洪水一般,每每衝去便旋即捲了回來,每次捲回來,衝在最前面的役鬼都要少上至少十幾隻。

役鬼大軍主力前方大約千米開外的地方,車燈閃爍,竟是橫七豎八地停了不知多少車子,有警車、有軍車,甚至還有幾輛坦克,無數荷槍實彈的士兵躲在車輛、坦克後方,緊握手中武器,看著前方反覆衝擊的役鬼軍隊,均是臉色慘白,滿頭大汗。

不過,阻攔役鬼大軍衝擊的,並不是這些明顯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的自衛隊士兵,而是傲然立於整個軍防線前方的十個和尚。

這十個和尚都是黑白粗布僧衣,足踏草鞋,頭戴斗笠,一副苦行僧打般的模樣,正是真言僧眾在外行走的標準行頭版本。這十個真言宗僧人並排而立,均是雙手在胸前結印,低頭喃喃念誦經文。「一切智智道一味,所謂如來解脫味?世尊!譬如虛空界離一切分別,無分別無無分別,如是一切智智離一切分別,無分別無無分別?世尊!譬如大地一切眾生依,如是一切智智,天人阿修羅依?世尊!譬如火界燒一切薪無厭足,如是一切智智,燒一切無智薪無厭足?世尊!譬如風界除一切塵,如是一切智智。除去一切諸煩塵?」

正是大日經。

隨著經文的念誦,一個個光圈自和尚們結的手印中飛出,在前方不足一米處形成一個不斷波動的淡淡光牆,彷彿是一個極薄的透明玻璃牆,稍稍伸手指大力一捅,就有捅破的可能。

可就是這看似薄弱的一層光牆,阻止了役鬼大軍的衝擊。

洪潮般的役鬼一波接一波地衝上去,將光牆撞得發出劇烈的咚咚悶響,可那牆卻是毫不動搖,而且對於役鬼來說,更好似是燒透紅的鐵板,一撞上去衝在最前面的役鬼就會被牢牢沾在牆上,發出滋滋細響,冒出縷縷青煙,待到下一波役鬼衝上來之前,就會被光牆消融得乾乾淨淨。

見到此景,聯想剛剛魚承世所說的話,雍博文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一路跑過來,已經到了真言宗聯合自衛隊設下的攔截線。

只不過照役鬼大軍這麼不停地衝撞下去,那十個和尚想必也堅持不了多久。雍大天師眼光尖銳,雖然隔得遠,卻也看到那十個和尚臉上已經見汗,在胸前結印的雙手也不是那麼堅定穩固,想是已經在這裡支撐了不短的時間。

雍博文不知真言宗是否安排了什麼後手,但他自有自己的打算。

役鬼大軍如此勢大,遠不是少來少去幾個法師能對付得了的,而在日本有能力阻止的也不過就是法師協會和真言宗兩大家,如今法師協會主力在高野山上被突然出現的役鬼大軍殺得七零八落,而真言宗正忙著對法師協會發起反擊,想來也不會有心思把主力放在役鬼這方面,要不然以真言宗的勢力,又是在他們自己的地頭上,怎麼也不會派出十個法力算不上高強的僧人過來幫忙。而且這些僧人的目的魚承世已經在電話裡說得很清楚了,只是配合自衛隊將高野山方園三百里內完全封鎖起來,不准一人一鬼可以逃出去。想來真言宗是鐵了心,目前的全部注意力與重心都放在了與法師協會的戰爭上,想來這場戰爭結束之前,是不會跑來收拾老家這邊役鬼橫行的局面。

可役鬼雖然來勢洶洶,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們現在表現出來的紀律與團結,全是因為織田信長這個統帥在,如果織田信長突然發生不測,失去對役鬼大軍的統治,那麼這些現還能抱成團衝鋒的役鬼馬上就會作鳥獸散,失去了集團優勢,役鬼再多也不足為慮!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雍博文的打算就是幹掉織田信長!一舉幹掉整個役鬼大軍中唯能運轉的大腦,消滅那些已經瘋狂的役鬼的集團數量優勢!

第五十一章 還是一場交易

萬軍當中取上將首級,聽起來讓人熱血沸騰,但真做起來其實滿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就算是關張之勇趙運之能實際上也做不到。

真要是萬軍當前,再猛的將軍也挺不過去,光是一通亂箭就能把你射成個豪豬了。

同理,萬鬼當前,再猛的法師也是白給,任你手段通天,也不可能一舉手就把上萬惡鬼給收了,能做到這一點的是神仙不是凡間的法師。

雍博文同樣也沒有這個本事。

但眼前想要幹掉織田信長卻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本來在役鬼大軍前進之時,織田信長也是卷在軍中一同前行,根本就看不到他這統軍的大將,殺都找不到地方下手,可現在役鬼大軍被那十個真言宗和尚生生給阻住了去路,織田信長便自役鬼大軍中央脫離,只與十幾個黑甲役鬼武士站在路旁督戰指揮,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當然了,若是一天之前,雍博文或許還沒有這個信心可以衝上去殺掉織田信長,不說織田信長本人本事了得,身邊隨侍的幾個役鬼武士看起來也是明顯不好惹,但是那幾乎就在近在咫尺的役鬼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織佃信長指揮役鬼全在心念之間,只要心意一動,就會瘋狂衝上,雍博文若是離得老遠冒冒失失衝上去,就算是能隨手秒掉那幾個武士役鬼,但只要織田信長能擋上一擋,役鬼大軍得空衝上來,他這天師也就只能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了。

可現在,雍博文身俱九洞十三島妖人的詭異奇術,正能派上用場。

拿定主意,雍博文便即藉著那地形草樹掩護,一路以幻形變化之術潛到織田信長馬後方,直到離著馬後那幾個護衛的役鬼武士只有一米多遠的地方,都無鬼察覺,心中不禁暗自鬆了口氣,隨即凝神聚氣,猛然躍起,上百道紙符如同雪片一般自週身揚出。如今對於運用這符菉之術對敵,雍博文已經是越來越熟練,早就已經不是最開始那樣遇上什麼情況就根據具體情況使出單一符菉,而混搭使用,一出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所有符都扔出一樣,這裡有化鬼有傷人的生煙霧的有做雷火的有吸取方圓數百米範圍內靈氣生機的有噴薄強光純為照明的,這一大把符擲出來,登時光閃電射雷轟煙起,聲光效果一流,氣勢驚人無比。變起突然,又近在肘腋,那幾個役鬼武士都沒能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結結實實挨了雷中了電著了火又連著撞了雜七雜八都不知什麼作用的符紙,滿身又是冒光又是著火,有的當場四分五裂,有的好像遇火蠟像般慢慢融化,還有的被變成了一隻小烏龜在地上倉皇亂竄,場面當真怪異到了極點。

就在這一片混亂當中,雍博文破空而出,夾著雷霆之勢竄到織田信長上方舉掌擊下!

織田信長生時一世梟雄,死後苦忍多年又做了一方魔王,那絕對是了不得的人物,雖然變起突然,卻依舊及時反應,右手提起手中長刀向雍博文斜斜撩去,左手五指一展,五道黑線射出,正射中馬前五個役鬼武士,跟著手指顫動,那五個役鬼武士便好似提線木偶般,倏地一下子飛起,攔向空中的雍博文。

同時只不過在百米之外的役鬼大軍的一個方陣呼嘯而起,猛衝而來。

雍博文屈指在那撩來的長刀刃上一彈,發出鏘的一聲大響,整個身體團成一團,如同皮球般斜斜飛出,看起來好像是被那長刀給撩得飛出去一樣,正撞在一個被織田信長操縱的役鬼武士身上,轟的一聲整個炸得粉碎,在空中爆成一團濃郁腥臭的黑氣。

織田信長微微一愣,想不到這突然衝出來的刺客就這麼乾脆利落地自爆了,想他在地下窩了那麼多年,不瞭解現如今恐怖主義的最新流行趨勢,要不然定會以為這刺客採取得是最經典的自式炸人彈襲擊法。但他僅僅一愣,就覺得手中操縱那個被撞到的役鬼武雨士失去聯絡,正以為是被那一炸導致操控不暢,卻見那役鬼武士自顧自在空中轉了一個圈,與他來了個面對面,跟著一伸手抓住了他操縱武士的黑線。

那黑線被握住的部分剎時變紅,那紅色沿著黑線閃電般向下流延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織田信長的食手指尖上。織田信長一抖食指,將那黑線抖斷,微弱的紅光自線頭出向外略微一冒,跟著整個根變紅的黑紅爆成一團烈焰,宛如在空中炸了一顆炸彈般,熾熱的衝擊波如同狂風般向著四面八方猛烈衝擊,其間夾著絕強的法力波動,織田信長左手被餘波掃及,當場粉碎,整個人身不由己地自馬上摔下。

那役鬼武士呼嘯著自空中落下,正騎到織田信長身上,化為雍博文的樣子,舉起閃著異樣烏光的拳頭狠狠砸下。他這一拳有個名堂,名喚打神拳,雖然名字粗俗,威力卻是貨真價實地兇猛無匹,乃是九洞十三島妖人中術法向來以剛猛爆裂而著稱的搬山道人的看家本領,這一手打神拳打的不是實體而是精氣神,這天底下無論是人獸草樹但凡有一口氣的,能活著靠著的全是這體內的精氣神,若精氣神散了倒了,也就死翹翹了。這打神拳打下去,實體絲毫不損,可剛裂爆猛之處全落在體內的精氣神上,就算是法師,若是修行不到家,這一拳打下去也要精氣神當場迸裂,死得透徹。織田信長雖然是鬼中之雄,又剛晉了地獄的魔王位,可說穿了畢竟只是人死後精氣神不散凝化成的鬼魂,至今也沒能再重新修出實體,若是被這一拳打中,當場就是粉碎消亡的結果。

織田信長積年老鬼,精靈得無當想像,只瞄了那拳頭一眼,就深感懼意,連忙大喝道:「我若死了,只會有更大害處!」也虧得他這嗓子吼得夠快夠急,那充滿殺氣的拳頭緊貼著他的鼻子尖停了下來,但僅是那拳上閃爍的烏光侵蝕了一下,也讓他週身皆震,竟然彷彿要就這麼魂飛魄散一般,不禁又驚又懼。

凝成一團的役鬼大軍便在此時呼嘯而來,瞬間將一人一鬼淹沒。

驀得轟一聲炸響,一片絢爛至極的七彩雲霞自役鬼大軍當中爆起,當場將上百隻役鬼炸得四分五裂,殘碎的鬼軀滿天紛飛,未等消散,便盡數被吸入燦爛的雲霞當中。被遮在役鬼大軍之下的雍博文和織田信長重新露了出來。雍博文身後雲霞蒸騰,宛如仙人,只是那雲霞之中隱隱有無數鬼魂嚎叫哭泣,透著無限的陰森,那些但凡是被雲霞沾到的役鬼便立刻被吸入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織田信長起了念頭,那役鬼大軍登時停止衝擊,小心翼翼地繞過兩人回歸本位重新列陣。

雍博文捏著拳頭注視織田信長,道:「我殺了你!」

織田信長神色平靜地道:「上國法師若想要殺我只是舉手之勞,但只怕結果卻是事與願違,與您的希望完全相反!」他在雍博文跳到自己頭頂上時,就已經認出這個突然殺出來的傢伙就是在鬼門之前阻攔自己去路,卻被他們法師自己人給捉住的那個上國法師,只是不知他怎麼脫了困,還追到這裡下手。當然,這些都不是他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既然認出了這個法師是什麼來路,那麼對方下殺手的動機也就非常清楚了,無非還是那個想要阻止他們這些役鬼為禍人間,所以在拳頭落下的那一剎那,織田信長沒有喊手下留情,也沒有喊我有話要話,他要是喊這麼兩句的話,雍博文早就不管不顧地一拳頭下來先把他這個新晉地獄魔砸碎了,這是搞斬首行動,又不是演電影,誰會有心思聽你再說兩句?可織田信長一喊後果只會更嚴重,這就由不得雍博文思虐一下了。

這一聲喊出,其實也是一種賭博,如果那一拳依舊落下,那就GAMEOVER,其它再也休提。可是這一嗓子喊出來,拳頭就停了,織田信長立刻心裡有底,知道自己賭對了。

雍博文冷冷道:「只要殺了你,這役鬼大軍沒有指揮,自然不能再為禍人間,有什麼事與願違的?」

織田信長嘿地笑了一聲,道:「上國法師卻忽略了一件事情。這數萬役鬼正是在我的約束之下才能如此整齊地行軍,我若是死了,這數萬役鬼失去約束,必定會一轟而散,四處流竄,而不會返回地獄,以這些已經初步變役成地獄羅剎小鬼的役鬼的凶性,若是哪怕有一隻流散人間不能回歸地獄,都會造成難以想像的巨大傷害。若無我的約束,他們不僅會殺人,而且會吞噬生魂充實自己的力量,讓自己不斷提升,最終會化為真正的地獄羅剎惡鬼,到時候等閒法師也不是他們的對手!這數萬役鬼一轟而散,難道上國法師真的自恃法力高強,可以一隻不漏地全都收了去?」

雍博文默然片刻,道:「我不能!不過,我也不會放任你們如此在人間作亂。人鬼殊途,你們既然已入地獄離開人世,無論帶著多大冤屈憤怒,都不應該重入人間為禍!」

織田信長一代梟雄,行事向來是拿得起放得下,聽雍博文這樣說,便道:「既然這樣,上國法師盡可放心,我這便整軍,回歸地獄!」

雍博文懷疑地道:「你這次出來不就是為了尋真言宗報仇嗎?現在大仇未報,與他們的合約時限也沒到,你會就這麼放棄尋仇,老老實實地回地獄去?」言下之意就是懷疑織田信長在誆自己。

織田信長歎了口氣,「我自然是不甘心的,但現在卻也不得不回歸地獄,即使上國法師不出手襲擊,我也準備整軍返回了。上國法師不知地獄中情形,我雖然殺了巨齒魔王,奪了他的魔王位,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週遭其它魔王得知消息後,必定會以此為借口前來討伐以奪取巨齒魔王生前的地盤。地獄之中大小魔王多如狗,相互之間搏殺爭鬥乃是常事。我若能是頂住其它魔王的進攻,自然也就可以真正繼承巨齒魔王的勢力範圍,巨齒魔王原本的屬下軍隊在我誅殺巨齒魔王后仍不肯臣服於我,已經被殺得乾乾淨淨,我現在可以依靠的只有這數萬役鬼,這是我在地獄立足的根本。帶他們出來復仇,是為了讓他們宣洩滿心的仇恨怒火,以利於他們日後向羅剎惡鬼進化。可要是復仇導致傷亡太大,那未免就得不償失了。如果真言宗的和尚沒有任何準備,我們突然殺出,自然可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可現在真言宗的和尚全都撤出高野山,只留下些不相干的法師,明顯是已經有了準備,我們已經失去了突襲優勢,正面作戰更是笑話,你看這裡只不過十個真言宗和尚,就將我們部去路牢牢擋住,從發起進攻到現在我已經損失了近三百役鬼,如果想要突破這層阻攔,至少要犧牲八百役鬼才能做到,而真言宗數千僧眾,只要有一半人有此法術水平,那就絕非我們所能應付得了的。我絕不會為了一個所謂的復仇就把日後在地獄立足的根本全都搭進去!既然復仇無望,那滯留人間也毫無意義,所以我已經打算撤軍了!」

雍博文看了看那十個仍在堅持的真言宗和尚,道:「這十個和尚在真言宗裡面只能算是較低級的弟子,以他們的真實法力水平,絕對堅持不了這麼久,顯然是身上帶了什麼法力增附物品,或是借助了法陣的力量。」

織田信長道:「上國法師說的是,這正好證明了真言宗早有準備。上國法師若是信得過我,就請放我起來,我這便組織部隊返回地獄,法師若是放心不下,也可隨行監督,到時可由您關閉地獄之門。」

雍博文卻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冷冷注視著織田信長,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而且,你帶著役鬼在人間走了這麼一遭,害死生靈無數,如今遇事不利就想完完整整地撤回去,而不受任何懲罰,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第五十二章 回歸地獄

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那是和尚。

雍大天師雖然與和尚還算是有些淵源,但對這種說法向來嗤之以鼻。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做了惡行了凶,回頭兩手一放說以後都不這麼幹了,過往干的那些事情就跟他沒有一點關係了?那還要法律幹什麼?還要公理幹什麼?還要正道幹什麼?

雍博文不管他這想法是不是對於原話有些誤,只是堅持認為做了錯事就要承擔後果,就如眼前的織田信長,帶著役鬼大軍衝入人世,只為了洩憤就使近十萬人命喪黃泉,回頭說自己要乖乖回地獄去,就讓他拍拍屁股走人,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織田信長一輩子梟雄,做事都從功利出發,此刻卻是百密一疏,只想著自己帶著隊回歸地獄,對人間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好事,為了讓眼前這個上國法師相信自己的誠意,還很坦白地表明自己撤軍的想法與意圖,卻不知道雍大上國法師注意的根本就不是這些!

聽到雍博文的質問,饒是織田信長老奸巨滑也不禁一窒,但他旋即就轉過念頭,坦然道:「我們這一翻即是鬼禍,也是人禍,當年若不是真言宗為了一己之私儲役鬼以種魔英花田,又因為我當年掃平比叡山,為了報復將我魂魄囚禁於此中,又怎麼會有今日之禍,常言說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不過是以往積累應在此處而已。」

雍博文壓根不為這種說法所動。早在地獄之門前,濮陽海就已經跟他說過今日鬼劫是當年八葉枯木做孽的因果,與織田信長的說法大同小異,不外就是他人作惡而至今天死掉的人受牽連。就算是真是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因果導致了今天的災劫,那也不是織田信長作惡而不用受罰的理由。

織田信長心思急轉,立刻又道:「上國法師,某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饒恕,可今日上國法師若是殺了我,那這裡的數萬役鬼失去約束將為禍更惡,不如讓某將功贖罪如何?」

雍博文挑了挑眉頭,問:「你怎麼個將功贖罪法?」對於怎麼處置織田信長,他心裡也沒個譜,知道不能殺掉這老鬼,可又不甘心就這麼放掉他,所以才會在此僵持,聽到織田信長提出將功贖罪,心裡不禁一動,覺得要是這老鬼能說出合理方案,倒也不失是一個辦法。

織田信長道:「這地獄之中除了魔英花外,還有無數其他特產,其中有些特產,如特有的火焰花、銀葉草、雨燕莖等物均對人間一些病痛有奇效,又如驚魂石、灼泉水、暗影晶這些物品都是特異用處,除了魔英花已經與人簽訂協議專門供給外,某願率部下採集收羅這些特產供應法師,用於造福人間。」他說完偷瞧了雍博文一眼,見這位上國法師意有所動,但神氣仍有些猶豫,知道這些還不足以打動對方,暗暗咬了咬牙,想到自己在地獄之中苦忍多年,總不甘今日就莫名其妙地死掉,當即又道:「某還願於上國法師底下行走,祝您在人間行善布義,主持公理!」

雍博文嗤笑道:「我們天師……呃……我們這一派最禁忌地就是驅鬼害人,我要你們這些瘋狂的役鬼做什麼?」

織田信長道:「兵者凶器,可也要看為誰所用,這些役鬼若是沒有約束指揮,來到人間自然是一大禍害,可若有了約束指揮,日後上國法師若是碰上什麼可能需要助力的地方,招至人間便可代您行善除惡。」

雍博文終於點了點頭,道:「我今天也不可能真就殺了你,既然這樣,就按你說的辦。你這就領軍返回地獄去吧。」雖然這樣說,卻沒有半點要起來的意思。『

織田信長哪不曉得這位上國法師是什麼意思,當即心思一動,自有服侍身旁的武士役鬼抬著契約之桌端著鐵筆銅墨走上前,將那收集除魔英花外的地獄特產專門供應雍博文的協議內容寫在上面,雍博文簽了字,又把筆遞給織田信長,仍不放他起來,只是讓他躺著簽字。織田信長簽完字,抬右手探進自己的心窩位置,自其中取出一團黑焰道:「這是某在地獄修行多年方才凝成的魔魂之心的一半,法師可將之吸取靈台之中保存,日後有需要某的地方,只需驅動便可召喚某前來。」說完又自掌中彈出一縷綠焰,「這是打開通往我處地獄之門的鑰匙,法師還需要選擇固定地點,建重新開啟地獄之門,以建立穩定地特產運輸通道!」

雍博文收下一大一小黑綠兩團火焰,又將那黑色的魔魂之焰吸入靈台之中,稍稍一試,便知道織田信長果然沒有作假,這才起身放織田信長起來。

織田信長一起身,便即收束前方仍在衝擊真言宗十僧防禦陣線的役鬼,轉頭對雍博文道:「法師可要跟我們一同返回?」雍博文點頭道:「當然要去,得親眼看著你們重入地獄,我再把這裡的地獄之門毀掉,才能放心!」織田信長也不多說,當即驅使役鬼大軍回撤,自己帶著近衛的武士役鬼壓陣,同時監視那十個真言宗和尚,直到大軍盡數撤離,這才提醒雍博文使法護身,驅著最後一隊役鬼捲起自己和雍博文離開此地。

那十個真言宗和尚不知道織田信長搞什麼鬼,也沒有看到雍博文橫空殺出,萬鬼叢中擒鬼將的英勇壯舉,所以即使役鬼大軍離去,也不敢稍有鬆懈,又堅持了足足一個鐘頭,此地鬼氣逐漸消散,又再也測不到附近有鬼祟存在,這放開防禦,齊齊盤坐於地,到得此時身上僧袍都被汗水浸得精透,全身筋骨酸軟,若不是要注意在身後那些自衛隊員面前保持高僧儀態,只怕當場就要癱倒在地了。雖然身上累得狠,可心頭卻是一片輕鬆,均知自己這次是饒幸逃過一劫,若是那役鬼大軍再多衝擊片刻,那十人是絕對堅持不住。自家事自家知,他們可是清楚的知道,真言宗在此地就設了他們這一道防線,身後可再沒援軍了。

不說真言宗和尚們在那裡暗自慶幸,只說雍博文隨著役鬼大軍一路卷地而去,身在鬼軍之中,腳下被役鬼托著,根本不需動,就隨著役鬼大軍滾滾向著而共同前進,除了覺得天昏地暗陰風呼嘯之外,倒也沒有什麼特別感覺,便連顛波的感覺都沒有,竟比坐汽車要穩當多了,要比起來也只有那沒遇上氣流的飛機可堪一較,只不過這等被一眾役鬼托舉而行的待遇也只有他這法力深厚的正牌法師能夠享受,換個人不用說是不懂法力的普通人,就是法力低微一些的法師只消在這鬼軍之中停上幾停,就會立刻陰氣入骨,當場就得被從裡往外凍成冰棍。

小半天的工夫,鬼軍重歸高野山,進入小谷,深入地下,不多時來到那人間與地獄的交界之處,織田信長驅使鬼軍將雍博文放下,道:「法師,我們這便回歸地獄了,還請早些擇定新地獄之門建址,我們才好開始供應特產。」雍博文點了點頭,卻道:「織田信長,你心裡一定很不服氣吧。」織田信長卻大笑道:「生死勝敗都是自然之事,法師本領高強,我等臣服也是自然的事情,不過,我卻要提醒法師,我們這些役鬼雖然現在操縱在您手中,但畢竟已非人間生靈,又被地獄陰氣浸染,脾氣暴躁嗜血,若能不用還是不用的為好,用得多了只怕會生出其他變故。」雍博文道:「不用你提醒!」這話卻是不假,自古以來善役鬼治鬼者,往往均不得善終,多亡於鬼手,最著名的莫過於費長房以天師之尊又掌無上印法,最終卻因一時疏忽死於鬼手,著實是古往今來無數役使鬼怪者的前車鑒例。如今這織田信長雖然迫於形勢不得不屈從於自己之下,想必心裡一千個不願一萬個不爽,定然時時刻刻琢磨著如何幹掉他,好恢復自由。正是因為猜到這點,雍博文才會有此一問,織田信長也不屑於偽心說謊,便直截了當說了。好在雍博文也沒有想過要靠這地獄惡鬼來做什麼事情。

雍博文眼看著織田信長隨役鬼大軍最後進入地獄之門,正待上前毀掉這門戶,卻見織田信長又策馬而出,便問:「還有什麼事情嗎?」織田信長道:「兒郎們捉到了些擅自越界的法師,這便送出來,由法師發落吧。」話音未落,就見一團役鬼自地獄之門捲出,在門前空地上忽地一展,嘩啦啦扔出一堆法師來,卻是先前往這邊來的俄羅斯法師代表團成員,只不過這幾個人現在的模樣是越發淒慘了,人人均是衣不蔽體,從團長莎娜麗娃以降個個滿身碎布,傷痕纍纍,一副被集體性*虐的衰樣。織田信長又道:「原是進去了十幾人,我進去的晚,只剩下這八人還在勉強支撐,其他人都已經死掉了,魂魄自由他們這幾人自行收容了。」說完返身回轉地獄。

八個俄羅斯法師相互摻扶著站起來,想到剛剛役鬼大軍鋪天蓋地而來的景象,均是心有餘悸,又看到那地獄魔王居然賣了雍博文這大天師的面子,不禁又是驚疑不定。莎娜麗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碎布條,勉強將羞處遮住,這才上前,只不過她不懂漢說,雍博文不懂俄語,兩人說了兩句驢唇不對馬嘴,便都停了下來。莎娜麗娜不再說話,領著其餘幾個法師向雍博文深深鞠一躬,自脖子上摘下條鏈子塞給雍博文,隨後與那幾個法師相互摻扶著慢慢離去。

雍博文目送他們走遠,這才低頭看手中鏈子。那鏈子以黃金打造而成,紋理精細,末端掛著一朵盛開的薔薇花,花蕊處一個虎頭探出作勢咆哮,不禁讓雍博文想起了西格夫裡?薩松那句著名的詩句:「我心中有猛虎在細嗅薔薇」。這大抵是家徽之類的東西,先前的鞠躬,雍博文還能明白是在對他表示感謝,可為什麼送條項鏈給他?難道是留個信物,日後報答的意思?雍博文也沒有多想,將那項鏈揣起來,走到地獄之門前,仔細觀察,那鑲成地獄之門圓形門框的巨石均是通體透明,彷彿水晶製成,石上符紋不是在巨石表面,而是沉於巨石之中,彷彿自石間天然生成,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看了片刻,雍博文心中不禁起疑,這符紋手法竟與真言宗的截然不同!被囚禁於高野山的那段時間來,雍博文閒來無事,也要了些高野山的典籍來閱讀,還有些符紋印法的基礎入門,這些也不是什麼機密,所以高野山也就應他所求拿給看,雖然瞭解不多也不深,但對真言宗的法術至少有了一個基本的認識,此刻這地獄之門上的符紋竟是與真言宗通用的符紋印法半點也不相干,甚至沒有任何一點共通之處。

難道這地獄之門不是真言宗建的?可不是真言宗建的,那又會是什麼人在真言宗的老巢底下建了這麼一個東西?

雍博文研究片刻,一時不得要領,便把隨身帶著的筆記本取出來,用筆記本上的攝像頭錄了些地獄之門上的符紋以備日後研究,隨即收起傢伙,重新研究了一下這地獄之門的結構,取出一疊雷符火符,沿著這地獄之門建造的重要結點依次貼過去,待貼畢符菉,往後退遠一些,掐訣唸咒,將這些符菉同時引爆。

轟隆隆炸響聲中,地獄之門土崩瓦解,化為一堆碎石,那場景便好似使用炸藥進行精確爆破拆除一般。

門框一碎,那被束組縛其中的強大能量亂流四散奔湧,彷彿洪水一般充滿了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人間與地獄的緩衝地帶,這個人為建立起來的空間隨即慢慢崩塌。

雍博文見勢不妙,正欲轉身逃離,卻無意間瞥到那堆碎石中似乎有團異樣的烏光在閃爍,當下奔過去仔細瞧了瞧,卻見那堆透明的碎石下方果然一小團黑糊糊的東西正不停散射著烏光,當即使了法術將那堆亂石清開,拾起那東西,不及細看,頭頂上已經傳來可怕的碎裂聲音,竟是這緩衝地帶的穹頂已經開始塌落,當下顧不得其他,使出全副本事,急急逃出。剛剛邁出那緩衝地帶的無形之門,整個緩衝地帶便徹底塌碎,那道無形之門隨即消失,露出被遮掩其後的那冰冷潮濕的石壁。雍博文鬆了口氣,想起手中捏著的那黑糊糊的東西,當下捏起一縷三昧真火照明細看,這一看卻不禁愣住了。

那是一尊猙獰的雕像,頭戴方冠,身披重甲,右手持圓盤樣的武器,左手提著個面目痛苦的人頭,瞧起來好像是個剛剛自戰場上走下的武士。

「時輪轉劫?」

雍博文腦海中立時蹦出這個幾乎快要被他忘到月球背面的名字來。

這地獄之門竟然跟時輪轉劫扯上了關係!

第五十三章 離開高野山

這些日子的日本極不太平。

先是京都站遭了邪教分子襲擊,整個車站被炸塌了半邊,數十名警察殉職,那邪教分子甚至還衝上大街,把足足兩條最繁華的商業街給打得七零八碎才被擊斃。當然這只是新聞上的說法,據當時目擊者流傳下來的小道消息,那邪教徒會飛能跳出手就是閃電一刀能劈開後八輪的大卡車,簡直不是人類,而是漫畫裡的超級英雄!這些小道消息著實引起了好一陣恐慌,至少在全日本的警界引起了強烈反響,以至於事後去圍捕那個所謂上帝創造科學與真理教的骨幹分子時,一旦對方稍有大一些的動作,就會引來亂槍掃射,結果那場聲勢浩大的圍捕活動中,活捉的少打死的多,以至於媒體火力全開地抨擊警方濫用暴力,以至於市民的安全感大附降低。

這邪教襲擊的事情還沒消停下來,恐怖分子又來了,也不知他們哪只眼睛瞧著日本政壇那些大佬不順眼,一天之內就連殺了好幾個,有拿刀衝上來刺死的,有拿槍遠距離爆頭的,有被人為製造車禍撞死的,甚至還有一位官房長官是被自殺式的人彈給炸死的,連帶著周圍隨從都死了十好幾個。

恐怖分子剛動手,股市那邊就一跌再跌,簡直快趕上當年金融風暴的時候了,一天就跌到了底兒,跟著就是全日本各地的黑幫開始火拚。本來在這個黑幫合法化的國家,兩三個黑幫因為紛爭開戰也很普通,大多數人就算是沒有見過,至少也在新聞上看過相關內容,可一回卻是全國的大大小小幾十個黑幫同時開戰,隨便哪個大點的城市時不時就能看到拿著槍揮著刀的黑幫分子在火拚,簡直就好像是開了內戰一樣。

這還沒完呢,這人禍沒消停,天災又來了,據說高野山那邊因為地質變遷導致地下有毒氣體噴出,自衛隊封鎖了高野山周圍數百里的範圍,不准任何人進出,就連媒體記者都被自衛隊給牢牢地擋在事發地外面,即不讓人進去救災,也不見裡面有人出來求救,簡直就是放任這方圓數百里內十幾個村鎮十萬多人在自生自滅!

離得事件遠了,普通人或許還對此沒有什麼感覺,但那些常年在外奔走的記者卻是第一時間就嗅出了其間濃濃的黑幕味道,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所以政府才會採取這種隔離的方式。無論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要能第一時間寫出來,肯定就是大新聞!為了這個大新聞,記者們各顯神通,拉關係找門路想方設法地要進入封鎖地帶去拿第一資料,不過那些敢於越過自衛隊封鎖線的記者統統被抓起來關進了小黑屋,足足抓了好幾十人後,這些無冕之王總算被震住了一些,不再有人往裡潛入,卻改為在距離防線最近的地方蹲坑守侯消息。每一條主幹道的封鎖線後面都至少蹲著十家往上的媒體記者!

通往大阪城方向的主幹道上兩側停著幾十輛軍車,四輛坦克並肩而立,將整條路堵得嚴嚴實實,荷槍實彈滿臉肅殺的自衛隊員在坦克後方散成一條長長的防線,面對的方向不是封鎖區,而是外面,顯然雖然動用了這支沒有軍隊名號的實質軍隊,但他們的主要任務並不是防備什麼人從裡面出來,而是用來防止有人衝進去的。

稍後一些的地方,停著十幾輛車,其間夾雜著幾輛醒目的現場轉播車,這些都是各大媒體記者開來的,幾個電視台的記者各選角度,手持話筒對著攝像機鏡頭侃侃而談,當然,他們對具體情況也是兩眼一摸黑,此時主要是介紹此處的防禦情況,再順便回顧一下歷史上有沒有一些類似的情況發生,雖然肚子裡沒貨,卻也能說得口沫飛濺,好像比誰都知道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相比較下那些平面媒體的記者就顯得無所事事多了,大都在四下張望,似乎想從四周的環境中發現些許能證明些情況的蛛絲馬跡來。

幾個老練的記者對著封鎖道路的軍隊拍了幾張照片之後,就上去試圖跟那些緊繃著臉的大兵套近乎,但卻無一例外的都被冷冰冰地推開,只能無奈地退了回來。幾位同病相憐的仁兄相視苦笑,其中一個搖頭道:「我從來沒有遇上過這種情況,就算那邊真是從地底下冒出來有毒氣體,可總得派人過去瞧瞧情況吧,可他們好像就壓根沒有往裡去的意思。」另一個道:「剛才我跟那個中尉聊了幾句,雖然沒套出什麼有用的,不過卻看得出他很緊張,他應該是多少知道點什麼。」又有一個嗤笑道:「緊張誰看不出來?坦克都上路了,我以前也當過兵的,能看得出來,他們的槍裡可都裝著子彈,絕不是擺樣子嚇唬人,如果真有什麼情況,他們絕對會開槍。」

幾個人正聊著,忽聽坦克前方傳來一陣爆竹般的轟鳴聲,隨著轟鳴聲,透明的空氣漾起一層層水般的波紋,驀得彷彿石子投進水中濺起好大一團浪花,空無一無的波紋中央噴射出一大團鮮紅的火花,跟著幾個黑影隨同那火花一同跌出來,重重地摔到了坦克上方,摔得咚咚直響,甚至震得那沉重坦克劇烈顫動起來,一個黑影正撞在坦克的炮筒上,結果當場把炮筒撞得彎曲了下去。

記者們眼尖得狠,一下子就看清楚,那跌出來的居然都是穿著黑布粗布僧衣的和尚,那一身行頭打扮,在他們這些見多識廣的記者眼中,簡直就是最好的身份標牌。

那竟然是真言宗高僧!

這些高僧們也不知遇到了什麼情況,衣衫破爛狼狽不堪,而且斷手斷腳狂嘔鮮血,一副淒慘狼狽的樣子。

一團血樣鮮紅的詭異霧氣憑空出現,大搖大擺地自和尚和坦克上方飄過。

下面的士兵緊張地抬起了懷中抱著的自動步槍,似乎打算向那團血霧射擊。

一個真言宗僧人突地大喝道:「不要開槍,放他走!」

雖然不是正牌上級發令,但士兵們還是立刻把槍放下。

這樣一個小小的情景,被周圍的記者看在眼中,立刻引發了無數暇想,手快的記者連忙掏出照相機去拍血霧和真言宗僧人,當然最快的還是那些正在拍攝的電視台攝像師,在第一時間就把鏡頭從主持人身上轉向那團血霧。

突然吱的一聲刺耳尖響,所有正在運轉的電子設備應聲黑屏熄火,沒有任何一個鏡頭景象能被拍攝下來。

那團詭異無比的血霧就那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悠悠地飄了片刻,最後消失在路旁的密林當中。

組成封鎖線的士兵們突然間動了起來,卻不是去追趕血霧,而是將記者們包圍起來,沒收了所有能夠拍照攝像的工具,有個記者極為不滿地質問了幾句,並揚言要將他們這種妨礙新聞自由的行為曝光,結果當場被幾個大兵推倒一頓好揍。

沒收了全部工具後,所有的記者都被集中到一處,好似犯人一樣被迫雙手抱頭蹲在地上,這些大頭兵顯然沒有一絲一毫對無冕之王的尊敬或是忌諱,稍有不聽話的,輕則斥罵一屯,重則就要挨上幾腳。

如此熬了好一陣子,才看到一個真言宗僧人在幾名軍官的陪伴下走過來,那僧人正是剛剛跌出來的幾人之中的一個,雖然換了整齊乾淨的衣服,也拭去了鮮血,可臉色依舊蒼白,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看到記者們受到如此粗魯的對待,一個軍官大聲喝斥了那些大頭兵幾句,隨即便讓記者們站起來。

真言宗和尚走到記者們面前,合什為禮道:「諸位施主,貧僧真言宗陰見。」

便有記者大著膽子問:「陰見大師,你把我們都抓起來困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陰見和尚道:「這位是讀賣新聞的板阪先生吧,您這話言重了,我只是想請諸位來告訴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不是囚禁。」

那個記者卻是嚇了一跳,暗想自己也沒掛名牌,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和尚,他怎麼知道我是讀賣新聞的記者,還知道我姓松阪?一時間便不敢亂說話了。

陰見和尚又道:「諸位都是見多識廣的達人,想必對高野山的狀況有些懷疑,我不妨對諸位直說,根本就沒有什麼有毒氣體洩露,而是有地獄惡鬼來到人間作惡!我派祖師空海大師當年在高野山地下發出一處通往地獄的入口,隨時會有地獄惡鬼自其中進入人間作惡,遂發下大誓願要鎮守這入口,不讓地獄惡鬼為禍人間,所以才會在高野山建立真言宗總部,用以封鎖那地獄入口,只是最近因地質變動,那地獄入口位置傾移,脫離了我派術法封鎮,以至一些地獄惡鬼流竄人間為惡,我宗遂與政府勾通,封鎖四周,以防惡鬼流竄,現在我真言宗僧眾正在其間捉拿惡鬼,不日即可肅清。剛剛諸位所見的血霧,便是一種地獄惡鬼,我師兄弟法力低威,敵不過他,不過已經傳訊我宗高手前往攔截,絕不會讓他流竄過久。但請諸位不要將此間事故外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若諸位能夠保證不會將這些事情發表出去,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聽到這一大段匪夷所思的話,記者們都是一臉愕然,相互之間嘀咕不停,也不知是信還不信。陰見和尚卻不管他們信不信,說完向著身旁的軍官微一點頭,轉身就走,幾個軍官連忙跟在身旁,僅留下一名上尉虎著臉衝著記者們大吼道:「你們都聽好了,剛才所聽所見都是國家機密,依據國家安全保密條例,你們不能向外界洩露剛剛陰見大師說過的任何一句話,或是自己看到的任何情景,如有違反,一率以叛國罪論處!」

聽到後方的嚴厲告誡,跟在陰見和尚身旁的一名少校搖頭道:「這些記者都是膽大包天的人,說不【文】定真【人】有人【書】會不【屋】顧一切,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報道出去。陰見大師,你不如施個法術,讓他們把剛才看到的東西都忘掉,不是一了百了嗎?」

陰見和尚搖頭道:「貧僧的法術只是為了對付邪魔歪道,不會使在普通人身上。光籐少校請放心,這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就算是他們傳出去,又有多少人會當真?我之所以對他們說實話,就是限制住他們自由發揮胡亂寫的機會,只能依舊我說的這些去寫,不過這些對於現代人來說,根本就是個不靠譜的故事,不會有人當真的。」他歎了口氣,似乎有些失落地道,「現在畢竟已經不是那個百鬼夜的平安時代了!」

那光籐少校不放心地問:「陰見大師,剛才那團血霧真是地獄惡鬼嗎?我也沒看到幾位大師向外傳訊啊,會不會攔截不到?」

陰見和尚淡淡一笑,道:「少校不用擔心,那血霧不是地獄惡鬼,而是一位法師,他不會惹什麼事情的,我對記者那麼說只是為了嚇一嚇他們,讓他們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被描繪成地獄惡鬼的血霧正是雍博文所化。

雍大天師監督織田信長率軍返回地獄後,並沒有立刻,而是休息了一晚,這才離開高野山,前往東京,役鬼的事情解決完了,就得去趕回國飛機。他可不想真的最後再被一個人扔在連言語都不通的日本。

役鬼既然返回地獄,高野山地面上便算是清靜了,雍博文一路趕來,平安無事,但在真言宗聯合自衛隊設下的封鎖線處,卻遇上了些麻煩。

此處防衛的那十個真言僧眾自然是認得這個把高野山炸得底朝天的罪魁禍首,而且他們也不知道這位已經被兩位密宗金剛給認定過不是真龍金胎,還是一門心思地想把雍博文捉回去參加什麼認定大會,如果要證實他不是真龍金胎,那大約就得要他對燒炸高野山事件負責了。

雍博文自不會跟他們回去,當即便翻臉動手,結果十個光頭和尚盡數被雍大天師挑翻在地,連那封鎖後方記者視線的障眼法都被破掉,以至於讓記者們看到那一幕。雍博文卻不管這些,掃平了攔路障礙,便即以血霧形象越過眾人,在樹林裡恢復形態,使出天師派,不,現在得說是太平道的陸地飛騰之術,急急趕路,小半天的工夫,便越過大阪城,傍著午後兩點多鐘,他便重新踏上了京都市的街頭。

第五十四章 京都之變

雖然正是午後,可京都街頭卻略顯得有些冷清,車輛稀少,路人行色匆匆,無不神情緊張,那模樣就好像是走在戰火紛飛的伊拉克街頭,而不是走在治安良好的日本大都市街頭。

驀得,幾聲清脆地槍響劃破城市上空。

聽到槍聲的行人全都驚弓之鳥般奔向路兩旁尋找躲避遮掩物,有的乾脆就直接抱頭趴在了地上。

三個滿身是血的光頭大漢自一條岔巷中踉蹌奔出,不管不顧地直跑到車流如織的大街上,揮舞著手槍想要攔一輛車,可所有的司機在看到他們之後,紛紛打著方向盤或轉彎或繞行,沒有一個肯停下來幫助他們。三個大漢攔不住車,氣惱地大罵著,向街對面繼續逃去。

後方那條岔巷中,又跑出十幾個精壯的男人,都是清一色的光頭黑衣墨鏡,手中有的提著長刀,有的握著手槍,大聲呼喝著向前面三人追去,拿槍的男人也不管街上行人眾多,對著那三人不停開火。

那三人回身還擊,且戰且退。

一時間街頭子彈橫飛。

突地前方奔跑的三人中的一個腿上中了一槍撲倒在地,捂著鮮血泉湧的大腿發出滲人的慘叫,可他的兩個同伴卻沒有絲毫要停下來幫一把的意思,只是自顧自地繼續逃跑。

後方的追趕的人群很快就跑到了中彈者的旁邊,大部分沒有理會他,繼續追趕前邊逃跑的兩人,只留下三個人圍住中彈者。其中一人把中彈者從地上拖起,讓他跪在地上,那名中彈者完全喪失了抵抗的勇氣,渾身不住地哆嗦著,向那三人又是叩頭又是作揖,苦苦哀求他們能放過自己。那三人緊繃著面孔,沒有一絲同情,一個握著長刀的男人轉到中彈者的身後,側過身體雙手緊握刀柄,突然地大喝一聲,那個中彈者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猛得挺直身體,持刀者乘機揮刀斬下,當場把中彈者的腦袋給砍了下來。那個光溜溜的人頭順著刀勢飛出四五米後落到地上,骨碌碌地滾進車流往來的大街上,被一輛經過的貨車壓得粉碎,紅的白的粘稠液體在街上拖出好長好長一道印跡,而街邊無頭身體一時沒有倒下,就那麼不停抽搐著,鮮血如同噴泉般自腔子中嗤嗤噴出,好一會兒才直挺挺地趴到地上,汩汩的鮮血很快就在地上凝出好大的一攤紫黑色的水窪。

那三個男人在街頭執行完殘忍的斬首後,立刻繼續向前追趕大隊人馬,只把那血腥地爛攤子拋在後方。

又過了好一會兒,有氣無力的警笛聲才在遠處響起,六七輛警車慢悠悠地駛過來,在屍體旁停下,全副武裝的警察走下車,圍著那具無頭屍體熱烈討論了半天,直待到運屍車開來把屍體裝上車運走,這才重新上車,繼續向著那幫追殺者所跑的方向駛去。這其間,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這便是雍博文剛剛踏上京都街頭不過十幾分鐘後,所看到的印象深刻的一幕。

雍大天師不禁對日本黑社會的囂張氣焰肅然起敬,火拚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街頭行兇,這是何等的瘋狂!他卻不知道這並不是普通的黑幫火拚,而只不過是真言宗對日本法師協會大舉反攻這一大背景下的小小插曲。這兩天來,包括京都在內的各大主要城市都在不斷地發生著這些殘忍的事情,而警方卻毫無作為,彷彿集體變成了醬油黨,只是負責跟在各火拚方的後面收屍,而對火拚本身沒有絲毫干涉的意思。要這是放在往常,警方如此不作為,媒體早就吵翻天了,什麼警匪一家、警方軟弱、置普通市民生命於不顧之類的大帽子得成堆成堆地往上扣。可這一回,不僅警方做了軟弱,自詡公正自由的媒體也是集體失聲,對這些事情連一絲一毫都不報道,若光是看各類新聞的話,那日本真是形勢一片大好,歌舞昇平,絕對稱得上是太平盛世。

雍博文感慨片刻,便繼續趕路,直奔自己先前與中國法師代表團下榻的那家日本法師協會名下的酒店。他此時身無分文,又人生地不熟,要及時趕到東京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所以想去酒店聯繫一下日本法師協會,尋求些幫助。他自然是知道真言宗正對日本法師協會發起反攻,那家酒店十之八九會成為目標,但再一想那怎麼說也是日本法師協會的產業,他在酒店住著的時候著實看到不少水平不錯的日本法師在酒店裡工作,有這種實力估計就算是遇到真言宗的進攻也能挺上一段時間。

不多時便到了那酒店。

遠遠瞧見,酒店仍是正常營業,只是生意比起前些日子稍顯冷清了一些,兩個門童無精打彩地站在大門兩側發呆。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大堂內也是冷冷清清,偶爾可見酒店服務人員走過,但顧客卻是沒有。不過,讓雍博文安心的是,他看到前台的大堂經理仍是先前住在這裡時的那一個。他還記得這個大堂經理叫野比康夫,是野比家的一支遠親,雖然法力平平,但依著野比家在日本法師協會內部的巨大影響力,也掛了個中級法師的頭銜,不過他倒是極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法力水平不行,若是執行那些正牌法師才能做的捉鬼驅邪降妖之類的任務,多半是要灰頭土臉,不僅自己會成為笑柄,也會給讓堂堂野比家沒有面子,所以便自請了到這個沒什麼前途的酒店工作,平時主要負責接待來日本訪問的各國法師,雖然沒什麼發展,但勝在安全平穩。當日雍博文入住酒店時,這位野比經理跑前跑後,安排得周到妥貼,所以印象極為深刻,此時一看野比康夫仍在,便鬆了口氣,知道這酒店仍在日本法師協會的掌握之中,當下便進入酒店,直奔前台。

雍博文剛一進門,野比康夫就已經注意到他了,連忙快步迎上去,很是關切地問:「大天師閣下,您怎麼沒有隨團一起回東京?代表團昨天下午就都撤走了。」卻是好一口流利正宗的普通話,這位野比康夫雖然法術能力平平,但卻能流利地說七國外語,在這裡接待各國法師,也算是人盡其才。雍博文道:「我有些事情耽誤了,沒能隨大隊一起趕回來,野比先生,能不能幫我安排一下,我想盡快趕去東京。」野比康夫有些為難地道:「大天師,您不知道現在真文宗正在對我們發起反攻,到處都不太平,這路上很難保證安全啊。」雍博文卻不在意地道:「沒關係,安全的事情不用你擔心,我自己可以解決,你只要安排行程就可以了,越快越好。」野比康夫道:「那好,我這就去安排一下。呃……」他打量了雍博文幾眼,又道:「這可能得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我為您安排個房間,您洗漱一下,再換套衣服吧。」雍博文低頭瞧了瞧自己,衣服又髒又破,簡直就跟流浪漢沒什麼區別,自打昨天起他一直摸爬滾打,身上早就造得不像個樣子,野比康夫這一提,他自己也覺得看不過眼了,便點頭應允。

野比康夫連忙招呼一個前台服務生叮囑了幾句,便讓他帶著雍博文到1506房間休息,自己則去安排車輛行程。

雍博文隨著那服務生上了電梯,正要按鈕關門,卻見四個人急匆匆跑過來搶在關門前擠進電梯內。那是四個年輕女人,都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超短裙小吊帶大高跟,濃妝艷抹,妖媚異常,一看就能猜到她們是從事哪行的。再高級的酒店,從事這種行當的女人也不會少見,只不過隨著酒店的等級而比外面站街的野妓越加高級罷了。

四個女人要到十六層,進了電梯後嘰哩咕嚕地飛快交談著,不時發出一陣陣大笑,顯得非常開心,偶爾還回頭跟那個服務生和雍博文說幾句話,那服務生不鹹不談地應付著,顯然不怎麼瞧得上這些妓女。雖然這位看起來只是個酒店的普通服務生,但身上的法力波動比起野比康夫這個經理來也不多遑,想是日本法師協會安排在這裡保衛安全的法師,大抵是因為現在非常時期,所以連普通服務生都用上了有一定水平的法師,至少兩日前雍博文在這裡住的時候,還沒有發現服務生中有這種水平的高手。像這種水平的法師瞧不起這些靠賣肉維生的妓女也很正常。

電梯一直未停,很快就過了十三層,那個服務生突然對四個妓女說了幾句什麼,那四個妓女便側過身子,把門前的地方讓開。雍博文會意地往前走了兩步,四個妓女自然地挪到他身後。

叮的一聲輕響,電梯停在十五樓,電梯門緩緩打開。

雍博文正要往外走,卻赫然看到門外站著一個和尚。

黑白相間的粗布僧衣,竹杖芒鞋,雖然在室內卻依舊戴著斗笠。

竟然是真言宗的僧人。

那和尚一言不發,挺竹杖便刺,杖尖帶起一道尖銳的破空風聲,雖然是鈍頭,可單聽這破空聲就能知道,如果被刺實了,怕是當場就得被扎透。

雍博文奮力向作勢前邁地步子撤回,向後退步,躲避那刺來的竹杖,可他退了一步,身後突地伸過數條手臂將他牢牢抱住,又濕又滑的繩狀物體宛如活蛇般沿著身體四處飛快伸延,將他捆了個結實。一個人頭驀得自肩頭滑到胸前,衝著他咧嘴一笑,赫然是那四個妓女中的一個,依舊是那張濃妝妖艷的臉孔,此時卻扭曲得彷彿妖魔,她的腦袋下面拖著一大長串東西,卻是內臟和腸子,那腸子正是捆住雍博文身體的繩子。緊跟著,另外三個妓女的腦袋也探了出來兩個是從腰間,一個是從胯下,她們的內臟腸子糾結纏繞,沾得雍博文滿身都是腥臭的沾液。

那個服務生凶相畢露,雙手捏起拳印,狠狠砸得雍博文的腦袋。

而此時,那電梯外真言宗和尚的兇猛一刺也已經到了近前。

便聽砰噗兩聲,服務生的拳頭和和尚的竹杖幾乎不分先後落到了雍博文身上,雍博文的腦袋被一拳砸得粉碎,便好似個爛西瓜一樣將紅白之物噴滿了大半個電梯,人人都沾了一身。和尚的竹杖準確無誤地刺入雍博文的心臟部位,便好似刺破一張薄紙般紮了進去,將雍博文的身體紮了個對穿,連同在後方緊緊抱住雍博文的一個妓女的無頭身體也被扎透,竹杖去勢尤自不止,直刺入後方的電梯壁上,深深紮了進去,恰似將兩個無頭屍體如同糖葫蘆般紮成一串釘在了牆上。

那真言宗和尚大笑道:「什麼大天師,不過是浪得虛名罷了!」說著掏出手機,按了快捷鍵,待接通,便迫不及待地道:「雍博文已經伏誅!」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驚咦,似乎有些不相信,「你們殺了雍博文?怎麼殺的?確准那確實是雍博文嗎?」真言宗和尚將經過述了一遍,肯定地道:「野比康夫確認過,這確實是雍博文沒錯。」電話那邊的人沉默片刻,這才道:「很好,你立了大功。雍博文的發屍體要妥善處置後,然後派人送到東京來。雖然已經從大樂金剛那邊確認他不是青龍金胎,但他畢竟是國際法師協會正式認定的大天師,不能草率處理!」真言宗和尚應了一聲是,收起手機,嘿嘿笑了兩聲,對著電梯裡的服務生和四個身首分離的妓女道:「把他的屍體收起來,東京那邊想要看看,大概是以為我們在騙他們吧。嘿,也難怪他們不肯相信,這雍博文自打來到日本,搞出多大的事情,連高野山都讓他給炸了個底朝天,總山*本那麼多高手拿他毫無辦法,卻被我們這兩個外堂弟子給輕而易舉的殺掉,不易於是扇了他們一個大大的耳光,看他們這些本部弟子還怎麼在我們外堂弟子面前趾高氣昂!」說著話抽出竹杖。

靠著竹杖支撐才維持不倒的無頭屍體,隨即向地上栽去,那四個妓女飛快地收起內臟腸子,四顆人頭帶著那一堆下水飛到自己身體上,順著脖子把東西重新放進去,最後才把腦袋穩穩當當地安在脖子上,隨即彎腰把那屍體抬了起來,剛要往外走,卻突然發現那屍體的外形急速變化,最初變成了一身酒店服務生打扮的樣子,卻是與那站在電梯門旁的服務生的衣著打扮一模一樣。四人愕然抬頭,卻正看到那服務生一腳跨出電梯,抬起右手,伸食指在那真言宗和尚的胸前輕輕一按。

那真言宗和尚轟然爆炸。

第五十五章 一戰敗真言

鮮紅的血肉碎塊如同暴雨般噴射出去,將小半條走廊染成一片鮮紅。

點爆了真言宗和尚的服務生緩緩回頭,那身形樣貌就在一回首之間化為雍博文的模樣。

那四個妖女嚇得哇哇大叫,把腦袋自腔子裡扯出,張著血盆大口飛咬過來。

這東西是日本本土相當著名的妖物,那腦袋下面掛著的一堆下水也能當武器傷人,人頭沒飛過來,一大堆臭哄哄的腸子好像怪獸的觸鬚般先伸了過來。

雍博文也不打話,掏出一把符劈手擲出,定妖驅邪滅惡,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揚揚灑灑飛進電梯,辟啪光轟的就在裡面炸了起來,待到消停下來,四個妖女被滅成了一大堆黑灰。

這一連串的音響效果太過驚人,距離電梯間不遠的一個房間門猛得拉開,一個精赤著上身只光頭和尚自其中走了出來,下身只圍了一條浴巾,還帶著濕漉漉的水跡,想是正在洗澡,卻聽到外間這麼亂響,便出來瞧瞧怎麼回事兒。

這一出來,正好就看到雍博文一把符紙幹掉四個妖女這一幕,和尚又驚又怒,大吼著邁大步衝過來。隨著他的吼聲,走廊兩側的房間門次弟拉開,一個又一個真言宗和尚不停衝出,很快就將整個走廊擠得滿滿騰騰。

看到這情形,白癡也能明白眼前情形了。

這個日本法師協會在京都最搶眼的地方,已經被真言宗攻取,和尚們便借了這設施先進的酒店休整,只是那野比康夫單從出身上而言,那與真言宗是絕對誓不兩立的,怎麼會在真言宗攻取酒店後仍舊完好無損的留下來?若不是看到野比康夫,雍博文也不會冒冒失失地跑進來自陷險地。

不過,現在說什麼也都晚了,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看著滿滿一走廊殺氣騰騰的光頭和尚,雍博文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電梯。

那電梯的燈都熄了,卻是到達十五樓的同時,就停止了運營。

而樓梯卻在走廊左右盡頭。

無論往左,還是往右,中間都隔著好多光頭和尚。

雍博文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將那個炸碎的真言宗和尚的竹杖用腳挑起,握在手中,耳邊響起的,卻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說的兩段話。

「破魔八劍是天底下最剛強的劍招,入的是佛家金剛大無畏之意,講究出劍無回,一往無前,有進無退,是進攻的最強招數……你的符菉之術詭異莫測,殺機森然,與破魔劍的至剛至陽,平和正大截然相反,卻也有互補的地方,要是能相互配合使用,必定能威力大增。」

「老話說得好,生平不惹事,卻也不能怕事。事到臨頭縮回去,誰能瞧得起你?我又為什麼幫你謀劃了這麼一身本事和一個了不得的保鏢。我跟你說,誰要是欺上門,儘管給他打還回去也就是了!術法界從來都是拳頭為大,欺軟怕硬,那些傢伙想找你麻煩,那就打到他們怕打到他們痛,讓他們再也不敢來惹你……你一承我太平道天下無雙的符殺之術,二傳青龍惠果至剛至陽的破魔八劍,三化九洞十三島十三邪道大豪的獨門絕學,這天底下隨便挑出來一個都能鬥上一鬥,有事別光想著轉身就溜,男子漢大丈夫,做事就得放開手腳才能打出一片天地!」

既然沒有退路,那就只能拼了。

放開手腳鬥上一鬥,就從這裡開始吧!

雍博文手持竹杖,面對氣勢洶洶的光頭和尚,緩慢而堅定地踏上一步。

這一步,便好似點燃了火藥桶的引線,登時將緊張到令人喘不過氣情勢引爆。

光頭和尚們,怒吼,猛衝。

巨大的轟鳴炸響自空中鳴動時,野比康夫正站在酒店門前攔著一對想要入住酒店的法國遊客。這大抵是一對夫妻或是情侶,穿著情侶套裝,背上各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是那種很典型的西方背包客。他們的臉上都有些疲憊,顯然已經走了很遠的路,急不可耐地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不需要多豪華的房間,只要有一張松柔的大床,能夠痛快地洗個澡,也就足夠了,當然在清潔之後,他們或許還可以在休息之前溫存一下,背包旅行本就是很浪漫的事情,而浪漫這種東西刺激起來的都是情*欲。

不過,眼前這個日本男人卻攔住了他們向溫柔鄉前進的道路,說什麼酒店已經客滿,沒有空房間了。該死,他在騙傻子嗎?就這酒店裡冷冷清清的氣氛,哪有半點客滿的樣子,再說了,就算是客滿,也應該是他們在大堂前台問詢的事情,這個男人突然擋在門口,連門都不讓他們進,這算哪門子事情?

法國男人很不高興地表示自己兩人已經很累了,只需一間很小的房間能夠休息一下就可以,還表示自己想進去問問前台,而不是在酒店門前就像個叫花子一樣被打發走。語氣已經相當不友好。野比康夫見兩個法國人態度很堅決,便讓開了路。他並不是特意站在門前攔擋想在這裡投宿的普通人,而只是剛好出門碰上兩人,便順嘴說了一遍,既然兩人一定要去前台再碰一回釘子,他也沒有意見。如果萬一看到或是聽到什麼不應該是他們這種普通人看到的事情的話,直接把兩個人一起解決掉好了。雖然雍博文被送到十五樓去解決,可法師們打起架來動靜可大可小,動靜小的時候可能連隔壁都聽不到聲音就解決了,要是動靜大起來,那就有可能驚天動地了。

就在野比康夫剛剛讓開一步,那兩個法國人正要往門裡進的時候,他終於確定這次的事情肯定不是無聲無息間就能解決的了。

酒店門前的幾個人,包括附近街上的行人,全都驚愕地抬頭,望向空中發出巨響的地方。

一道巨大的豁口出現在十五樓的外牆上,縷縷黑煙正豁口中不停冒出。

那裡原本是十幾扇整潔窗子所在的位置,只不過現在窗子連同牆壁一同變成碎塊飛上了半天,正在不停下落,破碎的玻璃在陽光下反射出點點光芒,彷彿是下了一場太陽雨。

往下掉的不止是這些雜物,還有好多張牙舞爪慘叫不已的和尚,或是光著身子,或是衣衫破爛,一邊往下掉,一邊不停噴血,被打得很慘的樣子。

野比康夫臉色大變,返身就往酒店裡跑。

那兩個法國人被嚇得目瞪口呆,直到那空中的雜物與和尚開始依次墜地,其中一個和尚落到只有距離他們不足十幾米的地方,摔得四分五裂,鮮血濺到了他們的鞋上身上臉上,才如夢方醒般發出尖叫,相互摻扶著往遠離酒店的方向逃去。

這一聲驚動了整個酒店。

原本因為生意冷清而顯得懶懶散散的酒店員工紛紛如同豹子般跳起來,往往樓梯口和電梯方向集中。

野比康夫一氣跑到前台,抓起電話,播通保全中心,大聲問:「十五樓怎麼回事兒?」

電話那邊傳來驚慌的聲音,「那個雍博文,已經打過半條走廊,剛才他揮著竹杖橫劈了一計,結果把牆壁都打穿了……」

野比康夫惱怒地道:「現在情況怎麼樣?雍博文人呢?」

「還在打,十四樓和十六樓的大師們已經趕過去了,天啊……」

話筒裡的驚呼聲未止,就又是轟的一聲巨響,似乎整個酒店都隨之震動了一下,酒店外面很快就有更多的雜物與和尚墜下來。

「大師們頂不住了,他們在往後撤,雍博文有追著他們打,已經進入十四樓!」

保全中心的保全已經被驚到有些語無倫次了。他們只是些真言宗的最外圍弟子,雖然也會些小法術,但比起真正的法師來還是差得遠,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高級別的法師間戰鬥,在驚歎於雙方非人般的破壞力的同時,難免會產生因之而來的恐懼情緒。

「該死!」野比康夫摔上電話,心中有些後悔。當時雍博文明明沒有起疑,或許他應該先穩住他,等待總山*本的高手趕到後再動手。那個傢伙雖然一直沒什麼出彩的表現,可畢竟是正牌的大天師啊。野比康夫的級別不夠參加那一場晚宴,要是他有機會見識到雍博文單挑日本法師協會的年輕精英,就不會如此草率的做出安排了。

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野比康夫只惱悔不到一分鐘,就開始琢磨對策。

從剛剛發生的戰況來看,樓上那些真言宗和尚未必就能擋住雍博文。畢竟只是些外門弟子,跟總山*本的正牌高手還是沒法比,擋不住一個國際級高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知不覺間,野比康夫已經把這位雍大天師上升到國際級術法高手的高度了。

他很快就想起一件事情來,招呼幾個正匆匆跑向電梯準備上樓參戰的服務生。

這些服務生都是真言宗的外圍弟子,攻下酒店後,統一偽裝成服務生,一方面是為在這裡休息的真言宗和尚打掩護,另一方面是做成這裡一切安全的假像,吸引那些落單的法師前來自投羅網。以這些外圍弟子的戰鬥力,即使上去了也根本沒有參加那種程度戰鬥的能力。

不過,現在已經是科技時代了,科學的技術完全可以彌補個人實力的差距。

野比康夫領著七個服務生乘著貨運電梯下到酒店的地下儲藏室。

那裡有正合他們用的東西,來自中國的術法武器,尤其是在此次戰鬥中大出風頭的破法手雷,更有上千枚之多。

這些都是日本法師協會囤積在這裡作為戰備物資的。只不過留守酒店的法師們在真言宗的進攻下崩敗的太快,幾乎全軍覆滅,連能逃出去的人都少得可憐,自然也不會有人想到要把這些戰備物資帶走了,結果全數落到了真言宗手裡。

只不過真言宗的和尚們自詡為法術正宗,斥這些術法武器為邪門歪道,扔在這裡壓根就沒有想過要使用,甚至打算在戰爭結束後,統一把這些價格高昂的武器銷毀。

現在,野比康夫要讓他們派上用場了。

「讓你這個中國的大天師也嘗嘗你們中國自己製造的術法武器的滋味吧!這就叫自食惡果,自作自受!」中國話流利異常的野比康夫很喜歡在說話的時候加上兩句成語,而且大多數時候用的都很正確。

帶著七個服務生全副武裝一遍後,八個人肩扛機槍,滿身子彈帶,腰間掛滿了手雷,儼然就是一個準備出去打劫銀行的小型匪幫。有了這些強力武器,八人信心大增,邁著自信地步伐,排著隊走出地下室,一路上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野比康夫帶隊回到大堂,重新播通保全中心,劈頭就問:「雍博文現在到了幾樓!」

「已經到八樓了,簡直就像在趕雞一樣。」

保全中心看著監控攝像畫面的保安說話的語氣已經從顛三倒四的狂亂向著有些敬畏甚至崇拜的方向發展。

「一個人啊,他就一個人,拿著根竹杖,不停地在打,還往外扔了好多符紙,那應該是符紙吧,剛開始的時候,大師們還能頂得住,現在就是不停地在退,不,是在逃跑,幾乎沒有人敢回頭跟他對手了。啊,有幾個從四樓上去的大師攔住了逃跑的其他大師,他們在說話!他們衝上去了,啊,他們被打倒了,真慘啊!領頭那位大師我認得,是福岡縣松巖寺的主持大師,聽說在總山*本還進修過好幾年,整個人都被一杖子給打扁了,貼在牆上一直掉不下來……」

伴著保安電話裡近乎吶喊的述說而不停響起的,是一聲接一聲的轟轟巨響,彷彿是什麼無匹怪獸邁著沉重的步伐在前進,每前進一步都會將攔在它前方的渺小存在統統踩扁。

「跟我上!」

野比康夫扔下電話,揮手大喊,帶著那七個全副武裝的服務生衝進電梯,登上八樓。

電梯門打開,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

有燒焦的味道,有火焰的味道,有鮮血的味道,甚至還有屎尿的味道,混在一起,說不清道不明,衝進鼻子裡,便直接把刺激傳到了喉嚨傳到了胃,引起一陣陣不舒服的乾嘔。

驚慌失措的呼喊驚叫隱隱傳來,其間夾雜著或大或小的的爆裂聲,震得整個樓層都在不停地嗡嗡迴響。

野比康夫緊張得渾身微微發抖,運了運氣才大喊一聲,衝出電梯,步入八樓走廊,然後聲音嘎然而止。後面的幾個服務生驚疑不定,相互壯著膽,戰戰兢兢地蹭了出去,第一眼就看到呆若木雞地野比康夫,第二眼才看清走廊裡的情形,然後就同樣呆住了。

走廊裡沒有雍博文,只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他就已經下到下一層去了。

現在,長長的走廊裡只有和尚,缺胳膊斷腿的和尚,滿身鮮血的和尚,肉餅一樣的和尚,四分五裂的和尚,橫七豎八地從走廊一頭鋪到另一頭,側面的牆壁如同其他幾層一樣裂開了巨大的豁口,夏日午後躁熱的風正不停灌進來,卻吹不走那刺鼻的噁心味道,也吹不走滿耳的慘叫呻吟。

野比康夫覺得嘴裡幹得發苦,艱難地蠕動了一下喉結,終於鼓起勇氣吼道:「去六樓!」轉向奔進電梯,幾個服務生連忙挪著發軟的雙腳跟上。

電梯下到六樓,再度打開,那爆響聲和呼喊慘叫聲突然就大了起來。

還可以看到一群群和尚驚慌失措地向著同一個方向逃竄。

追上了!

野比康夫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猛得一個箭步衝出電梯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腰間掛著的破法手雷扔出七八顆,隨後端起懷裡的機槍,對著前方猛烈射擊!

震耳欲聾的密集射擊聲一時間充滿了整個走廊。

隨之而響起的,是更加密集的慘叫聲。

正在逃跑的和尚們全都停下腳步,滿臉驚疑地看著不停射擊的野比康夫。

「八格亞魯,你在幹什麼!」

一個最近的和尚猛撲上去,一拳把野比康夫打倒,奪下他手中的機槍扔到地上。

野比康夫猛得睜開眼睛瞪著那和尚,怒道:「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對付雍博文!」

「你倒底在對付誰!」那個和尚火氣更大,狠狠一腳踢在野比康夫的肚子上,把他踢得如同蝦米一樣躬起身子,呻吟著勉強往往走廊前方看去,當時被嚇得連痛都忘記了。

走廊前方沒有雍博文,卻躺了一堆滿身彈孔的和尚,一個個出氣多進氣少,大抵是活不成了。說來也是這些和尚倒霉,做為真言宗弟子,他們都有護身印法,若是普通子彈,就算是事起突然,也能抵上幾顆,然後從容躲閃,可野比康夫這一下來得太狠,先是拿破法手雷炸破了他們的護身印法,然後端著機槍狂射以符紋法術加持的子彈,當場就把前面的十幾個和尚給打成了篩子,平均每人都中了至少十顆往上的子彈。

這可真是個悲劇,誰讓野比康夫跳出來的時候,因為過於緊張恐懼,而始終閉著眼睛呢?

「你這個王八蛋!」和尚們群情激憤,什麼佛法戒律都忘到腦後,怒氣沖沖上來,就要亂拳打死野比康夫。對付雍博文一擁而上不好使,可對付野比康夫那就足夠用了。

野比康夫心中慘叫一聲,勉強護住頭,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痛苦打擊。

但隨著一聲炸響,眾和尚們紛紛驚呼著繼續逃竄,顧不上理會野比康夫。

野比康夫茫然抬頭,卻見走廊的那一頭,手持竹杖滿身血腥的雍博文正自樓梯口轉出。

敢情,他下來的早了,雍博文才剛剛來到六樓。

若不是這樣的話,也不會發生如此鬧劇般的誤傷事件了。

野比康夫又惱又恨,奮力跳起,抓起腰間的破法手雷,一顆接一顆地向著雍博文擲了過去,隨後彎腰就去撿地上的機槍。

雍博文看著迎面飛來的破法手雷,心中感覺頗為怪異,從來都是他用這破法手雷炸人,還是頭一次有人在正式對戰中用這破法手雷對付他呢。在陰森一夏莊裡和魚純冰互炸那次自然不能算是對戰。他閃身上前,揮動竹杖,一個不漏地將破法手雷挑了回去。當野比康夫撿到機槍,剛直起身子,一抬頭,看到的就是那幾個擲出去的破法手雷正迎面飛回來,未等反應過來,已經一個接一個地在身邊爆開,異樣的藍光如同潑出來的水,在十幾米範圍內的走廊裡瀰散開來。就在這藍光之中,雍博文閃電般衝到野比康夫身旁,一竹杖就把他剛撿起來的機槍給打成兩截,再順手一刺,直捅進他的右肩窩,餘勢不止,杖頭直刺入牆壁,恰將野比康夫釘在了牆上。

跟在野比康夫身後的那幾個服務生剛剛才從電梯間裡挪出來,正看到眼前這一幕,嚇得一聲發喊,掉頭就跑,噌噌地跳進電梯裡,關上電梯門,倏倏地向下方降去。

第五十六章 一戰敗真言(二)

雍博文慢慢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瞧著野比康夫。

野比康夫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你身上的這些武器是真言宗買的?」

死亡沒有降臨,卻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問話。

野比康夫下意識答道:「不是,是法師協會存在酒店地下儲藏室的戰備物資。」

「你是被俘後投降真言宗的?」

第二個問題與第一個問題沒有任何關係,跳躍性之大,讓野比康夫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還是睜開眼睛,很認真地說:「其實,我是個臥底。」臥底與俘虜與兩個截然不同的身份,這個對於他來說尤為重要,必須得講清楚。

「難道你不是野比家的成員。」

雍博文大奇,一個數百年的傳統驅魔世家對於家族成員的向心力大到無法想像,忠於家族高於國家都只是一種常態,只不過在中國經過那場雷霆掃穴般的赤色革命風暴後,已經沒有什麼悠久的世家還能完整的留存下來,到了現代雖然又有些權貴富豪開始自稱某某家族,但實際上那真的只是自稱,沒有一定的積累和沉澱,即使擁有再多的權勢再多的財富,也只能被稱為暴發戶。

很難想像做一個混得還不錯的家族成員,會是敵方勢力的臥底,當然除非有一種解釋,那就是真正的野比康夫已經死了,眼前這個只是真言宗偽裝成野比康夫的弟子。

但野比康夫搖了搖頭,道:「我是野比家的成員,但我也是真言宗的弟子,我在家族中……」

雍博文一杖打在野比康夫的腦袋上,野比康夫帶著驚愕的表情緩緩倒地。雍博文對他解釋:「只是隨便一問,你沒必要說得那麼詳細。我不感興趣。」一個背叛家族的成員,想必有很多故事,有許多不得以的原因,一定很曲折動人,可惜現在卻不聽故事的好場所和好時間,而且雍大天師也沒有那麼大的八卦癮頭。一杖敲昏了野比康夫,雍博文繼續沿著樓梯向下一層前進,電梯已經恢復了運行,但既然已經知道此刻身處敵巢,他自然不會傻到去乘電梯,還是樓梯最穩妥安全。

在野比康夫這裡耽誤了一會兒的工夫,前面便再也看不到那些醒目的光頭了,從六層往下,酒店長長的走廊內連個鬼影都看不到,安靜得嚇人。

不過,等他下到一層,走進大堂,就看到那原本應該在那幾層的人此刻都聚集到了這裡。

足有二三百人,將寬敞的大堂擠得滿滿,因為滿是汗水而油光珵亮的光頭齊刷刷反射出搶眼的光芒,竟讓整個空間的亮度至少提到了七到八個百分點。除了數量最多的光頭和尚,還有穿著酒店服裝的那些外門弟子,也有數十個,都擠在一邊,不過沒有人再拿著術法武器,那幾個跟著野比康夫的服務生乘電梯逃到一樓,剛一出電梯門就被大和尚們一通胖揍,身上的武器也被搶下來扔到一邊,於是就再也沒有人敢拿那些東西了。也難怪和尚們這麼激動,人家雍博文雖然也用法術,可除了法術還有強到令人髮指的武功,可和尚們卻向來是武法雙睡,沒了法術傍身,本事那可就大打折扣了。破法手雷一炸,不分敵人,法術全部失效,對和尚們可是利大於敝,至少那機槍,在這種場合上一通狂掃,不等打到雍博文,就得先把自己人掃倒一半。

「來了,來了!」

看到雍博文自樓梯間走出,人群中發出一陣騷動,隨著雍博文向前,紛紛推搡著向後退卻,那情形就好像是雙方之間存著一個無形無影的距離,讓和尚們與雍博文始終保持一個距離,隨著雍博文的前進,人群慢慢凹下去一個半月形的空間,再慢慢地向著雍博文身後湧去,最終形成一個半徑在兩米左右圓圈,將其圍在當中。

雍博文面無表情地一步步向前走去,似乎渾沒把那些虎視眈眈的光頭和尚放在眼裡,這一副大高手的沉穩氣度加上剛才從十五樓下路殺下來的英勇戰跡,震得和尚們一時不敢伸手,只能隨著他的伐挪動著這看似牢固實則脆弱的包圍圈,一點點向著門口方向移動。直到此時,和尚們似乎才想起來,眼前這個年輕的甚至還帶著些許稚氣的男人,是國際法師協會認定的頂級會員,頭上頂著整個世界只有少數法師才可能擁有的大天師頭銜。雖然一直在戰略上對日本法師協會及其背後的主子國際法師協會持藐視態度,可即使是高野山十二法將也不得不承認,法師協會的高級會員都是極其難對付的敵人。而這個大天師曾經從戒備森嚴的高野山逃出來,還順手把整個總山*本炸了個底朝天。高野山的真言宗精英們都攔不住他的步伐,他們這些外圍成員,又怎麼夠資格跟他放對。一念至此,和尚們更是沮喪,如果說剛剛是缺乏動手的勇氣,那現在就是連動手的念頭都沒有了,只是那麼機械地隨著雍博文挪動步伐,不像是包圍,更像是歡送。

從樓梯口走到大門,只有短短三百多米的距離,如果按照這種情形發展下去,那麼這場戰鬥的結局就是雍博文很和平的被和尚們禮送出酒店。可他剛剛走到大堂中央,就聽到後方傳來一聲嘶聲力竭地大吼:「去死吧,你別想活著走出去!」

隨著大吼聲,一顆破法手雷從天而降,正落進包圍圈中,在雍博文腳下炸開。

雍博文的腳步一滯,與周圍的和尚們同時扭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鼻青臉腫滿身血跡的野比康夫正踉蹌著自電梯間方向跑出,望著雍博文的雙眼噴射著毫不掩飾的怒火與仇視,他大叫道:「我已經聯絡上面,高野山十二法將中的六位就在京都,正往這裡趕,只要拖上他一會兒,六大法將就會趕到!大傢伙一起上啊!」

上?誰上?和尚們很默契地嘩啦啦讓開一條道來,將野比康夫直接暴露在雍博文的面前。雙方距離不足百米,雍博文不解地看著野比康夫,搞不清楚這傢伙幹什麼一副跟自己不共戴天的苦大仇深模樣。突然間被直接暴露在雍博文面前,野比康夫很是驚愕,就那麼保持著振臂高呼的架勢,張口結舌地不停重複著最後一個字,「上,上,上……」聽起來很有播放錄音卡住時的神韻,然後他突然猛衝向雍博文,腳步雖然有些踉蹌,但跑得卻極是堅決,以至於身體都有大輻度前傾,如果不持續向前快速奔跑的話,絕對會當場摔成狗嗆屎。

雍博文一杖刺出,正中野比康夫前胸。

野比康夫前衝之勢立止,然後如同出膛炮彈般向後上方飛速疾射,砰的一聲撞在天花板下,重重摔到地上,口鼻鮮血狂奔。

看到野比康夫如此奮不顧身,面對強敵明知不敵仍拚死上前,和尚們終受到一絲感動,同時吶喊,仗著人多勢眾,奮勇向前,喊聲如此嘈雜,以至於誰都沒有聽到趴在地上的野比康夫正發出微弱卻憤怒地聲音,「誰他媽在背後推我!」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上百和尚同時喝真言,結手印,場面當真相當壯觀,他們水平不行,不像八葉枯木那樣單一真言即可制人,每一真言配合不同手印都有不同妙用,只能同時把九字真言都喝出來,以自己的手印加持真言威能,但饒是如此,上百人同喝九字真言,匯聚在一處的威力亦是驚人無比,形成龐大的威壓,衝向中央的雍博文。

雍博文皺了皺眉頭,舉手一拋,七顆破法手雷分飛向不同位置,幾乎同時爆開,醒目的幽落光芒如水般肆意流淌,最終將整個酒店大堂籠罩其中,那七顆破法手雷分佈的位置竟然是恰好使得爆炸威力覆蓋了整個大堂的空間!

說起來這七顆破法手雷,還是雍博文從野比康夫身上摸來的,此時果然派上了大用場。

眾和尚愕然,可那奮勇前衝地慣性卻一時止不住,一個個舉著沒了真言加持的手印就往雍博文身上打去。

「不動明王破魔劍!」

雍博文低喝,出杖。

轟的一聲大響,彷彿爆起了一顆份量相當驚人的炸彈,那光潔酒店臨街門窗應聲全數爆裂,不知多少光頭和尚破窗而出,摔落街面。

這家日本法師協會經營的,向來極為低調的酒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引人注目過。

街上膽小的行人紛紛疾走躲閃,膽大的卻駐足對面,指點圍觀,都道這酒店今天也不知怎麼了,居然一個勁地往外掉和尚,一會兒是從樓上掉,一會是從一樓往外摔,再過一會也不知會不會從地上往外蹦了。

只不過圍觀的人雖多,卻沒有任何警方人士出現。

如果我們把視角向上抬升,自空天中遙望以酒店為中心的幾個街區,就會發現其他街路上偶有警車經過,都會很默契地轉彎掉頭,避開這一帶。

這本就是一場普通人沒有資格插手的戰鬥,全日本警方都已經得到了警告。法律誠可敬,生命價更高,做為執法者的日本警察,很識趣地沒有跑來維護法律尊嚴,而是放任這些非人的力量把整個日本搞得一片混亂。

這一幕,也是五十鈴嘉兵衛趕到酒店前方時,看到的第一幕,然後他就看到了雍博文從容地邁步從酒店破爛大門走出,身後大堂的地上躺滿了呻吟慘叫的光頭和尚,密密麻麻怕是有數百人之多。

「你怎麼來了?」

走出酒店的雍博文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街頭發呆的五十鈴嘉兵衛,不是因為他的眼神好,而因為五十鈴先生的形象實在是太拉風,太搶鏡頭了。一身和服破破爛爛,染滿血跡,頭臉上全是傷痕,手中還握著一柄尤自滴血的武士刀。他只是往街頭一站,四下裡登時人蹤絕車跡滅,形成了一個超強的真空地帶。

「雍天師,麻央被人擄走了!」

五十鈴嘉兵衛如遇救星般撲過來,拄著刀半跪在雍博文面前。

「求您救救麻央吧!」

第五十七章 金花會的困境

巖裡麻央被擄走是昨天晚的事情。

在此之前的一天中,金花會經歷的形勢幾經曲折,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戲劇性。

做為一個地區性的大黑幫,金花會的靈魂與首腦便是巖裡正男,或者說是巖裡家這個性氏。當聽說巖裡老宅被端,所有巖裡家的人都被殺光的時候,整個金花會都陷下了絕望的深淵,隨後就是不安的動盪。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黑幫一天不能沒有大佬,巖裡家的人雖然死光了,可金花會這個在黑暗世界中獨霸一方的巨大勢力還在,總得需要有人領導它繼續前進下去。每一個自覺得有資格有實力問鼎會長寶座的金花會幹部都蠢蠢欲動,想要打倒其他人坐到那個位置上。但轉過天來一早,沒等他們開始火拚內哄,這些年來一直在外修行,已經很少參與會務的金花會第一高手五十鈴嘉兵衛就帶著巖裡麻央回到了總壇,以巖裡家的名義號召眾人團結一致,共同對敵。

可是,人心一散,這隊伍就不好帶了,每個想要爭奪會長位置的高級幹部看著五十鈴嘉兵衛都是超級不順眼。巖裡家要是還有成年人或是男人都好說,那這金花會長的位置自然沒有第二個人選,可是現在只剩下這麼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讓她當金花會的會長,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嗎?別以為你五十鈴嘉兵衛的心思別人都不知道,不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嗎?三國演義咱們這些黑社會也是讀過的,你想當曹操吧!

大家就都很不服氣,說怪話的,陽奉陰違的,明目張膽要求另立會長的,怎麼表現的都有。五十鈴嘉兵衛表現得相當客氣,通知所有高級幹部,到總部開會,商議立會長的問題,說是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拿到桌面上攤開來說,沒必要搞得不愉快。因為得到巖裡老宅被襲的消息,金花會大部分主要幹部都已經集中到了京都,接到通知後,便各帶人手來總部開會,當然也有那麼幾個手下眾多的卻不理會五十鈴嘉兵衛,擺明車馬就是自己要當會長,不讓他當那就開戰或是分裂。不過,對於沒到會的五十鈴嘉兵衛也沒有表現出什麼惡意。

當天中午在總部開會的時候,五十鈴嘉兵衛的姿態放得極低,對於一眾會中大佬的逼迫步步退讓,什麼要求都答應。諸大佬吵得正歡實的工夫,就有人進來了,帶著那幾個拒絕來參加會議的腦袋,血糊糊地往會場中央一放,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特殊的透明盒子,完全密封,裡面分著許多小格,那些死去大佬的魂魄就被囚在其中,而且一個個神智清醒,完全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進了會場,有的對五十鈴嘉兵衛破口大罵,有的示弱求饒,還有的卻是一副驚嚇過度以至於語無倫次。

五十鈴嘉兵衛這才重新提出讓巖裡麻央擔任會長的要求,並要大家投票表決。

在場的大佬們都嚇得不輕,這才想到眼前這個五十鈴嘉兵衛當年就是以心狠手辣而聯聞名,只不過這些年來逐漸退隱,凶名漸滅,以至於大家都忘記他這金花會第一高手的名頭是實實打一刀刀拼回來的了。識趣的當即表示擁護巖裡麻央為會長,還深刻緬懷了巖裡正男以上歷代巖裡會長對金花會的貢獻,以歷史來證明巖裡麻央當會長是最言正名順眾望所歸的事情。但也有那不識趣的死硬分子仗著帶來的人手多武器硬,驚嚇過後,便即勃然大怒,拍著桌子指著五十鈴嘉兵衛的鼻子大罵,抽出隨身槍械就要跟五十鈴嘉兵當場翻臉。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五十鈴嘉兵衛抽刀把他們統統當場砍死,就此解決了自巖裡老宅被襲擊後金花會面臨的分裂與內哄的危機。

當天下午剛剛完成內部整合的金花會便遭遇了其他兩大黑幫的全面進攻,在五十鈴嘉兵衛的主持下,金花會不但抵住了敵人的進攻,而且隨後反擊,將那兩個黑幫打得元氣大傷幾乎崩潰。這是整個日本法師協會方面在面對真言宗進攻中唯一一個反擊的亮點。只不過無論是日本法師協會方面,還是金花會方面,對此都毫不知情。金花會中只有五十鈴嘉兵衛知道自己投靠的是中國法師協會,真言宗卻以為金花會投靠了日本法師協會,而日本法師協會直到此時還以為金花會仍在真言宗的操控之下。而五十鈴嘉兵衛所投靠的中國法師代表團卻正在匆忙的撤離日本,做為主事人的魚承世雖然不至於把金花會的事情忘掉到腦後,但他能操縱金花會的前提是日本法師協會獲得此戰的勝利,到時候就可以利用金花會在日本打下一根釘子,可現在日本法師協會已經全面潰敗,那這一著佈局就只能做為棄子拋掉了。

五十鈴嘉兵衛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在完成統合金花會,並抵擋了兩個黑幫的進攻後,當天晚上,他便依著先前的約定,送巖裡麻央回到酒店,可卻被告知中國法師代表團早就已經離開了。他連忙播打了魚承世的電話,這是當初雙方約定合作時,魚承世留給他的。魚承世接到五十鈴嘉兵衛的電話,也不隱瞞,把局勢的實情告訴了五十鈴嘉兵衛,讓他早做打算,並且聲明自己既然已經無法幫忙,那無論金花會找誰幫忙,他都不會認為是違返先前的約定。

形勢轉變如此之快,讓五十鈴嘉兵衛著實有些懊惱,早知如此當時多堅持一下,繼續死頂真言宗,那現在就是另一個局面了。歸根到底還是他心底潛藏著的對法師的畏懼在作怪,讓他匆忙做出了選擇。另一方面還是因為他對真言宗的實力不那麼瞭解,若是深知真言宗虛實的巖裡正男在,就不會做出這個草率的選擇了。不過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既然已經選擇了背叛高野山,現在也不能跑去跟人家說自己是一時糊塗,現在迷途知返,想要重回舊主懷抱,背叛本就讓人瞧不起,再兩面三刀的做個牆頭草,想高野山也不太可能重新接納金花會的效忠。

五十鈴嘉兵衛當機立斷,帶著巖裡麻央返回金花會總部,原本打算收拾些財物就帶著巖裡麻央跑陸,至於金花會將來如何,原本就不在他的關心的範圍之內。可誰知道他剛回到總部,沒等收拾完東西,就有人殺上門來了。

這一回來的不僅是黑幫,還有日蓮宗的妖僧。他們上門的目的不是為了消滅金花會,而是要金花會服從日蓮宗。日蓮宗在此次法師協會與真言宗的大戰中,乘隙而起,佔了相當大的好處,勢力直滲入京都,但相對法師協會與真言宗而言,他們能控制的黑幫勢力還在太少太小,所以就趁著亂糟糟的當口,殺上門來,想要接收金花會真言宗重點培養的黑幫勢力。本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對於金花會而言,這也未必不是一個較好的選擇,畢竟現在日本術法界的勢力除了真言宗和法師協會,就要屬日蓮宗了。可是巖裡麻央與日蓮宗有不共戴天之仇,怎麼可能答應,當場就拒絕了日蓮宗的收降,直接宣佈哪怕是金花會還有一個喘氣的,都將與日蓮宗抗爭到底。

日蓮宗哪還會客氣,見勸降不成,立即動手殺人。金花會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黑幫,面對術法界高手沒有絲毫還手之力,整個總部很快就被殺得血流成河,只有五十鈴嘉兵衛仗著近乎能斬鬼神的精奇劍術護著巖裡麻央一路且戰且退,逃出金花會總部,可沒逃出去多遠,就被日蓮宗一個超級胖子和尚給截住,五十鈴嘉兵衛只擋了一下就被擊倒,失去知覺前,隱約看到那胖大和尚抓著巖裡麻央飛快離去,還聽到他很開心地說什麼居然又發現了個陰女,要抓回去送給大尊者。

五十鈴嘉兵衛昏了一夜帶半天,才慢慢甦醒,想到巖裡麻央被那群妖僧抓走,不禁心亂如麻,有道是病急亂投醫,他實在沒有辦法,想到這酒店是日本法師協會地盤,就想著是不是能來求日本法師協出面幫忙救回巖裡麻央。其實這只是一個妄想而已,別說現在日本法師協會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算是沒事兒的時候,也不會為了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兒冒然與日蓮宗開戰。可萬幸的,五十鈴嘉兵衛遇上了雍博文。

當聽五十鈴嘉兵衛講述事情的整個經過時,兩人已經在趕往金花會總部的路上。

雍博文做出營救巖裡麻央的決定總共只花了幾分鐘,跟五十鈴嘉兵衛對了幾句話而已,全部對話內容如下:

「被誰擄走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日蓮宗!昨天晚上。」

「你有巖裡麻央近期用過的衣物嗎?」

「金花會總部那邊有!」

「好,我們走吧。」

沒有任何的猶豫與耽擱。

只不過在去往金花會總部前,雍博文又回到了酒店裡,先去了一趟地下儲藏室,收羅了好幾大兜的破法手雷帶上,這才跟著五十鈴嘉兵衛趕往金花會總部,並且在路上簡單瞭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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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又感冒了,很難受,很難受。

第五十八章 惡客上門

這是一間寬敞的佛堂,有香爐,有木魚,卻沒有佛像。

本應該是掛著佛像的牆面位置上,卻掛著一張畫像,畫中一個光頭和尚單人立於小舟之上,舉手降服肆虐的狂風暴雨。

這是日蓮宗創始人日蓮於傳教中宣揚佛法無邊的事跡。

嚴格來說,在法師協會的分類中,日蓮宗也被歸為日本佛教一個派別,只不過這個派別在佛教中卻是處於人人喊打的局面。創建日蓮宗的日蓮上人,本是安房國長狹郡東條鄉小湊的一戶普通漁民家的孩子,大抵是因為父母信佛的緣故,他在12歲時被送入安房國中當時唯一的古剎清澄寺出家修學,16歲的時候正式剃度為僧,隨後前往鐮倉修學,先後在比睿山、奈良等地鑽研當時所有佛教學派的教理,如此苦讀到32歲,他學到了《法華經》,然後就突然間自稱大徹大悟,認為開啟此佛界之南無《妙法蓮華經》才是佛法的究極,於是施施然回到老家,在他出家的清澄寺諸佛坊持佛堂上,在眾多僧侶與信眾面前,公開唱誦「南無妙法蓮華經」十遍,宣佈開宗立教,建立日蓮宗。本來建立一個新的流派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佛教在天底下流傳,向來以善於適應地方特色而聞名,到了中國就是有中國特色的佛教,到了日本就是有日本特色的佛教,雖然念的佛和經大抵相通,但個人有個人的念法,有道高僧念得多了,經常會突然間大徹大悟,然後跳出開宗立派,這些宗派大多數在創始者本人掛掉或坐化後就會在歷史長河中消失,只有少數堅持並發展壯大,繼續堅持佛教兼收並續的傳教理念,不停進化發展變化。

可問題是,日蓮開宗立派之後,立刻宣佈除了他這一派之外所有佛教流派都是邪門歪道,經典言論就是如今日蓮宗弟子們經常掛在嘴上的那句「念佛進無間地獄,禪宗是天魔,真言宗導致亡國,律宗是國賊」。

這一下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其他所有和尚都不幹了,對日蓮群起而攻之,當時聲勢最強,儼然執全日本佛教牛耳的比睿山甚至派出僧兵攻上日蓮宗傳法的松葉谷,將那裡信奉日蓮的一堆和尚殺了個乾乾淨淨,誓要將這不識趣的傢伙格殺。日蓮上人見勢不妙,只好溜之大吉,從此開始了與日本佛教其他流派的漫長鬥爭。這一斗就是幾百年下來。

如今佛教在全世界範圍內勢微,可日蓮宗卻在日本發展壯大,衍生出數也數不清的大大小小流派教團,近代日本新興宗教的幾十個教團,有70%屬於日蓮系。如今在日本法師協會和真言宗之戰裡插上一腳大撈好處的所謂日蓮宗,就是日蓮宗的一個極端流派,全稱日蓮大歡喜宗,講究的是歡喜雙修,平時沒事兒的時候,幾十個和尚尼姑湊到一塊開無遮大會,念著南無妙法華蓮經,做著那檔子事情,據說可以由此體悟到潛藏於每人生命裡寶貴的「佛界」。想當年日蓮上人讀經破萬卷,讀了十幾年才有這個體悟,如今他這一支的傳人們已經在他確立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除了標誌性的那句南無妙法華蓮經住掛在嘴上外,壓根連一句佛經都不念,平時除了群體歡喜,就是修行那些在與日本佛教宗派漫長鬥爭中發展而來的種種法術。

不過,今日這佛堂內雖然聚集了十幾個光頭,但卻與無遮歡喜修佛大會無關,而是在討論下一步計劃。端坐在日蓮降風暴圖下的便是這日蓮宗的主事人,被稱為大尊者的菊日上人,他瞧上去不過是三十許上下的人,長得白白淨淨,鼻樑上還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若是脫去僧袍換上西服,那就是活脫脫一個大都市中最常見的白領上班族。其實,這菊日上人已經是八十多歲的人了,年紀堪比八葉枯木,只不過他們這一宗修的大歡喜,對與保持青春容貌有奇效,所以比起八葉枯木那乾瘦模樣,這菊日上人的賣相可要好得多了。

此刻,一個妖嬈女尼正在匯報日蓮宗近期的戰果與損失,此次計劃收穫頗豐,與豐厚的戰果比起來,十幾個弟子的損失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在場眾人聽得喜笑顏開,等那女尼匯報完畢,立刻齊聲恭頌大尊者領導英明遠見卓識,想必日蓮宗在大尊者麾下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更好發展云云。

菊日上人微笑著聽了一會兒,這才擺手道:「好了,這些馬屁留著回頭再拍吧。現在說正事!」他一發話,所有人立刻禁聲,端端正正正坐好。

「現在法師協會與真言宗的戰事走向基本已經明瞭,用不了幾天,法師協會就將會被真言宗打垮,在日本再無立足之地,到時候我們必定會直接暴露在真言宗的視線裡,想如眼下這樣混水摸魚是不行了。等到真言宗從這場戰事中回過氣來,肯定會著手對付我們!我們必須得抓緊時間做好準備,所以,我決定在身延山久遠寺召開日蓮會盟,召集日本所有日蓮宗分支,認祖歸宗,共振日蓮正道,將所有邪門歪道一掃而空。」身延山久遠寺是日蓮宗的總本山,所有日蓮宗信徒心中公認的正宗之地,如今菊日上人要在身延山久遠寺會盟日蓮所有分支,那份心思暴露無疑。

眾人連連稱善,沒有任何一絲疑問或是異議,當即熱火朝天地開始討論會盟的具體細節問題。

眾人正討論著,菊日上人忽地輕咦一聲,騰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出佛堂,抬頭仰望,恰見一隻灰色的怪鳥自佛堂上方撲愣愣飛過,他微一沉吟,輕彈指甲,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那灰鳥應聲跌落在他腳前,卻是一件女童的衣服。那衣服上畫滿鮮紅符文,落在地上仍是一躍一躍地想要重新飛起,宛如活物一般。

菊日上人正要撿起那衣服細看,忽聽有個很輕佻的聲音笑道:「哎喲喲,這中國道家的法術真是很神奇,連穿過的舊衣服都能拿來追蹤躡跡!真是厲害,真是厲害!」菊日上人動作便是一僵,緩緩抬頭,向聲音傳來處看去。

一個穿著夏威夷花襯衫頭戴草帽的年輕人正懶懶洋洋地抱著雙臂,靠著樹林邊上的小樹,帶著滿臉古怪的笑容,看著佛堂前的菊日上人。

菊日上人喝道:「你是什麼人?」心中卻是驚駭不已,這可是他們這一支日蓮宗的老巢,本部弟子近五百人,這平時議事的佛堂獨門獨院,更是戒備森嚴,連只蒼蠅未經許可都不准飛進來,可這麼個大活人居然就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哎呀,忘記自我介紹了,失禮,真是太失禮了。」

花襯衫年輕人很慌亂地站好,摘下草帽,衝著菊日上人規規矩矩地合什行禮,一本正經地道:「我叫小野三堂!冒昧上門,很不好意思。不過呢,你們日蓮宗趁著我們真言宗抽不出手的功夫,佔了好大的便宜,我不討回來,總覺得心裡不踏實。那些禿驢都說什麼要先集中主要力量消滅法師協會,多線同時開戰,是不明智的行為。可是我心裡就是不爽,所以就自己來了。」

真言宗的人居然這麼快就打上門來了。

菊日上人心頭一沉,抬頭向外看了看,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麼,小野三堂笑嘻嘻地說:「上人不用找了,外面已經沒有活人了,他們真的很煩呀,攔著路說什麼也不讓我過去,還說什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誓死也要護衛,既然他們這麼強烈要求,那我就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殺掉這四五百人,還真是件吃力的事情呢,早知道我就帶個幫手過來了。對了,你要記得補償給我,看到沒有,我的手都受傷了。」說著話,翹起左手尾指,很認真地給菊日上人看。那修長白嫩的手指尖上,有一個小小的血印,好像是被針扎出來的一樣。

五百多弟子就這麼被無聲無息地殺光了?這怎麼可能!

此時,佛堂中的眾日蓮宗僧人都湧了出來,聽到小野三堂如此大言不慚,都是勃然大怒,指著小野三堂大聲喝罵,更有激動者還擼胳膊挽袖子要上前扁人。

小野三堂笑嘻嘻地抱著胳膊,渾然不為所動。

菊日上人怒喝道:「都滾回來,想去送死嗎?」眾僧人情知馬屁拍到馬腳上,連忙又忽啦啦退回到菊日上人身後。

菊日上人瞇著眼睛看了看小野三堂,突然道:「聽說八葉枯木有一個親傳的衣缽弟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得到了八葉枯木也未能得到的遍照金剛之號,想必就是你吧!八葉枯木倒真是放心,居然派你這個毛頭小子來挑我們日蓮宗,也未免太瞧不起我宗了!來呀,六道輪迴!」

眾僧人齊齊應了一聲,忽啦啦散開,各自站定位置,將小野三堂圍在中間。

剎時間黑煙瀰漫,陰風大作,其間隱隱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嘶嚎。

菊日上人在佛堂前緩緩盤坐,腦後一團烏光慢慢擴展開來,隱約可見一個嗚嗚不停轉動的六格輪子浮現,那輪子上每一格中分別寫著天道、修羅道、人間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的字樣。

小野三堂挑了挑眉頭,嘿嘿笑道:「這六道輪迴就是你們看家的本事了吧,原先我聽說你們殺人取生魂,只為了煉這六道輪迴,還挺佩服你們的,可現在看看,也不過如此嘛,真可惜了煉這東西的十萬生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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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了,吃了感冒藥,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勉強寫出這些來,一點感覺也沒有。

第五十九章 此地已成鬼域

「就是這裡了!」

雍博文指著前方那座看似普通的寺院如是說道,他背上背著沉重的雙肩背包,腰間挎著長劍,形象相當的不倫不類。

此地位於京都市郊,地處偏僻,遠離主幹道,只有一條長在十多里的步行小道穿過荒涼的野地通達。

那寺院掛著清承院的牌子,不大的門戶緊閉著,木質的寺門上油漆剝落,顯出幾分破落冷清,怎麼也不像日蓮宗的總部。但就在五分鐘之前,以巖裡麻央舊衣為引製成的追引符鶴飛入院中墜落,隨即與雍博文失去了聯絡。

「我們怎麼辦?」

五十鈴嘉兵衛緊握刀柄身體緊張得不自覺地微微發抖。

要是面對普通人,無論對方人有多多有多凶悍,他也不如此緊張。

可這是一個法師的巢穴,裡面不知有多少神通驚人的法師!

自從新婚驚變那日起,法師的種種神通手段就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意識深處,形成他揮之不去的陰影與恐懼。

「對方已經發現了我的追引符,大概會猜到我們來的目的,我們必須得抓緊時間。從正面衝進去吧!」

說出如此豪言的雍博文,回頭看了五十鈴嘉兵衛一眼,問:「你很害怕?」

「怕!」

五十鈴嘉兵衛直言不諱,甚至聲音都因為恐懼而微微發抖。

「那你要不要進去?」

「要!」聲音依舊顫抖,但卻沒有任何猶豫。

雍博文點了點頭,撓了撓頭,嘿嘿乾笑兩聲,道:「其實我也挺緊張的。你不知道吧,來日本之前,我都幾乎沒有跟人打過架,更別提殺人了。我之前只剛剛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只得靠吃女朋友的軟飯維持生活,開了個捉鬼工作室,整天夢想著能抓到一隻鬼,好不辜負這一身所學,後來嘛,事情就多起來,還被抓到日本來,整天跟人幹架,現在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了,甚至很爽快。不瞞你說,在酒店裡打翻了那一票光頭,我真的覺得很爽,從來沒有這麼爽過。男人這種東西,果然是骨子裡都喜歡暴力啊。不過,小芸姐肯定不喜歡我這樣,從小到大她最討厭我打架了。小芸姐啊……」

一想到女朋友,思緒不自禁地就飄散開了,跟魚純冰見面之後,他抽空特意問了一下,結果卻出乎意料。據魚純冰說,她去的時候,見房門緊鎖,找小區門衛一打聽,卻說艾家已經搬家走了。魚純冰還不死心,便使法術鑽進艾家,果然看到屋裡四壁徒空,儼然就是人走屋空的局面,只是空廳的牆壁上被人寫了四個醒目的大字「艾家大姑」,落款處是個貓爪印。好吧,雖然雍博文知道自己家這只祖傳的老黑貓有些靈異,大抵已經不是普通的貓,但在知道它還能寫字留書的時候,著實是狠狠吃驚了一把,隨後升起的就是無窮疑問,棉花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艾家舉家搬往海南投奔艾家大姑去了?這是為什麼?現在雍博文已經從爺爺那裡知道艾家叔叔艾震北確實是龍虎山傳人,懂得御劍飛殺之術很正常,而且他們照顧雍博文,也是受了爺爺所托,把雍博文養得白白胖胖,又供到大學畢業,連帶著法術學習也沒耽誤,就算是親生父母大抵也不能照顧得比這更周到了,可他們為什麼會對著雍博文隱藏身份,這個問題爺爺沒說,雍博文也沒有來得及問。現在想起來,只怕這裡面還有些其他什麼不清不楚的原因。這只怕也是艾家突然間急急忙忙搬走的原因。

「艾家大姑!」雍博文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個對著自己從來沒有好臉色的艾家大姑,現在看來那個老女人應該也是龍虎山一派的高手吧。

正胡思亂想著,忽聽有人在耳邊道:「女人管男人的事情,不好!」

雍博文回過神來,抬頭看了一眼五十鈴嘉兵衛,笑了笑道:「我們中國很流行女人管男人的,這是國情,你不懂。」

五十鈴嘉兵衛很認真地道:「夫綱不振,家裡乾坤顛倒,以後必然會多事的。」

「聽起來你比我還像個神棍。」雍博文哈哈一笑,不再這個無關話題上再糾纏,轉而道,「其實那些法師也沒什麼可怕的。看到這個東西沒有?」他自背兜裡掏出一個玻璃樣的透明柱狀物拋給五十鈴嘉兵衛。

「這是什麼?」五十鈴嘉兵衛仔細端詳手中的柱狀物,見其中似乎有藍色液體隱隱流動,自以為是地猜了一句,「我知道了,是最新型號的魔晶粉。」

「呃……你……見過魔晶粉?」

雍博文大為驚訝,他一直以為這魔晶粉只是在術法界流傳,是法師們的專用毒品,想不到五十鈴嘉兵衛一個黑社會打手居然也知道這麼高級的東西,所以驚異之餘,先沒糾正他,而是反問了一句。

「魔晶粉,我怎麼會沒見過。從我手裡經過的不知道有多少呢。」五十鈴嘉兵衛看著雍博文,神色間有些古怪,「您難道不知道,金花會就是靠著販賣魔晶粉起家的嗎?」

「等會?你是說金花會賣魔晶粉,賣給誰?」

「還能有誰?當然是那些癮君子了。不過這東西太貴,家資不厚的不敢單吸,得和白粉摻著吸,九份白粉加上一份魔晶粉,足夠讓他們嗨到上天了。」

「賣給普通的吸毒者?不是賣給法師?」

「我們哪有什麼門路賣給法師這種東西,當然都是賣給普通人了。不過有些也不能算普通,像那些富豪也吸這東西,他們有錢,能消費得起,都不屑摻白粉,從來都是吸純的魔晶粉。咱們金花會的魔晶粉是從高野山送出來的,比起歐洲那邊產的魔晶粉質地純得多,價格也貴不了多少,所以最近幾年歐美市場已經被我們佔據了百分之四十左右,每年的純利潤就在上億美元。」

說起自己的老本行,五十鈴嘉兵衛那是頭頭是道,講得片刻,連先前的緊張都忘記了,語音漸漸流暢,沒了顫抖,不過他很快就注意到雍博文的臉色越來越臭,彷彿剛吞了只死蒼蠅般,不禁怏怏的停住話頭,遲疑地問:「您不知道這些事情?」

「現在知道了。」

雍博文長長吐了口氣,從被捲入漩渦到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這場戰爭的本質是什麼,也明白了小西川正一郎當時說的話的意思。

日本法師協會與真言宗之間的這場戰爭,與什麼法統之類的大義原因都沒有任何關係,說穿了這就是一場赤裸裸的毒品戰爭。日本法師協會仗著地獄之門,與那邊的魔王溝上關係後,大批量種植魔英花,出產高純度的魔晶粉,不僅獨霸了整個日本市場,而且還遠征歐美,佔據了百分之四十以上的份額,每年上億美元的純利,這還只是真言宗控制下的一個黑幫的效益,只要想一想就可以讓人發狂了。歐美方面不甘心市場就這樣被真言宗搶走,在毒品質量又比不過人家,便支持日本法師協會與真言宗打對台,而日本法師協會的各大世家只怕早就看著真言宗眼紅了,估計也是有借助國際法師協會的力量打倒真言宗,搶奪那毒品生產源的用意。

雍博文突然間之間那個總部設立在紐約,勢力卻如八爪魚的觸手般伸展到各個大陸的法師協會有了種強烈的惡感。把聽說過的關於法師協會的總劣跡林林總總彙集起來,簡直就是觸目驚心。販賣女鬼為奴僕、販賣小惡魔做寵物這些雖然也很惡劣,但那些畢竟都是非我族類,聽到之後雖然很驚訝,但大抵也就跟聽說有人抓了如熊貓之類的珍稀保護動物做寵物一樣罷了,但販毒這種東西卻是實實在在的毒害人類自己。而且魔晶粉這種地獄來的毒品,本身就有極強的後遺症,稱得上是遺害無窮。法師協會為了利益,卻公然將這種東西賣給普通人吸食,最諷刺的是這法師協會的成立的一大主要支柱就是教廷,如果讓上帝知道了他手下這幫布道者居然用地獄毒品去毒害那些生來有罪的可憐羔羊,不曉得會不會一怒之下再來個滅世之災。

這個國際法師協會倒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國內的法師協會也與國際上的一樣販毒販鬼販惡魔,做事毫無忌諱嗎?雍博文的擔憂很快就轉向了更現實的一方面,魚承世與織田信長簽訂了合同取得魔英花田種植權利之後,真會把所有的魔晶粉都用於他的術法物品生產上面嗎?面對魔晶花粉如此巨額的利潤,他真的會不動心?

「法師,您怎麼了?」

五十鈴嘉兵衛看到雍博文臉色陰晴不定,心裡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剛才哪句話說得不對頭,觸怒了這位法師。要說五十鈴嘉兵衛也是從街頭上砍殺出來的黑社會悍將,自來都是凶殘桀驁,一言不合便即拔刀砍人的,可此時面對著雍博文卻如面對對惡婆婆的媳婦般時刻陪著小心,一方面是因為他內心深處對於法師根深地固的恐怖在作祟,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這位雍大天師是他救出巖裡麻央的唯一的希望與靠山!五十鈴嘉兵衛自幼父母雙亡,流浪街頭,三餐無繼,是巖裡正男的父親把他撿了回去,對於巖裡家來說,這大抵就跟撿了個小貓小狗一般,主要是為了給巖裡正男做玩伴,但對於五十鈴嘉兵衛來說,卻無異是再生之德,所以從打那時起五十鈴嘉兵衛就對巖裡家宣誓效忠,有如舊時代的武士一般,把巖裡家當成主人對待,如今巖裡家滅門,他幫不上忙,本來就滿心愧咎,現在要是連主人唯一的血脈都保不下來,那他可真就無顏再苛活於世間了。

「啊,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走神了。」雍博文定了定神,暫時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拋到腦後,「這個不是魔晶粉,是破法手雷,擲出去能破掉爆炸範圍內的一切法術。」五十鈴嘉兵衛一聽大喜,這簡直就是法師剋星啊,有這手雷在手,管他再強大的法師,一顆炸上去,然後抽刀砍他娘的就是了。

「不用太高興,這東西需要法力觸發,你用不了。」雍博文一下句話當頭給五十鈴嘉兵衛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心裡黯然歎息:「果然,法師怎麼會開發出能讓普通人輕易對付法師自己的東西呢?」

「一會兒衝進去的時候,我在前面用破法手雷開路,破掉所有法術,你在後面動手攻擊。法術你不行,砍人我不行,我們分工協作,怎麼樣?」

「一切聽從您的安排!」

五十鈴嘉兵衛緩緩抽出長刀,身上殺氣畢現,展露出他金花會第一高手的凶悍本色。

「那麼,我們走吧!」

說完這句,雍博文一馬當先,跳出隱蔽的樹叢,飛快地衝到清承院大門前,飛起一腳將院門踢得粉碎,不由分說先扔了一堆破法手雷進去,人卻沒有從門口進,而是跳到院門上方。緊跟在身後的五十鈴喜兵衛深吸了口氣,仗劍闖入院中。

兩人同時呆住。

不大的院中倒滿了死人。

都是僧人,有和尚有尼姑,全都一絲不掛,肢體交纏,層層疊疊地堆擠著,鋪滿了整個院子,足有上百人之多!他們身上都沒有一點傷痕,表情也都是極度歡愉,很多屍體的私*處甚至還緊密接觸著,可以想像他們臨死之前還在做著某種讓性功能正常的人類樂此不疲的活塞運動。

以五十鈴嘉兵衛這種黑幫悍將的見識,突然間看到這麼多的死人,一時也有些受不住,倒時雍博文在見識了役鬼肆虐的城鎮慘狀後,對這種情況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雖然吃了一驚,但很快就回過神來,跳到院中,走到屍體當中隨意撥拉幾具看了看,回頭道:「我們來晚了,他們都是日蓮宗的弟子,有人比我們提前來到,殺光了他們!快走,去看看巖裡還在不在?」說完當先往後院跑去。

越往後面院子走,看到的屍體就越多,都是那麼赤身裸*體毫無傷痕的倒在地上,簡直就好像是不小心進了一處屠宰場。

五十鈴嘉兵衛跟在後面,對於雍博文的表現是又驚又懼。上百具屍體同時擺在眼前,那種衝擊力與震撼力絕對是難以想像的,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很難適應得了。五十鈴嘉兵衛自詡心狠手辣,心硬如鐵,可乍見到如此情景,仍是緊張得滿身大汗,可看雍博文一副混不在意的樣子,簡直就是視這些死人如無物,簡直……太變態了!除了變態這個詞,五十鈴嘉兵衛實在想不出其他更準確的形容詞了。

「符衣最後就到這裡!」

踏進一個獨立的院落後,眼前的景象終於一變。

這裡還是有十幾具屍體,只不過都穿著僧袍,而且死得也不像前面那麼乾淨,而都是開膛破腹,心肝肺腸子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流得滿地都是,院中的平坦泥地被肆意流淌的鮮血潤成了黑色的沼澤。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突然自那院中佛堂裡發出。

兩人對視一眼,仍是雍博文當先而行,一前一後,衝進佛堂。

雍博文方一進佛堂,突覺左右兩側湧來兩股炙熱無比的氣流,百忙之中原地拔起,就聽呼的一聲,兩道烈焰貼著腳底交錯飛過,往兩旁一瞧,卻見兩個黑漆漆的鬼物蹲踞門後,正彭著腮幫子奮力自嘴中噴出烈火。那鬼物頭大身小,頭頂無發,卻生有尖銳倒刺,那刺自額心而起,沿著頭頂、後頸、背心直至尾椎,化為一條長長的尾巴高高翹起,在空中不住擺動,尾尖上不時滴下一滴通紅的粘稠液體,落到地上,便立時冒起一股青煙,將地板蝕出一個圓洞來。

嘰嘰尖鳴聲中,一團黑影自頭頂撲落,雍博文不及抽劍,只將一拳迎著那黑影打出去,便聽噗的一聲,那黑影應拳粉碎,化為漫天腥臭的綠液撲而落下。雍博文只覺拳頭上微感刺痛,心中一驚,背上忽展雲霞彷彿一對伸展開來的巨翅將他整個人包在其中,綠液落到雲霞之上,發出吱吱一片細響,卻是雲霞中的陰魂因為痛苦難擋而發出的聲音。

雍博文收起雲霞,抬頭望去,卻見屋樑著棲著不知多少蝙蝠樣的小怪物,全都睜著紅光閃爍的小眼睛盯著他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再往前方佛堂裡看,只見污煙一片,瘴氣重重,不知多少凶厲鬼怪在其間跳動,而那個發出慘叫聲的和尚就掛在迎門的牆壁上,四肢大張,被牢牢釘在牆上,身體被開膛破肚,所有內臟都零零碎碎的懸在空中,兩個粗壯的鬼物手持利刃,正從和尚身上往下剮下肉條,剮完就往堂下一扔,立時會跳出數只大肚子餓鬼爭奪搶食,相互打得不可開交。

此地已非人間,而成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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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啊,感冒,怎麼就那麼難受呢?

第六十章 來自遍照金剛的挑戰

「小心兩側!」

雍博文抽出腰間長劍的同時,不忘向後面正要進門的五十鈴嘉兵衛發出提醒。

此刻,五十鈴嘉兵衛卻已經進來了,只不過他不是走進來的,而是著地滾進門,一進門便是左右兩刀,快捷無倫,饒那兩個噴火鬼物不是人間生物也來不及反應,兩個腦袋帶著仍持續噴吐的火焰轉著圈飛上天空,那無頭的腔子如同噴發的火山口一般向外冒出滾滾濃煙與灼熱如岩漿般濃郁的紅色血液。這等劍術,當真凌厲到連鬼神都可以斬殺的地步了。

佛堂中的群鬼被門口動靜所驚,紛紛回頭注視這兩個大膽闖入他們地盤的人類,緩緩地向他們逼近。

雍博文落地,忍不住讚道:「好快的刀!」

五十鈴嘉兵衛看到佛堂中遍地鬼物的景象,不禁面色大變,「這些是什麼東西?」

「應該是真正的地獄惡鬼的一種吧。」雍博文也沒有見過這些奇形怪狀的鬼物,但聯想到濮陽海那可以隨時招喚的地獄惡鬼,便覺得兩者之間頗有些類似之處。

「地獄惡鬼嗎?」五十鈴嘉兵衛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聲音又有些發抖,做為一個正常範圍的人類,儘管是超級劍術高手,面對這種非人的存在也忍不住心驚膽寒,所謂藝高人膽大,那是對付自己已知的範圍,對於未知的範圍如果還沒有恐懼感的話,那不叫英勇,那叫沒心沒肺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不用緊張,這些東西沒什麼大不了的,比起法師遠遠不如,只會一兩樣天生的功能,比如噴火、隱形、自爆什麼的,一般來說只要把腦袋砍下來就會死掉,當然也有特殊的,保險起見,多砍幾刀也行。」

雍博文一彈手中長劍,笑道:「你劍術這麼了得,堪稱大師級人物,不過我也有一套了不得的劍法,不如我們來比一比,誰殺的地獄惡鬼夠多,怎麼樣?我不用符,只用劍。」

被雍博文輕鬆的神態所感染,五十鈴嘉兵衛鎮定不少,再看了看門兩側被他砍去腦袋的噴火鬼物確實已經倒地死透,信心大增,點頭道:「好,就讓我見識一下你們中國的劍術如何了得吧!」

「既然這樣,我喊一二三,我們一起開始好了!」

雍博文看著最近的鬼物已經逼到不足五米遠處,正躍躍欲試要上前進攻,深吸了一口氣,一連氣喊出1、2、3。

這個3字剛剛出口,他還沒來得及出劍,就覺身旁嗡的一聲,彷彿颶風刮起,又似閃電劈過,一道青白的劍光自射出鬼物群中,跟著如同花瓣綻放,層層劍影自其中展開,將左近的鬼影攪得粉碎!

看到五十鈴嘉兵衛的表現如此兇猛,雍博文心中相當震驚,這才知道那日在街上突然遭遇時,五十鈴嘉兵衛做了保留,若是一上來就這般狠砍,只怕他雍大天師沒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就得身首異處兼大卸八塊了。不過五十鈴嘉兵衛的劍法雖強,雍博文卻也有信心不輸於後,只因為破魔八劍正是這些異類鬼物的天然剋星,這也是他為什麼不用太平道的符殺之術或者九洞十三島的邪術,而選擇拿劍砍殺的原因。太平道的符殺之術對付人或者對付人間的鬼怪那是一等一的好使,但對付這些地獄惡鬼卻是少些效率,這些地獄惡鬼天生便有一些異能,能使火使水使冰使電之類的,這樣一來,對他們只能針對性用符,而不能大把灑,比如火符就絕不能用在能使火的惡鬼身上,那樣不但不能傷害到惡鬼,反而是給他們進補。而九洞十三島的邪術雖然詭異莫測,但多數都借助各種魂魄煉成,本身就陰邪無比,與那些惡鬼性質相近,對其的殺傷力便會減弱不少,而且新近學會,用得不熟練,也不知有沒有什麼禁忌缺陷,要不是生死關頭別無選擇,他一直不願意使用。只有破魔八劍,持的是陽剛之氣,走的堂正大道,又是用熟手的功夫,對付這種陰邪的鬼物最是好使,只消砍過去,不論什麼異能本事,一率通殺。

眼見五十鈴嘉兵衛搶了先手,雍博文也不甘落後,「哈」的大喝一聲,使出破魔八劍如同狂風一般捲進惡鬼當中。這一下當真如虎如羊群一般,殺得那些小怪屍橫遍野,不消片刻,滿屋子的小怪都被兩人清理得乾乾淨淨,那兩個正在剮著和尚的大鬼物見此情景,同時低呼一聲,停手轉身,各衝向雍博文和五十鈴嘉兵衛。

這大鬼物身高足在三米多,只在胯間著了條丁字褲,赤裸的通紅身體表面遍佈著如蚯蚓般的黑色紋理,血盆大口中冒出兩顆長長的獠牙,向下彎著,齒尖直伸到下巴,除此之外,其它部位均與人類無異,只是身子沉重異常,腳步落地踏得地面忽通忽通悶響如雷,整個佛堂也被震得微微顫抖。

雍博文見這鬼物來得兇猛,也不知它有什麼特異本事,先上手一招最剛猛的不動明王破魔劍。這一劍斬落,便聽噗嗤的一聲大響,那鬼物應聲被斬為兩片,當場倒底死了個透徹。雍博文大吃一驚,抬頭往五十鈴嘉兵衛那邊看去,恰見其收刀而起,面前那鬼物已經身首異住,也是一臉愕然地往這邊看來。原以來這兩個賣相極凶的傢伙是最終BOSS,哪曾想卻是跑龍套的,這落差還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好本事,好劍術!」

稀稀拉拉地掌聲響起,半個佛堂房頂轟的一聲整個碎裂,化為漫天細碎如面的粉末揚揚灑灑落下,一人站在房頂斷口處,居高臨下俯視兩人,輕輕拍掌。

「小野三堂?」

雍博文看到這人,不禁一驚,這可是八葉枯木的親傳弟子,接了遍照金剛號,想是真言宗自八葉枯木下最厲害的人,當然現在八葉枯木已死,他直接就是最厲害的人物了。

「喲,雍大天師還認得我呢。」

「這裡的人都是你殺的?」

「怎麼,難道雍大天師對於我搶了你的生意感到不滿?」

「當然沒有,還要多謝你幫忙。」

「用不著謝啦,我一直就瞧著這幫禿驢不順眼,要不是山上那幫禿驢橫攔著豎擋著,我早就下來把他們殺光光了。」

「呃,既然你早來一步,那麼請問你有沒有見到……」

「是這個小女孩嗎?」

小野三堂把左手往後一探,從背後揪出一個小小的人來,正是巖裡麻央。他就那麼拎著巖裡麻央的衣領,把她懸在空中,好像個鞦韆一個不停地晃蕩著。巖裡麻央嚇得小臉慘白,看到下面站著五十鈴嘉兵衛和雍博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大叫:「嘉兵衛叔叔,雍法師,救救我!」

小野三堂大笑,「剛剛見她一直不哭,還以為這個小丫頭多堅強,原來一直是硬挺啊!」

五十鈴嘉兵衛看到巖裡麻央被懸在空中,搖搖欲墜,危險萬分,不禁又驚又怒,也不打話,更不見動作,就聽鏘的一聲脆響,一個就被一道虹樣的刀光牽引著射向小野三堂。

小野三堂嘖地一聲,右手捏了個手印往下一壓,就如同伸手拍蒼蠅一樣,便聽咚的一聲悶響,五十鈴嘉兵衛氣勢如虹的一刀便好像撞到了石壁鐵板,四仰八叉地摔回地面,一時竟動彈不得。

「憑你也配跟我動手嗎?有沒有人教過你規矩啊,真是沒大沒小,巖裡正男見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地磕頭問安呢。」小野三堂輕蔑地看了五十鈴嘉兵衛一眼,「知道我是誰不,我是真言宗現在的大當家的話事人,遍照金剛小野三堂!老和尚一死就屬我最大了,你們整個金花會都不過是我們真言宗養的條狗,也敢衝著我這主人反水?你做的那些事情別以為沒人知道,哼哼,投靠中國法師,真虧你想得出來,日本的法師協會都要被我掃地出國了,你居然去投靠隔著大海的勢力,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

雍博文見小野三堂越罵越凶,終於看不下去眼了,喝道:「喂,小野三堂,你想要怎麼樣?」

小野三堂這才把注意力重新投到雍博文身上,笑道:「我剛剛接到一個電話,是幫禿驢打來的,說是有人挑了京都的櫻林酒店,把在酒店裡休息的四百多禿驢打得死的死傷的傷,唔,一挑四百都能贏,真是了不起!」

雍博文一挑眉頭道:「你要是不服氣,可以下來,咱們單挑!」他原先沒怎麼打過架,對於打架這種事情向來是底氣不足的,不過經過京都酒店一戰,又有爺爺那句話墊底,也頗有些傲視天下的氣勢了。既然爺爺說這天底下隨便挑出來一個他都能鬥上一鬥,那就一切都沒有問題!

小野三堂嘻嘻笑道:「單挑是肯定的,不過不是在這裡。你要有膽就去東京吧,不妨告訴我,就在剛才,我們真言宗已經攻下日本法師協會總部森井大樓,我就在森井大樓頂層櫻木夏森那獨佔了一層的辦公室裡等人,你膽量就來吧。」

雍博文心話說了,當我傻啊,到你的主場去跟你單挑,到時候你不得招呼幾百個和尚上來單挑我一個才怪,正琢磨著是不是偷偷下手把巖裡麻央搶下來,忽聽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自空中緩緩降下,巨大的黑影遮住了頭頂的天空,不禁一驚,抬頭瞧去,卻見一架直升機飛來,懸停在小野三堂的頭上。

一道軟梯自直升機門垂下。

小野三堂縱身跳起,抓住軟梯,直升機旋即爬高。

雍博文大急,心念一動,那九幽魂焰神魔自身邊浮現,九式陰雷化為九色光芒同時射出,有三道射軟梯,有三道射直升機,還有三道射向小野三堂。

小野三堂輕咦了一聲,將巖裡麻央往空中一擲,憑空裡翻了個跟頭,雙腳將巖裡麻央連同軟梯一併夾住,騰出雙手飛速在胸前結成不動根本印,喝出真言「在」,一道金光自手印間射出,在前方瞬間擴展成一個巨大的金色光盤,那光盤中央乃是一尊千手菩薩之像,密密麻麻地手臂轉圈伸展開來形成圓形光盤,將那九式陰雷盡數擋下,便聽砰砰悶響,九朵光焰在光盤前綻放,宛如放了九朵小形焰火。小野三堂身形一晃,隨即翻起,不待雍博文再度攻擊,提著巖裡麻央沿著軟梯飛一般竄進直升機。直升機旋即快速爬升飛走。小野三堂進了飛機,將巖裡麻央擲在地上,叫道:「好厲害,好邪門的法術。」

「小野君,你怎麼樣?」

坐在機艙中的女子轉過頭來關切發問。雖然做著收起軟梯這種力氣活,她的神態舉止卻悠雅得彷彿是在喝下午茶一般,正是一直跟在小野三堂身邊同時出場的小葉。

「一時大意。」

小野三堂伸出右手,掌心上均勻地分佈著九個淡淡的焦黑小孔,正冒出縷縷青煙。

小葉道:「我看那光芒陰氣濃重,絕不是什麼正道法術。」

「就是啊,我想他是天師派的傳人,又會破魔八劍,一直以為他是正人君子,沒料到他居然會用這麼邪門的法術,哼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野三堂惱火地叫道,「我本來想拉著軟梯在空中大笑飛遠,可這麼拉風的退場鏡頭,就這麼被他破壞了,真是太過份了。」

雍博文自是不知道那短短地交手,就讓小野三堂吃了個暗虧,見直升機飛起,不禁大為懊惱,又見五十鈴嘉兵衛仍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還以為傷得多重,上前一檢查才知是被小野三堂用法術給禁錮住了,連忙施法解除。

五十鈴嘉兵衛自地上爬起來,洩氣地道:「法師,這可怎麼辦,麻央落到真言宗手裡,還怎麼救得出來?要不然,法師,你走吧,怎麼說巖裡家侍候真言宗這麼多年,背叛他們的是我,不是巖裡家,所以他們不會對麻央怎麼樣的,總比落到日蓮宗手裡好。」

「那你怎麼辦?」

「我去東京,向真言宗認罪。」

「是去送死吧。」

雍博文看著那個牆壁上的被剮得七零八落的和尚,道:「真言宗可不是什麼善類啊。看到這和尚沒有,你要是去向他們認罪的話,我不認為你的下場會比這個和尚好到哪去。巖裡麻央落到這樣一群人手裡,你真的放心嗎?」

五十鈴嘉兵衛垂頭喪氣地道:「那又能怎麼樣?」

「去東京吧,我答應過你要帶巖裡小姐回中國,讓她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一定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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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加重了,發低燒了。


第六十一章 東京封魔陣(一)

嚴格意義上來說,巖裡麻央跟雍博文沒有一毛錢關係,雍博文實在沒有任何理由為她一次又一次的冒險。尤其是在對方已經知道他要去的情況,還非要去真言宗的地盤救人,這已經不叫勇敢無畏,而叫愚蠢偏執。

雍博文就是這樣一個愚蠢偏執的人。他或許還沒有想到大丈夫一諾千金這一高尚的理由,只是固執的認為救人就要救到底,既然自己把巖裡麻央從巖裡老宅的血腥殺陣中救了出來,那就不能現在眼睜睜地看著她陷入險地而不管,那樣不是失去了最開始救她的意義嗎?帶著這個可笑的想法,他與已經失去了鬥志的五十鈴嘉兵衛踏進了東京這座巨大繁華都市。

此時,中國法師代表團在魚承世的帶領下已經安全撤回國內,而且成功地達到了搶奪魔英花田的目的。

此時,日本法師協會在真言宗的全面進攻下一敗塗地,連總部大樓都被攻佔,整個東京,不,應該說是整個日本都已經處在了真言宗的勢力範圍下。

此時,真言宗人質在手,以逸待勞,就等著雍博文送上門來。

而雍博文燒了高野山,燒了本願寺,挑了櫻林酒店,又失去了青龍金胎嫌疑人這個護身符,真言宗的和尚們正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可雍博文還是來了,甚至沒有任何猶豫。

真是個蠢到家的傢伙。

這種不合理的行為絕對是人類趨吉避禍的正常心態的典型反面教材!

從新幹線列車上下來,踏足東京土地,雍博文突然意識到,自打來到日本,折騰了這麼久,他居然還是第一次踏上這座日本漫畫裡著名的妖魔都市。

「真是個了不得的歷史性一步呢。」

雍博文自言自語地給自己跨出列車的這第一步定了一性。

雖然在心中暗暗把雍博文此行定意為送死之旅,五十鈴嘉兵衛還是充當了一個盡責的嚮導,帶著雍博文來到位於銀座的森井大樓。

這座大樓高一百零七層,是日本法師協會創使人森井東太郎主持建成,選址的時候,特意從中國請來風水大師給看的方位挑的良辰吉日,這才動工。據說是吉位佔得是夜虎嘯山崗,當主獨霸天下,群雄懾伏,可到如今建成才不過區區五十年,就被真言宗攻佔,若是森井東太郎泉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懷疑當年請的風水大師是個水貨。

從外表來看,森井大樓與一般的寫字樓沒什麼區別,只不過從一樓起一路上去,門窗多有破損,許多地方出現焦黑的痕跡,門前一帶被警戒黃條拉上,幾個警察無所事事地站在黃條外,阻止經過的路人靠近大樓,但凡有的問怎麼回事的,一概回答是昨夜失火,如今消防隊正在樓內清理。

站在對街看了森井大樓一會兒,雍博文回頭對五十鈴嘉兵衛道:「我這就進去了,你在外面等我吧。」

兩人在京都上車前,都做了些喬裝,與本來樣子大不相同。五十鈴嘉兵衛脫下了那一襲和服,形象不離的長刀沒有帶在身上,西服筆挺,襯衫雪白,頭髮梳得整齊光亮,鼻子上還架著黑框眼鏡,一副大都會常年白領的樣子。而雍博文總算是把那近乎乞丐服的破爛衣褲脫掉,換了牛仔褲T恤衫,戴了墨鏡和卷黃的假髮,相當普通的街頭青年。

聽到雍博文這麼說,五十鈴嘉兵衛大吃一驚,大白天就闖進去,也太莽撞了,至少先打聽清楚巖裡麻央在哪裡,做個完整的計劃,然後再行動,連忙道:「法師,現在進去不太穩妥吧,這可是在白天啊!」

「這叫以快打慢,出奇制勝,連你都想不到我會大白天進去,何況是真言宗?」雍博文笑道,「昨天真言宗剛剛擊敗法師協會,攻佔森井大樓,此刻主力想必正在各處搜捕法師協會的潰敗人員,大樓空虛,我正好趁虛而入,若是打不到小野三堂,就在頂樓躲起等著到他來也就是了。對了,你也不要在外面乾等。你既是地頭蛇,又是黑社會,想必偷渡的路子很多吧。這一趟如果能活著出來,想靠正常途徑離開日本是不可能了,你去找個路子吧。」

五十鈴嘉兵衛慚愧地道:「法師,非常抱歉,不能助您一臂之力!」

雍博文擺手道:「不用抱歉,這是我們這些法師之間的戰鬥,你雖然劍術通神,可畢竟還是普通人,在這種戰鬥中插不上手的。把逃走的後路安排明白就是最大的功勞了。放心,我一定會把巖裡麻央完好無損地帶出來。」

五十鈴嘉兵衛也不再多說其它廢話,與雍博文定下了過後的會面地點,又就近買了兩部新手機各自帶上,便去安排偷渡事宜。

打發走了五十鈴嘉兵衛,雍博文這才像個無事逛街的普通青年一般,雙手插在褲兜裡,搖搖晃晃地向著森井大樓後方繞過去。

樓後是條狹窄的巷弄,冷清清地,左右兩側都是拔地而起的插天大樓,陽光被樓完全遮擋住,使得巷子裡陰冷潮濕,還有股難聞的氣味,那是因為一個大大的垃圾箱就在巷子中央,裡面塞滿了垃圾。地上還有好些水泥和玻璃的碎塊,那都是森井大樓破碎的殘片,因為在樓背面的僻靜處也沒有人特意過來打掃。

森井大樓的後門也攔著封條,沒有警察在值勤,卻有兩個監控攝像頭盯著門前的巷子。

雍博文見左右無人,將身形化作一團血霧,貼著牆根悠悠飄過去,翻過封條,在攝像頭監控死角處現了身形,使出六眼神通仔細傾聽,確認牆後無人,使出穿牆術,透牆而過。那血影化身雖然好用,但有個缺點,不能使其它法術,也不能穿牆鑽縫,想要使穿牆術還得先解除血影化身狀態。穿牆時隱約還能感覺到有殘留的法陣餘波,想是昨日真言宗攻打這裡時,把大樓的防禦法陣破壞掉,此時也沒有顧得上重新佈置,倒讓雍博文省卻了一翻工夫。

牆後是一個衣物間,所有的櫃子都翻倒在地,打得稀爛,牆上地上血跡斑斑,坑洞遍佈,清楚地表明昨日戰事之激烈。

雍博文拉開房門走出去,門外是條短廊,短廊盡頭便是一樓大廳,大廳內空無一人,沿著樓梯一路向上,直到一百零六樓,別說人影,連個鬼影都沒看到。雍博文不禁心中疑惑,真言宗攻下這法師協會的總部,怎麼也不留個人看守,就這麼放棄掉,也太說不過去了。

往一百零七樓去卻沒有樓梯通道,想是如同魚承世的辦公室一般,只能乘專用電梯上去。當下在一百零六樓找了個房間,將桌椅疊起直貼近棚頂,這才跳上去摸著壁頂,使出穿牆術,慢慢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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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這些了。

發高燒了,有點迷糊,下班就去掛吊瓶,八點多才回到家,吃了口飯,覺得好些了才開始寫這章,可人全不在狀態。

第六十二章 東京封魔陣(二)

這最頂層的房間裡自然也是沒有人的。

雍博文早在使穿牆術之前,就已經用六耳神通探查過,要不然也不敢這麼大搖大擺地就上來。

一百零七層,整個樓層都是打通的,落地的大玻璃窗,厚實鬆軟的羊毛地毯,很氣派,也很空蕩,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桌子,沒有椅子,簡直就像是個閒置的空房間。而這裡與其他地方相比,最特殊的就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連個灰碴都沒有,根本不像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戰事。

雍博文轉圈打量了一翻,最終在東側牆壁後面,發現了一個可以翻轉過來的小型酒吧,擺著琳琅滿目的名酒,吧檯上還放著只半滿的高腳杯,彷彿主人只是稍稍離開一下,馬上就會回來。真不知道那位櫻井會長在這樣一間空蕩蕩的屋子裡是如何辦公的。將整個房間仔細地檢查一遍之後,確認房間中沒有監控攝像頭之類的東西,他這才小心翼翼地卸下東牆角下方的通風管道擋板,鑽進去後又重新安好,老老實實地在那個滿是灰法的管道中躺下來,靜靜等待小野三堂的到來。

等待永久都是一個漫長枯燥的過程,若是放在以前,像這樣無所事事呆上用不上半個小時,雍博文就會坐不住了。可現在,他卻沒有任何的不耐煩。他已經發覺,自打解開那個封身獄印,化掉十三個邪派高手神魂,又與花間實現共享身體後,自己在很多方面已經出現了變化。這種變化雖然不起眼,但卻是緩慢而堅決。他以前是個性格溫和的人,對於打架並不感冒,甚至是有厭惡,在他的想法中,一個法師就算打架再厲害,那也顯不出什麼本事,真正的本事還要表現在捉鬼驅邪降妖這些方面,這些方面不行,打架再厲害,也只能說是不務正業。可是在酒店中的那一戰中,那種放手一搏的暢快與將敵人踩在腳下的淋漓,讓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熱血沸騰的感覺,似乎很希望再能如此大打一翻。年少本應輕狂,可是他少時即寄人籬下,就算是艾家夫婦對他再好,艾莉芸與他再親近,在少年的心中那也不是他自己的家,那是別人的家,在別人的家中,凡事都會小心翼翼,都會謹慎自持。在這種心境與氛圍下成長起來的雍博文幾乎沒有正常少年應有的叛逆與衝動,反而老成過份。從小到大按部就班的上了小學、中學、大學,再到畢業,這才難得的叛逆了一回,說什麼也要開那麼一家捉鬼工作室。現在,那種少年人應用的熱血與衝勁,似乎才來到他的身上。或許是爺爺的那翻話對他起了莫大的激勵作用,或許是化掉那十三神魂的時候,連帶著這些當年曾獨露一方大豪的性格與對他有了些影響,或許那本應是他此生轉世主心骨的花間神魂終於對他產生了一些影響,總之,他現在很不一樣了,至少比原來要更像他現在年紀應有的行事風格。但也有些變化反而與這種年少熱血衝動截然不同,就比如剛才,若是依他以前的粗糙性子,大抵進入房間裡草草看一圈,就會鑽進通風管道開始埋伏,可這一回他卻仔細地檢查了整個房間,讓自己盡量熟悉這個即將自己和小野三堂注定戰場的環境,就好像那些武俠小說裡的高手在決鬥之前會仔細到檢查決鬥場所每一根樹枝位置一樣。還有很多很多,一時也說不清,感覺不到,更不知道這些變化對於他來說,是好還是壞。

平靜地躺了一會兒,總這麼無所事事也不是消磨時間的好辦法,雍博文把思緒拉回到那十三個邪派高手的上面,在封身獄中化掉那十三個神魂後,他總共得了十三種法術,都是每一個高手看家的本事,想來這些高手肯定不只會這一種法術,但到了雍博文這裡也只剩下一種,每一種都很犀利很強大也充滿了邪氣與詭異,但若與破魔八劍比起來,卻是遠遠不如。雍博文覺得如果自己一劍在手,光是憑這破魔八劍就能盡破這十三種法術,就算沒有破魔八劍,憑著太平道的符殺之術,也完全可以不落下風,實在想不明白爺爺為費那麼大的力氣卻只是為了讓自己獲得這些並不是很厲害的法術。

或許花間能知道些什麼。

雍博文如此想著,留了一分神識警戒後,將九分神識集中靈台,很快就再次看到了那個閃著金光的柵欄,對著柵欄後方叫道:「花間,花間,你在嗎?」

喊了幾聲,就見花間的身影自柵欄後方緩緩浮現,一臉不爽地道:「沒事兒別來亂叫我!」

「有事兒,有事兒!」雍博文連忙道,「我想請教個問題。」

「我不會回答的!」花間乾脆利落地拒絕,「你現在已經不算是我的轉世了,我沒有義務幫你回答什麼疑問。」

「事關我的生死。」雍博文很清楚花間最關心的什麼事情,在不能脫離這具身體的前提下,如果這具身體有什麼損傷而導致死亡,那花間也就只能再去轉世一次了。

「騙我啊,我能感覺得出來,你現在什麼危險都沒有!」

「不騙你,這是關係到以後的安危,有件事情我想弄清楚。」

「哼,說吧,我不見得會回答。」

「我覺得那十三個神魂的看家法術並不怎麼強,遠遠不如破魔八劍和我們太平道的符殺之術,爺爺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情?」

「我怎麼知道你家那個老頭子為什麼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呃……你一定也想不出來嗎?」

「那是你爺爺,不是我爺爺,我也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不過……這些工夫雖然都不怎麼樣,但使用得好,可以達到出奇不意的效果,而且很多都比較適合逃跑求生。比如說焰魔女的焰爆指,你知道最早是從哪裡發展演化來的?是瓊芝島為了開挖洞穴而研究出來的一種法術,可以輕而易舉地擊碎巨大石塊,後來才慢慢變化成炸人的功夫,不過這門功夫炸石頭比炸人效果好,再比如血影化身……」

「呃……爺爺讓我學這些功夫,是為了讓我逃生的時候用?我有什麼情況需要逃生嗎?」

雍博文大惑不解,不過一想到爺爺那號稱策算無遺的天機術,心裡就有點發毛,對自己的未來大感不妙。

正想再跟花間多聊幾句,可花間卻不再理他,一轉身消失不見,雍博文一愣,留在外面的一分神識旋即傳來警兆,他連忙自靈台深處回神,使出千機變,將身形潛藏好。

電梯門發出叮的一聲,旋即緩緩打開,雜亂卻輕微的腳步輕走進房間,雍博文順著擋板縫隙向外看去,只見足有六七個人自電梯中魚貫而出,為首的正是小野三堂和小葉,而跟在後面的卻是四個高鼻深目的歐洲人,都穿著白色的巫師袍,胸前別著紅色的徽章。

這竟然是四個法師協會的紅徽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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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兩天針,感覺好多了,明天週末,爭取多寫一些吧。

第六十三章 東京封魔陣(三)

「各位想要喝點什麼嗎?」

小野三堂徑直到了東牆處,將那小酒吧翻出來,向著四個紅徽法師示意,一副主人的模樣。

「白水!」

四個法師異口同聲,彷彿事先約好一樣。

「真是沒有生活情調的一群傢伙!」

小野三堂聳了聳肩,示意小葉給四個法師倒白水,自己端起那半滿的高腳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重新倒滿,待四人手中都有了水杯,這才高舉起杯子道:「讓我們慶祝一下吧,日本法師協會已經正式成功了歷史。」

可是四個法師紋絲不動,絲毫沒有給小野三堂面子。

其中一個法師聲音冷冰的道:「現在慶祝還太早了,櫻井夏森和野比不二雄都還沒有死,這兩個老傢伙是日本法師協會的靈魂人物,櫻井家與野比家加起來,相當於大半個日本法師協會,其他的世家只是小小的配角罷了。」這是個高大英俊的中年男子,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正是兼具年輕、成熟、風度等等種種男性優點的最佳年齡段,黑髮黑眸,雖然具有明顯的白人特徵,但仍隱約可以看到他的身上所具有亞裔血統。這是一個歐亞混血兒。

「不要那麼掃興嘛,至少現在是具有決定意義的階段性勝利,不是嗎?只要我們今晚依計劃發動,日本法師協會就必然走進歷史!提前慶祝一下,也沒什麼關係吧。」

小野三堂再次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重新倒上,笑嘻嘻地瞧著三人,「你們真不打算喝點嗎?櫻井夏森那傢伙藏的可都是好酒呢。」

一個頭面呈地中海趨勢的法師搖頭道:「你不應該喝酒,這是在公然違反戒條!」

「那我能怎麼辦?要像你們一樣,當年連高野山都進不去!現在好了,八葉枯木死了,日本法師協會完了,你們倒挑起我喝酒的毛病來了!八戒條我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就算沒忘又怎麼樣?我一樣沒落,全都犯了,你們現在要審判我嗎?」

小野三堂挑釁般地再次把杯中酒喝盡,隨即把杯子重重擲出。那杯子在空中發出刺耳的脆響,迸裂成萬千碎片,飛向沉默的法師們。

四個法師身上幻出淡淡的光圈,彷彿一個透明的大球將他們罩在其中,擋下了飛來的玻璃碎片。

英俊的中年混血法師平伸出右手,漫天飛舞的玻璃碎碴彷彿投火的飛蛾一樣集中到他手心中,匯聚融合,最終變成一個剔透的玻璃珠,珠子中間隱約可見一個閃著淡淡金光的符字,「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記自己是誰,自己的根在哪裡!或許你在日本呆得太久了,久到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責任!」

「哈,你不說的話,我真要忘記了。真是的,我怎麼就沒忘記通知你們來摘桃子呢?」小野三堂聲音慢慢變得冰冷起來。小葉走到他的身旁,握住他的手掌,冷冷道:「四位,請注意你們自己的身份,有些話你們不配說!」

四個法師臉色均是大變,那個禿頂法師眼睛一瞪,就要說話,可是那個中年混血法師卻突然擺了擺手,默然看著並肩而立的這對年輕男女,緩緩低頭道:「對不起,我們失禮了。天祐將軍!」

「算了,你們是上面來的欽差,我這個身份見不得光的將軍還能怎麼樣?看你們也沒有跟我慶祝的心情,既然這樣就走吧,或者你們想留下來,親眼看一下群魔亂舞的地獄人間?」

小野三堂在褲兜口袋裡掏出個小小的郵盤樣物品,順手拋了出去,那個禿頂法師上前一步,伸出雙手去接,可那小東西一落進手裡,他便悶哼一聲,整張臉剎時變得通紅,登登登連退幾步,勉強站穩身形,卻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其餘三個法師同時上前一步,那個中年混血法師怒道:「天祐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野三堂嘻嘻笑道:「這是一個小小的懲罰,你們這幫傢伙跑到我的地頭上這麼囂張,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幸好,我是很寬宏大量的,對於你們的小小不敬,不會放在心上,不過呢,你們要是回去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說什麼我這個天祐將軍不過如此之類的,以後再有什麼王八蛋到我這裡來,肯定比你們更狗屁,所以啦,為了以後交往會的麻煩,你們每人給我磕個頭,就滾吧!」

「張路易,你不要太過份!」

四個法師中唯一一個女法師,踏上一步,右手一抖,一紙黃符在指間閃現,隨即燃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趴在通風管道裡看戲的雍大天師吃驚得差點沒跳起來。

這麼一個長腿金髮碧眼說英語的洋妞卻喝出這麼正宗的一句中國道教常用語,這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雖然那語調死板,但卻準確無誤,又疾又快。

符燃令下,洋妞揚手灑出一大把黃豆,那些黃豆落地便炸,爆出一團團白霧,霧氣中一個個頂盔貫甲手持長刀的士兵踏步而出。

「灑豆成兵?好厲害啊!」

小野三堂哈地大笑一聲,身形閃動,嗚地一聲衝了出去,因為動作過快,以至於在運動軌跡上留下一連串殘影。

便聽轟隆隆一連串悶響,黃豆幻化成的士兵便好像被一輛超速的無照十輪*大卡車撞過般,飛得滿天都是。

那中年混血法師臉色大變,叫了一聲「神兵火急如律令」,刷地擲出一張紙符,那符在空中砰的一聲爆成一團烏雲,雲中數道電光霹靂炸出,直刺向衝過黃豆兵陣的小野三堂。可這電光卻遲了一步,穿過小野三堂留下的殘影,直射到牆壁上,當場把光潔的牆壁射出一個大洞。

塵土飛揚,碎石亂飛,混亂之間,小野三堂已經欺到了那女法師身前,伸出一抓,便聽嘶啦一聲大響,竟將女法師身上的白袍給扯了下來。

女法師驚叫一聲,雙掌一拍,兩團烈焰將整個手掌籠在其中,跟著一錯雙手,兩掌一前一後拍向小野三堂,那中年混血法師伸指一點,身前烏雲中轟隆隆一響,又是一道電光射出。一直未作聲的第四個法師,自袍中取出一面小鏡,咬破手指飛速在鏡面上畫了道血符,對著小野三堂一照,將小野三堂的身影攝入鏡中,隨即一掌對著鏡面拍下,整個手掌竟深深*插入鏡中。而小野三堂頭頂赫然出現一隻巨掌彷彿拍蒼蠅一樣對著小野三堂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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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又發燒了,燒到三十八度九,快燒迷糊了……折騰到下午四點多溫度才降下來。

第六十四章 東京封魔陣(四)

「臨!」

小野三堂口喝真言,將手中白袍擲起,彷彿一片白雲般罩向中年混血法師符法幻化而出的烏雲,旋即雙手結印向上一舉,正頂在拍下的巨掌之上。

便聽轟的一聲炸響,那巨掌四分五裂,使鏡的法師慘叫一聲,將手自鏡中縮回,整個張手掌血肉模糊,五根指頭少了四根,餘下的小指也斷了,僅靠著皮肉連在手掌上。

閃電擊中白袍,將白袍擊得粉碎,去勢不止,奔向小野三堂。

女法師燃燒的雙掌一前一後落到小野三堂背上。

「兵!」

小野三堂喝出第二個真言,身體表現閃過一片金屬的光芒,閃電恰時射來,正中前胸,啪辟辟裂響噹中,小野三堂彷彿一隻超大瓦數的電燈泡,渾身閃亮,電流四溢,尚未來得及撤回手掌的女法師被電得抽風般渾身顫抖,那手掌的火焰不由自主地沿著手臂飛速竄向肩頭。

中年混血法師驚呼一聲,閃身上前,兩手往那符法烏雲法當中一伸一撥,烏雲分為兩團緊緊裹在他的拳頭上,對著小野三堂當頭砸去。

「鬥!」

小野三堂三喝真言,猛得向後一退,撞進女法師懷中,反手一把將女法師的胸罩給扯了下來,彷彿條軟鞭般向著中年混血法師抽去。中年混血法師對胸罩顯得極是忌諱,臉色大變,猛得收拳後退,可剛退了一般,空中飛舞著尚未落盡的白袍碎片忽地迅速聚集,化為一條蛇般的長繩纏到中年混血法師身上,將他從頭到腳捆了個結結實實。中年混血法師一個踉蹌,摔了個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卻是不甘就這麼束手就擒,雙臂一較勁,嘿地沉喝一聲,將那白繩掙得寸寸斷裂。可他剛一掙脫白繩束縛,小野三堂已經把那胸罩拋了過來,正落到中年混血法師頭,忽地一下化為一團黑色烈焰,緊粘在中年法師頭頂上。中年混血法師怒吼一聲,伸手去抹頭頂的黑色火焰。

「者!」

小野三堂再喝第四字真言,身後剛剛停止抽搐,正準備偷襲的女法師突地身子一僵,整個人都無法動彈。小野三堂反手一把將她的底*褲扯下來,又丟在中年混血法師頭頂上。內褲一落,轟隆一聲炸起,真好似在中年混血法師頭頂上扔了顆手雷也似。中年混血法師慘叫的一聲,鮮血順著口鼻如同噴泉般竄出,臉色煞時變得慘白。小野三堂長笑一聲,將渾身僵直的女法師抱在懷裡,順手在她高聳的雪峰上狠狠捏了一把,道:「彈性不錯!」

中年混血法師怒道:「張路易,你好卑鄙,跟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場,用這種下作手段,算什麼英雄!」一語未必,又噴出好幾口鮮血。

小野三堂得意洋洋地笑道:「當年,我就跟你老爹說過,你們那一系的烏雷正法不堪一擊,修之無用,想來他是沒有往心裡去。一門法術居然會忌諱女人的貼身衣物,就算再厲害也就一個奶罩的事情罷了!打仗這種事情,又不是過家家,你死我活的時候,自然什麼手段都要用上了,說什麼光明正大,你剛從幼兒園裡出來的嗎?居然相信這世界上還有光明正大這種東西存在!」說完斜了那使鏡法師一眼,「喂,你還想要再試試嗎?」那使鏡法師仍抱著手掌在那裡慘叫不止,聽到小野三堂詢問,嚇得一個哆嗦,連忙搖頭,「不敢,不敢,天祐將軍術法通神,我怎麼敢跟您動手,剛才純粹是一場誤會,誤會!」

「誤你媽個頭啊!」小野三堂突地大怒,「老子在日本拚死拚活,好不容易打開局面了,那幫老不死的就派你們過來摘桃子,還他媽的跟老子擺架子!你們他媽的算老幾,跟老子神氣個屁!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殺了你們,那幫老不死頂天放兩個臭屁,多個屎都不敢拉!」

「你不敢殺我!」女法師尖叫道,「我父親是大元老,你要敢殺我,他肯定一定會把你和你的姘頭碎屍萬段!」

「對呀,你是大元老的女兒,哎呀,我差點都忘記了。」小野三堂一臉驚慌地看著小葉,「怎麼辦,我得罪了大元老的女兒,肯定會死得很難看。」

女法師見小野三堂如此表現,大為安心,強笑道:「只要你放了我們,我一定不會跟父親說起這件事情,你是會中的大功臣,沒有人會與你為難的!」

小野三堂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你看他們三個一副要吃了我的樣子,一回去肯定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到時候會裡一定會派高手來殺我的。」

女法師連忙道:「不會的,你要是不信不過我們,我們可以當著祖師爺的面發下毒誓,只要出了這裡,就會忘記剛剛發生的所有事情,絕不會對其他任何再提起!」

「當著祖師爺的面發誓啊,倒是個好主意。」

小野三堂摸著下巴,瞧著女法師,目光在她赤裸的身體表面不停地逡巡著,在隱私之處還刻意停留了片刻,看得女法師又羞又惱,心中暗暗發誓,只要今天能逃脫出去,一定要讓這個王八蛋不得好死!

「不過,我有個更好的主意!」小野三堂突地伸手按在女法師的私密之處上,中指狠狠地扣了進去,女法師發出一聲尖叫,驚恐地扭動著身體,「男人之間有四大鐵,其中之一就是同嫖之誼,我要是跟他們三位有了這同嫖之誼,想來他們也不好意思再講我的壞話了不是?」他衝著三個法師嘿嘿笑道,「你們天天跟這麼個火辣的小妞在一起,一定早就想上她了對不對?這小妞這麼騷,幹起來一定很帶勁,也一定很想讓人干!現在,我給你們機會,滿足彼此的願望,你們三個在這裡每人干她一次,我就放你們走!怎麼樣!」

女法師嚇得臉色慘白,叫道:「張路易,你這個王八蛋,你要是敢碰我,我發誓,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

「我討厭多嘴的女人和禿頂的老男人!」

小野三堂伸指在女法師唇上一點,她的雙唇頓時好像被膠水粘住了一樣,再也無法分開,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漂亮的藍色雙眸中滿是怒火。

「我先給大家作個表率、」

小野三堂解開自己的褲帶,亮出早就高高翹起的通紅傢伙,將女法師往空中一拋,使了個法術一定,女法師虛懸在空中,四肢大張,妙處畢現。小野三堂走過去,將她的姿勢擺正一些,將凶器對著那叢密草之間的桃花源處狠狠刺了下去。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悶哼,女法師痛苦地扭動身體,小野三堂卻驚喜地大叫道:「居然還是個處女,賺大發了,這年頭想幹個處女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呢!對了,對了,你是大元老的女兒,練的肯定是他的劫命之術,大成之前,必須得保持處子之身,你這麼騷,肯定憋得很難受吧,今天就讓你好好爽一爽!」大力挺動屁股,一下下狠狠撞擊著,發出啪啪地脆響,女法師初時還能扭動身體掙扎,可半個小時之後,便再也動彈不得,身體無力抽搐著,兩眼直個勁的翻白,不停發出劇烈刺激下的嗯嗯啊啊。小野三堂就這麼劇烈地動作了足有一個小時,才慢慢停止,自女法師身體中退出,帶出一股混濁的鮮血,其間還夾著粘稠的白液。女法師滿身大汗,羞處紅腫如碗,氣息奄奄,半條命已經沒了。

「真他媽的爽啊!」小野三堂提起褲子,掃了三個法師一眼,剛才他雖然一直在做著愛做的事情,但對三個法師的表現看得清楚。禿頂法師兩眼通紅,一直狠狠怒視著他,對女法師那誘人的美妙肉體卻是一眼不瞧。中年混血法師,緊閉雙目,滿臉痛苦。而那使鏡法師,緊低著頭,卻不時抬眼偷窺。小野三堂心中有數,對那禿頂法師道:「我雖然最討厭禿頂老男人,不看在你剛才是最先挨打的份上,這回就便宜你了,你先上吧!」禿頂法師狠狠一口啐在地上,「我呸!張路易,有種你就殺了我,不然的話我一定會把你的惡行公之於眾,讓所有元老都認清你的真面目……」

小野三堂走到禿頂法師面前,微笑著看了看他,道:「真討厭,讓你享受一下,你怎麼就不領情呢!」一掌拍在禿頂法師的頭上,把個大好的腦袋拍得粉碎,紅的白的噴得他滿身滿臉,腥臭之氣瀰散滿屋。他把手在禿頂法師身上蹭了蹭,轉身走到躺在地上的中年混血法師旁,半蹲下道:「那你先來吧,其實我以前挺佩服你的,你還是我的偶像呢。」

中年混血法師長歎道:「你殺了我吧,我會戒律森嚴,怎麼會出現你這種敗類!」

「如你所願!」小野三堂豎掌如刀,對準中年混血法師的心口猛得插下,旋即向外一抽,將個不住跳動的心臟給生生挖了出來,衝著一直安靜旁觀的小葉笑道:「給你,這可是你最喜歡的東西了。」隨手拋了出去,那心臟帶著淋漓的血跡落到小葉手中。小葉仔細瞧了瞧,又拿到鼻端聞了聞,笑道:「果然還是這種法師的心臟味道最佳。」舉到嘴邊,很斯文地小口小口地咬著吃了起來。她的吃相優雅,絕不像傳說中吃心臟的妖怪或是惡人那樣狼吞虎嗯,還把血弄得滿身都是。

小野三堂最後走到那使鏡法師面前。

那使鏡法師已經嚇得兩腿婦抖,渾身篩糠,臉都沒了人色,看到小野三堂過來,不等他說話,已經撲通一聲坐到地上,顫聲道:「不,不要啊!」

「什麼不要?」小野三堂一臉詫旋即,恍然大悟,一臉欽佩地看著那使鏡法師,「我知道了,你也是寧死不願意幹她,是不是?真是好漢子,我最佩服你這種好漢子了,放心我絕不會讓你痛痛快快地死掉的,那樣太顯不出你的英雄氣概了,怎麼也得讓你痛苦個百八十天再死不是。嘿,我在真言宗跟老和尚學會了一門法術,可召喚地獄凶鬼,其中有一種劍刃地獄出來的惡鬼,最喜歡給人上剮刑,兩個鬼同時用刀,一天割一百刀,可以割足一個月,直到把你全身的血肉都剮成肉餡,這心肝肺什麼的都在骨架上掛著,還能保證你不死,而且清醒……」

「我,我不想死啊!」使鏡法師放聲大哭,涕淚齊流。

「咦?不想死啊,真是枉費我給你琢磨那麼好的死法,要不你再考慮一下,死掉得了。」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不想死啊,那就去幹她吧,很爽的,我可是親自試過了才向你推薦的,保證一流!」

「不,不行,我不行!」

「啊,不想幹她,那太好了,我這就召那地獄剮人凶鬼出來啊。」

「不,不要啊,我想要幹她,可是我不行,我硬不起來!」

「真的?把褲子脫了給我瞧瞧!」

使鏡法師活命要緊,也顧不得羞恥,連忙把褲子脫下,露出光溜溜的屁股,胯間那物果然軟趴趴地垂著,沒有半點雄起的意思。

「靠,讓你免費看現場A片表演,你居然還硬不起來,是不是他媽的太監啊!這年頭太監太多,不能不防!」

小野三堂大罵了一句,狠狠扇了使鏡法師一個耳光,使鏡法師卻是不敢表現出一絲惱火,捂著紅腫的半邊臉,訥訥地解釋道:「我不是太監,只是太緊張,太緊張……」

「真他媽的麻煩!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幫你一下吧!」

小野三堂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捏了個手印,大喝一聲「者」,法聲震動之中,使鏡法師的那東西立刻如毒蛇般昂首而起。起來得是如此突然,膨脹得又是如此迅速,以至於使境法師忍不住痛得悶哼一聲,雙手捂著命根子揉個不停,直到見小野三堂一臉不耐,這才趕緊地跑到女法師身邊,挺槍猛得刺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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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今天沒有發燒,雖然還很難受,但一切跡象表明,感冒正在好轉。

第六十五章 東京封魔陣(五)

悶哼一聲,使鏡法師滿身大汗地趴在女法師身上,一陣哆嗦,終於停止了動作。

「真是掃興啊!」

坐在吧檯前的小野三堂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到吧檯上,一臉不爽地道:「才搞了十幾分鐘就洩了,你是不是一個法師啊,有沒有學到點真功夫?會裡所有法術的基礎不都講究練精化氣嗎?你居然連精*關都鎖不住,太沒用了。要不然,歇會兒再搞一遍?」

使鏡法師有氣無力地道:「天祐將軍,我實在是盡力了。我打小就體虛,在這方面一直不怎麼行,就算是現在搞過一次,連著幾天都硬不起來!」

「沒用的男人!」

小野三堂悻悻地哼了一聲,對這場活春*宮表演看得極不痛快,不過既然是免費的,也就不強求太多,曲指在桌上敲了敲,虛懸在空中的女法師突地落到地上,連帶正趴在她身上的使鏡法師也一同摔落。

女法師痛得大叫一聲,突然發覺自己能動也能叫了,下意識地揮手對著身上趴著的使境法師連打帶撓,帶著哭腔大叫:「駱陽科,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會讓我爸爸殺了你全家,把你妹妹賣到妓院去,讓她嘗嘗千人胯萬人騎的滋味!」

那使鏡法師駱陽科本來自覺理屈,只是抱著頭,任由女法師打撓,但聽到女法師如此說,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冷戰,他對這女法師知之甚深,知道她既然會這麼說,就一定會這麼做,而他強暴了大元老的女兒,光是這一條罪狀,就足以讓整個家族在大元老的怒火面前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地獄了!想到此處,他不禁惡向膽邊生,一把將女法師雙手打開,楂著兩手狠狠掐在女法師細嫩的脖子上,吼道:「我只是想活下去,我不想死,要不是你那該死的老爹想在會裡佔據更大的勢力,我們又怎麼會被派到這裡來,怎麼會落到這種境界,你還有臉說,我讓你說,我讓你說!」如癲似狂地掐著女法師的脖子狠命搖晃,卻全忘了當初為了能夠來日本摘桃子,家裡托了多少人,使了多少錢,才能弄到這個使團的名額。

小野三堂和小葉笑吟吟地看著,也不阻止。

女法師拚命掙扎,動作越來越無力,手臂最終軟軟垂下,沒了動靜。

駱陽科兀自不覺,掐著女法師搖晃不停,好一會兒,才發覺不對勁,下意識地鬆開手,卻見那白嫩的脖子上印了一圈烏黑的指印,女法師臉色青黑,嘴巴大長,舌頭伸得老長,卻是死透了!駱陽科嚇得一哆嗦,連忙自女法師身上爬起來,畏縮地坐在地上,帶著滿臉不相信盯著女法師看了半天,這才可憐兮兮地抬起頭,彷彿求助般看著小野三堂,「她死了?」

小野三堂故作驚訝地道:「哎呀,你闖大禍了,居然敢殺大元老的女兒,這下子死定了。我都不敢殺她,你居然把她給活活掐死了。你看著吧,她肯定會成為惡鬼來找你算賬的。當然了,你是法師,自然不怕惡鬼。不過,我就怕她也能想到這點,不來找你,直接去找她老爹告狀,到時候只怕不光是你自己,你們駱家全都得給她陪葬了!」

駱陽科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突然連滾帶爬地衝到小野三堂腳下,一把抱住他的雙腿,哀求道:「天祐將軍,你一定有辦法幫我的,對不對?求求你幫幫我吧,我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得的。」

小野三堂一腳把駱陽科踹開,冷笑道:「你闖了這麼大的禍,我怎麼幫你?再說了,就算是能幫你,我幹什麼要幫你?幫你有什麼好處?」

駱陽科雖然心慌意亂,但也能聽出小野三堂這話裡的意思,連忙道:「天祐將軍,我父親是元老會元老,哥哥是持經將軍,妹妹是德意志方的渠帥,我們家的勢力很大,絕對可以幫助你。天祐將軍已經掌握了日本的局面,元老會一定會在這裡設方,我們可以幫助你出任日本方渠帥!」

「嘁!」小野三堂不屑地道,「日本的局面是老子這個臥底窮十年之功白手起家打出來的,要是開方,除了老子誰還有資格任日本方渠帥?元老會又不是一群傻子當家,派你們這樣的小螞蟻來分點功也就算了,難道還真會空降個渠帥下來?」

駱陽科愣了一愣,忙道:「那,那天祐將軍,您需要什麼?只要我們駱家能辦得到的,我一定幫你!」

「這樣啊……說實話,老子現在獨霸日本,有錢有權有小弟有美女,還真是什麼都不缺,不過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地求我,那麼……」小野三堂摸了摸下巴,「你哥哥不是持經將軍嗎?你把《太平清領書》的最後十卷給我複印一份拿來瞧瞧怎麼樣?」

駱陽科大驚失色,顫聲道:「這,這怎麼行?那可是會裡的秘傳,我都只是聽說沒有看過……」

小野三堂截斷道:「你也可以藉機會看看嘛,我不是那麼小氣的。」

駱陽科連連擺手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種秘傳經卷,我怎麼敢動,要是讓人知道了,我們全家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小野三堂滿臉都是理解的神情,「是啊,這事兒的風險是挺大的。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你覺得為難就算了,快點帶著這三具屍體走吧,你看他們三個的生魂已經出體了,再過一會兒成鬼,你可就不好抓了,趕緊趁現在收拾走人!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駱陽科轉頭一瞧,果然看到那三個法師的生魂已經脫保,正站在屍體上,對著他怒目而視,不禁心中一抖,懼意大增。「不,不,天祐將軍,你不能這樣……」駱陽科吶吶地說了兩句,低頭尋思了一會兒,咬了咬牙,抬頭道:「好,天祐將軍,我答應你,幫你複印一份!」

「痛快,這不就得了嘛。」

小野三堂上前將駱陽科扶起來,笑咪咪地說:「駱良師身為會中精英,此次日本之行,遇險不慌,苦戰得脫,而且成功保下了至關要物,回去之後會裡肯定會為你請功的!」

「什麼?」駱陽科一臉茫然。

小野三堂煞有其事地道:「哎呀,駱良師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你們四人在我這裡接了東西往回趕,在去機場的路上遭到日本法師協會殘存力量的埋伏,結果他們三人不幸戰死,魂飛魄散,只有你苦戰之下,等到了我派出的援軍,成功保下了那物件啊!」

駱陽科明白過來了,心中大喜,這樣一說,那他可就是有功無過了,不過……他遲疑地看了另外三個法師生魂一眼,這可是禍根,如果留著,小野三堂的謊話很容易就會穿綁,可不留著,這滅人生魂可是會中的大忌啊。他轉頭看了看小野三堂,見他笑嘻嘻地沒有任何出手的意思,但想來他不會想不到這一點,既然不肯動手,那目的就只有一個了。駱陽科想到此處,一狠心一咬牙,大踏步走過去,道了聲「對不住」,掏出三張符來,念動咒語,一個生魂拋過一張,登時將那三個生魂化得灰飛湮滅。

「駱良師不愧是世家出身,行事真是乾脆利落,佩服,佩服。」

小野三堂拍著巴掌,大聲讚揚。

「見笑,見笑!」

滅了三個生魂,徹底走上不歸路,沒有了先前的猶豫不絕,駱陽科反倒覺得心思定了不少,仔細想了想小野三堂說的話,有些擔憂地道:「天祐將軍,這日本法師協會已經被你打散,此戰中也沒有湧現出什麼令人驚艷的人物,若說他們還有膽量在東京組織起襲擊,元老會怕不容易相信吧!」

「放心,我這裡有個現成的頂鍋人選。這人是法師協會的紫徽高級會員,火燒高野山,炸翻京都城,單挑櫻林酒店,殺盡日蓮宗……」

駱陽科脫口道:「雍博文!」

「正解!」小野三堂笑道,「雍大天師,聽了這麼久的牆角,看了這麼多場好戲,出來透透氣吧!」捏了個手印,虛虛向牆角通風管道入口打去,轟隆一聲,把那處牆角打出好大一個窟窿來,一時碎石亂飛,煙塵瀰漫。

駱陽科一聽雍博文就在此處,嚇了一跳,三步並做兩步,跑到自己的衣服處,顧不上穿衣遮醜,先自衣服中掏出鏡子拿在手中備用。他這一門的法術名喚鑒術,施展時全要依憑鏡子做為媒介,修煉時也要與使用的鏡子一同修煉,這鏡子便是駱陽科修煉出來的法器。

小野三堂雖然說得輕鬆,卻知道雍博文的厲害,表面大大咧咧,心中是卻是暗自提神戒備,以防雍博文自煙幕中跳出來偷襲。

可一直等到塵埃落定,也不見那通風管道裡有什麼動靜。

小野三堂輕咦一聲,衝著小葉使了個眼色。

小葉雙眼一瞪,兩個眼珠竟自眼眶中飛出,飄飄悠悠地飛進通風管道中,轉圈察看一翻,道:「人已經走了!看樣子已經走了一會兒,從痕跡上來判斷,應該是有人把他找走的!」

小野三堂奇道:「這森井大樓的通風管道倒是熱鬧,居然還有人跑出來找人的。難道雍博文鑽進通風管道裡,不是為了伏擊我,而是為了找人的?能不能追蹤一下?」

「不成!」小葉收回眼珠,「對方小心的很,已經抹去了行動留下的痕跡。」

「算了,反正巖裡麻央在我手上,不愁他不過來,再等等好了。」小野三堂也不將這事兒放在心上,轉頭對駱陽科道,「駱良師,這就走吧,我就不送你了,抓緊時間趕飛機,等到晚上,想走可都走不了了。」

駱陽科巴不得盡早離開這個鬼地方,聽小野三堂這麼一說,連忙擠出幾分假笑,假惺惺地表示想多留一會兒,好聽聽天祐將軍的教訓,轉而又說自己責任重大,怕回去晚了會讓元老會起疑,說完穿上衣服拎著那白袍巫服拔腿就走,逃難一般跑進電梯,一氣下了一層,出了森井大樓,打車直奔機場。小野三堂早就給他們安排好了航班,可惜現在只有他一人能乘坐了。直到過了安檢,登上飛機,在位置上坐下來,駱陽科才長長出口氣,心中稍安,暗想:「等回到德國,可不能依著張路易那傢伙的說辭說,遇敵死戰自然是要有的,可他的救援卻是要姍姍來遲,還要多說些他對我們幾個極為不滿,向元老們暗示他就是有意拖延救援,才導致他們三個戰死。哼,偷太平清領書?我怎麼可能冒那麼大風險幫他?作夢去吧。就算他到時候說出真相,死無對證,看看元老們會相信誰。」這位還沒正式離開日本地界呢,就盤算著變卦了。

飛機緩緩起飛,駱陽科正把如意算盤打得辟啪作響,忽見一個空中小姐走到身旁,微笑著問:「先生,要看電影嗎?」駱陽科不耐煩地道:「不看,我要休息。」空中小姐卻固執地拿出個小型的掌上視頻播放器塞到他手中,「請看一下吧,很好看,這是小野先生特意為您準備的,祝您旅途愉快。」轉身離開。

駱陽科盯著那播放器看了好一會兒,才猶豫地把塞好耳機,打開播放器。

播放器裡只有一個視頻文件,點擊播放,最先傳出的啪啪的肉體撞擊脆響與沉重的呼吸聲,然後出現在屏幕當中的是一個不停挺的光屁股,鏡頭慢慢拉遠,最後駱陽科看到了自己趴在女法師身上狠*干的鏡頭,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當這位駱陽科面對人生中低谷的時候,雍博文也正處於極度的震驚當中。

此時此刻,他依然還在日本法師協會總部的大樓裡,只不過不是在通風管道中,而是在一個寬敞的房間中,四周坐滿了日本法師協會的法師,大約有上百人,基本上人人帶傷,個個垂頭喪氣,氣氛沉悶壓抑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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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感覺好多了,只是鼻涕還很多,頭還很痛。

第六十六章 東京封魔陣(六)

雍博文一直在通風管道裡趴著當旁觀黨,直到小野三堂強*奸女法師這一幕發生,向來正義感爆棚的雍大天師再也按耐不住,就打算衝出去主持公道。

不過,他只是心思一動,眼前一黑,赫然發現自己的神識竟然跑到了靈台之中。

柵欄那邊的花間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著他問:「你想要去幹什麼?」

雍博文理直氣壯地道:「當然是去阻止小野三堂的暴行了,他在光天化日這下強暴婦女,我既然遇見了怎麼能不管?」

花間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你當你自己是大俠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得講究個場合,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們那是窩裡反嗎?」

「我又不是白癡,當然看出來了!」雍博文對花間看自己的那種眼光很不滿意,「那又怎麼樣?總不能看著他那樣行兇吧。」

「你長點腦子吧。小野三堂的身份明顯有問題,你現在出去,就算能救下他們四個,又能怎麼樣?你還指望他們會感激你這個救命恩人嗎?他們反過手裡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到時候我反擊也就是了,他們不是我的對手!」

「那加上小野三堂呢?加上他身邊那個妖怪呢?」

「他們現在是敵人,怎麼可能合作?」

「你要是出去了,你就是他們共同的敵人!這種窩裡反的事情我見得多了,自己內部怎麼殺怎麼打是一回事兒,一旦有外人參合,他們肯定會先聯合起來。」

「打不過,我總能逃得掉,總之不能讓他這樣肆無忌憚的行兇!」

「逃掉?那你不救巖裡麻央了?你跑到這裡來倒底為了什麼?」

「這是兩回事兒,巖裡麻央要救,可小野三堂作惡總不能不管吧。這樣好了,我現在出去把小野三堂打敗,然後問他巖裡麻央在哪裡,又救下了他們四個,一舉兩得!」

「你現在打不過小野三堂。」

「你怎麼這麼肯定?我爺爺說了,以我現在的本事,天底下隨便拉出一個來,都能鬥上一鬥。」

「能鬥上一鬥,不代表能打贏!你無論是破魔八劍還是太平道的符殺術都只略通皮毛,打低手就綽綽有餘,碰上高手只有挨打的份,難道你沒發現那九洞十三島的法術多數都是逃生保命伏擊打悶棍的嗎?那是因為你家老頭子算出你波折不斷,行事莽撞,偏又多事,所以才費這麼大苦心,給你安排這些保命的本事,希望你在法術大成之前,不會因為強出頭被人幹掉!小野三堂既然承了遍照金剛的法號,那金剛、胎藏兩大秘法就算不能融會貫通為金胎不二,也至少是精通熟練,而且當年空海隨惠果學法,雖然未能習得十二契印,但最得意的就是從惠果演示十二契印中領悟了使鬼之術,能夠從地獄召喚羅剎凶鬼為己用,從那以後,但凡是能繼承遍照金剛法號的,這使鬼術是至少要精通的!你和小野三堂比起來,若是兩人單挑,以破魔八劍配合符殺術再加上那十三種奇門法術你能不落下風,勉強比個平手,若他使出使鬼術,用一群凶鬼單挑你一個,你必敗無疑!這世上最強的法術,不是自己打架多厲害,而是能讓自己在打架的時候多上許多幫手。你看濮陽海單身一個,老哥一個,可他精通六部契印,雖然不能通諸神,但可以約群鬼,就可以橫行天下,任誰都不放在眼裡。」

「這些等我跟他打完了再說。你不也說了嘛,靠著那十三門奇術,我保命逃跑絕對沒有問題,既然這樣,就算是打不過又能怎麼樣?大不了溜之大吉也就是了。」

雍博文不耐煩地打斷了花間的話,不再多說,將神識急速浮回現實,心中卻還有些異樣,「這花間隨隨便便就可以把我的神識拉進靈台裡,我可太被動了。」正想著,卻聽腦海中震響起花間的話,「你既然不聽我勸,那就打去吧,不過醜話我可說在前面,我絕對不會出面幫你!」

「用不著,你別給我添亂就好。」

雍博文應了一聲,運了運氣,正待打破通風管道衝出去大打出手,卻忽覺身後聲音微響,不禁一驚,扭頭看去,正見一個腦袋從通風管道的轉角處探出來,仔細一看,來得居然還是個熟人,九誠盛夫!

這位日本法師協會歷史上最年輕的紅徽會員此刻已經沒了往日的風彩,滿頭滿臉的黑灰,臉上還多了一道尚未癒合的傷痕,自左眉角斜斜劃過整個臉,最終止於右腮邊際。這道可怖的傷口讓九誠盛夫的整張臉都扭曲變形,顯得異樣猙獰可怖。

九誠盛夫衝著雍博文招了招手。雍博文大奇,順著通風管道爬過去,正待問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九誠盛夫卻低聲道:「快走,小野三堂知道你在這裡,已經設了圈套,就等你出去自投羅網!」

雍博文大吃一驚,還以為外面那一幕是小野三堂搞出來的苦肉計,滿腔熱火的行俠之心立刻冰冷一團。

「跟我來!」

九誠盛夫說完,轉身就走,雍博文跟在後面。九誠盛夫爬了幾步,突地又停,自懷裡取出個巴掌大的木頭小人往外一拋,那木頭小人在空中伸了伸胳膊腿,落到地上,自背上拿下條帚在兩人爬過的通道後方忙活著把一切痕跡都消滅乾淨。

兩人一前一後,在如迷宮般複雜的通風管道裡上上下下地爬了足有十多分鐘,最後自一個通道口處爬了出去。

通道外是一個完全密封的小房間,也就十幾平方的樣子,一整面牆壁上都是顯示器,清楚地顯示著整幢大樓各個角落裡的情形。

「這裡是大樓的附設監控中心,與保全中心的監控線路相連,與保全中心共享數據,你來看。」九誠盛夫說著調出一段監控錄像,正是雍博文使出穿牆術鑽進頂層後到處搜索並鑽進通風管道裡的片段,「你一定是使用法術探測過,確認頂層這裡沒有人也沒有電子監控設備,所以才使穿牆術進去的吧。其實,這個房間裡是有監控攝像頭的,只不過用法術做過保衛處理,探測法術根本沒有辦法發覺。它就在酒吧後方,偽裝成一個酒瓶的樣子,你檢查的時候錯過了。小野三堂手上有一個從保全中心拿到的掌上終端顯示裝備,隨時隨地可以查看整幢大樓的監控錄像,他在進樓的時候,用那設備檢查了頂樓的情況,結果看到了你潛進去的情景,只不過他誰都沒有告訴!」

雍博文不解地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其他人呢?」

九誠盛夫解釋道:「昨日戰事緊張,真言宗攻來的極來猛惡,我和一部分法師沒來得及撤出大樓,被困在裡面,幸好首任會長當初建樓的時候,曾經在這裡設下過緊急避難所,大家就都躲了進去,這個附設監控中心也是當初一起建起來的,經過歷任會長不斷完善才有今天的樣子。」

「你應該早就發現我了,怎麼現在才去找我?」

「我先向上面做了匯報,現在情況特殊,我只有監控的權力,沒有做任何決定的權力!經過櫻井會長批准,我才能行動!」

「櫻井會長也在這樓裡?」

「是,請跟我來吧,櫻井會長想見見你。」

九誠盛夫正要帶著雍博文重新爬進通風管道,卻一眼看到監視器畫面上,小野三堂正將禿頂法師和中年混血法師一一殺死,不禁歎了口氣,指著那中年混血法師道:「他叫約瑟夫?洛林,法國紅徽會員,當初我們在東歐法師協會對異種聯盟戰爭的時候,曾經並肩作戰過,是個很強的火焰巫師,想不到會這樣死在這裡。」

「他們真是法師協會的會員?」

「全都是。那個禿頂的法師名叫古德裡安,是德國的煉金術士,女法師叫羅拉,也是德人,精通死亡魔法,剩下那個叫羅納,是個冰霜巫師。我從不知道他們居然會東方的法術。」

「呃……如果他們真是法師協會的法師,那小野三堂不就成了法師協會在真言宗的臥室了嗎?那他還跟日本法師協會作對?」

「何止是做對!我們不久前才得到情報,策化和指揮此次反擊的,不是八葉枯木,而是小野三堂。三天前,真言宗內部舉行了一個小型的儀式,正式加小野三堂為新一代的阿闍梨,八葉枯木自會後就消失不見,目前下落不明。」

「八葉已經死了。」

「哦?怪不得八葉枯木會提前指定繼承人呢。不得不說,他的眼光很不錯,若是由他自己來策化反擊,絕對下不了這麼大的決心,寧可把整個日本的政治經濟都拖入深淵,也要把是我們法師協會徹底消滅掉。會長大人一直以為主持真言宗事務的仍是八葉枯木,那是個跟他一樣堅持認為應該把術法界的戰爭限制在術法界範圍內,而不應該傷及普通人,所以才會做出全力圍攻高野山的決定,可想不到啊,他的敵人已經換了。這小野三堂真是個狠角色,比八葉枯木狠多了,有機會倒要跟他較量一下,看看誰更強!」

說到此,九誠盛夫臉上浮出一絲狂熱的表情,似乎真的很期待跟小野三堂來一次單挑。

第六十七章 東京封魔陣(七)

那位羅納巫師已經開始趴在女法師羅拉身上艱難地蠕動起來。

小野三堂坐回到酒吧旁,端著酒杯,與小葉低聲說笑著,旁觀這場活生生的強暴戲碼。

九誠盛夫歎了口氣,不再多說,領著雍博文重新爬進通風管道,照例放了個木人在後面清理痕跡,曲曲折折地鑽了十幾分鐘這才進入另一個房間。

據九誠盛夫講,為了以防萬一,他們之間沒有採取任何現代化或是法術通訊手段,只留了幾種緊急情況地通知信號。

雍博文這才明白先前九誠盛夫為什麼會在發現他那麼久之後才過去,單是這當面向櫻井夏森請示,就花了不少時間啊。

這一個房間比剛才那個小小的監控室要大得多,但塞了上百名法師之後,仍顯得擁擠不堪。這百多名法師基本上個個身上帶傷,人人神情疲憊且不安,看到九誠盛夫帶著雍博文鑽進來,都是小聲議論不休。

櫻井夏森就在房間的一角。這個角落相對寬鬆一些,呆在這裡的都是日本法師協會的高層,其中也包括野比不二雄。這位指揮高野山戰的統帥見事不妙,一路狂奔,先抵大阪,正逢真言宗從此發起進攻,摧毀了法師協會在大阪城的據點,老野比見事不妙,當機立斷,繼續上路,也不敢乘車,硬是靠兩條腿憑著高深法術支持跑回到京都,結果到了京都櫻井酒店沒等喘上一口氣,真言宗就打上門來,酒店裡職守的眾法師還在奮戰的當口,老野比就毫不猶豫地出門跑路,事實的發展也證明了他這一決定極為英明,至少沒有在櫻井酒店戰死或是被俘,只不過他回到東京,在總部裡見到了櫻井夏森,剛交待了一下高野山戰事大敗的粗略情況,真言宗再度打上門來,櫻井夏森還幻想著組織人手奮力一搏,說什麼要與總部協共存忘——他甚至準備好了剖腹用的祭刀,還是在野比不二雄的勸說下,才勉強留了有用之身,以最快速度組織留守總部的法師們退入避難所,為了掩人耳目,讓真言宗以為他們逃走了,還特意把一個條通入外界的逃生通道亮出來,又在大樓裡精心準備了一次法力爆發。

這一招果然好使,真言宗在攻下大樓後,草草搜索一翻,便放棄大樓,逕直向外搜索追擊。總算是給了總部這百多法師的喘息機會。

九誠盛夫也不是專程帶雍博文過來的,更緊要的是把剛剛在監控器中看到的事情向諸位法師協會的大佬們匯報。只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戰鬥時被波及的緣故,監控器的錄音系統損壞,所以九誠盛夫聽不到小野三堂與那幾個法師在說些什麼,只能報告自己看到的畫面內容。

但光是這些內容就足夠震撼了!聽到小野三堂居然與四個歐洲來的法師協會高級會員偷偷聯繫,諸位日本法師協會的大佬都有如天塌了一般滿臉絕望。就在九誠盛夫帶著雍博文進來之前,他們還在討論著向國際法師協會求援,最好是能組成一隻當年東歐對異種聯盟戰爭時的遠征兵團,來日本幫助對抗真言宗。可現在,一聽歐洲的法師居然跟小野三堂這個真言宗的話事人有聯繫,日本法師協會的大佬們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們被國際法師協會出賣了!

「很顯然,國際法師協會對我們失望了,打算放棄我們,而與真言宗合作!」

沉默良久後,一位日本法師協會理事會執行委員武田信雄才難澀地說出了這個所有人心中的懷疑。日本法師協會本來就是在國際法師協會的支持竄聯下,由各大長期受真言宗打壓的驅魔世家組成的聯合體,因為成立時的先天不足,以世家之間的矛盾重重,這個聯合體內部並不是那麼團結,很難形成合力,對付真言宗完全不夠看,長久以來,一直都是靠著國際法師協會在背後大力支持,出人出錢,才勉強與真言宗維持了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現在看來,國際法師協會對於長久的支持而沒有獲得顯著的成績——比如打垮真言宗獨霸日本,尤其是在這段時間裡,東歐法師協會擊潰異種聯盟,非洲法師協會戰勝巫約組織,更顯出日本法師協會的無能,國際法師協會動了放棄日本法師協會的心思也很正常。

「這不可能!」另一個執行委員試圖否認這一點,「真言宗可是密宗佛教,法師協會與佛教聯盟向來不對付,怎麼可以吸收真言宗加入,在日本只有我們才是最可靠的!」

野比不二雄長歎道:「密宗向來跟以禪宗為首組建的佛教聯盟不對付,從不承認他們能代表全世界的佛教徒,如果能拉攏真言宗這樣一個影響力巨大的密宗派系進入法師協會架構,對於佛教聯盟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法師協會這些年在各大洲擴張勢頭兇猛,現在正是拔劍四顧的時候,估計下一步就是要與佛教聯盟或是伊斯蘭軍團開戰,我們這邊遲遲沒有進展,被拋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當年在東南亞的時候,國際法師協會支持的東南亞法師協會面對降頭師同盟,一敗再敗,最後國際法師協會也是這般拋棄原來支持的協會,轉而吸納降頭師同盟。我們現在不過是步了東南亞法師協會的後塵。」

眾人均沉默下來。本來他們就不是真言宗的對手,現在又失去了國際法師協會的支持,那拿什麼來擺脫困境?

真正的山窮水盡了!

「不,還沒有到最後一步,我相信國際法師協會還沒有下定拋棄我們的決心!」

一直沒有發言的櫻井夏森突然轉過身來,大聲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在此之前,他一直面朝牆壁,背對眾人,一點聲息都沒有,很是深沉。

聽到櫻井夏森的話,眾人都沒有任何反應,都用一種冷漠的目光注視著他。本來這位會長在日本法師協會內部的威信就不甚高,在做出與真言宗全面開戰,最終導致眼前這種慘敗的局面後,在眾人心中更是已經成了笑柄,若不是現在情形絕不適合內鬥,只怕眾位大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從會長寶座上推下新,重新推選新的領導人!

野比不二雄雖然一直對會長位置虎視眈眈,但也清楚這種時候必須得先自己穩住陣腳才能再做其他考慮,便主動問:「櫻井會長,為什麼這樣說?」他在日本法師協會內部一直是當仁不讓的第二位,與櫻井夏森兩人加起來便足以震住整個日本法師協會,原因無化,櫻井和野比兩大家族是日本法師協會內部最大的兩個勢力,如果團結一致,其他家族加起來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平時在這種內部人的場合上,野比不二雄向來是不稱呼櫻井夏森為會長的,而是稱他為夏森兄,此刻突然這樣稱呼,便向其他人在表明自己支持櫻井夏森的立場。日本法師協會現在也有什麼逆天的人物能夠挽回這場敗局,既然野比不二雄這最有資格問鼎會長寶座的第二人都表示支持,那其他人也就無可無不可看著櫻井夏森怎麼繼續做下去。

櫻井夏森道:「因為來的四個法師都只是紅徽法師!真言宗身份特殊,勢力龐大,經此一戰,又有了獨霸日本的徵兆,如果國際法師協會真的下定決心拉攏真言宗加入,那麼這四個紅徽會員絕對不夠份量。國際法師協會只是在試探,而小野三堂顯然對此並不是很滿意,殺掉其中兩個法師,又逼迫另一個法師強暴同伴,就是為了向國際法師協會示威,顯示他並不在乎國際法師協會!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他一定會留下那個強暴同伴的法師回去!」

一個執委問道:「難道他不怕觸怒國際法師協會嗎?」

「如果怕的話,真言宗就不會發動如此猛烈的反擊攻勢了!既然他們打算在此次戰役中把我們徹底消滅掉,那就做好了應對國際法師協會反擊的準備!」櫻井夏森瞇起眼睛,咬著牙道:「小野三堂是個瘋子!只有他這樣的瘋子才會做出不惜把整個日本拖入戰團的瘋狂行徑!」

另一個執委忙問:「你是說國際法師協會還會支持我們?」很期待地看著櫻井夏林,就希望他能說出個是字來。

但櫻井夏森搖了搖頭道:「不,確切點說,國際法師協會現在正處在觀望狀態,所以才會有派人聯絡真言宗的舉動。小野三堂這樣做或許會讓他們斷了拉攏真言宗的念頭,但還不足以讓他們繼續像以前那樣支持我們。在這次戰鬥中,我們缺乏足夠搶眼的表現,如果我們不能做出有力的反擊,國際法師協會依然將拋棄我們,或者另選其他勢力扶持,或者暫時退出對日本的爭奪,而改為封鎖日本,讓真言宗的魔晶粉運不出日本!這也能達到他們最初的一部分目的!不過,我認為他們會轉而支持其他勢力!」

武田信雄懷疑地道:「其他勢力?我們要是被真言宗徹底消滅,日本還有什麼勢力能對抗得了真言宗?」

櫻井夏森道:「不一定非得是日本的勢力!不要忘記,海峽那邊還有個中國!中國法師協會雖然起步較晚,但近些年來發展極為迅速,尤其是魚承世和陸克飛這一北一南兩個新秀,崛起之快,簡直難以想像,要說他們沒有國際法師協會在背後支持,誰會相信?魚承世這次已經表現出對日本的野心,而且有了不少小動作,又有足夠的自產術法武器做支持,國際法師協會或許會轉而支持他,也說不定!」

「這怎麼可!」

「我們大日本帝國,怎麼可以落入支那人的掌控!」

「如果會有那種事情發生,那我寧願日本落入真言宗的手裡!」

「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這將是吾輩的奇恥大辱!」

「諸位稍安勿躁,這只是最壞的可能!」櫻井夏森看了看,仍一臉茫然地坐在一旁的雍博文,雖然知道這位大天師不懂日語,可仍覺得當著他的面說中國的壞話不怎麼對勁,當下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要吵。眾人順著櫻井夏森的目光看過去,這才意識到這裡還有個外人,而且這個外人不僅有了不得的身份,還有了不得的戰績,更重要的是,此人就是魚承世一手捧出來的,如果因為他的戰績,而使國際法師協會認為魚承世可堪扶持,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一時間人人目光均是不善。

「好了,各位,我這裡還有一個辦法,既然不能幫助我們贏得這場戰爭,至少也能使我們挽回一些面子,讓國際法師協會看到我們仍然有力量反擊!」

櫻井夏森此言一出,眾人一片嘩然。都到了這種山窮水盡的地步,這位一直沒能有什麼搶眼表現的會長,居然還有辦法,怎麼早不拿出來,非要這時候拿出來?

「會長,你有什麼辦法?」野比不二雄思來想去,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辦法還能在這種情況下翻盤!

「諸位請看!」

櫻井夏森挪開身子,將被擋住的那面牆壁讓了出來。

牆壁上不知何時貼了一張東京地圖,上面標了些紅色的線道,形成一個複雜的圖形。

「這不是東京地鐵線路圖……」

武田信雄嘟囔了一句,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時臉色大變,脫口道:「東京封魔陣!」

這一下,就算是一時沒有想到其中奧妙的人也都變了臉色。

野比不二雄顫聲道:「難道,你想……」

「沒錯,我要解除東京封魔陣,打開魔獄之門,只有這樣,才能對東京的真言宗勢力造成決定性打擊。真言宗的主要力量必然會投到重新建立封魔陣上,就算他們能成功重新封魔陣,也必將損失慘重,我們便可以趁機反攻,奪回東京!甚至是把真言宗趕回南部,重現開戰前的戰略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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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為玉樹不幸遇難的同胞默哀吧。

唔,順便說一句,各位看官,若想拿分,可以留言,我手裡大把的精華無處使用,每週都白白浪費好多。

第六十八節 東京封魔陣(八)

日本曾經有一個百鬼夜行的年代。

鬼在日本指的是妖怪,而不是我們中國人通常所說意義上的鬼。

平安時代便曾是這樣一個人類和妖怪共處的時代。白天是人類的時間,而夜晚則是妖怪的時間,在那個時代裡,一到夜晚,路上行人斷絕,屋外人跡罕見。便是京都那般的大城市,夜幕降臨都會化為近乎空城鬼域般的存在,在路上游湯的,只有那些千奇百怪形象可怖猙獰的妖怪,他們像是廟會的行列一般,排著隊自街上走過,而很多小地方雖然沒有這種大妖怪列隊遊行,卻有像是破掉的茶壺、鍋碗瓢盆那些物件成群結隊地在夜晚的街道遊行,據說親眼目睹的人會遭受詛咒無緣無故地喪命。這便是傳說中鼎鼎大名的「百鬼夜行」。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近代,1853年,美國人佩裡率領四隻巨大的黑色海船來到日本,提出與日本通商,美國船隻可在日本補給等條件,此事在日本史上被稱為黑船來航,在那以後,西方勢力大踏步滲入日本本土,而野心勃勃的教廷與巫師公會隨即跟進。日本百鬼夜行,人妖雜居的現實,給了這些西方人以極大的震撼。而此時,天主教因為當年的天草時貞四郎事件,備受德川幕府打壓,而在日本幾乎無處容身。為了傳教,並佔據日本,進而窺視中國,教廷派出了規模龐大的修士團,在巫師公會的配合下,建立起規模龐大的封魔陣,將位於東京地下的,人妖兩界的通道封鎖,從此結束了日本人妖混居的時代。

不過,教廷的如意算盤卻並沒有打響,日本人不僅對這種跟妖鬼共同生活的日子習以為常,而且認為這些鬼怪是天神的一種遠親分支,教廷這樣做弄不好回惹惱天神降下大禍,在這些島國異教徒的心目中,本土的天神絕對要比那個外來的上帝要神通廣大而且值得敬畏。於是為干翻妖怪付出巨大代價且損失慘重的教廷和巫師公會在日本收穫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敵視,而一直對於妖怪橫行沒有任何作為的真言宗和日本本土神道趁勢而起,趕跑教廷和巫師公會,正式確立了日本此後近二百年的術法界格局,即真言宗一家獨大,以本土神道為主的各驅魔世家不甘臣服,共抗真言宗。到後來國際法師協會成立,世界總體大環境向著和平而非暴力對抗的方向發展,曾經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西方列強們發財立品,披上文明的外衣,開始講普世講人權講自由,國際法師協會順應世界大勢,重入日本,拉攏各大驅魔世家建立日本法師協會。日本法師協會成立後,除了對抗真言宗外,還在國際法師協會的支持下,不停清掃當年封魔之後殘留在人間的鬼怪,對當年教廷留下的封魔陣進行加固再建,並且沿著封魔陣的主線設定了東京地鐵線路,以旺盛的人氣來鞏固封魔陣。

而現在,櫻井夏森居然提出要破壞封魔陣,重開魔獄之門,再現平安時代的百鬼夜行。要知道這些鬼怪可都不是善類,當年被教廷驅逐就對人類恨意滔天,如今殘留人間的鬼怪又被法師協會大批屠殺,一旦解除封魔陣,鬼怪們重歸人間,勢必會將這恨意發洩在所有人類身上,到時候若是控制不了局面,不僅整個東京,就是整個日本都將變成地獄殺場!

這簡直就是一個瘋狂到了極點的主意。

「會長瘋了!」

幾乎所有聽到櫻井夏森這個主意的法師不約而同在心裡冒出這個想法。可憐的櫻井會長在沉重的打擊面前,顯然已經崩潰,才會提出這個正常人絕不會提出的辦法!

武田信雄勸道:「櫻井會長,你累了,先休息一會吧。」上前伸手想扶著櫻井夏森,讓他坐下來。

「我不累!」櫻井夏森一把將武田信雄推開,冷冷道:「我知道你們認為我這是瘋了,才會提出這個主意。不錯,我是瘋了,不過不是因為失敗,而是因為我們有一個瘋狂的對手!我們這個對手,為了打敗我們,不惜把戰爭從術法界擴大到整個人類世界,不惜把全日本拖入經濟衰退政治混亂的深淵,甚至不惜大開地獄之門,讓充滿怨恨的地獄役鬼衝出人間,以幾十萬人做為殉葬,只為了消滅我們進攻高野山的主力法師!面對這樣一個瘋狂的對手,只有比他更瘋狂,才有可能戰勝他!東京沒了,可以重建,人死多了,可以再生!只要能夠戰勝真言宗,日本就還是我們的!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不能做出足夠的反擊,國際法師協會將會拋棄我們,我們會被真言宗一個個殺死,我們的子孫會成為真言宗的奴隸,永生永世,就算是死後也不會有翻身自由的機會!你們聽好了,要麼跟我一起瘋狂一次,去搏一個機會,要麼現在就都去死吧,還能留個體面的機會,如果留到真言宗手裡,你們以為你們還能有什麼好下場嗎?你們不僅會死,就算死也不會得到安生,真言宗會把你們的魂魄留在人間,讓你們永生永世都不得安息!」

櫻井夏森雙目血紅,真好像瘋了一般,即使是野比不二雄看到他瘋狂的目光,一時也不敢對視,而小心翼翼地把頭扭到一旁。

房間中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瘋狂,還是死亡,這是個絕大的問題。

不知多久,突然一個響亮的聲音炸起。

「會長,我願意跟著您一起瘋狂!我寧願瘋狂著去死,也不願意像老鼠一樣躲在地洞裡毫無作為的絕望等待!」

眾法師齊齊扭頭。

說話的正是日本法師協會第一青年精英,號稱屠夫騎士的嗜血狂人,好戰分子,紅徽會員九誠盛夫!他滿臉通紅,渾身發抖,也不知是激動的還是被櫻井夏森的想法給震驚的。

九誠盛夫一開口,那些熱血衝動的年輕法師立刻接二連三地起而響應,隨即那些猶豫不絕的法師也受到影響,開始表示贊同,最後整個房間裡所有的法師都站了起來,在九誠盛夫的帶領下,同時振臂高呼:「讓我們一起瘋狂的去死吧!」

呼聲如雷,在窄小的房間中不停迴盪,震得灰塵漱漱而下。萬幸是這個房間有法陣隔絕聲音傳導,要不然的話仍在頂層的小野三堂都能聽到了。

眼見群情激憤,既然那些心中仍不贊同的法師也不敢出聲反對,在這種氣氛下跑出來反對,很容易就會被當場打倒再踩上一萬腳,從此戴上叛徒、法賊、軟骨頭等等大帽子。

「好,就讓我們一起瘋狂一次吧!」

櫻井夏森大笑著,真個好像瘋了一樣,全沒有原先的老態與疲憊,旋即分派人手,前往封魔陣各處節點進行破壞。這東京封魔陣的節點是幾個大型站點,分別為池袋、新宿、澀谷、六本木、新橋、東京、大手町、上野、淺草,須得同時破壞,才能讓封魔陣瓦解,若是破壞不同步,封魔陣便能夠自行修復,移動主要節點,到時候,就得到沿著地鐵線路一路破壞過去,這可是個大工程,估計到時候不等他們把封魔陣解除,真言宗就會聞訊趕過來把他們殺個乾乾淨淨了。櫻井夏森顯然不是一時衝動才冒出這個想法,早就將如何做安排好了,何人去哪個節點破壞,應該使用什麼方法,如何聯絡通訊,其間使用的暗語,同時破壞的時間等等,一系列部置安排下去,井井有條,看得幾個理事會執委均是暗自心驚不已,暗自猜測櫻井夏森倒底是什麼時候有的這個想法。

眾法師紛紛領命,鑽進通風管道,順著暗道潛離法師協會總部,分頭行事。房間中很快空蕩下來,最終只剩下理事會的一眾執委和仍然對發生了什麼事情和即將發生什麼事情茫然不知的雍博文大天師。

安排完一切的櫻井夏森靠著牆緩緩坐下,神情萎頓,彷彿剛才那一翻行事燒盡了他所有的精力一般,抬頭看了一眼仍站在一旁的雍博文,艱難地笑了笑,道:「雍大天師,慢怠您了。」雍博文聽到半天嘰裡呱啦的日語,總算是等到能聽懂的中國話了,那感覺就跟三伏天在日頭底下跑了一萬米熱得從心底往外冒煙的時候突然喝了一瓶冰鎮可樂一般,簡直是從頭髮絲一直舒服到腳底板,連忙笑道:「不妨事,你們這時候比較忙。」櫻井夏森請雍博文到身旁來坐,一個執委連忙起身,把自己坐著的莆團似的坐墊讓給雍博文,這是執委們僅有的特權與福利了,剛剛其他法師都是直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待雍博文坐下,櫻井夏森這才道:「雍大天師,你來東京,是想按魚主席的安排回國嗎?這怕是行不通了,你哪怕是早來一天,東京羽田和成田機場也還在我們的控制之下,送你回國絕不成問題,可現在真言宗已經控制了大半個東京,像機場這樣的緊要位置,都是他們最先攻佔的。」雍博文道:「我知道,當初魚主席把時間限制跟我說的很清楚。不過,我這次來東京,不是為了離開。」櫻井夏森便問:「那你來東京,是想幫助我們作戰嗎?」雍博文乾笑了兩聲道:「我的本事有限,這種大場面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我看你們剛才忙活那麼半天,是在籌劃反攻吧。你看我連日語都不懂……」櫻井夏森原也沒指望雍博文會主動幫忙,見雍博文如此說,也不以為意,笑道:「那你來東京是為了什麼?」

雍博文撓了撓頭,道:「我是來救一個人。櫻井會長,你們一直在這裡,對大樓裡發生的事情都很清楚,今天小野三堂有沒有帶一個小姑娘過來。大概這麼高,紮著小辮,挺白嫩的……」

櫻井夏森皺眉想了一會兒,道:「先前倒是聽盛夫君來匯報過,說是小野三堂帶著一個小姑娘過來。那女孩的樣貌,正是你形容的樣子。」

雍博文大喜,連忙問:「那您知道女孩兒現在在哪兒嗎?」

櫻井夏森道:「小野三堂對那個女孩兒似乎相當重視,安排人把她帶到了十三層B區,那裡有幾間供協會高級會員使用的休息室,應該是1313房間。還安排了六個人看守。」

「太好了。太感謝您了,我這就去救人。」雍博文迫不及待地就要跳起來走人。

櫻井夏森忙叫住他,指點道:「現在真言宗的主要力量都分散在外,整個大樓防守鬆懈,但小野三堂估計會暗中做些佈置,那看守的六個和尚也不會是等閒之輩。大天師若想救人,可以從通風管道過去,來個突然襲擊,我這裡有份通管道的線路圖,你且拿去用吧。」說完掏出一個PDA遞給雍博文。雍博文也不客氣,接過那PDA擺弄一番,學會使用方法,便即向櫻井夏森告辭,鑽進通風管道揚長而去。

待雍博文走遠了,野比不二雄才道:「櫻井君,那1313房間什麼時候變成關著小女孩兒了?雍博文冒失過去,怕是有死無生啊。」櫻井夏森疲倦地閉上眼睛,緩緩道:「我要的正是這個結果!他是國際法師協會認定的大天師,如果死在這裡,對於國際法師協會將是奇恥大辱,等於是真言宗重重打了國際法師協會一個耳光,在這種情況下國際法師協會要是還主動湊上去跟真言宗合作,那威信何在?而且,雍博文死了,對魚承世那邊也是一大打擊,要是讓他活著離開日本,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一心算計雍博文的櫻井夏森卻不知道自己若是肯跟雍大天師多聊幾句,沒準就能從他這裡知道頂層房間中小野三堂和那四個法師說過些什麼,可惜的是他沒有問,而對日語一竅不通的雍大天師也不知道日本法師協會因為某些錯誤的判斷而做出一個多麼可怕的決定。言語不通與居心叵測無意間的結合,導致的是一個鮮亮的杯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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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封魔陣這一章總算是完事了,分了八節,真要命。

第六十九章 搶人

十三層,1313房間。

若是放在西方,這絕對是一個不吉利到極點的房間,某些樓宇甚至都不會設十三這個樓層,往往十二層上去就上接是十四層了。

不過在東方卻沒有這個講究,日本法師協會總部大樓的高級休息室就設在這一層,總共十五個房間,主要供高級會員、來訪客人臨時休息用。雖說是臨時休息的地方,可一應裝飾佈置卻全都是高規格置辦,比起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來,那是只有更華麗的份。

這1313房間便是其中一個。

只不過此刻房間中卻變了另一翻模樣,松柔的手工羊毛地毯被整個掀起來捲到房間一側,六個赤裸上身下面穿著黃色袍服的僧人並排盤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雙目緊閉,彷彿雕像般紋絲不動,唯有嘴唇不停蠕動,默默誦經。這六個僧人都是老得滿臉皺紋,又黑又瘦,身上乾巴巴的,連肋條都能數得清清楚楚,看起來倒與非洲難民有得一比。在他們身後,是一張大床,一個嬌小的身形縮在被子底,似乎正在熟睡,僅僅一綹烏黑的長髮自被沿處露出來。

房間中充滿了一種悠閒的靜謐氣息。

驀得,其中一個老僧猛得睜開眼睛,往牆角的通風管道口瞧了一眼,抬手在胸前空握成拳,向著管道口虛虛一擊。

無聲無息間,那通風管道口連同周邊的牆壁好像麵粉一樣漱漱落下,露出黑洞洞一個大窟窿,窟窿中正趴著一個滿臉愕然的年輕人,手中端著一台PDA,正是剛剛按圖爬過來救人的雍大天師。他到了通風管道口,正待施展六耳神通好好探查一翻房間裡的情形,哪知道還沒有來得及施展,就覺四周法力如同狂濤般波動不休,四下牆壁管道隨之寸寸碎裂,化為粉沫,而他所趴的位置卻彷彿龍捲風的風眼,平靜無異,正錯愕間,所有的遮擋物已經消失,六個黑瘦的老和尚整齊地排坐在眼前。

居然,就這麼被發現了。

一拳把雍大天師打出來的老和尚緩緩收拳回胸,直勾勾看著雍博文,卻不說話。而其他五個老僧卻是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雍博文大大方方地爬出來,撣了撣身上的灰法,乾笑兩聲,然後又看了看掌中的PDA,問:「這裡是1313房間吧。」

唯一睜眼的老和尚張嘴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句什麼。不是日語,最近幾天雍大天師經常聽,就算聽不懂也對語音語調有足夠深刻的印象;不是英語,這個雍大天師懂,想當年可是過了六級的;也不是法語,雍大天師對法國的藝術電影,尤其是先鋒派的作者電影,極感興趣,像什麼親密啦、操*我啦之類的,看過好多的,對據說曾經是歐洲最高雅代表的語種也略知一二;當然了,既然聽不懂,那也不會是漢語。

在這一刻,雍博文終於深刻體會到了國家教育部死命推廣外語教學的良苦用心了。

這是什麼時代?地球村時代啊,出門就得碰上三倆國際友人,你要是不會兩三門外語,連跟人說話都不會。這不,雍大天師現在連問個路都言語不通,只能跟老和尚乾瞪眼,然後稍錯了錯眼珠,目光落到老和尚身後的大床上,不禁一喜。

那床上躺著的,從身形上來看,明顯就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兒。這兵荒馬亂的當口,在這個剛剛經過一場血戰的大樓裡,除了被小野三堂擄來的巖裡麻央,想必也不會有其他真言宗的家屬之類跑到這裡來住宿,還要派這六個一看就很具高手形象的老和尚看守。

「好像走錯路了,告辭,告辭!」

雍博文衝著睜眼老和尚揮了揮手,轉身就往外走。

那老和尚大聲說了一句什麼,就見房門一開,湧進四個和尚來。這一回進來的可是貨真價實的真言宗和尚了,那黑白僧袍和掛在背上的斗笠就是最醒目的標誌。

四個和尚湧進門,與雍博文打了個照面,大吃一驚,同時喝了出來:「雍博文!」

名氣啊,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名氣!真言宗上上下下好幾千和尚,不認識櫻井夏森的或許有,可不認識雍博文大抵是一個都沒有了。

「不是,你們認錯人了!」

雍博文大喊一聲,一拳把最近的真言宗和尚打倒,一轉身間,大把紙符已經如雪花般灑出。剩下的那三個真言宗和尚想是已經聽說雍大天師使符的厲害,一見眼前符紙飛舞,二話不說,拉起被打倒的同伴轉身就跑,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把房門給帶上,倒是相當的有禮貌有素質。雍博文也無暇去理會他們,喝了聲疾,那漫天飛灑的符紙便盡如流星般向著六個老和尚射去。

六個老和尚依舊紋絲不動,符紙飛到他們身前不足米許的地方,便好像落到了夏日陽光下直射下雪花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愣是沒有一個起作用的。

雍博文嚇了一跳,自打體會到自家符菉打架比捉鬼更犀利以來,還從沒有遇到過這種出符無效的情況,一時摸不清楚這六個老和尚是什麼底細,心思一動,九幽魂焰神魔自身邊浮現,九個骷髏頭中陰光一閃,九式陰雷齊齊射出。

那睜眼的和尚眉頭一挑,臉現怒容,喝了一聲,其餘五個和尚仍不睜眼,卻與那睜眼和尚齊齊在胸前捏動手印,淡淡光華自其指間流出,彷彿六道溪流匯聚一處,化為一個圓鏡般的光盤擋在身前。那九式陰雷正中光盤,卻如同光線照鏡般,折射開來,有奔牆上去的,有奔窗子去的,有奔棚頂去的,還有三顆直挺挺返回來,直射向雍博文。雍博文後退一步,返手拉開房門竄出去,順便再把門帶上,回頭一瞧,正與那先前逃出來的四個真言宗和尚來了個眼對眼。那四個和尚一聲發喊,齊齊衝上來,雍博文將那詭異的移形換體使出來,在四個真言宗和尚間轉了一圈,輕輕鬆鬆地把他們盡數打倒,再一回身,卻見身後原本的整堵牆壁都不見了,不僅如此,那房間不僅四壁消失,連屋頂也消失了好大一塊,狂風呼嘯灌入,可到了那六個和尚身前立刻消失。彷彿那六個老和尚所坐的位置成了另一個世界,沒有任何干擾可以進入,便是連他們身後床上的被褥都沒有絲毫波動。床上人依舊躺著紋絲不動。

雍博文正要再使其他手段,忽聽腦海中響起花間的聲音。

「不要用那十三種邪派法術,直接用破魔劍!這六個傢伙擺的是胎藏不動心陣,一心不動,波瀾不起,無論什麼手段在他們的心陣面前,都會化於無形,更是那十三種邪派法術的剋星,你要是有雍漢生使符的手段,用太平道的符菉之術就可以破掉,不過你的本事不行,只能取巧。聽我的,使不動明王破魔劍,出劍前先把招式名喊出來,然後用驚魂符,再盡量拋火符,最後使無可不破煩惱劍,然後拿出你陸地飛騰的本事,直衝過去搶了人就走,千萬不要有猶豫或是停止,不然的話被他們困入心陣,你就等著小野三堂過來收拾你吧。」

「不說不幫我嗎?」

雍博文百忙之中回了一句,俯身把一個真言宗和尚的竹杖撿起來,臨時充劍,擺出破魔八劍的起手勢。

「我說的是不幫你去救那幾個歐洲法師,現在有事總不能看著你這個笨蛋在這裡等死吧。快動手,小野三堂聽到動靜肯定會下來!」花間的語氣頗為無奈。

雍博文大吼一聲「不動明王破魔劍」,一劍劈出。

那一直緊閉雙眼的五個老和尚同時睜眼,六雙十二隻清澈得近乎透明的老眼緊緊盯著雍博文落下的竹杖上,空中一種無形的波動盪漾而起,狂猛無匹的劍勢狂風一般自六個和尚中間捲過,一直紋絲不動的老和尚們同時伸出右手向前一抵,正抵住這其勢幾可開天劈地的一劍。轟然炸響中,逆風大作,空中充滿了氣流急速掠過的尖銳利響,爆發出一連串沉悶的音爆。雍博文念動咒語,先拋六張驚魂符,再將身上的火符大把大把地灑將出去,空中火光連閃,一團團球樣的烈焰四散飛舞,落地即燃,火借風威,風助火勢,眨眼工夫,整個房間都燒了起來。熊熊烈焰中,雍博文踏步上前,使出無可不破煩惱劍。這一招取無能勝意既無不可破。借的是無能勝明王法相,相傳這一位明王其實是釋迦牟尼化身,有無比自在之神力,能降服眾生煩惱魔障,有四臂四面,每面各有三目,青蛇環繞,發如火焰。一招使出,便是連環十六劍,一時間劍影滿目,一室火焰都被挑動,隨著劍氣呼嘯縱橫,倒好似數十支火焰噴射器從各個角度同時噴射烈焰一般。一直坐著不肯挪窩的六個老和尚也不見作勢,齊刷刷地向兩旁散開,讓出通向大床的道路,不過他們自是不肯就這麼放棄防禦,雖然身形讓開,卻伸出枯瘦的雙臂虛虛環抱,可他們的手臂剛抬起來,就聽嗖的一聲,雍博文閃電般衝到床上,將床上那人連被捲著,往肩頭一扛,筆直前衝,遇到牆壁阻路,便是一計焰暴指,把那牆炸得粉碎。只聽得一連串轟轟炸響不絕於耳,宛如長龍遠去,蜿蜒不絕。

第七十章 搶錯人了

剛過午時,突然東京街頭突然飄起了細雨。

其時烏雲半遮天空,陽光依舊明媚,斜斜雨絲映出點金光,彷彿千萬金絲自天垂下,直連大地。突如其來的太陽雨給酷夏燥熱的東京街頭帶來了一陣清爽的濕潤。

銀座街頭熙攘的人群沒有絲毫減慢匆匆腳步的意思,微涼的雨絲僅僅讓他們微微垂下了頭,連傘都沒有打的。忙碌,是這座巨大都市的主題詞,每個在其中生存的人都面臨著難以想像的巨大壓力,總是急如小跑般的步伐正是這種壓力的最佳表現。

席捲了整個日本的法師協會與真言宗之戰對於這種普通人生活的影響僅僅表現在經濟不景氣帶來的就業壓力以及黑幫全面戰爭對治安環境的破壞,卻影響不到他們繼續為生存奔波的熱情。這場即將影響整個日本政治、經濟格局的術法戰爭,平凡普通的人們或許可以感覺它強大餘波所帶來的影響,卻基本上沒有機會能夠近距離體驗接觸,它永遠只能發生在普通世界的陰影之中,看不到摸不著,卻實實在在存在。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總會有那麼一兩回偶然,就好比我們走在街上很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親眼目睹飛機撞大樓這種景象,但從概率上來說,每個人親眼目睹的機會卻是一樣大的。

比如今天,東京平凡的人們就將有機會親身體會到那場陰影中的戰爭,甚至成這場戰爭中的一個小小分子。

日本的歷史將會永遠記住這一天的午後十三時二十七分。

巨大的爆響聲響徹銀座街頭上空。

被繁重工作壓迫得近乎麻木的人們愕然抬頭,仰望多少日子都不曾好好看過的天空。

爆炸響起剛剛才經歷了火災洗禮的森井大樓。

濃煙伴著石頭同南向北不停地自每個窗口噴出,彷彿一頭噴石的大怪獸正急速沿窗跑過整個樓層,每隔幾秒鐘,就是轟隆一聲炸響,隨著炸響便有更多的石頭拋灑而出。最終爆炸聲抵達十三層盡頭,在一聲異常響亮的爆裂聲中,樓體側面爆出一個巨大的圓洞,濃煙、火焰、灰塵、碎石在爆炸衝擊波的作用下猛裂射出,其勢宛如火山噴發。一個人影忽地自煙火中閃現,好像出膛的炮彈自破裂圓洞中射出,直衝向森井大樓北側相隔近百米的花旗銀行大樓。

百米距離一閃而過,那人眼看就要直挺挺撞在花旗銀行大樓的牆壁上,以那種速度,若是直接撞上去,血肉之軀大抵會當場變成肉餅一團了。可那人在撞擊前的一剎那伸出手按在牆壁上,又是一聲悶響,無數碎石飛起,如同巨大蛛網般的裂痕沿著那人手按處飛速向著四面延展,而那人已經改變方向,彷彿插了無形的雙翅,緊貼著牆壁向天空衝去,待升過頂樓高度,輕輕一個轉折,落到花旗銀行樓頂,旋即再次高高躍起,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弧線,落到數百米外的青莆國際酒店頂樓,而後再度躍起,向著更遠處的樓頂飛去。

「哇……快看,超人!」

「超人是用飛的,跳來跳去的明明是蜘蛛俠嘛!」

「什麼啊,蜘蛛俠是蛛絲蕩的,跳來跳去的夜魔俠!」

「呸,這是東京,又不是紐約,要我說是孫悟空!」

「會不會是彈珠警察?」

「我覺得比較像奧特曼!」

日本圍觀群眾興奮地議論不止的當口,忽見那森井大樓的破口中接二連三地衝出六個身影,這六個身影躍到空中手足相聯,結成大鳥狀,充當翅膀的兩人手腳身體並成一排,上下舞動,急速飛到高空,旋即變幻成圓形,五人彷彿花瓣一般圍著中間一人,同時伸手抵在中間那人的雙肩後腰兩腳,那人便似出膛炮彈般對準遠方縱跳追趕的身影射出。

先前那人似有所覺,自樓頂高高跳起,在空中扭轉身體,抬手對著那射來者打出一連串的火球,那射來者雙手在身前連畫了幾個圈,一張宛如圓鏡子的光屏隨手抹出,火珠射在光屏上,宛如流星般向著四面八方折飛而去。

地面的圍觀群眾紛紛發出驚歎,有那好事者甚至大喊:「再來一個!」話音未落,一顆火球斜次裡飛落,正擊中隔街的天賞堂本店的外牆天賞堂創立於1879年,是銀座首屈一指的名貴手錶、首飾專營店。本店曾被近代文豪夏目漱石寫入《虞美人草》中,悠久的歷史輔以卓異的風格使之名揚四海。天賞堂面向晴海大道的白色建築物前的「小天使」像,早已被眾人所熟知,業已成為銀座的標誌之一。

那看起來不是很大的火球,就在天賞店本店大樓外牆上爆開,無數火點如同急雨般崩濺,外牆上的裝飾物、玻璃窗、廣告牌被震得粉碎,碎片如同剝落的魚鱗一般自大樓表面紛紛墜下,樓前人行道上的行人被砸得狼哭鬼嚎抱頭鼠竄。

跟著第二顆火球落下,砸在「小天使」像的基座上,騰起十餘米高的火焰與灰塵之間,可愛的小天使宛如發射的火箭帶著一屁股的熾熱沖天而起,直飛到數十米高的空中,翻了個漂亮的三十六度大迴旋空翻,一頭栽下,正落到街上川流不息的車河當中,把一輛路過的馬自達攔腰砸為兩截,兩半車體翻滾著向兩側飛去,把其中破碎的人體與車子零件不停拋出,秩序井然的車流登時混亂一團,刺耳的剎車聲與接二連三的接擊聲響成一團,數十輛車子乒乒乓乓地撞在一起,把寬敞的大街嚴嚴實實地堵塞了起來。

看著眼前這彷彿經典好萊塢大片的一幕,圍觀群眾們這時才意識到,圍觀也是件風險極大的事情,於是紛紛一聲發喊,狼奔鼠竄。

更大的災難卻還在後頭。

其中一顆火球被折射到空中,本來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位置,不等火球落下,法力就會完全消失。可不幸的是,一架準備在東京國際機場降落的客機恰好經過,火球擊中客機的腹部,當場將客機擊了個從下至上的對穿口子。客機搖晃著向前堅持滑行了一段,發生了一連串爆炸後,在空中斷為兩截,前半截墜入日*比谷,掉在了椿屋珈琲店上,後半截撞進了秋葉原的三井住龍銀行大樓,而那些在空中被拋出來的乘客,幾乎灑遍了東京都的主要大區。

「靠,搞什麼飛機!」

看到自己的火符在折射後,闖下如此大禍,雍博文不禁渾身冷汗直冒。好吧,那麼一張小小的符紙,加上些微不足道的法力,居然會有堪比小型導彈的威力,也未免誇張得離譜了。這也算是雍大天師第一次對自己這符菉之術的破壞力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畢竟以前用的那些符,從來沒有這般滿天亂射的情況。

雍大天師雖然不信佛,但向來心腸軟爛好人,以慈悲為懷,看到這種情形,也不敢再用火符阻敵,也不管腦子裡花間不停大喊:「再來十個火符,肯定能把他打下來!」扭頭就跑。

花間一看這小子不聽自己指揮,大怒道:「不用火符阻敵,你跑過他們,被追上了,你就等死吧!」雍博文回道:「可也不能傷及無辜啊!」花間卻道:「生死有命,他們若是不小心死了,說明是他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與你沒有一毛錢關係!」雍博文大愕道:「你不是信佛的嗎?怎麼一點慈悲心思都沒有?」花間卻道:「誰說我信佛的?我只是護法,從來不信佛。不守,這個觀點是信佛的惠果教給我的!」雍博文反問:「那我要是突然起了殺心,想把路過的一個陌生人殺掉,用這個觀點解釋是不是說他命中有此一劫,完全該死!」花間讚道:「不愧是我的轉世,舉一反三,果然有點小聰明,你這麼說完全沒錯!」雍博文疑道:「這算什麼信佛,和濫殺無辜的大魔王有什麼區別?」花間道:「那我問你,大魔王會把不順眼的過路人殺掉,你會嗎?」雍博文斷然道:「我當然不會了!」花間笑道:「那不就結了,惠果也不會,我也不會,這就是我們跟大魔王的區別!」

這算什麼理論?

雍博文無語。

那後面追來的老和尚被火符一阻,去勢全消,開始向下墜落,他反手向後一招,那停在後方當發射基座的五個老和尚飛也似地投過來,重新組成那圓形伸掌一推,再度將那老和尚射了出去。

「追來了!」花間大聲提醒,聲音大了點,震得雍博文腦中嗡嗡直響,晃了晃頭才算勉強清醒過來,扭頭一瞧,那老和尚竟然已經近咫尺。老和尚大喝了一句什麼,探手向雍博文背上背著的那個卷在被子中的小人兒。雍博文轉身一揮竹竿,劈出一招降焰魔尊斷障劍。這一劍取意自降焰魔尊,此乃大威德明王的別稱,此明王有大威德力,能斷除一切魔障,摧伏一切毒龍,正是空中對戰的絕佳招數。老和尚看到這一招發出,臉上現出驚疑不定的神色,又喝了一句,聽語氣卻是在問什麼東西,可惜雍博文一句也聽不懂,但想來不會是問他怎麼會破魔八劍是不是青龍金胎,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現在真言宗已經是盡人皆知了,否則那些禿驢也不會見到他雍大天師就喊打喊殺一副不共戴天仇人的樣子。雍博文也不理他,只將那降焰魔尊斷障劍使發了,滿天儘是銳器破空的尖利刺響,無數杖影自左右兩側刺向老和尚,乍一看去,倒好像是雍博文突然自身側展開一對巨翅扇了過去。老和尚本來急速射至,但見雍博文劍勢來襲,猛得停住,雙手急翻至胸前,捏了手印,急急念了數句,便聽轟隆隆悶響自下方傳來,跟著頭頂突然湧起一片陰影,無數泥土碎石如同雨點落下。雍博文百忙之中抬頭瞄了不眼,不禁大驚失色。

頭頂上方赫然立著一座十幾層的高樓,那樓顯然是剛從地上拔出來的,樓基上還帶著濕泥,鋼盤曲折伸展,彷彿巨大怪物身上的觸鬚,再仔細看看,那大樓的窗前都站滿了人向外張望,顯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樓的一側外牆上還掛著幅巨大的雙面廣牌,一面是穿著比基尼的女明星托著一瓶百事可樂咧嘴傻笑,另一面卻是一架飛機在藍天白雲中穿行。雍博文瞧著眼熟悉,似乎就是自己剛剛才從上面跳起來,低頭往一瞧,果然看到剛才還在腳下的大樓已經消失不見,只餘下一個黑漆漆的大坑在原地。

老和尚大喝一聲,將手虛握,好像握著根棍子般,對著雍博文使出一招標準的立劈華山,當頭虛虛一擊,那空中大樓便如同握在巨人手中一樣,帶著狂風向雍博文當頭壓下。

花間大讚:「好個金剛般若之力,想不到那禿驢身後還有這相信一力降十會的笨蛋傳人!」

雍博文此時轉身發劍,失了先前縱跳的慣性,此時身在空中,無力可借,原打算一劍逼退老和尚後,重新落下借力逃走,可現在借腳的地方都被人家拿去當棍子砸人了,他急切間竟是無力可使!雖然有那血影化身可以飄移,但速度著實太慢,不等飄出大樓範圍,就要被砸成肉醬了。

花間喝道:「千魂慟!」

「啥?」

雍博文聽到這名字,正一愣神,下意識心思一動,背後雲霞噴湧,形成一對巨翅,急急一扇,帶著雍博文斜次裡飛出,砸下的高樓險之又險地貼著他的腳底板擦過,一次性把沿街的五座高樓統統砸倒,那樓也裂成無數碎塊。晴海大道兩側數百米範圍立成一片廢墟,死傷狼藉,哀號遍地,恍若世界末日。

「這東西還能這麼用?」雍博文逃過一劫,心中大喜,「它叫什麼?千魂慟是吧。」

花間道:「沒錯,用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魂魄煉成的法器,最大的作用本就是載人飛行。記得我跟你說過,你家老頭子給你搞的都是保命的法術嗎?千魂慟飛行,焰暴指開路,千機變藏形,血影化身溜縫,鬼眼定敵……現在法術衰敗,會飛的人越來越少,要是放在以前,還用得著費這麼大功夫搞什麼飛行法術,簡直就是脫了褲子放屁。」

雍博文卻根本沒有留意花間在後面說什麼,只顧著拍翅膀往高往遠猛飛,不大一會兒的工夫,就將那個老和尚遠遠拋下。那六個和尚雖然法術高深,又有發射生人大炮的絕學,可終究還沒達到可以陸地飛行的程度,只能眼睜睜看著雍博文飛遠。不多時,雍博文已經貼近最低的雲層,身周狂風呼嘯,雲氣聚合,遠方遙見碧波萬頃,真好似夢境一般。「嘿嘿,有了這法術,天下沒有去不得的地方了。」雍博文忍不住長嘯一聲,這就要展翅飛去,到約定好的地方與五十鈴嘉兵衛匯合。這千魂慟雖好,可畢竟還是要消耗法力維持,能飛得一時,飛不得一世,憑它遠跨重洋回到國內,雍大天師還沒那個本事,最終還得靠五十鈴嘉兵衛的偷渡渠道。

「不要太開心了!」花間似乎很喜歡在關鍵時刻給雍博文潑冷水,「這千魂慟畢竟是邪派法術,全靠其間煉化的魂魄維持飛行的能力,飛行時除了消耗你的法力,還會消耗其中的魂魄,就好像馬車一樣,即損耗拉車之馬的體力,也損耗馬車自身的零件,而這千魂慟的零件就是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魂魄,只要魂魄數少於九千九百個,就無法飛起,到時候就需要煉化魂魄往裡補充。你這死板性子,大抵是不肯抓魂魄來煉化了,只能用一次少一次。」

雍博文一聽還有這麼說道,忙問:「那我還能用多少次?」

「大概十幾次吧,看你飛得遠近和高低了,飛得越遠越高消耗就越大!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這門法術陰氣極重,與破魔八劍和你們太平道符殺術這等正道法術犯沖,你若是在飛行的時候使用這兩門法術,最大的可能不是傷到敵人,而是先把你背上的翅膀打散!而這法術中煉化的魂魄都沒什麼抵抗力,若是碰上普通鬼魂落入其中,自可一湧而上,仗著魂多勢眾撕咬戰勝融合,或是碰上稍微厲害點的法術,就算不是針對它的,只是被法術餘波掃到,也有可能崩潰。在我那個時候,這種法術被稱為雞肋,但凡是有些門道的修行者,都不會去修煉。」

「呃……你的意思是說,我靠著這東西飛行的時候,不能跟人動手鬥法,是吧。」

「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勸你現在最好把高度降低點。」

「為什麼?」

「因為小野三堂就在你頭頂上,你覺得他會是來跟你敘舊的嗎?」

雍博文聞言抬頭,果然看到小野三堂背著好大一個包裹凌空立於風雲之上,不禁大吃一驚,這御氣凌虛的本事從來都是傳說,到了這一步,那大抵就跟天上神仙也差不了多少了。萬想不到小野三堂這個遍照金剛居然會已經修行到這種高度!吃驚之餘,不免大為氣餒,心說花間說的果然沒錯,對付這種高手,自己這點本事明顯不夠看!

花間罵道:「笨蛋,看清楚,他腳底下踩著空海那禿驢的三鈷杵呢!」

雍博文聞言一愣,連忙仔細一瞧,果然看到小野三堂腳下踩著一支三鈷杵,瞧那樣子倒是跟御影堂中供在空海像手中的三鈷杵有八分相似。這三鈷杵是當年空海隨著惠果修行是煉就的法器,回到日本時,曾拋出三鈷杵占卜立教之地,三鈷杵飛行數千里,最終落到了高野山,空海便在此處開宗立教,創立了真言宗一脈。

小野三堂居高臨下,衝著雍博文招了招道:「雍大天師,剛來就想走啊!」

雍博文得意地拍了拍背上背著的巖裡麻央,道:「人我已經搶到手了,難道還留在這裡跟你玩躲貓貓?小野三堂,你自己留在這裡玩吧!」

小野三堂嘻笑道:「唉呀,幸好我特意趕過來看一眼,要不然的話,真就出差了。我說雍大天師,你搶人都不先驗驗貨再說嗎?巖裡麻央可好端端的在我背上背著呢!」說著話,將背上的大包扯開一角,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果真正是巖裡麻央,「雍大天師,你搶錯人了!」

「不是吧,小野三堂,你怎麼說也是真言宗的老大,居然用這種低級的障眼法來騙我!」雍博文雖然嘴上如此說,可還是反手把背上的大包摘下來,抱到懷裡,一面警惕地看著小野三堂,一面把那被包掀開一角。

包裡是一個小蘿莉,看起來也就是十二三歲的樣子,圓嘟嘟的一張小臉又白又嫩,只不過鼻高目深,濃眉大嘴,居然是個印度人!雖然身周響聲不斷且折騰得天翻地覆,可小蘿莉居然依舊睡得死沉,臉蛋上因為被捂得稍有些缺氧而泛著可愛的紅暈,誘人無比。

果然搶錯人了!

雍博文撓了撓頭,只覺懊惱無比,搶人之前怎麼就不仔細看看呢?

小野三堂看雍博文一臉懊喪,安慰道:「不用那麼喪氣,你這是第一次搶人嘛,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再有這種事情,就不會犯同樣的低級錯誤了。」

雍博文看了看被包裡的印度小蘿莉,問:「她是什麼人?怎麼會在法師協會總部大樓裡?」〔WWW。WrsHU。COM〕

小野三堂指了指那個睡覺的小蘿莉道:「這是我們真言宗的貴客啊。說起來,還跟你有點關係,當初抓你到高野山上,那兩個金剛跟著打上門,非要搞什麼四系傳人認定,這個呢就是印度一系的傳人,本代荼羅金剛,瑪利卡。」

當代的荼羅金剛?

真言宗搞出了不到二十歲的小野三堂當遍照金剛就夠嚇人了,誰知道這印度密宗一脈居然更猛,弄出了一個十歲出頭的小蘿莉當荼羅金剛!

雍博文突然間覺得自己捧得不是個小蘿莉,而是一個隨時可能會爆發的定時炸彈,萬一她這工夫醒過來,那他雍大天師可要吃不兜著走了。前面三個金剛可都不是省油燈的,最年輕的小野三堂本事也是相當了得,而且為人還很有點變態的意思,誰敢保證這小蘿莉不是本事了得加上極度變態?

「既然是你們的客人,那還給你吧,拿她換巖裡麻央!你背著巖裡麻央來,就是為了換人質,對吧!」

雍博文越想越覺得自己正確,要不是為了這個目的,小野三堂怎麼會不辭勞苦地把巖裡麻央背過來?

「當然不是!」小野三堂一口就否定了雍博文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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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臨時出了趟門,今天上午才回來,所以沒能更新,非常抱歉。

第七十一章 天師斗金剛

「我是來跟你幹架的!」

小野三堂伸出食指,居高臨下,指點著雍博文,說得豪氣干雲。

「等下!」雍博文連忙擺手道,「你不想先交換一下人質嗎?我手裡的可是荼羅金剛,你們真言宗的貴客,也是一脈相承的同宗,難道在你眼裡她不重要嗎?」

小野三堂摸了摸下巴,歪頭盯著瑪利卡,道:「還算重要吧,她要是死在這裡的話,我們真言宗也挺沒面子的。」

雍博文連忙順竿往上爬,「既然這樣,我們先交換人質,然後再幹架?」

小野三堂卻道:「不要,先幹架好了!要是先交換人質的話,巖裡麻央一到手,你肯定就會溜之大吉,你打架的本事有多高我是不知道,但你逃跑的本事我可以見識過好多次了,我沒信心能追上你!」

雍博文滿臉肅穆「這個,我以天師派歷代祖師的名義發誓,交換完人質之後,一定不跑,好好跟你打一場!」當然,他現在不是天師派而是太平道的傳人這件事情,自然是不需要跟小野三堂這個外國人解釋了。

「嘁,我十歲的時候,就開始以真言宗祖師爺空海的名義到處發誓了。發誓要能靠得住,那鯨魚也能爬上樹了,什麼發誓都不抵實實在在的人質好使,你要想救回巖裡麻央,就先跟我好好打一場吧!」小野三堂以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總覺得自己發誓不可信,就沒有任何理由相信別人發的誓。

「你看,你背著巖裡麻央,我背著瑪利卡,要是動起手來,你會顧忌瑪利卡的安全,我也要顧忌巖裡麻央的安全,束手束腳,打得也不痛快不是?還是先交換人質吧!」雍博文盡最大努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這倒也是!」小野三堂似乎有點心動,猶豫地道,「不過,就算是交換回來,我們背在身上,也會顧忌她們的安全,倒不如我們先各自把她們送回去,然後約個時間再戰,也好放開手腳打,你說是不是?」

雍博文大喜,連連點頭道:「小野先生說得有道理,那就這樣辦吧!」

小野三堂仰天大笑,指著雍博文道:「你這傢伙果然一門心思想要開溜,讓我一試就試出來了,你救出巖裡麻央,在日本也就沒什麼事情要做了,還不得立刻溜回中國,怎麼可能再來跟我比試?你當我傻嗎?別說那些沒用的了,背上有人質又怎麼樣?戴著鐐銬跳舞,更有意思!動手吧!」將巖裡麻央往背上一背,捏起不動根本印,喝出真言。

「臨!」

此聲一出,震天動地,四下雲氣飛散,狂風靜止,隱隱然有金光自小野三堂身上散射出來,有如真佛降世,氣勢驚人。

雍博文大驚,他現在全靠千魂慟飛在空中,若是使法動手,失了千魂慟維持,不等小野三堂打來,就得先摔下去,正急思對策之際,卻見空中威風凜凜的小野三堂一召手,腳下的三鈷杵飛到手中,然後……一頭從雲天栽下,好像扔進水裡急速沉底的石頭,飛速向地面墜去,只留一聲驚叫:「媽媽的,忘記踩著三鈷杵不能施法了!」雍博文愕然,又聽小野三堂遠遠拋過來一句:「要救巖裡麻央,就跟我下來打吧,我在地上等你!」

「靠!」

雍博文大罵了一聲,雲霞雙翅一斂,追著小野三堂就往下飛。

花間自腦海中跳出來提醒道:「你打不過他,下去送死嗎?」

雍博文道:「打不過,也要打啊!」

花間怒道:「你跟那個日本小姑娘非親非故,盡心盡力幫她就算不錯了,犯得著冒著生死危險去救她嗎?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現在算什麼?」

雍博文固執地道:「我答應過五十鈴嘉兵衛,要帶巖裡麻央回國,給她一個普通正常的生活!」

花間怒極反笑:「你這算什麼?一諾千金嗎?重信諾,輕生死?你當自己是唐代的俠客,還是戰國的死士?對了,我最近學了個新詞,還是跟你家的老頭子學的,據說是這個時代形容你這種人的醫學術語,知道是什麼嗎?」

雍博文奇道:「什麼?」

「偏執狂!」花間咆哮道,「你這是病,得治!快去看心理醫生吧!」

雍博文很淡定地回道:「等跟小野三堂打完,救下巖裡麻央,把她帶回國,再去找到小芸姐,讓她給我看看好了,她就是醫生,還很有名氣呢!對了,小芸姐你不認識吧,那是我女朋友,長得老漂亮了,有機會給你介紹啊。」

花間無語,如果她現在還有實體的話,大概會被刺激得淚流滿面吧。

小野三堂如流星般直墜地面,雖然是一時失手導致自己從天空墜落,不過這個傢伙竟然沒有一點採取減速手段的意思,就那直挺挺地摔到了晴海大道的中央。

此時,那一段街道已經因為老和尚地揮樓一擊而陷入完全的混亂,上百台大小車子撞擠在一處,汽車警報的刺耳聲音響徹天空,受傷的人們自車中爬出來,或是大聲呼救,或是相互摻扶著向兩旁的人行道轉移,而人行道上受傷的人更多,很大一部分都是飛濺的石塊雜物雜擊傷的,或是頭破血流,或是骨折筋斷,躺在上哭叫著,動彈不得。不過相比起來,他們還算是幸運的,更慘的是那些在樓倒時沒能及時逃出來,被活活壓在高樓廢墟之中的,而那幢被老和尚舉起來當棍子砸雍博文的高樓在空中即解體碎裂,其中的工作人員全都被拋了出來,好像灑豆子一樣落下,摔得血肉模糊,大部分都成了一灘肉泥一樣的東西。處處都是血跡,處處都是火頭,處處都是濃煙,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道,宛若地獄。

而就在這個時候,小野三堂一頭栽進了那上百輛撞擠在一處的汽車間,彷彿一顆炸彈從天而降,伴著巨大的轟鳴聲,濺起沖天的灰塵,周圍六七輛車子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得翻滾著飛上半空,旋即重重落在遠方,把那車子與人統統砸得稀扁。

「真他媽的爽到家了!」

小野三堂自濃如迷霧的灰塵中跳出來,抖落滿身泥土,興奮地仰天大叫。

看到小野三堂落地的壯觀景象,雍博文嚇了一跳,這麼大的衝擊力,小野三堂這種怪物自然不怕,可他背上的巖裡麻央卻是再普通的肉體凡胎光是震也震死了,眼看高度已經降到可承受的程度,收了千魂慟,落到一輛四輪朝天的卡車上,衝著小野三堂吼道:「巖裡麻央怎麼樣了?」

小野三堂回頭瞧了瞧巖裡麻央,道:「放心吧,有本金剛的法力護持,她活得好好的呢,我讓她哭兩聲給你聽聽啊。」說完,重重一把掐在巖裡麻央身上,一直沉默的巖裡麻央吃痛,大哭起來。

雍博文大怒:「這麼小的女孩兒,你也下得去手掐,變態!」

小野三堂被罵成變態,毫不在意,反而得意洋洋:「你要是覺得不公平,也可以掐你背上的瑪利卡,報復回來,我不會在意的哦!」

對這種變態的傢伙,雍博文當真無話可話,跳將起來,一揮手中竹杖,當頭就是不動明王破魔劍使出。

小野三堂倏地跳到一旁,雍博文一劍便將他腳下連同後方的四五個車子一併斬為兩半,雖說是以杖代劍,可那威力卻是毫不含糊,連同車子裡沒來得及逃出來的司機乘客也一半劈死了。

「小心誤傷無辜哦!」小野三堂好心提醒,「等會兒正式開打的時候,我會撤掉對巖裡麻央的法力加持,不過本金剛打架向來正大光明,不會故意用小姑娘當盾牌用,你自己小心點別攻擊到她就是了!我來了!接招吧!前!」

真言喝起,手結寶瓶印,默念摩利支天心咒,踏步向前,一拳打向雍博文。他打出這一拳的時候,與雍博文之間原本距離數十米,可一拳即出,下一刻拳頭已經近在咫尺,彷彿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這一真言取意光明佛心之境,講究的是我心即禪,萬化冥合,根本成身會,也就是超越人類的境界,真言加持之下,肉體精神瞬間無限膨脹強化,達至佛陀的大神通,雖然只是簡簡單單一拳,可卻隱隱間卻是夾著擊天破地的大威勢,便是天與地也可一拳擊破!

「不動明王破魔劍,唵嘛呢叭咪吽!」雍博文被小野三堂那擊天破地的一拳威勢所逼,一時只覺退無可退,躲無可躲,振作精神,大喝一聲,使出破魔八劍,只不過小野三堂這一拳夾著真言法印來得太猛,他情知僅靠破魔劍法是頂不住的,只得加上六字大明真言,化破魔八劍為破魔劍印!這破魔劍印他自夢中偷學於惠果教花間的場景,便是在被真言宗法陣喚起的輪迴記憶之中都不曾見過,一直以為因為害怕被坐實青龍金胎的身份,所以壓根不敢使用,只曾在機場上因為情急使出一劍,便一劍打敗兩個囂張無比的時輪轉劫喇嘛。當時,他對破魔八劍還不算熟練,使出來的破魔劍印也只能算是半吊子,此時破魔八劍精熟,再配合六字真言使出來,威力倍增,整個身形恍然間化為忿怒金剛之像,掌中竹杖幻為一條昂首飛起的火龍,直撞在小野三堂的前字真言拳上。

轟隆一聲,恍如平地裡響起一個霹靂,又好似當場爆了顆威力巨大的炸彈,強勁的衝擊皮瞬間迸發,將週遭上百米內的車輛盡數擊得粉碎,殘破的碎塊宛如子彈飛刀一般向著四面八方疾射而去,不及閃避的行人就如同被重機槍狂射一般,滿身窟窿,鮮血噴射,抽搐著摔倒在地。

小野三堂與雍博文被震得同時向後飛疾射。雍博文身不由己地撞進了後方一輛停在街邊的集裝箱貨車上,把諾大的車頭撞扁,整個人深深嵌了進去,餘勢不止,帶著貨車繼續向後疾衝,連撞飛了十幾輛車子,最終衝進了路口對面的一家吉之川美味屋中,將整個店舖連同在裡面躲著的客人一併撞得稀爛,車子不堪衝擊,停下之後,辟啪響了幾聲,猛得爆炸,把車頭上嵌著的雍大天師又給炸得飛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幾個觔斗,才勉強維持住平衡,降落地上,單膝曲跪,一手撐地,一扶在腰間,劇烈喘息不止。這不是累的,更多是緊張的,被交手震飛後,他便及時把背上的瑪利卡轉移到了懷裡,又使出法術護持,才算在這一連串的撞擊之中,保她無恙。這位荼羅金剛睡得倒是瓷實,這麼大動靜,居然一點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雍博文喘了幾口氣,抬頭遙望,正見小野三堂自數百米開外的一幢大樓窟窿中跳出來,帶起滿天的灰塵,還有巖裡麻央驚恐地尖叫。巖裡麻央也還活著,顯然小野三堂也對她進行了保護,以免兩人剛一交手就把她害死。這讓雍博文稍感放心。

「破魔劍印!痛快,我們再來!」

小野三堂一抹臉上的灰塵,大笑著跳起,喝出第二個真言「在」!

第七十二章 東京地鐵爆炸事件

轟,轟,轟……

巨大的轟鳴在東京上空接二連三響起。

彷彿是電影裡的傳奇怪獸哥斯拉不小心誤入人間,正邁著沉重的步伐在這座鋼鐵森林之中游弋,腳步所倒之處,高樓傾倒,灰塵漫天,一個個火頭自其中縱起,更有大小的車輛、人影、雜物飛上半天,一如不小心擋在了哥斯拉前進步伐方向之上,結果被巨足踢上了半空,其間又有雷電翻飛,狂風大作,烏雲平地起,雨雪橫中來,整個世界變作一團混沌,那混沌中的人們如遇世界末日,奔走呼號,淒聲嘶喊。同樣就在這一團混沌之中,隱約可見兩個金燦燦的人影飛舞縱橫,不時交錯碰撞,每次交錯碰撞都會引發巨大的轟鳴,並伴隨著華麗至極的光影效果與颶風般的衝擊波。兩人更像是一場龍捲風,將所過之處盡都摧毀。

「來呀,來呀,來呀!」

小野三堂興奮地有如瘋狂的吶喊不停穿越泥塵響徹天空,即使是戰鬥的巨響,樓宇倒塌的轟鳴,都無法掩蓋他的聲音。

與興奮的好像磕了藥的小野三堂相比,雍博文卻是暗暗叫苦。這小野三堂打仗簡直沒有一點法師的風度,如同野人般嚎叫著,橫衝進撞硬打硬拚,九字真言手印本來用途多多神通廣大,可到了他手裡,卻把法印咒語的效用全都不停地往自己的身上疊加,讓自身肉體與力量的強大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然後就靠著咒法加持,搶著拳頭狠砸!無論有什麼阻礙都是一拳頭砸過去,打人人飛,打車車碎,打樓樓倒!

這不是法師之戰,而是街頭流氓鬥毆!

從來沒有在法師之中見到過如此瘋狂的傢伙!

雍博文雖然有破魔劍印在手,卻也頂不住小野三堂這種瘋狂的進攻,且戰且退,沿街而行,雖然一直在尋找反擊的機會,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是處被小野三堂壓著打的狀態下。他這一退不要緊,晴海大街兩側的建築和行人全都遭了殃,兩人交手的餘波如同高效炸彈的衝擊波般威力巨大,將所過之處一掃而空,繁華無比的銀座街頭在短短十幾分鐘內就彷彿遭了集群轟炸一般,變成廢墟。

這種呆仗持續了近二十分鐘,將大半個銀座毀掉之後,一直保持沉默的花間終於還是開口了,「笨蛋,天字第一號笨蛋,我就想不出世界上還有比你更笨的傢伙了。難道你打架從來都不講究技巧戰術的嗎?」

「啥?」

雍博文被罵得稀里糊塗,百忙之中,只能回一聲,以示疑問。

花間怒道:「啥你個頭!力敵不行,難道不會智取?這傢伙主修的明顯是金剛乘自證之道,講究摧破惑障以證實相之理,其體堅固不為一切煩惱所破,猶如金剛寶石不為外物所壞,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強猛之道,你跟他碰拼,就跟雞蛋磕石頭沒什麼區別,現在靠著破魔劍印的大威力勉強支持,可你現在還能發幾劍?等你力盡,就是末日之時!」

「那你來幫我好不好?咱們切換操作系統,你來打吧,你是青龍護法,上千年前就是了不得的大高手,打小野三堂這種異邦小字輩,那還不是秒殺的事情?」

雍博文再出一劍,已經隱隱感到雙臂發麻,身體沉重,法力明顯不足,聽到花間這麼說,不禁萌生退意,當即想要讓出身體操作權!

「沒出息,堂堂男子漢稍遇挫折就想逃避,算什麼大丈夫!既然動了手,自然就要打到底,臨陣脫逃,末得讓人恥笑!你難道只會破魔八劍嗎?練了那麼多年的符殺之術,怎麼不用?十三島的妖術雖然登不上大雅之堂,但配合使用,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花間雖然罵得凶狠,卻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雍博文落敗身死,畢竟她現在還束縛在雍博文體內,如果雍博文一死,她就只能再重新投胎轉世,那可就耽誤惠果的大事了。一想到害自己落到如此地步的雍家老頭子,不禁恨得牙根直癢。可恨歸恨,事到臨頭也不能不應。她正待提點雍博文如何應對小野三堂,忽的心中一動,暗罵自己愚蠢,那老頭子已經死得不能再死,想來是不能再跳出來指點他孫子。這小子雖然本事不濟,打架意識差勁,手法垃圾,但若是好好調教一下,就像雍家老頭子說的那樣,盡可與天下高手一戰了!自己身困其中,難道只能坐待所謂的時機到來,何不自己創造機會,將他調教好了,讓他幫自己做些事情!

此時,雍博文卻因為花間的一翻話,而陷入險境當中。他聽花間說得有道理,便不自禁地由此往下思考,急切間卻哪能想到如何配合,反倒因為分了神,以至被小野三堂乘隙壓制,這下連破魔劍印都施印不開了,全仗著自家那天下無雙的逃生保命的輕身功夫左躲右閃,形勢岌岌可危。

小野三堂打得興起,驀得低吼一聲,身形閃動間,竟化出三頭六臂的忿怒金剛法像,只是這金剛什麼傢伙式都沒拿,就是捏著六個缽大的拳頭如同暴風驟雨般沒頭沒腦地打過來,拳風掃及之處,有如利刃劃過,那堅硬的水泥地面留下一道道深深裂痕。

花間喝道:「雍博文,用你太平道歷代先師的名義起誓,幫我做件事情,我就教你打敗小野三堂!」

雍博文不顧一切地大吼出來:「好,好,起誓,沒問題,你要我做什麼都行,先救命吧!」

「你說什麼?」小野三堂大奇,「你現在還想發個誓,改天再戰嗎?當然不行,我馬上就要贏了!去死吧!」大吼一聲,六隻手結成蓮花狀,急喝九字真言,空中忽的光華大現,東西南北上下六方各現一物,分別是豎金剛杵、寶珠、蓮花、羯磨杵、多寶塔、五股金剛杵,梵聲大作,佛光隱現,正是金剛曼荼羅三昧耶會境界的法像體現。

「孔雀明王慈悲劍,唵嘛呢叭咪吽!」

花間突地大吼,雍博文身子一震,不假思索地隨聲大吼,使出這破魔八劍中唯一以慈悲為名的一招。孔雀明王能息災除難,護持佛法,利益眾生。與一般明王呈忿怒形相不同,此明王是唯一慈悲的菩薩相。這一招取意如此,便是破魔八劍中最強的也是唯一防守招式。這一招在花間的帶動下使出來,雖然出於急切之間,劍勢未能完全展開,可一劍即出,雍博文便幻作孔雀明王的慈善金剛之像,華麗月輪自身後浮現,嗚嗚轉動,將小野三堂的三昧耶會境的六方菩薩法器像盡都攔在月輪之外。

打到此時,雍博文把這破魔八劍帶著劍印使了幾個來回,還是首此現出與劍印相對應的金剛法像。小野三堂興奮地大叫:「好小子,你原來還留了一手哇!這才像樣嘛,咱們再來!」手印變幻,念動真言,那六方菩薩法器像盡都幻化為三股金剛杵,正是金剛乘的微細會境界。

便在此時,忽聽遠方傳來轟隆隆一陣悶響,彷彿悶雷滾動,地面隨之劇烈震動,又好似發生了地震,冰寒徹骨的陰風捲地而起,所過之處留一層淺淺的冰霜,酷夏之天竟瞬間入了冬一般。

空氣中充滿了劇烈的法力波動,對於雍博文和小野三堂這樣的法師而言,就好像感覺到了狂潮暴起,大浪拍空,一時間竟帶動得自身法力都隨之不安湧動起來。

天空中的太陽突然變得血紅血紅。

一柱烏黑的煙氣自遠方的高樓之間沖天而起,直*插雲層,滾滾鋪散,眨眼工夫,遮天蔽日,化為烏雲,轟隆隆一聲炸響,大雨傾盆而下。

空,空,空……

持續而強烈的震動自地下傳來,彷彿什麼龐然大物正自地下快速而來。

震動越來越強,本就被破壞的千瘡百孔的地面隨之裂開一條條寬寬的縫隙。

驀得,一聲巨響,數千米外銀座地鐵車站飛上了天空,如同地獄之火般的紫色烈焰噴湧而出,旋即劇烈的爆炸以車站為中心,沿著地鐵線路飛速延展,所過之處,將上方的建築全都掀翻,烈焰泥塵衝起數十米高,遠遠望去,好像一條滿身不停噴吐火焰的黑色巨龍正蜿蜒而去!

「炸了,炸了!」

小野三堂忽地收了金剛法像,很沒形象的捧腹大笑。

雍博文愕然,收起竹竿,看著那向遠處不停延去的爆炸,忍不住問:「小野三堂,這也是你搞出來的?」

「當然不是,這是你們法師協會搞出來的。不過呢,可也差不多。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場面,我們先停一會兒,到上面去看看熱鬧怎麼樣?」

小野三堂說得客氣,其實沒有半點要徵求雍博文意見的意思,拋起三鈷杵,縱身踩到上面,頭也不回地向著高空飛去,只拋下一句:「你要是想跑的話,我回頭一定殺了巖裡麻央,不要以為我做不出來哦,我可是很變態的!」

雍博文默然片刻,使出千魂慟,追著小野三堂飛過去。

花間卻是難得的沒有出聲讓他趁機逃跑,只是問:「剛才的話還算數,趕緊發誓,趁現在有工夫,我教你兩手!」

「呃……你先說是什麼事情?」

「小狐狸,現在不叫救命,倒想起跟我講條件了,剛才怎麼不講這些?」

「剛才比較急,隨口應承,沒什麼誠意,現在問得仔細點才有誠意嘛。」

「幫我去找轉世的青龍金胎,我要盡快履行起護法的職責!」

「啊,讓我找青龍金胎?」

雍博文一時有些恍惚,兜轉了一圈,好不容易終於可以確定自己不是那個勞什子青龍金胎,可到最後卻還是跟這個金胎脫不開扯不清,這算是孽緣嗎?

*************************我是牙痛的分割線**************************

牙痛不是病,痛起來真要命。

難道我今年與病魔犯沖不成?

第七十三章 其實我是個臥底

自高處望去,整個東京都煙塵瀰漫,高高低低的摩天大廈錯落其間,就如漂浮在雲海之上的神山,數道黑紅色的火龍帶著巨大的轟鳴在城市之間穿梭蜿蜒,漸漸連為一氣,形成一張複雜的火紅色的網。

厚重得令人窒息的陰鬱氣息在城市之中漫延,彷彿哭泣般的低低嗚鳴在煙塵與烏雲之間遊蕩徘徊,強烈而凶險的妖氣宛如火山爆發般沖天而起,令遠在高空俯視這座大都市的雍博文臉色變得慘白。

「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雍博文不知道自己已經不經意間見證了日本黑暗歷史的又一次轉折,只是隱約覺得那爆炸形成的構織了大半個東京的黑紅色大網似乎在哪裡見過。

看得眉飛色舞的小野三堂隨口道:「從表面來說,是一群喪心病狂的恐怖分子襲擊了東京地鐵,把整個地鐵線運行線路炸上了天,從內裡實情來說,就是法師協會那幫瘋狂的傢伙把東京封魔陣給破壞掉了。」

「東京封魔陣?」

雍大天師對於日本術法界的歷史一無所知,絕對小白一個。

小野三堂很熱心地做知識普及:「就是封住妖界之門的一個魔法陣,當年是教廷和巫師公會搞出來的,聽說花了很大力氣,而且把不少很強的大妖怪都給得罪狠了,結果那以後日本就再也沒有百鬼夜行這種事情。唔,這次封魔陣被破壞掉,那些妖怪都出來的話,肯定會大搞破壞發洩怨氣,你知道那些妖怪的命都很長,活得越長的就越小氣。」

雍博文大驚:「日本法師協會瘋了嗎?為什麼這樣做?」他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那張網的形狀了,就在法師協會總部大樓的秘室裡,那些日本法師在櫻井夏森的指揮下群情激昂地出去準備反攻,當時櫻井夏森背後掛著一張日本地圖,上面就是紅線勾勒出了這個網的形狀,日本法師們還對著那個圖爭論了好一會兒。敢情當時他們就是在討論破壞封魔陣的事情,可憐雍大天師明明是這個瘋狂決定的親歷者,卻根本一無所知。這充分說明了,多掌握一門外語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大概是因為他們受了刺激,決定跟我們真言宗同歸於盡了。」小野三堂一臉壞笑,得意得彷彿剛剛完成了一個惡作劇的頑童,「我猜他們在是監控攝像裡看到我跟幾個歐洲法師協會的紅徽會員會面,以為國際法師協會打算放棄他們,轉而跟我們真言宗合作。唉,可惜監控系統的同步錄音功能在攻打大樓的時候不小心壞掉了,不然的話,他們肯定能聽到我跟那些法師在說些什麼,也就不會產生這種誤會了。真是一場悲劇呀!」雖然說著悲劇,但小野三堂卻是得意洋洋,完全沒有半點悲劇的感覺。

雍博文腦海中閃電般回想起在通風管場口看過的那一幕幕,又想起和九誠盛夫在秘密監控中心看到的監控畫面,脫口道:「你知道法師協會的法師就在總部大樓裡躲著,也知道他們能夠通過監控系統看到大樓裡發生的事情!你是故意把那幾個法師帶過去給他們看的!」

「沒錯,我是故意的!這幫傢伙太笨了,一看到那些法師,就自動把其他事情腦補出來,連我動手殺掉三個法師這種不合理的地方都不去考慮,虧我還佈置了一些後手,都沒有用上,真是太失望了。你知道嗎?豬一樣的敵人也是件讓人很難忍受的事情。」

「等一下,這不合理啊!」雍博文撫著額頭,不去看擺出一無高手寂寞表情的小野三堂,「你為什麼要設計讓法師協會破壞封魔陣?這對你們真言宗沒有一點好處吧。」

小野三堂睜大眼睛,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咦?我還以為你知道了呢。」

雍博文茫然地問:「我知道什麼?」

「你在通風管道裡旁聽到哪部份?是我開始幹那個法國小妞,還是我殺掉那兩個不識趣的傢伙?」

「你開始強暴那個女法師。」

「原來如此,我就說法,像你這種滿腦子正義的傢伙,怎麼可能看著我幹這種惡劣的事情卻不出來主持正議,原來剛到戲肉就被法師協會的人叫走了。白廢了準備好多手段應付你衝出來的突然一擊。不過,你既然聽到了那麼多,又怎麼會猜不到?」

「猜到什麼?」

「我是個臥底啊!」

「臥……底……?你說你是法師協會派在真言宗的臥底?」

「廣義上來說,基本沒錯!」

「不會吧,據我所知,這次針對日本法師協會的反擊,就是你一手策劃的。日本法師協會根本就是你打垮的,你是要臥底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原因很簡單,因為日本法師協會不是我這派的!」

「你這派?什麼派?」

「你不是大天師嗎?難道連法師協會裡面分了好多派都不知道?」

「我加入法師協會的時間很短……才幾個月……」

「這樣就能混到大天師,真讓人羨慕。簡單說吧,當初國際法師協會本來就是幾個歐洲的大勢力妥協的產物,這幾個大勢力各代表一派,由卝紋卝人卝書卝屋卝整卝理整天那個明爭暗鬥,我就是其中一個派系偷偷派出來在真言宗臥底的,你既然連法師協會存在派系都不知道,那一定也不知道GelbHalstch隱修會吧!」

「你說,你是GelbHalstch隱修會的人?」

雍博文驚異地看著小野三堂,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又從上到下再打量一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在日本就碰上那個太平道在歐洲的分支傳人。

「難道你聽說過GelbHalstch隱修會?那就更好說了,我是GelbHalstch隱修會的人,而日本法師協會卻是教廷那一派支持建立起來的,教廷你知道啦,當年在歐洲一家獨大,威風得緊,欺負得我們很慘,後來雖然和平了,大家能坐下來談點正事兒,不過那只是檯面上,檯子底下還鬥得厲害,各出暗招陰對方。」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難道不怕我說出去?」

「沒所謂啦,你儘管往外說,最好是教廷和GelbHalstch隱修會因為這件事情搞內哄,打個你死我活才最好!」

「呃……你這是什麼想法?」

「因為,法師協會已經跟我沒有關係了。我怎麼對付那幾個GelbHalstch隱修會派來的聯絡法師,你應該也看到了吧,就算你不說,日本法師協會也會把這件事情傳出去,這種事情放在台底下,只要不擺出來,怎麼搞都沒問題,要是拿到檯面上那可就不行了,到時候其他幾個派系,肯定會以此為借口,打擊GelbHalstch隱修會。」

「你想要打擊GelbHalstch隱修會?可你不是GelbHalstch隱修會的人嗎?」

「以前是,現在我不想玩了。看到沒有,整個日本都已經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現在已經獨霸日本,為什麼還要回去低聲下氣地受那些快要進棺材的老頭子的氣?哼,擺脫他們,我就是日本之王!」

「真言宗知道了的話,你還能當日本之王?真言宗在法師協會裡也有臥底吧。」

「他們知道了又怎麼樣?我是八葉枯木的親傳弟子,當代的遍照金剛,大阿諸梨,帶領他們重新獨霸日本,恢復了往日的輝煌!誰敢質疑我,誰敢否認我!就算是有那麼幾個不和諧的聲音,我也可以讓他消失!」

「你很狂啊!」

「這叫男人的自信!我,小野三堂,不到二十歲,獨霸日本,成為日本之王,比你這個史上最年輕的大天師,要威風多了。我獨霸一方,手握大權,可你只是一個被人捧起來的傀儡,就算有點本事,自己也沒有任何實力,你可沒有資格說我狂哦!」

雍博文默然,突然間覺得自己跟小野三堂比起來,確實是有點失敗。他是個直性子的人,覺得不如別人,絕不會恥於承認,當下點了點頭,「從這方面來說,我是不如你!」

小野三堂倒是被雍博文的態度弄得一愣,旋即笑道:「沒關係啦,一般人是比不過我的,你也不用自卑。你的本事也很不錯,雖然是借用我們密宗的破魔八劍,不過用得比誰都強,連金剛法像都能幻出來,很厲害很厲害。得,熱鬧看得差不多了,閒話也說完了,我們繼續打吧,就算是你想把我是臥底這件事情傳出去,也得先能打敗我,活著離開才行!接招吧!」縱身往高一躍,捏起手印,幻出八臂金剛法像,帶著八股金剛杵呼嘯著砸向雍博文。

這可是實實在在地砸下來,他一施法,那三鈷杵就飛到了他的手中,無法承載他,他也沒能修行能夠御氣飛行的地步,失了三鈷杵支撐,便即迅速往下掉,他卻把這下落之勢加到了攻擊之中,使得這撲身一擊,凌厲到了極點!

雍博文想不到這個傢伙瘋狂若斯,明明沒有飛行時戰鬥的本事,竟然也毫不猶豫地在空中就開戰,未及反應,背上千魂慟形成的雲霞巨翅已經被小野三堂壓下的法力餘波摧得聚散不定,其間魂魄驚懼得高聲尖嘯,一片慌亂。


第七十四章 百鬼夜行人間路

流星墜地。

轟隆一聲巨響,將陰氣橫溢的鬼域街頭砸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塵土飛揚,碎石飛揚,五色華光自坑底深處射出,宛如有什麼奇珍異寶在其間放碩光華,正等待著慧眼識寶的有緣人前來拾取。

倏地一道銀白色的粗大電光自坑底射出,其間裹著一個黑乎乎不停舞足蹈的身影,隨著手腳揮舞,一道道紙符拋出,如同飛刀般射出四面八方,有往坑底身的,有往周圍街上射的,有往路旁樓頂射的,天底下能把符紙像廢紙這般亂扔的,目前為止,除了雍大天師再無分號。

雍大天師此刻灰頭土臉,滿身泥土,還焦糊發黑,整張臉都成了黑泥餅一團模糊,唯有兩隻眼睛雪亮,卻是精神實足,扯著嗓子,每扔一道紙符就吼出一句咒語,什麼太上老君如律令、神兵火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吾奉真王令,令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麼異動,只是聽到坑底處辟啪轟隆異響不絕,好似無匹巨獸正翻身而動,撼得合街俱震。

驀得一聲炸響,光芒大作,金黃色的光芒中,八臂三面的金剛法像自坑底緩緩升起,正是小野三堂。只見他週身金燦燦,通體亮堂堂,手中拿的是金剛杵,嘴裡含的是蓮花枝,端得寶像尊嚴,但仔細一看,額頭青腫,鼻血長流,滿臉血痕,其狼狽之處卻不比雍大天師強上多少。

兩人在空中短短纏戰,不過一分多鐘,即墜地入坑,可其間凶險卻遠勝適才那一翻地面逐戰,均是受傷不輕,雍博文連手裡的竹杖都被打折,使不出保命的破魔八劍,十三島邪術又受小野三堂密宗法術壓制,情急之中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小就修得熟之又熟的符菉之術。左一張符右一張符,有攻擊的,有防守的,有閃避的,有加速的,有滯敵的,危急之下顧不上大把亂灑,只能見招拆招,適合用哪種符就用哪種符,雖然稍落下風,但也鬥了個旗鼓相當,而最重要的是,花間雖然是密宗大高手,但對太平道的符菉之術卻是一竅不通,無法指點,只好保持沉默,沒了她在腦子裡時不時地吼一嗓子,雍大天師精神更加集中,應對越發自如流暢。這太平道符菉足有數千種之多,雍博文從打兩歲起就跟著爺爺開始學習畫符,二十餘時間筆耕不輟,對這些符菉的畫法使用無不爛熟於心,只是從像眼前這般打架的時候繁複使用過。

小野三堂捏著法像剛一出坑口,還沒來得及再往高昇,忽覺身形一滯,似乎重力瞬間加大不知多少倍,便是他此刻身具翻山倒海的金剛之力,竟也一時動彈不得,心有所感,側眼往坑邊一瞧,卻見坑口東南西北四方各貼著張紙符,正是雍大天師使出的一道縛地符,小野三堂其中一隻手捏了個佛印往四方各虛按一下,四張紙符立時粉碎,法術效果立消,可剛消了這縛地符,還沒等動彈,就聽頭頂霹靂一聲大響,數十道電光從各處匯聚而至,匯為一道雷霆當頭落下,這是會雷電符,原本得先攝雲再聚雲中雷電使用,可現在這個社會最不缺的就是電,大街兩旁都是高壓電線,雍大天師符法一出,立時從那電線之中匯來強大電力,省了攝雲這個需要漫長時間的步驟。此時雖然只是午後,但法師協會破了封魔陣,天地變色,昏暗如夜,街路兩側的樓宇路燈都紛紛亮起,可隨著被會雷電符攝走的電量越來越多,街路兩側燈光齊失,黑暗沿著長街迅速向兩側漫延。小野三堂四隻手舉起喝真言捏手印,托出一個日正頂著那劈下電光,一時間小野三堂手掌上方電流湧動,越聚越多,漸漸匯成一個閃亮的電球,那電球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宛如初升旭日,又將小半條街照得通亮。小野三堂忽地四隻手掌向上一合,便聽噗一聲悶響,電球當場拍扁,無數電光如同千年古樹的枝杈般自其手掌縫隙間探出,劃過大地,劃過高樓,所過之處無不炸得石泥亂飛,留下一道道深深刻痕。

華麗電光橫掃過後,便是短暫的黑暗。

黑暗中只見金光閃閃的小野三堂立於虛空,宛如神佛。

神佛之上,尤有電光碩碩的雍大天師,繼續一張接一張地扔符。

「好符術,接我一招試試吧!臨,兵,斗……」

小野三堂自是不打算被動挨打,不待雍博文預先佈置下的其他符菉發威,先捏起手印,斷喝真言。

正在這當口,忽聽路旁黑暗之中,有人喝道:「小野三堂,我九誠盛夫前來領教!」

十字形的白光忽現。

右手高舉十字劍左手持著戰旗的騎士自白光策馬衝出。

那騎士一身罐頭樣的板甲,頭臉遮得嚴嚴實實,看不清楚面貌,甲外披著紅底白十字的戰袍,那白十字上自有一枝櫻花斜斜探出。再看那跨下馬也是身披重甲,頭插撞角。人馬均是教廷聖騎士的標準打扮,正是出身自日本老牌天主教驅魔世家九誠家主,留學梵帝岡的海龜,史上最年輕聖騎士,日本法師協會最年輕的紅徽會員,九誠盛夫全副披掛上場。

九誠盛夫一人一馬風馳電掣般衝向小野三堂,遠遠將手中戰旗拋出,恰插在坑邊。那戰旗也是一個法器,受過教廷的祝福,能夠對方圓百米範圍內的聖騎士起到聖力加持作用,加血加法加精神還加敏捷,端得厲害無比。

「小心!」

雍博文眼見九誠盛夫來得奇快無比,連忙出聲提醒。

九誠盛夫聽在耳中,心中暗惱:「你與小野三堂打得熱火朝天,我上來就提醒我小心?什麼意思?是說我太弱了,不堪小野三堂一擊,也太小瞧人了!」便將雍博文的提醒拋到腦後,大喝道:「主說:那一切惡的不潔的均要……」一聲未喝畢,突地馬失前蹄,一個人直挺挺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嗆啷啷沿著地一氣滾出去,最後掉到了小野三堂與雍博文合力砸出的深坑裡,傳來一連串光當大響。再看那戰馬,卻在向前栽倒的一瞬間整個被凍成了冰雕!剛剛雍博文搶先自坑裡跳出來,灑了一堆符,在周圍埋了暗手無數,那地上卻是有雍博文設下的驚凍符,原是給小野三堂設的絆,不想卻先讓九誠盛夫給撞上了。

小野三堂回過神來,叫道:「繼續,繼續,接我這一招,臨、兵、斗……」

「啊呀呀……」

恐怖的嚎叫自坑底響起,急速上升。

「主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

白光湧動,巨大的十字架直印向小野三堂。

小野三堂見那十字架來得兇猛,騰出兩隻手來,揮起八股金剛杵向下一攔,與那十字架撞個正著,便聽一聲巨響,白光匯成的十字架粉碎,九誠盛夫自散碎的白光之中如同炮彈般衝出,一手揮著十字劍狠砍,一手一個光錘接一個光錘地猛擲,同時大喝:「主說,你需記得,這世間有十誡!」

小野三堂再加兩隻手,四手各使一印,三頭各念一咒,拍蒼蠅般把九誠盛夫扔過來的光錘一下拍碎,跟著再上一手揮起金剛杵往下一砸,與砍過來的十字劍撞個正著,這一撞無聲無息,可九誠盛夫渾身劇震,面甲縫隙間鮮血狂奔,一個人如同石頭重新掉進坑裡。小野三堂卻是大怒道:「雍博文,你這算什麼本事!」原來他八隻手中只有六隻能手,另外兩隻一直抱著巖裡麻央,以保護她不會在搏鬥中受傷害,可剛剛他用了五隻手對付九誠盛夫,雍博文一看機會難得,哪還會客氣,衝上前來,一符定住小野三堂僅能使用的第六隻手,再使出五雷護身咒往抱著巖裡麻央的兩隻手上一按,他使的這五雷護身咒只用八分力,卻恰好把那兩隻手臂電得麻木不能動彈,探手搶過巖裡麻央,扭頭就跑。

聽到小野三堂大叫,雍博文大笑道:「小野三堂,你貴人事多,先忙著,咱們改天約個時間再打過好了。」話雖這麼說,卻跑得飛快,絕沒有任何一點再改天定個決鬥時間的意思。

小野三堂這人做事狠辣瘋狂,可卻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花這麼大工夫與雍博文爭鬥,原是有些用意的,只不過斗了這麼半天,眼看著最初的目的就要實現,被九誠盛夫這麼一攪卻是前功盡棄,不禁大為著惱,大叫:「有種別跑,我們再打一會兒!」正待使出神通追殺纏戰,忽聽腳下又傳來一聲大喝:「主說:與我為敵者,必將覆滅!」

白光十字架再次從坑底飛出,只不過伴著的還有飛濺的血珠,卻是打不死九誠盛夫又來。聖騎士向來以防強命硬聞名於世,九誠盛夫雖然攻擊力比不得小野三堂,但在抗打這上面比起小野三堂的金剛乘自體堅固也差不了多少。

「說,說你媽個頭啊!」

小野三堂被九誠盛夫這麼一阻,眼睜睜看著雍博文飛快逃走,情知這一回算是無功而返,雍博文這一逃大抵就遠遁千里,不會再來日本了,以後再想找這種機會也不可能,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瞪著九誠盛夫叫道:「好,今天就讓你好好領教一下吧!南麼三曼多伐折羅赧悍!」一腳踩向九誠盛夫。

不提小野三堂大怒之下要暴虐九誠盛夫,單說雍博文搶了巖裡麻央當即使出太平道的陸地飛騰術,不管不顧地沿街狂奔,就見四下*陰氣上湧,鬼影崇崇,千奇百怪的妖物立於街旁,行於路上,或厲聲尖叫,或茫然徘徊,或上竄下跳,或是按著路旁屍體大咬大嚼,或攀樓上下,恍然間所處已非人間。見到雍博文狂奔而過,那些妖物均是憤憤地瞪著他,伸出手爪之類的東西指著他,發出各種各樣的尖聲吼叫,似乎極為憤怒,可憤怒間卻又隱藏著無限恐懼,只是大叫不敢上前動手,那些擋在雍博文前進路線上的妖物甚至還急急忙忙地跳到兩旁,給他讓路。雍博文知道這些只是小妖,對自己沒什麼威脅,不理會他們只管逃命。現在封魔陣被破,日本重回百鬼夜行的時代,雍大天師雖然滿腔正義一腦門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卻也知道這種大勢絕不是自己一人能夠挽回的,現在只能獨善其身,先逃出日本,保住自家小命,至於說是反攻日本,干翻真言宗,還是重建封魔陣,那都是後話,而且也不是他目前能力範圍所能做到的。

雍大天師跑得正歡,忽見前方路上妖物一空,六個印度老僧合什而立,攔於路上。雍博文這才想起背上還背著個睡不醒的荼羅金剛,剛才一時逃得太急,也沒顧上留給小野三堂,此時一見這六個印度和尚,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懂,先大叫一聲:「不要動手,誤會,都是誤會!」一手挾住巖裡麻央,一手把背上的瑪利卡摘下來,衝著老和尚們就扔了過去。

六個老和尚雖然聽不懂雍博文說什麼,但見他挾著個小女孩,又主動把荼羅金剛扔了過來,隱約也猜到一些,便即同時伸出手臂去接瑪利卡。他們可真是伸手,胳膊居然像橡皮製成的一般,伸得老長老長,倒把雍博文嚇了一跳。

本來這倒是挺平穩的一場交接,可說起來也許是雍大天師流年不利,或是這日本的風水跟他犯沖,但凡什麼事情就沒有能順順利利做成的,非得出點波折不可。眼看著瑪利卡就要落到伸過來的十二隻長手中,雙方交接完畢,事情和平收場,大家各走各路各辦各事兒,可那飛得好好的瑪利卡突地在空中打了個轉,倏地一下以奇快無比的速度飛了回去,正落到回雍博文身上,雍大天師本能地伸手抱住,立刻覺得不對,正想再把這燙手的包袱扔出去,那六個老和尚紛紛怒吼,伸出老長的手掌上都出現通紅的傷痕,好像不小心被熱水燙到了一樣。老和尚們齊齊大喝,十二隻長長的手掌在空中交錯延展宛如十二隻大蟒蛇般從各個方向打向雍博文。

雍大天師真感到自己比那竇娥還冤枉,大叫道:「誤會,誤會,人還給你們好了。」一面左躲右閃,把手裡抱著的瑪利卡遞出去,想要交到其中一個伸來的手掌上。可這一樣來,在老和尚們眼中卻是雍博文這個十惡不赦的傢伙居然舉著荼羅金剛當盾牌抵擋他們的攻擊,一時又驚又怒,紛紛縮手,自是不會讓自己的手掌碰到自家金剛身後。

便在此時,忽聽街旁黑暗中一聲發喊,好幾十人忽啦啦衝出來,將那六個老和尚圍在當中,各展法術沒頭沒腦地亂打一氣,就聽這幫人中有人以中文喊道:「大天師不要慌,我們來幫你!干死這幫真言宗的死和尚!」

雍博文定神一瞧,卻是日本法師協會的法師們,有些是在總部大樓裡見到過的,有些卻是不識,想來是流落在外的會員重新聯絡上共同行動的,這些法師大部分是中級會員,只有少量的低階高級會員,最高的也不過是一個橙徽,但仗著人多勢眾,各有妙法,卻也把那六個老和尚鬧了個手忙腳亂。雍博文見那些日本法師協會的會員個個咬牙齒牙面目猙獰,一副恨不得咬死六個老和尚的模樣,有心想解釋只是一場誤會,又一想這些日本法師現在這種狀態心情大抵是不會理解自己怎麼會跟真言宗的和尚誤會,搞不好再把自己當成叛徒一併圍攻,雖然並不懼他們圍攻,但總得費些手腳才能解決,要是被小野三堂追上那可就大事不妙,當下也不多話,施展身法自爭鬥的人群旁繞過去。

六個老和尚見雍博文要逃,只急得怒吼連連。雍博文猶豫了一下,把懷裡依舊睡得跟死人一樣的荼羅金剛放到路旁,衝著老和尚們招了招手,轉身就走。哪知剛走了沒兩步,就覺身旁陰影一閃,一個妖氣濃重的妖物擦身而過,雍博文扭頭一瞧,就見一個穿僧袍戴斗笠的長鼻子妖物一把抱起荼羅金剛,喜滋滋地大叫著轉身就跑。這東西名喚鴉天狗,正是以拐帶人口而聞名的妖怪,想是看到這路邊被人遺棄的小女孩兒便上來要搶走。那邊廂鬥得熱火朝天的一堆法師對這拐帶人口的妖怪不聞不問,有心想管的老和尚們卻時抽不出手來急得團團亂轉。雍博文只得轉回來,追上鴉天狗,搶下瑪利卡,跟著一腳將這不識趣的小妖踢飛,看著睡得小臉通紅的瑪利卡,歎道:「你乾脆叫睡羅漢得了,這麼大動靜您就不能醒一醒嗎?」好夢正酣地荼羅金剛吧唧吧唧小嘴,歪了歪頭,繼續睡。

雍博文也不敢再把她放到路邊了,這回來的是個拐帶的鴉天狗,可誰知道下一次跑來的是什麼,萬一來是個吃肉的,再吭哧一口把這荼羅金剛給吃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雖說雍博文已經見識過其他三大金剛都不是省油的燈,可眼前這荼羅金剛怎麼看都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小蘿莉,睡得這麼死就算有什麼大本事也沒辦法使出來。萬般無奈,雍博文看了看鬥得人仰馬翻的法師和老和尚們,長長歎了口氣,左挾巖裡麻央右攜荼羅金剛,邁開大步,繼續逃命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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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五一節快樂

這句話終於趕在五月一號當天說了。

第七十五章 奪船

在日本偷渡只能走海路,事情明擺著,小小島國一個,四面不著邊,不乘船難道坐飛機?

五十鈴嘉兵衛與雍博文約定的地方是一個小小漁村名叫鮮尾,位於東京都北方,因為地理位置偏僻,而且海岸水淺且多暗礁,一直未能發展成大港口,到如今也是極是荒涼破敗。

雍博文搶下巖裡麻央,又帶著個甩不掉的荼羅金剛瑪利卡,一路逃出東京都,直奔鮮尾,靠著超車趕馬的陸地飛騰術,當天夜裡七點多鐘,抵達目的地。

便有看官要問了,雍大天師人生地不熟,怎麼就能這麼準確無誤地趕到鮮尾?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這五十鈴嘉兵衛在此地聯繫的那偷渡船原是金花會的屬下產業,專門用來送那些犯了大事被警方通緝的會員跑陸出國的,也是巖裡家為了以防萬一預備下的一條後路,巖裡麻央做為巖裡家僅存的繼承人,在哥哥死後,就被告知此處,並且帶著過來熟悉環境道路,雍大天師成功救下巖裡麻央,自然就能在巖裡麻央的指點下找到地方,要是救不下的話,那人生地不熟話還不通的雍大天師想借他金花會的暗路逃出日本那基本上也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在按著巖裡麻央的指點,雍博文翻過一道矮山梁,就看到了海邊的小小漁村。這漁村當真小得可憐,僅有兩排二十幾幢房子,都是那種日本傳統結構的木屋,房前屋後都曬著漁網,還有掛滿魚乾的架子。再遠一些的海岸邊上泊著幾艘噸位不是很大的漁船,隨著海波微微起伏,漁村中央有一家小酒館,門前插著根竹竿,竹午上挑著個又破又舊的幡著,在海風之中微微舞動。竹竿上放著一口大缸,缸上壓著石頭木板,也不知裡面存的是什麼東西。

那酒館便是五十鈴嘉兵衛約定的會面地點,也是金花會在此地的據點。雍博文在抵達前給五十鈴嘉兵衛打了個簡短的電話,讓巖裡麻央與他通了幾句話後才說正事兒,安排好了出發時間。

雍博文領著巖裡麻央,背著依舊熟睡不醒的瑪利卡,走下山梁。

村子裡靜悄悄的,見不到什麼人影,唯有幾聲犬吠不時響起,待到了那小酒館門前,才聽到熱鬧的喧嘩聲自其中傳出來,許多人扯著嗓子唱著調都不知跑到哪個角落的歌謠,還整齊地拍著巴掌。

一推開門,夾著酒臭、汗酸、魚腥的濃重味道撲鼻而來,把雍博文差點沒熏個觔斗,捂著鼻子定神一眼,小小的酒館內居然擠了足有二三十人,有男有女都穿著短襟的常服,赤著胳膊腿,敞著衣領,一個個喝得臉紅脖子粗,圍著中央的台桌拍著巴掌齊聲歌唱。那小小台桌上站著個三十六七歲的女人,長得甚是白嫩,與周圍那些粗*的漁民形成鮮明對比。女人也穿著短襟的常服,裸*著兩條白生生的大腿,衣領快要松到了肩頭,胸前那對豐*乳大半都露在外面。她左手拿著一把小扇,右手提著個小小酒壺,在台桌上舞動歌唱,跳幾下便舉壺喝上一口。圍在桌邊的男人女人年紀多大的都有,膚色黝黑,那是經年海風吹襲下的固有膚色,正是典型的海邊漁民,拍掌歌唱的同時,不時有人伸手去摸那舞女的大腿,奇妙的是伸手的人裡面,居然是女人佔多數。

場面是如此混亂與熱烈,以至於沒有人注意到雍博文帶著兩個孩子走進來。

雍博文掃視一圈,沒有看到五十鈴嘉兵衛,正想打個電話聯絡一下,巖裡麻央卻悄悄拉了他一把,領著他貼牆穿過,從後門走了出去。

門後是一個四合小院,三面都是屋子,左右兩側門戶緊閉,唯有正對面的那間屋子房門大敞四開,屋裡地上擺著小桌,一個頭髮花白的黑瘦男子赤著上身坐在桌邊飲酒,他的背上滿紋身,居中是一個鋸口大張的惡鬼,四周圍滿青黑花紋。

「夜叉叔叔!」

看到那個男子,巖裡麻央立刻大叫了一聲,撇開雍博文,急奔過去。

那花白頭髮男子聞聲一驚,抬頭一瞧,臉上立刻湧起喜色,拋下酒杯,跳起來,連鞋都顧不上穿,三步並做兩步迎上去,撲騰跪在巖裡麻央面前,低下頭俯在地上,叫道:「大小姐,你可算來了!」

「夜叉叔叔,嘉兵衛叔叔在哪?」

巖裡麻央倒底是小孩子,見到屬下也不知先安慰一下或是收攏一下人心,直接就問五十鈴嘉兵衛在哪裡。

「五十鈴大哥已經在海邊船上等著,現在世道變了,那些蛇頭心思不穩,五十鈴大哥怕有變故,定下船後,就一直吃住在船上,就等著你到來!」

夜叉說完,抬眼警惕地看了雍博文一眼,問:「大小姐,這位也是會裡的兄弟嗎?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巖裡麻央道:「不,他是個法師,是他把我救出來送我到這裡的。」

夜叉大驚:「法師?怎麼會幫我們?不會是有什麼企圖吧!」

巖裡麻央奇道:「難道嘉兵衛叔叔沒有告訴你嗎?他不是日本的法師,是中國的法師,是我的救命恩人,跟嘉兵衛叔叔事先約定好的,你不用懷疑他!快帶我們去海邊吧。」

「好的,大小姐,請稍等,我穿件衣服。」

夜叉又衝著巖裡麻央行了一禮,起身狐疑地看了看雍博文,回到屋中,拿起外衣披上,當先領路,帶著幾人到了海邊。

那海邊泊著十多艘小船,全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破舊漁船,只不過船身上畫著不同的名字罷了。夜叉領著幾人登上其中一艘漁船,進了船倉,果然看到五十鈴嘉兵衛閉目盤坐在艙中,膝上橫放著長刀,而在船艙裡面則擠著四個人,都是三十左右歲的黝黑男子,一臉驚懼。

夜叉一進門就喜滋滋地大喊:「五十鈴大哥,大小姐到了!」

聽到聲音,五十鈴嘉兵衛緩緩睜開眼睛,不理夜叉和巖裡麻央,先衝著雍博文深鞠一躬,道:「辛苦您了!」

雍博文覺得自己確實是挺辛苦的,不過救不出巖裡麻央也不可能利用五十鈴嘉兵衛的路子逃出日本,也算是一舉兩得,當下點頭道:「客氣了,這沒什麼。」

五十鈴嘉兵衛這才一把抱起巖裡麻央,巖裡麻央這幾天中簡直要嚇到崩潰,全憑雍博文救下後使了定神安魂之術,才保了她沒有發瘋,但那份恐懼驚慌卻也免不了,見到五十鈴嘉兵衛這眼下最親近的人,一把死死抱住放聲大哭。五十鈴嘉兵衛與夜叉這兩個糙老爺們手忙腳亂地安慰半天,好容易止了巖裡麻央的哭泣,請她和雍博文坐下,這才驅使著那船艙裡的四個男子去開船。這四人都是船員,本來也是金花會的成員,不過現在金花會敗亡的消息傳來,四人心思都有些不安穩,為了以防萬一,五十鈴嘉兵衛索性把他們都關在船上哪也不准去。

漁船發動,揚帆出海,船了約摸兩個多小時,突然停下,夜叉打開艙門,將幾人請了出去。

一艘大船橫在漁船前方。

船很破舊,沒掛任何國旗,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國籍身份的標識,看起來也像是漁船,甲板上還掛著大堆的漁網。只不過這漁船卻比雍博文等人乘坐的船要大得多,是那種真正能穿洋越海的遠洋漁船。

六七個黑瘦的船員站在舷邊向汽艇張望,手中還抱著老舊的半自動步槍。

一道軟梯自船舷上垂下。

夜叉抓著軟梯帶頭攀上,五十鈴嘉兵衛抱著巖裡麻央跟在後面,雍博文背著瑪利卡在最後,上了大船。一個與其他船員同樣黑瘦的男人走過來,熱情地和夜叉抱擁一下,然後又衝著五十鈴嘉兵衛一鞠躬道:「在下堀田浩二,久仰嘉兵衛先生大名,能夠送您出國暫避,是鄙船的榮幸!」

五十鈴嘉兵衛衝著堀田浩二點了點頭,「有勞堀田先生了!錢已經在一小時前打到賬上。」

夜叉有些傷感地對五十鈴嘉兵衛道:「五十鈴大哥,您和大小姐這一去,也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到日本了,請一路多多珍重!」五十鈴嘉兵衛歎道:「大概不會回來了,夜叉你自己多多保重,回去後就搬家離開鮮尾吧,帶著你的女人到別的地方去安靜的生活,不要再踏進這條道路了。我給你留了一些錢,已經打到你的賬號上,不是很多,請不要嫌棄。」夜叉就是一愣,神色複雜地看了看五十鈴嘉兵衛,嘴唇蠕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緊緊擁抱了五十鈴嘉兵衛一下,隨後蹲下身抱了抱巖裡麻央,「大小姐,一路保重!」說完又向著堀田浩二打了個招呼,轉身下船,發動漁船飛快離去。

五十鈴嘉兵衛目送著夜叉的漁船離去,直到船影消失在海平線上,這才轉頭看了看堀田浩二。這位偷渡的蛇頭仍是面帶微笑,沒有絲毫不耐,同樣的,那些抱著半自動步槍的船員也都冷冰冰地看著幾人,只不過他們的槍已經不是抱在懷裡,而是把槍口朝向了四人。

看到五十鈴嘉兵衛轉過頭,堀田浩二微笑著問:「那麼,五十鈴先生,是不是準備好上路了呢?」

五十鈴嘉兵衛神情平靜地問:「你們給了夜叉什麼好處?」

「也沒什麼,不過是一百萬加上個平安的許諾,他可以帶著他喜歡脫給別人看的老婆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死了!」堀田浩二見五十鈴嘉兵衛如此平靜,似乎早就料到了這種局面,不禁有些好奇,「五十鈴先生,您是什麼時候知道夜叉背叛了你?」

「就在剛才上船的時候。」五十鈴嘉兵衛道,「我在三年前的一次聚會上見過你,你是橫生組的殺手,橫生組原先跟我們金花會一樣,也是給真言宗賣命的,現在也是。既然這樣,你當然不會是好心來給我送行的了。」

「五十鈴先生真是好記性,幾年前的一面之緣也能記住我這麼個小人物。」堀田浩二有些意外地問,「那您為什麼還要登船,何不跳回去,搶了夜叉的船!」

五十鈴嘉兵衛道:「夜叉的船太小太舊,不可能穿越海峽送我去中國!」

堀田浩二顯然不是那麼聰明,聽到五十鈴嘉兵衛的回答,想了想才明白怎麼回事兒,忍不住大笑:「難道您還想著離開日本嗎?早就聽說您的刀法如神,天下無敵,可是光憑著你這一把刀,你有把握對付我這裡十幾條槍嗎?唔,不是打擊您,現在是槍的時代了,刀子耍得再好有什麼用?您的刀就算是再快,能砍死我這裡幾個人?」

五十鈴嘉兵衛搖了搖頭,錯開一步,將身後的雍博文讓了出來,雍大天師微笑著向眾人點頭示意。就在剛才一上船,五十鈴嘉兵衛與他錯身而過的時候,就把即將面對的情況向他做了一個簡單的說明:「我們被出賣了,請天師出手!」一句話,雍博文就明白了,自己這是上了賊船,但眼下有進無退,自然不可能回到日本,對方將他們騙到船上本是為了將他們陷入無路可逃的絕境,可卻讓他們有了將計就計的可趁之機。這些黑社會顯然並不清楚還有一位本領高強的法師跟著五十鈴嘉兵衛,如果他們能知道這件事情的話,只怕就不會自己安排人動手,而是會把消息通告給真言宗了。

「這位是來自中國的雍博文法師!」

五十鈴嘉兵衛簡單地向橫生組的黑社會成員介紹了一下雍博文的身份,然後這些黑臉漢子的臉色明顯變白!做為真言宗的下屬,他們自然清楚法師是種什麼存在,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裡真言宗與日本法師協會開戰,更是將法師那強大的破壞力直接展現在這些黑社會成員的面前,讓他們清醒的意識到法師都是披著人形外衣的非人存在這一事實!

彷彿是為五十鈴嘉兵衛介紹做註解般,雍博文緩緩伸出右手,掌中平貼著一張黃色紙符,紙符見風即燃,隨著紙符的燃燒,四下空氣急速向著雍博文的掌心匯聚,最終當紙符全部化為黑灰時,一股小小的旋風在其掌心形成,捲著紙符黑灰不停地打著轉。「急急如律令赦!」雍博文低喝一聲,小旋風自掌心飛出越過船舷,落到船旁的大海中,急速漲大,最終形成一條高達十幾米的龍捲風,不停地抽著海水灑向大船上空,宛如人工降雨般將全船澆了個透濕。整個船上唯有一處干的地方,那就雍博文所站的位置,彷彿有個無形的罩子擋在四人頭頂,落下的海水紛紛濺開,沒有一滴落在他們身上。這是乾風符,原是用來清掃作法場地所用的,在法師作戰中基本沒什麼殺傷力,但此刻在海中使出來,當真效果驚人,用來唬這些外行人是足夠了。此法一出,那些黑臉變白的船員的臉色立刻開始向青色方向發展,槍口不自覺地低垂下去。

五十鈴嘉兵衛趁勢道:「雍博文法師曾經火燒高野山,炸飛京都站,夷平日蓮宗,又剛剛從東京一種殺出來,擊敗真言宗無數高手,想要殺你們,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情。不過念在你們還有用處的份上,就饒你們一命,條件當然是你們乖乖把他送回中國!堀田,我必須得告訴你,這位雍法師在世界上也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我親眼看到日本法師協會的會長櫻井夏森等人對著他畢恭畢敬,如果他在你的船上出了什麼事情,你以為靠著真言宗就會有什麼好下場嗎?別人或許一時奈何不得真言宗,可弄死你就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這是兩人剛才短暫交流得出的辦法,以雍博文的法術進行威嚇,收服這些橫生組員,讓他們送兩人回到中國。畢竟殺掉這些會員對於雍博文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可問題是殺光了他們也就沒有人能開船了。

眾船員包括堀田浩二在內的臉色開始由青轉紫,所有的槍都垂了下去,槍口對敵,生怕自己再舉著槍被這位法師先生誤認為有攻擊苗頭,隨便使個法術把他弄死,那可就真是冤枉到家了。

堀田浩二深吸了口氣,咬了咬牙,突地強堆出一臉僵笑,「原來是雍大法師,久聞大名,能夠送您出海歸國實在是鄙船的榮幸,快請進船,我們這就出發。」轉身大吼道:「都等什麼呢,快點動起來,開船了!」眾船員如負重釋地一哄而散,船隻隨即緩緩啟動。

雍博文等人在堀田浩二畢恭畢敬地帶領下,走向船艙。

堪堪走了兩步,雍博文忽有所感,扭頭往海上瞧去,就見一條小汽艇正急速破浪而來,船頭站著一人,背負雙手,挺直而立,雖然汽艇在海浪中上下顛波顫動,可他卻好像釘子釘入船體般紋絲不動。

雍博文一回頭,便與那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那人忽地一笑,抱拳揚聲道:「大聯盟丁昭奇前來拜訪太平道雍教首!」那聲宛如炸雷般在海面上響起,隆隆傳來,激得海波湧蕩,雲氣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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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仍是五月二號。

第七十六章 揚帆遠去

人生在世,總要做一些違背自己本來意願的事情。

小時候的夜叉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長大後有一天會加入黑社會,整日幹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他很喜歡看漫畫,閒暇的時候也曾試著畫一些心中的故事,想像著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漫畫家,用編織的故事網住千萬人的眼與心。

不過,夜叉沒有機會成為漫畫家。十四歲那年,家中的超市著火,不僅把父母兩人辛辛苦苦積攢了一輩子家財全都燒光,還把他那對捨不得家財的父母一併燒死了。

火災並不是意外,而是當地一幫小混混做的。沒什麼糾紛,沒什麼爭端,只不過是因為那幫磕了藥了小混混想看到點華麗的焰火,就拿著汽油把街上最好的那家超市給點著了。

大火燒了整整一個小時,才被撲滅,只披著條毯子的夜叉親眼看到父母被從廢墟中抬出來,他甚至分不清他們誰是誰,那只是兩團焦炭。

憤怒的夜叉從廢墟中找出兩把菜刀,插在腰帶裡去找那幫小混混報仇。可惜他不是少年熱血漫畫裡的主角,雖然找到了那幫小混混,可只揮刀胡亂砍了兩下,就被人從後面拍倒在地,然後就是殘酷的毆打,若不是恰好有一輛巡邏的警車路過,他或許在那裡就會被活活打死了。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後,勉強能爬起來的夜叉找到了以前很少來往的遠房表哥,表哥那時十九歲,是當地最大的黑幫金花會的小頭目,請求他幫自己報仇。表哥很豪氣地答應了,並且引薦夜叉加入了金花會。用表哥的話來說,他只是個外人,金花會的勢力雖然大,但不會用來幫助不相干的外人,可他要是入會,那就是自己人,幫自己人報仇,天經地義的事情。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在金花會的幫助下,夜叉把那幫小混混揪到自家超市的火災廢墟前,親手把他們的腦袋一個個砍了下來。看到那幫原本囂張不可一世的小混混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求饒,夜叉突然間有種自己是漫畫主角的感覺,便覺得成為黑幫成員,實在是個不錯的選擇。那夜在一堆頭顱中間,夜叉用仇人與自己的鮮血發誓,從此以後絕不讓自己的家人再受到任何一點傷害,雖然那時候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家人。加入黑幫,打架,泡妞,看場子,販毒,搶地盤,生活一如流水般逝去,從最初的惶恐到殘忍的麻木,讓他漸漸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人,彷彿只是一部冰冷的機器。這種冰冷與殘忍讓他在行動中凶狠殘暴,往往給敵人帶來無限的恐懼,也讓他受到了高層的賞識,一度成為僅次於五十鈴嘉兵衛的金花會二號打手。

「五十鈴嘉兵衛算什麼,總有一天我會把他踩在腳下,成為金花會裡的NO.1。」夜叉對這個連外號都沒有的傢伙很不感冒。不過,他這個偉大理想並沒有來得及實現。不久之後,他遇上了現在的妻子千葉真衣。那天他剛完成一單大生意,跟幾個夥計去夜總會消遣,進門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在台中央跳舞的脫衣舞女,或許是那無與倫比的性感,或許是那白生生的大腿和胸脯,或許只因為燈光晃的,或許沒有任何理由,總之他一下就被迷住了,覺得那就是天神選給自己的天使。夜叉花了足足一年半的時間來追求千葉真衣,包括送花、請吃飯、接送上下班、把所有對她有點意思的競爭對手統統打到殘廢、給她下迷藥春藥拐上床等等,一切手段都用盡了,終於抱得美人歸。那之後,夜叉就變了,他不再是那個殘忍無情的殺人機器,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如果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老婆要怎麼辦?如果自己得罪太多人他們把怨恨報復在老婆身上怎麼辦?人有一牽掛,就不可能再一往無前,夜叉最終做出了一個選擇,退出第一線打手的行當,在會裡的安排下來到了這個隱秘的偷渡口岸接引偷渡者。這是個清閒隱秘的職位,偶爾接受一些會裡惹了大事非的成員,平時便像個真正的酒館老闆一樣經營店舖,過得倒也逍遙自在。

原以為這一輩子也就這麼算了,哪曾想禍從天降,數日之前得傳來消息,先是巖裡老宅遇襲,會長巖裡正男遇難,巖裡麻央被擄,緊跟著就是五十鈴嘉兵衛攜巖裡麻央回歸總部重整旗鼓,再下來卻又是個惡訊,金花會總部遭日蓮宗襲擊,被殺了個精光。夜叉便覺不妙,當機立斷,收拾東西,打算帶著老婆跑路,可沒等他走人,橫生組就殺上門來,將他堵在家裡。若他只是一人,自然不怕橫生組的打手,了不起是個死罷了,可橫生組用千葉真衣來威脅他,他便撐不住了,只得答應幫他們做內應,對付想借這條通道出逃的金花會員。這兩日來足有十多個高級幹部逃到這裡,卻被夜叉接引進了橫生組的陷阱,那停在海上的漁船就好像是個沒有底的墳墓,不停吞噬著金花會幹部的生命,每一寸甲板上都染滿了鮮血。直到五十鈴嘉兵衛突然到訪。

「這或許就是最後一夥人了吧,能抓到五十鈴嘉兵衛和巖裡小姐,他們肯定也就滿足了。」夜叉這樣想著,那種出賣兄弟的罪惡感不知覺間又從心底泛起。從本意來說,他自然是不想做個叛徒,可是他發過誓要保護家人不在受到任何傷害,兩頭只能選擇一個。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大海茫茫,自是看不到那遠處的漁船,可他眼前卻彷彿看到了五十鈴嘉兵衛和巖裡麻央被機槍打得滿身窟窿的淒慘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嘟囔道:「這不是我的錯,就算我不跟他們合作,你們也逃不出去的。」雖然巖麻央曾介紹過雍博文是個法師,不過夜叉不像橫生組成員那樣親眼看到了法師大戰的情景,心裡還是認為就算是再高強的法師面對十幾條槍也是無能為力。

漁船靠岸,夜叉收拾好東西,跳下船,返回酒館。

村裡依舊是靜悄悄的。那些漁夫不在酒館裡鬧到後半夜是不會回家的。現在應該是正最熱鬧的時候。可當夜叉走到門口的時候,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燈光自門板縫隙中透出來,帶著一絲不詳的血光,空氣中隱約有種腥臭的味道。

夜叉心中一緊,大叫「真衣」,上前推開門,整個人立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小小酒館裡屍積如山,離開前還在歌舞飲酒的漁夫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臉上猶帶著未消的笑容與醉意,鮮血不停地自七竅中湧出,烏黑濃郁的液體淌了滿滿一地。所有人都死光了!橫生組留在這裡監視他的那兩個人,還有他的妻子也都死了。千葉真衣就死在中央的那張台桌上,衣服半褪,妙處紛呈,彷彿只是睡著了。夜叉呆了片刻,發出一聲嘶心裂肺的嚎叫,猛得撲上去抱著妻子的身體放聲大哭,邊哭邊喊:「是誰,是誰幹的!」

「井邊真雄?」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夜叉身子一震,止了哭聲,緩緩回頭。

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正站酒館門口。他穿了一身青布的長衫,袖口挽起,露出雪白的襯裡,頭髮和鬍子打理得整齊光亮,板著面孔垂手站在那裡,彷彿是從歷史劇中走出來的中國大家族的管事。

井邊真雄?多麼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夜叉幾乎快要忘記這個曾經屬於自己的名字了,悲傷與憤怒又讓他的思維有些遲鈍,看著老人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是在叫自己,啞著嗓子問:「你是什麼人?這是你幹的?」

長衫老人自袖子裡掏出一張照片豎起來,問:「你剛才是不是送這個人上了船?」照片裡的年輕人戴著眼鏡,斯文秀氣,目光認真而執著,正是雍博文。

「這是不是你幹的!真衣是你殺的!」

夜叉大叫著,充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長衫老人,驀得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吼叫,猛撲上去。

老人抬手凌空一扇,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兇猛衝上來的夜叉還沒等接近,就被扇得倒翻出去,跌在屍堆上,左半邊臉又紅又腫,變了形狀。

轟隆一聲,小酒館突然間四壁崩塌,房頂粉碎,房中的屠場就這樣暴露在略有些涼意的夜晚海風之中。

夜叉盲然抬頭,發覺四下不知何時竟然站滿了人,足有上百號,都穿著一色的青布長衫,足蹬圓口布鞋,默然肅立,看那氣派陣勢,儼然軍隊一般。

幾輛黑色的大轎車就停在街上,被青衫人層層包圍著。

夜叉感覺神智有些混亂,喃喃地問:「你們是什麼人?」

長衫老人有些不耐地抬手一抓,夜叉倏地自屍堆裡飛出,落到老人身旁,正把腦袋送到老人的手中,針扎般的刺痛瞬間深入腦髓,痛得他涕淚齊下,扭曲著身體,大聲哀嚎不止。就在這痛苦之中,剛剛經歷的事情,一幕幕被老人探知,老人把那些無關緊張的部分統統忽略,只留下其中幾個片段。因為夜叉對雍博文並不是很重視,所以留下的片段極少,但已經足夠了。老人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所需的答案,五指往往一用力,夜叉的腦袋被抓得粉碎,慘叫嘎然而止,隨即一甩,殘破的身體飛出去,落回到屍堆中,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摔到了千葉真衣的屍體上。

老人轉身走到其中一輛車子旁,低聲道:「三少爺,雍博文已經上船了,那個船上是橫生組設下的陷阱。二老爺應該是追過去了。」

車中傳來一個略有些嘶啞的聲音,「知道了,我們也過去吧。」

長衫老人有些遲疑地問:「二老爺或許不高興我們這麼做!」

「父親要是責怪的話,有我擔著!」嘶啞的聲音顯得有些不高興,「這都什麼年代了,父親還搞那老一套。他老人家萬金之體,萬一有什麼閃失,可怎麼好?我們這些人得多替他老人家考慮才是!不能他說什麼都一味聽著!」

「那鮮尾這裡……」

「平了吧,不要讓人知道我們來過。」

「是!」

車隊與青衫眾向著海邊開始前進,經過的地方,一個個火頭燃起,很快整個小漁村陷入一片火海。

隊伍停在了海岸邊上,並沒有入海。

因為一艘汽艇已經破浪而回,船頭站著的正是他們要接應的人。

那個中年男子穿了身普通的中式對襟衫,眉眼普通得彷彿路人,身上卻自有一股上位者自有的威嚴。

汽艇停在距岸邊十幾米遠的地方,因為水淺無法前進,中年男子抬步邁下,踏著波浪走回岸邊,甚至連鞋底都沒有沾濕。

岸邊的青衣眾齊齊低頭施禮。

中間車子打開,一個穿著套筆挺西服的男子自車內走出。他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臉色略顯蒼白,眉細唇薄,一副刻薄之像。他站在車旁,恭敬地向那中年男子叫道:「父親,您回來了!」

中年男子嗯了一聲,語氣淡淡地問:「你怎麼來了?」

那三少爺道:「太平道向來詭計多端,我怕他們有什麼陰謀,放心不下,所以過看看。」

「多此一舉,若是讓他們看到,反倒以為我們丁字怕了他們!」中年男子不悅地道,「就憑現在的太平道,就算有什麼陰謀,又能把我怎麼樣?」

「是,父親神通蓋世,自然不懼,兒子倒是多事了。」三少爺低著頭,眼中閃過一抹惡毒的光芒,可語氣卻依舊恭敬,「父親既然回來了,想必已經解決了雍家的餘孽。」

中年男子道:「唔,見了一面,說了幾句話,不過我沒有殺他!」

「父親不是說需得斬草除根嗎?怎麼……難道是不屑對這種小輩下手,需不需要兒子……」

「不必了。我之前以雍漢生的水準來揣度他這個孫子,總覺得斬草不除根就會後患無窮,可見了才知道,龍生鼠輩!本領低微也就罷了,可連自家身份都不敢承認,藏頭縮尾,終究成不了什麼氣候,由他去吧!」

「爺爺會不高興吧!」

「留著這麼個鼠輩給雍家丟人,老爺子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高興。」

中年男子負手回望黑色的大海,方纔那短暫接觸的一幕,仍歷歷在目,許久輕歎:「雍家後繼無人啊,可惜雍漢生一世英雄了。」

「大聯盟丁昭奇前來拜訪太平道雍教首!」

如雷般的聲音在海面上滾滾而動,激得海波震盪,若大的漁船竟也動搖西蕩,彷彿不堪壓力,若那聲音再大一點,沒準就直接掀翻了。

這一聲之威,幾近天地之力,委實嚇人至極。

大聯盟?

丁昭奇?

太平道?

雍教首?

雍博文飛快地把這幾個關鍵字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不禁暗暗叫苦:「這對頭來得也太快了點,剛從爺爺那裡知道有這麼一分世仇,怎麼才幾天工夫就殺上門來了。」他連番大戰,又奔波千里,體力精神法力都消耗得七七八八,殘存一點拿來唬唬這些外行人還可以,卻沒有一點餘力再次開戰,看這位來得聲勢,比起小野三堂、古陽定這些高手來只怕是只高不低,就算是最佳狀態下應付起來也相當吃力,這時候真要動手開戰,十之八九要嗚呼哀哉了。眼見著那汽艇越來越近,而這邊漁船剛剛發動,速度還沒上來不說,就算是開足碼力,短途內也跑不過那汽艇,橫生組的成員雖然眼下都是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但只要他雍大天師露出一點疲態怯意,這幫子黑社會肯定第一個抄傢伙造反。

正心急如焚的當口,忽聽花間道:「別承認,要承認了肯定得開打!」

雍博文心裡甚是沒底,「人家可是直接找上門來的,能糊弄過去嗎?」

「騙不倒他,不過我們得賭這一把!像他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高手,都自視甚高,如果你藏頭露尾的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反倒會因為瞧不起你而不屑與你動手!」

「真的假的?我們家跟他們可是世仇,他應該上來斬草除根的,怎麼可能因為我表現差勁,就放棄動手?」

「獅子不會有興趣去踩死螞蟻!」

「太上老君保佑,我佛保佑,安拉保佑,上帝保佑。他千萬是獅子,別是穿山甲食蟻獸!」

雍博文在心底先向四大神祈禱一翻,這才拱手道:「在下天師北派雍博文,有禮了!」

「天師北派?」丁昭奇挑了挑眉頭,笑道,「雍教首開什麼玩笑,你太平道雄霸天下,豈是天師派能比擬的,何必自稱是什麼天師北派,驀得污了自己的清名!」

雍博文將頭搖得像播浪鼓一般,只是道:「我不知道什麼太平道,我可是天師北派正宗傳人,跟太平道沒有一點關係,這可是在法師協會上註冊的正經身份,跟太平道沒有半點關係,您認錯人了吧。」

丁昭奇臉上的笑容慢慢淡淡去,凝視著雍博文,沉聲道:「你真的不是太平道當代教首!」

「當然不是!」這句話雍博文倒是說得理直氣壯,爺爺雖然跟他說了許多,卻唯獨沒說過要他繼承太平道,當什麼教首。

「原來如此,那倒是丁某冒昧了,雍天師這是要出海吧,那祝你一路順風,且讓丁某送你一程!」

丁昭奇舉手捏了個法印在船頭微一跺腳,驀得狂風大作,漁船下方平生一個巨大的浪頭,將漁船整個托起,直送向大海深處。

整個漁船在浪峰上巨烈搖晃,滿船人都嚇得面青唇白,個個緊緊抓住身邊能把的東西,把身子牢牢固定在船上,生怕一不小心再被拋下去,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雍博文也不敢逞強,整個人趴在甲板上,心中仍是不敢相信,便問花間:「這就過關了?」

花間沒好氣地道:「當然過關了,他肯定很瞧不起你!」

雍博文卻道:「瞧不起就瞧不起吧,反正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就算再瞧不起我又能怎麼樣?能平安無事就好。」

那浪頭一湧再湧,不知湧了多遠,才慢慢平息下來。

漁船停止震盪,眾人紛紛起身,船長察看了一下,不禁失聲叫了出來,「我們居然一分多鐘就離開原地十幾海里了!」聽得此聲,人人都是又驚又怕,再看向雍博文的眼神,就越發敬畏了。

這就是法師啊,真他奶奶的不是人!

雍博文卻不知他們在想些什麼,自甲板上爬起來,往來去瞧了瞧,已經不見了丁昭奇的影子,這才算徹底放心,哈哈笑了兩聲,轉頭對五十鈴嘉兵衛道:「讓他們開船,我們回家了!」

五十鈴嘉兵衛扭頭吼了一聲,那些橫生組成員立刻賣力的忙碌起來。

漁船帶著機器的轟鳴聲,駛向大洋深處,遠離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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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卷終於結束啦,哈哈哈哈。

第五卷  暗黑淫媒集團

第一章 流年不利

陰冷,潮濕,身下無數凸起的硬塊硌得全身生痛。

轟,轟,轟……巨大的轟鳴聲不停在耳畔響起。

雍博文吃力地翻了個身,仰面朝天,緩緩睜開酸澀的眼睛。

星羅棋布的深遠夜空闖入視野。

一彎下弦月斜掛天邊,籠著淡淡黃暈。

真是好一個風清雲淡的夜晚。

這樣的夜晚適合帶著心愛的人到山頂去看星星,而不是躺在冰冷且滿是碎石的沙灘上泡冰冷海水澡。

發生了什麼事情?

記憶一點點地慢慢浮現。

劇烈的震動,狂風,巨浪,不見五指的漆黑,令人絕望的窒息,無數驚恐掙扎的嘶吼喊叫……

無數零散混亂的碎片好像抖落的碎玻璃渣般不停往外掉著,卻形不成完整的系統。

雍博文只覺腦海中一團混沌,彷彿灌滿了漿糊,稍想點事情就覺得無比吃力,伴隨而來的是隱隱刺痛,他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拍額頭,可是只稍微動了動手臂,就感覺到一陣撕裂樣的鑽心痛楚傳來,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他深吸了口氣,不敢再做異動,而是默念清心凝神咒,內視自身。他現在的狀態真是糟糕到家了,法力枯竭,右臂骨折,體表多處受傷,內臟因為受到劇烈力量撞擊而導致破損至微量出血。在日本折騰了那麼久,他都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他抬起尚完好的左手在身上摸了摸,想找幾張符紙出來做下急救,在他學過的符菉術之中很有幾種是專門用來處理各種內外傷的,而且這些急救符法很大一部分都是當年太平道與諸多勢力戰鬥中發展出來的,可以稱得上是術法戰場急救術。不過他摸了半天,只掏出一大把稀爛的漿糊樣東西。在海水裡泡了那麼久,符紙都已經泡爛。

「花間,花間!」

他試探著在腦海中叫了兩聲,想找這位青龍護法問問,看看她有沒有什麼神妙的急救法術,通常來說像這種高手都會幾手救急用的法術。不過連叫了幾聲,都沒有得到花間的任何回應。

「難道是因為我不肯答應幫她找青龍金胎,所以生氣了?這高手也太小氣了吧。」

雍博文喃喃自語道。那夜面對小野三堂,雖然情勢緊急,可出於對青龍金胎這件事情莫名其妙的反感與忌諱,他並沒有答應幫花間去尋找那個勞什子的青龍金胎。不過,花間當時似乎也沒顯得有多氣惱,在大聯盟丁昭奇找上來的時候,還出言指點,幫他躲過一難。要是現在生氣,那這個神經反射弧也未免太長了點。

自己不能行動,又找不到人幫忙,雍大天師現在能做的就只是安靜地躺在冰冷潮濕的沙灘上,等著體力慢慢恢復,本來最好的選擇是運轉太平道心法調息冥想積攢法力,不過他現在頭痛欲裂精神不濟,連想事情都做不到,更別提調息冥想了。

身邊突然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

雍博文吃力地偏了偏頭,用眼角餘光掃了下,才發現五十鈴嘉兵衛就躺在自己旁邊不到一米遠的地方,頭臉浮腫且滿是淤青血痕,從他的樣子推測可以想像自己現在的形像大抵也好不到哪去。

「嘉兵衛!」雍博文低低的叫了一聲,他的嗓子啞得厲害,只說了這三個字,就火辣辣地好像有火在裡面燒。

「法師!」五十鈴嘉兵衛側頭瞧了雍博文一眼,旋即眼神變得焦急起來,「麻央,麻央在哪裡?」

雍博文這才想起還有兩個跟著自己的小蘿莉不知哪去了,連忙左右掃視,很快他就看到了躺在自己腳下方的大包。兩個小女孩兒就在那大包裡,被棉子似的東西層層包裹著,還用布條緊緊捆在一起,從臉色上來看,倒比兩人好得多了,至少沒有什麼傷痕,只不過都雙目緊閉,也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怎麼了。五十鈴嘉兵衛不顧滿身傷痛,掙扎著爬過去,抖著手試探了一下,突發出一聲好像哭泣的低叫,把雍博文嚇了一跳,連忙問:「怎麼了?」五十鈴嘉兵衛咧著嘴道:「她們還活著!」雍博文鬆了口氣,「靠,活著你出什麼怪聲!嚇死我了!」五十鈴嘉兵衛掙扎著爬起來,跪在地上,向雍博文叩首:「法師,您又救了我和麻央一命!」雍博文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現在腦子裡一團亂,什麼事情都想不清楚。」五十鈴嘉兵衛道:「法師,我們遇上了風暴,您為了救我們三個,耗盡全力,在上岸的前一刻暈了過去。」

風暴?

被五十鈴嘉兵衛這麼一提醒,所有破碎的記憶殘片立刻粘接起來,變成了完整的回憶。

真是流年不利,頭一次偷渡竟然就遇上了風暴!

那是離開日本海岸後,橫生組的堀田浩二指揮部下一路向北,經伊豆群島、小苙原群島、硫橫列島、北馬裡亞納群島後,在密克羅尼短暫靠岸補充濟養後,繼續上路。這實際上是繞了一條遠路。雍大天師雖然不通遠洋,但對天上星斗卻是相當熟悉,稍一對照,就發覺自己坐的這船居然是離著中國越來越遠,還以為是橫生組的人在搞鬼,一問五十鈴嘉兵衛才知道,原來這也是迫不得以,他們這條偷渡路線原本就不是去中國的,而是奔菲律賓的,五十鈴嘉兵衛原來計劃到達菲律賓後再找當地人蛇集團前往中國。雍大天師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坐船直接回中國,卻沒料到這偷渡原來還是三轉四折,心中大為不爽,強烈要求直接乘船回中國。這位雍大天師對偷渡這種事情自然是極外行的,不過他現在身份特殊,既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來,五十鈴嘉兵衛也不敢反對,便找了堀田浩二來吩咐。堀田浩二不禁叫苦連天,什麼航線不熟,沒去過中國,現在這個位置還是去菲律賓比較合適等一堆理由擺出來,卻只換來雍大天師當場表演了一次雷符炸錢魚,當晚一船人改善生活吃雷炸鯊魚肉。堀田浩二什麼反對意見統統吞了下去,找來船員仔細研究一番,拿出了一個前往中國的航行線路,即繞過菲律賓,通過南中國海,前往福建尋找合適的登陸機會。這還是一個繞遠的路線,不過最近台灣海峽一帶又有些緊張,大陸海軍軍艦頻頻在海上演習巡邏,萬一碰上那就大事不妙了,所以繞些遠求個平安。此方案在雍大天師那裡通過後,便即執行。

本來一路順利,可誰知剛過馬來西亞就出事兒了。

當夜本來天氣極好,雍博文從堀田浩二那裡得知再過不久就會進入南海海域,想到即將到家,不禁心情大佳,晚餐的時候多吃了一碗飯,回到艙裡打坐冥想後,早早便睡下了。睡了不知多久,忽覺身下傳來劇烈震動,不由自主地自床上滾了下去,猛然驚醒,就叫得外間有人呼喝大叫,其間又夾著疾風呼嘯,波浪轟擊之聲,似乎千百個巨浪同時襲到。他掙扎著爬起來,跑出船艙,冰冷的海水兜頭澆來,整個人當時透濕。不知何時,竟變了天色,海天間烏黑一團,一個接一個巨大浪頭不停打來,將那漁船沖得東倒西歪,水手在甲板上奔走呼喊,極力搶救,維持漁船穩定。雍博文正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什麼忙,一個浪頭忽地湧上船頭,好似一堵平推過去的水牆,自左向右衝過,將甲板上奔走的水手當場衝下去七八個。雍博文及時抓住艙壁才勉強穩住身形。這一個浪頭剛過,更大的浪頭便接著上來,整個漁船被沖得向左傾斜,幾達九十度直角,湍急的水流灌入船體,肆意流淌。堀田浩二不知何時撲到雍博文身後,大叫道:「法師大人,不行了,浪太大,船撐不住,快請施法平息浪頭啊!」雍博文就是一呆,這黑社會頭子當他這法師是神仙嗎?還施法平息浪頭,面對這種真正的天地之威,就算是再高強的法師也只能圖呼奈何盡可能自保了。

聽雍博文說無能為力,堀田浩二一臉絕望,大叫著「棄船」,就往駕駛艙方向跑。雍博文見事不妙,趕緊去找五十鈴嘉兵衛,到了船艙,卻見五十鈴嘉兵衛正背著瑪利卡抱著巖裡麻央東西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做好了一切準備。需要說的是,這瑪利卡這麼多天來居然一直沉睡不醒,雍博文開始時還有些擔心,後來見瑪利卡雖然不飲不食,可生命狀態卻始終保持穩定,猜測她或許不是睡覺,而是在練什麼功夫,這才放心。雍博文還沒等說話,船就翻了,四人在船艙中摔成一團,海水倒灌,很快就充滿房間。雍博文奮起神威,使法術炸穿船壁,帶著三人逃出沉船,掙扎著浮上海面,施展千魂慟拉扯著飛上天空。其時天昏海暗,狂風肆虐,暴雨如注,海上浪頭宛如一座座巨峰,最高的浪頭幾達百米,那漁船在浪頭之間沉浮了幾下,便被拍得粉碎,那些橫生組成員全都消失在烏黑的浪潮之間。

雍博文在空中遙望遠處,只見狂風巨浪之間,地氣波動,隱隱有紅光在黑暗深處閃動,天地之間氣息混雜,這才知道自己流年不利居然遇上了海底地震。這地震強度想是極高,才能引發這場大海嘯。不過,眼下不是感慨這些事情的時候,鬼魂這種陰物對天地變動極為敏感,尤其是地龍翻身,隨著熔岩噴發而出的陽剛火氣充天塞地,對鬼魂傷害極大。在這種情況下強行施展千魂慟,必須得花費極大法力護持其中魂魄不受傷害才行。幸好這些天雍博文養精蓄銳,法力充沛,精神健足,苦苦支撐了三個多小時,才算熬過這場海嘯,藉著天上星斗位置與海氣地氣濃淡程度,確定了最近的陸地,拼了命地又飛行足有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了海岸,只不過雍大天師此時也終於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沒能堅持飛到岸邊就掉了下去,全憑著五十鈴嘉兵衛拖著三人游上岸。



第二章 浮槎萬里他鄉岸

當務之急還是弄清楚他們到了什麼地方。

不過,以眼下雍博文和五十鈴嘉兵衛的狀態,想要解決這個問題著實有些難度。

好在五十鈴嘉兵衛比雍博文要強一些,至少還能動彈。雍博文讓他翻了下隨身帶出來的背包,這裡面裝有畫符的一應必備物品,還有魚純冰送給他的筆記本電腦和轉換器,這些東西他一直隨身攜帶,就算是在東京都和小野三堂打得昏天暗地之際,也不曾丟掉,尤其是那筆記本裡存著以十萬計帶著強烈怨念的的鬼魂,若是不甚遺失,讓他們跑出來,就會立地化為嗜血惡鬼,造成天大的災難。包裡的東西不可避免都進了水,幸好那筆記本和轉換器都是魚承世法力物品公司出產,本身便自帶避水功能,算是保全了下來,不過雍大天師自家的那一套傢伙裡除了不怕泡的符筆,什麼硃砂符紙統統爛在一處,是不能再用了。雍博文無奈,只得讓五十鈴嘉兵衛在身上扯了塊布條放在自己左手邊,咬破食指,藉著鮮血畫了一張聚氣符,此符使出,便可以聚集天地精氣為己用,快速恢復法力,不過這符必須得在極為安靜的情況下使用才有效果,期間稍有移動就會中斷。藉著這聚氣符,雍博文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恢復了三成法力。靠著這些法力,雍博文扯了一堆布條,再把食指重新咬破,畫了十道符,自己五道,五十鈴嘉兵衛五道,兩道燒化為灰內服,三道分別貼在胸口、額前和丹田,借由法術活血療傷,又花了一個小時,除了骨折這種重傷外,其他相對較輕的傷患盡都痊癒。五十鈴嘉兵衛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不禁對雍大天師的法師讚歎不已。但對於雍博文來說,最大的問題還是法力沒有恢復,原本恢復的那三成法力,治傷又消耗得七七八八。不過雍博文也不打算再泡在冰冷海水中,一能活動,便與五十鈴嘉兵衛收拾東西,各抱一個小丫頭,順著沙灘向海岸深處走去。

穿過亂石嶙峋的海灘,便是一片茂密的棷樹林,站在密林邊際向兩側張望,冷清清連個鬼影都見不到。昨夜那場海嘯也襲擊了這裡,樹林邊上的棷樹被浪頭打折了不少,熟透的棷顆摔落一地。兩人撿那尚完好的棷子敲開吃些充飢後,雍博文找了塊平坦的地方重新貼上聚氣符恢復法力,待能支持使用千魂慟,便飛上高空觀察。

這卻是一處並不是很大的島嶼,島上植補茂盛,東南方向上有個規模不是很大的鎮子,也就是橫縱四條街道,最高建築僅是三層小樓,正值深夜,鎮中燈火稀疏,隱約可見人影晃動。鎮子就座落在海邊,碼頭上泊著幾十條船,有大有小,黑暗中也看不太清楚!

看到鎮子,雍博文大喜,落回地面,與五十鈴嘉兵衛穿過棷林,不多時便走進小鎮。

街道狹窄而且泥濘,遍地垃圾,空氣中漂浮著一種刺鼻的腥臭味道,幾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搖搖晃晃沿街走來,邊走邊大聲說笑,這幾人都只穿了條短褲,精赤著黝黑的上身,皮膚上滿是猙獰的紋身,腰上居然明目張膽的別著手槍!

看到那幾個男人的紋身,五十鈴嘉兵衛目光一凝,悄聲對雍博文道:「他們是山口組的!」

雍博文就是一愣,難道說一陣風又給吹回日本去了?要不然怎麼一上岸就能碰上日本的黑社會?這日本的黑幫背後無不有術法界勢力的影子,而山口組的幕後老闆正是真言宗,只不過日本法師協會在國際法師協會的支持下崛起後,大力發展自己的勢力,對風頭最盛的山口組大力打壓,山口組勢力日漸萎縮,到今天已經只是個二流幫派了。

那幾個山口組員已經看到了一身狼狽的雍博文和五十鈴嘉兵衛,指著他們大笑起來,還大聲吼著什麼,不過卻沒什麼敵意,更像是在惡意地嘲諷自己看不順眼的人。五十鈴嘉兵衛一聲不吭,等幾人從他們身邊走過之後,這才對雍博文解釋道:「他們是在嘲笑我們,說我們又不知是哪個幫的倒霉蛋趕上這場海嘯了,居然還能活著回來,真是走狗屎運之類的話。倒沒什麼敵意。」

雍博文點了點頭,自也不會跟幾個醉鬼一般見識,繼續向鎮子裡走,剛走了幾步,忽聽一陣密集的槍聲響亮,急雨般的火亮光點擊破街邊一幢二層樓的門窗,落在街上,濺起片片泥浪。慘叫聲中,一個人影撞破大門跌跌撞撞地衝上街,一面舉槍向屋內射擊,一邊倉皇逃竄,跟著四五個端著自動步槍的大漢自屋中衝出。先頭逃出來那人是個黑膚卷髮的黑人,而後面追趕的大漢卻都是白人。那黑人沒逃多遠,就中了一槍,那幾個大漢追上去,對著他一通射擊,把整個人打得跟一灘爛肉一般,方才罷手,然後轉頭囂張地看了看雍博文和五十鈴嘉兵衛,扛起槍轉身離開。

雍博文和五十鈴嘉兵衛面面相覷,都覺得這個小鎮很是詭異凶險,這般當街火拚,不避人不說,也不把目擊者殺掉滅口,簡直是太不合理了。五十鈴嘉兵衛都已經做好出刀殺人的準備了。他那把長刀一直隨身不離,即使是海嘯中那般緊急的情形下,也沒有扔掉。

「干,大半夜的也不讓人睡個安穩覺!」

有人忽的大罵出聲,居然是雍博文能聽懂的中國話,而且還是個女人。雍大天師不禁大喜,循聲看去,就見不遠處的黑暗角落裡一人正扶著牆彎腰大罵,罵兩句又低頭吐了兩口,這才慢慢直起腰,抬手擦了擦嘴,歪歪斜斜地往這邊走過來。走得近了才看得清楚,這是個年輕的女人,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臉上髒兮兮的,也不知蹭的什麼埋汰東西,連樣子都看不太清楚,一頭烏黑的長髮紮成一個馬尾巴,超短的牛仔短褲,將一雙修長筆直的大腿完全暴露出來,小吊帶T恤,胸前露出一條深溝,打扮得清涼異常。

「你好!」

雖然對方是個女醉鬼,但看起來比起那些持械兇徒要安全多了,雍博文決定向她問一下這裡的情況,急走幾步,迎上去先問了聲好

冰冷的槍口在下一刻頂在了雍博文的腦門上。

以雍博文的本事,竟然也沒有看清這女人是從哪裡拔出槍來的,只覺眼前一花,槍已經頂在了腦門上,登時嚇得雍大天師出了一身冷汗。

五十鈴嘉兵衛怒喝一聲,鏘地一聲拔出長刀。

便聽砰的一聲槍響,五十鈴嘉兵衛長刀閃電般在身前掠,崩起一蓬火星,竟是一刀將射來的子彈砍落。不過他也不敢再妄動了,那女人竟又掏出一把槍來,正晃晃悠悠地對著他。高手過招,一試便知深淺,這女人出槍射擊的速度簡直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若是正面單挑,五十鈴嘉兵衛倒也不懼她,只是現在雍博文在她手裡,以這女人表現出來的手段,他很開槍打爆雍大天師的腦袋之前斬斷她的手腕,所以只好以靜待動。不過五十鈴嘉兵衛倒也不太擔心,拔刀救人只是表示一個忠心的態度,他清楚的很,就算是不論雍博文的救命之恩,離開日本之後,他也只能靠著雍大天師這顆大樹乘涼了,所以在適當的時候表現一下自己的忠心是很必要的。他並不認為雍大天師需要自己的幫助,在他眼裡雍博文那簡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怎麼會被一個女醉鬼區區一隻槍就難倒?需要的話,解決她只是分分鐘的事情。可惜,雍大天師此刻法力見底身無餘符,對著腦門上頂著的冰冷槍口根本無計可施,正盤算著以自己的輕功身法如果突然行動,能不能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成功逃走。

「好刀法,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連子彈都能斬開的傢伙!」

女醉鬼晃了晃槍,強睜著醉意朦朧的雙眼,看了看五十鈴嘉兵衛和雍博文,突地打了個很響的酒嗝,一股子臭魚爛蝦的嗆人味道撲鼻而來,差點沒把雍大天師給熏個跟頭。

「你們是新來的?遇上海嘯了吧,能活著上來還真不容易!販毒的?走私的?倒賣人口的?看我喝多了想占老娘便宜怎麼著?」

雍博文連忙高舉雙手,道:「誤會,誤會,我只是想問一下這是什麼地方,鎮上有旅館嗎?」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女醉鬼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哈哈大笑,那持槍的手隨著笑聲抖個不停,嚇得雍博文的心肝也隨著不停地顫,生怕她手一抖再走了火。

「少跟我裝像了,來到這裡,還裝什麼糊塗!沿著街往前走,到了路口左拐就能看到了旅館了。不過你們去也沒有用,白天的時候來了伙人,把旅館房間都包下了。你們要是想找地方休息的話,我給你們推薦一個,順著路往前走,到了路口右拐,走到下一個路口,能看到一家醫院,雖然那裡已經廢棄很久了,但遮風蔽雨也沒什麼問題。」

「謝謝,多謝!」雍博文連忙表示感謝。

「少跟我來這套,大家都是王八蛋,誰不知道誰,裝什麼斯文人!」女醉鬼收起槍,抬手指了指五十鈴嘉兵衛,「喂,耍刀的,有機會打一場怎麼樣?看看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槍快!」五十鈴嘉兵衛雖然對法師怕得要死,但對普通人卻是毫無畏懼,點頭道:「只要我家主人同意,我樂意奉陪!」「嘁!」女醉鬼不屑晃了晃手指,歪歪斜斜地繼續前行。

雍博文這才抹了一把冷汗,沖五十鈴嘉兵衛招了招手,沿街往前走,走了幾步,忽聽身後傳來那女醉鬼哎喲一聲驚叫,兩人回頭一瞧,只見那女醉鬼正絆倒在那個被打成爛泥的黑人屍體上,整個人都趴在那灘血肉中,艱難掙扎了幾下,實實承承地趴回去,就那麼響起了響亮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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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七點多才到家,收拾一下,吃點東西,趕緊開寫,努力到現在,不敢再熬了,明天還要起早呢。

爭取週末休息能多寫一點。

第三章 醫院有鬼

「我們是不是應該過去幫下忙?」

雍博文有些拿不準是不是應該幫那個明顯很危險的女人,於是想跟五十鈴嘉兵衛商量一下。但五十鈴嘉兵衛立刻一點頭,走過去把那女醉鬼從血肉中提了出來,拎著腰帶,輕鬆得好像在提著一隻小雞,淋漓的鮮血從她身上滴答流下,配合著一動不動的狀態,讓她看起來也比較像一具屍體。

一個腰間插刀背上背著小女孩兒的大漢,手中拎著一具滿身是血的女屍,走過黑暗陰森的街道。

唔,真是一幕頗具潛力的恐怖片景象。

五十鈴嘉兵衛問:「怎麼處理她?」

雍博文想了想道:「帶著她吧,找到休息的地方再說,總不能把她一個女孩子扔在大街上吧,這裡這麼亂,實在是太危險了……」

五十鈴嘉兵衛便不再說話,拎著女屍,不,是女醉鬼,跟著雍博文身後,按著女醉鬼先前的指點,走到路口,先是去了那旅館。說是旅館,也不過是個破舊的二層樓,看起來比國內那些個人的小招待所還遠遠不如。前台值班的是個胖子,不懂中文,卻會說幾句蹩腳的英文,與雍大天師的英語水平比起來正是半斤八兩,堪稱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兩人連說帶比畫,花了足有十分鐘,才弄清楚一個最簡單的問題。旅館確實是沒有房間了。

雍博文只好再原路轉回去,前往那家廢棄的醫院。

醫院已經位於鎮子的邊緣地帶,後面就是茂密的椰林,總共一排五間的平房,門窗破爛,牆上生滿青苔,還可以看到火燒過的焦黑痕跡。中間大門上還掛著塊破爛的招牌,上面有英文的醫院字樣。房門已經沒了,只有兩塊破木板擋在那黑窟窿上,一隻又肥又大的老鼠正趴在門前啃著什麼東西,聽到聲音嚇得吱溜一下鑽進房中。

雍博文一馬當先,把那兩塊破木板踢開,走進房中,入眼垃圾遍地,骯髒不堪,而且又潮又濕,著實不是個人呆的好地方,不過正如那女醉鬼所說的,遮風擋雨還是勉強可以。若只是雍博文和五十鈴嘉兵衛兩人,就算是在野外湊和一夜也不是什麼問題,可隨行的還有巖裡麻央這個小姑娘,總還是要照顧一些的。雍大天師先在牆角處清理出一塊地方,把瑪利卡和巖裡麻央放下,又將女醉鬼放在稍遠一些的地方,然後與五十鈴嘉兵衛一起動手,將雜物垃圾全都清出房間,又到外面撿了些樹枝架在屋中,雍大天師拼起殘存法力,使出一點真火,將樹枝點燃。那些樹枝極潮濕,本來輕易點不著,不過雍大天師那指點的火苗再小,也是三昧真火,輕輕一燎即燃,雖說煙大了一些,總算聊勝於無,巖裡麻央坐在火邊烤了一會兒,蒼白的小臉終於緩和了一些。

屋外又起了風雨,風大雨急,冰冷的雨絲自門窗破洞中吹進來,溫度登時又降了一些,巖裡麻央不禁又凍得哆嗦了起來,五十鈴嘉兵衛心痛地將她抱在懷裡遮擋風雨。他們所呆的只是接待前廳,還有一條走廊伸向後方,黑洞洞的看不清狀況,兩人剛才也沒有往裡走,雍博文琢磨著到裡面看看,要是有完好的房間,便往裡挪挪,沒有的話,也要找些東西把門窗擋一下,當下支會了五十鈴嘉兵一聲,起身就往裡走。

在外面那房間中還不覺得怎麼樣,可一走進走廊,濃重的陰怨之氣撲面而來,雍博文不禁打了個冷顫,暗叫古怪,心中警惕。如此濃重的陰怨之氣,必然是有大量冤死之人才會產生,若是長時間不化解,必生詭異。可是一步之隔,便有兩重天地,分明是有人設法限制,使那陰怨之氣不至外洩。他後退一步,回到前廳,那陰怨之氣果然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如此!」雍博文喃喃自語,回到火堆前,拾起一隻樹枝權作火把,舉著回到走廊入口前,照著牆壁仔細觀察,五十鈴嘉兵衛雖然心中奇怪,也只是靜靜看著,不去打擾。雍博文看了一圈,果然貼近地面的牆角處看到淡淡的符紋,那符紋與中土的紋菉法術相差甚遠,不過也能看出些許脈絡,沿著符紋繞著房間看了一圈,最後在西北牆角處停下,摸了摸地面。此處水泥地面已經破碎,露出厚厚的黑色泥土,那泥土又潮又濕,抓起一小撮放到鼻端一聞,腥臭撲鼻,輕輕撥開表層浮土,即見一層灰白粉跡,雍博文捏起一點細看,不禁色變,怒道:「好惡毒的法術!」

五十鈴嘉兵衛連忙問:「法師,怎麼了?」

雍博文道:「有人設了一門極陰毒的法術用來困住冤魂,這裡就是其中一個陣眼,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用童子血澆柱,生人骨壓氣,下面必然有一具剛剛滿月的嬰孩兒屍骨!把刀借我用一下!」五十鈴嘉兵衛稍一猶豫,便將腰間長刀摘下連鞘擲過去。這刀是他的命根子,平時從不離身,不過他既然已經認定要跟雍博文混,那把命根子借出去一下下也不是不可以。雍博文接過刀,也不拔出來,就那麼連著鞘在地上掘了幾下,果然挖出一具小小的屍骨!「這孩子是被活埋的!」雍博文凝視著那小屍骨,彷彿看到一個正哇哇大哭的鮮活小生命就那麼被殘忍地扔進土坑裡埋上,重重一拳捶在地上,怒道:「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做的這事,一定不能饒了他!設如此惡法,天理難容!」

五十鈴嘉兵衛見雍博文果然挖出屍骨,不禁又是佩服又是擔憂,問:「法師,你挖出這屍骨,是不是就破壞了那個法陣?」雍博文點頭道:「這法陣雖然惡毒,卻極粗陋,一看就是個半桶水的傢伙設計,只要破壞其中一個陣眼,整個法陣就會失效。」五十鈴嘉兵衛大感不妙:「法師,你剛才說這陣裡困著冤魂,若是法陣破了,被困冤魂是不是就會跑出來?」雍博文道:「沒錯,我原也是這個意思,這種惡毒法陣所困的必定是無辜冤魂,我自然要把它們都放出來,讓它們有機會往世轉生……呃……不好!」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些冤魂在這種陰怨之氣無法宣洩的法陣中也不知被困了多久,肯定已經生了妖異變化,說不定就會誕生一兩個惡鬼凶煞,他現在法力皆無,身無片符,別說是惡鬼凶煞,就是普通的小鬼也難應付,這麼冒冒失失地破了法陣,放那些冤鬼出來,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老話說得好,怕什麼就來什麼。

雍博文念頭方起,就見那走廊之中捲出一陣陰風,濃重的黑氣有如烏雲般貼地滾出,剎時間響起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的悲淒鬼聲。

「我死得好慘啊!」

「把命還給我!」

「我好恨啊!」

「為什麼是我,我不要死!」

隨著鬼聲,一個個死狀淒慘的鬼魂自黑氣中鑽出來,冷冷地注視著房間中的幾個生人,身上都閃爍著不祥的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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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這些了,明天保證多更一些。

第四章 鬼打天師(七千字章節)

這些冒出來的若是人,那或許會言語不通,不過鬼聲卻是人人都能聽懂,只因為這東西並不是真正的聲音,鬼連聲帶都沒有,自然是說不了話的,這些鬼聲都是鬼魂的陰怨之意直接衝擊人的意識形成,【wWw.WRsHu.cOm】並不是真正的聲音,這陰怨之意的作用非凡,普通鬼可以用來在人意識中形成鬼聲,強一些的鬼就可以直接製造幻像,也就是傳說中的鬼打牆了。

聞聽鬼聲,巖裡麻央嚇得哆嗦一團,一頭鑽進五十鈴嘉兵衛懷裡,不敢探頭。五十鈴嘉兵衛也是緊張地握緊拳頭,瞧了瞧被放在雍博文腳下的長刀,隨時準備衝出去搶傢伙砍鬼,只不過他這刀砍人就很在行,砍鬼是從來沒有幹過,也不知道行是不行。

瞧這些鬼,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滿身窟窿,沒有一個不是橫死凶像,再看那鬼氣陰怨沖天,都是成了形的惡鬼,不過萬幸的是,這些惡鬼雖然成形,可大抵是一直被困在此間的緣故,沒有來得及傷人害命,所以凶意雖有,卻煞氣不足,若是及時收服,倒也不會為害,超渡時也不用太費手腳。

當然,現在的問題是,雍大天師滿身法力皆無,在收鬼這件事情上,暫時是有心無力,不過瞧這些惡鬼的精神狀態都還正常,不是那種不可理喻的瘋鬼,想來可以談上一談,他雍大天師對於談判收鬼這件事情,還是比較有經驗的。拿定主意,雍博文站起身,乾咳一聲,道:「各位,我叫雍博文,是一個法師……」

「啊!」忽聽一聲尖叫,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自眾鬼中衝出來,張著雙手沒頭沒腦地就沖雍博文打來,「你這個王八蛋法師,我們死了也不肯放過,還要設這惡毒法子日日折磨我們,困著我們,我跟你拼了!」惡鬼打人,一下就青,兩下就紫,三下發黑,那是因為它不是直接作用在肉體上,鬼是陰魂虛物,不可能對實體直接產生傷害,而是用它身上的陰怨之氣直接傷害人體內的陽氣,打中哪裡,陰怨之氣一沖,就會把那一小塊地方的陽氣衝散,陽氣一散,這肌體活力頓消,青紫黑腫便是壞死的表現。

不過雍博文身為天師,陽氣旺盛,遠非常人所能比擬,此刻雖然沒有法力施不得法術,卻也不怕這一兩隻惡鬼傷害,只把手往頭上一擋,那女鬼打中他的胳膊,反而慘叫一聲,手掌青煙直冒,卻是被雍博文旺盛的陽氣反衝所傷,不過她卻不肯罷體,明知會受傷,卻依舊不停扑打,只打得幾下,那縷縷青煙就自手臂不停向上漫延,最終全身都好像陽光下蒸發的冰人一般不停冒煙,正是傷了鬼體根本的表現,若讓她再這麼打下去,只怕不等傷到雍博文,她就先要魂飛魄散了。雍博文見這女鬼雖然頭髮散亂,但依稀也能看出生前的俏麗模樣,她死的時候年紀甚輕,穿著一身護士服,只不過胸口處開了個大洞,想是醫院裡的護士,因為某些變故橫死當場。這女鬼一邊打一邊叫一邊哭,鬼淚盈盈,宛如熒火蟲滿天飛舞,這鬼哭也是消耗本體的事情,所以鬼是不能輕易哭的。雍博文見此情景,心生惻隱,叫道:「不要打了,再打你就要魂飛魄散了!」

「大傢伙一起上,拼了魂飛魄散幹掉他,便能恢復自由,總好過在這裡生死不能地熬日子!」又有一鬼站出來振臂高呼,只見他穿著白大褂,手裡還提著把手術刀,卻是個醫生鬼。這醫生鬼在這群惡鬼當中顯是有些威望,這一呼登時響應如雲,眾鬼群情湧動,紛紛呼喝著撲向雍博文。

「干他的娘的,活撕了他吧!」

「老子終於又有機會砍人了!」

「滅了他,出去快活!」

雍博文雖然陽氣充沛,可也架不住這麼多鬼一湧而上。當年一代天師費長房那是多了不得的人物,可好天師也架不住惡鬼多,就是因為掌上法印被眾鬼壓住,施展不得法術,被心懷怨恨的眾鬼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撕打,終於耗磨光了全身陽氣,慘死鬼手。當年為了幹掉費長房,光是被他身上陽氣沖得魂飛魄散的惡鬼就有上千之多。雍大天師這後輩自然比不得當年費大天師的神通,不用幾千隻鬼,有個十幾隻鬼犧牲,就足夠拚死他的。雍博文大驚失色,衝著五十鈴嘉兵衛大叫:「帶她們先走!」自己轉身卻往另一個方向跑。五十鈴嘉兵衛一聽雍博文有令,當即左手拎起巖裡麻央,右手抓著瑪利卡,連東西都顧不上拿,邁開大步就外沖,幾步間就衝出房門。

雍博文一看五十鈴嘉兵衛成功逃脫,也急急向門外逃,此時風雨交加,雷聲不斷,天地間雷氣正濃,這雷氣乃是鬼最怕的東西,沾著就死碰著就亡,所以雷雨之聲在室外是絕不會碰上遊蕩的鬼魂。雍博文剛跑了兩步,卻一眼瞥到那女醉鬼仍躺在牆角呼呼大睡,渾不知大禍臨頭。五十鈴嘉兵衛只有兩隻手,情急之間自然也就顧不上她這外人了。可雍大天師向來是爛好軟心腸,看不到也就罷了,既然看到,自是不能放任她留在這屋裡遭受鬼害,急忙掉轉方向衝過去抱起女醉鬼。女醉鬼忽地一拳打在雍博文左眼睛上,當場把個雍大天師打得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到地上,卻聽那女醉鬼喃喃道:「不要以為老娘喝醉了,就能佔老娘便宜,再敢上來,就拿槍打爆你的屁股!」這女醉鬼依舊酣睡未醒,想來剛才仍在夢中,敢情這還是現代版的女曹操,人家曹操夢中好殺人,她睡著能打人,倒是一時瑜亮,各有千秋。雍博文捂著眼睛往四週一瞧,不禁大叫不妙,這一耽擱的工夫,四下群鬼畢集,已經把他圍在了牆角里,再也無路可逃!

常言說善水者多溺斃,這精通捉鬼使鬼的天師最終也多半是死於鬼手,還是費長房那位倒霉天師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雍博文見群鬼湧上來,自家卻是毫無辦法,五十鈴嘉兵衛本已經衝出房子,眼見雍博文被困牆角,一副閉目等死的架勢,扔下巖裡麻央和瑪利卡,返身就往回衝,雍博文大急,叫道:「別過來,快帶她們走吧!」未等喊完,群鬼一湧而上,雍博文心中涼了半截,一閉一縮脖兒,暗叫完嘍。可下一刻卻沒有任何陰氣入體的感覺,雍博文悄悄睜開眼睛,只見眾惡鬼停在數尺之外,逡循著不敢上前,明顯有些畏懼之意,不禁一愣,正琢磨這些惡鬼是不是迷途知返,只見五十鈴嘉兵衛已經挾著一身風雨衝進屋內,先一個箭步衝過去把自己的長刀撿起來,握在腰間,呼吸之間俯衝而至,那些惡鬼竟然不敢擋在他前面,一哄而散,讓出一條路來。五十鈴嘉兵衛毫無阻攔,一氣衝到雍博文身前,心中也是微微吃驚,不過動作上卻毫無遲疑,一把拉起雍博文,喝道:「走!」

「等一下!」雍博文一彎腰又去抱那女醉鬼。

「砰!」又是一拳,這一回正打在右眼上,雍大天師當場被打了個仰面朝天,摔出一米多遠,頭昏腦漲,兩耳嗡鳴,那群惡鬼一見有機可趁,一擁而上,便要生撕了這法師。忽聽鏘的一聲脆響,房中突地劃過一道青白的電光,隨即轟的一聲,宛如平地響了個炸雷,一側牆壁自上而下應聲開裂。正是五十鈴嘉兵衛出刀,一刀劃過群鬼,斬開牆壁,並且順著刀勢落到雍博文身旁。眾惡鬼好似受驚的飛鳥尖叫著散開。五十鈴嘉兵衛扶起雍博文,便往外走,眾惡鬼畏縮地向後退去,明明只有半尺之隔,卻就是不敢上前。雍博文強睜著打腫的雙眼,往那女醉鬼方向瞧了一眼,卻見她那裡一隻鬼也沒有過去,不禁心中一動,叫道:「等一下!」

這一回五十鈴嘉兵衛卻不聽他的,急道:「法師,我先送你出去,然後再來救那小妞!」

「不用急,我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雍博文卻是大笑起來,強停下腳步,「把我送到她身邊,你把麻央和瑪利卡帶回來,別讓她們淋*病了,這些鬼不敢把我們怎麼樣!」

五十鈴嘉兵衛有些疑慮地看了看虎視眈眈的眾鬼,又看了看笑得有點囂張的雍博文,深感放心不下,這位法師剛剛被還這些鬼追得屁滾尿流,怎麼一轉眼工夫,又說它們不能把他怎麼樣了,這轉變未免也太快了些。

「放心去吧,我剛才忘記一件事情,現在沒問題了。我可是本領高強的天師,怎麼會被幾個小鬼給難住!」雍博文拍了拍五十鈴嘉兵衛,提醒他面前的可是一位真正了不得的天師。五十鈴嘉兵衛一想也是,這位法師連真言宗都能挑得,區區幾隻小鬼當然不在話下,便依言將雍博文扶到那女醉鬼身旁,自己轉身出去將巖裡麻央和瑪利卡抱回屋裡,放在火堆旁繼續哄烤。那些惡鬼看著幾人,咬牙齒牙,又叫又喊,卻果真沒有一個敢於上前的。

便有看官要問了,這話是怎麼說的,剛剛這些惡鬼還凶得了不得,怎麼一轉眼工夫,就成了紙老虎,難道是雍大天師暗中施了什麼祖傳的保命法術不成?孫猴子還有三根救命毫毛呢,雍大天師這祖傳的法術,怎麼也能留一兩招保命的吧。

這您就猜錯了,雍博文一點法力也沒有,滿身符紙都泡成漿子,再有千般保命的法術絕招也施展不出來,他現在能坦然面對群鬼,說穿了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而是借了五十鈴嘉兵和女醉鬼的光!

鬼怕惡人,更怕那種殺人如麻的人。人命背在身上即是孽債也是煞氣,人命越多煞氣越重,普通鬼魂被煞氣一沖就要魂飛魄散,唯有那種同樣害了無數人性命後,身上積滿煞氣的惡鬼才敢近身,憑著自身的煞氣與人的煞氣對抗!五十鈴嘉兵衛身為黑社會金牌打手,砍人無數,血案纍纍,這屋裡的鬼雖然已經成了惡鬼,可以害人,但畢竟沒有害過人,身上還沒有煞氣,自是不敢靠近五十鈴嘉兵衛。不過雍博文悄悄觀察,發現這些惡鬼只不敢靠近五十鈴嘉兵衛身周半遲範圍,包括他護著的巖裡麻央和瑪利卡也不敢接近,可女醉鬼這裡兩尺之內都沒有鬼敢靠近。這便是煞氣籠罩的範圍,顯然女醉鬼身上的煞氣之大,遠超五十鈴嘉兵這個黑社會打手,雍博文不禁暗暗稱奇,左看右看,這女醉鬼怎麼看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兒,怎麼身上就會有那麼大的煞氣,再一想初進鎮時所見的場面,和這女醉鬼驚人的身手,心下也便瞭然,在這種凶險之地,若是身手不硬,又怎麼敢獨自醉酒夜行?他把人家從街上撿回來,倒是多此一舉了。

雍博文見這些惡鬼徘徊著不敢上前,又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只是在四周不停飄蕩,心中極是擔憂,現在這些惡鬼不知法陣已經被解除,又畏於外面充斥的雷氣,才會留在這裡,若是暴雨一停,他們之中有一個試探著往外一走,就會發覺已經獲得了自由之身,到時候若是溜出去,害上幾個普通人,就會成為積煞惡鬼,到時候就難以收拾了。這熱帶暴風雨來得快去也得快,不知幾時就會停止。萬一到時候他的法力恢復不多,不足以制住這些惡鬼,那可就要出大禍事了。他一琢磨,與其在這裡干呆著跟這幫鬼耗時間,不如按原計劃先跟這些惡鬼談上一談,當即清了清嗓子,道:「各位,我叫雍博文,是個法師……」

「狗日的法師!」

「你他媽的還敢說話,老子吐唾沫淹死你!」

「干*你娘的法師,都是你害的我們!」

一聽雍博文又說自己法師,眾鬼群情激憤,紛紛大罵不止。

雍博文只好提高聲音,大喊:「不是我害的你們,我只是路過這裡,無意間發現這裡有個很陰毒的法陣,便把它解除了,是我放你們自由的!」

「你這個狗日的法師,充什麼好人!」

「你們這些法師都一路貨色,少在那裡跟我們賣乖裝好!」

「我呸,這提拉米蘇就沒個好人,路過?你怎麼不說你是跑這裡來看病的!」

「少跟他廢話,有種你站出來,讓我們撕了你!」

雍博文自不會站出來,不過見這些惡鬼不肯聽自己說話,心中惱火,騰地站起來,怒道:「你們少在那裡囂張,本天師因為先前法力用盡,所以現在不能奈何你們,等我法力恢復了,收拾你們幾個,只是小菜一碟!嘉兵衛,把我的包扔過來!」五十鈴嘉兵衛連忙把包扔到雍博文手中。雍博文取出筆記本電腦,開機啟動,指著桌面上那「十萬魂魄壓縮包.RAR」名字的壓縮文件,道:「看到沒有,我在日本走了一遭,就捉了十萬惡鬼!」其實那十萬隻是尚未成鬼的魂魄,比起惡鬼來更是天差地別,不過雍大天師向來沒有為人師的喜好,自是不會多嘴解釋。

那魂魄雖然是壓縮後存在電腦裡面,但畢竟是陰物,平時不開機顯不出來,現在一開機,便有濃郁陰氣不停滲出,那些惡鬼自然能感覺出來,便知雍博文沒有說假話,一時鴉雀無聲,個個面帶懼色,不敢再輕舉妄動。

好一會兒,那個醫生鬼才飄出來,問道:「你想怎麼樣?等恢復法力便消滅我們嗎?」

雍博文搖頭道:「你們都是有冤屈的,雖然成了惡鬼,也是事出有因,我不會消滅你們,但會收了你們,回頭找個時間,給你們消除一下身上的陰怨之氣,等到來年鬼門關洞開的時候,超渡你們!」

「我不要超渡!」那個披頭散髮的護士女鬼突地又大哭起來,「我還沒有活夠,我還要穿好多漂亮衣服,買好多漂亮首飾……」

雍博文勸道:「等你再轉生人間長大以後,還可以再做這些事情!」

「我不要!」女鬼一口拒絕,「那還得再等好久,萬一我轉生成男人怎麼辦?」

「呃……」雍博文撓了撓頭,「你要是現在不願意轉生,那我還有別的辦法!我開了一家租鬼公司,手下已經有幾百個鬼員工,我也可以雇你,到時候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人間行走了!」

護士女鬼卻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要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要當你的奴役!你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就是想要捉我們當奴隸!我不會上你的當!」

雍博文道:「首先,你沒有其他選擇,就算不跟我簽合約,等我法力恢復了,也會收了你,到時候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超渡你!其次,就算是我不收你,放你離開,你以為這世界上就能任由你這個鬼隨便亂逛嗎?像你這種無主惡鬼,但凡被法師碰上就會毫不客氣地收掉!這世界上有本事收你們的法師多如牛毛,別的不說,就是這設下惡毒陣法的法師對付你們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他既然在這裡設下了這個法陣,只是困著你們卻不消滅你們,肯定就是留著你們有用,這法陣一失效,他很快就會有所感應,過來查看,你們認為是落在他手裡比落在我手裡下場要好嗎?」

護士女鬼沒話說了,只是捂著臉唔唔哭,其它眾鬼面面相覷,深感前途殊不樂觀。

雍博文見她哭個不停,旁觀那些鬼也沒有勸勸的,想是不清楚這種鬼哭的害處,只得勸道:「你不要哭了。你現在是鬼,哭出來的淚都是你的陰氣,這麼不停的哭,很傷元氣,再哭一會兒,就要把自己哭沒了,什麼漂亮衣服首飾都享受不到了!」

護士女鬼一聽,嚇了一跳,也不敢哭了,哽咽著縮回到那醫生鬼身後。

醫生鬼見雍博文勸那護士女鬼,不禁心中一動,問:「這位法師,我們若是自願跟你簽約,你會怎麼對待我們?」

雍博文道:「你們跟我簽了約,那就我的員工,其他員工應有福利待遇一樣不缺,而且我開的是租鬼公司,無論你們有什麼本事,都保證能派上用場,不會無聊呆著。簽約後,你們身上就會有我的印記,別的法師見到了,也不會收你們!就好像這位護士……小姐,你不是喜歡漂亮衣服首飾嗎?沒問題,我可以安排你做模特,想試多少漂亮衣服都可以!」

「真的?」護士女鬼轉泣而喜,但旋即臉又垮了下來,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大洞,沮喪地道,「我這個樣子,還怎麼當模特,不把人嚇死嗎?」

「不要緊,我有一門法術,可以幫你整形,恢復死前完整的樣子。」雍博文沒說假話,只不過這門法術不是他搞出來的,而是采青派掌門祈萌萌的手筆,她雇了雍博文的女鬼當模特,卻發現這些鬼死得形狀淒慘,著實嚇人,便把本門的一種整形美*體法術稍加改良,給這些女鬼用上了。魚純冰看到之後,很是喜歡,便向祈萌萌討來了這門法術,打算把公司裡那些形象可怖的死鬼統統整形一翻,用她的話來說,賣相好才能租得好!等她到了日本,就把這門法術又教給了雍博文!

雍博文此刻當真舌燦蓮花一般,把跟自己簽約的好處說得天花亂墜,滿屋子惡鬼聽得都頗為心動,當然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們不知道法陣已破,只等雷雨一停,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還以為自己無路可選,要麼是當這位法師的員工,要麼是被強行收了去。眾惡鬼在那醫生鬼的招集下,縮回到走廊裡,嘁嘁喳喳地討論了半天,最後終於做出結論,同意給這位法師當手下,他們大多都是突然橫死,滿心怨氣未洩,任誰都不肯就這麼轉世投胎去。那位醫生鬼又被推舉出來,說明了他們的想法。雍博文一聽大喜,雖然眼下沒有法力收鬼,但對方既然自願當他的員工,那就好解決了,把那轉換器拿出來,接上電腦,讓這些惡鬼對著轉換器鑽進去。

那醫生鬼有些懷疑地看著那轉換器,問:「這是什麼東西?我們鑽進去了還能出來嗎?」

雍博文解釋道:「我現在身無法力,擬不了合同,所以只能暫時委屈你們在電腦裡面呆一下,這也是為了保護你們。等明天我恢復法力,擬了合同,就把你們放出來,跟我簽約。要不然你們不是我的員工,還跟著我,我不大放心,萬一哪個跑出去害人,那可就是我的罪過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畢竟是惡鬼,已經有了害人的能力,我不能不防!你們要是擔心的話,可以先派一個進來試一下。」

醫生鬼有些為難地轉身看了看。他們這些鬼都是因為同一場事故聚到一處的,此時同仇敵愷才能團結起來,可畢竟沒有一個真正的頭領,不能命令誰做什麼事情,尤其是這種極有風險的事情,讓誰去做也都不好。

卻見鬼群中閃出一鬼,粗聲大氣地道:「醫生,我去試試好了。」只見這鬼長得高頭大馬,卻是個白人,半邊身子都稀爛,死得形象相當噁心。

「蘭德爾,你小心些!」醫生鬼一見有自願者,當時大喜,連忙提醒一句,便退到一旁。

蘭德爾滿不在乎地道:「我原先幹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活兒,還怕這點危險,反正已經死了,還能把我怎麼樣?」說完一頭鑽進了轉換器。

電腦桌面上立刻多了一個壓縮文,名為「一個惡鬼壓縮包.RAR」。

雍博文旋即重新設定轉換器,把那壓縮包解壓釋放,就見一縷黑氣冒出,慢慢重新凝成蘭德爾的樣子。

眾鬼一擁而上,圍住蘭德爾問感覺怎麼樣。

蘭德爾晃了晃只剩半邊的腦袋,道:「沒什麼感覺,就覺得眼前一黑,然後一亮,結果還站在這裡。」雍博文連忙解釋道:「在裡面不會有任何時間流逝的感覺,不會有任何痛苦,不管隔多久解壓釋放,在你們自己感覺都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眾惡鬼聽了大為安心,蘭德爾重新帶頭鑽進轉換器,其他惡鬼紛紛跟進,那護士女鬼留在最後,在轉換器入口前猶豫了一下,怯生生地問:「法師,你真能幫我整型嗎?」雍博文笑道:「沒問題,等我法力恢復了,就立刻給你做整型。」護士女鬼大喜,連連道謝,這才鑽進電腦。桌面上最後形成的是一個名為「七十四個惡鬼壓縮包.RAR」的壓縮文件。

雍博文這才長長出了口氣,對五十鈴嘉兵衛笑道:「總算搞定了。」

五十鈴嘉兵衛自是不知雍博文是借了自己的光才能收降群鬼,只是見他一不施法,二不使符,光靠一張嘴就收服了如此多的惡鬼,不禁大為佩服,由衷讚道:「法師真是了得,能不所不能,一張嘴就能對付一群惡鬼了。」心中卻暗想,雍法師只靠說就能收服這麼多惡鬼,這要是不小心放個屁,不知道會不會崩死一堆妖怪,以後得留心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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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字大章,明天俺會繼續努力的,請各位看官多多捧場。

第五章 老鼠法師(八千字章節)

如注暴雨持續了整整一夜方才慢慢停止。

空氣中充滿了鹹腥的潮濕味道。

雍博文緩緩睜開眼睛,只見金燦燦的溫暖陽光自被擋住的門窗縫隙中透出來,在陰暗的房間地面上畫出一道又一道明亮的痕跡。

房中篝火已熄,一縷殘餘青煙梟梟飄起,在陽光的軌跡中輕舞,別有一種飄渺的味道。

五十鈴嘉兵衛左摟巖裡麻央右抱瑪利卡閉目端坐在火端旁睡得正香。

牆角處的女醉鬼發出低低的哼嘰聲,雖然宿醉未醒,但酗酒的後遺症身體已經感覺出來。

房間外隱隱傳來嘈雜的人聲,卻將房中襯托得越加寧靜安詳。

自打被擄到日本,直到偷渡出逃,好久沒有這樣安穩地休息一夜了。

雍博文長長吐出一口氣,只覺精完神足,法力充沛,滿身輕鬆,便是那骨折處也不是那麼痛了,不禁心中高興,長身站起。他只是一站起來,看似睡得極熟的五十鈴嘉兵便睜開眼睛看過來。雍博文向他擺了擺手,走到封擋的房門前,透過門縫向外張望。

門外街路上污水橫流,泥濘不堪,但街路兩旁已經有了稀疏的小攤,有賣水果的,有賣煙酒的,有剃頭刮臉的,有賣糕餅早點的,那些穿著簡單多半打著赤膊的行人懶洋洋地走在街上,給人一種分外悠閒輕鬆的感覺。

一個典型的鄉村小鎮,沒有大城市的沉重壓力與快到令人窒息的瘋狂節奉,有的只是那或許已經持續了幾百年的懶散與寫意。

昨夜那瘋狂血腥的景象,簡直就好像另一個遙遠世界發生的故事。

雍博文沒有急著打開門板,他現在當務之急是弄清楚自己倒底在什麼地方,原本還想著找當地人打聽一下,現在倒不需要了,因為他手頭上已經有幾十個本地鬼,完全可以問個清楚了。他衝著五十鈴嘉兵衛做了個自己到裡屋去的手勢,也不管對方能不能看懂,便拎了筆記本,轉身走進走廊。昨夜剛一踏進走廊他便覺到陰氣濃郁,沒有往裡深入,收伏諸鬼後,便抓緊時間打坐調息,恢復精神法力,所以一直沒能看到裡屋的具體樣子。

那短廊只有十幾米的距離,兩側沒有門,卻各開了兩個窗口,每個窗口上面都有寫有字,只不過雍博文看不懂,但透過窗子看裡面的擺設,大抵就是掛號核價收款拿藥的地方。走過短廊,迎面盡頭是後窗,長長的走廊向兩側延伸,將這整個一長排房子都連通起來。左右兩側各有七八個,木質的門板都已經腐朽損壞,上面斑駁的彈孔還清晰可見,牆壁地上滿是血跡,幾具只剩白骨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雍博文隨意向左側走去,這一側的房間裡都是病床,床上大多躺著白骨,從骨頭的彈孔來看,都是躺著的時候直接被打死的。一直走到盡頭,八個病房裡都是這般情景,除了床上的病人外,地下還躺著許多屍體,不知是病人、家屬、護士、還是醫生。看起來,這裡應該是發生了一場大屠殺,有什麼衝進來把醫院裡的所有人都殺了個精光,甚至連醫生與護士都沒有放過。

雍博文回到核價掛號的房間裡翻了翻,從裡面找出些白紙和掛號本,還有幾支圓珠筆,那紙又舊又潮,潮濕不堪,圓珠筆上滿是灰塵,不過還都能用。他又找出塊破破爛爛的毛巾,到走廊裡推開窗子,就著房簷雨水打濕,回來後,小心翼翼的把椅子上躺著的白骨挪到一旁,擦乾淨桌椅,這便伏桌畫符,用的不是專用符筆硃砂,畫出來符威力大減,但聊勝於無,為了以防萬一,雍大天師刺破食指,又畫了幾張血符備用,這血裡含有他的法力陽氣,威力卻又遠勝一般符紙,不過人身上的血就那麼多,拿血畫符是極傷元氣的事情,自是不可能沒事兒就畫幾百張來傍身,只能用來應急。

畫了幾十張符後,雍博文這才停筆,開始草擬員工僱傭合同。這僱傭合同在法師協會都有標準格式,何處該用什麼字,哪邊該用什麼法術,都是有模板的,這東西都得僱主親自寫才有法力效力,當初雍博文一次寫了幾百張,可謂爛熟於心,此時寫起來也是輕車熟路,不大會兒工夫,寫足七十四張*合約,又仔細檢查一翻,確認沒有錯誤疏漏之處後,拿出自己的徽章,一一在僱傭方落款處蓋章。這高級會員的徽章都是由法師協會訂製的,帶有會員的名號,可以當做私章使用,發到會員手中後,由會員本人施法激活上面的防偽法陣,從此徽章蓋印就會有該會員獨特的法力波動,別人假冒不來。如果日後會員升級,在發放新徽章的同時,法師協會收回舊徽章,當著公證人和當事人的面銷毀。

搞定合同,雍博文打開電腦,將那七十四個惡鬼解壓,重新釋放出來。

這些惡鬼一進房間,第一個感覺便是無比的清爽自在,往日那法陣束縛壓迫的感覺一掃而空,屋外空氣清新誘人,一時間蠢蠢欲動,都有不怎麼安份,有個站在最靠門邊的惡鬼看那走廊窗子半敞,沒有任何法力阻攔,窗外又已經沒了昨夜那危險的雷氣,不禁心思大動,倏地一下撲向窗外,就打算溜之大吉。他是已經成型的惡鬼,不像普通鬼魂懼怕陽光,在陽光下行走完全沒有問題。

可這只惡鬼剛撲到窗前,沒等衝出去,便聽霹靂一聲大響,青白的電光後發先至,將它擊了個正著,立時滿身焦黑,冒著青煙栽倒在地。

雍博文輕輕吹去掌上雷符紙灰,微笑道:「不要急,簽了約就讓你們出去!」昨夜只是說服教育,沒拿出什麼本事,所以諸鬼也不怎麼怕他,可現在看到這位法師舉手發雷,威不可擋,均是心中凜然,方纔那點蠢動的心思連忙好生藏起來,乖乖地等候簽約。

雍博文將那合約一一發到眾鬼手中,就著裡面的條款詳細講解一翻,最後道:「你們要是覺得裡面的條款有問題,不願意與我簽約也可以,但是我不可能就這樣放你們走,只能使法術收了你們,等回到國內後,上交協會,由他們處置。」那醫生依舊是代表眾人提問:「那個協會,會怎麼處理我們?」雍博文道:「現在講究鬼權,他們不會傷害你們,但由於你們現在已經是惡鬼,有了害人的本事,所以也不可能放你們走,大概會統一關在什麼地方,等到來年七月十四日鬼門關開的時候,和以前捉到的其他鬼怪一併超渡送入陰間鬼界吧。」眾鬼一聽就明白了,哦,簽了約有福利有待遇,那算是員工,不簽約,那就關起來當囚犯啊!眾惡鬼雖然腦袋有聰明有笨學歷有高有低本事有大有小,但沒有一個傻的,好鬼不吃眼前虧,簽吧,於是乎紛紛按照要求籤字畫押,交回到雍博文手中。

昨夜那胸口破了個大洞護士女鬼最後一個交回合約,怯生生地問:「法師,你說過要幫我整型的!」還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血洞。雍博文笑道:「簽了約,你就是我下屬員工了,以後叫我老闆就可以,等回到國內,再介紹你們認識其他同事。我現在就為你施法。」

眾鬼一見老闆要施法整型,連忙都自發地往邊上讓出場子,睜大眼睛看著。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們都是橫死,個個形狀淒慘,要是能變得好看點,自然是千肯萬肯。

雍博文拿出圓珠筆畫了張符,貼到護士女鬼額頭上,並二指往那符上一點,喝道:「悲夫此身苦,煩惱藏中心。殘體出真身,常思休補念。一符聚天陽,補得肌膚體。二符匯地陰,造得殘缺骨。三符集人氣,潤及於一切。急急如律令赦!」

咒語念罷,便見女鬼護士散亂的頭髮漸趨整齊,破損的胸口大洞以肉眼可及的速度飛快癒合,最後連衣服都變得完整無缺。不過一分鐘的工夫,一個形象淒慘的女鬼就變成了教科書範例般的清純美麗女鬼。

護士女鬼歡喜地在身上摸來摸去,向著雍博文連連道謝,最後卻湊到雍博文耳邊輕聲問:「老闆,你的法術這樣神奇,能不能再幫我整整?」雍博文一時摸不到頭腦,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那女鬼一翻,確認沒有地方還有殘缺,只好問:「不是都修好了嗎?還有哪裡不妥?」護士女鬼很不好意思地道:「我以前活著的時候,一直覺得自己的胸太小,能不能幫我把胸變大一些,不用太大,38D就可以!」這位護士小姐卻把雍大天師當成美容師來看了,而且還是免費整型,這就要求隆胸了!也不知道跟下來會不會再要削骨拉皮墊鼻子!雍博文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道:「這個,我卻是不會,等回去以後,我幫你問問別人有沒有這門法術。」護士女鬼喜不自勝,又向雍博文謝了再謝,這才退了回去。其餘眾鬼一見這法術確實有效,紛紛擁上來要求整型,雍博文幫他們把身形一一整回死前的正常狀態,眾鬼均是歡天喜地,都覺得這老闆確實不錯,還沒開始幹活,就先開始發福利了。

雍博文給眾鬼全都整完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道:「你們現在都是我的員工了,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合約上都寫了,你們也都看到了,必須嚴格遵守,絕不能違犯,尤其是傷人害命,是絕對不允許的,如果犯了,約束你們的法術會立刻發作,這可不是說笑的事情。」眾鬼都識趣的連連點頭表示肯定會遵守。雍博文又道:「我知道你們在這裡困了許久,希望能出去逛逛,不過現在還不可以,我剛到這地方,對這裡不太熟悉,不知道有沒有法師協會,估計多半是沒有。所以萬一有些非法師協會的閒散法師遇到你們可能會不認我的標記,而對你們出手。所以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在我弄清楚當地情況前,你們不能離開我,隨意出去走動。好了,你們誰熟悉這裡的情況,給我介紹一下。我要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在什麼位置,怎麼才能回到中國,說得具體點詳細點。」

眾鬼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又把目光都投到了那位醫生鬼身上。

那醫生鬼只好飄出來道:「我來說吧。」這位醫生鬼整型之後,盡復生前原貌,三十多歲的年紀,戴著金絲眼鏡,長得文質彬彬,風度翩翩,那是相當的帥。

雍博文見這醫生鬼隱隱然就是眾惡鬼的核心,又舉止文雅,言談禮貌,便道:「你先做下自我介紹。」

醫生鬼歎了口氣道:「我叫益成鳴,是馬來西亞華裔,這家醫院就是我開的。我在島上出生,十四歲的時候離家到新加坡上學,直到二十八歲返回這個小島,開了這島上第一所醫院,行醫近十年,直到八年前死亡,都一直生活在這裡。」

這島名叫齊塞島,從地圖上來看,應該是屬於馬來西來所有,島上居民也多是馬來藉,實際上卻因為位於新加坡、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三者的勢力交匯處,而成為一個三不管的地帶。最初的時候,島上只有一個全是漁民的小村子。益成鳴出生於此,從小就看到島上居民因為缺醫少藥而受病痛折磨,便自幼立志,要學習醫術,將來回島上開個醫院,治病救人。可是當益成鳴學成歸來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家鄉漁村已經發展成了一個小鎮,而且外來人達到了百分之八以上,不幸的是,這些外來人全都不是善良之輩,而是黑社會!齊塞島靠近馬六甲海峽,得天獨厚的位置沒有給它帶來豐厚的利潤卻使災禍上門。因為海岸吃水淺,沒有深水港,地理位置又有些偏斜,無法發展成大的港口,可卻被那些走私販毒的黑社會集團看中,也不知是哪一年哪個組織最先來到這裡設立了據點,十幾年間,數十個大小黑幫組織相繼登島,建立了各自的辦事處。這裡簡直就是國際黑幫的聯合國,從黑手黨到山口組,從洪興堂到竹聯幫,從馬來客到印尼黨應有盡有,有國際恐怖主主義組織,有民族主義獨立組織,有人蛇集團,有販毒軍隊,有走私公司,只要能想得到的犯罪組織一個不落。隨著這些犯罪組織而來的,是毒口,是妓女,是軍火,是無窮無盡的殺戳,是永無止境的火拚,原本世外桃源般的一個小漁村,變成了犯罪天堂。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島上依然沒有醫院。

學成歸來的益成鳴最終還是留下來,按照最初的心願開辦了這所醫院。儘管島上多是窮凶極惡之輩,但還有他的同鄉,那些曾經老實本份的漁民。醫院開張後,生意卻是出乎意料的紅火,那些因為各種各樣原因受傷的黑幫成員原本也無處醫治只能依靠自己人做些簡單的搶救,現在有了醫院就能正大光明的前來治傷治病,倒減少了很多無謂的傷亡,各幫派都會有人受傷,也都會有人來治傷,久而久之,便形成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無論有多在仇怨,進了醫院都得放下,治好了以後,出院再打也沒問題,但絕不能在醫院裡打。這個不成文的規定,讓這所醫院成了整個鎮子上最後的一塊和平安全之地,平穩地運行了十年之久。不過,規定既然產生,那就總有被破壞的時候。那一年,一夥名叫「卡秋莎」的俄羅斯黑幫強力進駐,與數個黑幫接二連三發生火拚,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一個新進來的黑幫,總是要通過一系列火拚才能確立自己在島上的存在。那伙俄羅斯黑幫的強悍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他們原本是蘇聯軍人,因為蘇聯解體後,俄羅斯經濟每況愈下,長期拖欠軍費,不得不靠走私販毒來籌措軍費,後來其中一部分人乾脆就轉行當起了職業黑幫,走私軍火販售毒品倒賣人口,無所不為,勢力迅速膨脹。這伙已經失去原本軍人身份的黑幫卻依舊有著軍隊裡的嚴格紀律與森嚴的等級制度,長久而有體系的訓練又讓他們的凶悍遠超過普通黑幫成員,登島後,連續剿滅了三個黑幫辦事處,並且將他們本部派來的援兵盡數擊敗。其中一些人最後逃進了醫院,希望能夠在這個所謂的和平之地躲過殺身之禍。不過俄羅斯黑幫卻並沒有止步在醫院之外,或許是因為他們自帶著水平更強的軍醫,所以對這個救命的地方並不怎麼放在心上,直接就衝進來,把那些黑幫成員統統殺手,捎帶手殺掉了裡面的醫生、護士和其它病人。從此以後,這間醫院就荒廢了,即使是那些殺人如麻的黑幫成員,也不願意進入這個陰氣森森的地方。這裡也確實是陰氣森森,因為鬼魂們都被困在此地,陰氣鬱結,體質稍弱的人只要待上一會就會被陰氣侵體少不得要大病一場。

聽完益成鳴的講述,雍博文那種流年不利的感覺越發強烈了。瞧瞧,好不容易逃出日本,一門心思地想回中國,結果道上就碰上海底地震引發的海嘯,掙扎著總算逃上岸,居然又落到了這麼個無法無天的地方,一個衰字怎麼形容得了這該死的運氣。

「那怎麼才能從這裡離開?」雍博文感慨了一會兒,這才接著問出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要緊,反正他只是路過灌水的,只要能及時離開,這裡別說是黑幫聯合國,就算是惡魔聯合國,跟他雍大天師也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益成鳴道:「那些黑幫都有自己的運輸船,要想離開這裡,只能搭他們的船走。普通的船已經不會到這個地方來了。對了,島上還有漁船,不過現在已經沒人真的用心去打漁了,他們都會給那些黑幫服務,幫著運輸東西,一趟下來賺的錢比打十次漁都多。要想讓他們乘你離開小島,得花很多錢。還有一些偷渡組織也能帶你們,當然也得花錢。」

雍大天師從打到了日本兜裡就沒見過錢,此時囊中羞澀的都不好意思招呼小偷光顧,一聽想要離開就得花錢,而且花的還不少,眼睛就有些長,但轉念一想,五十鈴嘉兵衛那是做好準備逃出來的,或許身上能有些錢,當下顧不得再問其他情況,連忙站起來出去,打算先問問五十鈴嘉兵衛身上有多少錢,眾鬼不明所以,但想到老闆說過為了安全起見,暫時得先跟著他,不能自由活動,自是不敢違背,便稀里呼嚕地跟在雍博文屁股後面,都奔前廳而去。

剛走了兩步,雍博文突然感覺前廳裡有法力波動,明顯是有人在使法,跟著便聽五十鈴嘉兵的怒喝與巖裡麻央的驚叫同時響起,一個尖厲的聲音大笑著地道:「我還在為是什麼厲害角色敢來破壞本天師的法陣,想不到卻是你們幾個連點法術都不懂的傢伙。哼哼,既然落到本天師手裡,那本天師就不客氣了地笑納了!」

雍博文一聽那設置如此惡毒法陣的傢伙果然找上門來,還欲對五十鈴嘉兵衛等人不利,不禁勃然大怒,一個箭步衝進前廳,大喝道:「住手!」然後目瞪口呆!

五十鈴嘉兵衛、巖裡麻央和瑪利卡都被一團烏光籠罩著,懸在半空。五十鈴嘉兵衛和巖裡麻央拚命掙扎,卻好像陷進了蛛網裡的飛蟲無法擺脫。那團烏光延出一條細線,直通向房中央的地面,細線的末端赫然握在一隻老鼠爪中!

瞧這老鼠肥頭大耳,皮毛光滑,堪比一隻小貓,站在屋地中央,兩足而立,身上居然還穿著一件燕尾禮服!

居然是一隻自稱天師的老鼠精!

雍博文大為驚奇,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妖怪!

那老鼠妖怪被雍博文的大喝嚇了一跳,扭頭瞧了一眼,嚇得媽呀一聲慘叫,扔了烏光細線,一頭就往地上鑽去,那地面上原本很平整,此刻卻多了個窟窿,想是這位老鼠天師進來時打的地洞,現在想原路返回溜之大吉。

雍博文哪會放它逃走,唸咒使法,伸指虛虛一點,那老鼠天師登時凌空而起。

老鼠天師卻不是知身周變化,抱頭往下鑽了一會兒,才覺出不對,抬頭一瞧,不禁嚇得渾身發抖,哀叫道:「法師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老人家,您就大人有大量,看在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妻兒的份上,放過小的一碼吧。」這老鼠精本事不成,眼力卻有,一看雍大天師身上法力澎湃,深不可測,便知自己不是對手,乾脆放棄對抗,只希望自己的好態度能換來個從輕發落。

可它剛才那翻話,不光雍博文聽到了,那群惡鬼也聽到了。一聽就是這隻老鼠設的法陣把他們困在這裡不得解脫,一時群情激憤,吶喊著打死這鼠崽子就衝上去,要活生生撕了這老鼠天師。老鼠天師慘叫一聲,無計可施,只能閉目等死。

雍博文微一皺眉,喝道:「都給我回來!」可那群惡鬼群情緒激動之下,卻連他這老闆的話也不肯聽了,雍博文捏了個雷法劈手一打,憑空轟隆一聲炸響,登時把那群惡鬼炸得人仰馬翻。

「都回來,記不得合約上的內容了嗎?」雍博文怒道,「剛簽了約,就不當一回事兒是吧!」益成鳴悲憤地道:「老闆,這傢伙就是害我們被困在這裡的罪魁禍首啊!」雍博文搖頭道:「他要真是那個施法的法師,我也不會放過這種惡毒之輩。不過,它不是!」老鼠天師一聽連忙叫道:「天師慧眼如炬,這裡的法陣不是小的設下的!」益成鳴懷疑地問:「老闆,你怎麼知道?」雍博文道:「它的法力太低,就算是現在的水平也不足以設下那樣的法陣,更何況八年前?」在這方面,雍博文便是無可置疑的專家了,聽他這麼一說,眾鬼雖然還有些懷疑,但也只能接受,暫時壓制怒氣,乖乖退到雍博文身後。

雍博文把老鼠天師提到眼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原先是什麼地方妖怪?為什麼會來這裡?這個法陣是誰設置的?都仔細跟我講一遍,只要不說假話,我念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就饒你一命!」

老鼠天師兩爪一合,先沖雍博文做了個揖,道:「多謝天師饒我不死。小的名喚灰皮,原是中國的一隻老鼠,曾在長白山下修行,花了三百多年時間才初步化去喉間梗骨,能說人言,後來妖統陣線的黃皮大王路過長白山,便捉了小的去做隨從。小的在妖統陣線混了幾十年,一直沒什麼長進,也就沒能參加戰事,妖統陣線戰敗後,小的隨著黃皮大王逃離中國,到了歐洲,在波蘭那裡加入了異種聯盟,跟著那伙狼人廝混,後來異種聯盟跟法師協會作戰,黃皮大王不幸戰死,小的沒什麼本事,不敢在那地方再呆,就舉家逃到了這裡。當年來了這個地方,我看這醫院荒僻,原想安家在這裡,卻無疑中發現這裡設了法陣困著好些鬼魂,小的法力低微,不敢進來,又怕這設法陣的法師回來發現我們,便連忙逃走,在島後的棷林裡住了下來。這法師陣是誰設的,小的實在不知,這幾年來也沒見過有法師回來察看這裡。小的這些年修行進展緩慢,見這裡有鬼魂,但起了歹心,想等這些惡鬼成型,便來將它們捉了回去煉化,增進功力。只是小的法力實在太低,直到現在也修不煉化惡鬼的水平,只能一直侯著,又在這醫院裡設了個小小的法術監視,昨晚小的感覺到法陣被破本想過來察看,可正值雷雨,天地間充滿雷氣,小的這種低級妖怪最怕這種雷氣,也不敢出來,直到今早雨停雷散,才偷偷過來察看,只見到天師的幾位隨從,還以為是他們無意中破壞了法陣,因他們破壞放陣,使那些惡鬼自由,壞了我煉化惡鬼的計劃,所以小的一時暈了頭,才想捉他們去修理一翻。小的句句實話,還請天師放過小的吧。」

這老鼠天師倒是個實在妖怪,雍博文只是簡單一問,它倒好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老底身家全都抖了個乾淨。雍博文聽著不禁有些好笑,又問:「你在島上這麼久了,可見過其他會法術的人或是妖怪嗎?」老鼠天師把個小腦袋搖得跟個播浪鼓似的,「不曾見過,像小的這種水平,若是島上法師,也不敢隨意出來亂晃了。不過……小的卻在鎮上其它地方見過一些法陣佈置,想這裡原先是有些法師的,只是不知什麼原因離開了,現在也沒有回來過。」雍博文點了點頭,轉頭問了問五十鈴嘉兵衛,確認了他們都沒有受到傷害,便把那老鼠天師放下,道:「我看你身上沒什麼陰怨之氣,想來也沒做過什麼害人的事情,就放過你了,你走吧。只是這陣中的惡鬼已經被我收服,現在都是我的屬下,看到他們,不可以傷害。」「那是自然,借小的十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傷害天師的手下。」那老鼠天師落到地上,衝著雍博文行了一禮,赤溜一下鑽進洞裡逃得無影無蹤。

雍博文回頭又對那些惡鬼道:「既然島上沒什麼法術界人士,也就沒什麼危險了,你們出去逛逛吧。普通人看不到你們,可你們也不要惹事,若是聽到我的召喚,就要及時歸來。」眾鬼一聽大喜,紛紛答應著,一哄而散,順著窗門縫隙跑得溜乾淨。雍博文這才問五十鈴嘉兵衛身上帶沒帶錢。五十鈴嘉兵衛為難地道:「逃出日本的時候,身上倒是帶了些錢應急,可是昨晚海嘯的時候,這錢都掉光了,現在身上卻是一點也沒有。」雍博文不禁愁道:「這可怎麼辦,沒有錢,可就離不開這裡了。」五十鈴嘉兵衛連忙問是怎麼回事兒,雍博文將這裡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遍,五十鈴嘉兵衛便笑道:「法師您這就糊塗了,身上沒錢有什麼打緊,既然這裡國際黑幫眾多,那通訊肯定不成問題,應該還有銀行,只要聯繫一下家裡人,讓他們給你往賬戶裡打些錢,不就都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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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五十鈴嘉兵衛所謂的銀行,指的其實是地下錢莊。

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黑幫橫行沒有任何法律約的地方會有正規銀行的存在。

那樣的存在只會成為缺錢黑社會成員的無限制提款機而已。

以前做為一個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雍博文從來沒有接觸過地下錢莊,更別提怎麼跟他們打交道了。不過,有五十鈴嘉兵衛這個黑道專家在這裡,倒不需要雍大天師擔心這些問題。

與五十鈴嘉兵衛探討完畢,雍博文對回家的信心大增,迫不及待地要出去找錢莊和電話,實在不行,網吧也可以。

五十鈴嘉兵衛指了指牆角道:「法師,她怎麼辦?」

牆角里,女醉鬼仍然宿醉未醒。

雍博文摸了摸不久前剛剛施法恢復的眼睛,道:「讓她在這裡睡吧,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五十鈴嘉兵衛也深表贊同。這樣一個睡覺都記得扁人的女人,實在不像會被人佔便宜吃虧的樣子。

決定了下一步的方向,那接下來就需要一個熟悉當地環境的嚮導了。

雍博文施法把益成鳴重新召喚回來,讓他當嚮導,兩人各抱一個小蘿莉,上前推開擋門的板子。

略有些灼熱的亞熱帶清晨陽光毫無阻礙的落到四人身上,也把四人直接帶進了街上行人的視野中。看到四人自醫院裡走出來,無論是經過的行人,還是擺攤的小販,都露出驚異的神色,還有忍不住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雍博文和五十鈴嘉兵衛也不理他們,跟著益成鳴來到鎮子中心。說是中心,也不過就是兩人昨晚經過的那條主街,街路兩旁也如一些普通小鎮般有各式各樣的店舖,只不過經營者和顧客看起來都一臉凶相,明顯不是良善之輩。鎮上的銀行就在街中心,也是整個鎮子的中心,一幢獨立的二層小樓,外面掛著「BANKS」字樣的牌子,營業廳裡冷清清不見個人影,只有櫃檯後面的幾個營業員懶散地坐在一起談天說笑,這些營業員都是二十多歲的男人,面相凶悍,若是普通客人一進來,多半會被這幾位嚇得逃之夭夭。五十鈴嘉兵衛進了門,來到櫃檯前,開門見山地表示自己要開個戶頭。他說的是日語,可那窗口後面其中一個男人也聽懂了,抬眼瞟了衣著破破爛爛的兩人一眼,冷冰冰地道:「開戶基本金三百美元!」五十鈴嘉兵衛道:「我們昨夜遇上了海嘯,貨物和錢都掉進了海裡,現在身上沒有錢,所以才要在你這裡開戶,讓國內匯錢過來,開戶金可以在匯過的錢裡扣除。」那男營業員不耐煩地道:「誰知道你們是幹什麼的?到了這裡,就得按規矩來,開戶基本金三百美元,一分都不能少,沒有錢不能開戶。」五十鈴嘉兵衛也是橫行霸道多年的主兒,哪肯受這種氣,猛得一拍桌子,喝道:「讓你們經理出來,我跟他談!」那男營業員嗤笑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見卡森先生?快滾,少在這裡惹事,不然的話打折你們的狗腿!」五十鈴嘉兵大怒,一拳打在那櫃檯上方的分隔玻璃上,發出光的一聲巨響。玻璃大抵是防彈的,重拳捶下紋絲未動,倒把那幾個店員嚇了一跳,那男營業員跳起來大罵道:「你個王八蛋,敢在這裡鬧事,找死是不是!」五十鈴嘉兵衛冷著臉,把手放到了刀柄上,把雍博文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他,道:「咱們是來開戶的,這鎮上好像就這麼一家銀行,要是鬧翻了,不太好吧!」五十鈴嘉兵衛道:「法師,您不知道,這些傢伙都是狗眼看人低,要是不好好教訓他們一下,他絕不會幫忙!」雍博文見裡面那幾個店員都從桌子底下摸出手槍來,連忙死死拉住他道:「不要衝動,我們是來開戶的,又不是搶銀行的,要不咱們先找地方打電話,跟國內溝通一下,再想其他辦法!」雍大天師向來爛好人軟心腸,雖然明知對面那幾個傢伙不是善類,但一言不合拔刀砍人這種事情總是做不出來,再說了殺掉這些傢伙那是很簡單的事情,可接下來呢?通過什麼途徑拿到國內的匯款?總不能真在這裡搶一票拿去僱船吧。

五十鈴嘉兵衛雖然惱火,但見雍博文不欲生事,只好鬆開刀柄,衝著櫃檯裡面道:「就暫時饒過你們這一回!」那懂日語的男營業員囂張地揮著槍道:「就你們這種貨色也配來我們這裡開戶,快滾吧,我們這裡不做你們的生意!下次再敢進門,就讓你們好看!」兀自不罷休,污言穢語地罵個不休,似乎吃了天大的虧。五十鈴嘉兵衛臉色鐵青,刀柄握了又鬆,終於還是沒有拔刀。雍博文聽不懂日語,但見五十鈴嘉兵衛臉色不善,那男營業員又嘀哩嘟嚕地說個不停,想來也不是說什麼好話,捏起一道符,回手往玻璃上一拍,那紙符在掌心忽地一下燒成灰燼,旋即拉起五十鈴嘉兵衛轉身就走。

「兩個小角色也跑來充大佬,也不撕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那男營業員吐了一口濃談,還想再罵兩句,忽聽乓的一聲脆響,眼前白光閃爍飛舞,臉上身上裸露部位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痛楚,不禁慘叫一聲,捂著臉定睛看去,不禁目瞪口呆。那據說能頂住單兵火箭筒轟擊的超強防彈玻璃炸得粉碎,碎碴如雪片厚厚地落滿了櫃檯裡面,幾個店員滿身都是被玻璃碴劃傷的小口,鮮血長流!

「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灰髮藍眼的歐洲男子自裡面間走出來,一眼就看到櫃檯裡面堆滿的玻璃碎片和那幾個呆若木雞的店員,有些惱火的問了一句。

「剛剛有兩個日本人過來想開戶,因為沒有基本金,我就把他們趕走了,臨走的時候,一個人在玻璃上拍了一把,還說不用我們囂張,等他們回來,就把我們殺個雞犬不留!」

那懂日語的店員連忙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卻仗著只有自己懂日語,在後面自作聯明的加上了一句。那兩個人露了這手,明顯不是好相與的角色,說不準就是什麼大幫派的成員,自己剛才冒冒失失地把人趕走,沒準就是得罪了大財神,要是讓老闆知道了,大抵會把自己扔到海裡去餵鯊魚,所以乾脆添點私貨上去,斷了那兩個人回來開戶的可能。

果然聽到那店員的解釋,那歐洲男子冷笑了一聲,道:「敢在我們的地盤發這種狠話,活得不耐煩了,雄本,是不是你在說謊啊?」那店員嚇得一哆嗦,連忙道:「卡森先生,我可不敢騙您,那兩個的態度,他們剛剛也看到了,不信您問問,他們一進門就氣勢洶洶,看起來不像是開戶,倒好像是專門來搞事兒的。」卡森先生看起來似乎相信了他的話,便問:「那是什麼樣子的兩個人?是山口組的嗎?」那店員道:「應該不是,是兩個生面孔,可能是昨晚因為海嘯才落到我們島上的。」卡森先生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轉身回到屋裡,播通一個電話,吩咐道:「去查一下昨晚登島的兩個日本人,弄清他們的背景,要是沒什麼勢力,就殺了他們,把屍體掛到碼頭上去!」電話那邊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便掛了。

常言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是因為有時候你都不知道自己會得罪哪個小人就被人家陷害一把。雍大天師一符炸碎了防彈玻璃,卻不想因此給自己惹上了一身麻煩。他此時卻不知道已經有人想要他的性命了,與五十鈴嘉兵出了銀行,隨著益成鳴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商店,店門旁就擺著公用電話。店主人卻是不懂日語漢語和英語,也不知說的是什麼語言,雍博文又指自己又指電話,好半天才讓對方明白自己想要打個電話。那店主連連點頭,隨即扯過一張白紙,在上面寫了「30」這個阿拉伯數字,在後面畫上「$」符號,最後豎起一個手指。

三十美元一次!

倒是簡單明瞭,雍博文和五十鈴嘉兵衛都明白了,一時面面相覷。

真是搶錢一樣啊!

老話說得好,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雍大天下過地獄,鬥過魔王,可兜裡無錢,卻連個電話都打不成。雙方言語又不通,自然不能溝通講價,看看是不是可以先賒賬。而且看那黑瘦店主一臉奸滑的樣子,大抵就算能說明白,也是小本經營概不賒賬這一句了。

五十鈴嘉兵衛大為光火,又要拔刀。雍博文這叫一個汗吶,連忙按住他,道:「別急,我想想辦法。」在身上和隨身包裹裡摸了半天,最後摸出一條精緻的項鏈來。那鏈子以黃金打造而成,紋理精細,末端掛著一朵盛開的薔薇花,花蕊處一個虎頭探出作勢咆哮,卻是俄羅斯法師駐日本代表團團長莎娜麗娃被雍博文從織田信長手中救下來之後,送給他的謝禮。

雍博文也沒想過拿著這鏈子找莎娜麗娃去要討救命之恩,見這鏈子做工精細,又是黃金打造,怎麼也能值個百十美元,便遞給老闆。那老闆接過來仔細看了看,喜笑顏開,連連點頭,伸出兩根手指比畫了一下,示意他們可以打兩個電話,這才從櫃檯後面拿出鑰匙,把電話解鎖,讓兩人播打。

雍博文先播魚純冰的手機,結果話筒裡傳來「您所播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播」的提示,他想了想只好又播魚承世的手機,這回倒是播通了,可惜只餵了兩聲,沒等雍大天自表身份就斷線了!雍博文還想再播,那老闆一把按住,連連搖頭,又晃著兩個手指在那比劃,雍博文豎起食指示意自己再打一次,老闆自是不肯。五十鈴嘉兵衛忍不住怒喝一聲,握著刀柄上前一步,嚇得那老闆噌地一下跳回到櫃檯後面,從裡面端出一支雙筒獵槍來,同時扯著嗓子大喊,便見小店裡面竄出四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子,都是又黑又瘦,人人手裡都持著一隻獵槍,凶狠地盯著兩人。

五十鈴嘉兵衛哪會被這幾支老獵槍給嚇到,冷哼一聲,微微瞇起眼睛,兩腳八不丁站定,握緊刀柄。雍博文連忙拉住他道:「算了,不打就不打,我們再想辦法,沒有必要動刀子。」拉著五十鈴嘉兵衛就往外走,五十鈴嘉兵衛氣道:「法師,你一身神通本領,神魔都不怕,怎麼卻對幾個小混混如此軟弱?」雍博文理所當然地道:「他們只是有點奸詐,又沒做什麼壞事,總不能因為他們不讓我們打電話就拔刀砍人吧,那我們跟那些黑社會有什麼不同!」五十鈴嘉兵衛氣結道:「我本來就是黑社會,法師,您是正人君子,不屑跟這些小人一般見識,那我來好了!」奮力掙扎,就想往回走,大有血洗小店,搶打電話的架勢。雍博文沉了臉,拉住他道:「嘉兵衛,你既然已經離開了日本,想帶著麻央過正常人的生活,怎麼行事卻還是黑社會的樣子,這點氣都受不了,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以後怎麼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我告訴你,正常人的生活就是這樣遇事能忍則忍,打個電話這點小事兒就拔刀子,這還怎麼了得。那等你到了我們中國,不得天天拔刀砍人?用不了兩天,就得讓政府和諧了你!走了,走了,我們再想辦法,我記得醫院裡的東西都還在,可能發生慘案之後,也沒有人收拾,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出點錢來!你醫院裡有沒有現金能用?」這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跟在旁邊做圍觀群眾的益成鳴說的。益成鳴想了想道:「財務室裡或許能有些錢,不過我死了之後,就沒有注意過這些東西,也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用了。」

雍大天師要息事寧人,五十鈴嘉兵衛再有滿腔怒火凶意,也只能吞回肚子,跟在雍博文的屁股後面回醫院,心裡不免嘀咕:「這雍法師人是很好,本領也強,就是做事太婆婆媽媽,一點也不爽利,那幫傢伙擺明了欺軟怕硬,只要他使點手段,別說免費開戶打電話,就算直接讓他們出條船送我們去大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店老闆端著槍目送兩人走遠了,這才放下槍,衝著那幾個半大小子招了招手,得意地把那條項鏈拿出來晃了晃,道:「看到沒有,這就是剛才那兩個菜鳥用來抵電話費的。一看就是剛上岸的兩個土鱉,什麼都不懂,這鏈子,光看做工,就得值個幾百美金了。你們幾個看好店,要是再有這樣的多宰幾隻,老子去把鏈子賣了,今晚咱們改善生活。」幾個半大小子齊聲歡呼。店老闆離開小店,轉到後街,來到一家首飾店,進門就把鏈子往櫃檯上一拍,叫道:「來核個價!」這店是一個馬來西亞本土黑幫在此地開的,平時主要是用來收髒,那些黑幫成員手頭總有些不好通過幫內渠道處理的私貨,都會拿到他們店裡,偶爾也會收到一兩樣好東西,不光收首飾,什麼珠寶鑽石都收。看櫃檯的店員見那店老闆一副囂張的樣子,便忍不住嗤笑道:「老達圖,又從垃圾堆裡淘出什麼寶貝來了,想在我們這裡蒙錢,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店老闆老達圖翻了翻眼睛道:「沙阿古,你少瞧不起人,今天這件寶貝可是我好不容易弄來的,肯定值錢,你儘管拿去鑒一下就是。」沙阿古見老達圖一副信心實足的樣子,心中懷疑,拿過那項鏈看了兩眼,不禁輕咦一聲,面露驚色,老達圖見狀,心中越發篤定,暗說這回總該我發筆小財了。

沙阿古拿著項鏈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抬頭道:「這東西我拿不太準,你稍等一下。」轉身就要往裡走,老達圖連忙叫道:「把鏈子放下!」沙阿古罵道:「你個小氣鬼,難道我還能吞了你的鏈子不成?」話雖然這樣說,仍是把鏈子放到櫃檯上,轉身走進裡屋,不一會帶著一個老頭急匆匆走回來。老達圖倒也認識這老頭,這老頭名叫蘇加西,是店裡的經理,鑒定首飾珠寶的大行家,專門負責收購把關,不過他店裡的幾個店員都是這經理這幾年來一手帶出來的徒弟,本事不凡,基本上已經不太用老頭出面鑒定。這回沙阿古卻把師傅請出來,足以見得這項鏈的不凡。老達圖心裡不禁砰砰亂跳,暗想難道這項鏈還是個了不得的寶貝不成?一想及此,不禁心花怒放,眼巴巴地看著老頭拿起項鏈。

蘇加西拿著項鏈端詳片刻,突地咬破食指,擠了一滴鮮血滴在那自花蕊中探出的虎頭上。

那血落到虎頭上便飛快滲進去,便聽一聲淒厲的虎嘯猛然響起,宛如有猛虎潛伏咫尺之處正欲暴起傷人,嚇得老達圖和沙阿古都是一哆嗦。「果然是這東西!」蘇加西猛得一拍櫃檯,抬眼瞧了瞧老達圖,「老達圖,你這項鏈是從哪兒來的?」老達圖見蘇加西目光似乎不善,心裡便有些發慌,道:「是別人賣給我的!」蘇加西冷笑道:「老達圖,你怕是不知道這項鏈是什麼來路吧。這是……」

蘇加西話沒有說完,一隻毛茸茸的大手突地從旁伸過來,一把將項鏈奪去。

老達圖又驚又怒,跳起來叫道:「誰敢搶我老達圖的……」待看清搶東西人的樣子,卻立時噤若寒蟬。

搶走項鏈的是一個足有一米九十公分高的俄羅斯人,穿著迷彩服,戴著墨鏡,背上還挎著一支烏茲衝鋒鎗,正是在齊塞島上的俄羅斯黑幫卡秋莎的成員。在這個俄羅斯人身旁,還站著另外一個人,個子稍矮,同樣的打扮。兩人拿著那項鏈仔細地看個不停,雖然沒有話話,但滿身殺氣帶來的強大壓力已經讓三人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是哪裡來的?」那個稍矮一些的俄羅斯人看了一會兒,才用生硬的馬來語問出這個問題。蘇加西馬上指著老達圖道:「是他拿來想賣給本店的!」那兩個俄羅斯人立刻轉頭看向老達圖,雖然隔墨鏡,但老達圖依舊能感覺到似乎有四道可以殺的凶殘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一時間好像被惡狼盯上的小白兔般,渾身寒毛倒豎,連忙陪笑道:「這是兩個東方人拿到本店來的,他們想打電話,又沒有錢,就拿這個東西來當話費!」那稍矮的俄羅斯人怒道:「胡說八道,誰會拿這麼寶貴的東西去當話費?你,說實話,是怎麼來的!」老達圖哭的心思都有了,顫聲道:「我真的沒有撒謊,確實那兩個人抵話費用的。」高個的俄羅斯人突地說了一句什麼,那矮個俄羅斯稍一猶豫點了點頭,高個便上前一把揪住老達圖,轉身就往外走,那情景就好像狗熊拎了個瘦皮猴一般。矮個俄羅斯人衝著蘇加西點了點頭,道:「很抱歉,你的客人我們帶走了,等回頭我會再來,有幾樣東西要賣。」說完,轉身追著高個離開。

沙阿古抹了把冷汗,悄聲問:「師傅,這是怎麼回事兒?那項鏈是什麼東西?」蘇加西道:「那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徽章,只有被家族承認的嫡系成員才有資格配戴!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是俄羅斯的貴族,從打沙皇時代起,每一代家主都是俄羅斯的宮庭御用法師,後來沙俄革命,博戈柳布斯基家族脫離宮庭潛伏黑暗之中擴展勢力,與俄羅斯大小黑幫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素有俄羅斯的地下沙皇之稱!那兩個說要帶老達圖回去見少校,不管這東西是怎麼來的,老達圖都好不了,不死也得脫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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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第五卷終於開場啦,雍大天師從本捲起即將雄起。

第七章 路見不平意氣起

醫院的財務室裡沒有錢。

那個以前用來裝每日收支的小保險箱已經不知去向,想是被當初殺進來的卡秋莎成員給順手牽走,抽屜裡也只有沒用的紙筆和掛號登記本。

想從一個八年前被黑幫洗劫過的地方找出錢來,本身就是一件很天方夜譚的事情。

也別說醫院裡一分錢都沒有。

雍大天師把整個醫院的所有房間都搜了一圈,最終在一間屋子的牆角里發現兩枚硬幣。

看著掌中的全部收穫,雍博文相當洩氣,對五十鈴嘉兵衛道:「看來只能想別的辦法弄錢。」五十鈴嘉兵衛一握手中刀柄,惡狠狠地道:「不如去搶了那家銀行,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雍博文斷然否決了這個提議,「我們是守法良民,越是在這種污濁的地方,越能顯出我們的清白可貴,怎麼能因為缺錢就要去搶劫?按你的想法,還搶什麼錢,直接搶條船不就得了?」五十鈴嘉兵衛認真地點頭道:「這倒也是個辦法,不過我們以後也還需要錢,不如直接搶錢!」雍博文一拍額頭,歎道:「嘉兵衛,你已經不是黑社會了,不能動不動就又打又搶的,我們是守法良民,要想合法的途徑去掙錢。」五十鈴嘉兵衛相當為難地看著自己腰間刀,「可是我只會打架砍人,別的什麼都不會啊。」巖裡麻央突然插嘴道:「我餓了!」雍博文這才想起來幾人自從上岸以來就沒吃過東西,巖裡麻央這麼個小姑娘能忍到現在才喊餓,已經是相當不易了。

可是吃飯也得要錢啊。五十鈴嘉兵衛咬了咬牙道:「我去把刀賣了,先弄點錢買吃的。」提著刀就往外走,巖裡麻央扯著他的袖子叫道:「嘉兵衛叔叔,我不餓了,你不要賣你的刀啊。」五十鈴嘉兵衛可是把自己的佩刀看得跟命根子一般重要,就是再危險緊急的時候都沒有丟掉過,此時卻要為了換飯錢而不得不賣掉,很有些英雄氣短的味道,與當年楊志賣刀的窘境可也差相彷彿。五十鈴嘉兵衛看了雍博文一眼,輕輕抹開巖裡麻央的手,道:「麻央,叔叔以後跟著雍法師,要做守法良民,不用再打打殺殺,這刀用不到了,帶著也是累贅。」雍博文看得窩心,道:「不用急著賣刀,讓我再想想辦法……」他抱著臂,摸著下巴,原地轉了幾圈,忽地一眼掃到仍靜靜呆在旁邊的益成鳴,心中一動,拍手笑道:「有了!」五十鈴嘉兵衛不禁大感佩服,連忙問:「什麼辦法?」雍博文指了指益成鳴道:「這事兒還得靠我的老本行,捉鬼!這島上既然兇殺火拚不斷,作祟的鬼怪肯定不少,我上門服務,捉鬼收錢,你看怎麼樣?當初在國內的時候,我就是靠捉鬼賺了一大票,才有了今天的身家地位。」五十鈴嘉兵衛沒幹過這行當,也不知能不能行得通,但見雍博文自信滿滿的樣子,只得道:「這辦法不錯,可以試試。」心中打定主意,要是雍大天師這個辦法行不通,那他說不得回頭就要去搶銀行了,真要賣刀換飯吃,他一來捨不得自己的寶貝佩刀,二來若是傳出去讓他五十鈴嘉兵衛以後還怎麼見人?

雍大天師拿定主意,便對五十鈴嘉兵衛道:「你在這裡照看她們兩個,我出去做生意,剛才來時我注意到,附近便有棟樓陰氣濃重,必有怪異,這便過去作法捉鬼。」又對巖裡麻央道:「我給你貼道清氣符,先鎮鎮肚子,等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說完,自身上掏出圓珠筆和白紙,畫了道清氣符,往巖裡麻央額頭上一貼,囑咐道:「我回來之前千萬不能摘,要不然會更餓的。」巖裡麻央乖乖點頭。

安排完幾人,雍博文又放了益成鳴自由活動,轉身往外走,臨出門時掃了牆角一眼,卻見那女醉鬼居然還在睡,不禁搖了搖頭,也不知這位昨天倒底喝了多少,居然能醉成這個樣子。

出了醫院,雍博文直奔西北方向,那裡有一幢一長排的三層樓建築,看起來彷彿工廠的廠房,其上陰氣徘徊,濃重宛如烏雲壓頂,看那情形,少說也得有個十幾隻鬼在其間作祟,想來那房子的住戶和主人必定是為此極為頭痛,他雍大天師只要上門一說,對方必定會客客氣氣地請他進去,等解決了問題,少不得要奉上豐厚的勞務費。

懷著如此美好的憧憬,雍博文來到那建築之下,只見這長近百米的房子門窗都封得緊緊,只在左側留了道僅能一人出入的小鐵門。這房子位於鎮子的最後面,與最近的建築也相隔近百米,孤伶伶地矗在野地裡,外牆畢剝殘破,封死的門窗縫隙上掛滿灰塵,四下野草長得老高,僅有一條光潔的小徑通向那小門。

雍博文上前敲了敲門,那門上封擋小窗刷地一下拉開,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

「貧道路過此地,偶見貴捨上方陰氣鬱結,想是必有鬼怪作祟,特意前來施法驅除……」雍博文施了一禮,立刻開始複述自己在肚子裡草擬了數遍的底稿。

門後只傳來一聲聽不懂的大喝,跟著就是嘩啦一聲,黑洞洞的槍口穿過小窗,直抵在雍博文額頭上。

雍博文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兩步,避開槍口,解釋道:「貧道是天師北派正宗傳人,專司捉鬼驅邪,不是歹徒!」

門後依舊是一聲充滿警告意味的嚴厲大喝。

得,言語不通,看起來是沒辦法溝通了。

雍博文有些洩氣地轉身離開,更加深切的感到多會幾門外語是多重要的事情。

走了幾步,他突地一拍自己腦袋,罵道:「真是笨蛋,那麼多本地鬼在手,完全可以找他們做翻譯嘛。」想通此點,大為開心,正欲施法召喚幾隻惡鬼來做翻譯,忽見前方草叢中站起六七個人,隱隱呈包圍狀將他圍在中間。

「你們幹什麼?」

雍博文只來得及問這麼一句,幾人忽地一聲發喊,齊齊從背後抽出雪亮的砍刀,高舉著猛衝上來。

「打劫?砍人?」雍博文大感疑惑,他一琢磨自己上島才沒多久,總共出去逛了一圈,沒機會得罪人,想來因為是生面孔以至於被人當成肥羊盯上,一見落單就出搶劫。他自覺得這個判斷挺合理,隨手使了張雷符將幾人炸翻,上前揪住一人,喝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連本師都敢打劫!」那人嘰哩咕嚕說了幾句,神情驚恐,又搖頭又擺手,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靠,難道這裡就沒有一個會說中國話的嗎?你們這裡不是號稱黑幫聯合國嗎?不會說中國話的,總該會有說英語的吧,English,understand?」

雍博文大為洩氣,站起身施了法,不多時陰風捲地,在島上各處閒逛的眾鬼齊聚此地。這些鬼在醫院裡困了八年,一朝得脫,第一時間都是回自己原來的住處或是幫派去看看,不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心情都不怎麼好,這鬼要心情不好,那陰氣就要更加重上幾分,幾十個鬼同時心情不好,陰氣便要重要幾十分,一時間昏天暗地,冷風嗖嗖,那幾個不開眼的小賊看不到鬼,不知發生什麼事情,但本能地對惡鬼這種陰物起了反感,一時間身上寒毛倒豎,心中砰砰亂跳。

「誰懂他們在說什麼?」

雍博文踢了其中一人一腳,那人便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

其中一個惡鬼站出來道:「他們說的是泰語,是泰國幫的人。他說他們卡森先生的人,要敢對他們怎麼樣,卡森先生絕不會放過你!」

雍博文疑道:「卡森先生是什麼人?」

眾惡鬼連連搖頭,都表示不知道。那個懂泰語的惡鬼飄到幾人旁邊,大聲喝問。那幾人聽到鬼聲,卻看不到人,一時嚇得渾身發抖,被電得焦黑的小臉都有些發白,嘰哩咕嚕地念叨個不停。那個懂泰語的惡鬼無奈地對雍博文道:「老闆,他們被嚇壞了,正在胡說八道。」雍博文撓了撓頭,掏出張符往那惡鬼頭上一貼,喝了聲「現」,懂泰語的惡鬼通體閃過一抹淡淡的瑩光,那幾個傢伙便突然間指著懂泰語的惡鬼哇哇慘叫,旋即翻身而起,對著雍博文連連叩頭,說了一大堆話。

懂泰語的惡鬼道:「他們在說,不知您是位大巫師,不小心冒犯了您,真是罪該萬死,求您大人有大諒,饒過他們這一次。」隨後解釋道,「他們說的大巫師指的是降頭師,他們那邊的降頭師很流行養鬼做僕役,我記得泰國幫剛上島的時候,一度曾經因為戰鬥力不行,被排擠得站不住腳,後來從本部來了一個降頭師,能夠役使小鬼殺人,連著滅了三個幫派,這才站穩腳跟。當年我親眼見過,那小鬼來去如電,殺人無形,厲害無比。」說到此處,似乎仍對當年小鬼殺人的情景感到不寒而慄,鬼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恐懼。

雍博文不屑地道:「役鬼殺人,不過是小道,有什麼厲害的。要是碰上本天師,保證讓它有來無回。」

懂泰語的惡鬼陪笑道:「那是,老闆您是一抬手就能抓百八十個鬼的高人,怎麼會在乎一兩隻小鬼。」

雍大老闆對這馬屁很是受用,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問問他們,那個卡森先生是做什麼的,為什麼要派他們來砍我!」

懂泰語的惡鬼對著那幫泰國人問了半天,這才回道:「他們說了,卡森先生是泰國幫在本地銀行的負責人,特意從歐洲那邊請來的金融專家。卡森先生只是通知他們頭兒,讓他們查一下您的底細,要是沒什麼勢力,就幹掉,把屍體掛在碼頭上。」又解釋道:「當年泰國幫在島上站穩腳根之後,就開了錢莊,專門為島上各派黑幫做金融服務,一直做得不錯,現在是島上唯一的一家銀行。」

雍博文這下明白過來了,敢情是因為自己剛才在銀行那邊砸碎了櫃檯玻璃,人家派人過來報復了。他只是砸了塊玻璃,對方就要殺人洩憤,這黑社會果然是不可理喻!忍不住搖了搖頭。

懂泰語的惡鬼見雍博文神情不豫,便討好地問:「老闆,做了他們嗎?我做鬼之後,還沒試過殺人呢,不知道這鬼殺人是什麼感覺!」

雍博文喝道:「忘記合約上是怎麼規定的了?想殺人,先想想後果!我們又不是黑社會,怎麼可以隨便殺人!」說這話的時候,卻忘記自己曾在日本大殺四方,也不知搞出過多少人命。

懂泰語的惡鬼道:「老闆,您不是黑社會,可他們是啊。既然殺上門來,就做好了事情不成被殺的準備。您要是放他們回去,對方只會認為您軟弱或者底氣不足,面對這種挑釁都忍氣吞聲,到時候肯定還會派人過來,他們既然認為您是一個降頭師,沒準會從總部那邊派降頭師來對付您!再說了,他們既然在這島上混,那就都不是什麼好人,手上指不定有幾條人命,殺他們也是主持正義嘛。」

雍博文看了看那幾個嚇得快要尿褲子的傢伙,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他從不是那種殺伐果斷的狠角色,若像與真言宗那樣在戰鬥中打死的也就算了,可要讓他殺這幾個已經沒有任何還手能力的俘虜,他卻做不出來。「算了,讓他們走……等一下,既然殺上門來,就這麼讓他們走了,也太便宜他們,讓他們留下點東西!」

懂泰語的惡鬼興奮地道:「這也是個好辦法,您說是留眼睛鼻子耳朵還是胳膊腿?」旁邊幾個惡鬼一聽也興奮了,紛紛擁上來自告奮勇。

「老闆,讓我動手吧,我以前幹過這個,手法比較熟!」

「老闆,我來,我來,我以前是幫裡的刑堂堂主,好久沒剁過東西了,手都癢了!」

「老闆,我,我……」

「都給我老實呆著!」

這些傢伙生前都是幹什麼啊!雍博文抹了把冷汗,喝了一聲,回頭又對那懂泰語的惡鬼道:「我要那些東西幹什麼,讓他們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這叫罰款,懂不懂!」

「原來老闆喜歡這個調調!」

懂泰語的惡鬼一臉心領神會,轉頭對那幾個泰國人吼了幾句。

那幾個泰國人都露出猶豫地神情,似乎有些不情願,雍博文不禁有些不爽,自己如此大人大量地放過他們一碼,這些傢伙居然連錢都不肯交,典型的捨命不捨財啊。正琢磨著是不是施法整治一下他們,讓他們痛快點交錢,卻見懂泰語的惡鬼又吼了幾句,那幾個泰國人嚇得一哆嗦,紛紛站起來飛快地把身上衣服脫個精光,然後光著屁股狂奔而去。

雍博文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問懂泰語的惡鬼:「你對他們說了什麼?他們幹什麼脫衣服?」

「按老闆您說的,讓他們留下身上所有財物啊!這是什麼意思,誰都明白!」懂泰語的惡鬼對著雍博文一豎大拇指讚道,「老闆您比我考慮得可周全多了。做掉他們,也就是表明您實力夠強,其他什麼都表現不出來。可現在讓他們這麼跑回去,不僅下了泰國幫的臉面,讓泰國幫成了笑柄,還向島上所有勢力宣佈您的到來,最後泰國幫幫規極嚴,他們這麼丟臉地裸奔回去肯定會被幫規處死,一舉三得,高,實在是高!」

「我只是想讓他們留點錢……」

雍博文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一時無力辯解,指使著幾個惡鬼去把衣物裡的錢和貴重物品都搜出來,派一個鬼給五十鈴嘉兵衛送回去,自己帶著眾鬼直奔那大房,他心裡還惦記著要去捉鬼掙錢呢。

眾鬼頭一次跟老闆辦事,都興致勃勃地跟著,那懂泰語的惡鬼自覺得在老闆面前露了臉,比其他人要跟老闆熟絡一些了,便湊上前來問:「老闆,您是想帶著我們去挑了南美人蛇幫嗎?」這懂泰語的惡鬼名叫蘇猜,生前是馬來西亞幫的幹將,卡秋莎血洗醫院的時候,他正因為一次火拚受傷住院,結果很無辜地被卡秋莎給幹掉了。這位仁兄雖然號稱干將,但打架的本事其實並不怎麼在行,在幫裡面全靠溜鬚拍馬往上爬,對跟上司套近乎很有些心得。

雍博文解釋道:「不是,我是想去那房子裡給主人捉鬼,然後掙些錢花。」

眾鬼面面相覷,氣氛很有些古怪。

雍博文不解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蘇猜便道:「老闆,那是南美人蛇幫在島上的基地,平時用來存放中轉貨物,不會讓你進去捉鬼的。」

雍博文自以為是地道:「人蛇幫,不就是搞偷渡的嗎?裡面要是有鬼的話,不是會嚇到他們的客戶?我幫他們清理一下,他們怎麼會不高興?剛才我去敲過門,因為言語不通,交流不了,所以找你們來幫我做個翻譯,誰懂他們的話?一會給我翻譯啊!」偷渡雖然風險很高,但那是雙方你情我願的事情,雍博文倒也不覺得偷渡有什麼不道德的。

蘇猜乾咳了一聲,道:「老闆,南美人蛇幫不是做偷渡的,是倒賣人口的!他們從窮的地方買來人,運到南美那邊去,通常是女人和小孩子。」

「拐賣人口?」雍博文就是一愣,他以前在國內的時候,看過一些打拐的節目,對那些人販子相當厭惡,可平時也沒機會親眼見一見活的人販子,想不到出了國,居然會碰上國際人販子。

蘇猜見老闆對這黑道上面的事情實在是不懂行,一琢磨自己很有必要替老闆解釋清楚,免得他在得罪了泰國幫的同時,又開罪南美人蛇幫,兩面開戰,那是很不明智的事情!當下解釋道:「他們雖然是南美幫,但販人主要是往美國,也會把南美和非洲的女人賣到歐洲去。這裡不僅僅是他們的中轉基地,還是他們的拍片基地,從來不讓外人進去。」

「拍片?拍什麼片?A片嗎?」雍博文想不到這國際人口販子居然還兼營拍攝黃片,倒是多向發展。

「是SnuffFilm!」蘇猜拽了句英文,但見雍博文一臉茫然,才知這位老闆實在是孤漏寡婦,只好解釋道:「他們是拍變態虐殺電影,把貨物裡面體弱的或是得病的挑出來,或者讓他們互相殺戳,或者是用各種法子虐死,比如活著剝皮解剖,讓野獸咬死什麼的,把這些虐殺過程拍成錄像出售。歐美那邊很有市場!我以前也曾經好奇地看過一部,不過實在是太變態噁心了,沒等看完就吐了。老實說,我們這些出來混的,什麼場面沒見過,砍頭剁手什麼的都是小意思,大家吃的就是這碗飯,誰都不會手軟,可那幫拍錄像的傢伙簡直就他媽不是人……」

「無法無天,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惡徒!」雍博文勃然大怒,「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大踏步就往那大房走去。

蘇猜連忙道:「老闆,他們是挺變態,不過向來守規矩,也跟我們沒有什麼衝突。您已經惹上泰國幫了,要再跟人蛇幫打起來,那可就是同時得罪兩大幫派,那可不容易對付。人蛇幫能做這個行當,勢力相當強勁,在南美非洲那邊可以跟政府軍警硬抗,火力相當強大,惹了他們……」

「惹了他們又怎麼樣?我不知道就算了,可既然知道了,就絕不容許這種惡行繼續存在!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今天就是他們的報應到了!」

路見不平的雍大天師冷冷一句,把蘇猜的勸告全都給堵回到肚子裡,幾步走到那門前,還沒等做什麼動作,就見那小窗刷的一下又拉開了,黑洞洞的槍口自其中探出來,門後再次發出威脅的大喝。

身後跟著的一個惡鬼連忙翻譯道:「老闆,他們讓您趕緊離開,說這裡是他們人蛇幫的地頭,要再敢過來,可就要開槍了!」

雍博文冷哼一聲,一指點在那門上,焰暴指勁發,轟的一聲,宛如一顆炮彈擊中,那鐵門被炸得四分五裂,門後那人慘叫著倒跌出去。

濃重的血腥味自破碎的門戶後飄出,中人欲嘔。

雍博文抬步闖入,這就要領著一群生前混黑社會的惡鬼去主持正義,一掃人間之惡!

第八章 打仗老闆先上

走進門裡,視線便是一暗,黑漆漆的,一時竟看不到任何東西。

驀得,轟的一聲悶響,一團刺目的火光自前方迸發。

那是雙筒獵槍在射擊。

雍博文心念一動,千魂慟發動,週身雲霞瀰漫,將其包裹其中,撲面打來的鐵砂全都射進雲霞之中,激盪得鬼魂尖嘯不止。雍博文凝神一瞧,隱約可見前方地上躺著個人,手中舉著雙筒獵槍,槍口處仍青煙梟梟,卻是剛才門後被爆焰指炸門衝倒的門衛。

「殺啊!」沒等雍博文做出反應,一道道黑影自其背後接二連三衝出,閃電般來到門衛身旁,七手八腳將那門衛捉起來,奮力拋向空中,足扔起四五米高,旋即忽通落地,摔得那門衛慘叫不止,鮮血狂奔,手中槍都不知扔哪去了,那些黑影兀自不罷休,你一腳我一腳,又踩又踢,眨眼工夫,那門衛便沒了聲息,七竅流血,臉色青黑,死狀那是相當可怖。

「你們搞什麼?誰上你們動手的?」雍博文相當惱火,這幫子惡鬼本來就很難超渡,這一殺人滿身煞氣孽債,一入地獄鬼界,只怕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蘇猜義薄雲天地呼道:「老闆,你不是要掃平人蛇幫嗎?老闆有事,我們這些小弟,不,是員工,自然就要衝鋒在前,不用跟我們客氣,兄弟們,給我衝啊!」一眾惡鬼興高采烈地便往前衝去。

「回來,你們殺得人太多,會惹太多因果孽債,小心不好轉世超生!」雍博文急忙大喊,剛喊完就聽身後有人道:「老闆,他們就算現在不殺人,也很難轉世超生了。」雍博文回頭一瞧,卻見益成鳴領著手下幾個醫生護士鬼正站在身後,沒跟著一起衝過去,不禁一愣,奇道:「你怎麼這麼說?」益成鳴歎氣道:「老闆,你還沒有弄清楚嗎?我們這些鬼裡面,除了我們這幾個是救命治人的醫生和護士,其他人都是黑幫惡棍,活著的時候就是十惡不赦的人渣,如果這世界上真有因果報應這一說的話,他們早就注定死後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了!你現在帶他們殺些惡人,沒準兒是為他們積善呢!要是無法轉世,跟著你也好過讓他們在外面隨意遊蕩,那還不知道會造多少孽了!」雍博文撓頭道:「倒也是這麼個道理,想不到我還沒有你想的清楚。既然這樣,那你們都先回去吧,不要在這裡。你們生前治病救人,死後也沒有害過人命,將來很容易就能過那轉世一關的。」益成鳴卻道:「老闆,或許會有人受傷需要治療,那卻是我們的本行,到時候還請老闆施法,讓我們能夠盡醫生的本份。」他這麼說,是因為惡鬼身上的陰氣會侵蝕人體,消磨人身體的陽氣,若是快要掛了的人,本來就陽氣不足,要是再讓他們這些鬼一接近,沒等急救,就會先被陰氣沖得沒了性命。雍博文點頭道:「這沒問題,我這裡有一道蔽陰符,可以阻隔你們身上的陰氣散發,只是也會同時攔住外界的陰氣進入你們的身體。等回頭給你們用上,現在先進去吧。」雍博文說罷,剛要往裡走,卻見剛剛那些興高采烈衝進去的惡鬼又都飛快地跑了出來,活像見了鬼一般,唔,當然鬼見鬼倒也不至於這麼害怕。那蘇猜衝鋒是在最後,逃跑時卻是一馬當先,最先跑回雍博文身旁,揮手道:「不成啊,老闆!裡面那幫傢伙身上血腥煞氣太濃,我們根本就近不了身。這幫王八蛋,也不知道害死了多活人!」原來惡鬼群遇上了惡人群,沒等動手,就先給嚇了回來。

雍博文當場愕然,這幫惡鬼還真是不中用啊!難道他們只能用來欺壓善良?那不成了欺軟怕硬的標準典範了?

黑暗中忽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與怒吼,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向門口衝來,蘇猜急叫:「來了,老闆小心,我剛才看到了,他們人人手裡都有大傢伙!」

「都退後!」雍博文喝了一聲,把群鬼喚到身後,心念一動,九幽魂焰神魔自身邊幽幽浮現,熊熊黑焰散發著烏光,不但沒把黑暗照亮,反倒塗抹上了一層更加濃重的陰森黑意。九顆骷髏頭圍著雍博文飛速轉圈,將一顆又一顆陰雷不停射出,一氣射出了九九八十一顆陰雷,這陰雷壞物無聲無息,聽不到半點動靜,前方又黑洞洞地瞧不真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反正只曉得那陰雷射了一氣後,前方什麼雜亂的聲音都沒有了,安靜得如同墳場一般。

「好像都死光了!」

蘇猜壯著膽子往前飄出幾步,又很快縮回來。

「前面亂糟糟的,都看不出什麼來了。」

鬼這種東西自是不怕黑暗阻礙視線的,可連鬼都看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足以說明前方情況的一蹋糊塗了。

雍博文雖然有千魂慟護身,也不敢冒失上前,捏訣施了個大光明咒,將符紙往空中一扔,那符砰然爆開,化為一個明亮的光球,高懸半天,登時將這一片黑暗映得通亮。

前方果然是亂糟糟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什麼牆壁、桌椅、石木、屍體之類的東西在陰雷的密集打擊下,都好像是一堆被火烤了的蠟像,融到一處,彼此不成,勉強只能看出其中有不少殘缺屍體,還都拿著槍。淡淡的魂魄正從屍體中冒出來,好像一縷縷青煙,連基本的形狀都還看不出來。

蘇猜第一個大聲讚歎:「老闆,你好厲害,那是什麼法術,簡直就無敵了,有這一手,橫掃整個齊塞島也沒有問題!」其餘眾鬼也是紛紛應和,很有從惡鬼向馬屁鬼轉化的趨勢。

往遠處看,這個房子整是打通的,看起來原本應該是個工廠的庫房,中間打了間壁牆,卻離著頂棚還有好遠的距離,使得整個庫房上半截都是通透的。

雍博文那一通陰雷掃射,把第一個間壁牆連同過來狙擊他這不速之客的人蛇幫成員統統打爛,使得頭兩個房間連成一片。進門的第一個房間只是窄窄一條,原本應該是放著桌子椅子什麼的,大抵是看門警衛的位置,已經全都被陰雷和牆壁、屍體融在了一起,而第二個房間裡的東西還算完好,大約有三十多平米的樣子,靠裡牆擺著兩張床,床旁的架子上擺著十幾條自動步槍,房間中還有電視冰箱之類的家電,房間中央的兩張桌子上散亂的扔著撲克、啤酒瓶、花生殼之類的垃圾雜物。這是人蛇幫成員的休息室,剛剛那些連臉都沒有機會露就被打死的可憐蟲應該就在這個房間裡休息,聽到外間的聲音,知道有入侵者,便立刻操傢伙上門口來支援,可惜剛一出門就全都死了個精光,連放一槍的機會都沒有。雍博文抬頭往上看,不禁皺了皺眉頭,這庫房上方陰氣如雲,濃重得幾乎可以令生人窒息,其間徘徊著不知多少鬼魂,大多滿身憎惡怨恨,已經變成了惡鬼。

這些鬼魂多是年輕女子和小孩子,仍保留著死前最後一刻的形象,或是斷手斷腳滿身傷痕,或是連皮都沒有了血糊糊一團,或是內臟掛得裡外都是,顯然都是被殘酷虐待受盡折磨之後才死去。僅看這些充滿憎恨棧戀不去尋機復仇的惡鬼,就能猜到下方那些所謂的人類做出個何等令人髮指的暴行!雍博文只覺得的胸中怒氣一個勁地往上衝,直欲大肆破壞一翻以發洩怒火,以他的本事,若真是不顧一切地搞破壞,把這庫房搞成廢墟不過幾張符的事情,可他還記得蘇猜曾說過,這裡是人蛇幫的中轉基地,平時會存有貨物,也就是通過坑蒙拐騙弄來的人口,便生怕自己亂搞一氣,讓這些可憐的無辜者成了人蛇幫的殉葬品,那他就不是主持正義,而是爛殺無辜了。當下他強按心中怒火,對蘇猜道:「你飛上去看看各個房間裡都什麼情況?」蘇猜抬頭了看看群鬼畢集的上方,有些膽怯地道:「老闆,那上面可都是鬼啊,他們跟我們還不一樣,一看就是瘋了沒有理智可以講,我要是上去的話,他們會不會過來咬我?您看我剛跟了您,這寸功未立,還沒有機會一展我的本事抱負,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在同類嘴裡,也太不值了。」雍博文不耐煩地道:「不敢上去就直說,跟我廢什麼話?誰敢上去看看?都不敢的話,我自己飛上去好了。你們可真是一群廢物惡鬼,讓你們上陣,你們被那些惡人給嚇了回來,讓你們飛起來偵察又怕死,真不知道我雇你們幹什麼!」

雍大天師這一通牢騷,卻讓眾惡鬼不樂意了,除了益成鳴為代表的醫生護士派外,其他眾鬼那都是黑幫成員,好勇鬥狠,天天打打殺殺的主兒,生前誰手上沒沾過一兩條人命都不好意思出來跟人打招呼!如今死了之後,卻被說成了廢物膽小鬼,不禁大為憤怒,就見一惡鬼自鬼群中飄出來,自告奮勇:「老闆,我去!」這卻是個黑人鬼,長得人高馬大,滿身的肌肉塊跟阿諾有得一拼。雍博文稱讚一翻,囑咐這黑人惡鬼要多加小心後,便讓他飄了上去。

*******************************我是晚歸的分割線********************************

今天回來得晚了,七點多才到家,八點才開始寫,只碼了這些,明天爭取多寫些吧。

第九章 鬼王

黑人惡鬼飄到空中張望一翻,便叫道:「老闆,後面還有五個房間,我們前面那個房間裡面有十幾個人,都端著槍在那裡埋伏,火力挺猛,不過不敢出來,大概是看到剛才衝出來的人死的不明不白所以嚇到了吧。老闆,您真是太厲害了,人蛇幫這些傢伙雖然平時都不怎麼出這個房子,但向來誰都不放在眼裡,想當年我們剛上島的時候,就曾碰上過他們幾個,臉都白得跟鬼似的……」

雍博文忍不住一拍額頭,看不出這傢伙五大三粗的,卻比三姑六婆還要囉嗦,忍不住喝道:「別說這些了,繼續說重點!」

這一嗓子登時把那黑鬼嚇得住了嘴,又看了看道:「老闆,你動靜太大,把那幫傢伙嚇到了,有一個正在往外拿手雷分給大家,唔,這是美軍制式手雷,這幫傢伙是從哪弄來的,還真是神通廣大,想當初我們就一直想弄些軍隊的制式裝備,這樣火拚起來才不會吃虧,你不知道這……」

「其它房間什麼情況?」

這一嗓子卻是蘇猜吼的,其餘眾鬼都是對空中的黑鬼怒目而視,這傢伙囉嗦的連鬼都受不了。

黑鬼卻不吃蘇猜這一套,不爽地道:「你吼什麼,想看什麼情況不會自己上來,就你那小雞仔兒的樣子,老子生前一隻手就能捏死三個。唔……再往後面的房間,有兩個房間裡塞的都是些小姑娘,好傢伙,得有上百個,真可憐,都被綁著。還有一個房間……哇……好噁心,那個房間裡在拍片子,就是那種片子,有兩個男人正在干一個小女孩兒,那小女孩兒手腳都被砍斷了,真他媽的不是人,他們一邊干還一邊往外抽小女孩兒的腸子!他媽的真是一群畜牲!旁邊還有拿攝影機在那拍,一邊拍還一邊笑,這邊這麼大動靜他們也不停下來!」

蘇猜在一旁插嘴道:「大概是拍到一半不好停下來,那小女孩兒死定了,要是拍到一半停下了,片子就不能完成,還浪費了一個貨物,他們會受幫裡處罰。」

雍博文臉色鐵青,一語不發。

黑鬼在上邊繼續道:「還有一個房間裡裝的都是箱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啊,啊……老闆,救命啊……」黑鬼尖叫著就往下飛,原來那在房頂上徘徊的惡鬼中,有一隻竟飛下來,直奔向黑鬼。黑鬼自打成鬼就一直被圈養,沒接觸過這種野生惡鬼,只見對方神情瘋狂滿身煞氣,當時就被嚇了個膽突,自告奮勇時的勇氣消失得乾乾淨淨,立刻開溜,倏的一下躲到了雍博文身後,那速度可比上去的時候快多了。

那惡鬼見黑鬼躲到了雍博文身後,在空中略有一猶豫,便飄了下來,在離雍博文十多米遠的地方停住,向著雍博文鞠了一躬,道:「懇請大法師幫我們主持公道!」

這是個女鬼,連件衣服也沒有,渾身血肉模糊,手足折斷,胸腹間開了個大洞,內臟掛得裡外都是,心肺之類的重要器官都已經不見,也不知死前受了多少折磨。

雍博文見這女惡鬼說話條理清楚,顯然神智尚存,不禁暗暗稱奇,一般來說受到這種痛苦折磨而死的人,死後鬼魂都不會太正常,只因為當他們還能活著感受到痛苦的時候就已經被折磨的發瘋了,你不能指望一個瘋子的鬼魂會正常。一時琢磨著這女鬼如何能保持神智,便沒能及時答話。那女鬼見雍博文沉默不語,卻誤會了,淒聲道:「我知道大法師這種高人視我們這些惡鬼為邪物,平時見到了都是要抓要打的,不可能會幫我們。只是大法師有所不知,我們這房裡棧戀人間不去的惡鬼都是被這人蛇幫的惡徒殘害至死,滿腔怨仇無法得報,自然不能順利轉世投生。我生前受盡酷刑而死,發誓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可等我真成了鬼卻發現,就算是惡鬼,對著這些滿身煞氣血腥的惡人也無能為力,只能一復一日在上面看著他們不停地重複著惡行,看著更多無辜者死在他們手中,看著更多的鬼魂加入我們徘徊等待的行列!大多數成鬼的時候就已經瘋了,還有的在漫長的等待中也瘋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把理智保持到什麼時候,但就算是最後瘋狂了,我想我也會像那些同伴一樣,留著那個復仇的念頭,年復一年地等待。我以前學過的東西告訴我,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就算是死了瘋了,我也要在這裡看著,看著他們的報應什麼時候會到!大法師,您修行也需要鬼魂吧,只要您願意幫我們復仇,我們這房中一千零六十四個惡鬼便都是您的,無論您怎麼處置我們,都毫無怨言!」

蘇猜不屑地冷哼道:「你這沒見識的野鬼,也不瞧瞧我們老闆是什麼人物,真要想捉你們,分分鐘解決的事情,還需要你們投靠不成?拿點實際的好處出來……」

「蘇猜,閃一邊去!」雍博文把蘇猜趕到一邊,「你怎麼保證那些已經瘋了的惡鬼會像你說的那樣聽從我的吩咐!」這些惡鬼也是雍博文很頭痛的事情。很明顯它們都是因為對人蛇幫的怨恨而留在人間變成惡鬼,在這個房間中棧戀不去。若是真把人蛇幫這些傢伙殺光,惡鬼們復仇的心願一了,也就不會繼續呆在這裡了,若是能乖乖轉世那自然是好事,可就怕這些已經瘋了的惡鬼會因為濃重的怨氣而繼續留在人間,把仇恨對準其他人。這麼多鬼,雍博文自然不可能一網打盡,只能幾隻幾隻地去抓,若是它們一哄而散,跑得到處都是,那可就麻煩了。

那女鬼道:「大法師放心,我生前也曾學過一些粗淺的法術,死前拼盡最後一點法力,將自己轉生為地煞凶鬼,化鬼之後,便能統領此地的惡鬼,他們雖然瘋狂,但還都聽我的命令。」

「地煞凶鬼?」雍博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上下打量了那女鬼幾眼,「真看不出,你居然還是個鬼王!」

鬼王,顧名思議,那就是鬼中之王,如同人間國王一般,可以號令群鬼,本身更是有天賦異法。不過,鬼王可不是那容易產生的。據書上記載,這鬼王形成只有兩種辦法。一是有極惡之鬼不停吞噬其他弱小惡鬼,吞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惡鬼之後,就會成為鬼王,這也是鬼魂修行的最簡單辦法。只不過,這裡面有個大問題,就是鬼魂都是有自主意識的,不停吞噬其他鬼魂,一時消化不了,就會受到其他鬼魂意識的影響,吞得多了,受到影響多了,很容易精神分裂,修成鬼王之前,也就先成瘋鬼了,以這種方法產生的鬼王,可以說是萬中無一。另一辦法就是有一定法力的修行者,生前發下惡誓,以永世不得轉生為代價,死後保存一點生前的法力,這樣一來,自打成鬼就比普通的鬼起步要高一些,這生前保存的法力在其身上就會隨機化為一種天賦異能與號令群鬼的自然本能。就好像蟻後天然就可以命令蟻群一個道理。不過一般來說,修行者除非有極大怨念,否則是不會走這一步的,永世不能轉生,可不是開玩笑的,做為以追求長生與強大為目標的修行者,要讓他永遠做一隻上了不檯面的鬼,那還不如殺了他。

女鬼道:「讓法師見笑了,我這個鬼王卻連個幾個惡人都對付不了。」

雍博文很好奇這個女鬼有什麼天賦異能,不過現在卻不是問這些的時候,便道:「你既然自稱是鬼王,那就命令上面的鬼都下來吧,你們就在旁邊看著我怎麼樣對付這些惡人。」「多謝大法師!」女鬼激動得聲音都發顫了,又衝著雍博文行了一禮,旋即發出一聲尖嘯,那在房頂上徘徊的群鬼聞聲而動,帶著濃濃陰氣滾滾落下,地面溫度登時低了足的四五度,寒氣逼人。雍博文拿出隨身的紙筆,寫了僱傭合約,拿出徽章蓋好,遞給女鬼道:「我們這一派最忌以法術役鬼,所以我不會對你們怎麼樣,不過也得有個約束,我這裡有份合約你瞧瞧,要是能接受,就簽了吧。你屬下那些鬼還由你帶著。」女鬼不看合約,卻盯著雍博文手中的徽章直看,雍博文索性把那徽章遞到她眼前。女鬼卻被嚇了一跳,似有些畏懼地往後縮了縮,歎道:「原來法師竟然是法師協會的大天師,真是失敬了。」雍博文大奇,「你也知道法師協會?」女鬼慘笑道:「我怎麼不知道,說起來,我還是法師協會的低級會員呢!」雍博文便是一驚,「你是法師協會的低級會員,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女鬼卻道:「這些話以後再說,現在還請大天師施法懲惡吧。」說完在那合約上簽字畫押,將合約遞還。

雍博文收起合約,道:「你們等著,我讓你們親手瞭解仇怨。這幫王八蛋,既然如此惡毒,就那死掉還真是便宜他們了!」當下捏起法訣,祭出雷符,奮力向那間隔牆壁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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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四點起來趕車,今天得早睡一個小時,只能暫時寫這些。

後天就週末了,爭取多寫些。

第十章 殺光收工

轟隆一聲炸響,刺眼的電光在簡單的間壁牆上炸開,落雷處登時炸出一個黑漆漆的大窟窿,殘餘的電波如同形態詭異的八爪章魚般沿著牆壁四面爬去,發出爆豆般的辟啪脆響。

雍博文挾著雷電之威,一步踏進黑暗之中。

後方眾惡鬼面面相覷,都覺得老闆已經先上了,他們這群部下只在後面圍觀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可要是往前去的話,那殘餘的電波著實怕人。其中一個惡鬼試探著飄向洞口,剛一接近,那牆上的電波就好像靈蛇般猛得彈起狠狠咬在那惡鬼身上。那惡鬼慘叫一聲,好似個皮球倏地一下就彈了回來,落入群鬼當中,砸倒了好幾個同伴,眾鬼定晴一瞧,只見這位勇敢的先行者被電得滿身焦黑,青煙直冒,身上的怨氣都淡了幾分,一時個個膽顫心驚不敢靠前。

眾鬼的猶豫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雍博文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黑暗之中,密集的槍聲突地響了起來,明滅不定的火光在黑暗的空間中不停閃爍,好像是在打閃,又好像是燈泡因為電壓不穩在不停地閃爍,明暗明暗明暗……偶爾間會突然間爆發出絢目的短暫光芒,這樣的光芒伴隨的都是一聲聲劇烈的爆炸,那是有人在扔手雷,慘叫聲、呼喊聲夾在槍聲與爆炸聲中此起彼伏,那本應該很厚的間壁牆好像紙折的一樣晃動著,不時有一團團夾著火光的濃濃煙塵自牆上爆開,爆炸過後,牆壁上就會多出一個淒慘的裂口,那上面除了焦黑的火藥痕跡,往往還會有烏濁粘稠的液體在不停滴淌。透過大大小小的破洞,可以看到,閃動的光芒中,人影交錯奔走,好像在迪廳裡正瘋狂晃動的舞者,帶著些許詭異的氣息。

聲音很快就慢慢小了下去,槍聲、爆炸聲漸漸消失,只剩下響成一片的低沉呻吟。

驀得又是一聲炸響,隨之而起的是一片尖厲的驚叫。

有人用顫抖的聲音大聲地說著什麼,有能聽懂的惡鬼便向同伴解釋,那人是在大喊:「不要過來,你這個魔鬼!」喊聲過後就是不似人聲的慘叫,還有憤怒地呼喊與沉悶的啜泣。

牆上殘留的電波終於全都消失了。

眾惡鬼迫不及待地從那窟窿湧進下一個房間。

其實這個房間的門已經在剛剛的混戰中被炸飛了,完全可以從門進入,但眾鬼不約而地選擇了沿著老闆前進的步伐前進。女鬼王略一猶豫,也跟了上去,在她身後跟著的是那些瘋狂的惡鬼。

一進入這個房間,所有惡鬼都驚呆了。

百多米的空蕩房間裡,躺了二十多號人,缺胳膊斷腿,一片狼藉,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硝煙味道,其間還夾著濃濃血腥。

從雍博文走進這個房間到此時,只有短短的三分鐘時間,二十多個擁有強大火力的人蛇幫干將就全都被放倒了。雍博文只時已經不在這個房間裡,對面的牆壁上也被炸出一個大洞,還有電波殘留爬動,不遠處的房門大敞四開,倒著兩個不住抽搐的傢伙。

惡鬼們生前都是混黑幫的狠角色,比這更大的場面也見過,如果他們有足夠的火力與時間,干翻這二十多人也不成問題。

但他們無法做的是,讓這些傷到連親生父母都認不出來的傢伙還活著!

沒錯,雖然場面火爆,傷勢沉重,但這些人蛇幫成員都還活著,甚至神智都還很清醒,只是動彈不得,更重要的是,他們身上的凶煞之氣消散得乾乾淨淨,對惡鬼們再也造不成威懾了!隨意一個惡鬼都可以輕鬆地接近,並且幹掉他們。

老闆,就是老闆,這水平還真不一般,這局面明顯就是留給他們這些不敢近惡人身的惡鬼爽一下的。

眾惡鬼大喜,蘇猜高呼:「兄弟們上啊!」這就要先衝上去搶個頭彩。

「請等一下!」

女鬼王突然出聲,所有正蓄勢衝上去的惡鬼同時停下,不滿地扭頭看著女鬼王。

「我覺得,這是大天師留給我們這些可憐鬼的。他剛剛說過,要讓我們親手報仇,這是他在實現自己的承諾,請諸位不要跟我們搶,好嗎?」

女鬼王雖然說得客氣,不過她身後那些瘋得連惡鬼都害怕的瘋鬼卻沒有半點客氣,看著地上躺著的人蛇幫成員,綠油油的鬼眼都變成滴血般的紅色,嗚嗚低吼著,只等女鬼王一聲令下,就要衝上去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了。

眾惡鬼瞧了瞧那些瘋鬼,都覺得自己要是一意孤行,這些瘋鬼大抵不會介意把他們一起幹掉。正常人不會跟瘋子一般見識,正常鬼自然也不會跟瘋鬼搶風頭,當下紛紛乾笑著讓到一旁。

「多謝諸位!」女鬼王衝著眾惡鬼團團一揖,旋即發出尖銳瘋狂的喝聲,「姐妹們,報仇的時候到了!」

眾瘋鬼嗷的一聲,尖叫呼喊著衝了上去,幾隻圍著一人嘶咬拉扯踢打。

原本低沉呻吟剎時間變成了讓人心驚肉跳的高亢慘叫,房間中血肉橫飛,每一個人蛇幫成員都好像是破布袋一樣被拋來扔去,沒有絲毫返抗能力。

眾惡鬼看得毛骨悚然,便有一隻提議道:「我們去前在接應一下老闆吧,他或許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們幫忙。」其他惡鬼一聽,紛紛贊同,當下小心翼翼地貼著牆邊繞過房間中正興奮嘶咬活人的瘋鬼們,順著敞開的門走進下一個房間。這次他們沒有從雍博文炸開的窟窿鑽過去,只因為那窟窿四周還閃著電光呢,一過去就會變成貨真價實的電烤鬼了。

這一個房間就是囚禁人蛇幫貨物的其中一個監室了。裡面擠了足有四五十人,都是十四五歲的女孩子,衣衫破爛,傷痕纍纍,面色蒼白,驚恐地縮在一起,發出低低的啜泣聲,雖然已經沒有看守,卻依舊沒人敢趁機逃跑。在她們前方的空地上,倒著四個人蛇幫成員,武器扔得老遠,直挺挺躺在地上,滿身焦黑,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看起來很像是發了羊癲瘋。

「這四個人怎麼辦?我們解決他們?」

蘇猜很想動手,嘗嘗在鬼魂狀態下殺人是什麼滋味,搶先如此提議。

便有一個惡鬼反對:「不好吧,這明顯是老闆留給後面那一群的,要是讓它們知道我們搶了它們的買賣,很有可能會幹掉我們湊數。還是留給它們吧。」這一提議得到了大多數惡鬼的贊同,紛紛表示想殺人以後還有都是機會,現在就不要影響人家報仇了。

益成鳴見眾鬼商量著又要去下一個房間,連忙道:「不能把他們放在這裡,就算是不殺他們,也不能讓後面那群進來殺,會把這些小姑娘嚇瘋的。老闆是想救她們,嚇瘋的話可就違背老闆的本意,不如把他們拋過去吧。」眾惡鬼自然沒有什麼異議,那幫子瘋鬼的舉動連他們這些惡鬼都受不了,何況是這些已經很脆弱的小姑娘?當下一起動手,把那四個倒霉的傢伙扔進了前一個房間。辦完這件事情,眾鬼這才前往下一個房間。這裡仍是囚室,關著四十多個同樣年紀的小姑娘,也都嚇得不輕,擠成一團不敢動彈。牆壁上依舊被炸了個大洞,腥到發臭的味道自洞中飄過來。那後面就是人蛇幫的拍片室,現在裡面一片通亮,卻聽不到聲音,只有死一般的寧靜。

眾惡鬼越過那群嚇到只會哭的小姑娘,推開緊閉的房門,看到了房間中有如地獄般的一幕。除了站在破洞口的雍博文,房間中再沒有活著的人,只不過死亡降臨得是如此迅速,以至於他們還都保持著生前最後一刻的動作,就好像電影畫面在那一刻定格了。房間的角落裡有張長條沙發,罩著塑料布,塑料布上滿是點點的血痕,上面坐著兩個裸著身體的男人,腦袋都已經滾到了沙發下,卻還保持著坐姿,鮮血正如同噴泉般滋滋地自無頭腔子中射出。地面中央也鋪著塊塑料布,黑鬼在空中看到的拍攝活動,也就是虐殺姦淫活動,就在這上面進行,夾在兩個男人中間的小女孩兒仰面躺在地上,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瘦弱蒼白,小小的軀體上滿是傷痕,被切下來的手腳就放在旁邊的地上,一個男人跪在她身前,醜惡的傢伙還塞在她的嘴裡,雙手扒著她的肚子,已經扒出一個大口子,露出裡面蠕動的腸胃,另一個男了跪在她身下,正將腸子自小女孩兒的肛門中扯出來,纏在他的腰上。三人的旁邊是拿著攝影機的傢伙。四個人都死了,臉上還殘留著生前最後一刻的表情,瘋狂扭曲,宛如惡鬼。也不知雍博文用了什麼手段,一下子就把他們都殺死了,連同那個受盡折磨的小女孩兒。短短幾分鐘就干翻了人蛇幫在此處的全部人手,雍博文卻沒有絲毫得意之處,怔怔看著房間中彷彿凝成了一組殘忍雕像的屍體,神色複雜。

眾惡鬼見老闆神情不豫,都不敢過去,聚在門口,靜靜等待。

過了好久,後方房間中的慘叫也都消失了,想是那些被雍博文留了口活氣的人蛇幫成員已經全都被女鬼王所統領的瘋鬼殺光。

過了片刻,女鬼王帶著一眾瘋鬼也趕了過來,看到房間中的情景,忍不住發出一聲悲嘯。

這一聲,倒把發呆的雍博文給驚醒了,他扭頭看了看眾鬼,輕聲道:「我從來不知道,人可以殘忍到如此地步,人可以泯滅人性到如此地步。對不起,我食言了,最後這幾個沒能給你們留下。」女鬼王輕聲道:「大天師,您做得已經夠多了。」雍博文點了點頭,道:「幫我個忙,把孩子的屍體跟他們分開,我先去把那些小姑娘帶出去。」

第十一章 行俠仗義也不容易

行俠仗義對於大俠來說,本質上其實是件很爽的事情。

想想看,把敵人踩到腳底下,痛快地虐待他們,這種暴行不但不會被指責,反而會被圍觀群眾們一致稱讚,這可是反面配配角絕不可能得到的機會,只有身為主角的大俠才有這個待遇。

當然,這只是指行俠過程,也就是使用暴力的過程,絕對的爽。

可是行俠過之後呢?

教科書般經典的大俠都會在行俠之後扔給被救對像點銀子金子什麼的,讓他們盡快離開是非之地,在收穫對方發自內心的真誠感謝,並且收穫了如潮的讚譽之後,很瀟灑地揚長而去,就像李白在俠客行裡說的那樣,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瀟灑,痛快,爽就一個字。

當然,這只是一個經典模板,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更像是一種理想的理論。

但事實總是與理論不符,更要命的是,通常來說,我們沒有斯大林那種氣魄,如果事實與理論不符,那就修改事實,讓它跟理論相符。

現在,行俠仗義之後的雍大天師,面對的就是與理論不太一樣的事實,而且他不可能修改這個事實。

殺光人蛇幫的所有成員,都不能讓他像現在這樣頭痛和手足無措。

在他面前的是近百名十三歲到十五歲之間的女孩兒,介於少女與蘿莉之間,可以簡稱為大蘿莉。這些女孩兒大多是亞裔,有少部分白皮膚,也有一些黑人,看起來人蛇幫在收購貨源這方面上並沒有種族歧視。女孩兒們都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縮成一團,唯一能做的只有嗚嗚低泣,若是人蛇幫的成員還在,像這樣的哭泣也是不被允許的,但她們顯然已經知道事情發生了變化,至少人蛇幫那些凶神惡煞已經不會來管她們了,所以就放心大膽的開始哭。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沒有人趁機逃跑,也沒有人站起來安慰同伴,更沒有什麼機靈的角色跑出來跑雍大天師這個殺進來的凶神侃侃而談。這只是電影主角才會有戲份,現在很顯然這裡沒有主角,有的只是被人蛇幫從貧困邊遠地方坑蒙拐騙過來的無知少女,她們的教育水平普遍不高,沒有見識大場面,或許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出遠門,原本的十幾年時間只是在本村本部落裡閒逛。她們言語不通,精神與身體狀態都極差,疲倦驚恐,彷彿是一些受驚的小兔子,雍大天師痛苦的發現,他甚至連想安慰她們一下都做不到。當他站在這些小女孩兒面前的時候,只能換來驚恐的畏縮與哭泣。他試圖想把一個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兒拉起來,結果那個小女孩兒扯著嗓子放聲大哭。突如其來的高亢聲調差點沒把雍大天師嚇出心臟病來。

真是救出了一個大麻煩啊。

可救人救到底,總不能把她們就這樣扔在這個死人堆裡不管吧。那樣的話,跟沒有救她們有什麼區別?她們或許會餓死在這裡,或許會被其他黑幫劫走,總之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雖然其他黑幫並不像人蛇幫這樣專門倒賣人口,可想來不會介意偶爾客串一下,這批女孩兒雖然面黃肌瘦,但基本素質都相當好,只要弄到需要她們的地方,都會買個好價錢,尤其是地下的暗娼市場,對這種小女孩兒的需求量一直很大,這是每個黑幫都知道的事情。

雍博文開始嘗試著跟她們進行交流,當然是用中文,讓她們之中懂得中文的人站出來,並且表示他沒有惡意,他已經幹掉了人蛇幫那群畜牲,現在她們安全自由了,需要跟他離開這裡。可是女孩兒中沒有人動彈,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又似乎沒有人懂得中文。但雍博文卻注意角落裡有一群女孩兒,大概六七個的樣子,神色稍動,甚至還有一個人想要站起來,卻被同伴給拉住了。

她們懂中文,但出於恐懼卻不敢站出來。

雍博文撓了撓頭,再三表示自己是個好人,這樣的表示讓他心裡其實很彆扭,給自己發好人卡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在對方始終不肯站了來的情況下,他終於有些著惱了,對於呆在這個血腥的地方他已經有些反胃而且厭煩,更重要的是,把這些小女孩兒弄走之後,他還要做其他的事情,那些死掉的人蛇幫成員的魂魄已經冒出來了,正在慢慢向鬼轉化,他需要佈置一下,就像他最開始說的那樣,絕不能讓這些王八蛋就那麼輕易死掉就算了。若是碰上普通的敵人,死掉自然就是最後的結局,可是碰上雍博文這樣的法師,死亡卻只是他們痛苦的開端而已。

在收拾這些鬼魂之前,必須得把小女孩兒們帶走,至少讓她們躲到房子外面去。不僅僅有些場面不適合她們看,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些過程以她們的體質與精神狀態也不能太過接近,比如說打開地獄通道,地獄的陰氣就會瘋狂湧出,普通人就算是再健壯只要被地獄陰氣一沖,也會陽氣大減,從此百病纏身,就那些小女孩兒的狀態,要是被地獄陰氣一沖,那十之八九就會當場掛掉,魂魄被直接吸進地獄了。

「真頭痛啊!」

雍博文拍著額頭,好像自言自語,「居然沒有人懂中文,那就不好帶她們走了,不能派上用場,只好全都殺掉了。」

黑暗社會就是如此殘酷和現實。女孩兒們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男人的話,人蛇幫就曾給她們做出過鮮活的榜樣,她們被從家鄉騙出來,飄洋過海,長途跋涉,漫長的旅途中,那些堅持不住得病的同伴就是因為沒用了,連治療的機會都沒有,就那樣被帶走,有的在船上的時候就被扔進了海裡,有的在路上直接活埋掉,也有的是在這裡被帶到了隔壁的房間裡像牲口一樣被殺掉。這裡間隔的房間上面都是相通的,隔壁房間中的痛苦慘叫她們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而前面那個男人就在她們的面前,逃出來的人蛇幫成員一一殺掉——其實她們誤會了,雍大天師並沒有殺那些傢伙,只是把他們統統打倒並且失去行動能力,只是那鮮血四溢的殘暴影像讓她們誤以人蛇幫那些傢伙被殘忍的殺掉了。

「我,我懂中國話!」

終於有一個女孩兒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高高舉起柴火棒般乾瘦的手臂,生怕前面那個男人看不到。

「我,我也懂……」

「還有我……」

聚在那一堆的女孩兒最終都站了起來,其他女孩兒都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們,卻再沒有人有勇氣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站起來。

「原來有人懂啊,那就好了,殺掉這麼多人也是件挺麻煩的事情!」

雍博文讓自己的神情語氣盡量顯得凶巴巴,看起來不是好人,原本他是很想讓對方明白自己是個好人,是個大俠一般的光輝存在,但對方顯然不肯接受,那就只好先利用她們的恐懼了。雍大天師向來都不是一個做事死板的人,死板的只是他那根認死理的腦筋而已。

這句話讓好幾個女孩的顫抖程度明顯加大,死亡的恐懼雖然一直在她們頭上徘徊,但人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赤裸裸表現出來。

這個傢伙肯定是個比人蛇幫更加凶殘的惡棍。

「你們聽好了,人蛇幫的人已經被我全幹掉了,從現在起,你們都屬於我,呃,我們太平幫所有,既然你們能聽懂中國話,那我就任命你們幾個做小隊長,現在你們要做的就是把這裡所有的女孩兒都帶到房子外面的空地上等我。你們有……」雍大天師看了看死屍上面魂魄的凝聚狀態,在心底估計了一下成鬼和自己做事需要的時間,「有二十分鐘來把她們都帶出去,到時候還留在這裡的,那就只能跟這個房子一起被燒掉了。」

殺人放火,自古以來這兩項活動就是緊密聯繫的,一場大火是毀滅罪證的最佳利器。

這一點女孩兒們還是能理解,於是她們開始相互摻扶著往外走,出乎雍博文意料的是,她們竟然沒有去勸其他女孩兒的打算。或許是因為語言不通的原因,她們顯然並沒有在共患難中建立起深厚的友情。在生死關頭,能想到的只有她們幾個人的小團體。

雍博文只好把她們叫住,板著面孔吼道:「你們是不是真能聽懂中國話?難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讓你們把她們都帶出去,不是讓你們自己出去!要是光你們幾個出去,有什麼用,能值幾個錢?要你們在一起才行!足夠的數量才夠我們走一趟船,把你們運走!」

一個惡鬼大概是想像蘇猜那樣巴結一下雍博文,湊過來道:「老闆,不是啊,其實就算只有幾個也沒問題,反正運貨的船很多,捎帶著搭上就弄走了,就當是外塊好了,專門弄條船運她們反而不太現實。」

雍博文額頭上青筋直跳,惡狠狠地瞪著這個不識趣的傢伙。拍馬屁拍到馬腳上的可憐傢伙立刻意識到自己會錯了老闆的意識,倏地一下躲回到惡鬼群中。

那幾個女孩兒只好回到人群中試圖拉其他不懂中國話的女孩兒起來,不過這一舉動卻遭到了消極的反抗,在搞不清楚她們想幹什麼的前提下,每個人都死死坐在地上不肯起來,似乎這樣能夠讓她們感到一些安全。

其實惡鬼中很有一些懂得這裡面女孩兒的語言,不過考慮到她們現在精神狀態,若是讓惡鬼現身或是與她們說話,很可能會直接把她們嚇瘋掉。

其中一個女孩兒在拉人無果的情況下,便停止了這種徒勞的舉動,而是蹲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女孩兒面前開始比劃手勢,指了指雍博文,又指了指面前的女孩兒,然後向外面指了指,站起來做出個向外走的動作,然後坐在地上搖頭,又指了指雍博文,把手指在咽喉上劃過。

對面的女孩兒最開始有些茫然,但在對方契而不捨地比劃了幾次,並且不斷完善這種草狀的手語之後,終於明白過來,試探著站起來向外走,比劃的女孩兒連連點頭。雍博文看在眼裡,也很配合地連連點頭,並且呲牙露出一個微笑,表示她行動的正確性。

最艱難地初步溝通成功之後,接下來的就好辦了,所有人都開始不停地比劃,而明白過來的女孩兒往往會帶著跟她同一語言的同伴一同站起來往外走,當坐在前面的一半人都往外走的時候,後面的人也都茫然地跟著行動了。人類的從眾心理在這一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一過程花了大概十五分鐘。雍博文感到相當滿意,看到那個最開始比劃手勢的女孩兒正要往外走,便叫住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梅雅萱!」女孩兒低著頭,聲音發顫,全身都在不停地哆嗦。

雍博文忍不住稱讚一聲道:「好名字,中國人?」

「是,我是福建人。」

「怎麼會落到人蛇幫手裡的?」

「我想出國打工,同鄉阿竹說有路子能帶我去美國,我就跟他出來了,可到了越南,他就把我交給了這些人。」

「你這麼小的年紀居然想去國外打工,怎麼不上學?」

「我腦子笨,總是考倒數第一,老師總罵我,我就不想去讀書了,爸媽也罵我,我也不想在家裡呆著,同村的哥哥姐姐都偷著跑出去,很多人掙了大錢回來。我想我要是能掙到錢,爸媽就不會罵我沒用了……」

「你剛剛表現的很聰明啊,哪裡笨了。這樣,我任命你做大隊長,負責帶著她們,在外面得等我,要管好,一個都不准跑掉。實話告訴你,這裡是個無法無天的地方,你們這些小女孩兒要是獨自跑掉,不會有任何好下場,知道了嗎?」

「知道了。」

梅雅萱很乖巧地答應下來,不敢有任何反抗。

「出去吧,我很快就會出來。」

雍博文讓梅雅萱離開,又有些不放心,萬一有哪個膽大的看到沒有看守就藉機逃跑,那就遭了,當下讓蘇猜帶一隊惡鬼去看守。這個任命很讓蘇猜得意,其他惡鬼有些不滿,不過也不敢表現出來,畢竟到現在為止,能讓老闆記住名字的也只有益成鳴與蘇猜了。對於益成鳴這個醫生,大家都比較服氣,畢竟活著的時候都在益醫生那裡治過傷,可蘇猜這種馬屁精卻不會被眾惡鬼放在眼裡。很顯然,雍博文還缺少做為一個領導者的眼光和能力,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隨意指派蘇猜帶隊做看守了。

雖然對這個任命很不滿意,但眾惡鬼卻不敢反對雍博文的命令,這主要是因為他們跟著雍博文的時候還短,不瞭解這位新老闆的性子,只知道這位舉手出雷,殺人如斬雞,打鬼也跟拍蟑螂沒什麼兩樣,所以不敢去惹。要是公司裡那幫最早從費家裡捉出來的老鬼,對雍大老闆的任命有什麼不滿意,就會直接說出來,讓他重新任命了,雍大老闆其實很好話說,並不是獨裁者。

十幾個心懷不滿的惡鬼跟著蘇猜離開。

雍博文又命令其他惡鬼把殘存的牆壁盡數推倒,然後守在房間各處,以防萬一,女鬼王領著一眾鬼瘋狂先離開房子,到外面待命,隨後畫了幾十張符,按方位貼好,自站在房間中,稍待片刻,便有最先死掉的人蛇幫成員由魂魄狀態變成了鬼。這些傢伙活著的時候是惡人,死了也變惡鬼,看到雍博文這仇人就在眼前,便嗷嗷叫著撲上來,要與雍大天師一算害命之仇。雍博文捏著打鬼印一拳將這不識泰山的惡鬼打倒在地,使了個收鬼法,將它縮成一團捏在手心當中。他手中有打鬼印,捏在那鬼身上就好似被巨石壓住,又如同被烙鐵不停燒灼。那惡鬼痛不可擋,在雍博文掌心中吱吱亂叫,苦苦哀求。雍博文面色如鐵,不為所動,其餘眾惡鬼看得心中凜然,越發覺得這位老闆還真心狠手辣,比他們這些只能殺人的黑社會可要狠多惡多了。

其它鬼魂見雍博文有這等手段,也都死了報仇的心思,一旦成鬼,就立刻轉身開溜。但逃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不說雍博文已經提前貼好了符陣阻止,就算是有什麼邊角遺漏,還有幾十個惡鬼在旁邊守著,雖然同樣是惡鬼,但一方是剛變的,連自己有什麼本事都不清楚,另一方已經當鬼八年,做得輕車熟路,自然要強得多,人蛇幫眾鬼接二連三的落網,當有十幾個鬼一起成形的時候稍有些混亂,但最後還是一個都沒有逃掉。

人蛇幫在這個中轉基地共有三十六人,事發時全都在場,一個都沒能逃掉,變成鬼後,也盡數被捉,全都被雍博文捏在了手心裡。眾鬼不知這法師會如何對付自己,都是忐忑不安,這才知道老話說的一死百了也有不對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只是抱著一絲饒幸不停苦苦哀求。

雍大天師對這些哀求只當沒有聽到,待捉齊眾鬼後,在房子裡找個了還算完好的礦泉水瓶,將眾鬼裝進去,拿符封好,往身邊地上一放,捏起法訣,取出綠焰狀的地獄之門鑰匙,默默召喚。

那綠焰在他掌心飛出落於身前地面,飛速漲大,化為一個漆黑的大洞,洞中烏雲湧動雷電轟鳴,驀得一道強光破開雲層直射而出,化為一個穩定的圓形門戶停在地面,湧厚的陰氣自門戶中湧出,如同風暴般席捲了整個房間,留在房中的眾惡鬼感受到陰氣中澎湃的磅礡力量均是又驚又喜,拼了命地不停吸取。這來自地獄的陰氣遠非人間陰氣所能比擬,對鬼來說那是大補的好東西,所以鬼入地獄後不停吸取陰氣,就會持續強大,直到出現不同的變異,成為屬於陰間的羅剎惡鬼。這也是地獄比人間更容易產生鬼王的主要原因。濃厚的陰氣在房中徘徊,卻因為雍博文的預先佈置而無法外洩,越積越重,以至於溫度急劇下降,陰冷刺骨,地面上開始結起一層薄薄冰霜。

踢踏聲響聲,織田信長帶馬踏入人間,身邊還跟著幾個黑盔武士鬼,只不過這些黑盔武士鬼一掃先前的呆板木訥,變得相當精靈,顯然短短一段時間裡,這些役鬼又有了新的變化。織田信長被炸碎的左臂重新恢復,額頭上竟然長出兩隻粗壯的犄角,看起來像魔物而多過惡鬼。

「見過上國法師!」織田信長跳下馬,向雍博文施了一禮,又向四周看了看,笑道:「此處便是上國法師選定建立地獄之門的地獄嗎?不錯,不錯,我這便派役鬼開始建設,還需得法師以本派法術奠基以保證門戶穩固。」看起來這位新晉地獄魔王似乎比雍博文還要著急建立門戶,開始提供地獄土特產。

「不急,我還沒回到國內。」雍博文連忙解釋道,「這裡只是個海島,這次請你來,是有些惡鬼相交給你!」

織田信長大奇:「法師,您不是搞錯了吧,要超度鬼魂得需走正常途徑,若是直接交給我,他們就只能永世留在地獄中,無法轉生了。」雍博文咬牙,惡狠狠地說道:「我就是要讓他們永世也無法轉生,而且還要永遠受盡折磨!」織田信長猜測:「莫不是法師的仇人?」雍博文搖頭道:「我跟他們沒有仇,只是他們作惡多端,理應受到這種懲罰。」便將這些人蛇幫成員的所作所為說了一翻,可惜這翻講述卻沒有引起織田信長太多共鳴,這老鬼生於是日本戰國時代,見過的暴行比雍大天師看過的A片還多,自然不會把這些當成一回事兒,只不過對於雍大天師現在身陷囹圇卻依舊仗義出手,相當佩服,歎道:「不論意氣,只問是非,上國法師有古之俠者風範啊。既然這樣,我便帶他們去做魔英花田的苦工,以後若還有這樣的惡鬼,法師盡可交付於我。我手下那些兒郎受苦經年,也該讓他們解脫一下了。」雍博文不解地問:「只是做苦工嗎?還有沒有別的什麼懲罰,比如刀山火海油鍋什麼的?」織田信長笑道:「法師想是對魔英花田不太瞭解。魔英花只能生長於地獄熔岩之中,花田便是熔岩池,地獄熔岩乃是地獄之中唯一至剛至陽之物,對天生陰體的鬼魂傷害巨大,種花的苦工役鬼每日下田三個時辰就會被地獄熔岩熔掉半個身軀,而只能重新上岸,擲於陰風口處吸收陰氣重長肢體,無論是消熔肢體還是重長肢體,其間均有無可忍受的痛苦。這種折磨比起刀山火海也相差不多。」

雍博文聽得毛骨悚然,想織田信長手下的役鬼都受過這般折磨,也怪不得對人類充滿仇恨了,但對於人蛇幫這群畜牲卻是正合適不過,當下點頭表示滿意,將裝著惡鬼的礦泉水瓶交給織田信長。

織田信長接過水瓶,隨手揭去符紙,將那些人蛇幫惡鬼倒出來,這些惡鬼在瓶子裡聽得清楚,一想到自己將受如此折磨,早就嚇得膽寒,一旦恢復自由,便立刻一哄而散,想要逃跑,可織田信長屬下的那些黑盔武士鬼同時動作,閃電般縱橫跳躍,將人蛇幫惡鬼一一捉住,挾著跳入地獄之門。

辦完正事兒,雍博文這才又問:「盧向北有聯繫你嗎?」

織田信長道:「已經聯繫過一次,不過重新魔英花田事關重大,過程繁雜,還在運作當中,連穩定的地獄之門都沒能建起來。」

雍博文不禁有些失望,普通人不能進地獄,可他這天師卻沒問題,剛剛召喚織田信長的時候,他突然想到這個辦法,若是魚承世那邊已經建立了地獄之門,他便可以借此回國,先拿些必備物品再回來,帶著五十鈴嘉兵衛和巖裡麻央回國。可現在,這個辦法明顯行不通了,而且織田信長也無法主動聯繫他們這些陽間的人,地獄之門打開不僅消耗法力極大,陰氣湧出,對陽間也有很強的不良影響,否則真言宗也不會建立那個緩衝空間來解決陰氣湧入陽間的問題了,要不然的話,雙方通過織田信長做為聯繫人,約定個時間同時開啟門戶也是個解決辦法。雍博文想了想道:「下次盧向北要是再聯繫你,還請你通知他,我現在在齊塞島上,正想辦法回國。」只要得了消息,以魚承世的神通廣大,應該能找到自己吧。

織田信長答應下來,見再無其它事情,這才向雍博文告辭,返回地獄。

雍博文關了地獄之門,將鑰匙收好,召喚眾惡鬼離開,出門前,扔了幾張火符,將房子點著。

眾惡鬼雖然沒見過地獄魔王,但自然天生畏懼,見雍博文對這種強大存在也是召之即來,揮之則去,心中更是大懼,都是暗自警惕自醒,千萬不能惹這位高深莫測的老闆不高興,人蛇幫那些倒霉蛋就是前車之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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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七千字大章節。

第十二章 行俠仗義的後續問題

這是絕對會記入齊塞島歷史的一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可以跟當年黑幫集團大規模進入小島的意義相提並論。

多年以後,當那些生於廝長於廝的島民回憶起已經重歸於平靜的齊塞島當年經過的傳奇般的歲月時,都會提到這個日子。

頭一天的夜裡剛下過一場暴雨,上午一直陰得厲害,直到傍中午的時候,陽光才衝破烏雲的阻隔重新灑落人間,帶著些許灼熱,空氣又濕又熱,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路面上的殘存的污水在陽光的照射下正快速的蒸發成水汽,泥濘的街道在陽光、蒸汽的雙層籠罩下,變得有些不太真切,彷彿傳說中的海市蜃樓,無論是樓還是人都在視線裡晃動著。

並不寬敞的街道兩旁已經擺出許多的攤子,有賣水果的,有賣煙酒的,靠近碼頭的地方還有茶水攤,一些等著拉活的苦力坐在攤上喝水閒聊。就算是黑幫雲集之地,人們也得討生活,無論是出攤的還是這些干苦力活的,大多都是原本的島民,也有些外來人,就像是茶水攤旁邊賣早點的那個攤主,原本就是一個黑幫成員,只不過幫派在這裡的派出機構在幾年前的火拚中被人連鍋端掉,就剩了他的老哥一個,本來依照此地黑幫火拚趕盡殺絕的作風,他是絕不可能活下去的,不過一個突然傳來的壞消息救了他。他們幫派在本土因為行差踏錯,被警方連鍋端掉,幫主甚至因為拒捕出逃而被當場擊斃。一個曾經能夠在國際上佔有一席之地的大黑幫就這樣煙消雲散了。沒有了本部幫派的支持,他們這些在齊塞島上的辦事人員也就什麼都不是,敵人對殺掉這樣一個已經沒有任何威肋的小卒子也沒有興趣。於是他就活了下來,雖然在火拚中斷了一隻胳膊瞎了一隻眼,而且在家鄉成了懸賞通緝犯,有家歸不得,可比起那些被殺掉的同伴已經是幸運很多了。他絕了返回家鄉的念頭,因為這裡所有的出入船隻都在各大黑幫的控制下,沒有人會願意拉他這個付出多少錢的前黑幫成員。他利用身邊的一點錢置辦了這個早點攤子,維持生計倒也不成什麼問題。

此時已經接近中午了,不過老闆並沒有撤攤子的打算,說是早點攤子,可實際上一整天都會有生意,因為對於很多黑幫成員來說,所謂的早上一般都是中午或者下午,睡足了才會懶洋洋的起床,出來吃些東西。黑社會嘛,就算有會做飯的,也不會有心思親自動手去做,花幾個小錢出去吃些東西,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所以島上的飯店和小吃攤相當興盛。

不過,現在攤子上沒有什麼人,獨臂老闆偷得片刻清閒,向隔壁攤上要了杯茶水,坐在路邊的竹椅上悠閒地品著粗劣的茶水,輕輕搖晃竹椅,哼著家鄉的民歌。

真是平靜的一天啊,看起來今天不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正當老闆如此想著的時候,突然闖入眼簾的一個景象,讓他一口茶水全都噴了出去,還有些因為過於震驚而嗆進了氣管,引起一連串劇烈咳嗽,他彎著腰咳了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抹去嘴角的水漬,重新抬頭看去。

前方街角處拐出來好大一隊人馬。當然,在這個三天兩頭就會發生火拚的罪惡之地,看到一大隊人馬出現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稀奇的是這隊人馬全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一個個衣衫破爛,面黃肌瘦,看起來疲倦脆弱,拖著沉重地步伐,排著隊自街上緩緩走過,足有上百號人。最奇怪的是,隊伍每隔一段都有一個看起來樣子差不多的女孩兒在維持秩序,以保證每個人都不會落下或是脫隊。這些哭哭啼啼女孩兒就這樣招搖地走過齊塞島街頭,宛如一幕策劃好的戲劇。

「這是哪出啊?」

早點攤老闆張大了嘴巴,下意識地往隊伍轉過來的方向看去,雖然被街上的房子擋住了視角,但他卻清楚的知道,在那條路的盡頭再往前走,接近野地的地方,有一幢廢棄的工廠庫房,那是人蛇幫在島上的中轉基地。除了人蛇幫這種專職倒賣人口的集團外,其他幫派還真是沒那個實力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的小姑娘來。只是人蛇幫這群變態行事向來低調隱密,尤其是涉及到貨物運輸這種事情,通常都是在半夜上下貨,而且絕不會讓貨物就這樣招搖地自己跑出來,這些人會被裝在密封的箱子裡,直接下船運進中轉基地,等做根據不同的銷售目的地分類歸集後,又會在某個深夜運上船離開齊塞島。這才是人蛇幫行事的風格,每個人都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們有什麼貨,但同樣的每個人都沒有見過他們的貨物。人蛇幫是島上唯一一個不會僱傭普通苦力的幫派,無論上船下船出貨進貨,都是他們自己的幫派成員來做。為此,島上那些苦力們對人蛇幫很是有些怨言。

現在,在早餐老闆的視野裡依舊看不到人蛇幫的庫房,但他卻可以看到濃濃的黑煙自臨街房子的後房升起,其間還有老高的火頭在躍動,劇烈的燃燒聲隨風而來,隱約可聞。

人蛇幫被人端了!

做為經驗豐富的前黑幫成員,早餐攤老闆立刻做出了這個讓他感到有些震驚的判斷。

人蛇幫雖然行事低調,但實力卻是島上數一數二的,當年登島時也是經過數場火拚才站穩了腳跟,能夠在一夜之間不動聲色的把人蛇幫在島上的基地給端了,那進攻方的實力肯定不可小瞧。

看起來,又有什麼國際大黑幫登陸齊塞島了,而且業務範圍跟人蛇幫有重疊競爭,要不然也不會拿人蛇幫下手,新來的黑幫總是會選擇那些同行怨家進行攻擊。

一大幫嫩得讓人流口水的小姑娘從街頭上走過,本身就是件很誘人的事情,雖然她們全都在面黃肌瘦憔悴不堪,但凡是有點眼力的都能看出來,只要吃飽飯,再稍稍打扮一下,這些女孩兒絕對都是一流的美女。人蛇幫花這麼大代價倒騰過來的,果然都是精品。引得街兩旁的男人都是虎視眈眈,看得口水直流。

不過,沒有人敢冒然衝上去做什麼。

不是說這裡治安良好,而是每個人都已經做出了跟早餐攤老闆一樣的推測。儘管女孩們四周沒有任何看守,但誰都知道她們現在屬於那個端了人蛇幫中轉基地的勢力所有,對於這樣一個強勢進入的勢力,在沒有弄清楚對方情況的前提下,沒有人會因為精蟲上腦而去冒著成為下一個人蛇幫的風險觸怒對方。能在這島上混的,都是積年的老手,沒有一個人是白給的。

隨著隊伍的前進,長長的隊尾終於從街角拐了過來。

令所有人吃驚的是,隊伍後面,跟著一個年輕的亞洲人,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長得斯斯文文,還戴著副眼鏡,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跟黑社會這種陰鬱暴力的屬性無關。

那個年輕人空著兩手跟在隊伍後面,看起來好像是個懶洋的牧羊人,而前面那些乖乖前進的女孩兒就是他放的羊。

這事兒真是離譜了,或許其他人還在人蛇幫那邊打掃戰場吧,畢竟以人蛇幫在這裡的實力,想要端掉他們,別說是幫派,就算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年輕人跟著隊伍後面走著,忽然一眼看到了早點攤子,加快幾步走過來,低頭看著攤子上那幾樣簡單的早點,頭也不抬地問:「能提供一百五十人份的早點嗎?」他的聲音有些陰陰的,帶著些許不詳的鬼氣,儘管太陽當頭,可聽到這個聲音的同時,早點攤老闆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傢伙肯定是個砍人無數的狠角色!」在早點攤老闆的人生中所見過的能像這樣僅憑一個聲音就把別人嚇到的,無一例外都是堪稱百人斬千人斬的狠角色。怪不得這麼多女孩兒只派他一個人來看著,像這種人物,別說一個看一百,就算是看一千也不在話下!

「一百五十人份啊!」雖然被那個聲音嚇到了,但老闆還是聽明白對方在說什麼,立刻激動起來,這可是一份大買賣啊,他幾天加起來都賣不出這麼多份,連忙點頭道:「可以,可以,沒問題,但需要點時間準備。大概得一個小時吧。」

那個年輕的亞洲人又問:「你現在能準備出多少?」

「大概六十多份吧。」老闆估算了一下現在早餐的份量,盡可能多報一些。心裡有些沮喪,這麼大一份生意,他這一個小攤子果然不可能獨自吃下去。

「好,把你的早餐都送到前面的成鳴醫院去,記得貼上標籤,要是做得好吃,以後就都在你這裡買了。」

年輕人邊說邊轉身往前走,老闆心中一喜,一邊答應著,一邊看著那年輕人,想好好吹噓一下自己的早餐做得多麼好,這一看恰好看到年輕人抬頭轉身的側面,不禁嚇得一突。耳畔吩咐的聲音仍在繼續,可那個年輕人的嘴唇竟然壓根沒有動!仔細聽聽,那聲音不像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倒像是響自他的後腦勺!

這真是太邪門了!

早餐攤老闆不敢多看,連忙乖乖低下頭,只裝做什麼都沒有見到。以他混跡黑幫二十幾年的經驗來看,像這樣有怪異的人物大多喜怒無常,沒準哪句話就會惹到他們,莫名其妙地就被一槍崩掉。

那個年輕人顯然並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被早餐攤老闆發現,繼續向前走,看到小吃攤就上去訂一份,只走了三個攤子,就訂夠了他需要的份量,不再理會其他那打算上來兜售的小吃攤,回到隊伍最後,督促著女孩隊伍繼續前進,很快轉過前面街角,有那好事的偷偷跟在後面追看,回來之後神秘兮兮的說:「他們真的都進了成鳴醫院啊。」

他們住的居然是成鳴醫院!

早餐攤老闆這才反應過來對方讓自己把早餐送到什麼地方,心裡又是打了個突,還真是一幫不同尋常的傢伙。

那成鳴醫院其實相當不錯,被卡秋莎血洗後很有幾個黑幫想把地方佔了當場子,但凡是進過那醫院的人出來之後全都會大病大一場,而且每個人都親眼見到過鬼,或是聽到過鬼聲。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再敢去那家醫院,任由它日復一日地荒廢下去。

新來的這幫人居然會進駐那家醫院!

不多時,又有跑去探查人蛇幫情況的好事者回來說人蛇幫的庫房已經被燒塌了,外面一具屍體也沒有,也沒見到人蛇幫的人逃出來,想是所有人都被殺光了。得到了這個消息,所有人都心中凜然,落實了最初的判斷,又一個行事狠辣的大幫派登島了!在今後一段時間裡,少不得又得一陣腥風血雨!

五十鈴嘉兵衛渾然不知雍博文只是出去走了一圈,就已經幹了一票比他搶劫銀行還要轟動的買賣,但看到那大隊人馬湧進醫院的時候,還是吃驚得張大了嘴巴。

「法,法師,你從哪弄回來這麼多小姑娘?」

雍博文忙著吩咐那幾個懂中文的小姑娘帶人收拾各個房間,尤其是注意要把房間中的屍骨收斂好,聽到五十鈴嘉兵衛發問,很隨意地說:「我剛才要去捉鬼的那個地方是人蛇幫的中轉基地,裡面關了好多小姑娘,還做些很殘忍的事情,我就把他們都殺掉,然後救出這些小姑娘來。你和麻央也過來幫下忙吧,安排這麼多人還真是件麻煩的事情。一會兒還有人會送飯過來。對了,剛才送來的錢用了嗎?麻央有沒有吃飯?」

巖裡麻央連忙點頭道:「我吃過了,法師,你也吃點東西吧。我們給你留了一些。」本來這個小丫頭是沒那麼乖的,不過這陣子跟著五十鈴嘉兵衛,大概是得叮囑,而且又見識到雍博文那非人類的強大本領,所以現在當著雍博文的面已經不復初見時的態度,而是表現得乖巧禮貌,說話行事都相當注意分寸。

對此雍博文並不是很高興,反而覺得這小女孩寄人籬下般的小心翼翼樣子著實讓人看著窩心。不過現在也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只能等回到國內安定下來之後,再做其他打算。看到巖裡麻央乖乖的捧著早餐過來,哪還有半點黑幫大小姐的氣派,雍博文忍不住歎了口氣,接過早餐道:「我是練氣的,幾天不吃東西也不會餓人,你吃飽了就好。過來幫我安排她們吧。我現在很需要人幫忙哦,我記得你當初說要重整金花會,既然口氣那麼大,本事一定也不小,這些小女孩兒都歸你管理,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巖裡麻央卻是毫無怯意,拍著小胸脯保證道:「法師您放心歇著吧,看我的!」說完樂顛顛地去指揮那些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小姑娘去了。

五十鈴嘉兵衛深深向雍博文鞠了一躬,道:「多謝法師。」

雍博文擺手道:「以後就是自己人了,別那麼客氣。對了,剛才有沒有過來找你們麻煩?」

五十鈴嘉兵衛道:「沒有,這裡一切都很平靜,法師,是怕有人蛇幫的成員過來找麻煩嗎?」

雍博文道:「不是,人蛇幫在島上的人都已經死光了。不過,在那之前,曾經有幾個傢伙伏擊我,說是奉了銀行的卡森先生的命令。」

「銀行?那家地下錢莊嗎?」五十鈴嘉兵衛的臉色刷地沉了下去,「法師,我們不跟他們計較,他們反倒跟我們囂張起來,擺明了是認為我們好欺負,想藉著我們的機會展示一下他們的實力,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的打算是殺掉我們,並且懸屍示眾吧。」

真不愧是黑幫干將,一下就猜中了!

雍博文忍不住稱讚了一聲,道:「沒錯,那個卡森先生就是那個意思,我把那幾個傢伙的衣服褲子都扒了下來,讓他們裸奔回去了,你覺得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五十鈴嘉兵衛看了看房子裡轉來轉去的大幫女孩兒,沒有回答雍博文的問題,反問:「法師,你想怎麼處置這些女孩兒?」

雍博文撓撓頭道:「至少得送她們回家吧,救人救到底,要是把她們扔在這島上,下場肯定不會很好。」

五十鈴嘉兵衛其實早就猜出雍博文會這麼說了,點頭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大概需要在島上呆一段時間!那就必須展示我們的強大,讓這裡的黑幫勢力不敢來惹我們!法師您已經端了人蛇幫,這很好,初步展示了我們的實力,接下來就是對敢於挑釁者的有力反擊,我們應該去那家銀行,殺他們個片甲不留,不僅讓他們,而且也要讓島上其他黑幫意識到,惹到我們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不僅這樣,我們還要訓練這些女孩兒,讓她們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雍博文懷疑地問:「需要這樣嗎?」

「當然需要!」五十鈴嘉兵衛肯定地道,「我們兩個人不可能面面俱到地時刻照看著他們,人蛇幫和那個銀行的背後勢力肯定還要反撲,到時候她們要是沒有一點自保能力,只會成為我們的累贅!我們也不可能完全地保護得了她們!」

「真是麻煩啊……」

雍博文大撓其頭。難道還要搞個女子黑幫出來才成?

正說話的工夫,送飯的幾個攤子老闆已經過來了,推著小車停在醫院門前,卻都不敢就這麼進來,還是那當過黑社會的早餐攤老闆壯著膽子站在門口召喚道:「先生,飯送過來,您看怎麼用?」

「就在門口擺好攤,然後過去人領就可以了。」

雍博文見前廳地方不夠大,若擺上幾個攤子,再進人就顯太亂,便不讓他們進來。當然,那老闆說的話,雍大天師是聽不懂的,不過這不要緊,他身邊跟著幾十個鬼當翻譯,自然有鬼出來把老闆的話翻譯過來,剛剛在攤子上,就是這般,雍博文悄悄對翻譯的鬼吩咐完,由翻譯鬼把話遞給老闆,那翻譯鬼就站在雍博文的背後,所以聽起來好像雍大天師在用後腦勺說話。

不過,現在雍大天師忙得忘記了這個碴口,隨口吩咐,那老闆一句也沒聽懂,怔怔發呆,那做翻譯的惡鬼只好再對老闆說了一遍,只是現在它離著雍博文距離稍遠,早餐攤老闆聽聞其聲,不見有人,嚇得腿都軟了,心裡暗叫:「乖乖,居然是個使鬼的巫師!」當年泰國幫進駐的時候,那降頭役小鬼殺人的事情,這早餐攤老闆也是親見的,至今想起來都覺得膽寒,想不到今天竟然又碰上了一個役鬼的巫師!一時間有心想轉頭就逃,可又怕激怒那巫師,丟了小命,只得哭喪著臉回到攤子前,擺開攤位,心裡只祈求快點完事兒,這位巫師也不要相中自己的早餐,哪怕是不給錢,只要能活著離開,那敢心滿意足了。

當下,幾個攤子一字擺開,一眾女孩兒排著成兩隊自醫院裡出來,每人領一份早餐,再回到各自房間去吃。巖裡麻央帶著那梅雅萱和幾個懂中國話的女孩兒,居然安排得井井有條,絲毫不亂,果真很有一套。雍博文見此情景,長長鬆了口氣,靠牆坐下來,想稍歇一會兒,哪曾想剛一坐下,就聽身旁有個惱火的聲音響起,「哎呀,亂哄哄的搞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雍博文扭頭一瞧,那死睡到現在的女醉鬼正捂著頭坐起來,眼睛還沒有睜開,就已經大吼大叫了,甚至掏出槍來胡亂揮舞。

砰的一聲,射出的子彈打在了天花板上。

附近正在排隊領飯的女孩兒嚇得大聲尖叫,紛紛抱頭蹲下,卻沒有一個到處亂跑,顯然在人蛇幫的那段經歷給她們留下了一些對於突然而來的槍擊聲本能應對。

「靠!搞什麼飛機啊!」

雍博文嚇了一跳,生怕這女醉鬼亂射一氣,猛得撲上去,就要奪槍。

可他剛剛一動作,那槍口已經落下,對準他的腦袋,射擊!

雍博文身後就是那些嚇破了膽的女孩兒,要是閃開,這亂飛的子彈也不知會落到誰身上,當下低喝一聲,千魂慟發出,雲霞鋪展,將射來的子彈擋下。

那女醉鬼似乎有所感應,猛得睜開眼睛,舉槍欲再次射擊。

雍博文雙目一瞪,眼中閃過一團烏光,牢牢罩定女醉鬼。

女醉鬼立時僵在當場,動彈不得。

鬼眼定敵之術,九洞十三島的邪術之一,當初雍博文就差點著了這招的道,此時拿來對付一個不懂法術的普通人,當真是十拿九穩。

第十三章 你是一個好人

眼見女醉鬼被定住,雍博文稍稍鬆了口氣,搶過去伸手奪槍。

哪曾想他剛把手放到那槍身上,女醉鬼突在大吼一聲,居然動了!

這一動,可不了得,最先動的就是她持槍的手指,咫遲之遙,變起突然,連躲閃格擋的念頭都沒來得及產生,子彈就已經射穿了雍博文的左肩膀。

飛濺的鮮血之中,雍博文大聲慘叫,向後栽倒。

五十鈴嘉兵衛怒吼一聲撲上來就要拔刀砍人。

「住手!」

雍博文及時大喝一聲,五二鈴嘉兵衛不明所以,連忙停手,見那女醉鬼雖然開了一槍,卻是依是紋絲不動,腦門卻多了一道符,卻是雍大天師在中槍的一瞬間給她貼道定身符!雍博文捂著肩頭爬起來,有些惱火地道:「這女人真邪門,居然能掙脫鬼眼定身!」雖然嘴裡說邪門,可雍博文卻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鬼眼定身術,本質上其實還是對人的精神施加影響,若是精神足夠強大,就能掙脫定身束縛,只看施法和受法者雙方誰的精神力夠強。女醉鬼的精神力自然不能跟從小就鍛煉這方面的雍大天師相提並論,但精神卻異常堅定強大,遠超普通人,堪比一個中級法師。雍博文知道這女醉鬼不懂法術,一時疏忽,上前的時候,眼睛偏離了女醉鬼的雙眼,鬼眼影響力稍弱,就被女醉鬼掙脫開了一槍。五十鈴嘉兵衛上前扶住痛得滿頭大汗的雍博文,關切地問:「天師,傷得怎麼樣?」雍博文道:「不要緊,不過子彈在裡面!」掏出一張符遞給五十鈴嘉兵衛道:「看到子彈出來,就貼到我傷口上!」說完並起左手二指回點在傷口旁,低喝一聲:「五金之屬,萬變不離其一,撤!」這一招吸金咒原是法師用來吸取岩石中的金屬以驗地氣的,此時用來吸子彈效果一樣顯著,話音未落,就聽噗的一聲悶響,那子彈頭自傷口中倒飛出來,帶出一溜血線。

五十鈴嘉兵衛眼疾手快,抬手把那符紙貼到雍博文傷口上。符紙砰的一聲化為一團火光,將傷口處燒得滋滋作響,雍博文痛得臉都抽了,心裡暗暗叫苦,這急救之符也是書上所寫,對槍箭傷患據說效果極好,可卻壓根沒提這發揮效果的時候居然痛得讓人死的心思都有了。雍大天師死死咬著後牙槽,總算是沒有叫出來,在眾人面前留了幾分男子漢的形象。

待符紙燒盡,那傷口處果然已經止血結迦。只是稍一動彈,就痛得厲害,短時間內想是左臂也不太好使了。右臂骨折還沒好,左肩再添新傷口,真應了那句屋漏偏逢連夜雨的老話了。

雍博文晃著膀子,來到女醉鬼面前,示意五十鈴嘉兵衛把女醉鬼的槍奪下來,這才問:「你這人怎麼回事兒?什麼都不問就亂開槍打人?」

女醉鬼瞪著雍博文道:「你是哪幫的?把老娘抓來想幹什麼?」

「誰抓你了?」雍博文沒好氣地道,「昨晚見你喝多了趴到屍體上睡覺,我才把你撿回來,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抓你幹什麼?」一想到好心沒好報,雍大天師越發覺得氣悶。

女醉鬼卻嗤笑道:「看到我喝多了才把我撿回來?喂,你是黑社會,裝什麼好心腸?有這麼好心,還混什麼黑社會,回家當傑出青年去吧。」

雍博文怒道:「誰說我是黑社會了?我可是守法良民!」

「守法良民會販買人口?」女醉鬼反唇相譏,斜眼瞟了瞟旁邊驚魂未定的眾女孩兒,「這麼大手筆的也只有人蛇幫了,我早就告訴過你們,老娘最討厭你們這幫變態的王八蛋,絕不會幫你們走貨,趁早死心吧!」

「我不是人蛇幫的!」雍博文歎氣道,「這些女孩兒是我從人蛇幫那裡救出來的,我也沒想過要找你們走什麼貨。」

女醉鬼仔細瞧了瞧雍博文,又看了看四周環境,將信將疑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雍博文道:「千真萬確,你看這裡也不是人蛇幫的庫房,是成鳴醫院。昨晚我們剛上岸的時候,還多虧你指點,才找到這個休息的地方!」

「成鳴醫院?我指點你們過來的?」女醉鬼臉上的表情變得相當精彩,轉著眼珠四下看了半天,才低聲問,「那你們有沒有碰上什麼怪事兒?比如說見鬼?」

「看到鬼了,足有好幾十個呢!」雍博文反問,「你之前也知道這裡有鬼嗎?」心裡突然有點明白過來了,昨晚上這女人就沒安好心,明知這裡有惡鬼,還把他們往這裡指,要不是他雍大天師法術高強,呃……急中生智,只怕幾人都要喪命鬼手,不禁對眼前這個女人惡感大增,素不相識,只是打聽個路,就隨口陷害,簡直是拿別人的性命不當回事兒。

看到雍博文臉色極臭,女醉鬼也知道對方想到了什麼事情,嘿嘿笑道:「這醫院裡有鬼,我也只是聽說,從來沒有人見過,大多數人進了前廳就會渾身不舒服心驚膽顫,也就退出去了,你們倒是有本事,居然能在這裡呆下,那些鬼就沒什麼想法?」

雍博文見這女人眼神有些閃爍,心裡一動,淡淡道:「有什麼想法,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可以親自問他們!」說完往一直跟在身邊的蘇猜身上一拍,這惡鬼立刻以標準的鬼魂形態顯示在普通人的視野裡,也就是半透明狀,還兩腳離地。這一動手,雍博文立刻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未等回頭,只聽身後尖叫一片,扭頭一瞧,卻是那些做圍觀群眾的小女孩兒見到突然冒出個鬼來,都受不了這個刺激,嚇得紛紛大叫。好在她們在人蛇幫那裡吃多了苦頭,雖然嚇得不輕,可也沒有一個人四處亂跑。

雍博文連忙又把蘇猜藏了起來,巖裡麻央帶著梅雅萱等人忙活了好一陣,才算把一眾女孩兒都安撫冷靜,繼續排隊領飯。

女醉鬼乾笑著說:「這裡真的有鬼啊!你居然能捉鬼,是法師嗎?還真是厲害,整天跟鬼打交道,也不害怕。」她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明顯被嚇得不輕。這麼一個強悍到睡覺都可以扁人的女人居然會怕鬼,還真是讓人瞧不出來。

雍博文冷冷地道:「至少鬼不會像某些人一樣,無緣無故的害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女醉鬼卻毫無愧色,「我們這種人,死一個少一個,也算是幫這世間除掉一個惡棍。

這位害人不成被抓現行,居然還理直氣壯!

雍博文大怒一把揪住女醉鬼的衣領吼道:「聽清楚,我不是黑社會,我的船隻是遇上風暴,才流落到這個鬼地方的!我對混黑社會不感興趣,只想盡快離開這裡!」

天師很生氣,後果肯定相當嚴重!

滿屋子圍觀的惡鬼加上蘿莉都噤若寒蟬,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醉鬼可以預見的下場深表同情。

「這麼說是我冤枉你了?」

女醉鬼不曉得眼前這位的厲害,毫無懼色,笑了兩聲道:「既然這樣,十萬美金,我送你離開這裡怎麼樣?菲律賓、馬來西亞、越南、泰國,隨便哪裡,都包送包到!這可是給老客打八折的價位,算是我給你賠禮了!」

雍博文呲牙咧嘴地鬆開女醉鬼——肩頭真的很痛,「賠禮還收錢,真是太沒誠意了,免費送一趟吧。」

女醉鬼嗤笑道:「免費?別白日做夢了,我這賺的是辛苦錢,不像你們來的都是黑心錢。這些小丫頭,你一轉手就能掙數百萬,別以為我不知道行情,美國那邊,這種素質的小姑娘最低價都是一個三萬以上,要是沒開苞的處女,能賣到五萬。」話裡話外,還是直指雍博文是人口販子。

雍博文微一沉吟道:「十萬就十萬,是不是保證送到位?」

女醉鬼警惕地道:「就近十萬,去美洲的話五十萬,不包到位。」

「不用那麼遠,這些女孩都是附近幾個國家的,我要你把她們都各自送回國,然後再送我們回中國!」雍博文指了指那些領了飯就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嚥大吃起來的女孩兒,「我把他們從人蛇幫那裡救出來,就得救到底,總得送她們回到家鄉才能放心!」

女醉鬼神色就變得怪異起來,上上下下不停打量著雍博文,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什麼稀有動物,看得雍博文心裡好不難受,忍不住喝道:「你看什麼?十萬不行的話,就再加點,我手頭還有一百多萬,外加些貴重物品,都抵給你!」雍大天師掃蕩了人蛇幫據點,自然不會忘記劫富濟貧這一經典環節,將人蛇幫裡的財物一掃而空,而濟了自己這個目前連飯都吃不上的窮人,當時草草點了下,現金大概能有將近二百萬,還有些珠寶首飾什麼的,看起來也挺值錢。女醉鬼答非所問,「這些女孩兒真是你從人蛇幫那裡救出來的?你真要送她們回國?不打算把她們賣錢?」雍博文沒好氣地說:「當然是真的,從開始我就一直這麼說的。你不是耳朵有問題吧。」

「不是,不是!」女醉鬼又盯著雍博文看個不停,那眼神直勾勾的,好半天才突然大笑,「想不到你居然真是一個好人,在齊塞島上居然還能看到一個好人,真是不容易,比看到噴火暴龍都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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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到要死,今天只有這些了,明天繼續努力。

第十四章 世界從來很現實

居然會被發好人卡!

真不吉利!

雍博文晃了晃腦袋,相當不爽地問:「有什麼好笑的?快說行不行?」

女醉鬼卻還是笑了一氣才停下,「這是談生意的態度嗎?至少先把我放開吧!」

雍博文一想也是,把人家定在這裡談生意,很有些要脅的問題,當下把女醉鬼腦門上的符紙揭下來,解了她的定身咒。

女醉鬼活動了下脖子,晃晃腦袋,不談生意,卻拍著肚子道:「我餓了,來點吃的吧!」

也難怪,她從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現在,又是宿醉未過,肚子餓也很正常,說明她的身體底子足夠好,要是換了稍差點的,大概會胃痛的什麼都吃不下去了。

雍博文向梅雅萱招了招手,「給她拿碗粥過來!」

梅雅萱趕緊端粥上來,女醉鬼也不客氣,接過碗稀里呼嚕地猛喝一氣,也就十幾秒鐘的工夫,就把一大碗粥喝得精光,很是愜意地長長哈了口氣,伸脖子對著窗外的早餐點老闆道:「西比諾,你這粥的味道可是不比以前啊,是不是看人家外來的,人又多,就偷工減料?」

早餐攤老闆陪笑道:「不敢,不敢,我這是小本生意,做得本來就不怎麼好,本來供應不了這麼多份的,是自己貪心才接下來,以後不敢再做這種不量力的事情了。」

女醉鬼挑了挑眉頭,心話說:「這老棍子說話怎麼這麼心虛,好像很怕的樣子?」心裡便留了神,轉頭對雍博文道:「多謝你的粥!」

「不用謝,吃飽了吧,沒吃飽還有!」雍博文板著臉盯著女醉鬼,心話說快點談正事吧,再敢要這要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女醉鬼摸了摸肚子道:「那就再來一碗吧,我還真沒吃飽,先謝啦。」轉頭又對窗外喊道:「拿最大號碗,多盛點,盛滿些!」

雍博文只能氣鼓鼓看著女醉鬼喝了一碗又一碗,直喝了六七碗,這才心滿意足地拍著肚皮道:「行了,早餐八分飽正好,一會兒還得吃午飯呢!」

「這回可以說正事兒了吧!」雍博文咬牙切齒地問。

女醉鬼笑嘻嘻地道:「正事兒?啊,你是說雇我們船嗎?本來呢,要是送一趟,我拍個板也無所謂,可你既然要繞著海巖轉一圈,那就得跟我們老闆談了,船是人家的,我就是個保鏢,太大的買賣可不敢做住!」

「你怎麼不早說?」雍博文大為光火,他在這裡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倒底是為了什麼啊!

「早說的話,你肯定不會請我吃早餐了。」女醉鬼的臉皮當真極厚,把騙吃騙喝的行徑說得理直氣壯,「我這就帶你去我們公司,你有什麼條件可以跟老闆提。對了,大好人,說這麼久,都還沒介紹,先認識一下吧,我叫耿璐,你呢?」

「雍博文!」雍博文沒好氣地回答,輕輕握了握耿璐伸過來的手。那手真髒,而且很硬,手指虎口都有厚厚的繭子,但很溫暖。

耿璐對雍博文的態度也不放在心上,便要領著雍博文回公司。

雍博文叮囑五十鈴嘉兵衛留下看好女孩兒們,等她們吃完粥,就都帶回房裡不要外出走動,又悄悄留下女鬼王帶著一眾瘋鬼在屋外看守。這些瘋鬼手上都見了人命,已成身具煞氣的惡鬼,除非是煞氣極重的惡人,否則盡都能接近並幹掉。雍博文自帶著原來醫院裡的一眾惡鬼跟著耿璐去公司談生意。之所以要帶這麼本地惡鬼,卻是雍大天師怕自己是外來生人,又不瞭解黑道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才要帶些懂行的鬼去當參謀。

耿璐酒勁還沒完全過去,走路微有些晃蕩,但她步子卻是極快,邊走還邊同街邊的小攤不停打著招呼,顯得人頭極熟。她出門時,特意往人蛇幫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此時火頭正燒得最旺,火光沖天,足有十幾米高,滾滾濃煙沖天而起,空氣中滿是風吹過來的灰碴與焦糊味道。耿璐心裡嘀咕:「果然是端了人蛇幫,看不出這小白臉居然還真有點本事。島上可是好久沒見過有法師了,上次來是什麼時候?」雍博文心裡卻道:「這女人所在的公司也不知道有多大能耐,要是萬一不行的話,還得再想辦法,等回頭還是得先跟國內通個電話才行。」

耿璐琢磨了一陣,見雍博文默然跟著,便問:「你是哪兒人?」

雍博文道:「春城!」

「中國人啊,跟三合會那幫傢伙是老鄉嘛,怎麼沒去找他們?不說你們最重鄉土情嗎?」

「你不是中國人嗎?」

「我沒中國籍,是馬來西亞的華裔。」

「你怎麼跑到這島上來的?」

「那你又是怎麼跑這麼島上來的?」

「昨晚我坐的船遇上了海嘯,被衝到這裡來的。」

「唔,真是好命,這都淹不死你們。」

「你們公司是做什麼的?」

「運輸公司,平時幫人送送貨,只要出得起價錢,什麼貨都送。你知道啦,這裡的黑幫雖然都自己有船,但有些事情總是他們自己不好出面的,就會雇我們。我們老闆那船雖然破點,但性能可是超強,做環球旅行都沒問題。」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多時便來到了耿璐所說的公司樓下。

那是一個臨街的二層小樓,破破爛爛,也不知多少年頭了,木質的窗框,上面的油漆都已經剝落,露出斑駁的木層,樓上掛著塊滿是灰塵的牌子,上面也不知是哪國文字,缺胳膊少腿,也看不出是什麼內容。

耿璐領著雍博文進了小樓。

迎門的是個三十多平方的前廳,一張小桌對門橫放,算是辦事桌,靠牆有一排椅子,應該是給來辦事的人坐的。一個留著長髮的男子正叼著煙卷坐在桌後,聚精會神地在桌上擺撲克,連進來人都不知道,或者是知道卻沒有心思搭理。

耿璐走過去,一把揪住長髮男子的耳朵,大喊:「喂,老K,接客啦,有大買賣哦!」

長髮男子哎喲哎喲地叫著,掙脫了耿璐的魔爪,捂著鼻子道:「昨晚又趴哪個垃圾堆裡睡覺了?身上臭的跟屎一樣,快去洗洗吧。」耿璐卻不理他,道:「老闆呢?」

「在裡面接電話,好像是美國那邊打來的,大概是又有生意吧。」老K抬頭瞧了瞧默不作聲的雍博文,懶洋洋地問:「這小子長得挺廝文的,以前沒見過,是哪幫的?」耿璐卻道:「什麼幫不幫的,人家可是正經良民,不混黑社會!」老K對耿璐的說法嗤之以鼻,「齊塞島還有不混黑社會的?那他來這島上幹什麼?渡假嗎?」耿璐道:「他的船昨晚遇上海嘯翻了,被衝到島上的,現在想找船離開。」老K又打量了雍博文一翻,「看起來不像有錢人,能付得起船費嗎?」耿璐道:「當然,要不然老娘帶他回來幹什麼?」說著話,耿璐轉頭對雍博文道:「你先在這裡坐一下,我去找老闆說說情況,等會兒叫你。」說完轉身就往裡走。老K向旁邊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請坐吧,我叫老K,你想租船回去?家在哪兒啊?」雍博文在椅子上坐下,道:「中國。」老K點頭道:「中國啊,那邊可不好過去,最近中國政府在海上的動作越來越大,那軍艦見天的在南海那邊巡邏,一不小心就容易碰上,風險比以前大多了,沒有這個數可下不來。」伸出巴掌比劃了一下。雍博文道:「我有錢,就怕你們不敢送。」老K道:「笑話,只要你給的錢足夠,沒有我們白水公司不敢送的貨,也沒有我們不敢去的地方!」雍博文一挑眉頭,問:「你能做主嗎?」老K甩了甩頭髮,很有氣勢地點頭道:「當然,沒問題……呃……還得老闆拿主意才行!」他之所以突然改了了說法,是因為一個光頭的黑人大漢正從裡間走出來,這人足有兩米,出門的時候,得彎著腰,壯得跟頭牛似的,足能裝下三個雍博文。個子不算矮的耿璐跟在他身後,簡直就像個小孩子一樣。耿璐顯得有些不高興,跟在黑人大漢後面,撅著嘴,氣哼哼的。

黑人大漢把老K趕到一旁,在桌子後面坐下來。他這一坐,壓得椅子咯吱吱直響,似乎隨時都會被壓散,「你好,雍博文先生是吧,我是白水公司的經理,安格斯?史塔克。」他說的是英語,帶著點紐約口音,雍博文勉強還算能應付,點頭示意,道:「我想租你們的船。」安格斯道:「你的事情耿璐都跟我說了。對您的勇氣與實力,我深表敬意,不過您的生意我們不能接。」雍博文奇怪地看了耿璐一眼,「為什麼?是怕錢不夠嗎?您可以開個價,就算是我手頭不夠,等我跟國內聯繫上之後,也能拿得出來。」老K在旁邊聽了,眼睛不禁一亮,這位果然是有錢的主兒啊,都不問是多少錢就直接說開個價就能出得起,這種肥羊不宰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忍不住插嘴道:「我們公司向來是服務優質,這價錢自然也不能低了,少說也得八十萬美金才能送你回去。」「老K,這生意我們不能接!」安格斯瞪了老K一眼,老K立時不敢說話了,往後退了退,悄悄跟耿璐說:「老闆不是嫌掙的錢太多了吧,這種肥羊送到面前居然都不宰,還往外推。」耿璐橫了老K一眼,沒有說話。

雍博文問:「為什麼?能給我個理由嗎?」安格斯道:「我們只是小本生意,從來不會捲入大幫派的混戰紛爭。中立,是我們立足的根本,也是我們能在這裡生存下去的理由。雍先生,你實力強大,端了人蛇幫在島上的基地,就等於是向人蛇幫正式宣戰。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用不了多久,就會派人來報復。如果我們公司送你離開的話,人蛇幫來了肯定第一個找我們的麻煩,你能一走了之,可是我們卻還要在這裡生存下去,所以在你跟人蛇幫之間的鬥爭沒有結束之前,本公司不會接你委託的任何生意!非常抱歉,請體諒我們的難處!」

雍博文點了點頭,又問:「那島上還有像你們一樣的運輸公司嗎?」

安格斯搖頭道:「獨立的運輸公司只有我們一家,不過就算是有其他公司,也會像我們一樣拒絕你的委託,人蛇幫的實力極為強大,不是我們這些小公司能惹的起的。雍先生,雖然不能幫你什麼,但我勸你還是盡快想辦法離開齊塞島。」

「多謝,那麼請問你們這裡有電話嗎?我想打個電話給國內,呃,我可以付電話費。」雍博文試探著問,外面雖然有公用電話,但語言不通,價格不明,想用一次也不是那麼簡單。

安格斯想了想,決定行個方便,雖然拒絕了委託,但並不表示他想得罪眼前這個年輕人,按耿璐的說法,這個年輕人是個有些本事的法師,又能在誰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無聲無息地滅掉人蛇幫在島上的基地,絕對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與人蛇幫的鬥爭還指不定鹿死隨手,給些小方便,結個善緣也好。便讓耿璐帶著雍博文進裡屋去打電話。裡屋也就是安格斯這個老闆的辦公室,十幾平米的樣子,同樣是簡單的一桌一椅,不同的是桌子上多了一部電話,將雍博文帶進來之後,耿璐便了出去,很有些不干涉他隱私的意思。

雍博文拿起電話,依舊是先打給魚純冰。

這回倒是很順利地播通了。

一聽到雍博文的聲音,魚純冰立刻咋唬起來。

「老雍,你還在日本嗎?現在躲在哪個耗子洞裡呢?安不安全?對了,聽說日本法師協會把東京的封魔陣給炸了,現在滿大街都是妖怪,你有見到沒有?那些妖怪裡有沒有長得Q點的?要是有的話,先抓兩隻存著,等回來的時候帶給我。」

「我已經離開日本了。」

「咦?你這傢伙本事見漲啊,居然在這種情況下也能自己離開日本,那現在是到國內了嗎?」

「不是,我在齊塞島上。」

「什麼島?在哪裡?沒事了,你不回國又跑哪去閒逛啊?這邊公司還有好多事兒等著你回來處理呢!不要整天不務正業好不好?」

「我是坐偷渡船離開了,路上遇到了海嘯,被吹到這裡的,這個島具體在哪裡,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是在馬來西亞和菲律賓之間吧……」

「真是笨蛋,人家那麼多偷渡的都沒遇上海嘯,怎麼你一走就能撞上?等下別摞電話……」就聽電話那邊魚純冰似乎又給什麼打了電話,讓他們跟蹤她現在的電話,大約過了一兩分鐘的樣子,就聽魚純冰道:「行了,具體坐標位置已經確定了,你先堅持幾天,我和老爸說說,想辦法把你接回來。對了,身上是不是沒有錢了,那邊有沒有銀行,我先給你打過去一筆。」

什麼叫自己人,這就叫自己人啊。以前總覺得魚純冰這小丫頭又咋唬又對自己這個老闆不太尊重,可現在一看,關鍵時刻,人家還真就靠得住。剛剛經歷了一番現實冷暖的雍大天師手拿著電話覺得鼻子有點發酸,連忙使勁抽了抽鼻子,道:「我現在不缺錢,這面也沒有正規銀行,不用打錢過來,我在這邊等著你們。對了,我現在還有點情況,不光是我自己需要離開島上……」

雍博文把自己端了人蛇幫,救出上百小女孩兒的事情說了一遍。

魚純冰沉默片刻,突然吼道:「你個死色狼,逃難都不忘拐美女,在日本抓一個也就算了,到個破島居然變本加厲,一拐就是上百個,太過份了,你想建一個後宮嗎?」

呃……這都哪跟哪兒啊!

第十五章 來自卡秋莎的邀請

空氣中充斥著海島特有的腥閒味道,濕粘的海風與灼熱的陽光摻合在落到人的皮膚上,粘粘的悶悶的,讓人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泥濘的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行人。

兩旁的小攤前基本上沒有什麼客人,攤主們懶懶散散地坐在攤子後面,或是搖著竹笠瞇著眼睛閉目養神,或是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笑閒聊。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再普通不過的漁家小島,平和,自然,悠閒。

不是親身體會,很難想像得到,這竟然是國際黑暗海運的集中轉運點,彙集了世界上大部分具有國際性或是地區性影響的黑幫組織,號稱黑暗聯合國。

那些不起眼的半敞破爛門戶後面,或許就是哪個國家的黑手黨,或許就是日本當前雖然已經日落西山卻依舊餘威不減的山口組,或許就是台灣可以影響到政界的竹聯幫,或許就是金三解毒品軍隊,或許就是歐洲的光頭黨,或許就是中東地區的聖戰會,或許就是非洲的血鑽公司……

走在這裡的街上,或許每吸一口空氣,裡面都含著濃濃的罪惡與血腥。

雍博文自街頭走,看著街兩邊那一張張看起來平凡普通的面孔,猜測著或許隨便揪出來一個,就是國際通緝要犯。

在電話裡安撫了莫名其妙暴走的魚純冰,向借用電話的安格斯表示了謝意之後,雍博文便離開白水公司,返回醫院。與安格斯的短暫對話之後,雍博文意識到,由於自己端了人蛇幫的中轉基地,已經處在與人蛇幫開戰的狀態,在戰爭結果水落石出之前,自己不可能通過僱傭船隻的方法離開齊塞島。

難道就是這樣等著魚純冰過來?等著人蛇幫的大隊人馬前來報復?對於人蛇幫必定到來的報復,雍博文自己倒是不怎麼在乎,卻比較擔心巖裡麻央和那些救出來的女孩兒,她們根本沒有任何自保之力,而他和五十鈴嘉兵衛只有兩個人,很難照顧周全。至於手下的那些惡鬼,根本沒有能力對付大伙的惡人,女鬼王手下那群瘋鬼倒是可以殺人,但用來做守衛明顯不合適。

或許,像五十鈴嘉兵衛說的那樣,搶一條船離開,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人窮氣短,雍大天師在想不到解決辦法的情況下,也開始考慮作奸犯科的問題了。

當然,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閃,就被雍博文拋到了腦後,搶船容易,但讓船員配合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還要把那些女孩兒送回到各自國家,難度係數就更高了,搶船只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下下策。目前最佳的辦法,還是固守待援。以魚承世的行事風格,來接應他之前,肯定會做足功課。

拿定主意,雍博文的腳步加快了些,很快就看到成鳴醫院。

醫院外停著三輪軍用吉普,車旁站著十幾個荷槍實彈身穿軍用作戰服的白人大漢,充滿了軍人特意的肅殺與嚴肅。

雍博文心裡不禁一沉,只是離開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居然就有人找上門來,五十鈴嘉兵衛一個人也不知能不能應付,連忙搶過去,問:「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門口的一眾大漢面面相覷,顯然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過讓雍博文稍感放心的是,這些人雖然凶氣實足,但看起來沒什麼惡意,大抵不是人蛇幫或是泰國幫殺上門來。

忽聽屋內有人說:「是雍博文先生嗎?」好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隨著聲音,一個人走出來,卻是一個金髮碧眼的白人帥哥,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穿著筆挺的軍服,看身樣式,即使是軍盲如雍大天師者,也能認出來,這人穿的是一身俄羅斯軍裝,那邊沿大得有些誇張的大蓋帽就是最好的證明。五十鈴嘉兵衛就跟在這人身旁,看到雍博文,緊走兩步,上前低聲道:「他們才剛剛到這裡,指名要找您,也不說想要幹什麼。」

看到這人的一身打扮,雍博文心頭閃電般劃過一個名字「卡秋莎」!這只由俄羅斯正派軍轉化而來的黑幫正是當年成鳴醫院血案的罪魁禍首。他搭眼掃了一圈身周跟著的一眾醫院惡鬼,果然見眾鬼神情憤憤,似乎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咬這傢伙兩口。便有一惡鬼湊上來道:「這傢伙是卡秋莎的幹將,名叫列昂尼德,聽說還是個什麼中尉,當年就是他領人衝進成鳴醫院把我們全都殺掉了,絕對的心狠手辣!」

雍博文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上前一步,伸出手道:「列昂尼德中尉,久仰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問侯,讓列昂尼德呆了一呆,顯然他沒有料到雍博文居然會知道他的名字,但他馬上就恢復了從容,與雍博文握了握手道:「雍先生,歡迎光臨齊塞島!」

「我也不想來,是被海嘯刮來的。」雍博文說話向來很坦率,卻總讓對話者感到無話可說。真是,人家只是客氣客氣,你至於說什麼不想來這些內容嘛。

列昂尼德卻笑道:「不想來,也會到這裡,說明您和這裡很有緣分啊,中國有句古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還有緣千里來相會呢,跟這個破島有緣,還是跟你這個老毛子有緣?雍博文暗自撇了撇嘴,打了個哈哈,道:「是挺有緣的,更有緣的是,會有列昂尼德中尉你這樣說中國話說得這麼流利的國際友人找上門來。你在哪裡學的中國話?」

「我以前在中國當過留學生,回過後才加入軍隊。」列昂尼德簡單地說了一句,突然一個立正,恭敬地道:「雍先生,季米特裡少校誠摯邀請您到我部坐客。」

「季米特裡少校?他認識我嗎?」雍大天師對俄羅人名一無所知,不曉得這是個女人名,萬幸的是中文的他和她都是一個發音,列昂尼德也沒有聽出來,微笑道:「相信你們之前並不相識,不過見面之後,不就認識了嗎?或許我們可以向您提供一些幫助,比如離開齊塞島的船隻。」

雍博文一聽,精神一振,這真是正打瞌睡卻有人送枕頭來,這凶名赫赫的俄羅斯黑幫居然會主動要提供船隻,不過這世上向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卡秋莎主動上門示好,想來不是因為突然良心發現,打算轉行做慈善組織,而是另有圖謀。或許是端掉人蛇幫中轉基地的連鎖反應吧。雍博文如此暗暗猜測,試探著又問了幾句,這列昂尼德中尉口風極緊,也套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當下答應下來,這便要跟他去卡秋莎在齊塞島上的總部走一趟。

五十鈴嘉兵衛連忙提醒:「法師,當心有詐啊。」雍大天師藝高人膽大,卻不在乎,想憑自己這一身本事,萬一有事兒,就算打不過,跑也沒問題,便道:「放心,我心裡有數。你在這裡好好守著,我去看看,如果真能弄到船,我們也好盡早離開。」五十鈴也知道自己勸不住這位固執的法師,只能多叮囑幾句,讓他小心。雍博文隨口答應,跟著列昂尼德上了車,直奔卡秋莎總部。

這卡秋莎的總部獨佔了一幢三層小樓,在齊塞島上也是數一數的建築,更是獨門獨院,樓前好大一個場院,四下高牆環繞,牆頭環著鐵絲網,四方牆角各有一個小樓,上面架著機槍,各有兩名守衛,儼然軍事要塞一般。據雍博文身邊惡鬼介紹,這房子原本是俄羅斯光頭黨在島上的基地,當年卡秋莎登陸齊塞島,第一個拿這光頭黨開刀,不僅端了光頭黨在島上的基地,而在俄羅斯對光頭黨進行了清掃,把他們的老窩一鍋端掉。這裡原本只是個平房,也沒有圍牆,卡秋莎佔了這塊地方後,推倒原來的房子,重建小樓,並且把附近的房子都拆了,建起圍牆。為了推房子佔地盤建圍牆,又跟附近的幾個黑幫火拚了一把,將所有人打得服服帖帖才算完。

車子直駛進門,在院當中停下,列昂尼德帶著雍博文走進房裡,一路上只見荷槍實彈的武裝大漢不停巡邏,可謂戒備森嚴,絕不是普通黑幫所能比擬的。

兩人一前一後,直上三樓,來到盡頭房間,列昂尼德在門前喊了一嗓子,大抵是報告之類的意思,房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那聲音雖然沙啞卻別有一種磁性,相當有吸引力。雍博文聽得是個女人的聲音,不禁一愣,想不到卡秋莎在齊塞島上的話事兒人居然是個女人。

聽到那聲音,列昂尼德這才推開房門,閃身讓到一旁,請雍博文先進。

雍博文偷偷捏了張符在手心,又暗暗運起血影化身,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走進房間。

這房間大概有四十多平米的樣子,擺設粗陋簡單,牆上掛著馬六甲海域形勢圖,迎門的桌後坐著一個一頭金髮的女人。桌前站著兩個裸著上身只穿條軍褲的大漢,手中各持著一根短棍,其中一人腳下踩著個又乾又瘦的傢伙,被剝得赤條條的,渾身傷痕,臉朝下趴在地上,發出低微的哼哼。

看到雍博文進來,桌後的金髮女人站起來迎上前,主動伸出手,說出一連串話來,列昂尼德在旁翻譯道:「季米特裡少校說,歡迎光臨,很榮幸你能前來坐客。」這女人比雍博文足足高了一個腦袋,身材不錯,眉眼也端正,只是左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破壞了她的容貌,讓她臉看起來相當可怖。雍博文跟她握了握手,只覺那手掌結實有力,硬梆梆的,完全不像是個女人的手,微笑道:「素不相識,就能得到邀請,應該說榮幸的是我才對。」季米特裡少校聽了列昂尼德的翻譯,哈哈一笑,拿出一條項鏈遞給雍博文。雍博文接過來一瞧,居然就是莎娜麗娃送給他卻被他拿來充電話費的虎嘯薔薇項鏈,一時不明所以,卻聽列昂尼德道:「雍先生,這是您的項鏈吧,我們已經替您拿回來,並且教訓了騙取您項鏈的人。」他揮了揮手,其中一個赤膊壯漢揪著腳下踩的那人頭髮,將他的腦袋扯起來,面對雍博文。

那張老臉又青又腫,還滿是鮮血,已經基本上看不出人樣,雍博文花了大工夫才認出來,他就是那個三十美元打一個電話的店老闆!

雖然對這個黑心的店老闆很不爽,但看到此人被折磨得如此淒慘,雍博文還是心中不忍,便道:「這項鏈是我給他當電話費的,不是他騙去的。」列昂尼德道:「如此貴重的項鏈,只讓您打兩個電話,而且沒打通也不可以再打,難道不是騙嗎?」雍博文撓頭道:「他是挺黑的,可只是條項鏈,沒必要這麼嚴重吧。」列昂尼德將雍博文的話翻譯給季米特裡聽,這位傷疤臉少校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問了一句話。

「雍先生,難道你不知道這條項鏈代表著什麼嗎?」

雍博文愕然道:「這項鏈代表什麼?」心想,就算代表什麼,也不能把人打成這樣啊,太野蠻太凶狠了。

聽到雍博文這句話,季米特裡和列昂尼德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季米特裡又問:「雍先生,您是怎麼得到這條項鏈的?」語氣隱隱有些不善。

難道這項鏈還真有什麼講究不成?可當初莎娜麗娃也沒說啊!雍博文心裡仔細回想,這才想起當時莎娜麗娃確實是說了兩句什麼話,可他沒聽懂,難道那話就是交待項鏈的問題?可現在也不是後悔不多學一門外語的時候,雍博文老實地說:「前些天在日本的時候,是一個叫莎娜麗娃的俄羅斯女人送給我的。當時我救了她一命,她就摘了這條項鏈給我,還說了一些什麼話,不過我不懂俄語,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這話一出,列昂尼德還沒什麼異樣,季米特裡卻是臉色大變!


第十六章 人豈能同畜牲妥協

「是莎娜麗娜?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小姐送給您的嗎?」

季米特裡的語氣立刻重又變得恭敬起來。

雍博文撓頭道:「好像是吧……你們俄國人的名字太長,當初介紹的時候,我沒記住,反正叫莎娜麗娃肯定沒錯兒。」

「有資格佩戴家族徽章的莎娜麗娃小姐,只有一個,應該不會錯了!」

季米特裡往後退一步,做了個手勢,「請坐,雍先生,喝點什麼?我這裡有伏特加,路易十三,哦,還有二鍋頭……」

雍博文看了看桌後那擺滿各式酒瓶的架子,遲疑地問:「有沒有茶,我不喝酒。」

「酒是世界上最美的飲料,您不喝酒,實在是太遺憾了。列昂尼德,給雍先生倒杯茶來,就是上次竹聯幫過來時拎的凍死黑龍。」

凍死黑龍?

雍大天師一腦門的問號,等列昂尼德把茶盒拿出來一瞧,哦,凍頂烏龍,確實好茶。

黑社會的地盤,想是也沒有茶杯,就拿喝酒的玻璃杯子,放上茶葉,倒了開水,這就算是上好茶了。

雍博文端著茶杯,又看了看仍在地上趴著的老店主,便覺得這茶實在是喝不下去。

季米特裡卻是瞧出了雍大天師心情不好,揮手道:「把他帶出去吧。」

那兩個大漢拖著店主的腿,好像拖死狗一樣往外拉,在地上留下一道鮮紅的血跡。

雍博文忍不住求情道:「打也打過了,就放他走吧。」

季米特裡笑了笑,對那老店主道:「算你好運,雍先生是好心腸,不打算追究你,滾吧,三天之內離開齊塞島,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老店讓如獲大釋,趴在地上對著季米特裡和雍博文千恩萬謝,這才爬起來,佝僂著身體,哆哆嗦嗦地走了出去。

「像這種小人,就得這樣對付!」季米特裡見雍博文露出不忍之色,便道,「這島上如果說以前還有些純樸漁民,現在就只剩下黑心奸詐之徒了。這裡就是個大泥潭,只要呆在這個島上,任他原本多純潔,也要被染黑。」

「他只是想佔點便宜,不至於這樣對付吧!」雍博文實在是接受不了季米特裡這種說法。

「這還是輕的,我已經很仁慈了!」季米特裡舉了舉手中的酒杯,「如果是在俄羅斯,他敢騙取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徽章,被發現的同時,就會被處死!沒有任何寬恕!因為他這種行為,是在褻瀆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威嚴!」

「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在俄羅斯很有厲害嗎?」雍博文試探著問。

「怎麼雍先生不知道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在俄羅斯的地位嗎?」

「我跟莎娜麗娃小姐在日本只見過幾面,接觸不多,對她家族的事情不太瞭解!」

季米特裡道:「原來是這樣啊,那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還請您保管好這條項鏈,它的意義十分重大!」

雍博文看了看還拿在手裡的項鏈,連連點頭,「本來這是別人送我的東西,要不是因為實在是沒辦法,也不會拿出來了,我原本是想有錢之後再去贖回來的。」說著話,把項鏈團成一團塞進衣兜裡。需要說的是,他的衣服經過海水浸包,砂石磨刮,又髒又破,衣兜上還有幾個破洞,往裡一塞項鏈,就掉出一小堆沙粒來。

季米特裡忍不住眼角抽動了一下,看起來這位雍先生還是沒把這項鏈當回事兒。在俄羅斯不知多少人想要看一眼這項鏈都沒有機會,這要是讓別人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不曉得會不會因此抓狂。她喝了一大口酒,這才問:「雍先生怎麼會來到齊塞島的?」

雍博文解釋道:「我是在海上遇到了海嘯,被刮到島上來的,其實我是準備回中國的。」

「原來是這樣,像雍先生這種貴人,怎麼不會特意跑到這種地方來。」季米特裡似乎鬆了口氣,「那您是因為人蛇幫得罪了您,才端掉了他們的據點嗎?」

雍博文正氣凜然地道:「當然不是!我只是看不慣他們的惡行!這種作惡多端的人渣,人人得而誅之!你知道他們都做了些什麼嗎?他們簡直就是一幫牲口,他們……」

季米特裡聽完列昂尼德的翻譯,神情很是古怪。

作惡多端的人渣,怎麼聽著都好像當著和尚罵禿驢的意思啊。

不過,看到雍大天師一臉義憤的樣子也不像裝假,想來確實是正義感爆棚,她不禁暗暗歎了口氣,這位想是對黑社會或是黑暗世界瞭解得不多,才會在知道人蛇幫的作為之後如此憤怒,若是讓他知道卡秋莎做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也一怒之下,殺光卡秋莎在這裡的據點。

想到這種可能性,季米特裡心中微微一跳。做為卡秋莎的高級幹部,三年前她曾隨首領季莫耶夫將軍等高層參加了由博戈柳布斯基家庭舉辦的新年晚宴,對這個擁有俄羅斯地下沙皇的強大家族多少有一些瞭解,也見過直屬於族長瑪卡裡奇的狼人衛隊。那是一個擁有非人般力量的強大家族,這位雍先生能夠在日本與莎娜麗娃有交際,想來也是那一類人吧,所以他才能單槍匹馬就端掉了人蛇幫據點。那可是以卡秋莎的強大火力也要感到頭痛的堡壘啊!

雍博文忿忿不平地將人蛇幫的惡行講了一遍,最後總結道:「你們說,這樣的惡徒,怎麼能留在人間,讓他們繼續為非作歹?」

季米特裡和列昂尼德同時乾笑了兩聲,以示贊同。季米特裡轉而問:「那雍先生是準備離開齊塞島了?」

雍博文點頭道:「是啊,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不能在這裡耽誤太久。」都出來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小芸姐現在怎麼樣了,雍大天師簡直是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回春城,想辦法找到艾莉芸的下落。

季米特裡道:「我們可以為您提供一條船,送您前往菲律賓,並為您辦好一切手續,自菲律賓乘機歸國!」

雍博文大喜,但一想這世上絕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季米特裡這種黑幫頭子,也不可能突然大發善心,便問:「需要多少錢?或是要我幫你們做什麼嗎?」

「不需要錢,這只是我們卡秋莎一點小小的心意,如果能因此獲得您的友誼,那是再好不過了。當然,您是貴人,像我們這種小人物是不配與您談友誼的,那麼只要您能記住我們卡秋莎在今天對您的幫助,也就足夠了。」季米特裡微笑道,「不過,有些事情,還需要雍先生幫忙。」

果然有事兒,戲肉來了!

雍博文便問:「什麼事情?我的能力有限,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大忙。」

「這件事情只能您幫忙!」季米特裡斟酌了一下,「您剷平了人蛇幫的據點,已經與人蛇幫結下了仇怨,如果我們幫助您離開齊塞島,就等於同人蛇幫正面宣戰,無論是對齊塞島,還是對我們卡秋莎,都極為不利……」

雍博文一聽明白了,拍手道:「你想讓我幫忙對付人蛇幫是不是?沒問題,只要他們敢再派人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要是上來一隊,那少不得就要讓他們全軍覆滅!殺了這麼多,你也不用擔心他們化成惡鬼作祟,我直接就把他們抓了送去地獄作苦役,免除一切後患。要是覺得還不夠,我還可以幫你們去端了人蛇幫的老巢,當然這得你們帶路……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其實是一個法師,捉鬼降妖驅邪是本行,行俠仗義只是副業……」

季米特裡便覺得背上有點發涼。這傢伙果然是那種人!自然不會把人蛇幫放在眼裡。可是,按他這種搞法,難道想是引發黑暗世界的一場世界大戰嗎?人蛇幫的背後可牽連著無數利益集團,有黑,有白,要那麼好付,也枉稱是國際大幫了。光看他們可以這樣大規模地在世界之間倒騰人口,就可以對他們深厚的實力和龐大的關係網窺見一斑了。這對卡秋莎絕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她只是想藉機會賣個人情,好通過雍博文與那位有俄羅斯黑暗公主之稱的莎娜麗娃搭上些關係,但絕不會想因此把整個卡秋莎都搭進去,這個責任她背不起,也沒有人能背得起!她耐著性子等雍博文說完,這才道:「雍先生,這樣一來,就會耽誤你很多時間,你不是說還在事情要忙嗎?」雍博文一想也是,要想把人蛇幫這種國際性的大黑幫消滅掉,少不得要東奔西跑,指不定得花多少時間呢!便道:「對啊,是麻煩了點。」季米特裡心中一喜,他會嫌麻煩就好,怕只怕這位兼職大俠不怕麻煩非要跟人蛇幫抗到底,那可就不好說下面的話了。

「雍先生,我倒有個比較簡單的解決辦法,您聽聽看怎麼樣?」

「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雍先生,您是貴人,我只要稍稍向人蛇幫透露一下您與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交往,人蛇幫絕不會冒然行動。」

「這麼簡單?那不是便宜人蛇幫那些王八蛋了嗎?」

「不,當然不能這麼簡單。就算是有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威名,如果您是毫無原因地攻擊了人蛇幫的據點,為了面子,他們也會對您發起報復。」

「怎麼能是毫無原因呢?他們做的那些事情,當真是人神共憤,佛祖見也得有火,要是換了上帝和安拉,那肯定就是二話不說,直接砍他們這群王八蛋了!」

「是,我明白您的心情,但這個不能做為開戰的理由,在人蛇幫那邊也交待不過去。您看這樣好不好,我會代您與人蛇幫交涉,就說您登島的時候,他們在島上的成員冒犯了您,您殺光他們,只是為了懲罰他們對您的冒犯,與人蛇幫無關,這樣我們就佔了道理,而且他們在這裡的人已經死光了,自然也不可能跟您對質?」

「這樣就行了?」

「還得再做一件事情,表明您的行為確實只是懲罰,而不是針對人蛇幫這個集團。我估計這樣交涉之後,人蛇幫肯定會向您賠禮,並送一些禮物給您。做為誠意的體現,您可以把從他們那裡拿來的貨物交還給他們,這樣一來事情基本就可以解決了,死幾個成員對於人蛇幫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關鍵是他們的貨物……」

「我絕不會這樣做!」

雍博文猛得站了起來,怒道:「我絕不會讓那些無辜的女孩子再落到人蛇幫的手裡,也絕不會跟他們這群王八蛋講什麼和,人豈能同畜牲妥協?」

季米特裡沒料到雍博文居然會突然發作,忙道:「雍先生,請不要激動,我的意思是……」

雍博文一擺手,道:「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難處,你不想讓自己的組織捲進我跟人蛇幫的戰爭裡,但又因為莎娜麗娃的原因想幫我離開齊塞島。你也不用為難,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解決,我已經跟國內聯繫過了,過幾天就會有人來接我,到時候我會帶著這些女孩兒一起走。對了,你不是有跟人蛇幫聯繫的渠道嗎?那就明白地告訴他們,只要他們敢來,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雙我殺一對,要是來上一隊,我送他們一張全家福!」

第十七章 雍天師練兵

人蛇幫的報復並沒有馬上來到。

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在齊塞島的人蛇幫成員已經全都死光光,就算是人蛇幫接到消息——這是絕對無疑的事情,黑暗世界中有專門有一些小幫小派幹這種通風報信出售情報的事情,相信在雍大天師踩平人蛇幫中轉基地的第二天,事情發生的經過以及雍大天師曾經做過哪些事情,身邊有多少人,現在呆在什麼地方,這些情報,就會報送到人蛇幫成員手中。

但人蛇幫的總部畢竟離這裡過於遙遠,無論是收集情報,還是召集人手,以至於趕過來,都少不得需要幾天的時間。

事實上,卡秋莎在當天晚上就接到了來自人蛇幫的電話。

打來電話的,人蛇幫的第二號人物,羅德?普曼,一個擁有響尾蛇外號的危險人物。羅德?普曼是畢業是哈佛法學院的高材生,有雙碩士學位,從父母往上祖宗八代都是身家清白的良民,如果按照正常人的發展路數,羅德?普曼應該成為一名收入頗豐的律師,擁有光明而遠大的前景,以他後來表現出來的智慧和手腕來看,在法律界混進搭建好關係網後從政,就算是當不了一州之長,做個議員也不成問題。但令所有人驚掉下巴的是,這位前途一片光明的高材生從哈佛法學院一畢業就加入了人蛇幫,並且很快成為軍師般的智囊人物。而當時的人蛇幫,只是玻利維亞的一個三流小幫派,在那個國家,一流幫派都是販毒,不屑於販賣人口。當時人蛇幫所做的只是把本國的姑娘偷渡到美國去淘金,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到都沒有什麼吸引力能讓羅德?普曼這種人物加入。但羅德?普曼偏卻加入了,而正是羅德?普曼的加入使人蛇幫發展產生了躍,僅僅五年的時間,就急速膨脹為一個橫跨五大洲的龐然大物,從單純的偷渡組織演化為拐運銷一條龍服務的販賣人口集團。據傳說在人蛇幫內,羅德?普曼的威信遠超過首領奧貝斯坦?皮克斯,已經成為了事實上的首領,而奧貝斯坦早就被架空成了一個傀儡。

這樣一個重量級人物親自來電,足以顯示出人蛇幫對此事的重視

季米特裡親自接聽了這個電話。

羅德?普曼的聲音溫和而清徹,沒有一絲暴戾陰沉,完全不像是一個黑道大佬,更像是中學教師,但依然讓季米特裡緊張地出了一身冷汗。

羅德?普曼只問了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這個突襲人蛇幫在齊塞島基地的雍博文與卡秋莎是什麼關係,卡秋莎是否準備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站到這個叫雍博文的中國人那一邊。

季米特裡沉思片刻,這才謹慎地說明雍博文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友人,與卡秋莎本身並無關係。

第二個問題是,雍博文發動襲擊有什麼目的。

季米特裡表示自己一無所知,事實上她已經很清楚雍大天師是因為路見不平,俠氣發作才動的手,但如果按實說的話,以對方的角度來理解,那就是人家看你不順眼所以就揍你,沒有任何利益相關的理由,這無疑是對人蛇幫的極大侮辱,等於是往火上澆油。

問完這兩個問題後,羅德?普曼道了聲謝,並請季米特裡代向季莫耶夫將軍問好,便掛上了電話。

季米特裡隨後馬上接通了季莫耶夫將軍的電話,詳細講述了所有事情。從來殺伐果斷的將軍出現了難得的遲疑後,才做出指示,要求季米特裡嚴密關注事態進展,但不可以介入雙方的鬥爭,如果雍博文落敗並有生命危險的話,盡可能在不引起人蛇幫懷疑的情況下,保住他的性命。隨後將軍表示,他會把這個情況向莎娜麗娃小姐反應。

對於這部分事情,雍大天師一無所知,他只是以為人蛇幫需要時間來安排報復,或許會在魚純冰來接他之前就會前來,或許等他離開齊塞島不能準備充足。

讓雍博文感到意外的是,泰國幫居然也沒有前來報復,成員被迫裸奔的這口氣,他們居然就這樣硬生生地嚥了下去!雍博文認為是自己掃平人蛇幫的行動,給了對方以足夠的震懾,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但不敢輕舉妄動不代表就不會動,只不過是在尋找機會罷了。五十鈴嘉兵衛的意思是直接殺到銀行去,端了泰國幫在此時的窩點。這種暴力計劃被雍大天師毫不留情的否決了。在對泰國幫的惡行並不怎麼瞭解的情況下,雍大天師並不準備殺上門去,他不是一個嗜殺的人,也不想因為不確定的未來就去殺人。

但雍博文也不打算就這樣被動的等下去,這跟坐以待斃沒有任何區別。他決定對救下來的這百多個女孩兒進行特訓,讓她們擁有起碼的自保能力。

事實上,在從卡秋莎回來之後的第二天,他便立刻開始行動了。

經過半天一夜的磨合後,女孩兒們已經暫時安穩下來。

巖裡麻央在當天所有人吃過早飯後,清點人數,確認總共有一百一十七個女孩兒,至於語言則什麼都有,除了說漢語的那幾個外,常見的英法德日意俄不算,還有波蘭語、越南語、朝鮮語、阿拉伯的好幾個語種、非洲的一些語言等等,簡直快要湊上一個小聯合國了。巖裡麻央將所有女孩兒分成五組,二十人一組,懂漢語的和懂日語的十七個女孩兒中的十人任命為正副組長,出於雍大天師方面的考慮,巖裡麻央把懂漢語的女孩兒任命為正組長,而梅雅萱和另外七個女孩兒單獨編成一組,由巖裡麻央本人管理。隨後,巖裡麻央又制定了幾條簡單的規定,借雍博文手下的那些惡鬼翻譯成各國文字張貼在每個病房門上,現在這些病房得改稱為寢室了,十幾個房間住得滿滿騰騰,算不不上擁擠,但也不鬆快,雍大天師和五十鈴嘉兵衛只能在前廳將就,順便看門。不得不說,雍大天師在醫院裡收伏的惡鬼雖然在打架上暫時派不上用場,卻在翻譯方面貢獻極大,這些惡鬼裡面各國都有,還有會多種外語的鬼材,除了少數實在是太偏門的語言,比如某個阿拉伯小語種外,其他語言都有鬼會。在這些惡鬼的協助下,巖裡麻央和女孩兒們能做到最基本的溝通。

當天下午,巖裡麻央便帶著女孩兒們熱火朝天地搞起了大掃除,將這鬼住了八年的空房子打掃得乾乾淨淨,那些無人理會的惡鬼遺骸全都入土為安,破損的門窗全都修理好,又到後面的棷樹林伐了些木頭枝葉,搭建簡易床,五十鈴嘉兵衛這個大高手臨時客串伐木工,揮刀砍樹,一刀一個,跟砍人一樣痛快。

總之到了晚上的時候,破敗的醫院已經煥然一新,勞作了大半天的女孩兒們心情也好了一些,至少她們已經敏銳地感覺到,雍博文等人對她們並沒有惡意。

在其他人勞動的時候,雍大天師則充當起了後勤總務,一趟趟地跑到外面去採購各種物品。要知道養活這麼一大幫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不用管衣行兩方面,但住食也得解決,至少不能讓人餓著不是。

雍博文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齊塞島上的幾個小店的日常用品一掃而空。購物時,順利的出奇,也沒有哪個商家欺他是外來肥羊就踩上一腳。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這位可是單槍匹馬端掉人蛇幫中轉基地的狠角色,因為一時貪心騙了他項鏈的老達圖轉頭就被人修理到丟掉半條命,而且再也不能在齊塞島上呆下去。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在價格上搗鬼,更不敢以次充好,都實打實地做了一回誠信商家。

除了日常用品外,雍博文還買了二百把刀,島上只有一家專賣刀具的小店,因為單一品種的貨量不夠,只能多拿幾種,基本上以長刀為主,有如五十鈴嘉兵衛那樣的日本武士刀,有中國的寶劍,有緬刀,有西瓜刀,最後實在不夠數,還湊了十幾把菜刀,那菜刀上還印著幾個醒目的漢字:王二麻子菜刀,卻是中國名牌。本來,雍博文還想買些軍火,這島上雖然有幾家專門倒賣軍火的黑幫,但當雍博文按著身邊惡鬼指點找上門去的時候,對方都很客氣地表示,所有貨物都已經轉運離開,目前只有自用的武器,不供出售。雍博文心裡明白,對方這是不想捲進他跟人蛇幫的鬥爭,雖然有些惱火,可也不想強買強賣,只得帶著那二百把刀回到醫院。

已經被雍博文任命為特訓總教頭的五十鈴嘉兵衛知道雍博文的難處,雖然對那些刀不太滿意,但也沒說什麼,只說先拿這些刀練著,但無論如何得弄到槍和彈藥。事實上,五十鈴嘉兵衛一直對特訓這件事情興致缺缺,對雍博文的主意很不感冒,只是見雍博文興致勃勃,渾身幹勁,自然不會去潑冷水。

第二天一早,眾人吃過早飯——這早飯已經是眾女孩兒自己開火做的了,雖然缺材少料,但大家還是吃得非常開。雍博文把所有人召集到醫院後面上的空地上。

百多人列隊排開,場面還是蠻大的。

前面是一百多十四五歲跑長趟的大蘿莉,左面是女鬼王領著的一眾瘋鬼,右面是益成鳴為首的數十惡鬼,後面站著五十鈴嘉兵衛與巖裡麻央,雍大天師前中央,自覺氣派非常,只是他從來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講過話一時不免有些緊張,乾咳兩聲,定了定氣,這才揚聲道:「諸位,我叫雍博文!」

一句話說完,空中立刻依次響起了相同內容的各種語言版本,聽起來好像雍大天師一句話引起了不停的回音,卻是一眾惡鬼將雍大天師的話翻譯過來,好讓在場的女孩們盡可能多得聽明白。女孩兒們已經知道雍博文有些非常本事,雖然被這憑空響起的聲音嚇得全都臉色發白,總還算是能堅持得住。

等所有惡鬼翻譯完,雍博文才開始往下講,先是說明女孩兒們現在的處境,並承諾如果能渡過難關,一定會幫助她們返回家鄉。按理說,女孩兒們在受盡人蛇幫的折磨之後聽到能回到家鄉,應該是歡呼雀躍才對,等眾惡鬼翻譯完之後,女孩兒們的反應卻是相當冷淡,還有人小聲嘀咕自己一點也不想回家,只想去美國云云。這讓一腔熱火的雍大天師頗受打擊,他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後宣佈為了迎擊人蛇幫可能會來的報復,將對女孩兒們進行特訓,說完便請總教頭五十鈴嘉兵衛上台。

五十鈴嘉兵衛上台只說了兩句話:「我教你們的是殺人技,每個人都好好練!現在開始!」

雍博文跑前跑後地把那些雜七雜八的刀紛發給眾女孩兒,然後在旁邊與一眾惡鬼做圍觀群眾。只看了一會兒,雍大天師就好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般,所有的熱情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女孩兒們甚至連大點的刀都拿不動,勉強能拿動的只有菜刀,按著五十鈴嘉兵衛擺出的架子練了不到五分鐘,就有三個人扭了腰五個人崴了腳還有四個人刀沒握住飛出去,差點砍傷了別人。

一眾惡鬼在一旁看得嘻笑起哄,還不停說著風涼話。

「哇,她怎麼拿刀呢,是要自殺嗎?」

「這幫小傢伙還想學砍?怕是連隻雞都不敢砍吧。」

「砍人的本事哪有一學就會的,誰不是千錘百練挨砍無數次之後才學會的,這麼訓練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嘛。」

「照這種情況下去,用不著人蛇幫過來,她們就得先自己把自己都砍死了。」

「幸虧只是練刀,這要是練槍的話,現在得是屍橫遍野了吧。」

倒是五十鈴嘉兵衛毫不洩氣,都得有板有眼,一絲不苟,可惜學生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雍博文信心全無,實在是看不下去眼了,宣佈停止訓練,讓眾女孩兒回屋,拉著五十鈴嘉兵衛回到前廳,問:「嘉兵衛,你老實說,這麼特訓多久能出結果?」五十鈴嘉兵衛道:「她們一點基礎也沒有,像這樣從頭訓練,沒有個一年半載,根本上不了場面。況且,真刀真槍地打拼也是很重要一環,她們只是些小女孩兒,想要幾天之內就練出來能跟黑社會打手對拼,那根本不可能!那樣等於是讓她們去送死,還不如把她們交還給人蛇幫,活下去的機率還能大一些。」雍博文大為洩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五十鈴嘉兵衛搖了搖頭,道:「法師,你本領通神,要都想不出辦法,我就更沒有辦法了。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拼我們兩個的性命來保他們了。」雍博文歎道:「區區一個黑幫,再怎麼厲害難道還能強過真言宗,我只怕雙拳難敵四手,我們兩個人總有照顧不到地方。這些女孩兒受盡折磨,我既然救了下來,總得完完整整地保她們平安才行。」旁邊的蘇猜忍不住插嘴道:「可惜我近不得那些惡人的身,要不然以我蘇猜的本事,一個砍倆不成問題,想當年啊,我可是號稱人肉坦克,揮刀一衝,碾壓一片,曾經一個人追著十幾個人砍了半條街……」便有惡鬼看不慣蘇猜在那裡自吹自擂,插話道:「你這算什麼,老子當年是幫中第一神槍,雙槍在手,壓制一片,任他端著機槍也抗不過我。想當年……」眾惡鬼七嘴八舌地開吹噓起自己生前的神勇,都遺憾地表示幫不上忙。

雍博文被吵得心煩意亂,隨手扔了幾個雷符,把它們統統趕了出去,一個人坐到牆角生悶氣,坐了一會兒,也想不出什麼解決的好辦法,正鬱悶的當口,忽見那女鬼王飄了進來,便問:「有什麼事情?」女鬼王道:「大天師有沒有考慮過煉陰陽兵?」雍博文不解地問:「什麼陰陽兵?」女鬼王奇道:「大天師難道沒有聽說過陰陽兵嗎?這可是你們中國的一位高級法師會員向協會貢獻的技術,在協會的歷史對外戰爭中發揮了極大作用。據我所知,大天師級別的會員都會在總部學習這種法術。」雍博文道:「我還沒去過法師協會的總部呢,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法術。你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兒嗎?」女鬼王道:「我不會這門法術,但我的父親曾在對異種聯盟的戰爭中,用這種法術煉了一隊護衛,我倒也見過他們是什麼樣子。這陰陽兵,實際上是一人一鬼的組合。這鬼都是在戰鬥中死亡的法師,雖然化成鬼,但已經無法在術法戰爭中發揮作用。而人,則是一些身體好精神力強陽氣旺盛的普通人,多半會選擇那些剛剛成為法師學徒的人。通過法術將這一人一鬼的精神聯結到一處,鬼的技能就可以通過人來施展。」雍博文聽了一驚,「這不就是鬼附身嗎?用不了多久,那人就會因為被鬼的陰氣持續侵蝕而百病纏身,甚至死亡!這是邪法!」女鬼王搖頭道:「大天師您誤會了,這門法術之所以被重視,正是因為用這種法術將人鬼精神聯結之後,人的陽氣與鬼的陰氣相互隔絕,互不干擾。唯一的問題了,那鬼從此以後只能跟著聯結的人類,不能獨自行動,也不能轉世重生,只有等到聯結者死去的那一天,才能重新解脫,無論是對當事的人還是鬼,都十分殘酷。而這種法術施展聯結雙方精神時,還必須得是雙方都心甘情願才成,若有一方不情願,這法術都無法成功!」雍博文聽這女鬼王說得頭頭是道,雖然對法術具體內容不清楚,但需要什麼條件都知道,不禁暗暗稱奇,既然這門法術只有大天師這個級別的人才會,那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便忍不住問:「我記得你說你是法師協會的低級法師,那怎麼會落到人蛇幫手裡?又怎麼能知道這種高級法師才能瞭解的法術?」女鬼王幽幽歎了口氣道:「只因為我的父親就是一位大天師!」雍博文大吃一驚,除了他這個大天師外,其他的大天師都是法師協會這個組織金字塔頂端的大人物,不僅自身法術高強,而且部屬眾多,同門如雲,基本都是一個個強大勢力集團的代言人。這女鬼王既然是一位大天師的女兒,那就等於是公主一般的人物,怎麼會落到人蛇幫的手裡,受盡屈辱欺凌而死,這也太離譜了,這麼做的人就不怕得罪她老爸?女鬼王見雍博文滿臉震驚,輕歎道:「大天師不用驚訝,我現在的處境父親還不知道呢。他應該只是知道我死了吧,前一陣子我感應到遠方有招魂術在招喚我,可我身負上千姐妹的血海深仇,又怎麼能獨自離開?所以便拒絕了召喚,父親一定會很失望傷心吧。」雍博文好奇心起,便問:「能給我講講你的事情嗎?」女鬼王點了點頭,「我叫凱莉?布魯克斯,我的父親海默?布魯克斯,是德魯依教團的大祭師。」

「德魯依?」雍博文忍不住驚呼了出來,「真的有德魯依?那你也是個德魯依嗎?你會變熊嗎?會變狼嗎?會變……」女鬼王凱莉連忙打斷了雍大天師激動地追問:「我什麼都不會變?我們德魯伊教團也是巫師的一個分支,使用魔法巫術,雖然也會變成烏鴉,但不會變熊什麼的,那是印第安鷹教的本領。會變熊的德魯依只是小說遊戲裡的設定,跟我們沒有一點關係。」雍博文便有些失望,「原來是這樣啊,你繼續說,你父親可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你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凱莉道:「這都是戰爭造成的。當時東歐法師協會正在對異種聯盟發動戰爭,當時我的父親正在前線指揮作戰,一隻狼人與樹精組成的突擊隊襲擊了我家的城堡,殺光了大部分人,並抓住了我和妹妹。本來異種聯盟想拿我們做人質威脅前線的父親退兵,可是在押送的半途上,隊伍被另一股勢力襲擊,所有的狼人和樹精都被殺死,我和妹妹落到了那幫人手裡,不久後,妹妹被帶走,我被交給了人蛇幫,當時我已經受傷很久,一直沒有治癒,還得了很嚴重的病發症,人蛇幫認為我賣不出去,就拉我去拍那些電影……後來,就這樣了。」回想起當年的痛苦經歷,凱莉有些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雍博文連忙安慰了好幾句,並且保證會把她送回到父親身旁,等凱莉情緒平穩下來之後,這才言歸正轉,「你對這個陰陽兵還知道什麼?」凱莉努力回想了一下,道:「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製造陰陽兵的這個法術,是你們中國法師協會裡一個茅山派法師研究出來的。」

茅山派?那不是魚承世的師門嗎?或許魚純冰能知道一些。雍博文連忙跑出去打電話,這齊塞島上沒有無線信號的基站,手機基本沒有信號,卻有固定電話,據說還是當年馬亞西亞一個名為馬來是馬來人的馬來的民族主義激進組織上島時,聯繫馬來西亞當地電話公司把線路接了過來。只可惜這個馬來是馬來人的馬來沒等到線路開通,就被一夥新登陸的俄羅斯光頭黨給端了,這個光頭黨激進組織的名字叫,俄羅斯是俄羅斯人的俄羅斯。馬亞是馬亞人的馬亞錢沒有人家多,勢力沒有人家大,幫眾沒有人家多,很輕鬆的就被俄羅斯光頭黨殺得乾乾淨淨。在以後的上島黑幫,有實力的就直接用衛星電話,沒足夠實力的,就老老實實用固定電話,對於把無線電話引進來,沒有任何一個黑幫感興趣。

醫院附近就有一家小店有電話,店裡平時賣些日常用品,此時卻是空空蕩蕩,只因所有貨物都在昨天被雍大天師給掃光了,只剩下店主趴在光溜溜的櫃檯上無聊地東張西望,一看雍博文又進來了,不禁連連叫苦,搶先聲明「我的店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了,沒有了!」雍博文甩了一張美鈔在櫃檯上,道:「不買東西,我打個電話。」店主這才鬆了口氣,把鈔票往兜裡一揣,指了指後面的電話,繼續趴在櫃檯上發呆。

雍博文播通魚純冰的號碼,不等他說話,就聽魚純冰傳來一連串的抱怨,「老雍,你跑到海島上逍遙自在,我在這邊累得要死,又得看著公司,又得準備去接你,回來以後,你可得給我加薪水,要不然老娘可就不幹了!」雍博文好言答應下來,便問:「你知道煉陰陽兵嗎?」果然如他所料,天才的魚大小姐以理所當然的口氣道:「當然知道了,那法術就是我老爸發明的!我五歲的時候就會煉陰兵了,不過那時候老爸不肯拿活人讓我煉,我只好用貓貓狗狗來試驗,最有趣的就是有一次,我用狗的靈魂和老鼠進行精神聯結,從那以後,那隻老鼠見到貓就上去咬,每次還都能咬贏!」雍博文打斷了她的回憶,「快點教教我!」

第十八章 人蛇幫定計

一沓厚厚的資料放在辦公桌上,最上面的資料中央是大幅的打印照片,戴眼鏡的年輕人認真地看著鏡頭,露著人畜無害的純潔笑容,有點傻氣,有點天真,還有點木訥。

戴著一枚狗頭戒指的修長白晰手指輕輕敲打著照片中央,一下又一下,好像是在敲著照片裡年輕人的額頭。

如果單看手的話,十有八九會被認為是這是一個女人的手指,而且是那種養尊處優從不勞作沒事就得保養保養確認指甲裡沒有一點泥巴指尖上沒有半絲瑕斑的貴女人的手。

但事實上,手的主人是個男人,不到四十歲的年紀,耀眼的金髮,翠綠色的眼睛,標準的西式美男子,從他的神態舉止上來看,他或許是一個大學教授,或許是一個鋼琴家,或許是一個律師,總之就是那種成功人士的標準模板,這樣一個渾身都充滿自信的男人,無論放在什麼場合,永遠都是最閃耀最搶眼的角色。

沉默良久,男人才緩緩地說:「一個法師協會的大天師,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齊塞島上?」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有種難以形容的吸引力,彷彿具有一種無當抵擋的魅惑。

這個問題是向辦公桌對桌沙發上坐著的幾人提出的。

黑白相兼的長沙發上坐著三個人,兩男一女,都是標準的職業白領打扮,西服領帶,皮鞋珵亮,女的甚至還帶了一副無框眼鏡。雖說人靠衣裝,但氣質這東西卻不是單憑幾件衣服就能偽裝出來的,老話說得好,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就是說這幾位。那兩個男人都是滿臉的凶悍,任誰都能看出是一言不合就會拔刀相向的狠角色,而那女人雖然盡力想坐得端裝一些表情嚴肅,可眉稍眼角的風騷妖媚卻怎麼也掩蓋不住,就算她穿得再職業再白領,可讓人第一眼看到的時候,聯想起來的絕不會是辦公室,而是臥室。

「管他想幹什麼,可既然向我們宣戰,就只能戰到底!」

說話的是坐在左首邊的男人,眇了一隻左眼,下巴上鬍子拉碴,整體形象很粗獷。他捏著關節粗大滿是老繭的手指,發出喀吧喀吧的脆響,惡狠狠地說:「只是一個法師罷了,上次那個非洲的老巫教也有十幾個法師,不照樣被咱們掃平了嗎?普曼先生,您一句話,我馬上親自帶人去島上把他幹掉,就算他法術厲害又能怎麼樣?我們手裡的術法武器可不是吃素的!」

羅德?普曼,這個標準樣板般金髮美男子的名字,人蛇幫的二號首領,一手把人蛇幫打造成國際大黑幫的傳奇人物,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確實無疑是一個成功人士。

被稱為普曼先生的金髮男子停下了敲擊的手指,盯著獨眼男,輕聲問:「赫爾曼,我給你的資料,你都看了嗎?」獨眼男赫爾曼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對視普曼的目光,「看,看了一些,太厚了,沒有全看完!」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放著同樣厚厚一沓的資料,封面也是那些眼鏡年輕人的照片。羅德?普曼也沒不生氣,只是很有些語重心長地道:「赫爾曼,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們現在是國際化、集團化、企業化的大公司,不是以前那個混在街坊中間收偷渡中介費的小幫派,要勤學習勤思考,不能只知道打打殺殺!戰鬥是必須的,但戰鬥只是手段,是為我們公司發展最終目標服務的手段,而不能把手段本身當成目的!法師協會的情況我跟你們說過不止一次,做我們這行必須對法師協會心存敬畏,不要以為拿了幾件可以威脅到法師的術法武器,就能跟真正強大的法師對抗,他們有一百種手段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你們碾死!就像碾死一隻螞蟻!」赫爾曼小心嘟囔道:「法師能強到哪去,上次那個老巫教不也……」

「大天師跟普通的法師不同!他們是法師協會最高級的紫徽會員,全世界只有不到三十個!不僅法術強大,而且每個人的身後都有一個龐大到足以影響世界的集團!以我們這個一樣小小的組織,想要挑戰那種集團,就好像是螞蟻想要挑戰大象一樣不絕在任何獲勝的可能性!而且,你們要是認真看過雍博文的資料,就會知道他背後有個人叫魚承世,雖然只法師協會一個普通的高級會員,但卻是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老總,術法武器就是此人最先研究生產出來的,現在壟斷了全世界大部分術法武器的交易。我們公司的那批術法武器,就是從他那裡訂的,很好用是不是?」羅德?普曼有些不悅,但仍然耐心地做著解釋,赫爾曼這個人雖然沒腦子,但勝在忠心而且能打能殺,是他加入人蛇幫後一手提拔起來的鐵桿。

坐在沙發右首的光頭男子道:「可是,普曼先生,難道就這樣算了?那批貨花了我們很大的心血才湊齊,如果不能奪回,根本不可能在交貨日期之前再重新湊一批出來。訂貨的那些人……好像也不好得罪吧!」一想到那些詭異陰森的訂貨者,這個向來殺人不眨眼的凶悍之徒,也不禁打了個寒顫。相比較而言,遠在齊塞島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大天師的威脅遠沒有他親身接觸的那些人威脅大。光頭男名叫森伯特,也是普曼加入人蛇幫後一手提拔起來的,而當年那些位置曾在普曼之上的人蛇幫成員,現在除了最初的幫主奧爾辛外,都已經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而死去,當然主要是在執行幫派各種艱難任務時為了幫派而貢獻了生命,對這些人的遺屬普曼向來都是極照顧的,這也讓他在幫中贏得了仁義的美名。現在掌握著整個人蛇幫的,都是普曼忠心的部署,眼前三人則是鐵桿中的鐵桿。當然,大家都知道還有個幫主奧爾辛,不過誰在乎呢?這位幫主更像一個傳說,雖然誰都知道,但誰都沒有見過。

「是啊,那可是個能跟法師協會相提並論的強大組織,這次要是不能按期交貨,耽誤了他們的事情,我們公司怕是要被殺光了。」羅德?普曼雖然這樣說,但卻沒有任何為難或是恐懼的神情,似乎只在說著一件很輕鬆的事情,而不是隨時可能光臨的滅幫之禍。

赫爾曼忍不住插嘴道:「普曼先生,要不然您向那個……請求一下幫助?」

普曼不悅地重重哼了一聲,道:「赫爾曼,要我說多少次,他們肯支持我們,是因為我們表現出足夠的能力,我們只是被他們利用的小卒子,如果不能表現出足夠的能力,他們將地毫不猶豫地拋棄我們!現在我們還什麼都沒有做,就要請求幫助,只會讓他們輕視我們!認為我們沒有任何的扶植價值。我再說一遍,他們之所以肯選擇我們扶持,給予我們巨大的幫助,讓我們在全世界範圍內急速擴張,從一個在國內都不入流的小幫派在短短幾年時間裡發展成在全球舉足輕重的大公司,並不是天上掉餡餅,而是我們表現出足夠的實力和發展潛力,在他們的預計中,可以完成他們所交付的所有任務,就好像這批貨,從開始一直到齊塞島,我們都做得非常好,絕不能因為一個意外而影響我們在他們心目中的印象!我們,並非不可替代!」

人蛇幫能夠在短短幾年內迅速崛起並不僅僅依靠自己的努力,更多的是依靠一股神秘的力量,除了普曼以外,沒有人清楚的力量,即使是眼前的這三個鐵桿,也僅僅知道對方是術法界的勢力,至於是什麼樣的勢力,哪個國家的,有什麼目的,有多少人,一概不知。當年普曼加入人蛇幫後,很快就以優異的能力受到老首領奧爾辛的賞識,對他進行了超格提拔,普曼對人蛇幫進行了整頓,摒棄了傳統幫派的一切惡習,以正規化標準化來嚴格要求幫眾和一切生意,當時的一切生意僅僅是帶人偷渡,普曼將偷渡的所有步驟流程制定了嚴格的操作規範和實施細則,並且改變了原本一次性收取全部偷渡所需費用的做法,改為可以選擇先交百分之三十到五十不等,待偷渡成功後,再逐月償還,當然是要付利息的,就像按揭買樓一樣,想一開始少花首付,就得面對更漫長的還款時間和更高的利率。而且普曼對每一個偷渡的人蛇都建檔留存,牢牢掌握著偷渡者本人和其家庭,使他們即使成功偷渡美國之後,也無法擺脫人蛇幫的控制,當人蛇幫需他們幫助的時候,可以隨時找到他們以抵消偷渡貸款利息為誘餌使他們同意提供幫助。而人蛇幫做的事情自然都是違法的,幫他們同樣也是違法,這樣一來就又把偷渡者更加緊密地與人蛇幫聯繫起來。普曼也不是一唯地盤剝那些偷渡者,反而盡可能幫助他們,以換取他們的感激,用普曼的話來說,這是一種養豬政策,提供好的條件和飼料把豬養得肥肥的,才能獲得更多的肉。這種改變以往一錘子買賣的做法讓人蛇幫的實力迅速膨脹,僅僅兩年的時間,就壓倒了本國內競爭的其他同行,壟斷了國內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偷渡業務。而就在這時,那個神秘的勢力找到了普曼,願意支持人蛇幫向全世界擴展業務,唯一的條件就是在人蛇幫需要的時候完成一些他們交待的任務。經過這些年的交往來看,那個神秘勢力交付的任務就要就跟倒賣人口有關,往往會讓他們在世界各城搜集各種有嚴格條件要求的人送到他們指定的國家交付指定的收貨人。當然,這也不是無償的,收貨人同樣會付給人蛇幫相當可觀的報酬。

一直以來,這個勢力只與普曼單線聯繫,人蛇幫中的其他成員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勢力中的任何一個成員,但在幾年的超級跨越式發展中,人蛇幫的成員無時無刻不能感受到這股勢力所擁有的強大影響力,無論他們在哪個大陸哪個國家遇到無法克服的阻力時,都會在關鍵時刻神奇般地過關,當然,這只是在人蛇幫努力嘗試確實無法自己解決之後,那個勢力才會插手。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當年在非洲一個小國,為了協助人蛇幫在該國的行動,那個勢力甚至暗中主使了一場政變,把剛上台不到十天的總統推翻,組建了軍人獨裁政府。

雖然得到了這強大勢力的幫助,但普曼行事一直非常謹慎,能不向對方求助,就絕不會向對方求助,用普曼的話來說,這既是保持人蛇幫在對方心目中的良好印象,又能減少對方對人蛇幫的控制與滲透,最大程度保持人蛇幫的獨立性。

兩位打架砍從來第一個上的幹將實在沒主意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他們兩個中間的那個妖嬈的女人。這女人三十左右歲,正是蛻去青澀恰好熟透的年紀,一頭大波浪的褐色長髮,眉稍眼角洋溢著濃濃的春情,似乎隨時隨地都可以脫光衣服跟人大幹一場。看到兩位猛男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女人掩嘴笑道:「普曼先生其實已經有主意了,我們又何必在這裡著急呢?只要先生指示,我們照辦就是了!」羅德?普曼又開始敲桌面上的資料,「琳達,你說我能有什麼主意?」名叫琳達的妖嬈女人輕笑道:「普曼先生,您又何必考我呢?這事兒不是明擺著嘛,那個叫雍博文的傢伙是個很了不得的大人物,大約在術法界也是能橫著走的主兒,我們小小的人蛇幫自然不可能直接去對付,最後還要交給他們那些人。但我們又不能什麼都不做就去求助,人家給我們提供術法武器的訂購渠道,不就是為了防備這種事情嗎?所以,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先派人去齊塞島跟雍博文幹一場!」

羅德?普曼挑了挑眉頭,重複了一句:「先派人去齊塞島跟雍博文幹一場?」

赫爾曼叫道:「好主意,我們先派些人過去,跟他打一架,能打過自然最好,要是打不過,那就是我們不行,實在是那傢伙太厲害,到時候再向求助……」他開始還喊得響亮,不過看到羅德?普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有些不自信地問:「難道蕩婦的不是這個意思?」

「當然不是!」琳達斜眼挑著赫爾曼,微微翹起嘴角,露出一絲不屑地笑意,「如果是那樣的話,跟你的笨主意又有什麼區別?不還是顯出我們無能嗎?我們不能跟雍博文硬拚,而是要把貨物奪回來!」赫爾曼目瞪口呆,不解地撓頭問:「既然打不過,怎麼能把貨搶回來?」羅德?普曼大笑著猛拍了桌子,「果然還是琳達知道我的心思,這次行動由你負責指揮!做得好的話,我幫你向那邊求顆駐顏丹,那是東方法師製造的神藥,可以讓服用者永葆青春!」這永葆青春對女人的誘惑永遠都是最大的,她們每天早上起來花大把的時間在臉上又抹又塗,為的也只不過是向這四字目標前進而已。聽到羅德?普曼許諾,琳達大喜,猛得站起來道:「普曼先生,請您等候我的好消息吧。」

羅德?普曼揮手示意幾人出去,看著桌面上雍博文的照片,沉思片刻,拉開抽屜,自裡面取出一個小小的圓盒,打開來卻是一面鏡子,看起來彷彿是女孩子用的隨身粉盒。只不過盒裡沒有香粉,只有一顆顆紅色的米粒大小的圓豆。羅德?普曼執起一顆往盒蓋鏡面上一擲,低誦一聲「無量波羅蜜多慧觀」,鏡面如水般蕩漾,圓豆一擲而入,自鏡子中激起一道水樣的波紋,射到客廳中央,驀得化為一片極大的光幕。

光幕之上是一個極寬大的房間,背影中繪滿了艷麗壁畫的牆壁距離畫面足有數百米遠,得那精細的壁畫一片模糊,放眼的只有滿目斑瀾色彩。光幕之中沒有人,但卻有一個宏亮的聲音響起:「有什麼事情?」

羅德?普曼站起來恭敬地道:「上師,預訂送往紐約的那批貨出了差錯,被法師協會的大天師雍博文給劫了去!我已經安排人奪回貨物,並將雍博文引往紐約,由格魯教出面對付。只是這樣一來,格魯教就會暴露,這條途徑不能再用了。」

那個聲音道:「你做的很好,完成此筆交易後,那道門之使徒數量便已足夠,不再需要,我會安排莫斯徒比處理格魯教的事情,你要做好配合。人蛇幫也不再需要,你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一下,就可回來,入旋火輪修行!」

「是,上師!」聽到那聲音如此安排,羅德?普曼激動得聲音都顫了,對著光幕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將那圓盒收起來,長長吸了口氣,喃喃道:「等了這麼多年,總算等到了!」

第十九章 鼠妖獻寶(上)

練陰陽兵的法術是從茅山派六甲秘祝術中的一個法門演化出來,最本質上來說其實就是鬼附身,只不過普通的鬼附人身,陰氣長時間侵襲下傷害人身,使人陽氣不振,疾病纏身,最終喪命,陰陽兵法採用魂魄聯接的方法,使鬼不入人體,人不失本性,又能共享鬼的技能,便好似鬼與人是兩台聯網電腦,其中鬼所擁有的獨特技能是一個共享文件,不用直接上鬼,就可以使用鬼的技能。

身為魚承世的女兒,這秘術沒等法師協會知道,魚純冰就已經練得熟之又熟悉。見雍大老闆虛心求教,魚大小姐倒也不拿勢捏架子,如同竹筒倒豆子般痛痛快快地將整個法術合盤托出,甚至還詳細講解的施法要點,注意事項,這樣做的直接結果就是這個電話打得有點長,足一個小時才聊完,其中魚純冰還順便匯報了一下公司運作情況,在雍大老闆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四個大小美女外加一個怕鬼的電腦技術員居然把公司搞得風聲水起,營業額持續上漲,尤其是在網站這一塊上,發展得簡直出乎意料的好,暫時沒有工作的鬼都整天在網站上呆著大搞建設,已經把那個荒涼的破城建設的相當繁華,更重要的是這些鬼被普通網民當成了超級智能化的NPC大受歡迎,到網站上閒逛的網友很快就發現這些自稱是鬼的NPC,不僅談吐舉止方面跟真人一模一樣,而且其中在某些方面更隱藏著專家級別的高手,不經意間或許就能解決煩惱了他們許久的問題,這使得註冊會員與在線人數急速攀升。網絡上流行一句話,叫誰也不知道屏幕對面坐著的是不是一隻狗,在這裡得到了很好的體現,誰也不知道那些是真鬼,反而使得這些死鬼連活人的生意都能做了。最醒目的例子就是這些死鬼中有一個是高級會計師,做出來的假賬堪稱天衣無縫,現在雖然只在網站上蹲著不出,卻是身代數家企業賬目,每月也基本能給公司創造近十萬的利潤。

除了租鬼業力大發展外,魚純冰還告訴了雍博文另一個消息。先前曾說過想跟著他這個大天師發展的劉意正式把他聞名春城的風水工作室搬遷到了公司樓內,改成了風水部,還讓小魏在網站上專門給他們開闢了個專區,也就是在城裡劃了塊地方,分給他幾個閒鬼,建個房子掛起風水部的招牌,現在也是生意興隆。

雍博文聽完大為感歎,自己若是能身在其中,大抵更能享受到創業與發展的快感吧,畢竟這公司是他一手創建的,員工也是他一手抓來的不是。

感慨歸感慨,還是先顧現實。

雍博文結束話聊,掛上電話,付了近三百美元的話費,返回醫院,重又招集眾鬼與眾女孩兒,道:「人蛇幫估計很快就會來襲,給你們現在搞特訓,十之八九是來不及了,不過現在我有個法子。你們都知道我是個法師了,也知道這醫院裡除了你們這些女孩兒,還有好多鬼……」這句話當場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雖然已經猜到這點,但當這位大天師直截了當地把這個事實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讓女孩兒們很是怕了一會兒,大多人臉都白了。雍博文停了一會兒,等她們把這個事情消化之後,這才接著道:「這些鬼生前都是混黑社會的,打架砍人很在行,可他們怕煞氣,惡人的煞氣讓他們不能近身。我這裡有一門法術,名叫陰陽兵,可以把這些鬼與你們的魂魄聯接起來,到時候你們就可以輕鬆地使用這些黑社會惡鬼的技能!但施展了這個法術之後,你們這一輩子都將跟這個鬼聯繫在一起,直到你們死去,雙方才能解脫分離。」這是因為雙方魂魄聯接之後,若是強行再分開的話,會對人鬼雙方都造成極大的傷害,最嚴重的鬼會魂飛魄散,人會腦死成植物人,這在法師協會裡面可是有先例的。

「鬼附身?」

「背後靈?」

「一輩子被鬼壓嗎?」

女孩兒們悄悄議論,本來發白的臉色就開始發青了,全都哆嗦著縮成一團,縮著脖子東張西望,似乎下一刻就會從四周湧出百八十個惡鬼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附到她們身上。

「不是鬼附身,也不是背後靈,你們雙方的意志都是獨立自主的,不受對方影響,只是受到法術影響,不能分開超過一百米……不是被鬼壓……沒有任何危險……」

雍博文解釋得口乾舌燥,頭都大了兩圈,女孩兒們依舊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最後他只能無奈地道:「這事兒自願,沒有硬性要求,誰想要在人蛇幫來報復的時候,多點保命的本事,誰可以到我這裡來報名。還有一點要注意的,使用了陰陽兵術之後,你們就只能跟我回中國,成為我公司的一名員工,只能在節假日才能回家探親了。」這一點注意事項是魚純冰提出來的,既然要用公司旗下的員工煉陰陽兵,那煉出來的陰陽兵自然要歸公司所有。對此雍博文原本是很不感冒的,但魚純冰卻說,用公司鬼員工煉出來的陰陽兵的所作所為都要由公司來負責,這是陰陽兵術使用規範上明確規定的條款,若是過後放她們隨意離開,天知道她們會惹出什麼禍來要公司和他雍大天師背黑鍋。雍博文反覆思量之後,便同意了這個條款,凡是用公司鬼員工煉的陰陽兵都要跟公司,跟他雍大天師,簽訂一份近於賣身契的合同,有生之年,他們就只能服務於雍大天師旗下的租鬼公司了。

聽雍大天師說完,女孩兒們一片靜悄悄,你眼望我眼,沒有一個想出來讓鬼附身的。

正當雍博文感到有些失望的時候,卻見坐在一旁的巖裡麻央站起來走近道:「法師,先用我來煉吧!」雍博文愕然地看著巖裡麻央,搖頭道:「不行,我答應了嘉兵衛,把你帶到中國去過普通人的生活,要是當了陰陽兵,想過普通生活也不太可能了。」巖裡麻央卻倔強地道:「法師,請您成全我這個心願吧。從日本開始,我就一直拖累您和五十鈴叔叔,都是因為我沒有本事,現在就請給我一個能夠幫助您的機會吧。如果我能有自保之力,就不用您和五十鈴叔叔分心照看,還可以幫助你們照顧這些女孩子。」雍博文只是搖頭道:「不行,不行,這可跟我當初設想的不一樣。」衝著端坐著五十鈴嘉兵衛道:「嘉兵衛,連勸勸她吧。」五十鈴嘉兵衛卻道:「法師,請您成全麻央的心願吧。這些女孩子需要一個榜樣!而麻央需要自保的本領。」雍博文一看人家這監護人都如此說了,自己也就別固執了,便道:「既然這樣,那好,就從你開始!」轉頭向著圍觀的眾惡鬼道:「你們也都聽明了,也是自願,誰要是想盡早轉世投胎,那就不要上來,要是覺得沒在人間呆夠,想再玩個幾十年,現在倒是個好機會,你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呆在人間,當然自由可能會受點約束,不過那就是你們雙方協商的事情了。」

眾惡鬼交頭接耳,嘀嘀咕咕,顯然對於他們來說,這也不是一件容易決定的事情。或許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沒有在人間活夠,還想多呆幾年,可要因此呆上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那就不怎麼好接受了,誰敢保證以後他們不會當鬼當膩了,想盡快轉世呢?

討論片刻,卻見惡鬼群中有一女鬼越眾而出,道:「我來吧。」

雍博文瞧這女鬼紅髮黑眼高鼻樑,卻是個白人女鬼,隱約記得她叫歐菲納,便問:「歐菲納,你有什麼專長?生前是做什麼的?」

歐菲納傲然道:「我生前是東歐黑衫黨的爆破專家,精通製造各種炸彈和擺設炸彈陷阱,當年轟動一時的羅馬尼亞中央銀行劫案中,我就是負責爆破方面的。」

「製造炸彈……」雍博文撓了撓頭,「危險不?」做為一個危險的理科生,雍大天師當初就是靠著自製的燃燒彈和炸彈,先燒高野山,再炸京都站,搞得四面透風,八方起雨。做為專業人士,對於製造炸彈的危險性,比普通人要有更深刻的認識。

歐菲納很誠懇地道:「當然危險,炸死別人和炸死自己的機率是一半一半!」

雍博文覺得這個風險太大,不適合由巖裡麻央這種未成年來做,便試探著問:「要不,咱們換一個?」

「不,我喜歡炸彈!」巖裡麻央斬釘截鐵地道,「就是她吧。」

這小丫頭居然會喜歡炸彈,不愧是黑幫出來的大小姐,連喜歡的玩具都跟常人不同。

人鬼雙方都表示願意,雍博文又徵求了一下五十鈴嘉兵衛的意見,見監護人不反對,這便施展陰陽兵術,畫符唸咒,將雙方人鬼魂魄聯繫在一處。雍博文初次使這還是從電話裡學來的法術,心中不免有些緊張,施完法術,等了片刻,見施法過程中一直緊閉雙眼的巖裡麻央緩緩睜開,長長吐了一口氣,連忙問:「感覺怎麼樣?」

巖裡麻央和背後的女鬼同時做了個「V」字手勢,然後深沉地道:「給我一桶伏特加,我可以炸翻整個齊塞島!」

第二十章 鼠妖獻寶(中)

看來效果確實不錯。

雍博文揮手道:「先邊上歇著吧,咱們現在一滴酒也沒有,等回頭找到材料,再讓你發揮。」

巖裡麻央便和歐莫納到一旁坐下,她們兩個現在是靈魂聯接,可以心靈相通,不用說話就能交流,走路坐下動作的同步性高得驚人,簡直就像是一個人一樣。

雍博文轉頭又問:「還有沒有人了?」問了幾遍都沒人回應,雍博文感到有些失望,實在搞不明白這些小丫頭在想些什麼,難道鬼比死亡還要可怕?

他正打算宣佈解散,卻見梅雅萱站起來道:「雍先生,我來!」雍博文便問:「你不怕鬼嗎?」

梅雅萱道:「怕,可我更不想死!」

「聰明,對形勢看得很清楚啊!」雍博文讚了一句,轉頭對眾惡鬼道,「你們誰來?」

眾惡鬼嘀咕一翻,正猶豫不絕的當口,卻見女鬼王凱莉?布魯克斯飄過來道:「大天師,我來吧,我生前是個法師,相信對您的幫助,會比這些普通的黑幫成員要大一些。」凱莉這句話讓眾黑幫惡鬼相當不滿,但鑒於人家本事強小弟多,也只能忍氣吞聲,不敢說什麼。

雍博文撓頭道:「這我也知道,你一個能頂他們一群,可是你將來總要回到父親身邊,要是成了陰陽兵,那以後就不好辦了。」

凱莉黯然道:「自從上次召魂失敗後,父親就再也沒有召喚過我,他是個大人物,兒女眾多,又總是很忙,我和妹妹只是他眾多兒女中的兩個,他或許會關心一時,很快也就把我們遺忘了。我不會回到他身邊,又無法轉世,倒不如跟著大天師做點事情,也好消磨時間。」

雍博文便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施法了,你們兩個都想好了嗎?」

「等一下。」梅雅萱突然叫了一聲,神色猶豫不定,似乎有什麼話想問,卻不好意思說出口,雍博文問:「還有什麼問題?」心裡說這小丫頭不是因為害怕想反悔吧。

梅雅萱扭捏地捲著衣角,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問:「雍先生,做您公司的員工,能掙到大錢嗎?」

雍博文聽了不禁啞然失笑,敢情這小丫頭經歷這麼多磨難,還惦記著要掙到大錢回家好讓父母刮目相看的事情呢,「肯定能掙到!實話告訴你,我當初第一筆生意,就賺了三百萬美金,那還是打了八折的價呢。現在我在中國的公司每月純利就有上百萬,這是我副總剛剛才告訴我的。還有,你知道要跟你聯結的凱莉小姐是什麼身份嗎?她生前就是一個懂法術的法師,現在又是擁有天賦異能的鬼王,你跟她聯接之後,少說也能頂個中級法師,那錢途可是一片光明!工資待遇絕對不會差。你放心,等你掙到錢了,我給你放個大假,衣錦還鄉,讓你老爸老媽驚喜一下。」

梅雅萱一聽錢途光明,兩眼放光,拍手道:「那太好了,雍先生請快點給我施法吧。」想了想,又鞠了一躬道:「這位凱莉小姐,我們以後就要合作了,我什麼都不懂,還請您多多關照呢。」只是她現在看不到鬼,不知凱莉其實正站在她背後,這躬卻是鞠反了。

雍博文施展法術將這一人一鬼聯接到一處。

梅雅萱等於是有了鬼眼,便能看到站在一旁的眾惡鬼,施法結束後,睜開眼睛,小小地吃了一驚,掩嘴驚道:「真的好多鬼啊!」一句嚇得其餘女孩兒均是一哆嗦,但她接下來一句卻道:「原來看的恐怖片都說裡面的鬼有多恐怖多難看,可他們長得都很好啊。」轉頭看了看凱莉,「姐姐,你可真漂亮!」做為成為雍大天師員工的優先福利,凱莉也享受了整形術,把殘缺的部分都彌補上來,早不是先前那殘缺不全的可怖樣子,倒是個相當不錯的性感美女,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對梅雅萱這種剛發育的小女孩兒震懾力是相當大的。

雍博文急不可耐地問:「試試看,能不能使什麼法術?」

梅雅萱歪頭想了想,撿了塊碎石,在地上勾勾畫畫,花了一分多鐘,就畫出一個複雜的六芒星魔法陣,直起腰介紹道:「這虛弱詛咒魔法陣,一組六個,分列六個不同方位,等比例距離,由注入的法力強弱來決定魔法陣的覆蓋範圍,發動之後,進入覆蓋範圍的所有生物都會變得虛弱,體力耐力速度精神下降最多可達百分之五十左右,舉例來說,一個世界級別的百米短跑冠軍,進到這裡面之後,大概跟中學生跑的速度差不多了。但是,我沒有修練過,所以現在沒有法力可用。」她瞧了瞧凱莉一眼,顯然這些都凱莉通過心靈感應教她的,「如果在這幾天裡緊急修行,有凱莉姐姐的經驗,我大概可以在一周內達到一個高級魔法學徒的水平,能夠使用大約十五個左右的低級魔法。可是,這些魔法都需要很多輔助材料,沒有材料,什麼都施展不出來。」

雍博文撓頭道:「又是材料啊,回頭再說,回頭再說,你先勤加修練吧。對了,你的天賦異能是什麼?小梅能不能使用?」這句話卻是對凱莉問的,所有鬼王誕生的同時,都會擁有一項天賦異能,雍博文一直很想知道這個。

「那是只能鬼用的,人不能用。」凱莉道,「我的天賦異能是噬陰變身。」說著話,將身一晃,變成一隻油光珵亮的大黑貓,跳到梅雅萱肩頭,搖了搖尾巴道,「我現在能力低下,一次吞噬陰氣有限,只能變成黑貓,以後若是多加修煉,不斷增大陰氣吞噬量,就能變身成力大無窮的地獄惡魔,要是能修到那一步,人蛇幫的那些惡棍也就不足為懼了。」

呃……果然是會變身的德魯伊。

雍博文搖了搖頭,讓她們退到一邊先歇著,轉頭瞧了瞧那群小丫頭和惡鬼,剛要開口,就見一個惡鬼噌地自鬼群中跳出來,道:「老闆,她是鬼王不假,可要說她一個能頂我們一群,卻是小瞧了我們,至少小瞧了我。咱們出來混的,至要緊是面子,不能讓人小瞧了。今天就讓老闆瞧瞧我的本事!我王景耀生前是竹聯幫的頭號殺手,只憑兩柄手槍就能壓制對方一群拿機槍的傢伙,這一手火力壓制,聞名世界黑道,用槍的本事,天下無人能及……」話沒說完,就聽旁邊那群惡鬼起哄。

「吹,吹,看你吹的,還天下無人能及,真不知道羞字怎麼寫?」

「要是耿瘋子在這裡,看他還敢吹不吹了。」

「嘖,嘖,天下無人能及啊,不知道是誰跟耿瘋子較量,被打得滿身是洞送進醫院,要不然怎麼會在醫院裡被卡秋莎的人做掉啊!」

那名叫王景耀的惡鬼被哄得臉上掛不住,嚷道:「我那是一時失誤,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運氣有差,踩到了石頭摔倒,才敗在那丫頭手上的!君子報復十年不晚,這槍神的稱號,遲早是還我的!」

雍博文奇道:「耿瘋子是誰?」

蘇猜飄出來道:「就是白水公司那個女醉鬼。老闆,您可別小瞧了她,她那兩把槍可是天下聞名,是公認的槍神,當年白水公司初來乍到,接了意大利黑手黨一個護送逃亡成員的生意,在半道上碰上了來追殺的敵人,足有十幾號,全都端著機槍的,耿瘋子單人雙槍,就把這十幾人全都幹掉了。白水公司這才一戰成名,在齊塞島上站穩腳跟,這幾年裡,耿瘋子出手從來就沒敗過,不管對方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她就那兩把槍,全都能摞翻!最絕的就是,她甚至連法師都殺死過。那次泰國幫有批貨,好像是跟降頭術有關的,泰國幫貢奉了幾個降頭師,平時總是幫他們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那次弄到的,好像是挺厲害的,正好泰國幫自己的船出了點問題,就雇白水公司押送,剛在泰國上巖,就遇上了收到消息來劫貨的降頭師,聽說那個降頭師煉的是化屍降,能使魔屍殺人,在泰國那邊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可還是被耿瘋子給殺掉了。」

在這些對術法界只是一知半解的黑幫成員心目中,術法界的法師那都是強大到變態的人物,比如眼前這位老闆就是典型的例子,所以像耿瘋子這樣能拔槍幹掉法師的人物,委實讓他們佩服無比。

但雍博文卻並沒有覺得如何驚訝,法師也是人,也有強有弱,弱的法師甚至不比一個混混更厲害,被一個頂級的槍手幹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是雍大天師自己要是沒有預防的情況下被人用長狙一槍爆頭,那也就死定了。

不過,能有惡鬼踴躍出來報名,雍博文還是很高興,道:「等你成了陰陽兵,想殺法師也是很簡單的事情,到時候我教你。」轉頭對那幫女孩兒道:「現在有一位生前是神槍手的鬼兄已經站出來了,你們還有誰想來的?」心裡卻有些遺憾,這幫子都是女孩兒,大抵不會有人對槍感興趣,這要是換成男孩子,一聽有能成為神槍手的機會,只怕就要搶著上了。

一個高挑個的黑人女孩兒站出來,問:「如果煉成那個陰陽兵,就真的能成為神槍手嗎?」她說的話雍大天師當然是聽不懂的,不過有一眾鬼翻譯,倒也不愁,聽她如此問,雍博文瞧了王景耀一眼,給自己先留了個餘地,「只要這位鬼兄是貨真價實的神槍手,那就沒問題。」

王景耀一聽老闆對自己的本事有些懷疑,不禁大急,拍著胸口道:「保證童叟無欺,貨真價實,要不您找兩把槍來,我可以當場表演。」

「呃,找槍這事兒,回頭再說。」雍博文施法將這一人一鬼聯接到一起。

那黑人女孩兒閉目感受片刻,歡呼道:「我真的會打槍了,我感覺自己還很厲害呢,雍先生,請給我找兩把槍吧!」王景耀在背後潑冷水,「珍尼佛,別高興太早,你現在只是技能精通,但身體素質還不夠格成為一個高級槍手,還得多加練習,從今天起你就跟我好好學習吧。」他們靈魂聯接,王景耀很自然也就知道了女孩兒的名字。珍尼佛握緊拳頭道:「我一定跟您好好學習,等我學會了,就要回到我的家鄉,殺掉那些欺壓我們的惡棍!」

雍博文一聽,這位現在就想著要走人哪能行,連忙提醒:「你從現在起就是我公司的員工了,不能隨便回老家的。」

珍尼佛卻道:「難道公司沒有假期嗎?我可以利用休假的時間回去,看看我的親人,順便把那些惡棍都殺掉!我保證不會耽誤正常工作!」

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員工,連殺人都要利用探親假來做,絕不影響正常工作。

雍博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讓珍尼佛先到一邊呆著去。

有了王景耀做榜樣,眾惡鬼便積極多了,他們本來多是衝動好鬥之輩,活著的時候尚且怕被人看扁,死了就更不願意被人瞧不起,當下紛紛自告奮勇站出來,主動表示願意成為一名陰陽兵,為老闆效力。

惡鬼這邊主動了,再加上有了三個例子,女孩兒們那邊稍有鬆動,聽到有惡鬼會自己想學的技能便會站出來。不過女孩子們終究是膽小的多,最後又煉成了十四個陰陽兵,讓雍博文意外的是,益成鳴居然主動要求煉成陰陽兵,理由是他希望能在人間繼續治病救人。這個醫生技能就比較有吸引力了,聽說有個醫生鬼,倒有四五個女孩兒站出來想跟這醫生鬼聯接,最終還是益成鳴圍著她們考察一番,才定下聯接者。

再沒有女孩兒們願意跟鬼混,倒讓滿腔熱情的惡鬼們好生失望,雍博文好言安撫,表示以後再有這樣的機會,一定優先考慮他們。解散之後,雍博文帶著這十七個陰陽兵回到前廳,這裡些陰陽兵裡,倒是什麼能耐都有,會使槍的,會用刀的,懂電腦的,精於刺探埋伏的,擅長制假偽裝的,喜歡挖坑設陷阱的,懂開車開船開飛機的,果然是人材濟濟。只不過現在的情況是,人材有了,卻沒有能夠供人材們發揮本事的工具,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雍博文不禁有些犯難,難道說給他們一人發一把砍刀,出去砍人?那也太浪費他們的本事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不是。既然煉成了這十七個陰陽兵,那就要想辦法發揮他們的能力。

他實在沒辦法,只好問在場的惡鬼與陰陽兵們,「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弄到東西?我們現在什麼裝備都沒有,總不能敵人來了,就拿刀去砍吧。」

「搶吧,這島上都是黑幫,誰那裡沒有點存貨,挑一家好欺負的,搶他娘的!」

「好主意,我知道鎮子後面有一個刺蛇幫的倉庫,應該有好東西,他們在島上人手也少,就六個人,我們干他一傢伙。」

「同去,同去,正好讓這幾個小傢伙練練兵!」

果然,問一群黑社會分子,得到的答案也基本上可以料想得到。

雍大天師把這幫犯罪狂統統趕出去,在前廳裡背著手轉了兩圈,忍不住長歎道:「難道真要去偷去搶不成?就不沒有其他辦法嗎?」話音剛落,就聽有個尖細的聲音道:「天師莫愁,小的這裡有解決的辦法!」

第二十一章 鼠妖獻寶(下)

地面一處突地往外不停冒土,最後形成一個小洞,衣冠楚楚的老鼠妖灰皮自洞中跳出來,身上衣服居然一點也沒有髒,還挺整齊,也不知它如何能做到鑽洞挖土還能保證衣服乾淨的。

雍博文便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灰皮衝著雍博文鞠了一躬道:「天師大人大量,放小的回去之後,小的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報答天師的大恩,實在是心裡不安,只是小的法力低微也幫不上什麼忙,前幾天在後島掘洞,給家裡人擴建住處,無意間發現一個地下倉庫,裡面東西雖然不多,但想是對天師您有些用處,小的便特來稟告。」

雍博文大喜,忙問:「倉庫?都有什麼東西?」這老鼠妖活了幾百年,又從清末的時候就跟著妖統聯盟的大妖怪混,雖然本事沒長進,但眼力想必還是有的,既然它說能有用處,那就肯定有用處,要不然它也不會巴巴跑來報信。

灰皮道:「有軍火,還有法術材料,小的想著這東西是要送給天師您用的,不好隨意翻查,便沒有細看。現在正著小的幾個孩子在那裡看管。」

雍博文道:「走,前頭帶路,我瞧瞧去!」這便急不可待地邁步要走。

凱莉忽然從窗口飄進來,「天師,小心有詐!您別看這鼠妖本事不行,但詭計多端,以前就是異種聯盟中的參謀,曾經多次設計,使東歐協會的討伐軍戰敗。我曾看過父親的文件,對這個灰皮傢伙印象很深,整天跟在一隻老虎腳邊,一副鼠假虎威的樣子。」梅雅萱跟著從窗口冒出腦袋來,趴在窗台上看熱鬧!

灰皮見只是個鬼王,倒也不怕,跳腳道:「你這小鬼怎麼敢這麼污蔑我!我什麼時候是異種聯盟的軍師了,那是我主人黃皮大王,我就是跟著他老人家混飯吃的。」轉頭又對雍博文道:「天師,小的一片真心,還請相信我啊!您若不信,小的可以留在您手心裡當人質,若是有什麼危險不妥,您先把我捏死!」

雍博文一想,這灰皮老鼠妖法力低微,就算有陷害自己的心,也沒有那個能耐,便沖凱莉擺了擺手,道:「沒事兒,我相信它。」轉頭又對灰皮道:「你上趕著送我一個倉庫的東西,就是因為我放你一碼,所以想謝我?」

灰皮衝著雍博文深深一拜,腦袋都磕到了地上,「天師法眼如炬,小的這點小心思怎麼能瞞得過天師。小的其實是想借這個機會,跟著天師行走,在您身前做個長隨,平時幫您傳個信,跑個腿,還是能派上些用場。」

「唔,收個妖怪做長隨啊……」

雍博文有點猶豫,他記得爺爺曾說過,當年妖統陣線跟他們同信會那是死對頭,從清末一直鬥到紅朝定鼎,雙方之間那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這鼠妖也是當年混妖統陣線的老資格,放到自己身邊怎麼想也是不妥。

灰皮見雍博文神色不豫,小眼珠一轉,又道:「其實我也知道這是癡心妄想,法師協會對異種聯盟向來是趕緊殺絕,只可憐小的法力低微,從被黃皮大王帶出山,就沒什麼選擇的權利,要是早有自由之身,我早就脫離異種聯盟,加入法師協會了。天師您有所不知,這異種聯盟之內毫無人性,那些強大的妖精拿我們這些小妖根本不當同類看,想當就打,想罵就罵,想吃就吃,小的全憑托避於黃皮大王之下才能苟活,我原本有二十幾個孩子,不合當年被一隻愛爾蘭來的狼人看到,一口就吞了十八個,若不是黃皮大王趕到,我們一家都要變成那狼人的點心了。小的由此深恨異種聯盟,從來就沒有真心給他們賣過命,所以異種聯盟一敗,我就趁機逃走,輾轉奔逃,只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過日子,只是我本領低微,碰上個法師就會有性命之憂,難得遇上天師您這般大人大量,不因小的是妖怪就不分青紅皂白殺掉,所以小的就想若是能跟著天師您,從此倒也無憂無慮,不必再整日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不過,天師您也不必為難,小的獻上這倉庫,原也是為了答謝天師的放我一條生路,絕不是因此就要纏上天師!」說完,居然還淌下兩滴眼淚來,當真顯得誠懇無比。

向來軟心腸爛好人的雍大天師見他說得可憐兮兮,一時同情心大作,道:「不用難過,既然這樣,那你以後就跟著我好了,回頭跟我簽份合約,就算是我公司的正式員工了。」

灰皮一聽大喜,破涕為笑,又衝著雍博文連連叩首:「多謝天師,多謝天師!」

雍博文揮手道:「不用謝了,快帶我去看看那倉庫。」

灰皮一躍而起,叫道:「天師,請跟我來!」

凱莉在旁大急,攔住雍博文道:「天師,小心啊,你沒與異種聯盟打過交道,不知道他們有多陰險狡詐。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鼠妖哪會安什麼好心?異種聯盟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千萬不要想信它。」

雍博文一想,這凱莉因為她本人遭遇悲慘,想必對罪魁禍首的異種聯盟刻骨痛恨,由此心生偏見也很正常,但見她也是一翻好心,卻不好冷了人家的心思,便安慰道:「沒事兒,我去看看就回來,它法術低微,就算想設計也傷不到我。咱們現在缺少武器裝備,那倉庫裡要是有的話,那就解決大問題了。你在這裡好好等著,不用擔心!」說完很親切地拍了拍凱莉,跟著灰皮出門而去。

凱莉哪會放心,急忙對趴著看熱鬧的梅雅萱道:「我們快去找五十鈴先生!」

梅雅萱不解地道:「姐姐,不會有什麼危險吧,那麼一隻小老鼠,怎麼可能傷害得了天師老闆?」

凱莉拖走她就走,「凡事小心,總沒有大錯。多少大人物都是因為一時的不小心就栽在小人物手中,歷史上這種例子多得數不清。唉,大天師心腸太軟太好,太容易輕信,不是做大事的!」

不說心焦如焚的凱莉,只說被評價為不是做大事的雍大天師跟著老鼠妖灰皮出了醫院,穿過醫院後方的椰林,逕直來到齊塞島荒涼的後島,此處海灘因為暗礁重重,進不得船,所以一直沒人重視,保持著原始風貌,

這裡有一處高近二十米的斷崖,光禿禿地全是石頭,連顆樹都沒有,站在崖邊,海風呼嘯,搖搖欲墜,望崖下,亂石穿空,驚濤轟鳴,捲起千堆雪,當真險惡異常,與前島的風平浪靜,水澈如玉,細砂微風,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夜雍博文等人就是在此上岸,距離斷崖大約數百米,那是相當幸運,若不是吹到這片沙灘上,而是吹到亂石海礁中間,那可就不知要斷幾根骨頭了。

灰皮帶著雍博文沿著海灘上的大小礁石跳躍向前,最終來到崖底,轉過一塊巨石,就見石頭後面有一個半截沒在海水中的山洞,洞口不大,僅容能兩人並排通過,陣陣陰涼的海風不時從洞中吹出,撞在滿是孔眼的礁石上,發出異樣尖銳的呼嘯。

灰皮道:「這是那秘密倉庫的真正出口,小的原是地上打洞,不想突然間打穿,落到倉庫中,沿著路走出來,就是這裡了。洞口那裡還躺著一具白骨,看樣子已經死很久了。天師請小心,裡面有點低。」說完,當先跳下去,鑽進洞裡,浮在洞口的海水上搓了搓兩隻爪子,便搓出一個乓乒球大小的光團來,將身周照得一片通亮。

雍博文跟著跳下去,彎腰低頭,趟著沒到腿彎的冰冷海水,隨著灰皮一路向裡走,只覺腳下地勢漸行漸上,水慢慢變淺,最終踏上了堅實的地面。那地面也都是石頭,長滿了青苔,又滑又膩,還能看到很多鳥糞,想是有海鳥在這裡作巢,卻被灰皮給嚇走了。

向前走了一陣,越發開闊,不多時果然看到一具白骨靠坐在洞壁上,手邊還放著一支AK47。雍博文走到近前,看了看,見那白骨肋骨盡斷,斷口處多是圓滑的彈痕,也不知中了多少槍,勉強逃到這裡,終於支持不住死掉。這白骨身上還掛著已經爛得不成樣子的衣服碎片,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散落腿旁,有火機、香煙、小刀、手機和一些紙鈔,卻同什麼能表明身份的東西。

雍博文看了一會兒,看不出什麼名堂,便沒了興致,又跟著灰皮往裡走,轉了兩個彎,就見路到盡頭,前方石壁上嵌著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門上掛著鐵鎖,下方地面上卻有個小洞,灰皮便指著那洞道:「我便是順著這個洞鑽出來的,因為怕有其他人進來看到,所以沒有把鎖弄開。」說完跳上去,呲起大牙,對著鎖頭吭哧一口,便將鐵鎖咬得粉碎,旋即落到地上,奮力推動,鐵門就在令人牙酸的吱嘎嘎聲中緩緩打開。

入眼的是個寬敞的天然洞穴,洞中央堆了一堆長箱木頭箱子,足有二十幾個,堆起一人多高。灰皮跳到那箱子上道:「天師,就是這些東西了,我打開了最面的一個,裝的都好槍!不過下面的還沒有看到!」

一聽裝的都是好槍,雍博文大喜,快步走進洞中,來到那堆木頭箱子跟前,掀開最上面的箱蓋,只見裡面絮滿了稻草,稻草中間是一條條油紙包裹的長槍,打開最上面那一個紙包,入眼的是一支大口徑的狙擊步槍。雍大天師其實是個軍盲,不過以前對CS著迷的時候,曾經對狙擊步槍感些興趣,便找了相關資料看過,對其中一些至今猶有印象,眼前這支名喚巴雷特M82A1,是世界上使用最廣泛的大口徑狙擊步槍,不過也就這麼個印象而已,至於口徑射程之類的東西,那是一概忘到腦後去了。儘管如此,他也知道這確實是好東西,不禁喜笑顏開,正想抬頭誇獎灰皮兩句,忽聽身後傳來咚的一聲悶響,猛一回頭,卻見那鐵門已經嚴嚴實實關上,灰皮正站在門前,手中舉著一支烏黑的三角小旗,烏溜溜的小眼中閃著凶厲的光芒,一改先前的膽怯與順從。

第二十二章 無計可施

昨天晚上沒能這網說什麼也連不上了,折騰到十二點也沒成,只好趴下。今早起來一試,又行了,先把昨天那章傳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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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麼?」

雍博文其實這是明知故問,瞧這老鼠咬牙齒牙的樣子,想就是不懷好意。他只是有點好笑,難道這隻老鼠真是設計打算害他?可是瞧他那點子法力,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些。

「幹什麼?」

老鼠灰皮邪邪一笑,鼠軀一震,舞動手中小旗,尖喝道:「小子,你破我法陣,奪我好不容易煉成的惡鬼,壞我大事,怎能容你,爺爺我今天就要收了你!」這一眨眼,小的變爺爺,天師變小子,果然變幻莫測。

雍博文深表懷疑:「那法陣真是你設的?你好像沒那個能力吧!」

灰皮大怒,喝道:「小子,休要瞧不起我,今天就要你瞧瞧爺爺我的本事!」將那手中小旗一搖,洞中陰風大作,從四下角落裡湧起十幾個黑乎乎的影子。

雍博文定睛一瞧,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這出來的都是些鬼魂,個個殘缺不全,好似被猛獸咬死,滿身怨氣,若是用來對付普通人,那倒是把好手,可拿鬼用來對付他這專門捉鬼的天師,豈不是班門弄斧嗎?當下施施然掏出一把符咒來衝著灰皮揚了揚,介紹道:「這是捉鬼符,專門用來捉鬼的,我的本職就是捉鬼驅邪,你居然想拿鬼來對付我,真是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著,將那疊符往四週一拋,只見白紙紛飛,飄落於地,雍大天師的得意笑聲嘎然而止。

竟然沒有效果,那些鬼魂依舊不緊不慢地往前飄。

冥冥中有什麼力量,阻止了符紋發揮作用!

雍博文心中一緊,便想喚出九幽神雷,可任他怎麼召喚,那九顆骷髏頭也不見出來,再喚千魂慟,還是沒動靜。

灰皮大笑道:「小子,符不好使,法不靈驗,沒招了吧。告訴你,爺爺我特意在這裡設了一個驅法陣,進到這裡面,什麼法術都無法使用,沒了法術,你這法師還有什麼本事?」

雍博文奇道:「驅法陣?還有這種東西,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灰皮炫耀道:「你自是不會聽過,這是爺爺我研發的新型法陣,你往上面看!」

雍博文抬頭一瞧,只見這山洞上方藍光盈盈,彷彿漾著一層水波,看起來分外眼熟,再細一思量,便叫了出來:「破法手雷?」這些藍光明顯就是破法手雷爆炸手漾出的波紋,所過之處,什麼法術都會被消減得乾乾淨淨。此物如此神奇,雍博文相當好奇,當初曾向魚純冰探問這是什麼原因,魚大小姐義正言辭地表示,這是絕對的商業機密,不能告訴他!後來雍博文從洛小楠那裡得知,其實魚純冰也不知道,這果然是絕對機密,魚承世連寶貝女兒都沒有告訴。如今這破法手雷在術法世界的軍火市場上,是承世法力物品製造有限公司獨家壟斷,而且是限貨供應,沒有點關係門路,那是根本搞不到的。

「倒有些見識!」灰皮得意洋洋地道,「你們人類發明的這東西確實好用,當年出逃的時候,我特意到法師協會的軍火庫,偷了一箱出來傍身。你們只知道往外一扔就炸,卻不知更好利用,爺爺我卻不是你們這些蠢材能比,只稍加琢磨,就利用這破法手雷設計了驅法陣!在這個陣法範圍內,可以維持三十分鐘左右的效果,在這段時間裡,誰都別想在陣中使用任何法術!」

雍博文拍掌讚道:「果然厲害,你是怎麼做的?」

「看在你馬上要死的份上……」灰皮盯著雍博文嘻嘻一笑,「我絕對不會告訴你,讓你死也做個塗糊鬼,等我把你的魂魄化掉,你就慢慢琢磨去吧,有都是時間!」

那十幾個鬼越飄越近,雖然動作緩慢,但這山洞面積本就不大,眼瞧著那伸出的黑黑鬼手,再有幾步就要摸到雍博文的身上了。

雍博文卻是不急不慌,又問:「這法陣應該很高級吧,我看你法力低微,怎麼能設這種高級陣法?」

灰皮道:「嘿嘿,本天師的神通,豈是你這種後生小輩所能揣測的?」

「這麼說,醫院裡那個困鬼陣也是你設計的了?」

「當然是出自本天師的手筆!像這種簡單的陣法,本天師以前三兩天就設計一個,捕困的鬼魂數都數不清!」

「你設計的這些困鬼陣,都需要用不足月的嬰兒做陣引嗎?」

「其實滿週歲的效果最好,要是沒有,兩歲到剛出生的都可以湊和,只不過下陣引的時候,這手法就要很重要,得用法護住嬰兒,讓他們埋到地下之後,三十六個時辰不會死掉,而是精氣靈魂被陣眼慢慢吸收,才能讓陣勢發揮最強作用……」

灰皮得意洋洋地顯擺著,說得嘴角白沫直冒,卻沒注意到雍博文臉色鐵青,目光變得異常凶狠,正說得興起,忽聽轟的一聲炸響,把個老鼠天師嚇了一跳,定神一瞧,竟是雍博文一拳將身邊裝槍的箱子給砸碎,將其中一支重狙拿了出來,不禁笑道:「你想拿槍射我嗎?你不會是個軍盲吧,那槍裡沒有子彈的!比燒火棍強不了多少。」

雍博文掂了掂那重狙的份量,握住槍管,倒提在手中,冷冷地看著灰皮,喝道:「當初看到那法陣的時候,我就發誓,若讓我見到擺設這種惡毒陣法的傢伙,絕對不會放過,你既然承認是你擺設的那困鬼陣,那今天就死在這裡吧!」

灰皮一看,這傢伙居然還真要把槍當燒火棍用來砸人,「有本事你便過來,爺爺我在這裡候著,絕不躲開!」將小旗往衣領上一插,雙爪叉腰,呲著小白牙,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轟隆一聲,雍博文揮槍砸下,用的正是不動明王破魔劍的劍勢,雖然傢伙有些不對頭,但勉強也能發出五成的威力,自想著用來對付這幾個小鬼加隻老鼠那是足夠了。

哪曾想這一招使出來,效果倒是相當驚人,勁力所及,當場把地面砸出個大坑,拳頭大的石塊滿天亂飛,砸得砰砰亂響。可效果也就僅此而已,無論是那正當劍勢慢慢飄過來的鬼魂,還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灰皮,都是分毫不傷,它們腳下的地面都裂了,人卻無事。

灰皮哈哈大笑:「小子,有招儘管使出來吧!」

雍博文這下可有點急了,原本以為法術不行,但仗著破魔八劍的威力對付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鼠也不成問題,哪知道這向來百試百靈的劍法也不好使,那可真就沒招可用了,當下掄著重狙,將破魔八劍一招招使出來,威力所至覆蓋了整個洞穴,一時洞中轟轟不絕,好似一個炸雷接一個炸雷,震得整個山洞都搖晃起來,碎石如雨滿天飛射,砸得四下洞壁煙塵激飛,如同被人拿著機槍往石壁上掃射一般,留下一片密密麻麻的空洞。當然,雍大天師使劍的時候,還是注意了些,沒有往那堆武器箱子上砸,一來他得留著這些傢伙武裝陰陽兵,二來他怕裡面再有什麼炸彈之類的東西,一傢伙砸爆,那可就嗚呼哀哉了。

一套劍法耍下來,整個山洞被砸得面目全非,可無論鬼魂還是灰皮都是毫髮無傷,那鬼魂飄到近前,伸出手來便去捉雍博文,雍博文仗著自己法力精深,陽氣厚足,不但不躲,反而伸手去抓那鬼魂,兩手一接,雍博文只覺手中又濕又冷,彷彿握上了正在融化的冰塊,那寒意順著掌手胳膊飛快竄上來,直透肺腑,不禁打了個哆嗦,大叫一聲「古怪」,忙不迭地抽回手,腳下使勁,騰空躍起,想翻出這個包圍圈。剛跳起來,頭頂便狠狠撞在什麼東西上,咚的一聲,任他雍大天師法力精深武功高強,可畢竟沒練過鐵頭功,只撞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腦頂生痛,摔回地面,那些鬼魂撲將上來,抓手的抓手,按腿的按腿,拉脖子的拉脖子,將雍大天師當牢牢捉住。

一時間雍博文只覺寒意透骨,手足僵硬,不禁大駭!

正無計可施之計,忽聽腦海中有人罵道:「笨蛋!連只小小的鼠妖都對付不了,還想著縱橫天下嗎?」正是許久不見出來攪局指點的花間大姐!

雍博文喜出望外,連忙求助。

花間卻道:「幫你脫困也不難,先答應我尋找青龍金胎轉世的事情!」

雍博文都急到火上房了,這位居然還在談價錢,不禁有些惱火,「你這是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為。」

花間理直氣壯地道:「首先,我現在不是人,其次,我原先是人的時候也是女人,無論哪樣也跟君子不沾邊,趁人病要人命,那是正道陽謀,少跟我這兒講道理,快說答不答應!」

雍博文梗著脖子道:「不答應,反正你不幫我,我死在這裡,你也活不了!」

花間嗤笑道:「你還沒弄明白狀況,這老鼠不是想殺你,而是想奪你神魂做倀,到時候你的神魂離體,這肉身無主,自然就是我說了算的。」其實這是在詐雍博文,當初雍漢生把所有情況都考慮到了,早就預留了先手,雍博文與花間的神魂相互聯接,只要雍博文神魂離體,那花間在肉身裡也就呆不住了,立馬就得出竅投胎,這卻是花間絕不願意看到的。但問題是,花間知道,雍漢生知道,可雍博文不知道!

聽花間這麼一說,雍博文心思一動,立刻明白這些抓住自己的鬼什麼東西了。嚴格來說,它們不是鬼,只是一種以鬼形態存在的傀儡,正式名稱叫做倀!

第二十三章 倀

虎之倀,不成人,不吞人,不為人,不借勢,無所雄,不伴虎,無路行!

傳說中老虎吃掉人之後,會捉住那人的魂魄,不允許他走,讓他為自己去捕捉新的獵物,而為了能夠重獲自由,被捕捉的魂魄就會積極地幫老虎物色新的獵物。它們會迷惑住那些人,讓他們自己走到老虎面前,而且為了保證老虎吃得夠爽,還會迷惑那些人自己脫光衣服,躺在老虎嘴底下,這樣老虎只需要低頭開飯就可以了。而新的獵物被吃掉後,倀鬼就會獲得自由,而新獵物死後的魂魄就成為新的倀鬼,繼續為老虎服務。

這就是所謂的為虎作倀。

其實,倀不是鬼,它們只不過是被老虎操縱的傀儡,本身不像真正的鬼一樣有獨立思考的能力,而只是聽從老虎的命令行事,事實上也沒有頂替一說,一旦成了倀,除非老虎死掉,就只能為老虎不停的服務,越是凶狠的老虎能夠役使的倀就越多,而成了妖的老虎最多可以役使上百隻倀為它服務。倀,行動緩慢,也沒什麼攻擊力,但卻自來有一種天生本領,那就是迷惑,可以讓人神智不清,喪失心智。當然,通常來說,這種本領只是對普通人有效,若是碰上法師,也就沒辦法了,法師都是修心修身的,意志堅定,精神力強大,小小的迷惑之術,對他們根本不起作用。而法師,一般來說也不願意卻惹倀,因為倀不屬鬼,不為人,即非陰間物,也非陽間,不懼陽氣,也不怕陰氣,無論是收服還是除掉都相當不容易,對付它們只有兩個辦法,一是直接幹掉控制它們的老虎,二是用雷咒。雷,是天地間最剛猛強勁的正道之力,可辟一切邪魔歪道,乃是天罰利器,無論妖魔鬼怪都懼怕雷氣,再強的妖怪面對九天雷鳴,也要退避三舍。

事實上,倀這種東西,並不是老虎才能控制的,如熊獅之類的猛獸都能控制,但普通猛獸充其量也就有一兩隻倀頂天了,多了它們也沒有能力控制。

只不過,雍博文從來沒有聽說過老鼠也能有倀,而且能控制這麼多。

這算什麼,為鼠作倀嗎?

當然,眼下也不是探討這些問題的時候。

雍博文也只是心思一動,馬上就拋到一邊,開始考慮更嚴重的眼前問題。

如果真被這老鼠弄成了倀,也可就是不死不活的下場,肉身沒準兒真會被花間給佔了去。

急切間,也不及細想,雍博文只覺全身都要凍成冰塊了,再挨一會,估計血都會凍住,只是無奈屈服,「好,我答應你,保證幫你尋找青龍金胎,這總行了吧。」

花間道:「以你太平道歷代祖師之名起誓!」

雍博文只好發誓,「太平道歷代祖師在上,後輩弟子雍博文,在此起誓,必將盡心盡力幫助花間尋找青龍金胎,如違背誓言,必讓我死於群鬼之手!」這誓是相當有誠意的,做為捉鬼的法師,最忌諱的就是死於鬼手。雖然是被逼無奈,但雍博文既然答應了,那就不會反悔,也不屑於在發誓上做什麼手腳。

花間聽得相當滿意,道:「這才對嘛,既然這樣,我就指點一下吧。你知道倀有迷惑人心智的能力吧,這老鼠其實就是借用這些倀的能力,設置了一個迷魂陣,使空間方位感覺錯亂,你一進洞走到那堆箱子旁就著道了,以為是前,實際是後,以為是上,實際是下……」

雍博文哀叫道:「具體問題能得等會兒再講解嗎?快告訴我怎麼能脫困?」

那些倀越纏越緊,雍博文現在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灰皮長笑一聲,急揮手中的小旗,那幾個倀鬼猛得將雍博文往空中一拋,明明拋起不過數尺,卻結結實實地撞到了什麼又冷又硬的東西上,直撞得雍大天師滿身劇痛,腦袋一陣陣發暈。這有個名堂叫摔魂,人受到持續強烈的撞擊,都會出現魂魄與身體聯繫鬆動的情況,正是最容易抽取魂魄的時候。想是這灰皮自知法力低微,想拿這麼位法師的靈魂,只能用這個笨辦法。

花間不緊不慢地道:「解決辦法,有啊,你現在的嘴能不能動?」

雍博文扯了扯嘴唇,雖然覺得有些麻木,卻還勉強能動,便道:「沒問題。」

花間道:「我現在教你一招噴法,你往那堆箱子吹就行了。」

雍博文懷疑道:「吹口氣就行?這麼簡單?」

花間怒道:「讓你吹,你就吹,如果不信你就挺著挨摔吧。」當下教了雍博文一招噴氣法,名喚真陽刀。

雍博文依著花間指點,如法施為,歪著嘴對準那堆裝武器的箱子,猛吹一口。這一招不是法術,而是內家功夫,憑的全是人丹田中的一股真陽之氣。這真陽之氣與生俱來,人人都有,自小而大,慢慢壯大,自壯而老,慢慢衰減,真陽之氣足,則身強體壯,精神煥發,真陽之氣弱,則體弱多病,精神不濟。練功夫,練的都是這一口真陽之氣,使之在壯年最強開始衰減時,盡可能拖緩衰減的速度,以達到養氣長生的目的。到了修行者這裡,修的也是這一口氣,若能弊住這真陽之氣不洩,自可長生不老,在真陽不洩的基礎上,再修行壯大,那就成神成仙的路子了,法力符術,那都是輔助的外道而已。雍博文自幼修行內家功夫,又練太平道術,這真陽之氣正是旺盛之時。

一口氣噴出,即化為炙熱乾燥的狂風,呼嘯著卷地而過,將那堆箱子一下吹倒,轟隆隆摔了一地,裡面的槍支彈藥自其中閃落出來,其中一箱子全是手雷,咕嚕嚕滾了一地,撞得乓乒直響,看得雍博文心肝直顫。

一直穩穩站在鐵門前,連破魔八劍都砍不動的灰皮哎呀驚叫一聲,突在仰面摔倒,自門前消失,出現在摔得破爛的箱子中間,肚皮朝天,四爪抽搐不止。

一下下不停拋摔雍博文的眾倀突然停止動作。

雍博文便在此時改吹為引,將那噴出的真陽之氣,一點不落地重新吸回到丹田之中,他這一吸,便產生一股奇強無比的拉力,平地裡起了一股旋風,地上一應雜物都拉扯著向他飛來,灰皮身在其中,不同自主,驚叫著夾在箱子碎塊與槍支彈藥之間一同飛起,砰的一下,正砸在雍博文的鼻子上,雍博文正被這些飛來雜物砸得灰頭土臉,手足又被眾倀壓制,眼見灰皮砸到自己鼻子上,張嘴就咬,灰皮機靈地一彈而起,在空中發出一聲慘叫,卻是甩在後面的尾巴沒躲過去,被雍大天師一口給咬掉半截。

灰皮拖著血淋淋的尾巴,在空中翻了個觔斗,落到地上,回頭一瞧,只見雍博文呸地一口吐掉斷尾,努了努嘴唇,似乎還要再吹,不禁嚇了一跳,掉頭就往門口溜,打算先鑽洞出去,躲在鐵門搖控指揮眾倀行兇。

雍博文一看它要逃,大急,猛運丹田真陽火,正要再噴,忽聽鏘的一聲脆響,一道雪白的光芒穿過透門,落到灰皮頭頂上方,一閃而過,擊於地面,發出轟的一聲炸響,將地面斬出一道深深的刀痕。

那鐵門發出吱嘎嘎的連響,自中裂為兩半,緩緩摔倒,發出一連串轟隆隆震響。

灰皮就在這震響中,從頭開始裂成兩片,鮮血內臟灑了一地,連個慘叫發出的機會都沒有。

五十鈴嘉兵衛仗刀邁進,看到雍博文姿態古怪地凌空懸在地面上,情知不對,叫道:「法師莫慌,我來救你!」往前大邁一步,就聽腳下噗嘰一聲悶響,又滑又粘,低頭一看,只見腳下卻是踩到兩片鼠屍,已經被踩得稀爛。

「不要過去!」

忽聽一聲警告,凱莉飄了進來,跟著梅雅萱和巖裡麻央也跑進來,巖裡麻央身邊還跟著歐菲納。

歐菲納一進來,看到滿地的武器,不禁歡呼道:「太棒了,有了這些傢伙,橫掃齊塞島也沒有問題了!」然後才注意到被一群鬼魂抓著的雍博文,不解地問:「老闆,你在幹嘛?」

凱莉看了看那些倀鬼,低頭一瞧,見那堆模糊的鼠屍之中有一桿三角小旗,便讓梅雅萱過去撿起來。

梅雅萱咧著嘴,伸出兩根指頭,將那小旗從血肉堆裡拎起來,不以為意地晃了晃,道:「姐姐,撿這破東西做什麼?」話剛問完,就聽砰砰悶響,雍大天師唉喲喲慘叫不止,抬頭一瞧,卻是那些倀鬼又開始往地上摔打雍博文。

凱莉連忙讓梅雅萱將小旗折斷。小旗一段,那些倀鬼同時尖嘯一聲,瞬間化為清風,消失得無影無蹤。

雍博文一下子落到地上,摔了個結實。五十鈴嘉兵衛搶上去,將他扶起來,問:「法師,怎麼樣?有傷到哪裡?」

「有點傷自尊吶!」

雍博文拍打了下身上的灰塵,撓了撓頭,對著凱莉不好意思地道:「還是你說的對,我錯了,要是再加小心一些,也不至於著了一隻老鼠的道。」

凱莉見老闆主動認錯,自也不好再挑什麼理兒,只是指著那折斷的黑色小旗道:「我見過這東西的照片,是異種聯盟中一隻老虎妖怪的法器,就是這灰皮的主人,應該是這老虎妖怪死了之後,落到灰皮手中的,它法力低微,甚至比不上這些老虎妖怪長久調教煉化的倀,佈陣設陷之類的事情,肯定都是指使倀做的。幸好,它法力太低,不能指揮這些倀使用更厲害的殺招,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雍博文誠心誠意地道:「以後我絕不會再輕信這些妖怪了。」

凱莉道:「大天師,你以前沒有接觸過這些異種聯盟的異端,以後多加小心也就是了。不過,您這趟也不是白來,至少這武器軍火到手,可以從容佈置了。」這卻是給老闆台階下呢。

雍博文借坡下驢,乾笑道:「沒錯,沒錯,我們也沒有白來,我這風險冒的也挺值得。這樣吧,我們先每人拿一些,等回去再叫人來繼續搬。」

幾個人一起動手,每人都背了些,這才離開山洞,雍博文在門口設了個偽裝陣法,以免離開期間被外人發現。

還是從洞口鑽出來,順著原路返回前島鎮上,剛剛穿過椰林,就前方濃煙滾滾,火光沖天,仔細一看,竟然是成鳴醫院燒了起來!

第二十四章 遺恨

黑漆漆的煙塵騰起足有十幾米高。

旺盛的火頭夾在黑煙中呼啦啦舞動著,燒得辟啪作響。

成鳴醫院整整一大排房子都陷入一片火海。

在熊熊燃燒的房子前方豎起了一長排柱子,每個柱子上都挑著一具全裸的屍體。

每一具屍體都是一個年輕稚嫩的面孔,恐慌與痛苦尚未消去。

這些全都是雍博文剛剛才煉成的陰陽兵,只不過他離開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竟然全都遭到殺害!

更嚴重的是,明明是剛剛才死去,可她們的屍體上連魂魄都沒有!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殺害她們的人懂得法術,已經將她們的魂魄全都收走。

看到眼前一幕,雍博文臉色鐵青,渾身發抖。

五十鈴嘉兵衛重重將刀插在地上,單膝跪倒在雍博文面前,垂首道:「法師,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擅離職守,竟然……」

凱莉呆了一呆,搶上前道:「不,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去招呼五十鈴先生……」

「夠了!」

雍博文驀得吼了一聲,旋即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重,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再緩緩張開,低聲道:「說到底,錯都在我!要不是我自以為是地跟鼠妖離開,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要不是我把她們煉成陰陽兵,敵人也不會殺死她們!」就在不到一個小時之前,這些女孩兒還活蹦亂跳,對未來完全不同的新生活充滿了希望,可現在她們已經變成了一具具沒有知覺的屍體,甚至做為鬼魂重新來過的機會也得不到。一股憤郁不平之氣在胸腔中翻騰湧動,無處發洩,憋得幾乎要爆炸開來。他驀得跪下來,衝著那十幾個女孩連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我發誓,無論是誰害了你們,我都一定幫你們討還公道,追回你們的魂魄,送你們平平安安地轉世重來!」發完誓,雍博文跳起來,默默召喚那些原本留在這裡的眾惡鬼,可過了好一會兒,除了凱莉控制的那群瘋鬼呼啦啦飄來,其他眾鬼竟是一個也沒有到。原本因為這些瘋鬼毫無理性可言,又已經殺人見血,儘管凱莉絕對能夠控制它們,雍博文也不怎麼放心,就把它們一直放在醫院後面的樹林裡,不讓它們靠近醫院,如今反倒因此救了它們。而留在裡醫院裡的眾多惡鬼一個不剩,全都和那些女孩兒一起被擄走了。這圈養的沒見過世面的惡鬼終究是不如野生惡鬼凶悍,雖然鬼多勢眾,卻基本派不上用場。

「會是什麼人做的?」

雍博文煩躁地抓著頭髮,大聲地吼著。站在他面前的那些瘋鬼雖然已經沒了理智,但感應到雍博文因為情緒波動而導致不停湧動的強大法力還是本能地感到畏懼,退到凱莉和梅雅萱身後,擠成黑乎乎一大團,遠遠看去,倒好像這一人一鬼身後飄著團烏雲。雍博文和五十鈴嘉兵衛頭一次同時離開,總共不超過半個小時,對方就從容地劫走所有女孩兒,殺掉十幾個尚有一搏之力的陰陽兵,並且掛屍示威,把時間拿捏得如此精確,說明他們早就做好了計劃,並且一直監視著雍博文等人的動靜!

最大的可能,莫過於人蛇幫了,在這島上除了人蛇幫,也沒有人跟雍博文他們有這麼大的仇。難道說人蛇幫的人在中轉基地覆滅不久,就已經登島,一直在等待機會不成?

僅靠推測,自然不會有什麼結果。

雍博文吩咐五十鈴嘉兵衛帶著巖裡麻央和梅雅萱並凱莉與歐菲納收拾女孩兒們的屍體,自己沿街快速向前急走,不多時拐上小鎮街頭。

往日裡總是擺滿小攤的街兩邊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見不到,商店舖子也都門窗緊閉,這些久在這罪惡之島上混日子的小商販大抵是看到了什麼,知道又將有大戰,所以全都躲了起來,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雍博文琢磨如此大的動作,對方來的人肯定不會少,而且又帶著上百名女孩兒,不可能憑空飛走,只要他們在街上走過,那就肯定會被人看到,這大白天的,誰都不是瞎子,是誰做的,往哪個方向去,只要一問便知。

可看到眼前這冷落的景象,不禁就是一呆,旋即怒火上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到一家臨街的鐘錶店,飛起一腳,將緊閉的店門踢開。

這小店不大,左右兩邊都是擺滿了劣質鍾青的櫃檯,迎門盡頭處擺了張小小的工作台,上面滿是拆開的鐘錶零件和修理工作,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正坐在檯子後面,藉著檯燈照明修理鐘錶,聽到破門聲,抬頭一瞧,見雍博文氣勢洶洶地衝進來,不禁一愣,嘰哩呱啦地問了一句什麼。

雍博文氣得昏了頭,也沒注意自己根本聽不懂對方說的話,衝上前去,劈手抓住這中年人的衣領,大聲問:「看到有什麼人押著很多女孩子過去嗎?」

那鐘錶匠見雍博文面色猙獰,嚇得扭頭沖後面大喊了一句什麼,就聽裡屋一陣亂響,衝出四個赤膊的紋身漢子,有的持著扎冷刀,有的握著手槍,紛紛大喝著猛撲上來。

雍博文現在看到這些黑幫混混,便覺得說不出的厭惡,將那鐘錶匠往邊上一甩,衝上去三拳兩拳將不自量力地四人打翻在地,踩著其中一人的腦袋喝道:「知道不知道成鳴醫院的事情是誰做的?」

四人哎喲喲慘叫著,紛紛表示聽不懂。

雍博文恨恨地將四人踢到一旁,一轉身,正見到那鐘錶匠連滾帶爬地逃出門,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想沒了那一幫惡鬼翻譯,言語不通,怎麼可能問得出來,心思一轉,想到一個解方案,當下跑出鐘錶店,直奔白水公司。

整個小鎮都是冷清清不見半個人影,儘管這地方大多都是黑幫,但黑幫火拚鬥狠目的也不外是為了錢,跟自己沒關係的火拚多半是不想惹上身,所以每當發生這種兩幫大規模火拚的時候,各黑幫都會這般迴避,待到火拚結束,再重新恢復正常。

雍博文到了白水公司,就見這破樓也是門戶緊閉,上前咚咚敲了幾下,就聽到有人在裡面吼道:「今天不接生意,明天再來吧!」雍博文喝道:「我找耿璐!」裡面沉默了片刻,門忽地拉開一條縫,喝得醉熏熏的耿璐打門縫裡探出頭來,打著酒嗝問:「喂,好人,找我做什麼?有生意關照我嗎?」

雍博文便問:「知道是誰對付我嗎?」耿璐瞪著眼道:「我今天被老闆在屋子裡關了一整天,除了喝酒,哪兒也沒去。怎麼你被人陰了嗎?是被打黑槍了,還是下絆子了?」雍博文道:「有人趁我離開,劫走了所有女孩兒,還殺了一些,放火燒了成鳴醫院。」耿璐就一愣,旋即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說完就要把門關上,雍博文眼急手快一把推住道:「不知道沒關係,我需要個翻譯,現在雇你,跟我走吧!」耿璐把頭搖得跟播浪鼓一般,「不去,我要喝酒,天大的事情都沒有這重要!」雍博文卻道:「不行,我現在需要個翻譯!跟我走!」伸手就去拉耿璐。

一把大口徑手槍彷彿憑空出現在耿璐手中,黑洞洞地槍口指在雍博文的腦袋。雍博文手指一彈,五雷護身咒發出,電光正擊在耿璐的胳膊上,雖然刻意減弱了威力,卻也電得耿璐半身發麻。她手指微顫,扳擊扣動,砰的一聲,槍口火光冒出,雍博文側了側頭,子彈幾乎是擦著耳根飛過,伸出去的手沒有絲毫停頓,一把揪住耿璐,往回一帶,便聽乓乒轟隆,將整扇門都撞倒。老K和安格斯出現在門後,手中各端著一支自動步槍,神色冰冷地看著雍博文。

雍博文不為所動,手指屈伸間,電光辟啪閃運,卻是五雷護身咒的法力殘留所至。

耿璐皺眉道:「你是一個法師?」

雍博文沒說話,掏出張符往門框上一貼,那符忽地一下迅速燒個精光,僅在門框上留下一個焦黑的印跡,就聽吱嗄嗄一陣裂響,整個房屋好像遭遇地震般劇烈搖晃,塵土如雨般落下。老K和安格斯大駭,顧不上再指著雍博文,拎著槍倉皇跑出,雍博文拉著耿璐退到房外,就聽身後轟隆一聲巨響,再轉頭一瞧,那破爛小樓已經整個塌成了一堆廢墟。

看到雍博文如此威勢,老K和安格斯臉色都是大變,雖然依舊緊握手中槍,但態度卻已經不是那麼堅決了。

耿璐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看起來還真是個強大的法師呢!你不是個好人嗎?用這種強迫手段逼迫他人,好像不是一個好人應該做的事情吧!」

雍博文卻不跟她廢話,從兜裡掏出一疊美金塞到她手裡,這是洗劫人蛇幫中轉基地得來的錢,「這裡是一萬美金,做為定金,幫我翻譯就行,我只要問到是誰幹的,立刻放你回來,再給十萬!如果你們知道是誰做,現在就給你們十萬美金。」

耿璐咂吧了一下嘴,遺憾地道:「可惜我們不知道,要不然的話,這十萬美子一掙,就可以少出幾趟船了。」

第二十五章 遷怒

如果自願選擇的話,白水公司自然是不會當這個出頭鳥,在這個節骨眼上給雍博文當什麼翻譯,如果被其他人誤認為白水公司投向了雍博文一方,那以後他們都不用在齊塞島上再做生意了。

但現在他們卻沒有選擇的餘地。

耿璐只好不情願地跟著雍博文回到那條通往成鳴醫院的街上。

這一回來,兩人都是一驚。

剛剛還冷清清連個鬼影都見不到的大街上已經擠滿了人,有島上那些開店的普通居民,也有這條街上各大小黑幫勢力,看到雍博文帶著耿璐回來,呼啦一下就湧了過來,揮刀舞槍,群情洶湧,帶頭的那幾位鼻青臉腫,正是剛剛被雍博文海扁一頓的鐘錶店中的幾人。

這鐘錶店雖然看起來普通,但實際上也是一家黑幫的據點,明面上賣點劣質手錶,實際上主營各類威力不同的定時炸彈,可零售,可批發,質優價廉。炸彈這種東西想要做得好,那就必須得專業人士來做,一般黑幫不是恐怖分子,很少有炸彈專家,可用到炸彈的時候卻也不少,這家店可以接受訂作要求,無論你是殺人拆房,還是劫囚車搶銀行,亦或是恐怖襲擊製造混亂,只要你提出具體要求,店裡就能製作出來,而且嚴格保密,絕不追究你倒底想幹什麼,唯一的一個要求就是不得在馬來西亞國內使用。這條件要求使島上的黑幫們猜測,開這家店的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黑幫,實際上是馬來西亞其支軍方勢力在這裡撈外塊的代理人。

齊塞島上無好人,這句話可不僅僅是說著玩的。

在這個黑幫橫行的小島上,哪怕是在街上撿垃圾的都有可能是某個黑幫的退休成員或是眼線,沒有黑幫的支持,毫無背景的人根本不可能在齊塞島上生存下去。白水公司這般中立的與各個黑幫都有交道的公司,本身就建立在自身強大的武力以及不為他人所知的私秘航道基礎上。

看到眼前這景象,耿璐就是一愣,扯著嘴角乾笑道:「好人,你剛剛做什麼了?」

雍博文道:「我剛才進了一家鐘錶店去問他們知不知道是誰做的,可是他們的話我都聽不懂,所以才去找你做翻譯!」

「天吶!」耿璐捂著額頭呻吟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是犯了大忌諱的?」

雍博文問:「什麼忌諱?」

耿璐歎氣道:「兩個黑幫開戰,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其他勢力都會保持中立,直到戰爭結束,不會插手雙方之間的戰鬥,但雙方也不能因為戰爭之中的事情去侵犯第三方,比如說向其他勢力打探情報這種行為,如果其他勢力提供了情報,那就等於是參與了戰爭!如果強行向第三方逼問,那就等於是向該方挑戰,該方可以成為敵對方的盟友參戰!你本來就人少勢單,掃了人蛇幫的中轉基地,雖然挺有威懾力,但誰都不會看好你們幾個人能對付得了人蛇幫,只要一有機會,肯定會參與進來踩你一腳,就算得不到好處,也可以向人蛇幫示好。人家可是國際性的大組織,不是附近這幾個國家那些小黑幫能比的,要是能因此跟人蛇幫拉上關係,那可就再妙不過了。」

「那最好了,他們肯定看什麼了?呃……你是說這真是人蛇幫做的?」

耿璐連忙擺手道:「我只是那麼一說,可沒說過這是人蛇幫做的。你才掃了人蛇幫的中轉基地幾天啊,人蛇幫最近的分部在泰國,從消息傳過去,到大隊人馬過來,少說也得五七六天的……」

「那就肯定不是人蛇幫做的了!」

雍博文點頭,見對面那上百號人烏壓壓亂喊著衝過來,便問:「他們在喊什麼?」

耿璐有氣無力地道:「當然是喊打喊殺了,你這麼衝進無關一方店裡逼問口供,如果大家不一起對付你,那不是默認規矩被破壞嗎?這裡每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都是經過無數次流數打殺之後才形成的,想破壞它,就得再流足夠多的血!」

雍博文道:「告訴他們,只要他們說出看到是什麼人帶走那些女孩兒,又帶到哪裡去了,我就放過他們!如果一意孤行,跟做事的人同流合污,那就絕沒有好下場,別怪我沒有把話說在前面!」

耿璐哼哼兩聲,對著衝來人群大喊幾句,人群中傳來一陣喝罵,耿璐又說了幾句,然後就往街邊跑,「我只是做翻譯,打架不用參加吧!我已經跟他們解釋清楚了,我是被你雇來做翻譯的,省得交流不便,他們讓我閃遠點,不要濺上血!」

「濺上血?」雍博文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跑在最前面的幾位猛男兄已經衝到近前,正是在鐘錶店裡挨揍的幾人,此時懷著一肚子被揍的怨氣仇恨,掄著手中扎冷刀就往雍博文頭上猛砍下去。

「唉,好漢架不住人多啊,好人快跑吧!希望你跑得夠快!」

耿璐搖頭歎息,摸了摸腰間的手槍,終究還是沒有拔出來。她不是大俠,也沒有什麼俠義心腸,只是個槍手,不會搞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種人也不會存在於齊塞島上。在她悲憐的目光之中,雍博文一拳打在了當先揮刀一人的鼻子上,將那傢伙打得跟個皮球一般飛倒飛出去,撞倒了好幾個身後的同伴,噴出來的鼻血,真的濺了好多人一身。

接下來的情景,看得耿璐目瞪口呆,一挑一百這種電影裡的場面,就在她眼前真實上映,衝入人群中的雍大天師,真好似虎入羊群般,幾拳打翻當先的四五個人後,奪了一把砍刀便開砍了,最開始的時候對面那些中小黑幫成員還都爭先恐後的往前擠,生怕上去晚了沒機會砍上幾刀或是開上幾槍,但僅僅兩人鍾之後,人群開始崩潰了。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打架砍人街頭槍戰是家常便飯,誰沒砍過人誰沒被砍過?但像眼前這位這樣砍人的,實在是太少見了。黑幫砍人一刀下去鮮血淋漓,口子老長,但實際上傷得不重,只要夠狠,挨上幾十刀,還能繼續砍,砍不如捅,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捅才是真正致命的攻擊。所以日本那些跑出來天誅國賊的義士刺殺時都把刀藏在肘下,藉著身體的掩護往前一衝,曲肘一捅,刺入心臟,目標當場就會掛掉。但一般來說,沒有深仇大恨,誰也不會在街頭砍架的時候拿刀去捅人。可眼前這位雍大天師也是在砍,一刀下去,砍哪兒哪斷,那胳膊腿滿天亂飛,還有倒霉蛋腦袋被一刀砍飛的,最恐怖的是,無論你拿什麼擋,他都是一刀兩斷,同樣一個廠家出產的砍刀,碰到一起,光一聲,你的刀斷了,人家的刀毫無發傷,跟著落下,連你拿刀的胳膊一齊砍下來了,要是刀再偏一偏,那就是半邊膀子下來。這些黑社會員哪曉得,雍大天師使的那是破魔八劍,就是對付高手邪魔也是一等一的功夫,想當年花間仗著破魔八劍,單人只劍敢擋上萬大軍,拿來跟他們這些黑幫小混混對砍,絕對是牛刀殺雞,大材小用。

這不是黑幫,這是殺人狂啊!雍大天師只砍倒了十幾個,剩下的就一哄而散,掉頭就跑,手裡有槍的邊跑邊回頭胡亂開槍,沒打著雍大天師,反倒把自己人打翻了不少。

雍博文卻是不肯放過他們,在後面邊追邊砍,等追到街頭的時候,上百號人全都放翻,沒有一個能逃出去的,整條街上血流成河,哀嚎遍地。

「好人?簡直就是個殺人狂啊!」耿璐嘴角抽搐,很有點羊角瘋發作前兆的意思,忽聽身旁有人抽著冷氣道:「這傢伙是哪冒出來的,怪不得能一個人掃掉人蛇幫的中轉基地,果然是個狠角色!」

耿璐扭頭一瞧,卻見一個年輕人不知何時站在身旁,便問:「怎麼?你們竹聯幫也想過來主持公道,保證規矩不被破壞?」

戴著墨鏡穿著整齊西服的年輕人笑了笑道:「我們只是來看看,規矩這東西,還不是大家說了算,也不是某個人一兩次就能破壞得了的。現在的主角不是我們,大家萬里迢迢跑到這鬼地方來,是為了發財,不是為了砍人,沒必要湊這種熱鬧。」說著嘖嘖讚道,「這傢伙是中國人?不知道是混哪的,真不是一般的猛!」

耿璐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他是個法師,不是黑社會!」

「法師?」年輕人的嘴角便也有點抽搐,「開什麼玩笑,法師我也不是沒見過,都是殺人不見血的陰險傢伙,哪有像這樣掄刀砍人的!簡直是太破壞法師這行的職業形象了。」

兩人正說著話,雍博文已經拎著刀過來,因為砍得太狠,滿身濺得都是血,手中的砍刀已經變成了紅色,沾滿了碎肉,不停往下滴著血,看起來份外猙獰可怖。到得近前,見那年輕人便問:「這個也是?」

年輕人連忙摘下墨鏡,笑道:「不是,我只是打醬油路過這裡,聽到動靜大,就過來瞧瞧。在下竹聯幫馬柯華!大家都是中國人,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嘛。」說完主動伸出手去,想要握手。

雍博文甩了甩手上的血肉,見人家衣冠楚楚的,卻不好意思伸手,「手髒,不握了,你知道是誰做?」

馬柯華道:「我們的分部離這裡隔著兩條街呢,哪會知道這些事情,還得問這條街上的人才行。」

雍博文便不再理會他,對耿璐道:「再幫我問一遍,誰看到是什麼人做的,把那些女孩兒都帶到哪裡去了?只要說出來,我就放過他們,不然的話,我就再砍一遍!」

耿璐對著街上大聲喊了幾句,這些斷手斷腳的傢伙紛紛嘈嚷,聽了一會兒,耿璐轉頭對雍博文道:「他們說了,是泰國幫干的,他們看到泰國幫的人押著那些女孩兒走過去!」

居然是那個一直沒有動靜的泰國幫做的!

雍博文二話不說,掏出事先說好的美金塞給耿璐,轉身就奔往那家泰國幫的銀行。

耿璐搖了搖頭,把錢塞進兜裡,想了想,沒有回白水公司,卻跟著雍博文的背景走去。


第二十六章 斗降頭

昨天晚上又沒上去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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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塞島上的泰國幫實際叫做毒蛇幫,原本是個控制人妖做皮肉生意的小幫派,後來在亞洲金融風暴其間,幫派的老大不知怎麼就跟一家國際對沖基金搭上了關係,乘著國際炒家收割泰國的機會,狠狠的賺了一大筆,從此發財立品,放棄了原本就不怎麼成功的人妖賣淫業,轉而做起了地下錢莊,經過多年的發展,如今已經是一個網絡覆蓋整個東南亞的區域性大黑幫。原本島上還有其他幾個泰國黑幫,不過幾年前毒蛇幫登陸齊塞島的時候,全都給掃了,連同他們在國內的總會也沒有放過,從此以後齊塞島上就只有毒蛇幫這一個幫派,大家也就習慣地稱為泰國幫了。

此刻這家齊塞島上唯一的銀行門窗緊閉,一副倒閉停業的樣子。

雍博文怒氣沖沖地來到門前,也不打話,飛起一腳,將大門踢得粉碎,帶著滿天飛舞的碎片走進屋內。

因為門窗都上了擋板,室內一片昏暗,幾道光線從擋板的縫隙間射進來,交錯著將整個房間切割得凌凌碎碎。

那日被打碎的玻璃已經補好,不過櫃檯後面沒有人,卻掛著七具裸屍。

屍體生前都是男人,所以裸起也沒有任何的香艷可言。赤裸的身體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傷痕,傷口處的肉都向外翻翻著,好像一張張咧開的小嘴,他們死了應該有幾天了,身體表面已經開始腐爛,並且隱約可見白色的肉蛆在傷口爛肉中鑽來鑽去。

空氣中充滿了腐敗的惡臭氣息。

雍博文隱約記得其中一個,就是那天劫殺他不成,反被脫光羞辱的泰國幫成員。

就像蘇猜說的那樣,他們真的都死了,而且都是不得好死,身上淒厲的傷口清楚表明了這一點。

屍體後方的牆壁上寫著一行血紅的大字,只是光線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

雍博文燃起一道火符,往前一擲,小小的火球飛到牆壁前方懸停,將那行血淋淋的大字照得清清楚楚。

「你,已經死了!」

很貼心地用漢字寫成,生怕這個中國來的敵人看不懂,那就白廢他們一翻佈置的心血了。

空中突然傳來隱約的尖厲怪笑。

雍博文環視四周,不見人影,但怪笑聲越來越近,其間還夾著尖嘯的呼嘯,彷彿是出膛的炮彈破空而至。

頭上傳來沉重的喘息聲。

那七具腐爛的屍體活了過來,呲著白生生的牙齒,笨拙地抬起手臂,將吊在脖子上的繩子扯斷,落到地上,震得滿身白蛆灑落一地。它們無頭蒼蠅般在地上轉了兩圈,最後將泛白的眼球盯在雍博文身上,發出荷荷怪聲,晃著身子,一步步走向雍博文。大抵是因為這地方氣溫太高的緣故,屍體腐爛的厲害,頭幾步還只是往下掉蛆,再來幾步,身上腐爛得重的地方就開始往下掉肉了,砸地上發出啪啪的密響。

雖然看起來挺可怖,但雍大天師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見個活屍都嚇得半死應付得狼狽不堪的菜鳥天師了,他如經算不上身經百戰,大大小小少說也打了幾十架,見過的鬼魂以十萬計,妖怪以大街算,下過地獄,鬥過金剛,這幾具小小的腐屍讓眼界已經大開的雍大天師相當不屑,掏出圓珠筆和掛號本——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沒能置辦上一套正經的法師行頭,也只能用白紙油筆充數,威力比起正經用品相差甚遠,但自覺得對付幾具小小的屍體那是足夠了。

於是刷刷刷走筆如飛,畫下定屍體符、滅屍氣符、化陰身符,念了咒語,祭起符咒,先灑出七道定屍符。當初在地下停車場初遇活屍,雍大天師應付得手忙腳亂,深感書到用時方恨少,閒時將自家那些道符藏書又重新翻了好幾遍,不管能不能派上用場的,又重新溫習熟記,所以在日本時才能用的隨心應手。這對付屍體的符咒更是記憶深刻。

七屍遇符即定,雍博文又祭滅屍氣符,化去屍體內存著的屍氣,這是它們活動的動力根源,隨後再使化陰身符,此符主燒屍,遇陰身即燃,可以燒得乾乾淨淨,這種屍體是靠屍氣驅動,哪怕大卸八塊,只剩一隻手或是一隻腳,只要儲滿屍氣,還會四處作怪行兇,所以要消滅得不一點不留才成。

化陰身符一碰到屍體,忽聽呯的一聲悶響,那七具屍體同時爆炸,惡臭的腐肉滿天亂飛,其間夾著雨點般密集的白色小肉團。

那些看起來彷彿是蛆的白色小肉團遇風即化,展開雙翅,變成一隻隻會飛的小蟲,帶著嗡嗡急響,好像一大群蒼蠅般撲向雍博文。同時,那些震落地面的白蛆也搖身一變,化成一條條蜈蚣般的長蟲子,沿著地板悉悉索索地飛速爬來。

雍博文大出意外,見這些蟲子非蠅非羽,陰氣濃重,顯然不是陽間之物,一時不敢大意,祭起六道雷符,往身週一布,六符齊動,轟隆隆炸響,震得整個房子都劇烈搖晃。

這雷氣是天地間第一陽剛正氣,什麼邪物都要畏懼三分,這些小蟲子不過是些受人驅使的精怪之類,自然抵不住雷符震懾,天上的辟哩啪啦落了一地,地上的全都肚皮朝上翻白,一動不動。

雍博文稍鬆了口氣,蹲下來撿起一個小蟲細看,只見這蟲六足似勾,巨齒若鉗,顯然是食肉噬骨的物事,微微一嗅,惡臭逼人,通體屍味,果然是在屍體裡養成的。想到那日在人蛇幫基地外蘇猜說的話,雍博文猜想應該是泰國幫供奉的降頭師到了,想來在醫院裡擄走眾多鬼魂的,也必是這個降頭師了。

正猜測間,尖厲的怪笑大作,一道黑影帶著破空當嘯閃電襲來。

這東西來得好快,簡直就好像破空而至,剛聞聲響,就已經出現在身邊。

雍博文一直捏著五雷護身咒提防,一見黑影,立刻放咒,辟啪一響,將那黑影電得倒彈出去。經過這麼多次戰鬥,用得最多的就是這五雷護身咒,所謂熟能生巧,如今雍大天師已經可以拿捏住使法的距離分寸,施將出來,只傷敵不傷己,不復當初一咒即出雙方同焦的慘烈局面了。

那黑影帶著滿身電光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發出一陣若嬰孩兒般的淒厲哭叫,旋即一彈而起,又向雍博文撲來。

這一回雍博文看得真切,捏起捉鬼印,待那黑影到了近前,探手一揮,當場捉住。只覺掌中又滑又粘又冷,倒好似捉了只癩蛤蟆,好不噁心。那物扭動尖叫,聲音呱噪刺耳。雍博文仔細打量,只見這東西頭似嬰孩兒,有兩隻黑乎乎的小手,可下半身卻彷彿蛇一般變成一條長長的尾巴,滿身臭氣,陰惡無比,卻是個煉化驅使的小鬼。雍博文記得以前在書上看過,這東西名叫小鬼降,是取孕婦婦中尚未完全成形的胎兒煉成,尾部尾巴即胎兒臍帶化成,喜食人心,生性殘忍。

那小鬼掙扎了幾下,突地張開嘴巴,露出滿口鋸齒狀的利齒衝著雍博文尖叫一聲,砰地爆開了,黑乎乎的汁液辟頭蓋臉地落了雍博文滿身滿頭。

那黑液一沾人身便即嗤嗤疾響,冒出縷縷青煙,雍博文放聲慘叫,雙手捂著臉,沒頭蒼蠅般在屋子裡瘋狂亂撞,最後一頭撞到牆上,一個腦袋竟然好像氣球般不經撞,噗的一聲撞得粉碎,紅的白粘稠液體濺得滿牆滿地都是,無頭的身子頂著牆壁緩緩滑倒,在牆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色印跡,恰在那句「你已經死了」之後,倒好似加了個驚歎號一般。

兩個人從房間暗處走出來。

其中一人笑道:「猜巴大師果然厲害,三兩下就解決了這個傢伙,不愧是咱們泰國第一等的降頭師!」這人灰髮藍眼,正是泰國幫在此地的主管卡森先生。他身旁那人膚色黎黑,有若老農,一頭卷髮,頭上纏著白巾,穿著土布衫,赤著雙足,足踝上套著金燦燦的鐲子,這一身打扮那是相當有個性。

這猜巴大師道:「這個法師還是很厲害的,先破我屍蟲降,又害我爆了一隻小鬼。這小鬼降煉製不易,我本打算用來做自己的本命降,沒想到剛煉成,就折損在了這裡。」他說話語音混濁,好像嘴裡含了個石頭般,聽得人甚是難受。

卡森先生聽他這麼說,心中大罵:「平時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們,讓你們出來幹點活就講價錢,真他媽的不是人。」正暗罵著,忽覺心口一痛,彷彿有只長針猛得戳進了心臟,立時臉色大變,慘叫一聲,捂著胸口撲倒在地,痛得連連打滾。

猜巴面無表情地說:「你敢罵我?這是小小的懲罰!」

卡森先生哀求道:「大師,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你放過我吧!」

猜巴重重哼了一聲,指了下手指,卡森立覺心口不痛了,只是剛剛痛得太過厲害,全身肌內都痙攣了,又在地上躺了片刻,才慢慢爬起來,看著那猜巴大師,不禁又驚又懼,下意識往旁退了兩步,道:「大師的損失,我會如實向總部上報,由總部安排補償,請相信,我們一定會讓您滿意的。事情已經結束,這裡又偏僻荒涼,您身份尊貴,還是盡快回國吧。」很有些送瘟神的意思。猜巴道:「等一下,這個法師法力很強,我要帶他的屍體回去,會有大用處!」

第二十七章 除惡務盡

猜巴說著話就往雍博文那無頭的屍體旁走。

卡森忙道:「這種事情就由手下辦吧,怎麼能勞動您親自去抬。」

猜巴頭也不回地道:「你們,不懂規矩,不許碰這屍體!」

卡森討了個沒趣,訕訕地不再說話,雖然非常不爽,可也不敢再在心裡開罵。

猜巴走到屍體旁,半蹲下來,仔細觀察片刻,將屍體翻過來探手就往胸口處插,便聽噗一聲悶響,好像插進了破爛的皮革裡,其間又濕又熱,還有無數小東西在蠕蠕而動,猜巴剛把手插進去,那些小東西便爭先恐後地撲過來,咬他的手指。猜巴連忙縮回手,卻見幾根手指上已經多了十幾個小小的血洞,皮膚下什麼東西正快速沿著手背向上爬,眨眼工夫就到了手腕。「屍蟲?」猜巴驚叫一聲,左手緊按住右手背,轉頭喝道:「快給我找個杯子來!」心中卻是奇怪,剛剛那法師的雷符威猛至極,他躲在一旁遙控屍蟲,被雷符一震,神搖氣沮,一時失神,險些被身邊那隻小鬼降反噬,以如此威力的雷符,那些屍蟲首當其衝,應該都死得不能再死了,怎麼還會有漏網的?他下意識往地上掃了一眼,只見白花花都是震死的屍蟲和那七具屍體炸裂的碎肉,隱約間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地上那些碎肉有點少。

正疑惑間,卡森已經拿著一個玻璃杯子走過來,那杯子原本就放在櫃檯後面的辦公桌上,濺上了不少模糊的血肉,他本想拿去洗洗,但見猜巴語氣甚急,想來他也不是突然口渴要喝水,便直接拿著骯髒不堪的杯子過來了。

猜巴果然不挑,接過杯子放在地上,飛快地抬起左手咬破食指,往杯中滴了兩滴血,旋即拿著杯子往手背一扣,恰好把那些不停蠕動上向的波紋全都扣在其間,就著食指鮮血在杯底畫了道符,喃喃念誦咒語。

卡森關切地湊過來問:「大師,不要緊吧!」

猜巴正唸咒到關鍵,無暇回話,只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道:「這傢伙怎麼這麼不識趣,看來剛才教訓得還是輕了。」

卡森見猜巴不說話,便又道:「大師,我幫你按著杯子!」

猜巴正在施法,哪容他一個外行人過來插手,不悅地一轉身子,底下抬起一腳踢出,想把卡森踢到一邊去。可他一腳踢出卻落了個空,卡森一伸手,就按住了那杯子,笑道:「大師,我來幫你……」話音未落,那杯子已經乓的一聲炸得粉碎。

「你!」猜巴顧不上生氣,忙不疊地用左手去按右手背,以控制鑽進皮膚下的屍蟲,可卡森卻突然一把捉住他的左手,笑道:「哎呀,我用力太大了,把杯子捏碎了,大師傷到沒有?」

「滾開!」猜巴大怒,又抬腳去踢卡森,卡森卻是先發制人,抬腳一踩,就把猜巴想要抬起來的腳給結結實實壓住,這一下踩得好狠,痛得猜巴嗷地叫了一聲,只覺腳上的劇痛迅速沿著大腿向上蔓延,眨眼工夫,半邊身子都跟著痛了起來,不禁怒視卡森,「你想幹什麼?」暗暗唸咒,想懲制卡森。其實他這法子說穿了也沒什麼神奇的地方,身為一個降頭師,他也有大多數降頭師都有的通病,走到哪兒都想給人下個降頭,也不是什麼太厲害的東西,但把降頭下到身邊人的身體裡,不僅能隨意控制對方的生死,還能時刻瞭解對方的想法,這種神般美妙的感覺,正是促成這種惡習的原因。猜巴初到齊塞島,就給卡森下了個噬心降,放了個毒蟲到卡森心臟處趴著,一旦驅動,張口直咬心臟,那痛苦滋味可想而知。

猜巴不是笨蛋,一看卡森這一連串動作,就知道對方不懷好意,想是因為自己剛才懲罰了他,所以懷恨在心,想趁著這工夫報復。

「真是個小人!」猜巴暗暗咒罵著,拚命驅動噬心降,眼前卡森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帶著古怪地笑容看著他,可旁邊黑暗角落裡卻有一人哎喲慘叫著跌倒,痛得滿地打滾,骨碌碌滾到兩人腳下,猜巴定睛一瞧,不禁背上寒氣直冒。

這痛得滿地打滾的,可不正是卡森!

猜巴驚疑不定地把目光挪回到身前若無其事的卡森身上,澀聲問道:「你是誰?」

卡森譏諷的笑容中,臉容漸變,慢慢化成雍博文的模樣,挑著眉頭問:「大師,您自己的屍蟲味道如何?」

兩人相互之間交談一直用的英語,原因卻是卡森不懂泰語,而猜巴這個降頭師卻懂英語,所以只能用英語交流,若是換了用泰語的話,那雍博文這個冒牌的卡森早就露餡了。

猜巴眼見大變活人,臉色當真精彩萬分,聽到雍博文的話,這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瞧,那鑽進右手裡的屍蟲竟已經鑽到了臂彎處,不禁嚇得渾身哆嗦,也顧不得什麼大師風範了,轉而哀求道:「法師,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您放過我吧!」

雍博文問:「捉來的女孩兒和惡鬼呢?都在哪裡?」

猜巴道:「惡鬼就在我腰包的封匣中裝著,女孩兒我不知道。」一看雍博文眉頭一挑,連忙又說:「卡森知道,他是這裡的負責人,我只是過來幫忙的,不管事兒!」說罷,識趣地唸咒安撫住噬心降。

經過這麼一翻折騰,卡森已經痛得滿身大汗,簡直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嘴歪眼斜,四肢抽搐不止,一時說不出話來。

雍博文見此情景,也不急著追問,伸手去猜巴的腰包裡掏封匣。

猜巴眼中閃過一抹得色,默默念動咒語。

在那腰包裡有他的本命護身金蛇降,由九百九十九條不同毒蛇煉成,劇毒無比,普通人沾上就死,這法師就算再厲害,也只是凡人,中了這奇毒保證立馬嗝屁著涼一個大海棠。

但雍博文只是伸指在猜巴的腰包上輕輕一點,那腰包立時爆得四分五裂,裡面的物事灑落滿地,一道金光如閃電般衝出,直射向雍博文面門,這金蛇降最喜自人七竅鑽入,先食腦漿,再吃腑臟。雍博文冷笑一聲,扯出張紙符往空中一揚一卷,登時將這金蛇降牢牢捲住,拿在手上斜了猜巴一眼,猜巴立時面如土色。雍博文將金蛇降拿到近前細看,只見這東西雖然名為金蛇,但與蛇的樣子卻是相去甚遠,除了身子細長稍有類似外,兩側各生有三對透明薄翼,腦袋不似蛇卻似蜈蚣,腹下生有八足,均是長滿細茸,尾巴處還有一個倒鉤宛如蠍子。

這東西在雍博文掌中兀自張牙舞爪,雍博文兩指輕輕一掐,金蛇降吱的尖叫一聲,猜巴跟著慘叫一聲,捂著肋部栽倒在地,口中鮮血狂吐,不停叫道:「法師饒命,法師饒命!」

雍博文冷冷道:「你求我饒命?可你殺死那些女孩兒的時候,可饒過她們的命?」

猜巴涕淚齊流,形象全失,哀嚎道:「那些鬼附身的女孩兒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制住她們,都是卡森的手下動的手!」

雍博文搖了搖頭,彎腰自地上雜物中撥了撥,見其中果然有一個黑色的長條木匣子,稍稍一探,眾惡鬼果然都在其中,當下手上微一吐勁,當場把那金蛇降捏爆,猜巴嚎叫一聲,便如金蛇降一般,爆體而亡,彷彿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捏爆了一般。一攤攤鮮紅的血肉崩濺得滿屋都是。一團陰魂自血肉之間緩緩飄起,雍博文卻是連他做鬼的機會都不給,直接使了個驅魂符,將那尚未成形的陰魂驅得乾乾淨淨。可憐猜巴一輩子都在煉鬼做降,可到自己死的時候,連鬼都做不成,直接就魂飛魄散了。

卡森這工夫總算是緩過氣兒來,看到此情此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看著雍博文的目光中充滿了畏懼。

雍博文不急著放出眾惡鬼,只是把封匣收好,轉頭看著卡森,問:「那些女孩兒呢?」

卡森哆嗦著道:「在,在錢莊的地下保險庫裡,有,有十幾個人看著!」

「有沒有傷害她們?」

「沒,沒有。這些女孩兒都是人蛇幫的貨,我們這次本是打算借此機會賣人蛇幫一個人情,所以我下了嚴令,不准碰那些女孩兒!」

「帶我去!」

卡森一丁點反抗的勇氣也沒有,勉強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帶著雍博文來到後面一間小屋,小屋門口站著兩人,抱著槍在那裡閒聊,見到卡森一身狼狽地領著雍博文過來,立刻就要提錢,雍博文毫不客氣地放了兩計陰雷,當場把兩人打得像遇火的蠟像般融化成兩灘血肉。卡森本就嚇得要死,見此情景,腿一下就軟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說什麼也爬不起來,雍博文見狀便問:「就在裡面嗎?」

卡森點頭道:「進門就是樓梯,順著走下去就是地下保險庫,女孩兒們都被鎖在保險庫裡,外面是看守,保險庫是智能識別鎖,只有我的聲音和臉才能打開。」

雍博文也不打話,一手提起卡森進了小屋,沿著螺旋狀的階梯向下走了百多級,進入保險庫。

這下面的空間倒是相當大,走下樓梯迎面的是一個緊鎖的鐵柵欄封住去路,隔著柵欄可以看到,裡面的保險庫大門佔了整整一面牆,比起正規銀行來也是毫不遜色,門前有約摸百多平方的空地,擺了幾張桌子,十幾個赤著上身的漢子正聚成幾堆在那裡打牌,只有三個人扛著槍坐在柵欄後閒聊,一見雍博文過來,三人同時大聲發喊,端槍就射,卻是沒有看清雍博文手裡拎著的是自己的頭目。正玩得興趣的眾人聽到喊聲,扔了牌就手忙腳亂地去拿槍。

雍博文喚出九幽神魔,對著柵欄連射了十八顆陰雷,將所有人統統打死,上前爆開柵欄,踩著滿地血水來到保險庫大門前,將卡森往地上一扔,道:「開門!」

卡森吞了吞口水,結結巴巴地道:「你放過我,我就開,不然的話,我死也不會開!裡面的空氣只夠維持八個小時,到時候她們全都會悶死!」

「殺那些女孩兒的時候,你有放過她們嗎?」

雍博文此刻冷酷得簡直就好像個冰塊,渾身都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寒氣。

「我沒有動手,我沒有動手!不管怎麼樣,你要是不放過我,我絕不會給你開門,打不開門,她們都會死!」卡森聲嘶力竭地大叫,「這門只有我能打開,只有我能打開……」

雍博文默然片刻,道:「好,只要你打開門,我就放過你!」他雖然有焰爆指這法術,但對於能不能破開這麼厚的鐵門心裡還是沒底,更不知道這保險庫倒底是什麼材料建成的,不願意讓裡面的女孩兒冒風險。

卡森卻不放心地道:「你發誓!你們法師發的誓都會應驗!」

雍博文冷哼了一聲,嚇得卡森一激靈,卻兀自固執地看著雍博文,不肯退縮,這事關小命,退也是一死,莫不如硬頂一下。

「好,我在此發誓,你放出女孩兒們後,我一定會放過你,有違此誓,讓我父母親人俱亡!」

卡森看了看雍博文,見他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便覺得他這誓言挺有力度,這才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保險庫的驗證電腦前,把臉湊到視頻檢測器前,大聲說:「開門!」

緊閉的保險庫大門啪的一聲輕響,彈開一條縫隙,旋即緩緩打開。

保險庫內,驚慌的女孩兒們三三兩兩地縮在大堆的鈔票、金塊之間,看到雍博文出現在門後,都是一呆,旋即發出一片歡呼,歡呼中還夾著喜極而泣的哭聲。

卡森試探著問:「法師,我可以走了嗎?」

雍博文搖了搖頭,道:「下輩子記住做個好人吧!」

卡森臉色大變,連連後退,直撞到牆上才停下來,顫聲道:「你明明說會放過我!」

雍博文道:「我是騙你的,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除惡務盡!」說到這裡他突然一頓,神情變得有些古怪,喃喃道:「除惡務盡,除惡務盡啊……」

卡森不曉得雍博文在想什麼,見他反悔,大急,連忙使出最後一招,「你剛才發過誓,你不怕全家死絕嗎?快放過我,你們法師發的誓都很靈驗,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知道!」雍博文走到卡森面前,抬手按在他的胸口,淡淡道:「不過,我父母親人早就都已經死絕,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應不應的沒關係!」

「不!」卡森只來得及吼出半聲,雍博文腐心透勁力一發,便把他胸口融出好大一個血洞,心臟成了一灘血泥,順著洞邊滴滴落下。卡森臉上猶自帶著不甘,嘴巴大張,似乎仍在對雍大天師這種可恥的欺騙行徑進行控訴。

女孩兒們相互摻扶著從保險庫裡出來。

雍博文想了想,卻讓她們暫時先在這裡呆著,不要亂走,又在樓梯上設了一路的符,回到地面後,把封匣裡的眾惡鬼都放了出來,其間還有那十幾個女孩兒的魂魄。一看雍博文,眾鬼也是高興地大聲歡呼,圍著雍博文大拍馬屁,感謝老闆前來相救。

雍博文吩咐他們把屋子好好清理一下,又安排蘇猜帶著幾個鬼到房前屋外警戒,這才出了門。

耿璐正站在街對面拎著個酒瓶在那裡猛灌,看到雍博文出來,便醉意盎然地舉手招呼道:「嘿,好人,救到人了嗎?」

雍博文走到她面前,又掏出一疊美金,道:「幫我在這裡看一會兒,不要讓別人進門,這些是酬勞!」

耿璐看了看那疊錢,又看了看雍博文,嘿嘿笑道:「我可不可以拒絕?」

「不可以!」雍博文很堅定地把錢塞進了耿璐的衣兜裡。

「真是沒辦法,我居然也會碰上強買強賣這種事情!」

耿璐嘟囔著,拎著酒瓶晃晃蕩蕩地走到銀行門前,一屁股坐到了門檻上,瞧著屋裡滿地血肉正自動飄來飄去,往一起聚集,雖然不知道是眾鬼在收拾房間,卻也能猜到是雍博文搞出來的,喃喃道:「這法師真變態,人家玩泥巴,他玩人肉!」

變態的雍大天師離開銀行,直奔成鳴醫院,轉回那條街上,卻見街上亂糟糟的,都是各小幫派來收拾殘局,帶自己的傷員或是死屍回去,這麼半天還沒有收拾完。

街頭上幾個黑幫成員正扶著自家傷員往回走,一眼瞧見滿身血糊糊的雍大天師氣勢洶洶地走來,嚇得嚎叫一聲,什麼義氣都不顧了,扔下攙著的傷員掉頭就跑,可憐那傷員本是在混戰中被雍大天師一刀砍斷了大腿,此時想跑都沒有腿可用,只得一邊大叫,一邊拚命的往街邊爬。街上眾人一哄而散,紛紛鑽進兩旁的房舍中,門窗緊閉。眨眼工夫,本還鬧哄哄的大街上變得相當冷清,只剩下那些跑不動的傷員邊爬邊喊,真是說不出的淒涼悲慘。

雍博文又不是變態,自然沒興趣再砍這些傢伙,理都不理他們,一路急匆匆地穿街而過,回到成鳴醫院。

此時,成鳴醫院已經燒得塌了。

五十鈴嘉兵衛領著巖裡麻央和梅雅萱藉著火將十四個女孩兒的屍體都燒了起來,正等著收斂骨灰。這不是雍博文安排的,他沒想那麼多,而是凱莉提出來的。她認為這些慘死的女孩兒一定很希望能夠返回故鄉安葬,這個想法得到了五十鈴嘉兵衛的贊同,於是幾人決定將女孩兒們火化,把骨頭交給她們各自的同伴帶回故鄉。

雍博文上前默默幫完忙,收斂好骨灰,這才道:「我已經救回了她們,泰國幫那些人也都幹掉了,我們現在既然沒有住處,那就先住在泰國幫的銀行那裡。」

五十鈴嘉兵衛自是沒有意見,收拾好東西,便跟雍博文前往銀行小樓。

第二十八章 合作

泰國幫在齊塞島上的分部就是那間銀行小樓。

在這個虎狼橫行的小島上,坐擁大筆現金與貴重物品,不是簡單的一個信用良好就可以保證平安無事,真正能可以依靠的還是實力。泰國幫只是一個區域性的幫派,雖然有些名氣,但僅僅在東南亞一帶也是遠不如三合會、竹聯幫這些背景深厚的華人黑幫,但他在齊塞島上卻有一個距離優勢,不僅本部離齊塞島比其他的國際黑幫要近,而且與其它國際大黑幫只是把這裡當成一個中轉不同,泰國幫是真正把這裡看做未來發展的重要基地,泰國幫現任首領蘇裡赫曼打算藉著在此經營地下錢莊為各大黑幫提供金融便利的機會,與這些聞名已久卻一直無法聯繫的大黑幫搭上關係,為幫會的下一步發展做好鋪墊。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做為一個有著深遠眼光的黑幫首領,蘇裡赫曼一直渴望能將自己的幫派做成如黑手黨、三合會這般影響深遠分支無數的超級黑幫。

所以,對這間齊塞的銀行,泰國幫一直苦心經營,不僅常年派駐大批精英人手,武器充足,火力兇猛,而且整個小樓修砌得也是堅固完善,有如碉堡一般,就算是真正的軍隊來進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卡森本打算仗著手下那十多個精銳好手,持著武器預先在樓內做好準備,迎擊必定追擊而來的雍博文。只不過他這個方案被猜巴大師給相當不屑的否定了,猜巴以一個法師特有的高人一等的態度表示,對方是一個法師,他們這些小小的把戲,根本對付不了,埋伏在這裡只會給他添麻煩,說完也不給卡森辯解的機會,就把那十幾人統統趕到了地下金庫去等候,由自己來親自對付。不得不說,猜巴的說法是極準的,只不過他沒有料到的是,他也對付不了雍大天師,最終落得個魂飛魄散的淒慘下場。

雍博文帶著五十鈴嘉兵衛等人回到小樓。

耿璐依然坐在門檻上灌著酒,已經醉到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可幾個人一走到近前,她還是站了起來,扶著牆,拍著頭,道:「我的任務是不是已經完成,現在可以走了吧。你這錢還真不好掙啊,在這裡坐的我屁股都痛了。」基本上什麼都沒的做就掙了十幾萬美金的女醉鬼報怨著,一手揉著屁股,一手拎著酒瓶,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小樓。

五十鈴嘉兵衛道:「這女人很厲害,如果雇她做保鏢的話,應該減輕我們不少壓力!」

成鳴醫院被突襲,充分表明了僅靠他們兩個根本不可能護得住這麼多人,就算是煉成出陰陽兵,在沒有充分的磨合訓練之前,也派不上大用場,反倒害死了那十幾個女孩子。

雍博文回想起耿璐神一般的出槍速度,也覺得她挺厲害,便道:「等回頭我去跟她商量一下,請她答應在離島前的這段時間給我們做陣保鏢!我們先安頓好再說。」

樓裡已經被眾鬼收拾得乾乾淨淨,緊閉的門窗都打開,變得一片通亮,益成鳴手下的幾個女護士還很細心地翻找出空氣清新劑四下噴了一遍,去除剛剛那場雖然短暫但卻血腥的戰鬥也留下的濃重氣味,還有幾個惡鬼拿著板子把濺滿了血點的牆壁刮得乾乾淨淨。

現在樓裡除了櫃檯上的玻璃還是破的外,其他地方都是煥然一新,絲毫看不出就在不久前,曾有十幾人死在這裡。

雍博文相當滿意,對整個小樓做了視察,確保樓裡沒有殘餘隱患後,這才讓躲在地下保險庫裡的女孩兒們都出來,到樓上各找房間住下,自己卻在小樓四周布下一道又一道符和法陣,確保不留任何可以讓人偷偷潛入的死角。

安頓下來之後,雍博文便去找耿璐,想請她做保鏢,可是到了白水公司那裡才想起來,白水公司的房子被他施法給拆了,公司裡的幾個人都不知去向,向鄰居打聽,鄰居很配合地告訴他,白水公司的幾人在等耿璐的時間裡,從廢墟中翻出了大部分物品,等耿璐一回來,立刻帶著所有東西離開,有人看到他們直接去碼頭上船離開,大抵近期內是不會回來了。

雍博文對此很遺憾,只能怏怏地返回銀行,再多多佈置符陣,將那樓裡樓外貼得到處都是明符暗符。當夜又讓眾惡鬼去灰皮居住的山洞裡把那些傢伙都搬了回來。

眾人就此在泰國幫的樓裡住了下來。

經過這一翻曲折,女孩兒們對雍博文的信任又提高到了一個程度,便有人主動提出來要煉陰陽兵,雍博文也覺得再煉陰陽兵對增強自身力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便同意她們的請求,陸陸續續又煉了五十幾個陰陽兵。這一回,有了足夠的武器,女孩兒們在各自聯通的惡鬼教導下,通過連續不停的多日訓練,也變得技藝成熟,若是此時再有泰國幫這樣的勢力來襲,至少也能有一搏之力了。

不過,雍博文還是不敢鬆懈,每日除了多布符陣警戒外,還時不時地在四周巡視以防萬一。

雍大天師每天的舉動都絲毫不差地落在了某些暗中的觀察者眼中,其中就有人蛇幫派來島上奪回女孩兒的隊伍。

他們是在泰國幫被雍博文掃平後的第八天乘船來到的,一共三十個人,都是人蛇幫中的精銳好手,帶隊的正是琳達。

一個島上的馬來西來籍小黑幫暗中接他們上了島。這個小黑幫以前就與人蛇幫多有接觸,算得上是人蛇幫在此地的打手,自中轉基地被雍博文端了之後,便一直是他們向人蛇幫傳遞消息。所以,琳達在登島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島上後來發生的變故。對於泰國幫的行動,琳達只說了兩個字「蠢貨」!

泰國幫的輕舉妄動不僅讓她還沒有開始行動就損失了十幾個貨物,而更重要的是打草驚蛇,再想要引開雍博文,奪回女孩兒,那就千難萬難了。

登島之後,琳達並沒有立刻展開行動,而是先潛伏下來,派人偵察小樓的情況,在得知雍博文防範嚴密後,更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暗中觀察尋找時機。

登島的第五天,琳達有些心焦,一大早便親自帶了兩名手下潛到銀行附近觀察。

雍博文一如往常地圍著小樓四周轉圈,觀察原來佈置的符陣有沒有破損或是缺漏的地方,有時心有靈感,還會在原來的基礎上再添幾道暗符。

銀行樓頂上,六七個女孩兒端著槍在打靶,這是陰陽兵在訓練,幾人一組,每天都要訓練五個小時,以熟練那些惡鬼帶來的技能,其中打靶這一頂是每天訓練的必修課,只不過樓頂上空間有限,所以每次只能上一來組人練習一個小時左右。這些日子以來,都是這般過的,槍聲一響就是一整個白天,而在槍聲伴奏下,總能看到雍博文閒來無事地在樓裡樓外閒逛。

琳達用的是購自承世法力物品有限公司的測法望遠鏡,雖然只是功能有限的初代產品,但至少可以觀察法力濃度,透過測法望遠鏡看去,整個小樓都被籠罩在強大的法力波動之下,根本沒有任何死角或是空隙。

眼見雍博文防範如此嚴密,琳達只能洩氣返回,只留下兩個手下在那裡繼續監視。

回到住處,有手下報告,泰國幫的人來訪。

琳達聽到泰國幫的名字就覺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那幫愚蠢的傢伙自行其事,她現在或許已經成功完成任務,帶著貨物上船離開這個鬼地方了。現在進退不得,全是拜這幫泰國佬所賜!正想說不見,把人趕出去,可心思一轉,強壓下火氣,還是命令手下把人帶過來。

泰國幫怎麼說也是一方地頭蛇,吃了這麼大的虧,想是不肯善罷甘休,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現在琳達無計可施,便想與泰國幫合作以增強實力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她也聽說過泰國幫供養著一群名為降頭師的法師,或許可以拿來對付雍博文。

泰國幫的代表是一個小個子的胖子,長得圓滾滾,笑起來眼睛都瞇成一條縫,顯得甚是和氣,一見到琳達,便笑容可掬地上前握手,道:「久仰琳達小姐的威名,今天能夠見到您,真是我巴卡魯的幸運。」

琳達心情不佳,對這種程度的示好沒有絲毫興趣,直截了當地道:「少說廢話,說什麼事情吧!」

泰國胖子巴卡魯對琳達的態度不以為意,笑道:「我這次來,是想跟琳達小姐合作的事情。」

琳達不屑地道:「就憑你們,也佩跟我們公司合作?」在羅德?普曼的不懈熏陶下,所有人蛇幫的重要幹部如今都自稱是公司,而是幫派了。

巴卡魯道:「我們自然是沒有資格與貴幫……公司合作的,我們只是想跟琳達小姐在這齊塞島上合作,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琳達不爽地哼了一聲,道:「如果不是你們先前的愚蠢行動,我現在已經可以完美的解決所有事情了。你們不僅突然插手,而且殺死了我們十幾個貨物!這是最不能讓人容忍的事情!」

「這其聽損失,我幫願意照單賠償!我們會在本國精選最好的……」

「這些貨物的珍貴是你們彌補不了的!」琳達粗暴地打斷了巴卡魯,「她們都是我們在世界各地精心選取的,有嚴格的條件限制,不是隨便來弄幾個女人就行!」

巴卡魯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也好辦,如果貴公司同意,可以折算成現金!這只是我們合作的誠意!」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琳達也有心跟泰國幫合作,見有了台階,也就不再繼續糾纏下去,只是板著臉道:「合作又能怎麼樣?現在那個雍博文已經有了警覺,防範嚴密,根本沒有可乘之機!」

巴卡魯卻問:「聽說貴公司有一些可以與法師相抗衡的武器?想必這次也帶了吧。」

第二十九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當年人蛇幫在非洲橫掃稱霸西非的老巫教,殺掉了老巫教數十名巫師,轟動一時,在整個國際黑幫界傳為一時佳話,各大黑幫都對人蛇幫手中持有的那種可以對付巫師法術的武器深感羨慕,一直也都想弄一些在手,只是苦無門路而已。

琳達道:「沒錯,是帶了一些,不過還不足以正面對付那個法師!」

巴卡魯笑道:「若是突然襲擊,應該夠用了,不知道有沒有狙擊槍?」

琳達搖頭道:「沒有,這個東西有價無市,我們這種層次的人是買不到的。而且,就算是買到了,我們也用不了!不過,我們帶了M40A3。」

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已經成功開發出有效射距可達13000米左右的重型狙擊步槍,配有不同類型的專業術法子彈,可以殺人,可以破陣,可以開道,可以毀物,簡直就是超級大殺器,遠非普通狙擊步槍所能比擬,不過這種高級武器卻是需要法力驅動,別說普通人,就是水平低一些的法師也使不得,想使這種武器,最基本也得是法師協會的中級會員才行,而想使得順溜無礙,那就得是高級會員往上了。

當然,這些只是傳說,真正見過這種超級大殺器的只有寥寥數人,據見過者稱,此物一出,殺法師如殺狗,就連傳說中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的飛劍也不值得一提了。事實上,真正的飛劍能夠驅使飛行多遠,全看使用者的法力水平,最多也就上千米頂天,若是驅著殺人打架,那只能在身周幾百米範圍內,從古到今能讓飛劍飛到千里之外的,基本沒有!至於像小說裡說的那般把什麼神識之類的東西附在上面也只是小說家言而已,人的神魂需得有七竅之通的活物才能寄附,鑽進武器之類的死物裡,無竅可通,法力五感不能外延,兩眼一抹黑,手腳無處使,根本什麼都做不了,藏身還可以,驅使那是絕不可能。

以巴卡魯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曉得這種大殺器的存在,他只是純粹依著常識發問,既然有可以對付法師的槍支,那其中存在狙擊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雖然帶了足夠強的火力,但琳達的本意並不打算直接對抗那個被羅德?普曼稱為大天師的雍博文,既然羅德?普曼說這些大天師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對付得了的,那他們就一定對付不了,羅德?普曼總是對的。所以琳達提出的辦法是,引開雍博文,趁機射殺他那個用刀的部下,在雍博文回來之前,帶走所有的貨物,並且設下圈套,將注定會異常憤怒的大天師閣下引到一個陷阱裡,讓那些能對付他的人來對付他。

可現在看來,這個計劃已經行不通了。

因為泰國幫的警覺,那個雍博文不僅已經提高了警惕,而且居然開始訓練那些貨物,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法子,才這麼幾天的工夫,那些原本什麼都不懂的貨物居然就能像老手一樣熟練的開槍射擊,而且準頭相當高!這簡直就是對琳達常識的一種侮辱,天知道他們為了這次行動湊出來的老練精銳槍手,少說都是一兩年才練出來的,這還得說他們是少見的人才呢。可到了大天師這裡,那就只能說是蠢材了,好傢伙,只用幾天工夫就能批量生產槍手!簡直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琳達小姐,貴公司與法師交過手,您認為如果把法師的注意力吸引住,然後再從旁突襲,殺死他們的機會能有多大?」

「很大,法師在施法的時候往往會佈置些護身法術來防備偷襲,可是我們的術法武器能夠穿透這些護身法術的阻隔,只要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住,我們從旁突襲,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殺死他們!不過,吸引法師的注意力並不容易做到,那些高級的法師身旁往往會養一些鬼魂或是野獸做為護衛,時間幫助他們注意四周的變動情況。而且,你大概不知道那個雍博文是什麼身份吧!他是個大天師,法師世界裡公認的頂尖高手,是不能以常理來推測的變態存在!」

當初人蛇幫對付老巫教教主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辦法,先吸引住那個老巫師的注意力,然後從後面突然射擊將其殺死,不過光是吸引那個老巫師的注意力,人蛇幫就付出了重大代價,那個老巫師養有三隻野豹做為護衛,可以聯結野豹靈魂,通過野豹的眼睛觀察四周,是標準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人蛇幫先後用了六組人馬將老巫師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後才一擊成功,但先前那六組人也全都死在了老巫師的巫術下。

「他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我們也有自己的法師,而且不只一個!」巴卡魯微笑道,「死在雍博文手中的猜巴大師,是我國大降頭師他世的親傳弟子。他世大降頭師決意為弟子復仇,明天就會帶著門下的十三名親傳弟子抵達齊塞島!到時候,他世大師會正面強攻,與雍博文決一死戰。雍博文的實力如何,我並不清楚,我只想保證他世大師活著雍博文死去,所以就有勞貴公司幫忙了!」

他世的名頭琳達也略有耳聞,據說是位極強的降頭師,十年前煉成了降頭中最為險惡的雙屍五毒降後,橫掃東南亞諸國,未遇敵手,自稱天降頭師。只是這天降頭師對上大天師倒底誰勝誰負卻不是琳達能知道了,不過她暗一盤算,就算這十四個降頭師加起來也不是那大天師雍博文的對手,也定能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如果自己趁機行動,一面安排人手帶著武器埋伏,一面使人前往小樓去劫持貨物,也未嘗不是個機會。雖然那雍大天師練兵很有成效,但真正的好手無一不是從在戰鬥中打出來的而不單單只是靠訓練。訓練只能提供一個基礎,只有足夠的戰鬥經驗才能使菜鳥成長為老手。琳達覺得自己手下這些身經百戰的老黑幫怎麼也要比那些手上沒見過血的菜鳥要強得多,如果能把雍博文引開,攻入小樓重新控制貨物應該不是很困難的事情。當下,琳達便道:「好,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巴卡魯見琳達答應的爽快,不禁大喜,連忙問:「琳達小姐請講!」

琳達道:「他世大師約戰雍博文的時候,必須將他引到鎮外,遠離銀行。你或許也知道,這些法師動起手來,威力驚人,我公司的貨物都在銀行裡,若是被波及到,那可就不好了!」

巴卡魯一想也在理,便道:「好,等到明天他世大師到了,我與他商量一下,到時候我們再安排具體的伏擊細節。」

雙方達成一致,皆大歡喜,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琳達正想叫人拿酒上來與巴卡魯喝上一杯,突然聽到「嗚」的一聲長長悶響,似是輪船鳴笛,不禁微微一愣,在這島上靠岸的船隻除了走私販毒買賣人口就是倒騰軍火古董,基本上都見不得光,就算光天化日之下,也從來沒有人會這樣大搖大擺的鳴笛,而且聽這笛聲,船似乎還不小。

正猜疑間,忽見島上那小黑幫的主事急急跑進來,氣喘吁吁地道:「外面來了一條船!」

琳達的一個手下笑罵道:「你他媽的天天在這島上蹲著,見到條船至於跟見了潔西卡?阿爾巴跳脫衣舞一樣激動嗎?」

「不是!「那小黑幫主事連忙擺道:「是,是條很大的船!」

「他媽的,能出海的船哪條不大?快滾出去,沒看琳達大姐在這裡談正事嗎?」

小黑幫主事急得滿頭是汗,嚥了唾沫,潤了潤因為緊張和急跑而乾澀的喉嚨,終於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驚呆的話,「那,那,是條軍艦!」

一條軍艦居然會大搖大擺的來到齊塞島這個黑幫聯合國!它想幹什麼?

難道是馬來西亞終於忍不下這口惡氣,決心把齊塞島剷平?

那些猴子已經做好了承受世界各大黑幫憤怒報復的準備了嗎?

不管怎麼說,這裡只是各大黑幫的辦事處,那些強可敵國的大黑幫本部都遠在千萬里之外,如果馬來西亞真派軍艦和軍隊過來圍剿的話,那剷平齊塞島也只是分分鐘的事情,至於事後各大黑幫怎麼報復,他們島上這些人大約也是沒機會見到了。

琳達深感事態嚴重,一面命令所有人立刻收拾裝備,隨時準備撤離,一面帶著幾個得力手下登上樓頂,舉著望遠鏡觀察情況。

附近的樓頂上陸陸續續出現人影,都舉著望遠鏡看著同一個方向。

大街上一片兵慌馬亂的氣象。

小攤小販們正急忙收攤,各黑幫成員匆匆忙忙地往各自駐地跑去。

碼頭上人影奔走,一團慌亂。

每個人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每個人都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港口上,一艘驅逐艦正慢慢入港,艦上卻沒有任何國旗,一如它身旁那些黑幫走私船。

甲板兩舷上整齊地站著兩排穿著雪白制服的船員,從那隊列氣勢上看,疑是經過嚴酷訓練的軍人,可這些船員穿的白色制服雖然從樣式上看與軍服沒有任區別卻沒有軍銜標識!

軍艦在距離碼頭數百米外停住,放下六條衝鋒舟,每條衝鋒舟上都擠著一個班全副武裝的士兵。衝鋒舟破浪急馳,衝上簡陋碼頭旁的沙灘。士兵們麻利地跳下船,以戰鬥隊形四下散開警戒。隨後又有三條衝鋒舟自軍艦上放下,成品字形急衝上沙灘,中間那艘船上最先跳下一對年輕男女,都穿著黑色西服,顯出與他人截然不同的身份。

那個年輕女人跳下船後,立刻轉身伸手,似乎想拉後面的人,但跟著下船的人卻根本沒有理會她,而是踩著船首直接跳到了前方。

穿著短褲吊帶的少女按著頭上的遮陽草帽,轉頭向著四下打量一翻,又使勁踩了踩腳下的沙灘,皺了皺鼻子,大聲宣佈:「這裡的沙灘真爛!」

第三十章 魚大小姐駕到

雍博文估計以魚純冰的效率,這幾天應該也就要到了。

但當魚純冰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還是著實讓他大吃了一驚。

魚大小姐一般打扮好像是出來旅遊的一般,頭戴草帽,上身穿件小吊帶,下身是條快要短到大腿根的短褲,兩條修長筆直的大腿白得耀眼。中間露出平坦的小腹和渾圓可愛的肚臍,那腰身細得簡直有種風一吹就會折斷的感覺。

無限的青春活力與逼人的性感妖嬈就那麼夾著亞熱帶熾熱的光芒一併撲面而來。

不過,這也不是雍大天師吃驚的原因。好吧,他是被魚大小姐那兩條雪白長腿和細得有些過份的纖腰晃得有點眼發花心失神,但這不是主要的吃驚方面。

真正讓雍大天師吃驚的是魚大小姐的排場!

原本雍博文以為魚承世會雇條大船,來把他們接走,以魚承世稍的些爆發戶顯擺的脾性,雇的那船應該會相當大相當招風,而以魚純冰好事的性子,肯定會跟船一起來,至少她在電話裡就對雍博文從人蛇幫那裡搶了一百多女孩子的事情相當關注,表示一定要在第一時間看到他這個死色狼在海外島上建立的後宮集中營。

可惜,雍博文還是低估了魚家兩父女,帶著一大隊武裝人馬招搖過市不說,他們居然弄了條軍艦過來!

看到雍博文目瞪口呆地樣子,魚純冰得意以叉腰笑道:「死色狼,很吃驚吧,我可是帶足了人馬,這島上你看誰不順眼,我幫你轟平了他!」

雍博文使勁撓了撓頭,以太平道清心定神的無法妙法拿出最大的定力,終於成功地把自己的眼睛從魚純冰的細腰挪到她的身後。那裡站著數十名軍人般的武裝法師,帶隊的正是在日本搞得不歡而散的盧向北和梁婷婷,當下招呼了一聲。盧向北只是板著臉點了點頭,轉身就開始安排一眾作戰法師四下警戒。倒是梁婷婷很熱情地衝著雍博文道:「大天師,你在日本可是打出了好大的名聲,現在全世界的術法界都知道我們春城的新晉大天師絕不是什麼混出來的角色,而是真正的頂尖人物。剛回到春城,協會那邊就接到了國際法師協會理事會的邀請涵,邀請你去參加第七十八屆世界法師大會。」看到雍博文沒什麼驚喜,知道這位任嘛不懂的大天師不曉得這裡面的意義,便解釋道:「這表明總會對你大天師資格的承認,而不僅僅是因為上報的捉鬼數量眾多才不得不頒發徽章!」

魚純冰使勁拍了拍雍博文的肩膀道:「喂,以後記得好好謝謝我老爸,他為了幫你可是出了大錢的。」魚大小姐說話向來如此直白,雍博文卻也不會在意,因為她說的也是實話,要是沒有魚承世,他雍博文一個沒身份沒背景初入協會的小白人,怎麼可能一躍而成頂級會員?不管魚承世出於什麼目的力捧,至少到現在為止這份人情,他得承著,將來有機會也得報答,而以後若是再有什麼事情,雙方只要基本盤的交情還在,那就得互相幫助扶持,真正的人情網就是這麼你來我往的建立起來的。

雍博文見街頭巷尾不知多少人影在那裡探頭探腦的張望,一想到那些全是作奸犯科的惡棍,對於魚純冰如此清涼打扮突然間有些很擔心,當然,這種擔心其實是多餘的,不提魚大小姐本身就是自走軍火庫兼隱形女暴龍,她身後還跟著那幾十作戰法師呢,就這些人加上海上那條軍艦,把齊塞島陸沉都足夠。除此之外,雍博文還覺得讓那些邪惡的目光落到魚大小姐那妖到不能再妖的細腰上實在是一種褻瀆,便側身道:「進來再說吧,外面太熱了!」

魚純冰立刻搶上一步,邁進屋裡,大呼小叫道:「快把你的後宮拉出來讓我檢閱一下。你個死色狼,在這麼個小島上都能抓來一百多小姑娘,這要讓你去紐約巴黎逛一圈,還不得弄一個加強團回去?嗯,幸虧在東京看得緊,要不然這加強團已經帶回去了。」

那些女孩兒們早就聽到動靜,都跑出來擠在樓梯上探頭探腦的看熱鬧,那些煉成的陰陽兵都搶在最前面。經過這些天相處之後,女孩兒們已經基本從人蛇幫給她們帶來的傷害中恢復過來,至少在發現看似凶巴巴殺人如麻的雍大天師其實很好說話後,她們就已經不會整天躲在屋子裡一聲不吭了,而是滿樓亂竄,漸漸恢復了這個年紀應有的活潑。

魚純冰打眼一掃,見前面站著的女孩兒們雖然年紀不大,但個個都算得上是美人胚子,用不了兩年就能出落得如花似玉,不禁大為不爽,回頭一把揪住跟在後面的雍博文道:「你眼光挺不錯的嘛,挑的都是小美女,這是打算進行養成教育嗎?」

雍博文連忙叫冤:「我沒有挑,她們都是被人蛇幫拐賣出來,我一起救下來的。」

魚純冰撇嘴道:「說得好像自己多仗義似的,既然是路見不平,怎麼光救這些小美女,不見你救兩個老爺們回來?死色狼!」

雍博文大為頭痛,「人蛇幫沒有抓男人,我怎麼救得回來?」

「哼,總之就是你的本性問題,當初剛一見的時候我就看穿你這個傢伙了。江山異改,本性難稱,到哪兒都會拈花惹草。可你也收斂點好不好,人家拈花惹草,都是偷偷的弄一朵兩朵,你倒好,正大光明地搬了花園回來!你才離開小芸姐幾天啊,就這麼忍不住了,看你以後怎麼跟她交待!」

魚純冰簡直就是不講道理的女人典範,劈頭蓋臉地數落了雍博文一頓,把個雍大天師訓得滿頭冷汗不說,還憑空矮了半截——這是不自覺地縮脖子低頭造成的,這不是心虛,而是好男不跟女鬥,尤其是這樣不講道理的小魔女,暫避鋒芒為上。

數落夠了,魚純冰這才轉頭對著樓梯那邊的女孩兒們招了招手,道:「陰陽兵都出來。」

雖然不知道這比她們大不了幾歲的小女人是什麼來頭,但只看她訓斥雍大天師時的那份氣勢和雍大天師唯唯諾諾的表現,就能猜出來,這要不是老闆娘,那就是大老闆了。最算是猜不到這點,懾於魚純冰逼人的氣勢和身上湧動的法力,聯通的惡鬼們也會提醒小女孩兒們乖乖聽話。

五十幾個陰陽兵帶著各自的惡鬼自覺地站出來排好隊,而那些閒著惡鬼也都在旁乖乖站好,等待魚大小姐檢閱。

魚純冰繞著看了一圈,滿意地連連點頭,讚道:「死色狼,雖然你人品不行,但在法術上面還真不是蓋的,我只是在電話裡教了一會兒你就學會了,不錯,不錯,你這陰陽兵煉得一點瑕疵都沒有,以後都是大有發展前途啊!」說完走回到前面,向眾陰陽兵加惡鬼們揮了揮手道:「大家好,既然當了死……呃……雍總的陰陽兵,那就是我們博文有限公司的一份子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魚純冰,是咱們博文有限公司的副總經理,在雍博文出差旅行的時候,就由我主持公司日常工作。」

眾陰陽兵加惡鬼面面相覷,敢情她只是副總啊,怎麼看起來氣勢比身為老闆的雍大天師還足,難道兩個人有姦情?看看明顯剛剛踏進成年門檻的臉上還有稍許稚氣的魚副總經理,純潔的女孩子們基本沒什麼想法,但眾惡鬼不約而同地在心裡暗罵:「禽獸啊,這麼小就提前給佔了,都不給別人下手的機會。真是好白菜都讓豬拱了!」

「好了,大家回去準備一下,我們……」魚純冰回頭瞧了瞧梁婷婷,落實到具體事務上,那就得是梁婷婷和盧向北說了算,現在盧向北在外面做警戒,沒有跟進來,梁婷婷便笑了笑,上前一步道:「一個小時之後出發,大家做好準備,重要的東西不要落下,走了之後,我們可就不回來了!」

終於要離開這個地獄一般的島嶼了!女孩兒們轟的一聲發出一片歡呼,歡呼過後便有人遲疑地問:「是要送我們回國嗎?」問話的是沒有煉陰陽兵的女孩兒,煉成陰陽兵的自然沒什麼話可說,已經是博文公司的人和鬼了,自然要跟著去了,倒是沒煉的女孩兒們現在卻沒有著落。

梁婷婷道:「先隨船去中國,然後我們會安排你們通過正常渠道回國。」雍博文在旁沒有吭聲,他最初的送女孩兒們各歸各國的想法本來就有些想當然,現在更不成了,總不能開著軍艦到各國海岸上去轉悠吧!再轉念一想,回國之後,以魚承世的本事安排,總比自己冒冒失失把人帶到各國的海岸往上一扔就不管更負責也更安全。

魚純冰插嘴道:「當然了,要是不想回去,想在中國打工掙錢的,也歡迎你加入本公司!本公司薪水高,福利好,待遇優厚哦!」

第三十一章 一意孤行

港口的驅逐艦還在源源不絕地往岸上派出隊伍。

他們開始在沙灘上搭起簡易的碼頭,並建立警戒圈。

真正的碼頭就在不足三百米外,往常總是有人在那裡晃蕩,有的是等著黑幫走私船靠岸去當扛工賺錢的,有的是兜售海貨的,還有的是等著接船的,雖然不是很熱鬧,但總歸是有人,可現在卻冷清的連個鬼影子都見不到,幾隻海鳥在上空盤旋著,發出嗄嗄叫聲,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在弄清楚這只軍艦是來接那個單人匹馬先後掃平人蛇幫和泰國幫分部的中國小子,而不是來掃蕩的馬來西亞軍隊後,所有的黑幫人士都鬆了口氣,簡單來說,就是整個齊塞島都鬆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窮的疑惑,這個中國小子倒底是什麼人,本事了得也就算了,居然還會有軍艦來接,難道是某國的重要人物?

當然,這些疑惑的人群當中,絕不包括隱於暗中的人蛇幫和卡秋莎。

季米特裡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歎了口氣,對身旁的列昂尼德道:「你看怎麼樣?」她們就站在距離泰國幫銀行隔了一條街的三層小樓的樓頂,從房舍的空隙間,剛好可以把那銀行小樓前發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

這幢小樓是馬來西來一個販毒組織的製毒工廠,他們自己的組織不夠強,不敢把製毒工廠設在國內,卻藉著齊塞島上諸多國際大黑幫的虎威當掩護,跟到這馬來西亞警方不敢涉足的地方建立起冰毒工廠,這些年出產甚多收穫頗豐,不僅佔據了馬亞西國內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毒品市場,而且還有向泰國、越南、緬甸這些鴉片、大麻、海洛因等傳統毒品的主要出產國銷售國擴張。這些年氣勢如宏的發展令這個小幫會信心大振,已經提出要打造馬來西亞版的哥侖比亞解放軍的口號了。

當得知有不明國藉軍艦出現在巷口時,季米特裡的第一個念頭與其他黑幫成員均不同,別人都以為是馬來西亞派兵圍剿,唯獨她想到的是接雍博文的船來了!這是基於來自博戈柳布斯基家認知經驗的判斷,像雍博文這種可以與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公主莎娜麗娃論交而且不把莎娜麗娃放在心上的大人物,既然流落到這裡,他的手下或是所屬勢力自然會派出最強的陣容來迎接。所以季米特裡便想到了這個觀察泰國幫銀行的最好位置,便帶著一票手下過來「借」用小樓片刻。

站在樓頂上的除了季米特裡和列昂尼德外,還有卡秋莎的幾個中層幹部,當年在軍隊裡就是季米特裡的部下,也是中低級軍官,都舉著望遠鏡在一同觀察。他們手中的望遠鏡均是在國內通過特殊渠道自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名下產業的公司訂製的,擁有觀察法力的獨特功能,使用這種望遠鏡,一眼就能看出觀察對象是法師還是普通人。

聽到季米特裡的問題,列昂尼德搖了搖頭道:「他們要是普通的軍隊,我們還有能力與他們一戰!可他們不是!」

季米特裡點了點頭,歎道:「這樣的部隊,我當年只在博戈柳布斯基家族中見過一次,對他們身上那種不同於普通軍人的獨特氣質印象深刻。看起來我們還是低估了雍博文的身份和實力,要是早知道他有這樣的勢力,我們根本就不用顧慮人蛇幫,只要全力以赴地幫助他解決那些小問題,肯定能贏得他的友誼,與這相比,得罪人蛇幫所帶來的損失,根本就不值一提!我還是不夠決斷,要是將軍在這裡,肯定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如果說卡秋莎是遺憾惋惜的話,那麼人蛇幫這裡就是一片沮喪了。

面對這種形勢,還想要強行動手,那不是有自信,而是愚蠢!

巴卡魯默默地走出去,也不提合作襲擊的事情了。

琳達看著尚心有不甘的部下,道:「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裡吧,我們的任務結束了。」說完,她走出房間,來到隔壁,給羅德?普曼打了個電話,通報這裡發生的變化。

聽完琳達的匯報,羅德?普曼沒有任何批評,反倒安慰琳達道:「雍博文是大天師,本來也不是我們能對付的,讓你過去,也只是試試看能不能把貨物奪回來,既然行不通,就撤回來吧,我會跟訂貨方溝通,盡可能延後時間,重新收購一批貨物。」

琳達掛上電話,返回房間,見眾手下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正要讓大家原地休息,等那該死的軍艦開走後立刻離開,忽見那小黑幫主事又帶著巴卡魯走了進來。

巴卡魯的神色古怪,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一進門張嘴就問:「琳達小姐,我們的合作協議是不是還有效?」

琳達譏屑地道:「當然有效,只要你們泰國幫能把對那一船的軍隊加上雍博文的注意力都吸引住,我們很樂意從旁協助,把他們統統殺光!」

「只是一支軍隊罷了!」巴卡魯傲然道,「他世大師已經帶著門下弟子提前抵達,並決定在他們離開小樓,前往碼頭的時候,發動襲擊!琳達小姐,不知你是否還願意履行合作協議?」

「你們真是瘋了!」琳達用看瘋子的眼光看著巴卡魯,「你們真打算襲擊那只軍隊?」

「有他世大師在,別說只是一支幾百人的小部隊,就算是千軍萬馬也不在話下!」巴卡魯自信滿滿,「琳達小姐或許聽說過法師協會吧。」

琳達不動聲色地道:「聽說過!」

「那麼,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他世大師就是我泰國法師協會會長,擁有大天師稱號的高級綠徽會員!」

琳達心中微微一動,問:「他世大師也是大天師?」可憐的琳達雖然知道大天師是法師協會的頂尖人物,卻並不曉得只有紫徽會員才能夠稱為大天師,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法師協會這個觸手伸向世界各個角落的龐然大物,更像是一個傳說中見首不見尾的怪獸,他們或許可以感受到這個怪獸的存在,卻無法一窺真相,所知道的都不過是一鱗半爪的信息,往往會造成很大誤解。

「沒錯,他世大師曾經深入金新月地區,以一人之力橫掃毒王阮巴山的販毒軍隊,一日一夜間殺光了上萬人,威震金新月!在我們泰國,他可是神一般的存在,要不是雍博文殺死了他心愛的親傳弟子,我們也根本不可能請得動他老人家!」巴卡魯鼓動如簧之舌道,「琳達小姐,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貴公司的貨物就這麼白白帶走?現在就是奪回她們的機會!對方雖然有軍隊,但真正危險的只有雍博文一個人,只要能抓住機會幹掉他,那些軍隊還不夠他世大師一個人殺的!其實,他世大師有信心單靠他和門下弟子就把能解決問題,不想跟外人合作,不過能夠迅速解決戰鬥總是好事,經過我的苦勸,他才勉強同意。琳達小姐,機不可失啊!你們根本不需要正式出面,只要在暗中偷襲,就算是失敗了,你們也可以從容撤退,真正大的風險都是我方承擔,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嗎?」

琳達心動了。她總歸不是甘心就讓雍博文把那些貨物就這麼帶走。

既然泰國幫方在請出的他世大師也是大天師,那麼就能跟雍博文抗衡,更何況他們那邊還有幾十個降頭師,再加上己方的術法武器,勝算很大!

「好,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合作博一把!如果能夠成功,我們可以不要賠償了!你們打算怎麼辦?」

「他世大師準備路上動手,絕不讓他們有機會登上軍艦!」巴卡魯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張齊塞島的地圖來,詳細說明了泰國幫的計劃,以及需要人蛇幫如何配合。

琳達既然拿定主意,便不再猶豫,立刻安排人手埋伏。

商討即畢,巴卡魯離開人蛇幫駐地,來到從泰國幫銀行前往碼頭方向必經之路旁的一幢房子裡。

不大的房間裡聚了足有三十多號人,纏著頭,穿著短褂和吊腳褲,身旁帶各著一個小罐或是袋子,那裡面裝的就是他們各自所煉的降頭。從這些人中間穿過去的時候,巴卡魯禁住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如果可能的話,他實在是不想和這些詭異邪惡的降頭師打交道。

房間靠牆的角落裡,盤坐著一個黝黑乾瘦的老人,同樣是白布纏頭,短褂、吊腳褲,看起來很像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泰國農人。

巴卡魯來到老人身前,跪到地上磕頭行禮之後才道:「人蛇幫已經同意合作開展這次倫襲,他們手中有術法武器,相信對大師會有一定幫助!」

老人道:「你們的事情我沒有興趣,只要不給我添亂,你們隨便怎麼做,要是給我添亂,那就一起殺掉!我,只要雍博文!」他的聲音有如夜梟般尖厲刺耳,充滿了凶厲氣息,倒與織田信長那地獄魔王有幾分神似。

巴卡魯諾諾地應了,這才站起來,倒退幾步,轉身離開,繼續安排此次泰國幫派出的其他人員,這些多是泰國幫自己的骨幹了,都是些能砍能殺的狠角色,主要是為了輔助他世和他的一眾弟子。

天近中午的時候,兩幫者各自完成安排,只等雍博文一行人離開那防禦堅固的銀行小樓,便要動手殺人!


第三十二章 小街一戰(一)

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準備的。

女孩兒們孑然一身的被人蛇幫帶到這個島上,連命都只剩下半條了,何況那些身外之物,早在上船之初就被扔得乾乾淨淨,現在只是坐等著出發而已。

只有那些陰陽兵興致勃勃地收拾隨身武器彈藥,與沒有膽量做陰陽兵的女孩兒們對於未知的前途仍有些擔憂相比,她們的未來之路早就在成為陰陽兵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從那一刻起,直到死亡為止,她們都是博文公司的員工,雍大天師的私兵衛隊。聽起來似乎有些像賣身為奴般的殘酷,但對這些夢想著外出淘金卻不幸落入地獄的女孩兒而言,這未嘗不是一個光明無限的前途,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們每個人都憧憬著美好,而無法真正預知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魚純冰對陰陽兵們攜帶的武器嗤之以鼻,覺得做為博文公司的未來保安隊伍,不能配上承世公司的武器,實在是相當沒面子的事情,不過這次出來雖然帶了大量軍火,卻是歸盧向北所部使用,魚大小姐沒有權利挪用,也不願意向盧向北那個張口紀律閉口規定的死性傢伙求援,只是暗暗打定主意,等回國之後,一定要到老爸那裡搜刮一翻。不自覺間,魚大小姐已經把老闆的私人隊伍和老爸的商品軍火全當成自己的了,想來二者也不會反對,一個是沒有那個膽量,一個是沒有那個願望。

對於女孩兒們來說枯燥的等待時間,卻是盧向北部最忙碌的一段,除了分派警戒組外,後續人員很快就帶著大批成箱的準備趕到,並在前廳建立了臨時作戰指揮室,什麼衛星電話、間諜衛星信號接收器、大功率雷達……林林種種的儀器看得以雍大天師為首的一眾人鬼是眼花繚亂,一排筆記本電腦在前廳中一字排開,操作人員筆挺地坐了一溜,那氣勢當真是非比尋常。

雍博文忍不住拉過魚純冰道:「只是離開這個島,不用這麼大排場吧。」這現場的氣氛,讓他有種回到進攻高野山前感覺,不過那時候是以日本法師協會為主,中國法師代表團只是配合,而且還暗藏鬼胎,所以動員起來只是作作樣子,跟眼前的情形那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魚純冰攤手道:「我也這樣覺得,不過我只是搭船來接你這個老闆的,行動的指揮人是盧向北那個木頭疙瘩,要不你跟他商量一下,不要搞這麼多事兒,趕緊上船得了。」

一聽是盧向北做主,雍大天師也就不想說什麼了,對於盧向北做的那些事情,他到現在仍梗梗於懷,只不過人家現在大老遠過來接自己,總不好惡言相向,但要讓他對盧向北有什麼好臉色,那也是絕不可能的,甚至連話也不肯多說一句。

梁婷婷見雍博文對盧向北的做法挺不以為然,便道:「大天師,我們之前接到情報,泰國幫和人蛇幫正在準備襲擊,雖然在我們到來之後,他們不一定有膽量繼續行動,但以防萬一總是沒錯,畢竟你雖然不怕他們,可你身邊這些女孩子的安全還是要考慮的。」

魚純冰皺了皺鼻子,沖盧向北忙碌的背景做了個鬼臉,道:「就算是他們敢來襲擊又能怎麼樣?以我們的實力,隨便揮揮手就能讓他們通通仆街,我看就是小題大做!」聲音特意提高了一些,好讓盧向北能聽到,不過盧向北卻是根本沒有理會她,只是在那裡忙自己的,讓魚大小姐好生無趣。

梁婷婷道:「盧隊長這麼做只是小心謹慎,保證萬無一失。聽說這個泰國幫跟泰國的法師協會有些聯繫,先前大天師殺掉的那個降頭師猜巴就是泰國法師協會的成員,而且是泰國法師協會會長他世最喜歡的親傳弟子。」

雍博文奇道:「降頭師也能加入法師協會?」

「泰國本地只有降頭師與和尚!」梁婷婷解釋道,「當初法師協會只能選擇其中之一進行扶持,我們跟佛教不對付,自然只能選降頭師了。他們也是法師的一種嘛。」

雍博文更加不解,「既然他是法師協會的會員,為什麼要殺我?」

梁婷婷道:「有可能是他不知道你也是法師協會的成員,這世界上野路子的法師也很多。還有可能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法師協會的成員,只是想殺掉你罷了。在這個三不管的鬼地方殺掉你,只要借口不知道你是誰不會有任何問題,像這種誤殺,年年月月都有。我記得上個月美國法師協會主導了一次對南美巫毒教遠程突襲,由十六位魔法師根據衛星定位對巫毒教的一個重要基地實施焰雨打擊,可不幸的是他們用了過期地圖,結果轟掉了巴拉圭法師協會的總部,巴拉圭全國一共十三名法師在這次事故中全部遇難。美國法師協會特意在國際協會的常任理事會議上道歉,並且表示願意出資出人重建巴拉圭法師協會,所以現在巴拉圭法師協會實際上已經是美國法師協會的分部了。」

魚純冰從旁補充道:「巴拉圭有一種特產叫紅晶蜥,喜歡吞噬金屬,能拉出一種特屬的合金材料,導魔性能是現在世界上最好的,是製造魔法武器的稀有資源。」

「原來如此。」雍博文恍然大悟。

幾個人正聊著,忽見盧向北招呼他們,便走過去。

盧向北指著屏幕上的衛星圖像道:「綜合先前所得情報,現在基本已經確定,泰國幫將在我們返回碼頭的路上進行攔截,從靠岸起,我們就一直利用衛星對全島進行監視,發現這幾間房有不正常集結,相信就是泰國幫的伏擊部隊,其中約三十幾人有法力反射現象,其中一人法力反射波極強,是高級法師!除此之外,在這裡,還有這裡,很可能是潛伏的火力點。」

魚純冰大喜,笑道:「泰國幫還真敢干啊,死……呃……老雍,我們兩個先過去把他們統統幹掉吧。」說完就從隨身挎包翻出一支火箭炮來扛在肩上。

盧向北板著臉道:「小魚,把東西放回去,我已經做好作戰預案,你們要跟大隊一起行動,沒有需要不得參與戰鬥!」

魚純冰洩氣地把火箭炮塞回到包裡,不滿地道:「就讓我打一架能怎麼樣?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想當年我老爸沒發財的時候,我天天在街上打架,從小學三年級到高中三年級,打遍無敵手,稱霸三條街。現在倒好,老爸發財立品,連我都看得緊緊的,這不讓干,那不讓干!哼,當初我打得頭破血流回家,他也只是給我擦點藥,現在月經不調都要帶醫院去做全面檢查。」

魚大小姐口無遮攔,聽得盧隊長、雍老闆都是一頭冷汗!

梁婷婷安慰道:「好了,以後有得是機會,對付幾個小黑幫,虐起來也沒什麼意思不是?」

魚純冰撇嘴道:「婷婷姐,你一點也不會騙人,這話你信嗎?」

梁婷婷笑道:「不信,所以你要乖乖的,別讓魚總和我們大家擔心,臨來的時候,婉嵐姐叮囑我……」

「不聽,不聽,婉嵐姐快趕我老媽了!」魚純冰捂著耳朵嚷嚷了幾句,突然間臉上露出古怪地神色,「不對,婉嵐姐整天跟我老爸混在一起,會不會幹柴烈火搞出事情來,不會真變成我後媽吧!婷婷姐,你跟婉嵐姐感情最好,快告訴我她跟老爸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比如上床什麼的?」

「這個,好像沒有吧……」梁婷婷有點心虛地回頭對盧向北道:「盧隊長,你什麼時候能做好準備,需不需要延後出發時間?」

盧向北道:「不需要,各組都已經到位,我們隨時可以出發!」

雍博文見那衛星監視圖像上那些準備伏擊的敵人仍都好端端的,忍不住問:「你不打算先派人把他們清除乾淨再出發嗎?」

盧向北搖頭道:「我們現在只是依據情報推斷,不能肯定他們就是伏擊者,所以需要等他們有所行動再出擊,否則的話,萬一殺錯人不就糟了?」

雍博文眉頭一挑,冷笑道:「原來你也怕殺人嗎?」

盧向北淡淡道:「這與那次事情不同,我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以完成任務為第一目標,但不代表我是個殺人狂。」

軍人……這位難道忘記自己是個法師了嗎?

雍博文相當無語,如果法師做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意思?

預定出發時間一到,收拾停當,全體人員出發向碼頭前進。

盧向北帶來的作戰法師分成數個戰鬥小組,把女孩兒們護在當中,沿街前進。

長街兩側門窗緊閉,偶爾可見那門窗縫隙間有一雙雙不安窺視的眼睛。

雍博文和魚純冰走在隊伍的前面,在他們身前是一組負責開道警戒的作戰法師。

隊伍離開銀行後,盧向北帶領的監控組仍留在原地做支援,直到整個隊伍安全登艦,他們才會撤離。

長街過辦,預料中的攔截出現了。

不是突然從街兩旁的房舍間衝出來喊打喊殺,也不是突然間各種攻擊法術降臨。

那個黝黑乾瘦的老人帶著一大群弟子就那麼明目張膽地站在街中央,攔住了隊伍的去路。

第三十三章 小街一戰(二)

昨天晚上有個聚會,喝多了,沒能更新,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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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他世!」

老人合著雙手,衝著隊伍微微行了一個禮,然後直起身,微微瞇起雙眼,將目光投向人群中的雍博文,說的是再純正不過的普通話。

「雍博文,今天我要殺死你,為我的弟子報仇,你可敢出來與我一戰?」

正面挑戰,當街殺人,快意恩仇!

雍博文突然間覺得面前這個老人很有些古代武者豪俠的風範。

俠,以武犯禁,最基本的就是這份目中無人的豪氣與快意。雖然老人現在做的跟行俠仗義沒有一毛錢關係,但這份氣度風範還是很有大家高人形象的。

「好!」

雍博文被老人激起胸中熱血,大聲應著,邁步向前。

一步,兩步,三步。

只需五步就可以越過前方開路的作戰法師小組,面對他世,決一死戰。

四步,五步,越眾而出。

雍博文昂然站於他世面前,抬右手並二指,夾著張紙符,道:「請吧!」

砰!

他世的上半身毫無徵兆地爆了開來,紛飛的血肉如同暴雨般灑向四面八方,給這鹹濕的島嶼空氣添加了重重一抹腥與臭。飛濺的血光過後,他世胸部以上的部分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兩條瘦腿頂著一陀模糊翻捲的血肉,破爛的腸子、內臟掛得裡外都是。

雍博文被濺得頭臉上滿是肉塊血沫,腥臭味道直衝鼻端。

變起突然,雍博文大感意外,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這他世在施展什麼降頭術,不禁暗暗心驚,心道:「這是什麼招式?居然能自爆!難道是用這種方式給人下降頭?是了,這肯定是替身,他的本體躲在暗處偷偷操控。」腦中閃電般掠過這個念頭,連忙拈出一張鎮惡僻邪符,不管對方用的是什麼降頭,先用陽剛正雷的王道之氣鎮一鎮再作打算。

對面那些他世的弟子均是一愣,旋即一聲發喊,蜂擁而上。

「靠,不是說單挑嗎?」

雍博文大驚,抽身後退,正欲開口質問,身後那個法師作戰小組突地上前,舉槍射擊,與此同時,兩旁房頂上槍聲大作,密集的子彈交錯射來,形成一個沒有死角的彈幕,將這三十幾個降頭師罩在其間,彷彿一場死亡火雨,降下處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簡直就是一場屠殺,降頭師們連點像樣的反抗都沒能形成,就在短短兩分鐘內被殺得精光,有那垂死掙扎的在瀕死之際放出本命蠱也跟敵人拚個漁死網破,可剛一放出來,就被飛來的彈雨扯成碎片。

許多古怪的小蟲子冒出來,在血肉之間鑽來鑽去,那是降頭師隨身攜帶的降種在其橫死後失去約束,開始反噬。這些降頭一食血肉,迅速長大,從米粒大小漲到拳頭大小只不過是眨眼工夫的事情,模樣千奇百怪,個個又凶又醜,吱喳亂叫,拱來鑽去,還有的展開透明薄翅搖擺欲飛。

槍聲停止,又有一名作戰法師自雍博文身後走出來,端著一支大槍往滿地血肉前方一站,扣動扳擊,呼啦一聲,熾白的烈焰噴射而出,將這一片血腥屠場盡都覆蓋。這火不是普通的火,而是三昧真火,槍上刻有法陣符紋,使用者以法力激活,便可施出三昧真火,火力大小與堅持時間全看使用者的法力強度。眼前這位法師使來,火焰白中透紫,正是三昧真火中最上品的紫焰,再看這火焰又寬又厚,如同突然爆發的洪水般將小半條街席捲其中,將這位法師深厚的法力基礎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來。

三昧真火那是正陽至道,連孫猴子都受不了,何況一些小小的邪道蟲子,直燒得辟啪爆響不絕,如同炒豆一般,火浪捲過,一地焦黑,連屍體帶降種統統燒成了飛灰,滿地流淌的鮮血也都烤得乾乾淨淨。

雍博文被這突變驚得目瞪口呆。

左側一間房中突然傳來爆的一聲巨響,熾熱的火舌夾著濃煙破門窗而出,其中有桌椅雜物的碎片,還有殘肢斷體焦糊屍體。跟著右側兩間房中槍聲大作,有人呼喊,有人慘叫,驀得其中一扇門被重重撞開,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跌出來,踉蹌著跑了幾步,一頭栽到地上,沒了動靜。透過大敞四開的房門,可以看到房間中火線縱橫,不知多少人在交織的火線之間慘叫顫抖,濺出滿棚的濃黑鮮血。

越來越多的人從兩邊的房間中跑出來,都帶著傷,滴著血,街上護在女孩兒四周的作戰法師立刻有兩組搶出,將這些跑出來的人毫不留情的一一射殺。

混亂持續了大概五分鐘左右,最終平靜下來。

一組組作戰法師出現在街兩旁的房屋頂上、旁邊,還有端著槍從房間裡走出來的,對著街上的屍體逐一翻看,偶爾發現裝死的,便即補槍。零星的槍聲比如剛剛疾風驟雨般的戰鬥,更顯出一份格外的冷酷與殘忍。

稍遠一些的地方,埋伏的人蛇幫殺手被前方可怖的一幕震驚得不知所措。他們總共分了三組,分別埋伏在不同的地方,相互之間距離不遠,用專用的對講機聯繫。其中一組是遠狙組,負責單個清除,狙擊手透過瞄準鏡將前方戰場發生的所有經過看得清清楚楚,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水,扣在扳擊上的手指動了又動,生怕自己一時緊張再扣下去。對講機中傳來緊張而急促的撤退命令。他鬆了口氣,慢慢鬆開緊握槍柄的手,緩緩爬起來,正暗自慶幸從鬼門關上轉了圈又活著回來的時候,一顆子彈無聲無息地從側後方傳來,將他的腦袋打成了一顆爛西瓜。就在狙擊手被爆頭的同時,對講機中正傳來微不可聞的噗噗聲與沉悶的倒地聲,直到最後才突兀地發出一聲驚恐嘶叫,短暫得讓人幾乎懷疑那不過是一個幻覺,只不過那麼一響即止,一切歸於平靜。

「第一組完成!街面清理,可以繼續前進。」

「第二小組完成!外圍清理,安全!」

盧向北注視著衛星監控畫面,現在畫面已經出現偏斜,衛星即過飛遠,而下一顆衛星抵達上方是四十七分鐘後的事情,不過現在已經足夠了。

「一、二組護送大人物上船,三組可以執行B計劃!」

人蛇幫的駐地上正一片慌亂。

與伏擊人員失去聯絡的那一刻,琳達就下達了撤退命令。

雖然之前也有做伏擊失敗後的撤退預案,但這失敗來得太快太急,原本的伏擊計劃根本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以至於超出了所有人的心理預期,倉促地開始撤離時,心裡都不可避免的產生了一種類似於潰敗的沮喪與恐慌,其實對於人蛇幫而言,只是損失了七個好手,團隊大部隊成員都在,並沒有傷筋動骨,但心理上的打擊卻是極為沉重,心理上的失衡直接影響到了行動的效率與氣氛。

「這算什麼?」

琳達仍有些難以接受,派出去的其中一個小組帶著長焦攝像機,將前方發生的情景終實地記錄下來,並且同步傳送回駐地的電腦上。整個作戰經過與琳達想像中的法師對決大相逕庭。法師嘛,那是高人一等的強大存在,他們之間的對決應該是浪漫的,充滿了華麗的聲光效果,就像電影動畫裡演的那樣,那才是真正的法師戰鬥!可眼前這算是什麼?軍隊作戰嗎?有的只是戰鬥般的殘酷與血腥,沒有高人之間單挑的豪氣與瀟灑。囂張而豪邁的他世大天師被一槍爆頭,就像是一隻死狗一樣橫死街頭,那些據說很強大的降頭師全都被亂槍打死。

「小姐,走吧,我們先離開這裡!」

兩名保鏢走到身後,輕聲提醒,按照預定計劃,他們會分批從不同的出口離開,躲到離時避難地點,等到敵人離開之後,再重新集合,離開齊塞島。畢竟那些傢伙只是來接雍博文離島的,應該不會有興趣浪費時間在全島進行搜查,那樣的話他們等於是與整個齊塞島上的所有黑幫為敵,即使再強大的力量也得掂量一下。當然,這只是沒有見到對方的戰鬥實力之前的計劃,但現在看來,如果他們有興趣的話,大抵並不會介意把整個齊塞島上的黑幫殺光,而且對於他們而言明顯是很輕鬆的事情。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快,可是現在琳達也只能依著最初計劃行動,至少現在這個地方不能再呆了,下一步怎麼辦也得離開這裡再說。

在四名保鏢的前後護持下,琳達將從最隱秘的一個出口離開駐地,這個出口開在隔著三間房外的一個雜貨店裡,有地下通道與駐地聯通,這本是那個小黑幫設計的逃難路線,不過小黑幫沒用上,倒先給他們人蛇幫用上了。

自通道中出來,便是雜貨店的儲物室,兩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貨物,直頂到天花板上,空氣中飄浮著各種化學製品的古怪味道,只有一條狹窄的過道通向門口。門外就是雜店前的鋪面,如果一切正常的話,店老闆此時應該就在店裡接應。她們將在這裡簡單地偽裝一下,然後從側門離開,進入隔壁的理髮店。

走出儲藏室,就看到店老闆正背對著門,坐在櫃檯前面。他是那個小黑幫的成員,打殺了一輩子,最後腿殘了,就從一線退下來,在這裡開了店,做逃亡掩護。

其中一個保鏢招呼了一聲,卻不見那店老闆應聲動靜,便上前推了他一把。店老闆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翻了個滾把正面露了出來,胸前插著一把匕首,鮮血已經把前襟染成了紫黑色。

四周突然產生一陣波動,就好像是把石子擲到了清澈的水中激起蕩漾不休的波紋,四個穿著作戰服,臉上塗著迷彩油的作戰法師憑空出現,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們。去推店老闆的保鏢大驚拔槍,但只來得及把手放到槍柄上,胸前就中了好幾槍。跟在琳達身邊的三名保鏢慌忙護住琳達同時掏槍。

「住手!」琳達大喝著制止了他們,緩緩舉起雙手,看著那四名作戰法師,低聲道:「我們投降!」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是與其他黑幫火拚,琳達或許不會做出這個選擇,但對方是法師,或許不屑於殺掉她這個主動投降的俘虜。琳達很怕死,也不想就這樣無謂的去死。

那四名作戰法師無動於衷,冷冷注視著他們,槍口都沒有晃動一下。

琳達看了看身旁仍拿著槍一臉猶豫的保鏢,低聲道:「放下槍,沒有用了!」

彷彿是為她的話作註解,身後虛掩的儲藏室門突地被拉開,兩支黑洞洞的槍口伸出來,槍口後方又是兩名作戰法師。

房外隱隱傳來急促的槍聲。

駐地被佔領了!

那三名保鏢沮喪地扔下手槍,高高舉起雙手。

店舖裡的一名作戰法師上前把琳達拉出來,在她身上搜了搜,確認沒有武器,這才讓她靠牆站好,突兀地問:「琳達?奧克斯?」

琳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就聽砰砰幾聲槍響,嚇得一哆嗦,扭頭看去,自己那三個投降的保鏢已經被打死,無可抵制的恐懼剎時間湧上心,讓她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一股熱辣的液體自下身湧出,順著大腿流下去。能夠在人蛇幫上位,琳達無疑是個狠角色,旁觀那些虐殺電影拍攝過程時,還能跟身旁的人談笑風生,偶爾興致來了,還會自己上前動手爽一下。但這只是對別人狠,當這種凶狠成為別人對自己施用的時候,她這個狠角色就被嚇尿了褲子。黑幫火拚自然是要殺人的,捉住了之後也很少會放過,但至少在殺死之前會說些場面話戲弄一下階下囚,虐待侮辱一下後再殺掉。可這些人連話都不說,就把俘虜給殺掉了,雖然不如百般折磨虐待那般殘忍卻更顯出冷酷無情。

「不要殺我!」

琳達軟軟地靠在牆上,當面前那名作戰法師伸手去拉她時,她恐懼地大叫,拚命掙扎,無助而絕望。

那名作戰法師不耐煩地給了她兩巴掌,把她打得口鼻噴血摔倒在自己的尿液當中。她哭嚎著翻滾著,想往門口爬,那名作戰法師一腳踩住她,沖後面招了招手,另一個同伴上前幫忙,兩人扯著琳達的胳膊,將她拖出雜貨店。

熾熱的陽光落到頭上臉上,火辣辣的刺痛讓琳達稍感清醒,她膽怯地撐著軟綿綿的脖子,抬頭向不遠處的駐地望過去,那房子已經燒了起來,門裡門外都是屍體,還有幾個整齊地躺在街邊,很明顯是被逼站到那裡後集體槍殺的。

大批穿著作戰法師正有序地從現場撤離。

琳達就那麼被拖著,從槍殺現場經過,跟隨作戰法師部隊一同離去,沒有被當場殺掉!但對於她而言,可以預見未來已經注定是灰暗絕望了。

作戰結束。

第三十四章 一魂之差

「就這麼結束了?」

雍博文瞠目結舌,回頭看著一臉喪氣走過來的魚純冰。

「是啊,很沒趣吧!」魚純冰鬱悶地說,「砰砰砰,能打死的都打死,打死之後還要燒屍體,然後一切OK,回家洗洗睡了。這哪叫法師作戰啊,一點都不華麗!法師作戰,就算沒個風霜雨雪雷電冰雹做聲光背景效果,至少也得百鬼齊飛,大家唸唸咒使使法才行吧。」

雍博文撓了撓頭,道:「這不就是你說的現代化嗎?」

魚純冰怒道:「我說的是捉鬼要現代化,沒說打架也要現代化,什麼亂七八糟的嘛。」

「行了,打贏就成,這不挺好的嘛。」

雍博文雖然也有些失望,但一想到己方無一傷亡,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這些作戰法師不遠萬里來到齊塞島,可是為了接他雍大天師的,若是因為他的事情有什麼損傷,可讓他太過意不去了,大家都能夠完完好好的返回家鄉,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個人的一點快意與此相比算不上什麼。

魚純冰撇了撇嘴,不再說什麼。

隊伍在短暫的停頓之後,重新開始繼續前進,踏上了那段滿是焦屍與灰碴的街路,每走一步,腳下都踩得咯啦啦直響,濺起一蓬蓬淡淡的飛灰。

女孩兒們都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盡可能不去踩那些看起來很可疑的黑色灰塊。

雍博文沒有跟隊伍前進,而是站到一旁,有些狐疑地注視著那些焦黑的屍體。

魚純冰湊過來問:「老雍,你看什麼呢?架沒打上,心裡挺難受是吧,我也一樣。」

雍博文搖頭道:「我只是奇怪,怎麼一個鬼魂也沒有出現?」那些人剛死的時候,明明已經看到淡淡的魂氣自屍體上冒出來,可現在一個都不見了。

魚純冰大笑,使勁拍了拍雍博文,道:「老闆,你可真是個土老冒,幸虧問的是我,要是問別人,還不被笑掉大牙?告訴你,看到那個拿著噴火槍的傢伙了嗎?」

持著三昧真火噴射器的作戰法師仍在一個作戰小組的掩護下,對著兩邊曾經隱藏泰國幫人馬的房屋噴射火焰,燒了房子之後,就開始燒屍體,很仔細的,一具也沒有落下。

「他那噴火槍裡有滅魂咒,一槍噴過去,直接連魂魄都燒飛了。」

雍博文大為詫異:「直接魂飛魄散,太殘忍了吧。」

「這有什麼殘忍的。」魚純冰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咱們現在是生死之戰,當然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了,法師的魂魄不消除,誰知道會惹出些什麼手尾來。你也知道,每門每派都會有些兵解的秘法,用來魂魄脫難,或是以魂魄修行,要是不清理乾淨,後患無窮。用我老爸的話說,就是打蛇要打死,殺狼要端窩,砍人不來魂,春風吹又生!你看咱們國內那麼太平,大家最多只是捉鬼驅邪抓抓惡魔什麼的,那是因為當年底子打得好,內戰的時候有生死大仇的敵對派系大多都死光光了,所以天下和諧,平安無事,可在國外,術法界的戰爭那可是三天一打兩天一鬥,就沒有消停的時候,法師協會一直在不停擴張,壓搾其他勢力,而那些本地勢力也一直在對抗法師協會,就好像東歐法師協會和異種聯盟的戰爭,都打了幾十年了,最近在格魯吉亞之戰後才算有了分曉,異種聯盟徹底潰敗,主力全部退出各大城市,全面收縮進荒野地帶。再比如日本那邊,是日本法師協會被連鍋端了,就算解了東京封魔陣也沒能扭轉戰局,櫻木夏森剖腹自殺,野比不二雄帶著殘餘的部下逃出日本,跑到美國去尋求國際法師協會總部的幫助,現在在紐約那裡建了一個流亡協會政權。再有非洲那邊巫教林立,雖然各大教派從殖民時代起就開始不遺餘力地滲途,但到現在為止,也只是佔據了城市,真正有價值的荒野地帶,都是那些本土的巫教佔據,所以這些年國際法師協會一直扶持非洲那邊的協會與本土巫教作戰,只是效果一直不太好,聽說前陣子教廷已經在常任理事會會議上提議進行遠征了,只不過大家都不太感冒。最近一次的教廷遠征就是在中國,當時自信滿滿地宣稱要三個月消滅遠東的異教徒,讓上帝的光輝普照世間。結果一打就是幾十年,死傷慘重,直到現在讓歐美那幫子老傢伙一提起來就傷心,傷疤還沒好,也就不太可能再發動類似的遠征了。」

法師之戰的生死之間,遠比凡人的戰鬥更加殘忍,對於凡人而言,死亡就是結束,而對於法師而言,死亡只是另一個開始罷了,只有魂飛魄散,徹底在世間消失,那才是真正的結束。

魚承世做為一個術法軍火製造專家,深諳個中道理,所以製造的武器中,但凡是能加上滅魂咒的,都會加上一個,直接連人帶魂一起幹掉,省事省力,清浩溜溜。

雍博文便覺得有點煩。

現實中的法師世界遠比想像的要殘酷血腥。

以前一隻鬼也捉不到,更接觸不上什麼法師,總對這個世界揣著幾分嚮往與希望,可真等到身入其中的時候,卻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他這麼個生於太平長於安詳的傢伙能夠接受得了的世界。

要是當初沒有看到費墨背上那只吸氣鬼就好了。沒有看到那只吸氣鬼,也就不會加入法師協會,不會捲入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或許他已經在小芸姐的強力壓迫下找了一份正式工作,將捉鬼的志向暫時放到一邊,或許他直到以後都不會接觸到這個殘酷的世界,而只是那個普通人類世界的一個小小凡人,每天為了生活奔波忙碌,枯燥平凡卻幸福,可以跟小芸姐膩在一起,等掙到錢,就把小芸姐娶回家當老婆,大家在一起這麼多年了,該摸的地方也摸過了,該親的地方也親過了,除了最後一擊之外,什麼都嘗試過了,小芸姐應該不會反對嫁給□吧。

雍博文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便有些後悔。

魚純冰好奇地問:「老雍,裝什麼深沉,還學人老頭歎氣呢。」

雍博文扯了扯嘴角,不想讓自己的想法暴露出來,如果讓魚純冰這傢伙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大概會把他笑話到死吧,於是隨意地選了個話題,「原來是直接消滅得魂飛魄散,那打死他世的那支槍肯定也有滅魂咒了。」

魚純冰卻道:「沒有啊,子彈上面刻的破法符咒與滅魂咒有衝突,所以槍支的主攻方向是破壞敵人防禦法術,並對身體造成傷害,最後滅魂的時候,都用像三昧真火噴射器那種武器。」

雍博文不禁一愣,奇怪地道:「那我怎麼沒有看到他世的屍體上的魂氣冒出來?」所有的死者被槍打死之後都有淡淡的魂氣冒出,直到三昧真火掃過才消失無蹤,而他世卻是個例外,從打一開始雍博文就沒有看到他的屍體上有一絲魂氣冒出來,原本還以為是那殺死他的一槍有些名堂,現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他世就在雍博文面前被打爆,所以雍博文看得最清楚不過,接下來百槍齊射,魂氣亂冒,跟著就是降種噬屍,真火橫掃,整個過程一連氣發生下來,其他人都沒有怎麼注意魂氣的問題,畢竟有三昧真火槍燒過去,什麼魂都飛散了,沒有要特別值得注意。就算是哪個法師瀕死前使用法術先把魂魄放出去,也逃不過天上衛星的監控,後方監控中心一有發現就會及時發出提示。

「真的嗎?」魚純冰將信將疑,「可是盧向北那面沒有發出警告提示啊,要是有問題的話,衛星都會發現,那可是融合了多國監控法製成的先進設備,絕不會出錯。」

「他真的沒有冒出魂氣!如果沒有被連同身體一起消滅的話,肯定是轉移了魂魄!」

雍博文沒真正體驗過法師協會衛星的能力,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眼光。

此時大隊已經護送著女孩兒走了過去,只有兩組作戰法師見兩人在路邊站著光說話不動彈,便留下來護衛,梁婷婷因為到前面主持登艦的一應事務,也先走了,在她看來,既然戰鬥已經結束,就算在後面耽誤一會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盧向北他們馬上就會跟上來,到時候自然會帶著他們兩個上來。

雍博文走到他世斃命的地方,伸手摸了摸地面。

那裡還有半截燒焦的屍體,上半截早就被一槍打爆變成了碎塊,狙擊手使用的就是傳說中承世公司幾年前開發出來但一直沒有拿出來的重型術法狙擊步槍。

焦屍附近地面依然有些燙手,那是三昧真火燒過後留下的痕跡,這種熱力需要三到五天才能釋放乾淨,而且在未來三年之內,這塊土地上不會有任何蟲子能夠存活。

他世就死在雍博文面前,如果他的魂氣沒有出竅,那就只可能是在被打爆的一瞬間就把魂魄轉移了出去,可雍大天師近在咫尺虎視眈眈,都沒有看到他是如何轉移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世把魂魄通過殘存的肢體轉移到了地下。

第三十五章 陰陽屍

魂魄不是地鼠,不可能無依無靠地在泥土中存在,一定是有什麼東西可以借魂魄寄存。

雍博文摸著地面,使出測魂術,但三昧真火的熱力對他的法術探測有些影響,一時也探不出來什麼。

魚純冰便道:「你是懷疑他把魂魄藏到地底下什麼東西上了嗎?不用那麼費勁探測,躲開,看我的!」說著從挎包裡掏出一支放大鏡般的東西。

「這是什麼?」雍大天師對於魚純冰層出不窮的新奇玩意已經驚異到有些麻木了,看到不認識的東西,就很謙虛地直接提問。

「陰邪探測儀,跟天上那個衛星的功能差不多,只不過掃瞄範圍有限,主要用於沒有衛星配合的環境下探測隱藏敵人的,能夠探測到鬼啦屍體啦妖精怪魔啦,總之一切非人非正常生命體都在探測範圍之內。」

魚純冰把放大鏡塞到雍博文手中,道:「試試看,如果他世真把魂魄藏到地下什麼東西裡面寄存,那在咱們離開之前,他肯定不敢輕舉妄動,能夠瞞過這麼多人,又能瞞過天上的衛星,他轉移的距離一定不會太遠,應該就在附近。」

雍博文拿著那放大鏡般的陰邪探測儀,對著焦屍下方掃了一下,什麼反應都沒有,有些狐疑地抬頭看了魚純冰一眼。

魚純冰解釋道:「沒反應就是沒東西,你小點步走著,在四周轉一圈看看,這東西探測範圍很小,步子別邁得太大。」

雍博文依法邁著小碎步,圍著焦屍一點點轉圈擴大,轉到第四個圈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鏡面上出現兩個紅點。

此時的位置,正是剛剛雍博文走出來準備迎戰他世所站的地方!

「有情況!」雍博文連忙招呼魚純冰,「快看這是什麼,居然有兩個!」

話音未落,就覺腳下震動,一股凌厲凶暴的氣息自地下猛得爆發出來。

雍博文暗叫不妙,倏地向後退開。

堪堪邁出一步,就聽轟的一聲巨響,彷彿是從地上炸開了一顆高爆地雷一般,大蓬泥土碎石四散崩濺,一個漆黑的身影就在飛舞的泥石之中破土而出,炮彈一般衝上半空。

「果真有貨!」

魚純冰興奮地大叫一聲,噌地自挎包裡掏出一支火箭炮來,對著那烏黑身影就是一炮。

那黑影在空中一轉身,腰間突地彈出一條軟鞭般的東西,狠狠抽在射來的火箭彈上,這火箭彈上附的主要是跟蹤法咒,本身的威力還是依靠物理力量而非法術,被那軟鞭一抽,當場在空中炸成一團裂焰。黑影身子一晃,急速收回軟鞭,向不遠處的房頂落去。

雍博文倏地跳起來,使出陸地飛騰術,閃電般射出,後發先至,搶先一步落到那黑影要落腳的房頂,看準那黑影雙腿,雙手一彈,同時祭出兩張符,左手定身符,右手鎮邪符,雖然威力不大,但卻是對付邪門歪道的通用符咒,雍博文也沒指望這兩張符能起多大作用,只是想延緩一下那黑影的動作,看清楚對方是什麼東西,好對症施符。

這兩張符去勢如風,正貼在黑影的兩個腳底板上。

那黑影發出一聲低悶的吼聲,直挺落到房頂,身子竟似極沉,轟的一聲,把房頂砸了個窟窿,直接摔進了房裡,房中發出一片驚恐呼喊。

雍博文跟著跳進房中,眼前白霧迷彌,嗆得人喘不上氣來,模糊的人影奔跑晃動,唯有一個穩當當站立不動。當變不驚,想來不是因為這位有定力,而是因為被雍大天師使符定了身。雍博文正要上前,突見白粉之見火光閃動,一時槍聲大作。雍博文嚇了一跳,一縮腦袋趴在地上,就聽槍聲之間夾著哎呀慘叫,正緊張之際,又聽轟的一聲大響從左側傳來,爆炸衝擊波產生的強風捲著陽光和破碎的房門一同衝進房間,將那漫天的白粉末吹得乾乾淨淨。雍博文藉機抬眼一掃,只見有六七個人躲在房間角落裡舉著槍,正在亂射,而房間中央一堆破爛的桌子雜物中間,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這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皮衣,雙眼緊閉,臉色死黑,全沒有半點活人氣息,竟然是一具屍體,橫飛的子彈打在他身上,梆梆直響,火星四濺,竟是射不進去!

正亂哄哄的當口,一組作戰法師衝進來,就聽有人大喊:「大天師,不要動!」跟著幾人同時舉槍射擊,密集的火力將整個房子打得千瘡百孔,角落裡躲著的那幾人無一倖免,全都被當場打死。

雍博文暗罵這些傢伙太瘋居然進來就開槍,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就覺得後腦勺上嗖嗖直響,想是子彈飛過,不禁背上冷汗直冒,混著鑽進衣服裡的白色粉末,刺得皮膚有些痛。

片刻之後,槍聲止歇,作戰法師們警惕地注視著站在房間中的男屍,兩人上前把雍博文扶起來,其中一個掏出個水壺遞給他道:「大天師,快洗洗把臉,這是海洛因!」隨便一進,居然就是一間毒品工廠,這齊塞島上還真是沒有乾淨地方了。雍博文接過水壺倒水洗臉,就覺得那水中隱隱有法力波動,水落臉上清爽滋潤,便問:「符水?」那作戰法師道:「這是采青派秘法製作的急救符水,專供部隊使用,有祛毒消炎生肌止血等等功效。」

正洗臉的工夫,魚純冰風風火火地扛著火箭炮跑進來,看到那站在房間中央的男屍,笑道:「這他世還真有材,事先在腳底下藏了具屍體好寄存魂魄,難道他早就預料到自己今天會死,所以提前做準備?」說完走到近前仔細觀察那男屍。剛剛子彈橫飛,把男屍身上的皮衣打得破破爛爛,露出裡面紫黑色的皮膚,隱隱散發著一種惡臭,彷彿爛了不知多少時日的臭肉,只是那皮膚表面甚是光滑,泛著異樣的光澤,別說腐爛的地方,就連個彈孔有沒有。

「這應該是一種屍降……」

魚純冰剛分析了一句,那男屍忽地睜開眼睛,轉了轉泛白的眼球,張嘴低吼一聲,奮力掙扎,掙得身體亂顫,卻硬是連個小手指頭都動彈不得。

「小心!」兩名作戰法師搶上前,把魚純冰拉在身後保護起來。

「躲開,別擋著我!」魚純冰滿地大叫,伸手去撥那兩個作戰法師。

就在此時,那男屍突地大吼一聲,肩背一聳,一個嬌小的黑影自背上跳出來,抓著男屍地手臂將他掄起來,向三人猛得砸過去。

變起突然,三人遂不及防,那兩個作戰法師同時舉槍格擋。就聽砰、乓、轟一串亂響,兩人被打得倒飛出去,一個撞在牆上,把那牆撞出一個大洞,落到房外,一個摔到角落的一張擺滿了瓶瓶罐罐的桌子上,連桌子帶雜物一併砸得粉碎,那些瓶罐裡也不知裝的是什麼化學制劑,沾在作戰法師身上騰的一下就燒了起來。

倒是魚純冰因為手頭只有一個火箭炮,不捨得用這麼貴的傢伙當棍子,便低頭躲了一下,便因此沒有被砸出去,眼見對方來勢猛惡,使出遁地術,倏地一下鑽進地裡。

那嬌小黑影卻是一個頭不高的女屍,同樣是臉色紫黑,瞳孔灰白,抓著男屍的脖子,好似使那傳說中的獨門兵器獨腳銅人一般,不停吼叫著掄著亂砸。這房間本就不大,那男屍身高將近一米九,被女屍掄動,威力覆蓋了整個房間,砸落之處,遇物即碎,挨牆即穿,簡直跟真的鋼鐵人一般無二。自己人在房間裡倒處都是,其餘的幾個作戰法師都不敢亂開槍,當下紛紛躲閃,亂得雞飛狗跳。雍博文又趴回地上,這一回身邊多了兩個作戰法師相陪。他掏出張雷符,正打算給那女屍一計,忽見魚純冰從女屍背後的地上鑽出來,持著一柄短劍,猛得插進女屍背心裡。

女屍嗷的大叫一聲,卻不回頭,掄著男屍向前猛衝。那前方不是房門出口,卻是牆壁,女屍衝到近前,掄起男屍一砸,當場把整個牆壁砸塌,頂著紛飛的磚塊泥砂衝了出去,就聽轟轟爆響不絕於耳,飛速遠去。

房間中的眾人紛紛跳起來,有人去幫燒著法師的,有去檢查那砸穿牆飛出去的,其餘兩個跟著雍博文和魚純冰急匆匆追出房間,只見那鄰近房子對著的兩堵牆也開了大洞,屋內烏煙障氣,一團混亂。雍博文跳到高處張望,只見這沿街的一趟房子正以驚人的速度倒塌下去,便好似一輛坦克正向前猛衝,帶起一路狼煙,不時可見手舞足蹈的人影自塌陷的房中飛出,卻是這女屍一路筆直逃跑,客竄起了拆遷工,遇牆即砸,遇房即破,連帶著房中那些礙事阻路的閒雜人等統統被砸得當了飛天。

魚純冰大讚:「好猛的屍降,他世不愧是降頭師第一人,居然連陰陽屍都煉成了!可惜他沒有機會出手就被爆頭了,要不然的話,肯定是一場好鬥,老雍,你不一定能輕鬆勝過他哦。」

「可惜了,可惜了。」雍博文也是深表遺憾,突然間想起了以前看過的那部《七武士》,絕世劍客卻死在了槍下,那種悲哀跟他世也是差相彷彿了。

第三十六章 池魚之殃

陰陽屍降煉製需要一男一女兩具屍體,死者生前本身就得是降頭師,而且需得相互熟悉,心意相同,這是最難的要求,除此之外,更有其它種種珍貴稀有的附屬材料。要求如此變態,煉出來的陰陽屍降也同樣是強到變態,據說屍身刀槍不入金剛不壞,入土不腐,進水不爛,兩屍可合體為一,也可一分為二,即可施展中低級的降頭術,又可使用對方的身體當武器,端得是厲害非常。降頭這種東西雖然厲害,但有一點,降頭本身不能比降頭師強,要是強過降頭師,就會反噬,直接幹掉煉製它的降頭師。煉成陰陽屍降還能保持活著的狀態,本身就是強大的證明。

武功再高,板磚摞倒,法術再強,一槍爆頭。

雍大天師和魚大小姐感慨了幾秒鐘,立刻奮起直追。

那陰陽屍所過之處,盡成一片廢墟,其間死屍狼藉不說,各類毒品、軍火灑得到處都是,假鈔、假證、假古董拋了一地。

陰陽屍破房開路,跑得奇快無比,以雍大天師的陸地飛騰術和魚大小姐的奇門遁甲縮地成寸,竟然也追趕不上,只能不遠不近地吊著那屍體屁股後面,眼瞧著它就要拆到街盡頭,再直線跑下去,可就進入鎮外的荒野,現在這種情況都追不上,若是沒了阻攔,十有八九就會跑出沒了影子。

魚純冰見勢不妙,立刻從挎包裡掏火箭炮來。

雍博文嚇了一跳,忙阻止道:「別亂開炮,小心傷及無辜!」

「這街兩邊的都是大小黑社會的據點,那些本土居民都被擠到了鎮子後邊,我上島之前就已經調查過了,有調查才有發言權,才能隨便開槍,躲開,不要礙事啦!」

魚純冰大叫著,扛起火箭炮,一邊跑一邊轟,一顆顆火箭彈呼嘯著衝出炮口。

轟,轟,轟……

陰陽屍似乎感應到了危機,速度猛然加快,而且不再採取直線前進,而是突然轉了個九十度角,橫穿過街道,撞進了對面的房子裡,時而直線向前,時而轉折換向,魚純冰發射的火箭彈沒有一個能打中目標的,全都轟在了陰陽屍左右的房子上,只不過追了三五分鐘的樣子,這一片街區就已經在陰陽屍與魚純冰的共同努下變成了純粹的廢墟,千奇百怪的屍體躺甩得到處都是,那些僥倖未死的黑幫成員拖著或重或輕的傷連滾帶爬地往盡可能遠的地方逃。

轟了一氣,眼見干轟不中,魚純冰臉色發黑,大約是覺得面子上下來了,又從挎包裡掏出只又粗又黑的短筒,看起來倒與那火箭炮差相彷彿。

雍博文忙問:「這是什麼?」很擔心魚純冰暴走之下弄出什麼大殺器來再把這齊塞島搞沉了,從現在這種趨勢來看,沒準兒魚承世就搞出個威力相當原子彈之類的超級術法武器塞給到處亂竄的女兒傍身!

「佈陣器!」魚純冰隨口回答,細心調節筒子上的一排按鈕,旋即對著天空轟的放了一炮。一團黑乎乎的圓球自筒口噴射而出,劃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飛到陰陽屍的上空,砰的一聲爆開,散出一大片亂七八糟的東西,灑落陰陽屍四周。那些東西一落地,便聽嗡的一聲,閃過一片紅光,縱橫交錯的光線在地面上形成一個複雜的圖案,正將陰陽屍困在當中。

掄著男屍的女屍一碰到紅線身上立刻爆起耀眼的火光,嗚嗚狂吼不止,竟然不退,頂著紅線奮力前衝,那些紅線就好像蜘蛛網般一條條一層層的粘上來,很快就粘滿了女屍全身,女屍身上火光大作,連手中的男屍都跟著燃了起來,身上的衣服很快就燒得乾乾淨淨,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氣味。

驀得,女屍將手中男屍使勁掄了兩個圈,猛一撒手,男屍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紅線層層束縛,落到了數十米外,男屍把地面砸了一個大坑,骨碌碌滾出老遠,把身上的火焰都壓滅,這才跳起來,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跑,竟是不再理會仍困在陣中的女屍。可剛跑了幾步,斜次裡突然衝出一群人來,手中挺著長矛般的般器對著男屍猛刺,帶頭的正是盧向北!

男屍仗著自己身體堅硬無雙,竟是不躲不閃,猛衝上去,打算把這幫不識趣的堵路傢伙全都撞飛。可他這算盤卻打錯了,便聽噗噗噗一連串悶響,男屍整個身體被那十幾支長矛刺穿,彷彿成了烤肉架上的肉串。男屍雖然被刺穿,卻沒有退縮,狂叫著握住身前兩支長矛,奮力向前邁步。

盧向北帶隊喊著一二三的口號,眾人一齊用力,沉腰坐馬,緊握長矛,硬生生頂住了男屍的去勢,人群之後跳出一個作戰法師,拎著雪亮的長刀,踩著刺穿男屍的長矛疾風般衝到男屍身前,手起刀落,把男屍的腦袋砍了下來。無頭男屍身子晃動,腰間突然彈出一條烏黑的古怪長鞭,把那法師狠狠地抽了下去,旋即一卷,把所有長矛都卷在一起,奮力向回爭奪。盧向北等人大聲呼喊拉扯,與男屍爭執不上,那被抽落在地的作戰法師吐著血跳起來,掄刀上前,又是一刀,把無頭男屍的腰間怪鞭砍斷,跟著刷刷刷又是幾乎,將男屍大卸十幾塊,最後每根長矛上都穿著一部分屍體。眾人將長矛湊到一處,便的持著三昧真火噴射槍的作戰法師上前燒屍,火未噴出,就見一縷魂氣自屍體中冒出,卻是即將成鬼的他世。

他世驚慌地往天空飄去,想躲過魂飛魄散的結局,那持著三昧真火噴射槍的作戰法師手疾眼快,抬手噴出一道三味真火,登時將他世的魂魄燒得乾乾淨淨。

困在法陣中的女屍發出淒厲的狂叫,停止掙扎,抱著自己的腦袋使扭動,幾下之間,發出噗的一聲悶響,竟是將她自己的腦袋給拔了下來。女屍兀自不肯罷休,又把自己的兩腿和左臂折斷,最後將右臂也在地上撞折,最終只剩下一個肉塊也似的光禿禿身子,在法陣中不停蠕動。

雍博文看得不明所以,想不透這女屍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自殺了。

魚純冰神色有些異樣,長長歎了口氣,道:「陰陽屍生前心意相通,多數都是夫妻或是戀人,同日同時而死。死後雖然被煉成了無知無覺的屍降,卻依舊不離不棄,一方被毀,另一方也誓不自存在下去,必定會自殺。」

盧向北等人燒完男屍,又過來把女屍燒掉,這才收起武器,那些長矛都是伸縮的,完全縮起來之後,只有網球拍長短,正好塞進作戰法師的行軍背包中。

魚純冰卻拉著雍博文收拾困住女屍法陣的佈陣材料。零零碎碎足有上百件,布的時候一炮打出去,落到地上就成了,簡簡單單,可收拾起來卻是相當麻煩,以後要想再用,還是依次序排好塞進佈陣彈裡,這可是個極考驗耐心的水磨工夫,而魚大小姐最缺的就是耐心這種東西。魚純冰一面收拾一面嘟囔,「要不說我不願意用這個佈陣器,事後的清理工作實在是太麻煩了,回去一定還給老爸,他愛給誰用給誰吧,反正我是不用了。」

好容易把佈陣材料收齊整理完畢,一直在旁等著的且袖手旁觀不肯幫忙的盧向北這才走過來道:「都已經處理好,我們可以登船了。」

魚純冰沒好氣地道:「老盧,你這監控工作做的也不仔細啊,居然能讓他世躲到自己的陰陽屍裡去,要不是老雍夠仔細,肯定就讓他世溜了。」

盧向北點頭道:「是我失誤了,當時衛星飛過之後,應該再命令第三組重新檢查一遍戰場,這次真是多誇了大天師。」

雍博文擺了擺手道:「不用說了,我也只是碰巧想到這個問題。不過,他世怎麼會這麼有先見之明,居然事先就把陰陽屍埋到地底下用來藏魂。」

盧向北道:「他世哪來的這種未卜先知的本事,他把陰陽屍埋在地下其實是為了偷襲你。他今天主動站出來攔截,站在什麼位置,說什麼話把你從大隊裡引出來,都是預先設計好的,只等你站在陰陽屍埋伏地的上方,他世一個念頭,陰陽屍就會從地裡衝出來,牢牢抓住你,然後他世就會從容施法除掉你了。要不是他終究慢了一拍,那大天師可能就會有點麻煩了。」

雍博文萬想不到他世貌似光明正大的挑戰背後居然還隱藏著如此計劃,不禁有些興致索然,不想再說什麼,跟著盧向北返回碼頭登船。

這一回,一路順利,再無事故發生。

雍博文等人實際上是最後一批上船的,先前的女孩兒和陰陽兵們都已經提前登船,並且安置好了房間,盧向北上了船,清點人數確認沒有落下船員,便即命令開船。

驅逐艦緩緩駛離港口。

雍博文憑欄而望,只見鎮子中濃煙滾滾,火光沖天,小半片區域都變成了殘垣斷壁。

本來冷清無人的碼頭上突然出現了人影,初時還三三兩兩有些稀疏,後來越來越多,似乎全島的人都跑到碼頭來給雍博文等人送行了。

眼見著驅逐艦越來越遠,沉默的人群中突地爆發出一陣歡呼。

這個乘著風暴而來的瘟神,總算是滾蛋了。

第三十七章 歸國

有軍艦加持,專業人士開光,魚大小姐護佑,一路上當真是順風順水,平安無話。

非止一日,船抵葫蘆島,當夜眾人上岸,葫蘆島本地法師協會已經提前接到了魚承世的通知,安排好一切,用大巴將雍博文一行人接到當地賓館休息。船上除了魚純冰、梁婷婷跟著下來之外,其他人並沒有下船,而是隨船離開。

雖然對盧向北仍有些意見,但下船前,雍博文還是很感激地緊握著盧向北的雙手說了一聲謝謝,結果換來盧向北一句「外面不安全,以後不要亂跑了」,登時讓他滿腔感激都化為惱火。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當地法師協會派人送來了訂製的統一服裝,大T恤、短褲、墨鏡和遮陽帽,卻是將這一百多女孩兒扮成了游泳團,以免引起不適當的觀注。因為長途乘船,女孩兒們都很疲憊,當天就沒有安排什麼節目,只是晚上的時候,依著中國人的老習慣,當地法師協會做東,宴請雍大天師一行。

葫蘆島法師協會規模不是很大,統共只有法師二十三人,而且多是中低級會員。理事會主席是省法師協會下派的一個藍徽會員,姓焦,名章,年紀不大,只有三十許的樣子,長得高高瘦瘦,挺斯文的樣子,還戴著副眼鏡,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相當健談,若是以葫蘆島本地風光特產開頭,最後能以非洲巫法衝突導致食物緊缺結束,中間縱橫三萬里上下五千年,指點揮斥,侃得不著邊際。

雖然規模小會員少,但從級別上來講,葫蘆島法師協會與春城法師協會是平級的,焦章與魚承世也是一個級別,並不分上下,但焦章一談到魚承世,張口魚總畢口魚主席,對著魚純冰也是相當恭敬,一口一個大小姐,儼然一副下屬的樣子。

那些女孩兒們雖然來自五湖四海,因為一個原因聚到一起,但家庭出身基本都差不多,最好的家庭在各自故鄉也只能算得上中等,若是家庭情況真的很好的話,也不會落到人蛇幫手裡。再加上年紀小,以前都沒有見過這種場合,吃飯的時候都顯得有些拘謹。雍博文話不多,魚純冰懶得說,五十鈴嘉兵衛更是向來出刀子比說話溜道,整個晚上都只聽到焦章一人在那裡說個不停。不過這人說話風趣,而且面面俱到,倒也不讓人生厭。一頓飯吃得雙方都基本滿意。待到九點多鐘的時候,晚宴結束,五十鈴嘉兵衛帶著女孩兒們先回樓上房間休息。焦章自領著雍博文和魚純冰到小休息室。

雙方落座,賓館服務員奉上香茶退出後,焦章這才道:「大天師,大小姐,這次既然到我們葫蘆島來了,就玩幾天再走也不遲。我看這些小姑娘都是魂驚神緊,在海邊玩玩水,洗洗海澡放鬆一下,對她們有好處。」

魚純冰笑道:「章哥兒,你出來幾年變化可真大。」轉頭對雍博文道,「老雍,你別被他現在這個樣子騙了,幾年前他剛大學畢業的時候,三槓子打不出個屁來,跟人說話吭吭哧哧,我扯著讓他表演拿手法術,他臉紅了半天,居然變了個大胸脯裸女給我看,結果被婉嵐姐看到,以為我遇上了色*情狂,把他好一頓修理。後來才知道,他修的就是變身幻法,可這傢伙不學好,會變的都是漫畫角色,而且都是那種限制級的。」

焦章被魚純冰揭老底卻也不著惱,笑道:「當初上學的時候,只知道死讀書,人情事故明白得少,多虧了魚總提攜,我才有今天。大天師聽說還是雙學位學歷,不知道看不看漫畫?」

雍博文道:「也看一些。」

焦章大喜,道:「是嗎?那大天師最喜歡哪位大家的作品?現在還在跟著哪個?獵人、火影、死神、鋼煉、海賊?」立刻從漫畫說起,與雍博文激烈討論起來,從各個角色故事的喜好,說到最新連載劇情與下步發展推斷,再共同譴責萬年拖稿賊高屋良樹、跳票無良作者富奸義博,憤怒聲討近期有嚴重注水傾向的海賊、死神。

看到兩個眼鏡男討論得興高采烈,口沫橫飛,一時插不上嘴的魚大小姐目瞪口呆,最好悻悻地道:「兩個死宅男!」

兩位眼鏡男同時謙虛地道:「不敢當,不敢當,離宅男的境界還差得遠呢……」說到這裡,對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頗有於我心有慼慼焉的感覺。

「你們兩個笑得得太淫*蕩了。」魚大小姐抱怨道,「換個話題,老焦,說說你都怎麼安排的?要是安排得有趣,就多玩幾天。」

焦章低聲對雍博文道:「大天師,咱們有時間再討論,我現在手頭上有強殖裝甲第218話,要看的話,我回頭給你拿過來。」

雍博文大喜道:「焦大哥,這麼客氣幹什麼,叫我小文就行了。那放哪兒了?要不然,我一會兒跟你過去拿?」

「死老雍!」魚純冰威脅地叫了一聲,雍博文只好閉嘴,卻仍有戀戀不捨地眼神看著焦章。

焦章做了個「你放心」的手式,對魚純冰道:「咱們這葫蘆島除了水就是水,也沒什麼別的安排,明天先去興城逛逛,晚上在海邊住下,洗海澡。」

魚純冰洩氣地道:「嘁,沒勁兒,我年年都去三亞玩,你們這邊的沙灘石子太多,質量一點也不好,海水混,想洗海澡不如去海南呢。」

焦章笑道:「大小姐別急啊,這是給她們安排的,至於你和大天師,我這裡有別的安排。」

「什麼安排?」魚純冰見焦章神神秘秘的樣子,不僅產生些許興趣。

焦章道:「最近俄羅斯那邊來了個商貿團,想要採購一些法術物品。他們隨身帶了些東西,想在瀋陽那邊搞個拍賣會,藉機會結識一下咱們北方法師協會的大人物。」

魚純冰洩氣地道:「一個拍賣會有什麼稀奇的?」

焦章笑道:「大小姐,你不是一直想養個妖怪做寵物嗎?拍賣會上可有哦!」

魚純冰眼前一亮,跟著又有點洩氣道:「老爸不讓我養,說是妖怪太危險。」

「這個沒有危險,是些小妖怪,聽說是東歐那邊特意搞出來當寵物賣的。」焦章道,「我已經提前跟魚總打過招呼,放心吧。」

魚純冰喜得跳起來,歡呼道:「焦大哥,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上前抱著焦章啪地在臉上親了一口。

焦章摸著臉,嘿嘿乾笑著,神情有些忸捏。

第三十八章 半日閒

從休息室出來,雍博文便偷偷問:「這個焦會長跟你家很熟嗎?」

「還可以啦。當初他剛加入法師協會的時候,正在春城上大學,所以算咱們春城的法師。我老爸挺欣賞他的,就多給他一些機會。他這個當初雖然話都跟人說不太清,但做事很認真,學東西挺快,過了兩年,就被我老爸推薦到北方法師進修基地去學習,出來之後被分到遼寧省法師協會,當時是專管越境事務,就是捉惡魔和妖精什麼的,做得不錯,就分到葫蘆島這邊獨擋一面了。這些年逢年過節,他都會到我們家去,唔,他總能弄到些稀奇古怪的有趣東西,挺厲害的。」

魚純冰說了一大堆後,才問:「問這個幹什麼?」

雍博文笑道:「我看他跟魚總是平級,卻一副下屬的口氣,所以奇怪嘛,就問一問。原來是老部下,怪不得了。」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魚純冰漫不經心地說,「我老爸很喜歡提攜那些有能力肯做事的新人,這些年很是提拔了不少年輕法師,你不就是挺好的例子?像焦章這樣的中層法師協會主席,足有二十多個是從咱們春城出去的,黑龍江和遼寧的省協會主席都是我老爸的老朋友,咱們吉林省法師協會主席以前還是我老爸的部下呢。嘿,老雍,你現在就已經是紫徽會員,雖然現在有名無實,但等新一屆全國理事代表大會召開,以你的身份,至少得掛個常任理事的銜,不過你資歷淺,不太可以直接進常任理事會,大概會放到一方去歷練幾年吧,到時候不也是一個地方主席嗎?」

聽著魚純冰的話,雍博文恍然間彷彿看到魚承世站在一張巨大的地圖上,腳踩春城,背手伸出無數觸手插向各地,不禁暗暗心驚,覺得對魚承世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就覺得他深不可測。當初剛當上紫徽會員的時候,因為無知所以無所謂,對於劉意那種毫不掩飾的羨慕還不以為然,出去走了一圈,眼界開闊了,才知道自己這個紫徽會員的身份是何等尊貴,想當初自己以一個任嘛不懂的小白人撞進法師協會,卻能得到這個身份,不知背後經過多少番激烈的角逐對決,魚承世的能量也足可見一斑。就算他雍博文以後走得再遠,魚承世這番沒有任何回報的幫助,都將銘記在心,就如焦章一般,逢年過節要拜會,平時有事要幫襯。

可魚承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想當上全國總會的主席嗎?可他以現在的實力卻依舊甘心情願地呆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當個中級協會主席,簡直就是毫無野心的典範。

雍博文暗暗猜測,可終究對魚承世和法師協會的瞭解太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東西來。

一夜無話。

第二天,焦間便安排了兩個本地法師做導遊,帶領眾女孩兒前往興城遊玩。雍博文讓五十鈴嘉兵衛帶隊,告訴他帶著巖裡麻央盡情玩一玩,在國內這邊,天下太平,社會和諧,不用整天提心吊膽防人砍,只需看緊女孩兒們別跑丟就行。

五十鈴嘉兵衛便有些鬱悶,想他一代黑道砍人高手,如今跟了雍大天師,卻淪落到當保姆的地步,真是讓人想想就傷心啊。可是老闆既然吩咐了,那就只能照辦,自然不可能討價還價,只好領著一群小丫頭登車。

雍博文在旁邊看著,見女孩兒們登車秩序井然,對即將到來的遊玩都顯得相當興奮,也是開心,正準備返回房間準備一下,好跟魚純冰去瀋陽參加拍賣會,忽見梅雅萱從隊伍裡跑過來道:「老闆,你不去玩嗎?」

梅雅萱是所有女孩兒中恢復最快的,如今對雍博文的脾氣有稍瞭解些,說話也不像最初時那般小心翼翼。

雍博文道:「我還有其他的事情,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點,不用管我。」

梅雅萱便道:「老闆要忙正事嗎?那我跟你去吧,有什麼跑腿遞話的小事兒,還可以幫你做做。」

雍博文瞧了瞧跟在梅雅萱身後的凱莉,正懷疑是她教的,凱莉卻笑道:「是她自己的主意,我沒什麼意見。小萱很乖,跟我說老闆救了她一命,還保證讓她以後有機會衣錦還鄉,所以要多幫老闆做事,好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雍博文啞然失笑,摸了摸梅雅萱的腦袋道:「以後有事情要你做,現在你就開心的去玩吧。」

梅雅萱卻固執地道:「老闆,我現在可是你的員工了。哪有老闆還忙事情,我這個員工自己跑去玩的。就算是玩,我也玩得不開心,你就讓我跟著你吧,就算是你的小秘。」

「呃……小秘?」雍博文一愣,看了看梅雅萱,見她一臉嚴肅不像開玩笑,不禁暗自好笑,心說這小秘果然很小,便道,「既然這樣,那就跟著我吧。其實,我也沒什麼正事兒,要去瀋陽參加個拍賣會,到時候我要是拍東西的話,你幫我舉牌子好了。」

梅雅萱歡呼一聲,喜得跳起來。

雍博文便讓梅雅萱先回房間等著,自己回去收拾了一下,趁著這段空閒時間,往艾莉芸家裡打了幾個電話,可是座機已經成了空話,艾莉芸和艾家爸爸艾震北、艾家媽媽米小蘇的手機都已經停機。雍博文又是鬱悶又是不解,就算是艾家三口也是法師,可也沒有必要在自己知道真相後立刻舉家搬走啊,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難道還有什麼問題不能化解的?還是說,有什麼其他事情是他不知道,而這個才是讓艾家匆匆搬走的真正原因?仔細回想當初爺爺說的話,似乎對寄養他這件事情,也只是一句帶過,大約是沒有什麼好說的。

在房間裡胡思亂想了片刻,便聽有人叫門,卻是焦章到了,他已經安排好車,這就啟程前往瀋陽。

對於雍博文多帶了個梅雅萱去參加拍賣會,焦章沒有什麼意見,魚純冰卻是不爽地哼了一聲道:「雍大老闆如今氣派了,去參加個拍賣會都得隨身帶個小秘!」

梅雅萱拉著魚純冰的手道:「冰姐兒,我可是你們兩個的小秘哦。有什麼要我做的,儘管吩咐。」這些天在船上,魚純冰已經跟女孩兒們混得相當熟,尤其是梅雅萱,更是一口一個冰姐兒叫著,當真是親熱異常。

魚純冰把梅雅萱拉到一旁,提醒道:「小萱,你給我當小秘就行了,別靠近那傢伙,那個死色狼,很危險的。」

梅雅萱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問:「老闆人很好啊,哪裡危險了?」

「真是個傻丫頭,大灰狼要吃小紅帽之前,不還得偽裝成了狼外婆騙小紅帽開門嘛。」魚純冰語重心長地道,「有些人表面上忠厚老實,其實一肚子壞水,比如我們老闆雍大天師,我跟你說,你是不知道他……」拉著梅雅萱到一旁嘀咕。

也不知魚純冰都說了些什麼,反正等到上車的時候,梅雅萱看著雍博文的眼神便有點怪,還總偷偷打量,偶爾雍博文把目光掃過去,便立刻扭過頭去,假裝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雍博文便說不出的鬱悶。

焦章也沒有多帶人,親自開車,拉著三人一鬼,直奔瀋陽。他開的並不是很快,到傍晚的時候,才抵達目的地,住進了一家名為友誼飯店的賓館。

這賓館的名字土,外表也是一點不起眼,就是一個不大的院子,三幢僅有五層的小樓,但裡面的檔次可一點也不含糊,比起豪華大酒店來也是毫不遜色。這賓館是遼寧省法師協會所辦,專門用來招待貴賓,舉行各種晚宴,其中一應消遣都是跟國際接軌,而且很多服務也都是普通人所無法享受到的,平時不對外營業,只宣稱是內部會員制。

賓館這邊早就安排好了房間,又有專人在等著,幾人一到,寒暄幾句後,便先請他們到房間中洗漱休息。雍博文也就洗了個澡的工夫,省法師協會主席就已經帶著人趕了過來。這位主席名喚彭震輝,五十左右歲的年紀,白白胖胖,臉上總是帶著笑,讓人一見就不禁心生好感。這位彭主席表現得非常隨和,沒有絲毫架子,對雍博文倍加稱讚,熱情異常。當天的晚餐自然就是這位彭主席坐東。雖然雍博文對於這位彭主席比較陌生,但魚純冰卻與他極熟,見了面就一口一個彭大爺叫著,表現得真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當真讓雍大天師大跌眼鏡。

吃飯套近乎也沒什麼可說的,總之一頓飯吃下來,賓主盡歡。彭震輝身為一省法師協會主席,要是放到歐洲,管的地方就等於是一個國家,事務繁忙,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特意宴請雍博文,只是為了表示對雍大天師的友善和重視,不可能整日陪著他們,吃過飯後囑咐焦章代他好好盡盡地主之誼,又讓雍博文和魚純冰玩得開心,便即離開。

此時,時間已經是夜裡九點多鐘。

俄羅斯法師協會商貿團舉辦的拍賣會就在賓館地下一層的會議大廳舉行,時間便是晚上十點整。

眼見已經不早,焦章和省法師協會的陪同人員領著雍博文三人一鬼來到會議廳。

第三十七章 目標

會廳裡已經稀稀落落地坐了十幾個人,多是本省的中高級法師。

俄羅斯商貿團的法師還沒有到,不過在角落裡倒是有幾個金髮碧眼的歐洲男女,據焦章介紹那是意大利過來交流學習的法師。

服務生將幾人進房間,按照焦間的意思,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來,送上茶點和本次拍賣會的簡介單。

雍博文翻了翻,前面都是些珠寶首飾,附了些小法術,比如能保持面部濕潤的耳環、防曬的項鏈、暖手的戒指、延緩衰老的手錶這些東西,雖然很普通,但勝在做功精巧,很花心思,有俄羅斯商貿團帶來的,也有本地法師名下產業製作的,這種拍賣會主要目的就在交流,大家都拿點東西出來,賣一賣買一買,高興一下,誰也不會真想在這種拍賣會上買到什麼真正稀有的東西,要真是想買好東西,那亞洲得去上海、新德里,歐洲得去巴黎、倫敦。

簡介單的中間部分是一些特產法術材料,最後才是這次拍賣會的重頭戲,由俄羅斯商貿團帶來的寵物小妖精。

養妖精做寵物是法師界歷來的傳統,強大的法師養強大的妖精,弱小的法師可以養弱小的妖精,實在不行的,最起碼還可以養兩只可愛的鬼。不過現在養鬼作寵物已經不流行了,普通鬼銷路都不好,只有美女鬼還可以,主要是被買去做專屬情人什麼的,這在歐洲那邊很流行,術法界的大人物們身邊沒有兩個以上的美女情人鬼,出來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這次俄羅斯商貿團帶來的妖精共有三隻,一個獸人,一個小精靈,還有一個水妖。這三隻都被施展了禁錮法術,只能保持幼年形態,無法成長,主要是供給法師家庭中未成年孩子玩耍。俄羅斯有一個專門販售這種幼形妖怪寵物的公司,收購在歷次戰爭中被俘的那些妖怪精靈,統一飼養,讓他們進行交*配生育,產下的孩子做為貨物出售。其實,這是一件相當殘忍的事情,畢竟妖精也都是智慧生物。只不過在術法界向來奉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只要不是人,那在法師們眼中,基本也就與豬狗之類的動物一率平等,這種專門售賣妖精幼兒的行為還不算太過,據說在歐洲那邊的上層中間,甚至以吃妖精為時尚。當然,這些亂七八糟的西方時尚在保守的中國術法界尚沒能流行起來,唯一共通的,也只有養妖精鬼怪靈這一項了。

為了配合俄羅斯商貿團,中國這邊也準備了兩樣寵物,一個是通靈藏獒,逄增祥提供,長白派訓練的通靈異獸向來是很搶手,另一個是精鋼傀儡人,顧西江提供,同樣也是他物華派最暢銷的。

長白派的通靈藏獒靈智初啟,接近妖化,而精鋼傀儡人也不是符咒法力驅動的大路貨,而是真正裝了十九種妖魂煉製核心的永動型。比起俄羅斯商留團的三隻妖精寵物來,可以說是更勝一籌。

「我喜歡這隻小貓!」

魚純冰翻了一遍簡介後,指著那獸人很認真地聲明自己想要的目的。

那獸人是個貓妖,長著毛茸茸的獸耳朵和長長的大尾巴,在照片上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甚是惹人憐愛,與漫畫中的貓耳娘絕對神似百分之九十以上。

雍博文瞧一眼拍賣底價兩百萬,不禁吐了吐舌頭。

焦章笑道:「沒問題,我幫你拍下來。」

魚純冰衝著焦章皺了皺鼻子,道:「用不著你啦。」轉頭對雍博文道:「老闆,看在本姑娘這段時間主持公司,業績這麼突出的份上,給你個機會獎勵我一下,就拿這小貓當獎金吧!」

「啊?」雍博文忍不住咧了咧嘴,「這個小貓太貴了吧,咱們公司小本經營,現在才剛上軌道……」

「買得起!」魚副總斬釘截鐵地道,「老闆,現在就是你拿出誠意的時候了,像我這種人才,可是到處都搶著要的,你要是不多拿點誠意出來,當心我跳槽哦!」

「可我身上沒帶這麼多錢啊。」雍博文有點心虛,在齊塞島上倒是撈了不少,可沒預料到會花這麼多錢,就都留在了葫蘆島那邊,身上總共只有幾萬美金。

焦章看著兩人在那裡討價還價,臉色就有點怪。

「哈,既然老闆沒錢,那我送給你好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突然在後方響起。

一個穿著身白色休閒衣褲的二十左右歲的年輕人隨聲轉到了幾人面前,微笑著對魚純冰道:「小冰,你要是喜歡的話,我拍下來送給你好了。」說完這句話,又衝焦章點頭示意,「焦主席,好久不見了。這位是……」問的卻是坐在魚純冰身旁的雍博文。

焦章站起來與那年輕人握了握手,道:「李公子,這位是雍博文大天師。」又向雍博文介紹,「大天師,這位是蓬萊派掌門的少公子李維晨法師。」

李維晨笑道:「原來是雍大天師,久仰,久仰!」主動伸出手來與雍博文握了一下,又道:「剛才插話有些堂突了。我跟小冰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有些日子沒見,一時情不自禁,還請大天師見諒。」

「沒關係,請坐吧。」

雍博文一聽是魚純冰青梅竹馬的朋友,便很主動地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想坐到一旁。

魚純冰卻一把拉住他道:「少聽他瞎掰套近乎啦,什麼從小一起長大,就上小學的時候讓我欺負了幾年,後來被我打怕了,就哭著喊著轉學跑掉了。」

李維晨笑著擺了擺手道:「大天師不用客氣,我那邊還有幾個同伴一起,就是過來打個招呼,這就回去。」說完又衝著幾人點了點頭,轉身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那邊總共坐了四個人,除了李維晨外,還有一男兩女,都是相仿的年紀。

雍博文覺得這個李維晨挺好,反觀魚純冰卻是態度惡劣,便問:「小魚兒,他不是你朋友嗎?怎麼這個態度?」

「誰是他朋友啊!別看他長得人模狗樣的,其實一肚子壞水,別讓他給騙了。」魚純冰橫了雍博文一眼,「少在那裡轉移話題,別想矇混過關,沒錢不是嗎?我借你好了,回頭還我!」

雍博文登時變成了苦瓜臉。

第三十八章 吸引力

「你這算什麼表情嘛!」魚純冰很不滿意,「多少人想搶著給本姑娘買東西,我還不給他們機會呢!」

雍博文一臉牙痛狀地問:「那我可不可以把這個機會轉讓給別人?」

「當然不可以!」魚純冰一臉「吃定你」的表情。「這麼難得的機會,你當然得珍惜了。」

彷彿是為魚純冰這番話作註腳一般,接下來的十幾分鐘時,不斷有人上前跟魚純冰打招呼套近乎,都是年紀相仿或是稍大不多的年輕人,男女都有,男的居多,女的很少,什麼「冰冰,小冰,冰兒」叫的那叫一個親熱,都非常豪爽地表示無論她想要什麼都可以幫她拍下來。

像李維晨那樣還算是有禮貌的,多少能跟坐在旁邊的幾人打個招呼示意一下,但多數人基本上都是直奔魚純冰,對其他人理都不理,而且都對雍博文這個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裡冒出來的傢伙敢坐在魚純冰身旁非常不滿。

焦章在一旁偷偷給雍博文介紹,什麼這個是清虛派掌門的二公子啦,那個是天南派的掌門的大公子啦,再來一個是藥王宗大祭師的掌上明珠啦,基本上全都是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

對於這些人的熱情,魚純冰就好像突然得了面癱一樣,始終板著臉孔,不鹹不淡地應對著,甚至還對有的人相當不客氣,尤其是一個穿著一身嘻哈風格鼻上穿環頭戴棒球帽的大男孩兒過來的時候,魚純冰說了兩句之後,就拍桌子跳起來,打算扁人,把那嘻哈男孩兒嚇得抱頭逃竄。

對此雍博文表示相當不解,便趁沒人的時候,低聲勸道:「小魚兒,人家怎麼說也是過來跟你示好,就算不喜歡,也不用這樣太得罪人吧。」

魚純冰皺著鼻子哼了一聲,道:「這幫勢利的傢伙肯上來跟我套近乎,那是因為我老爸有本事,討好我是為了討好我老爸,順便占佔我的便宜,只要我老爸在,無論我怎麼擺架子,他們都得受著,要是我老爸沒本事,你看他們會不會來理我?世界就是這麼現實。嗯,將來我找老公,至少得找個比我老爸本事大級別高的,這樣才不會受人欺負。」

雍博文撓了撓頭,很訝異地說:「比魚總本事大級別高?難道你想找個老頭?」

「去死!」魚純冰一把掐在雍博文的後腰上,使勁擰了又擰。

焦章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湊到雍博文耳邊,低聲道:「大天師,大小姐難得想主動要什麼東西,幫她拍下來吧,只要她喜歡,錢不是問題。」

底價二百多萬,還不是問題?那可是大問題啊!

雍博文心裡直犯嘀咕,一想到自己要出這個錢,總有點冤大頭的感覺,但再一想這些日子來魚純冰主持公司業務,又東跑西奔地救自己這個老闆,買些她喜歡的東西感謝一下,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是……這隻小貓確實是太貴了……!

拍賣會就在雍博文複雜的心理鬥爭中拉開了序幕。

最初上來的那些首飾底價都只是幾萬塊錢,大家都是見過世面的法師,這種東西騙騙外行人還行,但在法師眼裡,也就算什麼,都是拍得輕描淡寫,氣氛稍顯得有些冷清。

雍博文見梅雅萱看著這些首飾眼睛發亮,便幫她拍下一對珍珠耳環,用大小兩顆珍珠串成小葫蘆狀,顯得相當精巧可愛,上面附了幾種小法術,能夠保持面部濕潤防風防曬,算是相當不錯的養顏產品,梅雅萱異常驚喜。

會程過半,進行到特殊法術材料的環節時,大家都認真起來,法師施法都需要材料輔助,尤其是佈置法陣,製造法器,都是很花錢的活計。雍博文一直以來都是拿符砸人,這是跟人硬拚自身法力修為的笨辦法,家裡留下的道書中也有各種法陣布設和法器製造的方法,那上面列的材料琳琅滿目,多得嚇人,雍大天師沒有錢,也沒有渠道搞到這些東西,所以從來都用不上。

到十一點多的時候,隨著一朵火焰花拿出來,拍賣會現場氣氛終於熱烈起來。拍賣會的主辦方都是調動情緒的好手,知道怎樣安排才能恰到好處的把參加者的興奮點燃,興奮度向來是升得慢降得快持續時間斷,若是太早興奮,那等到真正重頭戲肉上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疲倦,好東西也賣不出好價格來。所以這個時間點需得掌握好。

那朵火焰花罩在玻璃罩子裡,以法陣維持著生機,孤伶伶一支,花瓣全是跳動的黑色火焰,中間的花蕊處卻是一汪清泉般的液體,在火焰映襯下微微閃著五色毫光,甚是奇特。

拍賣師介紹只有簡單的一句:「來自地獄的五瓣火焰花,底價三十五萬!」這種東西,懂行人的自然知道是用處,不懂行的人就算跟他說一萬遍,他買回去也沒有用,在場都是懂行的法師,不用廢話介紹。

但聽到這句介紹,雍博文心中便是一動。

來自地獄的火焰花!

當初織田信長跟他討價還價以換活著回到地獄的機會時,就曾提過為他收集地獄特產,其中就有說過這火焰花。

雍博文對這種東西不怎麼懂行,當時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拍賣會上看到火焰花,而且底價就是三十五萬!這哪是花啊,分明就是搖錢樹!

當拍賣師喊開始以後,拍賣價格一路直線攀升,最終以一百七十五萬的價格成交。購買者是來自藥王宗的一個法師,得手後很高興地站起來向大家揮手致意,一副勝利者的得意樣子。

「居然會這麼值錢!」雍博文喃喃道,「回去得趕緊把門建起來,讓織田信長盡快開始行動,把東西拿來!」

魚純冰沒聽清楚,便問:「你說什麼?」

「呵呵,沒什麼,這麼朵小花可真值錢啊。」雍博文打算先暫時不告訴魚純冰這個秘密,等以後建起來了再說。

魚純冰道:「當然值錢啦,沒有幾個人活著去趟地獄還能好端端回來的,地獄的特產就更少見了。這都不算什麼啦,我記得前年在上海參加的一場拍賣會上,有一瓶一百毫升的灼泉水,最後拍出了三千萬,買家是德國的一個法師。」

「一百毫升……三千萬……」

雍博文的嘴有點樸,聲音都變調了。

「嘁,土包子!」魚純冰對雍大天師的少見多怪,深表鄙視。對此,雍大天師抱以嘴角抽搐的傻笑。

「各位來賓,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將給各位帶來今天拍賣會上最大的驚喜,來自俄羅斯的寵物妖精!」

隨著拍賣師的聲音響起,兩個服務員推著一個半人高的正方形籠子從後台緩緩走出來。

拍賣師走到一旁,伸手抓住罩住籠子的黑色幔罩,大聲道:「各位,可愛迷人的貓咪少女!」刷的一聲,扯開幔布。

第三十九章 貓落他手

看起來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頭上那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和屁股後面那根不時晃來晃去的長尾巴。

白嫩的身體僅掛著幾塊零散的碎片稍稍遮羞,手腳上都銬著鐵鏈,另一端連在籠子上。籠子裡的空間不足以讓她站起來,她只能蜷縮在一角,雙手抱著膝蓋,從手臂上露出一對翠綠的大眼睛,驚恐地看著籠子外那些對她指指點點的奇怪傢伙。那模樣當真是可憐致極。反正雍博文一看到,就覺得一陣心痛,像這種可愛的小傢伙很應該小心呵護照顧,哪能像關著野獸一樣鎖進籠子裡呢?真是太殘暴了!

不過與少見多怪的雍大天師比起來,其他人的反應就截然不同了,一看到這貓咪少女,會場上便起了一陣低低的騷動,所有人都興奮地指著貓咪少女指指點點議論不休。

現在是全球化時代,國外的妖精寵物這邊也都有賣的,但大多長得奇形怪狀,尤其是獸人,就算是以法術把它們永遠地限制在了幼年狀態,依舊跟可愛搭不上多少關係,以國人的習慣來說,養寵物的第一要求自然是賞心悅目,其次才是懂事聽話,像外國人那樣蜘蛛、蜴、蟑螂都能當成寵物養的,是絕不可能接收的事情。所以國外的妖精寵物除了美艷迷人的水妖和可愛小巧的精靈外,其它的銷路都不怎麼好。小精靈多是小孩子買去了,水妖嘛雖然是打著當寵物名義買的,但實際上這些寵物多是在色狼們的床上養的。

像這樣可愛的幾乎是超現實的貓咪少女,別說見過,以前聽都沒有聽說過。跟那些粗\黑傻笨滿身是毛的獸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類型!如果以嚴格的獸人標準來衡量的話,她身上光滑無\毛,也沒有伸出嘴唇的大獠牙,根本就不能稱為獸人,就好像狼人、牛頭人這些種族早就已經從獸人行列中單劃出來成為一個獨立種族一樣。

這也是這次俄羅斯商貿團來華的一個重頭產品!全新的獸人,全新的產品!

「各位,歐洲最新的寵物產品,貓咪少女,十三歲,美麗可愛,靈活聰明,擁有與人類不相上下的智慧……若是調教得當,可以當女僕,做助手,如果喜歡成為情人也絕對不會讓您產生搞獸\交的錯覺……現在起拍價二百萬,三十萬一底!」

隨著拍賣師的解說,大部分男人的目光都亮了起來。

擁有一個貓耳娘情人,這是多麼拉風的事情啊。尤其是在場的年輕人,多半都是看日本動漫長的,對於貓耳娘這種超萌存在,向來是嚮往異常。就算是那些年紀稍大一些的大叔大爺,也是砰然心動,這麼野性的一個小傢伙,在床上弄起來一定是相當帶勁的!

一開始叫價,便有人大吼一聲:「五百萬!」

喊價的是個乾瘦的老頭子,留著山羊鬍子,穿著件對襟中式褂衣,一副寒酸相,在拍賣會最開始的時候,也曾拍過幾個小物價,但出了幾次價就罷手,到現在為止也沒有買到什麼東西,沒料到現在居然出價就跳了十跳,當真是不出手則易,一出手就要嚇死人啊。

旁邊便有人嘻笑道:「參翁,您老人家悠著點,這麼大年紀了,就算拍回去能侍候得動嗎?」

山羊鬍老頭眼睛一立,罵道:「本仙翁身強體壯,氣完神足,別說一個,十個也不在話下!」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老色狼!」魚純冰低聲罵了一句。

焦章已經知道雍博文識人不多,便低聲介紹道:「這老頭外號叫東參翁,真名知道的人反而不多,聽說是藥王宗的外門弟子,修的是長生術,善於製藥,呃,就是那種壯陽的藥,現在開有一家製藥公司,拳頭產品壯金丹也算是世界知名品牌。老頭不差錢,但為人吝嗇,倒是難得見他肯這麼大方。」

「一千萬!」

如果說第一次東參翁出價讓人驚訝的話,那麼這第二次出價就是絕對震驚了。

一次性再漲五百萬!

雍博文等人扭頭往出價人方向看過去,竟然是李維晨。

年少英俊的李公子見魚純冰的目光投過來,舉起手中的酒杯微微示意,一副輕鬆寫意的樣子。

魚純冰氣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回頭一語不發地瞧著雍博文。

雍博文咬了咬牙,舉起牌子晃了晃。

拍賣師便喊:「一千零三十萬!」

「一千五百萬!」

這一回喊價的,卻是那個被魚純冰趕跑的嘻哈男孩兒。他名叫賀銳鋒,老媽是玉女派的掌門,這個玉女派不是武俠小說裡的門派,而是個道家門派,奉八仙之一的何仙姑為祖師,派中以女子為尊,賀銳鋒雖然是掌門之子,但因為是個帶把的,所以在派中也不可能有什麼在發展,平時修習法術不怎麼上心,只喜歡吃喝玩樂,到現在為止也只是個中級會員,那還是她老媽幫忙給他辦下來的,是個典型的紈褲子弟。他老媽這些年來以玉女派法術為基礎,在珠寶飾品業大力發展,置下了好大一分家業,倒也能供得起他敗壞。大抵是以往有舊嫌,雖然賀銳鋒對魚純冰一副相思良苦的樣子,但魚純冰對他卻是橫眉冷目惡言相向,差點就要大打出手,還多虧雍博文拉了她一把,才緩過空子讓賀銳鋒逃跑。如今叫完價,還要得意洋洋的沖魚純冰呲牙怪笑。其實他是在微笑,想表示一下風度,剛剛李維晨出完價就是那麼做的,他看在眼裡,覺得挺好,就學習學習,可惜卻應了那句東施效顰的成語,人家李維晨做出來風度翩翩,相當有派,輪到他學樣卻是惡形惡狀,一副小人得意了。

魚純冰大怒,悄悄掐了雍博文胳膊一把。

雍博文一痛,胳膊不由自主一抬,上面拍賣師跟著就喊:「一千五百三十萬!」

東參翁喘著粗氣,狠狠盯著籠子裡的貓耳少女,咬牙切齒地舉了舉牌子,沒出聲,拍賣師繼續代勞,「一千五百六十萬,這位法師出一千五百六十萬……」

李維晨跟著晃了晃牌子,他最開始一次性提高五百萬的目的就是為了做出志在必得的氣勢,打消那些實力不足卻還想試試的人的意頭,現在已經達到目的,便不再高抬。

「一千五百九十萬!」

賀銳鋒也舉了舉牌子,另一隻手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坐在他身邊的是個面容死板的中年男子,長得又矮又壯,腦袋大脖子粗,一副伙夫像,此時見賀銳鋒舉牌子,不禁皺了皺眉頭,但沒有說什麼。

「一千六百一十萬!」

「一千六百四十萬!」

「一千六百七十萬!」

拍賣場上,基本上就只有這四人在輪番出著價,並不是很激烈,但除了雍大天師舉牌子還要猶豫一下外,其它三人都是緊緊跟進。

價格抬到兩千萬的時候,東參翁猶豫了半晌,終於放棄,不再參加競價。

剩下三人繼續輪番舉牌出價,很快將價格抬到了兩千五百萬。

這個價位已經遠遠超出一個妖精寵物正常的價格了。

通常來說,妖精寵物中賣得最好的水妖精也不過一千五百萬左右,就算這隻貓耳少女妖精比較特殊,最多也就值兩千萬,東參翁對此估算得清楚,所以他心裡能接受的價位就在這裡,他的錢都是自己賺的,自然不肯太大頭,而剩下這三位的年紀怎麼看也不像是自己能掙下一份大家當的樣子,想來都是在花家裡的錢,不禁讓東參翁憤憤不已,在心中不停暗罵:「敗家仔!」

「三千萬!」

李維晨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一次性再提價五百萬。

這回全場一片寂靜,目光都投向雍博文和嘻哈男孩兒。

雍博文牙齒都快咬碎了,心中盤算著買下這個貓妖會不會直接導致自己破產的工夫,魚純冰卻突然拉住他,道:「不要拍了,不值得!」雍博文如獲大赦,從善如流,立刻把牌子放到座位旁,絕不再碰一下,以免被那拍賣師誤認為他要舉牌子出價。

李維晨看在眼裡,相當不齒,心中下了論斷——打腫臉充胖子,暗想:「聽說這雍博文原本只是個連鬼都捉不到的野法師,全靠魚承世力捧才有今天的聲望級別,今天一看,果然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傢伙,連出幾千萬討好老闆的女兒都捨不得,既然沒有這個能力,還敢誇口給小冰買寵物,等會兒我拍下來,送過去,好好羞他一下,也讓他知道知道,他就算是級雖再高,被魚承世捧到天上去,也不過是個小角色,想泡小冰,還沒那個資格呢!」

「五千萬!」

一聲大吼打破了短暫的平靜,正盤算的得意的李維晨大感愕然,扭頭往去,卻見賀銳鋒正慢慢放下手中的牌子,身旁的短粗大漢兩條粗眉都快要擰成一朵蝴蝶結了。

「五千萬,這位先生出價五千萬,還有沒有更高的?」

拍賣師雖然這樣喊,但實際上目光卻是緊盯著李維晨,從一開始到現在,李維晨始終顯得極為從容,一副仍有餘力的樣子,與猶猶豫豫的雍博文和咬牙切齒的賀銳鋒比起來都顯得輕鬆多了。

但是李維晨只是聳肩一笑,放下手中的號牌,很瀟灑地幫了個請的手勢。

「五千萬第一次,五千萬第二次,五千萬第三次!成交!」

第四十章 小衝突,大名聲

大抵是因為貓妖這一環節的競價太過刺激,已經消耗了大家大部分的熱情,等到接下來的水妖精和小精靈的時候,拍買起來便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美艷驚人的水妖精被人老心不老的東參翁以一千萬的價格拿下。水妖精雖然免不了成為被梨花壓的那朵海棠,但東參翁卻是個軟心腸的老色狼,家中各類型的情人足有十多個,每個都被東參翁當成寶貝一樣小心呵護,也算是一個好歸宿。

可愛到爆的小精靈則被一位三十多的女法師以八百萬拍下。據焦章介紹,這位女法師是水鏡派的大弟子,有一個剛剛五歲的女兒,女孩子們最喜歡這種可愛的小精靈,小時候當成朋友夥伴,如果能一起長大,那感情就會極為深厚,很多女法師身邊都有這種從小陪到大的小寵物,在她們眼中就是最親的家人,所以單就未來而言,卻是以這個小精靈最為光明。

接下來拍賣的則是長白派的通靈藏獒,長得又黑又壯,機靈無比,魚純冰卻不怎麼瞧得上眼,撇嘴道:「比起我們那兩隻來差遠了,老逄越來越像奸商了。」卻忘記了那兩隻實際上逄增祥為了封口加答謝送的禮物,這送禮自然要挑最好的送了,而像眼前這種拿出來賣的商品,只要水平比普通的強一些也就行了。

買下這只通靈藏獒的是一個俄羅斯法師,也是這次商貿團的成員。他們是在拍賣會開始前的幾分鐘才進來的,由省法師協會負責外貿的官員陪同,坐在中間的位置上,整個拍賣會期間只拍了些許小物件,這是頭一個大件,價格不算高六百五十萬。這主要是因為這是國內自產的東西,不像泊來品那麼新奇,國內的法師們都沒有參與競價,真想要的話,直接找長白派買也就是了,沒必要在拍賣會上買。只有那群意大利的交流法師象徵性的競了下價,很快也就放棄了。

最後出場的精鋼傀儡人則被意大利法師拍下,花了三千萬,成為本場僅次於貓咪少女的第二高價,因為這種妖魂核心的永動式傀儡人物華派向來是不賣的,市面上從來看不到,就算是國內的法師們也很新奇,所以很是引發了激烈的競爭,雖然跟貓咪少女時出價就跨五百萬的情形比不了,但也掀起了一次不小的高\潮。

拍賣會結束,先前拍下東西的人都往後台去付錢拿東西。雍博文幾個去取了那個珍珠葫蘆項鏈出來,正碰見賀銳鋒帶著那個短粗壯的中年大漢,一見魚純冰,賀銳鋒立刻臉上堆笑地走上前道:「冰冰,那隻小貓咪我是特意拍下來送給你的,我們一起過去取吧。」

魚純冰只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話都不肯多說半句,直接越過他就走。

賀銳鋒急忙伸手,想拉住魚純冰,但魚純冰卻倏地一閃躲到了雍博文身後,喝道:「你想幹什麼?」賀銳鋒趕緊又把手縮回來,道:「冰冰,你別走啊,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當初是我年紀小不懂事才一時做出那種傻事,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看在我們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份上,就原諒我吧。你都一年多不肯理我的,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嗎?我每天晚上都因為自責無法入睡,現在都快神經衰弱了!」

魚純冰臉露厭惡,道:「是嗎?那太好了,你繼續失眠自責吧,我就不耽誤你了!」說完,拉起雍博文就走,賀銳鋒伸手繞過雍博文,就想去抓魚純冰。雍博文抬手一擋,賀銳鋒順勢一抬,衝著雍博文的左臉狠狠扇下。雍博文一側頭,左手格擋,右手一掌拍在賀銳鋒肋下,賀銳鋒呲牙咧嘴的定在原地,不能動彈。

魚純冰一看有便宜可撿,隔著雍博文,抬手就是兩巴掌,啪啪脆響,將賀銳鋒的臉打得又紅又腫。魚純冰兀自不算完,掄著巴掌還要繼續,那跟在賀銳鋒身旁的短粗壯中年人本來一直袖手旁觀,但見賀銳鋒吃了虧,跨上一步擋住賀銳鋒,曲指一彈,指尖掃過魚純冰掌緣,爆起一道暗紅的光芒,魚純冰便覺手掌邊緣火辣辣的刺痛,彷彿被烈焰燒烤一般,忍不住低聲叫痛,忙不疊的收回手。中年人回手在賀銳鋒肋下一抹,將雍博文貼上去的定身符給揭了下來,賀銳鋒大叫一聲,呼的一拳擊向雍博文。

雍博文一抬手,後發先至,又是一張定身符貼到了賀銳鋒胸口,賀銳鋒的拳頭剛至雍博文鼻子尖不足一厘米處便停了下來,瞪眼咬牙,彷彿電影定格畫面。中年人右手一抬推向雍博文胸前,左手想去揭賀銳鋒身上的定身符。雍博文一翻右掌擋在胸口。中年人的拳頭正擊在雍博文掌心上,便聽噹的一聲大響,宛如一拳打在了鐵板上,卻是雍博文抬手間在自己手背上貼了精金符,整個手掌剎那是堅若鋼鐵。幾乎就在同時,中年人去揭符的左手也觸到了賀銳鋒胸口的定身符,指尖剛一觸到那符,便覺一股炙熱襲來,暗叫不妙,連忙縮手,卻遲一步,那定身符化為一團火光,一閃即逝,在中年指尖上狠狠地舔了一口,一時整個手掌都痛到發麻,再看指尖焦黑一片,竟是燒得發焦了。

定身符一燒,賀銳鋒恢復自由,嗷地叫了一聲,又不會動了,卻是雍博文反手間又貼了一道符在他的腦門上,哈哈一笑,一手拉著魚純冰,一手扯著梅雅萱,大步離開。

焦章和那兩個省法師協會的陪同人員稍落後一些,衝著那中年人點頭道:「馮先生,請自重,不要在這裡鬧事!」

那短粗壯的中年人一張臉紅了又白,伸手揭下賀銳鋒腦門上的定身符,賀銳鋒跳起來叫道:「王八蛋,我要殺了他!」拔腿就要追。

姓馮的中年人一把拉住賀銳鋒,看著焦章問:「他是你們協會的人?不知道你們葫蘆島協會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高手。」

焦章微笑道:「我們這種小協會,哪請得起這種真神。他是雍博文!」

姓馮的中年人瞳孔微微一縮,深吸了口氣,道:「原來是紫徽大天師,名不虛傳,果然厲害!這等手段,怪不得能縱橫日本,全身而退!」

雍博文?那個出手捉了數百鬼,火燒高野山,炸飛京都站,單挑櫻林酒店,大鬧東京市,戰過真言宗當代宗主小野三堂的紫徽大天師!

旁邊圍觀看熱鬧的眾法師一聽,都是一驚,連忙扭頭追看這位近期聲名雀起的傳奇人物,但雍大天師已經走得無影無蹤。

第四十一章 我們去偷吧

昨夜飲酒過度,嘔吐不止。

××××××××××××××××我是才醒酒的分割線*××××××××××××××××××××

魚純冰的眼神有點古怪。

上一眼,下一眼,不停看還不說,目光還有點發直,嗯,沒錯,直楞楞的,挺嚇人。

做為被盯著看個不停的目標,雍博文現在就覺得有點發毛,暗想:「難道是因為我沒拍下那個貓妖精,正憋著氣兒打算跟我算賬?」忍不住乾咳一聲,「小魚兒,你……」

「老雍,我發現你很帥哎!」

沒等雍博文話說出口,魚純冰突地一巴掌重重拍在雍博文的肩上,笑嘻嘻地道:「真看不出來,真是看不出來,哎,梅子,你看老闆是不是很帥?」

「呃……帥吧……」梅雅萱覺得挺違心的,老闆嘛斯文能稱得上,清秀能稱得上,順眼也能稱得上,唯獨跟帥這個字似乎有點距離,可既然副老闆問的是正老闆,那她這個小職員也只能回答帥了。

「怎麼突然說這個?我一直很帥啊。」

雍博文撓了撓頭,對著走廊旁的光滑如鏡面的立柱裝飾側面照了照,沒什麼變化啊,就是在亞熱帶轉了一圈,人比以前黑了,難道真是黑黑更帥不成?

「什麼啊,我是說你剛才打架的時候很帥,不是說你的長相!」

魚純冰這話相當打擊雍大天師的自信。

「剛見你的時候,見個鬼都緊張得要死,打架的時候手忙腳亂,發招都得現想。可剛才使招用符,順手拈來,從容不迫,很有點打架高手的風範了。看起來適當出去冒險,還是很有好處的!還有啊,你剛才用定身符做陷阱,燒傷馮錫中的手,這一招很漂亮啊,怎麼想到的?」

原來是說打架這件事情。雍博文稍稍鬆了口氣。

打架嘛,雍大天師做為一個從小到大的好學生好孩子,基本上從來沒幹過,自然就不會精通了,這自打擄去日本以後,三天一仗兩天一大仗,跟人打跟鬼鬥,鬥法斗武,鬥得個不亦樂乎,這麼個打法,兩個月下來,什麼菜鳥都變成了老烏鴉了。剛剛那種場面,相比以前動轍見血喪命的戰鬥來說,只是小意思而已。

「那是雙符連環,我在東京跟小野三堂那一戰的時候體會到的,我們派的符咒原來多種配合可以有不同的效果,而且疊加效果很強大,所以離開日本以後,我就一直在琢磨符咒搭配使用的辦法。剛才那個傢伙,呃,他是叫馮錫中嗎?他用法術燎你的手,我就想總不能便宜了他,也得燒他的手一下,又想到他肯定會去揭賀銳鋒的定身符……」

魚純冰突然打斷他,問:「你是說他燒了我的手,你才燒他的手嗎?」

「呃……是啊!」雍博文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問的。

魚純冰歪頭瞧了瞧雍博文,然後把白生生的手掌遞到他的眼前,「其實我的手一點事兒也沒有呢!」

雍博文道:「我知道,那個馮錫中應該沒用全力。」

「我突然發現你真的很不錯呢。」魚純冰笑的很開心,「以後別人要是傷害我的話,你還要替我出頭哦!」

「當然會了!」雍博文毫不猶豫地道,「你是公司的副總嘛,讓別人欺負你,就等於是欺負咱們公司,當然不能容忍了。公司裡的每一個員工我都會不允許別人傷害……」

「去死吧你!」

魚純冰突然生起氣來,扭頭就走。

「怎麼了?」雍博文莫名其妙,扭頭問梅雅萱和凱莉,「我有說錯什麼嗎?她怎麼生氣了?」

梅雅萱咧著嘴不知說什麼好,凱莉乾笑道:「沒有,大概是魚總那個……太高興了吧……」

「太高興就生氣嗎?」雍博文覺得這個解釋太遷強,眼見魚純冰已經走出好遠,連忙快步去追。

梅雅萱和凱莉面面相覷,快速地在神魂層面上做著交流,最後同時露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魚純冰剛一走到走廊拐角,正和李維晨一幫人撞了個正著。

李維晨在拍賣會上也拍了兩件材料,但此時過來的目的卻主要是為了找魚純冰。

一見魚大小姐氣沖沖的樣子,李維晨以為她是因為沒有買到那個貓妖精而生氣,便道歉道:「小冰,沒幫你買到那個貓妖,真是對不起。」

「你買不到貓妖跟我有什麼關係?」魚純冰氣哼哼地說,「我想要什麼東西,難道自己沒錢買嗎?還用得著別人獻慇勤?」

李維晨像哄小孩子一樣道:「你別生氣,俄羅斯人那裡應該還有貨,我回頭找他們訂購一個,送過來,好不好?肯定比那隻貓妖更可愛好玩。」

「我不稀罕!」

魚純冰硬梆梆拋下一句,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李維晨歎了口氣,身旁的另一個年輕人拍拍他的肩膀道:「晨子,要不要我們幫忙啊。」李維晨瞪了那個年輕人一眼,警告道:「用不著你幫忙,別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用在她身上!」那年輕人笑道:「我知道她是你李大少的心尖肉,哪敢動她啊,我是說幫你趕趕那些不識趣的蒼蠅……」往前方努了努嘴,李維晨一瞧,卻見雍博文正急急忙忙走過來,看樣子是在追魚純冰,便笑道:「大天師,是在找冰冰嗎?」

「是啊,小魚兒是往這邊拐了吧!」

雍博文雖然這樣搭話,卻沒有停下腳步,揮了揮手,便直接越過幾人。

李維晨的眼角抽動了一下,喃喃道:「他居然叫她小魚兒!」

雍博文自是不知自己無心一句話已經給某些人造成的了重大傷害,一路急追,總算是在電梯前追上了魚純冰,拉住她問:「好端端的怎麼生氣了?」

魚純冰明明一臉階級鬥爭,惡狠狠地瞪著,卻嘴硬道:「誰說我生氣了,我現在高興的很,開心的很,我還想唱歌呢!」

雍博文苦惱地撓了撓頭,實在猜不透這小丫頭在想些什麼,便道:「你要是實在想要那隻貓妖的話,我找賀銳鋒去幫你買下來吧!」

魚純冰怒道:「為什麼要找那個無恥的王八蛋買?」

雍博文為難地道:「不買能怎麼辦?總不能去偷去搶吧!」

「為什麼不能去偷……」魚純冰突地眼珠一轉,轉怒為喜道,「我們去把那隻小貓偷來吧!」

「啥?」雍博文目瞪口呆。

「那麼吃驚幹什麼?」魚純冰笑嘻嘻地道,「老雍,你剛才可說了,我這個副總被人欺負,就等於是有欺負公司,現在那個王八蛋硬搶我十分想要的貓妖,就等於是當著別人的面說我們公司的財力不行,連個貓妖都買不起。所以這個場子,我們一定要為公司找回來,去偷去搶!讓他明白,我們不是好欺負的!老雍,你自己剛說過的話,不會反悔吧!」

「這個……」雍博文有點犯糊塗,怎麼買貓妖突然就跟公司面子掛勾了?

第四十二章 各有所圖

我有罪,昨晚上寫完的時候困得迷糊了,直接關了電腦就上床了,今天早上醒過來才突然想起來,我忘記上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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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純冰從來都是一個說幹就幹的實幹派。

在行動力這一點上,雍大天師比起魚大小姐來,絕對是差出幾條街去。

拿定主意,魚純冰立刻開始打探賀銳鋒的住處。

這個情報很容易就從焦章那裡得到了。

焦章並沒有想到魚純冰居然要去偷,還以為她不死心,勸了幾句,不外就是這貓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要是實在喜歡,可以跟俄羅斯商貿團聯繫一下,讓他們再從國內送過一隻也就是了,既然魚大小姐想要,那價錢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魚純冰那是不蒸饅頭要爭口氣,就算是再弄來的貓妖比現在這只好上一千倍一萬倍,也不是她想要的,自然是誰勸都聽不進去了。

而且,對於現在的魚純冰來說,或許對去偷那隻貓妖這件事情的興趣,已經大過了貓妖本身。

所以,對於焦章苦口婆心語重心長的勸說,魚大小姐只當成了耳旁風,嗯啊兩聲就算應付過去,隨即推托自己乏了,想回房間休息,就不再給焦章再說什麼的機會,直接扯呼閃人。

焦章無奈,轉頭又對雍博文道:「大天師,您回去勸勸大小姐,我現在就是聯繫俄羅斯商貿團,讓他們馬上發貨!」

雍博文乾笑道:「我試試吧!」雍大天師現在自身難保,已經被拉下水準備客串做賊,哪還有什麼資格去勸魚純冰?應付兩句,便帶著梅雅萱返回房間休息。

焦章直接轉頭就回了拍賣會後台,此刻俄羅斯商貿團的一干重要成員都在那裡,一方面是為結算拍賣金的事情,別一方面想跟拍下各項拍賣品的中國法師們認識一下,尤其是肯拿出上千萬來買東西的,那都是潛在的大客戶或是合作夥伴,正是俄羅斯商貿團想要結交的對象。本著和氣生財的想法,焦章以為這後台應該是一團合氣,大家都樂呵呵地交錢閒聊,很輕鬆很融洽。實際上這也是他剛剛離開時,後台的景象。

不過等他再次返回這後台的時候,卻發現氣氛有些異樣。

俄羅斯商貿團的成員全都站在一處,一副同仇敵愷的模樣,而反觀中國法師,卻是大部分圍在四周,興致勃勃地當圍觀醬油眾。

而場中卻是俄羅斯商貿團的團長與一票親近手下,站在他們對面的只有兩個人,賀銳鋒和馮錫中。

賀銳鋒現在非常惱火。

本來一廂情願地想拍下最貴重的拍賣品來討好魚純冰,可這拍馬屁不成反拍到了馬腳上,不但沒能化解雙方之間的舊怨,還添了新恨!尤其是那個叫雍博文的傢伙害他賀少爺當眾出醜,要依著他的性子,早就追上砍人了,全是馮錫中死活拉著,他才沒有找上門去。

馮錫中的職責實際上就是賀銳鋒的保姆兼保鏢,偶爾還客串打手,賀銳鋒本人只知吃喝玩樂,到處惹事生非,馮錫中這保姆當得絕對是辛苦異常,不僅武藝法術要高強,還要博聞強記,知曉天下時事,才能保證賀銳鋒不會惹出太過出格的事情,同時也不會被人欺負。

走廊中短短的交手,讓馮錫中認識到名聲在外的雍大天師絕不僅僅是魚承世捧出來的一個傀儡那麼簡單——事實上,這也是術法界大多數人對於雍博文的看法,包括焦章在內,任何對於雍博文的尊敬,很大程度上不是看在他的徽章,而看在他背後的魚承世,那個國際術法軍火巨頭,那個雖然僅僅是一個地方協會主席,但暗中勢力卻宛如八爪章魚般伸展到北方法師協會的每一個角落,這個人才是北中國術法界的話事人!

所以,馮錫中制止了賀銳鋒繼續在走廊裡與雍博文衝突下去,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架,如果能速戰速絕,輕描淡寫地給對方點顏色看看,那自然是好的,可如果不能快速解決,拖拉時間太久,那只這種架打得就毫無意義,只能淪為別人的笑柄而已。

被強行壓制了衝動的賀銳鋒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一面在心裡盤算著如何找回這個場子,一面去領那貓妖——雖然貴了些,而且沒能達成最根本的目的,但賀銳鋒並沒有覺得這錢花得太冤枉,那隻小貓只是很可愛,玩起來一定相當有意思。做為一個受日本漫畫毒害甚深的年輕人,賀大少爺對於貓耳娘這種萌值滿頂的存在,也一直是相當嚮往。

可當他們來到後台的時候,卻被告知那隻貓妖因為有些問題,所以俄羅斯想撤回,為了補償拍賣者的損失,俄方願意全額退款之外,再免費贈送一個水妖精。

賀大少怒值滿槽!

他突然覺得今天應該是日子不對,怎麼事事都不順,早知如此,出門前應該看看黃歷。

但現在,他只想扁人!

全額退款,還贈送一個水妖精!

笑話,他賀大少的面子難道就值這點小錢。

人人都知道他賀大少在拍賣會上一擲千金,買下了一隻罕見的貓耳娘,等回頭狐朋狗友們少不得要來見識一下,正是他賀大少顯擺的好機會,這要是提不回去,那不是情等著讓人笑話嗎?

他賀大少,不差這錢,而是差這事兒!

今天不管怎麼說,他都要把這小貓給提走不可!

面對賀銳鋒和馮錫中的不依不饒,俄羅斯商貿團雖然人多勢眾,但自知理虧,只能賠著笑盡可能解釋。

「賀先生,這是我們的工作失誤,這隻貓妖精在出發的時候,就弄錯了,她是剛捉來的,還沒有調教,野性難訓……」

做著解釋工作的俄羅斯商貿團長名叫拉庫諾夫,長得人高馬大,好像一頭北極熊,本來是站出來極有氣勢的一個人,可此刻因為理虧,在相對矮小的賀銳鋒面前,只能縮脖彎腰,低聲下氣地賠著小心。

賀銳鋒怒道:「少爺我就喜歡野的,少說廢話,趕緊讓我提貨,今天要是拿不到這隻小貓,你們就別想從這裡走出去!」

馮錫中上前兩步,遞出手中的銀行卡,淡淡道:「今天這件事情,我會如實向上匯報,希望不會影響到貴我雙方的商貿關係。」賀銳鋒的母親卓秀芳既是玉女派掌門,又是黑龍江省法師協會副主席,主管對俄貿易。這件事情拉庫諾夫很清楚。所以,他的態度不敢太過強硬,現在俄羅斯經濟不景氣,連帶著術法界也跟著有些危機,地下沙皇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已經很清楚地指示經濟重要心要轉向遠東,轉向經濟活躍的中國,所以才有了他們這支商貿代表團的中國之行,如果搞砸了,回去根本就沒有辦法交待。

可是這隻貓妖精,卻也是無論如何要帶回去!

他也是剛剛才在十幾分鐘前接到國內打來的電話。

那竟然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二號人物布什馬諾夫親自打來的。

雖然只是很平淡的幾句話,但也足夠拉庫諾夫出一身冷汗了。

能讓這位大人物親自打電話,足以說明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這也讓拉庫諾夫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只能求助般地看向一旁的遼寧省法師協會陪同人員,希望他們能幫忙勸解一下。

那兩個法師都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旁觀,沒有絲毫上前插話的意思,只是其中一人悄悄使用秘密給拉庫諾夫傳話:「賀銳鋒是卓秀芳的心尖肉,卓秀芳為人最是護短,今天要是不能讓他滿意,那一準兒會大大得罪卓秀芳,我們不是不想幫忙,可賀銳鋒這人小氣,我們要是上去說話,會被他看成是在幫你們為難他!本來我們兩省法師協會的關係現在就有點緊張,不能再火上添油了。」

拉庫諾夫歎了口氣,只好道:「既然這樣的話,我們是否可以簽一份免責備忘?這隻貓妖精沒有經過訓化,野性非常強,賀先生提領後,無論出現逃跑或是傷人等任何事情,都與我方沒有任何關係!」

賀銳鋒沒好氣兒地道:「買隻貓都這麼麻煩,老馮,你跟他們簽吧!」

拉庫諾夫堅持道:「賀先生,您是買主,還請您親自簽字!」

賀銳鋒眉頭一挑,就要發火,馮錫中搶先道:「好,你們擬約吧,我看過之後要是沒問題,賀先生會簽字!」

拉庫諾夫趕緊讓手下人草擬免責備忘,弄好後拿給馮錫中看。

內容大致就是說明這隻貓妖精未能完成訓化,所以野性極強,雖然賣方提出解決方案,但不被接受,所以賣出後不承擔任何售後責任,云云。

總之一句話,既然你們不肯聽我的勸,那東西賣出去就跟我們沒有關係了,什麼事兒都得你們自己擔著,找不到我們!

馮錫中仔細看了一遍,見沒有什麼問題,便拿給賀銳鋒。

賀銳鋒沒好氣兒地簽上字,把筆往地上一丟,問:「現在可以提貨了吧!」

拉庫諾夫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那份備忘收好,點頭道:「當然可以,請您到這邊付款辦理手續!」

賀銳鋒很快就辦好相應手續,由拍賣會承辦方負責將那貓妖送到他的住處。他就住在這家酒店的三層3112房間,基本上等他回到房間裡的時候就能看到這隻貓妖了。

目送賀銳鋒與馮錫中離開後,俄羅斯商貿團的成員聚回到一起,拉庫諾夫的副手,也就是商貿團的副團長瓦吉姆急不可待地問:「團長,這讓我們怎麼跟博戈柳布斯基先生交待啊!」

拉庫諾夫掏出那份備忘合約輕輕拍了拍道:「這有什麼不好辦的,看到沒有,我已經做好準備了,貨物賣出,無論出現什麼事情都與我們無關!瓦吉姆,準備一下,你和什尼科夫小組今晚去把那小貓偷回來,然後馬上送走!」

賀銳鋒哪曉得他還沒走遠,拉庫諾夫就已經做著把貓妖精偷回來的準備,正為成功挫敗了那幫老毛子的氣焰而心情稍好,不過當走過剛剛發生衝突的走廊時,他的心情突然又變遭起來,尤其是當看到李維晨幾人迎面一邊說笑對前面指指點點一邊走過來時,心情更加惡劣,他下意識的認為他們肯定是在笑話他剛剛在這裡出醜的樣子!

李維晨遠遠的便主動打招呼道:「賀大少,這是付完錢了?恭喜你買到這只罕見的貓妖精。還是賀大少財大氣粗。貓耳娘啊,真可惜我沒帶夠錢,不然的話,肯定還要再拚一拚。」

賀銳鋒心裡彆扭,什麼話都會往不好的方向聯繫,心話說這姓李是的在諷刺我呢,花大頭錢不說,還沒能討好到冰冰,便道:「李公子客氣了不是,咱們也沒什麼別的,泡妞就是捨得花本錢,不像有些人,就會平時裝裝架子,一到真章的時候,就裝孫子了。看著光鮮,其實銀樣蠟槍頭,頂不上用場!」

李維晨卻只是一笑,道:「當然,誰能比得了賀大少財大氣粗,在女人身上從來不怕花錢。」

兩人邊走邊說,都沒有停下腳步,擦肩而過,各自離去。

離得稍遠一些,賀銳鋒突地低聲道:「老馮,這口氣我嚥不下,你找幾個人,今天晚上去教訓那些雍博文一頓,把他中間那條腿打折,讓他敢泡老子的妞!」

馮錫中沉默片刻,道:「大少爺,雍博文畢竟是紫徽會員,背後又有魚承世,這麼做不太好,還是算了吧。」

賀銳鋒怒道:「少廢話,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出了什麼事情,自然有我頂著!」

馮錫中暗暗腹誹:「你頂得起嗎?出了事情,還不是得掌門頂著?魚承世花那麼大代價把雍博文捧起來,為了他甚至不惜帶隊遠征日本,要是他了什麼事情,怎麼會善罷甘休!」可又不好太頂撞賀銳鋒了,而且他清楚的知道卓秀芳的脾氣,就算自己回頭給卓秀芳打小報告,讓她制止兒子的衝動蠢行,她也會認為他這個保鏢不合格,事情一結束保準兒得給他穿小鞋!

算了,就去打雍博文一頓讓少爺出出氣,只要別打得太重也就行了。

馮錫中如此盤算著,答應道:「是,少爺,我這就安排!」

賀銳鋒又道:「還有那個李維晨,太囂張了,想辦法弄他一下!」

馮錫中便道:「好,我再找一幫人打他一頓!」

當賀銳鋒合計著暗算別人的時候,別人也正算計著他。

而這個算計者就是李維晨。

雙方擦過之後,走出幾步,李維晨還沒有表示什麼,他身邊那個年輕人和兩個女伴卻先怒了。

「這小子算什麼東西,躲在老媽懷裡吃奶的窩囊廢,也敢這麼跟咱們李公子說話。」

「看他那一副爆發戶的樣子,真讓人噁心!」

「小人一個,有點錢就不知道怎麼張狂了!」

「行了!」李維晨擺了擺手,「你們在這裡光說能解決什麼問題?白白浪廢力氣,有這時間不如想想怎麼找回來才是。鋼子,你說賀少爺買了那麼一隻可愛的貓妖精,今晚會做什麼啊?」

那個與李維晨年紀相信的年輕人笑道:「咱們賀少爺是有名的急色鬼,什麼美人弄到手,都絕不能讓她好端端的過夜,今晚自然要享受一下這貓妖精的妙處了。」

一個女伴掩嘴笑道:「聽說這位賀少爺是很喜歡SM這口,這隻小貓不知道能不能經得起他折騰!」另一個女伴接口道:「要是興致太濃怕是經不起呢!真可惜了,五千萬呢,一晚上就沒了,這賀大少還真是視錢財如糞土,沒事兒燒錢玩呢!」

鋼子道:「那是一定的,明天早就聽好戲吧。」

李維晨又道:「哎呀,你們說那位雍大天師想討好魚大小姐,結果錢不足反而惹她生氣,會不會心裡不安,導致身體不適啊?」

鋼子嘿嘿笑道:「這人一上火,什麼毛病就都來了,雍大天師大概會拉肚子拉到腳軟脫水到半死吧!」

李維晨搖頭歎息道:「唉,真可憐,真可憐,得提前買點水果什麼的,到時候去探病也不至於沒有準備。」


第四十三章 夜瘋狂(上)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無星無月自是最適合溜門撬鎖偷東盜西,或者是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凌晨兩點,正是常人熟睡最酣的時刻。

雍博文翻身自床上坐起,一身行頭早就在上床之前收拾停當,只見他黑衣黑褲黑鞋子,蒙黑巾,背黑包,只露出一雙賊光四射的眼睛。正所謂相由心生,雍大天師今夜要客串做賊,眼裡放的都不是精光,而是賊光了。

他也不走門,使出穿牆術,按著臥室牆壁,慢慢透過。

隔壁便是魚純冰的房間,此刻魚大小姐也已經打扮得整齊利落,短褲T恤涼鞋,一副要出門逛街的模樣。

看到對方的樣子,兩人都是一愣,脫口問:「你怎麼這麼副打扮?」

雍博文先答道:「我們不是要去偷貓妖嗎?做賊當然得隱蔽點了。你這身好像不適合在夜裡出去吧。」魚大小姐那白嫩的大腿胳膊和小腹走在夜裡,那就是指路的明燈,瞎子才會看不到。

魚純冰卻道:「你穿成這樣怎麼在走廊裡走啊,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你要去做賊嗎?」

雍博文大感意外:「你想從走廊裡大搖大擺地走到賀銳鋒的房間去嗎?」

「難道你要從外牆爬過去?」魚純冰也弄明白了雍大天師的意思,「你當你是蜘蛛俠啊,還爬牆!當然直接走過去就可以了,到了門口,先屏蔽監控系統,然後一個放風,一個穿進去偷了貓妖出來,不就結了。」兩人的房間在一樓,要想從外面進到三樓的賀銳鋒房間,除了飛上去,也只有爬牆這一個辦法了。

雍博文懷疑道:「這能行嗎?賀銳鋒肯定會在房間裡,我們這麼進去,不是打草驚蛇嗎?」大為懷疑魚純冰其實根本就是打的明搶的主意。

「安啦,我已經打探清楚,賀銳鋒是有名的夜遊神,不到天亮不會回房間。他的幾個朋友約了他去夜店,馮錫中這貼身保鏢自然也跟著去了。」魚純冰得意洋洋地道,「老雍,做賊也是有講究的,得預先做足功課,像你這樣換身黑衣就想去偷東西,十成十會失手的,快去換回來,我們這就出發。」

雍博文自覺得準備認真,卻被教訓一通,只得悶頭悶腦地回到房間,換好平時穿的T恤褲休閒褲,自門而出,敲了敲魚純冰的房門。魚純冰應聲出門,挽起雍博文的胳膊就走,直奔三樓。

雍博文剛剛離開沒有幾分鐘,一個身影鬼魅般浮現在房間中,正是李維晨身旁那個鋼子。他在各個室間轉了一圈,自語抱怨道:「現在的法師都流行夜不歸宿嗎?賀銳鋒這樣,雍博文也這樣,要是今晚不回來,那就只能等明天白天起作用了,希望晨子別以為我的手段不行才好。」一面抱怨著,一面在臥室裡揚手灑出一蓬細細的粉末。

這些粉末帶著幽幽綠光,在黑暗中揚揚飛散,慢慢隱去。

下完藥的鋼子拍了拍手,坐到床邊試了試,感覺藥劑濃度恰當,正好能發揮作用,又不會被發覺,不禁深感滿意,「我這下藥的手感真是越來越好了!」

乓的一聲脆響,什麼東西砸破臥室玻璃扔了進來,把正自誇自讚的鋼子嚇了一跳,定神一瞧,只見一個圓柱體正滾到腳下。

「破法手雷?」鋼子微微一怔,那破法手雷轟的一聲爆開,水樣藍光漾滿整個房間。

乓乒亂響聲中,六七個黑影破窗而入,衝進臥室,掄起手中拎著的棍子,對著坐在床邊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的鋼子摟頭蓋臉地打了下去。

做為一個善於使藥陰人的法師,鋼子近身肉搏的功夫那是相當差勁,這幫人又都是有備而來,棍棍均打在人身上最吃痛的地方。

鋼子挨了幾下,就痛得忍不住連聲慘叫,抱頭滾在地上,大聲道:「你們幹什麼?」

其中一人怪聲怪氣地道:「幹什麼?雍大天師,你本事不是挺大的嗎?倒是使出來給我們瞧瞧啊!你的符呢?你不是會給人貼符嗎?倒是貼出來瞧瞧!」

鋼子連忙道:「你們打錯人了,我不是雍博文,我不是雍博文!」

那人又道:「你當我們都是腦殘嗎?你不是雍博文,為什麼會在雍博文的房間裡睡覺?雍大天師,你不會以為否認自己的身份就能逃過去吧!給我狠狠地打!」眾人當下不由分說,掄著棍子只是狠打,其間那領頭的人卻沒有參與,而是拿著個DV機在一旁把整個施暴過程完整的拍了下來,每隔幾分鐘待便爆一顆破法手雷,確保整個打人過程中,都沒有人可以施展法術!

直打得鋼子出氣多進氣少,連慘叫都發不出來,眾人方才停了手。

那領頭的人蹲下檢查了一下,道:「行了,還剩一口氣,咱們撤!」說完又狠狠踢了鋼子一腳,「什麼大天師,不過如此!」方要邁步,卻又停下來,笑道:「他媽的,打得太賣力氣了,倒是有點尿急!」當下解開褲子,對著佝僂在地上的鋼子撒了一泡尿。其餘幾人也道:「真是的,我也有點尿急!」當下紛紛解褲帶撒尿,一時間滿屋騷臭異常,鋼子滿身是尿,卻也無力反抗,只能趴在一地尿液當中輕聲哼哼。

撒完尿的眾打手嘻笑著跳出窗子,揚長而去,渾不知道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鋼子事先灑下的藥粉吸了個滿肚。鋼子這藥粉並非法術,而是純粹的物理制劑,自然也就不懼破法手雷的威力,忠實地發揮了作用。只是這東西須得在封閉環境中發揮作用,酒店房間都是中央空調調節溫度,窗子都封死的,自然不怕藥粉會揮發。可剛剛那幫人破窗而入,走的時候也沒有好心地給換塊玻璃什麼的,整個臥室大敞四開,夜風吹入,不多時,就把殘餘的藥粉吹得乾乾淨淨。只可惜鋼子乘夜而來,準備充分,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痛胖捧,又遭淋尿侮辱,最終的目的卻未能實現。

第四十四章 夜瘋狂(中)

當房間中發生慘案的時候,雍博文剛剛和魚純冰來到三樓,賀銳鋒的房間外。

把風的事情自然要由雍博文來負責,因為穿牆這種事情誰也比不過從來不走尋常路的魚大小姐。

見走廊兩端無人,魚純冰立刻穿牆進入房間。

普通的酒店走廊裡還有監控攝像頭,可這是法師協會開的酒店,還沒有與時俱進到這一點,除了酒店外有些基本的安全設施外,裡面什麼都沒有。有一陣子酒店新上任的經理認為這樣不利於管理,所以向上面打報告請求安裝監控攝像,對此上面的回復是,一個法師滿地走的地方,還要用這些低級的電子產品,恥辱!該經理於是又上了一份報告,請示在酒店裡布設一些法陣,對此上面經過精心計算後,認為先期投入和維持費用過高,浪費!所以到現在為止這麼大一家酒店內部楞是什麼安全措施都沒有,萬幸的是,能來這裡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普通小偷也根本進不來,所以到現在為止也沒有發生過失竊事件。

對此魚大小姐早就打聽得清清楚楚,鑽進房裡,四下探查,確認無人,這才把房門打開。

雍博文閃身進來,便問:「在哪裡?」

「臥室!」魚純冰道,「賀銳鋒這傢伙是個急色鬼,拍下這小可憐的小貓就沒安好心,直接放到臥室裡,肯定是想等回來的時候做壞事,快走!」

裝著貓妖精的大籠子就放在臥室的一角。

本來那個貓妖精正埋頭蜷在籠子裡,好像睡著了,但兩人剛一走進臥室,她就撲楞一下跳起來,警惕地注視著這兩個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

魚純冰哄道:「乖貓貓,不用緊張,我來救你出去哦!」

貓妖精瞪著大眼睛看著魚純冰,眼中光芒芒閃閃,神態有些奇怪。

魚純冰伸手就想去開籠子,雍博文連忙拉住她道:「小心點,她可是個妖精,沒看手腳都有鏈子鎖著,沒準兒會有危險!」魚純冰滿不在乎地道:「一隻小貓,能有什麼危險,像這種拿出來賣的寵物,都是已經調教好的,要是真有危險,傷到買家的話,那不是影響賣家的聲譽嘛。」

雍博文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這種可愛型的寵物買回去自然不能關在籠子裡欣賞,而是要放出來玩的,要是真有危險,也不可能拿出來賣。想到可愛,便忍不住多打量了這貓妖精幾眼。這貓妖精除了耳朵尾巴,其他部位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女,此刻赤裸著身體,雖然蹲在地上,但妙處隱約可見,當真誘人無比。雍博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暗讚一聲,突然覺得要是家裡養這麼一個寵物,平時逗樂,需要上床,還真是件不錯的事情,要是在床上這小貓一定很來勁。雍大天師在日本亂七八糟的破*處之後,只有在巖裡老宅的時候,才再享受過一次真正美妙的經歷,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經常回想那一夜的美妙,總盼著能有機會再重享溫柔,只是一直忙著打架逃跑,根本就沒有機會,此時突然間湧起這個念頭,竟是一發不可收拾,忍不住幻想起要是和這個貓妖精上床的種種。

性幻想,正常人都會有,無可厚非,只是這時間地點似乎有些不太對頭。雍博文也覺得不能在這種做賊的時候胡思亂想,連忙把目光從那貓妖精收回來,投到正在開籠子的魚純冰身上。穿著短褲T恤的魚大小姐雪白腰身與長腿在窗外透來的微光中閃著誘人光澤,充滿了青春的誘惑。只是看了一眼,雍博文的眼睛就再也挪不開了,只覺得呼吸發緊,心跳加快,野獸般的念頭在心底蠢蠢欲動,「怎麼從來沒有發現小魚兒居然也這麼的……誘人?」

「喂,快過來幫忙呀!」魚純冰回頭橫了一眼,雍大天師只覺那眼神份外勾人,神情恍惚地應道,「我來了!」對著魚純冰就伸出手,在那細到驚心動魄的腰身上摸了一把,只覺觸手滑膩溫潤,誘人無比。

「你……」魚純冰感覺一陣麻酥自腰處傳來,竟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回頭盯著雍博文,怒道:「你,你幹什麼?」本來是想發怒的,可這話從嘴裡出來,就變得軟綿綿,不像生氣,更像是在撒嬌,只覺心底有股異樣的感覺在蠕動著。

「我幹什麼?」雍博文一臉迷茫,下意識重複了一句,落在魚純冰腰身上的手卻沒有收回來,輕輕摩捘著,從後腰轉到小腹。

魚純冰呻吟了一聲,只覺全身發軟,嘴唇發乾,抗議道:「不對,這樣不對!」一把捉住雍博文做怪的手,本想推開,可又覺得胸前癢得難受,便順勢拉著那手往胸口摸去。

這要是摸上,那可就真要天雷勾動地火了。

可在這關鍵要命的時刻,忽聽一聲大吼:「住手!」

這一聲只有雍博文能聽到,原因無它,自是花間大人跳出來攪局。

自那日逼著雍大天師同意幫她尋找青龍金胎後,花間就一直保持沉默,大抵也是想等雍博文回到國內重新安定之後,再做計較。可現在出現問題,她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雍博文被嚇了一跳,神智震動,稍稍清醒,意識到事情不對,猛得抽回只差一點就要落到某個高聳部位的手,「怎麼回事兒?」

花間道:「有人在房間裡下藥,用真陽刀吹一下!」

雍博文從善如流,立刻鼓起真陽之氣一口噴出,炙熱狂風呼嘯而起,席捲整個房間,幸好他記著掌握分寸,沒有用全力,這風雖然大,對房間中的物件擺設沒有太大影響,只是吹得亂晃罷了。

真陽刀一呼一吸才是完整的一刀,呼出之後,便即本能回吸。那一股真陽之氣倏地吸回到體內,依著花間指點,將吸回的真陽之氣布在口鼻之間,形成一層護罩,擋住空氣中的雜質,便有一股暗粉色的淡淡霧團在口鼻前凝住,正是剛剛被吸進體內的藥粉,此時被真陽之氣排斥,不能入體,這才在體外凝結。

雍博文使了個拿氣法,捏住那團粉紅色的霧氣,正要細察,突覺腰間一緊,低頭一瞧,卻是魚純冰抱住了他的腰,高聳的胸部正不停蹭在他某個要害部位上,一邊蹭,還一邊低聲呢喃:「癢,好癢!」雍大天師便覺一股熱辣之氣自胸脯間衝起,熱血翻湧,差點沒噴出來,連忙一把抓住魚純冰,虛心向請教:「怎麼幫她?」

花間道:「用真陽刀把她體內的藥粉吸出來!」

雍博文不解地問:「怎麼吸?」

花間不耐煩地道:「當然是嘴對嘴吸了!力道放到最小,別把她吹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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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端午假的頭一天,本應該多更些的,可是……牙痛中……精神不能集中……

第四十五章 夜瘋狂(下)

嘴對嘴?

雍博文瞧了一眼那紅通通脹鼓鼓的小嘴。

魚純冰伸出粉嫩的小舌頭在唇際舔了舔,大眼睛裡滿是迷濛,「好癢,老雍,幫我撓撓。」魚大小姐無甚實際經驗,此刻神智又不太清醒,只知道從心裡到身體都癢得要命,可想盡辦法卻騷不到癢處,想是那地方比較偏僻,自己夠不著,只好就近求助。

雍博文吞了吞口水,又問:「有沒有別的辦法?」

花間道:「在弄清這是什麼藥之前,只有這一個辦法,要是有解藥就好辦了。不過這種東西應該也是一種刺激人分泌循環和神系統的毒素,我聽你家老頭子說過,現在的醫院裡應該有血清可以中和。」

「那就送醫院!」

雍博文抹了把冷汗,如釋重負,將魚純冰扛到肩上,顧不得理會那籠子裡的貓妖精,就要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他媽的,什麼爛店,什麼爛婊子……居然以為本少爺是鴨子……媽的,叫少爺就是鴨子嗎?以後不許再管我叫少爺,叫賀公子!」

「賀大少……別生氣……回頭看我砸了那家破店!」

「砸了太便宜他了,等我弄來那老闆的生辰八字,好好修理修理他!」

「讓他自己放火燒店,殺自己全家!」

「好主意,賀大少就這麼辦好了。」

「媽的,不是說讓你們叫賀公子嘛,還敢叫老子少爺……」

罵罵咧咧的聲音突然響起,也不知有多少人,聲音有遠有近,有的已經進門,有的還有走廊裡。

賀銳鋒回來了!

雍博文暗暗叫苦,心道:「不是說天亮才會回來嗎?真是不守時!」

有心想使穿牆術逃跑,可那混亂沉重的腳步聲已經來到臥室門外,他的穿牆術速度緩慢,還得先使符唸咒,跟魚純冰說穿就穿想穿就穿的本事比起來,那是遠遠不如,不等他使完法人家就會進來,等著被捉現形吧。

雍博文急得滿頭冒汗,抬眼瞧到牆角有個大衣櫃,體積不小,容下兩人應該綽綽有餘,連忙跑過去,拉開櫃門,把魚純冰往裡一塞,跟著跳到裡面,反手拉上櫃門。

臥室房門幾乎就在同時被拉開。

賀銳鋒左右各摟著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兒走進來,帶著濃重的酒臭。

三人都是醉意盎然,腳步踉蹌,進了門,就直奔大床,可沒走兩步,其中一個女孩兒腳下一軟,撲倒在地,牽連著三人摔成一團,好在這酒店地毯相當厚實,倒也不會摔痛。

三人嘻嘻哈哈大笑起來,後面又有幾人陸續跟進,沒有瞧到摔倒的三人,相續被攔倒,有男有女,年紀相仿,若是普通孩子應該正在上高中才對。

總共七八個人,在臥室地上滾成一團,有繼續罵那家店店的,有嘟囔著想要爬起來的,有就躺在那裡開始脫衣服的,有抱著身旁人亂摸亂親的,一時醜態盡出。

雍博文瞧在眼裡,暗罵一聲「墮落」,瞧幾人這樣子,大抵就要在地上開始亂戰,倒是沒有人注意這角落裡的大衣櫃,便靜下心來,使出六耳神通,想聽聽衣櫃後方的房間是什麼情況,若是安全,就在這裡使穿牆術離開。可沒等他開始,魚純冰已經纏磨上來,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湊到耳旁,輕聲呻吟道:「好癢,老雍,幫我撓……」氣兒吹在耳朵上,弄得雍博文也從裡到外開始發癢,正要推開,魚純冰卻輕輕咬住了他的耳朵,邊咬邊舔,倒好似那生耳朵是什麼無上美味般。雍博文不禁打了個哆嗦,心猿意馬,哪還有心思施展六耳神通,連忙晃著腦袋把耳朵掙脫,扭頭一瞧,只見魚純冰臉頰紅通,兩眼水汪汪,舔著嘴唇,神情迷離,竟是與平日裡完全不同的妖媚。

「靠,這太過份了!」雍博文情知她是中毒已深,失去控制,暗罵一聲,緊守心神,運起真陽刀,摟過魚純冰,將嘴壓在她的嘴唇上,正待幫她把藥粉吸出來,卻覺唇上又濕又滑,一條小蛇樣的東西撬開他的雙唇鑽了進來,好奇而笨拙的左探右探,很快就逮到了那條嚇得直往後縮的舌頭,立刻興致勃勃地衝上去糾纏起來。

「君子不欺暗室,蘿莉控是違法的!」

雍博文拿出無上定力,默默在心中念叨,勉強維持住清醒,舌頭奮力將那入侵的小蛇直接頂回到它的老巢裡,跟著飛速撤退,小蛇不肯善罷甘休,還要追上來糾纏,可雍大天師逃跑的功夫堪稱天下一絕,小野三堂這等人物都追之不及,更何況這麼一條小笨蛇,將自家舌頭倏地縮回來,不等小蛇追出巢,準備多時的那一口真陽氣噓地吹出,將那正要追出來的小蛇給吹了回去。

這一口真陽之氣入肺腑,過中宮,轉樓台,在魚純冰體內轉了一圈,最後向著丹田之所沉去,這要是沉進去,那就會與魚純冰的真陽之氣融合,再也別想分出來,那雍大天師可就虧大了,連忙一吸,將氣原路吸回,待氣入口腔,急急分開兩唇,伸左手在唇前一撐,噗地一吐,自魚純冰體內吸出來的藥末盡入手中。

魚純冰晃了晃頭,清醒過來,發覺自己正八爪魚般緊緊纏在雍博文身上,大驚失色,張嘴就要叫。

雍博文早有防備,右手按在她的嘴上,低聲道:「別叫,賀銳鋒回來了!」

魚純冰眼睛轉了轉,微微點頭,表示明白,鬆開手腳,從雍博文身上跳下來,又羞又惱地問:「剛才怎麼回事兒?」

「這房間裡被人下了類似春藥的東西!」

雍博文把捏在手心裡的那團藥粉給她瞧了瞧。

魚純冰二話不說,先從挎包裡掏出兩個防毒面具來,一個自己戴上,一個遞給雍博文。

雍博文雖然有真陽氣護住口鼻,但畢竟不如防毒面具簡單好用,便也接過來戴上。

魚純冰又拿出個小瓶來,使了咒,將雍博文手心裡的藥粉吸進瓶中,低聲道:「等回去檢驗一下,看看是誰要陰老娘,非得讓他好看不可!」

雍博文搖頭道:「應該不是要對付我們,下藥的人應該是衝著賀銳鋒來的。」

魚純冰一想也是,除了他們兩個,誰能預先知道他們會半夜來賀銳鋒的房間偷貓妖精,當然是佈置上對付住在這間的賀銳鋒了,雖然想明白,卻也不肯就這麼算了,心想:「管他是為了對付誰,差點害到老娘,就絕不能放過他。這要是萬一……」想到糊里糊塗的失身這種可怕事情,不禁更增惱火,「雖然很期待第一次,但也不能這麼被動糊塗的發生,幸好老雍把持得住……這死色狼人品還不錯嘛……面對這麼大的誘惑也能挺住……呃……難道我的誘惑力不住,他居然能挺得住?」想到此處,魚純冰便忍不住問:「老雍,剛才你是怎麼保持清醒的?有沒有做什麼其它事情?」雍博文坦白道:「我剛才一直念叨,跟未成年人發生關係是違法的,蘿莉控是違法的……然後幫你把毒吸了出來。」

「吸?怎麼個吸法?」魚純冰懷疑地看著雍博文。

雍博文撓頭道:「嘴對嘴!」

魚純冰眼睛一下瞪得溜圓,神情古怪。

雍博文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就是嘴唇碰嘴唇,沒有其他的。」至於勇鬥小蛇這種事情,雍大天師向來是不喜張揚,也就沒有必要向別人說起來證明自己的英勇偉大了。

魚純冰沒說什麼叫,心中卻在哀叫:「我的初吻啊,就這麼沒了,雖然老雍人還不差,給他也就給他了,可至少讓我感覺一下嘛,怎麼什麼印象都沒有!那個下藥的王八蛋,你等著瞧,老娘不會放過你!」

雍博文見魚純冰神情不善,連忙轉移話題,「今晚偷不到了,我們穿牆走吧。」

魚純冰定了定神,聽到櫃門外一片混亂,便道:「我瞧瞧再說。」把頭湊到櫃門縫向外張望,卻見那臥室之中肉光緻緻,這麼一會兒工夫,賀銳鋒等人已經急不可待地脫了個精光,七八條肉\蟲扭成一團嘻笑親摸。

「群P?」魚純冰驚喜萬分道,「老雍,我們看一會兒再走吧,我可從來沒有看過這種現場表演!」雍博文冷汗冒冒,拉著她道:「走了,走了,這種少兒不宜的場面,不適合你個未成年人!」魚純冰不滿地打開他的手道:「老娘A片看得多了,看次現場表演又怎麼了?要走你走,我自己看,這種機會可是很難得哦!」

兩人正爭執間,忽聽櫃門外有人道:「咦,賀公子,你的那隻小貓好像很激動啊,不如放出來一起玩玩吧。」便有人應和:「是啊,是啊,這種小貓我可是從來沒有玩過呢!」

賀銳鋒道:「好,那就放出來,好好玩玩,小晴,去把我的東西都拿出來,咱們今天大玩一下,哈哈哈……」

雍博文連忙也湊到門縫上觀瞧,只見賀銳鋒晃晃蕩蕩站起來,就往籠子那邊走,胯間那物豎得老高,魚純冰撇嘴道:「真小!真醜!」

另有一個女孩兒爬起來,光著身子走出臥室,不大會兒的工夫,吃力地拖著個大皮箱走出來,往地上一扔,那皮箱蓋彈開,露出裡面的一應物品,什麼皮鞭、蠟燭、釘子、皮衣和許許多多雜七雜八說不出名堂的東西。

但只看那典型的幾個代表就足夠了。

「SM?」雍大天師和魚大小姐脫口而出,面面相覷。

光啷光啷幾聲響,賀銳鋒已經打開籠子走了進去。

貓妖精使勁往角落裡蜷縮成一團,驚懼地看著賀銳鋒。

「來啊,小寶貝,別害怕,讓本少……呃,公子,好好痛痛你!」

賀銳鋒淫笑著,蹲到貓妖精身旁,把她的鎖鏈解開。

「嗷!」

一得解脫的貓妖精突地大叫一聲,跳起來就往外衝。

賀銳鋒大笑著伸手去捉,那貓妖精反手一抓,快似閃電,賀銳鋒縮手不及,整個手臂立刻鮮血淋漓,不禁慘叫一聲,連忙後退。

那貓妖精噌地跳出籠子,就往外逃。

可這臥室裡七八個人呢,雖然都醉得裡倒外斜,可畢竟都是法師世家的子弟,本事都有一些,見貓妖精逃出來,紛紛爬起來圍堵。

貓妖精見去路被堵,嗷的大叫一聲,亂抓亂撓。

一時慘叫連連,鮮血四濺,人人身上帶傷。

第四十六章 有妖氣

明早上要起早回奶奶家過端午,所以早上不能更新了,先祝大家端午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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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銳鋒自籠子裡追出來,怒道:「抓住她,今天非得好好治理治理她不可!」說完,掐訣唸咒,向著貓妖精大腿一指。

貓妖精便覺腿下一絆,彷彿有根無形的繩子攔在前路,當場趴在地上。

那群光溜溜的男女嘻嘻哈哈地縱身撲上去,把貓妖精牢牢壓在身下。他們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傷痕,而且傷得不輕,若是清醒,只怕早就要哭爹喊媽地叫起來了,可是現在即有酒精麻醉,又有藥物興奮,滿腦子都只有亢奮的慾望,這點痛楚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覺得刺激。

貓妖精被壓得嗷嗚嗷嗚直叫,聲音越來越低。

賀銳鋒上前連踢帶打地把眾人趕到一邊,露出下面壓著貓妖精,蹲下來一把揪住她的尾巴,獰笑道:「性子夠野的,居然敢抓本少……呃,公子!」使勁拉扯著那根\毛茸茸的尾巴。

這根尾巴足有一米多長,基本上與貓妖精的身高相仿,帶著黃黑相間的斑紋,握在手中那毛不是很軟,反倒硬得有些扎手。

大抵是被揪痛了,貓妖精低聲吼叫著,扭動著屁股,掙扎著想要轉過身,但其餘幾人上前壓住了她的手腳,讓她動彈不得。

「乖寶貝,給你玩點好的。」賀銳鋒狠狠在那扭動的翹臀上拍了一巴掌,鬆開尾巴,走到那裝滿各式用具的箱子前,看了看,最終選了鞭子和蠟燭。

「太過份了,我看不下去了!」

魚純冰捏了捏拳,低聲道:「怎麼可以這樣虐待這麼可愛的小貓,我們出去搶吧!」

「搶劫?這個不太好吧。」雍博文有些猶豫。雖然屋子裡將要發生的淫\虐一幕讓他也相當不舒服,但做賊本來就已經讓他很難接受了,現在暗偷不成改明搶,好像更加不對勁。

「這怎麼能叫搶劫!這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跟你在齊塞島上救那幫漂亮小姑娘是一個性質的!」

魚純冰直接把即將發生的搶劫行為定性為行俠仗義。

雍博文一想,挺有道理,就算那貓妖精不是人類,但怎麼說也是個生靈不是,就算非己族類,也不應該這樣虐待,便道:「那我們就出去行俠仗義吧。」

魚純冰等的就是雍博文這句話,當即飛起一腳,踹破櫃門跳出去,大吼道:「全都不許動!不然不客氣了!」

正嘻笑的眾人均是一愣,轉頭看著那從櫃門裡跳出來兩個傢伙。

一男一女,穿是都挺整齊,只是為什麼要在頭上戴防毒面具?太搞笑了吧。

於是所有人都哄笑起來,混沒把魚純冰的警告放在心上。

剛剛掄起鞭子的賀銳鋒順勢一鞭抽在貓妖精的屁股上,大笑道:「寶貝,爽吧!」

白嫩的屁股上出現一道鮮紅的痕跡,貓妖精大聲慘叫,奮力扭動身子。

魚純冰大怒,道:「姓賀的,給我住手,聽不到我說話嗎?」

賀銳鋒瞪著魚純冰道:「你算老幾,敢跟本少……呃,公子,這麼說話?」拎著鞭子氣勢洶洶地走到魚純冰面前,「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知道,賀少爺嘛!」魚純冰一腳踢在賀銳鋒的胯間要害。

賀銳鋒發出一聲變味的尖叫,捂著立刻軟\下去的傢伙,慢慢倒在地上,整張臉都變成了茄子色。

雍博文的嘴唇忍不住微微哆嗦,做為一個男人,對賀少爺的痛苦感同身受。

其餘幾人亂哄哄地驚叫起來。

「賀少……公子,你沒事兒吧!」

「賀公子都敢踢,你們早死是不是!」

「敢不敢把面具摘下來亮亮臉,老子回頭不整死你們,名字就倒過來念!」

一邊叫著,一邊跳起來,有的去扶賀銳鋒,有的要上去找魚純冰算賬。

魚純冰一腳一個,計計撩陰腿,將幾人全都踢成了人臉茄子,以統一的捂胯姿勢栽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好狠啊!」

雍博文連連搖頭,見魚純冰獨個擺平所有人,也就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警戒。

魚純冰踢倒眾人,大步走到貓妖精身旁。

此時還有兩個女人正按著貓妖精,以防她跳起來傷人,見魚純冰氣勢洶洶地走上來,都嚇了一跳,連忙放開貓妖精,在地上蹭著往後退。

貓妖精得脫自由,倏地跳起來,嗷嗷叫著,就往門前衝。

「乖乖,不要亂跑!」魚純冰連忙伸手,想要攔住她。做為一個妖精,在這種法師雲集的地方亂跑,絕對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但貓妖精顯然不能領會魚純冰的好心,見魚純冰伸手阻攔,低吼一聲,伸出爪子就抓。

魚純冰剛才已經見過這一幕,知道貓妖精的爪子鋒利無比,被抓到的話,少不得要破開肉綻,鮮血長流,忙不疊地收回手。

貓妖精也不跟她糾纏,縮回爪子,繼續往門口奔跑,但只堪堪跑到臥室門前,斜次裡飛來一符落到屁股上,登時僵立當場,彷彿突然間化身成了雕像,卻是一直旁觀的雍大天師抓住時機,施張定身符,一舉將她定住。

魚純冰讚了一聲好手段,上前捉住貓妖精,柔聲道:「乖乖,不要亂跑,這裡可是很危險的。跟姐姐回家,姐姐給你魚吃哦!」將那貓妖精往肩上一扛,就要帶走。

剛剛在旁人攙扶下站起來的賀銳鋒一看她要帶走貓妖精,不禁大急,雖然痛得厲害,還是貓著腰就撲了上來,大叫道:「這是我的!」

「現在歸我了!」

魚純冰看準來勢,又是一腳踹在賀銳鋒的胯間,這一下更狠,隱約間似乎有鮮紅的液體崩出,大抵是什麼東西被踢爆了!

雍博文嚇了一跳,入室搶劫就算了,還行兇傷人,未免太過猖狂,連忙搶上一步,催促道:「快走。」

他們想快走,可旁人卻是不幹。

眼見賀少爺為了捍衛神聖不可侵犯的私有財產慘遭爆蛋之痛,其餘幾人都被激起了憤怒,能爬起來的都爬了起來,有掐訣唸咒打算使法術的,有直接撲上來抓著貓妖精不讓她帶走的,還有回手找傢伙要上前攻擊的。

一時臥室中亂作一團。

雍博文一看亂成這樣,正要出手趕人,忽聽花間大喝:「小心,有妖氣!」話音未落,就聽轟的一聲爆響,臥室外牆彷彿被炸彈襲擊一般,應聲爆裂,磚石碎塊如同疾射的子彈般衝入屋內,打得辟啪亂響,騰起的煙塵之間,一個魁梧的黑影旋風般衝進來,直撲向正糾扯不休搶奪貓妖精的幾人。

一個正拉著貓妖精尾巴不肯放的大男孩兒本來背對著外牆,聽到爆裂聲,本能地扭頭觀察情況,被飛來的磚石碎塊砸中了十幾塊,一時身上臉上多了一塊又一塊青紫的傷痕,不禁罵道:「他媽的,誰在那作死呢!」罵聲未絕,那黑影已經挾著猛烈狂暴的氣勢衝到近前,雙臂一分,便聽嗤啦一聲大響,彷彿撕裂一塊厚布般,那大男孩兒就好像個粗製濫造的破布娃娃般應聲四分五裂,血肉內臟如同噴泉般向著四面八方濺射,正搶奪貓妖精的幾人,全都被澆得滿身滿臉。

第四十七章 今有猛虎夜嘯月(上)

驚恐到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猛然爆發。

每個人都慌亂地撥拉著身上的血肉碎塊,一邊叫,一邊連連後退。

他們或許生活的很頹廢,或許做了很多上不了檯面的壞事,但從根本上來說,他們充其量只不過是一群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大孩子,這種限制級的場面僅僅在電影裡見過,或許會覺得很刺激,可一旦輪到在現實中親身體驗,就嚇到要發瘋了。

這跟是不是法師沒有一毛錢關係。

與狂爆突濺的血肉石頭一同迸發出來的,是濃如風暴的妖氣。

妖氣這種東西,雍博文最開始是在典籍上看到的,據說對於修行有成的人來說,妖氣就是一種非常鮮明的異味,不是臭,也不是香,就是很特異,與人通常的人味截然不同,當然法師是聞不出人味的,就像妖能聞出人味但聞不出妖味,可只要聞到就能知道。

在齊塞島上,雍博文第一次接觸到妖精,居心叵測的老鼠天師灰皮的妖氣淡得好像白水,如果不是離得很近,根本就聞不到,第二次接觸妖精就是在拍賣會上了,貓妖精、水妖精和小精靈。小精靈不是妖,而是精靈,一種與妖精截然不同的怪物,有一種淡淡的百合香般的味道。貓妖精和水妖精都是未成年的小妖,可大抵是因為本身種族的關係,她們身上的妖味就比灰皮要濃得多,但比起眼前的這個突然出現的妖精的妖氣來說,她們的妖味大抵就相當於一坨大便與一個露天公共廁所的味道之間的差距。

妖氣的濃淡就是妖精強弱的最鮮明的標誌,據說典藉上記載,史前最強的妖精身上的妖氣頂風能傳出一萬里。這與人恰好相反,越是普通人,人味越重,越是修行者,人味就越淡,等修行到頂,就沒人味了,只能稱為仙或神,所以神仙是沒人味的。

那巨大的黑影撕破擋路的大男孩兒,直接衝到了魚純冰跟前,雙臂一振,就把那幾個原本跟魚純冰搶貓妖精現在卻是一邊尖叫一邊抹擦身上血肉的幾個傢伙全都打得全倒飛出去,撞到牆壁上,發出砰砰悶響,變成了幾張人肉貼畫,竟然嵌到了牆裡,血肉塌成一張餅,順著牆面汩汩流下,眼見著是活不成了。振飛諸人,黑影跟著伸就去抓魚純冰肩上的貓妖精,同時順勢一腳,踢向魚純冰。這一腳要是踢實了,魚純冰的下場比起先前幾人來絕好不到哪去。

幸好魚純冰也是見過大場面,雖然與雍博文從日本一路屍山血海殺出來的經歷不能相提並論,但也不會被那突如其來的血腥嚇傻,見那黑影來勢洶洶,拼起全部法力,使茅山縮地成寸之術向後退了一步。這小步便跨過整個臥室,直接退到了牆下,魚大小姐腳步不停,跟著再退一小步,穿牆而過退到了隔壁房間。

那黑影快捷狂猛的一抓一腳全都落空,發出一聲憤怒地咆哮,踏步衝著,奔著那面牆就衝了過去。

這一連串變故來得如電光石火般快到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從那黑影破牆而入殺人奪貓到魚純冰縮地成寸穿牆退步,也不過一眨眼的工夫,花間那一聲「有妖氣」的尾音還有雍博文的腦海中迴盪不休,眼見那黑影緊追不捨,雍博文踏上一步,掐訣唸咒,五雷護身咒發,電光如同利劍般斜次裡插向黑影前路。

那黑影竟然不躲不閃,就那麼向著雷電撞上去,轟隆隆一連串炸響,五雷護身咒擊中黑影的下一刻,那黑影破牆而出,追入了隔壁房間,向來破邪驅敵百試不爽的五雷護身咒竟然連稍稍阻止黑影前進的腳步都無法做到!

雍博文大驚,拔腿就追,卻聽花間在腦海中抱怨道:「你怎麼不拿劍?」雍博文百忙之中解釋道:「今晚出來做賊,沒想要打架啊!」低頭向四面一掃,卻不禁一愣。賀銳鋒不知何時竟然死在地上,肚皮腸流,心肝肺在身周灑了一地,破爛的胸腹間依稀可見一個巨大的爪印,想是他躺的地方正好在那黑影路過之處,結果被一腳踩死了。

雖然有些意外,但雍博文也無暇多想,在房間中掃一圈,見沒什麼能臨時拿來頂劍用的,腳步不停,順著那黑影撞出來破洞鑽進隔壁。

這三層都是最高檔的豪華套房,能住在這一層的在術法界裡也都屬於非富則貴那一種,當然富貴不代表就一定有本事,像賀銳鋒這樣的,便是典型不學無術依靠老媽的二世祖,有錢有地位也可以住進來。

順著破洞鑽進來,也是一間臥室。

房中狼煙瀰漫,隱約可見對面牆壁上又破了一個大洞,連綿不絕的轟轟炸響正不絕傳來。

相對於賀銳鋒房間中那如同被熱帶風暴橫掃過一般的狼藉景象,這間臥室除了兩面牆上的大洞外,其他倒還完好,床上的兩人也都活著。

這是一男一女,三十多歲的樣子,都沒穿衣服,之前在做什麼,不用說也能猜到,現在都被這驚人變故嚇得目瞪口呆,還維持著女上男下的觀音坐蓮之勢。

雍博文衝進來喝問:「有沒有劍?」

那個女人哆嗦了一下,往床頭指了指。

雍博文一瞧,只見床頭櫃上擺著個長條盒子,上前掀開盒蓋,赫然見到一把形狀古意盎然的粗寬鐵劍躺在盒上,劍身上銘著「辟邪」兩個大字,通體泛著古綠的鐵銹,卻是一把古董劍。

「借用一下!」

雍博文一把抓起,反手背在背上,抬頭一瞧,見魚純冰和那黑影一追一逃,已經去了遠了,要從後面追,想來很難追上,頓足一躍,平地拔起,衝到天花板下,並指一點,焰爆指勁發,轟的一聲,把房頂炸出一個大洞來,帶著沖天而起的飛灰,躍入凌晨幽遂無邊的黑暗之中,跟著使出陸地飛騰的絕技,腳尖在房頂輕輕一步,便如出膛炮彈般向著正連綿遠去的轟鳴聲追去。

那房間中的一男一女呆坐床上,面面相覷,片刻後,那男人才慘叫道:「我的辟邪劍啊,才花一千萬買到手的!」那女人卻重重拍了他一巴掌,喝道:「你個守財奴,都什麼時候了,還顧著你那把破劍,這麼重的妖氣,肯定有大事,快穿衣服!」赤條條地跳起來,忙著穿衣服。

肆無忌憚地追逃與破壞很快就把整個酒店都驚動了,無論是睡下還是沒睡下,無論是在做什麼的,所有住客都紛紛衝出房間。

很久很久沒有人敢在法師協會的地盤上這麼明目張膽的搞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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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晚了點,爭取明早能再更一章。

第四十八章 今有猛虎夜嘯月(下)

「壞了!」

吐出這兩個字的是名為瓦吉姆的俄羅斯商貿團副團長。

此刻他正站在酒店門前的院子裡,目瞪口呆地看著三層樓房間玻璃在連綿不絕的爆響聲中,依次炸開,把玻璃碴和碎磚石拋得滿天都是,彷彿正有一輛火車開過,洞穿整個樓層。在瓦吉姆身旁的幾名同伴同樣是滿臉的張惶和不知所措。本來他們接受的任務是乘夜從賀銳鋒那裡把貓妖精給偷回來,可動手的晚了點,結果看到了眼前這一幕。現在他們明目張膽地站在樓下做圍觀群眾,四周全是從酒店裡跑出來的住客,指點著三樓議論紛紛,在弄清楚倒底是怎麼回事兒之前,不會有人冒失出手。

「切斯基,你向團長匯報,我們跟過去!」瓦吉姆拋下一句,搶先向前跑去。這貓妖精無論如何想要想辦法弄回來,不然的話,他們整個商貿團都沒有辦法交待。

酒店的保全人員已經一窩鋒地湧上三樓,試圖阻止還在持續進行中的破壞。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雍博文在房頂追上了持續逃跑的魚純冰。

魚純冰恰好再次施展穿牆術越過一牆,而那緊追不捨的黑影已經近在咫尺。

黑影濃重的妖氣與魚純冰肩上貓妖精的淡淡妖氣清楚地標明了雙方位置。

雍博文看準空隙,對著房頂一劍斬下。

一劍即發,便聽鏘的一聲脆響,古綠的劍光如同閃電般劃過夜空,半截劍身嗖地一下飛得不知去向。這古董劍看著挺有氣勢,但大約是年頭久了點,自身質量也不是那麼過關,著實有點脆,雍大天師一劍使出,沒等砍到房子,先把這名字相當有氣勢辟邪劍給震斷了。劍頭飛,半截斷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沒入房頂,順著那牆壁將整個房間一分為二,巨大的裂痕餘勢不止,帶著吱嘎嘎的刺耳碎裂聲,一氣從三樓延到一樓,遠遠望去,倒好似整幢樓被雍博文一劍劈為兩半。

那黑影受劍勢所阻,猛得將急速前衝化為上躍,轟的一聲撞破房頂,幾乎是緊貼著雍博文衝了出來,雙手一分,帶著逼人的煞氣抓向雍博文。

這一下來得太快,雍博文不及躲閃,身形砰的一聲化為一團血霧,那分撕的雙手在血霧之中劃過,帶出兩條長長的紅帶。血霧咋分即合,重新化為雍博文,雖然藉著血影化身躲過了這致命一擊,但那黑影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竟然將一部分血霧打碎消失,這血霧都是雍博文身體所化,重組之後,雖然不缺胳膊少腿,但卻元氣大傷,再想使破魔八劍這種強猛的招式已經是使不出來了。

「這些邪門歪道的法術果然在正面對戰中用處不大!」雍博文心中懊惱,強扭身體,將手中斷劍拋向那黑影,抽身想與對方拉開距離。可那黑影卻得勢不饒人,反手將斷劍打飛,如同橡皮膏藥般緊緊貼住雍博文,不容他撤開。雍博文拿出張定身符來往那黑影身上一貼。那黑影身形稍稍一滯,隨即伸手把定身符給扯了下來。雍博文大吃一驚,這才意識到對方的法力或者說是妖力要遠勝自己,所以才能輕鬆的破掉自己的法術。法術這東西來不得辦點虛假,或許可以在使用技巧和使用方法上千變化萬化,但在面對面的碰撞之中,依舊是強者為王!雍博文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雖驚不慌,將身上的符咒一張張使出來。他這符可不是齊塞島上湊數的符了,紙是正經的黃麻符紙,墨是標準的黑狗血硃砂,畫筆是正規的三清符筆,比起白紙油筆符來,威力強得不是一點半點。

雙方幾乎是貼身而戰,雍博文一邊後退一面使符,那黑影緊貼在他不足半米開外的地方,揮舞著雙爪,將那幾乎無窮無盡的一張張符紙不停打飛扯碎,華麗的雷電光閃旋風煙火就在那不足半米的空間中不停閃爆,帶著無比炫麗的華彩轟鳴自樓頂一路飛馳而去。這場面看著華麗搶眼,實際上凶險無比,只要雍博文動作稍緩,那黑影騰出雙爪,只需輕輕一抓,就能讓雍大天師粉身碎骨,就算是能使血影化身閃避,可以剛才的經驗,他那血影化身頂不對方幾擊就會徹底煙消雲散了。

得了雍博文這麼一擋,魚純冰總算是緩了一口氣,停住腳步,肩上的貓妖精卻仍激動地嗷嗷直叫,可惜中了定身符,一動也沒辦法動,不然的話少不得要扭扭身子掙扎幾下。她停住腳步的房間離著最初賀銳鋒的房間足足隔了十幾間房,而且這些還都是面積數百的豪華房間。省法師協會對這個酒店的設計很有想法,雖然地面上只有三層樓,但整體高度可以抵上普通的六層樓,而且建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中央圍著游泳池、網球場,甚至還有電影館、購物廳、溜冰場。從一開始,魚純冰就沒有跑直線的打算,而是一直沿著酒店樓層的圓圈在,利用酒店的牆壁來阻敵。這一計劃相當成功,要不然的話,她早就那個來勢洶洶,甚至到現在連臉都看不清的黑影給捉住撕碎了。

臥室大床上只穿了一條三角褲露出滿身虯結肌肉的半裸猛男兄自目瞪口呆地看著魚純冰,一手還不忘抓著被子擋在胸口以免春光外洩。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

魚純冰衝著裸男兄吼了一句,縱身一跳,穿過房頂阻隔,站到樓頂,抬頭仰望,只見遠處樓頂上兩團模糊的黑影夾著電光雷鳴五彩霞光飛速滾動,連忙在挎包裡翻找合用的物品。

正在這當口,就見十好幾個人噌噌跳上樓來,當中一人正是焦章。這位還穿著睡衣呢,急吼吼跑過來問:「大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怎麼知道,突然就冒出個傢伙來亂打一氣!」魚純冰一臉無辜地道,「我和老雍出來閒逛,正碰上這傢伙從賀銳鋒的房間裡衝出來,就莫名其妙地打起來嘍。」

一人跟著焦章過來,劈頭就問:「看清楚那是個什麼妖精了嗎?」

「我哪知道,剛才亂糟糟的,總之是個大妖怪沒錯。」魚純冰不耐煩地道,「別光站著了,快點上去幫忙啊,不能讓老雍一個人在那頂著。」說完把擋道的兩人扒拉到一旁,從挎包裡掏出一支火箭筒,奔著纏鬥的兩團黑影光就是一炮!

焦章嚇了一跳,叫道:「大小姐,大天師還在那邊啊!」

魚純冰道:「沒事兒,這是特製的打妖彈,炸起來專門克制妖力,對人沒威脅!這些彈都是老爹給我配的,這打妖彈都裝了好久了,一直沒機會派上用場,早就等得飢渴難耐,今天正好發發利市!」話沒說完,那火箭打妖彈已經擊中了正在纏鬥的兩人。

轟隆一聲,一團濃濃白煙在空中炸開。

瀰漫的煙塵之中,兩道黑影自兩方落出,其中一個斜斜自圓樓中心上方飄過,落在對面樓頂,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狂嘯,一時間風雲變色,星月無光,逆風大作,凶厲狂猛的氣勢沖天而起。

眾人直到此刻才看清那來襲者的模樣。

猛一瞧去,不過是個大塊頭健壯無比的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只是他頭上有耳朵身後有尾巴,毛色黃黑斑駁,額上隱隱有一個黑色的王字橫紋,竟然是一隻虎妖!

虎妖精傲立樓頭,對月長嘯,當真威風凜凜煞氣騰騰。

魚純冰拍手叫道:「好酷的場面!」從挎包裡翻出相機來,拍個不停。

焦章旁觀那人戴上一個單片眼鏡般的東西,對著虎妖精看了看,驚道:「妖力值居然達到十萬九千八,這是一個妖王!」

周圍眾人聞聽都是悚然變色!

妖王!顧名思議,妖中之王。每一個妖王都不會是單獨行動,所到之處,必定跟著族中最精銳的妖精戰士。這個可以理解,人家是稱王的,保鏢總得有一些,要是一個保鏢也沒有,光棍溜溜地四處跑,那叫流浪漢。

自打紅朝定鼎,妖統陣線被擊破後,大陸已經很少再能見到妖怪了,更別說是妖王這種級別的大妖精!難道說是妖統陣線的餘孽又反攻大陸了不成?

「快通知上面,呃……這算是什麼級別的警戒?」

那戴著單片眼鏡的法師便是這家酒店的經理,本身就是一個銀徽會員,在來做這工作之前,也在省協會總部工作,剛進省協會工作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通讀各種條例和工作規範,其中有一項就是警戒級別,根據入侵的妖精、魔鬼或是法師的強大程度,發佈不同的警戒信息。只不過內地承平已久,這些應急機制基本上只是擺設,很多年都沒用過,猛一提起來,經理法師一時也想不出妖王這種級別的應該用什麼顏色的警戒提醒上方。

「好像是橙色預警吧!」焦章也記不大清楚了,猜測道,「我記得橙色再往上就是紅色預警了,那是專門針對神仙天使用的,妖王夠不上那個級別,但應該也不低!」

經理法師得了提醒,這才繼續對身旁的人道:「立刻通知上面橙色預警,馬上疏散酒店住客,準備封閉法陣,絕不能讓這個妖王跑出酒店範圍,造成大面積傷害。」那法師應了一聲,正要去辦,卻見那長嘯中的虎妖精驀得收聲,惡狠狠地向他們這一堆人望了一眼,尾巴一甩,啪的一聲脆響,騰空躍起,在高樓之間連續起落,宛如星墜丸落般,眨眼工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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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沒起來,一覺睜開七點半,洗洗就上班去鳥。

第四十九章 冷汗一串串

妖王這個名詞對應的不是一隻妖,而是一群妖。

妖王不僅僅簡單地是指某一處妖精之中的老大,而是一個級別稱號。就好像公務員要分部廳處局科的級別,法師協會有低高中等級五顏六色徽章。妖精也分級別,妖精就是妖怪中的大妖精,僅次於最高的妖皇。一個妖精成長到妖王這一級別,除了本身強大無比外,還有一個最大的本事,就是可以臨時招集同屬性小弟,那些平常看起來溫順可愛或是人畜無傷的動植物在妖王的召喚下可以快步邁進低級妖怪行列,一隻低級妖怪雖然不會說話,智慧也有限,能做的事情不多,但量變產生質變,足夠多的低級妖怪足以引發一場巨大的災難。

2008年俄羅斯赤塔就曾發生過妖王入侵事件。當時入侵的是一隻屍王,佔領了市中心銀行大樓後,召喚小弟,搞出來駭人聽聞的殭屍暴動,後來在法師協會與軍方的聯手鎮壓下才算平息,那只屍王到現在還在俄羅斯法師協會總部關著,隔三岔五就揪出來研究一下,簡直比小白老鼠還不如——小白老鼠用一次就死翹翹了,可屍王用多少次都死不掉,回去養養又是活蹦亂跳,然後接到實驗室接著研究——這可真是難堪過普羅米修斯的悲劇,老普雖然悲劇,但總算沒有圍觀群眾,還能留點面子,屍王每次進實驗室,除了一堆研究人員外,還總是會有各地跑來參觀學習的醬油眾。妖王哎,很稀有的存在,當然要跑來見識見識了。

內地承平已久,很少發生大的稍騷亂,前陣子春城機場事件,就已經轟動全國術法界,如今要是讓一個妖王在瀋陽這種大城市裡亂來,那轟動的就不僅僅是全國,也不僅僅是術法界,而是全世界了。

接到酒店經理的報告後,省法師協會高度重視,立即召開會議,研究討論妖王入侵問題。

省法師協會不是春城法師協會,沒有魚承世那般強勢的人物,一聲令下,立刻動員。省協會組織更像是一個鬆散的集合體,有事大家湊到一起幹,沒事都各忙各的,基本不怎麼來往,省協會的主要工作是迎來送往,偶爾協調一下糾紛。遇上妖王入侵這麼重大的事情,省協會主席也沒有權利下達什麼緊急動員令之類的東西,只能頒布橙色預警信息,提醒法師們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嚴加看守,時刻警惕,一有異動,立刻上報。做為全省是高級別,省法師協會總部有一隻常備的值班法師部隊,共計三十人,所有高級會員抽籤輪流來常備部隊裡值勤,以處置可能的突發應急事件。一旦接到通報,這只應急部隊就會出發,前去處置。至於能不能處置得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這才是世界上所有法師協會最通常的狀態,春城那種高度組織化紀律化的狀態,其實是極不正常的,所以法車小妞克裡斯汀見到春城緊急動員時,才會那麼吃驚。

在召開會議之前,省協會日常工作人員,先對妖王入侵破壞的首選地進行堪測調查,調查結果,讓整個省法師協會高層都是一腦門子冷汗。只不過這讓他們冒冷汗的原因,暫時還跟妖王入侵沒有關係,這事兒得開會討論的時候才能讓人冒冷汗。

冷汗原因一,賀銳鋒死了。一個普通的中級法師因為妖王入侵掛掉了,那是他自己不走運出門前沒看黃歷,大家哀悼一下,開個追悼會,發點撫恤金,等捉到或殺掉妖王開慶功會的時候,再把這倒霉蛋的照片擺出來供一供,告訴他大家已經給他報仇了,事情也就算完了。

可賀銳鋒不是普通的中級法師。他是北方大派玉女派掌門,術法界珠寶大王,卓秀芳的寶貝兒子。雖然天生性別注定了他不可能當上玉女派掌門,但有個護短到天地變色的掌門老媽,就已經足夠了。卓秀芳雖然是一介女流,領導的也是女子為主的門派,但為人霸道,蠻不講理,肯定要對省法師協會興師問罪,這幾年這女人一直對省協會主席的位置虎視眈眈,借兒子死掉的機會,以哀兵之姿發難,很可以一舉把現在省協會上面的幾位大佬都掀下去。

冷汗原因二,李維晨在附近的夜店停車場被人揍了個半死,行兇者顯然是術法界中人,襲擊前先扔了幾顆破法手雷,使李維晨等人使不出自保法術,然後衝上去掄著棒子就是一痛狠揍,風度翩翩的李公子被打成了豬頭不說,第五肢還受了重傷,目前已經被送進醫院緊急搶救,只希望治好後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之類的。像這種法師之間暗中下絆子打悶棍的事情倒也不是很罕見,法師也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有時候不好明面下手,只好暗地搞鬼,這也是人生常態。只不過李維晨是蓬萊派掌門的大公子,而且已經內定是下一任掌門,現在蓬萊派內部都管他叫少掌門,而不是大公子什麼的,打蓬萊派的掌門就等於是打蓬萊派的臉,更何況把掌門的命根子給打折了,這要萬一治不好或是治得不利索,難道蓬萊派以後要攤個死太監做掌門不成?蓬萊派雄踞東海,那是橫行霸道慣了,吃了這麼大的虧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麼妖蛾子來。

冷汗原因三,秦剛被人揍了個半死。秦剛是誰?自然就是李維晨大公子的幫閒。他本身只是一個中級法師,百草堂的弟子,揍了也就揍了,算不上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問題是他挨揍的場所有問題,他是在大天師雍博文的房間裡被人揍的,不光被揍到吐血,而且還淋了一身尿,現場也有破法手雷的遺留痕跡,而且據秦剛交待,那幫人原本要打的是雍博文!至於他為什麼會在雍大天師的房間裡出現,他解釋說自己晚上出來和朋友躲貓貓玩,結果不小心遇上那群窮凶極惡之輩,逼著他領路去雍大天師的房間,雍大天師不在房中,那些傢伙就打他洩憤。

這種拙劣的假話,但凡有腦子的人也不會相信。那問題就來了,秦剛跑到雍大天師的房間裡去幹什麼?明顯意圖不詭啊。雍大天師剛在省城住,一晚上就跑來兩撥找事兒的傢伙,這還了得?不說雍博文本身就是個大天師,那是協會內級別上的頂尖人物,將來肯至少也要在全國總會佔上一席之地的的,單是他背後的魚承世那就是個惹不得的主兒,這位為了雍大天師敢領著精心打造的法師作戰部隊遠征日本,敢派軍艦去接他回家,對雍大天師的力捧與關照足見一斑。

反正這邊事情剛結束,省法師協會的主席還沒接到現場調查的報告呢,魚承世的電話就已經直接打來了,對有人如此對待遠征歸來且在日本一戰中為法師協會為中國大爭面子光彩的大天師感到相當憤怒,表示他一定會把此事徹查到底,追窮始作俑者的責任,而且已經派人來瀋陽保護大天師。省協會主席只能好言安撫,同時表示一定會嚴查到底,陪了半天好話,才算把怒氣沖沖的魚承世給安撫下去。剛摞電話,卓秀芳就跟著打了進來,爆跳如雷,夾槍帶棒地把省協會主席一通臭罵,表示絕不會放過兇手,馬上就會趕到瀋陽。卓秀芳罵完,李英劍跟著就來了,這位蓬萊派掌門倒沒有像卓秀芳那樣罵街,只是很簡單地說了幾句話,表示這事兒蓬萊派絕不會善罷甘休,無論是誰做的,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應付完這三位大佬,省協會主席放長電話,長長出了口氣,剛為自己難渡過難關而高興了三秒鐘,就立刻悲憤莫明——我是一省的協會主席,放到國外,那就是一國諸侯,那三位最大不過一個地方協會主席,憑什麼我這個上司要跟他們三個陪小心講好話啊!

至於整個事件中的另一個疑點,雍大天師大半夜的不在房間裡,倒沒有人追問,年輕人嘛,喜歡過夜生活這很正常,怎麼可能那麼早就回房間裡老老實實睡覺。

第五十章 其實她不是貓(八千大章)

「你也來罵,他也來罵,有點事兒都往我頭上出火,我這省協會主席算什麼?出氣筒嗎?」

貴為一省協會主席,放到外國,可以與一國法師協會領導者相提並論,可卻要經常受下面實力派的擠兌欺負,想一想就著實讓人齒冷心寒滿身肚子痛。

彭振輝重重掛上電話,坐在上沙發,面對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小聲地發著牢騷。

「這麼個破主席真不是人呆的住置,老子不幹了!對,我這就寫辭呈,向理事會提議,愛誰幹誰幹,老子不侍候了!」

彭振輝拿出紙筆就開始寫辭呈,正寫得痛快,忽聽有人敲門,他放下筆,往桌面上瞧了一眼,桌面中央有一個小鏡子,本來只是映著屋頂,可隨著彭振輝一眼瞧過來,那小鏡中立刻顯示出門口的景象,卻是省協會的五位常任理事到了。這是他剛剛打電話招集的,在開大會之前,他們這些常任理事需要開個小會,統一處理意見,然後才好在大會上做提議。這次妖王來襲不是小事情,更重要的是誰都沒有過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集思廣益更顯重要。

「進來吧!」彭振輝一邊招呼,一邊把眼看就要寫完的辭呈捏成一團往桌面小鏡上一拍,紙團透過鏡面,鑽到了鏡子裡,彭振輝跟著指尖一彈,一點火星落到鏡中紙團上,那紙團呼的一下燃成一團黑灰,在鏡中慢慢消散。

門外眾人魚貫而入,在辦公室的沙發、椅子上坐下來,剛好圍成一圈。

彭振輝連平常官樣的開場白都沒說,直奔主題:「妖王來襲的事情,大家都已經清楚了。現在我們的麻煩很大啊,玉女派、蓬萊派和魚承世那邊都擺出要追究到底的架勢!不瞞諸位說,剛剛你們進來之前,我才放下電話,三家都已經跟我這發一通火了。要是處理不好,我們遼寧法師協會就會成為全國同行的笑柄!我這裡還有一些後續調查的情況跟大家通個氣兒。」他說完,按下桌面呼叫通訊器,「讓小王上來!」

不過一分鐘的工夫,一個三十左右歲的年輕法師夾著文件夾走進來,在彭振輝的示意下,揮手擲出一個水球,水球中浮現出那妖王對月長嘯的畫面。

「這就是入侵妖王的現場照片。經我們向國際總會數據庫申請查詢後確認,這是一隻虎妖精,名叫希拉裡斯,在妖界也算是一方諸侯,在三年前與俄羅斯法師協會接觸後,經俄羅斯法師協會上報國際總會備案,是妖界中與我法師協會建立外交關係的勢力之一,目前與俄羅斯法師協會有貿易往來,主要方向是資源特產互換。」

小王法師又一揮手,水球中的畫面忽換,變成了那只在拍賣會上拍出五千萬高價的貓妖精。

「昨晚對現場進行初步堪察後,我們擴大了調查範圍,使用事件回溯法術,對酒店內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進行回溯調查,雖然因為法師們法力強度的影響,使回溯所得的事件並不是很多,但依仍頗豐收穫。獲得了幾個關鍵的突破點。可以確認,在拍賣會前後,李維晨與賀銳鋒還有雍博文三方之間曾發生過衝突摩擦,據目擊者說,雍博文與賀銳鋒在走廊中還曾爆發過短暫的打鬥,雍博文獲勝後即離開!賀銳鋒……」

彭振輝不耐煩地道:「說調查結果,我現在只想聽你們有什麼結論!」

小王法師收了水球,道:「經我們調查,現在認定,俄羅斯商貿團拍賣的所謂貓妖精,實際上是一隻虎妖精,並與希拉裡斯關係重大,是引起希拉裡斯入侵的直接原因。而襲擊龍維晨和秦剛事件,也是因為拍賣會幾方結怨原因。我們調查時,在酒店一層的一個房間裡發現了八名正在發生性關係的男子……」說到這裡,小王法師頓了頓,臉上理出噁心的神色。當發現時,那八個男人不僅正光溜溜的互搞屁股,更可怕的是他們一邊搞還在一邊不停地往外竄稀屎,滿屋子臭氣熏天,到處都是黃綠的糞便,幾個人滿身是屎,還又摸又舔又插。這個超級噁心的場景,讓發現的幾個法師當場就吐了出來,小王法師直到現在想起來仍覺得胃裡一陣陣地翻騰。

「等一下!」其中一個常任理事神色凝重地問,「你是說發現了八個男人在苟合?」

小王法師道:「是這樣沒錯!這八人均是協會註冊的低級法師。」

「這年頭,法師居然也搞同性戀,真是世風日下啊!」那個常任理事一臉悲憤地道,「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我們必須得盡最大努力制止此事!」

彭振輝不悅地道:「許理事,同性戀的事情回頭再說,先討論眼前的事情!」那位理事姓許名樂,出身和合派,講究的是道侶雙修,陰陽濟匯之法,若這同性戀傳染到派中,大家都是陽陽濟匯,陰陰濟匯,唯獨不陰陽濟匯,那他們可就要面臨滅頂之災了。所以此君身為和合派掌門,對同性戀一事向來深惡痛絕。

小王法師道:「許理事,他們幾個倒不見得是同性戀,只不過是中了一種極強的催性藥物,在藥物作用下亂性。我們在雍博文和賀銳鋒房間中均發現了此類藥物的殘留。這種藥物是百草堂秘法所制,應該是秦剛使用的。經對八人審訊,八人供認他們確是在雍博文房間內傷人的兇手,並且從他們身邊找到了一台DV機,其中攝制了整個行兇的過程。可以肯定他們原本的目標確實是雍博文,只不過陰差陽錯的是,當時在房間中的不是雍博文而是秦剛,幾人均沒有見過雍博文,所以打錯了人。不過幾人據不供認是受什麼人指使行兇。我們初步斷定,在拍賣會衝突結束後,賀銳鋒定下了襲擊雍博文和李維晨的計劃,而李維晨則派身邊心腹秦剛對賀銳鋒和雍博文使用藥物,對他們不利,從兩個房間中殘留藥劑分析,雍博文房間中的是強力致洩藥物與催情藥物,而賀銳鋒房間中的是催情藥物與至幻藥物。」

幾位常任理事面面相覷。

敢情就是兩個公子哥在那裡使黑手才搞出來的。

小王法師繼續道:「除此之外,雍博文和魚純冰還有重大嫌疑,他們偷偷潛入賀銳鋒房間,意圖不明,但可以肯定絕不是偶然路過。只不過希拉裡斯突然出現,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所有人都聽明白了,三方相互使壞,本來就是一團糟,再加上一個妖王突然間強力插入,最終直接導致了整個事件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沉默片刻後,一位常任理事道:「俄羅斯商貿團必須就此解釋,在調查清楚情況前,要扣留所有團員和貨物,還要通過全國總會和俄羅斯法師協會發出照會!」旁邊的常任理事道:「把調查結果整理一下,給卓秀芳、李英劍和魚承世各發一份,他們不是要追究到底嗎?都是他們搞出來的事情,讓他們相互之間算賬去吧,跟我們沒有關係!」又有一位常任理事跟著道:「妖王既然是衝著那只被認為是貓的虎妖精來的,那肯定還會再次針對目標發動襲擊。把那隻虎妖精控制起來,再放大她的妖氣,設好伏擊圈,引妖王過來,活捉他!」另一位理事擔憂地道:「妖王太強,活捉怕是不容易,是不是可以就地擊斃!」

彭振輝敲了敲桌子道:「還是要盡最大可能活捉!我們協會為什麼沒有威信,就是因為協會本身沒有足夠的力量凝聚所有會員。俄羅斯法師協會為什麼能夠一統俄羅斯,做到令行禁止,那是因為他們足夠強大。俄羅斯的法師多數出身東正教,能有多大能耐?還不是因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與妖界中的妖王簽了合約,能夠招喚強大的妖精為己用。如果我們能夠活捉妖王,逼他簽下合約,對我們協會的發展將有重大推進作用!我們要利用這個契機,把壞事變成好事!就算做不到魚承世那一步,至少也要達到俄羅斯法師協會的程度!」

便有一位常任理事嘟囔道:「這怎麼能行,現在國際上通行的就是這種鬆散聯盟的協會組織形勢,像魚承世和博戈柳布斯基那樣搞根本就是另類,我們不能學另類,要與國際接軌啊!要不然的話,其他法師協會怎麼看我們?」彭振輝道:「我們不能單純死板的學習,還要有中國特色嘛,何理事,你現在雖然是常任理事,可到了地方上,誰會把你當回事兒?可如果與妖王簽約,掌握了召喚妖精和與妖界貿易的權利,那又會是什麼情形?」那何理事沉默片刻,毅然道:「彭主席說得有道理,我們不能照抄國際經驗,犯了校條主義,還是要從我國實際出發才行,我同意!」眾理事紛紛稱善。

彭振輝便問小王法師:「那隻虎妖精現在什麼地方?」

小王法師道:「在魚純冰手中。」

彭振輝奇道:「不是賀銳鋒買去的嗎?怎麼跑到魚純冰手裡去了。」

小王法師道:「魚純冰說那妖精本來就是賀銳鋒買給她的,現在賀銳鋒死了,她只好自己去接過來了。這一點,有目擊者證實過,賀銳鋒確實想把該妖精送給魚純冰,只不過當時被她拒絕了,還引發了賀銳鋒與雍博文之間的衝突。因為賀銳鋒已經死了,沒有人能對質,他的貼身保鏢馮錫中也沒心思管這個,所以……」

彭振輝惱火地道:「小王,既然知道那妖精是妖王入侵的原因,為什麼還給魚純冰?」

小王法師為難地道:「不是我們給她,而是她不給我們。從妖王入侵起,她就一直扛著那妖精,根本就沒有放開過!我們也不好硬搶啊。」魚大小姐刁蠻任性眾所周知,名揚東三省,多少世家公子富豪少爺在她面前都碰得一頭一臉的灰,他們幾個法師協會的小小工作人員,哪敢在魚大小姐面前多說一個字?要這件事情,連提都沒有提。

彭振輝見小王法師說得支支吾吾,忍不住笑道:「你是不瞭解魚純冰的性子,道聽途說怎麼能當真?行啦,我給她打個電話好了。」

接到彭振輝電話之前,魚純冰正在給剛剛偷到手的虎妖精剪指甲。

虎妖精一動不動地趴在床上,轉著眼睛,一臉驚疑地看著魚純冰。

魚大小姐手拿指甲刀,捉著虎妖精的一隻手,道:「乖乖寶寶,姐姐幫你剪指甲哦。你看你的指甲太長了,裡面都是大泥巴,太不衛生了,還容易抓傷自己!」對著那虎妖精手指上如同利刃般的指甲卡察卡察地鉸起來,不一會兒就清理乾淨,她抓起一隻手在自己的臉上摩擦了幾下,滿意地笑道:「看,這樣就不會抓傷了!」

虎妖精眼淚在眼圈裡直轉,要是能動彈,她早就奮起反抗了,可問題是她屁股上的定身符還貼著呢,想動也動不了。

雍博文、梅雅萱和凱莉兩人一鬼坐在不遠處的地毯上玩斗地主,不時抬頭看這邊一眼,搖搖頭,腹誹一句:「真是無聊透頂,居然幫一隻妖精剪指甲!」

與妖王一場肉搏,雖然受了些許皮肉傷,但在太平道治傷符咒的強力效果面前,根本就算不了什麼,等回到房間換完衣服,這些傷也就基本上好得七七八八了。

只不過,雍博文的那間房現在是住不了,便暫時到魚純冰的房間來湊和,等酒店方面清理完後再行安排新房間。梅雅萱本來一直在房間中好好睡覺,但發生了這種事情,自然不可能再睡,便也跑過來做伴。梅雅萱見那虎妖精一副貓耳娘的可愛外表,忍不住上去摸,結果被剛剛摘去定身符的虎妖精狠狠抓了一把,幸虧凱莉從旁擋了一下,要不然以梅雅萱的小胳膊,一下就得給撓斷不可。虎妖精那堪比鋼刀的利爪可不是說笑的。

雍博文趕緊又給她貼了張定身符。魚純冰抓起她的手腳一檢查,只見指甲長似匕首,寒光閃閃,當即主動給這可愛的小貓做起清潔工作來。

梅雅萱不敢再去招惹那虎妖精,雍大博文自然也沒有這種幼稚的興趣,兩人一鬼呆得無聊,梅雅萱便提議玩斗地主。這斗地主這些年在網上傳播極廣,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只要會上網,就基本上都懂怎麼玩。只是這一玩,梅雅萱才發現,雍大天師捉鬼了得,打架硬實,可玩牌卻是一臭手,再好的一副牌都讓他玩丟。兩人一鬼不耍錢,只是輸的人要貼張條,只不過幾手下來,雍大天師就已經滿面白條了。

魚純冰給虎妖精剪完手指甲,正要對腳趾甲發起進攻之際,彭振輝的電話打了進來。

接完電話,魚純冰相當驚奇地看著虎妖精,上下打量半天,忍不住道:「你居然是隻老虎,真看不出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只是只小笨貓嘛。」

這虎妖精大抵是不會人話,但應該能聽懂,魚純冰這麼一說,她便搖著腦袋嗷嗚叫了一聲,很是得意的樣子,一臉「知道我是大人物了吧」的臭屁。

「老虎?」

雍博文聽了一愣,把手裡的牌一扔——他馬上又要輸了,走到床邊,仔細看了看虎妖精,忍不住搖頭道:「看不出,真是妖不可貌相,這麼可愛,居然是隻母老虎。那剛才來救她的那個跟她會是什麼關係?」

魚純冰道:「應該是老爸吧。你看這小母老虎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那隻虎妖精的外表可足有四五十歲了,從年紀來看來,十之八九是父女。不過,也有可能是情人,雖然年紀差得很多,但誰也沒說過不許老虎吃嫩草不是?當然了,也有可能是……」

雍博文連忙轉移話題:「是誰給你打的電話?」

「彭伯伯嘍,想要用這隻虎妖精做誘餌,把那個妖王引出來。對了,還邀請你去參加行動呢,說你有跟妖王直接交手的經驗,想讓你去給大家講講注意事項。」

「哪來的什麼注意事項啊,當時打得亂七八糟,我連氣兒都沒喘過來呢,就讓你一炮給轟散了。」

「隨便講講你的感覺就行。這邊協會的法師跟我們那邊不一樣,平時最多也就是捉捉鬼驅驅邪什麼的,頭一次捉妖,肯定非常緊張,你的作用就是給他們減壓。」

「減壓……就怕我說完,他們更緊張。」

話雖這麼說,可是等小王法師帶著人來接虎妖精,順請雍大天師的時候,雍博文還是跟著過去了,當然魚純冰和梅雅萱也沒留下。

一行人來最後來到大東區體育場。到達時,已經是天光放亮。

體育場大門緊閉,一副無事的樣子,但進到裡面就可以看到,足有好幾百人正在其中忙碌佈置各種法陣陷阱,正中央一個鐵籠子空蕩蕩放在其那裡。

彭振輝帶著一眾常任理事在指揮監督,焦章也跟在一旁,他本是省法師協會派到葫蘆島去的,此時捉拿妖王,彭振輝深感合用的人手不足,便把焦章也給調過來幫忙。

看到雍博文等人過來,彭振輝連忙率眾人迎上去。這邊短暫寒暄,那邊小王法師帶著眾人把虎妖精\關進籠子。

等法陣陷阱都布設完畢,彭振輝招集在場的眾法師集合,排成方陣坐好,這才請雍博文到前面給眾人講話。

對於雍博文這個傳奇般崛起的大天師,眾人都是早有耳聞,一直聽說他年輕,但今日一見,還是大吃一驚,這廝也年輕得太過份了一些,這就躍到大天師這一級別,讓他們這些在法師協會少則混了七八年多則呆了幾十年的法師真真是情何以堪。

一時間歡迎的掌聲便稀稀拉拉,不是那麼熱烈。

雍博文對此倒也不在乎,說起來他這是第二次當著這麼多人面講話。第一次是在陰森一夏山莊跟聖恆集團競爭,結果剛一上台還沒等說話,就在魚承世的暗箱操作下大獲全勝,也沒得著什麼鍛煉的機會。現在讓他當著好幾百人的面講話,還是緊張得手足無措,乾咳兩聲,深呼吸幾口,盡量鎮定下來,這才開始講。

「我昨晚跟妖王短暫的搏鬥了一次。從當時的情況來看,這個虎妖王速度快力量強,那個,會什麼法術,倒是沒有顯露出來,呃……我覺得……嗯……與他交戰的時候……」

結結巴巴地說了幾句,就緊張得全身冒汗,一段話說得斷斷續續。

下面的法師聽得不耐煩,便有人問:「大天師,你用什麼法術對付的妖王?他是怎麼破解的?」

雍博文道:「我是用本派的符菉之術,妖王並沒有使用法術應對,就是以蠻力破除。他的妖力極強,僅靠自身妖力波動所產生的力量,就足以應付我的符菉。我估計,普通法術對他應該不會起作用,除非是大型的法陣,擁有足以壓制他妖力的法術強度……」

如此這般一問一答,反倒讓雍博文找到了針對的話題,漸漸冷靜下來,根據法師們的提問,結合自己當時作戰的感受,一一作答,順利地把場面應付下來。眾法師見雍博文講解得清楚明瞭,便也覺得這位年輕的大天師肚子裡還真有點貨,那輕視之心稍稍收斂,結束的時候,掌聲比開始便響亮多了。

其實對於彭振輝而言,雍博文能不能說出什麼東西來,倒是次要的,關鍵是他人能來參加這場捉妖之戰,這才是彭振輝最根本的目的。他與魚承世關係密切,所以對日本之戰的情況也比其他人要知道的多一些,對雍博文這個新晉大天師的戰鬥力深為瞭解,覺得能有雍大天師出馬參戰,活捉妖王的計劃成功率至少能提高好幾個百分點。但他與雍博文不熟,在酒店裡又剛剛發生了針對雍博文的襲擊事件,所以彭振輝也不好直接開口,便藉著請他講解注意事項的由頭先把人邀請過來再說。只是看到雍大天師剛一上台後,那副沒見過大世面的緊張模樣,彭振輝不禁也緊張起來,生怕這位丟了面子下不來台,再遷怒於他這個邀請者,到時候別說請來參加捉妖了,初時見面留下的良好印象只怕也要丟了一乾二淨了。

所以,當看到雍博文成功應付下來後,彭振輝著實鬆了一口,拍著巴掌走到雍博文旁邊,由衷地道:「雍大天師講解得非常透徹,對我們即將執行的捉妖行動,有著極大幫助,各位,讓我們再次對雍大天師表示謝意。」使勁拍了拍巴掌,在他這個省協會主席的帶動下,下面的法師也都使勁拍了幾下,倒頗有些掌聲若雷鳴的感覺。

拍完巴掌,眾人解散,依著先前計劃,該埋伏的就去埋伏,該準備用品的就去準備用品。彭振輝熱情地拉著雍博文,邀請他留下來,一起共同旁觀捉妖行動,彭大主席依著國人的老習慣給這個捉妖行動起了個土到不能再土找號,「獵虎」。

不等雍博文做出反應,最好熱鬧的魚純冰已經拍著巴掌叫好,搶先同意留下來,並且表示,要是到時候人手不足,她可以上去幫忙,說著拍了拍身的挎包,表示什麼傢伙都有,打架絕不含糊。

幾人正說話的工夫,就見一個法師急匆匆走過來,把彭振輝拉到一旁,低聲說了幾句,便聽彭振輝怒道:「什麼?他們真這麼說嗎?好,真是太好了!這樣,先不用理他們,等我們這邊把妖王解決了,再交涉,這幫老毛子也太猖狂了!」又吩咐兩句,這才轉過來。

那幾個常任理事便都問怎麼回事兒。

彭振輝也不避諱雍博文,道:「剛剛派去質詢俄羅斯商貿團的人回來說,那個什麼拉庫子諾夫說他們已經在拍賣會結束的時候發現了貨物質量問題,向買主提出暫不提貨,從俄羅斯本土再發貨,並且主動提出了賠償,不過買方不肯接受和解意見,執意要當場提貨,他們也沒有辦法,只好與買主簽了免責備忘錄,現在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與他們商貿團無關!」

幾個常任理事均是大怒,紛紛罵這幫老毛子不是東西,既然早知道這所謂的貓妖精有問題,不及時通報,反而藏著掖著,分明就是想把他們的過錯掩過去,現在掩不住了,又拿什麼免責備忘說事兒,真真是太無恥了!

只是怒歸怒,但該面對的現實還得面對。

因為術法界拍賣的許多物品都具有一定的不穩定性和危險性,所以在提貨時,賣方有時也會向買主要求籤訂免責備忘,說明該貨物所具有的危險,貨即售出,如果因與所說明的危險而導致各種問題,賣方均不負責。所以俄羅斯商貿團拿著那份免責備忘,彭振輝這邊從正常渠道還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幾人罵了一氣,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沉默片刻,和合派的許樂理事道:「正常走手續的話,拿不住他們的把柄,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走人。」另一位名喚葛利的常任理事嘿嘿冷笑道:「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把這些告訴卓秀芳怎麼樣?」許樂擔憂地道:「以卓秀芳的性子,要是知道賀銳鋒是因為這件事情死的,那些俄羅斯人肯定不能活著回國了,就怕會引起外事糾紛!」彭振輝卻道:「外事糾紛又怎麼樣?難道我們還怕了不成!這件事情,我們佔著理,老毛子拿我們沒辦法,就這麼定了。馬上把這些信息通知卓秀芳!」其實,他肚子裡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就算是他們不告訴卓秀芳,以卓秀芳的本事,知道這些也是早晚的事情,到時候那幫老毛子一樣活不了,倒不如現在告訴卓秀芳,算是送份人情。所以,彭主席拍板之後,就立刻讓一位常任理事給卓秀芳通電話,這位理事以前跟卓秀芳打過交道,有些老交情,由他來透露消息,自然是最合適不過,只不過這裡面話得怎麼說,怎麼才能讓卓秀芳感受到省協會的無奈憤怒以及與她站在同一戰線,就都是技術活了。

聽著幾位理事討論,魚純冰悄悄對雍博文道:「就算是虎妖精,她也很可愛啊,等事情結束,我們把她偷走回去養起來吧。」雍博文便覺得剛下去的汗又有點要往外冒,低聲問:「養貓也就算了,養老虎?魚主席那裡也過不去吧。」昨天從魚純冰與焦章的那翻話裡,雍博文就聽出來了,魚承世對這個寶貝女兒看得極嚴,那些危險性太高的寵物一概是不讓養的。虎妖精可是妖精裡面的強者,養一隻在家裡當寵物?那可當真是開玩笑了,弄不好哪天一不小心就得把自己餵了這寵物。魚純冰嘻嘻笑道:「我養不可以,難道你養還不可以嗎?我老爸能在這些事情上管到我,難道還能管到你?弄回去放你那吧,你頂個名議就行,平時照顧由我來!」雍博文乾笑道:「回頭再說,回頭再說。」魚純冰還想糾纏,可雍博文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這手機還是在葫蘆島上岸後現去買的,當時一共買了幾十個,除了雍博文外,五十鈴嘉兵衛、巖裡麻央和一眾陰陽兵人手一部,這一筆生意倒把那個手機店的老闆喜得夠嗆,開店好幾年,從來沒有一炮賣出如此多的手機,更主要的是,雖然買的量比較大,但手機型號都要的是最新的,而且連價都不講,簡直就是肥羊中的極品肥羊,著實讓手機店老闆狠賺了一筆。

見有電話打來,魚純冰只好怏怏住嘴,雍博文如獲大赦,鬆了口氣,掏出手機一看號碼,卻是五十鈴嘉兵衛打過來的,一時有些奇怪,他們在葫蘆島玩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打來電話了,連忙接起來,問什麼事情。五十鈴嘉兵衛一句話,就讓雍博文整個人都呆住了。

「法師,我們遭到襲擊了!」

第五十一章 七情分身

襲擊就發生在昨晚,如果依時間來推算,當時雍博文正在與突如其來的妖王搏戰。而遠在興城的一眾女孩兒在海邊盡興地玩了一天,興奮之餘不免疲倦,均早早就睡下。

下榻處是一家海賓酒店,規模不是很大,面海背山,環境清幽,被葫蘆島法師整個包了下來。此時已進九月,海邊旅遊漸過旺季,酒店生意稍有些清淡,這麼突然間跑來的一個團,倒是難得的大客戶。酒店方面自是用心接待。

五十鈴嘉兵衛身負雍博文重托,不敢掉以輕心,待女孩兒們都睡下了,自攜著長刀在酒店裡外檢查。他這刀放在國內那就屬於管制刀具,儘管有法師協會的關係不會出什麼事情,也不願意多惹是非,所以弄了個訂作的高爾夫球袋給他套上,以免引來警察叔叔的注意,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若是雍博文在旁邊的話,少不得要笑話他一番。這可是在國內,不是日本,天下太平,和諧社會,誰敢明目張膽的不和諧,就會在第一時間被和諧掉。那些黑幫膽子再大,想也不敢在此處明目張膽地襲擊一個上百人的旅遊團。

五十鈴嘉兵衛在酒店四周轉了一圈,確認沒有異樣,這才返回酒店,可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定神細瞧,滿地血污碎肉,好端端的一個大堂,竟然變成了屠宰場。碎肉之間,依稀可見酒店制服殘片,想是此間員工盡都遭了難。五十鈴嘉兵衛大驚失色,連忙奔向電梯,可剛踏進大堂,就見四下裡人影晃動,十幾個骷髏包圍上來,手中持著骨制的長杖刀劍,白生生的骨頭上還掛著些許未褪淨的血跡肉絲。

若是換了常人,見這恐怖場景,只怕就會當場嚇癱,可五十鈴嘉兵衛卻是屍山血海裡滾出來的,除了對法師有點畏懼外,其他一概無所懼怕,眼見骷髏來襲,雖然心驚,卻不慌亂,拔刀砍殺。他劍術通神,小野三堂自地獄中召喚的羅煞惡鬼都殺得,何況區區幾隻骷髏,只幾刀的工夫,就將衝近身前的持刀骷髏盡數砍碎。不想站在遠處未動的骷髏晃動手中骨杖,紛紛射出冰箭。五十鈴嘉兵衛揮刀格擋,心中驚懼,這幾隻骷髏使用的明顯是魔法,可這骷髏怎麼也能使魔法了,難道是骷髏法師不成?但見這幾隻骷髏射出的冰箭威力小不說,發射間隔時間還長,倒也不足懼,欺身上前,將它們一一砍倒。可一回身,卻看到剛剛砍碎的持刀骷髏們,又紛紛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人自黑暗中拍著巴掌走出來。

這是個褐髮的白人男子,四十多歲的樣子,穿著沒什麼個性的西裝,領帶打得端端正正,像是那種在公司裡打雜的底層白領。他面帶微笑,嘰哩咕嚕說了一通話,可惜五十鈴嘉兵衛除了日語和漢語其它一概不懂,壓根不知那人在說些什麼。但見這人形跡可疑,想必是敵人無疑,抽刀便衝上去砍人。那些骷髏阻成的防線壓根就擋不住他一衝,幾乎是沒有任何盡疑,就輕鬆地衝到了那個白人男子面前。但他的攻擊也就停止在了這裡,白人男子快速地念了句什麼,抬手一指,地面的血肉白骨好像活了一般,組成一條條鎖鏈,把五十鈴嘉兵衛給牢牢纏住。

「後來,我才知道那叫什麼血肉骨鎖,是西方死靈魔法的一種……」

五十鈴嘉兵衛顯然沒有向領導做過匯報,不曉得擇重點以及先匯報成績結果,從頭開始,事無俱細地講不說,偶爾還要插幾句個人見解想法什麼的,只把聽電話的雍博文急得是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咬牙打斷了他的囉嗦,道:「別說這些了,現在情況怎麼樣?大家都好嗎?有沒有人受傷,有沒有那個……被殺死的?」

「還都好,只是有幾個陰陽兵受了傷,有益成鳴在這裡做了緊急治療後,現在已經送到醫院,就是法師協會的陪同我們的兩位法師都不幸遇難。這次來襲擊的是一夥法師,有六個人,被殺死了四個,活捉了兩個。現在葫蘆島法師協會的法師已經過來處理,現場還很混亂,酒店裡六十多個員工全都遇害了,現在法師協會還不知道怎麼掩蓋這種事情。不過,已經有人去跟警方溝通了。」

這一戰果當真大出雍博文意料,葫蘆島法師協會派出的陪同法師一姓徐一姓李,都是低級法師,術法上沒什麼造詣,但都是八面玲瓏的人物,平時也只是做這些接待工作,從來沒參加過重要的行動,想不到卻還是因公殉職,死在了妖邪手上。

「嘉兵衛,是你和徐法師、李法師做的嗎?」這話問出,雍博文首先就給了自己一個否定答案,兩個低級法師加上一個黑社會刀手,怎麼可能是六個法師的對手?就算那六個都是低級法師,也絕不是他們三人能應付得了的。

「不是我們!」五十鈴嘉兵衛最先回答的一句果然沒有出雍博文所料,但接下來一句,就讓他大吃一驚了,「是瑪利卡!」

瑪利卡?

那個從日本一直睡到中國,將近一個月都不醒,就是一直睡,不吃不喝居然也不死的荼羅金剛瑪利卡!

雍博文吃驚之餘,脫口問:「她醒了?」

「沒醒,還在睡!」五十鈴嘉兵衛的回答更詭異。

雍博文被折磨的快要抓狂了,「沒醒她怎麼對付的那些法師,難道是夢遊殺人?」

五十鈴嘉兵衛道:「法師的事情,我不懂,反正就是她突然出現了。」

對於五十鈴嘉兵衛而言,當時發生的事情真好像做夢一樣,不管是噩夢還是美夢,總之很不現實。

他被血肉骨鎖束縛住,掙扎不脫,那個白人男子不屑地笑了笑,舉手往地面上一招,那些破碎的骨頭紛紛飛過去,在他手中匯成一支骨矛。白人男子說了一句什麼,似乎挺遺憾的樣子,揮手一拋,骨矛如電般射向五十鈴嘉兵衛。

五十鈴嘉兵衛無法躲閃,只能眼睜睜等死。

然後,瑪利卡就出現了。

好像降臨的天使般,帶著一圈淡淡白光自空中緩緩降下,掄起手中拿著大錘,一錘子把骨矛打得粉碎,然後飄過去,又是一錘子,把那個剛剛還很囂張很高手氣派的白人男子腦袋砸得粉碎。砸死了白人男子,瑪利卡落到地上,抬手抓住白人男子的一條腿,拖著那無頭殘屍就往酒店大門外走,路過五十鈴嘉兵衛身邊時,衝著五十鈴嘉兵衛一笑,登時把這個砍人無數的黑道殺星嚇得一哆嗦。那張粉嫩的小臉上滿是難以言表的凶狠邪惡,猙獰恐怖,宛如地獄走出來的魔王。

也是那一笑之間,血肉骨鎖分崩離析,五十鈴嘉兵衛摔落地上,他爬起來壯著膽子跟在瑪利卡身後,一路走出酒店,就見瑪利卡停在門前的泊車位上,將殘屍拋到地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不大一會兒的工夫,就見一個又一個瑪利卡趕過來,總共六個瑪利卡各帶著一個人或是屍體,聚集在酒店門前。這六個瑪利卡長得一模一樣,只是表情各異,一個在不停哭泣,一個在哈哈大笑,一個暴跳如雷,一個卻是滿臉驚恐,一個卻是溫情脈脈,明明長像相同,只因各有情緒,就如同六個人般。其中笑的和溫情的瑪利卡帶來的法師還活著,其他四個瑪利卡帶來的法師都死翹翹了,而且死狀都是相當淒慘。

六個瑪利卡將捉來的法師往一處一拋,便輕飄飄飛上半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五十鈴嘉兵衛被這詭異離奇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看著眾瑪利卡消失的地方呆了好一會兒,才算回過神來,將那兩個活著的法師從屍體中拉出來,雖然兩人被法術禁錮,無法動彈,但五十鈴嘉兵還是找出繩子將他們捆得結結實實。

事後,五十鈴嘉兵衛趕回酒店裡,發覺普通的女孩兒們被聚集到了二樓,似乎正要被帶走,而陰陽兵們都帶到了天台上。天台上已經佈置好了法陣,正打算施法將陰陽兵身上的鬼魂強行剝離,這種強行剝離的結果就是鬼魂會魂飛魄散從此消散,幸好未等他們施展,就被瑪利卡給打斷。

將女孩們安置好,五十鈴嘉兵趕到瑪利卡的房間,卻發現她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似乎壓根就沒動彈過,但在床對面的牆壁上卻留著一行鮮血寫成的大字:「他們還會再來!」這血當然不會是瑪利卡的,而是那幾個死鬼法師的。

「六個瑪利卡?」

雍博文也聽得一愣一愣的,難道是傳說中的分身之術?聽說佛陀能夠化身億萬,所以才能普度眾生,難不成瑪利卡小小年紀已經到了佛陀的基本境界,能夠身外化身,看起來似乎躺著一直睡不吃不喝,其實一個化身去吃肉,一個化身去喝水,一個化身去玩,一個化身去美容,唔……這身外化身還真是挺實用的一個法門。

花間及時跳出來解惑:「什麼身外化身,那是七情化身,胎藏五輪成身之法,這小丫頭想要斬七情斷六欲,即身成佛!等到她再將六欲化形,然後斬殺這七情六慾十三化身,就能成就不動根本之心,達到當年惠果坐化時的境界!四傳金剛,要單以這修行而論,反倒是這個小丫頭層次最高,應該是不知經過幾世輪迴轉生才到這一步的。」

雍博文奇道:「這麼厲害,那我把她抓走的時候,她怎麼不用這七情化身反抗?」

花間道:「你這個笨蛋被人算計了,人要成佛成聖,天地妒嫉,鬼神憎惡,本身就牽扯無數大因果,到了這一步需要有人護法才行。我這個青龍護法,當年幹的就是這事兒,這小丫頭已經有了天眼通,知道身邊那些人護不得他,所以挑了你做她的護法。」

「即身成佛?」雍博文咂舌道,「她真的即身成佛了會怎麼樣?破碎虛空,還是飛昇?」

花間道:「笨蛋,那是小說。她這個即身成佛,指的是修行境界,不是真正變成佛陀。反正這麼多年,修行的人我見得多了,什麼飛昇之類的東西,是從來沒見過,那些所謂的仙人最後也都死了。神仙從來不露面,打打殺殺的,還不是我們這些人?也不知道那些傢伙是不是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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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遙遠黑暗中伸來的觸手

雖然已經知了平安,但五十鈴嘉兵衛這一個電話打來,雍博文還是呆不住了,對彭振輝簡單說了一下,便提出返回葫蘆島。

彭振輝聽說居然有西方法師夜襲葫蘆島,大吃一驚,連忙把焦章叫過來,陪雍博文等人回去,又叮囑道:「得先查明那幾個夜襲法師是不是法師協會的成員,如果是的話,必須確認是哪國的,如果不是,也得弄清楚是哪個勢力。這件事情涉及西方,可大可小,有什麼發現都及時通報我,不要擅作主張。」

他又怕雍博文做得過火,焦章也無法限制他,轉回來對雍博文道:「大天師,自打法師協會成立以來,涉久糾紛就一直以談判為主,這是維繫各國法師協會之間團結的基礎,無論對方做了什麼過火的事情,只要他們是法師協會的成員,就千萬不能動用私刑法術,搞逼供什麼的,現在都講究人權,你要真那麼做了,有理也變成沒理了。當然了,如果他們不是法師協會的成員,也不能因此就隨意而為,畢竟這世界上還有很多足以與法師協會一較高低的術法組織,如果做過火的話,很可能會因此而引發世界大戰,那我們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千叮嚀萬囑咐匯成一個意思,總之就是要雍大天師冷靜再冷靜,要善待那兩個俘虜,有什麼事情都要交給上面處理,既然是西方法師入侵,那就是國際事件,需得上報國際法師協會總部裁決,請上面主持公道,在此之前,絕對不可以做出格的事情,比如對那兩個被俘法師使用法術手段逼供,或者是一怒之下殺到歐洲去找到這伙法師的老巢去報私仇,這都是違反國際術法公約的,有理也會因此變成沒理。現在是法制時代了,法師們也要依法而行,不能一意孤行行。

雍博文一一答應下來,並且再三表示絕對不會做過火的事情,彭振輝這才放幾人離開。

一行人乘車離開,下午抵達葫蘆島。

經夜襲事件後,五十鈴嘉兵衛不敢再在興城呆下去,一早便帶隊返回葫蘆島法師協會總部。

此時葫蘆島的所有法師全都齊聚於此,除去陪著雍博文的會長焦章和兩名遇害的導遊,剩餘二十人盡數到齊。他們大半都只是低級法師,並不像高級法師那樣,以術法專業為生,很多都是有一份普通職業,法師身份倒更像是兼職。

這一群法師法力低微不說,而且生於太平長於和諧,捉鬼很少,對於這種突發殺人事件,毫無應對經驗,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討論一氣,也拿不出個統一意見,只得先把被俘的那兩個西方法師關起來,再將死的四個弄到醫院的冷藏停屍間放著,只等焦章這個一把手回來拿主意。

到了葫蘆島,雍博文擔心那幾個受傷的陰陽兵,知會了酒店裡等著的五十鈴嘉兵衛後,先到醫院探視。

受傷的總共有八人,都是在與法師戰鬥中受傷的,傷勢不重,經過大半天的治療,基本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據幾人講,那些法師雖然很強,但在戰鬥中並沒有下殺手,而且似乎有些顧忌,盡量不可能傷害他們。幾十個陰陽兵中除了她們幾個受傷外,其他人都是完整無缺地被俘。

簡單安慰了幾人,讓她們在醫院裡好好養傷後,雍博文這才急急趕往酒店。

見到五十鈴嘉兵衛後,雍博文讓他再把事情經過詳細地說一遍,又找了幾個女孩兒問了一下。她們的經歷與五十鈴嘉兵衛大同小異,都是在房間突然被那些法師施展法術控制住,雖然神智清楚,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好像提線木偶般被控制著走出房間,來到二樓集合,才到有一男一女站在那裡唸咒,結果瑪利卡突然從天而降,將兩人打倒帶走。

雍博文在套房裡見到了瑪利卡。

這位荼羅金剛仍在呼呼大睡。

從日本到中國,一路風波不斷,凶險重重,她連眼皮都沒有睜過一下,如今卻突然出手幫忙,其中的意思那是再明顯不過了。

這是交換,世界上同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她雖然選中了雍博文為自己的修行護法,可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情,就算雍大天師心腸軟爛好人,一路帶著她逃出日本返回中國,但不代表雍博文會一直這樣照看她,十之八九會找個地方把她寄養下就算了事,實際上雍博文也是這樣想的。青龍密宗各派行事詭秘,除了一個真言宗夠高調外,其餘三脈均是低調至極,簡直到了無人知曉的地步,就算雍博文有心把她交回印度僧人手裡,也找不到人家在哪兒,當然了四大金剛之間或許會有聯絡辦法,可雍博文已經把大樂和遍照兩系得罪狠了,剩下一個大日金剛又老哥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根本找不到。所以雍博文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把這個睡不醒的小丫頭寄養一下。

可現在,這寄養顯然不可行了。

荼羅金剛及時幫忙,才讓雍博文齊塞島行俠之舉不至於有頭無尾,也讓這些小丫頭不至再從希望的頂峰再次重墜無底地獄。

這份情,雍大天師不能不承!

雍博文和魚純冰在床邊試著與瑪利卡溝通了幾句,對方毫無反應,只能放棄,臨走前雍博文對著瑪利卡道:「這份情我領了!」

魚純冰早就已經知道瑪利卡的來歷,對於這麼個小磕睡蟲居然會是青龍密宗四大金剛之一大為好奇兼懷疑,也猜測瑪利卡這是在修煉,只是不如雍博文已經清楚地從花間那裡知道了瑪利卡的目的,見雍博文這樣說,便問:「老雍,你那麼說是什麼意思?你覺得她能聽到嗎?」

雍博文道:「她肯定能聽到。這回突然出手幫忙,意思大概是想讓我承她的情。我本來想回到春城後就找地方把她寄養下,現在看來是不成了,回去之後還得請個保姆才行。」

魚純冰撇嘴道:「咱們跟密宗一直不對付,你倒好,居然要養一個密宗金剛,哼哼,還真是有愛心,難道是要提前實習一下如何當老爸?」

對魚純冰的嘲諷,雍博文只當沒聽到。

從酒店出來,幾人趕回葫蘆島法師協會總部,提審那被俘的兩名法師。

這兩個幸運活下來的法師被帶到法師協會後,葫蘆島法師協會的法師也曾簡單地審問了一下,但兩人只是說了一句「你們沒有資格跟我們說話」後,便保持沉默,一聲不吱,審訊法師們已經接到了通知,不敢對這兩人使手段,以免日後引起國際糾紛,問不出什麼,也只能放棄。

這兩個法師是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男法師穿著普通到沒有任何個性可言的西服白補衫,雖然身處囹圄,卻依舊是衣裝筆挺領帶端正。女法師穿著一襲紅底白花點的吊帶連衣短裙,模樣周正,典型的歐陸美人。

被帶到臨時做審訊室用的待客室後,這兩個法師大模大樣地坐在椅子上,一臉傲慢地看著屋中等待的幾個人,那模樣氣勢,彷彿被俘的不是他們,而是對面的幾個小年輕。

待兩人坐下,焦章看了看在旁邊擺出一付旁聽架勢的雍博文和魚純冰,見兩人都是微微點頭,便低咳一聲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焦章,高級藍徽會員,葫蘆島法師協會主席,我現在代表我國法師協會與你們談話。我這個資格總夠了吧,現在報名吧!」在提審之前,便商量好了,雍博文和魚純冰只在一邊旁聽,由焦章來審問。這主要是因為兩人經歷的事情實力要比焦章差太多,這種場面也不知如何應付,倒不如藏拙旁聽。

站在焦章身旁的翻譯用英語說了一遍,但雍博文卻注意到兩人在焦章剛說完話的時候,就悄悄在用眼神交流著什麼,正暗暗留心之際,卻聽魚純冰悄悄說:「這兩個傢伙懂中文,愣在那裝大瓣蒜!」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聽完翻譯的話,那個男法師這才慢吞吞地道:「我叫克裡斯蒂安?裡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高級綠徽會員,這位是我的搭檔,麗貝卡?莫魯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高級橙徽會員。我們要向國際法師協會提出控訴,控訴你們非法拘禁、殺害他國法師協會會員,並且勾結佛教邪支密宗意圖不軌!請盡快通知我國法師協會派人前來處理此事,在見到我國的協會派出的專家之前,我們將拒絕回答你們的任何問題!」

焦章不禁一樂,這兩個老外居然惡人先告狀,敲了敲桌子道:「說得好像你們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那請告訴我,你們入境的時間在我國法師協會處備案了嗎?你們幾個澳大利亞的法師不遠萬里跑到中國來是為了什麼?你們在海濱酒店殺傷我國無辜平民,謀害兩名法師協會正式成員,並意圖劫掠雍博文公司旗下員工,下三濫的事情做盡,落入法網了,反倒理直氣壯起來,你以為光憑你們自己一張嘴就能顛倒黑白嗎?單是這幾條,我現在殺了你們也不冤枉!」

克裡斯蒂安冷哼道:「主席先生,請注意自己的言辭,我會認為你這是威脅我們的人身安全,根據國際術法公約,即使我們在貴國犯罪,也需引渡到第三國協會受審,你們沒有資格審我們!而且,是你們失理在先的,那批貨物本就是我們訂購的,你們那位雍大天師在半路劫走,難道不允許我們拿回來嗎?」

第五十三章 囂張的公子哥

昨天晚上有個應酬,喝多了,今天早上七點半才勉強爬起來,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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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博文的眉頭不自禁的跳了跳。

麗貝卡輕咳了一聲,但克裡斯蒂安卻沒有理會他,反而揚起臉,衝著雍博文說:「大天師閣下,您說呢?」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沒有一絲階下囚的自覺。

「你認識我?」雍博文板著臉,沒有一絲表情。

「您是法師協會最近崛起的耀眼新星,誰會不認識您呢?」克裡斯蒂安以嘲弄地語氣道,「您的近照現在就掛在紐約法師協會總部的主會議廳裡,與其他大天師並排,在一群老人家中間,想不搶眼都不行啊。」

雍博文點了點頭,雖然對於自己的照片居然會掛在法師協會總部感到有些吃驚,但並沒有表現出來,又追問:「那些女孩兒是你們向人蛇幫訂的貨?」

克裡斯蒂安道:「當然!這是我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訂購的貨物!我想大天師閣下一定不知道這件事情吧,要是知道的話,像您這種大人物也不會明目張膽地違反法師協會有關規定劫走這批貨物了。」

「我加入法師協會的時間很短,對於規定什麼的並不是很清楚。」雍博文解釋了一句,又問,「你們購買這些女孩兒要做什麼?」

「看起來您還真是不懂規矩啊!」克裡斯蒂安嘖嘖道,「像這種涉及獨立法師協會內部機密的事件,我們怎麼可能告訴你?」

麗貝卡有些不安地挪動著兩隻腳,又輕咳了一聲,但也不好多做更多的示意。

克裡斯蒂安根本沒有理會她,依然以那種充滿了莫名優越感的態度,大赤赤地道:「大天師閣下,您既然已經是法師協會的一份子,那平時沒事兒的時候,就得好好學習一下法師協會的相關條例規定,省得總是犯錯,就算您身份級別高,不怕懲罰,但總犯這些低級錯誤,不是讓人笑話嘛,這可不僅是給您自己丟臉,更主要是給你們中國法師協會丟臉啊。」

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囂張的俘虜!

焦章的臉已經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喝道:「你給我老實點,法師協會的條例裡也有讓你殺害協會成員的權利嗎?你,在我們這裡,殺害了我們兩名正式法師,而且還害死了數十名無辜平民!無論哪一項,都是不可饒恕的重罪!」

「只是兩個低級的廢物罷了!」克裡斯蒂安針鋒相對地冷笑道,「我們可是死了四名高級法師,而且是死在你們與協會外勢力勾結的謀殺陷阱之下。我們雙方誰對誰錯,自然有國際審判會做出裁決,你沒有給我們定罪的權利!」

「我相信你會被判無罪!」一直默不作聲地魚純冰突然笑嘻嘻地插嘴道,「裡奇先生,我剛剛才知道你的身份,果然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呢!」她晃了晃剛剛一直在擺弄的手機,「克裡斯蒂安?裡奇,現任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古德裡安?裡奇的獨生子,母親艾拉麗?貝魯奇出身美國貝魯奇家族,現任美利堅法師協會會長莫多克?貝魯奇的親妹妹。嘖嘖,你這種公子哥不在澳大利亞好好呆著花天酒地,怎麼會跑到中國來執行這種危險的任務?」

對於真實身份被發現,克裡斯蒂安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他是一個大人物,至少他認為自己是一個大人物,那種無論走到哪裡,只要一報名字就會引起一片驚呼換來無數驚異眼神的大人物,「哇,他就那個克裡斯蒂安!」

所以,他只是挑了挑了眉頭,「我來取回屬於我們協會的貨物!」

這就是他來到中國的目的,與他同來的還有五個高級法師,都是紅徽的。

這樣的陣容無論到世界哪個角落裡,都足夠橫著走了,搶回那些被劫走的貨物綽綽有餘。

可是,克裡斯蒂安接到的命令並不是搶回貨物,而是與中國法師協會談判,依據法師協會的相關規則,要回那批貨物。

為什麼要談判?

完全可以有更簡單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既然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大天師搶走了他們的貨物,殺死了幫他們運貨的人,那他們再搶回來也就是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克裡斯蒂安這樣也想,也這樣做了,他不僅要奪回貨物,還要見識一下那個奇跡般崛起的大天師雍博文,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傢伙,向全世界證明這不過是個虛有其表,只是被人硬捧起來的傀儡。

趁夜而去,殺死所有守衛,奪回貨物,然後就在那個賓館裡,給雍博文打個電話,告訴他,裡奇少爺就在那這裡等著他,如果想拿回貨物,就過來吧。

就在那個賓館的大廳裡,以逸待勞,等這個傢伙急三火四地趕回來,從容地將他擊敗。

克裡斯蒂安這樣想著,這樣策劃著,在離開澳大利亞海岸的下一刻,向五名隨從提出了這個計劃,與澳洲協會最初計劃完全不同。

沒有人反對。

六個距離大天師只差一步之遙的紅徽法師,毀滅一個國家都輕而易舉。

每個人都相信這只不過是一件手到擒來的事情。

於是,他們來了,動手了,可結果超出了他們的預料,所以他們死了。

只剩下克裡斯蒂安和麗貝卡。

輸的稀里糊塗,死的莫名其妙。

只有活下來的克裡斯蒂安和麗貝卡最後見到了那六個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帶著六種表情,湧動著密宗特有的法力波動。

這是一個該死的陷阱!

克裡斯蒂安這樣認為。他輸得很不服氣,根本就是在集中精力對付那些貨物的時候,被人從後偷襲打倒的,什麼本事都沒能使出來,怎麼可能服氣。他可是史上最年輕的紅徽會員,一身法術本領驚天動地,如果正面對決,絕不會輸得這麼慘!

「這些小女孩兒,對你們很重要?你們以前買過很多嗎?」

雍博文接著提問,一點技巧也沒有,硬梆梆的拋出來,好像要把這話變成棒子,把對方當場砸扁。

「這是我會的機密,你沒有權利問!」克裡斯蒂安輕佻地笑著,完全不把對面三個的放在眼裡。一個是手下只有一堆廢柴地方小協會會長,一個是被別人捧起來的傀儡,一個是看上去就沒什麼危險的小女孩兒。如此而已。

審詢就到這裡,無法再進行下去,無論再問什麼,換來的只是克裡斯蒂安的冷嘲熱諷。

焦章臉黑得好像鍋底,卻不能做任何過火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只有重新把兩人關起來。

「我們必須遵守國際法師條例!」焦章這樣解釋,「這是解決各國法師協會之間衝突的最根本準則,不能違反!」

魚純冰反問:「難道這幫傢伙跑來殺人就不違反條例嗎?」

焦章道:「他們違反了條例,我們不能違反。就好像狗咬了我們一口,我們不能去咬回來一樣,我們最多只能拿棒子把狗打跑或是打死。」

魚純冰一臉的不以為然。

雍博文從審訊室出來,就始終保持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對兩人的爭執似乎根本沒有聽到。

魚純冰捅了捅他,「老雍,想什麼呢?」

雍博文回過神來道:「我在想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買這麼多小女孩兒幹什麼?」說完這句,突然對焦章道:「焦大哥,能幫我個忙嗎?」

焦章問:「只要我能做到的,沒問題。」

雍博文道:「我想給女孩兒們做個體檢,驗血,透視什麼的,常規檢查就行。」

焦章道:「沒問題,我馬上就聯繫,安排在明天或者後天怎麼樣?下午,我們全體協會成員要給兩位遇難的會員舉行追悼會。」

追悼會就在當地法師協會總部舉行,規模不是很大,只有本地法師協會的二十多個成員參加。本來按慣例,出現這種傷亡情況,上級協會也要派人參加追悼會的,但現在是特殊時期,省協會正在瀋陽全力備戰捉妖王,一時顧不上這種小事情,最終只是在追悼會開幕的時候,由彭振輝打來一個慰問電話,簡單講了幾句,就掛了,他那邊仍在做著準備,妖王還沒有出現。

雍博文與魚純冰出席了追悼會。

兩位遇難法師的遺像掛在會場正中央,協會法師們都穿上了道袍,自助舉行水陸道場,為同事施法送行。

照片中的兩人都是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正是一生中最充滿青春希望的年紀。

雍博文在去瀋陽前還見過兩人,一個叫陸明,一個叫許小強,都挺能侃,相當活潑,可現在卻都死了,靈魂早在事發當夜就被下手的法師強行驅散,連成鬼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進了輪迴。本來法師們就算死了,也還可以化成鬼,至少可以跟家人朋友什麼的交待一下後事再去轉世,這也是法師這一行當特有的福利,可那幫該死的洋鬼子,連這個機會也不肯給。

本地協會的成員法力有限,但都很盡力地做了,排場雖小,但勝在認真嚴肅,不像那些騙事的法師,做水陸道場的時候,一臉道貌岸然地在那裡念吃不葡萄不吐葡萄皮。

追悼會結束後,道場繼續,要持續三天三夜。

焦章事情多,不用跟足三天,但最重要的頭夜還是要陪的。

雍博文和魚純冰便自行酒店去休息。

從會場出來,雍博文突然問:「小魚兒,盧向北把那個叫琳達的女人帶到哪兒去了?」

魚純冰道:「不曉得,怎麼突然問起她來了。」那樣一個黑幫成員,在魚大小姐眼裡,是差不多跟螞蟻一般的存在,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雍博文道:「她應該能知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從人蛇幫買了多少人吧。」

魚純冰懷疑地看著雍博文,「為什麼突然對這件事情這麼感興趣?你想幹什麼?」

「就是想知道一下!」雍博文道,「你說他們買這麼多女孩兒幹什麼?」

「誰知道呢?西方法師協會的路數跟咱們不一樣。不過,也不外就那麼幾個用途。一個是買回去從小培養,長大以後就是協會的中堅力量。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跟我們這邊派系林立的情況不一樣,人家全國就是一個協會一個組織一個派別,叫做聖十字教,原本是從美國那邊過去的法師組建起來的,說起來澳大利協會就跟美國法師協會下屬一個分會沒什麼區別,他們力量很薄弱,前幾年就曾經在澳洲各地舉行過一次大規模篩選活動,抽出了一百多名有潛力的八歲以下男孩統一教育。再一個就是舉行什麼儀式需要用到有特定條件的女孩兒,我記得德國暮光教派就有那麼一個喚醒儀式,其中有一個環節需要一百二十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年滿十八週歲的處女捧燈環繞儀式現場。你也知道啦,像德國那種情況,別說一百二十個,一點二個都找不到,所以那個儀式好多年都沒有舉行了。再不然就是被用做祭品,活人祭這種東西多少年之前就不存在了,聖十字派源自新教,沒有這種野蠻的儀式,這種可能基本不存在,除非整個聖十字派突然大轉向變成要用活人祭祀的邪教。還有可能是被用來製作魔法原料,聽說拜月教有種魔法物品就需要特定星座和血型的處女之血才能製成。總之啦,可能性多多,想要再具體推斷,就得先弄清楚聖十字派的底細才行。」

雍博文相當佩服地道:「小魚兒,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

魚純冰笑道:「這些都在國際法師協會網上看到的,那上面對各國法師協會情況,各成員主要教派的相關特點,都有相當詳細的介紹,我沒事兒就上去看稀奇,就記了這麼一肚子亂七八糟的東西。」

「還有網站?」雍博文大為驚奇。

「別那麼大驚小怪好不好。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大家都與時俱進,有個網站有什麼稀奇的。不過,想登陸法師協會網站得用訂製的VPN客戶端和驅動鑰匙才行,咱們春城那邊總共只有十把鑰匙,平時都集中在電子閱覽室使用,從不拿出來,你要想上網站的話,也只能等回去之後,申請使用權限再去看了。」

第五十四章 網聯快遞

回到賓館,雍博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集全部女孩兒的出生年月日。

生辰八字這種東西,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都是非常有用的東西,就好像是名字一樣。

對於一個有足夠法力的法師來說,只要知道一個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就可以找出一百種辦法殺死那人,像電影裡演的那種扎草人什麼的,其實是最簡陋笨拙的辦法。雍博文所學的符術中,就有好幾種是通過生辰八字對敵人施展法術,殺人於無形,絕對陰狠無比。

如果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購買這些女孩兒的目的是施展某種法術或煉製什麼東西的話,那對這些女孩兒的生日肯定有嚴格的要求。

拿到所有人的生日後,雍博文回到房間,打開筆記本電腦,聯接網絡,到自己的網絡存儲空間中下載了一個小軟件。這個軟件的名稱叫做生日分析器,只需要輸入一個人的出生年月日,就能得出該人的屬相、星座、命重、命格、對應特殊日子等等一應由生日決定的項目。這個軟件還是當年雍博文上大學時窮極無聊編的,曾經是所在學校風靡一時的算命軟件之一,相當受廣大女生歡迎,若不是被艾莉芸看得太緊,光靠這套軟件,雍大天師就很有可能騙到一個小小的後花園,並自當辛勤的圓丁。

不過,雍博文把所有女孩的生日都輸入軟件分析,並批量對比後,卻發現這些女孩兒根本沒有統一相似的地方,也就是說選擇這批女孩兒的原因,與她們的生日所決定的因素沒有關係。

難道說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買這些女孩兒真是為了統一培養,將來做為協會主力?

說破了天,雍博文也不會相信這種說法。

真要培養弟子,有一萬種正規方法可以用,何必通過人蛇集團從世界各地拐買?

暫時只能等待體檢結果了。

雍博文關了軟件,想起那十萬鬼魂還在筆記本裡存著,此時正好無事,便登陸公司網站,進入網絡硬盤。

這次進入網盤卻發現網盤空間被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是上傳存儲區,另一個卻是什麼傳送區。雍博文試了一下,自己的密碼只能登入上傳存儲區,便將這些鬼魂上傳至公司服務器的加密區域,等回到春城後再統一處理。

傳完鬼魂,雍博文返回登入公司網站。

多日未上,這網站越發興盛的,城中建設得美輪美奐,幾條主要街道上,玩家如雲,人名攢頭,熱鬧非凡。除了前些日子登時看到的鬼魂所開的各種公司店舖外,城中心地帶多還了拍賣行、銀行,還有一家名為網聯快遞的快遞公司。

雍博文大感好奇,不曉是誰開了這麼一家快遞公司,但見門口人進進出出,生意顯得相當火爆,便也走了進去。

進門是一個大廳,也就能容納幾十個人的樣子,被一長溜櫃檯居中一分為二,前面擠滿了玩家,大部分都呆在那裡一動不動,也有一些在與櫃檯後面站著的服務人員在交談,不過用的都是私聊,也不知在說些什麼。雍博文仔細一看,那幾個服務人員都公司的鬼魂,而且都是那些沒什麼太突出專長的鬼魂,當時登記各鬼擅長業務的時候,這幾隻鬼很是讓他這個老闆為難,總覺得他們的特長派不上什麼用場,大概是不會有出租的機會。可現在,他們居然也都有事情幹了,而且看起來還相當忙。

正看著,忽見有人密他。

「老闆,是你嗎?」說話者的ID是博文公司網絡總監,很大氣的一個名字。

雍博文試探著問:「小魏?」

魏榮顯得相當高興,打起字來飛快,「是我!老闆,好些日子沒見你上線了,聽說你已經回國了,什麼時候能到家?魚副總也跟你在一塊吧,你們現在在哪兒啊?」

雍博文打道:「過幾天就能到了,我們現在葫蘆島。現在就你值班嗎?」

「還有小楠、季樂兒和雅姐,都在呢。」

「都在?這個點兒了,怎麼不下班?」

「老闆,你不知道,我們現在是越到晚上業務越忙,所以雅姐和我們大家商量,把上班時間訂在了上午六點到早上四點,白天留一個人值班。」

「現在業務很多嗎?」

「多到快忙不過來了,老闆你得盡快給公司擴充隊伍,再來幾百個鬼!現在咱們公司百分之九十的業務都是在網上接的,全國各地都有。」

「全國各地的生意都有接?」

「是啊,不過,現在大部分生意還只限於本省範圍。」

「那個快遞公司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是咱們公司最新開展的業務,大有發展前途,現在網絡已經覆蓋全國各大中城市……」

「等一下,你們怎麼想到要搞快遞公司的?誰送快遞?我們的鬼員工嗎?」

「是啊,全國大部分縣級以上城市,一日送達,怎麼樣,夠厲害吧!」

「一日送達?怎麼可能?用飛的也沒那麼快吧!」

「哈哈,老闆這一兩句話可寫不清楚,魚副總也參與運作了,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讓她給你解釋吧,總之這就是一本萬利的長久買賣啊!」

雍博文一頭霧水的工夫,忽聽背後有人叫道:「老雍,我跟盧向北聯繫了。」

房門緊閉,屋中剛剛還雍大天師一人,這要是換了別人,聽到原本空無一人的背後有人突然說話,多半得嚇個半死,可雍大天師基本上已經習慣了,能這麼神出鬼沒且從不敲門的,只有一人而已,所以聽到這個聲音,雍博文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想到了「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句老話。

來者自是魚大小姐純冰副總經理是也。

她依著最經典的方式,穿牆而入,舉著電話道:「那個叫琳達的女人現在已經押到春城,正關在法師協會的拘役所,盧向北說了,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視頻聯網,通過視頻審訊她,現在就讓他準備嗎?」

雍博文點頭道:「行啊,那就準備吧!」

魚純冰對著手機道:「喂,老盧,去準備吧。好,知道了,二十五分鐘後上線,我知道你QQ號,一會兒就上線加你。」說完掛了電話,衝著雍博文比劃了一個OK,「行了,一會兒視頻審訊,他在那邊先準備著。」

雍博文便道:「我先問你件事情,這個網聯快遞是怎麼回事兒?」

「你上公司網站了?」魚純冰瞧了瞧屏幕,「這事兒是季樂兒聯繫的,她們正一派名下有一家快遞公司,本來是靠著縮地成寸法術派送郵件,可這些年交通越來越便捷,他們這個縮地成寸的優勢也就沒了,經營得越來越差,我們就把快遞公司整個買了下來。這家快遞公司雖然是正一派開的,可是在各地網點的大部分都是本地的低級法師,正好合適我們用。」

雍博文道:「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這個快遞公司怎麼運送郵件?用鬼帶著飛嗎?好像也不是很快吧。剛才小魏說什麼全國大部分縣級以上城市一日送達,這怎麼可能?」

「我們是法師哎,最擅於創造奇跡的存在,沒什麼不可能的!」魚純冰笑嘻嘻地道,「我給你演示一下好了。」說完,搶到電腦前面,給小魏發信息道:「小魏,我是魚純冰,我辦公室的抽屜裡有一個盒子,紮了朵花的那個,給我送過來。」

「收到!」小魏回復了大約五分鐘後,再次發送信息,「已經發收,請查收!」

魚純冰退出公司網站,重新登陸網盤,輸入用戶名密碼,進入那個雍博文剛才沒能進入的傳送區。

傳送區內只有一個名為「魚純冰盒子」的壓縮文件。

魚純冰將壓縮文件下載到本地後,從挎包裡掏出鬼魂轉換器接到電腦上,將壓縮文件解壓,就見一縷黑氣自喇叭口冒出來,化為一個捧著長條盒子的鬼魂。

雍博文一瞧,居然是那個美女溺死鬼許可。不過現在的許可已經沒有一絲溺死鬼的淒慘樣了,經過整容術修整後,除了身體是半透明狀還能表明她是個鬼外,外表已經與正常人類無異,更離譜的是,她的臉上竟然明顯化了妝!

鬼也能化妝嗎?雍博文相當困惑。

許可一見雍博文,立刻歡喜地撲上來叫道:「老闆,你回來啦!」先來了個熱烈的擁抱,在雍博文臉上叭地重重親了一口,留一下個鮮紅的唇印。

「你抹口紅了?」雍博文訝異地問。

「是啊,這是采青派的祈掌門送的,正宗的歐洲貨,鬼魂專門化妝品,上萬歐元一套呢。前幾天去歐洲參加時裝表演,祈掌門對我們幾個的表現非常滿意,跟我們簽了長期僱傭合同,我今天還去比利時參加了一場時裝發佈會呢!」

許可快樂的像只嘰嘰喳喳的小鳥,一掃當初的愁苦模樣。

「好了,快點拿過來吧!說你八婆,你還不服氣,話比誰都多!」

魚純冰不耐煩地把許可手中的長盒子搶過來。

許可撅嘴道:「人家跟老闆好久沒見了,怪想的,多說幾句嘛。」

「先說正事兒,回頭再閒聊!」

魚純冰將長盒子塞給雍博文道:「這個是我從日本回來後,給你準備的禮物,打算等你到家的時候送給你壓驚接風,現在提前送你好了。」

第五十六章 往事一去不再來

那盒子長約四尺半,寬約一掌,桃木材質,沒有著色,只上了一層清漆,漆下可見花飾般的符紋,隱約還能聞到木質殘留的清香,拿在手裡沉甸甸,相當有份量。開口在左端,有上方有一個拉把連在盒側。

「劍匣?」雍博文回頭瞧了魚純冰一眼,輕輕一拉把手,就聽啪的一聲脆響,匣口啟開,露出一排十個形狀各異的尾柄,看起來大部分都不像是劍。

「老土,這都什麼年代了,我怎麼會送劍匣這麼沒有創意的東西!」

魚純冰白了雍博文一眼,探手握住第一個手柄,往外一抽。

一把長劍!

純手工製造,劍鍔處還能看到精金堂打造的LOGO。

雍博文愕然看著魚純冰。

「你習慣用劍砍人,所以第一個位置當然插的是劍啦。」魚純冰解釋著,揮了幾下,「這是江南精金堂做的,古法打造,融合現代工藝,放在古代,那就是一削鐵如泥的正牌神兵利器。試試手感,我看你有一套相當威猛的劍法,怎麼也得要一把好劍,就給你買了一把。對了,你那套劍法叫什麼名字,也是你們天師北派的絕學嗎?道家流派裡,可是很少見這麼威猛陽剛的劍法。」

雍博文接過劍,揮了幾下,覺得確實蠻順手的,不過現代流水作業造出來的東西雖然很標準整齊,但比起古人造的真正好劍來,總覺得還是差點靈性。他當初曾在博物館裡看過一柄戰國時期的青銅劍,長約四尺,薄如蟬翼,雖然只是躺在架子上,可滿身都透著那麼股子不安分的靈氣,比起來這把精金堂打造的長劍就好像弱智與天才之間的差別。

只不過那種好劍,在現代這個浮躁的社會,大抵是再也造不出來了。

「不錯,以後砍人的時候,不用到處現找傢伙了。」雍博文讚了一句,對魚純冰的問題卻是含糊了事,「我那套劍法不是派裡,是爺爺以前學的,也不知是什麼流派的,反正聽爺爺說不是道家的劍法,應該是源自佛家,不過很好用,就拿來用用了。」所有問題,往爺爺身上一推六二五,反正他老人家已經轉世投胎去了,也不怕找他來對質。

魚純冰把這精金堂寶劍插回原位,握住第二個手柄往外一抽,道:「看看這個吧,這才是真正的……」

「桃木劍?」雍博文看著抽出來的木劍脫口道。看起來,這真的是個劍匣。

「沒錯,就是桃木劍,咱們中國的法師嘛,施法必用工具,所以放在第二個位置,記住了,不要拔錯哦。」

魚純冰連忙把桃木劍插回去,又去抽第三個手柄。

一支組裝好的單發狙擊步槍。

魚純冰明顯鬆了口氣,托著步槍,得意地道:「這就是第三樣現代法師必備工具了,遠距離布符槍!射程一千二百米,法力驅動,通用所有符咒布設,操作簡單,使用便捷,只需要把畫好的符菉用卷彈器捲好,塞入彈艙,就可以了。來,借我張雷符。」

雍博文掏出一張五雷正法符遞過去。

魚純冰從槍柄處抽出一個螺絲刀般細長工具,用前端如鑷子般的夾口夾住符紙一端,扯著另一端,隨即輕輕一按那工具把手尾部,那工具前端快速旋轉,飛速把雷符捲成一個細長的小卷,把手裡彈出兩個細條,將符紙卷牢牢夾住後,塞進彈艙。

卡的一聲,輕輕合上彈艙,魚純冰舉槍瞄了瞄,塞給雍博文,道:「打一槍試試。」

雍博文接過槍,學著電影電視裡看過的鏡頭,笨拙舉起槍。

手按在槍柄上,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上面刻著的符紋法陣。這個法陣將槍與他的身體連成一氣,使他的法力源源不絕地湧入槍中,再自槍中流回身體,彷彿那槍已經變成了他身體循環的一部分。法力在槍體中流動,在某個地方遇到阻礙後,形成回流,那個阻礙非常薄弱,只需要促使法力輕輕一頂就能突破。

果然是簡單易使的好東西。

雍博文走到窗前,將槍架在窗台上,半蹲下身子,歪著頭,透過瞄準鏡向外望去。

剛剛入夜,街上燈火通明,雖然不是什麼一級的大城市,但做為一個賓海渡假地,此刻正是熱鬧的時候。

離著酒店不遠就是海邊沙灘。沙灘上依舊遊人如織,只不過已經沒有下海的了,他們三五成群地在沙灘上聚集著,或坐或躺或站,喝酒吃燒烤,還有人在喝歌,喧嘩聲穿透拍岸的波濤聲遠遠揚上夜空。

不知是誰買了煙花,正放著,五彩繽紛的花火在星空下肆意綻放。

隱約間風中傳來一個人模糊的吶喊,似乎是用了擴音器之類的東西,直接壓倒了海灘上所有的噪音,「陸菲菲,我愛你!」

沙灘上立刻掀起了一片哄笑聲,有人在怪叫,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鼓掌,熱鬧得彷彿在過節。

雍博文心頭一顫,恍惚間想了以前上大學的時候。

那一年他大二,艾莉芸大三,新聞說是有幾百年都難得一遇的流星雨。

雖然是冬天,可晚上的時候,學校大操場上還是擠滿了興致勃勃的學生。

幾大堆篝火在操場上升起了,學生們圍著篝火興奮地玩鬧著,喝酒吃燒烤,還有人大聲的唱歌,往篝火堆中扔木塊,濺起老高的火星,好像在放焰火,比過節還熱鬧。

很多都是外校的學生,奔著男朋友或是女朋友跑來的,艾莉芸就是特意從學校跑來陪雍博文看流星雨。

那時候兩人雖然很親密,但還沒有點明相互之間的那一層關係,平時還是以姐弟相稱,整個學年都知道雍博文有個美麗能幹的小姐姐,不少色膽包天的師兄師弟還湊過來想讓他幫著給牽線搭橋,那情書一堆堆的,這麼重要的事情當然不能白干,少不得請吃飯或是給好處。雍小弟好處一樣不落地全都收下,吃干抹淨回頭就把那些情書統統燒掉了。他一直很想對艾莉芸說那重若千鈞的三個字,可無論是學過的法術符咒還是一肚子科學知識都不能給他哪怕多一點點勇氣,把這三個字說出來。一直就拖著,可總也不能送給別的色狼不是?

那一夜,流星雨沒有來,只是接近黎明的時候,稀稀疏疏的幾顆流星自天邊搖曳而過。

苦等了一夜的學子們紛紛跳起來,對著滑過的流星許願。

艾莉芸很認真地閉著眼睛許願,雍博文很認真的盯著她的側臉在繼續積攢已經鼓了一夜仍然不太夠用的勇氣。

將熄的篝火殘光落在艾莉芸的臉上,映起一圈淡淡的光芒。

在那一刻雍博文的眼中,這就是世間最美的景色,這就是千百年也難得一遇的美好。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緊,有種想要撲上去抱住伊人的衝動。

流星閃逝而過,所有人都輕鬆地放下手,長長吁著白氣,開始審問身旁的另一半許了什麼願。

艾莉芸問雍博文許的是什麼願。雍博文有些慌張,他剛才根本就沒看流星,也沒顧上許願,只好轉移話題,反問艾莉芸許了什麼願。艾莉芸笑著說她希望以後的日子能天天像今晚這樣幸福浪漫。她的臉凍的紅通通,不停地搓著手,看起來好可愛。雍博文問她是不是凍手,她紅著臉點頭,很期待地看著他。於是雍博文鼓起勇氣掏出自己的手套遞過去,說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準備好了手套。然後在心裡大罵自己是個廢物,不就是拉手吧,小時候天天拉也不在乎,怎麼大了反倒不敢拉了,接著又有些困惑地回憶,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不敢拉小芸姐的手呢?這個問題讓記憶力向來出色的雍博文很是苦惱,全沒有注意到艾莉芸失望的神色。

篝火熄了,流星走了,熱鬧了一夜的學生們倦了,紛紛散去。

雍博文與艾莉芸並排往操場外走,在他們前面走著一對情侶,親密的牽著手,頭靠得好近,低聲說著悄悄話。雍博文自小勤修術法,除了眼睛因為上學看書累到近視,其他器官都相當敏銳,前兩人話雖然說得輕,可依然能聽到。女孩兒在問男孩兒許了什麼願,男孩兒開始不肯說,可經不過女孩兒軟語央求,只好說他許的願是希望能愛女孩兒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女孩兒幸福地笑著拍打著男孩兒。雍博文忍不住轉頭看了看艾莉芸,卻發現艾莉芸也自轉過頭來看他,那雙嫵媚的大眼亮晶晶的,比冬夜的篝火溫暖,比劃破夜空的流星明亮,彷彿閃電,又彷彿利箭,一下子刺到了他的心底,讓他在那一刻幾乎窒息。

鼓了一夜的勇氣,就好像是氣球裡的氣,被這一箭刺破後,突然爆發出來,讓他大聲地吼了出來,「小芸姐,我愛你!」

這一嗓子可真大,大半個操場上的人都聽到了。

短暫的寂靜,所有人都愕然往這邊看,隨後就是哄笑,怪叫,口哨,鼓掌。

眼前的景象,還真是似曾相識呢。

人可真奇怪,總是會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因為偶爾的觸景生情而傷懷。

雍博文便覺得眼睛有些酸酸的,抬起頭使勁眨了眨眼睛,仰望星空,無聲地大喊:「小芸姐,你在哪兒啊?」突然間有種難以抑制的衝動,想要立刻趕回春城,趕到艾家去看個究竟,就算是艾家夫婦想要不辭而別,小芸姐肯定也會給他留下一條線索,讓他哪怕隔著千山萬水,也能找到她。

魚純冰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喂,瞄那麼久幹什麼呢,快點啊!我這還有其他東西介紹呢。」

「馬上!」雍博文深吸了口氣,重新對著瞄準鏡看了看,果斷地扣動扳擊。在槍身上受到阻礙的法力就在一瞬間迸射出去,將槍膛裡的雷符捲射出。

沙灘上一座玩蹦極球的鐵架上轟然鳴響,電光四射,照亮了小半個夜空,引得沙灘上一片驚叫。

第五十七章 活人上網

滿天電光,宛若煙花。

魚純冰讚道「打得蠻準的嘛。雖然目標大了些,但對於第一次用的新手來說,已經很不錯了,想要使好槍,還得多多練習才行。」

雍博文摸了摸頭,沒有作聲。其實,他瞄的是飛在半空中的一盞孔明燈,誰知道能偏到好幾百米外的鐵架子上去。試個槍就弄出這麼大動靜,很不符合他一向的低調作人準則。不過,解釋的話,似乎更丟臉,只好保持沉默。

魚純冰收回那柄狙擊槍,插回到匣子裡,接著又往外拔其他的手柄,有拋射佈陣器、便攜式法壇、令旗、號牌等等,既有法師傳統的必備物品,又有承世公司的最新產品,小小一個匣子怎麼看也不像能裝下那麼多東西,顯然是裡面另有設計。

展示完全部物品後,魚純冰又指著那兩個空位插口道:「這兩個是特意留給你自己插常用物品的。對了,我在側而還留了一個筆記本電腦的位置。」說完,從側面打開一個細長插口,「這裡面有充電法陣,你可以用雷電法術或是符菉給筆記本充電。怎麼樣,這個設計很貼心吧。我把這個匣子叫做多功能法師物品便攜箱,只要帶著它,無論是打架鬥毆,還是捉鬼驅邪,或是降妖擒怪,都不必手忙腳亂了。」

雍博文問:「這一套東西得好多錢吧!」

「加起來市價大概五百萬左右。」魚純冰頓了頓,補充道,「是美元。」

「這麼貴?」雍博文咂舌道,「這禮物太貴重了,這個,我……」

「我什麼我啊,給你就拿著。跟你說實話,這一堆東西裡面,只有這個便攜箱是我花錢訂做的,裡面的東西都是我老爸給你裝的,算是我們爺倆湊的份子,不收可不行!我老爸說了,你現在是大人物,從日本轉一圈回來,惹到身上的是非太多,身上得常備些防身的傢伙才行,喂,別太感動了,想說謝的話,回頭跟我老爸說好了。至於我那份,就不用謝了,是給你的還禮。」

「還禮?」雍博文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送過東西給她。

魚純冰道:「在日本送給我的項鏈啊,我很喜歡,總得回禮表示一下吧。」

「那個,那個,其實不值多少錢……」雍博文訥訥地解釋了一句,總算沒有再加上「那是洛小楠告訴我買給你的」。

「禮物不在於錢多少,在心意嘛。」魚純冰揮手道,「喜歡就好。怎麼樣,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雍博文連連點頭,拿過便攜箱擺弄了一會兒,突然想起最開始的問題來,「這是從網上傳過來的?你們就是這麼通過網上傳送郵件?這,這怎麼可能!這種東西怎麼可能輸入電腦,怎麼可能通過網絡傳遞,這,這太不合理了!」

「拜託,我們是法師,合理黨的大敵,讓那些合理黨徒在我們創造的奇跡面前去死吧!」魚純冰叉腰大笑,「這就是我們法師以法術結合科學創造的神跡!」很神棍的樣子。

雍博文摸著那口箱子,硬梆梆,很實在,怎麼也不像那轉化成數據通過光纖網絡傳送的樣子,只好問:「你們是怎麼做到的?是新發明嗎?」

「不是,就是用的那個鬼魂數據化轉換器!是新開發的功能!」許可插嘴道,「其實,是意外發現的,原來也不知道可以這樣做。有一次那窩車禍鬼做了個設計案,趕去參加歐洲的一個建築案聽證會,從網上傳過去的,結果到了那邊才發現,他的文案稿居然也帶在身上一起傳了過去。回來之後,我們大家試驗了一下,發現我們這些鬼隨身攜帶的實物也都可以與我們一起轉化成數據存入電腦,只要我們能拿得起來就行!看到我身上的這些首飾沒有?」許可顯了顯自己的耳環、項鏈和戒指,「這些都是在歐洲那邊買的,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嚇一跳,歐洲那邊比我們這裡先進多了,有一個地下商業廣場賣的都是非人類用品,鬼魂的、妖精的、惡魔的,什麼都有呢,我看到好多法師帶著這些異類在那裡閒逛。我們當時是組團去的,十幾個漂亮女鬼,老搶眼了,還有法師上來跟我們搭訕,結果都被祈掌門給趕跑了,有個法師長得真的很帥哦,金髮碧眼,就像電影裡的帥哥走出來一樣……」

「到一邊發花癡去!」魚純冰把眼睛光閃閃的許可趕到一旁,「就是這樣啦,我們就利用這個特性開辦了這個網聯快遞,明白啦?」

「明白了!」雍博文突發奇想,便問,「既然東西可以隨著鬼一起轉化成數據,進入電腦,那人呢?人能不能行?」

「這個倒沒有試過……」魚純冰拍掌道,「很好的想法啊,我們現在就試試吧,許可,過來抱著老雍,試試能不能把她抱起來。」

「這樣不好吧……」許可雖然說著不好,可卻歡天喜地的猛撲上去,攔腰抱住雍博文,高高舉起,還在原地轉了個圈。

雍博文著實被嚇到了,連忙大喊:「這是幹什麼?快放開我!」

「別放,現在測試開始啦!」魚純冰道,「按以前的經驗,只有鬼能抱起來的東西才能隨他們一起進行轉化,不過從來沒有試過活物,我們現在就試試吧!」說完,就要去開那個轉換器!

雍博文嚇了一跳,道:「等一下,還是先找隻兔子什麼的試試,要是能行得通,再做人體實驗好了,萬一有什麼問題,也好糾正!」

魚純冰點頭道:「對啊,你怎麼不早說!現在來不及了!我已經開動了!」

「怎麼?」雍博文大吃一驚,沒等再說什麼,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引力自頭頂吸來,跟著眼前一黑,喪失了所有的感官。

絕對的黑暗,絕對的安靜,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只有黑暗。

似乎是過了一瞬,又似乎是過了許久許久,久到讓雍博文感覺自己快要發瘋,驀得一團光亮自黑暗的深遠處爆發出來,那感覺就好像宇宙初始的大爆炸,將近乎永恆的黑暗炸得粉碎。

先有了光,然後才有了世界。

喧鬧嘈雜的聲響自耳邊傳來,充滿了視野的白光如同退潮的海水般飛速後退。

雍博文愕然發覺自己此刻正站在一座城市的十字路口。

一座古怪的城市。

街上擠滿了穿著奇裝異服的行人,最離譜的是,他們的腦袋上還都頂著一串串閃著光芒的字符,「有理想的熊」、「南山偷香之賊」、「空侃」、「四十如虎」、「馬親王御免」、「鐵手無敵」、「悲傷的食人族」……男男女女的模樣都差不多,在街上急匆匆跑來跑去,不時進這屋進那房,那兩旁的房子都不是很高,而且建築風格千奇百怪,即有哥特式的小型古堡,也有江南水鄉的竹樓小閣,還有草原蒙古包、泥牆草頂平房、古舊西式洋房、現代風格的三層小樓,上下五千年縱橫九大洲,所有典型風格盡在其中,顯得雜亂無章,卻有透著種奇特無比的味道。但不管建築風格是什麼,門前卻都掛著相當中國風味的豎式招牌,博文財務管理公司、博文家教指導中心、博文建築設計公司、博文信息調查公司……雍博文若有所思地扭頭向背一瞧。

那裡便是城市中心,起了幾幢五層樓,其中兩個並排的樓門上分別掛著雍博文租賃有限公司和網聯快遞公司!

他竟然在公司網站裡!

他,這樣一個大活人,居然真的被轉化成數據,輸入電腦中!

這太離譜了!

簡直就沒有半點合理性可言。

這還是地球嗎?

不會是與地球平行的異世界吧!

做為理科生出身的雍大天師腦海中一團混亂,親身體驗的現實與理性的科學頭腦發生嚴重碰撞,讓他一時間產生了腦振蕩般的眩暈感。

「老闆,感覺怎麼樣?」

許可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雍博文木然轉頭,許可就站在他身旁,仍舊是一副透明鬼樣,只不過腦袋上多了一串字符,「美女溺死鬼」。

「還好,這,這衝擊太大了,讓我適應一下,適應一下!」

雍博文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到地上,抬頭望天。

那天空之上是不是電腦屏幕,而魚純冰透過屏幕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並且得意的大笑。

或許,不僅僅是魚純冰,還有所有註冊用戶,都在那天空之上,彷彿傳說中的神,高高在上,俯視著這個網絡世界的眾生,操縱著自己的替身在其中遊戲玩樂。

雍博文又看了看許可,她正一臉關切地站在那裡,看著他,但沒有一點驚訝,便忍不住問:「你就不覺得驚訝嗎?這太不合理了。」

「是挺不合理的!」許可點了點頭,仍舊沒有任何驚訝之情,「可是,既然我死了會變成鬼,變成鬼還能在人間工作,還能當模特,還能化妝帶首飾,既然這世界上會有像天師你這樣違反物理常識的法師存在,有妖魔鬼怪存在,那人能變成數據存入電腦,又有什麼可驚訝的,這本來就是一個瘋狂而且不合理的世界,只不過在這之前我們不知道這些不合理的地方。要是在我活著的時候,有人對我說我會變成鬼,會有現在這種與人類截然不同卻又似曾相識的生活,我會覺得這不可能,根本就不合理。可現在,我出現在這裡,不合理也變成合理了。黑格爾不是說過嘛,存在的即是合理,以此推斷,哪怕原本我們認為不合理的事情,只需要出現了,存在著,那就是合理的,沒什麼好驚訝的!」

雍博文嘴角抽搐,乾笑道:「很不錯的解釋,條理清楚,論述明白,看不出你還這麼理性。」

許可不滿地哼道:「老闆,可別瞧不起人哦,想當年我可是北京電影學院的本科畢業生呢!」

「看得出來,挺有大學生水平的!」

雍博文也覺得自己這麼大驚小怪的有點丟人,不就早被轉換成數據,送進了網絡世界嗎?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他連地獄都去了!不過是另一個像地獄一樣不同於人間的世界罷了,只不過這個世界是人造出來的,可畢竟也是一個世界不是?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做人要淡定啊!

第五十八章 回到春城

淡定,兩個簡單的字,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也不是時刻都能做到。

當雍大天師花了絕大的毅力與精神讓自己成功淡定下來時,卻有人,或者說有的鬼無法淡定了。

原因在此,雍博文腦袋頂著的名字,「公司大老闆後台總BOSS」!

天曉得怎麼會生成這樣一個名字。

很快就有路過的鬼魂注意到了這個名字,盯著雍博文看了半天,才不確定地叫了一聲,「老闆?」

跟在旁邊的許可很不滿意地插嘴道:「當然是老闆了!」

這個頭上頂著「不幸噎死鬼」名頭的鬼員工很好奇地問:「是老闆新註冊的用名?怎麼樣跟老闆一模一樣,是找魏工特意設計的嗎?」說著話,還上來伸手想摸。

許可伸手替雍博文打掉那只摸過來的鬼爪子,喝道:「亂摸什麼,這是老闆的真身,是我帶他進到這裡面來的!」

「老闆真人進來了?」那個噎死鬼睜大了眼睛,看了又看,很不淡定地大叫起來,「這太不合理了,大家快來看啊,老闆進來了!」

這一嗓子效果驚人,不光公司裡正在各處忙碌的鬼員工全都跑了出來,便連那些註冊用名也都被驚動了,紛紛興致勃勃地圍上來看熱鬧。

不大一會兒的工夫,整個城裡所有的人與鬼全都聚到了市中心。

好傢伙,黑壓壓的足有上千人,鬧哄哄的快趕上聚會了。

隨著人越聚越多,場面變得古怪起來。

那些註冊用戶的動作變得緩慢僵硬,往往一個動作在那裡僵上半天,才會突兀地跳到下一個動作上去,看起來好像是被操縱的提給木偶一般,滑稽無比。

「發生了什麼事情?」雍博文不解地問。

旁邊的一個鬼員工搶著解釋道:「沒事兒,服務器壓力太大,開始卡了,上個月連著卡了好幾天,後來魏工加了兩台服務器才算緩解壓力,但一出現這樣大場面,還是會卡!」

不過這種狀況對於鬼員工作沒有任何影響,他們依舊興奮異常地圍著雍博文看個不停。

雍博文有點受不了,想起以前曾經跟電腦裡的許可通電話的事情,往身上一摸,掏出自己的手機,拔通魚純冰,叫道:「你在看嗎?」

魚純冰道:「在看啊,太有意思了,就是畫面有點卡,回頭還得讓小魏再加兩台服務器。」

雍博文急道:「這事兒回頭再討論,先把我弄出去!」

「沒問題,公司大老闆後台總BOSS!」魚純冰大笑著掛了電話。

這電話剛掛上,跟著就響了起來,雍博文接起來一聽,魏榮那驚喜的聲音就透過話筒衝了出來。

「老闆,真的是你嗎?你真的進到網站裡面去了嗎?有什麼感覺?好不好玩,怎麼做到的?我現在正在看著你呢,有沒有感覺到我崇拜的目光?老闆,你真是我的偶像啊!你的存在,就是合理性的大敵,就是對科學精神的褻瀆,就是對現實世界的顛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雍博文很不耐煩地吼了一句「好好值班,快點解決服務器的問題」便掛了電話。

等了一會兒,只見得被卡得有些不耐煩的註冊用戶接二連三的原地消失,那是下線了,可就是不見魚純冰把他弄出去。

雍博文正等得心焦,魚純冰卻突然打進電話來,「老雍,讓許可抱著你,這轉換器只能鎖定鬼魂,你不是鬼,無法鎖定,還得通過許可把你帶出來!」

沒等雍博文轉答,許可已經聽到了電話裡的聲音,倏地跳過來,像八爪魚一樣緊緊抱住他。這一突兀的舉動,引發了四下一片驚呼。

「許可,你幹什麼啊!」

「許可冷靜,老闆娘看到了會殺了你的!」

「哇,不用這麼猴急吧,我們這麼多人看著呢!」

許可得意地大聲道:「不要嫉妒,我就是這麼把老闆帶進來的……」

彷彿是為她的話做註解,話音未落,兩人倏地一下原地消失,就好像是註冊用戶下線一樣,只留下圍觀諸鬼在那裡面面相覷。

依舊是不知多長多短的絕望黑暗後,光芒才重新湧現。

現在,雍博文回到了自己在賓館的房間裡,腳踏實地,剛剛的經歷恍然若夢,他忍不住在地上跳了跳,總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實,以至於脫口道:「小魚兒,你說我們現在是不是也是在一個遊戲裡面,其實是被其他人操縱的遊戲角色?」

魚純冰撇嘴道:「你當這是黑客帝國嗎?還遊戲角色呢!這種莊周夢蝶的哲學性話題不適合跟我這種九零後的時代潮女討論!」

雍博文轉過頭來,又問許可:「你每次被輸入電腦的時候,都會經歷那種絕對的黑暗嗎?」

許可茫然道:「什麼絕對黑暗?對了,每次進出都是眼前一黑,然後就換地方了,就算在網盤上存多少天,在我的感覺裡都只是一瞬間,有什麼問題嗎?」

這人與鬼在轉換時的感覺很不大同啊!

雍博文這才稍稍放心,要是存在電腦裡面就會一直處在那種恐怖絕望的黑暗的話,正常鬼也會變成瘋鬼,那以後可就不能隨便往電腦裡存鬼了。

魚純冰突然大叫,「哎呀,時間差不多了,快登陸QQ,老盧這人最討厭別人遲到了!」

審訊時間到了。

魚純冰搶到筆記本前面,登陸QQ,加上盧向北的號,申請開通視頻,正忙著準備,雍博文突然問:「我可不可以通過網絡,傳到春城那邊,對那個琳達面對面的審問?」魚純冰愣了一下,道:「既然能轉換,那傳輸應該也不成問題,可是有這個必要嗎?那個女人只是個小人物,那邊有老盧安排人控制,問她什麼她都會老實交待的。」

雍博文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想當面問她一些事情。」

「那好吧,我先把你傳到公司去,讓小魏把你下載過去。」魚純冰說著先撥通了盧向北的電話,問清楚他們在什麼地方審訊琳達,讓他稍等一下,說雍博文馬上要過去親自參加現場審訊。這讓盧向北好生奇怪,連著問雍博文在哪裡,打算怎麼過去。對於魚純冰直接回了一句雍大天師個人法術機密,就算是應付過去了。

雍博文很不解地問:「怎麼不直接告訴他?」

魚純冰道:「直接通過網絡傳送活大活人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我得先跟老爸匯報,讓他做決定,不能隨便告訴別人,就算盧向北是我老爸的鐵桿親信也不成!」

雍博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從日本之行的時候,他就已經對魚純冰有一個全新的認識,看上去愛玩愛鬧好像沒什麼心機相當任性的魚大小姐在正經事情上從不含糊也絕不任性!

聯絡完了盧向北,魚純冰又聯絡小魏,讓他做好下載老闆的準備,這才重新把雍博文和許可打包轉換成名為「雍博文&許可.RAR」的壓縮文件,上傳至公司網絡硬盤。

黑暗之中仍是光明,雖然這回在壓縮文件中呆的時間稍長了些,但在雍博文的感覺中,那種絕望黑暗的時間長度並沒有太大變化。

雙腳落到實地,視線重新清晰後,雍博文發現他已經站在了公司機房裡!

魏榮、洛小楠、季樂和韓雅四個人站成一圈,瞪大眼睛看著他,彷彿在看火星來客。

「我回來啦!」

雍大老闆高舉雙手,向列隊歡迎他的員工大聲宣佈。

「真的是活人啊!」

洛小楠突然大叫,跳過去在雍博文身上摸了又摸,很肯定回頭道:「果然是活的!」

這叫什麼話啊,不是活的,難道是殭屍不成?雍博文瞪著洛小楠,可洛小楠卻沒理會他,興高采烈地說:「太好了,有了這個辦法,想上哪去旅行都不成問題了,光路費住宿費就省好多呢!想去夏威夷?沒問題,早上準備好了傳過去,玩累了再傳回來休息,,休息夠了再傳過去接著玩……」

這麼久沒見了,難道她們就不想先歡迎一下老闆嗎?

雍博文大為鬱悶。

幸好,除了洛小楠,其他人都還是表現正常,季樂兒和魏榮同聲說了句「老闆,歡迎回來」,而韓雅說的卻是「師傅,歡迎回來!」

這一句讓雍博文總算是想起來他還有這麼個美女徒弟呢!當天剛完成拜師儀式,就出了劫機事件,跟著就是遠赴日本,一走就是幾個月,把徒弟拋在公司裡當勞力,他這個師傅還真不稱職!一時間有些愧對韓雅。

簡單地歡迎過後,韓雅又道:「剛才接到魚總的電話,我已經下去幫您準備好了車,隨時可以出發。咱們這邊晚上天氣開始涼了,我放了件外套在副駕駛座上……」

倒底是給大老闆當過秘書的人物,比起公司裡這些不著調的員工強多了,只是接完電話後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把事情準備得井井有條了。

跟著韓雅下樓,隔著玻璃就看到停在公司門口的越野車,正是他那輛太空風暴,買回來總共還沒開過幾回呢,從外觀上看倒是保養得很好,顯然有人在用心照顧,這個人肯定不會是技術宅魏榮,也不會是神經兮兮的洛小楠,想來不是韓雅就是季樂兒,估計十之八九是韓雅。

雍博文便感覺對韓雅這個徒弟有點虧,也不知該怎麼謝,只道:「等我回來安定下來,就正式交你法術吧。」

韓雅微笑道:「師傅,您有事情可以先忙,我不急。您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魚副總教了我很多東西,尤其是基礎法術入門的知識,她說這些各門各派都差不多,讓我先學著,有了基礎,以後跟你學深奧的法術才更容易。」

雍博文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出公司上車,怔怔地看著眼前熟悉的街景,突然間有種莫名的感慨,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這才發動汽車,直奔春城法師協會總部。

第五十九章 審訊(上)

琳達被關押在法師協會總部的地下監禁室。

這個監禁室本來是用來臨時關押妖魔鬼怪的,如今恰好有一個房間空著,盧向北便把琳達暫時關押在此處。

這地方連妖魔鬼怪都逃不出去,更何況一個人類。

雖然安全,但環境卻比較差。

這些監室都是透明牆壁的,佈置得好像圍棋盤,相互之間由一條僅容兩人並排通過的小道隔開,距離不超過兩米,前後左右的鄰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琳達監室左邊關了只前些日子越境的惡魔。此惡魔名喚巴星克,是東地獄魔君巴力的屬下,長著貓腦袋人身子,背上一對小蝙蝠翅膀,偶爾一咧嘴,就能看到滿嘴刀子鋒尖利的牙齒,沒事就趴在玻璃牆上對著琳達這邊看,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話,雖然這監室都是隔音的,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但一個惡魔能說什麼好話,除了誘惑就是誘惑不是?監室右邊關著的是個怨靈,整體形象就是個披頭散髮半透明的女人,不過那臉卻是個骷髏頭,眼眶子裡還總是往外滴著鮮紅的珠子,這東西會隱身,經常一消失就是半天,然後突然就緊貼著玻璃牆出現,好像穿過牆逃出來一樣。監室後面關的是個鬼,生前就是個殺人狂,被槍決之後化為惡鬼,又害死了十多人,雖然詭計多端,法師協會足足花了半年才把它捉住,一時還沒來得及處理,整天揮著血淋淋的手臂在那裡傻笑。監室前面是個怪,平常大家都總是妖精妖怪這麼亂叫,但實際上,妖精怪是三種截然不同的生氣,這監室裡的怪名叫雞蛇,長著雞頭蛇身雞翅膀,這怪的眼睛具有魔力,瞪視人可以導致人石化或死亡,全看瞪的時間長短,所以那雞頭上戴著法師協會特製的眼罩,什麼東西都看不到,整天在監室裡亂跳亂撞,把玻璃牆撞得砰砰直響。

可憐琳達雖然也算是個穿凶極惡的黑社會分子,但哪見過這場面,被送進來的第一天簡直都要被嚇到發瘋了,哭著喊著懇求讓她離開這裡,只要能讓她離開,做什麼都行,哪怕去死也可以!考慮到還要進行審訊,盧向北派人給她使了法術,整天處在半睡半醒狀態間,神智迷糊,以保證她會不被嚇到崩潰。

事實上,在雍博文提出要求審訊琳達之間,盧向北已經對琳達提審了三次。

千里迢迢把這個女人帶回國內,自然是不光是為了她把養起來。

每次審訊都就是在監室之裡,不用施加什麼壓力,只要在審訊前讓她清醒過來,一個人在裡面呆上十分鐘,再去過審問,她就什麼都肯說了。

兩次之後,琳達也就清楚了,每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意味著新一輪審訊又要開始了。

每次審訊,那個冷酷得像刀子般的男子總會提出一些新的問題。

第一次盧向北問的是關於羅德?普曼的相關情況,從他何時何地因何加入人蛇幫開始問起,詳細地詢問了普曼振興人蛇幫的整個經過,尤其是他與那些術法界人士聯繫的具體情況內容。

本來琳達還想在某些不易察覺的地方說點假話,誤導一下對方,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盧向北手頭掌握的關於羅德?普曼的信息之詳細遠超過她的想像,甚至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人家都知道,連著幾次說謊被揭穿,並且受到了與巴裡克共處一室近兩鐘的懲罰後,她就老實了,知無不答。

第二次盧向北問的是羅德?普曼掌握人蛇幫後所有的業務活動,他手頭上拿著一張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清單,清楚地記載了三年來人蛇幫事無俱細的所有業務,尤其是那些越洋跨洲的大規模拐帶人口活動。盧向北詳細的詢問了每筆業務中訂貨方對需要的人口有什麼特別要求。因為涉及的事情太多太雜,時間也久了睦,有些時候,琳達都記不太清楚了。一到這時候就會有個男人拿著一大把銀針出現,給她在腦袋脖子後背上一通神扎,每次扎完都會痛得她屎尿齊流,苦不堪言,但同樣的,痛完之後,那些模糊的記憶都會變得清楚無比,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般歷歷在目。

第三次盧向北問的是人蛇幫與術法界交易的詳細內幕,不過這些事情向來都是由羅德?普曼一手操辦,琳達雖然是親信,也不甚瞭解,回答不出什麼。盧向北一開始並不相信,一個小眼睛的高瘦男子不知對她使用了什麼,只是把手按在她的兩個太陽穴上,她就開始頭痛,直痛得死去活來再次失禁,並且昏死過去。

這一次,琳達再次清醒過來後,立刻意識到新的審訊又開始了。

她依舊獨自躺在那間透明監室的單人床上,四面的魔靈鬼怪鄰居饒有興趣地圍觀著她,不過現在她已經不是那麼害怕這些恐怖的怪物了。它們長相再恐怖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像猴子一樣被人關在籠子裡等待著未知的卻可以預見絕不會光明的下場。相比較而言,那些雖然有些人類外表,但內裡卻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法師,才是真正的恐怖。

不知道這次又會遭遇什麼?

一想到前兩次的痛苦,她忍不住哆嗦起來,雙手抱住肩膀,整個人蜷縮在床上,低低啜泣,只希望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省得再遭受這種痛苦。

可讓她自殺,她卻沒有那個勇氣。

更何況,對方可是法師啊,就算她死了又能怎麼樣?變成鬼,不還是得被關在這裡受折魔,隔壁那惡鬼不就是最好的榜樣,多凶啊,不照樣逃不出去,那就是榜樣,死了變成鬼也別想逃出這個人間地獄!

這一回等待的時間比往常多了一些,大概是那些法師也考慮到她已經開始適應這種環境,所以延長了時間。其實,這卻是琳達想差了,之所以遲來是因為盧向北在等雍博文到來。

雖然不清楚雍博文怎麼能跨過數千里跑回春城親自參加審訊,但接到魚純冰的通知後,盧向北還是做了安排,甚至都沒有多問一句。法師們總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秘法來做到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地位和手段都很高的法師。用魚純冰的話來說,法師就是為了顛覆世界合理性而存在的!

既然地獄都能去得,在人間瞬間跨越數千里,又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第六十章 審訊(下)

在痛苦的等待中煎熬了足有半個小時。

就在琳達以為今天可能不會來審訊的時候,沉穩的腳步聲自監室外傳來。

這監室的設計很奇,在裡面說話傳不出去,但在外面的聲音都能傳進來。

所以琳達能聽到那該死的雞蛇每天不停碰碰撞牆的聲音,能聽到那瘋了的惡鬼用血淋淋的手指抓撓玻璃的刺耳噪聲。

一隊人沿著透明監室之間的巷路走到琳達監室前。

走在最前面的依舊是盧向北,只不過這一回他沒有第一個進門,而是在打開門後,讓到一旁,走在他身後的那人首先邁進了監室。

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戴著副眼鏡,長得文質彬彬,若在路上遇見,可能會被誤認為是依舊在念大學的學生。

琳達本就因為對未知恐懼而緊縮的心臟因為看到這個人而縮到了極限,幾乎停止了血液供應,以至於她的臉變得紙般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頭也有些暈暈的,很有點缺氧的徵兆。

年輕人走進室內,拉過唯一一把椅子,坐到琳達床前,很認真地對她說:「你好,我叫雍博文!」

「我認得你!」琳達的聲音有些空洞。她當然認得這個男人,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一直到現在為止,琳達都始終認為就是這個男人在幕後策劃了齊塞島上那場短暫血腥卻絕對漂亮的突擊行動,也是這個男人把她俘虜到了這裡,讓她受盡折磨!

這個比惡魔還要凶殘的法師!

雍博文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頭,回眼瞧了瞧與其他人並排站在他椅子後的盧向北。

「她去齊塞島上的目的就是為了趁你不在的時候,偷襲你的基地,劫走所有的女孩兒,雖然沒有準備和你發生正面衝突,但對你還是做了一定的調查,至少很清楚你的樣子。」盧向北如此解釋,這是三次審詢的成果之一。

雍博文點了點頭,轉回來看著琳達,「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如實回答我,我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也有一百種辦法讓你說出我想知道的答案,不過我並不準備使用那些方法,如果你識趣的話!」這其實只是在嚇唬人,雍大天師雖然確實知道很多方法可以直接從琳達那裡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但那些方法的殘忍與不人道,是雍博文這種軟心腸所無法接受的,哪怕對方是個窮凶極惡的黑社會。讓他一劍砍死對方或許沒問題,但讓他卻折磨對方,卻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不過,他並不知道之前盧向北已經在審訊中採取了一些讓琳達印象深刻的手段,這一句話說出來,效果便顯得相當好。一直想保持冷靜的琳達終於有些失控,抓著頭髮喊道:「我知道的都說過了,你們不敢檢查了嗎?我沒有騙人,知道的都說了,不要折磨我。你們要是男人,就給我一個痛快!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喊叫慢慢變成歇斯底里的嘶嚎,最終化為嚎淘大哭。

雍博文萬想不到一個如此簡單的威脅,居然就把對方給嚇到崩潰,不禁大出意外,忍不住又回頭瞧了盧向北一眼。

盧向北簡單地解釋道:「之前我們審訊過三次,只用過銳憶針刺術和低級搜魂術,沒有用過刑罰類的法術。她承受不了那種法術!需要讓她冷靜下來嗎?」他問出這句話的同時,旁邊有人已經從隨身的箱子裡拿出針劑,打算給琳達注射。

雍博文擺了擺手,掏出一張紙符啪的一下貼在琳達的後頸上。

片刻後,琳達停止哭泣,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面前眾人,愣愣地問:「你們還想知道什麼?」

雍大天師的安神定魂符向來是極好使的,給魏榮用過,給韓雅用過,如今也給敵人用上了。

雍博文便問:「那些女孩兒……就是我在齊塞島上搶走的那些……你們是依據什麼標準弄來的?」

琳達緩慢地道:「我已經說過了,為什麼還要問我?」那安神定魂符的效用讓琳達的反應也跟著變慢下來。

雍博文只好又看盧向北。

盧向北冷冰冰地道:「琳達?漢密爾頓,老實回答雍先生的問題!」

琳達哆嗦了一下,道:「那批貨物選取的主要標準有兩個,一個是年齡,要求在十三至十六之間,另一個是長相,必須是很可愛,受到驚嚇的時候,會有那種楚楚可憐感覺的。除此之外,買方還對女孩兒的膚色、種族等等方面提出了數量比例的嚴格要求,所以我們花了很大力氣才從近二十個國家收集齊全。」

年齡要小,長相要可愛,膚色種族要不同……

雍博文想不出這些跟法術方面有什麼關係,難道澳洲法師協會的會長想要建立一個多國部隊後宮不成?

「你知道訂貨方是什麼人嗎?」

「不知道,與法師們聯繫的事情,向來都是普曼先生一個人的事情,我們從來不知道對方是誰。」

「像這種來自法師的訂貨多嗎?他們每次都訂這麼多?」

「不,不是。法師們訂貨的次數並不多,自從普曼先生與法師聯繫上後,到現在為止,也只有幾十筆生意,而且大多數只是訂三五個。像這種大批量訂貨的情況,只有四次。」

「都是同一家訂的嗎?這四次總共有多少?都是這種小女孩兒?」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每次接貨的地點都不一樣。這四次總共有近五百人,只有這次是要小女孩兒,第一次是要三十歲左右的大胸女人八十個,第二次是要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一百零八個,第三次是要具有格鬥能力的女士兵二百個,這是最難的一次,當時花了足有一年時間才湊齊。」

審訊就這樣在一問一答之中進行下去,琳達回答的很痛快,沒有任何隱瞞,甚至雍博文問她親手害死過多少人的時候,她不僅說大概有四五十人,甚至還詳細的描述了當初虐殺一個貨物拍成錄像帶的經過,並且很得意的說那是公司銷量最好的一部,直到雍博文聽不下去喝止,她才停口,帶著病態的得意,看著臉色很不好的雍博文,喃喃道:「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不過,她這個希望最終沒有能實現。

雍博文不會殺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俘虜,盧向北或許能下得去手,不過琳達對於他而言還有用處,當然不能讓她這麼簡單的死掉了事。

對於琳達的表現,盧向北很不滿意,在徵得雍博文的同意後,對琳達施展了三十秒鐘的刺魂術,這種法術主要是為了懲罰惡鬼,但對人也好使,施用時直接對傷害人的神魂,給人帶來如剮刑般的痛苦。

這短暫的三十秒對於琳達而言,彷彿三十年般漫長,撕裂樣的痛苦在第三秒的時候就使她再次大小便失禁。

監室中瀰漫起濃重的臭味。

雍博文接受不了這種場面,在琳達發出第一聲慘叫時,就起身走出監室,關好門,背對著房間。

對面那只惡魔趴在玻璃牆上,興奮地看著房間中的那一幕,眼睛瞪得大大,口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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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有點卡殼,怎麼寫都不滿意,昨晚坐了五個小時,才寫了一千多字。

第六十一章 我要去殺人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盧向北拉開監室門招呼他。

短暫的刑罰過後,是略有些長的收拾時間。

失禁並且昏迷的琳達被強行喚醒,在一堆男人和怪物的圍觀下,屈辱地換掉衣服,擦乾將被她弄髒的地方。做為一個迷人的尤物,琳達向來對自己的容貌和身體極有自信,相信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看到她的身體都會發狂。可現在,注視著她脫得精光的男人們目光冰冷,一如那些怪物般,彷彿看的只是一塊或許可以作菜的肥肉。

沒有一個男人!

琳達只能在心中這樣暗暗地罵著,但只罵了一句就警醒地停了下來。這些人可是法師,誰知道他們能不能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雖然清理乾淨,但這個封閉監室中還是瀰漫著一股怪味。

剛一進屋子裡,雍博文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審問繼續,只不過雍博文這次沒有再提更具體的問題,只是讓琳達自己說一說人蛇幫做的那些事情。

琳達便開始講,滔滔不絕,彷彿從這種講述中可以讓她找回一絲安心。從當年人蛇幫如何幫人偷渡前往美國收點小錢,到普曼加入後如閃電般飛速發展,成為國際人口走私巨頭,地下黑暗電影界魁首,從她們這些只知道掙些小錢的人蛇集團成員如何在普曼的訓導下,一步步成為眼光開闊行事狠辣的黑幫乾淨,到如何從簡單的帶人偷渡發展至涉及多方面業力的綜合性黑暗公司。

所有的問題,所有的發展,都繞不過一個名字,羅德?普曼。

羅德?普曼,現年三十一歲,哈佛法學院畢業生,出身美國西部第七大財團普曼家族,家族資產過億,出過七位議員和三個州長,而他本人是財團掌舵人菲力克?普曼的獨生子,未來普曼家族無可爭議的繼承人。

正是這個擁有光明前途卻自願投身黑暗的人蛇幫實際掌控者一手將人蛇幫打造成國際化黑幫集團,也正是這個祖宗八代身家清白的高材生將人蛇幫帶入了術法界的交易之中。

一個扭曲的天才,放著金光閃閃的大道正途不走,卻破門而出,跑到一個貧困的南美國家,加入一個在當地也算入流的偷渡集團,這種作為已經不是簡單的個性,而是瘋子。

也只有這種天才的瘋子才能做出這種成績——以一己之力在短短幾年內將人蛇幫發展成為橫跨幾大洲的大集團,手眼通天的法師們也要找他訂那些不容易收集的「貨物」!

琳達雖然處在極度的恐懼當中,但在講述這段發展史的時候,每當說到普曼,總是不自覺地充滿了敬畏與佩服,清楚地表明在她心目中,那是不可動搖的偶像。

人有才幹,還需心術正,若心術不正,才幹越大,造成的危險就越大。

聽完琳達的講述後,雍博文想到的只有這句話。

羅德?普曼,一個心術不正的有才之人。

正是在他的領導下,人蛇幫從一個普通的偷渡團伙,變成了國際大黑幫,也正是因此,無數無辜的生命就那麼被當成各種各樣可以消耗的貨物被殘害。

羅德?普曼在琳達眼中的光輝,在雍博文眼前卻是那個親眼看到的被虐殺的小小女孩兒,女孩兒死了,卻因為生前的折磨變成了一個瘋鬼,連正常轉生都做不到!

「我要去殺了他!」

雍博文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如同橫插進來的一把利刃,打斷了琳達喋喋不休的講述。

琳達驚愕地瞪著雍博文,張口結舌,變成了一尊雕塑。

「我要去殺了他!」

雍博文輕聲重複了一句,聲音淡淡,沒有什麼傳說中凜然的讓人不寒而慄的殺氣,卻自有一種堅決。

遠隔重洋萬里,相互之間素昧平生,直到目前為止,人蛇幫或是羅德?普曼都沒有任何得罪過雍博文的地方,可殺了人劫了貨不算完,他還要去殺羅德?普曼!還講不講道理了?

每個人在遇到不平事的時候,往往都會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會恨不得立刻動手把那造成不平的敵人殺掉。有的人卻會在短暫的憤怒之後重歸理性權衡利弊得失放棄惡念繼續做他的守法好公民,有的人會因為一時衝動真就動了手把近在咫尺的痛恨者幹掉,可很少會有人因為一時的憤怒跑上幾千幾萬里去殺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正像我們在現實生活中對遠在他鄉的為非作歹的貪官黑社會恐怖分子切齒痛恨,恨不得生食其肉痛飲其血,或許會拍著桌子大叫要殺掉這群王八蛋,可痛恨之後還是那麼一回事兒,生活要繼續,日子要照常,再大的痛恨,也不值得我們花好大一筆路費再賠上所有未來跑出千萬里路去殺掉他們。

可雍博文現在說出來了,輕描淡寫的,連點激動的情緒都沒有,好像說的不是要跨過太平洋去殺一個黑幫頭子,而是在說過會要去隔壁的餃子館吃上半斤韭菜餡水餃。

說完這句話,雍博文衝著琳達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出監室。

盧向北對其他人道:「你們繼續!」說完便去追雍博文。

緊走兩步,趕上先出門的雍博文,盧向北這才道:「大天師,你真要去南美殺羅德?普曼?」他並不是懷疑雍博文的決心或是行動力,從以前事情的表現來看,這位大天師閣下或許在某些方向很幼稚,或許欠缺很多做為一個注定的大人物應該具備的品質,但他唯獨不缺的就是決心和行動力,只不過他的決心和行動力往往缺乏足夠細緻的策劃,以至於更顯於魯莽和衝動。

就像眼前這個決定,只不過是因為知道了人蛇幫的惡行,又瞭解了羅德?普曼的作為,就頭腦一熱地要搞萬里誅殺,這不是魯莽是什麼?

盧向北問這句話,只是要做一個開場白,一個勸說的開場白。

雍博文盯著盧向北的眼睛,很認真地說:「是,我要去殺了那個人!我知道世上的惡行當然不止於我眼見的這些,但我既然見到了知道了,就要去制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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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寫,慢慢寫,慢慢找感覺中……

第六十二章 自己人

該怎麼評價這種行為呢?

幼稚?天真?魯莽?衝動?

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了,怎麼還像少年漫畫裡面沒有智商的主角一樣?

盧向北實在是無法評價,看到雍博文那認真的表情,突然間失去了勸說的興趣。

雖然相處時間很短暫有限,但從在地獄門前雍博文毅然隻身阻擋役鬼大軍這件事情上,盧向北就對這個年輕的大天師有了相當深刻的認識。

一個脾氣固執死硬的如同石頭般油鹽不進的傢伙,一旦認準了什麼事情,就一定會去做,會做到底,不撞南牆絕不回頭。

「如果你真要去南美殺羅德?普曼的話,最好先跟魚總商量一下,不要讓魚總擔心。」

盧向北最終只說了這一句話。

雍博文不置可否的恩了一聲,反問:「你們為什麼要把她捉回來,想從她這裡知道些什麼?」盧向北是魚承世的得力部下,做事不會像他這個光桿法師般衝動熱血,既然殺光了人蛇幫在齊塞島上的所有人手,卻唯獨留下琳達一命,還不遠萬里地帶回到中國來,那肯定是想從琳達這裡得到什麼信息或是東西,就如同當初魚承世帶隊跑到日本去參戰一樣,援助他雍博文只是一個明面上的理由,真正的目的是要取得魔英花的種植權。

「只是想弄清楚,人蛇幫為多少法師服務過,提供過哪些貨物!」盧向北道,「有許多法術因為所需材料不道德被法師協會列入禁法名錄,禁止協會成員使用。而其中相當一部分禁法需要使用活人或是活人的一部分器官做引子才能施展,我們懷疑那些通過人蛇幫採購活人的法師在暗中使用這些禁法。」

雍博文不禁眉頭一挑,有些詫異地問:「你們還對維護法師協會條例有興趣?」一個能與地獄魔王做交易的傢伙,怎麼看也不像擁有這麼高尚的情操。

「沒興趣!」盧向北果然沒有讓雍博文失望,「所謂的禁法,當年教廷和巫師公會入侵中國的時候,不知道用了多少,那時候怎麼不覺得不道德了?如今卻當起君子來了。那禁法目錄我仔細翻看過,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我們東方的法師,有百分之五十左右是我們中國的法師,哼哼,禁法目錄,禁的是我們的秘法!他們那邊跟異種聯盟作戰,妖精鬼怪殺得血流成河幾乎絕種,什麼手段都用上了,我們這邊抓兩個妖精惡魔,他們就要急不可奈地跳出來舉著什麼亂七八糟的條例來說這說那,又是特異物種保護,又是非人類生靈權利。三年前,一隻越境的夜魔在洛陽一帶害死了三十多個無辜女子,河南法師協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夜魔捉住,這邊剛在異種審判庭判了極刑,國際總部那邊就跑來一個什麼珍稀物種保護協會,聲稱那個夜魔現在是稀有物種,不准我們殺,要保護起來!拿著狗屁條例說事,拿著大帽子壓人,最後壓得總會那邊不得不把判決改為永久監禁,然後第二天就以驅逐出境的名義,讓總部人員給帶走了。夜魔怎麼成稀有物種的?還不是北歐法師協會全力絞殺異種聯盟的結果,他們先把夜魔殺光了,這時候卻又想起這東西已經快要絕種了,得保護它繁衍生存的權利,至於死的那些女人在國際總部那幫子法師眼裡,卻只能算是倒霉,不值得同情!」

「那你收集這些證據,是為了指控那些法師?」

「指控有個屁用!在西邊敢使用禁法的,多數都是大家族的成員,那些大家族基本上全都是各國法師協會的主要勢力,有家族的庇護,他們使用再多的禁法也不會受到懲罰。」

「那你是為了……」

「做交易!」

「交易?跟誰交易?」

「跟能給我們好處的人交易!」

「我不明白,你們是想取代人蛇幫供應那些法師?」

「呃……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交易。」

「那是什麼?」

「是利益交換!就算我們能收集到某個大家族成員違反法師協會條例的罪證,把他送上審判庭,也不能讓其獲罪。但如果能在特定的時間內特定的情況下拿出來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在兩年後國際法師協會常任理事會換屆選舉的時候,將一方的罪證提供給其競爭對手……雖然暗地裡比誰都不要臉,但表面上那張臉還是很重要的!就算是出來賣的婊子,也得在街上穿褲子不是?」

雍博文默然片刻,道:「你們能想到這一點,難道歐美那些法師協會,那些法師家族,就想不到這點嗎?」

「能想到,不代表能做到!」盧向北卻沒有多做解釋。

「你好像很討厭法師協會,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加入?」雍博文頓了頓,試探著問,「據我所知,法師協會的前身主體就是當年侵略我們的教廷和巫師公會!」

「因為我們要認清形勢!現在的世界形勢就是法師協會一手遮天,制訂遊戲規則,要想獲得快速的不被打撓的發展,就只能加入他們,按照他們的遊戲規則來玩,直到有一天,我們有足夠的實力來推翻原有的規則制訂屬於我們的規則!」

盧向北停了一下,看著若有所思的雍博文,最後補充道:「其實,這句話是魚總說的,你要是有什麼不明白或者還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去問魚總。大家都是自己人,魚總不會瞞你!」

大家都是自己人?

這句話讓雍博文有點意外。如果這是魚承世說出來的,那他絕不會意外,可現在出自盧向北,卻著實相當出乎意料,從盧向北從開始到現在的態度來判斷,雍博文一直認為這個傢伙不怎麼瞧得起自己這個突然被捧起來的大天師,現在居然又說是自己人,落差也未免太大了。

可不是自己人嗎?

從打捉到那只吸氣鬼,破了費家法陣,正踏入術法世界,他做的幾乎所有重要事情背後都有魚承世的身影,從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天師,到開辦租鬼公司,遠征日本,踏平齊塞島,沒有魚承世的力挺,他這麼個要人脈沒人脈,要實力沒實力的平頭小子,又怎麼可能做到這些,沒準兒早在日本就被那些密宗和尚給殺得連魂都不剩了。

早在他成為紫徽會員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上就深深地打上了名為「魚承世」的醒目烙印,每個人看到他,最先想到的不是他大天師的身份,而是他背後站著的魚承世,那身居春城卻掌控著整個北方法師界的國際術法軍火巨頭!

所以魚純冰無論什麼先進的法師器材,都不會跟他藏私,所以以魚承世晚輩自居的焦章會跟他如此親熱,所以做為魚承世忠心部下的盧向北會冒出這句大家都是自己人,只因為大家真的是自己人。

雍博文長長吐了口氣。

突然間意識到身邊居然有這麼多自己人,還真有點不習慣。

他衝著盧向北笑了笑,道:「知道,有什麼事情,我都會跟魚……主席先提前打招呼。」終於還沒能把稱呼改成魚總。

獨自走出春城法師協會總部大樓,眼前街上依舊燈火通明,車來人往,熱鬧異常,做為春城最繁華的商業街道之一,這裡通常都要熱鬧到後半夜一兩點鐘才會漸漸冷清下去。

坐到車上,雍博文一時有些茫然,照道理應該直接回公司,重新通過網絡返回葫蘆島,可是即使現在回去,也就是在酒店房間裡睡大覺,沒什麼可做的,既然有了這種網絡傳輸的法子,那就完全沒有必要著急回去。

他在駕駛座上呆坐片刻,才最終決定去艾莉芸家裡去看看情況。

其實,這本是不應有任何猶豫就去做的事情,可雍博文心中卻隱隱有些畏懼,總害怕過去了,會看到什麼讓他難以接受的東西,不知道會是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他就是害怕,就是畏懼。

從葫蘆島到春城遠隔數千里,只花了幾秒鐘時間就到了,可在春城本地跑來跑去卻要花費更多時間,這種倒錯的反差充滿了一種讓雍博文突然間萌發出滿是哲學性感慨的飄散性思緒,不過他終究只是個理科生,在到達艾家樓下時,也沒能由此歸納出什麼可以流傳千古的哲學思想。

站在艾家緊鎖的防盜門前,雍博文覺得呼吸有些緊促,心跳加速,那種害怕畏懼隨著越跳越快的心律不住變強變重,重得他的心臟都有些不堪負荷,以至於眼前有些發黑。

「真沒出息!」

暗暗罵了自己一句,雍博文舉手按下門鈴。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鈴聲脆響,無人應答。

真的是搬走了啊!

雖然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可雍博文還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停手站了片刻,這才使出穿牆術,走進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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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努力,一切仍在掌握之中,向一百萬字發起衝動!!!!!!!!!!!!!

第六十三章 燕窩島

艾家住的是一幢舊樓,還是艾震北學校當年集資蓋的家屬樓,如今已經有將近二十年的歷史,格局是那種老版的兩室一廳,客廳細長,衛生間和廚房很大,兩個臥室卻相當小,加起來能等於客廳的面積,據說當年該校校長出去周遊列國考察一圈,才確定下來的設計樣式,與當時歐美最流行家居佈局一致,美其名曰與國際接軌,卻不知是與哪一國接的軌,居然只有兩個單人小臥室。原本是艾家夫婦一間,艾莉芸一間,雍博文來了以後,就跟艾莉芸睡一張床,艾莉芸睡覺很不老實,翻來覆去在床上打著滾地睡,可憐的小雍每天晚上都會被打醒個七八次,白天總是呵欠連天,為此沒少被學校老師批評過。後來到了十二三歲的年紀,兩人都開始發育了,睡在一個房間裡已經不妥,艾震北便把客廳隔了一半當臥室,自己那間讓給了雍博文。小了一半的客廳便顯得有些擁擠,朝南的牆下擺著沙發,正對隔出臥室的間壁牆,東窗下放茶几,東南角放電視,靠西兩間小臥室的門之間擺著兩張單人椅,有了這麼多東西,再站兩三個人也就轉不開身了。那時候,雍博文和艾莉芸最喜歡做的就是在沙發椅子之間跳來跳去,像猴子一樣追逐打鬧。後來,雍博文已經能夠獨立生活,就搬回了自家的老房,可是艾震北閒麻煩,也沒有拆掉客廳裡的間壁,就那麼一直保留了原來的格局,偶爾雍博文也會回來住,倒不用現安排地方。

可現在,他小時候跳過無數次的沙發椅子沒有了,那台老式的二十九寸海爾彩電沒有了,把整個客廳一分為二的間壁牆也沒有了,臥室裡的床、桌子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整個房子裡乾乾淨淨,落滿了灰塵,一點曾經住過人的痕跡都沒有。

雍博文失望地在這間不足八十平米的房子裡轉了一圈又一圈,希望能在某個犄角旮旯裡找到艾莉芸留下的提示,就好像小時候玩捉迷藏那樣,為了防止他這個笨蛋找不到藏得太好的自己,艾莉芸就會留下一點點提示,他就會順著提示找到,抓著跳出來她,大叫我贏了。

可是,這畢竟不是捉迷藏。

他沒能找到任何哪怕是一點點的提示,最後只能失落地坐在客廳地上,整理亂成一團麻的思路。

有什麼理由會讓艾家突然間搬走?

在這之前不外就是他加入了法師協會,小芸姐在機場受重傷……

就算是為了治傷要去外地,也沒有必要搬得這麼徹底,而且不通知他啊。

難道是因為……加入了法師協會?

雍博文突然間想到,從小到大,艾家夫婦都對他學習家傳的法術不屑一顧,總是教育他說這些都是騙人的,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什麼妖魔鬼怪,拼盡一切努力想要斷了他走上法師這條路的可能,如果不是他自己足夠固執的話,只怕真的會放棄法師之路,那麼現在的人生必然就是另一翻景象了。

可是艾莉芸姐會飛劍,懂法術,那艾家夫婦應該也是法師吧,他們明知道術法界的事情,卻不肯告訴他,反而一直在盡力阻止他成為法師,這是為什麼?

雍博文轉而又想到,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碰上過什麼妖魔鬼怪,日子過得跟白開水一樣,大抵不是因為妖魔鬼怪太少,事實證明這種東西在春城只怕未必很少,而是沒有能在他身邊出現的,以艾莉芸表現出來的實力,艾家三口只要略施小計,就能將一切敢於接近他的妖魔鬼怪無聲無息間轟殺至渣。

可他們這麼做倒底是為了什麼?與現在的突然搬走有關係嗎?

他們又會搬到哪裡去?投親戚嗎?艾家的親戚似乎很少,逢年過節都不跟人走動,除了那位海南的大姑……

艾家大姑!

難道他們會搬到海南去投靠大姑了?

很有可能,而且之前艾莉芸就說過大姑得病,她要去海南照看,所以才會有機場一戰。

他隱約還記得這位艾家大姑似乎住在燕窩島,這不是誰對他說的,而是那一年艾家大姑來的時候,與艾震北閒聊曾說過些家裡的趣事,其中提到了燕窩島。

雍博文騰地站了起來,揮了揮拳頭,大聲道:「沒錯,肯定是海南,我要去海南!」其實,他獨處空房,就算是自言自語,也沒有必要喊這麼大動靜,說穿了只是希望用這種大喊給自己的推斷增加一些底氣罷了。

只不過,他這一嗓子吼出來,便聽南窗陽台上撲騰一聲響,一個黑影從陽台上跳出來落到窗台上,瞪著綠瑩瑩的眼睛,注視著雍博文,發出「喵」的一聲輕叫,卻是好大一隻黑貓!

「棉花?」

雍博文脫口叫了出來,歡喜地跑上去,一抱將棉花抱了起來,生平頭一次覺得這又懶又滑又膽小的老黑貓如此可愛。

這段時間來也不知它是如何過來的,雖然沒了主人照看,但顯然生活水準並沒因此下降,皮毛依舊溜光水滑,甚至好像還比以前胖了好多。

棉花拿頭拱了拱雍博文的下巴,有些疑惑地湊到他身上聞了又聞,喵喵輕叫,眨了眨眼睛,兩顆豆大的淚珠緩緩滑落。

「棉花,你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受苦?不會是在街上吃撿垃圾吃吧……」雍博文看到棉花流淚,忍不住心裡泛酸,「你別哭啊,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保證以後不讓你受苦了。」卻不知棉花流淚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久別重逢,而是因為再也無法和某個人重逢了。

雍博文抱著棉花絮絮道道地說了一陣自己的經歷,又問棉花知不知道艾家三口都搬哪去了,說了半天,突然想到剛才的的念頭,便道:「跟我去海南吧,小芸姐肯定跟艾叔艾嬸去海南了,我們去找她!」

「喵?」棉花總算是回過神來,大抵是過於震驚,連連晃頭,喵喵叫個不停。

「你不想去?不成,現在就我們兩個相依維命了,我不能把你扔在這裡不管,你都這麼大歲數了,萬一哪天掛了,連個給你下葬的人都沒有,別再餵了野狗!跟我去吧,放心肯定能找到小芸姐,對了,你也不怕路上太久,不讓你上車上飛機,我現在的更先進的法子,幾秒鐘就能到海南,厲害吧,這可不是什麼縮地成寸的法術,這是高科技,網絡時代的高科技……我先問問小魚,燕窩島那邊有沒有網點才行!」

雍博文把棉花放在肩上,掏出電話給魚純冰打了過去。

短暫的「我是一隻波斯貓」彩鈴過後,電話接通了,卻沒有聲音傳出來。

雍博文試著叫道:「喂,小魚兒?」

「雍博文?」電話中傳出來的不是魚純冰那脆若銀鈴的聲音,而是一個沙啞低沉,而且萬分彆扭的聲音,就好像是一個初學中國話的老闆,把每個字音都咬得又死又板,讓人聽了直有種想要吐血的胸悶感。

「我是,這不是魚純冰的電話嗎?」

「我是希拉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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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突然停電,打電話給電業說是線路故障,正在搶修,今天早上八點才恢復……

第六十四節 德魯伊的召喚術

把雍博文從網上傳走之後,魚純冰兒就一直坐在電腦前面上網,直到梅雅萱過來。

倒是沒什麼事情,只是小姑娘在房間裡睡不著,就跑來找魚純冰閒聊。

閒聊只是一個目的,另一個目的就是來看看這兩位老闆還有沒有什麼半夜要做的偷雞摸狗的事情,那樣就可以伸手幫忙了。

雖然跟著雍博文去了一趟瀋陽,可是發生熱鬧的時候,她都在房間裡睡大覺,什麼都沒趕上,事後聽兩人講起來,不禁深感懊悔,覺得自己這個部下跟著老闆什麼忙都沒幫上,實在是不稱職,便偷偷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多加努力。

只看到魚純冰,梅雅萱有些吃驚,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進錯了房間,退出門看了看房間號沒錯,這才重又走進來,「冰兒姐,你也在啊?」

魚純冰正在公司網站上跟一個閒著無聊的鬼在下棋,這是魏榮專門開發出來,給無事鬼魂們打發時間的,一開始的時候,這些鬼在網站上都是自己弄棋盤撲克什麼的聚在一起耍子,可魚純冰認為他們這樣三三兩兩在街邊聚賭,實在是有損公司形象,要是初進來的還不得以為他們是個賭博網站嗎?便提了要規範娛樂行為的要求,魚總發話,小魏自是照辦不誤,花了幾天時間,在網站上專門設計了一個遊戲娛樂專區,主要是下棋、打撲克、玩麻將什麼的,一開始只是無聊的鬼魂們在玩,後來又有玩家加進來,逐漸就熱鬧起來。當然了,這個熱鬧只是相對了,現在公司網站的日均流量也是幾萬,比起真正的大網站來,那是不值一提,不過發展勢頭相當良好,至少現在用百度一搜網站的關鍵詞,也能搜出上百頁來,大部分都是註冊玩家在各自熟悉的論壇上向朋友推薦這個相當神奇有趣的動態社區。

見梅雅萱進來,魚純冰便道:「有什麼事情嗎?」

梅雅萱道:「我睡不著覺,想找人聊天。冰姐兒,你們今天晚上又要出去偷東西嗎?」

魚純冰笑道:「你當我們以後要專職做賊了嗎?坐吧,正好我呆著無聊,死……老雍回春城了,我還得等著,我們聊一會兒。」

「老闆回春城了?」梅雅萱吃驚得瞪圓了眼睛,因為知道雍博文老家在春城,以後她也不可避免地要在春城工作生活,所以上岸以後,她特意弄了一份全國地圖,清楚的知道春城在什麼地方,離著葫蘆島可是好幾千里地呢,怎麼說走就走,連個招呼都不打,還把所有人都給扔下了。「我們也要跟著回去嗎?」

魚純冰道:「誰知道他怎麼安排的,等回來你自己問他好了,大概十二點多就能回來吧。」

「十二點多?」梅雅萱一腦門子問號,隔著那麼遠,那個時間都到不了春城吧,怎麼就能回來了?倒是跟著她的凱莉以前是法師,對法師的事情理解能力稍強,笑道:「是通過傳送陣回去吧,遠距離傳送陣消耗太大,現在歐美那邊都不怎麼用了,想不到葫蘆島和春城之間居然還建有傳送陣。」凱莉所說的傳送陣,自然是她最熟悉的歐美魔法傳送陣,這種傳送陣最大的問題是需要黃金做驅動材料,傳送的距離遠近與消耗的黃金成正比,如果想從倫敦傳到北京,那大約就得消耗一百公斤黃金,即使是超有錢的法師不可能隨便使用。

「我們這邊哪有什麼傳送陣啊,用的是本公司最新機密技術!」魚純冰沒多解釋,轉而道:「你們兩個現在溝通的怎麼樣?小萱,你都學會些什麼東西了?給我表演一下。」

梅雅萱一聽二老闆要考較自己,連忙打起精神,從隨身的小包裡掏出根小小的手杖,手杖頭上還鑲著塊水晶,大抵是人造的,質地很是一般。

「這是我靠的魔杖,凱莉姐姐說,我現在只能用這種小魔杖練習,等以後可以再換大的。」梅雅萱先解釋了一下魔杖的問題,然後道:「我現在施展的是動物召喚術,是德魯伊教派的一種基本法術,施展後會隨機在附近五里範圍內召喚一隻最強的動物做為衛士,這個最強的動物不能比施法者本身更強大,我現在法力不行,最多只能召喚一里範圍內的貓。」說完,喃喃念頌咒語。

梅雅萱唸咒的時候,凱莉便閉上眼睛,緊貼在她的背後,好像個正牌的背後靈一樣,實際上這是在保持靈魂層面上的溝通,梅雅萱畢竟初學乍練,不可能熟練記住這麼長的咒語,還需要凱莉在靈魂層面上進行引導。這也是陰陽兵的最大優勢,一旦煉成,只需人與鬼之間花幾天簡單磨合,就可以派上用場。

這個簡單的召喚魔法,梅雅萱念了足有五分鐘,累得額頭冒出一層密密汗珠,可念罷之後,卻是靜悄悄地沒有任何反應。

看到魚純冰一臉詫異,梅雅萱解釋道:「應該生效了,不過受到召喚的動物跑過來也得花點時間。」

魚純冰大笑道:「這要真跟人動手的話,光是唸咒的時候就會把我幹掉了。」

凱莉自是不肯讓人小瞧自己的法術,「這是戰鬥前用的,在敵人來之前,先召喚動物護身,讓召喚動物與敵人糾纏,法師就可以得到空隙從容施法。」

魚純冰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心裡依舊不以為然,可沒再說什麼,畢竟這是自己公司的員工,平時又表現很努力,是這些陰陽兵中最積極的一個,總不能太過打擊。

忽聽乓的一聲碎響,房間玻璃粉碎,一個黑影挾著迸漸的玻璃碎片衝進房內,落到房間正中央,嗚嗚低吼,竟是好大一隻黃狗,站起來的話足有一人多高,膘肥體壯,齒間涎水直流,當真是一條凶狗。

魚純冰皺了皺眉頭,懷疑道:「這是你召喚來的?」

「來了!」梅雅萱歡叫一聲,上前去摸那大黃狗。

魚純冰叫道:「別去!」幾乎就在同時,凱莉也從靈魂層面發出警告,「小心!」

那狗嗚地低咆一聲,猛得人立而起,張開大嘴,奔著梅雅萱的喉嚨咬了下去。

梅雅萱嚇得呆在當場,竟連躲閃都不會了。

幸好魚純冰就已經覺出不對,一見梅雅萱跑過去,就立刻探手自挎包裡掏出一團橡皮泥,衝著那大黃狗一晃,橡皮泥立刻好像活了過來般蠕動著變成一隻泥狗,就在魚純冰的掌心裡隨著大黃狗的動作也站起來作勢向前撲響。魚純冰伸指按住泥狗的腦袋往下一壓,把泥狗壓得整個趴在掌心裡。那隻大黃狗也就在同時彷彿被無形巨手按住了一般,撲通一下趴在地上,嗚嗚叫著,掙扎不休,卻是無法抬頭。

這是茅山替身之術,本來使用的時候,還得扎稻草人貼符唸咒拜神,可經過魚承世公司的研製,全部簡化成這簡單的一團橡皮泥,名曰替身塑形泥,只需注入法力,鎖定施法對象,就能變成整個法術過程,形成施法對像替身,通過控制替身,就可以控制施法對象。當然了,這種法術雖然說起來玄乎,但終究還是與強弱有關,魚純冰也只能通過這東西控制比自己弱的人或動物。

這一系列變故發生得極快,直到那大黃狗被按在地上不能動彈,梅雅萱才尖叫著一屁股坐到地上,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黃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凱莉抱著她輕聲安慰,「只是個意外!」

正混亂的當口,又見一團黑影自破損的窗口跳起來,卻是一隻白色的波斯貓,肥得像個小肉球,一落到地上,就立刻跑到梅雅萱身前,親膩地在她腳上蹭個不停,喵喵直叫。

梅雅萱止了哭泣,瞪著明顯在討好的波斯貓,下意識伸出手,那胖貓立刻歡天喜地跳到她懷裡,努力伸長脖子卻舔她的臉。

很明顯,這才是在她能力召喚範圍內最強的動物!

「不錯,很成功,這只肥貓很可愛!」魚純冰做出正面評價,「小萱,繼續努力!在法術的道路上是沒有任何捷徑可走的,就算是有很多現代化工具可以取巧,但最基本的也需要強大的法力做為驅動,你看老雍就是典型例子,雖然人傻了點笨了點,但法力很深厚,所以什麼東西都是拿到手就能用,這就是你的榜樣!」

「知道了。」梅雅萱點頭應著,抱著波斯貓從地上站起來,那貓很舒服地在她懷裡趴著不動,甚至愜意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打算睡上一覺。「冰兒姐,這隻大狗是怎麼回事兒?」

「它不是狗!」魚純冰伸出兩根指頭捏住掌心泥狗的脖子提起來,那大黃狗會離地飄到空中,四爪亂撓,瞪著魚純冰,嗚嗚咆哮,卻就是不發出汪汪的叫聲。

咬人的狗不叫,這無疑是一隻咬人的狗!

「不是狗?」梅雅萱大奇,怎麼看這都是一隻最純正的本土笨狗,怎麼就不是狗了?

凱莉也只看出這隻狗不是應梅雅萱召喚而來,聽魚純冰這麼一說,也是一愣,旋即驚道:「難道是妖!」

「一隻最低級的小犬妖!」魚純冰神色嚴肅起來,這黃狗一進來,她就感覺到了它身上淡淡的妖氣,「而且剛剛轉化成妖,還不會最基本的妖術。」

凱莉大驚:「怎麼會有妖?我聽父親說,中國境內的妖怪幾十年前就已經被肅清了。」

「肅清未必,不過沒有敢出來搗亂鬧事的,這是外來的妖!」魚純冰邁步走到窗前,向外張望,窗外是酒店後院的游泳池區,她的房間就在二樓,而一樓對著泳池區的是遊廊,夜色之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條條黑影正快速地穿梭著,有狗也有貓,甚至還有鳥鷹自空中飛過,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有多少。

第六十五節 我不認識你

群妖畢集。

雖然都只些剛剛啟智的小妖,魚大小姐隨便從那神奇的挎包裡掏出點東西就能收拾得一乾二淨,但她卻沒敢輕舉妄動。

小妖之後必有大妖,尤其是這種小妖雲集的情況,百分之百是應妖王級別的大妖召喚而來。

大陸承平已久,妖怪精總共只剩下小貓小狗兩三隻躲在旮旯裡老老實實貓著,但凡敢稍有點異動跑出來招搖的,都會被毫不留情地鎮壓下去。

這才是此地的國情。

這裡不是東歐,不是南美,不是非洲,話事的只有人類法師,什麼妖魔鬼怪精靈都得統統靠邊站,這是幾十年前經過上百年延續戰爭奠定下來的格局。那百年一戰,打殘了整個中國的術法界,也打破了上千年來人妖平衡的局面。

敢在這裡鬧事的,絕不是本土妖怪。

而外來的妖怪,眼下就有一隻強橫無匹的老虎妖。

只是,這虎妖現在不是應該在瀋陽才對嗎?

遼寧法師協會正動員了大批人手設下陷阱守株待虎!它怎麼可以跑到葫蘆島來閒逛?

難道說這隻老妖怪特別記仇,就因為她和雍博文壞了它的事情,所以不先忙著救人,反而跑來找她們出氣了不成?

看這架勢,相當有可能!

魚大小姐回想當日虎妖突襲的情景,自覺得不這老妖的對手,眼見群妖畢集,二話不說,掉頭拉起梅雅萱就往外走,推開房門一看,好傢伙,滿走廊的大狗,一個個呲牙咧嘴,目露凶光,徘徊在各個房間門口,似乎正準備破門而入。雍博文房間外停著三隻德國黑背,都是小牛犢子般大小,見到開門,立刻咆哮一聲,嗖地猛撲上去。魚純冰眼疾手快,立刻關門,就聽門上砰砰亂響,門板竟被撞得直顫。這家酒店的房門都是實木打造,相當高檔,不過這當口就明顯及不上普通防盜門好用。魚純冰關上門,立刻掏出兩張符來往門上一鐵,這是從雍博文處要來的精金符,此符一貼,木門強勝鐵門,就算來人拿著火箭筒轟也能頂上幾發。

穩當了門戶,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身後已經響起汪汪大叫。

只不過一轉身開門關門的工夫,房間裡已經跳進來六七隻大狗,有大丹大白熊哈士奇,長得那都是相當漂亮,可這幾隻的素質明顯不及先前,進房就放聲大叫,生怕房間主人不知道,倒好像是小聲提醒,若是像先前那黃土狗般不叫不喊,跳上來就咬,多半能讓魚純冰吃個小虧。而現在,魚純冰很輕描淡寫地就解決了這幾隻笨狗——從包裡掏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摔到房間地上,然後那幾隻大狗就癱了,乾淨利落,而陸續從窗子跳進來的貓貓狗狗只要一進房間就會好像突然得了軟腳病一般趴到地上,很快就在窗台下積成好大一堆。

更多的貓狗卻依舊在持續跳起來。

魚純冰從挎包裡掏出一頂摩托頭盔扣在梅雅萱的腦袋上,拉著她緊跑幾步,穿牆而過,衝進隔壁房間,然後一頭撞進了一群黑影當中。

彷彿鬼魂般的半透明存在,圍成一圈,伸出如林的手臂,將她和梅雅萱牢牢抓住。這些鬼魂卻不是人形,彷彿野獸與人類的混合體。

在地中央,做為這個房間主人的五十鈴嘉兵衛身上圍著一圈圈的窗簾,整個被捆成了一個大棕子,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面,急惱無奈。

窗子已經撞破,六七條大狗站在五十鈴嘉兵衛的身前,對他的腦袋呲牙伸舌,涎水流得老長。

魚純冰一被抓住,身體立刻一縮,彷彿泥鰍般自那群鬼魂當中掙出來,伸手自挎包裡掏出一隻手電筒般的東西,握在手裡一擰,一道金燦燦的八卦光自其中射出,落到其中幾個鬼魂身上,那鬼魂滿身青煙滾滾,發出滋滋細響,如同煎熟了的牛肉,發出刺鼻的焦糊味道。若是一般鬼魂,而對這種傷害早就躲避不及,可眼前這些形狀詭異的鬼魂卻迎著八卦光飄過來,哪怕被照得飛速消融,殘缺不全,卻也不知躲閃,直挺挺衝下來,再次一擁而上,伸手捉住魚純冰,這一次再沒給她掙扎的機會,直接搶走了她那至關重要的挎包,把她舉到空中,抓著兩隻腳脖子,倒提起來使勁地抖著,把身上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抖落到地上,最後又扯了床單,把她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扔在五十鈴嘉兵衛旁邊,梅雅萱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房門突地轟一聲粉碎,好像被炸彈炸開了一樣,碎片好像子彈般四處亂飛,把房間中稍微脆弱一些的擺設統統打得粉碎,便連掛在牆上的電視也沒能逃過這一劫,一塊大碎片直接插進了屏幕裡,把整個屏幕插成了一張破爛的蜘蛛網。

如同鋼鐵般魁梧的身影大踏步走入房間,黑色皮靴停在三個俘虜腦袋上方,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們,那顆毛茸茸的老虎臉上沒什麼表情,卻自有一種凶厲的神態氣質。

虎妖王駕到!

當人類的法師們都以為他會蠢到強行在瀋陽出手救妖的時候,他卻偏偏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跟著攪了他救妖計劃的雍博文和魚純冰跑出幾百里地,來到葫蘆島突然發動了這場迅雷不及掩耳的進攻,而且大獲全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能捉到那個相當有本事的人類法師,這讓這位名為希拉裡斯的妖王稍感遺憾的同時,也大為不解,他已經對酒店進了嚴密監視,明明沒有發現那個法師離開酒店,怎麼就找不到了?

「那個,男人,叫什麼?」妖王顯然很精通漢語,只是說話的時候舌頭發硬,明顯口語不過送的樣子,大抵是沒經過級別考試。雖然沒指是問的是誰,又在問誰,可他落在魚純冰身上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魚純冰不爽地哼道:「雍博文!等他回來,就有你好看了。」

妖王希拉裡斯直板地道:「我,要和他談判,交換人質!用你們這裡,一百多條人命,換回我的女兒!」

也就是這個時候,魚純冰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的手機原本塞在褲兜裡,被剛才那麼倒著一通亂抖落到了地上。

希拉裡斯撿起來,遞到魚純冰眼前,問:「誰的號?」

魚純看了一眼,道:「就是那傢伙打來的!」心中卻暗暗詫異,這老雍難道天機術學得很好不成,她這邊剛剛落難,那個虎妖剛說要談判,就把電話打過來了。

希拉裡斯接下接聽鍵,隨後又打開揚聲器。

「喂,小魚兒?」隔了一會兒,話筒裡才傳出試探地叫聲。

希拉裡斯問:「雍博文?」

電話那邊的大天師奇怪地道:「我是,這不是魚純冰的電話嗎?」

「我是希拉裡斯!」

希拉裡斯報上姓名,卻換來話筒那邊一陣沉默,隔了一小會兒,聲音才再次傳出來。

「你是小魚兒的朋友嗎?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能讓小魚兒接電話嗎?」

第六十六節 出了事兒想跑是不行的

雍博文其實挺不爽的,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明顯是個二百五,說話都不會說。

你是希拉裡斯?希拉裡斯是誰啊?上來就大赤赤地報名,當你是天皇巨星國家領導嗎?

自家市長叫什麼,雍大天師都不曉得,哪知道這位希拉裡斯算哪根蔥?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急著跟魚純冰講話,要問海南術法界的情況,這可是涉及找艾莉芸的天大事情,偏有個不知趣的傢伙跳出來廢話耽誤時間,能沒火嗎?

這個回答明顯出乎了虎妖的意料,他默然片刻,蹲下身,把手機放到魚純冰耳邊,「對他說!」

魚純冰對著手機喊道:「老雍,我被那個老虎妖給綁架了,你那一百多後宮小丫頭應該也沒能跑出去,快點來救我們,對了,別忘了通知我老爸!還有,他要用我們換那隻小貓,那是他的女兒!」

希拉裡斯旋即按了掛機鍵。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還是雍博文。

希拉裡斯等手機響了六七下之後,這才接起,卻沒有說話。

話機那端的雍博文沉默片刻,試探著問:「希拉裡斯,妖王?」

「是我!」希拉裡斯冷硬地說,「我要用這裡一百多個人換回我的女兒!」

「呃……你女兒不在我手上啊,這事兒你得跟遼寧法師協會的人去談!」

「從現在起,如果兩個小時之後,我還見不到我的女兒,那麼每隔十五分鐘,我都會殺死一個人質,直到殺光所有人,然後,我就會從這裡向外殺,能殺多少人就殺多少人,如果這一個城市不夠我殺,我就繼續向外殺!我知道你們中國法師協會一家獨大,已經將本土的妖精都趕盡殺絕,可是也不要因此而懷疑一個來自妖界的妖王的決心與實力,為了向你們證實這一點,三十分鐘後,我會對瀋陽那個陷阱發起一次進攻,持續時間十分鐘,希望你們到時候能保持克制,不要對自己人爛殺!」

說完,話機又掛了。

聽著聽筒中嘟嘟的提示音,雍博文呆了一呆,叫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遼寧法師協會的,我連省主席的電話號碼都不知道啊!」連忙又往魚純冰手機裡打,可得到的回音卻是「您所播打的號碼已關機或已不在服務區」。

這妖王居然關機了!

雍博文大急,原地轉了一圈,也顧不上其它,把棉花往肩上一放,一邊給魚承世打電話,一邊往樓下跑。

只響了兩聲,電話就被接了起來,首先傳出來的是,卻是一陣刺耳的噪聲,好像正處在一個巨大的工地當中,隨後才是魚承世那渾厚的男中音響起,先對雍博文遠歸來表示慰問,又對瀋陽發生的襲擊事情予以遣責接著又讓雍博文在外面好好玩幾天放鬆放鬆,雍博文好不容易才插上話,打斷魚大主席的話,簡明扼要地把葫蘆島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魚承世一聽又急又怒,顧不上再說套話,掛了電話,馬上播通了彭振輝。

彭振輝接到魚承世來電的時候,還事著大隊人馬在體育場守著呢,一聽那妖王居然跑到葫蘆島去劫持了魚純冰做人質,要換回小虎妖,不禁大驚,趕緊地收拾東西,準備車輛,帶著大隊人馬外加小虎妖直奔葫蘆島,途中給焦章打電話,安排他立刻派出人手監視被妖王佔領酒店的情況,若有事情發生,要隨時報告!彭振輝也清楚葫蘆島法師協會的實力,所以沒有傻到讓地方協會自己去上門救人。安排完焦章,彭振輝猛得想起俄羅斯商貿代表團來。俄羅斯法師協會與妖界素有接觸,與那虎妖王希拉斯裡斯也曾建立過和平的外交關係,想來跟這虎妖就算沒交情,也能有一定瞭解,至少能知道這些妖怪平時行事風格如何,對於解決這場人質危機應該能有些幫助,便又打電話給總部留守的一位名叫曲成全的常任理事,讓他帶人去找俄羅斯商貿代表團,讓代表團協助行動。

曲成全接了電話,知道事情緊急,不敢耽擱,帶著兩個值班法師,直奔俄羅斯商貿代表團駐地。

這俄羅斯商貿團並不住在法師協會的酒店,而是在附近單獨包下了一家名為新星的時尚假日酒店。

曲成全趕到酒店,卻見一幫子俄羅斯人在那裡忙忙活活地搬東西一副要走人的架勢,不禁吃了一驚,正好看到拉庫諾夫走出來,連忙上前道:「團長先生,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拉庫諾夫道:「按照預訂行程,我們在瀋陽的所有安排都已經完成,沒必要再在這裡呆下去,準備去春城!」

曲成全暗罵道:「死毛子,一有事兒跑得比誰都快,要不是你們帶來的那隻貓妖,能惹出這麼大事情來嗎?」不過他現在有求於人,自然不能把心裡話說出來,只是陪著笑把葫蘆島發生的劫持事件說了,然後很誠懇地請拉庫諾夫派熟悉妖界事務的法師協助解決問題。

拉庫諾夫把頭搖得跟播浪鼓一般,「曲先生,不是我不肯派人幫你,實在是有心無力,我們代表團的法師都是中低級法師,平時主要做的就是商貿生意,屬於法師協會的底層,像與妖界接觸這類重要事情,我們這裡的人都不夠級別,別說妖界,就連正牌妖界的妖怪,以前也沒有看過,這件事情實在是幫不上!再說了,我們在貴國的領土內沒有降妖權,這是國際法師協會明確規定的事項,如果沒有貴國總會的許可擅自行動,那就是干涉貴國內務事務的嚴重罪行,即使是讓我們出人協助,也只能是由貴國法師總會對我們提出,並且發放行動許可才行!不過,我們都知道,自打貴國成立法師協會以來,從沒有給過別國法師在貴國降妖除魔的權力!我實在是想幫也幫不了什麼,又不好在這裡給貴會添亂,只好按預訂行程出發了。」

曲成全哪能讓他就這麼走了,拉著拉庫諾夫不放,好話說盡,幾乎就差給這位老毛子跪下磕一個了,可拉庫諾夫這時候走的目的就是為了不捲進妖王突襲的爛攤子裡,躲還來不及,哪肯再派人過去幫忙,只是不肯,一邊跟曲成全應付,一邊指揮團員裝好物品登車,最後很帶著很陽光燦爛地笑容,緊緊握住曲成的雙手道:「你們既然現在有事兒要忙,那我也不去跟彭主席告別了,請轉告他,我們很感激他這幾天來對我們的關照,將來有機會的話,請他能到俄羅斯坐客,讓我們一盡地主之誼。」說完瀟灑地轉身就往車上走。

這一轉身間,忽覺頭頂陰影乍起,彷彿烏雲掩日,一股勁風自側襲來,正中臉頰,啪的一聲脆響,竟是被扇了好大一個耳光!這一下扇得極重,拉庫諾夫竟被扇得原地轉了兩個圈,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時天旋地轉,滿眼金星。

「你幹什麼!」拉庫諾夫捂著臉坐在地上,又驚又愕地抬頭仰望,只見一個穿著一襲連衣長裙的中年女子正收回打人的手,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輕輕擦拭,那手又白又嫩又小,怎麼看都不像能發出那麼大力量,只一記就把小山般魁梧結實的拉庫諾夫給扇倒在地。

聽到拉庫諾夫質問,那女人嘿嘿冷笑不止,旁邊卻自站出一個年輕女子,指著拉庫諾夫喝道:「惹了事兒,殺了人,拍拍屁股,這麼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想走,門都沒有!」

第六十七章 打人要打臉

打人的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八九的樣子,穿著一襲素白的連衣裙,眉眼如畫,風情綽綽,只是滿臉的凶戾之色,彷彿全世界都欠她錢一般,本是很漂亮的一對丹鳳眼狠狠盯著拉庫諾夫,凶光閃爍,都有點發綠了!就算她下一刻突然變身成狼人上來咬拉庫諾夫兩口,拉庫諾夫也絕會不感到太驚訝。

白衣女人身後跟著一大群人,足有三四十個,百分之九十往上都是女的,年紀從十幾歲到三十幾歲不等,但看起來樣子最老的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倒是跟在這群女人後面的那六個男人長得頗老,最年輕的看上去也四十多歲了,滿臉的藥渣相。

讓拉庫諾夫感到震驚的是,這幫不速之客胸前別的徽章最低也是綠色的——就是那幾個男人,站在前面的女人大多都是藍徽,而打人的白衣女胸前掛著的赫然是紅徽!

「你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

拉庫諾夫身為俄羅斯人,骨子裡也是相當暴力的狠角色,要不然也不能壓住商貿團裡這些本事不大能量不小身後都站著各大小世家的商貿代表,可眼見對方雖然人不見得比自己這這多,但個個高級,一個打自己這邊十個不成問題,估計直接動手仆街的可能性太大,既然硬的不成,那自然就要來軟的,從政治外交法律法規的層面上來交涉,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為不方便動手的情況下解決問題的,比如現在這種情況。

「曲先生,我要向貴會抗議,貴會法師的這種行為,是嚴重挑釁我俄羅斯法師協會的尊嚴,我要向國際仲裁法庭提起控訴,我要向國際總會提出抗議,你們這是在……曲先生,曲先生?」

拉庫諾夫喊得口沫橫飛,正說得激動,可一抬頭,剛剛還拉著他軟磨硬泡,希望他能派人協助解決人質事件的曲成全,居然沒影了,連什麼時候走的都沒有人發覺。聽說這位曲成全法師出身幽影一派,最擅的隱蹤匿跡,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當真神出鬼沒到了極點!

指望的外交手段沒有了,拉庫諾夫只好把聲音收小點,道:「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俄羅斯代表,代表的是俄羅斯法師協會的尊嚴,你們這樣做,是在挑戰我們整個俄羅斯,你……」

那個白衣女人上前就是一腳。

拉庫諾夫一看不妙,雙手在地上一撐,平地向後飛竄,跟著屁股往地上使勁一頂,飛身而起,左手要掏魔杖,右手想拿法器,兩手剛伸出一半,臉上已經重重挨了一計,剛剛掏出來的傢伙撒手扔出,整個人倒飛出六七米,便聽光的一聲大響,把酒店玻璃撞得粉碎,落到大堂中,好似滾地葫蘆般骨碌碌貼著地皮滾出老遠才停下。

大堂裡的服務人員被這一變故嚇得亂作一團,有跑去找經理的,有打電話報警的,還有那勇敢的想上前去把可憐的拉庫諾夫先生扶起來的,但他們只是邁了兩步,就發覺自己動不了了,身體完全失去了控制,強烈的麻木感順著腳脖子飛速上湧,很快經脖子上頭,便聽撲通撲通連串悶響,全都栽倒在地。

事實上,不僅僅是大堂裡的服務人員,整個酒店裡的閒雜人物都在同一時刻原地撲倒,不醒人世。

此刻還能保持清醒的,只剩下俄羅斯商貿團的成員和那幫氣勢洶洶的女人!

拉庫諾夫只覺得被踢到的半邊臉已經麻木得失去了知覺,整個腦袋裡亂哄哄的好像鑽進了一群馬蜂,茫然站起來,覺得鼻孔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流出來,抬手抹了一把,拿到眼前,手上一片鮮紅。

眼見著拉庫諾夫挨捧,剛剛上了大巴的俄羅斯商貿團成員一片嘩然,紛紛怒喝著從車下往下跑。

那幫女人齊刷刷地亮出短棍,有的是從後腰上抽出來的,有的是從裙子底下拿出來的,高舉過頭頂,一聲發喊,衝到客車門前,揪著下來的俄羅斯法師劈頭蓋臉就打!車上的俄羅斯法師們大驚失色,急忙掏出魔杖,揮動唸咒,可剛念上兩句就聽乒乓碎響,車窗粉碎,十幾個小圓柱被扔了進來,轟轟爆炸,水樣的藍光漾得滿車都是。

破法手雷!

自打承世公司研製出這物事之後,迅速風靡整個術法界,已經到了供不應求的地步。

這東西好使啊,不管你是打架鬥毆,還是戰爭決鬥,都能派上用場,一顆扔出去,十幾米範圍內什麼法術都別想再施展了,剩下就看誰拳頭夠硬了。對於法術不及對手的法師來說,絕對是無上利器!你法術強又怎麼樣?我破法手雷在手,你啥都別想使出來,乖乖跟我掄王八拳一決勝負吧。

破法手雷一炸,什麼咒都等於白念。車下掄棍子的大小美女們,把最先衝下車的六七個俄羅斯法師揍得爬不起來後,兀自不肯善罷甘休,呼喝著衝上大巴,舉棍亂打。這幫子俄羅斯法師雖然等級不高,但卻是那種典型的法師,雖然法術不見得有多厲害,但是肉搏肯定是不如老鼠強的那種。在這幫兇神惡煞般女人的棍棒下,眾俄羅斯法師被打得鬼哭狼嚎,廂內鮮血橫飛,情形慘不忍睹。

此時,身為團長的拉庫諾夫才剛剛恢復清醒,勉強能在原地站穩不晃,看到車廂內的慘狀,氣惱萬分,瞪著正緩步走來的白衣女人,大叫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敢這樣對待我們!」

白衣女人冷冷地道:「我叫卓秀芳,賀銳鋒是我兒子!」把手往旁一伸,一直跟著她身旁的年輕女子立刻遞上一根拳頭粗細的棍子。

賀銳鋒的母親?

拉庫諾夫大出意外,他此前聽說過這位東北三省最橫行霸道的女人,據說此女從二十六歲開始執掌玉女派,至今已經有四十餘年,這麼算起來,少說也有六十出頭了,可居然是這不到三十的樣子,還真是保養有方呢!

不過,現在可不是考慮卓秀芳保養秘法的時候,一聽對方自報家門,拉庫諾夫心中立刻一沉,賀銳鋒可是因為他們賣出去的妖怪而導致送命的,卓秀芳這是來算賬了!

「不要打我,我們是簽了備忘錄的!」拉庫諾夫大叫著,一邊擺手,一邊後退,一不小心絆在一個暈倒的店員身上,摔了個四腳朝天,卻兀自不忘解釋,「我已經跟他說過,這隻貓妖還沒有訓熟,非常危險,可他非得要這隻,我們也不能硬攔著啊!後面發生的事情,跟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令公子可是在諒解備忘錄上簽了字的,明確表示購買貓妖後發生的任何問題都不再與本公司有關係!」從衣兜裡掏出來,雙手舉過頭頂,想請卓秀芳觀覽。

卓秀芳面無表情地掂了掂手裡的棍子,走到拉庫諾夫身前,似乎是想看清楚點那份諒解備忘錄,但她旋即就掄棍子狠狠砸下去,把那份諒解備忘錄打得粉碎,重重落在拉庫諾夫額頭上,登時皮開肉綻,鮮血長流。

拉庫諾夫仰天摔倒,只覺神智如同坐上了高速列車般,飛快地向無底深淵滑去,迷糊間隱約聽到卓秀芳的怒吼,「我兒子死了!你這個王八蛋!」

第六十八章 護身妖

「我的兒子死了!」

任他拉庫諾夫有千般理由,而且事先準備好了應付的文件,可他卻忘記了,他現在面對不是受到損失的商人,也不是打官司的律師,可以使出這些小手段來應付纏磨。

這只是一個因為喪子之痛而憤怒瘋狂的母親而已。

她只需要知道,是這個俄羅斯人不負責任賣出來的商品害死了自己的兒子,這就足夠了。

至於剩下的事情,比如說她的寶貝兒子如何不聽勸告非買不可,比如說她寶貝兒子在死前正做什麼,這都不重要,她也不關心!

那份特意準備的備忘錄應付事後來自中國法師協會的責難自然是有用處的,但面對一位剛剛失去兒子的母親卻完全是在錯誤時間錯誤地點出現並且起到錯誤作用的錯誤物品。

在卓秀芳看來,這份備忘錄唯一能說明就是拉庫諾夫在事前就知道了那個貓妖的危險性,卻放任賀銳鋒買走,更加坐實了他是害死兒子的罪魁禍首!

所以,不管拉庫諾夫怎麼抱著頭一邊慘叫一邊辯解,她也只有一句話。

「我的兒子死了!」

剩下的只有挾著無窮憤怒的棒子。

只是幾棒子下來,拉庫諾夫就已經全身都發麻,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眼前一片漆黑,無數金燦燦的星星在其中閃爍不停,神智混亂,只剩下一個念頭,「我要死了!」

做為一個法師,拉庫諾夫曾經想過自己會如何死去,可能會慢慢老死,可能會戰死在與異種聯盟的戰鬥中,可能會死在魔法試驗的意外裡,可能會死在……總之想像了有千百種可能性,卻唯獨沒有想到過自己有著一日會如此憋屈地被人亂棒打死!

要是真的這樣被活活打死,留在他身後的,只會是無盡的恥笑,每當人們提起他的名字時,都會加上那麼一句,「哦,就是那個被人用棒子打死的法師啊。」接下來就是不屑的嘲笑!

「絕不能這樣死掉,哪怕是死,也要死得體面一些!」

拉庫諾夫如此想著,奮起殘餘不多的力量,握起右拳狠狠砸在地上,戴在食指上的一枚紅寶石戒指被這一拳砸得粉碎。

「來吧,奴僕,釋放你主人的怒火,將傷害千百倍帶還給我的敵人,我將賜你自由!以博戈柳布斯基之名!」

拉庫諾夫拉著嗓子吼出這句話,只覺得心痛萬分。

這戒指裡封印的是一隻強大的妖精。博戈柳布斯基與妖界素有來往,尤其是在與希拉裡斯簽訂外交協議之後,獲得了可以在其境內尋找護身夥伴的權利,說穿了就是可以找只妖精做保鏢。不過,妖精都是凶悍桀驁之輩,想抓到他們而且讓他們乖乖聽話,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法師只能依靠自己的實力擊敗它們,才能夠收服。

可是在這過程中,還得注意不能傷害妖精,否則就是違反外交協議的行為,不僅得不到妖精,還會被驅逐出妖界。而能在不傷害妖精的前提下擊敗它,那法師的本領就得比妖精強很多才行,這就從實力上限定了擁有妖精夥伴的範圍,只有那些足夠強大的法師才行!當然,妖精就跟人一樣,有強也有弱,妖界中的許多妖精也是相當弱小,戰鬥力不比一隻狗強多少,隨便一個初級法師都能輕而易舉地捉來,可是派不上用場,捉它又有什麼用?身為一個中級法師,拉庫諾夫就算是有機會進入妖界,能得到的妖精夥伴也只能是那些雞肋生物。

現在放出來救命的妖精,不是拉庫諾夫自己捉的,而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獎賞給他的。就像古代的君王經常會賞給忠心耿耿的部下一些物品來收買人心一樣,博戈柳布斯基家族這個地下沙皇把古代君王那一套學了個十成十,做為家族最忠心的外姓部下之王,拉庫諾夫有幸在年前因為辦事得力而得到了一隻妖精,而且是很強大的妖精。

不過,拉庫諾夫很快就明白這並不太值得高興。

那只強大的妖精根本就不聽他擺弄,仗著實力比拉庫諾夫強,每次出來都會對拉庫諾夫這個名義上的主人百般嘲諷,幫忙是一概不肯,若不是受到契約的束縛,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拉庫諾夫後來跟同樣領到賞賜的法師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不是自己捉到的妖精根本不可能指揮得到動,即使是有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法術契約的限制,也不能強迫它們聽從比自己弱的法師的命令,這種賞賜妖精的用途不是給他們當夥伴或是部下,而是保命,只要事先跟這些妖精商量好,平時不用它們,只在性命危急的時刻讓它們出來救上一命就還它們自由,這些妖精還是能聽話一次的。於是拉庫諾夫只好跟這個妖精簽訂了一個救命協議,答應只要救他一命,就放妖精自由。

現在,就是履行協議的時候到了。

隨著召喚,一縷黑煙自破碎的戒指中冒出,扭曲蠕動著,化為一個渾身冒著濃烈火焰的肌肉男,這男人臉上只有一隻眼睛長在額中央,沒有鼻子,眼睛下面直接就是一張長滿利齒的大嘴,看起來又醜陋又兇惡。此妖精名喚噬火妖,即使是在妖界也是橫著走的角色之一,那滿身烈焰對大多數的妖精都是極大的威脅,不過他們性情暴躁,頭腦簡單,而且反覆無常,所以在妖界同樣也是妖見妖厭精見精煩的角色。

這噬火妖落到地上,腳下立刻冒出一陣青煙,卻是把酒店大堂地面的大理石給燒出兩個窟窿來。它抖了抖身體,發出心滿意足地長長呻吟,然後抬起腳來,就給了拉庫諾夫屁股一腳,罵道:「你管誰叫奴僕呢?你也佩稱爺爺的主人?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它說的卻是俄語,原因無它,被捉到人類世界這麼久了,接觸的一直就是俄羅斯人,想學其它外語也是不可能的。

噬火妖腳上都是火,碰哪兒哪兒著,一腳下去,登時就是一陣焦糊味道,只見拉庫諾夫屁股上黑煙滾滾,焦糊之中還夾著股烤肉的味道,想是那嬌嫩的屁股不堪烈火,大抵是一腳之下就接近八成熟了。

拉庫諾夫哇呀呀一聲慘叫,被打得有些模糊的神智倒是痛得清醒些許,叫道:「快動手啊!」

雖然不滿意拉庫諾夫的態度,但想到只要救了這傢伙一次就可以恢復自由,噬火妖還是勉為其難地打算幫他一次,當下不再理會拉庫諾夫,轉頭瞧了一瞧,不禁哈哈大笑,「你就是被這幫女人給打成這樣的?真是太丟臉了!」

拉庫諾夫老臉通紅,一聲不吭,掙扎著想爬起來,但終因傷得太重,到此時手腳還是不聽使喚,沒能爬起來,只能保持趴地狀態,默唸咒語。這噬火妖雖然欺負起他來很容易,但對面那可是一幫子高級法師,收拾這噬火妖十之八九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指望這妖精能打敗這群高級法師救下他的小命,那還不如指望基督突然從地底下鑽出來照看他這信奉小弟。拉庫諾夫把噬火妖放出來,主要是為讓它抵擋一下,只要給他容空念上一個咒語,至少逃命還是沒有問題了。可他這咒語剛念完,就見兩顆破法手雷扔到腳下,砰砰一爆,登時把他準備好的法術給破得乾乾淨淨。

噬火妖卻不知這番變故,只是瞪著近在咫尺的卓秀芳道:「小丫頭,就是你想殺這個傢伙嗎?」在妖精眼裡,人類大抵都是差不多的,所以也不曉得他面對的是中國人,說的依舊是俄語。

卓秀芳卻反問道:「你想救他?」竟然是一口倍正宗地道的聖彼德堡口音,聽得拉庫諾夫就是一愣。

「沒錯,只要救下他,我就能恢復自由了,雖然這個傢伙很討厭,但為了我的自由,我只能救他一次!」噬火妖猛得自嘴裡噴出一道火焰,那火焰宛如活物般在空中盤旋飛舞,烤得整個大堂內溫度直線上升,就連開著的空調都壓不下這熱力。不過,噬火妖並沒有把火直接噴向卓秀芳,而是噴向空中,示威的用意極為明顯。

顯擺了這一手後,噬火妖大赤赤地道:「小丫頭,識趣的話就趕緊閃一邊走,不要妨礙我救人哦!」

拉庫諾夫心中大罵這妖精不知死活,居然還在那裡表演噴火,直接噴過去多好,看卓秀芳根本就沒什麼防備,沒準兒一把火就能把她燒個半死呢!

卓秀芳不動聲色地道:「你很討厭這個傢伙,其實不想救他,對不對?」

噬火妖大聲道:「那還用說,這傢伙太弱了,簡直跟螞蟻一樣,可還妄想讓我聽他的,要不是有契約,我真恨不得把他烤成肉串吃掉!」

卓秀芳便道:「以他的實力跟你訂的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普通的救助契約,而不是生死關聯的生命契約,你只要讓到一邊,讓我殺了他,那你不一樣參恢復自由?」

噬火妖拍著腦袋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招?」

拉庫諾夫一看不妙,扯著嗓子喊道:「我們還有救命契約的,你一定要救我,不能違反這個約定,別忘記那約定的誓言!」

噬火妖懊喪地拍頭道:「對啊,當初被這傢伙給騙了,又簽了個救命契約,我也不能違反,必須得出來救他才行,要是違反了,會有很可怕後果的。小丫頭,別白廢心思了,快閃開吧!」


第六十九章 成為世界強權的必要條件之一

「把契約給我看看,我原先是做律師的!」

卓秀芳一改剛才的狂暴,居然在跟這個噬火妖聊得熱火朝天。

拉庫諾夫只好提醒:「小心,她肯定有陰謀!」

噬火妖不理他的好心,拍了拍巴掌,身上濺出一大篷火星,揚揚灑灑落到地上,把地面燒得嗤啦直響,煙灰瀰漫,待到塵埃落定,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出現一片被火星蝕刻出來的契約書。

卓秀芳簡單地掃了兩眼,便道:「你看,這篇契約上只是簡單地規定了你如果能救下他的性命,就可以獲得自由,並沒有說你必須得成功,只要你出來就算開始救命這個任務了,無論是救下他,還是他被殺死,你都可以解除契約,獲得自由,你覺得呢?」

噬火妖歪著頭想了半天,咧嘴笑道:「真是這樣,哈哈,太好了,我出來了,我救人了,可是我失敗了,沒辦法了。」它一邊叫著,一邊跳到卓秀芳面前,然後又跳到一邊,轉頭看著拉庫諾夫,很無奈地道:「我攔不住她,救不到你了!不過為了我們之間相處這麼久的感情,等你死了,我會幫你把屍體燒成灰,省得被老鼠咬。」那張大嘴咧得把整個臉都擋住了,鮮紅的舌頭在口腔裡不停亂跳,彷彿在歡舞。

拉庫諾夫絕望大叫:「你不可以這樣,我們有契約的,我有契約的!」

卓秀芳冷笑道:「這就是你的契約,跟你的備忘錄一樣,沒有半點意義!」她提著棒子,大搖大擺地從噬火妖身前走過。

噬火妖拍著手,沒良心地哈哈大笑,看起來很期待看到拉庫諾夫被活活打死的一幕。

不過,它卻沒機會看到這些。

卓秀芳突然地轉身一棒子打在了噬火妖的腦袋上。

咚的一聲空響,火花漫天。

噬火妖很是茫然地瞪著獨眼,一眨不眨地瞅著卓秀芳,「你幹嘛打我?」

「打你不是目的,目的是為了讓你暫時無法行動,這我玉女派的禁錮之術,一分鐘內,你無法行動!」卓秀芳輕輕掂了掂手中的木棒,「我們玉女派以劍施法,不過偶爾用棍子替代也能行得通!」她揮著手中的棒子飛快地在噬火妖胸前連畫四縱五橫,最後在四縱五橫交錯的中央,寫下一個大大的「縛」字,喝道:「赦,赤火之精,五行之令,縛!」

噬火妖身周縱模的火焰突地好像活了過來,化為一條條火繩,穿梭縱橫,將噬火妖從頭倒腳捆了個結結實實,等噬火妖從卓秀芳的禁錮之術中恢復過來時,已經被自己身上火焰所化繩索給捆得宛如棕子一般。

「丫頭們,綁了回去,咱們玉女派從今天起,也有活體妖怪可供研究了!」卓秀芳拿棒子輕輕一捅,噬火妖轟然摔倒,濺得一地火星。

跟在她身後的那幾個女人應了一聲,將手中的棒子接起來往那火繩是一插,便好似扛著頭倒扎四蹄的肥豬一般扛起來就往外走。

噬火妖嚇得連連叫道:「法師,法師大人,我服了,我服了,我願意跟您簽訂契約,做您最忠實的奴僕,您就放了我吧!」

「把你拿來研究比較實際,以我派的法研實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破解你身上帶火的原因,到時候就可以轉化為我玉女派的一門新法術了,嗯,如果到時候你還能活著的話,我可以考慮給你自由,帶下去!」

卓秀芳一揮棒子,不再理會叫喊不休的噬火妖,走到拉庫諾夫身前,道:「還真得多謝你,給我送來了這麼珍稀的一個妖精物種。」語氣冰冷,絕沒有半點感謝的意思,而且說完就舉起棒子,要繼續揍人。

拉庫諾夫不甘心地大喊:「你兒子是妖王希拉裡斯殺死的,跟我沒關係啊,他現在就在葫蘆島,有本事你找他去算帳,在這裡跟我糾纏什麼!」

卓秀芳棒子停在空中,重複道:「希拉裡斯?以前倒是聽說過,這件事情跟他有什麼關係?」

拉庫諾夫喘了口氣,挨了這麼半天揍,總算是得著說話解釋的機會了,好好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道:「我們帶來的那只以為是貓妖的妖精其實是隻虎妖,那是希拉裡斯最寵愛的小女兒!」

「有膽量,連妖界一方霸主的女兒都敢賣!這希拉裡斯還算克制了,隻身來到人間找女兒,要是換了我兒子……」

說到這裡,卓秀芳突地頓住了,心中絞痛,難以抑制的悲傷如同噴發的火山般自胸口衝起。

兒子,已經沒有了!

那個喜歡惹事生非,整天給她這個老媽找麻煩的混蛋兒子已經死了!

她甚至連見一次魂魄的機會都沒有!

據省法師協會調查,殺害賀銳鋒的兇手使用了一種法術,直接帶走了賀銳鋒的魂魄。

一想到兒子即使是死了還要落到兇手手中受盡折磨,卓秀芳就覺得胸膛彷彿要炸開來一樣的難過!

再一看到拉庫諾夫,氣就不打一處來,掄著棒子沒頭沒腦的一通亂打,直把拉庫諾夫打得天主出世基督再生,這才算停手,又問:「希拉裡斯的女兒怎麼會落到你們手裡?你們賣的寵物不都是自己培育出來的嗎?」

拉庫諾夫晃著腦袋,只覺得溫熱的液體順著額頭臉頰不停往下流,情知頭破血流肯定跑不了,只是不知被打得多重而已,一時光顧著感覺傷情,卻忘記回話,結果又重重挨了幾下,這才唉喲喲叫著答道:「那只是以前的舊品種,這個新品種不是我們公司自產的,我們只是代銷,東歐有一家公司,新開沒多久,向我們提供了這隻虎妖,說是與異種聯盟開戰中捉獲的俘虜,想借用我們的渠道進行銷售,還表示類似貨品他們手頭還有不少,除了出售,還可以出租,或是有其他玩樂。我們也沒細查就帶過來了,誰知道它居然是希拉裡斯的女兒!拍賣會都已經結束了,我才接到國內的電話,說是希拉裡斯王國的代表已經向我們俄羅斯法師協會正式提出了外交抗議,還限我們三十日內送還小公主奧希妮亞,就是那隻小虎妖,不然的話後果自負!誰知道令公子非要買她……」

拉庫諾夫不提還好,一提賀銳鋒,立刻又挨了一通胖揍。

卓秀芳打完停手,又問:「東歐那家公司什麼背景,怎麼會捉到虎妖精的?」

拉庫諾夫哼哼唧唧地回答:「我們也查過那家公司,似乎是東歐法師聯盟開設的,不過具體註冊法人卻沒有查到,而且公司的總部也不在東歐而是在澳大利亞。他們怎麼能捉到希拉裡斯的女兒,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依常理推斷,他們應該找到了一個通往妖界的通道,並且派出人手到妖界狩獵!」

妖界通道?

卓秀芳心中就是一跳。

現今術法界中那些數得著的強大集團,除去自身擁有眾多高手之外,還有一個必需的條件,那就是擁有一條通往異界的通道,可以利用異界的資源與力量!

俄羅斯法師協會的主宰、號稱地下沙皇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當年只是紅色風暴下苟延殘喘的貴族餘孽,就因為無意間得到了妖界通道,才能在這近二百年間一統俄羅斯術法界,在整個東歐地區翻雲覆雨。

英國法師協會的主要勢力橡樹修士會當年只是王室的走狗而已,光榮革命之後,地位一落千丈,曾經淪落到與街頭藝人搶飯吃的淒慘地步,後來跟著那些橫穿大洋的亡命之徒來到印度,在那裡尋到了通往大濕婆天的方法,回到英國之後,迅速發跡,橫掃英侖三島。

掌握著法國法師協會的貝阿家族號稱歐陸最古老的驅魔世家,其地位數百年來,無論世事變幻,都沒有任何動搖,而事實上這個所謂驅魔世家的老宅下方就是通往魔界深淵的大門。

至於現如今最強大也是最團結的美國法師協會,前身就是五月花號登陸美洲大陸時船上僅用的三個黑魔法師組成的骷髏會,藉著歐洲殖民者前赴後續的針對印第安人的大屠殺之機,奪取了本屬於印第安人的秘密——通往夢境的秘徑,這才在其後數百年間將獨霸北美,並且將觸角牢牢插進南美大洲,南美諸國的法師協會說穿了不過是美國法師協會的協會,在原有名頭上,完全可以多加以幾個字,「美國法師協會秘魯分會,美國法師協會哥侖比亞分會,美國法師協會巴西分會……」

而法師協會發起的主要勢力教廷,更是一手勾天堂,一手連地獄,背靠兩界,混得風聲水起,不亦樂乎,獨霸歐洲數百年之外。

若是玉女派能夠打通一條通向異界的穩定通道,與一個世界聯繫起來,那成為世界性的大集團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想到此處,本來滿心悲涼的卓秀芳突然覺得心頭一片火熱,連喪子之痛都暫時忘到腦後,劈手揪起拉庫諾夫,低聲問:「你知道怎麼聯繫妖界嗎?」

拉庫諾夫連連搖頭:「我不知道,以我這個級別怎麼可能知道這麼高級秘密!」

「你真的不知道?那看起來你也沒什麼用外了!」卓秀芳又舉起棒子。

拉庫諾夫大喊道:「可是希拉裡斯知道,我懂他們的語言,我可以給你當翻譯,去問希拉裡斯!他現在就在葫蘆島,劫持了大天師雍博文的部下,和魚承世的女兒,打算交換回他自己的女兒!」

卓秀芳一鬆手,把拉庫諾夫扔到地上,好像扔袋垃圾般輕描淡寫,甚至還掏出紙巾擦了擦手,這才道:「丫頭們,收拾一下,立刻出發,前往葫蘆島!」

玉女派的弟子們已經在車裡打得過足了癮,此時收到命令,立刻收起棒子,整隊撤下大巴,陸續登上她們自己的車子。

只花了五六分鐘的樣子,所有人都一走而空。

曲成全戰戰兢兢地從一根柱子裡面探出頭來,作賊般張望一番,這才掏出手機播通彭振輝,哭喪著臉叫道:「彭主席,要出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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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起早出門,後天才能回來,提前請假,明天沒有更新。

第七十章 爭奪

聽完曲成全的電話,彭振輝的臉已經陰得快要滴出水來了。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做為一省會長,或許實際權力方面不怎麼多,但在見識上,他絕不可能遜於任何一個會中的法師,這也是地位決定的。在他這個位置上,能看到普通法師會員看不到的諸多許多機密材料,對這個術法界社會現狀比大多數法師都更有深刻的瞭解,許多普通法師無意間知道的所謂內部消息,在他們這些高層內部或許已經是跟參考消息上的新聞差不多的東西了。

對於一個妖王的價值,彭振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妖王的價值不在於他強大的實力,不在於他術法的秘密,而在於通往妖界的通道或是方法!無論在哪個世界中,這都絕對是只有少數高層才能知曉的絕對機密。

一個穩定的通往異界的通道,意味著無限的資源與強大的力量!

當然,這件事情已經算不上是什麼機密了,大多數稍有點身份法師都知道。

本來,那些已經獲得異界通道的組織還曾經極力隱瞞這件事情,可是在十八年前的國際法師協會總會上,一位來自巴布亞新幾內亞的法師突然跳出來指控法國法師協會在巴布亞新幾內亞掠奪珍稀資源,而且僱傭妖邪屠殺當地無辜居民。在最開始的時候,法師法師協會矢口否認,並且反過來指責這個黑鬼在胡說,聲稱該國法師協會因為在本國發現稀有資源稜晶平石後,為了壟斷資源並用快速獲得,把資源地的居民全都用巫法變成了活死人,法國法師協會無意間發現了他們這種邪惡的不仁道的行為,所以才派出精銳法師前去制止,這是為了人權為了和諧為了愛,絕對跟搶奪資源沒有一毛錢的關係,至於僱傭妖邪之類的事情,那更是沒譜,眾所周知,法國法師協會是在本地幾大驅魔世家以及教廷的大力支持下建立起來的,向來以驅魔降妖為己任,絕對跟任何妖邪勢力沒有瓜葛。

不過法國法師協會顯然低估了巴布亞新幾內亞協會,他們不僅提供了所狙殺妖邪的屍體殘片,而且還偷偷錄製下了大量的視頻資料——法國法師協會派到巴布亞新幾內亞的法師們一直防著當地法師用法術記錄當地情況,為此設下了無數精妙異常的法術結界,可惜卻沒有料到這些科技落後的土著黑鬼居然放棄使用法術,而是用dv進行了拍攝。

在確鑿的證據面前,法國法師協會語風一變,立刻不再談愛談正義談人權,而是糾纏起僱傭者的身份來。他們指天劃地發誓,那些看起來跟人類沒有任何共同點的生物絕對不是土生土長的妖魔鬼怪,而是來自異界的傭兵。

自此貝阿老宅下的魔界深淵通道才在世人面前曝光。

但法國法師協會卻不甘心就這樣被人整,旋即反咬一口,把各大勢力心照不宣的默契捅破,直截了當的說出了包括教廷在內的各方所聯繫的異界勢力。

這種瘋狂的行徑,讓整個大會出現了短暫的失聲,足足五六分鐘之後,大會主持、現任理事長、教廷聖騎士團團長約翰?史密斯才提議如此重要的會議上不應該在僱傭兵這種小事上糾纏,應該把主要注意力集中到更重要的事情上來,比如說巴布亞新幾內亞發現的稜晶平石資源……引起的人道主義災難!

這一提議立刻獲得與會大多數法師協會代表的同意,當然巴布亞新幾內亞代表是極力反對的,不過做為引起人道主義災難的主要責任方之一,他們的意見被忽略不計,儘管高舉著牌子站在會場中央,卻無人理會。

經過熱烈的討論與嚴肅的商討,本著務實負責的態度,法師協會這次全體大會通過了名為「巴布亞新幾內亞人道主義災難救援方案的決議」,決議案521688號,先是對巴布亞新幾內亞的美好歷史進行了回顧,據說那裡原本是人間天堂王道樂土,下到剛出生上到新嚥氣,全都活得很舒服很安詳,但現在種族衝突嚴重,資源開採過度,總之是從天堂墜入地獄,而鑒於巴布亞新幾內亞本國法師協會無力恢復本國秩序,所以決定派多國維和法師前往巴布亞新幾內亞維持和平,保證稜晶平石資源有序和平的開採。

法國法師協會表示他們就可以維持當地秩序,不需要勞動各國法師,但與會各國均表示,制止這種人道主義災難是每個人天賦義務,法國法師協會不可以獨享這種義務,甚至還有代表提出既然法國法師協會已經獨自在該地區維和這麼久,這次聯合維和就不用法國參加了。當法國法師協會當即反對,稱他們對當地情況熟悉,很願意為各國維和法師做嚮導,利益,不,是義務沾嘛。

大會就在這種新切熱烈的氣氛中閉幕了,當然也有一些不和諧的音符,比如那位巴布亞新幾內亞代表在會後扛著本國國旗,在法師協會總部大樓前廣場上搖旗吶喊,聲嘶力竭地譴責各大國強權惡行,無人理會!

這一事件的餘波除了導致事後國際市場上稜晶平石價格一落千丈外,就是大家都知道了異界通道的存在,也同時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想成為世界級的勢力,就要擁有一個通道,背靠一個世界的力量,才能成為真正的強權!

彭振輝一開始極力主張活捉妖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直到現在他仍希望可以速戰速決,在消息傳開之前就把事情解決,既然這個妖王這麼珍視女兒,不惜遠征異域來救,那除了換回賓館那些人質外,或許還可以交換到通往妖界的方法,到時候誰還敢小瞧他彭大主席!

可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麼快洩露出去!

一想到通往異界的方法可以別落他人手中,彭振輝就覺得滿心滿肺都是火燒火燎,彷彿被人在體內施了真火法術,燒得七竅冒煙,兩眼冒火,連聲催促車隊加快速度,務必在趕在所有人之前抵達葫蘆島解決這場人質危機。

不過,彭振輝不知道的是,給他匯報完之後,曲成全立刻打了一個電話,接通後以極低的聲音好像作賊般說:「武總,我是小曲啊,我跟您匯報件事情,對,對,就是妖王入侵,您可真是無所不知啊,嘿嘿,那妖王現在就在葫蘆島,對,錯不了,彭振輝和卓秀芳都已經趕過去了……我不是有意瞞您……只是一時沒想到通道這種事情……剛才卓秀芳問那幾個老毛子我才知道的……瞧您說的,這不是應該做的嘛……一定,一定……」

事實上,同樣內容的電話或是短信在不同時間已經紛紛發出。

彭振輝只以為卓秀芳知道了這件事情,卻不曉得在一條條不同的道路上,一個又一個自認為有足夠資格競爭這妖界通道的大小勢力,正瘋狂地向著葫蘆島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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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辦得不順利,昨天很晚才到家,沒能更新,抱歉。

第七十一章 最新潛入方法

雍博文也在趕往葫蘆島的大軍行列當中。

在給魚承世打完電話通報情況之後,雍博文立刻驅車趕回公司。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除了因為合同上寫明包食宿客串夜保安而光榮地以公司為家的魏榮外,其他人類員工都已經回家休息。

當雍博文急吼吼的近乎破門而入的時候,魏榮還沒有睡,正趴在電腦前面玩一款最新的網絡遊戲,被巨大的開門聲嚇得一下子跳起來,結果忘記頭上還戴著耳機,只跳到一半,就被連接線給帶得一歪,當場失去平衡,手舞足蹈地向後摔去,砸翻電腦椅後,重重落到地上,直到此時,那聲驚叫才衝出口,「鬼呀……」

雍博文上前把他揪起來,喝道:「鬼你個頭,是你老闆我!」

魏榮拍著胸口道:「嚇死我了,老闆,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要回葫蘆島,快點準備……」

雍博文說到這裡,突然愣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葫蘆島酒店那邊的人都被妖王捉去當了人質,即使自己通過網絡傳輸過去,沒有人下載解壓,也恢復不了啊!

「許可!」

魏榮招呼了一聲,大美女鬼許可立刻飄出來,喜滋滋地抱住雍博文道:「老闆,以後我就當你的專機好了!」

趴在雍博文肩上的棉花沒好氣地喵喵叫了兩聲,許可伸手摸了摸棉花,喜道:「好可愛的小貓啊!」

「小心……」雍博文只來得及叫了一聲,棉花就抬起爪子給許可一下,許可驚叫一聲,縮回手,只覺不對勁,往手上一瞧,卻見手上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淡綠瑩瑩光盈盈散出,不禁嚇了一跳,想不到這看起來很好玩的大黑貓居然能撓傷她這個鬼,不愧是大天師家養的寵物,那也是相當有殺傷力啊!

「棉花脾氣不好,不要碰它!」雍博文抓著許可被撓傷的手念動咒語,伸指一抹,傷口消失得無影無蹤。

「專雞?」魏榮相當猥瑣地偷瞄著一人一鬼,暗暗搖頭,「想不到居然還有女鬼自薦當專雞的,呃,專屬雞,那應該不能叫雞,而得叫明星才行。對了,許可原先就是個小明星啊,不曉得給什麼大老闆當過專雞呢……」心裡陰暗地想著某些少兒不宜的畫面,手上操作卻也未停,熟門熟路地啟動設備,對雍博文道:「老闆,準備了……」

雍博文忙道:「等一下,葫蘆島那邊有些變化,現在沒有人在電腦前面,我就算傳過去,也出不去……對了,我們那邊有沒有那個什麼網聯快遞的分公司?」

「倒是有一家,不過這麼晚了,應該沒有人了。」魏榮道,「我給魚總打個電話,讓她回來幫你下載解壓不行嗎?」

雍博文急三火四地道:「我就是要趕去救她啊!她被人……呃,是妖給劫持當人質了!」

「當人質?誰這麼大膽子?」

魏榮大吃一驚,忙道:「老闆,那你快點去救人吧,還在這兒磨蹭什麼啊!」

雍博文急道:「我也想回去,這不是沒有解壓下載的人嘛……」

魏榮拍著胸脯道:「有我這高手在,還愁這點小事兒嗎?看我的,我先檢測一下那邊的設備連接情況……」說著話坐到電腦前面忙活一陣,顯示器屏幕上立刻出現了酒店房間裡的情況,依舊保持連接狀態的轉換器仍放在老位置上。

「你還會黑客這一套?」雍博文大驚,做為一個電腦糙哥兒,他只會基本使用,對於黑客這種高深莫測的存在,向來是保持著四十五度角的純潔敬仰,想不到魏榮居然還是個黑客,能夠遠程遙控他人電腦。雖然也知道這只是黑客的一種小手段,但並不妨礙雍大天師對魏大黑客立時肅然起敬。

「當然會了,我從十六歲起就已經縱橫網絡,罕有人能敵,號稱一鍵死,與渣子客、紅旗下的蛋、絕不斷根蠶室君三人並稱亞洲四大高手,三年前我們四個為了決出誰才是亞洲第一人,於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決戰於美國中央情報局電腦系統,那一戰當真驚天地泣鬼神,光是圍觀的各地高手主超過上千人……」

魏榮負手而立,侃侃而談,一派寂寞高手風範,可惜沒等說完,腦袋上已經重重挨了一下,只聽雍博文喝道:「快點動手,回來再聽你講故事!」

「什麼故事,這可是我當年的真實經歷啊!」

魏榮摸著被敲的地方,嘟囔著發動轉換器,將雍博文、棉花和許可一併存入電腦,旋即上傳,再操縱著酒店那邊的筆記本下載解壓。

雍博文自轉換器中鑽出來,落到地面,只見四下一片狼藉,躺了一地的大狗。

棉花喵地叫了一聲,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背躬尾翹,全身的毛都紮了起來。

「好重的妖氣!」

雍博文神色凝重,讓許可先回到電腦裡,為了安全起見,又把她給上傳到公司服務器,這才走到房門前,使出六耳神通之術仔細傾響,發覺酒店裡到處都是低級的貓狗妖精,四處轉悠巡邏,不僅各出入門戶里外,走廊裡,雨廊下,就連各個房間、游泳池、飯廳……基本上酒店裡的每一處空間,都被這些最低級的妖精給佔滿了。

這些小妖打架自然是派不上用場的,但此時以絕對的數量優勢將整個酒店每一寸空間擠滿,也就完全杜絕了外來者潛入的可能,只在有潛入者進來,殺死或是擊倒任何一隻小妖,直接操縱它們的希拉裡斯就可以在第一時間查察!

不過,希拉裡斯還是百密一疏,因為魚純冰曾在這個房間裡使了一種法術藥劑,將當時衝進來的狗妖統統放倒,後來魚純冰雖然被捉,但在這個房間裡的藥劑卻依舊在持續發揮作用,對於妖王希拉裡斯這種級別的妖精,這種小藥自然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衝進房間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感覺到這種藥劑的存在。這就留下了一個問題,進入這間屋子的小妖們統統被藥劑迷暈,這不同於殺死或是外力擊倒,對於小妖們來說,似乎更像是進入一個甜美的夢鄉,精神上的振動根本不足已以引起當時正在集中精神對付魚純冰和抓捕酒店其他人員的希拉裡斯的注意,等希拉裡斯控制整個酒店局面的時候,進入這個房間的妖精早就趴倒多時,在希拉裡斯感覺中,它們都乖乖趴在地面上警戒,其他房間的小妖們也都是這般呆著,便沒有注意。

這樣一個疏忽的直接結果就是導致了雍博文順利地潛進了酒店。

當然,這僅僅是雍博文成功的一個原因,另一個主要原因就是他潛入採用的方法已經遠超過希拉裡斯的所能想像的範圍,希拉裡斯的妖力覆蓋了整個酒店店範圍,似乎人想要使用法術偷偷潛入酒店都無法逃過他的監視,可唯獨這網絡傳輸是他無法監視的,而且雍博文也沒有使用法術。

不過,進來只是第一步。

現在整個酒店都處在希拉裡斯構建的監視網絡之下,組成這個網絡的,有被他使用妖力喚醒啟智的貓狗飛禽,其中還有幾隻雞豬羊什麼的,而且都很乾淨很整齊,充分表明了現代人飼養寵物的多樣性,有屬於虎妖特有的倀,這些虎倀在通風管,下水道裡遊蕩飄浮,嚇跑了無數老鼠蟲子,這些小妖和倀都可以被希拉裡斯直接控制,借助它們的雙眼來觀察周圍的環境,除此之外,還有希拉裡斯的妖力感應。

整個酒店可以說寸步難行!

雍博文沉思片刻,回到電腦前面,登陸QQ,聯繫仍然在線的魏榮,讓他通過網絡進入酒店的保安系統,把各處監視攝像頭的畫面轉過來。

魏榮回了一句「稍等三十秒」,便沒再說廢話。

果然僅僅半分鐘後,筆記本屏幕突地一跳,出現一個分割成無數小屏幕的畫面,不停閃動變幻。

魏榮不負雍大老闆臨危所托,成功潛入,並且只花了三十秒,就把雍博文這裡變成了臨時監控中心。

通過監控攝像頭,雍博文很快就查遍整個酒店,除了對這裡的防守情形有了更加深刻直觀的瞭解外,還找到了所有被扣押人質的位置。

包括被捆成棕子狀的魚純冰和五十鈴嘉兵衛,數十陰陽兵和那些不願意當陰陽兵的小姑娘,全都被集中在酒店頂樓的餐飲大廳裡,坐在大廳的正中央。除了雍大天師帶回來的這麼人外,還有一些住宿在這裡的散客,很不幸地也被捉來當了人質。

但是,只有一個人除外!

那就是瑪利卡,這位荼羅金剛仍安穩地在房間中呼呼大睡,希拉裡斯大抵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僅沒有去捉她,甚至還在分派小妖執巡邏的時候,特意繞過她的房間,只派了幾隻倀在那房間左近監視,以免有人利用這處漏洞潛進來。

這一回瑪利可並沒有出手幫忙,而是任由希拉裡斯胡來,也不知這位荼羅金剛這回是不是真的睡死了,以至於身周發生這麼大變故都沒有出來管管。

虎妖王希拉裡斯負手站在餐館大廳的舞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這幫人質,不時還舔舔舌頭,也不知是不是這位妖王大人現在餓了,正準備找人做晚餐。

雍博文來回觀察片刻,心中漸漸有了個主意,不過他並不知道這能不能行得通,而且這個主意的主角只能是魏榮,於是他只得在QQ上聯絡魏榮,「小魏,我有個想法……」

第七十二章 大事件(上)

凌晨二時整,彭振輝一行趕到葫蘆島,全程用時三十五分鐘,一直在使用縮地成寸法術以維持整個車隊快速前進的三名法師累到虛脫。

離開瀋陽五分鐘的時候,彭振輝接到了來自體育場設伏法師的報告。

為了能在第一時間抵這葫蘆島,彭振輝並沒有帶上大隊人馬,除了那只必須的小虎妖精外,只帶了最親信的幾名部下,這都是本派子弟,最是忠心不二,這種大事也只有自家子弟才能信得過。

而在體育場設伏的大隊人馬則被留下來做收尾工作,包括之前為了伏擊希拉裡斯布下的各種法陣陷阱,都要仔細地收拾起來,以免留下隱患誤傷他人。這是一個極細緻的水磨工夫,法陣布的時候固然要一絲不苛,收拾的時候也不能馬馬虎虎當垃圾收。因為佈置得多是觸發式攻擊法陣,都帶有相當大的危險性,收拾法陣也只能依程序一點點來。

留下來做這項工作的,多是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中高級法師們自是不會動手做這種粗笨工作,大部分都走人了,只有少部分留下來指導拆除陣法。

大約在彭振輝離開體育二十分鐘後,一些法師學徒突然變得異常暴躁憤怒,對身體的人胡亂發起攻擊,尚保持清醒的法師們同時感受到了淡淡的妖氣。

這場突然而來的混亂導致了十幾名法師受傷,其中八人傷勢嚴重,在第一時間被送往醫院。鎮壓下那些暴躁的學徒後,清醒的法師們組成搜索隊,對整個體育場進行搜索,結果發現足有上千隻黃鼠狼猥瑣地躲在體育場的各個落中,一個個圓瞪眼睛,施展著粗淺的迷魂法術,黃鼠狼本來天生就有迷魂之術,被希拉裡斯啟智為妖後,這迷魂之術就是它們掌握的第一手法術,也只能施展這一種法術。那些法師學徒法力低微,上千個黃鼠狼同時施法,自然抵擋不住。

一見被發現,那些黃鼠狼四散奔逃,在場的法師們費了好大工夫,也只不過抓到百十來只,也捨不得殺掉或是上交,大家當場分了分,帶回去當寵物了。

這就是希拉裡斯最開始所說的示威,只不過雍博文著急忙慌地忘記對魚承世說這件事情,彭振輝也就不知道這些黃鼠狼襲擊體育場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只是暗暗心驚,這妖王身在葫蘆島,竟然還能遙控指揮瀋陽的小妖發動攻擊,也不知他已經在人間喚醒多少這種小妖,萬一談不攏,他再發動啟智的小妖攻擊普通人,那可真就是一場無法彌補的大禍了。

這更讓彭振輝堅定了最初的想法,解決這場危機,應該以談判為主,和平解決為原則,能不付諸武力就盡量不要動手,要是實在談不攏,真要開打,那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擊解決,不給希拉裡斯發動各地小妖的機會。不過再想想自己這邊的實力,讓希拉裡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打個全軍覆滅倒是有可能,要說反過來打希拉裡斯一個措手不及,那是萬萬沒那個本事的。

所以,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和平談判!

焦章早已經帶著本會法師在酒店外圍恭候,在等待彭振輝到來這段時間裡,焦章安排人對酒店周圍環境進行調查,繪出了詳細的平面圖,又布設遮蔽法陣,將酒店及其周圍全都用幻像遮掩起來,以免驚動到普通人。

彭振輝對焦章做的這些事前工作大加稱讚一翻後,便打算立刻帶人進入酒店,與希拉裡斯來場面對面的談判。本來這種充滿危險的工作,是不需他這一省主席親自去的,不過現在情況不同,涉及到妖界通道這種大事情,別人去談他不放心,自然要親自出馬。

彭大主席身先士卒,帶著六個部下,挾著希拉裡斯的女兒,正要邁步進酒店,忽聽有人在後面喊道:「等會兒,等會兒!」一個頭戴草帽穿著短褲大背心的黝黑中年漢子隨著招呼,大踏步跑來,身後還跟著足有二十多人,都是一般的黝黑壯實,胸前最低也是另著個中級法師徽章,當然了他們之中最高的也僅是一個高級橙徽,也就是那個帶頭者。

彭振輝一看這橙徽漢子突然跑來,不禁眉頭大皺。

這漢子名喚武七海,是清靜海派的掌門,他們這一支的主要弟子都是漁民,常年出海打漁,因為有法術在身,不懼風浪途遠,打回來的魚要更新鮮更好吃,這些年來靠海吃海,成立了壟斷遼寧沿海深水海鮮批發生意的靜海集團公司,倒也混得風聲水起。只是這清靜海派的創始人本就是道家清靜宗的一個二流弟子,原也是海邊漁民子弟,在一次出海中無意間獲得一方定海翻天印,靠著這方不知何來的神印,倒也縱橫無敵稱霸一方,這才建立了清靜海派,所以這一派中沒什麼高深法術本領,即使是身為現任掌門的祝七海也僅僅是個橙徽。不過,他們這些年成立公司,壟斷一方,財大氣粗,便大力發展弟子,如今門下正式弟子三千,試用弟子五千,號稱門下弟子一萬,也算是遼寧本省的一個大派。

武七海也不知跑了多遠又跟得有多快,總之他趕到的時候,竟然滿臉汗水,還在不停地拿衣袖擦汗,很不符合一個修道者應用的氣度,追上來拉著彭振輝的衣袖就不放,「彭主席,這種事情,怎麼好勞動您出馬,我帶著弟子過去,很容易就搞定,您就瞧好吧。」

彭振輝連連搖頭道:「不行,老祝,我這個省主席當得太輕閒了,平時也不什麼機會顯顯身手,與這妖王談判凶險莫測,自然得我自己去,怎麼能讓去冒險?」一面在心中暗罵這老漁霸消息恁的靈通,肯定是身邊有人洩密!

「不,不,彭主席,還是我去的好,您身為我們遼寧省的協會主席,是我們的主心骨,怎麼可以讓您冒這種風險!」

武七海當然不會同意,只是不停強調前方凶險莫測,彭大主席絕不能以身試險,這些事情讓他們這些底下人來做也就可以了。

兩人正爭著去見妖王的工夫,忽聽又有人在旁邊插嘴道:「既然你們兩個都不合適去,那就我去好了,正好我還沒見過妖王什麼樣子呢!」

第七十三章 大事件(中)

這嬌滴滴的一嗓子卻是從天上傳來的。

一隻紅色大鳥隨聲從天而降,背上端坐一女,濃妝艷抹,穿著一身舞台禮服,手裡還拿著根魔術棒。她名喚薛秀,乃是遼東機巧派掌門,是物華派的一個分支,最擅折紙幻化,門下弟子大多都是以魔術師為職業,她這掌門更是全國有名的大魔術師,三上春晚,如今在全國各地轉著圈地表演,掙得盆滿缽滿。接到消息的時候,她正好在附近巡迴演出,二話不說,折了個紙鳥就急急忙忙飛過來,跟班的弟子都沒有這等本事能跟得上她。

薛秀跳到地上,一邊將那紙鳥折疊裝進挎包,一邊道:「彭主席,武掌門,你們不用爭了,這種談的事情,還是我們女人去比較適合,先讓我去探探這妖精的底牌,回來給你們匯報,再說解決的辦法。」說完,不等兩人說話,拔腿就往酒店裡跑。

武七海眼疾手快,一把捉住薛秀,道:「小娘們,就算是出面,也得顧西江來,你算哪根蔥,也敢在彭主席面前自作主張,彭主席可沒同意讓你去!」這武掌門話裡話外都是彭主席的意思,至於他自己的想法,那是半點也沒有。

「大叔,男女有別,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上來就摸人家,太急色了吧!」薛秀一甩手,一隻小小的紙啄木鳥自衣服裡鑽出來,蹦過去對著武七海的手狠狠啄了下去。武七海反手一巴掌拍在那啄木鳥頭上,不想那啄木鳥不等他手掌落下來,就自己碎了,變成數十隻蟲子,飛落到他的手臂上,順著手臂飛速往上爬,還有就地趴下張口就咬的,絕不介意武大掌門那手臂因為剛剛剖過魚而又腥又臭。

這紙蟲雖小,可咬人著實生痛,武七海哎喲叫了一聲,跳起老高,忙不疊的急甩手臂,使個霹靂火咒往手臂上一畫,念了聲疾,整個胳膊上火光一閃,青煙結縷縷,連紙蟲帶臂上的汗毛一起燒得乾乾淨淨。

武七海仔細一瞧,只這麼一瞧眼的工夫,小半條手臂都被咬得滿是紅包,倒好像起了疹子般嚇人,不禁大為光火,罵了一句臭婊子,上前就要開打。

彭振輝上前一步拉住兩人道:「還是我去吧,你們兩個先在這裡把糾紛解決再說其他。」

「等一下,彭主席您是我們一省協會最高領導,怎麼能讓您親身涉險,這事兒就交給我們穿山派好了!」

隨著這聲音從地底下冒出來,便見地面上水泥碎裂,露出好幾個深坑,八個穿著一身舊迷彩服頭上還戴著礦燈的傢伙跳出來。

彭振輝大怒,這幫傢伙平時一個個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根本不把他這省協會主席放在眼裡,這當口居然都想起他是一省協會的最高領導了,正待反駁,卻見一陣黑風刮過,風中挾來十餘人,個個黑煙繞體,氣象陰森,陰惻惻的聲音旋即響起,「這刺探打聽的事情,還是我們陰冥派最合適不過……」

又見金光一閃,光芒中疾跑來數人,邊跑邊喊:「胡說八道,刺探打聽,我們金指門稱第二,誰敢叫第一!」

「這是去談判,不是探聽情報,你們都歇了吧,談判的事情,還是我們靈言宗最合適!」這卻是跳著來的一群,七八個人好像拴在一起的氣球一樣,同時落地跳起飄悠悠向前一段,再緩緩落下跳起。

……

不過這麼一耽擱的工夫,就跑來足有六七個門派,雖然放在全國看算不得大門大派,但在遼寧本省之內都是數得著的勢力,一個個紅光滿面,看著酒店的目光殷切無比,彷彿那裡面不是妖王,而是一條財富與權利的通道。

幾位掌門圍著彭大主席爭先恐後自告奮勇,說什麼也要做這先進去的第一人不可。

正吵得沸反揚天之際,一溜小汽車風馳電掣般對著人群衝來,眼看著到跟前了,也沒有停下的意思,眾掌門大驚失色,都以為是敵對勢力藉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跑來搞暗殺,一時雞飛狗跳,四散奔逃,邊跑邊唸咒使術,可還沒等施展出來,那十幾輛小汽車已經先後緊急剎車停下,車門同時一開,呼啦啦下來好大一群人,都是年紀不大的女子,領頭者白裙飄飄風韻動人,正是玉女派掌門卓秀芳!

看到現場亂作一鍋粥的樣子,卓掌門秀眉一擰,喝道:「你們吵什麼,當這裡是舞會現場嗎?都給我閃一邊去,這妖精殺死我的兒子,我與他不共戴天,既然送上門來,絕不能放過他!丫頭們,我們走!」昂頭帶隊就往酒店裡闖,一時鎮得眾掌門全都沒了動靜,你眼望我眼,最後目光集中落到了彭振輝身上,都在無聲催促彭大主席趕緊出面制止。

彭振輝一看卓秀芳趕到,就知大事不妙,這女人橫行霸道慣了,向來誰都不放在眼裡,從來不把他這個省主席當回事,根本不可能攔住她。可現在這種情形,卻不能任由她亂來,當下乾咳一聲,上前攔住去路道:「卓掌門,請不要衝動,裡面現在還有一百多人質,其中還是魚主席的女兒,雍大天師屬下的陰陽兵……」

卓秀芳冷冷地道:「身為法師,卻被妖精捉去當了人質,實是我法師協會的奇恥大辱,不自裁以謝天下也就算了,居然還很自覺得當對方的人質,讓那妖精威脅我們,魚承世有這樣的女兒,真是給他丟盡了臉面!」

彭振輝心中大是不以為然,暗道:「你兒子一個照面就讓人家妖精給秒了,也不見得多有光采!」雖然這樣想,可也不敢這麼說,只是勸道:「這事兒還有和平解決的機會,那妖精只是想要回他的女兒,我們不妨先與他交換人質,等把人質換下來了,再發動攻擊,到時候他沒了人質傍身,又帶著個女兒拖累,絕對跑不了。」

卓秀芳似笑非笑地看著彭振輝道:「彭主席,萬一對方換回女兒,卻不肯交出全部人質怎麼辦?萬一他接到女兒就破開通道逃回妖界怎麼辦?這妖精行事老辣,怎麼可能沒預備後手,只要你把女兒交給他,我敢保證我們絕沒有機會留下他了!況且我中華大地自當年血戰掃平妖統陣線之後,群妖懾伏,凡有敢再作怪的,一律鎮壓,從沒有跟妖怪談判妥協的先例,正是靠著這份鐵腕,才能在當今各洲各國烽煙四起的時候,保證我們國內和平安定,你今天縮手縮腳,想息事寧人,以妥協完事,看似皆大歡喜,實際上後患無窮,將給那些一直虎視眈眈想潛入我國的妖魔一個極壞的榜樣,到時只要有事就會劫持人質!所以,我們今天絕不能有任何軟弱,要讓這幫妖邪看看我中華法師的行事,讓他們再不敢踏上我國土地為非作歹!」

第七十四章 大事件(下)

這一翻話說得大義凜然,擲地有聲,一時間震得彭大主席一愣一愣的,竟不知如何應付才好,只得乾笑道:「說得對,說得好,卓掌門這話在理……」這法師協會畢竟不是政府機構,彭振輝這協會主席也不是政府官員,說官話打囫圇語這方面那是絕對不行的,能當上主席也不是因為會說話,而是因為支持他的勢力足夠強勁,而不是因為他本人的能力有多出彩,這也是為什麼眾多大小山頭向來不睬他這省主席的主要原因——讓你當主席已經是給面子了,難道還想我們給你陪笑臉不成?術法界向來就是這麼現實,你背後勢力再強,把你捧得再高,也不能服眾,除非你自己的本事夠強。就好像雍博文雖然身後站著魚承世,又頂著大天師的頭銜,可大多數法師並不怎麼瞧得上他,真正讓他名聲響亮起來的,還是日本之戰的出彩表現。

「說得好!」

天空中忽地傳來一聲喝彩。

這一聲喝彩響亮透徹,與彭主席那乾巴巴毫無誠意的稱讚截然不同。

彭振輝抬頭一瞧,就見好大一隻烏龜從天而降,龜背上站著個鶴髮童顏的老道,身穿杏黃八卦道袍,背掛寶劍,手持拂塵,真好像從畫裡走出來的標準仙人一般。

這年頭想看到這種標準打扮的道士可不容易了。

法師協會的法師雖然大多數都是出身道教或是與道教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正式工作服也都是這種杏黃八卦道袍,可基本上都不怎麼穿,就是國內法師協會開正式大會,也是清一色西裝鞋履,看起來更像是一些企業老總,而不是不識人間煙火的修行者。說他們像企業老總其他並不正確,因為他們事實上就是企業老總,這些高級法師無論哪個名下都有自己的產業,除了高級會員、各派掌門之外,肯定都還有一個總裁、董事長、總經理之類的頭銜。這年頭什麼神都不如曼尼大神實在,修行成仙這種事情早就沒人提也沒人信了,大家學法修行一是為了強身健體,二就是為了掙錢,只要有了錢,就算是在人間那也神仙一般的日子,要是沒有錢,修成了神仙也是窮神仙,過得也沒滋沒味不是。

當然了,無論哪個世界哪個圈子裡總有一些異類存在,雖然大家的穿著都在大踏步西化,可總有那麼幾個死硬的頑固份子不肯順應潮流,只要出門肯定是要穿道皰的。

這其中之一,就是蓬萊派掌門李英劍。

這乘龜而來的老道,也正是李英劍!

李道長神仙氣度,面容慈和,絲毫看不出獨生兒子剛剛才遭了大難能不能繼續當男人都兩說的樣子,大聲稱讚,還輕輕拍掌,「卓掌門說得好,我們泱泱中華,能如今的和平安定局面,全賴當年無數前輩浴血奮戰,對於敢於作亂的妖精魔怪堅決鎮壓毫不留情!我們這些後輩上承前輩餘蔭,又怎能墮了他們的威風。對於這只敢於劫持人質提出非份要求的妖精,絕不能有任何妥協!」

玉女、蓬萊兩派是稱霸遼寧的兩大巨頭,這兩位掌門一開口,剛剛還爭先恐後想去談判的一眾中小掌門們立刻點稱是,義憤填膺的要立刻動手,幹掉那個不知死活的妖精。

李英劍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這種劫持事件,總歸還是要保住人質性命才是最好,若一味冒失蠻幹,就算是殺死這妖邪,保不住人質,也只會讓人笑話我們中華法師協會無人,連這麼個小小的劫持事件都處理不好,到時候只怕會落一個跟俄羅斯人一般的笑柄。」

當年俄羅斯赤塔殭屍妖王入侵事件,因為俄羅斯法師協會僵化笨拙的應對,致使事態擴大,殭屍雲集,整個赤塔市死傷數萬人,最後雖然活捉殭屍王,平息事態,但也留下了極不好的話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赤塔殭屍事件都被用來取笑俄羅斯法師。

在場眾人都對赤塔事件記憶猶新,大部分人還看過內部參考的赤塔事件記錄片,聽罷都覺得李英劍說得有理,紛紛稱是。

卓秀芳卻是大為不爽,這後面的話擺明了在說她冒失莽撞,有可能使大家淪為笑柄啊。當即不爽地哼了一聲,道:「不知李道長有什麼高見,或者是應對這件事情的方案?」

李英劍呵呵笑道:「貧道窩居海島,整天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劫持人質這種事情,只在新聞或是電影裡面才看過,哪會有什麼應對的計劃方案。不過,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常言說得好,蛇無頭不行,又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集思廣益,總能拿出妥善的辦法來。既然彭主席在這裡,不如由彭主席牽頭,成立一個人質危機工作領導小組,先分析現場,再由大家討論,拿出個解決方案來。在此之前,可先派一人進入酒店,與那妖王周旋拖延時間。」

「我去!」卓秀芳立刻自告奮勇,「我對那個領導小組沒興趣,你們自己在這裡搞吧!」

「不妥,不妥,卓道友乃是我法師協會的高層,最初接觸直接出動你這個級別,接下來就不好談了,最好是派個身份稍低一些的,葫蘆島協會的焦章怎麼樣?這是他的一畝三分地,裡面劫持的又是他的客人,由他先出面,比較合適。彭主席,你看怎麼樣?」

「啊,好啊,好啊,焦章,焦章,快點過來!」彭振輝呆了一呆,這才反應過來,喜氣洋洋地轉頭招呼焦章,心下卻大為懷疑,李英劍這老道向來滑頭的狠,明知道焦章是我派下來的人,居然還推薦焦章出面進行首輪談判,這裡面是不是有鬼啊,難道焦章這小子暗地裡投了蓬萊派?

焦章挾著一卷圖紙從人群中擠過來,道:「主席,我已經調來了酒店的平面圖!」說著就想當場鋪開那圖紙給眾人講解。

彭振輝道:「不急,這個回頭安排別人說就行,現在有個艱巨的任務要交給你。我們需要派一個最先進入酒店與妖王希拉裡斯接觸,看看現在的具體情況,你準備一下,就去吧。」

「這有什麼可準備的,我這就去。」焦章倒是二話不說,將那圖紙交給跟在身後的一名葫蘆島法師,轉身就往酒店大門走,卓秀芳喝道:「等一下,若是這小子背著我們說什麼過激的話,激化矛盾,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我建議給他身上裝竊聽器,要純機器的那種,一點法術也不要有,我們可以隨時監視他的談話,若是有什麼地方不妥,也好在第一時間更正!」說得理由冠冕堂皇,實際上還是惦記著妖界通道的事情,生怕焦章進去之後東問西問,再問出點什麼來,她卻不能知道,所以當即第一個提議要在焦章身上安裝竊聽準備,以備不測。

第七十五章 暗中有眼在窺視

焦章舉著白旗進入酒店不到三分鐘就給趕了出來。

希拉裡斯什麼條件都不講,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把他的女兒交出來,他就會交還人質,時間限定不變,如果妄圖拖延,那就等著收屍!

當然,焦章也不是一點收穫也沒有。

雖然坐著電梯上樓,但至少還是觀察到了一層和頂層的情況。

小妖雲集,想要潛進去,那可是千難萬難。

更要命的是,每個人質身旁都蹲著一隻大狗,張著嘴對著人質的喉嚨,若有異變,只需輕輕一咬,那二百多條人命也就沒了。

在法師協會眾法師眼中最重要的人質魚純冰也就那麼隨意地扔在人群當中,與其他陰陽兵一樣,被捆成了大棕子,只能躺在地上。

聽到是這種情況,一直主張強攻的卓秀芳也不吱聲了。

她雖然惱火希拉裡斯殺了自己的兒子,又想得到妖界通道的秘密,但並沒有被怒火和慾望沖暈頭腦。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真強衝進去,能不能留下希拉裡斯還是個未知數,人質是肯定活不下來了。萬一既抓不住希拉裡斯,又害死了全部人質,那主張強攻的她就會成為全世界的笑柄,被認為是無能之輩。至於界時來自魚承世的怒火,那倒是小事一件,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魚承世雖然強勢,但終歸只是個地方協會的主席,跟自己的地位一樣,能把她如何?而且,她對魚承世在北方術法界越來越明顯的霸主地位早就感到不滿了,一直在尋著機會發難,把這傢伙打回原形——什麼嘛,當初不過就是一個潦倒到連老婆都跑掉的廚子而已。

眾人針對焦章打探來的情況,參照著焦章提供的酒店平面圖,熱烈討論,其間又有二十幾個大小門派聞訊趕來,就算是遼寧省法師協會開全體門派大會的時候,都沒能來得這麼全。大門派想要得到妖界通道,可小門派也想分一杯羹,萬一走狗屎運,讓那妖王落到他們手中,那不就大妙了?

於是這人質危機工作領導小組的規模迅速擴大,別管門派大小,各位掌門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落下誰都不好,全都得添加進來。好幾十人聚在一起討論亂哄哄的根本就進行不下去,只好分成若干個討論小組分頭討論,最後由各小組拿出討論意見,交到彭振輝、李英劍和卓秀芳三人組成的最高評議小組手中宣佈,再由所有人領導小組成員發別發表意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討論的地方就是爭論,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能就事論事,後來上來火氣了,就開始互相拆台揭底算舊賬,吵得不亦樂乎,更有那性子暴的乾脆就拳腳相加打作一團。

如此折騰了足有四十分鐘,總算是拿出一個方案來。

選派五名高手做代表,帶著小虎妖進去交換人質。

再選出五名高手使用隱形躡蹤符法緊貼在明面上那五名高手身後,隨之暗中潛入,到了頂層大廳,立刻分散潛伏包圍,只等人質一交換,就立刻發難,不給希拉裡斯打開妖界通道逃離的機會。

這個計劃其實很粗淺,但鑒於這是一幫子生於和平長於安寧從來只在電視電影上看到過人質劫持這種事情的法師制訂出來的,也不能太過強求。

眾位法師也意識到這個計劃很不充分,但在拿不出更好主意的情況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強參與行動高手的裝備力量。各派都拿出能派得上用場的法器符咒,給行動高手裝備以上。

至於選擇行動高手,也是一件麻煩事情。本來彭振輝提議按級別高低選擇,但眾多中小門派立刻反對,因為像玉女、蓬萊這樣的大門派,就算是門下弟子水平一般,藉著門派勢力,也很容易就能成為高級法師,而他們這些沒份沒量的小門派,就算是本事再大,想成為高級法師也得一步步靠程序熬資歷,以至於大門派的很多低級弟子的會員級別比那些小門派的掌門還高,總不能說他們的水平就真比各門掌門高吧。要是真按這麼選,就等於是被玉女和蓬萊兩派把高手名額給壟斷了,那大傢伙大半夜不睡覺不遠千萬里屁顛屁顛地跑來倒底是為什麼了啊?

最後只好由大家公議,少不得又是一番爭執,要不是有希拉裡斯的時間限制在那裡,估計爭到明年都不會有結果。

總算是在最後時限之前完成了一應準備工作,十大高手中彭振輝、卓秀芳和李英劍那是必須有的,然後就是精通折紙變化之術的薛秀,擅於幻化海蜃的武七海,最熟悉酒店情形的焦章等等,所選擇的高手不一定是最能打的,但得是在種救援抓捕行動中能派上用場的。

十人準備停當,帶著小虎妖進入酒店,留下的眾法師卻也不能在這裡閒等結果,立刻按照會議佈置分散到各個方位,將這酒店圍得水洩不通,別說是妖怪,就連只蒼蠅也別想飛出去。眾法師摩拳擦掌,只等到時動手,就算是得不到妖界通道的秘密,抓兩隻小妖帶回來去也算沒白來一趟,何況這些小妖都是由妖王啟智,與本土野生妖精大不相通,發展潛力大,進步快,帶回派裡好生調教,做個鎮派靈獸什麼的,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這一切佈置計劃卻分毫不差地被人聽了個清清楚楚,看了個明明白白。

距離酒店大概三四千米遠的一幢高層住宅樓頂上,一架大功率的望遠鏡就架在樓邊上,雖然焦章已經在酒店四周布下了遮掩用的法陣,但在這特意望遠鏡之下卻不起絲毫作用,透過望遠鏡可以清楚地看到酒店門前發生的所有事情,在望遠鏡旁邊放著的,是一個小型衛星接收天線樣的物品,那小鍋蓋正中央的天線正對著酒店方向。

兩個西方男子一個站在望遠鏡後觀察,一個蹲在那接收天線旁,戴著耳機仔細傾響,兩人同時將自己所看到所聽到的情況播報出來,宛如現場直播。

在兩人身後站著十個人,都是一水的白人男子,長得個個高大威猛,這要是脫了西裝,換上身獸皮,那就是典型的獸人戰士,說他們是法師都不會有人相信的。

「他們已經準備開始行動了!」

聽完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一下轉到西面。

一個叼著香煙的褐色頭髮男子正坐在天台邊緣的護欄上,兩條腿就那麼晃悠在三十幾層樓的高空中,似乎來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到樓下。

「那麼,讓謝爾蓋動手!」褐髮男子將手中的煙卷彈出天台,拍打了下身上落下的煙灰,「讓我們也動起來吧!」


第七十六章 交換人質

彭振輝帶隊走進酒店。

一進酒店大堂,總算是對焦章所說的遍地都是小妖精有了一個具體的概念。

說是遍地妖精當真一點都不是誇張。

那些受希拉裡斯妖力感召剛剛啟智的貓貓狗狗或站或爬佔滿了每一寸地面,以至於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看到彭振輝等人進來,這些小妖精使勁往兩邊擠著才算勉強讓出一條通道容眾人通過。

不時有那狗妖貓妖上前來聞個不停,大抵是想檢查眾人身上帶沒帶什麼危險物品。

幸好在焦章的提議下,隱形藏身的五位高手都已經施法遮去身上氣味,不然光是這聞來聞去,就能露了馬腳。

應該是接到了希拉裡斯的命令,這些小妖並沒有為難他們一行人。

眾人很快就乘著電梯來到頂怪的餐飲大廳中。

希拉裡斯負手站大廳中央,看到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小虎妖從電梯裡被推出來,眉頭微微挑了挑,卻沒有任何表情上的變化。

這關押人質的頂層是重中之重,除了由大型犬小妖組成的看守隊外,還有數十隻虎倀在四下游弋。

卓秀芳走出電梯環視大廳,驀得臉色大變,驚呼出聲,「小鋒!」她那親愛的寶貝兒子就混在一眾倀鬼之中,無精打采地四下轉著,即使是看到她這個母親,也沒有絲毫表情。

倀只是虎妖的傀儡,被捕來的時候,就會被虎妖吞掉一魂二魄,所以本身有欠缺,不像正常鬼魂那般擁有和人相同的智慧,如果比較的話,更像是弱智之於正常人。

那日希拉裡斯突入房間重手殺人,雖然賀銳鋒只是因為擋在他的路上被踩死,但出於捕捉倀的本能,還是順手把賀銳鋒的神魂給擄了來。

卓秀芳一驚之後便很快平靜下來,並沒有當場激動得大叫「把我兒子還給我」這種爛俗無聊的台詞,只是在心底快速盤算著一會兒動手的時候,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把兒子搶回來,又想兒子已經變成虎倀,這神魂不全,還須得想辦法補全才好送他投胎轉世。

進入頂層,一直緊跟在明面上五人的隱身五高手立刻各使手段,飄將起來,各據方位,形成合圍之勢,只等交換人質完畢就立刻動手捉妖。

彭振輝直走到希拉裡斯五步開外方才停下,道:「你女兒我帶來了,現在就交換吧!」

希拉裡斯道:「先把我的女兒交給我!」

彭振輝搖頭道:「這可不行,我們在你這裡壓著的人質比較多,你先放人,最後我再把女兒還給你!」

希拉裡斯怒道:「我是妖界西方之王,從不說假話,只要你們把女兒還給我,我自然會把人質都還給你們!到時候,你們想動手打架,我也奉陪!那躲著的五個傢伙,都現身出來吧,不用在那裡躲躲藏藏的!你們既然進了我的妖力範圍,怎麼不知道這就是屬於我的妖閉空間,居然還妄想能在我的地盤上用法術隱身偷襲我?」敢情他已經知道周圍藏了五個人隨時準備動手呢!

彭振輝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笑道:「你也不用太在意,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防備措施,你是妖界的大人物,能夠藉著妖界與人間的通道自由來往,要是你得到女兒轉身就開妖界通道逃跑,放著這些小妖把人質統統咬死,那可就苦了我們了!大家出來吧,不用藏了。」

五大高手在空中現身,各握傢伙式,虎視眈眈的盯著希拉裡斯。

希拉裡斯道:「你們只能選擇相信我,如果到了限定的時間,還不開始交換人質的話,我會依造先前的警告開始殺掉手中的人質!」

卓秀芳冷冷地道:「你要是敢傷害一個人質,我就切掉你女兒身體的一部分當作抵償!」說話間,拔出腰間寶劍架在了小虎妖脖子上。

希拉裡斯不為所動,冷酷地道:「你可以試試,除了激怒我之外,不會有任何結果。我雖然很愛這個女兒,可以為了她穿越兩界,追尋千里,可並不代表為了她就可以犧牲我的尊嚴!若是這樣,我寧願她死在這裡!」

李劍英上前一步,打了個哈哈,笑道:「我們既然來了,那就是為了解決問題,而不是激化矛盾,既然希拉裡斯大王提出要先接回女兒才肯安心,那就如你所願了。不過,你剛說自己有誠意有信用不行,是不是拿點什麼東西來抵押一下,好讓我們對你的信心更加強一些?」

希拉裡斯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不就是打開人妖兩界通道的辦法嗎?好,我可以給你們!」

十大高手均是眼睛一亮,萬想不到最主要的目的居然如此輕鬆就達到了!可又有些懷疑,這麼重要的秘密,希拉裡斯居然說給就給了,會不會有什麼貓膩在裡面啊。一時間頗有些患得患失。

希拉裡斯拿出一個扁長的盒子,這東西原本插在他的後腰上,好像武器一樣,卻想不到居然是涉及到穿越人妖兩界通道的東西。「這盒子裡有兩樣東西,一個是坐標定位儀,定位儀在妖界那一邊已經鎖定了一個處地方,只要把它在人間這邊再鎖定一個位置,輸入足夠的能量,就能打開兩界通道。另一個是我妖界風俗介紹的一本書,原本是我手下書記官寫給博戈柳布斯基家用的,通過這本書就可以瞭解到妖界的基本形勢,地理水文,風俗習慣,禁忌避諱所有事項。」

十大高手不約而同地深吸了口氣,一時間便有人躍躍欲試,想要上來搶這盒子。

彭振輝見勢不妙,心說可不能在對付希拉裡斯之前,先來場內訌,便問:「我們怎麼知道這盒子裡的東西是真是假。瞧你那樣子,似乎早就準備好了,難道你之前就已經猜到你會現在的處境,所以一早就準備好保命的要件了?」

「是不是真假,你們一試就知道了。至於說我早有準備也沒有錯!你們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希拉裡斯居然拽了一把中國俗語,「此行兇險莫測,這東西本來就是我準備用來交換保命的!現在,你們還有五分鐘來決定,是不是先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彭振輝一時拿不定主意,回頭看了看李英劍和卓秀芳。

這二位的意見倒是完全一樣,既然希拉裡斯早做準備,那就先把他女兒還給他,關鍵是這空間通道得先弄到手。

有了這秘法誘惑,空中的五位高手也意見一致。

彭振輝一看民主投票表決是放了小虎妖,自然不會逆潮流而動,當即給小虎妖解給繩子,輕輕拍了她一把,道:「小傢伙,回到你老爹那裡去吧。」

第七十七章 突然一箭引發的慌亂

小虎妖從打一出電梯門,看到老爹之後,就一直激動得嗚嗚直叫,不停掙扎,此時脫了束縛,當即嗷嗷叫了一聲,飛快地奔向希拉裡斯。

希拉裡斯將那盒子向外一拋,飛奔女兒,張開雙臂就去迎接。

法師協會眾高手眼睜睜看著那盒子飛起,卻是沒有人敢輕舉妄動,生怕引發希拉裡斯誤會再驅使小妖咬人,那罪過可就都落在最先動手人的身上了,在場各位不是掌門就是主席,全屬人精那伙的,誰也不比誰傻,都只盼著希拉裡斯接了女兒釋放人質,到都盤算著到時候說什麼也得先去把盒子搶回來,至於抓捕希拉裡斯那都是次要的事情,要不是為了妖界通道這件事情,誰會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湊熱鬧,真當術法界都是活雷鋒了?什麼面子之類的東西,那都是浮雲,修行之人,不為外物所喜怒,又怎麼會在乎這小小浮雲?

雖然離正式開戰還有一小點時間,但氣氛已經開始緊張起來。

各大高手紛紛提氣預備。

忽聽噗的一聲輕響,彷彿是利刃捅破了厚牛皮一般,一道閃電般的銀光自窗口方向飛射而來,直奔希拉裡斯,銀光乍起,方才聽到嗤的一聲長長破空之響。

噗,嗤……之聲不絕於耳,眨眼工夫,數十道銀光自黑洞洞的窗口射入,不光是射向希拉裡斯,還有射向法師協會十大高,地上人質,看守小妖,飄蕩倀鬼,基本上就是無差別亂射。

這銀光來勢強猛,且帶著一股子雷電劃過空中釋放臭氧時所特有的淡淡清新味道,其間蘊含的凶險不言而喻。

「他媽的,怎麼回事兒!」

「搞什麼飛機啊!」

「誰啊!」

眾法師高手紛紛叫罵,手忙腳亂地格擋射向自己的銀光,倒是那些看守人質的小妖,大抵是得過希拉裡斯的命令要確保人質安全,紛紛奮不顧身地去咬那射向人質的銀光。

便聽辟哩啪啦的細聲不絕於耳,滿室電光閃爍,刺得人睜目如芒,濃臭的焦糊臭味飛快瀰散。

彭振輝使法擋下銀光,抓在手中一瞧,卻是一枝銀色純鋼長箭,上面刻著繁瑣密集的法陣,瞧那線路手法,不是國內產物,應該是產自歐美,不禁心中凜然。這種魔法長箭造價高昂,使用不便,當年法師協會剛建立的時候,外國魔法用品一湧而入,這群土包子眼界初開,什麼都當成是了不得的好東西,不惜代價購買,尤其是這以轉盤機括發射的魔法長箭,更是風靡一時的打手貨,不過隨著中國法師快速融入國際術法界,眼界大開,就不再亂買東西,尤其是魚承世的軍火公司成立後,以質優價廉使用方便等優勢迅速搶佔市場,這魔法長箭就已經退出歷史舞台,就連歐美那邊現在都不怎麼生產使用了。現在又會是什麼人用這東西搞偷襲?

上千米之外的樓頂上,加特森機槍外的輪盤管仍在嗡嗡轉動,細碎的電光在射箭口處不停跳躍著,半蹲在輪盤發射器後面的射手掀起眼睛上帶著的輔助瞄準定位器,轉頭向著身後兩人一笑,道:「完成!」兩人旋即上前,開始拆卸輪盤發射器,準備撤離。

正忙活的工夫,就聽酒店方向響起一聲震天動地的長嘯。

這一聲長嘯滿含無限的悲憤痛苦,震得四壁嗡嗡直響,整個餐飲大廳四下的玻璃連同吊頂燈應聲粉碎,玻璃碴子漱漱落下,在空中折射出七彩的光華,彷彿下了一場水晶雨。

眾法師看著長嘯的希拉裡斯,心中都不約而同的冒出一句「壞事兒了」!

魔法長箭落定,小妖死了一定,人質一個沒傷,法師也沒事兒,希拉裡斯也無礙,可小虎妖卻中箭了!

一支長箭自小虎妖胸口射入,將她嬌嫩的身體牢牢定在大理石鋪墊的地面上,上面附著的雷電魔法把她小半個身體都電得焦糊一片,眼見是活不成了!

希拉裡斯搶上前抱著小虎妖,痛苦的仰天長嘯,滿面悲愴,卻是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感應到了妖王的悲憤,滿廳仍活著的小妖同時發出嗚嗚低吼。

彭振輝面色變了幾變,驀得縱身衝出,直撲向落在小妖群中的那個裝著通往妖界秘密的盒子。其餘眾法師這才如夢方醒,也不打話,都悶頭衝了過去,各使法術,驅趕小妖,誓要把那盒子搶到手中。

卓秀芳也衝了出去,不過她的目標不是那個盒子,而是在空中飄蕩的魂化虎倀的寶貝兒子。

焦章也衝出去了,他的目標也不是盒子,而一出電梯門就瞄上的魚純冰。

唯一沒動的卻是李英劍,這位蓬萊派掌門緊盯著希拉裡斯,似乎對這個妖王的興趣,比什麼妖界通道更大。

各人只衝到一半,忽聽希拉裡斯又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滿廳小妖群動,紛紛張著大嘴咬向身旁人質,希拉裡斯便在怒吼聲中,迅速膨脹變化,眨眼工夫,化為一隻大象般大小的吊晴白額猛虎!

眼看滿廳人質這便要喪命當場,本來說是要營救人質的眾法師卻都是各忙各的,根本無暇理會。

便在此時,空中突地一震,就好像是發生了輕微地震,導致整個酒店都晃了一下,但來得快去得也快,以至於幻覺一般。

隨著這一震動,空中浮現出七個人影,各位一角,手中舉著巨大的黑筒子。

無數鬼魂從地面下鑽出來,紛紛抱住身旁的人質。

強大的吸引同時來自四面八方撕扯而來,瞬間就形成了十二級颱風般的巨大風暴,旋轉呼嘯,盡情肆虐。

如此強大風暴之下,便連希拉裡斯這種妖王一時都無法動彈,只能低著頭,四爬死死扣著地面,才不至於被吹動。眾法師高手一時不被,在風暴中捲得滿跟斗把式好不狼狽,可總算身手高強,最終還是抓住點牢靠的東西穩住身形。高手尚且如此,那些小妖虎倀就更不濟事了,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就隨著地面上被鬼抱著的人質以及滿室雜物一併被捲入風暴,在空中掙扎吼叫,最終吸入了那七個人影手中持著的黑色筒子裡。

第七十八章 一嘯風雲動

塵埃落定,一室清明。

原本擠滿了妖精、虎倀和人質的餐飲大廳裡變得空空蕩蕩,就連被搬騰到牆邊靠著桌椅都被那股怪風給吸了去。

飄於大廳四周的七個人影在眾人眼中也漸漸清晰起來。

那竟然是七個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兒,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高鼻深目,皮膚略黑,眉間一點赤紅硃砂,一襲灰布長袍,光著雙腳,腳脖子上卻還帶著金色鈴鐺,唯一的區別只有七人臉上的表情,或喜或怒或悲,恰好是七種情緒。

看到這女孩兒的樣子,焦章忍不住輕咦了一聲。別人不識,他卻認得這個女孩兒,這可不就是雍大天師自海外帶回來的那個名叫瑪利卡的印度小姑娘嗎?這小丫頭自打上岸至今一直不吃不喝,就在那個睡個不停,因此焦章印象極為深刻,他還曾問雍博文這小丫頭是不是得了什麼病,雍博文卻只神秘兮兮地說她是在修煉一門極深奧的法術,術法界修法方式千奇百怪,別說整天睡不醒的,就連為了練功一邊睡覺一邊吃飯跳舞的焦章也見過,當下見怪不見,就沒有再問。萬沒想到,今天這瑪利卡居然會突然出現,而且還搞了個大變活人,一個變七個!

眾人都是一團迷糊,有些搞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自己最初的目標都還記得呢,狂風一止,立刻齊齊撲出,然後不約而發出一聲驚叫,「盒子呢?」跟著就聽卓秀芳也在叫,「小鋒,小鋒,你在哪啊?」希拉裡斯也叫了,這位現猛虎原身的妖王嗷的一嗓子,就把所有聲音都給震下去了,然後躬身一躍,向著最近的卓秀芳就撲了過去。

常言說雲從龍風從虎,希拉裡斯這一動,立刻狂風大作,不僅餐飲大廳裡如此,就是酒店外面也是風聲呼嘯,風聲之中,妖氣直衝九霄,烏雲聚合,隱隱間雷電大作,一場風暴即將在葫蘆島登陸。道家有天人感應的說法,足夠強的修行者一旦動了殺機,便有天地反覆之像,用在這妖身上也一樣行得通,希拉裡斯稱霸妖界一方,一身妖力幾可通神,此時因為喪女之痛殺機攸動,立時天地色變。

卓秀芳眼見希拉裡斯來得兇猛,不敢掠其鋒芒,使個了法術,原地消失,忽地出現在左方十餘米開外的地方,反手拔劍出鞘,還沒等擺姿式領劍訣,頭上陰影壓下,竟是希拉裡斯已經撲到頭頂,那鋼勾般的爪子近在咫尺,彷彿他一開始撲過來的時候,對準的就是這個方位一般。卓秀芳大驚失色,倉皇間只來得及將劍往上撩,想要格住希拉裡斯襲來的爪子,劍爪相交,便聽鏘的一聲大響,如金鐵相交,火星四濺,卓秀芳的手中劍應聲斷裂,希拉裡斯的爪子毫不停頓地向卓秀芳腦袋落下去,這一下若是打實了,別說腦袋,半個身子都得被打成肉末。

危機時刻,忽聽一聲清斥,斜次裡飛來一道銀光,急急刺向希拉裡斯雙眼,正是攻敵所必救之處,希拉裡斯縱是滿身修得堅若鋼鐵,可這眼睛卻依然是個軟弱所在,一仰虎頭,僻過那刺來銀光,那道銀光一刺落空,旋即急轉,刺向希拉裡斯咽喉。希拉裡斯不得不繼續向後躲閃,終於收回了砸向卓秀芳的爪子。

卓秀芳一脫了危機,冷汗這才刷地一下湧上額頭,驚魂未定的急喘幾口,仔細一瞧,那道銀光卻是一柄長劍,在空中縱橫飛舞,站在電梯門口一直未動的李英劍左手捏劍訣凝於胸前,右手並二指在空中虛虛點劃,那飛劍便有如臂使般靈活攻擊,毫無滯澀之意。卓秀芳想不到居然是李英劍救下自己,感激之餘,又有些暗暗心驚,這老頭居然連飛劍都煉成了!

李英劍一邊遙控飛劍攻擊希拉裡斯,一邊大喝道:「這傢伙已經發瘋了,大夥一起上,先解決了它,什麼弄不到手?哎呀!」這最後一聲驚叫,卻是希拉裡斯未等落地,兩隻前爪在空中一合,便捉到了李英劍的飛劍,拿起來塞進嘴裡,咯崩崩咬成幾節,落到地上呸呸吐出來,碎塊砸得地面直冒火星。李英劍忍不住慘叫一聲,鮮血狂噴。這飛劍與他神魂相聯,方才能指揮如意,這劍一毀便立時傷及神魂,吐血還是小事,功力也會因此大大退步。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

剛剛還為盒子落於他人之手而沮喪的眾高手翻然醒悟。

對啊,只要捉到希拉裡斯,別說一個妖界通道,一百個妖界通道也不是問題!

彭振輝第一個響應號召,呔的大喝一聲,上前一步,捏法訣,踏七星,噌地自兜裡掏出個MP4,喝了聲打,劈手朝希拉裡斯擲去。書中暗表,這MP4乃是彭振輝所修煉的法寶,名喚聲波印,以聲攻擊,其中存著彭振輝封印的各種人間噪聲煉化而成的陰波,傷人於無形之間,一旦被擊中,輕則兩耳失聰小腦失調,重則當場瘋顛,端得厲害非常。那MP4一出,霞光萬道,迎風便長,剎那間化為米許大小,刺耳的聲波化為無形利箭,一波波接二連三射向希拉裡斯。

薛秀和武七海反應也不慢,幾乎同時出手。薛秀自兜中掏出一隻事先折好的紙飛機往空中一拋,那紙飛機迅速漲大至三米長短,向著希拉裡斯猛衝過去,下方兩顆導彈呼嘯射出。武七海揚手灑出一張大網,這網眼細得跟砂子一般,上面寒光閃爍滿是倒鉤,這要是被網住了,只消輕輕一扯,那滿身皮肉就得立刻碎得跟餃子餡一般。

卓秀芳驚魂已定,舉劍凝神,在身前虛劃數招,喝了法訣,道了聲疾,只見滿室地面光芒閃爍,不時有閃電冰錐尖刀自其間冒出。這是玉女派最新研發的法術,名喚跳舞神機,人落其上,只能不停跳動,方能躲過下方的各種攻擊法術,實在是封閉空間中疲敵的無上妙法。

又有那陰冥派高手使出專門迷人神智傷人肺腑的廢氣之煙,靈言宗高手喝出言靈「宅」,金指門高手祭出SM捆妖繩,穿山派拋出法寶開山炮。

一時間九大高手各展奇術,一鼓腦地往希拉裡斯身上砸過去。

第七十九章 大天師的營救計劃

鬥得一團糟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那七個抱著粗大黑筒的小女孩兒正如同正牌幽靈一般在空中緩緩消失。

下一刻,她們同時出現在一個房間中。

雍博文的房間。

七個瑪利卡平靜地將那七個黑色粗筒放到床上,齊聲問:「怎麼樣?」

「成功了!」

坐在筆記本電腦前面的雍博文抹去滿頭汗水,扭頭大笑。

顯示器桌面上,多了七個壓縮文件包。

這是從餐飲大廳裡吸進來的所有人質鬼魂形成的文件。

瑪利卡的七情分身拿的就是改良的鬼魂電子轉換器。

這就是雍博文的計劃。

在意識到自己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潛進餐飲大廳救人後,雍博文很快便根據自己手頭所掌握的條件,擬定了一個異想天開的計劃。

他在第一時間聯絡魏榮,指示魏榮遠程控制酒店的中央電腦,打開瑪利卡房間的電視,把信號接駁過來,通過筆記本的攝像頭對房間中看似睡熟的瑪利卡說話,請求她的幫助。這種純技術性質的方法自然不會驚動在房間四周監視的小妖和虎倀,它們只能感覺到法術波動,對於電視信號這種東西那是感應不來的。

經過上次的突襲事件,雍博文已經從花間那裡知道,瑪利卡雖然身體保持熟睡,但精神卻是清查的,尤其是七情分身無時無刻都在不停活動,只不過在不需要的時候,瑪利卡不會讓別人看到她們。

對於雍博文的請求,瑪利卡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給了回復。他話剛一說完,七情分身就在房間中浮現出來。

不過,七情分身冒出來的第一句不是很豪爽的說有什麼要求就儘管提之類的話,而是同聲問:「青龍護法,金胎何在?」

雍博文愕然片刻,才想起嚴格來說,自己確實是那個牢什子青龍護轉世,只不過因被爺爺那幫子人橫插一腳,轉世得亂七八糟,真正的青龍護法神魂沒能與自己融合,反倒困在他的身體裡出不去,不過瑪利卡這麼問倒也不算錯,只好回答:「還沒找到呢。」轉而又覺得奇怪,自己這青龍護法的身份連濮陽海這種近距離接觸的密宗金剛都不知道,這瑪利卡從哪兒知道的?便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是青龍護法?」

瑪利立道:「我已修成過去明宿明通,能曉人前世種種,你前一世花間,正是青龍大阿闍梨惠果和尚欽點護法。你既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應當知曉身具使命,為何不時刻護持金胎左右?」她每一句話,必然是七情分身同時開口,就好像七人在表演團體朗誦。

雍博文解釋道:「我還沒見過金胎長啥樣呢,怎麼保護她啊,等忙完了,回頭就找!先說說,你們能不能帶著東西這麼來去,比如我讓你拿件……」拿起桌上的鬼魂轉換器遞給七情分身中的喜,因為這個有張笑臉看起來比較好說話,「從這個房間一下子到餐飲大廳去,能不能行?」

「可以!」那笑臉瑪利卡接過轉換器仔細看了看,才給出肯定答覆,然後又道,「你明明已經與金胎接觸過,又何必再去尋找?」

「什麼?」這一聲驚疑不定的叫聲,卻是雍博文和花間同時喊出來的,雍博文懷疑道:「我接觸過那個金胎?這怎麼可能,前陣子在日本的時候,真言宗那些和尚找青龍金胎都快找瘋了,我要真接觸過金胎,他們會不知道?難道是離開日本之後接觸過?」連忙回想離開日本後所接觸到的人中,誰看起來一臉和尚相。

「是在離開日本之前。那日我見到你的時候,就在你身上感覺到了金胎的味道,護持金胎轉世,是我宗派四大金剛天然的使命,所以我才會在七情未斬的情況下隨你同行!你在遇見我之前,就曾與青龍金胎有過很長時間的接觸!」

瑪利卡的斷言讓雍博文呆了半天,半晌才道:「我怎麼不知道有這種事情?等回頭救出人質,咱們再細談怎麼樣?你稍等一下,我要先打個電話。」說完不等瑪利卡再說話,也不理會腦海裡正在大叫快繼續說下去的花間,拿起電話給魚承世播了過去。

魚承世已經急得上房了,只不過他遠在春城,乾著急幫不上忙,只能指望彭振輝和焦章,接到雍博文的電話,聽雍博文說他已經回到葫蘆島,並且正在酒店中準備營救人質時,以魚總的城府也愣了足有三十秒,這才問:「你剛才不是還在春城嗎?怎麼又回到葫蘆島的?不對,你下午的時候應該還在葫蘆島吧!你用的什麼法術,怎麼這麼個快法?」

「不是法術,這是您公司的技術,我和小魚剛剛才發現沒多久,還想著等回到春城再跟您匯報。」雍博文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新發現的鬼魂轉換器用途,然後才問魚承世那裡有沒有大功率的轉換器。他記得魚純冰以前曾說過,魚承世公司開發的鬼魂轉換器有兩種,一種是他們這種小型的,主要用於把已經捕捉到鬼魂轉換進電腦中,另一種則是大型的,功率強大,具有短程無線傳輸功能,主要用於捕捉鬼魂,直接開動吸進來,通過無線傳輸傳入後方電腦。

從魚承世那裡得到了還有幾台的答覆後,雍博文立刻簡要地講了一遍自己的計劃,魚承世隨後便問那大廳的面積有多大。這一點雍博文卻不知道,還是現在網上問魏榮,遠在春城的魏榮調出了酒店監控中心的平面設計圖,把面積告訴葫蘆島的雍博文,葫蘆島的雍博文又通過電話把面積告訴了也在春城的魚承世。

魚承世拿著面積計劃了一下,告訴雍博文至少需要用六台轉換器才能覆蓋整個大廳,為了保險起見,最好動用七到八台。隨後就安排鬼魂帶著轉換器通過網絡傳輸到雍博文這邊,魚純冰搞網聯快遞的事情,魚承世自然是第一個知道的,對於這種方便好用的快遞方式,當然也要隨時使用,只不過這轉輸用的鬼魂都是魚承世自己公司的,而不是網聯快遞的,因為魚大小姐非常大義凜然地表示,雖然是親生父女,但在生意往來上也要明算賬,僱傭網絡快遞鬼魂是需要付錢的!

裝備到手後,雍博文又趕緊登陸公司網站,把還在網上的所有鬼員工統統下載過來,足有上百號鬼,沉在樓板裡,悄悄潛到大廳地板下待命。它們都只是一些連惡鬼都不上的普通小鬼,雖然有鬼氣,但比起滿酒店的妖精虎倀的氣味可就淡得多了,所以也不用擔心被發現。只是要不是另有計劃的話,這些小鬼在希拉裡斯面前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希拉裡斯打個噴嚏就能讓它們全都魂飛魄散當場消亡。

按照雍博文的計劃,他會走進大廳去吸引希拉裡斯的注意力,然後由瑪利卡的七情分身與鬼員工們同時行動,鬼員工自地板下方冒出去抱住人質,瑪利卡通過七情分身直接從雍博文房間轉移到餐飲大廳,開動轉換器吸鬼,到時候雍博文就會上去拖住希拉裡斯。

這個計劃的危險在於協同配合,如果瑪利卡或鬼員工的動作有一方稍慢,以至於不能在第一時間把鬼員工和人質吸進轉換器,那看守的小妖就會趁機攻擊,無論是傷到鬼員工還是人質,都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瑪利卡對這個計劃卻另有意見,「你不是希拉裡斯的對手,會送命的!」

雍博文卻道:「你放心,我或許打不過他,但逃命的本事卻是天下無雙,保命絕對沒有問題!只要你們動手夠快就行!」

計議即定,雍博文就準備出房間去餐飲大廳,雖然門外全是小妖,但它們智力有限,雍博文相信只要自己不立刻表現出敵意,而是提出要見希拉裡斯,這些小妖絕對不會上來拚命,而是會請示希拉裡斯,只要能見到希拉裡斯,計劃就算成功一半了。

當然了,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沒等雍博文拉門出去,彭振輝一行人就進了門,雍博文見狀也不急著出去了,而是靜靜等待機會,如果能和平的交換人質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只消雙方一動手,他就有可趁之機了。

那突如其來的魔法箭雖然也令雍博文大吃一驚,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命令鬼員工和瑪利卡七情分身出動。

這一下比那魔法箭還令所有人意外,果然便一擊成功,救回了所有人質。

第八十章 漁翁得利

雍博文將七個壓縮包分別解壓到同一個文件夾,就可以看到了人與鬼都是一人一鬼同一個文件,以人加鬼的名字做為文件名,後綴是EXE格式。而妖和倀都是一隻一個文件,以各自的名字為文件名,名字後面還有個括號,裡面標準是的什麼妖,有狗有貓有鼠有鷹,倒是挺齊全,妖的後綴是SMI,倀的後綴是DAT,也不知是根據什麼分類的,現在也顧不上細到研究。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既然是文件類型不同,那直接按類型排列分類,把先妖和倀的文件重新壓縮後上傳公司服務器等待處理。

然後雍博文先把魚純冰從電腦裡轉換出來。

魚純冰還是被捆得棕子模樣,由公司的老臣子那個囉嗦的大頭鬼緊緊抱著。

雍博文上前給魚純冰鬆綁。

魚純冰一得解脫,立刻跳起來,叫道:「太帥了,老雍,你真行啊,這種辦法都想得出來!」

雍博文笑道:「不是被逼的嘛,還多虧了瑪利卡幫忙,要不然也不能這麼順利。」

魚純冰好奇地打量著瑪利卡的七情分身,羨慕道:「我要是會這招就好了,到時候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什麼學習、家務、作業都不愁了。」直到現在,魚純冰都不清楚雍博文是青龍護法的事情,但卻已經知道瑪利卡是密宗荼羅金剛,雍博文在東京搶人的時候搶錯了才帶回來的,本來出於自身屁股所坐位置,對這個整天睡大覺的瑪利卡相當沒好感,但現在承了人家的救命之恩,也就不好惡意對待了,當下衝著瑪利卡拱了拱手道:「多謝你幫忙啊!」

瑪利卡的七情分身同時道:「降妖除魔乃我輩本份,那妖王雖然為救女兒,情有可原,但挾持人質,意圖害命總是罪過,絕不能饒過他!」

魚純冰大大點頭,贊同道:「沒錯,非得好好修理他不可,居然敢這樣對待老娘,要是不還回來,我把名字倒過來寫!」轉頭一瞧,雍博文正要給五十鈴嘉兵衛轉換,忙道:「等會兒,老雍,你還在這邊給她們轉出來嗎?」

雍博文道:「當然了,總不能一直在電腦裡存著吧!」

「笨蛋,你好好想想,從打你在齊塞島上救下這幫小丫頭,給你惹了多少麻煩了,既然已經都存進去了,幹嘛不直接把她們都傳回春城,到了咱們那一畝三分地上,有我老爸罩著,看他們誰還敢去鬧事兒!也省得你整天看著她們,離開一會兒都容易出事兒。」

雍博文一想也對,自打從齊塞島上把女孩兒們救下來之後,簡直成了他雍大天師的把柄,接二連三地在她們身上出事兒,要是再出幾回事兒的話,難保這些女孩兒不會被嚇出精神病來,還是直接傳回春城比較好,當下便立刻行動,將所有女孩兒打包壓縮,直接發送,通知魏榮在那邊接收。

魚純冰趁這工夫,給老爸打電話報平安,順便又把這邊的情況說了一遍,特別是妖王提供妖界通道的事情,當時她就躺在地上,當然把這些都看在眼裡。

魚承世聽完冷笑道:「他們還真是想發達都快想瘋了,也不好好想想,就算是擁有了異界通道,沒有足夠實力搞定通道另一邊的妖精,他們能得到什麼?弄不好拿回來的就是個大大的禍害!不用理會他們,你和小雍不要在葫蘆島那邊耽誤太久,盡快回來吧!對了,告訴小雍,地獄之門再有三天就建成了,問他有沒有興趣入股,我聽織田信長說了他們之間的契約關係,真是後生可畏,我花了那麼大力氣才弄了個通道,簽了份魔英花專供協議,他倒好,直接把魔王給收拾了,等於是直接挖到了金山!你要好好跟小雍多學學,不要整天瘋瘋癲癲就想著玩。對了,你那個網聯快遞搞得不錯,老爸想入個股怎麼樣?」

魚純冰一聽大為警惕,「老爸,你想幹什麼?老雍開個公司不容易,這才發展起來幾天啊,你就要吞了,太不地道了吧。」

「怎麼說你老爸呢!沒大沒小!」魚承世也不生氣,笑罵一句,「什麼吞不吞的,我是想跟你們公司談合作入股的事情,你們雍老闆手握魔王,又有網聯快遞這個網絡,已經有資格跟我平起平坐地談合作了,強強聯手,共同發展嘛。」

「這還差不多!」

魚純冰掛了電話,見雍博文已經傳完了所有人,正在給五十鈴嘉兵衛打電話,叮囑他先在春城好生呆著,一切事情聽韓雅安排。

雍博文安排完,掛了電話,這才指著剩餘的兩個文件道:「這兩個怎麼辦?」

魚純冰湊上去一瞧,只見一個文件名為盒子,是個壓縮文件,一個文件名為萊絲,是個後綴為SMI的文件,想是個妖精,便道:「妖精先上傳到服務器,等到時候統一處理不就得了?盒子……難道是希拉裡斯裝妖界通道定位器那個?」忍不住拍掌笑道,「太好了,這個咱們公司可要發達了!快點轉換出來瞧瞧。」

「先說這個妖精吧,她不是普通小妖,你看清楚,她名字後面還有個括弧標注是虎呢。」

「虎?希拉裡斯的女兒!怎麼也被吸進來了。」

「我哪知道啊,這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多了去了,還有桌子椅子什麼亂七八糟的,都被我直接傳到服務器上去了。大概是那轉換器功率太強了吧。」

「剛才她被魔法箭射中,眼看就不行了,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要不解壓出來瞧瞧?」

許可突然從旁邊插話:「還是傳到公司網站上去看情況吧!」從打把雍博文帶回葫蘆島,她就一直無所事事在房間裡呆著,見兩人討論得熱烈,就忍不住上來湊熱鬧。

「為什麼要傳網站上去?」雍博文和魚純冰齊齊發問。

「可以方便搶救啊。」許可挺奇怪地看著兩位老闆,「到時候讓魏工做數據修補不就得了?」

雍博文表示懷疑,「這能行嗎?她可是個活生生的妖精,不是純粹的程序數據啊!」

魚純冰卻捏著下巴思忖道:「說起來,前陣子那個被考精吃掉胳膊的倒霉賊鬼是不是上傳到公司網站後,魏榮給他安了個新胳膊?後來有沒有轉換出來看看怎麼樣?」

許可肯定地道:「轉出來了,您去日本的時候,他曾經出來過一次,那胳膊就跟自己原裝的一樣!」

「還有這種事情?」雍博文大驚失色,只覺得原本由理科生知識構築而成的世界觀彷彿遇上了十八級大地震般飛速崩塌,自打這鬼魂能存進電腦之後,接下來發生的離譜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讓他已經到了難以接受的地步!

「或許可以試試,老雍,打電話給魏榮,讓他準備。」魚純冰說完將筆記本前的雍博文擠到一旁,自己動手將小虎妖萊絲上傳到公司網站。

網站服務器上的小虎妖躺到了主城的十字路口,此時城中大部分鬼員工都被雍博文給下載出來參與救人行動,所以冷冷清清地只有幾個註冊用戶在閒逛,看到路口突然出現個身上插了好幾隻箭的貓耳娘屍體,不禁大為興奮,紛紛過去圍觀。

「這路口也能擺屍體了?怎麼弄的?」

「這誰擺的屍體啊,太變態了!」

「好可愛的貓耳娘啊,怎麼就給插成這樣了!」

「誰幹的,太沒道德心了!」

「封那傢伙的ID、IP、IQ、IE!」

魏榮通過後台對已經數據化的萊絲進行檢測,檢測出了數個嚴重損壞,基本已經快到了崩潰的程度,連忙對其進行修補。

隨著他的修補,可以看到萊絲身上的魔法箭慢慢消失,傷口也逐漸恢復。

最後當魏榮通過話筒喊了句「大功告成」,屏幕上的萊絲一下就跳了起來,警惕地看著四周,見全是圍觀群眾,不禁又驚又怕,掄起爪一通亂撓,那些圍觀的註冊用戶腦袋頂上就不停地往外冒帶負號的數字。

眾圍觀群眾大驚,一哄而言,同時紛紛詢問。

「怎麼新增PK功能了嗎?」

「那不是擺的屍體嗎?怎麼跳起來撓人啊!」

「這是不是BUG啊,快呼GM!」

魏榮一見這貓耳娘如此兇猛,趕緊把她從主城給下載壓縮,轉存至硬盤服務器上。

「這小母老虎還真挺凶的!」

魚純冰讚了一句,回頭一瞧,見雍博文呆若木雞,精神狀態明顯堪憂,不禁嚇了一跳,忙問:「老雍,你怎麼了?哪不舒服嗎?」

雍博文回過神來,長長吁了口氣,苦笑道:「我沒事兒,只不過正在挽救自己的世界觀。不是我不明白啊,實在是這個世界太瘋狂了,你說呢,瑪利卡?」一回頭,瑪利卡的七情分身全都變成了雕像,喃喃不停地道:「佛祖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居然會有這種事情!」

很顯然原有世界觀崩塌的,不僅僅是雍博文一個,也不光是瑪利卡,花間也在雍博文的腦海中不停的抽著冷氣道:「這,這算什麼法術?」

大活人可以在網上傳來傳去就夠離譜了,現在居然還能把大活妖當成一個純粹的數據程序進行修補,簡直就是讓合理黨人出離憤怒的不合理啊!

做為一個理科生,雍大天師實在很難接受這種事情。

魚純冰安慰道:「別太在意,把電腦裡面當成一個類似於妖界或是地獄之類的異世界來看,就容易接受了!」

魏榮也在電話那邊道:「有道理,那是異世界嘛,而且是我們創造的異世界,我們就相當於那個世界的造物主,起死回生什麼的,舉手之勞的事情!」

雍博文緩緩點了點頭,遲疑道:「我們是不是應該把萊絲未死的事情告訴希拉裡斯,這樣他們就沒有必要再拚個你死我活了!」

魚純冰卻氣哼哼地道:「先讓那幫王八蛋打一陣再說,讓他們不先救我,卻跑去搶那個盒子……對了,我要給焦大哥打電話,讓他別在裡面攙和,盡快退出來!」

焦章的電話很快接通了。

電話那頭一片混亂,似乎打得正熱鬧。

聽到是魚純冰,焦章相當驚喜。

「大小姐,你沒事兒了?太好了,是雍大天師下手救的你吧,我就知道!」

「什麼,離開這兒?不行,我不能走!」

「你不知道,希拉裡斯發瘋了,正在驅使酒店裡的小妖往外衝,要拉著整個葫蘆島的人給他女兒陪葬!」

「我現在正在酒店外面布設法陣,限制他的妖力。」

「相當吃力,不知道還能挺多久,要是讓他的妖力擴散出去,給全城的動物啟智化妖,那就是天大的災禍了!」

第八十一章 未到手先分髒

「啊吼!」

希拉裡斯鋸坐於地,張嘴咆哮,一道粗大的光柱順著嘴巴噴射而出,隨著頭部的轉動,從左至右,劃了個半圈,打擊範圍之內的房屋牆壁盡數彷彿太陽暴曬下的冰雕一般,磚石飛快融化,只餘下盤結的鋼筋骨架。

此時,距離瑪利卡七情分身救人離開,不過五分鐘的工夫,雍博文剛剛才把救下來的眾女孩兒自網絡傳送回春城老家,正在跟魚純冰討論處理小虎妖萊絲的問題。

戰鬥卻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彭振輝等人法寶盡出,希拉裡斯以一敵十,恞然不懼,進退間,無數倀鬼自其口鼻噴出,來往飛舞尖嘯,揮著爪子亂抓亂撓,雖然沒什麼大傷害,卻攪得人心煩意亂。又有妖火不時自其爪掌間飛出,飄凝在空中久久不散,一時間滿屋子都是綠油油的火團,雖然殺傷力不大,但被燒到卻是痛徹心肺。其間又有小股旋風呼嘯轉動,若是不小心碰上,往往就會被帶個趔趄,法師施法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下盤穩固,氣定神閒,若是腳底下磕磕絆絆,對施法速度和準確性就大有影響。

十位法師各出奇招,卻越鬥越吃力,彭振輝不禁暗暗心寒,忽見李英劍湊了過來。這老道低聲道:「聽說這妖王都有三種天生異能招數,一招殺敵,一招保命,還有一招卻是與敵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用的,每一招使出來都是驚天動地。可他現在連絕招都沒出呢!」

彭振輝斜了李英劍一眼,心話說了這我也知道還用你廢話,但這時候正並肩作戰同仇敵愷,也不好惡言相向,只得耐著性子問:「不知李掌門有何指教?」

李英劍道:「我們十人對付他有些吃力,不如把他引出酒店,外間法師眾多,大夥一擁而上,定能降伏此妖!不過卻需先派一人去事先佈置好埋伏,務必要一擊而成,絕不能給他發絕招的機會!」說著話從袖子裡掏出個電紙書,調出存在其中的一幅陣法圖,遞給彭振輝,「我這裡有一降妖伏魔大陣,需法師一百零八人,原是先祖為繳滅妖統陣線所設,當年妖統陣線數十大妖陷入陣中立時乖乖束手就擒,希拉裡斯再強也僅此一妖,不見得能比當年妖統陣線那些翻江倒海的大妖更厲害!」

蓬萊派精擅陣法設計,是當年同信會最初會盟的二十七派之一,掌門李浩奇與松巖道人是莫逆之交。當年同信會苦戰,最初會盟的二十七派到最後僅存太平道、蓬萊教和龍虎宗。大戰之後,眼見雍漢生身為勝利者,卻帶著太平道做了縮頭烏龜,李浩奇立刻二話不說,有樣學樣,將海外仙山蓬萊沉入海島深處,自帶著門人跑到海島上做了安分守己的漁民,果然也躲過了歷次遷動天下龍氣的大變。李浩奇在改革三年無疾而終,李英劍執掌門戶後,便重啟蓬萊島,銳意進取,經三十餘年的奮盡,獨霸東海,重成一方之雄。

彭振輝自是知道蓬萊派陣法厲害,一見李英劍主動貢獻,不禁大喜,親熱的道:「李掌門,要是能活捉希拉裡斯,我向總會給你請功!」

李英劍淡淡一笑,洒然道:「功名身外之物,貧道不在乎,請功就不用了!」拿著電紙書的手卻沒有鬆開。

彭振輝心思一轉,明白過來,便道:「李掌門放心,待捉了希拉裡斯,問出妖界通道,定讓你佔份大股。」眼前這形勢,就算捉了希拉裡斯,問到妖界通道,他也不可能獨享,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做為協會資產打量,大家一起入股經營。

李英劍微微點頭,卻道:「妖界通道貧道也可以不要,我只想要希拉裡斯!」

彭振輝愕然,「你要這妖王幹什麼?」

要知道妖王可不比那些小妖,訓練一下,好好調教,能看家護院,做玩伴寵物。這種大妖精桀驁難馴,又有一身驚天動地的妖術,向來是稱霸一方的角色,怎麼可能甘心給人做手下?

李英劍道:「不瞞彭主席說,我蓬萊仙山的鎮島異獸在當年的東海大戰時,被妖統陣線大將九城君擊殺,空缺至今,每每見此,貧道都覺得愧對歷代先師,所以想捉這希拉裡斯回去做鎮島異獸,也不需他肯聽話,只要捉了回去往困獸之穴裡一放,就算大功告成了。」

彭振輝有些為難地道:「可是,希拉裡斯這種妖王也是稀罕物,如果活捉的話,總會那邊肯定會過來索要研究……」

李英劍微笑道:「若彭主席肯幫這個小忙的話,在來年的新主席換屆時,我蓬萊派願意全力支持彭主席連任!」

蓬萊派雄據渤海,影響巨大,他們若是表示支持彭振輝連任的態度,將直接影響到遼寧省東南部一部眾多中小門派的傾向,到時候再加上他彭振輝本派的實力,即使是玉女派也無法動搖他的位置。本來這省主席位置因為地方門派勢力過強而有些無趣,但如今情形卻不同了,只要能弄到妖界通道,以協會名義經營起來,那就是一棵金燦燦的搖錢樹啊!誰當主席都得掙得盆滿缽滿,撈足好處!

彭振輝立刻豪氣無雙地拍掌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做這個主,只要活捉了希拉裡斯,就歸貴派所有!」

李英劍這才將電紙書交到彭振輝手中。

彭振輝立刻毫不猶豫地拿著電紙書湊到焦章身旁,交待一番。

焦章得了陣圖,抽身撤出戰鬥,撒腳就往外跑。

李英劍和彭振輝則藉著戰鬥走位的機會,將這個佈陣降妖的計劃通知在場眾人,只等焦章佈置好了傳回訊息,彭振輝一發信號,大家就立刻撤退!

可焦章往下面一走才發覺事情有些不妙!

在希拉裡斯的妖力影響下,樓下那些小妖已經變得極為嗜血瘋狂,見到他這生人便撲上去撕咬,而更多的則正奮力向酒店外逃竄。

焦章使出渾身本事,好容易殺出酒店一瞧,酒店外眾法師一部分正結陣封閉整個酒店週遭空間,勉強防止了希拉裡斯的妖力外洩,另一部分則忙著捕殺衝出來的小妖,竟是沒有人能夠騰出手來佈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了魚純冰打來的電話。

第八十二章 瘋鬼降妖

魚純冰一聽焦章情況緊急,拋下一句「再撐一會兒,我和老雍馬上趕過去」,旋即掛了電話,招呼雍博文去幫忙。

雍博文卻問:「我們就這麼過去能幫上什麼?幫著捉妖?往外跑的小妖成百上千,多我們兩隻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捉完的!幫著壓制妖氣外擴?只要希拉裡斯還在裡面作怪,壓制妖氣只能是束縛我們自己的雙手!」

魚純冰奇道:「老雍,你行啊,出去轉了一圈,想的事情也多了。」

雍博文歎氣道:「換你天天琢磨逃命,幾個月下來,遇事想的也會多起來。」

魚純冰便問:「你想的那麼多,那我就不想了,說你有什麼辦法解決吧!」

雍博文道:「我們可以幫忙把小妖都捉起來,讓那些捉妖的法師騰出手來布設法陣,好生擒希拉裡斯。」

魚純冰嗤笑道:「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你自己不也說了嘛,我們兩人四隻手加進去,能起多大作用,現在外面可有好幾十法師在那捉呢!」

「當然不能就這麼去捉了!」

雍博文一拍瑪利卡七情分身在床上的大功率捕捉轉換器,道:「還得靠這些傢伙。」

瑪利卡的七情分身突然齊聲道:「你們先去忙著,我這便回去了。」

雍博文便想挽留她繼續幫忙,有這麼好的免費勞力不用,實在是太可惜了,不想花間卻道:「她撐不住了,七情分身不能離體太久,否則就會消失,只要有七情分身中有一個分身不小心消散,所有分身就會同時消失,七情分身消失,她的胎藏五輪成身之法就等於是失敗,境界會大大倒退,今生能不能重入這一層境界還兩說呢!」雍博文這才知道瑪利卡居然是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出來幫他,想來還是看在那個青龍金胎的面子上。他自打知道這麼個東西存在之後,一直極力撇清,可這青龍金胎就好像不散的陰魂般糾纏不休,到今天惹出來的大部分事端都是由此而來。

瑪利卡說完,七情分身便緩緩消失。

魚純冰因為屁股問題,對這密宗金剛沒什麼好感,見她就此跑了不再幫忙,也不說什麼,只是不屑地哼了兩聲,對雍博道:「快說你打算怎麼幹?這東西只能吸鬼,不能吸妖,能派上什麼用場?」卻不知花間此刻也正在腦海裡催促雍博文,「回頭一定要去找瑪利卡問清青龍金胎的事情,早點弄明白在哪裡,我們都能早點得到解脫!」雍博文對此也是深以為然,花間這種突然在腦海裡跳出來說話的行為,讓他著實有些難以接受,總覺得自己好像被個千年女鬼附了身,不禁有些埋怨爺爺多事。

暗中答應著花間,雍博文對魚純冰道:「它也吸不了人,可是有鬼附著,就可以一起吸過去。我打算派鬼出擊捕捉小妖,然後用轉換器大批量捕捉,你看怎麼樣?」

魚純冰擔憂地道:「那些小妖已經啟智,有了一些妖力,能夠傷害到鬼魂之屬,剛才營救的時候,一時打它們措手不及,隨後就無差別吸了進來,才算沒事兒。現在讓它們主動出擊去捉那些小妖,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像這種剛剛啟智的小妖,最喜歡吞噬普通鬼魂以增加妖力,你這不是送鬼入妖口嘛!」

雍博文道:「你說的是普通鬼,要是那些瘋狂惡鬼呢?」說著話,回到電腦前面,跟仍掛在線上魏榮通話,讓他把梅雅萱再傳回來。

做為陰陽兵,梅雅萱是最適合使用這種網絡傳輸來回的人了,都不用再給她配鬼,凱莉抱著她就行了。

等梅雅萱和凱莉回來,雍博文又把凱莉屬下那群瘋鬼從公司服務硬盤上下載解壓。這些惡鬼凶煞滿身,比那些小妖可是厲害許多,要不是因為它們已經沒有任何理智可言,隨時可能失控的話,剛剛的營救行動,雍博文就會派它們出馬。

雍博文把計劃對梅雅萱和凱莉說了一遍,尤其叮囑凱莉千萬要約束住屬下那些瘋鬼。一不要跑到頂層的餐飲廳去,那裡高手對決,別說這些瘋鬼,就算是凱莉這鬼王一去,也是被秒殺的命;二不要衝撞外圍法師的防禦圈,那樣的會話會被當成希拉裡斯手下被幹掉,現在那些法師都緊張得要死,可不會在動手前先問這瘋鬼是哪來的,再說了,就算是想問也問不出來,就像你不能指望從一個瘋子嘴裡問出什麼東西來一樣,瘋鬼也是不可理喻的。

計議即定,魚純冰又給焦章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一會兒會有許多厲鬼出現,只要它們不衝撞法師們的防禦圈,就千萬不要攻擊。凱莉一聲令下,眾瘋鬼尖叫著衝了出去。梅雅萱、魚純冰和雍博文人手一個大功率捕捉轉換器跟在群鬼後面出了門。

此時房間樓道都已經連半隻小妖都看不到了。它們在希拉裡斯的命令下,全都想要衝出去大開殺戒,此時不是擠在一層就是飛在空中,拚命往外衝。

三人一路下到二樓,才看到小妖。此時眾瘋鬼已經盡都散開,嚴格執行凱莉的命令,三兩個抓住一隻小妖死死按在地上。那些小妖剛剛啟智,哪見過這種瘋狂的存在,沒等動手,就先被這些形象恐怖的瘋鬼給嚇了個半死,便連許多沒有瘋鬼捉著的小妖也被嚇得渾身發軟,依著本能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只能發現嗚嗚慘叫。

雍博文等人也不客氣,開動轉換器,倒好似三個拿著吸塵器的清潔工人般,一路吸過去,將沿途小妖統統捉入電腦,這些轉換器開動時噪聲大不說,形成的吸力也是大得驚人,凱莉不得不緊緊捉著雍博文肩膀才算穩定住身形,按理來說她一是女鬼二是梅雅萱的陰兵,應該是去抓梅雅萱的,可她瞧梅雅萱身上力弱,不見得能扛住那股吸力,又跟魚純冰不太熟不敢冒失靠過去,依著她以前的經驗,很多大人物實際上都是非常討厭鬼的,被鬼碰一下都要大發雷霆,以她這些日子來所見,這魚副總絕對是個了不起的角色,心裡便有了幾分畏懼,這時候自然不敢靠上去,只好抓著向來都很和氣的雍大老闆做依靠了。

第八十三章 備用計劃

「奇怪!」

褐髮的白人男子突然停住腳步。

跟在左右的其他人紛紛停止,整齊劃一,就好像事先有人通知他們會有這次停頓般。

這伙以魔法箭偷襲提前引發酒店大戰的法師已經完成了自己要做的,此刻正在緊急撤離,以防法師協會的人根據魔法箭軌跡追蹤而來,要是被人發現他們的身份,那將是一場影響巨大的國際糾紛。在確認其中一支魔法箭射中了小虎妖萊絲後,他們便沒有再停留觀察,而立刻收拾東西撤退,以至於並沒有看到後來瑪利卡七情分身以狂風洗地的氣勢救走了全部人質!

「奇怪!」

褐髮男子歪著頭,露出古怪的神色,躊躇片刻,道:「執行二號計劃!」

跟在他身後一個塊頭堪比北極熊的紅髮巨漢問:「奧列格,出了什麼問題嗎?」

褐髮男子指著自己的腦袋道:「射中萊絲的那支魔法箭消失了!」

「消失?」紅髮巨漢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了看左右,他不是魔法師,只是一個隨扈騎士,對魔法這種事情並不很擅長,但既然能讓奧列格破天荒露出這種古怪的神情,那就一定是件很奇怪的事!所以,他希望能從其他人那裡得到一點關於這個消失問題的解釋。但讓他失望的是,其他幾個法師也是一臉茫然,顯然不明白消失是什麼意思。「這些光桿子果然靠不住,什麼事情都不懂!」紅髮巨漢很不屑地低聲嘀咕。光桿子指的是那些級別較低沒有隨扈騎士跟隨的魔法師。這次派來中國執行任務的法師中,僅有褐髮男子奧列格擁有隨扈騎士,這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以奧列格的地位,在隊伍中擁有絕對權威,所以當他發號司令時,沒有人敢質疑反對,只有個人關係親密的紅髮巨漢才會偶爾問上一兩句。

奧列格回頭看著幾個迷茫的法師,重複了一遍,「執行二號計劃,聯絡謝爾蓋,讓他暫緩行動,等待我的命令。」

停止的法師們立刻重新動了起來。

二號計劃是個原計劃失敗時的備用計劃。不過,剛剛明顯已經成功達成目的,為什麼奧列格要啟用二號計劃,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想不通歸想不通,命令卻還要執行。

法師們依計劃來到半條街外的另一幢樓上。

這裡的天台已經事先做好清理工作,並且佈置了一些監視用的小物件,以確保當他們來到時無人影響。

別人不敢問,可紅髮巨漢卻仍在問:「奧列格,魔法箭消失是什麼意思?問題很嚴重嗎?對你有什麼影響?」

「消失的意思是我感應不到那支箭了!那支箭在鑄造的時候,鑄進了我的精神烙印,除非是我主動切斷聯繫,或者那支箭被人完全摧毀,我才會感應不到它。要是有人摧毀它的話,,會在我的精神層面上產生振蕩。可現在……」奧列格攤開雙手,「沒有任何動靜,它就一下不見了!我完全感應不到它的存在!這很不合理,除非它離開了這個世界!」

紅髮巨漢恍然,「你懷疑萊絲被希拉裡斯送回了妖界?這又怎麼樣?萊絲被你那一箭射中,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或許我們高估了這些中國法師的實力!」奧列格語氣平淡,雖然計劃出了意外,但並不能影響到他的情緒,「殺掉萊絲,引發希拉裡斯的憤怒,使它殺掉人質,與中國法師協會結下不可能解開的血仇。我以為這些中國法師能夠留下或殺死希拉裡斯,可既然希拉裡斯仍有餘力把萊絲送回妖界,就說明中國的法師還沒有迫他使出全力!」

奧列格並不知道他的判斷出了誤差,實際上萊絲只是被存進了電腦裡。現在他心底有些後悔,要不是對自己的計劃太過自信的話,他應該在其他位置再安排一個觀測點,在他們撤離後保持對酒店情況的觀察,可現在只能依著備用計劃執行了。

樓頂的監視很快建立起來,那威力巨大的轉輪魔法箭發射器也重新組裝架在天台邊緣,對準酒店方向。這些魔法箭裡都鑄有奧列格的精神烙印,可以依著奧列格的精神指引射擊目標,精準無比。

奧列格遙望酒店方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希拉裡斯的妖氣越來越濃,而法師們設下的防禦圈越來越弱,保守估計再有一個小時左右,如果還不能收拾掉希拉裡斯,那防禦將被突破,妖氣覆蓋全城,所有非人的生物都將在希拉裡斯的妖氣影響下啟智妖化,並且承接他因為女兒被殺的怒氣,對全城人類發動攻擊。一旦發生這種情況,那將又是一場不遜於赤塔殭屍入侵的大事件!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酒店正門方向,除了施法限制希拉裡斯妖氣外溢的法師外,還有一些低級法師正在捕捉衝出來的小妖,場面顯得極為混亂,一點組織性也沒有,這些法師們大抵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一邊捉一邊大聲說笑,好像在抓豬一樣。這讓奧列格忍不住搖了搖頭,他曾聽說過半個世界前的那場大戰,當時中國的一些法師在自己人拖後腿的情況下,先後重挫橫行歐洲數百年的教廷和巫師協會,殲滅東南亞猖狂一時的妖統陣線,直接導致了歐亞術法界格局的大變動,歐陸那些經歷過當年大戰的老法師們每每談及仍心有餘悸,這些老傢伙如今都是各地法師協會的掌權人,他們的態度也直接影響了整個法師協會對態中國的態度。儘管當年中國術法界一盤散沙,看起來已經衰敗得不成樣子,可法師協會依然還是謹慎地扶了一支流落海外的華人法師勢力回國組建法師協會,而且對於中國法師協會的事務基本上很少插手。感覺上就好像是無可奈何地對待一隻猛獸,雖然不得不讓它加入到其中,卻時刻滿懷畏懼與警惕,生怕什麼事情不小心惹到它,讓它亮出鋒利的爪牙。

畏懼,這個詞絕對沒有錯,因為當年那場連綿數十年的大戰,讓整個歐洲術法界上層瀰漫著一種畏懼情緒,以至於一旦發生對華事件,總是畏首畏尾。這些年來法師協會擴張極快,在世界各地發動戰爭,打異種聯盟,打真言宗,打巫約組織,打海靈團,打精靈帝國,攪得五洲烽煙不絕,四洋波濤洶湧,可唯獨在中國這一畝三分地上,什麼事情都不敢搞!

「這些中國法師的實力也不過如此!集一省協會的力量,到歐洲那邊已經趕上一個國家的協會規模了,居然連一個妖王也對付不了。」奧列格輕蔑地想著,「至少,比起我們實在差得太多了。如此水平,卻佔據著資源這麼豐富的土地,還真是浪費啊。遲早那幫老傢伙就能意識到這一點,重啟遠征,我們絕不能落在後面,或許可以現在就從遠東入手行動了!」

奧列格正盤算得起勁,忽見酒店方向的情況出了一些奇怪的變化!

那些正亂哄哄捉小妖的法師在某個高級法師的約束下,很不情願地開始後退,僅使用一些法術擋住了小妖前進的道路,看起來好像是放棄了繼續捕捉小妖。

他們想幹什麼?奧列格還沒來得及猜測,就見一道血色陰風自酒店門窗中呼嘯捲出,無數瘋狂的惡鬼自陰風中奔出,尖叫著捕捉那些逃跑的小妖。

亂糟糟的局面很快就結束,所有小妖都被那些惡鬼按在地上不能動彈。

跟著就見巨大的旋風從酒店裡刮出,帶著強大無比的吸力,把那些惡鬼小妖統統吸回酒店中。

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所有妖鬼盡都清潔溜溜。

一男兩女提著又粗又黑的笨重大筒子從酒店裡走出來,神態輕鬆,那個男人背上還趴著個女鬼。

奧列格見那女鬼氣息怪異,不是普通惡鬼,便使了個遠眺術,一看清那女鬼的樣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低聲驚呼出聲:「凱莉?布魯克斯!」

第八十四章 死於暗箭之下

雍大天師出手果然不凡,一舉蕩清妖孽,讓酒店外圍壓力大大緩解。

焦章大喜,立刻組強織騰出手來的法師依李英劍陣圖擺陣。

這陣法名喚陷妖陣,可大可小,最小只需九人即可擺出,至大則需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李英劍自電紙書裡調出來的那道陣圖卻是需三十六人,正合四九之數。

現在這塊地方,唯獨不缺法師,焦章點選了三十五個中級往上的法師依陣圖位置站好,各執一角,自己居中調度,安排完人才發覺這陷妖陣還需於陣眼當中懸一利刃,喚斬妖,只不過斬的不是妖,而是妖氣,令妖氣無法外洩。這利刃還得是見過血的後天帶煞凶器。

只是這法師們隨身帶劍的倒是不少,不過多數是桃木劍,玉女派倒是帶的都是精鋼寶劍,不過她們這寶劍是施法用的,最忌諱的就是被血沾污,自然也就不可能帶上血煞之氣了。

正為難間,雍博文卻想起方才在餐飲廳裡營救人質時吸進電腦裡的那一堆破爛。本來轉換器是吸不進這些東西的,但當時太過混亂,參與行動的鬼魂又沒什麼經驗,出來之後亂撞亂抓一氣,只管捉住人質,其他什麼也不顧不得,有腳絆在餐桌上的,有頭插在椅子間的,結果就把這些東西統統吸了進去。那些破爛中便有剁骨刀,這東西整天剁骨頭砍頭,沾的血自然是不少的,只是煞氣淡了點,從來只聽說妖魔鬼怪害怕神兵利器,卻沒聽過它們害怕菜刀,也就是這個道理。不過急切間,能想到的也只有這菜刀。

雍博文便過去問焦章,這菜刀是不可以。焦章也拿不準,只好打電話給彭振輝請示,其實應該直接問李英劍的,不過焦章沒李英劍的手機號。

彭振輝接了問詢電話,也不敢大聲問,生怕再驚動希拉裡斯,破壞計劃,只好千辛萬苦地靠到李英劍身邊去,得到肯定答覆之後,便轉告焦章。這時便可看出彭大主席那不同凡響的功底來了,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施法,一邊跟焦章通電話,一邊聽李英劍講話,一邊還得注意躲著點希拉裡斯的攻擊,一心數用,從容不迫,端得有大高手風範。

得知菜刀可用,雍博文電話通知魏榮把一個小鬼和菜刀合併到一起解壓轉換,使那小鬼帶著菜刀過來,往陣中一拋,自有陣法力道將那菜刀隱去,虛托於陣中上方。

焦章立身陣眼,施出掌心雷法往那菜刀方向打去,便聽鏘鏘數聲,菜刀現在,在空中虛斬數下,方才重新隱去。

這陣法就算是布成了。

焦章依著先前約定,播通彭振輝電話,只響一聲便按了,然後再播通,響兩聲再按,再播通,響三聲再按。

不多時,只聽得酒店裡轟隆隆亂響,風聲急雷聲震,火光電光滿天亂飛,正是九大高手引著希拉裡斯且戰且退,已經來到一樓。

焦章等人堪堪作好準備,就聽轟隆一聲大響,整個酒店正前門臉被震得粉碎,玻璃碎片、泥塵磚石、鋼鐵門窗如同颶風般衝出來,九大高手夾著希拉裡斯卷在風中且戰且退,將希拉裡斯引入陣中,旋即急急向外撤出,焦章猛然站起打出奔著菜刀打出掌心雷,陣法立時發動,將希拉裡斯陷在其中。

希拉裡斯早知酒店外雖然法師眾多但多數水平有限,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見彭振輝等人且戰且退,明顯是想把他引到酒店外面,想仗著人多勢力來個一擁而上搞車輪戰術,心中卻暗暗叫好,只打算衝到外面,趁著混亂,多殺他幾個法師一出心中惡氣。不料這剛一出來,只聽頭頂上鏘鏘數聲響,四周法力如稠,竟好似陷進了泥沼之中,有力使不出,再抬眼一瞧,眼前一片迷茫,連個法師影子都見不到了,不禁大驚,連連怒吼著,在陣中左衝右突,上竄下跳,拚命掙扎之際,忽的迷霧一散,視野清楚,只見彭振輝等人就有數十米外開,抱頭鼠竄,當即大喝一聲,跳過去手起爪落,把個彭振輝從頭到底破成三片。四周眾法師一片嘩然,都是滿臉畏懼,竟然不敢過來給主席報復,反而一聲發喊四散奔逃。希拉裡斯哪能容他們逃掉,將妖法使發了,追在後面猛殺,直殺得血流成河,積屍長街,陰魂飄蕩,只是那些法師殺不勝殺,竟好似無窮無盡。希拉裡斯不禁大為光火,暗想:「我連這麼幾個法師都殺了這麼多時候也殺不光,又怎麼能在此地屠城為女兒報復。」當即站於屍堆之上,仰天長嘯,妖氣喚動間,滿城的動物都紛紛起身化妖,開始了對整個城市人類的血腥攻擊報復。雖然大多都只是家養的寵物貓狗,但啟智化妖之後,已經不是普通人能應得了。人類措手不及,被原本親近無比的家養寵物殺得死傷無數,整個葫蘆島都陷入了極度瘋狂的寵物暴動之中。

希拉裡斯隨著眾小妖在城中縱橫殺戳,直到天光大亮,累得再也殺不動了這才停手,尋了個高樓登高眺望,只見諾大的城市所見之地,盡都堆滿了屍體,灰色的街道因為鮮血太多而變成了紅色的赤河,空氣是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道。希拉裡斯不禁仰天大笑,雖然疲憊不堪,但心情卻是愉快至極。

可剛開心了一半,忽覺眼前迷霧再起,跟著景致變幻,滿城鮮血盡皆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見四下裡不知多少法師正睜大眼睛圍觀,而剛剛殺死的那個彭振輝居然好端端地站在不遠處,一臉恨得人牙根直癢的賤笑!

希拉裡斯大怒,便想衝過去再殺他一次,可這一動彈,便覺全身酸軟,別說法力,連普通力氣都沒剩下半點,腿一軟,無法支撐龐大的身體,直接趴在了地上,卻是剛剛在幻境用力太過,如今已經是油盡燈枯,一回到現實裡便再也無法支撐了。

彭振輝拍掌大笑道:「大功告成!」

周圍眾法師一想妖界通道有望,均是喜笑顏開。

李英劍尤其開心,這次人質危機,屬他獲利最大,妖界通道的股份自然是少不得他的,而這妖王也已經確定歸他蓬萊派所有!所謂危機,便是危險中蘊藏的機會,果然不假,他這抓住機會的人,自然可以獲利。

當下彭振輝與李英劍親自到陣中動手,在希拉裡斯身上下了數十道禁制後,又拿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這才放心地讓焦章撤掉陷妖陣。

希拉裡斯無力抗拒,只能任人擺佈,不禁又惱又恨。

希拉裡斯被捉,便意味著這一晚的危機就此解決。

大小門派法師紛紛擁上來,開始七嘴八舌的提意見,什麼妖界通道要有一分,今晚捉來的小妖也想分幾個,總之就是一個意見,既然大家都出力了,那分髒的時候,總得人人有份才行!

彭振輝如今心情愉快,也不在乎這些,若不是這酒店門前實在不是談話的地方,只怕真要當場主持分髒大會了,當下便喊道:「擇日不如撞日,先回酒店裡,我們就在頂層開個全體大會好了!」

一聽要開分髒大會,眾法師均是大喜,便不再吵嚷,彭振輝安排人拿棍子往希拉裡斯被綁的手腳空隙中一穿,扛起來就往酒店裡走,四周的法師知道這妖王事關重要,當下紛紛讓路,哪曾想抬起來剛走了十幾米遠,就聽嗖的一聲銳響,斜次裡飛來,又急又快,在眾法師做出反應之前,準確無比的射穿了希拉裡斯虎形身體的心臟。

第八十五章 超視距戰

那箭長約三尺,精鋼打造,通體銀白,遍佈魔紋,插在艾拉裡斯胸口上,仍顫動不止,發出嗡嗡輕響。

希拉裡斯神情古怪地看著胸口的魔法箭,似乎尤不相信縱橫妖界的自己居然會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死在暗箭之下。

雖然還有一口氣殘留,但箭中心窩,百液交匯,六氣平衡之所被破,除非大羅金仙降世,否則任你法術通神,那也是救不得了,至於起死回生這種事情,僅限傳說,至少整天跟法術打交道的法師們是不知道有這種可以起死回生的法術。

眼見著忙了大半夜,冒天大風險,才算搞定,光明未來的大門剛在眼前開了條縫,就被人硬生生給強行關上,滿懷希望的眾法師均是火冒三丈。

剛才在餐飲廳裡這暗中隱藏之人攪局,大家都忙得緊,也騰不出手來清查,可現在戰鬥都已經結束了,居然還敢亂射,也太過猖狂了,真當本地法師協會無人嗎?

當然最怒的莫過於彭振輝和李英劍了。

李英劍怒斥一聲「好賊膽」,曲右中指一彈,背上劍嗆啷一聲飛出,化為一道流星般的銀光,沿著魔法箭飛來時在空中殘留的振動痕跡,直射向發射之處。

彭振輝振臂喝道:「跟我來!」領頭使了個縮地之術,噌噌地就奔那樓去了。各家法師均怒火中燒,斷人財路,那是不共戴天之仇,難得地頭一回這麼聽話,各使本事,跟著彭振輝就跑。

李英劍的飛劍自是第一個射到樓頂天台。

奧列格見這飛劍來得兇猛,舉起魔法棒虛虛一點,身旁輪盤射箭器中的一支魔法箭自動射出,正中飛劍。

劍箭相交,當空便是霹靂一聲大響,爆起一團青白的光芒。

李英劍與奧列格均是身子一顫。

再看交手處,魔法箭竟是粉碎,飛劍餘力不及,在空中打了個盤旋,嗖的飛回李英劍手中。

李英劍仔細一瞧,只見劍身上裂出指長的一條縫隙,不禁又驚又怒,這飛劍是他花了極大力氣方才練成的,每日清早置於蓬萊之顛吸取旭日陽力,白天用各種名貴藥材浸泡,到了晚間還要捧著這劍打坐煉氣溝通心神,窮十年之力,煉出劍靈,這一把凡劍才變成了傳說中無堅不摧可千里取人性命的飛劍,當然了現在他只是剛剛入門,千米取人性命還勉強能做到,要是千里那是扯蛋。平日裡李英劍對這把劍那當真是愛愈性命,從來都只是拿來顯擺用,這次要不是怒極,也不會不假思索地祭起來攻擊。

眼見飛劍破損,李英劍那是相當心痛,也捨不再用了,還劍歸鞘,喝一聲賊子好膽,默默估算了一下距離,踩七星,走九宮,這便要施法。可他這剛一唸咒,就聽嗖嗖破空銳響不絕於耳,上百道銀光自那樓頂密集射出,對下方的眾法師實施無差別打擊,其中倒有兩箭是奔著李英劍來的,顯然是要回報方纔他飛劍襲殺的舉動。

李英劍也顧不上繼續施法,使了移位法術,攸地閃到十多米開外,那兩隻魔法箭奪奪兩聲釘在地上,堅硬的水泥路面寸寸龜裂,縷縷白色自裂縫不停冒出,魔法箭體上紅光微微閃動,空氣中立時佈滿了一種奇怪刺鼻的味道,好像什麼東西烤焦了。李英劍心中突地一跳,大感不妙,將移位法術連續不停地使出來,便聽轟轟炸響,一團團火光在他停留的位置上接二連三的炸響,就好像什麼人拿著炸彈在追著屁股後面猛擲一般。

再看其他法師也盡都手忙腳亂,那魔法箭落下插入地面,紅光閃動幾下,就會在周圍上百米範圍內不停引發小規劃的爆炸,上百支箭落地,輕而易舉地將大半條街給封得嚴嚴實實。陷在魔法箭陣的法師們被炸得慘叫呼喊,狼狽不堪。幸好彭振輝等二十幾個高級法師本領過硬,各展本事穿過魔法箭陣,雖然耽擱片刻,卻是毫髮未傷,奮起餘勇,正待繼續前進,忽見前方地面轟隆一聲,往下塌出好大一個坑來,一隻巨大的怪物自坑底哼哧哼哧地爬上來。

這怪物身高足有五米,略具人形,滿身都是縱橫交錯的線縫傷口,腥臭濃血自傷口中不停滴出,再看那腦袋,三扁四不圓,就好像是個饅頭被放在一堆雜物間擠壓了好久一般,簡直說不上是什麼形狀,臉上嘴歪眼斜鼻子塌,一隻眼大一隻眼小,發綠的口不停順著嘴丫子往下留,真是怎麼看怎麼噁心。

「腐屍怪!」這是年紀大的法師喊的。

「憎惡!」這是年紀小的法師喊的。

不管它是叫憎惡還是腐屍怪,都是同一種東西,屬於死亡魔法的一種,以亡者血肉煉製而成,倒也不是什麼稀罕玩意,東歐地下術法黑市就有得賣,七十五萬美元一隻。這東西雖然行動遲緩笨拙,但皮糙肉厚,力大無窮,最可怕的是身上帶有死亡魔法合成的病菌,一旦讓它逃竄擴散,光是散播的病菌就能造成數以萬計的平民死亡。這東西在法師協會禁法目錄是名列前茅,就是因為對平民的殺傷太大,對法師卻沒有太大威脅,屬於典型的戰略綁架似用品。

果然此物一出,彭振輝再恨也不敢繞過去不理,又因為不知對面深淺情況,也不能冒然派法師過去探查送死,就算是他下這命令,估計也沒人聽他的,當下停下腳步,招呼眾人合力圍攻這突然冒出來的憎惡腐屍怪。

天台上的奧列格不屑地一笑,一甩袖子,帶著隊從容離開。

魔法箭與憎惡腐屍怪造成的混亂很快就平息下來。

最麻煩的還屬那憎惡腐屍怪,在眾法師大力打擊下,被轟成了一堆碎肉,可那上面都帶著病菌呢,也不能放在那裡置之不理,這下那些低級法師就來罪了,這種骯髒活計大家都不願意動手,只會層層下派,最後到低級法師這裡派無可派推無可推,只能自己動手了。於是一群低級法師圍在那裡收拾碎肉。

這一翻動靜鬧得實在太大,街路兩旁的居民樓紛紛亮起燈,可見一個個黑糊糊的人影站在窗前指點觀望。

彭振輝大為頭痛,一面趕緊安排人布設障眼法術,一面又使人溝通政府方面,準備等天亮之後,弄個地溝爆炸的新聞來遮掩。

第八十六章 得償所願

等到局面安定下來,再派人到天台查看,上面早就連只耗子都不見了,而且收拾得乾乾淨淨,什麼痕跡都沒有。

彭振輝得了匯報,也是無可奈何,只得派人收集現場的憎惡和魔法箭碎片回去鑒定,希望可以從這些東西上找出什麼人在暗中搗鬼。

「到時候,就算是告上國際仲裁委員會,也一定要討還個公道!」彭振輝暗暗發狠。

卓秀芳忽道:「還搞這些幹什麼?快回去看看希拉裡斯死沒死,或許還可從他嘴裡掏出妖界通道!」

眾人一聽均是如夢方醒,收拾滿心沮喪,一窩蜂地跑回酒店。

希拉裡斯身邊如今只有李英劍、雍博文等人。

李英劍坐在希拉裡斯身旁,正拼了命地用法術給希拉裡斯治療續命,還把蓬萊派的丹藥給希拉裡斯磕了十幾顆,只希望能挽回希拉裡斯的性命。

只可惜,希拉裡斯還出慢慢的出氣多進氣少,他看著李英劍的目光充滿了戲謔,似乎在嘲弄他的這種不智行為。

正中心窩,百液隔絕,六氣失衡,已經不是此界辦法能夠救活的了。

眾人一擁而上,卓秀芳走得最快,眼見這殺兒子的大仇已經馬上嚥氣兒,立刻撲上去揪住希拉裡斯的脖子喝問:「快點說,怎麼才能打開妖界通道!」

希拉裡斯瞪著卓秀芳哈哈大笑兩聲,道:「異界通道這麼重要的秘密,我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說,你過來,我告訴你!」

卓秀芳立刻要把頭湊過去,彭振輝踏上一步,正氣凜然地喝道:「等會兒,這可是要歸屬咱們整個遼寧法師協會的秘官,怎麼著也得由我這現任主席來聽才對吧!」其他眾法師都、心知自己爭不過卓秀芳,也沒膽子跟玉女派做對,便都在旁邊起哄。

「對啊,怎麼也得彭主席接收才行!」

「卓掌門,你現在還不是主席呢,沒資格代表咱們整個遼寧接受這個秘密!」

「讓彭主席聽,讓彭主席聽!」

卓秀芳一見群情激憤,嘿嘿冷笑兩聲,眼睛一立,扭頭道:「都誰說的,有種站出來!」

人群立時一片安靜,愣是一個有種的都沒有。

李英劍見勢,起身乾咳一聲道:「我也覺得由彭主席來聽為好,到時候由他主持參股儀儀式,大家各出一份,成立一個妖界開發公司,統一部署妖界開拓的事情。異界凶險莫測,單人獨派肯定是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但合我們一省之力應該沒什麼問題。」

見李英劍也這麼說,卓秀芳也就不好堅持了,玉女派與蓬萊派勢力相當,平時大家井水犯河水,也不打什麼交道,可眼下這情況是所有人加上蓬萊派都反對,玉女派勢單力孤,卓秀芳平日再霸道也不敢硬挺,當下讓到一旁,冷冷道:「彭主席,你來聽吧!」

彭振輝難得打壓一次卓秀芳的氣焰,得意地嘿嘿一笑,蹲到希拉裡斯身旁去聽異界通道秘密,周圍眾人為了避嫌,都主動向後退出幾步。

卓秀芳這才走到雍博文身旁,問:「你是雍博文大天師吧!剛才在餐飲廳營救人質時,我見你把有小妖和虎倀都一併收走,那其中有我兒子賀銳鋒,請交還給我!」

一個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的母親想要回兒子那自然是沒有攔阻的道理,雍博文點頭答應,給魏榮打電話安排了一下。

不多時,便有一鬼員工領著賀銳鋒神魂所化的虎倀前來。

卓秀芳見兒子呆頭呆腦的樣子,心知他已經失了神智,就算是要回來,也不認得她這個母親了,不禁心中酸澀,施法先將兒子收了,只等回去好生施法超渡,讓他能好好的轉世投胎,不用留在人間受苦。收了賀銳鋒,卓秀芳向雍博文點了點頭,道:「雍大天師的這份恩情我記下了,以後必有報答!」

雍博文也沒指望她報答什麼的,無可無不可地應付兩句。

這工夫,彭振輝終於聽完了希拉裡斯的話,有些疑惑地問:「就是這樣了?這樣的話,那不是太凶險了?」

「異界開拓總是有無數風險,當年博戈柳斯基家族得到妖界通道後,用了近五十年的時間才把通道穩定下來,死了上百精銳法師才在妖界站穩腳跟!我只是告訴你如何開啟建立通道,至於能不能維持住並且成功開拓,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希拉裡斯一邊說一邊往外吐血,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已經微不可查。

周圍法師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見彭振輝得了開啟通道的法子,都是興奮不已,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拉住彭振輝,紛紛催促。

「主席,快說說是什麼法子?」

「彭主席,這就施法建立異界通道吧!」

「快說怎麼入股,今天不把事情都定下來,我們就不走了!」

「是啊,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建議我們各派一人跟著彭主席,可不能讓他藉機溜掉!」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圍著彭振輝不停喊叫,卻是無人理會希拉裡斯,甚至還有不少人在推搡中不小心後退踩到希拉裡斯的。

希拉裡斯也不生氣,更不喊叫,就那麼帶著古怪的笑容,看著鬧哄哄的眾法師,氣息越來越弱,眼看差一口氣也就死了。

雍博文見眼這威風無限的一代妖王行將死亡卻還要受這種踐踏之辱,心中不忍,便喚來一鬼抱住希拉裡斯,將他收進轉換器存於電腦之中。

幾個法師看在眼裡,也沒管他,畢竟暈個馬上就要死掉的妖王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彭振輝被眾人糾纏得不勝煩鬧,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破了好幾個大口子,只好高聲叫道:「既然大家都這麼著急,那我們現在就去酒店裡開會,正式成立妖界開發公司,把各自股份與分紅都定下來!」

聽彭振輝這麼說,眾法師均是毫不猶豫的表示同意,當下擁著彭振輝就往酒店裡走。

便在此時,焦章滿臉陰沉的從旁插過來,對彭振輝道:「主席,剛才有人突襲我葫蘆島法師協會總部,劫走了克裡斯蒂安?裡奇和麗貝卡?莫魯奇,並且殺害我五名法師,打傷十餘人!」

眾人一聽,都是臉色大變,自打中華法師協會成立以來,還從沒有發生過這種猖狂的行徑,公然襲擊一地法師協會總部,劫囚傷人,這分明就是對整個遼寧法師協會,或者說是對整個中國法師協會權威的一種挑戰與蔑視!

第八十七章 居然救活了

葫蘆島法師協會總部位於島裡新區,一幢挺普通的五層小樓。

此時這座原本整潔漂亮的小樓已經破爛得不像樣子,看起來倒好似被人拿推土機拆了一半,半邊都倒了。

幾個剛剛包紮完傷口的法師垂頭喪氣地坐在小樓前的空地上,顯得說不出的淒涼狼狽。

除了當場被殺的那五名法師外,剩餘留守總部的十幾個法師是人人帶傷,傷勢重的已經緊急送往醫院治療,只留下這幾個等著焦章回來。

葫蘆島法師協會遭到襲擊的時刻,也正是剛剛被活捉的希拉裡斯被一箭穿心的時刻!

大約六名蒙面法師突然衝入法師協會總部,見人就打,放倒所有法師後,衝進監禁室,搶了克裡斯蒂安?裡奇和麗貝卡?莫魯奇就走,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結束的時候突遭打擊的葫蘆島法師們甚至還沒能做出一點相應的反擊!襲擊者使用的武器是最常見的一性次攻擊魔法棒。這種東西本來是為那些初具法力卻還沒有能力使用法術的魔法學徒準備的防身武哭,事先一次性充足魔法,可以連續發射二十發魔法彈,威力並不是很大,只能對付同樣階級的學徒或是普通人。可是這六名蒙面法師手拿的魔法棒明顯是經過改裝的,威力強大,已經堪與一名中級法師施展的魔法相比。這種改裝的魔法師棒在黑市上也是大路貨。除此之外,這些蒙面法師再也沒有使用任何其它魔法。

就好像在酒店外發動的攻擊一樣,沒有留下任何可以給人抓把柄的地方。

以彭振輝為首的一眾遼寧法師協會高層在近乎廢墟的小樓裡轉了一圈,一個個臉色都陰得能滴出水來。

從樓裡出來後,彭振輝先是對在場留守的傷員親切慰問,高度讚揚了他們抵抗強敵的行為,並且表示會由協會出錢,對受傷的會員全力治療,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他們恢復健康,對於不幸戰死的會員,要優厚撫恤,對其遺屬要多加關照等等。安慰完傷員之後,彭振輝站到高處,對所有在場的法師發表了一席即興演講,強烈譴責那些卑鄙的襲擊者,認為這是對中國法師協會主權的踐踏和侮辱,是自太平會盟凡一百三十餘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惡劣事件,對於此事,他們絕不能善罷甘休,兇手必須要付出代價,以為有了世界上最大的法師協會做靠山,就可以為所欲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將上書全國總會,提請國際仲裁,要求國際法師協會總部主持公道,云云。

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在暗示動手的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了。

實際上大家都是這麼猜測的。

除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誰會冒著觸怒整個中國法師界的風險,跑來突襲一個要什麼沒什麼的地方協會總部,而且只是搶了那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太子爺就跑,簡直就是在他們那張蒙面巾上明晃晃寫下了我是澳大利亞法師幾個大字!

雖然下面站著的各實力派平時對彭振輝這個省主席不怎麼感冒,但現在一來外侮當前,窩裡鬥是要不得的,再怎麼也說也得團結一致對外,二來彭大主席現在手握妖界通道秘密,在妖界通道未建立起來之前,大家都得放低身段,至於等妖界通道打通,開發公司建立之後,這位掌握最核心機密的彭主席也必然會為自己和本門派爭取最大的利益,總之從希拉裡斯告訴他妖界通道那一刻起,彭大主席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彭大主席,遼寧術法界也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局面,法師們都很明白地看清了形勢,所以對於彭大主席這翻講話,還是報以了熱烈掌聲。

唯有魚純冰不屑地撇著嘴道:「什麼找國聯仲裁,擺明了就是心虛,沒本事自己去討回公道,就指望別人。哼,人家跑來在你臉上狠狠踩了兩腳,你卻哭哭啼啼地連還手都不敢,反而喊著要去找你媽媽告狀,不是等於向人家說明你的軟弱嗎?要是我,直接殺到澳大利亞去,他殺我們五個法師,我們就殺他們五十個法師,炸我們一幢樓,我們就炸他們一百幢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是主流!」自打在酒店裡看到彭振輝對妖界通道的重視遠超過她這個世侄女後,魚大小姐對彭大主席的觀感那是飛流直下三尺,怎麼看這禿頭胖子都是相當不順眼。

雍博文道:「現在不是還沒確定是不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做的嗎?」

魚純冰反唇相譏道:「難道還能是印度法師協會做的?除了澳大利亞那幫傢伙,誰會花這麼大力氣來救克裡斯蒂安?裡奇那麼個廢柴?」

雍博文遲疑道:「可時間對不上啊,我們這邊剛剛才捉了他們兩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派人過來?」

「什麼沒有可能啊,在術法界的口號就是一切皆有可能!」魚純冰白了雍博文一眼,「或許是跟著克裡斯蒂安一起來的,只不過沒有參與酒店搶人行動呢?或許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動用了遠距離傳送陣呢?」

雍博文尤自固執己見,「這個……就算是他們想救人,也沒有必要在酒店外面射殺希拉裡斯吧。」

魚純冰卻道:「製造混亂嘛,吸引我們主力的注意力,好方便他們偷襲和撤退,很成功的聲東擊西嘛。」她立場已經拿穩,再從立場出發反推行為,聽起來那也是相當有道理的。

兩人低聲辯論的工夫,彭振輝已經完成演講,下面眾法師很給面子的熱烈鼓掌。彭大主席心滿意足地從高處走來,這便要帶隊前往醫院去慰問傷員。跟著的眾法師雖然都恨不得現在就把彭大主席按倒開始討論妖界開發公司的事情,可也知道這慰問傷員的過場總得走,只能強帶關心狀地跟著。

雍博文本想也跟過去看看,可還沒等邁步,魏榮突然打來電話,接起來第一句就是,「老闆,你新發上來的那個叫希拉裡斯的傢伙,我已經修補好了,是放到網站主頁上,還是存回硬盤裡等候處理?」

「什麼?你把他修補……救活了?」雍博文滿臉愕然,魚純冰好奇地湊上來問,「什麼修補救活了?」

雍博文抽著嘴角,目光有些呆愣愣,「小魏,把我們傳回去的希拉裡斯,給修補好了!」

向來見怪不怪的魚大小姐終於也震驚了一把,喃喃道:「一箭穿心也能救活,太過份了……那是不是死了也能復活啊!靠,這是神仙才有的手段啊!」

第八十八章 我面對的是一位創世神祇嗎?

接到魏榮這個電話,博文公司的兩位老總可呆不住了,哪還有心思跟著彭振輝去醫院做秀,見場面亂糟糟的,便連招呼也沒打,直接殺回酒店。

回到房間,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陸公司網站。

魏榮已經按照雍博文的指示,暫時把希拉裡斯放到了公司主頁上。

這只威風凜凜的老虎NPC一在主城中出現,就立刻引起了大量在線用戶的圍觀,反而是那些仍在主城裡的鬼員工作紛紛溜走,有多遠躲多遠,根本不敢靠近。

不過,希拉裡斯現在也沒工夫計較這些。

他甚至已經做好消亡的準備。妖精與人不一樣,人死了還有個魂魄什麼的,可以繼續投胎轉世,可妖死了就只有六神無主的妖魂,沒有智慧,沒有奔頭,就只能在天地間茫然遊蕩,直到最終消失。

短暫的黑暗之後,光明重新降臨。

希拉裡斯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繁華的路口中央,旁邊許多奇裝異服頭上頂著光閃閃字符的人類圍著觀看,不時發出大驚小怪的感歎。

「又添新NPC了!」

「跟以前的不一樣啊,怎麼是個老虎?」

「虎妖王希拉裡斯?這個名字倒是挺威風的,既然是妖王,怎麼還是老虎四腳著地的模樣吧,至少能變個人樣吧!」

希拉裡斯翻身爬起,抖了抖身體,重新化為人形。

這一變化引得周圍又是一片驚呼聲。

「真的變了,真的變成人形了!」

「太有意思了,這家網站什麼時候做遊戲啊,整天就這一個網頁,都逛膩了。」

「什麼做遊戲啊,沒看到人家這是公司網站嘛!」

「這家公司倒底做什麼的?搞得主頁比遊戲還有意思!」

身為堂堂妖王,居然被一群人類看猴戲一樣地圍觀,希拉裡斯深感恥辱,長嘯一聲,正要給這些人類一點深刻到骨子裡的教訓,卻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又驚又喜的尖叫:「父親!」說的竟然是他們一族的語言。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希拉裡斯身子不禁一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緩緩轉頭,正看到那個嬌俏的人影,風一樣自人群中擠過來,猛得撲到他的懷中,放聲大哭,「父親,真的是你,你來接我回家嗎?」

竟然是以為已經死去的女兒!

那熟悉的氣味與血脈絕不會錯!

這就是他的女兒,不僅沒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甚至身上連個傷都看不到!

這怎麼可能!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女兒被魔法箭射中要害,那根本就是無法挽救的致命傷啊!

想到此處,他心中突地一震,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心窩。

那裡曾插過一支致命的魔法箭,可現在卻完好無損,同樣連個傷疤都看不到!

這不可能!難道說他們都已經死了,現在其實是處在一個死者才會抵達的世界?

希拉裡斯有心想跟女兒詳細聊聊,弄清楚現在的處境,可是周圍那些不知死活的圍觀者的大呼小叫嚴重影響到他的心情。他怒氣上湧,一翻手就要殺人,可萊絲卻一把抓住他道:「父親,不要動手,他們都是些殺不死的怪物!」

「殺不死的怪物!」希拉裡斯心中寒氣直冒,女兒的話似乎更加證實了他剛剛的猜測。

正驚疑不定間,忽聽耳旁有個聲音道:「希拉裡斯,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這聲音好近,近得就好像是趴在耳邊上說話一樣。

「誰?是誰在說話?」希拉裡斯猛得跳起來,四下查看,卻看不到一個可疑人物。

那個聲音繼續道:「別找了,我不在你處的那個世界裡,呃……我是人類世界裡與你說話!」

「這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你在另一個世界還能看到我?」希拉裡斯放緩主氣,卻不動聲色地把女兒拉到身後用手護住。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們通過電話,也見過面,打過架,不過,還沒有正式的自我介紹過。我叫雍博文,法師協會紫徽會員,你現在所處的地方嚴格來說,是我們創造的!」

希拉裡斯心神大震,腿一軟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

這是一個雍博文創造的世界嗎?

一個可以創造新世界的人,還能算是人嗎?

一想到自己曾經跟這樣一個可以創造世界的存在做對,甚至還想威脅對方,他便覺得背上冷汗直冒,這是一種多麼可笑的不知死活的行為啊,就如同一隻螻蟻想去對付一頭大象!

雍博文見希拉裡斯沉默不語,還以為他不相信,便笑道:「不相信嗎?看好了,神說,要有光!」

在魏榮的操作下,主城迅速由白天進入夜晚,一道光柱自遙遠的天空中落下,將希拉裡斯父女籠在其中,光柱之中七彩花瓣紛落如雨,異香撲鼻,四下圍觀用戶發出一片驚歎,紛紛猜測這是什麼節目,還是公司要搞什麼活動了。

希拉裡斯沒有感覺到任何法術施展的跡象,也就是說這道從天而降的光柱並不是什麼人在附近暗中引導法術,而且那瞬間變幻白晝與黑夜的手段也絕非人力可為!他試著使出法術去追尋那光柱的源頭,可是窮盡知覺之力也無法找到,那光柱就那麼自不可知的遙遠地方落下,罩著他們,彷彿全知全能的神祇正沉默地注視著他們。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與存在啊!

希拉裡斯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他深吸了口氣,拉著女兒,慢慢跪下,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就在街頭,對著天空中降下的光柱跪了下來。這一刻,對於縱橫妖界,雄霸一方的希拉裡斯而言,真是比死還要難過。可是他更清楚,眼下這種情況絕不是為了一毛錢不值的面子硬撐的時候,在這個屬於對方的世界中,生死榮辱只不過是他一念之間的事情!如果只是自己的話,他或許還不會這麼快就屈服,可現在他的女兒也在,為了這個心愛的女兒,他從妖界一路追蹤到人間,最後落到這麼個下場,怎麼也不忍心女兒因為自己的一時固執而受到牽連。

萊絲卻恍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正驚喜地看著光柱花瓣,甚至伸手抓了幾朵小花把玩,突然被父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拉著跪在街上,不禁有些羞惱,「父親,你幹什麼啊?這麼多人,怎麼跪下了!」

「你沒有聽到嗎?是了,他不想讓你聽到,你當然聽不到。乖女兒,跪下,世界上總有一些存在是值得我們敬畏並且向之屈服的,我希望你能記住並理解這句話!」

希拉裡斯讓萊絲跪好,這才恭恭敬敬地道:「尊敬的大天師閣下,我對您沒有任何敵意,我只是想救回自己的女兒,從沒有想過要傷害不相干的人!如果我之前的所作所為令您感到憤怒的話,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贖還自己的罪過,只是請您不要傷害萊絲,她還是個孩子,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第八十九章 能起死回生嗎?

希拉裡斯當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創造其實跟雍大師沒多大關係,主城模板那是魏榮的功勞,往裡面充實鬼魂那是魚純冰的功勞,所以這兩位才是這個世界的創世神。當然妖王拜雍大天師也沒什麼不對,雖然不是創世神,可雍大天師卻是這創世神的正牌老闆!

看到曾經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希拉裡斯低頭下跪,雍博文沒有覺得爽快,反而感到有點淒涼,為了女兒橫跨兩界,單槍匹馬挑戰龐然大物般的法師協會,豪氣沖天,做為一個父親,從他這個角度來說,並沒有做錯什麼。錯只錯在他最後不應該以葫蘆島全城人的性命相要脅,這是不可原諒的事情,至於殺死賀銳鋒等人的事情,雖然有些過火,但卻沒被雍博文放在心上,只因為那晚賀銳鋒等人的醜態行徑著實讓雍大天師感到噁心,看到他們被希拉裡斯殺掉,雍大天師心裡還在暗暗叫好,當然這種陰暗的心理他是不會承認的。

「這麼快就低頭了,真沒骨氣。」

魚純冰對希拉裡斯下跪的形為表示不屑後,又補充一句,「不過這傢伙為了女兒還真是什麼都捨得呢。不知道我老爸能不能做到這種程度……」歪頭想了想,不太確定地道:「應該不能吧,我老爸那個死財迷,為了錢大概能行。」

雍博文乾咳兩聲,沒理魚純冰這個話茬,又秘密希拉裡斯,雖然希拉裡斯是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但實際上雍博文是在打字,選的是私密,旁邊人聽不到才是正常。

「起來吧,城裡有不少空屋子,你和萊絲先找個屋子裡休息一會兒,回頭我再找你聊。」

希拉裡斯又向空中行了個禮,這才拉著女兒站起來,也不敢再找那些不明真相圍觀群眾的麻煩,分開人群就往外走。

當初魏榮設計的這個主城範圍相當大,如今雖然已經有數百鬼魂在其中工作生活,但依舊還有大半城區是空著的,鬼魂們把繁榮的地區掛上了新城一區的牌子,把至今仍荒廢的城區則掛上舊城一區的牌子,以示區別。

希拉裡斯不想惹事,只管往人少的地方走,不多時便來到舊城區。

比起日新月異的人滿為患的新城區,這裡房破地荒,依舊是原始的鬼城模樣。

希拉裡斯往裡走了走,最後選了個道邊的屋子推門走進去。

房間裡有三個鬼魂正聚在一起斗地主,聽到聲音都回頭觀望,正與希拉裡斯來了個臉對臉。

「妖呀!」

三個鬼魂嚇得齊聲尖叫,把牌一拋,攸地飛起來,穿過房頂就逃,邊逃邊喊,「不好啦,那只妖怪殺過來了,大伙快逃命吧!」

這一嗓子喊出來,四下房屋中冒出鬼魂無數,一個個爭先恐後地逃命,敢情主城裡的鬼魂都躲到這邊來,以為夠荒涼比較安全,哪曾想這大妖怪居然追過來了。

眨眼工夫,整個舊城的避難鬼魂都逃回了新城。這下他們可坐不住了,紛紛在城裡大喊,「放我們出去,要不把那個妖精弄出去,太危險了!」

要是這些鬼員工都離開主城,那公司業務不就癱瘓了?營救人質的時候,雍博文還特意留下十幾個鬼魂照看呢!可見這些鬼魂著實嚇到了,又不好不管這些老臣子,雍博文好生安撫一翻,讓他們不要驚慌,自己這邊解決,回頭又給魏榮這個創世神兼神醫兼公司網絡主管打電話,「小魏,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這套系統還有其它地圖吧。」

魏榮道:「有啊,不過都沒搞完,就主城還算是有點樣子,其他地圖都是亂糟糟的,有的就只是一個基本模型,除了地面什麼都沒有。」

雍博文道:「都放上去,然後把希拉裡斯弄到一個單獨地圖去。」

魏榮有點猶豫,「老闆,這可是很大工作量的升級,到時候用戶就得下載客戶端才行了,我這得至少弄一個晚上才行,今晚就不用睡了,可明天還得上班……」

魚純冰插嘴道:「喂,老闆讓你幹點活就推三阻四的,還能不能在老雍的領導下幹點事情了,讓你做就做,技術上是不是沒問題?」

「沒問題!可是很麻煩,而且用處不大,以後的維護成本也會加大……」

「那就你弄吧,剩下的你不用考慮,咱不差錢,好好幹,今晚要是能搞定的話,給你加班費和獎金,明天白天不用你上班。」

「保證完成任務!老闆,你電腦別關,回頭我幫你把系統裝上。」

一聽有錢拿,還有日休,魏榮什麼意見都沒有了,而且還注意到要給老闆拍拍馬屁。摞下電話,他就開始忙活,幾分鐘後主城就發出了升級公告,通告所有用戶,將在一個小時後首次升級系統,界時所有用戶均需下載一個一點五G左右的客戶端才能重新登陸。

一看有升級,已經在主城裡逛膩的註冊用戶們都興奮起來,紛紛議論會升級成什麼樣子,雖說目前常在公司網站上逛的用戶的目的都不是玩,而是和公司談生意做僱傭,但能有變化總是讓人興奮的事情。

解決完這件事情,雍博文和魚純冰一時無事,又想起魏榮在網站上神奇治好必死的希拉裡斯兩父女的事情來,不禁有些好奇想問問魏榮是怎麼做的,但考慮到才剛剛給魏工安排了重要工作,一時又不好打撓,只能相互之間討論。

這種事情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兩人也都是沒什麼經驗,議論一會兒,什麼異想天開的念頭都往外提,最後魚純冰忽道:「老雍,你說他能把注定死掉的傢伙救活,那能不能把已經死的復活?反正挪到裡面,在他看來都只是數據損壞,修修補補,就能搞好,理論上應該能行得通吧。」

雍博文一拍大腿道:「對啊,應該試一下。可是,我們這裡沒屍體,怎麼試……」有些為難地四下打量,想不出拿什麼東西試驗比較合適。

魚純冰道:「笨,醫院停屍房裡不有嘛,去拿一具來試試好了。我們這就去弄一具傳到電腦上,等小魏升級好網站,再傳過去讓他試試。」

「偷屍體?」雍博文有點彆扭,覺得自打跟魚純冰混在一塊後,自家的道德水準急劇下降,什麼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偷東西搶劫也幹過了,如今還居然還要去偷屍體!這也太變態了吧。

第九十章 新世界

凌晨三點,博文租賃服務有限公司官方網站正式升級完畢。

升級之後,用戶將不能通過網頁形式登陸進入官網主頁面。

現在官網主頁面已經變成了一個簡單的平面網頁,分成下載區、交流區、貿易區幾大塊。

下載區除了依舊保留著公司內部使的硬盤服務器外,增加了公司客戶端下載,共計一點五G,與現在那些動轍十幾G的網絡遊戲比起來,這個客戶端實在是小的有些可憐。不過,鑒於這只一個公司網站而不是遊戲,這個客戶端似乎又稍大了些。因為覺得現在這種形式再用博文租賃服務有限公司官方網站這種名頭不太合適,魏榮自作主張,給其起了個名字叫新世界,這實際上是當初他在學校和幾個朋友一起鼓搗的那個未完成遊戲的名字,也就是他現在構建公司網的基礎模塊。交流區主要是給網站註冊用戶交流心得體驗,舉報服務器BUG用的,也可以在上面發佈些咨訊。而貿易區主要是針對公司幾項主要業務設計的,包括包羅萬象的租鬼業務、便達快捷的網聯快遞等等,不願意下載客戶端,或者不方便登陸客戶端的用戶,可以在這個區域發貼子留言來辦理業務。

就目前而言,這個遊戲不像遊戲官網不像官網的新世界還是簡陋粗糙的,以至於簡陋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許多老用戶在第一時間下載客戶端,登陸主城。升級之後的主城環境細節更加細緻外,最大的變化就是一直緊閉的城門終於打開了。

不過當註冊用戶們興致勃勃地走出城門時,卻愕然發現,城外的世界是如此淒涼,光禿禿的地面,灰濛濛的天空,沒有植物,沒有動物,連個NPC都見不到,宛如天地初開般冷清荒涼。有不信邪的用戶見此次升級後,共開放了六個新地圖,豁出去大半天時間把六張地圖全都跑遍之後,終於在離主城最遠的地圖一角,發現了一幢小木屋,那裡有一男一女兩個NPC,男NPC頭頂上頂著的名字是虎妖王希拉裡斯,女NPC頭上面的名字是小虎妖萊絲。

這兩個NPC居然在種地!而且種的什麼東西都有,花草樹木,在小屋四周長得好不旺盛。

虎妖王希拉裡斯此刻的心情複雜而絕望。

在他的感覺中,長達一個小時的停服升級,只是短短一瞬的黑暗。

黑暗過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單調到讓人發瘋的荒涼世界。

然後,一個陌生的聲音告訴他,因為他在主城中引起鬼魂的恐慌,所以雍大天師決定給他開個新天地暫時呆著,並且警告他不要跟那些可能會主動找上門來的傢伙說話,無論那些傢伙說什麼都不要理他們。告誡完之後,那個聲音又說如果無聊的話,可以試著種點花草樹木來打發時間。說完,就有一袋種子和各種栽種工具從天而降,隨之而來的,是一幢突然出現的小屋,屋裡一應傢俱齊全。

神跡,絕對的神跡!

希拉裡斯震撼之後,越發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渺小,他和女兒的命運已經不在自己掌握中,而是落入了那個創造世界的雍博文手中。

短暫的慌張之後,希拉裡斯帶著女兒拿起工具,開始在小屋四周犁地耕種,把那一袋不知是什麼的種子小心翼翼地種下去。

然後奇跡再次出現了。

那些種下去的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很快就竄得老高,該長葉的長葉,該開花的開花,該結果的結果,尤其是那些樹木,只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就長得又粗又高,宛如百年老樹。

很快就有那些頭上頂著稀奇古怪名字的人跑來跟他們打招呼,還說些稀奇古怪的話。

「嘿,妖王,有任務接嗎?」

「喂,你不是虎妖王嗎?怎麼改行當農民?」

希拉裡斯緊記著那個聲音的警告,無論這些人說什麼古怪難堪的話,他都只當是沒有聽見,不做任何反應,只是一邊耕種,一邊等待著那個聲音的新指示。他有些懷疑,雍博文是不是打算就這樣把他放逐在這種荒冷之地以做懲罰?

雍博文當然沒有這個打算,目前只是比較忙,一時顧不上管這位妖王。

他此刻正在醫院的停屍房中,把一具剛死不久的新鮮屍體轉換進電腦,並上傳到剛剛恢復服務的公司硬盤裡。魚純冰便給魏榮打了個電話,讓他看看新傳上去的那個壓縮文件,能不能把其中損壞的數據修補好。

老闆有命,自然要照辦的。

魏榮暫時扔還在測試的系統,去檢查那個壓縮文件,仔細看過之後,回話道:「這個文件的核心數據已經崩潰,修補不了了!」

雍博文便問:「那你怎麼能救得了希拉裡斯和萊絲?」

魏榮道:「那兩個妖精嗎?他們當時還沒有死,我在電腦上檢查的時候,看到的是文件沒有崩潰,只不過核心數據損壞嚴重,當然還能修補。可你們傳上來的這個屍體已經死了很多時候,在顯示的數據情況就是已經崩潰,根本沒有修補的可能性。老闆,你不會以為我在電腦上操作一下就能起死回生吧!」

起死回生看起來是不可能了,雍大天師和魚大小姐都有些失望。

魚純冰有點不死心,又問:「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人還剩一口氣,傳到電腦上,你就能救活?」

魏榮道:「理論上這樣的,只要核心數據沒有完全損壞,文件沒有崩潰,就能修補好。當然,這需要很深厚的編程基礎,只有像我這樣的一流水平才能做得到!」

雍博文和魚純冰把屍體重新傳回電腦解壓下載,放回到停屍床上後,趁著天還沒亮,趕緊地離開了醫院。

出了醫院大門,魚純冰回頭看了看醫院的招牌,若有所思地道:「老雍,你說我們要是以這種辦法為基礎搞個醫院,是不是能包治百病啊,到時候就賺大發了!」

雍博文沉吟道:「還得找機會多試驗幾次,看看是不是什麼樣的情況都能行得通。」

魚純冰道:「這好辦,醫院裡的病危病人多的是,等回到春城,晚上的時候我們去醫院捉兩個病人回來試驗一下不就得了。」

雍博文立刻否決,「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怎麼能隨便拿無辜的普通人做試驗,還是找其他機會再說。」

第九十一章 刑訊

頭上的黑罩被猛得扯了下來。

刺眼的白色光芒讓久藏黑暗中的雙眼感到有些漲痛。

克裡斯蒂安?裡奇使勁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

那白光來自一盞檯燈,放在一張髒兮兮的小桌上,燈罩被拿掉,燈頭高高抬起,使光線毫無遮掩地打在他的臉上,使他只能隱約看到四周影影綽綽地站了許多人,身上帶著的惡意如同這檯燈四周的黑暗一般明顯。

腳下的地板有些搖晃,隱約可以看清嘩嘩的浪濤聲。

這是在船上!

「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幹什麼?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克裡斯蒂安?裡奇!我的父親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古德裡安?裡奇,我的舅舅是美利堅法師協會會長,美洲法師協會聯盟主席莫多克?貝魯奇,如果你們敢傷害我,他們絕會不放過你們!」

他已經知道這些人並不是父親或是母親派來救他的。

當這伙蒙面人氣勢洶洶地衝進來見人就打的時候,他還真以為是父母派來救他的,興奮地直叫好,並且大喊殺光這幫王八蛋,直到兩個蒙面人衝上來很不禮貌地拖起他就走。這種舉動讓裡奇公子很不滿意,便罵了這兩人個不懂事的傢伙幾句,這算什麼救人的,至少應該把他的束縛解除吧。他這兩聲立刻換來了肚子上的重重一拳,當時整個人都被打得佝僂成了一隻大蝦,鼻涕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打人的傢伙沉聲威脅道:「再亂叫,就打斷你中間那條腿!」身邊另一個蒙面人立刻斥道:「不要說話!」打人的傢伙立刻不再說什麼。

兩人說的都是英語,而是相當地道的倫敦腔,克裡斯蒂安?裡奇曾去英國魔法高校進修學習,在倫敦生活了三年之久,對於這種與美式英語大不相同的口音印象極深。兩人簡短的對話讓克裡斯蒂安?裡奇立刻留了心。他和麗貝卡?莫魯奇很快就被拖上了一輛麵包車,頭上罩了黑罩。這時他才意識到,這幫搶人的傢伙未必懷著什麼好意。這個意識讓他陷入了難以自拔的恐懼中,這也被中國法師協會捉住不一樣,法師協會是官面組織,弄清他的身份後,只能依照協會規章辦事,以他背後靠山的能力,依照規章流程的唯一結果就是他無罪肆放,就是清楚這一點,他才會在法師協會裡囂張無比。可現在,落到這群身份都不清楚的傢伙手中,那就不一樣了。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

所以一有機會,他就大聲地報出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靠山,讓這幫藏頭露尾的傢伙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檯燈燈頭被按低,桌子對面的黑暗中坐下一個面目模糊的人,輕飄飄的空蕩/聲音響起。

「克裡斯蒂安?裡奇,現年三十一歲,未婚,與法國貝阿家族的伊萊恩?貝阿小姐訂婚,這位可是貝阿家族族長熱拉爾的小女兒,向來最是寶貝。不過,他們可能並不清楚,你已經有三個情人,其中一個名叫崔尼蒂的姑娘甚至已經為你生了兩個孩子,目前正生活在加拿大多倫多,另兩個一個在紐約,一個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你喜歡喝茶,吸魔粉,逛夜店,在英國橡樹籐魔法學校進修時的平均成績是C,還多虧了你母親出面,才能順便畢業。這次來中國的目的是為了交涉討還被雍博文劫走的那批女孩兒,那是你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向南美人蛇幫訂購的,你父親認為這只是簡單的外交交涉,只要處置得當,很容易就可以要回那些女孩兒,所以才派你來,想讓你鍍鍍金,在協會紀錄上加點分。可惜啊,你的父親顯然低估了你的狂妄和無能,居然自以為是地帶著幾個高級法師在別人的地頭上強搶貨物,我想現在裡奇會長一定在為怎麼營救你而頭痛吧,你那個一向痛愛你的母親沒準兒已經她在紐約的哥哥打了電話哭求。你那位舅舅其實很討厭你,不過向來痛愛你的母親,一定會想辦法營救你,我說的這些對不對?」

這個人說的雖然是英語,但生硬死板,隱約帶著一點德國口音,與先前那兩人純正的倫敦腔截然不同。不過克裡斯蒂安已經有了先入為主,只認為這是對方的一種拙劣掩飾。

克裡斯蒂安?裡奇不安地挪動著屁股,把身下那把本來就有些糟爛的椅子坐得格格直響,「你們想要幹什麼?」

「告訴我,你們買那麼多女孩兒幹什麼?最近你們協會名下開了一家會員俱樂部,只接受法師協會藍徽以上會員申請,那裡面的妖精都是哪弄來的!」

那個人隨手把一大疊照片扔在了桌上。

在扔照片的時候,他的右手無意間落到了燈照範圍內,食指上的戒指在燈光映照下微微一閃,那人旋即警覺地縮回了手。可是克裡斯蒂安已經看清了那枚戒指的樣子,他緊張得心中砰砰直跳,假裝注意力全被那桌上的照片吸引。

照片上都是些穿著暴露撫首弄姿的女人,看起來很像夜總會小姐的宣傳介紹圖冊。只不過這些女人毫不例外的都有一些非人的特徵,比如說背上有翅膀,頭上有角,屁股後有屁股之類的。

「我不知道!」克裡斯蒂安吞了吞口水,很艱難的否認。

這一句話換來的是重重一拳。

這一拳直接轟到了他的臉中央,把他整個人打得失去平衡,帶著椅子摔倒在地,整張臉麻木得失去了知覺,只能感覺到又鹹又腥的溫熱液體越過嘴唇的阻攔流進了嘴裡,「鼻樑一定被打斷了!」他模模糊糊地如此想著,使勁晃著腦袋,想把眼前的金星與黑暗晃走。

旋即,他被粗暴地拖起來,重新坐下,一隻冰冷的大手把他的腦袋按在桌面上。

桌上的燈光向旁挪動了一下,一個白生生的身影被按在了桌子的另一面。

那是麗貝卡?莫魯奇,她被剝得赤條條的,也是一般頭被按在桌子上,只不過身後站了個黑影,正奮力晃動著身體,發出清晰的啪啪撞擊聲。

克裡斯蒂安又驚又怒,這個性感的女法師他還沒來得及弄上床好好玩一玩,居然就這樣被人當著他的面給強暴了。

這些傢伙想幹什麼?

「這個畫面會被拍下來,傳到網上,供大家下載!」

那個輕飄飄的空蕩/聲音再次響起。

克裡斯蒂安突然覺得下身一涼,褲子竟然被人扯了下去,跟著他被人沿著桌子拖過去,與麗貝卡並排趴在一起,本來已經麻木的臉頰被粗糙的桌面摩擦得火辣生痛,大抵是掉了一層皮。

現在兩人的臉近在咫盡,呼吸相聞,克裡斯蒂安可以清楚地看到麗貝卡痛苦而扭曲的臉,甚至因為太過強烈的衝擊翻起了白眼。不過他沒有時間再細緻觀察,他可以感覺到一隻冰冷粗糙的大手正落在他的屁股上,不懷好意的撫摸著。他忍不住大叫起來,「你們要幹什麼?」

「裡奇公子的皮膚真是好啊,比起莫魯奇法師一點也不差,甚至還要更細膩,希望你的後面也比莫魯奇法師緊。真可惜了,莫魯奇法師的後面已經被人開過苞,有點發松,實在是讓兄弟們不怎麼盡興啊!」

「不要,不要,我說,我說!」

克裡斯蒂安原本想要英勇一把的決心瞬間被打垮,瘋狂的大叫。

「那些女孩兒是和格魯教交換用的貨物。他們有渠道弄到妖界的妖精,但只用女孩兒交換。俱樂部的妖精都是格魯教換給我們的!這個俱樂部雖然放在我們那裡,但實際上是我舅舅與人合夥開的,除了妖精,還有鬼魂、惡魔……只要你想要的想玩的,都有!不過客人總是玩得太過火,所以損耗很大,我們想要一次性多換一些,才向人蛇幫訂了這批貨!」

「格魯教?他們怎麼弄到的妖精?」

「不知道!啊,不要,不要,我真不知道,這是他們的秘密,不過聽說他們好像跟俄羅斯那邊有些關係,是俄羅斯法師協會下面什麼人開的,他們想要女人的靈魂來煉製什麼東西,這是煉金術上的。」

「俄羅斯協會?真虧你能往上扯,他們需要女人的話,難道不會自己弄,還用得著轉這麼一大圈,經過這麼多手?看起來裡奇公子是想要爽一下之後再說了。」

「不要啊,我知道的都說了!啊……」

第九十二章 緣由

雍博文和魚純冰自醫院回到酒店,立刻登陸公司網站。

升級後的客戶端早就由魏榮安裝調試好,連賬號和密碼都很貼心地做了保存,不用兩位老闆輸入。

兩位老闆在地圖上找到了希拉裡斯,看到這位妖王居然在種花種草種樹,不禁都是一呆,便聯絡魏榮,問是怎麼回事兒。

魏榮解釋道:「我發現這些傳進電腦的東西都會對系統產生一定的影響,在不知覺間與整個世界系統發生互動,這就是當初我們的鬼員工可以改造主城的原因,而且這種互動會隨著傳進電腦的者的強弱程度變化,我們的鬼員工建個房子挖個河溝都需要幾天的工夫,可是像希拉裡斯這麼強大的妖王就會對世界系統產生強大的影響,在他的力量作用下,種下的花草樹木會超出時間限制飛快成長。」

雍博文大奇,問:「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他幫你豐富環境的?」

魏榮笑道:「不是,我只是看他和女兒在那麼片光禿禿的地兒上干呆著比較無聊,所以給他找點事情做,省得惹事生非,結果看到他種下的東西都長得飛快,當時也嚇了一跳,對系統進行了監控和檢測才得出這個結論。老闆,只要這樣的傢伙多弄幾個進來,就用不著我們再對系統環境進行豐富了,他們完全可以很快完成改造。要不然,把這傢伙多留幾天,讓他把這些空地圖都種好了再說,那可能省我們很大工夫!」

「等我跟他談完再說!」雍博文掛了電話,轉過來私秘希拉裡斯,先問了一句,「妖王,覺得這個地方怎麼樣?」

希拉裡斯正埋頭種樹,聽到雍博文的聲音突然響起,登時扔了手中鐵鍬,跳起來打了個立正,抬頭挺胸站得筆直,這才回話道:「不敢,不敢,您叫我希瑞就可以。這個地方……很好,很好……」其實他是想誇幾句好拍拍這位創世大天師的馬屁,可這鬼地光禿禿的想誇也實在是沒地方下嘴,只好以很好含糊以對。

雍博文也覺得挺不好意思,「因為你在城裡,把那些鬼都給嚇到了,所以臨時追加了這麼塊地方,荒涼了點,別在意啊。」

「你跟他說這些廢話幹什麼?」魚純冰憋不住了,上前把雍大老闆給推到一邊,辟哩啪啦開打,「希瑞,我聽說你在妖界也是一方霸主,女兒怎麼會被擄到人間來?你怎麼單槍匹馬一個妖就來救女兒,為什麼不多帶點部下?你這霸主當得太名不符實了吧。」

希拉裡斯默然,抬手摸了摸依在身邊的女兒萊絲,歎道:「身為一個父親,卻讓女兒受到這種痛苦折磨,是我的失職。做為一個父親,我已經是很失敗了,身為一個國王不能再因為女兒的事情,將整個王國帶入危險的深淵。我自己來人間尋找女兒,只是個人行為,如果帶著大隊人馬來,那就將成為整個王國的針對人間的入侵行為。我們承擔不起這個罪名。或許,在人間看來,我們這些異界的生命強大邪惡,充滿了危險,可在我們這些妖眼中,人間的人類又何償不是一個危險的種族。你們擁有強大的法力,先進的武器,還有優勢的人口,一旦發生全面戰爭,不光是我們西北一國會面臨滅頂之災,就算是整個妖界也有毀於一旦的危險。萬年之前,我們已經有過一次慘痛的教訓,這教訓至今仍在我們的記憶中輩輩流傳,時刻提醒我們,不要與人類為敵!」

雍博文懷疑地問魚純冰,「原來在妖界眼裡,我們人間這麼可怕啊。」

魚純冰翻白眼道:「你問我,我問誰啊,我們又沒人去過妖界,怎麼能知道那裡的情況。不過就算是在妖界生命眼裡人類很危險也不算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你想想看,上古的時候妖神橫行,傳說中都是動轍可以翻天覆地提山拔海的角色,可現在要主宰這個世界的還不是人類?你不會以為那些妖神是因為愛好和平,主動把地方讓給人類的吧。我好像聽我老爸說過,如今妖界的妖精其實都是從人間遷過去的,當年人妖大戰,妖族一敗塗地,為了保證種族的延續,幾大妖神以生命為代價連手打通人妖兩界通道,把上百萬倖存的妖精遷入妖界。如今人間的那些妖精其實都是當年妖精一族遷界時遺留在人間的。那時候,妖界還不叫妖界,好像叫什麼離荒之土之類的。你要是感興趣,回頭去問我老爸,他那裡有些書,也可以藉著瞧瞧。」

她一邊說一邊繼續打字發問:「說說你女兒是怎麼被捉到人間來的?」

希拉裡斯道:「萊絲是被敵國擄走的。當時我們兩國發生了一場戰爭,我們在初次戰鬥中失利,一度被敵人攻入國都,萊絲沒來得及撤走,就成了俘虜。後來我帶兵打敗敵國,活捉了他們的國王與首相,一問才知道他們已經把萊絲賣給了人類!我只好托博戈柳布斯基家的人幫我打聽萊絲的下落,結果這一打聽居然就打聽到了萊絲居然被幾番轉手後賣給了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我迫不及待地跑來接女兒,才知道在萊絲已經被一個貿易代表團帶來中國,雖然博戈柳布斯基家的人保證會把女兒完好的送回來,我卻等不及了,就破開通道來到瀋陽。誰知道剛一來到人間,就感覺到萊絲身處危險當中,就趕著想去救她。」

魚純冰又問:「你能隨時隨地打開妖界通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這本事要是真的,那可太強大了。

雍博文卻不想問這個,把她擠到一邊去,問:「買你女兒的人類是怎麼回事兒?」

希拉裡斯也不知道這兩個問題是兩個人分別問的,只好按先後順序回答。

「我不能隨時隨地打開妖界通道,那是妖神才能做到的事情。我需要有明確的定位才能打開。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給我了他們代表團的詳細定位坐標,我才能夠抵達這裡。要不然的話,我只能打開通往聖彼德堡的通道。」

「買我女兒的人類是販奴團,最近幾年才在妖界出現的,向妖界各大勢力購買人口,主要以各族女性居多,最受歡迎的多時狐族、貓族和兔族,不過有時候也會自己去捕捉,他們管那叫狩獵,每次進行狩獵前都會大肆賄賂當地官員。因為人間的貨幣在妖界沒有用處,所以他們主要是以人換妖!每次來都會帶著大量女孩兒。現在妖界很流行玩弄人類女孩兒,有的大妖往往會買一些回家做奴僕或是玩物,不過大多數女孩兒都會被賣入妓窯裡,下場往往會很悲慘。得知萊絲被賣往人間後,我很段時間裡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萊絲像那些被賣到妖界中的人類女孩兒一樣人間受盡凌辱,生不如死!」

第九十三章 妖界血淚史

妖界對於人間的恐懼由來已久。

自昔年妖族舉族遷界以來,人類就沒有停止過對妖界的侵掠。

尤其是人間那些法力高強的法師,似乎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流行捉妖精做為部下寵物來顯擺,以至於這些高人們經常不辭辛苦地跨躍兩界間隔跑到妖界去抓看上眼的妖精。這些人類法師法力強大無比,基本上都是在人間很少有對手的那種站在絕頂的人物,到了妖界更是搞風攪雨無人能制,只要他們看上的,別管你在妖界身份多顯赫,實力多強大,唯一的選擇就是乖乖服從,簽契約給人當寵物。當然了,這些高人們在人間都是大人物,絕不會無理攪三分,動手的時候總是相當的理直氣壯義正言詞,當年一個來自人間的自稱慈航普度的偽娘在捉妖之前就曾與稱霸妖界七海的碧睛金鰲有過一翻經典對話。

「你這妖怪在此興風作浪,為非作歹,害人無數,本菩薩今日路過此地,絕不能再容你繼續作惡!」

「菩薩,小妖啊,這裡是妖界,人過不來的,小妖怎麼能害人?」

「住口,你在此殘害生靈罪狀倒是其次,居然還癡心妄想要吃唐僧肉,破壞佛祖溝通十方三千界與人間的大事,本菩薩怎能容你!」

「唐僧?取西經的唐僧?我倒是聽別的妖精說過,不過他在人間西行取經,我在妖界老實呆著,如何能吃他?」

「少在那裡巧言狡辯!既知本菩薩法駕至此,不遠遠迴避,反而大搖大擺現身,分明是不把本菩薩放在眼裡!」

「菩薩,您駕臨妖界,萬里震動,群妖無不迴避,小妖又哪敢冒犯,早早就躲在海底洞穴裡不敢朝面,是您施法把我攝來的啊!」

「咄,明知本菩薩駕臨,居然不主動前來晉見,分明是存了輕慢之心。」

「菩薩……那您是讓我出來,還是不讓我出來啊!」

「住了!還敢在那裡巧言令色,知本菩薩來自當心生嚮往叩見,卻又要自慚形穢不敢露面,只好遠遠躲於暗中瞻仰本菩薩佛光普照,這才是正理。看起來,今天不使我佛金剛怒目手段,你是不會如實承認罪狀了。」

「金剛怒目手段?」

「打到你承認為止!」

辟……啪……砰……光……

「菩薩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小妖認了,小妖什麼都認了!」

「好,你且來說,你是不是在這裡興風作浪,害人無數!」

「是,是,小妖每日修煉的時候不小心會跨越兩界……」

辟……啪……

「還敢自找理由?快說!」

「是,小妖在此害人無數……」

「你是不是要吃唐僧肉,破壞佛祖構建人佛兩界通道的大計?」

「菩薩,小妖在妖界如何能吃人間的唐僧啊!」

辟……啪……

「你身在妖界怎麼會知道唐僧的名字?既然處心機慮地打聽唐僧的情況,就是想要吃他,有預謀就會有行動,只是沒來得及行動就被本菩薩給制止了!」

「是,小妖要吃唐僧肉……」

「你是不是有輕慢佛法之心!」

「是,小妖輕慢佛法……」

「好,既然這些罪狀你都承認了,還有何話可說,還不快快束手,且隨我回人間,好好修行佛法,化去戾氣,也能得個正果,不比在此當個野妖精強上百倍!」

可憐稱霸七海的碧睛金鰲就這麼被捉了去。等他到了這菩薩所駐的紫竹林一瞧,赫,前山有熊後山有鼠水裡有魚,左龍女右善財,都是熟人,不,是熟妖,全都是在妖界響噹噹的大妖精。這當真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大家聚在一起一打招呼,其他幾位先問了一句:「你被認定要吃唐僧肉了啊!」敢情,這幾位居然都是被菩薩以這個理由給揪來的。後來聽菩薩說法之餘閒談,那菩薩便道:「若不是唐僧取西經鬧騰得動靜大太,本菩薩還真不知那幫傢伙的底細。大傢伙都是受佛祖感召,在人間傳道修煉,憑什麼文殊普賢慈聞廣濟都又虎又像又獅的,我卻什麼都沒有,他們這幫傢伙太不地道,知了妖界這好去處,卻不告訴我,只是自己去偷腥,如今我既然知道了,不僅要捉,還要比他們捉得有特色比他們捉得多!」

當然了,也有不少人間法師在來到妖界之後,或因實力不濟,或因一時輕敵,或因誤入困境,而命喪異域。這樣一來,他們的門人弟子親戚朋友來妖界的理由就更充分了,往往都打著繼承XX遺志或是為XX報仇的旗幟洶洶而來。

最倒霉的是格底爾山的夜狼一族,一位叫赫修斯的法師大模大樣的穿越過來,指名要隻狼妖做僕從,夜狼一族敢不從啊,趕緊地奉上本族最強勇士,好打發這位法師走人,本來雙方配合的挺默契,倒此為止也是皆大歡喜,不合夜狼族長送行的時候多了一句話,「法師大人,您既然來了,何不用過晚飯再走?」本來是客套的,誰知道這位法師臉皮也真厚,一聽就點頭,好啊那就吃一頓再走吧。夜狼族長只好大擺宴席,席間又讓本族的勇士美女輪番表演,赫修斯看得大為開懷,邊吃邊笑,結果把肉塊嗆進了氣管,生生憋死了。當時看著他面紅耳赤在那裡拍桌子打滾,夜狼們還以為是法師大人發怒,都嚇得趴在地上只是苦苦討饒,等聽到沒動靜了大著膽子爬起來一看,赫修斯已經掛了。

赫修斯這一死可不要緊,他那個什麼雅格斯教派的門人弟子立刻組織一支遠征軍,氣勢洶洶地順著赫修斯留下的通道跑來,豎起為師報仇的大旗,殺妖放火搶寶物搶娘們,最終平了夜狼一族,把殘存下來的夜狼族人統統擄回人間。夜狼族中美女眾如雲,雅格斯教派的弟子們自然要及時行樂,一來二去便生出了混血的人妖,雅格斯派由此被認為是異端倍受打壓,最終形成了人間的狼人一族。這都是無關主題的後話了。

對於妖界來說,最幸運的是像這種能夠打破兩界壁壘隨興穿越的高人畢竟還是少數,雖然時不時來攪鬧一番,但對於妖界來說總體影響不大,日子倒也還過得去。尤其是近些年來,人間術法界大混戰,無數高手戰死沙場,整體法術水平下降了一大截,基本上很長時間都沒有什麼高手跑到妖界去降妖捉寵物了。

直到後來,狼人一族被法師協會逼得走投無路,拿著祖上留下來的穿越秘法當投名狀,投了俄羅斯的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由此打通人妖兩界通道,並且使用現代技術將通道穩定下來。而此時佔據格底爾山脈的正是妖王希拉裡斯所建的泰格裡亞國。

第九十四章 販奴貿易的興起

博戈柳布斯基家族與泰格裡亞王國的接觸與交往充滿了戲劇性。

當打著妖界拓荒先遣團名義的第一批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成員踏上妖界土地的時候,以希拉裡斯為首的泰格裡亞王國妖民們誠惶誠恐,皆盡所能地滿足其所有要求,只希望能夠盡快把這批瘟神送走。

可是這些承了前輩高人餘蔭的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卻貪得無厭,胃口越來越大,要求越來越刁專,在泰格裡亞王國內肆虐橫行,最終激起妖憤,被群起而攻之,打了個落花流水,整個先遣團三十餘人,只有兩個活下來,缺胳膊斷腿的跑回人間。

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族長弗拉基米爾?博戈柳布斯基派出一支由中高級法師混編組成的遠征部隊遠征妖界泰格裡亞王國,結果被泰格裡亞王國打得全軍覆滅。

這一仗引發了兩個後果。

一方面,妖界由此認為人間法師已經衰落到一定程度,對人間來的法師不再那麼充滿畏懼,甚至有膽大的王國開始籌劃遠征人間。

另一方面,遠征軍的全軍覆滅葬送了俄羅斯法師協會近四分之一的精英法師。

博戈柳布斯基家族震怒,弗拉基米爾為此下台,新上任的族長兼會長弗裡德裡赫對泰格裡亞王國宣戰,盡起俄羅斯法師協會精英,以千餘高級法師為骨幹,混編俄羅斯精銳裝甲部隊,共計三萬餘人,大舉入侵妖界。

這種入侵對於其他法師協會來說,根本不可能組織得起來,也只有勢力滲透到俄羅斯方方面面的地下沙皇才能辦得到。

這場戰爭打了三年,雙方死傷慘重。

最終無論是希拉裡斯和弗裡德裡赫均認識到不可能單憑自己的力量消滅對方,而出於各自的私心,他們又不願意引入本界其他勢力介入,最後簽訂了和平協議,達成了現在的合作方式。

從此以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俄羅斯法師協會都壟斷了與妖界之間的交往通道,靠著販賣妖界特產迅速發達,而泰格裡亞王國則通過與人間的貿易開始繁榮強大,很快就成為妖界一方霸主。妖界之中也不太平,各妖國戰爭不斷,泰格裡亞王國背靠人間支持,擊敗來犯的妖國,活捉了大量俘虜,希拉裡斯便把這些俘虜賣給俄羅斯法師協會換取物資,而俄羅斯法師協會由此組建了妖精貿易公司,隨著這個公司日漸發展,又開始主動給泰格裡亞王國下訂單,訂購各種類的妖精。這項貿易的利潤是如此之大,以至於泰格裡亞王國不惜鋌而走險,若是手頭沒有訂貨所需的妖精就會派出捕奴隊到他國去捕獵。

這項販妖貿易本來一直牢牢壟斷在俄羅斯法師協會和泰格裡亞王國手中,直到八年前事情才發生了變化。

一些人類不知從什麼渠道進入妖界,並且在諸多妖國間收購各種妖精。與俄羅斯用各種物資交換不同,這些人用來換購妖精的,也是人類,女性人類。這些嬌嫩柔美的人類女子一在妖界出現,就引起了追捧狂潮,各妖國王室均以玩弄人類女性為潮流,為此不惜暗中強搶本國妖民交換。為此,俄羅斯法師協會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追查這幫搶生意的人類,最終將目標鎖定在澳大利亞。只不過進軍異界這種事情,大家都是有能力便上,沒有規定只准誰做,俄羅斯法師協會對澳大利亞的法師協會這種搶生意的行徑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暗中努力收集他們以人類女子換取妖精行為,打算以殘虐人類取寵異端為罪名向國際法師協會提出控告。大家既然都在法師協會這個圈子裡,那無論是什麼衝突都得在圈子規則範圍內來解決,否則就是對法師協會權威的挑戰。在全球化的今天,法師協會這個龐然大物雖然只一個鬆散的聯盟,但更是一個諸國術法界的利益聯合體,每一項規則都是無數利益博奕催生出來的,妄想挑戰這些規則,就等於是挑戰諸國術法界的利益。利益面前人人平等,想要損壞他,就是親王老子也不行!

所以,以魚承世行事的霸道,進入日本,也要千方百計地得到日本方面的授權,就是因為他既然已經身在法師協會之中,就得遵守規則!

說到妖界的販妖貿易時,希拉裡斯長歎道:「報應啊,這就是報應啊。我一手主使興超了這宗貿易,可最後卻讓自己的女兒因此而陷入危險!」

魚純冰實在有些不解,問:「你怎麼說也是泰格裡斯王國的國王,那萊絲不就是公主嗎?怎麼救她還得你自己一個人來,你的手下呢?不算是不敢帶大隊人馬來,那隨便派幾個高手過來不也比你自己單槍匹馬強嗎?」

希拉裡斯解釋道:「您有所不知。我們泰格裡斯王國其實只是諸多部落勢力的聯合體,我這個國王是因為最強大而推舉出來的。營救女兒這是個人私事兒,動用王國勢力根本不可能通過各部落聯合長老會。而動用族中的力量,就等於是向族人承認我沒有力量庇護自己的家人,就等於是承認自己的軟弱無能。我們妖界種族向來是以強者為尊,我這個族長就是因為夠強才能當上的,一旦承認了自己的軟弱無能,我就只能退下族下位置。萊絲被捉走的時候,國內就已經有置疑聲了,認為我的能力有限,戰略錯誤,才導致敵人攻入王都,甚至連親生女兒都保不住。既然知道了萊絲的下落,我就一定要自己把她救回來!我又怎麼不知道多帶些人更有成算,可是實在是身不由己啊!」

問了這麼一番,總算是對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了個瞭解。

雍博文也不打算一次問得太多,準備先回去消化一下這些消息,然後再來接著問,便叮囑道:「希拉裡斯,你先好好在這裡種著樹,這是對你來人間破壞的懲罰,等到這塊地方都種滿了,就放你和萊絲回去。」

希拉里斯本來一直忐忑自己和女兒的命運,現在一聽居然處罰這麼輕,只需要種陣子樹就能放回去,不禁大喜,向雍博文連連道謝,謝了一陣,突地又道:「大天師閣下,若是彭振輝他們請你參加對妖界的遠征,千萬不要去!」

雍博文便是一愣,問:「你給彭振輝的通道是假的?」

「倒是不假,只不過那裡的坐標位置是聯繫到妖界噩夢沼澤的,那地方凶險異常,是妖龍一族棲息的領地。那些妖龍都是當年人妖大戰後,妖族遷界時就存在的妖精,強大無比,最痛恨別人侵犯他們的領地,往往會不分青紅皂白就發起攻擊!」

雍博文道:「原來你告訴他們通道是不懷好意啊!」

希拉裡斯坦然道:「我那時快要死了,滿心痛恨憤怒,自然要設計陷害那些害我的人類了。大天師您也可以告訴彭振輝這件事情,他要真想要妖界通道,只要大天師您同意,我也可以給他!」

雍博文還沒表態,魚純冰已經在旁邊大叫起來,「當然不能給他了,這麼好的東西,我們要自己留下來,到時候左手妖界,右手地獄,那可是想不發達都難了!」

第九十五章 譴責聲明還是最後通牒?

不僅不能告訴彭振輝真正的妖界通道,而且也不能告訴他們希拉裡斯

要是讓彭振輝知道希拉裡斯還活著,肯定會向雍博文索要,雍博文也沒有理由不給不是。

可雍博文也不忍心眼睜睜看著彭振輝去送死,便和魚純冰商量了個借口,只說希拉裡斯臨死前良心發現,突然告訴他們那個通道雖然好用,但通向一個異常凶險的地方,最好還是不去。

可人一旦被眼前利益給迷住了眼,那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此時自彭振輝以下,整個遼寧法師協會都已經陷入一種莫名的狂躁興奮之中,人人都是言必稱妖界,彷彿只等妖界通道一打開,那功名利祿酒色財氣就會一股腦的砸到自己腦袋上。在這種氛圍下,甚至連近在咫尺的葫蘆島血案所帶來的悲傷也都暫時忘到了腦後。彭大主席只給葫蘆島協會主席焦章開了份證明,就讓焦章自己到上海的中華法師協會總部去交涉,由總部出面向國際法師協會提出抗議和仲裁伸請。

這讓焦章極為不滿。

本來以南人為主的中華法師協會總部就對北方法師們不太帶見,若是彭振輝這一省主席能出面,自然力度就會大很多,可現在他一個小小的地區法師協會主席,只是光是排隊等著見總會主席就得排到明年去。

可彭振輝既然這樣安排了,焦章也不好說什麼,當天便收拾好東西,也不再理會省協會,逕跟雍博文和魚純冰告別。

魚純冰有些擔憂地道:「焦大哥,你這麼去總會,怕不會有什麼結果,不如跟我爸說一聲,讓他出面吧。你們這裡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們才引起的,我們怎麼也不能不管啊。」

焦章搖頭道:「這是我們葫蘆島的事情,我出面正合適,而且事情發生在遼寧,由魚總出面總不太好。這次的事件極為嚴重,總部也應該能意識到這一點,或許會因為我是北方法師給我點難堪,但涉及面子,總會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行動起來。其實,我去總部只是想把事情的經過情況講清楚,省得總會向國際仲裁委員會提出爭端仲裁申請時弄出差子。」

雍博文道:「焦會長,要是有什麼地方能幫得上忙,你儘管開口,我們一定盡自己所能幫忙。唉,說到底,這都是我惹的禍啊。」他心裡覺得挺過意不去的,說來說去,歸根究底,這都是他在齊塞島上惹事情的後續發展,這場無妄之災說穿了就是他雍大天師給葫蘆島法師協會帶來的。可焦章對他卻是一句埋怨也沒有,這讓他更感覺歉意。

「大天師,說實在的,咱們是自己人,你要這麼說的話,就見外了。」焦章笑了笑,本不打算讓雍博文幫忙,可說完大天師這三個字後,心中突地一動,暗自盤算了一下,又道,「如果大天師真想幫忙,那就以你的名義寫份譴責聲明吧,措詞嚴厲一些。」

雍博文剛要答應,可魚純冰卻道:「老雍寫聲明合適嗎?」

焦章道:「再合適不過了。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澳大利亞法師協針對大天師襲擊的一個後續,由大天師以個人名義發表這份聲明,名正言順,對我們的幫助很大,至少可以讓國際總會認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其實,他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出來,整個術法界但凡知道雍博文的,都知道他背後站著的是魚承世,雍博文發表這份譴責聲明,在外人看來,將很大程度上代表著魚承世的意思,這就等於是魚承世站出來挑了擔子,再加上雍博文自日本一戰以來,在國法國內的術法界中風頭正勁,這份聲明一發,將給焦章的上海之行加上一枚重到不能再重的砝碼,任誰想要刁難他焦章,想要拖延辦事,都得掂量一下後果。

雍博文沒那麼多心眼,可魚純冰只轉了轉眼珠就意識到焦章這是想拉大旗做虎皮,本來想出阻止,可再一想葫蘆島的禍事總歸是他們引起的,這點幫怎麼也得幫,話一出口,也就改成了疑問句,等焦章肯定地一解釋,便不再說什麼。

見魚純冰也沒有異議,雍博文當即找來紙筆,思忖片刻,便即縱筆如飛,刷刷刷寫下一篇《關於九月初三葫蘆島襲擊事件的聲明》。在這篇聲明中,他詳述了整個事情的起因經過,嚴厲譴責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不顧國際規定,連續兩次在葫蘆島發動襲擊,打死打傷多名中國法師的惡劣行徑,強烈要求嚴懲肇事禍端,措詞之嚴厲,簡直就等於是在指著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鼻子尖在罵。不過,這都還是次要的。他在文中最後一段道:「天道好還,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順,匹夫無不報之仇!七名不幸罹難的法師雖死,可靈魂還在看著我們,等待著結果,若國際總會不能給我們一個公道,那麼我們將自己去尋求公道與正義!勿謂言之不預!」

這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威脅國際法師協會總會了。要是你們不能懲辦澳大利亞的惡行,那我們中華法師協會可就要自己去澳大利亞討還公道了!

雍博文這幾天已經從魚純冰那裡知道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背景。從實力上來說,這只能算是一個二流協會,但架不住目前的會長夫人是美利堅法師協會會長的親姐姐,這靠山可是硬無可硬,根據魚純冰的分析,這件事情可能很難在國際法師協會那裡得到解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現實,實力永遠是解決問題的最終依靠!

焦章看得冷汗直冒,直個勁地後悔讓雍博文寫這份聲明,誰知道這小子居然如此愣頭青,居然敢威脅國際法師協會總部,還說什麼要自己去尋求公道與正義,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打臉,赤果果挑戰國際法師協會的尊嚴!

魚純冰卻拍手叫好道:「寫得好,就得讓他們認清我們的態度!老雍,看不出你的毛筆字這麼好,以前練過?」

雍博文道:「練過幾年。」雍漢生是傳統的老派法師,講究習字養氣作畫靜心,所以雍博文從打三歲起就開始練寫學畫,即使是後來跟了艾家生活,也未曾中斷過,在傳統字畫上的造詣相當不錯。他還曾給自己起了個雅號叫抱雪齋主人,曾以此名落款,給自己的捉鬼工作室畫了一幅水墨雪松圖,以挺雪青松的風骨堅持來激勵自己。

魚純冰道:「真看不出你還這麼多才多藝,等有工夫的時候,教教我,我老羨慕你這樣能寫會畫的人了,大才子啊!」

焦章趁著空隙插嘴道:「大天師,這後面一段的語氣是不是太過……強烈了,發出去不太好吧!」

雍博文反問:「焦會長,你真的認為國際仲裁委員會能公平公正的解決這次事件嗎?」

焦章張了張嘴,最後洩氣道:「不太可能。可是,我們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總要爭取一下!」

「不,還有另一個辦法!」雍博文眉頭一挑,道,「那就是自己去討還公道!這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最終能夠依靠的還是我們自己。這件事情因我而起,如果國際仲裁委員會這條路走不通的話,我會去澳大利亞,為死難的法師們討還公道!」說完他笑了笑,似乎想沖淡一下過於嚴肅的氣氛,「其實,我本就打算過一陣子,走一趟澳大利亞的,正好把事情一起辦了!」

第九十六章 軒然大波

天道好還,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順,匹夫無不報之仇!

用在此處雖然稍顯不倫不類,但卻很清楚地表現出聲明者的堅決。

說這句話的人叫雍博文,掛著大天師的名頭,闖過地獄,擒過魔王,戰過真言宗,鬥過大金剛,在齊塞島上橫掃過泰國法師協會的精銳遠征軍,於整個術法界中聲名雀起,風頭一時無兩。可他同樣還很年輕,骨子裡有一份年輕人應有的熱血。或許他是因為一時衝動說出這翻話,可是挾著他此時正勁的風頭,帶著背後那個國際術法軍火巨頭的強大陰影,這翻話說出來,任誰都要掂量掂量。

這翻話若只是說說,那也就算了,可如果他真的如同所說的那樣去做,那就將是潑天的大禍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做法雖然出格,但一來事出有因,是雍博文不分青紅皂白劫了他們的貨物在先,二來第二次突襲到現在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所為,所以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完全可以通過這兩點大做文章,雖然不能直接干預仲裁委員會的仲裁結論,但卻可以以證據不足為由申請延遲仲裁,若是延遲申請通過,就意味著在採集到最新證明之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不用受到任何處罰!這就是規則之內的遊戲方式!

每個法師不管你是強是弱,都要遵循法師協會的規則辦事,就算你明知這規則下所達成的結果不公平不如人意,可你也要忍著,只能思忖著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去爭取去糾正。如果因為這結果的不如意而去破壞規則的束縛,那就是挑戰國際法師協會的尊嚴!這是即使強勢如魚承世也無法承擔的罪名!等待他的將是法師協會最嚴厲的制裁!

焦章對雍博文的脾氣不是很瞭解,只好在臨走前把魚純冰拉到一邊,問她雍博文這最後一段的意思是不是真的。

魚純冰抱臂捏著下巴尖仰天想了好一會兒,才很肯定地說:「這個一根筋的傢伙基本上說得出就一定會做得到!」頓了頓後,再次加重語氣,「他肯定會去澳大利亞!」

焦章便覺得眼前些發黑,急道:「大小姐,你可得勸勸他,不能讓他胡來,他要是真去了,就別想在法師協會裡再呆了!」

魚純冰撇嘴道:「這傢伙認準的理兒,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或許……小芸姐在還能勸勸他!至於我嘛,向來是跟在他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的,哪有資格勸他啊。不如找我老爸試試吧,至少他承我老爸的人情,能聽得進去我老爸的話。」

焦章無奈只得給魚承世打了個電話,把事情講了,又把那篇聲明念了一遍,然後才請教該怎麼辦。

魚承世聽了,大笑道:「焦章啊,我以前就說過你,光有小機靈,沒有大膽量,成不了大事!事到臨頭需放膽這一點,你是拍馬也比不上雍博文。這篇聲明我看很好,就這麼原文寄給全國總會和世界總會,讓他們知道我們的態度。當然了,這只是一個表態,不一定非要這麼幹。雍博文這邊我來說,他雖然年輕了點,但很懂事理,只要道理講通了,肯定不會蠻幹。其實,那最後一段完全可以理解成,要是仲裁委員會遲遲拿不出仲裁決議的話,我們就自己去澳大利亞跟那邊的法師協會溝通商談,私下以談判的形勢解決糾紛,也是規則框架之內允許的嘛。」

見魚承世這麼說,焦章也就只好照辦。雖然他依舊不太敢發這份聲明,但考慮到不發的話,沒準兒會得罪雍博文這支潛力股,那可是後患無窮,所以只好壯著膽子發了。

一如焦章所料,這份譴責聲明一出,全球術法界一片嘩然!

國際法師協會相當憤怒,針對這份聲明,緊急發出通告表明協會向來稟持公平公正的原則為全世界法師服務分憂,國際仲裁委員會更是向來主持正義,調紛解憂,絕不會有任何黑箱操作,讓應該受到懲罰的罪人逃脫罪則,並且再三強調,仲裁委員會絕對會在相關規則框架之內做出最公正中立的評判!同時,向中華法師協會總會發了一封文涵,很嚴厲的質問中華法師協會想要做什麼,大天師雍博文想要做什麼,是不是想破壞法師協會立足的基石,是不是想破壞全世界術法界爭端解決的規矩!中華法師協會總會也相當鬱悶,因為他們只比國際法師協會總會早兩天收到這份譴責聲明,隨同聲明的還有葫蘆島法師協會主席焦章提請國際仲裁解決葫蘆島襲擊事件的申請。因為不是很清楚事件的嚴重性,出於對北方法師的畸視,總會秘書就把這兩份文件壓了兩天才呈上去,也就是說中華法師協會現任主席蘇渙章看到這些文件的時間可能比世界法師協會常任理事會理事長孟德斯克還要晚上一些。

只不過晚了這麼一點,就讓中華法師協會陷入了極為背動的局面。

全國總會的一位常任理事緊急召見焦章,嚴厲地批評了焦章直接把雍博文的聲明發給世界總會的做法,並且要求焦章通知雍博文立刻寫一份更正說明,就聲明中過激部分向世界總會做出解釋。焦章提醒這位急暈了頭的常任理事兩件事情:第一,雍博文不是他協會所屬會員,根本不會聽他的命令:第二,雍博文是大天師級別的紫徽會員,比他焦章級別高得多,他根本沒有資格去給這位大天師下達命令。

這位常任理事只好讓總會秘書處直接給雍博文發了一份文件,將文件格式一分為三,一份紙質直接寄到雍博文掛名的春城法師協會,交由魚承世處理,一份電子檔傳到雍博文當初註冊會員時留下的電子郵箱裡,還有一份則是文件概要,說明紙質和電子文件各自的去向,以及文件的大概內容,以短信方式直接發到了雍博文的手機上,急三火四的催促雍博文大天師要以大局為重,以全球術法界的和諧為重,盡快針對聲明中的過激部分做出合理合體的解釋。

只不過文件發出去幾天,雍博文卻一直沒有回信,始終處在保持沉默,總會秘書處本想直接播打他的電話,可卻一直是無法接通!

第九十七章 歡迎雍大老闆回家

其實雍博文對於總會倒是沒有輕慢的意思,以他的性子,如果接到了這份文件,就算是不屑一顧,也會給回個諸如「收到了」之類的信息。

可問題是,他一直沒能收到這份文件。

紙質那份議文件雖然寄到了春城法師協會,但卻被按照規矩給壓了下來。倒不是特意針對這一件事情,而是因為被南方法師控制的全國總會對於北方術法界報上來的文件材料,不管多急,向來是能壓就壓能拖就拖,為了表示報復,北方法師協會也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但凡是總會或是南方發過來的文件,不管多急,一率至少壓上五天再轉達。

而發到電子郵箱裡的那份,沒有人通知的情況下,以雍大天師現在的繁忙程度,根本沒有時間天天上郵箱去看有沒有電子郵件,所以一直在郵箱裡躺著無人理會。原本雍博文開通過郵件短信接收的服務,不過自打去了日本,他這手機號是三天一換兩天一沒,這短信提醒服務早就隨著原來號碼的丟失一起沒了。至於辦理號碼找回,那得是回到春城以後有時間才能辦的事情,現在還沒來得及辦。

這也是雍博文沒看到總會發出短信的原因。顯然沒有人通知過總會雍博文手機丟失號碼尚未找回這件事情。

當總會心急火燎地等著雍博文回信,並且忙於應對世界總會的質問時,雍博文和魚純冰已經乘動車返回春城。

其實有了網絡傳輸這個辦法,兩人完全可以在當地的網聯快遞分部把自己打包壓縮傳回春城,全部過程用不了三分鐘,比坐動車快得多。但一來大傳活人這件事情還處於保密階段,魚純冰和雍博文都覺得這個辦法太過匪夷所思,而且對於世界的影響實在太大,現在最好還是嚴加保密,不讓其他人知道。二來呢,魚大小姐強烈要求坐動車,理由是她以往出門向來都是坐飛機,還從來沒坐過動車,想要嘗嘗鮮。

因此本來三分鐘可以解決的問題,兩人又花了一天半——提前一天訂票再加上三個多小時的車程。

接到雍博文回來的通知,韓雅與季樂兒、洛小楠三個大小美女一起來接二位老闆,尤其是已經離家數月的雍大老闆,前幾天雖然大半夜從網上傳回來一次,但來去匆匆,總給人一種不現實的感覺,現在在火車站接人,那可就實在多了,至少給人感覺接到的大活人,而不是一個網絡傳輸的數據包。

打火車站一出來,雍博文發覺自己立刻吸引目光無數。可不是,任哪個男人身邊跟著一堆相當出色的大小美女,都會吸引眼珠無數。圍觀的男人都是又羨又嫉,暗罵好白菜都讓豬拱了,盡說中國男女人口比例嚴重失衡,這種傢伙一人就佔了好幾個,能不失衡嘛!

驅車回到公司,最先跳出來迎接的雍大老闆的,不是留守的魏榮和諸位鬼員,而是兩隻毛茸茸的大狗,一見雍博文就吐著舌頭搖著尾巴上來討好。這兩隻逄增祥贈送的藏獒都可不是普通的狗,而是通了靈智的,比起那些啟智的小妖也就差上一星半點,可不是一般的聰明,相當清楚這家公司是誰說了算。

雍博文此時心情還不錯,伸手摸了摸兩隻大狗的腦袋,只把兩隻大狗喜得直個勁搖頭擺尾,可肩膀上卻傳來一聲不悅的喵叫。

原來是棉花見了這向來不對付的傢伙相當不滿意,正呲牙咧嘴地衝著兩隻大狗示威。這只滑頭的老黑貓那是一傳到酒店,發覺危險存在,二話不說一下就溜得無影無蹤,任雍博文怎麼感都不肯露頭,直到事情解決,一切安全了,它才施施然出來。雍博文隨手拍了拍棉花道:「棉花不要欺負小朋友!」對於已經活了不知道幾十歲的棉花來說,這兩隻明顯才三兩歲大的藏獒當然只能是小朋友了。

棉花不屑地打了個鼻響,似乎也覺得自己跟兩隻笨狗較勁的行為太幼稚,便打了個哈欠,趴在雍博文肩膀上繼續睡覺。

安撫了棉花,正要往裡走,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自大狗後面冒出來,順著大狗的後背爬到大狗腦袋上,吱吱叫了兩聲,衝著雍博文彎腰鞠躬行禮。

「這是什麼?」雍博文定睛一看,不禁一愣,這站在大狗腦袋上的小東西,跟個芭比娃娃差不多大小,大腦袋小身子,全身毛茸茸,倒像是一隻小猴。

魚純冰道:「這是逄增祥附贈的訓狗精怪,我給他取名叫悟飯,你看它多像一隻小猴。」

雍博文奇道:「為什麼不叫悟空?」

魚純冰理直氣壯地道:「它畢竟不是真猴子嘛,要是佔了悟空的名字,萬一以後我們再養只真猴子不就沒名字用了?」

難道她打算在公司裡辦個動物園不成?

雍博文心下嘀咕,卻也不好說什麼,衝著悟飯打了個招呼,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悟飯樂呵呵翻了個觔斗,輕輕叫了一聲,兩隻大狗便乖乖地跟著它轉身往回走,卻是為老闆開道的意思。

雍博文在眾人簇擁下進了公司,先挨屋看了一圈,然後又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講了幾句話,不外就是在他離開這段時間裡,大家都辛苦了,為了公司付出很多,他這個老闆都記著呢……

話沒講完,魚純冰就先受不了叫了起來,「快點講,我老爸還在總會那邊等著你呢,我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接著洛小楠就衝上來握著雍博文的雙手,深情款款地望著他的雙眼道:「老闆,直接來點實在的吧,你看這眼瞅就要過中秋了,是不是給大家整點福利發點錢啊,也不用多,我最近在金大福看上了一款紫珍珠葫蘆耳墜,才十五萬多點,季樂兒想去夏威夷海灘,小魏要給自己再裝台新電腦,雅姐喜歡上一款LV的新包包……總共加起來也用不了一百萬……」

魚純冰大怒上前一把扯開洛小楠,道:「死丫頭,光說你們,我想要的呢?」回頭就對雍博文道:「老雍,你看我們組織這麼大場面歡迎你,你肯定很感動了,出點血讓大家高興高興也是正常的。他們要的東西都已經說了,我呢也不好脫離群眾,就勉強也要樣東西吧……」季樂兒在旁弱弱補充,「小魚兒早就看上了一款達莉西亞的鞋子,得從歐洲店那邊訂做,大概得十萬歐元左右吧。」魚純冰過去就揪季樂兒,「死樂兒,什麼早就看上了……」幾個女孩兒嘻嘻哈哈鬧成一團,做為歡迎儀式主角的雍大老闆很無語地被遺忘到了一邊。魏榮湊上來,很同情地看著老闆,安慰道:「老闆,要不我幫你辦銀行手續取錢?」

「歡迎回家!」一聲問候突然響起。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剛剛在公司歡迎儀式上受傷又流血的雍大天師差點就淚流滿面。

這是多麼溫馨一句話啊!

感動之餘,腦袋大脖子粗渾似蛤蟆的劉意在雍大天師眼裡也變得賞心悅目起來。

劉意本來受邀到臨近縣城為一項重要工程察看風水的,聽說雍博文今天回來,立刻扔下手頭一切事情驅車趕回來,召集風水工作室全部成員,一起來歡迎老闆歸來。

劉大師的風水工作室已經正式合併在雍博文公司名下,如今叫風水工作部,原是打算搬到公司這裡的,也跟魚純冰都說好了,只不過後來因為這裡總是鬼氣森森,實在不適合那些普通富人上門,便沒有搬,依舊留在了原來的大廈裡。

劉意上前給了雍博文一個熱烈的擁護,向後一揮手,跟在後面那一票人馬齊刷刷一低頭,吼道:「歡迎老闆平安歸來!」動作聲音那是整齊劃一。劉意笑道:「老弟,你現在是我老闆了,你平安回來,我也沒什麼表示的,大家一起包了個紅包,算是給你壓驚洗塵,就是這麼一份心意,你可別嫌少啊。」

雍博文還能說啥,熱淚盈眶地給了劉意一個熱列擁抱,當然也沒忘記把那大紅包塞進兜裡,又衝著那些風水工作室的員工揮了揮手,「大家好,我就是雍博文,初次見面,以後還請各位多多關照。」

這可是新的大老闆,誰敢關照他,誰有資格關照他?一眾工作人員立刻齊聲道:「請雍老闆多多關照。」

這是多麼好的員工啊,終於讓雍大老闆找到了點當老闆的派頭和感覺。

「走了,走了!」魚純冰卻不給雍博文多感覺一會兒的機會,拉著雍博文就往外走。

雍博文只好回頭喊道:「大家晚上都別走,我安排。」對衝著韓雅道:「韓雅,在鑫興園訂個大包,大家晚上一起聚一聚!」

第九十八章 艾莉芸的信息

魚承世已經在法師協會總部的辦公室等候多時了。

他先是簡單而熱情地表達了歡迎之意,關切地問了問雍博文離開日本後的經歷,最後又淺淺地批評了雍博文最後在日本不服從命令一意孤行的行為。

對於這個批評,雍博文雖然不以為然,但表面上還是虛心接受,魚承世說這些畢竟還是為他好。

閒話說罷,魚承世很快便進入正題,提出了與雍博文合股經營,成立一個地獄開發公司,共同開發經營地獄土特產品。雍博文已經知道了地獄特產的珍貴,便覺得這錢自己賺總比和別人一起賺要好,一時有些猶豫,下意識就想問問身邊魚純冰的意見,幸好及時想到魚純冰在這件事情上不好發表意見,便及時打住。

魚承世那是何等精明,一眼便看出雍博文在想什麼,也不以為意,只道:「小雍啊,你公司裡的鬼員工中有幾個是做商務策劃的,你可以回去跟他們商量一下,要是想單干的話,我也不勉強。投資開公司嘛,總要多權衡一下利弊才好作決定。」魚承世如此通情達理,倒讓雍博文好生感動,連聲答應。魚承世又道:「再有一個星期,地獄之門就能建成,你這幾天先好好歇一歇,開門會舉行個儀式,到時候去觀禮吧。對了,通過網上傳輸人員這件事情,還要多加保密,不要讓外人知道。這種傳輸方式在軍事上的應用意義重大啊!」

雍博文諾諾應了,心裡琢磨著回頭還得在公司開個會,宣傳一下保密紀律才行。

接下來又閒聊幾句,雍博文又請魚承世幫忙安排那些被救下來的女孩兒回國,魚承世倒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的答應下來。

這次會談便算結束。

雍博文向魚承世告辭,本想帶著魚純冰一起走,可是魚承世叫住魚純冰,只說有事情要對她說,人家父親和女兒私聊,雍博文自然不能說什麼,只能獨自離開法師協會總部,出門的時候正碰上回總部辦事的逄增祥,兩人寒暄幾句後,逄增祥說什麼要給雍博文揭風洗塵,當下定好明天時間,這才分手。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一心想好好休息一下,順便再調查一下艾家下落和海南一帶法師協會和各門派情況的雍博文突然發現自己變得非常忙,非常忙,每天淨忙著吃飯了。

得知雍大天師無恙歸來,各掌門、高級會員紛紛前來拜訪邀請,都如逄增祥般要作東給雍大天師洗塵壓驚。雖然推了大部分人,但光是剩下那些有點交情和業務往來不太好拒絕的,就佔滿了餘下七天的中晚兩餐。

這吃飯簡直就好像在趕場子一樣!

以前雍博文總是想要是能天天下館子該有多好,如今倒是心願實現,可他也發覺,這見天在外面大吃大喝,實在也是件很累的事情。

光是吃飯就得佔去半天的時間,剩下那點時間再幹什麼都顯得異常緊張。

雍博文乘著飯局的空隙,將救下來的女孩兒們暫時先安置著住處來,因為這些女孩兒世界各地都有,想要安全地送走,也是件麻煩事情,即使是以魚承世的實力,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了的。而且雍博文總掂記著人蛇幫仍在逍遙法外,若是現在就把女孩兒們送回家,難保不會受到人蛇幫的迫害打擊。

除了這件事情外,雍博文最關心的自然就是艾家三口的下落了。他跑去電信營業廳,把丟失的手機號找回來。

找回號碼後,手機一開,這短信就接二連三地嘀嘀往外蹦,除去那些垃圾短信外,唯一有價值的只有兩個,一份自然就是全國總會給他發過來的,另一個卻是艾莉芸發來的。

這讓雍博文又驚又喜,驚喜之餘,卻又有些心跳手軟,竟然不敢打開這條短信,生怕看到什麼接受不了的內容,拿著手機在家裡上竄下跳,轉了好幾百個圈子,總算是鼓足勇氣,一咬牙,把短信打開了。

「小文,因我在機場上使用法術的關係,爸爸媽媽受到派中嚴厲申斥,並且被勒令立刻脫離與你的接觸,舉家遷回派中。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的詳情,就回你家老宅,我在客廳左數第三塊地磚下留了些東西。另我身上的傷已經無礙,不要擔心。時刻念著你的芸。」

看看時間,還是機場劫持事件發生的第二天。

顯然當時艾莉芸還不知道雍博文已經被八葉枯木劫走的事情。

從短信的內容來看,顯得慌亂,沒有條理。

以雍博文對艾莉芸的瞭解,可以很清楚地想像到她當時那種彷徨慌亂的心情,或許還正被監視,冒了極大風險才能發出這條短信。

看罷這份短信,雍博文立刻把什麼會國總會的短信、當晚約好的飯局統統忘到了腦後,帶上棉花,立刻驅車直奔雍家老宅。

這雍家老宅位於春城東郊曲柴河子鄉紅旗村新農村屯,也就是當年太平道弟子隱居之地,自滅門血案發生之後,雍漢生便將門戶封閉,帶著雍博文搬到市內居住,只是過年的時候才回來住上幾天,在滿是落雪的空蕩庭院中燒上三柱香。每每這個時候,雍漢生都顯得格外蒼老,獨自坐在冰雪之中,望著那三柱香,直到香燒盡之後良久,也不動上一下。

他尤記得最後一次來老宅那一年冬天,雪下得格外大,爺爺點了香之後,沒有如往常那樣靜坐雪中,而是開始打拳,那是很簡單的一套太平裂碑拳,入門的基本功,雍博文三歲時就會打了,從來沒想過會有把這麼簡單到爆的拳法打得如此威風。

爺爺出招的速度很慢,但每出一拳,落地一腳,都會震得空中嗡嗡直響,都會帶起一股旋風,等他把這一套拳法打完,滿院子的積雪被飛上了天空,揚揚灑灑飄飛在冬日徹骨的西風中。爺爺轉身抱起他,放聲大哭,最後卻只說了一句話,「文兒,爺爺對不起你,以後的路就得靠你自己走了!」

後來,爺爺就不見了,他也到了艾家生活。

這個陰森森充滿煞氣的老宅子給童年的雍博文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自寄養於艾家後,他便再也沒有獨自回過這幢老宅。

在他的記憶裡似乎只是大概跟艾莉芸提過幾次這個老宅,但從來沒有帶艾莉芸來過,實在想不透艾莉芸怎麼會想到把東西給藏在這麼個地方。

第九十九章 都是老鼠惹的禍

紅歷改革元年春城曲柴河子鄉紅旗村新農村生產大隊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血案。

隊長雍漢生一家十三口慘遭殺害,除了外出串門的雍漢生與養父松巖、孫子雍博文外,滿門皆滅。

慘案震動春城,自打紅朝鼎頂,大力掃除黑黃匪患後,雖經文化年間動亂,像這種針對平民家庭的滅門大案還是三十年來的頭一著,此案在公安部掛號,由省公安廳組成專案小組,抽調精英力量全力調查,可查了一年多也沒有一絲頭緒,最重要的是連案子的苦主雍漢生除了在血案發生後露臉報案外,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彷彿人間蒸發一般,給案件的偵破工作帶來了極大的困難。這件令春城警界至今仍梗梗於懷的慘案就此成了一樁懸案,時光流傳,除了落滿灰塵的案卷仍歸在未結案卷宗檔中,記錄著曾經發生的慘事外,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這件哄動整個東北的的血案了。

當然,也總是還有一些人記得這件事情。

比如說新農村屯的村民。

原來的村民老家多在關裡,文化九年時大抵是動了思鄉的念頭,紛紛離開東北,返回各自老家,如今屯裡的村民多是在文化十年和改革元年左右搬過來的。許多老人對當年血案當天清晨那飄滿了整個村的血腥味道仍記憶猶新,而雍家老宅更是因此籠罩上了一層恐怖色彩,雖然房子相當完好,也多年無人問津,可村裡即使房子再破的破落戶也不願意住進去。不僅如此,這幢矗立在村的老宅左右鄰居都已經搬走,離著老宅最近的人家也在百米開外,中間隔著苞米地,平時大家走路都要繞開這裡,而不願從門前經過。

很早以來,這裡就已經是村中小孩子們賭試膽量的好所在,誰要是敢從狗洞裡鑽進去轉一圈,就會得到所有孩子的認可,要是敢在裡面獨自過一夜,那就是大伙公認的英雄,只不過至今為止也沒有一個英雄誕生。據進去過的孩子說,裡面總能聽到隱隱約的慘叫、哭喊,彷彿那二十年前慘死的冤魂仍在房中棧戀不去。於是關於這雍家老宅的恐怖傳說就越發的多了,什麼滿身是血的女鬼在門口扯著人斥冤啊,無頭鬼滿地爬著找自己的頭啊,之類的故事層出不窮,傳話的人都信誓旦旦地表示是自己親眼所見。

當然,我們完全可以知道這些都是扯蛋。

因為雍漢生身為太平道掌門,道家術法高人,怎麼也不可能任由親人的鬼魂留在人間,慘案發生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報警,而是將親人們的靈魂送去轉世。術法界的爭鬥仇再大不及死後神魂,這是不成文的規矩,大聯盟行事雖然狠辣,但自有大幫大派的氣度,雖然有一千一萬種法子讓這些魂魄消散,卻也不屑於這樣做。同樣的,雍漢生當年殺上大聯盟總部,幹掉三百多法師,同樣沒有使用傷害魂魄的法術。

所以說,老宅鬧鬼根本就是一個笑話。就算全天下所有發生過命案的老宅裡都鬧鬼,這雍家老宅也不可能鬧鬼,這地方別看空了多年,但畢竟曾是太平道總壇,虎死餘威在,路過的野鬼都不敢進去歇腳。

正是九月初小秋收的時節,地間無事,村裡的男女老少但凡能動的天不亮就統統拿著大筐小包上山去採山菜撿核桃打松塔,收回來的山貨大部分都要賣了補貼家用,小部分自己留著,送給城裡的親戚嘗鮮,也有那家境好不差這幾個錢的,收了多少都統統送人,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但也是一份情意,讓大家吃個樂呵。

所以這個時候,村子裡總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少見。

雍博文驅車自村北頭進來,沿著村上主道一氣跑到西頭雍家老宅,除了小貓小狗見到兩三隻外,半個人也沒瞧著。不過他也不是回老家省親的,這已經沒有一個親人的老屯子雖然有些親切感,但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兒,畢竟大抵連認得他的人都已經沒有了,還能有什麼念想?

老宅的大門沒有鎖,是用法術封的,雍博文解除法術,推開大門,看著滿是雜草的院子呆了一會兒,回身上車,把車開進院子,又返回來將門關好,這才深吸了口氣,一步步地穿過庭院,走進正中的主房客廳。

雖然有些心情,但傷感卻也不多,在這老宅裡生活的日子短暫,而且年紀小也不記事兒,對這裡的印象僅限於每個新年雪夜的陰森淒冷,還有那悲傷的老人和直燃到天亮的三柱香。

這客廳裡還是老式紅磚鋪的地,如今都用水泥了。

雍博文依著艾莉芸短信所言,找到左數第三塊地磚,翻開來一瞧,果然看到磚下的小坑裡有一個木頭盒子,雖然又破又舊落滿灰塵,但依稀還能看出原本的精緻來,盒面上還有巧克力的圖樣,和一句廣告詞,「濃情香飄遠,愛意甜心間」,除此之外,還有一句手寫的蹩腳英文,「loveyouforever」,落款「文」,卻是雍大天師自己的筆跡。

這盒子雍博文倒是有印象,原是他表白那年的情人節時送給艾莉芸的禮物,當時他興沖沖左抱巧克力右抱玫瑰花跑到艾莉芸學校女宿舍樓下,扯著嗓子大喊:「小芸姐,我愛你!」四周同樣來泡妞的男同胞們熱列鼓掌圍觀,大聲給他鼓氣。結果等了半天,樓上跑下來一個人,那是艾莉芸同寢老三,笑嘻嘻地搶了他的巧克力和玫瑰花就跑,話都不說一句,扔下雍博文在那裡忐忑不安地等了好幾分鐘,這個可惡的女人才從窗口探出頭來大聲說:「老四不在,巧克力我們替她吃了!」

真是一個讓人永生難忘的情人節。

雍博文吹了吹盒子上面的浮灰,輕輕打開盒子。

盒子裡果然有一個信封,不過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一盒紙屑。再一細看,那盒子底下有個大洞,邊緣還能看出老鼠咬啃的痕跡。想是有過路老鼠無意中發現這麼個盒子,覺得是個磨牙的好物件,便拿來嗑幾下,咬穿了盒子仍覺不過癮,便順道把裡面的紙片片給咬了個七零八落。

雍博文把還算完好的一小部分小心翼翼地抽出來展開一看,赫,簡直就是個紙制漁網,還能看到十幾個字詞,「小文……當……看……我……回燕窩……龍虎……誓言……不得……約定……千萬別……我……不知……」只把雍大天師看得一頭霧水,心裡抓肝撓肺的難受,看了又看後,終於忍不住長歎一聲,「小芸姐,你這個笨蛋啊!留信怎麼就不知道施個保護法術啊……」

第一百章 回來的老鄰居

這信算是白留了,反倒不如不留,如果不留,雍博文也不至於如此鬧心地盯著張爛紙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恨自家所學法術有限,居然沒有能將碎紙還原的本事,遙想當年全靠一身符菉縱橫天下的祖輩們戰鬥時怎麼也會遇到的符紙破碎這種事情吧,怎麼就沒有針對這個問題研發個專門的法術來呢?

從盒子和信紙殘頁的新舊程度來看,這封信在這裡至少也放了五六年了,艾莉芸顯然對今天可能發生的事情早有預感,所以提前留了個心眼,在這無人問津的荒廢老宅裡留下這封信,以解釋艾家或是她離開的原因。

只是,你提前幾年就能想到留書說明這麼有遠見的事情,怎麼就想不到換個鐵盒子,或是弄個保記法術啊!

雍博文在心裡一遍遍地埋怨著艾莉芸,看一遍那破紙就要埋怨一遍,坐在那兒看了六七十遍就埋怨了六七十遍,其間手機響過幾次,有魚純冰來的,有魚承世來的,還有晚上請客的丹鼎宗掌門李木子來的,還有劉意、韓雅來的,都是接起來簡單說一句現在有事就掛了,連大鬧喊叫的魚純冰都沒有給面子。倒是魚承世多說了一句,他的事情也很簡單,就是告訴雍博文,地獄之門已經落成,明天晚上舉行開門儀式,叮囑他準時參加。

經過反覆研究,雍博文終於認定,從這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信息來看,艾莉芸應該是確准無疑回到燕窩島了,這至少讓他堅定了前往海南的信心,便坐在那裡琢磨安排前往海南的事宜。

跟他一起來的棉花曾在這老宅裡住了好些年,如今回來故地重遊,一掃平時懶洋洋的樣子,東跑西竄,顯得相當興奮。

這一人一貓一坐一動的當口,突然敲門聲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把雍博文和棉花都嚇了一跳,一人一貓對視一眼,都覺得奇怪。

這雍家老宅是十里八鄉公認的凶宅,而且從外面一看就能看出來已經荒廢多時了,誰會跑來敲這戶的門,而且還是恰好選在雍博文回來的時候敲門。

這麼巧合的事情,本身就處處透著詭異。

棉花噌地跳到雍博文肩上,這老貓精滑著呢,有事兒先找躲的地方。

雍博文小心翼翼地把那破紙片疊好放回到盒子裡,這才起身走到大門前,先從門縫裡往外瞧了瞧。

門外站了個老頭,六十多歲的樣子,皮膚粗/黑,滿臉深刻的皺紋,身穿中山裝頭帶解放帽斜挎著個破舊的老式人造革包,無論從穿著打扮哪一點來看,都是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幹了一背子的典型老農。

這老農看樣子是趕了很遠的路,滿身風塵,手裡提著裝得鼓鼓囊囊的紅白相兼大編織袋,對著門畢畢敬敬地束手站著,顯得有些拘謹又帶著點激動。

雍博文打開門問:「大爺,你找誰啊?」

老農看到雍博文出來,神情便有些疑惑,伸頭往院子裡瞧了瞧,見到滿院雜草的情形,這疑惑的神情就更重了,訥訥地問:「請問您家,這是老雍家嗎?」

雍博文便有些恍惚。

老雍家?可是好多年沒聽人這麼問過了。

他點頭道:「是啊,您有什麼事兒嗎?」

老農神情稍鬆,把手裡的編織袋放到地上,搓了搓那雙粗糙的大手,略帶著緊張問:「請問您家,雍老爺子在嗎?不然,找容小弟也行。」

雍博文道:「他們都不在了。」

老農沒聽出「不在了」這句裡面的意思,搓著手道:「那他們是搬走了嗎?您家是雍老爺子的什麼人啊?我以前也是這新農村生產隊的老戶,就住這邊上,跟雍老爺子還有些淵源,這說話都搬走三十多年了,這次是特意回來看他老人家的。哎呀,你看我家這老房子都被拆了……」

以前新農村生產隊的老人?三十多年前搬走的?

雍博文敏銳地把握到這話裡的兩個關鍵因素,暗想難道他是當年爺爺遣散的太平道門人?不過,他可不敢直接上來就問,太平道當年樹敵眾多,雍漢生臨死前又殺得大聯盟死傷慘重,在日本的時候那些大聯盟的丁昭奇還大老遠趕來要跟他算賬呢,誰知道這老頭真是太平道的還是不死心的敵人冒充太平道來試探的?當下乾咳了一聲道:「大爺,他們沒搬走,全家都死了!」

「啥?」老農一呆,旋即怒道,「你這小孩子,不告訴我就算了,說什麼瞎話!老雍家一大家子十好幾口呢,都是……好人吶,怎麼可能都死了!」看那暴怒的樣子,大有跳起來扁人的衝動。

雍博文被這老農噴出來的口水給逼得退了兩步,道:「大爺,我沒騙你,不信你可以到左右打聽。這老雍家的人在二十多年前就都死光了,那可是哄動一時的滅門慘案,到現在都沒破呢!」

老農怒視著雍博文,兩隻拳頭捏得格格直響,好像要咬人一樣,但他這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就平靜下來,自嘲地笑了笑,「人老了,這脾氣也大了,您家是老雍家什麼人吶?既然他家人都死了,你在這裡幹什麼?」話裡話外還是不相信居多。

雍博文隨口扯謊道:「這房子在這裡空著也是空著,我想買下來。隊上都同意了,我過來看看房子什麼狀況,要是不成的話,還得推倒重建。」

老農歎了口氣,道:「那就不打撓您家了,我到村上看看其他老鄰居去。」衝著雍博文點了點頭,拎起背包佝僂著身子往村裡走,步子顯得異樣沉重。

一直保持沉默的棉花忽然輕輕地叫了一聲,抬爪子抓了下雍博文的臉。

雍博文不解地把棉花抱下來問:「什麼事情?」

棉花抬爪子指了指那老農,掙扎著從雍博文手下跳下來,三竄兩跳追上老農,攔在他面前,大模大樣的一坐,喵喵叫了兩聲。

老農原來雖然看到趴在雍博文肩上的黑貓,但一直沒怎麼注意,此時揉了揉眼睛仔細瞧了兩眼,有些猶豫地問:「棉花?」

棉花大點其頭,跟著又跑回雍博文身旁,縱身一跳趴到他腦袋上,抬著爪子左右擺個不停,好像是讓那老農看清雍博文的樣子。

雍博文連忙把棉花給抓了下來,衝著老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大爺,我叫雍博文!」

第一百零一章 王老栓

「你是雍家的人?」老農狐疑地看著雍博文,「你這孩子,怎麼能咒自己家裡人死呢,真是沒個輕重!你跟雍老爺子什麼關係啊?是他的遠房親戚嗎?他們是搬家了嗎?這麼多年了,也是該搬個家才對,這地方的風水本來就不怎麼樣啊。」

雍博文瞧了棉花一眼,見老黑貓肯定地點了點頭,便道:「雍老爺子是我爺爺,我父親叫雍容,也叫雍華容。」雍家族譜排行,漢華博學,只不過到了雍容這一輩兒因為名字裡犯華與天時有沖,所以就由雍漢生做主,去掉中間的華字,只餘兩字,待到將來百年之後再將華字重新添上。

「你是容小弟的兒子?」老農打量著雍博文,「那就更不對了,好端端的就算是開玩笑也不能咒家裡人啊,這犯忌諱的懂不?多不吉利啊!」

聽老農這麼說,雍博文便有些懷疑。法師是不相信隨口說話會犯忌諱這種事情的,一個內行人也絕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如果這老農真是當年太平道的老人,就算是在鄉下隱居多年,也不至於說出外行人的話來吧。他不禁又看了棉花一眼,只恨這老黑貓又精又滑偏卻不會說話,要不然也能問問這老農倒底是何許人也。

不過話既然說到這裡,雍博文也不能不答,便道:「大爺,我剛才說的確實是實話,現在雍家就剩下我自己,其他人都已經過世了!」

這下老農真是驚呆了,失神喃喃道:「這怎麼可能,雍老爺子那可是活神仙一般的人物啊,怎麼就沒了?當初我走的時候,他還笑著說等我回來給他帶本地臘肉,還要和我喝上幾杯,怎麼就沒了?雍家那好大一家子人呢,怎麼說沒就沒了?」

雍博文見老農失魂落魄,站都要站不穩了,連忙把他讓進屋裡。

這老宅的傢俱雖然好多年沒人經管,但當初也都是上等的好料子,倒也沒有壞掉。

雍博文在車上找了塊抹布擦了擦灰,讓老人坐下定定神,又從車裡拿了瓶礦泉水給他,見他從震驚中慢慢回過神來,這才問:「大爺,您怎麼稱呼啊?」

「我叫王老栓,當初雍老爺子都叫我栓子的,還說我的名字太土氣,要給我改個名字,可惜沒等改,我就走了。」老農小口抿著礦泉水,「當初我可是捨不得走呢,可我爹掂記著落葉歸根和家鄉的老宅,非要搬回關裡去。唉,你說說,雍老爺子那麼好的人,怎麼就沒了?你剛才說是什麼滅門血案?」

雍博文點了點頭,就把當年血案經過講了一遍。這件事情雍漢生從來沒有對他詳細說過,他知道的內容都是從艾家夫婦那裡得來的,基本上屬於道聽途說,很多細節也說不上來。

王老栓聽完便問:「你可真命大啊,能逃過這一劫,不容易,不容易。」

雍博文道:「當時我爺爺和松巖太爺爺帶著我去了一個老朋友家裡,這才逃過這一難。後來松巖太爺爺和爺爺相繼去世,我就被送到別人家寄養。」至於後面雍漢生為了報復,大鬧紐約國際法師委員會總部,殺入大聯盟總部這些事情,因為拿不準這老農的身份,自然也就略過不提了。

王老栓聽完唏噓不已,拍著大腿道:「唉,雍老爺子一輩子積德行善,那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活神仙,就連省裡的大官都來找他瞧病,怎麼臨老卻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這老天爺真是個不開眼的瞎子啊!」神色雖然有些悲傷,但大抵也就是個不干己事的外人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同情而已,越發讓雍博文覺得這老頭不會是太平道當年的門人,要不然聽到掌門家滅門這種事情怎麼也不可能表現得這麼平淡才是,便收了話頭,不再往細說,轉而聊起了新農村屯當年的一些事情。老人大抵都愛回憶過往,這王老栓也不例外,一說起年輕時在村上的那些事情,立刻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雍博文以前也聽雍漢生說過一些村裡的趣事兒,此時與王老栓講的倒也能印證一二。

如此閒聊了二十多分鐘,王老栓這才起身告辭。雍博文早就聽得有點不耐煩了,見王老栓總算要走人,不禁大喜,假惺惺地挽留了幾句,便送王老栓走人。

王老栓出了門與雍博文告辭,說是還要去村裡見見其他老朋友,便邁著蹣跚的步子慢慢往村裡走去,瞧那樣子身子骨也不是很健康,直不知道這老人的兒女怎麼就放心他這麼大年紀一個人出這麼遠的門。

雍博文目送王老栓遠去,轉頭問棉花道:「他是什麼人?」

棉花很認真地看著雍博文「喵喵」叫了兩聲,騰地跳到地上,又跳又翻觔斗,還難得的人立而起,舉著兩個前爪一通亂比劃,足足忙活了兩分多鐘,這才停下來,滿懷希望地看著雍博文。

雍大天師摸著下巴思忖半天,很認真地道:「我沒看懂你什麼意思!」

可憐的棉花撲通一下趴到了地上。

「好了,好了,知道你很辛苦,可我弄不明白就是弄不明白嘛。」雍博文安慰地抱起棉花,「你說你也夠笨的了,跟了我爺爺那麼多年,他天天打坐練功,就算不教你,你也能學一兩招吧,好好練習的話,進化成妖應該沒問題,人家有這機緣的哪個不是很快就練成妖精,口吐人言變幻人形了?你倒好,白放著這麼好的便利條件,居然到現在連句話也不會說,真是只笨貓。」

棉花乾脆地摀住耳朵,閉上眼睛,好像死貓一樣往雍博文懷裡一趴,動也不動,任他如何嘮叨,只做充耳不聞。

雍博文拿這老貓也無可奈何,只得收拾了東西,開車出院,重新封閉好門戶後,駕車離開,他的事情多著呢。

雍博文駕車剛剛離開,那大門前便如幽靈般緩緩浮現一人,正是王老栓。

依舊是那個蒼老的樣子,可卻一掃方纔那尋常老農的神氣,往那裡一站,淵停嶽峙,混濁的老眼精光四射,自是一翻高手氣度,哪還有半點老態。他伸在空中抓了把汽車離去時帶起的狂風尾巴,放到鼻端輕輕嗅了嗅,旋即一轉身也不彎腰作勢,蹭地一下平地裡跳起老高,輕鬆地翻過將近兩米高的院牆,動作輕靈如意,哪還有半點老態?

第一百零二章 雍家隔壁原姓周

話說現如今整個新農村屯離雍家老宅最近的人家姓周,周家與雍家相距不過百米,中間隔了一小塊苞米地。原本這中間沒有地的,而是還隔著一戶姓于的人家,只不過血案發生後,這才於姓一家人便急不可奈地搬了家,甚至本屯都不敢留,直接搬到外鄉去住了。不光是於家,雍家周圍的六七戶人家也都不約而同的在短短一個月之內統統搬走,誰都不敢留在這死十三口子人的凶宅旁邊。

本來周家人也是惶惶不安,總覺著自家離得那凶宅太近,張羅著想搬家,可是當時的家主周家老爺子周立安卻一口否決了全家人搬遷的意見。

「搬個球!雍老爺子那是活神仙一樣的人物,家裡哪一口人不是面慈心善,我們這十里八鄉哪家有個災病的不是雍老爺子一家人幫救治的?如今雍家遭了這大難,本就是老天爺不開眼,我們這些鄉里鄉親地再躲著避著,要是雍家人的魂真回來了,看到這情景那還不得寒心?你們要搬你們搬,我周立安不搬!」

周老爺子當兵出身,開國之時跟著林大元帥打下東北,又出關南向,轉戰大半個中國,打完國民黨又打土匪,打完土匪打美帝,一氣兒打到天下太平了,已經是一團之長,本來被安排轉業到城裡當幹部,可這老爺子卻說他一個大字不識當幹部那不是笑話嘛,如今天下太平了,他要回家種地!首長說同事勸,任誰都不好使,倔脾氣一上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如今老爺子一瞪眼,全家大小噤若寒蟬,誰也說個不字?只得硬著頭皮留在原位住下。周老爺子不光原地住下不動,還有事兒沒事兒就去雍家老宅門口去轉悠,人家問他轉什麼,他說了要是雍家人的魂回來,總得有個鄉親接引帶路不是?說得旁人毛骨悚然。雍漢生帶著雍博文回家過年那兩年中,也只有周立安敢在大年初一上門來拜年。

村裡人都偷偷說周老爺子太虎性,這凶宅是那麼好招惹的?十幾條人命在那地上落著,又凶又邪,誰不躲得遠遠的,他周立安倒好,自己往門湊,就算你是當兵的一身殺氣,不怕鬼怪,可總得為後人想想吧。瞧著吧,他周家指不定將來就得倒大霉。

可周家不但沒倒霉,反倒越來越興盛了。

虎性的周老爺子那是開國的功臣,雖然什麼職位都沒要,拍屁股回家種地,可功勳人脈都在那裡擺著呢,五九年紅朝定鼎十年大慶,國務院專門給他寄了請柬,請他去北京參加大慶典禮,那請柬的落款是誰,周/恩/來!老爺子風風光光地去了北京,回來的時候帶回一張和毛/主/席合握手的大照片。這是何等的風光!別看他是一老農民,逢年過節的最少也得來個市裡的頭頭來給拜年。周老爺子一共五個兒子,全都送去老部隊當了兵,轉業回到地方,全都留在城裡頭工作,如今混得最差的也是個正局級,至於十幾個孫子孫女那更是個個不凡的。看得村裡人這個眼熱,歸結來歸結去,最後歸結到老周家那一帶風水宅位好,傳得有鼻子有臉的,說什麼那一帶的風水位叫白虎帶煞位,雍家不小心佔了煞位,結果全家死光,可周家卻佔了白虎位,自然興旺發達。要是誰家能在那附近起幢房子住下來,將來肯定也是子孫興旺,不比周家差。閒話傳得滿村子的人眼熱心跳,可愣是沒人敢真就搬到雍家老宅附近住。挨著這麼個凶地住,沒有幾分虎性膽量,誰敢?

對於這些閒話,周老爺子向來是嗤之以鼻,如今雖然不是見天沒事兒就去雍家老宅轉悠了,可是每年過年的時候卻仍會到門前去看看,燒點紙錢,供上些酒菜。只不過這幾年老爺子年紀大了,身子骨越發不如從前,出門走路都有些困難,像這種事情也就不能親自去做了,只能由身邊照看生活的晚輩去做。

最近老爺子正在看電視,是紀念改元的一部紀錄片,看著看著不知想起什麼來,叫人找來日曆,翻著看了又看,又掐指頭算了半天,才道:「江啊,明天就是老雍家滅門二十年的日子,去買些燒紙拜祭一下吧。可惜啊,老雍家那是一家子好人,雍老爺子更是活神仙一樣的善人啊,怎麼就遭了這難呢?當初,我跟雍容的關係好著呢……」老爺子叫的江,就是大兒子周大江,在副廳的位置上退下來,如今也回到老家來侍侯老父親,聽老爺子吩咐便應了一聲,帶了錢就打算出門去小賣店買燒紙燒酒。這剛一出門,就見一個擒著紅白編織袋子的老頭正在門口遲疑張望,便上去問:「老哥,有事啊?」

老農問:「老弟,跟您家打聽一下,這是老周家嗎?」

周大江道:「是啊,您有事兒?」

「沒事兒,沒事兒,我以前也是這新農村大隊的,搬走好些年了,今年正好回來,想看看以前的老夥計,可這屯子裡的老人都搬走得差不多了。立安叔還在家?」

周大江皺眉仔細打量了老農幾眼,突然驚喜地問:「你是栓子哥吧!」

老農遲疑地說:「我是王老栓,您家是……大江兄弟?」語氣間不太確定。

「我是周大江啊!」周大江高興地應了一聲,拉住王老栓道,「栓子哥,你搬回關裡老家也有三十幾年了吧,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這是回來看親戚啊?來,來,屋裡坐,屋裡坐。」

熱情地把王老栓讓到屋裡頭,對周立安道:「爹,你看誰來了?」忙活著倒茶端水果。

周立安瞇起眼睛仔細看了半天,笑道:「這不是老王家的二栓子嗎?這可老些年沒見了,快坐,快坐,跟我說說,你們家搬哪去了?怎麼這些年都不回來看看我們這些老鄉?」

「我們家搬到山東青州老家那邊去了,這些年過得挺好……」

王老栓跟周家兩父子聊了好一會兒,這才道:「我剛才從村頭路過,看到雍家的宅子荒廢了,老雍家是搬走了嗎?」

周立安歎氣道:「哪啊,老雍家遭了大難了,一家十好幾口人都死了!真是老天不開眼啊,多好的一家人,就那麼沒了。那天還是我起早下地發現的不對勁,進門一看,那情形叫一個慘啊……」

第一百零三章 滅門血案二十週年祭(上)

王老栓臉上的血色刷的一下退得乾乾淨淨,兩耳嗡嗡直響,周立安後面說了什麼都聽不到了,腦海中只是不停地迴盪著那句「一家十好幾口人都死了」!

「這就都死了?」

王老栓下意識地反問。

周大江已經看出王老栓有些不對勁了,擔心地問:「栓子哥,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就是太震驚了。」王老栓緩過一口氣來,雖然早就已經聽到這個消息,但從熟人這裡得到證實,還是讓他一時難以接受,畢竟沒有證實之前,心裡還存著那麼一絲僥倖,總想著雍漢生那是多神通廣大的一個人吶,天機術九洲第一,有什麼災禍他躲不過去,怎麼可能全家都死光?

可現在,周立安一句話,就把他心裡存著的最後一絲念想給打得粉碎。

現實就是這樣殘酷。

那個天機術九洲第一,曾經叱吒風雲數十載,讓教廷和巫師公會聞風喪膽,讓大聯盟、妖統陣線遠避海外恨之入骨的雍漢生已經死了,而且全家都死得乾乾淨淨!

「雍老爺子,多好的一個人啊……」

王老栓已經說不下去了,強撐著才算勉強維持住臉面,不至於當著別人面哭出來。

「啊,老雍家都是好人呢,老天不開眼啊,一大家子人死的死亡的亡,就剩下兩個老頭子帶個小娃娃……」

周立安已經老眼昏花了,看不到王老栓變幻的表情,只是自顧自地歎息。

「雍家還有後?」

王老栓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平靜一些,「我剛才在老雍家門口那裡遇上了開車的小孩子,也就二十多歲吧,自稱叫雍博文,難道就是他?」

「雍博文?」周立安有些拿不定准,回頭瞧了周大江一眼。

周大江道:「是叫這個名字,前幾年我還托人打聽過他。雍老爺子過世之後,把那孩子托付給了一戶姓艾的人家。那孩子爭氣啊,考上了名牌大學,還拿了雙學位,現在應該過得不錯。怎麼,他回來?難為這孩子了,居然還能記得這個日子,真不知道他這麼多年孤單單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裡過活。」

王老栓卻是坐不住了,心裡直個勁地後悔,暗暗罵道:「王老栓啊王老栓,你這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裡去了,剛才怎麼就不信那孩子的話呢,明明棉花在他身邊啊!除了雍家的人,誰能讓棉花乖乖聽話!怎麼就讓他這麼走了?真是,真是……」

胡亂應付了幾句,王老栓向周立安父子告辭,起身急匆匆地離開了。

周大江把王老栓送出門,又順便去買了紙錢火燭,剛一轉回來,周立安便喚他,「江啊,我屋櫃裡頭有個黑木的盒子幫我拿過來。」摸索著從腰帶上解下鑰匙遞給周大江。周大江依言進裡屋打開櫃子,果然看到一個黑木盒子,長長扁扁,卻是個旱煙匣子,便以為老頭子煙癮犯了,不禁眉頭大皺,拿著匣子出來,道:「爹,你不是好些年都沒抽這旱煙了嗎?」

周立安接過匣子輕輕撫摸匣面,歎道:「你曉得什麼,這裡裝的不是旱煙,是你們這幫兔崽子的身家性命啊!」

周大江知道老爹從來不說虛糊的話,既然說這匣子裡裝的是後代子孫的身家性命,那就絕對假不了,不禁大惑,暗自思忖這麼個小盒子裡裝的是什麼,能讓老爹這麼說。

周立安輕輕摩捘著已經有些掉漆的盒面,若有所思地道:「真快啊,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已經二十年了。江啊,記不記得你們兄弟幾個二十年前都在做什麼活計?」

周大江掰著指頭道:「當時我在良種廠當工人,老二在環衛站開灑水車,老三在市機械廠當保衛幹事,老四開公交車,老五在基建隊當工人。」人人都看見老周家如今風光無限,但他周家人自己卻還清楚記得當年那些未發跡時的日子,周老爺子是開國功臣不假,可把他們五兄弟都送到部隊之後,就再沒為他們的前途說過一句話,為此五兄弟當年都有些埋怨父親。

周立安又問:「那還記得你是啥時候提干的?」

「改革元年吧,具體日子記不太清楚了。」那一年即是整個國家的轉折點,也是他周大江一生命運的轉折點,就在那一年他因為工作成績得到上級認可,又跟當時的廠長關係鐵,被推薦提拔成了副廠,跟著便一發不可收拾,以兩年一個台階的速度飛快晉陞,副廠長、廠長、農業局農業科科長、農業局副局長、農業局局長、省農業廳農業處處長……最後在副廳長位置上退下來。

「我記得,是改革元年九月十三,雍家滅門的第二天!」

周立安老爺子的話裡帶著股子陰森森的味道,讓周大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好端端的幹嘛把他提幹的事情跟雍家滅門聯繫起來?

「這個盒子裡的東西,就是那一年的九月十二到咱們家的!」

周立安說著啪地一下翻開盒蓋。

周大江伸長脖子瞪大眼睛往裡看。

匣子裡只有一張泛黃的舊紙,紙上寫了一列字,一時間也瞧不清楚內容。

「那是九月十二那天早晨,天剛濛濛亮,雍老哥突然上門,跟我說了一些話,留下這張紙條,下午他與松巖老爺子帶著雍博文那娃串門走了,九月十三早天雍家十幾口人連個動靜都沒有就全都死了。我還記得清清楚楚,那股子血腥味一直飄到了咱家屋裡,我是被熏醒的,還以為是回到了戰場上!那之後,你們就都勸我搬家,說什麼住在這凶宅子旁邊彆扭,都被我給罵了回去。你們暗地裡都說我老頑固,死腦筋。其實啊,你們不知道,我不能搬啊,我要搬了,你們這幫兔崽子這輩子都別想再翻身了!」

周立安捏著紙條一端,小心翼翼地拿起來,端詳半晌才遞給周大江。

周大江展開細瞧,只見那紙上寫了四句。

「白虎帶煞風水定,二十年來運氣升。一朝得遇故人還,披星莫見太白起。」

正看得不得其解的當口,卻見周立安一拍桌子道:「等的人見到了,說的話也都說完了,這該走了。江啊,安排人過來收拾好東西,一過十二點就搬家,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周大江心臟有些不好,正全神貫注地琢磨這紙條,被周立安拍桌子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一哆嗦,紙條飄然落下,忽有一陣風自門外吹來,捲著紙條飄飄飛出門。周大江連忙追過去,只見那紙條被風吹進了廚房,緊趕慢趕地跑過去,正看到紙條落地灶炕中,忽啦一下燒得粉光,一個人不禁愣在當場,卻聽周立安在屋裡問道:「江啊,那紙是不是沒了?沒了就沒了吧,趕緊找人安排搬家!」

周大江應了,趕緊地聯繫人搬家。

這一下驚動不下,周家其他四個兄弟得了信兒都打電話過來問怎麼回事兒。

就算是想要搬家,也沒有這麼個急法的吧。

搬家,多大的事情啊,怎麼能說搬就搬,難道說老爺子發神經不成?

也有埋怨周大江的,你說老爺子發神經,你也不勸勸,就由得他鬧?

但再怎麼說,這搬家的事情,也是事在必行了。當年一家子人勸不動老爺子搬家,現在一家子人同樣勸不住老爺子搬家。

幸好周家有能耐,城裡也早給周老爺子準備了房子,調來車輛人手,一堆有時間的孫子孫女都跑來幫忙,把家裡東西稀里呼嚕往車上一搬,全都拉走。

東西搬完了,老爺子卻說什麼也不肯現在就走,非要等到十二點之後。

老爺子不走,這些後輩也不能走啊,只好在這四壁徒空的大房子裡大眼瞪小眼的干呆著。

好容易熬到了半夜十二點,周立安總算是發話了,「走吧!」很是留戀地看了這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一眼,旋即頭也不回地當先走出了房門。

一眾後輩連忙跟在後面。

這一出門,卻見夜空中無數紙錢飛舞,也不知是誰拋的,揚揚灑灑,滿天都是,恍如下了一場大雪,整個地面都被紙錢給蓋了一層。

雍家老宅方向隱隱傳來嗚嗚哭聲。

一眾周家小輩只覺得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周立安卻不急,停下腳步,側耳聽了聽,對周大江道:「江啊,把準備的東西都用上吧。」轉頭又對身後跟著的一眾兒孫道:「都跪下,給老宅那邊磕三個頭!」

周大江看著被漫天紙錢籠罩的鬼氣森森的老宅,也覺得心裡直個勁地發毛,不敢耽擱,拿起火燭紙錢,帶著兩個兒子到雍家老宅門前點火燒了。周大江一個兒子膽子頗大,聽老宅內哭聲淒厲,一時好奇,趴在門縫上往裡觀瞧,這一瞧不禁嚇得背上寒毛倒豎!

雍家院裡陰氣森森,綠光瑩瑩,其間也不知多少模糊的黑影飄來蕩去,渾不似人間氣象。

其中一個黑影似有所覺地往門這邊瞧了一眼,那眼睛竟然是紅色的,刷刷放光!

他打了個哆嗦,不敢再看,趕緊閃人。

院裡的哭聲突然大了一些,他隱約聽到一句淒厲的哭叫,「師傅啊,你為什麼要騙我們!」

第一百零四章 滅門血案二十週年祭(中)

同樣是發黃的白紙,保存得平整完好,別說缺邊掉角,連個折皺都沒有。

紙上同樣寫了四句話,「此難原是應劫起,生機一線他鄉遁。三十三載窮發歸,故人相問舊宅前。」

捏著這張紙的王老栓跪在雍家大宅的庭院當中,哭得老淚縱橫,不能自己。

跪在這裡的,並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在他身邊跪滿了人,年紀多在四十往外,穿著打扮形象氣質不一,唯一相同的便是人人淚流滿面,手裡都捏著一張寫了同樣四句話的老白紙。

庭院邊上站的都是些年輕人,三十五六往下跑長趟,神色凝重,但悲傷倒是談不上,大抵是年紀太小,跟這雍家基本上沒什麼感情的緣故。

足足有五六十人的樣子,把個寬敞的院子擠得滿滿騰騰。

正房門戶大開,露出客廳,那客廳中央的牆上此時已經掛起了一溜的黑白老照片,當中並排兩人正是雍漢生和松巖道人,往兩邊去的照片有男有女,年紀有大有小,恰是一大家子人。

王老栓哭一氣兒,便要喊一嗓子,「師傅啊,你為什麼要騙我們!」除了這句話,其他的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喊的嘶心裂肺,若是聲音直傳出去,整個屯子的人都能聽到。好在他們這些老傢伙雖然急火攻心忘乎所以,但還有帶來的一眾年輕弟子,自施了遮弊法術。

王老栓沒完沒了地正哭著,身後跪著的人群中突地站起一人,把臉上的淚痕胡亂抹了去,怒道:「大師兄,別哭了,光這麼哭有個屁用!當務之急得先弄清事情緣由才行!二師兄,你向來主意多,給大伙拿個章程出來,都他媽別哭了。師傅一輩子英雄了得,看到我們這些弟子跟娘們似的哭哭啼啼,難道會開心!他讓我們三十三年之後再回來,就是讓我們在這裡給他哭喪嗎?把你們師傅都扶起來!」這人也就五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西裝,戴著金絲眼鏡,說話間自一股頤指氣使的態度,顯然是常年發號司令的那種人。

聽到這句話,站院邊上的年輕人稍猶豫了一下,便都紛紛上前,好聲勸著,把各自哭得稀里嘩啦的師傅給攙起來。

攙著王老栓的兩個弟子也是一身農人打扮,土裡土氣的滿臉憨厚,一看就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樣子,也不怎麼會勸人,就在那裡反來復去的說,「師傅別太難過了」。

王老栓雖然站起來,卻依舊哭哭啼啼。

剛剛那人雙眉一擰,大步踏到王老栓面前,喝道:「大師兄,別哭了!師傅生前最討厭的就是你有一點事情就哭,連個娘們都不如。」

這話已經有些說得過火了,王老栓身旁已經聚集了六七個人,都是年紀輕火氣旺,聽到師傅遭到如此侮辱,都是臉現怒氣,其中一人怒道:「你怎麼說話呢!」

那人罵道:「長輩說話,哪有你們插嘴的份!都給閃一邊去,連點長幼尊卑都不知道!」

王老栓的幾個弟子大怒,擼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開打。

那人身後的年輕弟子自然不會讓師傅吃虧,也紛紛往前湧。

王老栓抹了把眼睛,對弟子們道:「這是師傅的事情,不用你們管,都老實呆著!」

那人也回頭吼道:「都上來幹什麼,想火拚嗎?滾一邊去,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門內同胞要友愛恭敬,這是你們自己的師兄弟!」

兩幫子年輕人只得訕訕地退到一旁,火氣卻依舊大得很,斜眉瞪眼地瞧著對方。

王老栓這才對那人道:「賀師弟,大家當年在一起那麼多年,我什麼樣的人你清楚,大家也清楚,如果不是因為我年紀大,跟師傅時間最久,哪有能耐當這個大師兄?如今大伙都回來了,又遇上這種事情,我也拿不出什麼主意來。不如……柳師弟,你來主持大局,有什麼要我幹的,只管吩咐就是了!」目光投向旁邊一個穿著道袍的老頭。

這老頭又乾又瘦,頭髮銀白,留著一撮山羊鬍子,往那一站,相當的仙風道骨。他身後跟著兩名中年道士,一人手裡捧著長條包□,都是黑布包得嚴嚴實實,也不知裝的是什麼。

聽王老栓這麼說,那賀師弟第一個道:「大師兄這話說得在理,二師兄你就拿主意吧。」

其餘眾人均紛紛應道:「對啊,二師兄,還是你拿主意吧,以前不也這樣嘛,你拿主意,大師兄拍板,我們大夥一起行事!」

山羊鬍子道士也不推逶,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大伙都坐下!」又對著王老栓躬身道:「大師兄請上座!」這應有的禮儀卻是不能丟的。

王老栓點了點頭,背對著正房大門盤膝坐到地上。一眾人等別管穿的多溜光水滑,全都隨著往地上一坐,恰好在院子中圍成一圈。

山羊鬍子道士坐在王老栓左側下首,見眾人都安坐好了,便道:「如今需要做的有這幾方面事情,一是儘管弄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倒底是什麼人害死了師傅一家!二是盡快找到師傅的後人,不能讓他獨自留落在外,我們不能為師傅盡孝,也總得照看好他的後人才行!三是要盡快選出個帶頭人來,有道是蛇無頭不行,咱們這些年在外開枝散葉,都各有一攤子,如今重歸太平道,總得有人帶領才行!最好是能把二師叔找回來。」說完看著王老栓。

王老栓思忖了片刻,便道:「探查當年兇案的事情就由余師弟去做,余師弟這些年混跡法師協會當中,不像我們自動隔絕在術法界之外!」

當中一人站起來道:「這事兒好辦,我明天就聯繫會裡的朋友查一下改革元年的老檔,這麼大的事情肯定有記載。」這人五短身材,滿臉橫肉,但說起話來卻是輕聲細語。

王老栓又道:「師傅的孫子我已經見過了,挺不錯的一個小伙子,叫雍博文……」

那余師弟神色一動,道:「雍博文這個名字我倒聽說過。最近法師協會中新晉崛起了一個年輕的大天師,二十多歲的年紀,就已經是最高級的紫徽會員。不過……他報的門派是天師北派……」

第一百零五章 滅門血案二十週年祭(下)

賀師弟擺手道:「法師協會是那幫軟腳蝦與大聯盟狼狽為奸的產物,身為雍家後人,師傅的孫子怎麼可能加入法師協會?不會是他,應該是重名!」

眾人紛紛點頭,余師弟卻道:「那個雍博文也是春城人,就在春城加入了法師協會,最近關於他的事情一直流傳,我跟人閒聊時也聽過一些。聽說他原本是自己擺攤捉鬼驅邪,不是法師協會的成員,只不過因為無意中捉到了一隻鬼……諸位師兄弟這些年也不和術法界打交道,就算是捉鬼也是在窮鄉僻壤,應該不知道現在城市裡的形勢。這法師協會勢力膨脹極快,將各大小門派盡數囊括,單從包含的勢力來說,即使是當年的大聯盟與同信會加起來也遠遠不如。在城市之中幾乎壟斷了所有捉鬼驅邪的業務,不是會員的法師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妖魔鬼怪。比如我們陽城,一天二十四小時雷達監測,哪裡一有妖魔鬼怪的波動,會裡的行動隊就會第一時間趕到,先監測起來,不讓那些會員之外的法師有機會接觸到。要說這個雍博文運氣也是極好,當時那隻鬼是被人下了蠱的,介乎於鬼怪兩類之間,逃過了雷達監控,這才讓他捉了去。他捉了這鬼之後才被承認為會員,倒不是他主動提出加入協會。後來,他更是在一次行動中捉鬼數百,被春城魚承世給捧紅起來。」

「魚承世?」王老栓沉吟道,「我記得當年茅山派魚冼山有個兒子就叫魚承世……」

「就是那個魚承世!」余師弟道,「這人近幾年急速崛起,旗下公司研發的術法物品很大程度上改變了術法界的戰鬥常態,所以我特意打聽過這人的身份,當時也是大吃一驚。」

王老栓歎道:「魚濟海英雄一時,最後卻死在了洋鬼子的詭計之下,當時情景我是親眼所見,魚冼山曾在父親墳前立誓,與教廷和巫師公會誓不兩立,定要以血還血,洋鬼子以什麼樣的詭計害死他的父親,他將來便要千百倍地討還回來。魚冼山根骨一般,沒能達到魚濟漁的高度,但在骨氣血性上卻不遑其父,怎麼到了魚承世這輩卻忘記當年血仇,加入了法師協會?」

賀師弟恨恨罵道:「不過又是一個數典忘祖之徒,說他做什麼?余師弟,你的意思是說法師協會那個雍博文很可能就是師傅的孫子?」

余師弟道:「雍這個姓本就不常見,能在同時同地出現年紀相仿的重名基本上不太可能,我覺得可以先查一下這個雍博文。」

王老栓道:「也好,那便先查查他,若他真是師傅的孫子,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總不能讓他誤入崎途,落入虎穴狼窩之裡沉淪下去!至於柳師弟說的選個領頭人出來,我也覺得二師叔就合適不過,只是二師叔神龍見首不見尾,想找他可不容易,不如依老規矩,八月十五聚會,推選新的掌門和四大祭酒。師傅既然留謁讓我們三十三年後回來,他的意思自然就是要我們重振太平道,這架子總得搭起來。到時候大傢伙把弟子們都帶來,讓他們這些小字輩的有機會相互親近一下!」

眾人轟然應諾。

王老栓看著滿院子的人,暗想:「當年大戰之後,整個太平道只剩下我們十幾個人,戰後師傅收養各派遺孤三十七人,又在大難當前將眾弟子遣散到各處開枝散葉,方才有了今天這番局面,等聚月大會的時候,必定會有一翻熱鬧,師傅要是能瞧見,肯定會非常開心。」一時間心中酸楚,忍不住又流下淚來。

賀師弟在旁瞧見了,便道:「大師兄,別哭了,師傅今天要是在場,也肯定會高興,你總哭什麼!」

王老栓抹淚道:「可惜師傅卻是看不到了!當年我倒寧願走的是師傅,我留下來替他們死也……」說到此處,他突然張口結舌,臉色大變。

賀師弟只當他太過傷心,忙叫道:「大師兄,大師兄,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王老栓喃喃道:「不對,不對,師傅天機術九洲無雙,這種滅門大禍怎麼可能算不到?當初他對我們說我太平道將有一大劫,所以才要將我們遣散以避劫,可是他為什麼不走?他和師祖為什麼要留下來?」他哆嗦著手把那張剛剛才疊好放進兜裡的舊紙翻出來,一字一句地念道:「此難原是應劫起,生機一線他鄉遁。」將這頭兩句反反覆覆地念了一遍又一遍,越念聲音越大,本來院子裡眾人都在紛紛議論籌備聚月大會的事情,聽到王老栓念得如此驚天動地,不禁都停下來,奇怪地看著王老栓。

王老栓的弟子見師傅神色可怖,心中擔憂,上前勸道:「師傅,別太難過了,師祖已經去了,你就不要……」

王老栓卻驀得仰天大叫一聲「師傅啊」,鮮血狂噴,整個人仰面摔倒。

這一下變起突然,眾人均是大驚失色,賀師弟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抱住摔倒的王老栓,見他心神震盪,氣息不息,連忙先掏出一張定神符給他貼到了腦門上,手上忙活著,心中卻是奇怪,這二師兄就在旁邊站著,怎麼不動手幫忙,抬頭一瞧,卻見山羊鬍子柳道士也拿著那張紙在哆嗦,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不禁嚇了一跳,趕緊喚道:「二師兄,你……」這一嗓子剛喚了半截,便見柳道士也大叫一聲「師傅啊」,咕咚一聲栽倒在地,暈過去了。

這一下院子裡的太平道眾可都慌了神,這好端端地議完事,怎麼大師兄二師兄喊兩嗓子師傅就都過去了,難不成師傅他人家在下面太悶,一看徒弟們回來了,所以一高興想把大傢伙都叫下去聚一聚不成?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兩人抬進屋裡,又趕緊貼符救人,一人一道,眨眼工夫就把兩人身上貼得滿是紙符,倒好像變成了兩具木乃伊。

賀師弟心中疑惑不解,心說這大師兄和二師兄都是當年跟師傅在戰場的屍山血海裡滾出來的人物,心智堅定,怎麼說倒就倒了,回想兩人剛剛的表現,連忙把自己那張紙也掏出來細看。其他太平道眾弟子也覺得這些蹊蹺,那張謁子大家都看足了三十三年,也沒什麼特別的,怎麼突然間就把大師兄二師兄給看翻了,也趕緊地各自拿出來細看。

那賀師弟位列眾弟子第三,剛剛離著王老栓和柳道士最近,一邊看一邊往回想王老栓噴血暈倒前的說過的話,驀得心中一動,盯著那紙看了又看,手就跟抽風一樣抖了起來。賀師弟的徒弟一瞧,大事不妙,師傅該不是也要翻吧,趕緊地搶上來左右扶著。賀師弟一晃膀子,把那兩個弟子晃開,跟著叫了一聲「師傅啊」,放聲大哭!剛剛他還說王老栓哭得跟個娘們似的,可現在輪到他自己,哭得還不如娘們呢,簡直就跟個小孩子一樣,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什麼形象都沒有了。他嚎了兩嗓子,倒了兩口氣兒,跟著又喊出一句,「師傅啊,弟子不孝,您老人家這是用一家子人的性命幫我們掙了一線生機哇!你是替我們這些沒用的王八蛋死的啊!」

雍漢生的徒弟們都是一呆,趕緊地低頭去瞧自己手裡的那張紙,瞧著瞧著,一個接一個地放聲大哭,更甚者當場倒了十好幾個。

一時間雍家老宅裡哭聲震天,比起剛才還要響上幾個台階,即使是那屏蔽整個老宅的法術,也無法將這些哭聲完全遮住,隱隱約約地透出去那一點,順著風飄啊飄的,傳遍了整個新農村屯。

那一夜,整個屯子上百戶人家愣是沒有一家能睡得安穩的,都被嚇得夠嗆,可又不敢黑燈瞎火地出來看是怎麼回事兒,好容易熬到了天光大亮,村民們壯著膽子披起衣服出來查看,卻見村路上紙錢如雨,空氣中滿是線香焚燒的味道,那荒廢許多不見人煙的雍家老宅門庭大開,好多年輕人正認真地打掃著庭院里外,熱鬧非同。更稀奇的是,在這裡住了幾十年也不肯搬家的周家一夜之間人去屋空,搬得那叫一個神速!

中國人最好看熱鬧,一見雍家老宅裡突然來了這麼許多人,屯子裡的人便都跑來圍觀。

有幾個當年屯子裡的老戶看了一會兒,發現院子裡還有些老人看起來頗為眼熟,仔細瞧了一會兒,便一一叫了出來。

「嘿,那不是王老栓嗎?」

「那是賀震光!」

「那老道不是紹林兄弟嘛,怎麼出家了?」

「貴新哥,是你嗎?」

認出了這些老人兒,屯民們不禁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他們都搬走好些年了,怎麼突然就都回來?」

「就是啊,一起回來也就算了,怎麼還都跑到老雍家這凶宅裡呆著,也不知道避諱一下。」

也有那老人隱約記得這些已經搬走了幾十的人當年似乎就和雍家走的格外近,似乎都跟老雍家沾著親呢。

院子裡的老人們索性一起出門,向著屯子裡的鄉親們齊齊拱了拱手,道:「鄉親們,咱們老哥幾個又回來了!這次回來就不走了,要給咱們師傅雍老爺子守孝,替他看祖屋!」

便有那好事的問:「雍老爺子怎麼成你們師傅了?」

王老栓上前一步代表眾人道:「雍老爺子本就是咱們師傅,他不僅是咱們師傅,還是咱們的再生父母!今天我們回來就是要替他雍家重新支應起門戶!」那邊廂已經有弟子在大門旁釘上了牌子,上方斗大醒目的兩個字,「雍宅」!

第一百零六章 花間抓狂

家中老宅剛剛被人粉飾一新的雍博文現在有點煩。

本來他計劃著從老宅回來,就立刻著手準備趕赴海南。

可駕車剛從新農村屯出來,花間就從他腦海裡蹦了出來,氣勢洶洶地問:「你打算等到什麼時候去見花間?」

雍博文被這冷不丁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也虧得大天師閣下整天跟妖魔鬼怪打交道,身邊又有一個就是不走的尋常路的魚純冰,要不然光是這一嗓子就得嚇得把車開溝裡去。現在,雖然被吼得心裡一突,可他面色不改,雙手不抖,車子照樣開得穩穩當當,只是敷衍道:「很快,等我忙完這陣子就去找她!」

花間怒道:「姓雍的小子,我忍你很久了!從打在齊塞島上你答應了幫我找青龍金胎到現在有多久?你有動過去找的念頭嗎?行,之前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我看著你真是忙,我也能理解,可現在呢?你忙什麼呢?天天在吃飯!你能抽出時間來找你未來老婆,怎麼就抽不出時間來找青龍金胎?以前沒有線索也就罷了,現在瑪利卡那裡明明可以提供,你為什麼不去找她?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去找!你和你爺爺一樣,都是嘴尖舌滑之徒,說是一碼,做是一碼,無論答應什麼都不肯去做!姓雍的小子,我告訴你,你可不要把我惹急了,否則大家走著瞧!」花間明顯已經有些抓狂了!如果說在瑪利卡說那番話以前,她還能稍忍一忍,耐心等待雍博文去調查,可現在已經有了線索,她就一刻也等不下去了!雍博文認為,她這麼著急,倒不見得完全是為了給那個勞什子青龍金胎當保鏢,更主要的是為了從轉世青龍那裡得到脫離他身體的辦法。她現在的樣子,簡直就跟一個囚犯一樣,被關一個小小的囚房中,原本在封身獄裡還有些不對付的傢伙解悶,可現在就她一個人,簡直就好像被塞進了小黑屋裡,以她的性子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行,我這就回去找瑪利卡!」

雍博文只能無耐答應,這事兒上本來就是他有些理虧,如今既然被人指出來的,那就只好於百忙之中抽空會見瑪利卡,討論青龍金胎轉世的相關問題。事實上,花間說得一點沒錯,雍博文正是故意不想去見瑪利卡。從開始到現在,他已經對青龍金胎這事兒已經膩歪透頂,可這個東西卻好像最頑固的背後靈一般死纏著他不放,每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從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中擺脫時,就會陰魂不散地跳出來提醒他,小子事情還沒完呢!

這讓人怎麼是一個煩字了得的?雍博文懷疑再這麼糾纏下去,自己也要發瘋了!

「馬上就去!」花間不依不饒地大喊,看起來對雍大天師的人品保證已經沒有一點信心,大有在見到瑪利卡之前就這麼一直喊下去的架勢。

雍博文煩不勝煩,可也沒辦法對付花間不讓她喊,不禁對爺爺大為抱怨,好端端的搞這麼個傢伙塞在自己的腦袋裡幹什麼,這不是惹得一身麻煩嘛,整天盡添亂。煩惱之餘,卻是忘記了之前數次危難全靠花間才得脫大難的事情。

離開新農村屯,回到市裡,也顧不上別的事情,直奔艾家。

通過網絡把瑪利卡隨同那些女孩兒一起打包傳回春城後,雍博文便指示韓雅把瑪利卡安置在艾家。

瑪利卡身份特殊,就算是魚承世知道她的身份,也不能讓魚承世幫忙安排。好在艾家雖然急三火四地搬走了,可房子卻沒有賣,現在屬於無主空房,瑪利卡為了修煉,整天呼呼大睡,不吃不喝,最好安排,買張床往房裡一放就算齊活,平時韓雅上下班會轉一頭到這邊看看情況,至於雍博文自己,打從回到春城就沒有來過。不僅不來,而且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生怕進到瑪利卡七情分身的範圍之內,被抓個正著。

到了艾家樓下,雍博文將車停好,正要上樓,忽聽身後有人喊道:「雍先生?」語氣不太肯定,試探在意味居多。

雍博文下意識回頭瞧了一眼,就見一個高高大大的年輕人正在從街對面跑過來,滿面驚喜,隔著老遠就招手道:「居然真是你,雍先生,好久不見了!」

這人叫得雖然親熱,可是雍博文仔細打量了一下,卻記不得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人,心裡思量,難道是法師協會的會員?這倒很有可能,到現在為止,雍博文在春城法師協會還有一大半會員都不認識呢!

這衣著筆挺文質彬彬的高大年輕人過得街來,主動伸出手道:「雍先生,好久不見了!」

雍博文只好和他握了握手,疑惑地道:「您是……?」

年輕人一拍額頭,笑道:「瞧我,太高興了,都忘記自我介紹了。咱們以前見過一面的。我叫王約翰,前陣子送艾莉芸去醫院的那個……」

「哦,王先生,我想起來了!」

雍博文確實想起來了,這位不就是那個什麼街道大媽給艾莉芸介紹的海龜對象嘛。幾個月不見,這傢伙的衣著好像又上了一個檔次,都是一水的外國名牌,一副混得相當不錯的樣子,唯一沒變化的,只有他手上那個相當沒品味的狗頭戒指。

不過,這傢伙自打醫院裡露了一面灰溜溜走人之後,就再沒出現過,怎麼會突然在艾家樓下冒出來?

對於這個准情敵,雍博文沒什麼好感,但鑒於對方已經在競爭中失敗,也就拿出勝利者對於失敗敵人的寬洪大量來,盡量心平氣和地道:「王先生在附近上班?」

「不,我是特意過這邊來的。」王約翰解釋道,「我本來是想去艾家拜訪一下,看看艾莉芸的腳傷恢復得怎麼樣了,可誰知道我來了好幾回都沒敲開門。」

這傢伙果然賊心不死,只見了那麼兩面,就對小芸姐惦記不放!

雍博文心底裡咬著牙冷笑兩聲,臉皮上抽了個皮笑肉不笑的假臉,故作驚訝道:「怎麼王先生不知道嗎?小芸姐他們搬去海南了,這裡的房子一直是我在照看!」

第一百零七章 金胎的味道

「好端端的怎麼搬家去海南了?」

王約翰大為驚異。

一般人搬家從城東搬到城西都覺得好遠了,這艾家倒好,不搬則已,一搬就橫跨大半個中國,直接從東北干到海南島去了。

雍博文一臉「我比你知道實情」的神色,「你不知道嗎?艾叔叔本來就是海南人,是後來跟著艾嬸嬸過來春城的,現在只是搬回老家去住了。這房子過陣子就會賣掉,等處理好了,我也會去海南。」

王約翰滿臉失望地道:「前陣子見面之前,也沒聽三姑提起這事兒啊……」又對雍博文道,「多謝,就不打擾您了。」說完也不等雍博文說話,便徑直轉身離開,兀自能聽到他邊走邊在那裡自語,「搬去海南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雍博文得意洋洋地衝著王約翰背影做了個鬼臉。

這個孩子氣的動作引得一個路過的小學生大為好奇,盯著雍大天師看了好幾眼。

花間忍不住又跳出來叫道:「快走,跟個不相干的人也能扯這麼半天,你是不是故意在那裡耽擱時間呢?」

「哪有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是他招呼的我嘛。」

雍博文悻悻地轉身上樓直奔艾家。

開門進屋,就見空蕩蕩的客廳中央擺著張雙人大張,瑪利卡躺在床中央,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睡得倒是踏實。

雍博文便招呼道:「瑪利卡,我來了!」

聲音剛落,就見房間中人影閃現,呼啦啦冒出一堆瑪利卡來。

這一回,可不是七個了,而是十三個!

除了原本的七情分身外,又多出六個瑪利卡!

雍博文不禁嚇了一跳,忙問:「怎麼又多出六個來?」肩上的棉花更是驚得瞪圓眼睛,看了一圈又一圈,直看得眼睛裡直冒圈圈。

十三個瑪利卡齊聲道:「這是六欲分身,我已經將七情六慾化形,只待修得慧劍,斬殺這七情六慾十三化身,修得不動根本之心,胎藏五輪成身之法便至大成境界!到時才無愧於這荼羅金剛之名。」

雍博文越瞧這十三個瑪利卡,越覺得神奇,讚道:「你們這密宗的手段倒也有些意思,這十三個化身煉成,一個人圍毆一群人也沒問題了。幹嘛還要斬殺,留著當幫手多好?」

十三個瑪利卡道:「七情六慾是為修行道路之上的攔阻,只有斬殺才能更進一步,向著超生死跨六界的大歡喜佛陀境界進軍!這十三化身其實不過是小手段,算不得大神通,也沒什麼出奇之處,你今世修行道家法術,當知道家有斬三屍之說,兩者大同小異!」

「你真要奔著成佛去啊?」雍博文神情古怪,自打加入法師協會,一腳踏進術法界的事事非非,這中外法師們別管道家密宗還是巫師騎士一個個都忙著掙錢打架搶地盤,對於成仙成神這種事情大多沒有任何興趣,想不到居然還能碰上一個以修煉成佛為目的的密宗弟子,這簡直就是比大熊貓還稀有的存在。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唯有成佛成聖方能超脫生死,了無掛礙!」

瑪利卡如是說。

「你這麼小的年紀知道什麼生死大恐怖?最應該做的不是修行,而是抱著布娃娃玩遊戲思春才對。」雍博文相當不以為然地說了一句,就聽花間怒道:「廢話少說,快談正事兒!」

雍博文只好道:「這個問題咱們回頭討論。你上次說的我跟青龍金胎接觸過是怎麼回事兒?能說得清楚點嗎?」

瑪利卡道:「東京時,你一闖入我房間之中,我就在你身上感覺到了金胎的味道。」

「這個金胎什麼味道?」雍博文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沒什麼異味啊,除有點汗酸,一切正常,哪來的什麼金胎的味道。

「這是我密宗一脈的密法感應,說不清楚,只是能夠強烈的感覺到!我相信,捉你去日本的東密八葉枯木,追著你要做身份認定的古陽定和濮陽海,都是因為感覺到了你身上的金胎味道,所以才如此執意。」

「原來這樣……」雍博文撓頭道,「不過,這個金胎味道還能從金胎身上傳到別人身上嗎?」

「青龍金胎十世轉生,累十世善行功德,凡長期與他接觸共同生活的人,都會受到金胎功德福澤的餘蔭,如同金胎一般,做事無往不利,遇難有貴人相扶!你身上的金胎味道極濃,且接受金胎福澤深厚,顯然是長期與金胎接觸,而且是關係極為密切,這樣的人不會很多,你可以好好想想!」

「長期接觸,關係密切,做事無往不利,遇難有貴人相扶……」雍博文仔細想了想,能夠上這種標準的,不外也就是家人親人至交好友之些,要是再加上做事無往不利,遇難有貴人相扶,這種簡直如同有主角光環加持的屬性,那好像基本上就沒有了。

想了半天,雍博文遺憾地搖頭道:「哪會有這種人存在,人生在世,誰不會遇上點挫折,誰不會有些解決不了的煩心事兒。反正我身邊是沒有!」

「你在說謊!」

瑪利卡和花間竟然同時冒出這麼一句來,這下內外齊鳴,竟讓雍博文產生了坐在影院裡享受環繞立體聲的感覺。

「我沒有!」雍博文很堅決地道,「這個真沒有!我沒有必要騙你嘛!」這句話卻也是同時對瑪利卡和花間說的,「沒有就是沒有,不能硬讓我說有不是?當然了,也有可能是有但我不知道有,可是我不知道又怎麼能說是有呢?」

十三個瑪利卡齊齊凝視著雍博文,道:「因為你根本就不想去找青龍金胎!我雖然看到你的過往,卻無法看穿你的今世。你雖然是花間轉世,卻煉了一身道家法術和邪門秘法,除了會個半吊子的破魔八劍外,對密宗法術一竅不通,這根本就不是正常青龍護法應有的表現!剛剛你神魂不正常震動,心思分離,似潛入靈台方寸之間,告訴我那裡躲藏著什麼?」

花間跳出來說話,就會引得雍博文神魂震動,不得不分一部分心思傳到靈台之中去應付,這只是念頭一閃的事情,說是彈指之間都是慢的,可雍博文卻想不到這瑪利卡這般厲害,居然連這都能感應到,心思一轉,索性直截了當地道:「是花間!跟你說實話吧,我這身體雖然是花間轉世,不過這轉世之中出了點問題,所以現在我是我,花間是花間……」便將當年松巖道人與雍漢生所做如實講了一遍,最後才道:「現在花間就困在我的靈台之中,與我同生共死,卻又不得解脫,已經急得跟火燒屁股的猴子一樣。」

花間怒道:「你說誰是火燒屁股的猴子?」

雍博文也不理她,繼續道:「老實說,我本來過得穩穩當當,都是這什麼青龍金胎鬧得不安生,出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對找這個青龍金胎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我已經答應了花間幫她尋找青龍金胎和脫離我這軀殼的辦法,所以才會跑來問你這些事情。你要是會那個什麼形神分離秘術,不妨教教我,到時候讓花間解脫出來,你們願意讓哪找青龍金胎都和我無關了!至於我身邊親近的人,真沒有你們說的那種什麼遇事無往不利的,我雖然不願意去找青龍金胎,但也沒必要說謊話來騙你們!」

瑪利卡老氣橫秋地歎道:「劫數,真是劫數。十世金胎,功德福緣之厚,連天地都要嫉妒,竟然安排如此多的劫數。」

花間急道:「劫你個頭,快說會不會形神分離術,當年惠果那死禿驢不至於藏私到連這招都沒傳給弟子吧。雍博文,催他!」

可不等雍博文催促,瑪利卡卻搖頭道:「形神分離之術脫胎於金剛會,取如來內證之智德,其用銳利,能摧破惑障以證實相之理,一神外游,一體內守,神體分離,卻能保持根本之心,是謂金剛不破。」

這小丫頭說話太不爽利,問你會不會呢,誰關心是什麼原理啊?

雍博文忍不住催問:「那你倒底會不會?」

瑪利卡道:「我修的胎藏界秘術,自然是不會金剛會之法。」

雍博文大為失望,歎道:「那說了不是等於白說?」

花間卻喜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雍博文大奇,忙問:「你明白什麼了?」

花間道:「金剛會的傳人肯定知道形神分離秘術,我們得去找濮陽海!他肯定會!」

雍博文為難地道:「我上哪去找濮陽海啊!那還不如從我身邊推測誰是青龍金胎來得容易呢!對了,你剛才憑什麼說我說謊?」

花間冷笑道:「別忘了我就在你的靈台裡,與你神魂交織,你剛剛回想的時候,神識短短震動了一下,明顯是想到了什麼,只不過你很快就掩飾下去。要不是我就在你的靈台裡,還真是很難感覺到呢!快老實交待,你想到的那個人是誰!」

雍博文撇了撇嘴道:「什麼短短震動,我怎麼不知道?」轉而對瑪利卡道:「既然你這裡也提供不出什麼線索來,那我可走了。你要是再想到關於金胎的事情,可以給我打個電話。回頭我讓韓雅給你在床邊安個電話。要是有什麼需要的話,那就跟韓雅說,就是那個給你安置在這裡的美女!」

第一百零八章 鬼蠱再現

把話往這兒一撂,雍博文也不再廢話,轉身就走,任憑花間在靈台之中如何又吼又叫,也不理會。

瑪利卡倒是沒有說話,只是那七情分身萬年不動的表情竟然發生了變化,隱約間都有些忿怒像,而剛剛出現的六欲分身也是逐漸趨同。

驀得房間中震了一下,就好像發生了小型地震,四牆皆抖,滿室飛灰。

隨著這一震,七情六慾消失得無影無蹤。

瑪利卡一直睡得跟死屍一樣安穩的身體輕輕顫動,小臉扭曲,然後翻了個身,再無動靜。

窗外貼著玻璃的空氣突然微微一顫,出現一絲波紋,就好像水流之下暗藏的魚在水面下快速游動,沿著樓表飛速攀升,眨眼工夫來到樓頂,翻過護欄,落地顯形,赫然是雍博文剛剛才在街上邂逅的王約翰!他一臉凝重,落地顯形之後,便急急向天台出口走。剛走了兩步,忽聽身後響起一個尖厲的滿是怒氣的聲音。

「漏盡化身遮障之術,你是哪一支金剛傳人?為何要窺視於我!」

王約翰緩緩停下腳步,神色平靜地轉過身。

瑪利卡就浮在不足他身後三尺遠的空中,週身跳動著火焰般的紅光,滿面忿怒之色,雙目凶光畢露,以至於滿頭長髮根根豎起,猛一望去倒好像腦袋上頂了只長毛豪豬。

「弟子大樂金剛一脈傳人王約翰,見過荼羅金剛!」

王約翰雙手合什,向瑪利卡施了一禮。

瑪利卡喝道:「古陽定不是已經認定雍博文不是金胎之身,為什麼還派你來監視?」兩句話間,她的聲音越發尖厲,似乎隨時都可能怒氣爆發,動手片人。

王約翰卻是毫無懼色,淡淡道:「荼羅金剛能感應到這雍博文身上的金胎味道,我大樂金剛法術通神,又怎麼可能感應不到?弟子受命監視,就是為了找出他身邊誰是金胎!剛剛倒不是為了窺視您!」

瑪利卡尖聲喝道:「胡說,你剛剛在街上與雍博文說話時曾透露出你們數月之前就已經相識,那時古陽定人尚在美國,金胎轉世之跡未露,難道你那個時候就受命來監視雍博文了嗎?給我說實話!」一聲斷喝,空間晃動。王約翰神魂震動,站立不穩,連退數步,耳鼻鮮血長流。他舔了舔流到嘴唇上的鼻血,也不擦拭,冷冷道:「荼羅金剛,你修胎藏五輪成身之法正是關鍵時刻,七情六慾盡皆化形外現,正是毫釐塵埃皆盡雷霆的微妙時刻,本應該靜心閉關不理塵世,以盡全功,卻因金胎轉世,墜入紅塵,又妄動無名火,如今已經落入這忿怒魔道,再不收束,只怕永無逃脫之日。我的事情本來也沒有必要跟你解釋,可不說,又怕你耿耿於懷,就此耽誤了修行。告訴你,在這件事情之前,我就已經回到國內探親,與雍博文養父母的女兒經人介紹認識,與金胎的事情毫無關係。」

瑪利卡雙眼血紅,死死盯著王約翰道:「大樂金剛的弟子我見過不少,哪來你這般見識的人物,你不是大樂金剛傳人!」

王約翰冷笑道:「我大樂金剛一脈於四傳之中最是興盛,人才無數,你才見過幾個?告訴你,我們這一脈中,比我優秀的人多得是,你在這裡東猜西猜,又入疑忌之心,快回來修行吧!我們四傳同出青龍寺,你這荼羅金剛走火入魔,化為魔王,我們也沒什麼面子可言!」

瑪利卡冷哼一聲,紅光一閃,宛如烈焰蒸騰,就此消失不見。

王約翰紋絲不動地站了片刻,不屑地輕哼一聲,從容地轉身下樓,過街上車,一直從容的表情才鬆懈下來,長長出了口氣,脫下西服,卻見內裡襯衫已經被汗濕透,汗水滴答直流,竟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他坐在車上思忖片刻,穩定心神,發動汽車,一路過街穿巷,走過小半個春城,來到一處小區樓下,將車停好,返身上樓。他顯然在這小區中已經住了一段時間,且人緣不錯,路上碰見的人都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他微笑著一一應了,絕不因心中有事表現出煩躁不安。

他在這裡的房間面積不大,也就四十多平方的樣子,屋中空蕩蕩,一樣傢俱都沒有,最大一件卻是衛生間角落裡的一個黑色罈子。

這黑罈子足有半人多高,是那種老式的陶瓷罈子,多半是老人們用來醃酸菜的,現如今在普通人家可是不常見了。壇口已經封得嚴嚴實實,其上還隱約可見符紋痕跡。

王約翰進了房中,在客廳中央盤膝坐下,左手捏了個法印,右手拼指在空中點劃。

空中彷彿掛了張無形的大紙,隨著他的點劃,顯露出一行行墨色的字跡。

「弟子虛空華王約翰敬稟吾師,歷十萬八千年破虛之月受命探尋亞洲之地轉世金胎,凡八年三月十九日,幸不辱命,於中國春城尋得蛛絲螞跡,因跡象不顯,其間變數頗多,一時不敢妄動,其時四方尊者來彼,雖明知弟子在側,卻不屑往見,妄自尊大,終糟不測,牽連費家佈置毀於一旦,幸得弟子於暗中測知危情,提前取得費家歷年所積之異種,今遇荼羅金剛,偶聞其與雍博文所言,即可斷定當日之推測,只嫌人手不足,難請金胎歸位,今遣役僕攜取得之異種歸往,尚懇吾師援之。」

寫完這一篇字,他將左手法印往空中一打,喝道:「戰拏摩訶路灑拏!」虛空中突地跳出一個烏黑身影,大頭小身,肋插雙翼,一截截閃著寒光的利刃尖端自其體內冒出,倒好似一個大號仙人球般,摸不得觸不得。

那怪物跳出來,呱嘰一聲大叫,張嘴在空中猛吞一陣,把王約翰所寫的字跡全都吞進肚子裡。

王約翰起身走到衛生間,提了那罈子走出來,往那怪物面前一放,想了想,打開蓋子,左手曲食指一彈,壇中便嗡地飛出一物。

瞧這物身體肥嘟嘟又圓又滾,好像大號毛毛蟲,身下方密密麻麻滿是蜈蚣樣的長腿,應該是頭部的地方長著兩隻怪異觸角,沒有眼睛,觸角下方裂開道大口子。赫然便是那費家所背諸鬼孕育出來的鬼蠱!只不過這個鬼蠱的個頭比起那日襲擊雍博文的來要小上許多,也就是麻雀大小,背後還多出一對宛如蟬翼的透明薄翅。

這鬼蠱一飛出來,便急急忙忙想逃。

王約翰哈地一聲,仰首吸了口氣,那鬼蠱便好似投火的飛蛾般不由自主地被吸進口中,順著喉嚨落了下去。

那怪物看在眼裡,身子不禁一陣顫抖,本來低垂的頭便垂得更低了。

王約翰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子,長吁一口氣,道:「速速去吧!」

那怪物呱地應了一聲,提起罈子展翅騰空,身在空中便倏地化為一道烏光,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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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預料之中的結果

「你肯定想到了是什麼人!」

「你為什麼不說實話!」

「你知不知道青龍金胎意味著什麼?」

「你知不知道青龍金胎肩負著什麼?」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會是誰,為什麼不說出來!」

「你根本就不想找到青龍金胎是不是?」

「你跟那個死老頭子一樣,根本就想把我永遠都困在靈台裡,當你的保鏢!」

「我告訴你,從今天起,除非你說出青龍金胎是誰,不然話的,休想我幫你!」

「就算拼著同歸於盡,我也不會幫你!」

從打艾家出來,花間就喋喋不休地在雍博文腦子裡吼個不停。

若是換做往常,雍博文或許還會跟她鬥上兩句,或者安撫一下。

可今天他卻一反常態,根本不理會花間,只是一直保持沉默。

花間吼了大半天,卻是半點回應也換不回來,也覺得無趣,悻悻地住了口,冷冷拋下一句,「你靈台之間烏雲蓋頂,近期必有大難,沒有我幫忙,就憑你那三腳貓般的功夫,絕對難逃此劫,自己好自為之吧!」自隱往靈台深處。

雍博文面無表情地開著車,不僅神情像鐵鑄一般紋絲不動,就連一點心理活動都沒有,無論花間怎麼提那個青龍金胎的問題,他都沒有去想!

從打一開始瑪利卡說出青龍金胎的那些特徵時,他意識到他知道那是誰,只要他肯想就一定能知道那是誰!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一種莫名的恐懼不可抑制地襲上心頭,隱約間感覺一旦想到那個名字,就會失去某些最珍貴的,而且永遠也無法再尋回。

所以,就在那一瞬間,他制止了自己繼續沿著瑪利卡說的話想下去!瑪利卡肯定猜到了他應該能想到那個名字,所以說這翻話就是一個陷阱,目的就是為了引導他的思路,按著她的話想下去,想出那個名字!據說佛家三通六明中有一種神通名喚他心智,可以在一瞬間捕捉到他人心中所思所想,或許瑪利卡已經修成了這種神通,只等著他想出那個名字,就可以知道誰是青龍金胎。不止是瑪利卡,還有花間,這個藏在他靈台之中的正牌青龍護法,對他的所有思想都能一絲不漏的掌握,只要他想到,她就能知道!

壓制思考的慣性說來容易,做起來卻不是那麼簡單,當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就擺在眼前時,人的念頭總是下意識地想去思考。而誰是青龍金胎這個問題的已經困饒了雍博文如此久,又對他的生活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答案對他的誘惑力之強,不言而喻。

可他就是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己,不去想,不去說,將這個問題完全拋之腦後,無論花間還是瑪利卡怎麼說怎麼提,他都不去碰上一碰!

只為了保護那個不願意失去的珍貴所有!

現在需要做一些事情,來把注意力引開,從此以後念頭絕不往青龍金胎上轉!

雍博文驅車回到公司。

站在公司大門口,他突然覺得慚愧。

做為公司老闆,他在公司裡呆著的時間少得可憐不說,而且對公司的發展也沒出過什麼力,簡直是不稱職到令人髮指。

公司大門前依舊冷冷清清不見個人影。

不過,這不代表生意不好。

自打公司網站建立並且運作良好,大部分客戶都是直接在網上下單,而相熟的老客戶甚至已經在公司上建了自己的網盤存儲空間,比如已經把公司裡所有稍具姿色的女鬼打包雇下來當模特的采青派掌門祈萌萌,一有演出任務,往公司打個電話,公司這邊就會按要求把所需女鬼打包上傳到祈萌萌的存儲空間裡,祈萌萌直接下載就可以,至於費用方面,已經不是一次一結,而是按年結算了。

以魚純冰為首的公司所有職員都在公司裡,雖然老闆不負責任,可這些員工卻都是好樣的,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

或許應該給這些勤奮的員工加薪發福利。

雍博文想到剛回來時眾人提出的那些要求,覺得完全可以滿足,像這麼盡職的員工可是很難找了。

「灰機……」

「打住,哈哈,讓你灰來灰去,把把灰機!我也灰機,壓死你!」

「我炮你!」

「喂,自己人你也炮!」

「翻倍嘛……」

吵鬧的聲音在一進門的同時傳進雍博文的耳中,定神一瞧,他那些可愛的盡職盡責的員工們正聚在玄關裡斗地主!

魚純冰帶頭,與魏榮、季樂兒、洛小楠湊成一局,韓雅在旁伺候局,劉意站在季樂兒背後給她支招,這場面真是其樂融融,熱鬧非凡。

聽到門響,韓雅抬頭一瞧,見是雍博文,趕緊地迎上來道:「師傅,你回來了。」

「你們在幹什麼?公司裡沒有業務嗎?」

雍博文大感奇怪,不是說公司業務興旺,又是搞快遞又是做模特的,怎麼所有人都在這裡閒著打撲克?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公司的業務有鬼員工在做,不需要我們。」韓雅給雍博文端了杯水過來,解釋道,「魚總準備了一個迎新晚會,歡迎那些新加入我們公司的陰陽兵女孩兒,再等一會兒時間差不多就到了,大家一起過去。剛才還說要給你打電話呢。」

魚純冰在那邊一炮轟翻了三家,大叫一聲:「春天啦,四翻!」百忙之中抬頭道:「老雍,你準備準備,一會兒的迎新晚會上,你這個大老闆得致辭呢。對了,這回新增加了這麼多人,又都是挺標緻的小女孩兒,你要是沒有安排地方,先給我留一半。」

雍博文問:「你要那麼多人幹什麼?」他齊塞島一行一共煉了五十七個陰陽兵,這一半就是二十幾號人,實在想不出魚大小姐要那麼多人有什麼用。

魚純冰道:「接熱線電話,當售貨員。等會兒,三帶一。這回咱們在葫蘆島捉了那麼多剛剛啟智的小妖,消息一傳開,這電話都快打爆了,都想跟咱們買。反正我們留著這些妖精也沒有多大用處,不如賣了換錢,還省下糧食錢。炮,我炮,把你那三拿回去!所以,我打算開個特產售賣部,現在先賣著小妖,等以後還可以專門賣妖界和地獄的特產。順子!對了,我老爸跟你說沒說地獄之門已經建成了。」

「魚主席給我打電話了,明天晚上舉行開門剪綵儀式,邀請咱們公司主要員工都去參加。到時候大家一起去吧。」所謂主要員工也就是眼前這一屋子人,都算是公司的核心成員,以後公司要開展地獄特產售賣業務,自然不可能對他們隱瞞地獄之門的事情。雍博文見眾人打得如此激烈,忍不住湊過去看熱鬧,一見這牌面上局勢,居然是季樂兒贏得最多,雖然只是打一塊錢的小輸贏,可她面前已經堆起好高一摞了。

「那就行了。希拉裡斯也種了好幾天樹了,還得再跟他好好談談,那個盒子裡的坐標也要試一下,要是能行得通,這妖界通道也得盡快建立起來。對二!」

魚純冰玩牌談事兒兩不耽誤,眼瞧著手裡就剩下一張牌,出了對二正打算扔牌,魏榮叫道:「炮了!」光,扔出一個三兒炮來。

正這當口,魚純冰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藉機把手裡的牌往桌上一扔,跟著接起電話。這一下魏榮三人都不幹了,吵著要魚純冰把牌撿起來,魚純冰本來還笑嘻嘻地一副打賴樣子,可聽電話裡說了幾句,臉色變得陰沉。眾人一看氣氛不對,連忙停止嘻鬧。

魚純冰聽了片刻,說了聲謝謝,掛上電話,掃視眾人一眼,對雍博文道:「兩件事情。一個是克裡斯蒂安?裡奇和麗貝卡?莫魯奇昨夜出現在堪培拉,據情報顯示,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是在堪培拉機場接的人,兩人乘坐波蘭航空公司的國際航斑,始發站華沙。不過,到目的前為止,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並沒有向外宣佈這個消息。二是國際仲裁委員會拒絕了我們提出的仲裁請求,認為這件事情最初是由你在齊塞島劫持屬於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貨物引起,雙方均有責任,不適合進行國際仲裁,建議雙方自行協商解決。咱們總部那邊已經接受了這一復議,正打算組建一個協商代表團過去,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協商解決這件事情。」她咬牙冷笑道:「這件事情鬧得這麼大,國際仲裁委員會不好公然偏袒,索性直接拒絕仲裁,讓我們自行協商解決,到時候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一個拖字就能把這件事情拖到不知多少年去,真是個好辦法!」

雍博文卻顯得相當平靜,只是點了點頭,道:「這個結果咱們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嗎?這件事情,最終還得靠自己解決才行!國際仲裁委員會讓我們自己行協商,那不是正好嗎?」

魚純冰皺眉道:「你不是真想去澳大利亞跟那幫子澳洲法師幹架吧!」

「是!」

雍博文簡單地肯定了魚純冰的問題。

「我想,這個世界上總要有些公平與正義吧!」

「你當自己是美少女戰士嘛,要代表月亮主持正義不成?」魚純冰嗤之以鼻,「這太冒失了,沒有人會同意你這麼做!」

「大家都要守規矩嘛。」雍博文眉頭一揚,「我能猜得到,當初我寫那份譴責聲明的時候,焦章的態度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可是……那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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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一意孤行

八月初三,庚寅年、生肖屬虎、癸未月、丁亥日。

沖蛇煞西

宜:祭祀,祈福,求嗣,開光,伐木,出火,拆卸,入宅,安床,修造,動土,上梁,掛匾,納畜。

忌:嫁娶栽種行喪理發修墳行喪作灶。

喜神方位:陰德,時陰,三合,六儀,玉宇。

雖然說是開陰/門,通地獄,需得日落之後才能舉行,可是一大早上魚承世那邊就來電話催公司的人趕緊過去,幫忙準備一下。

很顯然,魚承世雖然通知是要公司全體人類員工去參加典禮,但並沒有打算把他們當成客人來對待,從這個早上的電話就可以清楚的看出來,這完全是拿雍博文等人當自己人來用,要不然哪有讓客人這麼早去幫忙準備的。

能讓魚承世當成自己人,那可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事情。

不過,雍大天師的一眾員工顯然並不是很領情。

原因很簡單,這個表示親近的電話打擾了博文公司諸位員工的好夢。

對於雍博文透露出來的表示要去找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晦氣的意思,從魚純冰到魏榮,所有員工均表示反對。

大老遠跑到澳大利亞去挑戰當地的法師協會,這得是多麼腦殘且不自量力才會想去做的事情?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全都是廢物點心,因為雍大天師身上的主角光環而自動降低武力值智慧值,可以很容易地被雍大天師一通神虐,打得滿地找牙,可是國際委員會那邊也說不過去啊。這可是赤裸裸挑戰國際法師協會現在遊戲規則的行為,國際法師協會怎麼可能容忍,吊銷會員資格那都是輕的,弄不好判個流放異界,那就不是說笑了。

所有員工,除了對法師協會現在還不太瞭解的魏榮和韓雅,都打從心底認為雍博文這個念頭簡直是傻到家了,居然會想到要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到最後絕對會搞到兩面不是人的下場。而魏榮和韓雅雖然不清楚法師協會的遊戲規則,但只簡單地做了一個對比就得出相似的結論。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再爛,實力應該也和春城這一地兒差不多吧,再怎麼說人家那可是一國的法師協會,你雍博文雖然會員級別一流,但據說實力其實只能算是二流,在春城本地都不能橫著走,到澳大利亞難道還能大殺四方不成?這麼過去明顯不是虐人,而是找虐呢!

這年頭大家都現實得很,所謂年輕人的熱血衝動所能覆蓋的範圍也僅僅是身邊百十里地,太遠了就要冷靜一些,要是遠到橫跨大洋,那不是跟對方有不共戴天之仇,誰會浪費那個路費錢跑去主持正義啊?

於是乎,全體員工團結起來,對雍大老闆發動一輪又一輪地勸說攻勢,講事實擺道理分析厲害,只希望能夠打消老闆這個奇傻無比的念頭。

不過,員工們顯然低估了雍大老闆的固執,這傢伙簡直就是個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任你說什麼都是油鹽不進。更讓人鬱悶的是,對於大伙的好心勸說,他也不反駁不解釋,就是那麼低頭悶著,偶爾抬臉給個抽筋似的傻笑以示他在聽而不是藉機在偷睡。你要是肯說句話什麼的,大傢伙還能藉機會跟你辯論,人不怕固執,就怕辯論,只要一辯論,就會順著辯論的主題思考下去,往往到最後就能自己說服自己,從而轉變觀念。可他自己不去想,別人說的也不往心裡去,那就沒辦法了。

這番勸說行動從下午整整持續到迎新晚會開始。

迎新晚會持續了3個小時,女孩兒們都玩得很盡興,至少已經感受到了一些公司如家般的溫暖。

晚會結束後,眾老員工把新員工送回住處後,立刻扯著雍大老闆回到公司繼續進行輪番轟炸,直到後半夜三點多鐘。魏榮最先撐不住了,敗下陣來,跑回自己的辦公室去睡覺了。然後就是韓雅。這也是正常的事情,一個到現在為止都沒修煉過,一個剛剛才開始學習,自然不能和雍大天師他們這幫子法力精深幾天不睡都不會困的法師相比。只不過,這兩人一撤,這眾人的氣勢就有些弱了。人多勢眾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最後,魚純冰終於忍無可忍地下了結論,「你就是一個傻蛋,跟你說,你要做的這件事情沒有人會幫你,別想著捅出大窟窿來又讓我和我老爸給你收拾爛攤子。」這話便有些傷人了,似乎在直指雍博文是靠他們魚家父女才能亂來的。

可雍博文也不著惱,事實就是如此,最近這半年多來的爛攤子可不是人家魚低父女幫著給收拾的嘛。他只是笑了笑,道:「這回不用你們幫忙了,真的,這是我的心裡話!」

魚純冰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好啊,你雍大天師從日本轉一圈回來,本事大了,用不著我們老魚家的人了!不用我們幫忙,你行,我記著你這句話了,下次再找我,不給我磕十個響頭都別想我同意幫忙!」氣哼哼地站起來,轉身走人。

「小魚兒,小魚兒!」

季樂兒連忙追她,洛小楠橫了雍博文一眼,道:「你個傻蛋,不要你買禮物了!」轉身也跑了,只剩下劉意和雍博文大眼瞪小眼。

雍博文撓頭道:「我剛說的話很氣人嗎?」

「這個……」劉意摸了摸油光珵亮的大臉,為難地看著這位傻透腔的大天師,歎道,「女孩子嘛,都勸了你一晚上了,你連個軟話都沒有,能不生氣嘛。老弟啊,不是我這個當老大哥的托大,剛才該說的大伙也都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這麼做……」連連歎氣搖頭,轉身也走了。時間已經很晚了,劉意也不打算回去了。做為公司風水部的主管,雖然長期不在這邊,但魚純冰也給他安排了一個辦公室,現在正好去那邊睡一覺。

這一晚上的勸說沒把雍大天師怎麼樣,卻把魚純冰等人給氣得夠嗆累得夠嗆,各自回到辦公室氣了一會兒,就都睡下。這不剛合眼沒多大一會兒,那氣死人不償命的雍大天師就跑來拍門,「大家起床了,魚主席招呼咱們過去幫忙呢!」

第一一一章 過河

好容易將所有人都喚起來,草草在公司裡洗了把臉,又到就近的富苑粥鋪吃了早點,這才分乘兩輛車,趕往春城西郊。

春城西郊有河,名喚駐馬河,河西岸有一花馬子山,山下有屯,老名就叫花馬子山屯,後來紅朝定鼎,為了順應潮流,就改了個名,叫解放屯。

這花馬子山又矮又圓,沒什麼特色,山上也殊少山貨可撿,平時也不怎麼受屯子裡人的待見。幾年前城裡一個姓魚的大富商路過此地,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就看了這花馬子山,花了大錢將整座山都包了去,這合同一簽就是九十九年,趕上香港當年的租借期了。屯子裡的人本來還尋思著這人包了山去建點山莊什麼的,可誰知道包完就沒動靜了,往一那放,也不封山,也不斷溝,什麼都不做!這可就有點讓人犯尋思了,莫不是這城裡人有錢沒處花了不成?眼瞅著這山包了整整三年沒動靜,到了今年突然就來了大隊人馬,在山腳底下大興土木,沒白天沒黑天的幹,也就一個月的工夫,就起了好大一片園子,裡面都一水的別墅小樓,粗略數一數,少說也有六七幢的樣子。園子三面是兩米多高的大圍牆,一面靠著山壁,當前是全自動的大黑鐵門。本來往山腳下去只有一條土路,這幫子人為了過車方便,就鋪了一條水泥路過去,村裡有搞基建包路段的去看過,那標準是按國標高速搞的!

這園子建成之後,就見著一車接一車地往裡拉東西,有建築材料,有傢俱用品,還有好多屯裡人說不上什麼用途的古怪東西。有那好奇的村人趴到牆頭上想去瞧瞧,結果剛一翻上牆就見著黑乎乎的大狗撲上來狂咬,那可不是普通的笨狗,而是一隻就上萬的藏獒!被嚇回來的村民多少也能瞧見些東西,只說那園子建得老漂亮了,就跟電視裡演的那樣,別的沒瞧清楚,可就見光是那藏獒滿地亂竄,少說也得有幾十隻!難不成花了這麼大代價,就是為了建個狗園子?這就猜測當然不會有人當真。沒聽說過把狗園子建這麼漂亮的,有錢也不是這麼個燒法不是。

此地就是魚承世所選的地獄之門建立地點。

魚承世早在五年前得到真言宗山下有地獄之門存在的情報後,便開始了一系列運作,這選擇建造地址僅僅是所有前期工作中一項極不起眼的小動作而已。不過因為已經預先做好了準備,這地獄之門一奪到手,便可以立刻開建,絕不會因為需要再選址而浪費時間。換句話說,從盧向北自日本奪得地獄之門開始,所以預先做的準備工作便同時啟動,所以才能在短短時間之內建起這道橫跨兩界的門戶。

雍博文一行人驅車至駐馬河東,等著輪渡過河。

此前輪渡剛剛才發往對岸,可以清楚看到輪渡上都是一水的好車,車旁站著的也多認識雍博文,都遠遠地向他招手致意。

這基本上都春城法師協會的高級會員,不是一派掌門,就是一宗之首。

等船的工夫,依然有車不停趕到,同樣都是春城法師,這其中就有逄增祥、祈萌萌、顧西江、李木子。這四位絕對的鐵桿,出席什麼場面都是同進同退,就連尋逄增祥請雍博文吃飯洗塵,四位掌門都是一起出席的。

看到雍博文,四位掌門打了招呼,祈萌萌便笑道:「雍大天師,聽說你這回在葫蘆島捉了好多小妖精回來,能不能優先賣給我幾隻?」

這祈萌萌如今可是公司的大客戶。她的服裝生意極好,發佈會一場接一場轉著圈的在各大洲舉行,公司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鬼都給她那當模特呢。一見這位大客戶有求,雍博文哪會拒絕,道:「祈掌門客氣了,你要是需要的話,我可以送你幾隻。」反正這小妖精都是不要錢來的,雍大老闆送起來毫不心疼。

祈萌萌眼睛一亮,笑道:「那可好,等明天我就去挑兩隻。大天師,咱們都這麼熟了,別總祈掌門那麼叫,我大你幾歲,叫你一聲小言語,要是不嫌棄的話,你叫我萌萌姐就行,小魚兒一向都是這麼叫我的。喲,小魚兒,幹嘛撅著嘴,誰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幫你出氣!」卻是看到魚純冰一臉階級鬥爭的氣鼓樣子,不明所以。

「除了這個傻蛋,還能有誰?」魚純冰一指雍博文。

祈萌萌一愣,旋即道:「喲,那可是你們公司的內部事務,我可就不好插手了。小文說好了,明天我就去挑妖精。」閃身躲到一旁,又給想上去拉關係的其餘三人連使眼色,三位掌門便只是簡單寒暄幾句便讓到一旁,悄聲問:「什麼事情啊?」祈萌萌低聲道:「你們三個老男人這點眼力都沒有?沒瞧見小魚兒跟雍大天師嘔氣嗎?上去湊什麼熱鬧?」李木子回頭瞧了瞧,輕輕拍掌笑道:「果然如此,還是不上去摻合為妙!」

說話的工夫,渡輪轉回來,眾人依次開車上船,越河登岸,沿著暫新的水泥路,自解放屯邊上繞過去,直奔園門。

遠遠看到這山與園的架勢,劉意職業病發作,指點道:「此山立原野之上,左無攔右無護,山前河如銀刀斷勢,當真孤絕無比,陰陽宅皆不宜,倒是這橫跨陰陽的門戶落於此地,正應了這孤絕斷勢的氣象,魚總果然選得好址。」

魚純冰此刻心情正不爽,看誰都不順眼,即使這劉意是昨晚並肩作戰的戰友也不放過,聽他在那裡隔空拍自家老爹的馬屁,便沒好氣兒地道:「別拍了,我老爹又沒在這裡。當初他包下這山的時候,可沒有請人看過風水地穴,不過是因為這地方沒什麼特產,又離春城不遠,包下來比較便宜。」劉意拍掌道:「隨意一選就能得到如此好位,正說明魚總運氣極佳啊。我以前就看過,魚總正是命星入主天微之位,當走四十年大運,如今正是運勢正旺的時候,所謂運來天地皆同力,果然不假,果然不假。」魚純冰冷哼道:「走四十年大運?我老爹四十歲之前做廚子的,還是個三流廚子,連老婆都養不起,還走運呢!」劉意卻道:「那只運勢未起之時,如今運勢起了,自然一發不可收拾。」

劉意做這風水一行多年,最善圓話,不管魚純冰在那裡沒好氣兒地說什麼,他都應付得來,最後只把魚純冰氣得也不跟他鬥了,一扭頭瞅著窗外不再說話。


第一一二章 聲勢浩大的開門儀式

雍博文原本以為,像跟地獄聯繫這種事情,怎麼也得秘密一些。

尤其是魚承世之地獄通道得來的本就不太正,傳揚出去少不得會惹來禍端。

按著低調行事的想法,這現場應該是從外面看什麼異常都沒有,往裡一走戒備森嚴,一水的戰鬥法師層層排列,儀式現場除了公司自己人,充其量也就兩三個關係最密切的佳賓,打開地獄之門的時候自然是要如臨大敵一般,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可是在河上這一過來進園子的路上,雍博文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錯特錯。

這道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解放屯的村民都拖家帶口的站在路邊指指點點瞧著熱鬧。

唯一與原本想像能聯繫上一些的,大抵就是警衛情況了。

大量的作戰法師換上了統一的警衛制服,拎著電擊棍,沿著園子周圍五里範圍內開始警戒,不允許那些好奇的村民靠進園區。

瞧這架勢,魚承世似乎把春城法師協會的大部分高級會員都給叫來參加典禮了。

不,不止是春城的法師,光從車牌上看,北方諸省基本都有!

一進園子,好傢伙,左右兩排長長的自助餐桌,正對著園門方向立著一個充氣彩虹門,其上掛著橫幅,上書一列大字,「地獄開發有限公司成立暨地獄之門落成開啟典禮」!

其間人頭攢動,聲音鼎沸,往來服務的中低級法師都是一水的白色制服,簡直就跟豪門野餐會一個架勢。

這麼一搞,用不上一天,全世界的法師就都知道他魚大主席建立了一條地獄通道!

太招搖,太暴發戶氣質了!

雍博文忍不住連連搖頭,實在想不通魚承世為什麼會這麼張揚。

身為活動的主辦人,魚承世帶著一眾公司上層就站在門口迎賓,左邊梁婷婷,右邊羅婉嵐,身後有男有女,都是三四十歲的樣子,絕沒有年紀太大的。只不過沒有看到盧向北,大抵是被派去負責安全保衛工作了。

看到雍博文過來,魚承世便道:「怎麼來得這麼遲,再過一會兒就要開始了!」一邊埋怨,一邊向其他賓客致意。這一下可就有了親疏遠近的分別。那些往裡走的賓客都忍不住連連打量能讓魚承世以這種自己人態度對待的雍博文,還低聲相互詢問他是什麼角色。雍大天師如今是名人身份,至少春城本地法師已經是無人不識,問的主要都是外來賓客,很快也就得到想要的答案,便禁不住再次對雍博文投來種種複雜的目光。

「昨晚睡得太晚。」雍博文含糊地解釋了一句,「我們能幫上什麼忙?」

「這裡用不上你們。一會兒正式的典禮在下面舉行,你們現在就過去,幫忙看看地獄之門還有沒有什麼缺陷,對了,小雍,聯繫一下織田信長,問問他準備的怎麼樣,別事到臨頭再出什麼岔子!」

這隨時聯繫織田信長的事情也只能交給雍博文做,魚承世這邊跟織田信長簽的平等合作合同,大家只是各出一部分資本組織了一個跨界的公司而已,可雍博文就不一樣了,手捏著織田信長的部分魔魂之心,對這魔王是隨喚隨到。只不過一來織田信長這種凶鬼魔王不是那麼好使喚的,二來雍博文自幼受的教育就是嚴禁使鬼害人,尤其是這種凶暴的地獄猛鬼,那更是召不得了——實際上太平道有更好的召喚小弟,名曰黃巾力士,就是古典神仙小說裡面神仙們隨時召喚使用的超強力好用小弟。不過在現實裡面,這黃巾力士就不是一般法師能使喚得了的。這是太平道口口相傳的秘術,當年松巖道人就有這本事,只可惜雍漢生天機術天下無雙,在這喚神之術上卻沒有半點天分,兩位老人去世時,雍博文也就沒學到,時常想起來都遺憾不已。出於這兩點原因,雍博文僅僅召喚過織田信長一次,也就是處理人蛇幫成員神魂那次,都發配給織田信長去做役鬼苦工了。

便有一名法師領著雍博文等人穿過園子,直到來到園中央的一幢小樓。

這小樓從外表來看與其它樓無異,進門就是寬敞的大廳,迎門的牆壁上並排著五部電梯,乘下其中一個電梯急速下落了近百米,這才停下。

電梯門一開,眼前赫然是一個極寬闊的空間,恍然間讓雍博文有種回到了高野山地下的感覺,同樣的空曠無邊,同樣的沒有任何雜物。

這其實是建造地獄之門的必要條件,地獄陰氣不時從門戶滲出,需要足夠的空間來緩衝以免直接進入人間。這空曠空間的上方石壁和下方地面都紋著相關的符紋法陣對陰氣進行消解。

門前不遠處停著一大排電動車,都是那種兩人座的小型車。

乘車向著駛了足有四五里地的樣子,才抵達此處空間盡頭。

眼前是一處平整的石壁,一個巨大的足有十米高門戶嵌在其上,門上密佈符紋,又有繪有各種鎮門的神人異獸,顯得氣勢非凡。

不過,這不是地獄之門,只是通過間隔空間的門戶而已。

這門後的空間就是將來魔英花的種植地,而地獄之門就在這個空間的正中央。

此時這緩衝門戶大敞四開,將門後的緩衝地帶敞露在來客面前。

這一塊不屬於人間,也不屬於地獄,卻是靠著諾大法力硬造出來的空間。

從門口望過去,這一塊空間一眼看不到盡頭,也不知有多大,格局與真言宗那處相差不多,都是入門處高,而內部低陷,只不過這裡入門處的高地修整成長數千米寬達百米的平台,平台兩側有台階通往下方。平台前方的空地都已經分成一塊塊方格,延延綿綿向深處而去,這都是將來的魔英花田,只不過此時即沒有地獄熔岩也沒有魔英花,只是一些光禿禿的石面,石面上可以看到精刻的符紋法陣。

極目眺去,遠方的魔英花田中央是一個圓形的巨台,台上矗著一個巨大門戶。

這,才是真正的新建成的地獄之門。

第一一三章 開門(上)

這一道門戶與真言宗地下的那道門戶在外觀上截然不同,採用中國傳統的對開大門式樣,門上還真的上著兩扇門板。那門板烏黑光亮,左繪秦瓊,右畫尉遲,正是中國傳統的兩位門神。

在這個陰森林且注定鬼氣森林的地方,突然看到這麼二位,還是相當有喜感的。

入門的高台上已經搭起了十幾排長桌,上鋪紅布,擺著茶杯、望遠鏡和坐位名牌,界時觀禮的客人將在此處觀賞地獄之門開啟的典禮。

空中兩架小型直升機正轟鳴著向地獄之門飛去。

做為地獄之門基石的平台上正有一幫人正忙活著給那門戶披掛上喜慶的彩綢,門前空地上豎起了話筒,還擺了幾張覆著雪白桌布的小桌。

按著儀式流程,當地獄之門開啟,織田信長會在桌前與魚承世簽訂合作協約。

其實,這些東西早在之前雙方就已經達成協議,並且定下契約,眼下只是走個形式而已。

簽訂合作協約之後,織田信長將引地獄熔岩將整個花田覆蓋,儀式就算完成,至於正式的種植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雍博文等人進入此間後,那引路的法師用對話機調來一架直升機,拉著眾人來正地獄之門的巨台上。

下了飛機,踏足巨台才發現,這東西並不是石頭,而是水泥!整個巨台都是鋼筋水泥結構,竟然是硬灌注出來的!

檯面上一如其它地方般遍佈符紋,這些符紋都是深陷入石台表面,不像是後刻上去的,倒像是澆注時就帶上的。

對於來自地獄的合作者,人類向來是三分合作七分防範,永遠充滿了懷疑警惕。

這個真正的典禮地點實際上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雍博文等人到此也是無事,各自散開參觀一圈回來後,雍博文讓眾人散避一旁,施法召喚織田信長前來。這一回織田信長既沒有騎馬,也沒有頂盔貫甲,而是穿著大紅的禮服,頭戴高冠,打扮得相當正式。看起來這位新晉的地獄魔王對這回的合作也是相當重視。畢竟這是他造反當上魔王之後頭一宗生意,雖然前幾年不能得利,但後續發展潛力巨大,不由得他不重視。雙方打過招喚,雍博文也不急著問織田信長那邊準備得如何,而是先把身邊的幾人介紹給他認識,這其中自是著重介紹了做為公司副總的魚純冰。魚純冰雖然心中不爽,但考慮到面前這個怎麼說也是個地獄魔王,又是老爹在地獄的重要合作夥伴,還是暫時收起那副臭臭的表情,彬彬有禮地應答一翻,順便提了提關於地獄特產的業力問題。本來織田信長答應免費供給雍博文地獄特產,但魚純冰卻認為這種單方面的剝削關係維持不了多久,時間久了就會成為織田信長的負擔,界時就算他本來沒有對付雍博文的念頭也會被逼出這個念頭來了,所以提出在獲得地獄特產方面還是採取收購的方式,付出一定代價。只有足夠巨大的利益結合才足夠牢靠。這是魚純冰從老爹那裡學來的。

果然,聽說雍博文公司願意平價收購地獄特產,織田信長顯得相當驚喜,不過他還記得自己當初為何會答應雍博文供應地獄特產這件事情,雖然雍博文這方面主動提出收購,他也不能太不識趣,若是讓這位上國法師心中不爽,那可不是什麼妙事——他的一半魔魂還在雍博文靈台之中捏著呢。當下堅持不要錢。最後雙方各讓一步,還是採取與魚承世這方面的辦法,頭三年也是免費,三年後再收費。反正對於織田信長這種積年老鬼來說,三年不過是轉眼的事情,沒有必要在這點小利上爭執。

等到魚純冰跟織田信長達成了協議,雍博文這才站出來與織田信長閒聊,先是問他如今在地獄裡的情況怎麼樣。當初織田信長說過他雖然造反推長角魔王上位,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還要通過和周邊魔王勢力幹上幾架才能穩因地位。在這一點上,雍博文當然是要站在織田信長這一邊考慮,畢竟織田信長要是戰敗被幹掉,那先前的那些什麼協議契約也就都成一張廢紙了。織田信長先對雍博文的關心表示了感謝,這才講了講他在地獄立足的事情,不外就是周邊魔王聽說此地換主,就變著法子想要吞併他們,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最終還是歸結到了開戰這一項上。織田信長本就是日本戰國時代的梟雄,打了一輩子仗,連敗強敵,才脫穎而出,對於打仗這種事情,向來最是不懼,指揮著手下眾役鬼,八戰八捷,不僅成功保住了根本之地,實現立足地獄的基本目的,甚至還反攻進三個魔王的領地,殺掉那三個不識趣的魔王和它們的手下,掠光他們的財富,佔了他們的領地。如今織田信長在附近一帶也算是個知名魔王。

聽織田信長講完,雍博文對他們成功立足地獄表示祝賀,這才問他關於這次儀式準備得怎麼樣了。織田信長自是拍著胸脯保證一切就緒,只請雍大天師放心,到時候絕不會掉鏈子出岔子。

將織田信長送回地獄之後,眾人又乘直升機飛回到門口處,在這裡稍等了一會兒,臨時吉時,諸多本地外省的法師們眾星捧月般擁著魚承世而來。

一進這大門,自然先要對眼前景象驚呼讚歎一番,順便再拍拍魚承世的馬屁。做完這兩項必需工作之後,眾人這才紛紛尋找自己的名牌坐下。剛剛雍博文等人已經看過這些名牌。名牌上除了名字外,還有這些法師的身份和在法師協會裡的職位。放眼看去,那牌子上不是掌門就是宗主,在協會裡最低的職位,也是魚承世這種地方協會主席,省主席也來了六七個!

絕對的大手筆,整個北方大概也只有魚承世有這種一呼百應的號召力了。

眾人落座完畢,魚承世帶著幾個部下乘直升機飛向地獄之門圓台。雍博文本來想在後面躲著看熱鬧的,可是魚承世卻不肯放過他,上飛機之前就把他和魚純冰從人群裡揪了出來,一併帶上飛機。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第一一四章 開門(下)

在正式開門之前,照例是魚承世致辭,老套的感謝來賓,回顧過去,展望未來,最後宣佈這個地獄開發公司正式成立,並且公佈了公司股份構成情況和主要股東名單。

這一公佈名單,雍博文不禁大吃一驚。

打頭的是魚承世,這沒有什麼疑問,佔了百分之三十的股權。

還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權分配得極為分散,共有十幾個股東,涵蓋了整個北方大部分強力人物,雍博文大部分都不認識,只是因為他們的名字前面都注著身份,從那一連串名頭上也就能看出來基本上都是跺跺腳就要震動個千把百里地的角色。

但真正讓雍博文感到意外的是,第二大股東就是他,佔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權。

對於合作的問題,經過咨詢公司裡那幫商業鬼後,雍博文已經拿定主意,魚承世再次打電話通知他地獄之門落成的時候,他就答應下來。當時魚承世說得很清楚,地獄開發這種事情利益太大,不是他們一兩個人能吃得下來的,得多拉點投資,用利益把足夠多的人拉上這條船才能保證平安,所以分給他的股份可能不會很多。雍博文當時以為能有個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差不了,沒想到居然能佔到四分之一,再加上魚承世的百分之三十,兩人就佔了整個公司的百分之五十五股份,足以牢牢掌控公司。

雍博文意外之餘,就想問問魚純冰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可是魚大小姐氣兒還沒消呢,對他的問話只當沒聽見,小鼻子一哼,把臉扭到一旁,搞得雍博文好生沒趣。

致辭完畢,便是開啟地獄之門的環節。

魚承世親自來到地獄之門前,按下開門按鈕。

與傳統的法陣門戶不同,這一座地獄之門用了魚承世公司的技術,將法術與現在科技完美融合,整個門戶完全自動化,只需按一個按鈕就可以輕鬆開關。

按鈕一按下,地獄之門門框上的符紋法陣逐次亮起,跟著整個平台上的法陣也亮了起來。術法的光芒如同無數小蛇沿著符紋印跡飛速地在地面和壁頂上擴散,將整個空間的法陣全部激活。

畫著門神的巨大門戶轟隆一聲緩緩開啟,墨汁般的烏光自門內如同暴發的山洪般洶湧而出,但只是冒了冒頭,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給拉了回去,彷彿不羈的狂躁野獸,在門框之中翻滾掙扎,發出悶雷般的咆哮之聲。

這烏光在門內足足翻騰了十幾分鐘,才慢慢平靜下來。

門內傳來嗆的一聲銅鑼響動,旋即嗆嗆嗆嗆連成一串,其間又夾著咚咚鼓聲,兩隊穿著紅白相兼禮服的鬼魂自門內魚貫而出。這隊鬼魂穿得華麗不如,臉上還撲著厚厚白粉,踏著節奏,邊走邊舞,大聲歌唱。香味撲鼻的粉色花瓣揚揚灑灑飄出,空中充滿撲鼻異香。又有一些奇形怪狀卻滑稽可笑的小鬼跑跳出來,在兩隊之間翻跟斗耍把戲,好不熱鬧。

遠方觀禮台上登時碎了一地眼鏡片。

雖說能來到這裡的都是見多識廣的大人物,可這開啟地獄之門溝通兩界的事情,也是頭一回親眼,都在心裡揣著呢,這可是通往地獄的門戶,聯繫的可是凶殘惡毒邪惡陰險的地獄魔王,這開門的時候肯定是陰氣翻滾宛如世界末日般陰冷恐怖,不少人為了預防萬一,隨身還帶著祖傳的法寶武器,萬一那魔王當場翻臉拒絕合作,那就操傢伙上陣,打到他同意合作。

可是眼前這場面,簡直太出人意料了。

好吧,這些出來的只是小鬼,沒準就是那地獄大魔王平時狎/玩戲弄的寵物,這時派出來不過是為了顯示排場,等會兒大魔王出來的時候,肯定是兇惡無比威風八面。

全都期待無比地等著最後BOSS出台亮相。

這地獄大魔王倒也沒有讓人等得太久,這兩隊鬼魂走出門戶,分兩邊列隊站好,便聽門內傳來「啊哈」一聲,眾鬼齊齊安靜肅立,一鬼穿白袍戴高帽手拿搖扇緩步而出,邁出門來,先是抱拳施禮,揚聲道:「勞各位上國法師久候,在下地獄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這廂有禮了!」好一口大碴子味的東北話,當即讓在座的法師們驚愕之餘的同時,好感度上升。

好懂禮貌的一個地獄魔王。

等會兒,他說他是誰?

織田信長?那不是日本人……不對,不是日本鬼嗎?怎麼變成地獄魔王了?

聽說地獄那邊的魔王都本地土著,鬼在那邊實際是只是被欺壓的下等生物,這傢伙不是跑出來招搖撞騙的吧。

魚承世哈哈一笑,迎上前去道:「織田魔王不用客氣,時間剛好。」轉頭又大聲道:「這位織田信長,生前是日本戰國的一時之雄,死後入地獄也不甘寂寞,召集群鬼一舉推翻壓搾欺辱他們的地獄長角魔王,如今雄據一方,號第六天魔王!正是本公司在地獄的合作夥伴!」經魚承世這麼一介紹,眾來賓才恍然大悟,當然也有一些可能還有點懷疑,不過也沒必要現在就當說出來,再怎麼說這地獄開發公司也是魚承世一手操辦的,大家只不過是出些錢入個股,從其中獲利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想更緊密的團結在以魚承世總裁為首的北方法師協會周圍得到更好的發展。

織田信長做為地獄方面的合作夥伴,簡單地講了幾句話後,司儀便宣佈簽約儀式開始。魚承世和織田信長來到已經鋪好合約文件的桌前,各自提筆落款,簽下大名。

早在旁邊等候多時的記者立刻爭先恐後地把這歷史性的一幕抓拍下來。

兩旁紙煙花砰砰放聲,五色彩光自地獄之門後方繽紛照耀,懸在平台四周的鞭炮辟啦炸響,震得整個空間中隆隆回聲不絕。

正熱鬧的工夫,忽見一個頂盔貫甲的黑乎乎役鬼連滾帶爬的自地獄之門中跑出來,嘰哩哇啦地吼著什麼,顯得狼狽惶急,織田信長臉色一變,緩緩站起,不理那役鬼,卻對魚承世道:「法師大人,領地之內有事發生,恕我不能多呆,今日就到此為止,待事情結束,我們再引地獄熔岩灌蓋播種。」

魚承世一看,這哪兒行啊,原本都做好計劃了,要現場引入地獄熔岩,他這麼一走,整個儀式不就虎頭蛇尾了嗎?正要開口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見地獄之門嗚地飛來一道烏光,將跑出來報信的役鬼射了個對穿。那役鬼慘叫一聲,四分五裂,化為一灘惡臭的污水。

第一一五章 生擒活捉好賣錢

一個猙獰的紅色面孔在地獄之門黑色的光波間閃了閃,旋即探出,從地獄到人間。

那是一顆閃著火焰般紅光的光頭,額上生角,滿嘴巨齒,無耳無鼻,眼睛處沒有眼球,卻有兩團烈焰在熊熊燃燒。

這光頭轉動脖子,四下瞧了一圈,驀得吼叫一聲,整個身體自地獄之門中躍出,落到水泥台上,發出咚一聲大響。

此至,所有人才看清這不速之客的全貌。

除了有一顆醜陋的腦袋外,他還有六隻胳膊,三隻手拿著弓,三隻手中掣著箭,三張弓和三支箭分別閃著紅黑綠三色光芒。

這怪物身量極高,足有三米開外,卻沒穿衣服,僅在腰間圍了條破破爛爛的褲布,將暗紅色的身體大部分裸在外,皮膚表面佈滿黑紫色的暗紋,宛若紋身。

這是一隻真正的地獄地著生物,而且看起來實力相當不俗的樣子。

光是這六臂的巨人形象往這一立,就能嚇倒一大片人。

怪物落到台上,六臂高舉,昂首發出嗚嗚嚎叫,顯得極是興奮。

魚承世臉陰得能滴出水來,頗為不善地盯著這怪物,目露凶光。

織田信長刷地站起來,將身上的禮袍一甩,立時露出身下的烏黑戰甲,一隻半透明的戰馬在身後悄然浮現,馬鞍一側插著一桿大旗,無風自動,上書著快要爛大街的四個大字,「天下布武!」

那怪物看到織田信長,嗷地大叫一聲,三張齊射,綠紅黑三色光芒閃電般射向織田信長。

織田信長反手正馬鞍側摘下長刀,正要格擋射來光芒,卻見兩名法師自旁閃出來,擋在織田信長和魚承世身前,舉手往空中一擋,一道半透明的圓形盾牌在身前浮現,那光芒射在圓盾上,砰砰碎裂,化為漫光雨。魚承世低喝道:「干了它!」話音未落,早有數名承世公司的戰鬥法師自四周衝上來,將那怪物圍在當中。其中一名法師掏出鋼筆般的彈射器噗地放出一張閃著綠光的大網,兜頭向怪物罩去。

那怪物雖然看上去又粗又笨,實際上卻極為靈活,一看那網當頭罩過去,急忙往旁閃,可還沒等動作,忽覺腳下沉重異常,竟然無法挪動步子,愕然低頭一瞧,只見腳下水泥檯面竟然好像突然間變成了流沙,悄悄把他的身體陷了進去,如今已經到了小腿部位!

在他所站位置的四周,不知何時多了八個黑色釘子般的物事,布成正八卦形狀圍成一圈,黑色的光線在八釘之間交錯往來。正是有法師乘這怪物不注意,悄悄用佈陣器在他腳下布了個陷體流沙法陣。

怪物這一閃沒能動彈,剛想發力,那網已經當頭落下,把它罩了個正著,網繩上閃起辟哩啪啦的電光,將怪物電得通體發亮,彷彿一個高瓦數的超大燈炮。這網上符的可不是一般的電能,而是正宗的五雷正法符咒,降妖辟邪,無往不利。怪物好像得了羊癲瘋般手舞足蹈地哆嗦了片刻,忽通一聲栽倒在地。包圍它的戰鬥法師齊齊上前,自腰後抽出短棍,對著怪物摟頭蓋臉地胡亂猛打。棍子打在怪物身上,砰砰悶響聲中,青煙直冒,每一棍都在怪物身上留一個焦黑的宛如燙傷的痕跡。這短棍都是硬桃木芯製成,本身就有辟邪功能,製造時又在上面統一符了各式打鬼打妖打邪的符咒,可謂一棍在手,無不可打之物了。只可憐這賣相如此兇猛的怪物被亂棍打得嚎嚎慘叫,滿地翻滾不止,形狀極是可憐。

整個過程不過一分鐘的工夫,怪物已經就擒。魚承世大喊一聲「停」,掄棍子的戰鬥法師們齊刷刷停下,按棍在旁監視。

魚承世這才慢條斯理地站起來,對織田信長道:「你遠來是客,在人間不勞你動手,稍坐一下,我去去就來。」背著手,邁著方步,走向那怪物。站在魚承世身後的雍博文等人連忙跟上去瞧熱鬧。走到被擒怪物身旁,魚承世從一名作戰法師那裡接過桃木棍,對著那怪物冷笑道:「我說的話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不過這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真的很生氣!你知道我準備這個開門儀式花了多大功夫嗎?卻被你這個臉上缺貨的東西給攪局!」

魚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說到憤憤處,舉起棍子對怪物辟啪一陣亂打。足足打了幾十下,魚承世陰沉的神色才稍稍鬆緩,掂了掂桃木棍,還給那作戰法師,用腳踢了踢已經被打到奄奄一息的怪物,回頭對雍博文道:「你們那個低級妖精售賣公司是不是準備開始營業了?這個也給你吧,算是特產貨物,地獄特產六臂惡鬼,應該能賣個好價錢!等回頭讓你送過去。」說完招了招手,便有兩名作戰法師上前好像抬死豬一樣抬起六臂惡鬼就走。

水泥台上很快就恢復平靜。隔著老遠的看台上,眾法師都看得相當眼饞,這地獄六臂惡鬼可是相當罕見的東西,若是好好訓練一時,平時用來看門,或者帶著上街,有事兒沒事叫出來顯擺一下,那可是相當拉風的事情!

怎麼這好事兒都讓魚承世這傢伙趕上了!

所以看台上的法師都在腹誹不已。

魚承世又對織田信長道:「無論如何,還請舉行完儀式再走,要是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可不是好兆頭。」

織田信長卻低聲道:「上國法師,您有所不知,我的領地正遭到數支魔王勢力的進攻,目前已經陷落,留在那邊的役鬼們正殊死巷戰,我得馬上回去主持大局,領地要是丟失,那還談什麼合作?」語氣裡很有些低聲下聲解釋的意思,顯然是被魚承世剛剛那心黑手狠的表現給嚇到了。

魚承世眉頭一挑,若有所思地道:「你們自己能挺過這一回?」

織田信長歎道:「從剛才飛散的役鬼訊兵口中所知的大概情況,大約是很難守住了。我這個魔王畢竟是另類,其他魔王肯定會想盡辦法消滅我,絕了其他鬼魂造反上位的念頭!上國法師若是詢問,我只能說盡力而為吧!」

魚承世笑道:「既然有難處,那就跟我提嘛。大家已經合作,就是自己人,這些事情好解決,我先幫你搞些援兵,稍等一會兒,看我的吧!」

***************我是呵欠連天的分割線**********************************

這兩天加起來睡了不足三個小時,困死了。

天災面前人是如此渺小而人力又顯得如此強大,不親身經歷,真的很想像。

第一一六章 世人熙熙皆為利來

「諸位,有一個很不幸的消息!」

魚承世重新站在了話筒前,招手示意正拖著那六臂惡鬼的作戰法師不要下台到他身邊來。

「今天,本來是一個喜慶的日子!我們北方術法界,將擁有一個通往異界的通道,結束南方獨霸地獄天宮的歷史,我們的未來將因此光明無限,我們北方不僅能從南方的壓制下擺脫出來,還將揚眉吐氣。我們有自己的地獄通道,我們有自己的大天師,誰還能阻止我們成為世界級的強大集團?可是現在,我們剛剛才簽訂合約的合作對象,織田魔王的領地遭到了其他魔王的聯合進犯,現在危如累卵!看到沒有,就是這種惡鬼!」

魚承世揪著那六臂惡鬼額上的獨角,將那醜惡的面孔面向遠方觀禮台。雖然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但觀禮台上的觀眾們依然能看清這六臂惡鬼的模樣!

「足有上千這種惡鬼,還有其他更多罕見的地獄土著生物在進攻織田魔王的領地!現在情況危急,救援織田魔王的領地,就是拯救我們北方術法界的未來!現在,儀式結束了,我將帶人穿過地獄之門支援織田魔王!這種惡鬼根本沒有留下的必要!」

魚承世說完自一名戰鬥法師的背後抽出那桃木棍,對著那六臂惡鬼的腦袋狠狠擊下,當場把它打得腦漿迸裂,綠的黃的粘稠液體濺了魚承世一頭一臉,分外殘忍。打死惡鬼,魚承世轉身就走,水泥台四周數十名作戰法師緊緊跟上。雍博文這幫人中,魚純冰自然是二話不說地跟著老爸往地獄之門走,其餘人等便希里忽魯都跟了上去,洛小楠滿臉興奮,季樂兒一臉無所謂,韓雅神色平穩,劉意苦著臉,魏榮則已經是腿軟腳軟全靠劉意拖著才能前進。而雍博文正回頭瞧著那六臂惡鬼的屍體,心中暗想:「有必要把它這麼當場打死嗎?」魚承世在前面走了兩步,便吩咐身旁的一名作戰法師道:「通知盧向北,組織第二和第三梯隊進入,第三梯隊多帶些籠子!」那名法師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看了看魚承世,但馬上就明白過來,大聲道:「知道了。魚總,要不要準備些特殊尺寸的大籠子,聽說地獄那邊的東西都是千奇百怪的,沒準兒會有大傢伙。」魚承世點頭道:「那就準備些吧,有備無患總比沒準備要強。」

這幾句話本來是很私下的對話,可魚承世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水泥台中央的話筒不是普通的話筒,而是一個遠距離的傳聲法陣,以確保他講話的聲音可以準確無誤的傳到觀禮台上,而且當時為了讓水泥台上各種表演和鞭炮的聲音效果在觀禮台處更加清晰,水泥台四周也佈置了很多傳聲法陣。所以這幾在魚承世感覺聲音並不是很大的對話,實際上都一字不漏的傳到了觀禮台上。

在此之前,聽完魚承世那番講話,觀禮的嘉賓們都正暗地埋怨魚承世多事。

地獄是什麼地方?那是人能隨便去的嗎?

其他魔王攻打織田信長的領域,那是地獄內槓,他們鬼打鬼,幹你這個人間法師屁事,就算是織田信長敗了被打得魂飛魄散,只要地獄之門依舊在,完全可以跟佔據這個領地的新魔王再談合作,人間需要地獄的特產,地獄也需要人間的資源,想必換了什麼樣一個新的魔王都會很樂意跟人間合作,何必攪到地獄內戰去打生打死,這筆生意明顯划不來啊!

雖然心裡不是很樂意,但既然大家都上了魚承世這賊船,成為一個擁有共同利益的團體,那此時此刻就要跟上!基本上所有法師都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感覺,雖然都開始掏傢伙準備進地獄之門,可心裡都做著跟在後面打秋風的打算,絕不衝鋒送死在前。

可是當聽到魚承世和那作戰法師的短短幾句話,幾乎所有觀禮嘉賓都恍然大悟!

就說嘛,魚承世怎麼會好心好意地幫個地獄魔王,而且還是個日本鬼魔王,原來是衝著那地獄特產怪物去的!

光是那六臂惡鬼在歐洲黑市那邊就是有市無價的稀有怪物了,比六臂惡鬼更稀有的地獄怪物那是什麼概念?對於缺錢的窮鬼法師來說,那就是天上掉的大餡餅。對於不缺錢的富貴法師來說,那就是顯擺的資本!哪怕去抓一隻回來,也是大賺啊!看魚承世與那織田信長簡短几句對話後,就立刻毫無遲疑地打死了那六臂惡鬼,就已經清楚地說明了,地獄之門那邊有比一隻六臂惡鬼更值錢的怪物!

更重要的是,剛才那六臂惡鬼雖然來勢很猛,但輕輕鬆鬆就被魚承世手下的幾個作戰法師給收拾掉了!

那些作戰法師都是北方各派的中低級弟子。

最初魚承世組建作戰法師部隊,嚴重缺乏人手,只能向北方各派請求支援。

除了盧向北這種沒心眼的傻冒外,其他各派自然都不會把派裡的精銳送出去,最終送到魚承世這邊的都是派中的低級弟子,協會裡評定的中低級法師,而且是那種沒什麼背景學不到本派不傳秘術的外圍弟子。

這些中低法師也就是裝備了一些魚承世公司的大路貨物品,就能輕鬆擺平那六臂惡鬼,說明那六臂惡鬼的本領也是稀鬆平常,很好對付!

風險不大利益大,這就足夠了。

逄增祥第一個拍案而起,義憤填膺地喝道:「魚總,我長白派願助你一臂之力!」也等不及飛機來運,喚出本派訓化的仙鶴,跳上鶴背急忙忙就往水泥台那邊飛,身後跟著的幾名派中精銳弟子都急忙各喚仙鶴跟著掌門飛去。祈萌萌跟著站了起來,嬌喝道:「正應該同仇敵愷,讓地獄諸輩曉得我人間法師的厲害!采青派弟子跟我來!」自挎包裡掏出團白雲輕輕一抖,竟是一件雲彩製成的風衣,往身上一披,輕飄飄飛起。一眾采青派弟子紛紛披起雲衣跟隨。餘下眾法師都心中暗罵這兩個傢伙動作太快,也顧不上再喊口號,紛紛各展神通奔向地獄之門,這便要齊心合力同下地獄捉鬼去也!有那心思靈通的一邊往地獄之門那邊奔,一邊打電話給留守在地面的門中弟子,讓他們盡快趕下來參加進攻地獄的行動。結果有樣學樣,所有法師都在那打電話。大家都抱著一樣的心思,多一個人手,就能多抓一個怪物,這可都是好東西啊!

而當眾觀禮嘉賓著急忙慌地打電話時,魚承世已經第一個邁進了地獄之門,帶著滿身鬼血,昂首挺胸,沒有任何遲疑與猶豫,沒有任何的畏懼退縮,宛如走進的是自家房門,而不是地獄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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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太睏了,沒能碼出早上更新的章節,所以只有一章更新嘍。

第一一七章 抓鬼搶怪收割忙

雍博文不是第一次來到地獄。

緊跟著魚承世等人穿過地獄之門後,闖入視野的,依舊是那黑色的,死氣沉沉的,壓抑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的世界。

與上次所見稍有不同的是,那些飄浮在周圍空中的山峰明顯少了許多,反而多了大片大片隕石般的碎石帶在空中飄蕩。

原本最近的山峰不足百米,可現在距離最近的兩座也在千米之外,而且熊熊燃燒,彷彿變成了兩個巨大的火盆,刺眼的火光掩蓋了下方地面熔岩帶來的光芒,將天空與大地塗上了一層血樣的色彩。

上次來時,這座地獄之門溝通的空中山峰上方還飄著巨齒魔王的旗幟,如今已經換成了黑底紅字的大旗,上書織田二字,只是這面大旗如今也破破爛爛滿是窟窿,很是落魄的樣子。

難以計數的方形物體圍在山峰四周的空中。

那些方形物體每個大約在一幢七層住宅樓大小,都是烏黑顏色,四四方方,如同一個標準的正方形,側壁上開著如同蜂巢般的密密窗口,上方豎著風帆,插著不同的旗幟,有的畫著熊熊燃燒地火焰,有的畫著三頭六臂的惡鬼,有的畫著盤曲的巨蛇。無數地獄怪物正從那些窗口裡衝出,烏壓壓地湧向山頂鬼城。

而雍博文上次進來時空蕩蕩連個鬼影都見不到的小城此刻卻是鬼怪滿盆,每一個街巷中擠滿了正在拚死撕殺的地獄怪物和役鬼。只不過役鬼這種東西單體作戰能力並不是很強,在在眼下這種一盤散沙般的巷戰中,明顯落了下風。

本來,地獄之門四周也有少量的地獄土著怪物和役鬼在撕殺,魚承世剛一出來,就遭到了一個長著翅膀的乾瘦惡鬼襲擊,不過緊跟在他身後的作戰法師立刻將這個惡鬼給打倒在地,手腳麻利地拿五雷正法符網罩住,施以下馬威亂棍後,順著地獄之門扔出人間,在人間那邊已經留下幾個作戰法師看守,一是接應地獄這邊傳出來的鬼怪,二是等候盧向北組織的後援部隊。

不到兩分鐘的工夫,效率奇高的作戰法師們將地獄之門所在平台清理乾淨,共計捉獲土著怪物八隻,役鬼十三隻,都打得渾身冒煙慘叫連連之後罩上網子順著地獄之門扔回人間。

好像跟班一樣跟在魚承世屁股後面的織田信長趕緊表明那些役鬼是他的部下,不是敵人,這才被放了回來。織田信長本想立刻下去組織役鬼發起反攻。但魚承世卻拉住他道:「織田魔王不用著急,只管在這裡等著就好,看看我們這些人間法師的手段。你最後留在這裡守著門,看到有人捉到你的部下,就儘管要下來,一會兒他們進來的時候,我支會一聲。」

正說著,就聽一聲鶴鳴,逄增祥已經帶著一群弟子架鶴穿門而來,看到前方城中激列的交戰情景,不禁嚇了一跳,脫口道:「好多鬼怪!」若是往常,他或許會停下來觀望一下,不過剛剛往門這邊飛的時候,看到門裡不停往外扔那些捆得跟棕子般的地獄土著怪物,被刺激得有些頭腦發熱,這不光是錢,還是面子,還是實力!這麼容易就被捉住,說明它們很好欺負!若不去欺負一下,當真對不起歷代先師降妖除怪的威武名頭,於是逄增祥只是略一觀望,便喝了一聲,「眾弟子,跟我去降鬼除怪!」一鶴當先就飛了下去。他們這一群人進了地獄,生氣沖天,簡直就像一個個自走大火炬般醒目搶眼,那些地獄土著怪物就好像看到烈火的飛蛾般連身邊正戰著的役鬼都顧不上了,一個個大呼小叫地撲向逄增祥等人。一眾長白派弟子各施本領,放出自家訓練的靈獸,主要是獒,還有少量的狼虎熊什麼的,面對鬼多怪眾的敵人毫不畏懼。因為他們並不是一個人,絕不是孤軍奮戰,身後還跟著一大群已經被利益沖暈頭腦的法師!不等長白派跟鬼怪們接觸,後面各派的法師們已經先後趕來,大呼小叫地帶著弟子衝上去,雖說觀禮台上一個門派只有寥寥數人,但架不住門派太多,加起了也足有上百號人,而且都是協會的高級會員,各門各派的核心精英,這些普通鬼怪雖然凶狠,但終究不是這些在人間也稱得上是精英的高級會員法師的對手,雙方普一接觸,這些地獄獄鬼怪就被砍瓜切菜般放倒好大一片,各門各派都喜滋滋地把這些鬼怪收拾起來,其間還因搶怪問題而起了小小的爭執,以至於場面顯得相當混亂。

只不過喜滋滋搶怪的法師們都沒有注意到魚承世和他的作戰法師們仍然站在地獄之門的平台上觀望並沒有參戰,或許注意到了卻沒有放在心上。

平台上的作戰法師們正忙著布設下一個個法力物品,將整個鬼城都遮蔽起來,以免這些衝入地獄的人間法師身上的生氣洩露出鬼城範圍。

魚承世站著觀望片刻,轉頭對雍博文道:「不想下去捉兩隻嗎?這些進攻織田領地的地獄土著都是些中低級惡鬼,沒什麼太大的傢伙,很容易對付。」他看了看圍在鬼城四周的正方形黑色飛船,「或許那船裡有些高級的東西,不過它們如果看到事情不妙的話,肯定會第一個逃跑,而不是傻乎乎衝上來決戰。」

雍博文遲疑地問:「魚主席,你為什麼不帶人下去參戰?」

魚承世微微一笑,道:「這是給他們這些股東提前預支一些的好處,其實……」他頓了頓,轉頭看了看四周,確認都是信得過的人——事實上現在他身邊除了羅婉嵐和梁婷婷,外加雍博文和魚純冰,季樂和洛小楠早就已經興奮的忍不住跑下去參戰了,那邊參戰的法師中就有她們的父輩師長,倒也不用擔心會出危險,而劉意和魏榮這對難兄難弟趁人不備的偷偷溜回出了地獄之門,韓雅也跟著這二位離開。

「關於織田信長免費提供三年魔晶花粉的事情,我並沒有告訴其他股東!」魚承世搖了搖頭道,「人為財死啊,要是這領地真換了個魔王,怎麼可能再達成這種優惠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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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通宵加班,早上四點方回,索性就不睡了,先碼出一些來上傳。


第一一八章 盆滿缽滿皆大歡喜

這場戰鬥持續了大約三十分鐘,在近千地獄土著被人類法師放倒之後,圍攻織田領地的幾個地獄魔王終於先後撤退,對於那些被俘的部下棄之不理。

在整個戰鬥持續的時間中,一直有法師源源不絕地穿過地獄之門加入戰鬥,到了最後戰鬥結束之前,參與戰鬥的法師已經高達三百多人,不僅參加典禮的嘉賓都來了,那些被雇來當服務生的中低級法師也趁亂跑了進來。他們的法術不行,但能跟著撿漏吶喊看熱鬧。有那幸運的還能撿到前面法師們因為過於混亂而扔下的一些相當低級的地獄土著生物,比如某種名為饒舌鬼的小怪物。這是一種在地獄中相當普通的土著生物,戰鬥力低微,極喜歡說話,所以才得了饒舌之名。這些小鬼打架作戰不成,但傳話鼓勁卻還算稱職。

讓魚承世有些擔心的黑船中那些領主級別的魔王並沒有參戰,甚至一直都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而按照織田信長的說法,地獄戰鬥中,魔王領主通常都是身先士卒,衝殺在前,撤退在後。以目前這種情況來看,這些魔王顯然並沒有真正打這一場大戰的決心,相互之間的合作也未必是親密無間,打順風仗時爭先恐後搶奪戰利品,一旦遇挫,那就立即開溜,若是再遇上某一支遭到更沉重打擊,大抵也是不介意落井下石一回。

與損失慘重的地獄土著相比,蜂湧而來的法師們僅不幸戰死三人,而且都是後來溜進來的中低級法師中的,他們一心想撿個好漏,便不停地往作戰的法師中混,想趁亂撈些好處,結果好處沒撈到,反而命喪地獄土著之手。

這種大差距的戰損比,讓法師們作戰意志高昂,眼見敵軍逃跑,便紛紛喊叫著要窮追猛打,盡殲來犯之敵不說,還要反攻進那些魔王的領地,搶它個片甲不留,他們甚至還喊出了口號,「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對於這種不理智的狂熱,魚承世及時潑了一盆冷水,告訴所有法師,目前參戰的只是低級的土獄生物,如果去進攻魔王領地,就將面對戰鬥力強大的中高級地獄生物,到時候只怕會有大的傷亡。一聽可能會有大傷亡,所有法師就都猶豫了——不過是想打劫,自然沒有必要真拿命去拼,可是要因此就退縮的話,未免也太沒面子,這要是傳出去,鐵定會被人家笑話欺軟怕硬,雖然這是事實,但若是被人指出來那就很難忍受了。魚大主席做事向來周到,潑完冷水,馬上就送上了梯子。他很嚴肅的指出一件事情,那就進入到地獄的人類都發散發出強烈的生氣,這好幾百人都是生機比普通人要旺盛得多的法師,生氣聚到一起將整個陰沉沉的鬼城都映得亮到晃眼,要不是有事先佈置下的遮蔽罩擋著,光是這些人的生氣就能把地獄半個天空照亮,到時候整個地獄都將感受到這種強烈的生氣,大大小小的土著生物無論強大弱小,都會被這種強烈的生氣吸引來。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降臨了。

一聽會有如此嚴重的後果,眾法師順梯而下,紛紛大義凜然的表示,絕不能被眼前的利益沖暈了頭昏,因此而導致人間受到地獄的威脅。

於是乎,諸位法師打掃現戰場,收拾戰果,帶著各自捕獲的地獄土著生物返回人間,只剩下一座被各種法術打得千瘡百孔的鬼城留給領主織田大魔王收拾。

可是,在收拾領地之前,織田信長還得回到人間,繼續完成那個開門儀式,按照魚承世的要求,怎麼也得在今天就把地獄熔岩引入花田才算完滿。對於這方面的追求,魚承世的已經有些偏執了。

眾法師帶著戰利品回到人間,又都繼續坐到觀禮台上觀禮,中斷了的鞭炮又是辟啪炸響一通,而後織田信長站出來,講了幾句表示感謝的話後,便即開始引入地獄熔岩。水泥台上的眾法師紛紛乘著直升機離開平台,在上空盤旋。

織田信長站於地獄之門前,使動法術,牽引領地下方的地獄熔岩順著原本巨齒魔王搭建的通道流入人間。赤紅色的熾熱熔岩如同洪流般自地獄之門中湧出,沿著水泥台上已經建好的渠道滾滾落下,遠遠望去,便好似掛起了數十條紅色的瀑布。整個空間中的溫度直線上升,刺鼻的硫磺味道在空氣中肆意瀰漫。

觀禮台上的眾嘉賓紛紛起立,將最熱烈的掌聲送給在地獄之門上方盤旋的魚承世主席。

開門儀式至此才算圓滿結束。

收穫破豐的嘉賓們歡歡喜喜地帶著各自戰利品離開了。

織田信長也返回地獄。只不過在回到地獄之前,織田信長對魚承世再次鄭重地表示了感謝,經過此次考驗後,附近領地的魔王都已經意識到他這個造反上位的人間惡鬼魔王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就算是有實力消滅他,也要付出極慘重的代價,到那個時候,無論是哪方勢力消滅了他們,都會因為實力大損而成為其他魔王吞併的目標。欺軟怕硬,落井下石,永遠是地獄世界最流行的行事風格,趁他病要他命是整個地獄都信奉的真理格言。

由此,織田信長才算是在地獄真正站穩了腳根。

對於織田信長的感謝,魚承世直截了當地表示,少來這套虛頭巴腦的,來點實在的,把三年免費期延長到四年好了。織田信長很爽快地表示同意,這才離開人間返回地獄。走的時候,速度很快,彷彿在逃難一般。不曉得這位日本戰國時代的梟雄回到地獄之後,會不會感歎一下人比鬼凶的殘酷現實,從而清楚地認識到,時代不同了這句話所蘊含的無限深意。

此間事了,雍博文便也向魚承世告辭,準備帶著大開眼界的員工們返回公司。

剛剛的混戰中,季樂兒和洛小楠都各有斬獲。

季樂兒捉到了一隻兵鬼,這東西是地獄自生土著,因承接人間對兵器這種東西的無數深刻怨恨而生,形似黑狗,可變化為種種兵器,越是高級的兵鬼能變化的兵器種類就越多。季樂兒捉到的這只是低級兵鬼,只會一種變形,在地獄裡各魔王都會擄捕這種低級兵鬼當做兵器下發。洛小楠則捉到了一隻六臂惡鬼,因戰時被砍斷了五個胳膊成為傷殘鬼士,這種惡鬼的再生能力極,斷掉的胳膊也可以再生,只不過需要多花一點時間而已。到於魚純冰,因為一直在生悶氣,根本就沒有去參加戰鬥,極為可惜的一無所獲,不過以她魚大小姐的身份,如果真想要只地獄土著生物的話,倒也不必自己親自去捉,上趕著想送的人能排出十里隊去。

眼下,季樂兒和洛小楠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公司,把各自捉到的惡鬼拿出來好好把玩一翻。

聽到雍博文要走,魚承世喚住他,道:「不忙走,跟我到上面去。」只留下羅婉嵐帶人監視花田建造進度,自與雍博文等人返回地面。

魚承世按排人帶雍博文公司的一眾員工到各處參觀玩耍,自帶著雍博文來到他在此地的辦公室,落座之後,沉吟片刻,這才問:「聽說你打算去澳大利亞找他們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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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領導說是今天上午可以休息,下午正常上班的,可是俺一覺就睡到了下午三點……


第一一九章 我和你爺爺是老相識

魚承世問的雖然很突然,但雍博文並不是很吃驚。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這件事情,魚純冰必然會跟他老爸說,而魚承世的風格向來就是開門見山。

所以雍博文很鎮定地給出肯定地回答,簡單一個字,「是」。

但乎意料的是,魚承世並沒有如雍博文想像的那樣擺事實講道理大談利害關係,或許是經過這麼大半年的接觸,他對雍博文那近乎偏執狂的臭脾氣遠比其他人要瞭解得多。

當然魚純冰肯定也很瞭解,只不過瞭解歸瞭解,勸還得勸,說還得說,罵還得罵。

在得到答覆之後,魚承世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點了一根煙,只不過他沒有抽,而是搭在煙灰缸上。

一縷淡得近乎看不到但卻實實在在辛辣刺鼻的青煙就在兩人之間裊裊升起。

雍博文發現兩人頭一次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以往無論是兩人私下會談,還是與多人會談,魚承世都滔滔不絕,只要有魚大主席在就絕不會出現冷場之類的尷尬。

可現在,魚承世不說了,雍博文也沒話,想走又不行,只好學魚承世的樣子盯著那支煙發呆,很有些無聊的樣子。

這種壓抑的沉默足足持續了近十分鐘。

魚承世總算是開口說話了,第一句話就把雍博文給造得一愣。

「你爺爺煙癮很大!」

怎麼突然就把爺爺給扯出來了?魚承世難道認識爺爺?

雍博文愕然看著魚承世,愣愣地回答:「是啊,我記得他整天都叼著煙,從睜眼到睡下就沒有停下過。您認識我爺爺?」

「認識,很熟。」魚承世微笑道,「我抽煙就是跟他學的,煙癮也相當大,基本上一天兩包煙。不過,前些年我發了個誓,就把煙給戒了。我跟你父親也很熟悉,他算是我半個徒弟,跟我學過茅山派的五行遁術,相當有天份,雖然只學了幾天就已經體悟到了其中的真髓,可惜啊……」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轉而問:「對父親沒什麼印象了吧。」

雍博文點了點頭,父母喪於他剛剛記事的時候,真的是一點概念都沒有,但在他的幻想中,父親肯定也是個相當了不起的大法師,長得自然要高大英俊玉樹林風,就像母親肯定會是天下無雙的大美女一樣。

「你父親的命很苦,受了我們這一輩人的牽聯,一生顛沛,就沒過過什麼舒心的好日子,也就成親之後安穩了幾天,卻又遇上了那種事情。」

魚承世這邊自顧自地歎著,雍博文卻越聽越不對勁,乘他停下的當口,趕緊地插問一句,「我父親算是您半個徒弟?您跟我爺爺是熟人?」

開什麼玩笑,這魚承世看上去撐死了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就算是跟爺爺是忘年交,很熟悉,可也不太可能當父親的師傅吧。

難道說是這魚承世是茅山派裡地位奇高,雖然年紀小但輩份大,屬於小屁孩兒一個就有一堆七老八十的老傢伙追著屁股後面叫師叔的那種掌門關門弟子不成?

「怎麼?不相信?」魚承世嘿嘿笑道,「我跟你爺爺也是老交情了,當年松巖道長登高一呼,我們茅山派立刻響應,是最早參加同信會的門派之一,從仙姑頂子到黃公嶼,所有大小戰役一役不落,拼到最後只剩門人弟子七人,那叫一個慘啊。」

雍博文大驚,「你是說你從仙姑頂子到黃公嶼所有戰役都參加過?」

如果這樣算了,那眼前的魚承世如今豈不是已經一百好幾了?這也未免太離譜了吧。

震驚之餘,連敬語都忘記用了。

魚承世道:「差不多,上海會盟那年我八歲,雖然出不上什麼大力,但搖旗吶喊什麼的,都還能幹,也算是都參與過了。」

「那你今年是……」雍博文大致算了一下,背上便有點發冷,「一百二十一歲?」瞬間就想到,那做為他女兒的魚純冰是不是也是將近一百歲的老妖怪,只不過扮嫩而已?便有點冒冷汗。

「當然不是,我今年四十九歲。」魚承世笑道,「世上哪有一百多歲還像我這年輕的老妖怪,就算是修長生的也不可能從裡到外都保持得這樣年輕,我是兵解投胎。黃公嶼那一役我中了暗算,眼看就要死了,大師兄幫我兵解渡劫,又留下印記,誰知道我居然會直接轉生成大師兄的兒子,世事巧合莫過於此。從那時起,前一世的姓名我已經忘記了,魚承世這個名字這個身份就是現在真正的我。不過,從輩份上來說,我和你爺爺還是一輩人,若論起來,你得稱我一聲師叔祖。不過,現在新時代了,也不講究這些了。」

雍博文便問:「那小魚兒知道這件事情嗎?」

魚承世搖頭道:「這件事情我沒告訴過她,她還是不知道這事更好。」

雍博文一想也是,以魚純冰的性子,要是知道這件事情,一準得逼他雍大天師乖乖叫姑姑了。

只是,剛剛明明在說他要去澳大利亞找法師協會晦氣的事情,怎麼突然就轉到論輩份這方面了,難道是想論出輩份後,以長輩身份命令他不准去鬧事?魚承世不會真以為拿個大輩出來,他就真能乖乖聽話吧。

魚承世也看出了雍博文的疑惑,笑道:「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我什麼身份。我們茅山派與法師協會的前身教廷與巫師公會仇深似海,我這個親身經歷過當年大戰的的茅山弟子卻代表茅山派加入法師協會,你不覺得奇怪嗎?」

雍博文搖頭道:「覺得,不過每個人每個門派都有自己行事的風格特色,這種事情我沒有權利去管。或許對於現在的法師來說,當年大戰已經成為過去式了,現在的主流是和平和發展嘛,當年咱們在朝鮮跟聯合國軍打得屍山血海,現在不也跟美利堅大談和平和諧和作嗎?時代不同了,和平是主旋律。」

魚承世搖頭道:「我們茅山派跟教廷仇深似海,早在同信會成立前就已經與其誓不兩立,絕不是一句時代不同了就能和解的。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對於當年連番大戰來說,這只是一件小事,卻注定了我們永遠也不可能與茅山派和解,至少在我死之前不可能!這也是我為什麼要冒著天大風險兵解轉世的原因,就是要把這徹骨之仇記住!」


第一一零章 一場小衝突

那是光緒二十七年的事情了。

當時,列強蠶食中華大地,掠取資源利益,而教廷也傳下教令,誓要趁此千裁難逢的機會,讓主的光輝照籠罩這片異教徒的土地。

各國教會的傳教士接到教皇旨意後紛紛動身,前往這片陌生的土地,在城市村落建起一座座大大小小的教堂。在這種形勢建立的教堂與教會本身就是一種畸形的存在,教民與普通民眾的衝突時有發生。

那一年,茅山腳下的金壇縣也建起了一座教堂。

那幾個神父以發洋面洋米等手段很快就籠絡了一批教民,又以洋大人的身份,遇事即給教民撐腰,官府自然是不敢惹為些洋大人的,一旦有教案衝突發生,要麼置之不理,要麼偏袒教民。金壇民眾自是不忿,積怨爆發,便糾集起來痛打了那些為非作歹的教民一頓,甚至割了為害最烈兩人的鼻子和耳朵。哪曾想這下卻惹鬧了教堂裡的洋和尚,他們也不如往常那般壓官府出面,而是當夜便趕往事發的村子,使法術害得全村人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喪屍,四處害人。教堂便藉機宣傳,信他們便可以得到庇護。

茅山派的道士們聞聽喪屍害人的消息,自不會坐視不理,派下四名弟子下山除屍。這一除喪屍,便與教堂發生了衝突,傳教士大戰茅山道士,將四個茅山弟子盡都打傷。這四個茅山弟子逃回派中將事情說了,又拿出收集到的教堂以法術害人的證據,當時的茅山派掌門魚濟海下山討還公道,大敗金壇縣傳教士,將那教堂裡的八個傳教士盡都殺死。不想卻漏了一個出門採買的傢伙。那采賣教士回到教堂一看這情景,也不敢再在金壇縣呆了,收拾東西趕緊走人,到了省城正逢一個名叫詹姆斯的主教在巡視,就跑去哭訴。

這詹姆斯主教是個中國通,聽聞此事後,居然依著中國的規矩上門遞貼子約戰魚濟海,也不提他們使法術害人的事情,只說以此戰解決雙方矛盾,若他敗了,則教庭勢力從此不再踏足金壇範圍,而且賠償打傷的四名茅山弟子。

魚濟海見對方既然依足規矩辦事,便接下戰書,定下決戰時間。

其時正逢松巖道人帶著大徒弟雍漢生和幾個小徒孫輩兒在茅山派中作客,便勸魚濟海小心,不要相信這些洋鬼子,洋鬼子詭計多端,向來喜歡使壞,指不定留了什麼後手壞招在那裡等著,要說他們會依正道挑戰,那是鬼都不相信的事情!

可魚濟海卻自持著法術高強,不把松巖道人的話放在心上,只說不管對方有什麼陰謀詭計,我將法術使出來,便打得他們統統灰飛煙滅,回去見他們拜的那個叫上帝的大神。到了日子,便自帶著大弟子,也就是他的親生兒子魚冼山,前去赴約。

松巖道人勸不動魚濟海,本打算隨著同去,一來做個見證,二來萬一有什麼不對,也好照應一下,可不巧的是事發當天松巖道人接到一個緊急傳訊,他久侯多時的一位帶來重要消息的遠方來客抵達省城,松巖道人只得急奔省城去見那位遠方來客,安排弟子雍漢生帶著他的徒弟前去。

決戰地點約在金壇縣郊的野松林邊,當魚濟海一行人抵達時,卻見那詹姆斯主教早已經在那裡等候,身邊只帶了兩個傳教士,其中一人就是金壇縣出逃的那個。

雙方話不投機半句多,交待了下場面,魚濟海和那詹姆斯便打在一起。這東方道術與教廷的法術各有巧妙,只不過魚濟海那是中國稱霸一方流傳千載的大派掌門,而詹姆斯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小小主教,在法術修為上自是不能和魚濟海相提並論,只片刻工夫就落了下風,眼看著就要敗北,便掏出手槍來砰砰對著魚濟海連開數槍。幸好魚濟海早有防備,使出茅山術的遁術躲開,上前奪下詹姆斯的手槍。詹姆斯正面決鬥法術不如人,使陰招又被發現,當機立斷,掉頭就往野松林裡跑。

魚濟海哪敢放過他,叫了聲休走,便疾疾追趕。

此時雍漢生的天機術小有成就,見魚濟海窮追逃寇,心中一跳,便覺不妥,掐指算去,只覺殺機無限,不禁大驚,連忙招呼魚濟海回來。

這要是松巖道人招呼的話,魚濟海或許還能考慮一下,可雍漢生的話,他卻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回頭笑著拋下句放心,就追了上去。

然後,他就死了。

沒等靠近,林子裡突然槍聲大作,密集的火力將這位茅山派掌門,當場打成了篩子,連使出遁術的機會都沒有。

詹姆斯在林子裡埋伏了整整一百個人,除了步槍,甚至還有一挺馬克沁重機槍!

這場決戰就這樣結束了。

魚冼山發了瘋般想要衝上去替父親報仇,幸好雍漢生緊緊拉住他,才沒讓他成為死於洋人槍下的第二個茅山道士。

幾人搶走魚濟海的屍體,逃回茅山,舉派大喪。魚冼山帶著眾弟子在父親墳前立誓,此仇必報!當夜魚冼山帶眾弟子入金壇,卻發現教堂裡空無一人,找人一打聽才知道,當天決戰結束後,詹姆斯回到金壇便帶著東西急匆匆離開。魚冼山不甘心,又追至省城,將省城裡的教堂盡數燒燬,留守的傳教士統統殺掉,可依舊沒有抓到詹姆斯。這位主教大人當真如空空兒般了得,一旦惹事兒,立刻遠遁,連省城都沒停留,直接收拾東西回北京去也。魚冼山一路千里追殺,其間幾次追上詹姆斯,連番血戰,殺了諸多主教、大主教等高級傳教士,普通傳教士更是數都數不清,茅山弟子也是死傷慘重,雙方仇恨越結越深,可那惹了大禍的詹姆斯卻依舊活著——他逃到北京後,就立刻收拾東西,回歐洲去了,從此以後下落不明。

可茅山派與教廷的血仇已經結下,自然不可能停止,雙方戰了一年多,教廷雖然在客場作戰,但勝在實力雄厚,茅山派無法戰勝,深感對手強大,適逢松巖道人舉義,便最先響應,加入同信會。

第一一一章 忍字頭上一把刀

「我派自濟海掌門以降,凡五十年間,戰死弟子六百三十七人,至天下太平時,僅餘弟子七人,茅山派自至凋零衰敗,其間與教廷、巫師公會血海深仇難以言訴,我兵解轉世,身負重任,為什麼卻要加入法師協會,與仇敵共舞?你以為我們這是為了什麼?四年前,我去紐約參加國際術法物品博覽會的時候,無意間遇上一人,你知道是誰?詹姆斯!當年那個設計害死濟海掌門的元兇!這老兒居然還活著,而且成為了協會的大天師,是教廷常駐國際法師聯合委員會的代表!你能想像我當時的心情嗎?我恨不得立刻把這個王八蛋碎屍萬段!可是,我卻不能那麼做,不僅不能那麼做,還得擠出個最真誠的笑臉過去,和這個大人物打招呼!」

魚承世的聲音漸漸變得森冷,以從未有過的嚴厲目光注視雍博文。

雍博文坦然地回視,毫不退縮。

「只因為形勢如此!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跟你介紹的情況嗎?法師協會是現如今整個世界絕大多數法師派別團體的利益代表!即使當初發起組建他的是教廷和巫師公會,可現在他也是整個術法界的代表,是遊戲規則的制訂者、執行者!任何想要破壞他現有規則的舉動,都將被視為對整個術法界的挑戰。就好像現如今的聯合國,你可以不喜歡他,你可以認為他曾經是美國操縱的傀儡,可以認為他曾經是美蘇爭霸的戰場,可以認為在美國的強勢下發揮不了多大作用,可是你還是必須得加入他,在他規定的遊戲規則之內行事,只因為全世界絕大多數國家都承認他!他是二戰以後國際秩序的代表,你可以在規矩之內任意行事,可以鑽規則的漏子,可以利用自己的強勢讓規則為自己服務,但你不能去正面挑戰他,那樣將被視為對整個國際秩序的挑戰!成為國際公敵!就是這樣一個道理!所以我捏著鼻子也要加入法師協會,只要成為規則內的一分子,再怎麼囂張跋扈也不要緊,可如果我被仇恨沖暈了頭腦,當時執意不肯加入法師協會,就好像龍虎山、天羅派那些傢伙一樣,那就只有兩個下場,一個是被主流術法界排斥,從此孤立在外,與術法界形勢漸漸脫勾!再一個就是試圖從外挑戰整個法師協會,被示為公敵,如同東歐的異種聯盟一般被持續不斷的討仗鎮壓,到如今連個立足容身之地都沒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要想要成就大事,就得能忍!哪怕再不甘,再不願,都要忍!所以我要忍,我要加入法師協會,不是因為我忘記了血海深仇,正是因為我牢牢記得,所以才要忍著刻骨痛恨加入法師協會,成為規則的一份子,這樣才能贏得發展的空間,才能利用上現如今整個術法界交流發展的成果!」

「可凡事總會有例外,不是嗎?」雍博文梗著脖子道,「咱們建國之初就打過所謂的聯合國軍,不照樣什麼事情都沒有?我爺爺也曾經去紐約殺得大聯盟人仰馬翻,報了滅門之仇!」

「是啊,我們打過聯合國軍,那是因為我們當時背後站著蘇聯和整個東歐,就算跟美國和西歐交惡,也不影響我們在社會主義陣營裡的交流和發展,可日後我們還得加入聯合國!你爺爺是殺得痛快,報了一時之仇,可代價呢?他死了,太平道如今還處在地下見不得光的狀態!只要太平道敢露頭,就會遭到法師協會的無情打壓,因為你爺爺的做為是對整個法師協會赤裸裸的打臉,法師協會絕對不會容忍!所以,你爺爺要把你隱藏身份,要把整個太平道分散安置,就是不願意你們面對法師協會注定的報復!」

魚承世頓了頓,又道:「其實,你爺爺臨行前,我曾見過他一面!」

雍博文愕然驚詫。

魚承世道:「那是你們家遭大聯盟突襲的第五天,我突然接到你爺爺的來信,讓我去見他。自從四九年同信會解散之後,我們就已經沒什麼來往,當時我不知道你爺爺也在春城,甚至不知道他有你這麼個孫子,這件事情我還是在日本回來之後才知道的。我當時很吃驚,按著信上約定的地點趕到,見了你爺爺才知道大聯盟又回來了,還害死了你們雍家滿門,我當時以為整個雍家只剩下你爺爺,便問需要我們做什麼,要是需要我們幫忙報仇,但我們茅山派自然是義不容辭的。可是你爺爺卻沒有提這事兒,只說他自己能解決,反而對我說不久之後,大聯盟必定會以另一種形勢重新進入國內,以國際組織的名義,將國內已經散亂的術法界重新組織起來,而那個國際組織肯定是與教廷、巫師公會和大聯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非常激動,認為這是教廷的第二次入侵,還以為你爺爺要倣傚松巖道長重組同信會,抗擊外敵的二次入侵。但你爺爺卻出乎意料地說了句大勢所趨,還勸我到時候要暫時隱忍,一定要加入那個組織。老實說,我當時實在是想不通他為什麼這說,也沒有立刻答應。轉過年來,法師協會成立,你爺爺遠赴紐約報仇,在動手之前,他把收集到的一些關於國際法師協會的資源寄回來,我這才知道這個國際法師協會是何等樣的龐然大物,已經遠非當年的教廷和巫師公會所能比擬,而國內大部分力量也被吸收加入。以我們這些殘存門派的實力,想自外挑戰他,簡直就如同蚍蜉撼樹般不自量力。我這才明白你爺爺當時話的意思,實際上就是讓我們盡早加入法師協會,以謀求發展的空間與時間!」

雍博文默然不語,低頭沉思,似乎在考慮魚承世說的這些話。

不得不說,魚承世勸說的方式比魚純冰直來直去擺明利害要高明得多,他雖然不清楚雍漢生在雍博文心目中的位置,但以己奪人,雍漢生既然天機術天下無雙,那肯定會在這個孫子心目中留下料事如神的印象,借雍漢生當年的意見來勸說,遠比他們自己的看法要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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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到家後半夜一點,睏倦欲死,直接上床睡了。

最近情況特殊,工作相當忙,俺會盡可以保證一天一更。

順便悄悄問一句,今天的紅票你投了嗎?

第一一二章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見雍博文已經有所鬆動,魚承世趕緊趁熱打鐵。

「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努力發展,可是在法師協會裡的話語權一直不夠強。現在卻不一樣了,一來你有大天師的身份,這也是我最初力捧你拿紫徽的原因,就是在法師協會裡面需要一個代言人,二來我們有了地獄通道,你又能夠役使織田信長,可以快速發展起來,有了這兩個便利條件,只要我們埋頭苦幹他三五年,絕對可以主導咱們國家的法師協會,制霸整個亞洲,發展得好,就可以達到和美國法師協會平起平坐的程度,到時候想要對付小小的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小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真正做大事的人,眼光都會放長眼,從整體戰略意圖上來考慮行動,絕不會被一時的意氣衝動蒙蔽理智!你的出身和現在所擁有的條件,注定了你肯定是要名動整個術法界的人物,將來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法師都要仰視的存在,不能因為一時衝動就毀了這一切!」

「還得再干三五年啊……」

雍博文喃喃著,不看苦口婆心的魚承世,反而轉頭看著窗外。

秋日明媚高爽陽光正將整個世界照得通透乾淨,世界彷彿因此而變得一塵不染,站在這樣潔淨的陽光下,絕想不到在陽光照耀不到的角落裡還有地獄還有惡人。

「三五年已經很快了,美國法師協會利用戰後教廷和巫師公會勢力衰弱,歐洲各教派紛起的機會,又依靠著深淵通道和法師協會總部所在地的便利條件,還花了近三十年的時間才做到世界第一強,我們只花三五年就和它平起平坐,那已經是很神速的事情了!你爺爺佈局謀劃,向來都是走一步看百步,最遠可以預謀到數十年之後,我們沒有他那個本事,但三五年之後的事情難道還謀利不了嗎?相信我,最多只要五年,我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在規則之內任意對付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到時候不但不會有人挑我們毛病,還會大聲說好!時間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魚承世說得斬釘截鐵,信心實足,事實上他也是這麼謀利的,雍博文成為大天師和取得地獄通道這兩件事情,給他的發展帶來了難以想像的助推力,以他承世公司現在獨霸術法界軍火貿易的實力,再加上這兩點,他有信心最多只需要五年,就可以整合整個中華法師協會,制霸亞洲,成為國際法師聯合會中最新的一極!可是,這需要時間,需要一個平穩的發展機會,如果雍博文冒冒失失跑去澳大利亞大打出手的話,他所有的計劃都將被破壞!而從另一方面來說,他也絕不希望老朋友唯一的血脈後人,就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衝動而死在澳大利亞,雖然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本身不過是個小協會,但素有美國法師協會自留地的稱號,在那邊逗留的美國法師比澳大利亞法師還要多,而且絕不用懷疑他們保衛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決心,因為在他們的認知裡這不叫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而叫美國法師協會澳大利亞分會,就好像中華法師協會春城分會一樣,任一個中國法師哪怕是再因為南北方不對付,可當面對強敵的時候,也會盡心盡力地去保護他!

雍博文長長吐了口氣,目光神色漸漸堅定,顯然已經想通並且在心底拿定了主意。

以魚承世這等久經風浪的良好心裡狀態,此時也不免有些緊張,盤算是若是雍博文還是一意孤行的話,是不是要派人先把他綁了軟禁在什麼地方,暗暗擬定了一整套行動方案,甚至由盧向北帶隊執行,在什麼地方下手,還要背著寶貝女兒,這些細節都開始考慮了。

不過,雍博文顯然沒有讓魚承世失望,他這一翻勸說終於還是起到了效果。

雍大天師鄭重地點了點頭道:「魚主席,我明白了,你放心好了,我會留在家裡好好發展我的公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用爭這一天兩天!」

「好!」魚承世大大鬆了口氣,拍掌道,「小雍,你想通就好。對了,我聽小魚說你們要組建一個專門販賣在葫蘆島捉來的妖精的部門,那些妖精總共才有多少,總有賣了的時候,不如再和織田信長簽個協議,他那邊要是有什麼地獄土著俘虜的話,不如賣給咱們。他們不留俘虜,捉到向來就是殺掉,太浪費了。」到目前為止,魚承世還不知道雍博文公司的服務器裡還關著個妖王,也不知道雍博文手中就有通往妖界的坐標通道,魚純冰還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老爸,而且從她以往有要緊事就第一時間通知老爹的表現來看,這一回她似乎沒打算說出來。女生外向啊,大抵是要為自家公司多打算了。

雍博文聽魚承世這麼一說,倒是想起了還在服務器裡關著的妖王希拉裡斯,便琢磨著是不是也跟他簽個協議什麼的,就算不賣妖界土著,那妖界土特產也是可以賣的,他現在手握織田信長和希拉裡斯兩條線,大可成了一個土特產品分部了。便點頭應了,只等回頭就去聯繫織田信長說這件事情。

勸說成功,氣氛也就輕鬆起來,而且又知道了雙方是世交這一層關係,雍博文和魚承世之間無形中又親近了一些。兩人又閒聊幾句,便結束了這次談話。

魚承世把雍博文送出去,回到屋裡,先給魚純冰打了個電話,接起來就向女兒表功,「小魚兒啊,你老爹可以使出渾身解數了,那傻小子已經答應不去澳大利亞搞事,你就放心吧。」魚純冰氣哼哼地說:「那個傻瓜願意去死關我什麼事,他想去就去吧,去死了更好,我就直接把他的公司吞了,反正他一直在外面閒逛,公司的發展跟他都沒有多少關係。」說完也就掛了。魚承世拿著電話眉頭緊皺,知女莫若父啊,從魚純冰的態度中,他很微妙地感覺到了一些什麼不對勁的東西,想了半天又撥了個電話,「喂,小雍加入法師協會之前是不是有個女朋友?對,叫艾莉芸是吧,是個女醫生嗎?查查她現在的情況。等會兒,先查查她父親叫艾什麼,我記得龍虎山有個姓艾的法師,這小丫頭不會是龍虎山傳人吧……什麼不可能,別以為龍虎山跟太平道不對付老雍就不會把孫子托付給他們了,老雍做事向來神出鬼沒,有些東西沒準是幾十年前就已經預下伏筆的……行了,你先查查,查清楚再跟我說。」掛了電話,有些憂心重重地自語道:「要真是龍虎山的傳人,那小魚兒可是碰上大對手了。青梅竹馬長大,又是龍虎山劍俠,小魚兒可沒什麼優勢啊,別搞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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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跑題的問題,最近好多朋友都在問這個事情,俺解釋一下下。

這本書一開始叫有鬼出租,後來改名租鬼公司,主旨從開始到現在也沒有變過,就是講雍博文這個公司如何建立並且發展壯大,再跟其它勢力競爭的故事。現在只是收集資源階段,等主角忙過這一堆爛攤子事兒,才是公司階段呢。畢竟,身為懶惰的作者雖然已經寫了一年多,但實際上書裡的時間只過了半年,事兒趕事兒,主角很忙,逃命打架還得搶老婆去呢。此書後面還有好多內容,不要急,不要急,租鬼只是一方面,好玩的事情在後面。

第一一三章 崇拜者

不說憂心重重的魚大主席,單說雍博文,從魚承世辦公室出來,一時找不到其他人,便打電話聯繫,可每個接電話的都似乎正玩得高興,沒有人打算現在就回家。雍博文收了電話,一時無事,便在山莊中閒逛。

這山莊本就是魚承世為地獄之門建立的基地。地獄之門主要出產的魔英花粉,要是做為生產原料的,為了省去運輸保管等一系列成本和麻煩,魚承世打算將這個山莊發展成為一個加工基地,這地面上的建築是做為員工宿舍準備出來的。將來在此地工作的員工,在地下上班在地上休息。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生產的自然都是針對術法界銷售的各種武器,工人也不可能是普通人,都是低級法師或是法師學徒,自然是不能虧待的,所以這山莊建設得相當美觀漂亮,簡直就跟休閒度假的別墅群有得一拼,信步走來,景致相當不錯,細微之處盡都可見用心。

雖然地獄之門的開門儀式已經結束,不過相當一部分觀禮的嘉賓並沒有離開,而是回到地面,繼續野餐酒會。衣冠楚楚的男女法師們端著酒杯在餐桌間穿梭聚集,談笑風生,當真如同電影裡面上流社會聚會一般無二,雍大天師除了在日本參加過這麼一回類似的宴會外,這還是第二次參加這種場合。此時,興奮的法師們談論的依舊是剛剛結束不久的殺進地獄之門的戰鬥,有的在講自己驚險的戰鬥經過,有的在交流進入地獄時的不同感受,還有的在比較各自捉來的地獄土著有何不同。

雍博文如今也是相當知名的人士,不說他那大天師的的頭銜,光是地獄開發公司的那個股份所代表的利益,就足以讓整個法師協會上層不得不正視他的存在了。他往宴會當中一走,就立刻引起周圍人等的觀注,熟悉不熟悉的,全都聚上來打招呼套近乎。雍博文哪遇過這種場面,應付得相當吃力,只一會兒的工夫,背上就見了汗,正為難的工夫,就見逄增祥和祈萌萌擠過來,一左一右那麼一站,幫著他應付答對,這二位都是一派掌門,交際場合的老油子,又都是八面玲瓏的生意人,如今替雍博文擋架那是相當輕鬆,三下五去二,就把那些蒼蠅般擁上來的法師全都給打發了,只讓一些比較重要的人物過來跟雍博文直接打招呼。雍博文大感輕鬆,對兩人相當感激,應籌一陣,乘著身邊無人,連忙表示感謝。

逄增祥笑道:「大天師,以你的身份,往後出席這種場合的機會多得是,還得在待人接物上多加把勁,這東西跟法術一般重要。」祈萌萌也道:「要是你自己不喜歡這種應籌,那就在身邊帶個能幹的女伴也行,我看小冰就不錯。」

雍博文對祈萌萌的這個推薦有點懷疑,就那個生猛海鮮般活蹦亂跳而且一點就炸的魚純冰在待人接物上還能比他強?絕對不可能啊!

祈萌萌眉眼最是通挑,雍博文稍稍露出點不以為然的神情,她便瞧了出來,笑道:「大天師,你還真不瞭解小冰兒呢,她可是咱們術法界出名的社交名媛,各種宴會和社交場合出席過不知多少,在這方面比起來,你可跟她差遠了。」

聽她這麼一說,雍博文不期然地想起在日本參加宴會時看到魚純冰一身晚禮服的絕對淑女模樣,心中突地跳了跳,彷彿什麼東西微微刺中了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他便乾笑道:「是嗎?那有機會我得跟小魚兒好好學習一下才行。」

祈萌萌眉頭微微一挑,略有些詫異地瞧了雍博文一眼,輕笑道:「喲,都叫小魚兒這麼親熱了。」

雍博文愕然道:「什麼?大家不都這麼叫的,有什麼不對嗎?」記得無論是魚承世還是羅婉嵐抑或是梁婷婷都是這麼叫的,他這麼叫又有什麼不對勁?

「沒有,沒有,祈掌門就是喜歡大驚小怪。」逄增祥輕輕拉了祈萌萌一把,打岔道,「大天師,我聽魚總說你打算開個專門販售低級妖怪的營業部,有沒有選定在哪裡做營業地點?」

雍博文道:「只是剛有這麼個意向,具體的事情還沒有想好。」

逄增祥便道:「那正好,我最近正想整合派裡的靈獸售賣業務,打算建立一個專營廣場,在綠園區那邊買了幢樓,已經在地下擴建了七層,一時也用不了那麼多地方,正想要對外出租,大天師要是有意思的話,有工夫的時候可以去瞧瞧,現在都沒有人來,所有位置和樓層都隨意挑,還可以贈送地面樓層做為營業部的辦公室。」

「那就明天吧。」雍博文道,「我最近沒什麼事情,正想把公司的業務都好好理順一下,明天我就和小魚兒去瞧瞧。」

幾人正說著,忽聽旁邊有人道:「您就是雍博文大天師吧。」聲音有些怯怯的,似乎生怕驚擾到談興正濃的幾人。

逄增祥扭頭一瞧,只見來人五短身材,滿臉橫肉,像打手多過像法師,怎麼看都是個相當蠻橫的角色,實在想像不到剛剛那一句又輕又柔的問話是出自此人之手。逄增祥見這人臉生得緊,便扭頭瞧了祈萌萌一眼,誰料祈萌萌也微微搖了搖頭,這兩人都是交遊廣闊,可以說夠得點斤量的法師都認識,卻都沒有見過這人,不過瞧這人帶著的也是高級會員的綠色徽章,想來也應該有點身份,一時不好冒失去問對方身份,只好在旁保持沉默。

雍博文見兩位擋架高手沒有出來的意思,只好自己應付,答道:「我是雍博文。您有什麼事情嗎?」

那人顯得有點激動,緊緊握住雍博文的手道:「雍大天師您好,我叫余老則,是山東的法師,久仰您的大名了。您年紀輕輕,就能成為協會最高級別的大天師,實在是我輩的偶像啊!從打聽到您的事跡和名字,我就一直想要見見您,今天才算得著機會。」聲音都有發點發顫,很有些追星族見到崇拜明星的味道。


第一一四章 給我簽個符吧

雍博文真是沒料到自己居然還會有崇拜者,而且看起來還相當狂熱。

余老則握著雍博文的手就不鬆開了,一個勁地大讚特頌,什麼術法界的未來之星、法師協會希望所在、中國法師的驕傲之類的大帽子一頂接一頂地往雍博文的腦袋上扣。只是這余老則法師看起來也不是那種能說會道光用嘴就能送你出二里半地的場面人,翻來覆去的也就是那麼幾句句不停重複,說得結結巴巴,緊張得臉紅脖子粗。

雍博文倒是頭一次聽奉承聽得如此難受,趕緊問:「您還有什麼事情嗎?」接下來想說沒什麼事情的話,就讓我走吧,我還有事兒呢。可這余老則好生實在,聽雍博文這麼一問立刻掏出個挺破舊的黑皮筆記本來,翻到空白頁,小心翼翼地遞過來道:「您能不能給我畫個符?家宅平安符就成!」

這家宅平安符是最大路的一種符菉,基本上是個法師就會畫這種符,而且現在有一些法師協會成立的初級法師學徒學習班上的基礎符菉課第一課就是學習畫家宅平安符。可雖說是人人都會的大路符菉,但每個人畫起來都各有不同,越是高強的法師畫出來的家宅平安符效用越強,同時個人風格也是更明顯。畫符這種學問,大抵就跟中醫一樣,同樣是一種毛病,用的基礎藥材也就是那幾種,但根據醫生的水平和偏好習慣,配藥和最終效果也各不相同。

余老則求雍博文的家宅平安符當然不是像普通人那樣回去要貼門上或是牆上保家宅平安,而是要拿回來好生保存起來,一道個人風格強烈的符菉那就等於是簽名一樣,對於他這種追星族來說,那可是寶貝中的寶貝,弄不好還會請人裱起來。

雍博文接過本子,掏出隨身帶著的中性筆,低聲頌了畫符咒,在那空白頁是刷刷刷畫了一道家宅平安符,想了想又在符下寫道:「急急如律令,雍博文敕!」卻是個畫符奉送簽名。

余老則喜滋滋地接過本子,仔細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地揣好,又掏出個相機來,扭捏地道:「大天師,我能跟您合個影嗎?我兒子也非常崇拜您,要是看到我能和您合影,肯定高興得沒邊。」

雍博文見這余老則滿臉期待的樣子,便點頭同意,逄增祥上前接過相同,幫兩人照相。

余老則顯得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站在雍博文身旁,擺了半天姿勢,又請逄增祥足足照了六七張,這才算完,對雍博文感謝了半天,直到雍博文都有點不耐煩了,這才識趣的主動離開。

見余老則離開,逄增祥笑道:「剛才一時沒想起來,聽他說是山東的法師才記起他,以前去山東的時候,有一次朋友請吃飯,他有坐陪,在當地也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也是擅長使符,註冊身份是靜虛派的傳人,當時他在席間表演了一招閉目反手畫符的絕技,讓人印象相當深刻,據說是他祖傳的秘法。」

「閉目反手畫符?」雍博文心中便打了個突。一般畫符都講究氣正神順,意在筆先,端好架勢,淨口淨心淨手才能開畫,反手畫符,所有符紋順序都是顛倒的不是,而且意氣不暢,根本難以為繼。不過雍博文小時候還在爺爺身邊時就被強逼著煉過這種反手畫符,只是當時年紀小,畫了幾次,艱難無比不說,每次還都搞得氣血翻滾,宛如暈車般難受,便偷懶不肯好好學,後來離開爺爺身邊,沒了人督促,也就再沒練過這招法了。據爺爺說,那是本派的不傳秘法,本派自然不是天師北派,而是太平道了。這余老則居然會反手畫符,難不成是太平道分散的弟子?只是再往余老則離開的方向看去時,余老則已經消失在人群中。雍博文不免有些怏怏,隨意在園中逛了一會兒後,又聯繫了一下其他人,見除了韓雅,眾人都是玩興未盡,不打算離開,便知會了一聲,帶著韓雅提前離開。

其實,雍博文猜得一點都不錯,這余老則果真便是太平道的弟子。

那日眾太平道弟子齊聚雍家老宅,余老則領了大師兄王老栓的命令,特意撿了這麼個聚會的日子來試探雍博文,在旁人看來,不外就是崇拜者偶遇偶像索要簽符合影而已,絕不會產生其他什麼聯想。這家宅平安符雖然是人人都會畫的大路貨,但個人有個人的風格,各派有各派的風格,尤其是運筆走意,因為各派修煉不同,也是大不相同,或許外人只能看出風格上稍有差異,但本派弟子對於本派的符菉往往就能一眼認出來。雍博文在那裡這麼一畫符,余老則就已經肯定了,面前這位據說是天師北派傳人的雍大天師用的實打實是他太平道的符術沒錯,只不過現在還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師父的孫子而已。畢竟大家誰都沒有見過這個雍博文,就算是會太平道的符術,誰又敢肯定他不會是敵人呢?當年雍家老宅可是有很多太平道符書典籍了,敵人趁夜來襲,殺人之後,大抵不會空手而回,收羅一些太平道符書回去學習也是大有可能。太平道昔年樹敵眾多,在雍漢生的教導下,這些弟子行事都謹慎異常。余老則確認了雍博文確實會太太平道符術後,又在園子裡逗留片刻,便和幾個熟人一同離開,在園子外與眾人告別後,趕緊地飛奔回雍家老宅報告得到的消息。

此時回來的太平道眾弟子已經在雍家老宅重開了道場,這幾天正努力收拾院子。本來依著謹慎行事的習慣,也有弟子提出是不是不要在雍家老宅呆著,萬一敵人還在監視這裡,那不是落入敵人眼中,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可王老栓卻認為,當年他們被迫分散隱姓埋名,不是因為什麼敵人當前,而是因為當時的大勢所趨,太平道再強,也不可能與天下大勢抗衡,如今大勢潮流已經轉變,他們也沒有必要因為有敵人而藏頭露尾。用王老栓的話來說,太平道立教千餘年,從來就沒有因為敵人勢力強弱而藏頭露尾的,所以拍板定下要光明正大地在雍家老宅重建太平道場。這一決定得到了絕大數弟子的支持,此時太平道群龍無首,自然是民主投票多數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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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起早貪黑地加班,痛苦啊……

第一一五章 安份守己忙業務

王老栓接了余老則的報告,立即召集眾師弟議事,將雍博文手畫的那張家宅平安符給眾人展示研究。

瞧這符畫的嚴謹工整,大氣中透著機變,雖然是保家宅平安之和,但符紋之間卻自透著一股肅殺之氣。太平道符法又稱符殺之術,降鬼伏妖只是附帶功用,最主要的用途是打架殺人,所以這符紋間的肅殺之氣,正是太平道符法獨有的特點。不說畫符之人的身份如何,單說這張符就已經深得太平道符法要點,絕對是嫡傳弟子的水平。

眾太平道弟子研究一番,對這張家宅平安符符均是讚不絕口,認為已經有了師傅雍漢生的三分風彩,可想這畫符之人與師傅定是大有淵源。

便有那性急的弟子提議立刻去找雍博文,讓他認祖歸宗,不能總頂著那天師北派的名頭不是,這要是傳出去的話,雍家和太平道的臉面可就要都丟盡了。只可惜這提議的弟子並不知道,早在日本的時候,雍博文在明知自己是太平道傳人的情況下,面對世仇大聯盟丁家的人,還是硬著頭皮自稱天師北派,早就被這死仇大敵給鄙視得一塌糊塗了。

這一提議得到了大多數弟子的響應,可是排行第二的,也就是目前充當軍師提主意的柳老道卻有不同意見,他的名字就叫柳老道,不是因為是老道才叫的,而是太平道這一輩的排名,中間犯個老字,排他到這裡便是老道二字。柳老道認為,太平道重開山門,風險莫名,仇敵隨時會上門,雖然不怕,但本朝太祖說得好,戰略上可以藐視敵人,但戰術上要永遠重視敵人,所以行事必須得謹慎再謹慎,對這雍博文的身份還得再確定才行,要知道這可是師傅的唯一血脈,一旦重新進門,勢必影響深遠重大,不能草率行事,萬一弄個假的進來,那可就是引狼入室了。柳老道建議,還要對雍博文的身份進行再調查,術法界這方面認定要進行,其他方面也要進行,比如查雍博文的戶籍資料,人際關係,過往二十幾年的經歷等等,其中最大的一個疑點就是這二十幾年他在什麼地方跟什麼人生活!

王老栓做為大師兄,目前暫領太平道眾弟子,也覺得在認定雍博文身份上還是謹慎行事為好,而且他們現在已經佔了雍家老宅,若是敵人一直在監視此處的動靜,那肯定已經知道了這裡發生的事情,必然要做出反應,到時候再看雍博文有什麼動作,對他的身份認定也能起個參考作用。

討論半天,最終拿出的結果是,明面上以靜制動,暗地裡加緊對雍博文過往一切進行調查,爭取在八月十五祭酒大會前把雍博文的身份確定下來。

不提太平道眾弟子緊鑼密鼓地暗中調查與籌備八月十五祭酒大會,且說雍博文。自那日地獄之門開門儀式結束後,聽了魚承世的勸說,雍大天師果然不再提去澳大利亞找晦氣的事情,而是專心致志的忙活公司業務。

自地獄之門基地回來的第二天,早早地就與魚純冰、劉意三人前去逄增祥的地下經營中心察看環境。那大廈地點稍偏,但佔地足有上萬平方,無論是明面上地面幾層還是實質上的地下幾層都裝潢得美輪美奐。逄增祥心思甚大,不僅僅是要整合本門的靈獸業務,還想打造東北第一流的術法物品商業中心,除了邀請雍博文即將成立的妖精售販部進駐外,像老朋友顧西江的傀儡、祈萌萌的衣服、李木子的丹藥都邀請進駐,更重要的是魚承世的術法物品,當然是指非軍火的一些日常用品也將進駐此地,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一些門派的經營商品,基本上將東北術法界的名牌拳頭產品全都一網打盡。不過目前大家還沒有來實際選址,所以說雍博文還真就可以想選什麼位置就用什麼位置。

逄增祥特意騰出時間陪著雍博文在大廈裡視察一圈,先看看環境,再順便誇耀一下自己在這大廈中的種種得意設置。

雍博文和魚純冰對此地都相當滿意,正副二位老總當場拍板決定妖精售販部就設在這裡了。劉意立刻拿出羅盤指南針等一應物件開始選則位置。在這方面,劉意可是專家,誰都不會懷疑他的專業水準,此時又是給自己公司定位,劉意更是不敢疏忽,使出全部本事,繞著大廳廈走了足足一個小時,最終選在了地下二層北側。其實就劉意看,這整個地下二層都風水寶位,只不過北側財氣更足,風水更旺。但雍博文考慮到以後還要做地獄和妖界的特產經營,便提出將整個二層都租下來。逄增祥自是沒口子的答應下來。

落實了地點,雍博文等人回到公司,便立即著手成立妖精販售部,那些女孩兒陰陽兵正好都可以做售貨員。

如今雍博文也是家大業大,手底下好幾十號人了,尤其是那些女孩兒陰陽兵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初回來的幾天都是安排住在賓館。可總在賓館住著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如今定下了妖精販售部的位置,雍博文便在附近一個新建小區買下一幢樓給女孩兒們做宿舍。至於那些不願意做陰陽兵的女孩兒們,則趁著這段時間裡逐一安排她們回國返鄉。不過又十幾個女孩兒改了主意,想在雍大老闆手底下打工。雍大老闆來者不懼,想留下的便都笑納,只是如今平安無事,倒也用不著再煉成陰陽兵了。可不煉陰陽兵,就對付不了那些妖精,不能做妖精販售部的營業員,只能暫時先呆著,等日後地獄土特產上來之後賣那些東西。

巖裡麻央雖然也是陰陽兵的身份,而且十分踴躍地想為雍大老闆打工,但因為雍博文事先與五十鈴嘉兵衛有約,自然不能同意,而是選了一所重點中學,把這一心想當黑道女大佬的日本丫頭給塞到學校去繼續教育了。五十鈴嘉兵衛起初還不怎麼放心,每天都固定去學校接送巖裡麻央,可如此接了半個月發現從學校到住處的治安好得令人髮指,連個小混混都見不到——其實原因很簡單,此學校位置比較獨特,出門左轉不到五十米就是街道派出所,過半條街外就是區公安分局,再往後一轉是省委大院,向東一走則是消防隊,如此專政鐵拳專放之位,哪個不開眼的混混黑社會敢來找死?

而且巖裡麻央很快就跟學校裡學生們打成一片,對整天酷酷的一副苦大仇深模樣的五十鈴嘉兵衛跟在屁股後表示同學們很有壓力,緊著趕五十鈴嘉兵衛走,不讓他來接送。

這樣一來,五十鈴嘉兵一時窮極無事,整天呆著好生鬱悶。

雍博文見他比較無聊,在徵求意見後,便出錢安排他出國旅行散心去了。


第一一六章 去海南

除了忙於公司的業務外,雍博文空閒時間一般就做兩件事情。

一是拿著魚純冰送給他的那個劍匣——儘管魚大小姐一再聲明這東西不叫劍匣,但雍大天師固執地認為還是便劍匣比較好聽——整天練習使用,尤其是身符槍。經過小半個月的刻苦練習,基本上已經能做到符無虛發。做為教練的魚純冰很難得地對雍大天師表示了稱讚,認為雍大天師是用槍手的天材,天生就是新時代新形勢下的法師,要知道魚承世公司內裝備了這種射符槍的工作人員,即使是最快的也花了足有三個月的時間才達到這種程度。

另一件事情則是調查海南目前的術法界情況。他本想委託魚純冰幫忙打聽,但這次魚大小姐卻幫不上忙了。做為北方之雄的魚家,在南方很不受待見,勢力對南方鞭長莫及,更別提最南邊的海南島了。最後,他只能登陸中華法師協會官方網站看下了海南法師協會的情況簡介。雖然也是一個省級法師協會,但海南法師協會的規模也就是春城法師協會這種程度,沒什麼太過強力的人物或是門派。組成海南法師協會主力的除了一些零散法師外,主要有四大門派,瓊崖派、天南派、碧海銀沙堂和龍泉派。其中瓊崖派算是海南第一大派,門下有弟子八百,其中十八人是協會高級法師,其他多是中低級法師。

這些都不是雍博文想瞭解的。他想知道的是,海南有哪些沒有加入法師協會的門派,都在什麼位置,更主要的是,燕窩島上有什麼隱藏門派沒有?這些情況春城法師協會沒有人知道。雍博文又上網查了下燕窩島的情況,除了知道燕窩島又叫大洲島外,還知道這裡是全國唯一的金絲燕產地,大洲燕窩相當有名,還是國家級海洋生態氣候自然保護區,景色不錯,水產豐富,其他的也就沒什麼了。

不過燕窩島上也就幾個小漁村,面積也不是很大,既然肯定了艾莉芸現在燕窩島上,那過去慢慢打聽也就是了。

不知不覺間,半個多月也就過去了。

這期間唯一算是大事件的,也就只有去澳大利亞協商解決葫蘆島衝突事件的代表團回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雖然對葫蘆島事情表示遺憾,但絕不肯道歉賠款。

一個理由是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因為雍博文先劫持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貨物引起的,是中華法師協會理虧在先;另一個理由就是雙方有法師死亡,細究起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死的都是紅徽級別的高級法師,顯然損失更大一些;第三個理由就是克裡斯蒂安?裡奇和麗貝卡?莫魯奇兩位法師在被中華法師協會扣押期間受到了不人道待遇,心靈與肉體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害!基於這三個理由,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不但不肯賠償,反而提出要求中華法師協會歸還被劫走的貨物,並且賠償克裡斯蒂安?裡奇和麗貝卡?莫魯奇所受到了傷害。

雖然事情是北方發生的,以南方法師為主的中華法師協會並不怎麼感冒,但事關整個中華法師協會的面子,怎麼也不能挨了欺負還賠錢,那不成晚清政府了嗎?要被人指著脊樑骨臭罵幾百年的。所以代表團據理力爭,不肯讓步,最終雙方不歡而散,沒有達成任何協議,只是發表了一個共同聲明,表示雙方還將繼續就此問題進行二輪談判,爭取達成一個雙方都滿意的協議。只不過,在這份聲明中,並沒有提到二輪談判將在什麼時候進行。

聽到這個消息後,雍博文相當平靜,而且私底下也沒有任何過激反應,只是在一次吃飯的時候,聽大家議論這件事情,他很淡定地笑著說了一句,「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了!」

在博文公司這方面,卻是沒什麼大事發生。

妖精販售部準備完畢,只等著逄增祥大廈招商完畢就可以正式開業,地獄的土特產還得兩個月才能運來第一批,網聯快遞業務蒸蒸日上,以至於公司的鬼員工很大一部分被忙著送快件,最正宗的租鬼業務反倒冷清下來。

雍博文見公司一時無事,便提出想去海南走一趟,找找艾莉芸一家。

魚純冰對此相當不放心,懷疑雍博文是賊心不死,想藉機順路往澳大利亞跑。

雍博文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已經想通了,絕不會去澳大利亞,這一趟千真萬確是去找小艾姐,已經失去聯繫快半年了,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之前是因為事情太多,騰不出工夫來辦這件事情,要不然他早就跑海南去了。還表示,要是魚純冰實在不放心,可以跟他一起去。

魚純冰自然是不會去的。雍大天師這是去找青梅竹馬的戀人,身邊還跟著個電燈泡這算什麼事情啊?不僅她不能去,季樂兒、洛小楠和韓雅也不能去。

這要讓艾莉芸看到雍博文萬里迢迢跑去找她身邊還跟著個美女解悶,那非得抓狂不可。

魚純冰可見識過,艾莉芸的醋勁那是相當大的。

但不派人跟著又不放心,她琢磨著最好是跟個男人去看著。

公司裡總共就兩個男人,劉意和魏榮。魏榮要看著公司服務器,一天都離不開,那就只剩下劉意了。不過劉意不是普通員工,人家是帶著一個聞名全國的風水工作室過來加盟的,那是公司的股東,不能命令,只能商量。於是魚純冰找到劉意商量這件事情。劉意一聽,滿口答應,拍著胸脯保證一定看好雍博文,萬一雍博文半道跑去澳大利亞,他一定第一時間把情況告訴魚大小姐,讓她及時想辦法阻止。

商談妥當,雍博文便訂了三天後的飛機票,與劉意收拾好東西,只等到了那天便登機前往海南。上機之前,魚純冰給網聯快遞在海南的分部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派人去機場接視察工作的老總。這網聯快遞在海南的分部還是當年正一派經營時佈置的,工作人員都是本地的低級法師。快遞這種工作掙的是辛苦錢,稍高級一些的法師都是不屑去做的,但法師很多物品又不能通過普通的郵政快遞運送,所以才會出現這種純粹由法師經營的快遞公司。當年正一派經營這快遞公司時,也就是維持,掙不到什麼大錢,後來交通越來越便捷,他們的縮地成寸術佔不了什麼便宜,公司業務每況愈下,各地分公司也是半死不活,有些加盟的法師便索性關門停業,轉做他行。魚純冰盤下這快遞公司的時候,公司業力已經縮水到只能保證一線城市,而且使用的運輸方式也不再是傳統的人力使用縮地成寸,而是改成現代化交通工具,成本極高,速度比別人也沒有優勢。可魚純冰發展出網絡快遞手段後,公司業務重新快速發展,又因為有以前打下的網絡底子,很快就恢復了在全國縣級以上城市的快遞送達。海南這幾個工作人員就是最近才加盟的。

第一一七章 暗渡陳倉

自春城龍家堡機場乘南方航空抵廣州白雲機場轉機至海口機場,因為訂的是紅眼航班,下午出發,到達時已經是午夜兩點左右。〕

雖然已進九月,東北那邊天氣漸寒,可到了海南這邊卻依舊悶熱潮濕,讓身為東北人的雍博文和劉意簡直有些透不過氣來。

出來就看到好大一塊牌子舉在出口處,上面寫著雍博文和劉意的名字。

在海口機場接機的是網聯快遞在海南分公司的經理,名叫陳飛,是個中級法師,黑黑胖胖的,頭髮略有些捲曲,說起普通話來舌頭有點硬,便還算能聽明白。若是一般接人的事情,也用不著一省分公司的經理來,但既然來的是後台大老闆,那自然不敢怠慢。

因為到的時間較晚,雖然身為法師一兩晚不睡沒什麼關係,但陳飛也不想打擾老闆休息,接到兩人後,直接驅車奔向預訂了房間的酒店,簡單用過飯之後,便請兩人先行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陳飛又趕過來接雍博文和劉意,用過早飯,便前往網聯快遞海南分公司視察。

雖然實質上是為了找艾莉芸,但打的旗號卻是視察海南業務情況,所以海南分公司那是相當重視,陳飛組織人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寫了匯報材料,又精心組織的歡迎儀式。所以在職員工都在公司恭候雍博文大駕光臨,鮮花紅地毯一樣都不能少,還掛起了大紅條幅,「熱烈歡迎總公司領導蒞臨指導」。

上午匯報,中午聚餐,這是標準的流程,分公司的主要領導都要參加,熱熱鬧鬧地一天下來,人人都是筋疲力盡,但也算是皆大歡喜,至少心不在焉的雍大老闆最後還是對海南分公司的發展給予了高度肯定。

當天晚上回到酒店之後,雍博文便告訴陳飛明天不用過來了,只要給他們安排輛車就行,他們兩個想在海南隨意逛逛,看看風景。

陳飛卻以為雍大老闆聽完了匯報還要私底下去各市縣的去看看實際的業務操作情況,當下連連答應,趕緊地準備好車子,車上還很貼心地準備了飲料、食品和地圖冊,雖然已經有GPS和電子地圖,但很多國人還是喜歡用紙質地圖冊。陳飛不知道這位年輕的老闆喜歡哪種方式,先準備出來,也算有備無患。

休息一夜後,雍博文與劉意早早離開酒店,驅車前往萬寧市。

燕窩島便位於萬寧市東南部的海面上,距萬寧城15公里,與烏場港隔海相望,在烏場港可乘船上島。

下午時抵達萬寧,正巧趕上有颱風過境,所有船隻均不出海,兩人只得先找了海景酒店住下,等待風平浪靜之後再前往燕窩島。

颱風過境,雖然只是跟海南島擦身而過,卻照樣帶來了大風大雨。

兩人窩在酒店裡窮極無聊,劉意便提議出去逛逛,找點樂子耍耍,可雍博文卻毫無興趣,一口回絕,要窩在酒店裡睡大覺。劉意本來身負監視雍博文的重任,但現在都已經到了海南,而且雍大老闆也沒有什麼異樣表現,也就放鬆了警惕,見雍博文不肯出去玩,便交待一聲,獨自出去了。

雍博文也不管他,回到酒店房間,把門反鎖好,從行禮袋中拿出劍匣。

這劍匣裡雖然又是刀又是槍,但有法術遮掩,很輕鬆就過了安檢,若雍大天師有心想劫機的話,帶門小炮上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劍匣中除了一應武器外,還放著筆記本電腦,和一台鬼魂轉換器。

這些都是隨身必備物品,雍博文當著魚純冰的面堂而皇之地裝進劍匣,絲毫沒有引起任何懷疑。而這正是他暗中計劃必備的工具!

打開筆記本,聯上網絡,接好鬼魂轉換器,雍博文掏出手機播打電話。

只響了兩聲,電話即被接起,那邊傳來五十鈴嘉兵衛沉穩渾厚的聲音。

「老闆,我已經準備好了!」

「好!」雍博文簡單應了一聲,掛上電話,再撥另一個號。

這一回接的卻是仍在春城的魏榮。

「小魏準備開始吧。」

「老闆,我還是覺得這麼做不太好,萬一讓魚總知道了,她非殺了我不可!」

魏榮猶豫不決,信心不足,顯然對於魚副總的畏懼遠大於雍總。

雍博文立刻給他增加信心,「工資提到四千,年底封紅包,安排你去歐洲十二國旅遊。還有,等我回去就擴編網絡技術部,增加人手,你就是網絡技術部總監。要是不肯幫我的話,那等我回去就炒了你,這絕不是開玩笑。」

「老闆,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開始!」魏榮立刻變得堅定無比。

「好,等我信號!」

雍博文掛了電話,自公司網站上把許可下載到酒店。

許可下來第一句話就是,「老闆,我可是冒了天大的風險幫你,要是讓魚總知道了,非得強迫我轉世投胎去不可,以後有什麼好事兒可千萬別忘了我。」

「知道了,我不也一樣是冒著生命危險嗎?」雍博文安慰道,「前幾天我見顧西江時聽他說,他正結合西方的黑巫師研究血肉傀儡,想要創造與真人無異的空殼傀儡,很快就要成功了,到時候我一定先給你買一具,你只要進到裡面,就可以像真人一樣生活了。」

「我就知道老闆對我最好了!」許可兩眼放光,立刻撲上去八爪魚一般緊緊抱住雍博文。

當然,她這麼做的目的絕不是激動得要以身相許,拉著雍大天師上床胡天胡地,而是要帶他開始網絡傳送!

雍博文撥打電話振了魏榮一下,旋即開動鬼魂轉換器,將自己與許可傳入電話。

已經遠程操控了筆記本電腦的魏榮立刻動作,將兩人快速傳上公司網盤。

一直在監視網盤變動的五十鈴嘉兵衛旋即將兩人下載。

這是一間酒店的星級標準間,帶著濃濃的異國風情,簡介單上都是看不懂的拉丁文。

看到雍博文自電腦中傳出來,五十鈴嘉兵衛低頭行禮,旋即拉開了身後的窗簾。

窗外是一處以磚紅乳白為基調的城市區,遙遙可見市中心有一處寬闊的正方形廣場,廣場四周是白色側廊,東南一角上矗立著一座約五層樓高的白色教堂鐘樓。

五十鈴嘉兵衛輕聲道:「那是蘇克雷教堂鐘樓,蘇克雷的標誌性建築,玻利維亞人心中的驕傲!」


第一一八章 目標人蛇幫

雍博文無疑是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拿定了主意任誰勸都不會更改。

雖然表面上答應了魚承世不出去惹事生非,但暗地裡卻並沒有停止策劃。

當然,他也不是別人的意見一點也聽不下去。

至少魚承世的勸說他還是聽進去了。

既然明目張膽的去找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晦氣後果很嚴重,那也好辦,偷偷去也就是了,只要沒有人能證明是他做的,就不能把他怎麼樣。法師協會指控人也要講證據,尤其是這樣一位頂級的紫徽大天師。

在得到中國法師代表團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協商失敗的消息後,雍博文便立刻把五十鈴嘉兵衛派出國。表面上是讓五十鈴嘉兵衛出國散心解悶,實際上卻是派他做先遣部隊,帶著一部筆記本電腦和鬼魂轉換器出國打頭站。這樣雍博文就可以借助網絡傳輸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出國,甚至可以晚出早歸,白天在中國這邊繼續上班工作,晚上去澳大利亞大殺四方。到時候就算是有人指出是他做的,又能怎麼樣,他可是有無數人證明他在中國這邊,遠隔萬里的澳大利亞發生的事情跟他有什麼相干。

雍博文盤算得雖好,奈何魚純冰實在是信不過他,天天看得極緊,早晚查崗,一步不離,晚上回家休息也要堅持拉著他視頻聊天到後半夜才肯罷休,根本沒有任何出走的機會。

沒辦法,雍博文只好把前往海南的計劃提前,他原本是想等澳大利亞的事情結束之後,再消消停停去海南找艾莉芸的,可現在只能兩件事情同時忙了。

出國第一站,玻利維亞。

這裡是南美人蛇幫的老巢。

五十鈴嘉兵衛已經提前來了五天。

雖然言語不通,但五十鈴嘉兵衛身為日本黑道梟雄,猛龍過江,來到此地很輕鬆就跟本地黑幫搭上線,打聽到了人蛇幫的詳細情況。

人蛇幫總部就在玻利維亞首都蘇克雷,不過並不在蘇克雷市區內,而是在市外一個小鎮,大概1個半小時的車程。人蛇幫在那裡有一座古堡做為基地,守備森嚴,常年駐守著一支近五百人的私軍,附近三個小鎮都在其勢力範圍之下,警方甚至無法涉足該區。

近年來人蛇幫發展迅速,逐漸從原來單純的販賣偷渡人口發展成為走私販毒賣/淫倒賣軍火的綜合性犯罪集團,因為觸手伸得太寬,對國內原本的黑幫勢力形成嚴重擠壓,所有玻利維亞的黑幫對人蛇幫這種行為都相當不滿,但懾於人蛇幫強大的勢力而敢怒不敢言。

五十鈴嘉兵衛不僅打聽到了人蛇幫總部的情況而且還弄到了人蛇幫總部的堡壘的照片。

不過除了這一處總部外,人蛇幫在拉巴斯還有一個總部,那是羅德?普曼掌握人蛇幫後建立的,一座相當現代化的寫字大樓。現在羅德?普曼常年在拉巴斯很少回這邊,那個傳說中很少露面的人蛇幫真正的老大住在這邊。

五十鈴嘉兵衛詳細地介紹了自己打聽到的情況後,雍博文決定對兩處同時發起襲擊,讓五十鈴嘉兵衛趕往拉巴斯做好準備,他在這邊對古堡發動襲擊,完成後立刻通過網絡傳輸到拉巴斯,攻擊寫字樓。

這一天是九月十三日,五十鈴嘉兵衛抵達拉巴斯。

雍博文自酒店租了輛車,前往人蛇幫老巢古堡所在小鎮。

玻利維亞是典型的南美山地國家,風景優美,一路都是風格奇異的高山峽谷懸崖,只是雍博文心中有事,無心觀賞,倒可惜了這一路美景。

大約兩個小時後,抵達小鎮巴列格蘭德。

正值週末,小鎮有集市,極為熱鬧,街路兩旁儘是小攤,把本就不寬的道路擠得水洩不通。雍博文在路口停車,步行入鎮,只見街市秩序井然,全無五十鈴嘉兵衛所說的那種警力無法進入時應該有混亂狀態。正心中疑惑間,忽見前方一片囂鬧,大群人擠在一處吵嚷推搡,過去一瞧,似乎是有個小偷在摸包被當場捉住了。雖然聽不懂當地語言,但從眾人的表現神情上也可以看出些許來。

那小偷嚇得臉色慘白,一個勁地向周圍眾人打躬作揖,就差跪下磕頭了。而且看情形,周圍人也挺同情那小偷的,紛紛向被偷的事主說情。那是一個賣日用品的小攤主,剛剛那小偷在他攤上順東西時,被他發現捉住。現在這位攤主表現得相當憤怒,無論別人說什麼都不肯放過那小偷。

正亂糟糟的工夫,忽見人群一分,擠進來三個男人,為首那人戴著草帽,穿著花襯衫,叼著支煙卷,脖子上還掛著粗大的金鏈子,身後跟著兩人都舉著自動步槍。

所有的囂鬧都立刻停止,而且這種安靜彷彿會傳染一般,以發生事情的小攤處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彷彿一股來勢飛快的寒流,飛速漫延,所過之處將所有的歡鬧喧囂都牢牢凍結。

叼煙卷的花襯衫男人嘀哩咕嚕地問了一句什麼,那攤主賠著笑臉回了句話,花襯衫男人揮了揮手,身後的舉槍跟班立刻上前捉住小偷。

那小偷大聲哭叫著,趴在地上給那花襯衫男人連連磕頭,苦苦哀求。

花襯衫男人笑嘻嘻地上前,一腳將小偷踹倒,蹲在他面前,狠狠扇了兩個耳光,說了句什麼。小偷連連搖頭,渾身哆嗦,涕淚皆流,褲襠濕了一片,散發出惡臭。那兩個舉槍跟班也跟著蹲下,將小偷牢牢按在地上,四肢攤開。花襯衫男人從背後抽出把刀來,那種很普通的割膠刀,很小,南美種植園中最常見的工具,磨得雪亮,刀柄上斑斑駁駁的儘是暗黑色的印跡。

一刀剁下,血花四濺,周圍一片驚呼,雍博文愕然。

原以為那花襯衫男人會砍小偷的手,可沒想到他那一刀直接對著後脖子子砍了下去。刀雖小,卻鋒利異常,而且看得出這花襯衫男人手法很熟練,只一刀,就把那小偷的腦袋砍了下來。

鮮血流了一地,無頭的身子不停抽動,圍觀者盡皆駭然失色。

唯有花襯衫男人依舊滿不在乎地笑著,站起來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對著那攤主說了句話。那個小攤主已經嚇得快癱到地上,聽到花襯衫男人的話,嚇得一個哆嗦,連忙把身上挎著的破舊挎包摘下來遞過去。花襯衫男人把挎包裡的錢掏出來往兜裡一塞,將挎包扔回給攤主,大搖大擺地離開。兩個跟班大聲吆喝著,就見幾個人小跑過來,拿著袋子將屍體裝好抬起,又一路小跑離開。

第一一九章 開始作戰

雍博文不動聲色地跟在花襯衫男人和他的兩個跟班身後。

三人輕鬆地說笑著,穿過擁擠的街道,所過之後,人群立刻分出一道通道。

沒有人敢擋在他們前進的方向上。

小鎮的集市規模並不是很大,僅僅小半條街也就到了盡頭。

街面上開始變得冷清起來,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花襯衫三人在一個十字路口向左轉,消失在拐角。

雍博文不想跟丟,緊走兩步,追過路口。

兩隻黑洞洞的槍口立刻對準了他。

先前轉過街角的三人正停在這裡等著他。

不得不說,跟蹤也是件技術活,雍博文的這個技術顯然不行,被人發覺了。

花襯衫男人面色不善地衝著雍博文大吼,手中還把玩著那把滴血的割膠刀,兩個持槍跟班應聲把槍栓拉得嘩嘩作響。

雍博文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但想來不外就是問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跟著他們,或許還要說兩句場面話,比如知不知道我是誰、想找死是不是。即使是能聽懂,雍博文也不屑於進行這種沒有營養的對話,他很乾脆地用實際行動給了對方回答——抬手打出一記掌心雷。

對付這種小嘍囉,沒有必要用五雷護身咒這種高級的法術,只需五雷掌中最簡單的掌心雷就夠了。

花襯衫三人被轟趴當場,全身青煙直冒,抽搐不止。

啪,啪,啪……

稀稀啦啦的鼓掌聲突然響起。

眇了一隻眼睛的粗獷男人鼓著掌從街邊的一家店舖裡走出來。

「真是精彩的法術,不知道您這樣一位身份尊貴的法師先生,跑到我們這麼個偏僻的地方來有什麼事情?鄙人赫爾曼?費爾南多,在這裡也有點小權利,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請儘管說……」

粗獷男人說的是英語,但地方口音很重,英語勉強極格的雍大天師連猜到蒙,也沒猜出來他說的是什麼。

言語不通可真是一場悲劇,尤其是在這種場合下。

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赫爾曼沒一上來就喊打喊殺,雍博文也不好直接下手,便用英語回答一句,「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本來還想問問他在人蛇幫裡是什麼地位,但遺憾的是不知道人蛇幫這個詞怎麼說,只好用一計掌心雷結束了這場短暫的談話。

做為人蛇幫目前第四號實權人物的赫爾曼?費爾南多,就這樣帶著僵在臉上的笑容,渾身冒煙地倒飛出去,腦子裡盤旋的念頭是「法師果然是不可理喻的生物」,趁著還能說話來,他大吼了一聲,「動手!」

街頭巷尾、房前屋頂呼啦冒出好大一群人來,清一色的自動步槍,還有扛單兵火箭筒的,不由分說舉傢伙就打,一時間槍炮齊鳴,震欲欲聾。

「中埋伏了?」

雍博文卻也不以為意,來的時候五十鈴嘉兵衛就說過,他這幾天在玻利維亞四處打聽人蛇幫的情況,肯定非常扎眼,所以人蛇幫必然會有準備,還勸雍博文最好緩幾天再想辦法偷偷潛過去。這個提議被雍博文給否。若是換了以前的雍博文肯定會同意五十鈴嘉兵衛的提議,但現在的雍博文連番大戰,鬥過天下頂尖的法師,下過地獄,挑過妖王,可以說是身經百戰,這眼界見識也就跟著高了起來,這種普通的黑幫人槍再多,也不放在他的眼裡。直接就這麼大搖大擺明晃晃地找了過來。人蛇幫自然不是吃素的,果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他自投羅網。

抬眼遙望,此街盡頭便已出了鎮子,再向前是一片重山,可見一個巨大的青灰色堡壘矗立在山坳之間。

那便是人蛇幫在此地的老巢了。

雍博文深吸一口氣,反手自劍匣中拔出一柄桃木劍,迎著撲面而來的彈雨火海邁步向前。

作戰開始。

在數百米外的一幢小樓上,一個男人拿著攝像機將小鎮長街上的戰鬥一絲不差的拍下來,哆嗦著,流著汗,如同患了重病,正在打擺子。

拍攝信號通過網絡傳送到拉巴斯的一間辦公室裡。

佔了整整一堵牆壁般巨大的屏幕將攝錄下來的高清畫面同步播放出來。

坐在寬大辦公桌後方的男人戴著耳機,雙手撐著下巴,沉默地注視著屏幕中的戰鬥場面。

說是戰鬥,不如說是一面倒的屠殺,那個單槍匹馬的年輕法師狂風一般衝過街面,無數黃紙片如同雪花般自其身上飄飄飛出,輕得風一吹就能飛出老遠,可當這些紙片落地的時候卻重得讓人無法承受。雷與火如同突然降臨的風暴隨著年輕法師前步的腳步飛速的吞噬著那條街兩側的所有建築和隱藏在建築中的人蛇幫槍手。

年輕法師是引領著這雷火風暴的使者,在他前進的方向上陽光明媚,在他踏過的道路上只餘紅與白的狂躁力量,天與地都被炸得一團混沌,房屋、雜物與人體一同破碎,攪成烏壓壓的泥塵肆意揚灑。

辦公桌後的男人恍然間想到了神話傳說中執掌著最強雷電之力的天神宙斯。

如此強大,何人可敵?

這就是法術的力量嗎?這就是法師的力量嗎?

男人的眼中燃起了期待激動的烈焰,用不了多久,他也將擁有這樣的力量!

劇烈的敲門聲突地響起,打斷了男人的思路。

沒等他出聲,門已經被重重推開,闖進來的光頭大漢扯著嗓門大吼道:「普曼先生,有人襲擊……」他在邁進屋子,看到屏幕畫面的同時,便愣住了,那句話只喊出一半,就哽在了喉間沒能吐出來。

「森伯特,把門關上,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

羅德?普曼,這位人蛇幫真正的掌舵者,摘下耳朵,緩緩站起來,神色平靜,語氣卻略有些不滿。

光頭男人森伯特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連忙反手將門關好,將門外那些驚疑不定的員工目光隔絕在外,指著那屏幕,結結巴巴地道:「這,這,這是……」

羅德?普曼微笑著伸手向著屏幕一攤,介紹道:「這就是襲擊我們總部的敵人,那個在齊塞島上端了我們中轉站,殺死我們的人,搶了我們的貨,你們叫喊著要打要殺要幹掉的法師,雍博文。現在不用你們去殺,他殺上門了!」

第一二零章 讓你做個明白鬼

「這就是法師的力量嗎?」

森伯特年青的時候參加過僱傭軍,在阿富汗、伊拉克打過仗,後來又跑到墨西哥參加了販毒集團,有事兒沒事兒的圍巢一下暴力不合作的警察,殺過人見過血,在人蛇幫中也是一等一的狠角色,對著老牌黑幫意大利黑手黨的殺手也沒軟過,可現在他真的被嚇到了。

那屏幕裡的戰鬥雖然激烈,但實際上沒什麼可值得稱道的地方。

那個冒著槍林彈雨一步步前進的年輕人雖然跑得飛快,但連點基本的戰場常識都沒有,一看就是個菜鳥中的極品菜鳥。反面赫爾曼的佈置卻是相當出色,狙擊手位置恰到好處,火力覆蓋沒有死角,層次分明,即使是一支小型軍隊進攻,也會在這條街道的埋伏面前鎩羽而歸。

可那個躲不會躲閃不會閃連基本規避動作都不曉得的菜鳥就那麼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什麼埋伏什麼火力就統統灰飛煙滅成了笑談。

森伯特不知道中國有句話叫一力降十會,卻也明白雙方實力的巨大差距讓赫爾曼的所有佈置努力都變成了一場笑話,笑話的名字叫不自量力!

「普曼先生……」森伯特已經說不出話來,好容易才擠出一句,「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還能怎麼辦?」羅德?普曼卻顯得相當輕鬆,並沒有大敵臨門的自覺,坐回到老闆椅上,伸手示意森伯特坐到沙發上,隨手關上了電視。

屏幕完全變黑前,雍博文已經走過小鎮長街,向著山坳間的古堡前進,身後留下一片世界末日般的殘破混沌。

「雍博文很快就會攻破古堡,那裡的所有人都會死掉。」羅德?普曼道,「然後他就會趕到拉巴斯,對我們這裡發起進攻。從蘇克雷到拉巴斯的路程不近,但他是個法師,而且是個實力強大的法師,自然有辦法加快速度,以我們想像不到的飛快速度趕來。我估計最多兩個小時他就會趕到並且發起進攻,而我們沒有任何辦法阻止他的攻擊。琳達走之前帶走了我們之前採購的所有術法武器,我又下了一批訂單,可最快還得一個月後才能到,現在我們沒有任何可以對抗雍博文的武器!」

「他為什麼要來對付我們?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得罪過他啊!」

森伯特痛苦地抱著自己的光頭,感覺相當委屈。

這還講不講道理了!從打一開始這個叫雍博文傢伙蠻不講理地劫走他們的貨物,殺掉他們在齊塞島上的留守人員。琳達雖然想去把貨物奪回來,但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殺得全軍覆滅。他們已經放棄了報復的想法,硬生生把這口噁心忍了下來。可沒想到這傢伙毫不領情不說,反而得寸進尺,殺上門來!這真是太野蠻,太不講道理了!公理何在啊!

「我們只是不小心被捲進來了的可憐蟲。」

羅德?普曼抽出一根雪茄點上,慢慢吸著,享受著煙草帶來的熏熏快感,這是他最喜歡的一件事情,可是很快他就不能再抽了。他將要去的那個地方,有著森嚴的戒律,像抽雪匣這種行為會被視為外欲心魔,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看到森伯特痛苦不解的樣子,羅德?普曼心中微有些不忍,不管怎麼樣眼前這個必死之人也跟了他這麼多年,就算是條狗養這麼久也有感情了,於是他決定稍稍浪費一些時間,讓森伯特做個明白鬼,反正這麼點時間也不會有什麼影響,雍博文就算法術再強,難道還能轉瞬千里,那可是傳說中神祇才有本事。哦,對了,聽說歐洲那邊有魔法傳送陣,不過那東西得雙向定位,而且花費巨大,想來雍博文就算會使用,也不會因為趕這麼點時間而如此浪費。

「知道訂我們那批貨的是什麼人嗎?」

「不,不知道。」

「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他是我們這幾年來最大的客戶,尤其是那些大批量走貨的女人,大部會都是他們訂走了。雍博文劫了他們預訂的貨,讓澳大利亞的法師們很惱火,就派人去中國想劫回來,結果起了衝突,雙方各死了一些法師。中國的法師們也很惱火,要跟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索賠,不過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背靠美國法師協會,自然不把中國法師協會放在眼裡,拒不賠償不說,還反咬一口,要中國法師協會賠償。這是最近全世界術法界最熱門的大事件,轟動全球!這件事情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這個叫雍博文的法師給世界法師聯合委員會發了一封措辭強硬的信函,表示如果法師聯合會不能稟公處置這件事情,那他將要自己去澳大利亞給死去的中國法師討還公道。雖然中國法師協會在官面上否認這點,不過談判破裂後,所有人都在看雍博文會怎麼做。他可是法師協會最頂尖的大天師,如果只是喊話放空炮的話,就會變成所有人的笑柄,只怕連大天師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羅德?普曼吐了個煙圈,歎道:「現在看來,這位雍大天師大概也不想跟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發生直接衝突,所以就找我們這個經手的晦氣,把我們殺光給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看,這在中國有句成語,叫殺雞儆猴,我們就是被殺的那隻雞。把我們殺光,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顯示一下他的強硬態度,然後繼續談判,大概就會有一些成果了。我們真的很倒霉,不是嗎?」

森伯特猛得站起來道:「普曼先生,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逃吧。公司這些年賺了不少錢,我們可在找個地方躲起來。他再神通廣大,終究只是一個人,只要我們躲起來,他肯定找不到我們。只要緩過這陣子,我們還可以從頭再來,以您的本事,還不是小事一件?」

「坐下說,不用急,我們至少還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現在,城堡裡的老頭子應該已經被殺掉了吧。可惜我養他這麼多年了。」羅德?普曼拿出一支雪茄扔給森伯特,又把火柴扔過去。森伯特接過來點燃,心神不寧地大口抽著,盯盯看著羅德?普曼。

第一二一章 神速突襲

「記得當年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問過我一個問題。」

羅德?普曼不急著想辦法應對迫在眉睫的危機,反而懷起舊來。

這個突兀地提問讓森伯特相當意外,呆了一呆才道:「什麼問題。」

「問我為什麼會加入人蛇幫。」

羅德?普曼笑了笑,顯然對這個問題記憶猶新。

「你當時的原話是,像你這樣一個有光明前程的美國富家子弟為什麼會跑到玻利維亞來,加入我們這樣一個不景氣的三流偷渡幫會。我當時回答說,我只是想換一種不一樣的活法。你似乎並不怎麼相信我的回答。現在我要告訴你,我沒有騙你,我確實是因為要過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才跑來加入人蛇幫。知道我為什麼看中你們這個幫派嗎?因為它夠小夠弱,成份簡單。如果我直接去加入那些歷史悠久實力雄厚的幫派,即使是能在幾年內掌握幫中大權,可要想隨心所欲做一些想做的事情,還是會遇到很大的阻力。而在人蛇幫就不一樣了,他歷史短,實力淺,只要我能在短時間內將它發展壯大,掌握大權,就可以利用它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會遇到來自幫內的阻力。」

森伯特能被羅德?普曼提拔起來,除了能打能殺外,腦子也足夠用,至少不是滿腦子肌肉的白癡,聽完這些,簡直難以相信,「你是說,你加入我們,只是為了利用我們?對了,我想起來了。當初幫裡的生意發展得最好的時候,是你一手聯繫了來自法師界的勢力,開始為他們服務,在全世界各地收集各種女人。這就是你入幫的目的嗎?這次的災禍就是因為你的主張才引來的!」

「不,這次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不過按照上師的教導,這是因果輪迴的必然!當年我還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子弟,在大學裡交朋結友,胡天胡天,如果按照正常的軌跡,我在大學畢業之後,會進入家族的律師事務所工作三到五年,然後參加競選,成為一個州議員,如果做得足夠好,或許還有機會成為國會參議員,乃至競選總統。不過,就在那個時候,我遇到了一個人,是他讓我明白了這個世界的真相,讓我明白了人生的真諦,從此以後我拋棄了過往往的種種,為了全新的目標而來到玻利維亞。現在,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使命,即將開始新的人生。」

羅德?普曼站起來顯得有些遺憾地道:「本來,按照我原本的計劃,在完成使命之後,我會留下一個龐大的犯罪帝國,交由你們幾人打理,在我完成新生的蛻變重返人間後,做為重要的助力,可是再完美的計劃也無法抵擋意外的侵襲。現在我只能放棄這個想法了。很抱歉,森伯特,雖然我也很想像你說的那樣躲過這陣風頭再重建人蛇幫,可是時間卻不允許。我要走了,而你和人蛇幫只能做為那位法師遷怒之下祭品而犧牲。不要想著逃跑或躲起來了,要是有我的幫助,這種想法或許能夠成功,但只靠你的話,這就是一個妄想。那位法師有一萬種方法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你。安心地留在這裡等著他的到來吧,好好哀求一下,或許他會因為心軟而放過你。」

「不,你不能這樣做,你不能就這樣離開!」森伯特激動得語無倫次,將手中的雪茄攥得粉碎,失望、憤怒、悲傷種種情緒有胸中翻騰著,讓他難以自抑。他站起來想要撲向羅德?普曼,雖然他自己也不清楚這樣做倒底為了什麼。想要殺死他?想要阻止他逃跑?想要讓他說出點對付那個法師的辦法?或許是想要把他交給那個殺上門來的法師,告訴對方這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可是他沒能做出任何動作,那碎在他手中的雪茄變成了一條巨蟒,將他緊緊纏住,昂起的巨首正對著他的臉,紅色的眼睛中放射著駭人的凶光,腥紅的信子不時伸出來,舔在他的臉上,冰冷腥臭。

森伯特發出恐懼地大叫,奮力掙扎。

「這只是個小法術,在真正的法師眼中根本就不放流,可是對付你們這些凡人卻足夠了。」羅德?普曼歎了口氣,輕輕撫摸著中指上那顆青銅狗頭戒指,「很快我就可以學習到真正強大的法術,可惜不能給你看了!」他走到桌旁,打了個指響,巨蟒拖著森伯特倏地飛到辦公桌後,纏著他坐在老闆椅上。

森伯特突然醒悟過來,羅德?普曼是要用他做替死鬼,讓那個追殺而來的法師以為他就是羅德?普曼。對於那個法師而言,真正的大目標肯定是羅德?普曼這個掌握人蛇幫的實權人物,而他森伯特在人家眼中或許只跟螞蟻一般,無論死活都不會關心。

可惜這個醒悟來得太遲了,巨蟒將他拖到老闆椅上後,蛇頭突然變成了一支雷明頓,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腦袋。

「我覺得你會喜歡這個死法。在你親自當主角拍攝的那些虐殺錄像帶裡,你最喜歡做的不就是在高潮的時候用槍把身下的女人腦袋打碎嗎?現在輪到你自己享受這種快感了!」

森伯特臉如死灰,哆嗦著哀求道:「普曼先生,求求你,看在我跟你這麼多年的份上,放過我吧,那個法師沒有見過你,我可以幫你找其他人做替身。」

「真讓我失望。你不是自稱從來不知道害怕嗎?死前給自己留點尊嚴吧。」

羅德?普曼再次打了個指響,雷明頓轟響,將森伯特的腦袋打成了爛西瓜。

巨蟒隨即幻化消失,只留下那把雷明頓,落在森伯特的腿上,看起來就好像椅子上的人坐在那裡舉槍自殺一般。

「很完美。」

殺死了忠心耿耿的手下,羅德?普曼只是輕佻地吹了聲口哨,對現場的佈置很滿意,最後留戀地環視了辦公室一眼,自兜裡掏出那個化妝盒樣的圓盒,翻開蓋子撿起一顆圓豆擲入鏡面,念動咒語,水影幻動,光幕延展,將整個房間一分為二。光幕之中是一個寬大的房間,披著紅色僧袍的男人正站於房間正中央。

羅德?普曼向那男人行五體投地大禮,恭敬地道:「上師,弟子已經做好準備。」

那紅袍僧人喃喃念動咒語,轉動手中轉經輪,微笑著向羅德?普曼伸出手。

羅德?普曼激動得渾身發抖,站起身一步一叩地向那光幕走去,堪堪走到光幕近前,眼看只差三兩步就可以邁進光幕之中,忽聽身後轟的一聲爆響,劇烈的氣浪鼓動泥灰瀰漫滿室,一時嗆得人難以呼吸。羅德?普曼愕然回頭,就見外牆破了好大一個窟窿,一個人正自窟窿中躍進來,赫然正是不久前還在鎮上大殺四方的大天師雍博文!


第一二二章 初次見面

羅德?普曼大驚,顧不得再一步一叩搞那形式主義了,從地上一躍而起,奔著那光幕狼奔而去,心中兀自大惑不解,「他怎麼來得這麼快?算算時間,現在也就是剛剛攻下城堡才對,那地方設置得跟迷宮一樣,想找到老頭子怎麼也得費些工夫,怎麼就來了?」衝至光幕前,一步邁入。

忽聽砰的一聲炸響,數道華光自四周落下,旋即空氣中似乎有水波晃動,整個房間都顫了一下,那通向紅袍僧人所在的光幕突然間彷彿遇到極寒氣流而飛速凍結的水面,剎時間凝固,羅德?普曼左腳堪堪踏在紅袍僧人所在的房間地面,右腳仍在辦公室中,就這樣卡在了凝結的光幕之中,進退不得。他駭然回頭,只見雍博文正不緊不慢地將手中一個粗/黑短筒收回到背上的長大匣子中。

看到羅德?普曼一臉驚駭地回頭觀望,整個身子宛如卡在牆裡般滑稽,雍大天師微笑著揚了揚手中的粗/黑短筒,「佈陣器,這東西雖然設置的時候比較麻煩,但用起來還是相當好用。我剛剛用它設了一個金鎖囚龍陣,斷了你這傳送法術!」他從兜裡掏出張相片來對照著看了看,點頭道:「羅德?普曼,你還想跑嗎?」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羅德?普曼反倒鎮靜下來,問:「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我是個法師,瞬息千里,很簡單的一件事情!」雍博文其實在吹牛,要是沒有網絡傳輸這個辦法,他瞬息十里都做不到。

「我不是問這件事情。」羅德?普曼畢竟不是真正的術法界中人,不知道雍博文是在吹牛,暗暗驚異不已,但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問:「我是問你怎麼這麼快就能結束在蘇克雷的戰鬥,那座城堡的佈置很複雜,就算你能攻進去,想找到我們的領導者也多花些時間才對。」

「你說是那個胖老頭嗎?」雍博文衝著羅德?普曼晃了晃手中的照片道,「他根本就沒躲在那裡面,而是出來投降了,還給我提供了你的照片,看起來你的人緣真的很差勁,自己人都想要你的命。」

「你放過了他?」

「當然沒有,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徹底剷除你們人蛇幫,怎麼可能放過他這個一幫之主,雖然他很可憐的哭訴他被你架空,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搞出來的,跟他無關,可是這人蛇幫是他創立的不是?在你沒來之前,難道他就是純潔無無辜的羔羊了?還是不做偷渡倒販人口這件事情?既然他把人當成貨物不當成人,那自然就沒有資格被視作人。我很感謝他提供了你的照片,不過這是兩碼字,我把他殺掉了,然後炸塌了那座城堡給他做墳墓。真可惜,聽說那是一座十七世紀的古堡,有很文物價值!」

「他本來就是個廢物,還以為他能依靠古堡多抵擋一陣子!」

「如果他有那麼大本事的話,也不會被你架空了。對了,你雖然會使些法術,但不是法師吧,要不然也不會在這裡癡心妄想地要拖延時間等著那邊的和尚救你了!他幫不上你了!」

「你說什麼?」

「我這金鎖囚龍陣一成,就隔斷了兩邊的法力聯繫,你這可在跨越萬里的傳送法術就已經失效。你邁過去的半邊身子已經傳到了那邊,可這半邊身子還在這邊,現在好像卡住一樣只是一個假象,那是因為這傳送法術還有殘餘法力留在這邊,無論是殘餘法力消失,還是那邊再次強行打通聯繫,你都會立刻變成兩半!換句話說,你現在其實已經死了!」

「不,不會這樣的,你騙我!」

羅德?普曼聽到這裡,終於失去了冷靜。

生死之間的大恐怖絕非常人能直接面對得了的,很少有人能夠在死亡面前依舊談笑風生。

「你騙我!上師法力無力,一定會救我的,他會接引我前往極樂之境,入旋火輪修行,我是命定轉世的活佛,你奈何不了我!」

「轉世活佛?」雍博文大為詫異,「你拜的上師是什麼人?」

「我師乃是……啊……」

羅德?普曼突地大聲慘叫,被卡在光幕中的身體就好像被鋒利的刀子居中割開般從頭到腳分成兩半,一半落到了那僧人所在的房間中,另一半落在了辦公室裡,殘破的肉髒伴著烏黑的血液嘩啦啦流了一地!

凝結不動的光幕重新恢復了流動,那紅袍僧人牽著羅德?普曼的一隻手,將他的半片殘屍扔在地上,立刻從周圍撲上來一大群蒼蠅般的地黑影覆在那屍體上,發出吧唧吧唧的撕咬聲。

那些黑影個頭都只有拇指大小,大肚子大腦袋四肢如麻桿,赫然是正牌的地獄餓鬼,

雍博文見這紅袍僧人以屍飼餓鬼,顯然不是什麼好路數,喝了一聲,祭起一道雷符劈面打了過去。

雷符傳過光幕,直飛向紅袍僧人。

紅袍僧人手足未動,僅僅抬了抬眉稍,身前突地現出一個金燦燦的圓輪,嗡嗡施轉不休,光芒四射,賣相極好。

雷符落到金輪之上,立刻引動其間雷法,轟隆隆炸響,繁雜枝杈般的電光交錯縱錯,那些正吞噬屍體的餓鬼大部分被電成飛灰,倖存的那一小部分吱吱尖叫著四散奔逃。

紅袍僧人左手一晃,金輪驀得消失,衝著雍博文一笑。這僧人雖然看上去只四十許的年紀,但皮僵肉硬,整張臉死板得宛如蠟像一般,這一笑起來,僅僅嘴角牽動,當真是陰森可怖。

雍博文便覺後脊發寒,似乎有銳物破突襲而來,暗叫不妙,反手往背上劍匣一拍,貼了三張符上去。這符剛一貼上去,就聽鏘鏘連串急響,彷彿電鋸割鐵般刺耳滲人。

一道金輪詭異地出現在雍博文背後,飛速旋轉,鋒利的刀緣鋸在劍匣上,爆起大篷的火星。這劍匣是鋼化塑料的材質,主要是突出一個輕便,本身並不堅硬,若是毫無防備地被那金輪切到,什麼作用都起不了,直接就會被切成兩半,那接下來被切到的可就是雍大天師的身體了。

幸好雍博文反應的快,給這劍匣連下三道精金符,暫時將這劍匣化得比鋼鐵還要堅硬,這才頂住金輪突襲。饒是如此,也嚇得雍博文出了一身冷汗,正心驚的當口,那金輪再次消失,光幕裡的紅袍僧人衝著雍博文微施一禮,道:「雍大天師,你我神交已久,如今終得相見,當真幸會!」

第一二三章 拔河

從剛一進房間起,雍博文就一直在注意觀窗那光幕中的環境,至於此行的最初目標羅德?普曼反倒成了次要存在。既然他雍大天師在羅德?普曼潛逃前趕到抓了個正著,那這將人蛇幫帶上巔峰的黑道梟雄就已經注定是死魚一條了。但當衝進房間看到那個法術形成的光幕,他突然意識到,人蛇幫這件事情或許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做為一個行家,雍博文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個遠距離傳送法陣,要不然他也不會立刻針對性的使出金鎖囚龍陣來封閉法陣兩端的法力聯繫。一個遠距離傳送法陣,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消耗高昂、布設不易的代言。現在全世界公開的遠距離傳送陣加起來就五座,歐洲一座,美國一座、俄羅斯一座、中國一座,都由法師協會經營,使用一次的費用基本上夠買一輛最新限量版藍博基尼了,所以即使是高級法師如果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一般也不會使用傳送法陣,畢竟有錢也不是那麼個燒法的。

正因為傳統遠距離傳送消耗巨大,不易普及使用,魚承世才會對網絡傳送這個方法如此重視緊張,相比起來這種方法消耗基本為等於零,使用時沒有傳統遠距離傳送法陣所產生的巨大法力震盪,隱蔽性強,而且布設簡單,使用方便,好處之多,難以盡言。

而羅德?普曼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為法師協會服務的黑道幫派,又有什麼資格使用這種遠距離傳送法陣。除非他跟某一個術法界勢力的聯繫極為緊密,讓對方認為他有資格使用遠距離傳送法陣來逃命!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人蛇幫的所作所為就值得深思了。

所以雍博文一衝進房間,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立刻幹掉羅德?普曼,而是大費周章的使用金鎖囚龍陣將法陣封閉,這樣殘餘法力會使法陣短暫凝結,即可以讓雍博文從容觀容法陣另一端的情況,也可以容出審問羅德?普曼的時間。可雍博文沒有料到的是,傳送法陣那邊的角色竟然如此狠辣,在明知會加速羅德?普曼死亡的情況下,直接強行衝破金鎖囚龍陣的封鎖重新聯接,讓雍博文連多問一句的機會都沒有。

雍大天師不禁有些懊悔,怎麼就會犯那些電影電視裡經典反派廢話太多的弱智錯誤呢。

不過,這當口也不是後悔這些的時候。

至少他看到了那傳送法陣另一端的情況。

那應該是一個相當巨大的房間,四壁繪滿了妖異鮮艷的壁畫,因為法陣只能聚焦近景的緣故,模模糊糊地也看不清楚是什麼內容,只是那壁畫中多以鮮紅為色,模糊一團看上去,宛如血塗滿牆,相當駭人。那個接引羅德?普曼的法師是個相當高的和尚,穿著紅色僧袍,面目不清,彷彿是特意打了馬賽克一般,竟然全是小格子。

雖然傳送法陣不是傳影法陣,但透過法陣看到的情況也不至於如此模糊,這種情況只能說明是對方使用法術做了模糊化處理,不想讓這邊看清楚。

聽到那紅袍僧人如此說,雍博文心中微感詫異,喝道:「你是什麼人?」

紅袍僧人卻道:「日後再見,雍大天師自會知道。」

說話的工夫,死掉的羅德?普曼屍身上已經漸漸凝出鬼魂,因為落到那一側的屍體被餓鬼吃得七零八落,所以鬼魂主要是凝在辦公室這一邊,在另一邊只有很少一部分,還是通過法陣聯接著,若不是法陣處在聯通狀態,那羅德?普曼兩處屍體遠隔千萬里,各佔一部分魂魄,殘缺不全,連鬼都做不了。

那紅袍僧人伸右手捉住那一側的鬼魂就往回來拉。

雍博文如何肯讓他,一個箭步站上去,捉住這一側的鬼魂。

兩人相距萬里之遙,隔著一座傳送法陣,拿個鬼魂當繩子拔起河來。只可憐羅德?普曼大抵是生前造孽太甚,死了也不能一了百了,被這兩個法師以重手法捉著拉扯,當真苦不堪言,嚎嚎慘叫不止,只是因為剛剛成形,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可憐巴巴地看著那紅袍僧人,用眼神哀求這位上師幫他一把。

那紅袍僧人揮左手遙遙向前一擊,手臂剎那伸長,穿過傳送門,一掌拍向雍博文。

這拍過來的手掌一片赤紅,又腥又臭,而且見風就漲,眨眼工夫變得門板般大小。

雍博文心中一跳,祭出一張真火符,往自己手心一貼,跟著念動五雷護身咒,迎著拍過來的手掌擊了上去。

便聽轟隆一聲炸響,宛如當場爆了顆炸彈一般,潮水般的電光烈焰四溢奔湧,整個房間剎時間被點燃,烈焰熊熊,爆炸產生的氣流化為狂風在這間寬大的辦公室內肆虐,吹得一片零亂,稍小點的東西全都吹了起來,在旋風中打著轉飛快飄動。

真火符產生的三昧真火藉著五雷護身咒所生雷電的威勢呼啦一下在紅袍僧人整個手掌上鋪展開,燒得吱吱作響。

紅袍僧人倏地一下縮回手掌,隨意在身上一拍,即滅了那熊熊燃燒的真火。

雍博文身體劇震,連退數步,一時拿捏不穩,手中鬼魂被那紅袍僧人給生生搶了去。

紅袍僧人旋即一揮袖子,傳送法陣立刻關閉消息。

「這是大手印功夫!他是時輪轉劫的人?」

雍博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雖然有真火符和五雷護身咒雙重法術,但他的手掌依在變得又紅又腫,掌心處焦黑一片,散發著腥臭的味道。僅僅一擊,他便吃了大虧!

在春城與那四個時輪轉劫的喇嘛作戰時,曾見過他們使出這招,對這種賣相不佳但極具力量的招數印象深刻。只不過這紅袍僧人使來,威力遠勝那四個死喇嘛,簡直不可以道理相計,最可怕的是對方還只是隨手使出,不像那四個喇嘛使用之前又唸經又咬牙切齒,彷彿便密一般!

「居然又是時輪轉劫!」

雍博文感到有些頭痛。這個時輪轉劫簡直就像一個無孔不入的幽靈,無論走到哪裡,都會看到它的影子。這個組織倒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想要幹什麼?

第一二四章 餘波

掏出兩張,又拿出水壺,一張貼傷掌上,一張燃著擲入水壺,唸咒泡製符水喝下,痛到麻木的手掌這才恢復知覺。

雍博文不禁暗暗心驚,這和尚法力高強,不在八葉枯木、濮陽海等人之下,密宗這些年聲名不顯,想不到卻有這麼多的高手,而且個個神神秘秘,顯然是大有所圖,再想到他們一直追尋的青龍金胎之事,更是煩惱無比。

思忖片刻,眼見房中火勢越來越大,不能久留,連忙走到羅德?普曼殘屍前在他身上搜了搜,除一個化妝盒般的圓盒有些法力波動明顯是個術法物品外,其他倒沒什麼特別之物。雍博文先不忙細看,將那小盒收好,轉身欲走,眼角餘光處突地掠過一道光影,下意識扭頭瞧了一眼,卻是羅德?普曼手上帶的一枚戒指,被火光映得發亮,這戒指黃澄澄的有些發烏,是個呲牙咧嘴的狗頭模樣,雖然談不上好看,卻相當精細。雍博文便覺得這戒指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可急切間卻想不起來,連忙上前把那戒指擼下來揣好。

此時火勢越發大了起來,棚頂已經開裂,辟啪往下掉碎塊。雍博文也不走門,順著牆上窟窿跳出去,使了個走牆的法子,沿著高樓外牆如同蜘蛛人飛速掠過,很快就來到半條街外的一家酒店後巷。確認左右無人,雍博文自牆上落下來,抖了抖衣服,施施然從巷子裡走出,奔酒店正門而去。

街上行人正慌亂地對著遠處指指點點,還有人沿著街飛快奔跑。

雍博文回頭一瞧,卻是人蛇幫那幢大廈火勢已經蔓延開來,那火是三昧真火遇物即燃,遠非凡火所能比擬,又帶著雷電術法之力,遊走飛快,只不過眨眼工夫,就將大廈上面六七層全都燒了起來,濃煙烈焰滾滾升起,遠遠瞧去倒好似這鋼鐵叢林中正在火山爆發,聲勢相當驚人。

遠處傳來消防車、警車、救護車的尖厲鳴笛聲響。

雍博文搖了搖頭,平靜地回到酒店房間。

五十鈴嘉兵衛正在房間中耐心地等他歸來,大抵是聽到了外間的騷亂,正站在窗前向那起火的大廈觀望,聽到門響連忙回頭,見是雍博文,便上前接過他手中的劍匣,恭聲道:「您回來了。這麼快就都解決了?」哪還有當年叱吒日本黑道的大豪氣度,完全就是一副好好管家的模樣。

「我又不是殺人狂。」雍博文道:「你也說了人蛇幫在這面打的是正經公司的幌子,大廈裡面不少工作人員都是毫不知情的普通人,所以我直接到羅德?普曼的辦公室把他幹掉就出來了。你在這邊聯繫的怎麼樣了?」

五十鈴嘉兵衛道:「原本那些玻利維亞本地黑幫還有些猶豫,不過在接到人蛇幫老巢古堡被夷平的消息後就立刻都動了起來,現在大概都忙著在搶奪人蛇幫的地盤資源,玻利維亞黑道大概是亂上好一陣子了。這些黑幫都不是什麼好人,一旦涉及利益之爭,搶紅了眼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其實五十鈴嘉兵衛本身就是黑社會金牌打手,不是什麼好鳥,那些黑幫爭鬥的事情看得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他卻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自然是知道雍博文的心思,這是投其所好呢。

雍博文歎道:「是啊,其實我滅了人蛇幫,對玻利維亞人來說,不見得是好事情。」他想起了在日本看到的黑幫戰爭情景,不禁有些怏怏。

五十鈴嘉兵衛便覺得這位大法師什麼都好,就是這拖泥帶水的不爽利勁實在是需要改進,明明遠征玻利維亞,一舉蕩平人蛇幫這種國際大幫派,是相當令人興奮的事情,可他做完了也沒點成就感,反倒在那裡感歎什麼對玻利維亞人來說不見得是好事情,實在是不夠爺們。當下勸道:「人蛇幫做的那些事情,實在是罪大惡極,怎麼也不能留著,有了人蛇幫覆滅的教訓,其他黑幫就算上位,也會收斂很多,您做得已經夠多了。」

雍博文也只是因為青龍金胎和時輪轉劫的事情煩惱而心有所感罷了,聽五十鈴嘉兵衛勸說,便不再這上面糾結,又叮囑五十鈴嘉兵衛處理完人蛇幫事情後,盡快趕往澳洲,這才下載了許可來,通過網絡傳回到萬寧酒店住處。

此時,萬寧天剛濛濛亮,風雨未住,房間中依舊一片寧靜。

從他離開萬寧,至玻利維亞大殺四方,再轉回來,總共也就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其中大半時間還是用在路上,主要還是五十鈴嘉後衛從蘇克雷趕往拉巴斯所用。

雍博文將筆記本電腦收拾好,又給負傷的手掌換了道符。此時傷處已經好的七七八八,相信再過一個晚上,就算內裡不能全愈,外表也看不出什麼痕跡了。

收拾齊落之後,雍博文這才給劉意打了個電話。劉意卻還在賭場狂賭,接電話說了兩句後,便急匆匆掛了。劉意這人好賭好色好享受,尤其是賭性奇大,每年都會專門去澳門賭上十幾日。這海南雖然沒有澳門那般明面的正規賭場,但地下賭場的規模卻不遜於澳門,正投了劉意的胃口,找酒店侍應問清了賭場位置,就趕了過去,竟是賭了整整一晚。

雍博文一時無事,也不想上網,便打開電視隨意翻檯,傍六點多的時候,魚純冰的查崗電話如期而至,光通話還不行,得上網視頻,讓她看清楚他現在確實在萬寧的海景酒店才行。確認雍博文沒有偷偷的到處亂跑,魚純冰這才滿意,又問劉意在哪裡,得知劉意居然扔下雍博文跑去賭博後,魚大小姐大發脾氣,當即掛了電話。沒過多少時候,劉意就灰溜溜地跑了回來,對著雍博文道:「魚家這隻小母老虎當真太嚇人了,以後誰要娶了她,那可是悲劇之極,雍老弟,你可千萬要把持得住,不能三心二意,對艾家姑娘可得專注才行,不然一失足成千古恨,這輩子就完了。」雍博文聽得莫名其妙,魚純冰是母老虎不假,可跟他有什麼關係?又是把持得住,又是專注的,難道是劉意賭了一晚,把腦子都賭糊塗了不成?


第一二五章 震盪(上)

颱風未停,海上波洶浪高,萬寧市依舊封海。

雍博文雖說是個法師,但呼風喚雨這等本事卻是沒有,只能坐看滿天烏雲困於酒店無所事事,索性上網打發時間。劉意不喜歡上網,也不喜歡看電視,呆得無聊透頂,可剛剛才被魚純冰給訓了一頓,又不敢再跑出去賭,便只說在房間裡睡覺,若有事情招呼他就行,交待完就溜回自己房間。雍博文上了一會兒網,就聽走廊外間有嘻笑聲,原也沒有在意,但那嘻笑聲卻停在附近,跟著就聽到隔壁敲門聲響,不片刻,門聲響動,有年輕女子笑道:「先生您好,我們是……」只說了半句,就聽劉意彷彿作賊般刻意壓低聲音道:「小點聲,都進來吧。」雍博文一時好奇,使出六耳神通,就聽隔壁劉意房中嘻笑打鬧,劉意迫不及待地在那連聲催促快脫,不禁啞然失色,知道這劉意呆不住,不能出去賭就改招妓了。

食色性也,招妓這是道德水準問題,無關大節,雍博文不是那種死板的道學先生,雖然自己不會去做這種事情,但也不至於因此跑去對劉意興師問罪,當下撤了神通,自顧自地上網玩遊戲消遣。

大約在上午十點多的時候,魚純冰突然打來電話,劈頭就問:「是不是你做的!」氣沖沖,很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雍博文做賊心虛,下意識就想張口來句「不是我」,幸好及時醒悟,懸崖勒馬,迷惑地問:「什麼我做的?」

魚純冰道:「還跟我裝傻,現在就開電視,中央新聞頻道,快點!」

雍博文趕緊開了電視,播到中央新聞頻道,正播的是環球時訊節目,畫面上,一幢位於繁華街角的高樓烈焰沖天,許多人正驚惶失措地從樓內跑出來,街上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停了好大一片,場面混亂不堪,主持人的畫外音正在介紹事件背景,大抵就是此次火災原因正在調查中,但警方初步估計是黑社會火拚所為,順便介紹了一下玻利維亞的黑社會現狀,重點突出了第一大黑幫人蛇幫,並強調此次火拚事件中,人蛇幫主要實力被消滅,目前全國黑幫處於火拚開戰狀態云云。

不用聽主持人的介紹,雍博文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那畫面正中央燒成火炬狀的大樓正是人蛇幫在拉巴斯的總部,看起來這事兒搞得實在太大,拉巴斯燒大廈,蘇克雷平古堡,又死了那麼多人,已經夠份量上國際新聞,給全世界一起圍觀了。

魚純冰道:「看到了?老實交待吧,是不是你做的?」

雍博文斷然否認:「當然跟我沒關係,這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吧,我人在海南,怎麼可能跑到玻利維亞去殺人放火然後再回來?飛也沒那麼快的!」

魚純冰卻道:「你有比飛快一萬倍的方法,用網絡傳遞只需要幾秒鐘的時間。別在那裡糊弄我,人蛇幫的實力遠遠超出了玻利維亞地方一般黑幫水平,稱雄整個南美,什麼黑幫能在短短一天內連襲蘇克雷和拉巴斯兩處重點,我看那電視新聞裡的大樓火焰黃中帶紫又有透明邊焰,分明就是三昧真火的樣子!」

雍博文辯解道:「我們在南美那邊又沒有人手,又沒有分公司,我就算是想通過網絡傳送,就算是能傳到南美那邊的電腦上,可一沒有人解壓,二沒有轉換器轉換,我怎麼從電腦裡出來啊?小魚兒,你這是神經過敏了,人蛇幫作惡多端,指不定被誰看不順眼給滅了。歐美那邊的法師那麼多,個個都能做。三昧真火又不是什麼稀奇東西,怎麼就能落我身上?安啦,我這趟是來找小芸姐的,哪會那麼多事?」

魚純冰冷哼道:「最好是這樣,要真是你做的,讓我知道了,哼哼,我饒不了你!」又問了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海南的天氣怎麼樣,聊了一會兒這才掛了。

雍大天師應付得一身大汗,感覺比隔壁正在做激烈體力運動的劉意還要累。

關注人蛇幫覆滅的法師,不僅僅是魚純冰一人。

雖然只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普通黑幫,與術法界僅僅搭了點邊,但以往的事實證明,很多術法界中大的衝突與暗鬥,往往都是從這種邊緣勢力開始。

澳大利亞,堪掊拉。

雖然是澳洲的首都,但此地的知名度遠遠不及舉辦過澳運會的悉尼,事實上很多人都錯誤地把悉尼當成了澳大利亞的首都。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總部就往於堪培拉市中心。

現在,會長辦公室內的大屏幕上播放的也是拉巴斯大火、人蛇幫覆滅的消息。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主席古德裡安?裡奇獨自坐在沙發上,端著一杯紅酒,默然觀看著這個看似平常用遙遠的新聞,臉色凝重。

新聞結束好一會兒他仍保持著這種坐姿一動不動,宛如一尊可以命名為思考者二號的雕像,直到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房間的安靜。

他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眉頭微微一挑,似有些不悅,接起電話道:「什麼事情?」

「古德裡安,你看新聞了嗎?中國那邊動手了,這是在向我們示威。我們剛回復完他們,他們就跑去滅了人蛇幫,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想把克裡斯送到紐約去避避風頭……」電話中傳來的是個女人的聲音,因為焦躁而顯得有些刺耳。

「讓他去紐約給我們丟人現眼嗎?他現在的樣子能去哪裡?」古德裡安怒道:「給我讓他老老實實地在家呆著,哪裡都不准去!我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人還沒有死光!」說完,不等對方再說什麼,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笑話,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的兒子去美國尋求庇護的話,整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顏面何在?雖然說大家對於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是美國法師協會附庸這件事情都心知肚明,但也不能做得如此露骨,澳大利亞本土的法師也是有自尊心的!況且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這種示威通常來說只是個開端,下一步中國法師協會的肯定會再次派有接觸,如果現在就搞得緊緊張張如臨大敵,那接下來的談判將很難討到好。再說了,事情本來就是中國法師協會那邊先理虧,自己兒子又在那邊受了那麼大的罪,古德裡安也不想就這麼善罷甘休!


第一二六章 震盪(中)

所有的問題最終還得回到談判桌上解決。

大家都是法師協會的成員,檯面下怎麼打怎麼鬧都可以,但事情既然已經擺上了檯面,那就要按規則辦事。

古德裡安認為,中國法師協會在消滅人蛇幫之後,會在第一時間與他進行聯繫下一輪談判,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這次示威行動的效果。或許中國法師協會方面還會採取其他行動來進來威逼,比如帶幾個高級法師過來炫耀一下武力,比如先與美國法師協會私底下達成協議,再通過美國方面對他們施壓。所有的一切皆有可能。古德裡安並不認為現如今的美國法師協會會長是他妻子的親哥哥就能改變美國法師協會一直以來唯利是圖的習慣,如果中國方面給了美國方面足夠多的好處,美國法師協會很可能會反過來幫他們。而對於中國人來說,面子大於天,這次的葫蘆島事件已經鬧得全球皆知,如果中國法師協會不能談下一個較好的結果,那面子就可丟大了,想必那幫好面子的東方人不會這樣做。澳洲方面必須得早做準備才行,或許先跟美國方面通個氣,至少不要讓他們被東方人的糖衣炮彈給一下擊倒才行。古德裡安如此琢磨著,拿起電話,正要播打給美國法師協會會長莫多克?貝魯奇,可電話卻先響了起來,一看號碼,居然正是莫多克?貝魯奇!

「難道是艾拉麗私自聯繫了莫多克?」古德裡安心裡一陣彆扭,這個老婆什麼事情都找哥哥,根本就沒把他這個老公放在眼裡,兩人自成婚以來,一旦鬧彆扭,艾拉麗就會第一時間給莫多克打電話,當年莫多克還不是美國法師協會的會長,在美國術法界向來以行事強硬著稱,每次一接到艾拉麗的訴苦電話,轉過身就會立刻給古德裡安打過來,把他這個妹夫罵到狗血淋頭才會住嘴。古德裡安對此忍無可忍,正打算跟艾拉麗離婚之際,可莫多克卻成了美國法師協的會長!結果澳大利亞的裡奇會長思量再三,還是決定以大局為重,個人忍辱負重,以保證整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平穩和庇,最終放棄了離婚的打算。現在古德裡安看到莫多克的來電基本上是又驚又怕,可不接又不成,當真是痛苦無比。看著電話響了幾聲,古德裡安不敢讓莫多克久等,還是接起了電話。

「古德裡安,看到新聞了嗎?人蛇幫被滅了!想不到中國方面也學會這種示威行動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是中國法師協會做的,都等著看你們二次會談的結果,你準備怎麼辦?」莫多克的聲音無論何時何地總是很平緩,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哪怕是他在罵人的時候,也是這般語氣平和,聽起來也就分外的怪異嚇人。

「我絕不會退步!中國法師劫貨在先,克裡斯又遭了那種罪……哪怕他們再來一千次一萬次,我都不會同意他們的條件,要賠償也得是他們先賠我們,再談我們賠他們的,這筆帳得算清楚!」

古德裡安雖然說得顯得很激動,但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你們中國法師協會不是想要葫蘆島遇難法師的賠償嗎?行啊,你們先把克裡斯帝安的精神和肉體傷害費賠來,我們再賠你們死掉的葫蘆島法師。這已經是各退一步的表示了,要知道原本古德裡安這邊是堅決不同意賠償葫蘆島死難法師的。

「嗯,這樣也好了,大家都是法師協會的成員,現在對外戰事又緊張,還是以和諧穩定為主,怎麼也不能讓那些異類看我們法師協會的笑話。這件事情交給我吧,我先同中國方面溝通一下。滅了人蛇幫,他們的火氣應該已經能消減一些了吧。中國方面的事情好辦,可是克裡斯說的那些傢伙,你打算怎麼對付?」

「我絕不會放過他們!」古德裡安咬牙切齒道,「他們這麼做,讓克裡斯以後還怎麼抬頭做人?」暗地裡還有一句潛台詞沒說,現在克裡斯帝安已經成了整個澳洲法師的笑柄,誰還會把他放在眼裡,想把他培養成接班人的機會都沒有了,裡奇家族掌握了三代的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權柄在不久地將來就會落入他人之手!

「不要衝動,還是要先調查清楚才好。」

「還有什麼可調查的,克裡斯親眼看到了那戒指,除了他們還會有誰帶那種戒指,那上面的魔法波動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仿造出來的!」

「無論是不是真的,我都不贊同與他們發生衝突!現在圍剿異種聯盟正到了關鍵時刻,東歐法師協會急需他們的支持,這個時候對付他們,將會影響協會在東歐的整體戰事!」

「可是,克裡斯他……」

「那是他自己不爭氣,本來很容易解決的事情,現在卻鬧到這種地步,甚至到了影響大局的程度,如果不是我壓著,早就會有開除他會籍的提案出現了!我已經與理事長和常任理事們探討過這件事情,並且達了一致意見,要求你盡快解決與中國方面的糾紛,絕不能讓你們之間的矛盾影響整個東歐戰事!當然,他們不知道克裡斯的事情,這方面我剛剛說的,僅代表我個人意見,你可以自己斟酌!」

古德裡安默然。

莫多克是什麼身份?說是個人意見,實際上就是代表了美國法師協會的意見,而美國法師協會的意見也就代表了整個美洲法師協會的意見!更何況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一直是仰美國法師協會鼻息的存在,既然莫多克說出了這句話,那古德裡安也就不能現在為克裡斯帝安報仇了,哪怕是私下暗地裡進行,也不行!莫多克從不容許他人忤逆他的意見,美國法師協會建會數十年來未嘗有過的強勢人物,自任會長以來,清除異己,打擊派爭,整頓會務,一掃美國法師協會以往自由散慢的氛圍,權勢之大令人心驚,美國法師協會暗地裡已經有人開始叫莫多克法師皇帝了。

得罪了莫多克絕不會有好下場!

古德裡安便覺得說不出的憋屈,沉默良久,才艱難地道:「好,我會盡快結束這場紛爭!」

第一二七章 震盪(下)

「已經證實,雍博文正在海南萬寧,不可能跑到玻利維亞去。」

說話的男子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頭臉整齊,戴了副眼鏡,斯斯文的,猛一看去,大概會讓人以為是個什麼老總或是官員的秘書。他此刻正坐在一間小型辦公室橢圓會議桌的西側,面對著十幾個人。這十幾人就是他匯報的對象——中華法師聯合協會常任理事,或者說是南方派系的常任理事。現在中華法師協會理事會共有常任理事五十人,其中南方派系法師有三十三人,北方派系法師二十七人,從這個數量比上來看,似乎還算平衡,但事實上總會主席、理事長、秘書長全都是南方法師,而北方法師只佔據了副理事長和幾個執行幹事的位置,在實際權利上遠遠不如南方派系。對此,北方法師派系相當不滿,可一直無可奈何。當年紅朝改元改革後,率先在南方試點開放,世界法師聯合委員會的代表最先在南方召集各派代表,成立的中華法師聯合協會,成立近兩年之後,才有北方派系加入協會,這就直接導至了南方派繫在協會中的優勢局面,法師資格認定、協會權益分配等等重大權利,才全掌握在南方派繫手中,北方派系一直受到打壓。直到近此年魚承世崛起,北方派繫在協會中的尷尬地位才稍有改變,而到了今年雍博文橫空出世,一躍而成紫徽會員,又挾日本戰績聲望滿值,全世界皆知,等到來年高層改選時,這位新晉的北方大天師必然會在其中佔據一個重要位置,將大大改變南北方的現有態勢。所以,南方對於涉及到雍博文的事情,都非常緊張,一來是不想再給他增加聲望值的機會,二來是想找機會打壓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改選之前將他解決掉,不給他進入執委會的機會。

這次葫蘆島事件,雖然是北方的事情,但因為牽涉到雍博文,所以南方派為主的總會難得地上了把心,尤其是雍博文冒冒失失地向世界聯合總會發出那份措辭嚴厲的聲明後,南方派簡直就是大喜過望。世界聯合總會怎麼可能容忍如此囂張的傢伙,就算是不能在明面上對付,比如降級或是開除會籍什麼的,但也肯定會進行打壓,至少像在進入世界聯合會理事會成為理事這件事情上,就會大做文章。如果雍博文無法進入世界聯合會理事會,那中華法師協會這邊就可以此為借口,只給他一個虛銜,不讓他掌握實際權利!

南方派認為,葫蘆島事件,是打擊雍博文和北方派的一個難得機會,所以派出的代表團中連一個北方派都沒有。他們想通過此次談判達成幾個目的,一是獲得賠償和道歉,二是打擊雍博文,啟程之前,代表團就已經得到了上層的授意,在以達成基本目的的前提下,可以把所有過失都推到雍博文身上,比如劫持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訂貨、殺害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高級會員、勾結佛教密宗傳人這些澳方會糾住不放的問題,都可以承認,如果對方不提,也可以主動往上勾,總之這次事件都是雍博文的錯,最終要藉機會向世界聯合總會提出雍博文的降級申請。想必世界聯合總會方面見到這份申請也會很高興。

可第一次談判的結果卻大大出乎南方派的意外。在南方派看來,他們已經這麼識相地主動承認錯誤,澳大利亞方面應該也很痛快地給出賠償和道歉,到時候他們再順竿往上一爬,也可以就澳大利亞方面的損失給予賠償,也可以道歉,把罪過往雍博文身上一推,大家都歡喜,不是挺好的事情嗎?誰知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卻好像吃了槍藥一樣,強硬得像石頭一般,不賠償不道歉,只要求中國方面賠償道歉。這可就沒辦法談下去了,真要達成這樣一般協議,用不到改選年,現在的協會主要領導就都得被哄下台去!這擺明了是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啊!中國歷近百年屈辱,從上到下對這種明顯的不平等條約都是深惡痛絕!

代表團只能草草發表了一個簡單地聲明,就灰溜溜地返回國內。

對這樣一個結果,不僅北方一片反對,就連南方大部分派別都紛紛質疑,代表團和理事會壓力奇大,思來想去討論幾回,最終決定請美國法師協會居中斡旋一下。可還沒等聯繫美國法師協會方面,就得到了玻利維亞人蛇幫被滅的消息。

人蛇幫在葫蘆島事件的前期原因中扮演了一個極為重要的角色,所以他這一滅,立刻引起了中國總會的注意。他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雍博文那份聲明,懷疑這件事情是雍博文做的,所以立刻調查雍博文的行蹤,調查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證明了雍博文根本不可能去玻利維亞大殺四方。

眼下召開的是一個內部會議,由常任理事會秘書長主持,與會的是常任理事會的幾個執行理事,無一例外都是南方派系,也是上次前往澳大利亞進行談判的主要成員。

其中一個執行理事提出疑問:「如果不是雍博文做的,那會是什麼人做的?」

另一個執行理事道:「會不會是澳大利亞方面?他們訂的那批貨可都是些小女孩兒,不論想做什麼,都是不會是光彩的事情,而且這種訂貨應該不只一次,如果全揭出來,將是一件大醜聞。或許他們想要消滅證據,這才派人去滅了人蛇幫。雍博文身邊沒什麼得力的人手,以往都是藉著魚承世的勢力,可這種事情,魚承世肯定會反對,也不會借人。他獨自一人,不可能幾乎在同時消滅了蘇克雷和拉巴斯兩處據點!」

「說得有理,也沒準兒是美國方面做的,畢竟澳大利亞是美國的妹夫嘛。」

這句話引起一陣惡意的哄笑。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說了。」一直保持沉默的秘書長終於發話了。這位秘書長姓洪名興國,是嶺南大派金甲門的掌門,任秘書長近十年,是僅次於正副主席的重量級人物,而就實際權利而言,甚至還遠勝於那些有名無實的虛銜副主席。

聽到洪興國發話,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扭頭看著他。

「不論這件事情倒底是誰做的,外界都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懷疑是我們,而不是其他什麼單獨的法師,是我們中華法師聯合協會做的!」洪興國的聲音有點發悶,鼻音很重,聽起來了有濃重的啞聲,「談判失敗,打擊外圍相關勢力示威和顯示決心,這是這幾十年來國際協會間衝突的通常路數!」

第一二八章 將錯就錯

聽完洪興國這句話,會議室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事實上,在座的都是法師協會的資深成員,要不然也不可能坐到執行理事這種實權位置上,在聽到人蛇幫覆滅的消息後,有的人第一個想法不是雍博文做的,而是會裡因為談判失敗而憤怒出手了。

這種事情以前有先例。

那是紅朝改革十一年的事情,中華法師協會經過了初期加入的迷茫,接下來的南北矛盾磨合後,終於達成了初步的統一,在時任會長的清一派掌門李道乾的帶領下,開始努力發展經濟,當時也就是賣賣特有的土特產術法原料,不期卻引了盧森堡法師協會的窺視之心,暗中派人來走私,走了幾回獲利頗豐,又見中華法師協會沒有反應,膽子越發地大了起來,居然以外來投資商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與政府簽訂協議,想要把霧草產地的脊嶺山給包下來。這霧草本身沒什麼法術特性,卻是合成藥劑、熔鑄物品等的通用最佳中和劑,那是供不應求的緊俏商品。盧森堡法師協會這麼一做,可把中華法師協會惹鬧了,當即殺上門去,在脊嶺山一帶,把盧森堡法師協會派過來的法師給殺了個精光。盧森堡法師協會一看打不過,就趕緊地跑世界法師聯合總會去告狀。中華法師協會一邊應訴,與盧森堡法師協會打筆墨官司,一邊緊急派出數支隊伍,沿著盧森堡法師協會走私的線路,把協助他們的走私集團、銷髒的黑市公司統統殺了精光。這一下盧森堡法師協會被嚇到了,最終同意了道歉賠償,而中華法師協會方面也對盧森堡死的那幾個法師給予了賠償,這才算是完事兒。

眼下雖然已經確定這不是協會做的,但這個黑鍋卻是背定了,若是因此激化雙方矛盾卻又如何是好?

便有理事道:「是不是向澳大利亞方面解釋一下,這不是我們做的,還可以做個姿態,願意配合調查,緩和一下矛盾,也有利於下一輪談判嘛。」

「對,對,不能激化矛盾,現在的國際環境總體是和平的和諧的,我們實力不足,還不能跟美國這種大協會正面衝突,要韜光養晦,埋頭發展才是硬道理。」

幾個理事紛紛附合。

洪興國不悅地敲了敲桌子,暗罵一聲鼠目寸光,冷冷地道:「這樣示弱,更別想談出結果了!在開這次會前,我已經跟主席、副主席、理事長他們開會勾通過意見,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將錯就錯,與澳大利亞啟動新一輪談判,態度要強硬,條件不變。我們會先跟美國方面通氣,若是能達成協議,那澳大利亞就不是問題!現在東歐圍剿異種聯盟的戰事正吃緊,急需我們這邊的軍火支援,如果因為中澳矛盾影響東歐戰事,想必這是總會不願意看到的,也是美國方面不願意看到的。」

這話裡面大有源頭。這東歐戰事雖然名議上是法師聯合會統一部署的圍剿行動,東歐諸協會聯合執行,但大家都知道,實際上這是美國方面暗中主導的!這些年來美國以清教徒為主的法師協會勢力急速膨脹,財大氣粗,實力驚人,已經隱隱有反制教廷的跡象,在聯合會內手遮半邊天,與GelbHalstch隱修會、巫師公會、東正教會分庭抗禮,各自主使一部分法師協會,明爭暗鬥不止。

東歐圍剿異種聯盟戰事,就是美國清教會一力促成,並且在人力物力等面方大力支持,目的就是將勢力範圍擴展到了東歐,這樣就等於是插下一根釘子,向東威脅俄羅斯東正教會,向西威脅GelbHalstch隱修會和巫師公司。原本極為落後的東歐法師協會在美國方面的資助下快速發展,但法師數量卻不是靠支助就能飛快增長的,尤其是實力強勁的高級法師都需要長時間培養,使得在初期對異種聯盟的戰事中連連失利。GelbHalstch隱修會、巫師公會和東正教會主使的法師協會代表立刻提出派出國際聯合法師團參戰,美國方面大急,使勁力氣才暫時阻止這一提案的通過。可如果東歐戰事繼續失利的話,這一提案遲早會通過,到時候GelbHalstch隱修會、巫師公會和東正教會就能明正言順地插手,美國方面的計劃就會落到,弄不好偷雞不成還會反蝕把米。

就在這個時候,簡單方全只需要初級法師就能使用並且發揮強大威力的術法武器的出現解決了美國方面的這個難題。這些年來,正是靠著美國方面不斷支援的術法武器,東歐法師協會才能在與異種聯盟的作戰中持續獲勝。不過,美國方面雖然也一直在研究術法武器,但有些關鍵技術一直無法破解,製造出來的傢伙無論是質量還是威力都遠遠遜於中國方面,所以一直以為都是訂購中國貨,也就是魚承世公司的產品。說起來,魚承世公司能夠快速崛起,還真是托了東歐戰事和美國法師協會的福了。

便有那理事提出異議道:「武器交易可是魚承世主導的,我們根本控制不了,北方現在本來就有些問題,如果他不肯配合的話……」

「葫蘆島那可是北方的地盤,這次如果能談出好的結果,也是他們願意見到的吧。」

「那可不見得,這次談判是我們主導的,如果我們出醜失敗,他們才會高興吧,正好趁機發難。」

「誰都知道那個雍博文是魚承世捧起來的傀儡,他敢發那種聲明,肯定是得了魚承世的指使。我們提出來的談判條件,跟他們的訴求相差很遠,他們肯定不會滿意!」

「魚承世那邊我已經通過氣了!」洪興國打斷了眾理事的議論,「我們南北有矛盾,那是內部的事情,現在是一致對外的時候。魚承世雖然提了一些條件,但總體來說,還是願意配合協會談判的。」

「那雍博文怎麼辦?要是魚承世知道我們通過談判對付雍博文,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個我們已經考慮過了。雍博文再怎麼說也只是魚承世的傀儡,魚承世是很精明的人,他捧起雍博文的目的不外就是總會爭奪話語權,為北方造勢。只需要滿足他這個要求,雍博文就不是問題!」

洪興國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談,最後站起來道:「諸位,啟動新一輪談判的要約已經發往澳大利亞,現在你們的任務就是盡快根據實際情況重新修訂談判條款和要求,一旦要約回覆,就立刻起程!」

第一二九章 初上燕窩島

人蛇幫覆滅的第三天,澳大利亞方面回復要約,同意重啟談判,翌日,中國法師協會組成新代表團遠赴澳洲。

也就是在這一天,颱風帶來的大風降雨終於停止,連著陰了三天的萬寧總算露了晴天笑臉。

在酒店裡憋了足足三天的雍博文和劉意立刻驅車直奔烏場港,尋船前往燕窩島。

這燕窩島又名大洲島,是一個賞海觀景的旅遊勝地,如今天高風平,萬里無波,開往島上的航船是一艘接著一艘,大都是旅遊團所包,散客不多。

烏場港與燕窩島隔海相望,相距不過十幾公里,用不多時船抵島上,只見這島分為南北兩塊,中間有一條玉帶樣的潔白沙灘相連,兩邊雙峰對峙,滿眼儘是奇峻峰洞,當真是賞不盡地風光,看不完的景致。

雍博文心中有事,雖是美景當前,卻也無心觀賞,與劉意下船登島,進了靠岸的漁村,四處打聽這島上可有姓艾的人家,在村子裡打聽一圈,卻是毫無收穫,只是得知南北兩嶺雖然面積不大,但總共有五個村子,這個村子沒有,其他村子或許能有也說不定。兩人登島處是南大嶺的鋪魚村,位於燕窩島的最南端,也是最大的一個村子。從此沿著海灘一路向北,依次就是其他四個村子,都是漁村,自然要靠海的。

島內還有相當大的空間,只是往裡走都是石頭山峰,地形險要,缺水無路,又多蛇蟲不宜居住,除了采窩之外,少有人會往島內去。這燕窩島有一特產金絲鳥巢,又稱萬洲燕窩,想當年那是響噹噹的正牌貢品。金絲鳥巢產於南羅洞中,這南羅洞位於南大嶺上,高約200米,入口下寬上窄,石徑彎曲。海鳥金絲燕就在這陰暗狹窄的縫隙洞穴中以口中分泌物膠合其他材料制巢產卵。位於南大嶺與北小嶺之間的燕窩村當年就是以采窩為營生。因為山勢陡峭,常有意外發生,所以村中寡婦極多,又稱寡婦村。只不過如今村民再也不能去採燕窩了。整個南羅洞連帶著山峰都被一家公司給承包買斷,公司在南羅洞中以人工養殖的方法培育燕窩,統一銷售,壟斷了萬洲燕窩的產供銷。

兩人自鋪魚村一路問過去,一無所獲,當夜宿於燕窩村。

這島上遊客極多,旅行團大半是當天上島當天離開,但許多自助游的散客卻往往會流連一到兩天,所以村子裡都有條件簡陋的招待所,如果客滿的話,隨意找戶人家多半也肯留宿。

當天因為有一夥海南大學的學生在島上留宿,恰好也住在燕窩島,佔滿了招待所,雍博文兩人只好在村頭找了戶人家住下。

這戶人家姓陳,家中只有老兩口,一個女兒在長沙上大學,女兒空出來的房間正好用來招待遊客,價錢比招待所要貴一些,但勝在條件較好,而且包了晚餐和早餐。當天的晚餐是海鮮宴,都是自家打撈,極為新鮮,不過雍博文心中鬱悶沒什麼胃口,劉意這些東西吃得多了也不新鮮,所以兩人吃得都不多,席間就聽著陳老頭在那裡侃大山。陳老頭是極健談的,從島上數百洞穴的傳說聊起,一起談到燕窩村又名寡婦村的來歷,從金絲烏巢的妙處一直說到現如今承包了島上山峰壟斷燕窩養殖銷售的金明特色食品有限公司,東村八卦,西村瑣事,無所不知,口無遮攔,儼然就是個包打聽的角色。

雍博文見這老頭似乎對島上幾個村子的人家都相當熟悉,便又向他打聽。老陳頭側頭想了一會兒道:「從來沒聽說過這島上有姓艾的人家。」雍博文不禁大為失望,又聽老陳頭說:「我這島上住了一輩子,家家戶戶的人基本都認得,這姓艾的沒聽說過,也沒聽人說最近有人搬到島上來,不過有些家裡頭的叫什麼都不知道……」雍博文心裡一動,把艾家大姑的長相形容了一下。老陳頭聽完咂巴了一下嘴,嘟囔道:「說這長相倒好像是見過,一時想不起來的,這人啊年紀一大,記憶就不好了,得容我慢慢想著,怪了,就我這記性,要是總見的話,沒有道理想不起來,應該是不常見才對,但肯定見過……」只把雍博文急得抓心撓肝,恨不得弄張符貼老頭腦門上幫他提高一下記憶力。

直到吃完飯,老陳頭也沒有想起來,只推說晚上再好好想想,明天早上要是能想起來就告訴他們。

回到房間,一直沒有說話的劉意見雍博文愁眉苦臉,便笑道:「老弟,不用急,明天一早上,那老頭一準兒能想起來。」雍博文便有些詫異。劉意道:「這老頭眼睛毒著呢,肯定看出來咱們不是一般的遊客而是上島找人辦事兒,他那是憋著想要打聽錢!」雍博文忍不住埋怨道:「劉大哥,既然你看出來了,怎麼不提醒我,給他錢不就完了?」劉意擺手道:「我們也不差一晚上,先憋他一下,省得他獅子大開口,亂要價錢。」雍博文拍腿道:「還差這幾個小錢嗎?」很有點財大氣粗的味道。劉意卻道:「不是差錢,而是差事兒,總不能讓人當冤大頭不是!其實,你一早就應該說一說艾家大姑的樣子,沒準兒早就打聽出來。他明天早上要還是憋著不說,那就去問別人好了!」

兩人正說著,忽聽敲門聲響,應了一聲,就見老陳頭拿著兩根蠟燭走了進來,道:「兩位先生,我們這裡晚上經常會停電,給你們兩根蠟燭,萬一停電了,拿來照明。」雍博文上前接過謝了,老陳頭轉身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了,有些猶豫地道:「兩位先生,夜裡海邊風大浪急,又沒有光亮,沒什麼事情的話,最好不要去外面,萬一出了事兒就不好了。」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們這裡山上洞竅多,海風又大,一吹起來,總有怪異動靜,要是聽到了不用害怕,也別出去看,在房間裡呆著,等到天亮,就什麼動靜都沒有了。」又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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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看個沒完的打賞啊。

第一三零章 有妖氣

老陳頭明顯是話裡有話,告誡他們這兩個外鄉人,晚上不要出去亂跑,乖乖在房間裡呆著。

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忌諱傳說,尤其是這種荒僻的小村子,什麼鬼怪妖精的傳說就更多,不過大都是當地人以訛傳訛搞出來的,倒不見得真有什麼妖異。尤其是雍博文和劉意這種術法界中人深知內情,現如今在中華大地上,那是法師協會一手遮天,妖魔鬼怪早就被趕盡殺絕,就算有那麼一兩隻漏網之魚,也都嚇破了膽,全都老實貓著不敢露頭,但凡有敢露頭的,一率都會被和諧掉。

所以,兩人也沒把老陳頭的告誡放在心上,坐上床上閒聊片刻,又看了會電視,約摸十點多的時候,突然就停電了。兩人一時無事可做,索性也不點蠟,直接就躺下準備睡覺。

剛躺下沒多久,就聽到窗外傳來嘻笑打鬧的聲音,熊熊火光自窗外映來。

雍博文翻身坐起來,向窗外張望,就見沙灘上點起了好幾堆篝火,十幾個年輕男女穿著泳衣嘻笑打鬧,正玩得開心。想是那群自助游的海南大學學生在房間裡呆不住,索性到沙灘上玩。劉意起來瞧了兩眼,搖頭道:「年輕人精力真旺盛。」重新倒下,不一會兒的工夫,酣聲大作。他在酒店窩的這三天沒能出門,就召了三天妓,就算是鐵打的身子經過這麼一折騰也虛得厲害,更何況他除了風水相術高明之外,其它本事基本上不了檯面,在煉氣修身上更是連個初級法師都不如。他這一睡,雍博文就睡不著了,那個呼嚕打得震天動地,滿室皆動,驚人至極。只幾分鐘的工夫,老陳頭也被驚動了,特意跑上來瞧了兩眼,對雍博文道:「雍先生,要不你到樓下來睡吧,動靜還能小點。我們兩個在外面對付一夜也行。」老陳頭家的小樓是名符其實的極小,樓下除了廚房和一個臥室外,就只有迎門那一小塊地方,既做客廳又當餐廳,雍博文要是去樓下臥室的話,那老兩口就算在門口那塊地方將就一晚了。雍博文自是不好意思讓老人家連臥室都睡不上,當下婉言謝絕,只說自己跟這同伴一直出門,已經習慣了,讓老人不用擔心,順便又問了下老陳頭想起在哪裡見過艾家大姑沒有。老陳頭只說沒想起來。

打發走了老陳頭,雍博文索性也就不睡了,拿出筆記本來擺弄,這地方沒有網絡,也上不了網,幸好早前下了幾個單機遊戲在裡面,如今正好拿出來打發時間。

選了個防禦塔遊戲玩了一會兒,忽聽窗外有人大聲道:「都回去,不要在外面呆了,這大半夜的這麼鬧騰,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村裡人明天早上還都得上班工作,當是你們一樣嗎?」語氣相當嚴厲。

雍博文回過神來,循聲一瞧,只見一個中年男人舉著手電筒站在沙灘上趕那群大學生。

學生們相當沒趣,跟中年男人吵了幾句,便收拾東西離開了沙灘。

中年男子一直在旁監督,直到人都走光了,這才左右瞧了瞧,好像逃難一樣急急忙忙地跑掉。

雍博文也沒放在心上,繼續玩他的遊戲。

過了十二點,起霧了。

那霧又白又濃來得又快又怪,貼著地皮浮起來,眨眼工夫四下瀰漫,天地間一片乳白。

海風也大了起來,吹得嗚嗚作響,卻吹不散那濃霧,霧中浪潮轟轟,想是開始退潮了。

跟著怪異的聲音夾在風潮裡響了起來。

那聲音低啞刺耳,彷彿是好多人正踩著沙灘快速跑動。

雍博文眉頭一挑,站起身,透過窗子向著霧中觀望。

那霧厚得彷彿一層白布,將所有的視線都擋得嚴嚴實實,視線出窗即止,什麼東西都看不到。

但視線可以擋住,有些東西卻是霧擋不住的,比如說——妖氣!

有妖氣!

雍博文打開劍匣,取出一個手電筒狀的探測器,拿著USB數據線接在筆記本上,驅動事先裝好的軟件,按下開關,軟件顯示窗口上便出現一條波紋狀的起伏條紋,彷彿心電圖般不停跳躍。這是異種探測器,主要針對鬼妖魔精之類的異種設計,可以探測他們的數量、能量等等信息,有效範圍三千米左右,不能具體定位。波紋最終定位後,雍博文大吃了一驚。根據探測顯示,那霧中至少有數千妖精!雖然都只是些本事低微的小妖,但如此龐大的數量已經足夠驚人了!在現如今法師協會一手撐天的局面下,居然還會有這麼多的妖精存在於南海,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要知道各地法師協會都有像春城那樣的大型監探設備,一天二十四小時對轄區進行監測,別說這麼多妖精了,就連一兩隻小鬼都跑不掉!可眼前居然有這麼多妖精乘夜行動,海南法師協會是幹什麼吃的?難道就一點跡象都沒有發現?當然了,要是有像費家那樣的法陣進行屏蔽,也有可能逃過監控,可問題是雍博文連一點法陣運轉的跡象都沒有感覺到!

這些妖精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在夜裡行動,只用白霧遮擋了一下普通人的視線,實在是囂張到了極點,簡直就跟持槍上街打劫銀行,連個面罩都不帶一般!

雍博文回頭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劉意,斷了叫醒他的念頭。

這位風水大師在這種情況下還是睡著比較好,要是醒著只能添亂。

合上筆記本,將東西都裝好,推開窗子,白霧如同水流般沿著窗台滾滾流下,很快就在整個房間中瀰漫開來。

雍博文背著劍匣跳出窗外,輕飄飄落地,順著妖氣傳來的方向走過去,走了兩步就覺出不對,這霧氣除了阻擋視線外,似乎還有其他迷魂的成份,大抵有類似鬼打牆的效果,讓你無論走多遠實際上都是在原地一個小圈子打轉。這等小伎倆自然不放在雍大天師眼裡,他停下腳步,掏出兩張符來,正要使法,忽聽一聲驚恐的尖叫從濃霧深處傳來。

「救命啊!」

第一三一章 霧隱飛劍

好傢伙,這一嗓子撕心裂肺,簡直殺豬也似,雖然是個女人,卻叫出了不讓鬚眉的氣勢與破鑼聲響。

雍博文聞聲一驚。

霧中妖精橫行,突有人呼喊求救,那不用說,肯定是妖孽作祟害人!

這一聲過後再無動靜,也不知呼救之人生死如何。

雍博文凝神瞧準方位,兩腳八不丁站定,默誦金光破甲術咒文,右手捏法訣並劍指,在左掌心上疾畫數筆,「咄」的沉喝一聲,劈手打出一道金燦燦的亮光。

這一道光彷彿聚光探照燈,又好似一柄出鞘的利劍,將重重白霧自中撕開,亮出一個寬達四五米長盡二十米的明亮通道,霧氣遮掩下的沙灘海水盡數暴露在金光之下。

光芒中,兩個人一動不動地躺在沙灘上,許多矮小若貓的黑影驚恐地自那兩人身上跳下來四下奔逃。

雍博文怒喝一聲,拋手祭出一疊降妖符。

雪片般的黃色紙符揚揚灑灑落下,將那些未及逃入迷霧當中的黑影盡數籠罩其中,只等符菉落下,就會化為原形且動彈不得。

便在此時,斜次裡突地湧出一團濃霧,將那未及完全散開的降妖符盡數吞入。霧團左右旋即展出兩條長柱,宛如伸出兩隻臂膀般,左拉右扯,飛快地把被金光破甲術驅散的白霧重新拉攏到一起。

雍博文哪容他重布霧陣,左手召風符,右手真火符,雙掌在身前一合一拉,貼在一處的兩符利箭般射入霧團。

霧團之中紅光一閃,狂風大作,火借風勢破霧而出,宛如一條赤焰巨龍張牙舞爪,將那一團迷霧燒得乾乾淨淨。一個模糊的人影自霧團中顯現,狼狽地拍打著身上烈焰跳入一旁迷霧,旋即消失不見。

雍博文使出陸地飛騰之術,一步衝入霧中,還沒等邁第二步,便覺眼前寒光閃爍,暗叫不妙,來不及後撤,只得將上半身猛得向後一仰,便見一道長虹般的光芒自面門上方急速掠過,未及起身,就見那道長虹在空中急轉,再次向面門刺來,殺氣凜然。雍博文反手自背後劍匣抽出那柄精金堂長劍,刷地使出一計金剛夜叉食惡劍,正挑中飛來長虹,便聽光的一聲巨響,彷彿洪鐘鳴響,火花四濺。

那長虹微微一頓,雍博文瞧得真切,那竟然是一柄七彩流光的半透明長劍!

霧中傳來一聲壓抑的低呼,似極驚訝。

長虹旋即飛起,繞著雍博文左刺右斬,靈活無比,宛若活物。

雍博文還是初次與這飛劍之術較量,以往只聽說飛劍斬人何等厲害,什麼千里取人頭,什麼快若流星閃電,當下不敢調以輕心,打起全部精神,使出破魔八劍應敵。這破魔八劍他如今已經是使得溜熟無比,八劍輪迴使出,威力層疊,便見一叢叢劍影自身周冒出,猛一瞧去,便好似整個人變成了長劍的刺蝟一般,劍風如狂轟轟鼓吹,將四下濃霧吹得節節後退,清出好大一塊場子來。

若是從空中觀望,便可見那鋪天蓋地的白霧之中露出一塊無霧之地,地面劍影如山,一道長虹繞劍山飛舞,在這無霧空地之間留下一道道縱橫交錯宛若雜草的彩光痕跡。偶爾長虹擊中劍山,便會發出雷鳴般的震響,激起大篷如雨火花。戰了片刻,雍博文突然收劍疾喝一聲「定」,那長虹立刻如同落網的飛蟲般定在空中,任如何掙扎都不能動彈,卻是雍博文一面使破魔八劍迎敵,一面偷偷灑符,在所走過的空地布了一圈,形成符陣,唸咒發動,正將那飛劍困在其中。

雍博文上前一步,舉劍便砍,霧中發出一聲驚呼,「不要!」聲音未落,雍博文已經一劍砍下,正中那七彩流光的半透明長劍,便聽鏘的一聲脆響,那長劍沒有斷,卻是被斬落地面,雍博文連擲三張符貼在劍身上。那一直如同活物般掙扎不休的飛劍終於不再動彈,滿身光彩隱去,靈性全消。雍博文轉身對著驚呼聲傳來處就是一劍,勁力所過之處,如風捲殘雲,將白霧掃得乾乾淨淨,卻沒有發現任何敵人的蹤跡。

幾乎就在同時,白霧飛速退散,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海灘上濃霧散盡,露出滿天星斗,天邊一彎弦月,四下沙灘上乾乾淨淨,哪裡還有什麼妖精,唯一能證明這裡曾經熱鬧非繁的證據,唯有那沙灘上留下的密密麻麻的細小腳印,不過這證據存在不了多久,只消海水上漲,一個浪頭打過來也就消失了。

雍博文上前將那飛劍撿起來,拿在手中細細端詳。這劍長約二尺八,寬僅半寸,細長輕薄,隱隱透出一股凶悍殺氣。這劍身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看起來像是塑料,呈半透明狀,但輕輕敲擊卻發出金屬鳴響,輕輕撫摸,只覺又滑又硬。劍身之中隱隱浮現一長串符文,由劍鍔直抵鋒尖之處,時隱時現,彷彿水中游魚。

他因痛恨這暗中偷襲之人役使妖精害人,原本是想將這劍砍斷給對方一個教訓,但落劍時猛然想起艾莉芸來。當日在機場上艾莉芸就是祭出飛劍才挽回敗局,救他雍大天師一條小命,如今他到海南來尋艾莉芸,這突然冒出來的使飛劍之人,難保與艾莉芸沒有什麼關係。這飛劍煉製不易,與役使之人關係密切,等若役使者半條性命,若是斬斷對役使者必定重創,要真與艾莉芸有什麼關係,那可就不好了。

於是雍博文臨時改變主意,收了九分力,只將那飛劍與役使者之間的聯繫切斷便罷。雍博文對這飛劍之術並不怎麼瞭解,只知道現在使飛劍的人越來越少,這門本事似乎有失傳的危險,至少他在法師協會裡沒看到過有人會使這飛劍術。端詳一會兒,從劍上看不出什麼名堂,雍博文也就不看了,想來這飛劍遺失絕不是小事,這飛劍的主人肯定還會找他來索要,到時候再做打算也不遲。

拿定主意,雍博文將飛劍收入劍匣——那裡有幾個空位是魚純冰特意留下給他裝東西的,一直沒能派上用場,如今正好用來裝這多出來的一把劍。

第一三二章 海島神漢(上)

收拾好東西,又使出六耳神通,仔細探查,確認四周沒有隱藏的妖精或是敵人,雍博文這才走到那躺在沙灘上的兩人身旁。

這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左右歲的樣子,穿著泳衣,想是剛剛那幫學生中的成員,沒有隨著大夥一起返回招待所,而是找了暗處躲起來。至於他們躲起來要幹什麼,那是不言而喻,反正不是玩躲貓貓也就是了。

兩人還活著,雖然表情還殘留驚恐,但呼吸平穩,脈搏正常,身上沒有明顯傷痕,只是昏迷不醒,大抵是中了妖術邪法被迷了神智。這是妖精害人的習慣,都不是當場弄死,而是迷倒後帶回洞府慢慢享用。

想當年唐僧取經,一路上就被妖精擄了不知多少回,都是放翻之後,帶回洞府去慢慢泡製,結果吃唐僧肉不成反挨扁。唐僧一路走下來,也不知誘惑得多少美艷女妖千年道行一朝喪。看西遊記的時候,每到此種情節,當時尚年幼的雍大天師總是忍不住拍案歎息,覺得這些妖怪著實太傻,要是他做妖怪,捉到了唐僧,那自然是當場一口吞掉了事,還帶回洞府幹什麼,那不是自找麻煩嘛。當然,後來稍長大些,多讀了本派秘典道藏後,他才明白為什麼這些妖精都如此腦殘。

妖精都是草木禽獸之類的異物所化,與人相比先天少了兩竅,這吸取天地靈氣上就自然比人類慢,所以在修行路上艱難無比,取的都是先化人,修滿孔竅,再更上層樓,奔著成仙的境界使勁。這化人自然不是那麼簡單的只是披個人皮就算了,其它不變,那不是人,那還是禽獸,既然要化了,就算改了原先茹毛飲血餐風飲露的習慣,一切禮儀、習俗都要朝著人類看齊,這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穿衣吃熟食。妖精們一朝化成人形,在行為禮儀習俗這檔子事兒上比人類還要死腦筋,人類還要講究個通達權變,它們卻是不成,一旦破了規矩,形成心理陰影,那想再在修行上進步可就千難萬難了,就算吃了唐僧肉可以從此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什麼的,那也是永遠的妖精,讓人瞧不起看不上見著了就喊打喊殺,這樣的長生有何趣味?妖精也是要講進步的!所以妖精們就算冒著天大的風險也要把唐僧擄回去,好生洗剝乾淨泡製熟了再吃不可。

過了這麼許多年,時代變遷,人類社會越來越文明,講究越來越多,這妖精與時俱進,自然要跟上時代步伐,而原來的老習慣也是不能丟的,就算是學了西餐,吃個五成熟,也得先帶回去洗剝乾淨的再烤才行。換一個方面來說,這裡一男一女,難不保這妖精春心大動要留下一個當個押洞夫人或是押洞夫君什麼的。

小小妖術自然不放在雍大天師眼裡,當下使出法術探查,打算對症施法,解除妖術。

可這一探查不要緊,他就是一愣!

這兩人中的不是妖術,而是再純正不過的道家法術!

道家法術流派萬千,風格迥異,但其中最基本的道理卻是不變的,只要是行內中人,稍一探查就可以知道。

難道害人的不是妖,而是人!

雍博文眉頭大皺。

使法術殘害普通人這可是法師協會的大忌,又混著大量妖精出沒,兩樣加起來,這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看起來這海島術法界的水深得很!

這兩人所中的只是一種很普通的鎖氣之術,以法力滯留經脈間,鎖住氣脈運氣,造成昏迷,短時間內對身體不會有任何傷害,但若是時間太長的話,就會導致氣血阻塞,留下後遺症,大抵會患上高血壓、心臟病,嚴重一些的甚至會心肌梗塞。

雍博文正要施法解術,忽聽身後傳來一陣喧嘩,扭頭一瞧,就見著遠處光柱晃動,卻是好些人拿著手電筒正連喊帶叫地往這邊跑,想是剛剛的動靜太大,驚動了村裡,尤其是那聲救命,實在是太□人,萬一真出了人命那可是大事情。若是被這些人看到雍博文蹲在兩人身旁,少不得要問東問西,弄不好還會懷疑是他做,他不願意惹麻煩,左右一張望,見四下都是平坦的沙灘,也找不到什麼藏身的地方,當下使出法術隱去身形,往遠處站了站,只等這些人走了之後再說。剛一站定,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這海灘上幾千米內一覽無餘,那沙灘上的一對男女剛剛躲在什麼地方了?

村中來的人很快就到了近處,其中有那些遊玩的大學生,也有村子裡的人,看到沙灘上躺著的兩人,都是又驚又怕。那些學生們亂七八糟地叫著,「老四、海子、小梅、老二」之類的稱呼,一擁而上,連推帶叫,見兩人毫無動靜,嚇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

村民中有一人見這些學生娃折騰得沒完倒了,便有些不耐煩了,吼道:「都別叫了,你們這麼折騰,活人也折騰死了,都閃一邊去,讓小吳大夫給瞧瞧。」這人四十多歲的年紀,長得又黑又胖,滿臉橫肉,倒有幾分凶相,正是此間村長兼書記。這整個島上五個漁村在行政區劃上都屬是一個行政村,統一名喚燕窩村。這村長姓解名東風,家中有支小船隊,在當地也是一個富戶,萬寧城裡有樓有車有門市,平時家裡人都在萬寧那邊住。

解村長吼了這麼一嗓子,學生們這才稍稍鎮驚,閃開一條通路。

一個黑瘦的穿著白大褂背著醫箱的年輕人走過去,檢查了一下,這才對眾人道:「只是昏迷了,沒有生命危險。」

眾人這才都鬆了口氣。

解村長對著學生們訓道:「你們這些小年輕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讓你們晚上回去休息,不要出來,就是不聽,看看出事兒了吧!這地方的子時霧邪著呢!他們兩個能保住小命,就算是好運了,以前還有不聽邪的,非要頂著霧出來,結果就沒了,生不見人死不見死。你說你們這些小傢伙萬一真有個什麼事情,讓家裡的老人可怎麼活?不為自己想,也不為家裡爸媽想想?」

學生們自知理虧,都不敢還口。

解村長正訓得口沫飛濺,小吳大夫湊過來道:「書記,不對勁,他們什麼毛病都沒有,怕又是中邪了,我這治不了,還是找劉半仙來給瞧瞧吧。」

第一三三章 海島神漢(下)

「找劉半仙?」解村長立刻臉拉得老長,「你不行嗎?做為一個醫生,居然向一個神棍求助,真是白活這二十幾年了。」

小吳大夫辯解道:「他們要是有病的話,那我當然能治了,可他們沒病啊,根據我檢查的結果,他們就是睡著了,我怎麼治?」

解村長沒好氣地哼哼道:「水平不行就直說得了,還找什麼借口。」不等小吳大夫再說什麼,轉頭對那些學生道:「你們同伴現在的狀況很不好,我們小吳大夫沒什麼解決的辦法。」

學生們立刻就慌了。

「那怎麼辦?趕緊送醫院吧!」

「我打電話叫120好了。」

「叫什麼120,這是在島上,趕緊找船吧!」

解村長擺手道:「別急,現在大半夜的,就算找到船,過海也是一個鐘頭,再往醫院送,什麼事情都耽誤了。我們這裡有個老中醫,治病相當有一手,要是能把他請來,肯定能救得了你們的同學。不過,他的出診費比較高,你們身上帶錢了沒有?」

學生們紛紛表示錢不是問題,趕緊請人來救命才是正格的,很有些財大氣粗的味道。

解村長一聽錢不是問題,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吩咐人馬上去請劉老中醫。

這邊眾人一起動手,把沙灘上的兩人抬起來,搬回招待所。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對男女身上,雍博文悄悄現身,跟在人群後面,充作出來看熱鬧的,只等找機會解除二人身上的法術禁止。

眾人吵吵嚷嚷地搬著兩個人回到招待所房間放到床上,眾學生和村民都擠在走廊裡。

等了多半個小時的模樣,就聽遠遠有人喊,「來了,來了,劉老神仙來了。」

就見著一群人簇擁著一個乾瘦老頭順著樓梯走上來。

這老頭上身穿著老式的對開襟小褂,下身是大褲頭,腳上趿拉著人字拖,頭髮稀疏,兩隻黃豆眼,一撮山羊鬍,左手拿大撲扇,右手端小茶壺,走起路來一搖三擺,不像世外高人老神仙,倒像江湖片子老光棍。

這劉老神仙穿過人群,進了房間,伸手在兩人額頭上抹了一把,便道:「嗯,是被霧裡的精怪給迷了神智。」

旁人倒沒什麼,可雍博文一聽就想笑,那明明是正宗的道術禁制,到他這裡就變成了精怪迷神,法術這東西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診斷都錯了,不能對症施法,那肯定是解除不了的。當下在旁邊等著看這老頭笑話。

解村長顯然對劉老神仙不太待見,冷冷地道:「老劉頭,你能不能治?」

劉老神仙山羊鬍子一翹,傲然道:「就沒有我劉半仙治不了的邪病!」

「那還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趕緊地給孩子治好!」解村長其實有點煩,這燕窩島是旅遊景點,總出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對當地的旅遊業本身就有相當大的影響,這兩個大學生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就麻煩大了去了。

劉老神仙捋著山羊鬍子,端著仙風道骨的架子道:「我劉半仙做事向來清清楚楚,治病沒問題,不過得先付錢。」

「你個鑽錢眼裡的老扎貨!」解村長大怒,舉巴掌就要扇人。

劉老神仙什麼架子都不要了,嗤溜一下鑽到門外,扒著門框道:「解老四,你不要欺人太甚,你還想打人怎麼著?別以為你當了村長我就怕了你!我吃的就是這碗飯,當然得先錢後救人了。」

學生裡有個年輕人見解村長怒不可遏還想追過去,連忙站出來道:「先付錢沒問題,可你要是救不醒人怎麼辦?」

劉老神仙一挺胸道:「我劉半仙怎麼可能救不醒他們!要是救不醒,錢我還給你們,再倒賠一倍!」

那年輕人和幾個同伴眼神交流了一下,點頭道:「行,多少錢?」

「明碼實價,精怪迷魂三千,不打折!」劉老神仙刷地從衣服兜裡掏出張單子抖開給那年輕人瞧。那單上打頭三個醒目的黑體一號大字「價目表」,下面是一排排的收費項目,什麼驅邪一千,請神兩千,回魂三千,當真是明碼實價。

幾個學生聚在一起掏兜湊了湊,劃拉乾淨兜底也就不到兩千塊錢,那年輕人道:「現在沒這麼多現金,先拿這些,等回頭我們到銀行取了錢再給你。」

劉老神仙搖頭道:「概不佘欠,沒有現金,刷卡也行,我家裡有刷卡機。」

「你個老……」解村長勃然大怒,又要打人,劉老神仙蹭地一下又跳出門外,威脅道:「解老四,你再敢動手,我馬上就走,我還不治了呢!」

雍博文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正欲上前解決問題,忽見人群中走出一人道:「劉老神仙,救人救急,你就先收下錢救人吧,我給他們做個擔保還不成嗎?要是他們過後沒有錢給,我替他們給!」

出來的卻是個女子,容貌姣好,只是皮膚有點黑,年紀輕輕,二十出頭的樣子,但舉止沉穩,氣度不凡。

劉老神仙一見這女子站出來,便換了張笑臉,道:「海妹子,你也來啦。瞧你這話說的,我老劉也不是鑽錢眼裡的人,剛才就是那麼一說,總不能壞了規矩不是。我這就救人。」言語間竟對這年輕女子有些畏懼。

雍博文忍不住瞧了這名叫海妹子的年輕女子幾眼,暗暗猜測她是什麼人,居然能讓這老滑頭如此服貼。

劉老神仙不再說話,把屋裡人都趕出去,自在屋中央焚香禮拜,把香往地面上一插,盤坐地上,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喃喃自語,也不知在嘟囔什麼,念叼幾句,忽地打了個哈欠,伸一個長長懶腰,騰地跳起來,渾身哆嗦,尖叫道:「淨海大神駕到,閒雜人等迴避!」圍著那三柱香手舞足蹈,怪聲怪調地喝起來,用的都是當地土語,含糊不清,大概除了他自己外誰都聽不出來他在唱什麼,一邊唱一邊搖頭晃腦,那模樣就跟磕了搖/頭丸也似,晃著跳著,漸漸離開那三柱香,晃到兩人床前,驀得大喝一聲,「大膽妖孽,見到本神,還不速速退去!」甩手先在男生上方虛虛一抓,就聽噗一聲悶響,好像汽球漏氣,又如同有人放了個啞屁,一團模糊的淡淡灰影憑空出現在他手中,兀自掙扎扭動不休,屋子裡突然充滿了斥鼻的腥臭氣味。劉老神仙雙手揪著灰影滿屋子亂晃亂跳,唱得又急又尖,折騰了足有五六分鐘,把那灰影往窗外一拋,就聽砰的一聲,窗子粉碎,玻璃碴子濺得一屋都是。

那躺在床上的男生應聲翻身坐起來,眼睛還沒張開,就破口大罵,「他媽的,哪個王八蛋陰老子!」

第一三四章 暗鬥

劉老神仙雖然耍得猴戲,但效果當真不錯,立時見效,圍觀群眾紛紛報以驚歎,解村長一臉不爽彷彿便秘。

雍博文看著那海妹子,暗暗冷笑不止。旁人看不出來,可是他卻瞧得清楚,劉老神仙耍了半天,只使了一個幻術或者說是幻符,趁著搖頭晃腦渾身亂抖的功夫,他捏破了藏在手心裡一方小竹牌,那抓在手中的那團灰影和瀰漫的腥臭氣味都是竹牌幻化出來的,真正讓那男生醒過來的,卻是剛剛出言主持公道又願意為眾大學生們擔保的海妹子!那海妹子暗中使了法術解除了男生身上的禁制,這等禁錮血脈的法術都是隨著血脈而在全身運轉,不是絕對瞭解,誰沒有這種隔空解除的本事,雍博文自己若是解法,那得靠過去,摸著身體表面,感應血脈運行的規律,找到法術禁制所在才能施法破解。可這海妹子一沒靠近感應,二沒使法探測,直接上來就把禁止解除了,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禁制根本就是她下的!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劉老神仙突地喝呀呀大吼一聲,「妖孽還不束手就擒!」跳將起來,奔著那躺在床上的女生撲過來,楂開雙手,好似精/蟲上腦要當眾襲胸的色狼。眼瞅著那一雙手就要按在女生的胸部上,打旁忽地飛來一腳,正中劉老神仙側腰。這一腳踢得好不結實,劉老神仙啊喲一聲慘叫,斜飛出三四米,重重撞在牆上,把那單薄的牆壁撞得直顫悠,落到地上捂著側腰慘叫翻滾,一時爬不起來。

這一變化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剛剛才醒過來就踢飛了救命神仙的男生酷酷地慢慢收腳,冷冷道:「死神棍,居然敢當著我的面兒欺負我女朋友!」

「胡飛,你搞錯了,他是在給你和小曼治病!」學生們一擁而上,其中那個領頭的男學生解釋道,「你就是他救醒的。」

胡飛輕蔑地瞥了劉老神仙一眼,不屑地道:「就憑他這個神棍?老陸,你們花了多少錢請的這個神棍?」

那領頭的男學生道:「三千,大傢伙沒湊夠錢,先給了一千多塊錢!」

胡飛走到劉老神仙面前,伸手揪著他的脖子給從地上拖起來,咬牙冷笑道:「老神棍,看你年紀大了,我也不欺負你,不過你騙我同學的錢卻不行,快點交回來。」

「忘恩負義,忘恩負義啊!」劉老神仙被踢得不輕,嘴角趟出一溜白沫,氣得話都說不全了,哆嗦著手指著胡飛就會一句忘恩負義了。

旁邊的村民有看不過眼的,忍不住道:「後生,哪能這麼做啊,剛剛多虧了劉老神仙救你,你才醒過來,就算不念著他老人家的救命之恩,也不能這麼連打帶踢還帶往回要醫療費啊!」不過出聲的人卻是不多,顯然這個死要錢的老神棍在村中人緣並不是很好,許多村民見他挨打,甚至還露出了興災樂禍的表情,尤其是解村長最為明顯,誇張地咧著嘴,似乎隨時都能爆出哈哈一聲大笑。

胡飛道:「這個老神棍根本就是在騙錢,他有什麼能耐治好我和小曼?」

劉老神仙叫道:「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你就是我救醒的!你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你那小女朋友我不管了,你要是有能耐,你自己救吧!」

胡飛嘿嘿冷笑兩聲,把劉老神仙往地上一扔,大踏走到女朋友床前,伸手在她胸腹間按了按,驀得握成拳頭將中指指節突出出來,對著某處一拳擊下。

雍博文不禁挑了挑眉頭。胡飛這一拳相當有名堂,尤其是其中還蘊含著相當程度的法力,顯然也是術法中人,就這水平來看,弄不好還是低級法師。再想到剛才在海灘上的疑惑,也就解決了。這胡飛顯然是在眾人都離開的時候,悄悄使法術把自己和女朋友隱藏起來,想等人走光了再繼續親熱,不想卻撞上了群妖霧行,遭了暗手,被牢牢禁住。

眾人見了這翻變故,都是暗叫不虛此行,這大半夜的居然還能看到如此精彩好戲,見胡飛腳踢老神仙不算,還要自己去救女朋友,一時間都屏氣凝神,期待後續發展。

劉老神仙雖然痛得厲害,卻也緊張得瞪大了眼睛。

海妹子似乎有些緊張地抬手摸了摸鬢角,無形法力發出,悄然牽動女生體內的禁制偏了一偏,胡飛這一拳便打偏了,床上女生小曼僅輕輕哼了一聲,四肢微顫卻沒有反應。

胡飛偏頭往人群中瞧了一眼,顯然有所發覺,但這種事情不好在普通人中間聲張,也不說什麼,又探了探,重新找到準確位置,右手再擊一拳。

海妹子摸著鬢角的手向上抬,貌似去捋耳旁散發。

胡飛忽地身子一側擋在床前,那一拳急速下落。

海妹子舉在耳旁的手急速動了動,似乎在規整亂髮,但與女生體內遙相呼應的法力卻分為兩道,一左一右繞過胡飛襲向女生,左側法力明顯,右側法力微不可察。胡飛果然上當,又往左一扭身子,想擋那左側襲來的法力,右側法力暗渡陳倉直奔床上女生。

雍博文便在這時往前踏上一步,那模樣就好像是離開太遠看不清楚屋中情況,所以想往前擠一下,踏步間暗使五雷正法,一道微弱的雷法自人群縫隙間穿過,正截住海妹子牽引禁制所發的法力,便聽辟啪一聲細響,胡飛身右側爆起一小團白亮的星光,胡飛那一拳就在同時擊在床上女生的胸口。

驀得一股白霧自窗外急速湧入,在房間中飛快瀰散,眨眼工夫就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沒等在場眾人反應過來,就聽霧中傳來劉老神仙殺豬一般的驚恐喊叫:「起霧了,快逃啊,霧妖來了,不想死的快逃啊!」就聽辟哩撲楞連滾帶爬的動靜響起,跟著有人被撞倒在地發出砰砰亂響,劉老神仙這一咋唬本就被這突如其來的白霧嚇了一跳的眾村民立時炸了鍋,連喊帶叫的跟著就跑。

第一三五章 真陽刀

簡陋的招待所裡立時亂作一團。

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往外逃,只恨那走廊狹窄,一時間竟全都卡在其中,進不能退不得,一個個帶喊帶叫奮力掙扎,卻不知何處糾纏得太死,竟是無人能動彈分毫。

一時間,哭聲、喊聲、叫聲連帶著辟哩撲楞的沉悶撞擊聲、痛苦的慘嚎聲、惱火的叫罵聲攪在一處,形成一種怪異的令人窒息的合聲,在濃郁得化不開扯不透的白霧中不停迴響升騰。

白霧一起,雍博文便施法鎖定了海妹子的位置。

海妹子果然趁霧起而動,直撲向床邊的胡風和小曼。

此時,胡風剛剛一拳打破了小曼身上的法術禁制。小曼呻吟著醒轉,睜眼所見卻依舊是滿目蒼白,不禁嚇得尖叫。胡風伸手抱住小曼,渾不知身後有人偷襲。

雍博文暗自冷笑不已,縱身自擁撞的人群中跳起,貼著屋頂急速向前爬了幾步,追到海妹子頭上,猛然落下。

海妹子剛剛來到胡風身後,正要出手偷襲,忽覺頭頂風聲炸聲,暗叫不妙,連忙向旁躲閃。

胡風聞聽背後有異動,在地上猛得跺了一腳,低喝道:「有請伏虎羅漢!」身子一抖,反手一拳打向空中。這一拳即出,狂風立響,所過之處,將白霧一掃而空,隱隱間竟有辟啪爆呼,聲勢當真駭人。只是他這一拳卻打錯人了。真正的偷襲者海妹子剛剛被雍博文嚇跑,而雍博文恰好落下還沒來得及改變方向繼續追擊,這一拳正奔著雍博文面門打來。

一片蒼白間,忽聽現出一塊清明空間,就好像是一杯濃郁的牛奶中突地中和出一片純淨的清水般,缽大的拳頭與雍博文的那張臉同時出現在這片空間中。

雍博文只顧著盯海妹子了,卻忽視了胡風的存在,眼見一個拳頭近在咫尺,這要打中了,鼻樑打砸還是輕的,弄不好就得滿臉開花,大驚之下,深吸一口氣,張嘴一噴,使的正是得正花間的真陽刀。

便聽嗡的一聲悶響,一道暗赤色的紅光自口鼻中噴射而出,正中胡風的拳頭。

拳頭被紅光一掃立刻發出滋滋作響,青煙直冒,表皮焦黑一片。

胡風慘叫一聲,忙不疊地收拳。可那紅光去勢不止,嗖地劃破白霧,閃電般插了過去。胡風也是了得,雖然因白霧遮眼不知對方使了什麼法術傷了自己,但情知事情不妙,收拳的同時立刻矮下身子,抱起床上還在吱哇亂叫的小曼,貼地急滾,滾了兩下,正撞在一人腳邊。

此時滿室混亂,人人都在驚慌逃竄,這人卻安靜站立不動,便顯得格外詭異。胡風一撞到這人,便心中警覺,正要再往旁滾,卻是身子一緊又中了禁制無法動彈,只聽耳旁有人輕笑道:「好個神打之術,呼之即降,可比那些街頭把式要強上百套,能把神打術這種三流玩藝練出如此神通的,也只有嶺南太皇宗,你是太皇宗的入室弟子嗎?」聽聲音卻是個年輕女子,語氣間倒也沒什麼敵意。

胡風尚不及回答,就聽耳旁狂風呼嘯,宛如超級颱風過境,滿室轟轟然作響,桌床雜物盡都在狂風中飄飛起來,一個身子把持不住,竟被這狂風吸起,宛如一片輕飄飄的紙片落葉,順著風勢飛去。

滿室白霧一掃而空,視線之為一清。胡風抬眼看去,就見一個年輕人立於房中,張口猛吸,直有鯨吞天下的浩然之勢,這漸有天地之威的狂風竟是生生被他吸出來的!白霧在他身前凝成一個人頭大小的白團宛若雪球般滴溜溜轉個不停。更讓胡風驚駭的是,他體內的凝固的真陽之力竟被吸得不穩顫動,隱隱有脫體飛出的勢頭。

「這是什麼法術?」那制住胡風的之人輕咦一聲,同樣相當驚訝,抓住胡風、小曼,身形一晃,濃濃白霧如同從煙囪裡噴出來的濃煙也似自身後冒出,將三人身形遮住。

室內的清明只是一閃即逝。

雍博文這真陽刀的回吸之力不能持久,收回噴出的真陽之力就算完事。但這一噴一吸之間所產生的沛然大力所形在的威能卻是驚人至極,給本就混亂不堪的招待所火上添油,他這一吸即了,卻聽轟隆一聲,這木製招待所的單薄外牆被驚慌的人群給撞破,擠撞在一處的六七個人自破口處下餃子般接二連三地摔了出去。這一下卡住的走廊總算鬆動起來,數十人掙扎的合力一遭爆發,有的順著走廊樓梯下去的,有撞破牆壁出去的,這木製小樓哪經得起這種折騰,晃了幾晃,搖了幾搖,轟然倒塌。

雍博文一口真陽氣吸還,只覺身下樓搖地晃,便知不妙,按著記憶中窗子所在的方向急急奔出,他這一跑那就是陸地飛騰之術,奇快無比,本來就離著窗子不遠,兩步即到,只是稍偏了一些,正撞在窗側牆上,把牆撞了個大洞,猶如膛炮彈般射出小樓,迷霧之中便覺近處有人也飛快自樓內躍出,以聲響速度來判斷也是主動跳出來的。想到剛剛那海妹子就站在窗前捉住胡風和小曼,雍博文斷定身旁這人就是海妹子,正要出手,不想那人竟是先下手為強,鏘的一聲脆響,一道寒光閃電般在霧中炸起,殺氣凜然!雍博文拔劍出匣,以破魔八劍應敵,剎那間與那襲來寒光連續撞擊數十下,叮噹脆響聲中,手中的精金堂名品寶劍伴著撞擊迸發的團團火星化為碎片,一同散落霧氣之中。

「好劍法!」霧中那人讚了一聲,寒光突地一化為三,三化為六,六化為九,剎時間變化九道,四下盤旋飛舞,於霧中時隱時現,宛如九條毒蛇潛於暗中,時刻準備撲出凶狠咬噬。

雍博文至此方才落地,凝神戒備,反手摸在劍匣上,握住那柄桃木劍,又連貼三道精金符,準備以木劍迎敵。

霧中那人卻沒有繼續進攻,而是沉聲道:「把你拿走的劍交回來,我放你一馬!」

雍博文冷笑道:「就憑你這小小的霧障法和飛劍術就想打敗我?癡心妄想!你還是想想等會怎麼求我放你一馬吧。你役妖害人,別以為在這海島上就沒人管了,今天既然叫我撞上了,那你就乖乖束手就擒,或許我會從輕發落。」

霧中那人呸地啐了一口,九道寒光驀得同時自霧中射出,怒龍般自不同方位襲向雍博文。

雍博文拔出貼符精化的桃木劍,依舊使破魔八劍應敵,左手卻從劍匣中掏出佈陣器,按動按鈕,射一道陣法。

這佈陣器中已經事先存好了十道不同功用的法陣,只需調到相應的序號,就可以彈出使用。佈陣器一發動,從裡面噴出好多雜七雜八物件,其中以符菉居多,正是太平道最精擅的符陣之術。雍博文使的這一道符陣名喚天罡破煞陣,專門在大範圍迷障之術中使用,布得陣中陣,雖然不能破掉敵人的迷障之術,卻是可以迷上加迷,利用敵人的迷障之術加層,使敵我雙方都陷入陣中,而太平道的符殺之術最適合這種貼身混戰,一步數符,只要走過的地方那是符上加符菉上貼菉,除了施符人自己,其他人都是一觸即發,觸發符菉與事先布下的天罡破煞陣相互感應,立時就可以鎖定敵人位置,進而從容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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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事早起出門,後半夜方回,沒能更新。

第一三六章 生擒活捉

符陣一布下,那九道飛劍的攻擊立刻變得遲緩起來。

飛劍襲人那也得役劍者能夠感應到攻擊目標才行。

傳說古時劍仙能千里之外取人項上頭顱,倒也不假,但卻需要事先做好準備工作。首先得先拿到目標的一件貼身物事,從頭髮指甲到衣物碎片什麼都可以,劍仙可以據此貼身物件確定目標的氣機特點,其次得能確定目標的大致方位,比說是在某地某府之內,不用太詳細,但也不能太模糊。有了這兩點,本領高強的劍仙就可以在千里之外通過天地之間的氣機震盪,首先鎖定一個大致方位,然後靠著附在飛劍上的靈覺次第感覺,最終找到目標,一擊秒殺。只不過外行人不知道此中奧妙,以為劍仙隨隨便便就能隔著幾千里地想殺誰就殺誰,。

役劍者以附在劍上的靈覺來操縱飛劍,同時感覺四周環境,飛劍離役劍者越近,那附在飛劍上的靈覺就越強反應也越快,反之則越弱越慢。

霧中操縱飛劍的海妹子近在咫尺所以這飛劍操縱起來有若臂使,又能透過這迷霧鎖定雍博文的位置,所以攻擊流暢快捷。可雍博文天罡破煞陣一布,海妹子無法透過迷霧發覺雍博文的位置,只能依靠劍上靈覺來感應。這海妹子顯然離著古時超強劍仙那千里之外依然能憑靈覺鎖定殺的境界差得太遠,這靈覺感應的水平相當之低,又有符陣影響,近在咫尺竟也找不到雍博文的具體位置,九道飛劍晃晃悠悠變了沒頭蒼蠅交叉飛舞,亂刺一氣,再沒了先前那種氣勢。

雍博文趁機矮下身子,跳出飛劍攻擊範圍,踏著禹步在霧中急速繞圈奔走,每走一圈都布下一圈暗符,只繞了兩個圈子,迷霧深處便有符菉被相繼觸動。這些符菉都是普通的安宅、安神、驅邪之類的符咒,沒什麼殺傷力,即使是碰到了如果不是特別注意的話,也無法發現,海妹子此刻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操縱飛劍尋找雍博文身上,根本沒有留神腳下居然還有暗樁存在,三步倒有兩步會踏在地面的暗符上。雍博文順著符菉被觸動的軌跡一推算,便推測出海妹子行走的方向和下一步可能經過的地方,當即提前潛過去蹲守。雍博文剛剛站定位置,就見迷霧捲動,一個人影自霧中急急走來,邊走邊雙手揮舞,唸唸有詞,踏的卻也是禹步。

那人影對藏在暗中的雍博文一無所覺,直到了雍博文身旁,擦身而過,這才似有所覺,扭頭往雍博文潛藏的方位觀察。這卻晚了,雍博文一伸手就在她小腿上貼了張符。這人影驚呼一聲,雙手急揮,濃霧深處隱見寒光閃爍,卻是招飛劍救急,可惜遠水解不了近渴,雍博文這一符貼出,便迅速站起,隨著站起身的動作,便好像那在街頭貼小廣告的超級熟手一般,啪啪啪沿著對方小腿一直往上,一口氣連貼了十幾張符,有定神,有制氣的,有凝血的,諸般控制手段統統加上,等最後一張符貼到腦門上時,整個人便成了一尊石像,只剩下眼珠以微微轉動了。此時離近了才看清楚,這人正是海妹子。

九柄飛劍堪堪飛到近前,失去控制,嗆啷啷落到地面,合到一處,化為一柄長劍。

雍博文彎腰將這飛劍撿起來,卻見此劍與先前收的那柄飛劍模樣全不相同,此劍長約三尺三,劍身又厚又寬,上有九條龍紋盤旋,但仔細一看,這龍紋卻不是鑄上或是紋上的,更像是劍身的裂縫所形成。這劍拿在手中輕飄飄渾似沒有重量,曲指一敲,發出沉悶的木響,竟然不似金屬材質。一時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便也插時劍匣,貼著先前奪來的那柄飛劍放置。

海妹子見雍博文把自己的飛劍拿走,眼睛瞪得老大,憤怒幾欲噴出火來,可卻個抗議的動靜都發不出來,當真鬱悶到家。

雍博文見狀嘿嘿一笑,將海妹子脖子上的那張符摘下來,海妹子脫口叫道:「快把劍還給我,不然我殺了你!」雍博文卻問:「你是龍虎山劍俠?」海妹子不知雍博文這是在試探,只以為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喝道:「既然知道我是龍虎山弟子,還不多把飛劍還給我,你要是態度夠好,我就當沒發生過這回事兒,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怎麼樣?難道你敢稟告師門,說你的飛劍讓人給搶去了?你師父什麼肯定會出頭來往回搶,不過你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嗎?」雍博文漫不在乎地道,「你要是真有這份膽量,那我現在就放你走,坐在這兒等著你們龍虎山的前輩來跟我拿你的飛劍!」

海妹子一時面紅耳赤,卻想不出什麼應對的話來,她本也不是那種能言善辯的人物,再加上心虛,自然是無論反駁。

雍博文見狀心中更加有底,便問:「你先別吵,我問你件事情,你要是答得好,我不光反你的飛劍還給你,先前那把劍也還給你,至於你們役妖害人的這筆賬,咱們回頭再算。」

「誰役妖害人了!」海妹子不服氣地叫道,「我們役使派中自養的海妖采收養殖的海蘭,怕驚到村中人這才使了霧氣遮障,倒是你不分青紅皂白的進來就要收我們的海妖,太過份了。」

雍博文冷冷道:「你們沒害人?那胡風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是自己給自己施法制住了?剛才胡風要解除小曼禁制人,你為什麼施法阻攔?你們一面施法害人,一面又讓個老神棍出面救人斂財,倒是掙錢的好手段!」

海妹子梗著脖子道:「那個胡風要是安安份份地呆著,我們也不會去動他,可他卻要捉海妖給他女朋友當寵物,這怎麼能行?劉半仙是我們在人間的委託代理,以往那些誤入霧氣見到海妖的村民,都被我們制住送回來,再由劉半仙治好。要不是這樣的話,難道還讓我們龍虎山的人像神棍一樣跑出來治療?」術法界的人一直盡量避免在世俗人面前露臉使法,如今的法師協會也一直稟承這個傳統,為此還有專門負責處理法師們施法後痕跡的應急處置隊。當初在春城的時候,雍博文與逄增祥在樓頂大戰考精,事後的那些痕跡便都是這個應急隊處理的。

第一三七章 未婚夫

同一件事情,站在各自的角度都有各自的道理,正所謂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大家都認為自己有理。

所以海妹子說得理直氣壯,絲毫沒有任何心虛氣短。

雍博文卻也不會因為她這麼兩句話就認為自己錯了而道歉賠禮放人還劍,更何況他好不容易抓到了龍虎山的線索,就算是真打錯了,在打聽出艾莉芸下落之前,也無論如何不會放人。當下雍大天師對海妹子的辯解只當耳旁風,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問:「你既然是龍虎山的女道士……」海妹子截道:「我沒出家,不是女道士。」雍博文不理她接著問:「那你認不認識一個龍虎派叫艾莉芸的人?」其實他並不確定艾莉芸是不是龍虎山的人,只是在機場那一戰中,聽老喇嘛問艾莉芸是不是龍虎山劍俠,而艾莉芸也沒有否認,這才留了心。

海妹子警惕地瞪著雍博文,反問:「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我是她的未婚夫,特意來找她的!」雍博文直接把自己的身份往上抬了半格,以便更加名正言順。

海妹子立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脫口道:「未婚夫?你是天羅宗的古俊鳴?」

雍博文心中就是咯登一下。

這古俊鳴是什麼玩意,從哪冒出來的,怎麼成了艾莉芸的未婚妻了?

要是放在以前,他只怕立刻就要迫不及待地先問這古俊鳴是什麼人了,可如今他也算是經過風浪,遇事沉得住氣,只是把這個問題憋在心裡,含糊道:「你也知道這件事情?」

海妹子道:「這是派中的大喜事,現在誰不知道?不是說你和你父親要半個月之後才會到嗎?你怎麼提前跑來了?哦,我知道了,光看照片和視頻心裡不托底,想自己來偷偷看看真人。怎麼,怕我們龍虎山騙人,拿個醜女嫁你?」

「不是,我只是想先看看,先看看。」雍博文低下頭,不讓海妹子看到自己的臉色,「你能幫我通知一下艾莉芸,叫她出來見面嗎?」

「哎呀,這個不好辦……」海妹子顯得相當為難,「你知道我們龍虎山門規森嚴……」眼睛不住地往雍博文背上劍匣去瞄。

雍博文立刻醒悟,使了個散符術,把海妹子從頭到腳的符菉都驅散,又將那兩柄飛劍取出來,雙手奉上道:「還請……」一時語塞,打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這海妹子叫什麼呢,總不能就這麼大赤赤地叫海妹子吧,那些不知她身份的村民神棍可以這麼叫,可同是術法界中人,又都是大派出身,那自然不能當面這麼叫了,那可對人極大的不尊重。

海妹子爽朗地一笑,接過飛劍,將那柄寬劍往空中一拋,那劍化為一道流光鑽進她的嘴裡,又將另一柄劍提在手中,這才道:「海妹子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叫艾容竹,是芸姐的堂妹。」

雍博文連忙賠笑道:「還請容竹師妹幫幫忙,約艾莉芸出來跟我見上一面。」

艾容竹卻道:「這會兒工夫倒是低聲下氣了,怎麼不像剛才那樣凶巴巴地了,喊打喊殺的,又什麼役妖害人,大帽子聽得倒是順溜。古公子,你法術精深不說,這變臉的工夫也相當了得啊。」

雍博文小意地道:「剛才我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咱們修行之人,見到使法役妖禁人這種事情,總不能坐視不理,要是容竹師妹遇到這種事情,也不能袖手旁觀吧。」

艾容竹不爽地哼了一聲道:「合著還都是我的錯了不是。」

雍博文忙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行事過急,不分青紅皂白冤枉好人,容竹師妹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

見雍博文如此低聲下氣,艾容竹心中暗爽,但仍繃著臉道:「古公子,不是我不幫你啊,你也知道我們龍虎山門規森嚴,你和芸姐畢竟還沒有正式舉行儀式,私下裡偷偷見面,於理不合啊。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也逃不了干係。剛剛被你欺負了一通,卻反過來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幫你忙,我也太不合算了,真當我是術法界的活雷鋒了嗎?知道的,說我是好心幫忙,不知道的還不得說我是因為敗給了你才迫不得已報信?到時候這話要是傳開了,那可是好說不好聽了,指不定就傳成了我們龍虎山敗給你們天羅宗,所以才把派中的第一美女嫁給你古大公子。說起來,你這龍虎山的法術倒真是精深,一下子就能布出個符陣來破我的霧法。」邊說眼珠邊轉個不停。

雍博文連忙掏出那個佈陣器來,解釋道:「容竹師妹法術精深,我本來不是對手的,全是靠了這外道的小玩意才能布出符陣。」

艾容竹好奇地接過佈陣器翻過來調過去地看了一翻,不解地問:「這是什麼東西?」

「佈陣器。」雍博文把那佈陣器的功能和使用方法詳細地解釋了一遍。

艾容竹試著放了一個符陣出來,見這黑筒子一噴,陣法立成,不禁又驚又喜,把玩不停,愛不釋手,問:「這東西倒真是巧妙,是你們天羅宗製造的獨門法寶嗎?」

猛一聽獨門法寶這麼有武俠氣息的詞兒,雍博文不禁一愣,道:「不是,這是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生產的。」

艾容竹不解地問:「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這是什麼門派成立的?」

「是茅山派魚承世。」雍博文心中奇怪,這艾容竹居然連魚承世這等大名鼎鼎的術法軍火頭子都不知道。

「茅山派的人不都死光了嗎?還制得出這種法寶?不過,茅山派的法寶怎麼會落到你手裡?難道是搶的?」

雍博文大汗,道:「這是公開出售的物品,只要花錢就可以買到,用不著搶。」

艾容竹驚詫莫名,「什麼?門派獨有的法寶也可以公開出售了?真是世風日下,難道是茅山派的弟子叛出師門,把師門法寶偷出來賣?古公子,你可是天羅宗的少主,就算是再好的寶貝,這也是人家茅山派的,你就這麼買來,不是惹禍上身嗎?」言下間對這個收髒的古俊鳴很是鄙視。

第一三八章 那一劍的風情

雍博文大為疑惑。

這艾容竹不知道魚承世和他那聞名世界的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也就算了,居然連術法物品買賣也大驚小怪,還是不是術法界中人?

很顯然,雍大天師已經忘記自己當初剛剛加入法師協會時的鄉巴佬模樣了。

不過,看艾容竹吃驚的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雍博文只好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魚承世的公司業務。

這下艾容竹更加吃驚。

「茅山派居然開了這麼一家公司,連本派的法寶都可以往外賣,他們不打算混了嗎?獨門法術被別人學去了,他們還靠什麼吃飯?」

「這個算不上是獨門法術……」

雍博文覺得自己耐心快要被艾容竹消磨乾淨了。他跑了幾千里地的目的,是來找女朋友的,而不是給人充當術法界常識啟蒙老師,他也沒有那種為人師表的愛好。

聽雍博文解釋了半天,艾容竹還是將信將疑,但總算不再問個不停,道:「算了,這些事情回頭再說,我先去找芸姐,幫你通報一下,不過她肯不肯見你,我可不敢打保票。你就在這裡等著吧。」說完,衝著雍博文一揮手,轉身欲走,連佈陣器都沒還。

雍博文突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臂,道:「容竹師妹,你走得太急了,是不是忘了點什麼事情?」

艾容竹停下腳步,疑惑地問:「什麼事情?」看了看手中的佈陣器,笑道:「好啦,還給你,真小氣,借來玩玩又不會弄壞。」把佈陣器塞回給雍博文。

「這霧陣你不打算撤掉嗎?胡風放在哪裡了?那邊房子裡還砸著好些人,你不撤霧讓村裡的人怎麼來救援?」雍博文卻不肯放過她,突然將她拿在手中的那把透明飛劍給奪了下來,「還讓我在這裡等著,這裡亂七八糟的這麼多人,是見面的好地方嗎?你根本就沒想過要幫我通知艾莉芸吧!」

艾容竹支支吾吾道:「我一時沒想到這麼多嘛,你要是覺得這裡太吵不合適幽會的話,可以另選一個地方,我這就把霧陣撤了,哎,芸姐,你怎麼來了?」她瞪著雍博文身後,目露驚奇。

雍博文砰的一拳打在了艾容竹的鼻子和嘴巴上。

艾容竹剛剛張了一半的嘴巴被這一拳打得猛然合攏,沒來得及吐出的飛劍就那麼給生生地憋回到體內,但劍氣已發卻不是內腑能容得下的,化為一束束白光順著鼻孔耳朵往外飛射,她的鼻子被雍博文那一拳給打得鮮血長流,此時被劍氣一逼一帶,隨之化兩道血光噴出,瞧起來甚是駭人。艾容竹捂著臉,眼淚長流,不敢相信地瞪著雍博文。雍博文毫不動容,趁她沒回過神來,啪啪啪,一連氣又貼了十好幾張符,把艾容竹重新定在當場。

常言說得好,打人不打臉,尤其這還是一位年輕貌美的女性,雍大天師怎麼就得了這等狠手,簡直就是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心。

「不幫我傳信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騙我?」雍博文甚為惱火,這麼半天的口舌敢情全都白廢,再想起眼前這女子包括役妖害人、驅使神棍騙錢、弄塌招待所傷害無辜這幾大項罪名,更是怒火中燒,把拳頭捏得格崩崩直響,也不用她傳信了,直接逼問道:「艾莉芸的手機號是多少?」

艾容竹有些驚慌地回道:「我不知道,我們本門弟子之間向來都是飛劍傳訊,從來不用手機。」

「我就不信了!」雍博文大怒,「你還是不是現代人,居然連手機都不用,難道跟不是術法界的人聯繫,也用飛劍傳訊不成?看起來不讓你瞧瞧厲害,你是不肯說了!」心下卻頗有些躊躇,這艾容竹是艾莉芸的堂妹,若是欺負得狠了,只怕艾莉芸那裡也交待不過去,艾大姐一怒,雍小弟少不得要吃不了兜著走。可是眼看著找到線索,這丫頭卻不肯老實配合,著實讓人上火,不懲治一下想她也不會乖乖聽話。猶豫片刻,狠了狠心,終於決定拿出點手段來給艾容竹點顏色瞧瞧,當下抽出一張符菉來捏在手中,道:「這是你逼我的!」

艾容竹臉色變了,不過不是害怕,而是得意加上興災樂禍,「姓古的,你上當了!」

「什麼?」雍博文一愕,便覺後腦勺冷風嗖嗖,寒氣逼人,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銳利無比的尖端正對著那處,只要他稍有異動,腦袋就會被毫不客氣地刺穿!他微微側頭,錯著眼珠用眼角餘光向後看去,就見一柄閃著幽幽藍光的飛劍正懸在空中,那劍身上的光芒不住吞吐,彷彿毒蛇的信子,正在探尋目標,隨時隨地準備暴起傷人。

「嘿嘿,姓古的,剛才被你奪去飛劍,我就已經發出劍訊求救。老娘剛剛那是在跟你拖延時間呢。就你這一幅癩蛤蟆樣,還想娶芸姐,癡心妄想吧!別以為老祖宗答應了,這婚事就一定能成!還不自量力地約芸姐出來見面,你以為你是誰啊!」

艾容竹很有點得意妄形的味道,還被人制著無法動彈呢,就已經開始訓人了。

雍博文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知道小說電影裡的反派配角為什麼總失敗嗎?」

「什麼?」艾容竹一愣,雍博文整個人突地化為一團淡淡血霧從容地飄到那柄藍色飛劍後方,重新化為人形,一伸手輕輕巧巧地握住了那柄藍色飛劍,「因為廢話太多!」

那藍色飛劍居然沒有任何反抗,就這樣任由雍博文握著!

艾容竹大驚,暗想難道這姓古的法術居然這般精強,連飛劍都可以隨手予取予奪?

但下一刻,飛劍嗡的一顫,急速飛動,雍博文一時不防,整個人都被帶得飛起來,沒入濃霧深處。

在那一片蒼茫之中,傲然站立著一個苗條高挑的身影,正豎著右手役使飛劍。

雍博文隨著飛劍破霧而來,急速接近。

那身影不閃不避,似乎胸有成竹,只等雍博文靠近,就要發動雷霆一擊。

雍博文似乎粘在了飛劍上,也不知道撒手,就那麼直挺挺衝向那役劍者,似乎智珠在握,只等靠近,就要發難動手一擊致勝。

書中廢話雖多,但真正的時間卻短,只不過一剎時的工夫,雙方已經到了呼吸可聞的距離。

無聲無息,兩人結結實實地撞到一處,摔到地面,滾作一團,緊緊抱在一處,好像車輪一樣順著地面滾下去,滾下去,直滾到濃霧深處。

艾容竹伸著脖子呆立當地,瞪大了眼睛看著雍博文消失的地方,只恨那天罡破煞陣仍在,使她看不透濃霧遮掩,渾知霧中激鬥到何種地步,等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直站到腰酸背痛腿發花,卻就是等不到任何結果與動靜。


第一三九章 相見時難

濃霧深處,村路邊沿,輕軟沙灘上,有藍色飛劍停於空中微微顫動,彷彿警戒,又彷彿蓄勢待發。飛劍之下,緊緊糾纏的兩個人手足並繞胸腹相抵頭臉粘貼,簡直就像用雙面膠水粘在了一處般,均是微微顫抖,想這貼身近戰凶險無比,兩人當是各扣對方要害,猛使暗勁制住敵人,只等對方撐不下去認輸告饒。

這是意志的較量,這是考驗肺活量的比拚!

終於一方忍不住了,主動把頭後仰,緊貼的雙唇分開。

久違了足有四五分鐘的鹹濕海風帶著充量的氧份順著口鼻湧入肺部,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沉重的呼吸,心滿意足。

雍博文帶著無限愛戀看著懷中緊抱的人兒。

絲絲白霧猶如輕薄面紗,將面前美人本就嬌俏欲滴的面孔襯得越發動人。

那如畫的眉眼,無處不透著欣喜,無處不顯著激著動,可不就是他跨越千里而來的終極目標嗎?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

此時此刻,雍博文才發覺這句話是如此的恰如其氛,簡直就是為他此刻的心情量身訂做的一般。

踏上燕窩島以來的種種焦著不安在這一刻都化為了狂喜。

長吻過罷,兩人對視而笑,雖有千言萬語,這一刻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正應了那句此時無聲勝有聲的老話,所有的思念憂愁,都融化在了這無言的對視之中。

良久,良久,艾莉芸柔聲道:「小文,我想你。」

「小芸姐,我也想你。」雍博文輕聲回答。

「小文,你瘦了,黑了,不過比以前精神多了,有點男子漢的氣概了。」

「小芸姐,你也瘦了,不過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

簡單地對話之後又是狂吻。

吻不夠,親不盡,這一刻所有話語都是多餘的。

空中飛劍突地嗡嗡一顫,打斷了這親膩的沉靜。

艾莉芸抬頭看了飛劍一眼,歎了口氣,問:「你怎麼對待容竹了?」

「也沒什麼,她騙我,還拿飛劍亂砍人,我把她定住了,讓她多站一會兒好了。」雍博文應付了一句,又想湊過嘴去親。

這一次艾莉芸卻只是蜻蜓點水般親了一口就分開,抬腕看了看表,道:「我是以收到容竹求援傳訊為借口出來的,不能呆太久,否則會有其他人過來。我先帶容竹回去,明晚我們再見。從村子出來有條小路通往島裡,島裡臨海石崖的下方有處洞窟,明天晚上九點以你在洞口等我,看到我的飛劍閃光你再出來。」

雍博文大為不爽,可見艾莉芸神色嚴肅緊張,便知道艾莉芸如此安排肯定事出有因,當下也不多說,只問:「若是中間有事兒的話,我怎麼聯繫你?」

艾莉芸給了雍博文一個手機號,道:「這是我在海島新辦的號碼,有事給我發短信,用咱們的秘碼就行。」兩人小時候無聊遊戲,艾莉芸有次提出搞一套只有他們兩個懂的密碼做為他們之間獨有的秘密,雍博文當時只覺好玩,現在想來艾莉芸竟是從那時起就已經開始未雨籌謀,為將來的可能做準備了。

兩人百般不捨的分開粘在一處的身子,雍博文又將那口透明飛劍交還給艾莉芸。

艾莉芸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將飛劍收回口中,匆匆走進霧中。

雍博文深吸了口氣,收起天罡破煞陣,轉身施了個法兒躲到路邊的草叢中。

艾容竹等得望眼欲穿,見艾莉芸走來,大喜道:「芸姐,快幫我解開。」

艾莉芸上前將艾容竹身上的符菉都揭下來撕碎,艾容竹恢復自由,擼胳膊挽袖子地道:「那姓古的呢?我非得教訓教訓他不可!讓他曉得我們龍虎山的人不是好欺負的!」

「他已經走了。我們快回去吧,劉師叔還等著我回報呢。」艾莉芸避而不談雍博文。

「這就回去?太便宜那個姓古的了。對了,芸姐,我們把這件事情告訴劉師叔,他們天羅宗簡直欺人太甚,跑我們地頭上來撒野,讓劉師叔跟老祖宗說,老祖宗最好面子,要是聽了,肯定會生氣,沒準兒就會解除你和古俊鳴的婚約!」

「胡扯什麼!」艾莉芸沒好氣地訓道,「你怎麼知道那人是古俊鳴?他有承認自己是嗎?回去跟老祖宗說了,空口白話沒有評據,老祖宗不得以為你在說謊?」

艾容竹不服氣地道:「哎,他自己也沒否認啊,還有這麼多符呢,老祖宗見多識廣,肯定能認出這些符的來歷。」

艾莉芸道:「這些符都是普通的符咒,隨意哪個門派都能使用,憑這些根本不能斷定他是天羅宗的!再說了,天羅宗已經通知宗主到來的準確時間,古俊鳴怎麼會自己先跑來特意搗亂?又怎麼會和你與小葉發生衝突?到時候老祖宗肯定會先問這件事情,今晚又不是你當班,跑出來幹什麼?要是小葉和你的飛劍被人奪走這件事情被老祖宗知道,少不得要受罰的!」

「難道那傢伙不是古俊鳴?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艾容竹有些不甘心。

艾莉芸含糊道:「他是不是古俊鳴這不重要,總之他剛才也沒有撿到便宜,該找的場子我已經幫你找回來了!」

艾容竹拉著艾莉芸的手討好地笑道:「哈,就知道那傢伙在芸姐手裡討不到好去。你把他怎麼樣了?是打成豬頭,還是直接閹掉一勞永逸?」

艾莉芸板著臉解釋,只道:「你還是好好想想回去怎麼跟劉師叔解釋吧。」

艾容竹轉了轉眼睛,道:「就說那些小妖精受到遊客的驚嚇,跑得到處都是,小葉自己捉不過來,又怕挨訓,就找了我來幫忙,我又找你幫忙,怎麼樣?」

艾莉芸道:「幾個遊客就能嚇到那些小妖精,小葉這個看護是幹什麼吃的?你這不是讓小葉受罰嘛。」

「這個遊客會法術嘛,他是嶺南太皇宗的入室弟子,一身神打本事相當了得,小葉剛剛入門,當然很難對付了。」艾容竹說著話,抬手虛虛一招,胡風和小曼就自濃霧深處飄飄飛來,好似被霧托過來的一般。「我已經給他們下了禁制,等回頭還是讓老劉給他們解開就是,到時候再警告一下,讓他們快點離開,不要多事。」

「這還差不多,我們走吧,劉師叔那人性子急,要是再多等一會兒只怕要親自趕來了。」

第一四零章 老陳頭的消息

隨著艾莉芸和艾容竹的離去,濃霧盡散,夜色重歸清明。

嚇破了膽子的村民們這才戰戰兢兢地出來收拾救人。

招待所倒塌,壓在下面足有二十三人,不幸中的萬幸是,這招待所是木質結構,雖然不太符合消防安全條例,但建材較輕,再加上這晚上敢出來看熱鬧的多半是身強體壯的老爺們大小伙子,身體抵抗力較強,雖然頭破血流斷胳膊折腿是免不了的,但總算都沒有生命危險。

雍博文在村路邊的排水溝裡找到了被施了禁制的胡風和小曼,本想替他們解除禁制,但考慮到這胡風的性子比較暴躁,解禁之後大抵是不肯善罷甘休,萬一鬧起來怕是會影響明天與艾莉芸的私會,再一想這胡風也是同道中人,龍虎山應該不會做得太絕,大概還得藉著劉半仙的掩護來解除禁制,於是他也就不多事了,只把胡風和小曼送到那些大學生旁邊,只說是在路邊撿到的,當時場面一片混亂,所有人都在忙著救人,也沒人細問具體情況。

一時無事,雍博文便在旁邊幫手救人,他本身是道家出身,正統的道家修行都講究性命雙修,真正高明的道士大多都是高明的醫生,雍大天師雖然道術水平算不頂尖,但也稱得上高明,又跟艾莉芸這麼多年,普通的急救診斷還是相當不錯,當下幫著村裡的小吳大夫所包紮接骨,直忙到天光放亮,這才算是消停下來,有些傷勢較重的,還需送醫院去治療,解村長風風火火地去張羅船隻過海,餘下村民無事,便在一旁歇息閒聊,等著搬傷員。雍博文見事態平息,便返回住處。

老陳頭兩口子早就起來了,老太太在忙活著作早餐,老陳頭叼著煙卷蹲在門口看熱鬧,見雍博文回來,連忙吐了煙卷,笑臉相迎,「雍先生,這麼早上出去了?」

雍博文點頭道:「聽到動靜,就出去瞧瞧,您也起得挺早啊。」

「鄉下人家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昨晚上又鬧了一夜,我們兩個都沒怎麼睡,想著兩位可能一早就要出去,就起來做飯了。」老陳頭一邊說著,一邊滿懷期待地看著雍博文。

雍博文知道他在想什麼,可他已經見過艾莉芸,自然不急著再打聽艾家大姑的事情,便不急著問昨晚的問題,簡單地打過招呼,便上了樓,只留下老陳頭在那抓耳撓腮,好不焦急。他原想著靠這個消息再弄兩個錢兒,誰知道這年輕人居然這麼沉得住氣,全不見昨晚的焦著,心裡便有些著急,這種打聽消息的事情,由對方問和自己主動說,那價錢上可就差得多了。

劉意也已經起床了,正站在窗口向外張望,見雍博文回來,連忙問:「老弟,你上哪兒去了?昨晚上我一醒過來,沒見著你,又看外面那霧古怪,生怕你出去再遇上什麼事情,打你手機又一直不通,可急死我了。」

雍博文本想告訴他自己遇到艾莉芸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心思一轉,卻改了口,「聽到動靜,就出去瞧瞧熱鬧。那幫大學生裡有人說是晚上在海邊中了邪,村裡找了個老神棍去招待給治,治好了其一個,就出了些差子,又趕上起霧,把那幫看熱鬧的人都嚇壞了,全都往外逃,結果把招待所給擠塌了,壓傷了好些人,我在那邊幫了會兒忙。」

劉意一聽有人中邪,連忙細問。

雍博文便把胡風和小曼中了禁制的事情說了一遍,但沒說他曾經靠近細察的事情,只說遠遠看著不像是中邪,那村裡的老神棍來搞了會兒跳童就治好了,但瞧著不是老神棍起的作用,說得含糊不清。劉意也只是隨口一問,對這些事情並不怎麼關心,聽雍博文說完,又問他今天的打算,是繼續打聽尋找,還是先回萬寧。

雍博文自然是不肯回去的,堅持要再找幾天。

劉意心中暗暗叫苦,這麼個要什麼沒什麼的破地方再呆幾天,只怕要發瘋了,不禁對當初答應陪著雍博文過來深感後悔,對魚純冰暗暗腹誹不已。

兩人閒聊一會兒下樓吃飯。

吃飯的時候,老陳頭一直眼巴巴地瞧著雍博文,可雍大天師只顧低頭吃飯,似乎全忘記昨天打聽的事情。眼看著一頓飯將了,老陳頭終於沉不住氣了,主動道:「雍先生,昨晚你打聽的那個事情,我大約想起來些。」

「是嗎?」雍博文瞧了老陳頭一眼,語氣淡淡地道,「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那只是一個遠房親戚,好多年沒來往了,這回過來想順便看一看,找不到也無所謂。」

找不到也無所謂?那你昨天晚上急得跟猴似的幹什麼?

老陳頭暗罵小滑頭,面上卻還得陪著笑,「你說的那個女人不是村子裡的人,是來這邊的投資商龍虎公司的董事長,就是這家公司壟斷了咱們萬洲燕窩的生產,還把島裡的那些山都包了起來,不讓咱們這些人再進山了。這個董事長前些陣子來島上考察過南羅洞的情況,當時還是縣裡書記親自陪著,聽說是福建那邊的大富翁呢。」

艾家大姑居然是什麼龍虎公司的董事長,這還真是出人意料。

雍博文不禁回想起那個古板嚴肅整天也沒個笑模樣的艾家大姑,雖然很厲害的一個人,但穿著打扮都挺土氣的,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大富翁,倒像是正典的村姑。

這個龍虎公司想必就是龍虎山開辦用以接觸世俗的幌子。他們把整個島裡都包了下來,不讓村民進山,應該是因為如今龍虎山的總壇或許就設在這島上。當初紅朝大力掃蕩封建反動會道門,摟草打兔子,連帶著這些正經的修道門派都受到牽連,許多大門派都在那個時候主動遷出原址,躲到荒遠地方以避時難,龍虎山也許就是那個時候遷到燕窩島的。

老陳頭這個消息雖然來得遲些,也沒什麼大用,但至少還是讓雍博文多瞭解了一些龍虎山的情況,所以雍博文在飯後算住宿費的時候,還是多給了三百塊錢算是消息費。老陳頭拿著錢相當後悔,本來昨晚看這年輕人如此急迫,他還打算至少敲整數,誰知道才過一晚上情況就急轉直下,早知如此不如當晚就告訴他了,沒準兒還能多拿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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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人此卷即將終了,最後就是一系列的戰鬥,雍大天師即將大殺四方,請扔兩張紅票給添點動力吧。

第一四一章 熱辣的幽會前奏

雍博文與劉意離開陳家,又沿著海岸在繼續在幾個漁村中打聽。此時雍博文心中有底,自然不慌不忙,卻還要裝做著急上火的樣子。見他這副樣子,歸心似箭的劉意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老實陪同。雍博文刻意拖延時間,就差沒挨家挨戶進門打聽,走了整整一天,也沒能把所有村子再走一遍。用雍博文的話來解釋,昨天那是粗篩一遍,既然沒有發現,那就得細細重篩,燕窩島就這麼大,小芸姐如果在島上的話,那總歸能打聽得出來。

劉意暗暗叫苦,對於當初答應魚純冰過來監督雍博文後悔異常,若是有機會重新選擇,哪怕是殺了他,也絕不會跑來受這份苦。劉大師自打賺錢成名以後,天天吃喝玩樂,幾乎是一天都離不開女人美酒和賭博,在燕窩島這種鳥不拉屎的荒僻地方,當真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

傍晚的時候,兩人重回燕窩村,仍在老陳家住下。

經過一整天的收拾,倒塌的招待所已經清理乾淨,只剩下仍矗立在原址上的殘垣斷壁還能證明昨晚那瘋狂的一幕。

傷者一早就用船送過海,現在大抵已經住進了醫院。

那大學生裡也有兩人受傷較重,於是學生們分成兩撥,一撥陪著受傷的兩人先過海去醫院,另一波則陪著仍就暈迷不醒的胡風和小曼留了下來。

本來依著學生們的想法,也是要把兩人一起送往醫院治療的,但村中的小吳大夫卻勸說他們留下來,理由就是胡風和小曼那是中邪,不是得了病送到醫院也治不好,反倒耽誤了救治時間,不如留下來求求劉老神仙再出手救人。學生們有些擔心這老神棍昨天挨了胡風胖揍,不肯再來救人。

小吳大夫卻是胸有成竹,只道那劉老神仙向來慈悲為懷,只要錢給足了,那點小小得罪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並且拍著胸口保證他去請人。

果然,那劉老神還是答應了救治胡風和小曼,不過他提了要求,價錢要加三倍,給他當醫藥費,而且他得歇息一下,晚上才能來救人。

這些都是在吃飯的時候,聽老陳頭說的。

雍博文聽完心中雪亮,劉老神棍其實對胡風還是相當不滿的,只不過他只是個幌子,若是不去替胡風治病,又性惹惱了背後的龍虎山道士再棄了他換別人,唯一能做的只是拖延一下時間罷了。這多拖延時間的目的就是要讓胡風和小曼多吃點苦頭,氣血阻滯這麼長時間,救醒之後少得不要腰酸背痛腿抽莇,要好幾天才能恢復過來,具體時間長短,得看個人體質如何,但胡風也是術法中人,想來不會為這點小小苦楚為難,只要推拿一下就能解決問題。

既然知道兩人不會有大礙,雍博文就不願意再多事出頭卻幫兩人解除禁制,以免耽誤了自己的大事,他只是心中好奇,劉老神棍自己當然是沒有解除禁制的本事,難道海妹子還再來不成?

吃罷晚飯,雍博文和劉意回房間休息,不多時就聽外面喧嘩,扒著窗子一瞧,正是劉老神棍再次出場,只不過他的傷大概還沒好,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臉上神色也是相當不爽。

胡風和小曼就在招待所隔壁一戶人家中,也姓陳,與老陳頭有些親戚關係,家中一對中年夫婦,都是相當普通的漁民,有個小女兒在萬寧上中學,長期住校不歸,空出來的房間就做了客房。

劉老神棍在眾人簇擁下,進了房子,沒多大一會兒,房間中就傳來陣陣驚異的歡呼聲,想是劉神棍再次成功救人。過得片刻,劉老神棍得意洋洋地走出來離開,擁來看熱鬧的人也都各自散去。海妹子始終沒出現,想是這村裡還有其他人是龍虎山的,暗中施法解除了兩人的禁制。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凡一個大派駐地,附近的居民總是跟這一派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雍博文由此意識到,自己這兩天在島上大搖大擺地打聽艾家的事情,應該早就傳到了龍虎山道士的耳中,只是他們一直隱藏不動,大抵是不願意多事,想讓自己知難而退。這燕窩島在龍虎山的嚴密掌控之下,他們刻意隱瞞自然什麼都打聽不到,若不是昨晚一連串機緣巧合,只怕這一趟真要無功而返了。想到此處,雍博文不禁對龍虎山那幫臭道士深為憤恨,憑什麼就要阻撓自己跟小芸姐見面?

這一晚夜裡沒有起霧,月明星稀,照得沙灘一片銀白。

隔窗望去,浪濤拍岸,美景如畫,當真是個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

劉意早就被酒色淘空了身子,走了一天又累又乏,又沒有喜歡的物事來打發時間,一早便躺下,沒幾分鐘即鼾聲如雷。

待到傍九點的時候,雍博文收拾停當,正跳窗,猶豫了一下,又把劍匣背在身上,這才跳出窗子,按著艾莉芸所說,直奔那處臨海懸崖。

這燕窩島上儘是石頭山,滿眼都是大小小的石洞,艾莉芸所說那處懸崖壁立百丈,站在崖邊俯看下方,亂石穿空,驚濤如雪,其間有一山洞,入口上寬下窄,黑漆漆彷彿猛獸巨口,一半露在外間,一半淹沒在海水之中。雍博文下到崖底,鑽進洞中,只見這洞內,石徑彎曲,別有天地,無數海島棲息山壁之間,偶爾有不安份的振翼之聲響起,石間儘是鳥糞,空氣中滿是刺鼻味道,站在洞口處,因為海風吹拂還不覺得,一進洞來差點沒被當場熏個跟頭。這等地方雖然隱蔽,顯然不是談情說愛私下幽會的好場所,也不知艾莉芸怎麼會選了這麼個地方。

雍博文在洞裡呆不下去,轉回外面,在洞口旁的一叢亂石間俯下身子,施法隱藏,靜待艾莉芸到來,誰知這一等就是三個小時,眼瞧著已經到了後半夜,艾莉芸還是蹤影皆無。雍博文心中焦著無比,掏出手機,發送短信詢問,可這短信卻也沒有回音,正心急如焚的當口,忽見上方藍光閃動,一個穿著道袍的女道士腳踏飛劍現於空中,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楚樣子,但那飛劍卻是艾莉芸的無疑,再瞧身形也差不多。

這女道士踏劍立於空中,轉頭四顧,顯然是在找人。

雍博文歡歡喜喜地現身招呼,「小芸姐,我在這裡!」話音未落,那女道士衝著他一揮手,一道虹光利箭般射出,正中亂石之間,轟的一聲將諾大一堆亂石炸得粉碎。

第一四二章 來了就別想走的熱辣幽會

嗆人的石粉被爆炸的衝擊力捲起老高,隨著海風揚揚紛散。

山洞中棲息的海鳥受到驚嚇,紛紛尖鳴著展翅飛起,黑壓壓好大一片,彷彿一大團烏雲衝出,忽忽然自海面浮上夜空。

那女道士被夜驚的海鳥捲入其中,雖然竭力躲閃,依然不時有飛鳥撞到身上,一時被撞得搖搖欲墜。正手忙腳亂的工夫,就見下方爆起的石粉團中驀得爆起萬道霞光。

一人身披七彩霞光,縱身而起,閃電般襲來,正是雍博文!

那霞光雖然耀目,但其間氣息森冷陰鬱,顯然不是什麼好來頭。

女道士清斥一聲,舉手一招,十數道虹光自身周浮現,如同裝了自動識別目標的導彈般接二連三地向著那人撞去。

這虹光乃是道家三清劍氣所化,正氣浩然,對陰邪妖鬼之氣別有克制之功。虹光一出,那萬道霞光盡皆崩散,無數鬼魂驚叫著收聚入雍博文體內。

雍博文雖驚不慌,使出召風真火二道符在掌中一搓,反手向下方打去,烈火狂風呼嘯衝出,宛如火箭屁股下的助推火焰般,推著雍博文飛速上升,那十數道虹光劍氣盡都失了準頭,自雍博文下方交錯而過,旋即自動掉頭,全都奔著雍大天師的屁股紮了過去。這若是扎得實了,那雍大天師的屁股可真就萬朵菊花齊綻放了。若是其它的攻擊,雍博文只需使出血影化身就可以輕而易舉躲過,可是三清劍氣是這種邪門功夫的先天剋星,得自九洞十三島的保命法術無一能使。雍博文再使二道召風真火符,保持住上升之勢,旋即雙手一揚,漫天符咒揚揚灑灑落下,宛如一場大雪,又好似紙符織就的羅網,當頭向著那襲來劍氣罩去。

虹光符菉在空中交錯而過,便聽乓乓乒乒一氣亂響,宛如當場爆了千百個爆竹般,那一張張符菉盡都被劍氣絞得粉碎,化為一團團耀眼的火星。

劍氣被阻,雍博文趁勢加速,彷彿出膛炮彈身奔著那女道士直射而去。

離得近了,方才看得清楚,這出手狠辣的女道士看上去只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柳眉如弦月,黑睛似點漆,鼻樑高挺,櫻唇一點,竟是個極靚的俏麗佳人。

眼見雍博文氣勢洶洶地襲來,女道士不慌不忙,微一伸手,腳下所踩飛劍躍入手中,對著雍博文輕輕一劃,一道十幾米長的紫色劍狀光芒劈天開地斬下。雍博文嚇了一跳,趕緊使出召風真火符往左一打,推得身體向右滑行,躲過這一擊,再打一道符,重新休正方向,依然奔著女道士衝過去。女道士虛立空中,真好似神人一般,揮劍砍劈,劍芒縱橫,氣勢煌煌,劍芒余尾掃過山崖礁石,發出陣陣轟響,爆起一道道長長的煙霧。縱橫交錯的紫電劍芒在空中織成了一張大網,而雍博文好似在大網縫隙中逃亡的游魚,任那劍芒如何驚人,都不能傷他分毫。

這翻話說來囉嗦,可實際上也就是電光石火般一瞬間的事情。

女道士一瞬間在空中劈下了數十劍,交織成遮天大網。

雍博文一瞬間連打出數十道召風與真火符,不停地改變方向,執著的奔向女道士。

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

雍博文衝破阻攔,來到女道士近前,夾著狂猛的氣勢,一掌擊出,隨著這一掌飛出的,還有十幾張符菉,揚揚灑灑,隱隱間將女道士所有退路與躲閃的空間全都封死。

女道士微一凝眉,居然還有閒心露出一絲微笑,那微笑很真誠,並沒有任何譏屑之意,更多的是讚賞,就好像是一個長輩看到了一個很上進的後輩一般,由衷地歡喜,與她那凌厲的出手簡直判若兩人。

雍博文大感不妥,但已經打到這一步,自然不可能退縮,咬著牙將這一掌擊到底!

女道士身後驀得跳出一隻巨大無比的手掌!

這手掌通體紫紅,彷彿水晶琉璃製成,晶瑩剔透,單獨的一根尾指都快趕上雍博文的體積了。

巨掌只輕輕一扇,就帶起一陣狂風,把雍博文布下的符菉全都吹得粉碎,把雍博文那自以為必中的一掌攻勢吹得七零八落,把以火箭般的速度竄上來的雍大天師扇得以更快的速度翻著跟斗墜向下方海面。

「靈元掌!」雍博文駭然失聲,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扎向地面。

這靈元掌傳說中可是元神所化,能役使靈元掌的人自然是修出了元神,修出了元神那可就是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了,據說能長生不老,陸地飛行,呼風喚雨,移山倒海,總之神話傳說裡神仙經常耍的把戲,基本上都會!修道之人到了這一步,離著所謂的成仙成聖,那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小小燕窩島居然還有這等高人!

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人物活著!

不是說這種水平是傳說,好幾百年都沒見到過了嗎?

當初的百年大戰打得那麼慘烈,法師高人死得一堆堆的,直接導致了整個世界術法水平的大倒退,可是那場連綿的戰爭中也沒有這種傳說程度的高人出現啊!

轟隆一聲,彷彿隕石墜地,將海中一處礁石砸得粉碎,爆起老高的煙塵。

雍博文旋即從那煙塵中跳出來,呸呸地吐著嘴裡的碎石粉末,反手按住背上劍匣,便要反擊。只是他的動作在這一刻僵住了,臉色變得相當古怪。

山崖頂、海灘處、夜空中,不知何時顯出一個又一個挺立的身影,有男有女,無一例外都是身著道袍,有的腳踏飛劍,有的手按長劍,有的背插雙劍,個個目光森冷地注視著一身狼狽的雍博文。

中埋伏了!這是雍博文唯一的念頭!人家早就佈置好了天羅地網,等他這個笨蛋往裡鑽呢!要不然,這麼多人總不會是約好了同時失眠跑出來散步的吧。

夜空中的女道士未見作勢,那紫光巨掌便即消失,跟著一抬手,絞碎了所有符菉的虹光飛回到了身旁,圍著她豎起的右掌盤旋飛舞,彷彿好些螢火蟲在飛,當真美妙無比。

「靠,好大的陣勢!」

雍大天師低低罵了一句,目光堅定地注視著那女道士,反手將背上劍匣摘下,緩緩舉過頭頂,深吸了一口氣,義無反顧地大喝出聲。

「我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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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初入龍虎山

這一聲喝出,立時一片冷場。

剛剛還打得熱火朝天,雖然被扇回海面,落了下風,但明明還有再戰的餘力,怎麼就直接投降了?也太沒有骨氣了吧!

那女道士居高臨下俯視著舉手投降的雍博文,冷冷地道:「打都沒打過,就舉手投降,真給雍漢生丟臉!」她聲音清冷,隱隱間有種金鐵交擊般的堅硬冷酷。

這女人居然認識爺爺!而且聽那口氣還是老相識。

不過這也正常,爺爺若是不與龍虎山的人相識,又怎麼會放心地把他托付給艾家寄養?

只是,這女人長得也太年輕了點,看起來歲數比艾莉芸還小,就算是養生有道保顏有方,也未免太離譜了吧!

雍博文暗自腹誹一句老妖精,揚聲道:「這位前輩連靈元掌都使出來了,我要再不投降,那不是自不量力嗎?」

術法修行之道最來不得半點虛假,什麼靠磕藥就能突飛猛進趕上別人千把百年功力或者是遇上腦殘世外高人把一身功力盡數傳輸之類的,只小說家言,現實之中是絕對不會有的,術法修行講究的是一步一個腳印,就算是有名師傳授,學的又是無上秘籍,也頂多只是道路正確,少走些彎路,進步的速度比別人快些,但要一步登天,今天還任麻不懂,明天磕了兩斤藥練了本破書,就打遍天下高人無敵手,那是純粹的癡心妄想。如果這女道士真是雍漢生那一輩人的話,至少也有百十年以上的修行,又是道家正宗,雍博文就算再天才也不過修行了二十幾年,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無人指導,自己看書硬學,就算是在戰鬥技巧之類的地方能夠有些補充,想戰勝這女道士也不太可能。至於說戰時熱血一湧小宇宙暴發就能臨機突破打敗所有敵人的,拜託,那是聖鬥士,那是大唐雙龍。

不過,雍博文敢投降,也不僅僅是因為那女道士太過強力,打不過就心生退意,要是對方真要殺掉他的話,那就算是拚死一戰也比束手就擒有一線生機,但問題是他感覺這女道士沒有任何殺意!尤其是最初那突如其來的一劍,雍博文當時真是一點防備也沒有,當真如迅雷不及掩耳,甚至連躲閃的念頭都沒有冒出來,那虹光一擊就落下來了,只不過沒有落到他頭上,而是落到了他的身旁。這當然不可能是打偏,擺明了是故意放他一馬,讓他做好戰鬥準備,要真想殺他的話,那一擊直接打在腦袋上,十個雍大天師也死翹翹了。至於其它埋伏在旁的道士,完全可以趁他與那女道士纏鬥的時候,出手偷襲,數十支飛劍齊出,任他如何能耐也得被紮成篩子,可別以為龍虎山是名門大派不屑於偷襲,龍虎山的滅神劍陣就是有名的暗中偷襲之陣,百年大戰時,不知有多少教廷的聖騎士和巫師公會的大巫師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這劍陣給斬成了肉泥。

雍博文推測這些道士的目的是要把他活捉回去。他們能恰到好處地埋伏在這裡等著他這個笨蛋自投羅網,說明他們已經知道了他和艾莉芸要在此幽會。這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艾莉芸出賣他,當然這是絕不可能的;另一個就是因為某種原因消息走漏,艾莉芸弄不好也已經被捉了起來,他要是想在最快時間內知道艾莉芸的情況,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進入龍虎山,現在這就是最快進入龍虎山的機會。

當然了,讓雍博文最有信心相信投降後不會有生命危險的還是基於對爺爺雍漢生的相信,既然爺爺能放心地把年幼的他托付給龍虎山,那說明雙方的交情肯定不錯,就算看在爺爺的面子上,這些龍虎山的道士也不可能殺他!

果然,那女道士一甩袖子,冷喝一聲,「真沒出息!帶走!」

立刻有兩個站得最近的道士上前,一個拿過他舉過頭頂的劍匣,一個掏出繩子把他結結實實地捆住。

女道士帶頭,眾道士押著雍博文御劍飛起,宛如一群流星般劃過天空,直飛島裡。

這小島實際上也沒有多大,雍博文覺得剛一起飛,就又往下落,低頭瞧去,但見林立的石峰之間有一處山洞,洞口在半山腰,上下絕無通路,大抵平時也只有這些會御劍飛行的龍虎山道士才能自由進出。

眾道士按落劍勢,三人成行,魚貫入洞。

洞中一片漆黑,卻並不很深,也不像雍博文想像的那般有個什麼堂皇的地下宮殿之類的所在,只向前飛了片刻,洞至盡頭,眾道士卻不減速停止,直挺挺向著前方洞壁撞過去,一行接一接地消失在平整的洞壁之間。

障眼法?

雍博文很快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穿過石壁時的感覺很真實,應該是確實存在的石壁,只不過道士們使了類似穿牆術的法術才從容穿過。

自石壁穿出,眼光驀得一片光明,竟刺得眼睛有些生痛。

雍博文使勁眨了眨眼睛,細細看去,不禁愕然。

眼前竟然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白色雲海,海中雲氣蒸騰,變幻莫測。

一輪艷陽高掛中天,雲海深處可見一柱高峰直插天際,整個雲海天空之間僅有這唯一一座高峰,氣勢當真非凡孤傲。

剛剛明明還是半夜,明明只是在地面百十米的地方,怎麼突然就轉到了白天,就跑到了雲層上方?難道那石壁裡是什麼魔法傳送陣不成?他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見穿出來的地方有一道金燦燦的拱門浮於雲海之間,拱門上方掛著塊牌匾,「人間界」!不禁心一跳,暗想難道已經離開人間,到了另一個世界不成?

眾道士御劍滑翔,不大會兒工夫,已經來到那高峰跟前,在半山腰的一處平台上緩緩降落。

這平台大概有千多平,表面畫著各種顏色的線條,將整個平台分成大大小小的不同區域,平台左側邊緣有幢三層的木質小樓,樓頂天台上有人揮著小旗在那裡指揮,眾道士依著指揮在方向,在其中一塊紅色區域內緩緩降落。

平台深處便是直通峰頂的石階,遙遙望去,看不到頭,也不知有多高。石階下方矗著一座山門,上書三個大字,「龍虎山!」

第一四四章 名門大派禁止幽會

雍博文還是第一次到這種道家大派的老巢,沿階而上,左瞅右瞧,宛如初進城的鄉巴佬,看什麼都新鮮,看什麼都好奇。這麼一看,走路的速度不知不覺也就慢了下來。押解他的那兩個道士也沒有催他,只是伴在一旁慢慢走,除了他身上那綁得繩索還能證明他是個俘虜外,其他方面更像是個進山參觀的客人,尤其是那兩個道士的態度,雖然極力板著臉,但眉梢眼角卻不是很嚴肅,尤其是那個年紀稍輕的大約十八九歲的小道士,時不時地盯著雍博文看一通,神態顯得說不出的好奇。

此前那個很厲害的女道士已經不耐煩雍博文這堪比龜爬的速度,帶著其他弟子先行上山。

雖然人人都能役使飛劍,但在這山中,所有的龍虎山弟子都是步行登山,一步一個台階的上,一步一個台階的下,只有到了山門平台處才能使用飛劍。

名門宗派的氣度也就在此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兩位道兄,剛剛帶頭捉我的那位道長是貴派中的哪位前輩?」

雍博文看了會兒風景,看似無意地隨口發問。

那年輕的小道士答道:「那是三師叔祖,本來這種小事情哪用得著她老人家出馬,不過聽說是艾家師姐的事情,又是雍家的人,這才特意來瞧瞧你長什麼樣子。平時,我們都很難見到她老人家。」

「志明,不要多話!」年長些的道士喝斥了一句,小道士連忙住嘴,不再言語。

果然是位很了不得的老人家,雖然保養有方,但確確實實是個百多歲的老妖怪。

走了約摸多半個小時,登上山頂,卻見好大一片連綿房舍,中間是方石平鋪的廣場,廣場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一人負手站在石階前方,正是多日不見的艾震北。

雍博文有些不好意思,跟人家姑娘偷偷幽會被捉了個現形不說,還五花大綁地弄回來,著實是丟臉之極,但既然見了,也不能不打招呼,只得腆著臉皮叫道:「艾叔,您在這兒呢。」

兩個道士齊齊上前施禮道:「艾師叔。」

艾震北沒理雍博文,對那兩個道士道:「有勞兩位師侄了,把他交給我就可以。」

兩個道士也不多話,衝著艾震北又施一禮,轉身就走,那小道士志明臨走時轉過頭衝著雍博文擠了擠眼睛,做了個鬼臉,笑嘻嘻地似乎有些興災樂禍的樣子。

「走吧。」艾震北轉身就往裡走,也不給雍博文解繩子,也不多說話。

雍博文緊趕兩步,試探著問:「艾叔,小芸姐沒事兒吧。」

「她能沒事兒嗎?」艾震北沒好氣兒地道,「堂堂十一代弟子首徒,跟外人約了半夜幽會,把龍虎山的臉面都給丟淨了!已經被掌門捉起來禁足房中,不許外出!」

一聽只是禁足,雍博文這才放心,又追著問:「艾叔,那把我抓回來幹什麼?」

艾震北不理他,反問:「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是不是小芸給你留了信兒?」

果然知女莫若父,一下子就猜到了艾莉芸偷偷留了線索,只是他卻沒料到艾莉芸留下的那卦信被蟲子啃得只剩下碎片了,根本沒起到多大作用。

雍博文生怕艾莉芸因此再獲罪加罰,忙道:「不是小芸姐留的信兒。我只是記得以前艾大姑來家裡作客,閒聊的時候曾提起過燕窩島的情形,猜測應該是在這裡,所以就找過來了。艾叔,你們怎麼就突然搬回來了?」

艾震北沒好氣兒地哼了一聲,道:「不搬回來,難道眼睜睜看著你欺負我女兒?那麼防著看著都差點讓你給偷偷吃了,能不回來嗎?倒是難為你了,那麼多年前的事情還能記得,只是這麼一條模糊的線索就敢找過來!怎麼隔了這麼久才過來?」說到這最後一句,語氣已經大見緩和,倒有些責怪他來得晚了的意思。

「中間發生了點事情,我被真言宗的和尚捉到日本去了!」雍博文連忙把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跟艾震北說了一番,當然那被迫在眾目睽睽下破/處這等糗事自是要略過不提。

艾震北一直板著臉不說話,等雍博文說完,這才歎氣道:「這段時間你受苦了。」雖然不是親生兒子,但畢竟這麼多年養大的,就感情上而言,那如同父子一般,只是艾震北是很傳統的中國男人,不善於也不喜歡太過直接的表達感情,這麼簡單一句話就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

雍博文笑道:「沒什麼,雖然吃了點苦頭,但也長不少見識,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這幾萬里路下來,可是相當說讀了幾萬卷書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穿過廣場,沿路走進那連綿的房舍之中。

這些房舍都是統一式樣的二層青灰色小樓,樓門上標著號碼,猛一瞧去倒好似什麼工廠的職工家屬住宅公房區。

艾震北在其中一間小樓前停下,拿出鑰匙打開門,又將雍博文身上的繩索解開,對他道:「乖乖在房間中呆著不要亂走,這地方禁忌很多,別想著逃跑,你那點本事到這裡根本不夠看,你跑不掉的,老實等著發落就是了。先休息一下,過一會兒有人會給你送飯。」說完把雍博文推進房間,關好房門,在外間重新鎖上。

雍博文大為愕然,這麼興師動重地把他捉來了,原以為會有點三堂會神嚴刑拷打之類的事情,沒想到就這麼輕輕巧巧地給像征性地關進了房子,連個捆綁都沒加,也未免太小瞧他雍大天師了吧,難道他真就會傻到在這裡老實呆著不逃跑不成?

他心裡嘀咕著,活動了下被捆得有些痛的手腕,轉頭打量這小樓房間,卻見房間中有床有桌有電視,還有單獨的衛生間,看上去就跟那些賓館房間沒什麼區別,整潔單調枯燥。

打量一圈,確認這房間沒什麼防止逃跑的暗設法術,雍博文在床邊坐下,暗自琢磨,雖然投降,但也不能就在這裡等著人家發落,心裡盤算著等到這邊天黑,就立刻偷偷出去,想辦法找到艾莉芸再說。

盤算妥當,他躺在床上放鬆心神,想要睡上一會兒養養精神,可剛一躺倒,就聽門鈴聲響,跟著房門推開,一人端著滿是飯菜的托盤站在房門前。

雍博文一瞧此人,喜出望外,撲楞一下床上跳起來,三步並做兩步送到近前,喚道:「小芸姐,怎麼是你?」

那送飯人笑顏如花,可不正是魂牽夢繞的艾莉芸?

第一四五章 大家都知道就是不幽會了

不待艾莉芸回答,雍博文已經迫不及待地撲上去,想來個熱情地擁抱。

艾莉芸一側身,輕輕巧巧地閃過雍博文的狼撲,端著托盤走進房間,放在床頭小桌上,輕聲道:「這是媽媽特意給你做的,紅燒肉、糖醋排骨、煎青鱗、青椒猴頭,都是你愛吃的菜,快點過來趁熱吃吧。」

雍博文眼睛哪有心思吃飯,忙問:「小芸姐,你不是被禁足了嗎?怎麼還能給我送飯。」

艾莉芸在床頭坐下道:「我只是被禁足不准離開這龍虎界,在山上走走不會有人管。快過來吃飯。」說著話,將筷子遞過去。

雍博文接過筷子,端起飯碗,卻狐疑地問:「龍虎界?」他原本就懷疑此地已經不是人間,但這龍虎界卻是聞所未聞。

「我們龍虎山獨有的世界!」艾莉芸輕笑道,「怎麼樣,是不是很酷?」

「你們龍虎山自己有一個世界?」雍博文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難道龍虎山的道士都是異世界穿越到人間的?你們是異世界人?」覺得太不可思議,撓頭道:「還是說你們自己開闢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艾莉芸道:「都不是,這是別人送給我們龍虎山的!你先吃飯,吃完飯再聊其他的,我們有都是時間。」

好傢伙,什麼人這麼大手筆,一出手就送了個世界給龍虎山,那得多豐厚的身家,多深厚的交情?

雍博文搖了搖頭,正要吃飯,忽聽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正是他自己的身機在響,不禁大為疑惑。

不是已經穿到異位面世界了嗎?怎麼手機還能信號,這也太離譜了吧!

他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五十鈴嘉兵衛打來的,試探著接起來喂了一聲,就聽到五十鈴嘉兵衛的聲音響起,「老闆,我已經抵達堪培拉,下一步如何行動,請指示!」

雍博文道:「先住下,玩幾天。對了,聽著我聲音清楚不,有沒有雜音什麼的?聲音有沒有失真?」

五十鈴嘉兵衛道:「非常清楚,沒有任何雜音或是失真。」

「真奇怪!」雍博文嘟囔了一句,又道,「你先玩幾天,各地都走走,不用著急。」

「是!」五十鈴嘉兵衛也不多說,應了一聲,便即掛上電話,卻私下琢磨,老闆剛才的話裡有話啊,很顯然剛剛並不是很方便說話,只能隱晦一些說。各地都走走,不用著急,那意思就是讓我先熟悉一下澳大利亞的具體情況,這次挑翻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可是大動作,一定要仔細小心才行。還特意問有沒有雜音,是不是失真,那就是讓我最好能弄到準確的情報。他哪裡知道,雍博文現在確實是沒工夫管澳大利亞那面的事情,至於問通話質量也只是好奇這跨越兩個世界的電話效果如果。五十鈴喜兵衛自覺得已經領會了老闆指示,當下便即先行開始行動。

雍博文掛上電話,仔細往屏幕上一看,赫,上方四個醒目大字,「中國移動!」

好傢伙,這中國移動的信號果然強大非凡,雖然在市區裡經常有找不著的時候,可在異世界居然能有,實在是驚人至極。

「我們山上有移動的信號塔!我們有一個弟子在海南移動公司裡當個不大不小的領導,給批了這麼個基站,名議上是建在燕窩島的,實際上建在了我們龍虎界,信號覆蓋燕窩島,通過兩界穩定的傳送門輸送。」艾莉芸解釋了一下,便問:「剛剛是誰?」

「那是我的一個部下,現在國外公幹!」雍博文得意地道,「小芸姐,你不知道吧,這半年不到,我那家租鬼公司已經迅速擴張,如今有人類員工上百,鬼員工數千,除了租鬼之外,還涉及地獄土特產批發零售、低級妖精出租出售、快遞、網絡遊戲等等方面業務,資產數千萬。你老弟我,如今也是不大不小的成功人士了!」

「成功人士個頭啊,瞧你尾巴都快翹上天去了!」艾莉芸輕輕拍打了雍博文腦袋一下,「快吃飯,吃完飯給我講講你這段時間都幹了什麼,都半年多了,怎麼才來找我?是不是見識的美女太多,把我都給忘到腦後去了?」

雍博文一聽艾莉芸大有興師問罪之意,先矮了半截,陪笑道:「哪能啊,我一知道你們全家都沒影的消息,就恨不得立刻回來找你,但事情實在太多,又沒有什麼線索,所以拖到現在。對了,你們怎麼就突然搬回海南來了?我們約會的事情怎麼會被其他人知道?呃……還有,那個古俊鳴是怎麼回事兒?我怎麼聽艾容竹說他是的未婚夫?你哪冒出來個未婚夫,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艾莉芸給了雍博文一個暴栗,「先吃飯,吃完飯,你先說你的事情,然後我說我的事情!時間多的很,不用著急!」

雍博文一聽大喜,忙問:「小芸姐,你在我這裡呆多久都沒有關係嗎?」嘿嘿奸笑,拋了個曖昧的眼神,示意著是不是先做點別的事情!

艾莉芸又狠狠給了他一個暴栗,道:「想什麼呢,當然不能呆太久,不過說些事情的時間還夠!我們龍虎山是名門大派,不准出去偷偷幽會,難道就准在房間裡幽會嗎?」

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又是郎有情妾有意,隨時有可能天雷勾動地火,難道這還不叫幽會?

雍博文聽出艾莉芸話中有話,當即使出六耳神通之術,仔細探聽四周,這一聽不要緊,卻是被探查的結果嚇了一跳。

此處樓室處在大片房舍之間,大抵是龍虎山弟子的宿舍之類的地方,周圍房間中有幾個人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雍博文卻發覺自己這座小樓四周的幾幢樓內擠滿了人,保守估計至少在百八十個,一個個都是屏氣凝神,寂然無聲,注意力高度集中。

再掐指悄悄一探,整個房間中佈置了不知多少法陣,都是傳音傳像之類的,跟監控攝像頭一個功能,只是效果更清楚。

敢情,他們兩個這還真不是私下幽會,而是在無數圍觀群眾的注視之下表演呢!

第一四六章 身價是一個世界

這些龍虎山的弟子還真變態,居然集體偷窺!

雍博文乾咳了兩聲,問:「那個,我以前把棉花偷放在你房間裡你知道嗎?」

這句話相當突然,但艾莉芸與雍博文那是從小玩到大的,對他的意思,自然明白,忍笑道:「我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怎麼會放心的進房間?」

這名門大派果然不准幽會,大家一起圍就沒問題了,眾目睽睽之下,能出什麼事情?

雍博文這才明白剛剛在門口,艾莉芸為何連個擁抱都吝嗇,敢情是不好意思啊。

但能見到人自然就是最好不過的,其他都是次要,來日方長,親親抱抱什麼的,有得是機會,也不急在這一時。

定下心來,雍博文專心吃飯,將盤中飯菜一掃而光,未了餘興未盡地舔了舔嘴角的飯粒,拍著肚皮道:「好飽,艾嬸做的飯還是這麼好吃,好久沒吃過這飽了。」

艾莉芸看他這副樣子,便有些心痛。

雖然沒有父母親人,自小到大艾家夫婦對待雍博文向來是跟親生兒子一樣,從沒有虧待過。

這些日子不見,雍博文變得又黑又瘦,想是吃了許多苦頭。

難怪父親回到住處悶悶不樂,顯得有些難過,原來也是心痛。

艾莉芸忍不住摸了摸雍博文的臉頰,道:「小文,這些日子你都怎麼過的,快告訴我。」

「哈,小芸姐,這半年我過得可豐富多彩了。」雍博文一想到周圍聽眾無數,便有心顯擺一下自己最近傳奇般的經歷,當下從那日機場斗喇嘛之戰結束後講起,如何大戰真言宗,如何闖入地獄,如何戰得魔王織田信長,如何捲入日本法師協會與真言宗的全面戰爭,如何在海上逃過大聯盟丁昭奇的追殺,又如何在齊塞島上大殺四方,如何斗妖王,如何發展公司業務,洋洋灑灑,滔滔不絕,足足講了四個多小時,才算把這大半年的歷險講了個遍,當然有些部分,比如那個尷尬的鑒定儀式,比如在巖裡老宅那荒唐一夜,自是要掠過不提。寫書講究春秋筆法,講故事也要有詳有略,不能事無俱細面面具到,雍大天師講起故事來深得其中三味,沒有必要可能惹來滅頂之災的部分自然而然地春秋一下了。

艾□芸聽得驚心魂魄,不時還會在緊要關竅問上一兩句,有些地方,比如逃出東京之戰、逃出高野山之戰,雍大天師不僅要再詳細地解說,還要添油加醋,把經過再描述得驚險三分,但像有些地方,比如真言宗是如何鑒定出他不是青龍金胎,自然是打死也不能說的。

好在艾莉芸也不疑他,就算是說得並不仔細的地方,也不追根究底,饒是如此也把雍博文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半年來的經歷,就是雍博文自己以前都是想都不敢想的,艾莉芸聽完之後神色頗有怪異,忍不住主動摟住雍博文道:「小文,這段時間你吃了好多苦,真對不起,你不會怪我吧。」

雍博文鑽到軟玉溫香之間,正歡喜得心花怒放,尤其是當著這麼多圍觀群眾,艾莉芸也肯抱住,那就是在表明態度,有了這種態度,那個什麼未婚夫之類的就根本不需要擔心了,正歡喜間,聽艾莉芸這麼一說,不禁一愣,道:「我怎麼會怪你呢,你又不在我身邊,幫不到我什麼。」

「我本應該在你身邊保護你幫助你的。」艾莉芸幽幽歎了口氣,「小文,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是龍虎山傳人,我爸媽也沒有告訴你他們會法術,你會不會怪我們騙你?」

雍博文道:「怎麼會,艾叔艾嬸一直拿我當親兒子一樣對待,就算不告訴我,也有他們的理由。」

艾莉芸忍不住又重重歎了口氣,道:「小文,你從小到大都沒有遇到過一隻鬼,就不感到奇怪嗎?」

雍博文道:「原來挺奇怪的,後來才知道都是被法師協會給劫去了,就不奇怪了。」

艾莉芸卻道:「其實,漏網之魚還是有那麼幾隻的,不過沒等被你發現,就都被我們給收拾了。從小到大,我都一直在你身邊,就是為了防止有鬼怪妖魔能接近你!」

雍博文撓頭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艾莉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道:「我們龍虎山與太平道雖然在百年大戰的時候,是並肩作戰的同袍,但後來卻一度交惡,這是整個術法界盡人皆知的事情,所以誰都不會料到雍爺爺會把你托付給我們龍虎山的人!很多人都知道雍家滅門血案之後,除了雍爺爺和松巖道長久,還有一個遺孤,也一直在尋找,卻因為雍爺爺這出人意料的佈置,一直都沒能找到!而當初他將你托付給爸媽的時候,曾經很鄭重地囑咐他們,在你二十五歲之前,絕不能接近鬼怪和女色,否則會有大禍事!」

「呃……爺爺這麼佈置,總是有他的道理的。」雍博文話雖這樣說,但心中卻頗不以為色,他如今別說鬼了,妖魔精怪無一不碰,女色也近了身,倒也沒有見到什麼大禍臨頭,而且當初在封身獄中的時候,爺爺也沒提這檔子事情,大概日本之行就算是他所說的禍事吧,要是沒有爺爺通過封身獄給他弄到的那幾派邪招,要想從日本脫身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下,對艾莉芸的話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艾莉芸又道:「太平道當年仇家極多,而且勢力龐大,收養你本身就是一件極危險的事情,為此爸媽這幾十年來一直遠放春城,不回龍虎山,就是怕給山中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其實,當初掌教真人是不準備同意收養你的,只不過雍爺爺拿出了一份大禮,一下就打動了掌教真人!」

雍博文一聽大感好奇,忙問:「是什麼大禮?」

艾莉芸微微一笑,道:「我剛才不說過這龍虎界是別人送給我們龍虎山的嗎?這就是你爺爺送的,為了把你寄養在龍虎山門下,預交的寄養訂金!」

「寄養訂金?一個異界?」雍博文的舌頭立時打了個結。

好吧,雖然從小到大就很清楚爺爺是高人,而是且那種很高的高人,但是拿一個異界當禮物送人的事情,還真是太難以想像了!

一個異界是什麼概念!

僅僅是為了爭奪通往地獄的通道,真言宗和日本法師協會拼得你死我活,魚承世不惜遠征日本;妖王希拉裡斯不過露了下臉,遼寧法師協會的所有法師就跟瘋了一樣地想搶一條通往妖界的道路!

擁有一個異界,象徵著財富、權力和強大!

這是成為一個世界強權的必要條件,當今主導全球術法界的強大家族和協會,哪個不是背靠著一個異界的!

可爺爺倒好,出手就送了一個異界給人。

雍大天師突然間感覺自己的身價好貴,貴得自己都有點承受不起了。

艾莉芸笑道:「那麼吃驚,這不是一個完全的世界,只能算是半成品,什麼生命都沒有,只是一個空蕩蕩的空間!」

「世界還有半成品?」雍博文覺得自己現在思維有點跟不上艾莉芸的話了。

「既然有像我們人間那樣豐富多彩的世界,有像地獄那樣恐怖殺戳的世界,還有像妖界那樣原始蠻荒的世界,當然也有像龍虎界這樣空蕩無物的世界了!」

艾莉芸解釋道:「我們所有的世界都是宇宙大爆炸初始時期形成的,爆炸的強大衝擊力將巨量的物質分別投送到各個平行世界當中,有的世界多一些,繁榮的就快,生成物種就多,有的世界少一些,繁榮的就慢,生成的物種就少一些,而有的世界因為種種原因,一點沒分分到或是只有零星半點,就一直無法孕育相應的生命!妖界當初蠻荒一片,就是因為分到的爆炸物質過少,沒有辦法形成智慧生命。而我們人間因為當年分配物質過多,所以什麼妖魔鬼怪都冒出來擠在一起。而這個龍虎界,就是什麼都沒有的空蕩世界,沒什麼利用價值。你現在看到的這座山和這些雲彩都是後搬進來的,要是把雲彩散掉,你就會看到整個空間都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天上那個太陽呢?也是搬進來的?」

這句話一問出來,雍博文自己也覺得不相信。

太陽那就是恆星了,把一顆恆星從一個世界挪到另一個世界,那是傳說中正牌神仙才有的本事,龍虎山難道還有這種高人?

「不是,那個太陽是這裡自來就存在的,當初宇宙大爆炸噴射物質在這裡唯一的殘留,也是形成一個世界最基本的條件。要是再多一顆星,哪怕是多一顆隕石,這裡也就能形成太空,而不僅僅是一個虛空。」

艾莉芸見雍博文一副神不守舍的吃驚樣兒,便推了推他,問:「想什麼呢?」

雍博文回過神來,乾笑道:「我在想你居然跟我講宇宙大爆炸這麼科學的觀點,我們可是法師啊,專門顛覆現在科學常識的存在,突然這麼講科學,我有點適應不了。」

艾莉芸抿嘴一笑,輕輕拍打了雍博文一下,「胡說什麼,我們是法師不假,可是為什麼要跟現在科學對著幹?煉金術可是現在科學的起源,現在科學就是我們這些法師發展起來的!」

雍博文木木地點了點頭,晃了晃腦袋,覺得什麼創造空間、宇宙大爆炸這些事情太過遙遠,至於爺爺是怎麼弄到這麼個什麼都沒有異界也不用著急瞭解,倒是有一件大事,艾莉芸似乎一直在迴避,這可不得不弄清楚,便問:「這麼深奧的問題回頭再說好了。小芸姐,我的事情都講完了,現在你該告訴我那個叫古俊鳴的未婚夫是怎麼回事兒了吧!」

第一四七章 指腹為婚

這個問題可在雍博文心裡晃蕩好久了,雖然很相信艾莉芸對自己的感情,但有些事情不是感情好就能解決的。現在艾莉芸不再簡單地是那個醫學院的高材生、春城的女神醫,她更是龍虎山劍俠、十一代弟子首徒!

像龍虎山這種名門大派,每代的首徒都是極具代表性的存在,身上也往往負擔著門派的種種重任和期望。

艾莉芸倒是很爽快地道:「古俊鳴是天羅宗的少宗主。天羅網你知道嗎?那是中南地區第一大派,精擅星斗之術,取名星天而羅棋布之意,現在的宗主名叫古思恩,一手大星斗空間術法神鬼莫測。他們的總部現在就設在上海,對外稱天星養生集團,專門生產各種以秘術調製的速食養生藥膳,還在全國各地建有養生院,專門為上流社會服務。我和古俊鳴這門親事,是大姑媽與古思恩訂下的。古思恩與大姑媽有些親戚,要叫我大姑媽一聲大表姐,那年他帶著懷孕的妻子來龍虎山拜訪大姑媽,正好我媽那個時候也懷著我,兩人一時興起就指腹約定,要是一男一女就結為夫婦,要是兩男或是兩女,就結為兄弟或是姐妹。」

「然後呢?」雍博文迫不及待地追問,倒是個好聽眾。

艾莉芸道:「我這些年一直沒回龍虎山,爸媽本來已經忘記這件事情了,當時也更像是開玩笑,誰知道前些日子我們剛搬回龍虎山沒多久,天羅宗就突然傳來訊息,說是兩家孩子年紀都不小了,所以古思恩要帶著兒子來見見我這個未來的兒媳婦,順便商談婚期。訂的日子大概是在半個月之後。」

「然後呢?」雍博文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艾莉芸,一臉迫不及待。

「沒了,就這些情況啊。」艾莉芸莫名其妙,事情都說清楚了,還有什麼然後?

「沒了?怎麼能沒了!」雍博文急了,從床上跳起來,「你是怎麼想的,突然多了個連見都沒見過的未婚夫,你就沒什麼想法?對這種殘忍的毫無人性的封建包辦婚姻,你就不打算奮起反抗,以死抗爭,絕不服務,堅決要爭取婚姻自由,一定要為了真愛與萬惡的封建家長制抗爭到底……」

雍大天師激動了,爆發了,揮舞拳頭,猶如演講般,白話得嘴角直冒白沫,倒把艾莉芸弄得一愣一愣的。

嘩……掌聲雷動!

這掌聲當然不是他這個房間裡響起的,而是周圍房間。

那些正通過法陣偷窺兩人的龍虎山弟子們顯然對雍大天師的一翻激情演講頗為認同,聽到興奮處,紛紛報以熱烈掌聲。

若是在一般情況下,隔著房間,自然聽不到這些掌聲。

但問題是雍博文現在還使著六耳神通呢,雖然不保持平靜狀態,已經無法具體入微地體察周圍所有動靜,但聽力指數也遠超平常,這隔壁突然爆發出如此大的動靜,把雍大天師給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來他們現在正處在重重圍觀之下,表現得這麼激動似乎不太好,連忙深呼吸冷靜下來,重新坐回到床邊,看著艾莉芸。

艾莉芸神情古怪地看著雍博文,突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後捂著肚子哈哈大笑,笑到眼淚直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笑什麼啊,這麼嚴肅的事情,你笑什麼,倒是說句話啊!」雍博文急得抓耳撓腮,差點再次重新跳起來。

艾莉芸總算是憋住了笑,指著雍博文道:「你說你,搞得好像多嚴重一樣,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嘛,這種事情我怎麼會同意?難道我傻了會嫁給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人,你也不想想這都是什麼時代的,我要是不同意的話,大姑媽還能逼我嫁給那個古俊鳴嗎?你瞎擔什麼心啊!」

「艾大姑要是不同意的話,為什麼允許讓古家那兩位過來?等會,你姑姑在龍虎山是什麼身份?你爸跟掌門的關係怎麼樣?要是好的話,不如請掌門出面幫忙解除這莫名其妙的婚約好了。」雍博文一想起那個總是板著臉的艾家大姑就覺得心裡不踏實,在他的印象裡,這個艾家大姑死板強硬,很像那種認死理而且一意孤行唯我意見獨尊的角色。

「唔……這個辦法可行不通。」艾莉芸笑道,「我大姑媽就是龍虎山掌門人啊!」

「呃……」雍博文一時無話。

「好啦,這是小事情,不要想的那麼嚴重,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明天怎麼應付我大姑的盤問吧。」艾莉芸安慰地拍了拍雍博文的手背,「讓古家爺倆過來,並不代表會同意這門親事,你就放心吧,大姑媽向來最喜歡我的,我要是堅持不同意,她肯定會尊重我的意見!」

「那個……」雍博文還想再說,可偏生這個時候,手機又不識趣地響了起來。

雍博文拿起來也沒看是誰就接起來,沒好氣兒地問:「誰啊,什麼事情?」

劉意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顯得有些膽顫心驚,「老弟,你跑哪去了?怎麼還不回來!剛才那小祖宗又打電話來查崗了,我只好告訴她你去廁所了,她讓你回來就給她回個電話!」魚純冰這是存了個小心眼,打劉意的電話檢查雍博文在不在,這樣就可以確定兩人確實在一起,雍博文也沒有亂跑。

雍博文這才想起劉意還被扔在燕窩島上,忙道:「劉大哥,我找到小芸姐了,現在就在她家裡呢!」

劉意一聽大喜,忙問:「在哪兒呢?我現在就過去,對了,要不要準備點什麼東西?」

雍博文抬頭看了艾莉芸一眼,見艾莉芸搖了搖頭,只好道:「不行啊,艾家的老人似乎不太歡迎我,我在這兒正努力爭取他們歡心,你現在過來不太合適。」

「那我怎麼辦?就在這裡等著?」劉意大急,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可真不如殺了他了!

「不用,你先回萬寧或者海口都行,要不然先回春城也行,我估計得這邊多呆幾天。」雍博文盤算著,怎麼也得等艾莉芸的婚事問題解決了才行,就算是龍虎山趕他走,他也要死皮賴臉地硬呆下去,更何況澳大利亞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他怎麼也不能現在就回春城,回去了就會被魚純冰看得死死的,再想偷跑出來可不那麼容易。

「我先回春城?」劉意先是一喜,然後才覺得不可行,要是他先回去,非得被春城那條食人魚給吃了不可,「不,不,我先回海口等著你好了,順便逛逛海南風光。對了,等會兒你趕緊給魚大小姐打個電話,她要是等急了,非得抓狂不可!」

雍博文答應著,掛上電話,立刻撥給魚純冰。

艾莉芸好奇地問是怎麼回事兒,雍博文便把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問題和魚純冰怕他冒失惹事兒嚴防死守每天查崗這些事情仔細解釋了一遍。艾莉芸聽完之後,默不作聲,但眼睛卻悄悄轉個不停,盯著雍博文若有所思。

可惜,雍博文卻沒有注意到艾莉芸的這個變化,撥通了魚純冰的電話,第一句話就是報喜,通知她已經找到了艾莉芸。哪曾想,魚純冰卻不肯相信他,反而認為他在騙人,剛剛還說是去上廁所,這麼會兒工夫就找到艾莉芸了,難道是在廁所裡不小心碰到的!哪怕是艾莉芸接過電話說了幾句,魚純冰還是將信將疑,要求視頻通話。雍博文現在拿的這個手機就是魚純冰幫忙辦的,擁有三G視頻通話功能,當時雍博文還覺得魚純冰多些一舉純粹小孩子喜歡新鮮的脾氣,多花錢辦這種沒有多大用處的服務,現在才知道人家那是有先見之明,早早準備好在這裡等著呢!

視頻通話之後,魚純冰總算是相信了雍博文已經找到艾莉芸,直接要求跟艾莉芸再講兩句,等艾莉芸接了電話,魚大小姐第一句話就是警告艾莉芸千萬要把雍博文看住,順便又添油加醋地告狀,把雍大天師的英勇善行全都描繪成色心大發,救了那麼多女孩,變成了雍大天師搶了一百多後宮回來!告完狀,又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看好這闖禍精,可不能讓他跑到澳大利亞去搗亂,最後又希望兩人早些回到春城,抱怨了一下公司業力如此繁忙,雍博文這個老闆卻四處亂跑,簡直就是不務正業的典範。

兩個女人聊了半個多小時才算結束。

雍博文撓頭道:「這小丫頭太囉嗦了,太麻煩了!」

艾莉芸卻不滿地橫了他一眼道:「好心當成驢肝肺,小魚兒這麼關心你,到你嘴裡卻成了囉嗦麻煩,你還有沒有良心!」接著又重重地哼了一聲,「花心大羅卜,這半年不見,獵艷的功夫倒是見漲了,居然往回劃拉了一百多個女孩兒,還各國各膚色都有,你真是長勁了!」

雍大天師愕然失語。

他這真是比竇娥還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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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欲娶艾家女 先為人中雄

「對這種殘忍的毫無人性的封建包辦婚姻,你就不打算奮起反抗,以死抗爭,絕不服務,堅決要爭取婚姻自由,一定要為了真愛與萬惡的封建家長制抗爭到底……」

激昂的聲音在寬敞的大廳中不停迴盪。

整整一堵牆壁上都是雍博文揮舞拳頭慷慨演講的畫面。

坐在大廳正中位置上的老婦人面沉似水,重重地一拍桌子,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小子!跟他那死鬼爺爺一個得性,出個恭都能搞得跟拯救世界一樣重要!」

老婦人左右兩側各坐著兩排道士,年紀有老有少,但與老婦人憤憤的神情相反,一個個臉上都帶著笑,相互之間還不時地使眼色,相信要沒有老婦人在場的話,這些貌似高手的道士們或許會笑成一團。

「想笑就笑吧!」老婦人心情極為不爽,拍著桌子喝道,「我知道你們都想看我的笑話,既然看到了,那就笑吧,都憋著幹什麼,再憋到走火入魔,把肚子裡的飛劍給消化了!」

眾道士們連忙正襟危坐,板起面孔。

其中一個長著篷大鬍子的道士粗聲道:「掌門,這太平道的混小子實在可惡,這麼多年了吃我們龍虎山,喝我們龍虎山,現在還要拐走我們十一代首徒,是可忍敦不可忍,待俺去教訓他一頓,讓他絕了這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妄想,趕出龍虎界,再把芸丫頭送到後山望日崖去關上個十年八載,日子久了,兩人感情淡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大鬍子道士旁邊坐著一個清秀道士急忙擺手道:「非也,非也!」大鬍子道士怒而拍案道:「賀子召,你當你是包不同嘛,再開口就非也非也的,老子可不客氣了!」清秀道士卻不懼他,搖頭道:「盧師兄,你剛剛這話有幾點謬誤,小弟要糾正一下。第一,雍博文在此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艾師兄一家是龍虎山人,艾師兄一家在春城也一直靠自己掙錢養活他,談不上吃喝我們龍虎山;第二,艾師兄撫養雍博文也不是白幹的,當初我們可是收到雍漢生這份大禮,才答應下來,有了這龍虎界才能保全我龍虎山道法一脈在歷次運動中安然無恙,我們不能不承雍漢生這個情;第三,後山望日崖那是禁閉犯錯弟子思過的地方,芸丫頭即沒犯錯,也就不能關到那裡,再說了艾師兄也不會同意這麼做,這個主意很不可行。至於把雍博文趕出龍虎界,芸丫頭那裡只怕是不肯同意的,她要是一哭一鬧,掌門就會先心軟,到時候盧師兄可就裡外不是人,即得罪了芸丫頭,又得罪了雍博文。」

「難道我還怕這兩個小輩不成!」大鬍子盧道士吹鬍子瞪眼,轉過頭卻背著老婦衝著那眉清目秀的彷彿女子般的賀子召道士擠了擠眼睛,一臉狹促表情。

「盧師弟行事向來這樣簡單粗暴,棒打鴛鴦有傷天和,再說現在是什麼年代了,總要講究戀愛自由,我們要是強行將他們拆散,很不妥!」坐在盧道士對面的是個瘦小道士,白白淨淨,鼻子上還架著副金絲眼鏡,若是脫了道袍換身西裝,那就是一個相當普能的都市白領。

「顧師兄這話說得在理!」賀子召拍手道,「棒打鴛鴦不能硬來,既然掌門不想讓芸丫頭落到雍博文手裡,那設置點障礙好了,當年我們是怎麼為難雍漢生的,如今就怎麼為難雍博文!要娶艾家女,先為人中雄。芸丫頭是龍虎山十一代首徒,想娶她得有那個實力才行,至少得勝過天羅古家……」

顧道士表示異議:「這太難了吧,天羅宗可是中南第一大派,古家財力雄厚,素有南天金門之稱,資產上百億,雍博文一個毛頭小子,太平道又散了,沒根沒底,怎麼能拚得過古家。」

「就是要他知難而退嘛。」賀子召搖頭晃腦,一副諸葛之亮的神態。

「就怕他知難不退,效仿雍漢生當年拐走大師姐,那我們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回說話的卻是個女道士,瞧起來不過三十許的樣子,皮嫩肌滑,形態優雅,不像修道之人,倒像是富貴人家的太太。

「這倒是個問題!」賀子召也犯難了,「不過,我瞧這雍博文不像雍漢生那種膽大包天的人物,也不像雍漢生那般背後有太平道支持,他要真敢硬搶人,那我們自然不能客氣,少不得要再把人搶回來,然後好好教訓他一頓!」

盧道士咧嘴大笑道:「那與我剛才提的辦法有什麼區別,還繞了那麼大個圈子,廢那麼多事幹什麼,直接動手把雍博文打個生活不能自理趕走了事,芸丫頭就是再生氣再傷心,過一段時間也就好了!」

賀子召搖頭道:「不妥,不妥,艾師兄與雍博文情同父子,你真要這麼打他,艾師兄也不肯,艾師兄是謙謙君子,或許不會跟你動手,米師姐那母老虎卻是不好惹,你又打不過她,到時候只怕打人不成反被打,那可就成咱們龍虎山的笑柄了!」

「夠了!」老婦拍著桌子,大發雷霆,「你們這幫老的沒老樣,小的沒小樣,哪有點名門正派弟子的氣度!都憋著一肚子壞水,說來說去,就想我做這個惡人不是!就這樣吧,明天我就是見一見這個雍博文,想娶芸丫頭,得看看他有沒有那個實力!姝璣,你馬上去看著芸丫頭,從明天起不准她去見雍博文,一步都不許離開房間!當年雍漢生的事情,絕不能重演!子召,你與古思恩聯繫一下,看看他最近有沒有什麼安排,要是有空,就提前幾天過來,帶著古俊鳴!古家小子長得比雍博文英俊,人才比雍博文好,我倒看看雍博文拿什麼跟人家爭!」

賀子召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愛情這東西是最沒理智可言的,芸丫頭與雍博文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怎麼可能見到帥哥就移情別戀?」

「不許再非也,再非也我就把你關去望日崖,讓你非個夠!」老婦大怒。

盧道士連連點頭:「好主意,現在就把他送上去吧,我可以代掌門動手押人!」

「都給我滾吧,沒有一個好東西!」老婦氣哼哼地趕人。

一眾龍虎山高人嘻嘻哈哈地站起來離開。

大廳裡很快就安靜下來,只剩下老婦獨坐椅子中,氣哼哼地自語道:「一幫混蛋,我們艾家要是丟臉,你們幾個也別想安生!雍博文那個小子我可是從小就接觸過,看起來安分守己,實際上是個悶刺頭,你們就等著瞧吧!」

第一四九章 拜見掌門真人

應付過了魚純冰的查崗電話,雍博文又與艾莉芸聊了好幾個小時,也沒什麼太過親暱或是露骨的言辭,就是一些閒言碎語,什麼頭髮長了,手背黑了,肉少了骨頭沉了,中間還雜著點國際大事,什麼日本首相又換人了,美國總統變黑哥了,如此無聊,兩人卻是興致勃勃,在周圍旁聽的龍虎山弟子們終於撐不住了,三三兩兩散去,有的房間甚至走空了,有的房間卻還剩下小貓兩三隻堅持。

雍博文一面閒聊,一面使著六耳神通監聽,見此情景,那是心中暗喜,只待再堅持片刻,把那剩餘的幾隻討厭蒼蠅靠走,那就勝利大吉了。

可常言說得好,計劃不如變劃快,又道是人算不如天算,這邊雍博文沒等靠走那最後堅持的龍虎山弟子,那邊房門就敲響了。過去開門一看,卻是一直沒有露面的米小蘇。

艾家嬸嬸駕到,雍大天師自然不敢怠慢,趕緊地讓進屋裡來。米小蘇少不得要再問問雍博文這段時間的經歷,再關懷一翻。雖然如此母親般的關心感覺很溫暖,但這溫暖來得實在不是時候,雍博文急得快要跳起來了,但也只能耐著性子陪著米小蘇說話,只等把她靠走再繼續。米小蘇那是過來人,哪還看不出雍博文心裡那點小九九,只聊了半個多小時,便起身離開,讓雍博文好好休息。雍博文只高興了半截,就見米小蘇拉起百般不情願的艾莉芸往外走,趕緊站起來真心實意地挽留,可惜米小蘇很堅決地要求雍博文好好休息,都不容他說二話就出門了,只留下雍大天師在那裡捶胸頓足。

雍博文只得早早睡下,準備應付明天即將到來的龍虎山掌門,也就是艾家大姑的審問。

一夜無話,到得第二天早上,雍博文早早起來,做完日常修行的功課,不見有人答理自己,正想給艾莉芸發個短信問問,就聽有人敲門,過去開門,卻是早餐送來了,只不過這一回來送早餐的不是艾莉芸,而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身道袍,白淨的臉蛋,還有些嬰兒肥,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到雍博文開門出來,先施了一禮,這才輕聲細語地道:「雍師兄,早晨好。」

雍博文忙問:「你是誰?小芸姐怎麼沒來?」小姑娘道:「我叫仝小萌,艾師姐今天有事,不能過來了。雍師兄請先用早飯,十點鐘的時候掌門真人會召見您。」說完端著托盤走進房間,將早餐放下,又施一禮,轉身離開。雍博文沒見到艾莉芸,心中便覺得不踏實,坐在床邊施起六耳神通,卻發覺四周房間裡已經一個監視的龍虎山弟子都沒有了,便更覺納悶,不忙吃飯,先給艾莉芸發了個短信。

不多時,手機嘀嘀響,收到回復短信,拿起來一瞧,只見上面只有四個大字:「禁止幽會!」

雍博文愕然,只得老老實實地吃飯。

九點半時,仝小萌再次到來,領著雍博文前去拜見掌門,一路穿過房舍、廣場,最終來到正中的大堂之中。

這大堂之上供奉著三清四帝,香火繚繞,一派正經道家之地的景象。

繞過三清四帝的神位,轉到大堂後進,便是一間稍小的廳室,面南背北的牆壁上掛著龍虎山開派祖師龍虎大道真人足踏飛劍的畫像,左右兩側的椅子上各坐了六名道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正中位置上端坐一個老婦,雖然多年未見,但那張經典的撲克臉雍博文卻是印象相當深刻,也不用仝小萌介紹,自上前施了一禮,道:「晚輩太平道弟子雍博文,拜見龍虎山艾掌門,見過諸位真人。」

艾家大姑輕咳了一聲,道:「不用多禮,坐吧。」

仝小萌趕緊從旁邊搬過把椅子來送到雍博文身後。

雍博文坐在椅子上,左看六個道士,右看六個道士,往前看一個老女道士,怎麼看都感覺彆扭,真有些三堂會審的味道。

艾家大姑打量著雍博文,點頭道:「這麼多年不見,倒是長成大小伙子了,跟你父親很像。」

雍博文只見過父親照片,但說實話,他覺得自己跟母親像得多一些,也不知道這老太太是從哪個角度看出來自己跟父親很像的,便道:「還是多虧艾叔叔一家照料,也多虧掌門真人不計前嫌肯收容我。」

艾家大姑擺手道:「你也不用謝我,想必芸丫頭已經告訴你了,我們之所以肯收養你,是因為你爺爺雍漢生以這龍虎界為報酬,這麼重的撫養費用,又沒什麼不共戴天的大仇,我們自然不會拒絕了。所以你要記得,我們收養你,和什麼恩情沒有關係,只收錢做事而已。如今你已經長大成人,與我們龍虎山就算是錢貨兩清,互不相欠了!」她算得倒是清楚,好像生怕跟雍博文沾上什麼恩情親情之類的關係,一張口就是錢貨兩清。

雍博文哪肯容她這麼撇清,微笑道:「掌門真人言重了,對於您而言,只是收錢辦事,但對我而言卻是如同再生父母,要沒有艾家叔叔嬸嬸和小芸姐這麼多年來的照顧,哪有我的今天,這份情意我自然是不能忘記。」

艾家大姑哼了一聲,問:「那你這次來龍虎山是想表示感謝的嗎?」

雍博文道:「不是,我是來找小芸姐的,掌門真人,我和小芸姐青梅竹馬,感情極好,所以想娶小芸姐當老婆!」

艾家大姑面色就是一變,她倒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這麼直楞楞地就提出要娶艾莉芸這件事情了,一點都不知道婉轉,你至少先客氣幾句再說這件啊!

「沒耐性的楞頭青一個!」艾家大姑如此暗暗評價,掃了一眼端坐一旁的賀子召。

賀子召領會掌門意圖站起來道:「雍博文,你雖然是太平道雍家的弟子,但現在太平道已經散伙,你沒根沒基,憑什麼求娶我們龍虎山十一代首徒?」

雍博文很誠懇地道:「我很愛她,保證會愛她一生一世!」

「愛情也需要物質基礎!」賀子召乾咳一聲,「想娶艾莉芸也可以,首先得門當戶對才行。根據你的情況,我們也不提太高要求,只要滿足這以下三條,就可以提這門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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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三難

一聽賀子召要提條件,雍博文趕緊先表態,「這位前輩,我現在有房有車有家公司,財產加起來少說也得有個千八百萬,條件還算不錯吧,至少小芸姐跟了我,可以衣食無憂……」

「咱們這些修行者,講那些身外之物做什麼?」賀子召一桿子把雍博文自以為不錯的條件都給否認,「既然是術法中人,那自然得提這方面的條件。」

賀子召豎起食指,道:「這第一點,得有屬於自己的洞天,這是最起碼的條件,不能讓芸丫頭跟了你之後還得在世俗之中打混修行。」

洞天福地這種東西,不要說雍博文這樣的術法界中人,隨便在大街上拉個中國人一問,都能說個大概名堂出來。

這誰不知道啊,神仙修行的好地方,最簡單的基本概念。

洞天福地那是道家仙境的代言詞,傳說以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修行者要是能找到洞天福地在裡面修行,沾沾仙氣兒什麼的,沒準兒能提前個百八十年升天見道祖!

為了能夠擁有一個洞天,從古至今不知發生了多少衝突血戰,有多少門派因此而煙消雲散。當然也有一些超級強人能夠自夠自辟洞天,甚至自造世界,並且開宗立派,比如佛祖創十方三千界,道祖創三十三清靜天,那都是劃時代的大事件。但像這種超級強梁,幾千年能出一個半個就是多得的了,大部分人都沒那個本事,只能找現成的洞天福地。狼多肉少,自然要爭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了。

這就是洞天的誘惑!

賀子召倒好,一張嘴這擁有一個洞天就成了最基本的條件了!皇帝家的女兒也沒有這麼貴重的吧!

聽到賀子召這麼說,其它旁聽的一眾道士都是暗暗皺眉。他們之前只知道賀子召要在聘禮上為難雍博文,但他想怎麼為難卻都不知道,現在一聽,好嘛,這賀妖道直接在第一條上就要絕了雍博文的念想啊!

艾家大姑也是暗暗搖頭,覺得賀子召這條件出的實在是太高,雖然說是要為難,但也不能太過明顯離譜,這要傳出去,對龍虎山的名聲也不好啊!早知如此,事前應該先通通氣兒才是,也怪自己太過相信賀子召,總以為這廝身為龍虎山的智囊,辦事向來讓人放心,誰知道這節骨眼上,一張嘴就捅漏子了。

眾人雖然都對賀子召這說的第一個條件不為然,但都是同門,自然得維護,不好當面否認,只是在心中暗暗盤算過會兒如何回轉。

哪知雍博文聽了這一條卻是沒有絲毫憤怒驚訝,只是點了點頭問:「洞天?什麼標準?」

這洞天福地也是要分標準等級的,最著名的莫過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什麼王屋山洞、委羽山洞、西城山洞、西玄山洞、青城山洞等等,都是周回幾千幾萬里,有山有水有活物,凡人進去都能多活個百八十年的。

其實龍虎山現下所處的龍虎界,按照一般的概念來講,就是一處別於人間的洞天之地。只不過這個洞天什麼都沒有,只能算是個低等級洞天,與那些著名的據說有山有水有動物還有仙家物件的洞天比起來,那是遠遠不如。

但這種低級洞天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擁有。要不然龍虎山也不會因為雍漢生送出這麼一個空蕩蕩的龍虎界就立刻放下所有顧慮收養雍博文。太平道仇敵無數,做為掌門遺孤,而且還是一場空前滅門血案身復大仇的遺孤,本身就是一個超級麻煩的大包□,即是龍虎山這種名門大派也不見得能背得起。但面對龍虎界的誘惑,龍虎山還是硬著頭皮應下了。

賀子召倒是被雍博文問得一愣,他本以為雍博文聽了這一條,就會勃然大怒,哪曾想人家風清雲淡,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道:「怎麼也得周回三千里以上,有山有水才行!」這就是三十六小洞天的條件了,眾道士都暗叫真黑。

雍博文卻暗想:「我那公司網站有山有水,又是別於人間,怎麼也算得上是一處洞天,至於有山有水,周回三千里以上,要是不夠的話,回頭讓小魏升升級也就是了,只要這幾個基本條件符合,誰敢說那不是一處洞天?」便點頭道:「行,沒問題!」

答應得如此痛快,倒讓眾龍虎山道士都是驚愕異常,但轉念一想,也就瞭然了。

這可是雍漢生的孫子!當年雍漢生隨隨便便就送出一個龍虎界當撫養費用,龍虎山的道士們就懷疑雍漢生手頭還有更好的洞天福地留著自己用,如今一看果然不假,這更好的洞天福地自然要留給自己的孫子了。

一念及此,眾道士不僅對賀子召佩服無比。不愧是龍虎山的智囊,一早就算到了這一點,怪不得說這是最基本的條件呢,對於雍漢生的孫子而言,這可不是最基本的條件嗎?要是連自己留下的洞天都不肯給未來媳婦用,那還有什麼誠意可言。

眾道士紛紛點頭,面露微笑,期待賀子召的下一難。

賀子召心中卻是暗暗叫苦,原以為這第一難就能成功把這雍博文給難住,誰料想人家輕輕鬆鬆就答應下來,看起來太平道雖然散了架子,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年太平道攪動天下風雲,一戰百年,聽說在歐洲還有遠房分支,果然不是蓋的!這洞天福地在別人看來那是天大的難事,對人家來說那根本就不成問題!

幸好賀子召雖然沒料到雍博文能應對下這一條件,但為了預防萬一,還是準備了第二條,當下乾咳一聲道:「好,好氣魄。聽我第二個條件。」他接著豎起中指道:「我們龍虎山和你們太平道雖然不同流派,但都以驅妖捉鬼降魔為己任,昔年開創太平道的南華真人曾經役使妖王鬼聖為僕,驅使妖鬼大軍為奴,這是先祖留下的美名。我這第二個條件就是,來日下聘大婚時,均需得有妖王鬼王為伴為侍,妖軍開路,鬼兵護隊。」

眾道士一聽,好傢伙,這要求可太離譜了!

古代的時候,人妖鬼魔什麼亂七八糟的全都混居在一處,只要本事夠硬,兄弟夠多,捉妖王鬼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千年來/經過無數次大戰,妖魔鬼怪之類的東西,都被人類給趕走了,尤其是中唐張天師主導的封妖之戰,以妖族為首的數十異族舉族遷往異界,死難無數,天和為之一傷,萬里神洲血雨九日,這是有名的大事件。如今留在人世間的只有小貓小狗兩三隻,雖然不自量力的自稱這個王那個聖的,就好像當年的妖統陣線一般,實際上沒有一個實力能真正達到妖王鬼王級別的,這個實力不單單是指個人法力戰鬥力,還指小弟多少,能稱王的手底下要是沒有萬把小弟,那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現在要想捉妖王鬼王,那就得去妖界下地獄,先不說去這兩界多麼困難,門路多麼不好找,就算能過去,人家妖王鬼王在本界內都是雄霸一方的霸主,手下兵多將廣,雍博文老哥一個,生擒活捉不說還得直接收服,讓這一方霸主行僕役之事!雍博文要是真能做到這一點,那基本上就跟傳說中那些翻江倒海摘星移月的陸地神仙一個水平了!

估計這一關,雍博文是很難過得去了。

眾道士都打起精神,注意看著雍博文如何反應,是當場暴怒而起指責龍虎山刁難人,還是苦苦哀求換一個條件,抑或是滿腔悲憤地立刻揚長而去。

雍博文卻是毫不遲疑地點頭道:「行啊,沒問題!」當然沒問題了,他手頭的妖王鬼王都是現成的,這麼點小事兒,讓他們幫個忙,想來也不會不答應。〔WWW。WrsHU。COM〕

因為妖王和鬼王的事情涉及到地獄與妖界通道的問題,所以雍博文講述自己這半年來的歷險時,把涉及到這兩段的事情給直接跳了過去,只是不想讓那些旁聽的道士也知道這麼重要的秘密,打算等以後清靜有閒了,再私下說給艾莉芸聽。這一樣來,龍虎山諸道士也就不知道雍博文手頭居然有現成的妖王鬼王。賀子召提出要妖王鬼王做僕眾,是因為這二者邪氣最重傲氣也是最重,活捉容易,想要收服卻是千難萬難,哪曾想雍大天師機緣巧合下,妖王鬼王那是一樣都不缺!

雍博文這麼痛快,當真讓眾龍虎山道士大吃一驚,難道說雍漢生除了給這小子留下一處洞天福地外,還留下妖王鬼王當僕從?這也太離譜了吧,當年太平道在百年之戰死傷慘重,怎麼也不可能留下這麼厚的家度才對。還是說雍漢生特意給孫子留下這些的?

一想到此,眾龍虎山道士都不禁心中一動。

如果這些真是雍漢生特意給雍博文留下的,那說明什麼?說明天機術舉世無雙的雍漢生早就已經料到了今天這局面,早就猜到了龍虎山眾人會出什麼難題對付自己的孫子,所以預先留了步子!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雍博文都死了二十多年了,死後之事仍然盡在其推算掌握,這還是人嗎?神仙也不過如此吧!

賀子召更是背上冒汗,別人能想到這點,他這向來管出主意的狗頭軍師自然也能想到這些,前兩個條件已經夠苛刻的了,雍博文卻輕輕鬆鬆就應了下來,不由得他不往這方面去想。雍博文這麼個毛頭小子,頭二十年又是在艾震北夫婦眼皮底下長大的基本沒什麼作為,只憑他這半年多,就能弄到洞天福地,又能抓到妖王鬼王,這怎麼可能?這可不是一句走狗屎運就能解釋得了的,除了走運還得有足夠的實力才行!

雖然坐在那裡的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年輕人,但賀子召卻彷彿看到了他身後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身影,雖然已經死去二十多年,卻依然帶著無窮的壓力。

賀子召深吸了口氣,意識到現在這種心境很要不得,當下長吸了口氣,笑道:「雍師侄果然是後生可畏,這麼難辦的兩個條件都能輕而易舉地做到,想必這第三個條件也沒問題了。聽好了,我這第三個條件就是……」他再次豎起了無名指,一手五指三伸兩屈,彷彿是在施展什麼法咒,「需得三十三清靜天的仙人為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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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想把這個情節一氣寫完的,可是回來得太晚了,今天只能更這些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切都沒問題

「什麼?」

「這也沒問題?」

「聽清楚了,是要三十三清靜天的仙人為媒!」

大廳中忽然亂了起來,饒是龍虎山的眾道士修行深厚,此時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不為其它,只因為在聽到賀子召的第三個條件後,雍博文沉默片刻後,還是很簡單地吐出三個字,「沒問題!」

這一下當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大部分道士都下意識地站起身,緊緊盯著雍博文,目光灼灼,充滿了激動,但又生怕雍博文聽錯了條件才隨口答應,七嘴八舌地提醒他注意問題條件。

「我知道,不就是三十三清靜天的仙人為媒嗎?沒問題!」雍博文口氣輕鬆地彷彿要請來做媒的不是三十三清靜天的仙人,而是隔壁鄰居家的熱心大娘!

「你真的能請來?」賀子召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雍博文皺眉道:「雖然不怎麼容易,但努努力,還是能辦到的!」

這下所有龍虎山道士都相信自己先前的判斷了,果然是雍漢生早就預料到了孫子有今天這麼個難關,所以提前準備好了一應事物!

雍漢生果然不愧是當年縱橫天下的風雲人物,居然悄無聲息地重新溝通三十三清靜天!

三十三清靜天是什麼?那是仙界啊!道祖以絕大神通開闢的一方天地,是仙人生活的地方!

要知道道家各派當年興旺發達如今卻衰敗勢微,與這三十三清靜天的溝通有極大的關係,古時修行有成的道士們很容易就能在人間溝通三十三清靜天,時不時喚個黃巾力士、請個護法靈官或拜個無聊仙人什麼的,那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打架有這些超級強大的仙人級別幫手,自然是無往而不勝。可自唐末以降,道士們與三十三清靜天溝通的渠道便越來越不順暢,能夠溝通三十三清靜天的人越來越少,召喚黃巾力士這種大路手段要是放在唐際以前,叫個有點本事的道士都會,誰也不好意思有事兒沒事兒拿出來顯擺,可到了明末時,能召喚黃巾力士就成了法力高強道行高深的像征了,太平道有一門秘法就是專門召喚黃巾力士協助作戰,被無數門派羨慕不已。可等到了清季百年大戰時,太平道死傷慘重,也沒見松巖道人以下的太平道徒召喚黃巾力士出來作戰,想來要不是這門法術已經失傳,就是跟三十三清靜天的聯繫徹底斷了,連黃巾力士都喚不出來了。

如今聽到雍博文居然可以溝通三十三清靜天,請得仙人作媒,龍虎山道士們不禁都激動起來,若是能重新溝通三十三清靜天,那就等於是重新擁有了仙界靠山,在如今這個世界上基本可以橫著走了。

想不到啊,實在是想不到,雍漢生居然還留了這麼一手給孫子過關。

賀子召大為懊悔,心道:「早知如此,就讓他拿這溝通三十三清靜天的辦法做聘禮了。算了,他和芸丫頭的感情如此好,到時候讓芸丫頭使使勁,最好是趁著這小子欲仙欲死的時候再套問,唔……記得山中有一套房中術的秘籍,可以找出來給芸丫頭學學……」這就開始盤算著使美人計,套問太平道不傳秘術了。

「好了,好了,都安靜!亂糟糟的像什麼樣子!」

艾家大姑重重地拍了拍椅子扶手,不悅地大聲呼喝,眾道士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整束衣冠,重新在位子上坐下,擺好道貌岸然的樣子。

待大廳中重新安靜下來,艾家大姑這才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盡快去準備,需要多少時間?可別是大話誑騙我們!」艾家大姑滿心不爽,賀子召這三個條件在她看來確實是已經難到上天了,可居然沒有難住這姓雍的小子,還被他一句能請三十三清靜天仙人給誘惑得如此失態,實在是丟盡龍虎山的臉面,尤其是那一肚子壞水的賀子召,聽到雍博文的話,眼睛就在那裡轉個不停,大抵是盤算著把芸丫頭包紮好雙手奉上,再由芸丫頭使美人計套問三十三清靜天的溝通辦法!

市儈!鼠目寸光!唯利是圖!哪還有半點修道者應有的氣度!就算是他條件驚人,我艾家姑娘怎麼能拿出賣!

艾家大姑暗罵不止,卻忘記艾莉芸自己那是千肯萬肯的,只覺得山中無人能靠得住,這事兒還得靠自己,問出那句話,不等雍博文回答,就搶道:「這樣吧,芸丫頭也不小了,既然你如此有心,給你半個月時間去籌備,到時候來提親就是了。但有件事情,我得讓你知道,芸丫頭有一門親事,那是小時候我和天羅宗掌門指腹為婚約定的,如今天羅宗掌門來信想要帶著兒子過來敲定婚事,也就在半個月後,你心裡要有數,除了能拿出這些條件,還得天羅宗同意退婚才行,若是對方一意堅持要完成婚約,那我也沒有辦法,我龍虎山名門大派,行必踐言必果,絕不能做出那毀婚的下作事情!」

賀子召一聽就急了,掌門莫不是昏了頭,天羅宗就算是再有錢有勢如何能與三十三清靜天的溝通辦法相提並論,她這麼說不是往外趕雍博文嗎?天羅宗的古思恩賀子召是知道的,那絕對是老強種一個,認定的事情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前些日子發來的那封信大家都看過,那信裡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一定要完成婚約,要不然也不會帶著兒子親自登門了,想讓他同意退婚,那可比溝通三十三清靜天仙人還要難了!

「非也,非也!」賀子召搶話道,「如今年代不同了,講究自然戀愛,還是年輕人自己的意見最重要!」

「沒錯,沒錯,自由戀愛嘛。」

「就是,也不能亂點鴛鴦譜不是!」

「芸丫頭怎麼會同意嫁給那個從來沒見過的古俊鳴?」

眾龍虎山道士紛紛附和,一改剛開始要幫掌門為難雍博文的架勢,反而勸起艾家大姑來。

艾家大姑怒道:「都給我閉嘴,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雍博文你有什麼意見?」

雍博文深吸了口氣,緩緩站起道:「我沒有任何意見,半個月後,我一定會準備好所有條件,到時候登門來提親,這都什麼年代了,我相信天羅宗宗主肯定也會通情達理!」

如此平靜,倒讓艾家大姑和一眾龍虎山道士都是暗暗吃驚。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早些著手準備。」艾家大姑開始趕人。

雍博文也不多話,衝著眾道士行了一禮,跟著仝小萌轉身就往外走。他這一走,眾道士連忙轉頭看著艾家大姑,就要開口勸說,可艾家大姑根本不容他們說話,一揮手道:「都別說了,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看看你們都什麼樣子,一個溝通三十三清靜天的辦法,就讓你們都沉不住氣了,還想把我艾家的姑娘賣給雍博文,修這麼多年的道都修到狗肚子裡去了。」一拂袖子,轉身離開。

眾道士你眼望我眼,面面相覷。

盧道士道:「掌門這算什麼意思嘛,芸丫頭可是自己相中這小子的,怎麼能說是我們賣給他的!成全他們還能得到三十三清靜天的溝通辦法,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嘛,我看掌門這是更年期到了,如今行事那是不彆扭不舒服!」

顧道士也道:「正是,掌門人如此行事,有違天和,對掌門人的修行大有妨礙,不妥,不妥。」這麼一會兒工夫,就已經把阻撓雍博文與艾莉芸成婚這件事情給上升到有違天和的高度了。

眾道士都是面色嚴肅地連連點頭。

賀子召道:「不急,等雍博文真能滿足這三個條件,再來提親時,少不說我們要助他一臂之力,絕不能讓掌門人一意孤行,破壞這大好姻緣!」

眾道士紛紛道:「正是這個道理!」

就在龍虎山後山的面對無邊雲海虛空的一間小屋裡,一直遙遙注視著事態發展的女道士嗤聲輕笑。一個年輕女子就站在她身,穿著身西裝套裙,鼻上架子付金絲眼鏡,儼然是一個都市女白領,聽到女道士嗤笑,便問:「師傅,雍博文真的能達到這些條件?」

女道士道:「雍博文能不能達成這些條件我是不知道的,不過雍漢生肯定是沒那個本事給孫子備下這麼多東西,要真那樣的話,他當年也不會憑著一腔血氣衝去紐約跟仇人同歸於盡了。」

女白領疑道:「難道說雍博文是在說大話?那半個月後他怎麼能過關?」

女道士笑道:「大約是用不了半個月的,當年雍漢生也只沒耐心等那麼久不是?」

女白領詫異地道:「難道他要傚法當年雍漢生?難道他以為我們龍虎山不會因為當年那件事情而嚴加防範?他的術法水平撐死了能算二流,想逃出龍虎山只怕不那麼容易,隨便哪個師兄師姐都能輕鬆搞定他!」

「他未必能知道雍漢生當年的光輝事跡,至於你那些利慾熏心的師兄師姐嘛,倒也很好解決。」女道士曲指一彈,無形勁力正中對面牆壁上掛著一個銅磬,發出一聲清越脆響,「諸十代弟子聽好了,我最近偶有心得,悟得一法門,立刻都來我處共同參詳!」

女白領驚異地瞪大眼睛看著女道士,「師傅……」

「成人之美總是好事,芸丫頭鐵了心跟雍博文這小子,我就不能幫她一把?」

「可是,小芸和雍博文的身份您也清楚,跟了他只怕不太好。」

「該來的總要來的,有些事情不可能永遠躲下去,如今道法持續衰微,再等下去,只怕我們連應付的力量也沒有了,倒不如主動出擊,先行引發,反而比被動等待要強得多!」女道士一甩手中拂塵,輕歎道:「想必那些老傢伙也都呆得不耐煩了,當年的事情總歸是個要有瞭解,不能這麼無限期地拖下去。真兒,你這就去吧,上海馬上就要召開法師協會全國代表大會,想要推雍博文上位,魚承世一人孤掌難鳴,還得要你幫忙才是。」

「是,師傅。」女白領應了一聲,想了想又道,「就算能推雍博文上位,只怕對將來的事情也不會有多大作用,他畢竟無根無基,全靠著魚胖子硬頂上去的,法術手段一樣不行,我還是覺得陸飛更好一些。」

「真兒,你可不要小瞧了雍博文,他法術心機或許都沒什麼,但他的爺爺畢竟是雍漢生!」女道士幽幽歎息,「窮盡天機,盡在掌握,當年若是能忍下那口氣,如今的局面將全然不同。可他若是能忍下那口氣,也就是不雍漢生了!」說到此處,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現。女白領眼尖,瞧著師傅神情黯淡,心中暗道:「每次說到雍漢生就總是這個樣子,看起來師傅當年跟雍漢生也有點問題,這雍漢生倒是有本事的一色狼,拐一個掛一個,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只不知如今他孫子比他怎麼樣?」轉而又想:「如今形勢與以往大不一樣,總要推一個足夠強勢的人上位才行,師傅念著跟雍漢生的交情一心想支持雍博文,卻不想這雍博文自小跟在艾家師兄身邊,所有法術都是靠啃書自學,撐死了一個二流水準,怎麼能擔起如此大任,這件事情上可不能全按師傅的意思去辦,還得我自己拿主意才行。陸飛怎麼也比雍博文要強吧,師傅就是對他有成見,總認為他是丁家的外姓弟子就不可靠,也不想想丁家都離開大陸多久了,陸家從來就沒有從丁家那裡得到過什麼幫助不說,丁家當年離開時還陷害過陸家,陸家上下對丁家無比痛恨,怎麼可能再聯繫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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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頭了,昏頭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昨天晚上寫完就直接關機睡覺,居然忘記上傳了……

第一五二章  史上最囂張私奔(上)

不提龍虎山眾道士的紛亂心思,單說雍博文離了大廳,隨著仝小萌返回自己住處。

兩人不熟悉,也都不是那種自來熟的多話性子,一路上都是沉默無語,各想心事,到了房間處,仝小萌這才道:「雍師兄,你打算幾時離山?到時還是由我送你。」

雍博文道:「明天一早走吧。在這之前我想見小芸姐一面,還有能不能把我的劍匣還給我。」

仝小萌道:「劍匣已經放到你的房間裡,至於見芸師姐的事情,我會請示掌門。」說完轉身欲走,雍博文正想進屋,不想仝小萌卻突然轉過身問:「賀師叔提的那三個條件,你真的全都能滿足?」很認真地看著雍博文。

雍博文笑了笑,道:「應該沒問題,盡人事憑天命,只要我盡力而為就沒問題了。」

仝小萌搖了搖頭道:「記得了,你只有半個月時間,不要讓芸師姐失望。」

「自然是不會的!」

雍博文神色如常地答了一句,不再說什麼,轉身進入房間。

這一進門,他的臉色立時就陰了下來。

龍虎山這幫臭牛鼻子簡直過份得離譜!

這哪是提親的條件,又是要有洞天福地,又是要有妖王鬼王為侍,有這兩樣開宗立派都夠了!但這還不是最離譜的,因為這兩個條件他都能滿足,最讓他憤怒的自然就是第三個條件了,仙人為媒!

這仙人為媒古時也是有的,仙人們雖然不食人間煙火,但也喜歡成人之美,用仙人的話來說這是積功德的大好事。那些名門大派的重要子弟成婚時,都喜歡召請仙人為媒證婚。不過,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現如今連打仗拚命都喚不出個仙人來。仙界之路早斷,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否則百年之戰也不會打得如此艱辛,如今為了為難他居然連把這當成條件,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他過關。

當時雍博文火往上撞,就想發火,但他如今也不是不經事世的毛頭小子,生死之間打滾是最能鍛煉人心性的,火氣剛一上湧,他就立刻壓了下去,轉念一眼,此時發火毫無用處,反倒讓人看輕,知道自己達不成條件的話,龍虎山眾道士肯定會嚴加提防,以免他狗急跳牆,做出其他事情來,倒不如暫時隱忍,先應付過去再說。

既然無法達成全部條件,那依正途求婚是肯定行不通了,只能行驗一搏,拐著艾莉芸私奔。這龍虎山雖然高人甚多,又不處人間,但在雍博文眼中想走那是隨時都能走,因為這裡不僅有手機信號,而且還有網絡!網絡傳輸這一秘計在手,只要存在網絡的地方,就沒有他逃不出去的!

他往回走的路上就已經暗暗盤算好,只等見到艾莉芸,就找機會用網絡傳輸逃出龍虎山,到時候一遁萬里,任他龍虎山道士神通廣大,也追之不及,至於以後的事情,那就更好解決了,如果龍虎山道士們追到春城,他就把艾莉芸藏在公司網站裡,只說不知道,要是龍虎山道士們死纏爛打不肯死心,那他就在公司網站上安個家,先和艾莉芸在那裡過幾年,等生米煮成熟飯,生了孩子,就不信龍虎山這些臭牛鼻子不認!

進了房間,果然看到自己那劍匣就放在床頭,打開來一瞧,裡面的東西一樣都不缺,想來這裡面的東西大多數沒什麼稀奇,龍虎山的真人們也不會扣下一兩樣。

雍博文取出筆記本電腦打開聯接上網,先登陸公司網站轉了一圈。

網站上又熱鬧了許多。

說是網站,但嚴格來說,現在已經基本上接近一款網絡遊戲的規模了,只是沒有通常網絡遊戲的打怪升級之類的玩法,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地圖,和主城內各種各樣的經營項目。經過了最開始升級網站,開放新地圖,等等新鮮後,在線的註冊用戶已經從最高峰開始跌落,尤其是剛開放新地圖時,那些滿地圖跑的註冊用戶已經基本不見,多數用戶都聚集在主城裡,與鬼魂員工們談生意。不過讓雍博文驚喜的是,地圖擴展之後,主城裡的鬼魂員工們便開始向城外發展,主城幾個城門都已經建起了頗具規模的小村落,註冊用戶和鬼魂員工們不時出入其間。

希拉裡斯所在地圖已經從一片空地變成了茂盛的森林,其間湖泊點綴、繁花點點、走獸出沒、飛鳥舞動,竟是所有地圖中最是生機勃勃,景致也是最漂亮的。

雍博文大為奇怪,那樹和湖泊也就算了,裡面的動物是哪冒出來,而且數量還不少,見魏榮在線,就去問他。

魏榮已經知道雍博文找到了艾莉芸的事情,先向老闆道了喜,然後才解釋道:「最初我是看希拉裡斯父女兩個在那地方天天種樹實在是太枯燥了,就買了些小兔子、小貓、小狗什麼的,讓咱們的鬼員工給送了進去,本來總共也就十幾隻,誰知道希拉裡斯那妖王在培殖動物上別有妙招,使了法術不僅讓這些小傢伙生殖速度加快,而且產生了各種各樣的變異,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魚副總已經鑒定過了,那些小傢伙經過希拉裡斯的培養全都變成了最初級的小妖怪,拿出來就能賣錢。現在妖精販售部那邊已經開始賣了。」

雍博文大為意外,問:「這不就成了妖精養殖場了嗎?」

「是啊,魚副總也是這麼說的。」魏榮道,「她還盤算著弄些地獄的土產生物到其他地圖上去養一下,建個地獄特產生物養殖場呢。」

想不到關了希拉裡斯居然還有這麼個好處,雍博文便去看希拉裡斯,就見他帶著女兒正坐在那房子前調弄小兔子玩,在妖界叱吒風雲的一代妖王居然落得只能調弄兔子打發時間,讓人看了還真是唏噓。

琢磨著關的也差不多了,雍博文心中盤算,等回到春城後,就把希拉裡斯放回妖界,只是這妖精養殖場不知道能不能離開希拉裡斯,或者可以讓他再派個手下什麼的過來主持一下。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雍博文只是簡單留了下心,就放下不想,轉而叮囑魏榮今天要保持二十四小時在線,自己隨時可能使用網絡傳輸,到時候還得靠他遠程操控筆記本電腦呢。

魏榮便嚇了一跳,趕緊先加了個密,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問:「老闆,這就要去澳大利亞了?前陣子你在南美那邊搞得動靜太大了,連我這圈外人都聽說了,這才幾天就又要去,是不是太急了一些。」頗有些後悔當時沒能抵擋住雍博文的威逼利誘。

雍博文道:「不是這事兒,我這邊求婚不利,打算拐人私奔,你做好準備就是了,回頭跟小魚兒他們說一聲,做好接應準備。」

要是出去打打殺殺,魏榮可能會擔心害怕,但一聽私奔這種話題,立刻熱血沸騰,「老闆,你真我的偶像,連私奔這麼經典的大事都能幹得出來,佩服,佩服!你就放心吧,我隨時在線候著,用得著的話,隨叫隨到!」

安排好私奔通路,一時無事,雍博文在房間中坐等了一會兒,覺得無聊氣悶,便出門隨意散步走動,四處看看。這次一私奔,以後再來龍虎界就指不定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雍博文便抓緊時間遊覽一翻。

這龍虎山極是險峻,除了少數幾個明顯是人工開鑿出來的平台外,基本上都是立陡的懸崖峭壁,望之令人目眩神移。

龍虎山的年輕弟子有的縱劍飛行,有的在平台廣場練習,還有的三三兩兩聚堆聊天,見到雍博文走過來,也沒有人凶神惡煞地吆喝讓他回去,反倒是很熱情地打招呼,竟是人人都認得他,而且笑嘻嘻態度極好,倒讓雍博文很是困惑自己在龍虎山怎麼就這麼有名,而且人緣怎麼就這麼好。

隨意跟一些龍虎山年輕弟子聊了一會兒,雍博文才知道,這些龍虎山弟子都是三四歲的時候被選中上山,從此就一直呆在龍虎山界中修行,最多只是出去到燕窩島上逛逛,連過海到萬寧的時候都沒有,只有極少數的出色弟子才有機會外派,但就現在而言,多數都是十代弟子,他們大多在海島各個領域任職,暗中為龍虎山服務。

龍虎界畢竟只是一個半成品空間,除了一個太陽和後挪進來的一座山峰,什麼都沒有,各種生活必須物資都得靠外界供給,所以龍虎山外派的十代弟子成立了龍虎公司,以大投資商的身份承包燕窩島上的山峰和山洞,平時藉機掩護把各種物資運上燕窩島,再借夜裡大霧掩護運進龍虎界。那晚雍博文所遇到的,正是龍虎山道士役使所養的小海妖往龍虎界內運送物資。

閒談中,雍博文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這些年輕弟子對外面世界的無比向望,雖然有網絡可以瞭解外界,但畢竟不如親身感受來得實在。這些年輕人都是二十出頭三十多點的年紀,雖然練的龍虎山心法講究清心寡慾無為而動,可荷爾蒙分泌這種自然生理現象卻是無法阻止。只是被山頭的老一輩壓著,都只能老老實實呆著。

繞了小半個龍虎山的工夫,仝小萌找到了四處閒逛的雍博文,對她而言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也沒有責怪他為什麼四處亂跑,只說已經獲得掌門批准,他可以在離開前去見見艾莉芸,並要立刻領他到艾莉芸的住處。

雍博文一聽,趕緊說:「我先回去取我的劍匣可以嗎?」

「為什麼要帶著武器去?」仝小萌用很懷疑的目光審視雍博文。

雍博文解釋道:「見過小芸姐,我打算直接就離開了,所以拿著劍匣省得再跑一趟。」其實他是想直接就借此機會帶著艾莉芸私奔。

仝小萌板著臉道:「不行,掌門已經安排好了你明天一早離開,不能提前走,先去見小芸好了。」態度相當堅決,也不知道雍博文早走一會兒晚走一會兒有什麼區別。

雍博文無奈,只得跟著仝小萌來到艾莉芸的住處。

雖然艾家三口此刻都居住龍虎山中,但艾莉芸住的卻是十一代弟子的集體宿舍,所居小樓裡除了她以外,還有三個年輕的女弟子,雖然都穿著道袍,但並不梳鬈,頭髮都是很隨意地束成馬尾狀。雍博文進門時,三個女弟子都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節目居然還是收費的數字電影。

見雍博文到來,幾個女弟子那是相當熱情,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道:「總算來了,快去看看,芸師姐把自己關在房裡怎麼也不肯出來,我們還聽到她在哭呢。」

雍博文嚇了一跳,心說好端端的哭什麼,趕緊衝上樓去,也不敲門,直接推門就進去了——門雖然插著,但這點小問題自然難不到雍大天師。

艾莉芸就坐在床邊怔怔發呆,兩眼通紅,顯然是剛剛才哭過,聽到響動,立刻沒好氣兒地吼道:「出去,不要你們管!」可回頭一瞧是雍博文,只叫得一聲「小文」,眼淚就辟哩啪啦一對一雙地往下掉。

雍博文趕緊過去抱住她問:「小芸姐,出什麼事了,你哭什麼啊?」

「大姑罵我了!說我不知道好歹什麼的……」艾莉芸抽抽噎噎地道,「她以前從來沒有對我這麼凶過。」

原來艾莉芸自雍博文房間中隨著米小蘇出來,米小蘇就問她是不是非雍博文不嫁,艾莉芸自然是回答得堅定無比,米小蘇便說這事兒怎麼也得通過掌門同意才行,不過掌門不喜歡雍博文,想來不會同意這門親事,還說她和艾震北已經跟掌門溝通過好多次了,卻沒有任何效果。艾莉芸仗著向來最得大姑喜歡,便想去撒嬌懇求。誰知道艾大姑一直笑咪咪好端端的,可一聽她想跟雍博文走,就立刻變了臉色,把她訓了一頓不說,還下令禁足,不准離開宿舍,又讓同捨的三個師妹看守。雖然艾大姑也沒說什麼重話,但從來沒有用這種強硬的態度對待過去艾莉芸,艾大小姐在心裡上實在是難以接受,更重要的是從艾大姑的態度可以看出來,想讓她同意這門親事,大抵是千難萬難,心中又是難過又是焦急,卻又毫無辦法,只能坐在房間裡發愁。

雍博文好聲安慰了一翻,總算是止住了艾莉芸的哭泣,這才把自己面見龍虎山眾真人,以及賀子召提出的條件講了出來。

艾莉芸忍不住又開始哭,「這是什麼狗屁條件,擺明了是為難你嘛,他們根本就是在耍我們,才提出這種沒有辦法實現的條件。我們這可怎麼辦啊!」

「事到如今,也只能想辦法滿足這些條件了。」

雍博文嘴上雖然如此說,可手卻悄悄在艾莉芸背上寫字,「只有私奔了」。他這是怕房間中有監視法陣什麼的,被人聽了或是看了去。他的手本來就放在艾莉芸背上輕輕撫摸安慰,此時稍稍動動,想來就算有人會注意,也不能發現他的用意。

艾莉芸抽著鼻子道:「別寫了,好癢,我們的房間裡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你這主意行不通,山上到處都是法陣,而且你的房間是重點監控對像,你只要一離開房間,就會被發現,想要偷偷逃跑根本不現實!」

雍博文道:「只要我們能想辦法單獨聚在一起,就可以很輕鬆的離開。」

艾莉芸奇道:「我們現在不就是單獨在一起嗎?你有什麼辦法離開?」

雍博文乾笑道:「現在不行,我沒帶東西,不能施法。我明天一早就會離開,機會最多只有今晚這一晚,我要是回到房間裡,想要偷偷出來,可就難了,你這邊沒監控,能不能想辦法擺脫外面那三個丫頭,去我那裡,只要進了房間,最多半分鐘的時間,我們就能回到春城,到時候我可以把你藏起來,讓他們誰都找不到你。」

艾莉芸思忖道:「你那辦法真的沒問題?」見雍博文肯定地點頭,便道:「既然這樣,好吧,我們晚上十一點準時在你房間裡見,到時候你做好準備。」對於私奔這件事情本身竟然是半點猶豫也沒有。

雍博文大喜,又安慰纏綿了片刻,直到仝小萌在外面催促,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房間,返回自己的住處。

一路走來,兩人皆是無話。

大約是因為氣氛太沉重的緣故,又或者覺得自己的態度有點強硬過分,在送雍博文進房的時候,仝小萌遲疑了一下,解釋道:「不是說不讓你馬上離開,是因為外面有颱風過境,海上風波太大,現在走太不好安全,等明早颱風過去就好了。」

雍博文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對仝小萌的話不太相信,掏出電話想用電話裡安的墨跡天氣看看萬寧這邊是不是真有颱風,誰知道拿出來一瞧,卻發覺沒有信號,不禁一愣。

仝小萌便道:「很正常,颱風太強的話,會影響信號,別說手機了,上網什麼的都會斷掉,颱風就一切都好了。」

一聽這話,雍博文背上的汗立刻下來了,也顧不上再說什麼,匆匆進屋,重新打開筆記本檢查,網絡果然聯不上了!

第一五三章 史上最囂張私奔(下)

干,這什麼爛網絡,電視信號還有,怎麼網絡就斷了!

電信與網通果然是比爛的好對手!

雍博文急得滿頭是汗,不停地嘗試聯網,翻看手機,可直到晚上傍十點了網絡也沒有恢復,只得急急拿出符紙,在背面用兩人常聯絡的暗語寫了讓她暫時不要過來等他消息的內容,折了只紙鶴,使了引導追蹤之術,唸咒祭出。

紙鶴撲楞楞飛出房間,直奔艾莉芸芸住處。

派出紙鶴,雍博文把轉換器和筆記本接好,然後繼續不停嘗試聯網,只抱著萬一希望,要是能在天亮前連上網絡,就趕緊通知小芸姐過來私奔。

十一點整。

門突然推開,一人飛速閃進。

雍博文定睛一瞧,正是艾莉芸,不禁大急,道:「你怎麼過來了?」

艾莉芸穿了一襲緊身衣,背著大背包,一副飛賊的經典打扮,聽到雍博文的話,不禁一愣,道:「不是你讓我過來的嗎?」言語間已經覺出不對勁,趕緊又問:「有變化了?」

「剛才我給你發的紙鶴你沒看到?」雍博文問完才覺得自己這是廢話,艾莉芸要是收到了,怎麼可能還會跑過來。

艾莉芸急道:「不管了,快離開這裡,你的房間被人監視,實在不行,我們闖出去!」

雍博文麻利地把筆記本電腦和轉換器往劍匣裡一塞,跟著艾莉芸就往外走,卻有些擔心,「闖出去怕是夠嗆,光是你們那個三師祖就能頂上我們兩個加起來了。」

艾莉芸一邊開門一邊道:「白天的時候,三師叔祖突然傳信給所有十代弟子,說是有新的體悟,要求所有十代弟子都去她那裡共同參詳完善,現在留在外面的只有十一代弟子!就算有十幾二十個,我們兩個也完全能應付。」閃身出門,卻呆住了,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雍博文卻不知艾莉芸因何停下,推了她一把,往外擠出一步,這才看清眼睛景象,不禁也是駭然失色。

房外的走道上站滿了身穿道袍的龍虎山年輕弟子,密密麻麻,竟然足有三四百人!艾容竹、仝小萌、艾莉芸的那幾個室友全都在其中,一個個神色肅穆。

這麼多人攔路,什麼逃跑私奔都成笑話了。

艾莉芸臉色陰沉,胸口劇烈起伏,顯然異常氣惱,她覺得平時自己的人緣不錯啊,怎麼到了關鍵時刻,竟然所有人都出來為難她,甚至那幾個她一直認為是可以交心的好友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可已經到了這一步,要是臨陣退縮,只能是圖惹人笑。

不如搏一把,沒準兒這些龍虎山的十一代弟子本事都是稀鬆平常,一打就垮呢?

有道是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今天雍大天師決定拼一回命,看看這龍虎山的年輕弟子是不是個頂個都一樣不要命!

雍博文深吸了一口氣,自身上摸出兩疊厚厚的符菉,拉艾莉芸往身後一拉,就準備上前開拼。

不等雍博文動手,站在最前面的一名人高馬大的龍虎山弟子揚聲道:「芸師姐,你這就要走了嗎?」

艾莉芸拉住雍博文,道:「是,今天我就要和雍博文離開龍虎山私奔,你們誰要是想攔我們,就動手吧!於師弟,十一代弟子我之下就是你,今天你要最先動手嗎?」說話間,一道紫盈盈的光芒自唇間飛出,在身前徘徊飛舞,嗡嗡振響不絕。大抵自有私奔以來,像艾莉芸這般理直氣壯地當著數百人宣佈出來,也是絕無僅有的。

那於師弟未說話,站在後面的艾容竹卻道:「芸師姐,你可想清楚啊,跟他這麼一走,就什麼都沒有了。你是龍虎山十一代首徒,又是我們之中天份最高的,將來龍虎山掌門的位置除了你,還有誰能繼承?不比跟他去做個平平凡凡的小女人要強上百倍。」她顯然已經知道雍博文並不是那個古俊鳴了,對於欺騙她的雍博文很有些怨氣,一邊勸說,一邊拿刀子一樣的目光剜著雍博文。

「我不稀罕!」

艾莉芸的回答簡單響亮,擲地有聲。

「看來芸師姐是拿定主意了!」那於師弟輕歎了口氣,緊繃著臉,緩步上前。

雍博文緊張地捏住掌中符菉,只待那於師弟出手,便要立刻發難。

可是,那於師弟只向前走了兩步就停下了,閃身站到一旁,緊繃的面孔突然鬆緩下來,嘴角上翹,一絲笑意飛快地漫延到整個臉上,「既然如此,那就恭送芸師姐,祝芸師姐一路平安,祝你們白頭皆老。」

自於師弟以降,堵住道路的所有龍虎山弟子忽拉拉閃到兩旁,讓出一條通道來,一個接一個地大聲祝福。

「祝芸師姐、雍師兄百年好合!」

「相敬如賓!」

「早生貴子!」

「永結同心!」

「鸞鳳和鳴!」

「比翼高飛!」

「心心相映!」

「幸福美滿!」

……

一聲接一聲地祝福沿著道路遠遠地傳了出去,就在雍博文和艾莉芸的眼前,鋪成一條暢通無比的大道,直延出龍虎山,直通向無邊雲海深處的人間門戶。

雍博文被這突如其來的大轉變弄得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人生大起大落果然是讓人很難接受。

艾莉芸呆了片刻,眼淚刷地一下就湧了出來,哽咽道:「於師弟,你們這是……」

那於師弟笑道:「芸師姐,這都什麼年代了,要是連婚姻都給人包辦的話,那也太悲哀了。我們雖然不說,但也覺得胸中不平!我們能力有限,不能幫你什麼,只能趁著這山中無老虎的機會,送送你們了!快走吧,掌門她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關,晚了可就來不及了!芸師姐,只要你知道,我們十一代全體弟子都是支持你的!」

艾莉芸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眼淚嘩嘩直流,最終衝著所有師弟師妹作揖鞠躬深施一禮。

「多謝,多謝!」

雍博文急不可奈,大聲道謝,拉起艾莉芸就往外跑。

道兩旁的龍虎山弟子紛紛讚歎。

「好樣了,雍師兄!」

「不愧是太平道雍家前輩的傳人!」

「好,果然有雍前輩當年拐人的風彩!」

「加油啊,雍師兄,芸師姐,你們就是我們的榜樣!」

「雍師兄,偶像啊,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跟你討教這拐人私奔的心得!」

「都說雍家出豪傑,果然不假,不到一百年的工夫,爺孫兩個都跑咱們龍虎山來拐人!」

雍博文聽得好生糊塗,似乎自己現在幹的事情,爺爺他老人家當年也幹過一回,但此刻也不是深究的時候,只能暗暗記住等回頭再問艾莉芸也就是了。

眾道士跟在兩人身後送行,越走人越多,到得山下平台的時候,好幾百號人就都下來了。

雍博文本來急得不行,出了住宿區就連催艾莉芸駕飛劍離開,可艾莉芸這時候卻校條起來,一個勁地強調龍虎山宗派聖弟,凡龍虎山弟子均不是駕御飛劍,只能到山腳的起落台才可以使用。

姐姐啊,你這是私奔,不是出公差啊!這時候還強調什麼規矩!

雍博文乾著急卻無可奈何,只能拉著艾莉芸幾乎是一路小跑地下山,還不敢跑太快,跑得太快有失形象,這好幾百圍觀群眾呢,傳出去實在是沒面子。

提心吊膽地下到山腳,一直沒有老傢伙們出來擋路,雍博文這才鬆了口氣。

到得起落台處,艾莉芸又祭出飛劍,拉著雍博文準備起飛。

本來雍博文有千魂慟可以當翅膀用,但在這龍虎山道教宗派之地,浩氣沛然,這邪門的法術本身不受壓制,當然了要是這法術是雍博文自己練的,還能夠使出來,可問題是這東西是他撿便宜得來的,本身就是雍漢生為了救他日本之劫而準備的逃跑用品,雖然能使,但畢竟跟自己祭煉出來法寶法術不能相提並論,一旦受了壓制就很難再使喚了。所以,雍博文在小野三堂這個比自己強得不多的密宗高手面前可以使用千魂慟,可在實力懸殊的龍虎山三師叔祖跟前就使不出來,只能用自創的土造火箭升天法。

艾莉芸衝著送行的眾道士一抱拳,飛劍一轉,將她和雍博文乘在其上。

雍博文轉念一想,這龍虎山的眾弟子這麼夠意思且熱情地送我們兩個出來,我一句話都不說就走,實在是太不地道,怎麼也得交待兩句,感謝一下才對吧。當下輕輕扯了扯艾莉芸,示意她先不要飛走,就站在飛劍上,也衝著眾龍虎山弟子一抱拳,朗聲道:「各位師兄師姐師弟師妹成全我們的一片心意,我們兩個銘記於心,多謝了!」

那於師弟既然是十一代弟子的二把手,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眾弟子的代表,揚聲道:「雍師兄好好待艾師姐,要是讓我們知道你讓芸師姐受了委屈,一定不饒你!」轉而又對艾莉芸道:「芸師姐,我真是羨慕你,從小到大都在外面生活,如今又能離開,從此以後海闊天空,世界雖大,無處不可以去。不像我們,不知要窩在這一方空蕩世界裡多少年頭才能出去見識一下大千世界了!」言下間頗為失落。

龍虎山遷入這龍虎界,年輕弟子們只有極少數才有機會返回人間,大部分只能在山中刻苦修練,如於師弟這樣的十一代首席男弟子,以後都是山門撐場面的角色,重點培養對象,自然是要嚴加看管培訓。可龍虎山的道士又怕這些年輕弟子一直窩在這裡不出去,跟時代脫鉤太遠,所以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把這裡接上電話,聯上網絡,讓弟子們從電視和互聯網去瞭解現在這個世界。

可這些老道士們卻忽略了一件事情。

如今這個資訊大爆炸的花花世界的誘惑力之強,遠勝以往的任何一個年代。

年輕弟子們雖然勤修道法,煉心平氣,但總歸是年輕的,好奇衝動,喜歡熱鬧,對那看得見卻摸不著的美麗世界嚮往無比。雖然身困龍虎界這一方洞天之中,心思卻早就飛入那大千世界,一個個都恨不得破門而出,去盡情享受浮華人世的種種美好。

這種情緒在眾十一代弟子中蠢蠢欲動好些年了,只是龍虎山門法森嚴,誰都不敢觸犯,也只能暗中思量,或是幾個要好弟子之間說說。

這種情緒醞釀長久的結果就是十一代弟子中多了好些整天關在房間中上網看電視的宅男奼女,道法修行上也因此而耽誤荒廢。

老道士們看在眼裡急在心中,便又想把這些東西都掐掉。可這想法剛一說出來,還沒等實行,年輕弟子們立刻群情激憤,隱隱有不穩跡象,讓老道士們暗暗心驚,一時也不敢立刻實施,只能徐徐圖之。這一年多來,網絡中斷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老道士們只稱是外界有颱風過境影響,可年輕弟子們也不是傻瓜,這颱風也過太頻繁了點,心中又惱又慌,真是怕有一天來場超大颱風從此在燕窩島邊上盤距不去,那他們連看看這美好世界的機會也就都沒有了。

艾莉芸這個自小在外長大的首徒自然是所有弟子羨慕的對象,她性子爽朗,脾氣好,人又長得漂亮,從不出風頭,又喜歡助人,這半年多來很快就贏得了一眾年輕弟子的喜歡,如今見她又要離開龍虎界,而且從此大抵是不必再回來,眾弟子們雖然羨慕,卻是無人嫉妒。

於師弟感懷自身處境,這才說出這翻話來,卻也是代表了所有年輕弟子的心聲。

艾莉芸安慰道:「於師弟,你們好好修煉,等到修行有成,師父們自然就會派你們出去……」

雍博文一聽艾莉芸這麼說,暗想:「你這些師弟師妹一個個都急得跟火燒屁股的猴子一樣,我只是白天逛的的時候,跟他們隨意閒聊了一陣,就能聽得出來這裡面的怨言,你自己跑了卻讓別人安分守己地在這麼個要什麼沒什麼的破地方老實修煉,這不是站著說話不閒腰疼嗎?」可也不敢立刻就打斷艾莉芸的話,只是耐心地等她說完,便揚聲道:「諸位師弟師妹……」雖然有的人比他年紀他,但他可是要娶艾莉芸這個首徒的人,叫一聲師弟師妹也不算過份,「所謂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咱們這些學道法的,不論哪個門派,都講究個入世修行,在滾滾紅塵之中打磨心性,歷練情商,才能在道法心境上有所進益突破。像你們現在這樣關在這一方洞天中,連風雨都見不得,整天閉門造車般的修煉,根本就是溫室花朵,見不得風霜!當初我也只是整天琢磨學習法術,從來沒接觸過真正的術法世界,自以為法術高強,天下無雙,可初次動手,收拾個不成氣的鬼魂都是十驚九險,差點搭上性命!這才知道書上得來的學問終究淺薄,還靠實踐實戰才能出真知!諸位正值青春年少,卻把大好年華都浪費在這個沉悶的龍虎界裡,不覺得不值嗎?何不出去闖蕩一下!既然你們能不顧長輩法令,冒著受罰危險送我們兩個離開,為什麼不把這勇氣也用在自己身上,離開龍虎界,去外面的大千世界萬丈紅塵之中見識一翻,就算是失敗了,就算是撞個頭破血流,也不枉在世上走這一遭!」

此言一出,群情激動。

這些年輕弟子們現在的心思就跟曬到發脆的乾柴一般,只差一點火星就能著起來。

雍博文這話可不是火星,等於是天雷地火落上去,轟的一下就著起來了。

「對啊,我們為什麼就要窩在這裡受罪!」

「雍師兄說得有理,不入世修行,怎麼能真正磨練心性!」

「我就一直覺得這麼整天悶頭練習好像有問題,現在總算明白了,我們這是憋在屋子裡讀死書呢!」

「對,對,還得找機會出去看看才是正道!師父他們怎麼就想不明白這點呢?」

「他們那是太溺愛我們了,生怕我們受挫受傷,整天說外面多危險,簡直要把我們當成小白兔來養了!」

「還找什麼機會啊,現如今師父們都在三師叔祖那裡參語新法門,不正是天賜良機嗎?」

「對頭,對頭,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就跟芸師姐、雍師兄一直走吧!」

「好主意,同去,同去!」

眾弟子越說越激動,最終一發不可收拾,紛紛吵嚷著現在就要走。

雍博文一看這情勢,不禁有點傻眼,心話說了,我只是要帶小芸姐私奔,沒想著要拐走整個龍虎山年輕弟子啊,這等回頭那些老傢伙出來看到所有年輕弟子都跑光了,再一打聽是怎麼回事兒,還不得吃了我?萬一這些弟子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情,大概都得算在我腦袋上,別說跟小芸姐生一個孩子,就算生一打孩子,龍虎山這幫老傢伙也不會原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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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四章 暴風雨中

眾龍虎山道士吵了一陣子,卻有那膽小的開始瞻前顧後。

「我們要是這麼走了的話,掌門和眾位師叔師伯會不會生氣啊!」

「沒錯,他們肯定會氣瘋,萬一把我們全都逐出山門怎麼辦?」

「擅離山門可是大過,就算不逐出山門被抓回來也肯定輕罰不了!」

洶湧的情緒開始回落。

雍博文心中竊喜,就差搖旗吶喊出:「諸位師弟師妹可千萬不要衝動,要冷靜,要理智」。

「大家都不要吵了!」

議論紛紛之際,於師弟終於拿出了大師兄的氣度,擺手制止眾人,道:「這麼吵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機會難得,想走的人馬上回去收拾東西,一刻鐘以後來此集合,與芸師姐、雍師兄一起離山!不想走的人,回屋去睡大頭覺,少要惹事生非!立刻行動!」

眾道士一哄而散,急匆匆往山上跑。

於師弟轉而對艾莉芸和雍博文道:「芸師姐,雍師兄,你們兩位先到出界的洞口等候吧,掌門隨時都有可能出關,我們走不成不要緊,可不要耽誤了你們。一刻鐘之後我們要是沒有出去,那就是事情不成,你們還得盡快離開燕窩島,這邊我們會想辦法替你們拖延。」說完也不等兩人回話,一擺手一溜煙地跑上山去,此時倒能看出這位龍虎山十一代弟子中自艾莉芸以下的首席弟子的本事,只見他微微貓腰,輕踮腳高抬腿,一步就是十幾個台階,簡直跟猴子般,連蹦帶跳,眨眼就消失在長長的石階上。

艾莉芸無奈地歎氣道:「小文,你這下可惹出大麻煩了!大姑肯定會氣瘋的,到時候非得追殺到春城不可!」

雍博文撓撓後腦勺,乾笑道:「沒事兒,我現在有一處洞天,保證可以躲過大姑的追殺。倒是你這些師弟師妹,真是太衝動了,我只是順著他們的想法說了兩句,怎麼就都這麼激動地立刻要走了?對了,你那於師弟叫什麼名字?看起來挺有威信的。」昨夜給艾莉芸講這段時間經歷的時候,因為顧慮到旁聽觀眾太多,像網絡傳輸、地獄之門、妖王鬼王和網站空間這些涉及公司機密的事情,他都沒有說。

「他叫於東耀,我不回來這些年,他就是事實上的首席弟子,平時管著這些十一代弟子,當然的威信了,他本人也相當有能力,要不然大家也不會這麼服他。」艾莉芸說著話,重新役起飛劍,扯著雍博文踏劍飛起,一路穿雲海跨界門,重回人世間。

自那洞穴中出來,狂風挾著急雨撲面而來,浪濤之聲轟轟鳴響宛如悶響,震得人兩耳嗡鳴。

颱風果然正自燕窩島路過,這一回龍虎山的真人們可沒有騙他們那些可憐的弟子。

「颱風這麼急,乘飛劍過海安全嗎?」

雍博文站在洞口,正是風急處,若不是一身好功夫,下盤紮實,站都站不穩了,一想要踩著那麼窄一條的飛劍在如此大風大浪中冒著暴雨穿越上百里海域,心中便有些沒底。雍大天師雖然本領通玄,能下地獄捉鬼,可入凶穴擒妖,但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旱鴨子,根本不會游泳,就跟秤砣一般進水就沉底。眼見此情景,不禁甚感擔憂。

「放心,總不會讓你掉進海裡的。」艾莉芸自是知道雍博文在擔心什麼,安慰道:「要是我自己帶你的話,或許還有些風險,但這麼多人一起,就可以結成劍陣,再大的風浪也能如履平地。放心,就算是你不小心掉水裡,我也會去救你的。」

雍博文強充好漢,道:「誰擔心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太平道傳人,一身符法通天徹地,到時候我在身上貼上辟水符、踏水符,再寬的海面也可以踏波而過,我只是在問你行不行,要不要給我兩張符,跟我一起走過去。」

艾莉芸道:「這兩道符你學會了嗎?我怎麼記得你當初學水部符菉的時候,因為不喜歡,所以只學了一道祈雨符,一道凝水符,就轉學雷符了?」

「呃……有這回事兒嗎?」雍博文立刻轉移話題,顧左右而言它,「這裡風太大,我們往裡面站站吧。」扯著艾莉芸就往回走。

剛走了兩步,耳旁忽地傳來「赫」的一聲大喝,便聽有人沉聲誦道:「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住如來加持廣大金剛法界宮,一切持金剛者皆悉集會。如來信解遊戲神變生大樓閣寶王,高無中邊,諸大妙寶王,種種間飾,菩薩之身為師子座。其金剛名曰︰虛空無垢執金剛、虛空游步執金剛、虛空生執金剛、被雜色衣執金剛、善行步執金剛、住一切法平等執金剛、哀愍無量眾生界執金剛、那羅延力執金剛、大那羅延力執金剛、妙執金剛、勝迅執金剛、無垢執金剛、刃迅執金剛、如來甲執金剛、如來句生執金剛、住無戲論執金剛、如來十力生執金剛、無垢眼執金剛、金剛手秘密主……」

隨著一個個金剛名誦出,穿著紅黃相兼僧衣,斗戴高帽的僧人雙手合什自暗處魚貫而出。

無比沉重地壓力就在同一時間,自四面八方湧來。

雍博文和艾莉芸只覺好像突然穿上了精神病人專用的束縛衣,手腳被無形無影的力量牢牢束縛,別說動手動腳了,竟連張嘴都做不到!

十餘僧人錯落散佈在兩人四周,將那不大的洞穴擠得密不透風,人人都是垂首合什,也不看兩人,只是低頭喃喃念誦經文。

而那壓力便隨著經文的誦讀越來越重,幾欲令人窒息。

雍博文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這些討厭的和尚,心中無限驚恐,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再不停盤旋,「來了,來了,他們怎麼知道是小芸姐,我誰也沒有告訴啊!」正驚恐間,沉默許久的花間突地跳出來,哈哈大笑道:「原來是艾莉芸,怪不得你不肯告訴我們!現在好了,讓這些時輪轉劫的惡僧搶了先手,看你怎麼應付!」雍博文對花間的冷嘲熱諷根本不理會,只是不停回想,自己是什麼時候出了庇漏,居然讓這些和尚找到了這裡,可一時間哪有頭緒。這本是他心中藏著的絕大秘密,平時連想都不敢去想,自以為無人知曉,哪曾想還真應了那句老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他自以為掩藏得極好的秘密,卻早就被人知曉,要不然也不會與他前後腳跑到海南來,這麼準確無誤地在此地設伏偷襲。

「雍博文,是不是沒招了,求求我,我看在金胎的面子上,肯定會幫你的。」花間得意洋洋,這些日子以來的憋悶一掃而空,「可別說我沒提醒你,真要讓這些時輪轉劫的傢伙把你那小芸姐搶了去做智慧女,那可大事不妙了,你可知道時輪轉劫是如何行法事的嗎?」

「閉嘴,用不著你幫忙,我自己能解決!」雍博文本來就六神無主,心慌意亂,被花間呱噪得怒火大作,驀然爆發,他雖然身體不能動,但情緒波動卻立時在靈台間刮起一場難以想像的風暴,饒是花間法力深厚見多識廣,也未曾遇過這種精神層面的風暴,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被這風暴給刮進了靈台深處,無影無蹤。

現在雍博文只盼著這些和尚再多囉嗦一會兒,那樣的話,出逃的龍虎山弟子們就會趕到,那麼多飛劍一起出手,還對付不了這個和尚陣?

可惜他想法雖好,人家萬里而來,也不是笨蛋,自然能想到在這龍虎山出口處抓人是那是有天大風險的。

一人自暗中走出,快步來到雍博文和艾莉芸身前,抖手甩出兩道金光,喝道:「薩縛尾覲南!」。

金光落到兩人身上,化為一道長長的金鎖鏈,從頭到腳將兩人捆得結結實實。

「諸位師兄,快走!」那人捆了雍博文和艾莉芸,立刻招呼那些唸經的和尚上前,四人一組,抬起雍博文和艾莉芸就走。

這會兒工夫,雍博文和艾莉芸都看得真切,那跑出來施法束住他們的,竟然是一個熟人。(文*冇*人-冇-書-屋-W-R-S-H-U)

這男子高大英俊,舉止風度翩翩,正是曾經由街道王大媽當對像介紹給艾莉芸的海龜精英——王約翰!

雍博文和艾莉芸勉強對視,目光中都滿是疑惑,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個海龜精英怎麼就跟時轉輪動扯上了關係。雍博文忽地心中一動,想起了王約翰手上那枚狗頭戒指,當時他就覺得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此時跟時輪轉劫聯繫到一處,就立刻想起來了。那個人蛇幫的羅德?普曼手上不就戴著這麼個狗頭戒指嗎?遠在南美的人蛇幫能跟時輪轉劫扯上關係,王約翰這個留美海龜也能跟時輪轉劫扯上關係,這是怎麼樣龐大的一張網絡。雍博文突然間覺得自己以往實在是小看了這個時輪轉劫了,從現在發現的種種跡象來看,這個時輪轉劫絕對是一個稱得上國際組織的龐然大物,光是展露出來的些許觸角就已經涉及數個大洲了!

王約翰帶著一行和尚急匆匆出了山洞,頂著狂風暴雨,順著崎嶇山路往島外走。

這山裡原本有些島民經常上山踩出的羊腸小道,可自打龍虎公司包山封道以後,龍虎弟子進山向來都是用飛的,所以這些小道漸漸被野草覆蓋,盡都荒廢,已經看不出痕跡。和尚們只能看著順眼的地方下腳,雨天泥濘濕滑,又無路可言,若是換了常人定是要一步一滑,十幾分鐘也走不出多遠,可這些和尚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健步如飛,似履平地,便是前面領路的王約翰也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絲毫沒有大城市海龜精英的嬌氣。

一行人心急趕路,也不說話,氣氛沉默緊急。

艾莉芸不甘就這麼被擄,拚命掙扎,倒是雍博文居然一動不動,好似睡著了一般,看著艾莉芸又惱火又著急,心說難道小文是被擄一次就習慣了,可以坦然接受?恨不得上去踢這個不爭氣的傢伙一腳。

王約翰聽到艾莉芸唔唔地掙扎聲音,回頭瞧了一眼,停下腳步,待扛著艾莉芸的四個和尚趕到身旁,跟在一邊,輕笑道:「艾小姐,不要掙扎了,我用的是一切障礙鎖,不僅鎖住你的四肢,還封住了你全身的法力,沒了法力,只靠自身力氣,你以為你能掙脫這道鎖鏈嗎?」說罷盯著艾莉芸的俏臉細看片刻,略有些遺憾地搖頭道:「真是可惜了,我本來很喜歡你,要是沒有這件事情,還想引你做我的智慧女,共登無上金剛極樂大道,可現在只能奉獻給上師了。」

艾莉芸憤怒地瞪著王約翰,眼中滿是怒火,若是能動彈的話,大抵會第一時間把他碎屍萬段。這可是她的私奔啊,千辛萬苦逃過了長輩的阻截,原以為可以順風順水的回到春城,可沒想到卻跳出這麼個傢伙來攪局,難道就不能讓她順順心心地完成這次龍虎山有史以來的第二次偉大壯舉?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要怪就只能怪你命太好,居然是青龍金胎轉世。我倒是很好奇,你師門那些道士是怎麼想的,居然會把你這麼個密宗高僧的轉世金胎引入門下修行,難道是想偷我密宗法訣不成?可惜啊,他們沒有啟智手段,無法開啟你十世修行圓滿之大智慧,空擁寶山而不入……」

王約翰喋喋不休的說著,很有些得意。

整個時輪轉劫十方數萬弟子翻遍全世界,窮數年之功,就是為了找這個金胎,中間還有四方尊者跑來搶功這等插曲,可最終還是讓他給找到了。

這可是天大的功勞,想來回去之後就算不能直接統領虛空華一部弟子,也可以更進一步做個護法尊者什麼的。

正得意間,忽聽忽喇喇一聲炸響,眼前青白光芒閃起,心裡剛剛冒出「好大的雷」這麼個念頭,便覺週身刺痛,全身都不由自由的顫抖起來。

「不對,是道家雷法!」

王約翰醒覺之時已經來不及了,整個身體被強烈的電流刺激得失去了控制,全身遍佈青白光芒,彷彿披上了一層白色的漁網裝。他勉強提著氣抬眼望去,卻見一道道電光如繁盛樹枝般枝叉蔓延交錯,將所有時輪轉劫的和尚盡數籠罩其中,那電光來源的中心,正是被一切障礙鎖牢牢鎖住的雍博文!

驀得那枝叉蔓延的電光一縮,跟著再次發出一聲震徹天地的雷霆巨響,猛烈的電光如同洪水般向著四面八方奔湧而去,將所有的和尚連同王約翰電得向倒飛出去。

電光餘勁不止,打在山壁、石崖、道路上,宛若同時爆起了不知多少地雷,轟隆隆悶響聲中,山搖地動,亂石飛濺,大小碎石伴著湍急的山洪滾滾而下。

青白電光之中,雍博文身上的無障礙鎖寸寸斷裂,一個人浮在空中,宛如降世的雷神般,威風凜然。

王約翰見此情景,心中駭然無比,「這怎麼可能,他明明已經被鎖死了,怎麼還可能施法?難道他已經如上師般達到了通達無礙的境界!」

雍博文的水平在那裡擺著呢,二流以上,一流不滿,碰上大高手多半要抓瞎,自然是不可能在無障礙鎖的束縛下施展法術,不過,他最強的法術不用現趕著唸咒施放,而已經畫的符菉。太平道的符殺之術之所以天下無雙,很重要的一個特點就是符中蘊含著法力,祭出時不用再如其它道教門派中的符菉般現往裡面注入法力,只要有足夠的刺激直接就可以觸發,所以無論什麼樣的困境,只要身上還有一符,就有翻身的可能。更何況王約翰過於托大,又急於離開這險地,根本就沒搜身,雍大天師身上還有不知多少符菉備著呢。

自齊塞島之戰險些被那個陰險的降頭師他世給陰了一把後,雍博文就留了個心眼,在身上多處時刻備著隨時觸發的雷符以防萬一。其中有一道就藏在他的肚皮上!無障礙鎖雖然束住了他的四肢與全身法力,卻不可能不讓他呼吸。只是在山洞中,他害怕雷符聲響過大,導致山洞塌坊,又想等著龍虎山眾弟子救援,才一直隱忍不發,可如今已經離開山洞,若是走得遠了,怕是龍虎山眾弟子追趕不及,所以立時發動。他暗中深深吸呼,將一口氣沉入腹中,腹部立刻高高漲起,頂著肚皮上藏著的那張雷符隔著衣服緊緊貼地無障礙鎖上。受到無障礙鎖的法力刺激,雷符立刻觸發,旋即帶動身上藏在各處的雷符發動。

只不過,這雷符爆發的威力還是遠超雍博文想像。按著他的預想,以身上藏著的這些雷符威力,能夠炸翻扛著自己的那四個禿驢,解除身上鎖鏈就是極限了。可沒想到此時暴雨如注,雷電之力藉著雨水蔓延,範圍之廣,威力之強遠遠超出想像,竟然直接把四周的所有身禿驢都給放翻了!

第一五五章 多寶塔陣

時輪轉劫的和尚們既然敢不遠萬里前來捉人,自然也不是白給的,雖遭突襲,卻是絲毫不亂,落到地上,就帶著滿身亂竄的電流餘波一躍而起。原本扛著雍博文的那四個和尚離得最近,跳起來各結法印,喃喃唸咒,就要重新制住雍博文。

雍博文雙手一拍,風火兩符同施,數道火龍自掌中噴出,同時襲向四個和尚。

那火是三味真火,不懼凡水,雨水落到火龍上面,立刻嗤嗤蒸騰,剎時間白霧瀰漫,將雍博文和落到地上的艾莉芸盡數遮住,倒與那日在海邊上艾容竹等人施展的霧障之術有幾分類似。

和尚們見之火龍來得兇猛,不敢硬擋,紛紛閃避。

王約翰這會兒工夫已經緩過氣來,從泥水中跳將來起,顧不得滿身狼狽,高喊道:「諸位師兄,快結大日如來密印金剛降魔陣,速戰速決,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和尚們卻是極聽話的,沒有人自作主張,立刻錯落散開,將那團不斷瀰散的白霧圍在當中,就打算結陣降敵。

驀得白霧之間紫芒一閃,一道紫色電光飛射而去,直射向東北角的站在最前方的和尚。

這一擊來勢迅猛異常,隱隱間夾著風雷之聲。

那和尚卻是紋絲不動,雙掌一翻迎著紫電光芒拍去。

站在他四周的四五個和尚立即上前一步,同時伸出手掌,自各個方向夾擊紫芒。

紫芒似知對方人多勢眾不好惹,攸地一轉,直直向空中衝起,跟著再一轉,自上自下,對著那原本目標的光頭刺下。

那和尚依舊不動,向前擊的雙掌翻到頭頂,迎擊紫芒,四周其餘的和尚同時躍起,有高有低,自各個方位伸掌出擊,十幾隻手掌在空中迎風漲大,織就一張密網,將那紫芒牢牢困在其中。

紫芒無路可逃,加速刺向原地不動的和尚。

轟的一聲悶響,就在紫芒尖端刺中地面和尚的掌心那一刻,其他和尚擊出的手印也紛紛打在了紫芒上。

驀得霹靂一聲大響,無數電光自紫芒身上迸發出來,化作層層疊疊的枝椏,將那幾個和尚盡數籠於其間。辟啪脆響聲中,那些身有空中的和尚盡數被電得倒飛出去,地面和尚全身哆嗦,紫芒猛得閃了閃,滋溜一下自他的掌心鑽過去,跟著自頭頂插入。

和尚怒吼一聲,猛得不動,全身上下裂出密如蛛網般的縫隙,紫色的光芒自縫隙間隱隱透出,便聽噗嗤一聲悶響,血霧爆起,一個人四分五裂,化為一堆碎肉。

紫芒在血霧中鑽出,一閃便飛回白霧之中。

這一下快得當真有如電光石火般,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紫芒便成功擊殺和尚一名。

紫芒一回到白霧中,便聽轟的一聲,數十條手臂粗細的熾熱火龍自霧中蜿蜒而出,所過之處水汽瀰漫,嗤嗤急響不絕,聲勢駭人至極。

和尚中有人大喊一聲什麼,嘀哩嘟嚕的不是漢語,也不曉得講的是什麼。

其餘和尚聽到這一聲,紛紛反手自背後抽出相同樣似兵器來。

這東西好像短棍頭上頂著個圓盤,烏沉沉瞧不出是什麼材質。

一看到和尚亮出這件兵器,王約翰大驚失色,忙道:「諸位師兄,不要衝動,上師吩咐過,務必要將金胎活捉回聖境,這是涉及我宗根本的大事,若金胎有個閃失,誰都別想活了!」

聽到王約翰這一聲吼,和尚們均是面現遲疑之色,猶猶豫豫地又把那傢伙插回身後。

此時交戰正急,哪容得半點猶豫。

只這麼一耽誤的工夫,火龍夾著水汽撲面而至,剎時間將所有和尚盡數吞入白色水汽當中。

王約翰不通大日如來密印金剛降魔陣,所以和尚們結陣的時候,他便主動退到遠一些的地方,以免影響佈陣。此時倒是佔了距離遠的便宜,沒有被水汽籠入,遙遙望去,只見水汽之中人影綽綽,也不知哪個是敵哪個是友。正焦著間,忽見兩個人影自水汽當中沖天而起,身起夾著一條粗長的火柱,猛一瞧去倒好似火箭發射升天。定神一看,可不正是雍博文和艾莉芸兩人。只見那艾莉芸趴在雍博文的身背上,那頂著兩人升天的火龍正是從雍博文兩手間噴出。

忽聽嘶的一聲長響,水汽飛快向一處集中消失,眨眼工夫化為凝實一團。

那嘶響處站著一個和尚提用深吸,水汽分為兩道,好似兩條白練般順著這和尚的鼻孔鑽了進去。

其餘和尚三人一組,兩人托著一人奮力上拋,六個和尚彷彿出膛的炮彈般急速升上天空追趕駕火逃亡的雍博文和艾莉芸,待到十餘米高下,第一波擲力漸盡,上升速度漸慢,和尚們兩兩靠攏,一人捉著另一人的手臂向上猛甩,三個和尚再度加速飛昇,呼吸間超過了雍博文和艾莉芸。三個和尚在空中聚於一處,六臂搭攏,中間的三個大張著兩臂兩腿,似要擁抱什麼,地面上剩餘的十二個再次將其中六個擲起。十八個和尚就此在空中分為四層,齊念動咒語,便見金光閃動,自最上方的三個和尚身上彷彿水流般不停落下,順著中間兩層落到地面那層,形成一個金色的透明罩子,將雍博文和艾莉芸罩在其中。

雍博文一見逃路被堵,雙掌一分,連連使出雷火兩符,電光火龍四散出擊,打在那金光形成的罩子上,碎光如雨般紛濺,卻絲毫奈何不得。艾莉芸口吐飛劍,紫芒宛如一條小蛇,沿著罩子飛速旋轉,不時試探著攻擊組成光罩的和尚或是光罩本身,但無一建功。光罩是集十八個密宗和尚之力建成,自然不是兩人能打破的,但攻擊和尚本身卻也無效,只因為這些和尚身體表面也多出一層金光護體。

王約翰見此情景,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好個多寶塔陣!」趕緊上前,準備幫忙捉人。

雍博文和艾莉芸上天無路,只得落回地面。雍博文試探著使出風火兩符往地面炸去,居然也泛起一片金光,真真是被困得嚴嚴實實。

空中的三層和尚緩緩降落,將那金光罩的空間快速壓縮,直到上面人的腳站在下面人的肩膀上才停止。

堅愈鋼鐵般不可摧毀的囚籠正式形成。

雍博文和艾莉芸困在其中,手段盡出,卻無法將這囚籠打破。

術法一道爭鬥,最來不得絲毫花哨的,就是這法力之間的直接對抗。

雍博文符殺神出鬼沒,艾莉芸飛劍快捷無倫,相互配合得當,就可以輕鬆襲殺法力水平遠在他們之上的密宗和尚,但當對方結成多寶塔陣,純以自身法力做為囚籠材料的時候,再花哨的戰術也彌補不了雙方之間在法力水平上的巨大差異。

兩人嘗試了幾回,便放棄了浪費法力的無望努力,背靠背站在原地,彷彿束手無策,只能坐以待斃。

可事實真是這樣嗎?

未必!

多寶塔陣堅不可摧,卻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殺傷力,也不易移動。

困住了雍博文和艾莉芸的和尚們也等於是困住了自己的手腳,無法對兩人出手。

要想徹底制住兩人,還得有人進入多寶塔陣中動手才行。

現在,時輪轉劫一方能動手的只剩下王約翰和那一口氣吸乾了全部水汽的和尚。

二對二,就算是打不過,雍博文也有信心多拖一陣時間。

只要那些熱血沸騰的龍虎山弟子不至於集體退縮,就能及時趕到,救下他們!

搭成多寶塔陣的密宗和尚突地整齊地向外向上退出,將陣中的空間擴大。

王約翰與吸水汽和尚穿過金光走進陣中。

「兩位,你們根本沒有任何贏的希望,何必垂死掙扎,還是乖乖束手就擒,我們大家都省時省力不好嗎?」王約翰緩緩拿出一枝三鈷杵夾在雙掌之間,神態依舊是那麼文質彬彬,即使滿身泥水,頭髮豎起,皮膚焦黑,卻依然顯得很有風度,「你們兩個雖然戰術巧妙,但法力太弱,我與伽措頓巴師兄都遠勝你們二人,不要認為靠突襲殺了我們一人,就能真以為自己能夠與我們相提並論了!」

「反派的廢話總是這麼多,要打就打!」雍博文很討厭王約翰風度翩翩的樣子,覺得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很欠扁,明明已經被電到全身冒煙,怎麼還可能保持這種風度,絕是在裝B,標準的裝B,欠扁的裝B!

「真遺憾!」王約翰眼睛突然變得通紅,緊緊握住手中的三鈷杵,全身顫抖,發出「喝呀」一聲大喝。濃重的黑霧自身體裡向外滲出,整個人就在黑霧的籠罩中不住的膨脹扭曲,變化,眨眼工夫變成了一個長著三張臉的漆黑怪物,足有三米多高,背上長著刀鋒般的尖刺,四肢又瘦又長,可身子卻又胖又笨,兩隻黑長的爪子中各抓著一枝尖利的慘白長矛,散著濃濃腥臭。

「耶,妖怪?」雍博文脫口叫了出來,艾莉芸回手給了他一個暴栗,「什麼妖怪,他這是使的化神術,這是他心中存想的神魔,沒文化真可怕!小心了,他的化神術既然已經到了顯形化身的地步,比起普通的妖怪可厲害多了。」

雍博文滿不在乎地道:「妖王我都鬥過,還怕這麼個半吊子嗎?倒是你得小心點,那個和尚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我先上了!」說完,拿劍匣中抽出桃木劍,將化了一疊精金符往劍身上一抹,踏步上前,就是一招最強的不動明王破魔劍!王約翰低吼一聲,舞著兩隻骨矛迎戰上去,竟然絲毫不留下風。

那名叫伽措頓巴的吸水汽和尚幾乎就在同時身子一軟,整個人好像變得沒了骨頭一般捲成一條肉/柱,狠狠抽向艾莉芸,肉/柱擊出時,不停在空中飛速滾動,震動一圈圈透明的波紋。艾莉芸張口噴出飛劍,掐劍訣與肉/柱戰到一處。

第一五六章 龍虎山弟子的初陣

這兩邊打起來,景象全然不同。

雍博文與王約翰這一邊是硬碰硬,一個仗著破魔八劍至剛至陽無堅不摧,一個憑著存想神魔力大體堅,都是放手進攻,絕不躲閃,劍矛撞出,轟鳴不絕,帶得狂風盡起,餘力宛如爆炸的衝擊波一圈圈蕩出去,將地皮都刮起一層,只是落到多寶塔陣的金光上,毫無影響。

艾莉芸伽措頓巴這一邊卻是半天才能聽到一兩聲鏘鏘脆響,卻是肉/柱飛劍都快捷無倫,相互繞著試探,不停尋隙進攻,到躲不開的情況下才會碰撞一次,也是一撞即分。

雍博文和艾莉芸或許法力不如王約翰與伽措頓巴深厚,但也差不了多少,纏鬥片刻,雖然吃力,卻也不落下風。

鬥得正酣,忽聽有人遠遠喝道:「芸師姐別慌,我來幫你!」話音未落,就見一抹寒芒劃破漆黑夜空飛到,正擊在多寶塔陣外側,發出一聲大響,火光四濺。又聽那人在遠處喝道:「好硬!大伙快來幫忙,有人和芸師姐、雍師兄幹架!」便見一道一道各色飛劍光芒破空而至,宛如流星雨般不停地擊在多寶塔陣上,濺起一篷篷火花光點。

飛劍之後,一個個如飛的身影頂著風雨踩著泥濘,急速趕來。

集體出逃的龍虎山弟子終於趕到了!

王約翰暗叫不妙。本來他在洞口埋伏時就害怕有人跟著雍博文和艾莉芸出來,所以在兩人剛出來時沒有立刻動手,而是觀察片刻,見後方沒有人跟進,確定兩人是獨自出來的,這才下令發難,果然從捉拿兩人到剛剛,都不見龍虎山的人出現,他心是更加篤定,認為這樣的颱風之夜,龍虎山的人想是不會出來巡視,只要抓緊時間將兩人拿下帶走,等龍虎山的人察覺也已經晚了。

可誰知道這大半夜的,風大雨大,居然還有麼多龍虎山弟子跑出來。

他們這是來幹嘛的?隔了這麼長時間才跟上,不像是送行,也不像是同行,更不像是追趕,無論往哪種可能上靠都不太對勁,除非是剛剛他們在山洞中動手的時候就被龍虎山弟子發現了,只是因為他們人多勢眾,沒有立刻動手救人,而是回山通報去叫救兵了。

對,這肯定是救兵!

王約翰大急,見龍虎山眾弟子還差著點距離才能趕到,當即怒吼一聲,將那兩隻骨矛一擺,吼了一句,合身撲向雍博文。雍博文一劍刺出,正中王約翰胸部,卻是王約翰情急拚命,要在援兵趕到之前解決雍博文和艾莉芸,根本沒有躲閃,劍入一體,立刻收緊肌肉夾住劍身用力一別,將那桃木劍折為兩斷,跟著將兩支骨矛向上一拋,那兩支骨矛立時化為兩條白色鎖鏈捆向雍博文。

「不跟你扯了!」

雍博文大笑一聲,拋去手中斷箭,也不躲閃,只將手一揚,便見一大堆藍盈盈的圓柱體脫手飛出,正是承世公司製造出品的戰鬥法寶,破法手雷!雍大天師如今財大氣粗,又是承世公司股東,使起這昂貴的一次性武器來也是一堆堆地當廢鐵往外扔,很有當初魚純冰的風範。

這一堆破法手雷扔出來,有的撞在多寶塔陣上,有的落在地上,有的擊在王約翰身上,還有的砸在那伽措頓巴扭成的肉/柱上,轟隆隆炸開,藍光如水般四溢。

多寶塔陣第一個被破。

這法陣全靠眾和尚的法力維持,破法手雷一炸,便中和了他們的法力,沒了法力支持,這多寶塔陣也充其量就是一個人肉梯子而已。

便聽哎喲啊呀慘叫不止,卻是多寶塔陣一破,龍虎山眾弟子一直攻不進來的飛劍趁隙而上,將在空中的和尚給刺下來了一多半,一時鮮血滿天,雨水都染成了紅色。

王約翰扔在空中白骨鎖鏈第二個被破,重新變成長矛摔落地面。

跟著就是伽措頓巴的肉/柱被破,整個肉/柱砰的一下膨脹為原形,脹開的身體和艾莉芸的飛劍撞個正著,艾莉芸哪會客氣,趁機役使飛劍繞著伽措頓巴飛快轉了不知多少圈,紫色的劍芒餘韻圍著伽措頓巴久久不散,倒好似織成了一個紫色的大繭將整個人都包裹其中。便聽啊啊慘叫,噗的一聲悶響,無數血肉自紫光大繭中迸發出來。

倒是王約翰的神魔化身,因為是把本體幻化為精神層面存想的神魔,所以只要精神聯繫不斷,法力支持也就不會斷,這化身就能維持,不過在破法手雷中和法術的藍光之中,為了維持這神魔形態法力消耗極快極大,用不了多長時間,都不用別人動手,就能把自己累趴下。

王約翰極為果決,一發覺維持化身消耗過大,立刻化回人形,急喝道:「快撤!」

可是那些和尚這個時候卻不聽話了。

做為時輪轉劫的勇士,雖然形事隱秘,不敢見光,但只要出場向來都是橫著走欺負別人的角色,如今完不成任務不說,還死傷慘重,若是就這麼狼狽逃走,還有何臉面回去見上師。當下一個個只當王約翰是在放屁,還活著的紛紛自背後拔出那帶著圓盤的短棍,一聲呼喝,只將手一揮,那短棍頂端的圓盤剎時脫離短棍束縛,嗡嗡飛起,邊緣冒出鋒利鋸齒,急速旋轉著斬向空中的短劍。

一時間滿天都是飛劍圓盤,縱橫交錯,密集撞擊,急響不絕,火星四濺,倒好似什麼人在空中放起了焰火,將整個雨夜山坳都映得明滅不定。

一見和尚們不聽指揮,王約翰二話不說,掉頭就跑,誰都不理不管了。

雍博文也不纏鬥,扔出破法手雷,反手拉起艾莉芸就往龍虎山眾弟子來的方向急奔。

和尚們哪肯放他們兩個走人,立時有四五個圓盤在空中一轉,追斬兩人,瞧這氣勢,大抵是氣昏了頭,忘記要生擒活捉這檔子事情了。

見這圓盤來勢猛惡,艾莉芸放出飛劍阻擋,劍與飛在最前面的圓盤一撞,她身體一顫,面色變得極為古怪,未及做出什麼反應,後面的圓盤便接二連三地撞上來。

只聽嗆嗆嗆連串細響,圓盤被飛劍格彈得倒飛回去,艾莉芸召回飛劍,拿在手中細瞧,劍身上竟是佈滿了細碎裂紋!不禁怔怔發呆。

雍博文見艾莉芸情形不對,嚇了一跳,忙問:「小芸姐,怎麼了?」

「我的劍受損了,可是我卻感覺不到!」艾莉芸神色茫色,彷彿夢囈一般。這飛劍與役使者在各種層面上緊密相聯,說是役使者身心的一部分也不為過,飛劍若是受損,役使者法力深厚的話會受到震動,法力低微就會一同受傷,但絕不會感覺不到。有這種情況出現只能說明她與飛劍在精神層面上的聯繫被切斷了。

這句話一說完,她身子搖了搖,嘴角鼻孔開始往外滴血。

雍博文嚇得抱住艾莉芸叫道:「小芸姐,你受傷了!」

艾莉芸茫然地在鼻嘴上抹了一把,蹭得滿手鮮紅,拿到眼前一瞧,驚異道:「怎麼受傷了,我卻感覺不到!」話未說完,突地哎喲一聲,面孔痛苦扭曲,額上冒出豆大汗珠,「好痛,我受傷了!」她這邊剛喊出來,就聽正趕來的龍虎山弟子那邊的叫喊聲此起彼仗地響了起來。

「哎喲,不對勁!」

「好痛啊,我什麼時候受的傷!」

「媽的,我的飛劍受損了,我怎麼不知道!」

「大家小心,那圓盤有古怪,這些禿驢出陰招了!」

這些龍虎山弟子從小到大都在龍虎界中學習,平日門規森嚴,連打架鬥毆都不允許,更、別經歷這種殊死搏鬥,初時還新鮮興奮,可這一受傷,就都有些慌神了,有叫的有喊的還有腿肚子轉筋的,一時間亂作一團,那些沒受傷的也有些驚懼和尚們無影無形的傷人手段,遲疑著想把飛劍撤回來。

大戰當前,哪容得半點遲疑!他們一猶豫,飛劍役使得不暢,那圓盤立刻向前進逼,對著眾弟子發起攻擊,這要是被圓盤斬實,那可就不止是受內傷了,而是要身首分離,一刀兩半!眼看圓盤嗡嗡來襲,殺氣凜然,眾弟子更加慌亂,有的想撤回飛劍防身,有的想役使飛劍攻擊和尚行險,有的想往後躲閃,最先趕到的這二三十人混亂不堪,哪還有半點名門大派弟子的風度,簡直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在他們後方,還有龍虎山弟子陸續趕來,渾不知前方發生什麼事情,只知正在開打,便大呼小叫獻寶般把飛劍亮出來,想要加入戰團,更添混亂。

雍博文見此情景,也顧不得細察艾莉芸傷在哪裡,掏出一大把療傷的符菉,有一樣算一樣,全都貼到艾莉芸身上,又晃燃幾張,燒了一把符紙灰,不管艾莉芸抗議,硬塞進她嘴裡,然後往摘下劍匣提在手中,把她往背上一背,急急趕到眾龍虎山弟子身前,喝道:「都不要慌,我們人多,把劍都收回來統一防禦!你們沒練過配合的劍陣嗎?」他這半年連經大戰,此時遇變不亂,聲音中自有一股沉穩氣度,眾龍虎山弟子正六神無主的當口,聽到命令下意識服從,都將劍收到近前,但依舊亂糟糟不成陣勢。

這會兒工夫,艾莉芸已經緩過氣來,大喝道:「眾弟子聽令,布鐵幕之陣,防!」這一聲使了法術,不僅讓遠近同門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有鎮魂止驚的功效,平日練習劍陣配合時,教習的師父也是這般呼喝。聽到這一聲,眾弟子本能地齊喝一聲,「鐵壁銅牆,防!」原本彷徨無措的飛劍縱橫交錯,在眾人身前布成一張七彩閃動、流光溢彩的鐵壁。

第一五七章 團滅

十餘個圓盤沒了亂飛的飛劍阻擋,呼嘯斬來,接二連三擊在鐵壁上,濺起滿天光華碎寸,卻不能動搖鐵壁分毫。

這劍陣集合了二十幾個龍虎山弟子的飛劍,眾人法力連成一氣,遠勝過和尚們單兵作戰的飛盤,那飛盤上附著的陰險法術不能突破劍陣的法力防禦,也就無法傷到飛劍本體,更別透過飛劍傷人了。

那圓盤不停撞擊劍陣,卻均是無功而返。

眾龍虎山弟子擔心那無聲無息的陰險法術,提心吊膽地頂了片刻,卻沒有如方纔那般突然受傷,這才放下心來,又見那些圓盤無法突破自家劍陣防禦,不禁膽氣大增,役使飛劍越見順暢。

陸續趕來的其他弟子,有的立刻役使飛劍加入防禦劍陣,有的則把受傷同門扶到一旁,秩序變得井然起來。

艾莉芸輕輕拍了拍雍博文的肩頭,低聲道:「我沒事了,你的符很好使,放我下來,去看看其他受傷的人!」

雍博文也不多說,放下艾莉芸,去檢查其他受傷的龍虎山弟子。

剛剛短暫接觸中,有七八人受了暗算,都如艾莉芸般鼻嘴流血,渾身劇痛,他們哪受這過種傷害,都是怕得要死,哎喲哎喲不停叫喚,一副「我受傷很重馬上就可死掉」的樣子,在旁邊照顧的幾個弟子都不懂治療,急得團團亂轉,要不是顧忌到他們現在是集體翹家的話,只怕立刻就要飛奔回去找師父救命了。

雍博文過來,抓起一個,略一檢查,發覺只是因為飛劍受損而導致神魂震動,元氣內傷,當下對症施符,一律是兩張符,一張貼額頭,一張燒成灰塞進嘴裡,三下五去二治療完畢,一眾受傷弟子靠著山壁整齊坐了一排,額頭符紙飄揚,倒好似老電影裡的殭屍排隊場景。太道的符殺人有奇效,救人也相當好使,兩張符下去,受傷的弟子們也不叫了,都自覺得身心舒暢,馬上起來繼續大干也不成問題。當然繼續參加戰鬥那是不可能了,雍博文的符能治好他們的傷,卻治不了受損的飛劍,他們的飛劍被陰損傷殘,只能靠他們自己再一點點溫養煉化修補,少則幾日多則幾月才能完全恢復。這剛一出山門,還在家門口呢,就受到如此嚴重打擊,想來還真是喪氣。

不說雍博文這邊救人,再說艾莉芸這邊,她指揮著眾弟子以防禦劍陣站穩腳跟,卻不急於反擊,後方陸續有弟子趕來,不多時已經多達七八十人,而且還在源源不絕增加。

時輪轉劫的和尚們一見形勢急轉直下,攻不破對方防禦不說,敵人還越來越多,眼看就是馬上就是寡不敵眾的局勢,當下不敢再戀戰,招呼一聲,收了圓盤就要跑路。這一收一撤之間,就看出和尚們遠勝於龍虎山弟子,動作整齊劃一,說跑立刻全都掉頭,沒有一個遲疑戀戰,也沒有爭先恐後地搶道,依次撤退,整齊有秩。

艾莉芸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一見和尚們要逃,喝道:「星河倒掛,擊!」

眾龍虎山弟子應聲齊喝,彩光流轉的防禦鐵壁剎時崩塌,化作一片流光,尖嘯著向和尚們擊去。這一回的出擊卻與先前的各自為戰絕不相同,近百飛劍齊頭並進,光華耀眼,威勢浩然,簡直就好像一面巨大的釘板整個拍過去般。

飛劍擊殺,快捷無倫,傳說古時高手,千里之外殺人也不過是眨眼工夫,從此便可見這速度一斑。

龍虎山劍陣由防轉攻,只是一剎之間,便追上了逃跑的和尚,劍尖已經抵到和尚們的後背,尾部搖曳光影仍停在原本防禦陣的位置上,劃出長長一道粗大光軌,彷彿慧星破空,燦爛無雙。

逃在最後位置的四個和尚齊齊停步回身,急急念動咒語,滿身金光四射,八掌齊出,那手掌在空中飛速漲大,形成一堵嚴嚴實實的牆壁。

慧星般的追擊劍陣重重撞在那手掌牆壁上,只是微微一頓,那手掌形成的牆壁便即崩碎,劍陣呼嘯而過,瞬間將斷後阻擊的四個和尚吞沒。

詭異的烏黑液體自劍陣間飛迸而出,將那光華燦爛的慧星染上一層不詳的黯淡顏色。

這一回前方繼續逃跑的十四個和尚齊齊停步轉身,分為三排。

第一排四人盤坐於地,運氣出掌,依舊像剛才四人那般立掌成壁。

第二排五人垂首半蹲合什念誦經文,身上散發出異樣的烏紫光芒。

第三排五個和尚揮舞手臂,將十四個圓盤放出,嗚嗚盤旋,待機而發。

慧星再次撞上手掌形成的牆壁,只不過這一回效果截然不同,隨著中排五人的念誦,劍陣上泛起一層與五人身上相仿的烏紫光彩,撞在那掌壁上,轟轟作響,卻是不能鑽透,一時僵持不下。

第三排的五個和尚齊齊低喝一聲,十四個圓盤越過僵持的掌壁劍陣,尖嘯著斬向眾龍虎山弟子,速度竟比方才快了不知多少,與飛劍比起來也是相差不多。

這一下變起突然,龍虎山眾弟子畢竟沒什麼實戰經驗,這應變一項上要差得多,艾莉芸也是初次指揮這種劍陣作戰,雖然比其他人要鎮定得多,卻也只是五十步與百步之差,眼見那圓盤來勢洶洶,一時間竟有些猶豫,是繼續加大攻擊力度,還是招回飛劍防禦。加大攻擊力度怕攻不破那層防禦,這些和尚明顯是拚命發狠,剛才使了邪術,用四條人命將帶著法術的血污染到飛劍上,再施法於上,減低飛劍的攻擊力,所以劍陣才無法攻擊破那掌壁,她不知這是什麼法術,對於繼續加大攻擊力度能否破牆實在是心裡沒底。可要是召回飛劍防禦,又見這圓盤速度實在太快,怕趕不及回防。

戰場之上哪容得半點猶豫,尤其是這圓盤來得極快,她方一遲疑,那圓盤已經到了近前,再做什麼反應都來不及了。

眾龍虎山弟子齊聲驚呼,前方攻擊的劍陣搖搖欲墜,竟有崩潰的跡象。

驀得忽有一道接一道的火龍夾著雷霆之勢自後方越眾而出,接二連三,準確無誤的擊中襲來圓盤,轟轟悶響中,火蛇亂舞,圓盤勢頭稍止,一人隨著最後一道火龍飛身而出,手中劍夾著風雷之勢擊出,每出一劍都是霹靂一聲大響,伴著無數枝杈樣的電光迸射,於間不容髮之際一氣連出十四劍,一時電光漫天,雷震激空,那十四個圓盤盡數被斬落於地!操縱著十四個圓盤的五個和尚同時鮮血狂噴,仰面摔倒。

艾莉芸瞧得真切,卻是救人完畢的雍大天師出場救急,不禁大喜,暗道還是未來老公在關鍵時刻靠得住。

你道雍博文怎麼突然變得如此生猛,竟然以一敵五,斬下十個四圓盤不說,還隔空震傷了五個和尚?自然不是雍大天師突然間臨陣明悟,連升三級,一躍而成絕頂高手——這種情況那是小說家言,打架的時候全部心思都放在怎麼打倒對手保全自己上了,哪還有多餘閒心去想什麼進階明悟之類的事情,打架都不專心,還想打贏,那純粹是笑話!

事實上是因為這五個和尚實力不足,若是操縱一個圓盤那自然輕鬆自如,兩個就艱難無比了,同時操給三個更是極為勉強,本身就等於是毛驢拉大車硬頂上,連帶著影響著那圓盤的威力也大大減弱。不過和尚們本來的算計也沒有硬碰硬這一項,取的就是出其不意,快速偷襲,只要能一舉砍下幾十個龍虎山弟子的腦袋,劍陣崩解,局面立時就會逆轉。他們的打算原也沒錯,只可惜漏算了雍博文,更沒想到雍博文的破魔八劍夾著雷符使用竟是如此狂猛,將他們那視若身家性命般的法寶全都給砍落不說,威力竟然透過他們與圓盤的聯接隔空襲來,吃力操縱多個圓盤的和尚們本來就壓力大得快要吐血了,此時再加上這麼一層力,自然就鮮血狂噴了。

所謂一招棋錯,滿盤皆輸,即是如此。

雍博文劍破圓盤,卻不停留,反手往身後打出一道火龍,一個人便如出膛炮彈般屁股後帶著一溜長長火光急急射出,剎那間越過劍陣,來到眾和尚上方。

和尚們一見大驚,可前面那九個和尚正拚力應付劍陣,根本騰不出手來,只有那五個吐血的和尚勉強支撐起來,強自準備迎敵。

可雍博文根本就沒往下落,揚手就是一大票符菉揚而下,符在空中未及落下,自捏了個法訣引發,便聽霹靂一聲大響,無數電光在符紙間迸發,如同一排排樹枝自空中急速向下蔓延,正落在和尚陣中,登時將一群和尚電得人仰馬翻,什麼法術掌壁立時崩潰。

劍陣沒了阻擋,一掠而過,留下一地碎屍。

時輪轉劫派來的和尚至此全軍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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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你準備好了嗎?

眾龍虎山弟子立時歡呼如雷。

原本齊聚如慧星般的飛劍四散飛舞,一如焰火,留下滿天彩色光痕。

艾莉芸長長鬆了口氣,這才發覺自己手足冰冷,全身無力,竟如虛脫了一般。自打她八歲起修為初成,還從來沒有過這般感受。她倒不是受傷,而純粹是緊張的,此時事情結束,大獲全勝,卻兀自一陣陣地感到後怕,今天這是種種巧合,又有雍博文在場,才算保了這些初出溫室的龍虎山弟子完好無損的大敗敵人,不然的話光是莫名受傷導致陣腳大亂,和尚們就能趁機掩殺,把這些沒經過什麼大風浪的龍虎山弟子給殺個乾淨。

勝負只在一線之間,實在是太險了,要是一個不小心,導致這些年輕弟子死傷,那她艾莉芸就是龍虎山的千古罪人了!

她抹去臉上冰冷的雨水,正想招呼雍博文回來,哪料想一抬頭,卻見雍博文抬往地上打出一道火龍,直好似升天火箭般,直插出雷雨交加的烏深夜空,不禁一驚,忙喚道:「小文,你幹什麼去?」

雍博文揚聲道:「不能讓王約翰跑了,不然後患無窮,我去把他追回來!」

艾莉芸大急,道:「這風大雨大的,你上哪兒去找啊,快下來,咱們慢慢商量,在這燕窩島上他逃不掉的!」

雍博文卻道:「我剛才已經在他身上下了追索符,定能追得到他,不用擔心,我馬上就回來,你們可以先到海邊等我!」他頓了頓,又道:「小芸姐,你再勸勸他們吧!」說完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劈手往身後打了道火龍,好比升空轉彎的導彈也似,直投黑暗雨夜深處,僅留一道耀眼的赤紅光跡。

艾莉芸不禁愣了,感覺這個時候的雍博文竟有些陌生而遙遠。

回想遭遇密宗和尚之初,貌似步步驚心,危機四伏,但仔細一想,從兩人落入陷阱,到戰鬥結束,雖然亂鬥一氣,但雍博文其實卻一直在掌控著整個事件發展的節奏,每一個要命的關鍵環節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雖有驚變,卻是無驚無險,成功的逆轉被伏擊的局勢,不僅拖延住和尚的步伐,等到眾龍虎山弟子前來支援,甚至在拖延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在王約翰的身上設下追蹤符,當真是走一步看三步。

處變不驚,遇亂冷靜,出手堅決……這還是那個大學畢業整天幻想著學以致用捉鬼降妖而不務正業的雍博文?這還是那個遇上了鬼蠱活屍都嚇得膽顫心驚忙得狼狽不堪的雍博文?還是那個一用雷符就人己同傷打起架來手忙腳亂的雍博文?

艾莉芸一時竟呆住了,直到有人喚她才回過神來,一瞧卻是於東耀趕來了。

適才交戰的時候,這位龍虎山十一代大師兄一直在界門處等待後面趕來的其他弟子,如今打完地才姍姍趕到。

於東耀見艾莉芸神色不對,關切地問:「芸師姐,你沒事兒吧。」

「沒什麼,剛剛在想事情,這些密宗和尚居然敢到我們龍虎山來惹事,真是膽大包天,還得盡快稟報掌門……」艾莉芸順嘴說了一句才醒起不對勁,他們這是集體翹家,要是回去稟報掌門的話,那不等於是自投羅網,可是這麼大的事情不告訴長輩也不行啊,一時卡在那裡有些尷尬地看著於東耀。

於東耀笑道:「師姐不用擔心,我們回頭可用飛劍傳訊一封,告訴掌門師叔,不過得等我們逃出燕窩島再說。這次多虧師姐指揮得當,完勝凶敵,要是掌門知道了,肯定要大為嘉獎,可惜了!」歎了口氣,自然是為艾莉芸不可能得到嘉獎而遺憾,但他旋即振奮精神,道:「芸師姐,這次共有二百四十一名弟子願意一同離開龍虎山界,一起去入這紅塵世界磨練自己,我們這就出發吧,雍師兄呢?」

艾莉芸想起雍博文臨走時叮囑的那句話,見於東耀意氣風發的樣子,不禁暗暗搖頭,道:「於師弟,把大家集合起來,我有些話要講,講完了再走也不遲。」

於東耀心中奇怪,暗想現在正應該有多遠跑多遠才是正理,還講什麼話啊,太浪費時間了,萬一掌門他們出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但他見艾莉芸神色鄭重,不知她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講,也不好阻攔,當下招呼所有弟子聚過來,聽芸大師姐訓話。

艾莉芸選了個高處站上去,居高臨下望著興奮的眾龍虎山弟子,道:「大家想要出去闖蕩的心情我能理解,畢竟我們都年輕,誰能忍受得這種日復一日的枯燥生活,我們是劍俠,是劍仙,不是隱居的修士,學了一身本事,自然是要揚名天下,出人頭地。所以你們想要像我一樣逃跑,我沒有意見。但是,我希望你們能更清醒的認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一個世界。昨天雍博文跟我講的那些經歷,你們大多數人應該都聽到了,別說你們沒偷聽,那個房間裡設的法陣,我一進門就感覺到了!我想說的是,雍博文講的都是他半年來的親身經歷,那種血腥搏殺,殘忍死鬥,都不是遙不可及的事情!真實的世界不是網絡、電視裡那麼簡單,那麼和平,尤其是術法者的世界,處處都是殺戳爭鬥,這個世界並不太平!你們踏進這個世界,就將不可避免地捲入這些血腥紛爭中,今天這一戰僅僅是個開始,從此以你們可能會受傷,也可能會死!現在,你們就好好想一想,問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好準備去面對這個真實的世界,如果沒有,那現在就回去,不會有人笑話你。問一遍,再問一遍,要連問一遍,你準備好了嗎?你準備好了嗎?你真的準備好了嗎?然後大聲說出來!準備好了,就跟我走,我們在海邊見,一起渡海,從此踏出龍虎界這個無風無雨的溫室,親自感覺玻璃房外面的雷雨風暴,絕不後悔!」她說完,將濕漉漉長髮往身後一甩,大踏步向前走去,沉默聆聽的眾龍虎山弟子閃出一道來,看著她迎著猛烈風雨向島外黑暗而不可測的世界走去。

於東耀道:「我準備好了,難道在這龍虎界窩上一輩子,最終就能不死?就算能不死,和縮頭烏龜又有什麼區別?男子漢大丈夫,生年不足百,自然要過得轟轟烈烈才是!」哈哈大笑,昂首跟著艾莉芸走去。

「我準備好了!」

「我準備好了!」

「我準備好了!」

青春的熱血與無畏即使是再狂暴冰冷的雨水也無法澆熄。

一聲接一聲地響起來,一個接一個地走出去,滿心熱火的龍虎山弟子排成一條蜿蜒長龍,穩定而堅實地穿過重重石山,邁向浪濤正急的海邊。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

雖然是罵人,但聲音裡卻著感慨與喜悅。

罵出這一句的,正是脾氣火爆的盧道士,他捋著大鬍子,斜瞪著眼前的一塊水幕。

水幕上,氣勢昂揚的年輕弟子正昂首挺胸排著整齊隊列穿越黑暗。

水幕前圍坐著一眾龍虎山十代弟子,為首的卻不是艾家大姑,而是比他們更高一輩的那位三師叔祖。

這水幕傳影的法術就是這位看起來比他們還年輕的三師叔施展的。

一眾十代弟子從打進來,就沒有參詳什麼新體會的法術,而是一直在看電影真人秀。

演出從雍博文去見艾莉芸開始,兩人在紙條上寫東西交流,到艾莉芸去找雍博文私奔,雍博文因為網絡斷掉而致使什麼法術失靈急得團團亂轉,到一眾十一代弟子同仇敵愷共送兩人私奔,到雍博文一翻話引得眾弟子要集體翹家跑路,到遭到密宗和尚,雙方混戰,險而又險的大獲全勝,再到艾莉芸發表演講,眾弟子宣誓般的大吼準備好了。

所有重要環節都一個不落,到有些地方甚至還要分成幾個畫面,同步表現幾方同時發生的事情。

自艾家大姑以降一眾十代弟子的神色也隨著劇情發展跌蕩起伏,時而氣惱,時而擔憂,時而憤怒,時而微笑,當真精神無比。

倒是身為輩份最高的三師叔祖始終保持平靜,面帶微笑,哪怕是看到一眾弟子受了陰招而情形危急的時刻,也依然情緒平靜,不理會急得要跳起來趕去救人的一眾十代弟子。她從始至終的吩咐只有兩個字,「看戲!」

大戲落幕,緊張的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那可都是他們手把手教出來的嫡親弟子,每個都是他們的心頭肉,遭遇如此危險,怎麼能不擔心。可現在危險過了放下心來,又著惱了。

這一群喂不熟的小狼崽子,好心好意給他們創造良好的修行環境,卻全被當成了驢肝肺,一門心思想逃到花花世界去!非得抓回來好好教訓一下不可!

艾家大姑的臉色更是陰沉。早就知道雍家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上一個拐走了一人順便帶走一顆心,攪得龍虎山亂了好幾年。可隔了一輩的這一個更強,拐走一個不算完,順便還要帶走好幾百人,簡直就是專門為了掃龍虎山臉而降世的禍星!她掃了艾震北和米小蘇夫婦兩一眼,兩人神色有些尷尬,但總體來說還是喜悅更多,心下不禁更是不悅,女兒都讓雍家的混小子給拐跑了,還高興個什麼勁?當下怒喝道:「一群目無長輩的混蛋,他們要是敢踏出龍……燕窩島,我就將他們逐出師門!」她本來想說的是踏出龍虎界就逐出師門,但立刻覺得不對勁,那不是等於現在就要將這些小混蛋都趕走,這也未免太殺伐果斷了些,於是臨時退縮,改成了踏出燕窩島,只要她們這些人及時追上去把這幫小混蛋抓回來好好治理,自然也就不需要逐出師門這麼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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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三師叔祖的安排

一聽掌門如此發話,眾人連忙紛紛勸阻。

「掌門三思,這可是我派年輕一代的菁英啊!」

「不妥,不妥,要是全都開了,那咱們就不剩幾個徒弟了。」

「我家東耀如今已經修得三清心境,可稱百年來進境最快的弟子,這等好苗子開了給別人,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我們彥陽也不差啊,我這麼多年手把手好不容易教出樣子來,說開就開,這不是開玩笑嗎?」

「掌門,你不是氣糊塗了吧,雍家小子拐走你侄女,也不用遷怒所有弟子嘛。」

「芸丫頭臨陣機變,指揮若定,有大將之才,正可以主持劍陣,開了也太可惜了吧。」

艾家大姑是又氣又急,這群榆木腦袋,怎麼就這麼不懂事,有在這浪費口舌的工夫,倒是把你們那些寶貝徒弟追回啊,只要不讓他們離開燕窩島不就是了!實在忍無可忍,怒道:「跟我說這些幹什麼,還不去把他們追回來。震北,去把芸丫頭抓回來,不許她跑!」

艾震北忙站起來道:「遵掌門令!」作勢要走,卻斜著眼睛去偷瞧三師叔祖。

三師叔祖一拂袖子,沉著臉喝道:「都給我老實呆著,現在準備開始參詳我最新所悟法門,沒參詳出來之前,誰都不准離開,否則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眾道士面面相覷。

艾家大姑急道:「三師叔,這些小子功夫還沒到家,怎麼能讓他們跑出去,現在外面的情況你清楚,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流洶湧,東歐那邊戰火連天,大有蔓延的趨勢。時輪轉劫安分了這麼多年又開始蠢蠢欲動……」

三師叔祖道:「好了,當年我們又有哪一個是等到功夫練完全了才出去的?瑤真,你當初練到了幾重清靜天出的師門?」

「是二重天。」艾家大姑回了一句才覺不對,忙道:「可是我們那個時間不一樣啊,生死存亡,不得不出去。現在他們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三師叔祖訓斥道:「你這是太過溺愛了!總是護著,如何能成長起來!你看剛才,應付那麼幾個時輪轉劫的低級勇士就如此手忙腳亂,要是沒有雍家小子幫忙,得死多少人!如果非要等到大戰開啟再把他們放出去,那才是害了他們!時間已經不多了,不要以為有了龍虎界這麼個庇護所就能躲過去!實話說吧,我今天就是故意把你們聚到這裡來,想看看我們這些年輕弟子在芸丫頭私奔這件事情上表現怎麼樣。我很滿意,而且他們的表現遠遠超出我的預期,既然他們有這個勇氣,我們為什麼不能給他們一次機會!該學的都已經學了,剩下的只靠整日的練習打坐能有多大進展,所有的經驗都是從實踐中得來的!」

正說到這裡,忽見有人推門飛進來,一副都市女白領打扮,踩著飛劍居然還穿著短裙高跟鞋,這要是在空中招搖飛過,那一准春光大洩。眾真人看得都是大皺眉頭,可也不敢說什麼,只因這女人名喚舒香真,是三師叔唯一的嫡傳弟子,龍虎山在外界的觸角,以散修身份加入法師協會,如今已經是全國總會的常任執行理事。只是她常年在外,不知為什麼這個節骨眼上回到龍虎山。

舒香真進門跳下飛劍,衝著屋中人施一禮,這才道:「師父,前方已經平安無事,沒用得上弟子出手,我們龍虎山這些年輕人,雖然缺乏實戰,但無論勇氣精神還是應變都可圈可點,只要稍加磨練,必成大氣,這都是諸位師兄師姐調教得當,掌門師姐領導有方啊!」這馬屁人人喜歡,聽到舒香真這話,眾真人都是相當高興,艾家大姑艾瑤真也是怒氣稍減。看起來師叔也不是不擔心這些年輕弟子,所以才暗暗派了自己的得意弟子在旁邊護著,剛剛場面雖驚,但實在是無險可言。再轉而一想,三師叔這安排大有深意,舒香真的照應顯然不會止於這一次,而是想利用舒香真在法師協會的勢力對這些出去闖蕩的年輕弟子多加照顧。只是雖然想到這些,但艾瑤真仍很覺得面子上有些下來,再怎麼說她也現任掌門,三師叔這麼安排,都不通知她,顯然是沒把她這個掌門放在眼裡啊!

三師叔祖看了看艾瑤真,道:「瑤真,你是掌門,最終還是你拿主意,要是覺得我這個想法不妥,可以派人去把他們追回來。至於芸丫頭,就讓她去吧,雍漢生當年出手那麼大方,將整個龍虎界贈於我們,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讓我們幫忙撫養雍博文,那又何必指定要震北一家在春城撫養?好了,我要修行去了,剩下的事情你拿主意吧。」站起身,也不理眾人,轉身離開。

艾瑤真沉著臉也不說話,其他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她。倒是艾震北和米小蘇長長出了口氣,相視一笑,既然三師叔發話作主,那小芸自然就不用嫁給那個莫名其妙的多出來的指腹為婚的谷俊鳴了,天羅宗雖然挺強,少宗主的地位身份也很高,但總是不如自小看到大的雍博文知底放心不是。

舒香真見艾瑤真不說話,卻是能猜到她的心思,便道:「掌門師姐,師父其實一開始想跟你通個氣兒的,是我攔住了她。我對她說,掌門師姐你修的正心之道,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要是預先知了情,表現得也就不夠嚴厲,又哪能讓雍家小子感覺到這其聽艱難。這雍家小子雖然剛剛加入協會,但跟茅山派打得火熱,在法師協會內有魚承世力挺,自己又掙氣,這半年戰績斐然,前途不可限量,將來指不定有多少女兒家想上趕著傍他,讓他如今多體會些艱難,日後對芸丫頭也就更珍惜,也是為她們好!這事兒也怪我考慮不周,要是師父派我出去之前跟您說一聲,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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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追殺王約翰

艾瑤真自是知道她這是給自己台階下呢,三師叔行事向來我行我素,又怎麼會多出閒心來體會她這個晚輩的心思,但有了台階下趁勢下來,那可就是傻了,當下強笑道:「舒師妹多心了,我不是擔心這個,我只是在想半個月後如何向谷家交待!這可是我們悔婚啊!」

舒香真笑道:「這哪用我們交待。現在的小年輕講究個性,追求自由,兩人自己逃婚,我們這些長輩的雖然很生氣,但也不能真像以前的老古董那般追殺千里棒打鴛鴦不是?谷家小子要是真想娶芸丫頭,自己去再搶回來也就是了,還能看看他是否有誠意。不過,師姐可能會失望了,據我所知,這谷俊鳴可是個有名的花花公子,又怎麼會如雍家小子那般對芸丫頭死心塌地,不遠萬里跑來拐人?」

艾瑤真總算是舒展開一張苦大仇深的棺材板臉,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讓這群小子都出去吃點苦頭吧,不過我們也不能一點也不表示,等會像征性地去追一下,嚇嚇他們,不能讓他們就這麼便宜順溜地跑掉。」轉頭又對艾震北和米小蘇道:「你們兩口子也回春城吧,看著點芸丫頭,雍博文那小子要是對芸丫頭不好,就趕緊帶她回來。過些日子,要是沒有其它事情,我也會去春城看看情況。」

見艾瑤真總算同意這安排,所有人都是一陣輕鬆,賀子召卻問:「香真師妹,你打算怎麼安排這些小子,難道就讓他們這麼沒頭沒腦地亂闖?怕是不妥吧。」

舒香真道:「這卻不好安排得太明顯了。不過他們既然初出龍虎山,以年輕人好熱鬧的性子,定要是先去大城市看看,這點上他們肯定得聽雍博文和艾莉芸這兩個算是見過外面世界的建議。以雍博文的性子,大抵會安排他們先去春城,找魚承世幫忙妥善照顧。我到時候跟魚承世打個招呼。法師協會馬上就要在上海召開全國總會,到時候全國各地的法師都會彙集上海,先安排他們去上海見見世面,最好是能都加入法師協會,這樣無論到哪裡都有協會安排,也省心省事兒,真有想見識一下戰場是什麼樣子的,還可以溝通東歐法師協會,安排一個軍事觀察團,去那邊觀察一下東歐法師協會與異種聯盟之間的戰鬥。不過,那邊的戰事太過激烈血腥,我怕他們一下子接受不了,到不如先去非洲,如今各大國法師協會都在那邊角逐地盤,經常會有一些狩獵活動,先見識一下更好。具體安排,還是等全國總會閉幕之後再具體研究。諸位師兄師姐若是不放心自己的弟子,也可以化妝出山去看著,咱們的目的是為了磨練他們,若是因此出了什麼意外總歸是不好的。」

眾人聽舒香真說得有條有理,紛紛點頭同意,事情就算這麼定了下來。

不提龍虎山眾真人如何苦心積慮地安排眾弟子出門磨練與安全事宜,也不提艾莉芸帶著一眾自認為準備好了的龍虎山年輕弟子雄赳赳氣昂昂穿風雨踏山路直奔海邊,準備過海闖世界,再說雍博文駕了一道風火符,好比那智能致導的導彈也似,橫穿黑夜,尋著初時下的追蹤符一路筆直追下去,不多時,便見前方泥濘山中一人亡命狂奔,正是王約翰!

雨夜漆黑,道路濕滑,又因怕引起敵人注意而不敢施法,饒是王約翰一身精深密法,也逃得狼狽不堪,途中幾次摔倒,弄得滿身泥水,好在練功摔打出一身好莇骨,倒也不至於受傷,只是這速度也施法趕路無論如何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他打得好算盤,既然事情敗露,那些不知進退的和尚當然是死定了,可他們也不會白死,至少為他爭取了逃跑的時間。雖然山陡路滑而且不能使用法術,不過王約翰還是沒有任何找個地方躲起來的打算,而是使出渾身力氣拼了命地往島外逃,目標只有一個,在龍虎山弟子解決完那些和尚騰出手來之前,逃到海邊,涉海出逃。這是龍虎山的地盤,妄想躲起來等到好天氣再逃,那純粹是自找死路!

可他終究沒算到兩件事情,一是那幫牛氣沖天的總山和尚居然會敗得如此快,二是雍博文竟會提前在他身上下追蹤符!

雍博文駕著風火符在天下飛過,氣勢驚人至極,尤其是那火符使的是三昧真火,炙熱無比,蒸起騰騰白霧,水汽蒸發間發出巨大響動,真好似龍嘯雲天一般,聲震不說百里,十里八里也是有的。

王約翰遠遠就聽到這動靜了,只覺這響聲由遠及近急速變大,顯然搞出動靜的人是直奔著自己這個方向來的,不禁暗暗叫苦,心知大事不妙,回頭一瞧,正見一條火龍帶著騰騰白霧破雨而來,真好似騰雲駕霧的真龍一般。龍頭上立著一人正是雍博文!他情知這麼跑是跑不掉了,橫下心來,停住腳步,大喝一聲,重新化為存想神魔之象,持著兩柄骨矛仰天大吼,衝著雍博文發出挑戰!

雍博文更不打話,揚手就拋出一堆破法手雷。

這東西簡直就是法師作戰之間的超級作弊器,一旦爆開,什麼法術都要受到影響。

這一堆十幾顆破法手雷在王約翰四周爆開,藍光連成一片,氾濫方圓近百米,王約翰立時就覺得維持這神魔化身的法力消耗噌噌上漲,簡直就跟現在的房價上漲速度有得一拼,一時間滿腔悲憤,高舉骨矛,指著雍博文喝道:「有本事跟我真刀真槍地打上一場,使這奇巧淫技算什麼能耐!」奮起兩膀千鈞之力,將骨矛擲向雍博文。

雍博文哈哈一笑,反手向地面打出一道龍火,急速升上夜空,輕輕鬆鬆躲過飛來的骨矛,再一回手自背上劍匣中果然抽出一支真槍來,又長又大,端在肩上瞄著王約翰,砰的就是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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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雍大天師發飆

王約翰拍著胸膛怒吼道:「我有神魔不壞之軀,區區槍彈能奈我何!是英雄的下來與我……」話沒說完,那槍中射出來的子彈正中胸膛,便聽轟一聲大響,眼前銀蛇亂舞,無數電光如同亂舞的觸手般在身周竄起,只電得王約翰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心裡只冒出一個「這是雷符」的念頭,就帶著一身亂竄的電流仰面摔倒,那些竄出去雷電立刻被破法手雷的力量給中和消失,可滲進他身體裡那些卻是靠著他的維持神魔化身的法力保留了威力,一時間好像短路的機器人渾身白光閃動,青煙直冒,在地上哆嗦了好一氣,才停止下來。

「這怎麼可能,他是怎麼隔著這麼老遠把符祭出來的!」王約翰百思不得其解,奮力掙扎著站起來,那神魔化身卻是無力維持,只得恢復了人形,惡狠狠瞪著施施然從天而降的雍博文,喘息著發出沉重的呼哧聲,彷彿作最後掙扎的垂死困獸。

還有機會,只要進了破法手雷的範圍,他的法術一樣也使不出來。我自幼苦修,這密宗大手印的工夫精熟無比,當年為了磨練功夫,曾化名打黑市拳,連戰百場不敗,只要他落下來,我就拿出全力搏殺他!

王約翰心中惡狠狠地盤算著,如何上去一掌打在雍博文胸口,少說也要打折他八根肋骨,再補上一掌打穿他的肚子,再補上一掌打碎他的腦袋,三掌打完,勝利收工,再繼續往海邊逃也來得及!

雍博文飄飄落地,果然落在了破法手雷的藍光之中。

王約翰怒吼一聲,雙掌一分,猛撲向雍博文,左掌襲胸,右掌擊腹,分成上下兩路,同時展開進攻,隨著手臂揮動,原本如斯文書生般白嫩修長的手掌飛速漲大,變得蒲扇也似,又黑又紅,腥臭撲鼻!

密宗大手輪印!

砰的一聲脆響,王約翰身子大震,腹間冒出血紅,一個身子好像被無形的大手給猛拍了一計,不由自主地倒飛出去,重重摔在泥水當中。

雍博文緩緩放下右手,手中那柄手槍的槍口依舊冒著縷縷青煙。

「你居然卑鄙到用槍!」王約翰捂著腹部中槍處,憤怒地瞪著雍博文,聲嘶力竭的吼道,「你還有沒有一個修行者的自覺,居然用槍!」

雍博文愕然道:「誰規定術法者之間的戰鬥不能用槍了?看你也是個海龜,怎麼這麼跟不上形勢,打倒敵人就好,管他用什麼辦法,能用槍自然要用槍的,要是槍沒有用,我再用別的拼,這才是正途,你下次也記得帶把槍吧。」

王約翰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也不知是傷的還是氣的。

雍博文走上前抬腳踩住仍在無力掙扎的王約翰,將他牢牢踩在泥水中,道:「別廢力氣,你是不是覺得渾身無力,所有法力都無法使出來?我告訴你,剛才那槍打的也不是普通子彈,彈殼表面是刻著符的,承世公司配合破法手雷所出的配套產品,將符菉打進敵人身體,利用敵人的身體隔絕破法手雷的威力,使子彈符菉可以在敵人體內發生作用。不過他們的符太簡單,所以我用他們的工具自己做了一些符菉子彈,雖然沒有符紙威力強,但也足夠用了。剛剛那一彈上刻的是淨法定脈符,你全身的法力經脈都被固定住,沒有六個小時絕對不可能恢復過來,還是老老實實地當俘虜吧!」

王約翰呸地吐了口帶血水的唾沫,很有些絕不屈服的氣派。

雍博文冷冷問:「現在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艾莉芸是青龍金胎的?」這是他最迷惑的事情,自那日從瑪利卡處得了提示,猜到艾莉芸有可能是青龍金胎後,他一直心中極為不安,平時連想都不肯想,生怕被靈台間的花間給窺到這個秘密,再惹出什麼禍端來。誰料到他自以為一直保守得嚴嚴實實的秘密居然被人知道了。這當真是讓他又驚又懼。時輪轉劫知道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中土密宗的四大金剛分支也都知道了?他必須要知道王約翰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是誰告訴他的,現在還有哪些人知道這件事情!

王約翰嘿嘿冷笑道:「你想知道嗎?我就不告訴你!不過,我可以讓你知道,從今天起你再也別想有安生的日子了!上師已經知道了艾莉芸是青龍金胎的事情,我們時輪轉劫對青龍金胎志在必得,誰也別想阻攔我們!誰也沒有能力阻攔我們!除非你乖乖把艾莉芸交出來,雙手奉獻給上師,或許上師能饒你一條狗命……」

「去你/媽的!」雍博文在胸中壓抑的怒火勃然爆發,狠狠一腳將王約翰的腦袋踩進了泥水中,怒喝道:「王八蛋,老子在春城呆得好端端的,要不是你們時輪轉劫在費家養什麼鬼蠱,老子怎麼會捲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面,你們這些死禿驢不老實窩在廟裡唸經,跑出來搞三搞四,今天我就替你們拜的祖宗如來佛好好教訓教訓你們這些不守清規的王八蛋!」

王約翰臉埋在泥水中嗆得連連咳嗽,卻兀自上氣不接下氣地大笑,「你怕了嗎?上師是不會放過你們的,你那個女朋友一定會被上師帶回去做大智慧女。你知道什麼是智慧女嗎?哈哈哈,告訴你就是給法師們玩的寵物,她會在大法會上被一百個一千個喇嘛輪著干,干到殘幹到死才算完,哈哈……」

「笑,你笑,我讓你笑!」

雍博文已經快被怒火燒得失去理智了,倒轉那柄單兵步槍,當棍子掄起來惡狠狠地一下接一下地打在王約翰身上頭上,把他打得血肉模糊,直到他再也發不出什麼聲音來,才氣喘吁吁的停手。抬腳將王約翰踢得仰面翻過來,確認他還活著,便狠狠揪著他的頭髮,湊到了臉前道:「你們時輪轉劫算個狗屁,告訴你老子是太平道傳人。我們太平道的老祖宗造反都搞過不知多少次,百年前打得整個亞洲大陸血流成河,驅趕過教會和巫師公會的入侵,你們時輪轉劫的禿驢要是敢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要是來一隊,那正好就可以湊個整數!你聽到沒有,我不怕你們,我不怕你們!」

第一六二章 恐懼

雍博文吼得聲嘶力竭,咬牙切齒,整張臉都因為過於用力而扭曲。

王約翰已經被打到奄奄一息了,血肉模糊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勉強咧了下嘴,似乎在笑,聲音微弱地吐出四個字,「你害怕了!」

這四個字聲音雖然小,卻好比一道炸雷般在雍博文耳旁響起。

他一下愣住了,腦海中浮現出通常用來形容反派配角的四個大字,「色厲內茬」!

是的,他在害怕,他害怕會失去艾莉芸。

時輪轉劫是個什麼樣的組織,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一個完整的概念。

那是一個佛教中異類,被佛教認定為邪教的宗派。

那是一個行事詭秘殘忍,從養鬼煉蠱、支持人蛇幫這些行事就可見一斑。

那是一個很可能龐大到難以想像的組織,從他顯露出來的觸角和跡象就可以判出來了。日本真言宗下方地獄之門跟他有關係,南美那個人蛇幫的真正話事人是他的成員,中國費家那歷時數十年規模龐大的鬼蠱養殖基地也是他建立的!

隻身跟這樣一個組織對抗,本身就是一件很讓人寒心的事情,而更可怕是,這其中的關鍵不是他,而他最心愛的人!要是時輪轉劫是衝著他來的,他或許會著急上火擔驚受怕,但絕不會如此眼前這般恐懼到失態!

面對這樣一個組織,他隻身一人,如何能保護艾莉芸的安全!難道真要把千辛萬苦才拐出來的私奔女友再打包送回到父母身旁,理由是沒有能力保護她?或許不必說得這麼直白,可以搞得狗血一些,比如假裝不再喜歡她,把她拋棄……拜託,這又不是八點檔言情倫理劇,哪來的這麼多狗血情節,就算是把艾莉芸送回到龍虎山,就真的安全了嗎?他們既然敢在龍虎山門口劫人,又安知不會組織更龐大的隊伍直接進攻龍虎山!

所以,他進退兩難,所以他心中畏懼,所以他才會用粗口用暴力來掩飾他心中的恐懼與無措!

王約翰說的一點也不錯,他害怕了,比這場戰鬥的失敗者更害怕!

雍博文站起了身體,抬起頭張大嘴巴,劇烈地喘息著,任憑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雙拳緊握。哪怕是在真言宗屢次逃跑失敗,也沒有像此時此刻這樣對未來充滿了迷芒恐慌。

「呵呵呵……」王約翰陰沉地笑著,口鼻不住往外竄著血,卻是那樣的得意。

雍博文驀得一腳踢在他的嘴上,王約翰慘哼一聲,鮮血和著牙齒噴得老高,他在地上滾出老遠,劇烈咳嗽著,卻依舊在笑,笑得那樣瘋狂,「殺我了啊,殺了我啊!」雍博文深深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運轉氣息,將滿心的恐慌暴戾強行壓下去,走到王約翰身旁,一把將他提起來,冷冷地道:「我不會殺你!我會把你帶回春城,魚承世肯定會很高興地款待你,相信他對時輪轉劫也一定非常好奇!他也一定有辦法從你這裡得到所有你知道的消息!你一直在激怒我,其實就想讓我殺了你,不是嗎?其實你也在害怕!時輪轉劫行事這麼詭秘邪門,想來對你們這些內部成員也不見得有什麼寬恕憐憫之心,你這次帶隊出來捕捉青龍金胎失敗,又洩露情報,想必下場一定會很慘吧。」幾句話間,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天無絕人之路,時輪轉劫也不會馬上就殺來,他有足夠的時間去做準備,時輪轉劫就算再強大,可他雍博文也不是白給的,既有魚承世這樣強大的盟友,手頭又握著妖界與地獄的通道,還有網絡存儲這個秘招,大不了就先把艾莉芸藏到公司服務器裡,想他時輪轉劫一時半會也猜不到這上面去。

雍博文理清思路,心頭稍安,也不多話,在王約翰身上貼了一溜符咒,把他禁錮得好似個木頭人般,往肩上一扛,使出陸地飛騰之術,踏著濕滑山路直奔海邊。

不多時自島裡群山間奔出,來到海邊,艾莉芸領著一眾龍虎山弟子早在此處等候。

眾人匯合一處,也不多說廢話,祭起飛劍組成劍陣,頂風出海。

此時風暴正急,海面波洶濤湧,不時捲起一個個小山般的浪頭,雪白的浪花恰似高峰頂端的皚皚白雪,空中暴雨傾盆,一道閃電接一道閃電劃過,一個炸雷連一個炸雷響起,眾人雖然結伴飛行,但頭上雷電交加,腳下濤峰起伏,不免個個心驚膽寒,如此天地之威,饒是他們法力精深,一個不小心落到海中,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當下人人加倍小心,互相緊緊拉扯,以防不策。

渡海過半,平安無事,眾人對這惡劣的環境稍稍適應,已經不像剛開始那般緊張,甚至開始有閒心以賞風暴景致。這般暴風中央的海上狂暴雄奇景像一般人自然是沒有眼福瞧見的,眾弟子雖然常年居於燕窩島,但基本上都是窩在無風無雨的龍虎界裡,有風暴的天氣不曾離過界,連在海邊看風暴的機會都少,更別提這海上觀風了,一時間都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再加上點大戰新勝的意氣,翹家出逃的熱血,御劍跨海,很有些指點江山的氣勢。

正輕鬆熱鬧之際,於東耀突地揮手道:「大家不要說話,快聽!」

眾人連忙止了聲息,仔細側耳傾響。

風聲滾滾,濤聲如雷,雷聲卻似過火車般隆隆不絕,震得海天之間嗡鳴不絕。

如此雷動悶響聲中,卻隱隱有雜亂的呼喊聲傳來。

「艾莉芸、於東耀、許繼容、仝小萌、艾容竹……」

「你們這些小王八蛋都快點給我滾回來!」

「徒弟們,快回來吧,風大浪急,現在可不是出去玩的好時候!」

「掌門有令,所有十一代弟子速速回山,否則嚴懲不怠!」

「乖徒弟,快回來吧,你們要是想出去玩,回頭為師組個團,想去哪兒不行!」

「徒弟們,你們這麼做多傻啊,想出去跟師父說啊,難道師父就那麼不通情量?」

第一六三章 成功過海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哪怕是剛入海時面對令人窒息的天地之威,也沒有怕到這種程度。

有人顫聲道:「師父他們追出來了,這可怎麼辦?」

便有人道:「這躲也沒法躲,逃又跑不過,要不然還是回去吧,要是被捉住肯定更慘!」

又有人道:「都怪那些死禿驢擋路壞事,要不然我們現在早就過海了,師父他們想追也追不上了!」

眾人低聲議論,倒有一半心中膽怯,害怕被捉個現形,想要回去自守,爭取個寬大處理什麼的。

艾莉芸不禁眉頭大皺,看了看身旁的於東耀。

於東耀怒道:「都說什麼呢!剛才芸師姐問你們準備好了沒有,一個個答得都震天動地的響,現在碰上點困難就想當縮頭烏龜,敢情你們就是這麼準備的,一有不對就要回去是不是?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那就絕對沒有再回頭的可能。聽這聲音,各位長輩顯然是剛剛出海,離我們還遠著呢,又不知我們所在方位,哪有那麼容易捉到我們,現在聽我命令,加速前進,只要過了海,我們就勝利一半,加速!」

聽得於東耀這麼一吼,眾人反倒定下心來,也覺得這剛離家門,遇上點困難就想退縮,實在是說不過去,這翹家出逃,要是太過順利反倒不正常,如今師父長輩們追來正是當初意料中的事情,怎麼能因此而打退堂鼓,當下不再言退,各自施法急催劍陣,迎風破浪,一路通往前進。

那些呼喊聲始終若有若無地跟在後方,卻也沒有靠近。

便這麼有驚無險地成功渡海,抵達烏場港。

眾人腳踏實地,都鬆了口氣,卻也不敢停留,連休息都沒有休息,再駕起飛劍直奔萬寧。

到得萬寧市內,這手機已經有了信號,雍博文先給劉意打了個電話,讓他在海口那邊準備好房間衣物。眾人因為都穿著道袍太過引人注意,只找了處建完大框的樓宇稍適休息,便即繼續趕路,直奔海口。

這御劍飛行雖然看著很拉風,但實際上全靠一身法力支持,與人靠兩條腿來跑相差彷彿,只不過是速度更快一些罷了。

如此長途飛行最耗法力,好在眾龍虎山弟子都是基礎紮實,法力深厚,從萬寧飛到海口,當中只休息了一氣,清晨時分,頂著仍不止息的風雨進入海口。

雍博文聯繫劉意,在下榻酒店附近的一處工地見面。

劉意租了輛大巴,將連夜緊急採購的二百多套衣服拉到工地,分發給眾道士。

因為不知道眾人的衣服尺寸,所以劉意買的都是均碼的運動服,好在眾龍虎山弟子也沒有身材極為特殊的,這些運動服穿到身上倒也算是合適。

趁著眾人換衣服的工夫,劉意把雍博文拉到一旁,問:「老弟,他們都是什麼人?你不是去未來老丈人家了嗎?怎麼除了女朋友還帶了一群道士回來了。」

雍博文道:「我未來老丈人是龍虎山道士,這些都是龍虎山年輕一代的弟子,想趁著這次機會出來旅遊,所以我就帶他們一起回來了。」

劉意閱人無數,又是乾的風水堪輿這行,眼睛最是毒辣,一眼就瞧出這些年輕人神色慌張,怎麼看都跟出來旅遊這種休閒狀態無關,心裡不禁暗自嘀咕,但也不好直接說雍博文騙人,只好暫時存疑,道:「酒店那邊我都安排好了,就是按照自助旅遊團的名義訂的,現在就可以過去。不過,為了不讓人懷疑,最好再租幾輛車,把所有人一起拉過去。」

在這些安排上,雍博文自然沒什麼意見,在眾龍虎山弟子中挑了幾個會開車的,與劉意一同去租車公司租了幾輛大巴返回工地,將所有人都拉上,直奔酒店。

到了酒店,眾人稍做休息,這才開始討論下一步的行程問題。

租了酒店的餐廳做會議,眾人閉門討論,雍博文和劉意列席旁聽。

這麼多人翹家出來,都是各有各的想法,平時通過網絡和電視對這個世界都有瞭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嚮往的事情,若不是擔心師門追捕,只怕在萬寧就迫不及待地要各奔東西了。有的想去天南;有的想去地北;有的要見識北歐風情;有的想到馬爾代夫享受碧海銀沙——執這種想法的是幾個女弟子,對此眾人都是相當無語,整天就生活在世界上沙灘海水質量最好的海南,翹家出來居然還要不遠萬里跑外國去享受平時早就見慣的沙灘大海!

總之是討論半天,意見很難統一,又擔心師門長輩隨時都有可能追上來,便有那性子急的,迫不及待想要拆伙,建議所有人按興趣各自組團,各走各的,還表示這樣做是以防萬一被師門長輩們追上一網打盡。

但又有人不同意這樣做,覺得還是所有人一起走也好有個照應,如今並不是天下太平,剛剛才與密宗和尚戰了一場,這樣的事情以後怕都少不了,人多勢眾,也求個心安不是。

雍博文旁聽片刻,便覺得不耐煩,想起用大編織袋裝進酒店的王約翰還扔在自己的房間裡,便跟艾莉芸招呼一聲,自回房間,聯上網絡,登陸公司網站,將王約翰傳到網絡硬盤上。然後給魚純冰打了個電話,讓她轉交魚承世。

魚純冰自是沒口子的答應,轉而又問他此行在老丈人家表現得怎麼樣,什麼時候能回來。

雍博文也不瞞她,直接把艾莉芸是龍虎山弟子,以及自己帶著艾莉芸私奔,順便拐了好幾百龍虎山年輕弟子集體翹家這些事情,統統都講了一遍,又說只等把這些龍虎山弟子都安排好就立刻回春城。

魚純冰聽完就建議雍博文,何不把這些人都帶回春城,先給他們申請個會員身份,到時候無論走到哪裡,都可以申請協會的幫助照顧,再按他們的興趣各自分團組隊,想去哪兒去哪兒,總比著急忙慌地在海口就直接分手各奔東西要強不是。

雍博文聽著覺得有道理,便掛了電話,轉回到餐廳,只見這幫人還沒有討論出結果,便上去如魚純冰所說提了建議。龍虎山眾弟子一聽都覺得有道理,當下舉手表決,除了個別幾個外,都同意先去春城,這時候自然是要少數服從多數,最終於東耀以大師兄的身份拍板決定,以多數人意見為主,先統一去春城,再從長記議。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拐帶之後是入伙

龍虎山眾弟子統一了意見,剩下的事情便全歸了雍博文安排。

雍大天師對這種事情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好在身邊還有劉意這個老江湖可咨詢。劉意旁聽了這麼半天,總算聽明白了,敢情這幫小年輕都離家出走的,而且看這架勢,還很有可能是雍博文給拐出來的,不禁暗暗心驚。名門大派弟子不告師長擅離師門,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輕則體罰禁閉,重則逐出師門。這幫小年輕的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又暗暗埋怨雍博文實在是不知輕重,明明是去找老婆的,做好這件很有難度的工作也就算了,幹什麼還惹這些沒有必要的事情,難道是覺得單單找老婆這件任務難度不夠高,特意再給自己創造點困難不成?

當著這麼多人,劉意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讓眾龍虎山弟子先去休息一下,養好精神準備應對下一步的旅程,回頭也不給雍博文與艾莉芸單獨相處親熱的機會,不由分說拉著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埋怨道:「老弟,你這可是要惹大禍的!拐了這麼多龍虎山弟子擅離師門,龍虎山怎麼肯善罷甘休。你就算是不替自己考慮,也得替艾小姐考慮一下,她夾在中間得多為難啊!」

雍博文安慰劉意道:「放心,小芸姐不會為難的,她是也我偷偷拐出來的。現在龍虎山那些老道指不定怎麼跳腳呢!還是先想辦法把他們安全帶走,只要不讓龍虎山抓住現形,我們就打死也不承認做過這種事情不就得了!」

「老弟啊,我突然發現,跟你混不見得是好事兒,遲早得給你玩死不可!」劉意頗有些遇人不淑的幽怨之意,長長歎氣不止,「最簡單的辦法當然是通過網絡把他們直接打包傳到春城了。」

雍博文搖頭道:「不行!網絡傳輸這個辦法還處在保密狀態,我連小芸姐都沒告訴,怎麼能讓他們知道!」其實,他是沒機會,要不然直接就用這個辦法私奔了。

劉意自然知道不能用這個辦法,也就是那麼一說,沉吟道:「按你們剛才說的,龍虎山的道士剛剛就已經發覺追趕了,現在肯定也過海登島,他們不能肯定這些弟子會往哪個方向逃,應該會分頭尋找,我們這邊說不定已經有人在天上盤旋查找,絕不能用法術離開,也不能集體走,要用傳統辦法,化整為零,分頭走。」說話間,便已經有了主意。這事兒光靠他們兩個自然是行不通的,當下劉意讓雍博文聯繫網聯快遞海南分公司幫忙訂機票,分訂十幾個前往珠海、廣州、深圳的航班,安排眾龍虎山弟子分批飛往這三處地方,再由此三地轉機前往春城。如此折騰了三天多,總算把所有龍虎山弟子都安全地送到春城,而雍博文、艾莉芸和劉意也乘最後一班飛機抵達春城。整個過程雖然緊張,但實際上無驚無險,不知道龍虎山的老道們都跑到哪裡去找走失弟子了,反正是一個都沒有出現。

踏上春城的土地,一直神經緊繃的眾人才算是都放鬆下來,此地與海南遠隔萬里,就算龍虎山上那神通廣大的三師叔祖也不是那麼容易想找來就找來的。

春城這邊,魚純冰早就安排好了一應接待事宜,住的是五星級,吃的是高檔餐,總之一句話,就是要讓這幫翹家的不良龍虎山弟子在春城感受到家一般的溫暖與親切。

待所有人齊聚春城,魚承世舉辦歡迎晚宴,春城法師協會一眾骨幹全都出席,這些家文伙放在法師堆裡,那是排得上名號的高法,扔到凡人群裡,也都是八面玲瓏的人精,得了魚承世的吩咐,對這些龍虎山弟子都是刻意交好拉攏,話是揀好的說,東西挑棒的送,三下五去二就把這些涉世不深的年輕人給忽悠地迷迷糊糊,全都在春城法師協會遞了入會申請。魚大主席辦事向來雷厲風行,這好幾百份申請遞上去沒用上兩天,就全都批復了,一水的中級法師往上,像於東耀大師兄這般的幾個排份靠前的弟子都是高級法師,至於艾莉芸那更不用了,直接就是綠徽,比雍博文也只不過差了三個級別而已。

便有看官要問了,這法師協會申請加入和晉級不是都很困難嘛,前面書裡可都說了,怎麼到如今這好幾百口子忽啦一下加入進去,卻這麼輕鬆,莫不是前後矛盾?這可就是您看不開了,常言說得好,有人好辦事兒,申請加入困難,晉級不容易,那指的是沒門沒背景的普通法師,有門子有背景的自然就很容易了,要不然也不會有雍博文一躍成為大天師的事情。有了魚承世這麼堅實的支持者,這幾百個龍虎山弟子加入法師協會的同時定個高級別,自然也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不過春城法師協會突然間一下子增加了這麼多法師,還是相當引人注目,至少總會雖然受理並且通過了這次批量申請,但依然對此存疑,明確要求魚承世要趁即將舉行的全國法師大會的機會,把這些新晉法師都帶到上海去進行二次鑒定訂可。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不提魚承世忙活龍虎山弟子的事情,卻說雍博文把人都帶回來,就算是完成任務,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帶著艾莉芸和劉意回到公司。公司的所有人類員工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來迎接艾莉芸。如今公司規模已經相當不小,當是人類員工就有好幾百,而且是清一色的小娘子軍,這陣勢看得艾莉芸暗暗吃驚,雖然也聽雍博文大致說過如今公司的狀況,但親眼看到畢竟是另一碼事兒。

不過,這只是她吃驚的開始而已。

簡單地歡迎儀式結束後,魚純冰拉著她獻寶一樣介紹公司的幾樣核心機密,比如網絡傳輸、服務器世界、妖精養殖場這些,每一樣都把艾莉芸震得一愣一愣的。

這已經是與傳統術法大大不同的全新世界了!

一個依著傳統方法和見識無法預測也無法想像的新世界!

第一百六十五章 接見妖王

介紹完之後,雍博文親自帶著艾莉芸登入公司服務器,先在主城裡轉了一圈,然後前往已經變成妖精養殖基地的那塊地圖,親切接見妖王希拉裡斯及其女兒小虎妖萊絲。

在魏榮做的系統設置中,在公司網站地圖時間比人間正常時間快大約十倍左右,人間一天,地圖時間十天,希拉裡斯在這裡邊關了半個多月,在他自己感覺卻是已經快一年了。

見到雍博文,希拉裡斯立刻帶著女兒萊絲行禮——五體投體,並且親吻雍博文的鞋子。

艾莉芸見狀嚇了一跳。她是龍虎山十一代首徒,雖然從小都是在外長大的,但掌門是最喜歡她的姑姑,父母又都是高人,在術法一道上受的都是最正統的系統教育,基礎紮實,見聞廣博,自是認得希拉裡斯行的這是妖族最高的大禮,通常行禮的對象都是祖先、神佛之流!雍博文有何德何能,居然能讓這妖界一方霸主行這種大禮?見面之前,雍博文已經很得意地向她介紹過希拉裡斯的身份了。

雍博文也嚇了一跳,他不識得這種禮儀,只是搞不清這妖王發哪門子瘋居然親自己的鞋面,這表現得也太變態了些,連忙把腳往後縮了縮,讓希拉裡斯趕緊起來。

希拉裡斯與萊絲從地上爬起來,畢恭畢敬地請兩人到房中坐下,又奉上熱茶——這茶卻是魏榮送進來的,雖然不是什麼好茶,但也聊勝於無。侍侯地周到妥貼了,希拉裡斯這才領著女兒站在一旁,雖然還有位置,卻是不敢坐的。

雍博文捧著熱茶喝了兩口,便將茶杯放到一旁,笑問:「在這裡還住得慣嗎?有什麼需要直接呼小魏,讓他給你準備就是了。」魏榮現在主要的業務除了維護公司那已經近似於網絡遊戲的網站外,便是監視希拉裡斯的動靜,稱得上是獄卒兼妖精養殖場管理員。

希拉裡斯忙道:「還好,挺清靜的,魏尊者東西準備得都很細緻,還怕我們兩個在這裡太寂寞,送了這許多小動物進來。」受制於人,被困異界,哪談得上什麼習慣,只不過再不習慣也不能說,如今所處之地,可是面前這位創造出來的,一個不高興再把他拋到更折磨人的地方也就遭了。

雍博文點了點頭,對希拉裡斯的話很滿意,又問:「你在這裡也住了這麼久了,覺得這裡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缺憾?幫我們挑挑,我這邊也好及時修補。」

希拉裡斯道:「都挺好的,就是開發得不夠,如此好的地方這麼空置著太過浪費了,完全可以更好的發展,至少應該建幾座大城,多增加些常住居民。」他這話還是客氣的,實際上這裡根本就沒有任何開發!當然了,這地方本就是魏榮當初設計的遊戲半成品,因為來了他這麼一尊大菩薩,這才拿出來應急,原本也沒想過開發什麼的。

聽希拉裡斯這麼一說,雍博文倒想起魚純冰打算在這裡面辦養殖基地,除了培養妖精外,還想培殖地獄生物和土特產品的事情來,跟著又想起打算放希拉裡斯回妖王的想法,只是這想法還沒有跟魚純冰交換過意見,一時也不忙說,只問:「來人間這麼久了,你在妖界的王國會不會派人找你?」

希拉裡斯道:「不會,當初我離開時已經交待得清楚,而且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把守著兩界通道的出入口,也不會容許更多妖進入人間。只是,我這麼久沒有回來,那邊大概會重新選出一個新的妖王吧。」

雍博文奇道:「這麼多快就重選妖王?」

希拉裡斯歎氣道:「不快了,一年多了,以那些部族長老的耐性,能堅持等半年就算很不錯了!」

「一年多……」雍博文一愣,但旋即醒悟過來,這裡面的時間被魏榮設定得較快,大概是人間的三十倍,這裡三十天頂人間一天,在希拉裡斯的感覺中,自然是過了一年多了。

「放心吧,這個世界的時間比較快,按照人間的時間來看,你離開妖界沒有那麼長的時間,他們應該還不會急著選新的國王,你先安心呆著,我回頭看看情況,要是沒什麼問題的話,很快就會放你回妖界。」

「多謝仙師!」聽到雍博文的話,希拉裡斯又驚又喜,連忙又拉著萊絲給雍博文行禮,還是五體投地,只不過這回沒有親雍博文的鞋面。剛剛希拉裡斯已經注意到了雍博文縮腳的動作,猜到他的心思,就把這一項給省了。

「先別急著謝,這事兒我做不了主,還得同別人商量,而且就算是放你走的話,也不能就這麼簡單。」雍博文覺得魚純冰肯定不會同意白白放走這妖王,就算是同意,也會提出很苛刻的要求,所以先給希拉裡斯打打預防針。

希拉裡斯道:「這是自然,無論仙師有何要求,小妖都會同意!小妖父女本來都是注定要死的命,全靠仙師妙法施救,才能留得性命團聚,仙師於小妖父女就是再生父母一般,哪怕是再要了小妖的這條性命去,小妖也絕無怨言!」說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我要你的性命做什麼?」雍博文笑了笑,「說說你們妖界都有什麼特產,你說有沒有可能往這裡移植一些,你也說了這個地方空著實在是太浪費,不如把這一片地界開闢成妖界特產種養殖基地怎麼樣,妖界特產在我們人間這裡還是挺緊俏的。」

希拉裡斯琢磨片刻,道:「這裡土地肥沃,氣侯宜人,很多妖界植物都可以成活,若是能在這裡建立一座穩定的通道,我倒可以派人將各種適宜的種子送過來播種,還可以安排人看護照料……」

「這裡怎麼可能建得起來妖界通道,這可是……」雍博文啞然失笑,正想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只說了半句卻是愣住了。

真的不可能嗎?

這裡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按照常理是可能的?

或許真可以把那妖界通道建立在這裡,那樣的話,即隱蔽又安全,實在是兩全齊美的好事!

希拉裡斯見雍博文神情有些古怪,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心中便有些忐忑不安,正想先勇敢地自承錯誤,不想雍博文一拍巴掌道:「這主意不錯,不過能不能行得通還得試驗一下才行。這主意要是成了,那你就可以直接從這裡回家了,真是一舉兩得。」希拉裡斯嚇了一跳,連忙解釋:「小妖絕沒有想藉機逃走的心思。」

雍博文擺手道:「我又沒說你想逃走,只是說你這個主意相當不錯,要是能行得通,可就省了很多麻煩事兒。你先等等!」說完,走出房子,抬頭對著天空道:「小魚兒,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魚純冰、韓雅、魏榮、洛小楠、季樂和劉意幾個人就圍在電腦前面看著呢,雍博文與希拉裡斯的對話,都一字不漏地顯現在屏幕的對話框中。

「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魚純冰在地圖公共聊天頻道裡輸了這句話,轉換成轟隆隆的聲音直接從天空中降下來,響徹四方。

雍博文便道:「那就把盒子傳進來,我這就做試驗!」

魚純冰卻開了私聊,道:「你先和小芸姐出來,誰知道開了通道會不會對整個系統產生什麼影響,等討論個穩妥的方案再實行,這裡面還有那麼多員工呢,不能冒險!」

雍博文一聽也覺得自己太冒失了,這畢竟是從來沒有過的大事,萬一開了妖界通道造成系統不穩定,直接導致服務器崩潰,那他和這裡的所有鬼員工、希拉裡斯父女外加剛養出來的那些小妖精可就都一勺燴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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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說今天更大章節的,可是沒能碼出來,狀態實在不好,只寫了這麼多,報歉。

第一百六十六章 無限的可能性

回到現實世界的人間,艾莉芸的神情依舊有點恍惚。

剛剛的經歷衝擊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她一時間有些無法適應,就如當初雍博文剛從裡面轉一圈回來一般,心中也不免產生了那種類似莊周夢蝶的疑惑,「我現在處的這個世界,是不是也一個遊戲一樣的存在,我們只是一些被創造出來的NPC,頭頂上正有不知多少玩家在圍觀,周圍很多人其實都是玩家操縱的角色,又或者我們每個人都只是玩家操縱的遊戲角色……」

大家都能理解艾莉芸此刻的心情,畢竟剛剛接觸到這個領域的時候,即使神經大條如魚純冰者也震驚了好一會兒才接受,所以紛紛勸說開解,好在艾莉芸也是修道的,心性堅定穩固,很快就從這種自我認知的心魔中掙脫出來。

眾人這才開始討論關於在網絡世界中建立通往妖界入口的可行性。

從理論上來說,如果公司網站可以讓真人進入並且生活,那麼就是一個相當於世界,同理妖界也是一個世界,既然人間這個世界和妖界可以建立通道,那麼沒有道理公司網站不能同妖界建立世界。當然這只是依理推斷,真正執行起來有什麼問題誰也不知道。魏榮很擔心建立妖界通道會對公司網站產生不可知的影響,在參觀地獄通道開啟時,他發現兩界通道建立時會產生強大的能量衝擊,這種能量衝擊或許會擊垮公司網站本就很脆弱的存在基礎,直接擊毀硬件設備。在電腦和網絡這方面,魏榮在眼下這群人裡那是當之無愧的大拿,他提出來的問題,所有人都不能不正式。最後,雍博文根據自己玩遊戲的經驗,提議一個獨立電腦的客戶端上進行實驗,這樣就算是失敗也不會影響公司網站。

這一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通過,不過接下來又有一個問題,誰進入遊戲來操作建立妖界通道。這是一件極有風險的事情,一旦妖界通道建立時產生的能量衝擊真像魏榮擔心的那樣直接擊毀電腦的硬件設備,那麼就等於是電腦裡的世界崩毀,在其中的人很可能會在這個世界的崩毀中死亡。魚純冰自告奮勇願意冒險去實施這一方案,只不過被自雍博文以下公司全體成員都給否決了。雍博文不同意任何一個人或者公司的鬼員工去冒這個風險,如果實在找不到人選,寧可先放下這個想法,以後有了辦法再實施。剛剛從心魔中走出來的艾莉芸聽了半天便插嘴道:「為什麼不在裡面建立一個遊戲角色,操縱角色來建立通道。」

有道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後齊刷刷地看著魏榮。

魏榮便有點冒汗,道:「這得試試看,畢竟建立妖界之門是件很複雜的事情,如果想/操縱角色完成的話,就得重新建立動作模型。當初因為沒考慮這些,我在裡面設計的角色動作模型都很簡單,只有跑跳說話這兩樣,重新建立動作模型的話,工作量很大,一時半會兒可弄不好……」

洛小楠道:「你這傢伙就知道偷工減料,給公司做網站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仔細做。你瞧瞧人家『洪荒世界』,角色自由度高得令人髮指,怎麼就不學學這種好榜樣。」洪荒世界是一款新出的單機遊戲,號稱遊戲角色自由無限制,洛小楠最近很迷這款遊戲。

艾莉芸便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就用洪荒世界來建妖界之門吧,不就不用重新建立動作模型了嗎?」

此言一出,一片沉默,眾人面面相覷。

艾莉芸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有些心虛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沒什麼問題,只不過是公司眾人從打一開始心思就都在自家的網站上打轉,從來沒有考慮過還可以把人存到其他遊戲裡這種事情。

這回是又被艾莉芸給驚醒了一把。

魏榮舔了舔嘴唇,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得有些心跳加速,以至於嘴唇都有些發乾,「從理論上來說,自然是可行的。只是,如果這樣說的話,我們不是可以隨意進入任何一款遊戲裡嗎?不,不,進入其他的網絡遊戲不行,那涉及到遊戲公司服務器數據和設置的問題,根本行不通,可是建立進入那些單機遊戲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魚純冰驀得重重一拍桌子,興奮地大吼道:「那還有什麼可想的,只要想試驗一下不就知道了,快點,快點,就用小楠的電腦了,還省得重裝。」

洛小楠有些心痛地道:「能不能用別人的電腦重裝一個,那遊戲我快打通關了,要是有個萬一的話,不就白廢工夫了。」

「安啦,那你就可以再玩一遍,就當是重溫了,你不是很喜歡這個遊戲嘛。」魚純冰毫無誠意地安慰一句,跳起來,帶著就往洛小楠的辦公室跑。眾人稀里忽魯地緊跟在後面。

雍博文倒是不急,拉著艾莉靶走在最後。

走了幾步,艾莉芸突然說了一句話。

「既然人可以傳輸進遊戲裡,那遊戲裡的NPC可不可以傳輸到現實世界裡來?」

雍博文便又是一震。

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有想過,也沒有試過。

或許一會兒可以順便試驗一下。

他如此琢磨著,突然發覺以前似乎對這一塊思考得實在太少了,若依著今日的路數想開了去,光是這在麼一塊地方就有無限的可能性!

任何一個新世界的開發總是充滿了未知和驚喜。

而他們現在不正是在開發一個從來沒有人面對過的新世界嗎?

當年那些術法界的高人前輩,在首次打通一個異界通道,面對一個全新的世界時,是不是也像他們現在一樣充滿了未知的驚喜,滿心都是探求的慾望呢?

從古到今,人間打開了一個又一個異界的通道,也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巨大變革和震動,只不過到了後來,再也沒有新的異界通道出現,反而很多原有的異界通道在陸續失去,以至於今天,他們這些不爭氣的後人們都在拚力爭奪現有已知的幾個異界的通道,卻沒有人想去探索開闢全新的異界,當然他們也沒有這個能力。

而現在,雍博文終於意識到他們正在做的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可利用的發現,而是開闢一個全新的未知世界。

或許這個世界可以叫電腦界,或是網界,要不叫硬盤界?

雍博文覺得應該給這個全新世界起個名字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NPC

「準備開始,五秒倒計時……」

魏榮食指按在回車鍵上,神色肅穆。

「倒你個頭啊,快點按!」

洛小楠一巴掌拍在魏榮的後腦勺上,有些心痛地盯著自己的電腦,當然她心痛的不是電腦本身,而是自己那好不容易積攢的遊戲進度。

將鬼魂傳輸進洪荒世界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因為公司服務器本身就帶有網絡硬盤的存儲功能,與鬼魂轉化器有系統聯接,一鍵就可以解決轉化、上傳、存儲的所有問題。可這洪荒世界卻不是公司服務器,本身只不過是一款普通的遊戲,想把鬼魂傳入遊戲中,就等於是在原本的遊戲程序中強行插入一小段外來數據。魏榮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編了一個小型的軟件來解決這個問題,這才成功把第一個鬼魂傳入洪荒世界。

那只頂著「喝水嗆死鬼」名頭的鬼魂在洪荒世界的人物角色出生地轉了一圈,挨個騷擾NPC,不過那些NPC都是沒有智慧的,根本就不答理他,只是刻板地重複在程序設定好的那幾句話。

隨後洛小楠自告奮勇進行人體試驗,在鬼魂的帶領下,成為第一個進入遊戲世界的人類。她很興奮地跟那些呆板的NPC一個個地閒聊,又到處跑來跑去,甚至到野外去砍了兩個小怪,撿了幾十個銅板和一把爛鐵劍、一雙草鞋。

把這些遊戲物品帶在身上後,洛小楠離開遊戲世界,回到人間。這些遊戲物品果然隨著她一同出現在現實世界中!

銹跡斑斑的銅板、滿是缺口的爛鐵劍、做工粗糙的草鞋……這幾樣東西讓眾人興奮了好半天,這才決定先試驗一下是不是能把遊戲裡的NPC帶出來!

喝水嗆死鬼重新回到遊戲裡,抱住那個出生地的新手引導NPC——名喚紫陽真人的道士。這紫陽真人自然沒有能力計較這喝水嗆死不禮貌的摟抱行為,只是滿臉驚喜地一遍遍重複道:「這位小哥可就是剛剛加入我青陽山的喝水嗆死鬼?果然相貌清奇,儀表不凡。」

這是前所未有的嘗試,如果成功的話,將意味著一個全新時代的降臨。這讓所有人都有些激動,魏榮便把手指放在回車鍵上,顯得相當緊張,為了緩解一下情緒,學著火箭發射般倒數計時起來,結果後腦勺不幸挨了一巴掌。魏榮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電腦上,突然挨了這麼一下,不禁嚇了一跳,手指猛得按了下去。

屏幕上的喝水嗆死鬼與紫陽真人同時消失不見。

畫面緊接著變黑,遊戲自動關閉,顯示器中央跳出一個提示框,「程序因系統錯誤而被迫關閉,錯誤原因510023,……」

沒等人眾人反應過來,就聽啪的一聲輕響,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辦公室中央,一襲紫色八卦衣,背掛巨劍,足踏芒鞋,背上還背著個喝水嗆死鬼,正是那遊戲NPC紫陽真人是也!

短暫地沉默失語後,眾人發出一片歡呼。

高大威武的紫陽真人一語不發,站在那裡,面色沉穩,彷彿對突然間換了個環境毫不在意,安靜地看著對面那群歡呼雀躍地小青年。

歡呼片刻後,幾個人重新平靜下來,看著紫陽真人,琢磨著如何與他交流。

雍博文做為公司老總,所有人的老闆,這種歷史性時刻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出頭人選,在眾人的無聲鼓勵下,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盡量顯得平靜一些,走到紫陽真面前,先施了一禮,這才試探著道:「你好!」

紫陽真人平靜的臉色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這位小哥可就是剛剛加入我青陽山的喝水嗆死鬼?果然相貌清奇,儀表不凡。」

雍博文愕然,又試探著問:「你是紫陽真人嗎?」

紫陽真人道:「不過,想成為我青陽山的入室弟子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你需得先做三件事情,先去……」

這都是遊戲程序設計好的台詞啊!

雍博文看著喋喋不休驢唇不對馬嘴的紫陽真人,壯了壯膽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臉

紫陽真人毫不在意,依舊在念他的入門任務。

觸手處冰冷生硬,渾不似人類軀殼。

雍博文索性更進一步,上下其手,在紫陽真人身上亂摸。

其餘眾人也看出不對,紛紛圍上來,魚純冰最先忍不住,也伸手去摸,其他人紛紛跟進,於是一群人圍著老道從頭到腳摸了個仔細。

這老道身軀冰冷僵硬,皮膚材質光滑平整,摸起來好像硬塑料一般。

韓雅曲指在老道腦袋上敲了敲,空空直響,彷彿在敲一個空箱子。

魚純冰對那在旁邊圍觀的喝水嗆死鬼道:「鑽進去瞧瞧什麼狀況。」

喝水嗆死鬼應了一聲,鑽進紫陽真人的身軀裡,一邊察看,一邊通報情況,「裡面內臟什麼的都有,但都是死的,不會動,硬梆梆的,腦袋裡是空的……」

紫陽真人這會工夫終於把台詞說完,嘴巴一閉,重新恢復了肅穆莊嚴的神情,任眾人如何裡外騷擾,也不出一聲。

洛小楠洩氣道:「果然只是個NPC,就算弄出來,也只不過是個傀儡一樣的無用之物,要他有什麼用啊!還白白影響我的遊戲,不知道對存儲的進度有沒有影響。」

魏榮一臉深沉地道:「對你的遊戲進度有沒有影響我是不知道的,不過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想再玩這個遊戲,就得重新安裝一把了。剛剛那個提示表明你的遊戲程序出了現數據丟失,整個遊戲已經崩潰了!把遊戲人物轉出來,就相當於從遊戲程序中硬截走了一段數據,遊戲不崩潰才怪!」

「什麼?」洛小楠撲到電腦前面查看,果然遊戲程序已經毀壞無法打開,不禁慘叫一聲,哭喪著臉道:「我的遊戲進度啊,全都報銷了。」回頭瞧了一眼紫陽真人,便氣不打了處來,過去狠狠一腳踢在紫陽真人的小腿上,叫道:「讓我損失這麼大,就弄出這麼個玩意來,能有什麼用處啊,賠我的遊戲進度啊!」

紫陽真人立足不穩,晃了幾晃,忽通一聲,直挺挺仰面摔倒,摔在地板上,居然還彈了幾下才停穩。

魚純冰道:「行了,整天就知道玩遊戲,早晚變奼女!雖然沒什麼用處,但畢竟是從遊戲裡帶出來的,從外觀上來看,跟真人也差不了多少,還是挺有意思的,先收起來,以後慢慢研究,沒準還能有其他用處或是發現呢!」

她這話還沒說完,忽見那直挺挺躺在地上的紫陽真人的手突然動了動,跟著腰腿屈動,往地上一撐,居然跳了起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妥協

明明只是個徒具外表的空殼,突然間卻自主活動起來,那效果就跟死透了的屍體詐屍一般無二,嚇得圍觀眾人都是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這才各自做勢凝神戒備。

就這見紫陽真人跳起來後呆立片刻,突然扭了扭脖子,然後抬胳膊扭腰踢腿,竟然做了幾個簡單的體操動作,隨後一捋鬍子,大笑三聲,道:「老闆,太有意思了!」

聽聲音竟然是那個喝水嗆死鬼!

雍博文忙問:「你怎麼能控制他?」

喝水嗆死鬼道:「就跟穿衣服一樣,我剛才想把自己放鬆從裡面慢慢浮出來,誰知道放鬆之後,滲透到這個傢伙的身體每一部分,當時感覺挺舒服,就好像穿了件衣服一樣,所以活動了一下,你瞧真的很靈活,一點也感覺不出來是附在別的身體上,跟我自己的身體沒什麼區別。」說著話又原地翻了個觔斗,來了個大劈胯,果然動作流暢自然,全沒有鬼魂附身時應有的生澀滯慢。「真是太爽了,有身體的感覺真好,就好像原來一直赤身裸體,現在終於穿上衣服了!老闆,看在我這次試驗出了不少力的份上,把這個送給我吧!」紫陽真人用懇求的目光注視著雍博文。

雍博文便覺得有點彆扭,道:「你先出來吧,等確認沒有問題了,一定先給你一個!」

喝水嗆死鬼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不敢違背老闆的意思,只好慢慢從紫陽真人身體裡浮出來,兀自圍著這NPC戀戀不捨地打轉。

「這是什麼原理?」

雍博文想不明白,只好去問魚純冰。

魚純冰摸著下巴思忖道:「這個東西本來就相當於高度仿真的傀儡,只是沒有驅動核心,鬼附進去就等於是驅動核心,又因為這東西原就沒有靈魂,所以對鬼魂的附身沒有排斥性……像顧西江他們做的傀儡在仿真度上遠遠比不了這個,又有自主設計的驅動結構,所以鬼魂就算附進去,勉強能驅動,也相當的不靈活。唔……就是不知道,這鬼魂附在這傢伙身體上,能不能發揮出遊戲裡的本領……小楠,這紫陽真人有什麼本事?」

洛小楠道:「不曉得啦,他是新手引導員,青陽山的幾項基本工夫都是他教的,有兩招劍法和一門練氣術,劍法叫長虹橫空和飛沙走石,煉氣術叫青陽心法。不過沒見他使過,就是站在那裡不停地說。」

魚純冰對喝水嗆死鬼道:「再附進去試試,看能不能使一招長虹橫空。」

喝水嗆死鬼興高采列地附進紫陽真人身體裡,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嗆啷一聲把背上大劍拔出來,拿在手中擺了個架勢,大喝一聲,「長虹橫空」,將劍往上一撩,沒料想這劍太大太沉,一時沒能握住,脫手而出,噗的一下直插進了天花板裡。

洛小楠遺憾地搖頭道:「看起來就是個樣子貨,不可能有遊戲裡的本事了。」

雍博文卻道:「樣子貨也不錯,原本我打算向顧西江那邊訂一批傀儡給這些鬼員工當身體,以方便白天出行,現在倒是省錢了,回頭多從遊戲裡下一些出來,給大家都發一個好了。」

魚純冰也道:「還可以當商品賣,這麼高級的仿真貨,雖然比不了顧西江的傀儡實用,但至少賣相夠好,關鍵是給鬼魂附身沒有任何排斥,這一點相信會很受歡迎。」

眾人均發表看法,盡可以多挖掘這新東西的潛在價值。

正討論得熱烈當口,雍博文的手機突然震響,拿起來了一看,居然是魚承世,趕緊接起來。

魚承世先問雍博文在什麼地方,得到確切回答後,這才道:「你們在公司裡安了協會專用的電視信號接收器了吧,現在去開電視,澳大利亞方面已經和咱們派去的代表團達成了協議,克裡斯蒂安將會向整個術法界做公開道歉。除此之外,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將向我們死難的法師做出賠償,當然,我們這邊也做了讓步,畢竟是你先劫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貨物,所以我們也會付賠償金,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

雍博文反問:「我們為什麼要賠償?難道因為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訂的貨物,就可以任那些無辜的女孩兒被折磨被殺害?」

魚承世歎氣道:「這是規則之內的妥協,對雙方都好。」

雍博文又問:「那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通過人蛇幫買了那麼多人,就沒有人追查他們倒底要做什麼嗎?就沒有人關心一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買的那麼多人都弄到哪去了?現在都怎麼樣了?」

魚承世道:「這不在我們雙方這次衝突事件解決的範圍之內,我們不能干涉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內部事務,不過我會提請國際法師協會法師行為調查約束部對澳大利亞進行調查……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先看克裡斯蒂安的道歉吧。」

雍博文不再說什麼,掛了電話,招呼所有人一起下樓,來到一樓會議室,打開電視,調到國際法師協會頻道。各國法師協會都辦了自己的電視頻道,通過特殊的法術加密手段來限制接收範圍,只有法師們才能夠收看這些節目。不過這些電視節目,大多是術法界的新聞和各種新奇術法物品的購物,都相當無趣,雍博文等人平時向來是不看的。

此時國際法師協會頻道正在播放著一個靜止的會場畫面,看起來是個新聞發佈會,鏡頭中央是一個演講台,左右兩側掛著中澳兩方法師協會的會旗,演講台下是一排排的椅子,已經坐滿了人,瞧那樣子,都是各國的記者,畫外音偶爾響起椅子碰撞挪動、人們小聲議論說話的嘈雜聲。過了片刻,忽見大群人從畫面左面走上演講台,中間簇擁著的,正是克裡斯蒂安?裡奇。

雍博文第一眼卻是沒能認出這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太子爺。

當初克裡斯蒂安?裡奇雖然身為階下囚,卻依舊意氣昂揚,神氣活現,滿身都是驕狂,可如今這畫面上的克裡斯蒂安?裡奇卻是臉色蒼白,頭髮蓬亂,走路時佝僂著身體夾著屁股,站到演講台後面,眼神閃爍,神情慌亂,不時地扭頭往身後瞧,似乎那後面站著什麼無影無形的怪物正時刻威脅著他的性命一般。

第一百六十九章 皆大歡喜

「……因我的莽撞、衝動,對中國法師協會法師所造成的無可彌補的傷害,深表歉意,並懇請受家者家屬的原諒……」

夾在一堆黑衣保鏢中間的克裡斯蒂安?裡奇彷彿受到了驚嚇的兔子,照著手中已經揉/搓得皺皺巴巴彷彿手紙般的稿子,嗑嗑巴巴地念誦著,毫無一絲道歉的誠意,眉稍眼角卻都是異樣的煩躁慌亂,豆大汗水順著額角不停流下,讓他的整張臉都好像剛剛洗過一般。

念完了稿子,這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太子爺衝著鏡頭鞠了一躲,因為過於慌亂,而把額頭撞在了演講台上,以至於撞青了一塊,他捂著額頭急匆匆轉身離開,身旁的保鏢在後方形成一道人牆,隔開了試圖追著提問的記者。

中澳雙方談判代表團的發言人隨即上台,向記者們宣讀了雙方達成的協議。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方面會賠償三千五百萬美金給中國死難法師家屬,同時針對葫蘆島事件發表公開道歉書長期公佈於國職法師協會官方網站,而中國法師協會則會因紫徽會員雍博文誤劫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貨物一事進行道歉,並就此事對澳方造成的損失賠償兩百萬美元。

僅此而已。

雙方很默契地沒的提及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死在葫蘆島的那幾個紅徽法師,也沒有提及克裡斯蒂安?裡奇是如何從葫蘆島逃回澳大利亞,其間又發生過什麼事情。

當然關於澳大利亞的被劫貨物——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小女孩兒,也沒有提及,看起來沒有人關心如果她們被送到澳大利亞後會有什麼樣可怕的未來等待著她們。在官方的聲明中,她們僅僅有一個簡單地代稱——貨物。

短暫的直播很快結束,跟著就是新聞主播跳到屏幕正中央點評這次中澳雙方達成的協議,從事件起因說起,交待整個事情經過,並且對中澳雙方能夠成功成達和解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和讚揚。

這是國際法師協會主辦的頻道,新聞節目的態度往往就代表了國際法師協會高層的態度。很顯然這次和解的達成讓國際法師協會高層很滿意。

看起來這似乎只是一場兩國之間的小紛爭,但實際上卻是有可能影響到整個國際術法界穩定與大局的大事件。一個處理不好,就有可能導致中澳關係破裂,而誰都知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是美國法師協會的後花園,中國很有可能因此而遷怒於美國法師協會,進而採取行動來表明態度,比如停止對東歐法師協會聯盟的軍火供應。做為國際術法界軍火巨頭的魚承世很有可能會這樣做。如今東歐法師協會聯盟正處在圍剿異種聯盟的節骨眼上,一旦軍火供應中斷,圍巢行動將很難完美的持續下去,異種聯盟一旦獲得喘息之機,整個東歐局勢必再次糜爛!所以美國才會對澳大利亞施壓,古德裡安?裡奇也正是因為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才會忍著一肚子窩囊氣同意了這份大失面子的和解協議。

現在,局勢大好,和解達成,各方畢大歡喜,世界和諧穩定。

那麼做為這場事件的中心人物呢?

魚純冰等人看完新聞,都扭頭瞧著雍博文。

雍博文笑道:「看我幹什麼,人家都賠償道歉了,我要再跑澳大利亞去找事,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我不像那麼腦殘的傢伙吧。殺人不過頭點地,就算殺了克裡斯蒂安也不能讓死去的幾位法師復活,既然已經公開道歉,那就算了。」他的神態語氣很輕鬆,看起來是真的把這件事情放下了。

可聽他這麼說,魚純冰卻眉頭大皺,心中警鐘大作。兩人接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對這個死色狼的榆木腦袋魚大小姐還是相當瞭解的,雖然他說得冠冕堂皇,可有個關鍵問題,他沒有再提澳大利亞向人蛇幫訂貨的事情,也沒有提那些女孩兒的事情。

對於國際術法界、對於中澳兩國法師協會而言,事情的關鍵自然是澳大利亞法師跑到中國來鬧事並且造成中國法師死難,可對於雍博文而言,這些不過是後續發展,真正的關鍵核心始終是澳大利亞通過人蛇幫收購小女孩兒!而這件事情還沒有任何結果,即使人蛇幫覆滅,可真正的禍首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卻沒有給出任何交待!

有始無終絕不是雍大天師的性格!

事實上,魚純冰一直懷疑南美人蛇幫覆滅的背後有雍博文的身影。南美的法師協會已經針對此事進行了調查,很清楚地就查清了襲擊人蛇幫的是法師,而且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使用亞洲流派法術的法師!那攻擊現場的法術痕跡可不要太清楚了。

雖然是國際級別的大黑幫,但在法師們、尤其是高級法師們的眼裡,終究不過是個螻蟻般的存在,誰會無緣無故地廢那麼大工夫去剿滅人蛇幫?而最近與人蛇幫發生衝突的高級法師,似乎也只有雍博文一個,也只有這麼個認死理的榆木腦殘才會不遠萬里跑去主持正義。

問題是,這種懷疑毫無證據。

人蛇幫覆滅期間,雍博文正在海南找艾莉芸,身邊跟著劉意,而在網絡傳輸這個功能上,且不說在南美那邊沒有客戶端和轉換器,魚純冰對網絡看得也相當緊,事情發生後,又著魏榮仔細調查了網絡使用情況,確認在南美那邊沒有過下載和轉換。沒有網絡傳輸,想來雍大天師也不可能神通廣大到一方面在海南找老婆,一方面跑到南美去大殺四方。

可魚純冰就是懷疑,而且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因素,而正是這個因素正是雍博文可以迅速往返於海南與南美之間的關鍵。

雍博文好像沒有看到魚純冰那懷疑審視的目光,拍手道:「好了,關心完國際大事,接下來還得關心我們自己的事情,現在就去準備打開妖界通道吧,要是行得通的話,我們可就又多了一條財路!這對公司發展可是天大的好事,快走,快走!」說完轉身,率先出了會議室。

眾人忽魯忽魯跟在後面,魚純冰拉了艾莉芸一把,悄悄落在最後,輕聲道:「小芸姐,你可得盯著點老雍,我總覺得他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艾莉芸微笑道:「放心吧,小文雖然做事一根筋,但還是很識大體的,他既然說了不會再追究克裡斯蒂安的事情,那肯定就是放開了。」

魚純冰點了點頭,卻覺得艾莉芸這話似乎有點問題,正要細想,艾莉芸卻拉起她道:「快走吧,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打開異界通道是什麼樣子的,在電腦裡打開異界通道更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可不能錯過了這場好戲。」

第一百七十章 探測妖界

從電腦裡導出那個希拉裡斯裝著妖界通道鑰匙的盒子,打開來一瞧,裡面裝的是一個小小的虎形雕像,看起來很像是雕成老虎的鎮紙。雕像下方面壓著一本薄薄的書,封面上寫著一行字,字形複雜曲折,每一個都至少有幾十個筆劃,那字寫得甚是漂亮,諸多雜亂筆劃匯在一處,便彷彿一朵盛開的菊花般,一行字,就是一排花。

這是妖界的文字,據希拉裡斯介紹,這是當年開通妖界的幾位大妖合創的一種妖界通用文字,共五千六百常用字,只有各妖族中的長老貴族方才有資格學習。

這本書本是希拉裡斯派人寫出來準備送給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禮物。

博戈柳布斯基家族開通妖界已久,手下自有一批通曉妖界文字語言的翻譯,讀懂這本書自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在場諸人自然沒那個本事,一個大字也不認識。

不過,有希拉裡斯這個活嚮導在,也不用讀這本書,只是好生收藏起來。用魚純冰的話來講,以後完全可以賣給彭振輝他們,書賣一筆,等他們看不懂的時候,再收一筆翻譯費。

那虎形雕像就是通往妖界定位法器,其中含著希拉裡斯設定的坐標位置和驅動法力,完全就是一個傻瓜操作系統,只需要選好地點,依法驅動儀器就可以打開妖界通道。

只不過這樣打開的妖界通道只是臨時性的,很快就會關閉。想想也知道,這是希拉裡斯給自己回家準備的,自然不可能做成什麼永久性通道。想要建築永遠的異界通道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參照魚承世建立新地獄通道就可以知道了,以魚承世辦事的效率和龐大的財力,也建設了好幾個月。

雍博文也沒想過要現在就建立妖界的永久性通道,只是想驗證一下在電腦裡建立通道的可能性,如果行的通,那麼他打算在這裡分別建一條通往妖界的和一條通往地獄的永久性通道,在這裡建設無論是成本還是安全性都將大大提高,也不用隨時擔心異界的妖鬼會闖入人間——雖然與織田信長簽訂了條約,但魚承世自然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個鬼王身上,在安全保障方面花了很大力氣,各種的防禦措施盡可能都裝上,平時還有一支超過三百人的法師部隊做為常備安全部隊駐紮在地獄之門所在的人間與地獄緩衝空間的門外,隨時以備不策。

這次行動的主操作人自然是非電腦技術大拿魏榮同學莫屬。

這一回用的電腦卻是雍博文辦公室裡的那台。

魏榮首先切斷了電腦的所有網絡聯接,連網線都拔了下來,然後在電腦上安裝了洪荒世界這個遊戲,又把設計的那個插入程序插件裝入遊戲程序,建立新的遊戲角色後,這才把虎形雕像和一台上面綁了攝像機的遙控飛機傳入遊戲當中,然後操縱著遊戲角色拾起地面上的虎形雕像和遙控飛機。當然了,這只是一個象徵性的運作,點了點之後,地面上的虎形雕像和遙控飛機就跑到了背後中,把光標挪到上面,顯示出來的物品名稱是「妖界通道發生器」和「遙控飛機」。

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

魏榮點擊使用「妖界通道發生器」,虎形雕像在背包中消失,幾乎同一時間,一個閃著白光圓形通道出現在遊戲角色前方,將光標挪上去,顯示出「妖界通道」這四個大字名稱,而且名稱後面還有一個倒計時數字,十五分鐘。

電腦屏幕在妖界通道建立起來之後,便不停閃動,就好像電壓不足一般,但很快就重新穩定下來。

魏榮又使用遙控飛機,操縱著飛機飛入妖界通道。按照希拉裡斯所說,這個通道在妖界方面的定位是處在一處高山的平台上,平台大約有十幾平米的樣子,位置極為隱密,自平台向前眺望,就是妖界著名的地標景觀,空中浮山格裡爾峰,格裡爾是妖界語,翻譯過來即聖峰。遙控飛機上的攝像機與這邊的電腦系統聯接,將拍攝到了的畫面時時傳送回來。魏榮打開視頻連接,遊戲畫面立刻有一半被播放器窗口擠占。

所有人都把腦袋湊到電腦屏幕前屏息觀看。

經歷了穿越通道的一瞬黑暗後,播放器畫面上出現了一片萬里無雲的如洗碧空。在魏榮的操縱下,遙控飛機調整姿勢,由向上改為平飛,遙遠前方果然可以看到一座高高的山峰虛浮空中,數條瀑布自山峰四側轟鳴流下,濺起漫天水霧,陽光映照下,幻起數彎交錯的虹橋。那高峰四周,又有許多小小山懸浮,錯落散佈,其上或巨樹參天,或冰雪盈盈,各有不同巧妙。鏡頭畫面持續下降,由平飛改為俯衝,攝入鏡頭的是一望無際的翠綠草原,宛如無邊碧海,風過處捲起層層翠濤,其間異獸出沒,湖泊星布,真個是美不勝收。

正看得起勁,忽見一個黑點由遠及近,飛速變大,卻是一隻長著翅膀的黑色大狗,瞪著紅通通的眼睛盯著鏡頭,大抵是從沒見過遙控飛機,也不知是什麼玩意,瞧得片刻,大嘴一張,畫面立時一片黑暗。

眾人情不自禁地齊齊發出一聲遺憾的歎息。再想重新傳一個遙控飛機進去,那妖界通道的維持時間卻是到了,遊戲角色面前的圓形光門急速收縮消失。顯示器屏幕又是好一陣閃動才恢復平穩。

魏榮皺眉思忖了片刻,便叫一個鬼員工去查電表。這一查結果還真是嚇人,比照三天前電業抄電表時的電字又多了一百多,減去這些天的正常耗電,剛剛那十五分鐘便走了八十多個電字,就是傳說中的用電老虎電爐之流也遠遠不能相提並論。

不過,大家此刻都在興頭上,也都沒有把這點電量消耗放在心上。

這次試驗充分證明了在電腦中建立妖界通道的可行性,當然這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要再進一步試驗,確認安全穩定後,才能把建立永久性通道提上日程。

眾人興沖沖地就這電腦中建立妖界通道的前景討論不休。

艾莉芸卻悄悄把雍博文拉出辦公室,尋了個無人的房間躲進雲,劈頭就問:「小文,你是不是打算去澳大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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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晚上臨時出了趟門,今天下午才回來,所以週六沒能更新。

新的一周就要開始了,本卷也即將走到結尾,下周我會爭取勤力一些,多更一些。

第一百七十一章 唯我不喜

艾莉芸是什麼人?

那是雍博文青梅竹馬的女友,雖然比一起光□娃娃長大撒尿和泥巴玩這等交情稍差一躊,但也是從小到大形影不離,相互之間那是知根知底,他雍博文一抬屁股,艾莉芸就能猜到他想拉什麼屎!

雍博文這傢伙用好聽的話形容,那就是意志堅定,一旦確定前進目標,便絕不會有任何動搖,基本上就屬於如果三歲的時候立志要當飛行員那等三十歲的時候基就已經上天那種。用難聽點的話來形容,那就是強種一個,脾氣趕上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一旦認定什麼事情八頭牛也拉不回來,人家是不撞南牆不死心,他是撞了南牆也不死心,非得把南牆撞穿不可那種!要是沒有這個強勁兒,那雍博文也不會有今天了,早就老老實實順著艾家夫婦的意思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他的學習成績和智商,如今或許會是大學的講師、科研機構的研究員、或是某家大公司的白領,而不會是眼下在術法界名聲赫赫的雍大天師了。

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紛爭緣由,艾莉芸也聽雍博文說過,當時就存了一分心思,只不過一直忙於私奔,無暇過問,如今事到臨頭,可不能再忽視了,要不然指不定回頭這小子就奔了澳大利亞了。

聽艾莉芸突然這麼一問,雍博文就是一愣,旋即笑道:「小芸姐,你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說要去澳大利亞了?我去澳大利亞做什麼?」

艾莉芸卻不容他含糊過去,板著臉道:「小文,你可是發表聲明要去澳大利亞討還公道的。」

雍博文解釋道:「那是針對克裡斯蒂安襲擊葫蘆島法師協會總部這件事情發表的聲明,當時只是想給幾方面都增加一些壓力,如今雙方已經達成協議,克裡斯蒂安公開道歉,又肯賠償經濟損失,還要怎麼樣,總不能真讓他償命吧,他可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的寶貝子兒,美國法師協會會長的親外甥,就憑這兩層關係,就算是送上國際仲裁也不可能要了他的命,眼下這是最好的結果了,想必葫蘆島法師協會也認可。我又何必多事跑去澳大利亞,誰也不會承我的人情,反而會怪我破壞已經達成的協議,到時候可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如今這結果也算是皆大歡喜吧。」

艾莉芸卻道:「那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從人蛇幫訂購女孩兒的事情呢?這件事情你也放下了?」

雍博文歎氣道:「當然不行,不過魚總已經幫我向國際法師委員會提出了調查申請,有國際法師委員會調查這件事情,總比我獨自跑到澳大利亞去抓瞎亂搞要強得多。魚總也說過,這種法師協會購買人口的行為,只要不是為了舉行什麼邪教儀式傷人害命,那就都是國際法師管理條約允許的,至於女孩兒們被虐待殺害,那是人蛇幫的罪過,跟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扯不上關係。」

艾莉芸狐疑地看著雍博文道:「幾個月不見,你是變得通情達理起來了,你不是在騙我吧。」

雍博文笑嘻嘻地道:「我哪敢啊,借我三個膽子也不敢騙小芸姐你,我有幾斤幾兩你還不知道嘛,再說了這麼久不見了,咱們不得多粘乎幾天,我怎麼可以拋下你跑澳大利亞去?你看今天晚上是不是住我那兒啊!」

艾莉芸啐道:「誰要跟你粘乎。」但對住在雍博文那裡卻也沒有反對,只是道:「住在你那裡只怕不行,要是爸媽追來了,肯定得首先去你那看,那不是被人捉個正著嘛。還得尋個安全的地方才行。」她這是私奔逃跑,本身就是犯了門規的事情,著實害怕老爸老媽殺上門來把她捉回去。

雍博文也就是那麼順嘴一說,實際上根本沒想過要回家。那地方實在是太搶眼了,就算是不擔心艾家夫婦,也要提防時輪轉劫那幫子和尚不是。他心裡早就盤算好了安置艾莉芸的地方,道:「這還不好辦,你看我這不是有了公司網站這麼個好地方嘛,這就相當於一處隱秘的洞天,任艾叔艾嬸再怎麼厲害,也猜不到我們會躲到電腦裡去吧,今晚兒咱們就住我那電腦吧,你喜歡什麼遊戲?」

艾莉芸平素也不玩遊戲,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回想剛才看到的那那款洪荒世界景致漂亮異常,便道:「不用麻煩了,就洪荒世界吧,那裡的景色真漂亮,我們進去逛逛怎麼樣?」

雍博文自是沒口子的答應。

正說著話,忽聽魚純冰在外面叫艾莉芸,兩人自房間中走出去,卻見魚純冰等人已經從雍博文的辦公室裡出來,正各自散去。

「死色狼,這還沒天黑呢,就把小芸姐往沒人的地方拉幹什麼?光天華日之下,你還想調戲良家婦女嗎?有我在你就別癡心妄想了!」魚純冰把艾莉芸拉到身旁,瞪著雍博文道,「雖然小芸姐跟你私奔回來,你們兩個也算定了名份,但想做點什麼也是不行的,至少得先結婚再上床!在這之前,你休想動手動腳。」轉頭又對艾莉芸道:「小芸姐,我帶你去公司的銷售部看看,要是有喜歡的小妖精什麼的,我送給你。」說完,也不給雍博文說話的機會,拉起艾莉芸就往外走。

艾莉芸只好衝著雍博文笑了笑,不再說什麼,跟著魚純冰就往外走,心裡卻兀自尋思,「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只不過半年不見,小文怎麼可能變了性子?多半是在那騙我,指不定怎麼計劃著逃跑去澳大利亞,我得看緊點他才行,不能讓他去澳大利亞惹事生非。」

目送著艾莉芸隨魚純冰下了樓,雍博文笑嘻嘻的表情慢慢沉下來,返身回到辦公室,坐在桌前,使出六耳神通術四下探聽,確認沒有什麼人使法術監視,這才拿出電話播給五十鈴嘉兵衛。

當雍大天師忙著從龍虎山拐老婆私奔的時候,一直沒得到任何命令的五十鈴嘉兵衛也沒閒著,而是把雍博文掛電話前說的那句「各地都走走,不用著急」當成了命令,一直在澳大利亞各地奔走,還真讓他探聽出不少消息來。常言說得好,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五十鈴嘉兵衛本就是日本黑道大豪,對這些黑道門路向來是門清的,得了雍博文的命令之後,立刻行動,先找到本地的日本移民黑幫,又通過他們與澳大利亞各地的大小黑幫組織搭上了線。這些黑幫組織生活在陰影之下,卻是凡人之中接觸術法界機會最多的,即使是法師協會也有許多事情不方便自己動手,委託這些黑幫行事便是一個極方便的選擇。黑幫成員們雖然對術法界的事情一知半解,但各種零零碎碎的消息綜合起來,卻也是相當有價值的。五十鈴嘉兵衛這些天來,收集了大量關於澳大利亞術法界的消息,這些消息有真有假有的純粹就是捕風捉影以訛傳訛,要是一般人還真就不好鑒別。但五十鈴嘉兵衛跟了雍博文,雖然沒有學法術,卻也算得上是半隻腳踏進了術法界,對術法界的事情遠比普通人要知道得多,他又一門心思幹好這件事情以在雍博文面前露臉,整理消息那是格外用心。

接到雍博文打來的電話,五十鈴嘉兵衛不敢怠慢忙把自己這段時間來收集的關於澳大利亞術法界的消息一一匯報。

這些消息自然是不可能涉及到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內部機密,但卻也是非常有用,尤其是配合著國際法師委員會官方網站上對於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各種介紹來看,更是能得出相當多的信息。

聽完五十鈴嘉兵衛的匯報,雍博文先對其最近這段時間的工作成果表示了讚賞,然後才吩咐五十鈴嘉兵衛做好迎接他的準備,最遲不超過一個星期,他就會趕到澳大利亞!

皆大歡喜,唯我不喜!

向來死腦筋的雍博文就如艾莉芸所猜測的那樣,根本就沒有放棄過去澳大利亞的想法。

織田信長曾評價雍博文是「只問事非,不爭意義,有古之俠者風範」,可事實上,他還是高看了雍博文。

雍大天師年紀不過二十五歲,正值血氣方剛,喜問事非,也爭意氣。只不過他的意氣不是常人的一時起意,三分鐘熱血過後,就重新變成庸庸碌碌的冷靜黨,思前想後仔細權衡之下,多半要放下意氣,繼續縮頭。他這意氣一起,就沒有什麼冷靜思考權衡利弊,而是要爭到底!所以他在齊塞島上面對受盡苦難的無辜女孩兒這等事非起了踏不平的意氣之後,才會橫掃齊塞島,救女孩兒們於水火之中,兀自不算完,還要遠征南美掃平人蛇幫,不僅如此還要去追那幕後的元兇,非要究個水落石出不可,搞他個天下大白不可!這批女孩兒不是第一批貨物,在此次之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已經訂了數批,總數量加起來幾近千人!而且可以預想的是,這批女孩兒也不會是最後一批,天底下做這等生意的不只是人蛇幫,滅了一個人蛇幫,還會有千百個人蛇幫冒出來,只要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想再買人口,就總能找到替他們做事的人!

無論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要這麼多人想要做什麼,在這個殘酷的販賣過程中,總會有許多無辜的人因此而死於非命!

雍博文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要查清原委,阻止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繼續這樣做!

我知道世上的惡行當然不止於我眼見的這些,但我既然見到了知道了,就要去制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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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淫媒集團指的自然不是人蛇幫啦。

等不及這本更新的看官,可以去看看俺的千年之外,雖然字數不多,但也夠打發一陣時間了,至於鏡控天下,運氣高手,退魔英雄傳,什麼的,俺就不推薦了,對於網絡閱讀來說實在太短了。

順便:各位看官,今天的紅票您投了嗎?可不要忘記了白白浪費哦。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逼供

當然,促使雍博文堅持要去澳大利亞的原因,除了想要主持正義外,他還有另外一層考慮。這一層考慮卻是自燕窩島回來之後才有的。

雖然不知道這些出身密宗的傢伙根據有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已經認定艾莉芸就是那個勞什子青龍金胎。

一旦認定,時輪轉劫就迫不及待地行動,想把艾莉芸劫回去當什麼智慧女。其信息之靈通,行動力之強,遠不是中土密宗四乘傳人所能比擬的。這個僅僅露出幾絲醜惡觸手的組織所顯露出來的猙獰凶殘,讓雍博文每每思及都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王約翰失敗了,並不代表時輪轉劫會善罷甘休,或許下一波敵人已經在路上了!

被動的等待反擊顯然是下下之策,雍博文也沒有這種打算,而是要主動出擊!

只不過時輪轉劫行事詭秘,而且一直以來也沒有與法師協會發生過什麼衝突,所以法師協會沒有時輪轉劫的詳細信息。雍博文曾從費家拿回一個時輪轉劫的雕像交給法師協會調查,結果還是靠著來訪問的佛教協會僧人才弄清楚這是什麼東西,由此足可見法師協會對於時輪轉劫信息的匱乏了。雍博文也不敢去問瑪利卡,生怕被這神通廣大的小金剛看出他已經找到了青龍金胎來再生出意想不到的事端。

既然不能通過他人瞭解更多關於時輪轉劫的消息,那就只能靠著自己去尋找。

而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就是一條難得的線索。

在羅德?普曼辦公室所見的那一幕讓雍博文意識到,這個人蛇幫絕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羅德?普曼很有可能像王約翰一般是時輪轉劫的弟子,而人蛇幫也正是在時輪轉劫的支持下才能迅速發展壯大。時輪轉劫絕不會平白無故幫助一個黑幫,除非他們有什麼目的,需要借助人蛇幫的力量來實現。而人蛇幫能做的,無非也就是在世界各地收羅各種各樣的人口來販買。從琳達那裡得到的情報顯示,人蛇幫在羅德?普曼主持下發展壯大後,與術法界發生聯繫的買賣並不是很多,而規模最大的幾次都是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發生的。這就很值得思量了。時輪轉劫花這麼大力氣把人蛇幫扶植起來,顯然不會真是為了做人口販買的買賣,而是另有目的,既然如此那麼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這幾次大批量交易就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訂購的那些人最後都送到了哪裡去,會派上什麼用場,很有可能就是時輪轉劫支持人蛇幫的最終目的所在。

雍博文想要通過澳大利亞之行,重新找到時輪轉劫的線索,順籐摸瓜,把這個邪異的組織從黑暗中揪出來幹掉!

這些思量卻是不能對任何人說的。

結束了與五十鈴嘉兵衛的談話,雍博文一時無事,憶起王約翰還存在公司的網絡硬盤上,這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線索,便將王約翰下載轉換到辦公室裡。

「你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消息!殺了我吧!」

王約翰落地後,見所處環境已經變成了一個封閉的辦公室,猜測應該是到了嚴刑逼供這一環節,所以搶先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說得斬釘截鐵,毫無猶豫,說完就緊閉嘴巴,大義凜然地看著雍博文,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雍博文冷笑道:「你倒真是硬氣,不過你也算是術法界中人,自然知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有一千種方法能從你腦子裡得到想要的消息,只不過些方法都有點痛苦,還有些後遺症,弄不好會變成傻子白癡。當然了,你連死都不怕,想來也不會害怕變成白癡了!」

王約翰絕不是那種視死如歸的角色,否則的話,他應該在被俘虜的時候就自殺,使法術來個自爆,連神魂一併炸得粉碎,永世不能超生,讓雍博文沒有任何一點可以在他身上或是神魂上得到消息的可能性!

可是現在他卻依然還活著,雖然很強硬的表示他不怕任何嚴刑逼供,但行動上卻已經透露了他貪生怕死的內心。

聽到雍博文的威脅,王約翰的眼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但他還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側過臉過,不看雍博文。

雍博文繼續道:「我這一門中有一種法術,名叫驚神術,在搜魂之上非常好用。使這門法術,需得先備好法壇符水,先淨場淨水淨天地,然後以符法封閉敵人五感,再拿符刀切掉敵人的天靈蓋,露出內中腦子,以金針刺入腦髓……」他並不是在說笑,太平道中當真有這麼一門殘忍的搜魂之術,當年雍博文學習時就因為覺得太過噁心殘忍而放棄,壓根就沒有學,要讓他現在使出來,還當真有些為難,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現在清清楚楚地把施法過程說出來。

王約翰的臉色越來越白,不待雍博文說完,就堅持不住了,大叫:「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雍博文很有誠意地說:「你可以自殺,還可以把自己的魂魄都爆掉,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無法從你身上得到任何情報。放心,我很敬重你這樣寧死不屈的漢子,要自殺的話,絕不會攔著你!」

王約翰死死盯著雍博文,豆大的汗珠不停自腦門滾落,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但也只堅持了片刻之後,就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軟了下去,低著頭道:「你都想知道什麼!我要是全都告訴你,你會放我走嗎?」居然連虛言恐嚇這麼一關都沒能過去,就屈服了。

雍博文便覺得自己很有點刑訊逼供的天份,手都不必動就能讓敵人屈服了,道:「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就放你走!你在時輪轉劫中算是什麼樣一個角色?你到春城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青龍金胎嗎?你是怎麼知道艾莉芸是青龍金胎的?你們這個時輪轉劫抓青龍金胎的目的是什麼?」在心中盤旋了許久的問題,連珠炮般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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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今天我們這裡下了入冬的第一場雪,好冷,還沒有給暖氣,頂著雪在外面走了一上午,於是乎感冒了,現在非常難受,本想多寫些,可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變異

「我是時輪轉劫虛空華方下弟子,目前主要的職責是聯絡時輪轉劫亞洲各部點,並尋找轉世的青龍金胎。最初我到春城的目的並不是找青龍金胎,而是為了接收春城分部培養的蠱蟲……」

王約翰正說得好好的,突然間面色大變,彷彿喘不過氣來般,雙手抓著脖子,喉間發出咯咯聲響,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瞪得眼珠都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睛裡滿是難以形容的恐懼。

雍博文見勢不妙,正要湊上去察看,卻聽「波」的一聲輕響,王約翰的腦袋就好像被無形子彈擊中了一般,四分五裂,幾片腦瓜骨好像破損的椰子殼般摔落在地。這腦袋雖然裂開了,可卻沒有鮮血腦漿崩濺出來,就見王約翰的腔子上站著一個灰白色全身都是深深凹痕的怪物!

這怪物長得圓圓的好像個球,沒有手腳。上方有兩隻觸角樣的東西,觸角頂端是佈滿了血絲的小型白色圓球,圓球正中卻是黑色的。下方有條細長的尾巴樣的東西深深沒入王約翰的脖腔中。

這竟然是王約翰的大腦,只不過因為保護它的外殼碎裂,而完整的顯露出來,頂端的兩個觸角可不就是眼睛?

圓圓的眼睛盯著雍博文,眼球不停轉動,似乎在探究什麼。

雍博文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此詭異的事情,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悄悄掏出張符來,打算把這東西定下來。可是沒等他付諸行動,那大腦猛得向上一躍,便聽嗤溜一陣細響,大腦脫離腔子飛到高高的空中,下方帶出一條長長的骨白圓尾,尾上伸展著無數粗細不等的鬚子!王約翰的身體就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軟軟地倒在地,那大腦脫離了身體的束縛,直躍到天花板上,尾巴一甩,鬚子伸展,緊緊貼在天花板下,順著天花板飛快地向門口爬去。雍博文哪能容它跑掉,將風火符一合,右手一揚打出一道火龍,直襲向那大腦與脊髓組成的怪物。那怪物嗖地轉了個方向,想要避開火龍襲擊。雍博文冷笑一聲,左手的召風符引起一陣旋風,後發先至追到火龍頂端方才暴發,吹得火龍順風轉向,直奔閃避的怪物。這一招卻是最近琢磨出來的。自打那日在雨中斗和尚時,五雷符爆出意想不到的威力後,雍博文對這符菉配合使用開始上心,這幾天來一直在潛心研究,這越是研究越是覺得自家這諸多符菉之間的配合花樣無窮,變化無窮,威力也是無窮。

那怪物發出吱的一聲尖叫,似乎大為驚恐,急急忙忙再次轉變方向,沿著天花板直逃向中央空調的通風管道。

雍博文站立不動,只將這風火符兩符配合使用,不停發出,那一道火龍真如同活物一般,轉折自如,靈活多變,追得那怪物滿屋亂竄,偏卻沒有機會逃出屋去,不多時那怪物似是耗盡力氣,竟從天花板上掉下來,啪嗒一聲摔在地上,沒了動靜。雍博文從劍匣裡抽出支新換進雲的精金堂名片寶劍,走到過去,離得老遠,拿劍去捅那怪物。那怪物絲毫沒有反應,而且以肉眼可眼的速度飛快萎縮,不多時變得又乾又癟,拿劍尖輕輕一碰,便即碎成一地渣子。雍博文拿劍身撮起一些來,放到眼前細細端詳,只見這些碎渣都好像灰白色的小石子般又乾又硬,心中不禁大覺古怪。

從剛才的情形來判斷,王約翰身上應該是一早就被人下了法術,一旦他有可能洩露時輪轉劫的秘密,法術就會發作致其死地,連魂魄都同時消亡。這種保密方法在術法界中倒也常見,尤其是以前許多邪派最喜歡使用,算不上多稀奇,但真正稀奇的是,王約翰身上的這種法術殺掉他之後,居然能讓他的大腦變異成怪物,這就比較少見了,而且相當的陰險,試想若是他與王約翰對敵時將王約翰殺死,肯定會到近前去觀察王約翰的具體狀況,在這法術作用下,大腦變異成怪物暴起襲擊,那可就當真兇險無比了。回想過往幾次與時輪轉劫弟子的交手中,只是王約翰有這種變異,不知是因為他身份特殊才有些待遇,還是因為這門法術只是在防止洩密時才起作用,要是直接死掉,法術也就跟著失效了。

雍博文一時琢磨不透這法術,當下便留了個心眼,以後再與時輪轉劫的人打交道可得千萬小心這門法術。研究片刻,得不出什麼,雍博文也就不再繼續,畢竟他是個正常人,沒有那種對著屍體看不夠的愛好,何況還是這麼一具死得蹊蹺古怪的屍體,便將這些碎渣與屍體掃到一處,使三昧真火,將其燒成灰燼,又將灰渣收起來拿紙包手扔進垃圾筒。待收到拾利索,王約翰在這世上也就沒有任何蹤跡了。那燒屍的地毯上甚至連點火烤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魚純冰拉著艾莉芸逛到傍晚時分才回來。

既然到了晚飯時間,大家也都毫不客氣地讓雍大老闆請客吃飯,在附近的順風肥牛吃了頓鍋子,這才各自散去。當然了眾人下班不代表公司業務停頓,網站上的眾多鬼員工自是不需要睡覺的,仍就勤勤懇懇地工作。

雍博文對這個晚上那是相當期待的,從打在燕窩島上再見艾莉芸,兩人就一直沒落著獨處的機會,身邊總是或多或少卻全都珵明瓦亮的大燈泡,如今總算是可以拋開所有人,與艾莉芸單獨相處。獨自之下會發生什麼事情,只要想想就會讓雍大天師忍不住熱血沸騰。付了飯費,其他人還都沒有散雲,雍博文就迫不及待地先走一步,把車開過來。

車到路旁,見艾莉芸正站在飯店門口等候,雍博文連忙召了召手,把副駕駛位置的車門打開。可沒見艾莉芸動彈,卻有一條黑影自她身後閃出,噌地一步竄到後車門前,拉開車門,抬腳就上了車。這動作當真快得有若電光石火一般。

雍大天師定睛一瞧,不禁奇道:「小魚兒,要我送你回家嗎?」心中卻希望這丫頭片子趕緊識趣點下車閃人,不要耽誤他與艾莉芸的二人世界。哪曾想,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艾莉芸身後又噌噌噌閃出數條人影,接二連三地跳上車來,將這後座擠得滿滿騰騰,卻分別是洛小楠、季樂和魏榮三人。雍大天師大驚失色,「你們要幹什麼?」

魏榮第一個舉手道:「老闆,你也知道我是住在公司的,所以我是搭順風車的,你和小芸姐進電腦也得我操作才行,你不是想把我扔在街上自己走回去吧。」

雍博文一想也是,可魚純冰、洛小楠和季樂三人又有什麼理由,便將目光投過來。

洛小楠嘿嘿賊笑道:「這是小魚兒的主意,我只是跟班!」

魚純冰拍了洛小楠一巴掌怒道:「真沒義氣,剛才是誰一聽我提議就興奮得跟吃了春藥一樣直叫喚的。」轉而又對雍博文理直氣壯地道:「你和小芸姐今晚不是要在洪荒世界裡過嗎?正好我們也想去那個遊戲裡逛逛,大家一起順道吧,人多也熱鬧點。」

雍大天師這時候最討厭的就是熱鬧了,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消失,就剩下他和艾莉芸才好,「小楠的電腦裡不也重裝了洪荒世界嗎?你們去她的電腦玩吧,小芸姐趕了這麼多天路,又乏又累,哪還有心情逛什麼遊戲世界,得早早休息才行。」

魚純冰斜睨著雍博文道:「那我們就更得去了,要不然的話,光有你在,小芸姐怎麼可能休息得好,某人指不定會幹出什麼事情來呢,哼哼,你在想幹什麼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雍博文大怒道:「我就算想幹什麼,又怎麼樣?小芸姐是我明正言順的未婚妻,我幹什麼都理所應當,你管得著嗎?」

「誰管不著你?」艾莉芸正好上車,聽到雍博文這句話,不禁奇道,「你想幹什麼?」

雍博文立刻結巴起來,「沒,沒什麼,我,我什麼都不想幹!小芸姐,你知道她們想幹什麼?」

艾莉芸點頭道:「知道啊,想和我們一起逛洪荒世界那個遊戲嘛,正好我也想逛逛,就當是旅遊了,人多也熱鬧點。」

「可是,小芸姐,我們,我們兩個……那個……她們……」雍博文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急得語無倫次,心中卻大是叫苦,怎麼在場的就一個知情識趣的人也沒有呢。

艾莉芸看他急得那個樣子,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彎,但很快就板起來,拿出一副不解的樣子道:「你想說什麼啊?快點開車吧,沒看後面有車要停下嗎?」

雍博文當真欲哭無淚,苦著臉發動汽車,心裡卻盤算著如何才能把這幾個電燈泡甩掉,好與艾莉芸快快活活的過二人世界,只不過他向來沒什麼急智,一直回到公司也沒能想出個辦法來,只得認命地與這伙電燈泡一同傳進了洪荒世界。

第一百七十四章 總會來人

這遊戲世界做得果然是美輪美奐,尤其是那些在電腦屏幕前看著並不怎麼出奇的遊戲怪獸,一旦到了面前,可以真真切切地摸到打到,那感覺與操縱鼠標鍵盤可絕對是不一樣的。

最高興的自然要屬洛小楠這個遊戲迷了,便是魚純冰、季樂和艾莉芸也興奮異常,東跑西逛,看看景,打打怪,騷擾一下NPC,玩得不亦樂乎。最不高興的自然是雍大天師了,他進到遊戲裡的目的可不是打怪看風景,而是想跟久別重逢的女朋友好生膩一下,可這點願望卻因為身邊電燈泡眾多而無法實現,只能鬱悶異常地跟著閒逛。

這遊戲名喚洪荒世界,自然是跟封神、洪荒這些東西分不開的,什麼通天教主、鴻鈞真人、元始天尊、太乙真人這些等神仙、老頭子薑子牙、矮子個土行孫、蓮花瓣的小哪吒這些名人都是少不得的。幾人四處閒逛,跟這些大名鼎鼎的神仙名人挨個打了招呼,待到得崑崙山玉虛宮,卻見玉虛宮大殿廣場之前站著兩個巨人,頭紮黃巾,足踏皮靴,赤裸半身,瞧那頭頂上的名字,正是黃巾力士四個大字。這洪荒世界裡除了怪獸,其它NPC都常人身材,唯有這守著玉虛宮的黃巾力士巨大無匹,足有十幾米高,跟兩座小山般戳在那裡,當真威風凜凜煞氣騰騰。

一見這黃巾力士,雍博文不免心中觸動,暗想以前看書的時候曾見道藏上有介紹,我派最有名的一招法術便是勾通三十三清靜天,喚來黃巾力士助戰,只是這門法術到了明末之時,便失了傳承,便是爺爺雍漢生也未曾見過這黃巾力士是何種模樣,如今看這遊戲裡的黃巾力士形象,當真威武,這般大的塊頭,搬出來就算不動手,光是嚇也能嚇倒一片了。

艾莉芸見他神色有異,便問:「小文,怎麼了?」

雍博文道:「小芸姐,你說我要是把這黃巾力士弄到現實世界去,會有什麼效果?」

艾莉芸一怔,也想到太平道這門曾經威震八方的法術,便道:「若是能弄出去那自然是挺能唬人的,只不過他畢竟只是一具空殼,這麼大的塊頭一般鬼魂怕是也驅動不了,空是擺設一個,與真的黃巾力士比不了的。我記得派中典藉曾記載中唐時太平道賀純章真人與我龍虎山張天師鬥法時,便喚得黃巾力士助站,其時天昏地暗,空中陰雲密佈,只見一隻大手撥雲破霧露出一方青天,那天空之間只見一張遮天巨臉顯出,看定張天師伸手去打,僅伸出一個食指按下,便有如山峰飛來一般。根據這段記載,那真正的黃巾力士怕是不只這麼大了。」

雍博文搖頭笑道:「一個食指便有山峰大小,那整個身子得有多大,怕是地球也裝不下了,不得探到了太空去,這也太誇張了。古人記載一向喜歡誇大其辭,不能相信的。」

艾莉芸卻道:「這有什麼不能相信的,若是連這點都不相信,那神仙們鬥法引天河水,摘星辰擊人,翻天覆地,擔山趕海,又算什麼?難道都只是古代虛誇出來的不成?我們現在依靠法術與科技的結合,可以自由進出網絡世界,跑到遊戲裡四處閒逛,若是說出去,是不是也會被人認為是誇大其辭?」

「小芸姐說得的有理。」魚純冰突地從旁跳過來——即使是到了遊戲世界裡她也不改神出鬼沒的習慣——大聲道,「其實我對以前的神仙事跡一直是很嚮往的,小時候曾經想過也要修成正果,當個神仙什麼,逍遙自在,無拘無束,不過我那財迷老爹說這些都騙人的,天底下最實在的是有錢,只要有了錢,鬼神也能使喚得了。要我說,回頭我們把這些神仙什麼的都弄出去,沒事拿出來嚇嚇人,這黃巾力士也搞他百十個出來,隨便什麼陣仗,往外一擺,那是壓倒一下片啊!」

「能嚇到誰啊,要是讓鬼附在他們身上,一個最低級的法師也能一眼就看穿,然後隨便施個法就捉了去。」雍博文給魚純冰潑冷水,「這些傢伙弄出去都是中看不中用,還不如搞些怪獸出去,至少夠嚇人。」

艾莉芸道:「這些能飛的怪獸弄出去不曉得還能不能飛,要是讓鬼附在它們身上,驅使它們飛翔,倒是很好的飛行坐騎。」

魚純冰拍手道:「好主意,等明天就試試。」

雍博文一撇嘴,正想再給她潑點冷水,打擊她的興奮,忽聽手機鈴聲響起,拿出來一瞧,卻是魚承世。

「小雍啊,還沒睡吧,就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精力旺盛,不會這麼早就睡下。有件事情跟你說一下,明天到總部來,總會有人來想要見你。」魚承世頓了頓,補充道,「大概是跟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協議有關,到時候無論他們說什麼,你都別輕易答應,不喜歡的話儘管發火,萬事有我擔著。」

雍博文答應一聲,忽地想起一事,忙道:「魚總,還記得時輪轉劫那件事情嗎?明天我聯繫一下,到時去查查,看看時輪轉劫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魚承世笑道:「難為隔了半年你還記得這件事情,那就聯繫一下吧,費鼎新我認得,不是小氣的人,應該會答應。」

雍博文就是一愣,他可從來沒說過鬼蠱與時輪轉劫是出自費家,但轉念一想,也就猜到了,這春城一畝三分地可是魚承世的地頭,當日的事情也不是多隱秘,只消一查就能弄清楚,不過魚承世一直沒有獨自去探查,大抵也是因為沒把時輪轉劫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吧,畢竟對於茅山派出身的魚承世來說,這時輪轉劫再怎麼邪門,那也是佛家一脈的事情,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自然不會太注意了。

可是對於雍博文而言,這時輪轉劫卻是再實在不過的的威脅了。

王約翰被俘前說的那些狠話雖然有些慌不擇言的意思,但未嘗不是時輪轉劫一旦得逞後注定發生的事情。

雍博文原是不曉得智慧女是什麼意思的,但聽了王約翰的話後,便上網去查了一下,查詢的結果讓他目瞪口呆,實在想不到號稱佛教一脈的密宗居然是如此的淫/惡,一時間不僅對時輪轉劫惡感更甚,便是對中土密宗四乘金剛也是沒了好印象。

驚愕之餘,心中的恐懼便更上一層,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萬一時輪轉劫襲來怎麼辦,萬一艾莉芸真被捉走了怎麼辦,不僅僅是時輪轉劫,還有中土密宗四乘金剛,光是那四位金剛,就已經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何況除了大日金剛濮陽海外,其他金剛手下都的小弟成群。

若想應對這種挑戰,雍博文能想到的只有兩條,一是增加自身實力,把自己的實力壯大到讓人望而生謂不敢輕易生隙的地步,二是主動出擊,將危險消滅於無形之中。而相對於第一來說,第二點還現實一些。當然,這不意味著他就會放棄要壯大自身實力的。壯大自己才是戰勝敵人的根本,時輪轉劫那是一個觸手遍及世界的龐大組織,絕不是他單槍匹馬能挑翻得了的。

一夜就在這洪荒世界的閒逛中無話過去,待到天明時分,眾人離開電腦,魚純冰張囉著要先把那塊頭唬人的黃巾力士弄出來瞧瞧是什麼樣子,雍博文向艾莉芸交待了一聲,便自駕車直奔春城法師協會總部。

當到總部的時候,總會的人還沒有到,魚承世已經帶著春城協會的主要成員去機場接機,僅有羅婉嵐帶人在總部張羅佈置接待事宜。雖然雍博文是最高級的法師,但畢竟在春城協會這邊還沒有任何實際職務,所以這到機場接機反倒不適合帶著他。

雍博文還是頭一次見到春城這邊如此鄭重地迎接總會來人,上次總會那位章八爪法師帶著佛教協會代表來這邊也是無聲無息地接過來也就算了,可見眼前這場面,來的人顯然不比平常,即使以魚承世的囂張也要重視起來。

羅婉嵐見雍博文到了,便安排他先到一樓的咖啡廳去坐一會兒。雍博文便趕緊向她打聽總會還的都是什麼,昨晚電話裡魚承世說的得也不是很清楚,他心裡一直犯嘀咕。

出乎雍博文意料的是,這次總會派來春城的不是一兩個代表,而是一個代表團,以副主席包正國為首,四名常任理事,二十多個南方各派選做代表的高級法師。這個代表團的正式名稱是術法物品現代化產業發展視察調研團,此行名義上的主要目的是視察調研魚承世這些年來飛速發展的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要將魚承世立為典型,並且打算把春城發展模式向全國大力推廣,實際上的目的,一個是為了見雍博文商討已經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達成的協議問題,另一個卻是要看看魚承世最新建立的地獄之門。

魚承世的開門典禮遍邀北方術法界的重要人物,可南方法師派系卻是一個都沒有請,這其間的含義清楚異常,對此無論是全國總會還是諸南方派系都是暗暗懊惱,可是這打通一界通道,建立穩固門戶,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不親眼看看總歸是不放心的,所以總會厚著臉皮打著視察調研的名義來瞧瞧這座地獄之門,要是可能的話,大概還會要求進入地獄去看看。畢竟自打清季以來,中華法師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異界的模樣了。原本什麼仙佛妖鬼之類的異界,咱們中華上國那是一個都不缺,向來都是外國的那幫土包子巴巴跑來瞻仰的,可如今卻是風水輪流轉,國內一個異界通道也沒有了。魚承世重新打通地獄通道,那是了不得的大事情,意味著從此以後北方術法界的崛起越發無可抑制,卻也意味著中華術法界從此以後也有了問鼎世界強權的機會。

本來視察地獄通道這件事情還不是那麼急切,總會還考慮著面子問題,想壓一陣子之後再低調處理,可是近期得到消息,遼寧法師協會居然也得到了通往妖界的法子,正張羅著成立妖界開發公司,大張旗鼓地準備打通妖界通道進軍妖界,這下總會可坐不住了,趕緊地派出這支規格相當高的視察團趕來北方,正好順路把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衝突一併解決。雖說衝突事情發生在葫蘆島,主體應該是葫蘆島法師協會或者遼寧法師協會,不過這件事情的核心人物雍大天師人卻在春城,已經打通的地獄之門也在春城,所以總會視察團的第一站就是越過遼寧,直飛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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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病來如山倒啊,想不到居然燒了兩天,打吊瓶好不容易退下去了,到了晚上又燒起來,把老婆嚇壞了都,折騰了兩天,總算是不燒了,掙扎著碼了這麼一章,光是擦鼻涕就用了小半卷紙。

第一百七十五章 興師問罪的也來了

十點多鐘的時候,總會的視察團終於抵達了春城法師協會總部。

坐在咖啡廳裡的雍博文隔著玻璃窗看到一溜豪華轎車停在街邊,司機們匆匆下車將主位的車門拉開,一個個衣裝筆挺神完氣足的男女從車下走下來,相互招呼著,匯聚到一處,說著指點著,走向大門。

魚承世是從第一輛車裡下來的,不過從主位門下來的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西裝革履,戴著金絲眼鏡,不怒自威的國字臉,單從氣質上來看,很像是大學裡的教授。不過,這個人的身份自然要比教授顯赫得多了,無論是在術法界中,還是在世俗世界裡,他的名字都代表了權勢與金錢——包正國,現年四十三歲,粵北星河派掌門,中華法師協會總會副主席,聲達電子集團總裁。

聲達電子集團在世俗界是國內電視、手機、隨身影聲設備的龍頭企業,總資產愈六百億美元;在術法界是即時隨身通訊設備的生產巨頭之一,依靠星河派秘法製造的點星通訊機,號稱沒有任何盲區死角,無論在地球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夠接通。只不過這種產品還這兩年來才推廣普及的,而且主要是外銷,國內尚未完全普及,法師們基本上還是靠著普通手機來相互聯繫。但即使大量產品外銷,也不代表著國內法師們已經人手一部點星通訊機了。實際上,擁有點星通訊機的法師雖然數量眾多,卻都在有限的幾個地區,其實東歐就是最主要的集中地區。說起來,聲達集團能夠在術法界迅速崛起,也像魚承世的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一般,托了東區圍巢異種聯盟戰事的福。目前訂購點星通訊機的,主要是東歐法師協會,被用於戰時通訊使用。

雍博文沒有見過包正國,這些信息還是剛剛羅婉嵐告訴他的,不過看到下車時的情景,自然也就能猜到他的身份了,能夠與魚承世同車還坐在主位上,也是只有這位此次視察團團長才能夠擁有的權利。即使是魚承世也要走在他身旁稍落後一步的地方,說話的時候還要陪著笑臉。做為北方法師勢力的代表人物之一,魚承世居然會對包正國這樣一個典型南方法師勢力的代表做出這種小意的姿態,委實讓雍博文感到相當不解。

一樓正廳裡已經等候多時的一眾春城法師紛紛湧起,自覺地在門兩側列成兩隊,當包正國率先大步走進門時,便立刻齊刷刷地鼓起掌來。

包正國微笑著揮手示意,還不時跟認識的法師握手,一副大領導的氣派。

雍博文沒有上去湊熱鬧,只是遠遠站在人群後面看著。

包正國和魚承世之後就是總會視察團的成員,男男女女好多人,雍博文自然是一個也不認識的,不過與包正國那自若的神態比起來,大部分視察團成員的神情都顯得很不自然,板著臉似乎對春城法師協會的熱情迎接並不怎麼領情。

南北矛盾的激烈由此可見一斑。

眾人很快分乘電梯上樓,羅婉嵐則先行一步,到樓上會議室準備相關事宜。而大部分春城法師是沒有資格參加的,等視察團上去,就紛紛散去。

雍博文一時不知自己該怎麼辦,正猶豫著是不是也跟上去的當口,忽聽有人笑道:「你就是雍博文?」

這聲音脆生生的,略有些尖亢,帶著些許好奇的意思,就在身後響起。

雍博文扭頭,就見一個年輕女子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後,正滿臉好奇地打量著他。

雖然已經接近深秋,北方的天氣日甚一日地寒冷起來,可這個女子卻依穿著一身單薄西裝套裙,光潔的小腿裸露在外,絲毫不在乎寒冷。她眼睛大大,下巴尖尖,一笑起來,兩隻眼睛瞇成了兩彎弦月,讓雍博文不自禁地想起了壞笑的狐狸——看起來還真像是個狐狸精呢。

「我是雍博文。」雍博文確認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只好小心地問,「您認識我?」

「認識,當然認識了,像你這麼大名鼎鼎的法師協會新星,誰會認識呢,你的大幅照片可都掛上總會禮堂了。」狐狸精樣的年輕女子微笑著,主動伸出手,「認識一下吧,我叫舒香真。」

雍博文輕輕握了握舒香真伸過來手,便覺得這手掌雖然滑/嫩,卻不如普通女子那般綿軟,而是異常堅實,那吹彈可破的細嫩皮膚下包裹得似乎不是血肉,而是精金鋼鐵。「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沒事,就是想和你打個招呼,看看你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倒底長什麼樣子。」舒香真的笑容中別有意味,「我一直以為當年雍漢生求婚不成,便拐走我龍虎山最傑出的女弟子私奔,就夠有膽量了,沒想到你這個後輩卻是青出於藍,不光拐走艾莉芸,還連帶著把我們龍虎山十一代弟子全都給帶走了,你的膽子可真是不小啊!」

雍博文嚇了一跳,這女人居然是龍虎山的人!

他也不是沒有設想過龍虎山道士們會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不過他設想的場景多半是眾龍虎山道士乘夜馭劍突襲家中,抓住他嚴刑逼供他究竟如何拐走的那麼多龍虎山弟子,又打算做些什麼,那些被拐走的龍虎山弟子都跑到哪去了

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一個龍虎山的女道士居然會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進法師協會總部來向他興師問罪!

據雍博文從艾莉芸那裡瞭解,龍虎山並沒有加入法師協會,不僅沒有加入,而且還對法師協會相當排斥,在法師協會建立之初甚至還發生過小規模的衝突,回到春城之後,也在魚承世那裡瞭解到,龍虎山至今還是法師協會在冊的潛在敵意門派之一,那些出逃的龍虎山弟子在協會註冊身份時,用的也不是龍虎山這個門派。

可現在這個女法師居然就這樣走進了敵對勢力的地方大本營中,向雍博文這個最高級的協會會員興師問罪,這膽量也未免太大了些,比雍博文要更加合適這個膽大包天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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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還沒好就熬夜,惹得老婆大人大怒哇。

狀態也不是很好,寫出來的這些都沒什麼感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初見陸飛

「其實我是很有誠意求婚的!」雍博文很誠懇地看著舒香真,不管怎麼說這位也是艾莉芸的同門,從說話的口氣聽來判斷,弄不好還是長輩什麼的,就算是上門興師問罪,也不能話都不說一句,就立刻喊人開打不是。這可是艾莉芸的娘家人,以後還得相處呢。

舒真香板著臉道:「據說當初雍漢生拐走蘇飄雪逃出龍虎山,被抓住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唔,你們當真很有誠意,滿足不了條件,就偷偷拐人私奔,拿我們龍虎山當什麼了?」

雍博文總算是弄明白為什麼自己拐艾莉芸私奔的時候,那些年輕的龍虎山弟子會有那種奇怪的表現了,敢情自己如今做的事情,當年爺爺他老人家已經做過一回了,不禁暗暗得意,看來自己這個孫子跟爺爺還是相當肖似的嘛。得意歸得意,但話還得繼續說,他道:「我雖然有誠意,但龍虎山的諸位真人卻好像沒什麼誠意,你們出的那三個都叫什麼條件?一處洞天,妖王鬼王,這都算了,居然還要三十三清靜天的仙人為媒,地球人都知道三十三清靜天早就斷了聯繫,我上哪去找人仙為媒?分明就是故意為難我,想要拆散我和小芸姐,我要是就這麼忍了,那還算男人嗎?要是連這點勇氣都沒有,怎麼能保證給小芸姐幸福!舒真人,你今天要是想來帶小芸姐回去的話,我雍博文雖然本事差勁兒,但卻也不能讓你就這麼把人帶走!」擺出一副死拼到底的勢頭,毫不退讓地盯著舒香真。

舒香真掩嘴哈地一笑,道:「還真像那麼回事兒,放心好了,我不會搶人的。這春城可是你的一畝三分地兒,就算是不給你面子,也得給魚承世這個活土匪面子不是?再說了,我既不是山上那些老古董,又不是芸丫頭的父母大姑,更不是被你搶了老婆的不會管你們這些事情的,你要提防也得提防艾掌門來興師問罪棒打鴛鴦,我只是對你比較好奇,所以想來看看,要不然這次我也不會跟著包正國大冷天地跑東北這地方來受罪了。」

這下雍博文可有點迷糊了,舒真香不是龍虎山的人嗎?怎麼又會跟包正國這個法師協會副主席過來的,難道說她也像那些年輕弟子一般隱瞞身份加入法師協會了不成?下意識往她胸前掃了一眼,赫然看到一枚紅色徽章!這舒香真居然還是一個紅徽會員!剛剛他因為過於緊張還真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

舒香真微微一笑,「重新認識一吧,雍大天師,我是中華法師協會總會執行理事,舒香真,初次見面,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這個,舒真人,你不是龍虎山的人嗎?這個,龍虎山跟法師協會不是那個……」雍博文有點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了。

舒香真挑眉道:「這有什麼稀奇的,茅山派跟教廷和巫師公會仇深似海,可現如今還不是掌門魚承世帶頭加入了法師協會?你們太平道與大聯盟有血海深仇,與教廷和巫師公會鬥了上百年,如今你這雍家後人也不加入了法師協會,還混成了最高級的大天師?我們龍虎山的人怎麼就不能加入法師協會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要認清形勢嘛,天下大勢如此,順勢而為才能圖生存求發展,我們龍虎山做為千年大派,最懂得的一件事情就是順應潮應,知變通達!當然了……」她輕咳了一聲,「協會不知道我是龍虎山弟子,就好像你報備的是天師北派傳人一樣,我報備的是清靜宗南派傳人,這個你知道就好了,大家自己人得相互瞭解,可不要外傳哦!」

雍博文心話說了,你在大庭廣眾下說這種事情,周圍不知道多少耳朵都聽去了,還讓我不要外傳?

舒香真一看雍博文的神色,就猜到他在想什麼,道:「我身上帶有美國法師協會最新出品的魔法屏蔽便攜器,只要帶在什麼,就能隔絕兩米之內的所有聲音,旁人聽不到我們在說什麼。對了,再怎麼說芸丫頭也是我們龍虎山弟子,雖然是被你拐走的,但結婚可是人生大事,辦事情的別忘記請我來喝喜酒。」

雍博文道:「這喜酒是一定要請舒師叔喝的。」既然舒香真表示不會幹攏他們兩個的自由戀愛,又很說大家是自己人,雍大天師馬上就毫不客氣地順桿往上爬,舒真人立時變了舒師叔,「舒師叔,你們這些來春城,見我要說什麼?」既然有了這層關係,那自然就要順便打聽打聽了。

舒香真道:「你劫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貨物,惹出這麼大簍子,又不南方派系的弟子,總會怎麼肯白幫你平事兒?這賠償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錢,可是要你自己出的,大概還會要求你寫份道歉書寄給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吧,倒是不用像克裡斯帝安那樣在電視真播上當著全地球的法師公開道歉。」

雍博文眉頭一挑,露出一副很不以為然的神色。

舒香真看在眼裡,心中暗自搖頭,便覺得雍博文實在是太過年輕氣盛,很有些不識大體,就算是有魚承世做依仗也該如此任意妄為,只不過她也不好批評雍博文,便轉而道:「今天既然遇上了,那也是有緣,我來給你介紹一個人。」回自背後拉出一人。

這人其實一直站在舒香真身後,只不過雍博文雖然也注意到這人的存在,但因為忙著應付舒香真,卻是沒有留意,此時被舒香真拉出來,仔細一瞧,不禁暗暗喝彩一聲。

這年輕男子當真一副好皮囊,瞧那長相,面似銀盆,鼻直口方,劍眉星目,真個一表人材,瞧那身材,猿背蜂腰,堪比男模。往這裡一站,當真是玉樹臨風,俊逸絕塵。看了這位,你就知道帥字怎麼寫了。

這年輕師哥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一臉謙和陽光的笑容,主動伸出手來,道:「雍大天師,你好,我叫陸飛,太乙上清派弟子,目前是協會紅徽會員,總會妖鬼事務處理部部長,常任事理會執行幹事。」

這一連串的名頭那可真是響噹噹。雍大天師最近也曾對法師協會的權利架構下了一翻工夫認真瞭解,無論這妖鬼事務處理部部長,還是常任事理會執行幹事,那都是不折不扣的實權人物,更重要的是他這可是在總會的職務,從級別上來說,基本上就相當於一省法師協會主席,要知道中國這地方地大人多,法師的數量自然也多,通常來說單是一省的法師數量基本上就能抵得上歐洲一到兩國的法師數量了。也就是說,這年紀比雍博文還要小一點點的紅徽會員陸飛要是下放到地方,那就至少是一個省協會主席,要是放到國內,那就是一國法師協會的會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傳奇人物

這麼一個實權人物,又是如此年輕,想來是大名鼎鼎的,只可惜雍大天師孤漏寡聞,竟然沒有聽說過這陸飛是何許人也。

但聽了這麼一長串名頭,雍大天師的敬仰之意不自禁的油然而生,連忙緊握對方雙手道:「你好,我是雍博文。」

「久仰雍大天師大名了,一直想要來見見您本人,可瑣事太多,這回還是托了舒師叔的福,才有機會跟著包副主席來春城。」陸飛笑得很真誠,看起來很是為見到活生生的雍博文而高興,「雍大天師一入會就成為紫徽會員,這可是法師協會有史以來破天荒的頭一遭,真是了不起。有機會還要向您多多請教。」

「不敢當,不敢當。」雍博文連忙擺手,「多虧了魚主席才能申請到這個級別的會員,我其實沒什麼本事,就這麼一個空架子名頭好聽,可不敢跟你比。」

「好了,你們以後有的是機會,就不要在這裡假惺惺的客套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這些客套也沒有必要,博文吶,你是經過國際法師委會員認定的紫徽會員,前途不可限量,陸飛呢也是咱們協會少有的傑出英才,以後你們兩個要好好相處才是。」舒香真左右看了看,見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她們三個在這裡閒談,便道,「這裡也不是詳談的地方,等回頭我們再找地方細談,這次來春城,我可是有大忙要你和老魚幫的。我們先上去了,一會兒包副主席應該會見你,做好準備,想想話該怎麼說。這位包副主席可是實打實的實權人物,別得罪他。」

雍博文把兩人送上電梯,一回頭卻見魚純冰正站在身後,不禁嚇了一跳,問:「你怎麼來了?」

魚純冰沒好氣兒地道:「被我老爸叫過來的,說什麼讓我準備一下,中午要出席歡迎總會視察團的宴會,明明就對這幫傢伙不感冒,還非得做得熱情的假樣子,惡不噁心啊!」魚大小姐在自家地盤上說話向來百無禁忌,扯著嗓門也不知壓低點聲音,引得周圍經過的法師們個個側目,好在視察團的人都已經上樓了,如今一樓都是春城本地法師,也知道魚大小姐說的是實話,倒不會因此而引起來自總會的法師們的不滿。報怨完了,魚純冰又道:「你剛才跟舒香真和陸飛在說什麼?你什麼時候認識她們兩個了?」

「剛剛認識的,因為聽說過我,所以特意認識一下。」雍博文可沒有舒香真那隨時隨地可以屏蔽聲音的法器,只好避過舒香真的真實身份這個敏感話題,只問:「那個陸飛好厲害,這麼年輕就是紅徽會員,還兼著總會妖鬼事務處理部部長和常任事理會執行幹事差事。」

「哦,在你冒出來之前,他被人稱做法師協會的傳奇,雖然是最年輕的紅徽會員,但肯定是最年輕的部長和執行幹事。」魚純冰卻對這陸飛沒有絲毫敬仰之意,「法師協會裡面世家子弟多,靠著家族勢力,晉級很容易。這年輕的紅徽會員滿地都是,反倒比藍徽會員還經多,最離譜的就是意大利法師協會出過一個十歲的紅徽會員,說什麼天賦異稟,獨自捉了幾十個惡鬼什麼的,還不是因為她老爹就是意大利法師協會的會長?所以大家對紅徽會員的歲數沒什麼驚訝之意,基本上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兒。不過要是在一國的總會領到實權職位,那非得自己有兩把刷子不可,光靠家族或是門派勢力那是坐不上去的。陸飛就是這麼一回事兒,他是太乙上清派的大弟子。太乙上清派是南方大派,而且跟大聯盟丁家有點遠親,當年大聯盟藉著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名頭殺回國內,本來是想自己組織中華法師協會的,不過百年大戰之後,他們大聯盟戴著漢奸賣國賊的帽子已經摘不下去了,名聲太臭,各門派家族都對他們不感冒,所以大聯盟沒辦法,只好收羅了幾個本地門派做為發起者,這太乙上清派就是當年中華法師協會第一屆全國大會的發起者之一,如今在協會裡也是實力大派之一。陸飛十七歲的時候,就拿到了紅徽,也不算出奇。一般來說像他這樣的大派或者世家弟子,拿到紅徽之後,都不會到會裡任職,而是在家族或是門派中服務,積累人脈,有上進心的過個幾年進入協會任職,沒有上進心的頂著紅徽混吃等死也不在少數。不過陸飛卻是個不甘平淡的,拿到紅徽當年,就參加了總會組織的清掃走私通道戰役,大戰盧森堡法師協會。在此戰中,陸飛大放光彩,以弱冠之齡,連敗六名綠徽以上法師,格斃一名紅徽法師,一時聲名雀起。接下來,陸飛再接再厲,南海斗潛伏龜妖,香港戰偷渡魔王,新疆誅復生沙鬼,風頭強勁無雙,從成為紅徽以後的六七年裡,戰無不勝,最終積功,經理事會全體大會討論通過,擔任妖鬼事務部部長兼理事會執行幹事,雖然咱們南北兩方的法師都不怎麼對付,但對有能耐的人向來都是認同的,陸飛就屬於兩邊都比較認同的法師。」

雍博文聽得咂舌不已,讚道:「厲害,太厲害了,這經歷也太傳性了。難道他是什麼先輩兵解轉生的不成?」

「這誰知道,就算是,那也是太乙上清派的機密。不過,你也不用太吃驚,自打你一入會就成了紫徽後,他這些傳奇就是過去式了,現在你才是咱們中華法師協會,或者說整個國際術法師界最大的傳奇。知道在你之前最年輕的紫徽會員是多大歲數嗎?四十六歲!你一下就把年輕往下刷了將近一半。」魚純冰很認真地指著雍博文道,「要說傳奇,誰也比不過你!」

雍博文嘿嘿乾笑道:「我這紫徽怎麼來的,你還不知道嗎?還是魚主席幫忙才有,真要比起來,跟陸飛可比不了。」

魚純冰對他這麼說顯得很不滿意,哼道:「陸飛那紅徽是怎麼來的?還是他師父給他弄的,他在拿紅徽之前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你這紫徽可是貨真價實靠自己捉鬼換來的!我老爹雖然有點本事,可沒有你一次捉好幾百鬼這事兒,他也不可能把你捧上去,否則的話,他早就弄出個紫徽了,還用得著等你?我們茅山派自己的紫徽不比你這個外來戶要強得多?別以為你一次活捉數百鬼是多麼容易的事情,滅鬼容易捉鬼難,尤其是完好無損的生擒活捉更難,你這成績一報上去,整個國際委員會都震得沒聲了,換陸飛來,殺掉幾百個鬼大概可能,活捉幾百個鬼,累死他也辦不到!」

雍博文卻仍覺得自己跟陸飛那實打實的戰績根本沒法比,畢竟他活捉那幾百個鬼實際上是投機取巧,不是憑的真本事,說起來還是借了時輪轉劫的光兒了,正想再謙虛兩句,魚純冰卻不容他再說了,拉起他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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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差不多了,雖然還咳嗽,還流鼻涕,但不發燒了,應該可以恢復更新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情敵也來了

雍博文不明所以,忙問:「幹嘛去啊?」

魚純冰卻好像作賊一般壓低聲音道:「躲一下,看到一個很討厭的傢伙。」

魚大小姐討厭的人是極多的,只不過通常這些被魚大小姐討厭的傢伙都是十分的不識趣,哪怕被打臉也是湊過來粘糊,這等局面在瀋陽拍賣會的時候,雍博文就曾見識過,當時真是感慨萬千。誰能料想這術法界的蘿莉控居然這麼多,還都是些家世相當不錯的年輕法師,這魚大小姐雖然長得漂亮,可畢竟離成年還有一年多,身材再好也是未成年人,怎麼就能迷倒這麼多從二十到三十之間跑長趟的年輕人,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幫傢伙全都是深受日本動漫毒害的蘿莉控,未來的怪叔叔、金魚佬主力侯備人選。

只是雍博文還是有點奇怪,以魚純冰的性子,要是遇上什麼討厭的傢伙,向來是毫不客氣地狠狠打擊,從不吝於得罪人,也從不怕得罪人,這一回卻好像很有點心虛的樣子,居然主動提出來要躲一下。奇怪之餘,雍博文不免又有些好奇,轉頭四顧,就想要找找這大廳裡哪個傢伙看起來像是能讓魚純冰退避三舍的。

此時大廳之中基本上都春城本地法師,想來是不敢惹魚大小姐,也不可能讓魚大小姐主動退避,倒是那玻璃門外站著一個相當搶眼的年輕人,面孔陌生,剛才也沒有見他出現過,十分可能就是那個魚大小姐很討厭的傢伙。

說這年輕人搶眼,倒不是因為他很帥很英俊或是很壯實之類,實際上這傢伙也就是個中人之姿,長得僅僅能稱得上不難看,跟帥沾不上多少邊,男色水平也就是雍大天師這一個層次的,衣著打扮也相當普通,中規中矩的西裝,領帶打得板板正正,左手裡拖著個拉桿旅行箱,右手拿著本翻到一半的厚書,鼻子上架著副相當過時的老式黑框眼鏡,當真是屬於那種扔在人堆裡就找不見的角色。

真正讓此人搶眼的,是他的氣質,整個人往那裡一站,自然而然就散發出一種人人側目,個個回首的氣——呆氣!一種無可辯駁,任誰都能一眼就看出來的,無與倫匹的書獃子氣!

他站在玻璃門前,神色有些迷茫,一會兒低頭看看手中的書本,一會兒抬頭看看眼前那個因為有人進出而不停開合的自動玻璃門,口中唸唸有辭,也不知在念叨些什麼,那種磅礡的呆氣洶湧而出。

一個書獃子而已,有可能讓魚純冰這種古靈精怪的角色退避三舍嗎?

雍博文覺得拿不太準,跟著魚純冰躲咖啡廳的隱蔽角落裡坐,便問:「你躲誰呢?」

魚純冰果然一指那門口的書獃子道:「看到沒有,就是他!」他們這個位置角度相當不錯,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廳門口,而門口卻不方便看到這個角落。

「說起來,這個傢伙跟你還有點關係呢!」魚純冰的神色突然變得相當玩味,用古怪的目光盯著雍博文,拍了拍腦袋道:「真是的,剛才被嚇到了,居然忘記這件事情。」

「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認識他嗎?」雍博文有些摸不到頭腦。

「嘿嘿,你是不認識他,不過你肯定有殺了他的心思,就是不知道他現在想不想幹掉你。」魚純冰的話更加神神,嘿嘿壞笑道,「猜猜看,從古代那幾種不共戴天的大仇角度來說,你們兩個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面,可卻是仇深似海啊。」

咦?不共戴天的大仇?雍博文現在仇家不少,恨不得他死的似乎也挺多,可卻不記得有這樣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難道是大聯盟的人?說起來真正跟他不共戴天的仇敵,也就是這麼個大聯盟,滅門之恨,殺父之仇,自然是不共戴天的,不過雍漢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大聯盟與雍家有仇的那些人都被他殺光光了,不需要他再擔付什麼仇恨……

雍博文琢磨片刻,突地靈光一現,脫口道:「奪妻之恨,他是天羅宗古俊鳴?」

「算你聰明,他就是天羅宗的少宗主古俊鳴,他老爹古思恩也是這次視察團的常任理事之一,不過我沒想到這個很少出門的書獃子居然也跟著一起來了,真是討厭哎,老爹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明知道人家不想見這個傢伙,還把我拉來參加什麼午宴。」魚純冰開始埋怨魚承世做事不周到,居然沒把這麼重要的消息通報她,早知如此,她是打死也不會來的,可現在既然答應了要出席,再臨陣退縮,卻不是她魚大小姐做事的風格。報怨片刻,她突然發覺雍博文看她的目光很有些古怪,不禁有些羞惱地問:「你看什麼看啊!」

「你很怕見他嗎?」雍博文試探著問。

「誰怕見他了,只是這個人很討厭啦。」魚純冰堅決表示自己絕不害怕見這個書獃子。

此時那個在門口站了半晌的書獃子終於又有行動了,他拉住了一個剛剛出門的春城本地法師,雍博文心中一動,連忙使出六耳神通,細聽兩人在說什麼。

「這位道兄請了。」

「什麼事情?」

「敢問這位道兄,可是春城法師?」

「是啊,你是視察團的人嗎?人都上去了,你怎麼還在下面?是找不到人了嗎?乘電梯上到頂樓就行。」

「我只是隨團人員的家屬,不是正式團員。」

「哦,借公差旅遊啊,那你是想問在哪兒住嗎?從這兒往前出,大概三百米的距離,有家金鼎軒私人會所,那是咱們春城法師協會開的,專門用於接待外地法師住宿,你們這次也被安排在那邊了。現在過去報你們的名字就行了。」

「不是,住宿這件事情不急,我是有個道法上的疑問想請教道兄。」

「啊?說吧,我不一定會啊,我才是個低級法師,入會沒多久。」

「是這樣的,我看這道門戶自動閉合,無聲無息,流暢自如,卻不見有任何法術波動,想是極擅隱藏法術波動的一門法陣驅使才能達到如此效果,只是在此研究半晌,又查書對照,卻找不到關於這門法術,想我法師協會各部所在地所使用的法術必需使用登記註冊的法術陣法才行,還請道兄告訴此法陣叫什麼名字。」

「呃……你沒見過電動自控門嗎?」

「咦?難道這處門戶使用的是電動自控門這個世俗產品嗎?」

「是啊,一個大廳的玻璃門還用得著用陣法嗎?」

「不妥,不妥,門戶重點居然不使用陣法,要是有敵人突襲進攻,這裡不是等同虛設一般?我法師協會明文規定……」

「你是故意來找碴的吧。」

「呃……道兄為什麼這麼說?我沒有那個意思啊!」

「靠,你當我們春城法師都是鄉下人沒見識是吧,老子也去過上海的全國總會,那地方的門戶又有什麼法陣防禦?還扯法師明文規定,神經病!」

「道兄這話就不妥當了,有道是見賢思齊,總會不按規定行事,我們自然要指出來,讓總會知錯改正,怎麼能以這種錯誤行為做為標準呢?哎,哎,道兄,道兄,你別走啊……」

那被拉住的法師已經憤憤離開,古俊鳴捧著手中厚書搖頭歎息不止。

雍博文旁聽得莫名其妙,難道說這古俊鳴真的為了研究一道自動門就在門口站了那麼半天?一時神色古怪,卻見魚純冰道:「沒錯啦,他就是在那裡研究自動門呢!」卻是魚大小姐也自有招數偷聽,看出雍博文在想什麼,所以主動給他釋疑。

「不會吧,他難道是腦子有問題?」雍博文簡單不敢相信居然還有這種人。

魚純冰沒好氣兒地道:「是讀書讀傻了。這個古俊鳴打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打會認字兒就天天讀書,不僅把天羅宗的藏書全都讀完了,還藉著老爹的關係,跑到總會藏書館,把整個藏書館裡的所有書都給讀完而且記了下來,在協會裡號稱人形藏書館,是總會術法研究部的研習生,曾經代表咱們中國的法師到美國、德國、英國、法國去交流學習,如今還掛著術法顧問的頭銜,各部要是有什麼疑難法術問題,大抵都會找他來幫忙。其實,他小時候不是這樣子,人又精靈又聰明,我還挺喜歡他帶我玩的,誰知道越長大人就越呆,現在完全就是個呆子了。」

雍博文聽出點意思來,忙問:「你們從小就認識?」

魚純冰道:「是啊,我老爹剛加入法師協會的時候,曾在總會那邊做過一段時間的理事會名幹事,我在上海生活了將近兩年,我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古俊鳴,對他印象還不錯,不像其它那些大家族門派子弟那樣喜歡欺負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那時候我沒什麼朋友,就整天跟著他屁股後面……」

「博文,博文。」突如其來的叫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雍博文循聲一瞧,卻見羅婉嵐正站在咖啡廳門口揮手招呼。她這一招呼,立時引得不少目光自雍博文和魚純冰這邊看。

魚純冰臉色就是變,叫了一聲不妙,騰地站起來就要開溜,不想那門外站著的古書獃子耳朵極好,也聽到了羅婉嵐的喊聲,往這邊看,一眼就瞧到了站起來了魚純冰,登時滿臉喜色,也不研究那自動門了,噌地一下穿門而過,一進大廳,就扯著嗓子喊道:「小魚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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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噴嚏,流鼻涕,流眼淚,咳嗽,頭痛,不過沒有發燒時的渾身無力酸痛,感覺還是相當不錯,至少腦子不是渾僵僵的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果然是個蘿莉控

這一嗓子當真響亮異常,竟然產生了回音,在大廳中迴盪不絕,震得四下嗡嗡作響。

只見古俊鳴一步進廳,再一步就出現在了魚純冰身旁!

大廳正門距離魚純冰和雍博文所坐的位置足有近百米,而且中間還隔著雜七雜八的東西,古俊鳴一步邁過來,竟然毫無遲滯,此間都是識貨的行家裡手,自然認得這是一招相當普通的縮地成寸法術。法師們修行到精深處,多半都會縮地成寸,只是各有各的巧妙不同,但如古俊鳴這麼視諸多障礙如無物的順手使來,那是非得極高明的本事不能施展。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古俊鳴這一招使出來,四下登時響起一片情不自禁地喝彩。

不過,古俊鳴對這些喝彩統統無視,衝到魚純冰身邊,一把抓起魚純冰的雙手,深情地凝視著魚純冰,柔聲道:「小魚妹妹,這麼久不見,可真是想死我了。」那聲音真是說不盡的溫柔款款,聽得近在咫尺的雍博文只覺得背上寒氣直冒,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魚純冰卻是沒有往常那潑辣的氣勢,只是輕輕甩脫古俊鳴的雙手,道:「你說什麼呢,前天我們才視頻聊天過好不。」

「在我而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這視頻聊天畢竟是隔著層屏幕,哪如我們現在這樣面對面,手牽手,聊天親切自然?這些日子你有沒有想我?肯定是想了的,我就知道你對我的心意是不會變的,我們的約定我也沒有忘記,等你後年滿了十八歲,我就……」古俊鳴又把魚純冰的雙手捉住。

不等古俊鳴把話說完,魚純冰就甩掉古俊鳴的雙手,閃身躲到雍博文身後,只探出腦袋乾笑道:「這些事情都回頭再說,我先給介紹一下,這位是雍博文,我現在的老闆。老雍,這位呢就是天羅宗少主古俊鳴,你對他一定是久仰的,如今見到活的了,可一定要好好親熱一下才行。」

「古少宗主,你好。」雍博文相當熱情的主動伸出手打招呼,心中暗暗好笑。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古俊鳴和魚純冰之間有點曖昧。本來他還因為拐了這古俊鳴指腹為婚的未婚妻而心裡有點發虛,但此時此刻卻是心中大大有底,想來就算是古俊鳴上了龍虎山,也一定不會同意娶艾莉芸為妻,弄不好他老爹古思恩可能都還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他本人,要不然以這書獃子的樣子,大抵不會深沉到面對魚純冰時還能如此若無其事。

「你好,你好!」古少宗主當直是目無餘子,含糊地應了一聲,也不跟雍博文握手,直接繞過他,就去捉魚純冰,還想拉魚大小姐的手。

魚純冰一見雍博文沒擋住,噌地一下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現在羅婉嵐身後,卻是把茅山派的遁術精妙之出施展得淋漓盡致,可她剛一出現在羅婉嵐身後,古俊鳴就好像背後靈一般直接在她背後出現,一把捉住她的雙手道:「小魚,你還是這麼調皮,都這麼大的姑娘了,可不能再隨便亂用遁術了。」勸得到是語重心長。

羅婉嵐微微一笑,伸手把可憐巴巴望著她的魚純冰拉到身旁,對古俊鳴道:「古少宗主,請注意一下場合,你和小魚兒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古俊鳴迷迷糊糊的神情立刻嚴肅起來,先是整了整衣服,這才衝著羅婉嵐點頭致意,「羅小姐,你好。剛才是我失禮了,因為跟小魚妹妹久別重逢,一時過於高興,以至於忘了禮節,還請見諒。」立時好像換了一個人般,舉止大方,言談有禮,全沒了剛才蘿莉控的花癡模樣。

「古少宗主是協會中有名的謙謙君子,自然是知道場合的。」羅婉嵐不動聲色地輕刺古俊鳴一下,旋即轉移話題,「隨團來的團員家屬都已經安排在金鼎軒休息,等中午的時候會有工作人員統一帶領你們去參加歡迎午宴,古少宗主也還是先去金鼎軒休息吧。」

古俊鳴點頭道:「我已經知道了,只是一時研究入了迷才沒有跟上隊伍,這就過去。」點了點頭,不再與羅婉嵐多說,轉頭對魚純冰道:「小魚妹妹,我們晚上找時間再聊,這麼久不見,我可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

魚純冰乾笑道:「晚上再說,我最近很忙的,況且我也沒什麼話想說。」

古俊鳴微微一笑,拖著行禮箱,轉身離開。

魚純冰抹了把冷汗,對羅婉嵐埋怨道:「婉嵐姐,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傢伙也過來了。」

羅婉嵐解釋道:「傳真過來的團員家屬名單原本是沒有他,剛才下飛機時才臨時添加的,魚總也不知道他跟著老古過來了,要不然也不會讓你為難了。」

魚純冰囑咐道:「中午吃飯時候記得給我和他安排遠一點,嗯,把他安排在最裡面,把我安排靠門口。」

「記得啦。」羅婉嵐應了一聲,見雍博文也走了過來,便道:「博文,去樓上會議室吧,歡迎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可是咱們春城最重要的人物,剛才包副主席到了樓上第一句話就是問你過來了沒有。」雍博文因沒有在協會正式任職,所以沒有隨著魚承世帶領的協會高層去機場接機,不過他可是響噹噹的紫徽會員,有這麼個牌子頂在頭上,最重要的歡迎會怎麼也不能缺了他,否則的話那就是對視宗團最大的輕慢了。

魚純冰見兩人有事,說了一聲便獨自離開。

雍博文跟著羅婉嵐上了電梯,想起剛才那一幕,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問:「古俊鳴與小魚兒很熟悉嗎?看起來小魚兒對他也很不錯啊。」剛才要是換了別人那麼做的話,魚大小姐只怕早就拳腳相加,法術齊施,先把動手動腳的傢伙打個半身不遂了。

羅婉嵐瞧了雍博文一眼,解釋道:「以前在上海的時候,古俊鳴救過小魚兒的命,是小魚兒的救命恩人,那時候兩個人年紀都不大,小魚兒只有八歲,古俊鳴大概十六歲吧。小魚兒那時候在學五行遁術裡的水遁術,沒學會就偷偷下水,結果差點淹死,多虧古俊鳴正好路過,救下了她。小魚兒那時候年紀小,什麼都不懂,以前聽魚總講那些亂七八糟的武俠故事裡知道個救命之恩無以回報只好以身相許的由頭,就順嘴說了。本來只是小孩子話,誰知道十六歲的古俊鳴居然當了真,就跟小魚兒立了份婚約,還找人做了公證。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古俊鳴其實是小魚兒的未婚夫。對這事兒,魚總其實相當惱火,總認為是古俊鳴誘拐小魚兒這個無知少女,騙了自家姑娘,所以堅決不承認這種莫名其妙的婚約。古思恩也說過這種事情簡直是胡鬧。可古俊鳴卻是個死腦筋的,認了死理,就等著小魚兒成年之後來正式下聘提親。小魚兒其實挺煩他的,不過再怎麼說也是救命恩人,小時候又曾跟著古俊鳴屁股後面玩了好幾年,所以總不好對他動手或是惡言。」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雍博文頓時恍然大悟——這古俊鳴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蘿莉控,居然連八歲的小女孩兒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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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週一了,新的一周,新的一個月開始啦,俺要好好努力,爭取全勤。

第一百八十章 露臉

乘電梯登上頂樓,進入早已經坐滿了人的會議室,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由魚承世引見雍博文與包正國打招呼。

包正國少不得要與如今法師協會最搶眼的明星親切握手,做秀一樣大聲稱讚雍大天師是年輕有為,是中華法師協會的光榮,是全體中華法師的驕傲云云,又順便對春城法師協會的工作和魚主席的成績給予了高度的肯定。而雍博文少不得也要謙虛幾句,只是雍大天師拙嘴笨舌,向來不擅應籌,相對於包正國副主席有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的讚美發言,就只是乾巴巴的那麼幾個詞,翻過來調過去的說,在上百人的注視下尤自緊張得背上冒。幸好春城這邊還有魚承世,也知道雍博文在場面上是不大會說話的,挺身而出,接下話碴,與包正國你一言我一語地空話以空話應付起來。

兩位主席,你捧我,我吹你,毫無意義地廢話半天,這才分賓主落坐,這歡迎會才算正式開始。

後來雍博文才知道,他最後進入會議室,是魚承世特意安排的,就是想讓他有一個相當搶眼的亮想,讓視察團的總會權貴們認識到他雍博文在春城的地位。魚承世強勢崛起,這春城就相當於整個北方術法界的中心,在春城的地位就等於是整個北方術法界的地位。魚承世這是在用這種安排來為雍博文造勢,以為即將到來的法師協會全國大會上的換界選舉做鋪墊。

這種含蓄的表達方式,向來是國人最喜歡用的。

會議開始,先由魚承世代表春城法師協會向視察團成員做工作報告,匯報春城法師協會近期的成績和存在的問題,接著由包正國做即興發言。在這種場合下,兩位主席才是主角,其他人都是只帶耳朵的配角。到得十二點左右,會議結束,眾人前往金鼎軒會所參加歡迎午宴。吃罷午飯,視察團主要成員又在魚承世的陪同下,驅車前往地獄之門基地視察。

此時地獄之門的魔英花田已經開始種植,但第一批魔英花粉尚未收穫,花田間可見諸多被驅使的小鬼忍在地獄熔岩的灼燙,一邊吱吱亂叫,一邊侍侯作物,織田信長座下的役鬼持著鞭子站在田梗上監督,時不時的抽打鞭叱。

雍博文倒是看到好幾個當初在齊塞島上送過來的人蛇幫成員鬼魂,想到他們的所作所為,倒不覺得這場景有多淒慘,反而心中暗快,但轉念一想,這些傢伙再惡再凶,畢竟只是些小卒子,真正的幕後元兇至今還逍遙法外不說,甚至還要讓他便道歉,簡直是沒了天理,不免又有些惱火。

視察團不滿足於站在高處遠眺,幾個法力深厚的高層人員由包正國帶領乘直升機飛到地獄之門的台基上,沿著田梗近距離觀察了魔英花田之後,便提出要進入地獄之門,看一看地獄景色。

這其實就有些為難人的意思了。

誰都知道魚承世與地獄之門那邊的鬼王簽屬的是合作協議,不可能對鬼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可是要想通過地獄之門進入地獄,那就得事先徵求鬼王的意見。兩界通訊不暢,無論是電信、網通還是移動都沒有把網絡鋪到地獄去,雙方只能通過法術聯繫,只不過這種跨界法術聯繫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當初在簽協議的時候,就特意規定了雙方需要在每天的特定時間裡進行聯繫,以保證無論出了什麼事情都能及時溝通,而不至於因為通訊不暢產生誤會。今天的通訊時間卻過了,此時聯繫不上鬼王織田信長,那些役鬼又只聽織田信長的,不會放下監督工作當通訊員。

這些情況在春城法師協會上報全國總會的地獄之門建設報備案文件中都寫得清清楚楚,視察團來之前想必是也仔細看過,如今還這麼提,那不是故意的嗎?

包正國提出這個要求,其實就是想要給魚承世一個小小的難堪,以免他太過得意,也要讓他清楚,他再怎麼強,也只是一個地方協會主席,如今不是亂世,想上位就得按規矩來,實力再強難道還能拉桿子造反,另立新協會不成?就算北方術法界肯跟他走,也得看國際上承不承認,現在的法師協會那可是國際法師協會和諸美歐列強承認的正統。

可魚承世卻出乎意料地點頭同意,連為難一下的表情都沒有,直接招呼雍博文趕緊聯繫一下鬼王。雍博文便把織田信長給招來了。織田信長冒出來一看這麼多人,也就留了個心眼,沒有向雍博文施禮,直接問有什麼事情。雍博文便說這幾位法師想去地獄那邊瞧瞧異界風光,還想請鬼王行個方便。要是魚承世問,那這個方便能不能行是織田信長說了算,可這話是雍博文問的,那這個方便就不能不行了。這點小方便都不行,還能不能在雍大天師的領導下幹點事兒了?仔細了以後大天師給穿小鞋。當然了,織田信長還要稍稍猶豫一下,不敢答得太過順暢。但饒是這樣,也讓包正國等人看得暗暗心驚。

來的這些位都不是傻子,不是一派掌門,就是一方豪強,自然能從這溝通情形看出來,在這鬼王面前,雍大天師比魚承世還要有面子,尤其是可以隨時聯絡鬼王這一項上,魚承世當初沒寫在報備案裡,就說明他沒這個本事,這是雍大天師自己的本事!那他和這鬼王的關係就很值得玩味了。

魚承世何許人也,早就料到視察團有可能出這招了,也是故意這麼安排給雍博文在總部諸們面前露臉的機會呢,好讓這幫人不敢太過輕視雍博文,盡可能把雍博文只是他魚承世一個傀儡而本身沒什麼本事的印象淡化,讓總會通過此行清楚的認識到雍大天師可不是個花架子,而是實打實的自己有本事,不是他魚承世的傀儡,而是合作夥伴!能讓他魚承世當成合作夥伴的人,誰敢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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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是昨天晚上那章,今晚還有更新。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個影響深遠的小主意

地獄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異域風景終究是與人間不同,這些來自法師協會總部的高層們雖然見多識廣,但畢竟還沒有一個人去過異界——世界上擁有異界之門的各國或者是各家族都把自家的門戶藏起嚴嚴實實,別說外人了,自己人裡不夠級別的都不讓看,如今初入異境,不免一個個驚歎不已。驚歎之餘,想及這異界之門的價值不免又大為煩惱:這魚承世本就因為術法軍火貿易發展得如火如荼,如今得了這麼地獄之門,便越發的勢大難制,北方崛起至與南方平分秋色乃至反超也不是不可能了。

不說這些總會高層,便是曾經來過這邊的雍博文、魚承世等人春城法師協會眾人也是吃驚不小。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地獄鬼城居然大變模樣。一水的木質二層小樓,如同棋盤般整齊排列,全沒有了原本鬼城那凌亂不堪有如貧民窟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古代日本大城的建築格局。想不到織田信長當了這麼多年鬼,卻還是沒忘記故鄉的樣子,如今一朝掌權,就立刻大興土木,先把環境改造成自家喜歡的樣子再說。

趁著眾人參觀鬼城,玩賞異域風光的當口,織田信長向雍博文講了講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的情況——不管怎麼說雍博文都是他名義上的主人,再怎麼心有不甘,這種場面上的事情都得做得過去,更何況織田信長對自己這段時間的發展相當滿意,可周圍都是些智力不那麼足的笨鬼,說了也無人欣賞,此時對雍博文講述一番,倒也有顯擺的成份在內。

本來織田信長造反上位,週遭鬼王都是虎視眈眈,但托了上一次人間法師參戰大掠地獄土著,周圍那些鬼王因此元氣大傷,也都知道了織田信長背後有人,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一時都消停下來,給了織田信長難得的和平發展機會,把個鬼城建設的固若金湯,又不時派出掠奴隊去捕掠野生的地獄土著拿來訓練,勢力是極大發展,如今已經遠超周邊單個鬼王勢力,一改原本韜光養晦,試探著開始進攻周邊鬼王勢力,不過現在仍處在搶一票就走的戰鬥方式,這也是勢均力敵的眾鬼王打架的常態,其他鬼王倒也沒有太過在意,只是以織田信長的風格,想來也不會滿足止步於這種小打小鬧,日後勢力強大了,定然會四處攻掠兼併的。

雍博文聽罷果然讚歎不已,又聽織田信長說因為實力還是不夠,所以只能暫時先做些搶掠,不禁心中一動,便問:「你需不需要外援?」

織田信長頗為意動,但權衡半天,還是搖頭道:「上國法師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若人間法師來得太多,生氣沖天,不免太過招搖,若是引起鬼皇注意,怕是會引發兩界戰爭,到時候反而得不償失。」地獄諸多鬼王之上還有十方鬼皇,只不過這鬼皇向來不管屬下這些鬼王做什麼,只要定期上貢就好,不過這鬼皇畢竟是地獄霸主,要真是活人跑到地獄來大肆殺伐,他要不管的話,這位置只怕也就不牢靠了。若是真的因此引發兩界大戰的話,那他這苦心經營的一方小地盤只怕會第一個灰飛煙滅,不是落入鬼皇之手,就是被人間大軍佔據,總之絕不會歸他所有了。

雍博文道:「不是人類,是妖,我認識一個妖王,若是跟他商量一下,或許能夠提供些妖兵助你。」

織田信長聽雍博文的口氣,便猜到他與這妖王的關係大抵不只是簡單認識,不禁暗暗訝異,他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當初東京百鬼夜行,妖鬼群集,那些牛氣哄哄的日本法師卻也不敢說左手鬼王右手妖王,呼之即來招之即去,比起這位上國法師來可當真差遠了,聽聽人家那口氣,說起妖王來跟自己家僕人沒什麼分別,再一想自己這鬼王從身份上來說,還真是人家的僕役,當真是了不得,不禁對雍博文又多了幾分敬畏。

只是敬畏歸敬畏,這妖雖然不同於人,但終歸也是活物,進了地獄一樣是生氣沖天,只能謝絕這妖界援兵,但織田信長卻想到另一個主意:「雖然用不上妖界援兵,但妖界許多特產地獄這邊特別搶手,要是能建立一個妖界通道,將地獄與妖界之間的物產互通有無,想是能大賺一筆。」

雍博文倒是沒想過在地獄建立妖界通道,一時間也不知這樣做好不好,便說容他想一想,只打算回去跟眾人好生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織田信長只是隨便一說,倒也沒放在心上,卻沒有料想到,他這個主意日後會演化成什麼樣一個規模,又會對各界產生怎樣巨大的影響,即使是始作俑者的雍博文此時也僅僅是有個模糊的想法,其餘的發展還有待時間的驗證。

一人一鬼低聲討論的工夫,包正國等人總算是看夠了往回撤,便一眼看到站在地獄之門旁邊的雍博文與織田信長親密討論的樣子,心中不禁又是咯登一下,想到這位的身份可是紫徽,不提他自己本事有多大,單憑與這鬼王的密切關係,就完全可以隨時自建一座地獄之門,那就等於是也擁有地獄這樣一個異界,光是這份資源的雄厚,也是他人難以比擬的,原以為他只是魚承世的傀儡,如今看來是大錯特錯了。

一行人離了地獄之門基地,又前往參觀逄增祥新建成的號稱亞洲規模第一的術法物品商業中心,此時北方各主要門派都已經進駐中心設立營業點,不僅如此,還有南方一些主要經營商業用品的門派也派出營銷代表,在裡面一走一逛,當真是千奇百怪,琳琅滿目,只有想不到的,沒有買不到的,這其中租了整個地下二層的博文公司又是大搶眼球,尤其是販買的那些低級妖精,因為有了妖王希拉裡斯的幫助,很有些珍奇稀有品種,令得眾人讚歎不已之餘,又有些眼饞,便有人當場想要掏包買幾隻回去玩。

雍博文一見有生意上門,自然高興,便很大方地表示眾位總會領導可以打個八折,結果魚承世一頓猛使眼色才明白過來,立刻又表示,可以送每位領導一隻玩,若是想多賣,都打八折。便宜人人愛占,眾總會法師都是喜笑顏開,連包副主席都連連稱讚雍大天師當真大氣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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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換封面啦,大家感覺這個怎麼樣,我自己覺得很好玩,尤其是那個聯繫電話。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未婚夫與未婚妻

看罷商業中心,也就到了晚飯時間。

晚餐依舊安排在金鼎軒,一頓飯從五點吃到晚上十點半,還是餘興未盡。

雍博文做為主陪,被魚承世拉著挨桌敬酒,光跟包正國就干了兩大杯四十五度的白酒。

一頓飯下來把雍大天師喝得連門都找不到了,當晚就在金鼎軒找了個房間休息,幸好他雖然醉得話都說不利索,卻也還記得給艾莉芸打個電話請假,對不能回去陪她表示歉意。一聽到雍博文顛三倒四的聲音,艾莉芸哪還能不擔心,放下電話,就直奔金鼎軒。她雖然不是法師協會中人,但算是家屬,認識她的人著實不在少數,要不然的話,想進門都得靠自己的飛劍硬往裡闖。

進了金鼎軒,到前台問得雍博文住在十三樓,艾莉芸乘電梯上樓,到得七樓時電梯稍停,門一打開,就見門外站著一人,戴著眼鏡,一臉的木呆相,大半夜的一身西裝還穿得板板正正,見電梯裡就艾莉芸一個年輕女子,還很有禮貌地問了一句,「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請進吧。」艾莉芸雖然覺得這麼對話有點怪,但也不好不出聲,瞧這傢伙的呆樣,如果她不出聲的話,大抵真會留在電梯外面等下一趟。

「謝謝。」呆頭眼鏡男點頭致謝,走進電梯,也按了十三樓。

艾莉芸便覺得有些太過巧合,便問:「你也去十三樓?」

「是的,我去十三樓層人。」呆頭眼鏡男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未婚妻住在十三層,你也住十三層?」

「不,我也是找人。」艾莉芸猶豫了一下,道:「我未婚夫住十三層。」

「你也是視察團員的家屬嗎?怎麼沒有見過你?」呆頭眼鏡男扶了扶眼鏡,帶著些許好奇審視艾莉芸,雖然目光專注,但卻極為清澈,絕沒有什麼色迷迷的成分在內,只是純粹的好奇。這讓艾莉芸對其不禁大生好感,暗暗評價這是個守禮君子,搖頭道:「不,我未婚夫是春城本地法師,他叫雍博文。」

「雍博文……」呆頭眼鏡男歪頭想了想,道:「我知道這個人,法師協會史上最年輕的大天師,很有名氣,我一直想認識一下,他一定很厲害吧。聽說他初次出手捉鬼就活捉了四百二十一個鬼魂,想必法術一定非常厲害。今天視察時,他也在陪同行列,可惜我不是視察團成員,沒有見到他,要是方便的話,一會兒能幫我引見一下嗎?」很明顯,這位先生並不記得自己已經在大廳裡見過這位傳奇般的大天師了,當時他的眼中只有一個魚純冰,其餘站在邊上都是不足以重視的閒雜人等。

「他的法術一般,只是運氣比較好。今天怕是不太方便,他晚上喝多了,現在狀態不太好,等明天吧。」艾莉芸客氣地幫雍博文謙虛了一下,反問:「你的未婚妻是視察團成員嗎?你是跟她一起來的?」不過,聽到眼前這位呆頭眼鏡男說起雍博文時那略帶一些敬仰的口氣,還是讓艾莉芸心中小小的虛榮了一把。

呆頭眼鏡男很認真地糾正道:「不,我的未婚妻也是春城本地法師,她叫魚純冰!」

「咦?你是小魚兒的未婚夫?」艾莉芸大愕,心話說了魚純冰後年才滿十八歲成年,怎麼就有未婚夫了,也未免太著急了點,但轉念一想自己不也是莫名其妙地冒出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嘛,這一位弄不好也是這麼來的,這術法界腦筋老套的傢伙可不在少數啊,不禁對魚純冰大為同情,想不到這麼一個活蹦亂跳有如生猛海鮮般的女孩兒居然也能跟娃娃親或是指腹為婚這種充滿了裹屍布般陳腐氣息的事情扯上關係,看起來反封建的道路還是任重道遠,即使是在新世紀也不能有一絲放鬆。她可沒什麼成府,立時就把驚愕表現在了臉上。

呆頭眼鏡男略有些羞澀地扶了扶眼鏡道:「還沒有正式訂婚,不過我們已經約定好了,等她一滿十八歲,我就過來提親。你也認識小魚妹妹?」

「我們很熟的,她現在是雍博文公司的副總,天天都能見面。呃……你說你們是自己約定的婚約?」艾莉芸一聽這事兒跟指腹為婚之類的無關,反而更像是自由戀愛,不由得八卦之心大起,暗道這小魚兒還挺早熟的,小小年紀就知道跟人約定終身了。

「是啊,我們小時候自己約定的……」

大抵是拐了年幼無知的魚純冰定下婚約這件事情是極得意的,古俊鳴這呆頭鵝也忍不住要顯擺一下,滔滔不絕地講起當年勇救八歲落水蘿莉,贏得未來式美女以身相許的故事,未了還從西服內兜裡掏出張老照張來給艾莉芸看。

照片上的魚純冰那年剛好八歲,正是落水後不久拍下的,長得又黑又瘦,枯黃的頭髮紮成兩隻土裡土氣的羊角小辮,手裡舉著個大棉花糖,怎麼看都是一隻醜小鴨,誰能又想到僅僅隔了不到十年的工夫,就已經出落成了一個大美人?當年魚承世未發達時,曾經窮困得連老婆都跑掉了,魚純冰沒有母親照顧,生活又不好,缺乏足夠的營養,長成如此模樣也很正常,只是這呆頭眼鏡男居然能在那個時候就一眼選中醜小鴨般的魚純冰,出手拐帶,除了說明他是個標準的蘿莉控外,真不得不讓人對他犀利精準的眼光表示讚歎啊。

想及此處,艾莉芸才想起還沒有問這位魚純冰的未婚夫叫什麼名字,便覺得太過失禮,也有心想要知道一下這位目光精準到可以預見十年後美女模樣的男子的姓名,便找了個話碴問:「聊了這麼一會兒,還沒有問你叫什麼呢。」

電梯適時停止,顯示抵達十三樓,門向兩側自動滑開。

魚純冰的未婚夫很正式地向雍博文的未婚妻做了自我介紹。

「是我失禮了,一直沒有做自我介紹,我叫古俊鳴,法師協會藍徽會員,天羅宗弟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今夜三人行

艾莉芸突發出劇烈的咳嗽——她因為過於驚訝,而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這可真是天大的意外。

「你叫古俊鳴?你是天羅宗的少宗主,父親是天羅宗的古宗主?」艾莉芸小心翼翼地確認自己有沒有認錯人。

「是啊,你認識我?對了,還沒有請教您的名字。」

「啊,啊,到十三層了,我們出去吧。」艾莉芸慌忙邁出電梯,逃難般急步走向雍博文的房間,走得幾步,就聽背後腳步聲響,扭頭一瞧,卻見古俊鳴居然在後面跟了過來,便問:「你跟著我幹什麼,怎麼不去找小魚兒?」心中大感發虛,暗暗猜測難道這傢伙知道我是誰?

「我沒有跟著你啊,小魚妹妹的房間就在這邊,難道雍博文大天師的房間也在這邊嗎?」古俊鳴扶了扶眼鏡,對艾莉芸的質問感覺相當不解。

艾莉芸乾笑道:「啊,哈哈,原來是這樣啊,那你走前面吧,你走的比較快,我就不耽誤你跟你的小魚妹妹相聚的寶貴時間了。」連忙閃到一旁。

古俊鳴有些困惑地看了艾莉芸一眼,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點了點頭,越過艾莉芸徑向前,最後走到1311房間的門前按鈴。

艾莉芸乾咳了一聲,給自己壯了壯膽子,走到緊挨著的1312房間,掏出服務生給的鑰匙,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古俊鳴在一旁看在眼裡,不禁大為羨慕,同樣都是未婚關係,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人家就能直接開門進去,我就只能在外面按鈴,鬱悶之餘,又使勁按了按門鈴,可房間內卻沒有任何回應,不由得有些奇怪,難道這麼晚了,小魚妹妹還會出去嗎?

不提古俊鳴在那裡一個勁兒地按門鈴,卻說艾莉芸進了雍博文的房間,只覺一股濃重的刺鼻酒臭味撲面而來,不禁捂了捂鼻子,隨手把門關嚴,這才覺得稍感放心,安慰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語道:「不怕,不怕,有小文在呢,我不怕這個傢伙,再說了我跟他又不認識,憑什麼嫁給他!我也沒什麼可心虛的。」仔細想了想,這麼個呆頭鵝般的傢伙,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遠遠不及自家的小文,便自覺得自己的眼光英明神武,無人能及。

念叨幾句,算是暫時安下心神,往房間裡一走,就見雍博文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衣服鞋子都沒脫,滿臉通紅,顯是醉得不輕,連忙上前把他扶起來,去解他的外衣。

誰想看起來醉到不省人事的雍博文卻突地睜開眼睛,道:「小芸姐,你怎麼來了。」舌頭雖然還是很大,但離著醉到死豬般的地步卻明顯差得很遠。

艾莉芸不禁一愣,反身坐到床邊道:「你打電話的時候,舌頭都大得說不清話了,我猜你喝多了,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酒店裡住,所以過來陪你。你瞧你,連衣服都不脫就睡著了,也不怕著涼。怎麼?這麼快就醒酒了?頭痛不?要不要練練氣,舒暢一下血脈?」

雍博文拍著頭道:「沒什麼事情了,其實我本來也沒有醉得太厲害,只是實在是喝不動了,故意裝樣子,這樣就沒人給我灌酒了,你沒見著不知道,這幫傢伙都是一幫酒漏子,喝了好幾斤了也不見醉,真不知道是不是都修的酒仙法門。」說話間翻身坐起來,垂在地上的腳微不可查地往床下踢了踢,露出一個小小邊角的筆記本電腦便又往床底深處竄了竄。

艾莉芸皺眉道:「以後不要喝這麼多酒,酒喝多了傷身體不說,還有礙修行,人家敬你酒,你說自己不會喝不就得了,抗住一兩回,以後大家都知道你不喝酒,也就不會硬逼你喝了。」

「曉得了,下不為例,這不是頭一回出席這麼大的場合嘛,又是幫魚主席撐面子,怎麼也不能讓總會的那幫法師把咱們看扁了不是,要是跟咱們春城自己的法師,就不會喝這麼多了。」雍博文說著笑嘻嘻地湊過去道,「小芸姐,既然來了,那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自打從燕窩島回來,咱們兩個還一直沒有機會單獨相處一會兒呢。你看這裡多清靜,沒有小魚兒那幫傢伙當電燈泡,咱們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要不,先來啵一個吧。」撅著嘴就往上湊。

艾莉芸皺著眉頭抬手把他的腦袋推開,嗔道:「亂親什麼,聞聞你自己身上,臭死啦,誰要跟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我馬上去洗澡!」雍博文立刻領會領導意圖,噌地跳起來,邁步就往衛生間走,剛走了一步,就見腳前地面嗖地冒出一個黑影,這一腳沒邁出去,正絆在這突然冒出來的黑影上。他本來喝多了酒反應就有些遲鈍,這被一絆,登時摔了個狗嗆屎,一頭撞在地毯上,幸好那地毯柔軟,不然的話雍大天師又沒有練過鐵頭功,少不得要撞個鼻青臉腫,嚴重的只怕要頭破血流了。

便聽兩個聲音同時發出「哎呀」慘叫,突然冒出來的魚純冰捂著被踢到的額頭,愁眉苦臉地低聲道:「老雍,你想踢死我呀!」瞧起來卻是沒什麼大礙的。

艾莉芸嚇了一跳,趕緊跑到雍博文旁邊,把他扶起來問:「怎麼樣,有沒有事?」

雍博文捂著鼻子,瞪著魚純冰,怒火簡直要把整個金鼎軒的房頂都要燒穿了,吼道:「死丫頭,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我房間裡來幹什麼?」

魚純冰噌地跳起來,一個箭步竄到雍博文身旁,抬手把他的嘴給捂上,賊頭賊腦地壓低聲音道:「小聲點,小聲點,是我不對,老雍,不,雍大老闆,雍大天師,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小女子這一回吧,我就在你這裡躲一會兒,避避難。」討好地笑著,小心翼翼地挪開手。

雍博文就是一愣,還是頭一回見到魚純冰如此低聲下氣,道:「怎麼了?你吃錯藥了?」

「你才吃錯藥了!」魚純冰眼睛一立就要發脾氣,但一想自己的處境,立刻又軟了下去,嗲聲道,「你好壞啦,說什麼呢,人家才沒有吃錯藥呢。」

雍博文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道:「果然是吃錯藥了。」

艾莉芸卻是笑道:「小魚兒,你是想躲開你門外那個人嗎?真是想不到啊,我們兩個還真有緣份,居然有同一個未婚夫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娶不嫁正合適

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但艾莉芸臉上的神色卻是似笑非笑,看起來很有些不懷好意。

魚純冰吐了吐舌頭,拉著艾莉芸,軟聲道:「小芸姐,這事兒人家不好意思開口嘛,本來想以後再找個機會跟你說的,誰知道這傢伙突然就跑過來了。」魚大小姐冰雪聰明,一看艾莉芸的神情,就知道這位姐姐是有興師問罪的心思——她一早就認識古俊鳴,而且還大有瓜葛,卻在明知道艾莉芸是逃這位古少宗主的婚約的情況下,不盡早說出這件事情,弄得現下這情況如此被動,若是古俊鳴知道她就是艾莉芸的話,還指不定鬧出什麼妖蛾子來呢。

雍博文慢了一拍,這時才醒悟過來,道:「怎麼,古俊鳴在外面?哈,這傢伙可當真花心,跟小芸姐有了婚約,又去誘拐無知少女,還都是從小培養出來,呃……小魚兒,你跑我房間裡來幹什麼,還不快去找你的未婚夫好好聊聊,你們兩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又私定終身,如今應該正是戀姦情熱,現在有了機會,還不好好粘乎一下,訴訴別情,我看你們兩個般配的,等到了年紀,就快點把事情辦了吧,也省得讓人家古少宗主等得心焦不是。」雍大天師為了自己的幸福,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家的副總打包送人了,說話間跳起來就要去開門。

魚純冰大怒,一把扯住雍博文,壓低聲音道:「你要是敢開門,我就告訴他小芸姐是他的未婚妻這件事情!」

雍博文冷笑道:「我還怕你告訴他嗎?」言下頗有些不屑。

魚純冰立刻知道自己這威脅用錯地方了。在雍博文看來,這件事情古俊鳴早晚都會知道,他既然敢做出拐別人未婚妻的事情來,自然也就不會懼人家未婚夫追殺上門,此時又在春城地盤,早點挑明,早點瞭解,還有主場優勢,只怕他是巴不得要這樣做。

其實,雍博文卻沒有想這麼多,他只是覺得魚純冰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威脅,卻也不會真把這件事情講出來,從心底來說,雖然因為艾莉芸兩情相悅才拐人,但總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心虛,若是能不主動挑明,他自然樂得多裝一陣子糊塗。

倒是艾莉芸忙拉住兩人,勸道:「不要衝動,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這件事情最好從長計議,能妥善解決最好。」

雍博文咧嘴一笑,道:「沒問題。」猛得一把拉開房門。

正不停按在隔壁房門的古俊鳴愕然扭頭,正看到幾乎要抱成一團的三個人。

雍博文極力伸出腦袋招呼道:「古少宗主,晚上好。」

魚純冰和艾莉芸只好訕訕地鬆開手,站到一旁。

古俊鳴驚喜地道:「小魚妹妹,你住這個房間,我說你怎麼一直不應鈴,原來是前台說錯了房間,等回頭我去投訴他。小魚妹妹,你一定想我了吧,我們進去聊……」

被無視的雍博文只好舉起手,攔住想要擠進房間的古俊鳴,道:「古少宗主,這是我的房間。」

古俊鳴的目光這才落到雍博文身上,有些疑惑地道:「你是哪位?為什麼會在小魚妹妹的房間裡。」然後目光越過雍博文,看到艾莉芸,又有些奇怪地問,「你不是雍博文的未婚妻嗎?怎麼會有小魚妹妹房間的鑰匙。」

雍博文再次聲明,「這是我的房間,你沒按錯門鈴,那個就是小魚兒的房間。」

「那你是哪位?為什麼小魚妹妹會在你的房間裡。」古俊鳴的目光充滿了疑問。

「這是我的未婚夫雍博文。」艾莉芸往雍博文身邊靠了靠,努力讓兩人貼到最親密的程度。

「原來雍大天師!久仰,久仰!」古俊鳴一臉恍然,連忙沖魚純冰招手,「小魚妹妹,快出來吧,不要打擾人家未婚夫妻獨處。」說完就去拉躲在雍博文身後的魚純冰。

魚純冰往後縮了縮,掃了一眼雍博文,覺得這個傢伙很有些興災樂禍的意思,咬了咬牙,道:「什麼未婚夫妻,你知道這是誰嗎?」

「小魚兒!」

雍博文和艾莉芸幾乎同時叫出聲,卻沒能阻止魚純冰說出來。

「她是艾莉芸!」

古俊鳴一臉愕然。

艾莉芸乾笑著擺了擺手,「你好,古少宗主,我是艾莉芸。」

雍博文怒視魚純冰。

魚純冰衝著雍博文皺了皺鼻子,做了個鬼臉。

古俊鳴終於出聲,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就是艾莉芸?龍虎山十一代首徒,艾家門的親侄女,與我指腹為婚的那個艾莉芸。」

魚純冰插了一句,「如假包換,肯定沒錯。」

「你是雍博文大天師的未婚妻?」古俊鳴又問了一句。

「沒錯!」

艾莉芸簡單地回答了兩個字,突然發覺自己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心虛,反而回答得理直氣壯。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說不上對錯,更何況用雍博文的話來說,他們兩個的這次私奔是抵抗封建包辦婚姻的正義之舉,既然是正義的,那怎麼做怎麼說都應該是理直氣壯的。

古俊鳴微一皺眉,不悅地道:「既然你已經與雍博文大天師訂了婚,為什麼還要與我訂婚,這腳踏兩隻船的行為很不好,很不好。實話告訴你,我心裡只有小魚妹妹一個人,絕放不下另外一個,我絕不會放棄小魚妹妹娶你的!」

艾莉芸大惱,怒道:「你這話說反了吧,明明是你已經與小魚訂了終身,為什麼還要去龍虎山提這門親事,要不是你們天羅宗突然寄過信來說要完婚,誰還記得二十多年前兩個老糊塗的信口開河?明明是你在腳踏兩隻船,居然還敢倒打一耙!」一怒之下,親姑姑也成老糊塗了。

古俊鳴抗聲道:「這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以前別說見過你,連你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是父親突然間跟我提起這件事情的,可是我心裡已經有了小魚妹妹,自然是不會答應的,父親卻說龍虎山那邊一直在等我們履行婚約,我們天羅宗不能做言而無信之輩,非要拉著我上龍虎山。我早就做好準備,到時候就直接拒絕,哪怕是死,也不答應!」

雍博文打了個哈哈,攔在爭執的兩人之間,笑咪咪地道:「別吵,別吵,我已經聽明白了,你們根本沒什麼可吵的嘛。你……」一指艾莉芸,「非我不嫁,是約不肯嫁古少宗主的。你……」又一指古俊鳴,「是非小魚兒不娶,死也不肯娶小芸姐,既然這樣,那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還有什麼可爭的,誤會,都是一場誤會,這說開不就得了。古少宗主,你看這長夜漫漫,春宵苦短,我們大半夜的何必站在走廊裡說這些事情,不如你抱你的未婚妻,我抱我的未婚妻,我們各自回房,各幹各事兒,各說各話怎麼樣?」

第一百八十五章 門庭若市

「對啊!」

古俊鳴一拍額頭,喜道:「雍大天師說得果然有道理,小魚妹妹,我們回去聊吧,不要耽誤人家時間。」又伸手去拉魚純冰。

「等一下!」魚純冰一把拉起艾莉芸道:「小芸姐,都這麼晚了,你肯定不方便回去休息,不如跟我擠一個晚上吧。」轉而對古俊鳴義正言辭地道:「古大哥,都這麼晚了,我們兩個孤男寡女單獨呆在一起,要是傳出去多不好,別忘了我還沒成年呢。你看,小芸姐跟老雍這麼多年了,還知道守禮自持,這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我們還年輕,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整天粘在一起,要發奮圖強。對了,不是說這次全國大會打算提名做進理事會嗎?好好表現,努力爭取!不要讓這些無足輕重的事情影響你。現在快點回去休息吧。」趕雞一般連連揮手,就差著喊兩聲「哦嘶」了。

「誰要守禮自持了!」

雍博文差點沒一嗓子喊出來,幸好懸崖勒馬,才算沒發生心聲外洩的事情,咬著牙狠狠瞪著魚純冰。

魚純冰只當沒有看到雍博文那殺人般的目光,雖然很堅定地看著古俊鳴,可拉著艾莉芸的手卻是偷偷輕晃,懇求的意味表露無疑。

「可是……」古俊鳴還有些不甘心,扶了扶眼鏡,還想爭取一下。

艾莉芸勸道:「古少宗主,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嘛,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和小魚兒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何必急在這一晚兩晚。就像小魚兒說的,她畢竟還沒有成年,晚上留宿你一個男人,傳出去多不好聽啊。雖然時代不同了,社會的觀念很開放,但我們畢竟都是出身大派世家的子弟,有些影響還是要顧忌的。」當然勸別人的時候,自然就不需要把自己以前跟某人摟摟抱抱過夜,還差點擦槍走火,這種事情就沒有必要提了。至於剛剛她打算怎麼過夜的想法也不用逢人就告訴。

古俊鳴無奈只得百般不願地道:「既然這樣,小魚妹妹,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再好好聚一下。」戀戀不捨地望著魚純冰,那意思很明顯是在表示,「你留我一下吧,你留我一下吧。」

魚純冰有些不耐煩地道:「好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我最近很忙的,有好大一家公司靠我經營呢,哪像你這麼輕閒自在,整天什麼都不用做。快點回去吧,我困了,想睡覺了。」

古俊鳴只好轉身離開,上了電梯返回自己的樓層。他站在電梯裡越想越不是心思,琢磨了半天,忽地恍然醒悟,拍掌道:「我明白了,小魚妹妹是生氣我不求上進,你聽聽她都怎麼說的,又是讓我努力爭取當上全國理事代表,又是說她自己在經營好大一家公司,還說我什麼都不用做,輕閒自在……她是這提醒我呢,男兒當自強,怎麼也得打拼出一翻事業來,才有資格娶她。對了,她肯定是這個意思,想要激勱我天天向上!」他自覺得深刻理解了魚純冰的意思,不禁興奮地揮了揮拳頭,掏出手機給魚純冰播了過去,一接通就大聲道:「小魚妹妹,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你就等著期待我的好消息吧!」

「呃……好,好你明白就好,那就好好努力吧,加油,不要讓我們大家失望啊!」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的,再見,晚安,快點睡覺去吧,我困了!」

魚純冰掛上電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明白什麼了?怎麼突然就跟磕了藥一樣?」一抬頭,卻見雍博文正鬼鬼祟祟地拉著艾莉芸往房間裡躲,還躡手躡腳地想把房門關上,連忙上前一把推住門,道:「你想幹什麼?」

「這麼晚了,當然是休息啦。」雍博文使勁想把門推上,奈何魚純冰個頭雖小,力卻大,頂著門紋絲不動,只好勉為其難地解釋道:「你看,我們都幫你把你夫婚夫應付走了,你還想怎麼樣,也該讓我們睡覺了吧。明天可還得陪著那幫總會的老爺繼續視察呢。」跟著又刻意壓低聲音,湊到魚純冰耳旁,低聲道:「大小姐,識趣點好不好,雖然你還不到十八歲,但有些事情也應該明白,不要那麼不解風情,我們兩個自打見了面,還一直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呢,你也不好意思攔在中間吧。更深的我就不說了,少兒不宜,少兒不宜,哈哈,哈哈……」

「胡說些什麼呢!」

艾莉芸臉上掛不住了。要是沒有人發現的話,就這麼偷偷摸摸躲在房間裡,無論幹什麼出格的事情她也能接受得了,反正都跟著私奔了,剩下那點事兒那是遲早要做的,可問題是現在已經被人發現了,她可沒有雍博文那厚臉皮,可以當著個小女孩兒的面說什麼要干少兒不宜的事情,當下輕推了雍博文一把,道:「你喝了那麼多酒,快點好好休息吧,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我就在隔壁。」

魚純冰打開房門,先把艾莉芸讓進去,這才衝著雍博文得意地一笑,然後從小鼻子裡哼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死色狼,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不等雍博文做出反擊,做了個鬼臉,竄進屋去,把門關死。

「什麼啊,什麼啊,我和小芸姐怎麼著,關你什麼事情!」

雍博文不敢大聲嚷嚷,生怕驚動其他住客,那可就丟大人了,只能不爽地低聲嘟囔,返身回到房間,關好門,回到床邊,彎腰把床下的筆記本電腦和鬼魂轉換器小心翼翼地拿出來。

電腦上正聯接視頻對話,那一邊的五十鈴嘉兵衛仍在耐心地等待著他的命令,而此刻正在公司的魏榮已經遠程控制了他的電腦。

遠距離傳輸的準備已經做好,如果艾莉芸再稍晚來一會兒的話,在房間裡就只能看到電腦,而雍大天師本人則已經遠在澳大利亞了。

「疏忽了。」

雍博文抹了把汗,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大意,居然沒做任何防範措施就想偷渡澳大利亞,這一回不敢再馬虎,先把房門反鎖好,確保不會再有人拿鑰匙打開,又掏出符菉貼在房間角落隱蔽處,將整個房間封鎖,以防備有人用奇門遁甲之術潛進來。

一切準備妥當,雍博文坐回到筆記本前,正要把許可下載下來,門鈴聲卻突地響了起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訓斥

「靠!大半夜的這又是誰啊!」

雍博文惱火地一捶床,讓待命的兩人再等一會兒,趕緊地收拾一下,把一應東西重新塞回床底下,這才起身去開門。

舒香真和陸飛站在門外。

這兩個沒太多關係的兩個人大半夜跑來幹嘛?

雍博文便直接問:「兩位有什麼事情嗎?」說完還特意抬起手錶瞧了一眼,嗯,已經十二點多了。

「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舒香真笑道,「本來以為你喝多了,還想再晚一會,等你醒醒酒再過來,不過剛才阿飛聽到了走廊裡的動靜,知道你已經清醒了,所以我們就過來,進去說吧。」說完,也不等雍博文讓,就跟回自己家裡一直,邁步往裡走。

雍博文下意識斜退一步,沒來得及說什麼,舒香真就已經走了進去,陸飛微笑道:「打擾了。」也跟著進去了。

進到房間,三人落坐,舒香真道:「明天視察團看完老魚的生產基地就會前往瀋陽,視察他們妖界之門的建設進度,所以有些話必須得今晚跟你說。」

雍博文奇怪了,自己跟他們兩個人白天剛見一面,以前也沒什麼瓜葛,他們能有什麼事情非得跟自己當面說不可,除了是跟艾莉芸有關,不由心中一緊,忙問:「是和小芸有關的事情?」暗想不是說她不管這事兒嘛,怎麼突然又關心起來。

「不是這件事情。」舒香真心中便有些瞧不起雍博文,男子漢大丈夫整天的心思就繞在這點兒女情長上,也太沒出息了,「是關於你的。」

「關於我的?」

「你也知道再過一陣子,總會就將召開新一屆的全國法師代表大會,到時會對現在的常任理事會進行換屆改選,我已經連任了兩界常任理事,按規定不能繼續擔任,所以決定推薦陸飛競選常任理事,接替我在總會中的職務!」

說完這句話,舒香真便緊盯著雍博文,想看看他有什麼表現。

雍博文的表現很迷茫。

舒香真選陸飛做接替人,跟他有什麼關係?

「呃,挺好的,陸道兄年輕有為,出類拔萃,那個……挺合適的。」雍博文笨笨磕磕的誇了陸飛兩句,表示對此沒有意見。

舒香真追問:「你沒意見?」

雍博文道:「沒有,我能有什麼意見,這事兒跟我沒什麼關係吧。」

舒香真下意識與陸飛對視了一眼,似乎有點奇怪。

陸飛便道:「怎麼雍道兄不知道嗎?魚掌門打算推舉你做常任理事。」

雍博文搖頭道:「不知道。不過,這跟舒師叔推薦陸道兄有什麼關係嗎?」心中卻暗自琢磨,這事兒也沒人告訴我啊,回頭得問問魚主席才行。

舒香真微微皺眉,「你何必裝糊塗,明知道我們的力量只夠全力推動一個新人入常。」

「什麼?」雍博文是真糊塗了。

陸飛卻道:「舒師叔,應該是魚掌門還沒有告訴雍道兄吧。雍道兄畢竟是新加入協會的,以前也不是跟魚掌門的人,這種機密,魚掌門怎麼也不會告訴一個外人。」

機密?雍博文眉頭一挑,看起來這舒香真和魚承世之間大概是有點貓膩。不過,他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自己一身的麻煩還沒解決呢,哪有閒心管別人的事情,便連忙點頭道:「舒師叔,你可是弄錯什麼事情了,我真不知道這些事情,魚主席也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什麼。」

舒香真輕輕敲了敲沙發扶手,皺眉凝思片刻,果斷的站了起來,道:「是我魯莽了,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既然這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小飛,我們走吧。」

這來得稀里糊塗,走得也是莫名其妙,不過雍博文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也沒心思多想這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連忙站起身把兩人送出門外。

舒香真和陸飛的房間也是挨著的,兩人返回住處,都進了舒香真的房間,陸飛便笑道:「看起來,這雍博文實在算不上是什麼,魚掌門根本就什麼都沒有告訴他……」

「你剛才那麼說是什麼意思?」舒香真冷冷地打斷了他,神態頗有些不悅。

「什麼?」陸飛一臉糊塗。

舒香真斥道:「別裝糊塗,為什麼說雍博文外人這些話。這很容易讓雍博文對老魚產生芥蒂,雍博文是老魚力推出來的代言人,這絕對不會錯的,否則他也不會特意傳書師傅,通報這件事情。這些東西,他遲早都要知道。老魚現在不告訴他,大概是有其他的想法,你剛剛那些話不是在挑撥雍博文和老魚的關係嗎?」

陸飛辯解道:「我沒有多想,只是想到就順嘴說出來了。」

「好了,你就是愛耍這些小聰明,覺得雍博文一沒戰績,二沒家世,剛一加入法師協會就地接當上了紫徽會員,心裡很不服氣,是不是?覺得要是魚承世肯支持你,你也早就能當上大天師,早就能成為常任理事了,是不是?」

「是!」陸飛見舒香真斥問的直接,也不含糊,直接就承認了,「我不服氣。我出身太乙上清派,又多年征戰,出生入死,這才得到了今天這些,可至今還只是個紅徽會員。雍博文只是捉了些鬼,之前連會員都不是,入會就能直接成為紫徽,憑什麼?還不是靠魚掌門力挺,我就不明白,我哪點不如雍博文,在協會中有聲望,有戰績,還有太乙上清派背景,支持我不比平白挺起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新人要強得多?雍博文是新會員,又沒有多少拿得出手的戰績,還是北方背景,這些加起來,想成為常任理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魚掌門是不是讓鬼迷了心竅,才會……」

這就好比玩遊戲一般,一個遊戲高手,註冊沒多長時間,靠著自己的努力,打怪爆裝備直線升級,很快就要升到滿級,是所有玩家心目中的高手名人,可這時候突然冒出來的一個開外掛的,註冊號就是滿級!這簡直就是對辛苦練級高手的一種絕大嘲諷,怎麼能不讓他滿是怨氣!

「夠了!」舒香真輕斥一聲,打斷了陸飛,「你心裡有怨氣我明白,這些你可以跟我說,也可以當著老魚的面跟他說,但絕不能因為怨氣,就搞小動作,破壞內部團結!我希望你時刻記住,我們是一個整體,現在這點爭執,只是內部矛盾,需要協調溝通!而不是爭鬥!這次改選事關重大,只要能把你推入常任事理會,我們就擁有了半數發言權,你明白這其中的意義嗎?這是自我們加入法師協會以後,二十多年的努力才達成的,也是我們達成最終目的的重要一步。我不希望什麼人因為個人的怨氣而影響整個大局!我想,師傅他們也絕不想看到這種事情!」

「對不起!」陸飛低下頭,不讓舒香真看到他憤恨的神色「我會注意的。如果我剛才的話會有什麼不好影響的話,我想向魚掌門解釋一下比較好。」

「知道錯就行了,這件事情還是由我跟老魚講比較合適,雍博文這人我不太瞭解,只希望他不是那種太小肚雞腸的人就好。」舒香真擺了擺手,示意陸飛坐下——在這之前,因為是處於挨訓狀態,陸飛一直沒敢坐。

「小飛啊,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看事情不要太過斤斤計較,要把眼光放長遠。雍博文入會就是紫徽不見得件好事,最起碼的一點,他沒有任何根期,就好像一朵在懸崖上開得燦爛無比的鮮花,再引人注目,一陣大風過去,就會被吹得無影無蹤。而你這些年已經在協會裡打下了牢固的根基,只要不犯大錯,遲早是要進常任事理會的,而且是實打實的實權理事,雍博文就算被硬挺進了常任理事會,依然不會有任何話語權,充其量也就是老魚的一個傳聲筒罷了,這種關係是相當危險的,在那個位置上呆得久了,接觸的權勢層面多了,再甘心平淡的人也會變得不甘,更何況這雍博文開公司、通地獄怎麼也不像是個肯老老實實做人傀儡的角色,以後他和老魚的關係一定會出問題,這也是我不贊成支持他的主要原因。他,畢竟還算不是上我們的人……」

舒香真勸了一陣,見陸飛雖然貌似恭敬地聽著,但眼神略有些游離,顯然並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不禁暗暗歎了一口氣,年輕氣盛這個詞可不是說說好聽的,現在陸飛顯然鑽進了牛角尖,一門心思想跟這個突然間崛起搶了他全部風頭所有光彩的雍博文較一較勁,而能否成為常任理事就成了他想要較勁的戰場。這人要鑽牛角尖的話,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勸得出來的,只能慢慢勸解。這些年陸飛實在是太順了,沒受過一點挫折,以至於傲氣越來越足,或許通過件事情讓他受些挫折也是好事兒。

想及此處,舒香真也就沒了繼續勸解的興致。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陸飛早就在等這句呢,一聽連忙站起來,衝著舒香真一鞠躬,道:「舒師叔,你的教誨我記下了。」這才轉身離開。

打發陸飛離開後,舒香真沉吟片刻,拿出手機打了一個號過去。

「妹子,有事兒?」聽筒中傳來魚承世那豪爽的聲音,伴隨著聲音傳來的,還有一陣陣刺耳的噪聲。這大半夜的,魚主席居然也沒有睡,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麼,不過他們這些法術幾天不睡向來是沒什麼影響的,經常後半夜干私事兒。

「魚大哥,剛才我帶陸飛去見了雍博文,本是想聽聽他對於做常任理事的想法,誰知道……唉,是我太冒失了。」

「你是想勸雍博文放棄,不要妨礙陸飛吧。」魚承世的聲音沒什麼變化,似乎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哈哈大笑,「妹子,這你可就失算了,這件事情我根本就沒對雍博文說,原是想看看具體情況再定的。」

「當時因為有點吃驚,所以我多說了一句話,說是這些機密的事情大哥你不會對外人亂說,說過之後我就有點後悔,這也太傷了,也不知道雍博文會不會往心裡去。」

「你說的?就你那說一個字兒都得尋思半天的性子還能說這種話?是陸飛那小王八蛋說的吧,嘿,我當初就說過,這小子看著聰明伶俐,其實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小聰明。」

「魚大哥,是我說的!」

「行了,行了,既然你願意擔下來,那就算了。你也不用擔心,雍博文那小子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兒,心胸大著呢,用不了明天早上他就會忘掉。」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

「你放什麼心?我跟你說明白,這次我是一定要挺雍博文做常任理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你要是想挺陸飛,那咱們就各憑本事,看誰能耐大也就是了。」

「魚大哥,雍博文不合適……」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有些事情你想差了。第一,雍博文不是我的傀儡,現在是我正式的合作夥伴;第二,挺雍博文成為常任理事,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有些事情你師傅既然沒告訴你,我也不方便說,就先給你透個氣兒,其實這事兒我也是後來才琢磨過來的。我魚承世現在是有錢有勢,到哪兒去任誰都得給我個面子,在幫雍博文訂級這上面也出過大力,但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紫徽如果光靠有錢有勢就能爭到下來的話,現在世界上得有多少紫徽?別忘了,咱們本土總會根本就沒有確訂紫徽的權利,這個權利在國際總會那邊!其實當初我力挺雍博文申請紫徽上報的時候,也沒想過能成功,不過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到時候可以退一步,爭取到紅徽。誰知道報上去,國際總會就批下來了!」

「你是說雍博文有國際背景?那就更不能用他了……」

「原來我也是有這個擔心,不過後來知道他其實是太平道老雍的孫子後,我也就不擔心了,論起和西邊那幾家的血海深仇,誰能與太平道比?這裡面的恩怨糾纏,可不會因為老雍衝冠一怒大殺一場就能了結得乾乾淨淨!」

「太平道怎麼會有國際背景?」

「這事兒得問你師傅了,我可不好說什麼。不過,我猜你師傅的意見肯定也是扶雍博文上位吧,難道你信不過你師傅?」

「師傅畢竟常年在山上呆著,與這邊接觸太少,對實際情況的瞭解遠不如我,既然我有全權處理這邊的事情,那這件事情我就一定要自己作主!」

「既然這樣,那也就沒啥可說的了,各憑本事吧。」

「好,我也想看看你倒底能動員起多大力量,就讓我們斗這一回!」

第一百八十七章 準備捉人

「真是了不得,這麼年輕就能自己闖出這麼大的名聲,現在還要當常任理事了,難道是有傳說中的主角光環?」

雍博文對於舒香真說的那些話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對陸飛年紀輕輕就能闖出諾大的名頭來,還是相當羨慕且佩服的。至於他自己,就算魚承世真打算推薦他當那個常任理事,他也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自己事自己知,人得有自知之名,全國目前統計在冊的註冊法師有上百萬,而常任理事只有五十個,不是一方梟雄,就是一派掌門,無論哪一個站出來,都是跺跺腳都能震得一方地皮亂顫的主兒。可他呢,除了掛著個大天師的名頭比較好聽,其他方面可以說根本就沒有能拿得出手來的。這要是不自量力地去選什麼常任理事,大抵會被旁人笑話死吧。

「不管了,還是先忙點正事兒吧!」

雍博文把這件並不是很緊要的事情放到腦後,重新拿出電腦和鬼魂轉換器,接駁好後,想了想覺得不放心,到門口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上,這才重新關好門,又把防盜鏈掛上,然後貼張符在門後,安排妥當,回到電腦前面,將已經待命多時的許可下載到房間中。

現在許可已經是雍大天師秘密行動的專用運載鬼魂。對於自己能參與這麼重要的事情且被老闆信任,許可還是相當高興的,而且把嘴巴守得很嚴,沒有對任何一個鬼魂同事說起。

「開始吧。」

雍博文對著公司裡待命的魏榮下達了行動命令。

傳送目的地,澳大利亞,悉尼。

這次行動並非心血來潮臨時決定,而是早在數天前就已經做好了計劃。

遠在澳大利亞的五十鈴嘉兵衛經過艱苦努力,成功吊上了克裡斯蒂安?裡奇,這些天來一直在跟蹤他,並時時向雍博文通報其行蹤。

在電視上做了公開道歉的克裡斯蒂安這些天來一直呆在悉尼,整日留戀於賭場、夜店,過著那種富家子典型的醉生夢死的生活,頹廢到了極點。他的身邊整天跟著四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高級法師做為保鏢,這四個都是很典型的巫師,兩個擅長攻擊的火法師,一個精於保護的土法術,還有一個急救的水法師。裡奇家族本身就是巫師公會在澳大利亞的一支分支,當年本是法蘭西的一個顯赫巫師家族,只因得罪了號稱巫師皇室的貝阿家族,又在大革命時站錯了位,在法蘭西再無立足之地,被流放至澳大利亞。這背井離鄉,流亡蠻荒本是一件大慘事,但裡奇家族卻因禍得福,在這新開闢的一方天地中混得風生水起,最終掌控了整個澳大利亞術法界,隱隱間也有一方王者的風範,這卻是其在法蘭西混再多年也得不到的。在澳大利亞,也只有裡奇家族才有這般手筆,能動用四個高級法師當保鏢。

得到這些情報後,雍博文決定先從克裡斯蒂安?裡奇這裡下手。

此次行動的目標是生擒克裡斯蒂安?裡奇,從他那裡挖出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收購那麼多女孩兒的目的是什麼。

正好撞上總會視察團來視察,讓雍博文對於是否按計劃行動產生了猶豫,曾想推遲兩天。

但從五十鈴嘉兵衛那裡傳來的一個消息最終讓他下定了行動的決心。

克裡斯蒂安?裡奇的隨身保鏢接到了來自會長古德裡安的指示,將於第二天帶克裡斯蒂安返回堪培拉。

雖然整個澳大利亞術法界活動的重心在悉尼,但堪培拉畢竟還是協會的中心,若是克裡斯蒂安回到堪培拉後,就躲進協會重地不出來,再想捉他可就千難萬難了。

拿定主意後,雍博文就得給自己創造一個獨處的機會,以方便行動。

所以他在晚宴上裝做喝多,本以來可以提前離開,誰知道魚承世卻很關心地幫他安排了酒店房間。

雍博文只好冒險在酒店房間裡行動,但又擔心夜不歸宿會被艾莉芸責罰,便先打電話通知她,誰知道艾莉芸竟是不放心直接殺了過來,若不是魚純冰出來攪得這麼一下,那雍博文今晚的這個計劃可就泡湯了。

這一晚上雖然陰差陽錯耽誤了不少時間,但總算還能按計劃行動。

接到命令的魏榮操縱電腦將雍博文傳送到遠在悉尼酒店中的電腦裡,再由五十鈴嘉兵衛解壓下載。

五十鈴嘉兵衛選擇的落腳地點是瑞士酒店,位於市場和喬治街的拐角處,在市中心購物區,在劇院對面,離海德公園僅一個街區。維多利亞女皇大樓、皮特街市場、悉尼塔、情人港、水族館等等著名景點都在附近,地理位置相當優越,條件設施也好,什麼健身房、游泳池、賭場應有盡有。

當然了,五十鈴嘉兵衛選擇住在這裡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條件好,而是克裡斯蒂安?裡奇就住在這家酒店。

此時的悉尼正是午夜兩點多,窗外燈火璀璨,好一個不夜城的華麗景象。

「克裡斯蒂安?裡奇住在二十一樓的總統套房,每天夜裡都會在夜店泡到凌晨三四點鐘才會回來,往往會帶著不同的女伴,回來後就會在房間裡與女伴消磨一整個白天,直到傍晚才會離開,先到賭場去賭到午夜,然後再去夜店,這些天他都是這麼過來的。那四個法師保鏢都很盡責,總是寸步不離克裡斯蒂安左右,每天都會對住處進行檢查。不過,克裡斯蒂安帶女伴回來之後,他們就不會在旁邊看春/宮表演。一般情況下,會分成兩班,一班休息半天,另一半在臥室外職守。如果要動手的話,這是最好的時機。」

五十鈴嘉兵衛如此建議。

「怎麼能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我時間很緊,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回去。」

「這家酒店的服務經理叫小淵真野子,很巧的是以前在日本的時候,我幫過她,這次這些情報都多虧她幫忙才能弄得這麼清楚。」

「她可靠嗎?與術法界有沒有瓜葛?」

「可靠,我對她有救命之恩,當年要不是我幫她出逃,她早就死在日本了。她是個很知恩圖報的人,絕對可以相信。她這些天值夜晚,每晚克裡斯蒂安回來的時候,她都會偷偷打電話告訴我,我們現在只需要等她的消息就可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陷阱

五十鈴嘉兵衛不僅僅是個砍的好手,在被法師破門滅家之後,他就一直在琢磨著如何對付法師。

做為一個不會任何法術的普通人,有再快的刀也無法正面對抗一個法師,哪怕是一個低級法師,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暗殺。

暗殺是一個技術活,搜集刺殺對像情報、踩點佈置、出手時機……無論哪一項出了差錯,都可能導致失敗,而對於一個暗殺者來說,失敗多半就意味著死亡。

而成功暗殺過十幾名日本法師的五十鈴嘉兵衛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相當成功的刺客了。

現在,他把自己當初所學的這些東西都用在了為雍老闆服務上。

其實也和當年做暗殺時差不多,搜集情報、踩點佈置、選定時機……唯一不同的是最後出手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現在的老闆。

本來雍博文是想自己施法穿牆潛進去的,對於他而說這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只要從五十鈴嘉兵衛房間的窗戶跳出去,沿著外牆往上爬到克裡斯蒂安的房間外,連窗子都不用破壞,直接施展穿牆術進去也就是了。

但五十鈴嘉兵衛卻不同意這個莽撞的作法。他認為既然克裡斯蒂安已經在這個房間住了這麼些天,那麼他的保鏢很可能在房間裡佈置了安全監控設施,如果雍博文冒然進去,很可能會觸發這些設施,引起遠方的保鏢警覺。

雍博文以前除了接觸過一個克裡斯汀?安德魯斯?馬卡伊門?費爾南德斯?巴克列薩?貝阿外,再沒有跟西方的法師對過手,對他們的瞭解僅限於國際法師委員會官方網站上的一些簡單介紹,對於這些西方法師有什麼手段,心裡差實沒底,聽了五十鈴嘉兵衛的建議深以為然,這才決定先對克裡斯蒂安的房間先進行探測。

每晚克裡斯蒂安回之前,他的保鏢法師都會先給總台打一個電話,訂一份豐盛的晚餐以及其它一些有情趣的東西,提前送到房間。

雍博文把一個法力探測器通過五十鈴嘉兵衛交給小淵真野子。這是魚承世公司生產的物品,也是魚純冰打包著在劍匣裡送給雍博文的。這東西專門用來探測法力波動情況,無論東西方法術,只要施展運轉,就會產生不同的法力波動,探測器收集到法力波動後,與芯片中存儲的信息進行對比,從而得出運轉中的法術屬於哪類,可能有什麼效果。

小淵真野子偷偷把法力探測器放在了給克裡斯蒂安房間送餐的侍應身上,侍應推著餐車進入房間,自然就會激活房間中留存的監控法陣,法力探測器即在同一時間收集監控法陣的數據進行分析。當侍應離開套房,法力探測器感應不到法力波動,就會自動停止收集,改為將分析的數據傳送到樓下雍博文的電腦上。

根據探測器分析,克裡斯蒂安的房間中共有四套不同功能的法陣,都是監控防範,卻沒有攻擊類的法陣。探測器將收集到的數據傳到電腦上,由專門的分析軟件進行分析,給出法陣的構成、功能、設計原理,以及破壞、屏蔽的手段。

雍博文依法施為,輕輕鬆鬆地躲過防範法陣,潛入臥室,隱身在天花板上方。

澳大利亞時間凌晨四點二十分,克裡斯蒂安回來了,跟在他身邊的還有兩個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孩。

在幾個人嘻笑摟抱著走進臥室前,兩名法師搶先進入,對整個臥室做了簡單的檢查,天花板、床下都是重點檢查位置,只不過他們的時間有限,只是使用法術器械做了簡單的掃瞄,沒能發現已經施法將自己隱蔽起來的雍博文。即使只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克裡斯蒂安還是很不耐煩地大聲催促,把兩個盡忠職守的法師趕了出去。

對已經擺好的豐餐晚餐或者說是早餐,克裡斯蒂安沒有一點興趣,摟著懷裡的年輕女孩兒就往床上倒,三個人很快就興奮地滾作一團,身上的衣物被撕扯得滿屋亂飛,最終變成三條光溜溜的肉/蟲,在昂貴的被褥間翻滾喘息。

雍博文按耐住性子,使出六耳神通術監聽。

那四名法師保鏢在客廳裡輕鬆地閒聊,當克裡斯蒂安和那兩個年輕女孩兒開始劇烈喘息的時候,其中兩名法師終於站起身離開了客廳。

雍博文悄悄穿過天花板間隔,整個人好像壁虎一樣緊貼在天棚上,掏出三張迷魂符祭了出去。

在床上扭動的三個人很快就沒了動靜。

這讓雍博文不禁小小的鄙視了克裡斯蒂安一把。

再怎麼說你也是一個法師啊,就這麼連點反應都沒有就讓人給黑過去,也未免太水了一些。

當然這樣對雍博文是最好的,能省得下很多麻煩。

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下去,扛起克裡斯蒂安就走,神不知鬼不覺,等到外面的法師覺出不對的時候,他已經早就帶著人返回春城了。

事情簡直太順利了。

雍博文按捺住心頭的喜悅,悄沒聲息地落到床邊。

床上三人赤/裸地擁在一起,手足糾纏,都快分不出個數來了。

雍博文上前將使了好大力氣才分開三人,把兩個女人推到一邊,捉住克裡斯蒂安的肩膀,猛一發力,將他整個人扛到肩上。

明明已經昏迷過去的克裡斯蒂安突然睜開了眼睛,咧嘴一笑,身子一扭,手腳好像蛇一般緊緊纏在雍博文上半身。

幾乎就在同時,那兩個女孩兒自床上翻起,彷彿水面上的水蛇,貼著被褥快速游動,四手齊出,牢牢地控制住了雍博文的雙腿、腰部。

************************俺是悲慘的分割線****************************

太悲慘了。

昨天下鄉,早上走到半路,車子就拋錨了,我們一車人在冰天雪地的道邊上看了半天的雪景,又窩在車上甩了好幾把撲克,總算把修車的給盼來,整整折騰了兩個小時才繼續上路。

接下來的事情更可怕了,在去下面村子的路上,車子居然打了滑,原地轉了兩圈多,好險沒翻進溝裡。

等忙完了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領導鑒於路面太滑,不敢冒險,拍板在鄉鎮住一晚。

今天晚上九點多就往回來,結果半路上車又拋錨了,可憐俺們吶,都凍成冰棍了,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一個個凍是連走路都發僵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澳大利亞恐怖襲擊事件(一)

「中計了!」

雍博文腦子裡堪堪冒出這麼個想法,就立刻奮力一振身體,貼在身體暗處的符菉立時發作。

在身上時刻備著幾張隨時可以觸發的符菉幾乎已經成了雍博文的習慣,這次在行動前,他特意把身上上符菉做了調整,以火符和風符為主,以適合在室內作戰的需要。

這些符菉一旦動用,就意味著他陷入了貼身纏戰的危機當中,所以使用火風兩符即可以傷敵,又可以引發火災來製造混亂。

熊熊烈焰從身體各處冒出來,四下旋風突起,捲動火焰,刺目的光點如同潑濺出來的沸水般順著旋風的勢頭向四面八方飛去,無論落到哪裡都會在篷聲悶響中,化為一片烈焰。

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諾大的豪華臥室就已經化為一片火海。

室頂的消防栓在尖厲的警笛聲中開啟,將細碎急密的冷水灑向下方的火焰。

緊緊纏住雍博文的三人被突如其來的火焰燒得全身吱吱作響,刺鼻的焦糊味道伴著青煙飛速瀰漫。

三人發出驚慌的喊叫,但任那火焰如何燒灼,卻就是死死纏著不肯放手。

雍博文自身上預先貼了避火符,不用擔心以前用五雷護身咒那邊人己同傷的局面出現,見三人不肯撒手,暗暗發狠,默誦晴火咒,烈焰在咒法催動之下,就好像突然引燃了火藥桶一般轟的一聲爆開來,巨大的火球如同初升旭日般在房間中急速擴張,將所接觸的物事盡都吞噬。

待火焰稍斂,整個房間中已經看不到任何傢俱,只餘下一堆堆灰燼,四壁盡都被烤成了烏黑顏色,昂貴的壁毯與牆灰一併燒淨,露出乾裂的水泥表面。

緊纏在雍博文身上的三人首當其中,全都被燒成了焦炭般的烏黑顏色,重傷之下,再也纏不住雍博文,紛紛鬆脫摔落。

雍博文一把抓住克裡斯蒂安,邁步前衝,直撞向窗子。

事到如今,偷襲變成了明搶,自然不能再按原本計劃的那樣偷偷溜走,只能抓緊時間闖出去再說了。

這一番纏鬥說來話長,可實際上卻極為短暫,當真如電光石火般一閃即逝,從雍博文跳下來被纏住,到火燒臥室,擺脫糾纏,總共沒有超過二十秒,仔細算起來還是雍博文唸咒花的時間最長了。

雍博文堪堪衝到窗前,正待破窗而出,忽聽乓的一聲脆響,那窗子應聲粉碎,一道烏黑的光芒破窗而入,直射向他的胸口。雍博文大驚,一時不及停止腳步,只得將身子奮力向後倒仰,那烏光貼著他的面門嗚的一聲飛了過去,速度快得匪夷所思不說,還帶著一股子淡淡的腐臭味道。

緊跟著,一道又一道烏光接二連三射來,將他前進的道路完全封死。

雍博文乾脆整個向後一倒,結結實實仰面摔在地上。

那十幾道烏光就在他上方飛過,奪奪奪釘入南牆。

轟隆一聲響,臥室東西兩側牆壁土崩瓦解,石飛灰舞,漫室煙塵。

一股急風捲過,把煙塵吹得乾乾淨淨。

雍博文定晴一瞧,只見倒塌的兩側牆壁後各露出數人,都手拿法杖穿著黑袍的巫師,好整以暇的走進來,形成了一個半圓包圍圈。

窗外的射擊已經停止,對面南牆上釘著十幾支烏黑的長箭,中箭處都泛起一層噁心的粘糊綠毛,還往外掉著一些形狀可疑的灰綠色渣子。那些渣子落到地面卻不安份,掙扎蠕動,竟是一隻隻米粒大小的蟲子,只是隔得遠也瞧不清楚是什麼樣子,只是看著它們麻麻央央地堆在牆角,分外的噁心。

那一眾黑袍巫師包圍住雍博文,立刻揮著法杖開始念誦咒語。

雍博文將手中的克裡斯蒂安高高舉起,想要示意自己這邊有人質,想動手得顧忌點。

可他剛把克裡斯蒂安舉起來,就聽嗖的一聲,一道烏光自窗外射來,自上而下,把克裡斯蒂安的腦袋射得粉碎,箭身深深沒入腔子裡。

雍博文不禁一愕,就見手中那無頭的屍體四肢舞動不休,迅速變成詭異的墨綠色。

深黑的紋路順著脖子飛快向身體各處漫延,旋即裂成一道道拳頭大的口子,那口子竟然如同什麼怪獸的嘴巴一般長滿利齒,還不停開合咬噬,發出好似哭泣般的嗚嗚聲響。

雍博文忙不疊地把屍體向著包圍的黑袍巫師拋去。

但屍體離著那些巫師還有半米遠左右,就好像撞到了無形的牆壁般停止前進,慢慢滑落在地,跟著掙扎著四肢站起來。

它的整個身體快速膨脹,片刻間就變成了將近三米高的巨人,身上裂口此張彼合,發出滲人的咯咯磨牙聲,綠色的粘稠涎水順著裂口不停往外流著,很快就在腳下積了濃濃一灘,腥臭刺鼻。

到如今雍博文要是再想不明白,那就不是遲鈍而是白癡了。

克裡斯蒂安做為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太子,自然不會像垃圾一樣被人幹掉。

很顯然他捉到的這個是冒牌的替身,對方很有可能發覺了他的行動,所以把真正的克裡斯蒂安藏了起來,弄了個假的來做套反伏擊他這個偷襲者。

現在,對方很成功的達到了目的。

雍博文被窗外不時襲來的魔法箭壓制得倒在地上不敢起身,而包圍的黑袍巫師們已經形成了一個穩固的魔法屏障,在屏障圈裡還放了一隻明顯是死靈魔法製成的屍體怪。

更要命的是,對方似乎並沒有生擒活捉的打算,屏障後方的黑袍巫師們很明顯在醞釀著攻擊性殺招,從唸咒的速度與所花費的時間來看,這一招一旦發出來,基本上就是必殺的——雖然對西方魔法沒什麼瞭解,但最基本的一項雍大天師還是知道的,咒語越長,威力越強,所以禁咒級雖的法術至少都得念半個小時才行,當然了如今的西方術法界似乎也沒有人能夠發出傳說中跟核彈一般效果的超級禁咒,就如同東方術法界一樣,西方術法界也在不停衰敗,很久以前,教庭雖然不能把老大上帝召喚下來,但喚幾個天使還是很輕鬆的,可如今聽說教皇都召不到那幫長翅膀的鳥人了。

滿身淌綠水的屍體怪搖晃著身體,一步步向前逼近,身體依舊在不停膨脹,尤其是肚子漲得好像圓球一般,肚皮甚至都漲成了透明的,隱約可見裡面的臟器都好像活了也似不停跳動,宛如一隻隻張牙舞爪的怪獸。

雍博文深吸了一口氣,悄悄按劍匣上的一個按扭,然後掏出精金符往手臂上一貼,又燒了兩張將符灰吞進肚子,反手向身下的地面奮力一插,便好像斬瓜切菜般輕而易舉地刺入緊實的水泥樓板,旋即反手成爪,奮力向上一扯,便聽轟隆一聲悶響,桌面大小的水泥板被掀得飛起來,翻圍著砸向屍體怪。

第一百九十章 澳大利亞恐怖襲擊事件(二)

貌似兇惡的屍體怪一下就被水泥塊砸得稀爛,散發著濃重惡臭的粘綠汁液洶湧噴出,好像噴泉一般直衝到天花板上,撞得粉碎後,就如同暴雨般潑下。

不待那綠液落下來,雍博文一個翻滾,落進自己挖的窟窿裡,直落到樓下一層。

這一層的房間沒有開燈,黑洞洞的,匆忙間也看不清楚情況。

著地處竟然是軟綿綿的,還帶著股撲鼻的香味兒,大約是落到了床上。

正待細看,忽的燈光大作,眼前一片雪亮。

強光刺得雍博文一時睜目如盲,使勁眨了眨眼睛,待適應了光線強度,才看清楚自己的處境。

正如他猜測的那樣,果然是落到了床上。

足能讓三四個人在上面任意打滾而不用擔心掉下去的粉紅色圓形大床。

不論是床簾、被褥、枕頭……乃至四周擺設的器具,牆地的裝飾,都是喜慶且暖昧的粉紅色,大紅的心與LOVE字樣隨處可見。

很顯然這是個新婚蜜月套房。

不過這新婚蜜月套房裡沒有情侶或是新婚夫婦,而是站了好大一群人,都拿著形狀各異的魔法杖,有穿黑袍的,有穿灰袍的,還有穿白袍的,雖然服裝各色,但制式統一,一瞧就能看出來,都是一個職業——魔法師。

這幫子巫師錯落分佈,將那圓床包圍得嚴嚴實實,靠近床邊的五個人布成五芒星的五個角,不停揮舞法杖念誦咒語,閃著淡紫色光芒的透明光線就在五人之間往復穿梭,織成一個浮在半空中的複雜魔紋。雍博文掉到床上,就恰好被這魔紋給壓住,登時全身都動彈不得。

離床稍遠的地方擺著一張沙發,眾巫師簇擁在沙發周圍,形成一個半圓。

沙發斜倚著一個穿著華貴晚禮服的女子,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長得異常妖媚艷麗,手中端著杯紅酒,不停輕輕搖晃,狹長的雙眼半瞇著,透過杯中紅酒,觀察著床上的雍博文。

雍博文向落下來的窟窿瞧了一眼,只見那窟窿上方已經積了好大一灘粘綠的液體,其間似乎有無數小蟲子在鑽來游去,以至於一眼看去,那一灘綠液竟好像活物般不停蠕動。

只不過這些綠液被無形的力量給隔擋住了,無法流下來,不然的肯定會準確無誤地澆到雍博文的頭上。

「那是腐屍液,裡面生存著無數的屍蟲,只需要一滴就可以讓一個大活人變成一具屍體,活動的屍體。腐屍液中的屍蟲進入人體,會先啃噬大腦,你甚至可以聽到它們在你腦袋裡咬噬的嚓嚓細響,但你不會感到痛,只會覺得自己的知覺越來越麻木,會發現鮮血從鼻子耳朵眼睛裡不停流出來,當血變成綠色的粘液時,你也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了。那是因為你的腦袋已經變成了屍蟲的排泄物!現在我只需要簡單的一個命令,那些腐屍液就會落下來,把你變成一具養蟲屍!」

端著紅酒的貴婦人突開口,整個房間裡只有她低沉的聲音在迴盪。

雍博文聽得心中一凜。這門法術他曾在國際法師委員會官網的世界級禁法介紹中看過。

這是巫師公會艾薩拉派結合泰國的降頭術與中國茅山派的低級養屍術創造的新法術,主要是在戰時用來製造活屍士兵。這種活屍士兵沒有智力,只能維持十個小時左右就會徹底被屍蟲吃光,但在前七個小時裡力大無窮,無所畏懼,動作敏捷,除非將它們轟成轟片,不然永遠不會喪失活動力,哪怕是四分五裂也會用一切可能的辦法戰鬥,是所有君王、將領最夢寐以求的精銳戰士!

不過,這種法術一旦施展,將很難控制,可以說是流毒無窮。八十年代的中頁,艾薩拉派在美國浣熊市的法術實驗基地曾發生過一次可怕的洩露事件,直接導致了浣熊市近二十萬人被感染,事態一度到了不可控制的局面,最終不得不動用核彈將整個城市毀滅。

這件事情直接導致艾薩拉派被法師協會宣佈為非法組織,所有艾薩拉派法師遭到追殺清洗,所有艾薩拉派秘法被徹底封存。

而這種腐屍液製造術,被列為法師協會禁法之一,任何會員均嚴禁研究使用。

「我想你也聽過這門法術吧,世界上最著名的禁法之一,號稱最濫殺無辜的法術。」

貴婦人緩緩放下酒杯,直視床上的雍博文,「我叫艾拉麗?裡奇,克裡斯蒂安的母親,你是什麼人?想對克裡斯蒂安做什麼?」她說著輕輕彈了彈手指,一名巫師上前一步揮動魔法杖一指,雍博文蒙臉的面巾登時粉碎。

在出來之前,雍博文覺得既然是夜行偷襲,那自然是要穿得像點樣子,所以換了身黑色緊身衣,還蒙了頭臉,簡直就是依照漫畫小說裡的經典刺客形象打扮的,只可惜這身行頭除了看起來拉風點外,並沒有什麼實際用途,也沒有讓雍大天師一下子就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刺客,剛一動手就被人給捉住了。

面巾一碎,立刻就有兩個法師舉起手中的數碼相機卡嚓卡嚓地照了幾張,旋即跟放在角落裡的筆記本電腦聯接起來,開始比照相片。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是什麼人!也能猜到你想做什麼!」

艾拉麗並沒有在雍博文的身份和目的上過於糾纏,法師協會的數據庫中有所有註冊會員的照片,只要雍博文是在冊會員,就一定能把他翻出來。只不過這些數據庫信息都是高度機密的,以艾拉麗的身份不夠資格調用,如今卻好像翻自己家相冊一樣方便,自然是她那掌控著美利堅法師協會的哥哥在使力了。

「你們自以為自己做得很隱密,其實卻是漏洞百出!」

雍博文越聽越不對勁,很顯然艾莉拉麗認錯人了,除了他以外,還有什麼人或是什麼勢力想要對付克裡斯蒂安,這個明顯是精心籌劃的陷阱就是為那些人準備的,而他只不過是比那些人動手早了些,所以不幸掉坑裡的倒霉蛋。

不過,現在他不可能糾正艾拉麗的錯誤,只好裝模作樣地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他現在需要時間,而跟這個明顯想說點什麼的艾拉麗扯些廢話是拖延時間最有利的辦法。

「你是想拖延時間等同伴來救你吧。」艾拉麗冷笑道:「不要白廢心思了,現在有超過三百名法師包圍了整個酒店,別說你們潛過來的幾個人,就算是會裡全體動員,也不可能攻得進來。把他們帶進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澳大利亞恐怖襲擊事件(三)

門一開,幾個人被接二連三地推了進來。

當先進來的是五十鈴嘉兵衛,這個認識。

接下來是個亞裔女子,矮矮的個頭,長得還得清秀,穿著酒店制服,胸前掛著客服經理的標牌,這個可以猜到,大抵就是那位小淵真野子。

可第三個進來的卻是個白人男子,只穿了個大褲衩子,毛茸茸身子裸在外邊,青紫的傷痕遍佈全身,鼻青臉腫滿臉是血,不是被捉的時候因為抵抗搏鬥被捉,就是被捉之後受了拷打。這一個不認識。

後邊還有第四個,金髮碧眼的白人美女一位,全身上下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穿,倒是沒什麼外傷,只是神情迷離,皮膚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這一個也不認識。

兩個法師挾著五十鈴嘉兵衛,其中一個手裡拎著他那把時刻不離身的武士刀,這東西是上不了飛機的,也不好拎著到處亂走,平時都是存在電腦裡,只因今晚有大動作,五十鈴嘉兵衛不太放心,這才下載下來拿著,不過面對突然來襲的巫師,他連一刀都沒能發出,就被生擒活捉。小淵真野子更是不濟事,人在服務台站著就被拎了過來。這戰鬥力弱也有戰鬥力弱的好處,至少這些巫師看到五十鈴嘉兵衛只是個連法術都不會的普通人,也就沒太虐待他們兩個。

看到雍博文被壓制在床上動彈不得,五十鈴嘉兵衛滿面羞愧,低下頭不敢看雍博文,都是他太過疏忽才導致了這種局面,如果真有什麼不測的話,他是萬死難辭其究。

「你們很聰明,自己不出面,僱傭普通人來打探消息,行動時才親自出手,以為這樣就不會引起注意,而且即使被發現,也追索不到你們身上!嘿嘿,不愧是搞了這麼多年挑撥離說的老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不是註冊會員,在委員會的數據庫裡根本就找不到你才對……」

艾拉麗輕輕晃動著酒杯,滿身的自信呼之欲出。

「讓我來推斷一下你們想要做什麼好了。藉著葫蘆島事件的機會,挑撥中澳兩會之間的關係,其實根本的目的還是想中美兩會交惡,以達到影響東歐戰事的目的,藉機將勢力伸進去?歐洲那塊向來是你們的自留地,無論是美利堅的清教索格裡斯派,還是俄羅斯的東正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勢力伸展過去,都是你們不能容忍的,可是東歐戰事因為有了最新的術法武器支援,已經變得異常順利,所以你們要破壞戰局,哪怕是整個東歐因此落入異種聯盟之手,也比落入美俄兩會之手要強。我想知道,這是你們橡木修士會自己的行動,還是聯合了貝阿家族、GelbHalstch隱修會、浸信會、救世軍、路德宗、巫師公會、女神信義社?教廷有沒有參與到裡面?」

橡木修士會?

雍博文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國際委員會官網上看到過這個組織的名字,不過當時只是大概掃了一眼,重點都放在澳大利亞和美國這兩方的信息這,對其他組織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只是隱約記得應該和艾拉麗後面說的那些組織都是歐洲的老派術法組織,有的是基督教的分支派,有的是巫師公會的分支派,還有的是歐洲土著神信仰組織,總之既然能掛以國際委員會官網上介紹,那就都是一國或是一地的實權派,基本上就代表著本地的法師協會。

不過艾拉麗為什麼會認為橡木修士會要對付她的寶貝兒子?

雍大天師對國際大事是兩眼一抹黑,也從來沒有在這方面補過課,所以聽得是稀里糊塗,只能隱約猜到或許是涉及到幾大國際勢力之間的爭端,但此刻艾拉麗已經不再說話,那就是等著他回答了,他要是像個硬漢似的打死也不說,那大抵就可嘗嘗澳大利亞或者是美國酷刑的滋味了。

「你覺得這會是我們單獨的行動嗎?」

雍博文含糊地應了一句,頓了頓,擺出一副遲疑的樣子,其實他一方面是在想怎麼圓個謊好能讓對方耐心聽下去,另一方面是要盡可能多的拖延時間。

「美國的手伸得太長了,獨霸整個美洲,佔著澳洲不算,還惦記著歐洲,難道真以為他們可以獨霸整個世界?不要忘記,清教索格裡斯派再怎麼說也是教廷的分屬!」

他盡量壓低聲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含糊不清。

這是因為他當年在大學裡學英語的時候,外教是美國人。地球人都知道,中國學英語,上大學之前大多數都是啞巴英語,口語都是上大學之後學的,所以這語言風格也是在這一時期定下的,全看外教是哪兒人,你要是倫敦的,那學生就是倫敦腔,你要是紐約的,那學生就是紐約腔,萬一不幸攤個印度的,那就是滿嘴咖喱味了。

雍大天師的外教是個美國人不說,還是波士頓來的,這要是放在中國這面,那就是一口土到不能再土的東北大碴子味,帶的所有學生都跟他是一個味。雍大天師現在冒充的是歐洲來人,自然不能說一口波士頓方言,只能壓低聲音,放硬舌頭,來個含糊其辭,讓對方以為自己想通過隱藏口音來隱瞞實際身份。

「教廷嗎?」艾拉麗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大抵是心中早就已經有了定論,「當年遠征中國失敗之後,就已經連獨撐歐洲都做不到了,不得不跟巫師公會、GelbHalstch隱修會、女神信義社這些異端合作,真是對主的侮辱!」

「查不到他的身份!」一旁在電腦上對比照片的巫師向艾拉麗大聲匯報。

艾拉麗得意地一笑,「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會告訴你!」

雍博文暗暗鬆了口氣,在出來之前,聽從五十鈴嘉兵衛的建議,除了蒙面之外,他還做化了妝,在臉上套了個仿真硅膠面具,讓自己整體上看起來好像個印度人。這些巫師也是沒有經驗,摘了他的面巾就算了,竟沒想到他會在臉上套兩層防備。

「不告訴我就算了,我會從你的靈魂中得以所有想要的信息!殺了他!」

艾拉麗乾脆地揮了揮手,不打算再廢話了。

各國都有從靈魂中得到情報的法術,只不過法師們也各有防範手段,或者自爆靈魂,或是讓在死前將所有記憶強行抹掉,總之是不會讓敵人得到任何有用信息,所以從靈魂上得到的信息,總不如活人提供得多,這也是艾拉麗在這裡廢話的原因,她這是套雍博文的話呢。不過現在,她見雍博文雖然被俘,但神情鎮定,沒有絲毫慌亂,便認定對方是極堅定死硬分子,套話審訊大抵是得不到什麼了,也只能採取靈魂搜索這個下策。

「等一下!」雍博文連忙大喊一聲,「你不想知道我們為什麼要來殺你兒子嗎?」

第一百九十二章 澳大利亞恐怖襲擊事件(四)

「能有什麼原因?不外就那麼兩個,一是想重新挑起我們和中國方面的爭鬥,中國那個大天師雍博文發了聲明要討還公道,這次協議達成的妥協只怕不是那麼如他的意,如果這個時候克裡斯蒂安死了,那他怎麼也洗脫不了嫌疑,到時候背後斡旋的美國怎麼也不能捏著鼻子認了,一定會徹底調查,而雍博文是中國法師協會的臉面,史上最年輕的大天師,多麼響亮的稱號,怎麼能容許外國法師協會調查,到時候有得官司,就算日後能弄明白,這期間拖拖拉拉,雙方少不得要交惡,更重要的是雍博文的背後支持者是魚承世,他很有可能會因此而斷絕對東歐方面的軍火供應,這應該是你們最樂於見到的事情吧。另一個就是殺人滅口。你們救出了克裡斯蒂安,折辱他,又放他回來,是想製造中澳之間的衝突,把在葫蘆島救人是殺掉的法師都算在我們頭上。可現在協議達成,你們的計劃落空了,就想來殺掉克斯蒂安,防止他以後會回想起什麼漏洞來。你們以為在克裡斯蒂安的腦子裡施了法術,他就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你們怎麼也想不到吧,克裡斯蒂安雖然已經記不起很多事情,但他還曉得把一個最至關重要的漏洞刻在心底最深處!」

艾拉麗的神情越來越悲憤,已經無法保持最開始的平靜從容,狠狠地將手中酒杯擲到地上,喝道:「殺了他!」

酒杯粉碎,鮮血一樣的美酒傾濺在昂貴的手工山羊絨地毯上,流成一副觸目驚心的怪異畫卷。

封住上方窟窿的法術應聲撤消,那堆積的腐屍液傾洩而下。

幾乎就在同時,整個房間忽地輕輕震了一下,發出「空」的一聲悶響,感覺上就好像突然發生了一場甚至都讓人來不及做出反應的小型地震。

十幾道黑煙自地板、牆壁飛速冒出來,赫然是十幾個鬼魂。

要說鬼這東西基本都保持著死前最後一刻狀態,所以大部分都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可這突然冒出來的鬼魂卻是個個形象良好,男的帥,女的俏,衣著得體,氣質優秀,往T台上一立那是模特,往街上一擺那是白領,往夜店裡一擱那絕對是去尋歡的而不是去工作的。

這些鬼魂一冒出來立刻往外扔東西,一個個散著藍盈盈光彩的小圓柱,摔在地上乓乓脆響,藍光四溢,正是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研發、在日本之戰中大放光彩,新晉才開始於世界範圍內大力推廣的破法手雷。

這東西一出,滿室藍光如水,什麼法術都給抵消得乾乾淨淨。

壓制雍博文的法陣同步失效。

雍博文早就準備著這一刻呢,立時發力,如同離弦之箭般自床上平平射出,直飛向門口。

嘩的一聲,腐屍液盡數澆到床上,濺起無數綠點。

本來有法陣壓制,即使腐屍液落下來,也可以保證液體不會濺出床上範圍,可現在法陣沒了,雍博文跑了,床邊上站著的那五個巫師還沒反應過來,腐屍液已經澆到了床上,飛濺起來的液滴無遮無擋,登時落了這五個巫師一身。

五人驚恐大叫,滿身亂抹,有唸咒的,有往後退的,還有的原地直跳,可無論做什麼,皮膚還是以無法阻擋的速度飛快變綠。

這就是這種法術為什麼會被列為世界級十大禁法的原因之一。

發揮作用快,抗法術強,別說普通人,就是實力稍低一些的法師一旦被腐屍液感染,也無法抵擋,更可怕的是感染上也就沒救了!

雍博文卻是早有準備,跑得飛快不說,還同時還自劍匣裡抽出新置辦的精金堂正品寶劍虛虛劈出一劍。這一劍的劍意出自破魔八劍,劍起處狂風大作,把濺向雍博文的液滴全都給吹了回去。只是他用力實在是大了點,不光把液滴吹了回去,連落在床上的腐屍液也給吹得飛起好大一潑,向著攔在窗子方向的一眾法師兜頭蓋臉地澆了過去。

幾乎就在雍博文動作的同時,一直老老實實垂頭就縛的五十鈴嘉兵衛雙臂一振,把挾著他的兩個巫師給甩開,順手抽出一人拎著的武士刀,刷刷左右兩刀,將剛被甩開還沒摔倒的兩個巫師的腦袋給砍了下來。

這兩個巫師也是倒霉催的,你抓了人倒是捆上綁上也好,可人家自持有法術,向來是瞧不大起這種普通凡人的——這也是大多數法師們的通常心理,在他們看來有法術的自己比起不會法術的普通人就好像能呼風喚雨的神衹一般,那是高高在上的,已經不在是同類——因此,這二位只是用法術制住了五十鈴嘉兵衛,連個草繩都沒綁,真真是自信過頭,結果第一時間丟掉了小命。

五十鈴嘉兵衛一刀在手,登時精神大振,反身又是兩刀,把抓著小淵真野子的那兩個巫師也給劈了。他連砍四人,周圍的巫師才反應過來,驚呼著紛紛退到一旁,習慣著揮舞法杖念動咒語向五十鈴嘉兵衛發起攻擊。

有一個火法巫師站在五十鈴嘉兵的右後角,恰巧是個視線死角,五十鈴嘉兵砍死了抓著小淵真野子的巫師後,又去砍抓著那一男一女的巫師,看不到這右後角的狀況。這火法巫師心中大喜,暗想:「我這一個火球術發出去,定要把他上半身炸成碎炭沫!」念動咒語,積蓄法力,大喝一聲,一個臉盆大的火球順著法杖頂端就直奔著五十鈴嘉兵衛飛去。不料這火球離了法杖進入藍光覆蓋範圍,立刻急速縮小,簡直就跟洩氣的氣球一樣,等飛到五十鈴嘉兵衛近處就剩下一縷小火苗了!

五十鈴嘉兵飛聞聲扭頭,這小火苗正中胸口,嗤啦一聲,把衣服灼出個小洞,連皮膚都沒燒到!

這也不能怪這個火法巫師笨蛋,明知道處在破法手雷威力覆蓋下還要用法術攻擊,只因為這澳洲的法師還沒有真正見識過破法手雷的威力,最多只是聽說過,基本上連剛剛那些鬼扔的是什麼東西都沒弄清楚,整體上還處在混亂狀態,一旦遇事兒,自然就按著多年形成的習慣本能,先使法術出來弄他一傢伙再說,要是法術不好使,那就沒咒念了。

不光這火法巫師,周圍這一圈巫師都在那施法,等使出來不好用,這發覺不對勁。

這法術傷害不大,卻把五十鈴嘉兵衛給提了醒,得盡快在破法手雷威力消失之前把這些巫師都給解決了,不然等威力消失,倒霉的可就是他了,當下也顧不上去學雷鋒做好事兒救那兩個不認識的男女,怒吼一聲,提著刀衝入巫師群中,好似虎入羊群一般,刀光閃處,慘叫連片,鮮血飛濺,真個是挨著即死,碰到即亡,離得稍近都是命不保!

第一百九十三章 澳大利亞恐怖襲擊事件(五)

雍博文撞翻了兩個攔路的巫師,身子一個翻轉,平穩地落到地上,提劍四顧,瞧定艾拉麗的方向,邁步前衝。

捉不到克裡斯蒂安,捉到他老媽也行,反正他的目的只是為了逼問消息,艾拉麗沒準比克裡斯蒂安這種紈褲的二世祖知道的事情要多一些。

站在艾拉麗身旁的四個巫師同時上前一步,攔住雍博文的去路,將艾拉麗護在身後。

「不用慌,使用合擊火球術!」艾拉麗的聲音自人牆後方響起,依舊是冷靜沉著。

四個巫師將手搭在一起,齊齊念動咒語,火紅的六芒星魔法陣浮現在四人身前,一個人頭大小的火球在魔法陣中央形成,嗖地一下射向雍博文,這個火球剛一射出,第二火球就立刻凝成,跟著後腳射了出去,如此循環,竟形成一連串的火球,彷彿射出的機槍子彈般擊向雍博文。

第一個火球很快就被破法手雷的威力中和,飛到雍博文身前變成一點火星,第二個接著過來,卻大了少許,是一小撮火苗,等到第十個飛過來時,就已經是原樣未變的大火球了。

巫師們集中四人之力,使出連擊火球術,硬是在破法手雷的威力覆蓋下衝出一條射擊通道,而要命的是雍博文卻依舊身處藍光之中,根本使不出法術反擊!

雍博文一計破魔劍斬出,把那一連串的火球術加上魔法陣擊得粉碎,劍勢不止,順帶著把四個巫師一併擊得吐血倒地。

破魔劍威力雖強,但能取得如此戰果,還是要加上以有心算無心,那火球術倉促間使出來,本就沒有太大威力,又被破法手雷干擾,才能讓雍博文一劍逞威。

不得不說,這一劍之威實在是太過驚人,這些巫師年紀都不大,沒有經歷過百戰大戰這種事情,自然是不知道在東方還有可以擊破法術的武功,見雍博文劍破魔法陣,都是大驚失色,以為只是自己這方使魔法有問題,而敵人卻是不受限制,沒看他使用魔法劍輕輕鬆鬆就破了四人合擊嗎?這就是證明啊!

艾拉麗面色微變,霍然起身,雙手在身前一甩,數只黑黝黝的圓筒狀物品自掌間冒出來,順勢擲向雍博文。

雍博文仗劍踏前,不閃不避,迎著飛來的圓筒狀物體斬下。

轟隆一聲炸雷響起,劍鋒落處爆起好大一團電球,絲絲電光不停自球體上向外伸展,但剛一冒出頭,就立刻被破法手雷的藍光中和,看起來就好像是被無形利刃飛快砍斷一般。只是接觸劍鋒的那一面的電力卻導到劍身,沿劍而下,飛快地擊中雍博文,便聽辟聽密響,雍博文整個身體彷彿超大瓦數的燈泡,被電得光芒四射。第二個圓筒飛過來落到地板上,立時將那一大片地板變成了流沙,第三個圓筒撞到電球上再次轟隆爆開,只不這一回卻是噴湧的火焰,第四個圓筒穿過電球化為數條鐵鏈。

這些圓筒都是魔法卷軸,個個威力非凡,被艾拉麗這般不計成本的扔過去,刺目的各色光彩登時將雍博文吞噬其中。若是換了古時侯,再強的魔法師也不敢把魔法卷軸這般像丟石頭一樣亂扔,只因為魔法卷軸不僅材料高昂,更是繪製不易,全靠魔法師一筆一筆地繪成,稍有疏忽就會前功盡棄。可如今這魔法卷軸已經能通過機械化流水作業製造,成功率穩定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而且成本也降低許多,已經是諸多巫師隨身必備的護身用具。當然了,雖然工序簡化,但材料畢竟擺在那裡,依舊還是相當昂貴,普通巫師隨身帶著一兩個傍身就頂了不起了,哪能像艾拉麗般一扔就是六七個,而且跟著一甩手,又冒出六七個,扔起來簡直就跟不要錢一樣,大抵是抱著魔法不頂用,光靠砸也要砸你個半死不可。

如此多的魔法卷軸集中爆發,魔法強度遠遠超過破法手雷所能中和的程度,滿室藍光盡都被消耗殆盡。

空中飄浮的那些鬼魂見勢不妙,一哄而散,全都鑽進了牆壁地板。

靠近門邊的巫師這麼一會兒工夫就被五十鈴嘉兵衛殺了個乾淨,他一見破法手雷威力消失,雍博文陷身在魔法卷軸的威力當中,不禁大急,奮不顧身地提刀衝向艾拉麗。

艾拉麗甩手擲出一個卷軸,化為一個極大的水球,將五十鈴嘉兵衛困在其中,任五十鈴嘉兵拳打腳踢揮刀砍,那水球也是紋絲不動。

小淵真野子一見也急了,竟然顧不上逃跑,衝過去伸手進水球裡去拉五十鈴嘉兵衛,誰料想那水球之中竟然吸力實足,把她也給吸了進去。

倒是那門口一對被俘白人男女,托五十鈴嘉兵衛的福,得了自由,立刻毫不猶豫地奪門而逃,連衣服都顧不上搶一件。

艾拉麗幾個卷軸就控制住局面,左右一掃,喝道:「卡西姆,帶兩個人去把他們捉回來!依莫克拉奇,把所有染了腐屍液的人清除掉!」

這密月套房的空間甚大,原本站了足有二十多個巫師,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門口站著的加上艾拉麗前的十多個統統報銷,而窗旁床邊那邊竟有七八個法師染上了腐屍液,正滿地打滾痛苦哀嚎,剩餘還能用得上的還不足十人。

幸好樓上還有一些人可用,密月套房之層的巫師卡西姆應了一聲,帶著兩個人衝出門去捉那兩個逃跑的俘虜,剩餘還完好的幾個巫師,紛紛退到艾拉麗身旁。樓上的依莫克拉奇巫師立刻領著手下巫師站在地板缺口處向下射出一個又一個火球,把那些染了腐屍液的巫師一一燒死。

艾拉麗見局面得以控制,稍稍鬆了口氣,再看向那一堆魔法閃爍的地方,不禁恨得牙恨直癢,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卻鬧出了這麼大的漏子,以至於損失了這麼多人手,都是這個可恨的傢伙搞出來的,雖然連雍博文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兀自不肯放過,又扔了兩個卷軸過去。

這兩個卷軸都是雷電法術,一扔進去,立刻轟轟爆響兩聲,震得整個房間都微微搖晃。

可這兩聲未止,便又有一聲炸響跟著響起來。

這一聲比那兩計雷法的聲音還要響亮,當真宛如平地裡打了個霹靂一般,一眾巫師盡都駭然失色,樓上那層甚至有巫師因為過於驚愕而亂了法術,一個火球沒發出去就在自己手裡爆開來,整個人立成火人,手舞足蹈地自地板缺口一頭栽下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澳大利亞恐怖襲擊事件(六)

炸聲響過,湧湧黑雲自那魔法困住雍博文的地方噴湧而出,宛如那裡面誰架火燒起了濕柴,眨眼工夫,滾滾洶洶,眨眼工夫,就把整個房間上方鋪滿,豆大的雨點辟哩啪啦地往下點,【wWw.WRsHu.cOm】轉瞬間化為傾盆大雨。

雨水即落,那黑雲湧起處又是霹靂一聲炸響,無數電光彷彿茂盛老樹伸展的枝叉般鋪陳而出,藉著傾盆雨水之勢,滿室遊走漫延,辟啪作響聲中,一室青白。

這房間裡有一個算一個,統統被電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滿身冒煙,頭髮炸起。

困著五十鈴嘉兵衛和小淵真野子的水球波的一聲被電光刺破,兩人摔落在地,還沒來得及呼吸一口久違半天的空氣,就又被接踵而至的雷電給電得全身發麻。

喝的一聲大吼,雍博文帶著滿身電光,彷彿降世神魔般自那魔法困陷之地衝了出來,直撲向艾拉麗。就見雍大天師衣服破爛,滿身焦黑,傷痕纍纍,顯然是被艾拉麗那一通魔法卷軸給傷得不輕,此時怒火中燒,喝喝直叫,單瞧這形象,真真是駭人異常。

破法手雷的威力消失,雍大天師也能使法術了,自然不會傻乎乎地硬挺,當即將使用事先配好的搭配符菉,喚來雲雨,再借雨勢鋪陳電符威力,果然一擊成功。

艾拉麗見勢不妙,連連後退,刷地又亮出一個卷軸,奮力往自己腳下砸去,這是逃生用的傳送卷軸,可以把人隨機傳送到三千米範圍內的任意地方。這種傳送卷轉無論是從繪製工本還是料材費用上,都是所有魔法卷軸就最貴的,即使以艾拉麗這種身份,撐死了也就這麼一個隨身帶著,不到萬不得已,那是絕不會用的。

可沒等這卷軸落到,雍博文雙手一搓,一道火龍夾著狂嘯風聲噴湧而出,正中卷軸,登時把這卷軸燒成灰燼。

一直鎮定自若的艾拉麗終於面色大變,大叫道:「快攔住他!」

身旁幾個巫師頂著電光衝上來擋在艾拉麗身前,各自念誦咒語,他們能跟在艾拉麗身邊辦事,自然都是澳大利亞法協會的高級法師,各有一身過硬的法術,只要讓他們有機會施展,就算單挑比不過雍博文,群毆也十成十吃定他了。此時斗室激戰,自然不能發大招,用的都是所需時間最短的瞬發法術,最多只需要一兩秒鐘就能使出來。而且考慮到這敵人近戰似乎也相當生猛,他們在衝上來的同時就已經給自己套上了幾層防護法術。

只可惜雍大天師即沒有跟他們比拚法術的想法,這法術自己能用就好,別人自然是不能用最好,這幾個巫師一衝上來他就立刻掏出兩顆破法手雷,劈手扔了過去。幾個巫師剛一唸咒,破法手雷就炸了,剛準備好的法術立時被中和。幾人都是一愣,也僅僅是這麼一愣神的工夫,雍博文仗劍撲了上來。

此時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雍大天師是修道的,向來知道「以德報怨」下面那句是什麼,既然這些巫師設了陷阱要殺他,那他還擊起來自然也不會客氣,一計破魔法劍使出來,將攔路幾人統統劈倒,旋風般衝到艾拉麗身前。

艾拉麗驀得尖叫一聲,整個人浮到半空中,衣發紛飛,兩隻眼睛瞬間變得血紅,那尖叫聲持續不絕,剎那間達至刺耳高亢,竟震得附近雨水都紛紛漾了開去,在身周形成一個乾爽的真空地帶。

雍博文前衝之勢便是一窒,明明前方什麼都沒有,可卻好像有堵柔軟的牆擋在那裡,顯然是艾拉麗的尖叫在作祟,也不管她使的是什麼法術,掏出顆破法手雷沒頭沒腦地扔了過去。

手雷卻沒能飛過去,就如雍博文一般,被那尖叫聲波形成的透明牆壁給擋了下來,就在空中炸開,藍光沿著聲波牆壁漾出去,在空中劃出一個淡淡的透明半球。

艾拉麗尖叫不絕,雙手舞動間,被五十鈴嘉兵衛和雍博文砍死的巫師紛紛爬起來搖晃著撲向雍博文。

雍博文雙腳八不定站定,左手捏了個手印,同時深吸了口氣,隨即「哈」的一聲大喝。這一聲真好像平地裡打了炸雷一般,與艾拉麗的尖叫著實有的一拼,震得四下裡雨水橫飛,「不動明王破魔劍,唵嘛呢叭咪吽!」恍然間雍博文一個人幻作一忿怒金剛像,手中長劍烈焰熊熊,彷彿一條巨龍盤動不休,張牙舞爪飛出。

這一計已經不是單純的破魔劍法,而是配合手印咒術施展的破魔劍印。雍博文自日本之戰後,悟通了破魔八劍後,還是第一次在實戰中施展出來。雖然他也知道這破魔劍印威力極強,但畢竟對密宗青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很煩,下意識總想離這些相關的東西躲得遠遠的,所以雖然破魔八劍常用,但這畢竟只是劍法,大日金剛濮陽海也說了這劍法並不是密宗獨有,用一用也無妨,可是配上手印咒術變成破魔劍印,那可就是惠果的獨家本事了,雍博文自然是不願意用的。只是當此生死關頭,要速戰速決,也顧不上這許多,什麼來得快來得猛就用什麼,當即便把這破魔劍印給搬了出來。

不動明王破魔劍即出,當真是無邪不辟無魔不破,轟的一聲破開艾拉麗的聲波防禦,直撞在艾拉麗身上。

艾拉麗一個人登時被擊得倒飛出去,撞到牆上,竟然整個嵌了進去。

四下死而復動的巫師便在此時撲到近前。

這些都是艾拉用死靈魔法臨時復活的死屍,動作遲緩,全無智慧,用來牽制一下還可以,真正打起來那是不當事的,雍博文也不用劍印,單純使了一招無可不破煩惱劍,就輕鬆解決,跟著一個箭步衝到艾拉麗近前,先掏出幾張符來啪啪啪往她頭上臉上身上貼妥,然後揪起來往肩上一扛,將手中劍往背上劍匣裡一收,躍到五十鈴嘉兵衛和小淵真野子身旁,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拎起來奪門而出。

第一百九十五章 澳大利亞恐怖襲擊事件(七)

其餘還活著的巫師一看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其他,一窩蜂地往外追。

在樓上那層的巫師們這工夫才破開烏雲,只聽到剛才亂轟轟響個不停,不清楚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到底下這一團糟,連忙問:「怎麼回事兒?」忙著追人的巫師頭也不抬地回吼:「夫人被捉走了!」樓上一層的巫師一聽也慌了手腳。這夫人是會長的老婆,又有個強勢霸道的哥哥,實際上就是協會一手遮天的太上皇,若是有個好歹的話,會長就算是暗自竊喜,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弄不好美利堅那位就會直接殺上門來了。於是乎紛紛從缺口跳下來,跟著就追。

大家都是巫師,一跑起來自然就要用點法術加速,一個個快若流星急似閃電,噌噌噌地從門口跳將出去,定神一瞧,卻見奪門而出的雍博文竟然沒逃,而是站在走廊裡往這邊張望。

一見巫師們從門口追出來,雍博文微微一笑,放下右手的小淵真野子,往劍匣裡一掏旋即一拋,三四個東西就飛了出去。

當先打頭的是閃著藍光的小圓柱,自然是破法手雷無疑,落到門口,乓的一炸,立時把最先衝出來的幾個巫師身上的加速法術給中和掉了。幾人的速度一下就慢了下來,可後面的卻還在快速往前衝,沒料到前面會突然減速,一股腦地撞上去,登時撞了個人仰馬翻,一堆人全都擠在門口摔成一堆,再稍後一些的巫師紛紛停住腳步大呼大叫,還有的馬上唸咒,想要解決阻擋道路的牆壁。

破法手雷後面的東西緊跟著就飛過來了。

地上趴著的巫師不能動彈,看到東西飛過來,趕緊發聲提醒,「小心,又來了,這是……」聲調一下就變得尖厲高亢,「這是手雷!」話音未落,那幾顆手雷就落了下來,一顆落到人堆裡,一顆砸到牆上,還有一顆順著門口與人堆之間的縫隙飛進了屋裡。

雍博文也不看戰果,復又抓起小淵真野子,轉身使出陸地飛騰之術,沿著長長走廊,大步流星地就往前走,身後傳來轟隆隆炸響,整個樓都應聲搖晃,煙塵瀰漫,火光沖天,其間又有肉血殘肢滿天亂飛,真個好不血腥殘酷。

原本眾人雖然在房間裡打的火熱,但艾拉麗提前在四周佈置了屏蔽法陣,又把那個陷阱套房上下左右幾個房間都預訂了下來,又控制了監控中心,再大的動靜也不用擔心傳出去或是被人發現。可雍博文逃出房間,也就逃出了屏蔽法陣的範圍,又用手雷炸人,這動靜可就大了去了。整個酒店立馬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雍博文跑得幾步,眼看就要到走廊盡頭,忽見前面拐角處轉出幾個人來,正是去追那一男一女的三個巫師,已經很完美的完成了任務,那個裸/體美女被扛在一人肩上,白人男子則被其餘兩個挾著。轉過角來,一眼看到肩上扛一個,手裡拎兩個,箭步如飛的雍大天師,三個巫師都是一愣,手忙腳亂地揮著法杖就要施法。雍博文左手一揚,就把五十鈴嘉兵衛給扔了過去。

五十鈴嘉兵衛身在空中便即抽刀,啷嗆一聲,越過幾人,落地還鞘,那三個巫師動作一滯,脖子胸口等要害處鮮血噴濺,呃呃慘叫著軟倒在地。

雍博文跟著衝上來,一把揪起五十鈴嘉兵衛,毫不停留繼續往前。

那個白人男子突地叫道:「請救救我們!」說的雖然是英語,但口音相當怪異。

雍博文稍停腳步,看了看自己的負擔,道:「你們快逃吧,我幫不了你們。那些人一時追不上來。」說完就要繼續逃跑,他不是鐵石心腸,但眼下自身難保,還抓著艾拉麗,又不曉得這白人男子根底,自然不願意多事,能停下說句話,就已經是他心腸太軟,要是換個人只怕理都不理就直接閃人了。

那白人男子叫道:「你這麼跑出不去的,艾拉麗之前就已經把酒店封鎖,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外面的法師肯定會行動,出去等於是送死!」

雍博文自是不需要往外闖的,只不過件事情卻不需要逢人便說,也不理那白人男子,撒腿開跑,幾步間就已經來到走廊盡頭,只需要一拐,就是下樓的樓梯。

那白人男子臉色變了幾變,咬了咬牙喝道:「救救我,我可以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事情!」

雍博文腳步微停,扭頭道:「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麼?」

「阿芙洛狄忒會所!」那白人男子說出這個莫名其妙的名字後,便滿懷期待地看著雍博文,似乎很自信這個詞會打動雍博文。

「沒聽過!」雍博文拔腿要走。

那白人男子臉一下垮了下來,正失望間,忽聽有個沙啞的聲音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通過南美人蛇幫收購人口與這有關!」

雍博文霍然停步轉身,卻見那軟在地上神情迷離的裸/體美女正強撐著抬起頭望著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難以抑制的情/欲,僅有一絲清明。

「救我們走,我們可以告訴你一切秘密!」

雍博文一跺腳,放下五十坎鈴嘉兵衛和小淵真野子,掏出幾張符來往身肩頭、腰胯、腳踝貼了幾張,跟著又燒了一張吞掉,晃了晃頭,深吸口氣,衝過去,先掏出符來將兩人制住,那裸/體美女連忙補充一句,「我們兩個身上被下了追蹤魔法!」雍博文點了點頭,啪地往她額頭上一貼,跟著捉起來往左肩上一扔,又把白人男子挾在肋下,反身回來,又捉起小淵真野子和五十鈴嘉兵衛。

五十鈴嘉兵衛忙道:「老闆,我自己可以走!」

「你跑得太慢!」

雍大天師簡單地否決了五十鈴嘉兵衛自主行動的想法。

附近有間套房的住客聽到亂哄哄的動靜,心中不安,打開門探頭出來看是什麼情況,可這一開門,就看到一人連扛帶挾帶著五個人飛一般從走廊裡衝了過去,不禁嚇了一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了揉再看時,那人卻已經不見了,便回頭道:「老婆,我剛才看到大力神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澳大利亞恐怖襲擊事件(八)

雍博文帶著一幫人回到了五十鈴嘉兵衛的房間。

這裡剛剛才被澳大利亞的巫師們突襲過,房門破爛,屋裡東西扔得到處都是,那台架在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也被砸得稀爛。其實五十鈴嘉兵衛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隨身帶著的這台筆記本才是最有價值的東西,只可惜巫師們出於對普通人的蔑視心理,並沒有把五十鈴嘉兵衛當成一回事兒,連帶著他的東西也沒有注意,最多只是把他的武器給收了。

雍博文把五個人都放下,吩咐五十鈴嘉兵衛去把門堵好,又讓小淵真野子看好其他三個人,自己跳起來,掀開天花板,從那上面又拿下一台筆記本電腦來。

這台筆記本電腦一直聯網運行,還連接著鬼魂轉換器,處在魏榮遠程操控之中。

這是雍博文在行動前就預設好的。

雍大老闆向來是從善如流,聽了五十鈴嘉兵衛的建議後,也覺得應該先留兩手以防萬一,不過五十鈴嘉兵衛在法師爭鬥這方面畢竟不在行,都得他自己琢磨設計,於是就又讓魏榮通過網絡傳過來一台筆記本,與鬼魂轉換器接駁上,悄悄藏在天花板上方,然後精選了十幾個精明強幹的鬼員工,當然最重要的是嘴要嚴,不能把今天的事情洩露出去。雍大天師對這十幾個鬼員工面授機宜,佈置妥當,又與魏榮約定好,只要接到自己的信號,就立刻把這支預伏的隊伍放出去。

也多虧了這番佈置,雍博文才能逃脫困境。

在房間中一落入陷阱,雍博文就立刻按動劍匣上的按鈕發出信號,眾鬼自電腦裡出來,一家拿著兩個破法手雷,循著雍博文開始留下的標識尋了過去,按老闆吩咐,不管三七二十七,跳出去就亂扔手雷,果然把艾拉麗自以為嚴密的佈置給攪得一團亂。

此時回想起剛剛的經過,當真是步步驚心,要是稍有不甚,那可就真要把命丟在這澳大利亞了。

「看起來以後做什麼都得像今天這樣多多預做安排,以防不測!」

雍博文把筆記本和轉換器放到桌上,轉身對小淵真野子道:「小淵女士,真抱歉把你捲了進來,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你不能再在澳大利亞呆下去了,只能跟我一起走,你在這邊還有什麼親人嗎?」

小淵真野子到現在還有些呆愣愣的,今晚發生的一切實在是衝擊力太大,以至於她的精神狀態有些令人擔憂。

雍博文說了一遍,見她沒有反應,便提高嗓門又說了一遍。

小淵真野子這才回過神來,喃喃道:「我才剛到澳大利亞一年多,當初就是逃過來的,在這邊沒什麼親人。」

雍博文便立即替小淵真野子做了決定,「那好,先跟我去中國,回頭你想去哪裡,我再幫你安排。」說完也不等小淵真野子再說什麼,拿出符來往她腦門上一貼,將人制住,這才在電腦上點擊下載,放出六個鬼來。

這些都是剛剛參加突襲行動的公司員工,從戰鬥房間跑回來之後,就立刻重新回到電腦裡。

雍博文指示著他們先把被符菉控制住的小淵真野子、艾拉麗和那身份莫名的一男一女帶進電腦,又讓五十鈴嘉兵衛先走一步,最後才拿出雷符和火符貼在筆記本電腦和鬼魂轉換器上,等進入電腦,上傳網絡後,由魏榮搖控電腦觸發符菉,這將這唯二帶不走的東西炸燒成一堆灰渣。

雍大天師瀟灑地拍拍屁股走人,可瑞士酒店的混亂還在持續。

尖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樓宇,所有房間的住客都在慌亂地從床上爬起來往外跑。

凌晨時刻正是人睡得踏實的時候,猛一驚醒,都有些迷糊,稀里糊塗地,有人還記得披件衣服,有的扯了床單,也有的什麼都顧不上了,就穿著睡衣、內衣,甚至什麼都沒穿,鬧哄哄地在走廊裡擠著喊著,往安全通道跑。

值夜班的酒店工作人員全都動員起來,一部分人站在各處疏散人群,指揮逃離,一部分人挨屋敲門,檢查有沒有人留在房間,而保全人員則帶上應急的消防設備,直奔警報響起處檢查狀況。

這一層是豪華套房所在位置,總共沒有幾個房間,除了把頭幾間有住客,其他都被艾拉麗給包了下來,所以逃下去的人不多,走廊樓梯都很空閒。

保全人員很輕鬆地趕到事發地點,看到的景象讓他們不禁大吃一驚,全都呆在當場。

那個發出警報的房間連門帶牆整個都塌了下來,碎磚、水泥塊堆在一處,暴露出來的鋼筋如同枯樹的枝桿般伸叉著,其間到處都是殘碎不全的屍體,內臟、碎肉與磚石混在一處,血水和著泥漿汩汩流淌,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腥臭味道。還有倖存未死者拖著破爛不全的身體在血泥污穢之間翻滾慘叫,其狀宛如屠場。

好多人當場就吐了出來。

有幾個神經稍為堅強一些的,壯著膽子,邁過那磚石屍體堆成的小丘,撿著空隙落腳,走進房間之中。

房間裡的情形更是一塌糊塗,又是泥又是水,處處焦黑,屍體狼藉,只有靠近窗口附近還有幾個人影在晃動,不時發出低低的呻吟,看起來好像受了輕傷,正掙扎著想站起來。

幾個保全趕緊跑過去想幫忙,可靠近一瞧,卻駭了一跳。

那窗口處站著的哪是人啊,一個個雖然有著粗略人形,但已經膨脹得好像發了酵的饅頭,通體油綠,眼睛通紅,全身都不停地往外冒著粘稠的綠液,扶著牆壁在那裡喘息低吼,劇烈搖頭,看起來極為痛苦。

聽到腳步聲響,這窗口的怪物全都霍然轉身,紅得直往外冒血的眼睛,緊緊盯住著冒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幾個保全都嚇傻了,你眼瞧我眼,驀得一聲發喊,齊齊扭頭就跑,可沒等邁開步子,背後風聲大作,那些怪物已經惡狠狠地撲上來,將幾人壓倒在地,泥水濺起老高。

短暫而淒厲的慘叫聲在房間中響了幾聲,旋即變得異常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第一百九十七章 億萬富翁

雍博文並沒有直接回到酒店房間,而是讓魏榮將他傳送到了公司網站服務器的一個偏僻地圖上。

他有一個問題需要先解決才能回去裝睡。

剛剛那場戰鬥雖然短暫,但著實凶險,尤其是艾拉麗那一連串的卷軸攻擊,讓他全身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了,雖然都是輕傷,但也夠狼狽的了,如果這一身回到酒店房間被人看到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白癡都能猜出來他晚上沒睡覺而是出去胡搞了。

所以,現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魏榮身上。

既然魏榮能夠通過修補數據的方式把將死的希拉裡斯父女救活,那把他身上這點小傷搞好完全不成問題。

魏榮接到命令立刻開始行動,對稍有破損的雍博文數據進行修補。

但魏榮剛一開始,雍博文就感到全身都好像被針扎一樣刺痛無比,連忙喊停,再看身上衣服修補一新,傷處雖然有些小變化,但離痊癒還差得遠呢,可只是這麼一小會兒,就已經痛到他全身冒汗,幾乎要虛脫了——太平道的符法雖然厲害,可惜前輩們沒有開發出一款可以頂替麻醉劑的符菉來。

「要不試試這個?」

魏榮從天下扔下個紅色的藥瓶,瓶上一排大字:「特效生命藥劑!」

「這是……」雍博文拿著藥瓶一臉困惑,「這是遊戲裡的加血藥吧,你給我用這個東西?」

魏榮道:「試一下嘛,現在你也在遊戲裡,理論上也是遊戲的一份子,如果這個加血劑對遊戲角色好使的話,沒有理由對你不好使。就算是不好使,也不會有什麼害處不是。」

雍博文一想也是,打開藥瓶就往嘴裡灌。

這藥居然還挺甜,喝著有點像可樂。

雍博文一瓶加血劑喝下去,通體舒泰,全身毛孔無不散發著爽意,再往身上一瞧,滿身的傷口就在不知不覺間治好了!

這太神奇了,太離譜了!

雍博文深吸了一口氣,興奮地道:「小魏,你說我們要是開間醫院的話,會不會很掙!」

魏榮連連點頭道:「肯定很掙,只要不死都能救活,至少也能掛個扁鵲再世的招牌。」

雍博文當即拍板,「回頭再多試驗幾次,要是行得通,馬上開診所。小芸姐有行醫執照,還是高級醫師,到時候就掛她的名頭。」興奮地討論片刻,又讓魏榮把五十鈴嘉兵衛和小淵真野子下載,然後安排兩人先到機場附近去住一宿,等天亮以後再回公司,只說是早班飛機回來就可以。至於艾拉麗和那一對白人男女則先存到他雍大老闆的個人電腦裡面,等騰出空夫來再處理。

安排妥一應事務,雍博文這才回到酒店房間裡,把筆記本電腦和鬼魂轉換器收進劍匣當中,脫了衣服倒在床上蒙頭大睡。

他這裡歇了,可折騰出來的動靜太大,很多人就歇不了了。

比如艾拉麗的老公,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會長古德裡安?裡奇,又比如艾拉麗的哥哥、美利堅法師協會的會長莫多克?貝魯奇……很多很多人都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從不得不從溫暖舒適地床上爬起來,這其中就有住在雍大天師樓上的包正國副主席。

大約凌晨三點左右,包正國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驚醒,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聽了幾句就已經睡意全消,騰地翻身坐了起來,臉色凝重地聽完,這才道:「應該跟雍博文沒什麼關係,他今天整天都陪著我們在視察,根本不可能跑到澳大利亞去,能搞出這麼大動靜,絕不是一兩個人能做到的,再說那禁術可是歐美流派的法術,雍博文除了去趟日本外,從小到大到在國內,也不太可能會用。嗯,我也聽說過這個風聲,不過這種遠距離傳輸耗費法力肯定極為巨大,如果動用的話,我不可能察覺不到。我可以保證這件事情跟我們這面無關。這樣吧,一會兒我讓人把昨天視察的影像資料傳過去,你這邊安排人播出新聞,重點是把雍博文的全程陪同體現出來,不能讓人藉機把罪名栽到我們頭上!好的,我明天會盡快跟他談一談。不過,這種時候發表道歉的話,時機是否不太合適?我也明白……」

包正國談了足有四十多分鐘才掛上電話,旋即連續網絡,登陸國際法師委員會官網。

只一打開網頁,就能看到首頁主新聞的大標題,「澳大利亞發生禁術恐怖襲擊」!

這些後續事情雍博文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肯定不能睡得太安穩,可如今這一覺就直睡到天光大亮,服務台打來電話叫醒。

吃過早餐,視察團繼續行程,作為主陪的雍博文還得跟著,氣氛依舊融洽和諧,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上午先去了魚承世公司的生產基地參觀,主要是看看廠房、實驗室和生產流程什麼的,走馬觀花,沒有什麼實際內容。看罷魚承世公司的生產基地,又奔逄增祥的靈獸養殖園、顧西江的傀儡製造車間、祈萌萌的服裝工作室和李木子的醫院。

這幾處都是春城的拳頭主打,產品全國知名,行銷世界,視察團既然打著視察的名義,即使誰都知道他們是奔著地獄之六來的,那也得做做樣子,看看這幾處。

最後一站則是雍博文的公司。

博文租賃公司現在實際上已經有些名不符實了。

除了單一的租鬼業務外,還包括網聯快遞、妖精零售這兩大塊,相比租鬼業務而言,網聯快遞和妖精零售這兩塊更加搶眼。一個全新技術基礎上的快遞形勢,短短時間內將網絡鋪展到全國,迅速佔據了術法界快遞業務半壁江山,並在普通民用快遞市內打響名頭,擴張之勢迅猛無比。一個是國內近乎空白的妖精零售這一塊,終於打破了國外法師協會的壟斷,而且銷售的妖精品質好易調教——這是諸位視察團成員親身體驗的,他們人人包裡都裝著只小妖精呢。

這些情況都是公司二把手魚純冰副總經理在參觀時向觀察團介紹的,做為公司一把手、所有者,雍大天師對這些事情雖然稍有瞭解,但知道的都不詳細,陪著視察團聽完魚純冰的匯報,倒把他嚇了一跳——雖然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這家公司在魚純冰的主持下發展非常快,但也沒有想到快到這種程度,光是網聯快遞的日營收就已經接近百萬了,全國各網點每日包裹寄收數量總計達十萬件之巨!因為可以忽略長途運輸的成本費用,利潤更是高得驚人。至於妖精零售雖然剛剛開展,每日銷售僅在二三十隻,聽來並不起眼,但雍博文卻比這些視察團成員知道的多一些,這些妖精本小利大,每賣一隻都是幾萬幾十萬的掙,簡直跟搶錢沒什麼區別。

雍博文聽完匯報,心中粗粗估算,愕然發現自己的身家似乎已經直逼億元,這還是沒算跟魚承世在地獄之門項目上合作的股份呢。

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成億萬富翁了?

雍博文心裡一時間竟有些迷茫——這麼多錢,該幹什麼好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兩種心情

參觀完畢,包正國副主席就在博文公司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高度讚揚了春城法師協會取得的成績,認為春城法師協會的發展軌跡是科學的、合理的、可持續發展的,是值得各地法師協會學習的榜樣,同時著重對雍博文的公司進行了表揚,充分肯定了年輕法師創業的激情與能力,是全國諸多年輕法師的表率和楷模,應該對其的事跡大力宣傳,豎立成典型和標桿,年輕法師應該像雍博文一樣,積極創業,努力進取,而不是靠著祖輩的榮光浮在上面,弄些漂亮的光環帶在頭上,就心滿意足。

這翻話雖然是套話居多,但有一些內容未必不是有感而發,如今總會裡多得是年輕的紅徽法師,個個都是靠師門關係弄得頭銜,然後靠著這個紅徽就在總會裡混日子,再看看人家雍博文,白手起家,入會不到一年就創起這麼大一個攤子,雖然與魚承世的扶持脫不開關係,可總會那些年輕紅徽哪個又沒有師門家族的背景支持,誰能發展到這一步?就如他包正國自己的兒子,靠著他這個老爹的關係拿了紅徽,頂著這個頭銜天天幹什麼?泡妞!專騙那些剛入會的沒背景沒靠山對協會一應事情還懵懵懂懂的年輕女法師!

他這裡有感而發順嘴這麼一講,底下可就有不少跟著來的年輕法師,登時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但大多數也就是如此而已,過後用不了幾分鐘大抵也就忘記了,舞照跳,妞照泡,上進什麼最討厭了。

但有兩個人卻是聽在耳裡,記在心中。

一個是陸飛,他本就心裡有事,此時聽包正國這麼一說,怎麼聽怎麼覺得那個所謂靠著祖輩榮光浮在上面,弄此漂亮光環帶著在頭上,就心滿意足之輩,是說他呢,便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忍不住斜睨了雍博文一眼,心中暗恨,「若是魚承世肯這麼大力支持我,我也能發展出這麼大的公司來,肯定能做得比他更強!不就是走了狗屎運捉了幾百個鬼,又靠上了魚承世嗎?非得打個機會打掉他頭上的光環,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不過就是命好而已!」

另一個卻是古俊鳴,這書獃子昨天還在因為魚純冰一席話而打算發奮圖強,力爭競選理事會理事,可此時聽了包正國這翻話,卻是幡然醒悟,再回想魚純冰話裡種種的意思,和此次再見的表現,終於明白自己昨天的理解有錯誤,「我可真笨,小魚妹妹想說的不就是這個意思嘛,她肯定是把和雍博文比較之後,覺得我太不求上進,靠著老爸的關係拿到了紅徽後,就整天在總會混日子,看人家雍大天師,拿了紫徽就立刻開公司,開了公司就立刻擴大營業範圍,簡直就是一步三竄地發展,和人家比起來,我真是太慚愧了!對,我不能再在總會混日子了,我也要出來自己闖一闖!可是……出來我能幹點什麼呢?自己創業……這個不會啊,要不讓老爸幫忙投資建個公司……不對,這不還是靠老爸嗎?跟自己打拼可是兩回事兒!對了,雍博文的公司發展的這麼快肯定缺少人手,不如我也去那裡打工,一面向他好好學習,一面還可以天天跟小魚妹妹接觸,嗯,這可真是個一舉兩得的好主意。等掙到了足夠的啟動資金,又學到了知識,我和小魚妹妹就辭職,創建自己的公司,夫妻檔,雙宿雙飛,夫唱夫隨,那可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不說以陸飛和古俊鳴為代表的一眾年輕法師各揣心思,再說包正國發表完講話,魚承世代表春城法師協會全體法師對總會的肯定與讚揚表達了感謝,並且表示以後一定會更快更好的發展,絕不辜負總會的期望云云。

雙方皆大歡喜,盡興而歸,晚飯依舊在金鼎軒會所。

這一天視察行程結束得較早,還有小半天時間空閒給視察團一眾成員自由活動,沒來過春城的都有專人帶著到附近的景點參觀,以前來過的,想出去自己逛逛的,負責提供車子,不願意出去只想回房間休息的,也都準備了果盤、麻將、撲克,總之盡一切可能,要讓視察團成員感受到賓至如歸的溫暖。

雍博文見有這空閒時間,艾莉芸和魚純冰又難得沒有纏在身邊,不禁心中暗喜,就打算溜回到在金鼎軒的房間,去提審捉回來的艾拉麗。他自然是不敢在金鼎軒裡審問的,不過他有絕佳的隱蔽地點,只需要魏榮那邊配合一下,把他和艾拉麗傳送到他在辦公室的那台電腦裡就能可以進入洪荒世界了。

可他算盤打得雖然響,卻趕不上變化。

到了金鼎軒,眾人散去自由活動,魚承世也陪著包正國等人上了樓,據傳說這包副主席乃是麻壇高手,號稱打遍總會無敵手,要說這術法上的工夫,自然是現任主席,紫徽大天師蘇渙章最強,可要說這麻將上的工夫,那包副主席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既然有如此空閒時間,麻壇高手們自然要趁著這上樓的工夫,切磋一下,打上幾個風圈。

雍博文正打算開溜,不想羅婉嵐卻過來道:「博文不要走,跟我上樓,包副主席想要單獨見一見你。」

跟著溜溜逛了兩天,這真正的戲肉此時才算正式來了,想那包副主席單獨見他也不是為了繼續讚揚,而是要談向澳大利亞方面道歉的事情了。

雍博文不自禁地挑了挑眉頭,昨晚才去澳大利亞鬧了場,還擄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第一夫人回來,現在又要談什麼道歉,還真是讓人覺得滑稽呢,要不要連擄人這件事情也一併道歉,到時候就說:「哦,裡奇會長,真是對不起,我本來想去捉你兒子的,誰知道你老婆撞槍口上了,就順道把她給捉回來了!當然了,我也不會霸著她一輩子,您先耐心等等。等我嚴刑逼供得到想知道的信息之後,就把她還給你!」不曉得那位裡奇會長聽到這種道歉會不會因此而嘔血三升,然後不顧一切地發動兩國之間的大戰,誓死要把老婆搶回來!如果真有這種事情發生,那可稱得上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現代版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鷹派人物

進了會議室,就看到主位沙發上坐了一排人。

居中的自然是包正國,在他左右兩側各坐了兩男兩女,舒香真就在其中,坐在包正國的左側。這兩天接觸下來,雍博文對視察團的幾個主要領導也都認識了,其餘那兩男一女都是總會的常任理事,南方派系法師,對著他們這些北方法師的時候,總是昂著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哪怕是接受雍博文送小妖精時,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當然收下的時候也沒有手軟。

魚承世則帶著逄增祥、顧西江、祈萌萌和李木子四人坐在下首,這是春城地方協會的主席與四大常任理事,也就是核心班子,地方協會的規模畢竟比不得總會。

羅婉嵐帶著雍博文進來,安排他坐到包正國等人的對面,而自己則坐在了魚承世等人的對面,她的正式職位是春城法師協會秘書長以及魚承世的秘書,這種重要場合的談話,通常都是由她負責記錄。

雍博文很恭敬地向幾位領導點頭行禮後,規規矩矩地坐到沙發上。

包正國對雍博文表現出來的態度很滿意,微微點了點頭,道:「小雍,這幾天辛苦了。」因為雍博文在法師協會裡沒有職位,包正國又跟他沒熟到可以直呼名字的地步,所以就選了個中庸的稱呼。

雍博文連忙謙虛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你來我往地空話客套了幾句,包正國這才言歸正轉,「小雍啊,這次找你談話的主要目的,我想你應該也清楚,就是關於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達成和解協議這件事情,想聽聽你的意見,畢竟你是當事人之一,又發表了那麼一封公開信,你的態度對於澳洲與我們之間的真正和解至關重要。怎麼樣,說說你的想法吧。」

雍博文直截了當地問:「包副主席,您是想問我對發表道歉聲明有沒有什麼想法吧。」

「是啊,這是我們與澳洲方面達成妥協的條件之一,只是口頭道個歉,讓澳洲方面能有個台階下,面子上不至於那麼難看,至於條約裡的賠款和歸還貨物這兩項,澳洲方面也表示不用實際賠付。」包正國乾咳了一聲,覺得光這些說服力還不太夠,這兩天他已經從魚承世那裡打聽過關於雍博文的性格脾氣了,按魚主席的說法,這傢伙就是頭拉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強驢!於是包副主席決定再說一些妥協的必要性,「小雍啊,我知道你對這份和約很不滿意,但凡事不能只看自己這一畝三分地,還要顧全大局,現在東歐戰事吃緊,美歐諸協會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在了東歐,暗中角力,無暇東顧,正是我們中華法師協會大力發展的好時機,很多公司的產品由此遠銷國外,甚至佔據較大市場份額,就比如說魚主席的術法武器,幾乎壟斷了與東歐的軍火貿易,這種大好的發展時機相當難得,如果跟澳洲真的撕破了臉面,將會直接影響到與歐美的關係,美國法師協會與澳洲的關係大家都知道,也不用我再說。一旦影響到與歐美的關係,對我們這千載難逢的發展機遇將會造成極重大的打擊。所以,為了大局,我們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在盡可能保證本國法師權益的情況下做出些許退步……」

雍博文耐著性子等包正國講完,這才略顯得有些遲疑地道:「包副主席,我……」其實他對道不道歉已經無所謂了,連人家澳洲法師協會會長的老婆都給抓來了,一個口頭上的道歉還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日後他還是要過去繼續大鬧的。只不過他原本是態度相當堅決的,給魚承世也是這種印象,要是突然間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未免太過突然了,有道是物反常即為妖,在座的都是人精一流的人物,要不然也不能在法師協會這種精英雲集的地方登上高位,他太過突然的轉變,很容易引起懷疑。所以,至少要表演一下,讓對方覺得自己是被說服的,而不是突然間就變主意了。

可沒等雍博文繼續演下去,坐在包正國右側第二位的一個常任理事已經不耐煩地吼了起來,「包主席話都已經說得這麼透了,你還想怎麼樣?和約已經簽了,你有什麼想法可以保留,但必須執行,你還是法師協會的一份子,就要服從總會的命令,不要以為自己是紫徽就可以搞特殊化!」這語氣就已經是極重的訓斥了,而且是那種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

這位常任理事姓胡名奇彥,是閩東南溟劍派的掌門,南方法師中的鷹派人物。

這個鷹派指的不是對外強硬。這是不可能的!南方法師諸派正是依靠國際各法師協會的勢力支持才能在法師協會中佔據主要位置,幾乎所有重要派別背後都有國外利益集團的影子,要讓他們對外強硬,那等是自己斷根,在目前看來是不太可能做得出來的。當年東歐法師協會在國際法師委員會的支持下對異種聯盟悍然開戰,南方法師諸派立刻搖旗吶喊,簡直比自己的事情還要積極,甚至還主動請纓,願意派遣遠征隊協助東歐法師協會作戰,只可惜這東歐戰事明面上是東歐諸法師協會與異種聯盟的戰鬥,實際上卻是歐美以及俄羅斯諸強暗中角逐,誰都不願意潛力無限的中國法師協會插一腳進來,尤其是教廷和巫師公會至今還被百年戰爭打得心有餘悸,一聽中國法師要來東歐參戰,那都是堅決反對。這才沒有中華法師遠征東歐決戰異種聯盟這等可以演義成評話小說的傳奇故事發生。

對外硬不起來,對內卻是可以硬的。尤其是對待北方法師的態度上,南方法師中很有一部分人主張大力打壓,甚至有人喊出了「不需要北方那群土包子」的口話,想從根本上把北方法師從法師協會中排除出去,在術法界製造南北分治的局面,讓北方法師永遠沒有機會參與國際術法界主流的發展競爭。這些主張大力打壓北方法師派系的,被稱為鷹派。用魚承世的話來說,這個鷹是鷹犬的鷹,所謂鷹派就是狗腿子一派的意思。

第二百章 歷史矛盾

南北方的矛盾有著深刻的歷史原因。

當年百年大戰正是從北方開始,迅速席捲全國,北方各大小門派但凡是尚存的,都加入過同信會,與教廷和巫師公會連番血戰,至百年戰爭結束時,門人弟子多數十不存一,可以說與教廷和巫師公會有著刻骨血仇。而南方各門派卻有相當大一部分加入了大聯盟,在百年戰爭中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可以說南北方之間的仇恨並不比北方與教廷巫師公會的仇恨少,甚至更讓北方法師無法釋懷。

百年戰爭結束之時,同信會藉著紅朝鼎定中華的龍氣獲得了最終的勝利,教廷和巫師公會狼狽退回歐洲,大聯盟的幾大骨幹勢力,如嶺南丁家、蘇東利家、武夷山夜隱派均是倉皇舉族出逃,而那些依附於大聯盟的中小門派,沒有出逃門路,只能各自隱匿行跡,如喪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終日,靜候著勝利者清算復仇的降臨。

不過,預料中的清算並沒有發生。這當然不是同信會寬宏大度,而是因為形勢變化太快。紅朝鼎定中華後,大力打擊封建殘餘勢力,掃蕩反動會道門,摟草打兔子,整體一鍋端,但凡有敢於露頭逆流而動的統統鎮壓,獲得了百年戰爭勝利的同信會諸門派最終在雍漢生的指導下採取了潛伏隱藏以待時局變化的策略。可接下來紅朝改元改革,開放門戶,當年背著漢奸之名出逃的大聯盟堂而皇之地頂著海外遊子的名號正大光明的回來了。只是他們也不敢深到北方招搖,除了一部分人因為深仇而潛入東北殺害雍漢生滿門外,其他的都在南方轉悠,搜尋當年那些沒有遷走的中小門派,於深圳舉行了中華法師第一屆聯盟大會,就算是成了中華法師協會,實際上當時的中華法師協會嚴格上來說只能被稱為南中華法師協會,因為根本就沒有北方門派參與。而南方諸門派就藉著這一便利,靠著海外勢力的支持快速發展,很快壯大發展,一時間信心膨脹,又因為內部諸派爭權奪利鬥爭,而起了引入北方派系的念頭,一來是想統一全國術法界,做個名符其實的中華法師協會,二來是想引入新勢力打破當時法師協會內諸派勢均力敵的情況,於是一直被排擠在法師協會之外的北方派系才得到進入法師協會體系的機會。而對於北方派系而言,加入法師協會並不代表他們已經忘記了當年的仇恨,只是多像茅山派這般為了抓住難得的發展機遇,所以看著南方派系向來也不順眼。

南方派系中的鷹派就是極度仇視北方派系的門派成員,多半是百年戰爭中與北方派系有過深仇大恨的,也有一小部分是因為北方派加入法師協會發展起來後,利益受到了侵害,看北方派系自然沒有好臉色。

胡奇彥所屬的南溟劍派在百年戰爭時只不過是個小門派而已,沒幾個高手,大點的戰鬥都插不上手,也就是搖旗吶喊敲邊鼓的角色,與北方派系談不上什麼深仇大恨。只是這沒有遠恨卻有新怨,南溟劍派加入法師協會後,吸取國內先進經驗,又借貸了海外大聯盟的扶助資金,開辦了一家劍廠,利用本派秘術生產術法制導型暗器,如飛刀、飛劍、飛鏢什麼的,最遠射程可達二百米,百發百中,在當時環境下堪稱利器,一經推出即大受歡營,這些年來賺得盆滿缽滿,已經由一個小廠子發展成了集團公司。只是花無百日紅,自打魚承世的術法物品公司開始推出以現代槍械為原型改進的術法武器後,南溟劍派的情況就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作為競爭對手,南溟劍派自然看著茅山派不順眼,連帶著對整個北方派系也有氣,此時對著魚承世支持的雍博文更是氣上加氣,百般不順眼,迫不及待地就跳出來訓斥了。

雍博文倒是被這胡理事突如其來斥責弄得一愣,他還沒說不同意呢,這急著跳出來說什麼他想搞特殊化,這不是硬扣帽子嘛,一時心中有氣,也不管這位是總會來的大領導,眉頭一挑,冷笑道:「什麼時候總會變成黨組織了!我加入協會的時候,可沒見公約上有這麼一條,就記得好像說協會是我們這些法師的共同合作組織,最根本的目的是為廣大法師同仁服務,所有人都是來去自由,只要不違反協會的基本原則,協會不可以對會員個人行為提出強迫性要求。」這倒是不假,法師協會最初成立的時候,就是那麼一個鬆散的組織,主要是歐美各實力大派為了協調關係而成立的,只是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實際權力已經越來越大,管的事情也越來越寬,尤其是各國法師協會都在由鬆散向緊密發展,越來越具有威權性。特別是在中國這一畝三分地上,天然就有著中央集權的傳統的,總會的威權這些年來不斷加強,對會員的約束與管理也越加嚴格,大家都沒什麼異議,也覺得這樣挺好。可問題是,事實雖然是這樣發展了,可協會的公約卻一直沒有改,大家都默認自然沒有什麼問題,可依照公約基本原則提出來,那現在所有法師協會的做法都是違背基本公約條款的!

胡奇彥怒道:「難道你還想反對總會的和約不成?我看你是不想在協會裡呆著了!」

雍博文豎起食指,有些輕佻地搖了搖,簡單提醒,「我是紫徽!」

紫徽會員,法師協會諸多會員級別的頂層,金字塔尖端的存在,已經遠非普通高級會員所能比擬,如果要開除一個紫徽會員的話,本國法師協會是沒有權利的,只能向國際法師委員會提出申請,並上報理由與證據,由國際法師委員會來裁決。

「你,你……」胡奇彥氣得臉都青了,指著雍博文道,「你要是敢拒絕這份和約,跟去澳大利亞搞事情,破壞我們兩國法師協會之間的關係,國際委員會也不會容你!」

「那是國際委員會的事情,輪不到你管,快坐下吧。」雍博文不屑地道,「包副主席跟我談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真是沒有規矩,看來是不想在協會裡混下去了。」

胡奇彥不禁一愣,飛快地拿眼角餘光掃了包正國一眼,果然看到包副主席臉色有些不豫,連忙強壓怒火與厭惡,道:「你要是執迷不司,我也懶得管你!由包主席決斷吧!」說完趕緊坐下,不再說話。

第二百零一章 不懂妥協

包正國是中華法師協會副主席,那是正格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不僅有實權,而且有實力,即使是面對著主席蘇渙章,那也是基本上平起平坐的人物,只不過在坐次上稍矮一些,當年換屆選舉新主席時,蘇渙章與包正國的呼聲均不低,可以說是勢均力敵,可是臨到終章,想是私底下達成了什麼協議,包正國突然退出了主席的競選,蘇渙章輕而易舉地當上了主席,轉過頭來在理事大會上提名副主席人選是蘇渙章投桃報禮,提名包正國,這麼一個有實力競爭主席的人物當副主席自然是不存在任何問題。

雍博文雖然年輕沒什麼根底,在協會裡也沒什麼任職,但他頭上頂著一個紫徽會員的名銜就足了,全世界數百近千萬註冊法師,紅徽遍地走,藍徽多如狗,可紫徽加起來滿打滿算只有二十幾個,整個中華法師協會加上雍博文只有五個紫徽!這就是地位!根據法師協會不成文的規定,紫徽會員向來是自動擁有常任理事資格的,只不過雍博文這事兒上有些特殊,既年輕,又是新加入會員,還是北方派系冒出來的,所以就沒能擁有這項特權,而是需要在全體大會上推選。

這樣兩個人的對話,從某種程度來說,絕對是協會最頂尖人物之間的對話,胡奇彥只是一個常任理事,連執行權都沒有,冒冒失失地插話進去,確實是冒失而且失禮的!

胡奇彥交待了場面話,坐回到位置上,轉而對包正國陪笑道:「副主席,還是您再說說他吧。」

包正國對胡奇彥突然冒出來其實是相當不滿的,但坐到了他這個位置上,講究的最基本一點就是喜怒不形於色,對胡奇彥再不滿,那也不能明面表現出來,一來是有失風度,二來是不能讓北方法師看笑話,當下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轉而對雍博文和顏悅色地道:「小雍啊,說說你是怎麼想的,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出來,協會肯定會認真考慮的。」

雍博文本來還想著同意道歉,反正事情也做下了,口頭道個歉也沒什麼關係,但被胡奇彥這麼一攪和,他的主意又變了。如果他現在真的公開發表道歉聲明的話,日後被人知道他去澳大利亞搞的這些事情和將要搞的事情,那他不就成了兩面三刀之輩,當面說一套,背後做又是一套,那信譽可就要掃地了。如果不是被胡奇彥吼了那麼一嗓子打了岔,雍博文還想不到這麼多,此時心思一轉,知道自己剛才想得不周全了,便正了正臉色,道:「副主席,我絕不會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道歉!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派人來我處殺人鬧事,死了幾個法師,就叫囂著讓我們道歉,天底下哪有這般道理!我們的法師無辜被殺,而罪魁禍首克裡斯蒂安?裡奇還在逍遙法外,只念了個道歉聲明賠了幾個臭錢就算完了!難道他們還以為現在是百年之前嗎!殺人償命是天公地道的事情!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真有和解的心思,為什麼不殺了克裡斯蒂安?裡奇,給我們死去的法師償命!」雍博文這次去澳大利亞選克裡斯蒂安做為最初目標,除了想了逼供消息外,也揣著殺人的心思呢!

包正國歎道:「克裡斯蒂安?裡奇畢竟是古德裡安?裡奇的兒子,而且據我們調查,在葫蘆島事件中,克裡斯蒂安並沒有動手,他只是掛了個領隊的名銜,實際上指揮不動那些法師,動手的那些法師都已經死在了葫蘆島!我們沒有理由非得強逼著殺死克裡斯蒂安,這樣的條件根本無助於達成協議!這是一種妥協,無傷大局的妥協!」

「我不知道這種妥協除了讓別人看輕我們外,還有什麼意義!」雍博文昂然道,「我們佔著道理,為什麼要主動退步!與歐美的貿易就真那麼重要,重要到我們可以忽略本國法師的利益!」

胡奇彥冷冷道:「佔著道理?你佔什麼道理,要不是你先劫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貨物,又怎麼會惹出這麼多事情來!想占道理,先把貨還給澳大利亞吧!」

「她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貨物!」雍博文對著包正國還收斂一些,但對著胡奇彥可就一點也不客氣,立刻爆發,怒氣沖沖地道,「那些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所謂貨物,是活生生的人,都是些只有十幾歲的女孩兒!從什麼時候起,人命在你們這些人眼中就這麼不值錢了!我輩修習法術為的宗旨是什麼?除魔衛道,保良善,安太平!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通過人蛇幫收羅無辜幼女,先不說他們要幹些什麼,單是因此而喪生的無辜女孩兒就難以計數!這種惡行不僅無人問津,在協約中提都不提,居然還有人想要把這些無辜女孩兒交還給澳大利亞方面!這樣主張的人還有沒有一絲天良!不管是從道義上,還是從協會條規上,我都看不到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這樣做有什麼道理可言!什麼時候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反倒在這麼件法理都不容的傷天害理罪行上佔了道理!」雍博文雖不木訥少言,卻也不是什麼雄辯之輩,但此時說的都是自己心裡所想的,心思通達,言語自然無礙,滔滔不絕,氣勢驚人,斥得胡奇彥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雍博文噹啷噹啷這麼一席話硬梆梆地扔出來,心頭舒暢許多,也不理會氣得要發瘋的胡奇彥,對著包正國道:「對不起,副主席,我失禮了,但我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些就是我對與澳大利亞達成的這份協議的想法。什麼妥協,什麼國際大局,我都不懂,我只知道最簡單的一些道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必定要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是絕不會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道歉,也不會支付賠償金,至於那些女孩兒更不會還給他們!如果他們不服氣,盡可以到春城來找我,我自然會接著!就算是他們不來找我,我以後也會去找他們,我說過如果國際法師委員會不能給出公道,我會自己去討,我說得出,就做得到!對不起,我先走了!」說完站起來向著在座的眾人一鞠躬,頭也不回地昂首而出,留下一堆大人物們面面相覷,氣氛甚是尷尬。

第二百零二章 毛遂自薦

「這年輕人就是衝動氣盛,趕上鞭炮了,點火就炸!」

還得是魚承世這個春城法師協會的主席站出來打破尷尬來圓場。

「副主席,你別著急,他就是一時轉不過這個彎來,回頭我再勸勸他,就算是他不肯道歉,也絕不能讓他去澳大利亞鬧事兒!老胡,你也別跟他這麼個小孩子一般見識,他懂什麼,就知道滿嘴放炮!」

魚大主席一臉和氣,打著哈哈,全看不出事先曾叮囑過雍博文那些話。

包正國歎了口氣道:「這樣也好,老魚你多費心思,壓著點他,至要緊地是不要讓他再惹出什麼事情來。尤其是澳大利亞那邊現在正是大亂,他要再過去添把火,別再讓人誤以為是我們這邊做的才好。」

雍博文對協議內容不滿,這是預料中的事情,包正國此番與雍博文的多次談話接觸,勸說不是目的,更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更深層的瞭解雍博文這個人。全國法師大會即將召開,雍博文做為紫徽在此次法師大會走上全國術法界舞台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就算是他不能成為常任理事,也必然會掛上理事頭銜,並且在總會擔任一份職務。對於這個慧星般崛起的大天師,總會的所有信息均來自於春城協會的上報,基本上沒有第一手資料。僅僅依靠這些,很難對雍博文這個人做出準確的判斷,走馬觀花的官面接觸也看不出這個人的脾性,人只有在切身相關的事情上才最有可能表現出真性情,所以才有了這場談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只有真正瞭解一個人,才能針對他的喜好、弱點等等做出相應的佈置。

現在,包正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更擔心的是雍博文知道澳大利亞現在的情況後,會跑去插上一腳,火上澆油,那樣的話,整個中華法師協會都會因此而牽連進去。當然,他並不知道澳大利亞如今的亂況正是雍大天師一手點起來的!而且,他正打算再接再厲!

雍博文出了會議室,也不去宴會廳,直奔自己在酒店的房間。

劍匣仍放在房間裡,早晨離開房間裡沒有帶著。

他現在得抓緊時間行動。他並不擔心澳大利亞方面會因此得到消息而懷疑先前劫走艾拉麗的人是他。畢竟劫人在先,甩臉在後,任誰都會以為他會在甩臉之後開始行動,怎麼也猜不到他在之前就已經動手了。現在之所以需要抓緊,就是因為艾拉麗的失蹤必然會導致澳大利亞方面的全面戒備,每多耽誤一分鐘的時間,澳大利亞方面的準備就會充足一分,警戒就會森嚴一分。

法師們都是精力充沛的主兒,一時無事也不會呆在房間裡傻等開飯,基本上都選擇出去遊玩,所以此時的酒店裡冷冷清清,基本上看不到住客。

雍博文乘電梯下到房間所在樓層,沿著走廊轉過去,卻見一人正站房間門口,仔細一瞧,卻是古俊鳴。

一見雍博文回來,古俊鳴連忙迎上來,主動伸手,「雍大天師,你好,你好!」

雍博文莫名其妙地與他握了一下,道:「古少宗主,你有什麼事情嗎?」

「啊,啊,啊……」古俊鳴支吾了兩聲,決定拋開廢話客套,直接開門見山——他也不怎麼會說那些客氣的套話,婉轉迂迴也是不懂的,開門見山地說話比較適合,「我是想問問,你的公司缺不缺人手。」

「暫時倒是不缺……」雍博文反問,「怎麼,古少宗主想介紹人過來嗎?」

「不是,不是,是我!」古俊鳴指了指自己,「我想到你的公司工作,你看行不行?」

「呃?」雍博文大出意外,「古少宗主,你開什麼玩笑,你還需要工作嗎?再說,就算你想工作體驗一下生活,你們天羅宗還沒有適合你的職位嗎?」這位可是天羅宗的少宗主,太子爺一流的人物,工不工作的那都是浮雲,老爹的錢就都花不了,想來就算是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工作,也沒有必要跑到一個外人的公司裡辛辛苦苦地打工。

「我主要是想跟你學習!」古俊鳴連忙解釋道,「剛才參觀你的公司裡,包副主席不也稱讚你是我們青年法師學習的榜樣嗎?我就是想跟你學習怎麼開公司,怎麼創業。要是去父親的公司工作,那不是什麼都學不到了嗎?我不想浮在上面做一個一事無成的紈褲子弟,我也要像你一樣單槍匹馬地闖出一翻事業來,不讓小魚妹妹失望。」

「哦,你是想借這個機會跟小魚兒多多接觸吧。」雍博文一針見血地把古俊鳴的另一個隱藏目的給指了出來。

古俊鳴臉紅脖子粗,但也不否認,而是認真地道:「也,也有這個想法,我們好久沒見了,感覺有點疏遠,我想多多接觸能進一步加深感情。」

「這樣啊……」

雍博文撓了撓頭,一時想不出這個書獃子可以做什麼事情,但轉念一想,把他留下來也好,要是艾大姑追殺過來興師問罪,正好可以借他來抵擋一下。連當事人雙方都不同意這樁婚事,艾大姑怎麼也不能強扭兩人去結婚吧。

至於安排職位的事情,讓小魚兒去辦吧,她可是負責日常業務的副總經理啊!

雍博文打定主意,便問:「古少宗主,你父親同意你這個想法嗎?」

古俊鳴道:「我還沒有跟父親溝通,不過我相信他一定會支持我的,從小到大,我想做的事情,他從來不反對!」

「那好吧,歡迎你加入我們公司!」

雍博文握住古俊鳴一手,簡單地表示同意他加入。

「這樣吧,我給小魚兒打個電話,你去找她報道,具體工作由她給你安排。」

「謝謝,謝謝。」古俊鳴感激地緊握雍博文雙手,覺得這個大天師人真不錯,真懂人的心思,這就給他製造與小魚妹妹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不用客氣,像你這樣的人才能夠加入公司,我們是求之不得的!」

雍博文有點違心地讚了一下這個書獃子,隨即播通魚純冰的電話,「小魚兒,你在公司嗎?是這樣的,我們公司剛剛新加入一位成員,我讓他去找你報道,具體的事情你安排吧。什麼?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是讓他去找你嘛,你要是看著不適合那就不收就是了,具體的由你決定,我只是看他不錯。什麼人?到了你就知道了,總之是位大人才啊,哈哈哈,保證你看了喜歡,哈哈哈……」

第二百零三章 絕不賜教

一想到魚純冰看到古俊鳴時會有什麼樣的表情,雍博文就忍不住想笑。

這古俊鳴就等於是魚純冰的緊箍咒啊!

打發了古俊鳴,雍博文心中得意,哼著小曲開門,剛把門一拉開,就聽呼的一聲,一個拳頭自門後猛得打出來,直奔面門正中,那拳上火焰繚繞,熾熱之氣離著老遠就烤得臉頰生痛!

雍博文大驚,撤步後退,左手使了個淨水符往面前一擋,右手祭起掌心雷啪地往前一打。

乓砰一陣亂響,火焰四溢,雷光激射,整個房門被交手餘波炸成了好大一個黑窟窿。

那突如其來的火焰一拳沒能燒到雍博文,直接被淨水符給燒滅了,而雍博文打出的那一計掌心雷也不知被什麼東西給嗖的一下吸了去,沒有附著法術的拳掌結結實實地擊到一處。

雍博文雙掌被震得微微一麻,連退數步,直靠到走廊牆壁上穩住身形,定神一瞧,卻見房間中離門有四五步遠的地方站著一人,居然是陸飛!他不禁驚疑不定,喝問:「你幹什麼?」

陸飛衝著雍博文一抱拳道:「雍大天師,您最近聲名雀起,是法師協會最搶眼的明星,在日本大戰真言宗,戰績驚人,名傳世界!我一直久仰您的大名,這次是特意申請了一個名額,還請大天師不吝賜教!」

這好端端的突然跑來單挑,還真是莫名其妙啊。

雍博文現在有事要做,自然是沒心思在這兒打閒架,當下道:「陸道兄,你的大名我也是久仰的,戰績比我顯赫得多了,想來也是比我厲害得多,咱們不用打了,我甘拜下風。」

陸飛卻是不肯放過雍博文,喝道:「雍大天師,你是覺自己身份高,看不起我,不屑與我一戰嗎?」

「咳,咳。」雍博文乾咳兩聲,「哪裡,哪裡,陸道兄,你瞧你想哪去兒去了,我對你是仰慕還來不及呢,哪會看不起你。不過這鬥法的事情講究的是約個黃道吉日,大家都做好準備,請了觀禮賓客,再定下規矩才好。你看現在,一來我們是在賓館裡,打起架來投鼠忌器,總不好把這賓館給拆了吧;二來這裡面又有好多總會的領導在,還有好多法師家屬在,我們鬥法動靜肯定小不了,萬一驚到他們嚇到他們,多不好啊;再說了,你看看這時間,馬上就要開始晚宴了,我們都得去出席,就算是現在打也打不了多大一會兒,不能盡興不是;而且我這兒還有點急事兒,想在晚宴前辦完。你看看,這麼多方方面面算起來,我們真是不合適現在鬥法。」

陸飛冷哼道:「說這麼多幹什麼,你是不敢與我一戰嗎?」語氣中滿是嘲諷之意。

這要是換了個火氣爆點的,光為這一句話就能立刻鬥起來,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尤其是對雍博文、陸飛這樣萬眾矚目的法師新星,都是靠著實戰戰績來說話的,臉面更是重要得緊,這要是傳出去說誰誰本事不行,膽小怕死,連應戰都不敢,那就真不要在法師協會裡混了,能被人笑掉大牙!所以說完這句話,陸飛就立刻凝神戒備,準備應戰。

可雍博文卻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居然被看出來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說實話,我真是不敢跟你打。陸道兄戰績顯赫,大戰盧森堡法師協會,南海斗潛伏龜妖,香港戰偷渡魔王,新疆誅復生沙鬼,這些事跡膾炙人口,我也是聽得多了,要是換了我那是絕對做不下這麼多大事的,也就是陸道兄你法術高強,又無所畏懼,才能除掉這麼許多強敵邪魔,所以我真是自認不如,不用打,我認輸就是了!」

陸飛道:「雍大天師何必妄自菲薄,你在日本一戰大放光彩,誰聽說了都得讚一聲高手。剛剛那一過招,也可以看得出你法術精湛!我也不見得是你的對手,還沒打過,何必漲我的威風滅你自己的志氣?還請賜教吧!」

雍博文無奈地道:「你要是真想比的話,那我們可以約個時間,改天再比,都從容的準備一下。哎呀,你看這時間也不著了,我是真有急事兒,要不然你先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好吃晚飯?」

陸飛道:「那就約在今晚好了,明天一早視察團就要離開春城前往瀋陽,再想找機會可就不容易了。」

「今晚啊,我的事情一時半會也忙不完啊。」雍博文有點為難,他確實很忙,要是能從艾拉麗口中問出有用的東西,那他就得即刻遠征澳大利亞,哪有閒工夫在這邊打架玩?

陸飛怒道:「現在不行,晚上也不行,昨天怎麼沒看你有這麼多事情要忙,白天一整天也沒見你有什麼事情,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我打一次,只是在找借口拖延!廢話少說,現在就打吧!」也不等雍博文再說話,踏上一步,雙手在身前結了法印,念動咒語,喝一聲疾,兩隻手臂上立刻燃起熊熊烈焰。

太乙上清派是道家內丹流派,修行講究的是以人身為鼎爐,精、氣、神為藥物,呼吸為風,意念為火,鍛精神,煉骨肉,自結內丹,不假外物,打架的時候運用的就是修煉而成的內丹,內丹修煉千門百類,各有巧妙不同,使出來的法門也就不同。

雍博文瞧陸飛舉手起火,顯是修的真火內丹。

這真火內丹講究的是憋住一口氣煉作心頭明火,再將明火慢慢煉化增強,一步步由明火升級至暗火、真火、雷火、業火,到了業火這一層才算大成,那業火不傷人身,卻可燒人魂魄,炙人精神,防不勝防,端得厲害無比。

雍大天師知道厲害,一時也猜不透陸飛練到哪一層級,當下屏氣凝神,聚精神,提法力,坐馬沉腰,喝的大吼一聲,轉頭就跑,邊跑還邊喊:「來人吶,來人吶,打人了,有沒有人管啊!」這一嗓子當真中氣實足,喝得響亮無比,大抵是運了半天氣,早就憋著呢,要是匆忙之間,那是絕喊不得這般順暢自如。

陸飛舉著兩胳膊烈焰當場石化。

第二百零四章 墜入魔界

艾拉麗慢慢甦醒過來。

最先感覺到的是手腕腳踝上的刺痛。

後背冰寒,彷彿貼著冰塊,可前身卻是炙熱發燙,裸露在外的皮膚火辣辣的刺痛,好像快要被烤熟了。

還沒有睜開眼睛,就聽到耳旁傳來此起彼伏的怪異呼嘯,彷彿無數怪獸正群集歡呼。

鼻端繚繞著中人欲嘔的腥臭味道。

屍臭!而且還是那種死了好多天爛到發脹流液的爛屍體散發出來的味道。

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噁心的味道了。

這種味道她並不陌生,做為一個艾薩拉派的嗜血巫女,從開始學習魔法起,就同屍體打交道,又怎麼可能認不出屍臭來。

雖然從小就和屍體整天打交道,但不代表她會喜歡屍體,除了戀屍癖,正常人都不會喜歡跟屍打交道,哪怕她是一名死亡學派的法師。

一想自己身邊可能躺著一具、兩具或者是更多具腐爛發臭已經開始流屍液的屍體,她就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寒,胸口又悶又惡。

她鼓了鼓勇氣,緩緩睜開眼睛。

恐懼便好像爆發的山洪般不可抑制地自心頭湧起,狂猛地沿著血管衝到到肢百骸,讓她在一瞬間不自禁地哆嗦了起來。

就在視野的正前方,有一座小山,屍體堆成的小山!

無數殘缺腐爛的屍體好像垃圾一樣隨著地堆積在一處,紅的血黃的膿還有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白的綠的液體如同溪流一般順著屍堆表面不停地向下留著。

成群的飛蟲在空中盤旋,碩的老鼠在屍堆中快活地鑽來鑽去,偶爾還會叼出腸子、眼珠、手指之類的東西。

最令人恐懼的不在於這堆積如山的屍體,而是在這屍體之中隱約可以看到一些手臂在揮頭,可以看到一張張仍然有表情的半腐面孔痛苦的扭曲著,張大了嘴巴,不似人聲的呼號就這樣響起,匯成了她最初聽到的怪異呼嘯。

屍體堆的下方是纍纍白骨,如同荒野的雜草般密密實實地鋪滿了大地,直延到視線所及的盡頭。

在那視線所及盡頭是無邊的赤紅,烏沉的天空被染成了不詳的暗紫色。

艾拉麗強迫自己把目光從那屍堆上挪開,艱難地低下頭,觀察自己的處境。

她此時正站在一座似乎是鋼鐵鑄造的高台上,高台兩側豎著兩根旗桿似的細柱,四條粗大的鐵鏈從柱子上延下來,牢牢地鎖在她的四肢上,將她整個人懸在半空中。

高台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火堆,熊熊烈焰著風不停舞動,最近的焰頭離她甚至不到半米遠,她那一直精心呵護的長髮被烈焰烤得乾枯捲曲,好像秋日枯萎的雜草。

這是什麼地方?

「有人嗎?救命啊!」

艾拉麗終於沒有壓抑住心頭的恐懼而放聲大叫,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扭曲破碎,簡直可以跟那些屍堆裡未死的腐爛活人發出的呼號相提並論。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做為豪門出生的千金大小姐,除了學習魔法時吃過些苦頭外,平時那都是千人寵萬人捧的,說一句衣來伸手晚來張口絕不過份,想要什麼有什麼,無論什麼願意都有人滿足,也從來沒有人會違逆她的意思,即使是嫁人之後,因為有個強勢無比的老哥在背後撐腰,過得也是太上皇般的日子,與其說古德裡安?裡奇是法師協會的會長,不如說她才是實質上的會長。她就是這樣一個從來沒有受到過任何挫折與傷害的大小姐。或許她這輩子受到的最大傷害就是兒子被虐待成那個樣子,她也因此而瘋狂,發誓要千百倍的回報給那些可惡的傢伙,所以才有了瑞士酒店的設伏。可現在,她不僅沒能為兒子報仇,反而也被捉住了。

會不會落到跟兒子一樣的下場?

一想到與克裡斯蒂安一同被捉去了的艾麗卡的淒慘模樣,她就忍不住感覺到整個身體都一陣陣的不由自主的抽搐。

如果真是落到那個下場,還不如死了。

「別喊了,別喊了,人在呢!」

一聲倍兒純正的倫敦腔英語突然在空中響起。

一個身穿黑色晚禮服的男子應聲出現,就好像幽靈般,突然浮現在她的身前,頭上戴著禮帽,手裡提有手杖,領結端正,皮鞋珵亮,好像正在赴宴的紳士。

這一身打扮出現在這樣一個地獄般的環境中,真是讓艾拉麗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裡奇夫人,或者我應該叫你貝魯奇小姐,聽說你很喜歡別人這樣叫你,而不是稱呼你為裡奇夫人?為什麼,是因為你對嫁給一個傀儡而感覺到不滿嗎?」

突然出現的禮服男子拿著手杖敲了敲檯面,發出空空的悶響,伴隨而來的是一陣低沉的咆哮和劇烈的撞擊,整個高台都因此而搖搖欲墜。

下面關著什麼東西?

「你是什麼人,想要幹什麼?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怎麼敢這樣對我!」

艾拉麗大吼著,將色厲內茬這種情緒表現得淋漓盡致。

禮服男微笑道:「我們自然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會跑去澳大利亞捉人。不過,我們本來的目的是想請令公子回來再交流一下,誰知道令公子不肯露面,那就只好請貝魯奇小姐您過來了。在酒店的時候,您大概已經猜到我們是什麼人了,那麼我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我們想要知道什麼事情,你應該很清楚吧,請不要用東歐戰事這種話題來打岔,那不是我想聽的,我想旁聽旁觀的大人們也不希望你東拉西扯。在你說話之前,我必須得讓你清楚說錯話或是說假話的後果與下場。知道你現在是在哪裡嗎?」

「我在哪裡?地獄?不,地獄我參觀過,這裡不是地獄。那麼……是魔界!」艾拉隱約已經可以猜到自己的處境,眼前這種環境絕非人間景象!歐洲能夠打通的異界位面只有那麼幾個,而從環境上來看,也就只有地獄和魔界最可能,而地獄那個地方當年她曾隨哥哥通過教廷的地獄之門去參觀過,對那種異界風光印象極為深刻,但說老實話,那裡雖然冠以地獄之名,但僅從環境上來說還真就不恐怖,而魔界雖然沒去過,卻聽來訪的貝阿家族說過,那是個極血腥混亂的世界,遠比真正的地獄更符合地獄這個稱號

「答對了,是魔界!」

第二百零五章 吃屍體拉靈魂

禮服男拍了拍巴掌,遺憾地道:「可惜這不是競猜節目,要不然的話您應該能得到一些獎勵,不過也沒有關係,如果接下來您能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保證你的性命安全。」

「歐洲這幾大勢力果然合流了,貝阿家族向來把魔界通道看得比性命還重要,除了家族的重要成員外,其他人一概不許進入,現在居然肯把魔界拿出來使用,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證明他們的決心了!」

艾拉麗心中暗驚,又感到有些慌亂。美利堅法師協會固然強大,但要同時對上整個歐洲那還是遠遠不夠看的,這些歐洲老牌的驅魔家族、法師組織個個都是實力雄厚,只因為長年相互爭鬥不休,主要力量困於歐洲腹地,這才導至歐洲外的其它勢力坐大。可如今面對美利堅法師協會的擴張威脅,終於也團結起來了。面對這樣一個足可以與美利堅法師協會抗衡的聯盟組織,艾拉麗突然覺得自己的老哥也不是那麼安全可靠。

「你不要白廢心機了,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們!」

艾拉麗態度貌似堅決,可聲音卻軟弱無比。

「既然您不懇合作,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我只能等一會兒爭取從你的靈魂中得到想要的信息了!」

禮服男又用手杖敲了敲檯面,高台空的一聲大響,下方打開一扇大門,一團巨大的黑影咆哮著衝出來,猛撲到屍堆上。

艾拉麗看得真切,那竟然是一隻碩大無比的怪獸,狼首、蛇身,還長有雙翼,身子蜿蜒近百米長,將整個屍堆都盤在其中,張開血盆大口吞食屍堆,每一口下去都至少咬起十幾具屍體,嚼得咯吱吱直響,鮮血膿液順著嘴角直流,那些一時未死的腐爛者就那樣被活生生的咬斷嚼斷,淒厲的慘叫聲從怪獸的牙縫中迸發出來,此起彼伏。

禮服男介紹道:「這是魔界特有食屍獸,我們叫他格裡加德,這是魔界的一種土語,大概的意思是吞食天地的猛獸,據說它的祖先龐大無比,曾經將整個魔界都吞到了肚子裡。對於這一點我們無從得知,不過有一樣卻是可以肯定的。格裡加德的胃口非常好,這些屍體最多只能讓他吃個八分飽,我想它大概不介意吃點飯後甜點什麼的。」

「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你這樣折磨我,我就算是變成亡靈也不會放過你們!我哥哥也絕不會饒過你們!你們一定不得好死!」艾拉麗嘶聲大叫,奮力掙扎,晃動得鐵鏈光當巨響,引得那屍堆上正大快朵頤的食屍獸抬頭往這邊瞧了一眼,血紅的眼睛視著艾拉麗,閃動著貪婪嗜血的光芒。

「如果我是您就不會亂動,如果引起了格裡加德的注意,它大概會提前享用甜點。」禮服男慢條斯禮地道,「我們不是變態的怪物,對於虐殺他人沒有任何興趣,之所以讓這隻怪獸吃掉您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格裡加德有種特性,它會把吃掉的屍體一點不剩的消化掉,不排泄任何殘渣,唯一會拉出來的只有食物的靈魂。最奇妙的是它排泄出來的靈魂可以保持記憶的絕對完整,您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們已經做過上百次試驗,採取過我們已知的各種方法來對靈魂加以禁錮防範,可這些方法都會被格裡加德消化在肚子裡,只有純淨的靈魂會被拉出來!」

各國都有從靈魂中得到情報的法術,只不過法師們也各有防範手段,以艾拉麗的身份地位,知道的內幕消息很多,也就必然會在靈魂上採取不為人知的防範措施,一旦殺死她,很可能會得不到任何信息。很顯然歐洲勢力的聯盟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被吃掉之後,靈魂會變成大便被拉出來嗎?

艾拉麗臉色一片死灰,如果連死都逃不出痛苦的命運和洩密的必然,那她現在堅持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食屍獸已經吞掉了大半個屍堆,它已經注意到高台上的情況,一面大口大口的吞食屍體,一面不停地抬頭往這邊看,一副吃著碗裡的還惦記著鍋裡的貪婪模樣。

「那麼,我就先離開了,您可以慢慢欣賞,這一幕在人間可是看不到的,也希望您能喜歡我們的安排,等一會兒我回來的時候,您就已經是靈魂狀態了。」

禮服男衝著艾拉麗一鞠躬,轉身作勢要走。

「等,等一下!」艾拉麗終於崩潰了,無力地喊道:「不要走,不要讓它吃了我!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聲音中已經帶著哭腔。

「非常感謝您的配合。」

禮服男得意洋洋地轉過身,揮了揮手,那束縛著艾拉麗的四條鐵鏈立刻消失。

艾拉麗摔落在地,好像爛泥一樣癱在那裡動彈不得。

「那麼我這就問了。我得提醒您,我們的時間不是很多,所以你回答的問題要盡可能簡潔明瞭,以便節省時間。我們得在格裡加德吃完飯之前完成問答,記住了嗎?請稍大點聲回答,我是煉雷法的,耳朵被震得有點不太好使,聲音太小的話我聽不清楚。」

「知,知道了。!」

「好了,請注意。第一個問題,你們通過人蛇幫總共訂購了幾批貨,分別都是什麼要求?除了通過人蛇幫,還有什麼途徑?」

「大批量定購一共是四次。第一次是要二十七到三十三歲之間的女人八十個,基本條件是胸部要求超過E杯罩,體形標準,樣貌優秀;第二次是要八歲到十四歲之間的小男孩兒一百零八個,基本要求是樣貌清秀;第三次是要具有格鬥能力的女士兵二百個,長相只要過得去就可以;第四次是要求在十三至十六之間的小女孩兒,基本要求是長相可愛甜美。除了大批量定貨,因為跟那邊還有零散交易,所以還有多次的零星訂貨,每次四五個或是六七個不等,我記不清有多少次了。除了與人蛇幫合作外,我們還與澳洲和美洲本地的販賣人口集團有聯繫,主要是零星訂貨的時候向他們購買現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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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那邊

「那邊……」

禮服男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心中微微一動,面上卻是依舊不動聲色。

「很好,跟我們掌握的情況基本一樣,我們有個很好的開端。看起來那邊跟你們打交道的次數還真不少。那麼我們繼續下一個問題,說說你們跟那邊交易是怎麼進行的,他們還有什麼特殊要求沒有?」

「沒有,每次的交易都很簡單,那邊寄電子郵件下單訂貨,我們通過人蛇幫收購後,在指定地點交易,大批量交貨通常都在威克島,雙方把貨帶過去交換,從來沒有什麼特殊要求。數量較少的,或者他們派人來澳大利亞,或者我們派人去紐約。」

「那邊交易給你們的貨物也是你們下單提的要求嗎?」

「是這樣的,我們這邊會根據會所經營的情況來評定哪種妖精最受歡迎,然後向那邊訂貨,那邊自然有辦法收集到我們需要的種類。」

禮服男微微一愣,問出來的答案跟他預想的似乎有些出入,但他很快就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不動聲色地問:「你們是怎麼跟那邊搭上線的?那邊是個什麼樣的組織?」

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艾拉麗略有些驚疑地看了禮服男一眼,遲疑道:「你們難道不知道那邊是什麼人嗎?」

禮服男冷冰冰地道:「我們知道不知道不重要,關鍵是你知不知道!我問你的這些問題有一些是我們已經瞭解清楚的,有一些是我們沒有瞭解到的,所以請小心回答,你沒有一次可以重新回答的機會!現在,回答我的問題!」說著話,還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食屍獸。

屍堆就快要見底了,食屍獸往這邊瞧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似乎是害怕檯子上的食物會跑掉。

「最初好像是他們主動聯繫我們的,他們似乎是佛教密宗的一支……」艾拉麗說得有些含糊。

禮服男逼問道:「說清楚一些,不要用好像、似乎這種不確定的詞來敷衍我!」

艾拉麗忙解釋道:「這件事情我真不太清楚,是古德裡安一手操辦的,詳細的過程只有他和他的幾個親信最清楚,我對這些向來不怎麼關心……」

「那邊的總部是在紐約嗎?」

「好像是,我曾經因為問過去紐約交易的人員,他們說對方在紐約有極大力的勢力,但又不屬於法師協會……」

「在貝魯奇先生的統領下,整個北美的非法師協會勢力都一掃而空,怎麼可能在紐約這種美利堅法師協會總部和國際法委員會總部所在地出現一個不屬於法師協會的勢力,而且還相當強大,你覺得我會相信這種話嗎?」

「真是這樣,我當時也很好奇,特意打電話問過我哥哥,但他回答的很含糊,只說這涉及到達成的協議問題,還讓我不要多管。當時語氣很嚴厲,他很少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所以,對那邊的情況我真是不怎麼瞭解。」

「那好吧,接下來介紹一下阿芙洛狄忒會所情況,說得仔細一些。」

「阿芙洛狄忒會所開辦於1998年,位於悉尼東區馬魯布拉海灘……」

「不要說這些,難道這些還用你說嗎?說內部的詳細情況!」

「具體的經營事務我向來不怎麼管,不太清楚。」

「知道多少說多少!」

「會所實行內部會員制,按法師協會通用級別劃分資格,級別越高能進入的區域越高,想要成為會員,需要至少兩名橙徽以上資格的高級會員做為介紹人,並且要對所介紹的新成員的所有行為付連帶責任。現在大概有六千多名高級會員,四萬多中低級會員,主要是歐美法師,我不知道你是屬於歐洲哪個家族或是勢力的成員,但我敢保證,你們組織中的不少高級法師都是會所的會員,每月至少會在會所裡消費一百萬美元。這是會員資格所需的最低消費額,如果每月達不到這個消費額度,就會被取消會員資格,需要重新申請!或許你也是會所的會員,只是故意在這裡裝糊塗。」

「少說這些沒用的廢話!」禮服男斥道,「你們經營這個會所的目的是什麼?」

「掙錢,只是為了掙錢。澳大利亞法師這邊沒什麼特產可以出售,法師協會的組成勢力又沒什麼叫得硬的法術產品,如果不靠會所掙錢,根本就維持不下去。這是我哥哥看我可憐,施捨給我們的,要不然的話,他就會自己在紐約自己辦了。」

「那邊是怎麼跟人蛇幫聯繫上的!」

這才是真正關鍵的問題了,問出這句話,禮服男心中緊張得砰砰直跳。什麼經營會所在他而言都是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的事情,他真正想知道的就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跟時輪轉劫倒底是什麼關係。聽艾拉麗說的情況,似乎那個以妖精換取人類的組織就是時輪轉劫這樣的密宗,可問題是既然時輪轉劫與人蛇幫有那麼密切的聯繫——連實際話事人都是時輪轉劫的弟子,為什麼還要通過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走一遍倒手的過程,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

「什麼?人蛇幫什麼時候跟那邊有聯繫了?」

艾拉麗一臉愕然,不似作偽。

「人蛇幫只是一個普通的國際黑幫,如果不是需要他們收購所需的貨物,他們根本沒有資格跟我們打交道,怎麼可能跟那邊有聯繫,如果他們真跟那邊有聯繫的話,直接向人蛇幫下單不就得了,還用著跟我們交易嗎?」

說到此處,艾拉麗突地恍然道:「你們跟到澳大利亞來的目的是為了那邊掌握的妖界通道!根本不是為了抵制美利堅的擴張!」

禮服男沉默片刻,緩緩道:「你猜得很對,妖界通道一直被俄羅斯牢牢把持,我們想不通為什麼會有另一個妖界通道出現,不過這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能夠把這條妖界通道掌握在手中的話,那麼可以極大的增加我們的實力,更加有利於我們抵抗美俄的擴張!我們的這次行動目的很多,只要達成其中一兩個,就算完成任務,無論怎麼樣,我們都不會吃虧!」

「不對,不對!」艾拉麗心中卻是大為警醒,「歐洲那些老牌勢力都有自己溝通的異界,不可能為了取得一個新的異界通道這樣默契合作,就算取得了又怎麼分配?他們不是歐洲那些傢伙,難道會是……俄羅斯!對,只有那幫東正教的狂徒才會對新出現的妖界通道這麼敏感,那是涉及到他們利益根本的事情!」

第二百零七章 艾拉麗的猜測

這個關節一想通,所有的事情順著這條道想下去也就順理成章了。

從目前來看,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當中,最終有可能獲利的只有俄羅斯!

關鍵仍在東歐。

東歐本土法師協會勢力其實一直衰弱不振。當年俄羅斯還叫蘇聯的時候,整個東歐都是蘇聯的勢力範圍,而法師協會影響力也隨著國家的勢力滲透到東歐,當時所有的東歐法師協會都可以稱得上是俄羅斯法師協會的下屬,外界因此對他們統一稱為蘇聯法師協會。只不過隨著蘇聯解體,東歐劇變,陷入極度的混亂動盪之中,曾被法師協會壓制得死死的異種聯盟藉機擴張,幾乎控制了大半個東歐,法師協會反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幾個小國的法師協會甚至在本國已經呆不下去了,只能跑到紐約去繼續堅持。而美利堅法師協會就在這個時候插手東歐法師協會事務,一力促成了東歐法師協會合作組織的成立,對崛起的異種聯盟全面開戰,藉機將勢力擴展到東歐。

美利堅一心想促成東歐法師協會對異種聯盟的全面勝利,並借此控制東歐,而俄羅斯經過前些年國家動盪衰退後,已經漸漸穩定,想要重回傳統控制區,自然不甘心東歐落入美利堅之手,對這場戰爭極盡能事的予以破壞。據不可靠的傳聞,異種聯盟之所以能夠堅持如此久的時間,與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暗中支持密不可分,而據說俄羅斯法師協會的當家勢力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族長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身邊就有一支由異種聯盟成員組成的貼身侍衛,甚至還有傳說異種聯盟其實就是蘇聯解體俄羅斯法師協會勢力全面退出東歐時布下的一招棋,目的就是不讓其他國家法師協會借此機會滲透進東歐。

現如今美俄在東歐爭霸之勢已成,俄羅斯必定會千萬百計的破壞美利堅主導的東歐戰事。這次俄羅斯插手葫蘆島事件明顯好處最大,殺害中國法師,搶走克裡斯蒂安,即可以嫁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順帶影響中國法師協會對東歐戰場的物資支持,又可以從克裡斯蒂安口中得到相關消息,而且放回克裡斯蒂安之前,他們還留下了伏筆,讓克裡斯蒂安誤以為他們是橡木修士會的人!可惜事情的發展並不如俄羅斯法師協會打算的那麼圓滿。

首先,克裡斯蒂安做為一個紈褲公子哥兒,對會裡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從他那裡得到的消息並不是很多。其次,中澳法師協會在美利堅方面的斡旋下達成了和解。這讓他們在葫蘆島事件中的插手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因為放回了克裡斯蒂安而有可能暴露,於是他們又生一計,前往澳大利亞襲殺克裡斯蒂安,同時繼續探聽相關消息。

「或許,劫持我本來就是他們的計劃之一!那麼這裡不是魔界,應該是妖界了。」

艾拉麗只不過短短這麼一瞬就已經想得極為通透,心中不禁一片寒冷。俄羅斯那幫老毛子做事向來簡單粗暴不說,而且極為凶殘,落到他們手裡,就算是把知道的都說了,只怕也落不得一個好下場!毛子信得過,母豬能上樹,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真理啊!

彷彿要驗證艾拉麗的這個想法一般,禮服男結束短暫的沉默,又問了一些其它關於阿芙洛狄忒會所的問題,以及仔細了與那邊交易時的更詳細信息,然後衝著艾拉麗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就那麼平地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可是看到對方居然這麼乾脆地走了,艾拉麗心中還是忍不住升起一陣絕望的恐慌,扯著嗓子大喊:「你說過會放過我的,你說過會放過我的!你們這群王八蛋,說話不算,上帝會懲罰你們的!」嘶聲竭力地吼了半晌,吼聲漸漸變成了放肆的哭聲。

前方的食屍獸吃完了整個屍堆,把眼睛轉向艾拉麗,腥紅的舌頭自巨大的嘴巴中伸出來舔了舔唇邊,把殘餘的屍渣血肉都一點不浪費地舔進嘴裡,然後緩緩地爬向高台!

「完了,要被吃掉了!」

艾拉麗絕望的閉上眼睛,但嘴上卻兀自不停地大聲咒罵。既然已經沒有生機,她也就沒什麼顧忌了,直接把心裡的想法罵了出來。

「別以為你們做的事情真的誰都不知道,你們這群臭毛子,東正教的王八蛋,將來一定不得好死,上帝會懲罰你們的!……」

老實說,做為一個為褻瀆上帝而存在的死亡學派法師,罵人的時候直接扯上帝會懲罰某某,其實是相當不給力的,如果真有東正教的俄羅師法師在一旁聽著的話,大概會笑掉大牙吧。這年頭誰沒做過些上帝他老人家不允許的事情啊,別的不說,就說教廷,從早年的贖罪券,到來後的褻童案,再到如今跟被視為異端追殺了幾百年的巫師們合作成立法師協會,樁樁件件,哪個要讓上帝知道了,不會大怒?可上帝他老人家在哪裡啊?就是沒見他露過面懲罰誰。

艾拉麗罵得痛快淋漓,可罵著罵著就覺得不對勁。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食屍獸早就應該爬上來了吧,怎麼還會容她在這裡罵個不停?

她壯著膽子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

一對圓溜溜的大眼睛正近在咫尺地觀察著她。

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那對大眼睛的主人被這一聲尖叫嚇得轉頭就跑,嗤溜一下鑽進了不遠處的草叢裡,小心翼翼地伸出腦袋,卻是一隻大白羊。

艾拉麗定了定神仔細觀察,卻不禁一愣。

不知何時,她已經離開了那個陰森恐怖的所在,而是來到了一處農場之中。

春光明媚,無風無雲,好一個艷陽天。

四周散亂地趴著豬、牛、羊、雞、兔等等各類家畜家禽,也不知有多少,亂哄哄地四處亂跑,而她就趴在一個草堆上,也不知是雞窩還是兔窩,身上沒什麼束縛,似乎被人隨意扔在了這裡。

怎麼會突然跑到這麼個地方來?

艾拉麗困惑地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怎麼也想不出怎麼會突然挪了地方。

明明沒有任何感覺的,難道是什麼特別的法術嗎?可就算是用法術瞬移,也應該有感覺啊,怎麼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世界上難道還有這種法術?

第二百零八章 繼續審訊

能夠做到這樣無聲無息瞬間挪人的自然只有雍博文大天師所開辦的博文租賃公司下屬網絡技術部經理魏榮閣下了。

艾拉麗雖然通過錯誤的信息猜到了一個大約正確的結果,可關鍵問題是審著她的那個既不是橡木修士會,也不是俄羅斯法師協會,而是雍博文!

雍大天師以不很要臉的逃跑呼救戰術應對陸飛的挑戰,一嗓子就吼出好幾十人來,有賓館的服務員、經理,住在同一層的住客,這些都是法師,有高級有低級,有春城自己人,也有視察團成員,看到兩個法師協會的年輕英才在打架,當然得上去勸解了。

陸飛偷偷摸摸跑來挑戰雍博文本來就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事情,若是在驚動他人之前,漂亮地戰勝雍博文,還可以說兩句場面話,可這沒開打就已經鬧得眾人皆知,也就打不下去了。這首先,法師協會內部成員嚴禁私鬥,不管暗地裡怎麼人腦子打成豬腦子,明面上都只能做君,動口不動手,陸飛這種行為是法師協會條例也不能允許的;其次,這事兒一傳出去舒香真、魚承世這些大佬級別的背後支持者肯定不會同意,甚至會懲罰他,因為舒香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絕不能因為怨氣,就搞小動作,破壞內部團結,從而影響大局。當然了若是他成功打敗了雍博文,造成即成事實,再傳揚出去,讓人人都知道雍博文不如他陸飛,從而對兩人的競爭造成對雍博文極為不利的態勢,這樣的話,魚承世只會感到面上無光而不會去深入追究,而舒香真大抵會表面發火而背地裡表揚。這才是陸飛打的如意算盤。

可問題是他根本就沒得著機會動手,雍博文這個無膽匪類不光不動手,還把救命喊得驚天動地!他還是不是一個男人,還是不是一個名動天下的高級法師!

在這種情況下事情傳出去,兩人大概都會傳成笑柄吧!

陸飛只能很憋氣地收了法術,灰溜溜地離開。

雍大天師卻是不以為恥,反而因為成功打發了陸飛而得意洋洋,只是因為房間門戶被破,也不能再住了,索性以此為借口拿著東西離開金鼎軒,返回家中。

此時艾莉芸仍在公司上班,家中無人正好便宜行事。

雍博文叮囑魏榮注意著點艾莉芸的動靜後,便即提審艾拉麗。

審訊逼供這種事情雍博文是不大在行的,這次也不能求助盧向北這些較專業人士,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利用好自己現在獨一無二的優勢,於是上網尋了一款恐怖遊戲下載到電腦上裝好,再由魏榮做了插件補丁後,帶著艾拉麗進去審訊。

用恐怖遊戲做場景,自然是為了給艾拉麗增加一些心裡壓力,可沒想到一用就建立奇功,還沒怎麼著呢,就把這位美利堅法師協會的大小姐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太上皇給嚇破了膽,有什麼交待什麼了。

唯一不足的地方只有兩個,一個就是艾拉麗在雍博文最關心的問題上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另一個就是這個遊戲實在是太噁心了,在電腦屏幕前面坐著玩頂天也就是看著噁心,可真正親身進入到其中,空氣中那股子味兒簡直可以讓人把隔夜飯給嘔出來!

捏著鼻子問完所有想問的問題,雍博文立刻轉身就逃,連一刻也不想多呆,出來之後乾嘔了好一陣,這才順過氣來,想起艾拉麗還扔在裡面呢,再一看屏幕,那食屍獸已經趴到她身前,打算張嘴咬人,也不知道活人被遊戲裡的怪物給咬了會不會真的死掉,連忙把她給挪出來,一時沒有地方放置,便暫時存在電腦裡的一款單機牧場養殖小遊戲裡。

遊戲裡的艾拉麗在短暫的茫然之後,意識到自己已經沒了束縛而四周又明顯沒有人看管,便立刻打起精神,開始四處奔跑,想要找到逃跑的出路。可問題是這個網頁遊戲只有那麼大的空間,她也就只能在那個小小的牧場裡面打轉,就好像一隻關進了透明玻璃瓶子裡的蒼蠅,明明看著前路廣闊可就是走不過去。艾拉麗毫不氣餒,認為自己是被什麼法術給困住了,但再完美的法術也有漏洞,不可能把一個立體空間嚴絲合縫地封鎖住,於是她殺掉牧場裡的所有動物,念動咒語,把它們變成了活屍,控制著逐片尋找她認為的漏洞。

雍博文也不理她,暫時把遊戲最小化,又打開另一個密室逃生的小遊戲,把那順手救回來的一對白人男女給放了進去,並且扔給他們兩件衣服。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兩人身上施展的定位法術和下的情/欲藥物由魏榮清除掉——對於他而言,這些只是正常數據中的一點小小木馬和病毒,輕而易舉的就除掉了。當然了這個手段雖然好使,但箇中滋味雍大天師是嘗到過的,看到密室中的兩人痛苦到身子都蜷起來的樣子,雍博文很有些感同身受。

痛苦結束後,兩人慢慢爬起來,都感覺到了身體上的變化,默不作聲地對視一眼,通過眼神做了簡單的交流後,便撿起地上的衣服穿好,然後安安靜靜地坐在房間當中的兩把椅子上。

雍博文依舊是以那副禮服男的樣子進入遊戲,出現在兩人面前,又覺得自己著問訊似乎不夠氣勢,便衝著天花板招了招手,正監視著遊戲的魏榮立刻識趣地給老闆加把椅子。

在那一對男女看來,就是雍博文隨意一揮手,房間中就多出一把椅子,而兩人甚至沒有感覺到任何法術使用所產生的法力波動,不禁都是心中駭然,下意識地又對視了一眼。

雍博文坐到椅子上,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那麼,先做個自我介紹吧,兩位!女士優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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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識破

「米瑞達拉?梅森,感謝您救了我的性命!」

金髮女人很爽地站起來衝著雍博文一鞠躬。

那天在賓館裡太過匆忙,雍博文也沒有仔細看她的樣子,就記得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那是相當性感一,此時才算把樣子看得清楚。

西方女人發育得都早,這個身材看起來像熟婦一般的性感女人卻有張娃娃臉,瞧起來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一頭耀眼的捲曲金髮,翡翠一般碧綠的眸子裡似乎總是有水在波動,看起來好像,深得不見,深得藏著多到不可計數的事情。

米瑞達拉表示感謝之後,那個男人跟著站起來,也是一鞠躬,「文森特?卡索感謝您的救命之恩。」這是個中年男人,一頭灰色的短髮,也不知幾天沒刮過臉了,一大篷捲曲的與頭髮相同顏色的灰色鬍子,顯得他看起來足有四五十歲。

雍博文擺了擺手,不接受他們的道謝:「不用客氣,順手罷了,要不是我對梅森小姐的話感興趣,也就不會救你們了。所以,現在說說吧,你們有什麼能讓我覺得救了你們是件很值當的事情?不要對我說謊,我知道的事情可能要比你們知道的我多得多。」

「當然了,做為世界上有數的大天師之一,雍先生自然是知道很多我們不清楚的機密!」

米瑞達拉這句話一說,不光把雍博文嚇了一跳,連文森特都是一呆,扭頭看著她,一臉不知所措的事情。

「咳,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雍博文乾咳了兩聲,支吾著想把這個話題叉過去。

可米瑞達拉卻微笑道:「大天師閣下,您真的很不會說謊。不過,我很佩服您,我從來沒有在法師協會中見過像您這樣言出必行的男人,您很了不起,說了會自己去討還公道,就真敢獨身殺至澳大利亞,用一句中國的成語來形容您真是非常恰當,膽大包天!」

話說到這個地步,顯見得米瑞達拉不是在試探,而是真能確定他就是雍博文。

雍大天師索性也不再掩飾了,反正這兩個人在他的電腦裡,怎麼也不怕他們能逃出去,把禮帽一摘,扯去臉上的面具,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誰?我們以前見過嗎?」

米瑞達拉道:「我在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官方網站上看過您的照片,真是年輕得驚人呢,掛著一排老頭老太之間,想不搶眼都不容易!不得不說,您的化妝非常成功,基本上能夠騙過大部分人,如果不是您有一點疏忽的話,我也不可能認出您的真實身份。」

「哦?我有什麼疏忽?」雍博文想不出自己在偽裝上有什麼疏忽,除非是法術使用這一點上,他不會別的法術,自然只能用最拿手的符菉,不過中國的符菉就跟西方的魔法陣一般花樣繁多千奇百怪,就算是自己人也不可能一眼就認出來其中有多大差別並由認定使用者的身份,想來這個老外不可能由此識破的。

「您不應該在偽裝的時候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還帶在身上。」米瑞達拉?梅森說著話摸了摸自己白晰的長頸,「莎娜麗娃把項鏈送給您的時候,難道沒有告訴過你這種項鏈裡面有一種微型法陣,可以不停地震盪散發出特有的波紋,只有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人才能夠感覺到嗎?」

「項鏈?」雍博文愣了愣,伸手在褲兜裡摸出條鏈子來,「這條?」

虎嘯薔薇項鏈,莎娜麗娜?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為了感謝雍博文的救命之恩而贈送的禮物,曾經在齊塞島被俄羅斯黑幫卡秋莎認出來過,雍博文因此而受到了極大的禮遇,這也讓他認識到了這條項鏈的不凡之處,琢磨著這東西沒準兒哪天還能派上用場,就和符菉揣在一起帶在身上,只不過時間久了,都已經忘記這件項鏈的存在,想不到竟然因此而被人識破了身份。

看到雍博文是從褲兜裡掏出來,而不是從脖子上摘下來的這條項鏈,那個一直沒說話的文森特臉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雍博文晃蕩著項鏈道:「你就是憑這條項鏈認出我的,這不太能說得過去吧,這種項鏈不可能只有這一條,還是說每條項鏈的波紋都不同?可以根據波紋識別出戴著項鏈的人的身份?」

「我們的法術還做不到那麼細緻的程度,項鏈的波紋都是相同的,只能保證家族成員之間的基本識別。不過這家徽項鏈是至關重要的東西,落在外人手裡的幾條都是有數的,很不巧的是除了莎娜麗娃送出去的那條外,其他拿著項鏈的外人都見過我,在那種場合下不可能會不救我,也不敢不救我!而家族中有資格佩鏈這條項鏈的人我可以很肯定他們不會出現在澳大利亞!所以只需要簡單的一個推論,就可以知道佩帶者的身份了!」

米瑞達拉說得輕巧,可雍博文卻是臉色稍變,坐直了身子,很誠懇地說了一句,「佩服!」

僅僅從感應到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徽章的波紋而推斷出帶著這個徽章者的身份,再從其身份入手推導出對方感興趣的事情!短短時間內想通如此多的曲折關竅,雍博文自問就算自己是處在清醒狀態下也不太可能做到。而在當時那種緊張的情況下,米瑞達拉藥物和法術,正處在意亂情迷,神智混亂的當口,卻能一下子想到,這簡直就精明得有些讓人不寒而慄了。

「謝謝您的誇獎。」米瑞達拉低了下頭表示謝意,臉上卻沒什麼得意之色。

雍博文又問:「那麼,你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人了?而且身份應該還不低吧,我以前聽人說過一般人連見都難得見到這種徽章呢!」

這一回米瑞達拉顯得有些猶豫了,她似乎有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但很快她的神色就重新堅定起來,然後再次站起身,「那麼請容許我重新自我介紹!」

文森特有些焦急地拉了米瑞達拉一下,似乎想阻止她,但卻被米瑞達拉甩開了。

「鄔麗亞娜?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第二順位繼承人,願意為您效勞,並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第二百十一章 懷疑

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第二順位繼承人,光是這一個頭銜就足夠份量了,至於其他什麼徽章職位之類的,都只能是這個頭銜的點綴而已。

雍博文就算再孤漏寡聞也知道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是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掌控者,東正教派最堅強的守護者與護盾,號稱俄羅斯的地下沙皇,那麼這個第二順位繼承人自然也就可以算得上是一位無名但有實的公主了!

只是,雍大天師成長在這一個威權打破的世界中,對於公主、皇室什麼的頂多會感到很好奇,在心裡哇一聲,「居然能看到活生生的公主哎」,僅此而已,大抵跟在動物園裡看到大熊貓的心態差不多,都是珍稀動物,但要說敬畏什麼的,那就談不上了。

所以,在鄔麗亞娜報出這個頭銜後,雍博文僅僅是稍感驚訝地說了一句,「原來是位身份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啊,真是失敬了。」只是那不以為然的神氣,無論如何與感到失敬這種態度也沾不上邊。

「與大天師閣下相比,我只能算是一個小蝦米。」鄔麗亞娜對雍博文的態度也不在意,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博戈柳布斯基這個名頭對普通法師來說或者還能算得上是高不可攀值得敬仰的存在,但對這些站在整個術法界頂端的級別來說,果然還是不被放在眼裡的!」卻不知自己想得有些差了。

雍博文便問:「那麼,鄔麗亞娜小姐,你這麼貴重一個人,又怎麼會落到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手裡?不要告訴我你是去澳大利亞遊玩哦。」

鄔麗亞娜道:「我是去調查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開辦的阿芙洛狄忒會所,最主要是弄清楚,他們是從哪裡弄到這麼多種類的妖精來開辦這個會所。妖界通道一直是我們俄羅斯法師協會最大的戰略資源,長久以來我們正是依此壟斷了妖界特產與物種銷售貿易,並由此獲得了極大的發展!而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沒有通過我們,卻能夠獲得大量的妖精來開辦阿芙洛狄忒會所!家族對此很不安,因此派我來調查此事!誰料想卻被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發現,就此被捉。」

「這種調查還需要你這種身份的人來親自做嗎?俄羅斯法師協會難道就沒有其他人了?」雍博文並不怎麼相信鄔麗亞娜的話。且不說以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第二順位繼承人的身份怎麼可能只帶著一個隨從就跑來做這種危險的間諜工作,單是從相識以來鄔麗亞娜所表現出來的縝密思維與急智,就可以很清楚的明白,這個女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絕不可能簡簡單單就落到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手裡。問這句話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莎娜麗娃,雖然他不清楚莎娜麗娃在博戈柳布斯基家族中是什麼身份,但如她那樣出門前呼後擁至少帶一個團,做些面上風光無限底下毫無風險的事情,這才比較像一個有勢力家族的二世祖。

「您不相信我是嗎?」鄔麗亞娜直截了當地指出雍博文心中的懷疑。

「沒錯,老實話,我沒有見過大家族的千金小姐是什麼樣子,但總歸不會像你這樣吧。」雍博文斜睨著鄔麗亞娜,目光在她只穿著一件單薄襯衫的曼妙身軀上掃來掃去,顯得相當輕薄而沒有禮貌。

鄔麗亞娜還沒怎麼樣,文森特卻是大怒,猛得站起來,喝道:「你怎麼敢這樣說話!」

&文&雍博文打了個指響,悄悄在私密頻道給魏榮發了個「水」字。

&人&魏榮立刻會意,趕緊送進去三杯水,正好人手一杯,而且還直接送到了各人手中。

&書&文森特被手中突然冒出來的水杯嚇了一跳,發了一半的火氣就那麼被噎了回去。

&屋&雍博文沒好氣兒地私密道:「是來盆冷水澆他一下!」

魏榮平才知道領會錯了領導意圖,趕緊弄了一大桶水傳進去。

文森特還沒回過神來,一桶冷水平空兜頭澆下,登時被淋了個精濕。

鄔麗亞娜捧著水杯,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莫名的光彩,原本依然有些猶豫的念頭立時變得堅定起來。

這是何等神奇的手段,沒有絲毫的法術波動,就能平空召喚出如此多的冷水來!

這個名揚天下還不到一年的年輕大天師的實力還真是深不可測啊!

這絕對是一個正確不過的決定!

「你!」

文森特勃然大怒,抹去臉上的冷水,跳起來就要上去跟雍博文拚命。

士可殺不可辱,做為一個心高氣傲的法師,而且還是地位相當不凡的高級法師,哪能忍得了這種侮辱!

雍博文卻是紋絲不動,只是帶著絲不屑地冷笑,看著文森特,彷彿在看一個跳樑小丑,在這一刻他滿身的自信澎湃而出,化為洶湧的王霸之氣,這小小的房間簡直就要容納不下了!

當然了,要是在現實世界裡,借雍博文兩個膽子也不敢如此輕視文森特,只怕早就要掀椅子捏法訣蓄勢以待了。

可現在,他們是在電腦的一款遊戲裡面,一個他雍博文可以完全掌控的世界,上面魏榮看著呢,只要他一個念頭就可以把他弄出去,而殺死這個不自量力的法師更像是捏死只臭蟲一般,他只要隨意從遊戲裡拿走一樣原有的東西,就可以導致遊戲數據缺損而整體崩潰,到時候留在遊戲中的兩人就將如同其他遊戲數據一樣瞬間損壞崩潰!

但沒等文森特動物,鄔麗亞娜已經嚴厲的大喝了一聲,用急快的語速嘰哩咕嚕地說了一大堆,可惜雍博文不懂俄語,一個字兒也沒聽懂,只是見著隨著鄔麗亞娜的訓斥,文森特氣勢全無,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一語不發地退回到椅子上乖乖坐好。

鄔麗亞娜這才轉過頭來,對雍博文微笑道:「其實,對您而言,我是什麼身份並不重要,您現在真正關心的是我能夠提供什麼讓您感興趣的情報,那麼何不讓我們回到這個正題,等說完正事兒再來談這些其他的事情呢?」這女人倒是好乾脆,不像好些二世祖那樣執著於讓別人認同自己的身份,也不像好些騙子那些總歸是要先讓別人相信他們假冒的身份後才肯說別的,見雍博文懷疑她,就立刻不在身份這件事情上糾纏,轉而談雍博文感興趣的事情。

「其實證明你的身份很簡單。」雍博文簡單地說了一句。

「一個身份沒什麼重要的。」鄔麗亞娜輕描淡寫地道,「我只是希望能夠幫到您,這就足夠了,我相信自己還有那麼一些價值,不僅僅是在提供情報這件事情上能夠幫到您!而是在很多方面!那麼我現在來說說阿芙洛狄忒會所的事情怎麼樣?」

********************俺是請假的分割線**********************

明天要起早陪老婆回老家去辦本科自考畢業證,當然大約是不能回來的,所以明天沒有更新,特此請假,還請各位看官見諒則個。

第二一二章 大勢

金鼎軒的晚宴準時舉行。

過了今晚,視察團就要前往瀋陽。

遼寧法師協會在前次妖王突襲和葫蘆島事件當中唯一獲得的好處就是一條通往妖界的定位通道。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討論、爭執與商談,遼寧法師協會的各方勢力終於就股權分配問題達成了妥協,正式成立了妖界開發有限公司,著手建立妖界通道。

此次視察團前往瀋陽,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視察妖界通道建立的進展情況。

遼寧法師協會與春城這邊全然不同。

春城魚承世這邊動手的時候悄沒聲息,等大事已定,地獄之門建成,甚至跟地獄魔王談好了合作條件,這才放出消息,邀請客人來出席開門典禮。

而遼寧這邊卻是門都沒開呢,就已經鬧得舉世皆知了。

除了雍博文搞出的小小插曲外,這兩天視察團和春城法師界也算是賓主盡歡,氣氛融洽至極,有資格有身份的春城法師自然都得參加這個歡送晚宴。

所以這次的晚宴又有給視察團眾領導送行的意思在內,格外熱鬧盛大。

只是在宴會上,這兩天大大出彩的雍博文大天師卻沒有出現。

不過大多數人都沒有感到奇怪。

視察團幾位主要領導與春城法師協會領導層單獨會見雍博文的事情早就在會見結束不久就傳開了。

不得不說,法師協會的保密制度就跟篩子一樣悲劇。

雖然開會之前包正國曾經很嚴肅地表示這次召見只是私下的秘密的,不代表協會與雍博文的正式談話,也不準兒外傳,但消息還是在第一時間就傳了出去。

晚宴開始前,基本上有點身份的法師都已經清楚的知道了會談的整個經過,也知道雍博文在遭到胡彥奇的斥責後,一怒爆發,表示絕不接收總會與澳大利亞方面的和約。要是換了別人,不接受也就不接受,難道還能跑到澳大利亞去推翻和約不成?可雍博文卻是不同的,他的身份在那裡呢——協會高級的紫徽會員,放在整個世界都是頂尖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在達成和約之前,就曾發表過一份公開信,表示過如果不能通過正常渠道解決葫蘆島事件,那他就會親自去澳大利亞討還一個公道!

那麼他現在的拒絕接收和約,是不是代表著他下一步就將去澳大利亞呢?

如果雍博文真去澳大利亞,並且大殺四方,攪個天翻地覆,那就代表著全國總會根本就沒有辦法約束他的行動,意味著自法師協會在中國建立以來的權威性受到了正面挑戰!在馬上就要召開全國法師協會代表大會的時候,發生這種事情,其影響之巨大深遠,將是不可估量的!

而從另一方面而言,這份和約是得到國際法師委員會默許的,因為國際法師委員會仲裁法庭沒有膽量與能力就葫蘆島事件做出調查與判決,所以才會有庭外和解,私下了結,這種事情發生。而雍博文一旦成行澳大利亞,那他的這種行動也將是對國際法師委員權威的質疑與挑戰!更是一種赤裸裸的嘲諷!

這些年來國際法師委員會內部矛盾重重。美俄歐數方勢力爭霸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雖然在檯面上沒有撕破臉,但檯子面早就勢同水火,陰招狠招連連,最表面化的鬥爭自然非東歐戰事的角力莫屬,幾方在東歐地界上已經撕破了臉皮,你美利堅法師協會支持東歐法師協會聯盟,那我俄羅斯法師協會就要支持異種聯盟,他們歐洲諸協會就要暗地裡使絆子!本來簡單的一場不可調和的種族戰爭,就這樣被諸方勢力伸過來的觸手插得烏煙漳氣。

而同時國際法師委員的一些行事也早就讓很多中小國家的勢力表示不滿,尤其是自主成立的一些非洲法師協會,更是直指國際法師委員會根本就是西方諸勢力瓜分與操縱世界的工具,所謂的公平公正只是西方列強勢力的遮羞布,需要的時候就拿來用一用,不需要的時候就扔到一邊理都不理。

尤其是涉及到協會之間的紛爭仲裁上,國際法師委員會表現得更是不堪!

若是中小協會之間的紛爭,有好處的時候,國際法師委員會就會頂著大帽子熱熱鬧鬧的前往,說是仲裁紛爭,說穿只不過是為了奪取利益;要是沒有好處,那國際法師委員會就成了睜眼瞎子,任紛爭各方鬥得你死我活狼煙遍地也是不聞不問。

若是大勢會勢力之間的紛爭,國際法師委員往往就會突然間變成老好人,什麼仲裁判定都拿不出來,只是一味地要求紛爭雙方私下和解,以便共創和諧世界!等到雙方私底下交易完了,達成和解,國際法師委員會又會站出來表功——看到沒有,這是我們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功勞,多虧了我們才沒有造成太過劇烈的國際衝突!

只不過一直以來這種指責都沒有出現在桌面上,也缺少一個可以代表這種指責的足夠強力的勢力!而一旦雍博文以暴昨解決葫蘆島事件,那他就將自然而然的成為這種代表,由此而引發的連鎖反應將是任何人都無法預計的,最嚴重的情況下,甚至可能動搖國際法師委員會辛苦幾十年建立起來的國際術法界秩序!

這也是為什麼總會如此重視,以至於派出副主席為代表前來,說是徵詢雍博文的意見,事實上是為了徵詢站在雍博文身後的魚承世的意見!北方各派自打加入法師協會以後備受打壓,一直對總會以南方為主的上層極為不滿,魚承世異軍突起,統合北方法師派別,勢大難制,隱隱然已經與總會形成了對抗之勢,雖然都屬在中華法師協會這個名頭之下,但這些年來北方法師派別行事越來越自作主張,很多時候都根本不理總會的命令,最近的典型事例莫過於魚承世遠征日本奪取地獄之門了,直到事情結束,總會才得到消息!這簡單就是對總會赤裸裸的打臉了,偏偏總會還不能出聲說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那不是更丟臉嗎?以至於當歐美等法師協會質問中華法師協會派出魚承世前往日本插手日本內戰這件事情為什麼沒有報備國際法師委員會的時候,中華總會這方面只能忍氣吞聲地幫魚承世背書解釋。這當真是好處你拿黑鍋我背了!

現在雍博文已經明確表示了自己的態度,總會方面卻無可奈何,只能捏著鼻子去跟魚承世商量,雖說魚承世已經拍了胸脯保證雍大天師不會惹太大麻煩,可問題是魚承世自己心裡就有底嗎?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知道了什麼

對於魚承世與雍博文的關係,很多人都看得不明白,一開始以為雍博文是魚承世豎起來的傀儡,可經過魚承世自己那麼大力宣傳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了,雍博文絕不是簡單的傀儡,而是有資格與他魚承世合作的合夥人!

傀儡自然是好操縱的,操線的說什麼,就得聽什麼,可這合作夥伴就不會是那麼聽話的,能不能勸得住,還得看實際情況。

大家對此心裡都沒有什麼底。

所以在雍博文甩袖子走人之後,包正國遣散眾人,與魚承世單獨談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這段時間裡兩位大佬說的什麼內容,那就是出你嘴入我耳,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曉了。反正據消息靈通人士說,兩人會談結束出來之後,都是神色平靜,看不出談得怎麼樣。

這小道消息滿天飛的結果就是晚宴雖然看似熱鬧卻總有股子彆扭味道。參加宴會的人們滿臉帶笑,交杯換盞,談笑風生,可卻都小心翼翼地避開雍博文和澳利大亞法師協會這個話題不談,於是乎露了兩天大臉的雍大天師在這最後最重要的餞行宴會上變成了透明的空氣,可他又像無處不在幽靈,就那麼在所有人的心頭腦海盤旋著,人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人人都想說他,卻人人都不敢說他。

真是彆扭到了極點。

而導致這種彆扭的雍博文此時此刻剛剛從自家的電腦裡鑽出來沒多久。

從鄔麗亞娜處得到的信息遠比他預斯的要多得多,甚至很多東西都超出了他的想像,讓他一時無比震驚,以至於不敢相信。

現實世界的殘酷真相僅僅揭開面紗一角,露出來的部分就已經讓涉世未深的雍博文感到茫然而不知所措了。

他感到心思慌亂,無比煩悶,竟有種前所未有的深深無力。

讓他感到無力的原因不是世界的黑暗竟然一至如斯,而是這些東西幾乎是人人皆知,卻均已經視之為常!

黑暗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麻木,是把這種黑暗視為常理!

他坐在電腦椅上,盯著電腦屏幕怔怔發呆。

屏幕上仍開著那個密室遊戲的窗口,只不過空蕩蕩的屋子裡已經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鄔麗亞娜和文森特坐在桌前大快朵頤。

這是對鄔麗亞娜合作與順從態度的獎勵。

鄔麗亞娜並不清楚自己說的事情對雍博文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在她看來她說的大部分事情都已經是術法界高層盡人皆知的,並沒有什麼機密可言,想來身為頂尖人物的雍博文也是知道這些的。可是為了使她想要說的部分更加具有說服力,還是不得不配合著說一說,於是就順著話題往外倒,倒著倒著就把其實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的雍大天師給震傻了。

現在雍博文胸口有如壓了塊大石頭,又沉又悶,幾欲窒息,悶躁之餘,管電腦那邊的魏榮要了根煙點上,慢慢吸著。他以前學過抽煙,那還是上高中的時候,正值青春反叛期最強烈的時候,什麼都想嘗試,便跟著幾個要好的哥們學了抽煙,只不過他的煙民史沒能維持多久,就因為艾莉芸察覺到他身上的煙味,被果斷的暴力結束了。

現在他需要的不是煙,而是只是想做到什麼不經常做的事情來分散一下注意力。

吸煙是個很好的選擇。

雍博文狠狠的吸著煙,將那有毒的氣體扯進肺裡,在身體中轉著圈,默默體會著那辛辣的味道。

青色的煙霧自口鼻中噴出,在空中繚繞,時聚時散,在眼前繪出千奇百怪的形狀,宛如這個世界永遠都有你想像不到的樣貌。

不是我不明白,實在是這個世界太瘋狂。

這些事情,魚承世一定都很清楚吧。

或許小魚兒也很清楚,或許逄增祥、李木子、顧西江、祈萌萌這些人也都清楚,或許劉意、羅婉嵐、盧向北、梁婷婷也清楚,唯一不知道不清楚的只有他這個加入法師協會還不到一年的菜鳥新人。

他們是有意想瞞著他,或者是根本就無意告訴他,抑或是覺得這種事情根本很平常,沒有必要特別地講給他聽,只要他慢慢的去瞭解,時間久了,也就無所謂了。

難道只有我覺得憤怒和不可接受嗎?

雍博文悶悶地吸著煙,突然間覺得無人可信無人可靠,就如這個不可信不可靠的世界一般。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雍博文煩躁的掏出電話,本來想按掉,他現在誰的電話都不想接,什麼人都不想理,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呆著,去體會那種世界崩塌的絕望與失望。

不過,看了看來電顯示後,他還是接了。

來電話的是艾莉芸,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拒絕。

這可是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與畏懼,哪怕是有一天他死,變成了鬼,變成了神仙,變成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接到了艾莉芸的電話,一樣要接,一樣不敢不接。

「小文,你在什麼地方?」

艾莉芸一如往常般溫柔的聲音在話筒那邊響起,她只是聽說雍博文與包正國等高層談崩後,甩視子離開連晚宴都沒有出席,覺得不太放心,這才打電話過來。

「我在家裡上網。」雍博文悶悶地回答。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艾莉芸卻立刻聽出了他的聲音不對頭。

雍博文歎氣道:「沒,沒什麼,只是心情不好。」

「好端端的怎麼可能心情不好!」艾莉芸自然是不會相信的,「你在家裡別走,我馬上就回去!」

這個馬上果然是極快的,沒用上兩分鐘,艾莉芸已經從窗口飛了進來,敢情是太擔心雍博文,直接踩著飛劍就回來了。

一進屋,聞到滿室刺鼻的煙味,艾莉芸不禁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走到雍博文旁邊,伸手拿過他手中的殘煙,輕聲道:「有什麼事情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說,不要抽煙了!」說話間掃了電腦屏幕一眼。

窗口畫面上,鄔麗亞娜兩人還在繼續飽食中。

「他們是我從澳大利亞帶回來的。」

雍博文拉著艾莉芸手,突然間有種傾訴的慾望,剛剛得知的事實太過沉重,他一個人無法承受,必需要有一個信得過得人來分擔。

那麼現在還有誰比艾莉芸更值得他信賴呢?

「我知道了一些事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事到臨頭需放膽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聽完雍博文的講述,艾莉芸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這怎麼可能!

雍博文悶悶地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過,應該八九不離十吧!」

艾莉芸追問:「聽誰說的?」

「就是她。」雍博文指了指屏幕上吃飽喝得正在喝茶飲的鄔麗亞娜,「俄羅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二小姐,自稱的,不知道真假。不過,她只通過莎娜麗娃送給我的鏈子,就能猜出我的自實身份。」

艾莉芸盯著屏幕上的鄔麗亞娜看了一會兒,突然歎道:「真優雅!」

「啥?」雍博文沒跟上艾莉芸的思路,沒弄明白她在說什麼。

「我是說她的動作很優雅!」艾莉芸指了指屏幕,「想必是出身一個對禮儀、儀態都要求非常嚴格的家庭,你看她擦嘴的動作,簡直就好像是藝術表演!」

雍博文盯著看了看,也不得不承認鄔麗亞娜擦嘴時的動作挺好看,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大路動作,居然就做出了賞心悅目的感覺。

可是這跟現在正說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嗎?

艾莉芸便又歎了口氣,轉頭問雍博文,「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雍博文使勁地撓著頭,苦惱地道,「我有點後悔了,以前要是聽你的話,乖乖去工作,不搞什麼捉鬼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那現在一定很幸福的生活,什麼都不用理會,什麼都不用想。無知是幸福這句話真是不假啊!」

「我問你怎麼辦,你跟我在這兒賣什麼後悔藥!」艾莉芸給雍博文一個暴栗,斥道:「挺起胸抬起頭,看看你像什麼樣子,男子漢大丈夫遇上點事情就堆了,不想著解決,不想著怎麼往下走,像祥林嫂一樣在那自怨自艾,不嫌丟臉嗎?」

雍博文反問:「可是,這不是什麼其它的困難,也不是什麼小問題,你讓我怎麼辦?」

「當初我不讓你捉鬼的時候,你那股子勁兒哪去了?」艾莉芸一把將縮在椅子上的雍博文給揪了起來,「我問你,你學法術是為了什麼!」

「捉鬼驅邪,降妖伏魔,掃人間陰霾,正世道清明。」雍博文像背書一樣本能地回了一句,這是他離開爺爺身邊後,開始學法術時,在基礎典籍扉頁上看到的一句話,是為本派第一宗旨,當然了這是開派祖師爺定的規矩,後人未見得就會遵守,尤其是太平道多數時候都忙著造反,至於捉鬼驅邪降妖伏魔什麼的往往也是為了造反大計服務的手段。不過雍博文生於太平長於太平,對造反沒什麼興趣,反是對這開宗第一旨相當信奉。年少時,與艾莉芸鬥法遊戲,兩人偶有講理想的時候,這一問一答每每都是避不過的。

此時複述,一如年幼時。

「好!」艾莉芸喝了一聲,又問,「那我再問你,澳大利亞的事情你是打算就此放手不管嗎?」

「沒有,只是……」

「既然要管,那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艾莉芸不等雍博文再說什麼只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大事臨頭向前衝,這點勇氣都沒有?」

雍博文支吾道:「可是,就算我平了澳大利亞,那又能怎麼樣,這個世界還不是那麼回事兒,我又能怎麼樣,難道還能去橫掃整個世界?這個,我雖然不是那麼識時務,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小芸姐,你也不想我傻乎乎的去送死吧!」

「誰要你去送死了!」艾莉芸氣得把雍博文又推回到椅子上,「難道你沒有腦子,非要大喊大叫,讓全世界都知道你要做什麼?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件做,只要記得自己的最終目標是什麼,就足夠了!我們現在還年輕,有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從容佈置,就算是改變世界又有什麼不可能!」

雍博文撓頭想了想,笑道:「是啊,小芸姐你說得太有道理了,當年松巖師祖號召起事對抗教廷和巫師公會的遠征軍時,何嘗不是勢單力孤,可照樣拉起了同信會的大旗,血戰百年,驅除外侮。我這個後輩弟子,如今也算是小小的有錢有勢,起點不比師祖低,還佔著隱在暗處的優勢,實在是沒有道理讓先人蒙羞!」雍大天師這個人的性格,說得好聽,那是意志堅定之輩,說得不好聽,那就是撞了南牆也不肯回頭的強種。剛剛只是震驚之餘生了一時的頹氣,經艾莉芸這麼一說,便重新振作起來,回想方纔的種種,自己也覺得羞愧。

「這就對了!這樣才是我知道的小文嘛。」艾莉芸神色緩和下來,拉著雍博文地手,輕聲道,「不管怎麼樣,都是一定會支持你!」她頓了頓,柔聲道:「哪怕是整個世界都站在你的對面,我也是會站在你這邊!」

「我知道。」雍博文微笑,緊緊握住艾莉芸的雙手,「你總是站在我這邊的!」

兩人就沒話了,默默對視,氣氛越來越暖昧,身子也是越貼越近,眼看著就要靠在一起了——驀得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艾莉芸登時回過神來,臉色通紅,甩開雍博文的雙手,嗔道:「大白天的你想幹什麼呀,說正事兒你也不老實,盡琢磨那些亂七八糟的。」

雍博文暗暗歎氣又錯失良機,拿起手機來一瞧,居然是魚純冰的號碼,心中不禁大為懊惱,暗想「難道我和小魚兒八字犯沖不成,怎麼每次到關鍵時刻她都跳出來壞我的好事兒?」當下憤憤接起來,沒好氣兒地問:「幹什麼?」

不想電話那頭的魚純冰火氣似乎更大,扯著嗓子大吼道:「死色狼,你好,你夠狠,你看著點,這事兒沒完!」說完不等雍博文做出反應,就啪地掛了,倒弄得雍博文好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

他心思轉了轉,突然想起古俊鳴來,便問:「小芸姐,剛才古俊鳴有沒有去公司?」

艾莉芸道:「去了,一進公司就直接去找小魚兒了,我走的時候他還沒走呢,你怎麼知道的?」

明白了,魚純冰這是剛剛擺脫古俊鳴,這才得出工夫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

雍博文嘿嘿笑道:「估計他是不會走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為長遠計

聽雍博文說了古俊鳴去找魚純冰的意思,艾莉芸也憋不住樂,輕輕掐了他一把,道:「你也太過份了,明知道小魚兒躲他還來不及呢,怎麼就把他收下了!」

「一舉三得的好事兒嘛。一來給公司加力量,二來等大姑她們追殺過來看到就沒話說了,三來嘛省得小魚兒總是在不恰當的時候冒出來打擾咱們的好事兒!」

雍博文腆著臉又拉住艾莉芸的手,還親了親她的臉蛋。

「死色狼!」艾莉芸學著魚純冰的口頭語低聲斥了一句,把臉偏過去不讓他繼續往其他部位落嘴,「說正經事兒,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雍博文畢竟不是精/蟲上腦的色狼,說什麼邊做那種事邊商談國家大事,那都是H小說言,正常人基本上都不太可能在這上面分心二用,要真那麼干了,十之八九是不協調的。所以話題重回到嚴峻的現實問題,雍大天師也就正經起來,當然拉著的手是不會鬆開的,只是不再往上湊嘴而已。

「先證實吧,畢竟只是她一面之詞。但不管怎麼說,澳大利亞的事情已經可以肯定了,那就先解決澳大利亞,然後我想跑趟歐洲,去轉一圈,看一看,尤其是正打仗的東歐,好好瞭解一下。小芸姐,你跟我一起去吧,有你在身邊,我才能安心。」

艾莉芸微感羞澀,以為雍博文是想公私兩便,藉機會跟她搞二人世界,做些很久以來就想做卻一直因為這原因那原因得不著機會做的事情,哪知道雍博文現在是處在正經嚴肅狀態下,說的其實是擔心時輪轉劫和密宗其他勢力跑來捉人,所以還是把艾莉芸帶著身邊時刻看著比較放心。

「我覺得公司這邊也不能放下,一定要著重抓好發展,這是你立足的根本,也是以後對抗任何勢力的本錢!」艾莉芸岔開話頭,不肯說一起去歐洲的事情,反正不說也是一定會兒跟著去的,「你現在對公司的事情關心得太少,連自己公司的具體狀況都不清楚,這怎麼能行,臨到用時,連有什麼資源都搞不清楚,還怎麼用?而且,現在公司發展得太凌亂,東一塊,西一塊,本身不大,卻向各個方向亂伸觸手,這樣很不利於做大發展,還是應該先選定一個突破口,著力發展,就好像魚掌門一樣,選定了術法武器發展,就只在這一個領域內努力開拓,暫時不涉及其他,這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成為國際術法武器巨頭!只有在一個領域內有了話事的本錢,才可能輻射到其他方向。」

雍博文撓頭道:「我以前也沒開過公司,對這個東西不太在行,我看小魚兒搞得不錯。」

「小魚兒只是一時興趣,她還是個小孩子,根本不可能定性在這裡,而且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永遠在你的公司裡幫忙!就因為不定性,所以看到什麼稀奇的喜歡的,她就都想弄,又是搞快遞,又是賣妖精,還想涉足地獄土特產,貪多嚼不爛,現在基礎不打好,以後就更別想收拾了!」

艾莉芸勸道:「小文,你要對公司多關心,你看看現在的核心成員,小魚兒、季樂和小楠都是一派一方的千金,將來總歸是要回到本派的,劉意只是看到你得勢主動貼過來的,魏榮連法術都不會不說,還膽小的要死,還有韓雅,到現在都不知根知底,你莫名其妙地召什麼徒弟,是不是看到人家漂亮,就起了花花心思,想跟劉意那老不修的學啊!」

本來是在說正經事情,但提到這個問題,艾莉芸就覺得有氣,狠狠掐了雍博文腰間嫩肉一把,把個雍大天師疼得直告饒,這才繼續道:「現在又弄了個古俊鳴進來,簡直就像個娶會的大雜鋪,沒有一點正經公司的樣子。想要壯大公司,至少得有一套自己的班底,而不能像現在這樣!你看公司現在好像紅紅火火,但實際上呢?除了你自己搞的租鬼業務比較紮實,其它的都是無根之萍!尤其是網絡這塊不可能長久獨佔!這一塊主要靠的是什麼?是魚掌門公司研發出來的鬼魂轉化器!魚掌門遲早會對網絡這塊大利用的,而且現在這個世界信息這麼發達,你們又辦了那個快遞公司,這件事情遲早會傳出去,到時候真正掌握這一塊命脈的是研製鬼魂轉化器的魚掌門,而不是你這個借勢生財的傢伙!你看著吧,以魚掌門的性格本事,就算這件事情可以保密得很好,他也會主動把消息放出去,然後利用鬼魂轉化器卡住這個新世界的要害,大賺特賺!想一想這個網絡世界的能力有多強大,只要消息一放出去,誰會經得起這種誘惑!」

艾莉靶本來是不怎麼關心雍博文開公司這種事情的,開得成功固然是好的,若是失敗了也不要緊,老老實實回來工作也就是了,再怎麼說她也是龍虎山首徒,家裡在龍虎山那是實力一派,還養不胖一個雍博文嗎?不過現在跟人私奔出來,等於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龍虎山的資源又不可能用了,就不得不著意留心雍博文的事業問題,所以回到春城之後,就一直觀察公司,現在說的都是這些天以來觀察的結果,既然得著機會了,就得都講出來好給這個不上心不務正業的傢伙提個醒。

聽艾莉芸說了這麼一大堆,雍博文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家公司看著風光,但實際上卻是個草台班子,更像是幾個有這愛好的小孩子過家家搞出來的——實際上也是這麼個情況,魚純冰、季樂和洛小楠現在才是公司的主控者,這三個小姑娘可不都是因為一時興起才過來的嗎?

「要不然,把歐洲之行放緩一下,等解決了澳洲的事情,我先專心把公司抓起來。」雍博文道:「澳洲那邊已經搞了一半了,總不能虎頭蛇尾,半道放棄吧!我連會長老婆都給捉來了。」

聽雍博文這麼說,艾莉芸臉就板起來了,怒道:「當初是誰保證說不會去澳洲惹事的!」

「那個,那個……」雍大天師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解釋,眼珠四下亂轉,要先瞧好退路,萬一小芸姐雷霆大怒,那可得及時開溜才行。

「不要這個那個了,就知道你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傢伙!」艾莉芸卻沒有發火,只是無力地歎了口氣,「三歲看到老,從小你就是個蔫壞的主兒。算了,去就去吧,不過有個條件!」

雍博文一聽大喜,「啥條件?我一定同意!」

「必須帶著我和棉花一起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接下來的事

帶上艾莉芸這雍博文能理解。

可為什麼還要帶上那只好吃懶做膽小怕死的老黑貓?

「帶棉花幹什麼?」雍博文直接把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他最近太忙,也沒工夫理它,不過這隻老黑貓過得卻比以前要滋潤許多,在公司裡平時都是由韓雅照顧的,一天三頓有魚有內有牛奶,吃飽喝足了就往他那間老總辦公室的沙發上一趴,真是過得不要太逍遙了。

「多帶個幫手嘛。」艾莉芸笑道,「是了,當初雍爺爺沒有告訴過你棉花的事情。」

「棉花什麼事情?」雍博文一愣。這老黑貓當年可是跟爺爺一起混的,難不成還是什麼隱藏的BOSS級高手,一旦需要隨時隨地可以變成貓形大殺器,揮揮爪子就能轟倒一片?不對啊,當初被八葉枯木捉走的時候,它可就在旁邊,也沒見它動手啊!

艾莉芸反問:「太平道有一門秘術,名叫藏靈之術,你學沒學過?」雍博文到了艾家之後,所有的道術都是自己捧著太平道秘藏典籍自學的,以至於他倒底學過些什麼,艾莉芸這最親近的人也不清楚。倒不是艾家夫婦藏私不肯教雍博文,而是涉及到門派秘傳,當初雍漢生說得清楚,只要龍虎山照顧孫子生活即可,沒提過教導法術的事情,再加上雍博文身份特殊,也不可能收入龍虎山門下,也就只能由著雍博文自己摸索學習,充其量在旁邊照看著點,別走錯路練錯法弄個走火入魔。

「藏靈之術……」雍博文撓頭細想,「好像看過,不過印象裡面,對這門法術不太感興趣,所以就沒仔細看,也沒學,怎麼這門法術跟棉花有什麼關係?是做什麼用的?」

「藏靈術是太平道的救命術之一,你怎麼連這麼重要的法術都不學。」艾莉芸埋怨了一句,這才道:「具體情況涉及到你們太平道的秘術,我是不清楚的,不過我聽爸爸說過,棉花就是當年雍爺爺練藏靈術的爐鼎,百年大戰的時候,有好幾次就是靠了棉花才死裡逃生擊殺對手,回去翻翻書吧。太平道的典藉你要多看看,法術精深,遇事才能心中有底。」

「知道了,知道了!」雍博文應了一聲,又道,「小芸姐,咱們要去澳大利亞的事情,可千萬別跟小魚兒她們說,還得保密才行,要是讓她知道了,那可就別想去了。」頓了頓,又遲疑地問,「你說,小魚兒她們幾個和劉大哥是不是也知道這些事情?」

艾莉芸搖頭道:「不見得,魚掌門那麼寵小魚兒,大概也不會讓她那麼早就接觸到如此黑暗的一面。咱們中國人的老習慣,對小輩都是遮著護著,一輩子都撒不開手,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老一輩大概都不會太早讓小輩兒們知道。小魚兒她們三個應該是不知道的。像魚掌門應該是肯定知道,至於劉意,他級別太低,格局就一直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國際上的事情就算是有所耳聞,只怕也不會太清楚。」

「那我們把這些事情跟她們說一說,聽到這種事情,她們應該也不能忍受,應該會支持我們吧。」雍博文覺得這事兒實在是太大,光靠他們兩個人著實是壓力承重,很想多找些人分擔。

艾莉芸搖頭道:「從以前的一些事情就能看得出來,小魚兒平時行事雖然張揚任性,可那都是在無關大局的小事兒情上,要是涉及到大事情上,她向來是緊跟魚掌門。她就算是知道了這些事情,也絕不會同意你去澳大利亞,這跟是非無關,而是關係到利益問題!暫時就我們兩個吧,有我給你打掩護,她也不會懷疑。」

「那得找個借口才行,我們兩個要是同時好幾天不出現,總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這好辦,準備好之後,我就說想去四川拜訪一位長輩,讓你陪著我去不就行了。」

「你在四川還有什麼長輩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我們家親戚多了,就是這些年為了照顧你,都很少走動,現在什麼都揭開了,就沒必要藏著瞞著,等以後我都介紹給你。」

兩人在家中商談了半晚,當夜即睡在家中。此時因為有了古俊鳴頂著,也不擔心龍虎山的長輩們追殺上門,便不用再跑到網絡世界裡去躲躲藏藏,正大光明地同宿一處。至於當晚兩人做了些什麼,因河蟹故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反正第二天兩人直近中午方才醒,向來練氣修劍身強體健的艾莉芸生平頭一回起床之後渾身無力,倒是體會了一把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之感。

雖然醒了過來,可一時又不想起身,便在床上膩著,耳鬢斯磨之際,艾莉芸突地想起一事,越想越覺得可疑,便問:「小文,我聽說男人第一次做這事兒的時候總是很快的,可昨晚你怎麼頭一回就弄了那麼半天?」雍博文一聽心裡就不自禁地打了個突,嬉笑道:「小芸姐,那證明我天賦異稟,神勇非凡,這初學乍練都能弄得這麼好,以後多多進步,那你不是幸福可待了嘛。」艾莉芸羞紅了臉,啐道:「問你正經事兒,你就不能有個正形?別想岔開話題,給我老實交待,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在外面先做過了?」雍博文立刻指天發誓道:「當然是沒有的,我們從小到大都在一起,我哪有什麼時候出去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再說了,我這麼專一的人,就算是再漂亮的大美女脫光了跑來誘惑我,我也能把持得住,除了小芸姐你,我心裡再也不會有其他人,也不會對其他人動心,既然不會動心,那自然也就不會有反應了,連反應都沒有,當然就不可能做那種事情了!」艾莉芸卻道:「這半年多我可沒跟在你身邊,誰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麼,在龍虎山聽你講這半年經歷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地方不盡不實,是不是有所隱瞞啊!」雍博文額頭有些冒汗,「沒有,沒有,都向組織交待清楚了,保證沒有隱瞞。」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不自禁發虛,仔細回想,在日本統共也就出軌了那麼兩回,如今都是死無對證,想來只要自己咬定青山不放鬆,就絕不可能洩露出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雍天師開會(上)

雍大天師念著死無對證,卻忘了世界上有一句話叫做沒有不透風的牆,今日打死也不說,來日注定要死得很難看。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此時不必細表。

兩人在床上你儂我儂,直膩到日上三竿,間中又是梅開幾度,也多虧得兩人都修行之輩,要不然這一氣兒做下來,大概要腰酸背痛,起不得床了。

過了午,終還是雍博文覺得昨天剛發下大誓立了大聲,今天就整日地在床上這麼著似乎有些太過,拉著艾莉芸起了床弄飯吃,等這頓午餐吃完,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兩人收拾整齊,拉著手下樓,驅車前往公司。

比起懶惰的老闆來,公司一應員工倒是勤奮,都在各自崗位上。如今公司業務多元化發展,魚純冰掌總,其他各人都是各自操持一盤。季樂兒內向,性子沉穩,管著網聯快遞,洛小楠爽朗開放,管著妖精銷售,魏榮那是網絡總監,負責網絡資源調配和網管管理,而劉意則還是他的老本行,管著他帶來的那塊風水堪輿的業務,至於韓雅則負責後勤內務外加秘書,一隻藏靈老黑貓,兩隻通靈大藏獒,外帶一個管著藏獒的精怪,都歸韓雅管。

本來公司運轉有序,老闆來與不來都是一個樣子。

可今天卻稍有些不同,只因公司多了一個員工——古俊鳴。

古少宗主得了雍大天師的首肯,樂顛顛地跑到公司來找魚副總經理,搞得魚純冰大為苦惱,有心想不要他吧,可雍博文那邊點頭了,她要是不留人,那可就說不過去了,畢竟雍博文才是真正的老闆不是。當然,關鍵問題,來的是古俊鳴,要是換了個人如此讓魚大小姐不爽,哪管誰答應的,早就一腳給踢出去了,可對著救命恩人,那什麼性子都要收斂一些,魚大小姐還是相當念舊而且知道感恩的。

可安排古俊鳴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從昨天古俊鳴找上門來,魚純冰就一直想辦法安排他,可到如今都沒有成功。

魚純冰的想法很好,你古俊鳴再怎麼有身份有老子,那也不能一加入公司當經理,連業務都不瞭解怎麼管理公司啊,總得下基層鍛煉一陣子不是。考慮到古俊鳴博學多材,號稱移動圖書館的美名,魚純冰先是把他安排了妖精銷售部去當售貨員,想來以古少宗主的才學,無論來的客人想挑哪種妖精都能把優點介紹得天花亂綴。

可古俊鳴去了沒到半天兒,就被妖精銷售部的副經理給送回來了。

妖精銷售業務歸洛小楠主管,她就是這一部門的經理,只不過她在公司這邊呆著,所以日常銷售都由商場那邊的副經理主管,這個副經理就是梅雅萱。小姑娘學東西很快,又有凱利這個鬼王幫襯,加上在齊塞島上的時候就在眾女孩兒中建立起了一定的威信,管起這一大攤來居然也有模有樣,當然主要也因為這是雍博文的買賣,來買妖精的法師就算不看雍博文的面子,也要看魚承世的面子,通常不會太計較,也不會特意惹事兒。梅雅萱每天的日常工作就是確保銷售中心正常運轉罷了。

剛把古俊鳴送去的時候,梅雅萱還挺高興,銷售部陰盛陽衰,除了女人就是鬼,好不容易來個活男人平衡一下陰陽,尤其是這位看起來雖然有點呆,但長得還是比較好看,更受小姑娘們歡迎。

可是古俊鳴沒呆到晚上下班前,梅雅萱就受不了了,懷疑這位是不是腦莇有問題。人家賣東西都是把貨物往上誇,這位倒好盡挑毛病說,人家客人想買個貓妖精,他就說貓妖精奸懶饞滑脾氣大還愛使詭計根本養不熟,人家客人想買個狗妖精,他就說狗妖精性格凶暴易惹事生非還愛和家中小孩子爭寵,人家客人想買個兔妖精,他就說那免妖精膽小怕事又悶又蔫……總之公司目前銷售的幾大品種,都被古少宗主給批得一無事處,人家一聽哪還有買的心思,當即就卷包走人。梅雅萱開始還以為古少宗主這是沒幹過,所以心裡沒數,特意勸他說不要說這些壞處,可古少宗主卻梗著脖子說什麼做人要講良心賣妖精自然要把妖精的缺點說清楚,還說他博覽群書絕不可能講錯!梅雅萱一聽,那就沒辦法了,只好把古少宗主給送了回來。

魚純冰一看也是,總不能讓古俊鳴在那裡趕客人吧,照這麼個趕法,用不了幾天,妖精銷售部就得沒生意了,只好讓他先去公司宿舍樓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把他打發到劉意那裡去幫忙。劉意那是會做人的,見古俊鳴靠山強硬,自是要捧著的,要不是魚純冰一再叮囑一定要給他找點事情做,那劉意多半就會把古少宗主給供起來,絕不會讓他累到一絲半點。不過魚大小姐放話了,劉意那就一定要照辦的,索性就把古俊鳴帶在身邊,一起去給春城本地一個富豪看陰宅。到了地頭,古少宗主大嘴巴的呆氣又冒出來了,一會兒說人家的陰宅風水不好容易斷子絕孫,一會兒又說強佔別人土地會有報應,一會兒又說就算現在遷址也不趕趟了,總之一句話,選這陰宅的一家命中注定死光光,什麼辦法也沒有了!其實他說的這些也是實話,劉意也看出來了,也打算對客人說,不過這說話得分方式,要劉意來講那自然就要娓娓講來,婉轉交待,而且最後還得講清楚,這些問題只要移了陰宅就能解決,到時候那客人自然會上趕著求劉大師幫忙解決,至於錢什麼的也就不是問題了。只是古少宗主倔不楞騰地把這話硬梆梆拋出來不說,末了還來了句沒救死定了,那誰愛聽啊,只把那客人氣得甩袖子就走人了。

劉意忍了小半天,直到古俊鳴把他多年來的一個老客戶差點沒給氣瘋掉,終於忍不住了,只好把古少宗主送回公司來,對魚純冰講得清楚,要是不讓他幹活,只要供著,那儘管送過去,要是讓他幹活,那千萬別送風水部這邊來,劉大師還想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混下去呢。

賣妖精不行,看風水不行,那公司裡可就只剩下網聯快遞和網絡空間這兩塊,可關鍵問題是這兩塊都是公司的機密所在,網絡儲存鬼魂快遞物品倒無所謂,現在知道的人越來越多,可問題是把人在網上傳來傳去可還處在保密當中,魚承世那可是反覆叮囑過要千萬保密的事情,魚純冰也就不敢把古俊鳴安排這兩塊上,想來想去,就只能暫進委了他一個秘書加後勤的位置,去給韓雅當助手。

可韓雅本身也沒有多少事情可做,她現在主要業務就侯那幾隻小傢伙,然後就是學習法術。古俊鳴一時無事,就跟著魚純冰身前身後地轉悠,端茶送水扇風,吁寒問暖捶背,那小意遞得,簡直就跟專業太監一樣,弄得魚純冰當真是煩不勝煩,惱又不好惱,只能把滿腔怒火都遷移到了雍博文身上,暗地裡不住的埋怨雍博文多事,幹嘛要把這傢伙弄到公司裡來。以至於雍博文來到公司的時候,魚純冰一個勁地拿眼睛斜楞他,要不是顧忌到人太多影響不好的話,撲上來咬他兩口都有可能。

雍博文卻只當沒看見,捉著在玄關沙發上曬太陽的棉花便先回了辦公室,而艾莉芸則挨個通知公司這幾位主要成員,一會兒下班前雍大老闆想要開個小會兒——她在公司的正式職位是老總秘書,當真公私兩便,最合適不過的位置。

雍大老闆居然要開會,這可當真是個新鮮事兒,自打這公司成立以來,這位老闆出現的時候都比較少,更別提說要開會了,那可是一次都沒有過,如今怎麼突然想起要開會了。

一時間人人都是大感好奇,不等到時間就約齊了一起跑去老總辦公室,連正生氣的魚純冰也不例外。這幫傢伙裡除了魏榮以外,其它人都不怎麼把雍博文這個老闆當回事兒,進屋也不敲門,推門就希里乎魯地湧了進去,可一進門卻見雍博文和艾莉芸站在辦公桌兩側,把黑貓棉花肚皮朝天按在桌上,也不知在搞些什麼,弄得棉花喵喵直叫,當真可憐至極。

看到眾人就這麼突然闖了進來,兩人都是嚇了一跳,連忙鬆手,可憐的黑貓噌地跳了起來,夾著尾巴就往外跑,逃到門口還眼淚汪汪地瞪了兩個不良主人一眼。

「哈哈,大家坐,大家坐,這開會都挺積極的嘛。」

雍博文打了個哈哈,算是把這尷尬的一幕岔過去。

可惜魚純冰卻不肯讓他就此過去,冷冰冰拋出一句,「看不出你還有虐待小動物的愛好呢!」所有人看著雍博文的目光就很是古怪,大抵是相當贊同魚純冰的說法。

雍博文就鬱悶了,明明場面上是他和艾莉芸一起在捉開黑貓,怎麼到頭來就他是壞人?可這事兒也不能說什麼,難道還要爭辯一下,「剛剛明明是我們兩個一起在做壞事兒,怎麼光說我不說小芸姐,你們也說說小芸姐吧。」真要敢這麼說,那晚上大抵就是過不去了。也只好當沒聽見,沒看見,反正雍大天師臉皮比較厚,挺一挺也就過去了。

當下眾人分別落座,眼巴巴地看著雍博文,就等著他講話。

雍博文以前也沒主持過這種工作會議,先望了一眼站在身邊的艾莉芸,這才幹咳一聲,道:「今天把大家都找來,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跟大家聊聊。公司已經開了大半年,我這個老闆很慚愧,一直都沒能真正關心公司的業務,不過從今天起,我要真正把心思放到公司上來,與大家一起努力,把我們的公司發展得更好更強更大!」

很拙劣的開場白,說者說的乾乾巴巴,聽者聽的毫無所謂,能引發的感想只有一個,「哦,謝天謝地,這個不務正業的傢伙總算記起自己還開過一家公司了!」事實就是如此,有誰會在開了一家公司後,就立刻跑得不見影子,大半年之後才回來?甩手掌櫃也沒有這麼個當法的,要不是魚純冰,要不是在場的這些人幫忙撐著,這公司早就散架子了。說起來,公司能夠撐下來,並且獲得這麼大的發展,還真是多虧了魚純冰。

雍博文也知道自己沒什麼演講的天份,只是站起來,很鄭重其事地向魚純冰鞠了一躬,道:「小魚兒,謝謝你這段時間來付出的努力,如果沒有你的話,就沒有公司的今天!」

「你,你,你有什麼陰謀?」

魚純冰被雍博文突如其來的如此正式的道謝弄得不知所措,瞪著他半晌才憋出這麼一句來,說完也覺得不太妥當,但她說出去的話自然是不會收回來的,於是就很有氣勢地瞪著雍博文,彷彿雍博文真有什麼不詭企圖一樣。

雍博文道:「沒陰謀,只是真的很感謝你,你幫我了這麼多忙,做了這麼多事情,感謝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洛小楠卻不樂意了,叫道:「老雍,你這麼生份幹嘛,難道小魚兒還差你這兩個謝字了,想要表達謝意,得拿出點實惠東西來,不如發獎金吧,先說一人發多少,小魚兒怎麼著也得發個雙份才行吧。」這小妮子似乎有些鑽進錢眼裡的趨勢,這陣子張口除了錢就沒有別的,也不知她怎麼突然就這麼缺錢了。

魚純冰也感覺雍博文這麼鄭重其事的謝她很彆扭,看看艾莉芸親暱站在他身後的樣子,再聽著這麼生分的感謝,她突然間覺得心裡又酸又痛,有股子氣漲在胸口,好像石頭壓住一般,悶得她有些喘不上氣,只想大吼大叫或是大哭一場來發洩,可是她終究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誰要你感謝了!廢話少說,快點說正事兒吧!」

「獎金會發,會發!」

雍博文有些狼狽地擦了擦汗,覺得比捉鬼鬥法還累,今天這個會其實是在艾莉芸的建議下召開的,主要目的就是一個,顯示他這個老闆終於要回來了,正式的開始管理公司業務!不過,雍博文還有其它一些想法。

「現在,我想聽聽大家對公司未來發展的看法。我們現在主要有這麼幾塊業務,租鬼,這是原始的根本業務,再就是風水堪輿、妖精銷售和網聯快遞這三塊,同時我們還計劃要開展地獄特產和特殊物種銷售,但常言說得好,貪多嚼不爛,我們公司畢竟實力有限,不可能同時在多方面很好的發展,所以我覺得應該定一個主要發展方向,做為公司今後的主營業務,使公司能夠依靠這塊業力站穩腳跟甚至是屹立不倒。當然了,如果還有好的建議也可以提提,小魚兒、季樂、小楠還有古少宗主都是世家大派出身,劉大哥又是多年的老會員,想來對術法界那些大勢力的經營多少知道一些,不如也一起講一講,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瞭解一些別人的發展經驗對我們公司的發展有很大好處。劉大哥,不如你先說說。」

劉意聽到雍博文直接點了自己,摸著光頭嘿嘿笑道:「我也就會看風水,別的事情也不會做,但要咱們這公司想發展,那自然不能指望著這一塊,倒是那個網聯快遞我覺得大有搞頭,展快勢頭好,現在我們才把網絡鋪開半個中國,要是全力發展的話,完全可以做成跨國企業,把網點鋪向全世界,想想看,無論你身在何處,包裹一天即時送達,這得是多有誘惑力口號,又得多得競爭力啊!就算不能做普通人的生意,但光是做法師們的生意也足夠了。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跟東歐那邊談,他們打仗打得正熱鬧,需要大量術法武器,魚主席現在供應軍火,我們完全可以把運輸這塊拿下來,老美付錢可是相當爽快!」

雍博文點了點頭,又道:「劉大哥,你說說你都知道這國際上的各大勢力都有什麼賺錢的方法?我這回去日本轉了一圈,可是知道不少勢力了,美利堅法師協會就不用說了,像什麼俄羅斯的博戈柳布斯基、英國的橡木修士會、德國的GelbHalstch隱修會、法國的貝阿家族、瑞士的忠正浸信會、意大利的榮光救世軍、還有什麼路德宗、女神信義社之類的,都是財大氣粗,我就琢磨了,他們都是靠什麼發家的呢?」

劉意搖頭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老弟不瞞你說,我這輩子就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轉悠了,說穿了就是一隻井底之蛙,這些國際上的大集團大家族離著我實在太遠,有好些我真是聽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知道人家是怎麼賺錢的了。也別說什麼都不知道,嘿嘿,我知道教廷賣贖罪券,聽說那挺賺的,不過現在好像也不幹了吧。」

洛小楠卻笑道:「這有什麼,老雍你想知道什麼就問我,我全都知道!」

雍博文就是一愣,很不相信地反問:「你全都知道?你真的全都知道?你真的對這些國際大勢力賺錢擴張的方式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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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雍天師開會(下)

「當然都知道了。」洛小楠得意地道,「說吧,你想知道哪家的發家根本,只有你問不到的,沒有我不知道的!我們紫霄派做的就是商業投資這行,這些事情怎麼可能不清楚。」

紫霄派是天津一帶唯一獲得法師協會認可的大派,本身歷史並不悠久,創始人洛繼祖出生於清同治年間,原是個不入流的外道巫漢,學得幾手最粗糙的驅邪捉鬼法術,平日在鄉間招遙撞騙以此為生,要是沒什麼變化的話,這輩子最大的成就也就是十里八村聞名的洛大仙一流的人物,娶妻生子,再把兒子培養成下一代洛大仙。可是命運的轉變總是讓人無法捉摸預料。

那一年八國聯軍入侵,路過天津,隨隊有一個三人組成的法師團,一個巫師兩個神父,實際上就是受教廷與巫師公會委託前往這個異教徒之地考察為日後入侵做準備的先遣人員。那個巫師在營地附近閒逛,偶然看到為村民驅邪的洛繼祖,對這種異國的法術形式深感興趣,認為這是一個瞭解中國術法情況與深度的好機會。事情上這一路上他都沒有碰到過真正懂法術的中國人——老外顯然是不明白中國法師喜歡住在荒山野嶺的習慣,直接誤以為中國的法師相當稀少,回國後,神父和巫師形成一份統一報告呈送上去,其報告就寫入了這一觀點,這份史稱諾斯調查書的報告,對教廷產生極大的影響,也是日後發生教案衝突,得知中國術法界參與其後,教廷悍然發動遠東聖戰的原因之一。

當然此時還沒有發生這些事情,中國法師與西方法師之間還都處在兩眼一摸黑的地步,那個巫師就過去問洛繼祖想不想跟他去國外旅行,並且承諾了許多好處,還當場拿了一百兩銀子出來。洛繼祖本就是一個破落的巫漢,聽得這麼多的許諾,自然是心花怒放,也不管去的是傳說中的蠻荒之地,捧著銀子就跟巫師走了。這一走就是十年。在這十年中,洛繼祖在巫師公會學習,順便也把自己的法術教給西方的巫師們,也算是中西交流的典範和代表。當然無論是洛繼祖自來的法術,還是在巫師公會學的法術都是極為粗淺,那些巫師也沒有太大興趣教導這個在他們眼中視為野蠻人的傢伙。

但要說這洛繼祖也當真算是個人物,雖然學的法術粗淺,但卻融匯東西,在西方光系法術的基礎上,結合自己所的咒術,自創了一套月光法術,有攻有防,竟也是犀利無比。當然自創法術這檔子事兒,他也沒有告訴那幫子巫師。就這麼在巫師公會住了十年,法術大成後,洛繼祖以思念故鄉為由,向巫師公會辭行。而巫師公會早就摸透了他的那點本事,對他也沒了興趣,既然辭行,也就放他回去了,對這麼一個底層的小人物,也根本沒有放在心。

洛繼祖頂著詹姆斯?洛的洋名回到津門,開宗立派,創立紫霄,廣收門徒,也算是威震一方。這月光術除一般攻防之類的招法之外,還有一宗奇特法門,叫做月映流光,可以藉著月光回溯過往事件,並依靠法術記載下來。紫霄派便藉著這門法術做起了情報買賣,一直延續到如今,名頭已經是紫霄國際信息交流公司,實際上卻是一個專業的商業間諜公司,在業界的名頭也是極響亮的。而且他這是極少的將主要業務重心面向普通人的術法界公司。

紫霄國際信息交流公司如今在業界名頭響亮,資產過億,風光無限,可當年洛繼祖初幹這個的時候,也就是一個情報掮客,江湖屬稱風媒,很是讓人看不起的,加上又是沒什麼淵源根基的小門小派,不怎麼被其他大門派放在裡。日後松巖道人舉義拉起同信會對抗教廷與巫師公會的遠征時,也沒有召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洛繼祖自知自家的不平,也不去湊那個熱鬧,只想安安靜靜地做自己的買賣,經營自己首創的門派。

只是在那樣一個激流湧動的大時代,注定了任何人都有被捲入其中而不可自拔的可能。教廷和巫師公會派出的遠征軍在中國境內與同信會激戰數場,戰場面積越來越大,京津一帶很快也被捲入其中。一隻遠征軍的部隊想要突襲在天津附近的同信會,可卻不認識路,正想臨時抓兩個附近村民當嚮導。不巧當年路過津門帶走洛繼祖的巫師恰好就在隊伍中,想起洛繼祖來,就往洛繼祖的老家去找,一個就找到了已經開宗立派在當也算名人的洛大掌門。這巫師想著洛繼祖怎麼著也是巫師公會學習歸來的一海龜,自然要對巫師公會更親近一些,遂要求洛繼祖帶路,並許諾了一堆好處,甚至連佔領中國之後封他為北方術法界總督這等事情都信口胡說。洛繼祖果然聽得兩眼放光,二話沒說拍著胸脯答應下來,還說本土的法師們如何瞧不起他,這一回倒要叫他們知道一下厲害。因為已經有大聯盟與妖統陣線的幫助,所以巫師們也知道中國這幫子法師並不團結,見洛繼祖答應得如此痛快,也就信了,當即約好第二天由洛繼祖帶路突襲同信會分部。洛繼祖指天劃地發誓哄走了巫師,回頭立刻駕起一道月光飛去同信會分部報信,並且自承了引導遠征軍進入伏擊圈的重任。誰料想這同信會中卻有大聯盟的間諜,這邊洛繼祖報信,那邊間諜就趕著去告密。遠征軍得了告密,二話不說殺奔紫霄派,將全派上下殺得精光,洛繼祖死戰不降,只有兩個派去同信會分部協調通做的弟子倖免於難。

紫霄派不是同信會成員,但卻為抗擊侵略者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事後,松巖道人專程從戰事緊急的河南趕到天津,主持了洛繼祖與紫霄派死難弟子的祭奠儀式,當眾正式宣佈紫霄派成為同信會的一份子。當時的同信會代表了大半個中國術法界,松巖道人的這一態度就等於是大半個中國術法界同仁承認了紫霄派名門正派的地位,自此以後紫霄派才大力發展,成為北中國代表派別之一,也正是這藉著這個勢才能把他們的情報信息業務發展得如火如塗,所以洛小楠說出沒有她不知道這句話的時候,那種自信呼之欲出,雍博文便也先信了個八九成。

「說吧,你想知道哪家的發家史?法國貝阿家族?英倫橡木修會?德意志的GelbHalstch隱修會?」

洛小楠自信滿滿,大有天下大事盡在腹中的底蘊。

雍博文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那跟我說說美利堅法師協會是怎麼發家的吧。」

「要是說美利堅法師協會的發家,那可真是傳奇呢,當初國際法師委員剛成立的時候,只有歐洲各國的法師團體,美國那時候別說法師協會了,連法師都少得可憐。美國嘛,大家都知道的,移民國家一個,當年就是一幫子失意者和流亡犯跑去創建起來的,在歐洲那邊很長時間都被認為是蠻荒之地,尤其是那些法師團體都是頑固保守份子集中營,除非是確實在歐洲那邊混不下去了,才會跑路到美洲去避難,所以最開始的時候,美國那邊的法師都是歐洲這邊趕走的,多數都是作奸犯科或是鬥爭失敗者……」

洛小楠說得口沫橫飛,居然從美國法師協會的創建史說起,這些東西雍博文雖然也不清楚,但不是他想聽的,連忙打斷了洛小楠,「別說這些,這些誰不知道啊,你就說說美利堅法師協會那邊是依靠什麼掙大錢的吧,人家現在可財大氣粗,連國際法師委員會的經費都是他們出一多半,這在掙錢上肯定分外有心得,說來聽聽,讓大家借鑒一下。」

「這樣啊,那可沒什麼能借鑒的地方,美國法師協會是藉著地利才發展起來。北美那邊有一種特產魔晶,可以存儲魔力,是西方法術中很重要的一種施法媒介,美利堅法師協會就是靠著出產這種魔晶逐漸發達起來了,現在嘛,他們的支柱產業一個是魔晶礦,一個是卷軸製造業,還有一個是術法物品。我們公司跟人家沒法子比。」洛小楠連連搖頭,顯然覺得美利堅這塊他山之石根本不可能攻得了自家公司這塊玉。

「就這些,沒了?」雍博文稍有些失望,但又暗暗鬆了口氣。他簡直不能想像如洛小楠這般陽光開朗沒心沒肺的女孩兒若是整天被那些齷鹺黑暗的事情包圍著,如何還能保持如今這種開心的狀態,除非她是沒心沒肺到根本不把那些惡行當回事兒,可要是這樣的話,也未免太可怕了。

「沒了,美國就這樣兒了。」洛小楠疑惑地看著雍博文,「難道你還知道其它的?」

「不知道,所以我才問你嘛。」雍博文趕緊否認。

季樂兒卻舉手道:「我好像聽說美國那邊還做些非法的生意。」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轉到季樂兒身上,雍博文心中大奇,問:「什麼非法生意?」

季樂兒臉有些微紅,「好是走私和販毒,我是有一次無意中聽師門長輩們談論時說到的,不過我想要細問的時候,卻被師長們給訓斥了一頓,說我這麼個小孩子打聽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不好,我也就沒再問。」

果然是中國最典型的家長啊,光是走私販毒就已經讓他們覺得屬於少兒不宜而不讓這些小輩們接觸了,那麼那些更黑暗邪惡的方面就算是知道也不會當著小輩們的面透露出來吧。

雍博文正感歎著,卻聽魏榮一拍巴掌道:「走私販毒?對啊,我們有網聯快遞這麼一塊,做走私販毒當真是最方便不過了,怎麼都不怕查不怕抓,想送到哪兒去就送到哪兒去,想送多少就送多少,簡直絕了。嗯,我們這套網絡簡直就是為這種作奸犯科的事情而生的!老闆,你不是想說以後就幹這個吧,我先聲明啊,要是幹這個的話,我可絕不奉陪,我們家祖宗八輩都是清白良民,我是絕對不會走上犯罪道路的,給我開再多錢也不行!」

魚純冰一聽立刻站起來,指著雍博文道:「死色狼,你休想把公司帶上歪道,我是絕不會答應的,這麼多正經的掙錢路子不走,偏走那些斜門歪道,你是不是腦袋讓驢踢了。」轉而又對艾莉芸道:「小芸姐,你可看好他管好他,千萬不能讓他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哼哼,他可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傢伙,在齊塞島上看別人販買人口,就自己弄回好幾百個來,現在聽說別人販毒走私,沒準兒他就能鼓搗著幹起來。小魏,把網絡看好了,我們絕不允許某些人用我們的網聯快遞做那些犯法的事情!」

「這算哪出啊,難道我長得很像不法之徒嗎?這麼激動幹什麼?」雍博文這叫一個鬱悶,一時也沒心思再把會開下去了,這麼一會兒已經開始懷疑他要走私販毒了,要是再開一會兒指不定就要懷疑他想毀滅世界了,「我就是隨便問問,什麼時候說要去做這些犯法的事情了。行了,行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吧。我先說一下,過兩天我會陪小芸姐去四川見一位長輩,順路呢會考察一下了內其他術法公司的情況,大家回去也都好好想想,各自擬個發展方案,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們一起討論研究,爭取給公司制定一個切合實際的五年發展計劃,讓公司的發展盡快走上正軌。好了,散會吧!」

「耶?又要走啊,剛還要說好好發展公司呢,這抬屁股又要走人,有你這麼發展公司的嗎?」魚純冰氣哼哼地一甩袖子,走人了。小丫頭今天本來就被古俊鳴搞得氣不順,又讓雍博文剛剛那麼鄭重其事的一謝弄得心裡發堵,覺得雍博文不拿自己當自己人看待,以至於說話就好像吃了槍藥一樣,出口就噴人。

古俊鳴趕緊地追著魚純冰往外走,走到門口,卻又停下回頭道:「大天師,你就放心地陪著未婚妻去遊山玩水吧,這裡有我們看著呢,不會出差的,請放心,我一會定盡心在公司工作的!」

「我是有正事兒要辦啊!」雍博文惱火地喊道,可惜古俊鳴壓根不聽,早就追著魚純冰跑遠了。

洛小楠也站起身拍著巴掌笑道:「是啊,是啊,有我們在,你就放心吧,可以多玩幾天。」接著季樂兒也走了。劉意乾笑道:「好好玩啊,最好是懷上孩子再回來,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也不怕那邊不答應。」這一句話造得艾莉芸滿臉通紅,腦袋低得不敢抬起來。想是劉意這人精看出了兩人已經走出了最後一步,所以才有這句話的。魏榮一聽也樂了,暗想:「老闆忙著泡妞,也就沒心思再想著去搞事兒了,總算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膽地幫他做那些事情了。」忙道了聲喜,抬屁股溜了出去。

倒是韓雅最後留下來問:「師父,有什麼需要我準備的嗎?」她這弟子當得簡直就跟女僕一樣了,東西沒學到多少,需要關心的事情卻是不少。

「不用,我們兩個自己準備就行。」雍博文看著這個女弟子,感覺有些愧疚,「你拜我為師也這麼長時間了,我一直都沒教你什麼,等我這次回來,就開始正式學習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尋隱者

交待了公司的事情,雍博文與艾莉芸準備好一應物品,訂了前往成都的機票。

正是淡季,機票好訂不說還都打折,兩人於次日帶著棉花乘機離開春城。飛機上自是不讓帶貓的,不過這又怎麼能難得到兩位術法高人。

抵達成都,即驅車前往邛崍,至天台山鎮下車出門,立時就被一群人給圍住,有拉著要住店的,有扯著賣地圖的,還有舉牌子自薦導遊的,亂哄哄一派兵荒馬亂的氣象。

雍博文和艾莉芸的目的不是旅遊,也不跟他們糾纏,悄悄使了小法術閃身突出重圍。

艾莉芸雖然只是小時候來過一趟,但記憶卻清晰得驚人,拉著雍博文熟門熟路地沿著街道一路出了鎮子,不多時拐上一條人跡罕至的荒廢山路。沿山路向上攀登不久,前去無路,艾莉芸祭起飛劍,帶著雍博文騰空飛起,掠過密森群山,向山谷深處飛去。

雍博文本來以為艾莉芸所說的去四川拜訪長輩只是一個擺脫春城眾人的借口,一路來到四川也是為了讓他們此行更像。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到了天台鎮擺脫大眾視線之後,就應該偷偷回到成都,在這訂機票前往澳大利亞。

因為五十鈴嘉兵衛的暴光,雍博文已經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樣派人先行遣入澳大利亞,再利用偷偷入境。到這個時候,雍博文才深切感受到沒有可用人手的痛苦。他手底下人倒真是不少,可除了魚純冰這些不敢驚動的,就是那些女孩兒。她們才出狼穴沒多久,雍博文怎麼也不忍心再讓她們赴險。最終只能採用傳統辦法乘飛機前往澳大利亞。

可是現在看艾莉芸這個樣子,卻好像真要去拜訪什麼人。

雍博文便忍不住問:「小芸姐,我們這是去見什麼人?」

「是我三姨姥,媽媽家這邊的長輩就剩她這麼一個人了。」艾莉芸頭也不回地道,「好就住在天台山裡,瞧,前面就是好住的地方了。」

雍博文抬眼瞧去,卻見前方山林間出現一個小小的村落。這村子四面環山,以山而建,村中房屋建設錯落有致,村莊前面是一條河流,村莊居河流右岸建立。

遠瞧這村子大概二三十戶的樣子,都是房舍整齊依山而建的石樓,看起來跟那種普通的山村沒什麼區別,不過艾莉芸就這麼踩著飛劍直奔村裡飛去,沒有一絲隱蔽的意思,倒讓雍博文心中大為驚疑,難不成這整個村子都是術法中人,大家看到御劍而來的人也就跟看著騎自行車過的沒什麼區別?那這個村子不就類似於龍虎山那種隱居世外的家族門派了?但再想想艾家在龍虎山一脈中的顯赫地位,有幾個這樣的親戚家族倒也沒什麼稀奇,總不能跟自己這個孤家寡人一樣吧。

可是待艾莉芸降落在村口後,雍博文看清楚這村子的狀況,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

這村子雖然遠看整齊,但到了近處就能看到破落來,大部分房舍破爛頹倒,門纏巨籐,院穴封狐,屋內樓板塌落,屋外石牆傾圮,整個村子的地面都被雜草淹沒,顯然很久都沒有人居住了。

大抵是空廢了的緣故,整個村子顯得陰森荒冷,若是一般人置身其中少不得會心頭壓抑恐慌,以為到了鬼域荒村。可這二位卻是鬼見了都得繞道走的主兒,自然不懼,更何況在他們這種內行看來,這村子雖然破敗,但卻無鬼祟出沒的陰氣,顯然是相當乾淨的一個地方。

再說了,這可是艾莉芸長輩住的地方,哪可能有什麼鬼怪敢跑來找不痛快?

艾莉芸領著雍博文沿著荒廢的村路一直走到最後的院落。

這是一個用石塊砌成的高高石圍子,再因山勢用橫木將其分割成三層,看起來也是破爛得不成樣子,怎麼都不像住人的地方。

艾莉芸也不叫人,就那麼領著雍博文走了進去。

這一進門卻是別有洞天。

從外面看來破得快要倒塌的房子裡面竟然裝修得豪華異常,比起五星級的總統套房也差不了多少,現代化的家用器具應有盡有,最搶眼的莫過於那佔了半面牆的超大屏幕電視,上面還在播放著一檔煮菜節目。

客廳、餐廳和廚房是一體開放式的,一個看上去四十左右歲的中年婦人就站在廚台前,看著節目學習煮菜,見到艾莉芸領著雍博文進來,便道:「來了!」語氣隨意,看起來不像是見到了久未來訪的親戚,倒像是在跟經常竄門的鄰居打招呼。

「三姨姥!」艾莉芸甜甜地招呼了一聲,拉起雍博文的手走過去,「這麼久沒見了,你都不想我啊。」

「想你這沒心沒肺的死丫頭做什麼!」中年婦人全神貫注地切著菜,頭也不抬地道,「這麼多年了也不曉得來看看我,倒是惹了事情就跑來找我幫忙。我先聲明,你逃婚私奔我是絕不贊成的,別想我幫你忙!還有,你媽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讓我見到你就捉住等她來領人,你今天可是自己送上門來,可別怪三姨姥不客氣了。就老實兒地呆在這裡等你爸媽來領人吧。」

雍博文聽著女人說得好不客氣,也不曉得她是什麼心思,先自提了戒備,悄悄摸了兩張符出來捏在手心裡,隨時準備開戰。

可他這剛一動作,那中年婦人就冷笑道:「小子,有膽識,還想跟我動手不成?我倒要瞧瞧你學了雍漢生幾成本事!」驀得一抬手,就把手中的菜刀劈面擲出雍博文。

雍博文駭了一跳,見這菜刀來得兇猛,閃身向旁躲去,哪曾想那菜刀竟好像長了眼睛似的跟著轉了個方向不依不饒地砍過來,想是使了法術遙控,當下不敢輕視,反手自背上劍匣裡抽出寶劍,一式不動明王破魔劍奔著菜刀就斬了過去。

便聽鏘的一聲脆響,雍博文手中那口精金堂製造的名品寶劍被那菜刀砍為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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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急事週五下午臨時出了趟門,走得比較急,也沒時間上網發個公告,今天晚上快七點了才回來,累得半死,掙扎著碼了這些,報歉,報歉。

第二百二十章 菜刀敗天師

雍博文自打會用這破魔劍法以來,一旦使出來那當真是無堅不摧無強不破,就算是劍會因為質量問題在碰擊中斷掉,但劍意餘勁仍然可以退敵。

可這一回卻出了個意外。

那把身上印著王二麻子字樣的白鋼菜刀一刀斬斷精金堂出品的寶劍不說,連著劍勁也一刀兩段,真好似砍瓜切菜一般把雍博文所有的抵抗統統粉碎,長驅直入,奔著雍博文的腦門就砍了下去。

雍博文一時失措,竟然丟了閃躲的時機,眼看著那菜刀奔著腦門過來,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忙把捏在手裡的兩張符祭起,雙手向上一合,一道火龍自掌間噴出,正將菜刀籠在其中。這是正宗的三昧真火,一燎之下,石頭能燒成灰,精金能化為水,孫悟空也能燒出紅眼病,只是雍博文法力不足,還達不到這等境界,但這一道火符藉著風符之勢噴出來,勁力強猛,就算不能把菜刀化成鐵水,至少也能把它吹回去。

只可惜雍博文盤算得雖好,卻還是料差一步,那菜刀過處,便發嗤啦一聲長響,竟把那條火龍自中剖為兩片,以無可阻擋的氣勢砍到了雍博文的腦門上。

雍博文大駭,心中剛冒起一個「完了」的念頭,腦門上便是一痛,耳旁傳來咚的一聲悶響,便覺得腦袋裡一暈,一屁股坐到地上,艾莉芸的驚叫這時才響起來,「三姨姥!」

「慌什麼,是刀背!」那中年婦人冷冷地道,「刀背都能嚇成這樣,真是沒出息,沒得到了雍漢生的老臉!」敢情剛剛菜刀在臨頭的一剎那翻了個身,用刀背敲在了雍博文的腦袋上,總算沒把雍大天師的腦袋切成兩半。

雍博文摸了摸額頭痛處,高起老大一塊,想是被敲出了一個包。要說他如今也算是身經百戰,卻從來沒有遇上過這種事情,居然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擊倒,要是那中年婦人不及時翻刀的話,以那菜刀的來勢,一個腦袋十成十要變成兩個瓢了。

艾莉芸慌慌張張跑過來,扶起雍博文,心痛地摸了摸他頭上的大青包,道:「三姨姥,好端端的,你幹嘛打他啊。」

「打他怎麼了?敢明目張膽地拐走龍虎山的首徒,光這一點砍了他也不多!他有這份膽量拐人,卻沒有護著人的本事,以後你那幫龍虎山的長輩殺上來,拿什麼保護你不被搶走!」那中年婦人接過飛回的菜刀,繼續切菜,「臭小子,不用你們太平道的本事,用什麼佛教的劍法,要讓你爺爺看到了,非得大耳刮子扇你不可!」

雍博文心下鬱悶,大感沒面子,可這是艾莉芸的長輩,也就是他的長輩,也不敢耍脾氣,只能忍著頭痛陪笑道:「是三姨姥您的本領高強,我用什麼也擋不住你這凌厲一擊啊。」想著拍拍馬屁,給這位長輩留個好印象,艾莉芸既然鄭重其事地把他大老遠領來見這位長輩,那必然是有用意的,怎麼也不能壞了事。

「放屁!」那中年婦人猛得把手中菜刀往菜板上一剁,叉腰怒視雍博文,「你太平道的符殺之術天下無雙,當年雍漢生上龍虎山搶蘇飄雪的時候,也就是你這個年紀,就靠著一人一劍一手符殺術,連敗龍虎山十餘長老和我們崑崙派五大高手,當初我師父就是用這一招密雲驚雷打的雍漢生,結果被雍漢生破了招數不說,還反擊回去,弄得灰頭土臉。你自己學的本事不到家,不要說什麼太平道的符法不行!」

得拍馬屁還拍到馬腳上去了。

雍博文也不敢說話,只能諾諾應是。

艾莉芸卻是不依了,又過去拉著那中年婦人的手臂道:「三姨姥,你這話就說得有點偏頗了。雍爺爺當年那是跟著松巖真人學藝的,又經過那麼戰事,本事自然了得,可小文打小就沒了長輩,這些法術全靠自學,又沒經過多少實戰,怎麼能跟雍爺爺比。」

「學藝不精自然要加倍努力,說這些廢話有什麼用,我要是他的敵人,這一刀就把他砍死了,哪還會給他工夫解釋什麼從小自學這些屁事!」

這中年婦人看上去眉目清雅,可說話卻跟清雅沒有一毛錢關係,張嘴放屁,閉嘴屁事,當真是夠粗魯。

「那您有工夫就指點他一下嘛。」艾莉芸笑嘻嘻地一臉討好,「三姨姥,您一向是最痛我的,總不會甘心讓我老公以後被人欺負吧。」說出老公這兩個字,艾莉芸臉上就紅起來了,她可是從來沒有當人說過這個詞,就是面對著雍博文也沒有說過。雍博文一聽,登時心花怒放,輕飄飄的,連額頭上的痛都忘到腦後了。

「沒羞沒臊,還沒正式成親呢,就叫起老公來了。」中年婦人給了艾莉芸額頭一個暴栗,這才道,「少跟我來這套,太平道的符殺術我不懂,指點不了,得他們自己人才行,亂指點容易修錯路。好了,少說這些沒用的,直接說吧,這次找我有什麼事情?」

艾莉芸嘻嘻笑道:「人家就是想三姨姥了,來看看你嘛,沒有其他事情!」

「少扯,我這地方陰森森的,我這個老太婆的脾氣還臭,要是沒事兒你會肯巴巴跑來找我?」中年婦人又給了艾莉芸一個暴栗,「這麼多年不見,你這小丫頭也學會跟我轉心思了!」

「三姨姥……」艾莉芸嗲著聲音喚了一句,這才道,「人家是來幫您解決麻煩的。對了,這還是多虧了小文呢。」

雍博文聽得莫名其妙,幫這位解決麻煩跟我有什麼關係啊?就人家這本事,一刀下來十個雍博文也砍死了,哪有能耐幫這為解決麻煩?可見艾莉芸這麼說,也不敢插嘴。

「就他?」那中年婦人斜睨了雍博文一眼,「這麼多年,多少人想了多少辦法都解決不了,他能行?」

艾莉芸晃著中年婦人的胳膊道:「您就讓他試試嘛,沒準兒能行!」

「哼!」中年婦人冷哼一聲,又把菜板上的菜刀拔起來,雍博文嚇了一跳以為她又要扔刀砍人,後退一步,凝神戒備,心說這回怎麼也不能讓她一刀就給摞倒。

可那中年婦人卻道:「臭小子,喜歡吃什麼菜?」

「啥?」雍博文一愣,沒反應過來。

那中年婦人不耐煩地敲了敲菜板,道:「快點說,你這未來的姑老爺上門,照老規矩得做桌好菜招待的,想吃什麼就直接說好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封魔鎮妖墓

從臭小子到姑老爺,這轉變未免也太快太大了一些,以至於剛剛挨了一菜刀的雍大天師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趕緊地報上喜歡吃的菜名。

這中年婦人趕了兩人去看電視,自在那裡煮菜。

雖然是荒山野嶺,也不見屋外有大鍋蓋的衛星接收器,可電視頻道卻全,從中國到美國,有亞洲到歐洲,一應節目是應有盡有。

這超大屏幕看起來就是爽,環繞立體聲聽著也震耳。

雍博文挨著艾莉芸坐在松柔的沙發上,趁著電視聲音大,湊到艾莉芸耳朵旁悄聲問:「小芸姐,這老太太是什麼來頭,她老人家有什麼麻煩?」

艾莉芸白了雍博文一眼,嗔道:「什麼老太太,叫三姨姥,她是我媽媽的三姨,名叫祝明賢,是崑崙派的高手,當年跟雍爺爺是平輩論交的。她的麻煩就是她在這裡的原因,也算不上是什麼麻煩啦,不過或許對你能有些幫助。」

雍博文道:「什麼幫助?怎麼不事先告訴我一聲,讓我好有個準備。」

「不行,這件事情沒得到三姨姥的同意之前,不能告訴你,等會兒看到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嗯,你的電腦帶在劍匣裡了吧。」

「帶了,還得用到電腦嗎?」

「得用到你的那個黃巾力士。」

「黃巾力士?就那個空殼子?我沒帶啊,這裡能聯網吧,我讓小魏傳一個過來。」

「昨天我下到你電腦裡一個,放在D盤裡了,一會兒讓你拿出來,就趕緊拿出來。」

兩人正壓低聲音聊著,卻聽祝明賢突然道:「黃巾力士?什麼黃巾力士,你們從哪弄來的黃巾力士。」嚇得雍博文一縮脖子,衝著艾莉芸吐了吐舌頭,敢情這位三姨姥的耳朵賊好使,這麼大的電視動靜居然也能聽到他們兩個的悄悄話,幸虧剛才沒說什麼壞話,要不然的只怕菜刀又飛過來了。

艾莉芸微笑著悄悄向他擺了擺手,示意沒事兒,揚聲道:「三姨姥,太平道最大的秘傳就是召喚黃巾力士,這可是當年雍爺爺也沒有練成的本事,我們小文可是練成了,就是稍有點缺憾,等會兒給您瞧瞧。」

「還等什麼,現在就瞧吧。」祝明賢卻是個急性子,奪地一下把菜刀釘進菜板,抓著圍裙擦了擦手,噌地一閃就出現在兩人旁邊,「快召出來我瞧瞧。」

雍博文抬頭看了看屋頂,道:「還是出去吧,這屋子裡站不下。」那黃巾力士十幾米高,要是在屋裡拿出來,就得把屋頂給撞穿。

祝明賢道:「去什麼外面,跟我來,芸丫頭巴巴跑過來,難道只是為了給我顯擺你們那個黃巾力士不成?」說罷轉身就往屋後走。

艾莉芸連忙拉了雍博文一把,緊跟在祝明賢身後。

祝明賢領著兩人從客廳的角門穿出去,進了個空蕩蕩的小屋。

這石樓原是依山而建,房子的後牆就是山壁。

這小屋正是緊貼著山壁那間。

那山壁被清理得平整乾淨,還抹了水泥,做了保溫和防潮,刮了大白,倒也不怕潮濕。

祝明賢站在山壁前念動咒語,那嚴絲合縫的山壁登時現出一道門戶。

門後是一條幽長走廊,呈螺旋狀向下延伸,僅能容兩人並肩通過,兩側牆壁上每一個轉變處都點著一盞長明燈,將整個長廊照得通亮。

祝明賢領著兩人沿長廊走到底,便又是一道石門,那石門上刻畫著法陣,瞧起來似乎是封門禁戶所用,通常都是用來鎮壓什麼東西的。祝明賢將手按在石門上,催動法力,石門上的法陣沿著陣法線路逐次亮起,眨眼工夫,整個石門都變得晶瑩剔透,宛如水晶製成,緩緩向後打開。

這門戶後卻是絕大的一個空間,面積足在千平,有近百米高矮,想是整個山腹都被鑿空了,才能有如此大的地方。

這空間中空蕩蕩什麼東西都沒有,僅在正中央的地面上有一個圓形石台,石台上立著個三米高下的石碑。

石碑正中刻著五個大字,「封魔鎮妖墓」,字旁滿是密密麻麻的咒語法陣,不時有藍光自法陣咒語間竄起游動,宛如活蛇,便可聽到石碑下方傳來陣陣空空悶響。

祝明賢轉身道:「臭小子,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雍博文趕緊搖頭,沒人告訴他,他哪裡知道。

「那你記清楚了,既然芸丫頭帶你過來,那這個秘密你就要守好了,若是讓我知道你傳出去,定然不會饒你!」

祝明賢威嚇了兩句,這才肅聲道:「這裡是封魔鎮妖之墓!」

雍博文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那石碑。

這還用說嗎?石碑上刻著呢,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到。

艾莉芸輕聲解釋道:「這裡封鎮的是當年妖統陣線的一眾妖魔精魂!」

妖統陣線?

雍博文就是一愣,這個他可聽說過。當年同信會舉義對抗教廷與巫師公會的入侵,便有兩個大內敵勢力勾連外敵無恥賣國,一個就是如今遠走歐美的大聯盟,現如今的法師協會就是大聯盟在改革元年後回來建立的,另一個就是這個妖統陣線。

一眾沿海妖魔因為久受人類法師欺壓,就趁著教廷和巫師公會入侵的當口,結成統一陣線,投靠遠征軍,幹起了偽軍帶路賣國的活計。遠征軍大敗退兵後,大聯盟成功與遠征軍一同離開中國,可妖統陣線卻沒了那般好運氣,這些異類在遠征軍眼中都僅僅是利用對象,從他們的信仰來說,都是應該被消滅的異種,自然不會帶著妖魔們一起離開。這些沒了依靠的妖魔最後在黃公嶼一役被同信會趕盡殺絕,其中幾個大妖魔的精魂被雍漢生用封身獄法封入雍博文的身體,最後在日本的時候被雍博文消滅掉並且奪了他們的本命法術。但其他妖魔的下落雍漢也沒有提及,雍博文原以為是被消滅得連精魂都沒剩下——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數十年大戰下來,雙方仇深似海,中原道家又向來講究除惡務盡,把這些妖魔連肉/體帶精魂一併消滅也是很正常的,可沒想到這些妖魔的精魂沒有被消滅,卻是被封鎮在了這天台山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十萬力士十萬魂(上)

當年妖統陣線最興盛的時候,號稱十萬妖魔,幾乎包括了全中國大部分的妖魔,由此可見這些妖魔們對法師們的痛恨,這也直接造成了妖統陣線覆滅後妖魔在中國境內成了珍稀動物的後果。即使是最後的黃公嶼一役中,妖統陣線也依然保有近六萬大軍。那一場血戰之後,只有極少數妖魔逃脫性命,從此遠循異鄉,再也不敢踏足這片土地,其餘大部分妖魔盡皆戰死。如果那些戰死的妖魔精魂全都封鎮此處的話,那數量將以萬計!

妖魔精魂這種東西,在古今中外的法術中都佔有極重要的地位,無論是保存了原有記憶的精魂,還是抹去了原有記憶只餘下最基本力量的精魂,都是煉製諸多法器法寶不可或缺的材料。只是如今這個世界上,人比妖魔凶,人間的大部分妖魔都被趕盡殺絕,唯一一支還在蹦躂的力量就是東歐的異種聯盟了,而妖界的妖魔雖然極多,但妖界通道掌握在俄羅斯法師協會手中,他們最多就是販賣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妖精,能煉出精魂的妖魔那是一隻也沒有,如此一來,妖魔精魂也就成了極為稀罕的物事,在西歐地下術法黑市中,一隻最低等的無記憶意識的妖魔精魂就可以賣到數千萬美元上,而稍高級一些的,就已經是普通人類世界的貨幣所無法衡量和購買,只能以貴重的術法通用物品來交換。

上萬的妖魔精魂是一個什麼概念?價值連城都不足以形容!

這哪是什麼墓啊,分明就是個藏寶庫!

祝明賢喝道:「喂,臭小子,別兩眼放光一副財迷樣,瞧你那點出息,一聽精魂,連自己的魂都丟沒了。告訴你,這裡鎮壓的妖魔精魂都是窮凶極惡之輩,雖然原有記憶烙印都已經被抹去,但那自帶的凶凜殺意卻是天生的,沒了意志,也就沒了束縛,唯一的念頭只有一個殺戳,若是走脫一隻,都會後患無窮!你們太平道從來不精於煉器,又不善於驅鬼操妖,這些精魂就是送給你也沒有一點用處!」

艾莉芸笑道:「那可不一定,小文,還不快把你那黃巾力士放出來,讓三姨姥瞧瞧?」

雍博文這會兒已經大致明白艾莉芸的想法了。他現在能從遊戲裡往外提取那些NPC,但問題是弄出來的都是連行動能力都沒有空殼,雖然這空殼比顧西江那物華法生產的傀儡還要精緻,但動不了也就是一個擺設,就算是鬼魂能附身進去,也發揮不了多大作用,頂天算是給鬼穿件遮陽擋光的衣服罷了,分明就是個雞肋。可若是能把一個精魂封進這些NPC裡面,那就能發揮這些精魂自有的能力,那可就大不一樣了。

就拿那黃巾力士來說,鬼魂雖然也能附身上去,但畢竟能力有限,就算連操縱這黃巾力士走路都成問題,可是這些已經化為精魂的妖魔之中,不少的原形都是龐大之物,封印進去,操縱黃巾力士絕對是不成問題!至於這些妖魔精魂滿腔殺意不好控制,那就是之後想辦法解決的事情了!

想得明白通透,雍博文連忙自劍匣裡取出電腦,往地面上一架,接好鬼魂轉換器,把艾莉芸之前下載到電腦裡面存儲的黃巾力士給放了出來。

這力士一出,膀大腰圓,頂天立地,當真有幾分神仙氣概。

可這外行看熱鬧,內行卻是要看門道的。

祝明賢只掃了一眼就瞧出這黃巾力士只是個架子貨,中看不中用,但對於如此精緻若真的傀儡還是大為好奇,仔細探查一翻,不禁嘖嘖稱奇,道:「這東西真是你召喚出來的?倒是好生精緻,簡直不像人間之物。」她並不知道,這最後一句話評價其實已經擊中了事實。檢查完了黃巾力士之後,她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雍博文的電腦和那台鬼魂轉換器上,剛剛這個大塊頭的黃巾力士就是從那個小小的喇叭口裡冒出來的,伴著出來的還有一個很普通的鬼魂,不過這個被祝明賢直接給無視了。「你這是什麼法術,這黃巾力士是被你存在了電腦裡嗎?」以她的眼力竟然也看不穿雍博文的這門法術,多少讓她感到有些意外,或者說雍博文的這門奇妙法術帶來的震動比那個空有其表的所謂黃巾力士所帶來的震動要大得多。

「啊,這是本門的一點小法術,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雍博文含糊地打了個岔,「三姨姥,您瞧瞧我這黃巾力士怎麼樣?能不能裝得了你這裡封鎮的精魂?」

「裝,自然是能裝得下的,但能不能承受得了還得看看才行。」祝明賢緩緩繞著那墓碑邁步繞圈子,隨著一步步邁出,一道道亮光自地面、四壁亮起,最後形成一個籠罩著整個山腹空間的巨大法陣。「這裡鎮壓的妖魔精魂生前都是窮凶極惡爆裂異常之輩,普通的傀儡根本無法承受它們的力量,每每封印進去就會爆體破碎。傀儡畢竟與真正的人無法相比,人體的精細之處遠超我們想像!這些精魂即使是一個三歲孩子也可以容納,可是一個巨型機關傀儡卻無法承受。這你傀儡雖然精緻,但與真正的人體畢竟還是無法相比,現在讓我們來試一下吧!」

祝明賢繞的圈子越來越小,最終站在墓碑正前方,幾乎就在同時,那墓碑微微一晃,發出空的一聲悶響,就這麼一晃一響之間,似乎整個山腹都隨之而不安一晃,一道墨黑墨黑的光芒自墓碑頂部衝出,如同升空的火箭般,帶著刺耳尖嘯,直向上撞去,最終一頭撞在室頂的法陣上,發出轟隆一聲炸響,整個山洞都在這一聲炸響中劇烈顫抖起來。

覆蓋整個山腹空間的法陣瞬間大亮,將衝出的黑光結結實實地擋了回去。

那道黑光受困於法陣,宛如沒頭的蒼蠅般東撞西碰,撞得整個山體晃動不休,轟轟悶響宛如雷鳴在山腹間不停震盪。那黑光眼見出逃無路,便把主意打倒了山腹中的三個活人身上。這種精魂雖然已經失去了原本的記憶,但對於軀殼卻有種本能的嚮往,尤其是生人這種鮮活的軀殼對它們最是擁有極大吸引力。若是普通人被精魂撞上附體,卻也不會因此而失去原本的記憶,反而會擁有精魂的本領,只是在這同時還會受到精魂殘留性格與最本質念頭的影響,從而性格大變,並且最終化為精魂生前的模樣,可以說是另一種重生的方式。

只是在場這三人均不是凡人,自是不怕這精魂衝擊,甚至都沒有用雍博文和艾莉芸動手,祝明賢簡單地使了個法咒就把那黑光給攔了下來。那黑光附體不成,在空中煩躁地轉了個圈子,最終還是一頭鑽進了明顯不會反抗的黃巾力士體內。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十萬力士十萬魂(下)

精魂附體。

一直雕像般呆立的黃巾力士顫了一下,死板的眼睛緩緩轉動,最終落在雍博文三人身上,目露凶光,咧開嘴,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原地躍起,如同泰山壓頂般落向石碑前的祝明賢。

雖然已經戰死,雖然已經失去記憶,但對這個老仇人,對這個禁錮自己的敵人,依舊充滿了怒火惡意,一旦獲得自由,第一時間要做的便是報復!

祝明賢在掌心捏了個法訣,抬掌向空中壓來的黃巾力士虛虛一拍,就聽轟地一聲炸響,那黃巾力士滿身爆起熊熊烈焰,諾大身軀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上,把壁上法陣撞得一陣明滅不定。

這一招最普通不過的火焰掌,配合著三昧真火咒使出,雍博文也會用,不過最多就是打出個拳頭大的火球來,可在祝明賢使出來,卻是直接把十幾米高的巨人給爆了。

看到如此威勢,雍博文不禁暗暗咂舌。

不過,更讓人吃驚的還在後頭。

那黃巾力士跌落在地,居然一躍而起,似乎對滿身熊熊燃燒的烈焰毫不在意,嗷嗷叫著又奔著祝明賢撲了下去。

祝明賢微微一愣,暗想難道是這製作傀儡的材料可防火法不成,當即豎掌在空中一劃,一道耀眼的電光脫手飛出擊中黃巾力士。

黃巾力士又被電得倒飛出去,撞在山壁上,滿身火焰間便夾了餘勢未消的辟啪電光,可這黃巾力士站起來晃了晃頭,又嗷嗷叫著往上衝。

這下祝明賢大奇,連換了六七種法術打上去,把那黃巾力士打得滿身黑一塊紅一塊白一塊,簡直好像剛打翻了染布作坊一般,已經看不出個人樣了。要是一般傀儡,受了如此沉重的打擊,早就崩潰散架,便是其中的精魂也會因為法術傷害而潰散,可這黃巾力士竟依活蹦亂跳,一次次被擊飛,一次次重新站起來,簡直就跟聖鬥士裡的那五個不死青銅小強有得一拼。

雍博文也是大感意外,悄聲道:「這傢伙好結實,這麼打都沒事兒。」

艾莉芸也壓低聲音道:「你陪考察團那幾天,小魚兒特意把那幾個遊戲裡弄出來的NPC拉到魚總公司的武器試驗場去測試,便是大炮轟上去都安然無恙!什麼法術都擊不到他們的身體,最後還是用了最新的遙控飛刃,才成功把其中一個NPC給切成了兩半。那種遙控飛刃用了最新的強化科技,還附了數十種加強法術,就是切鋼錠也跟切豆腐一樣,可切過那NPC之後,便捲了刃,再也不能用了。」

「有這麼強,那不是趕上金剛不壞了?」雍博文大為驚歎,「這是什麼道理?有沒有仔細研究一下?」

「已經拿了一具去魚總公司的試驗室去研究了。」艾莉芸微微歎道,「這個電腦世界中的東西對我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事情,我們就這麼稀里糊塗地往外弄,也不知會不會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

雍博文卻是不怎麼在意,「能有什麼後果,挺了不起把電腦砸了,就一切大吉,不比什麼地獄之門、妖界通道來得安全?」

祝明賢試了一會兒,見轟不破這黃巾力士的軀體,便不再打下去,轉而使了個法術,那週遭山壁上的法陣中立刻伸展出無數繩子般的透明光束,把黃巾力士牢牢捆住,高高掛在空中。黃巾力士失去自由,兀自兇惡地吼叫不已。

「三姨姥,你瞧這傀儡可還得用吧。」艾莉芸笑嘻嘻地問道,滿臉都是得意之色。

祝明賢卻沒理她,面無表情地凝視那黃巾力士片刻,這才沉聲道:「這不是黃巾力士,也不是人間所能製造的傀儡,你們是從哪裡弄來的?」說話間神色已經變得極為嚴肅。

雍博文遲疑地看了艾莉芸一眼,這網絡世界是最大的機密,目前能夠知道這一機密的人加起來兩隻巴掌就能數得過來,魚承世又反覆告誡過要保守機密,他又對祝明賢不瞭解,心中不怎麼托底,可艾莉芸巴巴地把他拉來,想是對這位三姨姥是相當信任的,一時間便有些猶豫不曉得應該不應該說實話,只好使了眼色,把決定權交給艾莉芸。

艾莉芸便道:「三姨姥,從哪裡弄來的很重要嗎?」網絡世界的秘密畢竟不是她們兩個獨有,還涉及到魚承世公司,自是不好隨便告訴別人,兩人自小受的教育都是要一諾千金,既然答應了要守秘,那即使是再相信的至親之人也不能說。

祝明賢聽出艾莉芸話裡的為難之意,便道:「我從來未見過堅固若此的傀儡,要是處理得當,那就是一部極為恐怖的戰爭機器!我只是想知道是什麼人或是哪一界面有能力製造出如此強悍的傀儡,擁有這種技術,想必不會甘心於只製造一兩隻吧。嘿嘿,野心極大啊。不瞞你們說,這傀儡讓我想起了當年在戰場上見過的血肉傀儡,那是巫師公會用死靈巫法製造的出來,以死屍為原料,高大強壯結實,真好像坦克一樣,在戰場上橫衝直撞,剛露面時,給我們造成了極大的傷亡。你們這東西來得可靠嗎?可是使用了西方的巫法?」

「絕對可靠,而且是純正中國本土法術原裝產品。」雍博文道,「是科技與法術相結合的產品,現在雖然很罕見,那是因為沒有大量召喚,要是大量召喚的話,要多少有多少,想組成一隻軍隊都沒有問題。」

「哦?真是要多少有多少嗎?」祝明賢淡淡,「我這裡封鎮妖魔精魂十萬三千六百七十四隻,你要真有這麼多傀儡的話,倒不妨都帶了去!」言下之意顯然是不怎麼相信雍博文這明顯有些吹大氣的話。

雖然已經心裡有了個大致的估計,但親耳聽到這下面鎮壓了十多萬妖魔精魂,雍博文還是嚇了一跳,當時就有點傻。

十萬妖魔精魂要是都裝進這黃巾力士裡面,那他不就有了十萬黃巾力士了嗎?

這可發大發了!

艾莉芸一聽卻高興了,「三姨姥,你是說它可以用嗎?」

祝明賢道:「現在還為時過早,需要等到明天再觀察一下,若是過了十二個時辰仍能夠撐住這妖魔精魂而不破體的話,那就沒有問題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吃飯也挨訓

祝明賢帶著兩人離開墓室,回到前屋,又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好菜招待雍博文這位未來的姑姥爺,更拿出自釀的米酒。

這米酒可是祝明賢的心愛之物,一般來客都不肯拿出來,此時用來款待雍博文,自是表明她對這個未來的姑姥爺還算滿意,至少那個黃巾力士讓她很滿意。

見此狀,艾莉芸心中大定,臉上本就一直掛著的笑容更是甜了三分,看得祝明賢心中暗暗搖頭,卻也不說什麼,在飯桌上只是問了問雍博文這些年來的生活狀況,(W//R\S/H\\U)宛如至親長輩。

艾莉芸怕雍博文說得不夠清楚,能夠代答的就統統代答,特別著重講了雍博文遠征日本大戰真言宗的事跡,至於雍博文其實是被人家給捉去這種事情,只需輕描淡寫地帶一句也就是了。

祝明賢果然對這段事情相當感興趣,聽艾莉芸講完,又仔細地問了一遍,包括很多細節部分都不放過,這就不是艾莉芸能答得出來的,也只能雍博文自己回答。除了某些特別重要的部分,比如說在自己體內的封身獄中見到爺爺,又化了十三妖魔精魂,還把花間鎖入靈台,這些事情不能說外,其他的都一五一十地做了回答,甚至連大聯盟丁昭奇殺上門來,他卻當了縮頭烏龜這部分也沒有隱瞞。

聽完之後,祝明賢沉默片刻,歎道:「倒是便宜八葉枯木這個老禿驢,讓他這麼容易就死掉轉生了。」而後又道:「GelbHalstch隱修會的野心當真不小,居然連真言宗都派出了臥底,肯定不會甘心久居於教廷和巫師公會之下,要不了多久,歐洲格局必定還會有重大變化。果然不愧是太平道張角一脈的余支,天生反骨啊!」歎了這麼兩句,卻對雍博文怒道:「地獄群鬼橫行與你有什麼關係,那麼不顧生死地去幫忙,日本人跟你有親戚嗎?當年日寇入侵我華夏,罪惡滔天,真言宗這些日本術法人士更是助紂為虐,隨軍入侵,若不是因為他們中途加入,當年與教廷和巫師公會的戰爭也不至於持續到四九年方才結束。」

雍博文卻不服氣,道:「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群鬼害人吧,我輩學習法術為了什麼,自然是為了降妖驅邪除鬼……」

祝明賢不耐煩地道:「太平道學法術向來是為了造反的,跟降妖驅邪除鬼有多大關係?要不是在天下大勢面前,這些法術伎倆無所用處,你們這些太平道的反賊也不在乎驅鬼殺人。當年八葉枯木在東北驅使屍鬼害我百姓,以至赤地千里,冤魂無數,如今不過一報還一報,要你出什麼頭仗什麼義,簡直就是榆木腦袋,就算是要行俠仗義,那也得分對象,豺狼之輩不如鬼,又何必管那鬼殺豺狼?」

雍博文道:「鬼總歸是異類,怎麼能放任異類殘害人類不管?這是涉及至人類與異類鬥爭的大事大非……」

祝明賢不悅地哼了一聲,道:「放屁,日本人什麼時候跟我們是一類了,要是比較起來,我倒覺得鬼比日本還好一些!」她是經過當年殘酷大戰的老一輩,像她這樣百戰餘生者,無論是對歐美還是對日本,都絕無好感,就算是鬼當著她的面把整個日本橫掃一空,她大概也會拍著巴掌叫好。

雍博文自小受的教育讓他對日本人這個整體沒有任何好感,但涉及到人鬼鬥爭這件事情,總覺得應該站在大人類這種普世價值角度來考慮問題,在這一點上,他覺得法師協會規定的就挺好,雖然內部鬥爭紛亂不斷,但在對待異類上的態度卻向來強硬如一,這在諸多條例的規定中就可見一斑。聽了祝明賢的訓斥,他還不怎麼服氣,梗著脖子還要爭辯,不想艾莉芸輕輕拉了拉他,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縮了縮脖子不再頂嘴。

祝明賢厲聲道:「臭小子,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什麼是大事大非?我們與敵人之間才是大事大非,這要放在幾十年前,就你這種行徑就是絕對的賣國漢奸,跟大聯盟那幫烏龜王八蛋一路貨色,我同信會上下絕不會容你活下去!」重重一拍桌子,震得滿桌碗盤一跳,湯汁四溢。

「三姨姥,你別生氣,別跟他一般見識,等回頭我教訓他!」艾莉芸一扯雍博文道,「還不快跟三姨姥道歉,打小看那麼抗日的電影都白看了,三歲小孩子都知道日本鬼子不是好東西,你怎麼還犯這糊塗。」

「我當然知道日本鬼子不是好東西。可受鬼害死的那些只是平民啊!」雍博文心下不服氣的嘀咕,嘴上卻道:「三姨姥,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下次再有這種事情,我絕對不會管,保證袖手旁觀!」

「袖手旁觀怎麼能行,還得再添把火,幫那些鬼怪一般才對!」祝明賢道,「不是說東京封魔陣被法師協會那幫傢伙給破壞了嗎?我要是你,當時就應該加把力,直接把陣基轟塌,讓東京重回安平時代的妖鬼橫行狀態,使人間與鬼界重合,哼,到時候整個日本都會受到沉重打擊,不死個幾千萬人別想重回太平!」

雍博文不禁打了個寒顫,不敢在這個話題上接口,卻問:「什麼鬼界?東京封魔陣封的不是妖界入口嗎?」這卻是他聽小野三堂說的。

「沒點知識!」祝明賢斥道,「日本哪來的妖界入口,只有地獄入口。當年日本其實是鬼界之地,說是鬼其實與我們通常說的鬼魂卻又不是一種,而是一種類似精怪的存在,應該是妖精的一個大亞種分支,是當年萬妖遷界時留在人間的雜種,因為地處蠻荒海外,一直沒有大陸這邊的法師理會。當年日本自己的法師不頂事,做主的就是這些妖鬼,還是空海從中土學了密宗法術之後,才扭轉這一趨勢。空海那禿賊本來有能力徹底封印眾妖鬼,但這樣一來人間沒了妖鬼橫行,他的真言宗又如何推廣?這才縱容妖鬼在人間橫行,還是後來西邊那幫子洋鬼子跑來做了封印。臭小子,年紀輕就要多學多問,不要說這些讓人笑話的傻話。」

雍博文不敢還口,唯唯諾諾地應了。

祝明賢屬於越鬥越興奮那種,雍博文跟她頂嘴,她就說得多說得起勁,可雍博文現在不敢還口了,她反倒沒有了說話的興致,又訓了幾句就不再說什麼,專注吃飯。

吃罷晚餐,收拾了東西,祝明賢給兩人安排了房間,定好明早八點吃早飯,便自去休息。

雍博文與艾莉芸兩人躲在房間裡親熱纏綿了好一會兒,弄得都是火冒三丈,卻終因顧忌祝明賢不敢再進一步真個銷魂,只能各回各房休息。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雍博文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只覺得被剛剛撩撥起來的欲/火燒得從裡到外都難受,便琢磨著是不是再去艾莉芸房間裡去偷會兒香,就算不能真做什麼,抱在一起也比獨守空床要好受,當下拿定主意,翻身坐起,就打算潛去艾莉芸房間。

哪曾想他剛一翻身坐起來,卻一眼看到祝明賢鬼魅般出現在房間中,不禁嚇了一跳,暗想:「這三姨姥難道不只耳朵還好使,還會他心通之類的本事,我這剛有打算,她就跑來捉姦嗎?」轉而一想又覺不對,「呸,呸,什麼捉姦,我跟小芸姐正大光明,可不是姦夫淫婦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吾孫定為萬人敵

不等雍博文開口相問,祝明賢卻先點了點頭,很滿意地道:「不錯,倒還有些警覺。」顯然,她誤會雍博文突然翻身坐起來是因為感覺到了她的闖入。

「跟我來!」祝明賢不給雍博文說話的機會,轉身就往外走。

雍博文略一猶豫,便跟了上去。

祝明賢一路出了房子,往荒村外走,上到一處斷崖,負手站立,待雍博文跟上來,一言不發地打量了他幾眼,驀得閃身上前,一拳擊向雍博文的面前。

這一拳凌厲凶狠,而且隨著她這一擊,四下山風呼嘯,林木扭動,彷彿整個山林都隨之而壓了過來。

雍博文駭了一跳,本能地退後一步,掏出隨身帶著的桃木劍,用精金符一抹,使出一計不動明王破魔劍,斬向祝明賢的拳頭。

拳劍相交,無聲無息,破魔劍法的狂猛之勢盡數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一柄桃木劍上居然飛快地發芽生枝,長出鮮翠欲滴的葉片,如蛇般伸展的枝條反向雍博文手臂捲去。

雍博文駭了一跳,忙不疊地鬆手後撤,不想剛退一步,便覺腳下一絆,未及反應,無數枝葉籐蔓伸過來,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破魔劍威勢凜然,無堅不催,無魔不破,即使是以桃木劍使出來,也曾砍翻不知多少強敵,可這一天卻在祝明賢這裡連吃了兩回癟,第一回是被菜刀給破了,這一回更差勁,被拳頭給破了!

祝明賢停了拳頭,抓著桃木劍往地上一擲,那桃木劍落地生根,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長成一棵碗口粗細的桃樹,跟著開花結果,長出一顆顆碩大的桃子!

「三姨姥?」雍博文驚疑不定,呼出聲來。他身上還有貼身藏著的救命符菉,一旦觸發,三昧真火起處,這些束縛他的樹枝籐蔓什麼的統統都會化為飛灰,但一時弄不清楚祝明賢的用意,倒也不急著用這種救急拚命的招法。

祝明賢搖了搖頭,後退一步,纏在雍博文身上的那些樹籐隨之撤回。她沉聲道:「用太平道的符殺之術,別用破魔劍,你是道家法術的底子,發不出破魔劍的真正威力!重來!」喝了一聲,依舊是毫無花哨的一拳擊出。

雍博文這回留了心,見祝明賢一拳擊出,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向四周觀察,果然看到隨著她這一拳,四下樹草均都蠢蠢欲動,顯然祝明賢這不是簡單的拳法,而是拳中夾雜了法術,當下不敢大意,踏禹步,施符菉,右手使五雷掌,左手暗掌風火符,一接祝明賢的拳頭,立刻使出風火雙符,只不過這兩道符不是擊向祝明賢,而是打向地面,整個人立刻如同升天的火箭般離地飛起,在原地只留下一股熾熱的火流,四面八方湧過來的樹籐被火流一噴登時化為飛灰,隨風四散飛揚。

「好!」祝明賢讚了一聲,左腳向前猛踏一步,便聽轟的一聲悶響,整個斷崖都隨之一顫,方圓百米之內草樹瘋長,好像烏賊的觸手般伸展著抓向空中的雍博文。

雍博文祭出起雲、聚水二符,身前登時湧起一片濃黑烏雲,旋即左手捏五雷符右手拿疾風符探入烏雲當中,便聽霹靂聲響不絕,烏雲之中電光閃動,密集雨水自烏雲中噴射而出,剎時間將這一片山巔盡都籠在急風密雨當中,無數宛如枝杈柵欄的電光好似一條條活蛇般隨著雨水四下蔓延,將雍博文身周空間盡數鋪滿,伸展過來的草樹枝籐一觸雷電即化焦碳!雍博文沉喝一聲,夾著滿身雷霆狂風般卷下,與祝明賢戰在一處。

白天的時候,雍博文連一劍都沒出完就被祝明賢一菜刀給拍在地上,對於祝明賢著實有幾分心理陰影,總覺得自家的本事跟人家比起來那是天壤之別,是以初一動手的時候縮手縮腳,不敢放開了打,總留著幾分力氣,萬一事情不妙,那就要拔腿開溜。可鬥了片刻,雍博文卻發覺祝明賢的本事似乎也不過如此,雖然她的拳法神奇,能夠帶動四周草樹形成立體攻擊,但在他護身雷電之威下,根本構不成威脅,反倒是自己的諸多符菉威力甚強,每每一出,出逼得祝明賢倒退避讓,根本不敢正面硬抵其鋒!雍博文越鬥膽氣越壯,保留的那幾分力氣也都用上,使出渾身解數,步步緊逼,只想下一招就把祝明賢擊敗,以出白天被一招擊倒的惡氣。他這符菉之術本就威力驚人,此時在這荒郊野外也不用顧忌誤傷旁人,放開使出來,一時間電閃雷鳴,風嘯火舞,時而冰霜滿天,時而地動山搖,只把這一處斷崖轟得七零八落,搖搖欲墜。

只是雍博文拼盡全力,雖然趕得祝明賢左躲右閃,但想要擊倒她,卻總還是差那麼一線,諸多法咒盡都險而又險地與祝明賢擦身而過,雖然打得地動山搖,好似威不可擋,但實際上卻都是在做無用功。雍博文鬥得性起,也沒有發覺這個問題,只是認為祝明賢身法太過溜滑全是閃得快才能躲過自己的進攻,只要下一招再認真點再使點力氣,必定能將其擊倒。

如此鬥得半晌,一直面無表情左躲右閃的祝明賢突地停下腳步,一直追擊的雍博文見狀大喜,只以為對方年老體衰,跑了這麼半天肯定是累了,想緩口氣。機會難得,雍大天師也不知尊老,又是大喝一聲,左卷三昧真火,右震霹靂雷霆,身背風雲雨雪,轟隆隆宛如火車過境般衝了過去。

祝明賢一拳擊出。

這一拳毫無花哨,也沒有草樹配合,就是普普通通直來直去,連點風聲動靜都沒有,迎著勢若雷霆萬均的雍博文打過去,什麼真火風雷盡都一拳打得滅,結結實實地打在雍博文的鼻子上,乓的一聲脆響,只打得鼻血長流。

雍博文仰面摔倒,嘴裡是鹹的酸的辣的百味具全,耳中嗡鳴亂響,又好似開了個水陸道場,什麼磬鈸鐘魚盡數開敲,眼前也冒出好些金星銀星,真真熱鬧非常。躺在地上,全身發軟,這才曉得自己的本事比祝明賢真是差得很遠,人家剛剛那根本就沒出力,只是耍他呢。

祝明賢一拳打倒雍博文,也不追擊,停在原地,默然看著他,待他重新爬起來,這才搖頭道:「不成,不成,還差得遠呢,你就這點本事了嗎?」

雍博文抹去長流鼻血,晃滅滿眼金星,不服氣地道:「我的本事多著呢,咱們再打過!」擺著架勢就要重打。

祝明賢卻道:「扯蛋!戰鬥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若是敵人哪會給你重新打過的機會,我剛剛那一拳就能把你的腦袋打成爛西瓜!本事不行,就老實承認,就算你今天能打過我又怎麼樣?你離真正萬人敵的水平差得遠了!又怎麼稱得上是萬人敵?」術法界所說的萬人敵自然不是平常大家說的什麼兵法謀略可抵萬人之類的形容,而就是真真正正的可以力敵萬人,那就是陸地神仙一般的水平了,什麼移山倒海,擔星提月,都是小菜一碟,要是看誰不爽,隨意抓幾顆星星當板磚砸也只是分分鐘的事情,不過越到近代,這法術水平衰弱得越厲害,百年戰爭時,最強的法師累死了能來個移山倒海,那就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不過這種做法沒有什麼實際效果,對同樣是法師的敵人造不成太大傷害,也沒有誰會傻乎乎地浪費法力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雍博文愕然道:「我什麼時候說自己是萬人敵了?」

祝明賢道:「你當然沒說過,就你這本事水平,就算臉皮比城牆厚,也不可能腆臉自稱。這話是你爺爺說的!」

「我爺爺還說過這話?我怎麼不知道?」雍博文大出意料!爺爺死的時候他才幾歲啊,就算是三歲看到老,也不至於能看出將來能成萬人敵吧!再說了,要是對他這麼有信心,爺爺還至於苦心巴力地搞封身獄,幫他弄逃生保命的本事嗎?

「你那時候才一個月大,就會傻笑,能知道個屁啊!」祝明賢突然有些傷感地歎了口氣,「說起來,當年我還親手抱過你,不過就那麼大的小東西,如今也長這麼大,學會老雍頭那誘拐良家婦女的本事了!只是當年雍漢生搶了蘇飄雪,最終卻沒幹什麼好結果,希望你們兩個不會再走同樣的道路!」言下大是唏噓,一直冷硬的表情也柔和下來。

雍博文從來沒有聽過蘇飄雪的名字,但奶奶的名字他卻是知道的,姓柳,叫柳玉娥,是個普通的農家女子,不是術法界中人士。只不過現在他對爺爺小時候說的那些話存有很大懷疑,因為最起碼的一點,爺爺對他自己本人的介紹就根本一點不著邊。在日本重新見到爺爺的之前。

根據爺爺的介紹,他是生於清季一個書香世家,祖上甚至出過兩位翰林,父親雍憲臣是個屢試不第的秀才,一輩子都相信書中自有顏如玉和黃金屋,最後掛在了考場上,父親的悲劇人生直接影響了他對於讀書考功名這條路的觀感,在十四歲那年,就離家出走遊學天下,實際上也就是出去遊山玩水,結果在遊玩當中,偶遇異人,也就是天師北派掌門松巖真人(其實是太平道的松巖真人,不過那時候雍漢生還騙自家孫子他們都是天師北派傳人呢),看他雍漢生骨格清奇,乃是萬中無一的修行奇才,就收他做了徒弟,從此走上了修行之路,這一修就是幾十年,既沒能成仙,又沒能成仙,只是混跡世間做個神棍,平時捉捉鬼驅驅邪,掙點零花錢,到了六十歲的時候,忽然心血來潮,跑去娶了一房妻子,就是柳玉娥,生下一子取名雍容,也就是雍博文的老爹。雍容自幼跟隨雍漢生修行,但對娶妻生子的事情卻很積極,稍過婚齡便即娶妻,生下雍博文。

但實際上呢,雍漢生乃是太平道傳人,不僅是松巖真人精心培養的首徒,而且還是百年戰爭時同信會的軍事智囊,打了一輩子仗,那是世界級的名人,故交遍天下,仇人滿地爬,也算是個成功人士,至少跟什麼一事無成的神棍那是一點也挨不著邊。

有鑒於此,雍博文很懷疑爺爺對奶奶的介紹有多大真實性,於是就問:「蘇飄雪是誰?是我奶奶嗎?」

祝明賢道:「不是,你奶奶叫柳玉娥,不是術法中人,很好的一個女子,要不是跟了雍漢生那個死色狼,或許能找個好人家,平平安安地過上一輩子,到老時兒孫滿堂……」

死色狼?這個名頭當真好親切,想不到當年爺爺也有此榮譽!雍博文便覺得自己還真是個肖似子孫了。〔WWW。WrsHU。COM〕

「蘇飄雪是你爺爺的戀人,可惜死的早,要不然的話,沒準就是你奶奶了。」祝明賢似乎有些顧忌,不願意在這點上多說,轉而道:「當年你辦滿月酒,你爺爺請了些老朋友過去敘舊,我就是其中之一,吃飯之前,大家聚在書房裡閒聊,說起你父親,你爺爺當時就感歎說你父親生不逢時,若是早出生三十年,必定也能成為名動一方的大英雄,晚出生三十年,也能是個家財萬貫的太平財主,如今卻是可惜,日後別人說起,只會說是雍漢生的孫子,或者是雍博文的父親了,所以心中一直覺得對不起你父親!當時大家都以為他是在說笑,還安慰他說,以後天下太平了,大家過太平日子,平平安安的不就好了,什麼名動天下、家財萬貫都是浮雲,可你爺爺卻很憂傷的樣子,還說讓我們日後多多看顧你這個孫子。滿月酒吃過之後,你母親抱你出來抓周,你在桌上爬了半天,放著一桌子的法書、器物不拿,最後抓了個不知誰放在那裡的電子計算器,大家都是有些好笑,你家裡人也都感到有些臉熱,唯獨你爺爺卻很開心,那是他那天最開心的時候,當時大笑著說了一句話。」她頓了頓,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在感慨,片刻之後才說出那句話,「吾孫定為萬人敵!」

***********************我是今早回家的分割線**************************

昨天下鄉,大雪封路,被堵在了鄉里,只能住了一晚上,今天中午才回來。

唔,俺們吉林下大暴雪了,很多地方一定會有雪災的。

再興奮一下,俺的收藏終於爬上兩千了,熱淚盈眶啊,俺這個死仆街寫了一年多才到這個成績啊,俺決定明天多寫點以示慶祝。

最後,感謝看個沒完一直以來的捧場,多謝支持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恐怖襲擊

雍博文大汗,抓周的時候說的話也能當真嗎?他藏不住事兒,心裡不以為然,臉上就表現出來了。

祝明賢看得清楚,便問:「你可不要以為你爺爺這話是隨便說的,他的天機術宇內第一,任何一句話都不會是無的放矢!」

雍博文便是一怔,他記得爺爺曾經說過,這天機術並不是什麼能預測未來的法術,而是一種推定之法,以氣、術、勢、態等諸多條件進行推定,猜測某件事情在未來會有什麼發展,但這種推定的準確性並不是很高,所以爺爺經常自嘲說天機術就是一門撞大運的學問。雖然對爺爺那料事如神的本領相當佩服,但要說他老人家死掉幾十年還能算定如今的件件事情,也未免太神了,他要真有這個本事,又怎麼會搞到全家被害,自己一怒衝冠跑去和敵人同歸於盡?但這一圈走下來,所有認識爺爺的人都對他有種莫名其妙的敬畏,以至於他老人家無論說過什麼話都會被人當成金科御律,不曉得放個屁是不是也會有人趴那研究一下有沒有什麼深意。

只是這置疑自家爺爺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雍博文只好吶吶道:「大概以後我能成萬人敵吧,現在還差得遠呢。」

「不是,不是,當初他說過的,你不明白!」祝明賢似乎有些苦惱,搖了搖頭,轉身遙望夜色籠罩的幽暗群山,似乎有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

雍博文趁這空檔四下打量,卻發現剛剛雖然鬥得驚天地動,但這破壞的範圍卻都被限制在二百米之內,這個範圍之外的草樹完整、山石依舊,沒有任何打動的痕跡,也怪不得那麼大動靜都沒有驚動艾莉芸,想是這地方早被祝明賢以法術屏蔽,別說聲音了,連術法威力都出不去,不禁又對祝明賢的手段多了幾分敬畏。這樣一個有大手段的老前輩,居然會對爺爺隨便一句誇耀孫子的話如此在意,真讓雍博文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走吧,早些休息,明天還有事情要忙呢。」

祝明賢站了片刻,突然轉身下山。

雍博文回到房間,一肚子莫名其妙,原本要進行的偷香計劃沒有成功不說,大晚上的被叫出去打了一架,或者說被打了一頓,這算怎麼回事兒?不過這一次接觸倒讓雍博文瞧出來了,祝明賢心中藏著很多事情,而且很可能跟自家爺爺有關。對於爺爺年輕時的事跡,到如今他也只是知道一鱗半爪,但僅憑這管窺一斑就能看出爺爺當年是何等的風雲人物,單只是無論敵友提起來都是那般鄭重其事,就足以讓雍博文對爺爺生出高山仰止的情緒來。

或許,將來我真能成萬人敵呢!

雍博文被祝明賢的一句話攪起了無限心思。

哪個人不想做人上人,哪個人不想風光無限啊!

被祝明賢壞了偷香大計,雍博文也不敢再跑去偷偷找艾莉芸,只怕這位行事莫名其妙的三姨姥再想起什麼跑來找人,那可真就要捉姦在床了。

這一晚卻再無故事,只是整夜無眠。

第二天用過早飯,祝明賢提著個皮箱,領著兩人再進封魔鎮妖墓中,只見那黃巾力士仍完完好好地掛在空中,雖然吊了一晚,卻依舊神完氣足地在那裡不停掙扎,看到三人進來,兩眼放出凶光,嗷嗷怒吼不止。

祝明賢把黃巾力士放到地面,卻不解開它的束縛,打開皮箱,取出銀針、溫度計、聽診器等等物事,看起來倒好像是要給黃巾力士檢查身體,只是她的動作卻絕無醫生檢查時的輕柔,舉起寸許長的銀針,狠狠地自黃巾力士喉間刺入,又把那看起來好像溫度計的透明小管插進黃巾力士的耳朵裡,然後戴上聽診器,自黃巾力士額頭聽起,一氣兒聽到腳底板。如此忙活好一陣子,祝明賢收了工具,對雍博文和艾莉芸道:「果然不錯,身體完全承受了精魂的衝擊,二者接近完美融合,可以用!」

一直有些緊張的艾莉芸鬆了口氣,輕輕拉了拉雍博文的手,道:「三姨姥,既然可以用的話,那我們就多召喚幾個來怎麼樣?」

雍博文有些擔心,「這些精魂如此狂暴,就算是能附在黃巾力士身體裡,也無法控制,派不上用場啊。」

艾莉芸道:「這不用你擔心,三姨姥這麼大的本事,怎麼會沒有控制的法術?」

祝明賢卻不吃艾莉芸這套,板著臉道:「以精魂控制驅使傀儡,那是物華派的不傳之秘,我要是會的話,早就找些傀儡,把這裡的精魂統統裝進去,誰還耐煩在這荒山野嶺看著它們這些爛玩意!」

艾莉芸一聽小臉立刻苦起來,「哎呀,我還以為三姨姥你能控制呢,要是不行的話,弄了這些精魂回去,不等於是帶了一堆定時炸彈,一叫出來不打敵人先打自己,不光派不上用場,還得天天提心吊膽!三姨姥,那我們可就幫不上你了,真對不起,還以為能用這黃巾力士解決您老人家的麻煩呢,現在看來真是我見識淺,倒讓您失望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你們就快走吧,不要在這裡煩我!」

祝明賢飄飄飛起,重回到黃巾力士額前,伸手一拍,一直躁動不休的黃巾力士立時重新安靜下來,一縷精魂化為的黑氣自七竅之中冒出,聚於祝明賢手上,祝明賢兩手將那黑氣團了團,往封魔鎮妖墓碑上一扔,那黑氣立時被吸了進去。

艾莉芸趕緊衝上去拉著祝明賢的胳膊搖晃道:「三姨姥,人家就是說說嘛,您別這麼小氣呀。就算是不能控制,我們也可以把這些精魂都收走,小文有一門秘法可以隨身帶著這些精魂附體的黃巾力士,我們過來的目的本就是想幫您解脫這束縛自由的封魔鎮妖墓,倒不是想自己用。」

「你這點小心思,少用在我這老太婆身上!」祝明賢卻也不是真著惱,只是想教訓一下艾莉芸,見她服軟,便道:「我雖然不會這操控之術,但也有一門法術可以使用,這是一門封禁之術,可以將精魂在傀儡體內封禁,需要的時候,只要祭一道符便可解除封禁,讓精魂操縱傀儡,不需要的時候,還是一道符就可以重新封禁精魂,隔斷其與傀儡的聯繫,雖然比不得物華派的操縱之術,但也堪一用。」她本是好動的性子,這些年來被困在此處看守封魔鎮妖墓,當真被磨得苦不堪言,此時終於有機會擺脫,自然也不會真讓艾莉芸走人。

祝明賢說完,便將那封禁之術給二人講解一番,又自封魔鎮妖墓中取出一個精魂貫入黃巾力士體內,讓兩人實際操作一下。要說這使符之法,那雍博文是再熟悉不過,只聽了一遍講解,就已經掌了個七七八八,當即搶先使出來,果然讓那黃巾力士動就動,不讓他動就絲毫動彈不得,雖然不如物華派的傀儡操縱之術如指臂使,卻也能夠控制其基本行動,這些精魂都被抹除了記憶,如今只是憑著兇惡本能攻擊所見的一切目標,真需要他們動手的時候,只要把他們放在敵人面前再解除封禁那就可以了。

倒是艾莉芸學的飛劍之術,這符法上著實遜了幾分,練了好一會兒也不要領,後來看到雍博文已經熟練掌握,索性也就不學了。

祝明賢也不管她,見雍博文這麼快學會,倒是難得地點頭稱讚道:「不愧是太平道的弟子,這一路符法領會得倒是快!」

這問題雖然解決了,但讓這十萬精魂附在黃巾力士身上卻是個水磨工夫,只能一個個來,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完的事情,要真在這裡耗著,沒有一兩個月根本就不可能做完。祝明賢沒那個耐心,雍博文沒那個時間,當下便由祝明賢使法術將封魔鎮妖墓中的妖魔精魂盡都釋出來,雍博文架好電腦和鬼魂轉換器,把釋放出來精魂盡數收入電腦之中先存起來,以後再慢慢轉附。

祝明賢看著雍博文在那裡操作,一直沉默不語,等他忙完了,這才問:「你這把鬼魂存進電腦用的是什麼法術?」

通過電腦存儲傳送鬼魂這件事情如今也不是什麼機密,雍博文就把這鬼魂轉換器講給祝明賢聽。

祝明賢聽完之後,拿起鬼魂轉換器來看了看,淡淡道:「茅山派在開發這些小玩意上,一直走在諸派之前,如今也不曾落伍,只是這個小玩意卻不那麼簡單,怕是今後一個大變革的開端了。你們那個黃巾力士是不是也是通過這個小玩意弄出來的?」

雍博文和艾莉芸對視一眼,都是心中暗驚,這三姨姥倒是好生敏銳,只從這一項上就推斷出黃巾力士的來歷,便問:「三姨姥,你怎麼這麼說?」

祝明賢道:「我雖然不懂這電腦,但也用過,既然鬼魂能轉換成數據存進電腦,那電腦中的數據當然也有可能轉換成實物釋放進我們這個世界。就好像我們與其他位面的世界交往換來是一個道理,既然這鬼魂轉換器出現,那就這電腦被視為另一個世界也沒什麼不可以了!」她笑了笑,又道:「你們開始的時候支支吾吾的不肯說這黃巾力士的來歷,只怕是想要把這個秘密保守下來,但是又沒有隱瞞這鬼魂轉換器,想來這東西已經開始公眾推廣,至少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不過,這世間的聰明人多得是,你們這個秘密怕是藏不了多久,要想不落後於人,那不能光想著保密,還要在利用開發上多下工夫才是!」

祝明賢這一輩人都是百戰餘生,什麼陰謀詭計奇思異想沒見識過,幾乎快成精了,只從那鬼魂轉換器上就推斷出如此多的東西,著實讓雍博文和艾莉芸又驚又佩,背上甚至都有些冒汗,聽著她的教訓,也不敢吱聲,只是諾諾應了。

「這裡的妖魔精魂既然歸了你們,我也就不會在這裡呆著了,想來這荒山廢村也不會有什麼其他人過來,你們要是喜歡,以後可以來這裡度假休閒,而且這墓中的封禁法陣對你們也應該有些用處,至少做精魂附體時,可以在這陣中,以免有精魂逃掉!」

祝明賢又吩咐了幾句,轉頭看了看四周,長歎一聲,道:「走了,這裡的東西都便宜你們兩個小混蛋,算是給你們的新婚賀禮,你們好自為知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墓地。

雍博文和艾莉芸對視一眼,趕緊追上去想送她一送,可是轉出通道就不見了祝明賢的影子,再找也找不到人了,想是在這裡早就呆得老大不耐煩,如今能走,就一刻也不肯多呆了。

這一處房子雖然外表看來破破爛爛,但裡面卻是華麗異常,簡直不輸宮殿,上下三層樓十幾個房間,擺設傢俱統統都是昂貴名品,什麼現代化的物事都不缺,隨便放在哪個國家地區,都可稱得上是頂級豪宅。

兩人在房中看了一圈,不禁都有些唏噓感歎。祝明賢獨自一人在這麼個鬼地方住了數十年,這房舍越是華麗,也就越顯得她的孤獨寂寞。

祝明賢走了,兩人得了自由世界,不怕有人打擾,又在這裡逗留三天。

這三天當中,雍博文靠著魏榮的遠程協助,又從洪荒世界裡下載了近百個黃巾力士,統統都附上精魂,本打算重新傳回電腦暫存,但被祝明賢那一席話說了之後,兩人的心思也活泛不少,雍博文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拿的智能手機上,將這百多個精魂附體的黃巾力士統統壓縮上傳到自己手機上存著,若急用時,也不用再拿電腦,直接把手機接到鬼魂轉換器上就可以用了,反正都是通用U口,倒也不麻煩。除了下載了黃巾力士外,雍博文還突發奇想,從一款機戰遊戲裡下了十幾個機器戰士,這些在遊戲裡威風八面的機器戰士下載到人間,就都成了能看不能動的樣子貨,可附上精魂之後,卻也是威風凜凜,雖然什麼附加武器都沒法用,但光是這塊頭力氣就足夠碾壓一片了。

忙活正事兒之餘,兩人少不得還要盡情纏綿,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食髓知味,底子又都好,一日七八次那也是等閒事,勤換地方,花樣百出,時不時還下兩部片子學習一下,可以說是極盡荒/淫之能。

三天之後此間事了,兩人也不多呆,收拾好東西,雍博文留了個心眼,在這裡放了台筆記本電腦,與鬼魂轉換器接好,以備不測,又施法將整個荒村封閉,以免有那些專挑爛道荒山走的驢友誤闖進來,這才駕著飛劍離開。

這一回兩人沒有乘通常的交通工具,而是做了些偽裝,由艾莉芸駕著飛劍直飛重慶,在此之前,雍博文已經通過電話預訂了前往澳洲的機票。他原本訂的是直飛悉尼,可航空公司卻說悉尼因為遭到恐怖襲擊,全部航班暫時停飛,無耐之下只得訂了堪培拉的機票。

在機場取了訂好的機票,坐到候機室裡候機的當口,就見電視新聞上在播國際新聞,這頭一條就是「澳大利亞遭到嚴重恐怖襲擊,悉尼被軍事控制,嚴禁一切出入」,澳大利亞政府已經發佈紅色戒嚴令,將整個悉尼市區封鎖,嚴禁一切採訪,目前悉尼市區水電通訊全都中斷,成為一座孤城。新聞上只播出了幾個遠景鏡頭,高樓林立的悉尼市區濃煙滾滾,火光沖天,不時有爆炸響起,風中隱隱夾著激烈的槍炮聲,宛如戰場一般。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誰都不清楚,澳大利亞政府的公開聲明只含糊說是恐怖襲擊,但倒底是什麼樣的恐怖襲擊需要封鎖整個市區卻沒有說明白,正式新聞自然不能捕風捉影,也只能這麼含糊地說了。

雍博文便是吃了一驚,幾天前從悉尼逃出來的時候,那地方還好好的,怎麼這麼幾天沒留意,就變成這副樣子了,心中隱隱有不好的感覺,連忙掏出自己的手機上網查詢。

悉尼恐怖襲擊事件是大熱門,這網上的消息可就多了去了,有門戶新聞,有論壇講述,有維基解密,有百度百科,其中最熱的一處,莫過於維基解密上的幾張照片和一段以親歷者角度講述的所見了。據說這些內容原本是發在澳大利亞一個本土論壇上的,時間是在悉尼被封鎖之前,當時沒有引起什麼注意,悉尼被封鎖之後才火起來,可沒多久,上面的內容就被刪除了,還是有存了個心思的網友給轉到維基解密上,才得以繼續保存。

那幾張照片明顯是用手機拍攝的,距離遠不說,還比較匆忙,以至於相當模糊。

從模糊的畫面上來看,似乎是古怪的人形東西在追逐街上的行人,那東西雖然有人形,但從形態動作上來看,怎麼也跟人類聯繫上,可又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那一段講述說的是拍攝者自己正在逛街購物,偶然聽到前方傳來騷亂,就跑去看熱鬧,結果看到了渾身冒綠水的怪物在追逐行人,路上還有好幾個被打倒的行人躺在地上抽搐,那怪物不久就被趕到的警察和一些身份不明的黑衣人給擊倒,連同被抓傷的行人一同抬上車,不知送到了哪裡去。這個講述者的語氣還顯得相當興奮,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到來。

針對那幾張模糊的照片,所有人都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有說是外星人入侵的,有說是異形的,有說是喪屍的,有說是吸血鬼的,什麼離譜往什麼上面靠,越聳人聽聞,說得人越多。這網上的東西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反正說話不用負責任,想怎麼說怎麼說,平時能侃三分的,到了網上就能有十分加成,直接變成十三點了。

只是說得這麼多,也沒有人能說到正點子上,或者說真正明白這幾張照片內情的人,也不會跑到公共網站上去胡亂發表言論。

就好像雍博文一眼就看出了那幾張模糊照片裡渾身冒綠液的人形怪物是什麼,可也不會去發表貼子去揭密,實際上就算是他去發了,又有幾個人會真正相信?

雍博文沉吟了一下,轉而登陸國際法師委員會網站。

這是加密網站,雖然也與公眾網絡相聯接,但不是術法界內部人,根本沒有可能登陸上去,只因為網站的加密和保衛程序都與諸多法術緊密相聯,絕不是普通黑客能攻陷下來的。

國際法師委員會網站的首頁新聞果然不出所料也是澳大利亞悉尼遭到恐怖襲擊這件事情,只不過和外界含糊猜測不同的是,在新聞標題上就已經清楚地指出了事件實質。

「艾薩拉派襲擊澳洲,感染活屍肆虐悉尼!」

據報道稱,事情發生於五天前,感染了腐屍液的活屍突然出現在悉尼瑞士大酒店,澳大亞法師協會因為事前劫獲艾薩拉派欲在悉尼發動恐怖襲擊的情報,所以派出得力人員處置,可沒想到喪心病狂的艾薩拉派法師在自己身上施法了腐屍液,被圍捕時當場自爆,直接感染了十數名澳洲法師不說,還使附近的無辜人員受到波及,事態最終沒能控制住,受到感染的活屍衝出瑞士酒店,大肆襲擊往來行人,使得感染範圍迅速擴大,局面迅速失控。目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已經與政府高層方面溝通,動用軍隊封鎖整個悉尼市區,並盡全力拯救尚未受到感染的失陷群眾。歐美各國法師協會已經派出觀察團、救援隊等名稱不一的隊伍前往澳洲評估處置此次事情。據稱,這是自1983年美國浣熊市洩露事件發生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感染,而且還是在悉尼這種旅遊城市,不僅事件本身複雜難處,後續手尾也是讓人頭痛。在報道結尾,還有澳洲法師協會對於恐怖襲擊分子的憤怒遣責,並且表達了絕不與恐怖分子妥協,必定與艾薩拉派死戰到底的決心!

雍博文都不用細推算,五天前可不正是他在瑞士酒店與艾拉麗發生衝突的時候嗎?當時艾拉麗布下周密的埋伏來捉雍大天師,其中一項措施就是這腐屍液。只不過雍大天師棋高一籌,利用網絡傳送、破法手雷等諸多手段配合,一舉轟破了艾拉麗的伏擊圈,勝利活捉艾拉麗轉回中國。但讓他想不到的是,這次戰鬥並沒有因為他的成功逃離而結束,反而引起了一個難以想像的連鎖反應,竟然讓腐屍液的感染在整個悉尼擴散開,可以想像將有上百萬人因此而面對死亡的威脅!

這場被定義為恐怖襲擊的感染事件明明就是澳洲法師協會自己引起的,可澳洲法師協會偏還要做出一副委屈樣來發表遣責聲明,不曉得背鍋的艾薩拉派會不會憤怒,但在知情人看來,這份聲明當真是滑稽可笑。

可雍博文卻笑不出來。

此刻他滿心的震驚與自責。

做為一個相當嚴於律己的法師,雍博文把悉尼發生的這場災難再次歸咎到了自己身上,雖然這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自作自受,但在雍博文想來,若是他當時不是那麼忙於逃跑,而是能夠回到戰鬥現場收拾一下殘局,或許只需要幾分鐘的工夫,對於他的逃跑大計毫無影響,卻完全可以避免這場災難的發生。

艾莉芸一直陪著雍博文看新聞,見他情緒突然低落,猜出他的心思,輕聲安慰道:「小文,這不是你的錯。」

雍博文搖頭道:「我要是再仔細一點的話,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艾莉芸道:「小文,你不超人,不是神仙,不是救世祖,不是上帝佛祖安拉三清四帝,你沒有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硬往自己身上拉,凡事要量力而行!就算是超人又怎麼樣?記得前陣子看的《超人歸來》嗎?超人飛天半空中去截聽無線電信號,聽了半天,不去管非洲衝突,不去理會伊拉克恐怖襲擊,不去抓阿富汗山裡的本·拉登,他跑去抓兩個銀行劫匪!超人也知道柿子要撿軟的捏,有些事情管不了!何況你這個半桶水的法師!澳大利亞這件事情,說穿了是他們自作自受,艾拉麗設的那個伏擊圈原本也不是針對你的,你只是適逢其會!換了他們原本要伏擊的人,沒準也會打破伏擊,也會讓腐屍液感染擴散。其實,艾拉麗毫不顧忌的在悉尼這種繁華鬧市地段使用這種禁忌法術,本身就說明了她根本就沒有把普通人的生命放在眼裡,說一千道一萬,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是她,而不是你,你何必替別人來承擔這種罪惡感?」

雍博文悶悶地道:「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這次擴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當初我要是仔細一點的話……」

「好了,不要像祥林嫂那樣自怨自艾了!」艾莉芸打斷雍博文的話,「這與負罪什麼的是兩回事兒,我們這些人學法的目的是驅妖降魔救濟天下,既然看到這種災難發生,而且我們還要去悉尼,那就順道伸伸手,不管是能控制感染漫延,還是幫忙多救些人出來,也就都無愧於心了,背那麼大包□幹什麼?再不然的話,就把這件事情的幕後真相揭出來,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世界上無法立足也就是了!他們既然能夠隨時隨地動用這種法術,就說明他們平時都有練習研究,只要找到相關證據,就完全可以證明!這世界雖然黑暗得超乎我們相像,但至少表面上還是光明的,大家都要這個臉面,完全可以借此置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於死地!再有艾拉麗這個罪魁禍首還在你手裡呢,到了悉尼,把她扔到街頭上去,讓她自己嘗嘗這腐屍液的滋味……」

雍博文本也不傻,只不過是心腸軟了些,有點婆婆媽媽,在有些事情上容易鑽牛角尖,此時被艾莉芸這麼一勸,心思也就開解了,不再像方纔那般自責,但在心底深處仍是暗自警醒——法師之間的爭鬥,一個不好就會波及無數凡人無辜,這一點從日本一路走過來已經證實過好多次了,以後若是跟人動手的話,在這一點上還真得多加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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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腐屍狂潮(上)

在堪培拉機場一下飛機,就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濃濃的緊張氣氛。

機場上到處可見荷槍實彈的軍警在巡邏檢視。

無論登離機的乘客都受到最嚴密的安全檢查,以至於離開機場的時間大大延遲。

這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地球人都知道,通常來說只有登機才有安檢,你下了飛機再檢那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嘛。

可現在澳大利亞的機場就都這樣做了,理由就是防止更多的恐怖分子入境。

這一措施導致機場旅客怨聲載道,也使得大批旅客在機場延遲滯留,直接導致機場變得有些人滿為患。

雖然有一百種辦法可以越過機場安檢,但雍博文和艾莉芸仍然規規矩矩的接受了所有檢查程序,那些有可能違禁的東西,統統存進了筆記本電腦裡,以至於兩人的行裝簡單異常,只是每人一個雙肩包,裝些簡單衣物用品,再就是一人一台筆記本電腦和鬼魂轉化器。這個鬼魂轉化器自然是無人識得的,當機場安檢人員問到時,兩人只推說是自製的傳音玩具,並且當場做了示範,兩人隔著上百米的距離通過那個喇叭樣的裝置對話。

像普通旅客那樣接受安檢的麻煩,是出乎穩妥的考慮,畢竟兩人清楚知道悉尼恐怖襲擊的真相,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肯定會全體動員,誰敢保證他們不會在這些交通點上設置人物進行監視呢。這個時候想溜進澳大利亞混水摸魚的勢力只怕不在少數了。

除了在行為上保證自己與普通人無異外,在外表上兩人也進行了化裝,這樣做的原因主要是雍博文現在比較有名氣,而且照片還掛上了國際法師委員會的網站,識得他的人只怕不在少數。現在兩人是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婦,稍有些雅裡安血統的亞裔人種,來自馬來西亞,到澳大利亞的目的是旅行,並且已經事先聯繫好了酒店與當地旅行社。這些前期工作,都是五十鈴嘉兵衛做的。當兩人還在四川大山裡製造能動的黃巾力士時,五十鈴嘉兵衛已經按照雍博文的命令再次出國,先期抵達馬來西亞。在馬來西亞,五十鈴嘉兵衛通過當地的日裔黑幫為兩人偽造了身份證明,並且通過電話和網絡進行旅遊預訂。

出了機場,就可以看到預訂旅行社的接站導遊舉著牌子站在出口處。

導遊將負責將兩人送往預訂好的酒店。

兩人預訂的是澳大利亞自由行,導遊將兩人在酒店安置下好,又將機票交給兩人,就算圓滿完成任務。

此時原本正是澳大利亞的旅遊旺季,但因為悉尼恐怖襲擊的發生,多個國家發佈旅遊預警,導致大批旅遊團取消了原訂行程,而原本正在澳大利亞遊玩的遊客也紛紛提前離境,以至於酒店的生意有些蕭條。

既然到了澳大利亞,兩人也不急於行動,當晚即在酒店休息。

第二天一早,在酒店吃過早餐,從前台拿了旅行社為他們租好的車子鑰匙,驅車離開堪培拉,直奔悉尼。

在距離悉尼大約三十公里的地方,即被軍警設置的路卡攔了下來。

因為是外國旅客,值守的軍警相當客氣地告訴兩人,因為悉尼發生恐怖襲擊事件,道路已經被封鎖,他們不能前往悉尼,但可以放心地到澳大利亞其他地方遊玩,保證絕對安全,並聲稱悉尼的局勢已經在當局的掌控之下,只要不進入戒嚴封鎖地帶,就不會有任何問題,最後還很禮貌地祝兩人在澳大利亞玩得愉快。

兩人做出一副驚異的樣子,跟軍警東問西問,問了半天,卻是什麼具體情況都沒有打聽出來,也不知道是這些外圍軍警保密意識好,還是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既然前路不通,兩人只好驅車折返,在附近一個小鎮住下,待到夜間,收拾停當,潛出小鎮,施展縮地成寸之術一路疾行,越過重重封鎖線,奔向悉尼。

離得悉尼尚遠,就見前方野地中燈火通明,營帳連綿,其間直升機伴著巨大轟鳴聲不停起降,營帳間人影影重重,紛亂異常。

兩人靠到近前觀察,只見那直升機都是自悉尼市區內飛來,每一架降落的直升機都卸下大批驚魂未定的人群。戴著防毒面具穿著厚重防護衣的荷槍士兵將下來的人群分成男女兩隊,驅趕到左右兩條臨時通道裡。進入通道的人即被扒光衣服,裸著身體沿通道向前,接受噴霧藥劑消毒,在通道的另一側有人將統一的藍色病服發給出來的人。穿好衣服的人排成隊列繼續向前,接受一道道關卡,對身體進行全面檢查,每一個檢查處都有一個出口,通向不同的營區,在各處檢查出問題的人會被標上不同的標識驅趕入營區。而通過了全部檢查的人群則最後通過營地,被帶上待候的軍用卡車。

這場面簡直就好像電影裡的集中營一般,所有被從悉尼市區中救出來的人都如同牲口一般被驅趕打罵,稍有不順從即會被看守的士兵打倒在地。

艾莉芸對這腐屍術不熟悉,見此情景,悄聲問:「小文,那些被檢查出來的人,是被感染了腐屍液嗎?」

雍博文也拿不太準,但瞧這樣子,應該八九不離十,便點頭道:「應該是吧。」

艾莉芸又問:「那這些人還有救嗎?」

「沒救了!」雍博文對於這點倒很肯定,他從澳大利亞返回國內之後,曾經仔細瞭解過腐屍液,「這種法術之所以被列為世界級的禁忌法術,主要就在於它的無法破解性!一旦感染了腐屍液,其中寄生的屍蟲會迅速沿著血管進入大腦開始咬噬,並且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分裂生殖。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感染到腐屍液的一瞬間將感染部位切除,哪怕只遲疑一秒鐘,也會變得無法挽回。這些人如果在市區裡感染了腐屍液,等到了這邊大腦裡就已經至少有一半是屍蟲了,根本就等於是已經死掉了。我看這個營地裡好像也沒有救治被感染者的意思,應該是很清楚這一點。我們過去看看。」說著話,拉起艾莉芸向消毒通道最近的營區潛過去。

雖然守衛森嚴,但在兩人眼中卻是如同空設,很輕鬆就潛入該營區。

這個營區是一個長大的臨建房,入口就緊連著消毒通道外的第一個檢查處。被檢查出問題的人會被士兵直接趕進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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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晚上七點多才到家,吃了飯就八點了,趕緊開機碼這了,算是碼這麼一小章。

明天還得起早下鄉,不敢太晚睡。

還明晚還得在鄉鎮住,所以明天也沒有更新了。

這個星期的更新實在是不給力,俺也沒臉要紅票了,等週末的時候,如果有時間,多碼一些補上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腐屍狂潮(中)

臨建房整體密封,另一頭也不見出口,顯見得就沒打算讓扔進去的人再出來。

倒是房頂上隔十幾米就安著一個玻璃窗,每個玻璃窗上方都懸著一個外部鐵架支起來的平台,平台上都站著人,少則三人,多則五人,除了一個是荷槍實彈的士兵外,其他都是穿著橘黃色防護服的醫療人員,他們都拿平板電腦,一邊透過房頂窗子觀察房內情形,一邊拿著電子筆在平板電腦上記錄著。

雍博文和艾莉芸使出隱身術,避過監視士兵,趴到營房頂上觀瞧。

房間內就是一個空蕩蕩的直筒子,沒有任何設施。

入口高於房間地面約五米,形成一個寬約六七米的平台,一個簡單的水泥台階從平台通到下方,平台上同樣站著一排穿著防護服的挎槍士兵。

從打見到這個營地的具體情況到兩人潛到房頂上偷窺這段時間裡,足有好幾百人被趕進了這個並不是很大的房間中,如果再考慮到這個營地已經在這裡建立了好長一段時間,那麼正常情況下,房間裡的人應該會擠到跟沙丁魚罐頭一個程度。

可事實上,房間裡的人很少,只有房間入口前的那一小塊地方擠滿了人,確切點說,他們大部分都是剛剛被推進來的獲救人員。

而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綠色的房間。

彷彿被濃稠綠色染料細密潑灑了一遍,每一個角落都是綠色的,濃綠濃綠,綠到發黑,綠到令人作嘔,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個綠色的房間牆壁是不停蠕動著的,彷彿什麼怪獸正在消化的畏胃壁,把送進來的食物源源不絕地消化掉。

只是房間入口平台上不知是什麼緣故,乾淨淨一點綠液也沒有,那些綠液也有沿著想爬到平台上的,但只到了邊際就好像被無形的牆壁阻擋住了,分毫不能前進。

當然,一個用鋼板、鉚釘和玻璃建起來的臨建房自然是不可能把大活人吃掉並且消化幹掉,事實上真正在不停吞吃著房間中生命的,是那一群聚在對著房門入口的另一端房間角落的東西。

那是些同樣渾身綠油油的怪物,從輪廓上來看,勉強還能瞧出點人樣來,可往身上看那可就跟人這個名詞沒有什麼聯繫了。

身高近三米,胖到全身都發漲起來,整個身體表皮呈現出墨綠顏色,而且佈滿了拳頭大的裂口,這些裂口都不是簡單的表皮傷口,而是長滿了鋸齒狀利刃的嘴巴,此起彼伏的開合著,發出怪異的吼叫聲,濃綠的汁液便隨著這些嘴巴的張合而不停湧出。

這些綠胖怪物足有三十多個,擠在房間角落裡,身旁地上堆滿了同樣不停流著綠色膿液的屍體碎塊,它們吼叫著推搡著,搶食著那些屍體,身上的每一張嘴都在拚命撕咬咀嚼,一邊吃一邊吐出更多的綠色液體。那些綠色的液體淌到地上,就好像活物樣,順著地面四下蔓延,爬到牆壁,爬到棚頂,滿滿地沾在透明玻璃上。玻璃窗的內部安著雨刷器樣的刷子,不停地快速擺動著,把玻璃窗上的綠液刷掉,以保證上方的觀察者能夠清楚地看到房間內發生的情況。

對於被推進房間中的人,那些綠胖怪物並不理會,只是埋頭在那裡吞噬屍體。

但這並不代表這些人就安全了。

真正的危險實際上就在他們當中。

那些擠在門口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騷亂,所有人都慌張地向四面散開,讓出一塊空地。空地中央的一人正躺在地上痛苦的掙扎著,隨著他的掙扎,整個張臉都變成了如同那些綠胖怪物一般的墨綠色,跟著身體好像吹氣的皮球一樣飛速膨脹,將滿身的衣服都撐碎,赤裸的身體同樣變得墨綠,一道道深黑色的紋線沿著體表皮膚飛快爬行,所過之處,隔不了多遠就會裂開一個烏黑的口子,大量的濃綠液體自口子裡冒出來,那口子不停蠕動變化,最終長出一顆顆鋸刃樣的尖齒,變成一張可怖的大嘴。僅僅是一分多鐘的工夫,這個人就變成了一個和房間底部怪物相同的綠胖怪物。它抱著腦袋低吼了片刻,從地上爬起來,晃晃悠悠地伸開手臂,把身周的六七個人統統打倒,抓著他們的腳脖子拖到房間盡頭,加入到那些聚餐的胖怪物當中。

殘存的人們絕望的呼喊著,轉頭想往外逃,但門口把守的士兵毫不留情地開槍射擊,將每個試圖衝回到平台上的人擊倒在地,將每個想從門口跑出去的人給扔下平台。這種混亂持續了三四分鐘的樣子,便又有一人發生了變異,只不過他卻沒能變成綠胖子,而是不停的膨脹,直到把整個身體脹得爆炸為止。

彷彿在不停重放的電影片段,這樣類似的一幕,每隔三四分鐘就會發生一次。

艾莉芸看得臉色慘白,胃裡直個勁地翻騰,悄聲問:「這就是腐屍液?」她沒見過,但聽雍博文講過在瑞士酒店裡的經過,對這個噁心的法術印象深刻,此時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親見,險些噁心到吐。

雍博文道:「是,那些綠色的液體就是腐屍液。據說這種東西的製造方法非常複雜,光是不同種類的法術就要重疊使用上百次,而且一旦出錯,就會前功盡棄。但製造成功之後想再大量獲取就非常方便了,只要有人有屍體就能快速生產。腐屍液中的屍蟲一遇上新鮮血肉就會快速吞噬,一邊吞一邊拉,吞的是鮮血,拉出來的就是這腐屍液,直到人身體裡所有的組織都變成腐屍液才會停止。實際上,腐屍液本身是透明顏色,綠色是屍蟲的顏色,只是它們太過細小,肉眼根本看不到,才會顯得腐屍液是綠色的。它們一旦溢出人體,就會憑著本能拚命向外爬行,尋找可以供它們繁衍的新生命。這些屍蟲只要一離開腐屍液的範圍就會死去,後來者就踏著前者的屍體繼續前進!它們在這個房間中無處可逃,看到上面的玻璃窗是透明的,就以為那裡是出路,所以拚命的往上爬。你看那幾個在吃屍體的,就是成功適應腐屍液的載體,屍蟲以他們的身體為剿穴,通過統一的意志來驅使屍體行動,這樣它們才能夠到達更遠的地方,找到更多的繁衍載體,那些被活屍吃掉的屍體實際上都是被屍蟲吃掉了。那些屍蟲繁衍過快的屍體會在被屍蟲整個吃掉,那些爆開的,都是因為表皮下方的組織全被吃光,皮膚也僅剩下薄薄一層,無法承受壓力。這些活屍如果能不停地供體內屍蟲食物,就能夠持續下去,一旦供就不及時,就會被體內的屍蟲吃光!」

因為這門法術太過險惡,在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官方網站上,對這種法術作用的情形與外在表現有極為詳細的介紹,所以雍博文此時才能說得這麼清楚。

艾莉芸還是首次聽雍博文把這門法術介紹得這麼詳細,雖然龍虎山典籍廣博,對於很多惡毒法術都有詳細記載,但書上得來終須淺,遠遠比不得眼前這配合著實景畫面的震撼,不覺背上直冒冷氣,這才明白為什麼雍博文知道腐屍液在悉尼爆發後心理會如此沉重了。

這種惡毒陰損的法術,本就不應該讓它出現在人間!

但更可怕的,不是腐屍液的蔓延,而是她們兩個此時所看到的這一幕。

按理說,消滅腐屍液最直接的辦法就是以真火燒灼,連屍體一併化為灰燼。如果這個營地裡的人真有心消滅腐屍液,嚴格控制其蔓延的話,那這些帶回來的感染了腐屍液的人類只需要狠下心腸,直接送進焚化爐就可以了。可眼前的景象表明,澳大利亞政府,或者說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心思並沒有完全用在控制腐屍液蔓延解救悉尼上百萬無辜民眾上,而是在藉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詳細實驗腐屍液的效果!

他們這些法師把無辜的民眾當成什麼了?

聯想到從雍博文那裡聽說的那些事情,她的心不自禁地越沉越低,宛如向著九幽地獄沉下去,沒有盡頭,只有黑暗,無邊黑暗。

世界的黑暗,遠遠超過了她們這些一直生活在陽光下的溫室花朵的想像,如今只是略窺一斑,就已經沉重得近乎讓人無法承受。

兩人的心思想到了一塊,臉色都變得慘白,對視一眼,還是雍博文提議道:「我們走吧,去悉尼!」

這裡發生的事情,他們根本無能為力,雖然眼見惡行卻根本無法阻止,腐屍液一旦感染,無藥可救,那些人本就是死定了的,如果破壞這個營地,只能讓那些感染了腐屍液的人失去控制,使得感染範圍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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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啦,回來啦,雖然時間比俺預計的要久,但總算活著回來,所以今天更新繼續。

今天呢只有這些了,明天爭取多更一些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腐屍狂潮(下)

離開營地,繼續往悉尼方向前進,所見的軍隊越來越多。

通往悉尼的道路上滿是軍隊車輛,形成兩條方向截然相反的巨龍,一條是往悉尼方向進發,一條是從悉尼方向撤出來。除了普通士兵之外,還時不時可以看到數量龐大的黑袍巫師或是隨軍行動,或是單獨成群行動。

大群的直升飛機在空中穿梭著,幾乎要將天空鋪滿。

一道又一道封鎖線沿著漫長荒野建立起來。這些封鎖線都是由鐵絲網和鋼管構起起來的隔離牆。隔離牆上方每隔十米遠就安置一個監控設像頭,而在隔離牆後每隔五百米距離,就有一個控制點,駐有一個班的士兵,每個班的士兵都跟隨著一個黑袍巫師,以保證他們能夠對左右一千米以內距離進行有效的控制。

一處處大規模的營地在荒野外建立起來,臨近市郊的幾個城鎮雖然還沒有受到感染,但所的居民也都被統一收押觀察。如同第一處營地裡那般冷酷的觀察實驗行為,同樣在這些營地裡進行著,事實上一路過來,雍博文和艾莉芸就只見到各種交通工具不停地從空中和陸地把人自悉尼源源不絕地送進各個營地,卻不見有人能從營地裡面出來,包括那些經過了所有檢查程序的沒有感染腐屍液的倖存者。不過,雍博文只以為他們是被隔離觀察了,沒有多想。按照國際法師委員會官方網站上的介紹,有一部分體質特殊的人在感染腐屍液後並不會立刻爆發,而是會進入潛伏期,通常七天以後才會爆發。也就是說那些被救出來的人只有被隔離七天依然無恙才能被釋放。

在距離悉尼市區約五公里的地方,是封鎖悉尼市區的首道封鎖線。

這一道封鎖線則完全是由水泥築成,高近十五米,上方每隔三米架著一挺機槍。漫長的水泥牆沿著悉尼外圍延展開,將整個悉尼包圍在其中。這道水泥牆是事發後,澳大利亞軍方緊急建立起來,動員工兵部隊三萬餘人,飛機近千架次,僅在一夜之間即完成了這項浩大的工程。而這道封鎖牆的緊急建立對於阻止腐屍液向外蔓延擴散具有重大意義。

當雍博文和艾莉芸抵達這道封鎖牆的時候,密集的槍聲正不停響起。

封鎖牆的下方擠滿了感染腐屍液後形成的巨大活屍,它們原本都是接近郊外市區的居民,在吃光了本區的所有屍體後,出於生存的本能,離開那個已經沒有任何活物的地區,向其它方向遷移,一部向著市中心以及海邊前進,而大部則走出市區,企圖對周邊城鎮發起進攻。這些活屍的有限智力均是大量屍蟲共同思維所形成的,屍蟲通過吞吃死者的腦髓獲得死者生前的部分記憶,知道外圍近郊城鎮還有許多可口的食物,所以才會驅使活屍向外進攻。可是活屍的進攻被阻擋在了水泥封鎖牆下。它們聚集在水泥牆下,吼叫著,推打著水泥牆,一層層堆疊起來,企圖架人梯翻過水泥牆,守在牆頭的士兵架著機槍對牆下拚命掃射,並不停地向下扔著手雷,把堆疊的人梯炸翻。也有活屍在踩上幾個同伴的肩頭後,並不耐煩繼續一層層的攀爬,而是奮力躍起,想要跳過牆頭。這些活屍雖然看起來肥胖臃腫,顯得極是笨拙,但事實上動作敏捷力大無窮,藉著踮腳的人梯,奮力一躍,就能躍上二三十米的高度。更可怕的是,這些活屍的表皮下都是腐屍液,不能攻擊,一旦打爆,腐屍液在空中崩濺出來,就會對牆頭的士兵形成密雨一般的威脅——雖然士兵們都穿著防護服戴著防毒面具,但誰也不敢保證這東西能對腐屍液有效。所以對付這些躍起活屍的任務,就落在了協助士兵守衛牆頭的黑袍巫師身上。

就像後方的幾條封鎖線一樣,這裡的每組士兵都跟隨著一個黑袍巫師,每當有活屍躍起,黑袍巫師們就會揮動法杖,使出風屬法術,將這些想要跳過牆頭的活屍在空中吹得遠離牆頭,而站在旁邊扛著單兵火箭筒的士兵跟著就會補上一炮,將那活屍打爆,於是空中就會爆起一團團綻放的綠色花朵。

越過這道封鎖線再向裡走,就正式進入腐屍液感染的悉尼市區了。

艾莉芸架著飛劍小心翼翼地繞過交戰空中,又躲過往來穿梭的直升機,飛進悉尼市區,而站在她身後的雍博文則持續保持隱身術的效果。

進入悉尼市區,就可以看到一幢幢高樓上方直升機起降盤旋,許多幸運的沒有感染到腐屍液或者還沒有表現出症狀的人都聚集在樓頂,向上方的直升機拚命揮手,期待著能夠被救出這個人間地獄,只是他們不知道,即使登上直升機,也不意味著他們可以就此逃出升天,事實上真正的痛苦恐懼才剛剛開始。

而高樓下方的街道,則完全成了一座屍體的城市,腐臭是它的味道,墨綠是它的基調,瘋狂是它的代稱。一群群胖大的活屍在街道中遊蕩著,搜尋著食物。時不時的有躲藏在房間中的倖存者被活屍發現抓出來拋到街頭,被一大群活屍拉扯著分食掉。偶爾也有車輛在街頭瘋狂衝過,車上的倖存者拿著槍械拚命的射擊扑上來的活屍,不過這種看似勇猛的突擊實際上沒有太大意義,當眾多的活屍被吸引過來形成一道肉牆死死頂住車子的衝擊後,車上那幾支民用槍械也就發揮不出太大作用,車上的人很快就被一一掏出去吃掉,看上去就好像從堅實的貝殼裡往外掏嫩肉一樣。

牢牢封鎖住整個悉尼市區的軍隊雖然派出大量的直升機進行救援,但卻沒有任何想要進入的企圖,看起來更像是已經放棄了這座城市,任由它在這裡自生自滅,任由城中的民眾垂死掙扎。這種作法雖然看起去很殘酷,但實際上卻是最明智的選擇,腐屍液這種東西沾不得碰不得,根本就無法控制,一旦派士兵進入,將無法避免他們在交戰中被感染,甚至有可能因此而造成感染擴大化。當年美國浣熊市發生洩露感染初期,政府方面最初沒有聽從美利堅法師協會的勸告,還想挽回局面,派出大量國民自衛隊進入浣熊市,結果卻反而造成了封鎖泥亂,近萬士兵失陷在浣熊市內,最終不得不拿出壯士斷臂的氣迫,放棄這些士兵,直接核平了整個浣熊市。而直到如今,浣熊市方圓數百里仍屬於高度戒嚴區,不允許任何個人或組織進入。

艾莉芸載著雍博文降落在一座空無一人的樓頂。

這裡還殘留著些許雜亂的痕跡,大概不久之前還有許多倖存者聚集在這裡,激動地登上救援直升機。

而在附近的樓頂上則是遍佈綠液,還有十幾個活屍坐在那裡啃食屍體,在樓頂的一角一架墜毀的直升機仍在熊熊燃燒,很顯然這架直升機在樓頂上接人的時候,被活屍突襲,結果連直升機都掉了下來。

對於腐屍液,兩人不敢掉以輕心,在降落之前,雍博文使對符咒,對整個樓頂先拿三昧真火燒了一遍——這邊突然燒起的大火引起附近樓上的活屍注意,它們對三昧真火這種東西有著本能的恐懼,紛紛向著這邊不安張望,但除了火沒看到什麼異像,見火離得挺遠,又捨不得嘴邊的美食,也就低下頭繼續吃了。

「一個法師也沒有看到!這就是他們所謂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雍博文站在樓頂觀望片刻,臉色陰沉若水。按照國際法師委員會官方網站上發佈的新聞中所說,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面對艾薩拉派的恐怖襲擊沉著應對,冷靜部署,第一時間與澳洲政府溝通配合,已經完全控制全局勢,一切盡在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掌握之中。與中國的法師協會仍處在地下狀態不同,這些年來,西方諸國的法師協會活動越來越擴大化,在各國政府高層中已經成了近於公開的存在,所謂隱秘僅僅是針對平民而言。像是俄羅斯的博戈柳布斯基家族號稱地下沙皇,對政治的影響力已經大到了一定程度。更有甚者,在非洲一些小國,法師協會甚至已經公然推翻政府,統治國家!所以當年浣熊市發生腐屍液洩露,美國政府正是在美利堅法師協會的幫助下才完全控制住局勢,而美利堅法師協會也正是在政府和軍隊的大力協助下,才避免了感染的進一步擴大化。如今悉尼一旦發生腐屍液感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也在第一時間與政府溝通合作。

「這當然是一切盡在他們的掌握中了。」艾莉芸歎了口氣,只覺心中沉甸甸的,說不出的壓抑,「整個悉尼已經被完全封鎖,感染根本不可能擴散出去,對他們而言,局勢已經完全控制住了!只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打算拯救悉尼受感染的平民,或者說不願意花費那大的氣力去救他們吧,畢竟腐屍液一旦感染就無藥可救。」

這個位置已經靠近海邊,從樓頂向海面上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大小小的軍用艦艇橫在海面上隨波起伏,大批的黑袍法師站在船舷邊際施展法術,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將浮在海面上的腐屍液牢牢控制在一個較小的範圍內。海洋由此變成了藍綠涇渭分明的奇異色彩。大批活屍源源不絕地自岸上跳進海中,想要游出封鎖,可是巫師們的屏障卻是無法逾越。軍艦上的槍炮齊發,盡情地掃射著那些宛若活靶子的活屍,氣氛顯得一點也不緊張,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軍艦上的士兵一邊掃射一邊嬉鬧,看上去不像是在作戰,而是在玩遊戲,一款逼真的恐怖遊戲,就好像著名的生化危機。

「小文,我們救不了他們!」艾莉芸雖然覺得壓抑,但還有理智,知道眼前這件事情根本不是他們兩個人能夠管得了的,就算拼了命能救下些人,又怎麼送出這個已經嚴密封鎖的城市?她們畢竟不是神仙,況且救了下的人又怎麼能保證沒有被腐屍液感染,難道她們還能找地方把這些人隔離七天進行觀察?她想得清楚,卻怕雍博文忍不住要出手幫忙。這位在日本可是有前車之鑒的,面對數以萬計的役鬼大軍仍然膽大包天地出手,虧得運氣好降住了鬼王,要不然的話在日本就會被役鬼給撕成碎片,如今就不能叫雍大天師,而是雍大死鬼了。

「我知道,我們幫不上忙!」雍博文長長歎氣,神情鬱鬱地望著人間地獄般的悉尼,「我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做,怎麼就能這麼冷血的見死不救,怎麼就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而根本不去理會!」他憤悶地握緊了拳頭,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明明可以做得更多,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辦法救更多的人,為什麼卻用這種消極防守的方式來坐視悉尼城的滅亡?難道這裡死亡的不是他們自己的同胞嗎?

「走吧,我們去阿芙洛狄會所。」

艾莉芸拉了雍博文一把,正想駕起飛劍離開樓頂,雍博文卻拉了她一把,指著天際道:「等一下,看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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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想今天多碼一些的,可誰知道臨時有事耽誤了,只碼了這些。

第二百二十九章 飛船中

一艘飛船正自天邊飛過來。

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飛艇,也不是科幻小說般的超時代飛行器,就是一艘船,有帆有槳有舵的仿古海船。

飛在空中,宛如行駛在海面上,夾在大群直升飛機之間,在陽光之下閃著奪目的光彩,宛如慧星自天空劃過。

這船看似緩慢,實則飛得極快,很快就來到了悉尼上空。

靠得近了方才看清楚,這船長約百米,寬達三十幾米,竟然通體都是玻璃製成,外壁閃著淡藍色的光彩,看不到船艙裡面的情景,但想必在裡面能很清楚地看到外面。

這樣一艘顯擺意義大於實質意義的飛船很明顯不是用的現代動力,而是以術法驅動,飛行起來無聲無息,與近遭發出巨大轟鳴聲的直升機形成鮮明對比。

對於突然這艘突然出現的大船,周圍的直升機都顯得極是好奇,有幾架離得近的,甚至靠過去繞著大船轉圈,但它們很快就各自散開了,而遠處的直升機也都不再靠近,甚至主動遠離,顯然是得到了什麼警告或是命令。

雍博文和艾莉芸對視一眼,也不用說什麼便明白對方的意思,艾莉芸駕起飛劍,載著雍博文騰空而起,直飛向飛船,而雍博文依舊負責維持隱身法術。

到得飛船上方,卻見甲板上空無一人。雍博文掏出法陣檢測器,懸到甲板上方,確認甲板上沒有任何法陣之後,才指使艾莉芸降落。

降到甲板上,便可以聽到了一陣陣悠揚舒緩的音樂。船艙門半掩,沒有關嚴,音樂聲就是自船艙內傳出來的,其間還夾著隱隱的人聲喧鬧嬉笑。

兩人湊到艙門前,探頭瞧去,卻只看到一道向下彎轉延伸的樓梯,只是那動靜更大了,聽起來似乎有好些人在開派對。

雍博文依然謹慎地使用法術探測器對艙門及樓梯進行了探測,依然沒有發現任何防禦法陣——這是一艘沒有設防的飛船。兩人這才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沿著樓梯走進船艙。隱身術並不是萬能的,就算是普通人若走了面對面,多少也會有些感覺,更何況這樣一艘大船裡,明顯是有許多法師,那就更容易被發現了。所以兩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直下到底部,也沒有被人發現,倒讓白白緊張了一翻。

走下樓梯,眼前便是豁然一亮。

這船艙內卻是好大的空間,數百人聚集其中,依然顯得極為寬鬆。這船體是玻璃製成,雖然在外面看並不透明,但在裡面卻是完全透明的,以至於猛一瞧去,這許多人竟好像虛立於空中一般,視野開闊,光線充足,當真是別有一翻滋味。

船艙裡的大約有二三百人,男女老少,都穿著禮服,一個個衣裝華麗,貴氣逼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處,或是閒談說笑,或是站在邊上觀賞外部風景,其間穿著制服的男女侍應托著酒水點心往回穿梭,盡心盡力地服侍著這一眾貴人。船艙左側還有一個小小的舞台,舞台上一支樂隊正在演秦著輕快的爵士樂,一個年輕女孩兒站在舞台中央,伴著樂曲演唱著一首好似低吟的歌曲,瞧這場面,倒好像是上流主會在舉行舞會,氣氛輕鬆寫意。

兩人躲在樓梯下看了半晌,也沒瞧出這群人是什麼來頭,正疑惑間,那舞台上的女孩兒已經一曲唱罷,向著眾人躬身行禮,雖然大多數人都根本沒有聽她在唱什麼,但仍然應景似的鼓起掌來,密集的掌聲在這個半封閉空間中迴盪著,倒也顯得相當熱烈。那女孩轉身走下台,一個中年男子跟著走了上來。這男子四十多歲年紀,腦袋光禿禿沒有半根頭髮,倒是留了一叢烏黑捲曲的大鬍子,將半張臉都給遮了起來。他站在舞台中央,向著眾人點頭示意,道:「各位,我們現在已經來到了悉尼上空,就如各位現在所看到的,這座澳大利亞最大的城市,我們澳洲的一顆明珠正在肆虐的腐屍液感染中苦苦掙扎。目前近悉尼市近五百萬人中已經有將近一百萬人感染了腐屍液,其中近三十萬人成為載體活屍遊蕩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近二百萬人在載體活屍的進攻中喪生。經過幾天的不停努力,我們會同軍方,已經拯救出了五十七萬餘倖存者,目前都安置在周邊的觀察營地,待七天觀察天異樣後才可能釋放。不過,以我們目前的估計,在這場災難中至少會死難三百萬人!這是一場何等可怕的人道主義災難!艾薩拉派的如此惡行,必然會將他們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永遠不得翻身!」

禿頭大鬍子的聲音隨著講話的內容起伏變幻,充滿了豐富的感情與強大的感染力。在簡單介紹了悉尼目前的大致情況後,轉而開始介紹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這場災難中所做的種種努力,旋即又感謝了國際術法界這幾天來給予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慰問與大力幫助,跟著再次憤怒譴責艾薩拉派的殘暴行徑,然後話題一轉再講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這次恐怖襲擊中所受到了損傷——最重要的就是在對抗艾薩拉派的戰鬥中,身為會長夫人的艾拉麗?貝魯奇夫人不幸被俘,目前仍然下落不明——儘管如此,古德裡安會長依然堅定地絕不向艾薩拉派投降,一定會與艾薩拉派堅持鬥爭到底云云……如此揚揚灑灑,足足講了半個小時。在他講話期間,飛船一直在悉尼上空盤旋,甚至數次降低高度,以方便飛船上的眾人看清楚悉尼街頭一幕幕殘酷景象,船上的眾人不時發出一陣陣驚呼——這驚呼大多都是會場上的年輕人發出的,他們是這個會場上的主要成員,多半都只有二十左右歲的樣子,大抵沒有見過如此景象,每一次活屍襲擊倖存者的景象都會引起他們的陣陣驚歎,當然大部分男士都還是很矜持沒有發現聲音,儘管有些人已經臉色發白了。

第二百三十章 阿芙洛狄忒會所(一)

躲在樓梯底下聽了一會兒,雍博文和艾莉芸總算聽明白了。

這一船人就是在國際法師委員會官方網站新聞上提到的澳洲恐怖襲擊事件國際聯合觀察團。

按照新聞所說,在悉尼發生駭人聽聞的恐怖襲擊事件後,國際術法界至為關心,由多國法師協會組成了一支國際聯合觀察團前往澳大利亞,對此次的恐怖事件做出官方評估,並且針對澳洲的困難給以協助。

只是現在看來,這支在天空中高高飄過的觀察團更像是在觀光旅遊,而不是來調查什麼恐怖襲擊事件的。而且從調查團的組成來看,一多半都是歲數不大的年輕人,胸前雖然多別著紅藍兩色的徽章,但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擔當大任的重要角色——從許多人在近距離觀察活屍生食人類時噁心到吐這一點,就可以清楚地看出來了。

禿頭大鬍子足足講了半個小時,有說悉尼目前的狀況,有說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對抗恐怖主義的堅強決心,有感謝國際社會的大力支持幫助,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可就是不提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聯合政府與軍方將整個悉尼封鎖後,怎麼拯救被圍困在這座腐屍之城中的無辜平民——按照他剛才所說的數字,至少還有一百多萬人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裡苦苦掙扎!

但這番空洞無物、光有熱情沒有實際的講話卻換來了一片熱烈的掌聲。

飛行船旋即重新升到高空,掠過悉尼上空,向著黃金海岸方向飛去。

禿頭大鬍子講了半天廢話之後,終於說了一句有些內容的,「為了感謝諸位的到來與幫助,貝魯奇會長在阿芙洛狄忒會所為諸位安排了歡迎宴會!」這一句話換來的掌聲足足比剛才講了半個小時廢話贏得的掌聲加起來還要多還要熱鬧。年輕人已經忍不住興奮地低低議論起來,內容不外就是怎麼怎麼聽說過這個會所,還有那愛顯擺的做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輕描淡寫地說自己以前就跟誰誰去過之類的,就算年長者雖然不像年輕人表現得那麼不穩重,但眉眼也是一片喜色,顯然這個阿芙洛狄忒會所的誘惑之大即使是這些見多識廣的老法師也不能夠完全抵擋。

阿芙洛狄忒會所,也正是雍博文和艾莉芸此行的第一個目標!

聽到禿頭大鬍子說了這句話,原打算下船溜走的兩人也不走了,就在樓梯下一蹲,想等到時候跟這一船人混進會所。怎麼偷偷潛進會所,一直是兩人犯難的事情,可如今卻有了順風船可乘,當真是意外之喜了。

只不過大鬍子跟著又來了一句,讓兩人剛歡喜了半截就冷了下去。

「等會兒下船的時候,請各位拿好上船時所發的貴賓卡,這是進出會所以及在會所內消費玩樂所必須的通行證,如果忘記拿的話,那就只好回來取了!耽誤了玩樂,可要自己負責。」

這句實在算不上好笑的話,引來一陣充滿捧場意味的低低哄笑。

禿頭大鬍子不再說什麼走下台,剛剛那個唱歌的女孩兒又上台來,開始唱一支新的曲子。唱歌的女孩兒是個混血兒,長相上兼具了東方女子的精緻細膩與西方女子的性感豐滿,一頭大波浪捲的天然金髮,眼大鼻翹,前挺後凸,往那裡一站就是個活脫脫的芭比娃娃真人版。人漂亮,唱得也動聽,更重要的是,這個女孩兒本身就是一個明星,在國際上也相當出名,名喚妮可?米洛,唱歌出身,歌而優則演,先在澳洲本地演了幾部電影和一部電視劇,隨後被好萊塢相中,轉而去美國發展,接連拍攝了數部票房大賣的電影,此時此刻當真是如日中天,紅得發紫,連續三年被評為世界最性感女人和年輕人最想約會的對象。年輕人少有不追星的,這些年輕法師也是人,自然不能夠免俗,雖然因為出身的關係,不會那麼狂熱,但也不妨礙他們想把這個尤物弄上床。當紅明星、極品豪車這些都是富家公子哥最喜歡玩的。當然了這些想法都只能是各人心底下琢磨的,肚子裡再怎麼男盜女娼,面上也要擺成斯文紳士,這才是真正的上流社會,隨時隨地擺出一副豬哥像,看到美女就像發/情的公狗一樣,不管不顧地撲上去的,那叫暴發戶。在場這些能跟長輩來參加這個觀察團的,都是大世家的子弟,最少也都是幾百年的傳承,家譜長到令人髮指,從會走到起就要參加禮儀課,一舉一動都能在需要的時候保持至最佳的優雅,所以台下的一眾年輕法師別管肚子轉什麼主意,但面上都上雲淡風輕,最多熱烈地評價一下這位女明星的唱功歌喉之類的,但身材長相這些方面自然不能在這種公眾場合上來討論的。

雖然人美歌甜,但對於雍博文和艾莉芸而言,卻沒有心思欣賞,一方面這裡人實在太多,他們兩個總躲在樓梯底下也不是那麼回事兒,難保不會被人發現,另一方面,他們現在需要盡快想出混進阿芙洛狄忒會所的辦法。

雍博文左右瞧了瞧,見大廳左側有條通道,通道裡也沒個人影,便拉了艾莉芸一把,悄悄潛過去。

這通道卻是通向休息室的,順著通道往斜上方走了十幾步,轉過一個四十五度角的拐彎,就可以看到通道一側整齊排列的房門。大概有十幾個房間,都是臨時休息室,只不過此時所有人都在大廳裡,所以這些個休息室都空無一人。

雍博文選了中間的一個房間,推門進去,見室內無人,這才召呼艾莉芸進屋,關好門後,解除了隱身術。這東西雖然效用不大,但所耗法力著實不小,雍博文維持這麼大半天,也累得夠嗆,正好趁著這機會歇口氣。

這休息室內有如豪華套房的臥室,而且做了很好的隔絕處理,不用擔心被人看透玻璃牆壁,無論在室內做什麼也不怕人會看見。

進了屋艾莉芸就問:「怎麼辦?」

雍博文道:「想辦法弄倒兩個人,頂他們進去。」

艾莉芸被雍博文的膽大包天嚇了一跳,先不說這個辦法是否可行,如何把人從大廳裡引出來也是個問題,單說在這裡動手,下手對象可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普通人,而是別著紅藍徽章的高級法師,就算是他們這級別有依靠世家力量得來的水份,但手底下至少也得有幾把刷子才行,一個不小心弄出點大動靜來,想跑都不太容易。

第二百三十一章 阿芙洛狄忒會所(二)

可雍博文卻真是說幹就幹,打開電腦,把劍匣先掏出來,又接好鬼魂轉化器,拍了拍艾莉芸道:「在這裡等著我。」說完不等艾莉芸發表意見,隱了身形,拉開門就出去了。

艾莉芸大急,連忙伸手去拉——就算要動手也先商量個穩妥的計劃,這麼毛毛愣愣的,能不出皮漏嘛。可伸手慢了點,一把沒拉住,雍博文就溜出去了。她也不敢追出去,因為她不會隱身術!這一路上都是靠著雍博文在那撐著呢。一時無奈,只得提心吊擔地在房間裡等著。

沒多大工夫,就見房門一開,雍博文鑽進房間,現出身形,左手拖著一個男侍應,右手托著放著酒瓶酒杯的盤子。

「我們剛才過來的時候,有一條岔道,是通向廚房的。我在拐角那裡裝成客人召呼他過來,那裡正好能擋住其他幾個方向的視線,就算把他放倒也不用擔心有人會看到。」看到艾莉芸一臉疑惑,雍博文簡單解釋著,一邊動手把那侍者的衣服扒得精光,下載一個鬼魂,把這侍者拖進了電腦,自己把衣服換上,又在臉上做了些偽裝,端著托盤就又出去了,這一回卻是大搖大擺地奔著大廳去了。

又過了片刻,就見門一開,艾莉芸以為是雍博文回來了,趕緊站起身迎上去,可剛走了兩步,卻發覺不對。站在門口的是個灰髮的年輕人,穿著很正式的禮服,胸口還別著一枚藍色徽章。這年輕人看到艾莉芸也是一愣,旋即歉意地道:「對不起,我走錯房間了。」很有風度地點頭示意了一下,轉身就走。可惜他沒能轉身,就突地身子一顫,軟軟地往地上倒去。雍博文自後面竄出來,一把挾住這灰髮年輕人,把他拖進房間,反手關好門。艾莉芸不解地問:「他是什麼人?」雍博文又開始扒這個人的衣服,「這傢伙叫莫多克?克利夫蘭,是安道爾公國法師協會的代表,這次安道爾公國法師協會只來了他一個人,而且不怎麼合群,剛才在大廳裡,他一直一個人拿著酒杯站在邊上看風景,最合適不過了。一會兒我冒充他混進去,小芸姐你先委屈一下,在電腦裡呆會。」艾莉芸哪能放心,「不能再引一個人過來嗎?你一個人進去怎麼能成,萬一有什麼事情,連個接應的人也沒有。」雍博文道:「沒辦法了,女的身邊都有同伴,不好下手,就算是能弄倒一個,你偽裝過去,身邊那麼多人,也容易被發現。我一進會所就找機會把你放出來,到時候我們兩個一起行動!」艾莉芸聽他說得有理,也就不再堅持,只問:「你是怎麼把他弄過來的,不是用了迷魂之類的法術吧,會不會引起別人的警覺?」雍博文嘿嘿笑道:「放心吧,他絕對是自動自覺過來的。我在樓梯底下就注意到這個傢伙了,他雖然故做清高的一個人站在舷窗前面看風景,但卻一直在偷偷瞄台上的妮可?米洛,而且看那目光角度,看的地方不是胸就是腰再不就是屁股,可見得色心大動,只是連正大光明打量妮可?米洛的膽量也沒有。我剛剛跟其他侍應打聽了一下,知道他是安道爾公國的觀察代表,沒有同伴,所以就趁著妮可?米洛去後台換裝的工夫,冒充妮可?米洛寫了張約他的紙條放在托盤上拿去給他。這傢伙一看到紙條,果然就急不可耐地過來了。」艾莉芸心中微動,又問:「這些都是你剛才就計劃好的?」雍博文道:「是啊,我這個計劃不錯吧,嘿,我聽到那禿頭的話就開始琢磨了。」艾莉芸默默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注視著雍博文忙忙活活地換衣服,心中卻是感慨頗多,那個昔日只會待房間裡等鬼上門的毛頭小子在離開她視線的短短半年裡,已經飛快地成長起來,成長的腳步是如此之快,以至於她都有些跟不上了。

雍博文換上莫多克?克利夫蘭的衣服,又從劍匣裡掏出一個小箱子來,打開箱子,裡面有鏡子、刀筆、瓶罐等一應工具,還有好幾團肉色的泥巴。他揪了一小塊泥巴抹在莫多克的臉上,稍停片刻,輕輕一揭,便揭下一層薄如蟬翼的薄膜,轉而覆在自己臉上,就見那薄膜在他的臉上不停蠕動,高低起伏,片刻之後,便化為莫多克的模樣!他又從那小箱裡取出變色劑,把頭髮變成灰色,再戴上變色的隱形眼鏡,一番忙活下來,一個人就變得跟莫多克沒有任何區別了!艾莉芸大為驚歎,上前摸了摸,竟然一點也感覺不出假來。雍博文咧嘴一笑,道:「這位小姐,我是莫多克?克利夫蘭,初次見面,請多關照。」抓起艾莉芸的手,在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艾莉芸嗔怪地打了他一下,看了看那箱子,遲疑了一下,問:「這也是小魚兒給你的?」雍博文點頭道:「是啊,隨著劍匣一起附贈的易容箱,以前都沒有用過。這小玩意還真好用。」艾莉芸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道:「小魚兒的心可真細,一早就把什麼東西都替你準備好了,對你可真是好啊。」雍博文沒什麼自覺地道:「還可以啦,這丫頭沒什麼別的優點,就是這些零七八碎的小玩意特別多,誰讓她有個有能耐的老爸呢,這些可都是承世公司生產的術法物品。不過這個小玩意上了不大檯面,光能改變樣貌,身高體態什麼的都變不了,只要有心人稍一探察就能發覺,而且這上面有輕微法術波動,容易引起探測法陣的注意,也就是在這種混大流的場合下能用得上,要是刺殺、冒充做什麼重要的事情,都行不通。」

見雍博文變裝完畢,艾莉芸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他萬事小心,就跟著鬼魂進了電腦。

雍博文把東西和莫多克也一起扔進電腦之後,這才收拾妥當,再對著室內的鏡子前後照了照,確認沒有什麼問題,也不急著出去,而是躺在床上耐心等待,只等飛船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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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出去學習一天,沒有更新,咱們週末繼續。

第二百三十二章 阿芙洛狄忒會所(三)

玻璃船最終也沒有飛船悉尼市區範圍,而是在靠近海岸的一片高檔住宅區緩緩降落。

降落地點是一幢別墅的後院,即使是在這個住宅區中別墅林立,這一幢也是最醒目搶眼的,遠遠看起去更像是一座屬於國王的古堡,要是放在古代,也只有國王有資格住得起這個一座城堡。

城堡古意盎然,無論是斑剝的巨石外牆,還是牆壁上那茂密的紫紅爬山虎,都很清楚地向來訪者顯示著它所見證過的悠久歲月。

當船艙裡響起溫柔的女聲廣播,提醒所有乘客船已抵達阿芙洛狄忒會所時,雍博文正站在走廊裡,隔著透明的船體,從空中遙遙注視著這座城堡般的別墅。

其實直接說它是一座城堡也沒什麼不妥,因為它確確實實是一座波蘭的古代城堡,當年也確實曾住過數位國王,當年成立阿芙洛狄忒會所時,澳洲法師協會耗費巨資購買了這座城堡,並且將它整體遷移到悉尼。

這裡就是阿芙洛狄忒會所。

聞名整個歐美術法界的著名銷金窟。

據說這裡有一切人間所能享受到的。

據說這裡有無數人間所享受不到的。

據說這裡有神祇也要迷醉的絕色,有天使也要貪戀的美食,有魔王也抵抗不了的誘惑。

可對於雍博文而言,所想到的卻不是這些——這些他還沒有機會見識到,也就無所謂誘惑了。他所想到的是,為了維持這個能夠給澳洲法師協會提供源源不絕金錢利益的下蛋金雞,世界上難以計數的勢力因此而被組織起來為其服務,將會所需要的一切物資輸送過來,形成一個巨大的利益網絡。阿芙洛狄忒會所就如同一個心臟,不停地吸收著從世界各地輸送而來的物資,再將大量的金錢排泵出去,那一個個為其服務的組織所形成的鏈條,就好像是一條條通暢的血管,將維持這個心臟運作所需的養份不停輸入。人蛇幫就是這個巨大網絡中的一點,因此而落入地獄的那些女孩兒就是維持這個會所需要的養份之一。

繁華之下,無數枯骨。

飛船上的觀察團成員魚貫而下,大多數人都拖著大包小包的行禮,只有少數人才空著兩手,而這些人無疑也是觀察團成員中最讓人矚目的角色。他們不是沒有帶行禮,而是行禮放在了手指上佩帶的空間戒指裡。空間戒指那是價值連城的法器,其製作方法已經因為種種原因失傳,以如今的科學和魔法發展水平,亦不能製作出來。能夠帶著空間戒指,不僅僅象徵著雄厚的財富,更代表著源源流長的高貴家世。

雍博文稍等片刻,待一小半人已經下船,這才離開通道,隨著人流向出口走去,沒有絲毫的引人注意。

船上的服務人員正在大廳裡收拾,舞台上演唱的樂隊和妮可?米洛也走下去,逆著人流,向船艙深處走去。即使是貴為國際明星,妮可?米洛也沒有資格進入阿芙洛狄忒會所,當然如果她肯換成另一種身份並且做好永遠也不離開的準備,她還是能進去的,並且會成為會所裡最受歡迎的花朵,也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明星。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當雍博文走進大廳的時候,他感覺正走下舞台的妮可?米洛若有深意地看了看他——當然這更有可能是做賊心虛,畢竟雍大天師是以妮可?米洛的名義把莫多克?克利夫蘭給誑到休息室的,所以雍博文只是掃了妮可?米洛一眼,沒在乎她似乎帶著些許探究意味的目光,便收了目光,繼續前進。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兩人都是屬於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存在,不大可能發生什麼交集。

不過,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那麼出人意料。

當雍博文堪堪走到船艙口,就差一步就可以出船的時候,背後傳來一個急匆匆的呼喊聲,「克利夫蘭先生,克利夫蘭先生。」

直到叫了第二聲,雍博文才反應過來,那是在叫自己,心中一跳,暗暗在掌心中捏住一張符紙,平靜地停下腳步,據過頭,就看到一個侍應貼著牆邊急步走過來,到了近前,恭恭敬敬地把一張折疊的粉紅色便簽遞上來。

雍博文莫名其妙地接過便簽,疑惑地看了看侍應,這才緩緩打開便簽,花一樣的英文草書映入眼簾。

「尊敬的克利夫蘭先生,當我冒昧地寫下這封信的時候,急促的心跳幾乎不可抑制……」

居然是一封情書,約這位莫多克?克利夫蘭見面。按信裡的意思,寫下這位情書的小姐被莫多克高雅的貴族氣質所打動,情難自抑,所以才冒昧地寫了這封信,只求能跟克利夫蘭先生私下裡見上一面。

信的落款是妮可?米洛!

天底下居然會有這種事情!

雍博文挑了挑了眉頭,便覺得這也太諷刺了一些。

剛剛他借妮可?米洛的名義給正牌的莫多克寫了個條子,大致也是這個意思,約請莫多克先往休息室,等她結束演出私下見上一面。

萬想不到,如今他這個冒牌的莫多克居然真的接到了妮可?米洛的約會條子!

如果雍博文真是莫多克的話,自然會像受騙那次欣然前往赴約,可雍博文不是莫多克,滿心都掛在阿芙洛狄忒會所上,哪會跑去赴什麼約會?

雍博文搖了搖頭,正要把便簽重新疊好揣起去,忽覺有人從背後湊上去,跟著那人就低聲叫了起去,「妮可?米洛!」這一聲顯是因為極為意外驚訝而叫出來的,不過一叫出來那人大約就意識到不對頭,立刻極力壓低,以至於他的聲音好像是捂著嘴從縫隙裡冒出來垂死呼叫般壓抑難聽。雍博文扭頭一瞧,卻見一個滿臉雀斑的年輕男子正從他的肩膀上探過腦袋,兩眼放光地死死盯著那張便簽,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俺是好不容易上來的分割線********************************

昨天下午就回來了,然後急急忙忙碼了一章,可一登陸作者專區,跳出斗大一行字,「網站升級中」,也就沒傳成。

唔,再說兩句題外話。

首先說的就是太監的問題,可能是這些天更新太不穩定,所以已經有看官開始質疑俺是不是要太監了。這一點目前來看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年底單位事情太多,所以更新才會不穩定,熬過這陣子也就好了。

再來呢,這本書已經寫了一百四十多萬字了,這是我到目前為止寫的最長的一個故事,而且此時故事也就是堪堪過半,後面的內容還有待發展,像是破壞平衡的網絡世界之類的,到後面都有交待,不用心急,飯要一口口吃,故事要一點點看嘛,上來就什麼了然了,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這本書雖然叫租鬼公司,但這是後改的名字,最開始的時候,設定的名字叫做術法帝國往事書,後來在網上發佈的時候,發的是一個前傳性質的東西,名字叫做有鬼出租,也就是本書第一卷的內容,在縱橫發佈的時候,原想是用術法帝國往事書這個名字,但感覺太飄,而且有點像是西方魔幻故事的名字,所以最後改成了租鬼公司,倒也與本來的故事大綱契合,本就是主角如何建立公司發展公司並且大展拳腳的故事,只不過現在還是原始積累階段。

這一卷暗黑淫媒集團其實最開始預計只有三十幾萬字,但到現在拉拉雜雜居然寫到了六十多萬字,實在是有點出乎意料,像網絡世界的情節、妖王之戰的情節,都是從後面部分挪到前面來的,以使故事發展得更為順暢,不至於出現突兀感和違和感,現在看來整個故事節奏還在掌握之中,諸位看官不用擔心此書會失控,以及由此帶來的太監可能性,您就放心大膽地往下看吧,保證有個結局。

第二百三十三章 阿芙洛狄忒會所(四)

這雀斑男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胸前除了別著枚紅色徽章外,還別著一枚銀白色的獅子頭胸針,那獅子頭張嘴做咆哮狀,兩眼血紅,卻是鑲的紅色寶石。

想來這獅子胸針是家徽之類的東西,只可惜雍大天師孤漏寡聞,也不曉是什麼來頭,但依他在大廳觀察的情況來看,這莫多克在觀察團中應該是沒什麼走得近的朋友,不然也不會獨自一人端著酒杯寂寞地站在窗邊看風景看美女了。

所以雍博文也沒有理會這個雀斑男,將便簽疊好,還給那侍應,道:「請代我向米洛小姐致謝,很感謝她的邀請,只是我現在還有事情,不能赴約,非常抱歉……」沒等雍博文說完,那雀斑男卻有些誇張地壓著聲音叫了起來,「莫多克,美女相約不動心,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你不是號稱安道爾情聖嗎?米洛小姐這種美女主動相約,你居然不去,難道你不是正牌的莫多克?克利夫蘭不成?」

雀斑男大抵只是隨口那麼一說,卻不想已經指出了事實真相,倒把雍博文唬了一跳,強笑道:「這不是馬上要下船了嗎?若是耽誤了工夫,反倒麻煩。」

「麻煩什麼,我聽說了,這船就停在這裡不走,明天送我們去堪培拉,早下一會兒,晚下一會兒沒多大關係,就算今晚住在船上,也耽誤不了行程。嘿嘿,莫多克,你也知道這件事情,何必找這個當借口,你不是不敢去吧。也是,米洛小姐這麼耀眼的人物,沒點份量,誰敢輕易赴約,不去也好,省得出醜。」雀斑男話裡話外都是擠兌的意思,而且聽這口氣,對莫多克還挺瞭解,直指莫多克有賊心沒賊膽。

雖然不曉得莫多克是什麼性子,但想年輕男人對於美人這一點來說,是誰都不肯承認自己不行的,雍博文暗歎看起來這個約還真是不赴不行了,當下做惱羞成怒狀道:「誰說我不敢去了,我這就去!」抬腿就要走。那雀斑男卻笑道:「不成,不能讓你這麼走了,要是你一回頭偷偷跑了,沒去赴約誰知道啊,這樣吧,我也不怕麻煩,我陪你走一遭,一來做個見證,二來給你壯壯臉,怎麼樣,我夠朋友吧。」

夠朋友?你叫什麼啊!雍博文暗暗腹誹不止。

倒是那侍應有些為難地道:「班德拉斯少爺,米洛小姐只邀請了克利夫蘭先生一個人……」

雀斑男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把那侍應半邊臉打得通紅,道:「你怎麼知道米洛小姐只請了克利夫蘭一個人?難道你偷看了她的信?倒是好大的膽子!」

這一個耳光好不響亮,不光把那侍應打得原地轉了半圈,還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大家都世家子弟,出來總要講此風度,動不動就打人,那也太過紈褲囂張了一些。這船上的侍應既然有資格為國際觀察團服務,那至少也都是低級法師,就算級別低,但終歸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正式成員,不放在眼裡歸不放在眼裡,但動手就打,那就有些不給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面子了。

那禿頭大鬍子自後方急忙擠過去,看了看那個捂著臉滿是委屈之色的侍應,轉而衝著雀斑男陪笑道:「班德拉斯法師,出了什麼事情?」他卻沒有如那侍應般叫什麼班德拉斯少爺,一來他的身份擺在那呢,雖然比不得這雀斑男出身家世,但從協會級別上來看,總是要高一些的,沒有必要太過低聲下氣。而且直接稱呼雀斑男為法師,也有提醒雀斑男注意他現在是國際法師委員會的觀察團成員,而不僅僅是班德拉斯家的少爺這個身份。

雀斑男漫不經心地道:「庫布裡克會長,你們協會的規矩也太鬆了吧,一個侍應連客人的私信也敢偷看,這要是放在我們家,那連眼睛都得挖下去。不過呢,我給你面子,這回就這麼算了。你自己帶回去去好好管教一下吧,不要再讓這種不懂規矩的傢伙出來丟人現眼了!」

禿頭大鬍子陪笑道:「班德拉斯法師,您教訓得是,您這種身份沒有必要跟他這種階級一般見識,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垂著頭,以免讓人看到他眼中閃過的凶光。這個雀斑男名叫尼裡奧?班德拉斯,父親約瑟夫?班德拉斯是意大利光榮救世軍的總司令,意大利法師協會會長,主掌意大利術法界權利數百年的班德拉斯家族族長。而光榮救世軍素來以教廷爪牙而聞名於世,同時又與巫師公會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種種瓜葛,對於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兩大發起者和主要勢力,都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力,在這種敏感的時刻,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根本不敢得罪班德拉斯家族,什麼怒火也都得忍著。禿頭大鬍子說完,扭頭對那侍應訓斥道:「還不快向班德拉斯少爺賠罪?」

那侍應捂著臉對尼裡奧?班德拉斯鞠躬道:「對不起,班德拉斯少爺,請您原諒我的冒失過錯。」

尼裡奧?班德拉斯不悅地哼了一聲,道:「跟我有什麼對不起的,你現在是耽誤克利夫蘭先生的時間,還是向克利夫蘭先生道歉吧。」

禿頭大鬍子略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一直保持沉默的莫多克?克利夫蘭。他對這個安道爾公國的代表沒什麼印象,像這種小公國的法師代表都只不過是拉來湊數的,起不到什麼關鍵作用,雖然在安排上一視同仁,但也不會如班德拉斯家族般特別重視,聽到尼裡奧這麼說,禿頭大鬍子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暗想這尼裡奧的眼睛向來長在頭頂上,一路都沒跟克利夫蘭說幾句話,怎麼這會倒是親密起來,居然替克利夫蘭掙面子出頭?他雖然心中疑惑,但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瞪了那有些遲疑的侍應一眼。那侍應忙又向雍博文鞠躬,「克利夫蘭先生,非常抱歉,耽誤了您的事情,請您原諒我的過失。」

雍博文心裡便有些不舒服,雖然是侍應,但怎麼說也是法師協會的正式成員,年紀看上雲也有四十多了,卻被像狗一樣訓斥著,不免替他感到有些悲哀,當法師當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滋味?聽到侍應道歉,便微微點頭,柔聲道:「沒關係,還得多謝你送來的信。」

「跟他囉嗦什麼,他能送這封信是他的榮幸!」尼裡奧?班德拉斯扯了雍博文一把,笑道:「走了,米洛小姐還在等著我們呢!」這一句話說得聲音奇大,聽那語氣倒好妮可?米洛約的是他尼裡奧?班德拉斯少爺,而這位莫多克不過是跟班陪襯罷了。

周圍的男性法師們聽到尼裡奧?班德拉斯這句話,神色便都有點古怪,尤其是那引起年輕法師們,又羨又嫉,眼光瞧著兩人都有些不善,心裡大抵都在發著「好白菜都讓豬拱了」的感慨。

雍博文被尼裡奧拉著,身不由己地跟著往前走,也不能再說什麼,只能衝著那禿頭大鬍子庫布裡克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

庫布裡克面帶微笑地目送兩人走遠,這才拍手笑道:「年少風流啊,真讓人羨慕,不過我們阿芙洛狄忒會所裡的美女可不見得比妮可?米洛遜色,就看各位法師有沒有本事把那鮮花摘到手裡了,裡奇會長已經交待我,諸位若是能讓哪讓會所的哪朵鮮花傾心,自可帶回家去好生愛憐呵護,諸位可經把握好這個機會啊。」

眾人一聽,都是精神大振,哄笑應諾,登時把妮可?米洛放到腦後,相互召呼著下船去了。

庫布裡克這才拉著那侍應走到一旁僻靜外,沉聲問:「剛才是怎麼回事兒?」

那侍應道:「米洛小姐給莫多克寫了一張紙條,想約他私下見面,莫多克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是尼裡奧卻過來插一腳,非得陪莫多克一起去,我只不過說了一句米洛小姐只約了莫多克一個人,就挨了一下。那尼裡奧在意大利那可是有名的色中惡魔,米洛小姐雖然不是法師,可畢竟是貝魯奇會長安排過來的,萬一出了什麼事情……」

庫布裡克點了點頭,叮囑道:「這些公子哥的事情不要管,有什麼事情及時向我匯報就行,我們的任務就是把他們高高興興地侍候走。好了,去幹活吧,你這一巴掌是替協會受的委屈,我會記住的。」那侍應聽庫布裡這麼一說,心頭歡喜,只覺得這一巴掌當真不白挨,有了副會長這一句話,大抵是進步有望了,當下歡歡喜喜的應了一聲,轉身離去。「妮可?米洛。」庫布裡克若有所思地把這個名字喃喃念了兩遍,掏出手機給遠在堪培拉的古德裡安?裡奇打了過雲,把剛剛的事情匯報了一下。無論班德拉斯家族還是莫多克?貝魯奇都不是他能應付得了的,既然涉及到這兩方面,自然得及時向頂頭上司匯報。

聽到庫布裡克的匯報後,古德裡安?裡奇的反應很平淡,「知道了,這件事情你不用管,妮可?米洛是莫多克的人,出了什麼事情,也都有莫多克管,用不著我們,你全力做好接待就可以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阿芙洛狄忒會所(五)

雍博文百般無奈地跟著尼裡奧?班德拉斯穿過大廳直奔休息區,一路上當真是人人側目,只不過大傢伙羨慕的目光都落到了尼裡奧身上,很顯然大部分人都以為那個得到了妮可?米洛青睞的幸運兒是尼裡奧,事實擺在那裡呢,雖然這傢伙臉上雀斑多了點,但出身世家,光是這一個班德拉斯的姓,就能吸引無數圈裡美女投懷送報了。妮可?米洛雖然不是術法界中人,但既然有機會在這種場合獻唱,那肯定跟澳洲法師協會有著極密切的關係,知道術法界的事情也就不足為奇了,借此機會吊個金龜婿也很正常。至於跟在尼裡奧身後那個安道爾王國的代表嘛——安道爾在什麼地方?在世界地圖上能找到嗎?

尼裡奧表現得也是相當興奮,一馬當先,走路帶風,滿臉春光,真好像走了桃花運也似,一路左顧右盼,生怕不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般,晃著膀子自人群中逆流而過,跟在後面的雍博文倒是省了力氣。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休息區,按照便簽上寫的,來到108室,就見房門虛掩,仔細一聞,還有隱隱香風自門縫裡飄出來。

尼裡奧不禁大為興奮,強自按掩捺住衝動,彬彬有禮的敲了敲門。

門內傳來一個綿軟的聲音,「請進!」

這一聲當真誘人,即使雍博文現在一門心思地想著趕緊下船,不去答理這個發花癡的妮可?米洛,可是聽到這聲音,仍然不自禁地心跳加速,忍不住暗暗嘀咕,「這聲可夠甜的,不知道有沒有三個加號那麼多。」

尼裡奧連忙整了整本就很整齊的衣服,正要邁步的當口,總算是想起這一回的主角是身後的那位莫多克?克利夫蘭,連忙停下扭頭笑道:「莫多克,快進吧,美人相候呢!」話雖然這麼說,可半邊身子卻有意擋住了門口不讓開,雍博文要是真想越過他進去,就只能擠進去。

雍博文看了看尼裡奧留的那條縫,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先吧。」

「米洛小姐約的是你,我怎麼好先走呢!」尼裡奧雖然這樣說,可卻已經毫不客氣地推門邁了進去,幸好他出身於意大利最古老的驅魔世家,本身有貴族頭銜,打小也受過嚴格的禮儀教育,此時雖然心中急色無比,可舉止動作依然得體,輕輕推門,緩步跨進,目光直視,神態中正,進門一看到佳人正手端紅酒坐在舷窗邊的椅子上扭頭望著窗外,便右手按小腹左手交背後微一鞠躬,行了個無可挑剔的貴族鞠躬禮,「米洛小姐,你好。」

輕晃酒杯滿面微笑的妮可?米洛聞聲扭頭,嫣然一笑,眉眼間真是說不盡的風情,尼裡奧便覺得心思一蕩,迷迷糊糊地往前走。雍博文跟著走進來,還沒等說話,就見身前的尼裡奧走了兩步,張開雙手,似乎急色到進屋就想先來個擁抱,不禁大吃一驚,正猶豫著要不要阻止一下的當口,卻見尼裡奧搖了兩搖,晃了兩晃,直挺挺一頭栽倒,正摔在妮可?米洛的腳下,倒是貨真價實地拜倒在了美人的石榴群下。

雍博文一怔,抬頭恰好與妮可?米洛來了個眼對眼,就覺得心思迷糊,但有了尼裡奧這個前車之鑒,心中已經警覺,只一迷糊就立刻凝神定心,望著妮可?米洛的目光變得冰冷無比。妮可?米洛似有些意見,不禁輕咦了一聲,旋即將手中酒杯一揚,杯中紅酒盡數飛出,在空中變成一團淡粉色的霧氣飛速散開。雍博文只覺一股醉人的甜香撲鼻而來,只嗅到一絲,就立時渾身發軟,當下屏氣施法護住全身毛孔抽身後退,不想剛退一步,就覺腦後風聲急響,竟是有人伏在身後偷襲。事發突然,想要停步躲閃已經來不及了,他索性也不停步,反而藉著後退之勢,將向後邁出的腿猛得抬高,直接變成後踹,同時猛得停頭俯身,刷地自腰間抽出一根法杖,做勢對準妮可?米洛。這次來澳大利亞,為了掩飾身份,雍博文和艾莉芸可是做足了功夫,不僅改頭換面,偽裝樣貌,而且還一人買了一支法杖和一套最普通的灰色巫師袍,以用來在作戰時偽裝身份。這法杖和巫師袍都屬於極便宜的地攤貨,而且兩人也都不會使用法杖,雍博文考慮到這一點,索性買了一把最便宜的桃木法杖,只打算危急時刻當成桃木劍來用,所以就帶在身邊,此時事出突然,便立刻抽了出來。他這法杖雖然是便宜貨,可也依著現如今西方術法物品的通用製造習慣在頂端的寶石上存了兩個攻擊性法術,只要輸入法力驅動,就可以立刻發出。

砰的一聲悶響,後方偷襲者被雍博文踢了個正著,可雍博文的法杖也沒來得及發出攻擊,邊上便又竄上兩人,一左一右夾住,一個使了個火焰魔法,一擊就把那桃木法杖給燒成了焦炭,另一個卻是撲上來按手往雍博文腦袋上一按,掌心無聲無息地閃過一道亮光,雍博文當即身子一軟,摔倒在地,失去知覺。

這一翻交手不僅快若電光火石,從兩人進門到雍博文倒地,總共沒超過半分鐘,更關鍵的時,交手過程中沒有發出大一點的動靜!

直到此時,房門完全關閉。

那從背後偷襲雍博文的,是個粗眉大眼的年輕男子,留著個光頭,不僅沒有頭髮,也沒有鬍子,以至於整個腦袋光溜溜彷彿個雞蛋。他扶門而立,捂著胸口,不住輕輕咳嗽,嘴角血絲隱現。雍博文剛剛那一腳雖然發得突然,但又急又狠,正踢在他的胸口上,這一下當真傷得不輕。年輕男子咳了幾聲,稍稍順些氣,這才低聲道:「想不到這個安道爾的法師沒什麼名氣,反應倒是快,幸好我們準備充分,不然的話還真不容易拿下他。」

妮可?米洛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微笑道:「小國不見得就沒有厲害的法師,我以前在芬蘭的時候,就曾遇到過一個年輕的法師,就算二十出頭的樣子,還只是個低級法師,卻能驅使冰霜巨狼,獨自一人抵擋了異種聯盟上百精怪的攻擊。這些年東歐戰事越來越緊,實在是出了許多厲害的人物。安道爾雖然地處西南歐,夾在法荷之間,但一直積極參與東歐戰事,最多時曾派出十三名高法師支援東歐法師協會聯盟,要知道他們舉國只有三十幾名法師,足可以見到他們的心思了。這個莫多克?克利夫蘭雖然年輕,但卻是安道爾公國重點培養對象,幾度前往東歐參與實戰,有這種敏捷的反應倒也很正常。」

第二百三十五章 阿芙洛狄忒會所(六)

「又是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這些法師協會的走狗,為什麼不殺掉他們?難道還要帶回去養著嗎?」

剛剛出手燒焦了雍博文桃木法杖的男子衝著雍博文吐了口唾沫,他長得很矮,雖然已經老得滿臉皺紋鬍子老長,可身高卻如同七八歲的孩子,手中拿著只彷彿玉石做成的短杖,這短杖通體晶瑩剔透,內中湧動中水紋樣的紅光,一看就是比雍博文那地攤貨好上不知多少倍的高級貨。

「門羅,大小姐留下他們的狗命,自然有用處,不要說這些沒用的!」站在這侏儒對面的女人不悅地呵斥了一句,轉而對妮可?米洛躬身道,「大小姐,門羅野慣了,沒個規矩,還請您原諒他的冒失無禮。」這個女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年紀,長得不甚出色,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可是一頭烏黑濃密的長髮卻直垂到地面。她謙卑地看著妮可?米洛,神色顯得有些緊張,還有些畏懼。

妮可?米洛輕笑道:「算了,一句話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吧。」

「還請大小姐原諒門羅的冒失無禮。」長髮女子轉而對侏儒門羅怒道,「你站在那幹什麼,還不快向大小姐陪罪!快點啊!」見門羅沒有動彈,她有些惱火地微微一晃頭,長髮便好像靈蛇般竄起來,狠狠抽在門羅的臉上,登時將門羅的半邊臉抽得鮮血四濺。

門羅捂著臉,瞪著長髮女子,最終不情願地向妮可?米洛鞠躬道:「大小姐,對不起。」

妮可?米洛這才收了笑容,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好了,既然跟我出來辦事,這些小問題我不會計較的,我原諒你剛剛的冒犯!」

聽到妮可?米洛說出這句話,長髮女子這才鬆了口氣。

光頭男這會兒也順過氣兒來了,道:「大小姐,這次當真是好機會,既然尼裡奧這傢伙不請自來,我們正好可以頂替他的身份跟您一起進去,也省得您獨自一人冒險。不如我扮成他跟您進去吧。」

妮可?米洛搖頭道:「不行,尼裡奧?班德拉斯這次有八個隨從,其中一個還是他的情婦,整天跟在他身旁,你不行,很容易被發現。原本,我引克利夫蘭過來,就是看中他是整個觀察團中唯一沒有同伴的代表,既然被冒充,也不容易被發現。可想不到尼裡奧這個色狼居然也會厚著臉皮跟來,倒是一件麻煩事情。」她一時沉吟不語,有些拿不定主意。尼裡奧?班德拉斯和莫多克?克利夫蘭一起過來,如果一會兒只有一個人出去,怎麼可能不引起別人的懷疑,至少班德拉斯家的隨從法師就要第一個找上來。可也不能放他就這麼走掉,這傢伙的本事再怎麼水,那也是個法師,剛剛中了迷魂法術,醒過來之後,肯定會有所察覺。唯一之計只能冒充他,可是尼裡奧身邊的從人眾多,太容易被發現了。不過她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只略一猶豫就拿定主意。

「高爾姆,你頂替莫多克,我頂替尼裡奧,一會出去的時候,你就緊跟著我。既然有了這次接觸,兩人親密一些也很正常。在船上這兩天,莫多克一直到處鑽營,想跟那些大家族出身的年輕法師拉上關係,這處機會他能抓住也很正常。到時候少說話,一切聽我指示。」

光頭男高爾姆一聽便急了,「這,這怎麼行?冒充尼裡奧太容易被發現,怎麼可以讓您冒險,還是我來吧。」

「都說了你不行的,以你的本事,冒充沒有人注意的莫多克還可以,要是冒充身邊時刻圍著一圈人的尼裡奧,用不了兩分鐘就會被揭穿,反倒會影響我們的計劃。」妮可?米洛斬釘截鐵地道,「不用說了,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這次澳洲事件機會難得,我們一定要把握好。你帶著莫多克去隔壁換裝吧,門羅你潛到船底做好奪船準備,蘇美你這就去市區吧!」

妮可?米洛的命令一下,高爾姆也不敢再爭,拖起雍博文對著牆壁走過去,直接穿牆而過,進入隔壁房間,將雍博文往床上一扔,伸手就扒他的衣服。

不想一直雙目緊閉的雍博文突然睜開眼睛衝他一笑,抬手往他腦門上貼了一張符菉。

高爾姆整個人立時被定在當場,便連臉上那剛剛露出的驚疑表情也凝固了,彷彿變成了一座逼真無比的石像。

雍博文跳下床,晃了晃頭,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剛剛長髮女子那一擊雖然只是普通的眩暈法術,但直接打在後腦上,大多數人都會至少被擊暈,若是再重一點直接喪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事起突然,雍博文也沒什麼防備,自然一下就過去了。可問題是他的身體裡,除了他自己的意識外,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意識——花間。

這位青龍護法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如果說在剛接觸的時候,花間還對借助雍博文來尋找青龍金胎抱有一絲幻想的話,那麼燕窩島之行就讓她徹底看清了雍博文的心思,什麼幻想都破滅了。於是她再也沒有答理過雍博文,而是沉默下來,耐心地潛伏在靈台之間,等待著機會的到來。

而現在,機會來了。

因為長髮女子的偷襲,雍博文失去了意識,一直被牢牢壓制在靈台裡的花間便好似出了囚籠的猛虎,在一瞬間就接管了雍博文的身體。事實上,當雍博文摔倒在地上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是雍博文,而是套著雍博文軀體的花間!

只不過花間接管了雍博文的身體後,並沒有立刻輕舉妄動。一來她得先適應一下這個身體,二來也要觀察一下具體情況。她推算這個眩暈術對雍博文造成的昏迷至少能持續一個小時左右,所以有足夠的時間來佈置一些已經打算了很久的事情。她並沒有妄想藉著這個機會就佔了雍博文的身體為己用,這個身體畢竟是屬於雍博文的,只要雍博文的意識一恢復,並且想要重新控制身體,那她就只能再乖乖回到靈台裡。她現在就好像是一個竊賊,只不過是趁主人不在家,偷偷溜進來,根本不可能久呆。

第二百三十六章 阿芙洛狄忒會所(七)

房間中埋伏的四個人中,真正讓花間感到有些棘手的,就是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妮可?米洛。當然花間並不清楚她叫什麼,自從那日在燕窩島上被雍博文憤怒情緒形成的思緒風暴吹入靈台深處後,她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通過雍博文的感官去觀察外面的世界,也就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快速掌握目前的處境。做為一個擁有多世輪迴記憶的人,她對未知處境的快速把握遠遠超出任何人的想像。

僅僅通過在場幾人的閒談,她就大致掌握到了目前所處的環境,顯然不是一個適合大展拳腳乓乒亂打的地方。而妮可?米洛之所以讓花間感到棘手,就是想要收拾掉她,不可能不發出大的動靜。

所以花間選擇了沉默,並且做好應變的準備。

她的耐心沉默終於等來了合適的機會!

這也是她期待已久的一個機會!

花間熟練的取出雍博文隨身背包裡的筆記本電腦——這東西是最不起眼不過的隨身物品了,觀察團裡的年輕法師雖然都是出身富貴世家,但再怎麼說也是年輕人,在這年頭年輕人有幾人不愛上網的,幾乎人人都是隨身帶著筆記本電腦,當然如班德拉斯這種身份的,無論什麼東西都是侍叢帶著,而且要玩的花樣太多,也不可能像個宅男一樣把所有的時間都耗費在上網上。

這東西花間已經見雍博文不知使過多少次了,如今雖然是第一次親自操作,卻也是熟練得彷彿使過無數次一般,接上鬼魂轉換器後打開電腦,先下載一鬼把高爾姆傳入電腦。上傳進電腦的高爾姆一如往常般變成了一個桌面壓縮文件,只不過壓縮在裡面的高爾姆名字的後綴不是exe,而是smi。若是正牌的雍博文在此處,自然就會注意到這點異常,從而判斷出高爾姆絕非人類,花間無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這不影響她對這高爾姆等人的判斷,做為當年青龍惠果欽點的護法金剛,花間一生戰鬥無數,跟不知多少妖魔鬼怪打過交道,而當年那些妖魔鬼怪的本事可比如今的妖魔鬼怪強上百套——這世風日下的年月不光是人類連妖怪也都是一輩不如輩了——所以花間在倒地的同時就已經查覺出這四人其實是四個妖怪,而且還都是挺高級的妖怪,放到古代也能佔個小山頭稱個大王什麼的。至於他們具體是什麼妖怪,花間也沒有仔細觀察,在這位曾斬殺了無數妖魔鬼怪的青龍護法眼中,向來只有需要殺掉和不用殺掉可以收服兩類——惠果已經修行到了人間法師的極致,自然也會循著舊例捉些妖怪當坐騎、護院、清潔工、寵物來充門面。

上傳完高爾姆後,花間聯接網絡,打開了存著公司的網絡服務器。筆記本電腦隨身攜帶很容易因為種種意想不到的原因丟失或損壞,所以為了預防萬一,雍博文從來不傳進去的東西存在電腦的硬盤裡,而是傳送到公司的網絡硬盤裡存儲。為了配合他這段時間的私密行動,早就威逼利誘下與雍大天師同流合污的魏榮總工程師暗地裡在公司的網絡硬盤服務器上劃出一個隱藏分區,只他與雍博文的賬號才有權限看到,這樣就不用擔心上傳下載什麼東西會被魚純冰發現了。

花間不曉得有這樣的分區,但她用雍博文賬號登陸,自然就能看到那個隱密的分區,沒用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存儲在上面的艾莉芸。她的神色變得有些激動,伸出略有些顫抖的手指輕輕觸摸著屏幕上那個小小的壓縮文件。她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這就是歷十世轉生的青龍金胎,雖然是在唐時才被惠果選定為護法金剛,但兩人之間的糾葛卻遠遠在此之間,累世情與份才在有唐之時化為大緣法。這一份糾纏了數千年的緣法早就已經超越了常人所能理解的愛或恨,有的只是數不盡道不清的因與果。如此生生世世的纏繞,花間早就已經厭了,她渴望著擺脫這份緣法的束縛,得到一份自由,哪怕不能成神成佛,也希望可以自由自在的輪迴,不用不停地背負著沉重的使命,護著那個該死的禿驢一世世地歷劫傳法,只需輕鬆自在地生活。她也曾想過放棄這個牢什子的護法身份,不去理會什麼青龍金胎,過好自己的這一生一世,但每一生每一世都會被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最終逼回到好個禿驢身旁。就好像這世,轉世就被一幫子臭道士給干涉得亂七八糟,最終被困在本應屬於她的軀殼中成為一個囚徒,而擺脫這個困境的方法據她瞭解只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累世轉生的青龍金胎,只有找到青龍金胎,幫助他恢復當年的大神通,才能借助他的神通擺脫這束縛的軀殼。

這該死的狗屁緣法!花間不知多少次地咒罵著,卻又總是帶著一絲期盼,只因為惠果當年說過只消這青龍金胎寇完成十世轉生,她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從此可以擺脫這個緣法重歸自由,即使因此而成佛成聖也不是難事!百般的不情願,千般的不甘心,最終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這條既定的路上!

只要再過了這一世,就可以徹底擺脫了!惠果,你不要騙我,否則的話,我才不會管什麼大事姻緣,下一世再轉生的時候,一恢復記憶,我找到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刀殺了你,讓你永遠在死鬼與嬰孩之間轉來轉去,去你娘的狗屁大任!

花間長長呼出一口氣,沒有把艾莉芸就此下載帶走,這樣做只會觸怒注定要重新掌握這個身體的雍博文,對於她沒有任何好處。強忍著心中的誘惑,關閉服務器頁面,花間登陸QQ聯繫到仍然在線的魏榮,提出要見一下瑪利卡。

聽到這個莫名其妙的要求,魏榮著實有些摸不到頭腦,反問:「老闆,你不是在澳大利亞打算大殺四方嗎?怎麼又想起見那個印度小妞了?」潛入澳大利亞這件事情,瞞著公司的誰也不能瞞著魏榮,因為網絡傳遞這一關鍵環節絕對不能少了他,所以魏榮對雍博文這段時間以來的行蹤一直都很清楚,而在徹底與雍博文同流合污放下心頭的包袱與對魚純冰的畏懼之後,魏榮對於能夠協助雍博文做下這些大事,也是很興奮,雖然他很膽小又怕鬼,但不影響他做為一個男人對於冒險和戰鬥的嚮往,雖然因為本事有限做不得這些事情,但做為後勤輔助,也還是很有成就感的。這就好像每一個漫畫裡的超級英雄身邊或是身後都少不得站著一個或幾個好助手一般,雖然不是主角,但肯定是不可或缺的,在某些關鍵時刻甚至還會救上主角幾次。現在魏榮自覺得扮演的就是這個角色,而且很認真很盡責。做為一個助手,自然得在主角忙重要事情的時候突然幹些不相干的事情影響正事大局裡負責的做好提醒,因為從漫畫或是電影的情節來看,一般當主角幹這些的時候,就要出現影響正事兒的岔子。

「有件事情,我要向瑪利卡咨詢一下。她修成過去明宿明通,能曉人前世種種,有些事情還真得問她。」頂著雍博文面孔的花間含糊的應付,其實她很想怒吼一聲我想見誰就見誰幹你個屁事兒,但那樣的話就不是雍博文的風格了,她現在需要的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聯繫上瑪利卡,這才方便佈局。

「咦?瑪利卡有這本事?那就是說她能知道別人的前世都是什麼了?有機會倒要問問她,我上一輩子是做什麼的,我一直覺得自己上輩子應該是個大人物,因為享受了太多福,所以這輩子一開頭才會那麼倒霉。」魏榮沒見過瑪利卡的本事,對於他而言,那就是個整天睡覺不吃不喝居然還能不掛掉的神秘小丫頭,所以說起來也沒有什麼敬畏之意,幸好他雖然嘴上囉嗦,可手下卻沒有停下,很快便控制著瑪利卡房間的攝像頭,對準了床上沉睡的瑪利卡,旋即又控制著床對面的網絡電視開啟,與這邊的筆記本電腦進行了視頻聯接。

瑪利卡現如今被安排在公司宿舍——也就是雍博文為那些女孩兒買下的兩幢樓——當初雍博文與瑪利卡因為青龍金胎的身份問題鬧翻,雍博文便把她送到了公司宿舍最頂層的一個房間裡,把門一鎖,就萬事大吉。這攝像頭也是當初雍博文安排佈置下的,一是為了監視瑪利卡的動靜,二也是為了有事方便跟瑪利卡聯繫。

「瑪利卡,現在我是以青龍護法花間的身份跟你說話!」花間看到瑪利卡,張嘴就吐出這麼一句來,只不過她是用古梵語說的,也不怕可以旁聽的魏榮能聽得懂。

聽到這一句,瑪利卡床邊立刻浮現出十六個神態各異的瑪利卡,七情六慾分身,只不過這一回冒出去的十三個化身一個個神情猙獰,而且全都滿身紅光躍動,彷彿著了火一般,一顯身出來,立時映得滿室皆赤。

花間不禁大吃一驚。

這是入魔之像,說明瑪利卡沒能斬殺這十三分身,本尊反而有被十三分身影響控制的勢頭。

看到瑪利卡這副樣子,花間不禁有些猶豫。

她原計劃是把青龍金胎真實身份告訴瑪利卡,再由瑪利卡招集四乘傳人,到時候四乘金剛齊聚就算是硬搶也能把艾莉芸搶回去。只是這個計劃的前提是瑪利卡仍是荼羅金剛!

可瑪利卡這副樣子,分明就是修行出了岔子,極有可能已經入魔,那她的身份就不再是荼羅金剛,而是墮入魔道的魔王。這魔王可是佛家大敵,均是修行有岔的高僧墮落而成,一旦成魔,對於佛家的敵意卻是遠勝於那些一直與佛家為敵的敵人,這大抵就跟叛徒心理一樣,歷史證明一旦做了叛徒,對付起以前的自己人來往往要比那些原本的敵人還要凶殘狠辣,而魔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佛道的叛徒。

若瑪利卡已經墮落為魔王,那把青龍金胎的消息告訴她,就等於是送羊入虎口,她要做的事情絕不會是通知其它三乘金剛,而是把這個消息傳遍諸敵,再找上門來,伺機把金胎滅殺於恢復神通之前。

「青龍護法,金胎何在?」瑪利卡的十三個分身同時發問,用的卻也是梵語,回音震得筆記本的音箱嗡嗡直響。

「荼羅金剛,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修行出了岔子嗎?」花間沒有回答瑪利卡的問題,反而關心起她的身體狀況來。

瑪利卡沉聲道:「我那日因與雍博文爭執青龍金胎身份,而妄動無名火,以至於不甚墮入忿怒魔道,幸好我及時警醒,現下已經控制住,只是還需八十一天方能盡化無名火,經此一劫,化為無名火,我便可以修成慧劍,盡斬這十三化身,比我原本預期的還要快上三年,倒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你不必擔心,我自通慧以來便開始修行,禪心堅定,又備有分化之身以妨不測,即使是走不通這胎藏五輪成身之法,也有辦法擺脫心魔逆襲。金胎事大,如今時間緊迫,還請護法不要遲疑。」

花間道:「我已經知道青龍金胎的身份和所在位置,只是我受困於雍博文軀體之內,沒有任何辦法,這次是暫時借了雍博文昏迷的機會方能控制他的身體通報此事,還請荼羅金剛盡速通知其它三乘傳人,會聚春城,共迎金胎歸宗!還要請金剛會傳人盡快以形魂分離之術將我帶出這軀殼束縛。」

瑪利卡催促問道:「青龍金胎是什麼人?現在什麼地方?」

花間道:「這青龍金胎就是……啊,不好,雍博文要醒過來了,我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情,否則生了警惕就不好辦了,你先招集其它三乘金剛到春城再說!啊……」不等說完,就面孔扭曲著斷開了聯接。看到屏幕上的視頻畫面消失,她微微鬆了口氣。雍博文自然不可能這麼快醒過來,只不過她剛剛臨時改變主意,在沒有弄清楚瑪利卡的真實狀態前,不說出青龍金胎的真實身份,以防不測。青龍金胎歷十世轉生,一旦找回神通,便立刻是佛陀境界,人要成佛成聖,天地嫉妒,鬼神憎惡,會有無數劫難因此而生,誰知道這瑪利卡會不會變成金胎的魔劫。

她思忖片刻,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聖恆集團,果然找到了聖恆集團的官方網頁。這聖恆集團名義上是一個教人瑜珈、健身操的企業,實際上背後的操縱者卻是大樂金剛一脈的傳人,或者說大樂金剛一脈的傳人至少也是聖恆集團的幕後主使者之一。這個信息卻是花間從雍博文的記憶中得來的,她初自封身獄中脫身,進入雍博文的靈台之間,得了些許近期發生事情的記憶碎片,其中就有關於這聖恆集團與大樂金剛一脈的關係。既然瑪利卡這條路走不通,那就只好再試試其它途徑。現如今,大日金剛一脈只有一個傳人濮陽海,行蹤詭秘,無處尋找,遍照金剛一脈又落到了小野三堂這個身份詭異的傢伙手裡,根本不能信任,算起來也只剩下大樂金剛這一脈了。

她在聖恆集團的官網頁面上找到了官方郵箱,取出符筆,就在床單以密宗梵文夾著咒語寫了一段話,用攝像頭拍下來,做為符件傳到郵箱中,卻在郵件標題和正文裡寫上了投訴字樣,然後發了出去。

做完這些之後,她將床單上的字跡盡數塗黑抹亂,然後團成一團扔到床底下,這才長長鬆了口氣,戀戀不捨地對著玻璃反光映出的影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忍不住歎道,「這感覺真好,果然這失去的總是最好的。」雖然百般捨不得,但終究不能因此而耽誤正事兒,時間緊迫,必須得盡快讓雍博文甦醒過來,並且弄清情況,才能保證他不會出問題,至少在在脫離這個軀殼的束縛之前,她還是要盡全力保住他的性命,哪怕是再怎麼不情願。花間歎罷脫離對身體的控制,潛回靈台之間,使動法術,微微震顫雍博文的神魂,將處在昏迷中的雍博文喚醒。

*******************我是二零一一年全新的分割線******************************

吼吼,這一章終於還是搶在了2011年1月1日發出來了,而沒有拖到1月2號。

本來呢,昨天也應該更新的,因為俺沒有加班。可是年末聚會喝多了……

看看書評,又看到了對網絡世界的這個設定的質疑,還上升到糊弄讀者或者說把讀者當成白癡的高度,嗯,這個指控也未免太嚴重了些。所以呢,就多說幾句,首先一點,從最開始的故事設定上,我就已經擺明了,這是一本神怪小說,唔,在神怪小說裡找科學合理性是不是累了點呢?難道還要從封神演義、西遊記、東遊記、蜀山劍俠傳之類的小說裡找出科學合理性嗎?我這本書自然不能跟這些大作相提並論,但角度都是一樣的,說穿了寫的就是神怪之事,只不過不是發生在古代,而是發生在這個離我們很近的時代而已,跟科學不沾一點邊。您可以從故事情節上找不合理的地方,您可以從人物性格上找不合理的地方,但從我這個故事的根本設定上找不合理,這個是不是本身就不太合理啊。

至於說網絡世界這個作弊器太大的問題,我前面就已經說過了,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後面還有在此基礎上的大展開,難道還非得逼我把大綱放出來,做個全面劇透才滿意嗎?那看完大綱和劇透,再看我寫的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啊。其實,網絡世界的設定,是我這本書裡面最得意的一個地方,或許算不上太新鮮,但我想在這個設定的基礎上寫出點新意來。說起來,我就是寫得太慢了,要是一天能爆一萬字,有三個月就能快速拉到後面的情節,大傢伙也就能看到網絡世界這個設定的真正用意了。

拉拉雜雜說了這些,其實我最想說的就是,看小說就是圖個消遣而已,我因為興趣寫,寫個樂呵,您因為興趣看,看個樂呵,如此而已。最後呢,祝各位看官元旦快樂,這句話說得還不算晚。

嗯嗯,補充一句,不知道為什麼,加精華總是不成功,各位的精華明天一起加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阿芙洛狄忒會所(八)

當雍博文恢復神智的時候,完全搞不清楚情況。

他的記憶僅僅持續到在房間中遇襲。

可以想像如果花間一直佔據著雍博文的身體,不肯主動交還,而是拖延到雍博文自動甦醒重新控制身體,那麼雍博文將陷入一種極為被動的處境。畢竟他現在身處敵境,若是讓人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那絕對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想必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很高興地讓他從此在人間消失。而雍博文一死,花間也就只能再次轉生了——在她完成青龍金胎轉世的護法前,她只能這樣不停地轉世輪迴。

雍博文有些迷惑地環顧房間,注意到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就放著在床上,連著鬼魂轉換器,桌面上還多出了一個名為高爾姆的壓縮文件。他甚至連高爾姆就是在背後襲擊他的人都不清楚。

「小子,聽好了,時間不多,我只能說一遍!」

花間久違的聲音在雍博文腦海中響起,倒把他給嚇了一跳,但這麼多事情歷練下來,他的性子已經沉穩很多,雖然意外卻也不打斷,只是默默聽著。花間簡明扼要地把接手他的身體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這就足夠了。因為對於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沒清楚,她現在所要做的就是讓雍博文保持記憶的連續性,以方便他對當前的處境做出判斷。她講得很細,包括高爾姆對妮可?米洛的稱呼和語氣這些細節都沒有忽略,對於一些特別重要的環節,做了著重講述。當然了,與瑪利卡聯繫,發電郵給聖恆集團,這些事情自然是不會告訴他的。

聽完花間的講述,雍博文略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問道:「為什麼要幫我?」兩人雖然同處一體,但因為青龍金胎的事情鬧得相當不愉快,花間因此而好久都沒有露面,以至於雍博文都快要遺忘她的存在了,想不到卻在此關鍵時刻幫他解圍。

花間冷冷道:「我自是恨不得你死掉,可卻不得不救你!」丟下這句話,自隱入靈台深處,不再理會雍博文。

雍博文收拾了電腦和鬼魂轉換器,對著鏡子照了照,還是那個莫多克?克利夫蘭的樣子。雖然中間出了些岔子,但一切都還沒有太偏離原計劃,他依然可以頂著莫多克?克利夫蘭的身份進入阿芙洛狄忒會所,只不過現在,他是冒充著高爾姆來冒充莫多克?克利夫蘭罷了。確認身上沒什麼太大異樣後,他起身離開房間。

出了門,就見尼裡奧?班德拉斯就站在隔壁房間的門口。當然了,這個尼裡奧?班德拉斯其實是妮可?米洛偽裝的。只是雍博文現在對妮可?米洛的身份也有些懷疑,既然這些來路不明但膽大包天的妖怪可以冒充法師的身份,那麼冒充一個普通人類的明星,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而要說妮可?米洛就是妖怪,那才是不太合理的事情。做為一個明星,整天暴露在聚光燈下,不停地在公眾場合露面,如果是個妖怪的話,早就被高強的法師給識破了,還能如此逍遙自在,甚至被法師協會請來在這種內部聚會上演出。

「怎麼這麼久?」妮可?米洛輕聲問了一句,用的卻是尼裡奧的聲音。

雍博文見狀,心中暗暗叫好,若是妮可?米洛用本來的聲音問,他就只能用高爾姆的聲音回答,可現在他只需用原來的聲音回答就可以了。

「清查了一下他身上的裝備,以防萬一,看到幾樣很有意思的東西。」

雍博文如此回答著,掏出張符菉來遞給妮可?米洛。這是他隨身攜帶著的一張淨水符,唸咒踏禹步焚後化在水中,可以清除施在水的各種法術。不過這東西可是純正的東方法術,西方是見不到的。

妮可?米洛果然產生了好奇,接過淨水符,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神色間便有些凝重——不得不說她化妝得當真惟妙惟肖,連表情都可以清楚地做出來。

「這是亞洲的符菉,我以前在黃皮大王那裡看過類似的東西,那是中國法師使用法術的媒介,小小一張紙符在咒語驅動下,便有驚天動地的威力。只是我對這些東西瞭解不深,不知道是哪國的符菉。想不到安道爾竟然跟亞洲的法師協會有了聯繫,不知道是哪一國的,若是中國方面,那可就麻煩了。」

雍博文做出不解狀問:「不就是一張紙符嘛,法師協地那幫走狗都是一夥的,往來交易,拿幾張符出來給人也沒什麼稀奇的。再說了,就算是安道爾跟中國的法師有勾結,那又怎麼樣?」

妮可?米洛搖頭道:「既然莫多克把這張符隨時帶在身邊,那肯定對他意義重大。要真像你說的那樣簡單就好了。要真是中國法師有對與戰事的意思,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你不曉得那個國家法師的厲害。黃皮大王你也是見過的,你覺得比起黃皮大王來怎麼樣?」

「呃……是比不過的。」雍博文遲疑了一下,覺得既然妮可?米洛這樣問,那就肯定是高爾姆遠遠不如那個黃皮大王,所以選擇了這個答案。回答的同時,他便覺得黃皮大王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說過,但急切間又想不起來。

「我還以為你要說沒有比過怎麼知道呢,你最近這段時間倒是有長進了。」

妮可?米洛這句話倒是把雍博文給嚇了背上冷汗直冒,想不到這個高爾姆竟然是如此狂傲的角色。

「黃皮大王的法術高明,縱觀整個聯盟,能與他相比的,也只有那麼少數幾個,要不是法師協會卑鄙地設下陷阱,他也不會戰死了。那日法師協會設下陷阱困住黃皮大王后,以近百高級法師手持各種術法武器圍攻,尚花了半日工夫,死了十幾個人,才殺死黃皮大王。可你知道黃皮大王是怎麼從中國出來的嗎?他從來不對人說起這些,只因為這件事情很丟臉,他是戰敗後逃出中國的。當年教廷和巫師公會聯合進攻中國,即有黃皮大王所在的妖統陣線協助,又有大聯盟的配合,可依然鬧得灰頭土臉,死傷慘重,最後一無所獲地撤出中國,甚至因此而失去了在歐洲的絕對主導地位,不得不成立法師協會來平衡各方面勢力。而大聯盟和妖統陣線的殘餘勢力,也因此而無法在中國立足,遠赴歐美,大聯盟在美國加入了法師協會,而妖統陣線的眾妖在東歐加入了異種聯盟,也虧得有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妖加入,異種聯盟才能堅持這麼久。」

雍博文便問:「這麼說,那些中國的法師都很強大了?」

「或許吧,我也沒有見識過中國法師的本事,不過他們製造的武器,大家倒是都見識過了,現在東歐法師協會主要使用的術法武器就是中國製造的,要是沒有這些武器支援,東歐法師協會,早就被異種聯盟給剷平了!可有了這些武器的支持,東歐法師協會就能翻盤,把異種聯盟逼得連連後退。走吧,這些以後再說,或許可以做為一份情報賣給異種聯盟。」

妮可?米洛不再多言,當先向前,雍博文緊跟其後。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休息區,一直走在前面的妮可?米洛稍停腳步,變成與雍博文並肩而行,邊走邊笑著談說妮可?米洛如何熱情,那神情談吐均與尼裡奧一般無二,雍博文不禁暗自驚訝,可不是事先知道這是個冒牌貨,他還真可能把對方當成正版呢!

此時船艙內早已經沒有了觀察團成員,只有服務工作人員在收拾東西,倒是出口處仍聚了一幫人,見到妮可?米洛出來,連忙上來迎接。這一幫足有六七個人,都是意大利法師協會的代表,同時也是兼任尼裡奧的保鏢、管家、僕人等等諸多角色。這些意大法師協會派十十人參加觀察團,除了兩個算是正經的觀察員外,其他頂著觀察員名頭的倒都是來照顧這位意大利法師協會的太子爺的。

妮可?米洛沉著地與這些下屬應付,居然一點紕漏也沒出,看得後面的雍博文暗暗佩服不已。順利地安撫了這一幫下屬後,妮可?米洛這才扭頭叫道:「莫多克,過來,我們一起走吧。」他這主動出聲,便算是認可了跟雍博文的關係,那些意大利法師紛紛閃開,讓雍博文走到妮可?米洛身後,這才簇擁著兩人往會所入口走去。

會所入口,也就是城堡入口。

這座從東歐移來的古堡座落於一處矮丘之上,面朝大海,背依悉尼,四下儘是蔥蔥綠樹,站在丘下仰望,倒會以為這古堡當真座落於荒山野嶺之間了。這城堡城牆痕跡斑駁,盡顯古意,想是移到悉尼重新搭建後,也是做舊如舊,未做半點翻新。城堡中央是一座方形主塔,四周為六道石製幕牆所拱,外圍成半圓狀,四角有圓塔箭樓。箭樓城牆上均可以見人影走動,盡顯嚴密防範。

古堡外牆甚至也依著舊時習慣挖了條寬寬的護城河,此時城門大開,吊橋平放,就見著城門兩側站著身穿盔甲手持長矛的騎士。來的都是有眼力的法師,一眼就看出這護門的兩名騎士都不是擺設,至少也是中階位上的法師,只不知他們穿這一身盔甲是純粹的裝飾,還是真如教廷的聖騎士般可以穿著盔甲幹架。

自吊橋上走過,往護城河裡瞧去,便可見河水中有什麼東西翻騰游動,瞧著像是鱷魚,可又不完全像,一走一過,也看不太真切,想來前面大隊經過時,自有人介紹這河是有什麼特異之處,或是提醒來賓注意這護城河,此時眾人只能靠自己的眼力來猜測了。

雖然觀察團的大隊已經先進了會所,但想是前面已經交待了後面還有人,城門兩側的騎士並沒有理會這一行人。眾人順順利利地穿過寬厚城門洞,進入古堡。

這在外間還沒有感覺,但一進門,便覺陰風撲面,其間陰鬼煞魔之氣濃郁異常,直非人間,便雍博文這般見識,也只在鬼界和十萬役鬼出人間時曾見過這般濃厚的非人氣息。眾人不禁都是一愣,不自覺得心生警惕,有那幾個太過敏感的已經拿出魔法杖嚴陣已待了。妮可?米洛見眾人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搖頭道:「都放鬆點,別讓人笑話我們意大利來的法師都是沒見識的鄉巴佬,這裡可是世界上最有名的阿芙洛狄忒會所,能有什麼危險?跟你們說,這是阿芙洛狄忒會所的特色,懂嗎?」尼裡奧做為意大利法師協會的太子爺,身家不缺,什麼沒玩過,什麼沒見過,這阿芙洛狄忒會所剛一有些名氣,就特意跑來玩過,這一玩便當真盡興無比,回到意大利後,有事兒沒事兒便要誇耀一下這會所的不凡,倒是無意中成了阿芙洛狄忒會所的義務宣傳員,也不知將他那個圈子裡多少二世祖給拉成了會所的新客。只不過這會所的消費著實太過高昂,以他尼裡奧的身份,也不能沒事兒就來玩一把,到如今他統共也只來過三回罷了。饒是如此,比起其他人來,也算得上是老客了。以尼裡奧的顯擺性子,如今正好擺出一副比其它人都有見識的樣子,倒也恰如其氛,至於妮可?米洛怎麼知道尼裡奧的這些事情,那就是她的本事了。

眾人聽妮可?米洛這麼說,這才稍稍放心,掏出魔法杖的那幾位連忙又把杖子收起來,以免被人笑話自己是鄉巴佬進城沒有見識。

這邊眾人在城門口剛一耽誤,就見迎面走來一人,遠遠就嬌笑招呼,「哎喲,這不是班德拉斯少爺嗎?可是好久沒來了。」咯咯笑聲當真是嫵媚無比,聽得眾人心中都是直個勁地癢癢,連忙抬眼順聲張望,這一望,卻不禁都是一愣。來人是個身形曼妙的年輕女子,長像妖媚動人,眉眼前風情無限,當真是個動人無比的尤物,只不過她頭上生有一隻獨角,背後還有一對合攏的烏黑羽翼——不是人,卻是個惡魔!

第二百三十八章 阿芙洛狄忒會所(九)

惡魔這種東西雖然不是很常見,但大家都是法師,自然都是見過的,就算是沒見過活的,至少也見過死的——教廷的異類博物館裡面好多呢,都是聖騎士團或者獵魔人獵殺的著名惡魔標本,就算沒見過死的,至少也見過畫出來的,西方法師的博學啟蒙課程就是以介紹這些異類開始,而第一課就是介紹大名鼎鼎無人不知的惡魔先生和惡魔小姐。他們是邪惡的代言人,是墮落的形象大使,是凶殘的封面廣告,是狠毒的宣傳單……總而言之一句話,只要能跟人類負面表現扯上關係的,都蓋到他們頭上。

當然這只是教廷對於普通人的宣傳,而法師們對惡魔自然有自己獨特的認識,比如說惡魔並不是生存在地獄,那地方是鬼的地盤,強大的鬼王不比魔王差,也不會容忍魔王跨界到地獄發展地盤,就好像要有哪個惡魔敢跑到人間去占山頭一準會被砍死一個道理。惡魔生存在屬於自己的世界,也分好多亞種,就如同人間的白人黑人黃人紅人一樣,各個亞種有屬於自己的大陸,有屬於自己的國家,而惡魔的歷史遠比人類長久,如今已經發展出不亞於人類的文明,國家組織嚴密,各國之間也同樣紛爭不斷,只不過他們的主流文明方向與人類的主流文明發向不同,人類以發展科技為,而惡魔則以挖掘自身能力為主,而機械科技方面則向著蒸汽文明發展。如果單從科技和文明發展程度去比較,實際上各位面世界之間,倒以人類與惡魔的發展水平最為類似。

當年教廷勢微,神權不斷衰落,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與權勢,曾經秘密實施了一個蒸汽文明引導計劃,利用與魔界(也就是他們所稱的地獄)通道,向人間引進蒸汽文明,大力發展蒸汽機械。如果計劃成功的話,教廷不僅可以恢復往日的榮光,甚至可以借此機會建立一個政教合一的歐洲大一統帝國,實現歐洲長久以來的統一夢想。但眾所周知的是,蒸汽文明沒來得及成長起來,就被打斷夭折了,人類走上了完全不同的發展道路。

如今惡魔在人間依舊是冒頭就喊打的過街老鼠,法師們雖然私底下可以養幾個魔僕之類的玩弄,可誰也不敢光明正大的亮出來,因為這是法師協會條例明令禁止的行為。所以看到阿芙洛狄忒會所明目張膽地放著只惡魔在門口迎客,眾法師著實吃驚不小,以至於到了震驚的程度——這可是公然置法師協會條例於不顧的惡劣行徑,等於是挑戰法師協會的權威,若是有人就此到國際法師委員會去告上一狀,那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十之八九要倒大霉的。對敢於挑戰法師協會權威的行徑,國際法師委員會向來是不吝於揮舞大棒教訓的。

可妮可?米洛卻沒理會這些,也是相當熱情地招呼道:「娜米亞,有沒有想少爺我啊!」女惡魔娜米亞說話間已經走到近前,拉著妮可?米洛的手嬌笑道:「我可是天天都在想著班德拉斯少爺呢,就怕班德拉斯少爺身邊美人太多,早就把我這個可憐的小惡魔給忘到腦後去了。」妮可?米洛反手攬著娜米亞不堪一握的細腰,先在惡魔的臉蛋上親了一口,這才滿意地大笑道:「天底下的美人兒加起來,也不如你這個小惡魔可人啊,今天你可得好好侍侯少爺我,還有我這班兄弟,都得讓他們玩得盡興才行。」娜米亞掩嘴笑道:「瞧班德拉斯少爺您說的,進了這個門,自然就是我們的貴賓,您又不是不知道,哪位貴賓在我們這裡敢說玩得不盡興呢?我倒是想服侍班德拉斯少爺,不過就怕一會兒您看到特意為您準備的驚喜,就沒工夫多瞧我這一眼了呢。給您的驚喜,可是庫布裡克會長親自安排的呢,保管您滿意!」

「你這話說得可有點大了,我倒要瞧瞧,什麼驚喜能保管讓我滿意了。」妮可?米洛眼睛一轉,落到雍博文身上,見他孤伶伶站在一旁,顯見得被和其它人一樣當成了自己的跟班,便沒有出聲。在她看來,高爾姆被冷落,無人關注,更好方便行事。只是她這心思還沒有轉完,懷裡的娜米亞已經溜了出去,扭著腰肢兩三步走到雍博文面前,嬌笑道:「這位就是安道爾公國的大法師克利夫蘭先生吧,您可是頭一次來的貴賓,我叫娜米亞?巴力,是會所的公關經理,還請多多關照我們會所的生意呢。」說著話從低胸禮服的衣襟,也是就那對雪白雙峰間抽出一張香味撲鼻的名片,雙手遞給雍博文。

雍博文接過一瞧,上面印著阿芙洛狄忒會所的名頭、地址和聯繫方式,再有就是娜米亞的名字和電話——敢情這個惡魔在會所裡的職業是老/鴇,專門負責拉皮/條的。

惡魔老/鴇,這大名鼎鼎的會所果然不同凡響。

雍博文笑著點了點頭,強忍著心頭的不快,將那名片收了起來。那邊妮可?米洛怕雍博文露出馬腳,不等兩人答話,就已經不耐煩地喊了起來,「快點帶路,少爺我還要看看給我準備的是什麼驚喜,居然敢讓你這麼誇口,要是不能讓少爺滿意的話,那你這誇口的嘴可要多派上點用場了。」

娜米亞自是知道這一幫人裡面誰才是主角,應付雍博文和其它人是政治任務,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是一身的窮酸像,想來除去這次機會,以後很難再能踏進會所大門,所以也不必特殊照顧,而尼裡奧可就不一樣了,本身他就是來玩過好幾次的回頭客,而且出手大方豪爽,玩一次能頂別人玩兩三次,這樣的豪客自然要重點招待了。當下,這女惡魔拋開雍博文回轉到妮可?米洛身旁,挽起胳膊,拉著就往裡走。

一路走過來,就見兩側均是高矮不等的小屋,要是放在過去,都是些鐵匠鋪、倉庫、牲畜欄之類的地方,可如今都已經改了作用,各掛不同標牌,什麼野獸風情、嗜血誘惑、人鬼情未了之類的,看著總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其間又有鬼怪妖精出沒,都是法師協會定為異類,有明文剿殺規定,若是有法師窩藏收養,按規定那都是要以通異之罪判處,輕則罰款,重責開除出法師協會,可如今這些異類全都大模大樣地在這會所裡服務。只是不知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從哪裡收集到如此多的異類,所是跑到東歐戰場上,都見不到這麼全的。

進了主塔,就見這主廳已經改了門迎,其間裝飾得美輪美奐,精緻至極,數十個身穿旗袍的女子沿著地毯兩側站成兩排,直通到前台,一見眾人自門口進去,齊齊鞠躬,「歡迎光臨!」仔細一瞧,一個個耳朵尖尖,皮膚雪白,兩眼通紅,卻是精怪一流的生物。

走到前台,娜米亞自上前道:「這幾位是觀察團的貴賓!」

站在前台的服務生立刻從櫃檯下方拿出幾個紙拎兜來,遞給娜米亞。

拎兜上都有各人的名字標籤,娜米亞依著標籤交到各人手中,便又領著眾人上了電梯,來到五層。依著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計劃,今晚觀察團眾人就宿於阿芙洛狄忒會所,所以給每人都安排了住處,娜米亞安排五層的侍應生把眾人分別領到各自房間。臨分開時,妮可?米洛向著雍博文使了個眼色。雍博文不明其意,只好含糊地點了點頭,跟著領路的侍應來到527號房間。

這房間卻是個套房,若是放到外界的五星級酒店,至少也是個總統套房的水準,而且其間許多擺設用具都是應用術法物品,比起那些普通的總統套房更多了一翻法師自有的樂趣。侍應幫雍博文把燈打開,放好隨身物品,簡單地介紹了幾句,就行禮退了出去。

雍博文在房間裡外四下打量一圈,見茶几上放著好些物品,有介紹會所詳細情況的介紹單,有標明身份的標牌,有上門服務項目等等,便坐在沙發上,拿起介紹單裝模做樣的細瞧,隱在身旁的左手卻悄悄把衣兜裡的法陣探測器打開。

介紹單先介紹了會所的基本情況,包括正式營業日期、資本所屬、員工數量、服務物色等等,這些雍博文都從鄔麗亞娜那裡聽說過,草草掃了一眼,便翻過去看詳細介紹。

這會所地面總共有六層,除去一層是接待大廳,其它五層都客房,來這裡玩的都是非富即貴,所以三至六房間都是豪華套房,只有二層是標間,主要是給賓客的隨從住的。而會所真正的核心是在地下,從地下一層開始,分別是餐飲、表演、賭場、洗浴、拍賣、競技以及特殊服務區,每多下一層都需要不同級別的身份,一般來玩的法師,最多也就能下到洗浴一層,而從拍賣層區開始,便得是VIP客戶,想下到競技區就得是高級VIP客戶,想下到其下三層的特殊服務區,就得是貴賓級會員才行。介紹單上對於各區都有詳細介紹,而三層特殊服務區卻只是簡單地提了名字,也不知道是提供什麼特殊服務,但到了這一級別,想來是僅僅有錢也享受不到了。翻過這一頁,接下來就是介紹不同客戶的認定標準。會所實行內部會員制,按法師協會通用級別劃分資格,級別越高能進入的區域越高,想要成為會員,需要至少兩名橙徽以上資格的高級會員做為介紹人,並且要對所介紹的新成員的所有行為付連帶責任。而這些指的只是普通客戶,他們要維持能夠享受基本服務的普通會員資格,需要每月在會所至少消費一百萬美元。而一次性消費一千萬美元的,才有資格申請基本VIP會員資格,成為基本VIP會員後,需要每月在會所至少消費三百萬美元。獲得基本VIP會員資格後,累積消費八千萬美元,方才有資格成為高級VIP會員,而成為貴賓級會員的基本條件之一就得先是高級VIP會員,同時還得是藍徽以上高級法師,申請時需要兩名以上貴賓級會員做為介紹人。

雍博文原先盤點自己身家的時候,覺得錢挺多了,混到億萬富豪行列,一時甚至都不知道怎麼花才好,可到了這阿芙洛狄忒會所才知道,自己那點錢,還不夠普通會員消費一年的呢。瞧瞧這地方都什麼消費水準,只要看一下客房送餐的餐單就可見一斑。最便宜的火焰花茶一百美元一壺!介紹得明白,這花茶是以地獄特產火焰花為原料培制而成,能夠凝神清氣,提高冥想效果,增強法力凝聚速度。至於什麼魔龍肉排、生煎小惡魔、燒烤樹精之類的,別說普通人了,便是雍博文這個法師也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大抵沒有一樣的原料是簡單的人類世界產物了。

看罷了介紹單,法陣探測器也把整個房間探測完畢,可以確認在房間中沒有任何可疑法陣,至於是不是安裝了隱藏攝像頭之類的現代化器具,那就不清楚了。雍博文也不急著把艾莉芸從電腦裡放出來,畢竟這地方既然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苦心打造的賺錢機器,那想必在安全上也是極為周全,冒冒然把艾莉芸弄出來,只能是平白讓她置身險地,反正她在網盤上存著,也感覺不到時間流逝,倒也不用著急。

雍博文又打開那個前台贈送的紙兜,兜裡裝著的是三個盒子,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物盒,一個木頭小盒,一個金屬盒子。木頭盒子最小,也就香煙大小,放在最上面,打開來一瞧,裡面是個VIP金卡,上面還有張精緻的紙簽,寫著為感謝諸位觀察員對澳大利亞的關心與愛護,不遠萬里來到澳大利亞考察恐怖襲擊情況,特贈送每位觀察員阿芙洛狄忒會所特別VIP會員資格一份,在三個月內享受所有服務半價折扣,可以下到貴賓級會員方能進入的特殊服務一區,也就是三層特殊服務區的最上一層。三個月後,自動轉為基本VIP會員資格。

金屬盒子裡裝的卻是五十萬籌碼和一張電子代金卡,所有觀察員今晚在會所的享受的服務均都是免費,使用代金卡就可以。當然在賭場裡是不能免費無限制賭下去的,可以使用那贈送的五十萬籌碼,贏了的話,連這五十萬也都歸本人所有,輸過五十萬的話,還想再賭,那就只能自己掏錢了。

第三個禮盒是最大的,長長扁扁,足有兩個巴掌大小,上面別著封印製精美的信封。拆開信封,取出裡面的信紙,展開來,入眼的抬頭第一句,就是「尊敬的莫多克?克利夫蘭法師閣下……」與前面兩個所有觀察團成員都一樣的禮物不同,這封信就清楚的表明了,這份禮物是單獨送給莫多克?克利夫蘭的,或者說每一個觀察團成員都有這樣一份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禮物。信的內容很簡單,大致就是對莫多克百忙之中前來澳大利亞考察恐怖襲擊情況表示謝意,又聽說莫多克最近的一項名為第四類魔法粒子反轉可能性研究因為缺少必要的實驗材料而陷入停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對此焦急異常,多方奔走,終於籌集了一些材料,特意贈送給莫多克使用,以表達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誠摯的謝意,懇請莫多克笑納云云。這莫多克缺少的實驗材料名叫希克拉血怒石,產自妖界,向來都是俄羅斯法師協會下屬的妖界特產公司壟斷銷售,價值高昂不說,而且還總是缺貨,據俄羅斯法師協會稱,這東西在妖界也屬於稀缺物資,採集不異,所以每每有貨都採取拍賣方式銷售。安道爾王國本身國小力弱,法師協會無論在財力還是人力上都遠遠比不了其它國家,所以每次拍賣會上都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急需的實驗材料被別人拍走以至於實驗停頓長達一年之久。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這次贈送,無異於雪中送炭,如果這裡是真正的莫多克,多半會因此而無比感激。雍博文雖然不曉得這其中內情,但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這麼鄭重其事地送出來,也能猜到這東西必是莫多克急需的,他也在網站看過關於希克拉血怒石的介紹,這東西的價值堪比鑽石,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一送就是這麼一大盒,為了收賣觀察團成員當真是不惜工本。想來這就是娜米亞在大門處所說的驚喜了。

雍博文正打算開盒看看盒裡有多少希克拉血怒石,忽聽門鈴聲響,起身開門一看,卻見娜米亞領著一個人站在門外,這人身材矮小,全身都包在黑色的斗篷裡,看不到樣子,只是從全身外溢的妖氣來看,應該是個妖怪。

一見雍博文開門出來,娜米亞便笑道:「克利夫蘭法師閣下,這房間還滿意嗎?」

「挺好。」雍博文淡淡地應了一句,「有什麼事情嗎?」

「這是安菲爾,會所為您安排的夜晚女伴。」娜米亞見雍博文神情淡淡,便把身後那個矮小的黑衣人拉到身前,「安菲爾,快叫人啊。」說著話,把那斗篷帽子一掀,露出來人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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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阿芙洛狄忒會所(十)

這是一張甚是清秀的面孔,若是放在普通環境裡,倒也能稱得上是中上之姿,可擱在這個會所裡,那就基本上屬於墊底兒的貨色了。

這一路走來見到的,但凡屬性為雌的,那都是絕色,隨便拎出來一個往外一扔,個頂個屬於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的禍水角色。

雍博文雖然對這個沒什麼意思,但見到安排的女伴居然如此平庸,倒是忍不住有些為這個安道爾公國的莫多克?克利夫蘭鳴不平了,這可真是沒人會多留意的小國角色,不光如他這般想混進來的會選莫多克下手,便是阿芙洛狄忒會所安排起來也不怎麼上心。想是這會觀察團成員太多,漂亮的都分給重要人物了,輪到了莫多克這個小角色的時候,也就只好安排這些稍次一級的品種了。

娜米亞那是心通七竅的惡魔,一瞧見雍博文神色不豫,便猜想他是對這安排不太滿意,咯咯一笑,道:「會所知道您對像我們這種普通貨色看不上眼,所以這可是特意為您挑選安排的。」說完,伸手將那半篷緊拉著的前襟扯開。

黑色斗篷內裹著的是白得有些耀眼的纖細身體,肌膚光滑有如瓷器一般,不著一縷。

雍博文看得真切,不禁一愣。

他之所以會因為意外而發愣,倒不是因為這清秀小妖斗篷裡面沒有穿衣服,而是因為這小妖胸部平平,胯間卻啷當著一串男人才有的玩意!

這居然是個雄妖!

為男人提供一個雄妖!這可真變態!

只是這變態的想來不是會所,而是莫多克這個安道爾公國法師!

既然阿芙洛狄忒會所特意安莫多克安排了這麼個小男妖,那唯一的原因就是這位莫多克法師有這口嗜好。

只是不知道他是做1還是做0!

想及此處,雍博文不禁感到一陣噁心。

看到雍博文的怔愕表情,娜米亞不禁有些得意,自以為這份禮物已經讓這位法師閣下食指大動,把那老實站著一聲也不敢吭的小男妖往前一推,道:「你這小東西,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快點叫人啊。」

那小男妖被娜米亞推得一個踉蹌,直摔向雍博文懷裡。

雍博文一見這小男妖衝著自己跌了過來,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往旁一閃。

那小男妖自雍博文身旁掠過,結結實實摔在地上,幸好地毯夠厚實,倒也沒有摔得太狠,一著地就躍了起來,動作極為靈活,彷彿身下安了彈簧一般。

娜米亞忙道:「這孩子剛到會所沒多久,今天還是第一次出來陪客,要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

「謝謝,我很滿意!」雍博文強撐著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咧嘴傻笑,「多謝會所方面的安排。」

「莫多克法師,長夜漫漫,不用急著享受,四處走走,會所裡好玩的地方多著呢,今次諸位的消費全由會所買單,只要盡興玩就可以了。」娜米亞知道莫多克不喜女色,只愛男童,也就不向他拋媚了,說了兩句,見雍博文心不在焉,想是急於享受剛剛到受的孌童,便即告辭離開。

雍博文關上門,見那小男妖依然站在原地,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乾咳了一聲,道:「隨便坐吧。」那小男妖便好像受了驚的猴子般噌地一下跳起來,竄到沙發上,規規矩矩坐下來,垂著頭不敢瞧雍博文,也不吭聲。雍博文自走到另一邊坐下,歪頭瞧了瞧這個小男妖,一時也瞧不出他的本相是什麼,便問:「你是什麼妖?」

「弗恩。」小男妖怯生生地回答,雙手緊緊抓著斗篷邊,因為太過用力,以至於指甲把斗篷都給戳破了。他雖然有著人類的面孔,卻長了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因為過於不安,耳朵一相在轉去轉去。

弗恩是一個妖精的亞種,傳說是自然和豐收之神弗恩烏斯的追隨者,長著英俊小生的臉和身體,鹿的腿、耳朵和尾巴,喜歡惡作劇,或製造噩夢。

雍博文還是頭一次看到歐洲本土的妖怪——高爾姆、妮可等人他都沒有看清楚真身——不免有些好奇,甚至想掀起斗篷去看看這個弗恩是不是真有條鹿尾巴,反正可以肯定他的腿是人類的腿而非鹿腿了。不過看到小男妖很害怕的樣子,他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去掀斗篷的話,會讓他這個法師與變態色/情狂的形象更加接近。

不過弗恩的到來卻解決了雍博文的一個小問題。來的路上,他見到不少會所客人身邊都挽著這種全身都罩在斗篷裡的夥伴,想來不是這種同性嗜好,就是有什麼其它稀奇古怪的愛好,不打算讓其它人看到,所以才會有這種裝備。他心中拿定主意,衝著弗恩一笑,拍了拍身邊的沙發,道:「到這裡來坐!」無論語氣還是神情都很像色慾大發的變態大叔,嚇得小男妖心中砰砰亂跳,可又不敢不從,只能小心翼翼地挪過來,坐到雍博文身旁。

「別害怕,不痛的,一下下就過去!」

雍博文安慰著小男妖,抬手一張符貼在小男妖的額頭上,將他定在當場,旋即一躍而起,架起電腦和鬼魂轉換器,在四周佈置了一個簡單的防預探測法陣後,立刻動手把艾莉芸從電腦裡下載下來。

「已經進來了嗎?」艾莉芸在電腦中不知時間,落地環顧四周,不禁驚歎道,「好氣派,這趕上五星酒店的總統套房了吧。」一眼看到定在沙發上的小男妖,奇道:「怎麼有個妖精?什麼來路?」

「會所安排的夜伴!」雍博文一邊把小男妖傳入電腦藏起來,一邊把這一路上情形簡單地給艾莉芸講了一遍。艾莉芸聽罷,忍不住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這麼幹,不是公然違反法師協會的規定嗎?難道就沒有人管管?」一想自己說的不是廢話嘛,要真有人管的話,這會所哪還會開得如此興旺,便又搖頭道:「這法師協會果然像我老爸說的那樣是藏污納垢的地方,什麼好人進這裡面混久了都會跟著變壞,要是各國的法師協會都這麼搞的話,那真就不如不加入這鬼協會了。西方術法界一直追求人世間的權勢金錢,無比貪婪,到了今天也沒有什麼長進。」

雍博文深感贊同,加入法師協會這麼久了,他對這個組織當真是一點歸屬感也沒有,也看不出這個組織有什麼先進性或是正義性,所見所聞,都是爭權奪利,為了錢當真什麼都做得,至於法師應盡的驅邪除妖職責,大抵已經沒有人記得了。

感歎歸感歎,也不能忘記正事兒。

艾莉芸把那斗篷罩到身上,卻比小男妖要高上一些,不過想來也不會有人太過注意,兩人也都沒有放在身上,這電腦裡裝著的東西太多,也不可能就這麼放在客房裡,正好斗篷寬大,就由艾莉芸挎在身上。

收拾停當,雍博文又拿了那代金卡、會員卡和籌碼等一應贈送物品,挽著艾莉芸出了客房。兩人乘著電梯下到地下一層。這一層是餐飲區,足有上千平,其間有水池、噴泉、舞台、花樹,錯落點綴,餐桌星散其間,別有一翻幽靜味道。兩人忙活了大半天,此時雖然不餓,但考慮到在這種情況下,下一頓飯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按點吃,便拿定主意先飽餐一頓再說。

電梯旁的侍應很熱情地將兩人迎到噴泉旁的一張兩人餐桌上,又拿出菜單給兩人。艾莉芸此時偽裝的身份自是不好伸手點菜,只能看著雍博文來。雍博文拿起菜單一瞧,入目的都是什麼龍排、紅燒魔蟲、精烤葉蝶,只看得眼花繚亂,竟是沒有一樣知道是什麼東西。侍應大抵是看多了初來會所者點菜時的不知所措,很熱情地推薦了一款全烤班迪斯套餐——這是今日特色菜。雍博文沒聽清這個班迪斯是什麼,聽侍應推薦也就同意了。可等端上來一瞧,卻見那大銅盤上端著一個眉目清楚、手腳俱全的醜陋小人,不禁一陣噁心。那侍應還很熱情地問要不要幫忙切開,還說要是想自己下刀的話,從肚子處切開最好,那裡面的內臟已經用蜜糖、黃油、牛奶等物浸潤好了,掏出來就可以吃云云。雍博文聽得越加噁心,趕緊揮著讓那侍應端下去,隨便點了兩個牛排了事。他自是看得清楚,那小人其實是一種妖精,他雖然對妖精沒有什麼好感,而且向來以驅邪降妖為己任,但作惡的妖精殺掉也就了事了,這般做來當食物吃掉,那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草草吃過飯,兩人逃難也似地離開餐廳。卻不知那侍應正和幾個同伴很輕蔑地衝著他們的背景嘲笑道:「真是鄉巴佬,好東西也不福氣享受。」

地下二層是演出大廳,正在表演歌舞,演的唱的都是美艷的女妖,兩人看了一會兒,又下到地下三層的賭場賭了兩把,除了此處的人與異類多一些外,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發現,於是離開賭場再下一層。地下四層是洗浴區,這地方自然沒有辦法細看,尤其艾莉芸還是潛進來的黑戶,於是兩人也沒進去,直接下了五層。地下五層是拍賣區。此時剛好有兩個不同的拍賣會分別在東西兩個拍賣廳裡舉行,這種拍賣會不是那種正規拍賣會,主要是為來此玩樂的會員提供服務,隨時都可以中途進來參加。兩個拍賣會,一個正在拍賣各界的特產,一個在拍賣女妖精和女魔,參加競拍的人都不多,興致也不是很高,拍賣品基本上不是流拍就是以起價拍出。

直到這一層為止,都是基本VIP會員以及普通會員能享受到的服務,如果這阿芙洛狄忒會所僅僅有這些的話,那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各界異類多一些的高檔會所而已,當然僅僅是這些,對於雍博文而言也足夠了。這麼多的異類能夠在這個會所裡出現,本身就說明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與異界有大規模的人口/交易,這些異類都是如被人蛇幫拐騙的女孩子這樣的無辜人群換來的——從鄔麗亞娜處得知,至少與妖界的交易中,如果涉及到妖精買賣,通常妖界最喜歡的交換貨物都是人類本身,而不是其他財物,而透過希拉裡斯也可以知道,妖界之所以熱衷於換取人類外,主要原因還在於改良基因與亞種,妖精們通過不停的混血雜交,往往可以產生力量強大的變異亞種,只不過這種變異機率極低,而人類血脈的混入有利於提高這種機率。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就像人類法師界的上層流行養玩這些異類一樣,妖界的各王國高層、貴族也有養人類做為玩物的愛好。而對於雍博文而言,更讓他難以容忍的是,會所外的悉尼城中,還有上百萬無辜平民在腐屍液的死亡威脅下痛苦掙扎,可這些法師還在這裡花天酒地的玩樂。

一牆之隔,天堂地獄。

「我看夠了。」雍博文對艾莉芸如此說。

艾莉芸勸道:「再往下看看吧,或許還能有其它發現。那三層特殊服務區肯定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再特別能特別到哪兒去?不外乎也就是這些類似的玩意罷了。」雍博文越看越覺得胸中有股不平之火在燃燒,「他們怎麼就能坐視著外面上百萬平民死去而心安理得的在這裡玩樂?就算治不了腐屍液感染,以他們的能力至少能夠更加快速安全的消滅感染的腐屍吧,至少能夠救出更多的無辜平民吧,他們怎麼就能夠如此無動於衷!這麼多法師在這裡,完全有能力快速平息這場風波啊!」

「或許在他們看來,自己與普通人已經不是一個層級的人了吧,或者他們已經不認為自己是人類,而是比人類更高一級的存在。」艾莉芸道,「法師們修習法術,為的就是超越人類極限,我們這邊的目標也很明確,不外就是成仙成聖,擺脫人世束縛。或許如今的法師們法力水平還沒有達到這個層面,可思想上先發展到這個層面了吧。」

雍博文搖了搖頭,正想再說點什麼,忽見一群女妖嬉笑打鬧著從走廊另一端走過來,瞧那穿著打扮,卻是剛剛在二層參加表演的成員,想來是演出結束,跑出來玩耍,要是能勾上個凱子什麼的,還有賺點外塊,就是不知道這些在會所裡的妖魔賺了錢有沒有處花。

女妖們嘻嘻哈哈笑鬧著走過來,引得往來賓客人人側目。這些女妖極為大膽,搔首弄姿,不停地向著四周往來人等拋著媚眼。不多時便走到兩人近處。兩人不再說話,站在一側,給這一眾風騷/女妖讓路。

這走廊雖然寬敞,但十幾個女妖一併擠過來,還是塞得滿滿騰騰,不可避免地與雍博文和艾莉芸擠蹭。雍博文便覺得鼻端香氣繚繞,臂膊處不停有柔軟探過,正感到有點緊張的工夫,忽覺手裡一緊,被人塞進了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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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寫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太水了。

萬分感謝看個沒完和發呆的魚的捧場。

第二百四十章 臥底的妖怪

雍博文愕然抬眼,卻只看到一個與其它女妖沒什麼區別的誘惑背影在嬉笑打鬧中招搖而去。不得不說,這些女妖的背影還真是誘人,細腰豐/臀,每一個扭動都挑逗著人類原始慾望中最瘋狂和無理性的一部分。

正出神的當口,胳膊上卻是一陣刺痛,艾莉芸很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看啊,看得這麼仔細,要不要抓來一個放眼睛底下細瞧瞧。」卻是艾家姐姐吃醋了。

雍博文趕緊收回目光,一語不發地拉著艾莉芸離開走廊,進了電梯,這才看了看手中的東西。

這是一塊洗浴區的房間電子號牌。

艾莉芸看到這號牌,也是一愣,把詢問的目光投向雍博文。

雍博文略一沉吟,只是用目光示意要去看看。

兩人不再說話,直接升到洗浴區層,來到號牌所標的房間。

房間中空無一人。

雍博文布下防禦法陣,與艾莉芸四處搜查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正疑惑間,忽聽有人敲門。

艾莉芸翻身躺到床上,雍博文過去開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暴露無比的艷麗女妖。

「先生,想要買點香精嗎?」女妖舉托起手中提著的小籃,滿臉儘是嫵媚笑意,「可以先試用,試用好了再買哦。」那小籃中裝的儘是些拇指大的綠色小瓶,散發著清淡香味,舉到眼前,滿目儘是瑩光,煞是好看。只不過吸引了雍博文注意力的,不是那些小瓶和香味,而是籃下的那隻手。細嫩纖白的手掌之間藏著一隻房間電子號牌,正是這間房的。

雍博文閃身讓到一旁,笑道:「那可得你跟親自給試才行。」

「瞧您說的,這不是自然的嘛。」女妖嫣然一笑,扭腰走進房間。

雍博文關好房門,跟著走進去,那女妖進了房間一眼看到躺在床上渾身罩在斗篷裡的艾莉芸,便回頭瞧了雍博文一眼。

「沒事兒,已經弄倒了!」雍博文低聲道,「出來不能不帶著,不然會被人懷疑的。」

女妖點了點頭,冷冷問:「正事兒不幹,跑到拍賣區去做什麼?」

「觀察一下環境,有備無患!」雍博文如此道,心裡暗暗猜測這女妖是什麼身份。

「還用得著你查看環境,難道老娘在這裡這麼久是白幹了嗎?總幹這些沒用的事情,就不能老老實實按照大小姐的安排辦事兒?不要以為你得寵,就可以想怎麼幹就怎麼幹!不老實地到約定地點去接頭,就知道亂跑,要不是大小姐已經見過我們,說了你偽裝的身份,得耽誤多少時間!」女妖不滿地念叨了幾然,張嘴哈出一口白氣。那白氣在掌間緩緩凝成一顆圓形珠子,「整個會所的地形我都已經繪在裡面,只有最下面一層一直沒得著機會進去。這段時間會所一直沒有進新貨,聽說是因為為了進貨交換收集的貨品被什麼人給劫了。現在在押還沒有調教的大概有三百多。有一些聽說是那邊的狠角色,因為戰爭失敗被俘虜才出售到這邊的。這一票要是幹成了,那可就賺大發了。」

雍博文接過白珠,一時不知道如何用,只好捏在手中,含糊地問:「大小姐還有什麼指示嗎?」

「沒有了,各自按計劃行事!」女妖不耐煩地道,「問那麼多廢話幹什麼,大小姐難道會像你一樣破壞計劃嗎?快去門口吧,不用我提醒你破壞大門的重要性吧,要是那些腐屍衝不進來,那就什麼都不用提了,我們在這裡辛辛苦苦臥底了這麼久也就都白廢了!我先走了。」扔下兩瓶香精,一扭腰轉身離開。

待那女妖離開,艾莉芸從床上跳起來,問:「想不到那些妖精在這會所裡面居然還有臥底,看起來所圖不小啊。」

「這些妖怪看起來應該是想破壞會所的防禦體系,把外面遊蕩的感染腐屍引進來製造混亂。」雍博文仔細回想著剛剛女妖那些話透露出信息,「目前應該是想救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出去。他們看起來已經籌劃很久,這次碰上了腐屍液感染爆發的機會,所以才會在這個時間行動。」

艾莉芸問:「我們怎麼辦?」他們來澳大利亞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對付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既然碰上了另一群志同道合的,順手幫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可關鍵問題是,這幫傢伙可是妖精,而且從來路上看,明顯是與人類做對的妖精,如果他們這時候伸手幫妖怪這一方的話,那可就有反人類的嫌疑了。

雍博文猶豫了一下,狠狠道:「他們能夠無視外面上百萬被感染的平民,讓他們受點教訓也好,這個時候來這種地方鬼混的,沒有什麼好東西。干了!」重重地以左拳擊右掌心,「不光要干,還要幹得大一些,也能讓那些妖精就這麼達成目的。我們走,先去大門。」他話音還沒落,忽聽轟的一聲悶響,房門四分五裂,跟著四面牆壁粉碎,大群的黑袍巫師從四面湧進房間,將兩人團團包圍,紛紛舉著法杖,攻擊性魔法蓄勢以待。

艾莉芸大驚,正要吐出飛劍拚命,雍博文卻悄悄拉了她一把,喝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我是會所的貴賓,安道爾公國法師協會的國際觀察代表!」他這也是無奈,圍上來的法師太多,要是立時心虛攻擊的話,十成十會被魔法給轟殺至渣,就算能拚死一些黑袍巫師,於脫困逃生也於事無補。重要的是,他們現在還沒有弄清楚情況,立刻動手也有失明智。所以他阻止艾莉芸的舉動,一面厲聲發問,一面悄悄捏起符菉。艾莉芸自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裝做受到驚嚇的樣子,渾身哆嗦著癱倒在雍博文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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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回來晚了,只碼了這些,明天還要早起呢,見諒。

哇,最近書評區好冷啊,都不見有人說話了。俺也曉得最近的更新無論是內容還是質量上都不如人意,也就沒臉喊票喊評了,羞愧地掩面而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其實我是個臥底

雍博文的這句話果然起到了作用。

黑袍巫師們並沒有立刻發起進攻,原本應該是門口位置的巫師們往兩旁一閃,讓出條通道來,一人走進圈中,後面還跟著三個——兩個黑袍巫師夾著一個女妖精,正是剛剛才與雍博文聯繫完的那位。

當先那人光頭大鬍子,正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副會長庫布裡克。

雍博文先發致人,冷冷道:「庫布裡克會長,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或者說這就是你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待客的一種方式?」

庫布裡克大笑道:「我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待客自然是非常熱情的,不過這份熱情得有個前提——你不是不請自來的惡客,對於那些上門惡客,我們的款待也很熱情,只不過那就是另一種熱情了。你覺得你應該享受哪種熱情?克利夫蘭法師,或者稱你為利爪高爾姆?不要以為你們的行動有多麼隱密,其實一切都早就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雍博文心思急轉,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倒是我們小瞧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早知道你們有這個能耐,我也不用大老遠跑到這邊來了。那麼,庫布裡克會長,跟我說一下,你都掌握了多少?」

庫布裡克冷笑道:「唔,想考較我嗎?不用現在說,很快你就會知道我都掌握了什麼,而你都知道些什麼,我也會知道的一清二楚!。現在,如果不想馬上死的話,立刻脫光衣服,趴到地上!如果你老實點的話,我的這些部下會很溫柔的。」

四周的黑袍巫師們紛紛舉起手中法杖,念動咒語,一道道綠色的光芒落到雍博文身上,彷彿活蛇般繞著他的身體一圈圈轉下來。

抱著雍博文大腿的手突然不抖了,顯見得是艾莉芸見勢不妙,打算發起突襲了。

雍博文大喝道:「庫布裡克會長,難道你不想先確認一下我的身份再決定嗎?至少先檢測一下我是不是妖怪!如果你這樣莽撞動手,我保證你會非常後悔,由此而帶來的責任,你也承擔不起!」

「笑話,捉你這麼個小妖怪還會讓我後悔?」庫布裡克雖然這樣說,但心中卻有些猶豫,關鍵是面前的這個人從始至終都太鎮定的,如果他真是潛進來的妖怪間諜,怎麼可能如此鎮定!就連剛剛捉這個女妖的時候,她都小小的反抗了一下呢。束手就縛可不是這幫子大名鼎鼎妖怪的行事風格。難道這裡面真的有什麼問題嗎?他想及至此,決定還是檢測一下,反正也不耽誤什麼工夫,以防萬一總是沒錯。拿定主意,他向一個黑袍巫師使了個眼色。

那黑袍巫師收起法杖,從兜裡掏出一個扁長的黑匣子,一端是帶著一排按鈕的把手,另一端是有狹長液晶屏幕的探測頭。

這是通用的異種探測器,最早是由東歐法師協會開發研製。與異種聯盟開戰後,經常有那些精通變形或是具有變形天賦的妖魔鬼變成人形潛入各國法師協會暗殺破壞,令東歐法師協會聯盟頭痛不已,便是遠遠遙探著這場戰事的國際法師協委員會和美國法師協會都心中隱隱不安,有需要才會有動力,在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大力支持下,沒用多久羅馬尼亞法師協會便率先研製出了異種探測器初代機,又幾經完善,這才有了如今這種小巧便攜的異種探測器。無論異種變形的法術多麼巧妙,但只要不是人類,就會被探測出來。這個探測器實際上與法術無關,完全是現代的科技產品,從人類與異種的基因特徵入手,採取排他法,只要非人類基因,就會立刻被識別出來。

黑袍巫師把探測器舉到雍博文額頭處,從下至下緩緩移動,很多變形的異種實際上體態比人類要小的多,為了彌補這個差距,他們往往會割取死的部分器官和肌內用來偽裝自身,探測器僅能區別人類與異種,卻區別不了活人死人,採取這種全身探測方式,可以保證查找出隱藏的異種。如果雍博文真是妖怪或者是其它什麼怪物話,那麼液晶顯示屏就會閃爍紅光,並發出刺耳警報,如果是人類,就會始終保持綠色光芒。

從額頭到腳尖,綠光始終。

雍博文紋絲不動,只是帶著一絲譏諷的笑意注視著庫布裡克。

「是人類!」

庫布裡克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用一種複雜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雍博文,道:「你是人類?」

「是,我是人類!」雍博文神情坦然,他當然是再正宗不過的人類了,那個高爾姆現在他的電腦裡存著呢。

「可是根據她的供述,你是高爾姆偽裝的。」庫布裡克向後一揮手,兩個黑袍巫師架著那女妖走上來,「如果你不是高爾姆的話,她又怎麼會冒險來跟你接頭?」

雍博文笑了笑,道:「說我是高爾姆也沒有錯,在她們看來,我自然是高爾姆。只不過,實際上我並不是真正的高爾姆。」

庫布裡克目光閃動,「如果你不是真正的高爾姆,那你是什麼人?恐怖女王又怎麼可能信任你?」

「很簡單,我是一個臥底!我們暗中捕獲了高爾姆後,由我取代高爾姆的身份,潛仗在恐怖女王身邊。」雍博文現在腦袋裡轉得飛快,假話那是張口就來,剛剛才從庫布裡克嘴裡聽到恐怖女王這個名頭,跟著他就成了潛伏在恐怖女王身旁的臥室,老天爺做證,他根本連恐怖女王是哪個蔥都不曉得呢。

庫布裡克神情一動,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東歐法師協會?」

「這個嘛,不方便在這裡說。」雍博文皺著眉頭,看了看四周的黑袍巫師,「既然已經確定了我是人類,而不是妖怪,那麼剩下的事情我們是不是可以坐下來談?至少找個地方,不要在這裡。」

庫布裡克卻道:「他們都是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精英會員,絕得值得信任!再說了,就算你是人類,我又憑什麼相信你?」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只能告訴你,時間緊急,你要早下決定,否則由此而引起的一切後果,由你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自行負責。」雍博文頓了頓,似笑非笑看著庫布裡克,「或者你覺得你們已經遭受到了如此嚴重的恐怖襲擊,也就不再乎再來一次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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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悲慘啊,這幾天沒更新,不是因為加班,而是因為電腦壞掉了。

週四晚上開機就開不起來了,到內存自檢那一步就滅了。把俺那寶貝機器開膛破肚研究一翻後初步斷定不是電源就是主板,苦於手頭沒有工具,只能等到週五拿到電腦公司去修,結果中了個頭彩,主板壞了,不僅主板壞了,CPU也廢了。一開始說是修的,可惜沒修上,只能換新的,到今天五點多才拿回機器。

以上,就是三天沒更新沒出現的原因。

第二百四十二章 生擒

庫布裡克猶豫片刻,終於抬手一揮。

四下裡的黑袍巫師立刻如同潮水般退出這間四面漏洞的房間。

但他們並沒有退遠,只是隔著牆洞注視著房間內,一旦情況不對,隨時都可以發動攻擊。

「有什麼話,就說吧!」庫布裡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輕輕按下上面的上按鈕,「這是屏音法陣,只要開動,就可以屏蔽法陣範圍內的一切聲音,他們絕對聽不到我們說的話。」

雍博文便道:「你們既然已經做好佈置,那麼尼裡奧?班德拉斯那邊處置了嗎?」

「尼裡奧?班德拉斯現在已經被我們探制住。」庫布裡克道,「如果你想說的只是這一點的話,那沒有任何意義。現在告訴我,你們是哪個組織的?」

「我想說的當然不止這些。」雍博文遲疑了一下,「好吧,現在我說什麼你也不會相信,先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們是隸屬國際法師委員會的特別行動組,主要處置與東歐異種聯盟有關的恐怖活動,恐怖女王這條線我們已經跟蹤了三年!」

庫布裡克將信將疑地道:「我怎麼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特別行動組?」

雍博文肅然道:「我們的所有行動都屬於絕密,只有法師委員會的少數高層才知道。我們的直接領導是莫多克?貝魯奇法師!我們只對貝魯奇閣下負責!」

聽到莫多克?貝魯奇這個名字,庫布裡克的神情立刻鄭重了幾分,「你們既然已經跟蹤了三年,為什麼對她此前的活動進行阻止?」

雍博文哪知道這個恐怖女王此前進行過什麼活動啊,連恐怖女王姓氏名誰都不曉得,但此時卻是一臉嚴肅地道:「我們不是不能阻止,而是不想阻止。我們的目標絕不僅僅是恐怖女王,而是她背後的人!」

庫布裡克奇道:「恐怖女王背後的人?沒聽說過她背後有人啊?難道是奧肯西爾?尼古拉斯?」

奧肯西爾?尼古拉斯是異種聯盟主席,目前被國際法師委員會定為頭號大敵,屬於杜爾拉汗的一種,也就是俗稱的無頭騎士。三十年前,正是這個無頭騎士團結了東歐異種,組成異種聯盟,趁著世俗社會劇變,俄羅斯法師協會勢力大踏步退出東歐,一鼓作氣將勢力覆蓋整個東歐,以至於在長近十年的時間裡,東歐竟然沒有法師立足之地,那些東歐諸國的本土法師在異種聯盟的壓迫下,不是遠逃他地,就是隱姓埋名,要不是有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大力支持,東歐各國到如今也不可能重建法師協會。而如今,異種聯盟也正是在奧肯西爾?尼古拉斯的帶領下,與東歐諸國法師協會組成的聯盟鏖戰不休。國際法師委員會已經開出懸賞,凡是能殺死奧肯西爾?尼古拉斯的,不論原本是什麼級別,都可以獲得紫徽!只不過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拿到這份懸賞罷了。

對於這位法師協會的頭號大敵,雍博文也是相當熟悉——最近常逛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官方網站,那首頁右上角就懸著這位無頭騎士的懸賞與詳細介紹,甚至還有一張照片,只不過在照片裡的,這位無頭騎士挾在腋下的腦袋上戴著密封嚴實的頭盔,根本看不到樣子,單從那一份形象和打扮來看,與普通的無頭騎士著實是沒有什麼區別,而據說目前異種聯盟中有近三千無頭騎士。

聽到庫布裡克這麼說,雍博文差點就要順著他的猜測往下圓,但轉念一想,這個目標似乎太過匪夷所思,而且跟他潛進阿芙洛狄忒會所的行動也扯不上關係,連忙搖頭道:「不是,我們的目標其實是……」他頓了頓,最終找了一個自認為比較完美的理由,「法師協會內部,上面懷疑,法師協會內部有人與恐怖女王勾結,甚至根本就是恐怖女王的上司或是主人。恐怖女王的一切行動都是出自這個人的指示!」

庫布裡克不自禁地身子一顫,驚道:「這怎麼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麼?」他隨即搖了搖頭,「這不可能,你這是危言悚聽!你說了這麼半天,也沒有拿出實際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身份!根本就是在拖延時間!」

雍博文搖了搖頭,自懷裡掏出一枚法師徽章遞了過去。

紫色徽章!

庫布裡克神色大變。

這紫色徽章是由國際法師委員會特製,其中使用了特殊的法術,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人或是異種能夠仿製。

只不過這種徽章實在是太少,即使以庫布裡克的身份,也沒見過幾次,一時間有些拿不準這是不是真的,如果這東西是真的,那這位法師的身份自然也就沒有任何可懷疑的了。他遲疑了一下,問:「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雍博文點了點頭,攤開手掌,等著庫布裡克過去取,同時他悄悄跺了一下腳。

庫布裡克緩緩伸手,拿起雍博文掌心的徽章。

雍博文驀得一翻手,緊緊扣住了庫布裡克的手腕。

庫布裡克眉頭一挑,嘴角一咧,似乎笑了笑,被扣的手腕好像滑不溜手的泥鰍般自雍博文手掌中滑了出去。雍博文另一隻手緊跟著伸過去,抬手按住了庫布裡克的肩膀。庫布裡克身子一抖,無數雪亮的尖刺自衣服下刺出,整個人立時變得好像刺蝟一般。雍博文一時收手不急,整個掌心竟被劃得鮮血淋漓。庫布裡克旋即抬步後退,就要與雍博文拉開距離。不想剛剛抬腿,腳下忽的漫起一道黑雲,兜頭蓋臉罩了過去。庫布裡克雙手在掌心間一合,一個離子光球自雙掌間嗡地一聲射出,將那道黑雲打得粉碎。黑雲方碎,卻有一道寒光自其後射去,正抵在庫布裡克的喉頭。寒光凝定,正是一柄秋水般的長劍,另一端正持在艾莉芸手中。

這一下變起突然,四下的黑袍巫師剛剛舉起手裡法杖,庫布裡克已經被制,一時間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第二百四十三章 意外

這突然一擊絕對是冒險之舉。

若是萬一有個失手,讓庫布裡克逃掉,那他們兩個就將直接面對四周黑袍巫師的攻擊。

可雍博文這也是無奈之舉。

他鬼扯這翻話別說經不起對質證實,甚至都經不起推敲,若讓庫布裡克回過神來,那就該輪到雍博文倒霉了。

事實上,雍博文也沒指望靠這一通連蒙帶騙就可以矇混過關。他原本就打著抓庫布裡克做人質的主意。說這麼多,只是為了拖延時間,並且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博得這個出手的機會。

偷襲得手,雍博文心中暗叫一聲「成了」,這才覺出背上已經是出了一層冷汗,但卻不敢就此放鬆,正待搶下庫布裡克手中的屏蔽法陣,大吼一嗓子不要亂動,好把這劫持人質的行動最後落實,然後就可以挾著這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副會長從容離開會所。

可沒想到,庫布裡克臉上突然現出一種古怪的神色,看著雍博文道:「你叫什麼名字?」

雍博文沒想到庫布裡克居然如此鎮定,身陷敵手,居然還能這麼平靜地問敵人名字,不禁一愣,旋即道:「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告訴你,你也不知道!」

庫布裡克嘿嘿笑道:「紫徽大降魔師,又怎麼可能是無名小卒,算了,你不肯告訴我也無所謂,世上的紫徽也就那麼幾個,只要一個個推敲,總能猜得出來。倒是能蒙得大降魔師親身臥底來對付,我還真是有點受寵若驚呢!」他的聲音逐漸變細,變脆,當最後一個字說完的時候,已經從一個大老爺們粗啞的嗓聲,變成了美妙樂曲般動人的聲調。隨著聲音的變化,庫布裡克整個人飛快透明,宛如冰雕一般,嘩啦一聲散落於地,變成一灘水,沿著地面飛速流去。

雍博文大吃一驚,顧不得再隱瞞身份,抖手打出一道真火符,正落到那灘水上,便聽轟的一聲爆響,白霧迷漫,一時竟伸手不見五指。迷霧當中,只聽連串慘叫不絕於耳,雍博文拉了艾莉芸一把,伏於地面,悄悄向外潛去。不想剛走幾步,眼前迷霧倏地一斂,就好像一個擋著視線的白色窗簾被什麼人收起來一般,四下情形重又變得清清楚楚。雍博文定睛一看,不禁駭然。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四下裡形成包圍圈的黑袍巫師竟然全都死了,屍體橫七豎八倒了一地,臉上仍然都是不知所措的神情,手中法杖緊緊捏著,竟然連一個魔法都沒能來得及發出,更離譜的是,他們身下都是濕了好大一片,不過不是血,而是水!

一個美得令人眩目的半透明麗人虛懸空中,腋下挾著那被捉的女妖,身周白氣繚繞,宛如仙人一般。

「好漂亮!」雍博文和艾莉芸不約而同地冒出這麼一句,也多虧兩人法力深厚,又修的都是道家法術,最講究清心靜掘靈台明浧,只說了這麼一句,立時都感覺到不妥,同時低下頭,緊守心神。這才重新抬頭觀望,卻依舊被那美色晃得目眩神移,只覺得這女子奪盡世間一切光彩,除她之外,其餘儘是無盡黑暗。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尊敬的大降魔師,只不過下次再見的時候,我一定會知道你的名字,還會把這次的驚喜奉還給你!」透明麗人語聲清澈,宛如山澗鳴溪,動聽異常,卻又平淡冷漠,聽不出什麼喜怒之意,話音一落,身形崩碎,濺起漫天水珠,嘩啦啦落了一地,與那地面上屍體下方的積水混在一處,就此消失。

雍博文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轉頭一瞧,卻見艾莉芸也是一般無二,不禁心中暗暗駭然。兩人不敢多話,四下觀察,卻見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竟然也沒有一個人跑過來察看,想是那冒充庫布裡克的美女在動手之前就清了場。兩人不敢久留,連忙出了房間,卻見走廊上竟然也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有浴區的工作人員,也有在此玩樂的賓客,都是如那些黑袍巫師般死得莫名其妙,身下好大一灘積水。雍博文緊跑幾步,進了男浴區,拉開一瞧,寬大的浴區除了嘩嘩水聲,再無其他響動,儘是死屍!那邊艾莉芸也跑到女浴區去察看,同樣是死屍遍地,不僅僅是人類,連在這裡工作服務的妖魔精怪也沒有一個能倖免於難。這裡的人類,無論是服務人員,還是賓客,都是法師,有些甚至是級別相當高的高級法師,可卻全都這般無聲無息的死掉了。

如此不分敵我的辣手,當真令人背上生寒。

雍博文不敢久留,扯著艾莉芸匆匆離開洗浴層。這一回連電梯都不敢坐,而是順著樓梯往上去,乘人不注意,鑽進紛亂的賭場。賭場這一層尚不知道樓下發生了大屠殺,熱鬧依舊。雍博文挽著艾莉芸穿過人群,在酒吧檯前叫了兩杯果汁,還沒等喝,就見著電梯處發生了一陣小小的騷亂,跟著就見大批的工作人員神情緊張地往電梯和樓梯處湧去,顯然是洗浴區的變故已經被發現了。

艾莉芸見左右無人,忍不住壓低聲音道:「剛才那是什麼妖精,迷魂術居然這樣厲害,連我都差點著了道。」

雍博文這段時間對西方這些妖魔鬼怪法術流派都惡補過一翻,搖頭道:「那是水妖精,傳說中美麗的可以令人失明的水中女神,水精靈的代表,司掌水元素。嚴格來說,她並不是妖精,更像是一種低級的神祇,只不過不是我們信奉的神祇,而是一種單純的自然力量的代表,據說西方有一種流派的法術並不是修煉自身法力,而是靠著與這些低級神祇溝通來借用他們的力量。」

艾莉芸大驚道:「你是說她是一個女神?」

雍博文道:「不用緊張,她跟我們中國那邊概念中的神不是一回事兒。」他很想解釋一下其間的區別,但張了張嘴,卻覺得解釋不清,正撓頭之際,廣播突然響起。

「各位尊敬的客人,因為洗浴區發生意外事故,可以會影響到整個會所的各區正常作業,所以對地下娛樂區域臨時封閉,請各位回到自己的住處暫時休息,娛樂區重新開通時,我們將會通知大家。由此給您造成的不便,會所深表歉意,會向各位的房間贈送一份禮物。」

廣播用不同的語言反覆不停播放,空氣驟然變得緊張起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破門

阿芙洛狄忒會所名聲在花,那是無底的銷金窟,能來會所裡玩樂的,自然都是身家不菲的法師,既然身家不菲,那級別也不會太低——低級別的法師也根本就沒有掙大錢的機會。級別不低,又會掙錢,人自然也就都精明靈透,舉一反三,聞聲知意,一聽這廣播,就都猜出來,會所裡大抵是出了什麼大事情,要不然也不會採取這種擾客的方式。只不過大家都是來玩的,事不關己,也不會有人關心,誰也不想當那多管閒事的孤膽英雄,就算掃了興稍有些不滿的,一聽有贈送的禮物,氣兒也就消了。誰都知道阿芙洛狄忒會所宰人狠,可出手也大方,但凡是送東西,絕不會小氣,這一點上雍大天師已經親身體驗過了。於是乎賭場中玩樂的眾人吵吵嚷嚷地順著電梯或者樓梯離開。雍博文與艾莉芸夾在人群中不靠前不落後就這麼混回了地面一層。

回到地面的路上,雍博文一直在回想剛剛發生的事情。那女妖明顯是水妖精派到會所來的臥底,可是水妖精卻又偽裝成庫布裡克來捉拿這些妖精臥底,要說是沒有其它企圖或者計劃,那肯定說不通。只不過被雍博文這麼一打攪,水妖精的計劃實施不下去了——同樣都是假冒偽劣產品,水妖精的心裡大抵和雍博文一樣沒底,又被雍博文的紫徽給唬到了,只以為是被識破了身份,這所以才會動手殺人。可如果按照水妖精的這個計劃順利進行的話,那又會怎麼樣?冒充莫多克?克利夫蘭的高爾姆會被送進會所關押囚犯的地方,而在這之前女妖把一份會所的詳細地圖交到了她以為的高爾姆手中。當時女妖說過什麼?

「整個會所的地形我都已經繪在裡面,只有最下面一層一直沒得著機會進去。這段時間會所一直沒有進新貨,聽說是因為為了進貨交換收集的貨品被什麼人給劫了。現在在押還沒有調教的大概有三百多。有一些聽說是那邊的狠角色,因為戰爭失敗被俘虜才出售到這邊的。這一票要是幹成了,那可就賺大發了。」

很顯然水妖精的計劃不僅是要對會所進行破壞,還要救出被會所關押的什麼人或者妖,聽女妖那口氣,大約就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用人類從妖界換回來的妖精。水妖精想把這些妖精救出去並且拉入自己的陣營。可是女妖一直沒有辦法進入關押這些妖精的最下一層,想來那裡定是防衛森嚴,想要潛進去幾乎不太可能。可如果水妖精以庫布裡克的身份把高爾姆送進去的話,那就很容易了。到時候裡應外合,一舉解決會所的防守,再配合著外面引入感染腐屍,搗毀整個阿芙洛狄忒會所也不是件難事。

這裡面唯一的問題就是,庫布裡克這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副會長,怎麼會變成一個水妖精。這是雍博文唯一想不通的。大概那個水妖精現在也和雍博文一樣納悶,身邊最信重的親信居然會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調了包!但其它的地方想通,也就差不多了。雍博文琢磨著,既然這次妖怪們的潛入行動被揭穿只是水妖精自導自演的計劃一部分,那麼像是破壞會所大門放感染腐屍進入的計劃,是不是還會執行?

上到地面一層,雍博文就想到大門口去瞧瞧。可是他的打算沒能實現。

所有人一上到地面,都驚訝的發現,整個一層都佈滿了身穿黑袍、手持法杖的巫師,一派緊張肅殺的氣氛。一排會所的服務人員站在電梯和樓梯出口處,客氣而堅決地要求所有客人必須立刻返回樓上的房間,沒有接到通知前,不得隨意離開。而且,所有人都在經過電梯或者樓梯上樓時,都需要接受異種探測器的檢查。

能來這裡玩的法師自然都是有一定身份的,被掃了玩興,要求暫時配合返回房間,還可以接受,但眼前這般被對待,卻是很多人都無法接受的——這要傳出去,還有什麼面子可言?到時候人家可不會說你是在配合阿芙洛狄忒會所的工作,而是說你這個在外面威風八面的高級法師被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隨意捏扁搓圓!尤其是這裡面有還好幾百國際觀察團的成員,剛剛還是好喝好待的坐上賓,哪能接受得了如此落差。

「老子在國際法師委員會隨便進出都不用接受安全檢查,在你這麼個破會所還要接受什麼異類檢測?」

「我是來消費快活的,不是來讓人擺佈的,大不了不在這兒玩了,花錢的地方多的是。」

「讓庫布裡克那個混蛋出來講明白,是不是特意想找麻煩啊,要是不歡迎我們國際觀察團,就痛快地說出來,我們馬上拍屁股走人。」

「你們算什麼東西,知道我是誰不?居然對我動手動腳,信不信我分分鐘就能讓你們通通被開除出法師協會!」

一時間人人都在不滿的大聲吵嚷,整個一層都亂轟轟的鬧成一團。

雖然有個自稱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異類處置部部長的法師站出來想安撫眾人,但在這幫人眼裡,他顯然不夠資格,根本就壓服不住,紛紛叫嚷著讓庫布裡克出來講清楚。庫布裡克不僅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副會長,還是阿芙洛狄忒會所的總經理!此處正而八經的話事人。

可任眾人如何喊叫,也不見庫布裡克露面。

那個部長急得滿頭大汗,可又不敢就這麼放眾人上樓。浴區層的慘狀他可是親眼所見,萬一那行兇的妖怪就混在這人群裡讓他們上到樓上再搞出什麼破壞來,那別說是他了,整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都擔不起這個責任——現在光是浴區死掉的那些法師就夠了讓人頭痛了。

正亂糟糟的當口,忽聽門口方向傳來轟隆一聲炸響,宛如平地裡打了個炸雷,震得整個城堡應聲晃動。正吵嚷的眾人紛紛愕然住嘴向著爆炸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到主塔外一片混亂,無數黑袍巫師急急向著城堡大門方向奔去。那正站在高處竭力安撫眾的部長聽到耳朵裡報告的情況,臉色大變,顧不得再做什麼檢測,大聲道:「大家注意,城堡外門遭到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破壞,大量感染腐屍正在進攻大門,現在我們的防守法師正在盡力狙擊,請各位立刻返回地下,我們在那裡有安全的防範措施,可以保證各位的絕對安全!」

第二百四十五章 撤入地下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不吵了,立刻轉身就跑。

這大廳裡的地方不大,本來人還多,無論是電梯入口還是樓梯入口相對來說都比較狹窄,一時間光見眾人連擁帶擠,就是不見動彈地方。這要命的時候,任誰都是性急萬分,一看走不動,那立刻就上手段,什麼飄浮術、飛行術、爬牆術、穿牆術……眾法師各顯神通,會什麼用什麼,就見著飛起一群,沉下去一群,爬牆的一群,穿牆的一群,就好像那被捅了的馬蜂窩般亂糟糟忙轟轟。

便有看官要問了,這些不都是法師嗎?而且都是高等級的法師,一個個有法術有本事,平時都拿捉鬼驅邪當消遣,降魔除妖做營生,這些腐屍再怎麼說也不過是用術法製造出來的屍兵,難道還能難為住一群法師,居然會如此聞聲色變,逃得跟躲瘟疫一樣,至於嗎?

這您可就說中了,他們還真是躲瘟疫。

就因為他們都是懂行的法師,這會兒才會如此緊張,要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外行,反倒不至如此了。當年美利堅浣熊市的腐屍液洩露事件讓所有人都認識到了腐屍液的可怕,這種法術的凶險就在於其不可控制性與強烈的感染性。但凡法術講究的都是精確控制,只有能精確控制的法術,才能被法師們任意使用而不用擔心給自身造成危害。打個比方來說,西方法術中有一種可以從宇宙中召喚隕石的禁咒,使法師可以遠程打擊數百里外的目標,在沒有遠程導彈的時代,堪稱大殺器,可這個法術的使用前提是,法師能夠精準的確定隕石擊中的目標,以達到殺傷敵人而不傷自己的目的,要是沒有這個前提,只管從天下召下個隕石就不管其他了,那從概率論來講,就有很大可能會砸到法師自己了。這就不叫殺敵,而叫自殺了。而腐屍液就是這種無法做到控制前提的法術。一旦感染上腐屍液,就會喪失全部理智,即使是施展法術的法師也沒有辦法控制感染者。而比不可控制性更可怕的是,腐屍液的超強感染性,即使是法師也無法避免。

要是處在開闊地帶,有足夠的空間閃躲,那法師們也不至於像眼前這樣緊張。可現在他們身處室內,人多地方小,萬一有那麼一兩個腐屍液感染者衝進來,就算是能轟殺掉,可腐屍液一濺,也要感染一大片,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誰敢保證自己在混亂中不會濺上那麼一星半點?

腐屍液感染者們被關在院牆外,自然可以笑傲以對,要是到了身邊,那就算是大降魔師也要先退避三舍,然後再謀求擊殺。在場的法師們雖然高級,但還沒有能達到大降魔師的級別,既然大降魔師要退避三舍,那他們也就得退避六捨、九捨、十二捨了。

雍博文本是想看看大門會不會轟破,要是真的發生了,那就乘機混水摸魚,搞點事情出來。

從目前偵察的情況來看,阿芙洛狄忒會所這個個銷金窟,最大的罪惡仍然是之前已經證實了的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利用人類換取妖怪。但僅此一點就足夠了,一想到這些會所裡妖視媚行的妖魔鬼怪都是無數條人命換回來的,從頭到腳都浴著無辜者的鮮血,雍博文就覺得這個看似金壁輝煌的會所是如此腐臭難忍。而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一牆之隔就是腐屍液肆虐的都市,而牆內的法師卻可以在這裡享受著軟玉溫香醉生夢死!這已經不是冷酷冷血所能形容的了。而更像是漫不在乎,似乎那牆外的不是同類,而是如豬狗般的存在。死了就死了,與我何干,又不是我養的,要是我養的還得心痛一下。

這一切都讓雍博文下定了要摧毀這個會所的決心。

可現在這種情況卻不允許他搞事情。

透過門口,已經可以看到有零星腐屍衝進了城堡院中,雖然基本上都是一衝進來就被蓄勢以待的黑袍巫師消滅,但殘留下來的那一灘灘蠕動不休的綠液,卻是讓人人側目,個個繞行。如果現在搞出事情來破壞了黑袍巫師的防守,讓腐屍感染者毫阻礙地衝進來,那十之八九會所他給捲進來。

雍博文稍一猶豫之後,便還是隨著大流,與艾莉芸轉回地下。

雖然局面混亂,但畢竟還沒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沒用多少時間,地面一層的所有人都退回到地下,甚至包括很多先前上樓的賓客,出於安全考慮,也轉移到了地下。一時間地下一層人滿為患,只能往二層、三層轉移,甚至本來只對VIP客戶開放的五層拍賣區也不在限制身份,從權對所有賓客開放。

直到所有賓客都退入地下,會所的工作人員才開始撤離,但只有職位較高的才能撤入地下,其他人則被安排撤往樓上。負責門口守衛的黑袍巫師們則是最後撤離。而此時他們也已經無法阻止腐屍群的進攻了。

不知道是受了什麼誘惑,數量龐大到難以計數的腐屍從打城堡大門被破壞起就突然對城堡發起了全面進攻,黑袍巫師們依仗著城保的防禦法陣對進攻腐屍進行打擊的同時,一直在努力修復被破壞的城門。但城門處不知被施展了什麼法術,無論是用法術、還是用機械工具填堵,都無法修復堵嚴,不管是石塊泥土、還是水泥鋼筋,只要送到城門處就會在眨眼工夫消融成一灘爛泥,就好像是被扔進了王水裡的嫩肉一樣。城門的破壞,使城堡的整體防禦法陣出現缺口,以至於會所根本無法抵擋如同怒濤般洶湧而來的腐屍群。畢竟阿芙洛狄忒會所只是個玩樂場所,就算是保衛森嚴,也有一個應對限度,而眼下這種局面,並不在這個應對限度之內。

當黑袍巫師們撤入地下層後,地下層開始封閉。沉重的密閉鐵門緩緩降下,將出入口封死,而在鐵門後方則佈置下了一道又一道防禦法陣,撤下來的黑袍巫師們重新整隊,在防禦法陣後方佈置防衛。所有賓客都被嚴令禁止接近出入口,以防再有人從內部破壞防禦——要知道,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找到浴區屠殺和破壞城門的黑手,這令會所的所有成員都有種如芒在背的危機感,而更令他們心裡沒底的是,亂到這種程度了,做為會所的最高管理者,副會長庫布裡克依然沒有出現,聯想到浴區的屠殺,就不能不讓人為這位副會長擔憂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最後三層(上)

一層餐飲區的四壁都是一體的超大屏幕,平時都時時播放著古堡外圍的環境,再配上層區間點綴的綠樹花草,讓人有種在室外就餐的感覺,絲毫沒有地下的憋悶感。

因為事發突然,也沒有人來得及處理這些轉播信號,所以地面上的發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地展現在聚集在地下一層的人們眼中。

當賓客們撤下地下時,正是城堡圍牆防守最為吃力的時候,通過屏幕可以看到,城牆上站滿了黑袍巫師,全都不停地揮舞著法杖,使出一個個魔法,對於腐屍,最好用的自然就是火焰魔法,所以使用最多的是火球術、火牆術、火龍術等等火系魔法,間中也有使用水系和土系魔法的,主要是為了製造陷阱來遲滯敵人進攻。時不時有腐屍飛過空中,企圖從高中越過城牆阻攔,卻無一例外的被後方專門看顧空中的法師給打碎。戰事最緊張激烈的自然是最初遭到破壞的城門,大群的黑袍巫師聚集在城門處不停向外攻擊,只是聚集得人太多,鏡頭都被擋住,也看不到城門外的具體情況。戰勢正酣,黑袍巫師們突然開始整齊有序的撤下城牆,顯然是接到了後方撤退的命令,開始脫離開戰。隨著防禦線的收縮,城頭上開始出現腐屍,一個兩個三個,直到成群結隊的湧上牆頭,彷彿那高近五米的城牆只不過是一個抬腳就能邁上來的小土坎。城門口處負責狙擊的黑袍巫師也開始撤退,畫面上終於可以看到城門外的情景。這情景讓在場的法師們都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從城門看出去,街道上儘是蠕蠕而動的腐屍,一眼看不到邊際!雖然來的時候,大多數法師都在空中看到過這些腐屍,但一來距離夠遠,二來那些腐屍都是零零散散的四處遊逛沒有像眼前這般集中到一處,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但此時此刻,卻容不得他們不心驚,若真是讓這些腐屍攻入地下,誰敢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從城門看出去的影像僅僅是一閃即逝,無數腐屍瘋狂地湧入城門,它們行動敏捷,縱跳如飛,與那種老套恐怖電影裡行動緩慢笨拙的喪屍完全沒有一點類似之處,只要有一個小小的落腳點,就可以借力跳出數十米。部分黑袍巫師對城門處集中使用了幾次火球術,數百枚大小不一的火球呼嘯著擊向城門湧入的腐屍,直接將那些腐屍在瞬間燒成了焦炭。炭糊的屍體形成一座小山,將整個城門口牢牢牆死,但旋即轟然迸塌,在漫天飛濺的焦黑屍塊中,更多的腐屍悍不畏懼地衝了進來。

黑袍巫師們結成數個方陣型,相互掩護著,慢慢退入主塔。但最後一個方陣在即將退入主塔之際,一個腐屍從空中跳到了他們上方,沒等他們使出火球術便自己爆了開來,濃稠的深綠腐屍液彷彿暴雨般傾落下來,將這十幾個黑袍巫師從頭到腳燒了個透露。剛剛退入主塔門內的黑袍巫師們立刻毫不留情地發動了一輪攻擊,統一的火球術將剛剛被感染的黑袍巫師統統擊殺當場。主塔的大門隨意緩緩關閉。如同洪濤般的腐屍群鋪天蓋地般衝入城堡,幾乎在一瞬間就鋪滿了整個城堡的空地。面對著已經封閉了入口的主塔,他們並沒有陷入無意識無目標的混亂,而是立刻分散開來,一部分如同蜘蛛般沿著主塔外牆向上攀爬,妄圖從窗口衝入塔中,另一部分則不停地劇烈撞擊著封閉的大門,這撞擊是如此劇烈,以至於最前方一排的腐屍在第一輪撞擊中就粉身碎骨,濃密粘稠的綠液將整個扇門染到綠得發黑。

這一幕幕看得一眾法師都不自禁的背上寒氣直冒,心臟似乎也隨著那沉悶的撞擊聲而不停地一下下劇烈跳動著。

腐屍們表現出了高度的目的性與組織性,除了持續的進攻主塔,絕沒有其他任何無意識的動作!

主塔的防禦面對這種進攻,能夠撐多久?

那位部長再次站了出來——沒辦法,雖然他沒什麼公信力,但在庫布裡克出來之前,他還是這裡的最高責任人,必須站出來安撫人心。

「請大家放心,地下層面的防禦能夠頂得住核彈的轟擊,這些腐屍即使能夠破壞主塔外圍防禦也無法攻擊地下。我們已經聯絡的協會總部,裡奇會長已經親自帶領協會主力前來救援,我們最多只需要堅持兩個小時,就足夠了。請大家現在聽我說,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剛剛破壞會所防禦的恐怖分子很可能已經潛了進來,現在我們需要大家的幫助,請大家都統一與自己熟悉的人聚到一起,若是發現有自己不認識的混在其中,或者有誰的反應不正常,請立刻向我們匯報!」

法師們雖然慌亂,但還知道輕重,如果真讓那個破壞了城門的敵人再從裡面把地下層的防禦也破壞掉,那所有可就都要嗚呼哀哉了。雖然對於庫布裡克不出現,卻讓這麼一個部長出來撐場面不滿,但所有人還是立刻行動起來,呼朋喚友,與自己熟悉的人往一起聚集。能來這裡玩的,不是手下眾多,就是得跟親朋好友結伴,獨身一人來的根本不會有。

雍博文在人群中擠了半天,才從旁人口中知道國際觀察團的成員統一都到地下五層拍賣區集合,便拉著艾莉芸趕到拍賣層。

這個時候沒有必要靠特立獨行或是輕舉妄動來引起他人不必要的注意和懷疑。

國際觀察團的成員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貴賓,直接涉及到國際法師委員會對於此次澳大利亞恐怖襲擊事件的認定。在這件事情上,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無疑是做賊心虛的,所以才會不遺餘力的討好這支從組成成員就能看出來純粹是跑來打秋風要好處的國際觀察團。在城門被破壞的第一時間,那位部長就立刻派人分頭通知觀察團成員前往地下第五層集合,以給予他們特別保衛。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後三層(中)

在拍賣層集合後,意大利的代表們便立刻發現尼裡奧?班德拉斯和幾個隨眾不見了。

尼裡奧是班德拉斯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堪稱意大利術法界的太子爺,如今居然在這種緊要關頭不見蹤影,著實讓意大利的代表們又驚又怒,馬上揪著會所的工作人員,要求他們立刻協助尋找尼裡奧。

除了這個小小插曲外,與其它幾層的緊張比起來,拍賣層的總體氣氛則顯得輕鬆許多。

這倒不是因為這些大多數都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小姐們的涵養或是氣度比上面那些法師強,而在於每一個國際觀察團成員在進入這一層的時候,都在第一時間被告知,在會所最下層有秘密通道,如果有必要的話,隨時都可以從秘道安全離開會所,那些腐屍就算是攻進來,也絕對威脅不到離安全秘道最近的國際觀察團成員。

既然可以保證絕對安全,那大家自然也就很放心了,透過本層的電視屏幕看到外間景象時,便多了幾分旁觀看戲的自在,甚至還有人在嘖嘖稱讚這外間的場面簡直可以與好萊塢大片相媲美,希望能夠把這一場面拍下來,留做紀念,回到家的時候,完全可以用來當作與圈子裡的狐朋狗友吹牛打屁時的談資。

當然,也有一些人對會所的話並不是那麼相信,當即提出疑問:既然會所有可以離開的秘道,為什麼不立即疏散所有賓客,而是放任大家承擔可能遭到腐屍攻擊的危險,這也未免太拿大傢伙的生命安全當兒戲了。

會所方面則解釋說,不疏散賓客,是因為會所有絕對的信心可以保證所有人的安全,全部疏散撤離完全沒有必要,冒然疏散賓客,反而顯得會所底氣不足。話裡的意思,大抵也就是只要腐屍沒有殺進門,那就絕對不會疏散賓客,不然的話,對會所和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聲譽會有極大影響。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自然也就不會有人不識趣地再問了。畢竟就算是腐屍衝進來,還有上面四層做緩衝,他們怎麼也能安全撤離,至於上面四層人員的安全,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雍博文聽了會所的解釋,心中卻是一動,立刻提出想要去看一下這條秘道的要求。這一要求得到了相當多成員的響應。這可是涉及到自家性命安危的問題,總要親自所見,才能安心。

會所方面經過短暫的討論之後,同意安排想要去的觀察團成員去考察秘道,不過眾人身邊跟著的由會所安排的伴侶卻是不可以下去。最下面三層是整個會所最隱密的所在,賓客中只有少部分人才有資格下去,而會所的工作人員和工作妖魔中也只有一小部分才可以下去,安排給觀察團成員的伴侶都主要是從外貌和床上功夫的角度來選取,基本上都沒有下去的資格。有了這一條,雍博文便只能自己下去,而不能帶著艾莉芸。艾莉芸雖然相當不放心,但也無可奈何,只得悄聲叮囑幾句。

想要下去的大概有幾十人,基本上觀察團的各國代表成員都出了一人去察看情況,安道爾公國來的僅莫多克?克利夫蘭一個,雍博文自己下去也相當名正言順了。

幾十人在會所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分乘三部電梯直下最後一層。

這會所地下最後三層,都是特殊服務區,其中有些什麼特殊服務,只有少數人才知道。

剛剛探察會所情況時,雍博文與艾莉芸也僅僅到了拍賣區,這最後三層因沒有權限,終究是沒能下得去,當時雍博文也不想再看了,在他想來也不外就是跟上面這幾層類似的,吃喝玩樂,如此而已,但人終究是好奇的,此時有了機會,便想去一探究竟。能到這一層玩樂的賓客層次,即使在術法界裡,也是普通法師只能仰望的角色,權勢、金錢缺一不可,到了這種層次,世間基本上沒有什麼享受不到了,這阿芙洛狄忒會所既然能夠憑借這特殊服務吸引到這些人,那自然是有其獨特之處,至於哪裡獨特,那就不是雍博文所能想像的了。

電梯在地下最後一層停止。

門一打開,清風撲面而來,入耳的是樹葉沙沙作響,飛鳥啾啾鳴叫。

眾人定睛一瞧,不禁都發出一陣驚異的歎息。

滿眼綠郁蔥蔥,儘是參天古樹沒腰野草。

電梯門外,竟然是一處原始森林!

看到眾觀察團成員如此驚訝,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表情,但領路的會所工作人員心中仍是不自禁地得意,介紹道:「諸位,這裡就是阿芙洛狄忒會所的特殊服務三區,自由狩獵區!到了這裡,就已經不再是人間範圍了!」

聽到會所工作人員如此介紹,一眾觀察團成員不禁大嘩,紛紛問:「難道我們已經來到了異界嗎?」這可是至關重要的問題,任何一個擁有異界通道的法師協會,如今都是在世界上雄霸一方的世界級強權,可從來沒聽說過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擁有異界通道這種事情啊,要是他們真的擁有異界通道的話,那為什麼還會乖乖受美利堅法師協會的壓制——可不要說是給人當二狗子當慣了,便是狗也有野心呢。

「這裡不是異界!這裡只一個亞空間!」會所工作人員解釋著,心中有些遺憾,做為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一員,他和所有知道這個地方的澳洲法師都有一樣的想法——這裡要真的是異界,該多好啊。

亞空間,這是西方術法界的傳統說法,拿到東方去,就是所謂的洞天,與如今龍虎山所在的龍虎界類似,都是不完全的世界。用艾莉芸曾經用宇宙大爆炸的觀點來解釋過這種世界的形成原因。所有的世界都是宇宙大爆炸初始時期形成的,爆炸的強大衝擊力將巨量的物質分別投送到各個平行世界當中,有的世界多一些,繁榮的就快,生成物種就多,有的世界少一些,繁榮的就慢,生成的物種就少一些,而有的世界因為種種原因,一點沒分分到或是只有零星半點,就一直無法孕育相應的生命!龍虎界就是因為只分到了一顆恆星,結果虛空一片,連傳說中有山有水的頂級洞天都沒得比。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後三層(下)

這阿芙洛狄忒會所地下的這處洞天瞧起來有樹有草,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後來移進來的,若是天生的,那可就比龍虎界要高級許多了。

這西方人就是比東方人懂得經營,有這般洞天,不是用來藏著掖著,而是拿出來/經營賺錢,要知道一處洞天就是一處小世界,各有各的巧妙,尤其這洞天雖然物種豐富性上沒法子和真正完全的世界相提並論,但在可塑性上卻是極大,原因無他,一張白紙最好繪圖,只要法力夠高,絕對是想塑造成什麼樣子,就能塑造成什麼樣子。

眾人在電梯口處讚歎一翻,方才在會所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入這最底一層。只不過他們並沒能直接走入這洞天世界當中。連著電梯出口的,是一條筆直的通道,通道地面以合金製成,上面罩著透明的有機玻璃罩子,將這一處通道與洞天隔絕開來,就如同海底觀光隧道一般,明明人在海下走,滿眼也都是海底風光,但卻滴水不沾,實際上與真正的海洋是完全隔絕的。通道路面是自動的,以均勻的速度緩緩向前,倒是不用眾人走路。三部電梯所聯接的通道相距不過數米,相互之間隔著草樹隱約可見,就見著左近通道裡的眾人都是驚歎不已,左顧右盼。正瞧的當口,忽見陰影一閃,一個巨大黑影砰的一聲落到玻璃罩上方,一對通紅的眼睛中放射出血樣的光芒,盯盯落在通道內眾人身上。那目光中滿是貪婪與飢渴,就好像餓了十天的野狼突然看到了食物一般。定睛瞧去,卻見這物事約略有個人樣,只是通體漆黑,背生巨大蝠翼,頭有雙角,血盆大口中犬齒縱橫,瞧著分外滲人。

這來的眾人多數都是識貨的,一瞧這怪物,不禁都是一驚,便有那沉不住氣地驚問道:「這是深淵的噬人魔吧。」

各異界中目前已知的怪物種類無數,大多兇惡無比,真要餓極了,吃人就跟吃火腿腸一樣沒什麼區別。這也是法師界主流對於各種異界生物沒有任何好感的主要原因,與靠不著邊小說瞭解這些異界生物的普通人不同,法師們最經常接觸這些異界生物,對這些異界生物的瞭解也最真實透徹,絕不會相信人妖、人鬼、人魔之類亂七八糟的戀情,基本上人類在這些異類眼中只是食物的一種,大抵就和人瞧豬羊一般沒什麼區別,誰見過人和豬羊談戀愛的?有也是被主流所不能接受的人獸戀嘛。

想想看,人和妖搞出事情來了,上床了,天天晚上躺在一起,萬一哪天晚上妖餓了,抽著鼻子一聞,哦,身邊躺著好大一根火腿腸,先來一口頂頂餓吧,嘎崩一口下去,腦袋沒了……唔,這可真是悲劇,難道跟個妖結了婚,還得天天晚上戴頂鋼盔不成?

正因為如此,在法師界中最主流的思想就是那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法師們或許會拿這些異類當玩物,當武器,當勞力,但絕對不會當成親信親人,任何異類戀情都向來是主流所不能容忍和接受的!

但對大多數妖魔鬼怪來說,人類只是他們許多複雜食譜中的一個不起眼小項,而且基本上都是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才會吃人,這倒不是因為他們有什麼人類比較高級或是難惹的想法,而是因為人肉比較難吃,通常來說妖魔鬼怪都不怎麼愛吃人肉,據那些吃過人的妖魔鬼怪來說,人肉不僅粗糙發酸,而且還有種怪異的臭味,實在是難以下嚥。

但有一種深淵中的魔鬼卻是最愛吃人肉,這種魔鬼一旦來到人間,就會專吃人肉,而不食其它任何食物,哪怕因此會餓死。對人肉偏執病態的狂熱,讓這種魔鬼有了一個響亮的名頭,噬人魔!國際法師委員會曾經活捉過一隻偷渡到人間的噬人魔,並對他進行了飢餓試驗,除了人肉以外,在籠子裡放滿了據說是魔鬼最喜歡的各種食物,結果這只噬人魔對豐盛的食物不屑一顧,連嘗都不肯嘗一下,最終竟然活活餓死!這種偏執簡直就嚴重背離了智慧生命的求生本能。為此,專家們經過研究認為,噬人魔其實並不是因為偏好以至於來到人間後就只肯吃人肉,而是他們在穿越平行世界蔽障的時候,可能因為受到某種力量的影響,而導致身體發生變異,只能吃人肉維生,其它食物提供的養份都無法吸收!

不管怎麼說,這種魔鬼因此而臭名遠揚,屬於所有敢於偷渡人間的異界生物中,最被嚴厲打擊的對象,像其它什麼妖魔鬼怪,還會有人來養一養,但這種卻絕對不會有人養的,至少在明面上不會有人養。

所以,當親眼看到這種傳說中只吃人肉的噬人魔時,所有人都不禁大吃一驚。

會所的工作人員也不否認,道:「沒錯,這確實是噬人魔,很稀有的深淵界異種。」

既然養了噬人魔,那餵他們的也只有人肉了!以人肉餵養異類,這可是絕對犯大忌的行為。不過這阿芙洛狄忒會所犯忌的地方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點。基本上所有人都在心底得出了這個結論。

自然也不會有人傻傻地問出會所用什麼來餵養這種惡魔。但還是有人悶不住,便迂迴問道:「你們養這噬人魔做什麼?」

「不光是噬人魔,在這個亞空間裡,我們養殖了數以萬計的各界異類,噬人魔只是其中一種。」那會所工作人員頗為自豪地介紹道,「目前已經知的所有世界中的大部分異類,我們這個亞空間中都有!這是專門為最高等級客人準備的狩獵場,只要交納一定費用,他們就可以進入這個亞空間中,隨意狩獵各種異類!」

雍博文試探著問:「那其餘兩個特殊服務區,也是這種狩獵場嗎?」

那會所工作人員很有深意地看了雍博文一眼,淡淡道:「當然不是,我們會所的宗旨是給所有客人提供第一流的服務,怎麼可能把三層都設成重複的項目,其它兩層各有各的獨特服務,您只要去了,就會清楚了。」

說話間,那噬人魔大約也清楚無法突破這透明牆壁的防禦捕捉其中可口的食物,戀戀不捨地伸出腥紅細長舌頭舔了舔那有機玻璃罩子,尖叫一聲,展翅飛起,衝進不遠處的密林當中。忽聽那密林中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草叢嘩啦啦一分,一人踉蹌地逃出來。這是個瘦弱的黑人,腰間圍著一圈草裙,手裡拿著個粗糙的短木棒,短棒頂端用草繩綁著塊扁長的石頭,看起來彷彿是個斧頭。只不過現在這個斧頭最大的作用是用來掃倒擋路的雜草樹枝。黑人一邊瘋了般開路逃跑,一邊惶恐地回頭張望。噬人魔的身影在後方閃現,夾著巨大的呼嘯聲撲擊而來。黑人掃倒了阻擋視線的草樹,一眼看到通道中的眾人,顯得極為驚喜,大叫著難懂的話語撲向通道,似乎是在求救,但那層緊固的有機玻璃罩子擋住了他的去路。他一頭撞在了壁罩上,一時頭破血流,摔倒在地。他捂著頭,困惑地看著那沾滿了血液的透明前路,不甘心地撲上去,拍打著壁罩,大嚷大叫,語氣中滿是恐慌與哀求。噬人魔自後飛來,當著一眾法師的面捉住了黑人,將他帶到高高的空中,旋即一鬆手。那黑人就好像塊石頭般大頭朝下的摔在壁罩頂端,腦袋好像個爛西瓜一樣被撞得粉碎,紅的白的粘稠液體塗抹了好大一片。噬人魔自空中落下,伸出舌頭舔了舔崩濺出來的腦漿與鮮血,發出興奮的大叫,然後開始撕咬黑人的屍體,當著玻璃罩子裡眾人的面大嚼大咬起來。

「太噁心了!」

「魔鬼就是魔鬼,真兇殘!」

「靠,真吃了!」

波瀾不驚的評論,冷酷得好像完全不相干的旁觀者。

雍博文看得心驚不已,只覺得一股熱辣辣的氣流自胸中升起,一時間憤怒得連呼吸都有些不自然了。他強壓著怒火,問道:「這裡面的人是哪裡來的?」

「哦,從非洲那邊搞來的,當時弄了好幾個原始部落過來,足有好幾告人,可費了好大力氣,現在大部分都已經死掉了。可既然是包括諸界生物的狩獵場,那最重要的人自然不能缺了。可惜沒有法師對獵人有興趣。」那工作人員如此輕描淡寫的說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秘道

魔鬼噬人,血肉橫飛,那是限制極的場景。在場的法師們雖然也有幾個平時多喜歡看邪典CULT片的,但畢竟不是正牌的變態狂,這看電影與現場直播畢竟不同,多瞧幾眼都會噁心反胃,當下便都吵嚷著快走。

那會所工作人員大抵是見得多了,倒是相當平靜,邊走邊道:「這亞空間中的生態環境是經過專家嚴格論證的,既確保了物種的多樣性,又不至於因為不平衡而導致差異性反應。只是人類在這個圈子基本上處於食物鏈的底端,這些非洲弄來的部落又太原始,沒等發展出足夠防護的城堡和武器,就會毀滅,為了維持平衡,我們一直花大力氣從非洲移民。諸位要是喜歡玩救世祖的COSPLAY遊戲,只需要花上五千萬,就可以進入其中,選擇一個部落拯救扶植,保證很有成就感。而且會所絕對可以保證遊戲者的安全。諸位要是感興趣的,可以聯繫會所的特殊服務部進行預訂,大家都是會所的貴賓,應該可以特殊照顧,往前排一排。」

對於會所工作人員賣力的廣告,基本上所有人都興致缺缺,大抵是沒興趣當那費心費力的救世祖了。那會所工作人員見廣告無效,不禁有些洩氣,嘟囔道:「這救世祖的遊戲項目真是不好推廣,倒也是,打獵多爽,誰會玩這種費錢費力的遊戲?要我也不會花這大頭錢了。」

通道大約有千多米長,至盡頭處是一道密封的門戶。此時已經到了密林邊際,透過草樹間隙遙遙望去,草海蔓延,不見盡頭,也不知這一處空間有多廣闊。

工作人員領著眾人統一站在那門戶前方,揮動法杖,施了個咒語,腳下踏實的地面立刻消失,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黑洞,一幅透明的方形光盤托著眾人自洞口下落,大約百多米的樣子,落到地面。這又是一處通道,只不過四面都是結實的石頭,包括眾人下來的地方也沒有任何缺口,想那法術應該是種短距離定位傳送法術,這處通道雖然是在地底開鑿,但實際上與地面並沒有通道相聯,全憑傳送法術來運送人員。

通道兩壁都鑲著照明的圓燈,每隔十米就是一對,將整個通道照得亮如白晝。沿著通道向前走不多時,就可以見到一條條岔路出現,整個通道竟是四通八達,有如迷宮一般,若不是有人領著,任誰進來都得摸不著北。其實到了這裡,眾人的心思也就都這定下來了,就算這裡不能夠通向外間,也是個萬全的避難所,只要進了這裡,那就不用怕那些腐屍能追進來了。這心思放鬆了,好奇之意都是大起,見這地下通道如此複雜,而且在有些岔路還能見到手持法杖的黑袍巫師守衛,便有人忍不住問:「這下面不光是逃生通道,還有其它用途吧,是不是更高級的服務項目?」想這會所本就早供諸位法師吃喝玩樂的高級所在,有什麼隱秘也必定是更加特殊高級的服務內容,只是這最後三層的要求都已經如此嚴格了,這更加隱密的連介紹單上都沒有的服務,那該得是什麼身份能享受得了的?是各國法師協會的會長?國際法師委員會的諸位常任委員?還是各大驅魔術法世家的族長?總之等閒身份是不太可能的。

會所工作人員卻道:「不,不,這裡不是服務區,而是會所工作區,並不對外開放,請各位一定要跟著我走好,不要隨意走動,除了我走的這條路是安全的外,其它岔路上除了有法師守衛,還有各種防禦法陣和機關,一旦觸發,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便有人嗤之以鼻,「一個工作區還設什麼法陣機關,你嚇我們呢吧,要真是那麼複雜的話,在這裡的工作人員不得天天提心吊膽?」

會所工作人員認真地道:「當然不是所有通道都有機關,只是一部分通道通往關押未經調教的異類囚室,為了防止它們逃出來,一定的防禦措施是必要的。普通工作區當然不會設這些東西。不過諸位可不知道哪條通道安全,哪條通道危險,所以請不要隨意走動。」

雍博文乘機插嘴道:「這工作區裡都有什麼好看的?既然過來了,帶我們參觀一下,怎麼樣?反正也不急著回去。」

會所工作人員道:「對不起,克利夫蘭先生,工作區不對外開放,您要是很想參觀的話,可以向最高管理部門或是協會方面提出申請。不過,申請一般得三十個工作日左右才能批下來,那時候您應該已經回國了吧。」

雍博文不爽地道:「我們可是觀察團,難道還不能破個例?」

那會所工作人員陪著小意道:「對不起,克利夫蘭先生,工作區確實是不對外開放,這一點會長有嚴格明確的規定,裡面有些涉及到會所的經營機密,您在國內也有自己的公司,也有自己的經營機密,還請您體諒一下。」

克利夫蘭的身份畢竟只是一個小國的代表,比不得尼裡奧那種世家大少,若是有那種身份的人在這裡,耍耍少爺脾氣,鬧鬧情緒什麼的,倒很正常,可克利夫蘭要這麼做就不行了。所以雍博文只得做出不悅的樣子冷哼一聲,就不再說話,暗自琢磨那些四通八道的岔路裡面倒底隱藏了什麼秘密。

沿著通道向前走了大約三十分鐘的樣子,就見前方有一道厚重鐵門,門旁還有兩名黑袍巫師守衛,那會所工作人員上前出示證件,兩名黑袍巫師同時施展法術,那鐵門緩緩打開,眾人魚貫而入。門後卻是一處電梯,待眾人聚齊,電梯升起,數分鐘後,電梯門再度打開,一股帶著鹹膽味道的潮濕海風撲面而來。走出電梯,回頭觀察,卻見那電梯出口竟然開在一處斷崖下,門一關,就是一片渾然天成的石壁。再看四周,這才發覺他們已經處在一處海島之下,站在沙灘上極目眺望,萬頃碧波之外隱約可見一座高樓林立的傍海城市,城前臨海處軍艦群集,正是腐屍橫行的悉尼。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妖獸之島

瞧這距離可是不近,再推算走過來的時間,若是正常的走法,那肯定是走不到的,想是會所中的那個傳送法陣和亞空間起的作用。

分乘三部電梯下來的三組人幾乎同時自山崖中走出來,聚在一處也有個小六十人,指點波濤,遙望屍城,原本還稍有點的擔心也都拋到九霄雲外。有了這退路,別說是驅驅幾隻腐屍,就算是有人用火系魔法禁咒召下外太空流浪的隕石來也不用擔心了。

或許是為了讓眾人心中更加有底,會所工作人員站在高處,向眾人介紹道:「這是拉克姆島,屬於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財產,如果諸位看澳大利亞地圖的話,絕對不會在地圖上看到這個島。這個島嶼常年處在隱形魔法陣的屏蔽下,從外面根本看不到這個島的存在,即便是有船從近處經過,也無法發現。最遲不超過明年,這裡將會被開發為濱海渡假村,到時候諸位若是在會所裡玩得悶了,便可以到此處休息,保證絕不會讓諸位失望。」

說話間,卻聽島內深處傳來怪異凶厲的吼叫,竟是震得闔島皆顫,眾人不禁相顧駭然,便有人不自禁地問:「那是什麼東西?」

會所工作人員道:「那是只罕見的妖獸,這島本來是這妖獸的囚牢,這些年這妖獸一直關押在這裡,不過呢,馬上它就會被移走,所以諸位不用太過擔心。而且這妖獸也沒什麼本事,就是本形大一點罷了,叫得再響也不過是諸位手下的一盤小菜。」

有人問:「我們能不能去看看這妖獸?」

那工作人員遲疑了一下,跟其它兩人用目光稍稍交流,便請眾人稍等,聯繫會所高層請示,不多時便接到了回復,同意眾人參觀。幾個工作人員便領著眾人離開海邊懸崖。這島面積不小,大部分都處於未開發的原始狀態,密森層疊覆蓋,別有一翻陰森味道。在密林邊際蓋有一排簡易房,房前停著好些能乘四人的電動車,一條水泥道路直通密林深處。眾人四人一組,乘車順著筆直的路進入密林深處,不多時就見前方出現一道關卡,兩幢小房立在道路兩旁,十幾名黑袍巫師守著道路,驗看了工作人員的證件後這才放開。過了關卡再往前走了十幾分鐘的樣子,前方視線變得開闊起來。一個高約十幾米的巨大圓台攔在前方,道路沿著圓台邊際分成兩支,向左右繞過去。上到圓台才發現,這卻不是個平台,而是一個圓圈,大抵就好像動物圓猴山般,水泥圈台圍著一個有足球場大小的空洞,空洞中黑漆漆的也不曉得有多深,陣陣陰風自其間吹出,帶著濃重的腥臭味道。

眾人站在台邊扶著欄杆伸長脖子向下張望,入眼的卻只有一團漆黑,也看不到那妖獸是什麼樣子,不禁紛紛抱怨。

工作人員忙解釋道:「這妖獸平時很懶,總是趴在下面一動不動,難得聽它叫上一兩聲,只有餵食時才會探起頭。請大家稍等一下。」對著通話器聯繫了一下。不多時,就見圓台對面竟然開上來一輛翻斗卡車,想是那邊有車道。卡車退到圓台邊際,緩緩撐起車箱,將車上拉的東西嘩啦啦傾入黑洞。雍博文看得真切,那倒下去的都是些屍體白骨什麼的,有動物的,也有人的,各佔一半!瞧那些人類屍體多是壯年者,而且全部殘缺不全,就好像是被什麼猛獸咬了一般。

屍體一倒下去,黑洞之中突地風聲大作,兩道彷彿探照燈般刺眼的鮮紅光芒自黑暗深處亮起,飛速上升。便聽忽隆一聲悶響,狂風沖天而起,一個碩大的蛇頭自黑洞中顯現出來,張嘴接住倒下來的屍骨。只是那嘴太大,這整整一車的屍骨當真是只能給它塞塞牙縫了。

那蛇吞了屍骨,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去捲那圓台邊際的卡車,可是舌頭剛一超過圓台的平面,就聽嗡的一聲,縱橫交錯的紅光噴射而出,在整個黑洞上方形成一道細密的大網。蛇舌一觸光網,即發出一陣嗤嗤急響,冒出騰騰白霧。那蛇倏地一下縮回了舌頭,卻也因痛而有什麼憤怒的盲動,只是瞪著那光網片刻,然後轉過頭來把注意力投到台邊圍觀的眾人身上。這目光森冷凶厲無比。只是被一瞧,眾法師便覺得山海般的壓力撲面而來,不禁個個面色大變,拚命撐了才不至於被這一眼嚇退。巨蛇晃著腦袋對著眾人瞧了幾眼,忽又聽忽隆一聲,狂風起處,又一個巨大蛇頭自底下升起,緊跟著連響兩聲,再有兩隻蛇頭升起。僅這四個蛇頭,就將這足球場般大小的黑洞擠得滿滿,竟然連轉頭都不太容易。四個蛇頭都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台上眾人。這場景倒不像是眾人跟來圍觀妖獸,而是妖獸圍觀他們這群穿衣服的猴子。

若僅一隻蛇頭,眾人還能勉強支撐,但連上四隻,那種簡直可以傾山倒海的壓力就已經不是他們這種水平的法師能撐住的了,一時間也顧不上再死要面子,紛紛後退,可又不甘就這樣被幾個蛇頭給嚇走,腳上退著,嘴上卻紛紛道:「弄了半天就是幾條大點的蛇,這算什麼妖獸,真沒意思。」帶路的工作人員也不多說什麼,只因為他們也受不了這種壓力,一見眾人都有了退意,便當行開路,眾人便也不硬挺了,稀里忽魯地跟著下了檯子,逃難也似的紛紛上車離開。

檯子上的人走了個精光,對面的卡車也很快離開,只是那四個巨大蛇頭卻沒有潛下,依舊緊盯著方才眾人站著的地方,彷彿那裡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一般。

「你倒真是靈敏,我一上島,你居然就感覺出來了,還知道出聲召呼,關了這麼多年,倒也沒有關傻。」

一個異常清冷動聽的聲音驀得在台上響起。這聲音是極低的,彷彿耳語低吟,但那四個蛇頭卻都聽到了,不約而動地往前湊了湊,結果撞得石壁轟響,四個蛇頭對視一眼,其中三個自覺地沉了下去,只留下一個緩緩靠近圓台邊際,張嘴哈地吐出一股紅霧。紅霧一起,黑洞上方的光網立刻閃現,將大部分紅霧都給攔了下來,但也有少部分透過攔截飄到圓台上,紅霧飄處,便隱約可見一個透明的曼妙身影。

第二百五十章 身份暴露

「那是什麼東西?也是妖界弄來的嗎?」

在回來的路上,雍博文提了這麼個問題。

那工作人員解釋道:「不,那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妖獸。」

便有觀察團的法師大為驚異,「我們這邊還有這麼大的妖獸,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是從哪裡捉來的?」

也不能怪他們驚異,這是個法師協會一統天下的時代,什麼妖魔鬼怪都被差不多趕盡殺絕了。現在稍能成點氣候的,也就北歐的異種聯盟,它們能存在的主要原因還是美俄歐多方勢力角逐的結果。像島上關著的這麼大只,那可是三十多年都沒有聽說過了,大形妖獸出現作惡,那還是八幾年的時候,有一條深海巨章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不老實兒地在海底下貓著,跑到海面上來興風作浪,連著掀翻了幾艘過路郵輪。國際法師委員會聽說這事兒,當即派了一隊法師過去,由一位紫徽大降魔師領隊,把那章魚轟殺至渣,連靈魂都被那位大降魔師給煉成了法寶。

「倒不是這幾年捉來的。」那工作人員笑道,「已經捉來好些年了,一直關著,五年前才挪到這邊的,原先是在美國關押的。這東西最早是日本的妖獸,日本戰敗的時候,本土的法師們也學想要搞什麼玉碎,就把這傢伙從海底給喚了出來。要說起來,當時國際法師委員會還沒成立呢,教廷和巫師公會正跟中國的法師鬥得死去活來。這傢伙一出來興風作浪,不可一世,還是當時在美國的索格裡斯派牽頭,聯合了GelbHalstch隱修會、浸信會、女神信義社一起出手,才生擒了這個大傢伙,這東西比較罕見,還有些用處,殺了可惜,就運回美國關押。大概五年前美國那邊出了些事情,一時找不到關押它的好地方,就跟我們商量,暫時借了這島用。」

「還關著幹什麼,殺了把靈魂煉了,一樣厲害,留著反倒不好處理。」

「哎,可惜現在日本落到了真言宗手裡,協會剩下的那幾個人都跑到美國去建立流亡組織了。要不然的話,到可以去日本再搜搜,沒準還能捉到些妖精什麼的玩玩呢。聽說日本的妖魔鬼怪可多得很呢。」

「這個可夠了大只的,要是能訓服了,那隨便什麼場合帶出去,都夠威風了。四條腦袋的蛇哎,說說都神色。」

「聽說這種大型的妖獸法力到了一定程度,就都能幻化成人形,不知道它現在能不能變了。」

眾人一路閒扯議論著,回到崖下,順著原路回到會所,一路上無風無波,平靜得倒真好像太平無事一般。只是在地下通道的時候,雍博文尚不甘心就這麼回去,又嘟囔了幾句參觀的事情,工作人員依舊委卻堅決地拒絕了。若不是擔心仍在會所裡的艾莉芸,雍博文早就偷偷開溜了。他這次來澳大利亞的目的就是為了探察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整體行徑,並且對其進行打擊,這個地下通道擺明了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一個極重要所在,其中不曉得隱藏了多少秘密,他要是不探個明白,怎麼也不會甘心。再次遭到拒絕後,暗暗拿定主意,只等接了艾莉芸,就一同悄悄潛回來看個究竟。

回到拍賣層,眾人將所見所聞一講,所有人都立時放下心頭大石,再看四周大屏幕上的外界影像,就可以自如談笑,頗有些任爾風浪急我自穩坐釣魚台的意境。

可雍博文卻沒那麼自在了,反而是變得如火燒屁股般坐立不安。

艾莉芸不見了。

不僅艾莉芸不見了,整個拍賣層裡,除了觀察團的成員和少數會所服務人員外,所有由會所安排給觀察團成員的玩伴都不見了。

雍博文嚇出了一身冷汗,找人一問才知道,在他們走後不久,會所即要求所有由會所安排給賓客的異類玩伴立刻集合離開拍賣區。

這是出於安全考慮,會所擔心這些異類中有敵人的內應。

觀察團的成員們雖然不太滿意這個舉措,但考慮到會所畢竟也是好意,也就沒什麼大意見,畢竟在這個公眾場合裡,身邊的玩伴再誘人,也不能當眾XXOO不是。

艾莉芸冒充的是異類身份,自然不能停留,只能乖乖跟著離開。

雍博文大急,抓住一個會所侍應就問那些異類被帶到哪去了。

這只是一個端盤子送酒的普通工作人員,屬於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低級法師——能夠留在這裡的,只有人類,而且身份只能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成員。

這位侍應哪裡知道這些,但貴賓發問,也不能不答,只得領著雍博文去找當前的負責人。

現在會所負責人就是那位異類處置部部長。這位部長名叫杜賓拉?尤里希斯,是個白淨臉的中年人,鼻子上架著付金絲眼鏡,如果脫了身上的法袍,換上西裝領帶,那就是十成十的白領階層,而且從氣質上來看,還得是屬於那種職業經理人級別的打工皇帝。

澳大利亞百分之九十九的異類都在這阿芙洛狄忒會所裡,所以他這位異類處置部部長也就成了會所的一位經理

平時在庫布裡克的領導下,他只負責處理一些具體事務,從沒拿過總拍過板。這關鍵時刻庫布裡克失蹤不見,他這位階級最高的部長就只能硬著頭皮頂上來,一時間千頭萬緒,什麼事兒找他拿主意,只忙得心慌意亂滿身冒汗。

雍博文找到他的時候,他正指揮著一眾黑袍巫師加強地下一層入口的防禦。雖然因為事情多,而很不耐煩,但雍博文再怎麼說也是觀察團的貴賓,越是在這種緊張時刻,越不敢得罪,要不然回到國際法師委員會總部遞點小話什麼的,就算是不能把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怎麼樣,可至少也能噁心好一陣子。

聽雍博文問起那些異類玩伴的去向,杜拉賓便道:「這些異類會被統一關押到地下禁閉所,逐一對身份進行驗證,沒有問題的話,等事情結束之後就會放出來。克利夫蘭先生,你問這個做什麼?」雍博文道:「我去觀察撤離通道之前,把一樣東西留給了我那個玩伴,我想把這東西取回來。」杜拉賓道:「這好辦,你說一下你的玩伴是什麼,叫什麼名字,給他的是什麼東西,我安排人幫你取回來也就是了。」雍博文卻顧做為難地道:「這東西,這個東西不太好說,如果方便的話,還請派人領我去找一下,我想親手取回來。」

杜拉賓見雍博文一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樣子,便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有錢的變態佬。」他在會所裡呆得時間久了,雖然不負責娛樂方面的事情,但主管著所有異類,對於那些來玩的賓客也多少有些瞭解,很多人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變態愛好,如果放在外界,那都是道德法律所不允許的,但在會所裡卻是可以為所欲為,而不被追究任何責任,這也是會所吸引人的一個特點。比如說歐洲某小國的一位法師協會會長,喜歡在性/交時虐殺對象,若是放到外界自然是不行的,就算是普通法律制裁不了他,還有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公約管著呢,一旦事發,丟了會長寶座是小事兒,沒準還會被發配充軍,派到東歐前線去當炮灰。可在這阿芙洛狄忒會所就不怕了,一切都有會所擔著,只要錢花到位了,想怎麼幹就怎麼幹,別說干死的異類,就算是人類也沒有任何問題。所以一見雍博文那副樣子,杜拉賓就猜這位指不定有什麼特殊變態嗜好,那留在玩伴身上的東西就是證據。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是衣冠禽獸,做得再變態無恥,也要裝得道貌岸然,絕不想讓過多人知道。而且在這個問題的態度上往往很堅決——這不堅決也不行,這可是涉及到地位名聲的大問題。

「既然這樣的話,我派個人領你去吧。」杜拉賓不願意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上浪費太多時間,扭頭喊了個叫古斯汀的黑袍巫師給雍博文帶路。

雍博文謝過杜拉賓,跟著古斯汀離開。

杜拉賓隨即把這件事情扔到了腦後,繼續忙著佈置防禦。這才是眼下的大事情,雖然是臨時頂缸上來應付危機的,但所謂危機就是危險中蘊含機遇,如果他能把這次的事情處理好,那十成十能再進一步,到時候就算當不上副會長,做個常任執行理事也沒不成問題。那就真是大權在握的頂層人物了。一想到這美好的未來,杜拉賓立時心為煩了意不亂了,滿身幹勁又湧上來了。他正忙得熱火朝天的當口,電話忽響,接起來一聽,卻是剛剛負責收攏那異類玩伴的法師打來的。聽到對方說的內容,他不禁興奮起來了,連聲道:「好,好,果然有奸細,給我好好拷問,一定要問出她知道的所有事情,最關鍵是誰派她來的,她是怎麼混進來的,在會所裡還有哪些同黨潛伏。」吩咐了幾句這才放下電話,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下一半,他最害怕的就是還有敵人混在裡面伺機破壞,真要讓那些腐屍衝進地下層,就算是有撤退通道能撤走所有賓客,但這地下服務區也就別想再用了——任誰聽說這裡面有腐屍進來過,誰也不會來啊——那會所的損失可就大了去了,庫布裡克不在,他這臨時頂缸的就得負全責!可現在既然捉出來一個潛伏者,那就好辦了,有的是辦法從這個俘虜裡得出有用信息,到時候再有針對性的佈置,那就一切沒問題了。他琢磨了片刻,突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仔細想了片刻,突地一拍大腿,臉色大變,趕緊拿起電話又回撥了過去,「你說那是誰的玩伴?」

第二百五十一章 落入重圍

再次回到那條複雜的地道時,情景卻又與剛剛下來時大不相同。

剛才下來那一趟,地道裡基本上看不到人影,只有少數幾個岔路口能看到守衛的黑袍巫師。

可這回下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群拿著法杖的黑袍巫師,保守估計得有二十好幾,擠前方通道處,神情緊張,如臨大敵。

一眼瞧到這副架勢,倒把雍博文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捏起符菉,就差點出手。

幸好領路的那黑袍巫師先問了一句,「怎麼回事兒?」

那邊的黑袍巫師中便有一個回道:「剛才下來的妖怪裡面有兩個奸細,一個已經捉住了,還有一個闖了出去,正在圍捕。」

兩個奸細?雍博文心裡一跳,暗自猜測艾莉芸是不是也在其中。

那邊回話的黑袍巫師又問:「你們下來做什麼?沒接到這邊戒嚴的通知嗎?」

領路的黑袍巫師便道:「觀察團的克利夫蘭先生想見見會所給他安排的異類玩伴,尤里希斯部長讓人帶他下來,已經提前打過招呼。」

那回話的黑袍巫師顯然是這邊一群的頭領人物,聽到這話立刻拿出電話撥打過去,確認這一信息後,這才道:「這位就是克利夫蘭先生嗎?請跟緊我們,我們將護送您過去。」一揮手,當即有十個黑袍巫師站出來圍在雍博文和那領路巫師的四周。

雍博文乾笑道:「不用這麼緊張,這不是你們的核心基地嘛,能有什麼危險?」

那回話的黑袍巫師卻肅然道:「剛剛逃出去的那個奸細極為危險,已經殺傷我們十幾名法師,這也為了您的安全著想,一會兒請跟緊我們的法師!」

見對方這麼說,雍博文自然不好再推辭,那就顯得心虛了,只得先道了謝,這才裝做無意好奇地問了一句,「那奸細是什麼樣的,會什麼法術?」

那回話的黑袍巫師道:「我當時沒有在場,也不太清楚,好像不是很厲害,只不過很狡猾,善於隱藏行蹤。」

雍博文一聽,稍稍鬆了口氣。艾莉芸師承龍虎山一脈,習的殺伐之道,練的是光明之術,當面鑼對面鼓地拚殺那是長處,至於什麼潛蹤躡行之類的法術卻是不大行的。

當下跟著十名護送的黑袍巫師一路前往收押會所異類服務人員的監所,一路上就見到一群群黑袍巫師不停搜尋,氣氛極為緊張。

轉過曲折複雜的通道,前方路到盡頭,出現一個向下螺旋延伸的樓梯,沿梯而下大約百多級,拐過最後一個彎角,就見一道高高的鐵柵欄擋在前路。鐵柵欄後方是一處廣闊的空間,看起來有點像好萊塢電影裡的監獄,左右兩側是分三層的監捨,統統都是擋著鐵欄的四人間,如今每一個監捨裡都裝著妖魔鬼怪,大部分擠在鐵欄杆前大叫大嚷,似乎格外興奮。中間過道上每隔十幾米就有一個手持法杖的黑袍巫師來回巡視,並且不時發出一個個雷電、離子球之類的小法術擊打監捨裡的異類。挨打的全都是舉動太過激烈和喊聲太高的。

那欄住整個監所的高高鐵柵中央不知被什麼東西擊破了一個大洞,洞沿四周的粗大鐵條整齊折斷,與這大洞相對應的是,不足十米遠的牆壁上同樣有一個大洞,黑漆漆深不見底。再往那監所裡面看,地面上血跡斑斑,還殘留著各種法術擊打的痕跡,不過範圍並不是很大,只局限於監所入口處那一小處地方。

從殘留的痕跡來看,可以很輕易地推斷出,那個逃脫的奸細就是這裡動手的。大約是監所的負責人在入口處設置了檢查關口,每一個進入的異類都要接受嚴格的檢查,那個逃脫的奸細就在接受檢查的時候暴露,不得不突然發難,擊倒身周的法師後,奮起發出一個大招,打穿鐵柵欄,擊穿山壁,順洞而逃。這犀利無比的一招和逃脫引起了被關押異類的共鳴,以至於都興奮地吵鬧不休。尤其是這裡除了那些已經訓化的異類服務人員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剛買來沒多久,尚處在野性未訓階段的異類。

地上散落著一些斷折的鐵棍,從長短粗細來看,正是那大洞處的欄杆。雍博文瞧了一眼,心中不禁一動。這些鐵欄杆的斷口處光滑無比,似被利器削斷。

不過周圍的黑袍巫師並沒有容許雍博文多看,簡單地跟鐵欄那邊的看守對了幾句話,看守就打開柵欄上的一扇小門,把眾人放了進去。一眾黑袍巫師簇擁著雍博文穿過通道,走向監所深處,兩側監捨裡的妖魔鬼怪拍打著欄杆,發出各種各樣刺耳的喊叫,有一個渾身黃毛好似大猴子的妖精甚至還脫了褲子掏出雞/雞來衝著雍博文等人撒尿。當然,它的結局也是不問可知的,那尿剛冒出來,沒等射遠,一個拳頭大的火球飛來,正中雞/雞,當場把那不小的傢伙給燒成了一段炭渣,痛得那妖精嗷嗷直叫。發出火球的,正是護衛雍博文的十名法師中的一個。不得不說,他們的護衛還真是相當盡責,連擋尿都做。

穿過長近千米的監所中央過道,再穿過一道鐵柵欄,就進入了監所的辦公區,兩側分兩層,都是一道道緊閉的門戶,門上連個窗子都沒有,也不知門內都有些什麼。辦公區的盡頭,有一個單獨的大房間,就是監所負責人的辦公室。

這辦公室面積極大,足有上百平方,只是什麼擺設都沒有,只是在最裡側擺了一張大大的辦公桌。辦公桌後坐著一個灰髮的削瘦男子。他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長了個鷹勾鼻子,穿著一襲灰色袍子。當雍博文隨著領路的黑袍巫師進門的時候,他正拿著一份文件仔細看著,足有一分多鐘,才抬頭看了雍博文一眼,那目光如同刀子般鋒利,讓雍博文不自禁地有種心虛感。這位就是監所的負責人,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異灰處置部的副部長,雷德利?斯科特。

「莫多克?克利夫蘭法師,歡迎您的光臨。」灰袍的雷德利並沒有站起身,反而緩緩靠在椅背上,神態倨傲地看著雍博文,「我正好有個問題想要向您請教,或許您好能解釋我的疑惑。會所為您安排的明明是一隻雄性弗恩,為什麼當她來到這裡的時候,卻變成一個女人,至少是一個女人的樣子,現在我還沒有弄清楚她是什麼異類,您應該能告訴我吧。」

隨著他陰冷低沉的聲音,女亞魔娜米亞自那高高椅背後面轉了出來,嘖嘖搖頭道:「安菲爾是多可人的一個小可愛啊,克利夫蘭法師,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四下嚴絲合縫的牆壁上突然開出一個又一個小門,手持法杖的黑袍巫師自門內魚貫而出,將雍博文團團包圍,那原本負責保護和領路的黑袍巫師也轉過身,變成包圍圈的一部分。

雷德利冷冷喝道:「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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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加班加到快要發神經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多出一個來

「你們要幹什麼,我可是國際觀察團成員!」

雍博文故計重施,立刻扯著嗓子大喊。

可雷德利顯然比那冒牌的庫布裡克要有決斷多了,冷冷道:「你要是心裡沒鬼,那就不要反抗!」

雍博文心裡當然有鬼,自然不會不反抗,一看雷德利這麼說,當即什麼幻想都不報了,雙掌啪地一拍,就聽轟一聲炸響,大團濃郁水汽迸發而出,剎時間白霧瀰漫,將雍博文和逼到近處的十餘名黑袍巫師盡數籠罩其中。

「退後!」

雷德利大聲命令,向前逼近的黑袍巫師立刻停止前進,統一退後數步,竟然絲毫不亂。

白霧間忽地噴出暴雨般的大水,眨眼工夫,將整個辦公室都澆得精濕。

雷德利喝道:「離子球,三輪急速,射!」

黑袍巫師們舉起法杖念動咒語,同一時間發出離子球,數十枚滋滋爆響的白色離子球呼嘯著衝進那團並不是很大的白霧當中,卻如泥牛入海般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急雨不停,所有黑袍巫師都被淋透。

「第一隊驅散,第二隊束縛術,第三隊離子球!」

隨著連命令的急速下達,黑袍巫師們再次揮動起法杖。

霹靂大響聲中,無數枝杈狀的閃電自白霧中射出,沿著急雨噴灑的軌跡飛速擴散,呼吸間鋪滿了每一寸雨水澆落的地方,一時間那青白電光竟然如同洪水般淹沒了整個房間。

辟啪作響的電聲中,黑袍巫師們的閃電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更有已經蓄勢待的法術失控射出。

白霧繼續瀰漫,充斥了整個房間,以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人人睜目如盲。

「驅散,驅散!」

雷德利同樣身陷白霧當中,被電得欲仙欲死,卻依舊扯著嗓子大吼,剛吼得幾聲,就聽白霧深處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整個房間都隨之震顫搖晃,心中暗叫不妙,想是那克利夫蘭已經藉著白霧掩護施法擊破了牆壁,一時間也顧不得陷中霧中的其它黑袍巫師,揮起法杖,急速念動咒語。

一道怒龍般的旋風呼嘯吹起,狂暴地席捲了整個房間,將所有白霧、雨水和電花盡數掃蕩一空。而陷中霧中的一眾黑袍巫師也未能倖免,被這突如其來的暴風吹得滿天亂飛,乓乓砰砰地撞在牆壁、天棚上,待得狂風掃過,白霧散盡,就見著滿屋子辟哩啪啦地往下掉活人,摔得砰砰有聲,慘叫不止。

雷德利定神看去,卻見那克利夫蘭已經不見了影子,牆壁上有一個好大窟窿,邊沿焦黑一片,兀自冒著縷縷殘煙,顯是被大威力的火系法術給擊穿。雷德利懊惱之餘,又暗暗納悶,他佈置埋伏前,曾特意上到國際法師委員會的網絡裡查看到了克利夫蘭的檔案,並且向美國法師協會方面請求了信息協助,他這一級的法師當然不可能從公開網站上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但有了美國法師協會方面提供的信息支持,足以讓他對克利夫蘭有一個相當程度的瞭解,並且據此做出相應佈置。據信息上所說,這個來自安道爾公國的法師擅長傀儡控制、魔像製造,但直接攻擊性法術卻不擅長,當年在對異種聯盟戰鬥,曾經鬧出過被突然暴起的異種俘虜追得滿院子亂竄的笑話。所以在雷德利的佈置中,主要都是提防克利夫蘭役使傀儡、魔像突圍,可是這一動手卻發現滿不是那麼一回事兒,這克利夫蘭攻擊、藏形的法術都用得好生順溜,簡直可以當做近身法術做戰的典範,這麼多人圍攻都能讓他給突出重圍!

「什麼破信息,以後這網上的消息再也不能相信了!」雷德利暗暗咒罵著提供信息的美國法師協會,提著法杖大步順著那個窟窿追出房間。原本以來外面也會是白霧瀰漫亂成一團,哪曾想這一出來卻發現平靜如常,半點霧氣都沒有,只不過巡視的黑袍巫師和監捨裡的異類全都瞪著他這邊看。

「有沒有從這裡出來!」雷德利大聲喝問。

離著最近的黑袍巫師回道:「沒有,就見著一團白霧剛湧出來,就有股狂風跟著吹出來把霧吹散了,沒見著有其他人出來!」

雷德利一怔,心話說難道那克利夫蘭沒有藉機逃出來,還在房間裡不成?正待轉身再往回去,可沒等轉身,就覺得後腦勺啪的一震,似乎被人用手輕輕拍了一下,身子就再也無法動彈了,眼角餘光處黑影一閃,卻是那個克利夫蘭從旁現出身形。原來他雖然從窟窿裡跑了出來,卻沒有逃走,而是使了隱身法術伏躲在一側,待雷德利出來,便突然發難,從容將其制住。

「我的同伴現在在哪兒?」雍博文揪著雷德利的衣襟沉聲喝問。

雷德利冷冷地道:「你倒是真有膽量,居然還敢留下來,你以為你捉了我就能控制局面了嗎?克利夫蘭法師,你勾結異種聯盟,妄圖恐襲擊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今天過後,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你的容身之地,還是想想以後亡命天涯的生活吧!」

雍博文二話不說,一計五雷護身咒打在了雷德利身上,電得他好像抽風般抖個不停,直到眼翻白嘴抽筋白沫直吐方才停下,喝道:「說!」

房間中摔下來的黑袍巫師們已經站起來,向著牆窟窿處聚集,而監所過道上巡視的黑袍巫師們見到此情也已經紛紛圍上,加起來少說有了上百人,全都虎視眈眈,手中法杖蓄勢待發,只要找到機會,便會立刻發難,將這膽大妄為的法師轟殺至渣。

監捨裡的一眾異類全都興奮得好像發了瘋般敲打嚎叫,不停撞擊著牆壁欄杆。

「你逃不掉的!」

雷德利被電到全身發軟,全靠雍博文揪著才能勉強站直,卻依舊嘴硬。

雍博文冷笑道:「關心你自己吧,我再問一遍,如果你還不說,我會使用搜魂法術!一樣可以得出自己想要的!」

大部分搜魂法術在施用後都會對施法者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尤其是在施法對像極力的抗拒的情況下,更是輕則會造成記憶喪失變成白癡,重則當場爆腦死掉。

雷德利自然識得其中厲害,可卻兀自叫道:「我要是死了,你沒有人質,別想逃出去!」

雍博文卻不再說話,抬手按在了雷德利的腦袋上,嘴唇蠕動,似乎在念動咒語。

雷德利終於挺不住了,他可不是什麼寧死不屈的角色,一見對方當真要下死手,立刻扯著嗓子喊道:「一個已經逃出去了,我們現在正在搜捕!還有一個關在拷問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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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年前加班要人命啊,今天沒有休,明天還要繼續上班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有陰謀

雷德利如此坦白,倒是弄得雍博文好生詫異。

原因為無他,雍大天師滿打滿算就一個同伴,怎麼到這兒又出來一個,想必那一個多半真是異類派進來的臥底。

只是不知道逃走的那個是艾莉芸,還是被捉起來的那個是艾莉芸。

雍博文本想再細問,但轉念一想,卻沒有問,而是逼著雷德利帶他去拷問室。

拷問室就在這監所的下面,入口在監所最深處,從這個安排來看,應該是屬於監所的附屬機構。

雖然名為拷問室,但卻不像想像中那般滿室的刑具血污,再加上兩個滿臉橫肉的赤膊大漢。實際上就是一個簡單的白色房間,當中放著張塑料桌子,兩側各有一把塑料椅子。整個房間四壁地面也都是塑料。這是關押術法中的標準監室。無論是法師還是異類,都身有法術,就算是制住了,也指不定他還藏著什麼救命殺人的最後一招,就好像雍博文一般,雖然戰陣不多,但也學乖了要在貼身處藏上幾張一觸即發的救命符。可這世間的法術再怎麼複雜,也不外就是對幾種基本元素的利用,這塑料卻是純粹的人工製品,跟那些天然元素隔著好幾條街遠,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法術能夠直接利用塑料。

當雍博文押著雷德利走進拷問室的時候,屋裡只有兩人,對坐在桌子兩側,一個是雙手被反縛的俘虜,另一則是在進行審問,沒上什麼刑具,瞧起來這拷問室倒有些名不符實,但實際上法師們刑訊逼供的手段花樣繁多,只不過不需要靠那些看起來挺嚇人的刑具罷了,那些只是摧殘肉體和精神的,但法師們的手段多半都是直接作用在靈魂上的。

看到那個俘虜,雍博文卻是一愣。

這人不是艾莉芸,可雍博文卻也識得,正是被妮可?米洛冒名頂替的尼裡奧?班德拉斯。這位意大利術法界的太子爺再沒了船上的神氣模樣,滿臉痛苦絕望,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麼傷害來,但想必是被整治得不輕。

只不過,這位太子爺明明在船上就已經被人頂替了,怎麼會突然在會所地下冒出來,而且還被人給當成異類的間諜給抓起來了?

「是,我是間諜,別再用刺魂術了,你們說我是什麼間諜,我就是什麼間諜!」

尼裡奧垂著頭,有氣無力地說著,汗水順著發稍不停往下淌。

聽到門聽,那個審訊尼裡奧的法師扭頭一瞧,正看到雷德利和雍博文一前一後走進來,便興奮地道:「部長,這小子招了……」話說一半,才瞧出不對勁來,不光雷德利一副活不起的喪氣樣,透過門口還可以看到大群神色緊張的黑袍巫師正跟著,再一瞧雍博文毫不客氣地抓著雷德利,不禁大驚,喝問:「你是什麼人?」

聽到門響,連頭也沒抬的尼裡奧聽出動靜不對,勉強抬頭瞧了一眼,不禁大喜,叫道:「克利夫蘭法師,你是來救我的嗎?」

雍博文見被捉的不是艾莉芸,稍感放心,再回想進來時所見情景,便猜出艾莉芸肯定是見勢不對,立刻發難,以飛劍之術殺出重圍,只是現在不知道逃沒逃出去,當下不理尼裡奧,先問雷德利,「那個逃走的,現在在什麼地方?逃出地下了嗎?」

雷德利當真知無不言,很配合地道:「我也不清楚,不過這地下城的出口就那幾個,都已經在第一時動員封鎖,我也沒有接到相關信息,她應該還在這裡。」至於他在佈置埋伏雍博文前,才剛剛安排完全面搜捕,卻沒有說出來。

雍博文點了點頭,轉而對尼裡奧道:「班德拉斯法師,你怎麼樣?能走嗎?」雖然這小子不是什麼好鳥,但既然遇上了,那順手救一把也沒什麼,而且雍博文還有點其它的心思,正用得著這位意大利術法界的太子爺。

「能走,能走!」尼裡奧連聲道,「他們用固魂法術制住了我,我現在動不了,剛剛一直在對我用刺魂術,非逼我承認是什麼異種聯盟的間諜,他媽的,等出去了,老子非把這會所平了不可!」這位太子爺人還沒脫離險境呢,就已經開始發狠要報復了。

雍博文也不打話,推了雷德利一把,為了給他些動力,還發了一個小型的五雷護身咒,辟啪一響,雷德利頭髮豎起,渾身冒煙,哆嗦著大吼:「快放了他!」

那審訊法師連忙過去,看似要解除尼裡奧的法術禁制,可到了身邊,卻一把抓住尼裡奧的脖子,吼道:「快放開部長,不然的話,我就殺了這個小子。」他有些誤會了,還以為雍博文是專門來救尼裡奧的,當下便把尼裡奧當成人質。

雍博文微微有些錯愕,又使了個五雷護身咒,這回加了三分力,雷德利身上不停冒出來青煙中,又夾了幾分烤肉的味道。他不自禁地大聲慘叫,撕心裂肺地吼道:「巴德,你個王八蛋,快點放人!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不過這個叫巴德的審訊法師並沒有來得及放開尼裡奧。一股詭異的黑焰自尼裡奧的脖子上冒出來,好像活蛇般順著巴德的手掌爬上去,只一眨眼,就把巴德燒成了一具黑色的乾屍,看起來好像木乃尹一般,連聲音都沒有來得及出,就摔倒在地,撞得地面梆梆直響。

「不自量力!」尼裡奧活動了一下脖子,轉而對雍博文道,「克利夫蘭法師,還請你過來幫我一下。」這一計黑焰是他最貼身的保命法術,被捉之後,一直不敢使用,這會兒才得著工夫用出來,巴德法師剛剛沒對他少使手段,此時殺掉倒讓尼裡奧著實出了一口鳥氣。

雍博文對西方法術不熟悉,不敢隨意上手,好在手頭還有雷德利,便推著他過去施法。

門外跟來的一眾黑袍巫師本來想進來,但幾個人剛擠到門口,雍博文便打出一道火龍,直接將這最前面的三個人燒得半死,順手又電了雷德利一下,於是世界就安靜了,所有黑袍巫師都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外不敢進來。

雷德利麻利地解除了尼裡奧的禁錮。

尼裡奧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轉頭瞪著雷德利,目露凶光,猛得一拳打在雷德利的肚子上,法師們的身體都不怎麼強壯,這一拳打得雷德利整個人都痛得弓起腰來。

「你們這群王八蛋,居然敢算計少爺我!」

尼裡奧又反手給雷德利好幾計耳光,打得雷德利口鼻竄血。

雍博文看不下去了,勸道:「不要打了,先離開這裡再說。」

尼裡奧這才住手,問道:「克利夫蘭法師,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兒,澳大利亞想幹什麼?」

雍博文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暗中與異種聯盟勾結,想做件大事。」這其實是順嘴胡扯的,只不過他現在只想藉機把水攪渾。這會所規模實力都遠超他的想像,真要對付起來可不那麼容易,若是能蒙兩個幫手,那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這尼裡奧是意大利的太子爺,身邊隨從眾多,更重要的是,看起來不像那麼聰明的傢伙,正是最好不過的凱子。

*******************俺是終於可以喘口氣的分割線*********************

今天終於能串休一天了,春節前讓俺能剃剃頭洗洗澡收拾下屋子買點東西,好過年嘍。

第二百五十四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一)

「澳大利亞跟異種聯盟勾結,這怎麼可能,澳大利亞後面可是美國,誰不知道澳大利亞是美國的狗,他們要是勾結異種聯盟,那不就是美國……」

尼裡奧開始並不怎麼相信,說了兩句,聲音卻漸漸低了,臉上現出猶疑神情。

他的出身決定了他比普通的法術所能接觸到的信息要多得多,現如今東歐戰事膠著,可不單單是因為異種聯盟有多強,而是諸國法師協會為了擴展勢力範圍在暗中角力。美國法師協會一直在支持東歐諸法師協會圍剿異種聯盟,可近一年多來,戰事極為不利,已經對美國法師協會的東歐擴張計劃產生了極大影響,難保他們不會有其它什麼心思。比如聯繫異種聯盟,許以一定好處,在短時間內實現東歐戰事結束,實現和平。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軟刀子殺人是國際法師委員會中諸多勢力最常用的辦法,也是最傳統的辦法,當年教廷入侵非洲的時候,面對當地土巫師勢力進展艱難,一度受到重挫,便採取了這個辦法,對部分巫王收賣拉攏,許以和平,借此先站穩腳跟,而後在諸巫王之間挑撥離間,如今非洲大陸上最富饒繁華的地方可都是法師協會的天下,而當年曾橫行整個非洲的眾多巫王只能在密林荒漠之中苟延殘喘。

不過,與異種聯盟開戰,是國際法師委員既定的政策,美國法師協會不通過國際法師協就與異種聯盟暗中勾結,那就是損害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利益和威嚴,想來一旦暴露,國際法師委員會絕不會善罷甘休。

尼裡奧吞了吞口水,暗罵一句,這才道:「他們勾結異種聯盟,綁架我幹什麼?還說我是什麼異種聯盟的間諜,讓我交待還有什麼同黨,這也說不通啊。」

「我們根本沒有勾結異種聯盟。」雷德利雖然是俘虜,但在這個問題上卻無法保持沉默,小心翼翼地爭辯地道,「勾結異種聯盟,對會所發動突襲的,明明是你們!要不然你們為什麼要混入會所!」

尼裡奧大怒,狠狠打了雷德利一拳,把他下面的話都給打了回去,「少爺我是國際觀察團成員,是古德裡安?裡奇哭著喊著請我們來玩的,你們在船上就動手打暈我,還把我綁到這鬼地方來,居然還敢說我勾結異種聯盟,知道少爺我是誰不?我是尼裡奧?班德拉斯,我父親是約瑟夫?班德拉斯,光榮救世軍總司令!」他剛一恢復清醒的時候,就曾經報過這個名號,不過卻沒有人相信,誰會相信一個與異種聯盟勾結的間諜會是意大利術法界的太子爺,這也未免太搞笑了些。再加上事發突然,也沒有時間卻核實,所以直到現在雷德利也不清楚尼裡奧的真實身份,此時聽到尼裡奧自報家門,想必在這種情況,這雀斑男也沒有必要說謊,雷德利不禁嚇了一跳,心中暗暗叫苦。

「他們清楚的很,就是因為知道才動的手。」雍博文板著臉,謊話不用打草稿,張嘴就來,「你勾結異種聯盟,那不就等於說是你們意大利在勾結異種聯盟嗎?」

「你個混蛋,居然想陷害本少爺!」尼裡奧大怒,又給了雷德利幾下,洩了怒氣,又感覺有些疑惑,「他們陷害我們意大利勾結異種聯盟做什麼?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雍博文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沒有解釋尼裡奧的疑惑,又把自己那紫徽亮出來,「委員會一直以來就對澳大利亞這邊有些懷疑,所以委派我們組成調查組進行專門的秘密調查,這項任務已經執行快兩年了。」

尼裡奧可不像那個水妖精對紫徽拿不準,他老爹就是為數不多的紫徽大降魔師之一,那紫徽他是經常見,此時一看就認出來了——這是貨真價實的正牌徽章,絕非假冒偽劣產品,不禁驚呼道:「你是紫徽法師!」

不得不說,紫徽這個東西還是相當能唬人的。這徽章一亮出來,強悍如水妖精的,也要立刻退避三舍,傲氣如尼裡奧者也要驚呼信服。

於是尼裡奧什麼置疑也沒有了,聲調也放低了許多,「大師,我們現在怎麼辦?」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疑惑,這莫多克?克利夫蘭什麼時候成了紫徽,國際法師委員會上也沒有公示和介紹啊。

「殺出去,向全世界揭露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陰謀,將他們的罪惡公諸於眾!」雍博文斬釘截鐵地說,這句倒不是假話,而是他的心裡話,自然說得相當有力。不過聽到尼裡奧耳朵裡卻是另一番味道。

「明知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只是美國法師協會的傀儡,他卻一直只說澳大利亞怎麼樣,壓根不提美國,難道是不想太得罪美國那面?不過,這大降魔師每一個都是一方的霸主,委員會那邊那指派他這種級別的法師來調查這件事情,那指派的人又是什麼身份?教皇?巫師公會會長?」教皇現在是國際法師委員會的秘書長,而巫師公會會長則是國際法師委員會常任理事會主席,在法師委員會裡的權力屬於半斤八兩。當年在西方勢力大拓展時期,已經鬥了幾百年的教廷和巫師公會有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蜜月合作期,不過自打入侵中國的計劃遭到慘敗,這種蜜月合作也就結束了。現在,這二者依舊是國際法師委員會內部最大的勢力,即使是美國法師協會單從派別上來講,也屬於教廷下屬,只不過成份更加複雜,也不太聽教廷的擺弄。

尼裡奧只是在心裡這麼一琢磨,並沒有深想,他也知道自己沒那種腦瓜,再怎麼想也想不透徹,只是把這回的遭遇和雍博文說的這些話都牢牢記住,只等回去請教老爹媽也就是了。念頭閃過,把心思暫時放到一旁,他便道:「大師,我的本事不怎麼行,不過這回跟我一起來的倒有幾個強手,只要能和他們取得聯繫,闖出去絕對不成問題,到時候不光我們,觀察團所有成員都不會坐視不理的。」這位班德拉斯少爺雖然輕浮好色,但卻相當有自知之明,一聽雍博文要闖出去,先聲明自己家本事不濟事,幫不上什麼忙。

雍博文推了推手裡的雷德利,笑道:「只要有他在手,想要離開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話雖然這樣說,心裡卻盤算著一會兒先找到艾莉芸,就直接從島嶼上離開,絕不會再回會所,他這翻假話不太經得起考問,若是回到會所,免不了要跟觀察團再說這些事情,那觀察團裡很是有幾個資格較老的法師,想必不像眼前這尼裡奧般好糊弄。

「走吧,只要護送我們離開,我保證你的安全!」

雍博文又推了雷德利一把。

雷德利聽了雍博文的話,又看了他的徽章後,一直處在神情恍惚的狀態,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什麼人要對付我們澳大利亞協會?」做為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核心成員之一,他自然知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跟異種聯盟勾結那絕對是子虛烏有的事情,若雍博文沒有拿出那紫色徽,他或許還會認為雍博文是在胡扯,但那紫徽一亮,他就立刻和尼裡奧一樣沒什麼置疑的。難道一個紫徽大降魔師還會在這種事情上信口胡說嗎?可他要不是胡說,那就表示有人以這個為借口對付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國際上撐死了只能算是個二流協會,這還是因為美國法師協會大力支持,而每一個紫徽大降魔師背後都至少有一個一流的勢力,就算比不得美國法師協會也絕對相差不多。對於這樣的勢力而言,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根本不夠去認真對付的資格,更別提是由紫徽大降魔師親自出馬了,那麼真相也就只能有一個——這個陰謀的真正目標是美國法師協會!

有人要對付美國法師協會,而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只不過是被拎出來當出頭鳥打的突破口罷了,畢竟他自己也清楚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暗地裡有多少不法勾當,直要揭出來那可絕對是大禍一場。

「要盡快把這個消息告訴會長才行!」雷德利如此琢磨著,以至於雍博文連推了他兩把,他才回過神來,聽到雍博文的話,不禁苦笑道:「大降魔師,我只是在這監所裡說了算數,在這地下基地根本排不上號,想靠我做人質逃出這裡,怕是不夠份量。」他也改口叫了大降魔師,這是對紫徽的尊敬。

「沒關係,到時候我們殺出去也就是了。」雍博文語氣淡淡,似乎沒把這地下基地的森嚴防守當回事兒,其實他心也不大有底,但他這個就是這樣,事到臨頭敢放膽,這種處境就算是害怕擔心也沒什麼用處,倒不如放手一搏還能有一線生機。在日本的時候,多次身陷絕境,他就是如此放手搏殺,反倒殺出一條生路來,此時的環境再惡劣總歸不能比當時更差。

第二百五十五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二)

聽到雍博文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雷德利心裡就是咯登一下。

紫徽大降魔師不是一個簡單的榮譽名號,更是強勁實力的代表,每一個被人所知的大降魔師都是能翻天覆地的強悍角色,真要在這裡放手大殺,只怕這地下基地真就要毀於一旦了。

「走吧。」

雍博文不給雷德利反應的機會,推著他就往外走。尼裡奧這會兒工夫也不擺什麼大少爺的架子脾氣了,老實兒地跟在雍博文身後。

拷問室外的一眾黑袍巫師幾乎擠滿了整個走廊,見三人出來,全都拉開架勢準備,可卻顧忌著雷德利,不敢動手,只能這麼圍著三人一路回到上一層的監所。

這監所和拷問室兩層之間沒有電梯,僅有一個兩旋的樓梯,大約三十幾級,大約三十多個黑袍巫師擋在雍博文的前路上,隨著三人的前進步步後退,上了樓梯,再一階階退上去,直到退入監所層。三人身後又是數十個黑袍巫師步步緊逼,情勢當真一觸即發。

尼裡奧臉色都有些不對了,緊緊跟著雍博文,嘴裡喃喃念叨著聖父聖子聖靈保佑。

雍博文雖然表面上神情平靜,但心底也著實緊張,手裡偷偷捏著兩張符,隨時準備出手,因為過於緊張,雙手出汗,連那符紙都氤得潮了。

雍博文一進監所,就見前方那三十多個黑袍巫師已經散開,形成一個半圓包圍著出口。他們的背後就是監所那條自兩側監室筆直延伸出去的通道,通道盡頭就是出口。

大約是因為所有監所的黑袍巫師都跟過來想要伺機救人的緣故,監所通道中已經沒有做為看守巡視的黑袍巫師。監室裡關押的一眾妖魔鬼怪也不叫鬧了,全都趴在欄杆上盯盯瞪著劍拔弩張的這兩方。

安靜得有些讓人透不過氣來了。

雍博文繼續推著雷德利往前走,四下的黑袍巫師們形成一個鬆散的包圍圈緊緊跟隨,雖然沒有機會下手,卻也不可能就這麼散去。

通道地面上濕漉漉的,好像被什麼人用水澆過了一遍,只不過澆得很不均勻,東一灘,西一塊,水跡的形狀都很古怪,有些看起來倒好像是個人形。

雍博文便覺得這地面上處處水跡的狀況有些眼熟,應該是剛剛不久才見過,而且看到這些水跡,就有種莫名的危機感浮上心頭。

水,地面上的多處水跡,好像人形一般……

洗浴區!水妖精大開殺戒之後,死屍下方都是一灘灘水跡,若是搬走死屍,想來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雍博文心中突地一跳,猛抬頭。

眾人已經走到了監所通道的中央。

兩側監室裡隔欄相望的妖魔鬼怪眼中都閃爍著森寒的殺意!

驀得,一聲刺耳尖叫響起。

雍博文捉著雷德利和尼裡奧猛得撲倒在地。

幾乎就在尖叫聲響起的同時,所有監室的柵欄門轟然飛出,被關押著的妖魔鬼怪盡數衝出,千奇百怪的光芒、煙霧和各種說不上是什麼的怪異東西如同暴雨一般兜頭蓋臉地擊向監所中央的眾人。

那柵欄門上原本是有法術附著,被關押在其中的妖魔鬼怪受到法術禁錮,使不出任何法術,所以黑袍巫師們向來對監室裡的妖魔鬼怪不怎麼放在心上,此時全部心神又都放到了雍博文身上,所以根本就沒有任何防備。

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近百個黑袍巫師就被打得粉身碎骨,破碎的血肉將大半個通道塗抹得腥紅一片。

只有在第一時間撲倒在地的雍博文三人在這一輪/暴風驟雨般的打擊下倖存下來。

雍博文在倒地的同時,祭出一道石牆符,身周地面的石塊在符法的吸引下自動形成一個半圓形的罩子,遮住三人。雍博文旋即又貼了一道精金符,將那石罩變得堅愈鋼鐵,這才擋住了一眾妖魔鬼怪的突襲。

石罩上方的攻擊聲方一停止,雍博文抹去精金符,一計五雷掌,將石罩擊破,挾著雷德利和尼裡奧躍起,向著出口方向狂奔。

四周妖魔鬼怪一擊便幹掉了上百黑袍巫師,不由得發出一陣鬼哭狼嚎也似的歡呼,以至於雍博文跳出來的那一瞬間,竟然都沒有來得及發動攻擊。

這一個空檔若是對常人來說,自然是不夠用的,但雍博文身具陸地飛騰術,一旦跑起來,那真跟飛也似的,數百米距離呼嘯而過,眨眼工夫,就已經衝到出口處,眼看著再邁一步就能逃出監所範圍,不想前方突地湧起一堵水牆,那水牆旋即化為一隻大手兜頭抓來。大手未至,雍博文就覺得滿身躁熱無比,身體裡好似煮沸了一般,汗如泉湧,竟然化為騰騰熱氣源源冒出。他心中一凜,想到那些滿身冒水的死屍,一時不敢硬接那清水所化的大手,停下腳步,將雷德利和尼裡奧拋到地上,雙掌一拍,捏在手中多時的風火兩符發作,一道火龍呼嘯著衝向那清水大手。兩下相撞,發出轟的一聲炸響,真好似當場爆了顆大當量的炸彈一般,整個監所都被震得一陣搖晃。火龍在嗤嗤急響中熄滅,清水大手卻是當場爆開,化為漫天急雨衝著雍博文等人揚灑落下。雍博文知這水中必有古怪,施動五雷護身咒,再加兩道雷符,一時滿身電光四射,倒好似一個走了電的大號發電機一般,那電光藉著急雨四下漫延,織就一張密不透風的電網。那空中急雨驀得往回一收,急速往空中一點收縮凝結,眨眼工夫化為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美人。

「大降魔師閣下,我們又見面了!」

清冷的聲音響起,正是那在洗浴區走脫的水妖精!

雍博文收了法術,斂去滿身電光,道:「你倒是好膽量,居然還沒有走。」

摔到地上的尼裡奧和雷德利藉著雍博文的雷法都沒有受到水滴的侵襲,這工夫已經爬起來,自動自覺地靠到雍博文身旁,與他背對背而立。

雖然雷德利剛剛還和雍博文大打出手,甚至做了俘虜人質,但此時此刻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四下妖魔群集,虎視眈眈,這僅存的三個人類要是還不能並肩作戰,那不是自找死路?更何況雷德利還和尼裡奧一樣,存著靠這位大降魔師逃脫此難的心思呢。

「我既然來了,自是要達成目的才會離開。」

水妖精的聲音平淡若水,聽不出任何情結起伏。

「倒是大降魔師閣下的立場好奇怪,剛剛還幫助這澳大利亞的法師阻撓我的計劃,這會兒工夫卻是又和他們打了起來,難道這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就是你所說的內部的人?這倒真是奇怪了,難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不是聽莫多克?貝魯奇的嗎?」

這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是美國法師協會傀儡的事情當真是天下皆知,連做為敵人的妖魔一方也是門兒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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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空在此祝各位看官新年快樂,免年行大運啦。

第二百五十六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三)

「我做什麼,還需要向你解釋嗎?」

雍博文冷冰冰地拋出一句,雙掌一拍,祭起風火兩符,一道火龍自掌間飛出,直射向水妖精。這萬事萬物都講究個相生相剋,水火互克,講究的是哪方力大哪方勝,水妖精見這道火龍雖然來得兇猛,但威力也就一般,只是顧忌面前這位可是紫徽大降魔師,滿世界加起來也不過幾十個的頂尖人物,生怕他這火龍中暗藏別的門道,不敢硬接,整個身形嘩地一下散落,倒好似個水瓶在空中被打破,一瓶子的水都直接灑落地面。

彷彿接到了命令一般,四下裡的一眾妖魔鬼怪轟然湧了上來。

雍博文雙掌一搓,數道無形風力吹出,那火龍登時分成十數道細流,呈扇子面狀向前方噴出,沖在當先的幾個妖魔登時被噴了個正著,一個身子就好像澆滿了汽油般篷地一下就旺盛地燒了起來。雍博文用的這可是正宗的三昧真火,道家降魔正/法一雷二火,本身就是威力無窮,對於陰邪屬性的妖魔鬼怪更是有天然相剋的加成,衝在最前面的妖魔鬼怪也沒什麼如水妖精般的強力角色,對這三昧真火毫無抵抗能力,真如同乾柴碰著烈火般一燎就著。

雷德利與尼裡奧也是同時施法打擊。就見雷德利急速念動咒語,法杖連揮,每揮動一次法杖,都能同時打出十枚離子球,急速連揮下,離子球就好似冰雹般急密打出,將前方衝上來的妖魔鬼怪打得頭破血流,雖然威力比不起雍博文的三昧真火,但勝在又多又快,倒也擋得嚴實。而尼裡奧卻是另一番樣子,雙手緊握胸前,垂頭喃喃念誦,身周浮出晃動不休的白色光焰,那光焰將尼裡奧籠罩其中,幻成一個雙手持劍的六翼天使模樣。這光焰天使一形成,尼裡奧猛得抬頭,念誦之聲突然變得高亢,卻是聖經的內容,那六翼天使隨著尼裡奧的念誦,揮動手中光劍,縱橫砍斬,光劍曲折如意,忽長忽短,所過之處,妖魔鬼怪無不驚懼避讓,有那動作稍慢的,被光劍帶到就是斷肢殘軀的局面。

一時間,三人氣勢如虹,竟把週遭數百妖魔都給壓了下去。

雍博文看此處妖魔眾多,光靠他們三人只怕是對付不得,便扭頭問雷德處:「怎麼能發出警報,讓整個地下基地都知道這裡的情況。」這地下基地範圍極大不說,而且法師眾多,就算水妖精再了得,短短時間也不可能全都殺掉,最大的可能就是水妖精偷偷潛入監所,藉著雷德利全力對付雍博文的機會,突然發難殺掉了留守在監所裡的十幾個法師肆放一眾妖魔。這水妖精要真是把地下基地所有人都殺掉的話,那估計也不會在這裡磨蹭,而是馬上就領著一眾妖魔鬼怪逃之夭夭了。

雷德利一聽就知道雍博文的想法,他也不相信水妖精能把整個地下基地的人都殺光,相信只要發出警報,其他部門的法師一定會來支援,到時候就是這些妖魔的末日了。當下立刻回答道:「入口左側有個警報裝置,我辦公室時也有一個,辦公室那個比較隱秘。」

此時三人位於整個監所的正中央,無論是去雷德利的辦公室還是去出口,距離都差不多遠,雍博文明白雷德利的意思,出入口旁的警報位置比較明顯,很有可能已經被破壞。當下喝了一聲「跟我來」,一馬當先就往前闖。

雷德利心頭竊喜,正要跟上,可再一瞧,雍博文卻是直挺挺朝著出口方向走去,不禁大急,道:「出入口的警報可能已經被破壞了。」

雍博文卻是不理他,舞動火龍大步前進。

雷德利或許說的有道理,但雍博文卻是信不過他,一想就算是出口的警報被破壞了,只要闖出監所,也可以有辦法讓整個基地都知道,可要是回到辦公室,再想衝出來怕不是那麼容易的,到時候就算是地下基地的法師大部隊開過來碾平了這些妖魔鬼怪,他也別想逃脫了。當下拿定主意,打算就這麼硬闖出去。尼裡奧自動自覺地緊跟其後,雷德利猶豫了一下,終究不敢落單,只得也跟上,心裡卻暗暗琢磨等到脫了這險境如何給雍博文下絆子。

雍博文不停將風火兩種符咒交錯使用,以火符祭發三昧真火,以風符操縱三昧真火的軌跡方向,初時還有些粗澀,但越用越是得心應手,不過幾十步間,已經是操縱自如,那火焰忽如長鞭橫掃,忽如長槍攢刺,忽聚忽散,忽而漫天火點有若急雨突降,忽而卷地鋪展彷彿野草叢生,當面妖魔鬼怪紛紛驚慌後退,不敢掠其鋒芒。

正打得爽快間,忽見前方一眾妖魔往兩旁閃去,讓開一條通路,一個足有三米高的妖魔大踏步衝上來。這妖魔滿身彷彿岩石組成,青白的火焰自石頭縫隙間嗤嗤冒出,走過的地面都熾出一個個深坑!三昧真火打在這妖魔身上,渾身不懼,身上火焰反倒更盛。雷德利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異類處置部的副部長,見多識廣,更何況這些妖魔原本都是他的囚徒,一見此妖魔,立刻叫道:「這是炎魔,火屬性的魔鬼,不能用火攻!」

「廢話,我又不是瞎子!」

雍博文心裡暗自嘀咕這雷德利盡說廢話,將那三昧真火一收,祭出淨水祈雨符,身周立時濕氣凝聚,頭頂幻出一朵黑若墨汁的烏雲,揚手將一道雷符打入烏雲當中,登時傾盆急雨兜頭澆下。雍博文再祭風符,將急雨盡數吹向炎魔,倒好似用高壓水龍射出一般,急促水柱盡數澆在炎魔身上。炎魔被澆得滿身直冒白煙,仰天大吼,張口吐出一道烈焰想與水柱抗衡,但雍博文使風符將水柱分為數道,繞著炎魔轉圈澆下去,眨眼工夫,就將那炎魔滿身烈焰燒熄了大半。

這石頭般的魔鬼腦子卻不是一竅不通的大石頭,見勢不妙,扭頭就跑,當真是來也洶洶,逃也匆匆。只不過雍博文卻不容它逃走,祭出雷符,正中炎魔後背,登時將這諾大的妖魔炸得粉碎,一時間火點、碎石、水珠滿天紛飛,四面激射,便是雍博文三人也被澆了一頭一臉。

雍博文立時覺得不對頭——這澆回來的水珠未免多了一些。這個念頭剛剛閃起,就覺滿身躁熱,血液沸騰,汗水如同泉水般從皮膚毛孔激射而出,一時全身發軟,口乾舌躁,整個人都沒了力氣,晃了晃,搖了搖,直挺挺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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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呢,要陪老婆回老丈人家裡了,道比較遠,最快也得初五才能回來,所以這幾天沒有辦法更新了,還請各位看官見諒則個。

第二百五十七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四)

看到雍博文摔倒,週遭一眾妖魔鬼怪興奮得齊聲發喊,一擁而上,打算把這人類法師拆成碎塊。

空中散碎的水珠緩緩凝聚,重新化為透明的水晶麗人,懸虛半空,居高臨下,冷冷注視著倒在水泊之中的三人,目光透出一絲不屑。

「大降魔師,好大的名聲,卻也不過就是這麼回事兒!」

沖在當先的十幾個妖魔猛撲上去,將雍博文層層覆蓋。

忽聽轟的一聲悶響,那妖魔堆裡爆開一團血霧,肉塊碎骨從一眾妖魔縫隙間噴湧而出。

倒地的雍博文竟然當場爆炸。

水妖精不由一愣,正疑惑間,忽見那群妖魔中血花沖天,卻是其中一個噬人魔不知怎地突然發瘋,突然攻擊身邊的妖魔戰友。這一下變起突然,周圍六七個妖魔一時不防,眨眼工夫被打碎腦袋、掏出心臟、扭斷脖子,當場死得不能再死。其餘倖存的妖魔都是大驚,紛紛從那噬人魔身旁閃開。

那噬人魔卻是不肯罷休,嗷嗷叫著追擊離它最近的一個樹精撲過去,樹精慌亂反擊,一拳打中噬人魔。這一拳卻是效果驚人,只砰的一下就把這發瘋的噬人魔當場打爆。樹精被血肉噴了一頭一臉,顯然驚嚇不輕,慌亂後退,直直撞入一眾妖魔當中,未及停下,就如那噬人魔一般砰然爆裂。這一爆便好似啟動了連環炸彈的遙控一般,眾妖魔接二連三地自身體內部爆裂,看起來好像不知是誰在它們身體內事先安下了炸彈,此時正逐一遙控啟動。所有妖魔都驚慌失措,只以為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它們體內設置了什麼法術開始發動,一時間亂作一團。

「不要慌,都分散開,這是變形法術!那個大降魔師在你們中間!」

水妖精雙手一抬,灑起漫天細雨,澆在一眾妖魔身上,其中一個角頭妖身上立刻冒出淡淡紅光。

「不要靠近他,遠距離攻擊!」

眾妖魔鬼怪轟的一聲自那角頭妖身旁閃開,各施法術攻向那角頭妖。

角頭妖身軀扭動,剎時化為雍博文,雙手一揚,黃紙紛飛,符菉滿天。

事到如今,也顧不上隱瞞身份,雍博文終於全力出手,祭出符菉,將滿身符菉好似不要錢的廢紙般往外猛拋。太平道的符殺之術最講究的其實是精巧細緻,窺敵弱點,針對施符擊殺,像雍博文這麼不管三七二十一可著盡地往外胡扔,其實是太平道符殺術的大忌,若是被太平道歷代祖師看到雍博文這般施符的法子,非得氣得活過來狠扁他這不孝子孫不可。不過在這混戰的當口,雍博文這一通亂扔,倒當真是效果非凡。這些妖魔鬼怪都以西方為主,大都沒接觸過東方的法術,它們又不像術法界那樣東西交流頻繁,所以都不識得符菉為何物,只看這小黃紙片雪花似的漫天飛舞,看起來不像是卷軸,上面略有法力波動,卻是輕微易常,想來威力有限,一時竟沒有誰想著躲閃,還大呼小叫著攻擊雍博文。符菉飄過,法力勃發,就見有的被燒成了火球,有的被電成了焦炭,有的凍得滿身白霜,有的定在當場,那已經發出的攻擊法術因為失去了施法者的控制而滿天亂飛胡打一痛,一時間場面混亂異常。

那水妖精卻是個識貨的,一見這符紙滿天飛起,不禁臉色大變,這一回卻不敢再散成水珠逃跑,而是急速向上,緊緊貼在監所的壁頂,喃喃道:「這是東方的法術,這個大降魔師難道是東方的法師?可如今東方能夠稱得上強大的,也只有中國的法師,他們一直與國際法師協會面和心不和,怎麼會摻和到這攤事情裡來,難道是另有陰謀?」

雍博文趁亂衝上前去拎起尼裡奧和雷德利,邁步前衝,去勢如箭。有兩個妖魔反應得夠快,想上前阻擋,不想雍博文身側倏地浮現出九顆骷髏頭,連連射出陰冷光束,這兩個妖魔連中數計,滿身是洞,摔落在地,變成兩灘肉醬。雍博文呼嘯著越過兩人,闖出監所,抬頭稍一張望,不順著來路走,而是沿著艾莉芸在牆壁上擊出的那個深深大洞急速上升。

不過十數秒的工夫,雍博文穿過這深洞,進入一處通道,這通道裡卻有十六名黑袍巫師正在看守巡視,一見雍博文拎著兩個人從深洞中跑出來,都是一驚,連忙舉起法杖,小心戒備。

雍博文大喝道:「小心,關押的妖魔暴動,已經佔領整個監所,殺害了大部分監所法師,它們就要衝出來了!」將手裡提著的雷德利舉起來一晃。雷德利和尼裡奧都被水妖精的法術擊暈,但萬幸還留著性命。這雷德利就是最好的通行招牌。黑袍巫師們一看是雷德利,登時先信了三層,連忙往雍博文闖出來的那圓洞瞧去,恰見一個雞蛇探頭探腦地衝出來,想是追著雍博文上來的,眾黑袍巫師一聲發喊,齊齊揮動法杖施法,當場把這探路的雞蛇打得粉碎。

其中一個明顯是頭目的黑袍巫師大吼,「卡爾姆,你帶五個人去堵住監所出口。西多,去向利茲先生報告。克西加,按警鈴!」轉過頭來又對雍博文道:「這位法師,能請教您的名字嗎?您怎麼會在監所裡?」雍博文板著臉道:「我叫尼裡奧?班德拉斯,是國際觀察團的意大利代表,光榮救世軍騎士!剛才和朋友一起來找會所分配給我們的玩伴,正好碰上這件事情,雷德利法師和我的朋友中了水妖精的法術!還請盡快通知我在會所的同伴過來接應我們!這次來會所玩真是亂七八糟,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雍大天師一轉身就冒充起了尼裡奧的身份,報怨了幾句,轉而又問:「你們這麼多人在這兒做什麼?看守這牆上的通道嗎?這倒是開的不錯,很方便直接逃出來,是設計好的臨時逃生出口嗎?」

「不,這是一個逃出去的監犯打出來的通道。」那黑袍巫師頭目神情有些尷尬,卻還是說了實話,「不久前有一個間諜混在玩伴中間被發現,這是那個間諜逃跑時打通的通道。霍斯,快找治療法師來!」

雍博文驚道:「什麼,原來剛才就已經逃出去一個了,那你們怎麼不加強守衛,還讓那些妖魔都逃了出來,你們這保衛工作可真是有大問題,這要是放在我們意大利,一准要直降到最低級會員,甚至開除出協會都有可能!現在那個逃出去的捉到了嗎?」

「還沒有,不過快了,剛剛接到消息,我們已經成功把她堵在了第十七、十九通道之間,目前她已經無路可逃,只不過在做最後的掙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上面正在研究穩妥的抓捕進攻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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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到家的,坐了一天的車,累到發暈。

俺的更新當真不給力啊,羞愧,羞愧。

第二百五十八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五)

「第十七、十九通道?離這裡近不近,可不要讓那個間諜跑出來,跟監所裡的妖魔聯成一氣,那可就不妙了。」

雍博文眉頭緊鎖,顯然異常擔心。

那黑袍巫師頭目卻笑道:「這倒不用擔心,第十七、十九通道離這裡雖然很近,但那裡是實驗區,守衛森嚴,法陣密集,又有薩克森法師主持大局,她絕不可能再衝回來。」

雍博文抬頭往通道兩邊瞧了瞧,不怎麼放心地問:「從哪條是往十七、十九通道去的?還是放兩個人警戒一下比較好。」

黑袍巫師頭目指了指左側通道:「從這邊過去就是實驗區,現在主要力量都集中那邊抓捕,不會有事兒的。」

雍博文連連搖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我剛進來的時候,雷德利法師也說這監所的守衛萬無一失,結果呢?還沒等我把椅子坐熱乎就都跑出來了。不行,不行,你要是不安排人的話,那我去看著吧。」

黑袍巫師頭目心中暗笑雍博文膽小怕事,嘴上卻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就麻煩您了。」

「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既然在這裡遇上了這些事情,那咱們就都是一條船上的了,真要弄大發了,我們也有危險不是。」雍博文嘟嘟囔囔地往順著通道就往實驗區走,那些黑袍巫師也不管他,扭過頭來,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那條通道上,全力防範可能逃出來的妖魔,卻不知雍博文沿著通道越走越遠,轉過一個彎角,確信那幫子黑袍巫師再也看不到他,立刻使出陸地飛騰術,拔腳就跑。這一回他跑的時候,著意留神各條岔道入口,果然在入口上方看到掛著的數字標牌和指示方向。數著標牌往前急走,不多時就看二十三號通道,這一條通道前站滿了黑袍巫師,足有二十多人,中間簇擁著三名灰袍巫師。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從傳承上來說,屬於巫師公會的分支,所以在協會內部的等級分屬上,除了採用法師協會通用的徽章階級外,還通過巫師袍顏色來標明在巫師公會的等級。這巫師袍分為黑灰白三色,標明巫師的三個等級:魔法士、魔法師和魔導士,同時在巫師袍的邊角處繡著標明其法術屬性的標誌,通常來說最低級的魔法士還沒有開始學習專精法術,所以也不會繡上屬性標誌,只有魔法師和魔導士才會繡有標誌。

如今這是個法術衰微的時代,巫師公會所有勢力分支加起來,滿打滿算總共也只有幾十位魔導士和三百多魔法師,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只不過是個二流勢力,除了會長古德裡安?裡奇是魔導士外,只有不到二十個魔法師,這裡就聚集了三個,在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來說,也算是空前的大動作了。

雍博文沒等接近,就被在外圍警戒地黑袍巫師給攔了下來。雍博文立刻自報家門:「我是國際觀察團的尼裡奧?班德拉斯法師,從監所那邊過來,有緊急情況要報告。」攔路的黑袍巫師連忙派人去向那三名灰袍巫師請示,不多時便傳來放行的指示,黑袍巫師們趕緊讓開一條路。雍博文大搖大擺地走到那三名灰袍巫師近前,不動聲色地往三人袍角上掃了一眼,只見三人袍角上分別繡著火焰、曲折的波線和骷髏,一時有些不明所以。那火焰的自是火系魔法師了,骷髏的大約是亡靈魔法師,可那曲折的波線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光系法師不成?

那火系魔法師急吼吼地問:「你就是剛剛從監所裡逃出來的班德拉斯法師嗎?又有什麼情況變化?」聽這口氣顯然已經是知道了監所那邊妖魔逃獄的事情。

雍博文道:「妖魔已經從那間諜打通的通道跑了出來,現在守位在那裡的幾位法師正在奮力阻截,快要支持不住了,讓我過來通知薩克森法師趕緊派人過去支援!」

火系魔法師急道:「怎麼會這樣,剛不是說已經攔住了嗎?怎麼這一轉眼就跑出來了。薩克森,這邊既然已經沒有大問題了,還是趕緊安排人過去支援吧,要是讓那些妖魔跑出去,麻煩可就大了。」這話卻是對著那個袍角上繡著曲折波線的灰袍巫師說的。

雍博文道:「有一個極厲害的水妖精打了頭陣衝出來,一下就殺死了好幾位法師,幸好雷德利法師及時醒了過來,才勉強擋住水妖精的攻擊!」

亡靈魔法師也道:「聽波特那邊匯報,雷德利本就受了水妖精的法術,現在只怕狀態不會很好,不如我帶幾個人過去支援一下。」

中間那波線魔法師沉吟不語,只是上下打量雍博文,目光中隱隱含著種不明的味道,讓雍大天師心裡著實有些緊張。

「急什麼,先聯繫波特,問問情況。再緊張,也不至於連話都顧不上說一句吧。」波線魔法師冷冷地道,「這個波特搞什麼,內部的事情,居然勞煩國際觀察團的貴賓,來人,先請班德拉斯法師去休息一下……」

雍博文也知道自己這冒冒失失過來傳信本身就不太讓人相信,一聽這波線魔法師話頭不對,心中就是一突,捏了符咒就打算暴起傷人。

就在這當口,突然聽到那二十三號通道內部傳來一陣喧鬧驚叫。

「出來了,出來了!」

「小心,是十八號通道!」

「哎喲,啊呀!」

「他媽的,這是什麼法術,好快!」

喧鬧之中夾著此起彼伏的慘叫呼喊。

通道口的一眾黑袍巫師都是緊張地向通道內張望,便是那三個灰袍巫師也暫時把注意從雍博文身上挪開。

雍博文暗叫一聲妙,蓄勢待發的風火兩符立時祭出,奔著那三個灰袍巫師就打了過去。

這一下變起突然,一眾巫師聽到動靜扭頭來瞧,再想反應卻是來不及了,眼睜睜著看著那張牙舞爪的火龍帶著狂風呼嘯撲向三個灰袍巫師。

「成了!」

雍博文大喜,心中忍不住歡呼一聲,正待繼續努力橫掃整個通道口,卻見那波線魔法師輕輕上前半步,火龍衝至其身前時,便詭異地停了一下,雖然只是秒許的停頓,但對這些高級魔法師來說已經足夠了,那亡靈魔法師揮動法杖,一道白森的盾牌從地下破土而出,擋在三人面前。火龍旋即轟在了盾牌上。

第二百五十九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六)

盾牌粉碎,火龍稍稍縮水一半,卻依舊向三個灰袍巫師衝去。

波線魔法師對著火龍抬起手,五指微微向外一張。氣勢洶洶的火龍立時停頓在半空中,火焰不在舞動,狂風不再呼嘯,安靜得詭異若死!

火系魔法師上前一步,舉起法杖,波線魔法師手一收,火龍結結實實撞在法杖頂端,便好像進了洞穴的蟲子子,嗤溜一下就鑽了進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什麼法術?居然能把風火定住不動!」

雍博文大為愕然,可手上卻不停頓,手一滑便又是兩張符祭出。這一回祭出的卻是雷水兩符,雷電借水勢,糾結成密林枝杈向著三名灰袍巫師轟去。那波線魔法師如法炮製,又是一伸手,定住了雷電。只不過這一回他們沒有手段收取,藉著這一頓的工夫,向兩側閃避,雷電擦著幾人身邊飛過,重重打在牆壁上,炸得石屑亂飛,地動山搖。

這一來二去,也就是眨眼的工夫,雍博文兩擊無果,火系魔法師最先反應過來,揮動法杖,就是一個臉盆大的火球攻擊過來,亡靈魔法師跟著一揮法杖,一道白骨鎖鏈自地面冒出將雍博文的雙腿牢牢鎖住。最後反應過來的卻是週遭那些黑袍魔法士,紛紛揮杖唸咒,射出一個又一個白光閃爍的離子球。

雍博文身形一晃,化為一團血霧,飄飄散蕩,一眾攻擊透體而過,旋即聚攏落地,卻是分毫不傷,雙手一揚,符紙如雪花般揚灑而下,正是雍大天師獨家的海量符紙狂轟濫炸之術。這一招用在人多混戰時著實好用,登時把這一眾黑袍魔法士炸得人仰馬翻亂作一團,唯有那三個灰袍魔法師鎮定自若,尤其是那波線魔法師也不知修的是什麼法術,無論什麼符菉落到他身周都會稍稍停頓,那火系魔法師就會立刻出手燒符,而亡靈魔法師藉著兩人掩護施法攻擊雍博文,什麼骨矛、光線的不要法力似的拚命往外使,只可惜雍博文這拋符菉方便的很,就跟扔手榴彈一般,一邊扔還一邊跑,上竄下跳,那亡靈魔法師又顧忌著四周的黑袍魔法士,攻擊起來束手束腳,想要打到雍博文當真是千難萬難。

雙方正僵持的當口,忽聽那通道深處驚慌呼喊聲大作,迅速向著通道出口靠近。

雍博文心中一動,連使了兩個雷符,把聚在通道口附近的黑袍魔法士盡數轟倒。雷電光芒尚繚繞不散,就見一道虹光夾著厲嘯衝出通道,虹光之後緊跟一人,正是艾莉芸!

「小芸姐!」雍博文大喜,揚聲招呼,艾莉芸看到雍博文,連忙衝過來,也不先忙著述說別來這段的事情,先一撩身上的袍子,把藏在身上的筆記本電腦扔給雍博文,然後指著那三個灰袍魔法師道:「中間那個法術有古怪,我每次衝出來,飛劍到了他身旁都會停頓一下,要不是他擋著我,早就殺出來了!」

「我們走!」雍博文身上帶著的符菉已經快要用光了,拉起艾莉芸就走。

那波線魔法師卻冷笑道:「既然來了,那就都別走了!」把法杖往地上一摔,雙手在胸前圈起,喃喃念動咒語,一直緊緊站在他身側的火系魔法師和亡靈魔法師就在同時拔腳就往兩側跑,而波線魔法師身周突兀地靜止下來,飄飛的符菉不再降落,發射離子球的黑袍巫士僵在當場,已經成形的離子球就在法杖頂端凝結著好像凍成了冰球,靜止的範圍飛速擴大,一個又一個黑袍魔法士凝立當場。

「就是這招!」艾莉芸急道:「剛才我就是被他用這招給定住,險些被捉!快走!」反手拉起雍博文就逃。

那波線魔法師大喝一聲去,虛虛圈在胸前的雙手往前一推,彷彿向雍博文和艾莉芸擲出了一個無形的圓球般,無形圓球掠過之處,所有人與物統統靜止,便連發出的魔法也要凝在空中不動。這無形圓球速度奇快無比,即使雍博文使出陸地飛騰術也沒能逃過,只跑得幾步就被追上,兩人動作登時定在當場,好像定格了的電影畫面。四週一眾黑袍魔法士在火系和亡靈魔法師的指揮下四下包抄,將兩人圍在當中,拼了命的把離子球打過去,火系魔法師和亡靈魔法師也是各施法術,盡可能多的不停攻擊。所有魔法到了那無形圓球的邊沿範圍都立刻停止下來,越積越多,越堆越厚,到最後竟然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外殼,將雍博文和艾莉芸包圍其中。那波線魔法師此時汗如雨下,雙手顫抖,也是到了施法極限,呼喝一聲,保持向前推動姿勢的雙手往兩旁一分,法術立時失效,一眾靜止的魔法同一時間轟向圈內。

便聽轟隆隆一聲炸響,便好似當場爆了顆效果實足的大號煙花一般,彩光迸射,煙塵滾滾,一時也看不清那圈中狀況,只不過眾人都是信心滿滿,被這麼密集的魔法同時攻擊,就算是大降魔師也要受傷不輕,紛紛持著法杖只等煙塵散去觀看戰果。

煙塵未落,忽見一道虹光射出,這光來得又急又快,四下一眾巫師站得又近又密,當真是防無可防,躲不及躲,就見著那虹光閃電般在人群中轉了一圈,血光沖天,十幾個腦袋飛上半空,那火系魔法師攻擊時最賣力氣站在最圈裡,大號的火球放了十幾顆,這會兒工作也是最先遭殃,被齊胸斬了一劍,當場分成兩片倒在地上,一時竟然未死,抱著下半截身子慘呼嚎叫,當真可怖異常。倖存未死的一眾巫師嚇得心膽俱裂,一聲發喊,四散奔逃。虹光飛回煙塵當中,旋即兩個人影相互摻扶著,飛速向前逃竄,那虹光在身周飛舞橫行,殺氣凜然,但有敢擋道的,一擊過去,必定身首分離!

劍去若流星,千里取人頭!

這正是飛劍擊殺之術的精髓所在!

艾莉芸生於安逸,長於和平,除了在機場上擊殺了兩個時輪轉劫的妖僧外,再也沒有殺過人,心腸未免慈軟,初時雖然迫於形式與這些巫師大打出手,但總歸留著點手,一直沒有殺人,如今情急之下卻是顧不得這許多,登時殺得那一眾黑袍巫師血流成河,屍橫遍地,那波線魔法師雖然有能力阻她,卻因為剛才施法過度而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仗劍一路殺了出去。

第二百六十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七)

艾莉芸仗劍一路衝殺過去,情急之下,也顧不上辯識道路,昏頭漲腦地只管撿著人少的方向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前方通道中再無一人,後方的追兵也甩了個幹幹淨,這才那個隱蔽的角落停下來,將懷裡的雍博文放下。

雍博文雙目緊閉,臉色慘白,七竅流血不說,裸露在外的皮膚毛孔都泛著刺眼的紅點,顯得甚是嚇人。艾莉芸嚇得手腳都軟了,趕忙給雍博文做簡單檢查,確認生命體征雖弱卻平穩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使了個醒神的急救法子打入雍博文體內,輕聲呼喚:「小文,快醒過來!」雍博文長噴一口氣,幽幽醒轉,那噴出的氣卻也是紅紅的,滿是腥氣。

「感覺怎麼樣?」艾莉芸緊張地問。

「死不了,只是受的衝擊太大了!幫我把劍匣取出來!」雍博文只覺全身痛楚無比,彷彿千萬把小刀在不停刮插著,真真是生不如死。剛剛受到襲擊的那一剎那,躲閃不及,雍博文只得緊抱艾莉芸使用血影化身來抵抗。這血影化身的主要用途是潛伏暗逃,像這般硬抗攻擊卻不是好用法,若那攻擊稍弱一些還能行,要是攻擊力過強,血影化身同樣會受到傷害,而且這種傷害是對整個身體的全身傷害!那些巫師的集合攻擊威力不凡,一擊下去,雍博文的血影化身登時散了一小半,若不是艾莉芸在他的保護下僥倖完好,那兩人今天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艾莉芸趕緊支開電腦,取出架起鬼魂轉換器,將雍博文的劍匣取出來。

雍博文從劍匣裡拿出幾張急救的符菉連貼帶吞,痛楚稍止,但全身依舊虛弱無力,想是這傷實在太重,單靠救急的符菉已經是不太好使了,便問:「這裡有網絡嗎?」

艾莉芸檢查了一下,道:「沒有無線網絡。不過剛才在那邊被圍堵的地方,我看到的房間裡都有電腦,應該是有網絡的。」

「得想辦法上網聯絡小魏!」雍博文有氣無力地道,「他用數據修補,可以很快治好我的傷!」

艾莉芸沒見識過魏榮在電腦裡用修補數據的手段救活妖王希拉裡斯的本事,原本只是當成故事聽的,此時真正需要用到,心裡不免有些犯嘀咕,「這能行嗎?在電腦上把人像程序一樣進行修補,這個行得通嗎?會不會出現什麼不穩定的狀況,或者其它什麼偏差?要不然,我把你傳回國,住院冶療吧。」

「放心,不會有問題!」雍博文倒是信心實足,魏榮治療後的妖王和小虎妖都精神百倍的活著呢,到他這裡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雖然平時看起來艾莉芸說什麼是什麼,雍博文什麼都乖乖聽著,可到了關鍵時刻,雍博文卻是艾莉芸的主心骨,見雍博文這麼說,艾莉芸雖然不怎麼放心,卻還是同意他的安排。當下把雍博文存進電腦,自挾著電腦沿通道向前尋找。

剛才急於逃命,不認方向,如今也不知逃到了什麼地方,前無守衛,後無追兵,倒難壞了艾家姐姐,只能悶頭悶腦地按著感覺向前,好在雍博文即存進了電腦,也不怕傷勢惡化。

沿著通道向前走了不多時,忽見前方出現分岔,左一條向上,右一條向下,通道口旁都標著數字號牌,向上的是六十七,向下的是十三。兩條緊挨著通道的位數卻差了這麼多,當真詭異。艾莉芸記得剛才在通道裡看到有電腦的房間都是在底層,於是便沿著十三號通道向下,走得片刻,前方有一出口,出口外光芒閃亮,走到出口小心翼翼地向外張望,卻見這外面是另一條通道,只不過這通道好生寬大,並排過兩個後八輪的重卡也全無問題。艾莉芸走出來的這條通道出口就開在這寬大通道的一側洞壁上。這寬大通道上也是不見一個影,艾莉芸出了小通道,依舊沿著大通道向下走,只見每隔百米距離,通道側壁上就有一個小出口,也不知通向何方。大通道呈一個大螺旋形向下延伸,艾莉芸見道路似乎挺遠,便架起飛劍飛行。飛得片刻,忽聽前方車聲轟鳴,便馭飛劍緊貼通道壁頂隱蔽。剛剛貼好,就見一輛大卡車自前方駛來,隨之而來的是濃厚異常的腥臭味道,中人欲嘔。卡車自下方駛過,艾莉芸定眼觀瞧,不禁駭了一跳,這車上竟然滿滿裝的都是屍體,有人類的,有妖魔異類的,一個個殘缺不全,面目猙獰,死狀都極不淒慘。這卡車過後又是一輛相同款式卡車,也同樣裝滿屍體,如此過了四車,估計少說也裝了數百屍體。艾莉芸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這下方是什麼險惡所在,居然會有如此多的屍體,越發謹慎,緊貼著洞頂壁向前飛行。再向前飛了片刻,空氣中隱隱傳來與卡車上同樣味道的腥臭,越向前飛,味道越重,到得後來簡直就到了令有窒息的地步,好在艾莉芸修的道家功法,能夠長時間閉氣,這才算強忍著堅持往下。又飛了約摸十幾分鐘,前方驀得一空,卻是通道已經到了盡頭。

這盡頭處是一個圓球狀的巨大空間,下方一個圓形的巨大池子,其中裝滿了血污屍體,不知有幾千幾萬,人類的、妖魔異類的、還有好多動物屍體,什麼豬牛羊雞之類的,上方球壁上開鑿著許多小出口,不時有屍體自其間落下摔入池中。這巨池一側建設有一個水壩樣的閘門出口,上上下下全是烏黑的污物。再向外的空地上建有一個小屋,屋中透著燈光,想是管理這閘門出口的所在。

艾莉芸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屋,自窗口探頭偷看,只見屋中潔白一片,靠牆一側全是監視屏和密密麻麻的按扭,倒真跟水壩的操作台有得一比,兩個穿著白色防護服,頭戴防毒面具的工作人員正在其中忙碌。最令艾莉芸高興的是,在操作台左側放著兩台並排的電腦,其中一台還著個色/情網頁,播放著一部重口味的SM片。

第二百六十一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八)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艾莉芸輕而易舉地踢門而入,一劍結果掉兩個工作人員,反手關好門,旋即架起筆記本,放出鬼魂,先把那兩具屍體收拾進電腦,跟著接上網線,聯絡魏榮。

我們敬業的小魏同志,果然守候在服務器前待命。

早在進入悉尼前,雍博文就聯絡魏榮,讓他時刻待命,網絡傳輸是最後保命的手段,必須得有魏榮的遠距離技術支持才行。不過能用到魏榮的電腦數據救命技術還真是沒有料到。

聽到雍博文受了重傷,魏榮也是大吃一驚,連忙讓艾莉芸把雍博文傳過來。

接收雍博文仔細檢查後,魏榮有些為難,單從數據損壞這個角度來看,名為雍博文的這個文件損壞程度非常大,幾乎到了整體崩潰的地步,比起當初一箭穿心的妖王父女兩個,那可嚴重的不是一點半點,兩個妖怪損壞的只是部分數據,參照著原來的數據進行修補也就行了,可雍博文這邊卻是整體數據損壞,基本上沒有可以參照的完整數據,這就讓魏榮有些犯難了,要真是修補一般文件,大不了試著搞也就是了,可問題是眼前這個可不是死的數據,而是個大活人,要萬一哪個地方沒搞明白,那可就指不定會出什麼岔子。

魏榮只好向艾莉芸請示。艾莉芸一聽,立刻堅決不同意繼續進行數據修補,要求魏榮把雍博文下載回國內,立刻送醫院治療。魏榮也覺得最好這麼辦,可把雍博文下載下來之後,雍博文卻不同意了。他好不容易混進了阿芙洛狄忒會所,又撿到了這麼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以趁機大搞破壞,哪甘心就這麼撤回來,那這趟澳大利亞之行也未免太虎頭蛇尾了一些,而且回國一住院,他受傷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出去,因為這是受的法術傷害,只有住法師協會的專業醫院才行,住進那個地方,就等於是召告天下了,到時候用不了多久魚承世、魚純冰就都會知道,讓這父女倆知道了,那他就再別想偷偷跑出去了。所以雍博文堅決要求魏榮現在就給他進行數據修補。

雍大天師倔勁一上來,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任誰都勸不了。艾莉芸終究是拗不過他的,只得同意,但提出要求,必須得先讓魏榮對這種情況的數據損壞練練手。於是魏榮不得不先跑出到就近的寵物市場買了隻兔子回來,由雍博文抱著兔子使用血影化身,同時使用符法模似剛才那種集中的攻擊,只不過這次攻擊的目標是兔子而不是雍博文。這還是個技術活,第一次的時候,雍博文用的法力稍大一些,直接到兔子轟成了渣,連從血影化身恢復成實體的機會都沒有。魏榮不得不再去買兔子,這一回他倒學乖了,一次買了五隻回來。雍博文連試了幾次,總算是成功對一隻兔子實施了適當傷害,倒把本就受傷不輕的雍大天師給累到快要吐血了,趕緊先送回到電腦裡存著,保證傷勢不會惡化。魏榮則開始拿兔子練手。

艾莉芸通過魏榮提供的共享,緊張的注視著魏榮的實驗。最開始修初這些數據進行的非常艱難,魏榮不得不通過技術手段,將每一組破損的數據進行逐一對比,選取相同之處進行組合,最終得到一個完整的原始數據狀態,再根據這個數據,對其它破損數據進行修補。不過有了這個原始數據後,接下來的修補也就非常快了,只用了湊齊原始數據一半的時間就完成整體修補。魏榮小心翼翼地把兔子下載下來,放到辦公室地面上,原本被雍大天師折磨到氣息奄奄的兔子此時完全恢復了精神,蹦來跳去,看起來健康無比。

看到兔子的表現,魏榮信心大增,開始著手對雍博文進行修補。做為人這個程序,數據的複雜性遠遠超過兔子,所以對比選取也更加麻煩緩慢。

艾莉芸守著電腦,正緊張地觀察著,忽聽房外傳來汽車轟鳴之聲,連忙衝到窗前觀察,卻見一溜車隊正沿著通道向控制室緩緩駛來,卻是剛剛那四輛拉屍體的車子回來了。四兩卡車在控制室前方的空地上停下來,每車下來兩個人,都是穿著厚厚的防護服,帶著防毒面具,默不作聲地向著控制室走來。艾莉芸將筆記本一合,藏在電腦桌後面,自跳到那操作台上方。這控制操作台極高,與屋頂僅有一線距離,也就是艾莉芸夠了苗條,換個稍胖點的都擠不進去。她堪堪藏好,那八個司機也就走到門前,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魚貫而入。艾莉芸屏氣凝神,悄悄執起飛劍,只等八個都進了屋就立刻下手誅除。

最先進屋的兩人看到屋內空無一人,不禁都是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卡加斯和洛林跑哪去了?」另一人道:「這兩個王八蛋每次值班都會偷跑,也不知道都出去鬼混些什麼?」身後未進門的人笑道:「他們兩個一起出去能搞什麼,當然是搞菊了,這兩個小子整天膩在一些眉來眼去,看著就不正常,十之八九是在搞基!」又有人道:「搞基也無所謂,不過總在值班的時候跑去搞,難道是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另一人接口道:「聽說有些人在特別的地方搞得特別起勁,這兩個王八蛋不是特別喜歡這鬼地方吧!」眾人噁心地哄笑著,似乎對控制室裡值班的兩個人很沒有好感。倒是最先進門說話那人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拿起腰間的通訊器道:「這裡是第六飼養組,已經完成第八次餵食,請指示。」通訊器裡傳來冷冰冰的聲音,「請休息並準備第九次餵食,另有一件事情通知,基地內部有敵人潛入,目前下落不明,你們要多加警惕,防止敵人流竄到你處!」

那人關了通訊器,重新掛回腰間,跟在他身後的一人便沒好氣兒地道:「戒備這麼森嚴也能讓人潛進來,保衛部的那幫傢伙都是他媽的是吃乾飯的廢物。」旁邊人勸道:「算了,算了,人家保衛部的都是親娘養的,一樣是法師,人家每天轉幾圈就行,我們就得在這裡挨著熏受著累,這個法師當的真他媽的沒滋味,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去當卡車司機呢,至少不用在這個鬼地方挨熏了。每次值完班回去,滿身都是屍臭,連著幾天都吃不下去飯,也不敢出屋見人,這活真他媽不是人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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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丁本祺看官的意見,俺最近狀態確實不怎麼好,正在努力恢復中,年前加班加得快要成神經病了,這更新也是斷斷續續,勉強維持著,現在想要重新撿起來,一時有些找不到狀態。如果還恢復不起來的話,俺會先停下正文,寫個劇場版的。當然,俺現在還是要努力恢復的,謝謝您的支持。

第二百六十二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九)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讓上面聽到少不得又是麻煩。」那領頭的進了門,直接拐向左側,在房間左側擺著兩張方桌和一條沙發,方桌周圍散亂地放著椅子,桌上擺著紙牌,卻是個休息區,那紙牌擺放散亂,卻好像一局中斷未完,沙發頂端靠牆的位置還有一個飲水機,其上水筒半滿。一眾司機跟著走過去,沒人坐沙發,而是分成兩伙坐到桌子上,連防毒面具也不拿下去,操起擺放的紙牌,爭執了幾句到誰出牌之後,便繼續打牌,邊打邊發牢騷。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那鬼東西從美國運來都快十年了,見天就這麼供著,簡直都快成養祖宗了,倒底想要幹什麼?」

「也不知道上面在想些什麼,這種大妖怪至少也是王級了,根本不可能訓服,直接殺掉也就一了百了,非得這麼封著壓著,我看遲早得出事兒。」

「少說廢話,真要出事兒,也是我們這群人先倒霉!要我說,不如在屍體裡下點腐屍液,直接把那妖怪弄死得了。」

「這主意好,查爾斯,要不然你就去弄吧,現在悉尼滿地都是腐屍液,隨便裝點回來也就夠用了,到時候兄弟們可都承你的情。」

「就他?還弄腐屍液,別到了街上先上腐屍給咬上兩口,那就不用裝了,自己跑回來跳進去就解決了。」

「要我說,不如把封印破壞掉,放出那妖怪,讓他在這裡大鬧一場,也省得你們整天提心吊膽,怕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那妖怪口中美食!」

「扯蛋,這他媽的什麼狗屁主意!」

「你他媽的瘋了不成,破壞封印,那妖怪出來第一個不得把你吃了!」

幾個司機笑罵幾句方才覺出不對勁,你眼望我眼,回頭看鄰桌,參差不齊地問:「剛才那狗屁主意是誰說的?」

無人回答。

藏在控制台上方的艾莉芸卻是聽得真切,那句話就在那幾個司機所坐桌子後方的沙發上響起,只不過剛剛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紙牌上,沒有發覺。

可問題是,那沙發上明明空無一人!

即使以艾莉芸的本事,凝神觀察,也沒有發覺任何隱藏者的蛛絲馬跡!

一個司機喝道:「卡加斯、洛林你們兩個王八蛋,不要裝神弄鬼了,快滾出來!」他聲音未落,那飲水機上的水筒忽地爆開,半筒水崩濺出來,濺得幾人滿身都是。

眾司機紛紛驚叫著站起閃避,罵罵咧咧地抖落身上水珠。可是他們馬上就發現,那些水珠不僅抖落不掉,而且好像活了一般緊貼著衣物四處滾動,很快就順著衣服縫隙鑽了進去。汗水如同噴泉一般順著滿身毛孔洶湧而出,再順著那厚重防護服的縫隙汩汩流淌到地上,幾人腳下地面飛快地濕了好大一片。

那領頭的最是機警,立覺不對,從衣服下抽出法杖,揮舞著念動咒語,身周立刻幻出一道彩色的弧光,那光一圈圈的向四周漾開,在眾人頭頂上方映出一個透明的曼妙身影!

不過已經晚了,那領頭的只來得及發出這樣一個法術,最後看了一眼那個透明身影,就一頭栽倒在地,身上源源不絕湧出來的不再是水,而是鮮紅的血!而其它幾個司機甚至都沒有堅持到這一步,早早就趴到在地。

無聲無息間,八人死絕,這手法比起破門殺人的艾莉芸來可是狠得多了。

艾莉芸看得背上發寒。她一眼就認出這個透明人影,就是在洗浴層被雍博文唬走的那個水妖精。水妖精遁走前瞬間殺掉整個洗浴層人類的恐怖手段讓艾莉芸實在是膽寒不已,想不到此刻居然又遇上了。

「愚蠢的傢伙!」

水妖精緩緩降落到屍體中間,吐出冰冷的聲音,不像是諷刺,倒像是一句很衷懇的評價,地面的血水飛速向著她聚集,融入她的體內,將那本來水晶般透明的身體染成了異樣的粉紅色。她微微轉動身體,立刻濺起無數紅色水滴,落得滿屋都是,其中一部分落到控制台和電腦上,立刻引發了一連串閃爍的電光,跟著青煙冒起,所有儀器同時失效。水妖精隨後緩緩飛出房間,出門的時候,甚至沒有忘記體貼地把房門關好。

艾莉芸悄悄抹了抹額頭。這種低級神祇級別的妖怪絕不是她能對付得了的,這點自知之明艾莉芸還是有的。能夠躲過去不發生衝突,那自然是最好的,反正她也只是在這裡臨時借腳,只等雍博文治好了傷,就可以離開。到時候管這水妖精想做什麼都與她無關了。反正她來這阿芙洛狄忒會所的目的和水妖精一樣也都是搞破壞,嚴格說起來,大家志同道合,實在是沒有發生衝突的必要。

剛剛雖然只是短短一瞬,但著實是心中緊張萬分。艾莉芸手抹在額頭上,只覺得濕漉漉的全是冷汗,抹去一把,卻依舊止不住的順著額頭往下流,心跳快得要幾乎要衝出胸腔了。

不對!

艾莉芸隨即警覺,飛劍刷地出擊,繞著身子飛快地轉了圈,劍光繚體,身下控制台登時四分五裂,轟然崩塌,在這巨大的動靜聲中,還有一些微不可查的細碎破裂聲自艾莉芸體表響起。艾莉芸自崩塌的控制台上一躍而起,身在空中,御使飛劍猛得向著前方空中刺去。那處波紋蕩漾,彷彿擲入石子驚破平靜水面,水妖精的身形就在劍光所指的前鋒處突兀現出。

水妖精身前旋即聚起一面水鏡,正與擊來飛劍撞個正著,水境破碎,飛劍無功折反,倏地飛回到艾莉芸手中。一劍在手,虛虛斬下,一道盈藍劍光破而出,劃過近六米的距離,狠狠砍向水妖精。艾莉芸一劍即出,卻不留手,左一劍,右一劍,一瞬間在空中連劈下數十劍,藍浧浧的劍光在空中織就一張大網,劍光餘威掃過之處,牆裂壁開,半個房間轟隆隆破碎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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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安靜的書評區呀……

第二百六十三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十)

龍虎山是劍俠之派,不光有飛劍千里取敵首級,還有殺伐狠辣的劍術。

艾莉芸使出來的這一招名喚天羅地網,名字是俗了點,但招法給力,當初她三師叔祖就用這招對付過雍博文,把雍大天師趕得上天入地的亂竄。此時艾莉芸使出來,威力雖然較之差了許多,但精妙之處卻是不差,劍光織就的大網當真鋪天蓋地一般,將那水妖精所有退路都封得嚴嚴實實。

水妖精身形微晃,化做一團積水,劍氣未及,便先行迸裂,化為萬千水珠,揚揚飛散。

這劍氣所織大網的精妙之處卻遠超水妖精的想像,那萬千水珠竟然無一能從劍網縫隙漏出,盡數斬到,本就細小的水珠被劍氣一斬再次碎裂成不知多少塊,水妖精所化的暴雨剎時變成漫天水霧。艾莉芸旋即曲指在劍身上一彈,劍身鏘鏘一響,騰起雄雄烈焰,宛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炬,熊熊烈焰熾得空中水霧滋滋直響。散在空中的水霧倏地一斂,在這中急速集中,化為好大團,不停蠕動,重新化為水晶樣的人形,將手一揚,一道水箭奔著艾莉芸打來。艾莉芸舉著烈粉繚繞的寶劍去斬那水箭,不想剛一斬上,那水箭便即分裂,化成數十條如長蛇般的水柱,從四面八方繞上來,艾莉芸隧不及防,舉劍繞斬,只擊碎了半數,其餘的水柱好像繩子般纏在艾莉芸身上,旋即滲進衣服裡。艾莉芸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便一頭栽倒在地,手中飛劍扔得好遠。

水妖精飛到艾莉芸身前,喝道:「你這是東方的法術,你是中國的法師嗎?」

艾莉芸瞪著水妖精,一語不發。

水妖精卻自顧自地道:「我一直聽說中國的法師當年與教廷和巫師公會有大仇,想不到如今你們卻也心甘情願地作法師協會的走狗了。還是說,你們中國的法師忍了這麼多年,終於忍不住了,打算開始插手國外事務?那個和你在一起的紫徽大降魔師哪去了?他也是中國的法師嗎?你們倒底有什麼目的?聽誰的命令?嗯?」她的話沒說完就突兀地停下了,緩緩低頭。一把藍盈盈的長劍自背後插入她的身體,劍尖從胸口中央冒出來,不停地往下滴著水珠。

艾莉芸自地上一躍而起,伸指彈在劍尖上,整個劍身便好似粘了火的噴火槍般篷然炸響燃起騰騰烈焰。這火燒得又急又旺,只一起火頭,便把水妖精的胸口燒出好大一個窟窿。水妖精搖頭道:「這不行,你還差遠了!」一個身子順著那燒出來的窟窿分作四份,第一份都重新變成一個水妖精,恰在四面圍住艾莉芸,同時伸出雙臂,八隻胳膊變成章魚觸手般的鬚子緊緊將艾莉芸纏住,又分出細細的枝杈順著艾莉芸的口鼻耳朵就往身體裡鑽。這等於是往人身體裡灌水,任艾莉芸法力深厚,也被灌得直翻白眼,一口氣說什麼也喘不上來,眼看著就要被這水妖精給生生灌死了。

忽有一道狂龍也似的烈焰自旁打來,正中水妖精其中一個身份,嗤啦一聲大響,水妖精的這一個分身化為騰騰霧氣,眨眼蒸得乾乾淨淨。剩餘三個水妖精的分身同時扭頭向火龍飛來的方向瞧去,卻見那殘存的半邊房間中不知何時多出一人來。水妖精不禁大吃一驚,她剛剛明明白白查得真切,這四下裡剩下的活人也就這東方來的女法師一個,怎麼又憑空冒出來了一個,再定神一瞧,更是驚懼,赫然是剛剛在洗浴區揭穿了她的那個大降魔師!

雍博文此時滿身傷患者都已經修補完畢,一擊滅了水妖精的一個分身,也不多說廢話,雙掌一拍,又是一道火龍噴出,這火龍一飛出便即快速飛裂,到得水妖精近前,已經變成十條余,熱量驚人,尚未擊上,就已經烤得水妖精渾身冒氣兒了。水妖精厲嘯一聲,放開艾莉芸,三個身子同時迸裂,只不過這一回裂成的無數水珠沒有向四面八方那麼分散噴散,而是統一向著雍博文相反的方向噴去,猛一瞧去,倒好像是誰潑了好大一盆水般。火龍四合,燃炙得這漫天水珠騰騰蒸發,一時白汽繚繞,真如突起也場大霧也似。

要說這水妖精那可是類似於低階神祇的存在,雖然對大降魔師的名頭有些畏懼,但也不至於一見雍博文就逃。但壞就壞在雍博文出來的太過詭異,全無徵兆,毫無苗頭,一點感應都沒有,突然就憑空冒出來了,這讓水妖精心裡不免犯嘀咕,能在她的感知範圍內如此無聲無息地出現,自是本領遠遠超過她的,再一想對方大降魔師的身份,這個判斷登時變成了十足的肯定。她即不是身處絕境,又有其它事情要做,自然不甘心在這裡跟一個手段高超的大降魔師拚命,所以殺伐果斷地開溜了。

雍博文不去理會逃跑的水妖精,衝上前去抱住艾莉芸,見她七竅冒水,形象雖然狼狽,但好歹性命無憂,這才稍鬆了口氣,道:「小芸姐,感覺怎麼樣?」

「還好你來得快,死不了!」艾莉芸冒完水,長長出了一口氣,慘白的臉色稍稍回緩,不說自己的情況,先抓著雍博文道:「小文,你感覺怎麼樣?」伸手在雍博文身上亂摸,卻是擔心那電腦修補術有什麼不良反應。雍博文笑道:「現在感覺好極了,簡直就跟沒受過傷一樣,小魏的技術當真了不起,回頭可以讓他開家網絡醫院。」艾莉芸將信將疑,堅持道:「不管怎麼說,等這裡的事情結束之後,你必須得去醫院做一個全面體檢!」雍博文很是不以為然,卻又不好拂了艾莉芸的關心,正要點頭答應,忽覺地皮顫動,轟隆隆巨響旋即響起,地皮的輕顫就在一瞬間化為了怒濤波浪般的劇烈晃動!巨大的裂縫順著地面石壁飛快延伸,大大小小的石塊如同雨點般落下,煙塵瀰漫。驀得霹靂一聲炸響,宛如水壩垮塌般隆隆轟鳴聲夾著狂風捲起。

艾莉芸御起飛劍,帶著雍博文飛上半空,抬眼四望,卻見這一處地底洞穴正在飛快崩塌,那地中央的巨大池子已經缺了一塊,存在其中的血水屍體順著缺口滾滾湧起,將整個地面都淹沒。

兩人正驚異之間,忽見東側山壁上突起爆炸,好像誰在那處埋了炸藥引爆般,炸出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洞口。一個巨大的蛇頭自洞口中伸出,飛快地探到洞穴底部,張開血盆大口奮力一吸,地面奔湧的血浪屍體全都飛向蛇口。這一吸當真好像長鯨吞天威勢驚人,諾大池中的血水殘屍源源不絕地湧入蛇口,看那架勢一口吸乾絕對不成問題。

「這不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關在島上那只妖獸嗎?」雍博文大驚,這種體形巨大的妖獸往往都有翻江倒海之能,只是不知它怎麼會從澳大利亞法師協的重重封印之下逃了出來。但這種事情也不是雍博文能管或是想管的。無論是什麼原因導致這妖獸脫困,都不重要。要緊的是這妖獸既然脫困,那必定是要興風作浪的,以它的體形,只要稍稍活動下筋骨,這小島怕就要不復存在了。這會兒工夫,雍博文也弄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了,剛剛出來的時候,他以為自己還在那個地下基地裡呢,現在才知道已經跑到關押妖獸的島上來了。

艾莉芸一看這洞穴要塌,不敢多呆,御著飛劍向出口通道疾飛,可堪堪飛了百多米,就見那通道處劇烈顫動,巨石如雨般自壁頂墜落,一個與方纔那只蛇頭差相彷彿的巨大蛇頭自外鑽了進來,不與那地上的蛇頭爭搶屍體,反而瞪著血紅的眼睛注視著空中的艾莉芸和雍博文,信子不停吞吐著,每吞吐一次,都帶起一股腥臭的狂風。

趕情那地面上的蛇頭雖然忙著吃飯,可也沒忽略這兩個塊頭在它看來與螻蟻與差不了多少的人類。

雍博文略一打量四周情形,見池子上方有無數蜂巢般的洞口,不停流出血水屍塊,想是下水道之類的地方,當即拍了拍艾莉芸道:「往池子上面飛!從那邊走。」

艾莉芸掉頭往回飛,那監視他們的蛇頭也不追擊,只是在那裡呆著。

洞穴雖大,但飛劍速度奇快,不過十幾秒的工夫,兩人便即飛到池子上的球狀空間中。此時地穴顫動劇烈,崩塌在即,那些洞口也不能倖免,相當一部分都已經坍塌堵死,只有少數還保持著通暢,只不過都是污穢骯髒至極。艾莉芸看得直犯噁心,架著飛劍盤旋飛舞,轉了好幾圈也沒能找到一條稍乾淨點的通道,實在是下不了狠心鑽進這種鬼地方。

正猶豫間,又是數聲震耳欲聾的大響,石壁四分五裂,巨大的石塊錯降升沉,整個洞穴轟然崩塌。艾莉芸情急之下,再顧不得許多,隨便挑了一個最近的洞口急急飛了進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十一)

通道雖髒,但還寬敞,倒也不用擔心會蹭到骯髒的石壁。

兩人緊貼著下方濁水向前急飛,身後通道持續坍塌,碎石、污水、煙塵飛濺瀰漫,幾乎是緊追在屁股後面。

不多時,前方通道到了盡頭,一道緊閉的鐵門攔在前方。

雍博文使出一計焰爆指,當場將鐵門炸得四分五裂,艾莉芸御著飛劍衝出鐵門。

衝出鐵門,那天塌地陷般的震動立刻消失無蹤,只是通道卻在背方完全坍塌了。

很顯然這通道之的空間是與那處隔絕的,鐵門之處很有可能也是一個短距離的傳送法陣。想想也是,這地下基地顯然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一個重要所在,怎麼也可能和那麼一頭隨時可能爆走的危險妖獸設在一地。

鐵門之後卻是一處實驗室般的所在,四壁潔白,燈光柔和,靠牆處擺著一溜電腦,一條條實驗桌上擺放著各種容器試品,十幾個身穿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工作人員都是愕然地看著衝出來的兩人。這些工作人員都圍在一張鐵床四周,床上擺著一具開膛破肚的屍體,黑綠黑的,屍身下方積滿了綠色的濃液,那濃液宛如活物,時不時的鼓起一個又一個大耀,時而集中流向床頭,時而集中流向床尾,不時捲起一個個浪頭,想要漫過鐵床的邊沿流出去,但浪頭一升起來,床沿就會閃起一道紅光,將那墨綠的浪頭給壓回去。

有一塊炸飛的鐵門碎片直奔著鐵床砸過去。鐵床周邊的一眾工作人員立刻神情大變,急急唸咒施法,將那鐵門碎片打碎。一個工作人員一把扯下臉上的口罩,露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氣急敗壞的喝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立刻給我滾出去,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想找死去找個痛快點的死法?」

「腐屍?」雍博文看到鐵床上的屍體,脫口喚了一聲,從飛劍上跳下,衝到鐵床邊,喝道:「這不是感染了腐屍液的腐屍嗎?你們從哪裡弄來的?」

「你是什麼人?」那老人怒道,「既然知道這是腐屍,還敢這麼闖進來,不想活了是不是?腐屍液一旦感染,無藥可救,砸翻了結界床,這屋裡誰都別想活了!」

雍博文問道:「你們研究這腐屍做什麼?」

「給我滾出去!」那老人見雍博文不理他,怒氣更添三分,從白大褂底下掏出法杖,只一晃,便從法杖頂端連著射出三支烏黑的光箭,那光箭也不知是什麼魔法,雖然沒什麼實體,但卻腥臭撲鼻,簡直就像爛了十天的屍體般,讓人聞之作嘔。

「邪術!」

雍博文暗叫一聲,背後忽地射出萬道霞光,瞬間化為一對流光溢彩的巨翅,巨翅揮擋,便將那三支烏黑光箭淹沒在霞光之中。那霞光忽地一黯,無數猙獰鬼魂自其中現身,歡呼雀躍地撲上去爭相撕咬三支烏黑光箭,只一眨眼就把那烏黑光箭扯得粉碎。眾鬼魂旋即隱去,霞光再現,卻是比方才要明亮許多!雍博文不禁一愣,但旋即醒悟過來。那三支烏黑光箭明顯是以靈魂煉製的武器,一入千魂慟中,即成了千魂慟眾多惡鬼的美食。雍博文自從在日本得了這千魂慟以來,連翻使用,消耗極大,他又不肯煉魂補充,所以千魂慟霞光漸趨暗淡,按花間所說,只等霞光消失,其間鬼魂消亡散逸,這千魂慟的法術也就失效了。不過這些邪門法術來得糊塗容易,雍博文也不怎麼在乎,又不懂修煉維持的法門,自然也就沒把花間的話放在心上,只想不到此時居然誤打誤撞給千魂慟進了補。

那老人見雍博文使出這等法術,不禁一驚,喝道:「你這是什麼法術?」嘴上問著,手上卻也沒歇著,晃動法杖還要施法。雍博文哪會容他再攻擊,劈手祭出風火符,火龍飛出,正中老人胸口。其餘的工作人員直到此時才反應過味來,掏出各自法杖想要施法,只是他們大約是很少跟人動手,一個個手忙腳亂,動作慌張。艾莉芸喝了聲「去」,腳下飛劍閃電般擊出,繞著一眾白大褂飛了一圈,一個個脖子間噴出老高的血箭,摔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這出手必殺的狠辣味道,卻是飛劍擊殺之術的精要,艾莉芸先前殺得性起,此時不再收手,當真出劍若雷霆,砍頭不留情,若是龍虎山的長輩在此見到她這狠辣一擊,必然免不了要喝得一聲好,贊上幾句的。

「留他活口!」

雍博文見那被火龍擊倒的老人搖搖晃晃又站了起來,連忙衝著艾莉芸擺了擺手,以免她把老頭一併宰了。

那老人捂著胸口被擊傷的部位,鮮血不停地順著口鼻往外淌,惡狠狠地瞪著兩人,另一隻手兀自緊緊抓著法杖,似乎還想再戰。

雍博文冷冷道:「放下法杖,停止抵抗,我饒你一命!」

老人冷哼一聲,將法杖劃了個小圈,念出一句短促的咒語。

房間中突響起連串的辟啪爆響,一團團黑光在各處閃現,宛如一顆顆爆竹鳴動。炸起烏光籠罩的範圍內所有物品都快速的腐朽老化,那一個個實驗桌爭先倒塌,桌上的玻璃器皿摔得粉碎,各式不知名的液體滿地滾淌。那些被劃開了脖子的工作人員顫抖著身體從地上爬起來,腦袋兀自歪在一側,卻好像猴子般靈活跳躍,踩著牆壁,踏著屋頂,採取三度空間跳躍的方式撲向雍博文。

「死靈魔法?」

雍博文只覺身上法力急速流失,衣物皮膚也感覺到了異樣的刺痛,反手打開背上劍匣,自其中掏出兩顆破法手雷往地上一擲,砰砰兩聲響,藍光四溢,所有閃爆的烏光全都被中和,那些跳來跳去的死屍立刻重新摔回地面,老老實實地躺著不動了。

老人面色愕然,奇道:「你這又是什麼法術?怎麼破得了我的死亡凋零和驅屍術!」

「破法手雷,承世術法物品有限公司榮譽製造出品,只要在手雷威力限度之內的法術,都會因為被破法手雷的力量中和而失效。下次使個威力大點的法術吧,或許能撐過破法手雷的中和!」

雍博文邊說邊又往老人的方向扔了兩顆,然後拔出匣中長劍衝著老人點了點,「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放下法杖,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就饒你一命,不要試圖挑戰的耐心,我已經在這裡殺掉很多法師了,不在乎多殺你一個!」

老人眼睛轉了轉,將放法杖扔下,高舉雙手道:「好的,我投降,請不要殺我!」

雍博文招手示意艾莉芸過去把法杖撿起來收好,問:「你的名字!」

「喬爾喬?杜蘭德!」

「你剛才使用的是死靈魔法是嗎?」

「是的,嚴格來說是死靈魔法的役使支派,主要是役使屍、鬼、低級惡魔。」

「役使支派……不就是艾薩拉派?」

「真是讓我感到榮幸,像您這樣年輕強大的東方法師,居然也知道這個已經在二十多年前就在人間消失的派別。」

「腐屍液就是你們搞出來的,當年美國浣熊市的慘狀讓人想把你們忘了都很難。不過,我很好奇,艾薩拉派是國際法師委員會明令禁絕的派別,當年艾薩拉派的法師因為浣熊市的洩露事件而惹怒美國法師協會,被殺得乾乾淨淨,你這個艾薩拉派的法師又怎麼會為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工作?」

「這很簡單,美國法師協會向來是很現實的,他們雖然因為浣熊市的事情很惱火,但腐屍液的威力卻也是相當感興趣。所以在圍剿艾薩拉派的時候,留下了一部分法師的性命,讓他們繼續做這方面的研究。所以,我並不是為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工作,而是為美國法師協會工作,只不過這個研究實在是太過凶險,放在美國本土不合適,所以就安排在澳大利亞。或許你不清楚,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現任會長古德裡安?裡奇的妻子,也就是美國法師協會會長莫多克?貝魯奇的妹妹,艾拉麗?貝魯奇從小就開始學習艾薩拉派法術,現在也是個艾薩拉派的大/法師,是這個項目在澳大利亞方面的直接負責人和管理者。」

「你倒是很老實,這些居然都肯告訴我。」

「對您這樣一個強大的法師說謊是很不明智的事情,您應該很容易就能判斷出我是不是在說真話,從而決定是否使用靈魂層面的法術來搜取您想知道的。我不想死,老實合作是我唯一的選擇。而從另一方面來說,我很希望您能把這些事情傳出去,讓世人都知道!我是一個艾薩拉派的法師雖然為了性命不得不為美國法師協會服務,但不代表我就不痛恨美國法師協會,如果能有機會給他們製造些麻煩,我也很樂意。」

「希望你說的就是你想的。那麼,這裡就是你們的研究室嗎?如果你想讓我向世人揭穿這裡的真相,是不是能給我提供些證據什麼的。」

「當然可以,我的電腦裡存儲了這些年來在艾薩拉派法術方面的所有研究項目資料,不光有腐屍液項目,還有剝離人項目、碎骨項目……幾乎當年艾薩拉派所有的研究都在這裡被繼承了下來,而這些年來美國法師協會已經把相當一部分研究改頭換面以後拿出來使用,偽稱是他們自己的研究貢獻,而且全部都在東歐戰場上進行了實戰檢驗,效果相當不錯,單只是不成熟的碎骨術的一次使用,就直接消滅了異種聯盟在羅馬尼亞北部的據點小城,城中近十萬同情異種聯盟的市民全數被消滅。當然在新聞上你是看不到這些了。這個星球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死個十幾二十萬的,如果不是著意報道,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怎麼樣,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所有的資料都拷給你!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項目實驗的影像資料,我這裡有現成的大容量移動硬盤,一個T的數據資料完全沒有問題。只要這些揭露出來,足夠讓美國法師協會臭名遠揚,就算是像當艾薩拉派那些被開除出國際法師委員會也不是不可能!」

「哪一部電腦?」

「靠牆左數第一台,四重加密,密碼、指紋、眼紋和聲音鎖定,只有我能打開。」

「去做吧,老實點,不要做其它的事情。」

「放心,我沒有那麼愚蠢。」

喬爾喬?杜蘭德高舉著雙手,老老實實走到電腦前,開始操作,開始拷貝研究資料後,他扭頭問:「這些項目實驗的影像資料您是不是看一下,選擇需要的就可以。」

雍博文走過去,看到那個文件夾裡有一百多個視頻文件,不禁有些懷疑,「只有這些?」

「初始影像很多,但我這裡最終只留下最有參考價值的部分,比如這個……」

喬爾喬?杜拉德打開其中一個視頻文件。

這是一個實驗室試驗場景,試驗的是名為剝離人的項目。

一個全裸的黑人青年男子被關在玻璃室中,玻璃室四周都是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其間還夾雜著幾個穿著西服和白色巫師袍的人,這幾個都是束手看著,與那些忙碌的白大褂形成鮮明對比。喬爾喬?杜蘭德也是忙碌的白大褂之一。

視頻開始約一分鐘左右,喬爾喬?杜蘭德站到鏡頭前介紹道:「這是剝離人項目第六十三次實驗,根據之前的實驗,我們修正了部分法術的力量值設定,並且重定了遙控與啟動,盡可能使法術目標達成完美。安全室內的實驗對像在事前已經於內臟上紋刻了剝離術魔法陣,只要在需要的時候啟動引導法術,就可以激活魔法陣,發動剝離術。我們在實驗對象的頭部埋設了耳機,直接將魔法咒語傳到他的腦中,用以激魔法陣。」他回頭做了個手勢,其中一個白大褂手捧著一本厚厚的魔法書喃喃念動咒語。

玻璃室中的黑人男子面色驚恐地左瞧右看,腦袋驀得四分五象,幾片腦瓜骨好像破損的椰子殼般摔落在地。這腦袋雖然裂開了,可卻沒有鮮血腦漿崩濺出來,卻有一個灰白色全身都是深深凹痕的怪物站在無頭的腔子上!

這怪物長得圓圓的好像個球,沒有手腳。上方有兩隻觸角樣的東西,觸角頂端是佈滿了血絲的小型白色圓球,圓球正中卻是黑色的。下方有條細長的尾巴樣的東西深深沒入脖腔中。

那竟然是黑人的大腦,只不過因為保護它的頭骨碎裂,而完整的顯露出來,頂端的兩個觸角可不就是眼睛?那大腦左右瞧了瞧,猛得向上一躍,飛到高高的空中,下方帶出一條長長的骨白圓尾,尾上伸展著無數粗細不等的鬚子!黑人的身體就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軟軟地倒在地,那大腦脫離了身體的束縛,不停地跳躍著,在玻璃室裡飛快轉頭,似乎在尋找著出口。

雍博文心中就是一跳。

當初審問王約翰的時候,王約翰剛要招供,就立刻腦袋迸裂,出來的就是這麼個大腦和骨髓神經組成的怪物!

想不到這竟然是艾薩拉派的剝離術!

可王約翰明明是時輪轉劫的人,怎麼會有艾薩拉派的法術在身上?

「這法術是你們艾薩拉派自己研製的?」

雍博文問了一句,卻沒有得到回答,扭頭一瞧,站在身旁的喬爾喬?杜蘭德嘴角噙著一絲怪異的笑容望著電腦屏幕,眼神定定,似乎在發呆。雍博文大感不妥,提劍輕輕在喬爾喬?杜蘭德的身上刺了一下。只是輕輕一劍,喬爾喬就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輕飄飄輕軟倒,只剩下了一張皮!雍博文祭起水鏡符,頭頂立時凝出一個水球,只轉了一轉,就映出一個黑點,正躡手躡腳地經過解剖鐵床。雍博文見那鐵床在側,顧忌上面的腐屍液,不敢使破魔劍,刷地拋出一道雷符,喝了一聲「赦」,便聽霹靂一聲大響,鐵床邊爆起一團電光,其間一個焦黑冒煙的身影立時現了出來。雍博文瞧得真切,那黑影滿身青紫鮮紅,竟然是沒有皮膚,血肉筋管直接暴露在空中!不禁嚇了一跳,原以為喬爾喬?杜蘭德是使了障眼法逃跑,可萬沒想到他居然真把一身皮都給脫了!

喬爾喬被雷符炸得不輕,身上不光冒煙,還滋啦滋啦直響,很有些烤肉的感覺。只不過他沒有如雍博文預料的那般直接被雷符炸倒,反而發出一聲尖厲的不似人聲的嚎叫,抬手把身前的解剖鐵床掀翻。鐵床上的腐屍和濃綠的腐屍液滿室飛濺!雍博文大驚失色,急吼:「小芸姐,小心!」祭起風火兩符,織成一張巨大的火網,將那腐屍和綠液盡數罩在其中。這火是三昧正陽真火,可驅一切邪佞,那腐屍與腐屍液一接觸火網,登時好像遇火的石油般猛烈燃燒起來。喬爾喬掀翻了鐵床,立刻向著門口狂奔。艾莉芸清叱一聲御劍追擊。喬爾喬抬手把自己的左臂折斷向著艾莉芸擲去,那斷折的胳膊在空中扭曲變形,五指急速伸長變成觸鬚,化為一個烏賊般的怪物,張牙舞爪地撲向艾莉芸。艾莉芸領劍急斬,劍氣縱橫間,便把這怪物切得七零八碎,只不過這麼一耽誤,喬爾喬已經逃到門口,一把拉開門就往外逃。艾莉芸急急追趕,不想已經逃出門去的喬爾喬又好像炮彈般直射回來。艾莉芸一時不防,登時被撞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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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十二)

兩人摔落在地,滾作一團,直撞到牆角方才停止。

雍博文操著風火圍燒腐屍和腐屍液,一時無法脫手,只得急叫:「小芸姐,怎麼樣?」

「我沒事兒!」

艾莉芸推開壓在身上的喬爾喬,一躍而起,手中長劍鮮血淋漓,卻是喬爾喬撞過來的一瞬間,她便連刺了十幾劍,把這個艾薩拉派的大巫師給扎得跟篩子一般。不過落劍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不對了,此時抽劍觀瞧,卻見喬爾喬胸前開出好大一個窟窿,心肺都被攪得粉碎,想來剛才衝回來不是他使的什麼詭計招數,而是在衝出房門的時候遭到重擊,整個人被打得倒飛回來。

門口嗚哇哇一聲厲吼,跳進一個足有三米多高的胖大怪物。這怪物長得又白又胖,額生獨角,四臂雙翅,屁股上甩著根滿是倒刺的長尾,進得門來先擂著自己那肥大的肚子嗷嗷吼叫兩聲,看了看屋中兩人,眼神定在艾莉芸身上,嘿嘿一陣淫笑,口水流得老長,忽通忽通邁著沉重步子衝向艾莉芸。這怪物卻是地獄的一種土生惡魔,名喚扎克達,性好淫/虐,力大體沉,最喜美女,當初魚承世舉行地獄之門開門儀式時,諸魔王進攻織田信長領地,這種土生惡魔便是進攻的主力之一,法師們著實捉了不少。

艾莉芸自是不把這種低級惡魔放在眼裡,祭起飛劍,來回兩趟,便把這扎古達胸口扎出兩個透明窟窿。那扎古達搖了搖晃了晃,轟隆一聲摔倒在地。不想一個瘦小黑影自扎古達身後猛得躍出,閃電般衝到艾莉芸身前,艾莉芸倒底是實戰經驗不足,被駭了一跳,幸好飛劍轉折快速無倫,心中念頭一動,飛劍已經折回來擋在身前,那瘦小黑影一頭撞在飛劍上,鏘鏘直響,迸起好大一團火花。艾莉芸不等那瘦小黑影回氣,提起飛劍,上一劍下一劍左一劍右一劍,一口氣砍出十餘劍,一時便好像砍在鐵塊上般,火花飛濺,脆響不絕,那瘦小黑影厲聲尖叫,蹭地後跳,落到天花板上略一停頓,一轉身就往門外逃。不想門外又有一個高壯的牛頭妖怪往裡沖,正一頭撞在牛頭妖怪身上。牛頭妖怪吃痛大叫,一把捉住這瘦小黑影,兩手一分,當場把這瘦小黑影給撕成兩半,鮮血噴得牛頭妖怪一頭一臉。艾莉芸只是隱約瞧那瘦小黑影模樣好像猴子,一時也不知是什麼妖魔鬼怪,心下不禁有些犯滴咕,「這裡不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基地嗎?怎麼妖魔鬼怪滿地走!」

雍博文卻知道怎麼回事兒,必是那監所裡的妖魔鬼怪已經衝出了攔截,正在基地之中四處肆虐。那牛頭妖怪大步衝進房中,身後又有好幾個妖魔跟著湧進來的,有人間的,有妖界的,有地獄的,有深淵的,當真好似大諸界生物大雜燴展覽一般。艾莉芸見雍博文騰不出手來,自橫劍上前,只將那劍舞得發了,藍色劍氣縱橫交錯,織成一張大網攔住諸妖魔去路,但有挨著碰著劍網的,無不當場濺血鄖命。一眾妖魔一時畏懼不前,有那靠後的便縮著腳步想往門外退。它們中很有一部分本就被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關得久了,勇氣血氣野性什麼的都消磨得差不多了,身體又虛弱的狠,手頭也沒有傢伙武器,除了本身天賦的法術外,使不出什麼本事,順風順水的時候,大家一窩蜂地往上衝倒也無所謂,此時碰上了硬碴子,立刻就膽怯了。但也有一些是才剛剛運到此間,還沒有關上多久,野性凶氣尚存,比如那牛頭妖怪,原本也是妖界一國的大將,只因戰敗被俘,結果被販來人間,到得這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還不足十天,正關得脾氣火暴當口,此時見到這小小雌人舞著劍就把這麼多妖魔攔住,不禁凶性大發,嗷嗷吼叫一聲,順手操起身旁兩個妖魔當作武器猛衝上來。這兩個妖魔不是什麼銅皮鐵骨之輩,一碰上劍氣登時被斬得血肉橫飛,只是被它們的軀體這麼一攔,劍氣大網立刻出了缺口,牛頭妖將兩個妖魔的殘骸奮力擲向艾莉芸,跟著邁步急衝,居然就這麼硬衝過劍網攔截。艾莉芸舞劍將殘骸斬落,看定牛頭妖,將手中劍拋起,踏八卦領劍訣,那飛劍來去如電,圍著牛頭妖轉來斬去。牛頭妖連中數劍,身上鮮血淋漓,看上去傷得不輕,實際卻只是皮外傷,大吼一聲轉身跳回妖魔群中,兩手揮舞,把身周的妖魔統統捉起來往艾莉芸這邊扔。這些妖魔嚇得哇哇大叫,一邊咒罵牛頭妖,一邊紛紛使出各自法術攻向艾莉芸。艾莉芸一時手忙腳亂,無法阻止。正心頭焦急間,忽見兩道火龍自身後飛來,轉折舞動,將飛劍不及防範的缺口盡數補全。那些被扔過來的妖怪不是被飛劍斬為兩半,就是被火龍燒烤成灰,竟然無一個漏網。艾莉芸扭頭一瞧,卻是雍博文已經解決了腐屍液,騰出手來,祭起風火兩符助戰,不禁心中一輕,正要說話,卻聽雍博文急急吼道:「小心!」未及扭頭,身前一股大力湧來,一個身子登時被撞得飛起來,眼角餘光恰見那牛頭妖正低頭衝向雍博文,身上還插著她的飛劍。卻是她那一分神的工夫,牛頭妖便硬挨一劍衝了上來。

雍博文見牛頭妖來勢猛惡,不及救援被撞飛的艾莉芸,散去風火符,一提手中劍,邁步上前,哈氣出聲,「不動明王破魔劍,唵嘛呢叭咪吽!」這不動明王破魔劍是破魔八劍中最強一劍,取義不動明王。不動明王乃大日如來之教令輪身,是東南西北中五大明王中,居中鎮守之明王,專伺摧毀邪魔,教化眾生,並引導迷妄眾生歸佛法正途。可以說是破魔八劍中對妖魔殺傷力最強的一劍。當初在日本的時候,雍博文憑著這一劍就能與氣勢最盛的小野三堂平分秋色,此時使將出來當真有一劍斬破天地之威。牛頭妖首當劍鋒,登時四分五裂,劍勢餘威不止,宛如狂風掃落葉般橫衝出去,將前方妖怪統統擊倒,猶自未熄,跟著撞在門牆上,將那一處牆壁擊得粉碎。一時煙霧瀰漫,合室皆靜。雍博文使出金光破甲咒驅散煙霧,見艾莉芸正靠牆站著,神色間說不出的驚恐,忙問:「小芸姐,你傷到哪兒了?」急忙想上前檢查,不想艾莉芸尖叫道:「不要過來!」雍博文嚇了一跳,「小芸姐,你怎麼了?」

「我的手……」艾莉芸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舉起右手。那右手泛著異樣的墨綠,而且這綠色還在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沿著胳膊向上漫延!

「腐屍液!」雍博文心中砰地一跳,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是剛才濺到了身上的嗎?」

「不是,是喬爾喬身上沾著的!」艾莉芸雖然驚恐,但思路還算清晰,「他肯定是掀床的時候被感染了,撞到我身上的時候又傳給我了。小文,怎麼辦啊!」

「別怕,沒有問題,不會有問題的!」雍博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先把你存進電腦,這樣可以阻止腐屍液的繼續擴散,等回去……不用等回去,我馬上聯絡小魏,讓他用數據修補的辦法幫你清除腐屍液,放心,不會有事的!」他從劍匣裡掏出筆記本電腦,架上鬼魂轉換器,把艾莉芸傳入電腦後,立刻跑到牆邊的電腦旁,扯下網線扯到筆記本上,想要聯絡委魏榮給艾莉芸治療。可接上網線後,卻依舊聯不上網。

雍博文大急,連忙檢查實驗室的電腦,發覺這些電腦同樣也處在斷網狀態。這實驗室的網絡居然斷了!想是剛才的戰鬥誤傷的線路所至。雍博文急忙收起筆記本,轉頭便想去到其它房間找尋好使的網絡。走了幾步,總算想起那正在導入移動硬筋的數據,連忙過去觀瞧。剛剛的戰鬥沒有波及這一邊牆角,電腦裡的數據導入工作一直平穩進行,此時已經導完。他想了想,又把那些視頻文件都導進去,這才收好硬盤急急往外走。走得幾步,腳上突的一緊,被什麼東西抓住了。雍博文嚇了一跳,低頭一看,竟然是喬爾喬。

這老頭子皮都脫了,被打得心肺皆爛,又紮了幾十個窟窿,還感染了腐屍液,可竟然還沒死,這命可當真不是一般的硬。只不過也就剩下一口氣兒了,用一隻手抓著雍博文的褲腳,瞪著大眼珠子盯盯望著雍博文,發出嘶啞的聲音,「傳出去吧,讓全世界都知道。」卻是臨死了仍不忘記要把美國法師協會的行徑揭露出來。雍博文一想到這老頭已經感染了腐屍液,就覺得頭皮發麻,再一想艾莉芸就是因他才受了感染,不禁怒從心頭起,一抬腿甩開喬爾喬的手,急走兩步,檢查了一下腳脖部位,確認沒有異樣後,甩手往喬爾喬的身上祭了一道火符。喬爾喬立刻篷的一下燒了起來。他此時尚未死,只被燒得連連慘叫,滿地打滾。

雍博文也不理他,轉身離開實驗室。到得走廊上,左右觀瞧,卻見四下一片寂靜,走廊兩端都是死屍狼籍,有人類的,也有妖魔的。這一條長廊中,除了這間實驗室外,還有六七個房間,都是房門大敞四開,房裡面一片凌亂,死屍遍地。雍博文挨個房間檢查,卻發覺所有房間的網絡都斷了!只得急急離開這一條通道繼續向外尋找。沿著通道走不多時,忽見前方跑來一群黑袍巫師,為首的正是雷德利。

雷德利也看到了雍博文,不禁滿面怒氣,指著雍博文道:「你再怎麼說也是人類,為什麼要幫助那些妖魔逃獄!今天我跟你拼了!」揮著法杖,射出一道冰箭,直奔雍博文面前。其它黑袍巫師不明所以,但看到雷德利發起攻擊,也都是二話不說,紛紛施法。雍博文心急如焚,哪有閒心跟他掰扯自己不是妖魔越獄的元兇這種事情,一見眾黑袍巫師開打,立刻仗劍祭符。他劍符配合,便是小野三堂那種頂尖的法師都能戰得,眼前這些黑袍巫師加上雷德利哪裡是對手,只一接觸,便如同風捲殘雲般三下五去二地全都放倒。黑袍巫師們不堪一擊,雷德利倒是稍強一些,硬接了雍博文兩道火符,還使了個霜凍法術把半截通道凍成了冰窟,這才倒在了雍博文一計破魔劍下,還多虧雍博文劍下留了力,才沒有當場死掉,只是倒在地上,一個勁地吐血,再沒力氣站起來。雍博文衝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急道:「哪裡能上網?」雷德利吐著血道:「你真要把這裡所有的法師都趕盡殺絕嗎?」雍博文不知道他在胡扯什麼,狠狠扇了他兩個耳光,喝問:「告訴我,哪裡能上網!」雷德利嘿嘿慘笑兩聲,正要開口,突地飛來一道白光正中他的後腦勺,當場把腦袋炸得跟個爛西瓜一樣,紅的白的粘稠液體濺得雍博文滿頭滿臉。雍博文緩緩抬頭,卻見好大一群妖魔正嗷嗷叫著殺將過來,趕情剛才雷德利正領著那些黑袍巫師在躲避脫獄妖魔的追殺,不想卻撞上了雍博文,鬧了個全軍覆滅。

雍博文又急又氣,怒火中燒,扔下雷德利的殘屍,提著寶劍殺向一眾妖魔。這些妖魔不知道厲害,還大呼小叫地往前衝,可被雍博文砍了兩劍便立刻嚇破了膽,又連喊帶叫地往回逃。雍博文追著這些妖魔的屁股後面一痛猛殺,盡殲了這一股妖魔,其間路上又碰到幾伙逃命的黑袍巫師和其它鬧得歡的妖魔,也都稍帶手殺了個乾淨。直到眼前再沒了什麼活動的傢伙,雍博文怒火稍平,漸漸冷靜下來,這才覺出不對勁。當時在監所看到逃獄的妖魔撐死了也就三四百個,而且好多都是沒了野性且被封了天賦法術的,就算是得了水妖精的幫助逃出監所,也不可能鬧騰得這麼大,把整個地下廣基地折騰得底朝天不說,還到處追殺著黑袍巫師跑。再怎麼說這裡也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主場啊!一時後悔剛剛殺紅了眼,不該把遇上的黑袍巫師都殺掉了。想及至此,趕緊地又順路往回走,果然看到死掉的法師和妖魔都開始出魂了。人類死掉出的是鬼魂,而妖魔死掉出的卻是精魂。鬼魂能保持住生前的記憶神智而不能留下生前的本事,而精魂卻恰恰相反,保存不了生前的記憶神智,卻能留住生前的天賦法術,這也是為什麼法師們喜歡捕捉妖魔煉化精魂以供己用的原因。

第二百六十六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十三)

雍博文一路往回走,將精魂鬼魂都收集起來。他此刻又急又火,什麼時候憐憫之心都拋到一邊,連用搜魂之術查詢。可是人類的鬼魂對事情都不太瞭解,基本上到死都是糊塗鬼,即使是雷德利這樣的頭目也完全沒搞清楚狀況。

事情發生地著實太快了。

監所妖魔越獄,地下基地的網絡通訊突然中斷,大批妖魔湧入地下基地,所有防禦都被摧毀,整個地下基地少說也有三四百名黑袍巫師,可卻連一點有組織的抵抗都沒能形成,直接就陷入了絕望的混亂,黑袍巫師們只能就近和同伴聚攏逃命。逃離地下基地的通道只有兩條,其中通往關押妖獸小島的出口法陣突然失效,這一條路就等於是被堵死了,而另一條是通往會所最下一層的,這條路上的妖魔多得簡直能讓以為自己已經離開人間落到妖魔之境。所有的黑袍巫師都只能像沒頭蒼蠅一樣在這個已經成了死地的地下世界中逃竄。

這些黑袍巫師知道的甚至還沒有雍博文知道的多。至少雍大天師還知道小島上關押的妖獸已經脫困,正在島上肆虐作亂,而黑袍巫師們還妄想著順這條路逃出去。真要是讓他們從那個出口逃到小島上,唯一的下場也只不過是妖怪的盤中美餐罷了。

當然,雍博文這翻工夫倒也沒有完全白廢。從黑袍巫師們的記憶中可以得知,整個地下基地的網絡、通訊全部中斷,想要在這裡聯上網,那是沒有可能了。

看起來只有回到會所再作打算了。

雍博文拿定主意,又捉來一個鬼魂,從它殘存的記憶中搜來這地下基地的走向地圖,找定方向通道,便即動身,前往那通向會所的傳送法陣。

這一路走過去,果然妖魔眾多,千奇百怪,簡直如同一場妖魔展覽,所有聽過的沒聽過的妖魔盡都在這人間世界狂歡殺戳,黑袍巫師們完全不是對手,幾乎被殺得乾淨。

幸好這些妖魔中倒沒有什麼太強力的存在,對付黑袍巫師這一級別的還勉強可以,對付雍博文那就遠遠不夠看了。通道狹窄,眾妖魔無法形成四面合圍,只能從前後發起進攻,自是無法有效地發揮妖多魔眾的優勢。雍博文仗劍持符往前闖,但凡是遇上的妖魔統統幹掉了事,這一通當真殺得痛快淋漓。行至半途,忽見前方一處路口妖魔群集,法術爆響不絕,顯然交戰正酣,雍博文本不想理會,但想去會所傳送法陣,還非得從這路口走不可,只得從妖魔群後面殺過去。一眾妖魔隧不及防,在雍博文雷霆般的打擊下一轟而散,露出包圍中的人。

這是十幾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法師,除了中間一人外,其它都是黑袍巫師。而中間那人一身灰袍,袍上繡著異樣的波紋,正是剛剛差點殺掉雍博文和艾莉芸的那個波紋魔法師。最裡圈那些正進攻的妖魔與法師們糾纏得正緊,一時來不及跟其它妖魔逃跑,只能加緊進攻。這時便可以看出來,這些黑袍巫師全都靠著那個灰袍的魔法師才能支撐下來。無論什麼妖魔一靠近眾巫師的圈子,動作都會不自然地緩慢下來,半天也動不了一根手指。而黑袍巫師們只需要不緊不慢地把一個個魔法打到進攻妖魔的身上就可以了。

灰袍魔法師連走都沒有自己走,而是盤坐在一副擔架上,由兩個黑袍巫師抬著他,專管負責施法魔法,但饒是如此,也已經累得全身大汗,連灰色的巫師袍都濕得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看到雍博文勢如破竹般從妖魔群裡殺出來,一眾黑袍巫師都是大喜過望,紛紛呼喊,可等雍博文殺到近前,又全都閉嘴了。原因無它,這些黑袍巫師原本都是跟著灰袍魔法師一同圍堵艾莉芸的隊伍,剛剛才跟雍博文火拚一場,還差點幹掉雍大天師。

雍博文此時也沒有閒心理會他們,衝他們擺了擺手,便自顧自地向著會所傳送陣所在的通道殺了過去。這條通道正是妖魔最多的所在,這一眾黑袍巫師原本的目的也是想衝進去,只可惜能力有限,雖然有灰袍魔法師的協助,依然被堵在這路口無法前進。

看到雍博文簡直好像進自家後院般輕鬆地一路殺了過去,眾黑袍巫師都是大喜,抬起灰袍魔法師緊緊跟上,就想藉著雍博文的勢一同衝過去。可他們的如意算盤並沒有打響。相當一部分看起來被幹掉的妖魔在雍博文過去之後,就立刻又活蹦亂跳地起來了。它們不敢去惹前面的雍博文,但對後面這些黑袍巫師卻是毫不客氣,又張牙舞爪地衝上來。黑袍巫師的隊伍很快就被妖魔阻住,只能眼睜睜看著雍博文在妖魔群中越去越遠。他們的本事有限,只以為是這些妖魔狡猾裝死,可灰袍魔法師卻看得清楚,分明是雍博文故意留手,就是借這些妖魔阻他們的去路。那灰袍魔法師暗歎一聲,揚聲喊道:「班德拉斯法師,看在大家都是人類的份上,幫我們一把吧。」雍博文突地停住腳步問:「你是什麼系的法師?」灰袍魔法師微微一愣,搞不清楚雍博文問這個幹什麼,但見他答話,不由得生出一線希望,忙道:「我是時間系法師,雖然本領低微,但也可做施展時間暫停和加速等手段,可以幫您減輕一下壓力。」

「原來是時間系法師,怪不得呢。」雍博文心頭的一個疑問總算解決,衝著那時間魔法師點了點頭,「不用客氣,我沒什麼壓力,你們慢慢走吧。」再不理會這群巫師,轉身繼續前進。他原本就對這些澳大利亞的法師沒什麼好感,再一想到要不是這個時間法師施法擊傷自己,那艾莉芸自然也就不會為了找網線而跑到那個妖獸島上,也就不會為了逃命而鑽進通道跑到腐屍液的實驗室,自然也就不會染上腐屍液了。說來說去,都是因為這時間魔法師搞的鬼。雍博文要不是因為著急,只怕不等妖魔動手,他就要先上去解決這群法師了。至於說什麼同是人類的這種話——剛剛追殺他們兩個的時候,可沒見這幫子法師因為大家都是人類而手下留情。


第二百六十七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十四)

這一路上死掉的黑袍巫師和妖魔鬼怪都不在少數,因為已經有段時間,所以很多都已經出了魂,六神無主地在屍體上方晃悠。雍博文也不客氣,順路稍帶手統統收起來以備後用。

不多時殺至會所傳送陣所在,就見那傳送陣上不停地往外冒著各種妖魔,瞧起來倒真好似那傳送陣的另一端不是人間而是異域一般。

雍博文這才恍然。

傳送陣的那端確實不是人間,而是一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開闢的亞空間。

阿芙洛狄忒會所在這個亞空間中建立了一個獨立的狩獵區世界,其間養有大量妖魔備供肯花錢的法師前來獵取玩樂。

這地下基地裡突然冒出這麼多妖魔,想必就是來自那個狩獵區世界了。

水妖精不僅僅突襲了地下基地的監所,還破壞了狩獵區世界的結界,放任其中的妖魔流竄出來作亂。

回想水妖精的種種手段,雍博文不禁暗自心驚,這恐怖女王的頭銜果然是名不虛傳。這一回下來,不管結果怎麼樣,阿芙洛狄忒會所肯定會遭到無可挽回的破壞,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也會因此遭受重創——不僅僅是財產上的,還有人力上的——根據國際法師委員會上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介紹,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冊法師四千三百二十一名,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最低級的魔法士,而這地下基地和阿芙洛狄忒會所裡工作的黑袍巫師怕就有上千之多,這次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死掉,反正雍博文一路上闖過來,光是看到的黑袍巫師屍體就有一百多具了。

不過眼下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雍博文衝上前去,將傳送法陣一帶的妖魔消滅乾淨,又自其中一個黑袍巫師的靈魂中搜得法陣使用方法,將法陣單方面暫時關閉,稍待片刻後,站到法陣中央,突然發動把自己傳了過去。一覺腳踏實實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施了個五雷護身咒,便聽四週一片狼哭鬼嚎,定睛一瞧,好傢伙,炸倒妖魔一片,個個焦黑冒煙,足有二三十個,想是剛剛都擠在法陣上面等待傳送,卻被突然冒出來的雍大天師給炸了個正著。

再往遠看,四下裡妖魔群集,無邊無沿,也不知道有多少,黑壓壓湧上來,好不嚇人。

雍大天師二話不說,舞劍祭符,拔腿就跑。這可不是狹窄的走廊通道,四野開闊正適合妖魔們發揮數量優勢,萬一被圍住的話,那真就只能等著力戰而死了。

那原本護住法陣的透明通道已經大部分破損,只殘留了一小截,其間也是擠滿了妖魔,想是這些脫困的妖魔在同時往兩個方面殺出,也不知會所方面情況如何。雍博文最擔心的就是會所的網絡也斷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雖然說艾莉芸存在電腦裡面,可以阻止腐屍液的擴展感染,但一刻得不到治療,雍博文心裡都是焦慮如焚。

這腐屍液的惡名實在是太過嚇人,什麼中者必死,無藥可救,之類的詞通貫腐屍液介紹網頁文字的全篇,到今為止,似乎還沒有感染腐屍液後能夠救活的先例!儘管對魏榮的治療方法相當有信心,但這人啊都是關心則亂,他自己負傷需要治療的時候,信心滿滿,可等到給艾莉芸治療的時候,卻是心裡一點底兒都沒有。

雍博文冒出來的突然無比,開溜又是相當的殺伐果斷,陸地飛騰之術神速無比,以至於當他一溜煙般衝到那殘留通道近前時,一眾妖魔堪堪才反應過來,一時間大呼小叫著撲上來,好似聞到了臭肉的蒼蠅一般。這當口要是稍有遲疑停留,那都可能陷入重圍。雍博文不再留手,念動六字大明真言,不動明王破魔劍,金剛摧破三世劍,甘露明王消業劍,降焰魔尊斷障劍,金剛夜叉食惡劍,孔雀明王慈悲劍,馬頭明王去厄劍,無不可破煩惱劍,破魔八劍一一使出,每一劍配合真言使出,便隱隱幻出一明王金剛像,待到八劍一輪出齊,終化作四面八臂的忿怒法身!就見這明王法身四面分為喜怒哀樂,八臂分持寶瓶、寶傘、金輪、金魚、蓮花、白海螺、吉祥結、勝利鍾八樣法寶,金光燦燦,法相尊嚴,步步生蓮,抬腳處狂風呼嘯,落腳時天地同顫,真個好似佛祖降世金剛顯身般。

四下妖魔初時還敢上來攻擊阻擋,但當雍博文八劍齊出,金剛法相生成,便全都驚懼異常,膽大的掉頭就跑,膽小的當場就軟在地上,更有甚者納頭便拜,場面當場混亂異常。

雍博文卻不曉得身上異像,瞧得莫名其妙,心中暗暗揣摩,難不成是自己突然得了主角模板加持,王八之氣大發,那下一步是不是該登高一吼妖魔影從了?要不就是這破魔八劍威力太大,以至於把這些妖魔都給嚇跑了?他不知這破魔八劍所幻成的金剛法相正是根紅苗正的金剛本相。當年佛教大昌時,十方三千界強人輩出,各路佛祖菩薩都喜到妖魔地獄之類的鬼地方去捉那些賣相夠凶夠惡的妖魔鬼怪來當護法、坐騎、看家護院、打手管家什麼的,這幾千幾萬的佛祖菩薩今天你來,明天我去,折騰了上千年,把各界禍害得不輕,以至於各界妖魔鬼怪的遺傳基因裡都留下了對這些光頭黨的畏懼,大抵就跟動物生下來本能的就會害怕天敵不用打直接就會趴地受死一個道理。如今一見到雍博文幻出的金剛本相,祖輩留在這些妖魔血脈中的深刻記憶立刻就翻騰了出來——那可是相當可怕的存在啊,只要這種東西一出現就要立刻有多遠跑多遠,不然的話,死都是小事,最怕想死都死不掉,被人捉了去做牛做馬當猴子耍!那可是死都別想超脫的活罪啊!當然了,要是有足夠強大的大妖魔在場的話,畏懼或許會有,但怎麼也會拚死一搏,不至於如此沒有骨氣地丟盡妖魔臉面,但問題是這些妖魔都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養在這裡,以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力量,真要是太強力的妖魔他們也養不起對付不了,所以能養在這裡的,都是實力並不太強的,自然就沒有膽量跟這種祖傳記憶中BOSS級別的怪物爭鬥了。

不管怎麼樣,妖魔們都逃掉了,雍博文倒省卻工夫,當下收劍勢邁大步,沿著通道直至電梯,卻見電梯正好降在這一層,電梯門大敞四開,幾個小妖正縮在電梯裡面瑟瑟發抖,想是剛才沒來得及跑掉的,看到雍博文直接奔它們幾個過來,嚇得立刻趴到地上,連頭也不敢抬。雍博文心中納悶,卻也顧不上去深究,抬腳把那幾個小妖踢出電梯,關了電梯門升往上層。

那幾個小妖被踢出去了也不敢動彈,好一會兒見沒有動靜,這才大著膽子偷偷抬眼觀察,卻見雍博文已經離開,不禁歡呼著跳起來,抱成一團喜極而泣。幾妖餘悸未消,抱著哭了片刻,方有一妖奇道:「不是說這怪物專捉妖魔回去折磨嗎?怎麼他不捉我們,反倒放過我們了?」另一妖沉思道:「我倒是聽說這怪物專捉強大的妖魔,實力稍弱的都不在他們眼裡,想是我們幾個太過弱小,被無視了。」其餘幾妖紛紛慶幸道:「好在我們夠弱,被無視最好,被無視最好。」

不提一眾小妖在那裡慶幸逃出一劫,再說雍博文乘著電梯,只向上一層,電梯就不動了!他使勁按了按電鈕,電梯依舊紋絲不動,門也緊閉不開。雍博文沒來過這倒數第二層,不清楚這一層是什麼情況,要還是亞空間的話,就算把電梯撞破,也不可能衝到上一層,只得拉開電梯門向外張望。

門外是一個大約百多平方的小廳,看起來像是臨時休息的地方,有吧檯,有沙發,還有大屏幕的電視。電視是打開的,正在播放著人物介紹般的畫面,介紹的有人類,有妖魔,還有猛獸。電視下方還有一個書報架子,架上放著好些印刷精美的小冊子。雍博文走過去抽出一本來一瞧,卻是這一層的介紹。原來這一層是角鬥場,來玩的法師可以觀賞人與人、人與妖魔、人與獸、妖魔與獸、妖魔與妖魔等種種花樣的血腥拚殺,即可以簡單觀賞,也可以下注博彩。其實真正的有錢人什麼享受不到,唯一能讓他們感興趣的,也只有各種各樣新鮮的刺激,尤其是以生命和鮮血為代價的刺激。所以人間的頂級富豪們喜歡看地下格鬥,喜歡看殺人錄像,甚至喜歡玩那種獵人遊戲,而術法界的富豪們雖然在形式上沒什麼大出入,但在具體對像上卻升了級,不僅僅局限是於人類或是野獸,更引入了只有他們才能對付,也只有他們才能享受的妖魔鬼怪。這一層的服務實際上與競技層有些重疊,不過競技層的格鬥項目更多的只是一種表演,不傷莇動骨,也就看個熱鬧。而這一層的角鬥那就是血淋淋的生死相搏了。

「真是變態!」雍博文如此評價。

這冊子的最後一頁附著這一層的地圖指南,從地圖來看,這一層已經脫離亞空間,回到人世,即便是電梯不通,只需要沿著樓梯走上去也就可以了。想來這電梯被控制在這一層,是因為會所方面採取的手段,以阻止妖魔入侵。既然是採取了這種方法,那麼想來樓梯入口和電梯通道都一定採取了防禦措施,他要是冒冒失失地走上去,沒準迎頭就會襲來大票法術。當然了,對於雍博文而言,這倒不是什麼問題。他放下冊子,輕輕躍起,緊貼著棚頂祭出穿牆符,慢慢穿過兩層間隔的土石,直接來到倒數第三層,也就是特殊服務區的第一層。堪堪浮出地板,眼前光華閃爍,空氣中法力波動有如怒濤,不用眼睛看單只感覺也能知道,好大一票法術正當頭襲來!

第二百六十八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十五)

幸好雍博文為防萬一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立刻使出血影化身,貼著地皮飄閃開。

這一輪法術攻擊結結實實打在地面上,轟得石屑飛濺,濃煙滾滾。

一部分法術打在了雍博文血影化身上,但沒能構成太大傷害,完全在血影化身的承受範圍內。

這一層倒是真有不少人,大部分是黑袍巫師,也有一部分是盛裝打扮的賓客。想是此時危機當頭,這些花錢來玩的大爺們也不得不出手幫助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法師們。

只不過這些人並沒有站在地上,而是飄在空中!每隔十米左右就飄著一人,一個個好像吊死鬼一樣在半空中晃蕩著,每隔二十米就是一個,都瞪著眼睛盯著地面,瞧這情況當真好不滲人。

雍博文也被嚇了一跳,心裡暗道怎麼突然有這麼多會飛的法師了?

這年頭術法哀敗,別說能飛了,連會飄浮術的法師都不怎麼多,此時突然看到這麼多法師在空中懸著,著實是相當震撼。

不過雍博文很快就看清楚,這些法師的腳下都踩著一個不大的圓盤,圓盤兩邊都吊著細鋼絲連接屋頂。法師們其實是靠著這吊起來的圓盤懸在空中。

看這架勢,顯然是也曾有妖魔採用穿牆術鑽上來過,所以法師們才會採用這種方法進行防守。

雍博文不敢現身,只得保持著血影化身,盡可能讓化身變得稀薄,貼著地皮慢慢向樓梯方向飄。

幸好這地面上積濺了不少血肉污漬,那淡淡一層的血影在其是飄過,當真不怎麼引人注意,一路上都沒有被任何法師發現。

樓梯間裡也足有二十多個法師,同樣是吊在半空,緊緊盯著從下面那層通過來的樓梯。

不時有一群群妖魔從樓梯衝上來,法師們便立刻集中發射法術,將衝上來的妖魔統統擊殺。這種衝鋒與狙擊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樓梯口處堆滿了殘碎的妖魔屍身,有一些還沒死透,就在那堆破爛的血肉之間掙扎呼號,卻是無人理會。

雍博文緊貼著樓梯飄到上一層。

這一層就是觀察團的休息地點了。

大部分觀察團成員仍在這裡,但氣氛已經沒有初時那麼輕鬆,而是充滿了緊張與恐慌,所有人都已經脫掉了並不實用的禮服,換上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提供的巫師袍。

這巫師袍除了是標明巫師的統一制式服裝外,通常上面還會紋布一些防禦性的法術,越是高級的巫師袍防禦性法術就越多越高級,而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提供的巫師袍都是最低級的魔法士所穿,上面自然不會有什麼高級法術,只不過這些賓客法師們的巫師袍要麼沒帶,要麼扔在樓上的房間裡,此時只能穿這種他們平時絕看不上眼的破爛貨——再怎麼破也要比沒有強不是?

持續保持血影化身非常消耗法力,而雍博文一路衝殺過來,本就已經相當疲累,法力也消耗過半,勉強飄到這一層便再也無法堅持,連忙悄悄飄進洗手間,選了個無人的廁間躲進去幻回本形。

一時卻又不敢出去,外面人人穿著巫師袍,他這麼出去實在是太過搶眼,想不讓別人注意都不成。更何況地下基地的法師曾經為了捉他而設下陷阱,會所裡的法師很可能也知道這件事情,要是看到他突然冒出來,想必是不會給他四處亂跑尋找網絡的機會。

等了片刻,好容易尋了個法師獨自進來方便的機會,雍博文毫不客氣地潛過去將這法師放倒扒掉巫師袍後傳進電腦藏起來,自穿著巫師袍走出洗手間。

觀察團的法師們顯然不知道雍博文曾被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設計捕捉的事情,看到雍博文這個冒牌的莫多克?克利夫蘭也沒有人理會過問。雍博文放下心,盡可能在觀察團的人堆裡轉悠,不接近外圍的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法師。這一層的休息室中的電視能夠聯接互聯網。雍博文的目的就是進入休息室。此時人人都緊張萬分,都覺得在人多的地方呆著比較安全,沒人願意去休息室,幾個房間都便空著。雍博文隨意選了一間進去,反手把門關好,稍稍檢查一翻,果然發現了網線接頭,趕緊掏出電腦接上。不過讓他失望的是,接上網線後,電腦依然提示網線沒有接入。試探著搜尋無線網絡,也同樣沒有任何發現。

雍博文又氣又急,琢磨著在這個狗屁會所裡大概是找不到網絡了,唯一的辦法只有衝出去,離開會所,到悉尼市區內去尋找。

但此刻會所被重重封鎖,想要做了到這一點,先得突破法師們的阻攔,然後突出進攻腐屍的重圍,接著還得在腐屍群行的悉尼市內找一處有完好網絡的地方,這可真不是一般艱難的任務。

或者在這裡老實等著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派人來解救才不失穩妥。

可萬一艾莉芸身上的腐屍液持續感染怎麼辦?誰又能保證她在電腦裡面就不會被腐屍液持續感染了?當初可沒有這個先例的。

雍博文思來想去,最終把電腦裡存著的裝備統統下載下來清點。當初為了澳大利亞之行,他在電腦裡屯積存儲了大批可以搞到了術法武器和事先寫好的符菉,光是破法手雷就足有三百多顆,提前圈好的各種符菉子彈上千發,預填法陣彈射器四十個,還有從魚純冰那裡偷來的加斯林六管機槍和配套的數十箱穿法子彈,至於其它雜七雜八的也不知有多少,簡直就是一個移動軍火庫!除此之外,他還有一招殺手鑭——來澳大利亞前,在祝明賢處得了上百精魂附體的黃巾力士,真要放出來,別說從會所裡衝出去,把整個悉尼掀個底朝天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些黃巾力士可不是人類,不怕感染腐屍液!

清點齊備傢伙,雍博文掛了滿身的破法手雷,背上穿法子彈箱,斜挎遠距離布符槍,腰插法陣彈射器,抬起加斯林六管機槍,這就打算大開殺戒,硬闖出阿芙洛狄忒會所。

第二百六十九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十六)

雍大天師運足了氣,滿身披掛地就打算衝出門去,給門外那一眾法師來一個驚喜。

不過,沒等他一腳踹開門,門外就突然響起劇烈的喧鬧聲。

這聲音越來越響,似乎是興奮喜悅至極的歡呼。

雍博文不禁一愣,把踹到一半的腳又收回來,悄悄拉開門,從門縫裡向外張望。

大廳裡的法師全都興奮地對著大屏幕又喊又叫。

四周的大屏幕上,正忠實地直播著地面上發生的一切。

會所上空滿是盤旋的直升飛機。

一道道眩目的魔法光華從飛機上落下,宛如一顆顆炸彈,落到正肆虐的腐屍群中,炸起一團團濃綠的花朵。

十幾名灰袍魔法師緩緩飛出直升機,在會所上方結成一個魔法陣,在胸前聚攏雙手,齊齊高聲吟唱咒語,一道道紅色的光線以這十幾名灰袍魔法師為結點交織穿梭,在空中形成一個複雜的六芒星魔法陣。驀得灰袍魔法師們齊齊高舉雙手,厲聲高喝,六芒星魔法陣彷彿入水的石頭般直接落向地面。

刺目火光瞬間充滿了整個屏幕。

「烈焰風暴!」

大廳裡一片驚訝低呼,年老的法師臉色都有些凝重,而年輕的法師則顯得相當驚奇。

如果這個時候從天空中俯視的話,就會看到整個阿芙洛狄忒會所都已經被沖天而起的熊熊烈焰淹沒,宛如火山爆發的火焰燒紅了小半個天空,會所周圍的腐屍出於對這種天生威脅的畏懼,四散奔逃,如同綠色的潮水在急速向著噴發火山的四周退卻。

雍博文雖然對西方魔法不瞭解,但當這個法術發動的時候,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天地間的元氣劇烈波動,簡直就好像掀起了一起巨大的風暴,讓人感而生畏。能夠了對天地元氣產生如此強大的影響,便足可以判斷這個法術威力的強勁了。

實際上這烈焰風暴已經屬於火系魔法的禁咒級法術,威力最強的烈焰風暴可以與天星墜地相提並論,都是一擊便可以毀滅一個大型城市的超級魔法。只不過自從巫師公會中唯一會使用這招的大魔導士伽利布蘭死在遠征中國的戰役中後,這烈焰風暴已經數十年沒有在人間重現了。

看到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僅靠十幾名灰袍魔法師就發出了烈焰風暴,觀察團中那些老成的法師心中都是大震,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實力評估登時上了一個檔次。

大火持續了十多分鐘才慢慢消退。

這火焰消退得也是極有規律,從最中間開始熄滅,次弟向著外圈延展,最終只剩下一個火圈將整個阿芙洛狄忒會所牢牢圍住,隔絕了腐屍進攻會所的可能。

如此烈焰之下,阿芙洛狄忒會所的古堡居然完好無損,僅僅是外牆燒黑了些!

一條條滑索從直升機上垂落,全副武裝穿著生化防護服的士兵順著滑索飛快地落到地面,組成一個個戰鬥小組,交替掩護著衝進會所大廳。

大廳中也經過了火焰的洗禮,所有的物品都化為灰燼,以至於這個在進門時給雍博文相當程度震驚的奢華大廳變得空蕩蕩的,空中飄滿了細碎的灰碴。

在這種大火傾洗之下,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腐屍能存活下來。

突進大廳的戰鬥小組並沒有遇上襲擊,順利地推進到地下入口前,佔據有利位置,迅速建立臨時陣地。

直升機開始在會所城堡前的廣場降落,廣場上一次只能降落兩架直升機。

四名穿著灰袍的魔法師在士兵的護衛下,自直升機中走出,來到地下入口前,將手按在封閉的大門念動咒語。

大門緩緩打開。

不過裡面並沒有人出來。

當時因為情形實在是太過危急,那位部長在封閉大門後,還下令使用土石系法術在門後建了一堵厚實的圍牆。現在還得拆除這臨建牆才行。

另有兩個戰鬥小組的士兵相互掩護著向樓上走去。

在樓上還有一大批被困的員工和部分賓客。

很快,這些員工和賓客就急匆匆跑下樓。他們都躲在房間裡,憑藉著會所良好的防禦措施而保住了性命。

這些倖存者卻遭到了區別對待。

賓客立刻登上直升機,而員工們卻在領取了黑色巫師袍和法杖後被分別與士兵們一同在四周警戒。

兩加直升機很快就裝滿了人起飛離去,跟著又是兩架落下,走出士兵,裝上賓客。

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所有樓上賓客都已經升空離開或是登上飛機。

而直到此時,那地下入口裡居然還沒有人走出來。

圍觀大屏幕的法師們都焦急起來,紛紛向周圍的會所工作人員詢問,但這些工作人員也是一頭霧水,有呆不住的已經跑出去問是怎麼回事兒了。

只不過是一堵用法術臨時建起來的攔阻牆,不至於這麼難拆吧。

站在入口前的四名灰袍魔法師的神色也變得有些狐疑。

而這地下大廳裡有性急的觀察團年輕法師已經開始破口大罵了。

就在這時,那入口處突然冒出一股濃濃塵煙。

四名灰袍魔法師皺著眉頭後退幾步,屏氣凝神觀察著入口處。他們的神情間滿是戒備,法杖捏在手間,做好了攻擊準備不說,身邊的士兵也有兩組人掉轉槍頭對準入口。

一名黑袍巫師帶著滿身泥灰從入口跑出來,看到站在外面的灰袍魔法師興奮地大叫起來,就想撲過去。

其中一個灰袍魔法師毫不客氣地發出一個冰凍魔法,將這黑袍巫師凍在當場,然後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檢查,並且向那個黑袍巫師詢問問題。

這一切都是無聲的,這些監控鏡頭沒有同步錄音,所以這緊張的一幕幕卻是一出無聲的啞劇。

聽不到灰袍魔法師們在詢問什麼問題,只看那個黑袍巫師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而灰袍魔法師們的表情就得很臭的樣子,只看得屏幕上前的一眾觀眾提心吊膽。

足足詢問了五六分鐘,灰袍魔法師們才解除了黑袍巫師身上的冰凍法術。

那黑袍巫師如獲大釋,急匆匆跑進地下入口。

不多時,一個灰袍魔法師帶頭走出了地下入口,正是在這一段時間裡負責的異類處置部部長杜賓拉?尤里希斯。

杜賓拉神情激動地跟那四個灰袍魔法師依次握手講話後,才指揮著那些魚貫走出的黑袍巫師分散各處警戒。

看到這裡,觀察團的成員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歡呼。

終於可以脫離這個困境了,以他們這些人的身份,肯定會被優先撤離這個鬼地方。

屏幕畫面上那些法師和士兵都顯得相當輕鬆。

突然,一塊天花板掉了下來,正落在那地下入口前的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所有的法師和士兵都愕然抬頭向上張望。

就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個綠油油的身影從天花板的缺口跳了下來,仰天發出一聲怒吼,然後就砰的一聲爆炸了,粘稠的綠液濺得週遭眾人滿頭滿身。

一塊又一塊天花板好像下雨般不停摔落地面。

跟著天花板落下來的,是一個又一個同樣綠油油的身影!

腐屍,全都是腐屍!

第二百七十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十七)

誰也沒有想到腐屍居然會聰明的躲到天花板上方,藉著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設置的防火法陣躲過烈焰風暴的清洗,並且耐心地等待著地下入口打開後,跳下來一舉發難。

正常的腐屍會有這麼聰明嗎?

不是說腐屍的腦袋都已經被腐屍液裡的小蟲子吃光,又怎麼可能還存在智慧?思考的傢伙都沒了呀!

腐屍液大規模暴發實例僅有當年浣熊市感染這一事件。

據當時收集的數據資料來看,腐屍僅剩下嗜血的本能,而完全沒有任何理智可言。

而做為研究了腐屍液多年的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如果真的發現腐屍存在智慧的話,也不會如此大意疏忽,而是肯定會檢查所有可能隱藏的角落!

會所中這些腐屍的反應已經完全超出了人類的想像。

躲在天花板上倖存下來的腐屍數量並不是很多,但當它們跳下來的時候,都採取了統一的行劫——自爆!

爆出來的腐屍液迅速感染了滯留在大廳的會所工人員。

法師們自持身份都只穿著巫師袍,一被濺上腐屍液,就立刻受到了感染,反倒是那些普通士兵因為穿戴著生化防護服和封閉式的防毒面具,雖然被濺了一身一頭,卻還沒有被感染。但這些士兵都被嚇壞了。他們很清楚這種綠色液體的可怕之處,看到身旁的黑袍巫師們被濺到後,第一反應就是舉槍對準了這些黑袍巫師。在他們進入悉尼之前的緊急特訓課中有一條鐵律:任何被綠色液體感染的人都要被立刻擊斃!

士兵們的這一反應立刻引發了黑袍巫師們的強烈反應。他們被腐屍液濺上之後,本就處在極度恐慌之中,看到士兵們將槍口掉轉,馬上猜到這些士兵想要幹什麼,立刻毫不猶豫地發動了反擊——哪怕是馬上就要死了,也不會有人肯就這麼束手待斃。

一時間大廳中槍彈伴魔法橫飛,混亂的攻擊中,誰都不知道自己打中了誰,也不知道誰在打自己,只是不停地發射著,直到倒地死亡為止,極度瘋狂!

從大屏幕上看到這瘋狂的一幕,所有人都嚇得臉色發白。倒不是說這些觀察團的法師沒見過麼血腥的場面,而是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問題。

「快封閉出口!」

最先回過神來的一個意大利法師扯著嗓子吼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出口外已經全是感染的人群,一旦他們變成腐屍,就會順著出口衝入地下,在這個封閉的空間中,將是所有人無法逃避的災難!

雖然與外部通訊中斷,但會所地下的短距離通訊依舊暢通。這得益於會所建立的一套後備魔法通訊系統。在現如今這個時代,隨著手機、網絡的普及,老式的魔法通訊相比來說存在著遲緩、耗費大、通訊質量差、距離遠等等不足,所以大部分法師協會在日常通訊中使用的都是普通的通訊手段,只有在少數情況下才會使用魔法通訊手段,甚至備份通訊手段都不會用魔法通訊。因為要維持通訊魔法陣也不是件小花銷的事情。阿芙洛狄忒會所財大氣粗,才會準備這麼一套備用的魔法通訊系統以備不測。現在倒是看出這一步置的高瞻遠矚了。

這一層的會所工作人員,立刻呼叫出口處的同僚。雖然在各層都有大屏幕可以看到外間的情況,但出口的通道卻沒有這種設備,以至於離著最近的地方卻不能在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

不過出口通訊魔法陣裡傳來的只有一陣驚恐的喊叫和激烈混亂的打鬥聲。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廳。

所有法師都是驚疑不定。

出口已經淪陷了嗎?

可是明明沒有看到腐屍衝進去啊。

出口前有好幾個監控攝像頭,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跳下來的腐屍全都自爆了,而受感染的人現在正混亂撕殺,明明沒有一個顧得上衝進去,出口怎麼會傳來那種聲音。

從打救兵降臨帶來的驚喜到如今腐屍突襲導致的驚恐,不過短短十幾分鐘之內,大起大落,實在是讓人有種想要吐血的感覺。

短暫的驚慌之後,會所的工作人員在負責人員的帶領下開始封鎖從上一層下來的入口。雖然出口已經淪陷,但外間還有救援力量,只要封住出入口,不讓腐屍進來,堅持到救援人員把外間清理乾淨就可以了。至於下面還有妖魔在不斷往上衝也不是問題,妖魔至少不像腐屍那東西摸不得碰不得沾上就會送命,如今已經佈防緊湊,只消上來一個殺一個,出來一對殺一對也就是了。

觀察團的法師們則紛紛使出各自壓箱底的法術,與遠在異國家鄉的親人朋友聯絡。法師們出門在外,誰都保不準會碰上一兩件緊急的事情,所以都會隨著準備著一兩樣保命和聯絡的法術。就見著一眾觀察團法師有的抄起自己的手錶就往地上摔,有的摘下項鏈往嘴裡扔,還有扯下內褲的戴在腦袋上,當真是花樣百出。不過誰都沒有心思去笑話別人了。這時候就看出哪方的法術強哪方的法術弱了。有那法術強的,能夠和遠在十萬八千里外的親人朋友吼上幾句,說說情況。那法術弱的,只不過是毀了隨身的魔法物品,讓遠方的感應設備接收到,以證實他現在出了事情罷了。

正忙活的工夫,忽見出口處發生了一陣混亂。

有人驚慌地喊:「瓦裡亞,你要幹什麼?」

一個瘋狂的聲音大吼道:「女王萬歲,異種聯盟萬歲!」吼聲未絕,便聽轟的一聲炸響,彷彿炸了顆炸彈,摻雜著紅綠的異樣霧氣蒸騰瀰漫順著樓梯間的門縫冒進大廳。

就見幾人推開門,踉蹌著從霧氣中跑出來,捂著臉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滿身濃綠。

「腐屍液!」

離著最近的人一邊驚恐地叫著,一邊連連後退。

聽到這個叫聲,大廳裡的人群如同退潮的海水般忽啦啦向著後方退去,把那樓梯間出口的一片地方都讓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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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更啦。

第二百七十一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十八)

對於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來說,這無疑是史上最難熬的一天。

如果說腐屍液感染悉尼,還是可以控制,而且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內部事務,國際法師委員會最多有一個觀察指導問責的權利的話。那麼國際觀察團的被困,就徹徹底底是一起國際事件了。

古德裡安?裡奇在會所大門被破壞後的第一時間就接到了消息。

在最開始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一個是阿芙洛狄忒會所防禦嚴密,不用擔心腐屍真的能衝過去;別一方面就是會所的下方還有直通地下基地的傳送法陣,那個地下基地是真正與地面完全隔絕的一個空間,只通過兩個傳送法陣與外界相聯。主持會所業務的副會長庫布裡克擁有僅次於他這個會長的權限,必要時刻可以動用傳送法陣,將所有人員送入地下基地,那些腐屍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會使用魔法陣不是?

可壞消息卻是一個接一個傳來。

庫布裡克從襲擊一開始就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沒什麼全局觀念的妖魔處置部部長在主持大局,會所被腐屍攻陷分割,樓上和地下兩部分只能分別自保;會所混入了異種聯盟的間諜,而且來的還是那個著名的恐怖女王;地下基地關押等待訓化的妖魔突然集體越獄;妖獸之島上那個由美國托管的巨型妖魔破壞了封印法術;會所和地下基地同時失去了聯繫……

局面就這樣在一連串事件中快速向著不可控制的方面滑去。

古德裡安?裡奇不得不面對著一個兩難的選擇,是先救被困會所的賓客和國際觀察團成員,還是先去降服那只托管的巨型妖獸。

反覆權衡再三後,古德裡安決定先把精力放在降服妖獸上。

一方面來說,會所防禦堅固,而且有大量的法師——不僅工作人員,連賓客都是法師,尤其是賓客裡相當一部分都是身家豐厚傳承淵源的高級世家法師——對付小小腐屍完全不成問題;而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只托管的妖獸對美國法師協會有重大意義,若不是因為本土有另一項重要工程上馬,沒有空餘力量照看這只妖獸,也不會運到澳大利亞來托管,這固然是因為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是美國法師協會的小弟,也說明了美國對澳大利亞的信任,要不然南北美那麼多法師協會不用,為什麼偏偏放在澳洲?信任也是責任,澳大利亞絕承擔不起失去這只妖獸的責任,尤其是在古德裡安弄丟了老婆,本身就已經在承受著大舅子巨大憤怒的壓力前提下。真要是讓這只妖獸跑了,古德裡安估計自己不僅會長做不成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成問題——這絕不是說笑,這些年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之所以能迅速發展,與美國法師協會的全力支持密不可分,大批法師前往美國接受培訓後回國,都成為協會各方面工作的支柱,這些海歸分子都是堅定的美國利益支持者,在他們自己心目中,他們是美國的法師,而不是澳大利亞的法師,只不過是被外派的澳大利亞工作而已。如果需要的話,莫多克?貝魯奇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命令,就能完全架空古德裡安這個會長。有時候古德裡安經常產生一種錯覺,覺得他實際上只不過是一個打工仔,幫助資本家打理產業,雖然看上去風光無限,甚至還聯了姻,但人家只要動一動小手指頭就能把他碾得粉身碎骨。

所以古德裡安將能動員的人手分成兩部分。

以法師為主力,海軍為輔助,全力圍捕正在破壞小島外圍封印意圖逃亡的巨型妖獸;而以陸軍為主力,法師為輔助,前去解救被圍困在阿芙洛狄忒會所的人員。

如果古德裡安能夠預測未來的話,他絕對會為自己這個決定的英明而感到喜悅並且為此而堅持倒底。可惜他沒有這個本事,所以這個決定也就沒能堅持下來,以至於連後悔藥都沒地方吃去。

當解救組施展烈焰風爆清洗會所腐屍的時候,古德裡安剛好帶著大隊人馬趕到海島上方。

此時那只巨型妖獸已經破壞了小島的封印,不過它並沒有往深海逃竄,卻向著悉尼方向撲去。這並不符合一個越獄逃亡者的習慣,不過古德裡安認為,這只妖獸的智力有限,被關了這麼多年,肯定是對人類相當憤怒,所以越獄之後,不急著逃跑,反而想去人類聚居地去大殺一番洩憤。妖獸的這一舉動正合古德裡安心意。反正悉尼已經是一座腐屍橫行的空城,倒不用擔心妖獸潛入深海逃走了。更重要的這只妖獸是水屬妖獸,離開水力量就會大減,也比較好對付。

因此,古德裡安並沒有攔阻妖獸的前進,而是佈置人手圍在妖獸後方,只等它登陸再動手捕捉。當初美國法師協會在移交這只妖獸的時候,還一併教給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相關的封印法術和捕捉法術,這都是在當年捕捉這只妖獸的戰鬥中驗證有效的法術。所以古德裡安對於重新捕捉這只妖獸極為有信心。

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快。

他剛剛才佈置完這個計劃,隨身電話就不停響了起來。

最開始來電話的都是各國法師協會的要員,不是會長,就是副會長,再不就是常任執行理事,總之一張口都是代表本國法師協會對於本國參加國際觀察團的法師被困悉尼深表關切,並強烈要求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採取一切可能手段確保本國法師的人身安全云云。

對此古德裡安都是以公對公的口氣回復,表示已經採取行動解救,會所也是堅固安全,絕對能保證貴國法師安全幹什麼的。

但接下來的電話就不對勁了,都是各國法師世家的代表打來的,措辭強硬,語氣嚴厲,尤其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只派遣那麼幾個灰袍去解救被困人員深表不滿,置疑古德裡安居心叵測,根本沒把他們家族成員的安危放在心上!

這下古德裡安有些吃不住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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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二更哦。

第二百七十二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十九)

會所的通訊不都中斷了嗎?

怎麼這些遠在其它大陸的傢伙一個個就跟在看現場直播一樣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古德裡安一時猶豫不絕。

莫多克?貝魯奇的電話便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是美國法師協會的分部這件事情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秘密。

所以很多家族或是勢力根本沒有聯繫古德裡安,而是直接把電話打給了貝魯奇。

當然了,給貝魯奇打電話的雖然都是些頗大的勢力,但說話的語氣自然不能像對古德裡安說話那般硬氣,而是套交情求幫忙。比如光榮救世軍的總司令,現任意大利法師協會會長,班德拉斯家族族長,約瑟夫?班德拉斯,一個一個莫多克兄弟地叫著,聲聲哀切地懇求這位兄弟看在往日交往地情份上,救一救他的兒子尼裡奧,說得當真是字字泣血,就差當場給貝魯奇哭兩聲聽聽了。貝魯奇雖然行事強硬,但面對這種壓力也是吃不住的,他可以不在乎那些以法師協會身份打來的電話,可以私人身份打來的,那就都是代表著掌控各國術法界的實際勢力,這些勢力加起來就是小半個歐洲,還是實力最強那小半個,要不然也沒有資格在這種國際觀察團裡插一腳。得罪一個不怕,得罪一堆,那任誰都得掂量一下。而且貝魯奇對悉尼發生的這一系列事件那是相當惱火。本來這請國際觀察團去,就是為了給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擦屁股的,可他們倒好屎沒擦乾淨不說,還越蹭越多!要不是考慮到古德裡安是自己的妹夫,貝魯奇真打算幹掉古德裡安另立一個會長了。可現在,他只能給古德裡安打電話,讓這個認不清形勢的傢伙清醒一下。

窩了一肚子火的貝魯奇自然不會有任何好腔調,古德裡安一接起電話,就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不聽解釋,不聽理由,總之你古德裡安把國際觀察團平平安安地救出來,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凡誰有一個萬一,那這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的位置可就要換一個人坐坐了!貝魯奇還捎帶手地提起了失蹤的妹妹,要求古德裡安盡快查清楚艾拉麗的下落,活人見人,死要見死,總不能就這麼不死不活的沒了影子不是!

接完電話,古德裡安只覺得背上冷汗一層,連內衣都濕透了,怒道:「這狗/娘養的,當我是什麼人了,就沒個好腔調,這事兒罵一頓,那事兒罵一頓。要不是你他媽的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放到了我這裡,怎麼會出這些事情?如今倒都成我的不是了?別惹惱了老子,老子還不侍候了呢!」自顧自地罵了一陣,把手機一揣,衝著直升機駕駛員揮手道,「走!」

那駛駛員也是法師協會的一個學徒,一看會長大人發話,忙問:「繼續追蹤妖獸?」

古德裡安一瞪眼睛,沒好氣兒地道:「追蹤個屁!沒見全世界都快瘋了嗎?去救觀察團那些老爺!救得出來,你好我好大家好,救不出來,都得給妖獸當口糧去!」

那駕駛員縮了縮脖子,心道:「第一個給妖獸當口糧的也得是你,等輪到我的時候,會長都不知道換幾茬了。受了太上皇的氣,只敢衝我們發發!」也不敢頂嘴,掉轉直升機,飛奔阿芙洛狄忒會所。古德裡安心裡還抱著速戰速絕的念頭,一發狠,索性只留下一組三人的灰袍法師配合海軍監視妖獸動向,自帶著全部人馬一起去救被困的觀察團。

還沒飛到海岸上,就接到了會所方面傳來的消息,營救組的法師們全軍覆滅,只剩下陸軍航空兵在天下轉悠不敢下去!

壞消息當真是一個接著一個。

會所的地下入口失陷。

在一樓大廳受到感染的人員變成腐屍衝進了地下層,下面什麼情況也不知道了。

這下古德裡安也急了,催著駕駛員加快速度。

自空中接近阿芙洛狄忒會所,遠遠就看到會所四周墨濃一片,聚集的腐屍簡直如同大海一般快要把小小的會所淹沒了。在空中盤旋的直升機面對著腐屍的海洋,就好像一群蒼蠅一般毫不起眼。

再往會所裡瞧,滿眼的也儘是腐屍,擠擠挨挨地往裡面衝。

古德裡安氣急敗壞的跳出直升機,倒把身周的人嚇了一跳,還以為會長大人氣昏了頭,打算下去跟腐屍硬抗。大傢伙這可就有點犯難了,這是跟著跳還是不跳呢?不跳的話,萬一會長活著回來,秋後算賬可真就吃不消,可要是跳的話,這下面什麼情況?腐屍群集,十之八九有去無回,你說好不容易學了一身法術,又去美國深造回來,大好年華,正經的精英海龜,就這麼死了多不值啊?

幸好就在大伙猶豫不絕的當口,卻見古德裡安已經流星一般飛進了營救組的一架直升機。那是營救組的指揮機。眾人方才鬆了口氣,敢情會長大人是氣急敗壞地興師問罪去了。

古德裡安飛進指揮直升機,一眼瞧見那負責指揮此次營救的法師,還是他的一個親信,名喚阿加西?克裡斯,正式職位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常務執行理事,那也是實權人物,他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中為數不多沒去美國深造,也沒有學習艾薩拉派法術的法師,倒是與古德裡安師承同一個流派,都屬於是巫師公會的唯元素派,又稱加裡約派的。要沒有這個身份,也不會成為古德裡安的親信。他平時辦事穩妥老成,雖然缺少機變,但也算可靠。讓古德裡安怎麼也想不通這將近二十個法師,還都是灰袍,怎麼可能就全軍覆滅了?衝進飛機,一看這親信臉如死灰般縮在座位上,登時火往上撞,一把揪住這親信的袍子襟喝道:「倒底是怎麼回事兒?不就是一群沒有腦筋的腐屍嗎?我讓你把火系研究組的人都帶來了,怎麼可能全死了?那些腐屍又沒有長翅膀,總不能飛到直升機上來吧!」

**********************我依舊是計數的分割線****************************

這是今日第三更,嘿嘿。

至於小說名不符題的問題,嗯嗯,必須得承認,現在跑題得非常嚴重,俺會盡快結束第五卷,從第六卷諸界走私通道開始就回歸主題,看主角是怎麼發展公司,形成一個壟斷帝國嘀。

第二百七十三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二十)

最讓古德裡安心痛的莫過於火系研究組的十幾個法師了。

那是專門研究火系法術的專家,主攻火系禁咒的恢復與開發,這兩年剛有些成果,復原了烈焰風爆這種級別的小禁咒,還指望著他們再接再厲呢,這倒好,全都變成腐屍了。

阿加西諾諾地道:「我們中了腐屍的埋伏,下去的法師都被自爆的腐屍感染了。」將剛剛施展完烈焰風暴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古德裡安聽完倒是一驚,「你是說這些腐屍佈置了埋伏?它們有這個腦子嗎?」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對,「就算是第一次下去的四個中了埋伏,也跟火系研究組沒關係啊。他們是怎麼死的?」

「我一看事情緊急,就命令火系研究組又施展了一次烈焰風暴,會所地下有自動防火法陣,完全可以屏蔽火焰侵襲,所以只會殺傷外面的腐屍……」

「這主意不錯啊,效果怎麼樣?」

「後感染的人群全都被燒光了,我就又派了一隊法師下去,這回派下去的就是火系研究組的四個成員,剩下的還在空中。我們特意著重檢查了天花板,結果又有腐屍從地底下跳了出來……我就又讓天上的火系研究組再燒了一遍,然後又派了一組人下去……結果……」

阿加西說得囉嗦,事情其實非常簡單,就是他不停地派人下去,不停地中腐屍埋伏,結果把大部分法師都給搭了進去,最後只剩下他和火系研究組的三個法師,也沒辦法再施展烈焰風暴了,只能在空中轉悠,這才迫不得已,向古德裡安做了匯報。

這也是為什麼古德裡安得到具體消息比遠在歐洲的其它法師協會得到消息的時間還晚的原因。

古德裡安真想殺了面前這個笨蛋。

第一次中伏可以說是粗心,第二次中伏可以說是大意,可第三次呢?第四次呢?他居然連中了四次死光了才停下來,要這是手頭還有人的話,他是不是還要再多來幾次?

「會長,我,我對不起你!」阿加西兩眼通紅,突地站起來道,「會長,我這就下去幫你清除道路,救出被困的觀察團成員!」一個箭步衝到機艙口前,縱身一躍——沒跳下去!古德裡安及時伸手捉住了這個笨蛋。

「想死以後再死,現在給我活著幹活!」古德裡安反手給了阿加西一個耳光,而後又歎了口氣,低聲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了,你還想再讓我少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嗎?」即使是頭豬,那也是可以相信的豬!這頭豬,不是,這位阿加西先生被感動的眼淚汪汪,抽著鼻子問:「會長,那現在該怎麼辦?」古德裡安淡定地道:「放心,不會有事的,事情一發生的時候,觀察團成員就被撤到了地下五層,前面四層的法師肯定會進行抵抗,時間還來得及!」他思忖片刻,掏出手機,播通了一個號碼,沉聲道:「澳爾維將軍,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這個電話過後大約二十分鐘左右,六架轟炸機組成編隊呼嘯而過,將大量的燃燒航空炸擲下。

包括會所在內方圓近五里範圍內立成一片火海。

巨大的火海沖天而起,使得在近處盤旋的直升機群好像受驚的鳥兒一樣四散奔逃。

「這威力可比咱們研究出來的烈焰風爆大多了。」

古德裡安感慨地說了一句,心裡琢磨著火系研究組的研究是不是不大對頭,要不然那烈焰風暴的威力怎麼會這麼小,根據文獻記載,正經的烈焰風暴那可是一發焚一城的絕對大招啊。其實他卻是忽略了一個問題,古代那一城跟現代的一城根本沒法子比,尤其是在歐洲這地方,一城大多數情況下也就是指的一個城堡而已。不是烈焰風暴威力縮水,而是現在的城市面積已經遠非當年所以能比擬了。

火頭漸熄,方圓五里盡成一片赤地,僅餘下有法陣保護的阿芙洛狄忒會所還完好無損地矗立著,周圍其它的高檔別墅全都燒散了架子,大大小小的火頭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將阿芙洛狄忒會所包圍其中,包圍圈外的腐屍一時被火圈阻擋,無法進入。

一次轟炸就形成了可以與烈焰風暴相提並論的完美效果。

遠方天空中傳來悶雷般的嗓鳴,旋即湧起一片烏雲般的陰影。那是上百架直升機,有戰鬥的,有運輸的,有偵察的,什麼型號都有,大抵是澳大利亞軍方把倉庫底都劃落乾淨派出來了。這上百架直升機烏壓壓的飛過來,當真好像蝗蟲過境也似,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法師是寶貴的,自然不能用來當炮灰,既然與軍方合作,那前進開路解救被困人民這種重任自然要交付給保家衛國的澳大利亞大兵了。

直升機群到得會所上空,垂下滑索,身著生化服的武裝士兵好像下餃子一樣落到地面,組成一個個戰鬥小組,或是在四周警戒,或是相互掩護著挺進會所古堡。

這一回士兵們沒有急於進入地下,而是謹慎地對會所地面建築進行了搜索。他們隨身攜帶了大批由法師協會提供的探測器,可以探測出隱藏的異類和腐屍。除了使用探測器外,他們還有隨身的工具敲碎了會所裡的每一塊天花板和地板。將整個一樓大廳破壞清理完畢後,沒有發現任何隱藏的腐屍,想是剛剛阿加西那幾輪白癡一樣的中伏已經把埋伏的腐屍都暴露乾淨了。

進入會所的士兵隨即布設警戒圈,派出一部分人繼續上樓清查,另一部分人則開始進入地下。

士兵們隨身攜帶的即時通訊器材,將他們所見的情景忠實地上傳到古德裡安所在的直升機上。

地下入口處破壞的非常嚴重,通道上橫七豎八地躺著黑袍巫師的屍體,大多面色驚疑死不瞑目,想是沒有預料到死亡會來得如此突然,更可怕的是這些屍體的傷口都在背面!當他們面對著通道防範腐屍侵入的時候,一個在背後的敵人突然發難,殺光了他們。

為了預防萬一,進入的士兵使用火焰噴射器開道,將沿路的屍體統統燒掉後,進入地下一層。

最開始所有人都撤入了地下一層,但導致過於擁擠,會所方面便對人員做了鑒別分離。先是關起了所有異類,然後把賓客和觀察團疏導至其它層,這一層最後只剩下了會所的工作人員。

****************俺是三月第一天露面的分割線************************

這是三月的第一天第一更。

各位看官,手中可有紅票?砸俺幾票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二十一)

現在,這裡只剩下腐屍了。

看到衝進來的士兵,不光是滿屋子亂跳的腐屍好像聞到了臭肉的蒼蠅一樣衝過來,就連地上的綠色濃液也掀起了一個又一個浪頭衝過去,當真是飢渴難耐。

於是勇敢衝進來的士兵們立刻大呼小叫地順著原路往回逃,可惜他們的速度卻遠遠比不起那些縱跳如飛的腐屍,很快就被追上一一撲倒。

直升機內的即時通訊畫面重新變成了一片黑暗。

地面大廳警戒的士兵立刻擁到入口前,一看到猴子般靈活跳躍的綠色身影出現在視線內,立刻瘋狂射擊,把身上能用的武器統統都用上,這才勉強阻止了腐屍前進的步伐,將它們堵在了通道裡。

古德裡安命令協會法師降落地面,配合士兵們進行清場。

第一隊二十名法師隨著直升機降落地面。他們由四名灰袍和十六名黑袍組成。一降落到地面,就立刻取代了入口前的士兵。

對於腐屍液研究了這麼多年,對於哪種法術對腐屍們最有殺傷力,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可以說是最有心得的。

下去的第一隊二十名法師裡倒有十二個都是火系法師。他們念動咒語催生出一道又一道火牆阻攔住腐屍的前進,然後再用火球術進行殺傷。而配有火焰噴射器的士兵則配合著清理被炸碎的腐屍和濺得到處都是腐屍液。當他們重新推進回大廳的時候,整個條通道都被烤得好像烤箱般炙熱,四壁漆黑,而且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異樣味道。在這一過程中,法師中出手的一直都只是黑袍,等到達一層入口的時候,四名灰袍這才上陣,聯手施展了一個法術。不是火焰法術,而是冰凍法術——極速凍結。只短短十幾秒的工夫,整個地下一層變成了冰雕的世界,所有腐屍都被凍在原地無法動彈。即使是在夏天烈日下這個法術也可以維持二十分鐘左右,而在這地下,估計至少能持續一個小時左右。

控制住一層後,大隊立刻順著樓梯向下,直奔地下二層。

地下二層的入口卻被大量的泥石封閉,看起來就好像從來沒有任何通道一樣。

這個發現傳回後,讓古德裡安鬆了口氣,既然第二層都完成了封閉,那麼位於最下方的觀察團想來是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打穿通道自然不需要法師們耗費法力。

爆破組的士兵上前安置炸彈,將通道重新打通。

不過第一組鑽進去的士兵卻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當他們穿過炸出來的圓洞,進入第二層的樓梯間時,立刻有一大堆閃著炫麗光華的魔法落到他們身上,當場將他們炸得連渣都不剩。這是進入二層時的唯一傷亡。由過於緊張的防守法師造成。

不過左右只是死了幾個炮灰而已經,這點小事情自然不會被放在法師大人們的心上。看到救援總算到達,困在二層的法師們激動得熱淚盈眶,差點就要喊出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萬歲的口號來。

從二層往下,三層和四層都如同二層一般使用土石魔法將樓梯入口和電梯通道封閉,雖然進入的時候費了些力氣,但看到那些完好無損只是明顯嚇到的法師時,營救人員還是感到相當有成就感的。

古德裡安更加放心,命令直升機降落會所,將獲救的賓客接走。

但這個命令卻遭到了抵制。

大部分直升機都是滿載而來,裝的不是士兵就是法師。

原本隨著阿加西來的那些直升機都在天空中看到了先前下去人員一遍遍的覆滅景象,早就嚇破了膽,一聽要騰出空間來給那些獲救人員,那他們不是得被留在會所?現在會所可還處在腐屍浪潮的包圍之中,只不過被火海隔著過不來,萬一直升機回來得不及時,那火海一熄,可就要嗚呼哀哉了。大家只是來救人的,可從來沒有抱著捨己救人的打算。於是所有直升機上的法師都明確表示反對,下去參加行動自然可以,但要把位置讓給別人,那是想都別想。古德裡安雖然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會長,但權利一直受到遠在美洲的莫多克限制,在會裡根本沒什麼威嚴可言,此時命令得不到執行,竟然也無可奈何。他雖然有些鐵桿可以命令得動,但這都是他維持會長位置的本錢,自是捨不得放到這麼危險的境地裡去,只能去催促那些普通士兵。可看到法師們拒絕執行命令,士兵們也不傻,更是不肯聽了,只推說沒接到這種命令,不能隨意離開位置。

古德裡安又氣又惱,正為難的當口,阿加西突然湊過來道:「會長,還是用飛翔的澳大利亞人號吧。」說著話往會所方向指了指。古德裡安順著阿加西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阿芙洛狄忒會所後院光芒閃爍,正是國際觀察團來會所時乘坐的那艘玻璃飛船,擠一擠裝個兩千人沒問題!古德裡安大喜,連忙安排一組人過去檢查清理飛船。

那飛翔的澳大利亞人號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精心打造的豪華遊船,在防禦法陣上面自然是不吝材料金錢的,比起阿芙洛狄忒會所來也不遑多讓,在如此猛烈的連番大火洗禮之下居然也是安然無恙。吸取了會所地下入口的教訓,檢查飛船的小組對飛船所有可能藏人的角落都做了逐一排查,確認沒有任何腐屍隱藏,這才開動飛船,從後院飛到前院。

二至四層的獲救賓客爭先恐後地擠上飛船,而工作人員雖然同樣是死裡逃生,卻只能在旁邊看著,若是有空位就可以上船,若是沒有空位,那就只能等下一班了。

而營救隊伍則繼續向下,前往第五層,那裡才是此次大規模營救行動的主要目標!

下到第五層的樓梯依舊如前面三層那般被土石封鎖著,只不過當工兵炸開土石的時候,發覺比起其它層來顯得格外的薄,還不到半米,土石也相當鬆散,若是用力一推的話,甚至都可以不用炸藥就直接推倒。

不過大家也沒怎麼放在心,畢竟前面幾層都平安無事,這最下面的部分怎麼也不應該有事才對。

可問題當真就在這最關鍵最重要的第五層出現了。

幾個士兵頂著瀰漫的灰塵,跳過那一堆並不高的土石,進入第五層樓梯間,剛一落腳看清楚情況,就嚇得大叫起來。

落腳處,綠油油一片,又濃又稠,不是腐屍液是什麼!

****************俺是不好意思的分割線*******************

抱歉,抱歉,今天只有兩更啦,明天爭取三更,嗯嗯。

有看官在Q上向俺抱怨,說已經好看幾天沒看到主角露面啦。各位稍安勿躁,下一章主角就要出來大殺四方了,莫急,莫急,好飯不怕晚。

第二百七十五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二十二)

這沒有控制住的尖叫當時就引來了一波猛烈的攻擊。

站在他們身後的隊友毫不客氣地用子彈和魔法中斷了他們的喊叫。

看著樓梯間裡簡直就好像被什麼人綠油漆細細塗抹了一遍的景象,那四個灰袍法師都是面色凝重,當即向古德裡安請示。

古德裡安已經從即時畫面上看到了,當時就覺得兩腿發軟,腦袋發暈,背上的冷汗刷刷直往出冒。聽到前方的請示,他咬著牙狠狠道:「進入,就算是還有一個倖存者,也要把他救出來!」心中卻是疑惑,前面三層都沒有腐屍,怎麼第五層就突然有了,難道是從下面上來的?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就覺得眼前發黑。

前方得了命令,立刻開始行動。

依舊是由士兵用火焰噴射器將整個樓梯間細細地燒了一遍,這才又派出一個戰鬥小組的士兵進入樓梯間。

樓梯間通往第五層的門關的好緊,兩名士兵使了好大勁才將門推開。

這門剛一推開,各種嘈雜刺耳的聲音立刻撲面而來。

像尖叫,像怒吼,像獸咆,混亂淒厲,直讓人聽得全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那兩個士兵還沒來得及向門裡張望,就見一團黑影挾著勁風猛撲過來,正撞在兩人身上,與兩人摔作一團,滾回樓梯間內。那黑影旋即一躍而起,吱呱尖叫。後方眾人看得真切,這過來的黑影不是腐屍,卻是個背生一對肉翅的鳥頭怪物!

「夜號!」

那四個灰袍法師對視一眼,神色凝重,其中一人做了個攻擊的手勢。後方掩護的士兵立刻開火。那鳥頭怪物被密集的火力打得跟篩子也似,卻兀自搖晃不倒,驀得張嘴發出一聲刺耳尖叫,最前方的六名士兵立刻四分五裂,就好像被無形的刀刃給切開了一般,變成一堆堆碎肉。其中一名灰袍法師大聲吐出一個簡短的咒語,舉手向著鳥頭怪物遙遙一揮,一個冒著寒氣的鋸齒狀白色圓盤出現在鳥頭怪物脖子後面,只一個旋轉,就把鳥頭怪物的腦袋給切了下來。鳥頭怪物這才倒在地上死得透徹了。眾人鬆了口氣,再細看那最初被撞到的兩個開門士兵,卻是胸前塌陷,已經死了。

透過大敞四開的樓門往第五層大廳看過去,卻見其間正是戰得激烈,只不過戰鬥的主角都不是人類。一方是奇形怪狀的妖魔,而另一方卻是綠油油的腐屍!

瞧這局面妖魔正佔據上峰,把腐屍們壓迫到了一個角落裡。大廳裡倒處都濺滿了濃綠的腐屍液,妖魔們在其間縱跳隨意,毫不放在心上。這是因為他們不是人類!這腐屍液當初被禁,除了因為其不可控性和極度的危險性外,還有一個巨大的局限,就是只對人類有效果!這根本就成了人類自殺用的上吊繩!這時候就看出來,妖魔們對上腐屍根本就不用顧忌腐屍液的感染,所以打起來不像人類那樣顧慮重重。一旦放手撕殺,這些只是動作靈活力氣夠大的腐屍就遠遠不夠看了。只不過瞧這樣子,妖魔們似乎並沒有拿出全力來應對腐屍,除了一部分在攻擊腐屍外,還有相當一部分落在後方。在那個方向上有一堵閃著金屬光澤的牆壁,牆上開著一些孔洞,各式魔法不停地從那些孔洞裡釋放出來,對妖魔造成持續傷害。妖魔的主力一直在拚命進攻那堵把整個大廳隔開的牆壁。不過那牆雖然不停地被妖魔砸出一個又一個坑削去一層又一層皮,但僅僅是輕輕顫動,所有的傷害就都自消失補全,顯見得是有人在用魔法維持修補這堵牆壁。

這裡的法師還活著!

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在這麼一個封閉狹窄的空間裡,面對著妖魔和腐屍的夾擊,這些法師居然還能活下來,簡直是太了不起了!

看到樓梯門口出現了大批人類,立刻有一部分妖魔分出來向這邊進攻。

不用命令,所有的士兵和黑袍巫師立刻開火,算是勉強能阻擋住妖魔的攻擊。

灰袍法師則馬上請求支援。

古德裡安得到消息,大喜過望,連忙又派了兩隊全部由灰袍組成的支援部隊下去幫忙。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只是個二流協會,儘管這些年在美國法師協會的幫助下有了長足發展,但畢竟底子薄,這些灰袍就是整個協會的主力精英了,也是能動員的最高端力量。畢竟整個澳大利亞就古德裡安這麼一個白袍,真到了需要他這個會長出手的時候,那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法師估計基本上死得也就差不多了。

數十名灰袍組成的法師部隊實力遠非那些妖魔所能比擬。支援部隊一到,立即展開進攻,真好似摧枯拉朽一般,殺得妖魔死傷狼藉。妖魔們撐不住了,立刻向著電梯間的方向後撤。法師們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持續追擊妖魔,把它們封鎖在電梯間裡,另一部分則去清理原本妖魔壓制在角落裡的腐屍,第三部分則直奔那堵魔法牆,老遠就齊聲大喊:「裡面是什麼人?」

那牆後的魔法攻擊在法師們殺進來的時候就停止了。

聽到詢問,牆後沉默了片刻,才有人出聲:「我們是國際觀察團成員,被困在這裡了。你們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法師嗎?」

「是,我們是來救你們的,請把牆上的魔法解除,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上面的腐屍清除乾淨了嗎?」

「清除乾淨了,保證安全,只要上到地面,就可以立刻乘飛船離開悉尼!」

「請稍等一下,讓我們解除法術。」

過了約摸三分多鐘,那牆壁上的金屬光澤消失,在妖魔攻擊下堅不可摧的牆壁迅速軟化,好像高溫下的冰塊一般,飛速縮小消失。

牆壁消失一半時,牆後的人就露了出來。

整整一排手持法杖的法師,站得緊密嚴實,個個神情緊張。

「不用擔心,現在已經安全了!」

以為這些被困法師還處在擔驚受怕的狀態,有澳大利亞的灰袍法師很好心地大聲安慰。

不過他的安慰並沒有換來對方的歡呼或是感激。

對面的法師中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

「去死吧!你們這些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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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主角這章好像還沒有出來啊。

這一章一定出來。

這肯定是覺得重新出場不夠熱烈,不肯露面,諸位看官,且用紅票把他砸出來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二十三)

突然爆發的燦爛魔法光華幾乎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澳大利亞的法師們根本都沒有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就遭到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

大部分法師和士兵當場死得透徹。

倖存的澳大利亞法師完全被打懵了,還在那裡傻傻的喊:「不要誤會,我們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法師,是來救你們的!」

「幹的就是你們這群吃裡扒外的王八蛋!」

伴著惡狠狠的咒罵,第二輪魔法攻擊發出,於是僥倖活下來的那幾個也都當場轟殺至渣,到死他們也沒有弄明白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快,快,我們必須在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重新封閉出入口前衝出去!」

隨著高喊的聲音,一個矯健的身影自人群中一躍而出,振臂高呼。

「法師們,跟我衝啊!讓我們一起衝出重圍,向全世界揭穿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醜惡面目,將他們開除出國際法師委員會!」

一眾國際觀察團的法師跟著振臂呼喊「衝啊」,奔著出口群湧而動!

一個士兵隨身攜帶的攝像鏡頭在魔法攻擊中僥倖保全,雖然主人已經掛點,但依舊忠實地把這一幕拍下來,傳送到空中直升機的屏幕上。

看到這一情景,古德裡安當真是又驚又怒又糊塗。

「這是怎麼回事兒?他們是不是國際觀察團的成員?為什麼攻擊我們的法師?那個領頭是什麼人?他要揭露,揭露什麼?」

阿加西湊過來,把剛剛那一段重新回播,然後定格在那領頭法師振臂高呼的一幕上,仔細看了看,道:「這是來自安道爾公國的代表,莫多克?克利夫蘭。奇怪了,他只是一個小國法師,怎麼可能讓這麼多大國的法師跟著他一起行動,這太說不通了。」術法界向來是靠實力說話的現實地方,而法師協會的等級就代表著實力,但凡能帶上紅徽的,不是本身實力超群,就是靠山夠硬。這國際觀察團的成員清一色的紅徽,基本上不是各大勢力的主要人物,就是二世組,個個傲氣實足,莫多克?克利夫蘭從級別上來說撐死了只是一個普通紅徽,從背景上來說,一個小小的安道爾公國代表,就算是本國內什麼家庭勢力的實權人物,可和國際上那些龐然大物比起來,那也不是個螻蟻般的存在。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物,居然能帶頭高呼,鼓動那麼多世家的二世祖跟他一起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作對開戰,這也未免太奇幻了一些。

古德裡安終於忍無可忍,回手扇了阿加西一個耳光,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心注意這些沒用的地方!他們馬上就要衝上來了!」

阿加西捂著臉道:「那我們多派人下去,把他們堵回去!」

「你個豬腦子!」古德裡安反手又給了阿加西一個耳光,「我們的目的是要救他們出來,不是跟他們開戰!下面情況不明,妖魔腐屍全都有,把他們堵回去,不是讓他們送死嗎?」

「那,那放他們出來?」阿加西捂著兩邊臉,悶聲道,「我們把人撤回來,由他們自己上船。」

「這倒是個主意!」古德裡安一想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急令下面的法師和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撤回直升機上離開地面,務必不得與衝上來的國際觀察團成員發生衝突。

下完這個命令,古德裡安這才有時間思索這件事情的古怪之處。

「真是怪了,明明上面幾層都安全,怎麼就第五層又有妖魔又有腐屍的?妖魔可能是從最下面上去的,可這腐屍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怎麼又跟妖魔起了衝突?」

「國際觀察團為什麼會攻擊我們,明明知道這是我們澳大利亞的地盤,我們要是想害他們,何必廢這麼大力氣進去救他們?」

「那個莫多克?克利夫蘭只不過是一個小國的紅徽,怎麼可能讓這麼多大國的法師跟著他一起行動,這太說不通了!」

阿加西在旁聽到古德裡安不自覺的自言自語,忍不住一撇嘴,心道:「你不是也想不通,還打我,真是沒道理!」

這事兒不僅有道理,而且其中還大有道理!。

這個道理的核心關鍵就是,這個莫多克?克利夫蘭不是真正的莫多克?克利夫蘭,而是雍大天師偽裝的!

且讓我們把時間往回撥一撥,重新回到阿加西帶領的營救隊第一次中伏的那一刻。

第五層內一片慌亂,本想封堵住通往上層的樓梯口,不想那前去封堵的工作人員卻在一聲瘋狂的大喊中全體染上了腐屍液。

雖然只有區區十幾個人,但架不住腐屍液這東西實在是太過凶險,明明人多勢眾的一方被這從樓梯間裡出來的十幾個人給逼得連連後退。這時候就看國際觀察團成員的同仇敵愾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把自己近處的會所工作人員往前推,不大一會兒的工夫,所有工作人員都被從人群裡推出來,變成了面對腐屍液感染者的第一線隊伍。而那些感染者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飛快速度膨脹變綠,用不了多久就會完全變成腐屍!

「快,快攻擊啊,快幹掉他們!」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一眾法師如夢方醒,紛紛使出法術,只一眨眼的工夫,就把那十幾個腐屍感染者轟成了一灘灘的墨綠爛泥。他們方鬆了口氣,忽見一個會所工作人員大呼道:「為了聯盟,萬歲!」猛得返身衝進國際觀察團成員當中,砰的一下,自爆了!

綠色的漿液伴著劇烈的爆炸四處迸漸,周圍六七個國際觀察團成員被漸得一頭一身都是。周圍法師大嘩,紛紛後退,將那幾個人單獨留在中間。正退得混亂,不知誰喊道:「不要和會所的人在一起,小心他們自爆!」一眾國際觀察團法師一聽立刻慌了神,急急忙忙把身邊的會所工作人員往外趕,又都忙著要把那幾個感染者殺掉,混亂當中,不知是誰發了一計火球,正打在一個國際觀察團法師的身上,登時將這倒霉的法師給炸焦了半片身子!這一下一眾國際觀察團的法師可就毛了,紛紛四下查看,是什麼人發的火球。一個德國的法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看清楚的,指著離自己不遠的一個會所工作人員,硬說是他發的火球。那個工作人員當然矢口否認。雙方互相指責,一開始只是兩人爭吵指責,後來身邊的人相繼加入,最終分成兩大陣營,一方是國際觀察團成員,一方是會所工作人員,相互指著對方鼻子罵。劍拔弩張之際,國際觀察團陣營中忽的射出一個火球,打在那個被指的工作人員身上,於是這個倒霉的工作人員也掛掉了。這一回發射火球的,卻是被打死的國際觀察團法師的同事。他發完火球,怒吼道:「這些傢伙都不是什麼好鳥,指不定誰身上還藏著腐屍液,他們是想害死我們大家,殺光他們!」本來就是緊張激動的時候,再這麼一煽動,所有火氣都壓不住了。於是國際觀察團的法師們率先發難,會所工作人員自是不甘束手待斃奮起反擊,雙方就在五層大廳裡混戰起來。他們這一打可不要緊,這地上可還有腐屍液!打了一陣,終於有人覺出不對勁了!人群中居然出現了腐屍,而且還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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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今天還是只有兩更啦,見諒,見諒。

雍博文趴在休息室的門縫偷眼觀瞧外間混亂,心中暗自竊笑:「嘿嘿,要是紅票不砸足了,今兒我就不出門了,讓他們在外面慢慢殺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二十四)

這下所有人都慌了。

腐屍混在人群中,一時半會兒根本沒辦法趕出去,現在也不知道誰身上還感染了腐屍液。

如果按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不等上面的阿加西完成多次中同一埋伏的壯舉,這第五層裡的人就得死光光。

萬幸的是,在這一片瘋狂混亂當中,還有一個人是清醒的。

那就是一直躲在休息室裡觀察情況的雍博文!

本來他對這些傢伙都沒有任何好感,打算冷眼旁觀他們死光光的,但慌亂之中,有些法師想到了這幾間獨立的休息室,便急急忙忙往這邊跑,打算躲進休息室,到時候再關上門,外面再怎麼樣也跟他們無關了。好死不死地,他們奔著雍博文所在的休息室就跑過來了。

雍博文略一思忖,把那挺六管加斯林又塞回到電腦裡,其它裝備掛在身上,只將那寬大的黑色法師袍往身上披,倒也蓋得嚴實。他這邊剛把袍子披上,那幾位已經推開門闖進來了。一看到房間裡有人,都是一愣。雍博文衝著他們點了點頭,拔出寶劍,把當先幾個一劍一個統統刺死。這一下當真殺得乾淨利落,迅捷無比。落在最後那人,直到同伴都死光了才反應過來,嚇得哇哇大叫,連魔法都忘記使了,轉頭就想往外跑。

「不用怕,我不會殺你!」雍博文衝上去,一把抓住這個嚇破膽的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哪國的法師?」

「傑夫?丹尼爾斯,英國法師,來自橡木修士會,紅徽!我父親是拉羅夫?丹尼爾斯,他橡木修士會大修士長,你不要殺我啊!」這位雖然嚇得嗑嗑巴巴,但自家出身卻交待得清清楚楚。

「傑夫?丹尼爾斯法師,你好,我叫莫多克?克利夫蘭,來自安道爾公國。丹尼爾斯法師,我可以叫你傑克嗎?」

「好,好的,克利夫蘭法師。」

「你可以叫我莫多克。傑克,剛才被我殺掉的這幾個是你的同伴對嗎?」

「是,是的,他們是會裡的修士,跟我一起來的。」

「好的,傑克,你仔細看看他們,他們都染上了腐屍液!你們剛才離一具自爆的腐屍太近了,他們幾個為了保護你,組成了人牆擋在你身前,所以你沒有染上,可他們卻染上了。他們是為了你而死的!」

「是,是這樣嗎?」

傑夫?丹尼爾斯戰戰兢兢地靠近其中一個法師的屍體看了看,果然看到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正在快速的變成綠色!只不過他剛剛嚇破了膽,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這幾位是什麼時候染上腐屍液的。但眼見為實,他還是相信了雍博文的話。

「真是,真是。幸好您殺了他們,要不然他們在休息室裡變成腐屍的話,我就死定了!」

「不用客氣,他們雖然死掉了,但還是會變成腐屍,最多不超過一分鐘!」

「那,那我們怎麼辦?」

「燒掉他們的屍體,你會火系法術嗎?」

「會,會一些!」

「那就動手吧,我對元素法術不太在行。等一下,你說你是橡木修士會的法師?那麼會使用元素法術?橡木修士會精通的應該是召喚法術才對吧。」

「我身上有一些元素法術卷軸,是用來傍身的。」

傑夫?丹尼爾斯說著,從身上掏出一個紅色的魔法卷軸來,使勁掰成兩斷扔在其中一具屍體上。火頭立刻竄起老高,整個屍體好像燒了油一樣辟啪作響地熊熊燃燒起來。傑夫?丹尼爾斯在火焰上方揮手雙手,喃喃念頌咒語,一個個火焰形狀的小人自火堆裡跳出來,跑到其它屍體上。

「你這是在召喚火元素精靈嗎?」

「是的,一個小法術,讓您見笑了。」

「這怎麼能是小法術?我聽說強大的法師,可以從一堆篝火裡召喚出成千上萬的火元素精靈組成破城滅國的大軍。」

「那只是傳說,我沒有親眼見過。就算是我們會裡最強的修士,也只能召喚出百多個火焰元素精靈。」

燒掉了屍體,傑夫?丹尼爾斯稍稍鎮定了一些,說話間也有了些世家子弟的派頭,只不過他下句話就暴露他此刻真正的情緒。

「克利夫蘭法師,我們把門關上吧,萬一有腐屍衝進來,可就糟了。」

雍博文笑了笑,道:「這門我檢查過了,沒有布設什麼防禦魔法,只要使勁一撞,就能撞開,腐屍力大無窮,這麼一道門可擋不住它們。傑克,你會加強法術嗎?比如給把這道門變成金屬的,再加上點雷電火焰?」

傑夫?丹尼爾斯苦著臉道:「這可不會,我身上也沒有這方面的卷軸。」

「那躲在這裡只能是等死。」雍博文肯定地點了點頭,「等外面的人都變成了腐屍,他們就會衝進來殺掉我們。」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傑夫?丹尼爾斯又開始結巴了,「要不然,我們到下一層躲躲吧。」

「你不知道嗎?下面那層正遭到妖魔的進攻,所有法師都吊在半空中進行防守。」

「會所剛剛好像是請志願者下去幫忙防守,我不感興趣,沒人認真聽。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死定了?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傑夫?丹尼爾斯嚇破了膽,緊緊抓著頭髮,現出一副歇斯底里的狀態。

「傑克,傑克!」

雍博文喚了兩聲,見他沒有反應,上去就對他的後腦勺重重拍了一巴掌,悄悄將一道定心凝神符貼在他後脖子上。

傑夫?丹尼爾斯從狂亂中清醒過來,絕望地看著雍博文。

「放心好了,我們不會死!」

雍博文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如果整個第五層全都變成腐屍的話,他可沒有把握在不感染到自己的情況下殺光所有腐屍,畢竟這個空間實在是太狹窄了,跑沒處跑,躲沒處躲的。

「你看外面,沒有被感染的法師還是大多數,我們需要把他們救出來,只要集合大家的力量,完全可以清理乾淨腐屍,並且殺光那些會所的法師!」

「為什麼要殺光會所的法師?」

「因為他們是敵人,這裡一切都是他們設計的。他們的目的就是想殺光我們這些各國的法師精英,製造混亂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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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夫·丹尼爾斯哭著問:可是我們怎麼知道誰被感染了,誰沒被感染,這出去實在是太危險了,要不然咱們還是躲這小黑屋裡吧,你都躲了好幾章了,我剛進來,怎麼就讓我出去啊。

雍大天師淡定一笑,緩緩伸出手,在傑夫·丹尼爾斯面前攤開,「放心,我有一法寶,只要投出去,便可輕易轟殺腐屍,並保你不會被腐屍液感染。」那手掌一攤開,只見紅光閃爍,寶氣蒸騰。傑夫·丹尼爾斯定神看去,只那雍大天師掌心中躺在方方正正一張紅色符咒,上書兩個大字「紅票」,不禁喜得抓耳撓腮,道:「果然好寶貝,既然有如此法寶,您不投出去,還留在手裡幹什麼啊!!」

感謝發呆的魚和CoolCC看官的打賞。

第二百七十八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二十五)

「這,這不太可能吧。」

雖然已經嚇傻了,但傑夫?丹尼爾斯頭腦卻還清醒。

「殺光我們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有什麼好處?美國也不會讓他們這麼干啊。」

「因為這裡面有一個大陰謀!」

雍博文笑得很神棍,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表情,拍了拍傑夫?丹尼爾斯。

「這些等會兒再講,讓我們先把正經事情做完。就算我們不去殺會所的法師,你看現在這種情況,他們會放棄攻擊我們嗎?」

大廳中依舊混戰不休,只是烈度已經遠遠不如剛才,大部分人都在忙著躲避身邊的腐屍。

「傑克,跟我來!」

雍博文一拍傑夫?丹尼爾斯,推門衝出休息室,大吼道:「觀察團的法師都往這邊來,讓我們集結在一起!」轉頭又對傑夫?丹尼爾斯低聲道:「跟我一起喊。」

傑夫?丹尼爾斯完全沒了主意,聽雍博文這般吩咐,便扯著嗓子喊道:「大家都往這邊來,集合在一起,也好有個依靠!」

這時候人人都處在混亂無計的境地,如果雍博文一個人喊,或許沒有人理會,但傑夫?丹尼爾斯跟著一喊,近處的人也就都慢慢靠過來,隨後也跟著一起喊,不多時便有十幾人距到身旁。雍博文不再坐等,振臂一呼,領著這十幾人往前衝,遇到會所的法師和腐屍一率殺掉,遇到觀察團的法師就一併帶著往前衝,如此彷彿滾雪球般,人越聚越多,到得後來,倖存的觀察團法師基本上都已經聚到一起,形成了一個二百多人的大隊伍,無論是腐屍還是會所法師在這樣一支隊伍面前都是堪一擊。會所法師醒悟過來,也趕緊地招呼自己人聚到一處。雍博文轉了一圈收攏完人,又領著眾人退回到休息室區,只是那些休息室不夠裝下這麼多人,大家便都聚在外面,保持力量集中。

看到人都聚得差不多了,雍博文招呼道:「有沒有土石或是防禦系的法師,一起建堵牆,把腐屍隔在外邊!」

這是生死關頭,也沒有人出頭計較一下身份什麼的,聽雍博文的提議有道理,便立刻有十幾名法師站出來。這些法師聚到一起略一商量,便統一施法,其它人則在旁邊給他們打掩護,轟殺每個敢衝過來的腐屍!

聚在另一側的會所法師卻是沒有這個本事,一看觀察團要把他們隔開,也顧不得剛剛才打得熱火朝天,紛紛呼喊哀求。

「不要把我們隔在外邊啊!」

「看在法師協會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你們不能把我們扔給腐屍啊!」

不過觀察團的眾法師都是充耳不離,只顧唸咒。有那會所法師忍不住了,向這邊猛衝過來,卻同樣遭到了無情的攻擊,只沒等衝到近前,就被轟殺至渣。

一堵堅實的牆壁從地面冒起來,將整個大廳隔成兩半。

眾觀察團的法師稍稍鬆了口氣。

雍博文卻又喊道:「大家不要放鬆,檢查身邊的人,身上有沒有沾上腐屍液,如果有的,全都送到休息室裡邊,絕不能讓他們在人群裡爆發!」

眾法師一聽,嚇了一跳,這才想起大家都是剛剛從腐屍中間衝殺過來的,保不齊誰就沾上了那麼一星半點,相互檢查正是對路,立刻紛紛扯著離自己最近的人仔細檢查。這一檢查果然發現了八個法師沾上了腐屍液,立刻被身邊的人給推了出去,眾人如躲瘟神般紛紛閃開,又亮出法杖,逼著幾人往休息室裡進。這幾人又是喊叫又是哀求,可即使是本國的同會法師這時候也不敢心軟,只當是沒有聽到。本來這幾人既然染上了腐屍液,那就是沒救了,可現在還沒發作,任誰都沒那個狠心下手去殺,只將休息室門關上了事。

雍博文卻道:「不行,他們馬上就會變異,要是衝出來的話,不知道會感染多少人,得在變異之前殺死他們!」

便有法師不高興了。

一人站出來喝斥道:「你是什麼人,也敢在這裡指手劃腳!」這人又高又瘦,一頭鐵灰色的發頭,一對碧綠的眼珠,隱隱閃著油光,看起來像是野狼一般極為駭人。

雍博文不認識這人,不過傑夫?丹尼爾斯卻認得,低聲道:「這是瑞典法師喬什?布洛林,剛剛被關進去有一個就是他的同伴。」

喬什?布洛林這一嗓子卻贏得了大多數人的贊同。

剛剛是情形緊張,大家都不知所措,聽到人喊覺得有道理就照著執行了,可眼下迫在眉捷的危機已經過去了,就又都想起自己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能讓這麼個連名都不知道的小人物隨意呼喝指使。

「這人是誰啊,口氣倒不小,指揮起我們來了!」

「我認識,他是安道爾公國的代表,好像叫什麼克利夫蘭。」

「一個鼻屎大的小國法師也敢我們面前指手劃腳,膽子倒是不小。」

一時人人都把輕蔑的目光投到雍博文身上,全忘記剛才要不是這人臨危站出來,他們現在怕還是在腐屍堆裡打滾廝殺呢。

雍博文胸有成竹,神情自若,可傑夫?丹尼爾斯卻有些呆不住了,一想自己大小也是橡木修士會的太子爺,卻讓這麼個小角色支使了這麼半天,這要傳出去,以後還怎麼混了?可要是就這麼走開,卻又太過顯眼,剛剛雍博文一個一個眼都不眨就連殺了四人的狠辣著實把他給嚇到了。

正議論的熱鬧之際,就見一個年老的法師乾咳了一聲,道:「好了,大家都靜一靜!」這位老法師看起來得有六七十歲的樣子,滿臉皺紋,一頭白髮,但腰桿挺直,極有精神,往那裡一站,很有種上位者的氣度,他淡淡地看了雍博文一眼,道:「克利夫蘭法師,你剛才做的很好,現在請不要再多事,聽從命令,與大家統一行動!」這個老法師當初下船的時候,就是走在第一位,想來應該是這個國際觀察團的團長。能夠當上這麼一支二世祖為主力的觀察團團長,想必無論是實力還是身份上都有足以傲人的地方,否則也不太可能壓服這些年輕的世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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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今天還只是兩更。

第二百七十九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二十六)

可雍博文的想法卻是大錯特錯了。

這貌似高手的老頭只威嚴地說了這麼兩句,周圍就是一片起哄的聲音。

「麥凱爾,你算老幾啊!」

「一個小小西班牙的代表,也想發號司令了。」

「趕緊下去吧,少在這裡丟人現眼!」

「你們會長約瑟?范聖滕都不敢這麼跟我說話。」

「活得老就了不起了?你倒是跟王八比啊!」

老頭原以為在這個生死關頭,所有人都是六神無主,只要肯站出來話說,必定會得到周圍人的尊崇,前面那個克利夫蘭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只是隨意一喊,所有人就都跟著跑了?老頭琢磨自己年紀大,又是西班牙的副會長,雖然和別人一樣都只是紅徽,但有前面兩樣擺著,只要站出來,虎軀一震,周圍這幫小年輕,肯定是納頭便拜啊。再一想自己這六十好幾了,在國際上都沒什麼名堂,只要這回站出來帶領眾人逃出升天,那肯定是名聲大震,回國之後,那就是競爭下任會長的最有力人選!當即站出來一聲吼,想要刷刷自己的存在感。哪曾想這幫子二世祖,危機暫時一過,就開始翻臉不認人,要講身份講階級講地位。雖然活得夠久,但老頭的臉皮顯然沒有雍博文這麼厚,被眾人一哄,臉就漲得通紅,灰溜溜地回到西班牙法師中間,倒弄得一眾西班牙法師好生沒面子,眼見著副會長牛/逼哄哄地站出去,還以為有什麼高超手段能力挽狂瀾,哪曾想卻是花花架子,只讓人一轟就溜回來了,這還不如不出去呢。

雍博文冷冷喝道:「都閉嘴!」這一嗓子卻是用了法術的,雖然比不得傳說中佛家獅子吼那般一喝要人命的威力,卻也震得人人心神動盪,不由自主地閉上嘴,瞪眼看著雍博文。雍博文道:「誰主持我都沒有意見,但你們要快點選出人來主持。這裡的安全不會持續多久。外面那些會所的法師都是低級法師,對付不了那些腐屍,用不了多久就會死光,到時候所有的腐屍都會衝過來對付我們。這堵牆只是法師使用法術臨時建起來的,還需要繼續用其它法術加固才能維持!還有,休息室裡那幾個馬上就要變異了,得盡快拿出處理辦法。我也不想死在這裡,你們快點拿主意!」反手推開休息室的門,旋即又拉上。只是這一開一關的空檔,眾人都瞧得真切,屋裡那八位已經變成綠巨人了,都在那抱著腦袋嗚嗚亂叫,隨時都有可能完成變異。到時候他們就會從休息室裡衝出來大開殺戒!

眾法師你眼望我眼,都看著別人不順眼,家世階級都差不多,怎麼都不肯甘心聽別人的,再思量就算自己站出去,也沒有信心能約束住眾人,一時都沒了言語。好半晌,葡萄牙的法師代表,一個三十多歲的熟女法師道:「不如比一下階級吧,誰的等級最高聽誰的,階級一樣,就比在國內協會的職務和實例好了。」

也沒其它好辦法,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於是眾法師紛紛亮出自己的徽章。原本這些徽章都是別在胸前的,只不過被罩在了巫師袍裡面。這一亮,好傢伙,明晃晃一片紅徽,你要是個藍徽,都不好意思亮出來給人看。階級一樣,那就只好比職務和實例。可沒等他們開口自報,那休息室的大門就轟的一聲被撞開了,一個綠油油的胖大身影帶著尖厲地嚎叫猛得衝了出來,正是屋裡的八人之一,已經完成了變異!

這邊響還沒選舉完呢,腐屍也不配合一下就提前跑了出來。眾法師都是大驚失色,本能地一提法杖,就打算攻擊腐屍。雍博文就在門邊站著,一看這狀態,嚇了一跳,這要讓這些不知輕重地法師把這腐屍給炸碎了,別人他管不著,可他老哥十成十要先淋一頭一臉。當即不等其它人把法術發出來,就雙手一拍,祭起風火兩符,只不過這一回激發的風符威力要遠比火符威力大,就見一道夾著烈焰的狂風呼嘯衝出,正打在那剛破門而出的腐屍身上,立時把這腐屍又給吹回了房間裡,摔到地上,滿身冒出騰騰烈焰。

「會火法的上前,先把他們都燒掉!」

雍博文厲喝一聲,自先上前一步。懂得火系法術的法師趕緊地站到門口,對著休息室裡施法。這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個個都拿出自己懂的最強火法,猛個勁地往休息室裡施,就見著整個休息室變成了大火爐,除了滿眼赤紅火焰,什麼都看不到了,熱浪撲面,竟是烤了發稍都捲了。就聽火焰裡慘嚎尖叫不斷,還有人發出大聲咒罵,想是有人還沒完成變異,尚有知覺,竟也被活生生燒烤。只是施法的法師一聽到這房間裡的聲音,知道裡面的人還沒死透,更是不敢停手,連連加力。這邊正在燒烤,身後忽然傳來轟轟悶響,隨著響動那堵臨建牆搖搖欲墜,想是牆那邊的腐屍開始發動攻擊了。懂得土石和防禦法術的法師也不用人說,自動自覺地就立刻開始給臨建牆加持法術。

待到休息室裡再無動靜,這局面就算是暫時又維持住了。便有法師喊道:「趕緊都說說自己的職務,選出領頭的來!」於是眾法師就七嘴八舌地自報家門,只是這二百多號人,想全都說完,可不是一會兒半會兒的事情,那幾個負責加持臨建牆的法師不禁怒了,吼道:「這麼個選法,等你們選出人來,牆就倒了!」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就算是選出來人來,還是知道是什麼爺爺奶奶樣兒的一位,倒底有沒有能力領導大家突出重圍,那還兩說呢。這種烏龍,當年就曾經出過。多國法師聯合到北極一帶捕獵冰魔女,結果反倒中了埋伏,領頭人在戰鬥一開始就掛了,剩下的法師誰都不服誰,只好臨時比階級,選舉新的領導人,結果選出來的那位階級最高的,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二世祖,根本拿不出突圍的辦法,讓他下決定也沒有那個魄力,結果那些法師就在不停地爭吵中迎來了冰魔女發起的總攻,除了一個懂冰雪魔法裝死逃的幸遠兒外,其它人全都成了北極的永久冰雕。這會兒這觀察團簡直堪稱二世祖集合體,就算是選出來人,也不見得有那個能力。

雍博文一見火候差不多,再耽誤下去可就真要誤事兒了,當即挺身而出,喝道:「都不要吵了,還是聽我的吧!」

其它法師一聽,都是冷笑不止——這傢伙也太不識趣了,怎麼又冒出來——正待開口稀落,卻見雍博文不緊不慢地攤開手掌。

掌心中躺著一枚紫色徽章。

第二百八十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二十七)

這紫徽一亮,果然王八之氣四射。

四下一片驚疑感歎。

在場的都是識貨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這紫徽是貨真價實的正品。

不過卻依然有人表示質疑。

「從來沒聽說過安道爾有紫徽大降魔師,世界上大降魔師就那麼幾個,你這紫徽是哪裡來的?」

倒是沒有質問這紫徽是從哪裡偷來的。能有紫徽的大降魔師想來也不會讓人把徽章偷走。

「我不是來自安道爾公國的法師,我也不叫莫多克?克利夫蘭。請不要問的真實姓名,我只能告訴你們,我這次跟隨觀察團來到澳大利亞,負有一個項重大使命,這項使命關係整個國際法師協會委員的存亡與否,關係著我們與異類之間斗急的勝敗存亡!」

雍博文又拿出那一套鬼話來胡扯。

「我們之中總有那麼一些人,為一己之私,而不惜出賣整個人類的利益,不惜出賣法師協會的利益!」

沉痛的語氣讓這幫子正處在腐屍切實威脅下的法師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共鳴。

傑夫?丹尼爾斯為自己剛剛的動搖而感到羞愧。

能夠與一個大降魔師並肩作戰是何等的榮耀,而他居然想著要離這位大降魔師遠點,天曉得這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跟一個大降魔師如此親近都辦不到!

幸好剛剛沒有真的離開,不然的話他肯定會後悔一輩子。

為了掩飾他心中的羞愧,也為了表示對大降魔師的支持,他立刻喊道:「我知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就是我們的敵人。這些腐屍怎麼會出現在會所內部?擺明了就是他們自己搞出來的。委員會明令禁止進行這方面的研究,對艾薩拉派大力禁絕,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居然還敢暗地裡搞這些研究,擺明了就是不把委員會的命令和國際術法界的共識放在眼裡。這次他們在悉尼搞出這些事情,指不定是有什麼陰謀!」

「現在說這些太過武斷,我們還不肯確定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這個大陰謀中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雍博文輕咳了一聲,打斷傑夫?丹尼爾斯的話,「我們現在要做的,是離開這個鬼地方。我本來是不可能暴露身份的,但諸位都是我法師協會的精英與未來,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諸位落入絕境而不自知!」

一聽大降魔師要出手幫忙逃生,眾法師都熱切起來。

這可是大降魔師哎,據說力能翻江倒海,偶爾抓兩顆星星砸人玩的傳奇級人物,想來從這個小小的地下會所裡衝殺出去,不過是小菜一碟。外面的腐屍大家看著頭痛,可在人家大降魔師眼裡不過是些螻蟻一樣的存在罷了。

丟了大臉的西班牙副會長麥凱爾忙問:「不知您想施展什麼法術,需不需要我們做些什麼準備?」大降魔師施法,那肯定驚天動地,要是不事先做好準備,萬一不幸被誤傷什麼的,那可就哭都沒有地方了。

雍博文搖頭道:「我不能施展太強的法術,那樣的話只會讓敵人知道我的存大,他們必定會想辦法切斷這條線,為此甚至陸沉澳大利亞都不無可能!」

眾法師一聽,登時就急了,連聲道:「大師,您不施法,那我們怎麼能衝出去啊。」

「不用擔心,澳大利亞方面最終肯定會派人進來查看情況,那時候就是我們突圍的最好時機。」雍博文頓了頓,「諸位都是各國精英,只要團結一致,逃出這裡,絕不成問題。」

傑夫?丹尼爾斯怯怯地提醒:「大師,牆那邊還有好多腐屍呢,不等澳大利亞派人進來,它們就得衝進來了。」

雍博文胸有成竹的道:「放心,這個問題好解決。我現在要求你們絕對服從我的命令!有沒有問題?」

眾法師齊聲應和:「沒有問題,請大師命令就是。」

雍博文道:「好,現在我需要幾名志願者,下到第六層,把那裡阻截妖魔進攻的法師都撤回來,當然只需要撤回我們的人就可以,那些澳大利亞的法師就地解決!」

便有兩名法師齊齊站出來道:「我去。」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搶下道:「大師,我是葡萄牙的布拉德?道裡夫,下面阻截妖魔的觀察團法師中,有幾名是我們葡萄牙的法師,我可以聯絡他們。」另一人也不甘示弱,道:「大師,我是瑞士的大衛?艾理斯,下面也有一些我國的法師,我也可以聯絡。」

雍博文讚道:「好,那下面的事情就拜託兩位了,一旦完成任務,立刻把所有人都撤回到這一層來。」

這兩人都不是什麼二世祖,而本國協會正牌的實務法師,做事乾脆利落,見雍博文同意,便一鞠躬,急匆匆奔著電梯間而去。樓梯間已經被腐屍佔領,而且向下的樓梯事前也被封死,只能通過電梯間下到下面一層。

雍博文又召集幾名防禦法師,指使他們重新建起一道半弧形的防禦牆,將電梯間的通道隔絕在外,只留了一道門戶等待下面撤退的法師上來。不多時,就見著十幾名法師自電梯間魚貫而出,個個身上破爛帶傷,領頭的卻是大衛?艾理斯。大衛?艾理斯神情沉痛,到得近前便道:「我們只撤回這些人,其他法師和道裡夫法師都不幸殉難了。」雍博文安慰幾句,讓他們退下去,命令維持外面那牆臨建防禦牆的法師撤回來,將門戶堵死後,卻在牆上開了一排排的孔洞,又以法術做了隔絕,以免腐屍液順著這些孔洞濺進來。

外面那堵臨建牆失去法力支持,不多時便被腐屍推倒。

此時滯留在臨建牆外的澳大利亞示師都已經盡數感染變異,數十腐屍縱躍著來到裡面這牆前,如法炮製繼續推撞。只不過它們只推撞了幾下,妖魔就陸續從電梯間爬了出來。腐屍與妖魔一見面當即大打出手,只是妖魔不是人類,不怕腐屍感染,打起腐屍來,反倒得心應手,還有餘力騰出一部分來攻擊觀察團法師建立起來的臨建牆。這時在牆上留下的那些孔洞就派上了用場,觀察團的法師通過孔洞對妖魔們進攻擊。

三方就這麼僵持下來。當澳大利亞法師的救援部隊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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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晚上跟朋友聚會,結果喝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到假酒的緣故,週六一整天都沒爬起來,到現在還頭痛欲裂。


第二百八十一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二十八)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救援部隊忙著清除妖魔與腐屍,而牆後面的國際觀察團卻已經在雍博文的指揮下整齊列隊,準備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救援部隊發起突襲。他們的目標是消滅敵人,衝出地下會所,奪取停在後院的玻璃飛船,逃出悉尼。

按照雍博文的要求,所有能夠與家鄉協會聯繫的法師都發出消息,把陷入困境的矛頭直指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明明白白地指出,這次事件從頭到底都徹頭徹尾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陰謀。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舉世震驚。

雖然悉尼腐屍橫行,但各國法師協會都沒有把這件事情當成一回事兒,畢竟腐屍智力有限,存活時間有限,澳洲獨立海外,只要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處理得當,哪怕是整個澳洲都感染了,也不會影響到其它大洲,事情如果實在不可控,大不了封鎖澳洲也就是了。

所以當國際法師委員會要各國派人組成國際觀察團的時候,很多國家的法師協會派出的都本國法師家族中的重要子弟,如意大利的光榮救世軍就派出了總司令的兒子尼裡奧?班德拉斯。本來只是想讓他們這些二世祖來澳大利亞刷刷榮譽漲漲聲望,為日後進步做鋪墊。可沒成想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居然就變成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陰謀!

這下各國法師協會都坐不住了,一面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發出質詢聲明,一面提請國際法師委員會迅速派遣國際救援隊前往悉尼,另一面還聯絡美國法師協會,詢問他們倒底想幹什麼——大家都知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與美國法師協會是怎麼個關係,要說澳大利亞有什麼行動是美國不知道,這誰都不相信。

於是當國際觀察團成員在雍博文的帶領下,勇猛無比地向著地面進軍的時候,古德裡安?裡奇正處在焦頭爛額的狀態下,耐著心思安撫各國法師協會的大佬。只是安撫完這個,那個又把電話打進來,安撫完那個,又一個打進來,解釋什麼的都完全不聽,所有人都是一個調調,只要自家法師協會在國際觀察團中的代表安然無恙,那就千好萬好全都好,如果要是有個萬一,那誰都別想好。這可不是虛言恐嚇,距離澳大利亞最近的幾個國家已經開始緊張動員自家的主力法師,隨時準備揮師過海,強攻澳大利亞了。

倒是阿加西突地靈機一動,對焦頭爛額的古德裡安道:「會長,一會兒國際觀察團出來的時候,我們可以把他們上船安全離開悉尼的景象時況傳播給所有國家,這不比什麼解釋都強嗎?如果我們真要對他們有惡意的話,又怎麼會讓他們這麼容易離開?」古德裡安一聽,不禁大喜,連連拍著阿加西的肩膀道:「好主意,好主意,關鍵時刻,還是你靠得住,立刻聯繫後方,準備做好網絡時況直播,給國際法師委員會常務秘書處打電話,給各國法師協會理事會辦公室打電話,讓他們都準備收看直播,快,要快!時間上怕是來不及了,讓下面的法師,施法把上面幾層的出口都堵死,給國際觀察團製造點麻煩,讓他們慢點上來!」古德裡安一口氣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跟著又給遠在紐約的大舅哥莫多克?貝魯奇打了電話,拜託他多多協調。

一翻忙活下來倒也沒有白廢工夫,當國際觀察團一眾法師突破重重障礙,衝上地面的時候,數十個攝像鏡頭已經從各個角度對準會所大廳、門口、停在院落當中的玻璃飛船等位置,而攝像信號通過網絡時時傳送到了世界各地。

在莫多克?貝魯奇的大力協調下,國際法師委員會招開了一個特別的緊急會議,各國法師協會代表均出席此次會議,會議內容只有一個,觀看悉尼腐屍事件國際觀察團緊急撤離的直播。而各國法師協會也都召開臨時會議觀看直播,至於各大家族沒有資格或是沒有辦法趕到會議現場觀看直播的,也都就近上網,觀看網絡直播。這就是這個網絡時代的好處,只要有網絡有電腦的地方,就可以隨時隨地得到最新最快捷的信息。

數以千計的目光,從全世界各個位置聚集到了悉尼,聚集到了阿芙洛狄忒會所。

於是,當雍博文第一個從阿芙洛狄忒會所大廳衝到院落中的時候,莫多克?克利夫蘭,立刻成了世界級的名人。

「這傢伙是哪個?」

「這是哪個國家的法師?」

「從來沒聽過這個人,看起來不像是什麼有背景的,要不然也不會衝在最前面當炮灰。」

「快看,這是莫多克啊,他居然衝在最前面,不,居然是他在領導!」

這最後一句話是安道爾公國法師協會會長說的,當時這位給大國法師當了一輩子三孫子的會長大人激動得熱淚盈眶。

看到如同過境蝗蟲般滿天盤旋的直升機時,幾乎所有國際觀察團的法師都嚇了一跳。

雖然玻璃飛船近在眼前,但面對這麼嚴密的封鎖,怎麼可能飛得出去?

只怕一升空就是被擊落的命。

這裡面法師雖然多,但會飛的卻是一個沒有,真要在空中被擊落的話,那絕對是死路一條,就算不摔死,掉到悉尼市區裡面,那也是喂腐屍的命啊。

唯有雍博文鎮定自若地道:「大家放心,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絕不敢擊落這飛船。當初我就說過,只要衝到地面就是勝利,我們就會安全。相信各國法師協會都已經直接質詢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這種情況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絕不敢輕舉妄動!而且,我剛剛收到消息,國際法師委員會已經調集監控衛星,這裡的一舉一動都會通過衛星監控傳到國際法師委員會,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怎麼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攻擊飛船,除非他們是真的瘋了!」其實他心裡最有底的原因就在於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什麼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陰謀,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急著救這些國際觀察團的祖宗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擊落他們的飛船?

***********************俺是新一周的新分割線*************************

新的一周開始了,繼續努力更新。

雖然全勤已經飛了,但俺還是會努力更新嘀。

第二百八十二章 雍天師勇破地下城(終)

誰也沒有看到這位大降魔師什麼時候接收過消息,但想來大降魔師不會信口開河。

於是所有國際觀察團的法師都相信了,希里呼嚕地往船上衝。

剛剛從地下五層向地面衝鋒的時候,大家都比較謙讓,若不是雍博文帶頭,大概誰也不願意衝在最前面。可到了上船的時候,那是一個賽一個的爭先恐後,你爭我搶,本來挺寬的船艙門硬是被擠塞得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

雍博文不得不臨時點了兩個人與他一起維持秩序,一個是傑夫?丹尼爾斯,一個卻是大衛?艾理斯。這兩人對此倒是都沒有什麼怨言,各把艙門一側,保持門口暢通。

這船裡先前已經塞進不少上面幾層的賓客,這會兒工夫都湊過來圍觀,見是國際觀察團的,禁不住私下嘀咕,「雖然是逃難,可這逃相也太難看了,簡直跟難民有得一拼,真給本國的法師協會丟臉。」這些賓客裡也不乏各國法師協會的高層,不過他們來這裡玩本就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事情,雖然對觀察團中的本國法師的表現頗為不滿,可也不敢站出來訓斥,而且生怕被認出來,一個個都藏起頭臉,縮在人群後面。

足足花了二十幾分鐘的時間,這二百多名國際觀察團法師才算統統成功擠進了玻璃飛船。飛船空間夠大,到國際觀察團法師都擠進來之後,至少還能再裝個百八十人。觀察團後方還有一些法師,都是其它層的,本來按照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安排從地下有序撤離,可突然之間所有的澳大利亞法師都急急撤走,還堵死了樓梯,跟著就是國際觀察團的法師從下面衝上來,一個個都紅了眼,誰敢擋路,不由分說就是一計魔法!這些滯留的法師只得跟在國際觀察團後面。一步差,步步差,上來的晚,登船也就要排在後面。可是國際觀察團的法師根本就不給他們登船的機會,一上飛船,就立刻齊聲大喊接管此飛船,跟著就分成一個個小組直奔飛船各個重新艙室,還有小組守在艙門口,不允許任何人再登上飛船!而且要求先行登船的法師需要相互證實身份,以確保不會有間諜混在飛船上。這些都是從地下衝上來前就已經分排好的。

飛船裡的法師雖多,但都是來玩的賓客,不如觀察團的法師來得團結,心裡也報著多一事不如少事的念頭,反正自己已經上船,管他後面人的死活!也就全都聽從觀察團法師的安排。當然了,觀察團法師也沒有一唯野蠻粗暴——他們中不少人都認出來這些賓客裡有好多認識的大人——而是向這些賓客解釋了他們這樣做的原因。聽到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居然有可能跟異種聯盟勾結,而在會所發生的這一切其實都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陰謀這些內容,基本上所的賓客都顯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但想到這次會所發生的這一連串襲擊事件似乎真的都是由於內部出了問題,所以賓客們出於安全考慮,還是同意了相互做保這一要求,認識的法師都是十幾個聚在一處,相互證實對方的身份,有的甚至還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當雍博文最後一個登上艙門的時候,飛船已經離地升空。

下方聚滿了滯留的法師賓客,衝著飛船憤怒地大喊,有過於激動的,甚至還使用魔法攻擊飛船。這一舉動毫無意外地遭到了整個飛船裡所有法師的一致反擊。密集的魔法攻擊順著飛船的各種出口落向地面,遠遠望去彷彿飛船兩側流下了兩道彩色的瀑布,眩麗奪目。

瀑布之下,滯留法師們狼狽地四散逃竄,讓他們能稍稍感到安慰的是,當飛船升到高空時,一直在遠處盤旋的直升機群開始靠近,看樣是打算把他們接走。

這些都已經不在古德裡安的關心範圍之內了。

當看到國際觀察團的法師平安登船,並且控制飛船升空,古德裡安心裡懸著的大石總算落地,命令將一個視頻鏡頭對準他。

於是滿頭大汗的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先生,生平第一次出現在了幾乎整個世界術法界的大佬面前。一想到隔著屏幕看著自己的,可能有巫師公會的大魔導士,可能有教廷的教宗,可能有橡木修士會的大修士,可能有GelbHalstch隱修會的會首,可能有浸信會的大牧師,可能有光榮救世軍的總司令,可能有女神信義社的神使,這些以往根本無法接觸到的大人物此時此刻卻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古德裡安?裡奇的身上!會長先生就情不自禁地腎上腺分泌增加,激動得全身微微發抖。如今咱也是國際級的大人物了!會長先生如此想。

「各位法師,大家都已經看到了,國際觀察團的成員已經平安登上我協會的飛翔的澳大利亞人號。請相信,我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絕無任何違背國際法師委員會法則,也絕不會勾結異類,設計陷害任何法師。雖然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流言中傷我們,但我們會有實際行動來證實我們的忠誠……」

古德裡安?裡奇大力向直升機外揮著手,做為他發言的背景,閃耀著華麗光彩的全玻璃製成的飛翔的澳大利亞人號正飄浮於蔚藍的天空中。但就在古德裡安?裡奇揮手工夫,正平穩飛翔的澳大利亞人號突然冒出一連串刺眼的紅色光芒,跟著就在全世界現場直播的眾目睽睽之下轟然爆炸!

飛船的碎片、爆炸的火團還有飛船裡的法師們全都被毫不客氣地拋到了無遮無攔的天空中,也拋進了全世界觀注的目光裡,好像雨點般辟哩啪啦的往下落,驚愕恐懼的呼喊聲頂著風也能在十里外聽得清清楚楚!

法師們墜落的下方,正是腐屍雲集之地!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古德裡安?裡奇當場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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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本來想晚上回來多寫點的,但樓上裝修跑水,淹了俺家,又是聯繫樓上,又是收拾屋子,折騰到九點才開始寫,緊趕慢趕,總算沒拖到週二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巖精

事情發生得著實是太突然了。

便是雍博文也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當時所有人都在興奮地歡呼,可雍博文卻開琢磨一出悉尼就得找個地方上網的問題,已經耽誤了這許多時間,不知道電腦裡的艾莉芸現在怎麼樣了,最上火的是還不能當眾把電腦拿出來。

或許等回頭得配個全球漫遊的無線上網卡才行。

筆記本也不方便,倒是現在流行的平板電腦小巧方便,比較合適合。

雍大天師正琢磨著回去升級裝備的當口,突聽身旁正歡呼的傑夫?丹尼爾斯輕咦了一聲,「地板怎麼這麼多紅線?」

果然那透明的玻璃地板上不知何時佈滿了蛛絲一樣的玻璃紅線,密密麻麻,彷彿玻璃碎裂了一般。

這紅線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上船的時候明明沒有!

幾乎所有人都覺出不對勁。

但沒等他們做出任何反應,紅線就開始爆裂。

辟辟啪啪的碎響聲中,一道道炙熱的火焰順著紅線冒出來,彷彿突然得了出口的噴泉,源源不絕,眨眼工夫,滿地儘是烈焰。

法師們被燒得哇哇直叫,紛紛施法,有飄起來的,有放水的,有放冰的,還有給自己腳下墊土的,正亂得一團糟的當口,驀得火光大盛,飛船就在劇烈的火光當中轟然解體,所有人都與飛船碎片一同被扔到了空中,好像天女散花一般,揚揚灑灑地拋向下方的悉尼。

雍博文使出一道風火符,勉強穩住下落的身形,抬眼四望,卻見四下裡都是張牙舞爪哇哇亂叫的法師,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就算是有會飄浮術的或是隨身帶著類似法術器物的,一時也不急施展。所有人都在往下墜落,唯獨雍博文和東側一人穩穩地懸在空中。那是個很矮的長鬍子老頭,滿臉皺紋,手中拿著枝玉石樣的短杖,這短杖通體晶瑩剔透,其間有紅光隱隱流動。老頭站在一塊飛船碎片上,環顧四周,神情似乎極為得意。當雍博文發現他的時候,他也看到了雍博文,便衝著雍博文冷冷一笑。雍博文心中一動,忽想起花間說的事情來。當他昏迷的時候,水妖精分派任務,除了她和高爾姆偽裝潛入阿芙洛狄忒會所外,尚有兩個妖精另有任務,長髮女蘇美則去市區聚引腐屍圍攻阿芙洛狄忒會所,而名叫門羅的矮老頭則潛入飛船船底準備奪船接應!如今水妖精的計劃被雍博文破壞得一團糟,想來是這門羅老妖也得了新的命令,不再準備奪船,而是炸船了。

雖然被雍博文發現,但門羅神情篤定,微微一揮法杖,數十道刺眼的紅色光線利箭般射向雍博文。雍博文倒是沒料到門羅居然有這麼大膽量,居然敢在法師環繞的情況下明目張膽地攻擊自己,祭出風火符,推著自己斜次裡飛出老遠,那些紅色光線沒能打到雍博文,直直飛出去,卻誤傷了十幾個正在下落的法師。雍博文正待施法,卻見門羅身子一晃,從那飛船碎片上跳下來,如同其他法師一般急速向地面墜去,下墜同時衝著雍博文露出一個挑釁般的呲牙冷笑,伸出手指勾了勾,卻是依仗著他是妖精不怕腐屍液感染,只消落到悉尼市內就算安全,想來雍博文既然有飛行的手段,那就不敢追入悉尼市內。

哪曾想雍博文卻是急著上網,既然乘飛船離開無望,那也就只能進入悉尼市內,反正他只有接上網絡,想離開那就是小事一樁,見門羅挑釁,當即往屁股後面打出一道風火符,登時如同發射的火箭般急急飛出,只不過人家火箭是往天上飛,他卻是奔著地面扎過去了。

這去勢當真快如流星,急若閃電,不等門羅反應過來,雍博文已經直挺挺地撞了上來。這下撞擊結結實實,不用施展什麼法術,光是這力道,就把門羅撞得全身如同散了架子般,週身上下吱嘎嘎亂響,裂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口子,看起來就是好像瓷器瓶撞裂了一般。雍博文順勢揪住門羅的脖子,衝著這囂張的妖精微微一笑道:「什麼妖精?」門羅哇的一張嘴,吐出好大一灘紅色的粘稠液體,熱氣騰騰,落到雍博文身上,登時燎起熊熊烈焰。雍博文祭起淨水符,在頭頂召了一小朵雨雲,捏動五雷護身咒往雲彩裡一打,立時急雨大作,把兩人週身上下澆得透濕。雍博文身上火焰熄滅,自是極爽,可看門羅卻是大不對頭,一張老臉急速變色,眨眼工夫就已經沒了人色,又青又黑,看起來宛如石頭一般,一條條裂縫伴著辟辟啪啪的細響碎裂開來,隱隱紅光順著縫隙直往外冒。

受到如此重創,門羅卻是一聲不吭,奮力將手中法杖捏碎,一股烈焰嗖地一下冒出來,好似活蛇般奔著雍博文面門燒過去,只可惜這火焰來得雖猛,但只衝到半途,就讓頭頂雨水給燒滅了!門羅支離破碎的臉上立刻現出意外驚訝的神情。雍博文喝道:「這是三昧真水,你就不要妄圖使用火法了!」門羅一臉茫然,顯然不曉得什麼叫三昧真水,但他反應也是極快,哇哇怪叫,肋下突然又鑽出兩隻胳膊,四臂反轉,死死抱住雍博文。兩人一直在急速下落,此時離地面不過十幾米遠,這要是摔實了,任雍大天師法力通天,也非要摔個半死不可。門羅算盤打得雖響,但架不住雍大天師手段多多,只見霞光一閃,兩人下落猛止,雍博文抬手一指點在了門羅眉心上,便聽轟的一聲,濃煙滾滾,門羅整個人被炸得四分五裂。這一計卻是焰爆指,本來對活物的效果向來有限,但雍博文與門羅近身纏戰,隱約猜出門羅真身,因此使出焰爆指試探,果然一招奏效。這門羅卻是個岩石所化的精怪!

滾滾濃煙中,一團火焰般的紅球飛射而出,斜次裡急急逃竄。

雍博文左祭風符,右祭水符,瞧準紅球逃竄的方向打出一計水龍。

水龍一擊即中,紅球嗤嗤直響,蒸起騰騰白氣,便好像斷了線的風箏般斜斜墜落到地面。

第二百八十四章  屍城上網急

紅球落地,無聲無息。

雍博文暗叫不妙,收起千魂慟,落地觀察,卻見紅球落地處只有一個焦黑的燒灼痕跡,卻是已經遁地逃走了。

四下裡的腐屍紛紛圍上。

雍博文雙掌猛得往地面上一拍,如同浪濤般的烈焰自掌下洶湧流出,奔著四面八方漫延而去,幾乎眨眼工夫,方圓數十步的範圍內盡成一片火海,靠近的腐屍無一能逃,全都落入真火之中,被燒成灰燼。稍遠一些的腐屍知這火焰是天敵,紛紛畏懼躲閃。雍博文心中掛念著上網的事情,也不去追趕門羅,左右環顧,見落地處正是一處商業街,不過百多步之外就有一家電器商場,那商場大約是在搞促銷活動,樓上掛著巨大的宣傳廣告,不外是什麼滿千減百之類的優惠,真正讓雍博文高興的是,那宣傳廣告中正畫有電腦,既然商場裡也賣電腦,那上網什麼的絕對不成問題,當即火符開路,直奔商場。

這商場同樣免不了腐屍橫行,各處均是綠油油粘乎乎,雖然雍博文有火符清道,卻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控著著,即要燒淨各處腐屍殘液,還小心不能把房子給燒了,同時又得提防時不時冒出來的腐屍。

一路走來,有驚無險,好幾次都是差點沒控制住火頭把這家商場點著,好在及時收手,平安來到了賣電腦的第三層。

事發突發,這電腦區裡擺設的樣品電腦都還開著,只是大多都被砸破。腐屍雖然猛惡,但卻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只吃人,不會無意識地破壞沒有用處的東西,砸破的東西多是驚惶躲避的人幹的。

雍博文先將中央一處櫃檯清理乾淨,又拿佈陣器,設了個法陣,這才進入櫃檯裡面,扯出網線接在自家的筆記本上。

果然網絡通暢!

雍博文大喜,趕緊聯絡魏榮。

敬業的小魏同志仍然堅守在崗位旁,接到訊息,立刻把艾莉芸接收過去檢查。

雍博文忐忑不安地等了半晌,魏榮回話:「老闆,從程序角度來看,芸姐感染的病毒相當複雜,幸虧你處理的及時,感染程度不重,只是想要清理這種病毒,必須得專用清殺工具,這種病毒從來沒有在網上出現過,沒有這種專用清殺工具……」雍博文心急如焚,吼道:「快說能不能治,不要說這些沒用的。」魏榮立刻道:「我需要先針對這種病毒設計一個專殺工具。」雍博文又問:「那你能不能做出來?」魏榮道:「自己做的話,雖然也行,但速度肯定會很慢,這樣吧,我有幾個哥們也做這行的,找他們幫忙,不過我需要病毒樣本才行。」雍博文往法陣外瞧了瞧,到處綠油油,便道:「稍等一下。」取出鬼魂轉換器接駁電腦,又把許可下載下來,由這女鬼尋了個飲料瓶子裝了些腐屍液傳上電腦。

魏榮接到腐屍液,簡單和艾莉芸所感染病毒對比了一下,確認無誤,立刻聯絡幾個當年的同窗。別看小魏同志當初潦倒得差點餓死街頭,但還是有幾個同學混得相當不錯,光是在各大網絡安全公司的就有三四個,專門做的就是這項工作,接到老同學傳來的從未見過的新病毒,那都是相當興奮,立刻開始研究。

雍博文卻是一時無事,只能耐心在商場裡等待。時不時有腐屍探頭探腦地四周出現,看到這活人,便興奮地撲上來,只是一靠近法陣防禦範圍,地面就地冒出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將這不識趣的腐屍燒成灰燼。雍博文正看著腐屍送死,忽見一架直升飛自空外呼嘯掠過,急急下降,想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派人下來營救那些從飛船墜落的法師,便施展法術,清出一條道路,走到窗前向外瞭望。

此時大半個悉尼上空都有直升機盤旋起落,這場景當真有幾分美國災難大片的氣勢。

不過更熱鬧的卻是悉尼市區街道。

本來已經因被腐屍完全佔據而逐漸安靜下來的悉尼卻因為大量法師墜落而變得熱鬧起來。那爆炸的威力並不大,充其量也就是飛船當場解體,因此炸傷的法師都是少數,大部分都完好無損地被拋到空中。法師們雖然會飛行的不多,但防身保命的手段卻有不少,高空墜落,也不至於就這麼生生摔死,三三兩兩地落入市區各處。遊蕩的腐屍看到有活人送到嘴邊,哪裡還會客氣,自是興沖沖撲上去飛擒大咬,法師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紛紛各施手段火拚腐屍。腐屍數量多感染性強,法師手段高攻擊力大,一時僵持不下。被飛船解體驚呆的古德裡安回過神來之後,立刻氣急敗壞地命令所有人員進入悉尼,營救被困法師。

進入腐屍肆虐的悉尼那可真真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便有那不識趣的法師拒絕服從命令,不肯降落。有了這個帶頭的,除了少數忠誠於古德裡安的法師外,其它大部人都立刻猶疑不前——反正就算是國際術法界追究這次責任,那也是會長這個腦袋大的頂缸,跟咱們沒有一分錢的關係不是。

古德裡安大怒,立刻接通那帶頭抗命的法師電話。

「艾德林,這是關係整個協會安危的緊要關頭,我要求你必須無條件地執行命令!」

「裡奇會長,你不能為了自己,就讓我們去冒生命危險,我們是協會的法師,但不是協會的奴隸,有權力有自由根據現實情況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只在保障了自己的安全,才能為協會做出更多貢獻……」

「艾德林,你他媽的少廢話,立刻執行命令!」

「裡奇會長,我是不會執行這種沒有任何道理的命令的,而且我要勸你一句,做為會長,首先要關心愛護會裡的每個成員,越是危險的時候,越要考慮他們的感受與安危,而不是讓他們去冒著生命危險救其他人,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沒有任何理由為救他們而搭上我們自己的性命。」

「艾德林,你是不打算遵從我下達的命令了是不是?你的眼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會長,是不是?」

「裡奇會長,你怎麼能這麼說。要知道今天可是我休假的日子,這可是我的權利,可是因為你的一個命令,我不得不放棄休假,跑到這個鬼地方來救人,如果我不是遵從你的命令,尊敬你這個會長,我根本就不會來,休假可是我的天賦權利,只怕是世界末日也不能阻擋……」

「艾德林,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你不服從命令,我將會給予最嚴厲的懲處!」

第二百八十五章 懲罰

古德裡安?裡奇自打當上了會長以來,對待會中成員的態度向來很和藹,尤其是那些自美利堅留學歸來的法師,簡直就是客氣得不得了。像眼下這般重的語氣,那是從來沒見過的事情,可見這位會長大人確實是急了。

與艾德林坐在同一架直升機上的法師不禁有膽怯了,勸道:「艾德林,要不我們下去吧,也不用真去跟那些腐屍拚命,應付一下,不用非得弄得這麼僵吧,再怎麼說,他也是會長,總得給些面子,讓他能過得去才行。」

艾德林仰著臉,從鼻子裡噴出一個不屑地「哼」來,「給他面子?他算老幾啊,別聽他在那裡嚇唬你們,他也就是嘴上硬硬的能耐。我艾德林是什麼身份?美利堅名牌魔法師院的畢業生,黑烏鴉兄弟會的成員,跟貝魯奇會長也是能說上話的,回國之前,我就已經先行加入了美國法師協會,別看我人在澳大利亞,但我可是正牌的美國法師協會會員,不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會員,就算是懲罰也得是美國法師協會才有這個資格。古德裡安也知道這點,他今天要是敢對我怎麼樣,那就是打美國法師協會的臉,打黑烏鴉兄弟會的臉,諒他也沒有這個膽子!」

那法師還待再勸,艾德林已經自向古德裡安表明了態度,「裡奇會長,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我是不會受這種低劣威脅的!哪怕是死,我也要捍衛自己的權利與自由!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回去休息了,今天可是我休息的日子,這是我的權利,誰都不能侵犯!有什麼處罰的話,可以回頭跟我說。」說完向著直升機駕駛員命令道:「走吧,我們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鬼才願意在這個地方多呆!」

那同機法師又勸道:「艾德林,這麼走不太好啊。就算是不管古德裡安的命令,可掉到下面的那些法師都是各國有頭有臉的人物,去救他們也能落個人情不是?」

艾德林嗤之以鼻:「落什麼人情,沒看國際觀察團衝出來之前已經說這些都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搞的陰謀嗎?就算是救他們出來,他們也不會領情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只有古德裡安那個笨蛋才會做。要是我,就讓他們在城裡死光算了!沒有他們回去添油加醋反倒好解釋清楚。走吧,走吧,耽誤我大半天休息的時間。」

那同機法師突然驚異道:「快看,古德裡安要幹什麼?」

艾德林扭頭一瞧,只見古德裡安竟然走出了直升飛機。

凌空步虛,飄飄若仙。

不是飄浮術,而是飛行術!飄浮術只能直上直下地升降,而只有飛行術才能這樣從容地平行前進!這就好比直升機跟升降機的區別,但凡睜眼兒的都能看出其中的區別!

「艾德林,這是最後的警告!依據國際法師行為約束通則第六十七條第八款,戰爭緊急狀態情況下,所有法師均需無條件服從協會統一分派任務,並確實執行!現在,是我們同腐屍同妖魔恐怖分子之間的戰爭,在動員之間我已經正式宣佈過進入緊急狀態,如果你不服從命令,我將對你處以戰時判斷!」

「你當我是嚇大的!大家都是紅徽,你能把我怎麼樣?」

艾德林給自己使了個飄浮術,讓同機法師推了他一把,他便飄飄悠悠地飛出了直升機,看起來也很神氣。

古德裡安不再說話,高高舉起手中法杖,開始大聲念誦咒語。他的語速非常快,讓人根本聽不清楚他在念什麼,也就搞不明白他想用什麼法術。

艾德林根本沒放在心上,也揮動法杖,念誦咒語。他的咒語短而有力,很快念完,一計冰凍術打向古德裡安。如果古德裡安中了冰凍術的話,就會從天下掉下去,不過艾德林並沒有打算殺掉古德裡安,他只是想讓古德裡安在所有人面前出個醜,打算等到古德裡安快要掉到地面的時候,再解除冰凍術加個飄浮術。

冰凍術準確無誤地打了古德裡安身上,卻沒有起任何反應,只是在古德裡安身周激起一圈水樣的波紋漣漪。顯然古德裡安在走出機艙之前,給自己施加了某種防禦法術。艾德林心中冷笑,再次揮動法杖施展冰凍術。防禦法術能起作用的次數有限,只要多打擊幾次就會自行崩潰,在空中施法作戰,給自己加持防禦法術其實並不是一個很明智的行為,它會影響飛行術的速度和穩定,並拖慢其它法術的施展時間。

不過當艾德林第三次施展冰凍術無果的時候,古德裡安終於念完了他的咒語。艾德林身周浮現出無數的晶瑩亮點,燦若群星,飛速地向艾德林和他身後的直升機匯聚而去。空氣突然變得凝重而滯澀,幾乎所有悉尼上空的法師都感覺到空氣中多了某種異樣的能量,匯合在自然的魔力潮汐中衝擊著每一人,帶來絲絲刺痛,就好像全身都有微小的尖刺在不停地紮著一樣,麻、痛、癢!

而處在法術威力核心位置的艾德林感覺更是清楚,身體飛快的變得疲勞,頭昏眼花,裸露在外的皮膚開始發紅,局部出現潰爛,鮮血順著口鼻滴滴答答地往外流,頭髮一綹一綹的隨風飄落,胸臆間說不出的煩悶噁心,忍了再忍終於沒有忍住,哇地張口吐出好大一灘清水。

「這是……什麼……法術?」

艾德林顧不得心頭疑問,掙扎著揮動法杖,試圖使出強力的攻擊法術,他是冰水系法師,最強的冰風暴,可以瞬間席捲方圓一里範圍,將威力所覆之內的所有物體全都急速凍結。不過他沒能有機會使出這個讓他在魔法學院畢業時獲得優秀學生畢業證書的魔法。當他試圖凝結法術的時候,那種混雜在魔法潮汐中的古怪能量大量湧入他的體內,直接從內部摧毀了他的內臟器官,他甚至可以聽到內臟快速腐敗潰爛時所發出的古怪聲響。

*******************俺是那個啥的分割線*************************

更新不給力,不好要紅票票呀。

那個網絡的問題真的爭議很大呀,俺快點寫,下一卷見分曉。

第二百八十六章 白袍

艾德林法師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吐血,大口大口的吐,開始還是鮮紅鮮紅的,後來就變得烏黑濃稠,好像一灘灘稀爛的淤泥。緊接著他身上的衣物快速腐爛,衣服爛光了就是皮膚,最先爛掉的是手腳,然後是身體,當整個腹部都爛開的時候,卻只有一些稀泥般的黑液流淌出來。他身後的直升機彷彿做為必不可缺的背景註釋般晃搖著一頭栽進了悉尼市,在街道上化為一團絢爛的火花。

這一下當真是無與倫與的震撼!

帶給眾多在場法師震撼的自然不是艾德林那種噁心痛苦的死法,而是古德裡安手段的狠辣與手段的高超。一直以來古德裡安都是個不怎麼出彩的存在,雖然坐在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的位置上,但在協會內部卻沒有多少人瞧得起這位會長,總覺得他不過是個靠裙帶關係爬上去的傀儡,雖然有紅徽的身份,但誰都沒有見過他施展什麼高明的法術,留給所有人最深刻的印象,莫過於接到莫多克?貝魯奇電話時,那種不自覺地低聲下氣,不論是什麼場合,不論當著什麼人,也不論莫多克?貝魯奇是否能看到他的這種表現,就好像條件反射般,一接起電話身子就會先躬下去。彷彿那個囂張的大舅哥就站在身前。

「那個吃軟飯的傢伙啊。」大部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法師,尤其是那些從美國留學歸來的法師一說起古德裡安時,都會直接用這個代稱。歐美女子嫁人都是要從夫姓的,但艾拉麗?貝魯奇從嫁給古德裡安那天起就沒有任何改姓的打算。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與其說古德裡安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會長,倒不如說他的妻子艾拉麗?貝魯奇才是真正的會長。無論是妖獸島的監禁、地下基地的建設還是阿芙洛狄忒會所的開辦,都是艾拉麗?貝魯奇拍的板,所有人員的調配也都由這位會長夫人一手把持,古德裡安一直以來所做不過就是聽從艾拉麗的指揮,更像是一位稱職且毫無野心的副手。所以艾拉麗?貝魯奇在布設陷阱的時候,才能夠輕而易舉地調動大批人手,甚至還可以動用極度保密的腐屍液。

艾拉麗?貝魯奇失蹤以後,古德裡安雖然開始正式在協會內發號司令,卻不太能指揮得動,只是這次腐屍液感染鬧得太大,面對危機,法師們不得不團結應對,這才勉強服從古德裡安的命令,但除了如阿加西般的心腹鐵桿外,其他法師大多都是陽奉陰違,出工不出力,能在安全的地方呆著,絕不去冒除。而艾德林的公然反抗不過是這種陽奉陰違表現的頂峰而已。可現在,這位出頭鳥已經因為他的狂妄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明明同樣是紅徽,雖然以輕視的原因,但在面對面的對抗中,艾德林如此輕易地被擊殺,還是大大出乎了所有法師的意料,甚至包括很多古德裡安的心腹部下。

「那是精微元素法術,想不到古德裡安居然會研習這種法術。」

在場的元素系巫師不少,所以艾德林不識的法術,卻能被他們一眼認出來。

精微元素法術,是在現代科學發展基礎上產生的元素法術分支,以元素週期表上的118種元素為精微系統,選擇其中一種元素進行深入研究,並發展出相應的使用法術。這種法術限制大,威力不穩定,往往有可能研究多年而一無所獲!所以大部分巫師在完成基礎學習後,都不會選擇學習精微元素法術,而是學習傳統的風水火土等法術派系。

誰也不會想到古德裡安居然會選擇這種精微元素法術學習,更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學有所成,輕而易舉地幹掉了一個同級別的紅徽!

這些本屬於巫師協會分支的巫師們已經在法師協會裡呆得太久了,似乎忘記了除了法師協會內部的階級外,巫師協會還有一種階級,而在這個階級中,古德裡安是凌駕於所有澳大利亞法師之下的白袍!只有通過了巫師協會總部的考核才能擁有白袍,而巫師協會總部的那些老傢伙可是誰的面子都不賣的,古德裡安根本不可能依靠他那神通廣大的大舅哥去獲得這件白袍!這件白袍正是他實力的象徵,可惜卻被澳大利亞的法師們給有意無意地忽略了。

而現在,古德裡安?裡奇正在向所有澳大利亞法師展示被他們忽略或輕視的東西!

殺掉了艾德林和他所乘直升機裡的所有人後,古德裡安並沒有收回法術,而是緩緩舉起右手,伸直伸高,在頭頂上方猛得一攥拳頭。

艾德林原本所在飄浮的空間範圍內依舊閃爍的亮光驀得急劇收縮至拳頭大的一點,旋即猛烈擴散。強烈的閃光中,颶風般的衝擊波席捲了大半個悉尼市上空,隨著衝擊波擴散的橘黃色光波呈現出一個橢圓環形,圓環中央,一朵乳白色的蘑菇狀雲朵冉冉升起。

「那麼,還有誰有意見?」

艾德林隆隆作響的巨大聲音蓋過了爆炸所引發的音爆,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所有人都是駭然失色。

殺掉艾德林的僅僅是這個強悍法術的前奏!

看到眼前這一幕,每一個法師心裡冒出來的都是一個名詞:「核爆」!

傳說中精準元素系中威力最狂爆的鈾系法術,發展到極致,便可以施展出如同核彈爆炸般威力,可在媲美傳說中的禁咒天星墜落。這個法術的名稱就叫做「核爆!」

修習成這種法術的法師簡直就是一個自走人形核彈!更可怕之處還在於這還是一個多彈頭的!

面對這樣一個多彈頭人形自走核彈,所有澳大利亞法師都立刻清醒起來。

就目前的情況,古德裡安很明顯是處在爆走狀態。

在這種當口去觸怒一個處在爆走狀態的人形核彈,絕對是自尋死路。

艾德林已經用自己的生命證實了這一點。

於是所有直升機都呼嘯盤施著向悉尼市降落。

悉尼營救行動熱火朝天的正式展開!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冷酷

一旦確實展開行動,法師協會便表現出極高的效率。

剛剛飛船爆炸時所有法師被拋入天空下落的錄像回放,通過電腦模擬預測落地位置。每一個位置都會派出一架直升機前去營救。

大批不識趣的腐屍被清洗,腐屍橫行的街頭便好像是密實的莊稼地被擇塊收割了一般,露出好些個沒有腐屍的空白區域。但這種空白持續很短,當法師們乘直升機離開,周邊的腐屍就過來添補上這片空白。

雍博文所站商場的前方街道上,就有兩名奧地利籍法師墜落並受困於一家槍店裡。其中一人在墜落的時候扭傷了腳踝,不敢走動,另一名法師拖著他不便於施法,只在守在旁邊驅趕過來的腐屍。那槍點店裡原有些倖存的市民,事發時就在附近,便躲到店裡來,他們倒不是靠著店裡的槍支彈藥支撐下來的,而是靠躲在店內的武器保險庫裡避過了腐屍的大規模進攻。當這片已經看不到什麼活人的時候,腐屍們對進入房間也就沒什麼大興趣,躲在保險庫裡的幾人輪流出來觀察情況,等待救援。當看到這從天而降的兩人受困,便冒險衝出來將兩人營救進槍店內。也多虧了這幾個人冒著感染的風險出來救人,要不然的話,這兩名澳地利法師在腐屍四面進攻下,也撐不到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來救援。

不過這次救援也使得周圍遊蕩的腐屍發現了躲在其中的生人,紛紛聚過來對槍點發起進攻。幸好那保險庫極堅固,腐屍雖然力大無窮,卻也沒有能耐直接打穿鋼鐵,只能不甘心情願地在店裡徘徊,等待機會。

這兩個澳大利法師的落點被測定後,法師協會派了一架直升機過來援,不過看到群屍圍店的情景,卻不敢直接下來,立刻請救支援。直到又有兩架直升機載著六名法師和數十士兵地過來之後才展開行動。先使用密集火力對腐屍進行清除驅趕,然後由火系法師和配有火焰噴射器的士兵進行洗地。這次火焰洗地引發了槍店內彈藥的爆炸,整個房頂都被炸穿,小店陷入熊熊烈焰的包圍之中。直升機上的法師們不慌不忙地先在外圍用火焰魔法燒了一圈,建立隔離後,才由水系法師直接將槍店進行冰凍處理。如此折騰了足有半個小時,確認安全,其中一架直升機方才在其它兩機的掩護下降落在槍店前方。至於店裡的法師在這種攻擊下是否能夠倖存,只要進店看一眼自然就知道了。活著自是得救走,死了那是他們自己不走運,這麼大的恐怖襲擊事件,死兩個法師自然是很正常的,大家只要出工救人那就是盡到心意了。

在這種心理下,降落的直升機上只跳下一個戰鬥小組進入店裡草草看了一圈,見沒有活人,便立刻撤離,打算登機離開。萬幸的是躲在保險庫裡的眾人聽到外面又是爆炸又是槍響的,猜到有救援前來,待到聲音稍消停了,便打開門去觀察情況,結果一眼就看到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正跳上直升機,連忙衝出門去歡呼大喊。士兵們聽到聲音回頭,一眼就看到混在人群的那兩個穿著黑色巫師袍的法師,趕緊調轉回來,扶著兩人登機。那幾個倖存的市民跟在後面本想也隨著登機,但在機艙門口卻遭到了無情的拒絕——理由是機艙內已經沒有位置了。實際上機艙內還是有幾個位置的,雖然不能把這些倖存者都裝下,但至少還能再裝幾個。只是指揮的法師考慮到還要去救其它被困法師,於是就拒絕乘載這些倖存者。

倖存者們一聽都慌了。這地方已經被腐屍盯上,如果不能乘機離開的話,等於周圍火圈熄滅,腐屍們必定會捲土重來,到時候就算不喂腐屍,也會被困死在那個保險庫裡。於是紛紛大聲鼓噪,扒扯著直升機邊緣不許起飛。機上的士兵有些不忍心,便請求指揮法師再帶上幾個人,裝不下的可以由其它兩架直升機裝。指揮法師冷酷地道:「這裡的位置是要留給其它被困法師的,沒有給這些人留位置,如果你們可憐他們的話,那可以,自己下去把位置讓給他們,我不介意帶上幾個累贅!」於是所有士兵都不吱聲了。看到那些倖存者抓著直升機不肯讓開,那指揮法師惱了,下令驅趕,只是士兵們都對他有些不滿,執行起命令來也不那麼痛快,只是做做樣子推搡。那法師見此情景冷笑一聲,趕開士兵,在艙口使了個冰凍魔法,機艙口邊沿剎時凍結成冰,那些倖存市民扒著艙口的手全被結結實實地凍沾在上面。法師搶過一名士兵背上的工兵鍬沿著艙口一揮,即將那些凍在上面的手掌敲得粉碎。那些人紛紛跌倒在地,慘叫不止,倒不是痛的,冰凍的傷口一時還沒有知覺,但任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被敲碎也會被嚇到失態。

「現在可以起飛了。」那法師拍了拍手,彷彿幹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回頭掃視整個機艙內噤若寒蟬的士兵,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直升機就在他這平淡卻含著無限冷酷的聲音中飛離地面,至於天空中那兩架直升機,見救援任務完成,便直接離開。

那幾個倖存的市民憤恨地朝著天空大聲咒罵,扶起手掌碎掉的同伴,狼狽地逃回已經塌掉一般的槍店,那個保險庫是他們唯一的依靠,雖然明知道躲在那裡的最終結果不外也是死路一條,可卻別無選擇。不遠處的火圈正在漸漸熄滅,已經有等不及的腐屍開始想要嘗試著躍過火焰的阻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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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回去給爺爺燒三週年去了,走的早回來的晚,就沒有更新,歉意呀歉意。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慈悲(上)

大概十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大的年紀已經滿頭白髮,最小的大概才六七歲的樣子,被母親抱在懷裡,大概已經被嚇傻了,只是張大嘴巴,卻不哭也不叫。

一群人倉皇地逃回槍店的保險庫裡,重新將自己牢牢鎖住,等候死亡降臨。

雍博文長長歎息一聲,回頭看了看仍在聯網狀態的電腦,猶豫了一下,還是回到電腦旁邊守候。其實艾莉芸已經傳到魏榮的電腦上面存儲,開不開機都無所謂,但雍博文心中放不下,開著電腦總覺得心裡能安定一些,大抵就跟親人重病進了加護病房,明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但守在一旁總歸是心安一般。

這個樓層的腐屍基本已經清乾淨了,但仍有其它樓層的不時過來騷擾,雖然不能造成什麼傷害,卻讓雍博文極是鬧心。本來他修的道家清靜之法,講究的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不過他現在心中牽掛著艾莉芸,本就不寧,又看到剛剛那一幕情景,被腐屍一騷擾就更加煩亂。連著幾個腐屍過來之後,雍大天師終於坐不住了,起身收了電腦和轉換器,大步走出防禦陣圈,便有那猴急的腐屍跳過來進攻,雍博文祭一道火符,將這不識趣的傢伙燒成灰渣,跟著轉向樓上,先乘電梯到頂樓,從這一層開始,逐層將樓內的腐屍統統殺掉,又以火洗地,清理腐屍液。三昧真火過處,所有物是盡都成灰,若不雍大天師控制得好,這樓早就燒起來了。一層層下來,只清了四層,,就接到了魏榮打來的電話。小魏同志興奮通知老闆,這專殺工具已經完成了,而且經過測試完全有效。雍博文大喜,剛想讓魏榮立刻給艾莉芸救治,但轉念一想,忙問:「在人身上試過嗎?」魏榮道:「當然沒有,現在我手頭就芸姐這麼一個感染對象,沒法試驗。老闆你能找到受感染的人嗎?」

雍博文二話不說,立刻就近捉了兩個腐屍,回到三層接上網絡給魏榮傳過去。魏榮拿專殺工具清理完畢,那腐屍上的腐屍液固然殺得一乾二淨,可腐屍也就剩一層皮兒了,沒辦法,到這種程度的腐屍身體裡所有器官都已經被吃得乾乾淨淨。

看到這情景,魏榮也是嚇了一跳,更加不敢在艾莉芸身上亂試,只是求雍博文再找兩個感染程度輕的患者來試驗。雍博文讓魏榮稍等,收了電腦,轉身正欲下樓,卻一眼掃到這一層西北角有幾組櫃檯上展示的平板電腦,還是蘋果IPAD,不由心中一動,他現在帶的這個筆記本在澳大利亞這邊沒法子無線上網不說,用的時候還得翻開蓋子才,顯然沒有這IPAD好用,連忙過去,小心翼翼地清理之後,拿起來試驗了一下,果然無線網絡暢通,與魏榮那邊聯接沒有問題,當下收了自己的筆記本,將鬼魂轉換器與IPAD接好後,拿了個挎包裝起來背在身上,這才大踏步出了高場。

出得商場大門,雍博文想起那群被法師協會拋棄的倖存市民,下意識往槍店那邊轉過去,只見大量腐屍已經越過火圈衝進槍店裡,正繼續圍攻那個保險庫,厚實的大門被腐屍砸得全是坑窪,當下火符開路闖了過去。此處集結了上百腐屍,見到有個冒失的生人不知死活的衝過來,哪還會客氣,紛紛縱躍攻來。這些腐屍都頗有進攻頭腦,一旦對雍博文展開進攻,並不是都從正面一湧而上,而是分散開來,從四面八方縱躍進攻。雍博文卻不懼它們,只將風火二符使得發了,身周火龍飛舞,腳下赤浪翻滾,真個好似火神降世一般,任那些腐屍如何縱跳撲擊,也無一能近得身周。不多時,來到保險庫門前,揚聲喚了幾嗓子,便見那門拉開一條小縫,幾雙眼睛從上到下排成一溜順著門縫往外瞧。雍博文便道:「把門打開,我救你們走!」此時為防備腐屍自後方偷襲,他未收法術,腳下身後烈焰騰騰,灼熱的光芒晃得門後幾人兩眼生痛,心中驚異無比,只是剛剛已經見了那些澳大利亞法師的神通,倒也不至於驚到納頭便拜的地步,聽到雍博文願意救他們,喜不自勝,忙把門打開,將雍博文放進保險庫。雍博文進入保險庫內,收了法術,環顧四周,見眾人神色灰敗,但身體卻沒什麼異樣,想是沒有受到腐屍液感染,不由微感失望,但轉念一想這腐屍液感染後擴張極快,這些人已經進入保險庫內有些時候,要是在門外有人感染的話,現在這工夫只怕都已經變成腐屍了。

雍博文也不多說,吩咐眾人閉上眼睛,不得有異動,保證帶他們離開悉尼,卻又警告說誰要是隨意睜眼的話,那就扔下誰不管。眾人已經見到雍博文有門外的神通,自以為是遇到了天神下凡,紛紛讚美上帝,卻不知眼前這位跟上帝當真是一分錢交情都沒有,倒是與地獄的魔王妖界的精怪熟得很。眾人乖乖聽從雍博文吩咐,閉上眼睛,雍博文掏出IPAD正待下載鬼魂以便把眾人傳入電腦的工夫,不想那個抱在母親懷裡的小姑娘突然睜開眼睛道:「尊敬的先生,您能也救救我姐姐嗎?」小姑娘的母親聽到聲音,睜開眼睛,見雍博文神色似乎有些不豫,嚇得連忙摀住小女孩兒的嘴巴,顫聲道:「對不起,她年紀還小,不懂事,請不要拋下她。要懲罰的話,就罰我吧,把我扔下,求您帶她走吧。」雍博文搖了搖頭,對那小姑娘的母親道:「你還有個女兒被困嗎?她現在在哪兒?」那小姑娘的母親聽雍博文的語氣不由得又驚又喜,忙道:「是,我還有個女兒,就在長老會女子學校,離這裡不是很遠。她剛才給我打過電話,說是和同學躲在表演藝術中心的地下室裡。」雍博文點了點頭,道:「閉上眼睛吧,這一回不要睜開了!」那小姑娘的母親千恩萬謝,重新閉上眼睛,手卻緊緊捂著女兒的眼睛,生怕她不知輕重再睜開觸怒了這位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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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是定時發佈,給新星期搶個好頭彩。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慈悲(中)

雍博文將眾人收入電腦中,方想起忘記問這長老會女子學校在什麼地方,幸好手中有現成的電腦,用GOOGLE地圖一查即知。

離開槍店一路直奔長老會女子學校,沿途卻是遇見不少倖存者,雍博文起了慈悲心腸,不能坐視他們等死,便將他們統統收入電腦存儲,一路走來倒也救下不少人,只是遺憾的是,一個感染的人也沒有遇到。

這長老會女子學校位於悉尼市中心,左鄰悉尼大學,環境優美,校舍華麗,當真是個好去處,只是如今也像其它地方一般腐屍橫行。雍博文找到那搶眼的表演藝術中心,進樓直奔地下室,敲開門便見數十女生躲在其中,一個個面青唇白,有若死人,雍博文也不及細問這其中有沒有那小姑娘母親的大女兒,將她們統統收進電腦。這幫女生卻是比其它人麻煩許多,有好幾個提出請雍博文幫忙救她們的男朋友。雍博文一問方知,這幾個女生的男朋友居然都悉尼大學和技術大學,想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緣故。

於是雍大天師在長老會女子學校逛了一圈後,又奔悉尼大學,救下二百多人,再奔技術大學,方入校園,便聽頭頂轟鳴,抬頭一瞧,卻是一架直升機正盤旋著降下。

這直升機本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用來營救被困國際觀察團成員的。經過數小時的奮力營救,大部分觀察團成員都已經被成功救出,只有少部分下落不明,古德裡安便命令機群分批返回加油卸人再回來繼續尋找。雍博文在悉尼市區裡駕火橫行,終於引起了救援機群的注意,便派出一架直升機下來接他。

這直升機上依舊是配套兩名法師,外加兩個戰鬥小組的士兵,下降的時候都在伸著脖子向下張望。尤其是那兩名法師,簡直對下面那位在悉尼市內橫行如入無人之境的法師佩服到家了,迫不及待地想認識一下這位法師是何方神聖。直升機降到半途,下方雍博文聽到聲音,抬頭觀察,那機上的一名法師看清雍博文此時的臉面,不禁嚇了一跳,脫口道:「怎麼是他?」急忙喚那駕駛員,「不要下去了,趕緊拉上去!」

那駕駛員莫名其妙,卻也不敢不聽,只得中止下落,重新上升。

機內另一名法師也是大惑不解,問:「巴茲,怎麼回事兒?」

那名喚巴茲的法師拍了拍自家那件繡有奇異波紋的灰色法師袍,心有餘悸地道:「下面那個就是莫多克?克利夫蘭啊。」他便是地下基地的那個時間法師,受困於妖魔,又未能得到雍博文的幫助,那一群黑袍越打越殺,巴茲苦苦支撐,一度放棄希望,不想協會的救援及時趕到,把他和倖存的幾個黑袍救了下來。巴茲法師是古德裡安的鐵桿之下,所以獲救之後稍是休息,便立刻投身到熱火朝天的救援行動當中,倒也救了六七個被困的國際觀察團成員。只是那些被救的國際觀察團成員對他們的救援並不感激,那些年紀大的有些成府的還好些,至少能表達一下感謝,做出感激的樣子,那些年輕的法師卻多數對澳大利亞的法師橫眉怒目,沒有一個好氣兒的。巴茲法師一直在地下困著,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便向觀察團中相熟的法師打聽,這才知道觀察團認為發生的這一切事情都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搞出來的陰謀。巴茲法師又問他們為什麼會這麼這認為,那法師便說是聽別人說的。巴茲再追問那人拿什麼來證明這些的時候,那法師卻只是說那人說出來的話絕對可信,他的身份就是最堅實的證據。巴茲大疑,連連追問,那法師看在朋友面子上確不過,方才透露了說話的是一位紫徽大降魔師,掩飾身份為來自安道爾公國的莫多克?克利夫蘭。巴茲法師一聽便嚇出一身冷汗,一個紫徽大降魔師居然會做如此指證,那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可是災難性的打擊,連忙向上反映,並且調來了這位莫多克?克利夫蘭法師的照片。可這一看不要緊,巴茲法師登時一愣,這莫多克?克利夫蘭不正是那個在地下基地裡假傳消息還和他大打出手的尼裡奧?班德拉斯嗎?連忙又把這消息上報給古德裡安。古德裡安便命令各組法師向所救觀察團成員和其它會所賓客打探消息,又聯繫遠在美國的大舅哥莫多克?貝魯奇,讓他幫忙調查有哪個紫徽大降魔師最近在調查澳大利亞的事情。

不多時,各方面消息匯總而來,雖然依舊弄不清楚這位莫多克?克利夫蘭的真實身份,但至少見過他那枚紫徽的法師都認定那紫徽絕對貨真價實。而從莫多克?貝魯奇那裡得來的消息卻是沒有人知道有紫徽大降魔師在調查澳大利亞的事情。這紫徽大降魔師都是身份貴重的人物,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多方的利益博弈,絕不可能什麼人都知會就自己偷偷摸摸行動,尤其是調查澳利大亞這種事情相當於捅美國法師協會的菊花。莫多克?貝魯奇在國際法師委員會那裡人面廣,打聽一圈都沒有得到任何消息,而且現在所有紫徽大降魔師的行蹤都可以清楚的查探到。莫多克?貝魯奇原本懷疑那個所謂的紫徽大降魔師是冒充的,可能來自什麼敵對勢力,不過古德裡安?裡奇聽完之後,沉默良久卻道:「應該是真的,莫多克,你別忘了那位中國新晉的大降魔師!他可是向全世界宣佈要來找我們麻煩的!」莫多克?貝魯奇一聽也立刻想起來了,懷疑道:「他不過是魚承世捧起來的一個傀儡,我跟魚承世通過電話,魚承世那邊保證他不會過來鬧事的,那個胖子雖然死要錢,但向來重信諾,不可能騙我。除非是那個傢伙瞞過魚承世獨自行動,他有那個膽量嗎?難道艾拉麗失蹤也是他搞的鬼?要真是這樣的話,我絕不會放過這個王八蛋!」古德裡安道:「等我這邊找到他,問一下不就知道了,等我消息吧。」通過電話後,隧下令各組法師注意,發現莫多克?克利夫蘭後不要接觸,立刻向上報告!

第二百九十章 大慈悲(下)

雍博文卻是不知道這其中還有如此多的轉折,但見那直升機在空中盤旋一圈後便即飛走,也覺得有些不妥,照道理發現了他這個被困悉尼的法師,直升機應該降下來救援才對,可上面那架卻是兜了一圈就走,用膝蓋想都知道這其中事情不對。雍博文猶豫片刻,想到技術大學內還有許多人急待救援,終於放棄了暫時躲起來避風頭的想法,逕入校園,挨個教學樓搜索,只搜了半個校區,便又救下上百學生。

正行走樓間,頭頂忽又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抬頭一瞧,卻見一架直升機正懸停在頭上半空中,一個身著白袍的法師緩緩飄下。

白袍法師飄至地面,正落到雍博文前方,微微點頭道:「你好,大天師閣下,我是古德裡安?裡奇!」

雍博文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會長。

國際法師委員會的網頁上雖然有各國法師協會的詳細介紹,但卻沒有各國會長的照片,反倒是那種受通緝的異種一個個模糊不清的照片都是老大。

這位國際法師協會的會長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與那位演金剛狼而一炮成名的澳洲男星休?傑克曼有幾分相似,賣相極佳,比較起來,他那位號稱澳洲太上皇的夫人艾拉麗長得便平常許多了,怎麼看兩人都不是那麼般配。

雍博文遲疑了一下,也衝著古德裡安一點頭,道:「你好,裡奇會長,我是雍博文!」抹去頭臉上的偽裝面具,露出本來面貌。古德裡安下來稱呼他是大天師,而不是克利夫蘭法師,也不是西方通常對紫徽會員所稱的大降魔師,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既然對方已經猜到,雍博文自是不屑繼續扮傻充楞,做那無謂的掩飾。

看到雍博文如此爽快地自承身份,古德裡安微微一笑,竟然露出幾分欣賞的表情,「雍大天師果然是來了,當初您向國際法師委員會發出那份公開信的時候,誰都不相信您能說到做到,便是我也不相信,看起來我們果然是小瞧了您!」

雍博文冷冷道:「你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作惡多端,以人為畜,買賣殺害,又暗中研究腐屍液這種違禁法術,就算是沒有葫蘆島的事情,我也早晚要來澳洲一趟,尋找證據,向全世界揭露你們的罪惡行徑,阻止你們繼續行惡!」

古德裡安也不辯解,只是歎道:「是啊,我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您的眼裡,想必是罪大惡極的團體了。」

雍博文道:「難道你還想對我說你們做這些事情是為了造福全世界不成?」

古德裡安神情黯淡,搖頭道:「其實這些都沒錯,我絕不否認。」

雍博文卻是被古德裡安弄得心中大為詫異,瞧這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長神氣頹喪,難道是自知罪惡深重,打算束手就擒或是畏罪自殺不成?

可古德裡安卻是話頭一轉,問:「那麼艾拉麗也是被您抓去了吧。那天艾拉麗調集會中法師,說是要去伏擊想對克裡斯蒂安不利的敵人,不想一去不回,而且還導致悉尼受到腐屍液的感染,我一直在想那個敵人會是什麼人。艾拉麗說是俄羅斯來的法師,我卻不這樣認為,俄羅斯法師雖然一直對我們會所能夠弄到新鮮的妖精做為僕役感到困擾,但最多也只是會把目標對準協會和會所,沒有任何道理去對付克裡斯蒂安。克裡斯蒂安雖然紈褲了一些,但真正惹出事情來,還只有葫蘆島那一次,能讓人惦記著不放的,也只有中國的法師,確切點說就是您這位對兩國達成的和解協議絕不會滿意想要替遇害中國法師討還公道的大天師!所以在艾拉麗失蹤的第二天,我就派人調查監視您的行蹤,卻發現事情發生的兩天,您一直在春城陪同國內上層視察春城的一個代表團,而在事情發生當晚,協會的監測系統,也沒有監測到遠距離傳送法陣啟動的跡象!所以我一度懷疑自己的猜測,但現在看來應該是您無疑了。」

雍博文搖頭道:「不是我!我才剛到悉尼。」艾拉麗不僅是古德裡安的老婆,還是莫多克?貝魯奇的妹妹,天曉得古德裡安身上有沒有什麼監聽設備,萬一這邊承認了,那邊傳出去,那可就糟糕透頂了。更關鍵的是,如果他承認那晚是他擄走了艾拉麗,那必然就需要一個原因來解釋他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往回萬里,這年頭遠距離傳送法陣耗魔高波動大,如果從春城直傳悉尼,大半個世界法師協會的監控設備都能監測到,而他無聲無息間往來萬里,那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他已經擁有了一種比現有遠距離傳送法陣要先進的傳送方法?這可是涉及到網絡傳輸秘密的大事。雖然這個秘密遲早都會被人發覺,但多守一刻也是好的。

古德裡安不明意味地一笑,在白袍裡摸了摸,掏出包煙來,抽出一根向雍博文示意,「抽煙嗎?」雍博文搖了搖頭,咱們雍大天師可是不抽煙不酗酒的好青年。古德裡安便自顧自地點上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

淡青色的煙霧就在兩人之間繚繞盤旋,帶著刺鼻的辛辣味道,混合著充斥在空氣中的腐屍液特有的腐屍味道,變成一種異樣的腥臭衝入鼻端。

「我完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也完了。」

許外,古德裡安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國際觀察團至少死了四十個法師,去會所玩的法師也死了上百,這些可全都是各國術法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天這些事情結束之後,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就會成為千夫所指的對象。我這個會長難辭其咎,單單一個辭職絕對不足以平民憤,唯有一死。」

古德裡安輕彈煙灰,語氣平靜,與先前在天空中那個暴怒殺人的形象完全不同,彷彿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原本我還抱著些希望,只要盡全力營救了,最多不過是落個救援不力的罪名,有美國法師協會的支持,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這邊只需我下台,再賠償些錢,就可以過關。不過等知道你去過地下基地,我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不光是我完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也完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試著殺了你

自從打算到澳大利亞來之後,雍博文就曾無數次地設想過與古德裡安這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見面時的情景。

就如同玩遊戲下副本般,這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儼然就是等同於最後BOSS的存在。當最終見面的時候,或許二話不說大打出手,或許會冠冕堂皇地指責,或許會擁呼一幫子小弟一擁而上,或許會很正氣凜然地把兒子交出來任由處置……什麼都想到了,唯獨沒想到這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會長先生居然有跟陌生人談心的愛好,明明頭一次見面,明明已經處在勢不兩立的形勢下,他居然好整以暇地點上煙在這裡閒扯!

這情景也未免太扯蛋了。

可是古德裡安不動手,雍博文也不好意思上去開扁。

在雍博文的念頭裡,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行事邪惡,但具體到古德裡安這麼個沒有交集的人身上,卻很難形成具體的惡感,要是這位會長像地下基地那些法師般話都不說上來開戰,→文□人·$·書·□·屋←那倒好解決了,打一架看誰拳頭大也就是了,可他卻偏偏拉開侃大山的架勢!對著這麼個態度說不上惡的陌生人,雍大天師著實下不去手打臉。

古德裡安兀自喋喋不休。

「你既然去過地下基地,肯定看到那些實驗室了吧,或許還取了證,到時候拿到國際法師委員會去一出示,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結果,弄不好與當年艾薩拉派一個下場。不,甚至還不如艾薩拉派,至少艾薩拉派還有值得利用的地方,能讓人暗中保下他們的延續,而我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卻沒那個價值,只要國際法師委員一道通碟,不說別的國家,美國肯定會第一個動手,先平了我們再說。到時候,我們這澳大利亞可就是明正言順的美國法師協會分部了。這可是他們琢磨了很久的事情了。」

雍博文忍無可忍,打斷古德裡安,「裡奇會長,如果沒有其它事情,我就先走了。」古德裡安忙道:「有事情,我有事情想麻煩大天師閣下,請稍等,我馬上就說到正題。」頓了頓道:「其實,我說這麼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讓您瞭解我的苦衷,做為一個熱愛自己國家的澳大利亞法師,我或許可以忍受成為一個傀儡,但絕不能忍受被別人正式吞併,所以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要爭取!」雍博文奇道:「你想爭取什麼?」心話說:難道他想賄賂我不成?是金錢還是美女?這兩樣可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都不缺的。

古德裡安一口吸盡殘煙,擲掉煙蒂,道「我要殺了你!」這句冷冰冰的話之後,跟著就是一個短促有力的咒語,烏黑的光芒自身周迸射,形成一個橢圓形的光圈。雍博文想不到這古德裡安屬抽瘋型的,說打就打,幸好心裡一直在提防著,一聽古德裡安那句話,就立刻抽身後退,祭起風火二符,奔著古德裡安打去,正中烏黑光圈,便聽轟的一聲爆響,蒸騰起大團白氣。古德裡安身形晃動,退了一步,揮動法杖,開始念誦一個較長的咒語。那團白氣順風飄散,所過之處,草樹枯萎!

雍博文見這白氣有異,不敢接觸,繼續大踏步後退數步方站定拔劍,使出一計不動明王破魔劍。這一劍斬到烏黑光圈上,發出辟啪暴響,無數黑色雲煙自光圈上迸發。古德裡安被震得身形晃動,口鼻流血,但念誦咒語的聲音卻始終平穩。雍博文雖然不知道古德裡安要使什麼法術,但見他光念的咒就這麼長,顯然是在憋大招,當下將破魔八劍連環使出,一劍接一劍地斬在他防護的烏黑光圈上,震得那光圈顫動嗡響。隨著越來越多的黑色雲煙自其上迸發,光圈快速黯淡,古德裡安的臉色越來越白,口鼻中流出來血越來越多,順著下巴直淌到衣襟上,把白色的袍子染紅了好大一片,跟著眼睛耳朵也開始冒血。看起來就算是那防護光圈不破,也有被生生震死的可能。不過古德裡安的咒語還是成功念完了。空氣中瀰散的黑色雲霧中開始浮現出淡淡的光點,那光點越來越明亮,彷彿隱在夜幕中的星辰正隨著黑暗的降臨而綻放光彩。雍博文在身周浮現光點的同時,感覺到皮膚傳來一陣陣輕微的刺痛。他可不是艾德林那種不知死活的傢伙,一覺不適,立刻施展陸地飛騰術抽身後退,脫離光點所在的範圍。古德裡安卻不追趕,抹去口鼻上的鮮血,嘿嘿笑了兩聲,「大天師閣下,其實我是有些自不量力了,做為一個紅徽居然想要殺死一個頂級的紫徽,這要是傳出去,準會被人笑我癡心妄想。不過,不殺了你的話,怎麼能銷毀你取得的證據?只要沒有證據和你這個大天師的證言,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就不會太大的事情!」

雍博文不理這個話癆,心念一動,九幽魂焰神魔浮現在身旁,輪番向古德裡安射擊。但古德裡安法術已經施展開,射過去的陰雷在光點中穿梭不等接近古德裡安就消融不見。

這些奪來的邪門法術果然派不上什麼大用場。

雍博文只得重新祭起風火兩符打向古德裡安。

古德裡安雙手在空中虛虛一攏,空中沉浮的一部分光點聚成一團,迎著火龍飛去。

震耳欲襲的爆響聲中,迸發出強烈的橘黃色光芒,衝擊波如同海嘯般向著四面八方翻滾而去,方圓數里範圍內房倒屋塌,地皮揭起厚厚一層,爆響的中央一朵乳黃色的蘑菇狀雲朵冉冉升起。

爆炸一響,雍博文便覺不妙,使出陸地飛騰術,撒丫子就往後跑,儘管跑得飛快,但仍覺得週身皮膚刺痛異常,不禁心中駭然,暗想:這是什麼法術,居然能打出核彈爆炸的氣勢來。正琢磨著,就聽後邊的古德裡安已經說了。

「我這一輩子就只研究了這一門法術,異師曾說過這精準元素法術艱難異常,但只要能夠習成,那就是天底下最頂尖的大/法師,即使是想殺掉紫徽也不是什麼難事兒。我練成這門法術已經快十年了,今天才是第一次施展的機會。大天師閣下,嘗嘗我的精準鈾元素法術,核爆的威力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 自走核彈對人形轟炸機

核爆?

居然還有這種法術!

雍大天師聞言大驚,深感自己著實落伍了,什麼時候魔法的研究已經開始追著現代化武器走了?居然連核爆都搞出來了!習了這種法術的法師豈不是相當於自走核彈,摸不得碰不得靠近不得,打起來那可是相當不好搞的。

但老話說的好,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雍大天師自家法術雖然還屬於傳統型,遠不如古德裡安這新時代的核爆法術給力,但在裝備上卻比古德裡安要先進好多。你瞧古德裡安還是老一套的巫師袍加法杖,哪有雍大天師滿身槍彈來得殺氣騰騰?

雍博文也不理那古德裡安話癆般的大喊大叫,邊跑邊掏出破法手雷就往回擲。團團藍光接二連三地在核爆威力區內爆炸,但出乎雍博文意料的是,這破法手雷居然沒有起作用!核爆輻射的威力絲毫不減。

「真是出鬼了!」

雍博文自打從魚純冰那裡得了這破法手雷以來,當真是無往不利,還真沒碰上過不起作用的情況,不禁大驚。

「這破法手雷破不了我的核爆,你還是別費力氣了!」

古德裡安大吼著,縱身追擊,所過之處辟啪爆響,憑空炸起一團團拳頭大小的蘑菇雲朵。這超微型的可控核爆要是讓現如今的核武器專家看到了,大抵是要淚流滿面了。

雍博文邊逃邊觀察,很快發現一個問題。古德裡安奔跑的時候,總是很小心地避開破法手雷的爆炸範圍!他登時恍然大悟,這核爆雖然是古德裡安的法術引發的,但本身卻是物理力量所至,而非法術,所以破法手雷對核爆不起作用。破法手雷針對的是法術,而不是法術所引發的效果,就好像若是敵人使用禁咒流星附落一般,那得在法咒發出的時候往施法者身上扔破法手雷才有效,若是等流星掉下來對著流星砸一萬顆破法手雷都不會起作用!但若敵人使出火球術攻擊,那火球本身就是靠法力支持才能在空中持續燃燒並且發揮效力,往這火球上扔破法手雷就能破掉火球。

雖然發現了這個問題,但古德裡安週身方圓百米之內又是核爆又是輻射,根本就無法接近,雍博文遠遠瞄著古德裡安連拋了幾顆破法手雷,卻都被古德裡安閃開,反倒因此耽誤了速度,被古德裡安追上好大一截。雍博文也不跑了,趕緊施出千魂慟化為雙翼,展翅飛上半空。他這千魂慟在地下基地補充了大量鬼魂之後,越發艷麗刺目,簡直如同披著兩片雲霞般直入蒼空,炫爛奪目。

古德裡安雖然會飛行術,但此時全力施展核爆,沒有餘力飛行,見雍博文騰空而起,當即站定腳步,雙手高舉,手中法杖橫在頭上,左手立掌擱住法杖,形成一個十字準星,對著雍博文瞄了瞄,將十字準星猛得向前一推,大喝一聲,雍博文心中一凜,不假思索地祭出風火符,在火龍推動下,斜次裡橫飛出上百米,身形尚未停穩,就見原本所在位置轟的一聲爆起一團乳白色的蘑菇雲!雍博文嚇了一跳,趕緊御著千魂慟往遠飛了飛。古德裡安在地面喝道:「大天師閣下,你就這點本事了嗎?那又有什麼資格領那紫徽?人都說你全是靠魚承世扶植才能得到這身份,只不過是魚承世的一個傀儡,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卻是古德裡安見雍博文居然還有這飛行的神通,生怕他藉機跑了,放話來激他。說完這翻話,古德裡安又悄悄通知天空中的直升機群分散包圍,堵死各個方向,絕不能讓雍博文逃出悉尼。也有那澳大利亞法師想要藉機表忠心,想過來幫忙的,卻被古德裡安給毫不領情地斥了回來。這些傢伙也不看看是什麼情況,這核爆法術一出,古德裡安所之處都是輻射不說,這周圍還遍地都是腐屍液,本事不濟的過來,幫不上忙不說,要是一不小心不管是受了輻射還是沾了腐屍液,那都只有死路一條啊!

哪曾想雍博文卻全不受激,只是道:「裡奇會長說的沒錯,我能成為紫徽大天師,全靠魚主席幫忙,真要是憑我自己的能耐,原是不夠資格的!」古德裡安便是一愣,心話說激將法不管用,難道他想逃跑?雍博文卻沒有逃走的心思,心想你能遠攻,我就不能嗎?論起手段來,我可要比你多得多了!一面不停飛行躲避,一面將那寬大的法師袍一掀,將頭臉掩在其中。古德裡安見雍博文搞出如此詭異的舉動,大惑不解,暗自琢磨他這奇怪舉動的意圖,手上卻也沒閒著,追著雍博文屁股後面一個核爆接一個核爆的施放。雍大天師連躲了三個核爆攻擊,終於將那巫師袍一揚,露出頭臉,還亮出好大的一個凶器!只見此物又粗又長又圓,昂然高舉六個孔,正是那只六管加斯林機槍!卻是雍大天師藉著巫師袍的掩護,掏出自己家的筆記本電腦,把這支六管加斯林機槍給下載出來。這當口他又覺得這筆記本著實沒有平板電腦好用,要是在商場裡拿平板電腦的時候,直接到筆記本裡存的東西都導進去,現在可就省事多了!

一槍在手,雍大天師信心大增,笑道:「裡奇會長,你躲得過破法手雷,我倒要看看你躲得過多少發子彈!」居高臨下,對著古德裡安猛烈開火!轟轟悶響中,子彈狂/洩,匯成一道粗大密集的耀眼光柱。這下輪到古德裡安反應稍慢了一些,至少被數十發子彈轟在了護身光罩上,那被雍博文連劈了六七劍方才變得黯淡的光罩只被彈雨這麼一掃,就登時淡了好多,濺起的股股黑煙簡直要把古德裡安給整個罩起來!古德裡安這才知道那機槍的子彈有古怪,立刻拔腿就跑。好些小說裡都說法師身體羸弱,跑不快跳不起,可這古德裡安跑起來當真比兔子還快,遇到欄杆阻路,只輕輕一抬腿,就躍了過去。如此矯健身後,看得雍博文暗暗咂舌,心說難道他是傳說中的魔武雙修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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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應該能穩定到至少一天兩更吧,俺是這樣想的。

感謝讓你叫你就叫看官的捧場。

第二百九十三章 敗敵

轟,轟,轟……

一朵又一朵的大小蘑菇在悉尼上空升起。

就在這些乳白色的蘑菇雲當中,可以看到一片霞光倏然來去,夾著一條鞭子樣的火光持續不斷地狠狠抽向地面。

不斷疊加的衝擊波匯成呼嘯的颶風在城市森林的空隙之間穿梭,帶起一陣陣刺耳的尖嘯。

一幢接一幢的樓房倒下去,濺起漫天的煙塵碎石。

很快整個悉尼技術大學被夷為一片平地。

在進入悉尼技術大學的之前,雍博文曾聽悉尼大學的學生說這學校裡還有一些倖存的學生,本來是想救他們的,可現在這麼一折騰,大抵全都死在樓宇的廢墟底下了。可眼下他也顧不得這許多。古德裡安的核爆攻擊連綿不絕,由此引發的輻射重重疊加所帶來的傷害遠比爆炸直接的傷害要大得多。雍博文不僅要躲避直接的爆炸攻擊,還要躲避空氣中的輻射傷害,所以飛行的時候絕不能重複經過的地方,只能一路曲折向前。古德裡安自是緊追不放,兩人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一路纏鬥,當真是驚天動地,所過之處樓倒房塌,煙塵彌天,附近的腐屍便好像嗅到了危險氣息般爭先恐後地四散逃離。

這局面看起來是古德裡安追著雍博文在打,但兩人實際上都清楚,雍博文看似危如累卵,但實際上飛行是靠千魂慟,攻擊是憑加斯林,所耗法力只是用在維持千魂慟和驅動加斯林上,消耗極少,而看似洶洶的古德裡安卻在無時無刻維持法力輸出,不停引發核爆進行攻擊,這消耗可就大得多了。只要雍博文能夠堅持下來不被擊中,等到古德裡安法力耗盡,就是反攻的時候。所以雍博文不急不躁,只是小心躲閃攻,同時用加斯林的猛烈射擊給古德裡安製造麻煩。對於生死之戰他如今也算是經驗頗豐,反正比起練成核爆後頭一天出手的古德裡安經驗要豐富得多。

古德裡安一面攻擊,一面不停大喊:「你們中國法師就這點本事嗎?不是說你們很厲害,可以獨抗教廷和巫師公會的進攻嗎?你怎麼不下來跟我正大光明的當面鬥法!藉著器械之利算什麼法師?」雍博文任他如何呼喊也是不去理會,只當自己沒有聽見。遇見這麼一個能沉得住氣的悶葫蘆,古德裡安也是無可奈何。

兩人不過斗了二十幾分鐘,連著兩個街區盡被夷為平地,濃重的輻射微粒更是隨風飄散到了大半個悉尼市,遠近的直升機為了安全起見,紛紛後撤,給這兩人留出更大的戰鬥空間。

再鬥片刻,雍博文敏銳地感覺到古德裡安的進攻頻率開始減慢,便猜他的法力已經開始不足,心中卻也對他能維持如此高強度進攻這麼久相當佩服。正暗暗蓄力,準備反攻,卻見古德裡安猛得收了法術,一個健步竄進前方一幢樓房中,這樓跟著便爆了。還是核爆,但與剛剛被炸倒的那些樓完全不同。前面炸倒的樓都是從外部被核爆威力推倒,雖然煙塵漫天,濺起的碎塊卻不是很高。這幢樓由裡自由爆開,整個樓被炸得粉碎,亂七八糟的碎塊有如火山噴發般激射向四面八方。雍博文隧不及防,連連被砸中,一時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連忙向上飛去。稍待片刻,塵埃落地,一片廢墟之中,卻是不見古德裡安的身影!

雍博文暗叫不妙,收了千魂慟,急速向地面墜落,原本所在位置轟地一聲爆開一朵蘑菇雲!爆聲未歇,雍博文已經落到地面,微一蹲身便即發力,好似離弦之箭般衝出去,一頭鑽進最近的一幢樓裡。進入樓中,腳步不停,直奔後方,在後門外站定,聽得樓外一聲爆響,便即逃出門去,大樓便在身後傾塌。他藉著瀰漫的煙塵掩護,再鑽進附近另一幢樓裡,放下加斯林,祭起水鏡符,頭頂水球滴溜溜一轉,便即查出古德裡安藏身的位置,卻是已經潛到了一條街外的一個天主教堂裡。雍博文收起加斯林,自劍匣內抽出遠距離布符槍,奔到最上一層窗邊,架槍對準那教堂。

自然是看不到古德裡安的,但也不要緊,雍博文要做的只是把古德裡安從教堂裡逼出來。他選了三顆事先捲好的符彈,分別是火符、風符和破甲金光符,又選了一個已經填充好的拋射佈陣器放在手邊。

連續兩槍,火符和風符射出。

火符擊中教堂,立刻引發大火,風符跟上,火借風勢,簡直就好像是火星掉了油桶上一般,忽啦啦漫延不可遏制,轉眼工夫,整個教堂便熊熊燃燒起來。

兩槍射畢,雍博文立刻提起槍撞破窗子,衝到樓外,反手打了祭出風火符,屁股上帶著一股火直衝上天,藏身那幢樓就在下一刻被轟倒,蘑菇雲幾乎是緊貼著雍博文的腳底板冉冉升起。在空中展開千魂慟穩住身形,雍博文抬槍瞄準,恰見到古德裡安頂著烈焰從教堂中奔出,立刻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擊。

破甲金光符,專破各種迷藏之術。

一團耀眼的金光在古德裡安附近爆開,古德裡安登時被照了個通透。那團金光爆的耀眼,消失得也奇快,一閃即逝。可古德裡安在雍博文眼中卻變得全身金光閃閃,簡直就好像一個超大瓦數的電燈泡一般。古德裡安兀尚不知自身情況,一頭鑽進鄰近樓內,故技重施,再度將此樓爆開,藉著煙塵掩護偷偷潛出。雍博文看得真切,舉槍瞄準,這一回用的卻是五雷正/法符,一槍正中目標。古德裡安為了減少法力消耗,潛行之後便收了那護身光圈,五雷正/法符結結實實打在他身上,登時被電得原地蹦起老高。雍博文連射五槍,槍槍命中。只把個古德裡安給電得七竅生煙,全身哆嗦,那件巫師袍本也有些防禦法術,卻經不住如此集密攻擊,變得破破爛爛,簡直就好像一堆布條般掛在身上。雍博文拿起拋射佈陣器,測定距離發射,一團黑乎乎的圓球自筒口噴射而出,劃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飛到古德裡安的上空,砰的一聲爆開,散出一大片亂七八糟的東西,灑落四周。那些東西一落地,便閃過一片紅光,縱橫交錯的光線在地面上形成一個複雜的圖案,數道火龍自邊沿升起,正將古德裡安困在當中。

第二百九十四章 登陸

火龍分出無數條細細的火線彷彿蟲子織蛹般將古德裡安虛虛圍在當中,只要他稍有異動,就會碰到火線。這火可是三昧真火,當真是沾到就著,沒有真水中和,是絕對不會熄滅的。

古德裡安貴為一會之長,自是知道厲害,當即識相地乖乖不動。

雍博文直飛過去,抬手在古德裡安額頭貼了一計定身符,收了法陣,提起古德裡安就走。

這裡剛剛被施法了核爆,輻射量超大,除了古德裡安這個始作俑者,其他人多呆一會兒都有生命危險。

雍博文就近找了個頂樓落下,將古德裡安放到地上。

一直保持沉默的古德裡安這才歎息道:「我輸了!大天師閣下果然本領高超,不是我這個紅徽能比的。看來導師說的也不對,就算是修成了核爆,想要殺一個大天師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神情頗有些頹喪。

雍博文撓了撓頭,安慰道:「其實你的本事很厲害,只不過還差了一些,只有攻擊的手段,其它手段沒有跟上來,也沒有人配合幫助,所以才會敗給我。打仗嘛,得有攻有防有偵測能潛伏能跑能追才行。說實話,要單論在攻擊方面的本領,我遠遠不如你。」要說起這些,雍博文從打出道戰了這麼多次,對上的高手不在少數,但在戰鬥是的綜合手段協調上,當真沒有見過有人比他強的。光是各種符菉的配合使用,遠攻近打防守偵測潛伏設陷,無一不可滿足。這些手段都是太平道千年積累下來。自東漢末年張角起義以降,太平道多年來一直在跟官府戰鬥,反了不知道多少次,與站在官府一方的術法高人連年死鬥,到了近代又與教廷和巫師公會鬥了數十年,在戰鬥符菉的製作使用上,當真無出其右。本來太平道的符殺之術有一個短板,那就是不能及遠,符紙輕軟,就算是再大的神通,也不能送出幾百上千米去打人。但雍博文自魚純冰處得了遠距離布符槍後,便把這短板給彌補上了。現在他正仔細研究,以圖能把遠距離布符槍的效用發揮到最大。

古德裡安聽完苦笑道:「我敗的心服口服!術法學習與研究艱深無比,有幾個法師能像大天師閣下一樣無所不能,光是研究這鈾元素法術,就耗費了我半生的時間,直到一年以前才進階修成核爆。今天還是第一天當眾出手。第一次是在天上幹掉了一個我早就看不順眼的傢伙,第二次就是和您做戰了。這不比真不知道,果然是還差得遠啊!大天師閣下,你動手吧。」

雍博文不解道:「動手?動什麼手?」

古德裡安歎道:「殺人不成,自然是要做好被殺的心理準備。只求大天師閣下能給我一個痛快,不要讓我受苦。」頓了頓又道:「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大天師閣下放過克裡斯蒂安吧,他雖然在葫蘆島做了錯事,但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如今生不如死啊!」

雍博文道:「你看錯人了,我不是劊子手,不會殺你,你領導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做了這麼多惡事,我要把你們的罪行公之於眾,讓你受到應有的懲罰!至於克裡斯蒂安,我們可沒有給他什麼懲罰,剛把他抓到,就被你們給救了回來!」

「其實,克裡斯蒂安不是我們救回來的,當時突襲葫蘆島法師協會總部的也不是我們!」古德裡安語出驚人,讓雍博文大感意外,卻不怎麼相信,冷笑道:「不是你們,那會是什麼人?老實說,我實在想不出除了你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以外,還有誰會不惜冒著開罪中國法師協會的風險去殺人搶人!難道是美國法師協會?這倒是很有可能,畢竟莫多克?貝魯奇是克裡斯蒂安的舅舅嘛。」

古德裡安道:「也不是美國法師協會,那幫人把克裡斯蒂安搶出去根本就沒懷什麼好心思,是想從他嘴裡探問阿芙洛狄忒會所中異類的來源。克裡斯蒂安遭到很殘忍的逼供之後才被放回來。我們也是接到一個匿名電話才找到了他。當時他整個人都垮了,精神變得很不正常。回來之後一直躲在家裡,哪也兒不敢去,害怕見生人。那次在電視上公開道歉,還是我和艾拉麗強迫他去的。」

雍博文挑了挑眉頭,問:「那些是什麼人?怎麼對克裡斯蒂安了?」

古德裡安張了張嘴,重重歎了口氣,低下頭卻不再說話,顯得極是難以啟齒。看起來克裡斯蒂安遭到的對待還真是很不一般呢。

反正以後還有時間,雍博文也不急在這一時追問,況且現下還有急事要做,便打算弄昏古德裡安,然後傳入電腦,等日後回到春城,再好好對付。當下掏出張懾魂符正要往古德裡安腦門上貼,便覺腳下一陣顫動,轟隆隆聲響遠遠傳來,感覺上便好似地震了一般。

聲音自海岸方向傳來!

雍博文抬頭望去,卻見海岸方向湧起驚天浪滔,須臾間天昏地暗,夾著如暴雨般腥鹹海水的颶風撲面而來,風浪之間隱約可見一隻怪獸正直奔悉尼市而來。

這怪獸是只八頭怪蛇,眼若紅燈,背綠腹紅,巨大無匹,數十層的高樓在它面前便好似玩具一般,堪堪能及腹部。頭上烏雲翻滾,暴雨傾盆,身下狂風大作,巨浪翻滾,雖只是剛剛登陸,帶來的風雨卻已經吹遍了整個悉尼,那海岸附近盤旋的直升機全都是有多快跑多快,生怕被被捲入颶風當中失事。

雖然已經在島上見過這妖獸的兩個腦袋,但此時見到整個真身,雍博文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就是你們關在島上的妖獸?它是什麼東西?從哪來的?」

古德裡安同樣眺望海岸,神色凝重,澀聲道:「那是八歧大蛇!」

雍博文一愣,失聲道:「八歧大蛇?那不是日本的妖怪嗎?怎麼跑澳大利亞來了?」

古德裡安長歎道:「我們澳大利亞哪養得起這種妖怪,這是美國法師協會寄養在我們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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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博文聞言倒吸一口冷氣,「這傢伙如此大的塊頭,你天天都餵它吃什麼?」

古德裡安苦著臉道:「本是喂些屍體腐肉吃的,可那天不知誰扔了張紅票給它,它就吃上癮了,一天不吃個百八十張的,絕不肯安份。您要是想讓它快快上岸讓您痛扁過癮,那就得多弄些紅票來扔它才呀。」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人質

雍博文這才想起在島上參觀這妖獸的時候,工作人員就介紹過這東西是從日本捉來的,只不過當時沒有往八歧大蛇這麼赫赫有名的妖怪身上聯繫罷了。

這是只傳說中的妖怪,一直以來都只是在日本島上興風作浪,從未曾到過大陸,而且它除了喜好隔三岔五地出來吃點人嘗嘗鮮外,似乎也沒有興趣出來做什麼,多半時間都沉在日本海深處沉眠。所以長久以來,這只可以算得上是相當強力的妖怪在中國那邊都沒什麼名氣,還是到了近代才隨著日本傳說故事的傳入漸漸有名。

所以對這只妖怪,太平道的典籍裡沒有任何相關記載。雍博文對它的粗淺瞭解也全都是來自於遊戲小說動漫之類不怎麼可靠的渠道,倒底有何神通也不太摸底。

古德裡安突然有些激動地道:「大天師閣下,能否請您暫時還我自由,當初美國法師協會把它托運到我們這邊寄養的時候,曾留下過制服它的方法,但必須得大量法師協作才行,這需要我的指揮。」

雍博文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古德裡安,「捉你可不容易,怎麼可能放了你?別告訴我等你指揮捉完八歧大蛇,就會回來聽憑我的處置!真到那時候,你十之八九是帶著大票小弟過來處置我了。」

古德裡安急切地道:「大天師閣下,您的法術這麼厲害,完全可以在我身上施展一些控制的法術,逼迫我回來。這妖獸危害極大,一旦失去控制,整個澳洲都會生靈塗炭,我懇求您看在澳洲無辜平民的生命上,讓我去收了這只妖獸吧!作為一個法師,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妖魔肆虐家鄉!」他聲辭懇切,甚至激動到淚水長流。

雍博文卻不怎麼信他,懷疑道:「看不出你這麼熱愛家鄉啊。不過從你們協會的所作所為,我可看不出你們對所謂平民生命的半點重視,我只看到了對無辜生命的肆意踐踏!」

古德裡安緊咬牙關,因為過於情急,臉上肌肉都有些扭曲,「這些其實都是艾拉麗做的!我這個會長根本就沒有任何權利。當初我被迷了心竅,一門心思想娶這個女人回來,卻沒想到她根本就不愛我,她愛的只是權利,想的只是她哥哥的命令,全不顧忌我們澳大利亞的利益。不管是開辦阿芙洛狄忒會所,還是在地下基地進行艾薩拉法術研究,都是她一手策劃並且執行的,會所裡幾乎所有法師都是從美國留學回來,只認她這個莫多克?貝魯奇的妹妹,根本不認我這個會長!她嫁給我之後甚至連姓都沒有改,從始至終都叫艾拉麗?貝魯奇!做為一名澳大利亞土生土長的法師,我熱愛我的國家,熱愛我的故鄉,怎麼可能任由腐屍肆虐!可是自從艾拉麗失蹤之後,我就根本指揮不動協會裡的法師,能把腐屍封堵在悉尼,還多虧是協會的法師都顧忌腐屍擴散影響到自身安危才肯聽從調派!剛剛在天空上,我命令所有人下去營救被困法師,居然沒有人肯服從我的命令,還是我藉著貝魯奇的名義,又殺死了一個抗命的法師才勉強讓他們服從命令!」

雍博文道:「如果你根本指揮不動協會的法師,又怎麼可能帶著他們去捕捉八歧大蛇?」

古德裡安苦笑道:「要是涉及到我自己的事情,自然是沒人肯聽,但這八歧大蛇是美國法師協會的財產,莫多克?貝魯奇極為重視,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在這件事情上,他們這些美國留學回來的法師肯定願意出力!唉,其實我剛才就應該頂住壓力先處置這逃跑的畜牲才對!」一時大為懊悔。

雍博文搖頭道:「不行,不行,就算是我有控制你的法術,誰知道你回頭能不能自己解除,除非能再加上點什麼保險!唔,要不然留下你的一部分魂魄怎麼樣?」

古德裡安急道:「大天師,您也清楚魂魄對我們法師的重要性,缺少魂魄的話,我連法術都發不完全,怎麼能去捉妖?您要是實在不放心地話……」他咬了咬牙,毅然道:「我把克裡斯蒂安,我唯一的兒子交給您,等到事情結束,我再來換回他,這怎麼樣?」他剛剛已經很清楚地表現出了對這個兒子的痛愛,即使是被俘將死的情況下,不替自己求饒也不忘記替兒子求情,可見把兒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這麼一個熱愛家庭關心普通人生命的法師,怎麼看都不像是操控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做出這一系列惡行的人。

雍博文遲疑了一下,問:「克裡斯蒂安在什麼地方?」古德裡安這個提議只能建立在克裡斯蒂安離得不遠的前提下,要是隔著好幾千里地,那等把人帶過來,八歧大蛇早不知跑哪去了。

「他離得不遠。」古德裡安果然如此說,「艾拉麗擔心有人對他不利,所以安排他住在悉尼附近卡姆諾克鎮,離悉尼不到三百公里,封鎖悉尼外圍的總指揮部就設在那,我可以馬上安排直升機去把他接過來,如果您允許的話。」

「那好吧!」

不得不說古德裡安從最開始那句保護澳洲普通無辜平民就打動了雍博文。一直以來,雍博文都認為術法界的爭鬥不應該牽涉到平民,而他們這些法師學習法術的最終目的不就是為了保護普羅大眾不受那些妖魔異類的侵襲嗎?所以他會在日本阻止役鬼殺人,也會在這悉尼市裡拯救普通人的生命。

雍博文解除了古德裡安身上的懾魂符,以方便古德裡安打電話通知人把克裡斯蒂安帶過來,當然在解除懾魂符之前,雍博文又給古德裡安下了另一道符。

「我現在給你施的法術名叫子午刺散魂符,每隔十二小時發作一次,發作的時候,靈魂如同千針萬刺不停攢扎般痛疼,發作結束的時候,就會失去一部分靈魂。你必須在十二小時之內趕回來。」

其實這子午刺散魂符每發作一次就會使人散失一魂或是一魄,不過西方只有靈魂的說法,沒分成魂魄那麼仔細,所以雍博文含糊地以一部分靈魂替代。

第二百九十六章 手頭有貨

古德裡安得了自由,果然沒有任何異動,立刻打電話通知人將克裡斯蒂安送過來。

電話那邊的人大概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法師,對古德裡安這個命令很是質疑了一番,甚至一度拒絕執行。古德裡安相當憤怒地進了斥責後,見對方無劫於衷,不得不搬出自家夫人名頭來,謊稱是找到了艾拉麗,但需要克裡斯蒂安過來接母親回去。雖然這個借口相當抽劣,但他這麼一說,電話那邊的法師立刻同意了。

這一翻通話讓雍博文對古德裡安在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中的地位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一會之長命令不動自己的屬下,還要借老婆的名頭才能行,這是何等窩囊啊!

放下電話,古德裡安顯得有些尷尬,「大天師閣下,一會兒克裡斯蒂安被送過來的時候,可能還需要您幫忙制服隨同的法師,他們……不怎麼聽我的命令,要是看不到艾拉麗的話,很可能會直接把克裡斯蒂安帶回去。」

「可以。」雍博文點頭表示答應。

此時,海岸登陸的八歧大蛇已經開始朝著市中心進發。它的速度非常快,而且目標也很明確,沿一條直線筆直前進,如果按這個方向一直向前,將直入澳洲腹地,再猛勁向前,就可以從這塊大陸的另一個海岸直接下海了。

隨著八歧大蛇一同湧上岸的海潮勢頭不減,洶湧地衝入悉尼市區,所過之處樓倒屋塌,其間遊蕩的腐屍全都被捲入其中,以至於浪頭都變成了綠色。

兩人所在位置離著海岸較遠,海浪一時未至,下方街道上腐屍成群結隊地向著相反的方向逃亡。

遠方傳來陣陣轟響,不是海浪,也不是樓倒,而是海上一直追蹤著八歧大蛇的軍艦開始開火,密集的炮彈落到大蛇身上,濺起一團團火光,空中盤旋的直升機群也轉著圈的開火,但對目標卻沒有任何傷害,八歧大蛇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只是自顧自地向前衝著,彷彿騷擾它的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蒼蠅——從它的體形來看這種比喻簡直再恰當不過了。

八歧大蛇如同坦克般衝撞過來,前方是高樓林立的繁華都市,身後是漂浮著殘骸廢墟的一片汪洋。

不用懷疑,就算是這麼直線從市區穿過去,整個悉尼也將不復存在。

雍博文不禁皺起眉頭。

兩人目前所在的位置正處在八歧大蛇前進的線路上,以它的速度,也就三五分鐘之後,就會撞上。

古德裡安還以為雍博文在顧慮這妖獸,便小心翼翼地提議道:「大天師閣下,我們不如到其它地方避讓一下,以您的本領雖然不懼這妖獸,但它剛剛掙脫囚牢,氣勢正盛,又在火頭上,沒有必要現在直接發生衝突。」

雍博文搖頭道:「我打不過這傢伙。只是讓它就這麼衝過去,整個悉尼也就沒了,我現在急需找到一個剛剛感染腐屍染的病例。」

古德裡安心中一動,暗道:「他找剛感染腐屍液的人做什麼?難道他想試驗著冶好感染的人?」誰都知道一旦腐屍液擴散全身,那體內也就沒有其它東西了,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在被蟲子吃光的屍體上原地滿血復活。可若是感染後還沒有擴散的,理論上還有救治的可能,方法之一就是快速切掉被感染的部位。不過以大天師的身份,想必不會用這麼低級的手段,那就是說他可能是有一個能治療腐屍液感染的方法,但還需要試驗一下才能確准!

「可是我們研究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出治療的辦法,他只接觸了這麼短短一段時間,怎麼可能就有了治療辦法?這東西可是公認的無可治療,當年國際法師委員會可以專門召開過紫徽會員聯席會議來研究過的!」

古德裡安低著頭,掩飾著因為思索而顯得有些飄忽不定的目光。

雍博文的注意力都被八歧大蛇吸引,一時沒有留意古德裡安,皺眉道:「或許應該想點辦法延緩一下它前進的速度。」

古德裡安收斂心神,道:「沒辦法,這傢伙太大了,而且能夠借風和水的力量,當年捕捉它的時候,巫師公會動用了上百鋼鐵傀儡配合美軍的直升機和坦克都沒能撼動它一絲一毫,尤其是它在水裡面的時候,就算是頂尖的大巫師都拿它沒有任何辦法。」

聽到鋼鐵傀儡的字眼,雍博文心中一動,想到自己電腦裡還有好些存了精魂的黃巾力士,可惜那些傢伙個個都狂暴異常,根本不聽擺弄,拿出來搞破壞還將就,其它的就派不上用場了。

古德裡安偷偷瞧了瞧雍博文的臉色,道:「大天師放心,它只是現在速度快,等到浪頭退下去,它的速度也就慢下來了,只要我能回去指揮,絕對可以重新捕捉封印它,就是時間緊了一些,克裡斯蒂安怎麼還不到?」向著遠方天邊眺望了幾眼,突然地一拍腦袋,「哎呀,瞧我這記性,要說這剛染上腐屍液的病例,倒真有一個!」

雍博文一聽大喜,忙問:「哪裡有?」

古德裡安道:「我也是聽下面匯報上來的。剛剛營救被困法師的時候,有一個葡萄牙的法師為了救同伴被腐屍液給感染了,因為感染的是頭部,沒法子立刻切掉,當時一個同行的冰系法師使用速凍術將他整個冰凍,想要帶回去慢慢想辦法救治。大天師,你要這個感染病例是不是為了試驗救治方法?要是有把握的話,我可以聯繫讓人把他送過來。」

雍博文道:「大概能有八成把握。」這是對魏榮的信心,一直以來魏榮在這方面都沒讓他失望過。

古德裡安心中一跳,見雍博文神色淡淡,甚至還有些焦慮,全沒一絲得意,大抵是根本沒把這件事情當成一回事,不禁心中暗暗佩服,這大天師果然是能人所不能,早聽說東方法師與西方這邊各有巧妙,尤其是在治病救人上更是心得,如今一瞧果然名不虛傳,當初的聯席會議要是請了中國的法師參加,沒準兒這腐屍液就不會被列為頂級禁術,艾薩拉派也就不至於被全力剿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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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那個,打劫,不論男女老少,統統將紅票交出來呀!

第二百九十七章 成功

鑒於八歧大蛇來的實在太快,雍博文不得不帶著古德裡安閃開它前進的路線,往西邊躲了躲。

不多時,八歧大蛇那巨大的身軀就在兩人面前不足千米處招搖而過,宛如一座泛水而行的高山,八個蛇頭十六隻眼睛連掃都沒掃這兩個卑微的傢伙。

一直跟蹤八歧大蛇的直升機上也有法師——這是當初古德裡安分配監視八歧大蛇的人員,忍不住使用法術對八歧大蛇進行攻擊。

一連串的火球術。

八歧大蛇可操風水,用火攻正是對症下藥,只可惜力量太過懸殊,根本沒能對八歧大蛇造成任何傷害,反倒惹惱了這頭凶獸,只將一頭昂起便一口把那架直升機給咬了下來,乾脆地伸了伸脖子,整個給吞了。

看到這妖獸如此猛惡,其它追蹤的直升機立刻像受了驚的飛鳥般四散飛逃。

這期間雍博文和古德裡安一直保持旁觀狀態,古德裡安還很配合地聯繫空中的法師,讓他們把那個被速凍的感染法師送過來。當然這很費了古德裡安一番口舌。

因為距離夠近,那位感染後速凍的葡萄牙法師最選被送了下來,一起來的還有這位法師的同伴,都是國際觀察團的成員。

對於雍博文能救治患病同伴這件事情,基本上所有法師都表示懷疑。

一個原因是腐屍液這種東西是國際公認的無藥可救,把這感染法師冰凍上帶回國,很大程度不是為了治他,而是為了讓他跟家人見上最後一面。當然,也可能還有其它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說提取樣本之類,那就是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了。

另一個原因卻是雍博文實在是太年輕了!術法一道來不得半點虛假,走不了一絲捷徑,所有實力深厚的法師基本上都是鬍子拉茬那伙的,不長鬍子的那不是女人就是太監要不然就人妖了。眼前這個小年輕撐死了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嘴上無/毛,顯見得辦事不牢,把自己同伴的生死交到這麼一位手上,著實是不讓人放心。

古德裡安又是拍胸脯擔保,又是賭咒發誓,好算是才讓這些人把感染法師交出來,讓雍博文救治。

雍博文這救治的法子卻是不能讓外人看到的,當下提著那凍得硬梆梆的法師轉身下樓,選了個單獨密閉房間鑽了進去。

一眾人都眼巴巴在外等著,雖然不放心,但也能理解雍博文的做法,真要是有能治好腐屍感染者的辦法,那可是絕對價值連城的秘術,秘術這東西自然是只能自己人知道了。

雍博文進了房間,先布了個法陣將整個房間屏蔽起來,以防有人偷窺,然後掏出平板電腦將那感染法師傳給等待多時的魏榮。

魏榮立刻開始測試專殺工具。

只等了不過一分多鐘,電話裡就傳來了魏榮的通知,「行了,老闆,把他弄去觀察一下情況,要是沒有異樣的話,那就是沒問題了!」

那法師下載下來,一時神智還不清楚,迷迷登登地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中了腐屍液的事情,捂著腦袋大叫:「哎呀,我中標了!」

雍博文左右觀察,見這法師的腦袋好端端,已經沒了綠色,便提醒道:「我已經對你做了治療,你現在感覺一下,有沒有什麼地方不妥的?」

那法師這才發覺雍博文的存在。

一個小年輕的法師,手裡還捧著個平板電腦,一看就是那種趕時髦的追風族。

這法師忍不住嗤笑道:「你治好了我?吹大了吧,這腐屍液可是國際公認的無藥可救,感染上就死定了!」

雍博文道:「要真是沒的救,你現在已經變成腐屍開始咬人了,怎麼可能還在這裡跟我廢話!」

「對啊!」那法師一拍腦袋,趕緊渾身上下仔細檢查,還閉上眼睛用法力內測自檢,忙活了足有十多分鐘,睜開眼睛驚喜地道,「我真的全好了!」一個箭衝到雍博文面前,緊緊捉住他的雙手,感激地道:「太感謝你了,真是太感謝你了,你救了我的命啊。你是哪國的法師,叫什麼名字,我要向國際法師委員會提議嘉獎你,你為破解人類一大隱患做出了貢獻,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用害怕腐屍液了!」

這位法師在葡萄牙國內想也是個當領導的角色,講起來都是高瞻遠矚,一下從救了他的性命跳到了全人類的高度。

雍博文不耐煩地道:「行了,不用你感謝,你的同伴都在外面,快去見見,不要讓他們擔心了。」說完連推帶搡,把這位死裡逃生的法師推出門,旋即又緊緊關上。

門外傳來一片驚喜萬分的叫喊聲。

雍博文不理他們,只是催促魏榮趕緊開始給艾莉芸治療。

魏榮自是不敢耽誤,立刻著手殺毒,清除感染後,把艾莉芸在他那邊下載觀察。

大概過了十分多鐘——這十多分鐘在雍博文感覺真好像過了十年那麼漫長——雍博文在電話裡聽到了艾莉芸的聲音,「小文,我沒事兒了,感染已經被清除。」

雍博文懸在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才發覺渾身酸軟,竟是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也很正常,他自從地下基地開始,一路戰到此時,尤其是與古德裡安那場戰鬥更是辛苦,法力體力都消耗得七七八八,只因為擔心艾莉芸的狀況,著急尋找感染病例,全靠精神頭硬挺著,此時一旦鬆懈下來,立時就跟散了架子一樣。

聽到雍博文沒有回音,艾莉芸有些焦急,「小文,你怎麼了?你沒事兒吧,快回話啊!」

雍博文提了提精神,讓聲音不透出一絲疲軟,「小芸姐,我沒事兒,我只是太高興了。既然你已經治好了,那就在春城呆著吧,我這邊處理完事情就回去。」

艾莉芸道:「你還有什麼事情?不是拿到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罪證了嗎?快點回來吧。」

「我還要把古德裡安帶回去!」

雍博文的話嚇了艾莉芸一大跳。

「小文,你瘋了,古德裡安那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會長,本事怎麼樣不說,身邊得多少高手護衛,你怎麼可能單身一個人捉到古德裡安?」

第二百九十八章 溜之大吉

可雍博文接下來一句話,給了艾莉芸更大的驚喜。

「我已經把古德裡安捉住了!」

「啥?你咋捉住的?」

艾莉芸震驚之下,鄉音都出來了。

「就是他跑來和我單挑,沒打過我,就被捉住了。」

「既然捉住了,那就帶他回來吧!還在那邊等什麼?」

「呃……得等會兒,我還要把他放回去!」

「放,放回去?小文,你倒底想要做什麼啊?還想學諸葛亮七攜孟獲嗎?他可不是南蠻,回去不得帶一票人來捉你啊!」

「放心,我給他下了禁制,他到時候只能乖乖回來。八歧大蛇在這邊登陸了,總不能讓這妖怪禍害地方,古德裡安有個捕捉八歧大蛇的法子,他請求我把他放回去捉妖,等捉到了就回來。不光下了禁制,還把兒子送來給我當作人質。」

「小文,你可不能相信這種人的話。你想想他搞出的這些事情,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悲天憫人,自己都前景不妙的時候,怎麼可能還去想著其他不相干的平民性命?他可不是你!」

「放心啦,我已經問清楚了,這些事情都是他老婆主持做的,就是那個艾拉麗。剛剛我也看到了,他連本協會的法師都指揮不太動。」

「小文,你可千萬小心,不要上當,現在身處險境,隨時都要多個心眼才行。」

「放心啦,小芸姐,我又不是小孩子。」

雍博文安撫了艾莉芸,又阻止了她想過來幫忙的念頭,這才放下電話,走出房間。

房門外只剩下古德裡安一個人了。

「怎麼就你自己在了?其他人呢?」

「他們都走了,這裡畢竟太危險,所以不敢多呆。本來那個葡萄牙法師還想著向您道謝,可也不敢多等,又不敢打擾您,就只能托我給您稍句話,您的救命之恩,他絕不會忘記。」

「你怎麼沒跟他們一起走?剛才乘機跑掉的話,我一時也不知道。」

「大天師說笑了,我既然答應了您等克裡斯蒂安來了再去捉妖,又怎麼可能乘機跑掉。我雖然一輩子都沒做出什麼事情,但最起碼還能守信用。」

聽古德裡安這麼說,雍博文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便覺得這人其實不錯,可惜討錯了老婆,生了個兒子也不爭氣,便安慰道:「放心,等回去之後,只要交待清楚,不是你的罪責,我絕不會安在你的頭上。」

古德裡安苦笑搖頭:「不用了,艾拉麗做的就等於是我做的。做為丈夫,我看著她做那麼多事情,卻沒有勇氣去制止她……只是希望您不要再追究克裡斯蒂安的責任。他年輕,又在家裡嬌慣壞了,做事不知道輕重,這次的到遭遇對他來說已經是最重的懲罰了。」

雍博文著實好奇克裡斯蒂安倒底遭到了什麼樣的折磨,但考慮到這麼直截了當地問等於是在向對方傷口上撒鹽,向來厚道的雍大天師可做不出這種事情,只好轉問:「你說克裡斯蒂安不是你們救出來的,那是什麼人救出來的?克裡斯蒂安有沒有說過?」當初衝入葫蘆島法師協會搶走克裡斯蒂安的那批人下狠辣,如果不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做的,那幾條人命自然就要記到真正的罪魁禍首頭上。

「對方對自己的身份掩飾的極好,但百密一疏,讓克裡斯蒂安看到了一個破綻!」古德裡安咬牙切齒,「其中一人的手上戴著一枚青籐戒指,那是英國橡木修士會下屬格萊斯多魔法學園畢業生專有標誌,是該學園學生畢業的標誌,也是成為橡木修士會最初級修士的象徵!這些年橡木修士會的大部分成員都是格萊斯多魔法師學園的畢業生。這個學園也從不對外開放。所以,克裡斯蒂安可以肯定,那些人就是橡木修士會的!」

「英國人?他們這麼做有什麼好處?這裡面好像沒什麼事情跟他們有關吧。」

「看起來沒多大關係,但如果聯繫到東歐局勢就可明顯了。橡木修士會一直要在東歐那邊插一腳,可惜美俄雙方看得極緊,他們一直插不進去手,就想方設法要搞破壞,只在把水攪混,他們才有趁亂取得好處的機會!挑播離間可是大英帝國當年慣用的手段。嘿嘿,損人不利己也沒關係啊。」

兩人聊了片刻,古德裡安接到消息,護送克裡斯蒂安的直升機已經飛到悉尼上空。

雍博文在樓頂佈置一番後,隱去身形,便讓古德裡安指示方位。

不多時一架直升機懸停在樓頂上方,五人自直升機上緩緩飄下。

這五人中有四人是灰袍巫師,當中夾著的那人穿了一身睡衣,頭髮篷亂,形容枯槁,正是多日不見的克裡斯蒂安!

五人一落地,其中一名灰袍巫師左右看了看,便問:「夫人在哪裡?」對著古德裡安這個會長當真是一點面上的禮貌都沒有。

「這個,其實……」

古德裡安支支吾吾。

那灰袍巫師勃然作色,「你騙我們,你根本沒有找到夫人是不是?」

「騙的就是你們!」

地面上驀得閃過縱橫交錯的光線,如同活蛇般紛紛爬上幾人身體,將幾人捆得結結實實。雍博文大笑現身,上前施施然將克裡斯蒂安從四人中間拎走。

一直垂頭喪氣,一副活不起樣子的克裡斯蒂安看到雍博文,蒼白的臉色變了變,嘿嘿笑道:「原來是你啊,你是來殺我的嗎?這還真是讓人想不到。我一直以為爸爸那句恨不得殺了我只是太生氣,沒想到他居然真是這樣想的,還特意把你找來了。」

「你父親怎麼會捨得殺你?」雍博文一巴掌拍在克裡斯蒂腦腦袋上,「要不是你父親求情,我真會殺了你,現在嘛……」他話只說到一半,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悶的爆響,回頭一瞧,卻見那四名灰袍巫師已經被炸得四分五象。

殺人者,克德裡安。

看到雍博雍文一臉詫異,古德裡安歎息道:「他們是艾拉麗最忠實的手下,就算是活捉了,他們也有辦法把信息傳回駐地,到時候艾拉麗安排保護克裡斯蒂安的法師就會過來。大天師您的本領高超,自然不怕他們,可我卻擔心他們過來會影響我佈署捕妖,所以只能下這個重手了。」

「那也不用殺掉吧。」雍博文搖了搖頭,對古德裡安的做法很不以為然,但也沒放在心上,他對這些澳大利亞的法師全無好感,雖然讓他隨便去殺下不去手,但看到別人殺掉也不會管,「行了,你去吧,抓緊時間。」

「多謝大天師!」

古德裡安鄭重地向雍博文一鞠躬,轉身飛上直升機。

那架直升機旋即轟鳴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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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啦,加班啦,一天累得頭昏眼花。

第二百九十九章 父與子

「原來是拿兒子換自己的性命啊。我這位父親可真是有出息!」

克裡斯蒂安嘿嘿冷笑,語氣中儘是說不出的冷漠,彷彿在說著一件與自己完不相干的事情。

雍博文皺眉看著克裡斯蒂安,覺得有義務讓這個沒有一點可取之處的紈褲子弟明白一點事理,至少應該讓他承認他的父親有多麼愛他,又是多麼有責任感。

「你有位很愛你的父親。」

雍博文在心裡組織了一下措辭,乾咳一聲準備開始。

可讓他意外的是,只這麼簡單一句話,就讓死氣活樣的克裡斯蒂安激動起來。

「他愛我?哈哈,這真是我聽到過的最好笑的事情了。他什麼時候愛過我?從打出生起,他就恨不得掐死我!哈哈!」

「唔,你年紀看起來也不小了,怎麼這叛逆期怎麼還沒過?誰的父母不愛自己的兒女?你的父親剛剛被我擊敗,死亡臨頭,還不忘記向我懇求放過你。如果他不是愛你的話,又怎麼會這麼做?」

「他那是提醒你,不要忘記了找我算賬!如果他不說出來,不把我引過來,你又怎麼可能知道我在哪裡?又怎麼可能捉到我?」

「他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看到那邊沒有,八歧大蛇登陸,你父親想要拯救澳洲,可是我卻信不過他,他只好拿你來做人質取信我。等他佈置好捕捉到八歧大蛇,就會回來換回你!」

「你是什麼?」

克裡斯蒂安瞪大眼睛,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驀得哈哈大笑。

「你可真是個傻瓜,居然就這麼相信他!笨蛋,他不會回來了。真是好算計,用我換了他的性命,一舉兩得,真難為他在這緊急的時候還能想到這些。唔,雍博文,你現在就可以殺掉我了,反正一會兒他不回來,你肯定也會這樣做,就不用等那麼時間了。殺掉我之後,趁他還沒有走遠,還能去追一下,沒準兒能追上!」

聽克裡斯蒂安一口一個笨蛋,一句一個傻瓜,雍博文肚子裡禁不住來氣。這傢伙倒真是囂張,雖然形貌變得好像被幾百個壯漢輪過一般頹廢,可實際上骨子裡居然還是這般自以為是,身為階下囚,居然還敢如此說話,想來是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許多遠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雍博文自有不知多少手段能讓克裡斯蒂安生不如死,但想到古德裡安的請求,覺得對這樣一個重情守信有擔當的人總不好背信,當下強忍怒氣,道:「聽你這麼說,不知道的還不得當你說的是仇人,誰能想到你說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克裡斯蒂安哈哈大笑,笑得渧淚直流,一個身子都因為岔氣而躬成了蝦米狀,「你這個大天師的手段倒當真了得,一句話就說到關鍵上了。我可真不是古德裡安的親生兒子!」

「什麼?」雍博文大為震驚,「你說你不是古德裡安的親生兒子?那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我母親嫁給古德裡安的之前就已經懷孕。他們家是清教徒派別,未婚先孕這種事情,向來是被律條所嚴禁的。當時我舅舅正在競爭總會的常任執行理事,一旦事情被暴出來,就是絕大的醜聞,不光舅舅無法當選常任理事,就連整個貝魯奇家族都會因此而抬不起來,所以我的外祖父才會把我母親急忙嫁了出去。要不然,以古德裡安這麼個要出身沒出身,要本事沒本事的傢伙,怎麼有資格娶我母親?還是成婚之後,我舅舅實在看不下去,才扶持了古德裡安當上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會長?這傢伙雖然本事不怎麼樣,但有一樁卻是好的,做事向來心黑手狠,而且不要臉!美國法師協會那邊有什麼事情不好見光親自做的,他都會自告奮勇搶過來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承擔。艾薩拉派的研究基地本來是打算設在南美的,結果古德裡安大力爭取才落到了澳大利亞。阿芙洛狄忒會所也是他一手策劃開辦的,裡面的所有項目都是出自他的腦袋。嘿嘿,那些能夠提供妖魔貨物的勢力也是他一手牽線聯繫的!不過,當初成婚的時候,古德裡安根本不知道我母親已經懷孕,婚後知道這件事情卻是晚了,他也沒有膽量提出離婚,更不敢公之於眾,只好捏著鼻子認了。不過自打我出生以來,就一直瞧我不順眼,要不是我母親一直保護,我可能根本就活不到這麼大!」

雍博文越聽越是震驚,這可跟古德裡安說的完全不一樣。不過雍博文回想從見到古德裡安以來,對方種種表現,總覺得要比克裡斯蒂安這個面目可憎的二世祖要可信。便從心底裡不願意相信克裡斯蒂安話,便道:「誰知道你說的這些是真是假?說起來,我可是聽你父親說起你回到澳大利亞的真相,真想不到……」

「是,我是被男人給輪/奸了,又怎麼樣!」

克裡斯蒂安聲斯力竭地吼叫起來,面孔扭曲漲紅,脖子上青筋爆起。

「這個王八蛋,恨不得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我都告訴你好了。那幫橡木修士會的混蛋把我從葫蘆島搶出來後,一直在逼問我阿芙洛狄忒會所妖魔僕役的來源,我把所有事情都說了還不肯放過我,回來的一路上,派了幾十個人不停地輪著幹我,我屁/眼到現在還被操得合不攏,天天大便失禁!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你們就知道盯著我這個窩囊廢不放,有能耐你怎麼不去尋橡木修士會的晦氣,還是不看我好欺負啊!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不想再活著做別人的笑柄!」

吼叫聲終於變成了痛哭。

看著失態的克裡斯蒂安,雍博文只覺得背上寒毛倒豎。

菊暴,那幫子橡木修士會的法師可真夠重口味的了。

難怪這克裡斯蒂安一副活不起的樣子,被這麼輪了一圈,任誰都很難承受啊,除非是做零的同性戀能例外一些吧。

雍博文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默然片刻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頓了頓又道:「等你父親回來,我就會放你回去。你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比死亡更能讓你反醒你所犯下的過錯!」

第三百章 緊急求援

但古德裡安終究是沒有回來的。

乘著直升機離開足有半個多小時了,悉尼上空載滿了各國法師的直升機依然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沒有一點得到組織準備統一行動的跡象。大部分直升機都已經開始撤離,亂轟轟的向著各個方向的都有,只有一少部分依然堅持跟蹤著已穿過悉尼市區開始向著澳洲腹地進軍的八歧大蛇。

現在也就可以證實了,落於人手的克裡斯蒂安顯然沒有必要再說什麼謊話氣話。

古德裡安這位面兒上正氣凜然嘴裡鐵肩擔道義的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會長用不是親生的兒子當做人質,自家逃之一夭夭,完全棄面臨妖獸肆虐的澳洲於不顧。可以猜測的是,古德裡安顯然有什麼辦法來解除或延續施加在他身上的法術。剛才他之所以不趁雍博文在房間裡的時候逃跑,主要目的不過是為了麻痺雍博文,以防止身上的法術被雍博文遙控發作——雖然雍博文並沒有能耐遠距離遙控法術。

雍博文又氣又惱又頭痛。

氣惱的自然是自家識人不明,居然就這麼被忽悠了。

頭痛的卻是克裡斯蒂安。

這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太子爺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在地上翻來滾去,又哭又嚎,連喊帶叫,鼻涕眼淚抹忽的滿臉不說,褲子上也出現了可跡的黃色污漬,還散發著陣陣惡臭。

這個人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雍博文也沒有殺掉他的想法,便解除了克裡斯蒂安身上的禁制,道:「你走吧。」

克裡斯蒂安卻只是在地上打滾哭泣,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

雍博文也不理他,自施展千魂慟飛上高空,留下克裡斯蒂安自生自滅。

此時八歧大蛇已經穿過悉尼,離岸即久,隨著湧入悉尼的海水開始退去,露出一片狼籍的城市街道。

稀稀落落倖存的腐屍從各個角落裡鑽出來,小心翼翼地遊蕩著。

這些被淹沒的腐屍其實只是少數。

絕大部分腐屍都在八歧大蛇前方逃竄,以至於自高空遠眺可以看到山峰般的八歧大蛇前方是一片濃綠,海潮一般滾滾湧動,宛如一群被驅趕的羊群,八歧大蛇就是那驅趕的牧羊者,而腐屍們卻是身不由己的羊群,就在八歧大蛇傾天倒海的威勢壓迫下,向著盲然未知的前方瘋狂奔跑。

腐屍們看不到,也不清楚前方是什麼。

可雍博文卻清楚的很。

在腐屍與八歧大蛇前進的方向上,是由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與軍隊共同築起的一道綿長封鎖線。

這條封鎖線將整個悉尼市隔絕開,讓流竄的腐屍不能進入澳大利亞腹地。

但現在,這條封鎖線顯然不太可能再起什麼作用了。

腐屍們無法衝破的死亡封鎖對於八歧大蛇而言,只不過是地面上一個微不起眼的小坎,它甚至都不用刻意留心,只需要按著既定的速度不停向前,就可以輕而易舉碾平這道封鎖線。

在衝垮封鎖線前,或許會有很多腐屍被八歧大蛇一併碾成沫子,但周邊還有會有更多的腐屍能趁著這個機會衝出封鎖,進入更廣闊的天地。而更可怕的是,就在封鎖線後方,大量的營地裡都在對捕捉到的腐屍進行測驗。當八歧大蛇衝過,這些被困的腐屍同樣會獲得自由,並且能在第一時間把周圍那些本是圍困它們的士兵變成它們的一份子。

整個澳大利亞的未來可以預期將是一片綠色。

如果沒有什麼人干涉的話。

那麼誰會又站出來呢?

這樣一隻巨型妖獸從雍博文的認知上來看,絕對是屬於單人無法抗拒的存在,只能通過整體的力量來應付。

目前,整個澳大利亞領土上唯一有能力做這件事情的,只有法師協會。可惜會長不顧一切地逃亡了,被稱上太上皇的會長夫子下落不明,副會長在阿芙洛狄忒會所受到攻擊的第一時間就失去了蹤影,想來也是凶多吉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如今一盤散沙,根本沒有人能帶領他們去應對這場危機,更何況這些法師大部分都是如同艾德林般自美國留學歸來,雖然國籍上依舊澳大利亞人,但精神上都已經是美國人了,自是不肯為澳大利亞的安危出死力。

雍博文老哥兒一個,自是有心無力,可讓他眼睜睜看著這妖獸肆虐人間,卻又是不甘心,思來想去,只得給艾莉芸打電話。

「小芸姐,你們龍虎山有沒有什麼捕捉大型妖獸的法術?最好是一個人能施展的。」

「捕捉大型妖獸的法陣倒是有,可都是幾十上百人施展的。要是到了三師叔祖那種境界大概可以一個人對付妖獸。你問這個幹什麼?」

「呃……我想捉八歧大蛇!」

「你捉?不是說古德裡安有辦法,你已經放他去捉了嗎?怎麼,他的法子不好使?」

「不是……這傢伙跑了!」

雍博文說完這句話,面皮上便感到火辣辣的,真是丟臉的一件事情啊。

「啊,古德裡安跑了?」

艾莉芸的口氣倒並不顯得意外,但也沒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糾纏。

「既然這樣,小文,那你就回來吧。連他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會長都不管自己國家的事情,你何苦操這份兒心呢?別忘了,咱們去澳大利亞的目的是為了摧毀阿芙洛狄忒會所,搜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犯罪證據,目的都已經達到了,就不要再節外生枝了。八歧大蛇我也聽說過,那是水中的妖獸,不可能在陸地上呆太長時間,它很快就會回到海裡,不會造成太大破壞。」

「小芸姐,我總不能看著妖獸肆虐人間不管吧。這裡的關鍵問題不是八歧大蛇,而是腐屍。如果讓八歧大蛇破壞封鎖線,腐屍就會衝出悉尼,感染整個澳洲,那可是空前的大災難。如果我們坐視不理,跟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又有什麼區別?」

「小文,凡事得量力而行。八歧大蛇逃出來本身就是個陰謀,別忘記還有水妖精在暗處,你想捉八歧大蛇,就得同時做好準備對付水妖精,你根本應付不來的。」

「我知道,可總得試試吧,不試一下就這麼逃走,我實在是不干心。」

「唉……小文,讓我說你什麼好啊!」

「小芸姐,你倒底有沒有辦法?快跟我說說。龍虎山那麼大的門派,不可能一點辦法也沒有吧。」

「我不是說了嘛,有些法子,可都是需要大量人手配合的。或許……」

「或許什麼?」

「或許小魚兒能有辦法,要不然問問她吧。」

「問她?那咱們來澳大利亞的事情不就讓她知道了?」

「反正她遲早也會知道的,當初瞞著她只不過是為了防止她阻止咱們來澳大利亞,現在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還怕她知道嗎?」

「這倒也是……那,那她現在公司嗎?你去問她好不好?」

「少來,自己的事情自己問!我過去找她,還沒有你打電話過去問快呢。」

第三百零一章 魚大小姐駕臨澳洲(上)

雍博文運了運氣,給自己壯了壯膽,這才開始播打魚純冰的電話。

當然了,雍大天師不是怕魚大小姐,地獄都闖過了,怎麼可能害怕一個小姑娘?她再凶還能凶過地獄的惡鬼妖界的精怪?

可雍大天師的問題是心虛啊!

魚純冰對於雍博文去澳洲的事情向來是極力反對的,事前反覆表示過這個意見不說,還特意提醒艾莉芸要看住雍大天師。可惜艾家姐姐女生外向,雖然還沒出嫁就已經從夫,跟著跑了澳大利亞,把魚大小姐蒙在鼓裡。

所以一找魚純冰,艾莉芸也覺得心虛,毫不猶豫地回絕。在她想來,要是雍博文沒膽量找魚純冰更好,那就只能乖乖回國,少在那裡管閒事了。

「喂?老雍啊,你和小芸姐玩的開心嗎?」

電話一接通,就響起來魚純冰爽利的聲音,不過她那邊顯得有些嘈雜,似乎很多人在吵嚷的樣子,以至於她不得不很大聲音地對著電話吼。

聽到魚純冰的大嗓門,很是心虛的雍博文心頭又是虛了三分,陪著小意兒問:「小魚兒?你在忙啊?」

「你說什麼?大點聲,我這邊太吵了。嗨,你們幾個滾遠一點喝去,沒瞧我這接電話嗎?」

「我是問你在忙什麼?」

「沒忙,今天是我一姐妹生日,大家為來給她慶祝一下。對了,她也想到公司裡來工作,你看行不行?」

「行啊,行啊,你看著安排吧。」

「咦?老雍,看起來你跟小芸姐在外面玩得挺爽啊,居然這麼好說話!怎麼沒問她多大年紀了,要是來公司工作的話會不會耽誤學業這些事情了?」

「你辦事我放心,沒什麼可問的。」

「哼哼,不對吧,我怎麼聽著你的聲音有點發虛,是不是做什麼虧心事兒了?」

「啊啊……」

「哈哈……果然是這樣!我說呢,你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說吧,什麼事情?」

「我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捉妖的法子。」

「捉妖的法子?開什麼玩笑?你可是捉鬼降妖的專家,還用得著問我?」

「是捉大妖,呃,巨型妖獸,你有沒有什麼法寶可以捉的?」

「捉巨型妖獸?倒是有現成的東西可以用,不過得看這妖獸具體有多大!」

「真的有?太好了,我就知道你神通廣大,肯定有東西,那不能借我用一下!」

「借你用?喂,你說得太輕巧了,這可是大型設備,我想偷都偷不出來,這事兒得找我老爹批條子才行。記得前陣子東歐那邊異種聯盟不知從哪兒搞了條巨龍來,破壞極大,從我老爹那兒租了這件設備去才捉掉的,光租金就是一天十萬美金,還不包括隨機操作、保養人員的食宿和僱傭費用呢。」

「大型設備?這個得多少人操作才行?」

「至少得四十人才行,如果妖獸體形過大的話,還得增添組件。嗯,再加上護衛設備的衛隊,少說也得一百人。」

「這麼多人啊!」

「你以為呢,對了你要捉什麼妖獸?」

「呃……是……」

「等一下,沒聽說這幾天四川有大型妖獸活動啊?別說四川了,連國境內都沒有。要是有的話,總會那邊早就請我老爹帶人帶設備過去了。給我老實交待,你們兩個現在在什麼地方?喂,你們都給我滾一邊去,沒看老娘這打電話嗎?都給我消停點!」

話筒裡立時一片安靜。

魚大小姐聲音清楚地表明她在發怒!

很顯然她已經聯想並且猜測到了某些事情,以至於怒氣開始升值。

「我……現在在悉尼!」

「好哇,你個死色狼,果然跑去了。當初你是怎麼說的,拍著胸脯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去,回頭就把自己說的話給吃回去了!你有沒有長腦子啊,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你……」

魚純冰憤怒地吼叫聲簡直可以把手機給炸碎了,但她說到一半的時候就立刻打住。

「你們繼續玩吧,我有點事兒,先走一會兒,小霜,不好意思啊。」

這句話卻是對身邊人說的。

便隱約可以聽到有個輕脆的聲音道:「小魚兒,是出了什麼事情嗎?要不要我們幫忙?」

「沒事兒,跟你們沒關係,你們好好玩,我先走了。」

「小魚兒,我送你吧。」

「不用,怎麼能讓你這個壽星送我,都不用起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才聽到魚純冰壓低聲音道:「死色狼,還在不在?」

「在呢,人在呢!」雍博文趕緊應聲。

「你個死色狼,你知不知道澳大利亞那是美國法師協會的後花園,你去那邊鬧事兒,不是擺明了找美國法師協會的不痛快嗎?再說了,你就算是本事再大,也不過一個人,怎麼可能對付得了一個國家的法師協會,就算全都是低級會員,一人一個離子球也能把你淹死!你倒底在想些什麼啊?現在情況怎麼樣?是澳大利亞那邊有法師召喚出妖獸來對付你嗎?不對啊,沒聽說現在還有法師能召喚巨型妖獸的,撐死了也就能弄出個小妖獸,你倒底遇到什麼事情了?現在能不能上網,要是能的話,就趕緊先回來再說!」

「呃……情況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我想做的事情基本都已經做完了,現在只是看到妖獸登陸澳洲,不能看著不管!」

「什麼!你都做什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搗毀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悉尼的地下基地和那個阿芙洛狄忒會所,抓住了會長古德裡安,結果又讓他跑了!」

「呃……你一個人做的?還是和小芸姐一起做的?你們兩個能對付得了整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

「不光是我們,還有個水妖精,主力其實是水妖精!」

「什麼?你們跟妖精合作了!」

「不是,只是碰巧遇上了,這些事情等我回頭再跟你細說,我這邊得盡快捉住那只妖獸,不然的話它就會衝破封鎖線,讓悉尼的腐屍液擴散到整個澳洲。」

「好,等回頭再跟你算賬,是什麼樣一隻妖獸?」

「八歧大蛇!」

「八歧大蛇?日本傳說裡的那隻?」

「是,沒錯!」

「怎麼跑澳大利亞去了?你稍等一下,我去看看具體情況!」

「看具體情況?你要過來!」

「當然了,不看具體情況怎麼判斷用多大設備啊!等著我,我馬上就到公司了,你把電腦準備好吧!」

第三百零二章 魚大小姐駕臨澳洲(下

雍博文趕緊架好電腦、鬼魂轉換器恭候魚大小姐光臨。

也就是十多分鐘的樣子,魚純冰由許可帶著自鬼魂轉換器中釋放出來。

其間過程,甚至都沒有需要雍博文配合動手。

於是雍大天師心中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魚純冰落地第一句話就是,「好哇,死色狼,原來你一直拉著魏榮幫你,還用開除升職來威逼利誘!」

所有秘密都穿梆了!

雍大天師反倒坦然了。

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即是如此。

雍博文正氣凜然地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惡行纍纍,我既然知道了,怎麼也不可能坐視不理,就算不能親手將他們擊垮,也要將他們的罪行公之於諸。我不懂隱忍顧全大局,也不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只知道如果我真的要等十年的話,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因他們的惡行而死去或是生不如死,我會睡不著覺,對不起我學法時,經書上開宗名義的第一句話,我輩學法所為何事?為天地正氣,護生民命脈,鏟世間妖魔,除天下鬼氛!」

「就你大義凜然,就你正氣十足!」魚純冰大怒,跳起來狠狠給了雍博文一個暴栗——這招卻是跟艾莉芸學的,「你拿太平道造反的宗旨來糊弄誰呢!就算是要找澳大利亞的晦氣,也不能像你這樣楞頭楞腦地往上衝吧,你就不知道計劃一下,就不知道多叫幫手?就算我不同意,你不會說服我?說服我容易,還是你單槍匹馬挑戰一個法師協會容易?當你自己是超人還是蝙蝠俠啊!說你腦殘,真是誇你一樣了!說話不算話,還算什麼大丈夫!」

於是雍博文剛挺起的胸膛便又塌下去了,賠著小意道:「是,這回是我不對,等回去你怎麼說我都行,咱們現在是不是先把那妖獸處理了?」

「說你?那是輕的,等回公司再說!」

魚純冰自是曉得事有輕重緩急,發洩完怒氣,也就不再沒完沒了的糾纏,暫且將這事放下等秋後算賬,自向遠方眺望。

八歧大蛇雖已經去的遠了,但兀自能看到那龐大若山的身影在天邊快速移動。

其時殘陽如血,往日繁華的悉尼已成破敗廢墟,唯有腐屍橫行。

魚純冰看到如此淒厲景象,也不自禁地心中感慨,「我一年前來過悉尼,雖然沒什麼好玩的去處,但也挺熱鬧漂亮的,想不到這麼幾天的工夫,就破敗成這個樣子了!怪不得老爹總說人禍猛於天災。這法師交戰下,一切都是螻蟻。不知道已經戰了幾十年的東歐一帶現在是什麼情況。」感慨兩句,便言歸正轉,「這八歧大蛇塊頭太大,必須得用超大型設備才能捕捉,動員人手至少在三百以上。光靠我們兩個絕對不行,找我老爹吧。你給他打電話,先把錯認了再說正事兒!」

「我打?你打不行嗎?」

雍博文立刻縮頭,面對魚純冰都已經如此困難了,更別提魚承世了。

「當然不行,現在是你做錯事情,不是我,我打不就成了我替你求情了?我才不要呢!你要是不想打也行,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了,眼不見心不煩,反正澳洲離我們這麼久,又隔著大海,腐屍液再怎麼擴散也影響不到我們!」

雍博文連連歎氣,只好播打魚承世的手機。

按照雍博文對魚承世的印象,一旦知道這件事情,大抵會暴跳如雷,拍著桌子罵娘。當初逄清恆騙走考試惡魔那件事情的時候,魚承世可是當著數百法師協會成員的面兒罵了足足十好幾分鐘的娘。

不過,出乎雍博文意料的是,魚承世在得知他私自跑到澳洲搞事兒後,居然只是很平靜地說了一句,「知道了,說正事兒吧!」即沒有訓斥,也沒有追問,這態度著實可疑。

本來準備迎接山崩海嘯的,可到頭來風平浪靜,不禁讓雍大天師倍感心虛,但也不能傻乎乎去問魚承世你怎麼不發飆啊!

當下,雍博文又將面臨的困境說了一遍,沒等他說完,魚純冰已經不耐煩地搶過電話。

「老爹,這妖獸可是妖王級別的,只差臨門一腳就能幻化人形了。現在正是妖氣最濃的時候,不需要做什麼,只消放在那,就能自動將周邊的低級物生妖化,這可是生金蛋的金雞,機會難得,沒有道理放過。你趕緊派人過來捉,到時候咱們兩家四六分成,你六我四……」

「什麼咱們兩家,你什麼時候跟我成兩家了!」

一直態度平和的魚大主席聽到魚純冰這句話,登時大惱,「你個死丫頭,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跟我先說一聲,就自己跑到澳洲去了,當你自己是超人還是蝙蝠俠啊!我是不同意你們這麼冒冒失失的去澳洲,可以不能說服我嗎?是說服我容易,還是你們兩個獨自去面對一個國家的法師協會容易!老雍家的人都是打死不回頭的倔驢,可你怎麼也跟著冒傻氣啊!」

雍博文在旁邊聽著,便覺得這些話好耳熟。這二位真不愧是父女倆兒,訓人的套路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魚純冰大感冤枉,怒沖沖道:「老爹,你弄清楚情況再訓人好不好?我什麼時候跟死……老雍跑澳洲來的,我也是剛剛知道才過來看情況的,他是從頭到尾都瞞著我們兩個呢!還有,現在是談分配的正事兒,不要轉移話題,四六分成,怎麼樣?」

「當然不成!最多二八,我這邊出人出設備還要出力,你們只是先發出的就想佔四成,臉皮也太厚了,最多只能佔兩成!要不然你們自己去捉好了,要是能捉到就都是你們自己的!」魚承世侃起價來當真是毫不顧忌父女之情。

魚純冰道:「二八,那不都成你的了。老雍在澳洲這邊打生打死,最後才逼出這只妖獸,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呢!這樣吧,我們退一步,三七開,不過具體經營和使用得歸我們,你只能分紅,不能干涉具體運營!」

「死丫頭,這種妖獸就算是給你們,你們能用得明白嗎?等於是白白浪廢!也別爭了,四六就四六,到時候具體經營和使用歸我!」

「不行,三七,具體經營和使用歸我們!你要是不同意,就不用你來,我自己動手去捉,你可想好了,我可是肯定打不過那妖獸的,更別提還有水妖精和腐屍在周圍!嗯,你可以續個弦,準備再生個姑娘了!」

「死丫頭,你威脅我是不是!」

「怎麼樣?一句話,同不同意!」

「算你狠,成交!」

第三百零三章 鬧就要鬧大

魚氏父女隔著太平洋侃價侃得火星四射,直聽得雍博文目瞪口呆,半句話也插不上。

魚純冰搞定老爹,一回頭,見雍博文張口結舌的模樣,嘿嘿笑道:「怎麼樣,老娘我還算給力吧。能從我老爹這財迷嘴裡硬搶下這麼大的份額,回頭給我漲工資,年底還要給我封個大紅包,獎金還得另算!」

雍博文定了定神,試探著問:「你們兩個剛才倒底在爭什麼?這妖獸還能三七、二八的分成嗎?難道要切開?」

「笨色狼,我們是在爭妖獸帶來的可能利潤。我老爹向來是無利不起早,要不是這妖獸能帶來可觀的利潤,他怎麼可能這麼痛快地答應來幫忙?」

「妖獸能帶來什麼可觀的利潤?」

「說多了你也不知道,就舉一個例子。妖王希拉裡斯在咱們那養小妖供咱們出售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吧。那些小妖原本都是普通的小動物,就是被希拉裡斯的妖氣浸潤之後才化妖的。妖王能夠自由收放身上的妖氣,所以隨時能造出大批小弟。這八歧大蛇雖然還沒有到妖王這一層次,但身上的妖氣濃郁,只能放不會收,它所處的地方只要呆得處了,必定妖精橫行!單是因此化成的小妖賣出去,就能給咱們帶來天大的利潤。你知道最近咱們的小妖專賣店的利潤有多大嗎?哼哼,每月純利至少三百萬!這還供不應求呢!」

「可我們不是有希拉裡斯了嗎?」

「你不是說等時間合適的時候要把希拉裡斯放回去嗎?把他放回去,那咱們這賣妖的生意可就沒法子做了,這八歧大蛇可來的正是時候呢!」

「這傢伙這麼大,怎麼把它弄回去啊?這可隔著太平洋呢。用網絡傳輸得鬼魂能拿得動的才行,一萬個鬼也搬不動這傢伙!」

「放心,我老爹自然就想辦法了。除了能用來生產初級小妖,這種高級妖獸還可以拿來做研究,用處大大,我老爹就算是把太平洋淘干也一定會把它給弄回去!」

正說著話,雍博文的手機再次響起,還是魚承世。

「小雍,你那邊的電腦準備好沒有?我這可就要開始傳送人員物資了。」

「這麼快?」

「兵貴神速嘛,我已經安排了,先傳送一部分人員過去打前站,後續人員和設備陸續跟進。行了,準備去你們公司的文件存儲器去下載我們吧。」

雍博文趕緊登陸公司服務器,果然看到文件存儲器上已經出現一個新的壓縮文件包,文件名:第一先遣小隊!

將文件下載解壓傳出電腦,第一個落地的人又高又胖,宛如一座肉山落地,赫然是春城法師協會主席魚承世!

雍博文大感意外,忙問:「魚主席,你怎麼來了?」

魚承世沒回答雍博文的問題,先晃了晃腦袋,笑道:「這感覺真是古怪,幸好持續的時間不長,要是時間過長的話,好人也會被悶瘋的。」轉而對著雍博文道,「這可是發現網絡傳輸這個功能之後的首次遠距離成建制投放部隊,這種歷史性的時刻我當然要親自過來了。嘿,這可是我第一次通過網絡傳輸,剛才心裡還真有點沒底!」

說話間,陸陸續續就有人員自鬼魂轉換器出來,一水全副披掛的黑衣作戰法師,領頭的正是魚承世的得力助手盧向北。

一從電腦出來,盧向北立刻分派這第一先遣小隊成員四散佈防,架設各種設備。魚承世雖然是領隊,卻什麼事情都沒有,拉著雍博文和魚純冰走到一旁,問:「小雍,你這回來澳大利亞鬧得怎麼樣?把具體經過都對我講講。」

雍博文如實將整個經過講了一番。

魚承世聽完臉上立刻樂開了花,重重一拍雍博文,道:「好小子,不愧是老雍家的傳人!不鬧則已,一鬧就搞他個底朝天,還拿到了關鍵的證據,好,好,幹的好!」

雍博文大為愕然。當初魚承世可是一力反對他來澳大利亞的,可看現在的表現不僅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憤怒惱火,反倒是好像很高興他做這些事情一樣。

見雍博文一臉怔仲,,魚承世笑道:「小雍,我當初反對你來澳大利亞,主要原因不是怕得罪澳大利亞或是美國,而是怕你小打小鬧一通就回去了,澳大利亞這邊不傷筋不動骨,反倒給他們落個破壞協議的口舌!到時候提到國際法師委員會那邊,人家占理,你不佔理。我們現在是講道理的時代了,就算私底下看你不順眼就要打你,表面上還得披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老話說得好,打蛇要打死!這種事情不干則已,一幹就要幹到底干到死,不光要把他們打倒,還要上卻踩上一萬腳,讓澳大利亞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老實說,剛接到你的電話的時候,我確實有些惱火,還偷偷罵你們這些小年輕的不知道輕重。所以來的時候,我可是做好了幫你一把的準備。看到我這些人沒有!」魚承世衝著身後一揮手,「他們來的目的可不光是要捉妖獸,還要徹底干翻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不過你做的比我想的要好得多,倒省了我這許多麻煩了。」

魚承世背後,陸續下載下來不光有作戰法師,還有各種輕重武器,除了重炮,跟當初進攻高野山時的裝備基本上相差無幾!

這些法師不僅是來捉妖的,還是來打仗的!

雍博文不禁背上冷汗直冒,偷眼瞧了魚純冰一眼,卻見魚大小姐相當淡定,大抵是已經熟悉了自家老爹的行事風格,所以見怪不怪。

「要麼不搞,要搞就把事情搞大,搞到全世界都知道!」

魚承世豪氣十足。

「小雍,等回去我就聯繫國際法師委員會,把你搜集到的證據提供上去,到時候我們要向整個世界公之於眾,要召開特別聯席會議,到時候你就去,當著各國代表的面兒好好講講!讓全世界都記得咱們中國,咱們春城出了你這麼一個史上最年輕的紫徽法師,你不光有本事,還有一副俠義心腸,讓全世界都知道什麼叫主持公道,什麼叫正氣凜然,什麼叫不畏強暴!」

第三百零四章 其實它不情願

「這個,我沒那麼高尚吧……」

雍大天師被魚主席這一頂頂高帽子給戴得頭有點暈。

「有的,有的,你就是咱們春城,不,是咱們整個中國法師協會的新榜樣,我一定要把你這個榜樣豎起來。」

魚承世又重重地拍了拍雍博文,哈哈大笑,「年輕人,謙虛是好品德,但過份謙虛可就是虛偽了!再說了,咱們自己人還用著說這些客套話嗎?」

魚純冰沒好氣兒地哼哼道:「老雍,小心點,我老爹每次笑的這麼開心,都肯定會有人要倒霉的!他指不定算計你什麼呢!」

「死丫頭,有你這麼說你爹的嗎?對了,還沒跟你算賬呢,居然敢跟你爹我侃價了,真是有長勁了……」

魚承世挽了挽袖子,正打算教導女兒,盧向北卻湊了上來,道:「魚總,探測器已經架設完畢,總部那邊請求開始傳送相應設備與操作人員!」

「可以開始,偵測小組派出去了嗎?」魚承世收斂起笑容,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衛星在什麼位置?」

「偵測小組已經派出,衛星預計在十五分鐘後到達悉尼上空。」

更多的人員陸陸續續從網絡傳輸過來。

與一開始那些作戰法師全副武裝的樣子不同,這些後過來的人都沒有攜帶武器,只是背上多了一個方方正正的金屬盒子,手裡抱著大小不一的奇怪物體,看起來應該是什麼大型設備上的零部件。

很快整個樓頂都被佔滿,但依然有人在不停地出來。

先期傳輸過來的非武裝人員以二十人為一組,跑到頂樓邊際,開始成批跳樓。

背部的金屬盒子在空中伸展開,形成一對巨大的翅膀,挾著風帶人向遠方飛去。

每二十人一個團隊,分別飛向各個不同的方向。

遠遠眺去,彷彿一群群巨型蜻蜓結伴飛行。

最先飛出的小組在距離大約一千米遠的另外一幢高樓頂部降落,開始用手中的零部件進行組裝,很快一個尖塔模樣的架子就被搭建起來。

由盧向北建立的臨時指揮中心便發出報告聲,「第一節點建立完畢。」

隨著越來越多的二十人隊飛出,報告聲也接二連三響起。

一個又一個節點被建立起來。

盧向北又向魚承世匯報,「偵測小隊已經發現目標,圖像傳回!」

「好,過去看看,這八歧大蛇可是聞名已久的怪獸。」

魚承世領著雍博文和魚純冰來到臨時指揮中心的監控屏幕前。

五個屏幕正從五個不同的角度顯示八歧大蛇的畫面。

小山般的巨型妖獸正不停前進,身後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彷彿是被巨大的犁子趟出了溝隴一般。

而在這妖獸身前身後全是綠色的腐屍,漫山遍野,無邊無際,彷彿綠色的海洋!

「八歧大蛇距離澳洲部隊建立的封鎖線還有十五千米距離!」

魚承世瞇著眼睛看了看,指點著屏幕道:「當初日本鬼子侵略中國的時候,陰陽師和東密趁機大舉進入,與咱們這邊打了十幾年,死傷慘重,後來撐不住了,就曾有過召喚海底沉眠的八歧大蛇的計劃,只不過日本敗得太快,這個計劃沒有實施。我一直以為這傢伙不是還沉在日本海溝裡,就是已經被當初攻入日本的歐美法師給幹掉了,想不到居然是被活捉了,想來美國法師協會經過這麼些年的研究肯定是有不少所得啊!小雍,小魚兒,你們兩個看看,有什麼發現?」

雍博文盯著那屏幕仔細看了片刻,道:「它好像不是很情願的樣子。你看它的速度並不穩定,時快時慢,偶爾還會出現短暫的停止,每次停止之後,都會突然加速前進,然後再慢下來。看起來好像是被趕著前進!」

魚純冰道:「肯定是那個水妖精啦。你不是說過這些事情大半都是水妖精搞出來的嗎?八歧大蛇是水中的妖獸,水妖精正好能克制它。這大蛇在水裡能呼風喚雨,可到了陸上本事就少了大半,自然是不願意往內陸深處去!」

「說的沒錯!」魚承世點頭道,「雖然現在看不到,但水妖精肯定在附近,甚至可能就藏在八歧大蛇的身上,要想捕捉八歧大蛇,就得先對付這水妖精。」

魚純冰問:「老爹你是什麼計劃?說來聽聽!」

魚承世摸著光圓的下巴道:「很簡單,我會將捕捉陣設在悉尼市區,派出作戰人員把八歧大蛇趕回來,就在悉尼這邊捉住它!這東西再凶,但本質上也不過是個野獸,一旦受到重擊,就會本能地想逃回水裡,蛇有蛇道,它一定會順著原路返回,而不是亂跑一氣。現在關鍵的問題就在於這個水妖精,我們時間有限,不可能浪費在找她上,所以只能是準備預備隊,等到八歧大蛇撐不住的時候,她肯定會現身出來阻撓,到時候就連她一起收拾掉!」

「澳洲方面派出空中部隊進行阻截!」

「衛星抵達既定位置!」

「接駁衛星監控畫面!」

「偵測小隊撤回!」

「捕捉陣節點布設完畢。」

「設陷組陷阱佈置完畢!」

指揮中心傳來一連串急促的報告。

「好,先看看澳洲這面怎麼做!攻擊組做好準備,隨時出擊!」

監控屏幕上的畫面變成了從高空俯看地表的平面影像。

一隊隊飛機正呼嘯著自八歧大蛇上空掠過,將炸彈雨點般擲下。

八歧大蛇身上爆起一團團火光,密集得彷彿整個身體都著了火。身周地面更是翻江倒海一般掀起上百米高的泥浪,左近的腐屍盡被炸得粉碎,攪合在泥浪中,一時空中是瀰漫的塵霧都是綠色的!如果有人在附近吸入這種綠色塵霧的話,就會被感染!

「疏忽了!」看到那瀰漫的綠色粉塵,魚承世臉色變得有些凝重,「讓會裡傳送防毒面具過來,所有人都要配戴,防止呼吸感染。水妖精任由那些腐屍在旁邊跟著,除了要帶它們衝出封鎖,肯定也有這麼一層用意,關鍵的時候擊碎它們,形成毒氣一樣的殺傷效果!幸虧澳大利亞方面先發動了攻擊,要不然我們損失就大了!」

第三百零五章 大勢已去

雖然機群轟炸對八歧大蛇事實上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高能的炸彈甚至連蛇皮都沒有炸穿。但八歧大蛇對這進軍內陸本就不怎麼心甘情願,身上落火,就算是沒什麼傷害,總歸是火辣辣的痛疼,一時更加不願意前進,連連停頓,甚至有掉頭回海的意思。只是它每每停頓之後,都會往前竄上那麼一截,瞧起來就好像是什麼人在拿根無形的針在扎他的屁股一般。想是那暗中驅使它的水妖精在作怪。

八歧大蛇回頭不得,自然是惱火無比,又對水妖精無能為力,也只能把怒火發洩在那些圍著他扔彈的蒼蠅身上。只見它兩頭昂起,對著空中嘶嘶吐信,立時狂風大作,暴雨傾盆。這風雨不比尋常風雨,勁道大得驚人,打在飛機機體上竟好似子彈般,乒乒作響,火星四射,不消片刻工夫,在空中盤旋的一眾飛機就被打得跟篩子也似,紛紛起火爆炸。

趁著八歧大蛇對付飛機的工夫,魚承世等人已經戴上了防毒面具,盧向北一聲令下,全副武裝的作戰法師紛紛跳下樓,展開金屬滑翔翼飛向遠方。這金屬滑翔翼上有法陣,以法力激活便可以自動調節所需風力,轉折如意,堪比飛鳥,只是有一樁缺點,需得從高處借勢才能起飛,要是平地那就飛不起來了。

魚承世自是要坐鎮指揮,可雍博文卻坐不住,便請求跟著前去對付八歧大蛇。魚承世無可無不可,誰料盧向北卻臭著臉道:「不行,我不需要一個不服從指揮的隊員,他除了添亂破壞計劃,還能有什麼用?」雍博文暗暗腹誹,這傢伙還高級法師呢,居然如此小肚雞腸,高野山的事情都過於大半年了,居然還耿耿於懷。盧向北是第一線作戰的指揮,既然不肯帶雍博文去,那魚承世也沒辦法。雍博文只能老實呆在樓頂的臨時指揮中心,陪著魚家父女看衛星監控。

轟炸的飛機被消滅之後,澳洲方面再也沒有派飛機過來繼續轟炸。雍博文原以為是澳洲軍方的將領被八歧大蛇的法術給嚇得不敢再派飛機,可後來才這知道空軍司令還真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命令部隊繼續攻擊,只可惜飛行員卻拒絕接受命令,沒有肯做這送死隊。而接到空軍部隊攻擊無效放棄行動後,封鎖牆上的部隊就開始陸續撤退。說是撤退,其實也就逃跑。那些混雜在隊伍中間的法師是最先開溜的,他們即沒有軍人的覺悟,也沒有誓死保衛澳大利亞的想法,一旦發現事情不妙,立刻各展手段,溜之大吉。法師們一溜,軍隊單獨阻擊腐屍群便有些吃力了,再一聽說前面又來了個巨型怪獸,哪還有膽量繼續呆在這裡送死,立刻爭先恐後地開逃。

這些事情都是雍博文日後再訪澳洲才知道的。

八歧大蛇還沒有到,封鎖線就已經成了擺設,大量腐屍成群結隊的翻過封鎖牆,開始向著更廣闊的內地前進。

盧向北帶領的作戰法師部隊在封鎖線前追上了八歧大蛇。

此時,這隻巨獸剛剛把沉重的身軀自水泥牆上碾壓過去,四周的腐屍如同洪濤怒潮般順著缺口蜂湧而入。

不得不說,盧向北不帶雍博文過來的決定是相當英明的。若是雍大天師在現場的話,保準兒會放棄捕捉八歧大蛇,轉而去圍堵逃出封鎖線的腐屍。可現在雍博文只能在屏幕前急得干跺腳。事實上如果盧向北等人早些出發的話,完全可以在八歧大蛇破壞封鎖牆前追上,卻因為等防毒面具而耽誤了時間,以至於雍博文關於攔蛇於封鎖線內,阻止腐屍突破封鎖進入澳洲內陸的想法完全破滅了。

見雍博文氣急敗壞的跺腳咬牙,魚承世便勸道:「小雍,我知道你心腸好,看不得這些。但我們對這種情況無能力!你也看到了,封鎖牆上一個人影都沒看到,很明顯所有的軍隊都在空軍失敗後就撤離了。就算是我們能阻止八歧大蛇破壞封鎖牆,也不可能阻止腐屍翻牆。」

雍博文歎氣道:「我知道,可是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腐屍衝入內地,我實在是不甘心,如果……如果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行動力強一些的話,這場災難完全是可以制止的!」

魚純冰沒好氣兒地道:「死……老雍,他澳大利亞法師都不關心本國人的死活,你在這兒跳什麼腳,這不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嘛。我可告訴你,老實跟我們呆著,等捉完八歧大蛇就一同回國,可不行犯傻去一個人去捉那些逃散的腐屍,那可是有幾十上百萬呢,你捉到整個澳洲都腐化了也捉不完!」

「我知道,我知道!」雍博文連連歎氣,卻也知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當真是到了人力無法挽回的地步,只得道,「我要是有本事把澳洲大陸劈開那就好了,直接把感染的這一塊從澳洲劈下來,就一勞永逸了。」

魚純冰嗤笑道:「當你自己是神仙呢,還切塊大陸下來,你怎麼不把地球當蛋糕切開吃了,那多顯你有本事啊!」

當此時刻,盧向北的隊伍已經在八歧大蛇上空展開,每十人組成一個梯隊,盤旋著對八歧大蛇發起進攻。巨大的火球如同雨點般密集落在八歧大蛇身上。八歧大蛇雖然皮糙肉厚,等閒炸彈奈何不得,但這些火球都是三昧真火,威力驚人不說,對水性妖獸更有克制性殺傷。只第一輪攻擊下來,八歧大蛇身上就已經處處冒煙火頭點點了。八歧大蛇又痛又惱,故技重施,昂起蛇頭,呼風喚雨。空中盤旋的作戰法師立刻按梯隊四散飛離。但在飛散前,紛紛以佈陣器彈射預先存儲的法陣。法陣落地立刻激動,八歧大蛇身下頓成一片火海。大蛇被燒得痛不可擋,身軀扭動間,狂風大作。這風利若快刀,貼地吹來,竟將地皮都掀起厚厚一層。地面登時烏塵滾滾,宛如濁浪,土可克火,即便是三昧真火被厚厚泥土一蓋一時也無法燒穿,火頭立時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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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挖個大坑好埋妖

那貼地的黑風旋即沖天而起,化為一片片刀刃般的小旋風,呼嘯著飛向逃至遠方空中的作戰法師。

一時漫天儘是米許長短的黑色橢圓形長條,真好似蝗蟲也似,鋪天蓋地。

四散飛行的作戰法師快速聚攏集結,疊羅漢般手腳相連,搭成一個巨大的八卦!盧向北所在的小組聚在八卦中心位置,紛紛展開珵亮的物事,拼接一處,形成一個圓鏡。上百法師齊齊唸咒施法。

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自八卦圓鏡中央射出。

光芒所過之處,黑風盡消,暴雨止歇,落到八歧大蛇身上卻灼起縷縷青煙。

八歧大蛇對這光芒本能地感到了畏懼,不敢對抗,掉頭就跑。

這一回水妖精竟也沒有阻止八歧大蛇的舉動,想是破壞封鎖牆已經達成了她的目的,便不再強迫驅趕向前了。

蛇有蛇道,八歧大蛇雖然成妖,但這骨子裡遺傳下來的本能卻是沒丟,順著來時在地面趟出的那條深溝飛速逃竄。空中巨大的八卦鏡只將那金光追著八歧大蛇照過去,不時燎一下大蛇的尾巴,大蛇逃跑的速度便能立刻再加快幾分。眾作戰法師保持八卦鏡陣形不變,穩穩追在大蛇身後,驅趕著它回到悉尼市區內。

雍博文見八歧大蛇歸來,猛得想起一件事情,忙問:「魚主席,八歧大蛇是水中妖獸,入了水本領大增,我們在這海邊設伏能行嗎?別讓它借水勢跑掉。」

魚承世笑道:「我還以為你一開始就會問這個問題,都準備好答案半天了!」

雍博文不禁面皮發熱,道:「剛才是疏忽了,沒想到這點。」

魚承世便道:「我就怕它不借水勢施展強大/法術,這是特意靠海附近設的陷阱。這野獸嘛,就算是落入陷阱,也總得折騰累了才好活捉嘛。小心,站穩了!」

站穩了?什麼意思?雍博文一愣神的工夫,忽覺腳下劇烈顫動,視線模糊,天空中傳來怪異的嗚嗚鳴響,抬眼四顧,周圍高樓都好像喝醉了般東搖西晃,經過海浪沖擊後還保存完好的高層玻璃就在這晃動中紛紛碎裂,如同雨點般落下。

地震了!

不對,不是地震!

魚承世等人都是面色如常,顯然是對這場震動心裡有數。

雍博文忙往八歧大蛇所在的方向張望。

八歧大蛇已進市區。這妖獸塊大個高,站在群樓之間,便好似一個人站在野草叢裡一般,分外搶眼。

雍博文方一看到八歧大蛇,便聽轟隆隆連串震響,塵煙漫起,八歧大蛇飛速下沉,很快就沒了蹤影,四下樓宇盡都隨同沉沒!

震動稍止,塵埃瀰漫,大半個悉尼都變成了一片廢墟,比起剛剛八歧大蛇登陸帶來的海嘯破壞還要恐怖,儼然就是一場至少八級的大地震!也不知道多少樓倒了,唯見處處火頭煙塵,左近沒倒的樓也都是個個七扭八歪,表面佈滿了觸目驚心的裂紋。倒是事先佈置了節點的那些樓顯然都加了防護,統統安然無恙。

雍博文忙往監控屏幕上瞧。

此時,衛星已經偏移,偵測小隊再度上場,監控畫面又變成了五個不同角度。

只見悉尼市區出現一個深坑,諾大的八歧大蛇整個陷在其中,只能勉強露出八個腦袋,正惶急晃動,一道道金色光線在事先布設好的節點之間縱橫交錯,形成一個金色的八卦圖案,正壓在八歧大蛇頭上。八歧大蛇每每奮力想從坑中躍出,都會撞在八卦圖上,被彈回坑底。

魚承世居然設計了一場人為地震,以陷住這妖獸!

只是這麼一來,悉尼市裡那些少數倖存者只怕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了。

雍博文一時心中不忍,臉上神色就有些不好看。

魚承世看在眼裡,不禁暗自歎息,心想:「這小雍什麼都好,只是這婆婆媽媽的軟心腸當真鬧心。當年老雍那是何等的殺伐果斷,怎麼這孫子卻偏偏如此心軟寡斷,難道是從母親那邊遺傳下來的性格?」

魚純冰也看出來了,便不爽地道:「死……老雍,你臭著臉幹嘛?就算這市裡面還有沒感染腐屍液的活人存在,他們也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根本就沒有人能來救他們,他們只能躲在藏身的地方等死!早死晚死還不都是死!我們也算是幫他們早點解脫痛苦……」

雍博文悶聲道:「我知道,而且這是必須做出的犧牲,不然八歧大蛇深入內陸會造成更大的災難,害死更多的人。可是……」

可是他心裡就是很難受!

魚承世拍了拍雍博文的肩膀,道:「做大事要懂得取捨,有時候必須得心腸硬一些才行。等有機會帶你去東歐轉轉,那邊法師協會和異種聯盟拉鋸了幾十年,什麼叫生靈塗炭,到那才會知道!」

雍博文點了點頭,深深呼吸。

呼進口鼻裡的,儘是透過防毒面具過濾後怪異味道

八歧大蛇連著躍了幾次,都被八卦圖給擋了回來,大為著惱,晃動吐信,發出嘶嘶怪響,立時狂風呼嘯,暴雨如注,街面上殘磚碎瓦停廢車輛竟被紛紛捲起,在空中打著橫亂撞。悶雷般的轟轟聲響自海岸線方向滾滾而來。

一道白線在海天直接之處出現,眨眼間變成一堵透明的水牆,鋪天蓋地而來,衝入悉尼市區,被地震震歪的樓房紛紛倒塌,只不過十幾分鐘的工夫,整個悉尼盡成一片汪洋,僅剩下建有八卦圖節點的高樓還矗立在水中央!

八歧大蛇所在的位置已經看不到什麼了,只有污濁的海水在不停翻滾,金色八卦圖穩穩地鎮在海水上面,偶爾翻起的較高浪頭,都被八卦圖毫不客氣地給鎮壓了回去,以至於這一處水面竟然是分外平靜。

魚承世觀察片刻,突然道:「差不多了,小雍,等會兒沉住氣,別輕舉妄動!」

雍博文聽得心裡一突,暗道「這地震、海嘯都來過了,還會有什麼大動靜?難道還會有流星掉上來不成?」正疑惑間,卻聽魚承世道:「過這邊來看。」

魚承世所指的是左邊的一組屏幕,上面沒有清晰的影響,只有模糊的各色影子,紅的、藍的、黑的、黃的,有大有小,彷彿不均勻的色斑佈滿了整個屏幕。

第三百零七章 太平降神符

諸多色斑中,有一塊深灰色斑最大,幾乎佔據了小半個屏幕,而四周又密佈諸多金黃色斑點,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若隱若現的青綠色。

「這是元氣雷達!」魚純冰小聲解釋,「灰色的是妖,金黃色的是法師,青綠色的應該就是腐屍,紅的藍的應該都是海裡的水生物被海嘯捲上來的。」

天地萬物均有元氣,元氣各不相同,修為高超的法師可以憑借自身本領遙感一定範圍內的元氣來辯識其中的萬物種類。不過如今這都只是傳說中的神仙手段,在世的法師可是沒有一個會的,想不到魚承世的公司居然開發出了這種可以探測元氣的雷達。這科技手段比擬古時高人的神通來也是毫不遜色了。

魚純冰重點指了指那最大的灰斑,「你仔細看八歧大蛇!」

雍博文凝神細看,果然看到灰斑之中有一個顏色更深乎接近黑色的斑點正在快速移動,如今已經快接近灰斑的邊緣了。

人自然的元氣是正黃色,初生是最正,隨著年歲增長元氣散失,顏色越淡,等到淡至近白,人也就到死的時候了。而法師可以聚煉天地元氣為己用,所以顯示出來的元氣就是往金氣接近,越靠近金色修為越高,若是完全的金色,那就是神仙級別了。

同樣道理,妖精本來元氣各不相同,但修化成妖起就會轉為正灰色,隨著力量強大,灰色會逐漸加深,直到變成黑色,那就是最頂尖的妖神。

水妖精雖然被分列至妖精之中,但卻是水精靈的代表,司掌水元素,單從身份上來說,已經接近神祇,所以妖氣濃重,幾乎黑色!

從雷達上來看,水妖精一直躲在八歧大蛇體內,從內部控制這妖獸行動,如今八歧大蛇被困,她自然不會繼續呆在大蛇體內坐以待斃,便藉著四下都是水的機會偷偷潛了出來。對這水妖精,雍博文也算有些瞭解了。在阿芙洛狄忒會所裡一計不成反被揭穿的情況下,她不僅沒有知難而退,反倒深入基地內部,搞出更大的亂子,就算救不出那些被關押的妖精,也要大鬧一場。以她這狠辣的性子,從八歧大蛇體內出來,自然不會急於逃跑了。

魚承世道:「在來之前,我讓人調查了這水妖精的過往資料,這位恐怖女王可是不簡單,想來不會這麼心甘情願地被擊敗,所以我在這指揮中心處做了些手腳,讓她一看就能知道這裡是重要的中樞位置,嘿嘿,只要她過來,保準讓她有來無回。小雍,這回可就全都靠你了!」

雍博文一愣,有些為難地道:「魚主席,我夠嗆能打過她。」地下基地裡他同水妖精短暫交手,雖然未分勝復,但對水妖精的實力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瞭解,自忖就算是出盡全力也不能擊敗對方,聽魚承世居然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立時深感擔子太重,連忙先聲明自家本領有限,以免誤事。

魚承世笑道:「又不是用你捉她,只要等她被困住的時候,給她貼一道符也就是了。嘿,想不到時隔這麼多年,居然還有機會再見這太平降神符的威風。當年你爺爺一道太平降神符收過無數妖神天使,當真是讓敵人聞風喪膽啊。你手頭準備沒有?要是沒有的話,趕緊先畫一道!」

雍博文撓了撓頭,臉色尷尬,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魚承世一看他這副模樣,心中暗覺不妙,忙問:「畫這個符很麻煩嗎?」

符分三六九等,各有不同功效威力,有的符拿著符筆硃砂就可以畫,可有的符就得備齊種種材料方能畫,還有的符更麻煩,畫之前還得沐浴焚香唸咒淨天地,至少得準備個十天半個月才能開畫。

不過魚承世當年與太平道交往甚深,也見雍漢生畫過這道太平降神符,似乎畫起來不是很麻煩,所以事先才沒有支會雍博文做準備,事到臨頭才跟雍博文提這麼一嘴,想來雍博文深得太平道符殺之術精要,畫這麼一道符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雍博文乾笑兩聲道:「倒是不麻煩,這太平降神符講究的是相生相剋,只要相應就行。不過……」

「是需要什麼特殊材料嗎?」魚承世試探著問。在他的記憶裡,畫這道符似乎也不需要什麼特殊材料。

「不用特殊材料。」雍博文尷尬地道,「關鍵是我不會畫!」

「什麼!」

魚氏父女同時失聲驚呼,瞪大了眼睛看著雍博文,好像突然間不認識他了。

雍博文訥訥地解釋道:「當初學符的時候,我看書上介紹說這太平降神符是專門用來對付神祇的,就覺得不太現實,這世界哪能真有神仙,再加上那符雖然不需要什麼特殊材料,但講究相生相剋,符紋複雜不說,還得現計算需要揉和到裡面的相剋符法,實在是不好學,我當時覺得太難,就沒學,跳過去學其它的了。」說完,他也覺得這太丟臉,解釋道:「當時我才十歲,學符也只挑感興趣的學,跳過了好些符,後來長大些才一一補學回來,只不過還沒補學到降神符!」

魚承世忍不住一拍大腿,歎道:「我說小雍啊,這太平降神符可以說是你們太平道最強的符菉之一,你怎麼就不學呢?這下可麻煩了,就算是一時困住水妖精也拿不住她,今天讓她走了,以她睚眥必報的性格,日後肯定會來找我們的麻煩,弄不好還會到國內去搞恐怖襲擊,不知道會搞出多大的事情來啊!」

雷達員適時發出警告,「目標已經離開體內,向我方前進,以目前速度預計三分鐘後抵達!」

「他娘的倒底算差了一步!」

魚承世不是那種怨天尤的角色,罵了一句,立刻掏出電話播打。

「老羅,公司現在有沒有什麼準備可以封住水妖精的?對,就是那種低神,什麼?快翻翻,我這裡急用,能應付的,都趕緊給我傳過來!」

××××××××××××××××××××俺是有點晚的分割線×××××××××××××××××××××××

卻見魚老總一個打話打過,鬼魂轉換器裡拋出無數物件,有盒子箱子瓶子,都是公司最新的術法物品。

不多時,那水妖精衝至樓頂,陷阱發作,登時將她困住,魚承世忙命手下將各式物品輪番使將上去,不料卻奈何不得這水妖精分毫。

眼見這水妖精就要逃出升天,忽見雍大天師長笑撲上,道:「我雖然沒有太平降神符,卻自有一道法寶可以降她!」抖手將一物貼在水妖精額頭,這妖精登時被封。

魚承世定神瞧去,卻見此物紅光爍爍,神威顯顯,上面兩個大大的符字:紅票!不禁大喜讚道:「好寶貝,只是少了怕是定得不安穩,還需多貼幾張。」

雍博文歎道:「我手頭沒有這麼多,還得諸位看官多多幫忙了!」

第三百零八章 死纏爛打

其時,妖蛇行法,風雨如注,正為水妖精潛行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雖然雷達顯示她正快速接近,但任雍博文如何探查也是無法發現。畢竟人力有窮盡,他又不是古時神仙一流的水準,就算往到如今也就是中游,自然比不起融合茅山法術與現代科技的元氣雷達。

雍大天師此刻當真是滿心懊悔,頗有些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感慨,早知會有今日,當初就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算是再複雜難學,也應該把所有符菉法術都學全才是。只可惜年少不知輕重,盡挑那些花哨好看的符菉學習了。

原本他對水妖精並沒怎麼放在心上,但經魚承世這麼一提醒,方才醒悟過來。

這水妖精有個名頭叫恐怖女王!

她雖然不屬於異種聯盟,但卻是異種聯盟絕對忠實的夥伴。

為了給異種聯盟減輕壓力,向法師協會報復,水妖精在過去二十年中屢次製造大規模恐怖襲擊事件,讓整個歐美地區都蒙上了一層恐怖的陰影。

她最明顯的一個特點就是睚眥必報。當年馬耳他的一名法師在拉脫維亞做訪問學者,無意中破壞了水妖精襲擊拉脫維亞法師協會總會的計劃,結果不出三個月,這位恐怖女王造訪拉脫維亞首都裡加,製造了駭人聽聞的脫水乾屍事件,一夜之間數十萬市民全身脫水變成乾屍,死後尤不消停,在妖法支配下,大舉攻擊活人,整個事件中裡加近五十萬人喪生!當時雍博文尚不知法師協會的存在,但也曾在國際新聞上看到過這件事情,只不過在新聞中這起恐怖襲擊事件被掩飾成了一次核電站爆炸事故,並且由此在世界上掀起了一場關於核電站是否可行的大規模討論,並且因此導致國內正在上馬的核電站建工程全部暫緩。

今日如果讓水妖精逃走,整個中國法師協會將注定永無寧日,不知多少人將會因她的報復而無辜喪生。

死死盯著監控屏幕的雷達員突然舉起右手,五個指頭依次快速彎曲,當手掌曲成拳頭的那一刻,魚承世突然大喝一聲「開」,樓頂各個邊際角落裡爆起密集的砰砰悶響,一道道金色的八卦光柱射出,集中照在樓台東側。

這個位置正是指揮中心的後方!

光柱映射下,如同水晶般剔透的水妖精現出身形!

水妖精身形變幻,在光柱中掙扎不止,時而變成一團水球,時而散作點點水滴,時而化為霧氣,時而凝結成冰,可任她如何變化都無法從光柱中掙脫出來。

魚承世跳起來吼道:「動手,快,快,快!」魚大主席行事向沉著冷靜,這一回難得的連吼了三個「快」字,足見他此刻心情的緊迫。

這八卦定妖之法雖然強力,但維持時間有限,最多只有一個小時,還要從所定目標的法力強弱。水妖精放在西方被稱為元素代表,放在中國那就妖神一流,無論什麼時代都屬於相當強力的角色,以魚承世的估計,這八卦定妖法最多能定住水妖精十幾分鐘。

千算萬算就是沒算計到雍博文居然沒學這太平道最強的代表性符菉之一,雖然臨時抱佛腳從春城協會總部那邊傳了些裝備過來,但畢竟不對口,也沒在水妖精這種低級神祇身上使用過,倒底好不好使,能起多大作用,魚承世也是心裡沒底。

早就蓄勢待發的一眾作戰法師蜂擁而起,各抱傢伙衝了上去。

衝在最前面的作戰法師手中抱著是干粉滅火器狀的圓筒,到得近前一按開頭,噴出的卻是粘糊糊的膠水樣東西,落了水妖精一頭一臉;跟著第二個衝上去的作戰法師舉著一根兩尺多長的銅竿子,衝著水妖精一戳,那筒竿刺進水妖精身體立刻融解為銅汁,緩緩淌遍了水妖精的整個身體內部,原本白淨剔透的水妖精立刻變成了金黃色。接下來的十幾個作戰法師有的貼符,有的冰凍,有的拋火,有的捆繩子,還有的上籠子,只不過六七分鐘的工夫,水妖精已經被牢牢束縛在多重法術之中,單從外觀上來看,整個已經變成了一尊身上掛貼著無數零碎的銅像,而且又是繩捆,又是鎖鏈,又是籠子,那是相當搶眼醒目。

能上的手段都上了,便有作戰法師請示魚承世,是不是可以撤掉八卦定妖的光柱。

雍博文在旁邊幫不上忙乾著急,見已經定住水妖精,便趕緊出主意,「先不急著撤,派個鬼上去把她傳進電腦存起來才穩當。」

魚純冰沒好氣兒地道:「死……老雍,你糊塗了,那八卦定妖術的光芒連妖精都動彈不得,鬼上去難道就能動?想存進電腦,就得先撤掉法術才行。」

雍博文被魚純冰嗆得面紅耳赤,一時訥訥說不出話來。

魚承世擺手道:「小魚兒,不會好好說話嗎?小雍又沒見過八卦定妖術,怎麼知道那東西鬼近不得?小雍,別理這死丫頭。你這主意不錯,只要改一就行。」當下吩咐帶一隻鬼魂過來在最近處待命,只等一撤八卦定妖術就撲上去抱住水妖精,到時候鬼魂轉換器一啟動,就萬事大吉。

這鬼魂自然不是雍博文公司所屬,也不是雇來的,而是協會在押的厲鬼罪犯,因為害死了六個人而被判死刑,這次被帶來執行這個危險任務前,已經得了特赦,只要完成的好,就免除它形神俱來的處罰,改為關押五十年就可以超渡。

這厲鬼站到水妖精近前,做好準備,這邊魚承世一聲令下,八卦定妖術關閉。

金色光柱一消來,厲鬼便立刻撲上去,緊緊抱住最後鎖住水妖精的籠子,近處的作戰法師旋即開動鬼魂轉換器。厲鬼與水妖精就在鬼魂轉換哭的作用下快速化為黑煙。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那黑煙突地急速收縮,已經黑煙化的鬼魂與水妖精重現實體,跟著濃稠如煙的白色寒氣自籠子裡飛快湧出,所過之處盡結厚冰,便是那沒有實體的厲鬼竟然也被凍成了冰雕。

這一變化不過眨眼之間完成。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不待魚承世下令,作戰法師便立刻重新開啟八卦定妖術。

可終究差了一步。

那冰雕一結成,便即轟然爆裂,,化為漫天冰屑,什麼法器厲鬼統統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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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了個錯誤,早上起床時著急忙慌地碼完這一章的後一半後,就興高彩烈地關機上班去也,到了單位才突然意識到,我忘記了一件事情——我忘上傳了!!!!!

嗚,這個錯誤可當真弱智。

感謝寧寧很開心看官的捧場

第三百零九章 絕不放過你

樓下的水面突然掀起滔天的浪頭。

污濁的海水在空中扭曲蠕動,彷彿一隻巨大的變形蟲,最終化為一個身高數十米的水巨人,從那身形樣貌上來看,儼然就是水妖精的擴大版。

巨型水妖精俯視樓頂,舉起雙拳重重砸下。

操探著八卦定妖術陣法的作戰法師立刻換手,操作另外的儀器。

天空中呼啦啦燃起一道烈焰屏障。

巨拳砸上,炙得嗤嗤直響,白汽蒸騰。

水妖精仰天咆哮,身周掀起千百重浪頭,層層疊疊地撲向高樓。每一個浪頭都有數十米高,帶著千鈞之重,轟轟然如千軍萬馬齊至,拍打在樓體上,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

高樓就在浪頭的撲擊下,劇烈搖晃,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傾倒。

可這樓卻終究沒倒,不僅沒倒,在如此巨浪撲擊下,樓體連個裂紋都沒有出現。

這自然不是因為樓的建築質量過關,而是事前就已經被作戰法師紋以法陣保護,所以才能在方才挖坑陷妖的地震中屹立倒,此時面對海嘯般的浪頭撲擊也安然無恙。

水妖精自是不肯罷休,又揮舞著打出一道道水箭,那水箭在半空中即凝結成一支支十幾米長的冰凍長矛,跟著又喚密雲降冰雹,那冰雹個個都有西瓜大不說,還會爆炸,一炸就裂出難以計數的鋒利冰錐,降完冰雹又喚出無數兩三米高的水人往樓頂攻。

樓頂的作戰法師穩坐釣魚台,只操作著那火焰防禦迎敵,時而化為盾牌遮擋,時而變成機槍吐射火彈,時而變成鞭子抽打。

這一番水與火的法術斗下來,小半個悉尼都被籠在騰騰蒸汽當中,簡直如同起了大霧也似。

明明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可魚承世的臉色卻是陰沉不開。他從來沒有擔心過正面與水妖精交戰的問題,人多勢眾,又有現代化武器,如果連個水妖精都鬥不過,那整個春城法師協會都可以去死了。可關鍵問題是,魚承世的最初目標是要捉住或是消滅水妖精以絕後患,可以現在這個戰略目標已經無法達成。

眼下大局已定,水妖精再揭不起什麼風浪,所以魚承世的心思已經轉到了日後。

今天放走了水妖精,日後就只能被動地等待迎候必將到來的報復襲擊!

水妖精鬥了片刻,見攻不下這高樓,便想著去解救八歧大蛇,不想沒等她轉身,就聽陷住八歧大蛇的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鳴,跟著水面動盪,急速降低,竟是沖岸來的海水開始回落!

八歧大蛇已經被捉!

水妖精想不到八歧大蛇賣相如此威武,可真當正格的時候,居然這麼不給力,三五下就被人給收拾了,一時心頭澳惱,轉頭回顧,卻見由空中作戰法師結成的八卦鏡陣正緩緩飛過來,想是要配合指揮中心收拾她。水妖精在八歧大蛇體內已經領教過這八卦鏡陣的威力,深知這鏡陣絕非她能力敵,見此情景,當機立斷,不再糾纏,巨形妖身嘩啦啦散去,潛入海中,這便要藉著退潮的海水就此逃遁。水妖精是水元素的代表,身在水中,那就幾乎先立於不敗之地,即便是魚承世這等勢力,也不敢深入水中與她交戰。

眼見水妖精遁逃,魚承世勢心中暗歎,卻也不能派部下去追趕,入水與水妖精交戰,那等於是派人送死一樣,只得站起來道:「趕緊收拾,把八歧大蛇收了,收隊回家!」

哪曾想他這話音還沒落,就見一人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樓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魚承世看得真切,跳下去的人身背劍匣,可不就是雍博文,不禁大吃一驚,追至樓邊,大喊:「小雍,回來!」

雍博文在水面冒頭,大喊:「我去追水妖精,你們先撤吧!」不等魚承世反對,一個猛子扎進水中。

魚承世跺腳道:「小雍,回來,在水裡你鬥不過水妖精!」

海面浪湧,卻不見雍博文回轉。

魚承世回頭對魚純冰道:「不是讓你看著他嗎?」

魚純冰也是一臉澳惱,道:「我怎麼知道他會突然跑出去的,想拉他沒拉住啊!唉,早知道,他剛在那裡唉聲歎氣的時候,就應該把先送回春城!老爸,這可怎麼辦?他這不是送死嗎?你快想辦法救救他!」

周圍作戰法師紛紛停下收拾,回頭看著魚承世,只等他一聲令下,就要衝進水裡去救雍博文。這些都是魚承世目前勢力的核心人員,很清楚雍博文對於魚承世和北方法師協會意味著什麼。

「都別愣著,繼續撤離!雷達組,看看他和水妖精都在什麼地方!」

魚承世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快速走到元氣雷達前。

雷達屏幕上,代表水妖精的深灰光點已經離開高樓近五里,這移動速度當真驚人,而另一個金黃色光點也正快速游離高樓,筆直向著水妖精的方向追趕,速度竟然絲毫不慢!

雷達員感歎道:「好快,比水妖精還快!」

「快有個屁用,在水裡追上了也看不到水妖精,只能是被動挨打,跟上趕著去送死有什麼區別!」魚承世罵了一句,卻又道,「這臭小子居然還有水下急行的法術,真想不到。」

魚純冰急得不得了,突然大步往樓邊跑去。

魚承世眼急手快,一把揪住寶貝女兒,道:「你幹什麼?」

魚純冰掙扎道:「別拉我,我去幫這死色狼!」她一直非常注意不在魚承世面前露出這個稱呼,此時情急,卻顧不得這些了。

魚承世聽得一愣,神色有些古怪,但拉著魚線冰的手卻毫不放鬆,只一恍神就回復正常,道:「你去有什麼用,給我乖乖呆著。太平道符殺之術詭秘莫測,殺神打鬼驅魔降妖無不可行,對付水妖精不見得就不行。」

「可他看不到水妖精,不等於是送死嗎?」魚純冰急道,「再多法術又有什麼用,水妖精在水裡千變萬化,他有法術打不到正主兒,不是白廢法力?」

魚承世喝道:「給我老實兒呆著,別添亂!他看不到,我們想辦法給他指明目標不就行了!」皺眉思忖片刻,問那雷達員:「向北他們帶了信號轉換器,能不能通過信號轉換器經鏡陣把雷達圖像投射到水面上?」雷達員道:「理論上可行,不過投影信號不穩定,而且會出現大概百分之十左右的位置偏差。」魚承世道:「可行就可以,至少能給他些幫助,打不過逃起來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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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陪老婆去醫院檢查,嘿嘿嘿……她懷孕啦,俺2011年的其中一個目標就要實現啦,升級作爹!!!!

感謝別了、康橋,素食主義、寧寧很開心看官的捧場啦。

第三百一十章 進退兩難

絕不能讓她跑了!

雍博文如今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至於追上後能不能打得過,那還不在考慮範圍內。

當日在高野山,雍博文於封身獄中化掉了十三妖魂,得了十三種邪門妖法,如今使到的也只有千魂慟、九幽魂焰神魔、焰暴指、定神眼、血影化身、千機變、移形換體這七門,還有六門沒有使守,這其中一種便是用於水中快速遁逃的法術,名曰驚旗。這門法術原是東海一魚妖的保命法門。世上游泳速度最快的魚,便是旗魚,速度可以達到每小時110公里,海族之中速度無出其右。當年那魚妖為煉化十萬旗魚,修成此法,整個東南沿海旗魚因此為之一空。雍漢生苦心為孫子著想,天上飛地下走水裡游的逃命法門都給收攏齊了,只不知他是否預料到今日雍博文使出這驚旗法術的目的不是逃命而是去送死!

水妖精很快就發覺了急速追來的雍博文,卻不回頭,只是加快速度游向海中。

當雍博文追上水妖精的時候,一人一妖已經越過海岸,離開陸地,進入大海範圍。

水妖精驀得停下,轉身冷冷盯著雍博文,喝道:「大降魔師,你是來送死的嗎?」一語未畢,雍博文便覺身周水流急湧,彷彿變成了萬千條透明的繩子扭結糾纏層層束縛,一時手腳盡都失控被縛,那水流旋即一變,向著四面八方拉扯撕裂,雍博文便覺整個身體劇痛,似乎下一刻就有可能被生生扯碎!

雍博文貼身保命的符咒登時迸發,熊熊烈焰冒起,整個人剎那間變成了火人兒一般,身周海水與烈焰接觸,立時嗤嗤急響,千百水泡滾滾升起,那一處海水竟是開了鍋一般,強大的火力將糾結的洋流盡數切斷。雍博文斷喝一聲,九幽魂焰神魔自身周浮現,九發陰雷急速射向水妖精。

水妖精卻是渾然不懼,身形微晃,立時水融在茫茫海水之中,陰雷盡數射空。水妖精那是司掌水元素的低神,一入大海,那真真是魚兒得了水,整個就成為海洋的一部分,你若不入水追擊,她只要往深海裡一淺,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不把大海淘干,也別想找到她,若是下了水,這整個海洋處處都是水妖精,幻化無窮,又可借自然潮流之威,已非人力所能抗衡!當然,也不是說水妖精入了水就當真無人能制。你若是本領精強,可以不受外物迷惑,直接感應到水妖精的元氣核心所在,只要消盯準元氣核心所在位置窮追猛打,那任她千變萬化也是無計於事。可惜如今這世界上能有這本領的人加起來也不夠兩個巴掌數的,至於雍大天師這半吊子高手那是絕不會在其中的。

正是因為顧忌到水妖精的這一特性,魚承世才會放棄追擊,他雖然有元氣雷達可以鎖定水妖精的元氣核心,但眼下卻沒有雷達制導的武器配合,不是沒有,是沒帶來,那都是大塊頭的傢伙,從電腦上傳不過來。而人在水裡又無法跟水妖精比速度,即便是派人追上去,也十之八九會死在水妖精的反擊之下。他手下這些作戰法師都是精心調教的可靠心腹,不是在絕對必要的情況下,自然捨不得讓他們去冒險送死。

水妖精閃過陰雷射擊,晃身出現在雍博文後方,舉起雙手,彷彿扯著無形的繩子般奮力拉扯搖晃,海洋水流隨之晃動,形成強勁的水浪,一波波撞向雍博文。

轟轟轟,悶雷般的撞擊聲中,雍博文被撞得連退出上千米的距離,雖然身上三昧真火靠著法力支持未熄,但那海浪撞擊的巨力卻是無可抵消,直被撞得胸悶欲裂,耳鼻鮮血淋漓。他不敢在水底硬抗,急速上升,縱身跳出海面,懸在空中,看準水妖精所在位置,祭起風火符,一道烈焰直入深海,未及擊到,水妖精搖了搖身子,眨眼工夫前後左右現出上百個一模一樣的水妖精來,躲過烈焰,彷彿挑釁般紛紛浮起,就站在海面上,瞧準雍博文,紛紛揚手,一道道水龍呼嘯著自海面升起直擊向雍博文。

雍博文使出千魂慟,躲避水龍攻擊,自劍匣中掏出筆記本電腦,接上鬼魂轉換器,下載加斯林六管機槍,對著海面上的一眾水妖精狂轟。

那些水妖精被密擊的槍彈打得粉碎,但旋即更多的水妖精自海面上站起來,操縱著更多的水龍向雍博文攻擊,那水龍有低有高,有的飛到半途即變成寒氣四溢的冰錐,有的在高空炸開,化為傾盆暴雨落下,那每一個雨點卻都是鋸齒小刀形狀!

雍博文小心翼翼躲閃,越打越是煩躁,身處險地,落於下風,他都不在乎,但眼前這個局面卻是水妖精佔據了絕對主動,就算是失利,她只要收手潛入海中,便可躡去形跡。現在打得雖然熱鬧,但雍博文想要留下水妖精的目的卻是絲毫沒有達到,哪能不著急。若是知進退的,當此局面,早就果斷撤退。可雍博文卻是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兒,雖然陷困境,卻依舊咬著牙硬挺。

這生死之戰最忌的就是心焦氣躁。雍博文一不留神,被一篷暴雨刀子擦了邊,半個身子登時鮮血淋漓。

便當此時,忽聽高空中有人大喊:「雍博文,我們來幫你!」

話音未落,一道八卦金光當頭射落,照在海面上,成群的水妖精紛紛碎裂,其餘水妖精見勢不妙,全都沉下水面,向著海底深處急逃。論起識時務來,這水妖精可比雍大天師要強一百倍了,說逃就逃,絕不拖泥帶水。

雍博文抬頭一瞧,卻見盧向北等人組成的巨大八卦鏡陣不知何時飛到頭項,正將那八卦光沿著海面橫掃過來。一掃當真如同巨帚清灰一般,所過之處什麼水龍水妖精統統被照得一乾二淨。雍博文看得不禁暗暗心驚,暗想:「這是什麼法術,好大的威力,簡直與破法手雷有得一拼,不,比破法手雷的威力可要大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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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道理說,這週末應該更多一些才對的,俺這兩天更新卻不怎麼給力,著實是不好意思,只不過俺媳婦工作的地方遠,一周才能回來一次,所以週末便想多陪陪她,現在又是特殊時期,嘿嘿,更要重要點照顧。

各位看官莫要心焦,咱們下周繼續一日兩更,至少保證每天五千。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槍定太平

只是這金光威力雖大,但終究無法深入水下,雖然將海面的水妖精與其施展的法術一掃而空,但對逃入水底的水妖精卻是無可奈何。

雍博文提起加塞林機槍,對著逃竄的水妖精猛烈掃射,打碎了不知多少,但終究只是些幻影分身,沒能真正打到水妖精的元氣核心,對水妖精造不成什麼傷害。

海浪湧動,突地幻作一張大臉,赫然是水妖精的面孔,嘴唇張合,發出隆隆悶響,「雍大降魔師,今天你所做的我記下了,來日咱們中國再見!」

雍博文一聽這話,便知水妖精要不顧一切地逃跑,不禁大急,卻以毫無辦法,正束手無策的當口,忽見空中射下的金光變幻,化為一個圓形,落到海面上,那圓形中色彩斑斕,其中搶眼的莫過於金黃與深灰。

盧向北的聲音自高空中傳來,「雍博文,我們轉換元氣雷達信號,投影到海面上,現在我告訴你位置、距離的比例和精度偏差!」

雍博文大喜,凝神細聽,盯著雷達投影中正急速遠去的深灰小點,心中默默計算片刻,扔掉懷中加塞林機槍,舉起遠距離布符槍,依次壓上五張符菉,對著海面砰砰砰連射五槍。

五枚符菉次第在海底深處爆發,均是雷符。

從雷達投影上看,距離水妖精最近的一顆在十幾米外,雷符的威力被海水擴展,形成威力覆蓋數十米的電網,水妖精被電網觸了一下,稍稍停頓能有大約四五秒鐘的時間,迅速脫離電網,繼續向下潛游。

雍博文修正角度,再次連開五槍,依舊是五張雷符。

這一次五雷符在水妖精四周觸發,形成一個電網匯成的包圍圈,水妖精一時被困,左右衝突,無法逃出。

雍博文再接再厲,連連射擊,這一回可不是雷符了,而是火符,對電網包圍圈內進行覆蓋性射擊,一時深海處烈焰大作,紅光四起,海面咕嘟嘟直冒,宛如煮海,泡蔚為奇觀!

水妖精在烈焰雷電之中奮力掙扎,法力餘威所及海面,盡掀起數十米高的浪頭。

雷達投影被海浪攪得粉碎。

雍博文背起布符槍,收了千魂慟,一個猛子扎進海裡,急速向著水妖精追去。

盧向北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跟著進去支援,只是在空中保持著八卦鏡陣。

樓頂臨時指揮中心處,魚家兩父女連同一眾作戰法師瞪著眼睛盯著元氣雷達。

代表雍博文的金黃小點很快就與水妖精的深灰小點齊聚,乍分乍合,糾纏爭鬥。

一人一妖在水下爭鬥,海面受到影響,狂風大作,湧起千堆浪頭,剛剛有退潮勢頭的海水再次湧入悉尼市區。

鬥了十幾分鐘,金黃小點與深灰小點終於重疊,不再分開,稍稍停頓後,開始快速向海面方向移動。

魚純冰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顧不得再看雷達,跑到樓邊向著遠方海面眺望。

雖然海面波濤洶湧,但金色八卦光柱照定的那一方位置卻是平靜得宛如堅冰一般,絲毫不受風浪影響。

驀得水面浪花一翻,一人浴著金光沖天而起,手中還提著個玻璃樣的透明人兒。

金色八卦光柱急速收斂,那人背上旋即展開一對七霞巨翅,穩穩停於空中。

盧向北如釋重負的聲音自通訊器中傳來。

「雍博文已成功捕獲水妖精!」

頂樓指揮中心響起了一片壓抑許久的歡呼聲。

魚承世一直緊繃著的面孔終於放鬆下來,笑罵道:「他媽的,這個小混蛋居然真的成功了!」

組成八卦鏡陣的作戰法師解散為飛行陣型,護送著雍博文飛回頂樓。

雍博文在樓頂一降落,魚純冰先衝上去,狠狠推了他一把,當場把個得勝而回的雍大天師給推了個趔趄。魚大小姐怒道:「你個死色狼,送死也沒有你這個送法吧。」旋即看到雍博文的滿身傷痕,又急了,「你傷得不要緊吧!」雍博文嘿嘿乾笑兩聲,卻不著惱,只是舉起手中提著的水妖精道:「沒事兒,都是皮外傷。看,我捉到她了!」

這水妖精居然變得硬梆梆,真好似玻璃製成的一般,額頭與後心處各貼一張符菉。

魚承世上前看了看,拍了拍雍博文的肩膀道:「好了,捉到就好,以後可不要這麼魯莽了,凡事都要三思後行,尤其是對付水妖精這種級別的敵手。」便叫人來收起水妖精,給雍博文治傷。

捉了水妖精,解除了日後隱憂,人人都是鬆了口氣,喜氣洋洋的收拾東西準備撤離。

不多時,八歧大蛇那邊報來消息,已經將這妖獸完全制服,只等收妖了。

魚承世收了通訊器,指揮手下在樓頂搭起香壇,又取一密封嚴實的桃木盒置在壇上,焚香叩首敬拜之後,禱道:「今有茅山弟子魚承世,為收巨妖,特請定妖瓶一用。」又拜茅山歷代祖師,如此折騰一番,方才打開桃木盒,恭恭敬敬地取出一個羊脂玉瓶。這瓶子口小肚大,不過三寸大小,散發著五色毫光,品相不凡。魚承世神色鄭重地雙手捧著定妖瓶,背起滑翔翼,在盧向北等人的護持下飛至八歧大蛇被困所在位置上方,念動法咒,將那瓶子往空中一祭,瓶子口朝下洩出五色祥光。

下方海面翻滾旋轉,形成一個黑漆漆的巨大漩渦,將被困在下方的八歧大蛇露了了出來。八歧大蛇本來折騰得筋疲力盡已經老實趴著不動,但一見祥光,立時八首齊昂,嘶嘶鳴號,顯得極是畏懼。祥光落下,照定八歧大蛇,魚承世在瓶底輕輕一擊,唸了一聲「收」,五色祥光回攏,帶著八歧大蛇緩緩升起。小山般的大蛇隨著祥光收攏越來越小,到得瓶口處時居然變得拇指大小,嗤溜一下便進了瓶子。

魚承世收起定妖瓶,飛回樓頂,又鄭重地將定妖瓶收回桃木盒,重新叩拜之後,這才收了香壇,長出一口氣,志得意滿地左右瞧瞧,抬手道:「走,回國!」

四下裡驀得爆發出一片歡呼。

此次遠征至此,當真是大獲全勝!

第三百一十二章 換我一命

作戰法師收拾裝備,陸續自電腦傳回春城。

這次通過網絡傳輸,運距離投放作戰,對所有人都是頭一回,個個新鮮無比,又沒了作戰前的緊張嚴肅,幾乎所有法師都在相互談論這件事情。

雍博文卻沒有那麼輕鬆。他站在高樓邊際向四下眺望,目之所及盡成一片澤國,而在視線之外的地方,他也可以想像得到另一番景象——如同綠色海洋般的腐屍正組成另一種海嘯以撲天蓋地之勢湧向澳洲內陸,數以百萬計的人將因此而死亡。

如此大的災難,不知道在新聞上播出時,又會尋出什麼借口來掩飾了。不管怎麼樣,法師協會總能找到掩飾的借口,總是能掩蓋得嚴嚴實實,讓術法世界以外的人即便看到了,也無法知道這其中的真相。

「人禍猛於天災啊!」

雍博文搖頭歎息。如果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災難來臨的時候,反應能夠強力一些,如果水妖精沒有選在這個時候大肆破壞故意讓腐屍感染擴散,如果他不是在這個當口過來找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晦氣,退一萬步說,如果當初與艾拉麗交戰之後,他能細心一些把現場好好處理一下,或許就不會有這場災難了。

「行了,有什麼感慨回去再發吧,該走了。」

魚純冰在後面催促著。

大部分作戰法師都已經撤回春城,只有盧向北率領一支小隊留了下來。他們將在魚承世、魚純冰和雍博文撤離後才離開,此刻正在傳輸用的電腦周圍布設定時法術,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法術將會在第一時間觸發,將電腦和鬼魂轉換器銷毀,不留一點痕跡。

雍博文收拾情緒,正待轉身,忽聽遠有人在呼喊,「救命啊,救命啊!雍大降魔師,救命啊!」雍博文趕緊回頭,循聲張望,卻見數百米外的水面上有一人載沉載浮,正一邊掙扎一邊呼喊,再仔細一看,居然是克裡斯蒂安!

古德裡安逃走後,雍博文解除了克裡斯蒂安的禁止,放任他自生自滅。八歧大蛇與水妖精引海嘯淹沒悉尼,整個城市盡都毀於一旦,雍博文原以為克裡斯蒂安本身法術不怎麼出色,又失魂落魄,在這種災難當中很難生存下來,可萬沒想到這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太子爺竟然活了下來,這命硬的堪與小強相提並論了。

魚純冰也聽到呼喊聲,湊過來道:「老雍,你在這地方還有熟人啊,居然叫你救命……哎?那不是克裡斯蒂安?裡奇嗎?你來這邊的一個目的不就是幹掉他嘛,既然送上門來了,還客氣什麼,殺了走人,正好不留手尾。」

雍博文搖頭道:「不用殺了,他現在活著比死掉更難受,留他一條命吧。」雖然如此說,卻也不想去救人,衝著克裡斯蒂安喊道:「自己想辦法吧!」

克裡斯蒂安其實自己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在如此海嘯中活下來,全靠著身上帶著的幾個魔法卷軸逃過一劫,這一幾個魔法卷軸當初還是艾拉麗給他傍身的,總共也沒有幾個,海嘯來襲時,他又過於慌張,也不知道節省著使,手忙腳亂地全都給用了。結果到現在只能依靠還算過得去的游泳技術堅持。只是這海嘯看似已經平靜,但底下仍舊急流湧動,克裡斯蒂安雖然奮力掙扎,卻依舊被退潮的海流不停帶向深海。此時看到雍博文等人站在樓頂,當真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雖然明知對方多半不會相救,卻依舊大聲呼喊。得到了預料中的回答後,克裡斯蒂安當真絕望了。

雖然因為被暴菊折辱的緣故,克裡斯蒂安整天一副活不起的死氣樣,但當真到了死亡邊緣,他卻又怕了,拚命掙扎著想要活下來。

難道就這樣死掉嗎?

真是可笑啊,居然向那個一門心思要對付你,要對付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雍博文求救。人家是怎麼人,不殺你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還來救你。變成這副局面,這裡不知道這位大降魔出了多少力呢!他現在大概還在琢磨著怎麼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吧。古德裡安雖然跑了,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還在,他肯定不會放過,也不知是這麼殺過去,還是要想其它什麼辦法來對付……那可是幾千上萬的法師,他自然不會那笨的一個個殺過去,也沒那個精力,肯定是從大的方面對付吧……

克裡斯蒂安胡思亂想著,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就好像一盞明燈般照亮了他已經一隻腳踏進地獄門檻的灰暗未來,他扯著嗓子又衝著那邊樓頂喊了起來,「雍大降魔師,我有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罪證,他們交易買賣人妖的賬本,還其它很多東西,只要你救我,我就全都交給你!」

如此喊了好一氣兒,卻不見樓頂上有回應,克裡斯蒂安不禁大為洩氣,想到自己怕是注定要淹死了,一時悲從中來,忍不住放聲大哭。

他剛扯著嗓子嚎了兩聲,忽聽頭頂有人冷冷地道:「當時看你那副樣子,還以為你真的不想活了,想不到只是做做樣子罷了。你這種懦夫,沒有勇氣好好活著,也沒有勇氣去死!」

克裡斯蒂安一抬頭。

滿目霞光,陰氣森森。

雍博文披著七彩霞光懸停空中,正冷冷地注視著他。見他抬頭,雍博文便道:「你真的有那些東西?」

克裡斯蒂安抹了抹滿臉的鼻涕眼淚,道:「大降魔師,我真的有,就在我藏身的地方,那是協會的機密安全庫,所有重要的文檔都會在那裡備份保存。這些年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各種交易賬目、涉及信息都有!還有他們與其它協會、勢力的秘密合同、條約,好多呢。你要是想對付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這些東西都是很有力的證據,只要拿到國際法師委員會去,就可以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立刻崩潰,落到人人喊要的地步,就算美國法師協會想要挽回也做不到!」

雍博文點頭道:「好,如果這些東西真的存在的話,可以換你一命。我現在救你,你帶我去取,如果讓我知道你騙我,我也不殺你,只再把你扔回到這裡,也就是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走光

卡姆諾克鎮是悉尼市郊二百多公里外的一個小鎮,驅車前往大概需要兩個小時左右。

設在這鎮上的機密保全庫存放著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近年來所有機密資料。

本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是沒有這個習慣的。

這是向美國法師協會學來的,當初負責建設這個保全庫的,就是艾拉麗。

這個保全庫的擁有最高的機密等級,原本克裡斯蒂安是沒有資格進入這個保全庫的。

不過既然有個手握大權的老媽,那進入這個保全庫也就不是什麼難事兒。

當艾拉麗得知有人要對付自己的寶貝兒子時,就在第一時間安排幾個心腹手下帶著克裡斯蒂安前往保全庫躲避。

在保全庫的日子相當無聊。

習慣了醉生夢死生活的克裡斯蒂安簡直無法忍受這種不見天日的禁慾生活,但迫於母親的壓力,也不敢出去,窮極無聊之餘,便翻看保全庫內存儲的各種機密資料,倒是由此知道了許多以前並不清楚的秘密,當此時刻,正好拿來換自己一條小命。

他這鋪算是賭對了。

雍博文雖然從地下基地取得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進行艾薩拉派法術研究實驗的數據證據,但對於那個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交易,並且能夠定期提供所需妖精的神秘勢力依然沒有任何信息。雍博文懷疑這個勢力實際上就是時輪轉劫的一個分支,但這個懷疑卻不怎麼能說得通,如果這個勢力真是時輪轉劫的分支的話,那他們完全沒有必要通過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來搜購需要的人口,直接指派人蛇幫也就是了,非要通過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搜購很明顯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的行為。所以,雍博文需要進一步的證據來瞭解這個擁有妖界通道的秘宗勢力倒底是何方神聖。

魚承世帶著八歧大蛇先行回國,只留下盧向北帶一小隊人協助雍博文行動,魚純冰也自告奮勇地留了下來。

一行人帶上克裡斯蒂安飛往卡姆諾克鎮。

這一回雍博文沒用千魂慟,這畢竟需要消耗鬼魂才能使用,只能救急,不能無限制用起來沒完,好在有滑翔翼可用。

卡姆諾克鎮深入內陸,海嘯無法抵達,不過腐屍卻沒有放過這個地方。

雖然是軍方所設的戰前指揮中心,但面對洶湧而來的腐屍潮,指揮軍隊的將軍們都沒有什麼決死抵抗的想法,在接到封鎖線被巨型妖獸突破的消息後,做為軍隊總指揮的澳爾維將軍殺伐果斷地下達了撤退命令。於是在前方軍隊潰散的同時,後方的指揮中心就已經開始大踏步後退,以至於腐屍湧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一個活人也沒有發現,只能相當失望地離開。在鎮上除了軍方之外,就只有法師協會的法師,數量不多,大概十幾個人,組成一個協調小組,負責協調雙方的行動,當軍方撤退的時候,他們便也毫不猶豫地撤離了——他們的級別並不夠知道保全庫的存在,當然了,就算知道,大概也無法阻止他們撤退的決心,畢竟攻來的是只知道吃人的腐屍,而不是敵人,想來腐屍對這些啃不動消化不了的機密什麼的,不會有半點興趣。

當雍博文一行人到達卡姆諾克鎮的時候,鎮上沒有人,也沒有腐屍,冷清死寂,只有處處可見的濃綠腐屍液可以證明這裡曾經來過許多不速之客。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保全庫位於鎮子左側的一間民房中,外表上看起來毫不起眼,與周圍的房子沒有任何區別,也探測不到一絲法力波動。據克裡斯蒂安所知,這地方並沒有設置任何防禦法陣,只是由協會派人守護,一旦出現任何問題,這些守護人員的職責包括兩項,一是發出警報,二是摧毀存在這裡的所有備份文件。

當克裡斯蒂安離開的時候,這裡還留著兩名法師看守,不過當眾人進入房間的時候,卻一個人也有發現,大抵是也跑掉了。從在悉尼看到的眾澳洲法師的表現來看,他們顯然沒有什麼堅守崗位或與澳洲共存亡的信念。

不過盧向北還是第一時間就分派人手警戒搜索,以確保萬無一失。

經確認整個房間無異樣後,克裡斯蒂安帶領眾人前往保全庫。

這保全庫設在地下,經由三道安全門方能進入,克裡斯蒂安既然躲在這裡避難,艾拉麗自然就賦予了他最高權限,出入這些門戶不比進自家門更困難。

保全庫的地下空間極大,分為三層,第一層是主要是電子數據存儲器,第二三層則是紙質檔案存放庫。

進入第一層後,盧向北即安排人員拷備存諸器中的備份數據,而雍博文等人則繼續往下去,準備把二三層的紙質檔案統統打包傳回春城。

這二三層的空間比第一層要大得多,全都是三米多高的檔案架子,上面塞得滿滿噹噹的檔案盒,大多數上面都落了厚厚一層浮灰,顯然是很久都沒有人動過了。

進入第二層後,克裡斯蒂安便被打發回到上一層等候。

盧向北派人檢測,找出了各個角落裡的監控攝像頭後,雍博文架起電腦和鬼魂轉換器,釋放出一眾鬼魂,開始搬運檔案。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把整個第二層搬了個精光,於是又下第三層繼續。

只不過當他們忙碌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在第二層的角落裡趴著一隻小小的甲蟲,正轉動著眼睛,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忠實地記錄下來,並在第一時間傳輸出去。

信號的接收終端位於距離卡姆諾克鎮郊的一戶人家。

除了在地面警戒的人員外,地下儲藏間裡擠了十幾個人,都盯盯看著傳回來的畫面。

叼著香煙的褐髮男子坐在最前面,輕輕敲了敲桌子道:「各位,你們見過這種法術嗎?居然可以把物品存入電腦,真是難以想像。」

眾人紛紛低聲議論,便有一人道:「他們接在電腦上的那個是鬼魂轉換器,魚承世公司年初最新推出的一項產品,可以把鬼魂轉化為數據存入電腦,曾在世界術法物品博覽展銷大會上大力推介過,不過他們很快就不再提這項產品,也沒有進行過銷售,理由是產品有重大缺陷,不適宜推廣。現在看起來,他們應該是發現了這件新的功能。」

第三百一十四章 解決辦法

「雍博文名下公司最近開展了一項快遞業務,名叫網聯快遞,無論多遠距離都可以實現一天之內送達,有沒有可能就是利用這個技術?」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不光可以把物品存進電腦,還可以通過網絡進行傳輸?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既然存進了電腦,那就是數據化形式,既然是一種數據形勢,那麼通過網絡傳輸也就不是不可能!」

「對啊!」

「有道理!」

「這可是個大發現,如果真能實現網絡傳輸物品的話,那是不是還能有其它利用方式?」

「誰知道呢!這鬼魂轉換器的技術被魚承世公司絕對壟斷,產品也沒有流出來過,沒有辦法進行實驗啊!」

「得想法辦弄一台試試才行!」

「不是說雍博文在搞快遞公司嗎?在中國國內那麼多分點,只要去一家弄一台出來不就行了!」

「這種機密物品無論放在哪兒,都肯定是嚴加看守的,想弄出來可不容易,別再搞出國際糾紛來,中國那幫子法師可不是好對付的,當年那個法師,叫什麼來著,為了報仇,單槍匹馬敢殺到紐約去,一個人幹掉了數百法師。」

「雍漢生,聽說是以前領導中國法師對抗教廷和巫師公會的太平道領袖,那可是個讓教廷和巫師公會恨之入骨的大人物,聽說他死在紐約之後,教廷和巫師公會都特意舉辦了慶祝大會的。」

「哎,你說這雍漢生跟雍博文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啊,都是姓雍的!」

「別亂猜了,雍漢生全家都被大聯盟給殺光,要不然他也不會一怒之下跑去紐約送死。雖然做事的是大聯盟,他們畢竟也是法師協會的一分子,而且殺雍漢生的時候,可是動員了在紐約的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大部分力量,那可是哪個國家都有。就等是國際法師委員會殺了雍漢生,如果他跟雍漢生有什麼關係的話,怎麼也不可能被接納入會,更別提直接晉級成紫徽大降魔師了。」

一眾法師低聲議論,話題從電腦儲物轉移到網絡傳輸又轉到雍博文的身份,越來越有跑題的趨勢。

「夠了,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

褐髮男子輕輕敲了敲桌面,房間中的討論聲立刻止息。站在他身後如同巨熊般魁梧的紅髮壯漢俯下身子,問:「奧列格,您有什麼指示。」做為一個隨扈騎士,他很清楚這位法師的習慣,敲桌子不僅是制止眾法師無邊際的討論,還有命令要交待給他。

「弗拉基米爾,通知謝爾蓋,讓他們撤離小鎮,現在他們繼續呆在那裡已經沒有意義了。」褐髮男子奧列格沉吟片刻,又道:「米哈依爾,聯絡驅動中心,摧毀卡姆諾克鎮!」

周圍眾法師都是大吃一驚。

一個高瘦的法師沉聲道:「奧列格,你這個決定太過草率了。我們還沒有拿到想要需要的資料,直接摧毀等於是讓我們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努力都全歸於零!他們才幾個人,我們完全可以殺過去,把他們統統解決掉,再慢慢查找需要檔案。當然,如果能把那個鬼魂轉換器搶過來,那就更簡單了,像他們要做的那樣,把整個保全庫的資料全都帶走!」

高瘦法師的這個建議立刻贏得了大多數人的贊同。

「對啊,我們人多勢眾,他們只有那麼幾個人,沒有必要採取這麼激烈的行動!」

「那個雍博文雖然是紫徽,但根本就是魚承世捧起來的傀儡,能有什麼真本事,奧列格,以你的本事,就算是對上真正的紫徽法師都不怕,還用擔心他這個傀儡嗎?」

「我們折騰了這麼久,難得有現在這個機會,要是不抓住的話,回國怎麼跟大牧首交待?」

奧列格站起身,緩緩環顧四周,目光所及之處,所有聲音都立刻止息,剛剛還討論得熱火朝天的眾法師一時噤若寒蟬,紛紛低下頭,完全不敢與奧列格對視。

那個最開始提出建議的高瘦法師更是在奧列格看過來的時候臉色大變,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訥訥道:「奧列格,我不是要反對你,只是想提點建議,如果你認為必要的話,我沒有任何意見,遵從你的命令。」

「永遠不要輕視一個紫徽大降魔師,哪怕他是一個看上去沒什麼能力的人!雍博文成為紫徽可能有魚承世的作用在裡面,但這不代表他本人沒有能力!最近關於他的消息很多,你們應該也都聽說過。但有一些事情你們想來是不知道的。在離開聖彼德堡之前,莎娜麗娃曾跟我說起過這位法師,這絕不是一個可以忽視的人物!」奧列格語氣淡淡,「我們的時間有限!澳大利亞目前的慌亂主要是因為法師協會的干預而造成,不過封鎖線的破壞和腐屍擴散很反倒成為他們的契機。軍隊用不了多久就會得到八歧大蛇已經消失的消息,到時候他們就會重組攻勢,對擴散的腐屍實施密集轟炸解決一這個問題。而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也會在第一時間組織人返回,卡姆諾克鎮是他們保全庫的所在,肯定會派核心高級法師來查看!如果我們現在對雍博文這些人發起攻擊,很難在短時間內解決戰鬥,反而會因此陷在此處,極有可能會因此暴露身份!所以我寧願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並且趁機消滅一個可能成長起來的紫徽大天師!做到這些,即便得不到想要的資料,也足夠了!至於線索,東歐方面還有,我們還可以再查!諸位,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眾法師立刻風向大變,紛紛表示支持奧列格的決定。

站在奧列格身後的紅髮壯漢弗拉基米爾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那麼,行……」

奧列格剛話沒說完,忽聽有人喚道:「快看,有人偷襲!好厲害的法術!」

所有法師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到了顯示屏幕。

屏幕上顯示的監控畫面,不僅僅局限於地下的保全庫,還包括地面的房間和房子周圍的環境。這些都是在卡姆諾克鎮附近的謝爾蓋等人放置的。在雍博文一行人到來前,謝爾蓋帶隊突襲保全庫,殺掉了最後兩名看守法師,只不過他們剛剛進入保全庫,雍博文等人就到了,謝爾蓋等人只能暫時撤出房間,在旁觀望。

第三百一十五章 黃雀在後

突如其來的偷襲者從正面衝入房間,身周上百米範圍內閃著星星般的光點,所過之處草樹枯萎,蟲蟻盡絕。在房子外面警戒的兩名中國法師沒能做出任何反應就直接爆成了兩團血霧。

屏幕前面的法師們很快就認出了偷襲者。

「古德裡安?裡奇!」

「他怎麼一個人跑這兒來了!放著那麼多部下不帶,自己親自上陣,沒聽說他這麼勇啊!」

「你看他鬼祟的樣子,巫師袍都破破爛爛的,簡直有損法師協會形象了,從沒見過像他這麼不注意形象的會長!」

「悉尼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指揮法師處理腐屍擴散和八歧大蛇登陸,跑這邊來幹什麼?」

奧列格這些法師自偷渡到澳大利亞以來,就一直在卡姆諾克鎮附近徘徊,伺機準備攻入保全庫,對其它地方發生的事情,雖然一直通過衛星監控關注,但畢竟有限度,由卝紋卝人卝書卝屋卝整卝理所以對悉尼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八歧大蛇登陸悉尼,破壞了封鎖線,然後八歧大蛇被法師捕捉,這些大概事情,他們甚至以為八歧大蛇是澳大利亞法師捕捉的!所以奧列格對局勢的判斷就是基於這些,在他看來既然腐屍已經擴散出悉尼範圍,那古德裡安肯定會把主要力量用在收拾殘局,避免整個澳洲感染。可沒想到這位會長大人居然如此不務正業,放著大事兒不管,居然一個人跑到保全庫這邊來幹架!這可著實讓奧列格有些想不透。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一個問題。既然古德裡安跑到這邊,而艾拉麗又在月前失蹤——這雖然是很隱秘的事情,但很多有心人實際上都已經從各個渠道知道了這個消息——整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現在正處在群龍無首的狀態,那麼應對腐屍擴散的局面就不會如他預料的那般有力快捷,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調查這件事情已經大半年了,他們這夥人足跡遍及東歐、東亞,直到如今才算有了些進展,如果能夠得到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這些文件,必將是一個重大突破。雖然抱著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的想法做出了摧毀卡姆諾克鎮的決定,但奧列格內心深處還是如其它同行法師那般不怎麼情願的,只不過理智戰勝了感情,讓他做出了這個決定。

而現在古德裡安突然造訪保全庫,讓奧列格看到了一絲希望。

他決定搏一把!

「諸位,這是上帝賜予我們的機會!」奧列格舉起右手,示意所有人安靜,「我決定改變原計劃……」

當奧列格做出改變計劃的決定時,遠在保全庫的雍博文等人也在第一時間查覺了入侵者。

那兩名在外做警戒的法師雖然沒來得及做出反擊就慘死,但卻在死之前發出了警告訊息,直接傳到了盧向北這裡。

盧向北立刻命令留在地面房間中的作戰法師準備戰鬥,並且打算親自上去監督這場戰鬥——反正這裡搬東西也用不上他。

但盧向北的命令剛下達,地面房間中留守的法師就失去了聯絡,與此同時,劇烈的震動與轟隆悶響自地面傳下來。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空中多出了許多莫名的東西,皮膚隱隱刺痛,彷彿好多小針在不停攢刺。

這個感覺,雍博文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立刻脫口叫了出來,「古德裡安!」扔下所有人,拔腿就往上跑。可他只跑了兩步,就被盧向北給攔了下來。

「雍博文,你的任務是搬運保全庫文件,其他的事情交給我!」盧向北的臉色陰沉,心情極為惱火,這裡的每一個作戰法師都是跟他多年的親信,執行了這麼多年的秘密作戰任務,還是頭一次折損這麼多。從中斷的訊息情況來看,地面上留守的六名法師肯定都已經被殺死了!不過他並沒有被怒火沖暈頭腦,還依舊保持著理智,攔住雍博文後,立刻向地下一層留守的法師下命令,佈置陷阱準備對付入侵者。

雍博文忙道:「陷阱行不通,來的是古德裡安!他修的是鈾專精法術,可以直接在地面引發保全庫裡的核爆。你應該感覺到現在空中有輻射出現,那是他法術影響的,就算不引發核爆,只要加強輻射,也足夠殺死我們所有人,他根本就不用下來!」

盧向北微一猶豫,問:「那我們該怎麼對付他這個法術?」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個鈾專精法術,但從地面法師被迅速秒殺的情況來看,這個法術的威力相當強大。雖然他在心底裡不怎麼瞧得上雍博文,但既然雍博文對古德裡安比較瞭解,便不妨礙他咨詢一下。

「不能讓他把我們堵在這裡,一旦陷在這裡,等他進來,就只能是任他宰割!」雍博文道,「兩個選擇,一是立刻撤退,利用電腦傳回春城,二是直接轟開地面,殺他個措手不及!」

盧向北立刻做出決定,聯絡地下一層,「佈置雷火陣,轟開地面!」然後又對雍博文和魚純冰道,「你們繼續搬檔案,完成了再聯絡我!」說完帶著其餘法師就匆匆上樓,扔下雍博文和魚純冰面面相覷。

「老盧總是這樣,碰上這種事情,肯定要把我扔在最後面呆著。」魚純冰不滿地踢著地面,「人家也很能打的哎!」

雍博文卻道:「這次我贊同他的意見,你還是不要上去比較好。」

「為什麼?」魚純冰瞪著雍博文,大有不給個解釋,就要上去咬人的架勢。

「沒聽我說嘛,古德裡安修的鈾專精法術……」

雍博文只說了半句話,上方就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霹靂大響,滿室灰塵被震得揚揚飛起,空氣溫度急速上升,充滿了難言的躁熱。

盧向北已經轟開了地面!

激烈的槍聲、爆炸聲旋即響起。

「古德裡安一使法術,身周很大一片範圍都充滿了輻射,人一靠近就會很快全身爛掉,唔,和他作戰很影響皮膚的。」

雍博文盯著魚純冰的臉,那皮膚細嫩光潔,很難想像遭到輻射後爛到掉肉的情景。

魚純冰便忍不住摸了摸臉,「這樣啊,那就算了,打架這種事情交給專家做就行了,我們快點繼續搬吧!」魚大小姐如今芳齡十七歲,雖然平時有點瘋癲,但也知道臭美,特別是最近對自己的樣貌尤其在意起來。

第三百一十六章 混戰(上)

雍博文便道:「小魚兒,你去下一層看看,還有多少,我在這裡再下載些鬼出來。」

魚純冰不疑有他,答應了一聲就奔第三層去。

雍博文忙活著下載了十幾個鬼,一見魚純冰消失在樓梯拐角,立刻扔下電腦就往上跑。

到了地下一層,就已經看到天光了。他這才發現,盧向北下手還當真夠狠,不僅僅是把地下一層的頂部炸出一個窟窿,而是把整個地面都掀了起來。以至於原本蓋在上面用於遮掩的那幢小別墅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原地只餘下一個大坑,四周散落的儘是房舍的細碎殘骸。

最初留在地下一層拷貝數據的那兩名法師仍然在堅守崗位。

盧向北已經帶著一部分人飛到空中,人手一挺自動步槍猛烈射擊。

古德裡安就在大約五百米的距離之外連跑帶竄,被密集火力壓制得都沒有機會抬頭施展核爆!

雍博文一見機會難得,立刻拿出遠距離布符槍,跳到地面,就近跑到一處完整的柵欄前,架起布符槍,瞄準古德裡安,啪的就是一槍。

古德裡安哪料到居然還有會在暗中打黑槍,根本都沒有躲閃的想法便被擊中,應聲一個踉蹌,中符的下半身迅速麻痺,結起厚厚一層冰霜,動作不禁一慢,登時被密集的子彈射中。那近身的法力護罩只堅持了不到五秒鐘就被打破,數發子彈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古德裡安身上。古德裡安身上綻開數朵血花,放聲慘叫,身周驀得轟然爆裂。好大一團烏黑的蘑菇雲應聲炸聲,迅速將古德裡安的身影吞沒,連帶著周邊上百米的範圍盡成一片混沌。

盧向北等人也不靠近,對著那黑蘑菇雲覆蓋地區猛烈射擊,忽見一個黑乎乎的身影自蘑菇雲中急急竄出,挾著一縷黑灰,閃電般向遠方逃雲。瞧那外形,正是古德裡安。盧向北低頭看了雍博文一眼,見他躍躍欲試要去追擊,便喝道:「雍博文,你留在這裡傳送資料,我去追擊,不要耽誤這邊的正事兒!」

雍博文只得按捺住性子,收起布符槍,看著盧向北帶人向著那黑影逃竄的方向追下去,正待轉身回地下,卻見魚純冰急匆匆跑出來,劈頭喝道:「好啊,你個死色狼,把我支開了,自己跑到上邊來打!」雍博文忙道:「我沒動手,就是上來看看,古德裡安的法術很特殊,我怕盧隊長他們不清楚情況再吃了虧。」魚純冰也不是真發火,便問:「那現在什麼情況?」雍博文道:「情況大好,古德裡安負傷逃跑,盧隊長帶人去追了。」魚純冰便撇嘴道:「嘁,還一國的會長呢,就這麼點本事,也太水了,怪不得都說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只是個二流協會,從這會長水平就能看出來了。」雍博文嘿嘿陪笑兩聲,打黑槍的事情自是不會主動交待了。

魚純冰扭了扭脖子,覺得全身都不舒服,皮膚表層的微微刺痛,清楚地告訴她,殘留的輻射正對她的身體產生不好的影響,當下催促道:「快點吧,這裡輻射太大,早完事早走!」轉頭對地下一層那兩個導數據的法師喊道:「你們怎麼樣了?」其中一個法師舉手豎了個大拇指道:「剛好完事!」魚純冰便呼喝起來:「那就趕緊下去督促那些懶鬼搬文件,別在這裡偷懶!」兩個懶人法師應了一聲,收拾好東西,趕往樓下。魚純冰拉起雍博文也要跟著下去。

就在這當口,天空忽地一亮,彷彿旭日東昇,光芒大作,金燦燦,輝煌無比。

雍博文和魚純冰同時抬頭,卻見小鎮上方的天空中不知何時湧起一片金燦燦的明亮雲彩,旋轉翻滾,彷彿是光凝結而成,隱隱間有莊重肅穆的音樂在耳畔響起,彷彿正自雲端緩緩飄下。

不,不是彷彿,是真的有東西從雲端飄了下來,亮晶晶的光絮,彷彿是極輕柔的鵝毛,隨著風飄飄灑灑漫天而下。

此情此景,當真如夢似幻,若是普通人看到,少不得要驚呼歡叫,或許還會拿出相機來把這奇妙的景致拍下來留念。

但雍博文和魚純冰的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兩人都清楚地感應到那明亮光雲中隱隱有強大的法力在波動凝結,蓄勢待發。

「快走,回地下!」

雍博文猛推了魚純冰一把,魚純冰立刻警醒,拉著雍博文撥腿就往地下跑。

可雍博文卻甩開了她的手,扶了扶背上劍匣,喝道:「你下去收拾資料,我在這邊擋一陣子,完事了呼我!」如果沒有人抵擋的話,誰知道施展這法術的敵人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就算他們可以藉著網絡傳輸逃走,但一來下面那些沒裝完的檔案就沒法子帶了,二來盧向北等人追擊未回,他們可是沒有隨身帶著鬼魂轉換器,如此這邊幾人一走了之,那盧向北他們可就得自己想辦法穿越太平洋回國了。

魚純冰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看看那明亮的光雲,一跺腳便道:「要頂不住就趕緊往下跑,我這邊做好準備,你下來就走!」

那光雲凝結的法力著實太過強大,魚純冰從來沒有見過,可以想像如此強大的法力發出的攻擊又該是何等兇猛,雍博文的手段她自認為相當瞭解,不認為雍博文能頂得住這種攻擊,所以心中越發焦虛,三步並作兩步跑向地下,要做好接應準備,必要的時候,不要剩餘的文件也得把人安全帶回家。

魚純冰堪堪跑了幾步,忽聽那樂曲聲大作,其間隱隱夾著凜然的殺意,不禁心中一抖,下意識抬頭張望,卻見那滿天飄落的光絮剎時間化為一柄柄透明閃亮的利刃,鋪天蓋地的扎落下來。

雍博文卻是毫不畏懼,雙手連揮,祭出十餘道風符火符,風火交織縱橫,化為一片滔天火海凝於半空中,正攔住紮落的光刀。光刀落入火海,如泥牛入水般,只見進不見出。

魚純冰稍稍鬆了口氣,趕緊加快步伐,急急跳到大坑中,幾個箭步間就鑽進了地下二層。

樂曲聲驀得又是一變,激昂堅越,扎落的光刀在空中微微一凝,旋即急速向著中央一點匯聚,結成一個足有十米直徑的巨大光球,在空中滴溜溜一轉,長出無數尖刺,宛如一個超大號的仙人球,對著雍博文當頭砸下!

第三百一十七章 混戰(中)

本來光刀落進火海那是一絲波瀾也濺不起來,可這麼大一刺蝟光球砸下來,便好似一個巨大石砸進了裝水的盆子裡,一傢伙便連盆帶水統統砸飛,符菉化為的火海剎時粉碎。

雍博文見勢不妙,使出陸地飛騰術,拔腿就跑。

不想那光球看著砸得一往無前,但實際上還帶制導的,一見雍博文開溜,在空中稍一停頓,立刻改變方向,呼嘯著追砸過來。只是雍博文的速度奇快無比,一旦跑起來,那當真是其疾如風,不讓閃電,眨眼工夫就竄出好幾百米去,光球竟然追之不及。

雍博文盤算再逃他幾百米之後,就拿布符槍出來對付,有了這布符槍,太平道的符殺之術立刻從近身戰的限制中擺脫出來,遠近皆可,當真威力大增。

常言說得好,人算不如天算。雍博文算盤打得響,卻沒能如意,只因他匆忙逃竄,一時沒看方向,再跑幾步,就覺得皮膚表面刺痛加劇,前方黑乎乎一片,卻是跑到了古德裡安逃跑前核爆的區域!那尚未散去的蘑菇雲就有前方。

雍博文正待改變方向脫離輻射區,卻見身周星光急速凝聚,明顯就是古德裡安核爆法術爆發的前兆,不禁暗叫不妙,祭起風火兩符朝身後猛得打出,一股烈焰轟然飛出,推得他倏然加速,直挺挺撞進蘑菇雲中。

強勁的核爆就在身後不過百米處炸開,那追擊而來的刺蝟光球正跟核爆撞在一處,登時被炸得四分五裂。一時間好便好原地放了個超大號的禮炮一般,黑黝黝的蘑菇雲四周光雨濺射,剎是好看。

爆炸方起,雍博文已經急三吼四地從這邊的蘑菇雲裡衝了出來,身前還頂著一人,破衣爛衫,形象狼狽,正是古德裡安?裡奇大會長。

原來剛剛古德裡安中了黑槍引發核爆後,並沒有真的逃竄,而用隨身攜帶的保命卷軸放了個傀儡替身出去,引開了盧向北等人。他自己則潛伏在核爆區內,本來的目的是想等著雍博文等人撤回到地下後,再悄悄潛過去,對著地下三層放個大威力核爆直接連檔案帶敵人一併銷毀。可卻又應了人算不如天算那句老話。他怎麼也沒想到除了他以外,居然還有人在暗中窺視,盧向北等人一被引開,就迫不及待地出手,而且目標直指最難對付的雍博文。只不過一交手,雍博文就被迫得狼狽逃竄。可古德裡安卻不敢輕視,當初兩人交手的時候,雍博文一開始也是這般被他炸得滿天亂跑,可到後來卻還是搬回了局面。所以一見雍博文逃跑,古德裡安心裡便叫:「又來了,又是這招,不硬抗,跑遠了使陰招,這大降魔師打得也太猥瑣了!要是光明正大的對抗,我也不會輸他!」一時竟跟突然冒出來的襲擊起了同仇敵愷之心,擁有共同的敵人,那至少也能結成暫時的同盟,所以一見雍博文奔他這個方向逃過來,古德裡安大喜,暗叫上帝保佑,凝聚法力,只待雍博文逃到近前,便即發動。

這也多虧了雍博文反應夠快,要不然被古德裡安一個核爆炸中,就算沒被當場炸死,也會被後面的光球追上砸死。

古德裡安沒料到雍博文反應得如此快如此果斷,居然直衝進蘑菇雲裡,一時沒反應過來,被雍博文撞了個正著,直接被頂著飛速後退。

兩人近在咫尺,中間只隔著一層法力護罩,眼對眼,差點臉貼臉,都有些愕然,但雍博文旋即反應過來,怒喝道:「無恥,居然趁人之危暗中偷襲,虧你還是一會之長!」古德裡安被雍博文這正氣凜然地怒喝給罵得滿心羞愧,但轉念一想,立刻理直氣壯地道:「你也有資格罵我?你剛才趁我跟你們的法師交戰時打黑槍怎麼說?虧你還是大降魔師,無恥!」

兩個無恥之徒都是火冒三丈,深感對方已經無恥到一定程度。

古德裡安怒喝一聲,凝聚法力,身周星光急速聚攏。雍博文卻不給他機會,掏出破法手雷一個接一個地往他的法力護罩上擲。雍大天師手速奇快,一口氣擲了二十幾個破法手雷,不僅中和了古德裡安的法力護罩,連他正在凝聚的核爆法術都給扼殺半途。兩人登時身處一片藍色汪洋之中,誰都使不出法術。

雍博文看著驚愕無措的古德裡安,嘿嘿冷笑兩聲,上前一計五雷掌正打在古德裡安的面門上,便聽轟的一聲悶響,宛如古德裡安臉上爆了一個超大號爆竹般,電光四射,炸得古德裡安滿臉焦糊,青煙直冒,鼻子都扁了!

古德裡安慘叫一聲,捂著臉踉蹌摔倒。

雍博文不肯放過他,正待上前再補兩掌,卻見古德裡安把手往袍子底下一伸掏出把手槍來。

瞧這手槍又粗又大,外形彪悍,正是威力奇大的沙漠之鷹!

古德裡安舉槍便射。

雍博文猝不及防,肩頭中槍,血花飛濺,哎呀驚叫一聲,連忙向後仰倒,接踵而至的十餘發子彈自上空呼嘯而過。古德裡安趁勢使出驢打滾這千古流傳無師自通的保命絕學,貼著滿是瓦礫石頭的地面一氣滾出十幾米遠,一躍而起,扔掉手槍,重新凝結法力,正要施展核爆把正往起爬的雍博文炸回姥姥家,忽聽頭頂飄起樂曲,光芒大作,抬頭一看,卻是那光雲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飛到兩人交戰上方,無數飄落的光絮如同被狂風捲動一般,飛速聚集,眨眼工夫便形成一個巨大的刺蝟光球快,一刻也沒有停頓,奔著地面沒頭沒腦地就砸了下來。

很顯然這位不明身份的突襲者並沒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概念,而是要趁著兩人纏的機會,把他們兩個一起幹掉!

「無恥!」

雍博文與古德裡安怒火萬丈,同時大聲喝罵。

古德裡安不及攻擊雍博文,剛剛凝好的核爆對著那刺蝟光球使出來,當場把那光球炸得粉碎,近在咫尺的劇烈法力衝擊推得古德裡安一屁股坐在地上,空中光雲急劇翻滾不休。

雍博文趁機拿出布符槍,壓上符菉,對著光雲就是一槍。

第三百一十八章 混戰(下)

這一槍打出去的是雷符,一入光雲,便即爆發,就見那通亮的光雲之中多了無數青白的痕跡,彷彿是珍貴瓷器不小撞壞裂開了無數縫隙一般,茂密樹枝般的電光跟著鑽出來,如同伸出了無數怪異的觸手,在空中胡亂伸縮招搖。

光雲旋即分崩離析,化為數十片,四散飄飛。

「笨蛋,這是法師在遠處遙控施展的法術,你打雲有個屁用!」

古德裡安衝著雍博文怒罵一句,旋即一個核爆拋了過來。

雍博文展開千魂慟,騰空而起,衝至古德裡安頭頂,將手一揚,雪花也似的符紙飄飄揚揚落下。

古德裡安大吃一驚,撥腿就跑。雍博文祭起風符,吹送符紙追擊,這一招卻是受了剛剛那光雲的啟發而來。古德裡安可沒有雍博文那跑起來追風逐電的神速,被狂風捲送的符紙接二連三擊。這一大堆符裡什麼都有,就見著古德裡安身上又是火又是電又是冰的,還時不時地冒兩股黑煙,本就破爛不堪的巫師袍眨眼工夫就被炸得粉碎,貼身的襯衫跟著粉碎,可憐的古德裡安大會長最後光著膀子只穿條褲子了。

所謂士可殺不可辱,受傷到在其次,這被迫半裸狂奔著實難以忍受,古德裡安猛得停住腳步,硬挺著挨了幾計符菉,對著空中連著使了四個核爆,雍博文左躲右閃,總算沒炸正著,但那餘波衝擊終究沒躲開,千魂慟竟然被衝散,整個人一頭從天上栽下來,摔個結實。古德裡安卻沒能藉機擴大戰果,那連著幾計符菉把他炸得半身鮮身淋漓,滿身直掉冰碴不說,便是褲子都有些搖搖欲墜了!只好先顧褲子再說其它。

雍博文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雖然不至於摔到頭破血流這麼慘,但也灰頭土臉腦子裡嗡嗡直響,更重要的是離著核爆威力過近,身上已經出現了嚴重的輻射反應!他拍了拍頭,收攏千魂慟,發覺千魂慟的霞光明顯暗淡,試著驅動,竟然無法帶他重新起飛,只得收起法術。他抬頭往前一瞧,卻見古德裡安已經施法固定了旁子,法力護罩也重新加持,正虎視眈眈地要過來繼續炸,連忙打起精神,抬起布符槍,準備迎戰。

樂曲聲又自頭頂響起,那被炸散的光雲已經重新凝結,光絮飄飄而下,剎時化為刀雨,正將兩人全都籠罩其中。

雍博文和古德裡安同時怒罵一聲,分頭逃竄。雍博文喝道:「先停一下,你炸光雲,我把那傢伙找出,怎麼樣?」古德裡安頭也不回地道:「好!」幾步間竄出光刀雨所覆蓋的範圍,一個核爆扔上去,再次將那光雲炸得粉碎。雍博文趁機背對古德裡安,掏出平板電腦和鬼魂轉換器,下載出一個物件來。

這東西不過巴掌大小,四四方方,看起來好像那種只能玩俄羅斯方塊的老式掌上遊戲機,屏幕佔了一半位置,下方是簡單的幾個按鈕。

此物名喚遠距離法力波動探測儀,專門用來對付隱身在遠處施展法術攻擊的法術,一但開動,可以探測到方圓近十公里範圍內的全部劇烈法力波動。

雍博文啟動機器,那屏幕上就出現個一圈圈掃瞄的扇形波紋,只轉了兩圈,就嘟嘟直響,上面冒出十多個紅點來,其中一個最遠的東北方向。雍博文左右瞧了瞧,從位置上先把自己和古德裡安摘出來,發出左近不過千多米的地方還潛伏著六七個人在凝結法力。雍博文抄起布符槍,對著其中一個紅點方向射出一道火符。火符所射方位是一幢小平房,因為離得稍遠,未受戰鬥波及,只是剛剛盧向北炸開地面的時候威力過猛,形成了類似地震的效果,導致那房子上出了些許裂痕。火符正擊在房頂上。那處本來空無一人,但火符燃處,便憑空冒出一人,扑打著身上的烈焰急急向房後滾了下去。雍博文瞧準幾個紅點所在位置,逐個射過去,每一符必打出一人,等到把近處隱藏的這些人全都逼出來後,空中被古德裡安炸碎的光雲也就停止了運動慢慢消散。

遠距離施法從古至今都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超出了人的視距後,便無法精確定位,即便到了現代輔助望遠鏡等器材也無法完全解決,歐美方面率先推出了衛星和無人飛機的遙控定位技術,不過這些技術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比如衛星定位就得等衛星運轉到指定位置才行,可敵人卻不全配合著在那裡等著不是,再說無人飛機定位,目標實在太大,法師們一個個都鬼精鬼靈的,一旦發現肯定第一時間打下來再說。最後還是現在通訊手段的大發展使這個問題得到了解決——由人來定位。通常情況下都是由一到兩名法師潛到打擊目標附近,為在視距之外的施法法師做引導。這光雲的施法者此刻就在七八公里之外,能夠如此精確地打擊,全靠著這幾個隱藏在附近的法師指引。如今這些負責指引的法師都被雍博文揪了出來,遠處那個法師也就沒辦法繼續,只能散了法術。

「這幫王八蛋!」古德裡安咒罵一聲,飛奔至其中一人附近,一個核爆扔過去,當場把那人帶同他藏身的房子一併炸成了碎片,跟著又奔另一人所在方位,大有要把這幾位統統殺光的架勢。

雍博文覺得這些法師來得好不奇怪,既然連古德裡安也一併襲擊,那十之八九不是澳大利亞的法師,心中便起了懷疑,便奔著在相反方向的一個法師衝過去。那法師原本藏在一輛轎車後面,火符正擊在轎車上,當場把轎車燒爆,那法師雖然反應夠快,但也被爆炸的衝擊波給蹭到,一時滿身著火,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又忙不疊地把一連串冰法施在自己身上,這才熄了火焰,剛剛回過氣,正準備爬起來,雍博文就殺了過來,一腳將他重新踢倒,跟著就是一道定身符貼在腦門,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就已經被生擒活捉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之擊(上)

那法師呲牙咧嘴地被定在當場,一臉地驚異,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

雍博文對自己的突襲成果相當滿意,志得意滿地將這法師提在手裡,回頭去看古德裡安。

當雍博文過來對付這個法師的時候,古德裡安正繞過一個路口,去對付另一個人。那人原本潛伏在一戶人家園子的花叢裡,被擊出後,就帶著身上的火焰急匆匆往房跑,不過看那樣子也跑不了多遠,火符祭起的是三昧真火,蝕骨刻心,燒在身上那可不是一般的痛,那法師就算再堅忍,也不可能硬挺著不熄火。按道理古德裡安應該很快能追上才對,自然少不得一個驚天動地的核爆扔過去了。

可是,現在那個方向卻是靜悄悄毫無聲息。

雍博文便覺得不對勁,三步並做兩步跑過去,一繞過路口,就瞧見古德裡安了。

這位大會長已經沿著房後這條路一氣向前,頭也不抬地,跑得那叫一個快啊,眼瞅著就要出鎮子了!

瞧古德裡安這架勢怎麼也不像是在追人,更像是在逃命!

雍博文不禁一怔,喝道:「古德裡安,你做什麼去?」

古德裡安頭也不回地道:「我有急事兒,先走了,我們改天再戰!」說話間,腳下又加快三分,雖然比不得雍博文的陸地飛騰,卻也是足以氣死一干世界著名短跑健將了。

雍博文這才知道古德裡安居然開溜了,想來剛剛什麼追殺不過是個騙他的由頭罷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這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會長著實是一點上位者的尊嚴風範也沒有,說溜就溜,滿嘴謊話,簡直跟混社會的三流小痞子有得一拼了。兩次讓古德裡安從自己手心裡溜走,雍博文著實是有些不甘心,有心追趕,可又放心不下保全庫裡的魚純冰等人,只得衝著古德裡安的背影罵了一句「無恥之尤」,便怏怏轉回過。

這一轉回來,正見到盧向北等人急匆匆自天邊歸來。

見到雍博文一身狼狽和現場情景,不用說也能猜到是怎麼回事兒。

盧向北臉上便有些掛不住,道:「上當了,跑出去的只是個法術偽裝的替身,你這邊不要緊吧。」看了看雍博文手裡提的法師,「他是什麼人?」

「不知道,還沒來得及問!」雍博文簡要地將剛才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一聽還有暗中潛伏者偷襲,盧向北臉色就更差了。這絕對是他出任務以來最大的失誤了。他的主要職責是保護雍博文和魚純冰,可他倒好因為一時氣憤部下被殺,結果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讓保護對像自己面對最強的敵手,如果雍博文和魚純冰出了什麼事情,那他當真死都不足以辭罪了。

「是我疏忽了!」盧向北很懊惱地道歉。

雍博文搖了搖頭,道:「盧隊長,不是你的錯,誰也沒料到居然還有人在暗中潛伏。」至於古德裡安,他壓根沒提。一個手下敗將,就算單獨對付,他也有信心,自是沒必要靠盧向北等人保護。

盧向北看了看那法師,道:「回去之後再審,這裡不是久留之地,這幫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不知道還會出什麼陰招。」

雍博文也表示贊同,將那法師交給盧向北的部下,轉身便回地下保全庫。

看到雍博文鮮血淋漓的回來,把魚純冰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問:「老雍,你怎麼樣?」

雍博文其實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不痛的地方,但當著美女的面兒,總得拿出大丈夫的氣概來,當下淡然笑道:「沒事兒……」

魚純冰懷疑地伸手捅了捅雍博文肩膀上的槍傷。

雍博文正在那做大丈夫狀,沒有提防她這一下,登時痛徹心肺,啊地叫了一聲,「你幹什麼?」

「檢查一下你傷有多重。」魚純冰理所當然地道,「看起來不是很重,子彈穿過去了,趕緊上藥包紮吧。」

「用不著。」雍博文擺了擺手,自拿出一疊急救符菉,又燒又貼,處置完畢,那傷口快速的乾癟癒合。魚純冰還是頭一次看到雍博文用急救符菉,不禁大為驚奇,「你這符好厲害,給我看看,是什麼樣子的。」搶過一張來仔細觀察。但凡道家流派都有各自的符菉,不過是各自巧妙不同罷了,茅山派也善用符,只是不如太平道那般專精。魚純冰自幼跟著老爹耳濡目染,雖然沒好好學過,見識還是有一些的,瞧這急救符上的符紋筆畫繁雜,所含法術種類竟然至少有四五種之多,而且其中一部分隱隱然不是中國的法術,想是太平道先輩在當年大戰期間,吸取了西方法術的特點,與傳統符法結合後,創新出來的新符。

兩人正在這邊嘀咕的時候,盧向北正帶著人在保全庫內重新進行清查。在知道還有一夥有暗中潛伏後,盧向北便有些不放心。按照來之前克裡斯蒂安所說的,留守在這裡的兩個法師都是極為盡忠職守之輩,又是奉了艾拉麗的命令,實在是不應該拋下這一切逃走,只是當時看慣了澳大利亞法師們蜂擁逃命的情景後,對克裡斯蒂安說的話並沒有放在心上,此時想來這兩人只怕不是逃走,而是那伙暗中潛伏者殺掉了。這夥人很有可能已經進入地下保全庫,但沒得及動手,就因為他們的到來而不得不撤出來。

這仔細一查,那隱藏在角落裡的甲蟲果然被翻了出來。

盧向北不禁大為光火,拿出可以屏蔽法術的小盒子將那甲蟲裝起來後,嚴厲訓斥手下幾個作戰法師。這幾個作戰法師都是經常跟盧向北出任務的老鳥,居然出了這樣的低級失誤,也都是臉上掛不住,一個個垂頭喪氣。還是雍博文看不下去,上來勸了幾句,盧向北方向停止訓斥,命令幾人跟鬼魂一起搬檔案去了。

××××××××××××××××俺是清晨冒頭的分割線××××××××××××××××××××××××××××××

嗯嗯,四月分開始啦,俺要努力,再努力,爭取拿回全勤。

第三百二十章 天之擊(下)

顯示著地下保全庫畫面的屏幕忽地一閃,變成一片漆黑。

地下室裡異常安靜。

所有法師的臉色都相當難看。

卡姆諾克鎮的戰鬥可以遠超過他們的想像。

雖然進入現代社會以後,法術與科技的結合越來越密切,但無論是古德裡安的核爆法術,還是雍博文的以槍施法,都是他們以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一時間人人心中震駭莫名。

突然地下室的門被打開。

響動把所有人都驚得回過神來,齊齊扭頭向門口張望。

弗拉基米爾攙著奧列格走進地下室。

奧列格臉色慘白,七竅處還有隱約未拭淨的血跡。他甚至連自己走路都做不動了,全靠著弗拉基米爾才能勉強站直身體。說是扶著,其實不如說是抱著更貼切一些。

剛剛的短暫交鋒,雖然雍博文和古德裡安的法術沒能直接攻擊到他身體,但法術對抗引發的法力波動還是嚴重地衝擊了他這個施法者。奧列格可謂是一個比較典型的傳統西方法師,也就是那種四肢不勤的亞健康人員,比不得雍博文這種簡直可以跟騎士打肉搏戰的東方法師,僅僅是第一輪衝擊就讓他受到了較嚴重的傷害,但看到雍博文和古德裡安糾纏不休,他又禁不住誘惑,勉強施展了第二次法術攻擊,結果再次受到了衝擊,單從威力上比較而言古德裡安的核爆遠超過雍博文的雷符,所對奧列格造成的法力衝擊比第一輪更加嚴重,其實不用雍博文揪出那些埋伏在附近的引導法師,奧列格也無力再發動第三次攻擊了。實際上在受到第二輪衝擊之後,奧列格就立刻停止施法,撤離臨時選擇的施法地點——這個地點距離他們隱藏的這家農莊地下室足有十多公里遠,即便是他被發現了,也不會導致這裡暴露。

地下室內的法師們一陣慌亂,有給奧列格拿椅子的,有端水的,還有要施展法術為他治療的——這一舉動被奧列格嚴厲制止。

「好了,都冷靜,我死不了!」

奧列格說著話,又哇哇吐出兩口血來。

「諸位剛剛都看到了卡姆諾克鎮的交戰情況了,誰還想去殺掉那個雍博文奪取檔案?誰要是有這個本事的話,回國之後,我會向大牧首舉薦他越級提升!至少三級以上!」

連升三級!這個句話要是放在平常,或是看到卡姆諾克鎮戰鬥之前,十之八九會讓眾法師群情激動,個個爭先恐後自告奮勇前去。可現在,所有人都低著腦袋,一聲不吭,生怕弄出點什麼舉動來讓奧列格誤會,以至於把自己派去送死。連升三級固然是好的,但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弗拉基米爾不屑地撇了撇嘴,越發瞧不起這些人。

「看來沒人想去了。既然這樣……」奧列格深吸了口氣,嚥下嘴裡的血腥,「米哈依爾,聯絡驅動中心,摧毀卡姆諾克鎮!」

「是,奧列格大人!」

通訊器前的一名法師大聲回應,開始緊急聯絡遠在俄羅斯的驅動中心。

奧列格又道:「大家收拾一下,盡快撤離吧,雖然雍博文那邊不太可能會過來搜尋,但還是以防萬一為好!」

所有法師都立刻行動,收拾東西。至於被俘的和那幾個受了傷無法遠距離逃亡只能就近隱藏在卡姆諾克鎮中的法師,無人理會。

不過,奧列格的擔憂還是多餘了。

無論是雍博文還是盧向北都沒有過來搜尋追殺他們的意思。收拾掉那幾個引導法師之後,雍博文再用探測器探測,就已經沒有任何發現了,自然不會浪費時間去搜尋這麼大一片範圍。現在他們的當務之急是搬運檔案,然後撤退回國。

在所有人與鬼的一同努力下,地下二層的檔案很快就被搬運一空。

雍博文收拾電腦,下到地下三層。

這一層只有一部分是檔案文件,另一部分裝的則是一些雜七雜八的魔法物品,多數都是玩賞性質的,想必是各國法師協會之間往來贈送的禮品。雖然沒什麼大用處,但雍博文還是決定把這些東西也搬回去。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些小玩意上設計的法術對本國術法物品的製造往往都有一定程度的借鑒意義。

正搬得熱火朝天的當口,雍博文忽然感一陣不舒服,背上彷彿淌過冰水一般,寒毛倒豎,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扭頭與魚純冰、盧向北對視了一眼,兩人神色都有些異樣。那些正忙著搬運物品的作戰法師也都停下手,神色古怪的左顧右盼。

雍博文試探著問:「你們是不是感覺到……不太對勁?」

魚純冰也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只是點頭道:「好像是……怎麼說呢……」

盧向北突然問:「大家是不是都感覺到了!」

作戰法師們紛紛點頭。

「放下東西,馬上進入電腦,撤退,立刻撤退!雍博文,小魚兒,你們兩個先走!小盧,讓澤潤他們下來,不用警戒了!」

盧向北臉色大變,急吼吼地下達命令。

「怎麼了?」雍博文見盧向北一副大禍臨頭的表情,大為不解。

「有人在發動大規模打擊法術!」盧向北只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就推著雍博文和魚純冰盡快進入電腦。

發動大規模打擊法術,聚集牽引龐大的法力,必然會對天地自然元氣產生影響,而法師們對天地元氣的變化最是敏感,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奇怪的感覺。若是經歷過這種大規模打擊法術的法師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只是在場的諸位都沒有這種經歷,所以才會對這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覺感到迷惑。

盧向北也沒有經歷,不過他卻聽人說過這種感覺,雖然拿不太準,但還是抱著安全第一的念頭,下達了撤退命令。

氣氛立刻緊張起來。

雍博文和魚純冰二話不說,立刻各抱一鬼,鑽進電腦。

盧向北讓所有人依次撤離,同時安排人在地面佈置了一個監控頭。

只花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所有人鬼均進入電腦,通過網絡回轉春城。

落地點是春城法師協會地下指揮中心,由協會的網絡工作人員遠程控制悉尼的電腦完成這一傳輸過程。

魚承世已經帶著一大幫人在此等候。

眾人一落地,立刻擁到接通那個監探頭屏幕前。

一個醒目的紅點出現在深黝的天空中。

眨眼工夫,紅點變成了巨大的火球,呼嘯著向卡姆諾克鎮擊來。

下一刻,屏幕回歸黑暗。

卡姆諾克鎮想必已經從地球上消失了。

(本卷終)

××××××××××××××××××××俺是苦命的分割線×××××××××××××××××××××

在四月的第一天俺的全勤就泡湯了,悲劇啊。

這一捲至此就算結束了。

自己感覺有些匆匆,但想到該交待的都交待了,再囉嗦也都是一些無意義的雜話,所以就至此而終。

接下來請看第六卷網絡時代的新世界。

感謝讓你叫你就叫看官的捧場。

第六卷 網絡時代的新世界

序章 時代

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的第二年。

組織了遠東聯合遠征軍的教廷與巫師公會在遭受到重大挫敗後,不得不黯然撤出中國,僅能在中國周邊各小國保留一部分駐定勢力。

當這兩個曾經稱霸歐洲的老牌勢力將目光重新轉回本土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曾一直被他們牢牢壓制的各國傳統術法勢力已經趁著這個機會快速發展崛起,法國驅魔世家貝阿家族、德國神秘主義異端GelbHalstch隱修會、英格蘭由浸信會發展而來的橡木修士會、意大利光榮救世軍、希臘女神信義社紛紛在本國驅逐教廷和巫師公會的勢力,教廷和巫師公會自是不甘失去傳統勢力範圍,奮力反擊,一時間歐洲氣氛緊張至極,戰爭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這個時候,遠在美洲的清教索格裡斯派籍著馬歇爾計劃的機會進入歐陸,並以第三者的身份調停各方紛爭。

在這之前,位於美國的清教索格裡斯派並沒有什麼突出的表現,一直也沒有被歐陸老牌諸強放在眼裡。

這是一個在流亡者基礎上組建的術法派別,最初成員都是歐陸內部各國術法勢力內鬥失敗後,不得不乘船遠逃的法師,所以歐陸法師在先天上對著美國法師就有一種自然而然的優越感,總是以那群失敗者稱呼美國法師協會。

當索格裡斯派正式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歐陸的勢力才驚訝的發現,這個被他們忽視了許久的勢力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長為一個令人敬畏的龐然大物。當歐陸諸群忙於內鬥與進軍遠東的時候,美國法師們不聲不響地將勢力覆蓋了整個美洲!他們即有早期鬥爭失敗的流亡者,也有後期受教廷和巫師公會迫害逃亡的獨立法師,有美洲本土印第安人一派的自然法師,還有南美土著巫師,雖然稱謂上仍然延用索格裡斯,信奉的主要律行還是禁慾節儉,但在實際組成部分上已經是一個相當複雜的存在。他們更像是一個利益共同體,雖然沒有共同的信仰,卻因為利益而結合在一起。

索格裡斯派來到歐洲,推銷的就他們的這種理念,摒棄信仰與傳統的紛爭,依靠共同的利益來協商爭端。並且引導歐陸諸勢力將眼光放長遠。雖然進軍遠東遭到重挫,但還有更廣闊的天地等著他們去開拓佔領。

比如說東正教的老家俄羅斯,因為蘇維埃帝國的強勢崛起,信奉馬列主義的加盟共和國以洪水過境之勢將東正教勢力一掃而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隱於暗處苟延殘喘,正處在術法勢力的空白期間,反倒讓異類趁勢崛起;

比如說資源豐富的非洲大陸,部落林立,掌權話事的巫王最強的不過能影響百多公里的範圍,而且相互之間戰亂不斷,完全浪費了那令人垂涎的豐富資源。

這麼多廣闊的天地等著大家去擴展,何必窩在歐洲這一小塊地方裡鬥得你死我活,有這力氣不如去向外擴張的好。

於是在索格裡斯派的協調下,國際法師委員會正式建立,歐陸各國術法勢力在本土成立相應的法師協會分支。

自此在之後的三十餘年裡,以歐美為主要勢力的西方術法界進入了一個相對平穩的時期。他們對內通過協商談判來解決紛爭,對外則努力擴張,所到之處驅逐本土法師,扶植親西方的傀儡建立法師協會,強力打擊全球各種異類勢力,使得國際法師委員會得到了長足的發展。

不過這種蜜月般的合作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許多紛爭雖然通過桌面上的協商得到了緩解,但並沒有徹底解決,各國在桌面下的爭鬥越發激烈,尤其是當美國法師協會表現出讓歐洲諸勢力恐懼的實力和與之相應的野心後,這種鬥爭便開始走向失控。在其後三十年裡,隨著中國法師協會的成立加入、蘇維埃共和國解體東正教重新崛起、東歐對異種聯盟的戰鬥打響並持續激化等一系列事件的發生,國際法師委員會內部各勢力的鬥爭越發白熱化,有些時候甚至已經到了不顧一切撕破臉皮的地步。東正教與索格裡斯派的暗中鬥爭,導致東歐戰事急劇敗壞,而非洲各國的法師協會在忍受了數十年後,終於對西方術法勢力的盤剝欺壓再也無法忍受,屢次在國際法師聯合大會上對西方勢力提出控訴。阿拉伯地區的伊斯蘭法師們正藉著天賜的石油財富快速發展,雖然目前仍是近乎一盤散沙,但每個單獨的勢力都已經不可輕乎了。而更讓歐美術法界憂心重重的是,當他們在四處擴張的時候,一直被他們忽視的佛教勢力似乎正在把手伸向他們的老巢——歐美上流社會開始流行起密宗修練,那些頭髮都不剃的紅袍和尚開始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各種交際場所,宣揚他們的信仰與修行方式。

這一年,是國際法師委員會正式成立的第六十五個年頭,內憂外患已經讓這個風光了幾十年的龐大利益共同體搖搖欲墜,就好像是放在不穩架子上的漂亮花瓶,或許只需要輕風一陣,就會把它從架子上吹下來,摔得四分五裂。

這一年,也是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多事之秋。

東歐戰事越發糜爛,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三國已經完全失陷在異種類聯盟手中,白俄羅斯、烏克蘭、摩爾多瓦等國法師組成聯合陣線苦苦抵抗;

日本法師協會與真言宗全面開戰後,以令人瞠目的速度潰敗,整個日本淪陷為真言宗的領地,日本法師協會殘餘勢力不得不流亡美國,在紐約組建了臨時總會;

澳大利亞發生了驚世的恐怖襲擊事件,腐屍漫延,悉尼所在的新南威爾士洲毀於一旦,而且據未經證實的消息傳言,悉尼還曾發生過巨型妖獸登陸和流星轟擊的事件,只不過這兩樣太過匪夷所思,已經被國際法師委員會予以否認。

當然了,除了這些吸引世界各主要勢力目光的大事件外,還有一件不是那麼大事情發生。

這件事情發生在中國,春城。

也是在這一年,一個名為博文租憑有限公司的小企業在春城法師協會註冊成立,註冊人是一個新加入法師協會的年輕法師,名叫雍博文。

當雍博文本人因為頭戴紫徽大降魔師的光環而聲名遠揚的時候,他名下的這間小公司除了春城本地的法師以外還基本上處在無人注意的地步。

第一章 批鬥會

「本台最新消息,澳大洲利亞政府已經啟動緊急機制應對此次海嘯襲擊,目前新南威爾士州仍處在嚴密封鎖狀態,所有通信均已中斷,但從衛星照片所示,整個悉尼已經完全成為一片汪洋,據可靠消息稱,目前至少已經有數十萬人遇難或失去聯繫……」

「性質極期惡劣!」

隨著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寬大的辦公室裡都迴盪著清脆的怒吼聲響。

當然發出這聲怒吼的魚純冰針對的自然不是據說正在遭受千年一遇海嘯襲擊的澳大利亞,而是就坐在她面前不足十米遠的雍博文和艾莉芸。

這是雍博文在公司的辦公室,只不過現在他以待罪之身只能在辦公室中央坐在簡單的塑料圓凳上,身邊陪審的是同樣一臉愧疚的艾莉芸。

坐在雍博文辦公桌後面的是公司副總經理,魚大小姐。

而公司一干主要成員,洛小楠、季樂、韓雅、梅雅萱、劉意、古俊鳴都排坐在沙發上,可憐的魏榮同志只得了個小板登坐在沙發旁邊——他也是同案犯,正在待審,自是沒資格坐沙發的。在魏榮同志身邊蹲著的就是那兩隻大號藏獒,訓練它們的精怪則蹲在其中一隻腦袋上。

這是自澳洲歸來的第二天。

休息治療之後的雍博文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接受魚純冰主持的批判大會。

原先是多麼信誓旦旦地說他不會去澳洲惹事,也不會麻煩魚家父女再來幫忙擦屁股,可到如今這些都成了笑話。

說不去澳洲鬧事,結果鬧出了個天大的漏之來。

說不用魚家父女幫忙,結果這回不光魚純冰,連魚承世都親自上陣了!

唔,這可真是讓人難為情啊。

不過,魚純冰在意的即不是在澳洲鬧出天大的事情,也不在意最後需要她和老爹上陣,而是雍博文和艾莉靶居然一直在騙她!

這可真讓魚大小姐傷心。

「我真的很傷心,很心酸!」

魚純冰怒吼完之後,聲音軟下來,一邊搖頭,一邊顯得很難過。

「我一直以為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事情不能商量,不能說。結果呢,你們兩口子倒好……把我們所有人都當成了外人,這麼大的事情藏著掖著,非得偷偷摸摸自己去搞!我問你們,你們兩個有沒有把我們這些人放在心上,有沒有把我們當成自己人,有沒有把這個公司當成一個團體來對待,有沒有把自己當成公司的一份子!」

「小魚兒,我們兩個還沒登記呢,算不上兩口子。」

雍博文弱弱地給魚純冰挑錯!

「床都上了,你難道還想對小芸姐始亂終棄嗎?」

魚純冰的嗓門突然足足提高了三個台階,一時間破有些穿雲破日的氣勢,震得沙發上一干人等紛紛呲牙咧嘴,不過鑒於魚大小姐怒氣植正處在滿槽狀態,也沒有人敢捂耳朵!

大家都是法師,對於人的精氣神這方面格外敏感,艾莉芸破了處子之身,這精神氣的變化自然是極大的,所有人看在眼裡都是心知肚明,只不過沒有直接說破罷了。

雍博文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因為連身邊的艾莉芸都用一種比較狐疑的目光在審視他,顯然對魚純冰的這句質問心有慼慼。

「所以說呢,你們兩口子……」魚純冰突然覺得這個稱呼好不彆扭,越想越氣,這一對當真夫唱婦隨,那她辛辛苦苦地倒底在忙些什麼?「你們兩個要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對於你們的行為給我們造成的傷害,要給予補償,給予道歉,給予……」

洛小楠插嘴道:「先漲工資吧,最近物價上漲,我總覺得我的工資不太夠花。」

古俊鳴一聽,扶了扶眼鏡,也道:「我的工資到現在也沒有定額,聘用合同也沒有簽,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是不是今天一起解決一下?」

梅雅萱回頭看了自己身後飄著的凱莉?布魯克斯,小聲道:「說起工資的事情,女孩子們最近都跟我反應,想出去逛街買些東西。」梅雅萱現在是一眾陰陽兵的頭目,也是零售部的經理,負責管理那一幫女孩子。她們也在雍博文這裡做了好幾個月,工資開了不少,只不過因為她們都是陰陽兵,煉化之後,需要跟陰身磨合一段時間才行,所以為了防止惹出什麼事端來,魚純冰一直禁止她們外出,平時就是兩點一線,單位宿舍。對於這幫子十幾歲的女孩子而言,這種生活未免太枯燥了一些,尤其是這些女孩子手頭從來沒有過這麼多錢,心裡癢癢,都早就想出去購物血拼了。

「哎呀,說到買東西,我倒想起來了。」韓雅乾咳了一聲,「最近地獄之門那邊已經開始生產,織田鬼王昨天發來消息,大概下個月一號就會發來第一批地獄特產,讓我們做好接收準備。這地獄特產得用什麼東西來裝,是不是得先買好專用存儲櫃才行?不知魚總公司做不做這些,要是做的話,我們可以在魚總公司採購,還能享受內部價格優惠。」

劉意本來一直昏昏欲睡,聽到這兒也打起精神來,「接地獄特產可是有說道的,地獄特產是陰物,大量接收得選個黃道吉日,事先做做法事才行,存儲地點也要仔細看看,不能選陰兇惡煞之地,容易孳生妖障,要我說啊……」

魏榮怯怯地道:「存在電腦裡不就行了?不佔地方,還保鮮。」

「哎呀,棉花!」艾莉芸突然驚叫一聲,「棉花還在網存著呢,快把它放出來吧。」本來去澳大利亞,按照艾莉芸的要求,雍博文把棉花也帶上了,只不過是把它暫存在公司的存儲器裡,打算需要的時候再下載,可到了澳大利亞戰鬥連番,棉花一直沒派上用場,雍博文和艾莉芸就把它給忘到腦後去了,虧得有這個話頭提醒,艾莉芸才算想起來。

老黑貓雖然又懶又饞,但在公司相當有人緣,大家一聽都忙活起來,魏榮趕緊打開雍博文桌上的電腦,把棉花下載下來。

老黑貓落到桌上,好似沒有回過神來,原地轉兩圈,迷迷登登地左右看看,見一屋子的人頗有些驚異地喵了一聲,尾巴翹起老高。

第二章 交待後事

「夠了,你們有完沒完!」

魚純冰忍無可忍,重重拍打著桌子,把黑貓棉花嚇得噌一下從桌子上跳下去,左右瞧瞧,最後一頭鑽進了艾莉芸懷裡,想來還是覺得女主人的安全感更高一些。

魚大小姐發怒,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面面相覷。

劉意乾咳一聲,道:「就是嘛,我們現在正在討論雍兄弟犯錯的問題,你們看看你們,都在說些什麼,這些不重要的都放在一邊,趕緊先說正事兒,說完正事再說其它的。兄弟,你看老哥我是幫理不幫親的,你既然犯了這麼大的錯誤,那就趕緊承認,趕緊向大家,尤其是向魚副總賠禮道歉,不要抱著矇混過關的心思,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的道歉一定要誠懇,賠禮一定要有誠意,趕緊的啊!」衝著雍博文連連使眼色。

雍博文恍然大悟,立刻垂下頭,以十二萬分誠懇的態度,道:「我錯了,我對不起大家的關心,對不起小魚兒的關懷,對不起魚總的教導,對不起協會給我的機會,對不起黨,對不起政府,對不起……」

魚純冰盯著眼睛,看著房間裡的每一個人,似乎除了她以外,沒有人關心雍博文瞞著他們都去做了些什麼,大家都根本不把這場批鬥會當做一回事兒,不過是為了應付她才來的罷了。從澳大利亞回來之後,就一直憋得滿槽的怒氣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全身上下都有種空落落的無力感,什麼都不想管,什麼都不想問了。

雍博文那貌似誠懇,實際上卻是半點誠意也欠奉的道歉聲音,還持續在耳邊迴響著,空洞洞的,彷彿很遙遠,有種不真切的虛幻感覺。

真難為他怎麼能想出這麼多詞來,要是光聽這話面上的意思,他當真是連單細胞水生物都對不起了。

算了,算了,這是何苦呢,反正他從來就沒把我的話當成一回事兒,從來就不會把自己的事情告訴我,從來都只是跟小芸姐才有話直說,從不隱瞞,我在這裡做這些算怎麼回事兒?他們分明都是把我當成了耍脾氣的大小姐,在集體哄著我呢!

「好了,不用對不起了!你誰都對得起!尤其是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

魚純冰揮手打斷了雍博文喋喋不休的懺悔,聲音裡充滿了難言的疲憊與厭倦。

「我有點累了,想早些回家休息,先走了!你們那些事情都跟老雍說吧,不用憋著了。」

從來活蹦亂跳不知疲倦的魚大小姐累了,倦了,厭了,什麼也不想再說,什麼也不想再聽,只想回到自己家裡,回到屬於自己的那個小天地,安安靜靜地呆著,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管,做個從來沒有做過的安分守己的乖女生。

從來沒有過的軟軟語調,反倒比剛剛那爆棚的怒吼更讓在場眾人感受到了驚嚇,連雍博文也閉上了嘴,一屋子的人就這麼瞪著眼睛,看著魚純冰從辦公桌後走出來,慢慢地走出門口,消失在走廊裡,每個人都清楚地感覺到了她身上的疲憊與厭倦。

「小魚兒這是怎麼了?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雍博文有些摸不著頭腦,愣愣地問身邊的艾莉芸。

艾莉芸暗暗歎了口氣,拉住雍博文的手,道:「她可能是太累了,這段時間又幫你撐著公司,又忙活著給你收拾善後,換誰不覺得累啊。別忘了,她才十六歲啊!」

十六歲的花季少女,正是懷春好年華,屬於她的應該是流行的時裝、弱智的偶像劇、朦朧的初開情竇,而絕不應該是鬼怪妖魔和無休止的戰鬥。

「是啊,是啊!」雍博文立時醒悟過來,「我說呢,怎麼感覺她好像連路都走不動了,肯定是前段時間神經繃得太緊,現在終於受不住了。那給她放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你個……」洛小楠大怒,一拍沙發,猛得站起來,指著雍博文,就要罵人,季樂狠狠扯了她一把,輕聲道:「小楠!」聲音雖輕,語氣卻是極重的。

洛小楠就是一愣,看了看季樂,好像洩了氣兒的皮球一般,揮手道:「算了,我沒什麼想說的,小魚兒這麼累,我去陪陪她,這幾天請假啦!」

季樂趕緊跟著站了起來,「雍總,我也想請幾天假陪陪小魚兒。」

雍博文有些為難地道:「你們都走了,這公司的業務怎麼辦?」他也看出來了,洛小楠顯然是因為什麼事情氣不過,在搞罷工,而季樂大抵是純粹想去陪魚純冰。

可這倒底是怎麼了?他不回來還都好好的,一回來三個小姑娘就都要撂挑子,這是怎麼話說的啊!別看這三個小姑娘年紀小,可都是公司的主力支柱,從打這個公司成立以來,大部分業務實際上都是她們三個一手操辦的,公司能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她們三個絕對功不可沒。眼下她們要一齊休息,那公司的業務這塊還不得亂成一團糟?

洛小楠火氣大,搶道:「這麼大個公司,這麼多人,缺了我們幾個還能停擺怎麼著?我幹得累了,要休息,你要是不讓,那我就不幹了!」這話說得那是火藥味跟底氣一樣足。當初跑來加入這個公司,一是為了好玩,二是為了跟雍博文這個明星多親近,至於其它掙錢什麼的都在其次,她和季樂的家世出身都決定了她們兩個就算什麼都不幹,也不會缺錢花。

季樂卻道:「雍總,你不用擔心,現在公司的幾個主要業務都走上了正軌,韓雅姐最近一直在幫我們協調各項工作,有她在不會有問題的。妖精零售這一聲有問題,可以找小萱,網聯快遞這一塊一直是魏榮在負責,至於風水部都劉大師在做,租鬼業務都是鬼魂們自己在隨接,我們都沒怎麼管,現在主要負責拿總的是許可……」

雍博文卻越聽越不對味,季樂講的這麼詳細,很給人一種交待後事的意味,難不成她真想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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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一個糙老爺們,寫十六歲少女的情懷,當真是莫有一點明白的地方呀。

感謝stevensh看官的捧場。

第三章 一團亂麻

「季樂啊,你們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跟我提。漲工資還是休假都可以商量。」

雍博文小心翼翼地擺出萬事可商量的態度,卻沒有注意到所有人都用一種在看白癡的眼光在看他,身邊的艾莉芸更是輕歎了口氣,神色古怪。

「我們沒什麼意見,暫時也不地辭職。」季樂遲疑了一下,「只是很擔心小魚兒,想陪她幾天,過幾天我們就會回來正常上班。」有些話,她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有些事情大家都清楚,可唯獨某個遲鈍的傢伙不清楚。更重要的不在於這個傢伙的遲鈍,問題是在於他現在不是王老王,現任女朋友又是大家都很熟悉而且相當親切的艾莉芸,誰也不會鼓勵魚純冰去橫刀奪愛,更別提魚純冰現年才不過十六歲,還有兩年才能成年。

魚純冰對於雍博文的感情,在劉意這種歲數看來,不過就是花季少女的正常懷春,她所喜歡的不是雍博文這個人,而是紫徽大天師這個角色,就好像很狂熱的追星,與艾莉芸和雍博文的感情不一樣,那不是愛,僅僅是喜歡,或許等過幾年之後,她就會清醒過來,反而會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湧動的春/情是如此可笑與幼稚。

可對於現在的魚純冰而言,雖然未必明瞭自己對雍博文的感情是什麼樣子的,但看到雍博文和艾莉芸兩人夫唱婦隨的樣子,心中自然鬱悶,她雖是男兒般粗爽豪快的性子,可遇上這種感情問題,卻也和尋常女孩兒無異。

洛小楠和季樂是魚純冰的閨蜜,魚純冰的心思自然是瞞不過她們的。最開始的時候,她們雖然知道雍博文已經有了女朋友,但那時候和艾莉芸接觸不深,又正是處在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敢做的年紀,所以都暗暗鼓勵魚純冰放手去追求,而且還在很多時候對雍博文也是諸多暗示,比如說在日本參加晚宴之前,告訴雍博文去買首飾討好魚純冰。不過現在和艾莉芸接觸久了,對艾莉芸這個大姐姐也是好感大增,這鼓勵魚純冰橫刀奪愛的事情自然也就做不出來,魚純冰自己也是陷入了極為矛盾的情緒裡,以至於在被「兩口子」這個詞觸動心懷之後,積鬱了許久的情緒一時爆發,終於在眾人面前失態。只可惜雍大天師符法精通,捉妖降鬼殺伐果斷,可在感情這上面卻是個實足的弱智兒童,壓根就弄不明白魚純冰是怎麼了。

聽到季樂這麼說,雍博文稍稍放心,也就同意了兩人休假的要求。

洛小楠和季樂也不多說,便自離開。

雍博文撓了撓頭,道:「還有其它什麼事情嗎?」

梅雅萱舉手,「我們零售部員工休假的事情?」

雍博文便問凱莉,「陰陽兵都磨合得怎麼樣了?」

凱莉原本就是大天師的女兒,也是低級法師,雖然不通這門法術,但觀察進度卻是沒有問題,「基本完全融合,沒有問題,可以外出了。」

雍博文便道:「那就好。輪休吧,具體日程你們自己安排,不要耽誤正常業務就行。還有出去玩要有節制,不要鬧事,要是遇上法師找麻煩什麼的,就報身份。」

梅雅萱高興地應了便不再說話。

韓雅又請示接收地獄特產的問題,雍博文對這個也不太在行,見剛剛劉意說的好像挺懂門道,便授權劉意與韓雅共同做這件事情。

這場由魚純冰發起的批鬥會,就這麼虎頭蛇尾的草草結束。

這裡面最高興的莫過於魏榮了,倖免於難,會議結束的時候樂得嘴都合不攏。

眾人離開雍博文的辦公室,劉意遲疑了一下,沖艾莉芸招了招手,把艾莉芸叫到門外,低聲道:「艾小姐,小魚兒的心思你也清楚吧。」

艾莉芸點了點頭,看著劉意,也不說話。

劉意乾咳了一聲,道:「小魚兒畢竟是魚承世的女兒,現在不管是公司的發展,還是雍兄弟日後的上進,都離不開魚承世的幫助。雖說魚承世這人大氣有擔當有胸襟,可涉及到兒女的問題上,保不準會有什麼護短的動作。小魚兒萬一想不開,做些什麼,或者說些什麼,對公司,對雍兄弟,都不好……」

艾莉芸眉頭一挑,反問:「劉大哥,你是怎麼意思?難道讓我把小文讓給小魚兒喜歡幾天不成?」她其實挺瞧不起劉意的,所以說起話來也就多了幾分尖刻。

劉意卻是什麼場面都見過的人精,雖然聽出了艾莉芸話裡的意思,卻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搖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那樣的話反倒容易出亂子。我的意思是,你跟小魚兒的感情也挺好的,應該是找時間去看看她,有些話由你說比由其他人說要好很多。」

艾莉芸心話說,本來小魚兒就因為我和小文才鬧的情緒,我去對她說什麼啊?不反倒會火上澆油嗎?一時對劉意出這個餿主意,相當不悅,正打算再刺兒幾句,但看到劉意很誠懇的表情,心思一動,突然間明白劉意是什麼意思了,便道:「好,我去試試。」

劉意見艾莉芸聽明白了,便也告辭離開。

艾莉芸轉回辦公室,雍博文正坐在電腦前面擺弄,見她進來便問:「劉大哥招呼你說什麼?」他也就是好奇的隨口一問,實在想不出劉意跟艾莉芸能有什麼說的。艾莉芸道:「劉大哥,讓我找時間去看看小魚兒,別冷了人家的心思。」雍博文便道:「好啊,找時間我們一起去,小魚兒今天真是奇怪了,我都那麼誠懇地道歉意了,怎麼還生那麼大的氣,等回頭我們找點好玩的東西送給她,讓她消消氣兒。小孩子嘛,好好哄哄也就過去了。」艾莉芸沒接他這碴,只問:「你在做什麼?」

雍博文道:「清理一下存儲的東西。前段時間弄的東西都存在電腦和公司存儲器裡了,也不能總這麼存著,得趕緊處理一下才行。」

第四章 留客

這段時間以來,雍博文的收穫頗豐。

除去最後在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保全庫收集的那些資料和生擒的那個來歷不明的法師交到魚承世那邊保管研究外,其它的都被他上傳到了公司的存儲器裡。

這裡面有悉尼大戰中死去的法師鬼魂和妖怪精魂,有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地下基地對艾薩拉派法術研究的相關資料和實驗視頻,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干先後捉來的俘虜,澳大利亞的會長夫人艾拉麗、俄羅斯博戈柳布斯基家的二小姐鄔麗亞娜·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和她的保鏢文森特、以及在最後關頭帶回來的克裡斯蒂安·裡奇少爺——最後緊急撤離的時候,雍博文終於架不住克裡斯蒂安·裡奇的苦苦哀求,把他打暈後傳進了電腦。

別的東西倒不著急,關鍵是這幾個人不能總在電腦裡存著。

艾莉芸問:「這幾個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雍博文撓頭道:「鄔麗亞娜和文森特放回去吧,留著她們兩個也沒有用處。艾拉麗和克裡斯蒂安先關著,等回頭向國際法師委員會提交證據的時候,把她們兩個一起交出去,至少要讓艾拉麗接受審判。」

艾莉芸卻道:「最好先問問魚主席的意見,艾拉麗畢竟是莫多克·貝魯奇的妹妹,身份敏感。先處理鄔麗亞娜。」以莫多克·貝魯奇的影響力,即使是把艾拉麗交到國際法師委員會手裡,也不見得能讓她得到公正的審判,畢竟她不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會長,到時候只要把所有事情往古德裡安·裡奇身上一推,也就乾淨清白了。想必那些美國留學歸來的澳大利亞法師們會很高興地幫艾拉麗證明這件事情。

雍博文便點開關著鄔麗亞娜的那款密室小遊戲。

鄔麗亞娜和文森特仍無所事事地呆坐在密室的椅子上,似乎並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雍博文接駁鬼魂轉換器,進入遊戲。

兩人連忙站起來,鄔麗亞娜便問:「您還有什麼事情嗎?」

這段時間,雍博文一直沒有開電腦,這遊戲沒有啟動,也不知道存在遊戲裡的兩個人會是什麼感覺,便問:「你們感覺怎麼樣?」

這個問題頗有些沒頭沒腦。

文森特道:「大天師閣下,雖然我們現在是您的俘虜,但再怎麼說鄔麗亞娜小姐也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還請您尊重她的身份,給予與她身份相當的待遇。」

鄔麗亞娜卻訓斥道:「文森特,注意你的語氣和態度,大天師閣下還有事情要向我們瞭解,難道還會一直把我們關在這裡?」轉而又對雍博文微笑道:「閣下,請原諒文森特的無禮,您還有什麼問題需要瞭解的嗎?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陪同您走一趟澳大利亞,到阿芙洛狄忒會所去看看。雖然這個會所一直拒絕接收我們俄羅斯的法師,但我有些朋友卻是那個會所的常客,想要混進去,完全不成問題。」

現在雍博文清楚了。

鄔麗亞娜的時間觀念還停留在他剛剛審訊完的那一天,並不是知道事情已經過去快要半個月了。

以數據形式存儲在電腦裡後,對於時間就不會再有任何感覺。

雍博文道:「這倒不用了。鄔麗亞娜小姐,我正準備放你們離開。」

文森特有些懷疑:「你就這麼放我們走了?」

雍博文笑道:「不放你們走,難道還留著你們在這裡做客嗎?」

鄔麗亞娜心中卻隱隱感到有些失望。這麼快就放她離開,只能說明在這位大天師眼裡,她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這和她最初的打算可是不一樣。她眼珠轉了轉,便道:「大天師閣下,我還想多在您在這裡留些日子,不知您是否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呢?」她這話的意思其實就是避嫌,如果她們現在離開,萬一走露了什麼風聲,不利於雍博文對付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行動,那她們很可能會被懷疑,所以才會這麼表示,正好她暫時也不想離開,倒是個完美的借口。只可惜她這話說的時間點有些偏差——雍博文已經從澳大利亞回來了,更重要的是,她這話說的對象也有些偏差——雍博文很明顯聽不懂這麼隱晦的暗示,聽到鄔麗亞娜的話,他便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暗想這位博戈柳布斯基家的二小姐怎麼屬牛皮糖的,粘上就不撒手了,還想多住一陣子,難道我們很熟嗎?正要開口拒絕,忽聽耳旁傳來艾莉芸的私密:「答應她!」

雍博文心中疑惑,但艾莉芸這樣說,總歸是有道理的,便點頭道:「既然鄔麗亞娜小姐喜歡,那就多住幾天,正好遊覽一下我們春城的風光。」衝著兩人點了點頭,悄悄做了個手勢,示意艾莉芸把他弄出來。

從電腦裡一出來,雍博文便迫不及待地問:「小芸姐,留她幹什麼?」

艾莉芸道:「交流一下感情嘛,她可是俄羅斯法師協會的重要人物,跟她溝通一下總歸沒有壞處,你現在也算是法師協會裡的大人物了,總不能一直就認識春城這一畝三分地兒上的人物吧,還是要多些交遊的。」

雍博文無可無不可,又問:「要不要告訴魚主席,她的身份可不一般。」

艾莉芸道:「不用,就當是普通朋友來接待就行,沒有必要讓協會來接待。魚主席要是知道了,就說是她不想讓人聲張好了。」心底卻有些著惱,這傢伙怎麼就一點也不開竅啊。

雍博文在這些事情上向來是聽艾莉芸的,見她這麼說,也就不再堅持,打電話給韓雅,讓她定賓館,準備接待事宜。韓雅雖然拜了他這個師傅,但學法未成,也就沒有加入法師協會,這段時間以來幹的事情倒跟以前在費家時差不多,都是秘書的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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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休假結束了,還要繼續上班呀。

新捲開始,情節還是要鋪墊一下,然後才能漸次起伏,還請各位看官多多支持紅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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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居心

從相識的經歷來說,雍博文與鄔麗亞娜沒有什麼恩怨,反倒還有救命之恩,所以對於鄔麗亞娜留下來的事情,雍博文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實際上也是因為他對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第二順位繼承人這個身份並沒有太準確的認識。

韓雅定好了酒店之後,雍博文就把鄔麗亞娜和文森特放了出來。

兩人很有興致地參觀了雍博文的小公司,確切點說是鄔麗亞娜很有興趣,而文森特只是看了一會兒,就已經不耐煩了。做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一員,見多的是大型和超大型公司,這麼一家近似於小作坊的公司,當真不被文森特放在眼裡。

短暫的參觀之後,雍博文便送兩人前往酒店休息。

韓雅定的是五星級酒店,雖然比不起法師協會專用的酒店舒適豪華,但也算對得起鄔麗亞娜的這個身份。

鄔麗亞娜在進入酒店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大廳裡掛著的一溜顯示世界各地時間的時鐘,她的神色便有些異樣。在她的感知中,應該是只過了一小會兒才對,可是從這些時鐘顯示的日期來看,已經過了足有半個月。很顯然雍博文對她施展了某種魔法,使她在時間認知上產生了差距。這個認識讓她感到有些隱隱不安,進入房間,送走了雍博文後,她立刻打開電腦登陸國際法師委員會網站。

掛在國際法師委員會網站首頁上的熱點新聞,正是澳大利亞遇襲事件。

當然,在新聞中依然沒有提巨型妖獸登陸和流星墜擊這兩件事情,但僅僅是透露出來的腐屍擴散、海嘯襲擊悉尼、國際觀察團遇襲、恐怖女王策劃襲擊這些事情,就已經可以讓有心人看出些許端倪了。而鄔麗亞娜絕對是相當有心的角色。

文森特雖然脾氣有些暴跌,但僅僅是在對於維護鄔麗亞娜上,在其它事情上卻絕不遲鈍,對於鄔麗亞娜主動留下來的意圖也很明顯,所以在知道澳大利亞的事情後,也就分外著急。

當鄔麗亞娜還在繼續看網上新聞的當口,文森特急吼吼地跑來,第一句話就是,「小姐,那個雍博文肯定不懷好意!」鄔麗亞娜感覺有些好笑,「你怎麼這麼說?」文森特道:「我剛剛看了新聞,時間都過去半個月了,他肯定已經對澳大利亞下了手,現在澳大利亞的局面十之八九就是他搞出來的。可他卻還要把您留下來,分明是居心叵測,用意不良!」

鄔麗亞娜啞然失笑,搖頭道:「你啊,就是把我這個博戈柳布斯基家的第二順位繼承人看得太重了,在人家大天師眼裡,我其實就是個什麼都算不上的小蝦米,我想他根本就是沒有把我們放在心上,想走隨意,想留也不趕我們!是啊,你也能想到澳大利亞的事情是他搞出來的,可你有沒有想過,澳大利亞再怎麼說也是個擁有會員近萬的中型協會,成員多是美國留學歸來的法師,與美國法師協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還有那些隱藏的秘密,僅靠他一個人就能掀翻整個澳大利亞,這是什麼樣的本領?如果他真有什麼想法的話,還用得著遮遮掩掩嗎?直接出手對付我們也就是了!」

文森特不服氣地道:「他一個人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對付整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肯定是有人支持幫助他。對,就是那個軍火販子,叫魚承世的,他就是魚承世扶起來的一個傀儡,這事兒背後肯定有魚承世的影子!」

鄔麗亞娜搖了搖頭,心話說這事兒哪有那麼簡單,魚承世雖然行事有些霸道,但從打加入協會起,做的每件事情,都絕對合乎協會的規則,像這麼出格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做的。要說他幫助雍博文這或許有可能,要說這事兒是他策劃的,那就絕對不可能。不過這些跟文森特解釋起來比較麻煩,她也不想多說,只道:「那就更簡單了。魚承世靠賣軍火起家,現如今也是國際上的一方大鱷,想對付我們更容易,隨隨便便就能讓我們人間蒸發,又何必讓我們出來拋頭露面,惹起外界懷疑?」

文森特兀自不放心,還想說什麼,鄔麗亞娜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好了,你不用說了。也就是你還把我這個家族第二順位繼承人放在心上,其他能把我放在心上的,都恨不得我死掉!這次在澳大利亞被俘,你就不覺得奇怪嗎?去澳大利亞之前,我可就聽說了,莎娜麗娃手下的頭號干將奧列格已經提前潛入澳大利亞!還有,剛剛我上網聯繫了國內,我都這麼多天不見了,居然沒有人想要找一找到我這個第二順位繼承人!大概很多人都巴不得我就此消失,再也不會回國吧!文森特,現在居心叵測不是雍博文大天師,而是我啊!你難道想不明白嗎?」文森特囁嚅著道:「小姐,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這個雍博文的畢竟只是剛加入協會,又是被人一力捧起來的,實在是靠不住,或許我們可以找其他人,東歐那邊也有大天師,我可以找朋友幫忙聯絡。」

鄔麗亞娜歎道:「這世界上大天師很多,可沒根沒基的卻只有雍博文這一個。他現在雖然還是個不起眼的幼苗,但有這個身份在,自己又有足夠的本事,還有強大的勢力支持,遲早會成長為一株可以供許多人遮陰的參天大樹。莎娜麗娃那種傲氣的性子,難道真只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就把自己貼身的家族徽鏈送給雍博文嗎?可是她終究還是當大小姐當慣了,雍博文壓根就沒把她的徽鏈放在心上。他年輕,有傲氣,但也正是喜歡動感情的時候,這個時候交好他,總比等他威震一方的時候再交好要容易,也要深刻。嘿,我現在也就只能做這些了。留在這裡,至少還能安安穩穩地生活,要是回到國內,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人殺掉吧。」

文森特決然道:「小姐,我們葉裡謝延科家會誓死保衛您的平安。」

鄔麗亞娜歎道:「我知道,我知道,現在我也只有你們家可以依靠了。」歎氣間,顯得甚是柔弱無助,看得文森特心頭大痛。

第六章 重磅炸彈

被鄔麗亞娜認定為可以成長為參天大樹的雍大天師現在卻正忙著去見已經基本上可以稱得上是參天大樹的魚承世。

從酒店出來,雍博文就接到了羅婉嵐打來的電話,問他現在有沒有時間,希望他能到協會總部來一趟,想跟他商量關於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一些事情。

這是現在雍博文重點關心的事情,自然是立刻驅車趕往春城法師協會總部。

不過,當他到達法師協會總部的時候,魚承世並沒有在,而是羅婉嵐接待了他。

魚承世此時正在地獄之門。

今天是魔英花田第一次出產魔粉的日子,所以魚承世特意趕過去坐鎮。

不僅僅是他,春城法師協會的大部分核心會員都過去了。

這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歷史性的日子,所有人都希望能見證出粉的那一刻。

因為雍博文是昨天剛回來,所以沒有得到通知。

羅婉嵐先說了一下協會對得自澳大利亞的那批機密文檔的清理進展。

雍博文從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保全庫處弄到的各種文檔資料多達上萬份,電子數據也有一百多個G,想要從中篩選出有用的東西可是一項相當繁重的工作,僅僅一天不會有太大進展,不過在電子數據篩選中,因為有針對性,倒是得到了相當有用的一些信息。這其中之一,就是雍博文最關心的,那個給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提供妖精貨源的組織。

這個組織的名字叫格魯教。

電子數據中涉及到這個格魯教的,主要是往來賬目,對這個教派的詳細情況沒有任何介紹。但在一份關於阿芙洛狄忒會所經營的報告書中提及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曾與格魯教就人口妖精販賣活動簽了一份術法合約。所以目前羅婉嵐正安排人在紙質文檔中集中全力搜尋這份合約書。

除此之外,在電子數據中還有阿芙洛狄忒會所裡高級會員的名單和一些消費紀錄。

這才是一顆可能引起軒然大波的重磅炸彈。

阿芙洛狄忒會所的經營項目都是法師協會嚴令禁止的。

而從名單上來看,這些阿芙洛狄忒會所的高級會員無一不是世界各地法師協會的重要人物,也只有這些位高權重身家豐厚的人物,才能承受得起阿芙洛狄會所的高額消費。

實際上,國際法師委員會的那些規定法師們大都違反過,不過那都是私底下進行的,就好像位於中歐的世界聯名的地下黑市一樣,大家都知道,也都去過,可誰都不會在明面上提起這個黑市一樣。只要不見光,那就一切都好說。

而這份名單和消費紀錄,一旦拿出來,那就是驚天的醜聞——道貌岸然維持著國際術法師秩序與規則的大人物們其實在私底下卻是肆無忌憚地在踐踏著這些規則,這將嚴重動搖整個國際法師協會的基礎!讓本就處在脆弱邊緣的國際法師委員會滑向崩潰的深淵。而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崩潰則意味著戰後近七十年內的術法界格局全面瓦解,利益的紛爭將重新導無休止的戰亂。

而這是魚承世不願意見到的。

倒不是說魚大主席多麼熱愛和平或是多麼喜歡國際法師委員會。別忘了他可是茅山派的掌門,又是重生的身份,跟國際法師委員會中的兩大主流勢力教廷和巫師公會那可是有血海深仇的,如果能把這兩家勢力幹掉的話,相信魚承世一定是非常樂意的。

魚承世不願意見到國際法師委員會出現劇烈動盪以至瓦解,主要是因為他還沒有準備好!就目前而言,國際法師委員會提供的架構與規則,能夠了讓他和他所代表的勢力獲得相當可觀的利益,而這個架構一旦崩潰,所有的規則都將失去效用,到時候就是赤裸裸的實力說話,掀起新一輪的利益分配狂潮,而魚承世很清楚自己這邊的勢力還不夠強大,一旦出現總崩潰的局面,只會便宜那些國際上頂端的強大勢力,比如以後薩格拉斯派為主流的美國法師協會,重新一統俄羅斯東正教的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已經在歐洲本土潛伏陷忍了多年的Gelb??Halstch隱修會等等。

雖然國際法師委員會從目前的趨勢來看,解體已經不可避名,但魚承世還是希望這一天來得越晚越好,以便讓他做好充足的準備。

可問題是,一旦按照雍博文的意見,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罪行公之於眾,那就必然要提供相應的證據,保全庫內的這些證據自然是最有力的。可一旦把這些得自保全庫內的證據提供上去,那就等於是召告天下,他們得到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存在保全庫內的資料。那麼整個春城法師協會都將成為那些名單上大人物的眼中釘肉中刺,無論是否將這份名單位和消費紀錄公開,春城法師協會都將處於一種極為危險的境地。一旦到了這個地步,魚承世自然不會那麼高尚地顧全大局,肯定會第一時間把名單放出去,把水攪混。而放出名單所引發的結果正是魚承世不想見到的。

所以魚承世希望雍博文能夠同意暫時不把這些得自保全庫的文件公佈出去。

這就是今天羅婉嵐代表魚承世約見雍博文的主要目的。

以魚承世對雍博文的瞭解,這位是頭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倔驢,很可能不會同意這個要求,而堅持下要把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罪行全部公之於眾,要不是有這個堅持,他又怎麼會冒著風險去保全庫收集這些機密文件。所以魚承世讓羅婉嵐先代表自己跟雍博文談一下,要是把雍博文惹翻了,他再出面,還有回轉的餘地。

不過,魚承世還是沒真正弄懂雍博文的想法。

其實雍博文對於向國際法師委員會揭露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罪行並沒有多大興趣,如果說在聽鄔麗亞娜講的那些事情之前,還有這個想法的話,在那之後他就當真一點這種想法也沒有了。

鄔麗亞娜講的那些事情讓雍博文充分的認識到了什麼叫做天下烏鴉一般黑。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所做的這些事情,不是個例,也不是第一個,更不會是最後一個。

當踏上澳大利亞的時候,雍博文的主要目的已經轉變成了終止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惡行和調查那個可以提供妖精的神秘組織與時輪轉劫之間的關係。

第七章 織田信長求見

「所以,魚總的意見是,希望能夠暫時只向國際法師委員會提供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在地下基地非法進行艾薩拉派法術實驗的證據,這一項就足夠置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於死地。」

羅婉嵐陳述利害之後,講出了魚承世的建議。

「我沒意見,就按魚主席說的辦吧。」雍博文回答之痛快實在是讓她心裡有些不安。上次他親口答應魚承世不去澳大利亞惹事兒的時候,也是說的這麼痛快,回頭就跑去把整個新南威爾士洲攪得底朝天。

很顯然,雍大天師在羅秘書這裡已經沒有什麼信用可言了。

於是羅婉嵐不放心地勸道:「小雍,你要是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跟我說,覺得對我說不合適,也可以找魚主席說,千萬不要再背地裡去做什麼事情!這一回跟澳大利亞可不一樣,就算是做了,充其量也就是得罪美國法師協會,可要是讓全世界都知道保全庫裡的文檔落到了我們手裡,那可就等於是向世界各國法師協會宣戰!」

「羅姐,這點利害關係我分得清,我只是要制止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惡行,再替葫蘆島死難的法師討個公道,既然目的都達到了,對艾拉麗進行審判,向全世界揭露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這些事情就無所謂,魚主席經驗豐富,做事周到,讓他看著安排就行,我真沒有意見。」

雍博文態度相當誠懇,末了又補充強調一句,「我是真沒意見,絕對不會像上次一樣了。你是不放心,我可以發個血誓什麼的。」

「倒是不用。」羅婉嵐擺了擺手,又道,「小雍,你還有什麼要求沒有?比如帶回來的這些文件中,有沒有你需要的?」

雍博文撓頭道:「再多找找關於格魯教的信息吧,有什麼都告訴我,這個組織既然有能力打通妖界,為什麼不直接找人蛇幫之類的組織收購人口,反而要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轉一手,這裡面肯定有說道。」

羅婉嵐點頭應了,又覺得不放心,「格魯教有什麼事情,你可先跟魚總商量啊。」

雍博文哭笑不得,大力點頭,「羅姐,你就放心吧,我這次一定不莽撞行動!」卻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哎,對了,羅姐,咱們去保全庫的事情,可不只我們知道,古德裡安也去了,他回到協會裡,要是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話,那不就糟了?」

羅婉嵐道:「不用擔心,根據我們的情報,古德裡安並沒有回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總部,目前下落不明。」她頓了頓,笑道:「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這麼一大堆爛攤子,到時候肯定需要一個替罪羊,古德裡安大概是不會回去了。就算是他暗地裡把這件事情透露出去,也不要緊,整個卡姆諾克鎮都已經被夷為平地,我們只要堅持不承認也就是了。而且通過他人暗地裡透露出去,和我們說出去可是兩個概念呢。」

聽羅婉嵐這麼說,雍博文便知道魚承世已經做好了應對準備,只要自己這裡不冒虎氣打亂他的計劃,那就什麼都問題都沒有。

說完了公事,羅婉嵐便開始說私事兒。

「小雍,剛剛公司裡出了什麼事情?」

雍博文不解地道:「沒事兒啊,一切都挺好。」

羅婉嵐皺眉問:「那小魚兒怎麼自己回家了,據說情緒還不怎麼好,一到家就把自己關進房間裡,誰都不理,連小楠和季樂兒過去都沒有見。」

雍博文坦然道:「她在生我的氣。剛剛在公司開會批評我暗地裡去澳大利亞的事情,可能是我道歉不夠誠懇,她不怎麼高興,就請假回家休息了。等晚上,我和小芸過去,再給她道個歉。」

羅婉嵐禁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這種事情她也插不上手,只能當事人之間自己解決,聽到消息後,她大概就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兒,不過是放心不下所以才問一句罷了。見雍博文如此說,便道:「小雍,小魚兒自小就沒有母親關愛,魚總又是個大老粗的性子,不過教育女兒,所以小魚兒性子大大咧咧,像個假小子,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兒!女孩兒總有些小心思,要是有什麼事情,你多理解一些,多哄哄她。她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只要哄好了,就高興了。」

雍博文連連點頭,「放心吧羅姐,其實我挺喜歡小魚兒的,我保證像待親妹妹一樣待她,呃,小芸也很喜歡她,我們兩個一定會好好對她。」

小魚兒估計最不想聽的就是這句話吧。晚上他和艾莉芸一起去的話,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麼來呢。要不要支會老魚一聲呢?

羅婉嵐不禁有些頭痛,終於清楚地認識到,眼前這位雍大天師在某些方面不是一般的遲鈍,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和艾莉芸搞到一起的。

雍博文見事情都說完了,便要告辭回公司,羅婉嵐卻道:「別急,還有一件事情。就是時輪轉劫那件事情,你盡快跟費家溝通一下,我們去實地檢驗,對他們家也有好處。」

雖然雍博文和劉意堅決不肯交待那時輪轉劫法像是哪裡來的,但春城這一畝三分地兒上什麼事情魚承世不知道,稍加留意就能弄的清清楚楚,只不過是給雍博文面子,才沒有直接找上費家,但這事兒已經拖了大半年了,還得盡快解決。

雍博文一想,這不是也一條線索嘛,當即痛快答應,這就撥電話聯絡費鼎新。

趁著這工夫,羅婉嵐打電話給魚承世,匯報了與雍博文溝通的情況。

聽說雍博文很清楚這裡的利害關係,並且答應由他安排,魚承世相當高興,讚了兩句之後,便問雍博文走沒有,如果沒走的話,讓他直接到地獄之門這裡來。目前第一批出粉已經快要結束,只不過織田信長提出想見雍博文一面。

當初織田信長受制於雍博文,奉上魔魂之心,臣服於雍博文,雍博文可隨時召喚他,只不過雍大天師最近太忙,又不從來驅鬼害人,以至於自打地獄之門建立之後,就再沒聯絡過織田信長。織田信長倒也落得了個自由,在地獄裡安安份份地當他的魔王,只是這裡卻有一樁麻煩事兒,他想要見雍博文的話卻是沒有聯繫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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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八章 鬼王發善心

織田信長雖然請魚承世幫忙傳訊,但並沒有說見雍博文的目的是什麼。他跟魚承世只是合作夥伴,就像當年高野山跟上任魔王的關係一樣,大家合作,各取所需,如此而已。所以織田信長不說,魚承世也不好問。但這不代表魚承世心裡不提防,哪怕是神仙驅鬼役鬼也要時刻提防被鬼反噬,歷朝歷代驅鬼者反死鬼手的例子數不勝數,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費長房這位倒霉神仙了。所以,魚承世見到雍博文的第一句話就是,「小雍啊,千萬小心織田信長,這些地獄鬼類,都是反覆無常的兇惡之輩,要是跟他們平常合作或許還安全一些,越是能驅使它們,就越要多加小心,它們時刻都琢磨著如何幹掉好重獲自由!」

雍博文答應記下了,這才穿過地獄之門進入織田信長的領地。

雖然已經建立了人間與地獄的緩衝地帶用於種植魔英花,但對於織田信長這種魔王而言,人間總歸是不如地獄呆著舒服的。這次魔英花田初次出產魔晶粉雖然對魚承世等人是大事件,但對織田信長而言卻不過是例行功事,造反當上魔王之前他可就是專幹這個的,看著小鬼種魔英花看了上千年,任誰都煩了。所以織田信長只是派了個手下向魚承世傳遞想見雍博文一面的請求,並沒有親自出席這次魔晶粉首次出產的儀式。

相比於上次來,織田信長擁有的這座鬼城模樣已經變了不少,從總體形象來說,正向著日本傳統的城鎮模式傳變,窄狹的街道、低矮的房舍,各式鬼怪出入其間,大部分都是地獄土著生物,當初占織田信長勢力主流的役鬼反倒變成了少數,顯見得這段時間折損不少,不得不靠著捕掠地獄土著生物來補充。普通流入地獄的鬼魂都沒什麼本事,基本情況下都會成為被奴役欺凌的對象,倒霉的進來就會被那些喜好食鬼的地獄土著吃掉,運氣些的不過是變成某些地獄土著的役鬼,像織田信長這般能逆天造反幹掉原本魔王上位的,基本上沒有。

鬼城最高處有個山坡形成的平台,織田信長在這平台上設了華蓋椅子,平時無事就喜歡在這裡坐著,俯視整個領地鬼城。屬下諸鬼怪有事也都會跑到這裡來稟告。不過看到雍博文過來,織田信長還是很本份的從這個平台上下來,把雍博文迎請到了議事廳中。無論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他都是向雍博文奉獻了魂火,是雍博文可以役使的屬下,所以這些必要的禮節都不可少。織田信長出身於最講究表面禮節的國家,所在這些上面做得相當到位。不過雍博文也清楚這點,自然不會把織田信長的這些舉動當成忠心的表現。

議事廳也是純正日本式的,寬大空曠,房間中面南背北供奉著一尊披甲戴甲的武士立像,面目猙獰,手中長刀,也不知是什麼人物。進去的那一剎那讓雍博文忍不住回想起當初在高野山裡初次走入御影堂的情景。在高野山的那段經歷可當真不是什麼好回憶,雍博文已經很久沒有去想那裡發生的事情了。

雙方分賓主坐在地板上,織田信長採取的跪坐,而雍博文則直接盤膝坐了下來。

又有兩個白衣飄飄的女鬼端著茶盤上來奉茶。

這兩個女鬼都長得相當端正,只不過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穿著一襲日式衣服,分外違合,雍博文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織田信長笑道:「這是前些時日攻打八爪魔王時,在魔王府上擄來的僕女,據她們稱原是東歐羅馬尼亞人氏,一個叫洛雷娜,一個叫瑪蒂爾達,本是一家女子學校的同學,不合好奇玩了召死遊戲,被失控的精怪殺害,淪落地獄,因為長得貌美,被生性奇/淫的八爪魔王擄去做了性奴。我憐她們身世淒慘,便帶回來做了僕投,大天師若有興趣,盡可帶走。」

雍博文搖頭道:「我要她們做什麼?沒興趣。」要是讓艾莉芸見到他去地獄逛一圈就帶兩個漂亮女鬼回去,那指不定會惹出什麼禍事來。

織田信長沉聲道:「大天師誤會我的意思了。她們耽在地獄當中,年深日久被陰氣侵染,成了地獄陰鬼,再也無法投胎轉世,重入輪迴。我知大天師名下有一公司,專承租鬼業務,若她們能有幸跟隨大天師回到人間,日後化去地獄陰氣,重歸輪迴,也是她們的造化。」

雍博文心下奇怪,這織田信長可以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殺人不眨眼的角色,怎麼就可以突然起了這種同情心思,又想起魚承世的警告,當下加了小心,推脫道:「這事兒不是我說了的算,公司有具體的運營規矩,你要是想讓這兩個女鬼過去的話,也得經過考核程序才行。你今天找我來,不是就想說這事兒吧。」

織田信長道:「若只是這等小事兒,自然不敢勞煩大天師前來。」他揮手示意那兩個女鬼退下。兩個女鬼本來一直滿懷希望地看著雍博文,此時卻是一臉失落,卻也不敢違背織田信長,只得怏怏退下。

「地獄當中,似這般無辜淪落的鬼魂不知多少,僅我最近攻略的四處魔王領地中就發現數百人類鬼魂,在其中均是操持賤役或淪為玩物,其情景當真悲慘。」

織田信長卻還是接著這個話頭往下說。

雍博文有些不耐煩地挑了挑眉頭。

織田信長微微一笑,不再繼續,轉而問:「大天師最近神魂多有波動,某雖在地獄,卻也能遙遙感應,可是近來多有苦戰?」他將魂火奉與雍博文,便與雍博文有了一定感應。雍博文自入澳大利亞以來,連番苦戰,法力幾乎耗乾,波及神魂,所以織田信長也能遙遙感應。

雍博文淡淡道:「是啊,這陣子打了好多仗,高手也見識了不少,對了,還捉了你們日本有名的八歧大蛇回去,那八歧大蛇你以前見過嗎?」

織田信長搖頭道:「此等傳說中的妖物,某不曾得見。大天師既然有如此苦戰,為何不召我等前去助戰?」

雍博文斷然道:「我派向來最忌役鬼害人,我跟人鬥法,是不會召你們去幫忙的。」

第九章 求援

織田信長啞然失笑,搖頭道:「大天師為人方正,某甚是佩服,但在這役鬼之事上,未免卻是過於迂腐了。需知佛家最講慈悲,亦有收妖降鬼以供驅使的手段。鬼與大天師手中的桃木劍其實無異,用於惡則為惡,用於善則為善。大天師為何事與人爭鬥我不知曉,但對大天師的為人卻是清楚,想是路見不見,絕非義氣之爭。既然是那不平之事,大天師若無把握勝之,又何不能召我等助一臂之力?昔年孔雀大明王原本是噬人無數的凶神,亦有吞噬佛祖之罪,可佛祖將其收伏封為大明王,用以降妖伏魔,也是一樁美談。」

雍博文挑起眉頭,道:「我是道家流派的法師,不懂和尚的事情。反正這役鬼害人是我派明令所禁,我自然是不能違反的。」其實他倒不是當真這麼迂腐到家,不過這話得分誰勸。要是艾莉芸說的,那自然是千真萬確的道理,今天說,明天就役倆鬼去害兩個對頭號;要是魚承世說的,那自然可以考慮一下,或許可以斟酌著試行政;要是魚純冰說的,呃……那肯定是魚純冰先這麼幹過了,然後才會拉他下水入伙。可這話在織田信長這鬼王嘴裡說出來,未免就不對味了。鬼也講自由,不願被人奴役,所以才會千方百計尋機覓縫地要對付役鬼者,只在幹掉役鬼者他們才能恢復自由。雍博文雖然收了織田信長的魂心,但從不役使它,照道理來說,織田信長這鬼王應當很高興才對,最好是雍大天師把這事兒忘到腦後才妙,怎麼反過來勸雍博文役鬼,這不明擺著陰謀嗎?

織田信長見雍博文態度沒有一絲鬆動,捧著茶杯,微微沉吟片刻,便道:「這役鬼的事情,大天師不屑於去做,只怕有人卻是想方設法去做。前日我自飛花魔王處得一消息,於此地八萬六千里外有一勢力,首領魔王竟非地獄之物。那魔王於領地建城擴張,所圖甚大,令週遭土著魔王均感不安,便曾聯合十八路魔王,動員十萬地獄眾,組成聯軍攻擊,卻是全軍覆滅,當中有一魔王名喚見死,生性狡詐,天賦能聞凶險之氣,臨危獨走,方才苟活。據其稱,那日聯軍進攻時,該領地使用的法術浩然正大,剛陽實足,乃是人間正/法!」他說著拍了拍手,便有一頂盔貫甲的役鬼捧著一個托盤奉上來。

托盤上放著一疊照片。

雍博文疑惑地拿起照片。

第一張照片上是一座甚是宏大的城池,其間高樓林立,街道縱橫,車輛穿流,竟儼然是人間城市景象,但接下來幾張近景照片中便可以看到,那在街道上走著的不是鬼魂便是地獄土著生物,一個個穿衣戴帽,人模人樣,街道兩旁店舖林立,時裝店、咖啡屋應有盡有,在那林立的招牌上,不乏人間耳熟能詳的名牌產品。

織田信長神色凝重地道:「這是攜帶人間微型相機潛入城池的細作所拍。聯軍進攻失敗之後,此領地開始加快擴張,周邊萬里之內所的魔王均被討平。此已是八年前之事了!近年來,此領地擴張越速,周邊魔王無一能敵,不是遠遠遷走,就是被討滅吞併。」

雍博文繼續翻看照片,除了城市景觀照外,還有軍隊的照片,統一的黃布軍衣,整齊的隊列,用的不是地獄土著生物慣用的冷兵器,而是自動步槍、火炮、裝甲車,好在照片上沒有坦克飛機之類的大傢伙。先不說能把這麼多武器送進地獄,組成一隻純由土著生物和鬼魂建立的軍隊需要多麼大的工作量花費多麼大的金錢,單是改造這些武器,就絕不是普通的勢力有能力做到的!地獄裡除了墜入的鬼魂就是窮凶極惡的土著生物,普通的火藥武器對這些東西基本沒有殺傷力,既然這些武器能在戰鬥中發揮作用,就說明有人對這些武器做了改造,使它們能夠對地獄生物形成殺傷力。

「那麼……他們是想統一地獄嗎?」

除了這個理由,雍博文實在想不出支持這個領地的勢力花這麼大力氣想要做什麼。

「或許吧,不過據我說所知,他們還做了一件事情。每擊敗一個魔王勢力,他們都會盡可能做到活捉該魔王,至於送到哪裡,就不清楚了。據可靠情報,至今為止,被活捉的魔王至少在上百名左右。」

上百名的魔王被活捉,就意味著過百的魔王勢力已經被吞併消滅,這可當真是了不得的事情。

「鬧騰的這麼大,就沒有什麼大人物來管管?」

雍博文甚是好奇。地獄除了織田信長這些占山就稱魔王的小鬼王外,還有許多真正雄霸一方的大鬼王,雖然不怎麼管理地方,但有什麼勢力崛起到威脅它們的地位的時候,怎麼也不會坐著不管不是。

「那就勢力崛起處是廣羅皇的管轄範圍,廣羅皇曾領兵討伐,結果大敗,自己也被捉了去就此下落不明。後來那勢力擴展到聞秦皇轄區,聞秦皇召集下屬所有魔王合力一戰,也敗了,大部分被捉了去,剩下的都死掉了。」

織田信長臉色有些難看。提到的這兩個可都是地獄裡真真正正的大人物,是屬於他即使仰望也看不著底/褲的頂端存在,又召集了大批至少和他一個等級的魔王,這般強勢依舊兵敗被俘,由此可以想像那勢力是如何強大了。原本在巨齒魔王手下打工,也不知道這些事情,只知道這地獄界上軍閥混戰,有兵有槍便能稱霸一方,上面的大魔王也不怎麼管,造反上位才曉得居然還有這等威脅。

雍博文大概猜到織田信長請他來的意圖了。他這是想求援,只是支援他與那來歷莫名的勢力做對各種花費巨大,就算是再仗義的人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幫忙,更況兩界殊途,雍博文這個大天師還對他們這些鬼怪沒什麼好感,自是不好直接開口,所以才以役鬼一事開頭,不外就是暗示雍博文,只要把他養肥養大,那就等於是大天師養的狗,需要的時候完全可以叫出來幫忙咬人,方便好用實在!

第十章 獨支不若群戰

「這個勢力已經威脅到你了?」

雍博文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織田信長道:「與我之間尚有上百勢力間隔,但以它的擴張速度,直接發生衝突為時不遠了!」

雍博文便又問:「你希望我幫助你跟那個勢力對抗?這事兒為什麼不找魚承世主席,他可是財大氣粗,家大業大,而且又是專作軍火貿易出身,幫你應該是沒有問題。」

織田信長微笑道:「某與魚公是互利合作關係,而與大天師為從屬關係,自然要求助於大天師,而非魚公了。」

雍博文皺眉道:「你太看得起我了,跟你說實話,我就自己一個人,勢單力孤,有個小公司也跟魚承世那種大鱷比不了,根本沒能力支援你。你還是另想辦法。倒是,你要起從地獄撤出來的話,我倒可以幫你按排個地方呆著。」電腦裡的地方多著呢,已經關了個妖王,悄差再安排個鬼王。說到此處,他卻想起一件事情,關押希拉裡斯的時間差不多了,似乎也應該放他回妖界。當然了,在雍博文而言,放希拉裡斯回去不是目的,目的是借助他這個妖王的力量,建立一條通往妖界的穩定通道,開展與妖界的貿易,還在通過這個途徑,探查那個在妖界以人類換購妖精的勢力倒底是何方神聖。

織田信長一時默然,顯然對於雍博文的拒絕很不甘心。

雍博文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放下茶杯,一拍大腿道:「要是沒有其它事情,那我就先走了,還有事情要做。」就準備站起來。

織田信長突道:「某觀大天師似乎心中有未決驚疑之事,想是有強敵在前,可為何要坐以待斃,而不主動出擊?」

雍博文身子一晃,便沒有站起來,臉上已經掛起一層寒霜,「你說什麼?」他心中所藏的事情自然就是青龍金胎所需面對的青龍寺各支以及時輪轉劫的威脅,只不過這件事情他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哪怕是親密如艾莉芸者也知之不詳。織田信長居然一口就道出這件事情,雖然語焉不詳,但也足夠讓他驚心的。事關艾莉芸安危,若是稍有洩漏,都可能惹來不測之禍!心中思忖著織田信長如何會知道這件事情的同時,已經考慮是不是要幹掉這個鬼王來保守秘密。要是說這話的是個人類的話,雍博文或許還會顧慮猶豫一下,但既然是個鬼王,那殺之滅口也就沒有什麼心裡負擔了。

「大天師莫急,某只是意測而已,並非測探大天師心中隱秘。」

織田信長很清楚地感受到雍博文剎那間迸發出來的殺意,卻不為所動,輕啜一口熱茶,微笑道:「某即為鬼中魔王,便有天賦之能,名喚觀度之法,可查人情緒隱憂,思慮傾向,我見大天師心中陰鬱,暗隱殺機,想是有疑難未決之事,若非涉及強敵,也不會如此猶疑,故出言相問。」

「哦?」雍博文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我所要面對的敵人不是你們這些鬼類所能應付的,你們幫不上忙。」先拿話把織田信長順著這條路勸他的可能堵死,無論如何,對於役鬼這種事情,他還是有些心量障礙的。這跟公司裡那些鬼不一樣,那些都等於是打工賺錢,而地獄這幫鬼唯一能用到的地方,那就只在戰鬥的時候了。

只是,雍博文雖然說得堅決,但這次卻沒有堅持站起來。

織田信長心中微定,知道自己這回這個突破口找對了,卻不乘勝追擊,輕拍手掌,喚來那兩名女鬼,給雍博文續茶,道:「大天師,可知某當年之事?」

雍博文搖頭道:「不太清楚,你好像被日本那邊叫做第六天魔王什麼的吧,好像滅過佛還剿過基督教起義?」他關於織田信長的那點信息主要是來自於孔雀王這部漫畫,對於這位日本戰國名人,當真是一點也不熟悉。

織田信長卻也不因此而有被輕視的惱怒,「某當年曾在桶狹間與今川義元有一戰,時今川義元統兵四萬餘進擊,某只三千人馬,不能力敵,只得行險夜襲,方才擊潰今川義元,穩定尾張局勢。時人皆贊某英雄了得,卻不知某當時亦心中驚畏,唯只事到臨頭不得不放膽一搏而。若能選擇,某又何嘗不希望統帶四萬兵而擊三千敵?此戰之後,某合縱連橫,每遇戰事,皆以優勢兵力擊之,方能百戰不貽!大天師法術通神,英雄了得,但上國有俗諺曰:好虎架不住群狼。獨支何如群敵?」

雍博文嗤笑道:「我都說了你們幫不上忙的,就算是想打群架,也不能找你們。」

織田信長道:「大天師所接敵自然非某等鬼類所能抗衡,但若敵出陰鬼之道,大天師也可遣某等出戰。某所知之法師均有役鬼使怪之能,當日真言宗阿諸梨也曾以學自中土法術役使地獄惡鬼搏殺佛敵!」

雍博文眼皮微微一跳,不期然想起濮陽海來。濮陽海上乘大日金剛一脈,如今只剩他老哥一個,卻依舊一派橫行之勢,與其它各脈金剛比起來,氣勢絲毫不差,還不就是在於他可以役使那戰力超強的地獄凶鬼,雖只一人,但實際上等同於一隻軍隊。那種地獄惡鬼隨便出來一隻都能跟雍博文鬥上幾個回合,比起織田信長這鬼王來似乎不遑多讓,絕不是普通惡鬼所能比擬,卻不知道是什麼品種。他既想便,便將那惡鬼模樣描述一翻,問織田信長可知這惡鬼來歷。

織田信長沉吟片刻道:「某在地獄之中凡千餘載,雖然所去之處不多,但自忖多數地獄土著、淪落惡鬼都曾見過聽過,但如此惡鬼卻是聞所未聞。我曾聽聞高超法師可役地獄惡鬼,與之契約,那惡鬼即伏法師,便可得法師神力之助變異成長,擁有奇力,只是法師若去這惡鬼便也將隨之消亡……」

雍博文便想起當日八葉枯木曾驚歎濮陽海練成了什麼十二契印,當初在花間與惠果練劍的夢憶中,花間也曾提出惠果捨那大威能的十二契印不教她只肯教破魔劍印這事兒,想是這十二契印便織田信長所說的契約培養惡鬼的法門。轉而再一想,那個讓織田信長倍感覺威脅的勢力說穿了不也是某人或是某方在地獄培養的惡鬼,若是哪天召喚出去作戰,自然是全副武裝,長槍大炮,瞧起來可是比那披甲持斧的惡鬼要扎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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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章是10號碼出來的,不過等寫完已經快十二點了,索性就晚些發,搶個新一周的頭香。

第十一章 血誓

不戰而屈人之兵,方是上策。

但想不戰而屈人之兵,最起碼的一點自然就是自身夠強,強到讓人不敢跟你冒然一戰。

當初在高野山的時候,濮陽海和古陽定跑來搶人,古陽定帶了一堆部下,看似神氣實足,但卻不及濮陽海單身一人就敢闖真言宗總部來得威風閃亮。原因無它,就在於濮陽海隨時隨地都有一票地獄惡鬼跟著,而且誰都不知道這個惡鬼的具體數量。那惡鬼不是普通的鬼魂,而近似於是妖物的存在,能抗法術,肉搏能力強大,想是還有些天賦的法術本領傍身,雖然對抗如八葉枯木般的高手夠不上個,但一般的中級法師還是能應付一下的。而世界上的高手又幾個呢?

雍博文確實心動了。他深知自己面臨的敵人強大到難以想像,無論是古陽定、濮陽海還是小野三堂、瑪利卡,都絕非他單槍匹馬所能抗衡,更何況還有那個僅僅露出猙獰一爪就已經讓人感覺不寒而慄的神秘詭異的時輪轉劫。

想要對抗這些勢力,雍博文最大的問題就是形單影隻,以一人對抗一個集團,除非能強到逆天的程度才有可能,而雍博文顯然不是那種傳說中逆天級別的強者,那麼唯一的出路就以團體對抗團體。雍博文自小全家死光,形單影隻,雖然知道還有些太平道的弟子在之前就已經被爺爺遣散,但一來沒處找,二來這麼多年不交往,怎麼也不可能上來就讓人幫忙打架,還是生死之鬥那種。他能依靠的勢力,現在看只有兩家,一個是艾莉芸出身的龍虎山,一個是魚承世,不過雍博文卻不想把艾莉芸是青龍金胎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龍虎山堅持道家法傳正統,如果知道了艾莉芸是密宗轉世的青龍金胎,指不定會惹出什麼妖娥子來;而魚承世給雍博文的感覺實在是太世儈,太現實,若是讓他知道了這件事情,肯定會想辦法為自己謀取最大利益。事實上無論誰知道了這件事情,都意味著艾莉芸從此以後不會再只屬於他了,這是雍博文最不願意看到的。他寧可自欺欺人地把這個秘密藏在心裡,指望著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當然這是不現實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雍博文也不是那種得過且過的縮頭烏龜。所以,他一直在籌謀著如何能夠對抗那些肯定會到來的對艾莉芸的爭奪之戰。

現在,織田信長的困境給了他一個機會。

一直以來,雍博文對這個鬼王都不怎麼信任,這是所有法師的通病,像這種地獄的惡鬼狡詐凶狠,絕非人間鬼怪所能比擬。所以雍博文從來沒有考慮過依靠地獄的勢力,雖然他事實上是掌握著織田信長魂焰的主人,但他卻沒有把握完全控制這個鬼王,與其時刻擔心被反咬一口,反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考慮。

但現在情況卻是不同了,織田信長有求於他,在擺弄危機之前,自然不會起心思害他。

雍博文沉吟片刻道:「你需要什麼支持?能回報我什麼?」

織田信長見雍博文終於吐口,心中不禁大喜,但面上卻依舊平靜,「我需要能對抗那個勢力的武器裝備和資源給養,能回報給大天師不外就是一顆忠心罷了。」

地獄惡鬼的忠心能相信,母豬都能上樹了。

雍博文笑了笑,「我需要一隻能夠了絕對忠誠於我的,隨時可以拉出去打的隊伍。這支隊伍我會著力培養,平時可以在你這裡聽從你的調遣,當我的需要的時候,我才會動用。」

織田信長一時不語。他自然清楚雍博文是信不過他,所以才會提出這種要求。雍博文所說的完全忠誠,自是要直接施展法術控制看中的惡鬼或是地獄土著,使之不會起絲毫叛逆之心,這自費長房死於鬼手之後,役鬼法師們吸取教訓的通常做法,本是無可厚非。但對於織田信長而言,卻是不好接受的。因為那意味著,只要他提供了雍博文足夠用的惡鬼或是地獄土著後,他對雍博文也就沒有用處了。雍博文也就不太可能大力支持他。

「我若是答應了大天師的條件,大天師又如何能保證對我的支援?」

雍博文道:「其實,我們現在都彼此需要對方,問題是相互之間缺乏信任,不如簽個血誓吧,我會支援你對抗那個勢力,盡可能保證你不會被對方吞併消滅,怎麼樣?」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符菉晃了晃,在一旁侍候的那兩個羅馬尼亞女鬼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

織田信長也是神色一緊。

雍博文用的是道家正/法,對鬼魂這種陰物有著天然的克制,即使織田信長明知那符菉不是降鬼的攻擊性符菉,明知道這符菉就算是攻擊,他也不是沒有反抗之力,但就是不由自主的緊張。

薄薄的黃符平鋪在地上。

雍博文咬破中指,在符菉上點劃咒紋,喃喃念頌,片刻即成,旋即舉起一晃,整張符即化為灰燼,飄飄落於身前茶杯之中。

「今太平道弟子雍氏博文在起立誓,將支援鬼王織田信長對抗敵人,盡最大可能保證其不被敵方吞併消滅,若有違約此誓,必遭五雷轟頂,真火焚身!」

說完,雍博文端起那茶杯,一口將混著符灰的熱茶喝下去半杯,然後推到織田信長身前。

織田信長是鬼,沒有血,但魂焰與血的效果相同,小心翼翼地分出一星魂焰落入杯中,待於符灰混合完畢,舉杯道:「某尾張織田氏信長,在此立誓,願助大天師雍博文煉就一支指若臂使絕對忠誠的地獄之軍,如大天師雍博文有召,必全力相助,不敢違抗!」言必,端起茶盞,將殘餘的半杯茶一飲而盡。

這血誓即立,雙方之間最大的信任障礙也就不存在了,接下來就是細節問題,也不是一時能敲定下來的,還得過後細談。織田信長早有準備,讓屬下役鬼奉上列清條款的約書。雍博文將約書收起,只道回去細看後再做詳談。

第十二章 全國法師代表大會

關於雙方合作這件事情,織田信長要求一定對魚承世保密。

兩者現在的合作關係,織田信長已經因為前次諸魔王聯合入侵時向魚承世讓了很大的利益,如果再讓魚承世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只怕從此以後織田大魔王就只能為魚大主席白打工了。

雍博文琢磨了一下,也就答應下來。魚承世雖然實力強,人面廣,而且相當支持他,但那畢竟是人家的東西,終歸不屬於自己。雍博文自然不希望自己一輩子都只能靠魚承世來支持,現如今跟織田信長談的,就等於是私下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了。

既然不想讓魚承世知道雙方的合作,那相互之間的溝通也就不能用這裡的地獄之門了,織田信長又給了雍博文坐標,讓他重新建立一座新的地獄之門。

大事談罷,雍博文也不願在地獄這鬼地方多呆,當下起身告辭。

織田信長一直把雍博文送到地獄之門前。

雍博文正待回歸人間,忽見一役鬼匆匆跑上高台向織田信長匯報,「惡眼魔王來訪。」

織田信長不動聲色地道:「且請他在迎賓廳稍待,某這就過去。」轉而又對雍博文道:「這惡眼魔王是距此處千里之外的一個魔王,領轄三千地,與某當前的實力相仿。前些時日,左近的一些魔王因為懼怕那勢力入侵,已經建立聯盟,暫時停止相互之間的爭伐,共同對抗外敵,又想聯請本地大魔王出面抗衡對方。本來他們一直是不肯承認某的,如今想是也要捐棄前嫌,與某聯好了。」

雍博文對織田信長這邊的事務並不感興趣,淡淡應道:「那你就快去接待吧,我走了。」轉身出了地獄之門。

此時,地獄門外,魔英花田的首次收割儀式已經結束,那些種田的惡鬼再次被趕下花田,踩著熾熱的岩漿待弄魔英花,一個個被燙得吱哇亂叫,慘不忍睹。

前方觀禮台上一群人正在收拾儀式的東西,賓客都已經離開,可魚承世卻還在,見到雍博文過來,就迎上來問:「怎麼樣,織田信長說了什麼?這老鬼不是要出幹什麼妖娥子吧。」

雍博文道:「只是談了一下供應地獄土特產的事情,原本我在高野山制服他時,說的是無償供應,可這會兒又說什麼採集不易,還可能引發與周邊魔王的戰爭,不外就是想收點工本錢,我沒有當場答應他,只說考慮一下。」

魚承世沉吟道:「給他些報酬也不是不可以,但要適量適度,那些大路貨自然是不能給的,稀有的特產卻是可能給,雖說他是從屬於你,可畢竟還得適當給點甜棗安撫才是。」又道:「既然要開始交易土特產了,你就在這邊建個庫房,出了地獄,直接進入庫房保鮮,我安排人建立一個中型的傳送法陣,需要時自這裡取就可以。」茅山派於這中小型的傳送法陣獨有心得,魚純冰隨身的挎包就是這種法陣的產物,一頭通著武器庫房,所以才可能跟機器貓一樣,不斷往外拿東西。

雍博文也覺得這樣比較方便,便應了下來,只等回去告訴韓雅和劉意,讓他們兩個辦理。

說完這事兒,魚承世又道:「還有件事情今天一併跟你說了。昨天總會的邀請函已經送到。」見雍博文一臉茫然不解,便解釋道:「是全國法師代表大會的邀請函,11月要在上海召開全國法師代表大會,總會那邊又要換屆了。你是紫徽大天師,必然要出席的,到時候最不濟也能掛一個常任理事的名頭,至於能不能上執行銜,得個實權,還得看咱們全力爭取才行。到時候帶著小芸、小魚兒她們一起去,也都見識一下。」魚大主席這一天比較還忙,還不知道魚純冰的事情,所以才會這麼說。

這一說倒提起雍博文的心事來,琢磨著是不是就趁著今晚和艾莉芸去看看魚純冰。

魚承世又說了些會裡的瑣事,本來的意思是想教雍博文多瞭解些法師協會內部的工作流程,可惜雍博文對這些卻不感覺興趣,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魚承世見他一副興致缺缺快要睡著的樣子,不禁暗暗歎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打發雍博文走人。

雍博文如獲大釋,應了兩句,就急急忙忙離開。

魚承世看著雍博文的背影,心裡不禁有些猶豫,原本對於這次全國法師代表大會他是誓在必得,說什麼也要在此次會議上把雍博文推進常任理事會,成為執行幹事,並要掌握一部的實權。在原本的計劃中,他是要和舒香真等人合作,推陸飛繼續上位的,但雍博文突然冒起,卻讓魚承世有了別樣的想法。當初選陸飛也是因為沒有其它更好的選擇,再怎麼陸飛也是太乙上清派的弟子,現如今太乙上清派因為上層以利鬥爭,而不得不和他們這些北方法師合作,但當初太乙上清派可是協會裡力主打壓北方法師加入協會的先鋒,所以北方一眾法師對太乙上清派根本不感冒,而太乙上清派也不過是打著暫時與北方法師合作的念頭,只等重新崛起,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踢開北方一眾法師。如今有了雍博文這個更好的選擇,魚承世自然也就想放棄陸飛,轉而支持雍博文。雍博文對於他而言那可是確確實實知根知底兒的自己人,用起來比較放心。可現在看雍博文的樣子,似乎對在法師協會內部上位這種事情並不怎麼感興趣,這就讓魚承世心裡多少有些沒底了,就算推他上了位,要按現在這個態度,想要立足站穩似乎也不太可能。這件事情涉及到後續的更多計劃,可是包括魚承世在內的諸多勢力合作策劃了許久的,如果雍博文上位不給力的話,那還真就不如推陸飛了,畢竟那也是一個「自己人」,儘管他現在的身份是太乙上清派的大弟子,但有些東西卻是改變不了的。

第十三章 建門

不提魚承世在那裡糾結矛盾。

單說雍博文離開地獄之門,驅車趕回公司,一進門,卻看到一個穿著連衣裙的陌生女子正在玄關裡走來走去,不時還扭著身子往身上看。

雍博文看在眼裡,不禁心中直犯嘀咕,見前台也沒個人守著,這才想起來,這事兒原本一直是季樂兒負責的,可現在季樂兒請了假,前台卻還沒有安排迎賓員。話說回來了,現在公司的主要業務,一方面在網上,一方面在商貿城那邊,還有一些在風水工作室,公司總部這邊當真清閒得很,平時連個鬼影也看不到,前台的迎賓員也實在是沒什麼用處。季樂兒平時也經常不在這裡坐著。

可是,再怎麼說這公司前台沒個人影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雍博文心裡正琢磨著是不是從商貿城那邊抽兩個陰陽兵女孩兒過來輪職的當口,那個陌生女子已經看到了雍博文,「哎呀,老闆,你回來了!」雍博文一聽這聲音倒是好熟悉,不禁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翻,奇道:「許可,你怎麼回事兒?」

那陌生女子突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許可自其頭頂上飄悠悠飛出來,落到陽光無法直射的位置,笑道:「老闆,這是魏工下載的遊戲人物,你看怎麼樣?我穿上她就跟活人沒什麼區別,走在陽光底下也不怕呢。」原來她剛才一直在扭來扭去地往身上看,是在觀察陽光落到身上的反應。

這從遊戲裡下載出來的人物雖然外形上與真人一模一樣,但在近距離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些許不同,比如遊戲下載人物的表皮光滑得過份,連一絲毛孔也沒有,在陽光下甚至會閃爍淡淡的金屬光澤,摸起來也只是表皮那麼一層有些柔軟,底下都是硬梆梆的好像鋼鐵一般。鬼魂附在其中,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本領,甚至連鬼本身的一些特殊本領也都被限制住。唯一的用處就是能遮避陽光,讓鬼魂在白晝中自由行走,說穿了更像是給鬼魂加了件防曬衣罷了。

所以這普通大小的遊戲下載人物實在是雞肋一般的存在,自首次下載之後,雍博文便把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魚純冰也根本沒放在心上,倒是魏榮喜歡上了這件事情,有事兒沒事兒地就從電腦裡下兩個美女出來擺在房間裡欣賞。不過他這個愛好還沒來得及進一步發展到跟下載美女做出些什麼來的地步,就被及時發覺的魚純冰給掐死了。魚大小姐從魏榮那裡沒收了鬼魂轉換器,並且明令沒有她的允許,不准隨意從遊戲裡下載東西。

許可穿著近個遊戲人物,是魏榮原本下載下來的,也就沒往電腦裡再放,平時都放在公司閒置做庫房的房間裡。許可這一日沒有演出活動,又不想呆在電腦裡,就跟魏榮提了申請,從電腦裡出來,在公司各處閒逛,卻被韓雅抓了勞工,臨時充當前台。許可自然是不願意做的,立刻找出自己是鬼魂見不得陽光這個理由來推脫。

玄關處陽光極好,若是偶爾被曬到了,對鬼可是個不小的傷害。許可自覺得自己這個理由相當充分,不想她的張良計,韓雅也有過牆梯,立刻告訴她在公司的庫房裡有遊戲下載人物可以穿在身上。

許可早就聽說過這件事情,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見識,聽韓雅這麼一說,立刻喜不自勝,跑到庫房裡挑了半天,才挑了這個最漂亮的出來,附在其上後,就一直這麼轉來轉去,自己欣賞,直到雍博文回來為止。

「老闆,你看這身體漂亮不?可不可以放我一個假,讓我去逛逛街啊?我好久都沒有在太陽底下逛街了,好懷念那種感覺呀。」

許可很是臭美地在雍博文面前轉著圈,向其展示著這個遊戲下載美女的曼妙身姿。

雍博文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突然一拍巴掌道:「剛才我怎麼沒想到!」甩開許可,急匆匆就往樓上跑。

許可莫名其妙,站在那裡愣一會兒,才不爽地道:「老闆真是的,發什麼神經嘛,行就行,不行就拉倒,跑什麼跑,讓我去出逛街就讓他這麼為難?」

雍博文一口氣直跑到魏榮的辦公室。

小魏同志的主要工作就是看著公司的服務器和協調網聯快遞工作,也用不著出去,公司裡有什麼事情,一般都用電話聯繫,以至於最近越來越有向宅男方向的發展,經常是躲在辦公室裡坐在電腦前面整天也不露面。原本他是很怕鬼的,說什麼也不敢在公司住,但在公司做了這麼長的時間,慢慢也就習慣了,突然間就想起當初雍博文許諾過讓他住公司的事情來,便把鋪蓋一卷搬了過來。公司裡空閒的房間較多,他就在自己辦公室旁邊選了一間,又自費買了張床,這就算從此扎根公司,更是整天整天的不出屋了。

雍博文衝進辦公室,把魏榮嚇了一跳,不過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有點動靜就嚇得半死的初哥了,儘管聽到房門劇響,他還是很有條理地把電腦上正在播放東瀛愛情動作片給關掉,這才回頭瞧了一眼,「老闆,有什麼事情嗎?」

「如果有詳細的數據,你能不能在電腦裡完美的模擬建立一座地獄之門?」

雍博文劈頭提出這麼個問題來。這是他當初就有的打算,在電腦中建立溝通異界的門戶,就可以完全掌握整個門戶,無論在安全性還是保密性都遠遠超過常規地獄之門。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夠了依據數據在電腦裡模擬建立地獄之門,那麼建造門戶所需的巨額材料和人工費用就可以完全省下了!

魏榮豪氣萬仗地道:「只要有足夠了詳盡的數據,我可以在電腦裡重現整個世界,一道地獄之門算得了什麼?」但他話鋒很快一轉,「不過地獄之門的關鍵在材料和所用法術,對於這些我可是一竅不通,還得老闆你幫忙才行,我不敢保證一定能行得通。」

第十四章 關於能量守衡問題的討論

「沒問題,法術方面的問題包在我身上,建這門戶大概得需要多少時間?」

「我還沒看到相關數據呢,哪能知道得多少時間啊?不過地獄之門的實體我見過,相當複雜,要想在電腦裡完全重現,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工夫,肯定做不出來。老闆,你搞這個幹什麼?」

「當然有大用途,以後公司的前途就全靠這個了。好了,等回頭我就去要數據,到時候就看你的了。先說別的,你這裡有機器人類的遊戲嗎?」

「沒有,我現在專攻中古世界這款網絡遊戲,不玩其它的。」

「現在下一個安上,用筆記本電腦,可以攜帶的。要那種有大機器人的,好像高達一樣的。」

「老闆,你不是想把高達下載下來玩吧,那東西就是個擺設,你去澳大利亞這段時間,魚總帶著我們進行過試驗,從洪荒世界裡下載了一個黃巾力士來,可那大塊頭的東西下載下來之後,普通鬼魂就算是附上去,也根本沒法帶動。魚總說了,得是有法力的特殊精魂才能帶得動,不過那可是稀罕東西,在國際黑市上,一個有法力的精魂能炒到上千萬,與其買一個精魂來帶動大塊頭,還不如去找顧西江,直接買個現成的傀儡用實惠。」

「少說廢話,快點給我安上就是了。對了,再安一個有動力裝甲的遊戲好了。」

「老闆,這些東西就算下載下來,也不過是個沒用的擺設。而且,我總覺得下太多東西到現實裡來,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弄不好會出大問題。」

「大問題?什麼大問題?」

「老闆,你也是雙學位的高材生,不會連能量守衡這麼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吧。物質不可能無中生有!我們把電腦裡的數據下載到現實中形成實物,需要固定的能量和物質才能實現。我們這裡多出這麼一塊東西來,肯定有什麼地方就會同步缺少一些相應的東西,這樣才符合守衡定理。」

「咱們周圍少什麼東西了嗎?」

「那倒沒有,不過周圍沒少不代表其它地方不會少,我們少來少去下載東西或許影響不大,要是大批量地外往下載東西,肯定會造成意想不到的後果。」

「我說小魏呀,你難道才開始想這個問題嗎?」

「呃……老闆,難道你早就想過了?」

「當然,我可是理科生,最講理性思維!凡事都能一個合理的解釋,當初聽說鬼魂可以帶東西在網絡上傳輸,我開始琢磨這個問題了。」

「老闆,那你琢磨出什麼了?」

「渺小!」

「啥?」

「我們人類的渺小!」

「老闆……你怎麼能從網絡傳輸和實物下載這方面想到人類的渺小上面?這思考躍進也太哲學化了吧,你不是學哲學的啊!」

「這跟哲學沒有關係,是現實,殘酷的現實。我們人類相對於世界,相對於整個宇宙來說,實在是太渺小了。我們看問題要站在大的角度和方面來看,因為我們是宇宙的一部分,所以從能量守衡角度來說呢,也是整個宇宙的守衡。對於宇宙而言,我們這點小小的能量變化,能算得了什麼?打個比方說吧,紐約地下有只螞蟻,天天在那裡挖洞,還把土運到地下鐵道去,對我們每天早餐吃什麼,有影響嗎?」

「這,這倒是沒什麼影響!」

「錯,大錯特錯!從蝴蝶效應角度來分析的話,不僅有影響,而且還可能有大影響,或許就因為這只螞蟻每天把挖出來的土扔到地下鐵道上,而不是扔在下水道裡,所以導致我們每天的早飯都吃豆漿油條,而不是麵包牛奶!」

「我不是天天都吃豆漿油條,偶爾也吃麵包牛奶。」

「那肯定的是那只螞蟻那天偷懶,直接把土堆在了家門口。」

「這個,這個,老闆,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唬我?」

「就是在唬你啦!趕緊該幹嘛幹嘛吧,我們在這裡挖土,影響不到玉皇大帝早餐的!先給我裝兩個遊戲,過一會兒,我過來取。」

雍博文把從澳大利亞順手牽回來的平板電腦扔給魏榮,轉身離開,只留下有些摸不著頭腦的魏榮在那裡發呆。

從魏榮辦公室裡出來,突然接到了韓雅打來的電話,雍博文也沒在電話裡多說,直接奔向韓雅的房間,倒把韓雅給嚇了一跳,很是覺得自己這個有些不著調的小師傅的神通是越來越大了,不管在哪,說過來就過來,難道已經發展出可以順著電話信號爬過來的法術不成?

韓雅要說的是一起剛剛發生的事情。

黑龍江冰城的網聯快遞公司分部發生了一起火災,整個公司大樓付之一炬,幸好沒有人員傷亡,但最大的問題是,分配給公司的鬼魂轉換器在這場火災中不見了!

鬼魂轉換器數量有限,一直由魚承世公司嚴格控制,特別是發現能通過這東西進行實物與數據的轉換傳輸後,魚承世更是下令不准一台鬼魂轉換器向外流出。而網聯快遞拿走的那些鬼魂轉換器,他甚至也一度想收回,只不過因為魚純冰的大力反對而作罷。雖然沒有被收回,但魚純冰也加大了鬼魂轉換器的保衛工作,每個分部的鬼魂轉換器都要配備專門的保全室,只有核心人員才能知道鬼魂轉換器的秘密,二十四小時不停看守,而且必須是兩人以上,看守者得身家清白知根知底才可以。

冰城與春城近在咫尺,也是北方法師協會的重要分會之一,會長鄭萱是魚承世最重要的盟友與支持者之一。網聯快遞冰城分部,也是依托於冰城法師協會建立起來的,核心人員是協會的中高級法師,分部就建在冰城法師協會總部的斜對面,可以說是相當安全,而且也如同法師協會總部一般,布設有種種的防禦法陣。所以這場火災來得分外蹊蹺,再加上鬼魂轉換器遺失的同時,當日看守鬼魂轉換器的兩名法師也一併下落不明,就不能不讓人懷疑這裡有什麼問題了。

監守自盜,還是外賊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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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來了,停氣兒了,真冷呀,晚上碼會字兒,居然凍到手木腿凍,太可怕鳥。

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十五章 帶隊出征

發覺鬼魂轉換器下落不明後,冰城法師協會立刻開始緊急動員,協會監控設備全開,全城大搜捕,尋找失蹤的那兩名法師。趙萱甚至還動用官方關係,出動武警,以追兵逃犯為名,封鎖各主要交通路口,嚴格排查。

處理完這些之後,趙萱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情通知了魚承世和博文公司這邊。因為魚純冰、洛小楠和季樂兒三個小美女罷工,韓雅在公司照看各方面業務,這才接到了這個電話。

雍博文聽完之後,立刻掏出電話打給魚承世。

魚承世接起電話,第一句就是,「小雍,你知道冰城的事情了吧。準備一下,跟梁婷婷一起去冰城,配合那邊進行調查。還有,你們那些網聯快遞暫時歇業吧,把各地的鬼魂轉換器都收回來,等過一陣子再說。」

鬼魂轉換器涉及到網絡傳輸存儲的大機密,瞭解到鬼魂轉換器的驚人功能之後,魚承世就不怎麼贊成魚純冰繼續搞這個網聯快遞公司,只不過一時扭不過女兒,這才暫時沒有強迫她關閉,現在如今出了這件事情,就表明有人已經盯上了鬼魂轉換器,這種事情有一就可能有二,所以魚承世當機立刻,決定停止網聯快遞公司的業務。雖說這網聯快遞是雍博文公司的產業,但這核心器材卻是魚承世公司的,那鬼魂轉換器價格不菲,魚純冰雖然是承世公司的女太子,卻也不好全都白拿,只能算是老爹公司拿鬼魂轉換器入的股,那些轉換器的所有權依然是屬於魚承世,而不是雍博文公司。

雍博文也知道這個關係,所以聽魚承世這麼決定,也不好說什麼,便答應了一聲,又問了與梁婷婷的聯繫辦法後,掛了電話,轉頭安排韓雅通知各地網聯快遞分部,暫時停止快遞業務。

韓雅為難地問:「現在快遞分公司遍佈全國各大中城市,光是僱傭的法師和普通僱員就有上千,突然就這麼停止業務,讓他們怎麼辦?把他們全都辭了嗎?」

雍博文沉吟道:「看樣子,以後這塊業務也不太可能再開展了……不過倒也不用全都辭退,地獄方面的特產馬上就要送來了,這一塊以後是重頭業務,就讓各地準備變更業務,開辦地獄特產精品店,願意做的就留下,不願意做的補償三個月薪水,也只能這樣了。至於普通人僱員,也只能全部辭退了。讓各地自己斟酌處理,相關費用,由我們這邊承擔。唔……等一下,先不要說關閉的事情,只說暫停業務。讓各分部負責人帶鬼魂轉換器回來,就說兩件事情,一是對鬼魂轉換器進行檢修,二是召開全體大會。具體的事情,等等開大會的時候再說。」

韓雅一一記下,又道:「師傅,你這次去冰城還是帶幾個人一起去,要是有什麼事情也能有個支應的幫手。」

雍博文撓頭道:「我帶小芸姐去吧。」

韓雅道:「再把五十鈴嘉兵衛、梅雅萱和古俊鳴帶上,這樣才夠。師傅,有句話我一直想說,您現在大小也是個億萬富豪,又是法師協會裡最頂級的會員,再出門可不能光帶著女朋友就走了,怎麼也得帶幾個手下才行。」

雍博文笑道:「我這個富豪和魚主席比起來,那就是一個小蝦米,擺什麼譜啊。不就是去一趟冰城嘛,用不著帶這麼多人。」

韓雅卻道:「師傅,魚主席平時外出身邊什麼時候都是圍著一群人。這不是擺譜,而是實際需要問題,您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有些跑腿交接的小事兒,總不能自己或者讓艾小姐去跑吧。你這次去冰城是代表春城法師協會,和去澳大利亞不一樣,人際交往之類的才是主要,身邊帶個部下都沒有,少不得要被些人看低的。嘉兵衛最近一直無所事事,都快變成家庭婦男了,整天就窩在家裡侍候巖裡麻央,給她煮飯洗衣服,這麼呆下去不是白白浪費他那一身好功夫嗎?還有梅雅萱,我聽小魚兒說她是你煉成的所有陰陽兵中最成功最出色的一個,現在就已經不比中級法師差,而且還有很大的進步發展空間,只是現在還缺少鍛煉,這次既然有事,就帶她一起去,多見識一下也挺好。至於古俊鳴,他進了公司以後,多數時間都只是圍著小魚兒打轉,這不成了養閒人了嗎?這次也帶出去吧,他不是博覽群書知道的多嗎?或許能派上用場。」

「行,行,我都把他們幾個都帶上不就結了。」雍博文扭不過韓雅,歎了口氣,突然道,「徒弟呀,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像管家婆了?連我出去帶什麼人都要管。」

韓雅笑道:「師傅,您現在就我這麼一個徒弟,這些方面我不幫您考慮,誰幫您考慮?您可千萬記得我的好,回頭教我法術的時候,盡心盡力就成。」

雍博文道:「忘不了,等從冰城回來,就教你,只要你不怕吃苦就行。」

韓雅道:「我自然是不怕吃苦的。」

事情安排完畢,雍博文便即分別給五十鈴嘉兵衛、梅雅萱和古俊鳴打電話,讓他們到公司這邊集合,而後上樓去找仍在辦公室的艾莉芸。

不多時,眾人齊集公司,雍博文宣佈了帶幾人同去冰城調查鬼魂轉換器失竊事件。

五十鈴嘉兵衛無可無不可,既然雍博文讓他去,他自然就去了。

梅雅萱聽了卻是歡呼雀躍。她雖然把妖精專賣部管理得井井有條,但畢竟還只是個十多歲的女孩子,整天兩點一線,早就悶到快要發瘋了,聽到雍博文這個安排,哪還會不高興?

卻是古俊鳴聽完之後,立刻舉手道:「我不去行不行?小魚兒心情那麼不好,我要去陪她!」

雍博文道:「也行,不過你來公司這麼久了,什麼都做不好,我也不能給你白開薪水,不如你不要做了,這樣你願意怎麼陪小魚兒都可以。」

古俊鳴一想自己大張旗鼓地跑到這裡來打工,還跟自家老爹信誓旦旦地說非得幹出點成貫來不可,要是就這麼被開除了,那還有什麼面子可言?書獃子也是要面子的。當下只好服務安排,轉身就連忙給魚純冰打電話。

第十六章 初至冰城

不過,古俊鳴的電話明顯是一廂情願了。

正處在情傷狀態下的魚純冰連特意過去陪她的洛小楠和季樂兒都不願意見,更何況聽到聲音就會讓她頭痛的古俊鳴。

這個電話乾脆就沒打通。

癡情一片的古俊鳴好不失望。

雍博文也不理會古俊鳴,自與梁婷婷聯絡。

梁婷婷與盧向北都是魚承世的手下干將,出征日本的時候,因為關係重大,所以魚承世把兩人都帶上了。平時卻是用不著兩人同時出馬,按照一貫的安排,向來是盧向北負責境外行動,而梁婷婷負責境內行動。

此次梁婷婷前春城帶了六個人,卻都是東庭教的法師。

東庭教乃是清末方才興起的一個吉林地方教派。當年教廷和巫師公會聯軍入侵,大肆殺戳中國的術法人士,吉林本土那些沒門沒派的本土法師死傷慘重,為求自保,便組織結社,自發抗擊侵略,組成成員花樣百出,有跳大神的巫婆神漢,有天生通靈的靈童聖女,有養家仙的朝奉,有擺攤算卦的先生,基本都是底層的低級法師,平日裡也是在普通百姓中討口飯吃,真正有錢有勢的人家也都是不屑請的。大抵就跟如今這買東西一般,有錢有勢的人家自然要用國際名牌,平頭老百姓的卻是通常都用山寨貨。

因為教中沒有什麼上得了檯面的強勢人物,所以無論是同信會,還是大聯盟,都對這種幾乎爛大街的小教派沒什麼興趣,即不拉攏,也不打擊,任由他自生自滅。可是這東庭教卻是有骨氣的,自立誓建教之後,便一直捍衛本鄉,與歐洲入侵聯軍和侵華的日本真言宗、陰陽師展開了不屈不撓的鬥爭。

到了抗日年間,這東庭教出了位奇人,名喚樑柱子,整合教中那些不上檯面的法術後,獨創一門奇術,名喚大抓把,這名字雖然土氣,可威力著實不小。樑柱子籍此登上教主之位,修訂教規,訓練教眾,自此東庭教才從最初的鬆散聯盟狀態發展成為一個組織嚴密、目標明確的門派。雖然稱東庭教,可是教眾的信仰五花八門,所以外界又稱他們為東庭派。

經過多年發展,至解放三年時,東庭教的勢力已經擴展到整個東三省,教眾中的年輕人多有四野老兵,雖然信的馬列主義,拜的是當朝太祖,可也不耽誤修習法術。教主樑柱子更因組織教眾支前有功被紅朝嘉獎,開國大典時受邀參加過典禮。有了這麼些層關係,在紅朝初年打擊反動會道門的運動大潮中,東庭教才沒有受到衝擊,不過在樑柱子的嚴令之下,都各自收斂,不使法術罷了。如今老教主樑柱子仍然健在,住在吉林鄉下,那是當地政府逢年過關都要出領導去慰問看望的老資格。

現任教主梁婷婷就是樑柱子的重孫女。

比起魚承世的茅山派、雍博文的太平道這些紅朝定鼎後方才因避難等種種原因遷至東北的門派而言,東庭教才是真正土生土長的坐地戶地頭蛇,在東三省內關係盤根錯結,既然是東北這地面上出的事故,東庭教正是調查組的不二人選。

一行人在高速公路入口處匯合後,即上高速奔冰城。

傍晚時分,抵達冰城。

春城法師協會主席趙萱已經提前接到通知,親自領人在高速公路出口處迎接。

其實嚴格論起來,趙萱還是雍博文的下屬,因為網聯快遞冰城分部的經理就是她。

雍博文還是首次見到這位東北地區唯一的女會長。在路上據梁婷婷介紹,這位趙主席現年三十六歲,仍然單身未婚,出身薩滿教,也是東北土生土長的教派。她的父親便是如今黑龍江省法師協會的主席趙國棟,也是薩滿教教主。

見到這位趙主席的時候,雍博文小小的吃了一驚。

雖然已經三十六歲,但趙萱看起來仍像十八九歲的樣子,跟艾莉芸和梁婷婷站在一起,絕對比艾莉芸和梁婷婷顯得年輕,大概能比梅雅萱大一點。

這位趙主席只有一米六的個頭,長得嬌小玲瓏,一頭精幹短髮,穿著女士西服套裝,雖然個矮一些,但卻顯得極是精明幹練。

路口不是說話的地方,雙方短暫寒宣,相互做了下介紹後,便即上車前往市內。

趙萱已經安排好眾人下榻的賓館,就在冰城法師協會總部旁邊的松濤苑,這是黑龍江省法師協會開辦的賓館,條件自是不必說的,更方便的地方在於,著火的網聯快遞冰城分部,就在這賓館的對面,坐在房間裡,透過窗戶就能看到燒得焦黑的網聯快遞冰城分部大樓,去勘察現場也極方便。

梁婷婷是個性急的人,到了賓館,稍是休息,連晚飯都沒吃,便提出要馬上去現場堪察。

大家是法師,少一兩頓不吃也沒關係。

趙萱也清楚鬼魂轉換器丟失的嚴重性——她老爹趙國棟是魚承世的把兄弟,算得上是鐵桿盟友,是少數知道鬼魂轉換器真正作用的人之一,所以她也就知道了——當下也不多勸,即親自帶著眾人前往網聯快遞分部大樓。

這樓只有六層,屬於早期的老式樓盤,原本是省供銷社的舊址,供銷社搬遷後,這樓就被冰城法師協會買了下來,初做些與俄羅斯方面的外貿生意,但效益不好,不久就停止,一直空閒,直到網聯快遞開張,方才重新啟用。為了保密起見,趙萱安排人在地下挖了一層,鬼魂轉換器就放在地下一層,平時傳輸貨物都是會中法師進行,從網上下載下來之後,用傳送帶送入投遞班,方才轉至普通員工手中。

大火是凌晨從一層茶水間燃起,迅速蔓延至整個樓層。當時還沒有上班,值班門衛及時報警後逃出大樓。消防隊很快趕到,但火勢已經不可控制,待撲滅時,整幢大樓都已經付之一炬,甚至連地下那一層都沒能逃過,被燒得乾乾淨淨。法師協會人員在大火撲滅後進入大樓,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地下一層。那裡不僅有鬼魂轉換器,還有兩名值班法師!直到此時他們才發現鬼魂轉換器和那兩名值班法師都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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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看官問俺雍博文是不是要去俄羅斯了,俺回答說,在預計的接下來的三十萬字以內都是國內混,唔,就是這樣。

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十七章 現場

地下室燒燬得非常嚴重。

從樓梯一下來,撲鼻而來的就是濃重的焦糊味道。

趙萱邊走邊介紹情況,「發現鬼魂轉換器遺失後,我們立即對整個火災現場進行了檢測。雖然從表面上看來,是意外起火,但經我們協會技術人員檢測後,基本可以確定,這是故意縱火。縱火者採用的是黑市上通用的小型定時爆發性火焰法術陣,炸開了茶水間飲水機的電源,這種法術陣的最大特點就是法力可以順著電源線快速蔓延,藉著電力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爆發一次,所以火勢才會在短時間內變得不可控制。而且經檢測,地下這一層在火災爆發前,被人噴灑了隱性火焰微粒,一旦遇到明火,就立刻爆發,整個地下一層在一瞬間就化為灰燼。我們懷疑縱火者中至少有一人是專攻火焰法術的法師。」

隨同梁婷婷前來的東庭法師在地下一層散開,取出隨身攜帶的各式檢測器,開始對火災現場進行重新勘測。而雍博文這一幫對於偵測這方面基本上是一無所知,就只能老老實實與梁婷婷停在地下一層的樓梯口處看著。唯有古俊鳴這個書獃子,沒有停步,也跟著東庭教法師走進火災現場,東瞧瞧西看看,不時從地面捏起一小撮灰塵來細細觀察。

梁婷婷自也不會閒著,問:「失蹤的那兩個法師是什麼情況?」

趙萱道:「這兩名法師都是會裡的高級會員。一個叫王煥章,一個叫鹿瑞良,都是老資格會員,其中王煥章出身出身漠河冰原派,十年前經冰源派推薦加入協會,這些年來一直在冰城生活,自己開了一家漠河冰原特產商店,效益還算不錯,三年前因參與圍捕自俄羅斯越境來的吸血鬼積功升為橙徽會員,平時為人低調和善,不太善於交際。鹿瑞良是我們薩滿教的弟子,父親鹿希友是教中的老人,五年前因病去世,去世前向協會提出幫助安排兒子就業的請求。鹿瑞良資質平庸,法術水平低下,但鹿希友曾經為教裡和協會立下過功勞,出於照顧功臣的考慮,協會便把鹿瑞良吸納入會,定為銀徽會員,平時在協會負責後勤清掃工作,他為人比較輕浮,喜歡交朋好友,不願意做事,十年來一直沒能升級。」

梁婷婷又問:「你們選擇看守鬼魂轉換器的法師,是依照什麼標準選的?」

趙萱回道:「最主要的一條就是情況明瞭,身家清白,法術水平倒在其次。主要是考慮這裡緊臨冰城法師協會總部和黑龍江法師協會總部,一旦有什麼事情發生,大隊人馬隨時可以支援。這邊共選了八名法師,都是協會的老人,個個知根知底。平時兩人一組,四班倒輪換。」

「平時搭檔的夥伴都是固定的嗎?」

「都是固定的,這樣比較方便配合與安排時間。」

「火燒起來時距離換班時間還有多久?」

「呃……稍等。」趙萱一時被問住了,回頭低聲詢問身後跟著的一名法師。那是個中年男子,四十出頭的樣子,穿了身筆挺的西裝,戴著金絲眼鏡,肋下還夾著公文包,頭髮梳得溜光不說,還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從打一開始,他就一直站在趙萱左側稍靠後一些的地方,不論怎麼走動,他始終保持在這個位置。聽到趙萱詢問,那中年法師打開公文包,自其中取出一份打印的表格,遞給趙萱。

趙萱拿著表格看了看,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旋又遞還給中年男子,轉而對梁婷婷道:「就在接班前十五分鐘左右。我們疏忽了這點。看樣子,應該是王煥章和鹿瑞良有問題。他們佈局點火,就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接班法師不能立刻知道鬼魂轉換器已經被他們偷走這件事情。光宇,立刻安排人去王煥章和鹿瑞良家監視,一有情況馬上匯報。」趙萱身後的眼鏡中年男掏出手機,走到一旁播打電話。

「這兩個人都是會裡的老人,又不知道鬼魂轉換器……」趙萱頓了頓,她不清楚在場眾人裡有多少知道這件事情,及時剎車,轉而道,「偷一個鬼魂轉換器能換多少錢?根本沒有什麼意義,更何況,這鬼魂轉換器不是魚總公司推進來的產品嗎?等一上市銷售,他們的行為不就成了笑話?」

梁婷婷道:「現在還不能確定是兩個同謀還是其中一人做的,等檢測結果出來再看吧。既然做出來了,那在他們而言,就是值得這樣做。」

趙萱不再說什麼,稍稍退後一步,站到雍博文旁邊,低聲問:「雍天師,我給魚總打電話的時候,魚總有些惱火,會不會影響快遞公司的業務?」她倒是不避什麼嫌,與雍博文貼得極近,胳膊挨著胳膊,嘴都快貼到雍博文耳朵上了。

雍博文便覺得陣陣甜香撲鼻而來,耳朵上溫溫癢癢的,不由得一陣心跳加快,連忙向旁側讓了一步,低聲道:「魚主席已經要求把公司所有的鬼魂轉換器繳回,暫時停止快遞方面的業務。」趙萱一聽不禁有些急了,「那,那快遞公司這邊的損失可就大了,難道要停止這項業務嗎?」雍博文點頭道:「大概是不能再做這方面的業務了。我已經安排韓雅通知各地分公司負責人親自帶鬼魂轉換器到春城開會,冰城這裡因為我過來,所以就直接由我通知了。趙主席……」趙萱截道:「天師,瞧你叫得這麼生份,要是嚴格論起來,我可是你手下的打工仔呢。我就托點大,你要是瞧得起我,就叫我一聲趙姐好了。」說話間又往前靠了靠。雍博文心裡下犯嘀咕,暗道:「就算想要說悄悄話私底下交流,也不用貼得這麼近吧。」可又不好說什麼,對於趙萱這個分公司負責人,雍博文是一點也不熟悉,要是韓雅、魚純冰、洛小楠和季樂兒任意一個來了,都能比他清楚。他乾咳了一聲,又稍退了一小步,「趙姐,你這邊要做好準備工作,普通僱員只能辭退,可以補發三個月工資做為補償,這筆錢由公司這邊負責。至於法師員工,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我打算利用快遞公司這個網絡開展新的業務……」趙萱一聽,高興了。其實快遞公司的利潤並不是很大,對於趙萱這個太子女來說,完全是可有可無,不過這間快遞公司的意義卻是非同一般,總公司的老闆一個是新晉大天師,一個是魚承世的掌上明珠,對於趙萱而言,這間公司是與這兩個注定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拉近關係的紐帶。她忙問:「要開展什麼業務?」

雍博文剛要回答,忽聽古俊鳴大聲叫道:「不對,不對,完全不對!」

第十八章 密告

古俊鳴站在地中央,高舉著右手,彷彿是要發表一通長篇演講,滿臉都是凝重。

這位少爺是跟雍大天師來的,雖然喊得莫名其妙,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

梁婷婷便把目光投向雍博文。

雍博文問:「什麼不對?」

古俊鳴扶了扶眼鏡,「剛才趙主席說的不對!」

「我說的哪裡不對了?」趙萱趕緊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架勢,卻拿眼睛瞟雍博文,那目光飄飄得不明所以,弄得雍大天師心裡一個勁地敲鼓,心話說了,跟我沒關係啊,你一個勁地瞟我幹什麼?

幸好兩人站得近,旁人的目光都被古俊鳴吸引過去,一時也沒有注意到趙萱神態有異。

「縱火者絕不是專精火焰法術的法師。」古俊鳴將右手攤開,手心躺著一小攤灰燼,「目前各種火焰相關法術所能造成的灰燼共用一百七十三種,主要可以從顆粒、味道、燃燒程度、焦結形狀等方面來進行判斷。從現場灰塵特徵來看……」他念動咒語,在手中方突然多出一個半透明的圓形,那圓形中央是好大塊黑乎乎的東西,邊齒支楞八翹,乾巴巴,表面無數裂痕,看起來好像是一塊燒焦的木頭,「諸位請看,這就是我使用顯微放大/法術後看到了單顆灰燼,顆粒焦而不堅、邊緣呈多極放射狀……」

雍博文道:「不要說這些,說你的判斷的結果吧,我們現在時間很趕。」

古俊鳴執拗地道:「不說這些,怎麼能證明我的判斷正確?」

趙萱道:「小古法師,我們大家都相信你的學識水準,你說你的判斷就行了。」在法師協會內姓古的法師不少,但能用到小古法師的,卻只有眼前這位聞名全國的書獃子,稱他為小古法師,主要是相對於眾人對他老爹的稱呼老古法師而來。

古俊鳴只好撤了法術,不能盡情地講述他的判斷依據,讓他覺得有些不爽,「總之一句話,我認為這不是由單一火焰法術引起的,而是兩種不同法術重疊引發的後果。一種是召喚法術,通過召喚某種火焰類的存在,對這個房間進行了水洗般的火焰洗禮,但對房間內的物品損壞不大。真正造成毀滅性打擊的是第二種法術,通過爆炸所產生的極度高溫瞬間使房間內所有物品炭化粉碎,兩種法術施法時間間隔大約在五分鐘左右。」

雍博文撓頭道:「你的意思是說,有兩波人先後在這裡施展法術,初次施展法術沒有造成物品嚴重損壞……第二次使用的法術才造成了整個房間的毀壞。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況?」

古俊鳴臉色沉重,扶了扶眼鏡,「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依據現場灰燼進行判斷,其他的不要問我。」

趙萱道:「會不會是最初有人在這裡施法攻擊兩位看守的法師,所以刻意收斂法術威力,以免損壞他們的真正目標,等戰鬥結束之後,再使用大威力法術毀滅證據?」身為冰城法師協會主席,她很不希望這是涉及本會法師的監守自盜事件。

古俊鳴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攻擊者肯定是兩個法師,因為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專精法術,一人無法同時練習。」

梁婷婷微微搖頭,「從人員配置角度來看,這種組合不利於戰鬥,應該不太可能……」

一直在角落裡打電話的中年眼鏡男突然急步湊到趙萱身旁,低聲耳語了幾句,雍博文離得近,隱約聽到什麼「告密」「郵件」「匿名」之類的字眼。

趙萱拿過中年眼鏡男的手機看了看,對梁婷婷道:「梁教主,協會剛剛收到一封匿名電子郵件,舉報說王煥章和鹿瑞良兩人目前正躲在民主村的村衛生所內,歸臨成冰成路和繞成高速,我們在附近有一支隊伍,已經緊急調動前往。」

梁婷婷問:「郵件都說了什麼?」

趙萱遲疑了一下,把手機遞了過去,卻沒有當眾說出來,顯然郵件的內容讓這位趙主席覺得不方便當眾說。

梁婷婷看完,眉頭便擰了起來,回手遞給雍博文。

郵件已經打開,正文只有簡短几句話。

「冰城法師協會的法師,目前王煥章與鹿瑞良正躲在民主村衛生所伺機逃亡,請盡快抓捕。這二人是美國法師協會的間諜,常年潛伏收集各種情報,此次緊急激活,目標是奪取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研發的鬼魂轉換器。一個有良心的底層法師會員」

美國法師協會的潛伏間諜?目標是鬼魂轉換器?

雍博文和梁婷婷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凝重。

兩名潛伏多年的美國法師協會間諜,突然間激活只為了一個鬼魂轉換器,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們已經知道了鬼魂轉換器的隱藏功能,所以才會派人竊取,以帶回國進行研究。

「要不要通知魚主席……」雍博文看著梁婷婷,說了半截話,但下面的意思梁婷婷已經明白了。鬼魂轉換器的隱藏功能這件事情極為機密,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美國法師協會既然獲得了情報,那就說明很可能這些知道這件事件的人中也有美國法師協會的間諜!

「不,不能單憑這麼一份沒頭沒尾的電子郵件就搞得太恐慌。」梁婷婷搖了搖頭,「還是再等等,我們先去捉王煥章和鹿瑞良,如果能夠活捉的話,就可以得到足夠的信息,到時候再採取針對性政策。」

趙萱也道:「這怎麼可能,他們兩個都是協會知根知底的老人,身家清白,連國都沒出過,怎麼可能是那種身份?我覺得這份郵件肯定有問題,弄不好是敵人發過來的,大故意混淆我們的注意力……」

正說著,手機突然響起。

打來電話的是前往民主村的法師,他們已經證實了郵件的部分真實性。

王煥章和鹿瑞良果然躲在村衛生所裡,目前挾持了衛生所裡一名醫生和兩名護士做人質,正與圍捕的法師對峙!

梁婷婷斷然道:「既然這樣,就先去抓他們兩個。我們現在就去現場吧。」

趙萱道:「梁教主,抓捕他們兩個的事情,交給我們冰城法師協會做就可以了,你們沒有必要親自上陣。」

梁婷婷笑了笑,「我們只是去觀摩一下,要是活捉下來,當場審問,也省得再運回耽誤時間。」

第十九章 重圍

一行人驅車趕到民主村的時候,先行抵達的冰城法師協會的法師已經完成了整個民主村本屯區域的封鎖。

趙萱動用了在警方內部的會員關係。警方派出大批警員協助清場,整個民主村本屯的三百餘戶居民均被在第一時間疏散,而後警方在屯子周邊大約五公里範圍內建立封鎖警戒線,確保任何閒雜人等不能進入該地區。

被驚動的新聞記者聞風而至,不過也都統統被擋在了封鎖線外。心急如焚的記者們只能動用各自的關係網從警方內部打聽消息。但實際上警方中大部分人也都不清楚具體情況,他們只是隱約知道在民主本屯圍住了特別兇惡的罪犯,不是地方警力所能對付得了的,所以他們的工作僅僅是清場和維持秩序,具體工作由上面的有關部門來執行。

有關部門,這是一個諱默深沉的代號,所有不能直接透露名稱和工作性質的部門都可以被稱為有關部門,尤其是在涉及到警方工作範圍時,連代號都沒有的有關部門往往意味著某些絕對機密的情況。

因此所有警方人員均保持沉默,並且識趣的不去打聽民主村本屯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記者們最終打探到的消息也不過是警方正在緝捕重要通緝犯。

民主村衛生所是一間位於村東邊的二層小樓,門口掛著紅十字和漆著衛生所字樣的牌子,左近只有三戶人家。民主村本屯呈東西走向的長方形,其它人家離衛生所都比較遠,但考慮到法師作戰的餘波威脅,以及出於保密的需要,還是將整個屯子的人都疏散了。

現場負責指揮的法師名叫李越銘,是薩滿教的大薩滿,單從教中地位而言,比趙萱要高,但現在大家主要是比法師協會中的階級以及各自出身,所以出身平民家庭沒什麼深厚背景的李越銘就只能屈居於趙萱之下,任個常務副主席,主抓妖精管制、鬼魂處理這這兩個部門。李越銘是趙萱父親趙國棟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安排在冰城法師協會當副主席,也有幫襯女兒的意思,而李越銘也一直做得很好。這次鬼魂轉換器失竊事件嚴格來說,應該由協會專門副負責內部調查的紀律監察部來負責,但考慮到這裡面涉及鬼魂轉換器機密,所以就籍著鬼魂轉換器有鬼魂這兩個字名頭交給了李越銘全權負責。李越銘本人並不知道鬼魂轉換器的機密,但既然趙萱以鄭重的態度交待給他,而且事前趙國棟還特意打電話來含蓄地叮囑了一番,那就自然引起了李越銘的高度重事,一接到通知,就親自帶隊趕赴現場指揮。

在驚動平民之前,法師們就對村衛生所完成了一次臨時性的封鎖,主要是通過佈置法陣進行全方面攔截,防止兩人借土遁或是其它法術逃脫包圍。這次臨時性封鎖驚動了衛生所內的王煥章和鹿瑞良,兩人企圖逃出衛生所,但被攔了下來,只能退回衛生所內,挾持了衛生所裡的醫生和護士做為人質。

當雍博文人等人在衛生所附近下車時,看到的是極大的場面。

足有上百名法師將那小樓重重包圍,小樓左近的三家民房已經完全被夷為平地,使得小樓完全孤立在空地當中,‥wen !ren !sh□ !w□‥地面滿是焦黑痕跡,空氣中充滿了法術碰撞交戰後所產生的異樣刺激性氣味。法師們還在持續忙碌著,不停地布設加強法陣,一個臨時指揮中心在距離小樓約三百米外的一戶人家中建立起來。只穿了件襯衫高挽著袖子的李越銘正領著幾名帶隊法師分析情況佈置任務。

看到趙萱領著梁婷婷、雍博文一堆人進來,李越銘僅點頭示意了一下,指著顯示著小樓內部掃瞄情況的屏幕對身邊的幾個法師道:「都明白了嗎?」幾個法師齊聲應道:「明白了!」李越銘滿意地微一點頭,「那就去準備吧,十五分鐘後行動!」幾名法師各自散去,李越銘這才迎著趙萱等人走過去。

趙萱召呼道:「銘哥,這幾位是來自春城的法師,受魚總委託來協協我們調查此次事件。」當下將眾人一一介紹給李越銘。李越銘相當熱情地與眾人握手寒暄,帶著眾人來自方才和幾名法師聚集的戰術指揮板前,開始簡要介紹現場情況和他所採取的應對措施。從李越銘的部署來看,他對這兩人重視得有些過頭了,不僅調動了多達一百七十五名中級以上法師包圍,還動用了包括機槍、單兵火箭筒等武器,這些都是兩年以前冰城法師協會從魚承世公司處購買的,因為花銷不小,一直被會中成員詬病。當初趙萱購買這批武器的理由是冰城地處邊埵,接壤俄羅斯,近些年來不時有流浪法師、惡魔、妖精越境破壞,所以加強裝備以防不測。不過自打武器購買以來,雖然發生了多起越境事件,但沒等做出什麼來,就被法師協會給緝捕歸案,這些重武器一直沒有派上用場,被放在庫房裡蒙塵。直到如今才被李越銘給啟用。做為常務副主席,他還是有這個權利的。

趙萱很清楚這位老爹配來輔佐她的副手行事向來謹慎穩重,絕不會無緣無故擺這麼大陣勢,不過考慮到身邊這幾位初來乍到不清楚之下再誤以為冰城這邊大驚小怪什麼的,還是問:「銘哥,用不著這麼大陣勢吧,就兩個人,本事咱們都清楚,值得這麼興師動重嗎?」

「絕對值得!」李越銘神情凝重,「王煥章和鹿瑞良的本事遠超我們想像啊!剛才他們兩個第一次嘗試突圍的時候,面對六名橙徽及綠徽法師的圍攻,殺害四人,重傷另外兩人,若不是隊裡的其餘九個人及時趕來,沒準兒就真讓他們跑掉了!他們兩個的法術水平遠遠高於平常表現,看來平時隱藏極深。而且,他們用的不是我們這邊的法術。」

「不是我們這邊的,那是哪方面的法術?」趙萱想起那封匿名郵件上的內容,立刻緊張起來。

「雖然不能明確肯定是哪個流派,但絕對是西面的法術!」李越銘這一句話,幾乎就成了那封匿名郵件最佳的旁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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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二十章 人質

雍博文等人在指揮中心討論的時候,按照李越銘命令行動起來的法師們已經開始對衛生所小樓發起進攻。

由於屋內有人質,所以法師們沒有採取暴力的直接進攻。

當然,這不是說中國的法師們就多把普通人放在眼裡,以至於到了可以忽視自己生命的地步。雖然國內的法師因為之前一直被紅朝壓制得不能抬頭這幾年才重新發達起來,以至於其它對官方力量還有相當深的陰影而行事不敢過於張揚,但法師畢竟是法師,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一旦學會了法術,擁有了高於凡人的力量,自然而然的就會產生高人一等的心態。

這種例子在古代關於仙人的傳說裡最明顯不過,明明之前還是街頭等死的乞丐,可就因為走了狗屎運——比如說是上輩子在救了不少狗之類的善事——被突然冒出來的神仙點化,立地成仙,再之後就可以擺譜了,戲弄別人的吃他的口水泥垢還稱是為了人家好之類的事情,也做得相當順溜,至於時不時偽裝回乞丐等受到歧視時再搖身一變看看歧視者的後悔驚懼表情順手把對方給滿門滅掉的事情,那也可以貫上替天行道的懲惡揚善的名頭。

所以說在涉及到自身的時候,法師們又不是警察,自然不會去多考慮人質安危,尤其是對面那兩個還是極其危險的人物。要是按照通常的做法,早就出大招對著小樓轟他娘的,一傢伙連人帶樓一併解決,然後就可以收工回家該睡覺睡覺,該打牌打牌了。

可關鍵問題是這被劫持的人質不是普通人,而是和法師協會有些親戚關係。

這也是王煥章和鹿瑞良選擇這裡的主要原因。

這間村衛生所的醫生名叫彭振遠,乃是遼寧省法師協會主席彭振輝的親弟弟!

彭振輝祖籍就是這黑龍江省冰城民主村,家裡原本與術法界是沒什麼聯繫的,往上數三代都是根紅苗正的貧農,放在紅朝改革元年之前,那就是第一等身家清白的政治出身,當年推薦工農兵大學生的時候,彭振輝因為出身良好,在隊上幹農活又是第一把的好手,所以得到去北京讀大學的機會。彭振輝於北京上學期間,邂逅了霧隱派掌門魏國恩。這位霧隱派掌門隱身於大學內當物理教授,當時正處在人生低谷,白天接受紅小兵的批判晚上睡牛棚,雖然又是高級知識分子又是術法高手,但面對天下大勢也只能隱忍。還是彭振輝這出身農家的子弟心地淳厚,於心不忍對,暗地裡魏教授多有照顧。結果魏國恩看上了彭振輝,略施手段,就把這位大有前途的工農兵大學生給拉上了術法修行的道路。

不過彭振輝雖然走上了術法修行的道路,成為了一名法師,卻沒有跟家裡人說這些事情。到如今家中人也只是知道彭振輝如今出息了,是瀋陽一家大公司的老闆,身家上億的大富豪。

彭振輝是家中長子,共有兩個弟弟三個妹妹,在彭振輝的帶攜下如今都各有出息,這在村衛生所當醫生的彭振遠是老⼳,畢業於冰城高等醫學專科學校,如今在冰城市內開有一家規模頗大的私人醫院,也是身家豐富。只不過近年來老父年邁多病,彭振遠放心不下,市內的醫院又已經走上正軌不需要他整日盯著,平日就回民主村本屯的老家來住,就近照看父親,只是有事時才回冰城處理。近日村衛生所的醫生因為有事出了遠門,村中一時沒有醫生,屯民有個日常的頭痛腦熱極不方便,彭振遠就幫忙給盯幾天,沒想到卻遇上這種事情。

哪個法師都有些不是法師的親戚,所以大家對這些親戚也都當成自己人看待,雖然不讓他們知道術法界的事情,但平時都是能照顧就照顧,尤其是彭振遠這種一方諸侯的直系親屬,那都是在各地法師協會重點人員名單上記錄在案的。

當接到消息說王煥章和鹿瑞良出現在民主村衛生所時,李越銘就立刻想到了民主村本屯的老彭家,所以派人的時候,特意多加了幾個人,一旦確定王、鹿二人當真在衛生所裡,那就要第一時間轉移彭家老少。李越銘的這個舉動直接導致了王煥章和鹿瑞良沒能衝出包圍只能縮回衛生所。當時李越銘還不清楚屋內人質的情況,一度準備強攻,可是王煥章押著彭振遠在窗口晃了晃,就打消了李越銘強攻的想法。

當時王煥章真好像誤入窮巷的惡犬般,已經完全不顧法師的身份,縮在彭振遠地身後向外大喊,「你們看清楚了,這可是彭振輝的親弟弟,你們要是敢進攻,那咱們就一拍兩散,大家都不要活了!」

法師們決定先對屋內施展非致命性的眩暈性質攻擊,放倒王煥章和鹿瑞良後,再攻入屋內。

這個計劃說來簡單,但實際執行起來卻是相當困難。

王煥章和鹿瑞良都不是普通人,而深藏不露的高手,肯定會採取一定的防禦法術,所以發動眩暈性攻擊所採用的法術必須強烈有效,但又不能對屋裡的普通人造成傷害。

第一波進攻於計劃落實的十五分鐘後準時啟動。

一隊由十人法師貓著腰沿小樓正門的東側牆壁快速向窗戶下方潛行。

十人中有兩人支撐著隱形法術。

這個隱形法術不單單是隱去身形,而是包括呼吸、體溫、聲音等所有能被感知的方面均屏蔽隱藏,以免被屋中的王、鹿二人發覺。

法師們迅速衝到窗戶下方,其中兩人同時行動,一人抬手往窗子扔出黑黝黝一物,當場把窗戶砸破摔了進去,另一人卻是蹲著不動,將手插入牆壁下的泥土中。

砸破窗子的東西一扔進去,房中立刻爆起一團白光,煙氣瀰漫,其中隱約傳來撲通幾聲悶響。跟著無數章魚觸手般的模糊黑影自白煙中張牙舞爪的升騰起來。

剩餘六名法師一直緊貼著門側,同時站起,當先一人舉手打在房門中。緊固的防盜門好像瓷器般悶聲碎裂,眾人旋即一擁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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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餘六名法師一直緊貼著門側,同時站起,當先一人舉手打在房門中。緊固的防盜門好像瓷器般悶聲碎裂,眾人旋即一擁而入。

第二十一章 中毒

雜亂的聲音自房間中傳出,短暫急促,幾乎是方一響起就寂然泯滅。

房外的四名法師突然同時面色大變,掐著鼻子栽倒在地,痛苦掙扎,濃黑的鮮血順著七竅汩汩流出。

短暫的掙扎之後,四人先後安靜,再沒了一點生氣。

樓內的白煙散盡,兩個人出現在破壞的門口。

當先一人穿著白大褂,臉色慘白,渾身哆嗦得好像中了風一般。

另一人則藏在他的身後,只露出半張臉來,衝著外面大喊:「你們派過來的人都死了,我再警告你們一次,不許再派人上來,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如果再敢派人上來,我保證彭振遠一定會不得好死,連鬼都做不成!現在,我要一架直升機,加滿油,限你們三十分鐘內送過來,不要在飛機上做手腳,我們會拉著他一起上機,要死的話就一起死!」吼完就拉著身前的白大褂退回到房內。這兩人方一退回,又有一人自門口閃身出來,這是個乾瘦的男子,臉灰嗆嗆的,沒有人色,他沒有說話,只是默不作聲地把一具具屍體拋到衛生所門前的空地上。

那是先前衝進去的幾名法師,身上沒什麼傷痕,如同屋外四人一般,七竅流血而死,看起來好像是中毒。

除了這六名法師還,還另外有兩具屍體,兩個穿著護士服的女人,想是一同被劫持的護士,只是不知道是在剛才的短暫交戰中被誤殺的,還是被王、鹿二人殺掉示威的。

「挾持著彭振遠的是王煥章,後面出來扔屍體的那個瘦子是鹿瑞良。」

趙萱向梁婷婷、雍博文等人介紹露臉的這二位,臉色相當難看。

無聲無息間,十名法師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加上先前的四個,這不到半天的工夫,冰城法師協會連損十四人,而且還都是高級法師。國內承平已久,多少年沒有戰事,偶有什麼妖魔鬼怪入境,也多數是手到擒來的小傢伙,就當給各位法師們練練手,少數不好對付的大傢伙,通常都是總會那邊派出特戰人員進行處理,用不著地方的法師們出手,像春城魚承世手中掌握的那種拉出去橫掃一片的法師作戰部隊那是極特別的個例。如今的法師們最日常的工作就是賺錢外加欺負小鬼,打仗已經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了。

這一次連續死亡十四個高級法師,已經是可以轟動國內的大事件了。

原本趙萱還想著把這件事情內部處理消化,盡可能在冰城範圍內予以解決,可現在這個想法很顯然是不現實的。

「他們使的是什麼法術?」

雍博文甚為疑惑,剛剛他只感受到兩股劇烈的法力波動,一個是砸破窗子使用眩光懾魂術的,一個是蹲在牆角使用籐繞術的‥wen, ren, sh□ ,w□‥。按計劃,法師們先使用眩光懾魂術至房內眾人昏迷眩暈,再使用籐繞術將幾人控制住,衝進屋內的六名法師中,四人負責捉拿王煥章和鹿瑞良,兩人負責解救人質。可六人衝進去的時候,雍博文沒有感受到任何法力波動,然後事情就結束了。

李越銘道:「應該是一種不需要消耗太多法力的小法術。剛才監控器監控到房內爆發了一次極細微的法力波動,應該是王、鹿兩人中的一個使出來的。」

「能夠了以較少法力驅動的法術,威力應該不是很大才對,怎麼可能同時殺死十名法師?他們身上可都有防禦法術,至少也能頂一頂吧!」

趙萱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一般常識,威力越強的法術,需要的法力支持也就越大,這是個成正比的關係。

可現在屋裡兩人使用的法術已經明顯越出了常識範圍。

弄不清楚兩人剛剛使用的是什麼法術,就不能冒然發動下次襲擊,那只是派人上去死。

冰城法師協會已經承受不起再死十個人了。

「或許是某種元素專精法術!」

眾人正思忖的工夫,忽聽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

說話的居然是梅雅萱。

小姑娘在這種場合下發言顯然還有些怯場,一看眾人都目光都投了過來,臉漲得通紅,立刻低下頭,不敢跟眾人對視,倒是站在她背身的女鬼凱莉毫不在乎。

「你知道元素專精法術?」

梁婷婷立刻發問,不過她發問的對象是凱莉而不是梅雅萱。

這種事情顯然不是梅雅萱這個還沒接觸過太多法術的新晉陰陽兵所能瞭解的,顯然這句話是凱莉告訴她的。

「元素專精法術是近十幾年來巫師公會發展出來的一種新型法門學科,學習者依據元素週期表,擺脫了傳統的地火風水空的法術分類項,轉而專精研究某一種元素,以法力促成其合成變化,講究的是法力的精確使用,以微小的法術促成元素合成變化,以達成最大的殺傷。我曾在東歐見過一位來自德國的巫師公會成員,他學習的是氫專精法術,可以憑空製造爆炸,燃燒,只需使用很少的法力就可以促成威力強大的連環爆炸。這是一種專門用於殺戳的法術!」

凱莉出身東歐,父親就是紫徽大降魔師,單就在西方法術上的見識而言,比在場的一眾高手都有發言權。

雍博文見凱莉說得頭頭是道,便問:「那你看王煥章使用的是哪方面的法術?」

凱莉猶豫了一下,「這個我可說不太準,不過看受害法師的表象,應該是中了劇毒,我覺得對方可能是使用法術合成了某種劇毒物質,在極短時間內致人死亡。」

有了方向,查找起來就容易了。

梁婷婷立刻道:「給死亡法師多拍幾張照片,傳到春城法師協會去,我們那邊有專門的份析員,如果是中毒死亡的話,不同的毒質有不同的表象,通過比對判斷,就可以大致判定中的是什麼毒!」

屍體就擺在衛生所門口,包圍的法師們不敢過於接近,不過不耽誤用長焦相機拍照,數十張各角度的照片很快就拍攝完畢,通過網絡傳到春城法師協會。

梁婷婷聯繫那邊的值班人員立刻開始進行比對。

而冰城法師協會這邊,經過趙萱與李越銘的短暫商量後,決定調一架直升機過來做二手準備。

大概二十分鐘後,春城法師協會傳回比對結果,初步認定衛生所門前死亡法師極可能系氰化氫中毒!

第二十二章 伏擊

氰化氫,二次世界大戰時因德國納粹而聞名於世。

但實際上,這種毒藥的毒性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強,也不是吸了就沒救。只有在短時間內吸入高濃度氰化氫或口服多量氫氰酸後才會導致昏迷、呼吸停止,並在數分鐘內死亡。

死在衛生所裡的法師們顯然就是這種情況。

在他們衝入衛生所的一瞬間,空氣中突然充滿了致命的高濃度氰化氫氣體。他們雖然有法術防身,但那僅僅能防範法術攻擊和一定程度的物理攻擊,對於毒氣卻是沒有免疫力,在吸入大量毒氣後,立刻昏迷。毒氣旋即自房中洩露出來,緊貼著外牆站著的四名法師也未能倖免於難。不過毒氣在進入更廣闊的空間後,即被稀釋,並隨風飄揚,未能對遠處的法師造成傷害。

當然,如果房間內釋放的毒氣量足夠多的話,殺死更遠處的包圍圈法師也不是不可能。

想來王、鹿二人不是因為心慈手軟才這樣做,而是實力不足,釋放的毒氣還不能覆蓋這麼大一片範圍。

李越銘很快據此做出新的計劃,在調動直升飛機的同時,緊急調運一批防毒面具。他打算利用直升機將王、鹿二人引出房間,在他們登機前發動襲擊。實際上,調來防毒面具的話,法師們完全可以戴著面具衝入房內抓捕,但考慮到王、鹿二人垂死掙扎可能會毒死彭振遠,也就只能放棄這個更暴力的計劃。

直升機降落在距離衛生所一百多米外的公路上。

在此之前,配備了防毒面具的法師們已經依計劃埋伏好。

王煥章再次提出,要求衛生所周圍的所有法師立刻撤退,不准留下一人。

明處的法師們很聽話地整隊撤退,整個衛生所附近很快就變得異常冷清,連只過路的耗子都看不見。

但王煥章和鹿瑞良並沒有走出來,縮回到房間中片刻後,王煥章再次露面大喊:「把埋伏在直升機周圍的法師都撤了,不然的話我現在就殺死彭振遠!」很顯然他們手中有某種探測裝備,探查到了埋伏地直升機周圍的法師。

李越銘等人一直通過監控法術監視現場,聽到王煥章的喊聲,知道最初的計劃已經失敗,立刻毫不猶豫地下令埋伏的法師撤退,並啟動第二套方案。

這個方案卻是需要雍博文配合才行。

埋伏在直升機周圍的法師們紛紛現身,在王煥章的目光注視下,撤出現場。

王煥章再次縮回到樓裡。

大約三分鐘後,兩人一左一右挾持著彭振遠走出衛生所小樓。

三人很快來到直升機近前。

王煥章衝著空氣中大喊,「我知道你們能看到,不要想著攔截這架直升機,不然的話,第一個死的就是彭振遠。也不要派人跟蹤,只要我們到達安全的位置,就會……」他的話沒能說完,身子突地一震,滿身溢出濃濃的電光。密密麻麻的電流好像活蛇般從王煥章身上流出,沿著彭振遠的身體爬過去,再爬滿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鹿瑞良全身。

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三人同時劇烈顫抖起來,好像在跳著怪異的舞蹈。

遠在千米之外的雍博文借助夜視瞄準器發射遠距離布符槍,連續射出三道雷符,都打在王煥章身上。

王煥章發出帶著不住顫音的怒吼,哆嗦著雙手從懷裡取出一支卷軸奮力折斷,往地上擲去,但他的動作卻是一僵,好像石像般定在當場。卻是雍博文再發兩道定身符正中王煥章和鹿瑞良。

彭振遠自兩人僵直的胳膊間滑落下來,雖然嚇得腿軟,電到全身發麻,卻依舊抓住這個千載難逢機會,連滾帶爬地向遠處逃去。

埋伏在五百米開外的十幾名法師們一躍而起,兩個迎接彭振遠,其餘的人則撲向直升機旁的王煥章和鹿瑞良。

王煥章怒吼著,被定住的身體劇烈顫抖,驀得僵在半空中的雙手重新恢復了活力,將手中折斷的卷軸狠狠擲到地上。

一股白煙冒起,兩人腳下的地面變成了一處泥濘的水窪。

空中氣突然充滿了濃重的苦杏仁味道,並且快速向著四下蔓延。

迎接彭振遠的法師在那股苦杏仁味道追上前來到了彭振遠身旁,二話不說拿出防毒面具給他扣在臉上,然後拖著他就往遠跑。

撲上去的法師們齊齊施法。

他們都是薩滿教的請神大巫,最擅長的就是請神力降敵。

要是放在以前,大巫們想請神得先跳舞,也就是俗話說的跳大神,不過現在科技發達,法術也發達,如今請神之前的步驟都已經減化,法師們在衝鋒過程中就完成了唸咒跳神,待到近前神力已降,齊齊向前猛得一推,強大的無形力量排山倒海般壓向王煥章和鹿瑞良。

鹿瑞良好像截朽木頭般,一推就倒,順著地面咕嚕嚕滾出老遠。

王煥章卻是如同釘子般紮在地上,拚命的揮動雙手,將毒氣往攻過來的法師們催去。他身後的直升機在神力的壓迫下發出吱嘎嘎脆響,斜斜向外移動,機體表面在崩崩悶響聲中不停凹陷下去。王煥章身上的衣物盡數粉碎,鮮血順著滿身的毛孔不停向外流淌。

法師們齊齊發出歌唱般的長吟,加重力道。直升機轟的一聲,平地竄出好幾十米遠,摔下公路。王煥章再也支撐不住,一個人好像遇了水的爛泥般軟軟倒地,身上流出的鮮血已然把腳下的水窪染得通紅。

法師們謹慎上前,連續使出控制法術,將王煥章牢牢制住後,方才過去觀察鹿瑞良的情況。

鹿瑞良一直沒能掙脫雍博文的定身符,摔倒在地上後,被法師們請神力推得在地上不住翻滾,直滾到公路另一側,不巧正撞在一塊石頭上,直撞得頭破血流。當幾名法師走下公路的時候,他正哇哇慘叫不已,看到法師們下來,立刻欣喜的大叫:「快來救我,救命啊!」那模樣好像不是看到抓捕他的敵人,而是來救援的自己人一般。

其中一名法師平日就瞧不起鹿瑞良,此時又恨他和王煥章殺了十幾名同僚,上前去不由分說就是連踹了好幾腳。鹿瑞良痛得哎呀大叫,罵道:「劉三,你小子真他媽的不地道,你是來救我的,還是來殺我的,等回頭我非得去會裡告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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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小風波

被鹿瑞良叫做劉三的法師大名喚做劉家權,因為在家中行三,所以通常被人稱為劉三。這劉三出身術法世家,幾個哥弟都是黑龍江法師協會的高級法師,素來看不上沒出息的鹿瑞良,平日裡沒少欺負他。此時聽鹿瑞良叫得凶,劉家權不禁呲牙冷笑,「姓鹿的,你做了這種事情,還想去協會告我的狀?嘿嘿,等到了協會,就是你的死期了。」抬腿又狠踹了鹿瑞良幾腳。

這一回鹿瑞良卻沒有顧上慘叫,而是驚慌地吼道:「我做什麼事情了?難道你們不是來救我的嗎?」

「救你?要不是李副主席有命令,我現在就把你大卸八塊!」

另一個法師咬牙切齒也上來踢鹿瑞良,剛才在衛生所裡死難的法師中,有一個是他的好友,此時對著真兇當真是怒火萬仗。

領隊的法師卻是聽出鹿瑞良話裡的意思,忙拉住兩人,又制止了其它想上來踢兩腳的法師,「好了,不要衝動,我們的任務是捉人。萬一他真是被王煥章抓來的,那就還是我們的同僚!把他帶回去,交給李副主席處置!協會自然會弄清楚他的怎麼回事兒。」

眾法師只得收起打人的念頭,上前先給鹿瑞良也施了幾層法術,將他牢牢制住,這才抬起王煥章和鹿瑞良兩人返回。

這一仗伏擊打得乾脆利落,成功解救人質,活捉王煥章和鹿瑞良,指揮中心裡也是一片歡騰。趙萱和李越銘也沒忘記最大的功臣雍博文,簡單地吩咐下面人處置收拾現場後,就急忙去迎接雍博文。

先前制訂計劃時,為了以防萬一,梁婷婷提出了備用的第二套方案,那就是由雍博文做為狙擊手,使用遠距離布符槍突襲王煥章和鹿瑞良。

遠距離布符槍雖然已經生產出多時,但魚承世公司一直限制對外銷售,在市面上的數量有限,即使是趙萱也只是聽說而沒見過,要不是梁婷婷提出來,他們還真不知道雍博文就有一桿遠距離布符槍。若是知道的話,只怕第一套方案就要直接把雍博文安排配合埋伏在直升機旁的眾法師的行動了。

方才為了便於伏擊,雍博文獨自隱身到公路另一側的山包頂上,此時往山下趕,因為已經不像方纔那麼急迫,也沒有使法術,慢悠悠地一路走下來,等到了山腳下的時候,一幫人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趙萱做為地主,第一個上去,緊緊握住雍博文的手道:「雍總,我代表冰城法師協會全體成員對您的力支持和幫助表示萬分感謝!」

雍博文趕緊客氣,「趙主席,你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來冰城的目的不就是配合協助你們的工作嗎?能在最短時間內捉到人,保證鬼魂轉換器不會外流,這是我們大家共同的心願。」邊客氣邊往外抽手,沒曾想趙萱握得好緊,連抽了兩下竟然沒有抽出來。那手掌握得雖然有力,但柔軟滑膩,握得雍大天師有點心猿意馬,趕緊乾咳兩聲,轉而道:「既然已經捉到了王煥章和鹿瑞良,是不是趕緊審一下,讓他們把鬼魂轉換器交出來?」趙萱道:「是,是,銘哥,咱們就地審訊,趕緊安排人把那兩個混蛋帶過來。」又道:「雍總,我們回指揮中心審訊吧。」拉著雍博文就往回走。

艾莉芸看在眼裡,心中著實不悅,心話說這趙萱也老大不小了,怎麼拉拉扯扯的,就算是現在的社會風氣開放,可也不能這樣吧。梁婷婷與她並肩而行,悄聲道:「艾小姐,這個趙萱可是個有名的風流角色,不知多少年輕有為的法師都是她的入幕之賓。每次魚總來冰城,羅姐可都是緊盯著,從來不給這女人單獨接觸魚總的機會。」艾莉芸眉頭微挑,「小文不會做這些事情的,我們打小一起長大,我信得過他!」顯得相當有信心——這信心當然來自於不知雍博文在日本的風流艷史。梁婷婷笑了笑,似有感慨地道:「這男人啊,都愛偷腥的貓兒,你看他平日老老實實,那是因為沒碰上有誘惑力的魚兒!」艾莉芸瞧了瞧前面兩人一直緊拉著的手,雖然依舊說:「小文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心中卻是大惱,暗道:「死小文,你倒是甩開她啊!」

雍博文卻終究沒有甩開趙萱,只因為趙萱拉得著實太緊,輕輕甩甩不開,要是使勁甩也未免太著意了些,讓雙方都尷尬。

好在到指揮中心沒有多遠,進了門,趙萱就招呼人拿椅子、茶水,雍博文乘機終於擺脫了她的魔爪,暗暗鬆了口氣,趕緊站回到艾莉芸身旁,見她神色不豫,便悄聲道:「這位趙主席可真是,再激動感謝,也不至於拉著別人的手不放吧。」

艾莉芸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人家那是看上你了,要不哪個女人會隨意拉陌生男人的手。」

雍博文心中打鼓,趕緊捌清,「怎麼可能,我們這才見面認識多久,說什麼看上不看上的。再說了,我對你可是堅貞不二,絕不會紅杏出牆,你就放心吧。」

艾莉芸板著臉道:「你要敢出牆,我就回龍虎山,再也不見你!」

雍博文發誓道:「我對小芸姐你絕對忠誠,要是出軌,就讓我……不舉!」

艾莉芸面孔微紅,「好個誓也沒個正經話!」

雍博文叫冤,「我這誓發得多有誠意啊,這事兒對男人來說那可是天大的事情,我拿這事兒來發誓還叫沒有正經?那我重發好了,如果我出軌的話,就讓我天打五雷……呃……小芸姐,你倒是配合一下好不好?」

艾莉芸明知故問,「你發誓還要我配合什麼?」

雍博文道:「電影電視裡都這麼演的,男的一發誓女的就捂他嘴讓他不要說了,再說兩句相信什麼的嘛,你怎麼啥動作也沒有?」

艾莉芸撇嘴道:「但凡是那樣演的,過後男的十之八九會出軌!再說了,這都什麼年代了,這麼老套的情節誰還會相信。你敢緊把那轟字兒說出來,你要是敢出軌,也不用老天爺打你,我直接拿雷轟死你。」

雍博文奇道:「小芸姐,你還會雷法嗎?沒見你用過啊。」

艾莉芸冷哼道:「我自然是不會的,不過你不是會畫雷符嗎?給我畫幾千張不就得了!」

雍博文恍然,「你要用我的雷符轟我啊!」

艾莉芸斜睨了雍博文一眼,「怎麼?你有意見?」

雍博文忙道:「沒意見,您儘管拿去轟!」頓了頓轉而道,「您看我誓也發了,雷符也交了,那咱們回頭是不是去把證領了,也明正言順不是。」

第二十四章 審訊

兩人打情罵俏的工夫,王煥章和鹿瑞良已經被帶了過來。

王煥章因為硬抗薩滿教法師的神力打擊,受傷頗重,而且鑒於他的法術殺人於無形,實在太過陰毒,法師們在他的身上下的禁制有七八道,別說施法了,動動嘴唇都做不到,就好像截木頭樁子般被抬了進來,往地上一戳,唯獨眼珠能轉,便盯著屋裡的眾人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鹿瑞良卻是精神的很,雖然被一眾法師群毆了一陣,但那些都是皮外傷,進屋就扯著嗓子大喊:「趙主席,李主席,我冤枉啊,你們可要還我清白啊!」

趙萱沒理他,只是跟梁婷婷低聲交談。

李越銘背著雙手走到兩人面前,圍著兩人轉了一圈,這才道:「你說冤枉?怎麼冤枉你了?」

鹿瑞良忙道:「李主席,我是被王煥章挾持的,他用法術控制了,他才是叛徒,跟我沒有關係,我當時正在抵抗敵人進攻,還想報警,可是他從背後偷襲了我,我雖然一直迷迷糊糊,做了什麼都不清楚!」說得亂七八糟,前言不搭後語。

李越銘打斷了他,「鬼魂轉換器在哪裡?」

鹿瑞良愣了愣,「我不知道,我一直迷迷糊糊,沒看到那東西,肯定是被王煥章這小子給藏起來了,你問他!不行就搜他的魂。這個王八蛋可把我給害慘了,剛才劉三那幫小子都讓我說話就打我,你看看把我打了……」

「好了,你先呆一會兒,不許出聲!」

李越銘打發了鹿瑞良,轉而對王煥章道:「老王,你也是協會的老人了,為什麼會做出這些事情來?」抬手解除了王煥章嘴巴上的禁制。

王煥章張了張嘴,活動活動下巴,這才冷冷地道:「不用說這些廢話了,既然被捉到了,想怎麼處置隨意,我沒什麼可說的!」不提火燒網聯快遞公司大樓這件事情,光是殺害十多名協會法師的罪行,就足以置他於死地了,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被饒恕。左右是個死,他自然就什麼都不會說了。

「鬼魂轉換器在哪裡?」李越銘見王煥章如此死硬,便放棄了打溫情牌套話的主意,直接發問。協會法師已經對王煥章身上、衛生所小樓、剛剛交戰的公路附近進行了嚴密搜索,卻沒有找到鬼魂轉換器的蹤跡。這是此次行動的主要目的,只要鬼魂轉換器不失,那就大家都好。萬一鬼魂轉換器流失,那這十幾名法師也就白死了!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可以試試搜魂能不能找得到!」

王煥章帶著一絲譏諷的笑意,看著李越銘,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不到萬不得已,李越銘不打算用搜魂法術。

如果王煥章真是一名潛伏在法師協會內部的間諜,那麼他肯定對搜魂之類的法術做有預防措施。李越銘當年就遇到過這種事情。一名潛入境內的俄羅斯間諜被俘後,死不交待,開刑訊的法師使用了搜魂術,結果剛一搜,那間諜就爆了,當場把刑訊法師給炸死三個。

不過,不使用搜魂術並不是問題,法師們有得是逼供的花樣。

李越銘召人把王煥章帶到屋後去審訊。

房後很快就傳來王煥章一聲比一聲淒厲的慘叫。

雍博文聽得心中頗為不忍,但也沒有說什麼。

艾莉芸卻是聽不下去了,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氣。」

梁婷婷笑道:「這外面剛剛才大戰過,也不知道有沒有毒氣殘留,艾小姐還是不要隨意走動了,不如先跟雍天師回酒店休息。雍天師,你看怎麼樣?你們都回付出休息吧,這邊我盯著就行,今晚總歸能有個結果,明天我跟你匯報。」

雍博文一想,既然已經捉到了監守自盜的兩人,鬼魂轉換器多半不會外流,他呆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處,聽著那刑訊的叫聲也著實難受,倒不如回酒店休息一下,當下點頭道:「既然這樣,那這邊就麻煩梁教主了。」

梁婷婷還沒說什麼,趙萱突地站起來道:「好啊,這折騰一天,我也累了,我送雍總回酒店。」艾莉芸心裡大為不爽,斜眼一挑,卻不禁一愣。趙萱臉色發白,顯然被嚇得不輕,轉念一想,不禁好笑,趕情這位趙主席居然也聽不到這刑訊的動靜,早就呆不住了,卻因為是地主,不好意思閃人而已。

李越銘自是知道這位趙大主席自幼膽小,最見不得這些,便道:「趙主席,你既然回去,就把鹿瑞良先帶回總部關押,我會安排那邊的人審訊他。」鹿瑞良是冰城法師協會中有名的窩囊廢,為人膽小怕事,法力低微,李越銘也覺得這人不太可能做出這等大事,想來真是被王煥章挾持操縱,有了這先入為主的想法,對鹿瑞良也就沒多大興趣,又考慮到不知王煥章還對鹿瑞良做了什麼手腳,便打算先把鹿瑞良帶回去。兩人隔得遠遠的,再加上有法師協會總部的法陣屏蔽,無論王煥章在鹿瑞良身上留了什麼手尾,都不用擔心。

鹿瑞良一聽,忙道:「不用審,您只管問,我知道什麼就說什麼,絕對不敢隱瞞。」臉上懼色甚濃,顯然從房後王煥章的慘叫聲中聯想到了自己可能的遭遇,先就嚇破膽了。

趙萱答應了一聲,逃難也似地搶先就走,等雍博文帶著一眾部下與押著鹿瑞良的法師走出門時,她早已經上車了。

雍博文是主賓,趙萱一力邀請他與自己同車。雍博文盛情難卻,也就同意了,只是艾莉芸不怎麼放心,也跟著坐到了趙萱那輛紅色的四門阿斯頓馬丁上。書獃子古俊鳴甚是喜歡好車,自從在路上見了趙萱這車,心裡就直癢癢,只是不好意思開口提要求,此時見機會難得,立刻跟上,也擠了上來。而雍博文帶過來的那輛車則由五十鈴嘉兵衛開。押著鹿瑞良的車子則跟在兩車之後。車上除了鹿瑞良外還有三名押送法師。

三輛車子即上路返回市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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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飲酒過度,嘔吐,嘔吐,清早頭痛欲裂,唔,由此耽誤兩更不說,昨兒晚上跟媳婦大人煲電話粥的時候還稍顯磨嘰,以至於媳婦大人今天發威,直接讓俺認罪,唔,吃酒誤事,果然不假,俺要戒酒。

第二十五章 突然襲擊

古俊鳴既然擠上了車,那艾莉芸自是不肯讓雍博文坐副駕駛位的,拉了他坐到了後座上。

車上人既多,趙萱一時也沒什麼話可說,艾莉芸和雍博文也保持沉默,倒是古俊鳴喜不自勝,左看看,右摸摸,不時瞧著趙萱嚥口水——他著實很想親手操作一下這輛豪華跑車。

如此沉默片刻,還是趙萱先開了腔:「讓雍總您笑話了,我這人自小就膽小,最見不得聽不到刑訊逼供這些事情,剛才聽到王煥章的慘叫,當真是一刻也坐不下去了。」

雍博文道:「趙姐這是心善,可不是膽小。」

艾莉芸聽他叫得親熱,不禁吃味,狠狠掐了一把。

雍博文痛得哎呀一聲。

趙萱不膽所以,忙問:「雍總,有什麼事情嗎?」

雍博文自是不好說未來老婆吃醋,天師大人慘遭肉刑,只好左顧而言他,「我剛才聽鹿瑞良說什麼王煥章在趁他在抵抗敵人進攻的時候偷襲他,這麼說在王煥章偷走鬼魂轉換器,火燒大樓之前,還有另一夥人突襲了公司!」

古俊鳴插嘴道:「這就說得通了。依據我的現場分板,從火焦層疊痕跡以及放大的焦炭顆粒形狀來判斷,地下室在不同時間段內遭到兩次程度完全不同的火燒。這說明第一次的火燒是外來敵人進攻導致的,他們的目標是鬼魂轉換器,所以在施展法力時極有分寸,主要是攻擊人,而不想破壞房間中的物品。而第二次火燒卻完全是破壞性質的,以至於整個房間都被燒燬。」

雍博文皺眉道:「那第二把火是王煥章放的?他擊退了來襲的敵人,制住鹿瑞良,偷走鬼魂轉換器,然後放火燒屋……不過,王煥章精通火法嗎?」

趙萱道:「王煥章出身出身漠河冰原派,該派最著名的工夫就是寒氣千幻煉,常年在漠河那凍死人的地方生活的結果,與火法是完全不同的流派,他甚至連個打火機大小的三昧真火都搓不出來。不過……如果他是間諜的話,那這些就都只不過是他的偽裝。以前也沒聽說過他可以使用法術合成毒氣。或許他專精的這門元素法術除了能製造毒氣外,還能製造劇烈燃燒爆炸?」

元素專精法術是近些年來才出現在公眾視野的一種新門派法術。據巫師公會透露出來的消息稱,自打元素週期表誕生之日起,巫師公會的大巫師們就已經開始致力於這方面的研究,經過這麼多年,才算有了些成果。

車上的四位都對這種西方的新式法術一竅不通,雍博文算是知道最多的,至少他跟鈾元素精通的古德裡安交過手,從交手經驗來看,元素專精法術威力強大,但使用方式單一,古德裡安的攻擊已經堪稱第一流的高手,但防守閃避卻是三流,綜合起來只能算二流,連雍博文這個偽一流都打不過。

雍博文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聽趙萱如此說,便給後面車上的梅雅萱打電話詢問。

聽了雍博文的問題,梅雅萱沉默片刻方才回答,顯然是在跟身後的凱莉在請教,「據凱莉所知,元素專精法術因為限制大,使用方式單一,往往不能形成多類別的攻擊或是防守效果。但這幾年是不是有新的突破,她就不知道了。」

從打架上來說,雍博文的經驗比這裡所有人都豐富,他琢磨道:「剛才在抓捕過程中,王煥章沒有使用過爆炸燃燒類的法術,那種生死關鍵時刻,他沒有道理還會留一手。」

趙萱猜測:「會不會是使用了卷軸?間諜們往往都隨身帶著些卷軸以備不測。」

古俊鳴斷然道:「絕對不會,從現場痕跡分析來看,第二次火焰攻擊,屬即動型法力波動類型,歸於依裡波現象範疇,而卷軸法術屬次動型三疊法力波動類型,那是亞克西姆現象,兩者在殘留痕跡上來看南轅北轍,差別相當大。」

好吧,雖然古俊鳴說的每個字雍大天師都能聽懂,但合在一起就基本上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了,但大概意思也還算明白,大抵就是古書獃引用理論來證明地下室裡的第二次火焰攻擊是屬於人施展法術而非卷軸法術。

趙萱道:「那就只有兩個可能了。一是這第二波火焰打擊也是突襲地下室的敵人發出了,他們無法無退王煥章的攻擊,惱羞成怒之下,不再顧忌,盡情釋放法術威力。第二個可能就是王煥章還有一個幫手,在戰鬥結束後施展法術毀滅現場……」

「如果是第二個可能的話,那我們應該是中計了!王煥章根本就是一個被放棄的卒子,用他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以方便暗中那人逃亡。王煥章故意帶著鹿瑞良,以迷惑我們!」

雍博文重重拍打著大腿,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我馬上安排,各地繼續加強排查,不能鬆懈!」趙萱立刻掏出電話就準備打給李越銘。

轟的一聲炸響,強烈的火光瞬間瀰漫了整個視野。

車子如同海嘯中的無依小船被爆炸的氣浪高高拋起,在空中連折了幾個跟頭後,一頭栽在地上,前機器蓋子處砸得粉碎,破爛的機器零件彷彿子彈般向著四面八方密集飛射。

爆炸來得好不突然,雍博文勉強往自己和艾莉芸身上貼了幾道護符,整個人就失去了平衡,在車裡跌撞得七葷八素,腦袋裡嗡嗡作響。車子墜地的撞擊把他的七竅都震出了血,神智勉強還能保持清醒,一腳踹開變形的車門,扯著艾莉芸從車裡爬了出來。

緊急剎車的刺耳尖叫聲在咫尺處響起,一抬頭就見自己那輛太空風暴正打著橫斜停在身前不到兩米的距離上,透過車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副駕駛座上梅雅萱那驚駭欲絕的臉孔。

未及做出反應,斜次裡再次閃起一道明亮的光跡。

定神看去,一顆火球自公路旁的叢林中急速飛出,正擊在押送鹿瑞良的第三輛車上。

車子當場被火球擊得凌空側翻,整個側面都被劇烈的溫度燒灼變形,落到地上,直滑下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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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歡迎看個沒完看官回來。

第二十六章 火焰巨人

接二連三的火球自叢林中飛出,呼嘯著擊向仍停在路上的兩輛車子,密集得宛如一場千年難遇的獅子座流星雨。

雍博文連連祭起五雷護身咒,看準了飛來的火球一一打去,電光閃處,火球迸炸,滿天儘是驟雨般的火點。

艾莉芸晃著腦袋,歪歪斜斜站起來,見撲面烈焰如雨,厲喝一聲,噴出飛劍,湛藍的劍光霹靂一聲越過近百米的距離直刺入密密叢林,光芒僅在林中一閃,十餘顆矮樹帶著嘈雜的聲響緩緩傾倒。

隱在樹叢中的人狼狽跳出,舉手大聲呼喝,空中飄舞的火點如同被旋風捲起般急速向那人飛去,宛如撲火的飛蛾,密集地撞在那人身上。那人的身體便在這密集的火焰撞擊中越來越亮,越來越紅,彷彿燒紅的烙鐵,發出腥紅的光彩。

趙萱和古俊鳴踢開車門,從車中爬出來,卻一時無力站起。

五十鈴嘉兵衛跳下車,反手把嚇呆的梅雅萱也拉了下來,急速奔到雍博文身旁,在這種法師作戰的環境下,沒有比站在雍博文身邊更安全的地方了——這是五十鈴嘉兵衛自打遇上雍大天師以來得到的最深刻經驗。

「是什麼人?」趙萱終於爬了起來,裡倒歪斜地跑到雍博文身邊,抓著他的肩膀才算站穩,扯著嗓子大聲吼著。她倒不是因為慌張恐懼才發出這麼大的聲音,完全是因為剛剛翻車撞擊造成的巨大噪音刺激的結果,現在兩個耳朵裡都在不停的嗡鳴著,彷彿一百個磬缽同時敲響,以至於什麼聲音都聽不清楚。

「不清楚!」雍博文回了一句,自劍匣中抽出長劍和遠距離布符槍,回頭對五十鈴嘉兵衛,「嘉兵衛,和小萱到公路那邊去,看看車上的人怎麼樣了,一定要抓住鹿瑞良!」

五十鈴嘉兵衛應了一聲,領著梅雅萱就往公路另一邊跑。梅雅萱總算是回過神來,一手按在肩頭化為黑貓的凱莉,一手扯著五十鈴嘉兵衛,迷迷糊糊地跟著往下跑。

艾莉芸一擊逼出了隱在暗處的敵人,一領劍訣,叢林中的飛劍呼嘯飛還,直擊那正處在烈焰焚身狀態的敵人。

那人卻是沒有閃避,只是嗷地大吼了一聲,便被飛劍擊個正著。一個人如同引線恰好燒到盡頭的火藥桶般轟然爆裂,化為一團巨大的火球,無數火星崩濺開來,將小半個天空映得通紅。

可是,艾莉芸的飛劍卻沒有穿過火球飛出來。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飛劍就在那團火球中,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牢牢夾住,任她如何催動劍訣,也不能移動分毫。她不禁臉色微變,兩手一領劍訣,踏動七星步,急召飛劍。

雍博文見此情狀,猜到事情可能不對頭,架起布符槍,壓了兩道雷符射向那團烈焰。

霹靂一聲巨響,雷符自烈焰中炸開,蛛絲般的電光在火團中蔓延伸展,那火團之中傳出一聲厲嘯,整個火團應聲膨脹伸展,眨眼工夫,化為一個巨大的火人。

瞧這火人足有五六米高矮,背生一對火焰雙翼,右手持熊熊烈焰匯聚而成的長劍,往那裡一站,真好似天神下凡般威風凜凜煞氣騰騰。

艾莉芸的飛劍就捏在火焰巨人的左手裡,湛藍一抹光華分外搶眼,隨著艾莉芸的役使驅動,不住掙扎,卻是無法掙脫。

火焰巨人緩緩將手中飛劍舉起,拿到眼前看了看,發出嘿嘿兩聲冷笑,跟著舉起右手中的烈焰長劍對準飛劍正中一劍砍落。

這一劍要是砍實了,艾莉芸的飛劍就算不斷也會受到重創。這飛劍與役使者神意相通,若有損毀,役使者也會受到同步重創!

雍博文大急,將布符槍往背上一挎,振長劍邁大步,哈地大喝一聲,一計不動明王破魔劍應聲擊出。他出劍時離著那火焰巨人尚有近百米的距離,邁步間使出了陸地飛騰的本事,劍勁擊出時,人已在火焰巨人身側不足五米處,不動明王破魔劍的勁力排山倒海般斬向火焰巨人。

火焰巨人方才砍落一半的火焰劍在空中轉了圈,斜斜落下,正擋住雍博文急急襲來的這一計破魔劍上,便聽光的一聲巨響,宛若兩個銅鐘撞在一處,火雨飛濺,火焰巨人身子晃了晃,不自禁地後退一步,左手一時沒抓牢,飛劍倏地一下子飛出去,急急回到艾莉芸身旁。

雍博文卻是被震得登登登連連後退,一氣退出二十幾步,方才勉強站定,只覺得半身酸麻手臂生痛,耳中嗡響不絕,眼前金星直冒,勉強抬起右手一瞧,那柄精金堂打造成的長劍只在這一擊中就被震得粉碎,如今只剩下個劍柄捏在手裡了。

火焰巨人似乎覺得被逼退一步又跑了飛劍,是很面子的一件事情,看定雍博文,怒吼一聲,揮劍砍落。

這一劍斬下,狂風大作,厲嘯滿耳,溫度急劇升高,深秋寒意盡去,左近數十米內的枯枝落葉辟啪炸響,竟是無火自燃。

雍博文正面劍擊威力,只覺得口鼻窒息,無窮壓力當頭而來,真好似泰山壓頂一般,一時不敢硬抗,一個健步斜次裡竄出。那一劍幾乎是緊貼著他的腳後跟斬在地面上,轟然巨響聲響,雍博文只覺得一股巨力自背後急急撞來,一個身子不由自主地高高飛起,連翻了六七個觔斗,千魂慟刷地展開,這才堪堪穩住身形,定了定神,回首望去,只見那一劍落處竟然形成了一道長約百米,寬近三米,深不見底的裂痕,平整的公路被這一劍切為兩半,擋在劍意下的那輛太空風暴也乾脆利落的一刀兩斷,只剩下車頭和車屁股,中間的車身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劍痕邊緣的石塊水泥鋼鐵盡都融化成了模糊一團,散發著騰騰熱氣,劍痕深處隱隱可見赤紅的光芒在閃動,也不知是什麼東西被燒成了液體,猛一望去竟好似岩漿一般。

一劍之威竟至如斯!

這火焰巨人倒底是什麼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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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好睏,寫著寫著居然睡著了,一睜眼睛居然八點多了,好嚇人。

第二十七章 天使化身

總算是反應過來的古俊鳴大喊:「小心,這是天使化身!」

古大書獃現在的情況相當狼狽,因為被劍風掃了一下,以至於半邊身子都變得焦黑,幸好躲得夠快,才算沒有傷到筋骨。

「天使?」

雍博文大吃一驚,想不到居然能遇到這種傳說中的玩意,連忙細細打量。

「不是天使,是天使化身!」

古俊鳴嚴肅糾正雍博文的名詞錯誤。

「正牌子的天使和天使化身是兩碼子事兒!」

艾莉芸接收的是龍虎山正統教育,很多事情都比雍博文這自學成材的傢伙要瞭解,聽古俊鳴這麼一說,立刻想起件事情,「小文,百年大戰的時候,教廷的聖騎士最常用這招!」

教廷們虔誠的信徒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做為獻祭,通過祈禱召喚遠在天堂的天使將部分力量跨越位面的阻隔投射到自己身體上,形成接近於天使的映射存在,雖然與天使的正牌真身力量無法比擬,但也算得上是相當強大的存在了。當映射消失的時候,接受投射的教徒也會在同時消失,連魂魄都因為受不了天使力量的侵蝕而消失。在百年大戰的時候,面臨絕死一戰的聖騎士們最後都會施展這一招以搏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機會,或者在死前盡可能多殺傷敵人,正所謂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到,這種心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只不過,這招雖然強大,但畢竟是同歸於盡的狠招,大抵相當於鬼子的神風敢死隊、基地開飛機撞大樓的恐怖分子、綠教沖人群的人肉炸彈一類,即使是百年大戰那麼血腥瘋狂的年代,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聖騎士們也不會輕易召喚天使降臨。

可如今時代不同了,只不過在公路上劫個車的事情,剛一動手,還沒怎麼著呢,就先放天使化身出來跟敵人拚命,也不知是如今聖騎士不值錢了還是怎麼著。

也就是這麼幾句話的工夫,火焰巨人再次高舉寶劍,對於分散在四下的這幾個敵人他稍猶豫了一下,然後拿定主意,對著近處空中的雍博文斬了下去。

這一劍即出,雍博文立感無盡壓力,未及反應,千魂慟已經先支持不住,篷的一聲幻滅飛散,其間煉化的無數鬼魂尖嘯著四散逃亡。雍博文一頭從空中栽下來,好在飛得不高也不會跌倒,只一落地,腳下發力,如同離弦之箭般嗖地竄了出去,一頭衝進叢林中。方一衝進樹林,就見前方草叢中躲著一個黑影,正在那裡比比劃劃也不知在做些什麼,但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玩意,好個雍大天師腳步不停,猛衝上去,飛起一腳,正踹在那人屁股上,便聽啊的一聲慘叫,那人好似個皮球般被從樹從裡踢出去,骨碌碌滾出好遠。幾乎就在同時,公路上火光大作,轟轟之聲不絕於耳,好似有個超大的石塊正自山坡上快速滾下,雍博文抬眼一眼,卻見那方纔還耀武揚威的天使化身火焰巨人竟也變做了滾地葫蘆,沿著公路一氣向前,便好似個超大的壓路碾子般,有兩輛不明真相迎面駛來的汽車躲閃不及,被壓了個正著,等火焰巨人自上面滾過付出,那兩輛車已經變成了扁扁一條鐵皮嵌在路面上。

雍博文立時心中有數,噌地自草叢中竄出來,追上被踢出去的那人,掄起五雷掌,沒頭沒腦地拍下去,便聽砰啪辟轟亂響不絕,那人被打得哇哇慘叫,渾身冒煙,公路上停了滾動的火焰巨人就好像被更大的無形巨人飽以老拳般不停顫抖,濺起大篷火焰,數百米長的一段公路盡入火焰。

打得正爽之際,忽聽公路另一側傳來一聲尖叫,跟著五十鈴嘉兵衛的怒喝響起。

艾莉芸、古俊鳴、趙萱三人回頭瞧了瞧,不禁大吃一驚,急忙忙往過去。

雍博文在路基下面的山溝裡,視線阻隔,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同見三人急匆匆的樣子,想是那邊也有敵人突襲,不禁心中焦急,顧不得再打,掏出符菉來往那人身上一貼,將其定住,又覺得扔在這裡不放心,索性拎麻袋般提在手中,跳上公路就待過去支援。

剛一跳到公路上面,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那邊的具體情形,忽聽轟隆一聲炸響,上百米高的火焰沖天而起,好像當場炸了個超大的儲油罐子,數十米範圍內塵土飛揚,草折樹斷,強勁的衝擊波化為颶風橫掃而過,將狼藉不堪的公路貼著地皮掃了一些,揚起大片塵沙。

雍博文被衝擊波撞了個趔趄,連退兩步方才站穩,再定神瞧去,公路那邊混沌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祭起風符,捲動狂風開路,將前方飛揚的塵土煙霧盡數吹散。

視野漸漸清楚,卻見公路那邊出現好大的一個焦黑的沉坑,足有十多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坑里外,個個焦黑,不知生死。

雍博文瞧得真切,艾莉芸等人都躺在其中,不禁嚇得肝膽俱裂,順手把俘虜一扔,急忙忙跑到艾莉芸身邊。

艾莉芸滿身衣物都呈炭化狀,臉上黑糊糊一團,模糊不清,也知傷得多重。

所謂關心則亂,雍博文手都抖了,急忙掏出急救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艾莉芸身上啪啪地貼個不停。

他正貼得歡,艾莉芸卻突道:「小文,你幹什麼?」聲音沙啞虛弱,但還算清晰。

雍博文一愣,回答:「我在給你治傷!」

艾莉芸道:「我沒大事兒,去看看古俊鳴,他受的衝擊最大!」

雍博文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但艾莉芸既然這樣說,那肯定有她的道理,當下小心翼翼地放下艾莉芸,奔到古俊鳴身上,卻見古俊鳴身上臉上血肉模糊,不禁嚇了一跳,趕緊再接再厲往上貼急救符。

那邊艾莉芸緩過一口氣,慢慢爬起來,先跑到五十鈴嘉兵衛和梅雅萱身旁,見兩人雖然也受了傷,但性命無礙,這才又過去看趙萱。

趙萱卻是狀況最好的,身上的衣物都沒有多少破損,只是躺在那裡口吐白沫,兩眼翻白,也不知是被震得還是嚇得,仔細一檢查,也是沒有什麼大礙。

第二十八章 追擊

太平道的急救符菉妙用非凡。

雍博文一口氣連貼了二十幾張符,又燒了符灰硬灌下去,古俊鳴總算是緩過氣睜開眼睛。

古俊鳴長長吐了口氣,盯著雍博文道:「我敢打賭,這也是元素專精法術的一種,從爆炸表象上來看,應該是氫元素專精,與自然的氧氣相互作用,引發強烈爆炸!」

雍博文倒是沒想到古俊鳴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不禁愣了一下,這才問:「剛才怎麼回事兒?」

「鹿瑞良使用了強力法術引發威力巨大的爆炸。」古俊鳴晃了晃頭,滿耳都是嗡鳴聲,聽著聲音都是模糊不清,以至於他的聲音大得好像在喊叫,「爆發得太突然了,我只來得及用天羅罩護住幾個人。鹿瑞良的這門法術,肯定是元素專精法術的一種,在地下室裡最後燒房子的,就是他!這小子太陰了,剛才我們光顧著對著衝出來的那幫人了,誰想到他突然就使出法術來轟人,打算把我們和對面那些人都幹掉!那些人肯定是跟那個天使化身是一夥的,不過法術不算高超,剛才那一擊,怕是都死光了。」

「鹿瑞良?」

雍博文只聽關鍵詞,沒理會古俊鳴雜七雜八說的那些,扭頭觀瞧,這地上除了艾莉芸、趙萱、梅雅萱和五十鈴嘉兵衛外,還有兩個冰城法師協地的法師,兩人情況倒比古俊鳴看起來好些。想是鹿瑞良突然發動法術襲擊時,大家都不及反應,古俊鳴使用他的那個天羅罩法術護住所有人,以至於其它自己承擔了法術的大部分威力,受到的傷害最深。除此之外,稍遠一些的地方還躺著七八個人,從所躺的位置和姿勢來看,這幾個人是從這一側公路旁的玉米地裡衝出來的,應當是與那一側埋伏的那個操縱火焰巨人的傢伙是一夥人,他在那邊發動突襲,吸引主要注意力,而這些人則跑出來抓人,也不知他們的目標是什麼。

僅有這些人而已,不見鹿瑞良的蹤影。

「鹿瑞良往玉米地裡跑了!」

艾莉芸已經把趙萱救星,正努力把她扶起來,聽到古俊鳴說得不清不楚,只好大聲提醒。現在想來王煥章只不過是鹿瑞良拋出來的替死鬼而已,鹿瑞良才是這次縱火失竊事件的主謀,這鬼魂轉換器多半要著落在此人身上!

「小芸姐,你先帶她們到公路上去,打電話求救,我去追鹿瑞良!我把那人扔在了路上,看好他!別跟著我來,這裡太陰暗,看不到人,容易中伏誤傷!」

雍博文拋下這句話,反手自背上劍匣抽出一柄桃木符劍,提劍衝向玉米地。

趙萱急道:「雍總,不要心急,回來等我們商量……」她這邊沒喊完,雍博文已經消失在玉米地裡,不禁急得直跺腳,「哎呀,他怎麼就追去了,鹿瑞良法術深不可測,這麼追上去太危險了!萬一出點什麼事情,我可怎麼跟魚總交待啊!他,他也太冒失了!」

艾莉芸本也是暗暗著惱,但聽趙萱這麼說,她卻不怎麼高興,道:「趙主席,你放心吧,小文心裡有數,絕對不會有事。就算有什麼事情,他這麼大的人了,也能自己負責,用不著趙主席你向魚主席交待什麼。我們先上公路等著吧。」

趙萱心思玲瓏,一聽艾莉芸的語氣,就知道她不滿,忙道:「艾小姐,你不知道,若是面對面單打獨鬥,我自然不擔心雍總會有什麼閃失,可這一帶地形比較複雜,鹿瑞良是本地人,對地形熟悉,又是極陰險之輩,就怕他害是偷襲。雍總那是咱們北方法師協會的重要人物,即是大天師,還是我的上司,哪怕是受點輕傷,也不好啊!不行,我得趕緊給老李打電話!」說著掏出手機就給李越銘播打。

艾莉芸將趙萱扶到公路邊上坐下,又過去扶古俊鳴,五十鈴嘉兵衛這會工夫也已經站了起來,他雖然受的衝擊不輕,又不會法術,但本身是屍山血海裡衝出來的一流殺手,在抗打擊方面比起這些法師來可強得不是一點半點,是以回氣兒倒比身邊的一個陰陽兵加兩個中級法師要快,他見艾莉芸扶古俊鳴往路邊走,便將梅雅萱抗在肩頭,左右挾起兩個冰城法師,往路邊走。艾莉芸見他生龍活虎,便吩咐道:「嘉兵衛,公路上有個小文捉到的俘虜,你去把他弄過來!」五十鈴嘉兵衛應了一聲,在路邊將三人放下,自去尋找那個俘虜。

趙萱播通了李越銘的電話,三言兩語就把公路上發生的事情講得清楚。李越銘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立馬派人過去支援。梁婷婷在出發前也受過魚承世的叮囑,叫她千萬看好雍博文,別讓這位大天師出了什麼事情,聽到車隊遇襲,也是吃驚不小,便不再民主村呆了,帶著手下跟隨支援隊伍一同前往事發現場。

除了從民主村就近調動支援人員外,李越銘在聽說鹿瑞良逃出玉米地後,立刻查看地圖,調派各處法師向該地區集結,將這一地區嚴密封鎖。

梁婷婷一行人驅車急急趕至現場,只見數百米範圍內一片狼籍,火焰餘燼未消,空中氣中滿是刺鼻的炙熱味道,不禁暗暗心驚,再看艾莉芸一行人全都站在路邊上伸著脖子往玉米地裡張望,連支援的車隊到達都顧不上看上眼。人群中不見雍博文,梁婷婷更加著急,她出發的時候也沒問清楚情況,這時候見不到人,自是不免心中打鼓,下了車,三步並做兩步跑進過去,劈頭就問:「雍天師呢?」

艾莉芸指著那玉米地道:「追鹿瑞良去了,這都進去這麼久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進去這麼半天,連個響動都沒有,她早已心急如焚,若不是雍博文臨走前叮囑那一句,已經仗劍衝出去找人了。

梁婷婷便也伸著脖子往前往的玉米地張望,只見目之所及處,儘是延綿起伏的玉米,微風拂來嘩嘩作響,宛若青黃色的海洋,哪見得到半分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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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臨時出去辦點事兒,今天下午剛回來,未能更新,尚請見諒。

感謝帥氣的豬哥哥和jinmengmeng兩位看官的捧場。

第二十九章 一波未平

陸續趕到的法師分批進入玉米地搜索。

這一片玉米地大概有三十多畝,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百把人扔進去連個影子都見不到。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雍博文卻出來了,他直接跳到空中,踩著玉米桿尖一路跑回來,很有些大俠的風範。

不過靠近了就能看到,雍大天師滿頭大汗,臉上身上都是深一道淺一道的灰泥,著實是狼狽不堪。這玉米地裡灰塵極大,且密不透風,常人在裡面鑽上十幾二十分鐘就會感到憋悶得不透氣,雍博文在裡面連跑帶跳地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這麼番模樣倒也正常。

艾莉芸看著心痛,趕緊先掏面巾紙遞過去。

雍博文在臉上胡亂抹了抹,道:「沒找到,用水鏡術都找不到,這傢伙如果不是跑得特別快,就是使用法術潛藏起來了。」

梁婷婷問:「天師,你沒什麼事情吧。」

「我沒事兒!」雍博文應了一句,有些惱火地道,「早知道會這樣,當時就應該給鹿瑞良多加幾道符才是。」

梁婷婷安慰道:「不要緊,我們還有王煥章在手上。鬼魂轉換器都有嚴格的加密手段,他們就算是拿過去,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破解其中的關鍵技術。」

趙萱有些沮喪地插嘴道:「王煥章死了!老李剛剛給我打了電話。」

眾人都是一驚,梁婷婷忙問:「怎麼死的?」

「自爆!」趙萱神色說不出的難看,「你們剛出發不久,王煥章就突然自爆死亡,刑訊的法師當場被炸死了三個。要是捉不到鹿瑞良,線索可就全都斷了。」

雍博文思忖片刻,轉而問梅雅萱,「這個元素專精法術是西方哪個國家什麼派別研發出來的?」

凱莉便道:「巫師公會,這種法術只有巫師公會的成員才有學習。不過,現在的巫師公會已經不比以前了,很多巫師雖然是公會的會員,但國別不同,分屬的協會不同,相互之間的聯繫遠沒有從前那麼緊密,只能算是一個鬆散的聯合體,只有位於冰島的巫師公會總部能算成是一個獨力勢力,該國法師協會的主要構成成員就是巫師公會的巫師們。據我所知,很多國家的巫師公會會員都曾到冰島進修,單從法術不能斷定使用者是哪個國家的法師。」

「或許伏擊我們的這些人能知道點什麼。」

雍博文把目光投向那個被捆得跟個棕子般的伏擊者。

這是個樣子相當普通的中年人,屬於扔人堆兒裡就找不到的那種,很難想像可以使用出火焰巨人這種強力的法術。被雍博文以符菉制服後,他便一直處在昏迷狀態。不過,雍博文現在也不敢輕易解除他的禁制,萬一一解除,這位就立刻自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送回法師協會總部,省協會總部通常都有專門屏蔽各種遙控及自殘法術的法陣,只有到了那裡才能放心大膽的開使審問。在王煥章一事上,李越銘著實是疏忽了,如果能不急於一時逼供,而是施下禁制送回協會審問,那就不至於讓王煥章找到自爆機會。當然了,如果李越銘真這樣做的話,那沒準兒就給了王煥章和鹿瑞良一同逃跑的機會。

近二百名冰城法師在玉米地裡一直搜索到後半夜,其間動用了各種設備和法術,但鹿瑞良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全不見半點蹤影。在大功率設備的覆蓋性掃瞄下都找不到人,那即使是燒了這片玉米地,也不太可能找到,反倒會給鹿瑞良逃出去的機會。

眾人不能無限期的等下去,最終只能留下一隊法師帶著設備對這片玉米地進行重點監控,大隊人馬押著那個俘虜浩浩蕩蕩地前往與冰城法師協會總部相去不遠的黑龍江省法師協會總部。

雍博文等人做為客人,自是不需要參加通宵審訊這種事情,而且雍博文覺得身邊這幾位除了五十鈴嘉兵衛以外,其它人也很難面對那種血腥殘酷的場面,當下便在趙萱的建議下,返回酒店休息。倒是梁婷婷相當盡責地與部下留在協會中參與審訊。

而在冰城的某個角落裡,一份加密的消息正悄悄發送出去。

「冰城計劃失敗,目標落入A方手中。此次行動事前洩漏,請嚴查內鬼。」

這份加密的消息乘著夜色發出,越過遼闊荒冷的西伯利亞,最終進入了聖彼德堡處的終端,經過層層轉遞後,一份最新的命令重新回到這處終端,並向著某個未知的地方發送出去。

第二天清早,剛剛起床的雍博文接到了韓雅的電話。

又是一個壞消息。

海南網聯快遞分公司的老總所乘坐的飛機失事墜機,全機人員無一生還,該老總隨身攜帶的鬼魂轉換器也在事故中下落不明!

得悉此消息,雍博文大為震驚。

魚承世的電話跟著就過來了,也不問冰城這邊的進展情況——事實上梁婷婷已經向他匯報過了,要求雍博文前往出事地點,向當地法師協會瞭解事故詳情,如果需要可去事發地點實地堪察。

雍博文得了消息,已是坐立不安,立刻帶著艾莉芸等人乘機前往。

該老總自海南飛羊城轉機,航班自白雲機場起飛後不久即墜落,事發地點仍屬羊城法師協會勢力範圍。

在得悉機上有法師協會同仁後,羊城法師協會立刻派出一支調查組前往事發地點調查。

當雍博文飛抵羊城時,該調查組已經完成調查返回羊城。不過雍博文考慮之後,並沒有去羊城法師協會總,而是悄悄帶著眾人直接前往事發地點。

飛機墜落到在荒野外的一處山丘腳下。

墜機處仍大量軍警和救護人員在搜索乘客遺骸。

當雍博文等人趕到的時候,仍可以在空中聞到刺鼻的氣味。

飛機已經破碎得沒有了樣子,只能看到大大小小的殘骸彷彿被什麼人隨意灑在地上一般,方圓十幾里到處都是,與之一同灑落的還有乘客破碎的屍體。

僅從這個現場初步可以判斷,飛機在空中就已經粉碎性解體,不僅僅是飛機,包括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乘客也是在同一時間解體!

第三十章 羊城法師協會

現場已經被警方封鎖,根本無法靠近。

這廣州是南方法師協會的勢力範圍,雍博文人生地不熟,自然不可能通過警方封鎖。

他也不願意節外生枝,離開警式線範圍後,讓五十鈴嘉兵衛看著租來的汽車,自帶著艾莉芸、古俊鳴和梅雅萱尋了個樹林鑽進去,貼上隱身咒,悄悄潛過封鎖線,進入墜機現場,拿出隨身帶著儀器對飛機殘骸分頭檢測,果然發覺殘骸上遺有強烈的法術攻擊痕跡。

僅此一點就可以初步斷定,飛機的墜毀是因為在空中受到了法術攻擊所至。

古俊鳴仔細看了檢測數據後,又施展自家法術對數個飛機殘骸進行測定後,肯定地說:「飛機墜毀只是意外,事發時,有人在機艙內鬥法,因為過於激烈,一時沒能控制法術威力,以至於擊毀飛機,雙方隨即不再克制,在短短十幾秒內均輸出強力法術,以至於飛機瞬間解體,一方在鬥法中失敗被擊殺!從法術殘留痕跡來判斷,其中一方使的是傳統的雷法,應屬南斗天星派。南斗天星派雷法內斂收束,講究的是集雷電之力於一點攻擊,最易造成洞穿性傷害。」

雍博文心中覺得有些不好受,悶悶地道:「海南網聯快遞公司的老總王羽淇就是南斗天星派弟子,我上次來海南時還是他接待的,挺好的一個人,唉……」長長歎了口氣後,轉而又問:「另一方的法術痕跡能判斷出幹什麼來嗎?」

「從現場痕跡初步來判斷,與在公路上襲擊我們的應該是一夥人,用的都是火焰天使化身。」自打屢次被雍大天師打消其展示判定依據的話頭後,古俊鳴也學乖了,不再說那些太過高深的專業詞彙,直截了當說出自己的判斷。

「一夥人?」

雍博文沉吟不語。既然是一夥人,那麼他們的目標也就還是鬼魂轉換器,襲擊王羽淇的飛機顯然是因為在冰城未能奪取鬼魂轉換器,而轉變目標,如果這次他們還不成功的話,那說不定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如此執著且不昔代價,只能說明對方已經清楚的知道了鬼魂轉換器的真正價值。

僅僅是存儲傳輸鬼魂和物品,還不值得動這麼大干戈。

消息是從什麼地方洩露出去的呢?

現場再沒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幾人分頭搜索了一圈,也沒有發現王羽淇所攜帶鬼魂轉換器的下落。

雍博文即離開墜機現場,前往羊城法師協會總部。

在此之前,魚承世已經以春城法師協會的名義向羊城法師協會發了涵。

只不過南北方的法師協會向來不對付,尤其羊城法師協會更是最早由大聯盟支持建立的,對整個法師協會都有些看不順眼,這些年來一直對國內法師協會的情況大力批評,自打現任會長丘作福上台之後,更是提出了邀請流失海外各中華法師流派回國加盟協會的主張。丘作福認為如今國內的各派法師都是些沒見識的泥腿子土老冒,搞得中國法師協會不侖不類,無論在組織程度還是在發展水平上都遠遠不如國外法師協會,以至於諾大的中華法師協會在國際法師委員會上的在重大事件方面都沒有什麼發言權。流失海外的那些流派都早就加入了各國法師協會,不僅有豐富的組織經驗,先進的發展理念,而且他們的傳承沒有像國內一般因為政治運動而中斷,比起國內各派來,更有適合領導中華法師協會。

丘作福的這一提議因遭到國內法師協會的強烈反對。

因為丘作福所謂的流失海外的中華法師流派實際上指的就是當年戰敗逃亡的大聯盟諸派。

紅朝定鼎以後,能留在國內的各派大部分都是當年同信會的成員,即使不是也是親同信會的派別,只有少數才是親大聯盟的,而參加過大聯盟的各派因為懼怕同信會清算而統統逃離大陸,有的孤寓台灣,有的流亡歐美,到如今雖然仍打著大聯盟的旗號,但實質上已經是名存實亡各顧各家了。

丘作福的提議實際上要讓當年戰敗的大聯盟來領導國內各派。這讓作為戰勝方的國內各派如何能接受得了?現如今的南北矛盾那是內部矛盾,可涉及到大聯盟,那就是敵我矛盾了。

雖然中華法師協會是在大聯盟的號召下建立起來的,但從它建立之日起就不是大聯盟能控制得的了——雖然大聯盟確實有這麼一個想法,但世事總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當年僅僅糾集親大聯盟的幾個流派根本不足以成立中華法師協會,不得不邀請一些當年立場相對中立的流派加盟,而後隨著中華法師協會的迅速擴張,各派有識之士紛紛暫時摒棄與大聯盟的敵對加入協會,最終使得中華法師協會擺脫了大聯盟的影響,開始獨立發展起來了,這也是北方諸派能夠了加入法師協會的重要原因之一,要是受大聯盟控制的話,北方諸派可是絕對不可能加入法師協會的。

丘作福的提議遭到各方強烈反對與譴責後,卻不退縮,反而是三天一呼籲,兩天一張羅,還成立了一家名為南方法師協會信息的雜誌,大力宣傳他的主張的同時,更是努力給當年大聯盟的種種賣國行為洗地,三天兩頭髮明些機秘史料來證明當年大聯盟是多麼的光榮多麼的愛國,為了中華法師界的發展與世界融合做出了多麼大的貢獻,曾有十多個年頭在歐美友人的支持下使得中華法師界快速發展,幾乎就要趕上了國際術法發展的平均水平,可惜被萬惡的同信會中途打斷,從而失去了成為世界一極的最佳機會云云。而在時事方面,宣傳起來更是百無忌禁,中華法師協會這邊不小心走失個鬼魂都要發個系列文章從體制、水平、信仰等等方面進行深刻剖析批判,而歐美那邊的法師協會捉個妖也要發幾十個專欄讚揚一番稱其為世界和平做出了無與倫與的貢獻。

在宣傳的同時,丘作福也是身體力行地實踐著他的主張。在以整體保守而著稱的法師協會中,廣州法師協會擁有最多的海外歸國法師和留學法師,如今的會長丘作福便是自法國老牌法師學院畢業歸國的著名海龜代表。

第三十一章 海龜與土鱉(上)

羊城法師協會的總部並不在市區內,而在位於郊區,佔地十餘萬平,獨立一個別墅小區,名曰桂德園,封閉式的大門,門旁還站著兩個保安,都是一水一米八十往上的大個,膀大腰圓,不用動彈,往那一立,就是威懾一片。

雍博文一行被連人帶車攔在了門口。

保安很客氣的告訴他們,這裡私人園區,非請勿入。

要不說這高檔地方的保安也不像某些小家子氣地方的保安那般趾高氣昂不可一世,彷彿就高人一等人似的,雖然雍博文等人穿的都是地攤貨,開的是租來的捷達,從頭到腳透著股子窮酸氣,可保安的態度還是相當有禮的。

雍博文報上名字,說明自己一行人來之前已經和裡面打過招呼。

保安相當狐疑地上下打量了雍博文等人幾眼,這才請他們稍等,然後回到值班室給園區內打電話,約摸過了六七分鐘的樣子,那名保安從值班室裡走出來,依舊是很客氣的樣子,「對不起,園區值班經理說沒有接到過您這個名字的申請,您不是走錯地方了?」

雍博文摸摸頭,回頭去看古俊鳴。雍大天師從來沒來過羊城,自是不認得路,倒是古俊鳴曾經隨團來過羊城法師協會,對這種頗有印象,一道上都是他領的路。

古俊鳴肯定地道:「錯不了,就是這裡。你看這道門戶,取的驚風破光之勢,只不過還是普通的電驅動,殊為可惜,我上次來時曾就此向他們提過建議,不過現在看他們是把我的話給當耳旁風了,根本就沒往心裡去。」

雍博文道:「那你記不記得會裡什麼人的電話,打過去讓他們出去接我們一下。」

古俊鳴搖頭:「我從來不記這些。」這位書獃子不善人際交往,向來都是別人留他的手機號主動打給他,他卻從不留別人的號碼——當然只有魚純冰除外,這也是古俊鳴手機裡存著的少有幾個號碼之一,剩下的就是老爹老媽之類的長輩親戚了。

雍博文無奈,拿出隨身帶著的IPAD,登陸中華法師協會網站,找到了羊城法師協會的對外公開電話播過去,對接線員說明了自己的姓名、身份和目下處境。

那位接線員倒是客氣,請他稍等便掛了。

這一等就是半個鐘頭。

其中一句保安身上的對講機響起,裡面通知放雍博文等人進入,前往雅致苑。

那保安這才開了大門,放雍博文一行人進去,又好心地指點了雅致苑的路徑。

這雅致苑距離大門不遠,轉過兩個彎路也就看到了,大抵是接待處,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好些人都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等待,不時有人自後面轉出來把沙發上的人領走。

一行人進了屋,到接待前台上報了名字,那個看起來也就二十左右歲的接待小姐瞟了幾人一眼,便冷冰冰地道:「坐著等著吧,一會兒就叫你們了。」

雍博文見這接待小姐胸前掛著白色徽章,便道:「我們是春城法師協會的,來之前已經向貴會發過涵了。」

那接待小姐不耐煩地道:「那也得等著,什麼事情都得講究個先來後到,輪到你們自然就有人領你們進去了。協會的工作都是按排好順序的,你沒看那邊都等了好半天了嗎?總不能你一來就先進去吧,對別人不公平,擾亂協會的正常工作秩序,總不能讓我們這麼大個協會圍著你們這幾個人轉吧!」一口南方普通話,聽得雍博文一愣一愣的。

五十鈴嘉兵衛大怒,他在中國呆這麼久了,也知道雍博文的身份地位,見這小女子如此不分高低地訓斥大天師閣下,哪還忍得了。

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嘉兵衛自認自己現在的身份就是雍博文大天師的家臣護衛,這種場合不上更待何時,當即大喝一聲,「放肆!」上前一步,習慣性地往身邊一按就打算抽刀。這一按卻落了空,這才省起來自打回到國內閒呆以後,雍博文就嚴禁他隨身帶刀,主要是怕這位日本黑社會猛人橫慣了,在國內也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那可就十成十會被當朝給和諧掉了。所以,平時無事時,五十鈴嘉兵衛的刀都在雍博文的平板電腦裡存著呢。此時抽刀不成,氣勢自是弱了三分,他只好重重一拍桌子,喝道:「小丫頭,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敢這樣跟我家老……總說話,快點讓人出來迎接!」他差點習慣性地說成我家老大,幸好懸崖勒馬及時改口。

那小接待卻是絲毫不懼,杏核眼一立,「你是什麼東西,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居然敢在羊城法師協會總部鬧事兒,找死是不是?迎接,你們算老幾啊,也配讓人迎接!這裡是羊城法師協會,不是你們東北那種小地方,隨便出來一個都是有職銜的高級法師!」她說著挺了挺不是很大的胸膛,刻意把那枚白色徽章突出出來,「乖乖坐在那等著,要是惹事兒,就別在這裡呆了!」

五十鈴嘉兵衛眼睛瞇了起來,心中怒氣勃發,他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大佬,寄落雍博文手下之前,是金花會對付法師力量的主力,一柄太刀之下不知有多少高級法師的冤魂。他雖然對法師還有些畏懼,但那只是指他對付不了的高手,這種最低的高級會員,想當初殺了也有十幾個,哪會放在眼裡。此時怒氣一動,殺意便生,總算還是考慮到若是在這裡殺了人,需得自家主人面子上不好看,當即盤算著出手打臉,扇掉這不知輕重的小潑婦幾顆牙齒,略做懲戒。

雍博文一看五十鈴嘉兵衛要動手,嚇了一跳,生怕這位殺手不知輕重再當場幹掉這小女生,那可真就惹了潑天大禍,連忙一把拉住他,「嘉兵衛,算了,沒必要跟她一般見識,等一會兒就等一會兒吧!」

五十鈴嘉兵衛這還沒做什麼反應呢,那小接待員已經先炸了,「你地呢些土豹子,講乜人呢?跟乜人通拉見識?成心煞事系咪?唔想等就趕緊俾我滾蛋!」一急眼滿嘴粵語跑出來了,跟著一幫子東北人愣是沒聽懂她說的是什麼,就見她急赤白眼的在那吼了。

第三十二章 海龜與土鱉(中)

雖然聽不明白,但看那接待的語氣態度,想也不是說什麼好話。

眼下事情本就夠多了,雍博文不想節外生枝,只想順順利利地跟羊城法師協會接上頭,如果能得到他們的幫助自然是最好的,就算不能,至少也要拿到羊城法師協會在第一時間到現場調查的結果,如果王羽淇隨身攜帶的鬼魂轉換器被羊城法師協會派去的調查組搜走那就更好了。

雍博文拉著五十鈴嘉兵衛轉身就往沙發那邊走。

艾莉芸和梅雅萱也是一聲不吭地跟著,倒是古俊鳴覺得不爽。他雖然是個書獃子,那也是出身世家的書獃子,有個夠硬的背景,夠強的老爹,走到哪裡都是被人捧著的主兒。要不是為了魚純冰也不會屈就於雍博文名下打工,如今也就是對著心上人魚純冰和傳奇般的雍博文才能收斂起少爺脾氣,此時被如此頂撞,雖然不是正對著他,但他怎麼也說是隊伍中的一員,哪能嚥得下這種氣,當下上前一步,輕輕敲了敲那接待台的桌子,「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一點教養也沒有,你是哪派的法師?出身什麼世家?嗯,這麼沒教養,想來也不是什麼大門大派出來的,野路子出身吧?也不知道靠什麼混到這銀徽的。」

這一番說出來,倒是讓雍博文等人對他刮目相看,沒想到這書獃子居然也能說出這麼刻薄的話來。對於如小接待這種傲氣的角色來說,依仗的無非就是出身、學歷這兩樣東西,她樣貌雖然也是上等,但這東西在法師之間拿不出手的。

小招待勃然大怒,正待發作,卻見古俊鳴慢條斯理地掏出徽章往胸前一別——藍的!

國內的發展水平畢竟比不得國外,如今對紅徽還是相當重視的,所以世家子們就算是爹娘強靠山硬,最多也就是混個藍徽而已,所以陸飛年紀輕輕拿到紅徽才會被視為奇跡。

古俊鳴拿這個徽章是靠的自家真本事,但對於大多數他這個年紀戴上藍徽的法師來說,基本上都意味著背後有座大大的靠山,不是爹強就是娘硬,再不就是門派大。

小招待正要斥罵的話一下子就給憋了回去,一看對方應該也是有點出身背景的人物,自己若是破口大罵,未免先在形象氣度上落了下層,當下故作不屑地一笑,「喲,藍徽啊,真是好了不起,也是越往北面去這級別越不值錢,一個個老封建的門派,都把協會當成自己家的自留地,想給什麼徽章就給什麼徽章。哪像我們這裡與國際接軌,想升個級困難得要死,沒在國外留過學,做出過實際貢獻來,就別想再進一步。唉,像我這種新西蘭星光魔法學院的高材生,可也得先在這接待崗位上磨練幾個月才行呢。喂,土豹子,知道新西蘭星光魔法學院嗎?看你那呆樣也不會知道,那可是世界排名第十八位的學院,黑烏鴉聯盟之一呢。土豹子,你是什麼出身啊?想必是國內哪個門派自己關在家裡教出來的徒弟吧。」

「新西蘭星光魔法學院……沒聽說過……」

古俊鳴呆呆地搖頭,小接待心花怒放,正待再接再厲地顯擺幾句,卻聽他又說,「我只知道美國的聯盟魔法學院,德國的漢庭威巫師學校,英國的橡木修士會附屬魔法研習院,法國的光輝驅魔學校,我在聯盟魔法學院學習過三年,在漢庭威巫師學校做過交流生,在橡木修士會附屬魔法研習院做過訪問學者,還在法國光輝驅魔學校當過客座教授。」這五所魔法學院正是世界排名前五,黑烏雅聯盟中最頂級的存在。

小接待呆了一呆,旋即故作不屑地哼了一聲,「知道幾個學院名就了不起了,張嘴就來,又是訪問學者又是客座教授的,吹牛都不會吹,說誰不會啊,我還能說我當過聯盟魔法學院的院長呢。」

古俊鳴糾正道:「聯盟魔法學院的院長按傳統規定,只能由法師協會會長兼任,實際業務由副院長主持,副院長都是印弟安人,你當不了聯盟魔法學院的院長!」

小接待聽古俊鳴如數家珍,心中暗叫不妙,決定不在拼學歷,「嘁,就算是去過又怎麼樣?你家裡把你弄去這麼多地方鍍金,使了不少力吧,如今才升到藍徽,真是白廢家裡人一番心血了,你要是爭氣的話,怎麼不到協會裡任個實職啊?別看我過幾個月才能升橙徽,可馬上就是部長助理了。」

「我是術法研究部的副部長。」古俊鳴掏出自己的工作證件來放在台上。

「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家裡人總想著讓我多鍛練,想不然隨隨便便弄個部長當當。一個地方上的最沒實權的術法研究部的副部長,有什麼好顯罷的,整天閒的要死。哪像我要當的是鬼魂處理部的部長助理,那事情可是多著呢,比起別的副部長都要忙。」小接待故做愁態,隨隨便便地翻開古俊鳴放在台上的證件,掃了一眼,就立刻呆住了。

全國總會術法研究部的副部長兼法術襲擊事件調查中心高級調查員!

這個位置的級別已經可以與地方協會的會長相提並論了。

這可是中央來的大人物!

小接待一時有些迷惑,這群人不說是從春城法師協會來外調的法師嗎?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了總會的大人物?這身份轉變也未免太離奇了。既然是總會成員,幹什麼用東北地方協會的名義來調查?

迷惑僅僅持續了一小會兒,旋即就轉變成了極度的羞惱,剛剛所有的顯擺都變成了自己打臉,而且還把自己打成了豬頭樣。

小接待有心想要破口大罵,但一想到對面人的身份,就先懼了三分,這可是個大人物,真是把對方給惹惱了,捏死自己就跟捏死只螞蟻一樣,雖然家在羊城這地界上小有勢力,但終究不能跟總會來的大人物相提並論。

古俊鳴收起證件,淡淡地問:「現在可以幫我們聯繫一下了嗎?」

「總會的有什麼了不起!」小接待嘟囔了一句,但終究不敢再像剛才那樣對待,悶著火憋著氣播打電話通知這件事情。

第三十三章 海龜與土鱉(下)

「wlcometo羊城,先生們,女士們,讓你們久等了。」

只等了約摸五六分鐘的樣子,就見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自後面走了出來,離著老遠,就喊開了,顯得那是相當的熱情。

這男人高高的個頭,無論是身高、體重還是相貌,都是相當的標準,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讓人不自覺的會以為自己走進了一間專門宰客的高級專賣店。

他快步走到招待台前,緊緊握住古俊鳴的雙手,「您一定就是春城法師協會派來的代表了,我是羊城法師協會法術襲擊調查中心專員DELLIEVE,不知您怎麼稱呼?」

「我是古俊鳴,我……」古俊鳴剛想聲明自己只是跟班,代表在後面坐著呢,可這位DELLIEVE先生卻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古先生,原來是您啊,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在聯盟魔法學院學習的時候,我就聽高年級的前輩說過,您可是咱們中國留學生在聯盟魔法學院的legend啊,快,快請到裡面說話,幾位都請跟我來吧。」拉著古俊鳴就往裡走。

古俊鳴有些為難地看了看雍博文,雍博文衝他點了點頭,既然對方已經誤認為他是代表了,那也沒有必要糾正。剛剛古俊鳴在前面跟小接待過招的時候,雍博文就在考慮這件事情,他自己是正宗的春城法師,而且是魚承世力捧的人物,南北法師界本就不對付,矛盾已經近乎激化,從那小接待的態度就可見一斑,要是換成南方法師協會的代表的話,想來她也不至於如此了。這種情況下,如果他表露身份的話,只會增加對方想要刁難他們的心思,反倒是古俊鳴出身南方法師流派,又在總會有職銜,比較適合出頭露面。這DELLIEVE錯把古俊鳴認做是代表,反倒正中雍博文下懷,索性也不糾正了。

DELLIEVE邊走邊走:「聽說古先生不是一直在總會任職嗎?怎麼去春城那邊了?」

古俊鳴道:「我前些天剛剛去了博文租憑公司任職,總會這邊的職務已經請示過了,暫時還掛著,等召開全國代表大會的時候再說。」

「博文租憑公司?」DELLIEVE皺眉思忖,「是新開的公司嗎?能讓古先生屈尊就職的,肯定是跨國的大型公司嗎?不知是哪國的?美國的?英國的?德國的?不會是日本的吧!哈哈,開玩笑,開玩笑,日本法師協會都流亡到美國去了,哪還會跟中國來開什麼公司,要開也是真言宗的和尚來開廟才對。」

古俊鳴一點也不覺得這個玩笑有什麼好笑的,而且也打算免為其難的笑一笑捧捧場,於是依舊板著臉解釋,「是春城雍博文開辦的公司,不是合資公司。」

北方法師協會是中國術法界保守排外勢力的大本營,任何外國術法勢力想要進入都會遭到百般刁難,以至於至今為止,長江以北的諾大中國,連一個外資或是合資的術法界人士開辦的公司都沒有,一水的土產公司。

「春城,雍博文?是那個魚承世捧起來的傀儡大天師?」

雍大天師的名氣果然是如日中天,古俊鳴只不過一提,DELLIEVE就想起來。

「那種傢伙也能開公司?不會是魚承世手底下的分公司吧。多半是給他開出來撐面子的,倒也是,都給捧到大天師了,手底下連一點自己的勢力都沒有,也太說不過去了。唉,北方那幫傢伙,辦事兒就是不經大腦,丟人都丟到國外去了,一個土的掉渣的本地法師,怎麼可能一下子活捉四百多正常的鬼?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還不是魚承世鼓搗出來的?他們這些北方法師辦事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公正透明,一腦門子封建思想,這大天師可是全世界都矚目的存在,他當是在國內運作個藍徽那麼簡單呢?不知多少眼睛盯著呢,等明年初的國際法師聯合大會召開的時候,看他這個硬捧起來的大天師怎麼登場,怎麼下台。到頭來,丟的還不是我們中國人的臉?」

名叫DELLIEVE的中國人滿臉都是譏屑。

古俊鳴回頭瞧了瞧雍博文。

雍博文一臉平靜,養氣功夫當真深厚得令人佩服。

反倒是艾莉芸、梅雅萱和五十鈴嘉兵衛已經是滿臉怒色了。

古俊鳴便道:「雍博文大天師還是有些真本事的,這租憑公司是他獨自建立,如今業務發展相當興盛,前陣子包正國副主席在春城視察的時候,對雍天師的業績也給了很高的評價。」

「包副主席的場面話也能當真嗎?既然到了魚承世的地盤上,總得給魚承世點面子不了。」DELLIEVE雖然依舊對雍博文不以為然,但言語間對包正國卻是不敢放肆,包正國不僅是全國法師協會的副主席,更是星河派掌門,這在廣東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派,光是羊城法師協會裡的星河派弟子就有上百名,而且大部分都是高級法師。

說話間,DELLIEVE已經帶著眾人來到一間小型的會議室,分賓主落座後,便不再繼續閒話,直奔正題,「古先生,我們已經接到了春城法師協會發來的document,關於這個case呢,雖然有些questionablepoints,但都不是很大,經過現場堪察,我們初步斷定這不過是contingency,其實發個investigationreport完全可以說清楚,你們沒有必要親自過來。」

這位DELLIEVE說起話來中英文間雜,聽得雍博文全身都有些發冷,禁不住咧了咧嘴,有種尿急的感覺。

「你說這場墜機是意外事故?」

古俊鳴顯得相當意外,隔了那麼久在現場都能堪測到鬥法威力的餘波,羊城法師協會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居然能得出意外事故的結論,這個結論可當真是讓人感到意外了。

「沒錯,這不過是一場contingency,經由專業人員的現場測定,基本可以斷定,當飛機失事的時候,乘機的王羽淇主席曾試圖施展法術拯救飛機,但未能成功,以至造成飛機殘骸留有大量法力餘波。經過blackbox存留信息也可以證實,飛機應該是因為mechanicalfailure導致失事。」

「可是,我們在來之前,已經去過失事現場了,我們檢測出來的結果怎麼與貴會的截然不同?現場殘留的法力餘波明明顯示出飛機上曾有激烈的鬥法!」

古俊鳴毫不客氣地當場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第三十四章 洋大人(上)

DELLIEVE顯然沒有料到對面這夥人居然已經去過事故現場,微微一愣,但馬上就道:「餘波雖然強烈,但並不一定意味著曾有激烈的鬥法,這只是一個suddennessidea,如果使用普通的設備或是法術來測定,很容易誤認為是鬥法殘留,但實際上是那只是tooexcited導致的。飛機墜落時,王羽淇主席toolather,以至於使用法術時過於用力。我們在測定現場時使用的是美國生產的最先進的specializedequipment,確保typicalvalue完全準確,是國內傳統法術測定的那種obscurejudgement無法比擬的。」

「無論什麼設定都不可能出現這種誤差。鬥法餘波的交織頻感性徵,與單純使用輸出法力的無礙頻感性徵,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表象,就算不用什麼先進專業設備,只要稍懂些現場勘測的,都不會得出這種結論?我不知道你們協會派出現場的是什麼人,但我敢肯定地說,如果他不是故意得出這樣的結論以掩蓋事實真相的話,那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糊塗蛋,不學無術的二把刀,浪費先進設備的無能!」

古俊鳴無法忍受這個DELLIEVE對於自己專業水平的置疑。他可是全國總會術法襲擊事件調查中心的主任,博覽群書,見過不知多少鬥法現場,對於法力殘留現場勘測相當有自信,往常無論去什麼地方,都是說一不二,只要得出結論,誰敢這麼上下嘴唇一碰就推翻?

DELLIEVE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嘴巴張張合合,好一會兒,才羞惱地道:「無論你們是不是accept這個conclusion,這都無疑是事實,我們在這裡不是接受你們置疑的,而是向你們通報測定結果,這也是你們約涵上要求的,NOW,你們已經知道了,investigationreport會由我會發送到春城,對不起,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雍博文趕緊攔住他道:「DELLIEVE法師,非常報歉,我們不是想置疑你們的測定結果,只是在討論分歧嘛,不用這麼激動,不用這麼激動,你要是不想討論這個的話,我們可以換個話題,你們去現場的人是不是收攏了王羽淇主席隨身攜帶的物品,我們想看一下。」

DELLIEVE冷冷地道:「王羽淇主席的隨身物品只有他的相關親屬才能檢查,你們沒有這個資格。」

雍博文道:「王羽淇主席是去參加我公司高層主管會議,隨身帶著的都是公司相關物品,我們能夠把這部分物品帶回去。」

「我們已經檢查過了,王羽淇主席身邊的都是personaleffects,並且通知了他的家屬前來認領。他的家屬明天就會抵達,還有海南法師協會的主要領導。如果你們想拿什麼東西的話,等他的家屬到了再向他們要吧。」

DELLIEVE扔下這麼一句,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議室。他前腳出門,兩個戴著中級徽章的法師後腿就出現在會議室門口,「對不起,各位,這是公共接待會議室,一會兒還有其它客人要使用,請立刻離開!」

五十鈴嘉兵衛大怒,霍然起身,大步上前,「你們說什麼?」他是屍山血海裡砍殺出來的凶神,身上殺氣值滿槽,此時一動怒,便立刻騰騰往外冒,那兩個中級法師雖然也是留過洋的海龜,但卻從來沒上過戰場做過殊死搏殺,哪經得起這個,被嘉兵衛嚇得連連後退數步,勉強穩住,這才警覺自己居然被一個不會法術的普通人給嚇退,登時覺得面上無光,「讓你們趕緊離開,不要耽誤後面的客人使用會議室?怎麼著?不想走,還敢鬧事兒!看清楚了,這可是羊城法師協會總部,上百的法師都在這兒呢,不要自尋死路!」前面說得還算硬氣實足,可到後面這一句就洩氣了。

「算了,我們走吧,等明天再過來好了。」

雍博文不想惹事,制止了要動手打人的五十鈴嘉兵衛和在後面摩拳擦掌打算幫忙的艾莉芸、梅雅萱,又扯一把氣得臉紅脖子精的古俊鳴,拉著這一眾人等,就往外走。

「不成,這事兒絕不能就這麼算完!」

古俊鳴走了兩步,突然咬牙切齒地冒出這麼一句來。

雍博文嚇了一跳,忙道:「你可別亂來,再怎麼說這也是咱們自己國家的法師協會,不要惹事,到時候不好收拾!」

「我非要證明他們的結論錯誤不可!這是大是大非,不是小問題!」

古俊鳴沒理雍博文,揮拳道:「我們再去墜機現場,拿出塊殘骸過來,當場檢測,我還要請幾位國際專家在線討論,看看到底是誰對誰錯!」

雍博文鬆了口氣,「行,行,那我們就再回墜機現場去一次好了,走了,走了,不要在這鬼地方呆了。」

那兩個中級法師就好像押送員一樣跟在眾人後面,聽到雍博文這句話,都是相當惱火——居然把堂堂的羊城法師協會叫做鬼地方,實在是太過份了,只不過他們雖然惱怒,但看到一臉不爽滿身殺氣的五十鈴嘉兵衛,也就沒出聲——說就說吧,又不能真把羊城法師協會變成鬼地方。

眾人離開雅致苑,沿路往回走,離著大門老遠,就聽到前方人聲喧囂,熱鬧非凡,再往前走,這路上的人突然多了起來,都是羊城協會的法師,一個個穿得整整齊齊,帶著徽章,夾道站在路兩側,把本就不怎麼寬敞的道路擠得滿滿騰騰。雍博文等人很快就無法再向前了。

雖然路中間空著,但那明顯是留給什麼人經過的,雍博文等人剛想往上走,就被維持秩序的法師給攔住,說什麼也不讓過去,只好返回到路旁人群裡。

在人群中擠了片刻,也沒能往前走多遠,正擠得滿身冒汗的工夫,忽聽前方的喧鬧聲大了起來,幾人循聲望過去,就見路中間走了好大一群人。

這一群人前面走著兩個人,一看就是滿身的領導范兒——別人都不敢往他們前面搶。

走在左面的那人,身材高大,又白又胖,還留著一篷相當少見的大黑鬍子,烏思烏思的,相當有藝術家的氣質。

走在右面的卻是個老外,高高瘦瘦,兩眼狹長,唇上留著撮小鬍子,走路時頭高高昂著,滿身的傲氣。

在兩人後面跟著一大群老外,其中間雜著幾個中國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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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鬧鐘沒響,一睜眼睛七點半了,趕緊地收拾拾嚼了幾口蛋糕就趕去上班,沒能碼上早晨這一章,報歉,報歉。

感謝jinmengmeng看官的捧場

第三十五章 洋大人(下)

「那個大鬍子就是丘作福!」

古俊鳴向雍博文介紹。

留著黑鬍子的白胖子穿著一身白色的巫師袍,手裡還拿著根法杖,光溜溜的腦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分外搶眼。

雍博文愕然,「他是個巫師?」

術法界發展到如今,巫師已經不是隨便一個什麼本土法師都能自稱的了,唯有巫師公會的會員方才有資格被稱為巫師,而這巫師袍也是巫師公會的專用制服,其它流派的西方法師也都各有各的服裝,不像國內,各派法師基本上都拿道袍來當禮服,簡直一點個性也沒有。這絕對是傳統的保守劣根性在作祟!曾有一自海外歸來的留學法師自創嘉摩法力派,選了古羅馬袍作為禮服,帶著全派二十幾個弟子穿著跑到所在小警的街上去宣傳,結果被當地居民舉報,派出所民警旋派六名警力將這個創嘉摩法力派一網打盡,全都拘了回來,並且做為打擊邪教功績獲得了嘉獎——這絕對是一場悲劇,因為整個嘉摩法力派只有這位法師一個人懂得法術,新收的弟子們還沒來得及學會一招半式,面對虎視眈眈的警察叔叔,眾弟子們當即一哄而散,而法師大怒之餘,連協會的禁令都不顧了,光天化日之下當著無數圍觀群眾就要施展法術抗衡政府,結果咒語只念了一半,就被英勇上前的警察叔叔一棍撂倒。

事後當地法師協會利用關係將這位法師撈出來,以法術不精、沒有相關基層工作經驗等等為由,禁止他再搞什麼自創流派。這位留學法師惱怒之餘,向全國總會提出申訴。這一位不虧是在海外法制環境熏陶出來的,深通法制的精要,申訴書上詳細列出了國際法師委員會的相關條例,妄圖從法理上來論證地方法師協會禁令的不合法性。全國總會很快就回復了,維持原判!只不過理由卻與地方法師協會提出的不同——服裝不雅,有傷風化,嚴重影響法師形象,審美觀念極為惡劣,為法師協會形象著想,禁止該法師自創流派,且要嚴加看管,不得隨意奇裝異服。

這都是題外話,只是由此可以看出國內法師協會對於著裝的態度那是相當嚴肅的。

丘作福身為一地法師協會主席,那就是整個地方上所有法師的表率,首先在著裝上就要嚴謹自律,一定要與自己的身份相符,所以雍博文看到他穿著白巫師袍,才會脫口問他是不是巫師。但雍博文馬上就意識到不對了。國內法師協會什麼時候有正牌的巫師當主席了?哪怕他是黃皮白心的香蕉人也不行啊。

因為百年大戰的緣故,國內法師協會從上到下都對歐美,尤其是教廷和巫師公會抱有警惕,如丘作福這般為西方勢力重入中國搖旗吶喊的著實是沒有多少。出於對西方勢力的警覺,雖然這些年協會也派了不少留學生出去,但基本上只是普通的交流學習,不加入國外的法師協會,也不會成為任何流派的正式成員。尤其是巫師公會,更是重點防範對象,至今為止,中國法師協會都沒有往巫師公會所開設的各學校派出過公派留學生。

而不成為正式成員,就沒有資格穿著該流派的服裝。

丘作福既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穿起了巫師袍,那想來就是巫師公會的正式巫師了。一個巫師公會的正式巫師居然能成為國內一個重量級地方法師協會的主席,這本身就是讓人很難置信的事情。

所以雍博文才會有此一問。

古俊鳴撇了撇嘴,道:「他是什麼個狗屁巫師,都沒學過巫師公會的一派法術,也沒上過巫師公會的學校,更沒有傳承導師,怎麼可能是巫師。」他出身南方大派,自幼生長在廣東,對這邊法師協會的事情那是門清,尤其丘作福又是這麼一個相當知名的爭議人物,對於他的八卦都不用刻意打聽,就能知道得滿蘿滿筐。

雍博文大奇,「不是巫師,他怎麼敢穿巫師袍?」

「他是巫師公會的名譽會員。」古俊鳴頓了頓,又道,「他當年在德國自然魔法學派留學的時候,就跟巫師公會來往密切,為此回國時還接受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審查。如今他名下的東西魔法信息交流研究所就是由巫師公會贊助成立的。」

雍博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平時也穿這巫師袍?」

古俊鳴道:「除了正式場合不敢穿外,平時就是這麼一身巫師袍,這可是他相當得意的事情。雖然他連一個巫師公會的巫法都不會使,可也不妨礙他以巫術大師自稱,至於他國內師承的稱呼,他嫌太難聽,早就不要了。據小道消息說,他當上羊城法師協會主席後,曾經暗地裡向巫師公會提出正式的入會申請,不過被巫師公會給拒絕了。」

自稱巫術大師的丘作福法師引著一眾外國法師,自兩人前方走過,滿臉都是陽光燦爛的笑容,八顆焦黃的牙齒自咧開的大嘴中露出來。

那個小鬍子的外國法師胸前另著枚紅徽,級別與丘作福相同,但滿臉都是高高在上的表情,很有些高級大/法師的范兒。

雍博文不知這外國法師是什麼來頭,便問古俊鳴,可古俊鳴也不知道,回頭捅了捅身邊站著一位羊城本地法師,「呢個老外系乜野□頭?」

那羊城法師回頭看了古俊鳴一眼,本有些不耐煩,但看到他胸前的藍徽,卻立刻換了副笑臉,「你不知道嗎?這位是馬賽法師協會的訪問代表團,丘主席陪著的那位就是馬賽法師協會主席,白袍大巫師加夫裡若·普林西普」

兩人說的都是粵語,雍博文也聽不明白,還得古俊鳴給翻譯一次才清楚,不禁有些瞧不起這丘作福,來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對等城市的法師協會會長,就算是隆重歡迎,也不用擺出這麼一副卑躬討好的樣子吧。

再怎麼瞧不起,那也是人家羊城法師協會內部的事情,跟他這個外來客無關,等到丘作福引著人過去,這道路才算重新暢通起來。一行人不願在這破地方多呆,急匆匆離開,直奔失事墜機現場。可等他們到了墜機現場卻驚訝發現,只不過大半天的工夫,原本狼藉一片的墜機現場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連一個飛機碎塊都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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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了四天,終於爬起來了,這感冒當真是不可小瞧,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了,老嘍老嘍,但是!!!!!!俺是不會太監的,這點人品保證,俺從打寫書起,至今為止,長中短也有十幾二十部了,除了一部千年之外因為某些意外原因沒有寫完外,其它無一不是完本,人品保證啊!!!!

感謝帥氣的豬哥哥和jinmengmeng兩位看官的捧場

第三十六章 夜話(上)

被收拾走的不僅僅是飛機的殘骸,還有那些散落四處的屍骨。

整個墜機現場被收拾得乾乾淨淨,若不是擊墜處依舊焦黑一片,簡直讓人想像不到這裡曾經發生過墜機事件。

收拾得著實是太乾淨了。

封鎖現場的軍警都已經撤離,一度圍在四周看熱鬧的附近村民也都消失,只餘清冷荒山。

明顯的作賊心虛。

收光了證據,古俊鳴判斷就成了無根之木,而唯一具有效力的證明就只能是羊城法師協會提供的。

古俊鳴之所以在飛機墜毀原因的認定上如此較真,是因為這將涉及到法師協會對此事的處理標準。

如果只是普通的飛機失事,那法師協會就不會動用相應的力量對此事進行追查。

如果是遭到法術襲擊導致飛機失事,那這就是一起典型的恐怖襲擊事件,必將驚動全國總會,到時總會就將按慣例派出調查小組對此事進行徹查。

而雍博文等人在出發之前,就接到了魚承世的指示:如果飛機是遭到術法襲擊導致失事,那就要盡可能引入主會力量徹查此事,就算是不能捉到兇犯,也給那些活得過分囂張的勢力一個警告。

可現在,羊城法師協會的所做所為,明顯是想掩蓋事實真相,不希望飛機失事的真正原因天下大白。

任何人做事情都有自己的原因和目的,但一千種一萬種原因和目的歸納起來其實也不過就是兩個字——利益!

既然羊城法師協會這樣做,那最根本的理由就是他們會從這種行為中得到一定的利益。

古俊鳴不死心地在山坡上仔細搜索了半天後,終於不得不認輸——當真是一點殘渣都沒有剩下來,確切點說,整個山坡上已經找不到一點人造物品的痕跡,大概是來此收拾殘局的當師施展了一種鑒別收集的法術,一次性將山坡上的所有人造物品打包帶走,這其中沉了多少年的垃圾想來也是不少的。

幾個人聚在山坡上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回羊城找地方住下,再從長計較。

羊城法師協會甚至都沒有給他們安排住宿的地方!

一行人驅車返回羊城,就在法師協會總部附近找了家賓館住下來。

古俊鳴大抵是從來沒有受到如此對待,再加上事故原因認定這件事情,便一直板著臉,好像誰都欠他八百吊一樣。回到賓館房間,越想越是不忿,便給自家老爹打電話說了這件事情。

古思恩聽完之後,卻反問:「你不是在雍博文公司裡打工嗎?怎麼跑去摻合這些事情去了?」

古俊鳴道:「雍博文是我老闆,他點我將,我總不能說不來吧。再說這不也是公司的事情嗎?」

古思恩的語氣便有些不悅,「算了,這些事情你不要管,這也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別忘了,你不是春城法師協會的法師,是我們天羅宗的弟子!」

古俊鳴博聞強憶,但在情商上面卻有些欠缺。古思恩都說得如此明白了,他卻還轉不過彎來,「爸,這跟哪派的法師有什麼關係,現在是羊城法師協會想要掩蓋事實真相,明明是術法襲擊事件,他們卻偏要認定成普通的客機失事,放任兇犯逍遙法外,這怎麼能行?萬一對方是準備發動連環襲擊,或是要做其它什麼事情,怎麼辦?」

古思恩也知道自家兒子是個書獃子,見他聽不明白,也不著惱,沉聲道:「事情發生在羊城,死的又是海南法師協會的主席,就算是普通客機失事,總會也會派人下去調查。但不應該是春城法師協會管的,你們只是因為是關聯人,所以去瞭解情況,瞭解到了就趕緊回春城,還在羊城耽擱著幹什麼?」

海南法師協會雖然也是省級,但實際上勢力弱小。當年百年大戰的最後戰場,就在沿海一帶。海南曾是妖統陣線的老巢,在妖統陣線敗亡後,整個海南島上,但凡是會使法術的生物都遭到了最嚴酷無情的清洗。中國傳統向來如此,對待外敵,戰勝了之後,還能有些憐憫寬容,可對待自己內部的叛徒卻向來是冷酷無情,基本是零容忍態度,雖然妖統陣線都是妖精鬼怪,但那也是中國的妖精鬼怪,居然當了帶路黨,使得原本就瞧這些異類不順眼的法師們更是惱火萬分,一旦獲得全勝,立刻清洗,毫不客氣。這次大規模清洗直接導致整個海南島的術法勢力出現斷層,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整個海南島都沒有一個法師存在。龍虎山雖然隱身燕窩島,但向來不管海南島的事情,所以不能算是海南的法師。直到法師協會成立,考慮到海南島這麼大一塊地方,又是極重要的前沿,廣東法師協會才派遣了一批法師上島建立海島法師協會。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海島法師協會都只是廣東法師協會下屬的一個分會而已,直到十年前才獨立出來,成為省級分會,但就力量上而言,甚至還不如內陸三級城市的分會。要不然的話,以王羽淇堂堂省法師協會主席的身份,也不會給雍博文打工,實在是人窮志短,海南的法師著實是太窮了。

但再怎麼窮,勢力再怎麼差,王羽淇都是一省法師協會的主席身份,無論是怎麼死的,總會都不可能不聞不問,肯定的會派人調查。

對於這一點,雍博文這個新人不瞭解,古俊鳴這個書獃子不清楚,剩下的艾莉芸、五十鈴嘉兵衛和梅雅萱更是兩眼一抹黑,至於凱莉雖然是法師協會的成員,但那是外國的,對中國的國情不瞭解,也不敢隨便亂說話。

古俊鳴卻是不吃老爹的教訓,「爸,就算是總會下來人,也主要是依靠羊城法師協會的調查結果做結論,現在的問題是羊城法師協會的調查結果有問題……」

「好了,俊鳴,就算是有問題,也不應該是你來指!記住,你雖然在雍博文的公司工作,但你還是南方法師!」

古思恩這話說得已經直截了當了。古俊鳴再怎麼書獃,也知道南北法師之爭這件事情,只不過他向來不把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放在心上而已。此時聽到老爹這話,這才恍然,敢情這事兒是涉及到南北法師之爭了,結果什麼的其實都是浮去。

羊城法師協會那是反北急先鋒,而春城法師協會卻是北方法師勢力的代表和核心,雙方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沒事兒還要鬥一鬥,如今這有事兒了,那還不得搞得翻天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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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一個體格稀鬆的中年大叔,俺著實也不想生病,可它不聽俺的啊。

感謝素食主義的的打氣捧場,大家一起加油吧!!!!

第三十七章 夜話(下)

古俊鳴雖然有不甘,但既然涉及到南北斗爭這種事情上,也就無能為力。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南方法師代表性流派天羅宗的太子爺,如果在這件事情上太過出頭,很會讓人懷疑到天羅宗與魚承世走到一起。這種猜疑對於根基在南方的天羅宗來說無疑是相當危險的,尤其是天羅宗的屁股還不是真那麼乾淨,就更加怕人懷疑了。

古思恩教訓了兒子幾句,又安撫了一下,讓他不用擔心這些事情,這才掛了電話,轉過頭來就給魚承世打電話溝通。天羅宗跟龍虎山關係密切,龍虎山與魚承世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天羅宗與魚承世自然也不會太疏遠。當然這些關係都是藏在桌子底下的,絕不敢擺到桌面上來也就是了。

魚承世接了電話,轉頭就給雍博文打過來,叮囑他千萬不要惹事,只要瞭解相關情況和羊城法師協會的態度就可以,重要的是弄清楚鬼魂轉換器是否遺失,然後就可以回來了。又說羊城法師協會或許態度會很惡劣,或許會掩蓋事情真相,但絕不至於做這件事情。道理很簡單,羊城本地也有網聯快遞的分部,如果羊城法師協會想要鬼魂轉換器的話,只要對著本地網聯快遞下手就行,完全沒有必要把事情搞得這麼大。

既然魚大主席如此發話,雍博文也就安安份份地呆下了——其實他本打算夜探羊城法師協會總部的。

第二天,一行人再去羊城法師協會總部等著,待到中午時分的時候,海南法師協會和王羽淇的家屬到了。相較於羊城法師協會的惡劣態度,海南法師協會的態度卻是出奇的好。帶隊的副主席劉子坤一見到雍博文就趕緊上前握手,連稱「雍總辛苦了」。原因無它,這海南法師協會的副主席,也就是網聯快遞海南分公司的副經理,對於雍博文這位大老闆自然要恭敬著,而且海南法師協會的法師都是當初海南獨立建省會時遷過去的,天南海北哪裡的法師都有,對於南北之爭這種事情向來不怎麼在意,屬於中立派。王羽淇的家屬一共來了四個人,妻子、兒子、弟弟和妹妹,雖然很悲傷,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並沒有把罪過歸在雍博文身上,反而很感謝他能在第一時間不遠萬里飛到現場。對於雍博文提出共同查看遺物的要求,也是滿口子的答應。

羊城法師協會這回出面的就不是DELLIEVE法師了,而是一個剛剛入會的初級法師,也是從海外留學回來的,雖然級別不高,年級不大,但自覺得也是海龜精英的一份子,對著古俊鳴這個真正的海龜精英也是毫不畏懼,說起話來牛氣沖天,每每張口的抬頭詞都是,「想當初我在希達米亞魔法學院學習的時候……」聽起來這個希達米亞魔法學院似乎是相當了得,雍博文這個土鱉自是不清楚,但古俊鳴卻是門清兒的,悄悄告訴眾人,這個希達米亞魔法學院大抵是相當於克萊登大學般的存在,這邊稍有些勢力的家族子弟在國外不求上進,又想披個海龜外衣,便都花錢買這麼個文憑回來充門面。想這位小法師不清楚古俊鳴的身份,還以為在場的都是一群土鱉,才會拿這麼個文憑出來當虎皮。

王羽淇所帶物品大都在飛機爆炸中粉碎,少部分完整的也都破破爛爛,家屬看了這些東西自是悲不自禁,小心翼翼撿看。雍博文在旁盯著,終究是沒有發現鬼魂轉換器,這一台終究也是遺失了。

此間事情即了,雍博文也不願意多呆,叮囑劉子坤代替王羽淇去春城開會後,便自帶眾人乘當天下午的航班返回春城。

回到春城見了魚承世,當面匯報了整個經過。

魚承世聽完便道:「丟便丟了吧,這東西終究不能永遠藏著掖著不讓別人知道。再說了,那其中的法術都有加密設計,就算得了去,一時半會兒也別想反向破解原理。」

話雖這麼說,但鬼魂轉換器的遺失卻意味著網絡秘密的洩露,這個價值巨大的新天地,再也不是歸春城法師協會獨享的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搶些提前量出來,盡可能加緊研究開發。

梁婷婷一行人也已經自冰城歸來,卻是大有收穫。那個在公路上被雍博文俘虜的傢伙在經過嚴刑審訊後,終於吐口,自認是來自教廷的法師,目標就是想奪取鬼魂轉換器。對於這個結果,魚承世根本就不想信,電令冰城法師協會繼續審訊,務必要讓他老實交待不可。但短時間內想來是不會有新的結果了。

雍博文亡羊補牢,讓韓雅緊急通知各地網聯快遞分部人員要切實做好安全措施,以備不測。原本各地分公司人員還都不怎麼在意,但得知這兩起事件後,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個個都是加了小心,什麼增加隨行人員、改變出行路線的措施自不在話下,本事夠的還要改頭換面易容出行。

離開公司這麼幾天,除了網聯快遞業務停止外,公司的其它項目都是運行平穩。

只是魚純冰、季樂兒和洛小楠這三位大小姐還沒有回來上班。

當晚,雍博文便與艾莉芸去魚家看望魚純冰。

說起來,這還是雍博文第一次到魚家登門拜訪,還是問了劉意才知道在哪裡。

到了地方,按罷門鈴,等待片刻,門一開,出來的卻是羅婉嵐。

這位承世公司的經理、春城法師協會的大秘此刻圍著花圍裙,手拎鍋鏟,頭髮隨意挽起,一副正規居家主婦的模樣。

看到雍博文和艾莉芸到來,羅婉嵐卻一點也不顯得意外,把兩人讓進來,道:「魚總沒有回來,小魚兒在自己房間裡,好幾天也不肯出來,你們去看她吧。我這兒很快就好,一會兒一起吃飯。」說完匆匆鑽進廚房。

魚承世家大業大,這居處自然不會寒酸,居家設備豪華高檔不在話下。不過兩人目的不是參觀,自然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按羅婉嵐所指,直接奔了魚純冰臥室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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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不會太監的,大伙把心放肚子裡好了。

唔說到網絡這個設定,54567890看官的想法已經很接近到俺最初設定這個的原始構想了。

這本書的名字叫租鬼公司,所有情節與設定其實都是為這個主題服務的。

雖然中間寫得有些偏題,但這一卷就回轉回來啦。

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三十八章  留學

「我不餓,不想吃飯!」

魚純冰悶悶的聲音從房門後傳出來。

雍博文清了清嗓子,道:「小魚兒,是我!」

房門打開。

魚純冰沒精打彩地看著兩人,「你們兩口子來幹什麼?」她似乎沒有休息好,兩個眼圈略有些浮腫,頭不梳臉沒洗,很是邋遢的樣子。

雍博文道:「你這兩天都沒來公司,我們不放心,來看看你。」

「謝啦,我很好,天天睡了吃,吃了睡,比在公司裡拚死拚活的工作強多了。」魚純冰懶洋洋地扔下一句,轉身往回走,卻也沒關門,雍博文和艾莉芸便跟著進去了。

這臥室卻與一般小女生的臥室沒什麼區別,房間整體塗成了粉紅色,滿屋的娃娃布偶,各種小掛件,牆上貼著帥哥明星的海報,床頭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打開著,正在發送電子郵件。從擺設佈置上,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女法師的房間。

魚純冰在床邊坐下,把床上那只跟她差不多大的布熊往後推了推,「小芸姐,坐啊,老雍你坐椅子吧。」

雍博文在椅子上坐下來,撓撓頭,問:「小魚兒,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怎麼沒去上班?」艾莉芸便白了他一眼,拉著魚純冰的手道:「本來早就想來看看你,可卻出了些事情耽誤了,今天才從羊城趕回來,小魚兒,你別生我們的氣好嗎?」

魚純冰道:「聽我老爹說了,是鬼魂轉換器丟了吧。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東西使用的是茅山派五鬼搬運的獨門法術,就算是被偷走了,也很難逆向推解出製造工藝。真正的問題是這東西會給出一個思路,讓人注意到法術在這方面的應用。當初我老爹在國際術法物品展會上推出這個鬼魂轉換器之後,就已經有別的法師協會開始跟進研究,現在應該也有些成果了。我老爹媽收回所有的鬼魂轉換器,目的也不是為了保密,而為了重新改進工藝,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直接向全世界宣佈這個發明,只有這樣才能在這件事情上獲取最大利益。現在已經不是把什麼密法都獨家藏著掖著的時代了。等他宣佈之後,網聯快遞完全可以重新開業,不過到時候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掙錢,那就得看大的發展趨勢了。要我說,這一塊業務完全可以放棄。你現在手頭的地獄和妖界兩大通道,光是賣兩界特產就能賺到手軟。唯一的問題是,你在這兩界都沒有穩定的供應渠道,用代理人終究不如自己掌握得好。」她說了這麼一大通,卻唯獨沒回答雍博文和艾莉芸的話,顯然心裡還存在芥蒂。

雍博文只好道:「這些事情都不要緊。小魚兒,我這次來是向你道歉的。澳洲的事情,真是很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想要瞞你……」

魚純冰不等他說完,就直接打了斷他,「不要說這件事情了。你們去澳洲是你們自己的決定,跟我沒什麼關係。其實是我管得太寬了!我這兩天也想明白了,我這麼東管西管的,確實挺讓人厭煩的。」

雍博文忙道:「不煩,不煩,你走這幾天,公司都亂成一鍋粥了,大家都盼著你趕緊回去。」

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都嘀嘀響了兩聲,提示有新的郵件。

魚純冰歪著頭,看了看筆記本屏幕,,「我不想在公司繼續干了。」

雍博文一驚,「怎麼不想幹了?我要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說啊。」

「當初摻合你的公司,本來就是因為好玩才去的。都幹了這麼久了,我早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要不是你一直東跑西跑的不著個家,我早就跟你辭職了。這次你既然回來了,那以後就不要整天亂跑了,好好經營公司吧。這畢竟是你的公司,不是我的公司!」魚純冰說著,指了指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我已經聯繫好了,準備去英國留學。」伸手點開那封新郵件。

這是一封來自英國橡木修士會附屬魔法研習院的郵件。大致內容就是魚純冰的入學申請已經批准,歡迎她加入云云。

莫名其妙的突然要去留學,這讓雍博文實在是有些想不通,正要再說點什麼,艾莉芸卻突然道:「小文,你先出去,我跟小魚兒單獨聊幾句。」

雍博文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站起來離開房間。

待到房門關上,艾莉芸才看著魚純冰,直截了當地問:「小魚兒,你喜歡小文是不是?」

魚純冰瞪著艾莉芸,甩開她的手,神情忿忿,眼圈慢慢紅了,「小芸姐,你是想跟我顯擺你的勝利嗎?」

雍博文在客廳裡等了足有四十多分鐘,才看到艾莉芸從房間裡出來,探頭從門縫往裡偷瞧,只見魚純冰還是坐在床邊,似乎在發呆,又好像在沉思,神情很是古怪。他不禁有些好奇,「小芸姐,你跟她聊幹什麼了?」

艾莉芸沒好氣地道:「女人間的私聊,你打聽那麼多幹什麼?」

雍博文尷尬地撓了撓頭,「那她還要去留學嗎?」

「這件事情她已經決定,不會更改了。」艾莉芸歎了口氣,「小魚兒年紀雖然小,但很有主見,不是我們三言兩語能勸得動的。我們回家吧。」

雍博文還想跟魚純冰道個別,但艾莉芸卻阻止了他,只跟羅婉嵐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魚家。羅婉嵐也沒有強留他們。

艾莉芸和魚純冰到底聊了些什麼,成了雍博文心中一個很大的謎,直到好多年後,當物是人非,諸人重新聚首的時候,談論往事,雍博文才從魚純冰那裡知道了這番談話的內容,不免唏噓感慨。

只不過現在,他們還想不到那麼遠,雖然都有些推斷占卜的能力,但終究不是神仙,沒有掐指一算就預知未來的本事,誰都不清楚他們自己未來所屬的命運倒底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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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新的開始,爭取能保證穩定更新,再爭取把上周落下的都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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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散伙啦

魚純冰炒掉了雍博文這個老闆。

雍博文真是非常遺憾。公司雖然是他創辦的,原始資本也就是他在費家一次性活捉的四百多鬼魂,但能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魚純冰居功甚偉。當雍大天師因為這個那個原因在各地狼奔鼠竄跟人拚命的時候,全靠著魚大小姐在家中認真經營。這家公司才不至於在開業不久就倒閉,而發展成為一個在當地還算小有名氣的企業。

現在魚純冰不打算干了,雍博文心中一時有些沒底,大抵就好像人拄著手杖走久了,明明不是瘸子,可哪一天沒了手杖還是走得不自在一般。

慢慢適應吧。

雍博文如此對自己說,想他怎麼也是雙學士學位的高材生,如今又是資源豐富,就算經營天賦再怎麼差勁,可怎麼也不能太難看不是。

可是,雍博文還是低估了魚純冰辭職所帶來的連鎖反應。

第二天一早,雍博文和艾莉芸在家中用罷早飯——龍虎山的一眾老頭老太遲遲不來捉姦的直接後果就是兩人越來越發膽大已經公然開始同居了——收拾利索,准點到達公司開始上班。

雍博文剛在辦公桌後面坐下,還沒想好今天幹點什麼,就見洛小楠推門進來了。

洛家丫頭虎著張臉,好像雍大天師欠她三個月工資沒開一般,氣哼哼走到辦公桌前,啪地將一物往桌上一拍,沒好氣兒地道:「我不幹了!」

雍博文往那桌上一瞧,纖纖玉手下壓著張打印的文字,抬頭四個大字,辭職報告!

「小楠,你這是幹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辭職?」

雍博文嘗試著想要挽留一下。

「好端端?什麼好端端?好端端的小魚兒為什麼不幹了?為什麼要出國留學?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就沒見過像你下手這麼快這麼狠的!姑奶奶我不侍候了!」

洛小楠好像被踩了尾巴地貓一般對著雍大老闆一番吼叫之後,轉身怒沖沖摔門而去,不明所以地雍博文呆坐當場,喃喃道:「這是怎麼說的?我哪惹著她了,至於這樣嘛。」一時間大為鬱悶,見辦公室門沒有帶嚴,便過去想要把門關好,不想剛站起來,就從門縫裡看到外面人影閃動,輕輕地敲門聲響起。他趕緊重新坐下,叫了聲「進」,就見季樂兒推門進來,雙手還捧著張紙。雍博文暗覺不妙,忙問:「季樂兒,有什麼事情嗎?」

季樂兒走到辦公桌前,將那張紙放到桌上,柔聲道:「大天師,我不想繼續做了,這是我的辭職報告。」

雍博文撓頭道:「季樂兒,這倒底是怎麼了?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你跟我說啊,我哪做錯了,我可以改正,沒必要這麼就辭職不幹了吧。」

季樂兒搖頭,聲音一如即往的輕輕柔柔,但卻異常堅定,「跟您沒有關係,是我個人的原因。明年我就要高考了,接下來半年時間,我打算好好溫習功課,為高考做準備。我爸媽還指望著我考上清華北大,好給他們臉上爭光。」

高考這可是正正經經的大事兒。雖然季樂兒是正一派的弟子,但出身卻是極普通的家庭,父親教師,母親開了個服裝店。對這樣一個家庭,考大學那可是天大的正經事兒。

雍博文聽季樂兒這麼說,也沒話了,只得拿起辭職報告,歎氣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好好學習去吧,先提前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學。呃,去領三個月工資吧,算是我答謝你們這段時間給我的幫助。順便把小楠的那份也領了。」

季樂兒推辭了幾句,見雍博文態度堅決,也就答應下來,自去尋公司的女鬼會計領工資。

雍博文將兩份辭職報告並排放在辦公桌上,對比著瞧了瞧,排版設計,格式文字,都一模一樣,顯然是一起打印的。當初她們是跟著魚純冰來的,如今也跟魚純冰一起走了。

正看著兩份辭職報告感覺慨,忽聽門聽,抬頭一瞧,卻見古俊鳴急匆匆走進來,便問:「小古,有什麼事情?」

「沒事兒,我不打算干了。」

古俊鳴當頭一句,差點沒把雍博文噎個半死。

哦,跑來辭職不幹,還說沒事兒,這什麼跟什麼啊。

不過,古俊鳴干與不幹,雍博文倒真是不怎麼在乎。古家少爺來公司這段時間什麼貢獻都沒有,就圍著魚純冰屁股後面轉了,明顯是罪翁之意不在酒。如今魚純冰不幹了,想來這位古大少也不可能再在這裡繼續堅持下去。

「行,那也去會計那領三個月工資吧。」

雍大老闆難得痛痛快快地答應了一聲。

古俊鳴連連擺手,「不要,不要,我在公司做這麼幾天,也沒幹什麼貢獻,不比季樂兒和小楠,工資就不要了。那就走了,大天師改日去我家坐客,我和小魚兒一定熱烈歡迎。」

雍博文便問:「你打算回總會那邊嗎?」

古俊鳴道:「當然不回去了。我已經跟橡木修士會附屬魔法研習院打過招呼了,過去做客座教授,講授中世紀魔法學概述。」

果然,他還是追著魚純冰跑了。而且這回不玩辦公室戀情,要升級搞師生戀了。

只不一個中國人,不遠萬里跑到英國去給一群外國孩子講中世紀魔法學概述,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古俊鳴交待完也走了。

這一大早上,接二連三地跑來辭職,總給人一種樹倒猢猻散的感覺。

雍博文鬱悶不爽,心頭煩亂,默念了幾遍清心靜心咒,又給自己腦門上貼了張凝神符,這才稍覺好過,正待把符摘下來燒灰和水吃掉的當口,辦公室門又被推開了,就見魏榮同學顛顛跑來,進門就喊,「老闆,我……」

雍大天師就覺得無名火往上撞,吼道:「你幹什麼?」

這一嗓子當真響亮,把魏榮給嚇了一跳,猛得停住腳步,囁嚅著道:「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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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博文拍著桌子怒道:「老闆什麼老闆,你也跑來湊熱鬧搞辭職嗎?報告呢?拿來,我批准了,現在去領三個月工資,回家呆著吧!」

第四十章 開門成功

魏榮嚇了一跳,趕緊澄清,「不是,我不辭職!」

開玩笑,他現在掙得不少,工作是自己的最愛,大小也是一個部門主管,平時也沒有人管他,簡直就是再理想不過的工作,前幾天同學聚會的時候,還讓人好生羨慕了一翻,給家裡打電話,老爹老媽也要感歎自己家兒子長大自立了。他豬油蒙了心才會想到要辭職。

「不辭職,你跑來幹什麼?趕緊回去,該幹嘛幹嘛,上班不好好在工作崗位上呆著,到處亂跑什麼!」

「哦!」

魏榮應了一聲,轉身就走,出了辦公室才覺出不對,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還是轉了回去。

雍博文看到他轉回來,更是火大,「你怎麼又回來了?我給你開這麼多錢,可不是供你天天到處亂跑玩的!」

魏榮小心翼翼地道:「老闆,我有工作匯報,不是亂跑。你讓我建的那個地獄之門的數模已經建成了,你不是說一建成就馬上通知你嗎?」

雍博文一愣,旋即想起一件事情,騰地一下站起來,「你在什麼地方建成的?」

魏榮被雍博文一驚一咋嚇得不輕,下意識退後兩步,「我辦公室裡的電腦上,按你的要求用單獨的電腦建立,現在已經開啟運行平穩!」

「快走看看!」

雍博文顧不得再說什麼,三步並做兩步就往魏榮的辦公室跑。

在前往冰城前,雍博文就從魚承世那裡拿到了地獄之門的建築參數。不過魚承世再三叮囑雍博文,他要是也想建地獄之門的話,選址至少要在一千平方公里以外才行。因為春城已經有了一座地獄之門,兩座異界門戶相距過近,就會產生連鎖反應,導致界面間隔發生震動,這種震動對於位面間隔而言,就相當於是地震一般,不僅將導致兩座門戶崩潰,外溢的能量,還將對兩座門戶所在地區造成毀滅性反應。

這一點是通過血的教訓證明的。

那是在1908年的時候,俄羅斯的一群法師曾試圖在西伯利亞埃文基自治區內建兩座門戶,一座是通往天堂的,還有一座是通往地獄的。

這兩個異界的通道座標是東正教的法師們千辛萬苦才從教廷處取得的。

這兩座異界門戶是教廷一直維持著對其它教派勢力高壓強勢的根本。

雄心勃勃的東正教法師們打算從此一舉壓過教廷,成為新的世界中心。

不過他們卻忽略了一件事情,教廷建立的天堂門戶在梵帝崗,而地獄門戶卻是遠在波蘭。當時只以為這是歷史遺留問題。畢竟在此之前,只有教廷才同時擁有兩界門戶,對這其中的禁忌沒有人清楚。

當兩座門戶同時開啟的一瞬間,便引發了劇烈的位面震盪,由此產生的爆炸相當於10~15百萬噸TNT炸藥,強勁的衝擊波橫掃了超過2150平方公里的範圍,爆炸中心更是整個被夷為了白地。

眾多參與門戶建設的東正教法師盡數罹難,從此東正教勢力一嶡不振。

時隔多年後,潛伏在教廷內部的東正教間諜才從竊取的機密文檔中得知,這本就是教廷的一個陰謀。當時教廷主要力量深陷遠東之戰,無暇面對來勢洶洶的東正教,眼看歐洲根本之地都有失去的可能,當時的教宗大人親自製訂了這個名為末日審判的絕殺計劃。通過一個雙面間諜將天堂和地獄的通道座標洩露給東正教。東正教果然欣喜若狂,立刻開始著手建設門戶,大部分上層的精英法師都參與其中,而由此引發的大爆炸,正將這些精英一掃而空。辛苦獲得的兩界通道也在大爆炸中遺失毀滅。

雍博文把地獄之門建設參數交給魏榮的時候,因為惦記著冰城的事情,又覺得魏榮不太可能這麼快就建成,所以就少叮囑了這麼一句,建成之後千萬別開啟。想不到魏榮同學工作力度著實很大,這麼幾天的工夫居然就建成了!

一想到可能因此而造成的堪比核爆的災難,雍博文就覺得腦袋有點犯暈。

今天這倒底是什麼日子,從早上到辦公室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兒,早知如此,出門前應該翻翻黃歷,再佔兩卦。

雍博文急匆匆跑了幾步,心情漸穩,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猛得停下腳步,「你開啟這個門戶多長時間了?」

緊跟在他身後的魏榮遂不及防,一頭撞在了他背上。

「昨天晚上大概後半夜三點開啟的,我一直在觀察運轉情況,調試了幾處不當數據,現在已經遠行穩定了。」

「已經運行了六個多小時了?」

雍博文看了看表,現在是上午九點二十八分,心情安定下來。

過近距離的兩座異界門戶同時開啟,會在一瞬間就引發位面震盪,但既然開啟這麼久了都沒有事情,那應該就不會有大問題了。想來在電腦通過數據模擬建成的門戶,與在現實世界建成的門戶還是有區別的,又或者通往同一個世界的門戶不會相互干擾也說不定。

不管怎麼說,危險暫時是沒有了。

雍博文便不急了,招呼著艾莉芸一起過去。現在公司總部就這幾個活人了。劉意是大忙人,給人看風水去了,梅雅萱一回來就繼續去商場那邊上班。兩個分項業務忙得紅火,可總公司卻是冷冷清清,好像要荒鋪了一般。而韓雅則正忙著接待各地網聯快遞公司的老總。

進了魏榮的辦公室,入眼的是七八台各式開著的電腦,那都是魏總監的工作用機,而建立地獄之門口的電腦則放在東側的角落裡,也正開著,畫面顯示的是一款單機版的建設遊戲。位於畫面中央未開工的工地上,一個與魚承世所建地獄之門一模一樣的門戶正閃著異樣光芒。

一個小鬼在門戶中探頭探腦的向外張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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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好趕啊,連早飯都沒有吃上。


第四十一章 地獄開發相關事宜(上)

織田信長最近有點焦躁。

那處遠在十萬八千里外的勢力擴張速度正在加快,越來越多的魔王被俘,領地被摧毀。

就在幾天前,另一支魔王聯軍再次慘敗,領軍的鬼皇也很不幸地被生擒活捉,也不知道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那場大戰就發生在距離織田信長領地不足五千里的地方。

最後與鬼皇大戰產生的法力波動甚至傳到了他的領地上方,引發了一次小規模的地動,直接導致地面數百巖縫噴發,整個領地下方盡成一片火海。

站在領地最高處,他可以清楚地到看到那場最後的戰鬥所迸發的法術光彩,當真是映天照地,輝煌無比,人間正/法的至剛至陽幾乎要將整個地獄的陰霾盡數吹散,也不知有多少小鬼和地獄土著死在了法術的餘波中。

現在,左近的各魔王勢力都已經相互停戰,即使是織田信長這個被他們敵視的造反上位者也被暫時接納下來,共同面對這場迫在眉睫的危機。

不幸中的萬幸是,經過那場激戰後,那個勢力顯然也受創不輕,停止了一直保持著的擴張速度。

但可怕的是,他們竟然開始建城。

一個與他們的起源地一模一樣的,現代化的城市。雖然只是初具雛形,但已經可以看出這城市的未來。

建城就意味著長期佔領的打算。

而在此之前,這方勢力從來沒有在任何地方建過城,向來是如同遊牧民族般卷地而過,將經過地方的魔王領土盡數摧毀。

現在,附近的近百個魔王已經開始商討聯合進攻的問題了。

大家一致的共識是絕不能讓對方將城建起來,那樣的話,他們就將擁有一個穩定的根據地,以後再想趕走他們,那可是千難萬難了。

可問題是,所有的魔王都被那場大戰給嚇破了膽子,任誰都不敢挑頭去發起進攻。

可笑危機當前,這些魔王們還整天在那裡開會披皮,等他們扯出個結果來的時候,那座城沒準已經建完了。

織田信長只參加了一次會議就再也沒去。

魔王們都各懷鬼胎,根本就不可能通力合作,就算是湊到一起,也不過是一盤散沙。大約前幾次的魔王聯軍也是這種情況,所以才會被敵人輕易擊破。

所謂的魔王聯軍根本就靠不住,更別提管他們這片的鬼皇到現在還不見影子了。

織田信長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雍博文身上,希望這位人間的大天師能夠了給自己一個驚喜。

這種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感覺,讓織田信長很無力。

做為一代梟雄,他一直信奉的是靠人不如靠自己,所以才會奇襲狹桶間,從此開創一代霸業。

如果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這樣坐等。

可這裡是地獄,不是人間,環境不同,情況不同,而且他與敵人之間的實力差距之大,讓任何所謂的計謀都成了笑談。

這些日子以來,織田信長可以稱得上是渡日如年,除了加強戰備之外,就是翹首盼望雍博文的歸來。

可是雍博文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織田信長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暗暗打算著,如果再等不來雍博文的話,那他就只能投向魚承世了。想來這個有大格局的人間法師不會捨得放棄千辛萬苦弄來的地獄之門與魔英花種植基地。只是這樣一來,少不得就得受制於人,從此沒了自由之身。魚承世不是雍博文,一旦得到這個機會,想必定會想盡辦法搾乾織田信長這個魔王身上每一分油水才會罷休。

「生難,想不到死後亦難啊。」

織田信長手捧清茶,獨坐在議事廳中,整個身形隱藏在黑暗當中,謂然長歎。

議事廳突然傳來一陣異樣的微微震動,彷彿地震,就好像那天鬼皇最後拚力一搏所引發的餘波。

難道又打起來了?

織田信長心中一驚,正待出去查看,卻見下屬一個役鬼急匆匆跑進來,跪倒稟告,「報,主上,人間之門出現二重連接之象!」

所謂二重連接現象,就是另一個世界不同坐標聯繫到這一個坐標上。異界通道的坐標就好像是一個釘子可以繫上多條繩子般,一個坐標的門戶可以聯接多條不同的通道。界時只需知道對方的坐標,更換聯接就可以通往不同的方向。這就是在兩界之間都擁有固定門戶的優勢。只不過這種多重聯接的切換相當麻煩,每更換一次都需要消耗大量資源,嚴格計算起來,切換二十幾次就足夠建設一座新的門戶了。

織田信信長聞言,不禁精神一振,那道門戶的坐標他只給了兩個人,一個是魚承世,另一個就是雍博文,想來魚承世也不會閒著無聊再建一座通往這個坐標的門戶,那就必然是雍博文的地獄之門已經建成,並且成功聯通!

可是他旋即又否認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地獄之門的建設工作紛繁複雜,花費巨大,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建得起來的。他才把坐標交給雍博文這麼幾天,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建成。按他最初的設想,這門戶建設得慢慢來,而最開始提供的援助還得通過魚承世的地獄之門才行。

可如果這不是雍博文建起來的門戶,又會是什麼人呢?

織田信長沉吟片刻,吩咐道:「切換坐標,跟那邊聯通,然後派個鬼過去瞧瞧是什麼情況。」

命令一下,看守人間門戶的役鬼立刻忙碌起來。

雖然如今織田信長屬下已經不僅僅是這些役鬼,還有相當多的地獄土著,但他最信任的還是這些役鬼,什麼重要的事情都安排役鬼來做,至於那些地獄土著的作用只不過是衝鋒陷陣時的炮灰罷了。而這些原本已經沒什麼智力的役鬼,在解除了原本魔王的法術束縛之後,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神智漸復,已經可以勝任很複雜的工作了。

花了小半天的工夫,這門戶坐標切換才算完成。

織田信長選派了一隻新晉投效的小鬼過去偵察情況。

這小鬼淪落地獄不久,對人間情況比較熟悉,有什麼事情也好應變,總比那些沒見識過人間景象的地獄土著要強。

那小鬼雖然有些膽怯,但也不敢不服從命令,只能壯著膽子走過去,一時卻又不敢就這麼過去,只把腦袋自門戶伸過去,先看看是什麼情況,萬一有什麼不妥之處,也好隨時溜回來。

但他只不過看了一眼,這腦袋便不縮回來了,似乎看到了什麼驚奇的事情,嘖嘖感歎幾聲,整個身子跟著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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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地獄開發相關事宜(中)

不多時,那小鬼就樂顛顛跑回來稟告,「主上,那邊是個大工地,看起來應該是人間沒錯,可是見不到人,倒是沒什麼危險。」

織田信長聞報,心中疑惑就更加深了幾分。

這異界門戶哪有光明正大開在明面上的道理,那得引來多少人的圍觀猜測?不利於保密,也不利運轉,更不利於防範。這一點,只要看看當今世界各國法師組織的做法就知道了,哪一家不是把自己的異界門戶給藏到地底下,生怕別人知道。生猛如魚承世者在這種問題上也是要遵循國際通常做法的。

這小鬼說的畢竟不如自家親眼所見來得為實。

沒準兒那外間只是個幻境,小鬼沒什麼法力,被蒙弊也屬正常。

織田信長當下點齊了一隊兵馬,浩浩蕩蕩穿過門戶。

當然,這一回的兵馬自是以地獄土著為主。

如今他雖然小有發展,但畢竟實力不強,那些太過強大的地獄土著他是沒有能力捕捉驅使的,手下儘是些低等生物,真要論打硬仗,還得靠他自己起家的那數萬役鬼。不過眼下是探路壯聲勢,這些看起來張牙舞爪挺嚇人的地獄土著倒正好派得上用場。

織田信長自帶著百餘名役鬼親衛最後壓陣而過。

方一過門戶,就覺得光芒刺眼,不禁被唬得遮了遮眼,悄然使起法術,先給自己加上幾層防禦,這才定神往四下觀瞧。

果然是光天化日之下。

果然是在一處在建工地上。

到處都是建築材料,凌亂不堪,不遠處數幢高樓都只剛起了兩三層。

只是這工地上半個人影也欠奉,本就冷清得嚇人,如今湧出這麼多鬼怪陰物,不由得平地捲起陣陣陰風,宛如另一個地獄般。

先遣而出的地獄土著們在門戶兩側雁翅排開,倒也像模像樣。

織田信長令了一聲「搜」,這眾土著立刻一哄而散,吵吵嚷嚷地四處亂竄,不大片刻,就把這片面積不小的工地搜了個遍,還有幾個從工地大門跑了出去。

織田信長策馬來到工地大門前向外張望。

外間一如工地般冷冷清清不見半個人影,那幾個跑出去的地獄土著從來沒見過人間城市,好像鄉巴佬進城大驚小怪不止。

此地絕非人間!

織田信長的見識能力遠非這些小鬼土著能比,很快覺出不對。

這地方雖然看上去與普通人類城市沒什麼區別,但有一點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任何生氣!

一個活人居住的城市,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生氣?

就算人都死光了,還有貓狗野物呢!

正自疑惑間,忽聽頭頂傳來隆隆聲響,宛如悶雷滾過,聲勢驚人至極。

「織田信長,這地方不錯吧!」

隨著聲音響起,眼前一花,就見一人攜一小鬼突兀地在前方不遠處冒出來。

織田信長唬了一跳,身周的役鬼親衛忙不疊地湧過來,將他護在身後,拔刀警戒。不過織田信長下一刻就看清了來人,不禁大喜,揮退親衛,滾鞍下馬,飄到近前,深施一禮,「大天師,這是您建的地獄門戶嗎?」

雍博文便有些得意地道:「沒錯,怎麼樣,夠快吧。」他這一天從早上起來都憋屈得夠嗆,如今得了顯擺的機會,心情總算是爽快些了。

數日之內完成如此大的工程,由不得他不得意。

織田信長識趣的奉上馬屁,「大天師真神人也,能人所不能!」拍完之後,遲疑一下,又道:「不知此為何地,將門戶建在如此明顯之處,是否妥當?」

雍博文道:「放心好了,這地方再妥當隱密不過了,外人進不來的。以後這裡就是咱們的聯絡地點了。看到這座城沒有?平時也歸你管,可以派人過來駐紮。不過……有時間可能會過不來,聯絡不上,也不用著急,那是因為我把……門戶給封閉了。」關電腦的時候自然是聯絡不上這邊的。

織田信長自是歡喜,對雍大天師的實力又高估了幾分,自覺得選擇再正確無比,實力強大,性子謙和,有任俠之氣,平時沒事兒還不亂驅使他這個鬼王幹這幹那。他便道:「既然如此,某部所集的地獄特產,是否也送到此處屯積?第一批特產已經準備完畢。」他雖然心焦,但卻絕口不提,只說這當初講的特產供奉之事。

雍博文道:「行啊,那就送過來吧。」

織田信長便喚來個役鬼親衛吩咐。

役鬼親衛領命回轉地獄,不多時便見一隊身高體胖的地獄土著扛著一個個大筐魚貫而出,筐裡裝的都是各色地獄特產,雍博文頭一次見到這些東西,也分不清是什麼,有什麼作用,還得織田信長在旁介紹解說。

這頭一批特產數量不是很多,也就百十筐,不大一會兒工夫就都搬了出來。

織田信長有些慚愧地道:「某勢小,所轄範圍出產稀少,還請大天師見諒。」

雍博文無可無不可地擺了擺手道:「先這些,趕明兒我拿出去讓人驗看一下,再談具體數量的事兒。你那邊這幾天有什麼新變化沒有?」

織田信長等的就他這一問,忙道:「那方勢力三日前又擊敗了一隊魔王聯軍,領軍的鬼皇戰敗被俘,現下於某領地數千里外築城。」

「築城?」雍博文也意識到這一舉動的涵義,「看起來他們的野心不小,難道還想統一地獄嗎?捕捉魔王鬼皇……」他下意識想到了古時諸多修行有成的得道人士跑到各界去捕捉寵物打手的典故,如今這莫名勢力的所做當真與這些古時高人有些類似,不,架勢更大,至少當初那些高人們捉完了就走,可沒有在異界常駐的打算。

沉吟片刻,雍博文想起自己最初那個想法,便衝著天上喊了一句,「把我的電腦拿來!」

不見什麼動作,一個蘋果平板電腦憑空出現在雍博文手中,附帶著還有鬼魂轉換器一台。

「走,去你那邊,我有點東西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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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精華即將用盡,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第四十三章 地獄開發相關事宜(下)

如今織田信長的領地已經完全按著他的習慣進行了改建。

棋盤狀的街道,拉門式的平房,還有一個寬大的練兵操場。

原本這領地裡是沒有練兵操場這麼大一塊空地的。

地獄諸多自稱魔王的鬼王們其實遠沒有魔界裡真正的魔王那麼生猛。

比如魔界的炎魔巨人就可以整天生存在烈焰熔岩當中,終其一生都不會離開火海。

而號稱烈炎魔王的地獄鬼王卻只不過是火焰類的魔法玩得比較溜,相較其它鬼魂更耐燒一些,但真要整天放到火焰裡,用不了多久,也就成灰渣了。

地獄又稱陰間,所生存之物均是陰物,見不得正陽真火,便是普通烈焰也畏懼三分。

而地獄的生存環境對於其間的陰物來說,當真是遭透了。

整個地獄的地表都彷彿痠裂的皮膚般張著密密麻麻的口子,那口子裡冒的不是岩漿就是地火,對於地獄的土著有著極大的傷害。不成氣候的地獄土著們每天在火焰的縫隙之間掙扎求存,痛苦不堪,沒有一個身上不被燒得斑駁焦爛的。所以那些魔王們一旦上位,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選一個空中浮山做為領地,出行也要乘飛行船,從此再不踏足地表一步。

空中浮山的面積有大有小。織田信長造反幹掉的那位魔王本就不是什麼有能耐的角色,所能佔的空中浮山面積不大,建下房舍之後基本就沒什麼空餘地頭了。而這些沒文化的地獄土著也大都不會搞什麼建設規劃,佔了地塊就心滿意足,至於建設成什麼樣子,那就順其自然了。

而織田信長卻是來自人間的一方霸主,自然不能容忍屬地的髒亂差外加毫無風格,大搞領地建設,領著手下硬是從地面上抬好大一塊石頭上來,接在這空中浮山的外圍,再打磨加工,才形成了這個練兵場。

此時,上千地獄土著就在這練兵場上操練,做教官的都是跟隨織田信長一同墜入地獄的役鬼,如今神智恢復,對於這些打了一輩子仗的老鬼來說,練兵什麼的,著實是件不足道的小事。

一行人到得煉兵場上,織田信長一聲令下,所有地獄土著怪物在役鬼軍官的帶領下整齊地在操場邊際列隊,將中央空出來交給雍博文施展。

雍博文開啟電腦,接上鬼魂轉換器,這才打開了讓魏榮事先安裝好的一款名為鋼鐵雄心的機器人類角色扮演遊戲,玩家將會扮演一位未來世界的機器士兵,參與一場場戰鬥,完成一個個任務。

魏榮還很貼心地將幾個鬼員工存進電腦裡供老闆備用,倒省了雍博文現抓地獄裡那些不懂業務的鬼來搬東西了。

鬼魂只能把他們能拿動的東西從電腦裡搬出來,這是個極大的限制,手頭只有六個鬼,還都是沒什麼能耐的小鬼,就算是合力搬運,也搬不動太沉的東西,所以雍博文不敢選那些塊頭太大的機器人,從個頭最小的開始試驗,直到六個小鬼勉強能抬得動的為止,才讓它們把這沉甸甸的機器人搬了出來。

只不過刮了陣陰風,練兵場上便平地裡冒出一個高近七米的機器人,楞角分明,大大小小的武器裝滿了全身,簡直就是武裝到了牙齒,只可惜這些傢伙都只是中看不中用的擺設。

不過雍博文也沒想過要讓這些武器發揮作用,他想用的就是這個空殼的機器人。

鬼魂本體脆弱,容易受到傷害,如果讓他們附身機器人,那就等於是披了一層裝甲,對傷害的抵抗力大大增強,近戰肉搏能力也無限增長。更重要的是這東西都是從電腦裡拿出來的,根本沒成本,就算是打壞了,再換一個也就是了,只要保證其中的鬼魂不損就等於戰力不損,更何況這些東西材質獨特,堪比金剛不壞,以祝明賢那等手段一時也無法摧毀,用在地獄爭雄上,那當真是大殺器一般的物件。

其實選什麼樣的遊戲角色下載都沒什麼問題,不用機器人,用黃巾力士也成,至於為什麼選機器人,無非是雍大天師想看現實版本機器人大戰的惡趣味在作怪罷了。

看到這威風凜凜的傀儡,織田信長尚有些不解,只以為這是雍大天師煉出來的,借給他征戰用,心下不禁嘀咕,「這大塊頭的傀儡看上去是不錯,可用在大規模戰鬥中,少來少去根本派不上用場,可這東西這般精緻,想來也不太可能大批量生產用作戰場上的炮灰吧。大天師這心思雖好,卻不切實際,解決不了燃眉之急啊。」正揣著心思的工夫,就聽雍博文召呼道:「派個役鬼過來附下身,試試看能不能驅動這傢伙,塊頭大了點,可太小不夠威風,也派不上大用場。」

織田信長聞言大驚,忙道:「大天師,某屬下役鬼都是跟從多年的心腹部下,實如某兄弟子侄一般,實不忍心任他們淪為無智傀儡,永世不得解脫。」

高等級的傀儡都需要精魂鬼怪做來驅動核心,就好像物華派生產的傀儡般,因為精魂過於稀少昂貴,不得不用法陣驅動核心來替代,結果每隔一段時間就返場充注法力,簡直麻煩到家。可用了精魂鬼怪驅動,那就等於是安裝了永動機心般,再也不用補充能量了。只不過這精魂鬼怪被封入傀儡中做了驅動核心,受損極大,喪失本來記憶神智不說,傀儡一日不破,它們一日別想解脫,但傀儡若是破了,其間做為驅動核心的精魂鬼怪必然會因此受到嚴重傷害,就算出來也十之八九要魂飛魄散了。

織田信長不曉得雍博文這傀儡的奧妙,只以為雍博文是沒完成煉化,跑他這裡打秋風抓鬼來了,不禁暗叫不妙。

雖然說得好聽,但這位一梟雄自然不會如此心軟,只不過這些役鬼實是他立足保命的根本,當然捨不得就這麼白送給雍博文做傀儡核心,故此擺了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出來,卻是看準了雍博文的性子,自認為這說辭最能打動他。

哪曾想,雍博文聽完哈哈一笑,卻不肯罷休,一指那機器人道:「放心好了,一切有我,你就趕緊派個役鬼上來吧。記得派個強點的,要不然驅動不了這麼大的傢伙。」

第四十四章 點指兵兵

織田信長無奈,只得指派了一名役鬼親衛上去,心中暗想,「算了,反正這種傀儡充其量也就一兩個,就當這役鬼作戰的時候死掉了,總得讓大天師滿意了才行。」正自己寬慰自己的當口,卻聽雍博文道:「要是行得通的話,完全可以把你屬下所有的鬼魂都裝進去,給你組成一隻機器人大軍,到時候你可就厲害了。」織田信長便覺眼前一黑,差點被驚到魂飛魄散。

居然想打所有役鬼的主意!

他倒底想幹什麼?

難道是想吞併我的領地?

不,他是人間天師,不可能在地獄這種陰地久居,要我的領地幹什麼?

那他難道根本就不想支援我對抗那個勢力,想趁機吞沒我所有屬下,然後就不管我了?

一想到此,織田信長就覺心中怒火熊熊,但卻不敢輕舉妄動,他的魂炎可掌握在雍博文手中,如果輕舉妄動,雍博文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讓他真正的魂飛魄散,就算是想對付,也得好好謀劃一下。

反正還有時間,給傀儡安裝精魂驅動核心據說很費工夫,不是那麼容易,等他下次再帶傀儡過來要役鬼的時候,就給他致命一擊!

這個念頭就好像春天時發芽的野草般,一旦冒出頭,便不可抑制的瘋長起來,織田信長忍不住細細謀劃。

可沒等他真正開始謀劃,就聽那邊雍博文拍手笑道:「成了,我就知道這地獄裡的鬼魂比人間的小鬼要強,肯定能驅動這種大型的機器人!」

這麼快就裝好了?

織田信長大驚,定神瞧去,卻見那機器人正在搖頭晃腦伸胳膊,好像在做廣播體操。

晃頭伸胳膊之後,機器人開始試探著抬腳邁步。它身軀沉重,腳步落地,便發出轟的一聲悶響。開始還有些不太順暢,但幾步之後就已經自然流利,從走變跑,繞著練兵場轟轟轟地走了一圈後,來到織田信長面前,轟地跪倒稟告,「主上,此甲甚堅,請相試!」

織田信長又驚又喜,「你還保有神智記憶?」

雍博文插嘴道:「當然還保有神智記憶了。那個誰,從裡面出來給你家魔王瞧瞧!」

機器人頭一垂,就見役鬼飄悠悠自其中飛出,圍著那機器人轉了一圈,喜不自禁。

雍博文得意洋洋地道:「瞧見沒有,這傀儡就好像衣服一樣,可穿可脫,鬼越強,能驅動的傀儡塊頭就越大,而且這傀儡金剛不壞,等閒法術傷害不得,有了這層防護,你這些脆弱的役鬼大軍,那就等於步兵變成坦克,在戰場上可以橫衝直撞了。」

織田信長大喜,趕緊命令那役鬼再附到機器人身上測試。

役鬼驅著機器人在練兵場上連跑帶跳,又揮拳踢腿,演練一番,當真好像只穿了件衣服般輕鬆如意。

看到如此大塊頭在自己眼前耀武揚威,操場周邊列隊的地獄土著都不禁露出懼怕敬畏之色,不自覺地連連後退,生怕這傢伙一不小心跑進隊列裡來,瞧那塊頭那體格,被撞一下踩一下可不是鬧著玩的。

雍博文又讓織田信長做抗打擊測試。

織田信長卻有些捨不得,生怕哪下過重,再毀了這精緻的傀儡。

雍博文卻是信心實足,這東西的抗打擊程度可是經過考驗的,無論是祝明賢的高超法術,還是魚承世公司的先進武器,都不能輕易傷害,這群地獄的三流鬼怪又怎麼可能做到。便讓織田信長只管放手攻擊,壞了算他雍大天師的,保證不用賠。

織田信長得這保證,便放心了,當即命令操場周邊的那些地獄土著放手攻擊。

這些地獄土著便在役鬼軍官的領帶下,嗷嗷衝向機器人,奮勇攻擊。它們的手段不外就是直接打擊和使用一些天賦法術,有拿棒子敲的,有噴火燒的,有放箭的,還有舉了操場邊上打磨力氣用的大石頭往上砸的,鬧哄哄忙活了半天,累得一個個滿頭大汗,機器人除了身上髒點外沒有任何損失。那附身機器人的役鬼有些不耐煩,隨意揮了揮手,便把身邊六七個地獄土著給打得飛出老遠,嚇得其餘土著一哄而散。

織田信長精神大振,走下場去,圍著機器人轉了幾圈,嘖嘖讚道:「真乃神兵利器也!」轉過頭又對雍博文道,「大天師法術通神,真讓某大開眼界。這傀儡可是借某抵抗外敵所用?」本來他是不會說得這麼直接的,此時實在是情難自禁,便開口問了。

雍博文點了點頭,笑道:「不只這一個,還有很多,保證夠把你所有的役鬼都裝進去,我只怕你的鬼不夠用,倒不用擔心我的機器人不夠多!跟我過來,還有一項測試要做。」把那機器人招到練兵場邊緣,瞧了瞧三十多米下的地面火海,問:「平日這地獄烈焰對你的傷害有多大?」那役鬼看了織田信長一眼,見主人點頭,便道:「俺未修得魂炎,不敢輕觸這地獄之焰,挨到即焦,碰上便傷!往日到地面,都是小心翼翼地繞著地縫走。最苦便是作戰時,不得方便繞行,一場仗下來,往往沒被敵人傷到,卻被這地獄烈焰燒得重傷,要將養好些時日方才復原。」

「好!」

雍博文一笑,飛起一腳踢在機器人屁股上,一傢伙就把它給踹了下去。

織田信長一驚,搶上前來向下張望,恰看到那機器人手舞足蹈地掉進火海中,砸起好大一團濃煙,忙問:「大天師這是何意?」人生的曲折變化來得實在是太突然,饒是織田信長這千年老鬼也被雍博文給折磨得有些受不住了。

「測試,仔細看!」雍博文簡單地回答,也沒理織田信長,只是緊盯著下方。

織田信長只好耐住性子往下看。

砸起來的煙塵漸漸消彌,卻見那機器人正自火海中站起來伸胳膊踢腿,又跳了跳,跟著在火海中邁開大步跑了圈,驚喜萬分地抬頭叫道:「這火傷不到俺了!」

「這就成了!」雍博文萬分得意地拍了拍織田信長。

這一舉動讓老鬼很不適應,不自覺地往後退讓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制止住了自己這個舉動,看起來只不過就好像是微微顫下身子。

雍博文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電腦。

那款打開的鋼鐵雄心已經因為數據缺損而崩潰。

雍博文便道:「我這便回去了。過幾天我再來,到時候給你所有的役鬼都配上這機器裝甲,你也有一份,到時候就算不能在地獄橫著走,自保也應該沒有問題!」收拾了電腦,帶著自己那幾個小鬼,穿過地獄之門,返回電腦當中。

織田信長畢恭畢敬地把雍博文送走,回頭又派人把下面火海中的機器人給吊上來。

燒了這久,機器人外殼已經燙得可以煎雞蛋了,想必裡面也熱得很。不過鬼不怕熱,只要不被直接燒到就沒問題。

織田信長讓那役鬼出來,仔細問了問他的感覺,確認不會有危險,這才自己上去附進機器人體內,操縱著機器人演練片刻,不禁歎道:「真是神兵利器,有此物在手,何嘗不能爭雄天下!」感歎之餘,心中卻隱隱有個聲音在冷冷地說:「就算稱雄地獄又能如何?還不是那姓雍的法師一條狗!」

先前冒出來的那個念頭便又拱出來,就好像是不小心被土給蓋住了的雜草,不屈不撓地穿過掩蓋,再次生長。

自古以來,役鬼者多沒於鬼手,不是沒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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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睡的早,今天也起得早。

早睡早起,古人誠不欺俺也。

感謝jinmengmeng看官的捧場。

第四十五章 非我族類

這機器人交給織田信長也只能解決防禦問題,但進攻手段卻沒有任何改善。

這一點光靠雍博文自己是做不到的,他手頭的傢伙式還都是靠魚純冰從她老爹那裡弄來的呢。

雍博文思考再三,還是覺得不能繞過魚承世,決定找魚大主席商討一下這個問題。

從電腦裡鑽出來,雍博文跟魚承世通了電話,確認他現在協會總部,便將平板電腦扔給守在一旁的魏榮,順便也把從遊戲裡往外導機器要的業務交給了他。這可是個相當繁瑣的活計,一次只能導一個出來,要想導幾百個出來,著實要費些工夫。可憐的小魏同志捧著電腦還想說點什麼,但雍大老闆卻不給他機會,旋風般衝出門消失了。

雍博文沒等下樓,迎面就碰上了艾莉芸。

艾莉芸一把揪住他,「小楠和季樂兒都辭職了?」

雍博文補充道:「還有古俊鳴,都不幹了。一個玩夠了不想繼續玩下去,一個要準備高考,還有一個要追隨小魚兒的身影去英格蘭當外教。」

艾莉芸便道:「那你有什麼想法?」

雍博文一攤手,「我能有什麼想法,人家不想幹了,我也不能硬逼著他們干啊。」

艾莉芸氣惱地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我是問你,他們三個辭職了,想找什麼人來頂替他們的空缺。」

雍博文趕緊討饒,待艾莉芸鬆了他的耳朵,方道:「用不著,公司現在各方面都能保證正常運轉,沒必要請人吧。」

艾莉芸道:「現在看著是還算正常,但時間久了呢?你這個公司裡除了鬼就怪的,可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法師坐鎮,小魏和韓雅都不懂法術,萬一我們不在的時候出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雍博文一想也是,而且問題不光這個,按照協會規定,他這個公司必須得聘用一定數量的協會法師才成。如今在這裡正牌的協會法師就剩下他、艾莉芸和劉意三人,怎麼也得再補充兩到三個。當下便道:「我剛好要去協會總部找魚主席,順便再聘兩個法師過來。」

艾莉芸奇道:「你去找魚承世幹什麼?」

雍博文把剛才在地獄裡做的事情講了一遍,艾莉芸眉頭便皺了起來,「你對織田信長倒是不錯,又給防禦超強的傀儡,又給攻擊力強的武器,就不擔心?」

「擔心什麼?」雍博文一時迷惑,但見艾莉芸一臉嚴肅,只好虛心請教。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艾莉芸從牙縫裡吐出這冷冰冰的八個字,「別看現在織田信長聽你的,那是因為有求於你,不得不順著你,等真靠你把他的屬下武裝到牙齒,就怕他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自古以來,役鬼者多死於鬼手,這可是有無數血淋淋教訓的!」

雍博文撓頭道:「可我沒驅使他幹過什麼,又對他有這麼大幫助,他對付我幹什麼?他的魂炎可在我這裡,只要一個念頭,我就能讓他灰飛煙滅!他怎麼敢對付我?」

艾莉芸冷笑,「雍大天師長本事了,連鬼王也不放在眼裡。只怕以前死在鬼手裡的那些役鬼者也都是這麼想的吧!織田信長生前是梟雄,死也是敢造反的鬼傑,他為什麼會造巨齒魔王的反?還不是因為不想受制於人受人驅使?不管你有沒有使喚過織田信長,現在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就和當初的巨齒魔王一樣!他又怎麼肯甘心永遠受你控制?」

雍博文見艾莉芸神色不善,也不敢爭辯,只是在肚子裡嘟囔了幾句「杞人憂天」,嘴上卻道:「知道了,那也好辦,我在傀儡上預留些法術,要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隨時引發也就是了。不過,眼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織田信長被敵人滅掉吧。那我們可就虧大了,還等著他提供的地獄特產好維持原來網聯快遞建立起來的網絡呢!」

艾莉芸卻道:「看到沒有,你還要白拿他千辛萬苦採集來的地獄特產,難道他心裡不會有怨氣?當初臣服於你,奉上魂炎,可也是因為受你脅迫,為了保命而不得已的舉動!」

雍博文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含糊地應道:「知道了,小芸姐,這些妖魔鬼怪我是從來不信的,總是小心提防,你就放心好了。我已經跟魚主席約好了,這就得過去。要不你也跟我一起過去,正好挑挑人選。」

艾莉芸搖頭道:「你自己去吧,我先在公司這邊盯著點。各地網聯快遞的經理也在陸續到達,韓雅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我也得幫她一下。對了,零售部那邊用不著那麼多陰陽兵,調幾個機靈的過來公司這邊吧,平時接待客人,跑腿辦事,也好有個支應。」

「這事兒你就拿主意吧。調人的話可以問問小萱,她對下屬那些陰陽兵都熟兒。」雍博文說完便往外走。剛才通電話的時候,魚承世已經說了他過一會兒要外出,讓他盡快趕過去。

雍博文出了公司,驅車趕到協會總部,熟門熟路地乘電梯上到魚承世的辦公室,正見羅婉嵐捧著一疊文件往外走,便招呼一聲,道:「羅姐,小魚兒不在我公司干了,季樂兒和小楠也跟著辭職,我那邊缺了人手,能不能幫我挑兩個合適的法師?」

羅婉嵐爽快地道:「行,等會兒你到我那邊去,我給你看協會的法師名冊,那上面有較全的介紹,咱們好好挑挑,進去吧,魚總在等你。」

雍博文點了點頭,進了辦公室,就見魚承世正在辦公桌後面拿著份文件細看。

見他進來,魚承世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然後繼續看那份文件,直到看完,才抬起頭,第一句話不是問雍博文有什麼事情,「我聽小羅說小魚兒不在你那裡做了,要去英國留學,你是怎麼做的?」

雍博文一聽,還以為魚承世要興師問罪,忙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小魚兒突然情緒很不好,昨天晚上我和小芸姐去看她,她就突然提出辭職,還說要去英國留學。具體怎麼回事兒,我一直沒搞明白。魚主席,我要是哪兒做錯了,你跟我說。小魚兒這樣,讓我心裡挺不好受的。」

你心裡不好受?

你什麼都不知道?

跟老子裝像是不是!

不,不對,他不是裝像,這傢伙根本就是個不解風情的呆瓜,大抵是真不知道小魚兒的心思。

算了,算了,年輕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管他幹什麼?

管不好不說,還得落一身埋怨!

魚承世挑了起眉頭,面無表情,默然盯著雍博文看了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你說什麼呢,說起來,我還真得好好感謝你才是!」

第四十六章 感情那檔子事兒

魚承世這一驚一詐的表現,讓雍博文好生忐忑,支吾道:「感謝我什麼?」

「你不知道我這個閨女啊,打小就聰明,學什麼都快,上學的時候,發了課本,翻一遍就差不多能記住,連著跳級地往上竄,別的同學還在中學苦讀書,她就大學畢業了。多大點的小丫頭,就整天在社會上晃蕩。工作吧,年紀太小,沒有人用。弄到協會裡幫忙,整天跟一幫子不良大叔大嬸打交道,實在是讓我擔心她學壞。所以我把她送出國去留學,一來多在學校這種相對乾淨的地方呆幾年,二來也學些西方的法術知識,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東西交流融合是大勢。可她倒好,學了幾天就跑回來了,說什麼在學校裡呆不慣,聽到那些法師在那唸咒就感覺好像在聽和尚唸經一樣,心煩得厲害。這幾年她的脾氣是越來越倔了。我這個當爹的說什麼她都不聽。沒想到,這回她居然自己提出要去英國留學,而且還不用我幫忙,聯繫入學,測試什麼的,都一個人幾天就搞定了,簡直是太出息了。小雍啊,你有一套,回頭咱們交流交流,我也跟你學學怎麼管教女兒。」

魚承世說得眉飛色舞,喜笑顏開,好像真的很開心的樣子。其實他也確實是很開心,女兒那點小心思大抵已經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他這個當爹的又怎麼能不知道。

可雍博文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還是兩小無猜情比金堅那種。只看他為了艾莉芸敢闖龍虎山,為了拐女朋友私奔敢順道把龍虎山的年輕弟子都拐出來,就可知其色膽包天和對女朋友忠貞的程度了。平時光看他不吱聲不捻語的,像個老實瓜蛋/子,其實是個悶騷的大膽惹事狂!

面對這種堅定的感情,老魚不覺得自家女兒有什麼優勢能把牆角撬動。而小魚兒的脾氣又是極倔的,愛鑽牛角尖的那種,這讓魚承世不免擔心女兒受到失戀打擊的反應。如今小魚兒突然要遠走英格蘭,明顯是感情受到打擊的緣故,想要暫時離開這個傷心之地,不再見雍博文。雖然不清楚她怎麼就突然被打擊成這樣,但能有這個結果卻是讓魚承世相當開心的。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魚總心裡一直懸著的那塊大石頭總算能暫時落地了。更讓他放心的是,古俊鳴居然不遠萬里也跟著去了英格蘭。

老實說,魚承世原來不怎麼喜歡古俊鳴。這傢伙是個書獃子,辦事認死理,不知變通,這些也就算了,關鍵問題是他從小魚還扎小辮的時候就下手了,明顯是個蘿莉控。魚總屬御姐控一派,自然對蘿莉控心懷戒意,總覺得這幫傢伙有些變態。讓女兒的終生幸福著落在一個書獃蘿莉控身上,實在是很不放心。

不過呢,對人的認知都是有一個變化過程的。魚承世對古俊鳴的認知變化,正是從他加入雍博文公司開始的。雍博文的公司裡可有一堆大小蘿莉呢,都是人蛇幫當初在世界各地挑撿出的上等貨色,一個賽一個的可愛,有多少去他那妖精店裡買小妖的大叔大嬸被這幫小蘿莉一擁而上忽悠的暈頭轉向,本來想買便宜的,結果買了貴的,本來想買一個的,結果買了倆。被魚總認定為蘿莉控的古俊鳴也在這裡工作過幾天,面對一群可愛大小蘿莉,居然毫不動心,依舊一門心思落在魚純冰身上,這讓魚總對古俊鳴的認知大為改觀。

這傢伙明顯不是蘿莉控,而是慧眼識珠啊!幾年以前就看出還拖著鼻子梳小辮的小丫頭片子將來會成長為一個又聰明又漂亮的美女。最重要的是,還有耐心等這麼多年。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專一精神啊!

如今為了能跟心上人朝夕相處,又不遠萬里跟隨,癡情著實感天動地。

或許兩人在英格蘭日久生情——主要是魚純冰對古俊鳴生情——回來的時候就可以操辦婚事了,總比掛在雍博文這個有主還多事的籐上強不是。

魚承世笑呵呵地讚了幾句,這才言歸正轉,問雍博文有什麼事情。這位雍大天師在人際交往上有些弱,平時沒事兒的時候從來不知道找人交流感情,只要一找人那就準是有事兒了。

雍博文便將織田信長那邊的事情講了一遍,末了又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不外就是希望魚承世能提供武器支援,當然也不是無償的,完全可以讓織田信長用地獄特產來支付這部分武器費用。

魚承世沒有立刻回答同意還是不同意,而是皺著眉頭沉吟思考,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一下下敲著,節奏穩定,彷彿一個計時的鐘點,篤篤篤地響著。魚承世不是雍博文,做什麼事情都不經腦子,先做了再說,支援地獄是一件大事,更何況還涉及到可能與另一方支援地獄的勢力開戰的問題,這其間的利弊得失影響深遠,容不得任何一點衝動,需要細細盤算才是。

沉吟良久,敲擊聲突地一停,魚承世緩緩道:「我不同意武裝織田信長的勢力!」

雍博文還以為魚承世聽到有地獄特產可拿會很爽快地同意,沒想到他會拒絕,不禁有些著急,「魚主席,支援地獄對我們是互利雙贏的事情,要是織田信長抵不住那支勢力的入侵,他的領地失陷,魔英花田可就要換人管,到時候那方不見得會同意繼續跟我們合作。畢竟那方也是有人間勢力支持的。」

魚承世擺手笑道:「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我只說不同意武裝織田信長,沒說不同意支援地獄那邊!」

雍博文便有些糊塗了。他們在地獄那邊能接洽到的勢力不就織田信長嗎?支援地獄和武裝織田信長有什麼分別?還是說神通廣大的魚大主席這麼幾天的工夫就利用地獄之門,又跟地獄裡的其它魔王勾搭上了?可其它魔王怎麼比得了織田信長!織田信長可是受他雍大天師控制的,想讓他幹什麼就能讓他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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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小魚兒和古俊鳴都只是暫時消失,以後還會回來滴。

人有悲歡離合嘛,有分有離才是正常人生,暫時的分離不代表總不相見不是。

第四十七章 殖民主義(上)

「你知道地獄中魔王與下屬役鬼是靠什麼維持隸屬關係嗎?」

魚承世沒有解釋自己的話,卻先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雍博文搖頭,他對地獄基本算得上是一無所知,不過既然是役鬼,大抵也不外就是役使關係之類,沒什麼奇怪,也用不著特意點出來。

「低級的役鬼由高級役鬼通過吸取一部分魂魄控制,而高級役鬼則向魔王奉獻一部分魂炎,就好像你與織田信長的關係!當初織田信長小命就握在巨齒魔王手中,可一旦得到機會便毫不猶豫地奮起一擊,干翻巨齒魔王上位!織田信長的故事我想你也聽說過,他的成名之役狹桶間之戰就清楚說明,這是一個敢冒奇險以搏大利的賭徒!你明白了嗎?」

雍博文明白了。

|文|魚承世其實想要表達的,跟艾莉芸是一個意思。

|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書|織田信長不可信!絕不能加強他的力量。

|屋|一旦他足夠強大,就會反噬主人!

巨齒魔王就是前車之鑒!

役鬼者多沒於鬼手,是每個法師基本常識!

雍博文道:「可織田信長現在有求於我,又面臨絕大危機,如果不依靠我們,他根本挺不過去。而我們也需要這樣一個在地獄的勢力不是嗎?」

魚承世搖頭道:「可等他挺過去了呢?按照你剛才說的,那個能威脅到織田信長的勢力可以擊敗多方魔王聯軍,生擒鬼皇,如果織田信長在我們的支持下抗住甚至擊敗這個勢力的進攻,那意味著什麼?他將擁有的是可以與那個勢力相媲美的力量!也就是說,到時候他就有了一統地獄的力量!那個時候,他還會甘心受制於你嗎?他第一個琢磨要對付的就是你!我們在地獄是需要一個代表我們利益的勢力,但不一定是織田信長!為什麼我們自己不能做!」

雍博文被魚承世的話嚇了一跳,「魚主席,你是說幹掉織田信長,奪取他的地盤和屬下!不妥,不妥,一來生人進入地獄根本不能久呆,否則光地獄陰氣侵染就足夠要命的,二來我們幹掉了織田信長,拿什麼來控制他屬下的役鬼和地獄土著,還不是得靠原來的法子,不一樣得面對它們的反噬?要是這樣行得通的話,不早就有人這麼幹了?據我所知,從古至今還沒有這樣的例子。你和織田信長接觸的時候,不也沒有直接把他幹掉,佔了他的領地嘛。」

從古至今,那些修行有成的人間神仙們跑到各界去搶錢搶糧搶寵物的例子多到數不勝數,但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位高人興致勃勃的跑到異界去佔山為王的。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無論哪一界都有屬於自己的氣兒,人類在其中呆久了,就會受該界獨有的氣兒侵染,不是一命嗚呼,就是同化為該界生物。

魚承世大笑,「小雍啊,你也太天真了!我從一開始就從沒想過要跟織田信長合作,只不過當時形勢如此!或者說,所有跟異界合作的勢力都是迫於形勢不得不如此。俄羅斯與妖界發生衝突,真只是為了那麼幾個死掉的法師不成?還不是想以此為機會進佔妖界?只不過妖界之門被希拉裡斯牢牢把持,進攻部隊衝過去之後,就整體陷入了極為不利的地形中,被妖界壓著打,饒是如此也消滅了希拉裡斯王國中的過半精銳。希拉裡斯迫於無奈下,甚至一度想向鄰近敵對妖國求援。對於他們而言,我們這些人間來的敵人,遠比同界的敵人要危險兇惡得多!當時我跟織田信長合作,就是因為織田信長牢牢把持著地獄之門,我們根本沒有機會攻過去。那日開啟地獄之門,正逢地獄其它魔王進攻,雖然請了我們過去協助抵抗,但織田信長一直牢牢控著地獄之門,我敢保證,只要我們一有什麼心思,他會在第一時間毀掉地獄之門,把我們全都留在地獄當中,到時候我們就算幹掉了織田信長,也只能留在地獄之中等死!」

雍博文知道魚承世不是善茬,可現在一聽才知道,自己還真小瞧這位,人家打從一開始就一直在算計織田信長呢,只不過一直沒有得著機會。想織田信長大約也猜到了一二,所以即使到了如此危急關頭,也沒有向魚承世救助。

魚承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又道:「其實攻略異界一直以來都有兩個難點,一是門戶問題,二是通訊問題。第一個難點在以前不是問題,據我們茅山派的典籍記載,久古以前,修行有成的仙人們都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打通門戶。舉個例子吧,西遊記裡的孫猴子,說上天堂就上天堂,說下地獄就下地獄,無處不能去得,就是當年仙人們力量的典型代表。那時候門戶不是問題,可問題是通訊。我們不能在異界久住,如何掌控異界的領地就是一個大問題,兩邊通訊不暢,一旦有變不能及時做出反應。雖然仙人們或許有法術可以隨時兩邊溝通,但有這種能力的仙人畢竟只是少數,面對的卻是一個領地上數千上萬的異類,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的監控掌握。這就跟古代的戰略佈置無法太過精確的道理一樣。而到了如今,我們這邊已經沒有能力主動開闢門戶,門戶的關口都掌握在異界妖魔鬼怪的手裡,但在通訊問題上卻因為科技進步而解決。只要能夠突破門戶的限制,我們完全可以通過各種手段牢牢控制佔領的土地,並且實現持續發展!關於這部分要說的可就多了,一時也解釋不清楚,我寫了些東西,由小羅整理了出來,只要時機成熟,就打算印發全市,讓所有法師學習準備。你先拿回去看看,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說。」他說著,從桌子裡掏出一個厚厚的冊子扔給雍博文。

雍博文接過來拿在手中細瞧。

白皮書,樣式簡單,封面正中一行細明體加黑大字,「關於建立地獄殖民地的可行性研究」。

作者屬名魚承世,下方小字「春城法師協會印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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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週末照例陪了兩天老婆大人。

週六陪老婆去醫院做了檢查,一切都好。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橫跨上下午,又逛了逛街,晚上已經累到走不動道兒了。

感想:要個寶寶,容易嘛,為人父母啊。

精華不夠用了,照例下周補上。

第四十八章 殖民主義(下)

魚承世敲了敲桌子,道:「這個回去再看,我問你,你對支援織田信長倒底是怎麼想的?」

雍博文放下書,撓頭道:「倒也沒什麼,就是覺得這個地獄之門既然開了,總得抓緊把持住,要是萬一織田信長戰敗被俘,那邊換了角色,也不知會出什麼問題。況且織田信長終歸是魂炎在我這裡的役鬼,也好支使不是。」他當真沒多想,但先有艾莉芸,再有魚承世,兩人都提了,這會兒也就認識到這個問題——魂炎既是掌控織田信長的東西,也是讓織田信長心懷不滿隨時可能反咬一口的把柄!

「我還以為你有自己的打算……」魚承世雖然神色不動,但暗自鬆了口氣。想要幹掉織田信長,進軍地獄,絕少不了雍博文的配合,而雍博文別看整天不吱聲不焉語的,但絕對是個有主意的,如果打定什麼想法,輕易無法動搖,從這大半年一連串的事情中就可以看出這一點來。

「我也有些打算。」雍博文覺得臉上有點發熱。他把魚承世這句話理解成了批評。可也是,支援織田信長這件事情涉及的動作這麼大,卻只是腦袋一熱就做了,全不管前因後果,可能引發什麼情況,獲得或損失什麼利益,這哪兒像做大事情的人啊!

「我原本的打算也是借助支持織田信長在地獄建設一個基地,一方面可以培養各種可以支持戰力的惡鬼,主要由我們提供武器裝備起來,另一方面可以嘗試進行地獄高價值特產的種養殖,呃,就是掠奪資源。」雍博文用了一個比較凶狠的掠奪字眼,以讓自己的打算在魚承世的殖民計劃面前不至於顯得太過軟弱。

「這都是需要做的,也是我們未來仗以發展的堅實基礎之一,所以更不能全都維繫在織田信長這樣一個反覆鬼王身上,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絕做大,幹掉織田信長,由我們自己掌控這個領地,盡全力發展建設。而支援我們建設地獄的一個最大優勢就是電腦!」魚承世頓了頓,伸手敲了敲自己桌的那台筆記本電腦——聯想牌的,「經過這段時間的研究,對於電腦世界可以利用的方面我們基本上都已經摸透,所以我決定在下個月初就把鬼魂轉換器可以借用鬼魂進入電腦數據世界的信息公開發佈,向全世界公開發售鬼魂轉換器,並將開源部分擴展程序。」

雍博文有些驚訝於魚承世的氣魄,居然主動向全世界公開這個秘密,還要出售鬼魂轉換器,不過他沒有多問,魚承世這樣做自然有自己的打算,這位可是從來不吃虧的主兒。可以想到的是,魚承世大抵早就有了這樣的計劃,只不過因為這次的鬼魂轉換器遺失事件而將計劃提前執行了。

「從電腦世界裡取出來的東西大多都只是雞肋,但有一些物品還是能派上用場的,比如各種建築材料,我們不能把這些建築材料用在人類世界,那只會導致經濟崩潰,但我們完全可以用在異界建設上,目前協會的技術人員正在加緊開發相關的程序,希望可以進行批量下載導出,到時候一夜建城,絕不是夢想!」

「可是,我跟織田信長髮了血誓,保證幫他的忙。要是轉過頭來對付他,會違誓的。」雍博文還有猶豫,那可是用符菉下的血誓,不是空口白牙沒有約束力的,真要違誓那是要應驗的。

魚承世皺眉道:「小雍,你跟一個鬼發什麼血誓?那些玩意是能信得過的嗎?」訓了幾句,見雍博文神情尷尬,便不再說了——畢竟雍博文跟他真正的下屬還不一樣,轉而問:「把你的血誓內容說來聽聽,我幫你分析分析。」

雍博文便把血誓的內容講給魚承世聽。

魚承世聽完摸著下巴琢磨了片刻,摸起放在桌上的手機,撥了個號碼,響了幾聲,那邊接通,便道:「大妹子,最近忙什麼呢?小鋒恢復得怎麼樣了?唉,這孩子也是時運不好,你也別太難過了,不幸中的大幸,總算搶救下來,以後慢慢修煉,只要定下心,成了個鬼仙不是問題……不用謝……應該做的,合用就好,等過陣子把那法子給你,有什麼不合用的地方再修正重做也就是了,非常方便……瞧你這話說的,咱們北方法師怎麼能不幫自己人……這樣,我這個有個契約的問題想跟你請教一下,是個血誓,大致內容是這樣……」

雍博文在旁聽著,大約猜出來魚承世在給誰打電話了。

果然,魚承世聊完之後,掛了電話,衝著雍博文笑道:「契約這事兒,還得請教卓秀芳,這老娘們沒當掌門之前,是個挺有名的律師,最擅長的就是鑽空子繞圈子。前陣子在瀋陽的時候,她幾句話就繞倒了拉庫諾夫的護身噬火妖,嘴上的工夫著實了得。這老娘們本來跟我不大對付,也不知是不內分泌失調,看我總是橫眉毛瞪眼睛的。倒是前陣子承了你的情救回了兒子的魂魄,算是對我有了點好臉色。後來我又安排人用他兒子的照片做了個數據人形下載下來送給她。這才算是夠了交情,有事兒也能說得上話了。我幫你問清楚了,這種簡單的誓言,人家一聽就想明白了,根本屁都算不上。不就是支援鬼王織田信長對抗敵人,盡最大可能保證其不被敵方吞併消滅,這一條嘛,又沒提不對付織田信長,直接幹掉他,就一了百了,他絕對不會被敵方吞併消滅,因為被你消滅了嘛,哈哈!」

雍博文一腦門黑線。當初那麼鄭重其事發的誓,在人家專業人士眼裡根本就是個全是洞的篩子,幸虧織田信長不是當律師出身的。

魚承世道:「怎麼樣,這一條不用擔心,還有什麼問題嗎?幹不幹,咱們今天就定下來,然後就是具體執行了!」

雍博文沉吟片刻,想起當初被織田信長帶領役鬼害死的眾多無辜平民,咬牙道:「成,干了!」當初他就想一拳打死織田信長,只是擔心役鬼失去統帥四散害人,才收了織田信長的魂炎放他回歸地獄,之後就一直這麼過來,如今既然有機會有理由,那就對付吧!

第四十九章 紙老虎

從魚承世辦公室出來,雍博文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本來是向魚承世請求幫助,共同支援織田信長,可這麼一會兒工夫,居然就變成了幹掉織田信長,建立地獄殖民地。

計劃當真是沒有變化快。

在拿定主意之後,魚承世立刻打電話讓人把作戰計劃修改之後送過來。

隸屬於魚承世公司的作戰參謀部早就制訂了一份進軍地獄的作戰計劃,只不過需要根據現在的情況變化做些適當的修改。

當從魚承世嘴裡聽到作戰參謀部這個名詞的時候,雍博文著實恍惚了一下。

一個公司,居然有作戰參謀部這種部門,這算什麼公司?黑水公司嗎?

雍博文一時無事,便去找羅婉嵐辦理新召法師的事情。

羅婉嵐對雍博文的交待極為上心,當雍博文趕到她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春城本地所有法師的名冊。

說是名冊,其實也是電腦上存儲的個人信息。

隨便調出一個來,包括人物的姓名、級別、出身門派、擅長法術、性格愛好、家庭住址、目前有無職業、曾經從事工作等等信息,一應俱全。

羅婉嵐事先已經篩選了幾個人選出來,都是年紀輕,級別相對較低,有一定工作經驗的法師。之所以選擇這種類型,主要是考慮到雍博文本身比較年輕,根基比較淺薄,如果選那些級別太高的老法師,雍博文很可能支使不同,那時候給他公司派去的就不是打工仔,而需要供養起來的親爹了。

雍博文坐在電腦前面挑選著,羅婉嵐給他倒了杯茶,在旁沉默著看了片刻,突然道:「小魚兒已經訂了後天早晨七點的班機離開,古俊鳴會跟她一起走,去送送她吧。」雍博文的動作就是微微一頓,有些愕然道:「這麼快就走?怎麼都沒有通知我?」羅婉嵐暗暗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多此一舉,但總不忍心看著魚純冰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走了,「她誰都沒告訴,我還是自己查出來的,大概連魚主席都不清楚吧。」雍博文搖了搖頭,「這小丫頭,真是……」真是什麼,卻是半天也沒能說出來。

兩人重又沉默下來。

雍博文覺得有些興致索然,隨意挑了兩個二十出頭的中級法師,讓羅婉嵐通知兩人下周去面試——本來這事兒是挺急的,但魚承世那邊插了一槓子,要雍博文暫時把手頭的事情都放下,為進軍地獄做好準備,這幾天也就不好再安排其它事情了。

自羅婉嵐辦公室裡出來,雍博文稍稍琢磨,給艾莉芸撥了個電話,「小芸姐,我聽羅姐說小魚兒乘後天早上的班機走,我們去送送她吧。我想送她件禮物。女孩子喜歡什麼東西我也不清楚,你幫我挑一件吧。」艾莉芸默然片刻才答應下來。

打完這個電話,魚承世的電話跟著也就過來了。

作戰參謀部已經將計劃送了過來,魚承世讓雍博文馬上到會議室參加作戰會議。

作戰會議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很長,不過個把鐘頭就結束了。

短暫的會議卻做出了一個極重大的決定。

魚承世充分發揮了專斷的獨裁氣勢,在僅有十幾個作戰參謀與雍博文在場的這麼一個小會議上,就拍板做出了進軍地獄的決定。

而接下來的事情就僅僅是準備與執行了。

按照眾參謀的估計,此項準備工作需要一天半左右的時間,進攻時間便定在了後天上午九點整。

會議結束,雍博文乘電梯下了樓,正往外走,旁邊忽然急步走來一人,遠遠招呼道:「雍大天師,雍大天師!」

雍博文聞聲瞧去,卻見來人五短身材,滿臉橫肉,像打手多過像法師,看著面熟,但一時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當下停住腳步,道:「您找我有事情?」

「是,是,大天師,你不記得了,我是余老則,山東的法師,在魚主席的地獄開門儀式上,找你簽過符的那個。」

五大三粗的漢子眼巴巴地看著雍博文,很是期盼的樣子。

雍博文一下就想起來了,畢竟長得像土匪一樣的崇拜者還是很能給人以深刻印象的,更何況那還是他生平第一次給人簽符,以後也再沒得著機會。

「哦,是余法師,記得,記得,您這是又來春城辦事啊?」

「沒有,我自打上次來了,就沒走,這段時間一直在談些生意上的事情。如今咱們春城眼瞅著就要發展成北方術法中心,我想先在這邊佔個位置。這不,剛跟逄總談好,在他的商貿城租了個攤位。」

「是嗎?那您打算賣些什麼?」

「符獸,我們靜虛派的老本行。」

余老則說著從隨身的包裡掏出個小盒子打開,那盒子裡是一疊符紙折成的動物,放在最上面的是隻老虎,只是粗略有那麼個形狀,能看出大概意思來,要不是那紙折成的老虎額頭上寫了個歪歪扭扭的王字,雍博文大抵會誤會成這是只紙貓。余老則獻寶似的把那紙虎捏出來遞給雍博文,「大天師,你瞧,這就是我們門派的紙獸。」

雍博文接過來瞧了瞧,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便問:「可以驅使它做什麼?」

余老則嘿嘿笑道:「就是個樣子貨,給人耍著玩的。」說話間,念動咒語,把那紙虎往地上一擲,就聽砰的一聲悶響,紙虎落處,白氣瀰散,便聽嗷的一聲長嘯,一隻吊晴白額大老虎自白氣中跳將出來。

這可是在一樓的大廳裡,雖說這來來往往的都是法師,但這突然冒出只大老虎來,還是把周圍的眾人嚇了一跳。一個離得最近的法師不假思索地捏起法訣,祭起一柄桃木小斧頭,奔著老虎腦袋就砍了過去。斧頭落在老虎腦袋上,發出乓的一聲脆響,竟然崩得火星四濺。老虎晃了晃頭,嗷的怒吼一聲,將身一縱,奔著那法師猛撲過去,鋒利的爪子亮在空中,寒光閃閃,宛如鋼鉤。那法師不過是個中級,也沒參加過什麼戰鬥,這機變上不免就差了些,見斧砍失效,老虎撲了上來,竟然嚇得呆在當場。

眼看這法師就要被老虎撲倒在地來個親密接觸,余老則招了招手,喝了一聲收,那撲到半空的老虎急速縮小,最後變成了一隻巴掌大的紙老虎,輕飄飄落在那法師身上。

那法師直到此時,才啊呀一聲叫出來,一屁股坐到地上,顯是受驚不輕。

第五十章 走後門

余老則趕緊上前,把那法師扶起來,又是道歉又是安慰。

那法師自覺在人前丟了臉,可看余老則的階級比自己高得太多,又不好發作,只得含糊應了幾句,便匆匆低頭走開。

負責大廳秩序的保衛人員也趕了過來,當場將余老則訓了一頓,雖然是高級法師,但也半點面子也不給,罰款三千,扣協會積分三點。

不得隨意在協會所在地使用法術,這可是有明文規定的。

余老則倒是好脾氣,自知犯錯,也不爭吵,老實認罰。待處理完了,回到雍博文身邊,這才苦笑搖頭,「還是魚主席治理嚴格,要是在其它地方,用了也就用了,只要沒什麼大事兒,通常都不會有人管。倒讓大天師見笑了。」

雍博文自是不會真的見笑,只是道:「余法師,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兩人都是高級法師,就算再不忙,也沒有必要在這大廳裡磨閒嗑,想這余老則攔下他還是有什麼事情要做,絕不會單單只為了顯擺自己的法術。

余老則面孔便有些發紅,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有些靦腆地低下頭,不安地搓了搓手,「咱們一邊說吧,這裡……」左右看看,因為剛剛紙老虎的事情,不少人還在往他們兩個這邊看,又是站在大廳中央,想來也不適合說什麼事情。

雍博文有些不耐煩,但又不好直接走人,只得跟著余老則到咖啡廳裡,選了個角落坐下來。

余老則這才道:「倒是有個事情想麻煩大天師……」說了半截倒想起手頭還拿著裝有符獸的盒子,便趕緊往雍博文手裡塞,「大天師,這點小玩意,你拿去玩吧,雖然派不上什麼大用場,但這裡面有幾樣都挺可愛,哄哄小孩子,討好女孩子,都是挺靈的。」

雍博文哭笑不得,推辭道:「用不著,有事兒您說,我盡量力就是了。」如今雍大天師怎麼說也是身家上億的富豪了,自然看不上這些小玩意——雖說網聯快遞因為某些原因暫時變成了不良資產,但短時間之後就可以重新運轉,只不過到那時候,全世界都可以使用鬼魂轉換器,這個網聯快遞能不能掙錢也就不好說了。

「你拿著,就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聽說貴公司裡的小女孩兒挺多的,給她們玩吧。」

余老則硬將那盒符獸塞到雍博文手裡,不安地搓著手道:「我聽說你公司現在需要幾個法師……」

雍博文眉頭一挑,這余老則的消息倒真是靈通,他才跟羅婉嵐說了這件事情多久,居然就知道了。雖然早清楚協會總部這地方就跟篩漏子一樣,什麼消息都保密不住,但余老則畢竟不是本地法師,居然這麼快就有了消息,想來在本地的人脈不錯,抑或是他一直在特別注意自己。「是需要三個法師,已經跟羅經理那邊備案了,過幾天就會派人過去面試。」

余老則陪笑道:「大天師,你看我有個兒子,一直很仰慕你的,希望能跟你學習,你給個機會,讓他也參加面試吧。」

雍博文有些為難,「他是山東的法師吧。」按道理來說,他得優先本地法師使用才行,只在本地選不出合用的法師,才能考慮外地,這個外地也得先從吉林省內考慮,然後才往遠及,余老則可是山東的法師,都出了東北範圍,要按規矩排隊,大抵是沒有機會的。

「不是,他還沒有加入協會。」余老則趕忙道,「要是需要,我馬上讓他加入春城法師協會,辦手續也就一會兒的事情。」

協會外的野法師想要加入協會千難萬難,雍博文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還是靠自己誤打誤撞捉了鬼才被協會接納進來。

可要是在協會內有人,那想加入就簡單了,尤其是長輩在協會內部的,那就更是輕而易舉。

大家都是協會法師,靠著協會全方位覆蓋的雷達監控,都有機會捉鬼累積積分,雖然平攤到人頭上不太多,但日積月累下來,總歸還是不少,這也是大部分法師晉級的手段。而對於長輩想引後輩加入協會,只需要將自己名下捉的鬼讓渡給後輩幾個就可以了。

這在協會內部叫做頂分制,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卻是大家都認可的潛規則。

當初龍虎山一趕跑路的小道士統一加入春城法師協會,魚承世就是如此運作的,只不過均出來的是整個春城法師協會名下的捉鬼量,涉及到全體春城法師的利益,也就是魚承世這般說一不二的獨裁者才能做到,要是換個地方,哪個協會主席敢這麼幹,非得鬧翻天不可,用不了兩天主席就得下台。

雍博文見余老則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心中不免有些過意不去,再一想左右不過是給個面試機會,要是不行不錄取也就是了,當下點頭道:「成,那就先辦手續,完事了,下週一讓他也過我那裡去面試吧。」

「謝謝大天師,太感謝你了。」

余老則緊緊握著雍博文的手,簡直就感激得無以復加,說什麼要請雍博文去吃飯。

雍博文客氣了兩句,推脫自己有事,急急忙忙先行離開。

他剛一走,不遠處座位上的兩個年輕人就走了過來,坐到余老則身邊。

這兩個年輕人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紀,一個眉目清秀,穿著一身西裝,領帶筆挺,皮鞋珵亮,一副扔見人堆裡就看不出來的小白領氣象,另一個卻與余老則有幾分相似,矮矮壯壯,粗眉大眼,滿臉橫肉,不過神氣卻是相當平和,甚至有些憨厚。

落座後,那小白領便道:「師傅,他就是祖師的孫子?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嘛,剛才符獸在側,他都沒什麼反應,要是真有壞心思,隨意動動念頭,就能讓符獸撕了他。祖師那般有大神通的人物,教出來的孫子怎麼可能這麼差勁?」

「你小子知道個屁!」余老則訓斥道,「他貼身有護符的,一觸即發,簡直就是個人形炸彈,誰想偷襲都得先掂量一下能不能受得下來。你祖師在他一小的時候就在紐約戰死了,他這些法術不是承自祖師衣缽。他這本事要不是外門人教的,那就是自學的,能有現在的水平,那就相當不錯了。真要打起來,你們兩個不見得是人家的對手。」

第五十一章 送別(上)

第二日全天無甚大事。

雍博文在艾莉芸和韓雅的陪同下,會見了已經到達春城的網聯快遞分公司各地經理,召開了網聯快遞首次全體代表大會。

法師干快遞原本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上的職業,真正有本事的,也不會來賺這辛苦錢,所以這些來自天南海北的快遞公司經理在各自的地頭上,都屬於那種沒人關注的邊緣角色。

海南那般以法師協會之力運營快遞公司的,那是獨一無二,也深刻表明了海南法師協會現狀的窘迫與困難。

這些法師雖然有南有北,但相較於上層的南北爭執,他們這些屬於底層的法師更加關心的是改善自身生活和現狀。

網聯快遞運營這大半年來,收益頗豐,簡直就是一本萬利,讓諸位經理們著實好賺了一把,提起總公司的雍總來,那自然也是一肚子的感激與敬佩。

這一回,雍博文突然要求所有分公司將鬼魂轉換器帶回春城,雖然理由是對鬼魂轉換器進行檢修,但各地的經理們心頭仍不免有些發毛——檢修也沒有必要把各地都統一召集吧,這一下得耽誤多少業務?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難不成雍總打算停止網聯快遞的業務!

對此,雍博文在會上給各地經理吃了定心丸。

網聯快遞的業務絕不會停止,只是因為鬼魂轉換器內部有些問題,需要返場維護,這也是為了保證安全和更好的發展業務。

除了給各位經理吃定心丸外,雍博文還向眾人展示了公司發展的美好前景。

公司除了快遞業務之外,還將借助網聯快遞的網絡平台,開辦異界特產連鎖店,目前主打產品以低級妖精和地獄特產為主。

在座的法師雖然沒什麼大能耐,但基本的見識還有的,但凡那東西跟異界沾上邊,就一個賽一個的值錢,一聽說要銷售妖精和地獄特產,一個個那是相當振奮,紛紛表決心,發願向,一致表示要緊緊跟隨雍大天師的腳步,為更美好的明天拚搏奮鬥。

總的來說,這是一次成功的大會,勝利的大會,讓所有與會者都深感有奔頭的大會!

會議結束之後,雍博文在金鼎軒會舉行午宴。

下午又帶著眾人參觀了位於地下商貿城的妖精販售中心。

種類繁多的低級小妖精讓一眾從沒見過大場面的法師都看花了眼,紛紛讚歎不已。

雍博文已經從魚承世那裡得了准信兒,等到完成地獄殖民的一期計劃後,就會向全世界公佈網絡世界與鬼魂轉換器,至多也就一個星期的事兒。所以,雍博文也不急著打發經理們回去——要知道這一來一回的路費可不少,都得公司這邊報銷,雍大天師雖然身家上億,但報幾十萬的路費,還是心痛不已。遂安排眾人去長白山玩幾天,承諾等他們旅遊回來,就可以拿著維修好的鬼魂轉換器返回各地。

安排完了各地經理,已經是晚間時分。

雍博文又與艾莉芸去逛街給魚純冰買送別禮物。

魚承世身家豐厚,又憐惜女兒小時候跟他吃了不少苦,發達之後,在什麼方面都不肯虧了女兒,魚大小姐這些過得當真堪比公主一般,也不缺什麼,真要想送她合意的禮物,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雍博文在這上面是什麼主意都沒有的,全聽艾莉芸的,可艾莉芸看這個不好,看那個不中,逛了一溜十三著,也沒買到合意的東西。

最後雍大天師實在是逛不動了,想起曾在日本送過魚純冰一副項鏈,便道:「小芸姐,要不然,買副項鏈送給她吧。」

艾莉芸橫了他一眼,道:「小魚兒是去英國留學,又不是去參加婚禮晚宴,送什麼項鏈,不如……」她眼睛隨意一掃,指著不遠處的一家玉器行道:「送她個玉飾掛件吧。」她其實也有些累了,尤其是想到這是給魚純冰選禮物,心裡還有些彆扭。

雍博文遲疑道:「會不會太普通了些。」

艾莉芸道:「買個平安葉就行,你在上面紋上符菉,不比市面上什麼禮物都強?」

雍博文一想也是,親手紋上符菉,確實顯得比較有誠意,而且自家的符菉效果也不是普通法術所能比的,當即答應。

兩人便奔玉器行,挑了玉種最好的平安翡翠葉子買下來,帶回家去,雍博文乘夜趕工,使法術在葉子上紋下細密的符菉,有保平安的,有保運氣的,有保福壽的,能綜合到一起的,統統綜合到一起,末了還加幾個防身符菉,把那小小翡翠葉片紋得密密麻麻的,宛如患了葉脈增生症,不過瞧起來倒也還算漂亮。

待到紋好符菉,天光也就大亮了。

這將是相當重要的一天。

送完魚純冰之後,雍博文就得趕赴協會總部參加進攻地獄的行動,而其中最重要的處置織田信長這一環,將由他,也只能由他負責。

雖然一夜未睡,但紋制符菉需要調息運法,本身就有提氣醒神之用,精神絲毫不減,草草洗了把臉,與艾莉芸到樓下附近的福源粥鋪吃了早餐,便即驅車趕往機場。

有羅婉嵐作內線,雍博文對魚純冰登機的時間位置掌握得清清楚楚,到了機場,沒廢什麼力氣,就找到了正坐在侯機廳的魚純冰和古俊鳴。

魚純冰坐在椅子上,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時不時地抬頭往四周張望,但只張望一眼,就很快又低下頭,好像做賊心虛般,掰弄著自己的指頭。

古俊鳴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她搭話,時而講個絕不好笑的笑話,時而又講講英國的留學環境,時而顯擺一下自己跟學院裡的誰誰關係多鐵。

魚純冰心不在焉地嗯嗯應著,就算是答理著了,正應付著,忽聽古俊鳴奇道:「那不是雍博文和艾莉芸嗎?他們怎麼也來機場了,難道也要出門?」魚純冰隨口嗯了一聲,這才覺出不對,猛抬頭,卻見雍博文和艾莉芸已經筆直過來了。她可不是古俊鳴那書獃子,立刻意識到自己偷偷離開的打算破產,行蹤被人出賣。她甚至還在這一瞬間就想到了出賣她的人很可能就是羅婉嵐,因為羅婉嵐最清楚她的心思,也最關心她的事情,她這些事情就算能瞞過老爹也瞞不過羅婉嵐。

「管人家的事情做什麼,是不是快要開始登機了,我們過安檢吧。」

魚純冰騰地站起來,拉起身邊的行禮箱就打算開溜。可沒等邁步,雍博文就已經過來了。當真神速,大抵是用了陸地飛騰或是縮地成寸之類的法術,不然的話,這上百米的距離怎麼說到就到了。不過他這法術使得當真隱秘,周圍的人居然都沒覺出異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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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青若的人物卡俺收下了,過幾章就登場。

各位看官若是也想客串角色,請自行設計人物卡,在書評區內留言即可。

第五十二章 送別(下)

「小魚兒,你要走怎麼也不跟我們說一聲,要不是羅姐通知我,我都不知道你今天就要走。」雍博文大嘴巴一張,就先把羅婉嵐給賣了,「時間太緊了,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麼像樣的東西,只買了個平安葉子,送給你,祝你一路順風,平平安安。」便將那裝著翡翠葉子的小盒遞給魚純冰。

魚純冰很希望自己能夠很冰冷無情地推掉,很淡然地告訴對方,自己有茅山派法術加持,又有天羅派少主陪伴,肯定會平安順利,不需要他買的一個勞什子翡翠葉子來幫忙保平安,他自己留著也就是了,然後再很瀟灑地頭也不回地轉頭離去,讓這傢伙回家鬱悶去吧。

但她心裡卻也清楚,這傢伙或許會非常錯愕地拿著玉葉子發愣,接著就會轉過頭問和他幾乎是形影不離的艾莉芸,或許會問是不是這禮物買錯了不合意,或許會問自己哪裡做的不對,或許會問小魚兒又發什麼神經,或許還會感歎一下女孩子的心思當真鬼神莫測,但之後呢,他就會把這件事件拋到腦後,絕不會梗梗於懷地好久都放不下。

這麼一塊不解風情的臭石頭啊!

想得太多,做得就自然不可能堅決果斷。

於是當魚純冰還在琢磨著如何表現自己的冷酷絕情,卻發覺自己已經下意識地伸手接過了那個小盒子,甚至還用一種很弱勢的聲音說了句,「謝謝,這是你們特意給我買的嗎?」

可恥,真是可恥!

魚純冰從內心深處極端鄙視自己。

「這是小文特意為你準備的,我就是陪著跑個腿。」

艾莉芸在雍博文傻乎乎地回出「是啊,全都是小芸姐幫忙選的」這種話之前,適時地截話回應。

「啊!」魚純冰的心裡泛起一種小小的喜悅,不由得抓緊了盒子,但旋即就被另一種惱怒所覆蓋。

這算什麼啊,可憐我,可憐一個失敗者嗎?

「那可真是多謝雍大天師了!」魚純冰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甚至想要做到冰冷無情,可惜有些失敗,聲音還是稍稍帶著點顫兒,「您有心了!」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說什麼下去了,否則指不定會失態的表現出什麼來。

先前自覺得的所有果斷與堅強,冰冷與無情,全都在見到雍博文的一瞬間崩潰,就好像是草草堆起來的豆腐渣堤壩,看著雖然漂亮,但面對滔天而來的洪水,卻連丁點的抵抗能力都沒有,甚至都不用接觸,只是那洶湧而來的震盪,就自己先垮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平淡冷靜地道了聲謝,拖著行禮箱,轉身奔向安檢口。

古俊鳴好像個跟屁蟲一樣,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唯一友好的表示就是勉強向兩人笑了笑,算是對送行的感謝,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過了安檢口,魚純冰回頭看了一眼。

雍博文和艾莉芸還站在後方,見她回頭,興高采烈地揮手,「小魚兒,在英國好好學習啊!」

魚純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梗脖子,昂首挺胸地向前走,不再回頭。

古俊鳴緊趕兩步追上來,湊趣道:「這雍大天師還挺有意思的,居然特意趕過來送我們。」很顯然他在無視對方的同時,也無視了對方對自己的無視。

「嗯,無聊!」

魚純冰終於可以冷冰冰地往外吐話了,手裡還緊緊捏著那個翡翠葉盒子。

直到登上飛機,坐在位置上,她也沒有想過要打開這個盒子,只是在手心裡攥著。

古俊鳴把自己舒舒服服地安排在坐位上後,見魚純冰還拿著那個盒子,即不放起來,也不打開,便伸手去拿,道:「我幫你放包裡吧,他也真是小氣,那麼大的身份,居然買個翡翠葉子送你,也不嫌掉價兒。」掉價兒這個地方話,還是他在春城跟魚純冰學來的,此時用在這上面,自覺得有幾分正宗之意。

魚純冰一把將他的手打開,白了他一眼,「我還沒看是什麼樣子呢。」

古俊鳴只好縮回頭,見魚純冰還沒有開盒子的意思,就催促「怎麼不看啊?一個翡翠葉子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那樣兒。放起來吧,一會就起飛了。」

「你管我呢!」魚純冰小小地發起了脾氣,古俊鳴立刻不敢說話了,只是盯著那小盒子運氣,好像跟盒子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魚純冰拿起盒子仔細端詳,很普通的紅色紙盒,首飾店裡裝那種沒名沒品首飾的大路包裝——甚至連個彩紙都沒給包!

翻開盒蓋,一枚翠綠欲滴的翡翠葉子繫著紅繩,躺在盒中央。

「耶?倒是滿精緻的嘛,還有那麼細的葉脈……呃……這葉脈也雕得太密了,哪有葉子長這個樣子。」

古俊鳴探著頭,對翡翠葉子品頭論足。

魚純冰氣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轉過半個身子,擋住他的視線,自己把翡翠葉子拿到眼前細看。

那哪是什麼葉脈,明明就是符菉的紋跡,密卻不亂,自有一種協調與美感。

她用手指輕輕觸摸著葉片,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紋在葉片上的法術。

好多,好多,不僅有保平安的,祈福壽的,護身的,還有淨水符、溫身符什麼的,大概是用來養這翡翠葉子的。這葉子的取材本是相當普通,全是因為有了這幾道符的溫養呵護,才會顯得如此翠綠欲滴。

有的法師就專門幹這一行當,賣來劣質的玉種雕琢之後,在暗中紋上符菉溫養,再充當好玉賣給富貴人家牟利,一塊幾塊錢買來的生肖護身符,可以賣到幾萬甚至幾十萬,簡直就像搶錢一樣。不過有品的法師自然是不屑於去做這種勾當的。

不過,雍博文刻這幾道符的用意自然不是想讓這翡翠葉子的賣相好看一些,他也想不到這方面。這幾道符配合起來,本就有養身護膚的功效。

「他上午給各地快遞公司的老總開會,中午舉行午宴召待,下午帶著他們去參觀商貿城和總公司,忙到晚飯的時候才和小芸姐去逛街買禮物,這些符菉大概是連夜趕紋上的吧。哼,他紋這些符菉,養精練法,大概刻一通宵,精神頭也只會越來越好。」

雖然這樣想,可是眼前還是不自禁地浮出雍博文趴在桌上,藉著燈光,或許還會使點法術照明,一筆一筆地在細小的翡翠葉子上紋下符菉,還不時地要停下來思考哪幾種符菉搭配更美觀,效果好更,更適合她這個女孩子。

很好很好的細心人。

很爛很爛的臭石頭。

耳畔傳來提示飛機起飛的廣播。

身上感受著快速離地帶來的壓力。

隔窗看去,地面越來越遠,視線越來越廣闊,那個身在其中不知全貌的春城漸漸的浮出輪廓。

眼淚便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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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進軍地獄(上)

送別魚純冰,雍博文宛如趕場子般急匆匆驅車趕至魚承世建設地獄之門的所在。

一個多月沒過來,籠罩在山莊上空的陰氣越發濃重。

這是打開地獄之門後的必然現象。

雖然有過渡空間,但地獄的陰氣多少都得溢出一些。

這東西在地獄之中看上去不起眼,但流到人間,就會產生極大的影響。

常人看去,最多覺得這山莊陰氣森森,不是什麼好所在。

但在雍博文這等專業人士看來,就可以清楚地發覺,山莊方圓近十里範圍內都受到陰氣影響,草樹生靈盡都陽氣不足。

但凡人間的生靈想要活得健健康康,最基本的一點就得是陽氣充足。

陽氣不足就會生毛病,毛病多了就要掛掉。

不獨指人,花草樹木,走獸飛禽,皆是如此。

法師們有法力護身,自是不畏懼,但普通人卻是受不得這個的。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魚承世在開啟地獄之門後,就開始不遺餘力地動遷附近村子的農戶。

魚老闆財大氣粗,法師協會手眼通天,又有村民連續不斷生命的前例,再弄幾個半吊子神棍來吹呼一翻,很輕易就把鄰近村子都給遷到了遠處。

到得此時,方圓十里,都已經是屬於承世製造有限公司的產業。

連過河的渡船都已經由承世公司的員工,也就是法師協會的法師學徒來運營。

魚承世安排人布設了層層法陣,總算是勉強將外溢的陰氣堵在了這一片地上。

只不過由於陣內陰氣過濃,草樹均是枯萎干黃,一副活不起的死樣。

過了河,進了山莊範圍,隨處可見監控攝像頭、監視法陣,明崗暗哨也不知有多少,若不是雍博文大小也算是春城術法界的名人,而且這地獄之門又有他的大股份,連過河都得要協會簽發的特別通行證。

魚承世早已經在過渡空間中等候。

經過一個多月的辛勤勞作,過渡空間中的魔英花田已經完全可以與當初高野山下的相媲美。

魚承世站在高台上,俯視著大片的魔英花田。

田間惡鬼在役鬼監的督促下痛苦耕耘著,慘叫聲此起彼伏。

「過來的時候感覺到了吧。」魚承世見雍博文與艾莉芸到了,便淡淡道,「陰氣外溢,對人間影響極大,怪不得高野山的東密和尚要把地獄之門建在老窩底下,為的就是利用自家法術鎮住外溢的陰氣。我這面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估計不足。這次狀況絕不能持續時間太久,否則的話,不僅在這裡工作的法師都會受到影響,連風水地勢都會因之改變,日子久了,必出妖異。可如果能夠實現我們的計劃,就完全可以把魔英花田移回到地獄之中種植,地獄之門的開關由我們來控制,不需要的時候就可以暫時關閉。」

雍博文插嘴道:「其實倒也不用那麼麻煩,還有一個解決辦法。」

把地獄之門建在電腦裡不就得了,一勞永逸,什麼陰氣外洩都不用擔心。

顯然魚承世雖然一直在研究鬼魂轉換器和電腦世界的問題,但還沒有想到這一點。

魚承世擺了擺手,打斷了雍博文,「有什麼想法,等回頭再說,準備好了嗎?那我們這就過去吧。」

雍博文左右瞧了瞧,除了他們三個外,再就是遠處直升機上的駕駛員,多餘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在此間工作的法師除了必要的時候都不會進入過渡空間。

此處的陰氣濃度比外間高了不知多少倍,水平稍低的法師都受不了。

「魚主席,就我們三個去?」雍博文趕緊提出質疑。就算是他對付織田信長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可接下來的善後還得面對數以萬計的役鬼和地獄土著,那可絕不是他們幾個人能對付得了的。

魚承世道:「其實小艾去不去都行,想要看新鮮,可以等我們辦完事情,再過去安安心心地看。」

艾莉芸沒吭聲,但神態卻很堅決,她是絕不放心雍博文自己去做那麼凶險的事情的,說什麼也得陪在身邊。

雍博文道:「魚主席,你不打算多帶些什麼嗎?接下來控制局面才是最重要的。」

魚承世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帶了。」他拍了拍身上背包,翻開包蓋給雍博文瞧。

裡面是一台開著的平板電腦,已經連接好了鬼魂轉換器。

他帶的人馬就在電腦裡存著,只要有需要,隨時都可以從電腦中下載下來。

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如果他大搖大擺地帶著大隊人馬過去,只怕織田信長第一個就不會同意,還談什麼突然襲擊了。

雍博文不禁自嘲地笑了笑,魚承世是什麼樣的人物,又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走吧!」魚承世一揮手,率先走向停在平台邊際的小型直升機。

三人乘機飛到地獄之門的基座,那門前倒是沒什麼鬼守著,在田間耕作監工的鬼怪也沒把心思放在幾人身上。與人類合作之後,人類這邊經常會派出代表到地獄那邊協商事情,零星三兩個人根本不用在意,就算本事再大,過到地獄那邊面對數萬役鬼和地獄土著也是白給。

萬人敵,那只是傳說中的存在。至於萬鬼敵,連傳說裡都很露面。

不過魚承世很清楚,在地獄那邊的門旁,長期守著一隊役鬼和地獄土著,時刻保持最高警惕,他幾次過去,都被第一時間攔下,只有通報了織田信長後才准進入。

織田信長這個新晉鬼王,對自己的地盤看得可是相當緊。

魚承世一馬當先,走向地獄之門,邊走邊道:「這可當真算是歷史性的一刻……咦?」他突然奇怪的咦了一聲,似乎什麼東西大出他的意料。

能讓魚承世這種老謀深算的主兒感覺意外,以至於失聲,著實是件不可小瞧的事情。

但雍博文很快就知道他奇怪什麼了。

跟著穿過地獄之門的光幕走過來,入眼的依舊是望不到邊際的魔英花田。

他們根本沒能進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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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進軍地獄(中)

地獄之門是雙向連通,但開關的控制權掌握在織田信長手中。

如今不能通過地獄之門進入地獄,唯一的解釋就是織田信長關閉了門戶!

若是一般時候,關閉門戶倒也不算什麼大事情,畢竟也不是沒有過。

但一來往常關閉門戶,地獄那邊都會發出通知,這次卻什麼消息也沒有;二來現在不是一般時候,魚承世正策劃發動入侵,這門戶好巧不巧地就關了。。

不由得讓魚承世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物反常即為妖。

難道消息走漏,織田信長已經知道了,所以才會突然關閉門戶。

魚承世心情立刻大糟。

這地獄之門一封,那可就萬事休矣。

雖然雍博文可以通過魂炎將織田信長從地獄喚出來幹掉,但沒有了地獄之門,去不得地獄,幹掉織田信長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過,魚承世畢竟是久經風浪的,雖然意外,卻也沒表現出來,只是淡淡道:「想是地獄那邊因為什麼事情關了門戶,我們改天再來吧。」說得雖是輕巧,但這畢竟不是別的事情,一鼓作氣,再衰三竭,推到不知什麼時候的下次,本身就是一種打擊。

雍博文撓了撓頭道:「可能地獄那邊還沒切換過來,不如從我建的那道門過去吧。」

「你建的門?你什麼時候,在哪裡建的門?已經建成了?」

魚承世是知道雍博文想建一座地獄之門專門用來運送地獄特產,但他要去數據才幾天的工夫,就能建成地獄之門?這也太離譜了吧!

雍博文的回答把魚承世真真是嚇了一跳,「就建在我公司裡!前兩天建成的,剛才我就想說這件事情。」

「你把地獄之門建在了市區裡?還離得這麼近?」

魚承世便覺得背上有發涼。

這傢伙把所有建立異界門戶的禁忌都犯了,居然還屁事兒沒有,協會總部近在咫尺,監控雷達也絲毫沒有發現,他是怎麼做到的?

耳聽不如眼見,魚承世也不多問,立刻動身,直奔博文公司。

親眼見到那座地獄之門的時候,他的驚訝簡直就要滿溢出來了。

「你把地獄之門建在了電腦裡?」

「是啊,非常簡單省事,只要用數據在電腦中建立模型就可以了。小魏一個人就完成了所有工作。」

雍博文適時地誇獎了一下自己家的技術總監。

魏總監滿臉苦瓜色,將雍博文的平板電腦遞給他,「老闆,你的機器人都下載完了,我打包壓縮放在了桌面上。」

這回輪到雍博文驚訝了,「這麼快,你下了多少個?」

「大概一千多個吧。」魏榮怕自己回答的不夠精確,轉頭喚道:「凱莉,你那些手下導出來多少機器人?」

話音未落,就見凱莉從休息間裡飄了出來,「總計三千二百一十七台,本來還可以下載更多的,不過用著的鬼魂轉換器突然不能工作了,魏工怕出意外,就停了下來!」

雍博文一愣,「凱莉,你怎麼在這裡?小萱呢?」

陰陽兵是人鬼形影不離,凱莉即然出現,梅雅萱自然不遠。

「在裡屋睡著呢,昨晚上忙了一夜,累到了。」

「她忙幹什麼了?」雍博文大奇,這事兒好像用不著梅雅萱動手吧,怎麼會累到?

「忙著看熱鬧和擺弄下載下來的機器人。」

雍博文點了點頭,轉過頭問魏榮,「鬼魂轉換器怎麼會壞了?」

「不清楚,這東西我可搞不懂。」魏榮一攤手,很無奈,「突然就停止工作了,到現在還有一百多凱莉的部下困在電腦裡。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也不敢用另一台鬼魂轉換器。還想著等你回來解決。」各地交回來的鬼魂轉換器都已經上交回協會,公司這邊也只留了兩台,魏榮不清楚以後什麼情況,生怕用一台少一台,也就不敢再亂用了。

「拿來給我瞧瞧!」

一直在盯著屏幕研究的魚承世總算是回過神來。

魏榮趕緊把放在旁邊的鬼魂轉換器交到魚主席手裡。

魚承世接過來簡單檢查了一下,便道:「短時間內使用率過高,裡面運轉的法陣無法承受,法力補充也跟不上,核心已經燒燬,修不上了,回頭去換一台吧。」轉而又有些好奇地問:「你花了多長時間下載了那麼多的機器人。」

魏榮歪頭想了想,不太肯定地道:「大概……十多分鐘吧。」

雍博文大奇,「十多分鐘下了這麼多?你是怎麼做到的?」

從遊戲裡每下載一樣東西,都會導致遊戲因為數據缺損而崩潰,不得不重新安裝修復,這一來一去要花的時間可就大了,在雍博文想來,十多分鐘能下載一個出來,那就是快的。可魏總監倒是好,十多分鐘下了三千多!

真是個擅長創造奇跡的男人呀。

「多虧了凱莉手下的鬼多,而且聽她的話,要不然哪能這麼快。」

魏榮很謙虛地把功勞推給凱莉。

雍博文道:「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從遊戲裡下載出這麼多的機器人,崩潰一次不就得重裝嗎?」

「我編了個補丁程序,用來穩定遊戲系統,使它不至於因為非核心數據缺損而崩潰,這樣就可以持續下載了。」魏榮說的相當簡單,「你交待完之後,我就開始編程,昨天傍晚才完成,又進了幾次測試修正,才算能正常使用。正好艾姐把小萱從妖精零售那邊調到公司裡來,我就抓了她和凱莉的勞工,讓她們幫忙。你也知道,咱們公司那些鬼員工現在都忙得恨不得重新活過來,哪有工夫幹這些體力活,多虧了凱莉手下鬼多。」

凱莉手下好幾千瘋鬼,不能出租,整天呆著無所事事,倒是正好用來幹這種不用腦子的體力活。

雍博文皺了皺眉頭,「怎麼以前沒見你編這麼個補丁?」

「用不上啊,都說了遊戲裡下載出來的東西都只是樣子貨,派不上大用場,我也就沒琢磨過這方面的事兒。編這麼個補丁可是老費神了,沒事兒我找那個累幹什麼。」

魏榮說得理直氣壯。

雍博文還想再說點什麼,魚承世已經一步上前,緊緊握住了魏榮的雙手,兩眼放光地道:「人材啊,小魏同志,有沒有興趣到協會總部任職啊!」

第五十五章 插曲:挖牆角

挖牆角!

雍博文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這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月薪一萬五,上班就解決住房,配專用公車……」

老總兼主席親自挖人,出手果然不凡,這價給的,放眼春城,絕對找不到第二家。

雍博文用著魏榮正得力,忙拉了興沖沖的魚承世一把,「魚主席,小魏是我的員工,你怎麼能這麼挖人?」

魚承世正氣凜然地道:「你的員工,我的員工,不都一樣嘛,都是為了協會服務,在誰那裡做不一樣。你也知道這電腦世界是新課題,協會那邊法力高超的法師一大把,可這幫傢伙唸咒施法打架一個比一一個能,坐到電腦前面,撐死了就會聊QQ,偷個菜,能玩得魔獸、星際都能稱得上是高手,研究這東西是一竅不通。我這陣子一直在找精通電腦的法師,好容易抓來兩個,吹得牛一個比一個大,可到真章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沒用。他們研究了半個月,都沒有小魏同志兩天解決的問題強。雖說是你的員工,但你也不能阻止小魏上進不是?」

雍博文一想也是,雖然捨不得放魏榮走,但也不好硬攔著,那樣的話,就算是攔得住人,也抓不住心,用不了幾天,他總歸是要走的。

於是雍大天師只好眼巴巴地看著魏榮,自覺得開條件不太可能開得過魚承世,索性也不拼這一點了,就等著魏榮自己選擇。

魏榮聽到魚承世的條件,兩眼都一個勁地發花,心裡只是不停地道:「難怪這兩天眼皮不停地跳,敢情是有好事兒上門啊,月薪一萬五,有房有車,多少一流大學的畢業生都拿不到這麼好的條件,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有這力度,怎麼也不會缺了人,我這裡拒絕了,他那邊也不是招不到人,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他吞了吞口水,問:「月薪一萬五,是稅前還是稅後?」雍大老闆直到現在也不過給他開兩千多塊,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魚承世毫不猶豫地道:「實打實發到手的,連三險一金都不用你自己交!」

魏榮兩眼放光,呼吸急促,宛如見到了絕色美女的惡狼,「解決房子是怎麼說,分配公司的宿舍嗎?」

大公司都會買些樓做為高級宿舍,在魏榮想來,能分到一間不錯的宿舍就是相當理解的事情了。

可憐的小魏同志如今還住在公司辦公室裡呢。

「分什麼宿舍,直接買套房子給你,不過面積可不能太大,位置也得靠外,不過遠一些不要緊,不用擠公司,給你配個公務用車!」

魚總大手一揮,豪氣實足。

魏榮幸福得簡直要昏過去了,咧嘴傻笑,「老闆,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這就是我的價值啊,這是我價值的體現啊!」

魚承世一看,不禁心中大定,微笑道:「決定了?那明天就去上班吧,這個月按足月給你開工資!去把最新的電腦研究部撐起來,你就是電腦研究部的部長!」

好傢伙,還沒上班呢,就先封官許願了,直接就當上部長了。

春城法師協會那可是整個北方術法界事實上的中心,各省法師協會的大佬都對魚承世這個地方協會主席服服帖帖,如果說要是成立北方法師協會,從全國法師協會裡獨立出來的話,魚承世那就是當仁不讓的主席!能在春城法師協會謀個職位,那可是多少法師夢寐以求的事情,更別提當上一部之長了。在春城法師協會當個部長,那在北方的權位面子可不亞於全國總會的部長。

「可是,我不是法師啊!」

魏榮突然意識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在雍博文公司裡混了這麼久,對法術界的事情已經知道了不少,想在法師協會任職,一個最基本的條件,最起碼得是法師。

「啊?你不是法師?」魚承世稍感意外,但立刻不在乎地道:「這不是問題,一會兒我就給你辦手續入會,都包在我身上。」

魏榮有些為難,「可是我一點法術也不會。」

魚承世打包票,「你在電腦上的高超技術,就是最強的法術,能夠隨意調整一個世界,一般法師哪來的這等本事?就這水平,當個紅徽也沒問題。不過剛入會,不好一下拔那麼高,先辦個銀徽,以後出了成績,再往上升。」

條件如此優厚,不答應那當真就是傻子了。

魏榮深深吸了口氣,咬牙切齒地瞧了瞧雍博文,又看了看魚承世,最終歎了口氣,道:「對不起,魚主席,我不能答應你。」

魚承世一挑眉頭,「還有什麼條件,盡可以提。」心裡卻稍有些不滿,這傢伙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啊。

「您給的這些條件,真是我作夢都想不到的,實在是太好了,好的真是讓人沒法挑。」

魏榮很誠懇地感謝了魚承世,然後才道:「可是,人不能忘本。當初我畢業一年都找不到工作,流落街頭,餓昏過去,是老闆把我救了起來,還給了我這份工作。」

月薪萬五,給房給車,獨擋一面,卻終不及那夏日炎炎正午的一瓶礦泉水和幾個乾麵包。

「他為人雖然差了點,當老闆也不用心,整天不務正業,經常對搞我威逼利誘,強迫我加班,可是紅包也沒少封,平時也挺信任我……」

魏榮絮絮叨叨地說著,絲毫沒覺得自己這個決定著實傻瓜得可以。

「好小子!」魚承世衝著魏榮一挑大拇指,「重信講義,做人不忘本,是個好樣的。行,那你就在小雍的公司裡好好幹吧,反正在哪不是為協會出力。入會的事情,我還是幫你辦,畢竟你現在也是術法界的一份子了,沒個法師身份也不方便。」

「謝謝魚主席,您要是需要電腦技術人員的話,我倒有些同學的水平很不錯。」魏榮道,「前陣子,研究解除腐屍液感染這個課題,就是我們幾個人合作搞出來的。」

「成,你把他們的聯繫方式給我,我這邊得先考察一下才行,畢竟到協會來工作,那就等於是踏進了術法界,一般人可不行。」

魚承世從魏榮那裡拿到了他幾個同學的聯繫方式,又打電話給自家的公司,吩咐派人送來一個鬼魂轉換器。

雍博文公司的轉換器只剩下一個,便缺一個隨身帶著用的,急需補充。

這邊雍博文很感動地重重一捶魏榮的肩膀,「看不出你小子還真夠義氣的。」

魏榮大義凜然地道:「那當然,咱男子漢大丈夫行走江湖,義字當先……那個,老闆,你看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是不是給我漲漲工資,不一萬五,給個零頭五千也行啊!至於房子車子什麼的,你隨便就行。」

雍博文緊緊握住魏榮的雙手,誠懇地道:「其實,你剛剛拒絕魚主席的時候,我已經暗下決定,打算給你把工資漲到一萬五,再配個房子,當然,我是給不起的,但公司不是有宿舍樓嘛,分你一間也就行了。」

魏榮高興的有點找不到北了,「真的?」

「當然是真的!」雍博文旋即臉色卻是一變,「可你接下來都說了些什麼?說我為人差,當老闆也不用心,整天不務正業,經常對搞你威逼利誘,強迫你加班!哼哼……」

魏榮趕緊補救,「我那是一時激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老闆你大人有大量,可不要跟我計較這些啊。」

「我不計較。」雍博文從鼻子裡往外哼哼不停,哼得魏榮心驚肉跳,「不過呢,漲工資什麼的,那是沒有了,現在只剩一個好處了,想不想要。」

魏榮欲哭無淚,「什麼好處?」

雍博文道:「先說要不要!」

魏榮瞧雍博文一臉壞笑,似乎有什麼詭計,一時有些害怕,但轉念一想,萬五的工資和房子車子都沒有了,再差還能怎麼樣,當即一咬牙,「要,當然要,有好處不要,那是傻瓜蛋!」

雍博文點了點頭,「那就等你成了法師之後,分給你一成地獄開發公司的干股吧!」

地獄開發公司的一成干股?那個北方法術界無數重量級大佬都只能佔一小點股份的地獄開發公司?

魏榮呆了一呆,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但沒笑出來,就直挺挺向後摔了過去。

刺激著實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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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進軍地獄(下)

不多時,承世公司的法師將鬼魂轉換器送來,並且取走了損壞的那一抬。

準備妥當,三人進入電腦打開的城市建設遊戲當中。

遊戲中仍是一個大工地的模樣,到處都是建設了一半的高樓和成堆的建築材料。

艾莉芸進入遊戲之後,便施法隱去身形,這才隨兩人至地獄之門。

一隊土獄土著在役鬼的帶領下正在清理地獄之門四周堆的亂七八糟的建築材料

看到雍博文進來,那役鬼也沒有理會,只是忙自己手頭的事情。

為了防止地獄的役鬼們把遊戲裡的東西拿到地獄去以至遊戲崩潰,魏榮在編好防崩潰補丁後,便在第一時間將這個遊戲重啟安裝補丁。

雍博文和魚承世進入地獄之門,艾莉芸則潛伏在門旁未跟隨進入。

原本是沒有這個計劃的。

在為按魚承世最初的設想,是從他建設的那個地獄之門進入地獄,而那道門戶他早就已經藉機會下了手腳,只要適時驅動法術,就可以強制性保持門戶開放達十二個小時,就算織田信長這邊在門戶上預先有什麼佈置,他也有信心在這段時間內解除。

可現在是從雍博文這道門戶過來的,那邊的先手就用不上了,便臨時擬了一個計劃。

艾莉芸也帶了一台電腦,其中存著一個小隊的作戰法師。

當兩人將織田信長引走之後,艾莉芸便會發難,清除地獄之門周圍看守的役鬼,放出電腦裡的作戰法師小隊,控制地獄之門,以佈陣器快速布設法陣,封閉地獄之門內外的一切遙控法術聯通。

最初雍博文提議是由魚承世那邊選個人做這項工作。

但魚承世在考慮之後,卻提出由艾莉芸執行。

因為艾莉芸修的是龍虎山飛劍殺法,快捷無倫,而搶佔地獄之門要的就是速度,在這一點上,作戰法師中還沒有能與艾莉芸相提並論的。

聞聽雍博文再度前來,織田信長帶著一隊役鬼趕到地獄之門迎接,看到魚承世也過來了,明顯感到有些意外。

雍博文便解釋魚承世是來談關於給機器人傀儡配備武器的事情。

織田信長也沒懷疑,請幾人至會客廳。

雍博文想要直接去練兵場,試用最新帶來的機器人,並且給魚承世演示。

織田信長便帶著幾人直奔練兵場

依舊如上次般清了場,雍博文自電腦中下載了一台機器人。

這是一款中大型的機器人,足有十五米高,通體暗紅色,全身上下都是大小不一的黑洞炮口,雖然只是擺設的樣子貨,但也是相當威風。

雍博文對織田信長道:「這是特意為準備的,其它役鬼的力量不夠,驅動不了這麼大的傀儡,或許你可以,不妨試一試,要是還有餘力的話,我這邊還有更大的。」

織田信長皺眉上下打量這機器人一番,方道:「此傀儡雖然大,但某屬下役鬼大將亦可駕馭。某為主帥,坐鎮指揮即可,不需親自上陣,此傀儡卻是用不到的。」便自喚來一個役鬼上去試機。

這役鬼大小與其它役鬼沒什麼大區別,但外表卻是更黑一些,陰氣濃郁,幾乎可以與凱莉那個人間鬼王相媲美。

它附入機器人體會,果然很輕鬆地就驅動起來,轟轟地圍著練兵場轉圈跑動。

雍博文見狀不禁和魚承世對視了一眼,都想到自己顯然有些低估織田信長屬下這些役鬼的實力了。

那機器人練了片刻,魚承世腕上的手錶悄悄地震動起來。

這是艾莉芸發出信號,準備動手了。

魚承世衝著雍博文點了點頭,轉而對織田信長道:「我帶了些準備過來,可以試著往傀儡身上裝一下,看看有哪些不合適的地方,也好回去修改。」

織田信長疑慮道:「不知天師的法器價值幾何?某財力有限,不知能裝多少。」

魚承世道:「小雍已經跟我談好了,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跟你沒關係,我不會跟你算賬的,放心好了。他能提供你多少,就是能從我這兒購買多少。」提著自己的背包走入練兵場中。

雍博文自靈台間找到織田信長奉獻的魂炎,隨時做好準備。

在這個計劃中最大的困難不是對付織田信長。

魂炎在手,雍博文隨時可以像捏死一隻螞蟻般捏死織田信長。

關鍵在於幹掉織田信長後,如何應付他屬下役鬼的反撲,控制整個領地,以及保證地獄之門的完好。

織田信長那是老奸巨滑之輩,誰也不敢保證他有沒有佈置什麼狠辣的後手。

「我公司生產的武器主要是為法師配備,以前從來沒有給傀儡用過,更別提這傀儡是鬼驅動的,很多地方都不合適,所以小雍提出來之後,我只能先挑撿幾個差不多能派上用場的拿來看看。」

魚承世絮絮叨叨地念著,不緊不慢地將電腦從挎包裡拿出來,準備下載。

織田信長突然感到地獄之門方向傳來一陣不安的波動,守衛在地獄之門兩側的役鬼和地獄地幾乎就在同時失去了聯繫。他心中一驚,不假思索地施動法術,要封閉地獄之門,可他卻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了,魂炎被無形大力緊緊包裹,半點法術也施展不出來。

這一點意味著什麼,每一個被役使的鬼怪都很清楚。

織田信長立刻看向雍博文。

雍博文的手中果然托著他奉獻的那部分魂炎,重重法力壓制其上,就好像把千鈞巨石壓在他的身體上一般。

「大天師,這是何意!」

織田信長又驚又怒,更有種被看透心思的惱羞成怒。他本打算在雍博文提供了足夠裝備後,就設下陷阱幹掉這個可以控制他的人。可萬沒想到,卻被人先下手為強。

雍博文沒有說話,卻聽魚承世長笑道:「什麼意思?你還不清楚嗎?別以為你的打算我們不知道。這叫先下手為強!」

織田信長只以為自己的打算真被發現了,到了這一步那自然也就什麼話沒得說,長歎道:「想某縱橫天下,生前死於無恥之徒暗算,死後卻也逃不過此種命運!即如此,某無話,你們也留在地獄吧!」奮起全身法力狠狠向自己的魂炎衝擊。

雍博文隧不及防,包圍壓制魂火的法術登時被衝破。

強勁的法力擊打在魂炎上,便聽轟的一聲悶響,宛如平地裡打了個悶雷。

織田信長一個身體宛如被炸藥從內爆開般,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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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jinmengmeng看官的捧場。

第五十七章 佔領

就在織田信長爆裂的一剎那,一道法咒突破雍博文的封鎖,直向地獄之門方向飛去。

織田信長在對抗無望的情況下,選擇了同歸於盡。

他早在地獄之門上布下法術,只需驅動,就可以徹底摧毀地獄之門。

這些該死的人類不是想要謀奪他的領地與勢力嗎?

那就永遠留在地獄與鬼怪為伴吧!

用不了多久,在陰氣侵染下,他們就會變成與地獄土著一般的怪物,永遠無法返回人間!

這是一種靈魂聯接的法術,直接與織田信長的存在掛勾。

一旦織田信長消失,法術就會立刻起作用。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魚承世訂下的策略是活捉並囚禁織田信長,直到完全掌握地獄之門。

在魚承世看來,織田信長這種梟雄人物,絕對不會為一時衝動而做什麼過激的舉動,相反他會忍一時的屈辱以求將來,只要能存在下去,就有一切可能。

當初面對雍博文的死亡威脅,織田信長就很識相地選擇了奉上魂炎。

可是魚承世卻估錯了。

因為織田信長已經奉獻了魂炎,可雍博文還要對付他。他便立刻認識到,雍博文和魚承世的目的是奪取他在地獄的領地。既然目標是這個,那他這個領地的主人就絕對不可能被允許繼續存在下去,就算是一時能靠屈服保持存在,也維持不了時間,而魂炎在他人手中,又失去了領地勢力,也就注定了他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歷史上,凡是能幹翻役鬼者的鬼魂,都是靠煽動其它同類一起動手才能達成目的的。

凡是敢傻乎乎自己動手造反打頭一炮的,都已經連渣都剩不下了。

面對必然的結局,織田信長這種真正的梟雄自然不會選擇苟且一時是一時的軟弱,而立刻拿出了與敵偕亡的勇氣!

魚承世很快就接到了負責控制地獄之門小隊的報告。

預先布設下的隔絕法陣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地獄之門失去了一切反應,完全變成一堆沒有用處的爛石頭,更糟的是,這石頭還都裂了,隨時都有塌陷的可能。

這個報告讓魚承世極為惱火。

但此時此刻還是發火的時機,他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開始下載電腦存儲的作戰法師。

織田信長已失,整個領地的役鬼和地獄土著都處在失控狀態。

如果不能在最短時間內控制局面,那麼在陰氣侵染之前,他們就會都死在這些鬼怪手中。

魚承世高度重視此次的入侵行動,在電腦裡整整帶了近七百名全副武裝的作戰法師。

這已經是春城法師協會能動員的最大數量精英部隊了。

全副武裝的作戰法師一落地,即按事先制訂的計劃向著領地各部分攻擊前進,務求在最短時間內控制整個領地。

所有敢於反抗的役鬼和地獄土著統統被毫不留情的射殺。

面對作戰法師們壓倒性的武器裝備,失去了統一指揮的役鬼和地獄土著沒有絲毫抵抗能力。

短短三十分鐘之後,戰鬥結束,春城法師協會,或者說春城地獄開發有限公司,正式控制了織田信長的領地。

這塊領地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二度換主,這種情況在魔王如同走馬燈般崛起隕落的地獄,也是非常少見的。

所有被控制的役鬼和地獄土著都被押送到練兵場上看守。

它們被按照成份,分成了幾堆。

一部分是長年跟隨織田信長的親信役鬼,也是織田信長起家造反的根本力量,對織田信長的忠誠度最高。

第二部分是那些被抓來的地獄土著,懾於織田信長的力量而不得不臣服,由於時間太短,暫時沒有任何忠誠度可言。

第三部分則是一些淪落到地獄的鬼魂,就好像在會客廳裡專門負責端茶送水的那兩個東歐女鬼,她們本身因為同是鬼魂的關係,對織田信長的親切感要高一些,再加上平時受盡了地獄土著的欺壓,被帶到織田信長領地之後,受到庇護,生活要好上百倍,對織田信長充滿了感激之情。

對這幾部分鬼怪,要分情況處置。

尤其是織田信長的親信役鬼,雖然忠誠度不高,但在地獄日久年深,力量遠比普通鬼魂要強得多,正適合用來裝備雍博文打算武裝起來的機器人大軍,所以也不能全都消滅掉,只能想辦法慢慢控制。

完成了初步佔領後,一部分作戰法師留在練兵場上看守俘虜,一部分繼續深入清查領地的所有房舍,目有兩個,捉出隱藏起來的敵人和清點這塊領地的財產。

這是每個佔領軍或是殖民軍必然要做的功課。

當年老歐洲的殖民者們都是這麼幹的。

而做為主要領導的魚承世已經和雍博文已經趕到地獄之門前,研究對策。

負責控制地獄之門的小隊在這段時間裡並沒有參加戰鬥,而一直對地獄之門進了測試。

所以等魚承世趕過來的時候,也就得到了測試報告。

一個非常糟糕的結果。

地獄之門已經完全損壞,無法再使用。

壞消息中也有一個好消息。

雖然地獄之門已經損壞,但通過測量,小隊已經得到了該門戶的全部建設數據。

只要時間足夠,材料足夠,他們完全可以再建一座門戶,重新聯接人間。

做為從人間來的入侵者,對於自己家那座地獄之門的坐標,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但問題就是,時間不夠。

人間那座地獄之門,魚承世用了半年的時間方才建起來,之前的準備時間還花了很久。

而地獄這座地獄之門的工程量絲毫不下於人間,可無論是施工材料還是施工人手,都無法和人間相比。

就算是馬上征服了所有領地屬民,馬上開工建設,依靠測量得來的數據推測,至少也得需要兩年左右的時間才能完全建成,這還是中間沒有出一點差錯的情況下,萬一哪個建設數據不準確,或是建設的時候出現誤差,還得推翻重來。

從俘虜口中得知,這座地獄之門是以前的老魔王建起來的,前後花了近十年的時間。

這支人類遠征軍可等不得這麼長時間,就算是一年半也等不得,到時候不是掛掉,就是被地獄同化,就算建成門戶,也不能返回人間了。

第五十八章 租鬼業務不能停

為了以防萬一,魚承世除帶了作戰法師外,還有之前負責建設人間地獄之門的專業人員。

現在這些專業人士都派上了用場,圍著地獄之門研究測量,嘗試重新恢復其運作。

這段時間守在邊上也沒什麼用處。

魚承世召呼雍博文一起去檢點各隊作戰法師的收穫。

經過拉網式的搜查,所有隱藏起來的役鬼和地獄土著都已經被搜了出來。

織田信長藏儲的財富也都清點得七七八八。

魚承世與雍博文兩個往會客廳裡一坐,便算是如今這領地的主人了。

這會客廳是依著織田信長的習慣搞起來的日式建築。

屋內沒有椅子,平時大家都跪坐在地板上。

魚承世胖得肚子溜圓,這麼坐自是吃力,索性從電腦裡下載了些桌椅。

那兩個留在屋中侍候的東歐女鬼沒什麼法術,就算拿到人間去也是沒什麼害人能力良善鬼魂,搜捕的時候,作戰法師也就沒有捉她們兩個,只是告誡二鬼,如今這一片地界已經變天,要侍候好新的主人。

兩個女鬼不識得魚承世,但認識雍博文,曉得這位是織田魔王也要相求的人間大天師,想來就是這領地的新主人了。兩鬼見魚承世和雍博文安穩落座,悄悄一商量,便按著往常的習慣,泡了茶,小心翼翼地端上來。

魚承世對這兩個女鬼也不怎麼放在心上,端起茶來品了一口,只覺清香滿頰,不禁讚了一聲,隨口問:「想不到地獄裡還有這種好茶,是什麼稀罕品種?」

其中一個女鬼便答道:「這是火晶花茶,由地獄特產的火晶花培制而成,常飲有固本培元穩魂定神的效果。這火晶花不算什麼稀奇的品種,是地獄裡最常見的一種植物,由凡有地獄火的溝畔均有生長。」

魚承世讚道:「好東西,要是大量種植,在人間推廣,絕對是一大財源,小雍,看到沒有,這地獄到處都是寶哇。」轉頭又看了那女鬼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鬼小心翼翼地回道:「我叫洛雷娜,是織田魔王攻打八爪魔王時救回來的女鬼,平時就在這裡侍候。」

「不錯。」魚承世隨便瞧了兩眼,「陰氣侵染不算太重,還有轉世投胎的機會,想不想再世做人啊?」

洛雷娜自慘死落入地獄之後,當真是死都不得安穩,其悲慘之處實難言語,聽魚承世這麼問,忙道:「想的,想的,我非常想離開地獄!」

魚承世轉而對雍博文道:「小雍,你公司最初那幾百個鬼的一年合約期再過幾個月就到了,到時候想來大部分都會要求重新轉世,租鬼那一塊業務只怕就不好運轉了。」

雍博文如今在租鬼這一塊的業務並不怎麼精心,重心都放在了網聯快遞和妖精販售上,以後地獄特產這一塊也要投入很大精力,所以稱為租鬼公司已經名不附實,正考慮著是不是給公司更個名字,聽魚承世這麼問,便道:「要是鬼不夠,可以把租鬼業務停下來。」

魚承世搖了搖頭,放下茶杯,道:「不好,你那塊的租鬼業務挺紅火,發展得不錯,如今名聲打響,這麼突然停下來,一是之前的工夫都白廢了,二來呢,也會讓有些人懷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問題,對你的影響也不好。正好如今我們打下了地獄,以後像她們這樣的鬼魂大概不會少,想要重新轉世,就得先在人間施法慢慢消去地獄陰氣的侵染,這段時間不如還放在你公司裡做業務,表現得好的就優先轉世。至於那些受陰氣侵染過重的,就留在地獄裡加強培養訓練,統一編成作戰部隊使用。」

雍博文對此無可無不可,便道:「也好,這是一宗積德行善的美事,一會兒我就去挑撿下那些被俘的鬼魂,合用的又良善的,就都帶回去。」轉頭又對那兩個女鬼道:「你們兩個也跟我一起回去吧。」

兩個女鬼原本戰戰兢兢,不知會受何發落,誰知道端杯茶的機會,未來就已經天翻地覆,不禁都是喜極而泣,趕緊跪下向兩位大天師道謝。

魚承世揮手讓兩鬼站到後面侍候續茶,這才安排過來的法師匯報清點情況。

這一清點,結果還當真讓兩人有些意外。

這織田信長當真是太窮了。

整個領地可以說是半點餘糧都沒有,那些傳說中價值高昂的地獄特產一樣沒有,稀罕的地獄土著一隻也沒,用一句一窮二白來形容也不為過。

當然了,這不能全算是織田信長的錯。

當初織田信長造反上位後,接收原本魔王的財產時就發現這位魔王窮得可以讓鬼吐血了,真不知道他守著地獄之門與人間交易上千年收刮的財富都哪去了。

織田信長當時還不死心,把整個領地掘地三尺搜了個遍,也沒發現半點財寶。

好在魚承世發動入侵的目的是為了佔領地盤,而不是為了魔王財寶,既然沒有抱什麼希望,也就不太失望。對於他而言,真正的財富是這塊地盤,和完全受自己掌控的地獄之門。

匯報未結束,忽見艾莉芸和那些研究地獄之門的法師匆匆進來,一個個都是滿臉喜色。

魚承世心中一跳,趕緊問:「怎麼樣,研究成功了?」

領隊的法師道:「魚總,成功了!」

魚承世大喜,「重新驅動那道門戶了?」

那領隊法師搖頭道:「織田信長當真是陰狠到家了,把地獄之門與他的魂炎相聯繫,他自爆魂炎,地獄之門就徹底毀壞,根本就不可能修復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重新建一道門戶。」

魚承世一聽,不禁有點上火,重新建門那得多長時間,誰能等得起,這也算成功了?不禁把臉一沉,「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建完?」心裡盤算著這傢伙要是敢說預計一兩年建完,就立刻把他的徽章摘了,先降級成法師學徒再說。

誰料想那領隊法師喜滋滋地道:「已經建完,而且經過驅動測試,完全沒有問題,我們隨時都可以回家了!」

第五十九章 勸降

「這麼快?」魚承世大感意外,但也不認為自家的法師會撒這種一戳就破的謊,當下起身道,「走,看看去,你們倒是能耐了,這麼快就能重建地獄之門,當初可是花了一年多時間。」

那領隊法師道:「不用去看,已經帶過來了。」

帶過來了?那麼大的地獄之門帶過來?

魚承世一腦門子霧水,回頭看了雍博文一眼,見他若有所思,便冒出一個念頭,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能,自家的法師在這方面沒研究啊,就算是魏榮也花了好幾天才做出來。

那法師一邊從隨身背包裡翻出電腦,一邊道:「這還多虧了艾法師幫忙,才能這麼快。」

雍博文便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艾莉芸。

艾莉芸笑道:「上次你來地獄會織田信長的時候,我在公司讓小魏把地獄之門的所有程式複製了一份在我的電腦裡備份,這次我順便把它又拷了一份在我的筆記本裡一起帶過來了。不過,這東西我可是一竅不通,具體工作都是陳法師做的。」

那領隊法師已經打開了自家的筆記本,啟動一款簡單的單機小遊戲後,果然看到一座地獄之門矗立在遊戲當中,「多虧了艾法師帶來的地獄之門數據模型,我們已經測到了這邊地獄之門的相關數據,只要依據參數修改一下就可以,不用重新建模,省了很多時間。剛剛已經送人過去,與雍大天師公司的魏工取得聯繫。」

最大的問題居然如此輕鬆的得到解決,真真是讓魚承世大喜。

不過電腦中建立的地獄之門相對來還是太過脆弱,一次簡單的系統崩潰就有可能導致其毀滅,為了預防萬一,魚承世讓那姓陳的領隊技術法師把筆記本裡的地獄之門給所有隊員每人拷了一份以做備份。

按照魚承世的想法,完全控制織田信長領地之後,還是要重新建設實體的地獄之門,電腦通路只能是做為以防萬一的後手留存。

安排人將織田信長領地那少得可憐的財產統統運到人間去後,魚承世帶著一眾人等來到練兵場,開始處置俘虜。

魚大主席站在高處——也就是原本織田信長校兵的檯子上,開始對所有俘虜講話,內容也不外就是胡蘿蔔加大棒子,只要聽話的,能轉生的可以轉生,能強化的可以強化,好處多多,不聽話的,那就只有一個結局,被煉成精魄後出售,總之死的是毫無價值可言。

最先屈服的是那些地獄土著。

它們大多數本就是被織田信長擄來當兵的,心不甘情不願,不過是屈服於織田信長的強大勢力之下,自然談不上任何忠誠可言,魚大主席話音一落,眾土著立刻吱啦哇啦地叫喚著爭先恐後地表示投降。

不過這些土著都派不上大用處,又都膽小奸滑,留在地獄裡指不定鬧出什麼妖蛾子來,魚承世便安排部下法師將這些土著統一套上枷鎖後帶回人間,當作寵物出售,市場還是相當不錯的。

魚承世與雍博文最後敲訂的計劃中的最主要一環,就是依靠鬼來控制佔領擴張的地獄殖民地,而地獄土著生物除了少數特別強大和能派上用場的,其它都做為奴隸和商品來處置。

織田信長身在地獄,手頭役鬼有限,力量微薄,而淪落地獄的鬼魂多數都比不得那些地獄著,基本上處在被欺壓奴役的地位,借織田信長這般能造反上位的,大概幾千年也就出了這麼一個。

雖然理論上來說,鬼的發展空間比那些地獄土著要大,但織田信長沒有時間與精力搞什麼養成教育,所以他想要擴充勢力,想要在周邊諸多魔王的壓迫下自保,就只能依靠這些地獄土著建軍。

但對於魚承世與雍博文來說,那些被地獄陰氣侵染過的鬼雖然比不得地獄土著的原始力量強大,卻比人間的鬼要強得太多,完全有能力驅動起身大力強的大型傀儡,而現在傀儡正是最不缺的資源,基本上是想要多少就要有多少,缺的只是足以堪用的鬼而已。

第二批屈服的,就是那些淪落到地獄的鬼魂,有些是被織田信長領軍從其它魔王處搶出來的,有些則是如同地獄土著般被捉來的。雖然它們中的一部分對織田信長心懷感激,但終究沒有到為織田信長奉獻死後再重新來過這一次機會的地步,猶猶豫豫接二連三地投降了。

便有法師帶這些鬼魂到一旁檢測,受陰氣侵染不深的,就帶回人間,加入雍博文公司,受陰氣侵染深的,已經無法再重新轉世,便教授修習的法術,對它們進行強化訓練,並且配置合用的傀儡和武器,組建成軍,又許了他們許多好處。

當然,最重要的一環還是在控制上,鬼類不可信,尤其是在地獄呆久的這些鬼魂,奸滑狠辣,遠不是人間那種普通惡鬼所能比擬的,根本不可能完全信任。

這些鬼魂統統被分離出一部分施以法術後存儲起來,要是哪個心懷叵測想行不軌之事,法師們只需要發動法術,便可以叫它魂飛魄散,更關鍵的一點是,這些分離出的部分鬼魂都是百個存儲一處,這一百個鬼也將被統成一隊,只要其中一個因為做錯了事導致引發法術,那這一百個鬼都將因此而被消滅。

這樣一來,這一百個同隊的鬼就會互相監督。

一隻有過,整體受罰,稱得上是用在鬼魂身上的連坐法。

現在廣場上只剩下那些跟織田信長一同起家造反的役鬼了。

這也是織田信長領地上最強的力量。

織田信長正是依靠它們完成了造反大業,並且在地獄之中立足腳跟。

這些役鬼是織田信長最忠誠的部下,實際上很多都是活著的時候就跟他打拼的老兵,本能寺之變的時候,一併被殺死,追隨家主淪落地獄。

當散鬼們都被帶走後,練兵場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由始至終,都沒有役鬼對魚承世的話做出反應。

它們只是沉默地站著,沉默地低著頭,不看魚承世,也不說話。

如同,等死!

第六十章 閃電建(一)

「真是可惜了。」魚承世一臉遺憾,「看來只能便宜顧西江那小子了。」

顧西江,物華派掌門人,該派成立的物華自動機械製造有限公司目前在商業傀儡領域佔據絕對壟斷地位。

大多數門派都能製造傀儡,但在精緻、實用等方面卻是物華派獨佔鰲頭。

尤其是在當前精魂極度缺乏的情況下,物華派研製的替代驅動核心解決了大部分傀儡缺少核心的問題,使傀儡的商業化和民用化成為可能,為傀儡使用的大規模普及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當今世界上的主流商業和民用傀儡大部分都是採取了物華派的法力驅動核心模式。

而那些採用古法製造的以妖魔鬼怪煉化的精魂為核心驅動的傀儡價格高昂,絕對是只有少數法師才能享受的頂級奢侈品之一。

去年全年,物華派共製造銷售了六萬七千八百零三台各款式傀儡,其中以精魂為驅動核心的僅三百二十七台。

物華派一直極為需求可以煉製精魂的妖魔鬼怪。

而眼前這數萬役鬼由於長期受地獄陰氣侵染,一旦煉成精魂,其品質遠遠強於普通鬼魂所能煉化的精魂,以此為驅動核心的傀儡價格絕對能夠賣到天價。

數萬役鬼至少能煉出上萬可用精魂。

待魚承世公開鬼魂轉換器和電腦世界的秘密後,相信諸如網絡傳輸、數據下載之類的基本功能很快就會被人發現,到時候傀儡的外殼將成為不值錢的大路貨,而驅動核心則變成了大量需求的東西,這上萬可用精魂意味著巨量的財富

不過煉化為精魂後,役鬼將失去原本的記憶與能力,就如同封魔鎮妖墓中的那十萬妖魔精魂,生前都是個頂個橫行一方的大妖魔,但煉化精魂後,就什麼法術都不會了,全憑本能行事。就算是物華派有驅使的秘法,也只能執行簡單的命令,而且必須得是單對單的下達指令,像殖民地獄作戰這種複雜的任務,根本不可能派上用場。

雖然也有法術可以強制役使這些役鬼,但強扭的瓜終究不甜,如果被役使的鬼魂不能心甘情願,很容易在執行命令的時候鑽些小空子使壞,這是被強迫役使的妖魔鬼怪最喜歡做的事情。當初俄羅斯代表團的拉庫諾伕役使噬火妖護身,噬火妖在卓秀芳的誘使下鑽契約的空子不去幫拉庫諾夫,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魚承世自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既然這些役鬼不肯屈服,那就只好統一消滅,反正淪落地獄裡的鬼魂多得是,到時候現抓現培訓也就是了。

當下四周監視的諸作戰法師將練兵場上的役鬼統一收了存入電腦,自帶回人間,至於怎麼賣給顧西江,那就是魚承世的事情了。雍博文心夠大,相信財大氣粗的魚老總不會貪掉他應得的那份,根本就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至此,織田信長的領地就算是佔領完畢。

魚承世貴人事多,不能在地獄久留,領著部分人馬自電腦裡的地獄之門返回人間。

雍博文卻留了下來。

當初計劃的時候,便已經敲定,這後續開發的事宜主要歸雍博文來主持,魚承世還開玩笑般的封了雍大天師一個地獄殖民地總督的官位。

織田信長即消亡,這領地上缺了魔王之氣,用不了多久,附近的魔王就會發現這個問題。到時候只怕會陸續打過來搶地盤。

魚承世給雍博文留下一百名作戰法師,主要用於防守和監視,還有一部分技術人員肩負著為機器人傀儡安裝適用武器的任務。

雍博文清點了一下最後確定只能留在地獄的鬼魂,大約一千多隻,比起原本的數量來,只能算是一個零頭。不過這一千多隻鬼魂都是久耽地獄,陰氣侵染之下,產生了一定程度的變異,已經是有一部分類似於土獄土著的惡鬼,比起織田信長手下的役鬼也不差多少,正能驅動大型的機器人傀儡。

一千多個配上魚承世公司出產的術法武器的機器人傀儡與一千多隻地獄惡鬼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大抵就是一千多步兵與一千多輛坦克之間的區別差不多。那可絕對是天上地下般距離的量級。

依照老規矩,雍博文拿出法師協會的雇鬼契約,與這一千多地獄惡鬼簽訂僱傭合同,把這些地獄惡鬼算做是地獄開發公司的僱傭兵。

合同簽訂,對這些地獄惡鬼有了法術約束後,雍博文這才把梅雅萱和凱莉叫到地獄,借用凱莉手下瘋鬼開始將事先下好的機器人下載出來,在練兵場上一一擺好,安排惡鬼排隊附體。

這練兵場裝幾萬個鬼怪不成問題,但換成一千多個大型的機器人就裝不下了。原因無它,鬼魂們可以擠成一團,重疊一處,不多佔地方,可機器人卻沒有辦法重疊,只放了四百多個,就再也放不下。先附體的只能趕到地面去站著。

領地下方的地面儘是地獄陰火,若是往日那些惡鬼沾上陰火不死也得重傷,如今得了這傀儡外殼,卻是不懼陰火了,一個個興高采烈地趟著地獄烈焰跑來跑去,嬉戲打鬧,好不開心。

不多時,下方火海中便滿是跑來跑去的機器人,轟轟腳步聲連成一片,宛如悶雷滾滾不止。

練兵場上卻是空了下來。

雍博文領著艾莉芸和梅雅萱站在練兵場邊緣看著那些打鬧的機器傀儡,遠眺地獄風光,不禁豪氣大生,指點江山道:「我要讓它們的腳步進軍到地獄盡頭,把我們的旗幟插遍地獄每一個角落!」

梅雅萱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老闆,咱們有什麼旗幟?我怎麼沒見過。」

雍博文豪氣頓挫,尷尬地撓了撓頭,「還沒設計呢,回頭就設計一面。如今咱們大小也是一殖民者了,怎麼也得把旗號打出去才行。」

艾莉芸沒好氣兒地道:「先考慮怎麼建城吧,必須得在地面建設新的城市才行,這麼小一塊領地,還浮在半空中,不利於發展擴張。你懂建城嗎?」

雍博文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專業問題交給專家來解決就可以。咱們公司裡可有好幾個建築專家,我們這就回去讓他們出個設計方案,到時候依照方案建設不就行了。」

第六十一章 閃電建(二)

地面建城,是勢在必行之事。

空中領地就那麼大一塊,連人都擠不下,更別提開地種植了。

所以織田信長才會派出役鬼在地獄與人間的過渡空間裡種植魔英花。

原因無它,領地裡沒地方,在地面上種,又沒有能力保護。

雍博文回到人間,找來公司裡那幾個建築專家鬼,將建城的重任交給它們。

幾位鬼專家倒是好一陣激動。

干建築設計的,一個賽一個都想設計大工程,搞點地標建築,如今居然可以設計建設一個城市,那可是作夢都想不到的好事兒。

想想看,有朝一日,功成名就的老同學們聚會,喝罷酒在一起顯擺吹牛,這個說那個哪兒的某某大樓知道吧,那就是我建的,那個說這有什麼那個什麼什麼江上的某某大壩知道吧,那是我設計主持的,等大傢伙都吹完了,專家鬼就可以很謙虛地一笑,表示自己倒是沒什麼大作,只不過那個某某城市全都是俺建的罷了!

只要一想,就覺得從頭到腳的爽呀。

於是幾位專家鬼趕緊表忠心發大誓,哪怕是耽誤轉世投胎,也一定要幫助自家老闆把這座城市建起來不可。

雍大老闆甚是滿意,便讓梅雅萱領著幾位專家鬼去地獄實地觀察環境去了。

建城需要先設計再施工,但有些事情卻是可以開始了。

比如說拉電。

地獄鬼魂和土著都討厭光亮,所以領地上都沒有燈火設施,就靠著地面的地獄火焰照明,所以領地裡又陰又暗,與經典鬼片環境那是相當類似。

如今換了最喜歡亮堂堂的人類作主,那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把亮點起來。

從來沒動手做過這些的雍大天師對此是一竅不通,但公司裡有專門負責後勤的技術人員,什麼電工鉗工俱全,便跟魚承世討了命令,拉到地獄裡大搞光明建設。

再比如說通訊和監控。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無論是魚承世還是雍博文都對這些地獄鬼怪報以最大的戒心,所以嚴密的監控手段,便利的消息傳送渠道就成了控制這些鬼怪的必要手段。

雍博文購買了大量的監控器材,把明的暗的攝像頭安遍了整個領地的每個角落。

因為地獄裡沒有信號,又扯不了電話線,只能買來步話機使用。

雍博文在地獄之門這邊,也就是那個城市建設的遊戲裡建立了一個調度中心,平時有自家公司下屬的人間雇鬼值班,監視地獄動靜。

接下來兩日均是無事,雍博文忙裡偷閒,便拉著韓雅開課。

這位不負責任師傅總算想起自己還有個女徒弟了。

雍博文不在的時間裡,魚純冰曾代他教過韓雅一些基本的修習方法,打下的基礎不錯,倒省了雍老師啟蒙的功夫,便從太平道最基本的畫符開始教起。

誰料看起來又精又靈的韓雅在畫符上著實沒有什麼天賦,一道最基礎的家宅平安符學了兩天還是畫的亂七八糟,連基本的符紋都描不對,更別提定符膽之類的後續了。

首徒如此不開竅著實讓雍老師有點洩氣,想起嚴師出高徒的老話,便對著韓雅加倍嚴厲起來,在一旁盯著她畫,只要稍畫錯一道,就大聲喝斥,還要打一下手板。韓雅也是小三十歲的人了,哪曾想過還要受小學生的待遇,但有心想要爭氣點,可手卻不聽話,那七扭八拐的符紋就好像跟她作對一樣,怎麼仔細看都能畫錯。

這是雍博文自地獄歸來的第二天,正在公司一間空閒辦公室裡拉著韓雅在那裡跟家宅平安符較勁的當口,艾莉芸急匆匆進來,「接到地獄方面的消息,活捉了一個附近魔王派出的探子!」

其它魔王對織田信長領地的窺視這是早在預料中的事情。

當初織田信長造反上位後,就是硬抗了鄰近魔王的數次進攻後,才在地獄占穩腳跑,這魔王的位置才算得到其它魔王的承認。

想如今織田信長這魔王又被幹掉了,其它魔王自然是不肯安份。

只不過雍博文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

當下顧不上再跟韓雅較勁,趕緊與艾莉芸下了地獄。

被捉到的探子是個灰影般的地獄土著生物,通體透明,若是往哪一趴,還真不容易瞧見,正是當探子的好材料。

不過如今織田信長的領地已經換了人作主,那些留守的作戰法師們第一時間就把監控法陣在領地周圍布得密密麻麻。

正常的地獄魔王可是沒有這個習慣愛好。

那地獄土著依著老經驗想混進領地觀察情況,不料剛進來就被發現了,一小隊作戰法師立刻過去,毫不廢力地將它捉了過來

這地獄土著沒什麼堅貞不屈的情操,沒等恐嚇逼供,只一問就竹筒倒豆子般全都交待了。

它是來自於據此一百五十公里以外的驚怖魔王領地的。

這也是目前離織田信長領地最近的魔王。

織田信長主掌領地時,曾不止一次和驚怖魔王發生過衝突,兩者互有損傷。

地獄之門開門大典那天的多魔王聯合進攻,就是驚怖魔王糾集起來的。

只不過那次事件之後,眾魔王都對織田信長居然有強大的人類法師力量支援感到畏懼,不敢再主動過來找晦氣了。

驚怖魔王也是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織田信長帶著那幫子如狼似虎的人類法師殺上門來。

及到面對外來威脅,同一鬼皇領地上的眾魔王簽訂聯盟互保條約,驚怖魔王立刻第一個在條約上簽了字,面上是為了應對那擴張勢力的威脅,但它實際上還存著一份心思,那就是防著織田信長呢。

距離最近,驚怖魔王也是最先感應到織田信長氣息消失的,因為知道織田信長領地上有通往人間的地獄之門,生怕織田信長是去人間辦事兒,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但等了兩天,始終不見織田信長的氣息出現,他心思就活泛開了,怎麼想也覺得織田信長信不可能人間耽擱這麼久不回,人間陽氣對織田信長這種陰鬼那可是最傷元氣的。於是這位驚怖魔王就派出手下最得力的探子潛往織田信長領地探聽消息。只不過這位得力手下辦事兒著實不得力,剛到地頭就被生擒活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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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電動小馬達看官的捧場。

第六十二章 閃電建(三)

兩天沒來,領地已經是大變模樣。

原本到處都陰森森的,如今光明大作,照得每一個角落都是亮堂堂。

這讓已經習慣了陰暗的地獄惡鬼們都非常不習慣,於是它們統統都跑到了領地下面去呆著了。

這要放在以前,這種舉動無疑是自殺行為。

那地面的地獄陰火隨時都有可能把它們燒成灰燼。

但現在有了機器人傀儡護身,自是不用再怕這陰火了。

非到必要的時候,它們絕不肯到這燈火通明的領地上來。

不少惡鬼對此十分不滿。

搞得如此亮堂,哪還有半點地獄的氣質,簡直就是亂來嘛。

不過,做為現任總督的雍博文卻很喜歡,先大大讚揚了一翻拉電的工程隊,這才去見那被俘的探子。

審詢的法師不僅問出了這個探子來自何方,有什麼目的,還順便打聽了一下驚怖魔王的詳細情況。

這位驚怖魔王與其它地獄魔王一般,也是地獄土著出身,有三種天賦法術。

一是恐懼嚎叫,可以通過尖厲的嚎叫引發敵人心中恐懼,效果視敵人的強弱程度不同;二是陰火暴雨,可以施法聚集大量地獄陰火,形成暴雨般的打擊效果,最大可覆蓋方圓近百米範圍;三是護身焰,身體表面能夠燃燒起一層陰火形成的護罩,抵禦各種攻擊。

驚怖魔王的原身是地獄中一種名為小火怪的土著,這種小火怪放在地獄裡也是下等的苦出身,比起淪落地獄的鬼魂也高不到哪去,向來是受其它強大土著欺壓的對象。這驚怖魔王原也不過是個沒什麼事的小火怪,連個名字都沒有,不知得了什麼奇遇,連續變異,實力大增,最終打下一片領地稱了魔王。它成為魔王后,大力提攜照顧本族同胞,以至於它的領地不像其它魔王般什麼種族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小火怪,剩下百分之九左右則是擄來的鬼魂奴僕,只有百分之一才是如這探子般的其它土著。

雍博文聽完審詢法師的匯報,又親自問了那探子幾個問題,得出了如下結論。

第一,只要再過幾天還感應不到織田信長的魔王氣息,那位驚怖魔王無論是否得到探子的回報,都會發起一次試探性進攻。

第二,驚怖魔王的勢力與織田信長比起來也就在伯仲之間,甚至稍弱一些,當初織田信長剛剛造反上位時,這位驚怖魔王就發動過數次進攻,都被織田信長打得大敗而歸,而那時候織田信長手底下只有那些役鬼可用,放在地獄裡根本算不上什麼力量。

留在地獄裡的幾個作戰法師領隊彙集議事廳討論這件事情。

這幾位作戰法師都不是什麼能獨當一面的角色,平時做的最多就是服從命令聽指揮,總指哪就往哪打,遇到大事都拿不出什麼主意來,唯一的意見就是向魚承世匯報,聽魚總指示。

可雍博文卻不想這麼幹。

魚承世把這塊殖民地交給他打理,固然有事情忙分不開身的原因,但也未必不是對他的一種考察。

如今雍博文在魚承世的經營中所佔份量越來越重,而他至今為止表現出來的除了超強的惹禍能力外,還沒有其它能讓魚承世覺得可以合作的地方,尤其是在魚純冰離開後,雙方聯繫的重要紐帶已經缺失。

在這種情況下,雍博文必須得表現出自己的價值,魚承世才會繼續保持目前的合作夥伴關係,如果雍博文最終證明他不過就是個不知輕重的愣頭青,除了惹事生非外,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那麼魚承世大抵就不會再繼續這種合作夥伴關係,而是真把雍博文當成傀儡架子供起來了。

武器敞開供應,人員隨意調配,遇上這麼點事兒還要找魚承世幫忙,那也太沒出息了。

不過是一個小魔王罷了,小麻煩而已。

但這個小麻煩卻意味著一系列麻煩的開端。

用不了多久,稍遠一些的魔王們都會趕過來,重複一遍當年織田信長上位後所做的——試探,進攻,再試探,再進攻,直到確認這裡依舊是塊啃不下來的硬骨頭才會罷手,承認新上位魔王的地位。

這也是每一個魔王成長的必然經歷。

想在地獄立足這一關是必須要過的。

這一過程少則數月,多則長達數年,全看新上位魔王的個人實力如何。

不過雍博文不是地獄魔王,與那些造反上位或者拉桿子占山頭崛起的魔王不同,沒有興趣遵守這一遊戲規則,就算知道了鄰近魔王要進攻的消息,也只能眼巴巴等著,最多是加強一下地盤的防禦。

因為這些魔王剛崛起時,力量都相對較弱,自保都勉強。他們所在做的就是在其它魔王來進攻時,表現出足夠的自保能力,向敵人證明一件事情:你可以吃掉我,但肯定會硌掉你的兩顆大門牙!在這種表現面前,敵人就會考慮相應的後果,如果因此而消耗巨大,那麼他們接下來就要面對其它魔王進攻了。乘人之危是每個魔王上位之前就必然學會的課程。

而雍博文是以一個殖民者的身份來到地獄,背後有春城法師協會和魚承世的強力支持,實力遠不是普通魔王所能比擬,野心也不是這些鄉下小魔王所能比想到的。

想要搞建設,就得有一個和平的環境。

要是今天來個魔王打一下,明天來個魔王打一下,什麼城都不用建了。

只有直接把鄰近的魔王統統打痛,讓它們清楚的意識到這裡不好惹,它們才不會像發現臭肉的蒼蠅一樣蜂擁而來。

反正遲早也要開戰,與其坐等別人來進攻,不如主動出擊!

在經過短暫的討論後,雍博文認識到這些作戰法師拿不出什麼好主意,他便拍板做出決定。

主動出擊,殲滅驚怖魔王!

雍博文沒指揮過真正的作戰,遇到事情向來是自己操刀上陣,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做為一個新時代的好青年,像紅警、帝國、魔獸、星際之類的戰略遊戲還是玩過一些的,至少曉得要種田、偵測、試探、總攻之類的基本步驟。

審訊法師在那探子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交待之後,對其使用搜魂術,取得了驚怖魔王領地的地形圖——不得不說這個探子真的是很適合做這行職業,至少它把自家領地的情況記得清清楚楚,除了少數幾個魔王設定的禁區外。

這探子只是地獄的低級土著,哪受得這個,搜魂剛一結束,失去法術的限制,就立刻魂飛魄散,死得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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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回來晚了,未能更新,請各位看官見諒則個。

關於有看官問太平道殘部只在雍家老宅露了個臉就不見動靜的問題:他們一是在召集其它人,準備在來年八月十五開大會,在此之前不會有大動作,這是前文解釋過的,別一方面,也不是一點動作也沒有,走後門一章裡的余老則就是太平道的法師,負責觀察雍博文,以確認他是不是雍家的後代。

第六十三章 閃電建(四)

死在搜魂術下的探子在死前一直不停慘叫。

做為一隻低級的地獄土著生物,魂魄遠沒有人類堅實,受到的痛苦相對也就更多,傷害也就更大。

慘叫聲響徹整個領地,讓所有領地裡的惡鬼與土著都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除了惡鬼外,還有一小部分土著在

當雍博文走出審訊房間的時候,整個領地都瀰漫著一種怪異的氣氛。

兩個作戰法師拖著死掉的探子跟在後面。

土著和惡鬼們探頭探腦地看著,悄聲議論。

雍博文很不喜歡這樣,咳嗽一聲,道:「都看什麼,沒事情可做嗎?」

於是圍觀的土著與惡鬼一哄而散,跑得飛快,彷彿嚇得不輕。

地獄戰亂不休,大小魔王相互攻伐,無論是惡鬼還是土著都是見多了生死的角色,像這般生生在魂魄上動手折磨死掉的,也不在少數。只不過在這之前,他們沒想到過雍博文會下這種狠手,心裡落差太大,以至於一時難以適應。

雍博文從開始出現,到如今統治整個領地,無論是爭戰還是後期處置,都只是跟在魚承世身後,沒什麼太多建設性的意見和動作,只在控制織田信長時出手過。那時他並沒有立刻就殺掉織田信長,而僅僅是控制住,結果織田信長自爆而亡。這一舉動讓這些沒見識過雍博文在日本獨擋數萬役鬼大軍的地獄惡鬼和土著很有些瞧不起他,覺得這個法師太過軟弱。而在此之後,雍博文分派任務指使幹活時,都是好言好語,從不惡言相向,更加深了土著與惡鬼們的認為他軟弱可欺的印象,只不過懾於留守的作戰法師才不敢有什麼舉動,要是這些作戰法師撤了,只留雍博文,大約這些惡鬼土著早就出什麼妖蛾子了。

不過這一回的審訊倒讓這些沒見識的土著惡鬼見識到了雍博文狠辣的一面,對他算是稍存了些敬畏。

畏威而不懷德,是這些地獄土著與惡鬼通病。

雍博文倒是不知道弄死了一個探子居然還有這等好處。

既然做出了主動出擊攻打驚怖魔王的決定,他便把心思都放在了這上面。

這還是雍博文長這麼大頭一回部署這種軍事行動,心裡也著實有些沒底。

艾莉芸對此也是一竅不通,不能給什麼幫助,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旁打氣。

雍博文將此決定通報魚承世,魚承世對此決定表示全力支持,並表態讓雍大天師放手去做。

既然是殖民者,就要有殖民者的覺悟。

搞殖民開發,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殖民主義從來都是一種暴力活動,以暴力謀取收刮殖民地土著的資源與財富,敢不服者,都要及時轟殺成渣。

雍博文開始偵查驚怖魔王方面的詳細情況。

雍大天師偵查情報自然不會僅僅採用派探子這種老土且落後的手段。

魚承世的全力支持可不僅僅是口頭上的,還表現在實際物資上。

在雙方通氣之後沒過半個小時,大批物資就通過地獄之門送到。

都是專業的戰爭器材。

近些年來,東歐法師協會與異種聯盟的戰爭實地檢驗了承世公司生產各類術法武器,也因為實際戰場需要而促進了承世公司的戰爭設備研發。

而情報偵察,在戰爭中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這次送來的設備中,光是偵察設備就有三種。

低空衛星、無人偵察機和神魂光譜測定儀。

低空衛星與無人偵察機就不用說了,都在普通物品的基礎上進行了術法改造,使之更適合術法界的戰爭。

低空衛星經過改造後,每顆有拳頭大小,發射升空的推動火箭不到一人高,採取法力驅動模式,能夠將衛星送至8000千米左右的位置,定位精度可達三米左右。相對於傳統衛星,最大的優點就是省錢,而且不挑發射場,隨便找個平台就可以發射上去,不過在持久度上就遠不如普通衛星了,最長壽命不過三個月。

無人偵察機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隱形,除非用特定法術偵察,否則哪怕在你頭頂上轉悠,你也看不到它。

而神魂光譜測定儀則是純粹的承世公司原創研發儀器了。此儀器可以對衛星和無人偵察機發回照片和視頻信息進行分析,其中拍下來的敵人神魂強度,由此推斷計算敵方綜合實力和特點,給出己方應出動部隊數量和採取戰術的特點。

雍博文一口氣發射了六顆衛星,圍著驚怖魔王的領地監控,跟著又派出兩架無人偵察機在驚怖魔王領地上空見天轉悠,領地所有情況同步傳送回設監控中心。

兩天以後,驚怖魔王整個領地的所有情況無論鉅細,盡在雍大天師掌握之中,連驚怖魔王一天上幾次廁所都清清楚楚。

根據神魂光譜測定儀的推算,雍博文這邊只需出動三百機器傀儡,外加五十作戰法師,就可以輕鬆推平驚怖魔王領地。

不過雍博文覺得這第一次作戰怎麼也要贏得乾脆漂亮才行。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對方還是會咬人的兔子,就算贏了,不小心讓它咬上幾口也不划算。

這幾天時間裡,所有惡鬼附定的機器傀儡上都已經完成了相應的武器裝備。

除了安裝武器外,雍博文還提供了相應的符菉,由工作人員紋刻在機器人表面,主要是用來防止外來鬼魂衝入機體,與附體惡鬼在內部爭奪機器人控制權,還有另外一重防範作用,一旦控制機器人的惡鬼反叛或是因為受到外來法術控制而對己方發動攻擊,只需要引發符菉,就可以輕鬆地將控制機器人的惡鬼定住甚至是消滅。

到了捉到探子的第三天,按照通常情況估計,驚怖魔王的耐心大約也耗得差不多了,最遲明天就會發起一次試探性進攻。

雍博文便在這一天清早,沙場點兵,親自帶隊,前往進攻驚怖魔王領地,正式拉開了地獄殖民開發公司在地獄擴張殖民的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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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俺沒有忘記,搞完這邊就輪到它了,先讓它再種會田好了。

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六十四章 閃電建(五)

驚怖魔王覺得心裡有些沒底。

這幾天裡派出去的幾撥探子沒有一個回來的。

通常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這些探子都露了行蹤被發現幹掉了。

如果織田信長仍在,那領地防範嚴密,幾個低級土著探子自然滲透不進去,但就這麼輕鬆的全都被捉,卻是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事情。

更糟的是,織田信長的領地裡依然沒有織田信長的氣息。

也就是說織田信長還沒有回到他的領地。

每個魔王統領一方後都會遂漸產生屬於上位者的氣息,並且遍佈整個屬於他的領地。

這東西大抵就跟狗撒尿畫地盤一樣。

每個魔王氣息覆蓋的地方,就是他的地盤,外來的魔王只那麼一瞧,就知道這地方有沒有主兒。

而魔王如果離開領地太久,他的氣息就會消失。

這也跟狗隔幾天就會跑到相關地方撒泡尿畫界的原因一樣。

織田信長的領地裡,連一絲屬於他的氣息也沒有了。

驚怖魔王已經可以肯定織田信長不在他的領地。

可沒有魔王在的領地居然還能防範如此嚴密,那最有可能的一件事情就是,領地內仍有什麼東西在做主。

這讓驚怖魔王不自禁地想起了織田信長剛剛造反幹掉原來魔王上位時的情況。

那片領地也是這樣,沒有魔王的氣息,卻防範嚴密,戰力強悍。

「難道說,又有什麼傢伙造反把那個死鬼幹掉了?」

驚怖魔王如此琢磨著,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應該趁這大好時機一鼓作氣,把對方的領地攻下來。上次織田信長能站穩腳跟,與驚怖魔王瞻前顧後猶豫不決,遲遲不發動進攻也有很大關係。

這一次,驚怖魔王決定吸取教訓,盡快發動進攻。

「撿日子不如撞日子,就今天吧。」

驚怖魔王拿定主意,走出自己的房間,喚來親衛,下令集結隊伍。

不得不說,這位土生土長的地獄土著魔王在享受觀念上還處與原始部落尊長一個級別上,雖然也是一方魔王,但住著的也不過就是個大石頭房子,除了比手下大一些外,沒有其它任何特別之處。

這是它的臥室,也是它的辦公室,還是它的會客室,吃飯也在這裡,偶爾點兵組隊什麼的,也就在這房子前面進行。

房前就是好大一片空地,足夠容下領地裡的所有鬼怪。

既然這次要發動試探性進攻,驚怖魔王也就沒想過要動用它起家的火怪部隊,而是召集了由其它地獄土著組成的雜牌隊伍。

魔王們治理領地都是極懶的,平時也不會召開個大會什麼的,一旦動員召集,那就是要打仗了。

近來所有領地的屬民都聽說了一件事情。

就在不是很遠的遠方,一個強大的勢力正步步逼近,打算吞併所有魔王領地。

這個勢力使用不是地獄之法,戰鬥力強悍,打敗過無數魔王與鬼皇,至今為止,未償一敗,使得各地魔王都是又驚又怕,不得不大違本性地組建對抗聯盟。

這一次出兵莫不是就要和那強大勢力開戰?

一想及此,這些雜牌地獄土著都有些忐忑不安,和其它魔王打一下也就算了,打不過頂天投降,換個魔王繼續侍候著,大家本就是炮灰,向來是極有炮灰的覺悟,但凡打仗那肯定是衝鋒在前,打一下就逃,逃不掉就投降。但那個誰都不知道來歷的強大勢力據說打起仗來卻是毫不留情面,一個照面就得死趴一地。

眾雜牌土著騷動不安,要不是周圍屬於驚怖魔王本族鐵桿的小火怪部隊虎視眈眈地守著,大約馬上就會一哄而散,四面奔逃了。

驚怖魔王站在房前,大聲道:「小的們,好機會到了,那邊造反上位的惡鬼魔王又被他的下屬給推翻幹掉,我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說現在那邊的領地一片混亂,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打進去,你們可以隨便搶,搶到什麼都是歸你們所有。」

眾雜牌地獄土著雖然都智力不高,但這位驚怖魔王的哄騙手段也太過簡單,每次戰前動員都是這些話,而且每次都不兌現,一旦攻陷其它魔王的領地,這些衝鋒在前的雜牌就會被趕到一旁,刮地三尺這種好活,都是直屬驚怖魔王的小火怪部隊做的。

被騙得次數多了,真正的傻子都能長記性,更何況這些還不算傻到家的土著。

不過聽說不是跟那個勢力開戰,而是去打鄰近的魔王,總算是值得安慰的事情。

當下,眾雜牌地獄土著懶洋洋地應著聲,毫不起勁,卻也不再盤算著逃跑。

驚怖魔王也不放在心上,反正有直屬小火怪部隊督戰,也不怕這些雜牌反天,當下就要下令出發。

「大王,大王,不好了,不好了!」一隻惡鬼連滾帶爬地跑過來。

我這邊剛要出去開戰,你就過來喊什麼不好了,這不是觸我霉頭嘛!

驚怖魔王大怒,上前飛起一腳,將那惡鬼踢得順地滾出老遠,怒道:「混賬死鬼,哪個不好了,來人,把它給我燒了!」

兩個小火怪跑過去,按住惡鬼,就要噴火。

那惡鬼帶著哭腔喊道:「大王,有怪物打上門來了!」這惡鬼原是被驚怖魔王派遣在外的暗哨,一見敵襲就跑回來報告,哪曾卻落得如此下場,心裡不禁大為不忿,暗自報怨,「要不是老子的魂魄被你收去一部分,哪個管你的死活!最好讓那些怪物把你砸死才好!」

「怪物?什麼怪物打上門來了?」

驚怖魔王大吃一驚。

大家都在地獄裡混生活,這怪胎滿地都是,見怪不怪,能被這惡鬼稱為怪物的,想是在地獄裡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東西。

「放開它!」驚怖魔王揮退了那兩個小火怪,把惡鬼哨兵叫到近前,「說清楚點,怎麼回事兒?」

「小的……」惡鬼哨兵話只說了半截,天空突地一暗。

魔王、土著加惡鬼都下意識地抬頭瞧去,卻見空中烏雲密佈,雲間悶雷滾滾,不時有電光閃過,驀得霹靂一聲大響,暴雨傾盆而下。

第六十五章 閃電建(六)

這雨一下可不了得。

豆大的雨點落下來,砸得地面辟哩啪啦脆響不絕,直冒白煙。

領地下方傳來嗤嗤密響,那是暴雨落到地面噴出的陰火上迅速汽化的響動。

大片濃稠白煙騰騰飄起,真好似起了場大霧也似。

原本在廣場四周列陣以對的一眾小火怪紛紛驚恐尖叫,抱頭鼠竄,各找避雨的地方。

小火怪顧名思義,是喜火厭水的怪物,被這急雨燒在身上,簡直就好像被無數小刀子不停地扎一般。這等暴雨相對它們來說,那就真相當於是在下刀子了。

地獄乾燥,尤其是地面陰火不斷,往往幾百年都下不了一次雨,很多地獄土著終其一生都不知道下雨是怎麼回事兒。尤其是這些小火怪生命短暫,好多輩兒都沒有遇過下雨這檔子事兒了。看到烏雲密佈,打雷閃電,竟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等到雨澆到頭上,感覺到痛了,才曉得不妙,一時驚慌失措,四散奔逃,毫無精兵模樣。

廣場中央的一眾雜牌地獄土著平時沒少被這些小火怪欺壓,只是懾於驚怖魔王的威壓,不敢言不說,連怒都不敢表現出來,大抵就跟當年的漢奸一般,被太君扇兩個耳光,還要陪著笑臉說打得好。此時看到小火怪們如此狼狽,一個個心裡當真說不出的暗爽,拿出看戲的態度嘻哈指點,有那陰損的,還要偷偷伸腳去使絆子,看到摔倒的小火怪在快要成河的雨水中打滾,灼得全身直冒煙,痛得哇哇怪叫,不禁喜笑顏開。

這雨說下就下,又大又急,來得端得蹊蹺無比。

驚怖魔王的見識遠比這些低智商的土著要高,一見這怪雨落下,便覺不妙,展開雙翅騰空飛起,想要到高處向四周張望。只是沒飛多高,就不敢再往上去了。那烏雲就盤旋在他的領地上方不過幾十米的地方,閃動不休的雷電,正是驚怖魔王這等地獄陰物天生剋星。驚怖魔王哪敢靠近,只得在離著雲層十幾米的距離停住,伸著脖子往遠張望,只是四下蒸汽瀰漫,視野模糊,隱約間只看到遠方地面上黑乎乎一片,不知是什麼東西。

正張望間,忽見兩個圓滾滾的東西奔著它急急飛來,眨眼工夫就到了近前。

只見這兩物都是圓柱狀,一頭尖來一頭平,好似兩個粗大尖刺。

驚怖魔王不知是這何物,但它從一個小火怪成長為如今的一方魔王,成日在危險當中打滾,自有一分警覺,雖然不曉得這是什麼東西,但本能地感到危險,當下不敢直掠其鋒,展翅閃避。

那兩個尖刺探著它的身邊飛過,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落在滿是雜牌地獄土著的廣場上。

轟,轟,兩聲炸響,升起兩大團蘑菇狀的黑霧,其間碎石瓦礫橫飛,整個領地應聲震動。

廣場上的雜牌地獄土著兵正在那開心地看小火怪們的狼狽像呢,哪曾想禍從天降,真應了樂極生輩這句老話,當場被炸得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塵埃稍定,廣場上多出兩個直徑達十米左右的大坑,坑裡坑外都是雜牌地獄土著兵的殘破身體。地獄土著都是生命力頑強之輩,跟人間的小強比起來也是豪不遜色,不少大部分身子被炸碎的竟然也沒有死,滾在血肉當中,大聲哀嚎哭叫,其狀當真淒慘無比。

驚怖魔王看得心驚肉跳,這種強力的大範圍攻擊法術可是遠超過它的攻擊水平,落到自家身上,雖然不至於如此淒慘,但也絕不會太好。

但這一輪攻擊只是個開始。

未及驚怖魔王和一眾屬下做出反應,那圓刺狀的東西便三三兩兩的飛過來。

整個領地就好像開了鍋般,房倒屋塌,塵煙瀰漫,無論是雜牌地獄土著還是小火怪都被炸得狼奔鼠竄,倒是那些平時惡鬼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所有爆炸的威力都從它們透明的身體上穿了過去。

很顯然這種法術只能對生物實體造成傷害,而不能傷害鬼魂之類的東西。

驚怖魔王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衝著那些閒閒地在爆炸中飄來飄去的惡鬼怒吼:「集合,都給我上啊,消滅敵人,我放你們自由!」

這些惡鬼平日裡都是領地中最底層的役隸,幹的是苦活累活危險活,還要兼當出氣筒,尤其是驚怖大魔王根本就沒拿這些從人間界淪落過來的傢伙當一個單位,有事兒沒事兒都要整治一番,若是碰上發火的時候,還要殺兩個順順氣兒。

惡鬼們平日是深惡這魔王,自是不願替它賣命,而且這魔王說話不算數這事兒大家都知道,誰都不會對他實現諾言報有希望,但懾於驚怖魔王的平日積威,惡鬼們也不敢反抗,畢竟如織田信長般敢抓住機會就造反上位的還是少數,要不然以淪落地獄的惡鬼數量與質量,能當上魔王的怎麼也不可能只有織田信長一個,關鍵就是還缺點膽量。

在驚怖魔王氣急敗壞的吼叫聲中,眾惡鬼懶懶散散地聚到一處,居然也有六七百隻的樣子,稀稀拉拉地飄出領地,向著攻擊法術發來的方向衝了過去。

驚怖魔王卻對這些惡鬼沒報什麼希望,既然對方能發如此強力的攻擊法術,對付這些沒用的惡鬼還不是小菜一碟。它送這些惡鬼上去,只是為了贏得一些時間,好收攏自家的小火怪,然後跑路!

想當魔王就得能屈能伸,對方還沒露臉,下面的炮灰還沒開始衝鋒,就已經把自家的領地炸得快要墜毀了,想來這本事要比自己大一些,安全第一,還是暫避鋒銳為上,反正地獄裡飄浮的平台那麼多,大不了跑遠一點重建領地也就是了。這段時間來,在那個來歷莫名的勢力的威脅下,驚怖魔王早就有了搬遷領地的想法,但又怕其它魔王恥笑,不敢輕舉妄動,如今既然有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借口,不趁機逃出去個十萬八千里,怎麼對得起自己。若不是捨不得那些本族的小火怪,它早就振翅高飛,有多遠跑多遠了。

第六十六章 閃電建(七)

派出去的惡鬼似乎起了些作用。

至少那不停攻擊的強力魔法停了下來。

驚怖魔王抓緊時機,降回領地,吆喝著收攏小火怪部隊,至於那些雜牌軍卻是沒有工夫理會。那些雜牌也是見慣了場面的,一瞧這模樣,就猜出來了,這位魔王是打算開溜,自然也不肯留下等死,但凡兩條腿或是翅膀還完好的,都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正亂哄哄的當口,忽見一個黑黝黝的巨形物體破開滿天煙塵濃霧急急落下。

眾怪皆以為是又有魔法攻擊,嚇得哇哇亂叫,膽大的四散奔逃,膽小的就地抱頭趴下。

驚怖魔王怎麼也是一方領主,比起這些沒種的手下來,還多了幾分勇悍之氣,見那物飛行速度比起剛剛的圓刺狀物品要慢上許多,當即使出動法術,召起一道陰火匯聚的粗大火箭,劈手打去。

火箭正中那物,轟然爆響,火雨飛濺。

那物卻是晃都不晃一下,穿過火雨,逕落到領地中央,便聽轟隆一聲,好像隕石天降,將地面砸出好大一個坑來,一時碎石激射,煙塵瀰漫。

驚怖魔王使出陰火罩護住身體,定神往那物瞧去,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這物是個人形怪,通體藍白相兼,背上背著個巨大箱子,肩上扛著兩根黑洞洞的粗管子,胸前還銘著一行怪字,「sj20」。

驚怖魔王身高近四米,也算是高大的怪物,但在這個飛來的人形怪面前卻成了小矮子。

這人形怪足有十幾米高,只往那裡一站,也不作聲,便帶來了無限威壓。

這是什麼怪物?

驚怖魔王當上領主也有幾百年了,自忖也算是見多識廣之輩,卻從未在地獄裡見過種怪物,不禁驚愕不已。

那高大的人形怪俯視驚怖魔王片刻,驀得開口:「驚怖魔王,我奉地獄殖民總督雍博文大天師閣下命令前來向你發佈最後通碟,限你在十五分鐘之後投降,若敢於拒絕,必將與領地共同毀滅!」

這人形怪一開口卻露了底。

地獄裡的惡鬼和相當一部分土著都沒有聲帶這種東西,說話發聲主要是靠靈魂震動和身體某些特殊部位的磨擦。

這看似高大威猛的人形怪卻是採用了靈魂震盪的方式發聲,而用從震盪強度來看,還是個沒什麼本事的普通惡鬼,大抵就也相當於領地裡那些奴僕的水平。

驚怖魔王大怒,吼道:「你個小小的惡鬼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真是不知死活!」想及那神秘來敵居然只派了個小鬼來給自己下最後通碟也未免太過小瞧怪了,若是派個強力點的手下來,若許還可以考慮一下,派這麼個小鬼明顯就是赤裸裸的羞辱,這讓驚怖魔王如何能夠忍受,一語吼罷,扯著嗓子發出尖厲的嚎叫。這一招是他的天賦本領,恐怖嚎叫,對惡鬼最具殺傷效力。

不想那化身高大人形怪的惡鬼悶聲道:「現在開始倒計時,十五分五十九秒,五十八秒,五十七秒……」聲音穩定,毫無受到嚎叫衝擊的跡象。

隨著他的倒計時,天空中忽地刮過一陣狂風,將滿天烏雲、蒸汽、塵埃盡數吹散。

四下視野大開,驚怖魔王一眾手下突地發出一片驚恐的低呼。

驚怖魔王抬眼四望,不禁大吃一驚。

領地四周不知何時已經被圍得嚴嚴實實。

組成的包圍圈的,都是眼前這般的高大人形怪,黑壓壓地足有上千。

最裡圈的近百高大人形怪突然從地面彈起,背上冒出兩道烈焰,推著他們急速飛到高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向領地。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炸響,整個領地都在沉重的撞擊聲中劇烈顫動,一道道巨大的裂縫飛速延展,佈滿地面,使得諾大的空中平台彷彿變成了一塊壓得四分五裂的糕點,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粉碎。

飛上來的高大人形怪恰好都落在領地邊緣,沿著領地轉了一圈,形成一個稀稀拉拉的包圍圈,身子微微前傾,將肩頭的兩個黑洞洞的管口對準了領地內。

一眾地獄土著哪見過等陣式,驚慌失措,一時嚇得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應對。

「不用怕,它們都只不過是些小鬼,根本沒什麼本事!」

驚怖魔王振臂高呼,企圖安定人心。

剛剛那發出最後通碟的高大人形怪的靈魂震盪基本上所有的地獄土著都感受到了,只不過一時沒有回過味來,聽驚怖魔王這麼一說,便都想起來了。

一個離著高大人形怪最近的地獄土著獰笑一聲,「老子吃的鬼多了,居然還有送上門來的,今天倒要再吃個飽!」奔著最近的高大人形怪就衝了過去。

這地獄土著通體都是劍刃狀的尖刺,名喚劍獄怪,原是地獄中劍刃荒原上的特產土著,因為戰敗被俘離開了劍刃荒原,幾經轉手,最後落到了驚怖魔王手下,算得上是最得力的雜牌之一,平素最好食鬼,領地裡的惡鬼對它向來是聞風而逃,不敢照面。它那一身劍刃鋒利無比,還帶有特殊的毒素,能夠傷及魂靈,號稱殺靈刃。

此刻這劍獄怪仗著這一身的殺靈刃嗷嗷叫著猛撲上去,就打算刺穿那高大人形怪的護甲,幹掉其中的惡鬼。

那高大人形怪舉起巴掌,好像拍蒼蠅般對著劍獄怪猛得拍下。

轟的一聲,拍了個正著,劍獄怪一個身子都被壓到巴掌底下。

那高大人形怪緩緩抬手,就見劍獄怪整個被拍進了地面,身體扁成了照片,四分五裂,血肉模糊,黑色的鮮血流了一地,把那高大人形怪的手掌染得污黑一片。

剛剛還蠢蠢欲動的一眾地獄土著立刻安靜下來,最邊上的雜牌軍開始跪倒在地,把手中的武器高高舉過頭頂。

驚怖魔王氣急敗壞地大吼:「它們就是些小鬼,不要怕它們,使法術攻擊它們的魂魄!」邊吼邊作出表率,高舉雙手,使動法術,領地上空立時火雲密佈,一顆顆拳頭大小的火點自空中密急落下,砸到哪裡都爆起好大一團烈焰。

這烈焰正是地獄土著,尤其是惡鬼最怕的地獄陰火。

那些高大人形怪身子大,目標顯著,被炸得滿身上下烈火熊熊。

驚怖魔王得意大笑,「我這陰火暴雨的味道怎麼樣?一群小鬼也敢來我這裡撒野,當你們都是織田信長那廝嗎?」

離驚怖魔王最近的十個高大人形怪默不作聲地將肩頭那兩根黑洞洞的管子對準驚怖魔王,同時射擊。

紅光閃動間,二十顆圓刺急速射出,從各個方向閃電般擊中驚怖魔王。

可憐驚怖魔王只笑了半截,就被劇烈的爆炸吞沒,炸得慘叫不斷,下得正急的陰火暴雨立刻停了。

爆炸稍止,驚怖魔王自消失的烈焰煙塵中現身出來,竟還活著,只不過殘頭破齒,滿身焦黑,背上的翅膀也變成了滿是窟窿的破布。

它無神地看著那些高大人形怪,張嘴吐出一口濃煙,沙啞著嗓子道:「別,別打了,我投降!」

第六十七章 閃電建(八)

事實上,這些披了重甲的惡鬼並不是真正的刀槍不入。

如果驚怖魔王真的豁出去死磕的話,想要拼掉十幾個惡鬼,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驚怖魔王顯然沒有與敵皆亡的勇氣,更何況他看得清楚,這次來襲的裝甲惡鬼足有上千,就算他拼了命幹掉十幾個,甚至幾十個,也阻擋不了對方的攻勢。

那只不過是無腦且無謂的自殺罷了。

驚怖魔王一直深信來自人間界的一句老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於是他很乾脆地投降了。

領主一降,其它本就沒什麼鬥志的地獄土著也就馬上降了。

十個裝甲惡鬼押著驚怖魔王離開領地,其它的則收攏敗兵,分別看押。

驚怖魔王很快被押送到了敵方的隊伍前。

這是一支純粹由高大的裝甲惡鬼組成的部隊,隊形森嚴,排列整齊,所有惡鬼身上都裝著同樣黑洞洞的管子,剛剛那撼動整個領地的攻擊,就是從這些管子裡發射出去的,而僅僅是每輪兩發,就粉碎了整個領地的抵抗意志。

如果所有裝甲惡鬼同時發身的話,只怕僅僅一輪就可以將整個領地擊碎。

一想到這點,驚怖魔王就感覺全身發寒,同時又有些慶幸自己的明智——如果真的頑抗到底的話,想來對方絕不會吝於使用這些武器。

接下來,驚怖魔王意外地看到了自己派出去的那些惡鬼。

就在隊伍的左側,一塊沒有冒火的空地上,沒受到什麼束縛,也沒有什麼傷害,就好像一群事不關己的醬油眾般站在那裡旁觀,當看到驚怖魔王被灰頭土臉地押過來時,這些惡鬼中爆發出一陣低低的哄笑。

這讓驚怖魔王感到了難以忍受到的恥辱。

被強大的敵人戰敗俘虜也就算了,還要遭到這些低賤惡鬼的恥笑嗎?

這些該死的惡鬼一點傷都沒有,擺明了是連戰鬥都沒有進行,就直接投降了。

驚怖魔王的滿腔怒火,都找到了發洩對象,默默使動法術,準備把這些惡鬼留在自己這裡的部分魂魄統統消滅,讓這些吃裡扒外的低賤傢伙死得再也無法翻身。

但他只來得及動一下這個念頭,還沒能付諸行動,就聽到一個響亮的「攝」字,跟著一紙黃符飄落,正貼在腦門上。

整個身體立刻不聽使喚了,彷彿變成了石頭,稍動不得。

唯有脖子還能動彈,驚怖魔王拚命抬起頭,看到了施法者。

那竟然是個人類!

一個相當年輕的人類,坐在一個裝甲惡鬼的肩膀上,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

而在這個年輕人類的後方,還有十幾個年紀不等的人類同樣坐在一個個裝甲惡鬼的肩頭。

這些裝甲惡鬼的背後是人類嗎?

驚怖魔王剛剛的驚懼由得這個念頭向上翻了幾翻,整個身體都變得寒冷徹骨。

人類又來了!

驚怖魔王不過幾百歲的年紀,在地獄的諸多大佬面前,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字輩,出生時地獄就是一眾土著說了算。

用那些幾千歲的大佬的話來講,這幾百年來對於地獄土著來說,是最美好的時代。

這個最美好的時代之前,自然就是最黑暗的時代了。

雖然沒有經歷過,但驚怖魔王沒當上魔王之前,也曾服侍過幾位魔王,其中有一位魔王足有八千歲,最喜歡講古,講那些地獄生靈的苦難史。

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所謂的地獄土著都是生活在人間。

那個時代妖魔鬼怪人神精混居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也就是現在所謂的人間界。

人類在最開始的時候,其實是最低下的生命,是諸神創造出來的僕從,按等級排隊的話,絕對是最末一位,主要的工作就是侍候諸神、高級的妖魔鬼怪精靈。

那真是一個美好的時代,大家都可以役使人類,就好像役使牲口一樣。

不過這些僕從都是些腦後生反骨的二伍仔,而且陰險狡詐,據說諸神創造他們時依據的樣本,就是一個主掌陰謀詭計兵事征戈的神祇。所以這些傢伙生來一肚子壞水,好鬥多謀,不久就聯合不甘居於諸神之下的妖魔鬼怪精靈一起造反推翻了遠古諸神的統治。

遠古諸神迫於無奈,最先遷界,離開人間。

緊接著人類就發動了漫長的遷界之戰。

在長達數千年的戰爭中,這些好戰份子先後擊敗了所有非人種族,逼得他們陸續遷界逃離人間。

地獄諸族就是那個時代被趕到了地獄這個貧瘠艱苦的世界當中,上萬年不得返。

在其後的漫長時間裡,人類不停地有法力通神的高手跑到地獄裡騷擾,有抓寵物坐騎的,有擄僕從打手的,有搶寶貝礦藏的,幹盡壞事,刮得地獄天高三尺,諸族怨聲載道,苦不堪言。

不過,在幾百年前,這種騷擾突然就停止了。

大部分人間通往地獄的門戶都關閉。

少數殘存的幾個,控制權也落到了地獄諸族手中。

從那時此,人間就只有迷失的鬼魂不停落入地獄,但強力的高手卻是再也看不到了。

據那些活得久的老傢伙說,人間大約是進入了法術衰微的末法時代,已經沒有什麼高手能跨界而來了。

可現在,人類又回來了!

難道地獄的苦難又要開始了嗎?

「你就是驚怖魔王?」

突然響起的喝問打斷了驚怖魔王為整個地獄前途擔憂的無限遐想,它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回答:「是。」

殘留在地獄諸族遺傳基因裡的對人類的印象,是凶殘,是狡詐,是貪婪,總之得罪了它們沒有好下場,不得罪它們也不見得會有好下場。

「聽說你挺厲害的,怎麼打都不打就投降了?」

坐在裝甲惡鬼肩頭的年輕人類語氣相當不滿,神色間有種說不出的失望。

獲勝了還不滿意,還真是些好戰分子啊。

驚怖魔王暗自腹誹不已,卻不敢真說出來,陪笑道:「法師手段通神,小的不是對手,不敢對抗法師天威。」

稍後一些的另一個坐在裝甲惡鬼肩頭的人類喝道:「叫大天師!這位是地獄開發有限公司董事,地獄殖民總督,法師協會紫徽大天師,雍博文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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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回奶奶家了,好晚才回來。

感謝jinmengmeng看官的捧場。

夢織看官想要章推,請留下書號。

第六十八章 閃電建(九)

雍博文確實有些不高興。

這次攻打驚怖魔王,雍博文共動用一千機器人惡鬼,五十名作戰法師帶隊。

考慮到對方是久經戰鬥的老牌魔王,雍博文采取了最謹慎的打法。

先使用法術喚動雷雨,以削弱驚怖魔王及其手下小火怪的戰鬥力。

這麼大面積的喚雨術,僅僅依靠雍博文或者某一個作戰法師的個人力量是做不到的。

為此,雍博文不得不又向魚承世那邊申請了一台降雨儀。

雷雨降下後,機器人惡鬼向驚怖魔王的領地發射炮彈。

目的是為了逼驚怖魔王出來決戰,而不用正面攻打其領地。

雖說這些機器人來得不要花,地獄裡的惡鬼也是一抓一大把,但魚承世公司的術法武器卻是貴得很。

雍大老闆雖然如今身家豐厚,但跨入富豪行列才多久,一身小家氣還沒洗掉,一想到正面強攻可能帶來的傷亡,就覺得肉痛。

更重要的是,這次攻擊作戰全程都有視頻直播,信號通過轉接,傳輸到春城法師協會總部。

所有春城法師協會的核心成員都坐在屏幕前面觀看直播。

這陣勢不比奧巴馬帶著全體班子成員看突襲本/拉/登來得小。

雍博文希望這場仗贏得漂漂亮亮。

這也是魚承世的願望。

地獄殖民不是一兩個人能完成的事情。

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按照魚承世的想法,就是要吸引更多的法師加入這個隊伍中。

雖然大部分春城法師都在地獄開發公司有股份,但並不代表他們會喜歡跑到地獄去冒險搞殖民,那可是要見真章打大仗的,弄不好會丟掉性命。

如今國內法師大部分都生於和平,長於安寧,捉兩個鬼,群歐一下不長眼的小妖小怪什麼的,就是了不起的大事件。

像這種遠赴異界開疆擴土征伐四方的事情,大抵都會先考慮一下安全係數才行。

而雍博文這一仗就是一個示範樣板,讓觀看的法師們明白一件事情。

地獄土著全都是紙老虎!

現在驚怖魔王很好的完成了紙老虎應盡的表現。

他只派出了一波惡鬼後,就再也沒有動靜。

而這些毫無組織紀律性的惡鬼對於雍博文這種專門捉鬼的大天師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只不過略施法術,就把它們給震住了,再由自家惡鬼上前講述一番在雍總督領導下的美好前景和優厚待遇,惡鬼們就很乾脆的投降,並且順手出賣了自家魔王——告訴雍大總督,那邊的驚怖魔王正準備逃跑呢。

雍博文不得不派出機器人惡鬼登陸驚怖魔王領地,並做好打惡仗的準備。

窮鼠噬貓,更何況驚怖魔王還是只爪牙俱全的惡狗,既然被圍得無路可逃,想來會做拚死一搏,只怕要犧牲一樣機器人惡鬼了。

可是,驚怖魔王根本就沒拼,只稍稍一打就投降了!

這個蓄了半天勁的雍博文有種一拳打在空處的感覺,鬱悶得想要吐血。

自家這邊如此興師動重,大部分兵力卻根本沒有派上用場。

這紙老虎也未免太脆了些,脆得讓雍博文的精心準備變成了一場笑話。

不曉得坐在屏幕前面看現場直播的那些法師會不會笑到吐血。

這就是地獄的魔王嗎?

還跟織田信長這個鬼中之雄相互征伐了很久?

雍博文鬱悶地問:「你真的是跟織田信長一直在打仗的那個驚怖魔王?」

驚怖魔王趕緊彎腰陪笑,「貨真價真,就是小的,大天師有什麼需要小的做的嗎?」

太奴顏婢膝,從哪點看都不像是一個獨霸一方的領主。

雍博文顯然不能理解驚怖魔王這種能屈能伸真丈夫的情懷,對於地獄魔王們凶殘暴虐的印象就在這瞬間轟然崩塌。

什麼魔王,不過是欺軟怕硬的傢伙罷了。

前方領地傳來消息,已經清理完畢,實現完全佔領。

雍博文帶著作戰法師,押著驚怖魔王,進入第一個擴張佔領的地盤。

同樣的是浮空平台,面積也與織田信長大小差不多。

到處都是低矮粗糙的石頭平房,整體佈局凌亂不堪,就好像是那些山裡自然形成的自然屯一樣,毫無規劃可言。

領地中的道路狹窄骯髒,滿是各種中樣的垃圾。

巡視一圈後,雍博文終於可以肯定,這麼個領地扔到人間去,也就是一個稍大一些的自然屯,還是那種建設衛生都沒搞好的落後村屯。

這位名號響亮的驚怖魔王撐死了也就是一隊長,連村書記的級別都夠不上。

「你當多久魔王了?」

雍博文頭也不回地發問。

好像哈八狗一樣彎腰陪笑跟著的驚怖魔王趕緊小跑上前兩步,「小的當了一百多年的魔王了。」此刻雍博文徒步走在領地街道上,與驚怖魔王相比就顯得有些矮小了,驚怖魔王不得大彎腰低頭,來遷就這位大天師。

對於這個小個子人類,驚怖魔王很有些瞧不起,心裡甚至有種想趁機幹掉他的想法,不過一想到兩邊那些高大的裝甲惡鬼和它們肩上黑洞洞的炮口,這種想法就立刻被膽怯給趕得無影無蹤。

數百名機器人惡鬼正沿街列隊,因為站不下,踩塌了無數平房。

如果驚怖魔王稍有異動,肯定會第一時間被轟殺成渣。

雍博文一臉奇怪表情:「一百多年?那你沒考慮過建設一下自己的領地嗎?」

驚怖魔王頗有些自豪地指著那些破房子介紹:

「小的有建設過啊!您看這領地最開始上面什麼都沒有,這些房子都我來了以後建起來的,還有軍隊也都是我招來的。我這領地可以是說附近幾千里範圍內,建設得最漂亮最好的領地了。」

雍博文默然片刻,又問:「這附近的魔王領地位置,你都熟悉嗎?」

「熟悉,非常熟悉!」驚怖魔王拍著胸脯道,「我跟他們所有魔王都打過仗,也有聯合出兵的時候,再熟悉不過了。」

雍博文斜眼瞧著驚怖魔王,道:「我想去他們的領地裡看看情況,你能帶路嗎?」

「能,沒問題,小的保證帶得清楚明白。」

驚怖魔王毫不猶豫地轉職帶路黨。

「好好幹,做的好的話,我會獎賞你一個更大的領地。」

驚怖魔王點頭哈腰,「保證完成任務,請大天師放心,那些魔王絕不是您老的對手,小的能為大天師帶路,深感榮幸。」

雍博文便感覺有點彆扭,怎麼想都像日本鬼子與漢奸的對話。

如今咱這個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的好青年,也轉職成殖民入侵者了。

********************俺是頭痛的分割線**********************

昨兒飲酒過度,未能更新,先道個歉。

本大叔的名諱居然是違禁字……

第六十九章 閃電建(十)

在接下來的五天裡,在驚怖魔王這帶路黨的指引下,雍博文帶領部隊橫掃鄰近三千里範圍內的七家魔王,分別是告死魔王、紅眼魔王、夜犬魔王、哀傷魔王、毒霧魔王、噬心魔王和獨角魔王。

果然如驚怖魔王說的那樣,它那在雍博文看來破爛不堪的領地,在這幾家魔王當中竟然當真是建設最好的——至少石頭房子都蓋起來了。

有的魔王領地上都是簡單搭的棚子,幾十上百的地獄土著擠在一個棚子底下,有的魔王乾脆在領地上挖了好多洞,平時那些地獄土著沒事兒的時候就躲在洞裡睡覺。

最離譜的莫過那位告死魔王了,整個平台上空空蕩蕩,除了地獄土著外,什麼東西都沒有!以至當雍博文率軍登上平台時,還以為是帶路黨帶錯了道。

這七位魔王也都如同驚怖魔王那般,在打不過逃不掉的情況下,毫不猶豫乾脆利落的選擇了投降。

五天的征伐中,花費時間最多的不是攻擊戰鬥,而是趕路。

基本流程就是,趕到一魔王領地,發動炮擊,驅散魔王組織的雜牌反衝鋒,派出機器人惡鬼強行登陸領地,魔王投降,戰鬥結束!

與織田信長纏戰了近一年之久的諸家魔王被雍博文大天師一掃而空,生俘八位魔王,四千餘惡鬼,近八千土獄土著,八個破爛不堪的浮空平台。

這些土著的表現簡直就對不起它們在人間的赫赫凶名,被俘之後就乖乖認命,往往上百地獄土著只要兩個機器人惡鬼看守,就能老老實實地呆著,既沒有反抗的念頭,也沒有逃跑的想法。

相信如果給織田信長髮展機會的話,用不了多久,他也能掃平這八家魔王,只可惜他不太走運,遇上了心黑手狠的魚承世。

持續五天的戰役乏善可陳,唯一讓雍博文感到稍許振奮的是,有一樣戰利品還算不錯。

當初開門大典的時候,織田信長的領地遭到這八家魔王的聯合進攻,當時空中飄浮著許多有七八層樓高的正方形物體,進攻的地獄土著軍隊都從那些正方形漂浮物中衝鋒出來發動進攻。

這種宛如海軍登陸艦般的東西名喚浮空塢,利用地獄浮空山的核心製成,浮空山能夠在空中懸浮,正是因為核心有種奇特的力量,能與地磁引力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

經浮空山核心製成的浮空塢可以在空中飄浮運送兵力,每家魔王都有那麼十幾二十個的。這些都是他們當上魔王之後,擊碎領地附近的浮空山,取得核心後製作而成的。

不過魔王們連領地都建設不明白,在製作物品上自然也沒什麼藝術感可言,就簡單地把浮空山核心雕成了正方形,中間掏空,就算完事。對其它領地發動進攻前,就把屬下的地獄土著使勁往裡塞,就好像塞死豬一樣,直到塞不下了事,然後靠著會飛行的地獄土著推到戰場上,把閘門一開,就稀里嘩啦地往下掉。

八家魔王領地,總共繳獲了大約四百架浮空塢,集中起來往天上一擺,那也是黑壓壓好大一片。

雍博文對這個東西一直相當好奇,繳獲到手後,就敲了一小塊下來。

雖然只是一小塊,卻也能平穩的浮在空中。

不過,這東西僅僅在地獄中才浮空,一旦拿到人間,就失去了效用,跟普通的石子沒什麼兩樣,拋起來準準會落地。

雖然在人間用不上,但在地獄中卻是可以派上大用場的。

雍博文琢磨著是不是利用這些東西搞個空中戰艦什麼的,到時候去哪兒掃蕩就可以飛著去了,不過想建設戰艦那非得專業人士不可,不是靠一拍腦袋就能建得起來,也不是把這些浮空塢綁到一塊就能叫戰艦。雍博文暫時把這個念頭存下來,只等回到人間再與魚承世商討。目前為止,魚承世和他的軍火公司都是雍博文最強有力的支持與後盾,這一方面固然與魚承世和雍家有交情,另一方面還在於雍博文能夠給他帶來相當大的利益,若沒有雍博文,魚承世怎麼也不可能這麼順利地搞到地獄殖民地。魚大老闆不是卸磨殺驢的那種人,既然借了雍博文的力,那自然會與他分享利益。自古以來但凡能掙大錢成大事的,都懂得如何與他人分配利益,只認吃獨食兒的十之八九都發達不起來。

掃蕩了方圓三千里,這帶就算是平定下來,再遠一些的魔王一時也不可能把手伸到這麼遠。

雍博文當下暫停軍事行動,準備開始正式大搞建設。

這最主要的一項建設任務就是築城。

先期被踢到地獄來那幾個建築專家鬼經過實地堪測,已經選定城址,並且根據雍博文的要求畫出初期的概念圖。

雍博文對建城這種事情是一竅不通,全都委託專家,他只管做好後勤保障。

如此大的工程,最基本的兩項就是人力和物資。

如今俘虜了近萬地獄土著,正好押過來做建城苦力。

而建城所需的資料也不用跑人間去買,或者是現造,雍博文從人間辦了一百台電腦,每台電腦上都裝了城市建設類的遊戲,將俘虜的惡鬼通通打發進遊戲裡搬運建築材料。魚承世支援了二百台鬼魂轉換器,並且派出公司的專業技術人員負責售後,一旦有鬼魂轉換器故障或損壞,隨時可以調換修理。

轟轟烈烈的大建設運動就此展開。

到了這一步,雍博文就派不上什麼用場了,也沒有必要整天在工地上呆著,沒見著哪家建築公司的老闆整天耗在工地上不是?更何況雍大天師可是正牌的總督,要忙的事情多著呢,可不能把時間全都放在建城上,既然有了專業人鬼盯著,他便乾脆地大放手,任憑那幾個專家鬼折騰。

正好第一批進駐地獄的作戰法師到了輪換時間,魚承世派來了第二批作戰法師駐守地獄,雍博文琢磨自己也在地獄裡呆了這麼長時間,也怕受陰氣侵染過重,便隨同第一批輪換法師返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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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新人(上)

雍博文從電腦裡鑽出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不多時得到消息的艾莉芸就趕了過來,劈頭就是一句:「你可算是捨得從那個鬼地方回來了,打得是不是很爽?連正經事兒都顧不上了?」

雍博文相當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暗想難道我在地獄擴張殖民不是正事兒嗎?可也不敢跟艾莉芸爭辯,只好問:「我把什麼事情錯過了?」

艾莉芸沒好氣兒地道:「招聘新員工啊!你和婉嵐姐都訂好了,回頭就光顧著在地獄那邊忙活,把這事兒都給忘腦後去了吧。」

雍博文還真把這事兒給忘記沒影了,不過既然艾莉芸沒跑到地獄捉他,那就是肯定把事情處理得妥妥得了,當下涎著臉笑道:「沒忘,沒忘,不過有小芸姐你在,肯定不用我操心了,你可是總經理太太兼秘書,這點小事兒你拿主意就行,怎麼樣有好的嗎?」

艾莉芸啐道:「誰是你太太了,咱們可還沒領證呢。」

雍博文立刻順稈往上爬,「咱現在就去領證不就得了?」

「一說正事兒就整這些沒用的。」艾莉芸臉有些發紅,雖然已經有了夫妻之實,現在也光明正大的同居,但領證這件事情卻比不得同居簡單,「怎麼也得告訴爸媽才行,何況戶口本還在他們手裡呢。」

雍大天師立刻有點蔫,拐了人家姑娘私奔,現在再找回去要戶口本登記,這肯定是行不通的,他咬著牙惡狠狠地道:「實在不行,就只能再等等了,我們抓緊努力,到時候抱著外孫子回去找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

艾莉芸大惱,狠狠給了雍博文一個爆栗,「你都扯哪去了?趕緊說正事兒!前幾天總共有二十七人來面試,都是婉嵐姐在信息庫裡篩選後發的通知,經過初次面試,初步選定六人參加複試,這是六個人的複試資料,你看一下,如果沒有意見的話,就定下具體複試時間,你必須得參加。」

雍博文想起余老則走後門的事情,翻了翻資料,果然看到一份名為余博君的資料,打開來簡單瞧了瞧,這余博君四天前剛剛入會,引薦者是本地一個名叫方老傑的法師,因捉鬼數量積分足夠,入會即直接晉陞為中級法師。照片上的余博君是個敦敦厚厚的年輕人,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雖然滿臉橫肉,但目光純淨坦正,不顯凶相,反倒給人一種憨頭敢腦的感覺。

「這個余博君表現得怎麼樣?」

艾莉芸拿過資料瞧了瞧,道:「還不錯,法術方面表現中規中矩,電腦水平也不錯,唯一有點不足的不是大學畢業,是山東藍翔技校的學生。他原籍是山東,前幾天才加入協會,應該是內部有人,不然的話,也不可能得到這個機會。怎麼,有人找你了?」

現在大家都知道雍博文這個小公司有大前途,以前由魚老總家的大小姐把持著,帶的都是她的小姐妹,也不對外召人,想進都沒機會,如今總算是有這個機會了,還不得削尖腦袋往裡鑽啊?羅婉嵐安排過來的這二十多人,背後不知道經過了怎麼樣的競爭博弈呢。

要不是大家跟雍博文接觸的比較少,大概就直接找上門來走後門了。像余老則這樣只見過一面就找上來的厚臉皮,畢竟還是少數。

「這是余老則的兒子。」雍博文說了一句,才想起艾莉芸大抵是不知道余老則是哪個,便解釋了一下,「這個余老則是山東的法師,地獄之門開門大典的時候,見過一面,這回就直接找上我,希望我能給他兒子一個面試的機會。我還以為需要跟婉嵐姐那邊打個招呼才行,沒想到他自己把這些都搞定了,初試也靠真本事就能過關,這才費勁打什麼招呼啊。」

艾莉芸道:「這小子表現不錯,如果複試還能延續初試表現的話,過關沒有問題,我心裡有三個傾向人選,其中之一就有他一個。我看余老則跟你打招呼不是擔心考核的問題,而是想讓你記住他,等到公司工作以後多加照顧。還點先表明身份的事情,余老則在山東地界應該也是個人物,像這種人物的兒子不在自家公司做事,反倒派別人公司裡,總歸是讓人懷疑的。」

雍博文問:「你心裡有傾向的,還有兩個是誰?」

艾莉芸翻出兩本資料遞給雍博文。

打頭的是個女孩兒,名叫言青若。

照片裡的女孩斯斯文,留著一頭大波浪捲的長髮,笑容很甜。

仔細看了看資料,雍博文嚇了一跳,下意識抬頭看了艾莉芸一眼,「藍徽?」

藍徽高級法師,那可是夠資格自己開公司的,怎麼會跑來給人打工?

魚純冰那三個小丫頭是例外,最初目的是追星來著,而古俊鳴的目的是泡妞,四人的目的都不純潔。

難道這個言青若也有什麼目的不成?

雍博文揣著懷疑,繼續往下看。

這言青若現年22歲,出身江南水音宮,目前在春城讀大學,還有一年畢業,如果是正常人家的孩子正是四處跑著找工作的時候,她既然是法師協會的高級法師,卻用不著這麼麻煩,就算自己不找工作,協會也會安排適當崗位給她。最主要是的,言青若不是春城本地法師,她的註冊地在浙江,那是水音宮的地盤,整個浙江省法師協會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法師都是水音宮弟子。水音宮主葉靜波就是浙江省法師協會的省主席,為人凶悍護短,與遼寧卓秀芳並稱南北兩大母老虎。言青若最重要的身份不是藍徽,不是水音宮弟子,而是葉靜波的小女兒!

「南方的法師?怎麼婉嵐姐還會把她派過來?不是得優先使用本地法師嗎?」

雍博文提出疑問。南北之爭日趨白熱化,這個言青若明明白白的南方主要術法勢力的傳人,如果不是有什麼特殊情況的話,羅婉嵐也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我跟婉嵐姐溝通過了。這小丫頭性格叛逆,當初考大學的時候就跟家裡鬧翻了,這幾年一直獨自過的,雖然關係在浙江,但掛靠在春城,這些年從來沒有回去過,也算是咱們春城本地人。」艾莉芸頓了頓,又道,「當然,還有另一個理由,就是咱們的魚大主席跟葉靜波的關係很不錯,這事兒是葉靜波親自給魚主席打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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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新人(下)

雍博文撓頭道:「不是跟家裡鬧翻了嗎?怎麼還要幫忙安排,那言青若能同意嗎?」

艾莉芸笑了笑,道:「言青若不知道這些事情。她只知道南北法師有矛盾,南方法師的勢力很難進入到北方來,所以才會跑到春城這個北方法師勢力的中心來,以為這樣可以擺脫母親的控制。不過,她並不清楚葉靜波跟魚承世是老熟人老關係,實際上水音宮也是魚承世在南方的鐵桿盟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

可憐的言青若自以為逃出了老媽的魔掌,實際上卻是個自以為是的孫猴子,根本還在人家手心裡翻騰呢。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雍博文這個自小就沒了父母的不禁有些感慨,歎了一聲,這才又繼續翻看言青若的資料。

言青若這幾年來一直在春城法師協會掛靠,暑假也不回家,甚至連南方都不去,就趁著假期打些短工,或是接點零碎任務,表現倒也一直很出色。

在初次面試中,言青若也表現得相當搶眼。

在不知道這事兒是老媽力爭而來的情況下,她自然以為協會選中她到雍博文公司來應聘,是對她的一種重視與認可。

眼下的春城誰不知道雍博文的公司前途不可限量?

更妙的是,這家公司剛剛開始起步發展,在這個時候進來的員工,等它發展成如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般的巨無霸時,就都是功大資深的老臣子,少得不能執掌一個方面的權利。

言青若自然不會放棄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與言青若相比,另一個被艾莉芸重視的應聘者的檔案就顯得相當黯淡無光了。

教辰曦,男,二十四歲,無門派,屬於那種雜牌野法師,看他的經歷介紹,簡直就是一份野法師的標準樣板——因為自幼對法術感興趣,自行收集了許多真的假的有的沒的法術書籍,尤其是多讀道家典藏,後來在偶然的機會中遇到了施法捉鬼的法師,死活糾纏著跟法師學了些基礎法術,靠著這點基礎,再加上大量的閱讀與研究,真還讓他又自學會了一些法術。不過在法術上如此執著的自學態度嚴重影響了他的正常學習,以至於在學校的成績從來就在最末幾名晃悠,勉強混到高中畢業就不再繼續讀書,反而當起了神棍,遊走於鄉村之間,專門從事驅邪捉鬼業務。

目前法師協會的監控雷達僅能覆蓋城市範圍,到鄉鎮一級就已經無法兼顧,只能定期派遣巡視法師到各鄉鎮村屯去巡視,一旦發出作怪的妖魔鬼怪即捉拿歸案。這種巡視自然不可能像雷達監控這般嚴密,這也是鄉野間多有靈異事件發生的主要原因。

在這種情況下,鄉村中的神棍便大量發展起來。

不過這些神棍大都是騙錢的,沒什麼真本事,當真中邪的人,往往被越治越差。

實用主義為首的中國人向來是一條道走不通就往另一條道上試,既然神棍不好使,那就只好相信醫學,趕緊把中邪的人往鄉鎮醫院送,而法師協會派到鄉鎮的駐點法師往往就在醫院附近,一感應到有情況,就會趕過去悄悄解決問題。

教辰曦雖然年輕,卻是個有真本事的神棍,雖然有的只是小本事,但應付一般的中邪撞鬼也足夠了,往往一出手就能直接解決問題,一來二去這名聲就傳了開去,直傳到法師協會耳朵裡。

法師協會對於有真本事的野法師一般都會盡力吸納。在聽說教辰曦的名字後,就派了兩個法師去觀察教辰曦的具體情況,而巧的是,其中一位觀察員就是當年教授教辰曦基礎法術後那位法師,在確認教辰曦的確有真本事後,就做為引薦人推薦教辰曦加入了法師協會。最開始是以學徒身份加入協會,平時在會裡打雜,每月都會有集中培訓學習專業法術的機會,就這樣一步步走過來,如今也是一中級法師了。

這樣一個看上去沒身份沒背景的年輕人,居然也能得到這種多少人打破腦袋想搶著來的應聘機會,著實讓雍博文感到有些意外,而且很難相信,便問艾莉芸,「他有什麼背景?」

「什麼背景都沒有!」艾莉芸解釋道,「我原來也有些懷疑,不過後來向婉嵐姐一打聽才知道,推薦過來的這些法師,除了少數幾個外,其他都是沒什麼背景的,大多數都是野法師。這是魚主席的意見,他希望咱們的公司人事背景能夠單純一些,簡單一些。有魚主席這個態度,其他人就不好明目張膽的往裡塞人,不過我相信這裡面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各個術法勢力的人。」

雍博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行,既然你選定了,那就他們吧,具體複試的日子你定,到時候我一定參加。」

艾莉芸收起資料,又道:「這兩天不少人往公司打電話找你,問的都是關於地獄殖民開發的事情。你打敗驚怖魔王那一仗還真是引起了很多人的興趣,要是魔王都這麼好打的話,想必每個人都想要過去分一杯羹了。」

這種事情早在預料之中。

人都是逐利的動物,殖民地獄這種可以獲得潑天利益的事情,一旦被發現風險值如此之低,所有人都會像發現了臭肉的蒼蠅一樣撲上來。

雖然大部分有資格參加殖民的人在地獄開發公司裡都有股份,但想來他們不會甘心於分這點小錢,而是想要參與開發,切實分得一部分利益。

遼寧那邊的雖然到如今都還沒建成妖界之門,但為了妖界開發公司的利益分配就已經快要吵翻天了。

「這件事情,我們不管,讓魚主席處理,有找的都往魚主席那邊推。」

雍博文不想這些事情上浪費精力,毫不客氣地把麻煩往魚承世那邊推,當然了這些在魚承世這種老鳥看來肯定不是麻煩,而是難得的機會。

正說著話,手機卻響了。

雍博文身在地獄,手機一直沒有信號,但平時也總開著看了個時間,無聊的時候,還能玩玩遊戲看看電子書什麼的,只是習慣了自家手機保持沉默,這會兒猛不丁響起來,還真把雍大天師嚇了一跳,拿起來一瞧,打來電話的卻是逄增祥。

第七十二章 釋放妖王(上)

雖然在春城地界上是名聲響亮到不能再響的明星新人,但實際上能直接聯繫到雍博文,而且跟雍博文有過交往的法師,卻只有極少數。

自打進了法師協會之後,雍博文就一直疲於奔命,從日本打到齊塞島,回國之後,先去葫蘆島,又跑瀋陽,好不容易轉回春城,呆了沒幾天,又奔海南,跟著就去了澳大利亞,到如今才算正式安定下來。

這麼東跑西奔,連魚純冰都很難抓住他的影子,更何況別人。

不過在這極少數的人裡,逄增祥卻肯定是一個。

兩人不僅在生意上有往來,還一起拯救過逄家那位被老媽/逼得煉考精作弊的大少爺,也算得上是並肩戰鬥過的戰友。而雍博文的妖精販售中心也開在逄增祥的商場裡。

逄增祥打電話過來,是想請雍博文吃頓便飯,還有幾位朋友一起。

大家都是忙人,平白無故的不可能聚到一起胡吃海喝,這吃飯不過是有意思要談的婉轉提法。

這工夫找雍博文的,不外也就是跟地獄開發相關的事情了。

雍博文面子矮,不好意思直接拒絕,當下約定了時間地點。

逄增祥又提醒雍博文要帶著家屬,並且煞有其事的鄭重聲明,這是一次家庭聯誼會,只敘友誼,不談公事。

雍博文也沒放在心上,掛了電話,繼續談公司的事情。

各地來的網聯快遞老總呆了一周多了,已經有些呆不住了,又總見不到雍博文的面,便向艾莉芸和韓雅打聽,可這二位也不清楚事情有沒有眉目,只能含糊以對,反倒更添了對方的疑惑,好在關鍵時刻冰城趙萱站出來幫忙穩定人心,實際上她也不清楚網聯快遞這攤業力倒底能不能保住,但一來這事兒首先是從她這裡引發的,二來雍博文也跟她說過就算是網聯快遞不幹了,也不能讓大家就此散伙,還有地獄特產要借助這個網絡平台來銷售。趙萱老爹夠硬,自家消息自是靈通,清楚的知道雍博文這幾天正在地獄打拼擴張,甚至那段春城法師協會內部發行的攻打驚怖魔王的視頻她也搞到手了,對地獄特產銷售這一塊充滿信心,正好藉機會表現一下,到時候分蛋糕也能分塊大的,要知道黑龍江省光網聯快遞就有五家公司,各劃一片,她這冰城公司不過是其中之一,這也是快遞業務的實際需求。可要真轉成地獄特產銷售,那黑龍江省想必會設一個一級的總代理,這個位置她是勢在必得的。當然了,如果可能的話,她對參股地獄殖民公司也有很大興趣。

靠著趙萱幫忙,韓雅和劉意又是搞關係聯繫的高手,總算是把這幫子老總給穩定下來。

只是沒有準確消息,這終究不是那個長遠辦法,都等著雍博文回來拿主意。

雍博文知道魚承世那邊正對鬼魂轉換器進行改造,一旦改造完成,就會向全世界正式公佈,到時候鬼魂轉換器也會公開發售,到時候法師們人手一個,網聯快遞這檔子業務就算再開也沒有多大利潤可賺,畢竟這塊業務主要還是面向法師們服務,而不能提供給普通人。

既然如此,這網聯快遞的業務不做也罷,還是按著原來的想法,借用這塊網絡把地獄特產銷售搞起來。

即拿定主意,雍博文便給韓雅打電話,讓她在兩天後安排一次全體大會,又給小魏打電話,讓他在公司網站上找幾個商業營銷策劃方面的鬼來做個全面計劃。

當老闆的只要拿了主意,剩下細節都可以安排給下面的人做,而不必面面俱到的自己去搞。

除此之外,公司近期再無大事,目前剩下的兩塊業務租鬼和妖精販售都發展良好。

租鬼這塊業務本來因為鬼魂數量一直沒有太大增長而進入發展瓶頸,但近期在地獄那邊俘虜的還有機會轉世投胎的惡鬼陸續送過來,使得業務鬼員數量大增,很多原本推遲延後的單子都可以立刻接手,使得營收直線上升。

而妖精販售這方面一直保持穩定。

老老實實呆在網站裡的希拉裡斯相當勤快,已經將所在的整個地圖都開發成了小妖牧場,每天都能出產百餘隻小妖,供給販售中心完全沒有問題。而且希拉裡斯還改造了地圖環境,並且培養了兩個助手,使得原本依靠他的妖氣才能妖化的小動物們只需在該環境中生長一段時間,由兩個助手養殖就可以進化在低級小妖。

按照網站與人間這邊的時間換算比,希拉裡斯在裡面關了已經差不多三年了。

雍博文這段時間事情太忙,已經把這位妖王忘到了腦後,此時既然提起來,便起了放他離開的心思,又仔細問了下妖精養殖和販售這一塊的情況,確認即使讓希拉裡斯離開,也不會影響這部分業務後,即登陸公司網站,進入希拉裡斯所在的地圖。

當初這片地圖一片荒蕪,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如今卻是變成了綠蔭遮天的森林,其間妖氣瀰漫,無數小妖出沒,一派非人間的氣象。

希拉裡斯住的小屋倒是沒什麼變化,只不過附近多了一個小湖,有兩個狗頭人身的妖怪正坐在湖邊釣魚,想就是希拉裡斯培養出來的那兩個助手,已經脫離了低級妖怪的層次,開始變人化了。

而希拉裡斯就躺在小屋門前的躺椅上悠閒地喝著茶,小虎妖萊絲則正逗弄著一隻剛剛妖化的小貓玩耍。

氣氛輕鬆而愜意。

不過雍博文的突然降臨打破了這種安詳輕鬆。

一看到雍博文,希拉裡斯就立刻從躺椅上跳起來,畢恭畢敬地跪倒行禮,萊絲也抱著小貓妖跪下,倒是湖邊那兩個狗頭妖不明所以地看著這邊,不曉得來的是什麼角色,連手裡的魚竿都沒丟下,還是希拉裡斯喝斥了一聲後,才慢騰騰跪倒。

「這就是你培養的兩個助手,都已經半人化了?」

雍博文隨意問了一句,也沒什麼情緒,卻把希拉裡斯嚇了一跳,還以為大天師閣下有什麼不滿,忙解釋道:「也不算什麼助手,只是比剛啟智的小妖聯明一些,我用妖法對他們進行半人塑化,也方便管理這些小妖,只要解除妖法,就會變回犬狀。」

第七十三章 釋放妖王(中)

「不,不用解除妖法,這樣挺好的,讓我想起了阿努比斯,或許你能讓它們變得更聰明一些?」

雍博文看出了希拉裡斯的緊張,便緊接著加了一句。

「當你不在的時候,它們可以替你掌管這個牧場,保證這裡的低級小妖持續生產。」

希拉裡斯是個聰明妖。

足夠的頭腦與實力是他成為妖王必不可缺的條件之一。

只不過在雍博文展示的神跡面前,他不敢把這兩樣東西表露出來。

自作聰明的人往往都會死在自己的小聰明下,而足夠聰明的人絕不會自作聰明。

所以希拉裡斯從打被放逐到這個世界中就一直保持著對雍博文足夠的敬畏,絕不耍任何小聰明,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老老實實做事,踏踏實實蹲監。

但老實並不代表他就不動腦筋。

雍博文補充的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希拉裡斯心裡開了鍋

我不在的時候可以替我掌管這個牧場?

這是什麼意思?

是要給我換個地方?還是想要殺掉我?或者是放了我?

希拉裡斯悄悄地看了看雍博文,一身輕鬆坦然,沒有任何殺意,應該不是來殺妖的。

那麼就是換個地方或者釋放這兩個可能了。

希拉裡斯決定小小的試探一下。

「大天師,您需要它們掌管牧場多長時間?如果時間很長的話,我就需要直接把它們升級,讓它們有足夠的智慧來管理這裡,比如可以語言交流?」

雍博文渾不在意地道:「高級一些沒問題,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裡以後大概就要歸它們管理了,我希望它們能夠有足夠的智慧來執行這項任務,以後也不要出什麼岔子。畢竟你回妖界以後,要忙的事情會很多,一些小來小去的問題也不能總找你回來解決不是?」

希拉裡斯心中一震,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起來。

他低下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既然這樣,我會將它們晉級成你專屬的妖衛,當然這需要您的兩滴鮮血,這樣它們會有足夠的智慧來管理牧場,又會絕對服從您的命令。」

小虎妖萊絲卻沒有希拉裡斯這等深沉,聽到雍博文的話,就迫不及待地搶上來問:「大天師,您要放我們回去了嗎?」

「是啊,我這次來就是安排這件事情的。」

雍博文轉頭對希拉裡斯道:「雖然你惹了不少事情,但畢竟沒有造成大禍,關了你這麼久,懲戒已經足夠了,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你和女兒就可以回家了。」

希拉裡斯垂著頭,盡量讓自己的恭敬更加明顯,「大天師,感謝您的寬宏,我會永遠牢記您的恩德,從今以後希拉裡斯就是您最忠實的僕從,我願意奉獻自己的忠誠與全部。」

希拉裡斯深知自己這個妖王的身份在人間來說是何等的奇貨可居。

想當年人間術法興盛時,高人們可是最興跑到妖界去捉如他這般的妖王當寵物、坐騎、看門狗什麼的。

而如今,人間法術衰微,一般的妖魔精怪都是價值連城,更何況妖王?

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大天師閣下救活了他,不計較他犯下的罪過,反而要放他回妖界,難道會一點要求也沒有?不如自己主動提出好了。再怎麼說這位也是能自創新世界的角色,放到什麼時代都是天底下頂尖的人物,給這樣的人物當坐騎、寵物、看門狗,也不算辱沒自家的身份。

這種想法在妖界也不算是新鮮。

想當年多少被捉走妖王成了高人的坐騎或寵物,在高人不需要它們跟在身邊的時候,都會被放回妖界,一點也不影響它們在妖界稱王稱霸或是興風作浪,反倒因為它們身後有那些不好惹的高人,而使得其它妖怪不敢輕易得罪它們。

希拉裡斯身為一代妖王,在妖界裡得罪的妖怪自然海了去了。他琢磨著自己離開妖界也好幾年了,那邊肯定已經選出了新的妖王,他這一回去立刻會成為新妖王的眼中釘肉中刺不說,以前的那些仇家也肯定會找上門來,若是有這麼一位高人當靠山,日子反而會好過些。

雍博文自是不知道希拉裡斯這麼一句話的工夫,腦子裡已經盤算了這麼多的利害得失,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希拉裡斯,暗想:「弄這麼一隻威風凜凜的大老虎當坐騎似乎也挺不錯的,門規上就是不許役鬼,沒說過不許役妖,要不收了它?」但這個想法僅僅是一閃而過,雍博文清楚的知道這些妖怪向來桀驁不馴,沒有足夠的實力壓服它們,它們隨時都有可能反咬一口。雖然在眼前這個網站地圖裡,他能壓得這妖王死死的,但出了這地方,雙方實力就會發生重大轉變,就算現在收了這妖王,到時候還指不定有什麼變化呢。

「用不著,你怎麼說也是一方妖王,給我當僕從太委屈了。這樣吧,我打算建一道通往妖界的門戶,以後販賣些妖界特產,這事兒你回去以後上上心吧。」

希拉裡斯微有些失望,聽了雍博文的要求,有些為難,「大天師,建立門戶這件事情怕是不好辦。」

「怎麼?」雍博文有些不爽地挑了挑眉頭,「有難處?」暗覺這妖王著實不識趣,現在就講條件了,剛剛不收他果然是正確決定,或許再關他一陣子?

魚承世提出的殖民異界的想法深深打動了雍博文,而在地獄初期開拓的順利也讓他信心倍增,連帶著也想在妖界那邊這般做,有妖王在手開個門戶還是相當容易的。不過考慮到希拉裡斯的妖國相當強悍,當年與俄羅斯法師協會打得兩敗俱失,想直接從他那裡開始殖民只怕不容易,而且會引起俄羅斯方面的不滿,所以雍博文考慮由希拉裡斯選個荒僻安靜點的地方建一道門戶,圍繞門戶建設一個全新的殖民地,站穩腳跟後再慢慢發展。

希拉裡斯見雍博文不爽,心中便是突的一跳,趕緊解釋,「大天師,不是小妖不肯幫忙,這建立門戶需要大量的奴工和資源,若小妖還是妖王的話,不管是用原來通往俄羅斯的門戶,還是建一個全新的門戶都不成問題,可小妖離開妖界有好幾年了,那邊肯定已經選出了新的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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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七十四章 釋放妖王(下)

妖界雖然也有國,但大部分都跟非洲黑哥們的國家一樣,是多個部落的集合體。

每個妖國的妖王都是國內各部落酋長聯合大會選舉出來的,實力比較強的一個部落首領。

希拉裡斯就是虎妖一族的首領。

虎妖一族在該國內屬於實力最強的部落,但相對其它部落而言,也沒有絕對的壓倒性優勢。

希拉裡斯要是離開十天半個月的還好說,可如今已經離開三年多了,部落肯定會選新的酋長,國內肯定會選新的國王,他這個前任酋長兼國王一旦回國,就會立刻處在一處尷尬的地位,連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兩說,更別提搞建設界門這種大工程了。

雖然說回到妖界後前途堪憂,但在得知雍博文會釋放他的消息,希拉裡斯還是一點猶豫也沒有的想要回去。

此地雖好,終非吾家。

再漂亮的籠子也只是個籠子而已。

妖怪們生於自然,長於荒野,對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向望已經刻在了血脈裡,絕不會因為一點點危險就當縮頭烏龜。

聽了希拉裡斯的解釋,雍博文哈哈一笑,道:「這點你不用擔心,我調快了這裡的時間,你雖然感覺過了三年多,但實際上在人間只有一個多月,回到妖界,你還是你的妖王,什麼影響都沒有。而且……」他沉吟了一下,決定一次把話說清楚,「我不打算用你們原來的界門,那樣會影響俄羅斯方向與你們的貿易交流,我要一個新的界門,最好是不在你國內的,可以選個荒僻點的地方,最好不要與其它妖國發生衝突。我會在那裡建設一個基地,收購妖界特產。」

希拉裡斯大驚。

大天師居然要在妖界建設一個基地!

當年俄羅斯與希拉裡斯兩方打得血流成河,原因不就是俄羅斯法師法師協會想進軍妖界,在希拉裡斯國內建立據點嗎?

妖界太平這麼久,就是因為人間已經失去主動進軍異界的能力,如今大部分異界門戶都是當年術法興盛時建成的,當時的法師們還沒有太多想法,基本上就是到異界打打秋風搶錢搶糧搶娘們什麼的,對於搶地盤卻是沒有興趣,可如今的人間法師們雖然術法衰微,但貪婪之心卻遠盛當年,直接就想搶地盤,有了地盤那錢糧娘們什麼的,就統統都有了。

當年萬妖遷界,就是被人類給生生趕出人間的。

那場悲慘的大遷徙中,妖族死傷慘重,能活著抵達妖界的,不過千分之一,數千年才恢復元氣,好容易在妖界這蠻荒之地站穩腳跟,繁衍生息。這才多少年啊,人類又要跑妖界搶地盤了。

難道還要再上演一次當年的遷界慘劇嗎?

不,絕不能答應他!

如果讓這個法術通神的天師在妖界站穩了腳跟,只怕會後患無窮,那我就會成為妖界的千古罪人。

可是正面拒絕這位大天師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希拉裡斯不敢想像,或許對方會一怒之下像掐死小雞一樣把他和女兒都掐死吧。

要不然先口頭糊弄過去,等回到妖界不做也就是了。

不,肯定糊弄不過去,這位大天師即有開天創世之能,怎麼會被些小伎倆糊弄過去,如果答應下來,他肯定會有一萬種手段讓我履行。

希拉裡斯腦中念頭急轉,一時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回答的不免有些遲疑。

雍博文便問:「怎麼?還有困難?說來聽聽,我或許可以幫你解決。是兩個異界門戶不能距離過近,選不到什麼好位置?」

希拉裡斯聽到這句話,腦中靈光一閃,有了主意,當下苦笑道:「大天師說得是,我國地界有限,無法同時容納兩座異界門戶,若是再往遠,那可就是其它妖國了,您或許也知道,因為我國和俄羅斯法師協會的交易,導致與鄰近妖國的關係一直相當緊張,邊境不時有摩擦產生……」

「那就是不能建了……」雍博文想得倒是簡單,一時沉吟。

希拉裡斯卻怕他再起意直接用聯通俄羅斯的那座門戶,趕緊搶道:「倒不是不能建,在我國格魯斯妖國的邊境漫長,很大一部分都屬於蠻荒地帶,要是建一座門戶,倒是神不知鬼不覺,完全可以掩過格魯斯妖國,但門戶開啟時會產生界壁動盪,格魯斯妖國肯定會派人來查看,到時候肯定會發現這座門戶。您也知道,妖界對人間門戶向來特別在意,當年我們與俄羅斯剛接觸時也是狠狠打了幾次大戰才坐下來談判。如果格魯斯妖國派軍圍堵的話,可能會對大天師的計劃有些影響。我國雖然也可以出兵,但卻不能太過明顯的幫助您,那樣就會成為妖界公敵了。」

希拉裡斯的算盤打得好,直接拒絕小命不保,答應不做,下場只怕也不妙,倒不如一箭三雕,利用大天師對妖界情況不熟悉,把門戶建在鄰國境內,到時候通風報信,讓格魯斯知道大天師這邊相要建立據點的念頭,格魯斯派大軍必然會出動圍堵門前,讓大天師這邊的人就算是出來也沒有辦法開展建設,只能迎頭血戰,打得幾仗之後,就可以像當年與俄羅斯那樣和談協商了。雖然少不得讓格魯斯得些來自人間的利益,但卻以一座門戶牽制了格魯斯的兵力,減輕了邊境內的壓力。又不得罪大天師,到時候或許還能左右逢源得到更多的好處。

雍博文聽完之後,卻滿不在乎地道:「不妨事,你只要建起門戶,負責開啟就行,其它的事情我這邊解決,要是打不過那個什麼格魯斯妖國的話,大不了就取消這個計劃好了。對了,到時候給我一些格魯斯妖國的情報。」他的想法自然不是如此簡單,讓希拉裡斯建設門戶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獲取這個門戶的相關數據,到時候就算是這個門戶當真守不住進不去也不要緊,有了數據就可以在電腦中建模驅動,重新開啟。

一人一妖各自把小算盤打得辟啪直響,也不知到時會順了誰的意。

第七十五章 技術參股(上)

雙方談妥,希拉裡斯立刻著手升級那兩個狗頭妖。

這個升級需要人間時間兩天,在此之前自是不能放希拉裡斯離開的。

雍博文辭別希拉裡斯,自電腦中出來,看了看時間,已近與逄增祥約定,便拉著艾莉芸先回了家裡。

他這些天一直在地獄裡,即不洗澡也不換衣服,弄得一身火燒火燎的炭氣味,老遠聞到了十之八九會把他當成賣燒烤的。

簡單洗了個澡,又換上了套乾淨衣服,便即出門。

因為逄增祥說了這只是一次私人家庭之間的聚會,自然也不用穿得太過正式,雍博文是老一套的T恤牛仔褲運動鞋,艾莉芸則穿了套很簡單的連衣裙,淘寶網上淘來的,樣式很新,不過一看就是很便宜的貨色。

逄增祥把聚會地點定在了一處名為金王府的酒樓,也是春城的老字號,著實有幾樣拿手的特色菜,當然同樣聞名的還有其高昂的價格,與市裡幾家四五星級的酒店菜價也不遑多讓。

因為離著住處不遠,時間又還充裕,兩人也沒開車,就那麼靠兩條腿溜躂過去,手拉著手,一路輕聲漫語,不像去赴宴,倒像專門騰出時間來壓馬路。

到了地頭,正是晚飯時段,就見酒樓前車來人往好不熱鬧,停車位都已經佔滿,卻還有車子陸續開過來,幾個負責停車的服務生忙得滿頭是汗

進門報了包廂號,服務生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兩人幾眼,這才領著上樓。

兩人進了包廂才發現,裡面早已經坐滿了人,少說也有二十多號,男男女女分成幾堆聊得熱火朝天。

看到雍博文挎著艾莉芸進來,一眾人紛紛起身相迎。

這打頭的卻是雍博文最熟悉的四位,逄增祥、祈萌萌、顧西江和李木子,後面的老老少少中不少也是臉兒熟,一時叫不上名字,胸前都端端正正的別著高級法師徽章,各色俱有,想也是春城法師協會裡有頭有臉的法師。

這些法師年紀都比雍博文高了一截,但卻如眾星捧月般把雍博文和艾莉芸讓到主位上。

雍博文推辭了一下,沒推出去,也就大大方方的坐上去了。

不說別的,單從協會階級上面看,他也是最高的,更何況今天這場子擺明了是眾人有求於他,若是太過做作,反倒讓人瞧不起。

雍博文坐好,眾人才分別落座。法師們都與雍博文坐一個桌,那些沒有法師協會身份的家屬坐另外一張桌。

眾人坐定,逄增祥便即吩咐上菜。

敢情雍博文和艾莉芸是最後到的,所有人都在等他們兩個。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擺滿桌面,便即開席。

逄增祥也知道雍博文貴人事多,大抵是記不清這些法師都是哪一個,便一一介紹,言談神態都是相當親熱,顯然都是一個圈子裡的。

審席之上大家都只說閒話,沒有人談正事兒,倒是吃喝得盡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場諸位都是吃好喝好,又閒談片刻,有一法師提議去KTV消閒一下,贏得眾人一致同意。

雍博文也就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

出了酒樓,眾人各上各車,浩浩蕩蕩直奔歌廳。

這歌廳原是那提議法師開的,最好的包房已經預先留了下來,想是早就計劃好的。

眾人興致勃勃地點了啤酒零食,開始輪著一首接一首的唱歌。

逄增祥卻悄悄拉了雍博文進入裡面的休息間。

祈萌萌、顧西江和李木子三人早在房間中等著。

這四人便是這小圈子的核心,也是春城法師協會的中堅力量,向來是緊跟魚承世腳步。

五人坐定,漫無邊際的閒聊幾句後,顧西江最先忍不住了,「大天師,前幾天我們在協會總部看了你攻佔驚怖魔王領地的現場視頻,你動用了好些機器傀儡,可是從電腦裡下載下來的?是靠什麼驅動的?」

顧西江的物華派做的就是傀儡生意,對電腦下載傀儡這件事情最是在意,研究也是最多,但一時還沒有什麼頭緒,畢竟他不是雍博文手頭有那麼多鬼可用,要不然的話也不會研發法力驅動核心來替代精魂核心了。而且就算是手頭有足夠的鬼,也不能賣一個傀儡搭一個鬼,所有僱傭鬼魂都是只是打工的員工,不是賣身的奴隸,身份歸協會所有,將來到了日子都是統一超生轉生,要是賣了那還了得,協會第一個就不讓。

攻佔織田信長領地後,魚承世將不肯投降的數萬役鬼統統擄回人間,交給顧西江煉化精魂,不過所有權卻依舊是歸協會所有,顧西江雖然試著申請了一下,卻被魚承世給駁回了,理由是這批精魂協會有用,不能給他做商業用途。

做為春城法師協會的核心成員,魚承世的計劃他是一清二楚,所以也是所有人中最心焦的。

等到大家都能上電腦下傀儡之時,就是他們物華派公司破產之日。

雖然說這傀儡有一部分是賣給普通的凡人富商,但大部分銷路還是術法界,如果大家都能從電腦裡下載鬼附上去就能用的傀儡,那誰還會來花大價錢賣他的傀儡?

物華派雖然不是只會做傀儡,但這些年在傀儡項目上投資極大,已經成為派中的支柱產業,就算是想要轉產,也得有時間空餘,要是一下子就全都停了,那可是承受不起的。

思來想去,這解決的辦法還得著落在地獄殖民這項上。

既然要擴張殖民,那以後要打得仗必定不少,抓來的地獄土著和惡鬼肯定很多,不見得每一個都會老實投降做二鬼子,那這些拒不投降的死硬分子的唯一下場就是煉化為精魂另做他用。

如果物華派能得獲得這部分煉化精魂,以物華派專用法術重新製造老式精魂核心,安裝到下載的傀儡體內,那就比普通鬼魂附體的傀儡要高端好用,到時候專走高端路線也不是不可以。

但這個計劃的關鍵就在是雍博文。

在此之前,顧西江已經跟魚承世探過風,魚承世的表態也很明確,這些事兒都跟雍博文商量就可以,地獄殖民是由雍博文主導,所有事情也都由他負責。

所以,在這四人當中,顧西江其實是最為急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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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端午,提前祝各位看官端午節快樂。

第七十六章 技術參股(下)

雍博文將那機器人惡鬼的具體形式講了一下,特意提到了惡鬼越強,能驅動的機器人就越大,只是到底還有其它什麼功效卻是還沒有試驗過,本來想藉著實戰機會好好檢驗一下這些機器人惡鬼倒底能起多大作用,可惜那些頂著挺響亮名字的魔王卻是一個比一個不給力,稍一打就投降,根本沒機會真正開戰。

除了實戰檢驗外,再就是實驗室檢驗了,但傀儡與惡鬼契合這種檢驗需要很多專門的法術與設備,雍博文目前還不具備條件。

顧西江一聽,立刻拍著胸脯道:「這沒問題,大天師要是信得我過,那就包在我身上,別的不敢誇,但這傀儡與鬼魂契合的檢驗上,我敢說是全國,不,是整個亞洲第一流的水準,跟西面那些法師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這太麻煩顧掌門了。」雍博文立刻客氣地道,「還是不用了,反正地獄惡鬼多,慢慢在實戰裡檢驗也就行了,要是因此耽誤了顧掌門的生意,就不好了。」

顧西江心話說,再耽誤我就要連飯都吃上了,忙道:「不麻煩,不麻煩,說起來,我也是地獄開發公司的股東,但白拿分紅也是心有不安,一直想在幫公司出份力,若大天師有地方的話,我可以在地獄那邊建立一個實驗室,一方可以檢驗傀儡與鬼魂的契合與應用,另一方面還可以直接將那些不肯投降的惡鬼煉化為精魂,第三呢,要是大天師在地獄裡發現什麼特殊的精魂土著之類的,可以隨時在實驗室裡檢測,一舉三得。」

這地獄開發公司到現在正式成立不過兩個多月的工夫,第一季的魔英花剛剛收割產粉,到公司還沒有正式營利,沒有一個股東拿到分紅,天曉得顧西東怎麼會因為這還沒拿到的分紅而心裡不安。

不過,顧西江說得也有道理。

雖然人間跟地獄打交道已經有些年頭了,甚至還有好些高人曾經在地獄長期呆過,但對於人間來說,地獄仍舊是一個相當陌生的世界。

據以前探查地獄的高人傳來的各種消息整理可以得知,地獄有十八層,層層不同,每層都有一個法術通天的主宰,東西方對這十八層地獄的主宰雖然各有名號,但實際上大家基本都沒有見過這十八位主宰長什麼樣兒。

而十八層地獄的情況也只有粗略的描述,至今為止沒有一個全面詳細的介紹,也沒有地圖什麼的。

目前人類接觸的這一層地獄,實際上是當年一批從人間趕走的精怪所遷的那一層,也是人類最熟悉的那一層。

但即使是最熟悉的這一層,人類對其中的具體情況也不是很清楚。

要說對地獄這一層最熟悉的,莫過於佛教的地藏王菩薩了,這位菩薩就是因為立下了地獄不滅誓不成佛的大願才因此而聞名天下,甚至成了佛教在地獄當中的代表。

不過那已經是幾千年之前的事情了,當時還是遷界之戰剛剛結束,這位地藏王菩薩隨著遷界的精怪異類一同入地獄後就再也沒出來,也沒什麼信兒傳回來,就算是他對地獄再熟悉也沒有用。

如今雍博文要搞地獄殖民開發,必然會接觸到許許多多希奇古怪的土著生物,如果有一個實驗室可以隨時對這些陌生的生命進行研究,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地獄殖民開發一旦展開,注定是一項很有錢途的事業。

目前所有的春城法師都想往裡伸手,但他們一不像魚承世掌握門戶,二沒有雍博文這般的便利,如今落了後手,想要加入進來,就得各出所長,讓人家能夠用得上他們。

顧西江也是琢磨了好幾天,又跟魚承世通了幾次氣,這才選定了這個方面做為突破口。

雍博文聽了果然大喜,道:「這陣子在地獄掃蕩那幾家魔王的時候,就已經遇到許多從來沒有見過的土著的,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植物,正愁不知怎麼辦才好,要是顧掌門能挑頭搞這麼個實驗室,那是最好不過了。」

顧西江沒口子的答應,「絕沒問題,涉及到精魂物種這方面,我們物華派絕對的大拿,只是這植物方面卻不怎麼精通……」

他這一遲疑,李木子就立刻跳出來道:「植物方面我來。我是丹鼎宗藥菉派出身,植物這方面比較精通,我還有清華大學的植物學博士學位,自己手底下有實驗室,帶著幾個碩士生,都是我的徒弟,各有專精。」李木子對外向來自稱丹鼎宗掌門,但實際上丹鼎宗是個大流派,只不過百年大戰的時候,門人弟子死得七七八八,正宗的傳人只剩下了李木子這一脈,自稱丹鼎宗掌門也沒什麼人反對,實際上他只是其中一個支派藥簫派的傳人,專事煉丹製藥,如今名下的光輝製藥廠在全國也是屬三屬四的大企業,等閒人見到了都要尊稱聲李總,平時對普通人也很少拋頭露面,都是由公司的CEO全權負責,就算是在春城法師協會裡,他也是高階級高職位,階級低的法師也難以跟他接觸,如今這上趕著自告奮勇的場面若是讓外人看了去,只怕要驚掉下巴了。

雍博文道:「那就有勞兩位掌門了,具體合約條款,回頭讓下面擬一下,我們雙方研究一下,就正式簽約。」這一招還是艾莉芸臨來時教他的,雍大天師沒有這些經驗,但艾莉芸經營過自己的小診所,而且交遊廣闊,又請教了公司裡的專家鬼,便特意叮囑雍博文凡事口頭達成意向的不算,還要紙上簽約才算板上釘釘。

顧西江和李木子自是沒口子的答應,兩人也都是老奸巨滑的大商人,自然曉得口頭協定靠不住,只是盤算著回去立刻擬定條款,這先機搶了就得抓住,不能讓別人再插一腳了。這只是接個頭,以後靠著這層關係,自然可以進一步發展其它方向,前景無限。

見兩人自顧自地跟雍博文達成了意向,逄增祥不禁暗罵兩人忒不地道,把自己這個領道人給忘到腦後去了,要不是自己,你們兩個老小子哪有機會接觸這整個天忙得神出鬼沒的雍大天師?

第七十七章 技術參股(下)

不過這事兒上是各顯神通,既然老友成功插足,逄增祥也是暗暗高興,便道:「兩位,恭喜了,以後有大發展,可得好好謝謝雍天師才行。」

顧西江和李木子笑著說自然不敢忘記,雍博文也客氣兩句,雙方互利的事情,沒必要提什麼謝不謝的,說完也就忘到了腦後。

逄增祥轉而又道:「雍天師,我也想在地獄那邊開個分部,主要從事地獄特產怪獸訓化與養殖,您看可以嗎?」

雍博文道:「這倒是沒有問題,只是現在我們佔領的範圍有限,又有可能面臨敵人攻擊,實在是不太平安全。你們應該也聽魚主席說了吧,地獄裡除了我們,還有另一支不知哪方的勢力在擴張領地,現在我們對他們是一無所知,但遲早要碰面的,到時候少不得會進行一場大戰,當務之急還是要擴軍備戰,大搞建設,普通經營只怕得等稍穩一些之後才能進行,不過逄掌門要是想先搜集些地獄特產的野獸,倒可以派些人過去。」

逄增祥道:「我開這個分部的目的現在還不是為了賺錢,這地獄殖民是咱們春城法師協會的大事兒,魚總既然讓我們大家看視頻直播,又提出了地獄開發這個概念,我們這些春城法師總不能置身事外,我考慮著加緊訓化一部分地獄特產的野獸,可以派做偵察之用,彌補衛星和無人機偵察的不足,地獄土著和惡鬼都不可信,我們的人又不能長期在地獄生活,訓化野獸偵察還是比較實用。」

祈萌萌插嘴道:「要說想讓人在地獄多呆一段時間,也不是不可能,我公司有一款產品,採集正陽之力,合雲、虹、雷、金織成,取名正陽衫,穿上身後,可以持續抵擋陰氣侵襲,延長地獄生活的時間。我想以後要是涉及到大戰的話,派過去的人肯定要在地獄呆挺長一段時間,以確保指揮和監督作戰順暢。小雍你要是需要的話,可以向我公司採購,我給你成本價。我可先說下,不是我小氣不肯贈送,一來這正陽衫原料採集製作都不容易,成本極高,二來以後地獄那邊可能大量需要,要是送的話,我實在是送不起,所以收你成本原料價,人工費什麼的都不收了。」

雍博文忙道:「萌萌姐,我可以按市價訂購,總不能上你搭上人工不是。」

祈萌萌笑道:「別急,你姐姐我可不是那種硬充大方的人,我這是想跟你討樣東西。這地獄陰火下的熔岩一般人沒什麼用處,但卻可以用來煉衣,我想在地獄那邊開個廠子,僱傭些土著或是惡鬼做工人製衣,這樣可以降低成本,將來的稅收方面你可得給我優惠一些。」

雍博文笑道:「萌萌姐,你這不是說笑嘛,我怎麼會收稅呢。」

祈萌萌正色道:「雍小弟,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地獄資源豐富,前景無限,殖民開發之後,你自己肯定不可能把所有的東西都佔盡用完,一是沒那麼大財力人力,二是沒那麼大精力,到時候為了保證殖民地的興盛與正常發展,還是得招咱們協會的法師們建立工廠企業,他們也肯定會樂顛顛的過去。難道你讓他們白白在那邊賺錢什麼都不交嗎?你自己花著錢搭著力的開了殖民地為的是什麼?」

雍博文卻是沒想那麼多,撓頭道:「我也有經營項目,比如出售地獄土特產什麼的,也能掙很多錢啊。」

祈萌萌道:「這算什麼經營項目,等到法師們大隊過去,所有特產都會找到再加工項目,到時候這些原料特產什麼的,就不值錢了。再說了,你開了殖民地,這就是你的地盤,你給大家提供保護生產賺錢,大家交些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雍博文驚道:「我有什麼權利收稅?稅收權利那可是屬於國家行為。」

逄增祥大笑道:「跑到地獄開疆擴土跟建國有什麼區別?歐洲非洲那邊一個跟咱們縣差不多大的地頭就能自稱一國,你到地獄裡難道跟建國不是一樣的嗎?當年流亡的那些歐洲流氓登陸美洲大陸的時候,只怕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朝一日建立一個地球上最強大的國家吧。雍天師,既然有這個機會,為什麼不把握住?話再說回來,就算是不提建國這種事情,殖民地總是在你的軍力保護之下,在殖民地裡經營的這些企業集團交點保護費總是應該的吧。到時候你要是不收的話,只怕別人才會心裡不安。交了保護費,你就對他們有責任,大家都是法師協會的法師,在這個體制內相互制約,也不怕你抵賴。可你要是不收,那就對他們什麼責任都沒有,萬一有事兒自己開溜也沒人能怪得到你,只是地獄危機四伏,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保護,誰敢去投資?沒有人投資,你的殖民地怎麼發展?難道真只靠賣原料掙錢不成?那才能掙幾個小錢,不是白白浪費了地獄那麼好的地方了?」

雍博文被他們繞得有點迷糊,怎麼說著說著收稅就跟殖民地發展扯上關係了,好像不收稅還不行似的。

祈萌萌便道:「所以說啊,我今天成本價賣給你正陽衫,你給我稅收優惠這是誰都挑不出毛病的事情,大家在公面上也都做得圓滿,省得到時候有人拿著說事兒,對立規則不好。」

雍博文思忖片刻,猶豫道:「你們說的倒是挺有道理,不過,大家都是法師協會的同仁,這地獄開發本就是協會的事情,怎麼也不能以我的名義收稅吧,這事兒還得通過魚主席才行。」

逄增祥四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笑得雍博文莫名其妙。

顧西江道:「大天師,您這是說笑不是?這地獄之門是你和盧向北從日本拼了命弄回來的,地獄殖民地也是你和魚總一手開拓的,這都是你們自己掙出來的天地,哪點跟協會有關係?嚴格說起來,地獄之門是魚總的產業,地獄殖民地是你的產業,當初織田信長可就是你的役鬼,要是沒有這層關係,以魚總的實力也不可能硬闖地獄之門。所以魚總的態度一直很明確,在地獄殖民地這事兒上,他是你的合作夥伴,這地界還是歸你所有,跟協會沒有一分錢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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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工作關係要下鄉幾天,週五才能回來,俺這一天總算趕出來點,接下來的週三週四都只能用定時發佈一更,諸位的書評俺會在週五回來的時候統一加精。

第七十八章 精魂核心煉製(上)

雍博文遲疑道:「據我所知,所有國家的異界門戶,都是歸本國法師協會所有,我們這個地獄門戶不是應該歸協會所有才對嗎?」

李木子搶道:「大天師,這您可就把前因後果弄顛倒了。那些歸法師協會所有的門戶,不是因為開發者是法師協會的成員才歸法師協會所有,而是因為法師協會歸開發者所有門戶才歸法師協會所有。就說俄羅斯吧,大家都說妖界通道是歸俄羅斯法師協會所有,那俄羅斯法師協會歸誰?還不是博戈柳布斯基家說了算?這地下沙皇的外號可不是說來好聽的。再說法國,都說魔界通道是法蘭西法師協會的強力後盾,可法蘭西法師協會誰說了算?還不是貝阿家族嘛。就是現在,這些異界通道雖然名義上歸各國法師協會所有,但仍被各大家族牢牢把持,萬一哪天他們失勢了,只所這異界通道也就不歸法師協會所有了。這可是人家自己家族的私有財產,私有財產可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雍博文總算是轉過個來了。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地獄之門是歸法師協會所有,對魚承世搞那麼個地獄開發有限公司,還把開門典禮搞得聲勢那麼大,很是不解,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地獄之門是魚承世公司的私產,而不是歸法師協會所有,他把聲勢搞得那麼大,就是向所有人昭示所有權,以防日後有人在所有權問題上暗地裡使什麼陰招。

而如今他搞的這個地獄殖民地也不是法師協會的官方行為,而是屬於他自己的開發行為,開發出來的殖民地也是他的個人財產,法師協會沒有管轄權力。

雍博文不僅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才曉得自己的格局實在是太小了,這地獄殖民地搞好了,那可是大有前途啊。

看到雍博文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逄增祥四人相視一笑,都好像輕鬆了不少。

祈萌萌道:「雍小弟,這回你明白了?」

雍博文連連點頭:「明白了,明白了,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萌萌姐,我現在先訂一百套正陽衫,你可以在現有的領地內選址開廠。現在地獄那邊正在建第一座城,四位要是有時間可以過去瞧瞧,直接把地址選好了,說明要求,讓他們建城的時候一起建起來就是了。」

四人也不在客套,又心急把這件事情敲定,當即約定明天上午就去地獄那邊選址。

雍博文趕緊打電話給韓雅,問了一下自己的安排,確定明天上午沒有事情後,這才答應下來。如今雍大天師也是諸事纏身的大忙人了,時間安排都得問兼職秘書的徒弟。

正事商量完畢,又都皆大歡喜,氣氛更加輕鬆融洽,再閒談幾句,說起外面玩得正高興的眾人,雍博文便順道問了一下他們是不是也有什麼想法。

逄增祥笑道:「那些都是平時玩得來的朋友,這次主要是想在你跟前露個臉,具體事情還是等回頭讓他們單獨找你談,現在地獄殖民計劃大家都有興趣,不過各個角度不同,不能放在一起談。」又勸道:「雍天師,殖民地建城之後,各方面的配套管理都得跟上,這些僅僅依靠地獄土著和惡鬼是不行的,跑腿打雜具體行事可以放手給它們,但各方面的行政主管得是人類才能保證安全和秩序。你可以向魚總申請,以地獄殖民公司的名議僱傭人手,管理城市,有些工作中低級法師就可以做,正常上下班,上班在地獄,下班回人間,也不會受到什麼影響。這事兒得提前打招呼,這城一建起來,那需要的人可就多了去了,現抓可不趕趟。而且用人得用能信得過的,這也得事先挑選才是。」

雍博文確實沒有想過這麼久,趕緊謝了逄增祥,琢磨著趕明天抽空再找魚承世一趟談談這事兒。當然這些事情都還不用太著急,一來城市建設需要一段時間,建完之後,還有個理順磨合的時期,二來地獄之門的兩邊通道還都是建在電腦裡的數據模型,並不是很穩固安全,總歸還是重新建一座實體門戶才行,這數據模型留著做為應急通道使用。

又聊片刻,逄增祥便提議也出去唱幾首歌,然後笑著向雍博文解釋,他們在這裡面談,外面唱得也是心不在焉,總歸是掛記著談得怎麼樣,這會兒出去也是給他們吃個定心丸,讓他們能好好玩一陣子。

正往外走,雍博文卻又想起一事,拉住顧西江,道:「顧掌門,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妥當。」

顧西江正是有求於雍博文的時候,哪會說什麼不妥當,道:「大天師,瞧你說這話太外道了,你請教我,是給我面子,還有什麼妥當不妥當的,有話你說。」

雍博文便道:「我手頭有一個煉化的妖怪精魂,可以直接附進電腦下載的傀儡中驅動使用,但凶暴狂躁不聽指揮,您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這精魂能服從命令。呃,不是指通過具體指令遙控的那種,而是下個命令就會乖乖執行的。」

顧西江一聽,眉頭就皺起來了,一時沉吟不語。

雍博文還以為涉及到了物華派的秘傳法術,趕緊補充:「要是為難的話,也不用告訴我,我就是順便一問,這方面您是專家,就是想聽聽您的意見。」

顧西江見雍博文可能誤會他的意思,忙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出神。通常來說,我們用妖魔鬼怪的魂魄煉製的精魂都已經抹去了一切記憶和能力,最後變成一個簡單的沒有自我意識的能量集合體,這樣安裝到傀儡中才可以做為驅動核心使用。像你剛才說的煉化後凶暴狂躁,還能有自我行動能力,這種保留智慧性格的精魂,我以前只是聽說過,卻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你這精魂是用什麼秘法煉製的,用的原始魂魄是什麼?」

這回輪到雍博文支支吾吾不知怎麼說才好了。

顧西江一看,也趕緊補充:「要是不好說,也不用告訴我,我就是一時好奇,不是非得知道。」

第七十九章 精魂核心煉製(中)

雍博文解釋道:「這是長輩留下的東西,具體用什麼方法煉化的,原始魂魄是什麼,我都不太清楚,不過以前零星片語的提到過,好像是百年大戰時捉的妖怪煉化的。」

這麼說也不算是說謊,只不過沒提這位長輩留下來的不是一個精魂,而是十萬精魂,而且都是大妖魔煉化的。

顧西江不知道雍博文的真實身份,還以為他是天師北派的弟子,點頭道:「天師派的道法我是心儀已久的。如你所說的那種精魂,是精魂中最上等的精品,只抹去記憶和能力卻還保留了智慧,這就給它學習發展的可能性,至於原本的脾氣也保留下來,卻是沒什麼問題,我門中有一驅使精魂傀儡的法陣,主要是從傀儡上著手,大天師若是有興趣,等回頭,我這裡有陣圖,你可以拿去使用。」

雍博文趕緊推辭道:「不用,不用,這是您門中秘法,我怎麼好學?我就是隨便一問,您要是有時間的話,幫我弄一弄就行。」

顧西江掏出手機,笑道:「這不算什麼秘法,只是一點小小的心得,大天師不用跟我客氣,您的郵箱是什麼?我讓人給你傳郵箱裡去。最近這段時間,門裡在整理法術資料,把所有的法術書籍都掃瞄後做成了PDF文檔,平時存儲在單獨的主機裡,不與外界聯網,拷出來也得用專門加密的郵盤,沒有我這掌門的批准,誰都不能往外拷資料,不過也不禁門中弟子去學習。」

雍博文將自己的常用郵箱告訴了顧西江,顧西江打電話安排,十多分鐘後,那邊電話打過來,通知郵件已經發送成功,請這邊查收。雍博文趕緊掏出手機到郵箱上查看,果然看到一封名為精魂核心煉化驅動法的新郵件,帶著一份大約三十多M的附件。雍博文趕緊又表示感謝,兩人客氣一通,這才出了休息室。

此時包廂中的氣氛正熱烈,大約是心中已經托底的緣故,法師們都比較放鬆,一首接一首的搶著唱。艾莉芸最喜唱歌,以前閒暇時也總和朋友來玩,只不過自打機場之戰後,就再也沒機會來了,以前那些普通人朋友也不再來往,一個人就算是有時間也不可能來這裡自己吼,這回得著機會,一抓到麥克就不放,一首接一首的唱,典型的麥霸本色。偏生她還有點五音不全,吼出來的歌聲著實是相當有特色,雍博文剛剛在休息室裡談事兒,這外面的歌聲也沒注意,這會兒出來聽到艾莉芸的歌聲不禁被震得呲牙咧嘴,悄悄四下環顧,只見眾法師一個個都是面容扭曲宛若受酷刑一般,卻還都一個個坐得端端正正,全神貫注欣賞,典型的自找罪受。

艾莉芸一曲唱罷,雍博文鬆了口氣,卻聽一眾法師大聲叫好,那是相當捧場。

艾莉芸興奮地道:「既然大家這麼喜歡,我再來一首!」

雍博文嚇得心裡砰砰一跳,很擔心這些保受荼毒的法師們奮而揭竿把麥克搶下來,但他的擔心明顯是多餘的,眾法師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紛紛興致高昂的繼續叫好,還有一位女法師慇勤地上去幫艾莉芸選歌。

祈萌萌悄悄湊過來道:「艾家妹子已經唱了六首了,剛剛她就連唱了八首,唱到嗓子有點痛才下去……」臉上的苦笑連包廂裡的黑暗都遮不住,就差明明白白在臉上寫明一句話,「這哪是聽歌啊,明明是受刑!」

顯然其他諸位法師的聽覺並不比祈萌萌或是雍博文差,但卻依舊咬牙聽著還叫好,原因不外其它,這位可是雍大天師的准老婆,誰都不敢得罪,還得陪著小意侍候,走夫人路線不見得事事都能成功,但惡了夫人而壞事的例子可是不勝枚舉,世上不知多少努力都曾因為枕邊輕輕一陣風就化為烏有。在場的諸位法師都是老油條,自然清楚這厲害關係,雖然歌難聽了一點,但也要捧場,大不了心裡多念幾遍咒清清心定定神也就是了。

雍博文見祈萌萌滿臉期待祈求,暗暗搖頭,等艾莉芸再唱完一首,不等她說話,就趕緊上前搶下麥克,道:「今天多謝大家了,我和小芸姐都還有事兒,就到這裡吧。」

聽到雍大天師這句話,在場的諸位法師差點沒激動得哭出來——終於逃出苦海了,這簡直比傳說中修煉走火入魔的心魔還要可怕——連忙站起來,紛紛說著客氣話往外走,那急不可耐的樣子,就差奪路而逃了。

雍博文自己沒有開車,來時坐的是祈萌萌的車,回去依舊祈萌萌送他們兩個。

艾莉芸心裡有些不爽,等從車上下來,送走祈萌萌,便揪著雍博文問:「我們哪有什麼事情啊?難得出來一趟,人家玩得正開心呢,你攪什麼局啊。」

再不攪局就怕要出人命了。

雍博文心裡嘀咕,卻不敢說出來,只是道:「真有事情,我剛剛從顧西江那裡得了個精魂煉化驅動的法子,想回來試一試,要是好使的話,就可以把那十萬妖魔精魂都裝進傀儡裡,到時候再配上裝備,教點簡單的法術,那就是一支無往不利的大軍啊!」

艾莉芸皺眉道:「你現在地獄那邊的部隊不是夠用嗎?這妖魔精魂本身就來得隱密,要是亮相出來,不知會引得多少人窺視,暫時還是不要使用。」

雍博文道:「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先擺弄明白,萬一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拉出來使用不是。」

艾莉芸道:「除了地獄,還能有什麼場合能派上這麼支隊伍上場?」

雍博文只是道:「就算是地獄現在部隊夠用,萬一遇上強敵不夠用了呢?就算不在地獄用,誰也說不准將來會有什麼事情不是?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艾莉芸便有些懷疑,「小文,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自打從燕窩島回到春城以後,你就一直在張羅著擴充實力,好像……你在防備什麼?」

雍博文嘿嘿笑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老實說我是有點擔心,這趟去澳大利亞,等於是同時得罪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和美國法師協會,我怕他們會報復,所以提前做點準備。」說話間卻是故意含糊了一下時間段,艾莉芸說的是他從燕窩島回來之後的行為,而他卻往後縮了一下時間,直接說是從澳大利亞回來之後的預防。

第八十章 精魂核心煉製(下)

艾莉芸對於雍博文的話不是很相信,但又沒什麼證據,雖說野蠻女友的招數也可以用一用,比如揪耳朵逼供之類的,但做為從小玩到大的真正青梅竹馬,艾莉芸很清楚,雍博文如果有什麼事情不想說,那就算真拿雷劈熟了他,他也不會說。

不過,雍博文既然非常想做這件事情,就總歸是有他的理由,反正有自己在旁邊看著,也不怕他惹出什麼事情來。

艾莉芸便不再問什麼。

兩人回到公司,取了雍博文存著那十萬妖魔精魂的筆記本,又把正在網絡遊戲裡跟人火拚的魏榮叫來,想進遊戲裡去做試驗。

魏榮卻是一臉嚴肅地道:「老闆,我不建議你們到電腦裡做這種實驗。」自打拒絕了魚承世的挖牆角後,魏榮對於公司和雍博文的認同感又加深一了層,做起事來也更加負責積極。

「你煉化精魂和往機器傀儡裡加精魂,本質上是一種合成數據的行為,我雖然設計了穩定程序,但僅僅是針對數據的簡單增減,這種複雜的合成行為並沒有預期過,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遊戲系統實際上是非常脆弱的,一個簡單的自寫程序就能讓它崩潰,一旦這種合成行為導致系統崩潰,對於遊戲裡的人物來說,就相當於一個世界的毀滅,你們就出不來了!」

「我最近在一直在做測試,越來越覺得電腦裡的這個世界和我們現實世界聯繫後,變得極不穩定,往往一個小小的病毒,或是程序執行錯誤,就能讓電腦死掉。比如說,當我想這樣做的時候……」

魏榮打開一台電腦,找出一個壓縮文件,進行了一個簡單的複製、粘貼,電腦立刻藍屏死機,停止運轉。

那是個地獄土著屍體的壓縮文件。

最近雍博文在地獄開荒,雖然戰況並不激烈,但畢竟是戰爭,還是造成了一定的傷亡,這其中大部分都是各魔王手下的地獄土著。雍博文以前聽人念叨過,說這些異界的生物往往全身都是寶,於是連屍體也不放過,統統收刮起來,運回人間,一時無處存放,又怕腐爛變質,就全都存在的魏榮的電腦裡。

看到只是簡的複製粘貼,就造成這個後果,雍博文不禁大吃一驚,忙問是怎麼回事兒。

魏榮重新開機,再去解壓那個文件,卻被告知文件已經損壞,無法修復。

「這台電腦處理不了這個文件的複製粘貼時所產生的數據量,直接導致連源文件都無法識別,以至於損壞。」

魏榮侃侃而談,很有些獨擋一面的氣質了。

「我又找同學做了個相同的實驗,他所在的實驗室有世界上一流的超級計算機,但結果也一樣,連簡單的複製粘貼都導到了死機。我初步判斷,這是因為真實複雜生物的數據量太過龐大,不是我們這個世界上目前的計算機運算能力所能負荷。」

艾莉芸奇道:「不是吧,我們把東西弄進去不也很簡單,電腦不是也能處理得了嗎?」

「這個不同,當我們把東西或人傳進電腦的時候,是做為一個簡單的整體文件傳進去,不需要電腦本身進行大量的運算,但當我們試圖在電腦裡處置這些的時候,就需要電腦自能身的運算能力。單一的簡單有序的變化,可以處理,但當出現過於複雜的行為時,電腦就無法處理了。」

雍博文遺憾地道:「真可惜了,我還想弄幾個鬼魂進去直接複製粘貼,批量生產呢。」

魏榮板著臉道:「炒兵的作弊行為,連遊戲都是禁止的,放到現實裡更不何能實現。老闆,你想要做的事情,基本性質就跟我剛才想要複製粘貼的行為差不多,甚至還要更複雜,一旦在電腦裡進行實驗,唯一的結果就是導致電腦停機,甚至有可能系統崩潰,到時候你可就成為第一個死在電腦裡的大活人了。」

艾莉芸聽魏榮說得如此嚴重,心裡不自覺地打起來鼓來,趕緊建議,「要不然,咱們去地獄做實驗吧,那邊地方寬敞。」

「不,不去地獄那邊。」雍博文搖了搖頭。這十萬精魂算得上是他目前手頭真正屬於自己的最大本錢了,他不想讓其它人知道這個秘密,即使是魚承世也不行。

艾莉芸也不問為什麼,轉而又道:「要不然,我們盤個廠房怎麼樣,我記得在菜戧子那邊有些以前老企業的廠房,現在企業都黃了,那些廠房一直閒置著,不如盤下一批來,花不了幾個錢。到時候簡單改造一下,就可以直接使用。」所謂的改造,也就是把廠房裡的地面挖深,以能容納高大的機器人或是黃巾力士傀儡。

雍博文一想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但對於盤哪裡的廠房卻有自己的意見,「不如盤我家老房那邊的吧。那裡原先有個機械加工廠,還是國有的,地方挺大,後來因為污染問題,整體搬遷,那片廠房賣給了個人,那個買廠房的人本來想改造一下繼續使用,但後來做買賣虧了,這破地方又賣不出去,就一直閒置,不如買那個。離著我家老房還夠近,要是在那裡呆得晚了,還可以回家休息。最主要的是,那是夠偏僻,不像菜戧子那裡,屬於市區擴展範圍,已經開始開發樓盤,人來人往的太搶眼了。」

艾莉芸只要不到電腦裡去冒險送死就可以,至於買哪裡的廠房到是無所謂,便同意了。雍博文打電話給韓雅,讓她安排這件事情。

可憐的韓雅本來是拜師學藝的,可來了就當秘書,如今已經向總經理助理方向進化了。

接到了雍博文的電話,韓雅小小的報怨了幾句,不外就是事情多,人手少,就算現在有梅雅萱幫忙,也是焦頭爛額,追問新聘的員工什麼時候能敲定下來好上班。

雍博文很沒自覺地問了一句,「公司有這麼多事情忙嗎?我怎麼沒覺出來啊!」向來很閒的雍大老闆這句話問得相當有紈褲子弟的氣質,惹得韓雅大火,也不管這是師傅兼老闆了,丁當就是一頓搶白。

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當老闆的雍博文撒手不管,只對大問題拿點主意,可涉及到公司的具體運轉和老闆決策執行,那都是非常細緻的工作,千頭萬緒可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一兩個怎麼可能面面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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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下鄉持續的時間比俺預料的要長,週五晚上才到家,週六週日連著加班兩天整理手頭材料,累到吐血呀。

感謝讓你叫你就叫看官的捧場。

另二群已經建成,155676120,想加的看官加吧。

第八十一章 面試(一)

運營一家公司自然沒有那麼簡單。

雖然他這家公司不歸工商稅務管,但上面還有一個法師協會。

任何一個法師開辦公司,都需要在法師協會註冊登記,還要足額繳納管理費和一定比例的會員費,比較起來,也跟工商費和國地稅沒什麼區別,實際上比起凡人世界來還要黑——至少人家工商費現在不收了。

該交的稅費一樣不能缺,該發的工資一樣不能少,日常行政、人力物資調配、市場擴展等等瑣事真要細數起來,一樣一樣能從天亮擺到天黑。

原先這些事情有魚純冰帶著兩個丫頭照看,如今魚大小姐與二位閨蜜已經摞挑子不幹,劉意從加入公司就一直只管自己的風水那盤,魏榮整天抱著一屋子電腦不出來,所有的事情就都落到了韓雅一個人身上,如今即要管正常的公司經營業務,又要照看那些焦急日盛一日的各地網聯公司老總,還要注意著點賴在春城不走不撤的那位俄羅斯法師協會二公主,當真是忙得焦頭爛額。

韓雅平時話挺少,屬於那種埋頭幹活卻從不發牢騷的人,而且還挺尊師重道,雖然雍博文這個師傅沒怎麼教過她,但既然拜了師,那平時就是恭恭敬敬的,一口一個師傅叫著。

如今卻是不管不顧地發起火來,這也讓雍博文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減負勢在必行啊。

雍博文安撫了被惹毛的韓雅幾句,轉過頭來對艾莉芸道:「不如把面試安排在明天吧,爭取用一天半時間把人定下來。」

艾莉芸給前台的許可打電話,讓她拿了初試過關的法師資料挨個通知。雖然時間晚了些,但法師們都是屬夜貓子的,這會兒都正精神著呢。

許可這個女鬼自客串了前台接待後,便深深的愛上了這一行,連祈萌萌的服裝發佈會都不去參加了,自動自覺地放棄了模特這個風光無限的職業,開始以公司為家,每天從早到晚坐在前台的電腦前面——看韓劇!

公司這邊平時基本沒什麼人來,鬼影都少見,有什麼事情的話,也都直接往個人手機上打,前台的迎賓就是個擺設,要是一般人或許還坐不住,但許可是個鬼,往那一座不知道累不知道乏,看起韓劇來沒日沒夜,也不膩歪。

這是多麼美好的人生啊。

偶爾安排些任務也算是給這個女鬼調劑一下生活,省得看韓劇看多了變成傻鬼。

翌日,雍博文與艾莉芸早早起床,趕到公司,抓了幾個閒閒無事的鬼員工當勞動,指揮佈置面試現場。

不多時,韓雅也帶著梅雅萱趕了過來。面試新人是大事兒,對於自己那個貌似有些不務正業的師傅兼老闆,韓大秘實在是不怎麼放心,萬一錄個驢球馬蛋的貨色,到時候師傅甩手不管了,還不是得自己頭痛,所以特意從百忙之中抽出身來參加面試。

不到正點,前廳裡就已經有法師陸續過來了。

都是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有的相互之間還比較熟悉,小聲開著玩笑,議論著今天的面試,顯得相當輕鬆。

不過是一份比較搶手的工作罷了,能應上自然是好的,應不上也無所謂。大家都是法師,協會必然負責給安排工作,怎麼也不會空掛閒置。這等鐵飯碗包分配的待遇可不是那些畢業就失業的普通大學生能比得了的。

沒有就業壓力,自然也就不會那麼緊張了。

臨到正式開始前,魏榮從機房裡鑽了出來,劉意也滿頭大汗的趕到了。

這二位卻是雍博文欽點必須參加的。

昨晚被韓雅連訴苦帶扒拆一頓後,雍大老闆被深深刺痛,深覺以後再也不能如此不務正業,忽視自家這個已經頗具規模的公司了,連帶著覺得所有員工都應該有這份覺悟。

魏榮也是公司一份子,有事情得參與,不能老躲機房裡擺弄電腦,得出來參加面試。

劉意是帶著全套班子主動投靠,算得上是自成一系,平時對公司的其它業務也從不指手劃腳,有事安排也乖乖去做,位置擺得極正,想是怕引起老闆猜忌,可這樣若即若離的,你加入公司還有什麼意義,以後有事情也得發言。說起來劉意是風水面相的大師,這種面試正有用武之地,所以雍博文一個電話就給拉來了。

目前公司的所有核心成員就算是到齊了,在面試房間的考官桌面後一字排開坐好,梅雅萱站在門口負責叫人。

許可開始點名發號牌,讓已經到達現場的面試法師們依次進入房間參與考核。

雍博文特別注意了一下,艾莉芸提到的三個人,余博君、言青苦和教辰曦都在其中。

考核的題目一部分是韓雅和艾莉芸擬定的,主要問的是工作動機、個人願望、興趣愛好、優點缺點、工作經驗、工作態度、能力表現等等,這些都由韓雅負責主問,她對這個活比較熟,以前給費墨當秘書的時候,也曾參加過類似的場合,雖然沒有親任過主考,但總是見識過的。而雍博文在看完問題之後,又臨添加了幾道題,打算看情況抽提問,主要都是圍繞公司目前的各項核心業務,比如對妖精和地獄特產販售有什麼想法,對地獄殖民開發有什麼看法意見,如果讓你主持地獄殖民開發中的某一項業務你會怎麼幹等等。

正點一到,梅雅萱開始點名。

第一個進門的,就是言青若。

小姑娘一身穿著相當休閒,短夾克、白襯衫、牛仔褲、運動鞋,大波浪捲的長髮在腦後束了個蓬鬆的馬尾,唯一與這考場有些格格不入的是,背上背著把大吉他。

第一個到達公司的就是言青若,比規定時間足足早了半個小時。

等待期間,一直獨自一個人坐在長椅上聽音樂看雜誌,不與其它人交流,就算有人主動搭訕,也是不怎麼答理。

經過初試,考生們對韓雅、梅雅萱和艾莉芸都比較熟悉,而三位男士則是新加入進來的。

言青若衝著三位女士微笑後,目光在三位男士身上轉了轉,最後在雍博文的身上略微凝定,便坐到位置上。

****************************俺是昨天很晚到家的分割線****************************

昨天回家晚了,晚上那一章沒能更上。

第八十二章 面試(二)

因為在初次面試中,該瞭解的情況已經瞭解了,現在這一關,實際上是給雍博文這個真正的老闆拿主意的機會,所以韓雅只是簡單地問了幾個問題,就把時間讓給了雍博文。

只是幾個簡單的大路問題,比如說工作經驗、自認為有什麼優缺點、能勝任什麼工作之類的,言青若回答得簡單明瞭,充滿自語,言談間落落大方,即不怯場,也沒有客氣的諂媚,給雍博文的印象極好。

看到韓雅示意自己發問,雍博文還有點緊張,想當年他可是被艾莉芸提著耳朵去面試的主兒,如今風水輪流轉,不到一年的時間輪到他面試別人了。不過雍大天師學識出眾,又有艾莉芸做後盾,所以當年面試都很順利,沒留下什麼心理陰影,也就不會刻意刁難以發洩因為心理陰影而形成的變態怒氣。

他翻了翻手頭的資料,簡單地琢磨了一個切入點後,便問:「為什麼你要背著吉他來面試?」

「這是我的武器。」言青若將背上的大吉他從袋子裡掏出來,「我考慮到您或許會考察法術技能,所以就把它帶著了。」

雍博文皺起眉頭,翻看資料,「你是江南水音宮的弟子,不是應該彈琵琶才對嗎?」

「年代不一樣了嘛,我這是與時俱進,而且背著吉他到處走,不像背著琵琶那麼引人注意。」言青若輕輕撥動琴弦,簡單卻流暢悅耳的曲調自十指間緩緩流淌出來,「反正都是靠聲音來施法,用吉他和用琵琶沒什麼大區別。」

江南水音宮原是民間歌姬舞女組成的一個門派,據說創派祖師當年只不過是一個在街邊賣唱的歌女,因為長得頗有幾分姿色被惡少看中,欲強擄回去作妾,這位祖師爺也是個烈性子的,誓死不從,跳了洛水。合該這位祖師爺天生的一副主角命,這跳水沒淹死反倒遇上了傳說中的洛水女神,授了這祖師爺洛書三卷,祖師爺拿著這三卷洛書修煉有成後,感於身世,就創了這水音宮,專收歌姬舞女為徒,傳承千年,自成一脈,雖然比不得頂尖的名門大派,但在江南的兩省一市也是沒人敢招惹的地頭蛇。不過百年大戰的時候,水音宮總壇遭到聖騎士的突襲,傷亡慘重,經卷典籍焚燬散失,那三卷洛書也就此下落不明。戰後水音宮倖存的門人集思默寫,將各自記得的法術媵卷下來,雖然仍舊殘缺不全,但總算是湊齊了神水劍、碧波刀、幻殺三大殺招,勉強也能支應門面,不墜水音宮千年的威名。

如今水音宮在現任宮主葉靜波的主持下,好生興旺發達,儼然是影視娛業的龍頭,近年來出品的電影電視都是大賣大熱,錄製的各檔娛樂節目收視率也是居高不下,如今門人弟子遍及全國各大電視台、影視公司、音樂公司,可以說葉靜波不小心打個噴嚏,全國的娛樂行業都要跟著感冒。而水音宮起家的根本就是這收集整理的三大殺招,只不過被葉靜波改良之後,變成了背景效果製作的絕招罷了。

雍博文早就聽說過水音宮出來的弟子各個色藝雙絕,尤其是有一副好嗓子,如今見言青若有露一手的意思,便道:「不用法術,你唱首歌吧。」

不想言青若卻一挑眉頭道:「我又不是歌女,唱什麼歌?我是來應聘正式工作崗位的,將來也不需要靠賣唱來討好上司吧。」

雍博文碰了一鼻子灰,心想這丫頭如此桀驁不馴,來應聘也不知道低低頭,這將來弄進公司裡來還怎麼壓服得了,不能用她,心裡如此盤算著,便隨口問:「你對現在正進行的地獄殖民開發有什麼看法?」只等著她說幾句,就隨意把她趕出去也就是了。

最近這幾天來,魚承世為了鼓動起全員參與地獄殖民開發的熱潮,把雍博文南征北戰外加建設的錄像到處紛發傳送,言青若如今掛靠在春城法師協會,也算半個春城法師,又有葉靜波親自跟魚承世關照,這些錄像便也一份不落地得了一套,早就看了不知多少遍,又想到雍博文主導地獄殖民開發這件事情,少不得要問一問想關問題,便早就預先做了功課,此時聽雍博文這麼一問,堪稱成竹在胸,當即朗聲道:「我認為地獄殖民開發前景無限,如果做得好了,成為像美國法師協會那樣的世界一極,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這就是你的看法?」雍博文神色淡淡,就要趕人。

不想言青若緊跟著道:「不過從放出來的相關紀實錄像來看,現在的地獄開發就是一個爛攤子,根本沒有任何前途可言。」

地獄殖民開發那是雍博文主持的,如今言青若這麼說,簡直就是當面打臉一般,這要換個脾氣爆的,只怕當場就要趕人了。

可雍博文卻是陰沉性子,雖然急躁,卻不是個易怒的,一聽言青若這麼說,暗地裡嘿嘿冷笑,「好個丫頭片子,想要劍走偏鋒投機取巧啊,我倒要聽聽你能說出什麼子午卯酉來。」便把趕人的想法放到一邊,敲了敲桌子道:「那你說說,現在的地獄殖民開發是怎麼個沒有前途法兒的?你又有什麼辦法解決?」

言青若清了清嗓子,道:「從流出的錄像來看,現在的地獄殖民開發,根本就沒有長遠打算,而是走一步算一步,就好像沒頭的蒼蠅在亂撞一樣,沒有長遠的指導思想與謀劃,能有什麼大發展?卻是可惜了這個難得的機會了。」

「自百年大戰以來,我中華術法界一直衰微不振,直到法師協會陸續建立,才算稍有起色,可如今西方諸勢力把持法師協會,制訂規則,掌握話語權,牢牢壓制著我中華術法界,把我們看作可以隨意擺弄的小丑,多少次在各種國際會議上有意無意地侮辱輕視,說穿不過是力量此消彼漲,而且還對當年入侵我國的失敗梗梗於懷,因此才會對我們百般刁難……」

第八十三章 面試(三)

言青若這一侃起來就收不住了。

從中國術法界悠久的歷史談到如今的衰微敗落,從國際術法界赤裸裸的血腥發家史講到如今正處膠著熱門的東歐戰事,從世界各主要勢力背後依靠各種異界狀況說到各勢力對各自異界的利用方法,揚揚灑灑,上下五千年,縱橫十萬里,指點江山,揮斥方酋,聽得雍博文一愣一愣,忍了再忍,總算是趁著言青若同學換氣兒的工夫插了一嘴,「我說言法師,你在學校辯論的時候,是主辯手吧。」

「那當然了,我可是代表學校參加過國際大專精英辯論賽,拿過冠軍的。」

言青若略有些自得,但很快就轉了回來,開始給自己上面的話做總結。

千言萬語最後歸成一句話,機會是難得的,想法是好的,執行是爛的。

「據目前現在資料來看,即使是與異界溝通最深的教廷,對於異界也還處在簡單的門外利用狀態,而從歷史種種來看,一直以來都是較發達的天堂、仙界之類的地方跑到我們人間來發展勢力,而我們卻從沒有這樣做過,如今雍總您做的事情,正是前無古人的開創性/事業,就算您不是史上最年輕的紫徽大天師,也一定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名留青史!但是……」

雍博文本來被言青若這幾句誇得有點飄飄然,正得意呢,一聽還有但是,就知道她又要轉回到執行爛這個問題上來了。

「雖然有一個良好的開端,但離成功還有十萬八千里,目前的地獄殖民,一無指導性綱領,二無長遠規劃,三無強大的組織建構,四無有效的統制手段,眼前看著風風光光,但實際上危機四伏,一旦地獄那邊反過勁來,肯定會有鬼皇級別的精怪領軍來襲,到時候戰況只要稍有曲折,無論是那些投降的惡鬼土著,還是想一窩蜂湊過去的法師,一准動搖,內部出了問題,仗還想打贏嗎?而一旦後退收縮,就將再也無法停止,到時候面對地獄的瘋狂反撲,必須花費巨大代價還不一定能保住的通道就會成為一塊燙手的山芋,十之八九就會回到原本雙方各控制一面的局面,甚至還要放棄門戶。」

「要是我來執行的話,擊敗驚怖魔王后,一定會不急於攻擊其它魔王,而是會示之以弱,表示和平共處的心願。我們既然在驚怖魔王身上表現出了足夠強大的實力,表明有自保能力,那麼其它魔王肯定不會再莽撞進攻。」

「利用這段時間,我會做兩件事情,消化驚怖魔王的實力,建立穩定的地獄殖民地統治架構和基礎,設計新城主址後,先初步在周邊建設四到五個小型的堡壘性衛星城,將目前佔領的地方牢牢掌握在手中後,進行經濟建設,將初步成果轉化成經濟效益,一來可以將廣告效果打出去,讓所有人都看到,二來不會引起地獄方面的過分關注,從容消化地盤建設家園,苦練內功,自我發展。」

「等到第一塊殖民地穩固了,再慢慢蠶食周邊其它魔王勢力,主要通過磨擦、引誘等手段,讓其它魔王主動進攻,我們可以用自衛還擊名義反擊,這樣佔了適當的名份,就可以掩蓋我們的野心,使周邊魔王不至於團結起來共同對外,等到我們的實力足夠強大了,再一鼓作氣,席捲整個這一層地獄,甚至還可以通過這一層到其它層位去。」

「而現在呢?簡直就是在亂來,急急忙忙地打了一圈,威風到是威風,可也引起了其它魔王的注意,尤其是在戰鬥中表現出來的強大實力和赤裸裸的野心,足以讓魔王們個個自危,搞個聯盟團結對敵是一定的,弄不好還會上報當地鬼皇,請求上面來處理。而內部也是問題重重,俘虜過來的惡鬼和土著心思不定,可以說是最大的隱患,對於他們來說,我們是畢竟是入侵的外來人,現在老老實實的,只是臣服於你表現出來的強大實力,可一旦你的實力出了問題,它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反咬一口。不要以為那些惡鬼是來自人間的就會感激你親近你,它們已經在地獄留連太久,無法返回人間,實際上也已經是地獄生物了。」

「我們常說的一句話是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我們不能相信這些惡鬼,只能利用,利用族群之間的固有矛盾來穩固殖民者的統治,是歐美老牌殖民者的固有手段,而且已經被歷史證明是切實有效的手段。如果是我來做,我會扶持惡鬼,打壓地獄土著,強化族群矛盾,利用惡鬼來統治地獄,而惡鬼本身的實力有限,只能依靠我們才壓制地獄土著,這樣一來,他們就不得不與我們緊緊聯繫……」

雍博文真的被打擊到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最近在地獄開疆擴土,威風無限,做的是相當不錯。可現在卻被批的一無是處,唯一得到表揚的就是佔領織田信長領地這一件事情,而這件還是魚承世主導的。

雖然受到了打擊,但僅僅靠一席話還說服不了雍博文。這年頭眼高手低之輩比比皆是,說就天下無敵,做就一事無成。

不過,雍博文還是拋棄了一開始要踢人的想法,決定給這個誇誇其談的丫頭片子一個機會,讓她展示一下,她到底是紙上談兵的趙括之輩,還是當真胸懷溝壑坐談天下的諸葛亮。

「那麼,我要是給你一個機會的話,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言青若站了起來,滿身自信磅礡洶湧,簡直就好像主角光環加身般,以令人信服的口氣道:「三個月,我保證可以穩固整個殖民地的統治!」

雍博文乾咳了一聲,小小地打擊了言青若一下,「從目前來看,我們的殖民地統治還算穩固,所有發展井井有條,城市建設迅速有序,你這個保證不能讓我覺得有什麼需要的,而且這也不是你現在需要考慮的關心的。現在公司缺的是一個……殖民地事務方面的總督秘書,主要工作地點在地獄,你能勝任這份工作嗎?」

言青若秀氣的眉毛微微跳動,顯然雍博文給的職位和她的預想有些落差,但她很快就乾脆利落地答應了,「能!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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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jinmengmeng看官的捧場。

第八十四章 面試(四)

秘書是種很神奇的存在。

他的位置奇妙,他的作用奇妙,他的能量奇妙,總而言之,一旦做上了秘書,本身就會變成一種很奇妙的生物。

秘書的權利可大可小,同樣是給同一個領導當秘書,有的只能端茶送水連給起草個發言稿都不行,可有的就能呼風喚雨領導之下盡皆小卒,甚至領導本身也得嚴重依賴。但無論他怎麼風光無限,卻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拉大旗做虎皮,他所有的風光其實都來自於背後那位領導的權勢。

雍博文不經與全體公司骨幹成員商量,就擅自給了言青若一個地獄殖民總督秘書的職位,其實是大有深意的。對於他這種典型的甩手掌櫃來說,只要一個簡單的授權,就有可能讓這個秘書擁有總督般的大權,但又可以隨時收回。

不過他這種獨裁行為很快就引起了劇烈反彈,很顯然他的權威還不足以搞獨裁。

言青若剛一出去,韓雅就衝著梅雅萱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叫下一個人,然後就沖自家的師傅兼老闆發火,「師傅,這次召人是為了解決公司運轉問題,不是給地獄那邊配人手的,那邊那麼大的事情,你可以單獨向魚主席申請啊,犯得著在這邊挖人嗎?言青若可是我最看好的一個,本來想安排在公司這邊鍛煉幾天就獨擋一面呢。」

艾莉芸也是不滿意,「這麼個小丫頭,能見過多大世面,就說這麼幾句就把你給繞迷糊了,居然讓她去地獄那邊當秘書,你倒底怎麼想的,你對她有多少瞭解啊。」

魏榮和劉意兩人捧著各自的茶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有若修煉有成的得道高人,一語不發,簡直就差在腦門上掛個牌子寫上六個大字「我是打醬油的」。

雍博文陪笑道:「我這不是看她說得天花亂墜,想給她點教訓嗎?送去地獄,到那個鬼環境裡呆上半個月,保證這種嬌氣娃什麼傲氣都沒有了,到時候再適當安排一下。要是這邊缺這一個人的話,這次我們再多召一個人也就是了。接下來這三個,我保證不搶,都由你們安排。」

艾莉芸和韓雅這才神情稍鬆。

梅雅萱跟著叫下一人進來。

大約是第一個進來的言青若表現得太過搶眼,接下來的幾人都是差強人意,讓幾位主考興趣寥寥,韓雅在本子上把各個的優缺點都記下來,琢磨著要是實在挑不出好的,就只能銼子裡拔個大個出來將就了。

大約六七個人後,另一個被艾莉芸認定為重點的法師進來,教辰曦。

做為一個沒門沒派的野法師,雖然經過刻苦努力升到了中級,但教辰曦在法師協會中依然只是一個小人物,最常接觸的不過是各部負責實務的高級法師,這些高級法師最多不過是橙徽而已。至於更高級法師,基本沒什麼接觸,更別提雍博文這種隨便放在哪個協會裡,階級都是金字塔尖的大天師了。

所以教辰曦雖然盡量想表現得鎮定一些,但還是在一些不經意的小動作中透出了他內心的緊張。

照例是韓雅問了幾個常規問題後,由雍博文發問。

雍博文第一個問題依然問教辰曦對地獄殖民開發的看發。

讓雍博文感到失望的是,教辰曦的回答中規中矩,先是讚了協會和雍博文的高瞻遠矚英明神勇,又對地獄殖民開發表現出極大興趣,願意為此而貢獻出一份力量。除此之外就什麼建設性的意見都沒有了。

這也難怪,位置與經歷決定了人的眼光與見識,就好像你讓一個整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講一講關於長三角開發對全國產業升級的帶動作用一樣,不可能指望這老農說出個子午卯酉來,他能知道有這麼件事情已經是充分關心時事的表現了。

教辰曦做為一個整天忙於最底層實務的中級法師,對於世界範圍內的術法界形勢並不是很瞭解,自然也就不清楚地獄殖民開發的真正意義,唯一能答的也只有表忠心和拍馬屁而已。

雍博文有些興致索然,教辰曦沒能表現出讓他印象深刻的東西,實在不明白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讓艾莉芸特別關注。他便斜著眼睛瞧了艾莉芸一眼。

艾莉芸微微一笑,提了個問題。

關於妖精販售的業務擴展有什麼想法。

公司的妖精販售業務依舊局限於春城一地,僅僅依托著逄增祥的地下商場一個店面,雖然生意紅火,但終究是沒有成規模的,但妖精牧場的出產日漸增多,已經遠遠大於銷售,韓雅正琢磨著將這項業力拓展開來。不過對於妖精這一塊,無論是韓雅、艾莉芸還是公司裡那些鬼員工們都不太瞭解,可參照的同行也基本上沒有資料,如何將這項業務開展擴大也都是拿不出個主意來。

聽到艾莉芸問這個問題,教辰曦終於來了精神,也不像剛才回答地獄殖民時那麼滿嘴空話了。這位底層出身的中級法師從不同妖精對於中低級法師的作用開始講起,舉實例,擺證據,講前景,洋洋灑灑,足足談了半個小事,終分表現了他對於法師協會或者說術法界底層生活狀態的瞭解,以及妖精販售在中低級法師群體中的巨大潛力。這種在高級法師看來僅僅是寵物的低級妖精,卻能夠成為中低級法師不可或缺的好助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針對中低級法師們的需求做些針對性的培養而已。

當然教辰曦現在還不知道公司有一個妖精養殖牧場,還以為公司的妖精都是從什麼地方捉來的,自然不可提出地針對性養殖的想法,不過他講的卻給雍博文等人這樣一個思路。

雍博文聽了片刻,心中便有了數,趁著教辰曦告一段落的工夫,結束了面試,只不過對於他並沒有像言青若那麼當場宣佈錄用,還定了職位,只是告訴他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教辰曦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錄用,不過看雍博文的表情似乎不太滿意的樣子,不免有些不抱希望。出門的時候,站在門口的梅雅萱衝著他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希望我們以後能夠成為相處很好的同事。」

教辰曦不曉得眼前這個帶著隻鬼的小丫頭就是公司妖精販售部的經理,還以為是秘書文員之類的,只把她的話當成了鼓勵,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謝謝。」

第八十五章 面試(五)

余博君排在將近二十號,進門的時候倒不緊張,只不過盯著雍博文看了好幾眼,顯得頗有些好奇,想是也早就聽說過這位史上最年輕的大天師,如今終於見到本尊了,所以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雖然長得憨厚,但他的表現卻正應了人不可貌相那句老話。

回答提問時,他雖然不像言青若那般說起來滔滔不絕慷慨激昂,但思路明晰,有條有理,最妙的是,他還使用了輔助手段,也就是余老則家傳的紙獸之法。

符獸之法只是個通稱而已,其實不僅是獸,幾乎什麼東西都可以模擬。

一張黃符紙,一把剪刀,隨意剪出拇指大小的人物、車馬、樓宇等等物品,往地上一擲就活靈活現地立起來,跑動運轉,很快身前地面上就宛若一個小人國。

精準到位的語言,活靈活現的表現手段,讓余博君表現出了強大的說服力。

雍博文對於余博君沒什麼意見,卻對他這符獸之法充滿了興趣,便問:「這就是你們余家家傳的紙獸法門嗎?真是奇妙。」他兜裡就揣著一盒余老則送的紙獸,不過跟余君博剪出來的不一樣,是疊出來的,而且驅動以後與真獸大小形貌沒有任何區別。

余博君卻道:「這只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一點小應用。不怕大天師您笑話,我這個人整天不務正業,家傳的符獸之法神奧莫測,即使是我父親也只剛摸到門坎,我學的更只不過是些邊角零碎,這些東西雖然驅動起來似模似樣,看著花哨,但實際上卻派不上什麼用場,唯一能做的就是表演現場動畫片了。」

韓雅稱讚道:「這也是大用場啊。什麼樣的情況你這都能用符獸表現出來嗎?」

余博君道:「太過複雜和角色太多的場景是不行的,但一般情況都能應付。」雖然說得謙虛,神色卻頗為自信。

可以說余博君在目前所有應聘者中表現的是最出色的,從始至終,進退有據,言談得當,若要按成績排名次的話,他絕對應該排在第一,而雖然教辰曦雖然稍弱,但也能排在第二,不過第三位卻不是言青若,這丫頭言行稍顯囂張過度,讓雍博文其實不是很喜歡,真要排名,大抵會給壓到中游位置。

余博君之後,也就沒有幾個人了,表現得都是相當普通,甚至不能給人留下什麼深刻印象。

這讓韓雅有些失望,目前真正能讓她下定決心的,只有兩個人,教辰曦和余博君,甚至連兩人上班後應該安排的職位都已經有數了,但其它人實在是讓她不滿意。這不是說那些人的法術水平不行,既然是協會進行過初篩的,那法術水平基本都過得去,教辰曦那般的,也就是在法術水平上最差的了。不過韓雅只是個剛入門的法師學徒,又是多年做老總秘書的人,選人的時候,角度與法師不一樣,甚至根本就沒有從法師這個角度來考慮,如果不是因為這公司情況特殊,她甚至可能會考慮選幾個合適的普通人選,或者通過獵頭公司挖些人才過來。

雍博文也看出韓雅不太滿意,因為臨陣挖人的心虛,便主動道:「要是實在挑不出來,那我再找羅婉嵐溝通一下,讓她再選幾個人過來試試?」

韓雅剛要說話,忽聽門外許可在喊,「哎,你這人怎麼回事兒,都跟你說了不能進的,哎,哎……」

聲音未落,就見房門一個,開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闖了進來,進門站定,朗聲道:「雍大天師,請給我一個機會吧。」

許可急三火四地從後面趕上來,趕緊向老闆解釋,「我都跟他解釋清楚了,今天是招聘複試,初試已經結束,他來晚了。可他非要往裡沖,我也攔不住他。」她一個小鬼自然是攔不住一個法師的,尤其是一個別著銀徽的初等高級法師。

這個冒失衝進來的男子大概二十六七歲的樣子,西裝革履,頭髮整齊,長得頗為英俊,尤其是高鼻深目,看起來是個混血兒。只不過他的西裝雖然筆挺整潔,但款式明顯已經是幾年前的,而乾淨的皮鞋邊際也有些破舊。

「好了,許可,你出去吧,不是你的錯。」雍博文溫聲安慰,讓許可放心出去,這才轉而向那個男子道:「先坐吧。」

男子神色顯得頗為激動,趕緊到位置上坐好,清了清嗓子,道:「大天師,各位法師,我叫風離原,現年二十八歲……」

「請等一下。」雍博文打斷了他,翻了翻手頭的資料,「協會的推薦名單裡沒有你?」他還以為這個男人是初試被刷下去的,哪曾想人家還是頭一次來。

劉意聽到男子的名字,就微微皺眉,掏出手機悄悄發短信。

「沒,沒有,我不是春城法師協會的會員。」風離原便有些結巴,但他很快深吸了一口氣,平靜情緒,「不過,我有信心自己有能力勝任貴公司所需的工作。」

「這個不是勝任不勝任的問題。」雍博文合上資料,「按協會規定,我們需要優先聘用本地法師,而且這位風法師,今天是複試,所有參加的人員,都是經過前期考核篩選出來的,你就這麼闖進來,希望能參加考核,一步到位,對於其他法師來說,是不是不太公平呢?」

風離原力爭道:「如果我能早知道的話,我一定會在初試的時候來的,可是我知道這件事情太晚了,您知道我不是本地法師,跟本地法師協會沒什麼聯繫。如果我能參加初試的話,一定能夠過關,如果您覺得不合適,可以先用初試問題來考核我,看看我怎麼樣。」

魏榮難得插了一句話,「你很自信嘛。」語氣酸酸的。做為一個當初屢試失敗,差點餓斃街頭的傢伙,他對這種自信滿滿而且破壞規矩的人向來是很痛恨的。別人都是乖乖按規矩來,一關關考上來,為什麼你就非得特立獨行,仗著自己夠優秀或是後台夠硬,半道插一腳,搶走別人的希望?想當初小魏同學有一次應聘的時候本來已經過五關斬六將眼看就要成功了,就是半道殺出個名牌大學畢業生來,也是這麼神氣十足地闖進最後面試的現場,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和一大兜子的證書,硬是從小魏同學手裡搶走了那個難得的機會。

「我的自信,來源於我的能力,我相信只要給我一個機會,我可以做得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大多數人都好。」風離原腰桿挺得筆直,滿身自信呼之與出,簡直與前面的言青若有得一拼。

劉意乾咳了一聲,道:「既然風法師這麼有自信,為什麼不在本地法師協會應聘呢?相信您這種人才,無論放到哪裡都不會被埋沒的。」邊說邊將手裡的手機遞給雍博文。

雍博文看了一眼,神色就變得古怪起來,「呃……你是大聯盟風家的人?」

第八十六章 面試(六)

大聯盟當年主要由丁、賀、風、尹、甄、英、黃七大世家與數十相對弱小的世家力量組成,這些術法世家的子弟多在各門各派學習歸來後,將法術傳給家族中人,漸漸融會貫通,形成具有自己特點的流派。只不過流傳再久遠的世家與那些名門大派也無法相提並論,長久以來一直受到名門大派的種種壓限,甚至還有的小世家被名門大派借偷師的名義討伐消滅。

教廷和巫師公會入侵,太平道登高一呼,諸派雲集,組成同信會共應外敵,各大世家卻看到了崛起的機會。

當年掌管丁家的老太爺最先提了這一想法,不外就是借外敵之力消滅各大門派的有生力量,而後各大世家便可藉機取而代之,至於入侵的教廷和巫師公會,丁老太爺原話如此說:「這些洋鬼子畢竟是外來人,想要的不外是財富法寶之類的好處,總不可能一直賴在咱們中國的地界上不走,到時候總歸是要依靠咱們這些本鄉本土的法師才行。只要給足好處,把他們打發走了,中國這裡還是咱們說了算。」

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丁家牽頭,組成了大聯盟,與教廷和巫師公會的遠征軍裡應外合,妄圖借敵之力消滅同信會

這種行為讓大聯盟在百年大戰中拼演的角色相當不光彩,大抵就相當於漢奸帶路黨的角色。

百年大戰末期,組成大聯盟的各大世家紛紛外逃,在世界各地開枝散葉,成為海外華人法師的主要組成,而他們中的大部分至今為止都對國內術法界抱有強烈的敵意。如今在國際術法界中,對中華法師協會最仇視的,不是打了近百年血債纍纍的教廷和巫師公會,而是這些大聯盟的世家。

而國內術法界也從始至終瀰漫著對國外華人法師的敵視與警惕。

丁家帶著國際法師委員會的金牌回國組合各大術法勢力,其實不外就是當年那個美夢的延續,只不過時遷世移,如今換個外皮,儼然打起了國際代表的旗號。

但他們的如意算盤卻是沒有打響。

即使是在最親近大聯盟的嶺南,丁家也沒能建立完全服從於他們的法師協會,反而使得即紅朝文/革十年以來一盤散沙的中華術法界藉機重新凝結起來,雖然內部矛盾重重,卻依舊是一隻令人心生畏懼的龐然巨獸,一隻外人根本無法控制的巨獸。

是的,外逃的大聯盟世家在國內術法界眼中,已經是與歐洲諸勢力無異的外人了。

正是因此,流亡國外的各大世家法師顯有回國,即使偶有回國的,也會遭到法師協會無休止的監視跟蹤,無論想辦什麼事情,都會被用顯微鏡放大來研究他們想做這件事情的原因,最後統統會被戴上敵意行為的帽子而被中止。

風離原,就是大聯盟七大世家之風家的旁系子弟。

他在三年前歸國後,便一直在國內各地遊蕩,靠著打工維持基本生活。只不過他的打工自然是不可能加入到術法界的公司企業,而是在普通人的世界中打工,主要是做為歌手在酒吧、夜店演出,偶爾也會跑到地鐵站之類的地方賣唱。

三年來,他的行為一直處在法師協會的嚴密監控之下。

國內法師協會外事處理中心下屬有一個代號501而無具體名字的辦公室,就是專職負責這類事務的。

而春城法師協會外事處理中心501辦公室的主任就是梁婷婷。

劉意雖然只是個最低級的銀徽法師,但交遊廣闊,與梁婷婷關係也相當不錯,聽到風離原自報姓名,心裡就開始打鼓,給梁婷婷發了個短信詢問。

梁婷婷眼前手頭的重點工作就是這個剛剛流浪到春城不過一個月的風離原,自然是再熟悉不過,馬上就把情況回給了劉意。

聽到雍博文的話,風離原一直挺直的背脊立刻彎了下去,整個人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縮在了椅子裡,「是,我是風家的旁支子弟。可是……百年戰爭跟我這一代沒有任何關係,我對老輩的理念也不贊同,所以才會被趕出風家,當時這件事情在大聯盟中引起相當大的反響,如果你們對大聯盟稍有關注的話,就會知道這件事情。被趕出風家後,我就直接回國了,誰知道在國內所有人都還認為我是風家的人……可是,我真的已經跟風家沒有任何關係了……你們可以考察我,可以調查我,我只是想做自己,不想做一個祖國一直唾罵敵視的無根浮萍……」

這些話大約是說過好多遍了,風離原的神色表情都已經有麻木,只是喃喃念叨,與其是說給五位主考聽,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雍博文歎了口氣,很是同情,正要開口安慰,不想劉意卻在後面捅了他一下,把頭探到兩人中間的魏榮背後,道:「不能聘他!」

很顯然劉意在擔心雍博文爛好人的性子發作,一時心軟再同意給這個風離原一個職位。要是放在其它公司,那或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繼續由501辦公室監視著也就是了,就算他有什麼不妥,在普通的小公司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可雍博文的公司卻是牽扯著鬼魂轉換器、地獄殖民開發、妖精養殖以及將來的妖界通道等種種事情,可以說是如今春城法師協會的核心機密之一,與魚承世屬下的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也不遑多讓,羅婉嵐推薦的那些法師都可都先經過政審的,由此往上查祖宗八代清白,根紅苗正,與國外勢力沒有任何聯繫的,而這麼一個身份敏感的人絕不可以進入公司。

雍博文撓了撓頭,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他剛才果真想給風離原一個職位——如今他也是身不由己了,「抱歉,風法師,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這裡不能給你提供任何職位,希望我們以後有機會再合作吧。」

風離原的神色變得絕望,垂下頭,深深地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身,向著幾人點頭示意後,向外走去,步子沉重無比。

第八十七章 破滅的理想

走出公司大門,風離原站在街邊一時茫然。

終究還是不能被接受的。

當年因為看不慣家里長輩們縮頭烏龜的樣子,一氣之下脫離家族,返回國內,本想著大展拳腳,打開一番局面,讓那些越活越沒勇氣的老不死瞧瞧。

可現實卻是如此殘酷。

雖然中國的法師協會成立的時間可以說是諸國中最為靠後的一撥,但對於術法界的統治力卻是遠超過大多數國家的法師協會。

尤其是歐洲的法師協會,到如今也不過一兩個強大家族主導的術法勢力聯盟,遇上屁大點事情都要爭吵不休,平時行事往往是各幹各的,根本就不把法師協會的放在眼裡。

而在中國,這個才長成不過三十年的法師協會,已經成了整個術法界的統治者,大多數門派家族都聚集在這個協會之下,雖然內部矛盾重重,卻都能承認總會的權威,基本上已經與嚴密的中央集權沒有區別。

在這樣一個威權甚重的協會統治下,全國大中小城市基本都處在法師協會的牢牢控制下,一個外來戶想要跳過法師協會發展起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就連那些荒山野嶺的偏僻鄉村每隔一段時間都有法師協會的巡視員去巡視。

風離原想在國內自立門戶,重現風家當年光榮的理想,在回國後短短半個月內就破滅了。

最開始他選擇的是在上海,這個最大的都市,按照他在英國生活多年的習慣,這牌子就算掛出去了,法師協會沒有兩三個月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就算是注意到了一時半會也反應不過來,而利用這段時間只要發展得足夠強大,法師協會就會捏著鼻子認了,並且將他自建的門戶吸收入協會內部。

可是他這邊剛掛出牌子,連半個法師學徒都沒見來,法師協會的調查員就上門了,先是盤問查詢,又讓他填表登記註冊,同時與總會聯繫查對,只花了十多分鐘的時間,就已經把他的身家查得門派,便很客氣地告訴他這個海歸華人,現在歸國華人想要自建門派,需先行向所在地法師協會提交註冊申請,經協會有關部門批准後,方可建立,在此之前,任何經營行為都屬違法行為,第一次發現警告處理,第二次發現就要罰款,第三次發現要判拘役,第四次發現就會被驅逐出境。

風離原只好按程序到上海法師協會去註冊,申請建立門派。表填了,錢交了,手續都備齊了,接下來就是開始奔走蓋章,忙了一個星期,在上海法師協會轉了幾圈,連一層有幾個廁所都摸得門派了,他愣是找不到那個有關部門在哪裡,每個掛牌辦公的窗口都很客氣地告訴他本部門不負責此項業務,讓他去找有關部門,這個有關部門卻是沒有牌子的,如此神秘莫測,以風離原的本領找尋不到,但沒有這個有關部門的申請,他就不能建立門派。

在耗了一個星期後,他終於確定自己大約是法力不夠,不可能找到這個神秘的有關部門,只得怏怏離開上海,轉奔北京。在北京法師協會提交申請的時候,他特意打聽了一下這個有關部門是什麼樣的存在,以免再像上海那樣白耗時間。

窗口的辦事員小姐很耐心地捧出一本厚厚的政策說明與辦事指南翻找,半天之後,很遺憾地告訴他,這個專門負責歸國人士自建門派審批的有關部門,在辦事指南上沒有寫,只能靠他自己去找。

好心的辦事員小姐看在風離原長得比較帥的份上,便稍稍提點了他一下。

看到坐在那邊大廳左側休息椅上的那個男人沒有?

就是鬍子拉茬,好像一年沒洗臉那個。

那是從德國回來的法師,原來是國內一個小家族的野法師,出國留學後,不知是怎麼想的,在德國入了籍。

根據中華法師協會的相關規定,不承認雙重會籍,不接受外籍會員,任何法師在他國入籍者,即視為自動脫離中華法師協會。

這法師從德國留學歸來,愕然發現自己成了外國友人,雖然學了一身法術,卻是毫無用武之地,因為協會明文規定了,各部門各企業只能聘用本國法師。

在歐洲諸國法師協會,大環境對華人,尤其是近些年從國內出去的華人法師,都是警惕排外的,你可以留學,可以客座,但不能工作。

這位法師原以為在德國入了籍就算德國人了,可以留在德國工作生活,哪曾想就算換了國籍,在人嚴謹的德國人眼中,他依然是黃皮的華人,明裡暗裡的排斥,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只能灰溜溜回國。可這一回國卻發現,在國人眼裡,居然是協會眼裡,他已經是德國人,自然是不能在國內工作的。當然這個僅指術法界,要是他願意在普通人的公司工作,像個普通人那樣生活,法師協會也不會趕他走人。

兩面都成了外人的德籍華人法師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重新申請落戶入籍,也是填表註冊申請,開始蓋章,然後就開始找那個傳說中專門負責外國人入籍審批的有關部門,他都溜溜找了兩年了,到如今也沒找到。

風離原一聽就傻眼了,謝過好心的辦事員小姐,灰溜溜地離開北京法師協會。

出來後一琢磨,既然大城市我呆不住,那我上小地方好了。

按照正常經常,越是往小地方去,法師協會的控制力越薄弱,以至於很多偏遠小城的術法界都是些本事低微的小家族控制,有地方整個術法界甚至就是一兩個會唬人的神棍巫婆,都沒有法師協會的存在跡象。

可是他到了那些縣級小城後才發現,中外國情的差異是如此巨大。

在國內,別說是縣城了,連鄉鎮這一級別都有法師協會的存在,只要他敢掛牌子自立門戶,就會被找上門來。

第二次掛牌子是在一個西北的小縣城。

要說小縣城的效率就是比大城市差,當地法師協會是掛牌後第二天一早才找上門來的,經過調查確認他這是二次犯事兒後,二話不說就撕票罰款。雖然地方是小地方,但罰款額度卻是跟一線城市接軌的,一次性就把風離原兜裡的大半錢款都給罰掉。

風離原不死心,又流竄到廣西一通車困難的偏遠鄉鎮掛牌。

一個小鄉,地方小,人頭熟,他一個外人突然出現真是再醒目不過了,牌子剛掛上半個小時,法師協就上門了,一查他是三犯,罰款之餘逮捕拘役,送到廣西省法師協會總部關了半年才放出來。

第八十八章 工作機會

再來一次就是驅逐出境了。

風離原絕不甘心就這樣一事無成地被趕出中國。

被法師協會放出來之後,他決定改變策略。

既然不讓開宗立派自建門戶,那我打工總可以了吧。

身為一個銀徽高級法師,他相信自己還是可以很容易找到一份相應的工作。

先暫時在中國站穩腳跟,再利用工作的機會與法師協會的法師們多多交往,等到他們能接受自己之後,再重提自建門戶的事情,想必就可以容易一些。

不過,風離原再一次領教了中華法師協會強大的排外性。

幾乎所有法師協會下屬或是註冊的公司都一概只招本地法師,別說外國法師了,連外地法師都不招。

當然,也不是沒有那黑心的老闆圖省錢想要招個黑工什麼的。

但不幸的是,風離原自第三次被抓現形拘役後,就成了501辦公室的重點監控對象,無論走到哪裡,當地法師協會501辦公室都會在第一時間接到通報,並派人隨時跟蹤監查。

這讓風離原連打黑工的可能都沒有了。

就好像現在,從雍博文公司大門一走出來,他就注意到了街對面的一輛牧馬人。

兩個年輕的男人就坐在車上,甚至連掩飾都沒有,就那麼大搖大擺地盯著他看,不時還很輕鬆地交談兩句。

他們是隸屬於春城法師協會外事處理中心501辦公室的特勤法師,負責風離原在春城期間的監控。從打風離原踏進春城範圍,這兩個特勤法師就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他面前表明身份,根本就沒有任何遮遮掩掩。

或許這兩個人只是明面上的,暗地裡還有不知多少人在監視吧。

雖然沒能在國內獲得什麼發展,但也算得上是重要人物了,到哪都有一幫人跟著。

風離原如此想著,這種阿Q似的精神勝利讓他感覺好受了些。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等將來我發達了,你們就後悔去吧。

可無論是發狠還是精神勝利法,都解決不了現實問題。

風離原摸著空空如也的口袋,離開雍博文公司,一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琢磨是不是找家酒吧打工賺點錢來解決生存問題。

「哇,你是那個,那個酒吧歌手風離原吧。」

一聲尖叫在前方響起。

風離原愕然抬頭,就見一個女孩兒正滿面驚喜地看著他。

女孩兒很年輕,不過二十左右,穿著一身黑紅相兼的花格子連衣裙,陽光下漂亮得晃眼。

「你是風離原吧。」女孩兒熱情似火,「我和朋友在河間酒吧聽過你唱歌,真好聽,比大歌星還好,可下次去你就不在了,問老闆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兒。你怎麼不在河間酒吧唱了,是被星探發現,要當歌星了嗎?」

「不,不是,只是想換個地方,我不會在一個城市呆太久。」風離原想不到在這北方城市還能碰上粉絲,河間酒吧那可是天津的,大概半年前他曾在那裡當歌手掙生活費,做為一個法師,他很不喜歡聽別人提這些他落魄時的段子,但換成一個如此可愛漂亮的少女滿臉仰慕地說出來,卻是另一種感覺,雖然心情不是很好,卻依舊很耐心地回答,「我通常在一個城市只呆兩個月左右,就會去別的城市。」

「哇,你是在周遊世界嗎?真浪漫,我一直想過這種生活呢。」少女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了什麼,在包裡翻出小本本和筆遞過去,「能給我簽個名嗎?」

「好吧。」風離原接過筆本,「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丁茹。」大聯盟丁家的小公主燦然一笑,美麗不可方物。

風離原微微一愣。

丁家是大聯盟七世家之首,也是大聯盟的發起者。

雖然如今大聯盟已經星散分離,但七大世家依舊是海外華人術法界最強的力量,丁家的影響力依舊不可小窺。七大世家之間依舊交往頻繁,通過聯姻、合股,緊密著彼此之間的關係。

風離原早年還在風家的時候,也曾聽過丁茹這個名字。

丁家到了她這一輩上,只有這麼一個女孩兒,其他的全是男孩兒,被丁家現任的家主丁昭奇的寵愛。

可是做為丁家的小公主,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個東北的城市裡。

即使是風離原這個外來戶也清楚的知道,這可是北方法師勢力的中心,也是保守勢力的大本營,對於大聯盟的仇敵程度遠遠高於其它地方。

大概是重名吧。

風離原釋然一笑,提筆簽名,將本子還給丁茹。

丁茹美滋滋地看了看簽名,又問:「你現在也在酒吧唱歌嗎?在哪間酒吧,我晚上和朋友去給你捧場。」

風離原搖了搖頭,「不,我現在沒工作,正打算找個地方打幾天工。」說起來頗有些英雄氣短的哀怨。

「哦……」丁茹歪頭想了想,「你想找份工嗎?我倒是知道有家公司缺人,不如去試試吧,待遇優厚哦。」

風離原不覺得這麼個小女孩兒能提供什麼好的工作崗位,但畢竟也是個機會,便問:「什麼公司?我會的東西不多,可能不會適合我。」

「放心,保證適合你。」丁茹笑咪咪地道,「沿著這條街往前走,到第一個站牌,坐331路在華強電子下車就是,那個公司叫聖恆集團,門面挺大的,在附近找人一打聽就知道了。」

兩人正聊著的工夫,坐在後面牧馬人裡面的兩外501辦公室外勤法師正輕聲討論著。

「那個女人是聖恆集團的丁茹吧,前次她們在春城的時候是三組負責跟的,我只在會上看過照片。」

「聖恆集團不是查封了嗎?這女人怎麼還敢回春城?要不要抓起來?」

「老饒,你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聖恆集團的查封令已經解除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昨天早上,總會501的紅頭文件,大概就是經調查雍博文被擄事件與聖恆集團無關,所以解除封禁令什麼的。」

「總會這他媽的睜眼睛說瞎話呢吧。魚主席帶隊去日本的時候,多少人親眼看到丁茹帶著人追殺雍博文,怎麼可能無關?」

「據說那是誤會……」

「那魚主席就同意了?」

「總會的明文,怎麼可能不同意。不過安排了什麼後手就不是咱們能知道的了。」

「那這件事情我們就不管了?」

「怎麼能不管,兩個重點監控對像碰面,難道真是偶遇,拍下來上報。」

兩人拍照的工夫,丁茹與風離原已經聊完,熱情的道別後,各奔東西。兩人趕緊發動車子,緊跟風離原,與丁茹隔街擦過時,卻見丁茹衝著他們笑了笑,笑容涵意莫名,但顯然早就知道他們的存在了。

把視線從兩名外勤法師那裡轉過來,落到前方不遠處的博文公司招牌上,笑容迅速斂去,眼中只剩恨意。

「雍博文,我絕不會放過你!」

第八十九章 擴招徒弟

雍博文卻還不知道聖恆集團已經重新回歸春城。

如果知道的話,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全力戒備,什麼開荒地獄、整頓公司都會拋到一邊。

可現在,他還在跟公司的幾個核心成員討論新員工的聘用問題。

除了已經確定要錄用,並且初步安排了崗位的言青若、教辰曦和余博君外,雍博文還想在其它應聘成員中再選一個。

可是對於其它成員,韓雅都不太滿意。

這些法師雖然法術方面不成問題,但在經營管理之類的方面卻根本就是些門外漢。

但精通這些的法師,哪會跑來給人打工,基本都自己單干去了。

雍博文勸韓雅道:「我說徒弟呀,能將就,就將就一下吧,這些都是婉嵐姐精挑細選出來的,如果還選不出人,也不用考慮再找了。」

韓雅道:「師傅,這開公司搞經營,可不是過家家,你現在的攤子鋪得的這麼大,而且以後肯定還會更大,要是沒有好的人選經營打理,用不了多久就會散架子倒攤子,絕不能將就。」

雍博文撓頭,有些苦惱地道:「難道是魚主席的公司把春城裡的人才都一網打盡了?」

劉意笑道:「人家魚總公司的骨幹都是他茅山派嫡系弟子,相當一部分都沒有加入法師協會,可沒有搶協會裡的人才。」

雍博文奇道:「這樣也行?」他還真不瞭解魚承世公司的構成情況。。

「這有什麼不行的。但凡上規模的公司,哪個不是用的自有弟子做骨幹。」劉意難得給雍博文當一回老師,顯得相當有興致,「往近了說,魚總的術法物品……就是他那軍火公司,老顧的傀儡公司、老逄的高級寵物專賣連鎖店、小祈的製衣廠和專賣店,稍遠一點說,上次來視察的包正國副主席的聲達電子,古大少他老爹創辦的天網信息,哪個不是本派弟子做為核心骨幹的,外來法師只能敲敲邊鼓而已。別說中國,就說外國吧,法國的魔界經營公司說是法國法師協會的產業,可所有人掌權的都是貝阿家族的人,俄羅斯就更是了,別說公司了,連法師協會都是他博戈柳布斯基家的。別說這些大公司大企業,就我這個風水部裡的不也大都是我自己的徒弟?」

韓雅聽了不禁眼前一亮,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師傅,不如你多收幾個徒弟吧。嗯,就找那些懂經營的專業人才。我認識幾個人,要是能把他們都拉到公司來,不,是拉來當徒弟,那暫時就不用愁了。」

雍博文為難道:「人家不一定有興趣學這些吧。總不能硬趕鴨子上架不是。」

「讓他們有興趣學法還不簡單。」劉意擼了擼袖子,壓低聲音道,「常人因為對法術什麼的不感興趣,一是沒有機會接觸,二是生活工作壓力太大沒時間學,但最主要的是,這些年法師協會看得太緊密,普通人基本沒有撞鬼的機會了,自然也就對學法術沒興趣。我們完全可以幫他們培養興趣嘛。比如說啊,我就打個比方。小韓說了,那個張三挺好的,要是挖來對公司的發展肯定有好處,可他根本不相信法術鬼怪這些東西,人家是滿肚子科學知識的高材生嘛。法師協會又有規定,不能隨意在普通人面前使用法術。那我們怎麼辦啊?就得給他創造個撞鬼的機會。公司裡這麼多鬼員工,隨便挑兩個出來,去他家裡住下,沒事兒搞搞怪什麼的,把他嚇破膽,然後我們就可以趁虛而入,直接上門,把鬼捉了,再對張三唬幾句,什麼他的體質特殊,對橫死的凶鬼惡鬼之類的有強烈吸引力,今天這只是個開頭,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鬼來拜訪他。這麼一嚇,他自然就害怕了,我們就可以因勢利導,讓他明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到時候雍老弟再一亮招牌,十成十拿下啊。」

艾莉芸頗為贊同地點頭道:「倒是個好主意。」

雍博文卻被劉意的主意著實給嚇到了,「這,這樣也行?有點過份吧,收徒總得兩廂情願,哪有這樣做的,協會也不會允許吧。」

劉意嗤笑道:「協會可沒有明文規定不許這樣做,那這麼做就不違法。你當現在那些大派開設的公司哪來那麼多的合用人才,都是這麼弄到手的。只要把看中的人嚇倒,到時候收徒不就是兩廂情願了嗎?他需要學法術壯膽驅鬼,你需要他到公司來工作,兩全其美,兩廂情願,皆大歡喜。」

韓雅道:「不如找一個人先試試。我以前在費家當秘書的時候,認識一個部門經理,叫占東輝……」韓大秘直接開始考慮挖老東家的牆角了。

「等會兒,等會兒……」

雍博文一看再不阻止,這幾位就要立刻行動了,趕緊發表意見。

「這事兒讓我考慮一下再說,再怎麼說收徒弟也是個大事兒,不能這麼草率決定,韓雅,這兩個人你先用著,人手是不夠,就從妖精販售那邊抽,我看小梅可以徹底調到總公司這邊來。不會可以學嘛,誰天生就會做買賣搞經營的,邊學邊干。」

其實,劉意這個主意讓雍博文頗為心動。

他雖然有些方面固執死硬,但不是事事不知變通的人。

可提到收徒弟,他卻是顧慮重重。

他身上背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滅門的大仇,依舊虎視眈眈的舊敵,窺視青龍金胎的中土秘宗四部和時輪轉劫,無論哪一個都是實力強勁,真要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開始重視起他,隨便一根小手指頭就能把他碾碎。

雖然雍漢生說什麼已經把仇敵殺光了,用不著他背負報仇的命運,但話是這麼一說,可事兒卻不是這麼簡單。

那可是破家滅門的大仇,父母爺奶都是因此而死。

雍漢生就算殺掉了去執行的人,可大聯盟還在,丁家還在,他們才是真正的主導者。

此仇怎麼能不報?

只不過現在實力不濟,只能暫時忍著。

雍博文是那種心裡能揣得住事兒的人,不是言請小說裡悲天嗆地的主角,整天都要哭喪著臉見人就喊自己多麼苦多麼怨,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有血海深仇。

日子不是那麼過的,生活總要繼續。

在沒有實力報仇血恨之前,雍博文只會把這些藏在心裡。

就好像青龍金胎的秘密,他誰都不告訴,哪怕因此而承受的壓力再大,也只是一個人默默承擔。

這麼多強敵在側,怎麼能收徒弟?

現在公司的人充其量只能算是他的員工,一旦有事兒,跟太平道和他雍博文也扯不上什麼關係,可要是徒弟那就不一樣了,真要事情臨頭,那肯定扯不脫關係。

韓雅也就是趕的機會好,在雍博文沒被捉到日本前拜的師,要是等他回來再提這事兒,那肯定不會答應。

不是不想招,實在是不敢招啊。

第九十章 刑滿釋放

聽著眾人在討論,魏榮一直沒有插嘴,而是低頭擺弄手機,似乎在收發短信。待到雍博文拿了主意,這才抬起頭道:「老闆……」

「不用勸了,先讓我好好琢磨一下。你那裡不是不缺人嗎?也想找幾個幫手?沒問題,妖精販售部那裡的陰陽兵太多,現在業務已經上了軌道,根本用不了這麼多人,放在那邊也是閒著,看著可心地挑過來用吧,可以給你配兩個助手。」

雍博文根本不給魏榮開口的機會,一口氣下來就安排完了。

現在他手頭上,最可用的就是那些被煉成陰陽兵的女孩兒了。

「我那不缺人。」魏榮好容易等雍博文說完,才趕緊道,「我剛才收到消息,希拉裡斯已經完成了那兩個狗頭妖的升級,正等著驗收。」

「升完級了?倒是挺快的,看起來這老虎真是回家心切……」雍博文嘟囔了一句才覺不對,「你怎麼收到的消息?」

魏榮揚了揚自己的手機,「我給希拉裡斯配了部手機,有事情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發短信。剛才他給我打過來的,不過我按了,他就發短信過來了。教會他用拼音輸入法打漢字,還真是挺累的。」

「有想法。」雍博文讚了一句,「希拉裡斯懂漢字?」

「不懂,現教的。」魏榮頗有些為妖師表的光榮,「這妖王相當聰明,拿著小學生課本就學會了三千常用字。」

「有點意思。」雍博文的思緒便有些發散,想到了日後進軍妖界。妖界不像地獄,無論是鬼還是土著都通過靈魂震盪交流,不需要學什麼語言也能溝通。妖界的妖怪們都像人一樣是靠語言交流的,想來懂漢語的妖怪沒有幾個,至於懂妖語的人類只怕也沒有多少,到時候或許可以教那些妖界的妖怪漢語來相互溝通。這也是當年西方老牌殖民者的做法——初次登陸非洲大陸的時候,雙方語言不通,西方殖民者們便教黑叔叔們自己的語言,還能在教學過程中同化,順便培養幾個狗腿之類的角色。

當然想這些還稍早一些,當務之急是先釋放希拉裡斯。

既然已經完成了狗頭妖升級,確保妖精牧場的正常生產,那也就沒有必要再扣押希拉裡斯了。

希拉裡斯雖然在國內大鬧一場,但畢竟沒有造成大的破壞,至於死掉的那幾個法師富二代嘛,雍博文是很討厭的,就算他們倒霉好了。

於是雍博文便邀眾人一起過去,一來實地看看妖精牧場的變化,二來也算歡送希拉裡斯,再怎麼說妖王大人也為公司的業務發展做出了相當的貢獻,要是沒有他的話,也就不會有妖精販售這塊業務了。

希拉裡斯發完短信之後,一直在等魏榮的回信兒,可沒想到回信兒沒來,卻來好幾個人,為首的自然就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自創一界的雍博文大天師,後面跟著的男女雖然看起來都沒什麼本事,但想也是深藏不露,境界高到他這妖王根本看不穿的程度,否則也沒有資格跟在雍大天師身後不是?

老虎妖王不敢怠慢,趕緊拉著女兒上前見禮。

雍博文給老虎妖王挨個介紹了公司的這幾位主要成員後,便提出看看升級後的狗頭妖。

希拉裡斯畢恭畢敬地領著眾人來到那小木屋前拉開門。

屋地中央站著那兩個狗頭妖,全身赤裸,可以看到屁股上沒有化去的狗尾巴。

兩個狗頭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兩尊塑像,眼神也是呆愣愣的,看起來好像還不如原先機靈。

「他們這是進化完成了?」雍博文轉著狗頭妖轉了一圈,表示懷疑。

「還差一步。」希拉裡斯解釋道,「我這是按照您的專屬妖衛打造的,基本升級已經完成,現在只需要您的鮮血激活。到時它們兩個保證對您絕對忠心,可以隨意驅使,哪怕是讓它們去死,也絕無二話。」

雍博文依著希拉裡斯的指點,咬破手指,在兩個狗頭妖的額頭中央各滴了一滴血,希拉裡斯唸唸有詞,圍著兩個狗頭妖一邊轉圈一邊跳舞,跟鄉間神棍巫婆跳大神相差彷彿。這是最原始的法術施展形式,最初的時候,大家都是這麼施法,只不過人類經過整理提煉,最終把施法方式簡化精煉,使得步驟減少,更加快捷。

跳罷念罷,那兩個呆愣愣的狗頭妖眼神變得靈活起來,轉著腦袋左右看看,一眼看到雍博文,便齊齊單膝下跪,恭聲道:「參見主人。」

雍博文甚是喜歡,讓兩個狗頭妖起來,又驅使它們跑跳行走,確認了自己果然可以完控制這兩個狗頭妖後,這才罷休,讓兩妖自去打量牧場,轉而又把希拉裡斯喚過來,「今天你就回去吧,盡快建立兩界門戶。」

希拉裡斯心中一跳,因為雍博文只說讓他回去,卻沒提女兒萊絲。這和上次的說法可不一樣,上一次可是說讓他帶女兒回去的,難不成又有什麼變故?想是這中間有人說了什麼,也不外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怪不可信之類的話,所以要留下萊絲當質子。雖然心思翻騰,但面上卻一點也沒露出來,只是道:「多謝大天師,我回去以後會盡快建設兩界門戶,這段時間萊絲就有勞大天師照顧了。」說著話卻還琢磨,大天師本不是這種小心眼的人,不知是誰進的饞言,左看看右看看,便覺得大天師身後跟著那個胖子長的狗頭蛤蟆眼一副奸詐像,十之八九就是此人,便多看幾眼,將名叫劉意的胖子記在心下。

小虎妖本來還滿心歡喜地等著跟父親返回故鄉,沒料父親卻冒出這麼一句來,不禁有些急了,拉著希拉裡斯道:「父親,你不要我了嗎?我也要跟你回去。」

希拉裡斯安慰道:「萊絲,你再安心在這邊呆一陣子,等建成了兩界門戶,我就接你回家。」只要兩界門戶建立並且穩定下來,別說小虎妖,大抵他這妖王也就沒什麼利用價值了,想來以大天師的心胸自然是不屑於再留難他們的。

雍博文道:「放心,在我這邊,我也絕不會虧待了萊絲。既然放你回去了,萊絲也不是囚犯,我會把她帶回人間,找人教她讀書,像人類孩子一樣接受正常教育。」

希拉裡斯趕緊拉著滿心不情願的小虎妖向雍博文道謝。

第九十一章 臨時家庭

送走了希拉裡斯後,雍博文便把小虎妖萊絲自公司網站上帶了出來,一時無處安置,便想起一直在乖乖上學的巖裡麻央來。

這位巖裡家的大小姐自打來到中國上學以後,似乎忘記了當初倉皇逃離日本時發下的誓言,每日規規矩矩的按時到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又善於團結同學,積極參加學校各種活動,還有相當強的組織能力,打起架來也是巾幗不讓鬚眉,短短時間內,就已經成了老師心目的好學生,同學眼裡大姐大。巖裡大小姐如此讓人省心,倒是令雍博文心下甚慰,想來當初她在日本又是喊著要重組社團,又是叫著殺光敵人,只不過是初遭滅門之後的噬心之痛作用罷了,如果遠離故鄉,情緒漸漸穩定,也清楚那破家滅門的敵人之強大,也就熄了那份心思。

就雍博文而言,自然也是不希望巖裡麻央搞什麼報仇的。

一來真言宗勢力強大,如今的當家人小野正堂身份神秘且有點變態,絕不是巖裡麻央這個小小的陰陽兵能對付得了的;二來金花會販毒綁架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巖裡家破家滅門也稱得上是報應不爽,能留下巖裡麻央這個根苗,還得托他雍大天師的福。

最初雍博文還多少關注著巖裡麻央,提防她搞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但見她如此聽話,自己身上事情又多,也就忘到了腦後。

如今無處安置萊絲,倒是想起了巖裡麻央。小虎妖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個相當危險的角色,雖然有父親的囑咐不敢輕易惹事兒,但畢竟野性未馴,萬一不爽起來可容易惹大麻煩。而巖裡麻央做為陰陽兵,卻是不懼這個小虎妖,又有五十鈴嘉兵衛這大殺手在旁,想來能看得周全。

雍博文便帶著萊絲直接奔了五十鈴嘉兵衛的住處。

到得樓下,正見五十鈴嘉兵衛沿路慢慢向門口走去。

這位當日叱詫日本黑道的金牌殺手穿著大背心大褲衩,腳上趿拉著拖鞋,手裡提著菜籃子,走在路上,與路邊的納涼休閒的老頭老太笑呵呵打著招呼,看起來與尋常居家大叔簡直毫無異處,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外來的日本殺手。

遠遠見到雍博文,五十鈴嘉兵衛緊跑兩步,到得近前,立正低頭鞠躬,「老闆,您來了!」這舉止間才透出點日本人的味道,正常中國人哪會在平時打招呼又鞠躬又點頭的。

「這是去買菜了?買的什麼?」

雍博文伸著脖子往菜籃子裡看,有肉有魚有青菜有豆腐,倒是相當豐盛,一時心中懷疑,難不成這位提刀砍的高手,做起菜來也是高手?

「這些都是你做?」

五十鈴嘉兵衛的臉上便透出一絲難得的忸怩之然,「鄙人是不會作菜的,這是真野子要做的,她的漢語說得還不是很利索,所以讓我去買菜。」

「小淵真野子也住你這兒了?」

雍博文上下打量著五十鈴嘉兵衛,一臉八卦之色。

「我記得當初好像是讓你給她安排單獨住處了,你這傢伙不是假公濟私吧。」

「沒有,沒有,是真野子提出來想住我這裡的。她初來乍到,不懂漢語,一個人生活很困難。」五十鈴嘉兵衛支支吾吾地道,「而我這裡地方挺寬敞的,麻央也很喜歡她……」

「明白,明白,人家因為我們才流落到這裡,得好好照顧才是。」雍博文體諒地拍了拍五十鈴嘉兵衛的肩膀,「既然都喜歡就住著吧。要是覺得不方便,或是怕別人說閒話,改天去婚姻登記處領個證吧,住一張床上也正大光明。」

「我,我們沒有住一張床上,每個都有房間,有房間。」五十鈴嘉兵衛臉紅脖子粗的解釋。

「好啦,我理解,我理解。」雍博文笑嘻嘻地道,「走,上樓吧。」反手拍了拍車門,「萊絲,下車。」

小虎妖萊絲推開車門跳下來,規規矩矩的站在雍博文身邊。

在公司網站關押的這段時間裡,希拉裡斯沒少教育她,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雍博文的強大與不可抗拒,所以萊絲現在對雍博文最是敬畏——連老爹那般頂天立地的大妖怪都怕的角色,自然是不能慢怠的。

「這是萊絲,她父親有事離開,過段時間來接她,我想暫時把她安排在你家裡,跟麻央一起住,相互有個照應,呃……到時候把手續辦一下,也跟麻央一起上學。不知道你這裡方不方便。」

萊絲在關押期間,也跟著父親學了不少知識。魏榮閒著無聊,把整套中小學課本都送了進去給兩人打發時間。萊絲學習成果不錯,初中課程已經學到一半了,跟上學校進度絕沒問題。

「方便,沒問題。」五十鈴嘉兵衛哪會說不方便,連連點頭答應。答應下來,才有些遲疑地看了萊絲一眼,似乎有什麼問題想問,卻礙於萊絲在場,沒好問出來。

雍博文也不多解釋,帶著萊絲與五十鈴嘉兵衛上樓。

五十鈴嘉兵衛當大男人當慣了,身上從不帶鑰匙,到了門前,便按門鈴。

開門的正是小淵真野子。

小淵真野子也是一身居家打扮,包著頭巾,圍著圍裙,看到雍博文,滿臉驚喜,趕緊跪坐到地上叩拜行禮,「您來了。」

「起來,起來,用不著這樣。」雍博文可受不得這麼大的禮,趕緊把小淵真野子扶起來。

雙方客套著進了屋,五十鈴嘉兵衛便喊道:「麻央,雍……先生來了。」

有外人?

雍博文心裡一動。

要是只有自家人的話,五十鈴嘉兵衛就會直接喊雍大天師來了,而不是臨時改口叫什麼雍先生這麼不倫不類的稱呼。

巖裡麻央應了一聲,自房間裡跑出來,紅髮女鬼歐菲納緊跟後面。

見了雍博文,巖裡麻央便脆生生叫了一聲,「雍叔叔。」

倍兒禮貌,倍兒親近,倒把雍博文嚇了一跳,暗自琢磨這學校教育還真有效果。

正想著,就見跟著歐菲納後面,又出來一個人。

雍博文仔細一看,不禁大感意外。

竟然是個認識的熟人。

第九十二章 巖裡麻央的生活

這人高高胖胖,天生一張笑臉,讓人一見之下就心生好感。

不過這張笑臉現在因為看到雍博文已經抽成了苦瓜狀,只不過既然撞見了,也不好裝沒看到扭頭就跑,只得勉強擠出些笑來,「雍……叔叔,你好。」他比雍博文只不過小九歲,但老爹與人家平輩論交,自然就平空憑了一輩。

「逄清恆?」

雍博文不禁皺起了眉頭。

自打被真言宗擄走後到如今,他一直沒再見到逄清恆,當然也沒把這個被考試壓力逼得煉製考精的傢伙放在心。

想不到居然會在巖裡麻央這裡看到他。

看起來,這小子恢復得不錯,面色紅潤,聲音響亮,體壯氣完,想是逄增祥為了治兒子不惜血本的緣故。

只是,逄清恆和巖裡麻央那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怎麼會出現在一個房間裡?

聽到雍博文的語氣滿是懷疑,逄清恆趕緊道:「麻央,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見。」又衝雍博文道:「雍叔叔您坐,我先走了。」拔腿開溜,去勢如風,嗖一下就閃出門去。

小淵真野子追到門口,操著生硬的口音喊:「清恆君,吃了飯再走」的時候,逄清恆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巖裡麻央給雍博文端了果盤上來,這才笑嘻嘻地問:「大天師您可是大忙人,今天怎麼有工夫來看我們了。」

相對於五十鈴嘉兵衛和小淵真野子,巖裡麻央對雍博文倒是不怎麼畏懼,更多的只是親近。她可是雍博文從死人堆裡救出來帶回中國的。

身後的女鬼也高興起來,「哦,大/法師閣下,您終於想起您忠實的部下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認真的教導麻央小姐,現在她已經基本掌握了我全部的技能,您看是不是給我們一個發揮的機會,哪怕是讓她親手實踐一下制裝安裝也是好的。」

雍博文雖然貴人事多,但巖裡麻央是他煉製的第一個陰陽兵,還記得這個與巖裡麻央的聯接的女鬼名叫歐菲納,乃是東歐黑衫黨的一名爆破專家,專職恐怖分子,教巖裡麻央的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是什麼,擺手道:「你們先老實上學,有機會的讓,會讓你們施展的,現在是不行。」至於什麼時候能有這個機會,雍大天師卻是沒說。

歐菲納一聽現在不能表演自己的教導成果,不禁興致索然,飄到巖裡麻央身後晃蕩去了。

雍博文轉而又問:「麻央,逄清恆來這裡做什麼?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是校友,我在初一,他在初三,學校開運動會的時候認識的。他也是個法師,能看到歐菲納,一開始還以為我是被鬼附身了,還想幫我驅鬼呢。」巖裡麻央想起逄清恆驅鬼的事情,似乎覺得很好玩,咯咯笑個不停,「結果動手驅了幾次也驅不動,就惱了,回家去取法器,結果驚動了他老爹,他老爹跟著過來一看到我們,就也惱了,抓著他就拍,邊拍邊罵,還讓他給我們道歉。我想他也是一翻好意,就勸了兩句,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今天來是給我送他用過的一些學習資料。您知道的,我剛到這邊,語言不過關,學習跟不上,所以想找人幫忙輔導一下。」

自打考精事件之後,逄增祥痛定思痛,認為自己對兒子關心管教不夠,這才讓他捅了如此大的漏子,所以一改以往的教育方式,簡直把兒子當老犯對待了,一天三查崗,三天一考勤,大小事得匯報,尤其是在術法物品的使用上,沒有他這個當老爹的簽字,連個符紙都動用不了。

小胖子眼光不行,自認為自己驅除惡鬼的舉動是正義的,所以回家取法器的時候,就正大光明的向逄增祥打了報告。

可逄增祥卻一下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這什麼年代了,法師協會的監控雷達全天侯二十四小時覆蓋整個春城,尤其是學校這種地方,那都是重點監控地帶,怎麼可能會出現鬼附體這種低級問題?

當初逄清恆能在學校裡養惡魔考精,還是靠著學生們對考試的怨念打掩護才成功的。不過那之後,協會立刻對雷達監控系統進了行了升級改進,現在逄清恆再想召惡魔考精出來可是行不通了,前腳他召喚出來,後腳法師協會的行動隊就能趕到。

逄增祥便跟著兒子趕往學校,美其名曰要給兒子押陣,這結果到了學校一看,那哪是什麼惡鬼附體,明明就是陰陽兵一個,而且從印跡來看,還是雍博文的陰陽兵。逄大掌門當時鼻子都要氣歪了,抓起來逄清恆就揍。要是惹了別人也就頂天教訓幾句拉倒,可偏偏惹雍博文,且不說因為考精事件承了人家的大人情,單說現在地獄開發的事情也都只指望這位大天師呢,惹誰也不能惹他啊!

這揍可是真打,而且是當著巖裡麻央的面兒打。

巖裡麻央卻是不好意思,其實這也怪她,一開始她要是說明白自己是陰陽兵,這事兒也就結了,偏偏抱了想看看/中國法師施法的念頭,便沒對逄清恆說。當下上前勸說,為逄清恆開脫。

逄增祥也是打給巖裡麻央看,見她不放在心上,便順勢住了手。逄清恆對如今越來越暴力一言不合就拳腳相加的老爹是深為不滿,倒是承了巖裡麻央的情。兩人就這麼認識了,一來二去交往起來。

雍博文對這事兒,也沒往心上去,只是聽巖裡麻央如此上進,甚為高興,著實誇獎了幾句,這才把萊絲介紹給她。

萊絲的年紀雖然比巖裡麻央大一些,但卻單純幼稚,在思想行為上反倒是比巖裡麻央看上去小,兩人攀談一陣,就熟悉絡起來,很快就玩到一處。

雍博文見兩個處的融洽,這才放心,又把歐菲納和五十鈴嘉兵衛單獨叫過來說明了萊絲的身份,仔細叮囑一番。萊絲身上的虎妖特徵明顯,不過雍博文施了法術遮掩,看上去倒也跟平常少女沒什麼區別,只是這性子著實野得讓人不放心罷了。

安排好了萊絲,又在五十鈴嘉兵衛這裡用過飯,雍博文這才離開。

巖裡麻央和萊絲玩了一會兒,五十鈴嘉兵衛和小淵真野子便要帶萊絲去買些日常用物和衣物,巖裡麻央推說要複習功課,便沒有跟著去。在中國以後,巖裡麻央大半時間都躲在房間裡用功學習,這收了野心性子的表現讓五十鈴嘉兵衛很是安慰。

送走了三人,巖裡麻央小心翼翼地把門反鎖好,回到房間,拿起放在書桌上那一摞逄清恆送來的學習筆記,自其中抽出一個薄薄的冊子。

冊子上寫的也是學習筆記四個大字,可翻開來,裡面卻全都各種咒語、筆繪的法陣以及種種心德,扉頁抬頭寫的是「養精法修煉心得」。

巖裡麻央翻了翻,衝著歐菲納笑道:「看到沒有,很快我就會成為一名真正的法師,到時候我們殺回日本,你教我的那些本事,也就有用武之地了。」

歐菲納連連點頭:「那你快學,到時候我們就去日本,整天呆在這裡跟一群小屁孩兒上學,我都快要發瘋了。」

第九十三章 接二連三的壞消息

任何一個智慧生物都有自己的想當,這個是不分年齡種族的。

雍博文想要給巖裡麻央一個安定平和的生活,像其它普通小朋友一樣快快樂樂的長大,可身負滅門之仇的巖裡麻央卻一門心思地想殺回日本報仇血恨。

從這一點上來說,兩人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憐,都破家滅門,孑然一身,敵人都是強大到彷彿根本不可動搖的地步。

但兩人也是有區別的。

滅門血變時,雍博文一是不在家,二是什麼都不懂,爺爺在世的時候,也一直沒告訴他,等他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是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深沉和計較,能夠藏得住事兒。

而對於巖裡麻央,滅門就是刻骨銘心的親身經歷,父親就在自己眼前被打成了篩子,每晚她都會在噩夢中驚醒,以她小小年紀要是能藏得住這事兒,整天念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也不太現實。

只不過巖裡麻央的想法也未免太異想天。一個連丁點基礎都沒有的小女孩,想靠著一本簡單的學習筆記就學成法術,明顯是對術法學習的艱苦與困難認識不足。

就算雍博文發現了她這個想法,也會一笑置之。想他雍大天師自小有爺爺打下的基礎,之後自學了二十多年,如今也不過是這麼個半吊子高手的水平,對上小野三堂這個身份詭異的變態傢伙都不夠看,更何況她巖裡麻央,只怕十年二十年都學不會養精法。

世事如此,向來是不以為人的意志為轉移。

雍博文現在就在感慨這句話。

只不過不是因為巖裡麻央,而是因為他剛剛接到了羅婉嵐的電話。

羅婉嵐告訴他,聖恆集團又回來!

總會裁定,春城法師協會封停聖恆集團春城會所行為違法,解除了封停令,允許聖恆集團在春城繼續經營。

魚承世再怎麼囂張跋扈,也是法師協會的一員,必須得維護總會的權威——儘管這東西是他一百個不願意承認的,所以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不過既然在魚大主席這一畝三分地上,他自然有的是手段讓聖恆集團呆不下去,但這需要時間,所以在這段時間裡,只能提醒雍博文多加小心。

可魚承世卻不知道聖恆集團與雍博文糾纏的真正原因之所在。雍博文在日本向他匯報的時候已經打了個小埋伏,沒有把青龍金胎的事情交待清楚。在魚承世看來,青龍金胎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實際上對於雍博文而言,現在事情確實是解決了,濮陽海已經證明了他雍大天師不是青龍金胎。既然這樣,那聖恆集團還回到春城,那應該就是來找場子的,在日本吃了虧,想找回來。密宗修行有一個隨心所慾念頭通達的說法,受不得氣,你吐我一口唾沫,我就非得扇你一個耳光報復回來不可。

雍博文卻是心裡有鬼,他不是青龍金胎,可青龍金胎就在他身邊,而且還是他最重視的未來老婆,這聖恆集團突然間回到春城,未免讓他心中打鼓,一直以來的危機感越發沉重強烈。

回到公司後,他以加強地獄守備力量為由,向魚承世公司增訂了一批術法武器,其實中乏一些重型裝備,又聯絡梁婷婷,請她將聖恆集團的監控信息每天都傳過來一份。雖然不見得能發現什麼,也聊勝於無。然後抓緊時間到老宅附近的把那片閒置工廠買了下來,只不過現在事情又忙又急,他就沒有回老宅看看,自然是不知道自家老宅已經大變了模樣。

買下了工廠,雍博文又從地獄調了一隊土著過來二十四小時施工,花了兩天工夫,在廠房下方建了一個空間足夠大的地下基地。

說是基地,也就是一個空蕩蕩什麼都沒有的大地穴。

雍博文要的就是這個地方,這個空間,可以放得下大塊頭的傀儡,讓它使勁折騰。

有了這塊地方,就可以試驗從顧西江那裡學來的法術。

這門法術是顧西江派中多年經驗積累的產物,能夠用於多種傀儡精魂的煉化,它最大的好處就是開放性與可塑性,不是那種一旦成形就不能有半點更改的法術,而是可以由法師本人根據煉經情況和自己的法術特點進行改進修訂。

雍博文現在擁有的妖怪神魂個個都是強大無比,把這法術直接挪過來使用根本不合適,只能一點點的試驗改正。

這卻是急不來的事情,越急越容易出錯,而且很可能會留下什麼後患。

雍博文雖然心急如焚,卻也只能慢慢來。

閒暇之餘,他還加緊畫符儲備,而且整天緊盯著艾莉芸,辦什麼事情都拉著她,絕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他這緊張兮兮的態度終於感染了艾莉芸。

在雍博文在她屁股後面晃悠了兩天而且什麼事情都不做之後,艾莉芸終於忍不住了,在辦公室裡悄悄地問:「小文,出什麼事兒了?是不是我爸媽他們來了?」私奔被捉現形,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嗎?

「沒有,我就是想多跟你呆一會兒。人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是一眼不見,如隔三秋。」雍博文嘻皮笑臉的如是回答。

艾莉芸自是不信他的鬼話,但又問不出來什麼,心裡也就緊張起來,趁著空閒,收拾了下自己的法器,但收拾完她又有些莫名其妙——收拾法器幹什麼,難道老爹老媽殺上門來,還要操傢伙跟他們幹架,先別說打不過他們,就算是能打得過,也不能打啊。一時間又愁又惱,真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兩人就在這種煎熬中過了四天。

這一天被召聘的三人正式報道上班,而就在這天,又有一個壞消息傳來。

這回是地獄傳回來的。

被俘的地獄惡鬼和土著們發動了一次大規模暴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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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jinmengmeng看官的捧場。

最近更新不給力,是因為事情多,爭取七月多更新些吧,各位看官見諒則個。

第九十四章 暴動問題(上)

當雍博文拖著艾莉芸,帶著新上任的總督秘書言青若趕到地獄的時候,暴動已經被鎮壓下去了。

唯有殘留的交戰痕跡證明著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諾大的城市建設工地已經完全停工。

荷槍實彈的機器人傀儡正配合著作戰法師漫山遍野捉捕潰逃的地獄惡鬼和土著。

只不過此時在機器人傀儡中的,已經不是地獄的惡鬼,而是來自雍博文公司的鬼員工。

暴亂初一發生,留守殖民地的法師隊長就斷然的發動了雍博文留下的法術,在第一時間控制住了所有的惡鬼機器人,以防止它們參與暴亂。

這個果斷的決定在很大程度上挽救了殖民地。

當時離著地獄之門最近一隊惡鬼機器人已經準備進攻並奪取地獄之門了。

但沒有了惡鬼機器人協助,殖民中留守的三十名法師根本無力壓制此時殖民地中近萬的土著和惡鬼,雖然這些土著和惡鬼中沒有強力角色,又缺少統一指揮,但所謂蟻多咬死象,一旦陷入重圍,任法師們如何法力高強武器精良也不免身死敵手。費長房便是最好的例子,一代捉鬼天師,死於群鬼圍攻之下,給後人留下的是長鳴警鐘,各門各派教授捉驅鬼法術之前,都會把這位天師拎出來當反面例子教導門下弟子。

法師隊長沒有試圖控制整個殖民地,而是在發動禁製法術,控制住惡鬼機器人後,就立刻全員後退,收縮到地獄之門前。

在奪取織田信長領地之後,考慮到地獄之門的重要性,雍博文在地獄之門前主持修建了一個小的防禦堡壘,面向地獄,北靠地獄之門,將整個地獄之門都包在堡壘之中。

收縮防衛的法師們借助堅固的堡壘與精良的武器,擋住了暴動惡鬼和地獄土著的瘋狂進攻。

留守在地獄之門這邊的監控中心在收到消息後,立刻上報。

魏榮在接到報告後,一面緊急通知雍博文,一面收攏公司內所有稱得上是惡鬼的鬼魂派往地獄——這其中大部分都是雍博文從齊塞島帶回來的黑社會鬼,它們長期在法陣鎮壓和培養下,雖然不能與地獄惡鬼相提比論,但比普通的鬼魂可以厲得多了。

第一批四十多名惡鬼在地獄之門這邊附上了備用的機器人傀儡後,便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地獄之門。

地獄的惡鬼和土著們都瞭解這些機器人傀儡的厲害。

所以當四十多個惡鬼機器人傀儡從防禦堡壘中衝出來開了一次火後,原本氣勢洶洶衝擊保壘的暴動大軍,便立刻潰散,所有惡鬼和土著都四散奔逃。

至此這場地獄殖民地史上首次暴亂基本結束。

整場暴亂歷時四個小時零三分,被當場擊斃的地獄惡鬼和土著共六百七十四名,其中多是地獄土著,而殖民者這邊因為應對得當,留守的三十名作戰法師僅六人輕傷,無一死亡。

但最大的損失卻是正在建設的城市遭到了嚴重破壞,大部分工程都得重新來過。

抓捕活動持續了整整一天才結束。

儘管盡了最大努力,但仍有近六層地獄惡鬼和土著逃散。

失去了如此多的勞力,這對正在加緊進行的殖民地城市建設工程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但情況不穩,工程也不能繼續。

抓捕結束,將全部地獄惡鬼和土著關押後,雍博文召開了表彰會議。

出席會議的是全體留守的作戰法師、雍博文公司主要成員。

會議地點,即在地獄之門防禦堡壘。

在會上,雍博文首先高度讚揚了留守法師們遇變不驚處置得當,尤其是重點表揚了這支作戰法師小隊的隊長。

這個隊長名叫楊鄭華,原是個野法師,吉林人氏,家裡富裕,老爹是楊遠山在整個吉林也是排得上名號的富豪。楊家原與術法界沒什麼關係,純粹一凡人家庭,只不過楊鄭華小時曾撞過邪,當年楊家尚未發達,遠居山村,多虧當地一位有些本事的神棍救治才保住小命。楊鄭華自此對鬼神術法起了興趣,背著老爹跟那位神棍學跳大神,為此還被老爹好頓教訓,只是一直疾心不改。到得後來,這位神棍被法師協會招安,成了有正式編製的法師,楊鄭華便藉著這位師傅的光兒成了法師協會的一名學徒。進入法師協會後不久,協會有兩個公派德國留學的名額。楊鄭華知那德國乃是巫師公會的老家,便起了去留學的心思,使了大錢又走關係托門路,最終得了一個名額,去德國留學四載,直到前年才回國,加入作戰法師部隊。加入部隊後,表現一直中規中矩,兩年後按部就班升職為小隊長,統領三十名作戰法師。

表揚了留守法師,跟著又表揚了魏榮的果斷處置,要不是他當機立斷派遣公司鬼員工進入地獄操縱機器人傀儡鎮壓,這場暴亂還要持續更長時間。

雍大老闆表彰人自然不是光靠嘴皮子溜的,而是有實打實的獎勵,為作戰法師們按人頭發放了平暴獎金,法師們雖然大都不缺錢,但誰也不會嫌錢燒手不是,當下人人歡喜。

表彰大會結束之後,雍博文又把楊鄭華單獨留下。

楊鄭華還以為雍博文是要詢問暴亂的具體情況,哪曾想雍博文第一句卻是「楊法師有沒有興趣到我公司來工作?」

想當初魚承世明目張膽地要挖小魏同志,如今雍博文一報還一報,也挖起魚大主席牆角來了。

楊鄭華聽了頗為心動。他自視頗高,但留學歸來後,因為沒什麼背景門路,安排不到重要崗位,只能加入作戰法師部隊熬資歷。這兩年多來一直沒什麼發展,也沒有什麼表現的機會,早就起了跳槽的心思,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和場所。如今聽雍博文這麼一說,不由得大感興趣。他是第二批進駐地獄殖民地的法師作戰部隊,呆了這些天,也很清楚這裡的發展前途,但這卻不是他們這些作戰法師建功立業的地方。他們這些作戰法師隸屬於法師協會,而不是哪一家公司,不能像這樣無償的地為一家公司服務,時間久了,肯定會惹起極大非議。一旦地獄殖民地打開局面,作戰法師部隊就會撤軍,將所有防務交還雍博文公司。到時候,魚承世或許會派自家公司的法師來協防——魚承世公司本身就有一支不遜於法師協會作戰法師的力量。楊鄭華是協會法師部隊成員,不是魚承世公司法師部隊成員,到時候只能乖乖撤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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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裝潢,起早貪黑的敲個不停,俺要發瘋了。

第九十五章 暴動問題(中)

當然,楊鄭華還是有基本的深沉的。

不至於一聽到這位前途明顯無量的大天師一招攬就喜得跳起來納起來納頭便拜。

他只是含糊的表示會考慮一下。

雍博文卻是沒有魚承世那般緊追不捨的厚臉皮,見楊鄭華如此說,也就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轉而問起這次暴動的問題。

在雍博文離開地獄殖民地的這些天裡,這塊地方實際上沒有什麼拿總的人。

這倒也不能怪雍博文,建立了通訊基站和監控中心後,即使雍博文人不在地獄,也能隨時隨地掌握各種情況,所以他就沒想著安排一個臨時負責人。

但暴動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就是迅如雷霆,根本不給你反應的機會,尤其是不親臨現場的情況下,就算可以通過電話遙控指揮,不瞭解實際情況反倒會幫倒忙。

楊鄭華在地獄殖民地負責安全防衛事務,而城市規劃建設都歸雍博文派來的那幾個專家鬼負責,其中一個生前資格最老的專家鬼拿總,後勤管理則由地獄之門另一面的監控中心負責,拿總的就是總趴在電腦前面的魏榮。

嚴格從責任劃分上來說會發生暴動,實際上楊鄭華是要負領導和管理責任的,不過考慮到大家以前都沒當過殖民者,也沒管理有管理這麼一大攤殖民地的經驗,只能慢慢摸索,不能出點問題就喊打喊殺。

雖然沒有任何責備和處罰,但對於自己應付的責任,楊鄭華心知肚明,也知道推卸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後期補救,盡可能挽回損失,查明真相,讓類似事件不再發生。所以在後期抓捕過程中,他就突擊審訊了一部分俘虜,初步掌握了暴動的起因和發起過程。

起因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字,累!

城市建設施工進度太緊,被當做勞工的地獄惡鬼和土著們一天兩班倒,平均勞動時長基本都在十二小時以上,干的又都是基建的體力活,當真是苦不堪言。地獄生活閒適,物產豐富,土著們不用耕作勞動,只要靠著自然植物的果實就可以過活生存,偶爾吃點鬼魂、生人什麼的,只能算是改善口味,無關生死。而無論是魔王鬼皇都沒有大搞建設的愛好,這也是大部分魔王領地都破爛不堪的原因。大家集結在某一個魔王領下,平時都是混吃混吃,根本什麼都不用做,只管打仗的時候衝鋒陷陣當炮灰也就是了。閒適了一輩子,突然間變成了苦力,每天挨打受罵還要辛苦幹活,任誰都受不了。眾地獄惡鬼和土著們一商量,與其被活活累死,不如揭竿而起反他娘的,戰死比這麼窩囊要強。於是就反了。

這事情要追根究底的話,其實還要怪雍博文。他對地獄惡鬼和土著沒什麼瞭解,只以為只要把他們餵飽就可以了,又急於把第一座殖民地城市建好,所以工期安排得極緊,負責建設拿總的專家鬼不敢違抗老闆命令,只能拚命壓搾這些俘虜勞力。雍博文卻沒有想過,這些地獄惡鬼和土著怎麼說也都是智慧生物,一直以來習慣了懶散的生活,突然間如此不情不願的繁重勞作,即使身體上能承受得了,精神上也承受不了。

不過讓人感到意外的是,發動這次暴動的,不是地獄土著,而是一個名叫波亞克的惡鬼。僅僅在建城工程第二天,它就開始串聯相熟的惡鬼和土著,每天休息的時間全都用在了鼓動其它惡鬼土著造反上,曾經有一次在鼓動過程中被巡視的作戰法師聽到,那位作戰法師也沒當回事兒,只不過教訓了它一下,告誡它老實老實,不要瞎折騰。可這波亞克對於造反這份事業可謂執著萬分,扭頭就把法師的警告扔到腦後,繼續他的鼓動大業,並且終於在半個月之後鼓動了相當一部分對現狀不滿的惡鬼和地獄土著,發動起義,並且趁勢裹挾了其它沒有起造反心思的惡鬼和土著。

波亞克可不是那種送死別人讓摘桃子自己來的嘴炮黨,而是在造反事業中身先士卒,勇猛的沖在第一線,結果在第一批惡鬼機器人發動反擊的炮火中被炸得魂飛魄散。這也是這次暴動起義能夠這麼快被鎮壓的原因之一,失去領導,群怪無首。

既然首惡付誅,雍博文也不打算大肆誅連,決定寬恕這些惡鬼和土著,並且改變勞作制度,讓它們可以多休息一些時間。畢竟地獄殖民地的建設需要勞力,不可能把所有這些惡鬼和土著都殺光,而且以後還將有更多的惡鬼和土著加入殖民地,如果處罰太嚴厲的話,一是所造成不好的影響,二是怕引起再次反彈,三也擔心會影響工程建設進度。

雍博文經營公司,對於屬下諸鬼也是待之以寬,諸鬼都是個個奮進,努力工作,以至於租鬼這攤業務不用雍博文插手就開展得熱火朝天。

所以當雍博文提出這個決定的時候,跟著來的艾莉芸倒是沒什麼意見,還是那句話既然首惡付誅,就沒有必要再牽連其它惡鬼或土著了。

可言青若卻對雍博文的這個決定嗤之以鼻。

新上任的總督秘書道:「老闆,你別忘了那句老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天暴動這麼大的罪行不加以懲處,反倒予以寬大處理,而且還要依著它們的意見減少工時,減輕勞動強度,它們要是還覺得累怎麼辦?再鬧事兒,你再給它們減少工作強度?他們要是壓根就不想幹怎麼辦?再鬧事兒,你把它們當祖宗供起來嗎?這些陰物,畏威而不懷德,你越是待他們寬大,他們反倒會把你的寬容當成軟弱可欺,今天要是不嚴厲處理,這殖民地將來就別想有消停的日子!公司的鬼員工努力工作,不是因為你待它們寬厚,而是它們還指著你和協會幫它們超渡轉世,要是沒有這個盼頭,你看它們會怎麼幹活?老闆,你敢不敢跟我打賭,你的第一批鬼員工,只要日子一到,別管幹得多熱火朝天,表現得多留戀人間,都會同意轉世投胎,而不會繼續留在人間當鬼!」

雍博文被自己的新秘書訓得一愣一愣的,小心翼翼地問:「那你的意思是,嚴肅處理,全部殺掉?那誰給我們出力當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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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下鄉了,一直在鄉下住,沒能更新,抱歉,抱歉。

第九十六章 暴動問題(下)

「當然不是!全都殺光了,影響可不僅僅是工程進度,更嚴重的是以後發展。這件事情傳出去,以後再進攻兼併其它魔王領地,或者鬼皇領地,它們就絕不會輕易投降了。」

言青若侃侃而談,指點江山,揮斥方酋。

底下坐著的聽眾是老闆和未來老闆夫人。

成就感真真是滿值啊。

不過言青若想要的成就自然不會是這些。

對於她而言,有一個成功的而且控制欲極強的母親,是一種巨大的壓力,帶來的是難言的痛苦,從小到大她就生活在母親的陰影之下,無論走到哪裡,母親的影響都無孔不也,每個人看著她都帶著那種敬且畏的態度,這種敬畏自然不是對她這個小屁孩兒的,而是對她身後那個巨大的如山嶽如海獄般影子,權勢、財富她一樣不缺,動動小手指就可以讓任何敢於侵犯她權威的傢伙家破人亡連死都不能投胎轉世。女兒自然也是她的權威所覆之範圍所在,而且是重點所在。

從小到大,無時無刻不處在母親的保護,或者說是監控之下。

不能盡情呼吸,不能盡情玩耍。

每她當和朋友玩耍的時候,受到一點點小傷,母親大人的部下就會以拯救世界末日般的氣勢出現在面前,包紮傷口、調查原因、訓斥她的朋友。

她記憶最清楚的莫過剛上小學的第一天了——在此之前,她一直在自家的私人幼兒園裡生活,大概百多個小朋友,都是水音宮弟子的子女,照顧她們的阿姨清一色的水音宮弟子。

那是她第一次出現在非水音宮開辦的學校當中。

其實,葉靜波是想再開所小學的,不過在親信長輩的強力反對下作罷了——她不可能保護女兒一輩子,總得讓她接觸外界不是?

那天,言青若很開心的和小朋友們玩著那種無聊但卻讓小朋友們百玩不厭的小遊戲擲沙包,伸手接沙包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到了手指,沙包上大概是沾著石子什麼的,把手指劃破了一個小口子,她從小到大就沒吃過這種苦頭,不禁咧著嘴哭了兩嗓子。

真就是只兩嗓子,因為她很快就發覺這不是很痛,也就不哭了。

但她剛停沒多大一會兒,一大隊人馬就浩浩蕩蕩地殺進學校,帶隊的正是她那位日理萬機忙得腳打後腦勺的母親大人,在她身後跟著六個醫生,還有至少三十個部下。

六個醫生圍住她,抓著她那個劃了個小口子的手指上藥消毒包紮,緊張得好像在做開顱手術,而那三十個部下統統拿起工具清掃操場,把所有稍微大一些的石子都清掃乾淨,母親大人則去找了校長,對他不清理乾淨操場,以至於留下那麼多小石子傷害祖國未來花朵的瀆職行為提出了嚴厲批評。

這還僅僅是個開始,就在第二天,母親大人派人從海南沙灘運來優質海砂把整個學校的操場重新墊了遍,還派人設了個自動驅除細沙體積以上雜物的法陣,順帶兼有驅蟲效果。

這件事情的後果就是,從此再也沒有哪個小朋友敢和她玩了,就算有誰想和她玩,也會被緊張兮兮的老師給趕一邊去——簡直就拿她當小祖宗供了起來。

初中如是。

高中如是。

直到考大學的時候,被這種生活壓迫得無法呼吸的言青若做了今生最大膽的決定,逃離母親,此時她已經清楚母親和水音宮的勢力有多強大,如果留在南方的話,無論走到哪裡都擺脫不了,幸好還有北方。她知道南北方不對付,相互之間矛盾不斷,所以決定逃到北方,逃到北方保守勢力的大本營,春城。果然從此以後,母親的影響似乎消失了,她可以想玩就玩,想跳就跳,就算摔倒了,蹭傷了,也不會有大隊人馬緊張到死的出現在面前。

自由的感覺真好。

唯一遺憾的是,母親的監控被春城法師協會的監控給取代了。

當然她對此也能理解,畢竟她是南方大派的弟子,而是還是掌門的親生女兒,做為敵對勢力的北方法師協會要是不對她監控那才叫怪事兒了。

當然,葉靜波跟魚承世之間有貓膩這種高度機密,她是不清楚的。

盡情享受自由之後,她還有更高的追求。

那就是幹出一翻事業來,衣錦還鄉,讓老媽看看,就算沒有她的幫助看護,女兒也能功成名就,做成大事業。

地獄殖民開發就將是她起步的平台!

「我的意見是嚴厲鎮壓,區別對待!」

言青若收攏了一下稍有些發散的思緒,繼續發表自己的意見。

「波亞克雖然死了,但與它來自同一魔王領地的惡鬼和土著還有相當一部分被抓住了。波亞克為什麼會從開始就打算造反?這和它的生活環境有關係。它原是幽影魔王的部下,這位魔王需要惡鬼的陰力滋潤,喜歡處在惡鬼環繞的環境,所以在它的領地裡,惡鬼的地位比一般土著都高,平時什麼都不用干,只要圍著魔王轉圈就可以了。如今這種閒適的生活不再,卻要進行辛苦的勞動,它們怎麼可能不心生反意!不要以為它們生前是人類,就真的跟我們親近了,變成了鬼,它們就是異類!」

「波亞克會造反,那其它來自幽影魔王領地的惡鬼和土著會不會造反?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所以我的意見是,誅連!所有來自幽影魔王領地的惡鬼和土著一率處死!所有最先響應波亞克鼓動的惡鬼和土著一率處死!在這次暴動中逃走的惡鬼和土著一率登記在案,凡是日後重新捉到的,一率處死!」

「讓重新捕獲的惡鬼和土著相互揭發對方罪行,揭發多者有功,可以免於追究;在這次暴動中未響應波亞克僅是被裹攜的可以免於追究;但免於追究不代表沒有懲罰!在波亞克暴動中沒有起來反對保衛殖民地利益的,都有罪!所以,要加重它們的勞役!每天至少勞作二十小時才可休息,配給食物減半!要用嚴厲的刑罰讓它們意識到自己犯的錯誤,讓它們產生條件反射,一聽到有人鼓動要暴動造反,就要感到餓,感到累,感到怕!」

第九十七章 事後處理(上)

殺氣騰騰!

這是言青若這翻建議給雍博文的第一感覺。

真是想不出,這麼一個剛畢業的女學生哪來的這麼大殺氣。

難道是遺傳?

葉靜波領導水音宮,勢力霸佔江南三省,這性格為人想也是殺伐果斷,長袖善舞,在這麼位母親的言傳身教下,言青若有如此表現,倒也不稀奇。

不過,一味的強硬鎮壓可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再怕死的人一旦到了活下去都覺得恐怖的時候,那也就不再怕死了。

中國歷史上哪次埋葬王朝的起義不都是由上位者不放在眼裡貪生怕死得過且過的小民掀起來的?

一旦地獄殖民地一點希望也不給那些惡鬼和土著,只有絕望和殘酷,那這些惡鬼和土著又怎麼肯安安穩穩的辛苦勞動,為殖民者建設奉獻力量?

三人又碰頭商量了大半天,最終拿了出一個相對完滿的處置安案。

這個處置方案主要還是以言青若的提議為主體。

就好像她說的那樣,真要是一定懲罰也沒有的話,那對於惡鬼和土著們而言,是一種變相的鼓勵——看到沒有,就算是暴動鬧事兒,也不會有任何懲罰,而且還會享受到好處,那為什麼不去鬧,為什麼不去折騰?

懲處辦法上,雍博文全盤採納了言青若的意見,

所有來自幽影魔王領地的惡鬼和土著,殺!

所有最先響應波亞克鼓動的惡鬼和土著,殺!

在這次暴動中逃走的惡鬼和土著一率登記在案,凡捉到的,殺!

大揭發大檢舉活動很快就在數千惡鬼和土著當中展開。

一開始的時候,惡鬼和土著們都不肯開口。

來自人間的惡鬼雖然力量上遠不及土著們,但見識卻遠遠高於土著。

尤其是那些最先響應暴動甚至參與前期鼓動的惡鬼,利用最短時間給土著們灌輸了一個來自人間的概念,法不責眾!

只要大家都堅持住,整體接受懲罰,那這個懲罰就不會太過嚴重。

這跟受力面積與受力大小成反比是一個道理的。

大家都是同一戰線上的難兄難弟,既然覺得說的有道理,土著們也就接受了,相對於來自人間的惡鬼而言,地獄的土著們多數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與傳說中奸滑無比在更深層地獄的正牌惡魔是沒有辦法比的。

不過來淪落地獄的惡鬼們顯然忽略了一件事情,他們現在不是在人間,而是在地獄,一個真正無法無天的世界!而且,他們也已經不再是人類,而是異類,對於法師們而言,殺掉異類絕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爛好人如雍博文者,殺人還得問問是非,猶豫一下,可殺鬼降妖卻是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連問都不帶問的。

對於惡鬼和土著們的沉默對抗,負責具體實施此次大揭發大檢舉運動的楊鄭華使用了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來解決。

先拎出十個土著來,讓他們說。

土著們顯然對於法不責眾這個說法還沒有融會貫通,不曉得自己變成了殺給猴看的那隻雞,堅持不說。

於是楊鄭華下令將這十個土著殺掉,而且當著其餘眾惡鬼和土著的面兒,將屍體分割處理,凡是用得著的賣得掉的部分統統收集起來。

這些土著就算是死掉了,也有它們的價值,所謂異類全身都是寶的提法,可不是現代才有的。古時的法師們最喜歡做的就是捉妖擒怪,然後拿它們做煉丹修行的材料。到了現代科學發達,加工技術越發精煉,這異類的屍體就更是能發揮最大作用,基本上沒有浪費的地方。

整個場面就好像是殺豬一樣,大概持續了兩個小時左右。

最開始的時候,被俘的惡鬼和土著還發出了大聲的鼓噪,尤其是那些自知罪大的惡鬼和土著甚至一度想藉著這波騷動再掀起暴動,好藉機逃跑。

但在四周虎視眈眈監視的作戰法師沒給它們任何機會,一波法術扔過去,所有鼓噪騷動便都平息了。

處置完第一批十個土著後,楊鄭華從地獄之門另一側的監控中心調來了監控錄像,當著眾惡鬼和土著的面兒播放後,從中調出了十個剛剛鼓噪得最厲害的惡鬼和土著,連問都不問,直接下令殺掉。

其中一個長著四隻手臂和一條粗尾巴的綠油油土著不服大叫:「我剛才很老實,我沒有叫,也沒有動,為什麼要殺我!」

「可你身之那個叫喚得最厲害,也不見你阻止它!」

楊鄭華很好心地解答這土著的疑問後,便揮了揮手,執行的作戰法師抬起槍口,對準了該土著的後腦處,準備行刑。

地獄土著的要害都在胸口,陰氣在其中凝結的陰氣核,是地獄土著生命與活動的源泉。

這陰氣核在煉金煉丹等方面都是能派上大用場,所以執行法師會先把地獄土著的腦袋打碎。此時地獄土著其實沒有死,但已經喪了所有的運動能力,執行法師就會下刀解剖,取出陰氣核,在這過程中地獄土著一直是活著的,能清楚感覺到取陰氣核的痛苦,直到陰氣核全部取出,才會死亡。

「不要,不要殺我,我揭發,我檢舉!」

該土著立刻崩潰,哭喊著大叫。

楊鄭華滿意地笑了笑。

這土著名喚滑利精,別看長得兇惡怪異,但實際上卻最是膽小怯弱的一種地獄土著,除了力氣稍大,一無事處,像這種土著被捉到人間後,通常都是殺掉取陰氣核,而不是像某些土著能當成僕役寵物賣掉。

楊鄭華自然是知道這滑利精一直很老實的,他還知道就算是暴動的時候,這些滑利精充其量也就是搖旗吶喊,而不敢衝鋒陷陣,一旦有事卻是連跑都不敢,所以這次被捉回來的土著中以滑利精的數量最多。

所以楊鄭華在第二批裡特意挑了這麼一個滑利精,準備在它的身上打開缺口,而效果當真不錯。

「說吧,要實事求是,不要胡攀亂咬,要是查出來你胡說的話,一樣沒有活路!」

楊鄭華輕描淡寫地威脅著,語氣很輕柔,那土著滑利精卻嚇到全身發抖。

它哆嗦著站起來,向後方的俘虜群望了望。

數千道目光投到它的身體有,有憤怒,有迷惑,有畏懼,彷彿都在等待著審判。

它有些畏懼地低下頭,卻看到了腳下粘稠的血液——那是剛剛第一批被殺的十個土著流出來的血,有黑的,有紫的,還有黃的,五顏六色混在一處,他正站在一大灘血液當中,粘在腳上冰冷潮濕。它便好像被針紮了一樣劇烈的哆嗦了一下,猛得抬起頭,指著俘虜群中的一個惡鬼,以最大的聲音吼道:「它,那個惡鬼,它是最開始跟波亞克在一起的!」

第九十八章 事後處理(中)

相互揭發這種事情,只要開了一個頭,就好像潰壩的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

在滑利精的帶領下,俘虜們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揭發檢舉活動。

從最初的不情願到後來的爭先恐後,這一變化僅僅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

最後所有俘虜都熱情無比地投入到這場運動中來,尤其是那些被揭發出來的,不甘心獨自受了懲罰,而主動攀咬其它惡鬼和土著。

一開始,惡鬼與土著們的指認就有明顯的種族分別。

惡鬼只揭發土著,而土著只揭發惡鬼。

兩者之間的矛盾在地獄之中持續了數千年,現在只不過是一次藉機暴發而已。

只不過大多數情況下,惡鬼都處於劣勢地位,此時雙方成了俘虜,卻是平等起來,所以惡鬼攀咬土著毫不客氣,而且把莫須有和胡亂指認發揮得淋漓盡致。

胡亂的攀咬指認使得幾乎所有的惡鬼和土著都被指認上了。

楊鄭華不得不處決了三個攀咬得最厲害的惡鬼和土著,然後讓惡鬼指認惡鬼,土著指認土著,再讓惡鬼和土著相互確認指認出來的。

整個揭發運動持續了大約二十個小時左右。

最終有六百七十三名惡鬼和土著被確認並揭發出來。

當然這場揭發運動最好的效果並不是這個,而是使得俘虜相互之間的信任蕩然無存,每個惡鬼和土著都對身旁的傢伙充滿了警惕與不信任。

楊鄭華當場審判了被指認出來的六百七十三名惡鬼和土著死刑,並且立即執行。

即使是異類,這種大規模的殺戳也讓行刑的法師感到了不適。

現場的氣氛變得異常凝重肅殺。

揭發時的喧鬧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死一般的安靜。

寂靜中,是一排,一排,又一排的槍聲。

偶爾還會有不甘就死的惡鬼和土著扯著嗓子的嚎叫。

所有的作戰法師臉色變得鐵青,機械的執行著任務。

一隊隊的惡鬼和土著被押上來,跪下,射殺,再拖到一旁分解提取各種有用部分。

惡鬼的鬼液與土著的血液混合在一處,沿著地面肆意流淌,散發出嗆人的刺鼻味道,最後處刑附近的地面變成了一片青黑色的沼澤。

恐怖的屠殺讓所有仍活著的俘虜都噤若寒蟬,終於認清了眼前的形勢。

以前魔王統治的領地上也不是沒有暴亂,尤其是在新征服的領地上,這種暴亂相當正常。而魔王們的處置往往也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充其量殺掉幾個始作僅俑者也就罷了。

現在統治它們的不是魔王,不是鬼皇,而是視它們完全為異類的人!

不會有憐憫,不會有同情。

近千惡鬼和土著就這樣好像牲畜一樣被集體殺掉了。

執行完畢。

空氣沉重得彷彿變成了重水,壓迫得每個人、每個鬼、每個土著都喘不過氣來。

執行的作戰法師們退到一旁,清理身上的血液。他們在惡鬼和土著眼裡無疑已經升級成了極恐怖的存在,哪怕是那些稱霸一方的魔王也遠遠不能相提並論。

而這次的血腥屠殺也被忠實的攝錄下來,在剪輯製作後,於春城法師協會內部發行,名為地獄殖民地暴動事件全紀錄,除了這場屠殺外,還包括了最初監控攝像攝錄下來的暴動經過和雍博文發動的迅速平叛反擊。

錄像流傳開後,春城本地法師對於雍博文的認識再上一層樓。

相對於外界法師普遍認為雍博文不過是魚承世樹起來的傀儡這種看法,春城本地法師很早就已經清楚的認識到雍博文絕不僅僅是一個傀儡,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被魚承世看重並且認真對待的合作夥伴,這是從魚承世的態度上可以清楚看出來了。

不過,本地法師一直對魚承世會如此重視雍博文還是感到相當不解。

等雍博文從日本歸來,一戰成名,並且協助盧向北拿到了地獄之門座標,尤其是他還收服了織田信長這個魔王后,春城本地法師這才恍然,哦,原來這個年輕的法師還真是有本事的,怪不得魚主席這麼重視,魚主席當真是慧眼識英雄啊。再加上地獄開發公司的成立,妖精販售中心的營業,雍博文在春城本地的影響力已經是越來越大。

但這種影響力也僅僅限於成名而已,至少大家都已經知道雍博文這人是個角色,見了面得客客氣氣的對待,與魚承世那種打個噴嚏整個春城都會顫三顫的影響力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而現在,這個屠殺的錄像紀錄片一流傳開,所有春城本地法師都是深受震動。

殺異類是法師的職責,只要是成熟的法師,動起手來都不會手軟,但這麼大批量的屠殺,那可真真是駭人聽聞。

百年大戰的時候,妖統陣線挺身而出當了帶路黨,戰敗後清算俘虜,同信會也沒有如此大規模殺戳,除了少數罪大惡極的,其它大部分都分給了各門派封禁囚役。

如此大規模殺戳,從理論上來說,是有干天和的,法師們,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都講究個天人感應,自然是不肯做這種有干天和進而有可能對自己命運造成傷害的事情。

而雍博文就做了,而且做得是如此乾脆利落。

當真眨不出,這小子斯斯文文的,卻是如此心狠手辣。

這是一種心性和行事決斷力的體現,表明如果需要的時候,即使是對付人類,他也會毫不留情!

如果雍博文在澳大利亞搞出來的事情公之於眾的話,對於眾法師的震撼想必會更大,而且更能從側面坐實法師們對雍博文的這種認知。

不過澳大利亞事件現在還處在保密階段,眾法師還不曉得自己對雍博文的認識已經有過事實佐證了。

除了對雍博文的形象影響外,這件事情還讓滿腔熱血想擠進地獄開發事業的春城法師們稍稍冷靜一些,就好像當頭一盆冷水燒熄了狂熱的火焰。

地獄殖民開發,不僅僅是無量錢途,還有無限風險,這僅僅是個開頭,就已經有暴動了,以後這種事情會不會更多?會不會危險更大?

做為長在紅旗下的法師們,可都受過反殖民主義的教育,多少都知道些殖民地大起義的事情,那可不是說笑,而當真是流血飄櫓浮屍百萬的血腥鬥爭。

日後地獄殖民地如果不能穩定下來,而是三天一大鬧,兩天一小鬧,那誰先過去誰不就是送死的傻瓜?就算是命能保住,在殖民地的投資只怕也會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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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是定時發佈,俺目前人在外地學習,書評等回來後統一加精。

第九十九章 事後處理(下)

雍博文自是不知他這殺手一下,居然會影響到日後投資。

這錄像傳出去之後的相當一段時間裡,原本熱情似火的法師們都突然間就悄無聲息了,提也不提到地獄殖民地投資的事情,一個個就好像提著頸子的鵝子只是伸頭張望,卻不見動作。

世上的事情往是如此,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但膽子太大的往往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大多數人的心裡都有一個能夠承受的安全線,一旦超線就會選擇縮回頭,哪怕因此而後悔。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法師都是這般膽小慎危沒有勇氣,至少逄增祥、顧西江、祈萌萌和李木子四人的廠子和研發基地建設並沒有受到此影響,而是如期落戶地獄殖民地。更為重要的是,魚承世也用實際行動支持了殖民地建設,在殖民地開設了工業製造園區——說是工業製造園,實際上生產的還是武器,只不過在這裡生產用的都是地獄土著和惡鬼,成本低廉,地獄烈焰也是熔鑄術法武器彈藥的好能源,比起在人間生產,節約的成本大約在百分之七十以上,不可不謂暴利了。

就站在浸透血污的泥沼中,楊鄭華宣讀了最新制訂的殖民地治安管理條例,嚴格規範限定惡鬼和土著的人身自由,但有違犯條例者,均殺無赦。

殺氣森然的治安管理條例宣傳完畢後,才是對剩餘俘虜的處理決定。

所有惡鬼和土著的日勞動時間延長至二十小時,每天定額工作量,未完成者不許休息,不許進食,超額完成者有獎例,若是能連續一百天超額完成工作任務,可以減少每日工作強度,表現特別優秀者經殖民地管理委員會批准提拔為基礎管理層,不必在一線參與勞作。

除此之外還有林林種種的各種規範,基本上連拉屎撒尿都給管得死死的,簡直就與集中營無異。

雖然如此,倖存的土著還是鬆了口氣,雖然要背負沉重的勞動,但畢竟還是活了下來,求生是每個生物的本能,不分種族,不分智力高低。

當然,這些還僅僅是暴動事件的緊急處置安案,除了這些嚴懲措施外,雍博文還提出了豐富業餘文化生活的方案,在殖民地引進大量豐富的消費品和娛樂項目。

在暴動事件結束的第二天,殖民地第一家賭場就正式成立了。雍博文從公司選拔了四十名惡鬼,主要都還是那批從齊塞島上帶回來的黑社會鬼,吃喝嫖賭抽這些事情,它們比較精通。

這四十名惡鬼主要負責賭場的日常經營,分成兩班倒制,每三天輪班一次,輪休者回人間休息。他們除了經營管理外,還肩負著教導這些地獄土著各種賭博玩法的重任。從簡單的擲色子開始教起,撲克、麻將甚至各種棋類。完成勞作的惡鬼和土著都可以去賭場玩耍。雖然勞動時間加長,勞動強度增高,但卻並沒有影響到惡鬼和土著們的玩耍興致。事實上,從他們的體力上來說,完全能承受得住這種工作強度,惡鬼不用睡覺,而土著們通常情況下十天半個月不睡也沒問題,地獄豐富的陰氣完全能補充它們消耗的能量。只不過從原本的極度閒適變成了現在的極度緊張,在精神上無法適應,所以才會起而暴動。

暴動被鎮壓了,勞動強度加大,精神依舊會有不適,但適當的娛樂卻可以起到移情作用,舒緩緊張的精神。

僅僅兩天的工夫,賭場就成了整個殖民地最受歡迎的所在。

下工的惡鬼和土著蜂擁而至,玩得不亦樂乎。

賭場僅僅是雍博文準備的諸多娛樂設施中的一項而已。

雍博文很快就把他所知道的所有娛樂項目全都搬到了殖民地裡,什麼歌廳、酒吧、影院、迪廳、租書店、遊戲廳之類的,如同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統一都掛著地獄殖民公司的牌子。這些娛樂設施也不僅僅用於惡鬼和土著,到後來隨著殖民開發的完善,越來越多的法師到地獄來投資撈錢,各家公司的底層都是惡鬼和土著,但從中層開始人類佔據多數,到等到高層,那就完全是人類了。人類自然更是需要娛樂,也是這些娛樂場所的老客,而且是最受歡迎的高消費客戶。

惡鬼和土著身上是沒有錢的,只可以用工分抵賬。每天的勞作會有專人記錄工作量與工時,換算成工分,這工分在殖民地裡就可以當成通用貨幣使用,反正大部分都是雍博文公司的產業,這邊發那邊扣再方便不過了。等到其它公司進駐地獄殖民地的時候,便也花錢兌換了雍博文公司的工分來給僱傭的惡鬼和土著發薪水,這個兌換的工分直接與地獄殖民地收取的各項稅費掛鉤,都可以用工分通兌,回到人間的時候,還可以再兌換回人間貨幣。

經過一周的處理,地獄殖民地再次回歸了原本的平靜,建設工地上充滿了熱火朝天的景象,惡鬼和土著們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幹勁和熱情——這當然不是因為它們突然間有了當家作主的覺悟,也不是因為發薪,更不是因為娛樂豐富了業餘生活,而是因為勞動管理條例有明確規定,完不成當天工作任務量的,會受到嚴厲處罰。不完成前,不准休息,而且當天沒有任何工分收入,更要命的是,還要根據未完成的工作量來折算成懲罰值,每一個懲罰值,就是一鞭子,幹完了活之後要當眾抽打。這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紋有符菉法陣的鞭子,脫胎於打神拳。這本是九洞十三島妖王的招數,雍博文領會之後,變化為符菉,祭在武器上,可以直接傷害敵人的魂魄。這鞭子便號稱打魂鞭,每一鞭下去都直接打在魂魄上,其中苦楚一言難盡,就算是惡鬼,挨了這鞭子三下,幾天之內都無法再重新聚攏身形,體弱的甚至會直接魂飛魄散。

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這種政策已經被多次證實,為最好不過的殖民地統治手段,雍博文如今不過是照抄照搬,稍加變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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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各位看官看到了這個分割線,就證俺還在外地學習未歸。

第一百章 陰陽兵(上)

眼看著殖民地的暴亂事件就算是徹底平息下來。

雍博文琢磨著是不是再多招些人來管理殖民地。

現在就已經能初步看出人手不足的問題了。

無論是安全保衛,還是經營管理,現在多半都是靠著他公司裡的鬼員工來做的。

這只能做為一種短時的權益之計來解決人員短缺,但不可能長時間讓鬼魂來做主要管理人員。一來,這些鬼魂將來還要輪迴轉世,不能在地獄呆時間長了;二來,還是那句老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鬼魂總歸是不怎麼可靠的。

雍博文現在的問題是缺少可以信得過的班底。

他發展的過快,大部分業務都是靠著魚承世的勢力給強支撐起來的,唯一能算得上他自己產業的,只有租鬼和售妖這兩塊而已。

但他不可能永遠依靠魚承世。

雍博文一直相信,靠人不如靠己,再親近的人也不能當成永遠的靠山,更何況他和魚承世之間的關係也算不上太親近。他一直對魚承世如此大力支持自己有些奇怪,還有些懷疑。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魚承世肯如此大力支持他總歸是要得到什麼的,而且從魚承世一貫的處世態度和經營手段來看,他要得到的,肯定會比他所付出的要多,這也是每個資本家的通病。而魚承世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一個很合格的資本家。

就算雍大天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拋開這些懷疑不說,魚承世什麼打算都沒有,只是真心誠意想扶持後輩年輕人,那他也總得有獨立的那一天吧,要不然總靠著魚承世解決問題,也違背魚承世想扶持他的本意不是。

雍博文思來想去,眼下唯一能派得上用場的,還是只有那些賣妖精的陰陽兵女孩兒。

這些陰陽兵女孩兒從煉成陰陽兵那天起,就清晰地打上了他雍博文的標籤烙印,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太可能和他撇清關係,與其全扔在那邊做售貨員,不如多加培訓磨練,做為支撐起公司日後架構的骨幹和主力。

至於賣小妖精這攤業務,只要把好進貨關口,就不涉及公司核心機密,完全可以從法師協會雇些法師學徒或是低級法師來做。

雍博文反覆思考之後,又與艾莉芸商量了一下自己的這個想法,便即準備離開地獄,回到人間,著手實施。

不過艾莉芸沒有跟他一起回去,而是留下來,暫時在地獄之邊拿總,具體事務可以交給言青若去做,而她所要做的就是監督,以免言青若在某些方面做得過火,影響地獄整體穩定。這位水音宮的大小姐殺伐果斷的有些過了,失之於剛,需要在關鍵的時候,有人幫她克制一下。

剛柔並濟才是王者之道。

即離開地獄。

回到人間,正趕上韓雅召開網聯快遞各分公司老總大會,安排佈置公司轉項事宜。

第一批地獄特產已經按量和地區分派完畢,各地老總會們返回本地會,會在原網聯快遞的基礎上,成立異界特產銷售中心——原本是要起為地獄特產銷售中心的,但雍博文考慮以後還有妖界特產和低級妖精的項目上馬,所以把地獄兩字改成了異界,算是符合實際,將來也省得再改了。

既然趕上了,那做為老總,怎麼也得露個臉才行。

雍博文在韓雅的強烈要求下,出席大會,簡單講了幾句話,算是給各地老總們再吃一顆定心丸,他們現在擔心的不外就是成立銷售中心以後的貨源問題,異界特產可不是那麼好搞到的,雖然人人都知道春城法師協會現在搞了個地獄之門,未來錢途不可限量,但大多數人卻都不清楚雍博文在其中的份量,那些想發財的外地法師,基本上都盯著魚承世呢,這才是春城法師界的話事兒人,想必在地獄開發這件事情也是拿總的。

而雍博文在講話中稍稍透露了一下公司與地獄開發之間的有關係,也讓這些消息不靈通的外地法師們心裡有底。

眾老總們都是極振奮的。他們大多都只是野法師轉正,沒什麼背景身家,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幹快遞加盟這種公認的賺辛苦錢的活。誰都想發大財,掙巧錢,只是苦於沒有機會罷了,如今聽雍大老闆這麼一說,登時覺得前途金光閃閃。

總之這還是一次勝利的大會,團結的大會。

會議結束,諸老總們便在當天紛紛離去。他們已經在春城呆了多半個月了,家裡都是一大攤子事兒等著處理,當然走得這麼急,也在快點回去把這個銷售中心搞起來的心思。

雍博文這才向韓雅講了他那個調整人員分配,準備將陰陽兵女孩兒都調到地獄去參加殖民地管理工作的想法。

韓雅倒沒有反對,只是提出煉成陰陽兵的女孩兒們年紀較小,聯結的惡鬼對她們的影響極大,而這些惡鬼都是齊塞島上的黑社會,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現在這麼消停,是因為沒有給它們興風作浪的機會,如果放到地獄,不加以約束的話,很可能會出大問題。

陰陽兵的煉化是一柄雙刃劍,每個煉成陰陽兵的人類都會不可避免的受到聯接惡鬼的影響,這裡面就有一個意志堅定程度的問題。而那些女孩兒們年紀都還太小,又經歷了人蛇幫那種非人的待遇,思想上最容易走極端。地獄的環境太過不穩定,平日工作中接觸的又多是地獄惡鬼和土著,很難保證陰陽兵惡鬼不會與地獄惡鬼產生勾連,間接影響陰陽兵女孩兒,萬一真的發生這種狀況,那可就會出大問題了。

韓雅的意見是,要是定期對派駐地獄的陰陽兵女孩兒進行輪崗,並定期培訓,或者也可以教她們一些符菉法術,算是雍博文的記名弟子也好。培訓中的重點就是思想教育,以確保她們思想的正確性與堅定性,不受惡鬼的誘惑。

除此之外,韓雅還有一個建議,那就是改造機器人傀儡,由陰陽兵來操縱,建立一起屬於雍博文自己的,不由惡鬼絕對掌控的快速反應部隊,平時只部署這一支機器人傀儡部隊,以避免地獄惡鬼利用機器人傀儡發動暴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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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俺學習歸來啦

從本章起,本捲開始進入轉折階段

第一百零一章 陰陽兵(下)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得問問女孩兒們自己的意思。

當初把女孩兒們煉成陰陽兵也是出於無奈之舉,但既然煉成了陰陽兵那就是雍博文的部署,也是術法界的一份子,也就不可能再放她們回去以平常人的身份生活,這本身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法師協會基本上遍及世界各個角落,就算女孩兒們回到家鄉,以她們的身份也會被招攬進法師協會,弄不好還會被當成炮灰送上前線——如今的術法界也不太平,相當多地方打得熱火朝天,正極缺炮火呢。

從雍博文角度來講,還是要給女孩兒們自己選擇的機會,如果她們同意去地獄工作,該給的待遇都會給,如果不同意去地獄工作,那就還做售貨員,也不會趕人或是逼迫。畢竟她們在雍博文心目中只能算是雇工,而不是奴隸。

這件事情就交給韓雅去處理了。

當老闆就是這點好處,只要決定大的政策,其它細緻工作,自然就有手下來處理。所以得力的屬下是老闆輕鬆的最大根源。雍博文這個老闆一直就當得很輕鬆,最開始有魚純冰,不光是細緻工作,連大方向都替他拿了,所以他可以放心的東跑西竄。而現在又有韓雅——這個女人可是正經的白領精英,當年費家集團的老總秘書,干現在這份工作絕對游刃有餘。只不過她是為了學法術以不害怕鬼怪為由加入公司的,如今法術沒學多少,工作卻是大量,心中不免有些不爽,便琢磨著自己是不是找機會跟雍博文這個不著調的師傅談談,實在不行也去地獄工作得了,大概能多得著些學法術的機會。

不提韓雅的小心思,單說雍博文安排完事情,就跟火燒屁股般,也不在公司多呆,就準備出門走人,韓雅問他去做什麼,也不說清楚,只要有事要辦,弄得韓雅大翻白眼,就猜他指不定又怎麼不務正業去了。

知師莫若徒,韓雅猜得極準。

雍大天師要去辦的事情,果然跟公司業務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實際上,他現在要做的這件事情,在去地獄處理叛亂之前就開始盤算了,只不過因為突發事件而耽誤。

這次回來前,找借口把艾莉芸留在地獄,也是為的這一件事。

聖恆集團回歸春城,別人可以不放在心上,可他雍博文卻不能不放在心上。

不說雍大天師在日本高野山時手上沾了聖恆集團高手的血這一點,單是青龍金胎這一件事情,就足以讓這些人糾纏不休了。

在高野山囚禁的那段日子,雖然沒什麼自由,但八葉枯木也不禁他在近處走動,偶爾也會有些懂中國話的和尚去陪他說話,櫻井晴子和櫻井川子更是常來常往,這聊天裡頭多少也透露些青龍金胎的信息。

這青龍金胎歷十世轉生以積功德應末法大劫,無論是從時間來算,還是從祖師留下的佛喻來看,十世金胎都本應是七十年前就該現世,但直到如今做為扶持護法的四脈金剛也沒有找到這青龍金胎的下落。

雖然七十年前,華夏大地狼煙四起,亂到神仙都難自保的地步,但青龍金胎積十世功德轉世,自有逢凶化吉的氣運,不懼這亂世殺伐。

而且金胎轉世,有不足為外人道的標記,前九世時,留傳中土的大日金剛一脈按標記都很容易就找到了轉世金胎,只不過按祖師佛喻僅在暗中護持,未上前相認,也未行啟智之舉,只為讓金胎累積這九世轉生的功德,以應十世大劫。可如今到了最關鍵的十世轉生口上,卻是什麼標記暗示都沒了!

四脈金剛無頭蒼蠅般在諾大的中原找了幾十年也沒有任何頭緒,這可真真是海底撈針一般,只恨祖師轉世太過保守,非中土不轉,若是肯轉到尼泊爾之類的小地方,那多好找啊。

七十年前,正逢百年大戰接近尾聲,四脈金剛這等身具法力之輩最開始在中土行走,今兒個撞上大聯盟,明兒個遇上同信會,後天碰上遠征軍,大後天挨見妖統陣線,無論見到哪一個,一看不是自己人,都得大鬥一場。到後來,四脈為了方便行走,便與各方勢力接觸,大樂金剛一脈與大聯盟搭上一線,而且這一勾搭上就是幾十年,處的關係是越來越好,簡直就快好到穿一條褲子了。而真言宗本身就是侵略者,自是與遠征軍眉來眼去,很是造了些惡孽,這也是為什麼同信會老人一提起真言宗就深惡痛絕的原因。至於荼羅金剛一脈卻是藉著密宗同源之故,與藏密拉上關係。唯有大日金剛濮陽海獨來獨往,也不跟任何勢力拉扯,遇上不痛快的放手就干,毫不客氣,他本身法力精強,又有羅剎惡鬼大軍隨行,基本上是遇見誰滅誰,多年來跟大聯盟打過,跟同信會打過,跟遠征軍打過,跟妖統陣線打過,還跟大樂金剛一脈打過,也跟荼羅金剛一脈打過,尤其是跟遍照金剛真言宗一脈,更是惡戰連場,戰得最大一次,濮陽海與八葉枯木兩人鬥法半月,從黑龍江嘎河直鬥到朝鮮漢江。

四脈這麼且找且找,大樂金剛一脈藉著大聯盟勢力找遍了長江以南,而荼羅金剛一脈則順藏而下,搜索青川甘陝新,大樂金剛與遍照金剛且戰且找,尋遍北方,卻終是一無所獲。

及到紅朝定鼎,挾天下大勢而驅趕各國術法者,清洗近三十年,這段時間什麼高人名派面對這定鼎龍氣都得老實貓著,四脈金剛中除了濮陽海外,均撤出中國。濮陽海獨自在國內尋找三十多年,大海撈針,縱是他法術通神,也是無能為力。

找了這麼多年,四脈金剛都已經急到七竅冒火的地步,但凡有一點線索都會不顧一切地去檢找,這也是為什麼春城這邊剛剛冒出點跡象,就全都不顧一切的撲了過來,當時荼羅金剛仍在修行,正處關頭,要不然只怕也讓眾和尚抬著來中國了。

如今在雍博文這一塊好容易有了些許線索,卻又生生中斷,只怕個個都心不甘情不願憋著勁呢。雍博文要真跟青龍金胎一點瓜葛也沒有,自然是不怕他們的,可他現在心裡有鬼,所以一聽聖恆集團又回來了,立時就毛了,打算先去探探聖恆集團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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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卡殼,昨兒晚上憋到後半夜一點,今天又憋了一天,總算是稍稍理清了些思路,希望下面寫的這部分情節不至於給人太過混亂的感覺。

第一百零二章 來由

其實,日本之行結束後,聖恆集團並沒有再回中國的打算。

聖恆集團雖然出自大樂金剛一脈,但古陽定卻不是集團的話事人,嚴格說起來,他這個大樂金剛更像是一個名譽董事,有財有名,但沒有權,僅僅是擺出來的招牌,告訴知情的人,聖恆集團的流派罷了。

從道理上來講,四脈金剛的領導者自是四大金剛無疑。

但從現實上來講,法術精深的不一定懂得經營運作,能承金剛名號的,不一定能帶領本支發展壯大。

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海外發展的三脈都已經實現了掌門人與金剛傳人分離的運作。

如真言宗,八葉枯木執掌門戶,但繼承遍照金剛名號的卻是他的徒弟小野三堂一般,執掌聖恆集團門戶的也不是大樂金剛古陽定。

尤其是在中國尋找青龍金胎的那段時間裡,大樂金剛一脈與大聯盟丁家糾葛極深,丁家多有子弟加入大樂金剛一脈學習秘宗法術,結果日子久了,整個大樂金剛一脈反倒被控制在了丁家手中,做為嫡系正宗的大樂金剛卻是被排擠到了邊緣位置,而聖恆集團正是在丁家主使下成立的。當年舉族遷移海外的丁家,正是靠聖恆集團披著密宗教法的外衣,廣結歐美上流社會人士,才最終站穩腳跟,以至於如今也能在國際法師委員會中說上幾句話了。

做為一個現實的利益集團,丁家對於所謂的青龍金胎、應劫轉世這些說道都是不感興趣的,在尋找青龍金胎一事上也不願多出力。所以當初春城出現金胎跡象時,整個聖恆集團未動,卻是古陽定先獨自趕到尋找,而後聖恆集團才出動人馬,由丁家三小姐丁茹帶隊。說是協助古陽定尋找青龍金胎,其實很大程度上是監視古陽定的行動,並且期待在這件事情上謀求一定好處。

不過這次行動不僅沒有找到青龍金胎,反倒折損了重要人手,而且丁茹更是險遭不測,讓丁家上層大為惱火,藉著春城法師協會查封聖恆集團春城分部的由子,也就直接把人手全都撤回。

至於折損在雍博文手下弟子的仇,尋機再報也不遲。對於這件事情,丁家當代家主丁昭奇暗地裡倒有些後悔,早知道雍博文做過這些事情,當時在日本就直接把這膽小怕事的傢伙報銷掉也就是了。

古陽定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是獨木難支。他比不得濮陽海獨自一人苦修苦熬,什麼都能受得住。他這個大樂金剛傳人這些年一直跟上流社會打交道,所謂居移體養移氣,奢侈舒服慣了的,吃不得苦頭,讓他拋去一切像濮陽海般東一頭西一頭的找青龍金胎,那是萬萬不能的,所以也就跟著撤了回去。

反正這青龍金胎已經遲了七十年沒出世,就算是突然出世,再找過去也不耽誤,而且無論哪一脈找到都沒有獨自給金胎啟智的能力,怎麼也不能甩開他這大樂金剛一脈。

如此想法下,古陽定倒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只是世事發展總是如此出乎意料。

沒多久,聖恆集團總部就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電子郵件。

這份電子郵件最初是發送到總部投訴郵箱的,一張畫著亂七八糟鬼畫符的床單照片。

投訴部的服務人員沒一個能看得懂,只以為什麼人發的垃圾郵件,也沒當一回事兒,就打算刪除處理,不巧正好有一個經理路過看到,這經理是聖恆集團的核心成員之一,也是多習密宗法術,一眼就看出這床單上畫的是密宗真言秘語,趕緊上交董事會。

這床單上的秘語涉及真言深奧,所有人都看得稀里糊塗,最後不得不把古陽定請來鑒定——最開始是沒打算告訴他的。

古陽定拿到照片一看,就翻譯出了內容。

青龍金胎下落已明,速至春城,匯合四脈金剛傳人,共迎金胎佛駕。

雖然沒頭沒尾也沒落款,但這秘語用的是正宗中土密宗真言所書,全世界上能認得全用得對的,滿打滿算也就那麼幾個人,而整個聖恆集團裡也就古陽定一人而已。

倒不是大樂金剛一脈傳授法術遮遮掩掩要留一手,而是這真言秘語要想往深了學,就涉及到佛理修行,而且這東西在法術上用處不大。如今披著聖恆集團外衣的大樂金剛一脈弟子都是急功近利,只想學神通法術,對於佛理修行卻是不屑一顧,確切點說,他們基本上是不信佛的,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去學這些沒用的東西了。

既然用的是中土密宗真言秘語,就算沒有落款,想也多半假不了。

古陽定再怎麼說也是大樂金剛傳人,沒得到消息前偷偷懶自是可以,但得到了確切消息,自是不能不動,便提出要去春城。

再怎麼說古陽定也是聖恆集團的招牌,丁家雖然不怎麼情願,但還是同意他的要求,派出大批弟子入境協助。只是這麼多人想要入境自然得需要個名目,這已經查封的聖恆集團春城分部便再次端上檯面,通過向中華法師協會總部申訴再加上暗地裡使些手段,總算是拿到了重新開放的手續,第一批弟子便在丁茹、紫賓等人的帶領下二進春城,為古陽定打前站。

本來按照丁家的意思,這次就不打算讓丁茹參與的,但丁茹卻記著雍博文的仇,她不是什麼君子,小女子一個不講究報仇十年不晚,一有機會就堅決不放過,死纏活纏的要求過來。家裡最終擰不過她,只得同意。來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惹事生非,處理好青龍金胎的事情就可以了,尤其是不要去招惹春城法師協會。有什麼事情,要隨時跟家裡通報聯繫,不要自作主張,如果青龍金胎的事情涉及過大,尤其要看住古陽定不能讓他亂來。不過這些叮囑自然都被丁三小姐當成了耳旁風。

當雍博文處理完地獄叛亂事件,打算暗探聖恆集團的時候,古陽定才剛剛趕到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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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大綱已經拉得好好的,明明故事在腦子裡轉悠,可寫出來的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兒,鬱悶,苦惱中。

第一百零三章 兩金剛

聖恆集團春城分部已經查封半年之久,當初又是被強行闖入,自是免不了塵埃滿眼,桌歪椅斜。

先行趕到的弟子在古陽定抵達前的這段時間裡,一直在打掃清理,又重新發放廣告,召喚老會員,廣邀春城上層人士參加體驗活動,做為領隊的丁茹和紫賓是忙得不亦樂乎。

古陽定自有一間辦公室,也早就收拾得乾乾淨淨,所有擺設傢俱都按這位大師的習慣愛好來安排。

只是古陽定卻依舊很不滿意。

因為紫賓和丁茹對於聖恆集團的正常業務忙得是非常上心,可對尋找青龍金胎線索這件事情根本就什麼都沒做!

來春城也小半個月了,一問起相關的事情來,那是一問三不知。

敢情這二位大姐就在集團辦公樓裡坐等著別人上門聯繫呢!

這讓古陽定異常惱火。

自打日本之戰後,四脈金剛相互之間都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其它三脈都清楚聖恆集團就是大樂金剛一脈在世俗披的外衣。春城就這麼大地方,紫賓和丁茹要是真對這事兒上心的話,怎麼也能和其它的金剛傳人搭上線才是。

她們畢竟不是真正的密教中人啊。

古陽定暗暗歎息,也不多說什麼,陰著臉把所有人都趕出了辦公室。他不能拿丁茹和紫賓怎麼樣,因為這二位都是丁家的人,尤其是丁茹,那是丁家的三小姐,就算是語氣嚴厲的訓斥一番也是不可以的。

大樂金剛一脈看著興旺發達,其實真正論起來,也跟濮陽海一般,不過是個孤家寡人而已,甚至還不如濮陽海,至少大日金剛沒有門人弟子卻有一隊契定羅剎惡鬼,而他這個大樂金剛卻真真是連一個可用的人都沒有。

雖然心中多有不滿,可古陽定不是那種有雄心大才的人,怒了一陣,就打坐入定,靠著修為將這怒火不平都強壓了下去,順心靜氣,開始低聲念誦經卷,雙手在胸前快速結印,十指繁動,留下片片殘影,宛如蘭花綻放。

一點金色的嫩芽自手印蘭花間鑽了出來,探頭探腦地搖晃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伸展,眨眼工夫,化為一株九杈花樹,每杈上都盛開著一朵流光四溢的五色蓮花,蓮花綻放,一呼一吸,即達怒放之姿,旋即飛快枯萎,花瓣墜落於地,宛如石子落水,濺起片片水暈般的光影。沒了花瓣遮掩,殘留的花蕊卻是一個個小小的菩薩,形態各異,神情和平,法相莊嚴。

待花瓣落盡,九尊小小菩薩自花樹上跳下,八個分散在古陽定四周,一個躍上古陽定頭頂,都盤膝坐下,也是打坐唸經。他們身形雖小,但聲音卻是異常宏亮,宛如滾滾悶雷,震得房間嗡嗡直響,桌面茶几上擺設的杯碟用具全都應聲微顫。

驀得,辦公桌上的花瓶脆聲迸裂,間中插著的鮮花粉碎,綠葉紅花盡化為滿天飛絮。

對著花瓶方向的一尊小菩薩跳起來,飛到辦公室上,原本金光透亮的身體變化濃濃血色,腥紅的光芒將整個辦公室都塗上了一層不祥之色。

平和的神情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色渲染,橫眉立目,化為一片忿怒之像。

古陽定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冷,凝神注視著化為忿怒之像的小菩薩,默然不語。

那忿怒像菩薩衝著古陽定微微鞠了一躬,旋即開口道:「來者可是大樂金剛?吾乃本代荼羅金剛瑪利卡!」

古陽定也不起身,也不出聲,捏了個手印一晃,頭頂小菩薩也是起身向著那忿怒像菩薩一鞠,「大樂金剛第十一代傳人古陽定,有禮了,請問,可是你發的電子郵件,說發現了青龍金胎?」

忿怒菩薩像身上紅光微動,整個身形就好像電影鏡頭模糊晃動般產生出數個虛影,但僅僅一晃也就重歸一體,「你也不清楚青龍金胎何在嗎?」

看到那忿怒菩薩像出現紅色虛影,古陽定心中更加警醒,不過聽到對方這句話,他還是不禁一愣,「怎麼?那份郵件不是你發的?」

他使的這是金剛密乘召喚之法,是四脈金剛獨有的一門交流神通,遠可及千里,只要在這裡千里之內的金剛傳人,都能感應到這法術召喚,而他也會在同時感應到對方的存在。但此法施展出來,整個春城卻只有瑪利卡這一個回應,大日金剛和遍照金剛都不在此地。

古陽定不禁大為困惑,卻又以為那電子郵件是瑪利卡發送的,可沒想到瑪利卡竟然也不知道青龍金胎的事情!

那郵件是誰發的?除了四脈金剛,還有誰會這麼關心青龍金胎的事情?

更讓古陽定警惕的是,剛剛那接受瑪利卡感應的小菩薩像晃出紅影的一瞬間,有種難言的凶暴狂惡之氣溢出,雖然只是稍現即釋,但古陽定卻是清清楚楚的感應到,這種氣息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是正道之法,而對方又確實是能夠接受這門召喚門法感應的金剛傳人,那就只有一個原因——這個荼羅金剛瑪利卡只怕是在修行上出了些問題,已經墜入魔道了!

見古陽定沉吟不語,瑪利卡又道:「我曾在此地遇一大樂金剛傳人,名王約翰,施法術窺視於我與雍博文交談青龍護法之事,想必你已經知道雍博文便是青龍護法花間轉世了!」

什麼王約翰?

從來沒聽說過啊!

能使法術窺視荼羅金剛,想來法術水平不低,要真有這麼個人,我不可能沒聽說過。肯定是有人冒充大樂金剛一脈弟子!

會是什麼人?難道是日本那票鬼和尚?

什麼?雍博文是青龍護法轉世!

古陽定本正琢磨王約翰的身份,猛聽到這麼一個爆料,不禁心神震動,頭頂的小菩薩便是隨之一陣模糊。

忿怒菩薩便即道:「你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他們兩個現在處於一種神識交流狀態,對於對方的心神變化感應最是靈敏不過。

古陽定也不否認,道:「我從沒聽說過這件事情。你說的那個自稱大樂金剛傳人的王約翰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只怕是有人冒名頂替!」

第一百零四章 神魂分離

「他使的是正宗金剛會秘法,雖然剛入成身會,但法門氣運皆無偏差,若非我密教傳人,怎可能使得如此正宗法門?」

瑪利卡對自己的判斷極為確定。她雖然修的是胎藏界秘法,但對金剛會也有所涉獵。當年惠果融合胎藏界與金剛會修成十二契印,號稱金胎不二,吾即真佛。但自惠果以降的門下弟子限於資質,卻只能修成一脈秘法,無一能繼承惠果衣缽。空海入青龍寺後初學胎藏界,後學金剛會,但均只得了皮毛,離融會貫通還差得遠,不然他走時就不是稱遍照金剛,領傳法大阿闍梨位,而是可稱金胎不二了。

但能得金胎不二稱,一直是青龍寺一脈弟子的修行目的,雖然各自修行一界秘法,但對另一界也都有瞭解涉獵。

瑪利卡已經修成天眼智,能解一切力量根本,又熟知金剛會秘法,王約翰使的法門自然是瞞不過她。

古陽定卻道:「那也不一定是我四脈金剛傳人。當年法難之時,青龍寺弟子散之四方,除了四脈金剛,還多有弟子在外,各地密教分支多有學習,你們與藏密走得近,應該知道藏密法術之中便多有金剛會的法門。」

「他絕不會是藏密弟子!」瑪利卡一語否定。她這一脈與藏密有牽扯不清的關係,與諸多藏密活佛往來甚密,對於藏密法門的特點也是相當瞭解,「青龍寺秘法入藏後,經歷代青紅活佛修改,早已經面目全非。而那王約翰使的法門卻有古風,幾無外界法術影響的跡象。」

「沒有外界法術影響的跡象?這怎麼可能!」古陽定一聽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世上所有的學問法門流傳世間相互影響印證,門人弟子自覺不自覺的都會參照自己見過的各類學問法門來修改自己所學的不足之處,這種影響絕對是不可避免的。要是一點也不受影響,那只有兩個可能,這學問法門是絕對真理,其它的學問法門對其沒有任何攻玉之效,另一個就是這學問法門一直閉關自守,絕不同其它學問法門交流。不過這兩樣似乎都不怎麼可能。

不過,眼下也不是討論這件事情的時候。

古陽定收斂心神,將話題轉了回來,「你說雍博文是青龍護法花間轉生?不,這不可能。我曾在日本見過雍博文,並使啟智之法探測,未得任何跡象。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放他離開。」至於法術使到一半,雍博文突然暴起傷人,還引出詭異的封身獄,這些事情,自是不必跟荼羅金剛說,說起來實在是沒面子。

「若說雍博文是青龍護法轉生,也不完全正確,只是花間如今確是與他一體而存。」瑪利卡便講雍博文與花間的隱秘事講了一番。

「居然有道家高人干涉花間轉生?難道他們也對青龍金胎有興趣?」古陽定沉吟道,「當年佛道爭執,雙方高人各有算計,我記得有經典記載,大軍毀青龍寺時,曾有當時的道家第一人寧不奇出頭,與花間大戰一場。只是這大戰結果記得頗為含糊,只說後來兩人戰罷,青龍寺弟子收拾行囊從容離去,大軍事後毀平青龍寺復旨……」

瑪利卡道:「這些事情不忙探究,無論是當面問花間,還是青龍金胎,都可以得到答案。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弄清青龍金胎下落。月前,花間曾借雍博文軀殼與我聯繫,稱已探知青龍金胎下落,只是未及細說,便被雍博文奪回軀體控制權。我想你收到的那份郵件應該也是花間所發,這青龍金胎下落,還得著落在花間身上。你修習的是金剛會密法,可懂神魂分離之術?」

「神魂分離之術雖然出自金剛會,但需降三世三昧耶會境界方能施展。」古陽定有些慚愧地道,「我資質有限,如今僅修至一印會,使不得這神魂分離之術。」

金剛界曼荼羅為九個曼荼羅會所組成,因此又稱九會曼荼羅、金剛九會曼荼羅、金剛界九會曼荼羅。代表了金剛乘弟子修行的九個級別。九會之中,前七會為金剛界品,其中之前六會為大日如來之自性輪身;而第八九兩會為降三世品,皆為大日如來之教令輪身,只有修到第九會降三世三昧耶會,金剛乘的秘法才算修行圓滿,即成人世金剛。而一印會僅是金剛界九會曼荼羅中的第六會,離著九會曼荼羅境還差三會。

瑪利卡卻奇道:「我看你法印正危,有輪身忿怒之氣,正是大日如來現忿怒之身以降伏剛強難化之眾生之象,應該已至降三世羯磨會之境才對,怎麼才是一印會。」

古陽定道:「不過用了些外道法門,不是正道根本。」卻不願意在這上面多說,轉而道,「日本遍照金剛小野三堂修的也是金剛會法門,只是我沒有與他交過手,不知他修至何種境界。大日金剛濮陽海如今已經習得十二契印第一印,想是金剛會與胎藏界法門達到融會貫通之境,或許他能施展神魂分離之術。只是濮陽海行蹤不定,小野三堂領真言宗與日本法師協會全面開展,已經是國際法師協會大敵。」

「濮陽海已經修在第一印,想必可約束地獄第十七層之羅剎惡鬼,神通與十七層地獄相聯,若是能深入地獄,在第十七層施展慧生根本印法,定可讓他感應到。」

慧生根本印法就是古陽定施展的召喚法門。

只是深入地獄十七層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一般的事情,且不說沒有通道可去,就算是有通道,那地獄一層比一層兇惡,第十七層已經接近最惡之底層,如今眾人可沒有那種想去哪就去哪的大神通,就算是勉強去了,只怕也不能活著出來。

瑪利卡也知道自己說的這句話有些不太現實,頓了頓,又道:「不然,就只有聯繫小野三堂,若他修到了降三世三昧耶會境,能施展神魂分離之術,我們可綁了雍博文,將他送到日本,施法分離,救出花間!界時,便可知道青龍金胎下落,還可集三脈金剛之力共同尋找!」

第一百零五章 微量級鬥法

這位荼羅金剛倒是好計算,一張嘴就要綁了雍博文去日本。

她本身年紀不大,雖然早慧,但終究比不得成人思緒縝密,在印度時又長年修行,與外界接觸不多,說一句不懂世情也不為過。所以在日本遇到雍博文時,只因為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金胎氣息,又憑著宿命智隱約測度前世淵源,便拋了忠心耿耿的護法老和尚,跟雍博文跑掉。這種事情換個稍謹慎些的也是做不出來的。

古陽定苦笑道:「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不如先聯繫小野三堂,再想辦法尋找濮陽海,集齊四脈金剛,到時再慢慢商議,急不來的,急不來的。」

他不是瑪利卡,在世俗間與術法界行走,又與大聯盟丁家關係極深,對法師協會的事情知道的頗多,自然清楚雍博文的身份,這位可是紫徽大天師,單從階級上來說,在全世界法師協會裡面也是數得著的人物,真要綁走了,那等於是當面打法師協會的臉,就算其它國家的法師協會不會有什麼舉動,中國法師協會這邊也不會放著不管。上次真言宗就是這麼幹的,結果怎麼樣,魚承世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殺奔日本,幹掉了八葉枯木,搶地獄之門,真言宗雖然佔了日本,但也是損失慘重,可謂得不償失。

更何況雍博文那是說綁就能綁走的嗎?

八葉枯木那次還是趁著雍博文連番苦戰油盡燈枯,突然偷襲,這才成功擄獲。可雍博文在日本回過神來就大鬧高野山,數百和尚拿他都沒辦法。

古陽定可是親眼見過雍博文那身詭異邪術的,打敗他或許容易,想要生擒活捉,那可是千難萬難。

春城那可是法師協會一畝三分地,在這裡話事兒的是世界術法軍火巨頭魚承世,有人有槍,真要對雍博文動手,一擊不成,反倒驚動了法師協會,那可不是說笑的,就算是四大金剛齊聚,能不能逃出去都兩說了。

不想,古陽定這麼一說,瑪利卡卻惱了,尖聲道:「什麼從長計議,如今青龍金胎既然現身,我等金剛傳人,應該全力以赴尋找,線索就在眼前,怎麼還推脫遲延,要我說,還有更簡單的辦法,直接把雍博文抓來,擊散他的魂魄,讓花間神魂直接取代他的身體,到時自可得知青龍金胎下落。」

古陽定搖頭道:「不妥,不妥,這不等於是正面跟法師協會宣戰嗎?」

瑪利卡怒道:「你這般畏首畏尾,推脫搪塞,莫不是不想尋找青龍金胎?你還是青龍寺金剛傳人嗎?你可配得上這稱號?尋找護持青龍金胎是我四脈金剛傳人不可推卸的使命,凡有違背此命者,我青龍寺弟子人人得而誅之!」

古陽定不禁有些著惱,斜眼瞪著那小菩薩,「你算老幾,也管得著我怎麼行事?」雖然在聖恆集團有些被邊緣化,但再怎麼說他也是大樂金剛,一般情況下誰不對他客客氣氣的,就算是聖恆集團真正當家的丁昭奇見了他也要尊稱一聲古先生,萬事都要商商量量。這等被人捧慣了的,如何能受得了這般訓孫子似的呵斥。

雖說你是荼羅金剛,有幾分香火情,可我給你面子,你就是金剛,不給你面子,你就連狗屎都不如。

什麼玩意啊,在這裡指手劃腳的!

被古陽定這麼一斥,那小菩薩驀得發出厲聲尖叫,如同血水般濃郁的光芒散射而出,隱隱間在身後幻出十數個小菩薩的身形,個個形象奇特,滿是凶厲之氣。

古陽定眉頭便是一擰,嘿嘿冷笑,手上印法快速翻動,頭頂那尊代表自己的小菩薩金光大作,化為三頭六臂法像,手中各持法器。

「荼羅金剛,你又有什麼資格說什麼誅殺我?先看看你自己吧,隔空映像都是滿身凶厲之氣,想是修行出岔墜了魔道,人人都有能說護持青龍金胎,可唯獨你不能!你想要找到青龍金胎,目的不是為了護持金胎,而為了下手加害吧!」

「你說什麼!你胡說什麼!誰說我墜入魔道了!本金剛即將修得慧劍,隨時可斬殺七情六慾十三化身,即身成佛!」

瑪利卡尖聲大叫,彷彿被踩了尾巴的貓般,幻化出來的十三個小菩薩縱身而起,在空中各結法印,猛得撲向古陽定!

「邪門歪道也敢在我面前逞威風!」古陽定不屑的冷笑一聲,胸前手印幻化,頭頂三頭六臂的小菩薩將手中持著的法器祭起,奔著瑪利卡的十三個小菩薩打去。

那十三個小菩薩不等法器臨身,驀得往一處急速聚集,看上去就好像那中間有什麼吸引力般拉扯著她們撞做一團。

紅光大作,撞成一團的小菩薩身影全都消失在紅光之中。

紅光旋即急速延展,化為一條血紅色的怒龍,只將龍口張開猛得一吸,就把那小菩薩祭起的法器統統吸進了嘴裡。

古陽定嘿的沉喝一聲,胸前手印一翻,頭頂小菩薩快速膨脹,眨眼工夫比原先變大了六七倍,已經在了古陽定半個身大小,縱身一躍,正騎在那血龍頸上,兩手掐住血龍脖子,別外四隻手握成拳頭,沒頭沒腦的對著血龍腦袋一通好打。

血龍厲嘯一聲,猛然崩裂,化為十三道血光,在房中急速盤旋,帶著駭人的尖利破空之聲,宛如十三道血色電光,所撞之物盡都粉碎。

古陽定手印再變,那漲大的小菩薩騰空躍起,身在空中,光芒大作,隱隱間有梵音響起,光芒間飛花飄落,宛如大雪,不多時,滿室都是光影綽綽的飛花,其間微香浮動,泌人心脾。

盤旋的血光不停地向小菩薩衝撞,但均被飛花阻擋,隨著飛花充盈室間,血光盤旋越來越慢,竟好似飛不動了般,最終重新化為十三尊血紅的小菩薩,各執一方,對著古陽定的漲大牌小菩薩虎視眈眈,卻對近在咫尺的古陽定視而不見。

但古陽定看似平安,實則凶險萬分。兩人通過智慧根本印法將神識相聯,才能隔空交流溝通,這幻化出來的小菩薩就是兩人神識的具現化。此刻交戰,也是在神識層面的,雖不會傷及肉體,但所有的傷害都會由神魂承擔,對於他們這種修行者來說,神魂一旦受損,那可是比肉體傷害要嚴重得多。


第一百零六章 金剛唱

七情六慾十三魔相,滿身熾熱紅光,雖一動不動,卻是蓄勢待發,找尋破綻。

古陽定心中驚疑不定,暗想:「又一個沒過去的,可惜了,可惜了。」感歎之餘,卻又是暗暗慶幸。

這等修行法門他也知道,算是一種劍走偏鋒法子。修行者如萬丈懸崖之上走鋼絲,稍有不甚就會墜入不復深淵。但這也是一個突破修行瓶頸的最好方法,一旦成功斬殺七情六慾十三化身,從此以後就是海闊天空,即身成佛指日可待。

古陽定十三年前就已經達到金剛一印會境界,從此以後卻是再無寸進,也曾想過要走這法子來破困,但終究心懷畏懼未敢親踐,從此蹉跎在這一印會之境上,如今年紀漸長,貪於紅塵享樂,對於修行之念卻是越發的淡了。

也曾對自己的不爭氣暗暗痛恨,但此時看到瑪利卡這般樣子,卻是自覺有先見之名,若真走這條路的話,自己這種意不堅神不定的角色,十成十是過不去的,如今瑪利卡就是最好的榜樣。

由此墜入魔道,那就是正道大敵,人人得而誅之。

這不是什麼正義無限的大口號,而是修行之途的根本分歧所在,絕對是不可調和的敵人矛盾。

當然,以古陽定的性子,就算知道了瑪利卡已墜入魔道,但只要不來找他老人家麻煩,他自也是不會自動過去撩波。

可誰知道這入了魔的,果真是不可理喻,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真真莫名其妙。

他卻不知瑪利卡是個小女孩。

常言說,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就是借小孩子的喜怒無常來形容天氣變化無常。

瑪利卡本身小孩子性情,就算是有修行壓制喜怒,但天性終究是人力難改,而且她又是因受了怒相勾動而陷入魔道,所以最是易怒,別說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有時候連看你鼻毛不順眼都能揮刀就砍。

古陽定見對方蓄勢待發,顯然是在找破綻,憋大招,不出則已,一出就打算要人命,暗想:「她這七情六慾十三化身,各執一相,最大殺招就是以化身之相勾動我的情緒,一旦情緒波動,神魂不定,招法間就會出現破綻。我絕不能跟她對峙坐等,那只會對我不利,當用忿怒金剛之像驅魔制敵,以我佛勇猛堅定不為外物所動之心堅抗外欲侵擾才是!」

當下手印翻轉,化為施無畏印,那漲大小菩薩的三面俱現忿怒立目之象,手中浮出三根金鋼杵,正大威嚴氣象磅礡而出。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當口,忽聽一陣低沉的金剛經梵唱響起。

這聲音清晰沉穩,居然還配了樂。

更重要的是,梵唱聲就響起在牆外!

梵唱一起,古陽定便是一驚。

古陽定這間辦公室位於聖恆集團春城分部頂樓最內側,隔壁也是辦公室,但因為古陽定行事涉及到中土密宗的機密,即使聖恆集團內部也只有少數人才能參與知曉,所以紫賓在安排辦公室的時候,雖然這一層所有的辦公室都所一應辦公設施配備完全,但仍刻意把整個頂層都留了出來,只用上了三間辦公室,一間給古陽定,一間給丁茹,一間留給她自己。至於其它人員的辦公室都安排在下一層。既然諾大的樓層只有三個人辦公,自然沒必要擠挨在一處,三間辦公室都相距甚遠,其它房間暫時空置。若有人混進來潛藏其中,倒也不容易被發現。

不過想潛進來卻不是容易的事情。

聖恆集團的骨幹都是修習密宗法術的高手,既然有資格安排在三人樓下辦公的,那自然是集團骨幹,都從美國飛過來的,一個本地僱傭的人手都沒有,為的就是確保頂層的安全與保密。樓下那層各種安全措施密佈,從最現代化的紅外監控攝像頭,到最原始的出入口警衛都一個不落,至於各式法陣、驗證信息之類的,更是一樣不缺。為了防止有術法人士從外牆爬進來或是飛進來,這最頂兩層的外牆壁上都布有觸發式密法和紅外監控攝像頭,別說人了,就是隱身的蚊子一旦靠近,也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這麼完全的保密措施下,還能潛進來,那只有高手中的高手!

那麼又有哪派的高手會在出手前唱念金剛經?自然是和尚了。

一個和尚偷偷躲在隔壁,趁著兩人劍拔弩張正打算拚死一搏的當口,突然出聲唱金剛經,還配了樂,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隔壁那位也是密宗高人,打算點化他們兩個?或許是遍照、大日兩宗的哪一位?

當然,也有可能是顯宗的禿賊。

現如今密顯兩宗分歧越來越大,控著佛教徒聯盟的顯宗一直對密宗不遺餘力的予以打壓,而密宗流派雖然各行其是,但因為法門方便,卻也不落下風,以至於密顯兩宗竟然到了不能相容的地步,有密宗的地方,就不能容顯宗,有顯宗的地盤絕不會放過撈過境的密宗禿賊。所以東密、藏密所掌之地,沒有一個顯宗和尚可以傳教,而少林寺左近也不容這些密宗和尚出沒。至於什麼都有的一些山頭所在,那純粹是歷史原因形成的,如今卻是沒有真正的和尚在那些山頭修行。

如果隔壁那個是顯宗的和尚,那他唸經的目的不是為了點醒,而是準備趁機動手,把兩人一勺燴掉!

古陽定腦海中的念頭一閃而過,悶聲向瑪利卡喝道:「荼羅金剛!」

這一聲卻是有提醒警示之意。

若是遇到襲擊,古陽定還能稍好些,他的本尊肉身就在左近,隨時可以神魂歸位,減輕傷害,而瑪利卡卻是隔著老遠應法術召喚投射神魂而來,一旦有事被切斷與肉身本尊的聯繫,那可就是大傷害了。

瑪利卡尖嘯一聲,十三化身蓄勢已久的攻擊,全都轉向那傳來金剛經梵唱的牆壁,古陽定幾乎就在同時將三柄法力化作的金剛杵投了過去。

轟隆一聲炸響,整堵壁牆被瑪利卡擊得粉碎,三柄金剛杵穿過漫天飛舞的塵石疾疾射進隔壁辦公室。

那辦公室裡傳來一連串波波爆響,隱隱藍光自漫起的灰塵間溢出。

擲過去的金剛杵並沒有發揮出它的大威力,就在那一連串的波波爆響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瑪利卡的十三化身倏地重歸本尊神識,跟著化為一道血光投空而去。她本就與古陽定對戰,此時又來新敵,自是不敢停留,急急逃去。

古陽定驚疑不定神魂歸位,猛得站起來,捏起手印,右手化金輪,左手持勝利鐘,喝得一聲大吼,逆風平地捲起,壓下滿室塵埃,便將那隔壁辦公室看了個通透。

一人身周藍光閃爍,一手拿著仍奏響金剛經鈴聲的手機,一手拉門正欲逃出,神態鬼祟,滿身全無高手氣派。

古陽定一看此人,不禁一愣,脫口道:「雍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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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母娘春城住院,俺和媳婦今天下午剛回來,累得要死,本月更新著實不給力,這才過半了,才這麼幾萬字,著實讓俺羞愧啊。不過俺也是沒辦法,要說寫得少,俺虧得更多,畢竟縱橫付稿費可是按字數算的,寫得多拿得多,寫得少,可是拿得少,俺也想多寫,一月寫他三十萬,多賺他一點,可惜能力有限呀。

言青若的形象問題嘛,當初言看官本人要求有女王氣質,但俺想,女王氣質這東西可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後天環境陪養的,言MM在老媽壓制這麼多年突然就冒出女王氣質總歸有些不太合適,所以安排她一個殖民地總督秘書的職位,讓她掌權,這樣日子久了,才會養成女王氣質。至於說言MM針對殖民地鬼魂和土著的嚴厲處置方案,跟怨氣什麼的挨不上邊吧,那跟教育有關係。如果仔細看過前文的話,就會發現,這書裡的法師們有一個最大的通病,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對於非人生物都抱有極大敵意和歧視,即使爛好人如雍博文者,如果不是處在萬不得以的情況下,也不會跟那些鬼魂浪費時間,而是直接消滅或是收服了事的。言MM的言行充其量與其成長教育環境有關,至於說是什麼年期怨婦的思維模式,那俺是堅決不承認的,不過年期怨婦的思維模式是什麼樣子,俺也是沒見過,不曉得。

第一百零七章 隨鬼潛入室

常言有理,說曹操曹操就到。

這位雍大天師真不經念叨,這邊一提名,那邊人家就來了,當真神速快捷,一般人比不得。

古陽定不知他剛剛聽了多少,心中暗暗警惕,也不收法,就那麼掣著金輪勝利鍾大喝:「雍博文,你想幹什麼?」

還有一句話沒補充出來:鬼鬼崇崇一看就不像是要幹好事兒。

雙方即有人命積怨,又各懷鬼胎,這當口突然冒出來,想必是來者不善。

別的不提,單是剛剛瑪利卡說的綁架那檔子事兒,要是被雍博文聽到,回去跟魚承世一說,那這剛剛開張一天多的聖恆集團春城分部就說不得又要關張大吉,而且以後也沒什麼機會再來這裡重新開張了。

要不然,趁機把這小子留下?

古陽定心中念頭急速盤旋。

上次在高野山迫於形勢讓雍博文走脫,他一直是耿耿於懷,但對雍博文的本事也稍稍摸清了一些,這位也就二流多些的水平,比起自己差的那不是一點半點,也就會些詭異的妖術比較不好處理,不過那些妖術得分在什麼環境下使,當時人多混亂,又措手不及,這才讓他得了機會,可眼睛就在聖恆集團總部,此層之下法陣密佈,這一層又只有他、紫賓和丁茹三人,那些旁門左道根本就派不上多大用場。

古陽定對自己的能力還是相當自信的,覺得如果時機掌握得好,活捉雍博文根本不成問題。

雍博文被抓了現形,便嘿嘿乾笑道:「不小心走錯地方了,你繼續修行啊,我這就走!」心話說了,趕緊開溜啊,都在那裡商量綁架了!

雍大天師自然不是神通廣大,如那些遠古神仙般,被人提到名字就會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就知前因後果,這才跑來的。

他這是按預訂計劃來打探消息的,只不過正好碰上了古陽定和瑪利卡在那裡商量陰謀,聽得倒也不多,不過那什麼綁架之類的內容可是全都聽到了。

要不怎麼說無巧不成書呢。

這純粹是巧合!

不過巧合這東西放在術法世界裡,那不叫巧合,那叫緣法,那叫因果,名堂大著呢。

便有看官要問了,上文剛說這聖恆集團的防備多麼萬全,連只使隱形術的蚊子都進不來,雍博文這麼一個二流高手怎麼混進來的?

這便得要從雍博文潛入聖恆集團說起。

且說雍博文拿了窺探聖恆集團春城公司的主意,打自家公司出來,驅車來到聖恆集團附近,就使了隱形符,從大門口正大光明走了進去。

聖恆集團對外的名目是健身俱樂之類的所在,自然不會在門口搞什麼法陣之類的名堂,那只會引起術法界人士的注意,如今法師協會勢大,聖恆集團雖然傍靠大聯盟丁家,但再怎麼說也是佛教一支,從總體上來說,與法師協會不怎麼對付,平時做人做事都講究個低調的。而且除了頂上兩層,其它地方都只是普通的經營場所,也沒什麼怕別人看的。

雍博文的隱形符好就好在隨貼隨用,但卻缺點卻也不少,最大的缺點就是貼上符後不能做劇烈運動,連快步走都做不到,否則就會顯形。貼了隱形符,他就只能散步般慢慢踱進去,還得小心避著點行人。幸好聖恆集團剛剛重新開張,只有寥寥工作人員在忙碌,只要遠遠躲開也就是了。

這當口,正好是紫賓和丁茹接了古陽定從機場返回市內的時間。

雍博文在下面幾層逛了幾圈,一無所獲,最終打算奔倒數第二層的時候,卻發現這一層法陣密佈,警戒嚴密,料定這裡往上才是聖恆集團春城分公司時的核心所在,當下不敢輕進,伏在倒數第三層的電梯口前,耐心守得一人從上層獨自下來,便悄悄尾隨跟蹤,選了僻靜處衝上去,先拿凝魂眼定住對方,又使移形換體之術,換了這人相貌後,將這人以定身符定好藏在儲物間裡,這才大搖大擺地乘電梯上了倒數第二層。

這移形換體這術持續時間不長,雍博文乘電梯到了樓上,還沒等開使偵察,就被人給叫住了。想來是這位換體仁兄的上司,莫名其妙的就是劈頭一陣訓斥,等訓完了,這移形換體術的時間也就快到了,雍博文只好又乘電梯下樓,把儲藏間裡那位仁兄翻出來,重新使了一次移形換體術後再次上樓。這一回把整個倒數第二層逛了一半,卻是沒什麼發現,時間便又快到了,別說上第三層,連第二層都沒有偵察完。

但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收穫,至少雍博文發現了兩點。

一是這樓層外牆也有佈防,從外面飛進來,那是想都別想。

二是樓裡每個辦公房間都有安裝調試好的聯網電腦。

三是這樓層的布設防守有一個極大的缺陷——它不防鬼!

這倒也不能怪布設人疏忽,實在是這地方他不是鬼敢進來的。

整個樓層人人都是法師,普通鬼遠遠看見這樓都得嚇到避開,哪個還敢上來,隨便撞上一個法師都得被打倒魂飛魄散。

法師可不會跟你一個小鬼講什麼道理,一但碰上,那就是衝撞,順手滅了誰也不會當回事兒。

這就跟法師協會總部也沒有防鬼措施是一個道理。

不過,這對雍博文卻是個極好的機會

他立刻退出聖恆集團,自公司喚來一隻鬼,施法遮去它身上的陰鬼之氣,帶著它上到每數第三層後,讓它拿著個鬼魂轉換器潛了進去。

那鬼被這命令嚇到差點魂飛魄散,可也不敢違抗,只得戰戰兢兢地捧著鬼魂轉換器順著樓梯潛上去,萬幸的是這當口正好趕上古陽定即將到達分公司,所有人都到樓上去參加迎接儀式,這一層沒人,那鬼順順當當的直上倒數第三層,略一檢查,就知這一層的防衛不像下面那層那般嚴密到變態的地步,便尋了個無人的房間進去,將電腦打開,接駁好鬼魂轉換器後,第一時間鑽進去逃回公司。

也虧它逃得夠快,要不然古陽定一下來,以他的本事,定然會第一時間就查覺這頂層有鬼魂遊蕩,必會生疑,少不得就要檢查一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上)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就簡單了。

在網絡上號稱無所不能的小魏同志略施手段即接管了聖恆集團的監控中心和網絡中心。

雍博文輕而易舉地越過防守嚴密的倒數第二層,來到頂層,恰好偷聽到了瑪利卡和古陽定的那段對話。

聽到瑪利卡提出綁架的主意後,雍大天師恨得牙根直癢癢,暗想這印度小蘿莉果然不地道,再怎麼說我不遠萬里把你帶回來,照顧得也算到位,沒有功勞,也還有苦勞呢,她倒好一點不念著,說翻臉就翻臉!

絕不能饒了她!

雍博文正在心底暗暗發狠的當口,卻聽隔壁兩人一言不合居然打了起來,不禁暗暗叫好,悄悄蓄勢,如果那面兩人鬥到緊處,就破牆而過,打他們兩個一個措手不及,一舉殲滅兩大高手。

只可惜雍大漁翁盤算得雖好,卻忘記把自己手機關掉或者設成震動了。

瑪利卡與古陽定眼看著就要鬥到狠處的當口,雍大天師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反倒給那二位提了個醒。

雍博文一看偷雞不成,一時顧不上管那手機,立刻毫不猶豫地,拔下電腦上接著的鬼魂轉換器,掉頭就跑。

那位就問了,哎,他怎麼不順著鬼魂轉換器進電腦跑啊。

瞧您這話說的,他要這麼跑了,那不就把鬼魂轉換器扔給古陽定了嗎?

現在魚承世可還沒向全世界公開鬼魂轉換器呢,雍博文手頭拿著的仍是原始版的沒有加任何限制的初代產品,多落別人手裡一個,就多一分被研究出詳盡原理的可能性。

他反應夠快,可古陽定反應也不慢,沒等他跑到門口,那邊牆就被炸開了,三支金剛杵破牆而來,其後還湧動著種種不明不白的危險法力波動。

雍博文不假思索地就往外扔破法手雷,拿出當初魚純冰的氣魄來,既然扔了,就絕不小家子氣的一回只扔那麼一個兩個,而是一次性就扔了二十個出來。

好傢伙,破法手雷這一炸,登時威力層疊覆蓋整個房間,飛過來的金剛杵和那後邊的波動的法力統統被破法手雷的威力給中和得乾乾淨淨。

也多虧了雍博文足夠決斷,要不然以他的實力硬接古陽定那蓄勢多時的三支法力金剛杵還當真比較困難,就算硬接下來,受傷也是免不了的。

只是那金剛杵法力極強,破法手雷的威力中和之餘也沒剩下多少了,他生怕古陽定再繼續扔上幾隻,當下乾笑著應了一聲,拉開門就跑出房間。

古陽定哪能容他就這麼逃了,舉著金輪勝利鍾邁步就追,不想剛追兩步,就見前面那門一開,雍博文又探頭進來,衝他呲牙一笑,抬手拋進兩樣東西來。

瞧那東西圓滾滾黑乎乎,看著似田瓜,一手恰好握,學名卻是叫手雷!

這可不是破法手雷,而是貨真價實的殺傷性手雷,爆起來那可是要命的。

古陽定卻是不屑一顧,冷笑一聲,道了句「彫蟲小計」,竟然不閃不避,迎著手雷硬撞了過去。

這手雷要是對付那些低級法師或許還有些殺傷力,但對付有防備的高級法師那就沒多大用處了。

古陽定那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全世界所有術法高手排排名號,怎麼也能拿到百名以內,修煉的又是金剛會法門,最基本的講究就是自體堅固不外一切外物煩惱所破,小小手雷炸到他大樂金剛身上,也就跟蚊子叮一口差不多。

轟轟兩聲,雍博文拋來的兩顆手雷先後砸在古陽定身上,當場爆裂,炸得整個房間一片凌亂,煙塵滾滾,諾大的樓層都隨之震動!

古陽定只覺週身震動,隱隱間似乎有法力波動,當即運起金剛乘神通,滿身金光爍爍,宛若降落凡間的護法金剛,神威凜然地穿破濃煙塵霧,大踏步來到門前,連門也不拉了,就那麼直挺挺撞上去,打算破門而出。

不想那門突然粉碎,一劍挾著風雷之勢,破門斬來。

「不動明王破魔劍,唵嘛呢叭咪吽!」

大喝聲中,劍似龍,意如洪,勢不可擋,劈面而至。

「破魔劍印!」

古陽定倒吸了一口冷氣,站定身形,將勝利鍾往地上一插!

勝利鍾為古印度時的一種軍旗。

佛教用幢寓意煩惱孽根得以解脫,覺悟得正果。

密宗種種法門均源於印度,傳至中土後,又與中土種種神通法門結合演化,成為有中國特色的密宗法術。

這勝利宗在中土密宗手上早已經沒了最初的寓意,僅僅是借了個樣子,而是一種加強法術,恰似魔獸世界裡的薩滿圖騰柱般作用,不過比起圖騰柱來可是方便快捷,只這一支勝利鐘,便可以根據需要施展種種法門,當然這也得靠施法者自己修煉才成。

古陽定如今在這勝利鍾已經修習了八門神通加持,見雍博文這一劍來得兇猛無匹,又知這一劍是破魔八劍當中最剛陽猛烈的一招,不敢小瞧,將勝利鍾往地面上一插,即發動其定力神通,加持金剛乘自證之道法門,講究摧破惑障以證實相之理,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強猛之道。他本身修持的就是金剛乘外力之道,加以自證之道,要講剛猛無鑄,當真世無出其右者。

祭起勝利鍾加持,古陽定信心大增,奮起手中金輪,這便要硬抗那劈面而來的不動明王破魔劍。

不曾想,這看勢洶洶的一劍劈至半空,突地向側一滑,沒打到古陽定迎來的金輪上,卻擊到了地面。

便聽轟隆一聲大響,整個房間的樓板如同豆腐渣般被擊得粉碎,甚至連點煙塵都沒爆起來,整個就沉了下去。

古陽定連人帶勝利鍾一併掉向下面那一層。

他人在空中,兀自疑惑思忖,「沒道理啊,我那勝利鍾法門加持覆蓋範圍極大,連樓板都護住了,怎麼可能一劍就給劈碎到這種程度!」但念頭一轉,想起那兩顆手雷爆炸時隱約感到的法力波動來。當時那法力波動極輕,對他造不成任何影響,他也沒放在心上,此時回想起來方才明白,「他扔那兩顆手雷上也附了法術,不過不是對付我的,而是對付樓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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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外是真的沒續了,不過大綱倒是有的,等有機會發出來吧。

第一百零九章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中)

不過小小伎倆自是難不住古陽定這種大高手。

只見他不待下落勢盡,就化去手中金輪,返手往後腰一摸,拽出兩樣東西,一長一圓,長的一抖,化為一幢勝利鐘,圓的金燦燦,赫然是金輪。再一抖手,金輪脫手飛出,奪的一聲釘入天花板,旋即五指一攏,就好像拉著無形的繩子般順勢重新飛起。跟著手腕一轉,那釘在天花板上的金輪嗡的一聲飛起來,向著破爛的房門砍了過去。

這一下當真摧枯拉朽一般,連門框帶牆壁全都被砍得粉碎。

古陽定趁勢頂著飛舞的碎磚水泥衝進走廊,不管仍嗡嗡飛舞的金輪,將手中勝利鍾往地面上一插——這可是大理石鋪的水泥地面,他說插就插,跟插豆腐塊沒兩樣——捏動金剛輪印,心誦真言三遍,轉動輪印三遍,加持五處頂散神通,然後兩手往身後一摸,左手拽的是金剛鈴,右手持的是五股杵。

自與雍博文在日本遭遇,接連數戰中,古陽定向來都是自持身份,光靠著深厚法力,以神通應敵,如今卻拿傢伙來,一方面是因為雍博文這一連串手段反應已經引起了他的重視,另一方面也是存了速戰速絕的心思,這裡畢竟是法師協會的地頭,要是鬧得動靜太大,只怕會把法師協會的人引來,到時候可就不好收場了。雖然聖恆集團如今也掛了個法師協會的身份名頭,但畢竟是虛的,比不得人家正牌的法師協會成員,更何況本地法師協會這地頭蛇本來就不爽,大約是一直琢磨著想咬他這過江龍一口,趕他們走人呢。

可古陽定擺開了架勢,定睛一瞧,不禁一愣,心下暗暗叫苦,這速戰速絕的念頭怕是行不通了。

雍博文跑的飛快,這麼一耽誤的工夫,已經快跑到走廊盡頭了。

但這不是讓古陽定驚疑發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雍博文就好像一台自動拋秧機般,邊跑邊往外扔符紙,走過的地方貼得滿滿騰騰,焦黃一片,也不知都是些什麼符,不知有些什麼威力,但光看著那扔符如雪落的氣勢,就相當嚇人了。

雍大天師別的沒有,就是符多,尤其是自從澳大利亞回到春城以來,他簡直就瘋了一樣,有工夫就畫符,而且把已經扔在一邊好久的太平道符書也翻了出來,仔細研習以前沒注意或是不想學的符菉,其好學上進,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吃飯也畫,雖水也畫,開車也畫,總之一只手在不停的畫,就連睡覺作夢也沒忘記這事兒,不老實的手半夜就伸伸摸摸地在艾莉芸身上畫符——當然這時候的勤奮上進少不得給艾莉芸吃了一通排頭。

全力開動的雍博文簡單就跟超級印符機般,身上如今存了好幾萬畫好的符菉,用起來那當真不是一般的爽快。他卻不知,自己如今這自行摸索出來的方法卻已是暗合太平道諸高人的作戰真諦。遙想百年大戰之時,太平道諸弟子與敵作戰,一動手就滿身符菉飄飛,所過之處真跟下了雪般,簡直就好像要拿自家的符菉把敵人淹死一般。

最經典的戰例莫過於黃公嶼一役中,松巖道人大戰自號鯤鵬大王的鯨魚妖,那一戰松巖道人用符十萬,覆蓋千里海域,趕得鯤鵬大王上天無路入海無門,生生在空中被三千真火神符組成的五龍炎火符陣給烤至十成熟。

如今的雍博文尚沒那個能耐使符陣,只能是簡單的幾種符菉配合使用,但靠著符多也足以笑傲一時了。

古陽定不禁稍有些猶豫。

不說他能不能闖過這麼大陣勢的符菉走廊,只說雙方對抗引發的法力波動,就絕對會引起法師協會的注意,到時候擒不下雍博文,法師協會大隊人馬殺過來,這小子來個惡人先告狀,聖恆集團的人從今以後就別想再踏進春城一步。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盤著的還不只是蛇,而是頭誰都不敢輕視的老虎。

正猶豫的當口,忽見雍博文前方閃出一人,正攔住他的去路,光華閃現間,兩尊怒目金剛法像落地化身,舉著金剛杵就打了過去。

這攔路者,正是丁茹。

她本在樓下那層安排工作,感應到樓上法力如潮,便知有人在戰鬥,一想樓上就古陽定一個人,他能與什麼人開戰?不外就是暗中潛進來的敵人罷了。當下拋開手中活計,直奔樓上,其它弟子也想跟著去幫忙,卻被她給趕了回來。

原因無它,要是水平稍次些的敵人,古陽定隨隨便便也就收拾了,哪會搞出這麼大的波動,來人肯定是個勁敵,這些水平二把刀的弟子上去都是白給不說,還等於是給敵人送於人質了。不得不說,自高野山見識了雍博文移形換體術之後,丁茹著實落下了點心裡陰影,總覺得人多不見得是個好事兒,有兩三高手應敵也就足夠了。當然她也不是那麼托大,還是安排人速喚在樓下一層的紫賓上來。如今聖恆集團在春城能算得上高手的也就她、紫賓和古陽定三人而已。

安排完了這一切,丁茹急匆匆上樓,一拉開樓梯間門,就瞧見前方走廊裡一人正邊跑邊撒符紙,定睛一瞧,認出是雍博文,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招呼也不打一個,喚起金剛化身就沒頭沒腦的打了過去。

古陽定大驚失色,急喝「住手」,卻終究慢了一拍。

雍博文看似悶頭跑跑撒符,但實際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那邊樓梯間門一開,他就知道了,見丁茹闖進來,便已做好準備,那金剛化身一起,他立刻止步,倒翻了個觔斗,直接翻回到鋪滿符菉的那段長長走廊中,大笑道:「告辭了!」舉手捏動法訣,激活整個走廊裡的符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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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下)

彷彿沸油澆進烈火當中。

轟的一聲,長達五十多米的走廊內所有符菉都閃起了法力波動特有的光芒。

七彩繽紛,煞時漂亮。

一般人也就看個熱鬧,可在古陽定和丁茹這種行家眼裡,那可是法力洶湧如潮,正處在總爆發的邊緣。

短短時間內,雍博文就灑出了近三千符菉,這全都是他一張張親手畫出來的,紋正膽足,相當於七天裡的雍博文法力水平的累積,合起來對付古陽定絕對不成問題。

閒時多畫符,急時便可以弱擋強。

丁茹這才看清楚雍博文剛才扔的不是紙片,不禁大驚失色,拋下喚出來的兩個忿怒金剛,急速後退入。

古陽定揚長聲道:「既然來了,何必走得這麼急,再多留一會兒吧!」一晃手中金剛鈴,往五股杵是輕碰,五股杵騰的燃起熊熊烈焰,上方天花板上的自動消防噴頭感應到火焰存在,立刻做出反應。

警鈴長鳴,所有噴頭都開始噴水,走廊上的符菉登時濕得一塌糊塗。

雍博文一驚,也不顯擺了,立刻將所有符菉都催動發作。他亂七八糟扔的這些符菉,主要是火符和風符,雜以雷符,還有其它一些什麼驚魂符、淨地符之類的,同時發作,便聽忽隆一聲,好似平地炸起個悶雷也似,烈焰如龍,瞬間席捲了整個樓層,大樓頂蓋就在同時被炸得飛了起來!

雜七雜八的大小碎塊沖天而起,夾著火焰濃煙,遠遠望去,好似火山爆發般,整個幢大樓在爆炸當中劇烈顫動,所有玻璃都被震得粉碎,玻璃碴子嘩啦啦的往下掉,好似下起了暴雨,蛛網般的裂縫飛快地爬滿了樓體表面。

雍博文卻是被自己這一招給嚇了一跳。他原來的想法是在整個樓層引發火災,趁勢破窗而出,藉著千魂慟的飛行能力逃之夭夭。沒料到這大量符菉配合使用下,居然會產生如此連瑣反應——這還是他頭一回在一次戰鬥中集中使用如此大量的符咒呢。

這麼亂七八糟的扔作一堆,都有這般大威力,那以符菉布設的符陣,又該是什麼樣的情況?

雍博文不禁神往。

但眼下也不是神往其它事情的時候,他只是稍微一驚,便即反應過來,掏出風火二符往地面一打,便好似發射的火箭般屁股帶火沖天而起。

雖然符菉發作猛烈,但畢竟不是直接針對古陽定,所以古陽定連閃都沒閃,就站在那裡硬頂著烈焰燒灼,心中卻是微微歎息。被雍博文這麼一搞,聖恆集團是別想在春城立足了,這還連開張都沒開張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春城法師協會肯定會第一個上門,先定個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封門調查再說。他想正大光明在春城立足的想法算是徹底破滅了。但青龍金胎在側,他也不能就這麼走了,接下來的日子只能是偷偷摸摸的調查,未免讓這位大樂金剛稍感氣悶。

但古陽定畢竟不是普通人物,神情一晃,便即恢復正常,冷笑道:「既然你想搞大的,那我便奉陪到底了!」捏動法印,將身一搖,幻作三頭六臂的金剛法像,六臂分持寶瓶寶傘金輪蓮花五股杵金剛鈴,法像森嚴,低喝一聲,拔地而起,宛若出膛炮彈般追向雍博文。

他這速度是算計好的,比雍博文快上不止十倍,只消兩三秒鐘就可以追到背後。金剛會法門主修自體,近戰威能無雙,但遠距離作戰卻是稍遜,只要被他侵到近身,他有十成把握將雍博文留下——既然雍博文搞出了這麼大的場面,他再刻意低調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便毫不猶豫地放手一博,如果能擒下雍博文,那也算是有意義的事情。

不想他剛剛跳起來,身在空中的雍博文彷彿背後長眼般同時轉身,自背後背著的大匣子裡拔出一支長長的步槍來,對著他砰的就是一槍。

一彈如流星般當面急射而來。

「彫蟲小計!」

古陽定知道現在流行術法武器,雍博文拿的那槍準是其中一種,射出來的子彈上面銘有符菉法術,能專破各種防禦法術,但他已經修成金剛之像,自體堅固的神通,遠非平常的防禦法術,別說子彈了,就算是炮彈的動能都不能打穿他的身體。當下毫不畏懼,也不擋不抓,迎著往上衝,生怕耽誤了時間,再讓雍博文跑了。

那射來的子彈正中古陽定胸口。

古陽定只覺胸前一震,整個身形登時被定在當場,竟是中了定身術。他不禁一愕,急運神通法印,破了這來得莫名其妙的定身法術。法力過處,胸前噗的一聲悶響,身體重新恢復行動能力,低頭瞧去正見一道符菉因為法力衝擊而化為飛灰。

怪了,這符菉是從何而來?

眼下大風大火,雍博文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把符菉祭出這麼遠,而且還無聲無息,也未免太離譜了些。

驚疑不定間,就見雍博文砰砰砰又是連開三槍。

古陽定心中一動,晃動手是寶瓶迎向飛來的子彈。

那第一顆子彈一撞到寶瓶上,外殼破碎,一道紙符伸展而出,正貼在寶瓶口上。那寶瓶突然間便重愈千斤,以古陽定的金剛之力也被墜得手不由自主往下一沉。

後面兩顆子彈跟著呼嘯而至。

那子彈裡面裹著的竟然是符菉!

古陽定大為吃驚,見寶瓶因為被貼了千斤鼎符而墜下,不敢怠慢,另一隻手砰地撐開寶傘擋在面前。

接□而至的另兩顆子彈撞在寶傘上,啪啪炸開,展出兩道符菉,這一道名喚引火符,一道名喚淨土符。兩符一展,四周的烈焰和紛飛的碎磚水泥塊全都好像見了臭肉的蒼蠅般一窩蜂地向古陽定飛來。

饒是古陽定法力精深,也鬧了個手忙腳亂,待化掉兩符,衝出重圍,再看雍博文,已經逃得無影無蹤。

而此時天空中正漫起一層普通人肉眼無法瞧見的波紋,波紋之下,上百飛鳥般的黑影正從四面八方的天際飛來。

春城法師協會的防禦系統已經正式啟動。

古陽定歎了口氣,不再追趕,留下來準備應付法師協會來人,心中卻是疑惑,上次在高野山見雍博文時,無論是法術水平還是戰鬥技巧都不過是普普,這才多久不見,怎麼就變得這麼難對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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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逃之夭夭

天空中泛起的波紋是巨型法力屏蔽器發動時所產生的反應。

這種巨型法法力屏蔽器在中等以上法師協會均有配備,主要功用就是在有術法戰鬥發生時起到屏蔽法力戰鬥餘波擴散並依靠吸收法力餘波製造屏蔽幻像。

不過,這只是防禦系統的一部分而已。

當整個防禦系統啟動時,發生戰鬥的地點會在第一時間顯示在雷達上,參與戰鬥者也會被同時標注跟蹤,並且通過施法時產生的法力波動特徵分板出交戰雙方的基本來歷。

這些都是法師協會的標準控制流程,最早是在英國倫敦發起建立的。

這座有霧都之稱的黑暗城市中曾一度流竄著以狼人、吸血鬼為代表的無數異類。

橡木修士會一直以來都與異類爭鬥不斷,待加入國際法師聯合會,成立大不列顛法師協會之後,就與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全力支持下發起了對異類的全面戰爭。

做為主戰場的倫敦烽煙四起,因戰鬥引發的妖異景像在白晝也是曾出不窮,引起普通市民階層的大面積恐慌。

國會上負責處置這一塊事務的部長在首相和議長的委託下,緊急召見橡木修士會的首席大/法師,要求其做出相應處理,否則的話官方將會對橡木修士會採取驅逐行動。議會的要求很簡單,只要表面上和諧,大家都平平安安過得去,不在乎有沒有什麼狼人吸血鬼之類的妖魔鬼怪在倫敦斯混。

那時的大英帝國經歷兩次世界大戰的打擊後,已經漸漸日落西山,但政府仍然有著舊殖民時代老牌帝國主義的傲氣與尊嚴,如果橡木修士會不能做出反應的話,那麼政府絕對會動用國家力量驅逐橡木修士會的法師。

一旦發生這種事情,哪怕是橡木修士會這種關係盤根錯節的本土法師勢力也將很難再在英倫列島立足,就等於是把這麼重要的一塊領土拱手讓給了異類,這是國際法師聯合會絕不願意見到的。

至於說政府為什麼單找橡木修士會而不睬狼人吸血鬼,原因很簡單,橡木修士會一直與英國皇室關係密切,而且是人類勢力,有根有底,好找好敲打,狼人吸血鬼都可都是妖魔,先別說能不能找到,找到之後也根本沒有對話的可能性,就算想是驅逐,也還得依靠橡木修士會的力量,可這樣一來就等於是支持他們雙方開戰,到時候還是打得狼煙四起,嚇得平民百姓不能安生過活。

於是在國際法師委員會的牽頭下,幾大勢力各種精英,聯合研製了這麼一套法師協會防禦體系。

在最初的時候,這套體系的作用僅僅是用來屏蔽術法戰鬥現場,以防止引起普通人恐慌,後來隨著技術的發展而日趨完善,如今已經是一套立體完整的系統了。

妖王希拉裡斯大鬧瀋陽葫蘆島時,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卻基本上沒有驚動普通人,就是這套系統的功勞。

而日本澳洲法師協會在戰鬥初始也曾開放過防禦系統,只不過到後來事情變得不可收拾,這套系統也就沒什麼用處了。

說得遠了,讓咱們書歸正轉。

且說雍博文從聖恆集團逃出來,見防禦屏蔽系統已經開啟,不禁心中暗暗得意。他最初只是想探一探聖恆集團回來的目的是什麼,但聽到古陽定與瑪利卡的商議後,就下定決心,絕不能讓聖恆集團在春城立足,不光是聖恆集團,包括所有密宗的和尚,都不允許他們踏足春城。所以當時就抱了把事情鬧大讓法師協會介入的想法,不然也不會那麼氣勢如虹的一次扔出三張符菉來。

春城法師協會這邊本就看聖恆集團不順眼,一但抓到把柄,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見應急法師部隊撐著滑翔翼直奔撲聖恆集團大樓,雍博文也不停留,一邊翻看手機的未接來電,一邊轉身去開車,打算下一站直接奔公司宿舍。

瑪利卡就在那裡,雍博文記著她提出要綁架拷打這種提議呢,決定不再容忍這印度小丫頭繼續賴在這裡,而是要趕人了。

雖然屏蔽系統已經開放,讓普通市民無法看到聖恆集團樓頂發生的真實情況,但畢竟是整個頂樓都爆了,落下來的石塊碎玻璃那是屏蔽不了的,所以屏蔽系統只能把頂樓情況偽裝成普通的火災爆炸。

街上擠滿了看熱的行人,對著黑煙滾滾的聖恆集團大樓指點議論。

遠遠響起消防車尖利的警笛聲音。

雍博文找到自己的車子裡,正好趕上消防車隊自街上風馳而過,往車裡瞥了一眼,便看到幾個有點眼熟的面孔,都是法師協會的作戰法師。

想來這種場面也不能讓普通的消防隊來處理,大概是法師協會那邊立刻溝通了政府,沒讓真正的消防隊出動,而是派上來了冒牌貨。

雍博文上了車子,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將電話播了回去。

剛剛打來的是羅婉嵐,她是魚承世的秘書,平時沒事兒自然不會找雍博文閒聊,想是有事情了。

果然只響了一聲,羅婉嵐就接起電話,先是很婉轉地問了問雍博文剛才在忙什麼不接電話,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聖恆集團的動靜是不是他搞出來的。

雍博文也不瞞她,坦率承認就是自己弄出來的,至於理由當然就是在日本的時候他手上沾了聖恆集團的人命,不希望他們能在春城立足。

羅婉嵐也沒有這個話題上糾纏,接下來就說了她打電話的目的,主要是轉達魚承世的兩個通知。

一是最近東歐方面來了一個採購團,想要採購承世公司的術法武器,夜晚魚承世會舉辦晚宴招待這些東歐客人,希望雍博文能參加晚宴。

二是經過這些天對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文件的整理調查,已經查出一些情報,如果雍博文想瞭解什麼的話,可以直接聯繫梁婷婷,協會這邊已經幫雍博文辦理了相關權限。

雍博文應了,掛上電話,驅車直抵公司宿舍,便要去找瑪利卡晦氣。

不過,他卻是慢了一步,當趕到瑪利卡居住的房間時,已是人去屋空。

一直酣睡不醒的瑪利卡竟然醒過來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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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後患無窮

那原本就是個空筒子的房間。

一來對瑪利卡有意見,二來是這小姑娘整天躺在那睡覺,不吃不喝也不用娛樂。

所以雍博文只在房間裡擺了張大床,算是給瑪利卡提供一個舒適的睡覺環境,除此之外,一無裝飾。

不過當他剛進入房間的時候,卻有種走錯了屋子的錯覺。

最先入眼的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整個房間都好像被什麼人拿紅油漆,不,更像是拿鮮血塗抹了一遍般,每一寸牆壁,每一個角落都是紅色的。

紅色的地面上滿是黑點,竟然密密麻麻鋪了一地,一腳踩上去,便是不絕於耳的脆生生啪啪細響。

那些全是原本在房間隱秘角落裡過活的蟲子,如今全都死了。

都是嚇死的。

房間中充滿了一種令人心驚膽寒的暴虐氣息,以至於讓雍博文感覺到全身寒毛都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

看著滿地的蟲子,他幾乎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景。

在暴虐氣息的影響下,隱藏在陰暗角落裡的蟲子們紛紛爬出來,好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地面瘋狂地轉動,卻又逃不出這個對它們來說有些大的空間,最後驚懼疲累而死。

對於這個房間的蟲子來說,不亞於是一場世界末日。

空無一人的大床上只餘下烏黑的被褥,又焦又脆,雖然還保持著完整的形狀,但只稍稍一碰就變成了大堆的細灰,隨著透窗而進的微風漫天飛揚。

可被褥下的床墊卻是完好無損。

「你千萬要小心!」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正全神觀察房間的雍博文給嚇了一跳,品了品,才反應過來,這是花間在說話。

自打兩人鬧翻,雍博文一怒之下在靈台間形成風暴,把花間吹入靈台深處後,這已經過了倆月了,花間還是頭一次說話——當然她在澳大利亞那次搞的鬼,雍博文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只怕憤怒揭起的風暴就不光會把花間吹進靈台深處了。

「小心什麼?」

雍博文其實挺不願意搭理花間的,自己身體裡多一個神魂的感覺總不是那麼爽,尤其是這個神魂還整東琢磨瞎琢磨一些有可能對他不利的東西。不過既然花間突然摒棄前嫌,出聲提醒,那雍博文也不會不理。畢竟兩人是受制於同一身體,如果雍博文有什麼三長兩短,那花間也只能重新再投胎轉世了。

「小心瑪利卡!」

花間也挺無奈的,當初在澳大利亞好不容易得著機會,她第一個聯繫的就是最好找的瑪利卡,原本想靠她來召集四大金剛共同對付雍博文捉拿艾莉芸。可誰知道卻弄巧成拙,反倒把青龍金胎和自己陷入了可能的危險境地。

「瑪利卡沒能斬殺七情六慾十三魔相,已經入魔了。你看這房間裡殘留的氣息,就是引起她入魔的根本怒相,房間裡所有蟲子都是被怒相魔氣嚇死的,床上的被褥也是被怒焰燒光。現在的瑪利卡雖然帶著十三魔相,修的是胎藏界法門,但卻是暴怒之魔的化身。金剛修行入魔之後,就會是青龍金胎的大敵,本能的想吞噬金胎以糾正修行錯誤。她以前要是還有些顧忌,雖然明知道你清楚青龍金胎下落也不肯對付你的話,那從她睜眼醒來的那一刻,就會把所有的顧忌都拋到腦後。你不光要自己小心,還要小心身邊的人,邪魔行事向來沒有顧忌,無所不用其及!」

「這下麻煩大了!」

雍博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大為後悔當初將瑪利卡帶回來,早知如此,在日本的時候,就應該硬著心腸拋下她不理,反正她也是金剛之體,就算睡著了,也有七情化身護衛,根本不怕那些妖魔鬼怪。

「瑪利卡化魔之後,這個戰鬥力怎麼樣?我單挑能打得過她不?」

雍博文小心翼翼地請教。

花間沉默片刻,略有些遲疑地回答:「應該是打不過,她如今十三魔相化身已經失控成形,就等有於十三條命,就算斬殺了如今為主魔的暴怒魔相,還可以轉移到其它魔相身上,除非能同時消滅她的十三魔相化身。不過以你的法術水平,就算是她只用一個魔相化身,你也打不過。」

「這麼強?」雍博文有些懷疑花間的話,他如今隨身帶著數萬符菉,即有九洞十三島妖王的邪門法術傍身,又有魚承世公司術法武器加強戰鬥力,在澳大利亞也戰過如古德裡安般的西方術法高手,自覺得現如今怎麼也能算上是一流水準,剛剛與古陽定一戰雖然主要是搗亂逃跑,但也沒有覺得多吃力,難道瑪利卡比古陽定還厲害?

「嚴格來說,她現在的實力比入魔前要稍遜,不過她是轉世修行的金剛,如今我沒看錯的話,她如今這是第三世轉生,三歲就啟智通神,累積了前兩世的修為,單從修為神通上看的話,當是四金剛中最強的,又精通各種神通法門,你根本不是對手。」

花間這一句比起上一句來語氣肯定得多了。

雍博文聽了便相當煩惱,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腳下踩得死蟲子辟啪亂響不絕。

花間又道:「現在不能拖延,先發致人,後發致於人。瑪利卡之所以暫時離開,是因為她剛剛甦醒,神通未復,等她完全清醒之後,就會立刻採取行動,到時候只怕會揭起一場腥風血雨。」

雍博文站定腳步,「怎麼才能找到她?」

花間卻道:「我沒有辦法。」

雍博文卻是不信,冷笑道:「既然你說的這麼嚴重,可見金剛修行入魔後,就是你們需要鄭重對待的大敵,我不信你們沒有手段找到入魔的金剛!」

花間道:「手段是有的,不過你施展不出來,要是讓我控制你的身體,倒也能施展,不過怕是你信不過我吧。」

雍博文沒說話,但沉默態度已經表示的很清楚了。他自然是信不過花間的,雖然也可以依靠主場優勢,強行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但也得花點時間,誰知道花間在這段時間裡會幹出點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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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臨時合作(上)

這沉默不語,本身就是一種態度的明確表達。

我信不過你!

花間也不感意外,對於雍博文她清楚的很。

這傢伙心裡有鬼,所以對涉及到密宗和青龍金胎都是瞻前顧後,滿肚子小心眼,提防得不得了。

不過,她還有下一句話,這才是她真正想要說的。

「還有一個人可以找到瑪利卡。」

花間頓了頓,願意吊了一下雍博文的胃口。

「古陽定!他是本代的大樂金剛,雖然水平有限,但這種秘法他也是懂的,只要找他幫忙,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瑪利卡。」

雍博文一聽,更是喪氣,沒好氣地道:「花間,你耍我呢吧!你應該清楚,我剛剛才在聖恆集團那裡大鬧一場,讓他們在春城沒有立足的機會,你現在讓我去找古陽定幫忙?見了面不打起來才怪!」

花間道:「這是現在唯一的機會,你時間有限,我只是提出意見,采不採納是你的事情。」但終究是怕這小子想不開,真不去找古陽定,便補充了一句,「你不是去找他幫忙,而是去找他合作!一旦修行入魔,魔相就是金剛的大敵,不死不休。古陽定也肯定盼著有人能幫忙,只不過現在的情況是,魔相的注意力都放在青龍金胎上,你面臨的危險更迫切。這時候就得主動一些。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需要的話,稍放下身段能換取更多的利益,為什麼不去做?」

雍博文還是有點猶豫。他可不是殺伐果斷的主兒,一想到要跟古陽定合作,就覺得彆扭,先不說面子的事兒,雙方可有仇呢,萬一合作途中,這位大樂金剛倒插他一刀,那可怎麼辦?

一時思來想去,猶疑不定。

花間忍無可忍,又勸:「當斷不斷,必受其害!你沒有多少時間了!想想你身邊的親人朋友。修行入魔,諸般魔相神通自來,凶殘暴虐,無所不用其及,到時不知會有多少人會因此受到傷害,唯有先發致人才行!除了找古陽定外,還可以找法師協會幫忙,魚承世絕對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你若是信不過我,可以先找魚承世說這件事情,讓他給你拿個主意,有法師協會在背後支持,你也不用怕古陽定暗中下手對付你了!」

雍博文一聽,覺得有理,而且從花間的語氣態度也能判斷出她的急迫與緊張,顯然瑪利卡入魔這件事情已經讓花間感到了極大的威脅,要不然也不會摒棄前嫌冒出來說話。

最主要的是有法師協會在後面撐腰,讓雍博文覺得膽氣稍壯。

這就是有組織可以依靠的好處哇。

可這個組織是不是總能依靠得住呢?

雍博文心裡便模模糊糊冒出點想法來。

很多決定往往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而是偶爾契機所觸動下產生的,最初只是一個模糊的念頭,甚至自己都無法抓住,但它就好像生根發芽的種子,一旦紮下了根,就像努力成長,最終長成一顆參天大樹。

如果說在此之前,因為密宗和時輪轉劫的威脅,讓雍博文有了加強自身實力的想法,那麼這一次的契機就觸動了雍博文更深一層的想法。

一個人再怎麼加強,也是實力有限,就算長出如八爪章魚般的觸手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唯有兄弟夠多,有一個組織,才能在面對各種危機的時候有所依持。

當然,現在還不是想那麼遠的時候,總得解決當務之急才行。

聽了勸的雍博文立刻給魚承世打電話。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魚承世的電話居然不在服務區內。

魚大主席事務繁重,想是如今在什麼隱密的地方,以至於手機信號都被屏蔽了。

雍博文轉而給羅婉嵐打過去,可羅婉嵐居然也打不通。

這可真是趕巧了。

雍博文無奈之下,只得給兩人一人發了一條短信,隨後急忙離開公司宿舍,驅車重新回到聖恆集團春城分部大樓。

來去匆匆,花的時間不多,這當口聖恆集團大樓頂層尚餘煙未消,半條街都拉上了警戒線,大批警察佈防,將聞訊趕來的記者和看熱鬧的群眾都嚴嚴實實擋在警戒線外面。

從普通人視角來看,只能隱約看到大樓頂層燒得烏七馬黑,但在法師眼裡,破除了屏蔽幻像就能看到這樓其實是整個少一層。

雍博文惹了麻煩,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法師協會卻得負責善後,得在最短時間內把這炸飛的一層重新蓋起來,還得做成火燒模樣,即使對法師們來說,這項有時限要求的工作也不可不謂繁重。

警察這層警戒線不可能明目張膽的衝過去。

雍博文把車停在稍遠些的地方,就近尋了個僻靜處,使了個隱身符,這才慢悠悠穿過警戒線,進到聖恆集團大樓附近。

大樓下像模像樣的停著四輛消防車,穿著消防衣的法師們緊張的裡外進出。

而更多的法師則暗中警戒。

在這種戒備狀態下,雍博文只不過剛一接近大樓就被發現了。

兩個法師攔住了他的去路,不過雍博文現身出來,甚至都不用亮自己的徽章,那兩個法師就很客氣地放過他去了。

如今的雍大天師在春城術法界那可是頂尖的名人,他的相像隨著地獄殖民介紹的冊子和地獄平叛紀實視頻的廣為流傳,基本上已經是家喻戶曉,做為一個春城法師,你要是不認識雍大天師這麼風頭正勁的角色,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做為目前春城徽章階級最高的法師,又是一手遮天的魚承世承認的合作夥伴,雍博文擁最高的保密權限,完全可以隨便進入任何保密場所,更何況這麼一個小小的法術戰鬥殘留場所。

踏著滿地的碎石雜物,雍博文一路順順利利的上了樓,找人稍一打聽,就知道了古陽定等一干聖恆集團人員的下落。

他們都被501辦公室的工作人員給拘到了第九層的一間會議室裡,正挨個詢問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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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丁茹

無論拘押還是審訊的法師協會工作人員,都只是些白徽法師,法術水平別說比古陽定,就是和丁茹比起來,那也是差得遠。

如果需要的話,丁茹一個人就能把這些不可一世的傢伙打翻在地,然後再踩一萬腳。

她現在心裡也確實非常想這麼幹,尤其是眼前這兩個一直在喋喋不休問著廢話的傢伙。

這是兩個隸屬501辦公室的白徽法師,專職審訊人員,從來了就在詢問丁茹。

問的無非就是,名字、年紀、性別、在聖恆集團任何職務、事發時在什麼地方、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卻是反反覆覆問了三遍了,尤其是事發時在什麼地方和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兩個問題。

丁茹是丁家的千金小姐,從小到大都被人捧著寵著,除了在日本那一回外,從來就沒有吃過虧,也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很有種暴走的衝動。

不過,她還是沒有動手,而是拿出最大的耐心忍受著,心裡對自己說只當是心魔來襲,克服這一關,修行就能再上層樓了。

這絕不是因為在法師協會法師到來前,古陽定反覆叮囑千萬不能與法師協會發生衝突——強龍不壓地頭蛇,別看來辦事的階級不高,法力水平有限,可人家身後那是春城法師協會——古陽定這些話全都被丁茹當成了耳旁風。

丁茹並不怎麼把古陽定放在眼裡。雖然這位是傳她密宗法術的師傅,又是輩位尊重的當代大樂金剛,可丁茹卻不是密宗弟子,她只是因為自身資質的關係,學習丁家自傳的法術有些問題,所以才學的密宗法術,但也只是學習而已,並沒有拜入大樂金剛一脈成為密宗弟子,她還是那個丁家的千金小姐,而且是丁家做為掌控聖恆集團的代表之一入主聖恆集團的。這樣一個身份,讓她很難對傀儡一樣的古陽定當回事兒。

法術水平是一回事兒,做人又是另一回事兒。

古陽定雖然是當代大樂金剛,但卻是不求上進的典型代表。

在法國時,每日裡就見他出入各種宴會聚會,周旋於諸多豪門貴族之間,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替那些傻呵呵的豪門貴婦灌頂講法,尤其是以前做過明星剛剛嫁入豪門那類。至於正事兒,那是一點也不管,丁家安排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簡直比狗還聽話,從來就沒有鬧脾氣的時候。

當傀儡當得如此樂在其中,連一點自立反抗的心思都沒有,簡直就是個標準廢渣。

這段時間跟著古陽定東跑西顛,主要是因為她自己對青龍金胎這件事情好奇,這才跟上來的,而這次回春城,主要是想找雍博文晦氣。碰上風離原那次,她就是在雍博文公司外踩點,熟悉環境,為以後動手做準備。對付雍博文是即定的事項,不過現在不能著急,得等辦完青龍金胎的事情,準備撤離春城時再動手,到時候幹掉這個惹人厭的傢伙,遠揚千里,返回丁家,中國法師協會這邊再怎麼惱火也是無能為力。

跟風離原交談,又給他指點了條出路,是因為丁茹也聽說過這個風家的不肖子孫。當初她被家裡管得厲害,又沒什麼學習自家法術的天賦,整日鬱悶不爽,聽聞風離原的事跡後——這是家裡人當閒話八卦來說的——立時奉為偶像,差點沒倣傚風離原也就這麼離家出走。她真的像風離原那樣跟家裡大吵了一通,不過後果卻是被關了禁閉,而且以後管得更加嚴厲了。

看到以前的偶像居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丁茹心中相當不忍,便出來給他指點出路。

已經到了山窮水盡地步的風離原果然依著她的指點來到了聖恆集團應聘。

只一進聖恆集團總部,他就已經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也清楚聖恆集團與丁家的瓜葛,不過當見到丁茹,得知她真是丁家的小公主後,還是相當震驚。但風離原還是接受了聖恆集團的聘用。不過他沒有留在春城,而是在接受聘用的第二天,就乘機返回了英國,懷裡揣著聖恆集團的委任書,負責開拓英國市場。雖然與他當初離家裡的本意背離太遠,但畢竟不是灰溜溜的回去,已經被殘酷現實磨平了意氣的風離原,還是接受了這個下台階的機會,返回那個相對於中國更讓他感到親切的英倫三島。

真正讓丁茹束手束腳的,還是她丁家人的身份,這個不用誰提醒,做為丁家當代的家族核心成員之一,她對丁家與現如今中國術法界的關係一清二楚,尤其是春城這種保守勢力大本營,更重要的是,當年在丁家的主導下,曾有一隊人做下了一樁大案,這樁舊案並沒有結束,據丁家瞭解到的情報,一直有人在暗中持續調查這件事情。一旦她丁家人的身份暴露出來,想要生離春城只怕是千難萬難了。

不能放手一搏,那就只能忍氣吞聲了。

丁茹乾脆地採取了不合作態度,不管那兩個法師問什麼,她都抱著膀一言不發,用一種看蠢驢的眼神,看著兩人,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挑釁。

那兩個法師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在501辦公室也做了有些年頭,辦案經驗豐富,也不生氣,就那麼有一句沒一句的問個不停。他們清楚自己的責任只是把這些人限制在這一地區,其它的事情自然有協會方面處理。大概不等他們問完,驅逐出境的通知就會下達了。

果然,只問了沒多久,就見有人推門進來,是此次來聖恆集團處理這件事情的501辦公室法師的領隊。他衝著兩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出來。兩個法師相視一笑,心說來了,便讓丁茹稍等,起身出門。他們兩個很快又回來了,不過神情變得相當詫異。就帶著這種詫異的表情,相當客氣地告訴丁茹,審查已經結束,她可以離開了。

丁茹也是大為不解,就這麼沒頭沒腦的結束了,顯然不是法師協會行事的風格,揣著一肚子懷疑從審訊的房間裡出來,就見紫賓站在走廊盡頭的電梯門前衝她遙遙招手——紫賓是與她同時接受詢問的,看起來也是同時被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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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臨時合作(下)

丁茹過去便問是怎麼回事兒。

紫賓卻也不清楚,只說古陽定傳了話過來,讓她們兩個上頂樓。

如今的頂樓也就是原先的倒數第二層。

雍博文那一炸威力極強,不僅掀翻了頂層,地面的樓板也遭了殃,以至於這倒數第二層直接成了露天平台,間間屋子都是沒頂的,便是間壁牆也倒得七七八八,形成了好大一個空筒子。

電梯卻還是好用的。因為這電梯不是電子產品,而是術法物品,沒有平常電梯那拖拉的鋼繩吊纖,全憑秘法驅動,沒有法術根本就進不得這通往頂樓的電梯。

這一層因為是爆炸現場,所以法師最多,最初是調查取證的,等這批人走了,另一批修補偽裝的就上來了。

他們的目的只是讓人在外面看不出破綻,自然是不會認認真真的把這頂上兩層再重蓋一遍。便使那善用紙幻之術的法師拿紙箱殼子搭了外牆的樣子,再潑染裝飾搞出來火燒樣子來。

當兩人上到這一層的時候,負責偽裝的法師們也已經撤離了。

通過破爛的倒塌牆壁,就可以看到古陽定就站在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的窗前。

在古陽定身邊站了一人,恍惚就是雍博文的樣子,兩人言談正歡,氣氛融洽。

丁茹便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揉了揉眼睛,又問紫賓:「賓姐,那個是不是雍博文?」

紫賓道:「應該是。」語氣也是頗為懷疑。剛剛打完居然還敢回來也就算了,還能和被害人談笑風生,這也未免太離譜了些,古陽定什麼時候有了以直報怨的氣肚了,這傢伙不是向來睚眥必報的小氣鬼嗎?

兩人揣著一肚子懷疑走過去,便聽雍博文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回去準備一下,這次全靠大師您了。」

古陽定笑道:「好說,只要佈置得當,必然讓她逃不過今夜。」

雍博文便即轉身,衝著莫名其妙的兩女一笑,轉身離開。

丁茹耐著性子,等雍博文下了樓,這才問:「古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兒?」

古陽定道:「荼羅金剛修行不慎,入魔了。」

丁茹不自禁地挑了挑眉頭,與紫賓對視一眼。

兩人學的都是密宗法術,自然清楚修行入魔,尤其是一個金剛修行入魔的嚴重性。

對於別的門派來說,這件事情或許還沒有那麼嚴重,但對於密宗子弟來說,那卻是飛來橫禍。金剛一旦轉為魔相,便自然而然視正統修行的密宗弟子為死敵大仇,非殺之而後快。眼下春城修密宗的,只有他們聖恆集團這一家,那就是魔相的眼中釘肉中刺,必然的首要對付對象。

可這件事情跟雍博文有什麼關係?

古陽定又道:「那荼羅金剛瑪利卡一直以來就在春城,當初正是雍博文從日本帶回來的。此次入魔也與雍博文有極大關係,所以雍博文很擔心瑪利卡對他不利,便過來找我,想要合作對付瑪利卡。」

丁茹不屑地道:「就他那法術水平,也配跟我們合作?不知修行根本,卻借助那些外物邪道。要對付瑪利卡,多他一個,只怕會礙手礙腳。」她相當瞧不起雍博文,一直認為他不過就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能力水平無一是處。和這種人合作,那不是自降水準?

紫賓想得卻是多,反問:「古先生,他找你來合作,是因為知道金剛修有究魔查相之法?這可是我密宗不外傳的秘法,他怎麼會知道的?」

「因為他是青龍護法花間轉世!」

古陽定語破天驚,兩人都是一愣。

丁茹驚道:「怎麼可能?青龍護法也是累世轉生,雖然不能如青龍金胎那般積各世功業,但也是知前生曉後果,在修行上有宿慧神通,自來是事半功倍。他要是青龍護法轉生,這法術水平怎麼能這麼差?還要靠那些外物邪道來支持!」

古陽定便有些不悅。這丁茹一口一個法術水平差,未免有些打臉的嫌疑。如果雍博文法術水平差的話,那兩次讓他從手底下從容逃走的古陽定算什麼水平?比差稍強點也不多吧。便道:「小茹,不要總提什麼外物邪道,你也是修我們密宗神通的,眼界不可以放麼低,年紀又輕,也不能像那些老古董般不知變通。雍博文使用術法武器,那也可以看做是方便法門的一種。青龍護法向來是以善用方便法門而聞名,知機巧,曉變通,方便修成宿慧神通,護佑青龍金胎轉世。」中土密宗向來注重儀式法器,這些都被稱做是方便法門。

丁茹不服氣地道:「他那算什麼方便法門,他修的明明是道家法術,跟密宗都不沾邊,就算會幾招破魔劍,也說明不了什麼。魔相神通廣大,最精擅的就是鑽人心空子,他法術水平行,心志不堅,到時候十之八九會被魔相蠱惑。」

古陽定微笑道:「他要是真會被魔相蠱惑,那更好,反正我們只是臨時合作,到時候借他被魔相蠱惑的理由,正好光明正大的對他出手,少不得也要從他那裡問出青龍金胎的下落。」

丁茹便問:「他知道青龍金胎的下落?」心裡大是奇怪,這古陽定還真有些門道,剛來春城不到半天的工夫,居然就知道這麼多事情。

古陽定也不說自己是怎麼知道的,只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微微點頭,「正是,這次來春城尋找青龍金胎,最終還是要著落在他身上了。」

紫賓道:「他是自己與我們合作嗎?我們這邊都需要準備什麼?」

古陽定道:「他肯定會拉上法師協會一起行動,魔相最喜殺戳,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可能瞞著法師協會那邊。到時候跟著我們一起的,應該有法師協會的應急部隊。紫賓,你去準備大密儀式所需的相應法器物品,到時我要舉行兩個儀式,究魔和聯神。」

紫賓便是眉頭微皺,問:「需要帶多少人過去?現在集團在春城有二十七人,不過多是新手。」

古陽定道:「這種場合,他們派不上用場,小茹你帶他們先離開春城,直接回紐約吧。這件事情之後,我們不可能再在這裡光明正大的呆下去了,讓他們留在這裡也是危險。」

丁茹卻道:「我不走,這魔相我還沒有見過,正好見識一下。你別想借個機會就趕我回紐約。」

古陽定對丁茹沒有什麼辦法,勸了兩句,見她不聽,只好讓紫賓再安排其他人帶隊。

第一一六章 大凶(上)

法師協會總部,頂樓,魚承世辦公室。

當雍博文心急火燎的打電話發短信求助的時候,魚承世和羅婉嵐都在辦公室。

只不過現在的辦公室格局發生了些變化。

東側牆角那個小吧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多出來好大一個房間。

房間中央是一桌一椅,三面牆壁都是巨大的屏幕。

魚承世就坐在椅子上,手頭捧著一個龜殼不停的搖晃著,龜殼發出整齊的撞擊脆響。

而羅婉嵐就站在魚承世身後,神情凝重地看著龜殼。

三面大屏幕上各有一人,同樣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坐在同樣的椅子上,只不過一人在擺弄一排竹籤,一人拿著面小銅鏡在桌上那小小堆上烤著,還有一人則是在擺著一副撲克牌。

三人都緊緊低著頭,看不清樣貌,唯一能確認的便是兩女一男。

三人身後都各站一人,其中一人卻是陸飛。

這位同樣是法師協會新生代的傳奇人物曾想挑戰雍博文,結果卻被雍博文不要臉皮的舉動給攪黃了,第二天隨團離開春城,便再也沒有機會來個二次挑戰了。

而這樣一個年少得意,又在法師協會身居高位的角色,此時卻也只能站在那裡充當配角。

三個房間裡的氣氛同樣凝重深沉。

啪的一聲脆響,魚承世鬆開龜殼,數枚黃澄澄的五角硬幣自其中飛出,整齊的落到桌面上,有正有背,擺成一個凌亂的圖案。

魚承世伸指撥弄硬幣,口中唸唸有辭,良久長長吐了口氣,沉聲道:「大凶!」

羅婉嵐神情便是一緊,緊緊咬著嘴唇才控制住情緒,眼圈卻是紅了。

屏幕上的三人先後抬頭,說出了相同的兩個字,「大凶!」

陸飛身前坐著那人正是舒香真,她緊緊攥著手中那一把竹籤,臉色陰沉得簡直快要滴出水來了。

烤銅鏡的也是個女子,面若滿月,柳眉杏眼,長得甚是豐滿,留著男子樣的偏分短髮,此刻眉頭緊鎖,盯著被烤得滿是焦黑痕跡的銅鏡不放。在她身後站著的也是個女子,極是年輕,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眉目清雅,梳了條馬尾辮,穿著身休閒運動服,滿身都青春陽光的味道。

而擺撲克牌卻是個男子,膚色黝黑,國字臉,眉稍高高挑起,而嘴角卻是向下耷拉,在臉上形成一個清晰的「×」,顯得異常兇惡。他身後站著個老頭,滿臉皺紋,頭髮白到發亮,稀稀拉拉地沒有幾根,看上去沒有九十也有八十,只是腰桿依舊挺直得彷彿年輕人一般。占卜的時間已經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可老頭卻依舊紋絲不動的站著,板板正正的神情都沒有一絲變化。

說出這兩個字後,眾人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終還是魚承世打破了這種讓人難受的沉默氣氛。他哈地笑了一聲,道:「從打上輩子起,我這天機術就一直練的半吊著,算什麼都算不準,這輩子什麼占卜算命都只是隨便看了幾眼,也從來沒給別人算過命,沒想到突然心血來潮,算一卦居然就他媽的准了。各位,不用哭喪著臉,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都是修煉中人,這點還看不開嗎?死就死吧,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死過。」

天機術就是各種卜算之術的統稱。

對於術法界中人來說,多多少少都會一點,不過這東西只能預知吉凶,卻是不能據此而趨吉避凶,只能照此來預先安排。既然能預知到了,那就是命裡注定的,躲是躲不過去的。

魚承世本來在辦公室裡正處理事情,突然沒來由的心血來潮,坐立不安,便抓了幾個硬幣用桌上擺的龜殼鎮紙卜了一卦,誰想竟然是大凶之像。魚承世大驚,接連重新卜,卻是卦卦大凶,便知不妙,連忙聯絡眾人一同占卜,果然坐實了這凶卦之像。

那短髮女子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兒地道:「誰關心你死不死。你這種傢伙,死了更好。可你現在死,卻不是時候,這一攤子事兒交給誰?你女兒嗎?怕是擔不起這攤子吧。」

舒香真道:「葉掌門,只不過是大凶之像,又不是必死之像,沒必要一口一個死吧。」

「既然大凶,死不死的也沒有區別!」

被喚做葉掌門的短髮女子正是名震江南的水音宮主葉靜波,在她身後站著的是她的大弟子,雖然長得嬌小,看上去只有十多歲,但實際上已經三十多了,法術高強,在協會也掛著紅徽,不過沒有任職,而是留在了葉靜波身邊,如今對外身份是葉靜波的秘書。

葉靜波冷冷地道:「既然已經有了卦像,現在討論的不是會不會死,而是這大凶之像後的安排,總不能幹等著,以至於到時候手忙腳亂吧。眼看著全國大會就要召開了,我們佈置這麼多年,正好可以趁此機會一舉拿下多個位置,改變總會格局,你這邊要是出了亂子,這麼多年的安排佈置可就白廢了。說吧,你是怎麼安排的?據我所知,你這些年好像光忙著掙錢了,卻一直沒有培養接班人,現在的春城法師協會雖然在你的壓制下一團和氣,不過個個都是逐利之輩,你要是倒了,只怕是立刻四分五裂的局面。」

「小魚可以接班。」舒香真道,「小魚的身份在那裡,首先繼承公司沒有問題,茅山派弟子也都能支持,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在暗地裡幫一把,應該能穩定春城局面。」

「那整個北方的局面誰來穩定?」葉靜波道,「小魚年紀太小,又沒有什麼資歷,根本鎮不住那幫老傢伙,這些年對方也沒有閒著,一直在積極拉攏,好處許了不知多少,要不是有魚胖子鎮著,不知會投過去多少人。我的意見是讓趙國棟接手,他本身是黑龍江法師協會主席,資格又老,做事果絕,又跟魚胖子是老朋友,在魚胖子公司裡也是個大股東,讓他接手,應該能鎮得住局面。」

第一一七章 大凶(中)

「夠了!」

一直沒作聲的撲克牌男沉喝一聲,打斷了舒香真和葉靜波的爭論。

「北方這邊怎麼安排,是老魚的事情,老魚自然有安排,用得著你們在這裡給拿主意嗎?」

這句話一下提醒了正在爭吵的二女。

到現在魚承世始終沒說話。

這可不符合魚承世一慣的作風。

難不成是被這個大凶的占卜結局給嚇到了?

舒香真和葉靜波同時住了嘴,往魚承世這邊看,但看到的不是魚承世被嚇到面如土色,而是瞇著眼睛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到兩人同時看到過來,魚承世才慢條斯理地道:「兩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自己的事情,還是我自己來解決,就不忙你們操心了。」

葉靜波臉上掛不住了,怒道:「魚胖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關心你還關心錯了?」

魚承世嘿嘿冷笑兩聲,道:「自然是不會錯的,我要是什麼都不安排就突然死掉了,少了我這邊的一大助力,到時候你們的打算可就都要落空了。其實你們擔心的不是我會死,而是我死的不是時候,要是死的正對時候,比如全國代表大會閉幕之後,那你們怕是樂不得我去死了!葉宮主不愧是著名的心直口快,說的都是心中想的實話。」

舒香真皺眉道:「老魚,你怎麼能這麼說,葉宮主素來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那是擔心你才這些的。我們自結盟到如今,走到今天這步,各霸一方,靠的是什麼?還不是團結互助,彼此之間拿對方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我們這是在關心你啊!」

葉靜波冷哼一聲道:「小舒,你不用跟他這種沒心沒肺的傢伙說這些,他這種小心眼,整天就惦記著他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看得嚴嚴的,生怕別人伸進手來。」

魚承世輕輕敲著桌子,道:「舒真人,你想安排陸飛上位的念頭一直沒有斷,就算是我表示想推雍博文上位,你也只是口頭答應,這陣子一直在暗地裡運作,想要取消雍博文的提名,到時候我就不得不只能選陸飛了,是不是?」

舒香真微微一怔,回頭看了一眼神情有些不自在的陸飛,道:「是,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大力支持雍博文,但這與我們既定的計劃不符,你一開始也沒有知會大家討論,就自己做了決定,根本就沒把我們的同盟放在心上,這些年你這麼做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與巫師公會交換留學生、向東歐販賣武器、與貝阿家族合作研發用於魔界作戰的大威力武器、自日本搶掠地獄之門、到澳大利亞捉拿八歧大蛇……這一件件事情,哪一件拿出來與我們商量了?我看你根本就已經不把我們這個聯盟放在眼裡,已經被如今的財勢衝錯了頭,忘記了我們的真正目標!」

魚承世沒理她這番話,轉而對葉靜波道:「葉宮主,沒了我這邊的幫忙,你光靠自己想推水樂月做執行理事,只怕是力有未逮吧。這可是你最近在忙活的主要目標。為了這個目的,一直在暗地裡與南邊那些傢伙談判做交易,甚至為此出賣了許多情報,這也是我們共同做出的決定嗎?」

水樂月就是站在葉靜波身後的那個娃娃臉的大弟子。她是葉靜波這些年來的重點培養對象,就如同陸飛之於舒香真般。

葉靜波面不改色地道:「我本就是沒有想過要瞞你們。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今天既然你把話都掀開了,那我就直說吧。我水間宮地處江南三省,直接面對南方那些傢伙,這些年受到的壓力最大,你們一個地處東北老巢,一個位於雲貴邊緣,還有一個立足川陝,遠離南方,不用承受這種壓力,可近些年來的所有決議方向無一不是向你們三方傾斜,而我水音宮有誰來管?說我有小動作,你們哪個沒有小動作?駱雷,你不要以為你不說話就當真純潔無辜了,你們那點小心思,我們哪個不是心知肚明。這些年跟GelbHalstch隱修會勾勾搭搭,為的是什麼?川中蟲穴屢次震動難道是偶然?」

撲克牌男微微皺眉道:「葉宮主,你說這些都是我白蓮會內部事務,與我們的結盟沒有任何關係。請別忘了,大家當初結盟的目的是為了對抗西方術法界和甘心為他們做帶路走狗的那些門派,而不是為了統一成一個門派,我們各自都有自己的獨立性,做些什麼沒有必要事事請示!」

「這話說的在理!」魚承世重重一拍桌子,「老實話,我老早就不爽了。借這個機會我就把話說開吧。如今的形勢不比當初南方派一統天下,張嘴歐洲閉嘴美國恨不得捧個巫師回來做主席的局面,法師協會早就變成了本土為重的局面,我們這個狗屁聯盟的基本目的早就達成了,可一直保持著不放只不過嘗到了拉幫結伙的甜頭,有什麼事情大家一擁而上,各顯手段,就沒有做不成的?我們早就把最初的目的給忘到了腦後,抱成一團就是為了爭權奪利!整天就琢磨推這個上位推那個上位,要不就是在這塊撈一把,在那塊撈一把,蠅營狗苟,讓人生厭。便這樣也不滿足,還要偷偷摸摸地自己去撈更多好處。這個聯盟維持得也沒有意思,不如好聚好散,今天就散了吧!」

這最後一句當真震驚四座。

屏幕上的三個人都有些發愣。

本來是討論魚承世凶兆,怎麼就突然間要解散聯盟了。

這個暗地裡的聯盟有多大能量在場的幾個人可都是清清楚楚,他們各自的勢力就已經龐大無匹,再加上各自勾連的門派,基本上佔了大半個中國,如今大勢已成,只等著在新一屆的全國法師代表大會上集中發難,推翻長久以來南方系佔據的統治地位,一舉上位,奪取中華法師協會的統治權。

成功在即,魚承世突然出這麼個妖蛾子,真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第一一八章 前源

這個暗中的聯盟發起於十四年前,正式建立才不過十年。

當年,魚承世還是一個普通的茅山派弟子,正職是某家小吃部的廚子,掙的錢堪堪能夠養家餬口,老婆又沒工作,一家三口日子過得緊緊巴巴。他的老婆姓白,出身於普通人家,家裡父母一個是公車司機一個是學校的後勤,家境比起魚承世來好了不知多少,人長得也漂亮,當年在職校裡有校花之稱,上學時追求者就多如牛毛,其中不乏校外的諸多大款。只可惜,人年輕的時候總歸是有些不切實際的夢想的,那些大款長得錢比不起魚胖子的甜言蜜語——當年的魚胖子還不是胖子而是有校草之稱的帥哥。白家妹子被魚承世的好皮囊和軟話蒙了心,拋家捨業,不顧父母反對,偷了戶口本跟魚承世結了婚。

現實卻是如此殘酷,美好浪漫的開端不代表同樣美好浪漫的未來。王子與公主衝破巫婆阻力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只是童話故事,如今連小學生都不相信了。婚後的甜蜜生活很快就被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碎消磨得乾乾淨淨,只能做小廚子掙口飯錢的魚胖子顯然不能給白家妹子少奶奶般的享受生活,從小沒吃過什麼苦頭的白家妹子很快就撐不住勁了,就在婚後的第六年,魚純冰兩歲的時候,毅然響應一位款爺的召喚拋夫棄女去過上等人的生活了。

不求上進的魚承世遭此人生打擊後,整日借酒澆愁,過得昏昏噩噩,連累得魚純冰小小年紀也跟著吃了不少苦。

期間雖然有雍漢生來勸過他加入法師協會,但這時候的魚承世正消沉著呢,什麼雄心壯志都提不起來,說過之後也就放到了一邊,待到聽到雍漢生死於紐約,也只是感慨悲傷了一陣子而已。

這種日子過了約摸一年左右,在某一日,魚承世上街打酒的時候,碰上了一位舊識。這個舊識就是如今執掌白蓮會威震西南術法界的駱雷。當時駱雷還沒有這麼風光,只不過是一個剛剛加入法師協會的低級法師,一如所有剛進新地方的新人一樣,被支使得跟狗顛肚般,整日東跑西竄。即使是在白蓮會裡,他也只是個普通的中層弟子,不怎麼被人重視。

那日駱雷是出差到的春城,上午辦完了事情,找地方吃口飯,正好看到了魚承世。白蓮會與茅山派在百年大戰的時候都屬同信會這一陣營,相互之前關係密切。後來大勢如潮,各大門派均隱匿分散以待重新振興的時機,白蓮會和茅山派的一部分弟子便遷到了春城一帶居住,當時魚承世家和駱雷家恰好是鄰居,兩人也算是幼年一起長大的發小。後來時局鬆動,白蓮會號召弟子重新回歸山門,駱家便搬走回四川。倒是茅山派因為魚承世的便宜老爹,也就是當時的茅山派掌門出車禍死掉了,其它的同輩人威望不夠,便一直處在一盤散沙的地步,所以魚家也就沒有搬離春城,一直在這地方呆了下去。

舊識相逢就是分外喜悅,兩人就近找了家名叫朝族大飯店的小館子叫了幾盤菜邊吃邊敘,其間魚承世因為想起了女兒,還回家一趟把魚純冰抱來一起吃飯。

駱雷是個低級法師,雖然不算風光,但比起潦倒到老婆都跑了的魚承世自然是好不少的。魚承世也是知道法師協會的,春城法師協會初建的時候,還曾向魚家發出過邀請,不過因為法師協會是大聯盟丁家最初發起建立的,所以魚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魚承世那是兵解轉世,對大聯盟心結不輕,也從沒考慮過要加入法師協會。當時駱雷勸了半天,魚承世卻依舊寧可當窮鬼也不加入法師協會,簡直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的典範。

駱雷的口才也是不好,勸說效果加成較低,本來是沒什麼大希望說動魚承世的。不合當時又有一人找駱雷談事,打了電話後,就直接找到了這家朝族大飯店。

來的是兩個女人。

一個是舒香真,當時她已經奉師命以別派身份加入了法師協會,成功晉陞為高級法師,在總會有了職位,雖然只是個職員的小職位,但已經是四人裡混得最好的一個了。

另一個就是葉靜波。她當時已經是水音宮掌事的大弟子,師傅已經處於二線狀態不怎麼管事,雖然在法師協會裡只不過是個中級法師,但大權在握卻是四人中起點最好的一個。

四人當時是個很奇怪的狀態。

駱雷與魚承世是發小,而舒香真與駱雷是因為師門緣由相識,葉靜波是因為協會事務才跟舒香真認識的。

四人坐到一起,重新加了幾個菜,又從大廳挪到了小包房裡,相互之間這麼一聊一敘,便知道各自門派當年都是同信會的骨幹勢力之一,這祖上的香火情到如今雖然薄了,但還是有的。四人越聊越熱乎,吃飽喝足,就坐那閒扯。同是法師協會成員的三人話題自然是離不開協會的,三人都是年輕,又因出身的關係,看不慣當時法師協會的種種現象,抨擊一通,又感歎長此以往諾大中華術法界都將成為外國勢力的附庸,再表決心表示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云云。倒是魚承世跟他們沒有共同語言,又不想加入法師協會,便只在那邊哄魚純冰吃飯,偶爾插幾句話算是刷下存在感。

葉靜波看不慣魚承世那副窩囊樣,魚承世一說話,她便忍不住要刺兒兩句。魚承世那脾氣可是相當暴的,自然不會逆來順受,當即回嘴爭吵。一來二去吵得不亦樂乎。最後葉靜波吵不過他,只好轉為人身攻擊,言說他再說得天花亂墜,也不過是個連老婆都養不起的窮廚子,自吹有一身本事又怎麼樣,還是連累得女兒跟著一起吃苦受罪,就他這樣子下去,將來女兒也得不著什麼好下場,要真有本事那就做一翻事情出來,就算不給自己掙,也給女兒掙個好出身,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沒本事在那裡窮裝架子云云。

死爹喪娘老婆跑路的魚承世現在唯一一點掛念就是魚純冰這個寶貝女兒了,聽葉靜波這麼一說反倒往心裡去了——要不說他屬毛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葉靜波要是好言好語的勸他為女兒將來考慮也要加入法師協會什麼的,他十之八九是不會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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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升級

說實話,最初魚承世能放下仇恨,加入法師協會,還真是多虧了葉靜波的大力嘲諷,至於加入法師協會的最初目的也不過是為了用自己這身本事換口飯吃,讓寶貝女兒能過上些好日子如此而已。

至於說改變法師協會現狀什麼的,當時是真沒有這個想法,就算對現狀不滿的駱雷和葉靜波也僅僅是口頭髮發牢騷。

四人小聚之後,便各歸各地,各過各活,只不過有了這一面之緣後,交換了聯繫方式,若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可以相互找對方幫忙解決。

那日之後,魚承世痛定思痛,終於放下身段,主動找到春城法師協會,申請加入。

茅山派一盤散沙,頭上沒有掌門,也沒有就近的長輩,不需要請示,自己作主就是,當真非常方便。

那時候中華法師協會在全國各地的分會正如火如荼地建立擴張,在經歷了歸初的抵制與厭煩之後,基本上都處在被紅朝大勢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法師們剛剛開始認清形勢,接受法師協會的存在,並陸續加入以謀求利益與應得的一席之地。當時入會的要求沒有如今那麼嚴格——還得抓多少鬼才能獲得認證資格——只要到協會註冊出身門派,並表演一下自己的法術,就都可以得到一個低級法師的位置,至於升級那就得實打實靠自己捉鬼降妖來努力了。

紅朝的妖怪大部分都在百年大戰裡被同信會給殺掉了,其它的魔異精怪懾於百年大戰的餘威也不敢踏進紅朝地界,所以中華法師協會的法師們想要升級就只能靠捉鬼。好在那時候法師協會的勢力不大,控制不嚴格,各地多有鬼出沒作祟,正是升級的好時候。

魚承世在法師協會註冊了低級法師之後,立刻著手捉鬼以求升級。低級法師在協會只能是給人打工的命,掙的都是辛苦錢不說,也沒有多少,魚承世既然定下了掙錢的目標,自然是要多多益善,而在法師協會裡想多掙錢,唯一的辦法就是升到高級法師序列,到時候不論是打工還是自己開公司,都不會少掙。

做為茅山派正宗親傳弟子,還是兵解轉生,魚承世在捉鬼上的手段可唯天下獨步,放在全國就算不敢稱第一,但前十名也是沒問題的。在捉鬼這項問題上,他爆發出了極大的工作熱情,背著女兒走街竄巷,上山下鄉,只用了一個月的工夫,就湊夠數量,升級至銀徽,這個升級速度簡直就好像坐火箭一樣,即使在那個升級的黃金年代也是極為少見的,當時的春城法師協會籍籍無名,在任的主席見出了魚承世這般人物,當即如獲至寶,便像魚承世捧雍博文般,力捧魚承世。

當時的總會還掌握在受大聯盟丁家遙控的派繫手裡,他們正愁在全國推廣建立協會仍有相當大的阻力,尤其是當年同信會的一些加盟門派,更是旗幟鮮明的反對。

知道了魚承世的事情之後,總會方面大喜過望。

這可是茅山派的嫡系傳人,當年茅山派可是同信會的主要支柱之一,連茅山派的嫡系傳人都加入協會努力升級了,這要宣傳出去,對那些頑固保守勢力的打擊可謂是極大的。當即下子調令,把魚承世從春城法師協會調到總會工作。

但總會方面對魚承世還是有極大提防的,並不打算給他安排實職,不過在時任執行理事的舒香真的暗中幫助下,魚承世還是在妖鬼事務處理部得到了一個肥缺,專門負責考核各地上報捉滅鬼魂的質量與數量,當然他只是個這一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之一,不是領導,只能算是跑腿的,領導還是總會信得過的嶺南派系人員。

在當時相當多地方的法師對法師協會有敵視情緒的情況下,總會的許多工作人員都不敢到下面去工作,在南方就近還好說,越往北越不敢去,畢竟他們原本都是些南方的小門派,是在大聯盟丁家力挺之下才站起來組織中華法師協會的,本身實力不足,沒見過什麼世面,面對那些名門大派自來是沒有底氣的,只不過是借的時機好,當時的各大門派都在紅朝壓制下貓著不敢露頭,才輪到他們上位,沒本事沒實力,自然做不了多少事情,畏難懼險,摘桃子撈好處爭先恐後,做事情吃辛苦恐先爭後,以至於總會的工作在當時是一片烏煙瘴氣。

魚承世做為新人進入該辦公室後,很快就得到了領導重視,被派下去考核各地法師協會,主要考核範圍就是北方和中原,至於南方的好地方是輪不到他的。可魚承世是誰啊,別人認為是難啃的骨頭,在他看來卻是大好時機,他正是藉著這一段的工作,在北方和中原大拉關係,廣佈人脈,不僅本職工作出色完成,而且還稍帶手勸了北方與中原地區許多持敵視觀望態度的大門派整體加入法師協會。可以說,法師協會在北方與中原的建立與發展深深烙下了魚承世的影子。以至於到了後來,中原與北方法師協會皆視魚承世為自己在總會的代表,有什麼事情都找他協商,以至於魚承世在中原與北方法師協會間的面子比部長、執行理事都大,實職雖然只是個小小職員,但影響力已經連副主席都比不上了。

總會方面對於魚承世的影響力擴張如此之快,感到了畏懼,因為已經有傳言說中原和北方的法師協會打算在下一次全國法師代表大會的時候,直接把魚承世推到副主席的位置上。這是一直掌握著總會權利的嶺南派系絕不願意見到的事情,於是總會在全國法師代表大會開幕之前,一紙調令,把魚承世派回到他出身的春城,任命他擔任春城法師協會的會長。表面上,從一個普通職員被任命為地方大市的法師協會主席,那是絕對高昇,但實際上卻是把魚承世踢出了總會,以消除他的影響力。

可惜總會方面反應的實在是有點遲鈍,魚承世當時可以說是大勢初成,即使是返回春城,依舊保持著自己巨大的影響力,不僅將整個春城迅速經營得如水桶般針扎不進水潑不進,在東北三省基本上也是說一不二,進而輻射整個北方,被視為北方勢力的龍頭代表,中原諸勢力也是認魚承世的面子比認總會的面子更多一些。

而魚承世混得風生水起的期間,葉靜波與駱雷也沒有閒著,先後當上了水音宮和白蓮會的掌舵人,勢力迅速擴展。舒香真則在魚承世的協助下,穩固了在總會的勢力,並且悄悄擴張。

就在魚承世被從總會派回春城的前夕,四人悄悄聚首,正式將原來的互助關係,升級為聯盟性質,已經有能力改變現狀的四人立誓為盟,要盡最大努力改變如今堂堂中華法師協會受外國勢力遙控的局面。


第一二零章 大凶(下)

從這個聯盟成立至今,法師協會內部的人事更疊、權力變動背後幾乎都有其或多或少的影子。

在總會有舒香真,在地方上有分別有魚承世、駱雷和葉靜波,相互呼應,影響力幾乎覆蓋了大半個中國。

當年曾權傾一時的嶺南派系早就在歷次鬥爭中被排擠出了權力核心,雖然如今當權的依舊是南方派,但此南方派已經與最初唯海外勢力命令而行的嶺南派截然不同,更主要是由有自己想法的利益集團所組成,很多門派雖然沒加入過同信會,但也曾與巫師公會和教庭的遠征東打過,對海外勢力同樣抱以極強的警惕,來自大聯盟的命令已經很久沒有人理會了。

而如今的南方派上台,很大程度上也與聯盟的暗地支持分不開,這個策略是由舒香真提出來的,主要是因為當年他們的力量還不足以掌控整個總會,而且冒冒然直接拋開整個南方法師階層,由中原和北方取而代之,會激化矛盾,弄不好就會造成分裂和內戰。所以舒香真提出先團結南方門派中不願意當海外勢力奴力的派系,大力打壓排擠嶺南派系,同時加快發展狀大,等到力量足夠了,再一舉上位。

隨著魚承世慧星般的崛起和宛如開了作弊器般的發展,這個計劃眼看著就要實現了,到時候整個中華法師協會都可以說是掌握在這個聯盟手裡,誰知道會飛來橫禍,魚承世居然有大凶之兆,更要命的是,這傢伙大抵是被刺激到瘋了,居然提出解散聯盟!

即使是一直最和魚承世親厚的駱雷也絕對難以接受,「老魚,你心情不好,我們可以理解,但……」

「我心情是不好。」魚承世打斷了駱雷的話,「但這不影響我的判斷。老實說,這個想法我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只不過安穩日子過得久了,就沒了原來的虎氣,總是猶豫著不敢提出來,倒是這次卜算出來的結果,讓我清醒了一下,索性就直接說了。你們怎麼想,我不管,要繼續幹下去,我也不管,但我是一定要退出的!反正我也沒什麼好前景了,不如退出去,你們再拉幾個盟友進來壯壯聲勢,我就在這邊祝你們理想實現,大權在握了。行了,你們繼續討論,我先走了,總得去安排一下後事兒不是?哈哈哈……」大笑著關掉了那三個屏幕。

羅婉嵐憂心重重地看著魚承世,眼圈有些發紅,咬著嘴唇,卻一直沒有出聲。

魚承世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哭喪著臉幹什麼,我又不一定會死。是捨不得那幾個混蛋嗎?還想繼續留在裡面?這些年你一直跟著我,也不是不清楚,這幾位都是屬狼的,我要萬一真死了,光靠我們家小魚兒可頂不住他們,到時候指不定弄出什麼妖蛾子來。老子辛辛苦苦地掙下這份傢伙可不是為了給別人當踮腳石的,而是給女兒當嫁妝的。可惜,你性子太軟,壓不住局面,要不然這一攤交給你也不錯。盧向北也不行,這傢伙死腦筋,做個具體執行命令的人沒問題,可讓他掌舵拿主意,非得把大傢伙都帶溝裡去不可。盧婷婷也不行,太油滑了,沒個主心骨,真要讓她來,兩天就得當叛徒。段子伶也不行,這小子管賬是好手,可把握不住自己,沒人看著可就上天了……」

把親信如此絮絮叨叨地數了半天,最後一拍大腿道:「他媽的,這麼一尋思,平時好像手下挺多一呼百應風風光光的,可到了硍節上,卻連一個能放心交託的人都沒有,真是白忙活了。」

其實接班人這種事情歷來是最讓人撓頭的,多少人拼打了一輩子,賺下好大一分家業,結果到死前都如魚承世般,突然發現這份傢伙居然連個像樣的可以維持下去的繼承人都沒有,到最後只能托付外人經營,大權是沒有了,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不成氣的子孫們靠著股份可以活得滋潤些。

魚承世歎著氣,撥弄著桌上的硬幣,「這凶兆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天有不測風雲,果然不是隨便說說的,我們這樣的修法者也躲不過命裡注定的東西啊。」言下頗有些無耐。

「師兄……」羅婉嵐低低叫了一聲,想說點什麼,但卻哽住了。從打早上知道魚承世的凶兆後,她的心情就一直是極抑鬱的,但還抱著一線希望,這個死胖子的天機術水平向來臭得要死,十有八九是算錯了,平白無故哪可能有禍事從天而降的,可現在這點希望卻是完全破滅了。駱雷和葉靜波也就算了,天機術水平比魚承世強點不多,但舒香真卻是專修天機術的,雖然比不上當年雍漢生的水準,但如今在全國也是排得上名號的,既然算出來了,那十之八九就是准了的。

這才過了幾年好日子,怎麼就會有這種禍事,難道老天爺就見不得人好嗎?

羅婉嵐心裡怨恨地如此想著,

魚承世頗為驚異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喲,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叫我師兄,自從我硬把你誑過來,你可就一直板板的只叫我魚總。」

羅婉嵐也是茅山派弟子,當初也是過得不甚如意,雖然有一身法術,卻只能做秘書謀生,連續嫁了兩次人都沒能過上兩年,丈夫就死了。修法的人是最信命數的,羅婉嵐就覺得自己是命太硬了,卻又不敢真去算一算,只當成縮頭烏龜,也不再找了,就那麼一個人過活。

魚承世遇上羅婉嵐的時候,還在總會幹活,整天接公差滿中國的亂飛,那一次是去宜城考核當地法師協會的捉鬼數量。

當時宜城發現了一個日偽時期留下來的萬人坑,那是被日本陰陽師鎮祭過的,死者不得轉生,大部分都成了惡鬼,只不過這麼多年來,圈在那坑裡,都神經了,相互之間吞噬搏殺,只剩下百多個最瘋最強的。宜城法師協會費了好大力氣,傷了十多個人,才算壓制住這些瘋鬼,想全捉住是沒那個實力了,只得忍痛打散,雖然都是冤死的,但既然瘋了,總不能放出來害人不是。最後幹掉了大部分,活捉了六七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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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師兄與師妹

捉了六七個也不錯,打散的雖然不如活捉的,但也是成績,宣城方面自然要上報的,那時候法師協會總會,尤其是大聯盟方面為了扶持建立一個親近他們的中華法師協會,對於中華法師協會的支援當真是不遺餘力,給錢給東西,就好比當年的蔣委員長,外援拿到手軟。總會財大氣粗,自然而然的就是錢砸人開路,哪個地方法師協會的業績夠好,發展夠快,對總會夠恭敬,得到的東西也就越多。加入法師協會的勢力說穿不就是為了錢嗎?而負責考核業務的魚承世自然就決定著地方法師協會業績核實量的生殺大權。

其實這種權利自然是輪不到魚承世來掌握的,他就一個小職員,從地方上調到總會就是天大的恩賜了,還想當領導嗎?這權利自然是由辦公室的主任和資深科員來掌握的。不過他們是不肯到北方和中原來的,只派魚承世去做,這相當一部分權利也就落到魚承世手裡了。

掌握著這個權利的魚承世可是很好地利用它交結了大批的地方法師協會骨幹。

當然,那時候的羅婉嵐不是法師協會的骨幹,甚至連會員都不是,她剛剛死了第二任老公,正處在自主謀生階段。

當魚承世初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剛剛失業,正坐在一家咖啡廳裡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報紙上的招聘廣告。

說失業也不完全正確,確切點說是她剛剛主動辭職,在把一杯滾燙的咖啡全澆在老闆身上之後。

秘書的職業不好做,大多數老闆們都習慣是有事兒秘書干,沒事兒干秘書,羅婉嵐長得不錯,雖然能力相當強,但在老闆們眼裡顯然都是需要被干的機率大,她自然是不會受這種用臢髒氣的,所以連著丟了五份工,其中有三份都沒能拿到薪水。她找工作自然不是專門對著秘書去的,不過每次應聘成功不了多久,就會被老闆們慧眼識英才提拔到秘書崗位上來。

所以當時的羅婉嵐過得著實有些窘迫,正琢磨著是不是考慮從事專職巫婆這個行當——缺錢的時候,她偶爾也會客串一下算命捉鬼相面看風水之類的,賺的倒也不少,只不過考慮到當時社會上整體的大風氣對這類人員相當看不上,所以愛體面的她一直拿不定主意。

心神不定下,放杯子的時候,一不小心,咖啡濺到了衣襟上。她見污得不大,便趁人不注意,使了個淨水的法術把污漬給直接洗掉了。

常言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自以為自己這下施法隱蔽,不會有人知道,可偏偏就被一個剛進門的人給看到了。

進門的正是魚承世。

此時他剛剛完成了宣城的考核任務,也不用宣城法師協會方面的人陪同,自己趁著閒暇時間四處閒逛。

一進門的時候,恰好趕上羅婉嵐施展法術,高強的法師對於週遭的法術波動總是特別敏感,這個敏感程度可以隨著法術水平的升高而加強,據說最強的法師可以純憑感應躲避來自幾千里外的攻擊,並且鎖定敵人發動還擊,這就已經是近乎神仙一般的水準了。

看到羅婉嵐施法,法力波動感覺起來又這麼熟悉,想是茅山派的同仁,魚承世就湊上去套近乎。加入法師協會後,他就一直致力於勾引散佈在各地的本門弟子一同加入,成效還算不錯,相當多的地方法師協會裡都有了茅山派弟子。這也是中華法師協會的一大特點,各門派弟子都是分散加入地方法師協會,而不是像外國那般,某一個家族或是流派就是一個地方法師協會。這除了有各門派弟子學成歸鄉的原因外,還與紅朝鼎立後,大力打擊封建會道門,以至於各大小門派都不得不將人員分散,有直接關係。

兩人說上話,一敘輩份年紀,羅婉嵐得管魚承世叫聲師兄,兩人師兄師妹這麼一叫,自然倍感親近,就嘮起了家常,說說自己的境況。羅婉嵐本來就鬱悶著呢,有人傾訴自是好的,便把自己的情況一通念叨,又說自己打算以後都靠算命看風水維生,不去打工了。魚承世就著這個話頭問她怎麼不加法師協會,以後這算命看風水的工作大抵都會被法師協會壟斷的,你要是看的不准,只是騙人沒人管,要是真有幾把刷子,那就得是非會員不做,現在法師協會還處在發展期,管不了這麼寬,但過幾年自然就會管起來的。

羅婉嵐便道法師協會那是大聯盟發起的海外勢力的傀儡,我茅山派與大聯盟和教廷、巫師公會勢不兩立,怎麼能加入他們,那是萬萬不能的。又懷疑地問魚承世是不是加入法師協會了。

魚承世沒承認,也沒否認,聊了幾句,便扯開了話題。他是最後察顏觀色的,有些人反對法師協會卻並怎麼堅決,只要好生勸勸,再給個台階下,就順勢加入了,而有些人卻是堅決反對,絕不是勸兩句就能成的,而羅婉嵐就屬於那種堅決反對的一種。

不過魚承世見羅婉嵐法術水平相當不錯,有心想把她拉過來給自己幫忙,也不肯就這麼放棄,閒扯幾句後,就說自己打算開個公司,正缺人幫忙,想請羅婉嵐過來給自己幫忙,因為是涉及到術法的事情,怎麼說也還是自己門派的同門用的比較放心,只是需要異地工作,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

羅婉嵐在宣城過得不得意,本身就有挪動一下地方的意思,聽魚承世說得天花亂墜,便接受了邀請,只是接受之前,還是小心地問了一句他這個公司是不是法師協會註冊的那種

魚承世自然是否認的,他這也不算是說謊,因為他這公司還沒成立的,僅僅是有這個打算,自然不可能在法師協會註冊。

羅婉嵐一鬆口,魚承世就趁熱打鐵,當場弄了合約給她簽,這可不是一般的合約,而是有法術施的誓約一類,羅婉嵐也沒怎麼懷疑,就簽下了,這一簽,以後二十年內,她就得在魚承世的公司裡工作了。

魚承世就此拐著羅婉嵐回了上海。羅婉嵐發現魚承世居然是法師協會的高級幹部,自然是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差點沒當場翻臉。不過魚承世自然不會給她翻臉機會的,先派女兒上陣,一口一個姨姨的叫著,絆著她的手腳,然後開始解釋,什麼現在大勢如此,他也是無耐,為了開公司才加入法師協會,等以後公司壯大了,自然會脫離法師協會,又說羅婉嵐若是不願意,可以不加入法師協會,只當是在一般公司打工就可以,要真不想做,等合約滿了十年的初期,便可以施法解除,剩下十年她也可以不用再做了云云。

懷裡抱著可愛的蘿莉小魚兒,母愛氾濫不說,也不能動手,這邊被魚純冰叫著拉著分散心思,那邊被魚承世說得暈頭漲腦,最後也就沒翻成臉,自此就在魚承世手底干了下去,只是自那以後,她就只管魚承世叫魚總魚老闆,這師兄二字是再也沒叫過了。

此時關心則亂,連這久未叫出的稱呼都脫口而出,倒讓魚承世有點受寵若驚的味道。

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共同創業,整天呆在一起的時間,比普通夫妻都多,感情早就進入到了一個相當微妙的地步,只不過因為當初這麼點芥蒂,感情越近,相處卻是越尷尬。

聽魚承世這麼說,羅婉嵐便歎道:「這麼多年了,師兄的苦心,我還不清楚嗎?只是叫得習慣了,不想改罷了。」

借口,絕對是借口。

魚承世也不揭穿她,笑了笑不再說什麼,帶著羅婉嵐從那秘室裡出來,被屏蔽的手機信號重新接通,兩人幾乎是同時受到了雍博文的短信。

雍博文的求助短信說得相當模糊,只說有密宗的金剛入魔,目前就在春城,可能會造成大危害,需要協會幫忙抓捕。

魚承世看了短信,就有些惱火,道:「這小雍整天跟這些和尚糾纏不清楚,倒底在搞什麼名堂,他不已經確認不是那什麼青龍金胎了嗎?乾脆點別理這些和尚不就得了?這小子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羅婉嵐卻是被短信給提醒了,想到魚承世這大半年來一直大力扶助雍博文,而雍博文和魚純冰的關係又相當曖昧,便問:「不如安排小雍接班怎麼樣?他心性好,又是太平道出身,跟小魚兒也親近,能力也不錯。」大凶既然已經確定,哪怕是心裡再不爽,在按排事情上也得未雨綢繆。天機術最讓惱火的地方就在於可測不可敗,只能順勢而為,降低未來的危險,卻無法避免它的發生,像雍漢生那般可以順勢安排,將壞事的後續變成好事的,那可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到的。

魚承世卻搖頭歎息:「我是很看好這小子的,也想當成接班人來培養。要是再給我幾年時間,好好操練一下這小子,沒準兒還行。可現在時間太短了,他還太嫩,心性好反倒成了他的短板,不管是威望,還是做事,都接不起這麼大一攤子,讓他接還不如讓小魚兒自己接。至少有一部分人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幫小魚兒一把,可他冒起來的太快,根基不穩,能力不強,在別人眼裡都是靠我才發展起來的,不會瞧得起他……」

說到這裡,他摸著下巴沉吟起來,自打發展雍博文之後,他就一直大力栽培,最初只是因為雍博文走了狗屎運,一把捉下幾百個鬼,等知道他是太平道雍家的遺孤後,便又有了照顧老友後人的心思,而雍博文表現出來的能力心性也讓他覺得不錯,便僅僅是不錯而已,離滿意還差著點呢,如今雍博文手裡握著地獄通道和殖民公司,這可是肥得流油的大肉,只不過因為有他魚承世在後面鎮著,才沒人敢明目張膽的上來搶食,他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只怕雍博文那邊也不會好過,周圍紅著眼睛的狼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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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沒更新,這個是有原因的,我在收拾屋子,做了乾坤大挪移,把電腦什麼的挪到了另一個屋子裡,準備為寶寶騰地方,俺再有不到三個月就要當爹了嘛,現在開始就著手準備東西佈置房間,準備迎接小寶寶的到來,其實俺是覺得吧,等再有一個月要生之前再準備就趕趟,但老婆卻是急不可耐,俺只能同意。結果週四晚上挪電腦的時候,不小心把網線弄短了,就是網線的水晶頭掉了,俺是不會弄的,請電腦公司的人來吧,人家不願意來,只得求人給弄,結果週日晚上才弄上,又請人吃了頓飯。

必須得說,俺得承認有罪,三天兩頭斷更,著實不像話,但人過三十事情就多起來了,工作生活樣樣忙活,委實不是我想斷更的。別的不敢說,但凡我要是能保證一天五千不斷更的話,這書的成績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慘淡了,做為一個寫手,誰不想如大神們一般,一日三更,幾萬幾萬的上傳?實在是能力和時間都有限。

這個月僅此一次,俺盡量多更一些,盡量保證不斷更。

還請各位看官見諒則個。

另租鬼公司二群已經滿了,哪位看官有新群可用?

第一二二章 追擊荼羅金剛(一)

這邊放不下,那邊不安心,事到臨頭,魚承世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有這麼多事情,一時間當真是有些犯愁。他倒是不怕死的,兵解轉生,相當於活了兩世,早就看開了,既然如今沒人能修成神仙,與天地同壽,那活得再長,也終究逃不過那一日。可他死了不要緊,剩下這些年輕人可怎麼辦?沒有了他這大菩薩的庇護,無論是承世公司還是地獄殖民地,可就都立時變成了可口的唐僧肉,有些實力的妖魔鬼怪只怕都會跳出來要分一懷羹的。

再怎麼急,也只能一步步安排,眼下的急事兒卻是雍博文的短信求助。

單從這一件事情上,就讓魚承世感到有些窩火。

你雍博文在法師協會也混這麼長時間了,又這麼抬舉扶持,如今在春城這地界上應該算得上是跺跺腳也能聽到幾聲回音的重量級人物,法師協會的各部門誰不知道你和魚主席的關係,誰不知道你現在的身份,事情既然這麼緊急,聯繫不上魚主席和羅大秘,你可以直接找外事處理中心,找501辦公室的梁婷婷啊,又不是沒有聯繫辦法,又不是不認識,就算你不認識她,也應該有她絕對認識你而且會給你面子的信心才是嘛。

可這小子倒好,打電話聯繫上,居然靠發短信,短信寫的什麼?短信上寫他聯繫不到魚羅二人,自己先去找聖恆集團的古陽定談合作降魔。開什麼玩笑,要是兩人再出來晚點的話,那不是什麼事情都耽誤了?

這小子辦事兒不行啊!連自己現在的身份都不會利用,還當他自己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呢!

魚承世搖頭歎氣,深感雍博文不爭氣,可眼下也不是琢磨這些的時候,便把一面讓羅婉嵐安排下面做準備,一面給雍博文打了過去。

時機倒是恰恰好,當魚承世把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雍博文已經與古陽定談好了合作事項,正趕回公司收拾傢伙,準備開戰。

魚承世少不得先詢問一下倒底是怎麼回事兒。他之前並不知道瑪利卡是荼羅金剛,雍博文回國帶回好幾百小姑娘,魚承世事務繁忙,自然不可能挨個去問是怎麼回事兒。

雍博文也不敢在隱瞞,只好說了自己在日本時搶錯了人,結果把這變成粘糕的荼羅金剛給帶回國內的事情,又把這一回的前因後果都給講了一遍。

魚承世一聽就知道這裡面有問題。瑪利卡和古陽定為什麼篤定地認為他雍博文知道青龍金胎的下落?連綁架這招都想使出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啊!便很嚴厲地對雍博文說要他在事後去辦公室,把事情詳細交待清楚,不得有半點隱瞞,如果再遮遮掩掩,那以後再出什麼事情,他魚承世可就不管了。

要是放在以前,魚承世多會考慮年輕人性子叛逆,火氣大,大抵不會把話說得這麼直接嚴厲,而是可能會婉轉一些,採取些旁敲側擊的手段,可現在他深恨時間來不及,事情太多,也就顧不得這許多了。

這還是魚承世頭一回對雍博文發火,以前雍博文在日本、在澳大利亞搞出那麼大的事情,他甚至連重點的語氣都沒有,倒讓雍博文好是詫異,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因為事情是發生在春城,人家魚承世的老窩,所以讓他惱火了。

魚承世安排事情向來雷厲風行,雖然得知消息晚了一些,但也沒什麼妨礙,到了雍博文與古陽定約好的晚間六點,魚承世親自帶著大隊人馬趕到了聖恆集團總部,手邊跟著羅婉嵐和梁婷婷這兩個得力手下,而盧向北則受命布控全市,隨時出動。除此之外,春城多數高級法師都被動員起來,各自佈防所負責區域,在整個春城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大網,只要瑪利卡敢露頭,就會在第一時間被發現,就近法師們會在不超過兩分鐘的時間內趕到,拌住她,以使協會方面從容佈置包圍。

古陽定這麼也已經做好了準備,施法場地就設在聖恆集團大樓頂層,也就是原來的倒數第二層,因為雍博文轟飛了真正的頂層,而有幸榮升。與魚承世方面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相比,古陽定這邊可就冷清許多,只有他、丁茹和紫賓三人而已。其他聖恆集團的員工都被提前遣散,不允許參與這次危險的行動。

雙方雖然目前處在合作狀態,但關係絕對稱不上融洽,以前在日本的時候還交過手,所以魚承世也沒有興趣假惺惺的虛偽客套。他心裡想的明白,如果行動順利的話,那這次合作絕對堅持不到天亮,只得對付了入魔的瑪利卡,他就反過手來把這三個傢伙也一併捉了,就算不殺掉,也要禮送出境,以後絕不允許再在春城、甚至是整個北方出現。這是聖恆集團在春城的第二次開張,每次都惹出事情來,就算是直接驅趕,總會那面也挑不出什麼理來,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如果總會方面打定了要噁心他魚承世的主意,還要再給聖恆集團光明正大回春城的機會,那他魚承世也絕不會客氣,肯定要大大方方打總會臉的。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古陽定穿著大紅的法袍,頭戴法冠,左手持金鈴,右手持蓮花,念誦經文,步入場中,丁茹和紫賓也換了法衣隨侍在旁,一個手持金輪勝利鐘,一個舉著寶瓶寶傘,都是神色肅穆。這密宗有八樣吉祥法寶,分別是金輪金鈴金魚寶瓶寶傘蓮花吉祥結勝利鐘,按組合與數量的不通,各有神通,若八寶齊集,據說就可以上通佛界如來諸師,下約地獄群鬼羅剎,當年青龍寺惠果曾在龍虎山張天師主持的遷界之戰中,施展這八寶法門,群妖懾伏,不敢正視,端的是神通廣大。戰後,這八寶隨著密宗的傳播而流行,如今世界上的諸多密宗流派都以這八寶做為最終法寶。古陽定的水平有限,最多也只能使用六寶配合,驅動其中四寶施展神通,不過眼下只是為了追尋瑪利卡的下落,倒也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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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追擊荼羅金剛(二)

古陽定一邊誦經一邊搖金鈴,在場中緩緩轉圈轉踱步,手中蓮花光芒明滅不定,忽地爆起一團光焰,化為一葉蓮瓣,飄飄然向著西北方向飛去。

這是密宗究魔秘法,專門追索入魔密宗弟子,原本便是因為那些容易入魔的修行法門衍生而來,不過多數時候派不上大用場。大多數想要劍走偏鋒突破自我的密宗弟子通常情況下都會選擇在自己老家裡修行,周圍一堆門人看著,事前再交待清楚,一旦有不對的地方,就立刻拿刀砍他媽的,直接了賬,省事方便。但也有少數貪生怕死,既想突破,又不願意失敗送命,往往就會偷偷躲起來修行,這時候究魔秘法就能派上用場了。

那蓮瓣堪堪飄起,在一旁侍候著的紫賓手急眼快,上前一步,透明的圓玻璃罩子一把將那蓮瓣扣住,托在掌中。

蓮瓣在玻璃罩子中滴溜溜亂轉了幾圈之後,緊貼在一側壁上,瓣尖依舊直接西北。

於是紫賓托著玻璃罩子當先開路,古陽定捏著架子在後面跟蹤,丁茹緊跟其後護法,再往後就是雍博文、魚承世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地跟上。羅婉嵐舉著手機隨時調度,在眾人經過之的路上布設障眼法和路障,將整條街都隔離乾淨。魚承世事先已經協調好警方,隨時幫助設置障礙,清理街路,兩旁還要隨時警戒,不允許人混到隊伍當中。在障眼法的作用下,街路兩旁圍觀的行人能看到的只是一隻舉著廣告牌的秧歌隊而已。

這種大規模的障眼法僅依靠幾個法師是施展不開來的,主要是依托於法師協會的儀器,為了維持這個隨時變動的障眼裡,光是在法師協會操作的高級法師就有近二十人,而且個頂個的綠徽以上。

閒話少提,眾人一路穿街走巷,不多時來到一處居民樓前。這是一幢足有二十多年歷史的老樓,是區裡一家機械加工廠的職工家屬樓,當年可是相當拉風的好樓盤,如今雖已經破爛不堪,但住戶仍舊不少。

古陽定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瑪利卡應該就藏身在這幢樓中,至於具體在什麼位置卻是不能確定的。

接下來就是法師協會的工作了。

一路上,羅婉嵐一直在不停調度,當眾人行至此樓前的時候,作戰法師部隊在盧向北的帶領下已經在附近,一經確定位置,便立刻分散佈控,佔據至高點,狙擊手就位。從古陽定在樓前確定位置到所有布控全都完成,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

隨後事先聯繫好的消防、公安人員先後趕到,便即以煤氣洩漏為借口,疏散整幢樓裡的居民。

這幢樓高七層,共六個單元,都是小面積房,每層三戶,共計一百二十六戶。當地派所警員帶來了住戶的名單和各家的大致平面佈局,還調來了整幢樓的平面設計圖,不過年頭稍久,這些年各家裝潢格局改變都是極大,僅有參考價值。

被煤氣洩漏隨時可能爆炸給嚇到的住戶紛紛從樓裡湧出來,隱藏在各處的法師們一面繼續監控整幢樓,一面仔細觀察著逃出來的人群。瑪利卡的照片已經是人手一份,尤其是狙擊手在布控之前來的路上已經反覆看過照片好多次了,哪怕只是一眼也能認得出來。

而古陽定則一直保持著究魔之法沒有撤除,玻璃瓶中的蓮瓣穩定不動,就表明瑪利卡一直在樓中沒有反應。

羅婉嵐在旁看著那蓮瓣,不禁有些狐疑,「她難道就一點不對勁也查不出來,就這麼老老實實呆著?」

梁婷婷道:「不過是個小姑娘,法術再怎麼高強,閱歷經驗擺在那裡,應變能力不足,可能以為老實藏著別人就找不到她吧,她肯定是使了隱形匿蹤的法術,卻不知道我們可以通過儀器偵測法力波動來找到她。」很輕鬆地笑了笑,「我聽小雍說,這丫頭原本是在印度修行的,想來對先進的技術不是那麼瞭解。」

雍博文卻是心裡不安,趕緊道:「她雖然看上去小,但是轉生修行,有累世智慧,不能當成真正的小孩子看。」

魚承世沉吟片刻,轉向古陽定問:「古法師,你怎麼看?」古陽定是密宗大師,這方面他是專家,而魚承世向來很相信專業人士的意見,雖然看古陽定不順眼,心裡琢磨著如何對付,但不妨礙他咨詢意見。

古陽定道:「人一旦入魔,就跟變了精神病差不多,不能用常理來推測揣摩,我也說不准她是什麼想法,但這究魔法術錯不了,她肯定還藏身在這樓裡沒動。若是不放心的話,我可使用聯神之法肆放殺意刺激一下她,看能不能把她從暗中刺激出來。」聯神之術就是他剛到春城時施展的法門變通,當時因為聯接瑪利卡,所以古陽定已經留下了瑪利卡的神魂印跡,可以利用這種印跡,在短時間內聯通瑪利卡的神魂,傳遞簡單的思緒言語,但只能使用一次,一旦留下的印跡消耗光,也就沒有辦法聯接了。

魚承世看了看仍在陸續撤出的人群,搖了搖頭道:「不妥,要是提前刺激她出來爆發戰鬥的話,會把無辜的人捲進來,弄不好會死很多人,到時候不好辦啊。」

主場作戰固然有地利人和的優勢,但也免不了束手束腳,這要是換個地方,放到國外,面對如此大的威脅,早就放手去幹了。

也只能如此被動的等著。

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直接全部居民安全撤離,瑪利卡也沒有任何動靜。

待到居民撤完,消防公安也開始後撤。

他們並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是奉命行事,而得到的命令中配合的部門也是含糊其辭的有關部門。但這個有關部門卻是紅朝最強大神秘的部門,尤其是公安方面,經常跟有關部門配合打下手,對此最是清楚,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不該聽的不聽,總之一句話,按命令行動,讓我上我就上,讓我撤我就撤,不過通常情況下配合有關部門的時候,他們都只是打打外圍做做警戒,並不需要充當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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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追擊荼羅金剛(三)

當所有閒雜人等都撤離乾淨後,全副武裝的作戰法師才開始進入居民樓。

他們三個人為一個作戰小組,輕重武器、護法法術滿身,小心翼翼地交替掩護前進。

瑪利卡依舊沒有動靜。

作戰法師們的效率當真是極高進去不到兩分鐘,就有一組作戰法師發回訊息。

發現了瑪利卡。

但語氣顯得又是震驚又是奇怪,讓魚承世等人快來看看。

想是見到了什麼稀奇古怪的場景。

聽到魚承世心裡就是一咯登。

他對密宗的法術是不熟悉的,但這些年風頭最勁的藏密法術還是稍知一二,很有些變態,最喜歡用人的骨頭啊、內臟啊、腦子啊之類的地方做什麼見鬼的法器,他去西藏的時候,也曾因為好奇參觀過布達拉宮的藏品館,裡面有藏密活佛們當年做的什麼人皮鼓、頭骨碗之類的,年深日久,也感覺不出那些東西有什麼法力,但從痕跡上卻也可以看出確實是常使用的法器。

這瑪利卡印度出來的,又是修密宗的,沒準兒也有這些愛好,難不成是殺了幾家居民在那裡做法事不成?

雖然心裡琢磨,但魚承世畢竟不是沉不住氣的小伙子,面上不動聲色,依舊請了古陽定三人一併前往。

發現瑪利卡的地方果然在地下室。

當初建這樓的時候,因為地皮緊張,在外面蓋倉房不夠用,於是設計方就在樓裡設計了下半地下層,算是各戶的倉房。

瑪利卡就是在最裡面的一間倉房裡被發現的。

確切點說是瑪利卡們的屍體。

那倉房也就幾平方的大小,原本也許有些雜物什麼的,但現在卻只有瑪利卡的屍體。十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堆在那裡,鮮血濺得滿牆滿地,甚至順著門縫流到了走廊裡好大一攤,也就是魚承世等人來得及時,若是稍晚一些,也會被樓裡的居民發現,到時候可就驚動大發了,十多個小姑娘死在倉房裡,看一下,還都是被砍死的——都不用細看,因為腦袋都被砍下來了,就堆在牆角那,擺了個金字塔狀,一個個表情猙獰,呲牙咧嘴,膽小的非得嚇個好歹不可。

最先發現瑪利卡的那組作戰法師沒敢動彈屍體,只是拉開了門,就站在門邊,而且槍一直端著,如臨大敵般對著那十幾具無頭屍體。

但凡涉及到法術的事情,都是什麼可能性都有,最是詭異不可測度,誰也不敢保證這裡面的屍體下一刻會不會跳起來,變身成無敵大怪物來個大殺四方。

魚承世下屬的這些作戰法師雖然個個掛著高級法師的牌子,但本身的法術水平最多只能算是差強人意,只不過針對使用的術法武器做過專門的訓練,便可以與高手一搏,但在學術水平、涉獵範圍這些方面,與真正的高手遠遠不能相提並論,離了手裡的術法武器,也就什麼都不是了,能比得上個中級法師就算不錯。

所以作戰法師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最強調組織紀律性,他們在出動前得到的命令就是尋找瑪利卡,找到就算是完成任務,接下來自然有其它專業人士來處來,他們只需要守到人來就行了。

羅婉嵐最是心細,看到倉房裡的屍體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數牆角的腦袋,只有十幾顆,隨便一點就出來數了,十四顆!

雍博文這邊也數出來了,便有些大驚小怪地叫道:「十四個,都在這兒了?怎麼被人砍光了?」

瑪利卡修行出岔子,七情六慾十三魔相幻化實體凶魔,再加上自來的本尊身體,一共就是十四個瑪利卡,如今腦袋都在這裡擺著呢!

動員這麼多人手,氣勢洶洶地尋來,可被視為極度危險的敵人卻已經掛了,這也未免太滑稽了。

魚承世可不會簡單的認為有什麼深藏不露的高手發現了這凶魔便順手幹掉了,因為法師協會的監控中心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法力波動,也就是沒有任何戰鬥發生,難不成瑪利卡一見那敵人就立刻知道自己打不過,連掙扎都沒掙扎就直接站那裡讓人隨便砍死不成?

很明顯說不通啊!

他悄悄觀察古陽定,發現古陽定的表情也是相當古怪,似乎是震驚,又有點迷茫,期間還夾雜著些許的羨慕之意,想來是知道些什麼情況。

魚承世便問:「古法師,這是什麼情況?」

古陽定深吸了一口氣,道:「說不上,我得仔細檢查一下。」說完將手裡的法器分別交給丁茹和紫賓,又摘下頭上的法冠,走進倉房,逐個屍體檢查被砍斷的脖子傷口,看完屍體又去看腦袋,挨個摸挨個看,神情專注。

雍博文在後面便看得有些背上冒涼氣,暗罵了一聲變態。

古陽定看完了所有腦袋和屍體,站起身體,神情似乎輕鬆了些許,笑道:「看來我們是白擔心了,瑪利卡不愧是有轉世宿慧的金剛,見魔即殺啊!」見眾人都是不解,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有些不清楚,便解釋道:「大家放心吧,魔相都已經被瑪利卡斬殺了。這荼羅金剛大概在修行這法門之前,就預留了後手,我推測是種了見魔即殺的心經,一旦化魔失控,便會自己了斷,重新轉世。你們看這傷口就能發現,她肯定是保持了一定的本心清明,以本尊令魔相逐一走到身前跪下斬殺,每斷一頭,便在牆角壘上,直到殺光十三魔化身後,再橫刀斬斷了自己的頭顱,因心思不絕,所以無頭身子依舊能行,最後把本尊之頭放在了最上面,這才躺體,所以最後一具屍體沒有和其它屍體堆在一處,而是單獨躺在腦袋前方。這就是她的本尊之身了。像她這種累世轉修的金剛,早就不把這自皮囊放在心上,可這十三化身連同本尊說殺就殺,當真果絕非凡,而且成功完成了斬殺七情六慾這一關,下一世再修行的時候,只要啟了宿智,就是立地金剛了。」言下極是讚歎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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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腦袋有問題

花了這麼大力氣,目標居然自殺了,未免有些讓人洩氣。

雍博文心話說早知道會這樣,我還麻煩魚承世幹什麼,事後交待還是個挺為難的事兒,要不然就把青龍護法轉生這事兒交待了?當然誰是青龍金胎這種事情那是打死都不能說的。

現在知道艾莉芸是青龍金胎的,除了他雍博文,就只有靈台裡的花間了,不過花間困在那地方,也能出來亂說,自然是不擔心的。

心裡盤算著,他便嘿嘿乾笑兩聲,正想跟魚承世說兩句話,表示一下歉意和謝意之類的,緩和一下因為落差太大而帶來的怪異情緒。

不想魚承世卻先開口了,不是對他,而是對古陽定,「古法師,你確定這就沒事兒了?」語氣裡滿是懷疑。

古陽定把握十足地道:「我保證不用再擔心瑪利卡了。她已經不再是威脅。」

「那就好,不用動武,就是最好的。」魚承世笑了兩聲,微微一偏頭,跟在身後警戒的一眾作戰法師便立刻把槍口對準了古陽定三人。

「你們要幹什麼?」

丁茹眉頭一挑,握緊手中法器,差點想立刻動手突圍。

紫賓在旁邊不動聲色地拉了她一把,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魚承世會卸磨殺驢是事前就預料到的,春城法師協會方面本來就對聖恆集團再次歸來極為不滿,跟總會打了幾天的官司,最後才勉強同意,如今把柄在手,哪還會客氣,沒當時趕人還是因為有瑪利卡的事情橫插一槓子的緣故。

不過就算是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魚承世做得也不會太過份,再怎麼說聖恆集團也是法師協會名正言順的註冊企業,也算是法師協會的一份子。魚承世把他們驅逐出境還可以,真要直接全都殺掉,那可就是正面挑戰總會權威,為了維護面子總會也不能置之不理。再退一步說,就算魚承世根本不怕總會,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那麼大的仇不是,他可不知道丁茹是大聞盟丁家的千金小姐,這事兒即使是在聖恆集團內部也屬於高度機密。

古陽定微微一笑,鎮定地道:「怎麼,魚主席,連今晚也不肯讓我們在春城過了?」

魚承世道:「早走也是走,晚走也是走,早走點還能早回家不是?我幫你們訂紅眼機票,還能省些路費,就不留你們過夜了。」

古陽定也不惱火,又道:「那總得讓我們回去收拾東西召集員工吧,飛機就不坐了,這麼多人花銷太大,我們可以做動車先回上海,跟總會那邊交待一下再回美國。」

魚承世也不怕他去總會告狀,只要離開春城,離開東北,願意上哪也不管,當下應稱道:「沒問題,我老魚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不過還請快點,這火車不等人,你們多少人?我安排人幫你們訂車票!」

「六十七個人,有勞魚主席費心了。」

古陽定也不再多說什麼,衝著丁茹和紫賓微一示意,舉步就往外走,二人便跟在後面,果然是一點都不留戀的樣子。

雍博文心裡不免有些嘀咕,這傢伙不是衝著青龍金胎來的嗎,怎麼這就走了,難道是見瑪利卡入魔,自己一個人沒有把握,所以就洩氣走人了?忍不住回頭看了那堆成一堆的瑪利卡的腦袋,忽見中間有一顆腦袋突然眨了下眼睛,雖然只是微微一眨,但其中透出的凶厲光芒,還是讓雍博文心中微微一顫,不覺懷疑大起,忍著噁心不適,走過去仔細觀察那顆腦袋。

這眨眼的腦袋就堆在中央,不偏左也不偏右,不偏上也不偏下,這腦袋放的位置極有名堂,人一眼看過去,都會被旁邊的腦袋給帶偏視線,而不自覺得忽略這一顆。現在仔細一看還真有點怪異,別的腦袋都是血糊糊的,脖子上直接砍下來的也不可能不血糊糊,但唯獨這一顆臉上乾乾淨淨的連點血污都沒有,面色也不如其它腦袋般凶狠猙獰,反倒是極為平和,彷彿睡著了一般。

古怪,肯定有什麼名堂。

雍博文不敢輕舉妄動,打算請專業人士來檢查一下。

專業人士就是剛剛被卸磨殺驢的古陽定。

不過他剛一轉頭,那顆腦袋忽地又睜了一下眼睛,還是一眨就閉上了,只不過這一睜一閉之間,那腦袋的表情就變得和其它腦袋一般無二了。

幾乎就在同時,雍博文感覺背上微微一陣發涼,汗毛微豎,下意識地猛一扭頭,便發覺中間那顆腦袋的變化了,不禁更是驚訝,想及剛才背上發涼的情況,很有些像陰邪入體的表徵,當下連念驅邪淨神咒,又掏出兩道符來貼在左右太陽穴上。

梁婷婷正好安排人處理瑪利卡的屍體,一眼看到雍博文腦袋兩側多了兩個簾子,便忍不住笑問:「小雍,你幹什麼呢?」

「這腦袋有點問題。」雍博文指著中間那顆腦袋,把剛才的情況說了。

正往外走的眾人聞言都停下腳步,又轉回來,都去看那顆腦袋。

不過卻是毫無異狀,梁婷婷又命人拿儀器檢測,確認這腦袋確實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裡面也沒藏著什麼神魂之類的東西,便都覺得雍博文可能是看走眼了。

古陽定看了看雍博文,道:「雍大天師想是仍舊不放心,這樣吧……」說著話反手從紫賓手中拿過那裝著蓮瓣的玻璃瓶子,「這是我剛剛施展究魔神通時所化的究魔蓮瓣,可以自動感應追測魔相行蹤,若是時時以法力澆灌培養便可以一直維持,便送給你吧。」

雍博文看著瓶子有些猶豫,暗想這傢伙怎麼平白無故對我這麼好,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啊。

古陽定笑了笑,湊到他身旁,壓低聲音道:「別以為我對你多好,這青龍金胎還得著落在你身上,我可捨不得讓你就這麼死了。」

這麼一說,雍博文反倒是覺得合理了,當下接過究魔蓮瓣,又問清楚了該如何用法力澆灌和平時的注意事項。

這邊兩人說話,那邊魚承世卻下了命令,雖然檢測不出這些屍體腦袋有什麼古怪,但也不能留著,下令就地焚燬,本來梁婷婷還想搬回去研究一下,但得了魚承世的命令也只能執行。

作戰法師先在四周設下防護結界,一是防止走火,二是萬一裡面真藏著什麼名堂了可以及時應對,設下結界後,便有執著噴火器的作戰法師上前,噴吐火焰,焚燒屍體,這可火可是三昧真火,如果真有什麼神魂之類的潛藏在屍體腦袋當中,也會被一併燒成灰灰。

第一二六章 靈台方寸間

「好手段!」

花間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語氣雖然冰冷,但卻不掩讚賞之意。

這是雍博文靈台之間,一個屬於花間的監獄,從這世轉生之日起,花間就被關在靈台之間,中間大概有十多年的時間被提到了封身獄裡和一眾妖魔神魂為伴,倒也還比在靈台間要好過許多。

靈台之間除了雍博文的神識之外,從來沒有第三個存在出現過,陪伴花間的只有一望無際的白霧濛濛,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不見盡頭,不聞聲響。

如果花間不是修行有成的高人,光是這種無邊的寂寞,就足以讓她瘋狂了。

這個不速之客是突然冒出來的。

帶著滿身赤焰也似的紅光,一出現就將整個白濛濛的靈台映得一片血色。

整個身體不過是一個模糊的光團,不停波動,時而伸展出一道道同色的光練,似乎在不停伸撈著靈台間的白霧。

模糊的光團中央有一張清晰的臉,瑪利卡的臉!臉上依舊掛著忿怒表情。

花間看著模樣詭異的瑪利卡說不出的感慨。

佛教修行向來是不注重身體的,這一點顯密沒有任何區別,修行的最後一步就是拋卻臭皮囊方才成佛成聖,可是在這最後一步之前要是失了皮囊,那可就等於失去浮渡人世苦海的舟筏,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淹沒在滾滾沉世之間,永世無望成佛。

可瑪利卡卻是說拋卻就拋卻了。

她斬殺七情六慾不成,反被十三魔相所控,立刻連本尊肉身都斬殺,只餘下一點神識。她早就算到雍博文必然會得到花間的提醒追殺十三魔相,以防萬一,所以神識並沒有直接往世轉生,再重新修行來過,而是寄藏在本尊頭顱之中,等到雍博文趕到現場,便藉機潛入了雍博文的靈台之間,尋找花間,目的仍是青龍金胎!

她這麼做冒的風險極大,這種胎藏界的藏神秘法雖然少見,但並不代表沒有任何人知道,至少同屬青龍寺的古陽定就一定能看出端倪來,只要古陽定吱一聲,那法師協會有一萬種法子可以讓她永世不得轉生,大抵會捉回好好研究,充當小白鼠之類的角色。

她也在賭,古陽定要麼能猜出她的想法,要麼會看在青龍寺一脈的情份上放過她這一馬,畢竟她已經失去肉身,留下的這一點神識沒有足夠強的寄托也不可能再在人世間興風作浪,不會對古陽定等人構成威脅。

不過,她賭贏了。

古陽定雖然一開始沒有看出她的打算,但依舊承著一脈之情而放棄了對她的趕盡殺絕。

不過當她藉機潛入雍博文靈台的時候,別人沒有查覺,可古陽定卻是發覺了,也沒吱聲,不僅沒吱聲,還藉機助了她一把。

這些深藏靈台間的花間都看在眼裡。

這份大果敢當真令人敬佩。

不過敬佩歸敬佩,但花間並沒有放鬆對瑪利卡的警惕。

瑪利卡現在神識依舊是忿怒之像,這像有兩種可能,一是她當真斬斷魔相,化身忿怒金剛之識,另一個就是她雖然斬殺了十三魔相,但卻被入魔最深的忿怒魔相直染神識,已經不能自拔,哪怕轉世重修也擺脫不了魔相誘惑。

「青龍護法,青龍金胎何在!」

瑪利卡廢話都沒有一句,上來就直奔主題。

「我自然知道青龍金胎在什麼地方,不過我不會告訴你!」

花間冷冷地道:「你已經入魔,雖然斬殺魔相皮囊,但慧根不淨,把青龍金胎交到你的手上,我不放心!」

瑪利卡雙眉一豎,似乎要發怒,全身紅光宛如海潮般呼嘯湧起,向著四面八方急速擴張。

花間道:「小心了,這裡可是雍博文的靈台,動靜太大,他會察覺!」

瑪利卡怒視著花間,緩緩收回赤色光焰,「青龍護法,金胎十世轉生,歷劫而來,如今時間已經不多,那滅世之魔力量即將積蓄完畢,對人間發起進攻,界時紅塵淪為魔土,你我皆將落為魔僕,為奴為役,永世不得轉生超脫!」

花間心中一動,問道:「你知道金胎滅世之劫是怎麼回事兒?」青龍惠果當年修行有成,本來有機會立地成佛,卻放棄這個機會而在紅塵中轉世打滾,連累得花間也不得解脫,一世世隨他轉生積累功德,為的就是這十世之後的滅世之劫。只是這滅世之劫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惠果卻是從來沒有說過。這個疑問花間可是揣了上千年,如今聽瑪利卡的意思,她竟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哪還忍得住不問。

瑪利卡道:「我上世轉生為藏人,名多吉甲央,天生神通,為重修胎藏界,立下苦修之聲,赤足朝拜聖山,於雪域湖下金剛廟夜宿,得我佛啟示,夢入魔境,親見其萬千凶魔大軍集結征戰,攻掠一界,殺伐無算,所過之處無一活物存留,盡成一片死地,那魔軍竟是誓與一切生靈為敵,待魔軍過境之後,此界就此失去一切生命跡象,魔軍以此界生靈之屍首壘建起通天祭壇,其時有魔王立於祭壇之上,斬殺此界殘存著民,浴血食腦,言已經集七界聖軍,只待集齊餘下兩界,便可興起大軍滅世,建立地上魔國。我本欲再窺探更多消息,不料靠得太近,竟被那魔王察覺,只瞪我一眼,我便立時被驅出夢境,醒來這後,汗透衣衫,身周近百米地面焦黑,蟲蟻鼠雀死絕,寄身雪域金剛廟竟然化為齏粉,細查自身,驚覺神魂竟然受損被侵,有不知名神通隱含其中,若非我已經轉兩世,定不能察覺其中微妙,我便捨那一世肉身與一切神通,僅留一點純淨神識輾轉浮塵,花近百年時間方才逃脫那魔王所視,轉世至印度重修。印度乃佛祖初降之本地,那魔雖凶卻也不敢輕易涉足,我這才得以此世安然。青龍護法,自我那日入夢所見至今已經過百年,只怕魔軍已然建成,就差一個契機便可攻入塵世,大肆殺伐,我等於塵世孽海糾纏為的就是這一劫,你不可因己之私而耽誤大事!」

花間聽罷無動於衷,只是問:「你入夢所見的魔國信奉的是什麼?以什麼為宗旨?滅世又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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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新的一周開始啦,繼續更新。

第一二七章 交換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任何勢力都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目標,所謂單純的就想把世界滅掉然後再自殺的狂徒即使是不靠譜的神話傳說裡也比較少見。

起義的農民要均田地不納糧,南下的遊牧民族要搶佔中原南方的水草豐美之地擺脫苦寒的生活環境,東征的十字軍要傳播主的信仰順遍燒殺搶掠,造反的撒旦認為上帝扶持兒子上位的做法不民主想要自己當老大,鬧天庭的孫猴子其實就是野慣了不願意聽人喝想也想自己當老大,就連荷馬史詩裡原因最腦殘的特洛尹之戰那也有個女人是禍水的理由不是?

瑪利卡說了這麼一大套,又是什麼滅世,又是什麼魔軍,顯然所謂的入夢時曾跟著那魔軍不少時候,就算是那魔軍的組成成員沒有明白說出來,但從日常行為言談習慣也可以判斷個八九不離十,可她卻含含糊糊的都不肯說,擺明了是有隱藏。

都涉及到滅世這麼嚴肅的話題了,還藏著掖著,不是心裡有鬼,就是圖謀不詭。

花間跟著青龍金胎十世轉生,見得貓膩多了,別說人,就是隻狗活了一千多年也成精了。

瑪利卡身上的赤色光焰便又是一漲,「我沒有看出來,那魔軍只喜殺戳,成員千奇百怪,卻都從不言語,夢入魔境時,唯一聽到的話語,便是登壇魔王之聲,只是未能多聽便被驅逐出去。」

花間自是不信,卻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道:「青龍金胎的身份我知道,不過卻不能白白告訴你,不過來個交換吧。」

瑪利卡冷冰冰地道:「護佑金胎轉生應劫,本是你的職責,何談交換一說?青龍護法,我看你是轉生過久,已經迷失本心了。」這轉生重修也講究個時效性,不能轉個沒完,歷的紅法劫數差不多,就該成神仙成神仙了,實在成不了神仙的就會在不停的轉世當中迷失本性,最終錯亂,要麼泯於凡人,要麼墮落成魔。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簡直一想就能明白,轉生一世,就有一世的身份記憶人格習慣,兩世就是兩個,三世就是三個,轉了十世,一個腦子裡就有十個人格,雙重人格放到現在都能叫精神分裂了,十個人格那是什麼概念?準準的神精病啊!

「現在世上知道青龍金胎身份的只有我和雍博文,你如果不想從我這裡知道,也可以試試問雍博文,看看他答是不答你?」花間不理瑪利卡的斥責,直奔主題。她活了十輩子,見得多了,最不喜歡的就是口舌之爭,所謂能罵死人的都是碰巧遇上心臟病,再巧舌如簧也不如武力過人,一劍砍過去,就什麼紛爭都沒有了。要不說江東那幫子老夫子都是廢柴,真要有心想對付諸葛亮直接埋伏下五百刀斧手,摔杯為號,衝出來就直接剁成肉餡了事兒,非要在那做什麼無用的口舌之爭,典型的百無一用是書生。

「你要交換什麼?」瑪利卡自是知道雍博文肯定不會說的,要是能從雍博文那裡下手,她也不用冒險留下神識潛入雍博文靈台了,這要是讓雍博文知道了,只要一個念頭就能讓她萬劫不復——這可是雍大天師正宗的主場,心念一動就是大風暴,花間厲害不?只因為惹惱了雍博文,一個念頭就給吹到了靈台深處,差點沒迷路出不來。

花間道:「我要出去!」

要想脫離靈台苦海,必須得會神魂分離之術,也就是佛祖十萬八千法門的基礎知識,只有學了神魂分離之術,花間才能從這束縛她的此世轉生軀體逃離出去,從此重歸自由,是想再投胎轉世,還是在人間找個軀殼繼續護法,就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可花間雖然一直跟在惠果身旁,但學的都是外道法術,真正青龍寺核心的密法金剛界、胎藏界和金胎不二,都沒有學到。惠果用秘法將兩人神魂聯繫起來,世世轉生糾結不清,讓她不能超脫,那是從來沒有徵求過她的意見的。如果說在青龍寺惠果之前,兩人前世多有糾葛,那還能稱之為緣分的話,那之後的那就等於是搶親霸王硬上弓了。所以惠果不教她青龍寺秘傳法術,明面上的原因是她不是青龍寺弟子,自然不能傳承,但誰知道他不是怕教會了她之後,她就能自行參悟解除這強行的聯繫呢?一世不行,兩世,兩世不行,三世,這麼長的時間神仙都算不出會發生什麼事情。

瑪利卡曾經說過她不懂神魂分離之術,現在看來就是在那睜著眼睛說瞎話,要是沒有這本事,她怎麼可能做到痛斬十三化身與本尊之後還能保留一絲神識清明?

可瑪利卡卻依然道:「我不懂神魂分離之術,幫不了你!」

花間冷笑連連,也不說話,轉身就往靈台深處行去。

瑪利卡身上光焰漲縮不定,似乎在激烈思考,眼見花間越走越遠,叫道:「我雖然不懂神魂分離之術,但眼下有一個契機,可以幫你脫離雍博文的靈台!」

花間停住腳步,慢慢轉身,「什麼契機?」

瑪利卡道:「我擺脫肉身束縛,僅存這一點神識,就是為了潛入雍博文靈台之間向你詢問青龍金胎下落,可問完之後,還是再脫離雍博文靈台,這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一個波動就可能引起雍博文的注意。而且就算是成功脫離,僅存這一線神識,也只能在世間維持短短一刻的清明,若不及時找尋寄托之所,或是直接轉生,就會從此泯滅。我冒這奇險,原本就沒想過要在此生解決這個問題,而是打算問出這個下落之後,就將答案銘於神識深處,再預先布下秘法,直接轉生,待再次出世,秘法發動,便可以直接於初生嬰兒之體啟智,此法雖然耗些時間,且於日後修行不利,又有妖魔窺視的大風險,但卻是我能想到的最省時間的辦法,只需一到兩年,便可重歸人世,集結四大金剛,共迎金胎。不過剛剛古陽定卻是看出了我的困境,故意留下一個法子助我,如果你願意說出青龍金胎的身份下落,我便把這個機會讓給你,自去轉生!」

花間不禁眼前一亮,脫口叫道:「究魔蓮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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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化身

封神演義裡曾有一段講的是哪吒掛掉之後,魂魄投奔師傅太乙真人哭訴,太乙真人就以蓮為骨肉給他再造了一個身體。

雖然只是演義,但這等秘書卻是真實存在的,無論是道家佛家還是西方的各流派魔法師們都有類似的手段,甚至是把造人這種事情歸功於上帝的教廷也有製造替身的手段以迎接降臨的天使。

古陽定猜到了瑪利卡的用意,自然也就想到了她所面臨的困境,他可不知道瑪利卡本來打算再次轉生,還以為瑪利卡是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指著他這一脈相承的青龍寺門徒幫忙。既然事情涉及到青龍金胎,大家又都是青龍寺金剛,古陽定也不好不管,便尋了借口把那究魔蓮瓣塞給了雍博文。

這究魔蓮瓣雖然本是用來尋找魔相的法術,但本身是秘法依托一樣植物凝結而成,這植物本身沒有什麼講究,只要是鮮活的就行,當時古陽定便隨意借了片路邊的樹葉施法,這樹葉在秘法催動下方才化為蓮瓣狀,本身依然是鮮活的,完全可以當做再造身體的基幹。雍博文只要依照古陽定教的法子注入法力澆灌,潛藏在靈台間的瑪利卡就可以藉機逃出,進入究魔蓮瓣,以樹葉為基礎再造一個身體出來。這個身體卻是不能像哪吒那樣一用一輩子,只是個臨時性救急措施,擺脫雍博文之後,還要再找一個軀殼使用才行。

不過古陽定這一手對於瑪利卡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就算是沒有這一招,她自己也有安排,只不過時間要稍遲一些。

花間再怎麼說也是青龍護法,在惠果秘法作用下,與青龍金胎的關係那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想要就此擺脫,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金胎啟智重獲惠果神通自動解除才行,這一點想必花間也清楚得很,她若是出去了自然會積極尋找青龍金胎。

所以當花間提出交換意見的時候,瑪利卡盤算清楚便把機會讓給了花間。

花間卻是有些疑慮,「雍博文的身體本是我此生轉世的軀殼,神魂與軀殼糾纏極深,想要脫離卻不是那麼容易,要不是這樣,也不需要神魂分離之術,雍博文早在第一時間就把我趕出去了。」任誰身體裡多了一個時刻都可以偷窺的傢伙都不會感覺舒服,更何況花間還是是青龍護法,雍博文巴不得想把花間趕出身體,為此還埋怨過爺爺多事,為何不直接把花間趕走,卻還要留這麼個手尾。

瑪利卡道:「我雖不會神魂分離之術,但把你自這軀殼囚牢之中剝離卻是易如反掌,只要你說出青龍金胎的身份下落,我便教你這秘法,到時只需雍博文依古陽定指點以法力澆灌究魔蓮瓣,你就可以逃出升天,擺脫這束縛!」

可雍博文要是不以法力澆灌究魔蓮瓣呢?要是瑪利卡教的這秘法不好使呢?

青龍金胎的身份之秘是花間唯一可持的手段,一旦說出去,就再也沒有回轉的機會了。

這是一場賭博,而花間手中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籌碼,輸贏只在一把!

饒是花間九世轉生,一時間也不禁患得患失。

不提花間在這裡糾結著做出決定,再說雍博文一行人。

雖然魔相之事解決的差強人意,但總算是有了個結尾,卸磨殺驢的魚大主席很不客氣地安排手下人禮送古陽定出境。

雍博文便也跟著算是個監視,只在把古陽定也送出春城地界,他這才能算是放心。

古陽定卻也不多說什麼,很痛快地帶著丁茹和紫賓返回聖恆集團春城分部收拾東西,又聯繫事先被遣走的集團員工一起離開。

魚承世在春城這地界上那當真是手眼通天,弄幾張火車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直接給所有人安排了當晚的動車,送往上海。

登車之前,古陽定叮囑雍博文,瑪利卡使了這手段斬殺魔相本尊,就算還能用神通把神識留在人間,也已經不太可能為害,雍博文要是擔心瑪利卡神識的話,那就每日依法澆灌究魔蓮瓣,只需堅持七天就可以,七天之後,瑪利卡神識必然轉生,否則的話就會失去清醒泯於世間輪迴。

雍博文自是不知古陽定這是在預留後手陰他,但也沒有全然相信古陽定的話,只是隨口應了,心想自己一個天師,法術高強,瑪利卡就算再怎麼了得,如今只剩下一個神識,難道還能對自己這個天師造成什麼危害不成?

看出雍博文不以為然,古陽定便又敲了敲邊腳,說那瑪利卡化為的神識雖然不能再有大害,但卻有一樁神通異處,那就是可以神不知鬼覺地潛入人靈台識海之中,當然即使潛進去也只是暫時寄存,並不可能奪舍,想雍博文這等法術自是不必擔心這些。

這可是雍博文最擔心的事情,原因無它,靈台裡的那個花間絕對是個大奸細,指不定已經知道了青龍金胎的秘密,瑪利卡要真潛入靈台,肯定會遇上花間,到時候可就什麼都大白天下了,他聽了心裡當時就是咯登一下,卻也沒有在面上表露出來。

古陽定敲了這邊腳便算盡了人事,瀟灑地轉身帶隊上車。

接下來就只能是聽天命了,如果雍博文主意正,就是不用秘法澆灌究魔蓮瓣,他這個大樂金剛也沒有辦法,潛入靈台的荼羅金剛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送走了古陽定,負責禮送出境的押送法師返回總部,雍博文本想直接回公司,再去地獄那邊,不想魚承世卻是緊接著一個電話打過來,讓他馬上到總部這邊過來一趟,到辦公室見面。

雍博文不禁暗暗叫苦,以為魚承世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面驅車趕往春城法師協會總部,一面盤算著見了魚承世的面該如何應何盤問,哪些事情能說,哪些事情不能說,哪些事情只能挑著說。

要知道說假話也是件技術活呢,講得合情合理,還要前後圓全,最起碼的不能讓人一聽就是破綻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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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你的征途是十八層地獄(一)

魚承世依舊在辦公室裡接見了匆匆趕來的雍博文。

只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回辦公室裡等著的可不僅僅是魚承世,還有好大一群人。

男男女女,有老有少,足足十多個,雍博文看著大多眼熟,但卻叫不出名字來,唯有兩個人是最熟悉的,盧向北和梁婷婷。

這一群人都是很隨意的或站或坐,或是三兩閒聊,或是獨自沉默,讓猛一進屋的雍博文簡直有種走進了一個小型俱會的錯覺。

領著雍博文進來的羅婉嵐一進入辦公室,把雍博文安排坐在正對魚承世辦公室的沙發上。

屋中眾人聚集起來,分站在魚承世的辦公桌兩側,呈雁翅排開,全都盯盯瞧著雍博文,倒是好大的陣勢,弄得雍博文心裡直打鼓,暗暗猜測難道魚承世是打算來個三堂會審不成?

不過魚承世的態度卻是很好,見雍博文規規矩矩的坐下,顯得頗為緊張,便哈哈一笑,道:「小雍,不用緊張,這次找你來,有這麼幾件事情要商量一下。這樣,我先給你介紹一下,我估計你看他們都眼熟,但十之八九是叫不上名字。」

雍博文嘿嘿乾笑兩聲,道:「我知道都是協會的法師,以前肯定也都是見過,不過具體名字卻是叫不出來了。」頓了頓,仔細回想了一下,「大概都是魚主席公司的成員吧。」

「不錯,他們都是我公司的骨幹,正好剛才我在給他們開會,想起以前也沒有給你正式介紹過,就趁這麼個機會,把你叫過來,給介紹一下。這樣,我先從這邊介紹起來吧。」

魚承世站起來,從右往左逐個介紹,指著右首第一個瘦高個花白頭髮的男子道:「這是魯志南,我們術法物品公司的研發部主任,這些年的拳頭產品都是他帶領研發小組研製出來的。咱們魯法師可是有多國術法職稱的高人,精通東西方各流派法術,最擅長交過些法術融會貫通,使用到術法武器當中。」

「這是何文武,我們公司營銷部經理,術法武器大量銷往東歐戰場,他可是頭號功臣,當年就是他冒著天大的風險,帶著樣品親上戰場,用實例證明了我們術法武器的有效性,這才有了東歐方面的大量訂單。明天東歐又有人來,是摩爾多瓦的法師協會代表,這可是咱們的老關係戶,當初摩爾多瓦法師協會被異種聯盟打得屁滾尿流,眼看著連基希訥烏都要丟掉了,多虧了我們提供的武器才能反敗為改,扭轉戰局。」

「這是趙引弓,財務部主管,總會計師,算賬精明得很,絕對不會讓公司吃虧……」

「這是邵雨琪,投資部經理……」

每一個人都會得到一個相當詳細的介紹,被介紹到的人都會客客氣地跟雍博文打招呼,雍博文也趕緊回禮。很明顯,這都是魚承世的鐵桿部下,就像他介紹完所有人之後,說的那樣,「這些可都是跟著我好多年的老員工了,公司能有今天全靠我們大家的共同努力。小雍啊,你以後也要多跟大傢伙多親近一下,至少得跟我們何經理搞好關係,你在地獄搞殖民開發,大概少不了要用武器。」

雍博文一面應著,用心記下這些魚承世公司的重要人物,心裡卻有點迷糊——好端端的介紹這麼多人給我認識幹什麼?

介紹客套都完畢,魚承世就把這些人都打發走了,最終辦公室裡只剩下了羅婉嵐與雍博文。

「坐吧。」魚承世示意雍博文坐下,自己卻沒有坐回辦公桌後,而是坐在了小酒吧前,給自己倒了杯酒,「說說今天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兒。」

雍博文早就盤算好了,見魚承世終於奔了主題,便把自己是青龍護法轉世這件事情給講了出來,至於引來古陽定和瑪利卡的麻煩,就是因為這兩個金剛固執的認為青龍護法跟那個什麼青龍金胎有密切聯繫,所以想把他抓去嚴刑拷問,或者是用來當鉤金胎的魚餌什麼的。除了這個事情原因說了假話外,其它的經過大抵就照實說了。順便也把自己瞭解到的那些青龍寺金剛之類的都講了個清楚,算是對日本那次談話的一個補充。

聽完之後,魚承世沉默不語,只是慢慢啜著杯中酒。

雍博文便覺得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著實沒底,生怕魚承世追究細節不放,真要一點點較真,那謊話可就不容易圓了。

小小一杯酒很快就喝得精光,魚承世這才緩緩道:「小雍啊,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說的秘密,青龍寺密宗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不會多問,不過既然他們認定你這個青龍護法轉生知道青龍金胎的秘密,想必不會就這麼放棄。古陽定就這麼走了,只不過是因為現在勢單力孤,迫於形勢,他肯定還會再回來,到時候或許會帶些人馬過來,像在日本那樣直接搶人,或許是會聯合其它青龍寺金剛來對付你,你想要怎麼應付?就這麼被動的坐在這裡等著他們打上門來?」

雍博文道:「自然不會。我會抓緊壯大自己的力量,只要自己足夠強大,他們想打上門來,也得掂量一下夠不夠份量。」當然還有一句話沒說,他還會積極地查找那些想打上門來的傢伙,到時候就會來個先發致人什麼的,先打上門去,比如那個時輪轉劫。

魚承世讚許地點了點頭,「說得好,先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才能談論其它的。不過壯大自己可不是一句話就能實現的,你打算怎麼做?」

雍博文道:「我打算建立一支完全聽命於我的機器傀儡部隊,就以鬼魂操縱就可以,只要足夠多,什麼敵人都能推平。」他手頭有十萬妖魔精魂,完全可以建立一支強大的傀儡部隊,就好像濮陽海那種隨叫隨到的羅剎鬼小弟一樣,隨身帶著只軍隊,自然是什麼人都不怕了。只不過他沒有濮陽海那種神通,就算是建立起這麼支傀儡部隊,想要做到隨叫隨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過事情總是一步步做的,先做完這一步,再想下一步也不遲。雍博文這一回倒是沒什麼隱瞞,就把自己的想法給一五一十的說了。

魚承世聽完卻連連搖頭道:「不對,你完全想差了,照你這想法,就算是練這麼一隻傀儡部隊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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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是連夜趕出來的,預設發佈,因為接通知明天五點開始停電。

天曉得這是什麼情況,自打我們這兒建了大水電廠以後,就再也沒有遇上過這種全市停電的情況了。


第一三零章 你的征途是十八層地獄(二)

雍博文的想法還是典型的靠人不如靠自己,什麼都自己動手來處理最放心的小人物思想。雖然如今也是一家大公司的老總,又號稱殖民地總督,還是法師協會的大天師,但骨子裡依舊是從來沒當過領導管過人的小市民。

而這正是魚承世對他最不放心和不滿意的地方之一。

魚承世看得通透,雍博文的能耐是有的,膽子也是有的,但一是性格太軟,二是不會用人治事,如果當個具體做事的技術性人員那是最合適不過,無論交待什麼事情他基本上都能做得穩穩妥妥的,但要是讓他當個頭頭領著幾個人獨當一面,多半就會管得亂七八糟。

這也是他從來沒有經過這方面鍛煉的原因。

你一個人再怎麼天縱奇才,也不可能生而知之,當然轉生重修或是兵解投胎這種不算在內,那也不是生而知之,純粹屬於在這一輩子開個小外掛作弊而已。

所以任何上位想要幹得穩當做點起色的領導,都必須得從下面一點點鍛煉才能慢慢爬起來,就如天朝的主政一方的官員一樣,都得基層工作經歷,想升個縣長都有一條至少兩年以上鄉鎮工作經歷,就算是家世再好的紅色子弟也是一般,你要想從政,就得從基層一步步幹起來,當然他們升得要比別人快也就是了,別人在這個位置上或許要熬個五六年十幾年,可他們只需要一兩年就行了。

這不僅僅是熬資歷,更是對人性格、行事的錘練,只有這麼一級級上來,人情事故懂得多了,會做了人,才能做好事,尤其是在領導位置上,這一點尤為重要,因為當領導做得最多的是協調關係制訂計劃,而不是自己整天拎把鐵鍬上工地幹活,那樣的話,他主政這地方十之八九要亂到底掉了。

雍博文打小就沒了親人,自幼借居在艾家,艾家夫婦明面上的身份是教師,私底下的身份也不過是龍虎山有點輩子的劍俠,從來沒當過領導管過人,要是有職務在身上的話,也不會讓他們兩口子在外混日子養孩子一走二十多年無所事事了。所以他們養起來的雍博文從性格行事上也就是個很典型的小市民,也就是咱們最常說的屁民一員,只不過這個屁民的本事大身懷絕技。可歷史上身懷絕技窮困潦倒的人多了去了,別的不說,最典型的例子,令狐沖又是吸星大/法,又是易筋經,又是獨孤九劍,本事大得不得了,可要不是遇上任盈盈,那一輩子也就是個身無餘錢的落魄窮酒鬼,給他個恆山派都能讓他給管成酒店,而對任我行氣勢洶洶來襲,那是半點主意也沒有。這就是典型的沒有經過鍛煉而驟上高位的代表。

如今的雍博文也是如此,從來沒有這方面的學習鍛煉,如今雖然身上高位,領導著一大堆人,手底下又有一塊異界的地盤,但骨子裡卻依舊還以為自己是那個整天坐在數平小屋裡等著笨鬼上門自投羅網的小神棍。

雍漢生如果不死,自小多給他一些相關的教育,如今或許不至於這麼不堪了。

魚承世心底忍不住暗自歎息,劫難將至,大凶之下會有什麼結果他是一點也沒底,他自己固然是看開生死,不在乎的,但身邊的人,尤其是後輩卻是不能不在乎不關心,而他現在最關心後輩也就是自家的寶貝女兒魚純冰和這個雍博文了。魚純冰年紀太小,就算是平時行事有些大將風度,但畢竟沒有真正獨自經過大風大浪,有小事背後靠老爹,大事老爹往上頂,真要沒了他這顆大樹遮風蔽雨,這位愛使小性子愛惹事的小姑奶奶的日子大抵是不會好過的。而雍博文,魚承世本來是真有把他當成接班人培養的意思。可現在,時不我待啊!

聽魚承世一口否絕了自己的想法,雍博文便問:「那您說得怎麼修煉才行?」煉化傀儡也是修煉的一種,那是神通。

魚承世道:「你就算是再修煉,難道還能在短時間內趕上得上青龍寺四金剛?別的不說,就說是你這個傀儡,煉得再多,也不過是鬼魂核心套個外殼罷了,真要對上高強的法師,只要一個法術就能讓這些核心鬼魂飛魄散,到時候什麼傀儡都是白給,煉上一萬個又有什麼用?」

做為一個法師,最基礎的本事就是捉鬼驅邪,別管你本領高低,但都有對付鬼的手段,本事越大,對付起鬼來就越簡單,揮揮手幾千幾萬魂飛魄散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對於法師們來說,鬼這種東西,幹掉是最簡單不過的,難得是完好無損的生擒活捉,這才是考驗法師真正水平的地方。所以法師協會要求的升級積分裡要的是活捉鬼數量,而不是殲滅鬼數量,要是論殲滅鬼數量的話,那法師協會早就紫徽滿天飛了,也輪不到雍博文出這個風頭。

雍博文居然想著要把這些不中用的傀儡當成依靠,真真是腦子裡進水了。

魚承世卻是不清楚雍博文手頭有十萬妖魔精魂的事情,又得了顧西江的煉化之法,煉出來傀儡核心遠非現在地獄裡當打手的那些惡鬼做核心的傀儡所能比擬。

「想要壯大自己,不表示就想著強化自己的本事,你身邊還有這麼多人呢,還有這麼多技術呢,都要利用上!所謂人多勢眾,你這邊人夠多了,個個都有本事,那才會讓人不敢輕易惹你。就好像打熊的話,有點水平的獵人都可以試一試,可沒事兒誰敢去捅馬蜂窩?」

魚承世的語氣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你現在要做的事情,不是自己修煉,是要壯大公司,廣納賢材。你說你有這麼一塊地方,是資源豐厚的異界,大家都知道有了就能發財;你還有這麼強的支持,我不算弱吧,法師協會不算弱吧;你還是紫徽大天師,起步的等級就是別人奮鬥一輩子的目標;有這麼多便利條件,都幹了這麼長時間了,你如今一有事兒,手頭連個能應付的資源都拿不出來,還要靠自己赤膊上陣,這像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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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錘子治蛋疼看官的捧場。

第一三一章 你的征途是十八層地獄(三)

被魚承世這麼一訓,雍博文深感慚愧。

是啊,這麼好的條件,還混到如今這個爺爺奶奶樣,當真是愧對自己頭上那個紫徽大天師的稱號。

「那您的意思是要我不用修煉,專心發展公司?可是這公司是做生意的,遇上什麼事情,也派不上用場啊。」

雍博文這一句話,充份表現出他現在思想仍然具有極大的局限性。

魚承世一聽,氣樂了,「我說小雍啊,誰說公司只能是做生意的?公司的主業是做生意沒錯,但得有保安部保障公司安全吧。我這個承世術法物品公司不也是做生意的?可保衛部隊拉出去誰也不服?真言宗的和尚,澳大利亞的法師,不都統統干倒?」

這例子其實舉得不太恰當。

魚承世那是什麼公司?

軍火公司啊!

那些作戰法師都跟部隊也似的,當然是誰都不懼了。

可雍博文這公司眼下可跟魚承世比不了,根本就沒有自己的保安業務,人都是從法師協會借的,其實也就是從魚承世公司借的。更何況就算是他想自己建立這麼一支法師部隊當保安,可即沒有人也沒有傢伙錢也不是那麼充足,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魚承世搞這麼個公司,建這麼支部隊花了足足二十多年的時間,才算有點樣子,雍博文即不是天縱奇才,也不是身家豐厚的二世祖,想在短短時間內建這麼支部隊出來,那是想都別想。

雍博文便把心裡話說出來了,「我的公司哪能跟您比啊。」

魚承世道:「難道我這家公司一開始就麼強的嗎?還不是一點點的壯大的。你現在就是心思沒全放在這上面,整天不務正業,東跑西癲,也不知道在瞎忙些什麼?」

「這樣吧,聽我的,等明後天接待完了東歐來人,我會召開新聞發佈會,公佈鬼魂轉換器是進入網絡世界門戶這件事情,讓大家都知道並且積極利用這個最新的發現,鬼魂轉換器也會正式上市銷售,記得把你手裡的那幾個鬼魂轉換器都交回來,這初代機不適合流在外面了。你是我公司的合夥人,所以這兩件事情你必須得參加。」

「等忙完了這些,你就去地獄吧,剎下心思,好好經營那邊的殖民地,那是你日後安身立命發展壯大的根本。我這邊前些天安排研發部人的研製了一個小玩意,叫陰氣屏弊器,只要帶在身上,就可以防範地獄陰氣侵犯,人可以長時間呆在地獄裡。你這次回地獄,就好好在那裡多呆一陣子,不要三天兩頭就往回跑,這邊有什麼好擔心的?有我們這幫人幫你看著,你就放心吧。」

「人員我也幫你配一些,等忙完這兩件事情,我會在公司召開個大會,講一講地獄開發的事情,凡是願意去的,都可以轉到殖民開發公司。不過,你自己也最好多找些人,要找能信得過的!前陣子跟你一起跑出來的那些龍虎山的弟子,要是得用的,完全也可以召進去,他們也不可能玩一輩子不是,這事兒可以交給小艾姑娘,讓她招攬一下試試。」

「你自己也要多用心,平時注意培養些得用的人。看人得看本事,看行事,不能看光階級徽章,這東西不代表真本事,也做不得數,很多法師,尤其是野法師,因為沒有師門家族的裙帶關係,一輩子就在中級法師上打混,有再大本事也升不上來,這些人你要多注意一些,多給他們些機會,感恩的就會念你一輩子好。這看人用人的本事,光靠說是說不來的,還得自己揣摩,平時做事要多想多思,三思而後行,可是絕對的真理……」

雍博文就覺得有點怪怪的。

魚承世以前雖然對他關照有加,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簡直有點像在……交待後事?

雍博文被自己的這個念頭給嚇了一跳,趕緊放棄胡思亂想,正襟危坐,繼續聽魚承世嘮叨。

他自以為是隨意的胡思亂想,卻不知道這其實也是心血來潮的一種,普通人心血來潮可能只是一時情緒波動受了刺激,可法師們心血來潮,卻是涉及到天人感應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只不過他沒有經驗,所以想了一下就拋到了腦後,可魚承世兩世為人,就能注意到。

魚承世剛剛才說到教訓的重頭戲部分。

「還有一點我得跟你好好說說。以後攻略地獄,不能全都靠人,還得依靠地獄的惡鬼和土著,老話怎麼說來著,叫以夷制夷,當年西方的殖民者在殖民地上行的就這一套,相當有效,完全可以拿來借鑒一下。我們能過到地獄的人再怎麼說也是少的,主要還得依靠地獄土著來進行統治才能實現發展和擴大。最近地獄鬧動亂,我看了你們的總結,又是什麼工作時間太長,又是什麼土著惡鬼勞動量過大,又是什麼監控不到位,都沒有說到點子上。究其根本,你們就是對所有的土著和惡鬼都一視同仁,壓迫到底,結果讓他們這兩個本來就矛盾重重的種族團結到了一起共同對付你這個真正的外來戶!可放在以前呢,惡鬼和土著向來是不相容的,惡鬼是人間不能轉世者墮落到地獄的鬼魂形成的種族,常年受土著欺壓,在很多地方甚至都只不過是土著養的牲口,是用來吃的。這樣兩個基本上可以說是水火不溶的種族,居然能被你們搞到一起暴動,這不是政策有問題是什麼?還有,地獄土著其實也分很多種,各族群之間矛盾同樣很多,要善於分析利用,而不是一味的高壓統治。不過,你們事後做的調整,大搞娛樂,相當不錯。還有那個公司積分,完全可以發展成虛擬的貨幣,就是日後鞏固殖民地統治的一大利器,無論誰去投資,都得用到這個積分,沒有這個積分,他們就寸步難行。所以有一點你要注意,那就是過去投資的必須嚴格限制他們的行為,只准做他們自己的產業,其它附屬都要交由你們來做,絕對不許他們涉足。」

雍博文對妖鬼異類素來是不信任的,聽了魚承世這話,心裡就有些不以為然,暗想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真要把一部分扶持上來,到時候造反不是更方便,看看現在的非洲就知道了,那些搞獨立的搞運動的,都是當年殖民者教育出來的土著精英,真正什麼都不懂的土著哪知道這些,能吃飽飯就心滿意足了,哪管誰統治他們?只不過沒學問,沒腦子,被人一煽動就衝出來當炮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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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楓、夜未眠和憤怒的小明兩位看官的捧場。

俺週六週日兩天是不開電腦的,要在家裡陪老婆,她一看我開電腦就想搶來上網,這時候特殊時期,只能忍耐一二,俺也就只好不開電腦了。還請各位看官見諒。

第一三二章 脫殼

其實魚承世拉拉雜雜講了一大通,主要想說的就是教雍博文知道,他得學會協調和作決定,而不是事事都自己去處理。

就好比這次的地獄動亂,他要是手頭有得力的人手,完全不必自己急急忙忙趕過去處理,只要下達命令,讓下屬去執行就可以了。

再比如這回青龍寺密宗金剛這些爛事兒,他也根本不需要自己跑去盯稍,多派些人去做,或許還能少惹些麻煩。

上位者得有上位者的肚量和手腕,再討厭的人,只要他有真本事,只要能有利用價值的地方,都可以捏著鼻子接受並且使用。

要是看著某某上位者整天東忙西忙,顧頭不顧尾,這也插一腳,那也插一手,看著似乎很敬業很忙,但實際上卻不是個好領導,因為這樣一來,就讓下屬具體工作人員無所適從了。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常申凱大隊長,忙得天天坐飛機到處亂飛,指揮得手下也是團團亂轉,最後卻只能灰溜溜逃過海峽。

好的上位領導是根本不需要事畢躬親的,只需要把工作安排給下面,自己定時調度協調也就是了,這樣上下都好工作,不會你也手忙腳亂,我也不所知措。

當然這些內容,僅僅靠說教一次,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還得靠他自己在實際工作中去體會,不過指出了這麼一條路來,也省得他到時候不知往哪個方向去。

魚承世卻大抵有把雍博文一次性嘮透的意思,滔滔不絕,一氣講了三個小時,還沒有收場的打算。

雍博文初時還能耐心聽著,到後來卻有些心不在焉了。年輕人嘛,再老實恭順,也不可能把老人的話全都聽得進去。

魚承世注意到雍博文的心思變化,不禁暗暗歎氣,有些事情是當真急得不的,他事情是極多的,能特意挑出這麼多時間來專門教導雍博文,已經是很看重他了,當下結束了自己的講話,只是笑說讓雍博文聽他嘮叨這麼多是不是有些煩了。

雍博文就算煩也是不能表現出來的,連說沒有,還希望魚主席能再多講些才好,聽了這些當真是深有體會,如醍醐灌頂般茅舍頓開。

魚承世便讓雍博文回去好好想想自己這些話,又把接待東歐來人的時間提醒了一下,讓他做好準備,不要耽誤了。

雍博文都應了,這便離開法師協會,返回公司。他現在當真是以公司為家了,至於真正的家卻是基本上不怎麼回去。

在路上的時候,雍博文卻感覺有些不安。

不知是不是疑心生暗鬼,總覺得有什麼人在暗中窺視。

回到公司裡,這種感覺還久久不散。

使了法術探查,也沒有什麼結果。

如果對方法術水平高過他的話,他自然是查不出來的。

而青龍寺的四大金剛顯然法術水平都比他強。

他回公司的目的是為了去地獄,艾莉芸就在地獄,他卻是不想讓青龍寺那幫子金剛注意到艾莉芸。

難道是瑪利卡還不死心,只剩下一縷神識了還要跟著他探查真相?

有了之前的事情,瑪利卡絕對會格外注意他身邊的這些人,保不準還會有什麼手段來鑒別一下,四大金剛都是青龍寺的傳承,又找了青龍金胎這麼多年,要說沒有簡單的識別手段,那當真是鬼都不相信了。

其實在認定艾莉芸是青龍金胎後,雍博文也曾好幾次暗中觀察檢測,甚至包括有些時候在床上,乘著艾莉芸睡去後偷偷從頭到腳仔細察看了遍,但卻是一點端倪也瞧不出來,怎麼看她也不像是那種一旦出世就震驚天下,什麼妖魔鬼怪都想上來咬一口的唐長老般的人物。

會不會是猜錯了,或許小芸姐根本就不是那個什麼青龍金胎,那他身邊又有誰會是這個金胎?

雍博文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安全第一,便想到古陽定留下的那個究魔蓮瓣,古陽定已經被禮送出境,而且不是送到火車上就算完事兒,而是一路上都有人監視,直到他們下車為止,就算古陽定想偷偷潛回春城,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回來的,這究魔蓮瓣他也是親眼古陽定施法使用,雖然對密宗法術不太瞭解,但大多數法術基本原理都是相通的,只要看到了施法的過程和儀式,就能知道大概作用,雍博文可以確定這究魔蓮瓣應該是不具有殺傷或是遠程傳遞信息之類的功能,或許除了追索魔相下落之外,還有其它作用,但古陽定遠隔千里也不可能這麼遠遙控施法——在這個末法時代,能隔著百多里地施展法術的,就已經是了不得的高人了,就好像在澳大利亞時,那個遙控施展的光雲法術,其實也不過就是隔著十幾里地而已。

究魔蓮瓣一直就帶在身邊,在法師協會聽魚承世教導的時候,他便交給羅婉嵐讓人鑒定一下,等他接受完教導的時候,鑒定結果也就出來了,基本上跟他的猜測差不多,這也是他能放心使用這究魔蓮瓣的依仗。

雍博文最終決定拿這究魔蓮瓣測一下,而且只使用這一次,只要測定瑪利卡不在身邊,他就立刻去地獄,瑪利卡只剩下一縷神識,神通法力皆無,如果敢入地獄,那就當真永世不得超生了。

瓶子裡的究魔蓮瓣的光澤已經暗淡許多,大小也縮減了不少,時不時可以看到一點點細碎的光末自蓮瓣上爆出來散落到瓶底消,而蓮瓣也會隨之更暗更小,如果沒有法力滋養的話,很快就會完全消失。

雍博文依照古陽定教下的法子施展,緩緩將自身的法力注入蓮瓣當中。

在此之前,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在周圍布下了些許符菉法術以備不測。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些都在從這大半年的戰鬥歷練中學來的。

隨著法力的注入,一度暗澤縮小的蓮瓣開始緩緩漲大,並且散發出燿燿光彩,不過始終保持平穩,沒有異常。

按照古陽定的說法,這就是瑪利卡不在近處的表現,如果瑪利卡在數里之內,蓮瓣都會轉動並且指明她大概的所在位置。


第一三三章 脫殼(中)

雍博文稍感安心,正待結束法力澆灌,心中忽地一動,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隨著法力從體內流了出去,一同進入了蓮瓣。

整個人忽地一下變得說不出的輕鬆,就好像抗著幾百斤的麻袋一路狂奔了好幾百里路,已經累到吐血,自己估計再跑幾步就得爆心爆肺的時候,突然麻袋被人拿走了,或許身體上還是累的,但知道再也不用這麼負重狂奔,心理上一下子就輕鬆了。

很微妙的感覺。

輕鬆到讓雍博文幾乎想喊兩嗓子,再高歌一曲,以示慶祝。

不過他很快就警覺起來。

這算怎麼回事兒?

難道澆灌究魔蓮瓣,還有這種負作用?

這不跟吸毒一樣,要意志不堅之輩,是不是就會從此欲罷不能,天天都得澆上一會兒?

這古陽定果然是不安好心。

雍博文卻不知自己這是想岔了。

古陽定固然是不安好心的,只不過不是在這種問題上。

用法力澆灌究魔蓮瓣當然是沒有這種類似吸毒產生精神快感的副作用,要不然那些學了究魔蓮瓣的密宗弟子不得天天都在那澆蓮種花,那就不要叫密宗了,改叫種花宗得了。

其實這輕鬆快感產生的時候,正是花間施展瑪利卡秘法,自其靈台間逃脫的當口。

花間受惠果牽制,與青龍金胎、滅世大劫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千年糾葛,本身命運負擔重任,沉重無比,而雍博文本是花間轉世,如果不是剛一出生的時候,雍漢生和松巖道人使了手段將花間轉世神識與雍博文剝離開來,那雍博文就是此世的青龍護法,這些命中注定的重任就都要由他背負起來,尤其是此世還是青龍金胎十世轉生的終點,正要面對所謂的滅世劫難,未來命運之沉重簡直無法想像。花間神識雖然被剝離開來,但終究還是與雍博文同一身體,沒有離開,這命運的沉重依舊背負在雍博文身上,這就好像那個幾百斤的麻袋壓在身上一般,只不過從出生起就一直背著,這種沉重已經習慣了,甚至到了感覺不出的地步。

可現在,花間逃出雍博文靈台,就算正式擺脫了兩者之間的一切關係,由花間神識而帶來的沉重命運,也隨著花間的離開而離開,雍博文從這一刻起,就再也不用負擔這些自己都不清楚的東西,就好像那幾百斤的麻袋突然被人拿走一樣,他突然就感覺到原來生活竟然可以輕鬆。

這種命運、意識上的關聯感覺,微妙到了極點,基本上是可意會不可言傳,法師們天天修煉施法,又都通天機術,所以這在種感覺上要遠比常人強烈。常人得到了這種命運轉機,遲鈍的甚至都感覺不出什麼來,依舊還要為每天的油鹽醬醋漲價而心煩意亂,敏感的或許能一覺起來看著清晨明媚的陽光突然就覺得這陽光怎麼這麼漂亮心情怎麼就這麼好,但也就僅此而已,看早間新聞的時候發覺醬油要大漲了還是要惦記著酣是不是也經跟著漲價,而在於法師們而言,感覺到這種變化,就會以天機術推斷,從而得出一個清晰程度視天機術水準而定的命運走向,自然而然地就會知道這種強烈的變化,至於接下來該幹什麼,那就看人的性格和生活環境了。

雍博文在天機術一項上是極度廢柴,雖然感覺到了,卻沒有往命運這方面想,而是往吸毒上偏去了。

不過,他馬上就會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發生了重大改變,即使不用天機術去推斷。

因為在他中止了法力澆灌後,那玻璃瓶裡的蓮瓣依舊在快速漲大,就好像充了氣兒就無法停止的氣球般,越漲越圓,越漲越亮,很快就充滿了整個玻璃瓶子,依舊不停,摩擦得瓶壁咯滋滋直響,一道道細紋隨聲出現,眼看著就要爆裂了。

雍博文大吃一驚,暗道古陽定果然不安好心,這究魔蓮瓣不是毒品,是炸彈啊,他難道想炸死我不成?

此時仍在火車上的古陽定金剛腦袋頂上便莫名其妙地多了兩頂帽子,毒販子和恐怖分子。

雍博文趕緊離得遠一些,連連布下防護,兀自覺得不放心,又打電話給前台許可,讓她立刻通知公司裡辦公的人鬼都先撤離出去。

許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聽雍博文語氣這麼急促,也緊張起來,也不打電話了,直接跑去按報警鈴。這東西不是火警盜警之類的安全警報,想想也是,一堆法師工作的地方要是走火遭賊那才是搞笑,這報警鈴的報警目的,就是通知所有公司內的成員可能有危險,立刻撤離。

這時候在公司裡的人和鬼都不是很多,雖說都是頭一次聽到這警報聲,但還是記起之前受過的教育,便紛紛放下手頭的事情,開始往外撤離。

韓雅稀里糊塗地跑出來,看到許可站在門口,就問是怎麼回事兒,許可哪知道啊,只好說是老闆讓大家立刻撤離的。韓雅就奇怪了,又問老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沒看到。許可就說了,剛回來一會兒,可以直接就回辦公室了,看樣子神色好像挺慌張的。韓雅就有點不爽,這師傅要麼不回來,每次回來都要搞點事情出來。

不過幾分鐘的工夫,所有人和鬼就都跑出來了。韓雅都不用清點,隨便掃了一眼,就發覺魏榮沒出來。這魏榮是正宅男,平時就窩在他的辦公室裡對著一堆電腦用勁,讓他出屋都很困難,顯然不可能是恰巧不在什麼的。韓雅就趕緊打電話,響了幾聲,魏榮就接了,告訴她不用擔心,他正處理數據,需要把這幾天的重要數據都備份起來,以免發生不測,導致數據遺失。

小魏同志的敬業精神固然令人敬佩,但這麼拿命拼卻是韓雅不欣賞的,讓他趕緊出來,萬一那位師傅兼老闆搞出點什麼大動靜來,比如把公司給炸上天之類的——聖恆集團總部大樓的事情她可聽說了,韓雅雖然還只註冊了一個學徒的階級,但以她的手腕很快就在法師協會裡混得風生水起,人面比雍博文都廣,雖然接觸的多數都是中低級法師,但消息卻是極靈通的,尤其是八卦人人愛傳,那邊雍博文把聖恆集團大樓的樓蓋掀翻剛傳出來,這邊就有愛八卦的女法師給韓雅打電話,「雅雅,你師傅太牛了,都聖恆集團大樓的頂蓋給炸飛了,現在應急處置分隊正在那邊給他擦屁股呢!」


第一三四章 脫殼(下)

朗朗乾坤,清天白日,就把人家大樓頂蓋給掀了,還是用炸的,這是何等的凶殘啊。

以前雖然也聽說過雍博文的種種事跡,可畢竟遠在天邊,沒有親見,也就當是八卦隨意聽一回算了。

可這回卻是真真切切發生在身邊的。

聖恆集團大樓,她也是見過的。

這種健身減肥的地方,最受女人的受迎,只要有閒有錢的,上至九十九下至一十九,沒有一個不喜歡的。韓雅交流的圈子裡不少人都曾光顧過短暫開張的聖恆集團,對那裡的服務和項目都是讚不絕口,還一直為其突然關閉而感到遺憾。其間韓雅也曾被拉去一回,只不過她隨後事情就多了起來,尤其是跟了雍博文後,更沒有那些閒工夫了,也就再也沒去過。至於以後知道了聖恆集團的背景,以及和自家師傅的關係後,就更不會去了。

不過聖恆集團的經營倒底是極好的,雖然只去過一回,也讓韓雅印象極為深刻。

那麼漂亮的地方,說炸就炸了,也不知道要傷亡多少人呢!

於是雍博文的形象在韓雅心目中有快速向綁著炸藥包搞人彈的恐怖分子方向變化的趨勢。

韓雅接到八卦後,趕緊上網去瞧。

春城法師協會自辦的網站新聞消息相當及時,只要春城這一畝三分地發生的有新聞價值的事情,不超過半個小時就能掛上網。當雍博文還在為追蹤瑪利卡而奔波的時候,他炸飛聖恆集團大樓的新聞已經掛上了網站首頁。

在中華大地幾千年來,佛道兩界為了搶信徒爭資源多次大打出手,無論誰上位都要搞滅佛屠道,至於武俠演義小說裡經常提到的佛道合作什麼的不過是幻想演義而已,尤其典型的就是大唐雙龍傳裡的寧道奇,簡直就是一個道家叛徒,要曉得當時佛道兩家已經人腦子快打成狗腦子了,你道家第一人居然去給死和尚臭賊禿當打手,打的還是道家一派武學的後起新秀,又跟尼姑糾纏不清眉來眼去,典型的被女色迷昏了頭,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放在道家一派裡,那就是汪精衛一流的人物,要遺臭萬年的,而且有事兒沒事兒就會被翻出來當反面教才教訓新晉弟子,「看到沒有,這個就是寧道奇,武功雖高,但德行不修,立場不穩,去給禿驢當打手,所以說學武首先立德,無德而武功越高就越反動。」

而法師協會的主流成員基本上就是道家弟子,出於對聖恆集團這種佛教勢力的討厭,新聞下方的評論是一水地叫好,唯一不滿的就是對新聞裡提到的未有人員傷亡這一點,認為雍大天師下手還是太弱,應該將整幢大樓轟塌,那樣就一了百了皆大歡喜了——和尚們往生極樂大圓滿,道士們看熱鬧看得心情爽念頭通達,多好。

看了新聞評論,韓雅終於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結合屁股所坐的位置,自然也就不能對雍博文的這種恐怖主義行徑橫加指責,只不過對雍博文的行事自然是大加警惕,一聽雍博文都發出警告了,魏榮居然還磨蹭,簡直就是不知道死字怎麼死的笨蛋了,趕緊地打電話催促。

魏榮這人是經不得催的,見韓雅催得這麼急,也就坐不住了,趕緊收拾了下,確認重要數據都已經完成備份,就算這裡的機器都變成灰末也不會對公司正常運作造成影響,這才一溜煙地跑出來。

當他往外跑,路過雍博文辦公室的時候,就見有隱隱金光自緊閉的門縫裡透射出來,爍爍閃動伸縮,宛如焰火,不自禁地嚇了一跳。

而一牆之隔的雍博文則更是緊張。

那究魔蓮瓣已經擠碎了玻璃瓶,漲大到了一人多高,懸浮空中。

此時它已經完全看不出蓮瓣模樣了,而是成了一個溜溜的圓球,其間隱隱可見似乎有液體樣的東西在流動,而那流動的液體中又隱約有古怪的模糊黑影扭曲不停。

老實說,這景象讓雍博文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以前看過的那些如異形般的美國科幻恐怖電影,總覺得這景象與電影裡那些異形怪物破繭而出的場景相當相似,只是不知道一會兒這個光球裡會蹦出什麼來。

漲大的這個地步,金球已經停了繼續膨脹,光芒卻是越來越盛。

那光芒中有種雍博文極為熟悉的感覺。

這很正常,因為那光芒就是他澆灌的法力催發的。

說穿了,金球的裡的東西其實正是靠著他剛剛澆灌進去的法力在生長變化。

一想到這點,雍博文就覺得自己脖子上的腦袋變成了顆驢頭。

不過,眼下也不是後悔的時候,無論那金球裡是什麼東西,都要在第一時間消滅掉。

雍博文左手拿破法手雷,右手捏符,狹窄空間裡的近距離交戰,這兩樣可是無上利器,破法手雷可以限制對方使用法術,而符菉貼身爆發,就算爆發後的威力會被破法手雷中和,但爆發一瞬間仍可對敵人造成傷害。

他剛剛扔了一顆破法手雷,但破法手雷只能中和掉金球散發出來的法力,卻對金球本身沒什麼影響,畢竟破法手雷也不是萬能的。

說起來話多時間長,但從究魔蓮瓣膨脹到此時,也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魏榮自辦公室外匆匆跑過,雍博文蓄勢以待,那金球就波的一聲破了。

好像個脆弱的雞蛋殼般,四分五裂,破碎的金色殘片不等落地,就化為點點星光消失不見。

沒有液體流出,只有一個抱膝低頭團成一團的赤裸/身體,好像胎中的嬰兒,只不過身體表面是綠色的。

居然會出來個綠人來,這是什麼法術名堂?

雍博文一時驚疑不定,正待扔張雷符過去炸一炸,卻見那綠色輕輕呻吟一聲,緩緩抬頭,正與雍博文來了個面對面臉朝臉。

雍博文這麼一看,就是大吃一驚。

靠,認識,熟人啊!

雖然臉綠了點,但樣貌不失,可不正是一直在他靈台裡關著有事兒沒事兒還會跳出來說兩句的花間嗎?

她怎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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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前事有因(上)

其實,只是那麼稍一迷糊而已。

雍博文轉眼就想明白了。

為什麼能出來?

肯定是古陽定不安好心的緣故。

古陽定既然與瑪利接觸過,連綁架逼供這種事情都開始商量,那自然也就從瑪利卡嘴裡知道了他雍博文是青龍護法轉生,靈台間困著花間這種事情。

既然從他嘴裡問不出青龍金胎的下落,那就只好曲線救國,另想辦法,當初瑪利卡也說過古陽定這一脈大概是會神魂分離之術,如今看來是不錯的,果然讓花間逃出了靈台。

這要是放在以前,雍博文那是巴不得會花間趕緊走人,但今時不同往日,這裡面可有一個大關節,花間即出,如果與古陽定接觸,那艾莉芸可能是青龍金胎的事情可就瞞不住了。

思忖之間,花間已經舒展開身子,自空中緩緩降下,雖然身子赤裸,但神情卻不見一絲扭捏,平靜地注視著雍博文。

雍博文乾咳一聲道:「花間,恭喜你了,古陽定可真是肯幫忙。」

花間卻道:「雍博文,你我從今日起,所有關係都可以一刀兩斷,再沒有任何瓜葛,你可以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再不用和青龍寺一脈發生什麼關係了。」

雍博文哼了一聲,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花間看了看自己綠油油的身體。

這個身體只是由法力和一片樹葉構成,並不是很穩定。

古陽定的法術雖然了得,但終究比不上太乙真人,連太乙真人給哪吒重構身體也得用顆金丹才行,他用片樹葉當核心充其量只能應個急,花間這身體極不穩定,樹葉本身脆弱,撐不了太久,就會被法力粉碎,到時候神識失了依托,那就只能再轉世投胎了。

普通人是沒有神識的,只有魂魄,而修行者有的卻是神魂,也就是寄托了神識的魂魄,自來就有一定法力,可以修鬼仙,轉生投胎時若能保持這一線神識不滅,那下世生來就有宿慧,比常人起點要高得多,如密宗般有手段可以在這一線神識在存藏前世種種,轉生後重新啟智,立馬就有了前幾輩子的知識,但神通什麼的都還得再重新修。而花間和惠果這十世轉生都是不依魂魄,而只轉神識,就更進一層,只需啟智,就有前世神通,與長生不死也僅僅是一線之隔而已。

換句話說,帶著魂魄轉生的神識可以稱得上是一個郵盤,裡面存的都是資料什麼的,換個電腦可以拷出來繼續使用,而不需魂魄只靠神識轉生的卻是個平板電腦,自己帶外放功能的,若是再接個台機那就更強大一些。只不過光有神識卻是不行的,就好像沒有外接電源的平板電腦,只能使一會兒,預先存儲的電量用光了,不趕緊找電腦,那就要自動關機了。平板電腦自動關機可以充電重啟,可神識可就沒那個機會,只能從此泯滅世間,混於常人。

花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在樹葉破碎之前,趕緊換個身體。

這一點關竅,雍博文也看出來了,暗自盤算著主意。

只需將花間身體裡那片樹葉打碎,就可以一勞永逸地擺脫這個禍害了。

那樹葉就在胸前位置,閃著油油綠光,清楚的很,只要輕輕一擊,便可粉碎。

現在構成花間身體的,除了樹葉外,就是雍博文自己的法力,當直是熟得不能再熟,下手也容易。

常言道相由心生,雍博文心思不善,盯著樹葉,目光便有些閃爍,花間十世轉生,閱人無數,只見他神色稍動,就能大概猜出他想做什麼,不等雍博文動手,便道:「我既然出來了,就準備去重新轉生,沒有身體在這塵世是做不成大事的,我們以後大概是沒有再見的機會了,所以雍漢生當初說的一些話,我必須得告訴你。」

雍博文本來正打算動手,聽花間這麼一說,便緩了緩,問:「我爺爺跟你說什麼了?」兩人在封身獄中呆了二十幾年,相必是很熟的,說些什麼也很正常。不過他也懷疑花間這是借話題拖延時間,打算找機會開溜,雖然嘴上問話,手下也沒有全停下,拋出好幾張符,全都落在花間四周,那都是刺神符之類專傷神識的符菉,正圈成一圈,將花間圍在當中,花間無論想在哪個方向逃跑,都得承受符菉的打擊。

花間卻好像沒有看到雍博文這種明目張膽的敵意行為,只是道:「當初在封身獄中,我們兩個鎮壓九洞十三島妖王之餘,也曾閒說些話,偶爾提起我們這檔子事,我還和他鬥過幾場,你爺爺本事一般,但詭計多端,我從來就沒有佔過上峰,後來也就懶得再打,也不想理他,不過他卻是個多話的,自己呆不住,又不能跟九洞十三島那些妖王閒扯,便又主動來找我說話,聊了很多,有一次又提這事兒,我自然是極氣的,又想和他動手,他便對我說我也不用生氣,今天這事兒其實也是命數注定,說起來還是我自己惹下來的前因,這才有今日這後果。我自是不信的,雖然不修密宗神通,只學外道法術,但我怎麼說也有十世轉生的本事,掐算前生來世,自問不比任何人差,自打陷入封身獄中,曾多次推算,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雍漢生卻說我是身在山中不知此事真面目。今日這一事,還是當年武宗滅佛時惹下的根腳,話也是我自己說的。我就問他是什麼根腳,雍漢生就問我是不是還記得寧不奇!寧不奇我自然是記得的,那個臭牛鼻子當年是道家第一人,惠果活著的時候,曾跟他鬥過幾次法,半斤八雨不分勝負,當時佛道之爭激烈,兩人都是各自的代表領軍人物,兩人之間僵持不下,佛道兩流也就維持了個和平。不過他卻勝在活得夠久,熬死了惠果,立刻帶領道家眾派佔據上風,迷惑唐武宗,發動大規模滅佛。不過他對青龍寺仍在是極忌諱的,所以親自出馬帶隊,領著大軍,前往青龍寺,打算剷平青龍寺,就此徹底摧毀青龍寺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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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 前事有因(下)

花間一提這事兒,雍博文就想起以前一個怪夢來。

那個怪夢講的就是大軍兵壓青龍寺,一眾光頭和尚被殺得屁滾尿流,關鍵時刻花間下場救難,與那個什麼寧不奇拼了一劍,寧不奇大約是自覺得勝花間有點困難,所以就大方地放青龍寺僧眾走人,但說什麼也要平了青龍寺,還很是神氣的砍了地上一劍,結果花間就大笑說什麼千年之下的大事姻緣少不得他一份,惹得寧不奇大惱,就直接與花間開戰了。

這個夢與見惠果授法、花間遇難兩個夢都是極清楚的,簡直就跟看過的電影一樣歷歷在目,花間只是提了個話頭,雍博文心裡就咯登一下,暗想難道我跟這個寧不奇還有什麼關係?

卻聽花間又繼續道:「惠果一去,寧不奇就是當時天下頂尖的高人了,不過他錯就錯在太過驕傲自負,不該橫劍斬斷青龍寺山門前的石階,這青龍寺與千年之後的大事有莫大的因果,寧不奇本是道家高人,逍遙自在,只差一步就可以飛昇成仙,只因放不下佛道爭鋒這點執念才棧留人間,其時他促動武宗滅佛,道家勢力大漲,只等這一回完成,執念放下,便可立地成仙,只這一劍卻把他糾纏進了青龍寺的因果當中,惠果便是因為這等大事放棄了成佛轉而輪迴,因果之力何等強大,寧不奇雖然了得,也不過與惠果半斤八兩而已,自是逃不出去。他因此一怒拔劍,將氣撒在了青龍寺上。我雖然學得些本事,但終究不是寧不奇這種高人的對手,雖然竭力阻攔,卻終究沒能攔住,被他三劍剷平青龍寺。青龍寺眾死傷慘眾,星散逃離,從此各支不知所宗。不過寧不奇雖然洩了憤卻也知道終究逃不脫這一段因果,自此而回,便著手安排後事。用你爺爺的話來說,今日這番變故,正是寧不奇當年的佈置。他既然不甘心被糾纏進這番因果當中,自是要施出手段來破壞這一段因果的。」

雍博文忍不住插嘴:「所以他才要阻止你的轉世,把你的神識從肉身中剝離出來?」心中一時大為迷惑,如果他這身體原本應該屬於花間的,那麼他豈不是多出來的?

「寧不奇要做的自然不會是這麼簡單,要是如此的話,也不用等在十世轉生再做。他要做的就是斷絕青龍金胎十世啟智可能,讓惠果在十世轉生後卻不能及時應對那大事,惠果如果因此而脫離了此因果,那他自然也就不用卷在其中了。所以他花了九世佈置,終於在第十世成功與我轉生同體!」

一聽花間這話,雍博文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與花間轉生同體?

這是什麼概念?

雍博文腦筋一轉,就推出了是個正常人都能推出的結論。

「你說我是寧不奇轉世?」

當真是被驚得心神震盪,正待細問,突見花間身體急速漲大,化為一個足有三米多高的綠巨人,膨脹的身體立時接觸身周的符菉,便見符菉一道道接二連三觸發,啪啪急響,綠巨人般的身體便好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快速縮小,驀得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竟然四分五裂,濺起滿天綠瑩瑩的光點。

如雨光點之中,一片瑩綠如離弦之箭般急射而出,乓的一聲在房門上生生撞出一個洞來,逃之夭夭。

「她在誑我!」雍博文大惱,一個箭步追過去,便聽轟的一聲,卻是情急之下忘了開門,將整個房門撞得粉碎,直接衝到了走廊裡,左右一瞧,恰見一抹殘留綠影消失在走廊左側拐角。

那是下樓的方向。

花間拼著用法力構成的身體破了雍博文的符菉,只留著神識依托的綠葉逃走,卻是逃不得多遠,必須得在短時間內找到可以寄托神識的身體,才能保住神識不會泯滅。

因此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逃出公司,尋找寄托的身體。

最好的辦法莫過去直奔醫院,到太平間裡找個剛死的身體寄托進去,那樣的身體魂魄尚未來得及脫體,又處在混沌狀態,正好能被神識整合吸收直接接管,那樣的話,花間就等於是再次重生了。

可這樣的路線卻是行不通的。

她以樹葉寄神識逃脫,速度有限,逃出公司,跑不了多久,就會被雍博文追上,到時候雍博文只需輕輕一擊就能解決掉她。

她的目的不是逃出公司,而是公司的儲藏間。

公司的儲藏間裡扔著些當初從遊戲裡轉換出來的傀儡身體,因為一時派不上什麼用場,所以一直閒置,唯有許可取了一具來玩。

那傀儡身體精巧無比,從花間這種專來人士的角度來看,簡直就與真人沒有多大區別,不過是少了驅動的魂魄而已。不過這種東西畢竟不是人身,普通魂魄寄托其上雖然可以驅動,但終究無法完全契合,只要隨隨便便有些大的擊打就會導致離魂。不過這對於花間來說卻是不成問題,她完全可以將神識寄托在其中一具身體上,藉著樹葉上殘留的一線法力模擬魂魄將這身體重新構築,短時間內便可以驅使行動,一些小的神通也就可以借此身體施展。她極的自信,只要得到了身體,便可以憑借這些小神通擺脫雍博文,到時候奔到醫院太平間收攏些混沌未散的遊魂散魄為自己再構神識。

所以衝出雍博文的辦公室,她就直奔一樓儲藏間。

當初雍博文等人轉換遊戲人物,閒置無用放在儲藏間這些事情,她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今日正能派上用場。

雍博文不明花間的目的,要不然直接從樓上跳下去,再拐進一樓,絕對能截住花間,但眼下卻只能追在後面,急切間卻是追之不上。

幾息之間,一前一後到得一樓儲藏間前,那片綠葉再次在門上撞了個洞鑽了進去。

雍博文在後面看得清楚,這才明白花間用意,不禁暗暗懊惱,早知有今日,就該把這些沒用的軀殼都處理才是,哪還會放在這裡佔地方?當下加快腳步,幾步來到門前,飛起一腳,將儲藏室房間踹開,兩手各捏風火兩符,大踏步衝了進去。

儲藏室總共就那麼大點地方,花間如在其中必然一眼就能看到。

不過雍博文一進儲藏室看到眼前景象,就是一愣。

第一三七章 貓藏神(上)

這儲藏室不過三十幾平方,原本也是一個小房間,只不過一時沒有用處,就改成了儲藏間。

那些被從遊戲裡轉換出來的遊戲人物大概有十幾個,都好像麻袋一樣堆在牆角,摞得老高,一個個瞪著眼睛動也不動,看起來很有些屍體的陰森味道,如果不知真相闖進來,大抵是會被嚇個半死。

雍博文進門先往那堆屍體,不,是遊戲人物,那邊看。

那堆人好端端的堆在那裡沒有什麼動靜。

卻是最上面一層有兩隻貓,一黑一白。

黑的那只是雍博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貓棉花。

最近棉花過得相當逍遙自在,有韓雅照顧,每天定點回來吃飯,其餘時間就是四處閒逛,誰都不知道它到哪兒混,想不到卻出現在這個儲藏間裡。

而棉花對面那只白貓敢有點眼熟,主要是它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額前生有一隻小獨角,背上還有一對小翅膀,看起來像妖怪。

現實世界中自然是沒有這種怪貓的,就算是有貓妖在這裡,也絕對不會承認這個怪傢伙是它們的親戚。

這貓卻也是從遊戲裡轉換出來的。

原本是抱在一個名叫青雲仙子的遊戲人物懷裡,現在那青雲仙子就堆在那一摞人物最下面,倒是這隻貓因為太小放在下面不平,堆完之後就扔在了上面。

白貓雖然活靈活現,但終究是個死物,本是不應該會動的。

不過當雍博文看到它的時候,它正在動,確切點說是正在掙扎。

它被棉花給按著,肚皮朝上,四爪亂晃,模樣很是悲催。

難道現如今老貓也要玩強暴了?

雍博文忍不住叫了一聲「棉花」。

棉花霍然抬頭,瞪了雍博文一眼,兩隻圓圓貓眼裡綠光迸射,好一副兇惡像。

它只看了雍博文一眼,就喵的一叫,放開白貓,轉而對著雍博文,全身毛都炸了起來,彷彿看到了什麼敵人似的。

這一表現倒把雍博文嚇了一跳,趕緊叫道:「棉花,是我,你怎麼了?」

棉花自是不會答話的,身子一躬一伸,猛得彈起,直向雍博文的腦袋撲來。

這一撲當真疾如閃電。

老實說雍博文養著棉花也小二十年了,平時總是見這老貓懶洋洋的連走路都不太有精神的樣子,還是頭一回見它動作如此之快。

雍博文只來得及偏了偏頭,棉花就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嗷的叫了一聲,掄起爪子對著雍博文的額頭就是一下,正打在眉心上。

貓爪極利,只挨這一下,雍博文就覺得眉間生痛,忍不住叫了一聲,反手去抓棉花,可棉花動作極快,噌地一下從肩膀跳到地面。

雍博文伸手摸了一下眉心,火辣辣的痛,指頭上沾了一抹淡紅,想是劃破了小口,不禁有些惱火,他如今也算身經百戰了,要不是捨不得對棉花動手,也不至於讓它給傷了,今這老貓也不知發什麼瘋,居然抓起人來,還抓的是腦袋,不知道撓人不撓臉嗎?扭頭再去找,卻見棉花已經躍回到那堆遊戲人物上面,又接著按住白貓。它這一來一去,疾如風快似電,那白貓竟然連趁機翻身逃走都沒能做到。

「棉花,你幹什麼?」

雍博文顧不上理會這只發瘋的老黑貓,轉頭觀察,尋找花間下落。

只一眼,他就在地上看到了散落的樹葉碎片。

該死,倒底晚了一步,讓她脫身了。

只是不知道附的是哪具身體。

雍博文小心翼翼地靠向那堆遊戲人物,時刻提防哪一個突然暴起傷人。

棉花喵了叫了一聲。

雍博文沒理它,暗想等回頭再找你算賬。

棉花又叫,這回喵喵連叫幾聲,聲音急促,似乎在提醒。

雍博文詫異地抬頭看了棉花一眼,又看了看它按著的那只白貓。

白貓掙扎得更加賣力了。

棉花又衝著雍博文叫,又跳到白貓肚皮上踩,尾巴直搖。

雍博文終於醒過味來。

不對啊,那白貓是遊戲裡的東西,怎麼突然動起來。

難道花間神識藏在了白貓體內?

他趕緊上前仔細探查,果然發現白貓體內有一縷神識正如同白貓一般在努力掙扎,卻被一道法術封禁無法逃脫。

那法術雍博文看著眼熟,應該也是太平道一脈的法術,但卻未曾見過,一時心中疑惑不已。

棉花又喵喵地叫了兩聲,把右爪抬起來遞給雍博文。這一回它不再是剛才那炸毛咬人的樣子了,而是一副討好的神情,圓圓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雍博文看了看那右爪,這是剛才棉花撓他的那只爪子,不明所以,「你幹什麼?向我道歉嗎?算啦,知道錯就行,不打你。」

老黑貓當場石化。

雍博文也不理它,將白貓從棉花爪子底下拉出來,捏著後頸提到眼前,嘿嘿笑道:「花間,你也有失誤的時候啊,你要是附了人身,沒準還能跟我鬥一鬥,卻沒有那份膽量,只想著附貓身先逃走,結果卻落到了真貓手下,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你還有什麼話說?」

白貓憤而掙扎,一副不甘心的樣子,但卻說不出什麼。如今花間只剩下神識,想要發聲,只通過神識震動法力,但殘留的一點法力全用在保護神識和驅動白貓身上,用一點少一點,自然是發不出聲音的。

雍博文檢查了一下封住花間神識的法術,相當穩定牢靠,就算是他自己出身也做不到更好,有了這法術封禁,花間就別想逃出這白貓身體了。

現在唯一有些疑惑的,就是這法術是誰施展的。

他與花間進儲藏室也就是前後腳的工夫,如果真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下手封住花間,再從容離去,那本事也未免太過驚人了,難道太平道裡還有這種神仙級別的高手不成?

這當口,石化狀態的棉花終於回過神來,噌地一下跳到雍博文肩膀上,又把右爪抬給雍博文看,也是一副挺不甘心的樣子,喵喵叫著,似乎還挺氣憤。

雍博文撓了撓頭,仔細看了看棉花的右爪,這才感覺到有些異樣,不禁心中一動,再使法術探查,赫然發現,棉花那看似空無一物的爪子裡居然牢牢捉著一個神識!

第一三八章 貓藏神(中)

神識這東西跟魂魄還不一樣。

普通人兩個都看不到,但法師施了法術可以看到魂魄,也可以隨意抓,所以魂魄這東西對於法師來說也是有形有質的,可神識這東西卻是任誰都看不到的,法師們通過施展相應法術,也能查覺,也可以施展神通擊破,想抓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通俗點解釋的話,神識這種東西大抵就是一個念頭,念頭大家都有,不過法師或是妖魔鬼怪們把念頭修煉出來神通了,能脫離魂魄身體獨自存在,雖然堅持時間不能太長,但也是相當了不得的,尤其是死掉之後,保持了念頭的魂魄就不叫鬼魂而叫神魂,自來有神通的。就好像凱莉一般,生前是法師,死掉了就立地成鬼王,自帶變化神通,可以約束指使群鬼。

念頭這種東西總是一個接一個往外冒的,古時候的高人據說可以修煉出好多神識,這神識就是分身術的基礎,有修煉到家的話,有多少神識,就能分出多少身來,一個人就能組成一支軍隊拉出去和別人開片。最有名的莫過於佛教的如來佛祖了,據說有十萬八千法門,這是什麼概念?就是說佛祖有十萬八個千個神識,隨隨便便把身一晃,就是十萬大軍啊!

當然這種化身億萬的本事基本上只有傳說中的神仙才能有,人間的法師能分出三兩個身來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到了如今的末法時代,法師們雖然還能修出神識,但分身術這東西卻是失傳很久了。據說在百年大戰的時候,還有崑崙派的高人會使用,可惜那位高人誤中了巫師公會的陷阱法陣,分得再多身,也被轟殺成了肉泥,從此以後就再也不見人會使了。

既然神識是念頭,是一種思維,你看誰能把思維抓在手裡的?那東西無形無質,單獨存在的話,什麼都做不了,只不過是一種知識傳承的載體罷了。當然也不是沒有可以抓住神識的法術,只不過雍博文是不會的,也沒聽說過身邊的誰會這種法術。

可現在,卻出蹊蹺了,棉花居然用爪子捉了一個神識!

更蹊蹺的是,棉花剛剛可只是對他腦門來了一下子,也就是說這神識還是從他這裡捉出來的!

花間的神識都已經跑出來了,這莫名其妙的神識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雍博文便覺得自己這身體著實亂七八糟,深覺雖然過了二十多年,但卻日日使用的這身體是一點也不瞭解,又是這轉世,又是那投胎,時不時還有幾個不屬於自己的神識冒出來,不知日後還會出什麼妖蛾子。

倒是棉花,見雍博文終於發現它爪中的神識,不免有些得意,搖頭尾巴晃,又把爪子往前湊了湊,大約是想把神識交給雍博文。

雍博文就為難了,他可不會捉這東西,到手還不跑了,只好對棉花道:「乖棉花,你自己留著玩吧,我不要這東西。」至於棉花怎麼留著玩,那他就不管了,反正這神識就算交到他手裡,他審不了也問不了——用法術構築身體依托神識這種本事——他可是不會的還得花心思保管,不如不收,至於想知道這神識是哪個,以後問花間就好了,花間現在已經有法術依托神識,他只需要像澆究魔蓮瓣般往裡澆點法力,夠花間使用,就能對話了。

雍大天師這話說得太不負責,好在家有乖寵萬事省心。聽雍博文這麼一說,棉花眨了眨眼睛,蹭地自雍博文肩上跳下來,又跳上那堆屍體,不,是遊戲人物,鑽進去翻騰了一陣,又重新鑽了出來,這一回嘴裡卻是叼了只鸚鵡。這鸚鵡也是遊戲裡某位人物隨身攜帶的寵物,轉換的時候一併帶出來的。就見棉花叼著那鸚鵡跳回地面,把鸚鵡往地上一扔,跟著右爪按在鸚鵡肚皮上,晃了晃尾巴,抬頭沖雍博文喵喵直叫。

雍博文試探著使出法術往那鸚鵡上一探查,就發覺棉花抓的那神識已經被投進了鸚鵡體內,而且是被法術給封住。

這法術竟與封住花間的法術一模一樣!

難道花間竟是被棉花給捉住的!

雍博文大為詫異,自家這老貓居然還有這種能耐,真真是出人意料,難道棉花真的是個妖怪不成?

封在鸚鵡體內的神識一如花間般左右衝突,拚命想要逃跑,不過棉花使的法術相當對症,封得嚴絲合縫,沒有任何一線可乘之機。

這個神識不像花間的神識有法力依托,所以驅動不了鸚鵡的身體,更像是被關進了牢籠裡一般。

棉花心滿意足地叨起鸚鵡又跳到雍博文肩上,拿腦袋蹭了蹭雍博文的臉,討好般地把鸚鵡放在他空著的左手裡,然後盯盯望著雍博文,喵喵叫了兩聲,似有期待。

這貓語雍博文是不懂的,雖然知道棉花大概是要他做點什麼,但卻想不出來,只好猜道:「讓我把這鸚鵡收起來?」

棉花搖頭。

「讓我給你找地方放這鸚鵡?」

棉花還搖頭。

「讓我把這鸚鵡燉了?」

棉花大搖其頭,一副洩氣地樣子趴在了他的肩膀上,歪頭瞧了瞧了鸚鵡,又瞧了瞧白貓,又重新站起來,抬爪推了推雍博文提著那只四爪亂舞的白貓,喵地叫了一聲。

「讓我把鸚鵡喂白貓吃?」

棉花徹底洩氣了,用了一種很鄙視地目光看了雍博文一眼後,跳到地上,頭也不回地溜走了。

居然被老貓鄙視了。

左手拎白貓右手捉鸚鵡的雍大天師相當汗顏。

等回頭有機會再找這個場子吧。

雍博文心裡惦記著花間逃走前說的那翻話,急於知道真相,便對白貓道:「花間,你現在也逃不了了,乖乖呆著吧。我給你輸點法力,你給我把話說完,我真是寧不奇轉世?」

他這話一說,白貓就不掙扎了。

便往白貓身體裡灌法力。

雍博文很小心,只輸了一點就不輸了,生怕灌多了會讓花間有逃走的機會。

他這裡停止灌輸法力後,白貓沉默片刻,終於開口:「笨蛋,你家那只賊貓是讓你往鸚鵡裡輸法力,把那神識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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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fuzzylogic看官的捧場。

第一三九章 貓藏神(下)

老話總是說得好,人算不如天算。

花間十輩子加起來,遇上人算不如天算的事情也不少,可前九輩子加起來怕也沒有這一輩子二十多年多。

老實說,花間做為青龍護法,說破天了只不過是青龍惠果的一打手而已,就是平時有事兒先往上衝的那種角色,不用動什麼腦筋,只要聽命令就行了。前幾輩子轉生都是順順當當地就到了惠果身邊,剩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只要跟在惠果身邊,護得他轉世金胎這一輩子周全,別不得好死,就算完成任務。

九輩子簡單綜述,就是打架她來,動腦筋惠果去。

經常打架而不動腦筋的後果就是,武力值相當值得稱讚,看誰不順眼就直秒掉,可智力值卻是直線下降,以至於一再落入困境,竟然想不出脫困的辦法。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想辦法,再怎麼說她也是有宿慧的人,可惜還是歸到了那句老話,人算不如天算啊!

本來這人就不太精於算計,又總遇上老天爺算計她,能不倒霉嗎?

她盤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在儲藏室裡遇上了老黑貓棉花。

或許雍博文對棉花不怎麼重視,充其量只是祖輩養的一隻有些異靈的好吃懶作又膽小怕死的老黑貓而已。

可花間卻是清楚這黑貓的異處,也是向來重視的,只不過最近總不見,一時忘到了腦後而已,卻萬沒料到居然在最不正常的時間與最不正常的地點與這只讓她一直警惕的老黑貓碰上。

結果,她就悲劇了。

整個過程簡直就是從天堂掉到地墜的經典一幕。

衝到儲藏室門前時,她還往後看了一眼,正瞧見雍博文急急追過來,也就差了二三十米的距離,想是知道了她的打算,正氣急敗壞地使出陸地飛騰之術,只可惜卻是追之不急。她心下相當得意,盤算著等會附了軀殼,面對破門而入的雍博文,該如何嘲諷一下,比如「你來晚了」或是「小子洗乾淨屁股等死吧」或是「回去再看看艾莉芸吧,等下次我再回來的時候,可就要把她帶走了」,總之得撿讓他上大火的話說,看看他心急火燎卻又無能為力的樣子,這才爽嘛。

可是她一衝進儲藏室裡,第一眼就看到了棉花。

老黑貓正趴在那堆遊戲人物身上睡覺,腦袋底下枕的就是那只白貓。

大抵是被花間破門的聲音給驚動了,正迷糊地瞪著綠油油的雙眼往門這邊瞧,正看見那片被法力包裹著的綠葉,也看到了附在其上的花間神識。

花間登時暗叫不妙,立刻以最快速度衝向其中一個遊戲人物,打算在棉花反應過來之前先附了體再說,只要附上能自主驅使的身體,就不用害怕這老黑貓了。

可她快,棉花更快。

本來棉花還是睡眼朦朧,可一看到花間,登時就精神了,眼睛瞪得溜圓,蹭一下就跳起來,伸爪子一拍,便把堪堪衝到遊戲人物堆前的花間給拍了個正著,樹葉粉碎,花間神識落入貓爪之中,旋即回跳伸爪子一按,就給封到了白貓身體裡。

接下來就是雍博文急吼吼破門而入看到的那一幕了。

「時也,命也!」

花間鬱悶啊,這輩子怎麼這麼不順。

難道是因為金胎十世轉生太遭天忌,結果連她這護法也跟著被不容了?

本來就鬱悶,可跟著就看到棉花把瑪利卡的神識也給捉了出來。

瑪利卡一直藏在雍博文的靈台之間,不是她不想走,該干的都幹完了,也沒有在雍博文靈台間常住的打算,自是準備走的,只不過花間走的動靜太大,她怕雍博文注意到靈台間的異常,一直不敢動彈,只是等待機會。結果機會沒等來,等來一隻能捉神識的老黑貓,便落入了貓爪,也上相當悲催的。

好吧,花間對瑪利卡向來是沒有好感的,看到她被棉花捉了,也不至於更鬱悶,讓她更鬱悶的是,雍博文居然根本就不會御使棉花,也不懂藏神之術,看著棉花捉著瑪利卡的神識急得上竄下跳,她簡單鬱悶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她花間是什麼人?青龍護法,論打架誰都不懼,當年寧不奇何等高傲,可在打架這上面,也是自認不能輕易取勝,充其量也就是在神通上面高明罷了。轉生九世,哪輩子也沒吃過虧,向來是她扁人,從來沒有人扁她,就算是碰上個腦爪子好使,想陰她的,可她後面還有腦爪更好使的惠果轉世在那支招呢。

九輩子沒吃過虧,如今到了這輩子,卻是接二連三地被算計,從打下生就沒順過,松巖道人和雍漢生也就算了,這兩人都是當世頂尖的人物,尤其是雍漢生,天機術號稱宇內第一,這樣的角色雖然痛恨,但落入他們的算計,總歸還是服氣的。

可現在呢?一個二百五法師,一個連靈竅都沒開的老黑貓,就能困得她死死的!

真真是人要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啊。

看到雍博文根本不明白棉花的意思,棉花越著急,她就越鬱悶,越想不開,怎麼就會落到這個笨小子手裡,她花間九世英明啊,就這麼一遭損乾淨,這要傳出去,還有什麼臉面啊!心裡這叫一個堵啊!

所以得了雍博文法力支持,能說話了,她第一句話就是把悶在口頭半天的那句抖了出來,「笨蛋,你家那只賊貓是讓你往鸚鵡裡輸法力,把那神識激活!」

可話一脫口,她就後悔了。

太蠢了!

說這些幹什麼?

這不是在教他怎麼做嗎?

雍博文一聽,便又把那鸚鵡揪起來細看了看,暗想難道棉花真是這個意思?

可惜棉花被他這個不開竅的笨收給氣跑了,沒有棉花在身邊,他可不敢相信花間的話。

本來雖然對青龍寺這些金剛雖然懷有警惕,但還沒把他們想得太壞,可經歷這麼一番事情,他算是看透了,這幫傢伙都時刻算計著他呢。

花間這話看似無心之失,順嘴冒出來的,但誰知道不是她早就算計好的,只等他把法力往裡一注,輕則放跑了那個神識,重則沒準鸚鵡當場來個自爆,直接先把他炸飛,再給花間製造個逃跑機會!

第一四零章

「少來這套,別說沒用的,趕緊回話,剛才說你和寧不奇轉生為一體是怎麼回事兒?我真的是寧不奇轉世?」

花間默然片刻方才回話,「不是,寧不奇是道家高人,修行有成,一輩沒遇上過什麼敵手,最後也是善終,又怎麼會再搞轉世這套東西?」

佛道兩家修行有一個極大區別,道家的修行者通常都是不得好死才會轉生,比如兵解轉生的魚承世,前輩子就是戰死的。

不過雍博文就有些糊塗了。

如果寧不奇不轉世的話,那這千年之後的事情,跟他還能有個毛關係?成仙的話,那就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不成仙掛掉的話,現在骨頭大抵都爛成碴子了,更不會有一毛錢關係。

好在花間很快就接著道:「寧不奇最後還是修成了地仙真身,破碎虛空去了仙界,自是不會轉世的。」

破碎虛空……

突然間聽到這個詞,雍博文很有種玄幻的感覺,難道花間也看黃易的小說不成?

花間大約也能猜到雍博文在想些什麼,嗤笑道:「千年之前,成仙成佛沒有你們現在這些末法時代沒見識的傢伙想的那麼困難,只不過唐末驅妖之戰後,人類在人界佔了主導地位,仙佛上界就封閉通道,人類想去上界,才變得極為困難,也就是那之後人類世界的法術水平開始急劇下滑,發展到如今也就是末法時代,我看你們又搞那個什麼術法武器,以後大概是更不會有人去用心修行了。」

「驅妖之戰跟仙佛上界封閉通道有什麼關係?難道那麼妖怪都是仙佛家的親戚不成?」

雍博文如此猜測也不是沒有道理,西遊記這古典小說裡都講得極清楚的,背後無人莫當妖怪,否則下場就是被孫猴子之類的打手給一棒子削死,要是背後有人比如獅駝國那位佛祖家的親戚,吃人無數,不照樣被據說有大慈悲心腸的唐長老給禮送回家了?

妖怪們在人間開心快活,逍遙自在,想也是得了上界那些親戚的默認,人類搞這一手,自然是得罪滿天神佛的,大抵就不願意保佑人間,也就不讓人過去玩了。

「差不多吧。」花間含糊地道,「總之就是看不慣人類在人間的做法,不在像以前那大量接收受人入境,就把邊境通道給封了,不過總也偶爾有人能偷渡過境。記得明朝的時候有個叫孫況的傢伙,就是偷渡過境,結果被抓住又給扔了回來。」

雍博文一聽,就問:「是那個嘗夢中偷天遇神人而返的孫況?」

這位孫況兄在法師中也算是相當有名氣的,自宋元以降,真正有過升仙真實經歷的,大約也就是這麼一位,當時各地法師都去拜訪過他,並且親眼見證了他隨身帶回來仙家器物。諸多野史雜記也都有記載,雍博文小時候學典,也在自家典籍中看到過這個名字,當時極為好奇,就多找了些資料看,整個經過的奇異曲折大抵跟如今的奇幻小說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其中施鈞的《風聞奇事類紀》當中記得最為詳細

「正德間,揚州江都縣有道人孫況者,號清竹散人,自亦修行,早晚不綴。一夕入夢,忽見空中紅光炳耀,仰視則天開眼也,乃隨風而起,逐紅光而入異境,其界無地,浮雲萬里,山海浮雲,異獸縱橫,其情人間,忽有金甲神人現身,言此乃雲海仙境,非凡俗人可至之地,擒而擲之,急間秘竊神人腰間一物,遂墜而驚醒,即仍臥於榻,汗透席褥,視手中有奇物矣。其時有崑崙王吾本、青城賀明顯、泰山於佑人諸道家真人往視,見證此物,形異而神奇,果非人間之物。奇亦甚矣,乃記。」

崑崙王吾本、青城賀明顯、泰山於佑人,都是當時的修行名人,也是一派掌門,見多識廣,尤其是崑崙派當時還能跟已經升仙的歷代先輩有些聯繫,自是不會被騙的。這三人都是不遠萬里,聽說這事兒,特意跑去看的,回來之後都將事情經過記載下來,關於孫況偷入雲海仙境這檔子事兒的內容大同小異,而涉及到他帶回來的那件仙境異物也都語焉不詳,只說絕對不會是人間生產的而已。

花間道:「正是,我當時也陪惠果去看過,那東西……絕對不是人間的。」

也不知那是她和惠果的第幾世,只不過一個轉世的和尚跑去看偷入仙境的道士,說出去未免有些掉價,只不過當時的佛道矛盾已經不如唐時那麼尖銳了,大家至少平時還能和氣共處。

雍博文一聽花間居然親眼去見過,不由大為興奮,趕緊問:「那個仙境的東西是什麼樣子?做什麼用的?我當初對這件事情挺感興趣的,翻了老鼻子資料,可沒有一個仔細說那東西的。」

這事兒倒是奇怪了,仙家物品,就算只是那位金甲神人隨身攜帶想來在仙境也是不值錢的東西,但在人間那就是了不得的,這麼多人去看了,居然沒有一個回來仔細描寫一下。

花間語氣卻有些猶豫,道:「那東西……不好說……不好說……我說不上來,倒是惠果見了那東西,神氣有點古怪,你知道的,他已經轉了幾世了,又是修行有成的大德,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神氣有那麼一點古怪就已經很不尋常,我過後就問他是什麼東西,他卻支支吾吾不肯說。他就是這個樣子,什麼事情都從來不跟我說,只不過把我當成保鏢打手之類的。倒是寧不奇說話爽快,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來不藏著掖著的。」

什麼東西居然親眼見到了都不好說?

花間說的是不好說,而不是不能說,就是說她雖然見到了那東西,卻是形容不出來,那得有多古怪?想必那些寫筆記的傢伙也是犯了同一個難題吧。

不過花間這最後一句話卻提醒了雍博文。

他跑題了!

本來是問寧不奇與花間轉世同體這件事情,怎麼就跑到孫況偷入仙境來了!

肯定是花間有意歪樓,不想回答!

雍博文趕緊便道:「行了,少說這些沒用的,快回答正經事兒!」

第一四一章 生來帶災

老話說得好,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明明是雍博文先順著花間的話扯開了話題,說了一堆沒用的東西,這夫兒倒是理直氣壯地讓花間別說沒用的,早幹什麼去了?

可花間還就得低頭忍著。

如今她小命可就握在雍博文手裡呢,一個不高興毀掉她的神識,讓她失去十世轉生宿慧也就是秒秒鐘的事情。

這可不是一死百了的事情,而是關係到十世成果存忘的問題,就算是大德高僧,累世轉生為的不就是這一輩一輩的修行累積之力嗎?

要是因為點口角衝突,就這麼沒了,花間可是捨不得的,轉出去,就算是落到青龍寺四金剛或是青龍金胎耳裡,也不會讚她大義凜然不懼威脅,而是要說她沒有能屈能伸的氣概,前九輩子都白修了。

所以花間也不跟雍博文爭論倒底是誰先歪樓這種沒有意議的事情,只是道:「寧不奇修行深厚,破碎虛空之後,本可以成就天仙業位的,不過就因為牽掛了這千年之後的大事姻緣,所以念頭不能通達,不得不分下部分神識轉世以待後事,結果入了仙界,只能成地仙業位。而他留下的這部分神識卻不是像我和惠果般世世轉生累積福緣慧業,而是直接留在一件法器當中,本打算到了這一世再由嫡傳後人解除法術束縛轉生成人,以應這件大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算是成了神仙,也終究只是渺小一物,當不得天地廣闊宇宙無限,所以寧不奇也沒算到,他的嫡傳後人在他升仙不過五百年後就死得精光,斷了傳承,而留下的那件法器也失落於民間,後來輾轉流轉到了太平道手中,當時的太平道道首紫竹真人研究之後,沒有發現隱藏其中的神識,而是把這法器誤認為是一件可分離神魂的東西,一時派不上用場,也就沒有放在心上,隨意放置,直到百年大占末期,松巖道人想要用藏神之術拯救一名嫡系後人,取出這件法器做神魂分離,這才激活了潛藏其間的寧不奇分身神識,結果寧不奇神識因為感應到了青龍寺的姻緣,就直接進了那名後人體內……」

「那後人就是我吧。」

雍博文雖然是在問,但語氣相當肯定。

聽了這麼多,用小腳趾頭想都能想到了。

「沒錯,就是你!」花間道,「我這世轉生實在是出乎意料,前九世我都是轉生到普通人家,要麼是被青龍寺金剛尋到啟了宿慧靈智,要麼是到了年紀因為各種機緣自動開竅明瞭前生後世,卻沒有像這樣一般直接轉生到了道家後人身上。有宿慧的人轉生,剛一落地的時候,因為混沌未明,僅留本能,都會有些異像,比如生而能言就是最通常的異像。若是普通人家大抵是不敢聲張或是當成神人轉生供起來,但我這世轉生的異像被你家裡發現後,雖然聽不懂我念的梵語經文,但你爺爺用天機術那麼一推斷,就推算出此端倪來,不願意你這個大孫子擔上這麼大的業力姻緣。他生生死死鬥了一輩子,為的不過是打出個天下太平,讓你們這些後輩能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可你這孫子剛一出生,居然就涉及到了這種爛事兒,自然是不高興的,就找到松巖道人,讓師傅幫忙。松巖道人其時已經垂垂老矣,又一輩子沒子女,自然也視你這個小傢伙為嫡親後輩,聽雍漢生一說,就想起這件一直閒置不用的法器,提議把轉生的神識與魂魄分離出來,再放轉生的神識重新轉生,這樣即不會因為影響這大事姻緣太多而把自己這一家牽扯進去,而你這個大孫子又可以擺脫一切包袱,從此快樂成長。不得不說,這兩個傢伙打了一輩子仗,也精明了一輩子,臨老卻是糊塗了,也不仔細想想這十世轉生的姻緣業力是何等強大,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解除?這後來的雍家滅門大約就是這時的因果了。」

其實花間對於大事姻緣這些東西是不太明白的。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從打在青龍寺外被惠果點化或者說是誘騙成了青龍護法之後,這幾世轉生輪迴惠果都只是拿她當打手保鏢用,教的也多是戰鬥用的外道法術,青龍寺自傳的秘法神通卻是向來不傳的。

當初雍博文夢見惠果傳破魔八劍於花間,花間曾言和尚小氣,既然要她護法,卻不肯傳她十八契印這種大神通。這絕不是戲言,雖然當時她是笑嬉嬉說出來的,但卻是心中實話。而惠果自也是知她心意,但卻依然不肯傳她,只因她雖然是青龍護法,但嚴格來說,卻不是佛教中人,大抵與大唐雙龍傳中被封了個沙門護法的徐子陵的地位相當,只不過花間對此很清楚,而那個被寫得跟個人中龍鳳似的徐某人卻腦殘到了極點居然就得意洋洋最後還為此跟親兄弟一樣的寇仲翻臉,而寇仲當真是為美人不要江山,為了維護兩人的基情,一章幾千字之內就立刻啥都不要給李世民當奴才走狗去了。

連神通都不傳,那實際上就沒有完全把她當成自己人,這千年之下的大事姻緣自然也不會與她細說,就連星散各地的青龍寺四金剛都比她這個跟了青龍金胎十輩子的護法知道的多一些,說起來也是相當悲催的一件事情。

所以花間這最後一句純粹是自己臆想之餘添加的。她就想了這件事情這麼大的因果之力,寧不奇千年之前只不過砍了一劍,就立刻被牽扯進來不能脫身,你雍漢生和松巖道人水平跟寧不奇天差地別,做的事情卻是遠比砍一劍要多得多,自然是要牽扯進來的。當時寧不奇一劍陷姻緣之後,回去不久就出了大事情,以至於天子都因此而掛了,從此天下大亂。花間琢磨著,既然這兩個牛鼻子做得這件事情,那肯定也要引起什麼來,可前後想想似乎也就雍家滅門這一件事情,於是就順嘴而牽扯上了。

要不說凡事兒不怕真專家,就怕二把刀,偏偏這二把刀還一副真專家的架勢擺出來,讓人不能不信服。

靠,十世轉生啊,想必是相當有見識有本事的,她既然這樣說了,應該不是順嘴胡扯毫無根據。

於是雍博文就鬱悶內疚了。


第一四二章 失手走脫

真是個生來災星啊,滿室滅門,居然是引己而起。

全家死光光,一個親人都沒剩,自然是任何人想想都要痛苦的事情。

一碰就痛,常人大抵就刻意不會去想,藏在心底下,需要的時候再翻撿出來。

雍博文自小就對這件事情梗梗於懷,基本上可以說是留下了極重的心裡陰影,上小學的時候跟同學口角,就因為對方罵他是沒爸沒媽的野種而大打出手,還使了法術,搞得整個學校雞飛狗跳,害得艾震北費了好大力氣幫他收拾首尾,最終還是不得不轉學。如今長大了,有了深沉,自是沒必要把這種事情整天掛在心上,擺出一副全世界都欠我二百吊的苦大仇深嘴臉,但不代表這痛楚就是減輕了,偶爾提起就好像用針在未癒合的舊傷口上狠扎一般,突然的疼痛幾乎可以讓人窒息。

而花間這最後一句話基本上就等於是拿刀子割外加再撒點鹽了。

雍博文的臉色一下就變得煞白。

「你說的是真的?」

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花間道:「應該錯不了,青龍金胎十世轉生多大的因果,糾纏進去,連寧不奇這種高人都因此而無法成就天仙業位,何況你們這些末法時代的低級水準,滅門想來應該是最輕的了,你應該感到慶幸才是。」

雍博文登時勃然大怒,「去你/媽/的,你死光了全家還要感到慶幸!你怎麼不死一個慶幸一下!」

花間語氣輕淡地道:「我全家早在唐時就死光了,我倒是真慶幸他們不用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這句話其實很有些話外意思。她經歷九世轉生,每一世都自然是有一個家庭有一對父母的,但對於她這種帶宿慧轉生的人,一旦啟智明瞭前因後果,自然就會視本世的父母為路人,雖然親近一些,但終歸不會像真正的父母那般對待,每每啟智就會直接離家,去找青龍金胎履行使命去了。對她而言,真正的家庭依然是那個千年之前未遇惠果時的那個。

雍博文大惱,一時怒火無可發洩,便隨意把左手裡捏的那只鸚鵡給擲到了地上。他心情激盪之,法力波動,隨著甩手的動作而湧出,直接注入鸚鵡體內。

那鸚鵡的身體隨著法力注入突地閃動紅光,好似當場燒著了一般,跟著鸚鵡一下了翻身而起,展翅騰空,撲楞楞順門飛了出去。

雍博文不禁一愣,這才想起這鸚鵡裡還有個神識,想是被自己灌注法力給激活了,連忙追出門去,卻已經不見的鸚鵡的蹤影,沿著走廊一氣跑出公司,正撞見仍在公司大門口候著的眾人。

見他出來,韓雅便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雍博文不答反問:「看到一隻鸚鵡飛出來沒有?」

眾人齊齊搖頭。

這鸚鵡身小,想必是不用走門的,公司這麼多窗子,隨意哪一扇都能鑽出去。

雍博文大急,使了千魂慟騰空而起,總算他沒有急昏頭,還記得先貼道隱身符,才沒算在大庭廣眾之下走了光,要知道這年月是人手頭就有手機,見到什麼稀奇事兒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錄下來再說,他這要是走光被人看到,大抵幾分鐘之後網上就會瘋傳春城上空出現紅翅膀鳥人的視頻了,到時可就得麻煩央視的走進科學再辛苦一趟了。那檔子欄目可是法師協會總會跟央視合作製作的,如今的欄目主編就是總會的一位執行理事。

升到空中四下張望,卻再也見不到那鸚鵡。

雍博文只好落回來,衝著門口大眼瞪小眼的眾人揮手道:「沒事兒,都回屋吧,該幹嘛幹嘛!」也不等眾人出聲相問,拎著白貓又一溜煙地鑽回到自家辦公室裡,劈頭就問:「剛才那只鸚鵡裡的神識是誰的?」

花間道:「那是我出來時拋去的一部分無用神識,要不然出不來。我最近方才想起惠果以前教過一個脫殼之術,要不然也不會藉機跑出來。」

雍博文卻是不信她了,「藉機跑出來?這個機會還不是古陽定給你的?古陽定肯定是從瑪利卡那裡知道你我的事情。嘿,你們這些禿驢時時刻刻都想著算計人,剛才讓我往鸚鵡裡灌注法力的目的,也是為了救鸚鵡裡的那個神識吧,趕緊老實告訴我,不然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了。」手上稍稍多加了幾分法力,登時灌注得白貓通體光明大放,白貓體內法力如潮似洪,波蕩不休,震得花間神識晃動,險險便就此崩潰泯滅。

這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花間這種打架就沒怕過人的高手,如今卻連雍博文這三流水準法師的一股小小法力都抵擋不住了。

不過,花間卻仍然道:「那確是無用神識,只是為了擺脫附擔使用的,至於古陽定給你的究魔蓮瓣需要灌注法力也是不假,只不過東西是正宗的密宗秘法構成,與我學的脫殼之術一脈相承,所以我才能藉機逃出來,這不也是你一直想要的嗎?為什麼不放我走,我現在只剩神識,做不了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投胎轉世,到時就算是一切順利,再啟智也得是十年之後的事情,有這十年你什麼不能做?」

雍博文冷笑道:「今兒我就滅了你,一勞永逸,就不用擔心十年後有麻煩,不是更好?」

花間急道:「你要是消滅了我的神識,青龍金胎十世因果就會落到你身上,到時候就算你沒了我的神識,也依然還是青龍護法,還要和這些事情糾纏不清,你放我離開,就是脫離這段因果,從此以後自由自在,再也不用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這話卻不是騙他的。

雍博文一時沉吟。剛剛他說的話也不是虛言威脅,而真的這樣想,只要消滅了花間,就消滅了一大隱患,這可是讓他頗為心動的。經過這大半年的磨歷後,見慣了大場面手上沾了上百條性命的雍大天師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見到幾百個鬼都嚇得腿軟的菜鳥了,如今是頗有殺伐果斷的氣息。

可是殺了花間,真落了這段因果,承擔了她的轉世使命,那未免就得不償失了,之前爺爺和師祖所做的那些不就等於白做了,因此而死的全家親人也都等於是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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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一四三章 爭著下地獄(上)

「先跟我說說祖師爺動用了寧不奇留下那件法器之後怎麼了?」

雍博文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放棄了滅掉花間的念頭,但也不會就這麼放花間走。

花間神識感應靈敏,雍博文一放下殺念,她感應到了殺氣消失,自是鬆了口氣。

九世轉生看破生死不代表就不在意死亡,尤其是神識泯滅這種事情,再通達的人也很難接受。

「寧不奇留下的那分神識其實就等於是他的替身,替他了結當年一劍惹下的麻煩,有他部分神通,但卻沒有他的記憶,進入你體內,發覺了我的存在,就立刻施展神通,將我和你剝離開來,這才是這件法器可以人神分離的真意。那時我剛剛轉世,神識未明,自是無可抵擋,可那神識剝離你我之後,卻沒有停下來,而是直入靈台深處,想要搶佔我原來的位置,附轉你身。松巖和你爺爺意識到這個問題,立刻停止法器運做,使用太平道的藏神之術,將寧不奇的神識硬抓了出來。而這時就有一個問題,你剛剛出生,混沌未明,魂魄與我的神識糾纏極深,寧不奇神識硬把我剝離出來,其實是傷了你的魂魄,若沒有神識依托,魂魄就會崩散。松巖只得用法術束縛住我,將我留在你體內,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又糾纏不清,想要再分離可就難了。你爺爺卻又不想我神識主導你的人生,便建了封身獄,將我封在其中,這樣即可以借我之力保你魂魄不散,給他們修補的機會,又可以斷絕我與你的直接聯繫,使我不能支配你的人生。至於那九洞十三島的妖魂卻是你父親遇害後才轉移到你身上的。你可知寧不奇的神識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了?」

「你們太平道有一門藏神秘術,需要靈獸為介,你爺爺不知那是寧不奇的神識,既然捉了,就用他煉了靈獸,如今寧不奇的神識就在你那只黑貓身上,是構成黑貓九竅藏神穴的根基,與黑貓化為一體,只要黑貓不死,他就永遠都困在其中,可黑貓一死,他留下的這神識就會由此泯滅,哈哈哈……」

說到此處,花間忍不住快意大笑。寧不奇天縱之材,成就地仙業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留下的神識卻成了畜類,比較起來她的下場似乎還稍稍強一些。

可笑了兩聲,她就笑不出來了。雖說寧不奇神識成了貓,可她卻終究還是因寧不奇而沒能就此逃走,說起來還是敗在寧不奇之手,著實是沒什麼好得意的。

雍博文嚇了一跳,想不到自家好吃懶作的老黑貓居然還有這等大來頭,只是不知道如今身在仙界的寧不奇和他留下的神識還有沒有感應,若是有的話,知道自己的神識落到如此下場又會做何感想。

不過雍博文更感興趣的是花間所說的藏神秘術,這門法術他在爺爺留下的太平道典籍裡可是從來也沒有見過,最初知道也是從艾莉芸那裡聽說的,只不過艾莉芸也只是知道個名字罷了,如今聽花間說起來,什麼九竅藏神穴張口就來,似乎挺瞭解,有心想請教一下,可轉念一想自家的法術怎麼能向這個雖然算不上敵人但肯定跟友人不沾邊的傢伙請教,剛才她可是還算計著讓他使用法力激活鸚鵡裡的神識以方便鸚鵡逃走呢。

一想到那逃走的鸚鵡,他心裡就隱隱不安。

後患無窮啊。

連帶著對花間更是惱火。

花間把該講的都講完了,便問:「我說完了,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心裡卻是清楚雍博文不敢滅她,那就只能關著,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到時候找機會逃走也就是了。

雍博文道:「我不會殺你,不過也不可能放你走,自然是要關起來的。」說完拎起白貓出了辦公室,來到魏榮處,啟動鬼魂轉換器,將白貓存進了電腦之中,並且告知魏榮,這只白貓一定要好好保存,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釋放出來。魏榮便將白貓保存進單獨文件夾裡,又多重加密。

處置完花間,這事兒就算告一段落,至於逃走的鸚鵡,既然無處可尋,那只能硬挺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也就是了。

雍博文又找來韓雅,召開全體陰陽兵大會,因為要把人召集齊,所以妖精販售中心那邊不得不暫時停業半天。

在大會上,雍博文向陰陽兵女孩兒們提出了去地獄工作的計劃和相關福利,她們可以自行選擇,去還是不去。

地獄這種地方,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的概念中,都不是什麼好所在,一聽要下地獄,是人都得猶豫三分,哪是法師也不例外,更何況這些陰陽兵女孩兒還不是法師,雍博文以為自己提出來之後,大概是不會有多少人響應。

哪曾想,會場上的陰陽兵女孩兒們連猶豫都沒猶豫,立刻踴躍報名,爭先恐後,氣氛之熱烈,讓場面看起來她們不是要下地獄,而是報名去馬爾代夫旅遊。

這讓雍博文大出意料。

其實這卻是他想岔了。

女孩兒們雖然年紀都尚小,但磨難能使人快速成熟,經歷了人蛇幫那種人間地獄般的痛苦折磨後,真正的地獄在她們眼中也不見得有多可怕,而且跟雍博文回到中國,工作生活的這段時間裡,她們已經很明白自己和處境和身份——做為一個陰陽兵這輩子都離不開雍博文——既然如此,那自然就要跟這位注定一輩子的東主搞好關係,只不過她們一直被安排在妖精販售中心那邊當售貨員,沒機會多親近罷了。

雍博文是不知道,前陣子梅雅萱挑幾個陰陽兵到公司總部這邊工作,那競爭激烈的,簡直要打破腦袋了。

如今能有機會直接跟隨雍大老闆身邊工作,而且福利這麼好,還能當雍大天師的記名弟子學法術,傻子才會不去。

至於地獄?那有什麼可怕的?老闆都在那邊開闢殖民地了,只要好好抱住老闆這條大粗腿,自然可以在地獄橫著走了。

第一四四章 爭著下地獄(中)

基本上所有陰陽兵女孩兒都想去地獄,跟在老闆身邊,那才有發達的機會,整天呆在商店裡當售貨員賣得業績再好,老闆能知道你是誰?活要干在領導眼皮底下才出成績,人要多在老闆跟前晃悠他才能記住你。這麼好的機會不把握,那純粹就是棒鎚了。年紀小不代表沒有心眼,就算是真有那麼幾個沒心眼的,被身邊同伴一攛掇也就跟著報名了。

踴躍報名是好事兒,可所有人都要去卻不行,畢竟妖精販售中心這邊還得有人經營呢?

雍博文似乎沒有想到這一點,只要報名就同意帶走,這下韓雅急了,趕緊提意見,這麼一走,妖精販售那邊不是就得停業了?

可雍博文卻說妖精販售中心那邊再召人就行了,可以向法師協會申請召些法師學徒或是低級法師。雍博文想的卻是清楚,這些陰陽兵女孩可以說是他目前唯一可以絕對信任的班底,都是他從人蛇幫手底下救出來的,對他感恩戴德不說,還有陰陽兵這個身份限制著,不信任她們還能信任誰?雖然年紀都小點,但可以培養啊,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不是鐵桿是什麼?雍博文已經琢磨著開個術法學校,教給這些陰陽兵女孩兒法術,到時候畢業出來,往哪一放都是嫡系,人人見了他雍大老闆都得叫聲校長,畢恭畢敬地行禮。所以見到這些女孩兒如此爭先恐後地願意跟他下地獄,那可是比嘴上說一萬遍願意為老闆上刀山下火海要實在多了,所以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往外推?

至於妖精販售中心那邊沒了營業員,再召人也就是了,法師協會沒有工作的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一大把,隨便發個召聘公告就得打破腦袋。

這些沒工作的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基本上都是野路子出身,沒門路沒背景,只不過因為確實會些法術,又機緣巧合在鄉下捉到了遊蕩的野鬼,就被法師協會吸引進來。可本身法術水平不高,門子背景又不硬,自然不會受到重視,與之前的生活相比,不過是多了個正式的法師協會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鄉間捉鬼,加入法師協會對於其實際生活並沒有多大改善。

高級法師開的企業公司是不少,但人家都是有門有派的,用的都多數都是本門派的弟子,嚴格來說多數高級法師開的企業公司不過依然是披了層公司運營方式皮的門派分支罷了。這樣以門派勢力為基礎的公司企業,排外性極強,野法師就算是削尖腦袋也很難擠進去。所以以野法師為主的低級法師和學徒們基本上還是加入法師協會前幹什麼,加入協會後還幹什麼,偶爾協會這邊有些能掙點小錢的零活是各大公司不願意做的,才會交給他們。所以這些低級法師和學徒的日子過得也是相當緊巴的。

雖說雍大天師的公司大家都要插一腳進來,可妖精販售中心這種商店般的地方那是沒有人願意去的,就算是去也不會去當售貨員,一個中高級法師去當售貨員也卻實是讓人笑話。所以也只能召低級法師和學徒來做。

總之,這次徵召陰陽兵女孩兒前去地獄工作的大會獲得了圓滿成功,百分之百的陰陽兵女孩兒都同意跟老闆下地獄。

雍博文便即宣佈散會,讓女孩兒們回去準備一下,只等招到了妖精販售中心的新營業員,就帶她們下地獄。

女孩兒們歡歡喜喜地散會離去。

韓雅卻有些不高興了。

她看得出來,雍博文以後的重心是要放在地獄殖民地開發上了,而人間這邊的幾項業務明顯有外圍化和邊緣化的趨勢,而讓她不高興的是,雍博文卻沒有帶她一起去地獄的意思。想想自己打從拜了雍博文為師之後,整天就忙著管他這個公司了,學法術這件原本的正事反倒拋到了腦後,至今為止一個法術都使不出來,勉強能畫道安家淨宅符,十個裡面還得有八個會畫錯。很顯然這位很不著調的小師傅並沒有把她這個首徒放在心上。

韓雅不是那種小心思的女子,有話也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地就找雍博文把自己的情緒說了,說了一堆,總之就是一個意思,師傅你太對不住我這個徒弟了,你徒弟我辛辛苦苦給你看著公司,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可師傅你怎麼對的我?你看著辦吧。

雍博文便有些撓頭,其實他也是想把韓雅帶去的,這是自己的開山大弟子,開發地獄這種事情不參與實在說不過去,而且韓雅做事精細周到,實在是個好幫手,可把她帶去了,人間這邊的業務可就沒有拿總的。雖說這些業務是有些邊緣化,但不代表不重要,以後的地獄產品都得通過人間這邊的渠道銷售才行,必須得保證這邊的渠道暢通,沒有人拿總負責怎麼行?各地的原網聯快遞公司可都正轉型呢。

他就把這層意思說了。不是師傅我不把你放在心上,可人間這邊實在是離不得人,你看看,現在公司在人間這邊也就你、劉意和魏榮這三個人是公司元老,可魏榮那個技術宅你讓他搞技術行,讓他做管理等於是害他,而劉意說是公司成員,但整個風水營業部門都是他帶過來的,基本上還是獨立經營,說穿了也就是掛靠個公司的名字好頂著雍大天師的牌子拉大旗做虎皮罷了。離了你,公司這邊怎麼運作?難道交給梅雅萱這個小丫頭片子不成?師傅我也為難啊。

韓雅一聽,就問師傅,要是有人能在這邊拿總負責的話,你是不是就肯帶我去地獄了。

雍博文便說,是啊,現在不是沒有這個人選嘛。

韓雅便不說什麼了,轉身就走,倒弄得雍博文莫名其妙,也弄不清楚她想幹什麼,思來想去,最後出個結論,女人的心思當真難猜,也就不猜了,正打算歇一會兒,然後就回地獄看看,梅雅萱卻上門了,進門第一句話就是,老闆,我也要去地獄。

第一四五章 爭著下地獄(下)

梅雅萱現在也是個經理了。

做為一個年紀只有十五歲,連初中都沒有上完的小丫頭,如今每月拿著萬把塊錢,還有經理的職位,也算是混的相當成功,如果現在回福建老家的話,怎麼也能稱得上衣錦還鄉。

至少對比人蛇幫的生活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從地獄到天堂的變化。

不過她並沒有因此而滿足。

一個小小年紀就不安份上學,想著跑國外掙大錢的女孩兒,怎麼也不會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

而且她很善於抓住機會。

齊塞島上初見雍博文,就因為足夠機靈而受到了重視,這種重視一直保持到現在,可並不是因為那僅僅一次的靈機一動,而是在每件與她相關的事情上,她都表現得足夠積極,簡單來說,無論是煉陰陽兵、還是去做妖精販售中心的售貨員,抑或是跟著煉接的鬼魂女鬼王凱莉學習法術,都相當努力。所以她在一眾陰陽兵女孩兒中的地位也是最高的,當其她女孩兒不害妖精販售中心賣小妖,至不濟能當個小組長的時候,她就已經是整個妖精販售中心的主管經理,而且做的相當不錯,所以當魚純冰三人辭職總公司缺人後,韓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雖然學歷水平差了些,但小姑娘善於在工作中學習,又有凱莉在旁邊指導教育——煉的這麼多陰陽兵女孩兒中,屬梅雅萱煉接的鬼魂品質最高,凱莉出身東歐法師世家,從小受到的都是貴族精英式的教育,自己又努力,不幸遇難之前,已經是掛了兩個碩士頭銜,正在攻讀第三個,這種實力教導一個小女孩簡直不要太簡單。

因此這麼短短一段時間下來,梅雅萱就已經做得有聲有色,成了韓雅相當有力的助手。

可以想見,只要她按部就班的努力下去,大約用不了幾年,就可以在公司獨擋一面,真正成為一個部門的經理,穩穩當當,安安全全。

可這卻不是梅雅萱想要的,見識過了術法世界的神奇之後,很少有人還能安安心心地做一世普通人,就如韓雅般,因為在費家見識了雍博文與鬼怪鬥法之後,就立刻放棄了優渥的工作,跑來拜雍博文這個小她好幾歲的傢伙為師學習法術,而梅雅萱也是如此,尤其是她煉接的還是一位生前就是法師的女鬼王,因此在工作之餘,她在法術學習上也是格外努力,如今也有了中級法師的水平。

現在聽說雍博文要帶人去地獄,她的心思就活泛了,不用凱莉說什麼,自己就坐不住了,開大會時,見雍博文沒有提她,便立刻在會後找上門來,提出請求。

對於梅雅萱,雍博文還是相當欣賞,見她居然能放棄現在不錯的職位,主動要求下地獄,而且還肯從基層職員從頭做起,就更滿意了。

梅雅萱其實是他在最開始就第一個想到要帶去的人。

這主要是因為凱莉這個女鬼王的存在。

凱莉可以控制上千瘋狂的惡鬼,這些惡鬼雖然精神出了問題,但因此鬼類習性的緣故,在服從性上卻比普通正常的惡鬼要強百套,凱莉只基本上就是令行禁止,簡直比軍隊還聽話,而且這些惡鬼只是精神出了問題,智力上卻沒有什麼問題。

這代表什麼?

如果把這些惡鬼都附進機器傀儡裡的話,那就等於是凱莉一個鬼就可以操縱一隻軍隊!從之前的戰場表現來看,一隻搭配得當的機器傀儡部隊,在地獄攻城拔地絕沒有任何問題。

雍博文本來還擔心小女孩兒現在是經理了,掙的錢夠多,生活也不錯,大概不會像其她陰陽兵女孩兒那麼積極,可能還得費些口舌來勸說——雖然陰陽兵都是雍博文的附屬,他完全可以直接強制命令,但這顯然不是雍博文為人的風格,下地獄風險和好處一半半,他希望每個去的人都是自願的,而不是被強迫的。

梅雅萱顯然還不知道自己現在一人當一軍的價值,所以提出要求的時候,還有些忐忑,但卻相當堅定。

見小姑娘如此識趣,雍博文心裡樂開了花,也就拿起架子來,又犯愁公司這邊的業務缺人處理韓雅會不高興——天曉得韓雅現在也忙著要求去地獄呢,又擔心梅雅萱可能會受不了地獄那邊的環境,總之問題多多。梅雅萱雖然鬼精鬼靈的,但畢竟年紀小見識還是少,被雍博文這麼一說,心就吊起來了,很是害怕自己去不上。還是凱莉看不下去雍博文浪費時間戲弄小女孩兒幼稚做法,直截了當地說,老闆你就別說這些了,能不能去一句話的事兒不是,小萱現在工作很多,不能浪費太多時間。

一直不務正業的雍大天師便有些壓搾童工的慚愧,嘿嘿乾笑了兩聲,就讓梅雅萱回去準備一下,其他的事情由他來處理就可以了。

梅雅萱歡呼一聲,忍不住興奮,抱著雍博文在臉上重重親了一口,這才紅著臉轉身跑了出去。

既然決定將所有陰陽兵女孩兒都帶去地獄,那公司的人事方面就要做重大調整。

從目前雍博文在春城公司的運營方面來看,陰陽兵女孩兒們雖然除了梅雅萱外沒有一個高級主管人員,但卻是基層運營的骨幹,一旦全部抽走,就會出現基層運營不暢的問題。

而且既然要帶走梅雅萱,那她一直兼著的妖精販售中心經理職務就不能再做了。

雍博文打算讓教辰曦接手這個職位。

在面試的第二天,教辰曦就接到了通知,在親戚朋友羨慕的目光中,正式成為了雍博文大天師公司的一員。

這對於一個野法師來說,無異於鯉魚躍龍門的一個轉折,從此以後他就不再是一個沒門路沒背景的野法師了,而是無論走到哪裡背後都會顯示出雍大天師這塊金光閃閃大招牌。

這是什麼?

這是好大一座金靠山啊!

當然了,能進入雍博文公司只是一個開始,如果做的不好,這個金靠山大抵也靠不住。

所以進入公司後,教辰曦一直相當積極努力。

韓雅按照他在面試時的表現,將他安排在了妖精販售中心。而教辰曦也不負韓雅所望,在妖精販售中心僅僅一個多星期,就將遲滯不前的營業額往上提高了三個百分點,並且將客戶群從有錢有閒的高級法師階層成功地擴展到了中低級法師、甚至法師學徒階層。

教辰曦表現如此搶眼,讓雍博文很是欣賞,打算讓他接手梅雅萱的位置,正式掌管妖精販售中心,待再考察一段時間確實放心可靠,就可以讓他接觸妖精養殖這一塊核心機密了。現在妖精養殖場主要由魏榮兼管著,不過他不怎麼上心,全由那兩個升級版狗頭妖自己處理,養出來的妖精級別越來越有向高級發展的趨勢。

這些事情都不是一天能做完,急是急不得的,雖然覺得時間很趕,但也只能一步一步來。

雍博文一方面緊急聯繫羅婉嵐,要大量召收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另一方面建立培訓學校,打算對陰陽兵女孩兒們進行統一培訓,同時在地獄方面緊急新建了一個機器傀儡改造中心,由魚承世抽調這段時間來一直研究這些從電腦裡轉換出來物品的專業人員對機器傀儡進行改造,以適合陰陽兵女孩駕馭。

第一四六章 前途(一)

就是雍博文為陰陽兵女孩進地獄緊鑼密鼓做著準備的時候,魚承世悄然在公司內召開了一次全體視頻會議。

會議參加人員包從副總到門衛保安的全體公司成員。

無論身在何方,無論正忙什麼,都必須放下手頭一切,坐到視頻前面,參加會議。

在會議上,魚承世宣佈了一項重大決定——將製造業務整體遷移到地獄殖民地新建的工業園區。

魚承世公司的製造業務說穿了就是術法武器製造,是整個公司的基礎和核心。

這部分業務遷入地獄後,將大量使用地獄廉價的惡鬼和土著來充當生產工人,這個改變將大大降低製造成本,使公司賺取更多的利潤。

如果放在從前,工業自動化大發展之前,這些武器上的符菉、法咒都得靠人手工紋繪,屬於勞動密集型產業,自然不可能使用惡鬼或是地獄土著。開玩笑,那些符菉、法咒大多是這些異類的剋星,光看到就已經要嚇到魂飛魄散了,真要動手去做,只怕一完成就得先作用在這些異類製造工人身上。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自動化流水生產線的普及,使得大部分工作都由電腦操控機器自動完成,不僅速度更快,而且更加精確完美,廢品率降到了最低點,這也是術法武器能夠了大量生產並且投入實彈的基礎。如果沒有這種工業自動化的普及,光是一顆繪有符紋法術的子彈就得需要一個熟練的學徒或是低級法師一整天的時間才能製造出來,到戰場上砰砰砰,一分鐘要打幾十甚至上百發,談何大量應用普及?

現在公司的一線生產工人主要由法師學徒和低級法師組成,他們的工作並不是站在流水線前拿著符筆之類的工具一個個往武器上紋繪法術,而是照看負責生產的機器,確保有問題可以隨時上報解決,或是進行機器暫時還做不到的包裝搬動工作。

當然,就算是不進行直接接觸,但是術法武器上法術本身的威能還是對惡鬼這種純靈體狀態的存在有一定的威懾和傷害。

但有一樣東西卻可能完美的解決這個問題。

來自電腦世界的傀儡,這些本是派上不什麼大用場的遊戲人物只需要施展一個簡單的防護法術在上面,鬼魂附在其中就可以避免傷害。

而這些傀儡可都是不用花錢的。

在商言商,從魚承世的位置來看,他的這個做法無可厚非,每一個資本家都是逐利的,殖民地存在的意義自然就是廉價原料、勞動力的提供者和過剩產品傾銷地,既然開拓了地獄殖民地,魚承世這麼做也是遲早的事情。

但現在就全面遷移是不是太匆促了一些。

很多高層都相當疑惑——魚承世事前甚至都沒有跟他們通氣。

雖然魚承世向來獨裁專斷,但在宣佈重大決定之前,往往都會和這些高層骨幹通氣,以統一認識,完善計劃。

可這次卻是一點風聲都沒有,即使是剛剛才開過的那個骨幹成員會議上,魚承世也沒有提到。

這時候的地獄才剛剛發生了一次大規模的暴亂,雖然被雍博文以鐵血手段鎮壓了下去,但總體還是不穩定的,現在就遷移過去,萬一再遇上一次這種暴亂,導致生產完全停頓,機器被破壞,那可是會動搖公司整個基礎的!

太草率了,一點也不像魚承世的風格。

不過那些參加過內部骨幹小會,並且被介紹與雍博文重新認識的核心成員卻是聯想到了之前的那個意義非凡的簡單會面。

說簡單,是因為在那次與雍博文的會面只不過是介紹了名字打個招呼,整個過程沒有花上半個小時,估計雍大天師能把人名記全就算不錯了,真正加深印象的其實是這些被介紹的核心成員,魚承世的意思或許本來就是如此。

說意義非凡,是因為這次會面其實是魚承世專門安排的。在雍博文過去的時候,他們看上去好像剛剛開玩會,實際上什麼都沒有說,到了魚承世辦公室後,就是聚在一起閒聊了一會兒,不見魚承世開始開會,還以為是有人沒到,結果雍博文來了,把大家介紹了遍就散會了。

這就是一個專場見面會啊。

雖然魚承世在之前對雍博文表現出了種種的強力支持,但沒有哪一次像這種更加徹底更加全力。

開玩笑,這十幾個人都是承世公司的員老骨幹,個個都屬於魚純冰見了面就得叔叔大爺叫的老資格,每個人手頭都有一大堆的事情,每天忙到腳打後腦勺,恨不得吃飯睡覺都得節省出來,這一點魚承世也不是不知道,卻專門把他們召集到一起,把他們寶貴的時間只是用來給雍博文做一個加深印象的介紹!

尼瑪的,魚總什麼時候對年輕後輩這麼好過?自己的親女兒魚純冰都沒有過這種待遇!

這根本就是擺明了培養接班人的架勢啊!

難道這些小雍天師其實是魚總的私生子不成?

看看人家加入協會後的進步過程。

入會就是大天師,跟著開公司,為了救他魚總親自帶隊殺奔日本,為了接他回國魚大小姐帶艦趕赴齊塞島,搞地獄開發要跟雍博文那個小公司合股,開拓地獄殖民地也是交到這個做事兒有點楞頭青的小年輕手裡!

只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原本還誰都沒聽說過傻小子,就已經是放個屁整個北方都得仔細聽聽動靜的大人物了?就算這個大人物在很多人看來不過是魚承世捧出來的傀儡,但那也是個塊頭超級大的大傀儡,動動手腳就要天搖地動的!

這是什麼樣的過程?

簡直就是魚總親自架著青雲梯扶這小子上位啊!

不,不光是扶,根本不就是背著這小子爬梯子上位!

靠,這要不是私生子,實在是沒有道理這麼幫忙不是?

照這麼扶下去,只要雍大天師自己不是太水太不爭氣,用不上三五年的工夫,就絕對可以成長為一個跺跺腳就讓整個中華法術協會都震三震的北方大鱷,就像如今的魚承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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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田下有農看官的捧場。

諸各位看官中秋節快樂。

第一四七章 前途(二)

這麼一聯繫,事情也就能解釋得通了。

明知道地獄殖民地剛剛經過動盪卻還要一意孤行的將整個製造基地搬遷過去,說穿了不外就是為了力挺雍博文。

地獄殖民地暴動之後,那些滿腔熱火想要提前進去投資好大賺一筆的高級法師們都退縮觀望,使得地獄殖民地的投資形勢極為不利。

魚承世現在做的就是為所有退縮觀望者做出表率,讓他們安心投資。

看到沒有,魚總都把自家公司的根基搬到了地獄殖民地,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就算是萬一再出現什麼狀況,魚總也肯定不會不管的。

這麼大的支持力度,除了親兒子,怕是親爹也不得不到吧。

若是一般的公司,老總做出這種決定,只怕底下早就群情激盪了,高層管理者們也要提出反對意見。

不過承世術法武器製造有限公司是魚承世一手一腳建立起來的,擁有絕對的權威,百分之百的說一不二,因此雖然魚承世突然宣佈了這個決定,也僅僅是讓會場有了陣小小的喧嘩,眾人都在交頭接耳的猜測著魚承世這樣做的用意及影響。

這個決定讓很多人都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尤其是那些一線的生產工人。

這個搬遷決定影響最大的也莫過於那些一線的生產工人了。

搬遷到地獄的製造基地勢必會使用更加廉價的地獄惡鬼和土著,那麼這些一線工人將不可避免的受到衝擊。

這些一線工人以低級法師和學徒為主,全都是沒門沒背景的野法師,能夠有機會進入魚承世公司工作,對於他們來說是極為難得的機會,福利好待遇高,而且陞遷機會相對於那些以本門派為主的法師企業來說也要多得多。

這曾讓多少人都羨慕不已。

可現在他們卻不得不面臨失業的處境。

從企業身份來說,魚承世是資本家而不是慈善家,他最初僱用這些沒有背景的低級法師和學徒自然不是為了增加法師協會成員就業率這種目的,而是因為他們的勞動力價值在整個法師協會當中是最便宜。現在既然有了更加便宜的——惡鬼和土著已經不能稱為便宜了根本就是不需花錢的白用,地獄殖民地那可是魚承世和雍博文兩家公司合作開發的——自然不會再用相對貴一些的。資本永遠是逐利的,資本家說穿了不過是資本的奴僕,自然也是逐利的。

或許魚總今天開會宣佈這個決定的目的之一,就是讓這些一線工人做好心理準備吧,要不然何必召開全體員工大會。

離開承世公司大概是不可避免的命運了。

很多一線工人都是這樣想。

可之後該怎麼辦?

還像從前那些帶著法師協會的從業資格證,背著包包走村串鄉地去捉鬼驅邪?重新過那種朝不保夕不得安生的日子?

已經習慣了現在這種安穩舒適的日子,還能再吃得了這種若,適應了得這種生活嗎?

迷茫而不知所措,是大部分一線工人此刻的心情。

在承世公司員工的認知裡,魚承世是個相當不錯的老闆,但僅此而已,他絕不是什麼慈善家,裁起員來想必是不會手軟的。

至於他們被辭退之後怎麼辦,那就不是老闆管的事情了。

你見過哪個老闆還會關心辭退員工以後的生活問題的?

但魚承世顯然比他們考慮的要周到,在講完公司這個重大決定之後,又講了其它一些方面的問題,隨即掛著經理頭銜的秘書羅婉嵐——她即是魚總的秘書也是魚主席的秘書——宣佈了一個協會官方消息,雍博文公司因業務拓展需要,即將招募大量員工,以中、低級法師和學徒為主。

這個消息讓剛剛還沮喪的眾多一線工人立時興奮起來。

只要不是白癡都能理解羅婉嵐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發佈一條官方信息,而且可以確認的是這條官方信息還沒有正式發佈——每個入會的法師都會隨時接到協會官方信息的短信——既然沒有收到短信,就意味著他們要比其它法師早一步知道這個消息。

雍博文公司和魚承世公司是什麼關係?那還用說嗎?

很顯然這就是魚總為他們這些幹了幾年十幾年的老部下們安排的出路。

這個出路還是相當不錯的,誰都知道異界就是聚寶盆,只要掛上關係,想不發達都難。

最典型的例子,法國貝阿家族,原本在法國也只是個不入流的驅魔家族,靠給那些泥地裡打滾的泥腿子驅邪降魔為持生計,跟咱們這邊祖傳的跳大神家庭類似,屬於十里八鄉還算有點名聲,但出了這片地界就無人知曉的主兒。

當年貝阿家族傳到第三代的時候,族長維其達卡的智商有點問題,大抵就是比弱智強些不多,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家族本事沒學多少,生計就有些維生不下去了,不得不說的是,當時的貝阿家族實際上上就維其達卡老哥一個,生計維持不下去,也找不到人接濟,眼看著就有餓死的危險。但就是這麼個低能的傢伙,卻有著相當不錯的狗屎運,眼看著就活不起了,他遇上了一個女人。

確切點說,這是個女巫,正在受到教庭騎士團的追殺。

在那個獵巫狂潮的年代,教庭的權勢正如日中天,野心勃勃地想要借獵巫之名一統歐陸術法界,殺光所有異教法師,連傳承悠久的巫師公會也不得不消聲匿跡苦苦求存,沒有人敢於對教庭的做法提出任何質疑。

無數無辜的女人被冠以女巫的罪名而遭到殺害,而無數因為與女巫這個罪名沾上關係的家族也因此而破家滅門。

所以在那個時候,看到獵巫,一般正常人都會選擇明哲保身,但貝阿家這位腦袋缺弦的傢伙卻救下了這個女人,把她藏在自家的地窖裡躲過教庭騎士團的追殺。

笨蛋維其達卡自然是騙不過教庭騎士團的,隱藏女巫的罪行很快就被發現,不得不和女巫一起踏上了逃亡的旅程。

接下來的故事情節就很老套了,大抵就是在逃亡過程中產生了點曖昧,女巫本著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的相法,就嫁給了維其達卡。而這次婚姻成了貝阿家族命運的轉折點。

這個女巫來自德國,名叫艾瑪?雅恩,一個有著黑色的頭髮和黑色的眼睛的年輕女孩兒,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巫。更重要的是,她不是一個普通的人女巫,而是的一個傳承久遠的巫術家用族的繼承人,這個家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教庭創立之前的神戰時代,家族的先輩親眼目睹了天堂與地獄、魔界在人間的征伐大戰,而且有幸救助過一位魔界的魔鬼戰將,魔鬼戰將為了表達感激之情,留下了一個可以通往魔界的通道坐標,並結了血誓,只要有雅恩家血統的人都可以得到魔鬼戰將麾下魔鬼的三次無條件幫助,若是三次無條件幫助讓了之後,再需要幫助則就要奉獻靈魂與生命,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他人的。

魔鬼與惡魔是兩種不同的生命,一個來自魔界,一個來自地獄,其實都和鬼沒什麼有關係,只不過兩者都對人類的靈魂很感興趣,區別卻是魔鬼喜歡生人的靈魂,而惡魔喜歡死人的靈魂。這與兩者的生存環境是有相當大關係的。地獄那是無法轉世鬼魂的歸宿,做為地獄最著名也是最強大的土著,惡魔從出生起就是生活在死鬼環繞的環境當中。而魔界卻是一個迷宮一樣的區域,當人類在睡夢中時,靈魂往往會脫離軀殼誤入魔界,見識到千奇百怪的事情,這就是惡夢的來源,大部分人會因為驚嚇而瞬間靈魂歸竅從夢中醒來,但也有一部分人卻是倒霉的被魔鬼捉到,或者整個靈魂失陷在魔界,或者部分靈魂因此丟失,整個靈魂丟失的自然也就死掉了,部分靈魂丟失的從此變得神智不全,也就是常言所說的一覺睡傻。很多人在睡夢中驚醒後,都會有一小會兒迷迷糊糊的狀態,什麼都不清楚什麼都不知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不知自己是誰,那其實就是靈魂尚未完全回歸的緣故。

來自於地獄的惡魔與其它的地獄土著一樣,懶散、凶殘,不喜建設,沒有紀律性,也沒有什麼信用可言,如果雅恩家的先祖不小心救到的是惡魔的話,自己大概不會有事情,但後代十成十會死在惡魔手裡,而魔鬼是一個講究信用、紀律性極強的種族,所以雅恩家很幸運的救對了對象,從此在惡魔的幫助下一飛沖天,成為教庭勢力擴張前最強大的術法勢力之一。而不幸的是,他們的所做所為自然與天堂支持的教庭是不相容的,也就成為了教庭崛起的踏腳石,在教庭崛起之後,雅恩家族灰飛煙滅,殘餘成員過著東躲西藏不見天日的悲傷生活。

如果說那些瘋狂的獵巫運動中,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女巫是無辜者的話,那麼艾瑪?雅恩恰恰就是那百分之零點一真正有罪的女巫之一,在逃亡的生涯中,她很快就用盡了免費的三次幫助,不得不犧牲無辜者來召喚魔鬼,遇到維其達卡之前,她至少殺死了上百名無辜者,奉獻他們的靈魂與血肉給魔鬼享用。甚至在最初相遇的時候,她還曾想過要把維其達卡也奉獻出去。不過笨蛋維其達卡有著相當不錯的好運,無論他做了什麼,總之是打動了這位心硬如鐵的殘忍女巫,讓她委身下嫁,成為貝阿夫人。

就在兩人婚後不久,教庭遇到了來自東方的清真法師的挑戰,不得不結束了大規模的獵巫行動,轉而將注意力投向東方,全力應對伴隨著阿拉伯帝國鐵蹄彎刀洶洶而來的清真法師。

維其達卡和艾瑪從逃亡中鬆了一口氣後,在法國北部一個小鎮定居。不久兩人打通魔界,建立起了永久的魔界通道,正式展開了與魔界的往來合作,從此一飛沖天。

關於維其達卡的故事在術法界中廣為流傳,儼然就如兒童的睡前故事般儈炙人口。

連一個著名的笨蛋得到了異界通道的機會都能建立起稱霸法國的巨大勢力,這才是對異界所能帶來財富和權勢的最好註解。

雍博文顯然不是笨蛋,又有魚承世的強力支持,想不發達都難啊。

現在進入雍博文公司絕對是機會多多,前途不可限量。

而魚承世接下來的一番講話和表態更是讓他們確認了這一點。

在羅婉嵐宣佈完這個消息後,魚承世給眾人一個消化的時間後,就講他這邊已經與雍博文講好了,會組織一次集體招聘會,到時公司會根據每個人在公司工作期間的表現出具相應的證明,博文公司會根據證明情況優先考慮公司員工。

這也是雍博文在向羅婉嵐提出要大量招納低級法師和學徒弟這個要求後,魚承世與他達成的協議。

魚承世迫不及待的搬遷製造部分到地獄,固有的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支持雍博文,但更多的原因是在安排後事,不過這個理由卻是不能跟任何人說的。

而魚承世也不是那種一點不講人情的角色,他在做出搬遷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些一線工人的安置問題,再結合自己之前的想法,這才有了優先送入雍博文公司的念頭。

這些一線工人在法術水平上沒什麼出色之處,但好就好在因為有了魚承世公司的工作經歷,在紀律性和工作主動性上是那些沒有相應工作經歷的法師所無法比擬的,尤其是紀律性這一點上,法師們都是散漫的性子,最是不好約束,很多以門派為核心的公司為什麼都主要用本門派弟子,就是因為可以用門派條規來約束懲罰,而那些野法師可是野慣了的,怎麼可能適應得了嚴格的紀律?而這些一線工人在魚承世公司工作了這麼久,都被魚承世的嚴厲手腕給管出來了,有了明顯有紀律性。而雍博文這次大量招收低級人員,主要就是用於妖精和地獄土特產的銷售上,要建立一支精幹的銷售隊伍,自然對紀律性有格外要求。

兩者一拍即合,定下了這個協議,雍博文會盡可能接收這些員工,當然事先也得考核,而不是無條件的接收。

第一四八章 前途(三)

為了履行這個協議,雍博文同意暫時不正式在協會內部發佈招聘信息,而是會在優先從承世公司招收員工後,如果還沒有滿足需要,再正式發佈。

承世公司的任何員工,無論是一線工人,還是中高層管理人員,都可以去應聘,無論什麼級別,都可以獲得一份絕對與他身份價值相符的推薦介紹書。

但實際上,這個消息真正能吸引的,也只有那些擔憂製造成基地搬遷地獄後會失業的一線工人,而對於管理層來說,卻是沒有人放在心上。其實,若不是因為面臨失業危機,即使是一線工人也不會考慮到雍博文的公司去工作。

原因無它,承世公司已經從初期的艱辛動盪創業階段進入了平穩成長期,雖然因此少了很多上進的機會,但勝在穩定,法師也是人,不過是多會些法術罷了,在很多事情上的思維方式上也與普通人無異,大家工作不過就是為了求口飯吃,大部分人求的是個安穩,如果不是別無選擇,自然不會放棄已經是國際術法界軍火製造業巨無霸的承世公司跑到一切草創未久還都亂七八糟沒個模樣的雍博文公司去。而對於管理人員來說,更是不可能去,已經在這邊好不容易爬到了管理崗位,難道放棄一切跑去從頭開始嗎?不是每個人都有從頭再來的勇氣的。

對此,魚承世的態度是放任自流,願意去的自然鼓勵,不願意去自也不會拿著掃帚趕人,畢竟自己這公司還要存活下去,哪怕是他有一天死掉了,公司卻還是依然會存在,女兒會繼承它,並且進一步發揚光大。

當然,在正式動作開始前,魚承世也把醜話說在了前頭,所有人都要在搬遷工作中盡心盡力,不要想著馬上要離開了,就搞些小動作,大家好聚好散,將來自然是可以見面的,若是自以為是的弄出什麼妖蛾子來,嘿嘿,可別忘記他魚承世也是地獄殖民開發公司的大股東,就算是換了公司,你也依然是給我魚承世打工的。

既然魚承世坐在這裡,自然是不會有人那麼傻的去做什麼糊塗事了。就算不去或者去不上雍博文公司,大家也要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討生活,誰敢無視一手遮天的魚大主席?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掘墳嘛。

事實上,這個會議在後來的春城法師協會會志上被著重記載,並且被視為魚雍合流的正式開始。在製造基地正式完成搬遷地獄殖民的同時,雍博文就免費為製造基地提供了大量的惡鬼和土著進行培訓,使得製造基地在完成搬遷後的第一時間就能投入生產,以至於如此大規模的搬遷對承世公司的業務幾乎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不僅有力的供應了東歐戰事的需求,同時還開發了非洲方面的新市場,業務量穩中有升。而搬遷完成之後,正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樣,在擁有了大量廉價得幾乎等於免費的勞力充實一線後,魚承世開始了大刀闊斧的裁減一線生產工人的動作,每一個被裁減人員都得到了一份推薦介紹書,在離開工作崗位後的第一時間即前往雍博文公司參加考核。

整個過程運作大約一個月左右,在經過精心認真的考核之後,雍博文公司僱傭了承世公司大約百分之九十左右的裁減員工,除了個別實在是不合格的外,幾乎是全盤接收。這些員工分別被充實到了妖精養殖場、妖精銷售部、地獄特產專營店等各個部門,讓博文公司這幾方面的業務力量幾乎一下子就充實了起來。在到新年前的短短四個月時間內,博文公司屬下的地獄特產專營店和妖精專賣店遍地開花,迅速在全國各大中城市建立,這一方面固然有原本網聯快遞各地分公司的網絡架構的原因,更主要的方面還在於博文公司這邊能夠派出大量經過短期專業培訓後合格上崗的專業人員。二者的營業額在新年期間有了一個爆炸式的增長,讓博文公司迅速成長為一個巨無霸般的存在,也為在地獄開疆擴土的雍博文提供了堅實有力的支持。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且說魚承世公司大會召開之後,畢竟是人多嘴雜,雍博文公司大量召收中低級法師和學徒的消息很快就走漏了出去,人人心思各異,有些門路背景的雖然也想進雍博文的公司,但一想到要和這些野法師一般從基礎做起,登時就興趣大減,可再一想雍博文公司的前景,又覺得猶豫,現在進入雍博文公司,堪堪也就能趕上個草創元老,從這個架勢來看,這大抵是雍博文公司最後一次大規模招人了,這次之後公司的運營就會穩定下來,再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中國人做事,大抵都是這樣,最開始一擁而上,那個時候考核松管的不嚴,想要參與進來相對容易,可等大幫哄時期一結束,就會逐漸嚴格起來,各種條條框框在實際工作中根據發現的問題逐步制定實施,再想參與也就相當困難了。簡單一句話,就是先求數量,再求質量,如此而已。所以這次機會不抓住,以後再想進雍博文公司想必千難萬難,而且也混不上老臣子的地位了。

與那些有門路有背景的法師相比較而言,野法師們自然就沒這麼多想法,只是滿腔熱火地期待著消息正式發佈,就算是魚承世公司能吃下大部分名額,也總得給外人留幾個吧。

一時間整個春城都群情湧動,但凡跟法師協會沾邊的都在討論這件事情。

消息不僅僅在春城傳播,還很快就傳到了周邊城市,以及正在恢復重建的地獄殖民地當中。

目前在地獄殖民地負責警衛治安工作的,依舊是楊鄭華帶領的法師協會作戰部隊的一個連隊,只不過他們撤離的日期已經明確下來,大約也就是再過一個多月協會就會下達撤退命令,到時所有防務都會交由雍博文公司新組建設的公司保安部隊。

當然,現在這個博文公司保安部隊還是連影子都沒有,但到時候想必就會很神奇的冒出來接管防務,或許就是承世公司的法師作戰部隊改個名頭吧。

楊鄭華一直是這樣想的,以魚承世和雍博文目前表現出來的緊密關係出人負責防務,完全是情理當中的事情,尤其是當雍博文公司大量召收員工和魚承世公司有優撫推薦權的消息通過留在人間的朋友傳過來之後,他就更加確認了這一點。

在剛剛留學歸來的時候,楊鄭華曾經想進入魚承世公司工作——這基本上是每個中低級法師的夢想——他也曾有過機會,甚至已經通地考核,接到了錄取通知,只不過他自視不凡,心高氣傲,不願意去一線做工人,結果就與這個機會擦肩而過,此後數年,魚承世公司經營穩定,一直沒有大量招人,偶爾有需要人的時候,羅婉嵐根本都不需要發佈公司招聘消息,直接在協會數據庫中查找人員信息招收中意人員就可以了,而曾經通過面試卻自動放棄機會的楊鄭華在檔案上不可避名的就有這麼一條記錄,使羅婉嵐一看到就不會再選擇他。

從此楊鄭華就與魚承世公司再無緣份,一直在協會中苦熬機會,他雖然家裡比較有錢,但畢竟不是世家或是門派出身,只是個野法師,放在法師協會裡面,錢根本就起不到什麼作用,反倒不如他德國留學的身份有用,幾年下來,堪堪在法師協會作戰部隊中升至大隊長的職位,階級仍舊是個中級法師,平時能帶六十多個人去執行點任務,也只不過是聽命行事的小角色,離獨擋一面還差得遠呢,而他一位同期留學德國的同學當年因為肯放下身段進入承世公司從一線工人做起,如今已經是一個部門的經理,階級也升到了高級銀徽,雖然只是最低等的高級法師,與中級法師只有一步之遙,但那也是高級法師,很多野法師一輩子都無法跨躍兩者之間的鴻溝。

楊鄭華一直覺得自己的實力比起那位同學要強得多,如果讓他自己把握住這個機會話,想必會比他混得更好,現在說不定已經進入公司高層。這讓他每每想起當年的決定來都感到懊悔,這麼些年熬下來,原有的傲氣楞角什麼的也都磨得差不多了,就更加可惜當年的不懂事。

那日平叛之後,雍博文露出些招攬的意思,楊鄭華就怦然心動,但還有抱著幾分矜持,總覺得既然自己的才能被注意到了,那價錢自然就上去了,總不能人家一開口就立刻屁顛屁顛的湊上去,太容易得到的東西都是不值錢的,若是當場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對以後的發展不利,所以楊鄭華就沒有立刻答應。他覺得既然雍博文現在需要他這樣的人,那肯定會找機會再提這件事情,到時候他再答應下來就行。人家劉備三顧茅廬才請出諸葛亮,他楊鄭華就算比不得諸葛大才,但小才總是有幾分的,兩請總還當得吧。哪曾想雍博文那天也就臨時起意才問了那麼一嘴,見楊鄭華似乎有顧慮,一想人家如今在法師協會作戰部隊怎麼也是個小頭了,發展得也算不錯,到自己這邊還得從頭開始,自己也給不出什麼太好的條件,便把這件事情扔到了腦後——雍大天師的事情多著呢,尤其是當時還在為聖恆集團重新進駐春城的事情煩惱,地獄平叛一結束就立刻撒丫子閃人,哪可能還記得這件事情。

可憐的楊鄭華隊長還在那裡苦苦等著雍博文的再次邀請呢,結果再次邀請沒等來,反倒等來了雍博文公司將大規模招人的消息,還是以中低級法師和學徒為主。

這事兒雖然沒正式公佈,但已經傳得沸沸洋洋,幾乎是盡人皆知,輪班休息的時候,就能聽到隊裡的作戰法師三三倆倆的議論這事兒,而且不少人都相當意動,甚至有人提出既然現在身在地獄殖民地,那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還等什麼正式公佈,直接找老闆提出想加入公司的要求,這次平叛大家表現得都不錯,相信雍老闆也會考慮到這點,公司新組保安部隊他們可不正合適?這可是比別人大得不能再大的優勢了。

楊鄭華一聽就更後悔了。

尼瑪的,當初拿那個架子幹什麼,很應該雍博文一提出來,他就立刻痛快的答應才是,現在搞得也太被動了。

近水樓台,還有人比他更有優勢嗎?

人家雍老闆可是主動提出過邀請的。

再說了,這邊百業初創,保安警戒任務繁重,他已經做了一段時間,熟門熟路,又做得相當有起色,過去肯定就能立刻獨擋一面啊。

當時怎麼就沒想明白呢!

楊大隊長現在想通了,決定不再坐等,而是要主動出擊,見屬下隊員討論的熱火朝天,倒有一多半想抓住這個機會,剩下的那些也是有點意動,不過是尚存些疑慮,主要是怕雍博文這邊看不上他們,到時候去不了博文公司,又在協會這邊留下了不安心工作的壞印象,兩頭不得好。一想自己要是帶著老部下過去,豈不是更好,連重組訓練新人什麼都免了,立馬把衣服一換就能上崗執行任務了。

於是楊大隊長就找機會開了個全體隊員會議,在會上把這個事情挑明了,表示如果大家都有這個想法,那他就代表大傢伙向博文公司這邊提一下,順便透露了一下當初雍博文曾經主動招攬過他的事情,只不過他考慮到手下這些兄弟都一起混了這麼多年,要是有好事情總不能就這麼拋下自己,所以就沒有當場答應,不過有了這麼個過兒,現在主動去提出來,絕對是十拿九穩的,就算是有那麼個千萬分之一的可能被拒絕了,那也是他楊鄭華一個人的事情,絕不讓各位兄弟因此而怎麼樣。

不得不說,楊鄭華這個隊長當得還是相當成功的,至少部下這幾十個人都對他相當信服,聽他這麼一說,立刻紛紛表示同意,當然楊鄭華透露出的信息也讓他們信心大增。雍博文為什麼主動邀請楊鄭華,自然是因為平叛過程中表現出色,那平叛他們可是每個都參與的,想必在雍博文那裡已經有了一個良好優先的印象分數了。

既然拿定了主意,就得馬上行動。

雍博文人不在地獄,而他們因為職責需要,在接到協會通知之前,也不能隨意離開地獄去人間找雍博文。

這事兒不比其它,必須得面談,不能通過電話講,那也太草率沒誠意了。

也有隊員提議讓楊鄭華去人間找雍博文,反正一來一回也就幾個小時的事情,影響不了什麼,但楊鄭華卻不想給雍博文留下一個他太過熱切以至於擅離職守的壞印象,否決了這個提議。

那等雍博文回地獄來嗎?

天曉得這位天天沒事兒忙的大天師會什麼時候回來。

這當口,多等一天都會多一些變數,夜長夢多,遲恐生變,萬一雍大天師就這麼兩天的工夫就把保安部隊給建起來了,那他們這些人就算能過去也是價值大降了。

其實他們猜的還沒錯,雍博文這會兒在人間可不正籌劃著組建以陰陽兵女孩兒為骨幹的保安部隊嗎?

等怕夜長夢多,又不好離開地獄,境地兩難,可真真是急死個人。

便有隊員提議,不如先找艾莉芸提一下?(文*冇*人-冇-書-屋-W-R-S-H-U)

艾莉芸如今在地獄拿總負責,又是擺明車馬的未來老闆夫人,而且從兩人的關係來看,雍大天師也是被這位未來的老婆大人吃得死死的,那是相當尊重未來老婆大人的意見,這麼明晃晃亮堂堂的一口大鐘擺在身邊不去撞,那不是傻了嗎?

楊鄭華登時恍然大悟,大罵自己笨蛋,當即就去求見艾莉芸。

在此之前楊鄭華與艾莉芸並沒有太多的接觸。

雖然雍博文離開前讓艾莉芸在地獄這邊負總責,但保安防務這塊楊鄭華做得相當不錯,沒什麼需要過問的,艾莉芸也就沒有太管,她主要還是把精力放在了叛亂後的殖民地重建工作上,其中最主要觀注的就是基礎設施建設。

艾莉芸清楚這塊殖民地就是日後雍博文大展拳腳的基礎和根本,在建設方面絕不能馬虎,所以安排言青若負責處理鬼事和秩序等事務後,她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基礎設施建設方面。

根據公司鬼建築專家給的計劃,織田信長原本屬下的這塊空中浮島的面積遠遠不夠用,甚至把已經征服的那幾個魔王的領地拉過來,也是不夠用的。

所以這個未來的殖民新城的主體勢必要建在地面上。

鬼建築專家給出的設計藍圖是一個佔地近百平方公里的新城,完全現代城市樣板,這還不包括投資商進駐的工業園區。

若是放在人間,放在普通人社會,這無疑是一個投資將達到天價的巨大工程,巨大的工程量和投資,別說是雍博文的公司,就算是魚承世的公司也承受不起。

不過,這裡是地獄,主導建設的是法師,擔任施工的是地獄的惡鬼和土著。

這樣的組合就是一個創造奇跡的組合。

第一四九章 前途(四)

艾莉芸將鬼魂轉換器目前已知的轉換作用發揮到了最大,同時開啟十台電腦,運行模擬建築遊戲,將大量的建築材料轉換到地獄當中,用以進行基礎設施建設。

通過鬼魂轉換器進行數據轉換,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只能轉換鬼魂們能拿得動的東西,所以能夠轉換過來的,只有磚石水泥沙子之類的東西。

艾莉芸也曾想過,讓鬼魂們附在大型機器傀儡上去搬運,但事實證明,附了機器傀儡的鬼魂還只是鬼魂,能拿起來的東西依舊只是它們自體力量所能承受的極限,看起來威風凜凜力大無窮的機器傀儡卻是不能提供任何助力,更像是一件大衣服罷了。

於是鬼魂們只好像工地的小工一樣辛辛苦苦地背著一袋袋建築材料排著隊穿梭往返於電腦與地獄之間,往往一個鬼魂轉換器使用壽命到期之前,就能堆起小山的般的物資材料。

這麼大規模的轉換也讓艾莉芸曾擔心過會導致什麼不好的結果,但一段時間後沒見到什麼影響,也就暫時拋到了腦後。

或許就像雍博文的歪理所說的那樣,我們既然生活在宇宙泡中,那自然就要從所有宇宙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情,這種程度的轉換對於時間與空間無限的宇宙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或許因為他們做這件事情,導致某個宇宙中的某個角落發生了巨大的災難,但因為離他們實在是太過遙遠,自然也就沒什麼影響了。人的目光就是有限的,視線之外的地方總是很難投入注意力。對於世界對於宇宙對於時空而言,人類實在是太渺小了。那些認為自己踩死個蝴蝶就會導致時空亂流以至於世界毀滅宇宙失衡的想法,也未免太拿自身渺小的人類當成一回事兒了,卻忘記了他們只不過是浩然世界的一粒沙塵罷了。

免費的勞力與建築材料讓整個建設的成本壓縮到了極點。

有了建築材料之後,艾莉芸一面安排人在人間購買大型建築工具,拆成零件後通過電腦門戶運送到地獄當中重新組裝,一面開始進行城市的奠基工作。

想要在地獄的地面上建築一座規模龐大的新城,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整個地獄地面就好像是塊被撕得粉碎的又重新拼起來的紙張,數之不清的裂縫佈滿了整個地面,而這些大大小小的裂縫都直通地獄深處,連接著地心陰火和熔岩,這是整個地獄光和熱的來源,也是絕大部分地獄植物生存的根基,但對於人類、惡鬼或是地獄土著這樣的生命來說,卻是傷害極大甚至致命的。這也是地獄出現不了太大勢力的主要原因,強大的土著只能在空中平台上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又限於空中平台的面積而無法擴充實力,即使是征服了其它平台,也沒有辦法有效管理,最終只能讓被征服的平台自立。就好像統治區域相對較大的地獄鬼皇一般,它雖然實力夠強,但屬於自己的平台也就是那麼大,統治區域的大小魔王們卻依舊有著極強的自主性,就好像西方中世紀時的封建領主一般,每一個在自己的地面上都是土皇帝,僅僅是向國王奉獻廉價的效忠而已,如果鬼皇被新的強者推翻,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向新強者效忠。地獄土著本身那種奸懶殘滑的性格,也讓它們基本上處於一盤散沙的狀態。

欲建新地,就必須平整地面,填堵鎮壓陰火裂縫。

雖然經過實驗證明,地獄陰火無法燒燬通過電腦轉換出來的那些基礎建築材料,但並不表示直接把水泥鋪上去就可以了。地獄裂縫更是一種地獄地心能量的宣洩出口,單純的封堵鎮壓,只會讓地心能量不停積蓄,當這種能量積蓄到一定程度,形成巨大的壓力,就會衝破地面的封填,形成火山噴發般的效果,直接摧毀整個城市。

為此,艾莉芸不得不高價聘請了一名地質專家鬼。

這可是博文公司沒有這種高檔貨色,艾莉芸還是通過協會資源查找到京城法師協會有這樣一位院士級的地質專家鬼,這位院士是因為突發心肌梗死去世的,因為一直掛念著自己沒有完成的研究項目而在人間棧戀不去,法師協會捕獲後,也不敢慢怠或是強行超渡轉生,而是轉成了僱員身份,有事兒時為法師協會提供服務,沒事兒就在自己的實驗室呆著,看自己帶出來的那幫學生繼續自己的研究,甚至在他們出外考察的時候也會跟著,看誰犯了錯誤,就會忍不住使些小把戲來捉弄教訓。可憐這實驗裡一大幫的博士研究生什麼的,被自己的老師鬼給捉弄到神經衰弱,向來以科學精英自詡的學術達人們整天疑神疑鬼,甚至請來了不入流的野法師來捉鬼,當然在法師協會的庇護下這鬼自然是捉不走的。只不過後來大家終於發現只要自己工作不犯錯誤,就不會出什麼異常,一旦出現異常,那肯定是犯了錯之後,便又覺得是老師的在天之靈在保佑大家,也就接受了這些靈異事件,研究進度反倒因此而大大加快。

這樣一位院士級別的專家鬼想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光有錢還不行。在這一點上,艾莉芸可就比雍博文更會利用人脈關係了。她甚至都沒有找魚承世這尊大菩薩出面,只是通過幾個在京城有些關係的春城法師就搞定了這件事情。

當楊鄭華找到艾莉芸的時候,她正陪著這位剛剛趕到地獄的專家鬼考察織田信長領地附近的地質狀態。

可以想像這位研究了一輩子地質的專家鬼看到一個全新世界的全新地貌似是何等的興奮,只看了十幾分鐘,他就已經主動提出是不是可以長期在這裡研究——免費的——遠在京城的法師協會可憐法師們就這樣被專家給拋到了腦後。

艾莉芸自然是沒口子的答應了,還許諾無論專家需要什麼,都會盡全力提供。

這樣一個全新的世界,無論是搞建築還是勘探礦藏,都離不開地質專家,這樣一位專家的加入,對於地獄殖民地的開發可以說是好處多多。

至於京城法師協會的想法,暫時不在艾莉芸的考慮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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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事,未能更新,還請各位看官見諒。

感影虛擬的手看官捧場。

第一零章 前途(五)

楊鄭華向艾莉芸講了自己和全體隊員的加入意願。

艾莉芸倒是感到有些意外。

她是知道雍博文之前對楊鄭華的招攬的,也知道當時楊鄭華表現得並不是很感興趣,怎麼這才幾天的工夫就改主意了?

不得不說,無論雍博文還是艾莉芸,對人心的把握都是爛到家了,連這麼簡單的欲擒故縱自抬身份都看不出來,害得楊鄭華一番工夫全都白廢,真真是媚眼拋了兩個睜眼瞎看,最後不得不老著臉皮跑來自賣誇。

但艾莉芸還是很快就回過神,代表雍博文和博文公司,對楊鄭華等人的加入意願表示歡迎,並表示他們可以現在就辦理相關手續,至於具體職位,還要等雍博文回來後再商量——艾莉芸雖然一直把雍博文管得服服貼貼,但她在做事情上卻是向來極有分寸的,絕對尊重雍博文的決定權。

有了艾莉芸的表示,楊鄭華心裡的一顆大石頭算是正式落了地,歡天喜地回去向隊員們報信兒,接下來就得趕緊把人事關係處理好,他們是隸屬於法師協會的現役作戰法師,人事關係直屬於法師協會總部,如今想集體跳槽,就需要向總部管理部門提請報告備案,經審核無異後,方才會批准,到時候就簡單了,直接在總會的電腦數據中走一下程序,他們就可以正式成為雍博文公司的僱員了。

如同楊鄭華這般聽到消息動了心思的人當真不在少數,短短一兩天的工夫,整個春城暗流湧動,雖然像楊鄭華這樣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實在是鳳毛麟角,但大傢伙還是各顯神通,希望可以由此機會進入雍博文的公司。

於東耀也是這其中之一,相對於楊鄭華身在地獄只能找未來的老闆娘表忠心的麻煩,他更進一步,直接找上了雍博文本人。

這位龍虎山十一代弟子中的大師兄才剛剛回春城。

那是跟著膽大包天的雍博文一起逃離燕窩島回到春城加入法師協會後,於東耀很快就辭別雍博文和艾莉芸離開春城,四處遊玩。他自幼生活成長在龍虎界當中,雖然通過網絡和電視對人間世界多少有些認識,但通過電視和網絡來瞭解世界就如隔靴搔癢般來得不爽意,這回能親身走上一遭,當真是看不夠的熱鬧瞧不盡的新鮮,見什麼好玩的都想嘗試一下。

這顯然是很浪費錢的一種行為。

所以於東耀沒等走出東三省,身上那點錢就花光了——這錢其實也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魚承世以春城法師協會的名義贊助的。

法師也是人,不是可以餐風飲露的神仙,想要玩得好玩得開心,自然更需要錢。

於東耀囊中羞澀自是玩不下去,只得乘飛劍回春城。

其實他現在是白徽,沒錢了完全可以到當地法師協會去借,離開春城之前,財大氣粗的魚承世以春城法師協會的名義給他們開了公派出差的介紹信,憑這介紹信他們可以在全國任意地方法師協會借到限額十萬左右的款項。而做為高級法師的於東耀不用這個介紹信,單憑他的階級信用就可以從地方法師協會借到約百萬左右的現款,當然這個借款會在第一時間在全國法師協會的網絡系統做信用備案,他不可以到任何地方都無限制的借下去,而且必須在最長不超過六個月的時間內償還。

不過,於東耀年輕人臉薄,這要真是有公事也就算了,可他現在卻是出來玩用錢,總覺得叉著兩隻手上門去要實在是磨不開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回春城先找份工作賺些錢再出來玩。剛加入法師協會的時候,他也去春城法師協會總會轉了一圈,知道那裡隨時都有招聘信息,做為一個高級法師,找份臨時工作並不是很難,不過是可不可心的區別。要是實在找不以可心的工作,還可以找師姐和未來的師姐夫幫忙介紹嘛。

這時他的想法還是找個臨時工作掙些錢再接著出去繼續遊歷,所以到了春城,也不耽誤,就直奔了法師協會總部。

到了職業信息中心,看電子信息屏的工夫,就聽旁邊的兩個法師在那裡低聲議論。

「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雍博文公司招人的事兒啊。」

「這麼大的事情,我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沒聽說。唉,可聽說了又怎麼樣,像咱們這樣沒門路沒背景的,累死也進不去。你想想,魚主席公司的員工可是有優先聘任權的,人家那是什麼規模,雍博文公司又是什麼規模,怕是都不用外招人,就夠用了。就算是不夠,那些有關係有門子的找一找也就湊夠了,哪有機會給我們?」

「不是吧,我聽說這次博文公司要的人特別多,而且基本上都是在底下幹活的,那些有門子有背景的,哪個肯去受這種累?我小姨子的同學的三表哥現在就在魚主席的公司當公人,聽他說這次放出來的名額光是魚主席公司的員工肯定用不完,至少還得有一少半是對外公開招聘。」

「真的?雍博文要這麼多人幹什麼?不會是去地獄吧,那地方可剛發生完暴動,太不安生,不過混口飯吃,不值得冒這麼大風險。」

「瞧你那沒出息的膽小架兒,就算你想去地獄,人家還不肯用呢,那是什麼地方,用的都是自家的信得過的人。魚主席跟雍大天師什麼關係?夠近面了吧,兩個公司簡直快要合成一個公司了,可過去的員工也沒有資格去地獄,都是要留在人間的。你知道這次魚主席的公司為什麼突然要裁掉這麼多一線的工人?因為他要把製造基地搬到地獄去,雍大天師在那邊建了工業園區,只要過去,可以免費用地獄惡鬼和土著當勞工,誰還會用人?」

「魚主席可是真敢啊。要是再發生點爆動,他不得連公司的根基都毀了,這也太冒失了,到時候可是得不償失啊。」

「要不說人家能成大事,你只能在這兒站著找臨時工做呢。這才叫有大事的氣度。地獄是有風險,可風險裡也有機會。我就是沒路子也沒本錢,要不然第一個就去地獄,那地方簡直就是遍地黃金,就等著人彎腰撿。」

「靠,說的這麼好,你怎麼不再就去報名參加考核啊。」

「這不是還沒正式公佈招聘信息嗎?等著瞧,到時候我一定要去,這可是個搏出身的好機會,雍大天師那是什麼身份什麼實力,能進他的公司那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有道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於東耀聽罷,心中大動。

他本就不是一個安份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帶著一眾龍虎山十一代弟子集體翹家。

既然出來了,那目的自然不僅僅是為了四處遊玩,更是為了做一番事情。

如今機會可就在眼前,怎麼能放過。

於東耀當即把掙點錢繼續遊歷的想法拋到了腦後——到地獄去遊歷不比在人間閒逛要強得多——直接離開法師協會總部奔了雍博文公司。

到地方的時候,雍博文正忙著處理陰陽兵女孩兒的事情。既然女孩兒們如此信任他,願意跟著他下地獄,那他就得對得起這份信任,至少得到事前準備工作做好。在此之前,他剛接到艾莉芸的電話。艾莉芸講的主要是地獄之門的事情。

由於鬼魂轉換器的使用次數和鬼魂搬運能力的限制,使得通過電腦進出地獄無法大規模輸送物資,成了制約地獄開發的瓶頸,亟需重新建設地獄方面的門戶。

建設地獄之門任務繁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既然已經成了當務之急,那就必須得馬上行動起來。

而雍博文想得還要更遠一些。他想通過建設地獄之門,鍛練出一批熟練的技術人員來。日後他還要建設妖界之門,甚至還可能會有更多的異界門戶,專業的熟練技術人員是搞建設必須的。所以,他打算請魚承世公司建設過地獄之門的工作人員過來做技術指導,再派幾個人跟著學習,至於具體施工的勞力,自然的是用地獄的惡鬼和土著就可以了。他直接給魚承世打電話說了這個事情,魚承世卻沒有親自安排,而是讓他找王啟年,承世公司人力資源部的經理。

好在雍博文還記得曾在魚承世法師協會辦公室見過的這位王經理,手頭也有聯繫方式——魚承世把自己公司重要成員的通信簿給了他一份——便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將事情一說,王經理果然滿口答應,連說沒問題,等安排好就給他電話。

其實雍博文不知道的是,當他打電話的時候,魚承世和王啟年其實在一起。在開完大會之後不久,魚承世就開了一個高層人員的小會來著重統一認識和安排搬遷的具體事宜,接了雍博文的電話後,魚承世就跟身邊的王啟年說了。

王啟年也是那次專門介紹加深印象的公司成員之一,自然明白雍博文的事情大抵跟魚主席自己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區別,所以答應得才會這麼痛快,要是換了別人來說這樣的事情,十之八九會打起官腔讓對方提交書面申請等一系列手續等待審核。倒不是王經理喜歡為難人,而是地獄之門建設的相關知識屬於公司保密技術之一,是不可能隨便透露給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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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前途(六)

對於東耀的突然來訪,雍博文大感意外,他還以為這位大師兄已經雲遊出幾千幾萬里,現下正在不知哪座名山大川裡感悟天地呢。可事實上這位仁兄連東三省都沒走出去,至於名山什麼的更是一座沒去,淨撿著熱鬧人多的地兒去逛了。

於東耀簡明扼要地向雍博文說明了自己這次前來的目的。

老實說,雍博文對於東耀的印象不錯,這大師兄在龍虎山的時候對他和艾莉芸也算幫助良多,而且在龍虎山眾年輕弟子當中也是相當有威信,做事也有擔當。

聽到於東耀想加入公司去地獄發展,雍博文立刻表示歡迎,他現在正缺人手呢,只要有本事的想加入,他都是舉雙手歡迎。表示歡迎的下一刻,雍大老闆就直接給於東耀安排了工作——去新成立的博文職業技術學院當院長。

於東耀沒聽過這個博文職業技術學院,但他本來知道的事情就不多,所以只當自己是孤漏寡聞也就沒多問,只是表示自己對當老師不感興趣,希望可以去地獄做些具體工作,比如領導一支部隊去開疆擴土抓捕惡鬼和土著搶掠財富佔領地盤之類的。

從這個願望可以很容易就看出這位於東耀大師兄的三觀不正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龍虎山的諸位高人絕對應該對此負責。

這麼好的一個年輕人,斯斯文文的,又是龍虎山這種名門大派的大師兄,前途不可限量,法術高深難測,可他一張嘴表示自己的理想是到異界燒殺搶掠,簡直太凶殘了,就算您真是這麼想,也沒有必要說的這麼直白吧,看人家魚總魚主席雖然連搶掠的團伙都組織起來,但人家管那叫地獄殖民開發,看,這多氣派多響亮,要不怎麼人家就能當上主席,還能白手起家幹起這麼大一個公司來呢。

雍博文對於大師兄的凶殘理想表示了理解和支持,但也希望他理解這個職業技術學院的重要性,這個將是地獄殖民地發展的基礎和未來,將來所有去地獄參與殖民開拓的博文公司工作人員都必須先在學院裡學習深造,達到一定標準後,才可以進入地獄。而且他雍博文公司的征途絕不是一個地獄所能擋得住的,在不遠的將來,他們征服地獄之後,還將踏上征服妖界、甚至是所有已知的未知的異界征途,沒有訓練有素的精幹隊伍怎麼能做得成這件大事。所以說這個博文技術學院可以說是公司發展的重中之重,要不是從艾莉芸那裡知道於大師兄的本事,他也不會放心把這麼重要的崗位交給他。

一番話說得於大師兄熱血沸騰,又見雍博文如此看重他,當即拍著胸脯表示以後教育新人的事情就交給他好了,保證讓雍大老闆滿意放心。說著話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學院上任。

雍博文趕緊攔住他。

為什麼攔著他?

因為這個博文職業技術學院到現在為止還只有一個名字,甚至連這個名字也剛剛誕生不過個把小時而已。這個念頭是由建立一支建設地獄之門的技術隊伍引起來的,跟著他又想到了陰陽兵女孩兒們的培訓問題,然後又想到公司以後需要各方面的人才,那些招來的低級法師和學徒無論是法術水平還是專業能力都基本上不太夠看,也需要培訓,再又想到魚承世的公司就有一所自己建立的技術學院,專門針對公司內的各項業務需要培養人員,學院學生成份複雜,有的是法師協會的正式註冊成員,有的是公司員工子弟,有的甚至之前都沒有接觸過術法界,只因為有些天分就被稀里糊塗地拉上了賊船,但不管怎麼說這個剛剛成立不過七年的技術學院為魚承世的公司輸送了大批急需的專業人才,成為魚承世公司迅速崛起的基礎和保障之一。

所以雍博文才有這麼一個效仿魚承世成立屬於自己公司的技術學院的念頭,正好趕上於東耀送上門,直接安了他一個學院院長的職務。

這個職務可不是胡亂許的,而是根據於東耀的特長定下來的。

於東耀身為龍虎山十一代弟子的大師兄,其實單就法術水平而言,算不上是最出色的,但他的出色之處就在於善於教導他人,做為大師兄他承擔著大部分弟子基礎法術的教導工作,而他在這項工作上做得也相當出色,往往能針對各個弟子的特點因材施教,最大程度的開發他們的天賦,這也是於東耀在十一代弟子中威望極高的原因,對於其他弟子而言,於東耀這個大師兄就相當於半個師傅,大部分弟子都他這個大師兄一手教出來的。

總之從艾莉芸的形容來看,這位於大師兄不去當老師做校長簡直就是極大的浪費他的天賦,現在雍博文就決定給他個發揮天賦的機會,事實上他也找不到其它什麼人。

好說歹說安撫了激動得馬上就要大幹一場的於大師兄後,雍博文又找韓雅給於東耀安排了臨時住處,讓他稍等兩天,到時候雍大天師會陪他一起去技術學院報道。

書中拉拉雜雜講了這麼多事情,花了不少篇幅,但實際上也就是這麼一兩天裡發生的,對於雍博文而言,千般事情萬般頭緒,只能一樣一樣的去準備去做,被魚承世念了這麼一通,他也覺得打鐵還得是自身硬,只要自己夠強夠大,如魚大主席般無論往哪一站,那都不是一個人,而是背後著一個集團軍,任誰也不敢隨便去惹。

人多勢眾,這才是真正的強大。

尤其是這堆人手頭還有令人生畏的各式傢伙的時候,就更加只有他惹人沒有人惹他的份了。

所以魚承世才敢在日本大打出手搶掠地獄之門,所以魚承世才敢派軍艦招搖過海去齊塞島接雍博文,所以魚承世才敢帶隊潛入澳洲捉妖降怪劫文件,只因為他自己夠強大,無論做什麼都是有底氣的。

對於現在被青龍金胎的事情纏得焦頭爛額的雍博文而言,魚承世無異是個很好的榜樣,如果真能做到魚承世這個地步,就算是那個牢什子的時輪轉劫也不用太擔心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炮長槍在手,哪個禿驢敢不開眼地上來,就開炮開槍轟他娘的。

當別人想著依托雍博文謀個前程的時候,雍博文自己也在考慮著自己的前途,而他前途的第一步無疑就是在十八層地獄。

在下地獄之前,人間的許多事情也要處理完才行,比如迎接東歐客商這件事情。

說老實話,雍博文是挺不願意參加這次接待的。

這個和迎接總會視察團之類的事情性質完全不一樣。

迎接總會視察團這是春城法師協會的公事,所有成員均有責任參加,尤其雍博文還是春城法師協會階級最高的法師,是必須參加的,對此他也沒有什麼異意。

但接待東歐客商卻是承世公司的私事兒,雍博文雖然現在是魚承世的合作夥伴,兩家公司的關係也密切的好像一家一樣,但兩家公司就是兩家公司,就像魚承世從來不曾對雍博文的公司經營指手劃腳一樣,雍博文也對魚承世的公司經營根本就不瞭解。對於魚承世公司而言,他雍博文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外人。這樣一個外人卻要參加承世公司如此重要的客戶接待活動,想想就讓人覺得彆扭。

想來那些承世公司的高層們也覺得彆扭,只不過魚承世一手遮天,誰也不敢提反對意見,但在他們的想法裡,大抵更要坐實私生子什麼的猜測了。

到了接待這一日,雍博文放下手頭事情,打扮整齊,便到法師協會總部大樓報道。

雖說這次摩爾多瓦法師們來採購武器是承世公司自己的事情,但對方打的卻是摩爾多瓦法師協會的旗幟,名義是與春城法師協會交流訪問。

其實真要按這個名義來辦的話,春城法師協會是沒有直接接待資格的,摩爾多瓦法師協會的代表團得先向中華法師協會的全國總會發出交流的公函,待中華法師協會這邊復函後,才能按雙方約定時間到訪,在函裡可以提出要到春城法師協會這邊訪問,到時候中華法師協會總會這邊會視摩爾多瓦法師協會帶團出訪者的最高級別安排相應等級的工作人員迎接陪同。

摩爾多瓦雖小,那也是正正式式的一國,咱們中華大國向來是禮儀之邦,就算是心底裡瞧不起,但在規格儀式的面子上卻是不會虧待的。

事實上,以前他國法師協會來魚承世這邊採買武器打的大都是這個名義,基本上也都是按這個流程走的,這樣做的直接結果就是中華法師協會總會這邊簡直成了給魚承世打工,每次外國法師協會呼呼拉拉來一大幫人,總會得供著吃供著喝還得供著玩,然後人家吃飽喝足玩爽了,跑到春城到魚承世這邊訂購武器,採購得盆滿缽滿,心滿意足的走了,魚承世也是掙得眉開眼笑,兩者皆大歡喜,唯有全國總會這邊出人出錢的折騰一通,什麼實惠都沒落著,簡直是一等一的大頭。

折騰了這麼幾次,總會這邊就有點上火了,尼瑪的,老子累死累活陪笑臉,你魚承世撈實惠拿好處不說,還一點也不分潤,這也太拿老子當冤大頭宰了,老子還不侍候了呢。

這話是總會這邊給春城摞下的,當然不會說的這麼直白就是了,大約的內裡意思就是魚承世你小子有點眼力界不行,我們可是你的上級總會,幫你搞接待,你總得意思意思才行吧。

可惜向來人情事故通透的魚大主席這一回卻成了一竅不通的榆木腦袋,見總會這麼說,也不在意,只說既然這樣,那以後我就直接接待,不勞煩總會的領導們辛苦了。

話歸這麼說,等下回再來人,人家還是依舊往總會這邊發函,畢竟是國與國級別之間的交流,人家的全國總會總不能直接跟你下屬協會打交道吧,儘管他們那個全國總會或許就是全國唯一一個法師協會,但那也是全國總會不是,不接待不受理,那就是有失國際往來禮節了,是大沒面子的事情。

總會這邊也只能擔著鼻子認了。

偏生那一陣子東歐戰事吃緊,既然見到了魚承世術法武器的好用,東歐各國法師協會就都坐不住了,一個接一個的往中國這邊跑,簡直就跟趕場的,今天一撥明天一夥,有時候還會趕上兩伙結伴一起來的。

魚承世掙的是眉開眼笑,總會這邊卻是陪得怨聲載道,勞民傷財不說,還撈不到半點好處,與魚承世這邊的交涉又失敗到家,這就使總會方面不滿情緒快速加劇,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領導班子無能,連手下的一個地主法師協會主席都壓服不了。這種不滿直接導致了常任理事會沒等到再次換屆選舉的時候,就舉行理事會,罷免了當時在任的全國法師協會總會主席、副主席等一干人。這是南方親外派系的全面敗退,正是在這一次會議上,原本發起中華法師協會的接受大聯盟丁家遙控指導的南方親外派系被徹底邊緣化,轉而由非親外的南方派繫上位取得了領導權,而北方法師在總會的權利分潤上也大大加強。

換屆之後,新任領導班子通過葉靜波與魚承世談了幾回,商討這件事情怎麼解決。

交易利潤那是魚承世自己的事情,他也按照規定足納繳納了協會應得的提留的,所以怎麼也不可能再單獨分給總會,不過他也退了一步,既然是到他這邊來採購的,那接待相關費用就由他承擔,每次接待結束之後,總會只需要提供相應的票據到他這邊報銷就行。

這個結局也處劃皆大歡喜,總會每次報銷的時候,假公濟私的把接待人員的一些私人費用加到裡面,只要不太過份,魚承世也就睜一眼閉一看,當沒看見了。

第一五二章 有客自遠方來(一)

不過這一次,摩爾多瓦來的卻是極為特殊,沒有通過總會方面,而是直接把採購函發到了魚承世公司這邊,並且明確表示要的很急,為了節省時間就不通過總會那邊再轉一下路程了,而是以私人買家的身份直接來春城提貨。

這次購貨,不僅要的急,而且數量之大,種類之多,都是以前所沒有過的。

承世公司對於這樣的大批量訂貨自然的是極為歡迎的,也給予了高度重視,摩爾多瓦代表抵達的前兩天,就按照定單函件把所需貨物準備完成,只等摩爾多瓦法師來清點驗收就可以收錢了。

為了表示對這個大客戶的重視與尊敬,營銷部經理何文武親自帶隊到機場迎接。

這可是一般客戶所享受不到了殊榮,就在幾天前美國的一個法師流派剛剛才來訂走了一批武器,何文武甚至都沒有露面,只是讓手下的辦事員處理了一下,原因很簡單,這個美國來的法師流派訂的貨太少,還他奶奶的世界第一強國來的呢,居然就訂了十支自動步槍和一千發符紋子彈,連破法手雷都沒買一顆,簡直小氣到家,你買這麼點東西是去打仗啊還是準備用來街頭干群架啊!

何文武帶隊提前大約二十分鐘趕到機場。

公司方面早就跟機場協商過了,車隊直接進入,等在跑道的盡頭,這樣客人一下飛機就可以直接上車,省得走路了。

十多輛一水的高級轎車往機場跑道盡頭一停,當真是想不搶眼都不行,弄得候機廳裡的乘客都伸著脖子往這邊張望,紛紛猜測這是迎接什麼大人物。

「這次摩爾多瓦帶隊的法師名叫伊利亞多,是摩爾多瓦法師協會的副會長,負責外交、商貿事務,前陣子異種聯盟為了擺脫困境,大舉入侵摩爾多瓦,企圖在摩爾多瓦打開一個突破口。摩爾多瓦本國只有法師不到三百多名,大多數還是低級法師和學徒,根本抵擋不了異種聯盟的進攻,一度連首都基希訥烏都差點保不住,當時就是伊利亞多帶隊緊急到我們這裡採購了大批武器,這才穩定戰局,支持到了東歐其他幾國法師協會組織聯軍支援。所以,摩爾多瓦一直對我們的武器極為依賴,有什麼新式武器出售,都會第一時間訂購,一直以來都是我們這邊能排得上名次的大客戶。」

「別看摩爾多瓦國家小,法師少,但卻是財大氣粗。他們本地特產一種叫烏塗魯的甲蟲,是巫術施法的重要材料之一,在國際市場上需求量極大,摩爾多瓦就是靠著賣這種甲蟲賺了大筆的外匯,隨便出來個學徒都是身家不菲的富翁。所以摩爾多瓦把這種甲蟲的養殖技術列為核心機密,只有少數人才能夠知道,協會多數法師都只是一知半解,在上層的指導下幹活。伊利亞多雖然是副會長,卻也不知道。所以,從這點上就可以看出,他還沒能真正進入摩爾多瓦法師協會的核心權利階層,只不過是個掛著副會長頭銜的跑腿罷了。」

「這次摩托爾多瓦訂的貨主要以輕武器為主,和往常不一樣的是,增加了破法手雷的訂購數量。其實這是一種很不明智的選擇,破法手雷這種東西一扔出去,就會無差別中和大範圍內的法術力量,使雙方都無法順利使用法術,可異種聯盟的異種多數都是身強體健,形動敏捷,近戰能力極強,而東歐的法師協會主要以巫師公會成員為主,多數都是擅遠攻,而不精近戰,身體素質較弱,如果跟異種聯盟的異種近戰的話,分分鐘就會被秒掉。本著為客戶著想的態度,我們也勸告過摩爾多瓦,建議他們少買破法手雷,並且推薦了最新出產的遠程高拋打擊器,結果他們追訂了高拋打擊器,卻也沒少買破法手雷。」

劉文武站在迎接隊伍的最前面,卻不時回頭,低聲向站在側後方的雍博文講著這次交易的背景情況。

本來依他的意見,是想讓雍博文站在最前面的。畢竟雍博文在法師協會裡的階級最高,又是魚承世合夥人的身份,無論從哪點上看,都比劉文武的身份要高,不過雍博文卻是不肯,他的想法是,這是魚承世公司的交易,自己一個外人跟著來參與就已經很沒道理了,反客為主更是要不得,所以就跟在劉文武身後,打定主意,一會兒少說話看著就是了。

劉文武拗不過他,也只能同意,畢竟沒必要為了個站位推來推去,下面還那麼多人看著呢,謙讓是必要的,但太過謙讓就有諂媚的嫌疑了。他是靠自己實力幹上來的老臣子,除了對魚承世服氣外,別人誰都不買賬,就算眼前這位有可能是魚承世的私生子,也有可能是日後承世公司的掌舵人之一,可現在畢竟還不是。而且,做為公司老人,劉文武是看著魚純冰長大的,如果讓他選公司繼承人的話,他自然是要傾向於魚純冰的。雖然魚純冰現在年紀小,但行事已經很有大將風度了,等歲數再長一些,經歷再豐富一些,想必能很好的接過公司。何況魚承世現在正當壯年,談什麼接班人的事情未免太早了一些。

雍博文認真聽著,也不說話,只是時不時的應一聲,點點頭,一副很好學的樣子。

對雍博文這個態度,劉文武很滿意。

年輕人驟得高位,很容易志得意滿,但很顯然雍博文還能保持相當好的心態。

所以,劉文武決定多提點雍博文兩句。他看得出雍博文對於魚承世讓他來參加接待摩爾多瓦客人很有些疑惑,而魚承世又不肯多解釋,那解釋的事情就由他來做好了。

「東歐諸國除了對武器軍火需求量較大外,因為戰事慘烈,對傷藥需求也非常大,而且術法戰爭造成的傷害需要特殊的針對性藥劑才能治療,平常的藥都派不上用場。原本世界藥品的主要產地是羅馬尼亞,當地的德魯伊教團善於製藥,已經形成規模化生產,佔據了世界藥品市場近百分之七十左右的份額,不過東歐戰事開啟後,德魯伊教團的生產基地被異種聯盟摧毀,大批法師被殺,製藥生產一度停頓,後來勉強恢復無僅夠自用。他們原本佔據的份額被女神信義社和印弟安鷹教乘機佔據。這二者生產的藥劑從品質效能上來說,都遠遠不及德魯伊教團,而且價格極高,對於東歐方面的採購更是趁火打劫提高藥價。所以東歐諸國現在除了一直努力幫助德魯伊教團恢復生產外,還在積極尋找新的賣家。」

第一五三章 有客自遠方來(二)

雍博文依舊一臉迷茫。

他的公司如今雖然業務範圍挺廣,但卻跟製藥不沾邊,一時也聯想不到這方面,只以為劉文武在繼續剛才的背景介紹。

劉文武只好把話說得透徹一些,「地獄有幾種特產是通過簡單的加工就可以製成幾種用途廣泛的藥劑,而這幾種藥劑都是東歐戰場大量需求的品種。」

話說到這個地步,雍博文再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

哦,敢情魚承世讓他參加這個接待會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啊。

延續持續了數十年東歐戰事固然搞得整個東歐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但也同時催生了一大批發戰爭財的富翁,即使是被世界法師委員總會嚴密提防的中國法師也從中撈到了不少好處,最典型的兩個例子莫過去魚承世和包正國,一南一北兩大實力派人物,都是藉著東歐戰事的東風發達起來的,如今魚承世的術法武器和包正國的星點通訊機風行全世界,東歐戰事功不可沒,而直到今天東歐諸國法師協會依舊是兩家的最大客戶之一。

而現在,魚承世打算讓雍博文也借借這股東風了。

地獄特產極多,用途廣泛,真要細說起來十天十夜也說不完。

目前雍博文僅在已經佔據的殖民地周邊就已經採集了近百種植物,捕獲數十種大小不一的特色物種,而礦藏方面雖然落後一些,但在艾莉芸請了那位院士專家鬼後,在勘測建設地形的同時已經開始注意尋找了。

這些特產物種都是國際市場上的緊俏貨,不愁賣不出去,光是原封不動地拿出去賣就能大賺大特賺。但賣原料總歸是沒有加工成品掙得多,雍博文自然也不甘心就當個初級的原料供應商,但地獄這塊的事業畢竟剛剛起步,千頭萬緒,再多的想法也只能一步步來,從一個方面打開突破口後再慢慢全面發展。

不過,魚承世顯然已經幫他想好了突破口。

植物製藥門檻低,利潤高,又是東歐戰場急需的物品,只要價格比女神信義社和印第安鷹教低上一些,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打出東歐市場,好好運作一番,不出幾年,就又是一個魚承世或是包正國。

讓雍博文參與機場迎接,就是為讓他表現出對東歐市場的重視,年輕人打拼事業開拓市場自然是不能坐在辦公室裡而是要走出去積極爭取。

巨大的客機呼嘯降落,沿著跑道緩緩滑行,最後停在了迎接車隊前方,輕靈的轉了個身,將側腹對向迎接隊伍。

機艙門打開,一隊人魚貫而出。

領頭的是個灰白頭髮的削瘦老年男子,狹長的一張臉,正中卻長了個大大的鷹勾鼻子。

劉文武不待領頭那人走出舷梯就熱情地迎了上去,主動伸出手,緊緊與那人相握,「歡迎,歡迎,伊利亞多法師,歡迎再次光臨春城,你可真是帶了一支大隊伍過來。」

那人大笑著道:「劉,很高興能再次看到你。」說著話熱情地與劉文武擁抱,顯得相當熟絡,當然最讓人驚奇的莫過於這位伊利亞多法師說的居然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口音標準的到中央電視台當主持都沒有問題。

兩人擁抱了一下,又寒暄兩句,這才往迎接隊伍這邊走來,身後跟著一溜摩爾多瓦法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足有二十好幾人。這對於摩爾多瓦而言,可是一個相當龐大的陣容,要知道摩爾多瓦法師協會全國在冊的法師連學徒都算上,也不過三千多人。往常摩爾多瓦法師協會來人最多不過五六人而已。所以劉文武才會說伊利亞多帶了一支大隊伍過來。

到了迎接隊伍前方,劉文武第一個介紹的自然就是此時站在隊伍最前面的雍博文。

「伊利亞多,我來給你介紹,這一位是我們春城法師協會的高級紫徽法師雍博文先生。」

伊利亞多本來正跟劉文武微笑談天,顯然極是輕鬆隨意,但聽劉文武介紹完之後,神情立刻嚴肅起來,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確認平整之後,這才鄭重地向雍博文鞠躬行禮。

「尊貴的大降魔師閣下,鄙人凡爾克索?普來希斯?傑卡森科?伊利亞多五世,摩爾多瓦法師協會副會長,高級藍徽法師,僅代表摩爾多瓦法師協會及我本人向您致意。」

雍博文向來不怎麼把自己這個大天師的身份當回事兒,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兒上,他也是個才不過剛剛冒頭不到一年的新人,而且人人都知道他是魚承世主席捧起來的,不管是傀儡還是合作夥伴也好,看到他先想到的不是那個紫徽頭銜,而是站在他身後的那位北方術法界龍頭,自然也就不會有人把他這個大天師身份太當回事兒。

可是這僅僅是對於雍博文和春城這一畝三分地兒,出了這塊地方,這個大天師的頭銜可就好使了,僅僅看他到冰城時,冰城法師協會主席趙萱全程陪同,甚至自甘以網聯快遞地方分公司經理的身份自認下屬,就可見一斑了,要曉得趙萱那可不是普通的法師協會主席,而是北後有個省協會主席老爹的正宗太子女。

伊利亞多遠道而來,又是從戰區來的,自然清楚紫徽這個階級的份量,它與紅徽可不僅僅是一個階級的差別,而是從山包到絕頂高峰的距離,一個階級就是天地之差。

任何一個紫徽隨便往外一站,從來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體,一個勢力,一個流派,隨隨便便咳嗽一聲,就能讓一個地區感冒。

整個東歐諸國林立,又打了這麼多年仗,但紫徽級別的大降魔師總共就一個,那就是德魯伊教團的大祭師,羅馬尼亞法師協會會長,海默?布魯克斯。這是個在整個東歐都說一不二的人物,隨便跺跺腳都會引發一場地震。而異種聯盟更是視海默?布魯克斯為眼中釘肉中刺,曾多次組織暗殺,雖然也殺死或劫走了海默?布魯克斯的親人兒女,但對海默?布魯克斯本人卻一直是無可奈何。

伊利亞多身為摩爾多瓦法師協會副會長,也僅僅見過海默?布魯克斯一面,而且還是遠遠瞻仰了一下,連湊近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他本來以為站在這裡的都是魚承世公司的職員,所以也就沒當回事兒,態度上稍有些輕佻,光顧著跟劉文武說話了,在劉文武介紹前看到這個站在最前面的年輕人時,心裡還在想著,以前沒見過這個年輕人,這次居然能站在最前面,肯定是有些門路背景的。還特意把雍博文的身份往高了估一估,沒曾想終究還是估低了。

聽了劉文武的介紹,他第一反應是自己聽差了,第二反應是劉文武是不是說差了,然後才意識到眼前站著是個何等樣的大人物,登時就覺得自己的態度太過輕浮無行,簡直就是給摩爾多瓦法師協會,不,是給整個東歐術法界的臉上抹黑。

一邊行禮,伊利亞多心裡就犯嘀咕,這春城法師協會是什麼意思,搞這麼一位大人物來接機,我這份量也不夠啊,這可是紫徽大降魔師啊,不是紅徽藍徽之流,就算是會長大人親自來,讓人接見一下也就相當有面子了,怎麼可能來機場親自迎接?再看雍博文這麼年輕,又忍不住懷疑劉文武是不是說岔了,把紅徽說成了紫徽。

這兩者可是有天壤之別。

世家子弟爹好娘強的進法師協會直接拿紅徽的不在少數,世界總歸是如此現實的,就好像對於全世界的平民子弟想進大米的常青籐名校千難萬難一旦進了就是多麼光宗耀祖的事情,但對於大米自家統治階層的子弟來說,說進就進,也不是什麼難事兒,正正經經畢業了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半道輟學不念去幹出一番大事業來那才是千古流芳的美談。某位幹什麼砸什麼智商被人一度懷疑有問題的二世祖真要是平民出身大抵也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命,不潦倒街頭撿垃圾吃就得謝天謝地了,但有個當過總統的老爹,那人生自然就大大不同,名校畢業,一路高奏凱歌,最後直幹上大米總統的位置,揮揮手推平不聽話的中東小國,送萬千米國大兵去送死,把個石油商軍火商財團神馬的高興得眉開眼笑。老實說政府都是為背後的利益集團服務的,但吃相如此難看還是很少見的,大約也與這位的智商有關係,不過人大米不在乎,背後的利益集團賺到盆滿缽滿笑天顏才是關鍵第一位,就算是混了窮兵黷武的名頭,也依舊安安穩穩地連任兩界幹活任期,沒被刺殺也沒被拉鏈,別管怎麼鬧騰,後院安安穩穩。這才是拼爹的典範。要不說那些在大街上喊什麼我爹是李剛我爹是市長我爹是議員我爹是富豪的,那其實都是爹弱爆了,因為大家不知道他爹是哪一位才要喊出來,像這位大米總統根本都不用喊往那一站,大家就都知道他爹是誰,都得給點面子,拍拍馬屁,用心大些的,還要送家石油公司什麼的給太子爺玩玩,就算是玩賠了,那也是太子爺給面子。

所以伊利亞多就懷疑對方是中國這邊哪位大人物家的二世祖,靠著老爹或是老媽的面子混進魚承世的公司,參與這些重要活動來刷經驗值和聲望值的,要不然這麼年輕怎麼也不可能值得劉文武這麼隆重正式的介紹不是,便有些懊惱剛才的舉動太過正式,著實是給自己,不,是給整個摩爾多瓦法師協會丟了臉,但歸根到底還是要怪劉文武介紹錯了。

尼瑪的,紫徽啊,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跑出來。

不過伊利亞多這些念頭也僅僅一轉,就被對方靠近時帶來的一抹閃亮紫色給刺痛了眼睛。

日,真是紫徽啊!

說他叫什麼來著?

雍博文?

對了,聽說中國最近新冒出一個史上最年輕的紫徽大降魔師,一出手就完好無損地活捉了四百多鬼魂,真是後生可畏,難道就是眼前這位?

鬼這東西好殺好趕不好捉,完完整整的活捉那更是難上加難,要不然法師協會也不會以活捉鬼數量做為進階標準,當然想要進階到紫徽這個階級純粹靠捉鬼數量往上堆也是行不通的,要不然紫徽也不會像現在這麼稀少了。

一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年輕人法術高超,背景深厚,想來也是大米那位猴子臉總統一般的超級二世祖,伊利亞多的態度連忙又恭敬了三分。

這些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對於伊利亞多的表情神態根本沒什麼影響,要不說人的念頭都是快如閃電呢。

雍博文自是不知道伊利亞多行個禮的工夫居然就轉了這麼多小九九——要是知道了不免要暗嘲對方是謝老轉之類的一肚子小聰明卻上不了大檯面的角色——只是被伊利亞多如此鄭重其事地行禮給嚇了一跳,以前還沒有人以這麼正式的禮節跟他見面呢,趕緊上前,緊緊握住伊利亞多伸出來的雙手,「伊利亞多會長太客氣了,我還是法師協會的新人,很多事情都不懂,有機會還得多多向伊利亞多會長請教。」

劉文武在旁邊又插了一句話,「我們雍大天師當真是後生可畏,別看他才剛剛加入法師協會,但如今已經打通地獄通道,正式在地獄建立殖民地,最近正打算利用地獄特產植物投入製藥產業……」

伊利亞多只聽了前半句就心中大震。

什麼?打通地獄,建立地獄殖民地?

尼瑪的,這傢伙的爹得多硬啊!中國法師協會這邊什麼時候有這種角色了,沒聽說過啊,難道是魚承世……聽說前陣子,魚承世從日本奪得了地獄之門……難道這傢伙是魚承世的兒子……不對,他姓雍,不姓魚,難不成是私生子?八成是了,要不然魚承世怎麼也不可能把地獄殖民開發的機會讓給別人。

不過魚承世的實力可真強啊,居然能入侵地獄,正式建立殖民地,這可是多少人夢想卻做不到的事情。

一念至此,伊利亞多忍不住偷眼往後瞧了瞧,突然感到極為心虛,背上便是微微冒汗。

第一五四章 有客自遠方來(三)

如果擱到千年以前,術法高人們進出地獄之類的地方,那就跟去自家後院差不多,想去就去,也談不上什麼建立殖民地。

但你得知道,那同樣是一個神仙滿天飛的時代,天堂、仙界等等力量遠超過人間的異界還沒有封閉通道,人間就好像一個大熔爐,所有的神仙妖魔老虎狗都在其中打混,諸界神魔都在人間展開過混戰,以至於上人類關於上古時代的描寫充滿了匪夷所思的內容,什麼移山倒海,天塌地陷,洪水滅世,奇光毀城,總之災難多多,人命不如狗。

直到千把年前的時間,人類完成了漫長的積累,趁諸界被漫長戰鬥拖疲之際,一舉發難,驅逐諸多異界勢力,人間這才真正落入了人類的掌握之中。

最典型的兩大戰役莫過於東方唐時張天師主持的逐妖之戰和西方中世紀前期教庭主導的封魔之戰。逐妖之戰歷時二十年,逼得妖精怪不得不大舉遷界,張天師封禁人妖兩界通道,其時天降血雨,九日不止,妖族死傷慘重,僅僅在遷界過程中損失了大半人口。封魔之戰更是歷時近百年,直接導致了前後兩個帝國的滅亡,天堂與地獄惡魔的軍隊先後退回各自地界。自此,人間再無可以稱王稱霸的異界勢力,而人類法師卻可以隨時進入異界。那可以說是人類法師最輝煌的時代。

可如今這個末法時代卻是不比當年了,能夠開闢異界殖民地那可著實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人間法師們多年來一直夢想著能夠侵入異界,但卻終究因為異界門戶異守難攻的形勢限制而無法達成心願,最多也只能是與門戶那邊的異界種族達成合作協議而已。

對於如今而言,打通地獄,建立殖民地,是個什麼概念呢?

舉幾個例子來說吧。

教庭當年封魔之戰結束後,挾大勝餘威,揮軍入侵地獄,結果忠勇的聖十字騎士大軍死傷慘重,卻也沒能攻破惡魔們設在地獄之門後的防線;

法國貝阿家族在重新打通魔界後,也曾一度嘗試著想要進軍魔界,結果卻是被打得灰頭土臉,險些連魔界通道都失去;

俄羅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打通妖界,挾舉國之力大舉入侵,最終卻是被狠狠地打了回來,未能在妖界立足寸步。

這三家都是傳承悠久,實力雄厚,苦心經營多年,卻在異界開拓上不得寸進。

可魚承世搶回地獄之門才多久?

不到半年!

居然就已經在地獄那邊建立起殖民地了。

尼瑪的,這簡直就是神一般的效率神一般的實力神一般的奇跡啊。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伊利亞多是信了。

神一樣的賣家,總歸是讓人心生敬畏的。

所以伊利亞多被震得心神恍忽,但好在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牌法師了,情緒控制的極好,很快就收斂心思,回想劉文武後半句話,登時恍然大悟,敢情魚承世賣軍火不過癮了,連藥都想賣了,這不就想趁機從我們這裡打開缺口嗎?

「大降魔師閣下對製藥很感興趣嗎?這倒是個好的發展項目,您知道的,現在國際市場上對藥品需求量很大,而壟斷市場的女神信義社和印第安鷹教生產的藥品價格實在是太昂貴了些,簡直讓人都用不起了,若是大降魔師閣下能出手打破這種壟斷局面,那肯定會受到廣大/法師的歡迎。」

伊利亞多不動聲色地做出了表示之後,這才把身後跟著的一眾隨從逐一介紹給劉文武和雍博文。

直到此時,劉文武才注意到這次跟伊利亞多過來的居然都是生面孔,以前來過的老人這次一個也沒有出現,心下不禁犯嘀咕,只聽說最近摩爾多瓦戰事緊張,沒想到居然緊張到這種程度,那些有經驗的老人沒有來,想必都是留在家裡參加戰鬥了吧。

大約是被雍博文這個大天師的名頭給震住了,伊利亞多的隨行人員過來和雍博文見禮握手的時候,都顯得相當緊張,尤其是排在中間位置的一個長髮女子,竟然都不敢抬頭看雍博文,鞠躬施禮後,匆匆握了握手,就逃難似地往前走,連句話都沒說,倒弄得雍博文好生愕然,心想難道我看起來很可怕很有威嚴不成?便忍不住特意瞧了那長髮女子一眼,不想那女子正巧偷偷扭頭往回瞧,兩人目光對了正著,那長髮女子便好似被燙到了似的,倏地扭過頭去。

這個女子三十多歲的年紀,正是女人蛻去青澀滿身成熟風韻的時刻,身材相當好,長得卻不堪出色,充其量只能算是中人之姿,若不是有一頭烏黑亮澤的長髮,基本上就屬於那種扔進人堆裡就很難注意到的角色。她的頭髮非常長,雖然在頭頂挽了幾挽堆成一個高高的髮髻,但伸展部分依舊直垂腰際,要是完全放開來的話,大概會抵到地面吧。

雍博文便覺得這個女人有幾分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可一時卻想不起來,便忍不住盯著又瞅了幾眼。

伊利亞多介紹她叫什麼來著?

是了,叫蘇美,職位是隨行翻譯。

伊利亞多會說中國話,這個翻譯大概是給其他人用的吧。

只是一時弄不清楚怎麼會覺得眼熟,但總這麼盯著也不好,便收回目光,不動聲色地繼續與接下來的人握手見禮,心裡卻依舊繼續琢磨。

他卻不知道自己後來又瞧的那幾眼給蘇美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

隨隨便便的目光落到蘇美背上卻讓她感到了燒灼一樣的刺痛,幾乎忍不住要叫起來。

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大喊:「他發現了,他發現了!」

她強行克制自己想要逃跑的衝動,盡量鎮定地往前走,短短不過二十多米的迎接路程走得卻漫長如年,從未如此難熬。

與迎接隊伍的最後一個人握完手後,就有接待人員引導著她來到一輛車旁等候。

做為隨行人員,她卻不能立刻上車,得等伊利亞多先上車。

現在只能站在車邊耐心等待。

身旁是其他兩名隨行成員,都是三十左右歲的男子,典型的高加索人面相,膀大腰圓,神情警惕,站在車邊不時的左顧右盼,隨時保持警戒,顯得相當盡責。這兩人被介紹的身份是隨團的安全人員,不是伊利亞多的保鏢,人家那保鏢一直站在伊利亞多身後沒動彈,這兩人是負責整個採購團安全的。這也可以理解,東歐戰事正熾,陷入瘋狂狀態的異種聯盟多方派出人員刺殺東歐諸國法師協會在外採購訪問的代表,製造了多起震驚世界的恐怖事件。被震驚的世界可不只是術法世界,而是連凡俗世界都被震驚了,只不過在凡俗世界當中,這些恐怖事件被掩飾成了各種各樣的災難而已。僅僅在今年這一年,就已經有近十名東歐法師協會的出訪代表遇刺,這還只是在東歐地區之外,至於在東歐之內,死於暗殺襲擊的更是多達數十人,這些都是東歐諸國法師協會的重要成員,對東歐諸國法師協會造成的傷害不可謂不重。但這種跨國刺殺波及大量無辜的行為也引起了國際術法協會的普遍不滿,派出聯合反恐部隊參與東歐戰事的呼聲越來越高,據小道消息傳聞,美利堅法師協會打算在近期在國際法師委員會常任理事大會上拋出相關提案,目前正在私底下與各國接觸商談提案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代表團帶兩名保安人員那是相當正常的情況,這還得說伊利亞多這一行人算不得什麼重要人物,而且來的是相對和平的中國,所以才只帶了兩個,要是換個重量級別的人物,大概光是隨團的安全人員就得好幾十了。

蘇美有些羨慕這兩個安全人員,暗想當初自己要是也被安排成這個身份就好了。

只有站在近處的她才能看到這兩個看似鎮定異常的保安人員左顧右盼的目光中所隱藏的與她一樣的緊張與慌亂。

該死,誰會料到春城法師協會這邊居然有一個紫徽大降魔師,而且這麼大的一個人物不老實在家裡呆著等別人拜訪,居然跑機場來冒著風吹日曬來接待,伊利亞多不過是個沒實權的副會長,根本不夠這個級別嘛,春城法師協會這邊安排接待的人是不是腦袋抽風了才會搞這種不合情理的事情。

對於東歐諸方勢力而言,紫徽的威懾絕不僅僅是來自於階級本身的位置,而是來自於實打實的戰鬥中所體現出來的強大力量。

德魯伊教團的海默?布魯克斯,整個東歐地區唯一的一位紫徽大降魔師,即指揮過殲滅異種聯盟成建制部隊的大戰,也曾一怒之下獨闖異種聯盟分部殺光所有高級異種聯盟幹部,是個無論指揮藝術還是個人戰鬥力都堪稱絕頂的角色,一個讓異種聯盟又敬又怕的人物。

東歐戰事可以支撐這麼多年,除了有美利堅法師協會的暗中支持外,與這位大降魔師的坐鎮也有莫大關係。

而那個叫雍博文的男人,可是與海默?布魯克斯階級相同的紫徽法師啊!

人的名,樹的影,有了一顆參大天樹做參照物,這個相同高度的男人看起來就充滿了無限的危險。

會不會他已經發現了我們的真實身份,只不過沒有立刻發難,而是琢磨著要如何佈置,好把我們一網打盡?

這個想法讓幾個人都如芒在背,可又不敢動舉妄動。

開玩笑,這可是在中國法師協會的地盤上。

他們之前並沒有接觸過中國法師,中國術法界對於他們而言無疑是一個相當神秘的存在。

但他們卻聽說過中國法師的光輝事跡。

那可是一個可以擊退教庭和巫師公司聯合遠征軍的國度,而且同時自己還在搞大規模內戰。

尼瑪的,這是什麼概念?

根本只用了一隻手就把來犯敵人擊潰的高手風範啊。

這樣的力量怎麼能不讓人心生懼意。

就算沒有那個大降魔師在面前,他們也不敢隨意亂動。

或許是他疏忽了,沒有發現呢?

畢竟這次來中國不是為了搞破壞,而是真心實意要把這筆生意做成。

如果對方沒有發覺,而自己這邊冒然採取行動,破壞了交易,那回去也會受到嚴厲的懲罰,搞不好還不如死在春城呢。

真真是進退兩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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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一五五章 有客自遠方來(四)

與其它代表團成員僅僅是懾於大降魔師這個名號所代表的實力而感到緊張不適不同,蘇美卻是真正見過這個名叫雍博文的大降魔師發威。

只不過那時候她並不知道他叫雍博文,也不知道他是一名大降魔師。

那是在澳大利亞。

當時她還是另一個身份,正追隨有恐怖女王之稱的水妖精,準備乘著澳大利亞腐屍肆虐的機會,闖入阿芙洛狄忒會所解救那裡被困的妖魔,同時大量殺傷國際法師觀察團成員,誓要製造一起震驚世界級別的恐怖事件。

這個行動計算周密,準備萬全,又有組織裡最擅於策劃行動的恐怖女王親自領導實施,可以說是萬無一失,絕無失敗可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當一切都按計劃如常進行的時候,卻半路殺出個來歷不明的紫徽大降魔師來,不僅攪亂了所有預定好的計劃,而且最後帶恐怖女王都被生擒活捉。

當日計劃出現問題時,她正在市區裡引導腐屍對阿芙洛狄忒會所發動進攻,並且對其中一部分腦子沒有完全被腐屍蟲吃光的腐屍進行了升級,讓它們具備一定智慧。

圍攻阿芙洛狄忒會所,以自爆伏擊後援部隊,引導腐屍潮對澳軍警戒線發起攻擊,都是出自她的手筆,堪稱是這次行動中最閃亮的部分。

不過,這些都掩蓋不了整個行動失敗的事實,尤其是恐怖女王的被俘。

當日,恐怖女王大戰雍博文和春城法師協會部隊時,她其實就潛伏在不遠處觀望,原來的想法是伺機支援恐怖女王,不過看了一會兒就打消了這個不自量力的念頭,那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法師隊伍簡直太強悍了,即使是東歐諸國那些和異種聯盟打了多少的精銳法師部隊都遠遠不及。

面對這樣的部隊,個人的法力高低根本就派不上多大用場,即使強悍如恐怖女王者也不敢強掠其鋒芒,只能落荒而逃,可是,就是因為那個紫徽大降魔師的存在,恐怖女王竟然連逃都沒能逃掉,並且在最利於她的海潮環境中作戰失敗被生擒活捉!

這簡單就是如同一條魚被淹死在水裡一般讓人不可想像的事情。

眼睜睜看著恐怖女王和八歧大蛇被捉後,她被嚇到大氣都不敢喘,一起伏在那裡不敢稍有異動,直到那只隊伍離開,這才小心翼翼地逃離作戰現場。

坐視恐怖女王被俘而不挺身相救,這可是個極大的罪名,如果被組織知道了,她絕對難逃一死。

她打算把這個秘密藏起來,回去之後報告就說自己一直在警戒線一帶引導腐屍衝擊澳軍防線,對於恐怖女王被俘的事情並不知情。

不過,她卻忘記了,在這次行動中不僅她一人倖存下來。

同樣倖存的還有門羅。

那個看上去脾氣暴躁衝動易怒的矮子卻是個惡毒愛賣弄小聰明的蠢蛋。

他在整個行動中的任務最輕鬆,僅僅是奪取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玻璃飛船,接應恐怖女王。

可就這樣一個簡單的任務,他卻沒能完成。

發生腐屍襲擊和關押妖魔暴動後,阿芙洛狄忒會所的臨時負責人,也就是那位妖鬼事務部的部長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保護後路安全,如果萬一事情不妙,就用玻璃飛船送走。

這可以說是他在整個事件中最英明也是最愚蠢的一個決定了。

說他這個決定英明,是因為正是他派出的法師牢牢守衛飛船,才沒給門羅奪取飛船的機會。

說他這個決定愚蠢,是因為正是他這個決定使飛船解體在全世界面前直播,直接導致了古德裡安?裡奇不得不棄職逃亡的命運。

矮子門羅雖然看上去脾氣急躁容易衝動,但實際上卻最是喜歡賣弄小聰明,一看飛船足有好幾十法師守衛,他立刻就不敢動了,心裡琢磨著等恐怖女王那邊把事情弄大後,這些法師肯定得去一部分支援,到時候他再動手好了。

可惜這守衛飛船的法師卻是從始至終紋絲不動,任那阿芙洛狄忒會所鬧得如何天翻地覆也是不動如山。

矮子門羅只道是這個些守衛忠於職守,沒有接到命令前不敢擅離崗位。

實際上卻是守衛飛船的法師們被嚇到了,雖然接到了支援會所大門的命令,但只當沒聽見,就縮在飛船裡面不肯出去。

這就直接導致了矮子門羅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法師登船,而再沒有出手奪船的機會。他一琢磨自己這任務要是就這樣失敗,回去的話也不好交待,結果一發狠,就使法術把整個飛船都給炸了。

這一炸沒炸死幾個法師,最終卻把他自己給搭了進去,被雍博文打得化身粉碎,最後只剩下本體逃了出去,他卻是個熔漿妖,屬於火妖精的一個低級亞種,最拿手的法術就是借地遁逃。他逃走後,一直沒有走遠,就在附近轉悠,想要找機會再陰雍博文一把,哪曾想接下來的形勢急轉直下,雍博文後續援軍到達,恐怖女王水淹悉尼。這大水漫天,他一個火屬妖精立時沒了用武之地,也就只能老實趴在地下躲著,結果也看到了八歧大蛇和水妖精被捉的事情,只不過他離開的稍晚一些,還看到了蘇美事後逃離。

門羅一琢磨,行動失敗,水妖精被俘,他們這兩個倖存的肯定要被追究責任,就想把責任都推到蘇美身上——雖然他是蘇美的直屬部下,但並不礙於他在關鍵時刻陰蘇美一把,他甚至還美滋滋地想要是把蘇美陰下去了,那他不是就可以頂替蘇美的位置了?於是門羅藉著地底岩漿河道先一步逃回總部,告發蘇美見死不救,坐視恐怖女王水妖精被俘,順便添油加醋地把整個行動失敗的責任都往蘇美身上推了推,總之一切錯都是蘇美的,要不是蘇美,這次計劃也不會敗,恐怖女王也不會被捉,立刻把蘇美抓起來幹掉就沒錯。

結果他這一報告一遞上去,上面就立刻派人把他給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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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週末驚喜哦。

感謝jinmengmeng看官的捧場。

第一五六章 有客自遠方來(五)

這倒是奇了怪了,打小報告的人居然被抓了起來。

就算是你蘇美後台再硬,也不能這麼黑暗吧。

門羅百思不得其解,審訊的時候自是大喊冤枉。

審訊人員當即把一份報告扔給他看。

冤枉?你自己看看吧。

門羅大驚,暗想難道蘇美先一步回來,已經把報告遞上去了?肯定是她把罪名都推到了我身上,她上面有人,自然會採信她了。

當下後悔萬分,早知如此,應該再加快點速度搶個先手才行。

又有些好奇蘇美是怎麼寫的,便去翻那份報告。

可這一看,他鼻子差點沒氣歪了。

那根本不是什麼蘇美的報告,而就是他遞上去的那份!

這簡直是太離譜了,居然拿他自己的報告當證據抓他,還有沒有天理了?

審訊人員卻冷笑,讓他仔細看看再說話。

難道是報告哪裡有漏洞,讓上面看出我在推卸責任告惡狀了?

門羅趕緊翻看自己的這份報告。

沒問題啊,講述清楚詳細,前因後果明白,講得當真是再仔細不過了,光是看報告就跟親眼在現場看事情經過沒什麼區別!

這麼好的一份報告,足夠當報告樣板用了,能有什麼問題?

審訊人員就說了,是啊你寫的夠仔細,可你要是不在現場,怎麼可能寫得這麼仔細,連大小姐如何被抓的經過都寫得這麼清楚,擺明了你當時也在現場旁觀沒有出手相救啊!

門羅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事情壞就壞在他寫的這份報告太詳細了。他生怕罪名推得不乾淨,往蘇美頭上扣的帽子不結實,把整個水妖精戰鬥被擒的經過講得清清楚楚不說,還添油加酣地把蘇美如何躲在一旁嚇得渾身發抖不敢出去搶救的樣子仔細描述了一翻。

這下問題就來了。

當時他在哪裡?

敵人那麼強大,連水妖精都逃不出去,你門羅這點本事,要是當時出頭相救的話,肯定也回不來了,既然回來了,那就說明你小子當時也當了縮頭烏龜啊!

上面一看這報告,當即拍板抓人。

尼瑪的,當了逃兵還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寫出來,簡直就是當上面都是白癡啊!

蘇美不能保著水妖精安全,只要敢回來,那肯定是要抓要殺。可門羅也不是什麼好鳥,一樣要抓要殺。

於是,腿腳夠快的門羅沒等到蘇美回來,就先被處決了。

反倒是蘇美因為人緣夠好,沒等回到總部,就得了朋友通風報信,嚇得也不敢再回去了。

可是她一個妖精,在人類世界當中獨自生活千難萬難,搞不好就會被法師協會給捉了去,左思右想,最後一咬牙,投了異種聯盟。

蘇美所在的雖然也是妖精組織,但與異種聯盟卻是兩回事兒,他們在不僅在理念上有極大分歧,而且接受的援助也不同,甚至當年東歐劇變,異種聯盟擴張的時候,蘇美所在的組織為了搶地盤壯大勢力,還跟異種聯盟火拚過幾次,雙方打得不亦樂乎,仇怨不小。只不過後來被大勢所迫,不得不合作,但關係依舊稱不上融洽。蘇美本身就是組織裡的幹將,在異種之間也小有名氣,要不然也沒有資格跟隨水妖精參與這麼大的行動。她這一投奔,在異種世界本身就是一個很轟動的事情。此時異種聯盟的情況相當不好,世界各地的妖魔鬼怪勢力不少,但普遍不看好異種聯盟的前途,不願意提供支援或是加入,甚至加入異種聯盟的妖魔鬼怪們也開始有開小差逃跑了。蘇美這個時候頂風加入異種聯盟,對鼓舞異種聯盟的士氣可以說是起到了極大作用。所以一投靠就被委以重任,跟著情況都沒搞清楚,就被派來了中國。

這次異種聯盟派人來中國的主要目的就是購買軍火,而不是搞破壞。

雖然中國法師協會出售的軍火幫助東歐諸國穩住了陣腳,並且成功實現反攻,但中國法師協會畢竟沒有直接參與戰事,而且一直對東歐戰事的態度也是含含糊糊。所以異種聯盟也沒有想過要再豎這麼一個強敵,想著既然術法武器這麼好用,東歐法師能用得,我們也能用得。他們在戰場上也繳獲過一些術法武器,試圖破解,但這涉及到大量核心機密法術,歐美那麼強的實力這麼些年下來也沒能破解,只不過依樣畫葫蘆仿造了一些,但在威力和實用性上卻是遠遠不及,異種聯盟的技術人員顯然不可能比歐美方面更厲害,又缺乏物資,自也是造不出來的,於是只能琢磨購買。

此前異種聯盟也陸陸續續在地下黑市購買過一些術法武器,不過多數是歐美製造,威力小使用不方便,更重要的是,數量也太少,在大規模戰鬥中根本派不上用場。現在東歐戰事激烈,尤其是東歐諸國術法武器的使用簡直到了依賴的地步,基本上都不怎麼使用自己的法術了,上來就開槍打/炮,一場小戰鬥都要消耗上萬發子彈幾百顆炮彈,考慮到術法武器的昂貴,這麼做簡直就是在拿錢在砸異種聯盟。異種聯盟買的那點軍火跟人比起來,簡直就不值得一提。

異種聯盟一直就想買魚承世出產的術法武器,不過這些術法武器僅限法師協會以官方名義批發採購,魚承世一直控制得極嚴,即使是地下黑市這種什麼都有賣的地方,完好全新的承世造術法武器也極為罕見,能一把兩把就算不錯了,大量買根本是有價無市。有心想直接向魚承世購買,可沒有法師協會的官方身份,根本就不敢上門,如此拖了這麼許多年也買不上。這一回的機會可謂極為難得,異種聯盟高層極為重視這件事情,因為蘇美原先就是專業搞恐怖破壞活動的專家,善於偽裝藏匿妖氣,精於多種語言翻譯,交涉談判也是一把好手,所以就直接把她派過來參加此次行動。到目前為上,蘇美對於這個隊伍的成份和任務是怎麼回事兒,都還是一腦門子霧水,只知道那個伊利亞多是貨真價實的摩爾多瓦法師協會副會長,跟中國春城法師協會這邊打過很多次交道,絕不是妖精變化出來的。

第一五七章 有客自遠方來(六)

正是因為有了伊利亞多這桿大旗,這支摻雜了人類和妖魔鬼怪的代表團,才能如此輕而易舉地進入中國,要不然光是全天候全方位覆蓋的雷達掃瞄,就足以讓代表團踏上春城土地的同時被檢測出妖魔的身份。

而現在,有了伊利亞多帶隊,他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使用屏蔽檢測的法術,使用理由就是出於安全考慮,而中國是個講究熟人關係的國度,有了熟人好辦事兒,凡是能過得去的地方都不會較真,這就是所謂的有人好辦事兒,沒人的話那就得講政策講程序了。

很顯然,異種聯盟方面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會選伊利亞多來帶隊。

對於伊利亞多做為一個人類法師,而且是跟異種聯盟血戰多年,仇深似海的東歐法師,為什麼會捨棄自己的立場,不惜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幫助敵人,蘇美是想不出原因的。

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既然世界上從來不缺背叛自己的民族國家的叛徒,那麼為了名利權色之類的東西背叛自己的種族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過,異種聯盟顯然沒有想到春城方面居然會派一個紫徽大降魔師到機場迎接,這簡直就像是派了一國總統到機場親自迎接對方國家一個小小的而且是沒有實權的部長一樣,根本就不合情理嘛。

所有代表團的成員都異常緊張,無論是人類還是妖魔異種,一旦妖魔異種的身份被發現,那整個代表團都將被拘捕甚至擊斃,不會管你是人類還是妖魔異種。

好在考慮到這本身就是一次九死一生的冒險行動,所以異種聯盟在挑選代表團成員的時候,挑的都是膽大心細沉得住氣的精銳。眼下儘管緊張得汗透重衫,卻依舊能不動聲色保持鎮靜。

讓代表團擔憂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那位大降魔師閣下沒有發覺代表團裡人妖摻雜的情況。

大概也是因為伊利亞多的緣故沒有使用法術探查吧。

也是,他們這一行人是來賓,是客戶,而且是回頭的老客戶,上來就拿法術檢測掃瞄,本身就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要是不被發覺也就罷了,被發覺的話就會相當尷尬,弄不好會攪黃這樁買賣。做為生意人,誰會希望自己的生意失敗呢?

寒暄過後,代表團成員與迎接人員分別上車,車隊離開機場,直奔春城法師協會總部。

到得總會,魚承世親自接見了代表團,並與伊利亞多親切交談,雙方坦誠交換了意見,著重討論了東歐戰事,魚承世主席代表中方表達了堅決支持東歐法師協會清剿異種聯盟的行動,並願意用行動支持戰事,所有東歐法師協會都有優先訂貨全,公司出產的所有武器都優先供應東歐戰場,並且均都給予優惠價格等等。而伊利亞多則轉達了本國法師協會會長費爾南多思對魚承世主席的問候,並且對魚承世主席這些年來對東歐戰事的支持表示了感謝。

購買品種,所需價錢,都是代表團來春城前就討論好的,代表團來春城的主要目的是驗貨,倒不是不相信魚承世公司武器的品質,而這次訂貨單中有幾種魚承世公司推薦的新式武器,以前東歐方面從來沒有人使用過,所以派人過來學習使用及維護,還要檢測一下是否適應東歐戰場環境。

既然實際事務都已經討論完了,那這接見會上所說的,都只不過是官話套話而已,唯一稍微實際些的內容就是魚承世大力推薦了雍博文大降魔師正著手建立的地獄殖民地,並且安排伊利亞多一行人前去參觀。

並不是所有代表團成員都有資格參加這個接見會,所以在挑選人員的時候,伊利亞多盡可能都安排人類身份的成員參加,但唯有蘇美因為是隨團翻譯身份,儘管伊利亞多的漢語講的倍兒地道,也得跟在他身後當擺設。這也是外交禮儀,就好像紅朝的國家領導人都懂外語,但在正式外交場合卻依舊要透過翻譯來交談,等到私下裡的時候,才可以自己說。

蘇美是唯一一個參加了接見會的妖魔異種,饒是她對自己隱匿偽裝的本領極有信心,可坐在一大堆高級法師當中,還是緊張得頭皮陣陣發麻,尤其是還是一位大降魔師總是時不時地拿眼角餘光掃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察覺出她的身份了?

那為什麼不動手,卻只在那裡看個不停?

蘇美卻是不知道,雍博文就是那個在飛船裡被擊暈取代的安道爾公國法師莫多克,當然她也不清楚,實際上雍博文並沒有被擊暈取代,而是偽裝成了偽裝成莫多克的高爾姆。所以雍博文其實是與蘇美直接接觸過的。

但嚴格來說,雍博文本人並沒有看到過蘇美的樣子,看到蘇美樣子的是花間。當時雍博文確實是被擊暈了,一直被他壓制的花間乘機控制了他的身體,看清了當時房間中幾人的樣子,這其中就包括蘇美。雖然不是雍博文親自看的,但花間也是通過他的眼睛他的大腦來看來思考,自然而留地留存下了關於蘇美的記憶,只不過因為當時的神識不是雍博文,所以對於雍博文的神識來說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關於蘇美的記憶只不過是角落裡不起眼的一部分,所以他看蘇美總覺得眼熟,這才會看個不停,倒不是發覺了蘇美的妖魔身份。

只是他這一眼又一眼的,對於蘇美這心中有鬼的角色來說,委實是壓力極大,幸虧了多年的磨練才算勉強穩住,沒有被看到當場拔腿就逃。

好容易挨到會議結束,蘇美跟著眾人自會議室魚貫而出,接下來就是奔宴會廳吃飯。一出了會議室,蘇美就借口身體不太舒服,逃離大隊,擺脫了雍大天師那快趕上掃瞄的不停目光,一頭鑽進了衛生間,打算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出來。

稍待片刻,聽著走廊裡的嘈雜聲音漸止,想是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蘇美這才洗了洗手,走出衛生間,可她剛一出門沒走幾步,就聽有人在後面喊:「蘇美法師。」扭頭一瞧,登時嚇得心裡一哆嗦。

第一五八章 有客自遠方來(七)

你道蘇美看到的是誰?

正是她一心想要躲開的紫徽大降魔師雍博文!

雍大降魔師滿面笑容地快步走過來,遠遠就招呼,「蘇美法師,請等一下。」

蘇美心裡暗暗叫苦,卻也不敢就這麼拔腿逃跑,只好強做笑顏,停下腳步,「雍大降魔師,您有什麼事情?」

雍博文很是關切地問:「聽說你不舒服,需要用點什麼藥嗎?」

堂堂一個大降魔師那麼多重要的事情不去管,跑來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是春城法師協會的低級接待人員都死光了,還是這位大降魔師發現了點什麼跑來故意套辭呢?就算是試探,也不用他親自來做吧,也未免太顯眼了一些。

蘇美心下嘀咕著,答道:「不,不用了,我只是有點些暈機,剛剛下飛機的時候症狀還不嚴重,現在頭越來越痛,不過休息一下就會好的,謝謝您的關心。」

暈機這東西即使是法師也避免不了,尤其是需要冥想修行的法師,反倒更是容易暈機,所以很多法師不到萬不得已都不願意做飛機,本領低的或許會坐車坐船,本領高的乾脆就自己飛,再遠一些用傳送陣也可以,只是傳送陣的花費大了些,就算是富可敵國,用多了也要肉痛。

「那我送你去賓館休息吧。」雍博文立刻熱情提議。

蘇美還真不知道休息的賓館是怎麼安排的,她原本打算找個相關的接待人員問一下。

「不,不用了,我找人問一下就可以,大降魔師您事務繁忙,不用管我。」蘇美被雍博文的熱情提議嚇了一跳,且不說跟這種高手呆多了容易露出馬腳,單是跟這麼一位堪比太陽搶眼的人物進進出出,就等於是把自己置身於聚光燈下給人觀察,對於一個偽裝的間諜恐怖分子來說,這簡直就跟自殺沒有區別。低調才是她這一行生存的不二法則。

他這麼糾纏是什麼意思?難道真是發現了我的身份?所以要找借口接近進一步確認?

蘇美的想法不可避免地往這個方向上滑去,要不然實在是沒有辦法解釋這位大降魔師為什麼會這麼熱情。她對自己的相貌是相當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算不得美貌,不太可能吸引色狼,自是不會往這位大降魔師春心大動對自己這個妖精一見衷情這種不靠譜的方向猜。

一念至此,她便越發的不安了,簡直就好像背上有無數小針在紮著樣。

「不用客氣,我現在沒什麼事兒,又準備去賓館那邊,正好順道,走吧,走吧。」雍博文熱情洋溢地做了個請的手式。

蘇美無奈,只得隨他,緊張得兩腿走起來都有些發軟。

開玩笑,這可是大降魔師,生擒了恐怖女王的大降魔師1跟這種高手走得這麼近,任她神經如何堅強,也要緊張是要死。恐懼是任何智慧生物都無法避免的,只不過有些可以很好地克服恐懼帶來的種種表象罷了。就如蘇美,明明心裡緊張,背上冒汗,雙腿發軟,可面色卻依舊如常,還能跟雍博文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雍博文真是閒著順路才來送蘇美的嗎?

自然不是,他可是發現蘇美離隊,就特意停下來,在衛生間外面等她的。為此還特意找了個借口,他畢竟不是無人注意的小兵,無論往哪裡一站,都是春城法師協會的活動招牌,既然參加了接見會議,就必然得出席接風宴,一聲不吭地跑掉那是不可能的。周圍八百六十雙眼睛盯著呢,他稍落後點都會有人跟到身邊小聲問他有什麼事情。

那他為什麼還不怕麻煩地跑來找蘇美?當然不是因為他發現了蘇美是妖精偽裝的人類,而是因為他那個似曾見面的感覺。

老實說,這種看某個首次見面的人有些眼熟,似乎以前在哪裡見過的感覺,大家可能都有過,像我們普通人大抵也就是心裡嘀咕一下,或者直接隨意說笑出來跟對方套套近乎,也不會太在意,但對於法師而言,可卻是心血來潮的一種,法師心血來潮,那就是感覺到了什麼事情,所以都要好好追究一下,就好像從來不算命的魚承世突然心血來潮,就卜了一卦,結果算到自己的大凶之兆,又如雍漢生閉門家中坐,就因為心血來潮,才突然與松巖道長帶著雍博文出門訪友,結果逃過滅門之災,都是同一道理。

雍博文即然動了心思,就想要弄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總歸不會是平白無故冒出來的。

兩人一路從法師協會走到休息的賓館,其實這賓館就在法師協會總部邊上,是法師協會自己開的,專門用來接待外地法師,對外掛的牌子是不對外開放的私人會所。這賓館搞得相當高雅,以至於正式營業後,春城本地的許多富豪都一個勁地打聽怎麼才能加入,直到後來誰都得不到機會,這才算罷了,但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這個神秘的會所都是富豪圈子裡的一個談資。

走了這一路,雍博文旁敲側擊,也沒套出什麼話來,眼看著已經送到房間門口,總不過厚著臉皮說要到房間裡坐坐吧,人家可是女人,這麼弄的話,未免太失禮,心裡不免有些著急,決定單刀直入。

倒是蘇美見平安走到房間,終於鬆了口氣,笑起來也輕鬆許多,趕緊告別,「多謝您百忙之中親自來送我。」心話說,您趕緊識趣點,該滾蛋就滾蛋吧。

雍博文卻道:「不用這麼客氣,老實說,一見你面,就覺得以前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只是不好意思這麼直接說出來,說不定我們以前真是在哪裡接觸過呢。」

蘇美心裡就是咯登一下,強笑道:「您說笑了,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中國,您也沒有去過摩爾多瓦,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出國,我們不太可能見過吧。老實說,我倒沒有這種感覺。」

雍博文道:「是啊,應該是不可能見過,不過我真的覺得你很面熟,這可能也是一種緣份吧。你在春城這段時間,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聯繫我,不用跟我客氣。」說話的時候仔細看著蘇美的神情,但讓他失望的是,蘇美的神色紋絲不動,充其量有些恰到好處的迷惑,顯然也在思考為什麼他會看她眼熟這件事情。

蘇美強忍著心頭不安,與雍博文又寒暄兩句,總算是擺脫糾纏,轉身進了房間,一關上門,就靠在門上,長長出了口氣,額上因為驟然放鬆而泌出密密汗球。

試探,絕對是試探!

這個大降魔師肯定是發現了什麼問題,但一時拿不準,才來特意拿話來試探我的!

第一五九章 有客自遠方來(八)

迎接晚宴後,伊利亞多突然提出想要提前驗看新式武器的要求。

本來按照日程安排,他們會休息一晚,首次來春城的代表團成員可以趁機在春城逛逛,春城這地方雖然不是什麼旅遊聖地,但也有那幾個景點可看。

而驗看此次訂購的新式武器則是在第二天,由於此次推薦的新式武器種類較多,而且涉及到實彈檢驗,所以這一天都只有這一個項目。

第三天,完成公務的代表團則被安排前往草創的地獄殖民地參觀訪問。

伊利亞多本來對這個安排也沒有什麼異議。

但事情變化就出在宴會當中。

宴間伊利亞多接了一個電話,聽了一會兒後,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知道了,便掛掉了。然後一直談笑風生的伊利亞多就顯得有心事,甚至在兩次魚承世同他說話的時候走了神,這可是相當失禮的事情。

很快春城方面就知道了伊利亞這個電話的大概內容。

伊利亞多在提出提前日程安排的要求後,解釋了原因——他接到了來自國內高層的電話,因為戰局有變,急需這批軍火支援,要求他盡可能在明天趕回摩爾多瓦。

東歐戰局一直變幻莫測。

原本處於優勢的異種聯盟在東歐法師協會得到術法武器的支持後戰略形勢日漸惡劣,不得不放棄了原本前面進攻的壓迫方針,轉而採取游擊戰術,以殺傷東歐法師為主要目標,而不再以攻佔地盤為主——其實這本就是一個錯誤的方針,如今人類法師在這顆星球上佔據絕對主導優勢,怎麼也不可能容忍出一塊由妖魔鬼怪等異種主導的地盤。

在異種聯盟的游擊戰打擊下,東歐法師協會的法師傷亡數量急劇攀升,因此對術法武器的依賴也就越來越嚴重,在摩爾多瓦代表團之前,羅馬尼亞、安道爾、立陶宛、波蘭等國先後有代表團前來大量採購武器,也就是前後腳的事情。只不過那時候魚承世還沒有算出自己的大凶之兆,就沒有急著安排雍博文露面。

所以,伊利亞多這個理由完全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法師的精神強度遠遠超過常人,所以即使是當晚不休息立即開始工作也沒什麼問題,原本協會這樣安排主要是出了尊重客人的目的,總歸得讓客人吃好玩好休息好不是。

既然伊利亞多如此要求,魚承世也就讓劉文武立刻安排。

顧客是上帝,合理要求當然得給予滿足,而且看伊利亞多接完電話的樣子,大概國內形勢遠遠不是簡單的戰局有變四個字所能形容的。

當然,涉及到檢驗武器這種具體環節,就不需要魚承世這個級別陪同,而是由劉文武跟著安排。

其實從實際的法師級別來看,魚承世只是個中國地方法師協會的主席,而伊利亞多卻是摩爾多瓦國家法師協會的副會長,儘管人國家小了點,但實際地位卻是與中國法師協會副主席相當,遠遠高於魚承世。但魚承世可是術法世界的軍火寡頭,哪個敢真把他當成普通的地方法師協會主席看待。他要是出國,無論到哪國,接待的規格都至少是總會副主席這個級別的,總會會長要親切接見,還要安排個副會長全程陪同。當初去日本的時候,明擺著是去搶蛋糕的,那日本的正副會長和全體要員也要在戰勢如此緊張的情況下抽出時間來見魚承世,就是這個道理。

當然,心中有鬼的伊利亞多也不敢讓魚承世陪同全程。

魚承世要陪著,那大概十之八九要拉著雍博文那位大降魔師,而讓伊利亞多突然提前日程安排的原因,就是這位大降魔師。

他在宴會上接到的不是什麼來自國內的電話指示,而是蘇美打來的電話。

雍博文的用意被蘇美嚴重誤解,所以她在稍定心神後,立刻給伊利亞多打電話說了這件事情,鄭重警告伊利亞多要趁著那位大降魔師真正抓住把柄之前辦完事情離開春城,以免夜長夢多。

伊利亞多當時就嚇得背上冒了汗。他年輕時曾在中國留學,因此在東歐方面號稱中國通,對於中國法師協會的行事風格很有些瞭解。

這是一個極度排外且仇視異種的集團,對於任何敢於犯事冒頭的異種,向來是有殺錯無放過,一旦懷疑某人是異種變化偽裝,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抓起來再說。

這位雍大降魔師既然已經生了懷疑,那十之八九會把這件事情通報給魚承世,如果要是國內自己的法師,那魚承世早就動手抓人了。可就因為他是摩爾多瓦法師,涉及到國際糾紛,所以行事才會謹慎一些,應該會在暗中繼續偵查,等拿到確實證據才能動手。

伊利亞多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突然提前日程安排其實是加重對方的懷疑,但他卻不得不這樣做,總歸不能坐以待斃。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跟春城法師協會搶時間,趕在他們拿到確實證據前離開春城。他們雖然實際目的是來採購軍火,只能算是客商,但名義上畢竟打的還是摩爾多瓦法師協會的旗幟,是摩爾多瓦的代表團,如果沒有確實的證據,春城法師協會即使是再懷疑也不敢動手抓人。如果能在今晚檢驗完所有新式武器,那明天一早他們就可以登機回國!

不過魚承世如此痛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又讓伊利亞多有些疑神疑鬼。在他看來,這很可能是魚承世信心實足的表現

如今勢成騎虎,再怎麼擔心,也得硬著頭皮撐過這一晚。

伊利亞多悄悄安排在賓館留守的人員做好應變準備,無論是可以正常離開還是事情有變都可以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甚至啟動了應急計劃——對於他們這種行動來說,有應急計劃很正常,而且有好幾個備份計劃——按照啟動的計劃,在事情有變時,代表團成員要在第一時間逃出春城,越過北方邊境,進入朝鮮,再從朝鮮前往俄羅斯。只要能逃出中國境內,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了。朝鮮法師協會實力弱小,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們,而俄羅斯嘛,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俄羅斯法師協會跟異種聯盟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只不過大家都不說罷了。

第一六零章 新介紹

既然日程提前,伊利亞多不打算去地獄殖民地那邊觀光,而且魚承世也都不陪同了,雍博文也便不需再跟著了。

讓雍博文親自去機場迎接,那是為了接下來參觀地獄殖民地,推銷各色特產,尤其是準備生產的藥品做鋪墊,既然沒了下文,再怎麼說雍博文也是階級滿頂的紫徽法師,怎麼也不可能像跟班一樣跟在人家屁股後面陪著,那不是客氣,而是出醜了。

宴會結束,伊利亞多一行人奔了魚承世在市郊的公司,雍博文總算清閒下來,一時無事,便轉回自家公司,剛一進門,就被韓雅給逮著了。

說逮著似乎嚴重了點,但看那樣子,韓雅應該是就守在門廳那裡專門等著他,一看到他就喜滋滋的衝上來,拉著他的胳膊道:「師傅,我給你介紹一個人。」不等雍博文反應過來,就回手從身後拉出一個人來。

這人其實就站在韓雅身後,但因為個頭矮點被韓雅擋著,雍博文有看到,被拉出來才算看得清楚。

這是個長得嬌小玲瓏的女人,大約也就一米五十出頭的樣子,大眼睛、尖下頦、小嘴巴,猛一眼瞧去就讓雍博文忍不住想起那些動漫裡的二維角色,這長得也太卡通了些。

個子矮,長得又卡通,這人就顯得特別小,猛一瞧去,大概也就跟魚純冰在一個年齡檔。

「這位是張晶晶,我的朋友。」

韓雅簡單地介紹了一句。

「雍先生,您好。」張晶晶就沖雍博文主動伸手,雍博文連忙伸手跟她握了握,只覺得那手當真又小又軟,握在手裡跟棉花一般。

男女初見握手,從禮儀上來講,得女方主動伸手,男方才能回應,而且絕不能一把抓過來握著不放,再有好感,充其量也就只能淺淺握一下女方的五指就得趕緊鬆開。

雍博文不是登徒子,手感再好也不敢多握,輕輕一握就立即鬆開回撤。

這一撤,沒撤回來。

為什麼?

張晶晶還緊緊握著沒放呢。

這倒讓雍大天師有些犯嘀咕,都說男女初見男方握著不放是失禮好色,那女方握著不放算什麼?

更讓雍大天師心裡嘀咕的是,這位張晶晶不僅不放手,還忽閃著那對卡通的大眼睛,用一種相當期待且熱情的眼光看著他,這可真是讓他受不了。雍大天師心裡就有點發毛,暗說韓雅這朋友不是有什麼毛病嗎?

韓雅一看趕緊上前把張晶晶拉開,「晶晶,你先參觀一下,見到鬼不用怕,那是公司的員工,這裡有法術防護,鬼身上的陰氣傷不到你。我這邊跟師傅說,放心吧,我師傅這人最好說話了。」

「真的有鬼?那我得去看看,我還從來沒有見過真鬼呢。」

張晶晶轉而向雍博文道:「雍先生,我可以參觀您的公司嗎?」大眼睛又忽閃起來,閃得雍博文心裡又有點發毛,乾笑道:「沒問題,既然是韓雅的朋友,那就是我們公司的貴客,儘管看。那個,許可,許可……」大聲招呼許大美女鬼。

許可其實就在前台後面貓著呢。總公司基本沒有上門業務,前台多數時候都只是個擺設,許可很是愛上了這份工作,平時什麼都不需要做,就往那裡一坐,對著電腦看韓劇,一看半個月都不帶動地方的。所以找她絕對好找,只要往前台後面一伸手就能揪出來。

聽到大老闆招呼,許可百般不情願地把正播著的劇集暫停,探出頭來問:「什麼事情,老闆,人家正忙著呢。」

「帶張小姐各處參觀一下,你別再整天看韓劇了,我雇你是讓你天天來看電視劇的嗎?」雍大老闆擺出老闆面孔,很是嚴厲地斥責許可。任何老闆看到員工不幹活,都會有種痛心疾首的感覺,那不幹活的員工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從他兜裡搶錢的強盜土匪,那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許可卻根本不怕他,這位美女溺死鬼跟雍大天師打了這麼久交道,很是認清了他色厲內茬的本質,嗆聲道:「老闆,人家哪裡沒有幹活了,這不是很忠於職守嗎?除了我,您見過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動地方的前台嗎?還會有比我更勤奮工的嗎?只是人家沒有活可幹嘛。」

如今雍博文鐵腕鎮壓地獄殖民地暴動的視頻雖然已經在春城術法界廣為流傳,但畢竟只是在法師之間傳播,許可這種身份別說看,連聽說的資格都沒有。她要是見到雍大天師殺伐果斷的一面,絕對就不敢這麼說話了。

雍博文一看登時有點上火。好傢伙,當著外人面跟我頂嘴,真是反天了你。當即眼睛一立,喝道:「既然你覺得前台工作太清閒,那不要做了,明天就去祈萌萌那裡報道,她最近在歐洲有幾場大型的服裝表演,正缺模特,適合的同事都在她那邊,你也閒著了,省得整天閒著看韓劇,再看成傻鬼!」

許可嘴一癟,相當不爽,還想再頂兩句,韓雅道:「好了,許可,怎麼可以跟老闆頂嘴,有什麼事兒回頭再說,先領晶晶去四處看看。」韓雅是看過那鎮壓和屠殺視頻的,很擔心自己這位殺鬼斬魔如屠狗般的師傅一怒之下把許可也給斃了,再怎麼說張晶晶也是外人,當著外人讓老闆下不來台,那可不是自尋死路?

韓雅主抓公司日常業務,在員工中還是很有威信的,聽她這麼一喝,許可也就不說什麼了,轉而對張晶晶笑道:「張小姐,請跟我來吧,我們先從一樓的會客室參觀起來。」

張晶晶跟著許可往會客室方向走,邊走邊問:「會客室那邊有鬼嗎?我可以摸摸他們嗎?我是要摸他們的話,他們不會生氣吧。」卻不知領她參觀的就是一個套著外殼的活鬼。

聽到這句話,雍博文便覺得腦袋有點要冒黑線的感覺,待走遠了,這才問韓雅,「她是幹什麼的?」

韓雅道:「我朋友,不,是鐵子,我們那可是相當鐵的閨蜜。」

雍博文道:「不是,我是問你把她帶來幹什麼?」

韓雅笑道:「公司在人間這邊的業務不是缺人抓總嗎?晶晶對神神怪怪這些事情向來很感興趣,所以我把她介紹來給您當徒弟,正好也把公司在人間的業務管起來。」

雍博文有點不敢相信地問:「你是說想讓這個小丫頭當主管經理?」

第一六一章 狂熱愛好者

「她可不是小丫頭了。」韓雅道:「她只是長得小,實際上已經二十四歲,兩年前大學畢業,進入費氏集團做文秘,而現在的職位是總裁助理。」

「呃……你從費氏往外挖人,是不是有點……」

「我沒有挖人啊。我們是閨密嘛,無話不談,所以我就把我現在的情況告訴了她。她呢,從小到大就對鬼鬼神神的事情特別感興趣,一聽我成了法師,所以就央求我,希望能把她也介紹過來,其實她最希望的不是加入公司,而是想拜個師傅學習法術。師傅,不如你收她做徒弟吧,到時候用著做事也放心。」

「收徒弟啊……那得看資質才行,不能來一個就收一個。老實說,你突然推薦個朋友過來,是不是為了讓你自己能跟著我去地獄啊。」

「是啊,師傅你可是說了,只要這邊有人抓總看著,我就可以跟你過去,你可不能反悔。」

「我有這麼說過嗎?我記得我好像是說……」

「原話不是這個,但大概是這個意思啦。師傅,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子,開發地獄這麼大的事情,你總不能真把我扔在人間不帶過去吧。我拜你為師也大半年了,到現在為止,你都忙東忙西,從來沒有抽出工夫好好教導我,原先還有小魚兒教我,你把小魚兒還給氣跑了。你說吧,你是不是不打算教我啊?都半年了,我才會畫一張符,而且還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機率不好使。我這徒弟不出采,你這師傅也是面上無光吧。或者是你覺得我資質不好,所以後悔收我為徒,打算讓我自己知難而退,等著我主動提出來?」

「沒有,沒有這回事兒。我既然收你為徒了,那自然是要好好教的。不過你也知道我一直比較忙。好吧,既然是你朋友,那我就給她個機會,考察一下,如果資質夠好,家庭背景又沒有問題,那就收她當徒弟……她在經營這方面真的很在行嗎?才畢業兩年,經驗方面會不會不足?」

「放心吧,她爸媽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工人出身,她全靠自己兩年之內就從一個普通的文秘做到總裁助理,真要論能耐,我可是遠遠比不過她。你要是不放心,就試用兩個月,要是覺得沒問題,再做決定。」

「這樣也好,那這段時間還得由你照看這邊,到時候如果她真像你說的那麼出色,就由她代替你的位置,你可以跟我去地獄。」

「師傅,你可得說話算話,別再像以前那樣一跑就沒影兒了,隔多長時間才出現。」

「我這個師傅在你心裡就這麼沒信用嗎?去,去,把她找回來,我考較一下她。」

雍博文的觀念在這兩天裡出現了極大的轉變。

原本他是不想收徒弟的,只因為他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暗中潛伏的敵人太強大,怕牽連別人。但經過魚承世這麼一訓,反而想開了。人多方能勢眾不說,敵人可不會把你身邊的人分得多清楚,他們可不會管身邊這些人是雇的員工還是收的徒弟或者其它什麼,一旦襲擊開戰,那絕對會全都遭到牽連,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顧忌太多。從來沒聽說過因為顧忌敵人而不敢壯大自己的,那不是等於負上雙手給別人殺一樣了。

「放心吧,師傅,我推薦的人絕對品質一流,別看她長得小年紀也不大,但心思慎密,行事果斷,為人穩重……」

韓雅正誇著張晶晶呢,忽見一陣陰風捲過,十數個鬼魂飛也似從兩人眼前跑過,都是公司的員工,以前雍博文捉的第一批鬼魂中的成員,見到雍博文便紛紛大喊:「老闆,救命啊。」它們這沒等喊完,就聽後面傳來呼喊:「別跑啊,就讓我摸摸嘛,別那麼小氣,我保證就摸一下,不,摸兩下……」隨著聲音,就見張晶晶噌噌地追了過來,卡通人物般可愛的小臉興奮得通紅。一見張晶晶追來,眾鬼哄的一聲,四散奔逃,連雍博文這老闆都顧不上了。

雍博文臉便有點發黑,懷疑地看著韓雅。

「她以前沒見過鬼,大概太興奮了,這個,這個,她偶爾是有點人來瘋,不過沒大問題,放心吧。」韓雅乾巴巴解釋著,趕緊一把拉住打身邊經過的張晶晶,「小晶,幹什麼呢?」

「雅姐,好多鬼啊,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可它們太小氣了,都不讓人家摸一下。」張晶晶興高彩烈地指著逃跑的眾鬼直叫,轉眼看到眼睛有點發長的雍大老闆,便啊地輕呼一聲,趕緊站好,拉了拉衣服,神情轉眼便穩重下來,「雍先生,報歉,我太興奮,失禮了。您的公司果然名不虛傳,不知我是不是能有幸加入您的公司呢?這是我的簡歷和相關學歷證明。」說著從隨身挎包裡掏出一大疊文件來。

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在門廳裡做的,就算是張晶晶興奮地忘記了,雍博文也不可能在這裡考察她,那也太不禮貌了。

當下三人來到雍博文的辦公室,分賓主落坐後,雍博文這才看了張晶晶遞上來的資料,果然是相當優秀,便問張晶晶在薪水福利這些方面有什麼要求。

張晶晶立刻爽快地表示,她什麼要求都沒有,這些老闆看著給就是了,她唯的希望就是能拜雍先生為師,跟著學習捉鬼降妖的本事,說的時候一雙大眼睛滿是熱情與期待地盯著雍博文,忽閃忽閃,閃得雍博文心裡直毛,總覺得她那眼光好像是在看一塊紅燒肉。

雍博文便讓她先在公司試用一段時間,具體職位由韓雅負責安排,試用期結束後,如果各方面合格,再談其它。

張晶晶便有些失望,不過她雖然有些人來瘋,但在正常的情況下,還是很理智的,便謝過雍大老闆的肯定,表示在試用期間絕對會好好努力,不讓老闆失望。

雍博文又問韓雅技術學院的事情忙得怎麼樣了。

做出建設一個屬於自己的技術學院後,雍博文就把具體籌備工作都一股腦地推給了韓雅,這兩天根本就沒過問。

韓雅明確領會師傅意圖後,便立刻著手,先在市郊收購了一處學校。

這原本是個村級小學,只不過隨著生源向市內流動,而被廢棄,閒置多年,村委會一直想把它賣掉,卻因為村子的地理位置不好,而無人購買,正好韓雅有了個朋友老家就是這個村的,韓雅就通過朋友溝通買了下來。目前正在重新裝修維護,大概一個星期左右就可以正式使用。

匯報完工作,韓雅便領著張晶晶離開。旁聽期間,張晶晶始終用那種色狼看到美女酒鬼見到好酒的眼神盯著雍博文看個不停,把個雍大天師看得心裡直個勁地發毛,感覺壓力好大,直到韓雅把人領走,他才鬆了口氣,暗自嘀咕這張晶晶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吧,便給協會人事部打電話,請他們幫忙調查張晶晶的家庭背景。

雍博文身份特殊,收徒弟什麼的都得先在協會備案,由協會調查其家庭背景本人經歷,確認身家清白無問題後,方可正式收徒。雍博文收韓雅的時候,根本不懂這些,還是羅婉嵐事後幫著補的手續,要不然協會也不可能安心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呆在雍博文的公司——早就把韓雅的祖宗八代調查得清清楚楚了。

做完這件事情,雍博文一時無事,打開電腦上了會兒網,主要是到自己公司網站上看了看。現在公司網站註冊人數已經超過十萬,有法師也有普通人,普通人的會員並不把這裡的租鬼業務當真,只以為是這家公司搞的噱頭,而公司方面也會注意把需要面對面接觸的業務限制在法師範圍內,而其它由只通過網絡進行委託,並不進行實際接觸,也不擔心這其中的秘密洩漏出去。

這方面一直是魏榮在照看。這位技術宅顯然也有一點的管理天賦,把這項業務照看得井井有條,只是沒多大發展而已。

雍博文想到以後捉到的惡鬼和地獄土著會越來越多,自己不可能都用得上,便考慮著在租鬼這項業務的基礎上,建立一個人力資源部門,統籌負責分配惡鬼和地獄土著的用工租賃工作,不過魏榮守成有餘,開拓不足,又得照看著公司的網絡技術方面,顯然不怎麼適合負責這方面的工作,必須得安排他人才行。

以前沒怎麼上心管過這公司,如今稍稍用點心思,就覺得各方面工作千頭萬緒,當真讓人頭大,不由得想起魚純冰的好來,要是魚純冰還在的話,這些事情哪還用得著他操心,早給他做得明明白白。

也不知這小丫頭如今在英國過得怎麼樣?走的時候她很不開心,現在心裡好點了嗎?

如此胡思亂想了一陣子,雍博文覺得神思疲倦,一時犯懶,也不想打坐修行回神,便靠在老闆椅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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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POPIGY看官的捧場。

第一六二章 遺失的記憶

迷迷糊糊間發覺自己正躺在一處透明的房間裡。

身體似乎受制,絲毫動彈不得,但神智卻異常清明,明明連眼睛都睜不開,卻知道自己正躺在透明房間的地板上,而且情況似乎相當不妙。

他還可以感覺到周圍站了幾個人,不,不是人,單從它們身上散發的法力波動,就可以清楚的知道這幾個都是妖怪。

奇了怪了,自己什麼時候有這種本事,單從法力波動就可以判斷出對方是不是人來著。

正疑惑著,忽聽有人,不,是有妖怪在說話。

「想不到這個安道爾的法師沒什麼名氣,反應倒是快,幸好我們準備充分,不然的話還真不容易拿下他。」

說話的是個粗眉大眼的年輕男子,留著個光頭,不僅沒有頭髮,也沒有鬍子,以至於整個腦袋光溜溜彷彿個雞蛋。他正扶門而立,捂著胸口,不住輕輕咳嗽,嘴角血絲隱現。

「小國不見得就沒有厲害的法師,我以前在芬蘭的時候,就曾遇到過一個年輕的法師,就算二十出頭的樣子,還只是個低級法師,卻能驅使冰霜巨狼,獨自一人抵擋了異種聯盟上百精怪的攻擊。這些年東歐戰事越來越緊,實在是出了許多厲害的人物。安道爾雖然地處西南歐,夾在法荷之間,但一直積極參與東歐戰事,最多時曾派出十三名高法師支援東歐法師協會聯盟,要知道他們舉國只有三十幾名法師,足可以見到他們的心思了。這個莫多克?克利夫蘭雖然年輕,但卻是安道爾公國重點培養對象,幾度前往東歐參與實戰,有這種敏捷的反應倒也很正常。」

說這番話的卻是個年輕的混血女孩兒,長相上兼具了東方女子的精緻細膩與西方女子的性感豐滿,一頭大波浪捲的天然金髮,眼大鼻翹,前挺後凸,端著酒杯往窗口一站就是個活脫脫的芭比娃娃真人版。

每有一個人說話,雍博文就能從腦海中清楚地構勒出說話者的外貌長相,當真栩栩如生,簡直就跟親眼看見沒什麼區別。

光頭男他沒有見過,但那個芭比娃娃般的女孩兒他卻知道是誰。

尼可?米洛,名聞世界的大明星。

在悉尼時,水妖精就是冒充這位大明星混上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玻璃飛艇潛入阿芙洛狄忒會所大搞破壞。

現如今水妖精就在春城法師協會總部最秘密的監獄裡關著,每天都有專研妖精方面的法師去審訊研究,據說從水妖精身上搾出了不少消息,不過多數是與東歐戰事、異種聯盟、還有水妖精所屬的妖社組織有關的,雖然妖鬼事務處理部曾經跟他通過氣兒,想匯報一下審訊進展,但他因為這些跟自己沒什麼關係也就沒怎麼上心。

這對話,這環境,難道是在……

「又是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這些法師協會的走狗,為什麼不殺掉他們?難道還要帶回去養著嗎?」

說這句話的人,似乎覺得僅僅憑一句話還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憤慨,說完就向雍博文吐了口唾沫。

這是個身高如同七八歲孩子般矮小的男子,老得滿臉皺紋鬍子老長,手中拿著只彷彿玉石做成的短杖,這短杖通體晶瑩剔透,內中湧動中水紋樣的紅光。

這老頭雍博文也見過,這是個低級的熔岩妖,乘飛船逃離阿芙洛狄忒會所時,就是這個熔岩妖使法術炸毀了整個艘飛船。當時這熔岩妖還不自量力地偷襲雍博文,結果被打得外體破碎,只逃走了本體妖核。

這情景應該是在玻璃飛船上啊!

雍博文終於想了起來。

這應該是在下船進入阿芙洛忒會所前,他和尼裡奧?班德拉斯被騙到了尼可?米洛的房間裡受襲擊暈,等他清醒的時候,花間已經打暈了想取代他的高爾姆,還向他講了事情的進展經過,不過在這期間具體發生了些什麼,花間又做了什麼事情,遇到了什麼人,他都不清楚。

而現在這個夢,顯然就是他進門遇襲失去知覺後發生的事情。

這個時候,他雖然神智已失,但花間卻是乘機掌控了身體,所以這些都是花間掌控身體的所見所聞,聞聲構形和感應法力波動判斷身份的本事也都是花間的,跟他雍大天師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花間是通過他的身體做到的這一切,所以這期間所有的事情都被他的身體和大腦忠實地記錄下來,只不過他並不清楚這些,所以這些記憶就被拋在角落裡,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被重新翻出來。

可現在中,怎麼就莫名其妙地在夢裡重現了?

雍博文大惑不解地當口,就聽到另一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門羅,大小姐留下他們的狗命,自然有用處,不要說這些沒用的!大小姐,門羅野慣了,沒個規矩,還請您原諒他的冒失無禮。」

這個女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年紀,長得不甚出色,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可是一頭烏黑濃密的長髮卻直垂到地面。

這女人感覺好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對了,是蘇美,雖然形貌上有了相當大的出入,但仔細觀察還能再看出一二端倪!

雍博文如此猜測,一時還拿不太準,但卻已經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做這個夢了。

常言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法師這裡卻要改成心有所感夜有所夢。

雍博文因為這段被埋葬的記憶而覺得蘇美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反覆思量不得其解,一方面是因為這段記憶的主使者不是他而是花間,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白天人多事雜,得不出空來仔細回想,此時此刻睡著了,反倒沒了這些干擾,便由此在夢中回想起了這段遺失的記憶。

接下來幾人的對話都是圍繞著如何潛入阿芙洛狄忒會所進行的,雍博文細細分辨蘇美的相貌,越覺得這個蘇美就是眼下在春城的那個,而水妖精的最後一句話更是敲了他的這個判斷。

「這次澳洲事件機會難得,我們一定要把握好。你帶著莫多克去隔壁換裝吧,門羅你潛到船底做好奪船準備,蘇美你這就去市區吧!」

長髮女子應聲領命。

雍博文猛得自睡夢中驚醒。

錯不了,果然是蘇美!

這個女妖恐怖分子跑到春城來了!

第一六三章 今夜無人入睡

一個以恐怖行動為事業的女妖,不遠萬里,從戰火紛飛的東歐戰場跑到中國來幹什麼?

自然不會是為了和平友誼。

一想及此,雍博文背上冷汗便噌噌地冒了出來。

不管她是知道了水妖精就被關在春城所以想來救人,還是單純跑春城來打算搞恐怖襲擊,那都是了不得的事情。

那個被捉的水妖精號稱恐怖女王,曾在歐美等地發動過多起恐怖襲擊,搞得西方法師協會焦頭爛額,蘇美既然是恐怖女王的屬下,想必這搞事兒的手段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中國這地界人口稠密,無論搞什麼事情,死傷都不會少的,那可就是震驚世界的大事件了。

雍博文坐不住了,立刻給魚承世打電話。

這麼大的事情,顯然光憑梁婷婷是處理不了的。

魚承世聽完雍博文的匯報,第一件事情就是反覆追問雍博文是不是真能拿準。

雍博文拍著胸脯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認錯。

這事兒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件。

要知道,這個代表團帶隊的可是伊利亞多,摩爾多瓦法師協會的副會長。

他知不知道蘇美的存在?

像這種規格的代表團,既然能有資格參加,那肯定都是經過反覆挑選檢驗的,不可能輕易就混進來。

如果伊利亞多知道蘇美的存在,那他的這個態度是個人行為,還是摩爾多瓦的官方行為?

要是換了位不夠那麼殺伐果斷的主兒,大概要思前想後,反覆掂量,把國際國內的影響,會不會得罪某方勢力等等所有問題都思量個透徹之後,才會做出是抓是放還是嚴密監視的決定。

但魚承世行事向來果斷利索,既然得了雍博文的保證,立刻緊急動員整個協會的武裝力量,兵分數路,一路直奔代表團下榻的金鼎軒會所抓捕留在賓館的隨行人員,一路前往公司抓捕驗收武器的伊利亞多一行人,其他人員則封鎖交通要道、向總會通報情況、聯絡東歐法師協會聯盟執行委員會通報伊利亞多代表團的問題。

隨著一道道命令下達,整個春城都剎時間動了起來。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魚承世向來不輕視任何對手,雖然代表團加起來才不到三十人,但魚承世還是動員了法師協會的全部力量,不敢有一絲一毫輕鬆,只因為蘇美是恐怖女王水妖精的屬下。從恐怖女王以往的行事風格來看,她發動的恐怖襲擊並不僅僅限於術法界對象,而是連同普通平民都不放過,務求造成轟動效果。在她這種異類眼裡,無論是法師,還是普通平民,都是人類,殺起來自然是不需要分門別類特殊關照的。魚承世很擔心蘇美也繼承了水妖精這種風格,不求多殺傷法師,但求造成足夠的轟動效果,而他更擔心這代表團裡不知道有多少跟蘇美同一來路的妖魔異類。

抓捕過程相當順利。

接到通知的會所和公司的工作人員,嚴密監控代表團成員,不露聲色地穩定他們的情緒,拖到抓捕部隊趕到,包圍之後一亮傢伙,大部分代表團成員立刻傻眼,乖乖投降,即使是伊利亞多都沒有做任何反抗。

但也不是所有代表團成員都沒有反抗。

留守在下榻賓館的三名代表團成員暴力抗拒抓捕,他們其中一個身上甚至還綁著炸彈,狗急跳牆地抓住賓館服務員威脅抓捕隊伍,要求給他們提供交通工具讓他們離開。

負責指揮賓館抓捕行動的梁婷婷毫不留情地下達了擊斃命令。

作戰部隊派出一組人員借與對方談判之機吸引對方的注意力,並且緩慢接近,而另一組人員則由賓館暗道自後面偷襲,引爆破法手雷和專門針對火藥性武器的抑制震盪彈,使對方即無法引爆炸彈,也無法施展法術,前方談判人員第一時間搶上前去將被挾持的服務員拉開,後方小組與佈置的狙擊手立刻開火,將這三個拒捕的傢伙在變身之前就打成了篩子。

事後查明,代表團裡總共就四個來自異種聯盟的妖魔,其中三個就在行動中被當場擊斃。

因為擔心魚承世公司方面監控更加嚴密,所以伊利亞多把異種聯盟的成員都留在賓館等候消息,而沒有帶著一同前往。

剩下的那個就是重點關注對像蘇美。

直奔蘇美房間的抓捕人員卻撲了個空。

接到通知的賓館保安部門一直對所有代表團成員的房間進行監控,通過術法雷達時刻掌控代表團每個成員的所有行動。

從雷達上來看,蘇美其間一直在房間裡安靜休息,沒有任何異動。

但當抓捕人員破門而入的時候,卻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

在她的床上有一個精緻的小型魔法器物,可以逼真的模擬出蘇美的形態,正是這個東西蒙蔽了監控雷達,使蘇美從容逃離。她逃離的時候,隨身物品包括手機在內,都留在了房間裡,一樣沒有攜帶。

至夜九時,當雍博文匆匆從自家公司趕到法師協會部部的時候,抓捕行動已經正式結束,除蘇美一人逃脫外,其他代表團成員無一漏網。

魚承世接到消息後,先把負責抓捕行動的盧向北和梁婷婷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才安排佈置全城搜捕,同時緊急提審伊利亞多。

整個春城都處在雷達的嚴密監控之下,如此蘇美在春城範圍內使用妖術的話,第一時間就會被發現,而從蘇美在宴會結束後返回賓館休息至開始抓捕行動,中間只不過隔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以春城的交通狀況就算是她叫出租車,也別想在兩個小時裡逃出春城。所以魚承世斷定,蘇美仍然潛伏在春城某個角落裡伺機而動。

緊急提審伊利亞多的第一目的就是要弄清楚蘇美此次來春城想要幹什麼,她會逃到什麼地方去,又會採取什麼行動。

審訊由盧向北親自主持,劉文武、羅婉嵐陪審,雍博文則與魚承世坐在一牆之隔的房間裡透過單面鏡旁聽觀察。

轉瞬間從坐上賓變成了階下囚的伊利亞多精神狀態居然還不錯,坐在那裡神態自如,沒有絲毫緊張與不安,當盧向北開始審問的時候,他第一句話卻是對著單面鏡說的。

「魚主席,我要當面跟你說,這件事情你的屬下做不了主!這可是涉及到你們春城,不,是整個中國法師協會安危的大事!」

第一六肆章 威脅

伊利亞多滿面鄭重,看起來不像是危言悚聽。

魚承世沉吟了一下,讓人把單向鏡打開,直接與伊利亞多面對面,「說吧,是什麼大事!」

伊利亞多道:「我這次來代表的不是摩爾多瓦法師協會而是異種聯盟,目的是購買貴公司生產的術法武器,是真心實意想跟貴公司做生意,而沒有其它任何目的。異種聯盟希望能與貴公司建立穩定的生意夥伴關係,當然,如果可能的話,奧肯希爾?尼古拉斯先生更希望能得到您的友誼。您將發現,我們會是最好的生意夥伴,購貨量大,每次都會提前結清貨款,而且如果能夠建立穩定的關係,我們也不會像東歐法師協會那樣每次都派人來驗貨這樣麻煩與不信任,只需要通過網絡下達訂單,您把貨物發給我們即可,而且我們願意多付百分之三十的貨款做為保密費用,並且願意在某些您不方便親自處理的事務上給予幫助……」

魚承世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想說的只有這些的話,那麼就不要說了,我時間很緊,老實交待蘇美的下落吧!」

「這是個現實的世界!」伊利亞多對魚承世的態度似乎有些惱火,他猛得提高了聲音,死死盯著魚承世,「如果我們的善意換來的是敵意的話,那我們也只能回復相應的敵意!魚主席,您的國家和平已久,目前發展蒸蒸日上,一定不希望因為捲入東歐燒來的戰火而影響發展吧!我們期待您的友誼,願意大量購買您的商品,您是一個生意人,這樣好的機會,為什麼不能好好把握,反而要表現了如此強烈的警惕與敵意?據我所知,西方的法師與中國法師曾經血戰近百年,彼此之間的仇恨並不比我們與他們之間的仇恨輕。貴國有句老話,叫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的立場相同,情況相同,本應該同仇敵愷……」

「因為你們不是人!」魚承世輕蔑地道,「我雖然是個生意人,但有自己的底限。我們跟西方法師協會有仇,那是我們的事情,跟你們沒有關係,也不會因此而跟你們搞什麼惺惺相惜結什麼同盟建立什麼友誼!我倒是很奇怪,你現在是以什麼立場在跟我說話,人,還是妖魔?我聽說在東歐有很多人與異種混血的雜種,被派到各國法師協會法臥底,你難道也是這種雜種?」

東歐戰事最初會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糜爛,這些臥底的雜種起到了相當關鍵的作用,正是他們通風報信傳遞情報並且屢屢發動暗殺襲擊,才能讓異種聯盟在最初的戰鬥中屢戰屢勝,並且能精確打擊任何想要打擊的目標,德魯伊教團大祭司海默?布魯克斯家中遇襲導致大量親人被殺害,就是最經典的案例。直到如今,仍有大量雜種潛伏在東歐各國法師協會內部。東歐法師間流傳一個笑話,大約就是如果把東歐各國法師協會的所有在冊法師拉出來斃掉,那肯定有冤枉的,如果隔一個斃一個,那絕對會有漏網的。正是依靠著這些臥底的雜種,異種聯盟才能在東歐法師協會獲得魚承世術法武器支持這種有利局面下依然維著基本盤不至崩潰。更有傳言說,異種聯盟所圖其實甚大,不僅東歐諸國法師協會,世界各國法師協會中,都有他們的雜種臥底。這種人與異種混血的雜種身上的妖魔氣息被人類血脈所掩蓋,如果不激發的話,任何外部檢測都無法識別,唯一能識別的方法只有驗血這一個途徑。東歐諸國法師協會也曾做過這種嘗試,大規模地給全部法師進行驗血,卻是一個臥底也沒有糾出來。

「我是齊裡賽斯奧?伊利亞多六世,摩爾多瓦傳承最悠久血統最純正的法師世家,你怎麼可以如此侮辱我!」伊利亞多突然就激動了起來,魚承世的雜種兩個字似乎深深的刺傷了他,「就算是東歐法師協會的法師全都是雜種,我們伊利亞多家也絕不可能是!」

「原來是純血的人類,那你為什麼要替異種聯盟賣命?讓我猜猜,因為伊利亞多家被摩爾多瓦法師協會排擠,如今連核心層都算不上,所以心裡不滿?嘿,你別自誇什麼血統純正了,你如今做的連那些雜種都不如,簡直就讓自己的先祖蒙羞!」

魚承世不再與伊利亞多說什麼,對盧向北道:「向北,交給你了,務必盡快問出蘇美的消息。」轉而招呼雍博文離開。

伊利亞多氣急敗壞的大吼:「魚主席,你選擇將帶來戰爭,異種聯盟一定會報復你所帶來的羞辱,從今以後,你們春城將時時刻刻生活在恐怖襲擊的陰影下,再也別想有一天和平安寧,現在的東歐,就是你們春城,不,是你們中國的榜樣!多少人都會因為你的選擇而喪失生命,你一定會後悔,一定會後悔……」

魚承世卻連回應都沒有,直接無視了伊利亞多的威脅,走出審訊室,這才對雍博文道:「正好你過來,走,跟我去趟公司,給你看點東西。」

雍博文見魚承世全不在意伊利亞的話,卻是不免有些擔心,「魚主席,異種聯盟那面還是要小心,如果他們真要發動恐怖襲擊的話……」

魚承世笑道:「不用擔心,異種聯盟就算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那個本事,我們不是混亂的東歐,也不是管制鬆散的西方法師協會,雖然現在我們能動員的力量比不起西方法師協會,但在某些方面,卻不是西方法師協會能比擬的。而且異種聯盟也絕沒有這個膽量對我們發動恐怖襲擊。」他拍了拍雍博文的肩膀,似有些感慨地道:「你小子將來肯定也會面對這些,記住我今天的話,做大事不能瞻前顧後,怕這怕那,蛇鼠兩端是絕對行不通的。我們與西方法師協會有仇不假,但遠不如與異種聯盟之間這種種族仇恨,事情要拎得清輕重。我們可以與西方法師協會結盟對付妖魔鬼怪,但絕不能與妖魔鬼怪結盟對付同為人類的法師,這是做為一個人類法師的底線。」

第一六五章 兩封郵件

「尊敬的奧克西姆先生:當您收到這份郵件的時候,我或許已經落入敵手,但請相信做為家庭最忠貞的成員,我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誓言,我不奢望自己能夠逃過這一劫難,只希望能夠洗脫自己畏罪潛逃的不名譽身份。自奧克西姆小姐自澳大利亞被敵人抓走後,我一直緊跟線索,追蹤敵人,並且查出了敵人的身份與奧克西姆小姐的下落。對方是來自中國春城的法師,主使者魚承世是目前人類術法世界的軍火巨頭,東歐各國法師協會仗以維持目前戰局的術法武器,就是他名下公司生產銷售。魚承世與春城法師協會一直對我們這些異類報以極大的敵視態度。我本想藉著異種聯盟前往春城購買武器的機會營救奧克西姆小姐,以洗清自己身上的不名譽罪責。但我低估了敵人的警惕性,剛剛進入春城就被發現,異處聯盟的代表團全部被捕,幸好我及時查覺饒幸逃出敵人的監控。請原諒我不能打電話給您當面說清情況,春城法師協會的監控嚴密,我擔心國際長途電話也在他們的監控範圍之下,因而暴露家族的位置。也請原諒我犯下的錯誤,因為我小小的私心,而使敵人更加警惕。目前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奧克西姆小姐就被押在春城法師協會總部接受拷問,生命暫時無憂,請先生盡快派出人手予以營救。您忠誠的賽琳?蘇美。」

發出這份電子郵件後,蘇美收起手機,警惕地四下觀察了一番後,從樹上溜下來,迅速離開原位。此時她正隱身在春城動植物園內。自賓館逃出來之後,她連出租車都不敢乘坐,更不敢使用妖法——進入春城範圍後,她就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了春城上空時刻不停的雷達波動,這種全天侯全覆蓋的雷達監控,她甚至在大多數歐美城市都沒有見過——一旦使用妖法,她會在第一時間就被發現,而以春城法師協會的實力,既然連水妖精和八歧大蛇這種級別的妖魔都能捉到,對付她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她也沒有考慮伊利亞多安排的逃亡路線。整個代表團都被活捉了,敵人很容易就能從俘虜口中拷問出這個逃亡計劃,到時候事先預定的逃亡路線反倒會被敵人重點關注。所以她決定暫時潛藏在春城靜待其變。不過,她沒有把握能逃出去,所以她必須得為自己安排後路,這才有了這份發送給水妖精父親的郵件。

在短短的郵件裡,蘇美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位忍辱負重一心想營救被俘上司的忠誠戰士,但事實上,如果她知道活捉了水妖精和八歧大蛇的人就是春城法師協會的法師,那打死她也不會跑來送死,肯定是跑得離春城有多遠就多遠。

換了一個位置之後,蘇美重新隱藏起來,多等了一會兒,確認剛剛發出去的那份電子郵件沒有被敵人發現後,這才重新掏出手機,開始寫第二份郵件。這一份郵件是發給異種聯盟主席的,她這次可是做為異種聯盟反抗人類的獨立戰士來春城執行任務,出了事兒,異種聯盟總不能不管吧。

「尊敬的尼克拉斯先生:當您看到這份郵件的時候,我或許戰死,或許已經落入敵人的魔爪。雖然只是一名聯盟的新兵,但我絕對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向敵人曲膝投降,如果可能我會選擇光榮的戰死,為了自由而死,我無上光榮,為了獨立而死,我死而無憾。在此之前,我給您發送這份郵件,是為了向您告知春城及中國法師協會的立場與態度。以主席魚承世為首的春城法師協會,對異種聯盟報有極端的惡意與仇視,中國有句古話,叫不是我的種族必然是我的敵人,所以他們絕對不會接受異種聯盟的善意,甚至有可能認為我們的此次行動是對他們的挑戰而加大對東歐各國法師協會的支援力度。魚承世公司生產的術法武器目前佔據國際術法界武器交易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份額,是支撐東歐法師協會戰局的重要支柱,一旦失去這個支撐,東歐法師協會絕對無法在我聯盟的打擊下堅持多久。更重要的是,除了魚承世公司,其它軍火商的實力即使加起來也無法供應東歐法師協會對於術法武器的需求。所以我懇請您考慮派出部隊打擊並摧毀魚承世的術法武器生產基地。自由萬歲!獨立萬歲!您忠誠的賽琳?蘇美。」

蘇美只希望那位向來以殺伐果斷著稱的聯盟主席在接到自己這份郵件後,能夠立刻拍板做出襲擊春城的決定,如果她能躲藏到那個時候的話,就可以乘機逃出春城了。

發完這封郵件後,蘇美將所有的通訊痕跡都清除乾淨,毀掉手機卡,把手機扔在地上,然後小心地再次換了個地方。這一次她直接離開了動植物園,如果敵人通過定位手機來尋找她的話,就會被誤導到動植物園來,給她再爭取點時間。

在離開動植物園前,她利用隨身攜帶的裝備簡單地化了下妝,使自己的外貌看起來像是亞洲人,如果能配合妖術的話,她可以把自己的相貌偽裝成百分之百的中國人,可現在只能將就一下了。

這座北方城市比不得南方那種不夜城,北方天寒,即使到了夏天後半夜室外也會有逼人寒意,所以北方人沒有過夜生活的習慣,雖然只是十點多鐘,但街上卻已經是行人稀少。

她攔了一輛出租車,要求去最近的賓館。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敵人應該想不到她這個本應倉皇逃竄的抓捕對像居然會敢光明正大的住進賓館裡。而她選擇住進賓館,也是因為法師協會勢力再大,畢竟是暗中的力量,不可能公開對所有公眾場合進行大規模搜捕,這種事情只可能發生在局勢已經完全失控的東歐諸國和土巫勢力強大到可以操控政權變更的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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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一六六章 陷阱

開車的是個年輕小伙子,大概二十出頭,很憨厚的樣子。

春城的出租車司機不像京城的同行那般健談,多數都是沉默寡言,問了去哪兒之後,就不再說什麼,一邊開車,一邊認真地聽廣播,基本上不與乘客搭訕。

不過,這個小伙子顯然是個例外,相當喜歡說話。

從打蘇美上了車,他就不停的沒話找話。

先是問蘇美是不是來春城玩的,怎麼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在外面逛也不早點找住的地方,接著又說這個季節的春城委實是沒什麼好玩的地方,還不如再稍等幾天,待落幾場雪後去滑雪,然後又說春城的治安是相當不錯。

總之這一路上,他這嘴就沒停下過,弄得蘇美煩不勝煩,但也不敢發火,她現在是通緝犯的身份,最怕引人注意,只得按著性子,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好在這小伙子還算有點眼力勁,見蘇美不太怎麼答理他,也就不再說什麼,轉而又開始拿起電話播了出去。他打給的大概是不錯的朋友,先是問了問對方最近在忙些什麼,然後又報怨自己的僱主給錢太少幹活時間太長,不想再幹這行了,聽說最近一家不錯的公司在大量招人,打算去試試,沒準兒能聘上,又問他的朋友想不想一起去,眼下就有個不錯的機會云云。

蘇美在旁邊聽著,暗地直翻白眼,心說這小伙子長得五大三粗挺有男子漢氣概的,怎麼說起話來跟老頭老太一樣囉嗦煩人,也不知道他那朋友是不是也煩得受不得。只希望能快點到地方,好擺脫這個話癆。

不過希望總是跟現實相違背。

當出租車穿過一條黑漆漆的巷路時,突然一震停了下來。

蘇美心裡便是跟一震。

這地方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賓館的樣子,把車停在這種地方幹什麼?

小伙子回頭衝她報歉地一笑,「車子拋錨了,應該不是大毛病,我下去看看,馬上就好,您稍等一下。」

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這種地方壞,騙鬼嗎?

蘇美一把抓住小伙子的肩膀,阻止了他下車,道:「要是修不好怎麼辦?」手上微微用力,指甲指深深嵌進了對方肩膀肉裡。

小伙子司機痛得哎喲哎喲直叫:「大姐,輕點,要是修不好,我再找車把您送過去,絕不讓您落空,到時候不收您錢還不成嗎?」

「送我,是想找人送我上路吧!」

蘇美冷笑,認為這小子是個車匪,把她誤認為獨自出來旅遊的背包客,想搶一把,到時候殺人滅口,隨便把屍體一處理,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她並沒有把這小子放在心上,雖然不敢使用妖術,但她再怎麼說也是個妖魔,身體強韌,力氣大動作快,就算是肉搏也不是普通人類所能比擬的。原本她怕惹出麻煩,不敢做什麼,但這小子既然不識相,她頓時起了殺心,便打算殺掉這小子,然後開車四處逛逛,看看能不能離開春城。她卻不清楚,魚承世已經第一時間在各個交通要道佈防,如果她真要自己開車往外走的話,大概過不了幾個道口就會被發現。

殺心即起,便毫不留情,殺這麼個人類,對於她這種妖魔而言,大抵跟殺個豬狗都沒有區別,當下手下加力,打算先捏碎對方的肩膀。蘇美有種很不好的虐殺習慣,總是喜歡一點點捏碎目標全身的骨頭,看著目標慢慢痛苦呼號而死。這時候雖然不敢這麼作,但第一步卻還是老習慣。

不過當她再用力的時候,卻捏了個空。

本來在她手下牢牢掌握的司機小伙彷彿游魚般滑了出去,在她手中僅留下一件衣服。那司機小伙不僅滑出了她的手掌,而且直接滑出了半掩的車門,就好像是一灘水般,落在地上,轉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法師?」

蘇美立刻認出對方施展是的一個相當低級的法術,她本有一萬種方法把他再抓回來,但這個發現卻讓她不自禁地僵住了。

一個法師怎麼可能會來開出租車,很顯然是針對她設下的埋伏。

難道法師協會早就發現她在動植物園裡,只不過一直隱忍著沒有下手?那她的那兩封電子郵件有沒有發出去?會不會被法師協會給攔截了?如果讓法師協會知道她居然慫恿異種聯盟和恐怖組織襲擊春城,怕是十之八九會一怒之下殺掉她吧。不,讓她痛痛快快死掉也太便宜她了,肯定會想出不知多少種辦法來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

車子四周突然光芒大盛。

她瞇起眼睛向外張望,卻見十數條黑影從四面八方聚上來,將車子圍在當中。

都是些年輕人,為首的正是那個司機小伙。

他很得意地大笑:「妖孽,你已經被包圍了,還不趕緊投降,也省得我們麻煩?」

只不過掃了一眼,蘇美就已經看得相當真切,包圍她的這些年輕人,都只不過是些很低級的法師,放到法師協會的階級裡來看,大約也就是法師學徒之類的身份,甚至連正式的法師協會註冊會員都不是。

在她的眼裡,這些人根本都不堪一擊,只需一個簡單的法術,就能輕而易舉地把他們殺光。

可是然後呢?她就會因為使用妖術而被雷達鎖定,逃不了多久就會被大隊人馬圍住捕殺。況且法師協會布下這麼個陷阱,又怎麼可能只讓這些低級成員來,他們的身後或許隱著不知多少蓄勢而發的高級法師吧。法師協會總是這麼幹,這些低級成員大抵是有些背景,參與這種行動只不過是為了刷經驗值以方便升級,如果她敢於動手反抗的話,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高級法師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將她轟殺至渣,然後再把擊斃的功勞安在這些菜鳥身上。

蘇美思來想去,決定還是留著自己的有用之身以待後來,只要不死就總還有希望,要是現在反抗被幹掉,那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她高高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不會反抗,慢慢自車上下來,跪在了車燈前。這是標準的投降姿勢,在東歐時跟東歐法師協會那些被俘的法師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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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一六七章 機會

一眾年輕人一見蘇美投降,緊繃的神經立刻鬆弛下來,卻也不敢太放鬆警惕——這是恐怖分子,協會通緝令上已經說得相當明白——他們長這麼大可是第一次見到活的恐怖分子,所以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

兩個人上前拿束妖用的繩子捆綁控制蘇美,其他人依舊端著架勢虎視眈眈。其實他們這些架勢在蘇美眼裡當真是不堪一擊,可蘇美卻根本不敢動手,生怕這幾個傻小子身後埋伏著一堆高手。

拿住了蘇美,眾人立刻驅車前往法師協會總部,一路上都是面皮緊繃一臉嚴肅,但禁不住上翹的嘴角卻洩漏了他們內心無法抑制的喜悅。

活捉妖魔可以兌換等比例的捉鬼貢獻值用來升級或是換取協會獎勵,這些個只是法師學徒的年輕人,平日裡在協會中連正式工作都找不到,只能靠普通打工混日子。

這在法師資源稀缺的東歐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在那個地方隨便拎出個法師學徒,那都是走路鼻孔朝的角色,這也是蘇美認為這是個陷阱的主要原因,一個法師怎麼可能當出租車司機呢?實際上這個司機小伙,還真就是一個司機,貨真價實現,不打折扣。

所以這等機會對於他們這些法師學徒來說,簡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機率大抵是相當於天上掉餡餅並且正好掉了嘴裡邊,雖然人多了一些,平均分分剩不下多少,但有就不錯了。

蘇美不搗亂,就不會有什麼意外了。眾人一路上平平安安的到了法師協會總部,把消息往上在這麼一報,立時轟動,盧向北和梁婷婷親自帶著大隊人馬出來接收。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但盧向北和梁婷婷已經從歐洲方面拿到了蘇美的相關資料,清楚這位可是隸屬於一個神秘妖魔組織的老牌恐怖分子,是恐怖女王水妖精手下的得力乾淨,自是不敢輕視。

他們太過於重視,簡直就不敢相信蘇美會被幾個毛頭小子給捉住,所以出了門一眼看到蘇美居然老老實實地站在人群中,只被一條爛的都讓人看不下去的破法繩捆著,一眾全副武裝的作戰法師差點沒驚掉下巴。

尼瑪的,這是什麼情況?難道這女恐怖分子打算從良反正了不成?

盧向北立刻指揮部下作戰法師將蘇美嚴嚴實實的控制住。

這下蘇美可是連半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了。她暗暗歎了口氣,剛剛路上她一直反覆掙扎,因為她一直感覺不到暗中有高手埋伏,所以有些不甘心就這樣被捉,但又著實害怕暗中真的有她感覺不到的高手埋伏,所以不感輕舉妄動。

這種感覺可真是糾結煎熬且矛盾,直到此刻完全沒了逃脫希望,她反倒鬆了口氣。

「非常感謝你們為協會做出的貢獻。」梁婷婷做為501辦公室主任,蘇美這件事情嚴格來說還屬於她的管轄範圍,得等她審訊結案後,才能移交給妖鬼事務處理部。所以這時候她要做的就是出面代表協會對幾名勇敢的——其實她更願意稱其為不知死活——年輕人進行現場嘉獎,兌現通緝令的中獎勵承諾。「獎勵的貢獻值會在兌現後直接打入你們在協會的個人賬戶,你們打算怎麼分配這個貢獻值?」

那個開出租車的小伙便代表了所有參加行的法師學徒,「把人頭平攤吧,大家都是好朋友,沒有必要計較這些。呃,梁主任,我能問個問題嗎?」

梁婷婷對這個小伙子很有好感,便道:「想問什麼?」

出租車小伙道:「貢獻值多久能到賬戶,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使用它進行兌換?」

「明天一早就能到賬,可以即時使用。」梁婷婷心中暗暗好笑,大約這些年輕人還是頭一次拿到貢獻值,要不然怎麼連基本的事情都不清楚,一時有些好奇,這些年輕人打算拿這個貢獻值兌換什麼。

大概會用來升級吧,這次的貢獻值足夠他們升級為低級法師了,那可就是正式的在冊法師會員,跟原來的身份可以說是有了天壤之別。

如此想著,梁婷婷便問:「你們都想兌換些什麼?」

如她預料的那樣,這一群小年輕都紛紛嚷著要升級,只要升級為低級法師,就可以擺脫眼下這種找不到工作只能打零工的狀態了。

在一旁聽著的蘇美總算是聽明白了,敢情這幾個當真就是什麼都不是的法師學徒,在春城這邊甚至連正式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靠在凡俗世界裡打工維持生活!一時間鬱悶得想要吐血,可憐她蘇美的一世英明就這麼成全了春城法師協會的名聲。想必以後這件事情宣傳出去,大約會是《法師協會布下天羅地網,智勇學徒生擒恐怖女妖》之類的戲碼,讓外界一看就得心裡嘀咕,尼瑪的,這春城法師協會也太強悍了點,連幾個法師學徒都能生擒活捉縱橫歐陸的女妖恐怖分子。

領頭的年輕小伙卻是沒有吭聲,似乎另有主意。

梁婷婷就又單獨問了他一句。

出租車小伙有些扭捏地道:「我想換一個到雍博文大天師的地獄開發公司工作的機會,不知道行不行。」

唷,這伙子有點意思,誰有了機會不是趕緊先升級別,他倒好,居然想要去地獄工作,難道沒想過以他一個法師學徒身份即使到了地獄,也得不到什麼太好的工作機會嗎?

梁婷婷便笑道:「這得問雍博文法師,那畢竟是他的公司,不是協會職位級別,得他點頭同意才行,不過現在想進地獄開發公司的人可是相當多,多少人都排著隊等招考信息呢,你想這麼直接進去工作,只怕有點插隊的嫌疑。」

出租車小伙聽了這話便有些失落。

梁婷婷卻是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或許雍法師願意給你這個機會也說不定。」

一聽這話,出租車小伙立刻轉憂為喜,年輕人藏不心思,臉上立刻就表現出來,喜笑顏開地連聲感謝梁婷婷。

倒是出租車小伙的那些同夥一聽,便立刻有人後悔了,也吵著想要同去,但這回梁婷婷卻沒有同意,開玩笑,安插一個半個的還可以,要是一直弄進去這麼多人,就算是雍博文這個老好人能同意,魚承世那邊也不可能通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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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感謝帥氣的豬哥哥看官的捧場。

第一六八章 改進型

當接到蘇美被俘的好消息時,魚承世和雍博文正在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的研發中心查看新產品。

所說的新產品,其實就是經過改制的鬼魂轉換器,分為一型和二型。

一型就是準備對外公開發售的產品,使用壽命被設計為五萬次左右,核心轉換器全封閉,並且設有與內部核心轉換法術關聯的防護法陣,一旦拆解,就會導致內部核心轉換法術失效並此發微型自毀,即使是出品公司也是無法拆解的,簡單來說,就是一次性產品,達到設計壽命後,就只能報廢或是換置核心轉換器,這項服務當然是做為產品附加由公司提供出售的。除此之外,還有其它一些比較人性化和貼心的設計。還有一點改變就是體積較初使型號要大了許多,基本大約與一個大型旅行箱包的體積相似,而且因為內部轉換法術核心的敏感性,與已知的空間存儲法術均有衝突,無法進行空間存儲

二型則是供公司及相關部門內部使用的,細分為兩種,一種是大型的,使用壽命在百萬次左右,另一種是便攜袖珍型的,只有巴掌大小,外型也由原來土氣的喇叭狀變為掌上電腦形狀,正面是控制屏幕,背面是轉換器,壽命為萬次左右。其它具體設計方面與一型無異。

二者在使用壽命上都比最初型號要長很多,但因為法術的更加複雜而更脆弱。

除此之外,二者在設計上均留有後門法術,進行轉換的時候,就會時時將信息傳送到監控中心,也就是說使用者無論在何時、何地,只要使用鬼魂轉換器與電腦聯接進行上傳或是下載的時候,就會自動向位於春城的監控中心發送一段相關信息,每一台轉換器均有獨立的產品編號,發送的相信信息會直接存入相應編號目錄下,如果有超常的大量轉換或是觸發其它一些設計相應的敏感詞,就會自動報警。

魚承世公司為鬼魂轉換器的公開發售做了大量準備工作,並且新建立了一個完全為鬼魂轉換器服務的監控中心。

鬼魂轉換器被公司定位為高檔奢侈品,每年限量生產銷售,每一台產品均有嚴格的銷售記錄與售出對像情況,並且會定期進行客戶回訪。

總而言之一句話,魚承世公司基本已經做好了鬼魂轉換器公開發售的一切能做的準備,只待產品正式面世了。

這無疑將是劃時代的一件事情,鬼魂轉換器將為整個新世界打開一扇嶄新的大門。

現在,公司正在為預定的新產品發佈會做著緊張的準備工作。

看完了新型鬼魂轉換器,魚承世又讓人給雍博文拿上一個長條盒子,說是送給雍博文的禮物,預祝他地獄開拓大獲成功,大發特發。

盒子大概巴掌大小,與改進的二型便攜式鬼魂轉換器差不多,雍博文一開始還以為那裡裝的就是一個鬼魂轉換器,可打開來卻發現不是。

同樣是個長方型的盒子,正面有六個狹長的小口,頂端對應有六個圓形小孔,而背面卻是兩個腰帶的卡口,看樣子這東西應該是掛在腰上使用的。

「這符彈器,與你的符槍配套的產品。」魚承世道:「當初符槍剛研製出來的時候,這東西還沒有完成,小魚就把符槍拿給你了,現在我把符彈器交給你,也算是把這半截禮物湊全。好好用吧,這套產品應該只會有這一套了。」

遠距離布符槍之所以沒能投入大批生產的原因主要是銷路問題,雖然中國的法師大多會涉獵一下符菉,但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專精本領,除了專擅符殺的太平道外,基本上沒有把符菉當成主要傳承法術的,通常都只是入門的時候學一學算是個基礎,但等到了深入學習高級知識的時候,就沒有人會專研符菉了。這東西限制太大,在戰鬥使用不遍,太平道能用於戰鬥,那是因為有秘傳法門,符菉種類千千萬,遠不是普通門派所能比擬的。各門派的這種傳承態度也就導致了大家會的符菉基本上只有那麼幾樣,威力小,作用不大,沒有必要使用遠距離布符。而中國之外還使用符菉的,也就是受中華文化圈影響的東亞諸國,既然是受中華文化圈影響,那對於符菉的態度也就差不多。而再往遠了去,無論是中亞西亞歐美澳非對符菉這種東西都不太明白,自然也不會使用。結果這在雍博文手裡威力不凡的遠距離布符槍真正到了量產的時候,卻面臨著沒有客戶群的尷尬局面。

便有看官便說了,太平道不是有那麼多弟子嗎?完全可以人手一把啊。

這您可就大錯特錯了。先不說魚承世知不知道太平道還剩那麼多人,單說太平道這一個門派加起來能有多少人?能超過一千不?可生產這符槍得單上好幾條生產線,得重新培訓相應的生產工人,這成本得多大?生產一兩千條連本兒都收不回來,干賠啊!

意識到這個問題後,魚承世就把項目叫停了,連帶著把偏向這種特殊領域的一些研發也叫停了。他是軍火商,研發出來的東西得是能大量生產大量銷售才有價值,若多幾個符槍這種好看不中用的項目,那他可就得賠大發了。

所以,雍博文手頭的符槍就是世上唯一一把,壞了也沒處再換。

符槍的槍柄上原本有一個卷彈器,不過一次只能卷一顆,操作也比較繁,而這符彈器就方便多了,把符紙往長條入口一送,自動捲入,從頂端彈出來的就是完成的符彈,拿出來用就是了,而可以同時卷六顆符彈,比起原本的卷彈器方便的不是一星半點。

雍博文用符槍已經是相當順手了,但一直就覺得卷彈這一步太麻煩影響戰鬥,自己雖然也想了些土辦法,但終究比不得這為符槍量身定做的符彈器,試用一下,便是說不出的喜歡,趕緊向魚承世道謝。

第一六九章 劃時代(上)

接到生擒蘇美的消息後,魚承世和雍博文立刻從公司返回協會總部,參與了對蘇美的第一次審訊。

在此之前,協會方面已經對先期被捕的代表團成員進行了一輪審訊,無論合不合作,都被使用了一些不太人道的方法,比如搜魂術這種可能會對受術人神魂造成無法修復傷害的殘酷法術。先期審訊得出的結果讓人並不是很滿意,多數代表團成員當真以為自己是代表摩爾多瓦法師協會來春城購買武器的,有些人在被捕後始終莫名其妙,情緒激動的還會大喊抗議,喊得那是相當的理直氣壯,不過當協會方面出示了摩爾多瓦法師協會的回函後,所有代表團成員都陷入了沉默。接到春城方面通報的摩爾多瓦法師協會給出了正式的官方回函,他們否認了近期曾派出過代表團,並且明確表示,如果有交流及購買意向,無論情勢怎麼緊急,也不會破壞規矩直接與春城方面聯繫,而是絕對會像往常一樣先以國家級法師協會的名義與中華法師協會全國總會方面溝通再至春城——摩爾多瓦可是個很講究禮儀的國家,失禮的事情那是打死也不做的。

知道實際內情的,只有那兩名以保安身份混入代表團的妖魔。這兩個妖魔在審訊中受到了最嚴厲的拷打逼供,其中一隻甚至沒能熬過審訊,在半途就一命嗚呼。這個意外導致了兩個結果,審訊法師不敢再下太重的手,而倖存的那只妖魔卻嚇破了膽,沒用審訊法師再下手,就如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太多的內情。不過就是異種聯盟被東歐法師協會的術法武器給打得挺慘,想到要來原產地買一批武器。如果這次能夠行得通的話,大約還是再多來幾次,直到被揭穿為止。其實從他們派出的陣容上就可以看出,異種聯盟方面大約也沒抱太大希望,不過是想要試試看罷了。

據這妖魔交待,異種聯盟這次總共就派出了三名成員混入代表團,而代表團這麼多人裡,除了伊利亞多知道內情外,其它人都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一直真以為自己是代表摩爾多瓦法師協來採購武器的。畢竟伊利亞多這塊副會長的招牌子還是很能唬住人的。

而伊利亞多比起妖魔來,卻是有骨氣多了。威脅魚承世不成,他索性就閉了嘴,無論審訊法師問什麼,都只有一句話,我的所做所為只是我個人行為,與摩爾多瓦法師協會和伊利亞多家族無關。因為他身份特殊,畢竟是一國法師協會的副會長,審訊法師也不好用型,只好翻過來調過去的不停訊問,而伊利亞多也就翻過來調過去就這麼一句話回應,結果把審訊法師都給氣樂了——看不出這位委身妖魔打算購買大量武器回家殺傷自己同胞的人奸居然還是位愛國愛家好法師呢。

伊利亞多不肯開口,還不能用型逼供,那個妖魔級別又被認為太低不可能瞭解真正內情,因此蘇美就顯得尤為重要了。這也是為什麼捉到之後立即審訊,而魚承世也要趕回來參加的原因。

這位被認為是此次行動核心領導角色的女妖的表現卻是讓所有人大跌眼鏡,連問都不用問,一進審訊室,這位女妖一五一十地統統交待了,講得這就一個流道啊,好像一直在準備著老實交待呢。不過她說的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也是說這次的目的就是要購買一批軍火,沒有其它打算,至於發動恐怖襲擊之類的心思更是丁點沒有——想想也是,異種聯盟跟東歐諸國打得熱火朝天,著實是沒有道理大老遠跑中國來發動恐怖襲擊,就算是想發動恐怖襲擊,也不可能用伊利亞多這麼高級的人奸帶路。

雖然蘇美很老實的交待,但搜魂術這一關終究沒能逃過去。為了證實她交待的真實性,審訊法師使用了一次低烈度的搜魂術。搜魂術的結果證實了蘇美的所有交待,只不過因為沒能進行更深層次的搜索,她隱瞞的那些事情,比如知道雍博文活捉水妖精、還有被捕前偷偷發出的那兩份郵件,都沒能搜索出來。

蘇美的審訊結果讓整個春城法師協會徹底放下心來,既然沒有恐怖襲擊,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歸全國總會管了,畢竟這可是涉及到國際糾紛的大事情,麻煩多多,春城法師協會一個地方部門自然是不夠份量的,後續問題就讓夠份量的總會煩惱吧。

當然,在上報之前,春城法師協會還是與摩爾多瓦法師協會方面進行了友好而熱情的溝通交流,比如這起假冒代表團來訪給春城方面造成的損失、給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造成的損失這些,要不是因為你摩爾多瓦法師協會的副會長帶隊,也不會出這麼多事情。摩爾多瓦這種大客戶辦事兒果然是極敞亮的,春城方面只不過一提,就痛快地表示願意彌補這些損失。春城法師協會不是有損失嗎?列個表,把什麼戰鬥損毀費用、人員出勤費用、傷患治療費用,都算一下多少錢,咱摩爾多瓦法師協會自然是不能讓老朋友吃虧,都出了。承世公司為了伊利亞多的訂單準備的貨物不是都生產出來了嗎?也別另找買家了,咱摩爾多瓦法師協會正好還缺傢伙,就都買下來好了。魚承世一看摩爾多瓦法師協會辦事兒這麼上道兒,自己這面也不好太小氣了,當即指示公司,給摩爾多瓦法師協會打個八折優惠,然後他又指示協會方面,算費用的時候不要超過這批武器價格的百分之四十。畢竟大家都不想出這種事情嘛。

春城方面賺得盆滿缽滿,高高興興地把事情上報總會。

當全國法師協會總會接到春城方面的通報後,立刻萬分緊張。

這是中華法師協會自成立以為第一次在境內涉及到國際級的恐怖分子,可以說是破天荒的大事件。這是不是意味著東歐的戰火已經開始燎到了中原大地,自百年大戰以後持續了近七十年的和平會不會因此而終結,從此之後也得像歐美一樣整天防著妖魔鬼怪的恐怖襲擊?要知道與東歐方面有生意往來的,可不僅僅是魚承世一家,整個中華法師協會裡光是靠東歐戰爭肥起來的掰著指頭都不夠數,最典型的一北一南兩大代表正是魚承世和包正國。所以歐美這些年一直在流傳一種說法,東歐打個爛,中國肥個夠,指的就是這些藉機發戰爭財的傢伙。

既然異種聯盟把目標對準了魚承世,那失敗之後,會不會再去瞄別人?真要是這樣的話,那中華大地豈不是狼煙處處了?

總會方面立即成立了由副會長包正國為組長的春城妖魔襲擊事件處置領導小組,一方面派大隊人馬前往春城接收被扣押的摩爾多瓦法師協會代表團,一方面與摩爾多瓦法師協會進行溝通談判,同時將事情上報國際法師委員會。

像這種國際官司一般都是曠日擴久,沒個一年半載打不完的。

得了實惠的春城方面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放到了腦後,全身心地投入到即將舉行的承世公司新產品發佈會的籌備舉行當中,而雍博文則開始緊鑼密鼓地招聘新成員、籌建技術學院。

第一七零章 劃時代(中)

陽曆十一月十二日,己亥木(孟冬)月辛未土女成日,辛未建除十二神。

宜:祈福、入學、開市、求醫、成服。

忌:詞訟、安門、移徙。

本日物候:地始凍。

歲煞西羊日沖(乙丑)牛

九星:八白-太陰星(土)-吉神。

宿名:北方女土蝠-凶。

六曜:佛滅。

值日:明堂(黃道日)。

五行:路旁土。

頭天夜裡,春城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入秋後逐漸變得灰嗆嗆的城市在清晨第一縷陽光射落之前變成了令人歡喜的淨白色。

雖然是預定的黃道吉日,但天公的顏色誰也料不定,如今老天作美,雪後晴日,滿城銀妝素裹,當真是個極好的兆頭。

這一日,承世術法物品公司籌備了許久的新品發佈會正式在春城法師協會總部的新聞發佈廳舉行,春城本地重量級法師——比如向來緊跟魚承世步伐的逄增祥、顧西江、祈萌萌、李木子這四位執行理事——是一定要出席的,除了本地法師,應邀參加的還有全國各大門派、集團代表,各媒體記者,外國法師協會駐華代辦等等。

早在半個月前,春城法師協會就把邀請函撒得滿天都是,甚至連總會五巨頭:一主席兩個副主席一個理事長一個秘書長都沒放過。

魚承世這家頂著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名頭的軍火公司自崛起以來,每每有新產品發佈,都會影響世界術法軍火交易走向,所以每一個新動作都會引起世界範圍內的廣范關注。只不過以往公司有新產品發佈的時候,都很低調,最多請些記者槍手或是就近的協會同仁、老客戶到公司試驗場上去觀禮,然後再通過他們慢慢宣傳出去,從來不在一開始就大張旗鼓的宣傳。

這一回的新品發佈會與往日反其道而行,一時間人人惻目,都暗暗猜測魚承世應該是有什麼影響深遠的大動作。

當然了,大家多數都還是往軍火武器方面猜測,畢竟你一軍火販子突然說打算賣救死扶傷的藥膏,這也不合情理不是。

這些年魚承世的軍火公司陸續推出了術法手雷、破法重炮、法陣拋射器等等引領世界術法武器潮流的產品,而且威力越來越大,殺傷力越來越驚人,以至於這回人人都在猜測魚承世公司突然這麼大張旗鼓的宣傳,是不是又搞出什麼威力驚人可以改變戰爭格局的超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便是總會這邊也如此猜測,主席甚至還親自給魚承世打電話詢問。

這也不能怪總會方面重視。

世界各大國法師協會均有自己獨特的大威力殺傷性法術,比如俄羅斯法師協會或者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根據古老召喚法術結合現在衛星定位技術研發的天星墜地,比如美利堅法師協會發掘印第安古老魔法配合現代生化技術的死亡凋零,比如英國法師協會得自印度大梵天秘境的鐵幕封禁,比如法國法師協會結合魔界法術研發的輝煌光雨,都是一擊就可以滅人城的超強法術,是本國安全的堅強護衛者。

反倒是傳承悠久且戰翻過教廷與巫師公會遠征軍的的中華法師協會沒有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法術。這讓但凡有點責任心的中華法師都感覺相當不自在,手裡沒硬貨,說話自然就不硬氣,如今雖然大家講和平講利益,但這只是暫時現象,誰知道哪天一翻臉就繼續戰他娘的。西方各國法師協會之間矛盾重重,可總歸算得上是內部矛盾,再打得頭破血流屍橫遍野,回過頭來也還能放下身段一至對外,但中華法師跟西方各國,尤其是影響巨大的教廷巫師公公,那可以算得上是仇深似海,哪天再迎來一場聯合遠征也不算稀奇。所以總會方面對這大規模殺傷性法術是分外惦記,也大力研發,但這種東西卻不是說發展出來就能發展出來的,一直沒有什麼大進展,如今見魚承世如此大動作,還以為他這比較專業的軍火公司研製出來了呢。

不光是總會主席這麼想,不光是中華法師這麼想,外國的法師們也多有如此猜測。

到得新品發佈會舉行這一天,早早的就有無數性急的來賓紛紛湧向發佈會場,這些人有的是起早從家趕來的,道稍遠的是昨天夜裡驅車出發的,再遠一些的都是發佈會前一天陸續抵達的,有些是接到邀請的,有些沒接到邀請卻是聞風而來的,這新品發佈會是全開放性質的,來了就得接待著,也不能往外趕人。

離著正式開始時間尚遠,會場就已經人滿為患,卻還有後來者陸續往裡擠,廳裡站不下了,就擠在門口。

見此狀況,負責會務的羅婉嵐立刻安排人將發佈廳左右兩側牆壁拆掉打通數個房間,以擴大容量。法師們有法術,幹活方便快捷,說拆牆就拆牆,而且拆得無聲無息連點灰塵都不帶濺起來的,一點也不會影響近在咫尺的來賓。反倒是來賓們正宴沒開始之前,先來了點開胃小菜,興致勃勃地圍觀了春城法師協會的拆牆施工。

緊趕慢趕,總算在正式開始前全部搞定。

至上午十點十分整,以魚承世為首的一眾公司高層步入會場,立刻引爆了一連串閃光燈,持續的閃光中是高速相機持續拍攝的卡卡密響。

發佈會由劉文武主持,感謝了各位來賓新老朋友之後,就直入主題,由魚承世進行新產品介紹。

眾目睽睽之下,春城法師協會主席、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老總、世界著名的軍火寡頭魚承世高級法師拖著一個笨重的大行禮箱走上台,先是簡單回顧了公司的發展歷程,然後才一轉折說這次的新產品必將改變整個世界,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好一會兒,把現場眾人胃口吊足,這才讓兩名禮賓小姐,將行禮箱打開,取出其中的鬼魂轉換器、筆記本電腦。

「諸位,這就是本公司的最新產品,鬼魂轉換器!」

現場卻是一片驚疑不定的安靜。

記憶好的都能想起來,承世公司曾經在一年多前的世界博覽會上展示過這個東西,只不過後來據說有些技術問題一直沒有公開發售,雖然將鬼魂轉化為數據進行電腦存儲確實新奇方便,但要說可以改變整個世界,那也未免太誇張了一些,如果僅此而已,那承世公司這麼大張旗鼓的宣傳,不是成了笑談。

「在一年以前,本公司曾發佈過這部儀器的雛形初代機,各位應該對其的基本功能都有記憶,如果記不太清楚的話,可以到本公司網站相關頁面查詢,我呢也就不在這上面多廢口舌了。我今天重點要說的就是這部儀器的核心功能——」

隨著魚承世的聲音,一個鬼從鬼魂轉換器的出入口鑽出來,抱住了魚承世,旁邊的技術人員開啟轉換儀器,一人一鬼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頭鑽進了鬼魂轉換器。演示大屏幕上原本一直放著一個空白的場景,類似於遊戲古城,那鬼剛剛就在古城裡呆著轉悠。而現在,魚承世和鬼同時出現在了場景當中。

「實體數據轉換與存儲!」

隨著一句話說完,滿場轟然聳動。

第一七一章 劃時代(下一)

這次新產品發佈會,是注定要載入術法世界的歷史。

鬼魂轉換器的作用在實體數據的轉換與存儲的功能發現的那一刻就早已經變成了類似於異界之門的存在。

而通過這個門戶,進入的是一個完全可控的自由隨心的世界。

在發佈會不久,對於網絡世界的開發與研究就如同洪潮般席捲席了整個術法世界,首批生產的一萬台鬼魂轉換器在短短一周之內就以每台百萬美元的價格銷售一空,各國法師協會均建立起了專門的研發中心,目的除了研究這個全新的網絡世界外,更重要的就是研究破解鬼魂轉換器的技術,不過改進後的鬼魂轉換器加密技術大大加強,也不是一天兩天能破解得了的。實際上,未改進的原始型號雖然在加密技術上不強,但使用的法術涉及到了茅山捉鬼術的核心與精華,即使是茅山派本派弟子十個也有八個弄不懂,何況一些老外。想當初教廷和巫師公會為了東亞遠征之戰研究了中華法術數十年也只不過是略得皮毛而已。

雖然對鬼魂轉換器的破解研究沒什麼進展,但對於網絡世界的應用開發卻是一日千里,各種奇思妙想般的新應用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有很多都是承世公司研究了這麼久都沒有想到的好點子。而其中尤為重要的一項新應用技術則是由美利堅法師協會發展出來的。他們在鬼魂轉換器的轉換基礎上,配置了一個中轉提取器,可以將人的思維精神脫離身體,不用鬼魂直接進入電腦。這項技術對於術法世界來說,並沒有多大意義,但美利堅法師協會的研究初宗也不是針對術法世界,而是面向普通世界的。沒過多久一家名為雪暴的遊戲公司正式成立,推出了一款劃時代的網絡遊戲,號稱世界首款全息虛擬真實遊戲。這款遊戲使人可以真正全身處於遊戲環境當中,完全擺脫了鼠標與鍵盤的束縛,彷彿進入一個完全真實的世界。遊戲一經推出,便引起了難以想像的轟動效果,在良好的宣傳與銷售渠道的輔助下,短短半個月時間實現同步在線玩家近億,簡直就是超級吸金機器。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當魚承世將這一劃時代的性能展現出來的時候,整個會場呈現出一種被集體震暈後的無意識混亂狀態,每個人都在說著些什麼,亂哄哄的好像菜市場般,所有出席的來賓都放棄了以往的矜持紛紛站立向前湧進去,想近距離看清楚那台鬼魂轉換器,還有機靈的已經開始撥打電話了。

每一個新時代的開端都是如此的混亂卻充滿朝氣,發佈會現場不過是大時代變動的小小縮影而已。而多少年之後,這將是每個參與者最值得回憶和誇耀的經歷之一。

不過,我們的雍大天師卻注定不會有這種值得誇耀的回憶了,因為他沒能參加這個新產品發佈會。

既然已經知道了新產品是什麼,雍博文也就沒有興趣去湊那個熱鬧,而且也就是在這一天,對於他而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場合需要親自出席,也不能不親自出席。

博文開拓技術學院正式成立暨第一期學員開學典禮,也就在這一天舉行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改建裝修,那所破敗的村小學已經煥然一新。除了原本那座教學樓未動外,韓雅又在周圍買了大片的地皮,將學校範圍擴張,又建了五幢新樓,宿舍樓、實驗樓、圖書室、體育館一應俱全,這麼大的工程投資其實卻不是很多,全因為雍博文借鑒了艾莉芸在地獄的做法,將所有的施工原料都從電腦遊戲裡往裡提取,節省了大部分成本。至於這麼做會有什麼不良影響,雍博文在最開始的時候,還擔心些,但日子久了不見出事,也就放之腦後忽略不理,這也是人之常情。

第一期學員共有八百六十四人,除了全體陰陽兵女孩兒外,其實的都是這次招收的公司新員工,主要以法師學徒為主,相當大的一部分都是原魚承世公司的一線工作人員。

承世公司的製造基地已經完成了搬遷。

之所以能這麼快完成,卻是多虧了魏榮。

原本實體的地獄之門被織田信長拚死封閉,出入地獄就只能通過電腦裡模擬的地獄之門,受鬼魂力量的限制,不能運輸大型設備,使得地獄殖民地建設工程嚴重受阻,雖然艾莉芸已經申請了重建實體地獄之門,但按照常規建設方法,沒個一年半載根本就無法完成。這個時候,魏榮提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用數碼相機對地獄之門進行全方位拍攝,在電腦中構建全息仿真復原模型後,再用數據分析其建築結構,進行模塊化拆化,由鬼魂分塊運出,在殖民地中組裝,僅僅用了不到五天的時間,就重建了與原本地獄之門一模一樣的一個門戶,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承世公司派出的技術組要做的——布設法術激活空間坐標等等——這些工作又用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原本需要近兩年才能完成的工程,如今卻只花了一個月的時間。

聽聞這件事情後,魚承世更是可惜魏榮沒受自己誘惑跳槽,真是個人才啊。

有了實體的地獄之門,大規模搬便立即提上日程,法師們幹活麻利,僅用了幾天時間就完成搬遷,而魚承世也依著之前的許諾,完成搬遷後便推薦一線即將失業的工人進入雍博文公司,經過仔細考核後,除了個別人員外,基本全部接收。

除了這些承世公司的一線工人外,還有一些是後期招聘的零散法師,基本上都是學徒這一級別的。他們的地位其實相當尷尬,雖然掛了個法師名號,但實際上只是法師協會的外圍成員,連正式註冊身份都沒有,平時只能靠給高級法師打零工維持生活,這次能進入雍博文公司無疑是個極好的機會,當真是擠破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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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來晚了,一章沒能寫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劃時代(下二)

法師協會其實是一個相當現實且嚴酷的組織,絕不能光聽它是什麼全世界法師的聯合體之類充滿溫情的宣傳,就以為它真是慈善組織,會無條件幫助任何法師。

事實上,法師協會的所有幫助與優惠針的是,且僅僅是,正式在冊資格會員。

從這個角度來說,在法師協會官方文件中被定義為積極觀察對象的中級法師,實際上也不是法師協會的在冊資格會員,僅對法師協會有各種義務卻沒有任何權利,也享受不到任何福利。

連中級法師都這樣,更別提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了,尤其是法師學徒,甚至連向協會盡義務的權利都沒有,他們的存在僅僅是為了服務上級法師。如果說按最淺顯的劃分來說,那協會的高級法師都是老闆資本家一流,而中、低級法師大約也就是金白藍領的區別,而學徒無疑就是進城務工的農民工,吃的差,干的多,活計累,還什麼保障都沒有。

所以,只有高級法師才有階級區別是,而中級以下都沒有這種嚴格的階級區分,因為根本用不著。高級法師的階級區分是為了確定對角能夠享受到了協會福利區別,中級以下根本就沒有福利待遇。

苛刻的升級條件也讓大多數沒門路沒背景的中、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很難升級。

而世界各國各大魔法流派術法門派的通常作法實際上是只把門派中的幾個重要人物供成高級法師,得到協會福利權利,而其他大部門弟子基本上只是做為中、低級法師甚至是法師協會報備身份,然後就可以在本門派自己開設的公司內服務,藉著門派中的高級法師的光,間接享受法師協會的各種福利。即使是教廷、巫師公會這樣的老牌術法組織也不是所有成員都是高級法師的。

沒什麼出身的野法師就是整個法師協會當中最苦的階層,而他們大部分都只是低級法師和學徒,甚至連中級法師都少見,更別提高級法師了。對於他們而言,任何一個能夠進入高級法師開辦的公司工作的機會都是極為難得的,而進入雍博文的公司則可以稱得上是千載難逢的機遇。

這次能進入雍博文公司的低級法師和學徒都經過了極其嚴格的數輪考核,除此之外還要通過春城協會的身份審查,確實身份清白,三代以內都沒有與外國勢力勾搭沆瀣的歷史。

這次招聘可不像上次招言青若等人那樣大堆的人想打招呼走後門了,但凡是家裡有些門路背景的都沒有一個想擠過來。因為招聘公告上說得很清楚,這次招收的主要就是一線員工,幹的是業務開拓初期最苦最累的活計,沒有一個高級管理職位。家裡有些勢力的,誰會捨得讓晚輩去吃這份苦,真需要鍛煉的話,在自家公司或是親戚朋友公司不更好嗎?幹嘛要去別人的公司,更何況雍博文這次招人誰知道是地獄殖民這邊招人還是租賃公司這次招人,要是留在人間這邊還好吃,充其量也就是吃點苦受點累,可要是弄到地獄那邊去參加開疆擴土殖民戰爭,那可是很有可能丟掉性命的,被豬油蒙了心的才會去呢,這也就是那些沒門沒路的野法師才會當成天上掉餡餅的寶貴機會。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通過正式幾輪考核進來的,比如坐在第三方陣最前排那個笑得傻呵呵的小伙子,就沒有經過考試,但也沒有人攀他,原因很簡單,人家是用升級中級法師的機會換來的。

這位小伙子就是那個生擒蘇美的出租車司機,名喚李瑞流,現在二十一歲,自幼不愛學習,高中畢業後上了兩年技術學校,便在社會上打混,不過他的法術本領卻不是在社會上打混時學的,而是幼時在老家農村跟一位十里八村都相當有名的神棍學的。

這位神棍人稱武瞎子,雖然是鄉野神棍,但干的活卻多,什麼捉鬼看邪病、相看陰陽宅、號脈開方子、推拿拔火罐、算命看姻緣之類的都行,偶爾還會客串一下紅白喜事司儀、調解家庭糾紛,那是十里八村中的名流。

但李瑞流能幹上這行,卻不是因為他仰慕這位神棍本領高超,而是因為他生得時辰好,命火旺盛,諸邪不侵,被武瞎子看中。

當時武瞎子剛好遇上件事情,需要上如李瑞流般命好的幫手,便主動跑到李家去提出要收李瑞流為徒弟。

李瑞流的老爹沒怎麼上過學,對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向來是極信的,而且信的相當豐富,家仙拜、財神拜、土地拜、三清四帝拜,如來佛祖也拜,偶爾還會參加一下地下教會的福音聚會什麼的,總之是各路神仙都不得罪。

李家老爹一見十里八村有名的武老神仙居然主動上門要求收自家兒子為徒,那是倍感榮幸,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於是李瑞流的人生從此改變,跟著武瞎子走村竄屯,成為了一個小神棍。

武瞎子對這個徒弟也算用心,把自己的全副本事都教給了不說,還費了老大力氣給徒弟在法師協會登記了個學徒資格。要知道武瞎子自己也不過才是個低級法師而已,能給徒弟弄到這份上,那已經是相當不易了。

過得幾年,武瞎子過世,李瑞流人年輕,厭倦了在鄉下的生活,便跑到省城裡來,想要大展拳腳,不過到了春城,在協會這邊卻一時找不到相應的工作,好在上技校的時候學了開車,就開起了出租車,維持生計,協會這邊偶爾有零活的時候,也會幹一干,這一混就是兩年多,也結識了不少相同境遇的法師學徒,平時相互通氣關照,這才有聚眾捉蘇美的舉動。

當著梁婷婷的面提出願意用升級的機會換取到雍博文公司工作,卻不是一時衝動,而是在送蘇美去協會路上,就反覆盤算衡量過的。就算是升級,也不過是升個中級法師,沒門沒路的,依然不好找工作,弄不好還得繼續開他的出租車,跟現在的學徒生活唯一的區別也不過是頭銜的變化,倒不如趁機進雍大天師的公司工作,若是做得好了,穩步升職,不比弄個空頭的中級法師稱號強一百倍?

現在,李瑞流就坐在所屬方陣的最前排,看著主席台上的雍博文,心思翻騰不休。

這位雍大天師也不過二十六歲啊,居然就創這麼大的局面,什麼時候我也能做到這一步,那這輩子就沒什麼遺憾了。

聽雍大天師也是沒門沒背景的野法師,之前甚至連個學徒稱號都沒有,都是自身本事過硬,一出手就捉了四百多鬼,而且都是活捉,一下就升級到了紫徽,又自創公司,打通地獄通道,簡直就是傳奇一般的人物。

想想雍大天師的經歷,再想想自己,不過是小人家五歲,居然就有這麼大的差距,真真是慚愧啊。

當然李瑞流所知道的,都是公司公開宣傳的內容,至於雍博文出身太平道,爺爺跟魚承世有舊,女朋友龍虎山真傳弟子,還有個長輩在總會那邊的位置舉足輕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如李瑞流一般的年輕人基本上都已經把雍大天師當成了偶像與人生奮鬥的目標。

此刻,雍大偶像就站在主席台的正中央,距離不過數米,怎麼不讓李瑞流激動得熱血沸騰。

而雍博文現在也很激動。

從臨時搭成的兩米高的主席台上望過去,分成五個方陣的學員黑壓壓一片,齊整整坐著,最左邊是陰陽兵女孩兒方陣,中間三個是來自魚承世公的辭退一線工人,最右邊的則是從社會上招聘來的野法師,基本上都是二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充滿了朝氣與活動,一個個帶著無限憧憬與希望,熱情地注視著講台。

因為公司急需用人,所以這些學員不可能脫產學習兩三年再上班,所以雍博文把這頭一期學習班,定為短期班,脫產學習三個月即上崗工作,然後每半年分批回校進修半個月。他打算以後也都這麼幹,所有招聘來的員工,都要到學院進行短期培訓後方可上崗,每年定期集中培訓。當然,這個學院的建立,並不只是為了進行短期培訓的,更主要的目的是培養新人,招收有潛質的學員,進行正規術法學習,可以從員工中發掘,也可以從普通人當中招收,通過長期的學習,培養出屬於公司自己的法師,就好像魚承世現在做的那樣,公司裡相當大一部分員工都是沒有法師協會登記身份的,但卻有公司成認的公司專業技術學院的畢業證書,而且隨著承世公司的發展壯大,這個畢業證書已經被春城甚至是整個東北地區越來越多的法師企業承認。

這些人,都將是我的部下,有了他們,公司才會快速壯大,地獄殖民地的開拓,才會順利進展,他們將是公司發展的基石。而這個基石是我一手塑造出來的。

站在主席台上的那一剎那,雍博文神情有些恍惚,而對著下方黑壓壓的近千學員,他對於自身的認識與定位的變化,終於有了一個清楚的認識與轉變。

他不再是那個坐在狹窄出租間裡,等著捉鬼生意上門的傻小子了,而一家員工近千,資產上億,未來無限光明的大公司的老闆。

輕輕吹了吹話筒,深吸一口氣,大聲宣佈出來。

「博文開拓職業技術學院正式成立了!」

掌聲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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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強撐著上了半天班兒,就趴了,下午請了休,去醫院打針,兩天吊了六瓶水,總算是又活過來了。

第一七三章 風聲(一)

雖然被魚承世的新聞發佈會搶走了大部分風頭,以至於這場雍博文極為重視的開學典禮上甚至連一個祝賀的外來賓客都沒有——事實上雍博文也沒有發請貼,一是知道魚承世的新品發佈會也是在這一天,二卻是覺得這只是自己公司的內部業務,實在是沒有必要請什麼人來祝賀,沒有人來湊熱鬧其實正中他的下懷——但春城法師協會的新聞部還是很盡責的派來了記者。魚大主席開新品發佈會固然重要,但頭條新聞之外,怎麼也得有些其它新聞搭配吧,就好像辦宴席不可能光有主菜卻沒配菜一個道理,而雍大天師開辦職業技術學院這條新聞,在新聞部記者的眼中,就是一道很好很重要的配菜。

架好的攝像機從幾個不同的方位同時將開學典禮拍攝下來。

早在開學典禮頭三個星期前,負責主辦開學典禮一應事務的韓雅就接到了新聞部的通知,知道會有現場錄製,而且過後會有一個現場採訪,主要採訪對象就是雍博文,同時也會即興找一些學員和教師——學員好辦,教師卻是不好辦,這麼大一所學校,在開學典禮頭三個星期的時候,真正確定下來的正牌法師教員其實就兩個,雍博文和於東耀,這二位還是正副校長。這很是讓這所新開辦的學院有些草台班子的味道。

幸好於東耀這位新晉副校長很是上心,緊急聯繫一同跑路翹家的同門,抓了十幾個人回來當教師,而雍博文也要求公司的所有高層都需要到學院去做客座教授,劉意、魏榮、余博君、言青若、教辰曦、艾莉芸甚至是剛剛確認了投效的楊鄭華,根據各人的專長各設課程,分別給不同專業向的學生上課,除此之外,因為公司商業運營的需要,雍博文緊急發動公司裡最初那批元老鬼,挖掘出一些有商業經營的,也派到學院裡當教師,既然鬼都用上了,韓雅這個最有經驗的活人自然也不能放棄。

各家的獨傳秘法自是不能教給學生,但基礎的東西卻是沒有問題,對於這些從來沒有經過正規學習的野法師而言,這也是難得的機會了。

開學典禮的策劃案由一窩車禍鬼做出來的——不知道各位看官是否還記得這窩因為慶功喝多出車禍撞死的策劃專家,他們曾在雍博文接到的第一單生意,山莊租鬼業務中做了一個相當精彩有策劃案,可惜的是沒能派上用場,就被魚承世和春城法師協會以作弊的方式把競爭的聖恆集團給排擠掉了。

在這之後,一窩車禍鬼便主要在網站上接受策劃申請,很是做了幾個非常漂亮的策劃案,也算是打響了名氣,不少活動主辦方都慕名而來,著實為公司掙了不少錢。

這一回給自己家公司做策劃,這窩車禍鬼更是傾盡全力,只將這一場開學典禮策劃得熱鬧喜慶,氣勢非凡,以至於採訪記者都用了一個「堪稱完美」的詞來形容。

至於雍博文的表現也算是中規中矩——韓雅事先拿到了記者的提問,提前給師傅擬好了稿子,記者採訪的時候,只需要照稿子念就是了,雍大天師很爭氣地把徒弟給擬的稿子背了下來——整個過程,完全照稿回答提問,順利地完成了採訪。

對於雍博文開技術學院這個新聞,新聞部還是比較重視的,網站頭條大幅新聞的下方第一條新聞這個,而且待遇也是和魚承世新品發佈會這個頭條新聞一樣的網上同步直播。

但結果也是很顯而易見的,所有的風頭都被魚承世的新品發佈會給搶走了。最初時魚承世新品發佈會的點擊觀看率雖然高,但也還不算太離譜,但等發佈會的內容傳出去之後,點擊率開始以爆發形式直線上升,很快就到了一個嚇人的數字。而雍博文技術學院的新聞卻是一直不慍不火,基本上都只是點開新聞頁面掃兩眼文字內容也就關上了,無論是當時的直播,還是過後的錄製播放的視頻內容,都基本上沒有幾個人看。

這倒也不全是魚承世新品發佈會搶風頭的原因。主要還是這個技術學院對於大多數術法界人士來說都沒什麼大用處,出身名門正派的法師們都有自己門派的專業知識可學,而且會在本門派所開辦公司工作,誰會去另一家公司的專業技術學院去學習,先不說學的知識有沒有用處,除非你是不想在本派混了才會過去。而對於野法師而言,想進技術學院還得邁過一道門檻,要知道這個技術學院可是雍博文公司自辦的,主要針對公司需要進行培訓,很大程度不同上不過是公司內部的一個進修基地,所以想進這個技術學院就得先進雍博文公司面為正式員工,這個的難度可不是一點半點。外地的法師嫌道遠,又怕地方保護主義受排擠,本地及附近的法師能有機會進入的,這次招聘基本上一網打盡了,沒能進來的有怨氣自也不會關注這個技術學院的開學典禮,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氣受嗎?這些也是日後,技術學院在相當一段時間裡,沒有新生源的原因。直到雍博文公司正式宣佈技術學院對外公開招生,對這個技術學院的關注率才慢慢上升,而那時已經是雍博文在地獄建設第二個殖民城之後的事情了,面臨人手緊缺的地獄殖民城政府幾乎包攬了隨後幾界學院的全部畢業生。這個舉動立刻吸引了全國的注意力,在那之後,大批法師——主要是野法師,也有一些有門派背景但懷著些心思的法師——從全國各地洶湧而來,考入技術學院學習,以爭取到地獄工作的機會。

至於目前,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被魚承世的新品發佈會所吸引,基本上沒有多少人關注雍博文的這個舉動。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至少有一些人就沒有看魚承世的新品發佈會或者是觀看魚承世新品發佈會的同時分了下心思,觀看了雍博文技術學院開學的直播,為這次在線直播貢獻了可憐巴巴卻影響深遠的點擊觀看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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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POPIGY看官的捧場。

第一百七十四章 風聲(二)

「博文開拓職業技術學院正式成立了!」

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登時掌聲如雷。

這可不是雍博文開學典禮的現場,而是一個大禮堂,約摸有千多個座位,半環佈局,主席台上掛著銀幕,開學典禮的畫面正通過與電腦連接的投影儀投放到銀幕上,時時播出。

諾大的禮堂坐得滿滿騰騰,最前一排的正是以艾莉芸為首的地獄殖民地工作人員,言青若、楊鄭華一左右,接下來有楊鄭華帶隊的法師警衛部隊成員,有負責實體地獄之門建設的工程人員,再接下來,是來自人間的租鬼公司惡鬼員工,再之後卻是地獄的惡鬼和土著。

當然,並不是所有地獄惡鬼和土著都有資格參加這種級別會議的。

能夠到場的地獄惡鬼和土著都是在工作中表現突出的,一部分已經被提拔起來成了小頭頭,不再需要參加一線勞作,它們需要做的就是監督一線工作辛苦勞做,當然它們能做的也僅僅是揚著鞭子凶神惡煞的現場督工,無處不在的監控攝像頭將殖民地的每一個角落都忠實記錄下來,這些小頭頭但凡有監督不利,或是敢於做什麼收賣人心的賣好舉動,都會在第一時間被拿下來,重新踢回一線工作行列,並且記錄在案,永遠受不到任何提拔。

另一方面,這部分被提拔起來的惡鬼和土著不僅不需要參加一線工作,而且被提拔起來之後,薪水翻倍,不再也一線工人同吃同住,而是有自己單獨的宿舍和小食堂,它們負責監督部分的工作進程情況是考核它們的重要指標,每月都有需要完成的績效任務,達標的不獎不賞,越額完成的有特別獎勵,完不成的則會被通報批評扣除薪水,連續三個月完不成績效任務指標的則清退回一線勞工隊伍。

這就等於是在惡鬼和土著當中人為製造了階級分類。

出於控制的考慮,能夠獲得提拔進入監督階層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惡鬼。

這正是雍博文等人當初的計劃。扶植力量較弱數量較少,原本在地獄當中屬於被壓迫階層的惡鬼,以方便控制。

曾飽受地獄土著欺壓的惡鬼一朝翻身把權握就立刻把當初受到的欺辱折磨十倍百倍的還了回去。在剛開始實行監督階層制席的數周內,就有大量土著因為過度的折磨而致死致殘——掌握著人類方面給予的設置了專門針對地獄土著身體特製法術的懲戒鞭的惡鬼基本上對地獄土著掌握了生殺大權——這個損失的數量與速度是如此之大之快,以至於連一直以為以強硬鐵血派面貌出現的言青若都無法接受。她當然不是可憐那些死去的地獄土著,而是因為大量而快速的減員已經發展到了嚴重影響殖民地建設工程進度的程度。言青若很快重新擬定了監督工頭的考核條例,在原有內容的基礎上增加了監督對象的損失數量限制,一旦超過限制,就會受到嚴懲。

新條例的實施控制住了損失數量,但仇恨的種子卻已經種下,惡鬼和土著萬千年以來的矛盾迅速激化,無論是監督階層還是一線工人階層中的惡鬼與土著都對對方充滿了敵意,它們吃不同席,住不同宿,大小衝突鬥毆頻繁發生,但這些衝突全在可控範圍之內——一旦出現不可控的苗頭,負責安保工作的內衛惡鬼傀儡部隊就會以第一時間出現進行鎮壓,幾次下來,無論是地獄惡鬼還是土著都學得聰明了,自覺將衝突控制在一定程度。

不得不說的是,內衛惡鬼傀儡部隊更是屬於一個特殊的存在,雖然同樣是惡鬼,但與殖民地初成雛形的政府中那些各部門工作的惡鬼一樣,它們的來源被嚴格控制為人間鬼,即身家清白在工作一段時間後就會通過正常渠道轉生的惡鬼,無論是就體質的構成還是未來的發展而言,這些來自人間的惡鬼都與地獄惡鬼有著本質的區別,屬於值得信任的員工。為了保證它們不會因為被地獄陰氣侵染而導致無法轉生的情況出生,在地獄工作的人間惡鬼實行輪班制,公司大部分的惡鬼員工被分成三批,輪番在人間和地獄交換工作。

使用惡鬼在地獄殖民地工作,只是雍博文公司在地獄殖民地開拓初期缺少人手的無奈之舉,隨著大量人類員工的進入,尤其是當先後數批技術學院學生畢業充實到公司來之後,這些惡鬼在地獄方面的大部分重要工作都逐漸被人類員工所取代。

當監督階層的惡鬼通過一定時間的考驗,被認定忠誠之後,就可以與公司簽訂約束契約,加入對外作戰惡鬼傀儡部隊,與內衛傀儡部隊的任務不同,對外作戰傀儡部隊主要面向外圍執行開拓作戰和抓捕土著奴工任務。這更是一個地獄土著根本無法進入的階層,屬於地獄惡鬼和土著在殖民地中所能達到的最高階層,享受種種一線工人和監督工頭無法享受到的特權,比如更高的薪水,更長的休假,更舒適的居住條件,表現特別優秀的甚至可以在公司組織下到人間旅遊等等。

能夠參加觀看這次技術學院開學典禮直播的地獄惡鬼和土著主要就是監督工頭和對外作戰惡鬼傀儡部隊士兵,絕大部分都是惡鬼,只有微不足道的升級為監督工頭的地獄土著,擠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地獄惡鬼中相當大的一部分都是監督工頭,因為大部分的作戰部隊惡鬼目前仍在外持續執行作戰任務,未能趕回。

當艾莉芸決定進行地面大規模建設的時候,面臨著嚴峻的周邊治安形勢,暴動中逃跑的地獄土著和惡鬼有相當一部分出於對殖民地和人類的厭惡憎恨並沒有遠遠逃走,而是勾結荒野中那些遊蕩無主的地獄土著組成類似於土匪武裝的隊伍,對殖民地經常性發起騷擾性攻擊,殺死一線工作的地獄土著和惡鬼,破壞建設工地。除此之外,還有更遙遠地區的魔王們不時派出隊伍對殖民地進行窺探,零散的荒野土著偷入工作小偷小摸,使得施工進展不暢。

艾莉芸招集言青若、楊鄭華召開了一個小範圍內的碰頭會,做出肅清周邊環境,嚴厲打擊侵犯敵人的作戰計劃,並通報雍博文,得到雍大老闆同意後,即付諸實施。

楊鄭華屬下的作戰法師部隊分成五人一個小組,各帶一支作戰惡鬼傀儡部隊分頭出擊,開始對殖民地周邊進行肅清作戰,初期作戰目標是肅清殖民地周圍五千里範圍內一切勢力,抓捕所有土著和惡鬼為殖民地工作。

短短幾個星期內,肅清作戰獲得了巨大成果,消滅擊潰惡意敵對土著團伙數十個,抓捕遊蕩散居土著和惡鬼數千,有力支援了殖民地建設,使殖民地周邊治安環境為之一清。

目前,作戰部隊已經開始執行第二期作戰任務,除了兩支部隊留在五千里範圍內維持治安外,其它部隊繼續向深遠進發,主要目標是探索環境、繪製地圖、堪探特產等等。

雖然不能趕回來參加大禮堂會議,但在外作戰的各部隊都接到了殖民地政府通知,在同一時間組織部隊在各自營地觀看開學典禮直播,惡鬼們或許並不明白這個開學典禮的意義,但領導部隊的法師們卻都相當清楚,他們已經選擇了雍博文公司和殖民地政府,那麼這個集團的一切發展榮辱進步失敗就都將與他們自身的命運緊密掛勾,對於這種關係公司未來的大動作當然關心倍至,甚至有的法師已經考慮在執行完相關任務之後,是不是也提出到學院進修的申請,以雍博文公司目前的狀況來看,除了那些最初加入的老員工外,大約只有從技術學院裡出來的,才能稱得上是嫡繫了。

銀幕上,站在主席台上的雍博文意氣風發,自信滿滿,已經初步有了一個上位者的氣度,而他未來的路還很長,所站位置還會更高。

艾莉芸恍惚間回想起十多年前初見雍博文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的雍博文年僅八歲,剛剛經歷了喪親之痛,跟著艾震北踏進艾家。

個頭矮矮,神情怯怯,站在門口,低著頭一聲不吭,連鞋子都不肯脫。

艾莉芸事前已經得到了囑咐,就主動上前拉著這個新加入的小小家庭成員的手。

「我叫艾莉芸,你叫什麼呀?」

「雍博文。」

「你幾歲了?」

「八歲。」

「哈,我比你大,以後我就是姐姐了,快叫聲姐姐。」

「……」

「我可有糖哦,你要是乖乖叫我姐姐,我就給你吃,看,很好吃的哦。」

「……」

「算了,不叫就不叫吧,糖給你吃。我帶你去看你的房間吧,我和媽媽一起佈置的,我還特意給你挑了個大熊,比你的個子都大。」

「我是男孩子,不玩布偶。」

「不是布偶,是抱枕,你晚上可以抱它睡。」

「我自己睡,不抱玩具,那是女孩子才幹的事情。」

「哼,你瞧不起女孩子嗎?看,你個子還沒我這個女孩子高呢。」

「我以後會長得比你高。」

……

恍惚間,當年那個怯怯卻倔強的小男孩兒形象與銀幕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緩緩融合為一,彷彿突然間就長大了。

艾莉芸便覺得鼻子有點發酸,眼睛澀澀的。她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流眼淚,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位置,快步從側門走出大廳。

沿著走廊一氣走出禮堂,站在高高的台階上。

這個禮堂是單獨建在一塊浮空平台上的,高高的懸浮台階一直通到地面。

從這個位置看出去,正是建設得熱火朝天已經初現雛形的殖民地地面城市。

艾莉芸深深吸了口氣,眺望遠方。

地獄天地赤紅如血。

這是她和雍博文將要一同去征服的新世界。

我們的征途是十八層地獄!

第一七五章 風聲(三)

「我們辦學的目標是打造春城,不,是全國一流的中低級法師基礎學科進修學院,讓我們每一個法師協會的中低級會員,都有機會得到系統學習相關法術知識的機會……」

鏡頭前的雍博文侃侃而談,對記者提出的每一個問題,幾乎都是不假思索的就能回答出好大一通內容來,不知道的當真就以為這位雍大天師才思敏捷胸有溝壑。

不過,電腦屏幕前面的觀看者卻撇了撇嘴,輕輕道:「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兒,不知道昨天晚上背了多久,韓雅也真信得過他,居然給他寫這麼長的稿子,萬一背不下來,看他怎麼辦。」

雍大天師雖然不是笨人,但卻也沒什麼急智,當初被八葉枯木劫持到高野山上,也還花了小半個月的時間還慢慢思考,這才籌劃出逃亡方案,當然這方案可當真不小,一舉鬧得高野山沸反盈天,因此而丟了地獄之門,八葉枯木喪命,阿諸梨的位置最後落到了身份詭異的小野三堂手中,最終影響了整個日本術法界的大變動。

關於這一點,自然是親近常接觸的人才清楚,而此刻半躺在床上捧著筆記本觀看直播的,正是對於雍博文相當瞭解的一位。

這實際上是一間宿舍,但無論從家居陳設還是風格佈局上來看,都絲毫不遜於豪華酒店的高級套房。

懶散躺在床上的女孩兒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烏黑長髮很隨意地束成了一條馬尾,沒有刻意的打理,卻自有一股清新自然的誘人味道。

床上床下都是扔得亂七八糟的衣物,看起來已經很久都沒有收拾了。

其實這裡的宿舍有專門的傭人為學生們收拾房間——能在這裡學習的學生基本上都是出身世家,背影雄厚,隨隨便便拎出一個來,都有一個顯赫的姓氏,背後都站著一個或者幾個聲名遠振的術法家族。

這裡是橡木修士會附屬魔法研習院,大不列顛王國最老派的魔法研習院,無論從歷史、規模還是從現在的地位,都是整個歐陸數一數二的魔法學校,比起教廷的聖光修士院和巫師公會的霍姆卡茲巫法學校也是不遑多讓。

這所研習院素來以最精英式的教育、最老派的作風、最昂貴的學費而著稱於世,藉著日不落帝國半個多世紀的殖民擴張,橡木修士會得以遍走世界各地,學習或是搶掠各國的法術典籍,使得魔法研習院的典籍圖書室號稱術法界最全的大圖書室,很多在本國都已經失傳的法術都可以在這個圖書室裡找到。不過這個圖書並不對外開放,僅僅面向研習院學生和橡木修士會修士。

二戰結束之後,隨著日不落帝國的衰落,橡木修士會的勢力也急劇收縮,雖然依舊稱得上是歐陸上數三數四的老牌勢力,卻也是大不如前,當年日不落帝國最輝煌的時候,橡木修士會也無法與教廷和巫師公會相提並論,更別提現在了。如今橡木修士會的榮光倒很大程度上要依靠這個研習院和得自印度的大梵天界通道來維持。

女孩兒進入的是高級研習班,意味著更高級更廣泛的魔法知識和更昂貴的學費,不過對於女孩兒來說,這些根本算不得什麼。

事實上這個來自中國的女孩兒雖然也來自於一個中國著名的術法大派,但就其家世而言,卻沒有任何值得稱道之處,老爹在十多年前還只不過是個連老婆也養不起的廚子,只不過這幾年才發達起來,在那些講究出身家世的歐陸法師眼裡,她不過是一個大暴發戶家裡的女兒罷了。無論出身、血統還是什麼其它什麼的,都跟高貴之類的東西沾不上邊。這要是往前推個百八十年,任何一個出身法師世家的子弟都會恥於跟這樣出身的人打交道,那可是自降身份讓人嘲笑的愚蠢行為。可如今這個世界卻是如此現實和殘酷,金錢的力量早已經超過血統家世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讓人頂禮摩拜。所以,這個暴發戶的女兒入校之後,很快就因為她那個軍火寡頭的老爹而變成了校內名人,多少出身世家的千金小姐在家族的授意之下都刻意去拉攏這個看起來尚有些幼/齒的小丫頭,希望能把她拉進自己的社交圈子,若是能成為手帕交之類的親密關係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這個小丫頭雖然年紀小,但滑不溜手,跟誰都不太親近,可也誰都不得罪,這麼兩個多月下來,雖然跟大家混了個臉熟,但任誰都沒有辦法跟她太過親近,她不喜歡化妝、不喜歡時妝、不喜歡首飾、不喜歡珠寶、不喜歡名車……讓人根本沒有辦法從愛好方面對她下手。最離譜的是,她居然連女傭都不用,房間什麼都是自己收拾,簡直就是從骨子裡透著一股子小家子氣。

這個讓研習學院全體名閨秀都頭痛的女孩兒名字叫魚純冰,出身中國茅山派,父親名叫魚承世,是術法世界數一數二軍火寡頭。

其實魚純冰是相當懶的,在家的時候也不怎麼收拾房間,她不用女傭,卻是不喜歡陌生人碰自己的東西,尤其是術法界裡,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自己不會收拾,又不用女傭,房間的混亂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不過,眼下房間混亂不是她沒有收拾好,而是她根本就沒有心情收拾。

她還是在上課的時候得到了羅婉嵐的通知,這才知道雍博文開拓技術學院準備舉行開學典禮的事情。

當時羅婉嵐一共告訴了她兩件事情,一是魚承世準備公開發佈鬼魂轉換器,二是雍博文開辦的技術學院正式開學,第一個消息被魚大小姐給直接無視了。

她猶豫了好半晌,才決定收看開學典禮的直播,下了決定就立刻直接從課堂上跑了出去,讓正講課的教授目瞪口呆,不過也沒有給她記過。因為這堂課是中世紀魔法學概述,講師是近來學院裡最受歡迎的年輕客座教授,古俊鳴。

第一七六章 風聲(四)

「博文開拓職業技術學院正式成立了!」

雍博文揮起手,發出豪邁的呼喊聲。

畫面就在這一瞬間定格。

年輕的法師意氣風發,堅定的眼神中滿是自信。

在雍博文定格畫面旁邊的,是另一幅定格畫面,畫面中央彷彿山大王般的魚承世正手舉著鬼魂轉換器,滿臉笑容。

「這就是那個大天師啊。」

「真是年輕,在人類裡面大概是頭一份吧。」

「看不出,一點也看不出,他不怎麼像高手。」

「哪個真正的高手能單從外表上看出來,既然能得紫徽,本事肯定不小。」

「大家都見識過人類紫徽的本事了,遠的不說,就說德魯伊教的海默?布魯克斯,要不是他撐著,東歐那邊也不至於打成這個樣子。」

「他可是魚承世一手捧起來的,想動魚承世,他這一關可不好過。」

「現在局勢已經這樣了,沒有必要去惹中國的法師,葉莉斯既然落到了人類手裡,多半不可能活到現在,記得上次土妖精伯克南爾多斯吧,被美國法師協會捉去不到三天,就給解剖拆分得就剩土粒了。」

「是啊,就算是現在行動,也不可能救回葉莉斯,沒有必要節外生枝。」

「我們現在的境況本來就是很好,要是再惹上中國的法師,那可就更不妙了。」

「我可聽說中國隨便一個城市的法師協會就能拿出上百高級法師來。」

「那就不管奧克西姆小姐了?你們這幫膽小鬼,打都沒打過,怎麼知道我們打不過中國法師!」

「真是丟盡了奧克西姆家族的臉面!」

圍坐在屏幕前方橢圓形會議桌邊上的議論者個個形象怪異,就算是瞎子一搭眼也能瞧出這些位裡邊沒有一個是人類。

正對著屏幕會議桌盡頭,坐著一個燃燒的模糊人影。

不是形容,而真的是一團正在熊熊燃燒的烈焰,略具模糊的人形,隱約可見眉眼口鼻。

略有見識的法師在場的話,看到了這個火焰人形,都會大吃一驚。

這是一個火焰元素類的妖精,或者也可以稱為最低階的火焰神祇,浴火而生,可以掌控火焰力量。

這種東西在數千年前還是相當常見的,尤其是拜火教盛行的年代,拜火教徒都把火焰元素妖當成教派的守護神將來膜拜,其地位大抵相當於教庭的天使、道教的黃巾力士、佛教的金剛。只不過教庭借天堂勢力崛起之後,大力清掃異教徒,這明晃晃一團走哪都分外搶眼的火焰元素妖尤其成了重點打擊對象,只百多年的工夫就給清剿得了成了瀕危物種。

不過大規模的清剿畢竟不可能持久,殘存下來的火焰元素妖還可以躲在火山坑、地下岩漿河之類的地方苛延殘喘,對於教庭而言,只要不在地面上看到它們,也就算完成任務了,絕不會跑那些能把乾屍再燒出三斤水的鬼地方去清剿。

但待到巫師公會崛起,形式卻再度變得惡劣起來。巫師們需要搜集各種稀有材料、物種來做實驗,尤其是各種元素類妖精更是研究新型魔法不可缺少的材料,於是巫師公會組織的冒險團隊四處出擊,大力搜捕隱藏起來的各種元素妖精,相對於水土金屬之類的元素妖精,只能躲在火焰之中的火焰元素妖精成了最好找的對象,一時間火山坑之類地方反倒成了火焰元素妖精陷阱。

這麼多年下來,元素妖精,尤其是火焰元素精已經很難在世上發現了。近五十年來,巫師公會雖然動用了大量現代化探查設備,卻連半隻火焰元素妖精都沒有發現,已經有巫師公會的專家發表緬懷文章認定火焰元素妖精已經滅絕順帶呼籲保護這些瀕危妖精,不要一味殺戳,如果可能最好建個妖精園之類的所在,把那些瀕危妖精都捉起來關進園子裡養著。

元素精妖精存在的時間長短、力量大小直接體現在形體上,初生的元素類妖精不過指頭大小,隨著力量的增長而慢慢變大,據說當年火焰元素妖精中的王者是地球初生時就隨同烈焰熔岩一同誕生的火焰元素妖精始祖,個頭足有數十米高,儼然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火把,長期生活在拜火教的聖地中接受供奉。教庭的聖戰軍進攻拜火教總庭的時候,動用了近千聖騎士,又召喚了十名大天使降世,最後以傷亡過半的代價才消滅了這個超大塊頭的火焰元素妖精。

而會議室內這個與成人個頭差不多大小的火焰元素妖雖然比不得拜火教總庭的火焰元素妖王那般歷史悠久,但沒個千八百年也是長不成的。就這個頭已經足以說明它是一個資深老妖精了,真不曉得它是怎麼躲過歷次的清巢搜捕活到現在的。

從坐的位置上來看,這火焰元素妖精才是所有非人異種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位。

聽著底下眾異種議論紛紛,這之焰元素妖精一直沒有沒作聲,只是沉默著擺弄著手中的一部手機。

那還是一部摩托羅拉最新款的理程碑機型,躺在火焰匯成的手掌中,卻還保持著完好無損。手機正在進行視頻通話,大約是有什麼干擾,畫面有點模糊,只能隱約看到對面通話者穿著紅黃相兼的衣服,低沉沙啞的聲音正通過耳機傳入火元素妖精的耳中。

「我旋火輪部已接上師之命,要求我部務於靈塔再次泣血前,攜金胎回歸……虛空華部因王約翰行動失利,遭上師嚴厲懲罰,現整部重組……我部務謹慎行動,以為虛空華前車之鑒……此次水月部眾被俘,恰是極好理由借助你方力量出擊……我已接到消息,異種聞盟也接到了蘇美發來的短信……不妨與其合作行動……雍博文即將遠征地獄,正是奔襲春城的好時機……你可先製造大規模混亂……爾後混水摸魚,請金胎歸位……」

火焰元素妖精/關了手機,抬眼瞧了瞧仍舊爭執不休的眾妖,沉聲道:「各位!」

聲音嘶嘶如同燒燃火焰的作響,分外刺耳。

它一開口,會議室中立刻安靜下來,所有異種齊刷刷扭頭看過來。

「各位,葉莉斯的被俘不是一起孤立事件,中國的法師手伸得太長了,居然敢跟到澳大利亞跟我為難,想來是近些年發展迅速,已經不滿足於影響力局限在亞洲之內,想插手全球事務,打算以此反恐行動為借口進軍國外,中國法師眾多,實力強大,但內部一直紛爭不斷,難以統一,如果讓魚承世這一方的反對派看到他們如此行事卻沒有任何後果,無疑是鼓勵他們在同一方向上與其競爭,到時各方中國法師紛紛出國行動,我等的事業如何展開不說,只怕到時連立足之地也將不復存在。因此,我們必須給中國法師協會以深刻教訓,讓他們這些和平日久的法師認識到我們的力量。我意已下,欲與異種聯盟合作,同在春城發動一場報復性戰爭,各位意見如何?」

第一七七章 風聲(五)

許許多多的有心人出於各種各樣的目的而關注了相對於魚承世的公司新品發佈會而言無關緊要的雍博文技術學院開學典禮。

比如雍家老宅的太平道諸人。

一直關注著雍博文動向的幾位老字輩太平道弟子便特意齊聚老宅正屋觀看了這場典禮。

僅通過看網絡在線直播還不夠,開學典禮結束之後,還特意把余博君給叫回來仔細詢問整個事情經過。

這段時間以來,余博君把雍博文的動態源源不絕地傳回來,讓太平道諸人對師傅這個留在世間的唯一骨血有了一個相對立體而形象的瞭解。

不過余博君進入公司以後,被雍博文按排在了營銷部做產品渠道開拓的工作,只在春城呆了幾天就被外派,之後一直在外地,直到開學典禮前夕,做為公司重要幹部之一,雍博文才特意把他招回來出席。所以余博君與雍博文還沒有太過接觸,瞭解到的消息也多是浮皮撩草,沒有什麼太深入的東西。

為此余博君很是被太平道諸位長輩——主要是他老爹——給批評了一翻。讓你去幹什麼的?監控雍博文動向,對他做深入評估瞭解!你倒好,居然把心思真的全都撲到公司業務上去了,讓你出差做渠道營銷,你就老老實實在全國各地做推廣,反倒把主要目的給拋到腦後去了,也太不務正業了。

余博君卻是有些委屈。當初他參加考核時,生怕雍博文瞧不上自己,再進不去公司,所以拿出了全副本事,結果雖然進了公司,卻因此被分配了營銷推廣的任務,而且雍博文還相當重禮,上來就給了個經理職位,雖然他這個經理目前還只是個光桿司令。人公司為什麼聘你啊,自然是希望你能為公司業務做出貢獻,要是什麼表現都沒有,怎麼可能讓你留下來?可在這個職位上想做出貢獻,自然就是免不了出差,到各地去跑業務,沒聽說過哪家公司的營銷推廣是老老實實坐在辦公室裡就能幹成的。於是余博君就陷入了一個為難的死循環。想要在公司立足更加接近雍博文就得努力工作,可努力工作就得不停出差更加沒有時間機會接近雍博文。這次參加開學典禮還是難得的一次近距離接觸雍博文的機會。

好在除了恨鐵不成鋼的余老則,其它幾位長輩都能體諒余博君的難處,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他好好工作,努力留在公司中,近距離觀察雍博文,為來年邀請他參加太平道門眾聚會大典做好準備工作。

本來這次雍博文公司大量招人,太平道還可以安排更多的年輕弟子混進去,但考慮到雍博文日後知道情況的感受,最終沒有這麼幹,依舊只把這項任務托付給余博君。

懷著善意關心雍博文開學典禮的,自然不止是太平道諸人。

再比如龍虎山眾真人。

這些弟子被雍博文拐跑了的龍虎山真人們其實一早就已經趕到了春城,知道弟子們整體加入法師協會的事情後,也沒有什麼激烈反對之舉。從這一點來說,就觀念上而言,龍虎山比太平道可是開放得多了,畢竟多少年之前就有舒香真以野法師的身份暗中加入了法師協會,如今甚至已經混成了法師協會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眾真人們暗中觀察了一陣,確認龍虎山眾弟子被魚承世安排照顧得很不錯後,又分成幾隊各選了一批出遊的弟子跟了幾天,這才放心的返回龍虎境繼續修行去了。只有艾震北和米小蘇沒有回去,而是留在了春城,暗中就近監視拐了自家女兒的雍博文,甚至連兩人已經同居的事情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雍博文是他們從小養到大的,與兒子也沒什麼區別,但在這件事情上兩人還是有種乖乖的寶貝女兒被壞小子給拐跑了的痛心疾首感而忍不住感當初把這小子領進門實在是引狼入室。為人父母大抵都少不得會有這種感覺的時候,任是修為深厚的艾震北和米小蘇也不能免俗。

當然了,兩人也沒有跳出來做打散鴛鴦的棒槌就是了。

觀察這段時間,兩人對於雍博文這段時間的做為還是相對滿意的,覺得這小子還算知道上進,女兒跟他大約也不會吃虧受苦。為什麼說是相對滿意,就是說還有些地方不怎麼滿意,比如說是弄了好幾百陰陽兵女孩兒。你說你一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搞這麼多女陰陽兵放身邊幹什麼,現在這些小丫頭片子是比較幼,除了蘿莉控以外其他正常人大抵不會有什麼胃口,但架不住人會長大啊。這些小丫頭片子個個都不是白給的,誰便拎出來一個都能稱得上是美人胚子——這些都是人蛇幫從世界各地千挑萬選出來準備到妖界送給妖界貴族換取妖精的,水準自然都是相當不錯的——現在看著就是我見猶憐,等再過兩年長開了,那還不迷死個人?到時候這好幾百鶯鶯燕燕圍在身邊,簡直就跟個後宮一樣,還不把這小子的眼晃花了心晃活了才怪!

男人嘛都是花花心腸,沒機會還要創造機會搞艷遇,更何況這種機會一大把的,簡直就是肯定要犯錯的!

米小蘇如是言,說這話的時候,還拿很古怪的眼神瞄艾震北。瞄得艾震北好不自在,自覺得如此被地圖炮,真真是無辜,可又不敢說什麼。

兩人就一直暗中盯著以防雍博文一小心犯錯,得到雍博文開技術學院的消息就傳回了龍虎山,到得開學典禮這一日,兩人偷偷跑到現場觀看,而龍虎山眾真人則坐在家裡看網絡直播。

對於雍博文開技術學院這件事情,龍虎山眾真人頗不以為然。

你雍博文可是太平道本代的嫡傳弟子,就算是廣招門徒,也應該以太平道的名義進行,這才好名正言順的傳下太平道秘傳法術,可開辦這麼所技術學院,召此三教九流的人物,又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自然就不是收的本派弟子,也就不是為了壯大太平道。沒有自家門派做核心,哪來的約束和向心力,只怕是走不遠的。

總而言之,雍博文這場開學典禮就好像是刮起的一陣清風,雖然稍顯微弱,但卻已經足以讓那些有心人感覺到風聲並加以關注。

第一七八章 起程(上)

不管別人怎麼關注,或是以後歷史上怎麼記載,對現在的雍博文而言,這場開學典禮也只不過是生活的一個插曲而已,接下來還得該幹嘛幹嘛,該忙活什麼就忙活什麼。

開學典禮結束後,雍大校長親自給全體學員和教師上了第一堂課,主要講的內容是地獄開的前景,為了這堂課他可是準備了好長時間,收集各種資料實例,從世界各國與異界溝通聯繫的歷史入手,娓娓道來,講得當真是天花亂墜,聽得眾學員和教師都是熱血沸騰,深感前途一片光明。

這第一屆學生都是先確定成為公司正式員工後才進入學院進修,出去就得立刻開始工作,為了保證這些自己培養出來的學員不會有幾分本事後就不安分守己地跳槽,公司與他們簽訂了長達十年的固定用工合同,並報備協會。根據合同規定,他們在這十年內只能為雍博文公司服務,不得跳槽,如若違反規定,就會受到協會的嚴厲懲處,在合同期內別想在任何公司工作,也沒有任何晉級的機會,實際上也就是說如果違反合同,十年之內就別想當法師了,回去乖乖當你的普通人吧。

但這種明顯極不公平的霸王條款卻沒有引起任何不滿。要知道現在招的這些員工基本上都是學徒級別,低級法師都比較少見,中級以上更是鳳毛麟角,這些都是法師協會的最底層,平時的工作機會極少。這也是為什麼魚承世裁員後會苦心給那些一線工人安排優先參加雍博文公司面試的原因。他們這些法師學徒身份的一線工人這些年一直為魚承世公司工作,除了較好的紀律性和加工工作經驗外,其它一無所有,一旦不聞不問的踢走,他們很難再找到工作。魚承世這人是非常念舊的,要不然也不會因為雍漢生的關係對雍博文如此照顧。

所以,博文公司一說未來十年都保證用工,這些法師學徒們反倒相當高興。這可是妥妥的穩當飯碗啊,至少十年之內不用愁工作的事情了,要是自己表現良好,那十年之後繼續留用想來也不是什麼問題。

結束了雍大校長的第一堂課,學校進入正常教學日程。

這第一期培訓班為期三個月,採取半軍事化制度管理,學員每天除了正常課外,還得集體出操、跑步、練習隊例,尤其是對於將做為內衛部隊參與地獄殖民地保衛工作的陰陽兵女孩兒們,在軍事訓練方面更是特別加碼。

總而言之一句話,學院一切工作都井井有條的開展起來,這與主管業務工作的副校長於光耀認真負責又有能力是密不可分的。至於身為校長的雍博文卻是不怎麼常在學校裡呆著。他畢竟還是公司老總,事情多不可能整天在學校裡呆著。比如聯繫地獄開拓所需物資軍火。他與魚承世公司簽訂了一份長期供應合同,以確保日後在地獄殖民戰鬥中武器供應穩定;再比如協調春城各公司入駐地獄殖民地事宜——魚承世以身作則,率先將公司最為重要的製造基地搬進地獄殖民地後,其它公司在經過了短暫的猶豫觀望後,便紛紛行動起來,其中這動作最快的,就是春城法師協會的四位執行理事,逄增祥、顧西江、李木子和祈萌萌。他們這四位是春城法師協會在階級和地位上而言僅次於魚承世的角色,一旦行動起來,也有不少的帶動作用,而且幾個月的地獄殖民地運作中,再沒有大規模暴亂發生,一切平穩,也給各家公司增添了不少信心,紛紛提出入申請。現在雍博文可以對申請公司進行挑挑撿撿了。尤其是在得到了艾莉芸從地獄傳來的消息,再加上魚承世的提點,雍博文拒絕了所有想進入地獄開採資源的公司,並且宣佈經公司開拓地區的所有自然資源均屬殖民公司所有,任何其它公司和個人不得私自開採,一旦發現將受到嚴厲處理,輕則處以高額罰款,重則驅逐出殖民地,不許再進入地獄。說穿了就是殖民公司要壟斷地獄的自然資源所帶來的龐大財富,任何進入地獄殖民地的公司無論是用工還是需要使用任何資源,都需要殖民公司提出申請,由公司統一安排協調。

這個吃相太過赤祼祼的決定一度引起了春城法師界的很大不滿,甚至有人喊出了利益均沾門戶開放的宣言,聲稱地獄之門是春城法師協會的地獄之門,不是某一兩個人的地獄之門,春城每個法師都應享有地獄之門帶來的利益。

當然,敢發出這種聲音的不識趣之輩都被魚承世毫不留情的鎮壓了,跳得最歡的幾個人統統被取消法師資格,以驅除出協會。如此嚴厲的處置,讓所有不滿的聲音立刻消失不見。但魚承世仍舊沒有罷休,召開了春城全體法師大會,在會上嚴厲批駁了所謂利益均沾門戶開放的說法。尼瑪的,地獄之門是雍博文和盧向北九死一生從日本搶回來的,你們這群王八蛋出什麼力了?當初地獄發生點小小的暴動,一個個就當了縮頭烏龜,不敢再進地獄,如今見勢頭好了,就想出來撈好處了!想的美!要麼你們乖乖的遵守規定,還有進地獄殖民地發財的機會,要麼你們就滾蛋,別說進地獄殖民地了,春城都不讓你們呆下去。魚大主席可是北方術法界的龍頭,他要是驅逐誰,那一位可就不止是春城呆不下了,而是整個北方都呆不下去了。

如此處置之下,整個春城法師界迅速重歸和諧,大家的思想認識有了飛速提高,紛紛表示雍博文的規定是如此合理,簡直就是讓人沒得挑哇——地獄之門是人家去日本搶回來的,地獄殖民地也是人家冒著九死一生開闢出來的,大家不過是借人家雍大天師的光而已,還挑什麼挑——既然沒什麼可挑的,那接下來自然就是歡歡喜喜的打破腦袋爭搶先進駐地獄的資格了。

雖然實際上大伙只是把不滿壓在了心底,但那又能怎麼樣呢?只要有魚承世在一天,誰也再跳出來自己找死?老實兒地去地獄撿點殖民公司漏下來的殘羹剩飯吧,也能掙到,不過是多掙少掙的事情罷了。

第一七九章 起程(中)

既然思想認識得到了統一,沒有了爭論,那接下來的就只剩下努力工作掙錢的事情了。

春城法師協會各大中小企業但凡是能跟地獄方面沾上邊的,都想方設法地跟雍博文搭關係以爭取搬遷的名額。就是那些從經營範圍上來看跟地獄根本沾不上邊的企業——比如一家專辦紅白喜事的小慶典公司居然也仗著老闆跟羅婉嵐有些親戚關係而遞話想要進地獄。

羅婉嵐雖然只是魚承世的秘書,但秘書的地位與能量無論古今中外都不可小瞧,有的只能端茶送水擦桌子開門,有的卻能呼風喚雨領導之下盡皆小兵。羅婉嵐不是那種有手腕的角色,但與魚承世的關係卻注定了她既然站在這個位置上,那在春城法師協會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所謂人一得道雞犬升天,在中國這地界上,若有個當權的親戚,那基本上都不用自己去開口要求什麼,自然就有想要巴結的人主動給提供各種便利機會。法師協會的法師們雖然個個神通了得捉鬼驅邪不在話下,但終歸也是在這紅塵中打滾的一員,自是不能免俗。

這位羅婉嵐的親戚就是仗了羅婉嵐的勢,別的法師都不跟他掙搶,而普通人開辦的慶典公司又不如他懂得那麼多辦得明白,再加上他可以請動那些普通人根本請不動的風水大師,只幾年的工夫就把那家慶典公司給辦得紅紅火火,在春城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公司。

但這所謂的大公司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兒,根本不被法師協會的高級法師協會放在眼裡。對於法師們而言,這些都是小道——就好像劉意的風水工作室雖然辦得風生水起聞名北方,但在法師協會裡依舊根本連名都排不上,他這個最低等的高級法師也就沒什麼地位和發言權——真正有實力的法師都會依托本派實力開辦實業,那才是真正大有所為的發展方向,比如逄增祥的靈獸養殖,比如顧西江的傀儡製造,比如李木子的丹藥酌配製,比如祈萌萌的時裝生產,就是做大的最典型實例。

只不過這位羅氏親戚卻不這樣認為。他本是個中級法師,連正式在協會註冊公司的權利都沒有,也就是說他這家慶典公司根本就不是法師協會正式在案企業,雖然高級法師們看在羅婉嵐的位面子上對他都客氣三分,但實際上也沒有太放在眼裡,他也沒有機會與法師協會真正的高層打交道,卻因為人家對他表面上的客氣自覺得自己也算是個人物了,不免就有幾分自大。

聽聞進地獄可以發大財,這位羅家親戚心思就活泛了。發財的事情大家都喜歡,畢竟誰都不會嫌錢扎手不是。這位羅家親戚這幾年雖然掙了不少錢,但跟其它高級法師的企業比起來當真只不過是毛毛雨一般,著實看他得眼熱不已,只是苦於沒有什麼發大財的機會,如今一聽這消息,便坐不住了,著人捎了張條子給雍博文,口氣相當大,就簡單幾句話,我是羅XX,也想在地獄開個分公司,你看著給辦一下吧。

雍博文從階級上來說,那可是放眼全世界法師協會也能稱得上是金字塔尖的存在,這位羅家親戚怎麼就敢用這種命令的口氣跟他說話?原因無它,消息不靈通而已。雍博文剛成為紫徽開辦公司的時候,法師協會的高層們都知道雍博文不過是魚承世扶植起來的傀儡,不免有些瞧不起,而如這位羅家親戚般低級的法師卻只能看到表面的消息,一見雍博文居然一躍而成紫徽大天師,自是又敬又畏,少不得要猜測這是哪裡冒出來的大菩薩。過了一段時間,小道消息自上而下流傳,低級法師們也都知道這位紫徽大天師不過是看著表面光鮮,實際上傀儡一個,也就不拿雍博文當一回事兒了。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們想進雍博文公司奔著的可不是雍博文,而是魚承世。可實際上呢,這時候法師協會的高層們已經開始因為雍博文的一系列做為和魚承世通過各種場合的表態而開始重視起這位紫徽大天師來。

這就是消息不靈通的悲劇了。羅家親戚還以為雍博文不過是被魚承世推出來泥菩薩,就尋思了,既然是俺未來姐夫——羅婉嵐與魚承世關係曖昧親近,很多人私底下悄悄八卦,這位羅家親戚理乾脆直接就叫魚承世為未來姐夫——推出來的傀儡,那自然要聽俺羅家姐姐的話,遞個條子辦這麼簡單的事情還不是手到擒來?

哪曾想這位他眼中的雍大傀儡卻是一點面子也沒給,接到條子後只是有些詫異這口氣之大,再一瞭解不過是個慶典公司,就一笑了之,甚至連公司老闆的背景都沒有費心思打聽,就直接忘之腦後。

這位羅家親戚左等不見回信,右等不見回信,就急了。尼瑪的,俺在春城可是皇親國戚一般的存在,你居然這麼怠慢俺,等回頭非得遞小話讓俺姐夫再把你推下去不可。其實這也就是私下想想的一個念頭罷了,真讓他遞話,別說魚承世了,連羅婉嵐平時他都沒膽量接觸。可不敢遞話不代表他不敢仗勢,見雍博文不回信,直接就殺上門去,找了雍博文,開門見山就問,我在地獄開分公司的事情你給辦得怎麼樣了?我這兒等信呢,痛快的呀。

倒把雍博文給弄得好生糊塗,瞪著這位口氣好大的來訪者,半天才問他,你哪位啊?

這位氣勢洶洶的羅家親戚登時一口氣窩在喉頭沒上來,差點沒背過氣去。尼瑪的,居然把老子的事情給忘了!當是就火了,拍著桌子大叫,尼瑪的,你算什麼東西,狗屁都不是,居然敢在老子面前擺譜,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連老總這個位置都坐不穩當!

雍博文被罵得莫名其妙,但見他只不過是個中級法師,也不願意跟他一般見識,全叫人過來,把這位羅家親戚給扔了出去。如今雍大老闆公司規模日大,已經不是當年小貓小狗兩三隻,除了鬼平時見不到人的樣子,而是各部門員工齊備,光是保安人員就配了六七個,總公司這邊平時員工上百,當真熱鬧非凡。這些員工也都還是學院的學員,只不過因為總公司這邊現在事務繁忙,就把學員們按課程時間進行了排班,撿沒有課的時候來公司幫忙。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知識和見識都有長足進展的公司新晉員工們已經很清楚的認識到了雍博文在法師協會裡的地位,知道這位是切切實實的自家老闆,而不是擺出來的泥菩薩,自然是要忠心辦事,接到老闆命令,就立刻來了四個膀大腰圓的保安,都還是學徒階級呢,平時見了中級法師都要畢恭畢敬地行禮讓道的,如今卻毫不客氣的一擁而上,把這位羅家親戚架起來就往外走,不管他如何叫罵威脅,只當是沒聽到,架出公司大門直接拋在地面上了事,還要笑罵幾句,真是不長眼的東西,居然跟這裡鬧事兒,也不看看這是誰開的公司。

這位羅家親戚從地上爬起來,滿肚子火氣,有心想重新衝進去理論,但一看門口那兩隻虎視眈眈的靈犬——這兩隻他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不過那時候也不放在心上——想必狗仗勢,他硬要衝進去的話,十成十會咬上來。他左右一尋思,沒必要吃這個眼前虧,乾脆我告狀去吧。

第一八零章 起程(下)

要是平時,這位羅家親戚也是不敢隨隨便便去麻煩羅婉嵐的,原因很簡單,羅婉嵐不怎麼待見他。

但眼下這種情況,他卻覺得理直氣壯,也就有了膽量。

尼瑪的,不過是俺未來姐夫扶植起來的個傀儡,真當自己是個角色了,居然敢這麼不給俺面子。不給俺面子,那就是不給俺姐姐面子,不給俺姐姐面子,那就是不給俺未來姐夫面子啊!這小子狼子野心,肯定是上了台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角色,張狂起來了。俺這不是為了自己去告狀,而是為了給俺未來姐夫提個醒,讓他小心點,這個姓雍不是什麼好東西,絕不能再用他了。要不然,乾脆用我得了,我保證聽姐夫的話,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讓我打狗,我保證不攆雞。

羅家親戚越想越美,暫時忘了被扔出大門的侮辱,興沖沖去找羅婉嵐。

羅婉嵐的事情相當多,不過她在春城就這麼一個親戚,雖然不待見,但既然主動找上門來了,她也不好拒之門外,就勉強見了一面。

看到沒有,這就是親戚,只要沒鬧到不共戴天的地步,那就是比沒有關係強。要是沒這個關係,一個中級法師想見羅婉嵐單獨說事情,那難度可不比咱們平頭老百姓想到市長辦公室跟市長扯蛋低。

羅家親戚見了羅婉嵐,就辟哩啪啦地把事情經過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這講述的時候自然是免不了強調自己怎麼按規矩辦事怎麼沒拉姐姐的名字當大旗,而對方明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卻是刻意刁難索要好處,自己為人正直,怎麼可能辦這種事情,理論幾句,結果竟然被扔了出來,自己一尋思,這地獄殖民開發可是關係到春城發展的大事,魚主席——當著羅婉嵐的面兒他可不敢胡叫什麼未來姐夫——把事情交託給他姓雍的辦,他就這麼胡搞,那怎麼行,做為一個春城法師,他看不下去眼,所以才來跟姐姐說一聲,好讓魚主席知道這件事情。

羅婉嵐只是性子軟,不夠殺伐果斷,但卻不是傻瓜,一聽這事情,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立刻反問,你一家慶典公司要去地獄幹什麼?難道地獄的土著還有紅白喜事要你操辦不成?就算是走正式流程,你還能進地獄去不成?也不看看現在有資格進地獄的企業,那可都是春城,甚至是整個北方,數得上號的實業。

幾句話就把興致勃勃的羅家親戚給噎得說不出話來,只是訥訥說我這不是怕魚主席所托非人嘛,那姓雍的得志便猖狂,可不是個可靠的角色……不等他說完,羅婉嵐便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很嚴肅地向他說明,雍博文是協會正式註冊的紫徽大天師,在生意上也是魚承世最重要合作夥伴,可不是什麼傀儡,這些讓他以後提也不要提。然後又順便把這位親戚狠狠的教訓了一頓,讓他以後安分守己,老老實實經營他那家慶典公司,不要總是藉著她的名字出去搞那些用不著的。把這位羅家親戚訓得是狗血淋頭,最後灰溜溜的走人了。

這件事情,不是過地獄大開發背景下的一個小小插曲罷了。

儘管利益均沾的狂妄想法被魚承世毫不留情地打壓了下去,但在進地獄這件事情上,眾人還是各顯神通,這打著羅婉嵐名號的也只能算是這些人中不怎麼起眼的一份,除此之外,有打著省法師協會主席旗號的、有打著總會某實權法師旗號的、有打著總會主席親戚旗號的,甚至還有打著魚承世旗號的,這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哪個敢不給面子,還要不要混了?可雍博文卻統統毫不客氣的給擋了回去,一率按章辦事,適合地獄情況和需要的,那就走正常申請考察程序,不適合的那就講不了說不起,您哪涼快哪待著吧。

雍博文這裡油鹽不進,那些被擋回去的自然要免不了找門子告小狀講小話。這一陣子,魚承世的電話就好像開鍋了一樣,什麼親戚朋友老夥計之類突然間就熱絡起來,往往問侯寒暄之餘,講的就是地獄開發的事情,除了給某某關係講情外,還少不得要不輕不重地說上雍博文兩句。不過到了魚大主席這裡,也就為止了,魚承世嗯嗯啊啊地聽著,表示一下自己的為難,說明這是人家雍博文公司自己的私事兒,他實在是管不到之類的。擋了下來之後,也不跟雍博文講這些沒有用的事情,有什麼壓力都他一肩挑了下來。

日後,當雍博文開始不得不直面類似的壓力時,才恍然感覺到這段時間的輕鬆與暢意。這個時候的魚承世就好像是一株參天大樹,而他正站在樹下借光,伸展的枝葉為他擋去了所有的風雨雷暴。

如此忽忽然過了十幾日,眼看著到了十一月底,第十九屆全國法師代表大會在上海招開,魚承世帶著一眾春城代表起程前往上海,隨行人員中沒有雍博文。

雍博文與其他春城法師協會主要幹部到機場給魚承世送行。

魚承世便握著雍博文的手說,我這次原本是想把帶你去參加大會,順便給你爭取個執行理事的位置,但又一想你現在根基還淺,硬爭來這個位置反而是讓你成為眾矢之的,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不如先緩緩,先把這個紫徽身份穩定下來,把自己的事情根基打牢,等明天換屆大選舉的時候再去爭取也不遲。

其實魚承世主要還是擔心那個大凶的占卜結果。

如果他沒災沒難的,那把雍博文捧上去,也沒什麼問題,有事情由他魚大主席幫頂就是了,可萬一他過不去那個坎,這麼做就等於是害雍博文一樣,思來想去,他最終改變了主意,決定依照之前的約定,推陸飛上位,給雍博文和魚純冰換些人情以備不測。

雍博文自是不知道魚承世這麼多想法,對於當總會執行理事什麼的,他也不怎麼在意,真要讓他當上了,他只怕還不自在呢。見魚承世跟自己解釋,便笑說沒問題,一切聽魚主席安排。

魚承世又叮囑了其他協會幹部一番後,這才帶著眾春城代表登機離開。

魚承世一行人離開的第四天,雍博文在人間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這便離開人間前往地獄,在可以預計的相當長一段時間了,他的生活工作重心將完全放在這方面了。

在進入地獄之前,他接到了一個消息,和一份遲來的祝賀。

消息是,陸飛不負重望,正式擔任執行理事職,成為中華法師協會史上最年輕的總會級執行理事,一時間風光無限,直把雍博文這個史上最年輕的紫徽大天師的風光都給壓了下去。

祝賀來自英國,是一份老式紙制賀卡,簡單的英倫風光照片,內容只有一句話兩個字,恭喜,沒有署名,卻畫了個小小的吐舌頭鬼臉。

雍博文翻看了好久,一時悵然。

第七卷 異域開拓史

第一章 幽魂河上 一橋飛渡(上)

翻過那座怪石嶙峋的矮山,陣陣腥風撲鼻而來,橫在眼前的是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河。

那大河是如此寬,以至於站在山頂上一眼望去也看不到邊際。

墨黑的河水翻滾著,發出淒厲的咆哮。

那浪濤聲中隱隱夾著陣陣哭嚎,彷彿無數鬼魂在其中哭泣掙扎。

那真的是鬼魂的哭嚎。

定睛往黑得沒有一絲光澤的河水中望去,就可以看到墨色的波濤間捲著無數殘缺不全的鬼魂,一個個拚命擺手掙扎嚎叫,偶有什麼東西不小心飄落到河面上,就會被那些鬼魂【wWw.WRsHu.cOm】七手八腳地拉進河水中再也浮不上來。

彷彿,整條河都是鬼魂所組成的。

《域方志》上有記載,這條河名叫幽魂河,河水是地底陰/水,無論什麼東西落進去都飄不起來,人間淪落地獄的鬼魂有很多誤入其中,永生永世都不得解脫,年深日久越積越多,最後以至於如此寬長的一條河被鬼魂積滿,冤氣沖天。困在河中的鬼魂不甘心永世不得解脫,總希望著能抓住什麼東西藉機逃出幽魂河,以至於無論什麼東西打從河上經過,都會使勁抓住不放,連帶著它們一同沉入幽魂河中。

過了幽魂河就是真正的蠻荒地帶了。

以前看《域方志》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真的有一天親眼看到這條冤魂之河。

做為火樹王朝地理知識的科譜讀物,《域方志》記載了這一層地獄大部分地理知識,但凡是上過學的王朝成員都讀過這本書。

火英站在石山上,遙望幽魂河,又回頭望了一眼來路,忍不住幽幽歎了口氣。

過了這條河,就不知何時才能再返回家鄉了。

「走吧,公主,過了河就安全了。」

身邊的護衛將軍精巖如此勸道。

說是將軍,可如今身邊也就只剩下十幾個部下,算是典型的光桿司令。

剛逃出王都時,還有近千人的隊伍,可一路且打且逃,上萬里跑過來,戰死的、逃走的,到最後只剩下這些了。

精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可現在卻不是悲秋傷春的時候。

只有渡過了幽魂河,才真正安全。

幽魂河上空冤氣沖天,以至於生成了天然的魂迷宮,任何稍弱些的生物飛進去,都會不自覺地迷失方向,就在那裡不停地打轉,直到耗盡全部體力落入河中,成為幽魂河裡萬千冤魂的一份子;幽魂河水任何東西都浮不起來,哪怕是鵝毛落上去都會立刻沉底。

渡河的唯一辦法,就是僱傭幽魂擺渡者的渡船。

幽魂擺渡者是幽魂河沖天冤氣催生出來的一個特有種族,生於河水之上,一旦脫離河水,就會自動消散死亡。它們可以凝結河面上的冤氣為舟,載客過河。幽魂擺渡者數量稀少,因此只能擺渡少量客人。

種種特點注定了大部隊根本不可能渡過幽魂河。

只要渡過幽魂河,才能擺脫那些叛亂者派出的追殺部隊。

沒有了追緝的大部隊,在如此廣闊的蠻荒地帶,再想抓住他們,那可是千難萬難了。

至於復國、報仇這些事情,還是等安全地活下來以後再說吧。

或許,他們可以在幽魂河那邊的蠻荒地帶重建一個新的王朝,再找到可以大規模渡河的辦法,到時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討伐那些叛逆了。

這也是那些叛亂者所擔心的。

只要火英公主還活著,他們就別想安然入睡!

所以追殺萬里,也誓要帶回火英公主的精魂!

「我知道,再讓我看一眼吧。」

火英極目遠眺,彷彿真的可以看到遠在萬里之外的王都故鄉。

可實際上,視線裡只有黑色的天空,一如她的未來般沒有任何希望的光亮。

一隻奇怪的鳥從上空快速飛過。

精巖心裡便突的一跳。

那鳥整個身體都閃著金屬的光澤,飛得極快,可翅膀卻始終平平伸展著,穩絲不動。

這都不是最奇怪的地方。

精巖做為火樹王朝的將軍,東征西討,走過的地方多不勝數,看過的怪物可以寫成一本磚頭般厚的書。

這鳥真正奇怪的地方在於,它沒有哪怕任何一絲靈魂的波動。

什麼東西會沒有靈魂?

哪怕是地獄最卑賤最簡單連身體都沒有冤鬼唯一剩下的也還是靈魂!

一個沒有靈魂的東西,卻可以如此輕捷自在地在天空中飛翔,簡直就是出離了詭異。

正思忖間,那只怪鳥又飛了回來,在他們頭頂上輕輕盤旋了一周,這才重新飛走。

精巖眼尖,注意到那怪鳥盤旋的時候,眼睛連續閃了幾閃,心中便升起一種不詳的感覺,拉著仍在不捨眺望的火英道:「公主,走吧,不能再耽擱了。」

火英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轉身當先下山,精英帶著十幾個部下小心翼翼地護在左右。

到得幽魂河邊,精英掏出一個哨子放在嘴裡奮裡吹響。

哨聲低沉嘶啞,彷彿什麼垂死的野獸發出的最後不甘的呻吟。

這是在召喚幽魂擺渡者,模擬的是幽魂擺渡者發出的聲音,只有多次渡過幽魂河的熟客才會被幽魂擺渡者贈送一個這樣的哨子,只要聽到哨聲,在附近的幽魂擺渡者就會在第一時間趕過來為他們服務。這哨子在人間大抵也就相當於高級VIP會員卡之類的東西。

精英年輕的時候曾經隨冒險隊到蠻荒歷練,多次往來幽魂河,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個哨子。只不過很多年都沒有用過了。

哨聲響了半天,也不見半個幽魂擺渡者過來。

精英不禁有些狐疑。

難道是多年不來,這規矩已經改了不成?

再等片刻,依舊不見幽魂擺渡者來,精英不敢再等,便命部下分頭向上下游搜索。

每個幽魂擺渡者都有固定的擺渡範圍,每隔五里左右就一定會有一個幽魂擺渡者存在。

兩個隨行的侍從找了塊乾淨些的石頭,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拿出墊子放在上面,請火英坐下,又拿出飲水食物。

如今這位火樹王朝的公主也只剩下這點待遇了。

火英雖然又累又餓,卻沒有什麼胃口,淺淺吃了點,就讓侍從收起來,轉而問精巖,「精巖叔叔,過了幽魂河後,我們怎麼辦?」

精巖是跟隨火英父親征戰多年的老將,建立火樹王朝的開國元勳,自小看火英長大,無論從情份還是從地位上來說,都當得起火英這個叫法。

「過了幽魂河我們再往前多走走,最好是找個偏僻貧瘠的地方,尋個小部落,殺掉頭領,先把領地佔下來,慢慢再說。你不知道,這些蠻荒地帶的小部落領主都大膽的很,佔個小小的浮空平台就敢自稱是魔王,能統領幾十個魔王的就敢自稱鬼王。」

精巖讓自己的語氣盡可能輕鬆一些,以轉移火英的注意力。

火英果然被精巖的話吸引住了,開始細細詢問蠻荒地帶的情況。

兩人正說著,下遊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那慘叫急促短暫,彷彿剛一出口就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精巖神情一凜。

雖然只是短短一聲,但他卻聽得分明,那明明就是被派往下游搜索幽魂擺渡者的部下的聲音。

「走,快走!」

精巖立刻拉起公主就往上游急走。

方逃出去百餘米,跟在後面的部下就發出驚呼,扭頭一瞧,卻見後方空中呼啦啦湧起好大一片黑影。

精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失聲叫道:「火龍騎!」

************************俺是新開卷的分割線*******************************

經過第六卷近四十萬字的鋪墊,終於可以開始新篇章的劇情了,各位看官您就瞧好吧。

第二章 幽魂河上 一橋飛渡(下)

火龍騎是火樹王朝最精銳的部隊,也是那些叛賊發動叛亂的依仗。

每一個火龍騎兵都是本層地獄最強悍的種族——龍鬼,每一個火龍騎兵的坐騎都是本層地獄最兇猛的野獸——火翼龍。

龍鬼不是鬼,而是本層地獄土生土長的土著種族,在這層地獄生活的歷史比所有其它種族都漫長。它們天生就是最英勇強悍的戰士,擁有陰火天賦,在本層地獄幾乎是無敵的存在,只因為繁衍困難,才沒能稱霸本層地獄。

火龍騎最鼎盛的時候,總數也不過萬餘騎,可看後方那飛起的火龍騎數量怕是得有上百!

想不到他們為了追殺公主,居然肯下如此大的本錢。

若是還有軍隊在手,精巖或許還會跟火龍騎拼一下,他也自信自己的武力絕不遜於任何火龍騎兵,但眼下他只有十幾個疲憊不堪的部下,還要保護公主,根本沒有一拼之力。

可逃的話,靠兩隻腳又怎麼可能跑得過翅膀?

精巖咬了咬牙,喝道:「精夜,精河,你們兩個帶公主先走,我們斷後!」

以十幾個疲兵抵擋上百火龍騎,根本就是送死。

可聽到精巖的命令,部下們還是毫不猶豫地停下腳步,轉身面向洶湧而來的騎兵。

「不,精巖叔叔,我們一起走。」火英驚慌地叫著,死死拉住精巖的手臂不放。

「公主,一直往上游跑,不要停,找到擺渡者就立刻上船,只要付足船資,它們一定會平平安安把你送過河,快走!」

精巖狠著心扒開火英的雙手,得命的兩名部下立刻上前拖起火英就跑。

公主的兩名侍從一時無所適從,猶豫了一下,這才跟著一併逃走。

精巖心頭一鬆,緊緊握住跟了他數百年的火精長槍,望著撲天而來的火龍騎兵,大喝:「精巖在此,哪個敢上來送死!」

上百火龍騎兵沉默不語,只是猛衝上來。

精巖大吼,將手中的火精長槍奮力插向地面,一道石牆隆隆衝起,石牆之上火焰沖天。

最先一排的火龍騎兵毫不遲疑地猛然沖,狠狠撞在火焰石牆上。

巨響聲中,火焰石牆崩塌,火龍騎兵透牆而過!

精巖身後那十幾名部下吶喊著衝了上去。

這一波衝鋒僅僅稍稍遲滯了一下火龍騎的步伐,不過十幾息的工夫,衝上去的精巖部下就被斬殺殆盡。

精巖緊握長槍,發出最後的吶喊,身軀驀得急速膨脹,剎時化為一個身高四米的火焰巨人,舞動長槍迎了上去。

彷彿洶湧洪水撞上了牢不可破的堤壩,火龍騎的衝擊猛得停止。

「多撐一會兒,再多撐一會兒,公主就可以逃得更遠!」

精巖奮力舞動長槍,在心底如此給自己默默的打氣,敢於掠其鋒芒的火龍騎兵被接二連三的挑殺槍下。

接連損失了五六個成員後,火龍騎兵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調整戰術,不再一味向前猛衝,團團圍住精巖,揮舞兵器從四面八方猛砍狠刺。

精巖再鼓余勇,奮力將挑殺兩名火龍騎兵,卻是身中數十擊,再也無力攻擊,只能拄著長槍,勉強站在原地。

圍攻的火龍騎兵緩緩停下,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精巖,其中一個騎兵緩緩出列,摘下頭盔,向著精巖微微點頭,「精巖將軍,火龍騎第三大隊沃爾加向您致敬!」旋即揮起手中巨斧,一擊砍下了精巖的頭顱。

「結束了。」

精巖忽然感到了一陣輕鬆,視線隨著翻滾飛起的頭顱不斷轉動。

他看到了自己正緩緩傾倒的無頭身體。

他看到了正逃向遠方的火英公主。

突然間,他再次看到了那只沒有靈魂的怪鳥!

它正停留在戰場上方,雙目閃著動默名的光芒,帶著一種難言的氣息。

精巖突地感到了一種難言的恐懼,彷彿感受到了那只怪鳥身上所攜帶的不祥之氣,但他的意識也就到此為止了,再也不可能把他的感受告訴給任何人。

火英彷彿感受到了什麼,回著張望著被烈焰映紅的天空,淚水狂湧。

「那,那是什麼?」

身邊那名叫精夜的戰士突然指著前方大叫。

火英循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道銀虹飛架幽魂河上,一端矗於河岸,一端延向大河深處不知所蹤。

「橋,那是橋啊!」一名侍從驚喜地大喊,「太好了,可以過河了!」

可火英的心卻涼了半截!

幽魂河上居然會有橋!

幽魂河上怎麼可能會有橋?

困在地獄陰/水中的鬼魂會把一切敢於從河面上經過的東西拉扯進幽魂河底。

以前也曾有財團為了開發幽魂河西岸蠻荒地帶的資源而想著要在河上架橋,可每次剛剛開個頭,河中的鬼魂就會蜂湧而至,將材料和建築者一併拉進河中。

如果幽魂河上真的建起了橋,那麼幽魂河的阻隔作用也就消失了,就算她能順著橋逃過幽魂河,可大批的追兵同樣也可以沿橋追殺。

這一路的逃亡,精巖最後關頭的拚死狙擊,都成了無用之舉。

絕望在火英心頭漫延。

但再怎麼絕望,現在也不能停下腳步,只有繼續奔逃,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近了,更近了。

那果然是一座飛越幽魂河的大橋。

橋身通體銀光閃爍,彷彿是金屬製成,以一個完美的弧形自河巖延伸向大河深處,不見盡頭。

大橋下方的河水竟然是清的,不見一個鬼魂。

那些充斥在幽魂河中的冤鬼彷彿被無形牆壁隔在住了般,只能在上百米外對著大橋不甘地咆哮怒吼。

顯然建橋者用法術護住了大橋。

可是要維持保護這麼大一座橋的法術,該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就算是火英王朝以國家之力去做,只怕也是相當吃力。

相比於大橋帶來的震撼,橋頭處那些閃著金屬光澤的高大怪物反而顯得微不足道。

橋頭處大概聚集了百多個足有四五米高的巨型怪物,方方正正,身上還有好多圓柱狀的枝杈,雖然外表看著挺唬人,但從靈魂波動來看,卻是弱得不值一提,也就比最卑賤的普通鬼魂能強上那麼一星半點。像這種級別的怪物,就算是隊伍裡最弱的侍從揮揮手也能消滅個百八十個。

那大概是建橋者的事奴工吧。

火英如此猜測,卻想到最初派往上游尋找擺渡者的部下,不知有沒有遇上這些奴工。

在地獄生活者從來都是通過靈魂波動的強度來判斷對方的強弱,以這些奴工的水平,見到精巖探路的部下,大概會嚇得爬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吧。

距離更近了,已經可以看清那些奴工的面貌。

那些奴工並沒有勞作,而是排成了整齊的隊伍,身上的圓柱枝杈都面向她這邊,呈警戒狀。

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奴工隊伍中突然響起。

雖然聽不懂在說什麼,但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語氣中的警告與威脅意味。

一些低級的奴工居然敢威脅她!

強烈的羞辱感升上心頭。

要是以前,這些下賤骯髒的東西甚至都不可能在她面前出現。

身後空中傳來強風般的呼嘯。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那是火龍騎再次逼近了。

不能再耽誤時間,必須盡快過橋!

火英無視奴工發出的警告,依舊向前狂奔。

奴工隊伍再次響起同樣的聲音,語氣更加嚴厲,威脅意味更加濃重。

火英一邊狂奔,一邊默念法咒,只準備再靠近一些,就施法將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轟殺成渣。

不過,沒等她靠近,就見奴工隊伍中忽地閃起一團光芒。

看樣子好像是其中一個奴工身上的圓柱狀枝杈發出的。

隨著光芒閃起,便是轟的一聲悶響。

一個圓錐狀的東西帶著一道藍光軌跡閃電般劃過雙方之間上百米的距離,正落到她們前方不足十米遠的地方。

第三章 狹路勇者 槍炮相見(上)

悶雷般的聲音伴著濃濃煙塵炸強。

強烈的衝擊波將近在咫尺的火英一行掀翻在地。

飛濺的鋼鐵碎片如同飛刀般向著四面八方激射。

精巖的兩名部下在第一時間將火英壓在身下。

鋼鐵碎片打在他們的身上,擊穿了他們所穿的鎧甲,好在他們的皮膚堅硬不遜於岩石,被鎧甲緩衝了的力道不足以再造成傷害,只不過在皮膚表面上留下一個個白點罷了。

不過,火英那兩個侍從就沒有那麼好運氣了。

他們都是因為相貌姣好而被選拔出來服侍公主,身體柔弱,也沒有盔甲防護,又沒有人幫他們遮擋,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打得千瘡百孔,鮮血順著篩子眼般的傷口噴湧而出,眨眼工夫就將他們腳下的地面染得通紅。

但這僅僅是這一擊的附帶傷害罷了。

當倖存下來的火英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發現那爆炸發生的地方已經被炸出了一個足有兩米深的大坑,白色的冰霜鋪滿了整個坑底延著坡面一直延伸到大坑周圍四五米遠的地方。

寒氣逼人。

火樹王朝以火力為源而立國,火英的種族本身就是自火焰中誕生,最畏懼的冰霜雨雪,對方這充滿警告意味的一擊,顯然直接採取了應對性的法術。

火英很清楚這一擊只不過是升級的警告,如果是攻擊的話,對方就不會只來這一下了,那些奴工身上的圓柱管子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同時開火,從單一一擊的威力來判斷,覆蓋的範圍足以斷絕她們所有逃生的可能與希望。

可是,對面的那些奴工又怎麼能在第一擊就直接採用了最合適的針對性法術?

火英實在想不透,她甚至連對面是什麼樣的情況都沒有看清楚,對方卻已經連使用什麼樣的法術來對付她都準備好了。

難道是那些叛逆派出的攔截部隊?

不,不會的。

如果是那些叛逆的攔截部隊,他們早就直接發動攻擊,而不會屢次發出警告!

那兩名護衛已經在法術打擊威力消失的第一時間就從火英身上翻了下來,半跪在一旁,神情滿是絕望。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所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莫過於此。

身後火騎兵飛行的呼嘯聲越發的大了。

不用回頭,單憑聲音就可以判斷出來,火龍騎兵已經追至咫尺。

對面的隊伍並沒有發動第二次射擊,而是再次發出嚴厲的呼喊。

火英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做為火樹王朝的公主,她怎麼可以聽得懂蠻荒地帶的話?

不過,旁邊的一個護衛卻是心中一動,低聲叫了出來,「對面在用靈魂波動溝通!」

靈魂波動是地獄生物最基本的溝通方式,也是地獄生物最直接的強弱體現。

任何一個地獄生物生來都都會使用靈魂波動的方式溝通。

只不過火樹王朝建立之後,大力推廣本種族語言,將靈魂波動溝通視為最低賤方式,稍有點身份的階層都恥於使用靈魂波動來進行溝通。火英這一輩都是從打出生之日起就開始學習語言交流,已經是一點也不會使用靈魂波動進行溝通了,只能簡單地通過靈魂波動強弱來判斷對方的實力。倒是這兩名護衛都是起於微寒的底層,偶爾還會用到靈魂波動進行溝愛,雖然加入軍隊,尤其是升為王族護衛之後,已經多年沒有使用過了,但總歸還有些底子,此時靈機一動,倒是聽出來了。

火英忙問:「他們在說什麼?」

那護衛仔細回想,勉強翻譯道:「警告我們已經進入了什麼政府領地,表明身份和來意,否則會被視為懷有敵意而遭到攻擊。」

「這種地方有什麼政府?」火英大為驚訝,但回想精巖曾說過的話,便猜測想是蠻荒地帶的某個魔王的自稱。只是這個魔王的還當真有些門道,居然能驅使那種卑賤的奴工發動如此犀利的攻擊。

或許,他們能擋下火龍騎兵的攻擊。

火英心中冒起這個念頭,悄聲對那個護衛道:「回復他們,就是我們是想前往對岸收購特產的商隊,遭到了攻擊,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庇護,我們願意奉上所有的財產。」她身邊還帶著些火樹王朝的珍寶,在她想來只要拿出一部分,就足夠收買這些沒有見過市面的鄉下土豹子了。

那個護衛仔細回想了一下靈魂波動溝通的方式,以確保自己不會把話說錯後,這才大聲地回復過去。

對面很快回復:跪在原地,高舉雙手,不許亂動。

對於這種要求,火英感到了相當的恥辱,但想到自己萬里逃亡,連精巖都為了掩護自己而戰死,她如果連這點屈辱都忍受不了,怎麼對得起那些護送自己逃亡而戰死的英勇戰士。因此在稍一猶豫後,她便立刻按照對方的要求,高舉雙手,緩緩跪下。在這一刻,真的感到前所未有的窘迫與恥辱!

兩個護衛隨即跪在了火英身後。

對面突地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似乎又發動了攻擊。

火英大驚,未來得及反應,就見三個圓球急射至頭頂,跟著啪啪炸開,化為三張藍光閃爍的大網,當頭落下,將她們三個罩在其中。

網上附有束縛性法陣,在收縮捆綁的同時,直接發動,將她們三個牢牢控制,不能發動任何一點法術。

火英三個如同棕子般被捆得結結實實,摔倒在地。大網頂端的細索旋即收縮,貼著地面將火英三個向著橋頭方向飛快拖拽過去。

火英摔了個仰面朝天,正好看到火龍騎兵已經追至不過百米開外的地方。

橋頭的隊伍再次發出了同樣的警告。

不過向來驕狂的火龍騎兵就如同火英般根本沒把這警告放在眼裡,絲毫不停地向前猛衝,目標直指火英。

橋頭的隊伍如對火英般再次發出警告,只不過因為火龍騎兵來勢過快,警告的時間大大縮短,幾乎是前一句結束,跟著就重複了第二遍。

「你們已經進行博文殖民政府領地範圍,請表明來意與身份,否則將視為懷有敵意!」

火龍騎兵依舊無視警告,繼續衝擊,距離火英不足三十米!

橋頭隊伍中驀得響了起密集的爆響。

砰砰砰砰砰……

宛若暴雨敲在窗子上般,響聲模糊一片。〔WWW。WrsHU。COM〕

伴隨著響聲,數十道火鏈疾射向飛空而來的火龍騎兵。

****************************俺是下鄉的分割線***************************

這幾天都要起早下鄉,所以與老婆談判後,改成晚上寫晚上發啦。

第四章 狹路勇者 一炮飛灰(下)

衝在最前方的四個火龍騎兵直直撞在了火鏈上。

彷彿被鞭子狠狠抽到了一樣,四名火龍騎兵齊刷刷從空中栽到了幽魂河岸的石礫中沒了動靜。

失去了主人的坐騎同樣被打得滿身冒血,但這種出生於大火焰峽谷裡的火龍生命力極為頑強,一時不死,痛苦長鳴,在空中好像沒頭蒼蠅般亂轉著,伸著脖子噴吐血狂躁的烈焰,將跟在後面的火龍騎兵一下子吞沒掉。

但這種情況僅僅持續了十幾秒鐘,火龍傷口冒出的血液中很快就摻雜了同樣顏色的冰碴,而且越來越多,眨眼工夫,傷口冰結,血液不再湧出。掙扎的火龍彷彿變成了石頭雕像,直直墜落,摔到地面上,伴著乓乓脆響,四分五裂。從較大塊的殘軀上可以清楚看到,火龍的身體從內部整個凍成了冰塊,還在散發著縷縷逼人的寒氣。這種生於火焰間的生物並不害怕寒冷,但當整個身體都凍成冰塊的時候,任它生機如何強大也無法繼續生存了。它們畢竟不是極北寒冰原上的冰熊,那種冰熊根本就是寒冰化成的,稍一遇火就會化成一灘冰水。

瀰漫天空的烈焰隨著火龍墜地而消失,被吞沒的火龍騎兵重新現身,毫髮無傷,繼續向著前方猛衝,儘管一個照面就損失了四名隊友,但向來戰無不勝的火龍騎兵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畏懼,也不知道什麼是後退,這種損失只是暫時的,它們堅信,只要衝過去,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消滅對面不知名的敵人。

火龍騎兵自然不會一味的傻沖。他們呼喊著,紛紛揮舞手臂,一顆顆刺眼的紅色光球隨著飛出,如同急雨般落向敵人陣地。這光球是火龍騎兵的遠程攻擊武器,壓縮烈焰球,稍一碰撞就會爆裂,迸射出的火焰在一瞬間連鋼鐵都可以融化。火龍騎兵曾使用這種武器對敵人城市進行毀滅性打擊,只一輪攻擊,就將整個城市化為一片灰燼。

對面敵人顯然不清楚這種壓縮烈焰球的厲害,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依舊繼續向衝鋒來的火龍騎兵射擊。

當又有兩個火龍騎兵被擊中墜地時,壓縮烈焰球落到了敵人陣營中。

只是呼啦一聲悶響,白熾的火焰便瞬間吞沒了橋頭所有的奴工。

網繩的拖拽停止。

火英心中一緊,暗想完了。

雖然不清楚對面是什麼來頭,但落到他們手裡,總歸還有一線生機,若是落到火龍騎兵手中,那可真是一點點希望都沒有了。

火英感到說不出的絕望。但是她沒有恐懼,或許早在整個家族都在叛亂中被殺死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這種情緒了。

該是履行火樹王朝公主最後義務的時候了。

做為公主,她絕不能活著落到叛亂者手中,成為他們的工具和羞辱的對象。

「你們已經進行博文殖民政府領地範圍,請表明來意與身份,否則將被消滅!」

清晰的靈魂波動再次從火焰中傳出。

火英心中一動,奮力仰頭向火焰燃燒的地方張望。

依舊烈焰熊熊,除了火焰看不到了任何東西,但充滿肅殺味道的靈魂波動警告持續平穩地從火焰中傳出,表明那可以燒化鋼鐵的烈焰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這次的警告更像是一種例行公事。

剛一發出,更密集的火鏈就從火焰中疾射而出。

這一回不知多少奴工同時發動了攻擊,伴著急促悶響的火鏈鋪天蓋地,簡直就如同洶湧洪湧,疾衝向火龍騎兵。

在初一接觸中,火龍騎兵已經清楚的意識到了對方攻擊的巨大傷害。

能夠成為火樹王朝的王牌軍隊,所依靠的絕不僅僅是強大的武力,單純只知道傻沖的,絕當不了王牌。

橋頭奴工的攻擊方一發出,火龍騎兵的衝擊隊形立刻如同受驚的鳥雀般分散。

不過這絕不是混亂的逃散,而是有組織的分散進攻。

火龍騎兵採取三三隊形,每三個一組,相距固定距離分散,僅僅一眨眼的工夫就散開好大一片,彷彿一張鋪天大網猛得展開般。

奴工的密集攻擊大部分都從火龍騎兵的隊伍縫隙間穿過,只有少部分擊中目標,導致零星幾個火龍騎兵墜落。

火龍騎兵很快就採取了更加零活的規避動作,即使是最零巧的飛鳥也無法比擬,那些氣勢洶洶的火鏈根本追不上火龍騎兵的速度,只是徒勞地跟在火龍騎兵的屁股後面,於天空中畫出縱橫交錯的赤色軌跡。

奴工的攻擊彷彿因此而受到打擊。

悶響聲稍頓,縱橫交錯的火鏈消失。

火龍騎兵興奮的大吼,加速衝鋒。

但橋頭燃燒的火焰中旋即響起了砰砰的聲響,一聲接著一聲,隨著聲音飛出來的是一根根巨型標槍般的物體,屁股後面還冒著火拉著好長的白煙。

相對於先前那暴風驟雨般的攻擊,這批巨型標槍的攻擊顯得稀稀拉拉,透著股子有氣無力的味道,想是那些奴工已經沒有什麼好手段了。

火龍騎兵隊伍中響起一片嘲弄的哄笑,看到巨型標槍飛到近處,才炫耀似地以靈活至極的動作進行閃避。

但出乎所有在場者的意料——無論是火英還是火龍騎兵——那些巨型標槍就在火龍騎兵閃避的同時糾正自己飛行的軌跡,彷彿有靈活的活物般,緊緊瞄著最初的目標。

飛在最前方的火龍騎兵慌張中再來不及做出任何規避動作,只能用手中的武器去擊打那巨型標槍。

不得不說,火龍騎兵當真是訓練有素的精銳,如此快的速度,如此緊張的狀態,他僅僅是揮手一擊,就準確無誤地打在了那巨型標槍上,看上去就好像那巨型標槍根本就是瞄著他手中武器撞上去的一樣。

轟的一聲爆響,巨型標槍劇烈爆開,濃烈的煙塵瞬間吞沒了那個擊打的火龍騎兵,破碎的血肉旋即自煙塵中迸射出來,好像從絞肉擊裡噴出來般,碎得一塌糊塗。

跟在後面的火龍騎兵接二連三的被巨型標槍擊中,即使是連續閃避,也躲不過巨型標槍的追擊。

就好像是拍蒼蠅般簡單,剛剛還洶洶不可一勢的火龍騎兵隊伍完全成了任人宰割的對象,被擊碎的血肉自空中落下,宛如下了一場血雨。

***********************俺是累得很的分割線********************************

雖然回了家,但還是好忙,累得快要起不來了,掙扎著寫了這些。

還是要感謝各位看官的祝福。

經過幾天的思量討論,給女兒取了小名叫果果,大名就不說了,總之很好聽就是了。

第五章 時代插曲 一件小事(上)

僅僅是一個照面的打擊,火龍騎兵就損失了將近一半部隊。

破碎的血肉將那不過數十米長的路途盡都染成了觸目驚心的紫黑色。

火龍騎兵自建立以來,大概從未遭受過如此大的損失,更恥辱的是,他們到現在甚至連敵人的樣子都沒有看到!

如果是一般的部隊受打這種雷霆般的打擊,只怕早就立刻潰散了。

但火龍騎兵是火樹王朝最精銳的王牌部隊,自然有其睥睨天下的傲氣。

雖然遭到重創,卻依舊保持隊形不亂。

這支火龍騎兵大隊的隊長沃爾加見原本的策略在敵人攻擊面前已經失去意義,立刻大聲呼喊:「衝上去,加速衝鋒,衝進敵人隊伍中去!」

連火英這個不諳世事的公主都能從對方的靈魂波動強度判斷出那只不過是一群最低賤的東西,做為身經百戰的老兵,沃爾加自然也早就感應到了。這也是他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始終保持急速衝鋒狀態的原因,誰會把一群低賤的鬼魂放在心上?可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有如此犀利的武器,讓隊伍蒙受了巨大損失。

沃爾加做出繼續進攻的判斷,並不僅僅是因為驕傲或者是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相反他是在冷靜思考後才做出這個決定。

火龍騎兵自建軍以後,從來遭受過如此大的損失,如果就這麼撤退的,就算是活著回到國內,也會遭到最嚴厲的處罰,剝奪軍職還是算是輕的,弄不好整個家族都會被貶為平民階層!

可如果他能夠擊敗這些未知的敵人,奪取他們手中的武器,並且抓捕火英公主,那麼就算是再大的損失,王國也不會放在心,他不僅不會受到懲罰,反而會得到嘉獎!

沃爾加出身貴族階層,雖然與這些部下廝混了多年,也相當有感情,相互之間也是以兄弟相稱,但這所謂的袍澤之情自然是比不得自家前程要緊,所以哪怕拼光了所有的部下,他也要咬著牙繼續衝!

敵人的攻擊雖然犀利,但兩者之間的距離畢竟不長,一旦火龍騎兵不再規避躲閃浪費時間,而是頂著猛裂攻擊拚死衝鋒,那麼再密集的火力也無法阻止他們的腳步。

再損失了二十餘成員後,殘存的近三十名火龍騎兵成功地衝進了那一片淹沒敵人的火海之中。

「殺光他們!」

沃爾加憤怒的咆哮聲最後從火焰中傳出。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悶響爆鳴,呼喝慘叫,顯示了火焰中戰事的激烈。

可在火英聽來,從始至終,發出聲音的,只有衝進去的火龍騎兵,而那淹沒在火海中的不知名敵人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讓火英感覺到有種莫名的恐懼。

戰鬥的聲響僅持續了十多分鐘的樣子就沉寂下來。

火焰中突然響起了異樣的嗤嗤疾響,白色的霧氣噴湧而出,所過之處,那連鋼鐵都能燒溶的烈焰紛紛熄滅。

很快橋頭烈焰盡被撲滅,地面上一片晶白。

火英竭盡全力昂著脖子向橋頭張望,心中一片冰寒。

能夠看到的只有那些高大的奴工。

他們的隊形有些散亂,夾縫中間,滿是火龍騎兵的屍體。

透過隊伍的縫隙隱約可能看到,這支火龍騎兵大隊的軍官正垂頭喪氣的跪在地上,身邊是他被擊斃的火龍坐騎。

火英驚怖不已。

雖說這些火龍騎兵是來追殺她的,但不管怎麼樣,那也是火樹王朝威震本層地獄數百年的王牌精銳,向來是被視為大殺器般的存在,下層地獄的紫石王朝在界河處與本朝發生了些衝突,雙方都有不大不小地吃了些虧,紫石王朝那是剛統一了下層地獄的新朝,正是兵悍將驕志得意滿的時候,立刻就叫囂著要攻入火樹王朝報復。火英的爺爺,也就是當時火樹王朝的皇帝陛下,廢話也不多說,直接派了一支大隊——也就是追殺火英的這個規模——火龍騎兵越過界河,在下層地獄殺了個來回,如入無人之境,然後再寫信告訴紫石王朝,這樣的隊伍我還有上萬,你要是不服,可以過來打,然後紫石王朝就消停了。

這可是凡百五年未逢敵手的火龍騎兵啊,一支大隊就可以震懾一層地獄的無敵存在,居然就這麼被殺光光了!

老實說,火英的意識還處在公主位置上一時轉不過彎來,未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意思,更讓她心中不安的是,本層地獄什麼時候冒出這樣一支強悍的隊伍,僅以下賤的鬼魂配合些法器,就能殲滅一支火龍騎兵大隊,看起來基本上還沒有什麼傷亡!這樣一支隊伍,如果數量再多一些的話,滅掉火樹王朝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正不安思忖間,忽覺身上網索一緊,又緩緩向著移動,卻是那橋頭隊伍處理完了火龍騎兵,又想起她們這三個俘虜來了。

很快火英就被拉進了那支橋頭奴工隊伍當中。

這些奴工雖然都穿著厚實高大的鋼鐵盔甲,但靈魂波動委實弱得可以,簡直讓火英有種在夢中的感覺,就是這樣一支隊伍居然就消滅了一個大隊的火龍騎兵,這也太離譜,太不可思議了。

被拖進隊伍中,火英就看到,這支消滅了火龍騎兵的隊伍也不是沒有傷亡,就在那些火龍騎兵的屍體中間,橫七豎八地躺著大概十幾個高大的鋼鐵盔甲,上面都殘留著大大的破口,其中也沒有了鬼魂的靈魂波動,想是在戰鬥中,被火龍騎兵近距離擊破盔甲,躲在裡面的鬼魂自然不能倖免,直接就灰飛湮滅了。

以十幾傷亡的代價殲滅一支火龍騎兵,這足以讓任何部隊感到驕傲了。

不過,眼前這支基本上是由鬼魂組成的奴工隊伍卻沒有任何興奮的感覺,火英甚至還敏銳地感覺到了他們居然有些沮喪和不安。

難道是認出了火龍騎兵的身份,而為與火樹王朝發生衝突而感到不安緊張嗎?

火樹王朝終究還是威震本層地獄啊!

火英稍感欣慰。

一個巨大的足有五米高的鋼鐵盔甲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她身前,低下頭,紅光閃爍的眼睛以一種審視的味道注視著火英。

火英便感到有些異樣。

這盔甲中的靈魂波動凝而不散,雖然不是特別強,卻別有種危險的味道。

旁邊又有一個鋼鐵盔甲走過來,以靈魂波動形式發問:「說出你們的真實身份!」這個卻是正宗的鬼魂。

「我們是想前往對岸收購特產的商隊……」

火英還想用剛才的話糊弄過去,但對方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

「不要試圖說謊!」

面前那個擁有危險靈魂波動的鋼鐵盔甲正中央緩緩打開,露出其中隱藏的控制者。

火英不由得深吸了口氣,無法抑制心中的震驚與慌亂。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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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是果果出生後的第一個週六,好傢伙,來了足有好幾十口子圍觀俺家寶貝姑娘,俺這做爹的接待了一天,累啊。

第六章 時代插曲 一件小事(下)

火英在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人,但不妨礙她能一眼就認出這種生物。

在火樹王朝的皇族教育中,有一項很重要的內容,就是關於對人的認識。

可以說,人是一種很矛盾複雜的生物,他們大部分都弱小無力,終生都不可能與地獄這個層面打交道,就算死掉了只剩下靈魂,如果不是不小心的話,也會轉世投胎,而不會落入地獄。

但有一些人卻是異常的強大,十八層地獄中的諸多種族早在數千年前,實際上都生活在人間,只不過經過連番大戰後,被陸續趕到了地獄中,每一個種族提起人來,都可以說有一段刻骨銘心的血淚史,那種又恨又怕的心態,哪怕過了千百年,也依舊無法消減。

人死後變成的鬼魂有許多墜落地獄,它們在地獄中屬於最卑賤的存在,沒有任何地位權利可言,可以是勞力,可以是食物,可以是寵物,可以是獵物,但無論哪一種身份,都絕對與尊嚴權利之類的名詞沾上一絲半點關係。

火英就養有兩個鬼寵,大概就像貓啊狗啊之類的寵物,平時也喜歡逗弄著玩,但卻從來不會放在心上,也從來不會屈尊降貴地使用靈魂波動的方式去聽一聽那些鬼魂能說些什麼。

但能活著進入地獄的人,卻是極度危險的存在。

每一個皇族都會在學習中被多次教導關於能活著進出地獄的人的危險性。

這種危險性是有史可查可證的。

在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裡,經常有這種活著的人就好像進自家後院般隨意出入地獄,有時候會捉些鬼魂帶走,有時候會隨意地把看中的土著抓走,這些人大都頂著什麼神啊,仙啊,佛啊之類的名頭,明明脾氣都臭得要死,卻偏還要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假笑臉來迷惑你。你要是真被他們的笑臉給迷惑了,說話做事太隨意,或者是不小心頂撞他們違背他們的意願,就會被他們笑咪咪地或者是打著大義的口號給滅掉。

不過火英從來沒有見過活著的人,近幾百年來出入地獄的人越來越少,再不像以前那樣熙熙攘攘的好像逛菜市場一樣絡繹不絕了。

據火英的老師說,這是因為通道封絕的關係。貪婪無度的人類惹怒了更加強大的存在,使他各界通道被統一封閉,再想由人間進入地獄,可是千難萬難了。

可正是因為這樣,能夠突破封鎖進入地獄的人,才更加危險。

這種教育是相當成功的,尤其是史書上所載的那些血淚斑斑的災難事件,更是讓火英戶骨銘心,以至於雖然是平生第一次見,她卻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這種危險的存在。

操縱這支鬼魂奴工隊伍的居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怪不得能輕而易舉的擊敗一個大隊的火龍騎兵!

果然是足夠危險而恐怖的存在!

一念至此,火英的態度更加恭敬小心,先前的種種情緒都暫時拋到了腦後。

這可是傳說中喜怒無常,笑臉滅國,隨便想抓誰就抓誰,想滅誰就滅誰的,能活著進入地獄的人啊!

她謙卑地低下頭,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恭敬而小意,意思直白而簡單。

「尊貴先生,我是第七地獄火樹王朝的公主火英,正逃避敵人的追殺,萬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火英對人的交流方式不懂,只能通過身邊的護衛以靈魂波動的方式進行交流。而很顯然的是,那個人也不懂得這種方式,也是通過身邊的鬼魂在翻譯。面對面的交流,卻要倒好幾手,如果說得太複雜囉嗦,很可能在傳話的過程中被傳錯意思。而對於這種危險的存在,任何錯誤的意思都有可能惹惱他!火英萬里逃亡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嘗嘗死在人手中是什麼味道。要是因為傳錯話而被殺掉,那也未免太滑稽了一些。

那個人本來神情一直有些陰鬱,看著火英的目光也就不那麼善,但聽完這句話後,他的神情卻是一動,反問:「這裡是第七地獄嗎?」

他居然連這裡是第幾層地獄都不知道!

火英大為驚愕,但很快就回過神來,不動聲色地道:「是的,這裡是第七層地獄!」心中急速盤算著這個意外能給她帶來什麼。

很顯然這個強大的人並不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既然連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那麼自己所掌握的關於第七地獄的一切就是最可以利用的資源。做為火樹王朝的皇族,第七地獄的統治成員,她所瞭解的關於第七地獄的歷史、地理、風俗、種族遠不是普通平民階層所能比擬的。火樹王朝一直把知識看得極為重要,普通平民階層平常情況是根本沒有機會接受任何教育,就好像她身邊的這兩個護衛,雖然是忠心耿耿的戰士,但卻都是一個大字不識。

那個人顯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說完這句話就有些懊惱地閉上了嘴,沉默片刻,才道:「那麼,火英公主,歡迎你來看博文公司殖民領,鄙人李瑞流,公司保安部隊所屬西進開拓遣大隊隊長!既然進入了我公司領地,那麼為了保障您的安全,我們將派員護送您前往公司總部!」

「博文公司殖民領?」

火英喃喃念叨著這個陌生的詞,眺望幽魂河對岸。

難道說河對岸的蠻荒地帶已經全都是這個什麼博文公司殖民領的勢力範圍了嗎?

或許火樹王朝對於那個蠻荒地帶的關注實在是太少了,連發生了這麼驚人的劇變都一點消失也不清楚。

這個人自稱是什麼大隊長,那就是說他身後還有更高層的領導者,而這個領導者顯然不會是地獄的什麼種族,只可能是人吧。

人的勢力大舉入侵地獄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火英就感到不寒而慄。

要知道地獄的大部分種族當年可都是被人給從人間驅趕過來的,難道當年的歷史又要重演一遍?那這一回,這些種族又該往哪裡遷逃呢?

她心裡翻騰著,但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只是表示感謝,「非常感謝您,如果太給您添麻煩的話,也不需要派員護送,只要給我們指明方向就可以了。」

李瑞流微笑道:「小事一樁,一點也不麻煩。公主太客氣了,過了幽魂河就是我公司領土,一路上保證會絕對安全,派人護送,只是怕您不知道道兒,走錯路罷了。」

第七章 法師學徒 華麗轉身(上)

雖然嘴上說只不過是小事一樁,但李瑞流卻絕對不會真當成一件小事來處理。

這位曾經的春城出租車司機,連工作都找不到的法師協會學徒級學編外成員,如今的正式身份是博文地獄開發有限公司保安部隊西進開拓先遣大隊隊長,而與他同期從技術學院畢業的同學,大多數還都只不過是最底層的小職員,能如他般獨擋一面的實在是寥寥無幾。

機會總是給有準備人的預備的,這句話故然不假,但沒有機會,再有準備也是白搭。

若是沒有蘇美這件事情,李瑞流如今大概還在當他的出租車司機,整天於春城的大街小巷裡奔波,日子久了可能自己都忘記自己還有一個法師的身份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很多學了些粗淺法術的人都是如此,因著各種關係被拉到法師協會註冊了備忘信息之後,因為能力不足或者關係不足,註冊備亡之後就給遺忘了,幾十年下來依舊如常人般每天為生活奔波忙碌,至於自己曾經註冊過的法師信息,就好像在網上閒逛時偶爾看到了需要註冊才能下載東西的論壇所以註冊了個賬號般,已經忘記很久了,協會不會找他,他也不會找協會。

但機會到了眼前,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抓到了,如果李瑞流真的這般已經甘於常人的普通生活,那麼也不會時刻關注法師協會發佈的各種信息——這東西是對所有法師協會註冊成員開放——包括他常來常往的很多同伴都已經很久沒關注這些信息了,即使是關注到了,如果不是膽夠大,也不會佈置陷阱生擒蘇美,更多的可能應該是直接向法師協會報案通知蘇美的下落,由專業的作戰法師來處理這件事情。

機會到了眼前,李瑞流便牢牢抓住了,而且任何一個機會他都沒有放過。

生擒了蘇美只不過是一個良好的開始,而在梁婷婷面前提出加入雍博文公司這又是一個轉折,與他共同生擒蘇美的幾個夥伴最初提的要求都是提高級別,可再怎麼提,也不可能直接提到高級會員,充其量破格提到了中級。可中級又怎麼樣,沒門沒背景的野法師照樣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那些夥伴們有的還繼續做普通工作,有的則到其它高級法師開的公司裡去打雜,做的活甚至不如有背景的學徒,生活除稱呼變了一下外,當真是沒有什麼其它改善。

李瑞流成功進入雍博文公司,在詢問意願時,又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先自費到技術學院進修——技術學院可不是免費學校,所有來學習的學員都要自理學習費用,所以雍博文並沒有強迫所有應聘人員必須參加學習,而是自願選擇,有很多人不願意繳納那筆不菲的學習費用而放棄了學習機會,結果只能幹些最底層的工作,上升機會極為渺茫。

在技術學院學習時,李瑞流經過權衡最終選擇了安全保衛專業進行學習,當時他這個選擇讓幾個相熟的學徒還好一頓笑話。一個法師學徒連法術都不知道會上幾招,居然妄想著去做安全保衛,這無論放在哪有公司可都是中級以上才有的資格,就算是挑選專業自願,也不能這麼沒有自知之明吧,只怕畢業了之後,連工作都不好分配。在這種心理的作用下,選擇安全保衛工作的,只有李瑞流這麼一個學徒,其他的最不濟也是個低級法師。不過等到了正式開課的時候,李瑞流卻發現,與他們一起上課的是數百個很幼/齒的美女大蘿莉。這些雍博文的陰陽兵在整個春城可都是相當有名的。

學習結束之後,李瑞流以優異的成績與陰陽兵女孩兒一起被分配到了地獄工作,加入地獄開發公司新組建整合的安全保衛部隊。這支新組建的安全保衛部隊整合了陰陽兵女孩兒、技術學院畢業生與楊鄭華原來帶領的安全部隊人員,分為內衛和外衛兩個部分,內衛由陰陽兵女孩統一充當,主要負責主殖民地的安全保衛工作,外衛則是由技術學院畢業生和楊鄭華等人為主,負責殖民地周邊治安,主要是清剿遊蕩的野生土著和無主惡鬼,不過隨著殖民地活動泛外的不斷擴張,這支外衛部隊其實已經轉職成了侵略先遣軍,不停的攻佔發現的魔王領地,擴充殖民範圍。

因為向東八萬多里就是那個不知名人間勢力的領土,博文殖民公司初來乍到,屁股還沒坐熱,自是能不發生衝突最好不發生衝突,反正地獄範圍廣大,沒有必要為了一塊地方你爭我奪,所以殖民公司一直克制著,只向東推進三千餘里便停止步伐,改為進行大規模邊境清剿與建設工作,而他們觀察來看,那塊人間勢力一直以來也沒有向西發展的意圖,似乎在顧忌什麼。因此殖民公司的主要發展方向全力放在西方,以外衛部隊為主的侵略先遣部隊不停向西推進,其中李瑞流所帶領的先遣部隊便處於整個推進部隊的最前端。這位善於抓住機會的法師學徒在選擇部隊的時候,直接挑選了最危險的先遣隊,並且屢立戰功,短短時間就已經成功獨擋一面,華麗的完成了人生的三級跳,從一個連正式工作都找不到的法師學徒在短短時間內就成為讓所有人都羨慕的地獄開發公司的重要幹部。

李瑞流獲得獨自領隊的機會後,便帶領屬下部隊,採取直線向西推進的策略,主要任務是探索和繪製地圖。

殖民公司目前還沒有發射衛星覆蓋這一層地獄的能力,只能通過無人偵察機和地面部隊偵察相結合的方式探索未知地域。可是地獄的範圍實在是太過廣闊,短時間內想要獲得更多的地理資料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事情——那些所謂的魔王倒是捉了不少,可最多也就知道自己周邊萬里範圍內的事情就很了不起了,要是再問這層地獄更多的情況,比如這是第幾層地獄、面積有多大,都有哪些較大勢力之類的,那就一問三不知了——因此得到更多的地理信息資料,正是殖民公司的當務之急。

在最近一段時間裡,李瑞流帶隊探索了超過五萬公里範圍,直抵這條連羽毛都浮不起來的不知名大河,而放過無人偵察機過河繼續向西發覺依舊是無邊廣闊和荒涼,甚至還不如河這邊,至少隔個千八百里就個魔王領地,無人偵察機在河那邊飛了近三千里,居然連半個領地影子都沒有,這讓李瑞流很懷疑河那邊大約就是這層地獄的蠻荒地帶。

直到遇上火英一行,他才知道自己這個猜測大錯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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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了七天陪產假,又要開始上班了,痛苦啊,不想上班。

感謝島法自然看官、虛擬的手看官、itsmeyk看官、POPIGY看官的捧場。

第八章 法師學徒 華麗轉身(下)

李瑞流的身後跟著數支各有不同任務的西進部隊,有負責礦藏勘探的、有負責修築道路的、有負責清剿交通線周圍匪患的、有負責搭建通訊網絡的、有負責建設電網的……總而言之,殖民公司將人間建設的那一套照樣搬到了地獄來。

有免費的大量勞動力,有與作弊器無異的無限網絡建設資源,使得各項建設工作推進速度快得簡直就跟飛一樣。

李瑞流直線向前推進,每天行軍三百里,而在他屁股後面不到一千里外,就是快速向前延展的高標準水泥公路,在公路線上,每隔二百里就是一座新建的小鎮,主要用於屯積各種物資以及部隊修整,當然更重要的作用就是輻射周邊,這東西大抵就跟哪個國家新到一片未天拓的領土插支旗的效果是一樣的,明裡內裡的意思都在告訴所有人,這塊地方是我們的了。

這樣一支龐大的隊伍,自然不甘心就在一片蠻荒的世界裡當個普通的建設者。

開玩笑,他們可是殖民侵略者,要是不燒殺搶掠,反而跑來搞建設,傳出去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可幽魂河以東的已經探索地區著實是讓人失望,不僅資源貧瘠,那些所謂的魔王也窮得底掉,富裕點的大概跟個自然屯的隊長能比一比,窮的那就除了硬拉來的幾個手下就什麼都沒有了,最掉價的莫過於去前些日子李瑞流順路攻下的一個所謂魔王的領地了。那個魔王甚至連件衣服都沒有,所謂的領地也就是個搶佔的浮空平台,不用在地面忍受地火燒灼之苦,領著百多個手下,躺在平台上整天就是吃睡。有看官要問了,這魔王不幹活,吃什麼啊?這您就不知道了,這魔王是種石塊,手下也都是同一種族的,平時吃掉石塊就能飽,偶爾吃石頭吃膩了想改善生活,才會去抓兩個遊蕩的惡鬼來吃。

一路向前推進五萬里,抓到的土著一個個都是好吃懶做,搶到的東西只有破爛,這讓一眾西進部隊的法師們都是大感悲憤。

尼瑪的,這是地獄嗎?不會是跟地獄同名的一貧民窟吧。

唯一讓人能稍感安慰的是,這地方雖然窮了些,荒涼了些,但至少還有不少特產植物,其中經濟價值最高的就是魔英花了。魔英花粉是承世公司製造術法武器的重要源料,雍博文在地獄做的第一項大業務就是與承世公司簽訂了一攬子互換協議,雙方按正常成本比價直接進行物資交流,以魔英花粉換武器。鑒訂協義後,雍博文便立刻大力推廣魔英花種植,把主殖民城周邊近萬里範圍內的適宜地塊全都種上了魔英花,與他這手筆一比,不管是魚承世還是當初真言宗搞的魔英花田,都成了小巫見大巫。有了大批量魔英花粉的充足供應,魚承世又把製造基地搬到了地獄,使得術法武器的產量再上一個新的台階。

當然,雍博文要是肯把魔英花粉製成魔魂精粉當毒品賣的話,肯定會更掙錢,不過他看過逄清恆入魔後的恐怖樣子,對這種毒品深感厭惡,自然就不會做這種遺害無窮的事情。

除了魔英花外,地獄還諸多特產植物各有妙用不同,所以在西進部隊中,還有一支專業的隊伍負責採集野生地獄特產植物,進行研究培育。

當然,這些只是對公司有利,對於先導開拓的法師個人卻是沒有什麼好處,法師們自然心裡都有些窩火,尤其是處在最前端的李瑞流,什麼好處都還沒落下呢,光顧著趕路了。要知道雍博文可是宣佈過,在地獄開拓中,無論有什麼發現(其實隱含意思就是搶掠所得),發現者均可分得三成利潤。

而到目前為止李瑞流能分得的三成利潤全都是破爛。

當然,他抓獲的土著和惡鬼也不少,不過現在公司正在全力大搞建設,極度缺乏勞力,所以暫時所有捕獲的土著和惡鬼都要上交公司統一處理,要是這些也能個人分三成的話,那李瑞流如今也能算是個大奴隸主了。

李瑞流窩的這股火在與火龍騎兵發生衝突後達到了頂峰。

這次衝突中,李瑞流損失了二十架惡鬼傀儡和其中的操作惡鬼。

這還是李瑞流部西進以來出現的首次傷亡。

惡鬼傀儡是不用錢的,這倒沒什麼心痛的。

這東西全都是從電腦遊戲裡弄出來的。

在二代鬼魂轉換器公開發售後,這個秘密也就公開了。

李瑞流如今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裡就存著二百多備用的高達隨時替換損壞的傀儡。

之所以還用機器人外形,一方面是大老闆雍博文的惡趣味,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種外觀造形很適宜安裝各種外掛武器,安裝完之後看著也相當協調順眼。

倒是操作傀儡的惡鬼數量缺乏。

並不是所有的地獄惡鬼都有資格操作傀儡,參加開拓部隊的。

只有證明了忠誠度的地獄惡鬼,才有資格。

而這些有資格操作傀儡的惡鬼,也是所有地獄土著和惡鬼在公司中位於最高階層的一部分。

當然,李瑞流也不心痛惡鬼的損失,讓他感到惱火的,是從打西進以來,各部都沒有損失,就他這裡發生了,真真是沒面子。

所以初與火英面對面的時候,他很有些不善,當時心裡正盤算著問完話之後,就把這幾個土著給直接幹掉。

不過在簡單的訊問之後,李瑞流立刻大喜,也就把那點不痛快拋到了腦後。

從火英的隻言片語和火龍騎兵表現出的與先前那些魔王截然不同的強大戰鬥力上,他意識到幽魂河以西的廣闊地域上存著一個有著相當規模的地獄土著國度。

李瑞流立刻將火英帶回橋頭的基地,與遣開拓部隊的其它三名人類法師對火英進行了簡單的會審。

雖然火英交待得不清不楚,隱瞞了很多情況,但僅僅透露出來的那些內容,就足以讓李瑞流四人震撼了。

第九章 兩個文明的初次碰撞(上)

與收穫相比,那點損失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詢問完火英後,李瑞流與其他三名法師立刻聯絡遠在萬里之外的殖民地主城,將火英的事情上報,主城方面的回復也相當爽利,讓李瑞流部原地待命,負責保證火英公主安全,主城將派專機迎接這位公主殿下。

李瑞流原打算是派人把火英送回後方的,但清楚了火英的價值後,就改變了主意,這一手接一手的傳回主城,幾萬里下來,多大的功勞也給攤薄到可以跟煎餅有得一拼的地步了。所以主城方面的這一安排正中李瑞流下懷。

按照原計劃,李瑞流會繼續向西探索前進,不過現在既然有了更重要的任務,這原計劃也就得暫時放一放了。

李瑞流便率所部暫時在橋頭駐紮,依照公司外衛部隊操典要求,依托電腦遊戲資源進行建設,僅用小半天的時間就在橋頭建設了一個中型的堡壘!

這種神一般的建設速度讓也算是見多識廣的火英大為驚歎。

地獄的地面多有陰火外竄的裂縫,尤其是蠻荒地帶這種情況更為嚴重,生活在這裡的地獄生靈大半都只能擠在狹小的空中浮台上生活,只有餓得受不了了,才會忍受著被地獄陰火燒灼的痛楚去地面尋找吃食。

這也是火樹王朝沒有向蠻荒地帶拓展勢力的主要原因之一,畢竟區區一條幽魂河就算是再難渡過,也擋不住一個國家進取的力量。

火樹王朝如今覆蓋的範圍,是此層地獄地質狀態最穩定、陰火裂縫最少的地區,但即便如此,想在地面進行如此規模的建設也得大費一翻工夫,光是對地面進行防陰火外竄的穩定化處理就得至少持續半個月的時間,然後才是施工建設,如這般中型堡壘快也得幹上一個星期才能完成大框。

而這些人類搞起來簡直就好像玩遊戲般簡單。

隨隨便便在陰火四竄的地面上佈了法陣就把陰火給鎮壓住了,然後拿出個薄薄的小本子樣的寶貝,由鬼魂不停地往久運輸各種物資,都是些有固定形狀的東西,留在外面那些穿著巨大鋼鐵盔甲的鬼魂奴工搬著這些物資在鎮壓法陣上面進行搭砌,就見著那堡壘噌噌往上漲,眨眼工夫就建了起來。

但建起堡壘並不是就可以歇著了,這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那幾個人類法師又驅使著鬼魂奴工平整四周地面,鋪設道路,忙得熱火朝天,到晚上的時候,已經起了數幢大小不同的建築,平整了方圓里許的地面。

這種建設速度固然讓火英驚訝,但更讓她驚訝的還是那些鬼魂任勞任怨的態度,被驅使著不停腳的幹活,一點怨言沒不說,居然也沒有耍奸摸滑偷懶的!這可完全顛覆了火英對於這些鬼魂的看法。

能淪落到地獄的鬼魂多半都是來自人間,而能從人間落到地獄的多半在活著的時候都不是什麼好鳥,這種角色化為鬼魂之後原來的性情往往變本加厲,而且因為過於弱小,已經失去了興風作浪的能力,在地獄中只是被欺壓的角色,性情便會漸漸扭曲,奸懶惰滑是免不了的,變態瘋狂也是常態,所以在整個地獄裡面,這些淪落至此的外來鬼魂是最不受待見的角色,大多時候都是做為食物角色和小丑的角色存在的,當然也會用來做工,但用鬼魂做工的進度之慢簡直就令人髮指,也沒人指望它們能完成了什麼大工程,通常都是安排做些小來小去的活計,多是用於當僕人,想想看當用個鬼魂當僕人,沒事兒的時候就讓它們慢慢收拾整理去,要是餓了一時沒吃的,還可以抓來當點心,多好!

看了李瑞流部的建設,火英就有些懷疑,難道這些鬼魂都不是地獄的品種,而是人類法師從間帶過來的?

第二天一早,當主城派來迎接火英的直升機飛過幽魂河時,已經有了一個簡易卻不簡陋的停機坪可以降落。

李瑞流帶隊押著火英三個齊整整站在停機坪上迎候主城來人。

來了總共三架直升機,刷著軍用塗裝,身上還安著武器,怎麼看都不像是民用產品。

這是殖民地領地土日漸廣闊後,雍博文為了交通方便購買的,一次性訂了十架直升機,那把生產直升機的公司喜得簡直要把這位不知名的財主當菩薩供起來了。這十架直升機買回來之後,又送到承世公司進行了改裝,這才開始使用。雍博文本來還想買加小型客機,不過把這東西通過地獄之門運過來卻是個問題,只得作罷。

三架直升機先後落定,從機艙裡跳出來的,是全副武裝的作戰法師,頂著狂風筆直站了兩列,跟著才跳下一位來,卻是個粉嫩嫩的小姑娘。

火英看著不免有些失望。

初見那帶著巨大轟鳴的飛翔法寶從天而降,一個個神態肅殺身姿英挺的人類法師從其中跳來,還當來的是什麼大人物,可是這麼個小姑娘,而且還是身後帶著個鬼魂寵物或是僕人的小姑娘,顯見得這位的身份跟自己也差不多,多半是身份尊貴,但不管什麼事情,大約是聽到熱鬧吵著要來的吧。本來昨天見那個帶隊的人類法師詢問之後十分重視的樣子,她心裡還有幾分盼頭,畢竟做為一個俘虜,她接下來的境遇如何,與她所擁有的價值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而且看到這支顯見是先遣軍的部隊強大的作戰和建設實力後,她心裡已經有了一個隱約的念頭,只不過現在不適合表露出來罷了。可現在,她心裡卻有些發涼,派一個身份尊貴卻沒有實權的角色過來,顯然不及派一個就算身份不那麼貴重卻有實權的角色來得重視,這回去的路上,人家重視保護的對象顯然只可能是這個粉嫩的小姑娘,而不是她這個俘虜。

同時火英心裡苦澀還帶著幾分嫉妒。半年前她可不是也這樣一出行就前呼後擁嗎?可命運弄人,如今她只是一個朝不保夕的階下囚了。

與火英複雜的心情不同,李瑞流看到跳下來的小姑娘,卻是精神一振,心中暗喜,連忙緊跑幾步,上前迎接。

「梅經理,歡迎你!」

第十章 兩個文明的初次碰撞(中)

梅經理,大號梅雅萱,現年芳齡十六歲。

如果按正常人生的話,她如今應該還只是個在校的高中女生,每天都在為永無止境的考試與青春期萌動的芳心而煩惱,閒暇之餘會跟朋友逛逛街上上網。

可事實上,現在她的人生已經跟學校考試什麼的沾不上邊了。

能在博文公司掛上經理稱號的也就那麼寥寥幾人,掰著指頭數一數,連十個手指都用不上。

與很多公司批發經理頭銜般叫個人出來就是某經理般不同,博文公司對於經理這一職稱那是相當的謹慎,經過在技術學院培訓後,到各地開拓市場、建立營銷網點的工作人員,頂著的名頭也充其量不過是個商務代表而已。

年僅十六歲的梅雅芳如果從身份上來說,甚至還不如李瑞流,至少李瑞流再怎麼不濟也還是法師協會在冊的學徒,雖然充其量只能算是編外人員,但至少有名有身份,往外一拉,對著外行人也敢自稱一聲法師。

梅雅萱卻是連個學徒的頭銜都沒有,在法師協會那邊根本就是個黑戶,如果嚴格按照法師協會的規定來執行的話,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在博文公司任職,更別提是成為高級管理層一員了。

實際上,梅雅萱在法師協會那邊也不是一個身份也沒有,她的正式稱呼是春城法師協會註冊紫徽會員雍博文大天師所屬陰陽兵護衛隊隊長。這個身份拿到檯面上來說,其實就等於是高級法師的私人附庸。雖然陰陽兵這種法術是改良自中國流傳出去的法術,但在國內目前大多數人對於陰陽兵還都不怎麼重視,也不是沒有煉製陰陽兵的,不過多是當成僕從來使用,而不像是在東歐戰區,直接就把陰陽兵當成正式法師使用。

即便身份如此,年幼又小,可在博文公司,尤其是在殖民地中,卻是沒有人敢於輕視她。

梅雅萱捨棄在人間的妖鬼販售部經理一職,跟隨雍博文進入地獄後,獲得的職位是安全保衛一部主管。

地獄開發公司的安全保衛部分為一部和二部,李瑞流所屬的就是安全保衛部二部,頂頭上司楊鄭華,通稱外衛部隊。相對應的,所謂的安全保衛一部,通稱為內衛部隊,做為主管的梅雅萱實際上就是內衛部隊的總頭子。

派梅雅萱親自來接火英,足見公司方面對於這件事情的重視程度。

要知道,梅雅萱無論走到哪裡,可都不是一個人。

在她身後跟著的聯結陰兵凱莉,那可是極少見的人間鬼王,手底下一大票鬼雖然精神狀態都有問題,但卻是實打實的惡鬼,而且對她的絕對服從,經過訓練之後,如今都當上了機器傀儡的駕駛員,平時就存在梅雅萱隨身攜帶的掌上電腦裡,需要的時候往外一往就可以,方便得很。當然,現在還需要接鬼魂轉換器,稍有些麻煩,不過目前承世公司正在研究三代的小型化產品,據說進展速度不錯,有望於明年拿出初步樣機了,大約就是將掌上電腦與鬼魂轉換器整體一體,到時候就不用現接了,直接拿出個掌上電腦裡,開了機就可以往外放。

也就是說,梅雅萱無論走到哪裡,那實際上都是一整支軍隊!別看這過來迎接的三架飛機裡裝了二十多作戰法師,但真要有意外發生,戰鬥的主力卻是梅雅萱。

本來李瑞流向上匯報的時候,還擔心公司方面的重視程度不夠,琢磨著等接手人員過來再好生叮囑兩句,務必要讓火英抵達主城後的第一時間就能見到大老闆雍博文,不過一見梅雅萱從飛機上下來,就知道沒有必要了。公司方面顯見得是極重視的。對火英這件事重視,那也就對他李瑞流在這件事情上的功勞的肯定,怎麼能不讓李瑞流歡喜。

梅雅萱緊繃著小臉,做嚴肅狀,伸出小手與李瑞流輕輕握了一下,道:「李隊長,雍總接到您上報的消息,極為重視,認為這將是我們開發地獄的重大轉折性突破,特委託我向您轉達問侯。李隊長帶領先遣隊一路長驅,不辭辛苦,探索五萬里,為公司發展做出重大貢獻,堪稱公司全體員工的表率!」

「感謝雍總及公司的問侯,做為公司一員,這是我們應該做份內工作。梅經理一路辛苦,進去休息一會兒吧。」李瑞流心裡歡喜得開了花,但面上卻依舊保持(W//R\S/H\\U)著肅穆沉靜,以免被人看在眼裡說成是得意妄形,尤其是梅雅萱雖然年幼,但她身後的陰兵凱莉卻是不好騙,這也是陰陽兵在東歐戰區為什麼大受歡迎的主要原因,即使是什麼都不懂的三歲孩子,聯結陰兵後,都可以當老兵使用。

梅雅萱卻道:「就不耽誤了,我要盡快把火英帶回去。公司命令!」說到這裡時,聲音突然提高一些。

這就是有正式命令傳達了。

李瑞流四人不自覺地站直挺胸。

「李瑞流所部先遣探索部隊暫時停止前進,以幽魂河大橋西端為據點,建設前進基地,並以無人偵察機為主探索周邊地帶,若有與不知名勢力接觸衝突事件發生,需及時上報,不得擅自處理!」

「另,李瑞流所部先遣探索部隊成績突出,公司研究決定,給予李瑞流所部成員分點提成獎勵,自今日起,你部捕捉的惡鬼和土著,上交公司後,均可按惡鬼與土著出租價格的百分之三十比例兌換公司點數……」

如果說先前的表揚還能忍得住的話,那聽了這句話,李瑞流四人可就都不自覺的喜上眉梢了。

地獄裡土著和惡鬼多得是,這一路走來,雖然僅限直線向前推進,先遣隊也捉了幾千惡鬼土著,只不過都只能上交公司,他們落不下什麼好處。如今卻可以按百份之三十的比例兌換公司點數,那可是天大的好處,公司點數可以在地獄殖民地當錢用,什麼都能買,回到人間也可以用於購買公司各種產品,還可以直接兌換現金!

只是李瑞流還稍有些疑慮,他可是熟讀了公司所有的獎懲條例,沒見過麼搶眼的一條獎勵措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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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兩個文明的初次碰撞(下)

見李瑞流神情疑慮,一直爬在梅雅萱身後的凱莉便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兩句。梅雅萱恍然,微笑道:「這是公司剛剛討論出台的決定,正式文件相信很快就會傳達給你們。不僅是你們,從今以後,凡是對公司發展做出突出貢獻的,都會給予相類似的獎勵。相關條款還有很多,等正式文件下達的時候,你們可以仔細看一下。不過,楊隊長,你們先遣隊可是最先享受到此獎勵的公司員工,恭喜了。」

李瑞流自是相信梅雅萱不會信口胡說,但能解釋清楚總歸是好的,總比他胡亂猜想要好得多。

傳達完相關的命令和獎勵決定,梅雅萱又急著趕回主城,李瑞流也不敢多耽誤時間,便引著梅雅萱來到火英三個跟前,介紹道:「她就是火英,那個什麼火樹王朝的公主,據我們實步瞭解,這個火樹王朝似乎自認為是這一層地獄的正宗統治者,而且完成了幽魂河以西的大部分領土統一。呃……她們這個火樹王朝似乎認為幽魂河以東是蠻荒地帶,從來沒有給予過重視。」

從公司這段時間的開發來看,雖然有一定收穫,但遠遠低於開拓一個新異界的預期,如果按照這種狀況,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倚為發展成如外國諸多集團般的巨無霸勢力的根基。再想想看,真言宗仗著這個地獄之門那麼多年了,但除了用來種植魔英花外,似乎沒有什麼其它的用途,也沒能仗著這個通道走出日本擴張世界,這些年來的對外對內作戰,也都是依靠真言宗僧眾自己的修為本領,基本沒借過地獄的力量。

這種情況讓公司內部,尤其是那些進入地獄的各家公司,產生了不可避免的疑慮,大家來地獄都是想藉機發財的,光是廉價的勞動力可不足以打動他們。

如果真按火英所說的,幽魂河以東實際上是本層地獄的蠻荒地帶,那就都解釋得通了。

梅雅萱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火英,神情中不自覺地就帶出了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態度。在她眼裡,火英不管是什麼公主,也脫離不了地獄土著的身份。地獄土著,她梅大經理見得多了,天天被使喚欺壓得跟狗一樣,自然是不會放在心裡,所以這居高臨下的態度只不過是自然而然的流露。

但在火英感覺卻是難言的屈辱。她可是火樹王朝的公主,本層地獄的統治者,曾幾何時,本層地獄除了寥寥數個存在外,誰敢在她面前站著,更別提用這種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可是她卻只能無力的忍受。

這種境況以後還會更多,可能還會有更屈辱的時刻,比如晉見這些人類入侵者的真正統治者時。

她必須得忍耐,只有忍耐才有可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於是火英低下頭,盡可能讓自己的態度顯得謙卑一些。

「火英公主,歡迎您來到博文公司所屬開發的領地,我是公司保衛部經理梅雅萱。」

李瑞流一面示意跟在旁邊的惡鬼翻譯,一面向梅雅萱解釋道:「她聽不懂我們的話,對通常的那種靈魂波動的交流方式也不在行,好像她有自己的語言,已經放棄了這種原始的交流方式。」

「有自己的語言?那有文字嗎?」梅雅萱眉頭微挑,有語言有文字,那就是文明的象徵,與幽魂河以東那些自稱魔王,實際上也就是鄉下惡霸級別的地獄土著,有了本質的區別。

「這個還不太清楚。」李瑞流感到有些臉熱,這麼重要的問題,他居然沒有想到問。

這會兒工夫,火英已經聽完了翻譯,雖然對於這個經理是什麼頭銜還不太清楚,但那個保衛的意思卻是明白,登時按照自己的理解判斷,眼前這個女孩兒應該是她們的統治者近衛隊的將軍之類的身份,這可是個很了不得的位置,絕不是身份尊貴就能坐得上去的。

「看起來,很重視我。」火英如此思忖著,回道:「向您見禮,尊貴的閣下。」並且向梅雅萱施了一個標準的火樹王朝宮庭禮儀,一個很優雅悅目的動作。

這裡也不是細緻問話的地方,更何況問話這事兒也不歸梅雅萱管,她只負責把火英一行安全帶回主城就算完成任務,所以打過招呼,就不再多說什麼,與李瑞流履行了必要的交接手續,就將火英帶上了直升機。

為了預防萬一,火英和她僅存的兩名護衛並沒有被帶上同一架直升機,而是每架一個,正好三架三個。至於火英自己的意見,自然是沒有人特意去問的。

一同被帶回去的,還有那些火龍騎兵和火英護衛的屍體。

機器傀儡身上都裝有監控攝像頭,會時時將作戰圖像傳送回位於主城的監控中心。

與火龍騎兵的遭遇戰是公司進行地獄以來最激烈,也是損失最大的一次戰鬥。

火龍騎兵強悍的戰鬥力和頑強的戰鬥精神引起了公司的高度重視,就算沒有火英這件事情,公司方面也會對這股突然出現的地獄土著進行重點調查。

為此,李瑞流寫了一份詳細的作戰情況說明,以供分析人員參考作戰錄像使用。

梅雅萱抵達幽魂河畔的同時,緊跟在西進先遣支隊後面的各支部隊也先後接到命令停止前進,就地駐紮,開始修建永久性營地,鋪設公路,清剿周邊土著勢力,鞏固佔領。

火英被帶走後不過半日工夫,另一支由二十名人類法師——除了兩名是楊鄭華部的正規作戰法師外,其他都是技術學院畢業的學員,正式職稱都是學徒——和三千機器傀儡組成的第二梯隊抵達先遣隊駐地,帶著公司的另一份命令,同時李瑞流也接到了相關命令。這後續的部隊與先遣隊合併,組建新的西行開拓先遣團,團隊仍由李瑞流統領,依舊是負責西進開拓偵察,只不過一回,不再像以前那樣狂飆猛進,只走直線了。第二梯隊帶來了大量的偵察設備,鳥狀的法力驅動的無人偵察機、雲狀高空浮懸監控器等等,開始對幽魂河以西進行拉網式的偵測,對於發現的土著聚居點也不驚動,僅就近設立觀測點,進行暗中觀察。

這一來,前進步伐就慢了下來,直到五日後,無人偵察機才在約一千里外發現了一座與以往那些土著聚居點截然不同的城鎮。

有房舍、有街道、規則齊整,居住者眾多,甚至還有一支駐軍。

當然,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區別在於,這座城鎮是建設在地面上,而不是空中平台!

地獄地面不穩定,陰火裂縫眾多,除非進行大規模的地質改造,否則根本不可能建設地面城市,所以幽魂河以東的地獄土著基本上都擠在狹小的浮空平台上生活,不到萬不得已根本不願意下到火焰四竄的地面上。

過了幽魂河,雖然地質狀況逐步穩定,但陰火裂縫還是有的,能夠在地面建設這種永久性城鎮,本身就說明了一些問題。

李瑞流立刻將情況上報主城,同時加派力量對這座城鎮進行密集偵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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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公主見天師(上)

登上那飛行法寶之初,火英心中還有些忐忑。

要說能飛行的法寶,火樹王朝也有好幾種,比如父親火石的專用皇帝座駕雲霄飛車、比如她們這些公主皇子出門乘坐的馭龍車,她也坐過好多回了。

但那些法寶飛起來都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平穩舒適,又沒有噪音,哪像這東西,沒等飛起來,就吼得驚天動地,捲得塵土揚場,這要是放在王朝裡,哪個傢伙制的飛行法寶敢弄出這麼多動靜來,別說用了,拿到父親面前,就得先拉出去砍了——這鬼東西是給人坐的,還是用來噁心人的?

動靜大也就算了,飛起來還不平穩,晃晃悠悠,遇上陣飛就得哆嗦半天,只坐了一會兒,火英就覺得肚子裡翻騰,有種想吐的感覺,眼角餘光忽的瞟見左側鄰近的法寶上有個黑影一閃,似乎什麼東西掉了出來,定神一瞧,不禁嚇了一跳,竟然是她的一個護衛。楂著兩隻手,驚慌失措地撲向空中,不像掉出來的,更像被人踢出來的,再看機艙裡一看,果然是被人踢出來的,身後的一個人類法師剛剛把腳收回去。

不過那被踢出來的護衛只是半截身子掉出來,腳還搭在門邊上,就停止了下來。原來護衛背上還繫著根繩子,就那麼被懸在空中,哇哇大吐。

不多時,另一架飛機裡的護衛也被吊出來大吐特吐。

火英悄悄瞄了眼身邊面無表情的人類法師,硬把那股子嘔吐感給嚥了回去。堂堂火樹王朝公主,要也被人那麼吊著吐,可真就是顏面徹底掃地了。

倒是梅雅萱看著火英年紀模樣也不大,卻是一副憂心重重兼且風霜催打的樣子,想起自己當年落到人蛇幫裡生不如死的日子,一時間起了憐憫心情,見火英惴惴不安神情恍惚,便安尉道:「放心吧,我們大老闆是很好的人,你有什麼事情只管對他說,他不會怎麼樣你的。」不過這話說出來,梅雅萱自己也覺得沒什麼力度,大老闆雍博文固然是很好的「人」,固然對「人」很好,但對這些地獄的土著卻從來沒有心慈手軟的時候,這火英如果老實配合,大概還能勉強混得過去,若是耍奸裝滑,那可就要倒霉不久了。於是梅雅萱頓了頓,又暗中提了她一下,「我們大老闆最喜歡人跟他老老實實的了。」

火英身邊沒了翻譯,好一會兒才消化掉這幾句話,登時明白其中意思,感激地看著梅雅萱,道:「多謝梅經理!」心裡還是琢磨這個經理,倒是底大將軍位呢,還是將軍位呢?

有些話簡單交流幾句,多說了卻是不行的。

梅雅萱便也不在說這些,指著直升機下方道:「我們現在沿著飛行的這條公路叫西進公路,從主城一直向西直線建設,中間沒有拐過任何彎,所以沿著這條公路前進,就是到主城最短的路線。這是我們西進部隊在前進過程中建設的。」

火英聽著介紹,往下方瞧去,便見一條筆直寬闊的大路穿越火焰密佈的大地直延向視線盡頭的地平線外。每隔一段,路兩邊便可以看到一些高大的鐵架子塔和密集的建築,其中大部分還都有如同幽魂河橋頭一般的穿著巨大鋼鐵盔甲的惡鬼奴工在忙碌,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法寶使用其中,就見著一座座模樣相同的房舍快速建起。大路上,還有許多長方形的東西在奔跑,從拉滿東西的樣子來看,應該是車子,卻是沒見拉車的牲口,也不知道是如何跑起來的,想必也是一種如這飛行器般的法寶了。

那些公路上奔跑的車子拉的都是西進部隊搶掠來的物資和採集的各種特產標本,其中大部分倒是已經確定功用的特產物資。本來使用網絡傳輸可以更快一些。不過考慮到鬼魂轉換器的使用壽命問題和鬼魂的負載能力,經過仔細研究換算後,公司發現使用車輛運輸更為划算,這便購進了大批重卡運送物資,只有特殊緊急的情況下,才使用網絡傳輸。

所有對外開拓部隊和清剿部隊都有一項重要任務,每到一處都要建起通訊塔,把信息網絡鋪設到位。好在目前為止,殖民範圍還不算太廣大,而且未測到地表彎曲,還不用使用衛星,要不然可是個麻煩事兒。先不說衛星這東西買起來太貴,發射升空也是個問題。地獄上面根本就沒有太空,穿透過遮蔽天空的灰黑雲層向上探索的無人偵察機連著撞了好幾架後,公司才發現那雲層的最頂端赫然是怪石嶙峋的石壁,延延綿綿覆蓋了所能看到的所有天空!

都說地獄有十八層,現在看來這可不是個比喻,而確實是一層一層的摞著呢!只是還不知道這裡倒底是第幾層地獄。

飛行了整整三十個小時後,機隊在一座初具規模的城鎮降落休息。城鎮的負責人熱情招待了梅雅萱一行。火英冷眼旁觀,越發確定這個看起來年幼的梅經理果然是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休息四個小時後,機隊繼續上路,再往前飛,所見的景色已經越來越不像地獄,也不像火英在書本上所瞭解到的蠻荒地帶,,見到的城鎮越多規模越大,公路上往來運車輛就越多,而且公路從原來的筆直一條,開始出現略細一些的分叉,最後宛如蛛網般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大地。

公路兩側都種滿了火紅的花朵。

火英只在書上見過這種叫魔英的野花,沒什麼實用價值,生長卻很挑環境,只能在地火熔岩中生長,要是自然生長,怎麼也不可能長到這種規模,仔細往密密麻麻的花株下面觀察,隱約可以看到流動的熔岩,若是自然環境,蠻荒地帶再怎麼惡劣也不可能出現這種規模的熔岩池,想是那些人類開鑿出來專門種植魔英花的。

從看到魔英花田起又往前飛了不久,火英終於在地平線上看到了梅雅萱口中所說的主城。

到得此時,若不是頭頂上依舊翻滾著熟悉的陰暗雲層,火英簡直要懷疑自己已經不在地獄了。

第十三章 公主見天師(中)

從來沒見過如此雄偉的大城。

儘管飛在天上——雖說飛得不高也就離地幾十米的樣子——可是那如同陰雲般壓著地皮漫延而來的城區卻依舊是看不到邊際。

滾滾黑煙自城中各處如同長槍般直插烏黑雲端,巨大的嘈雜聲轟轟傳來,即使是這飛行法寶的轟鳴聲也無法掩蓋。

城市中高樓林立,燈火閃亮,縱橫交錯的街道上往來車輛似流,行者如織,繁華似錦。

火英身為火樹王朝的公主,所居的火樹王朝首都蘭芷向來以本層第一大城自居。

千年前火樹王朝定都蘭芷,歷代帝王不遺餘力地擴建修砌,經過數輩努力,如今佔地也不過二十餘里,稍高些的建築都沒有,坐在馭龍車上一眼就能從南望到北。

本層地獄,不,據火英所知,十八層地獄裡也沒聽說過佔地如此寬廣的城市,居民如此眾多的城市。

這樣一座城市得多少年才能建得起來?

居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冒起,而火樹王朝卻是一無所知。

就算這裡是蠻荒地帶,也未免太離譜了些,要知道火樹王朝還是有些行商敢於冒險到幽魂河東岸來尋機發財機會的,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回去。

這還是火樹王朝統治的地獄嗎?

火英震驚之餘,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默然。

機隊在主城中心位置的一座高樓頂部依次降落放下乘機人員後再起來。

說是高樓,其實也不過才十八層,放在人間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高層建築,但在只見過最多六層高樓房的火英眼裡,那當真是了不得的高樓了。

而這樓也不是城中獨一無二的最高建築,與它相仿高度的至少還有幾十幢。

這是雍博文的決策。

當初興建這座行政大樓的時候,公司裡還是有人提出要建一座全城最高的大樓。

不過卻給雍博文否掉了。

雍大天師相當有憂患意識,否決的理由是:我們可是在地獄搞侵略,保準哪天就會把這地獄的什麼勢力給惹急了跑來搞襲擊,萬一衝進城裡,這最高的樓可不就是最好的兩靶子,引著人來攻擊嗎?

這座十八層的高樓只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時間就建成了,簡直就是神一般的速度,而且沒花幾個錢。

要是把這種建樓方法拿到人間去,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把全國的房地產商都給擠垮了。

從直升機上下來,樓頂已經有人在接機。

梅雅萱在接近主城的時候,就通報了自己的前進情況。

來接機的是六個跟梅雅萱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都是當年人蛇幫逃生跟了雍大天師的陰陽兵,跟梅雅萱也熟,見了面兒不像李瑞流般一本正經的叫什麼梅經理,而是一口一個萱姐地親熱稱呼,擁著梅雅萱一邊往下走,一邊閒聊。先是問侯了梅雅萱路上的辛苦,然後才問前方的情況,見到的風土人情之類的事情,那股熱絡勁自是不必說了,反倒把要接手的火英給扔到了一邊沒人理會。當然也不是真沒有人理會,至少跟著梅雅萱去的作戰法師還是認真地押著火英跟隨幾人下樓。

火英在後面跟著,心裡卻有些犯嘀咕:又是些小女孩兒啊,這個大老闆怎麼淨用這個年紀的部下,還是說有什麼特殊愛好?

雖然急忙接了回來,但火英並沒有立刻得到雍大天師的接見,而是與兩個護衛被送到了臨近主行政樓的賓館休息,直到第二天——其實地獄裡沒有日月星辰,根本就沒有這種天數的分界,不過來自人間的殖民者們習慣了自己的作息計時方式,就根據人間的變化情況同步地獄的時間,也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這麼分,按時休息,定點工作——才有人來接火英去晉見。

火英利用休息的這段時間,抓緊洗涑打扮,讓自己先從形象上擺脫掉萬里逃亡的落魄,以期給這位梅經理口中的大老闆一個好印象。

她被領到了一個全是透明牆壁的房間中等候。

房間裡有一個橢圓形的長桌子,桌子一圈都是皮椅,無論桌椅地面都洗理得乾乾淨淨,當火英進去的時候,還有兩個女鬼正趴在地上擦房間角落的地面,看到火英極是好奇,不停地一眼接一眼的瞧。

這要是放在火樹王朝裡,那可是極失禮的事情,要是土著那就會挖去雙眼,而至於惡鬼,更是會在第一時間被衛軍給打得魂飛魄散。

而現在,她卻只能隨意被兩個最低賤的奴僕給放肆地盯著看,卻也沒什麼心情顧忌。

儘管一直在心裡說,到了如今這地步,就算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更差了。

可心中還是忍不住緊張。

即將面見的這個人類的喜怒與意願將決定她接下來的生死也命運。

或許還將是整層地獄的命運!

火英忍不住猜想這個大老闆會是什麼樣子。

能有這麼大的一片基業,年紀肯定不小了,據說人類幾十歲就會老得不像樣子,大概是那種頭髮雪白,滿臉皺紋的老頭子吧,就好像王朝中那些數百上千歲的開國元老般,讓人一看就會覺得死氣沉沉,有今天沒明天的樣子。

嗯,他身邊得到重用的都是些年紀很小的女孩子,這傢伙大概是有什麼特殊庇好,要不然這些小女孩兒怎麼可能爬到高位?

於是在火英腦海裡便勾畫出這麼一幅景象:一群小女孩兒簇擁著一個半截入土的蒼老頭子坐在皮椅子上用那種很銳利的目光盯著她打量,不,或許目光裡還會帶著幾分淫邪的味道……

正思忖間,忽見外面走過四個人來。

正在角落裡努力擦地的兩個女鬼立刻收拾東西,低頭退了房間,與四人擦肩而過時,還很謹慎躬身行禮。

兩女兩男,都是極年輕的樣子,很輕鬆的說笑著,隨意推門走進房間,各自選了個皮椅子隨意坐下,用一種看稀奇物件的眼光仔細打量火英,好一會兒,其中一個抱了個方正本子樣東西的女人將手頭那樣東西放到桌上翻開,才指著一個椅子,對火英道:「坐吧!」用的居然是極純正的靈魂震盪交流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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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公主見天師(下)

態度相當隨意,好像準備閒聊般開場,倒讓火英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與李瑞流部相遇,並且在幽魂河橋頭耽擱的那一天裡,火英冷眼旁觀,見李瑞流等人一直在不停地安排那些奇怪的小飛行法寶出去,然後其中一人坐著一塊晶屏前盯著看上面的圖像。

火英怎麼說也是火樹王朝的公主,見多識廣,才思敏捷,自小受的精英教育那可不是白給的。瞧了半天,就隱約猜到,那些飛行法寶能夠把路過的地方都記錄下來傳回到李瑞流等人面前的晶屏上,那做在晶屏前面的人,便用這些記錄下來的信息繪製地圖。僅小半天的工夫,就繪製出了相當大一遍地區的詳細地圖,而且極為準確。火英曾學過地理,看過火樹王朝的地圖,雖然幽魂河已經屬於邊疆地帶,但地形地勢卻記得清楚,與這人繪製的地圖相互一對照,就能看出個明白。猜到這一點,順著往下推測,就可以知道,這些來到地獄的人類對這層地獄的情況並不瞭解,所以一邊前進一邊繪製地圖。

這種做法的意圖讓火英感到不寒而慄。

以前書中或是故事裡聽過的,那些有大神通的人來到地獄,哪個會搞這種事情,都是隨意挑一片搶一把就走,頂了不起把那一片佔了隔三岔五地來收割一下。

繪製地圖,大搞建設,所圖的顯然不是搶一把就走,也不會占片地方就心滿意足。

火英也就迅速明白了自己的價值之所在。

如果自己開口把本層地獄的情況告訴這些人類,甚至把火樹王朝的地圖繪給他們,那接下來這些人類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慢慢推進,而會狂飆猛進,有可能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席捲整層地獄。

以他們在幽魂河畔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只要那樣的奴工傀儡再有個萬把的,基本上推平火樹王朝不成問題。

從一路飛來所見的情況來看,那種奴工傀儡簡直如海似洋,十萬也擋不住!

火英心裡便很糾結。

一方面隱約有著借力復仇的念頭,另一方面卻因為這個念頭而覺得自己太自私。

帶路黨這種東西,不是隨便什麼都可以做的,但凡有點良心的總歸要掙扎一下。

如今的火樹王朝雖然已經被叛逆佔據,但火英自覺得那只是自家跟那些叛逆的仇恨,要是自己能舉起大旗,領軍回去報仇,自然是沒什麼問題,不管戰勝還是戰敗,那都是本層地獄的事情,可要是領著人類的大部隊打回去,那可就不是私仇的事情,本層地獄都將落入這些人類的魔爪,所有種族都將成為這些人類的奴隸!有史可鑒,每一個來地獄的人類,都不是什麼好鳥,想搶就搶,想抓就抓,想殺就殺,還每個都要正氣凜然悲天憫人的喊喊什麼替天行道、普渡眾生之類的口號。

火英覺得怎麼說自己也是火樹王朝公主,那些叛逆只是一時得逞,根本不可能長久,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深明大義的王朝民眾舉旗推翻叛逆,然後迎接自己這個公主返朝執政——唔,至少在發生叛亂之前,火英一直覺得自己家的統治穩如泰山,深受擁戴,至於現在,也一直認為叛亂只不過是一小撮野心份子搞出來的,真正的廣大火樹王朝各種族,對自家還是相當擁戴的。既然如此,那她這個公主就要為王朝負責,不然的話,等義民們來迎回她這個公主的時候,卻愕然發現公主成了帶路黨,而且帶的還是最窮凶極惡的人類,那可太說不過去了。

拿定了主意的火英公主,便暗自對自己說,絕不能屈服於這些人類的威逼利誘,打死也不能說出他們最想要的東西,就算是死,也要保住火樹王朝皇族的最後尊嚴。

本擺著英勇就義的心思,想像著不知會遇上怎麼樣的嚴刑逼供,卻不料會是以這種輕鬆的局面開篇,未免有些落差。

火英恍惚了一下,這才在四人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那個女人又道:「火英公主你好,歡迎來到開拓市,我是地獄開發公司總裁助理兼開拓市市長韓雅。」

不是那個什麼大老闆嗎?

火英看著眼前的女人有些猶豫。

原本說的是他們的大老闆會在今天接見我,怎麼又變成了這個什麼助理了?

不知道這個助理在他們中間算是什麼角色。

接見層次的變化最直接表現出來的就是對她這個公主的重視程度。

「你可以叫我韓助理。」韓雅見火英沉默不語,便微笑道,「今天請你來這裡,主要是為你做個相關記錄,凡是進入我們公司殖民領地的,都需要走這個程序,本來呢,這件工作是有專門工作人員來執行的,不過鑒於你的身份不同於一般的地獄生靈,所以由我來為你做相關記錄。」

侃侃而談的韓雅已經把靈魂震動這種方式應用得極為熟練,一點也看不出是個新手菜鳥法師的樣子,還是相當能唬人的。自進入地獄工作以來,韓雅便一直苦練各種法術和地獄種族交流技巧,其它法術都得一步步來,沒法子速成,可這相當於地獄通用語言的靈魂震動交流方式卻是只要稍有些法力基礎就可以學的,韓雅便先在這上面下了大力氣,很快就成了所有人中靈魂震動交流方法最熟練的角色,當大老闆雍博文還需要隨身帶著翻譯的時候,韓助理已經可以自己流暢的跟地獄各種族交流了。

「那麼,我們現在開始吧。」

沒有得到火英任何回應,韓雅卻沒有任何囉嗦,直接進入正題。

「火英公主,我現在代表地獄開拓有限公司對你進行身份登記,完成登記,經認證檢驗沒有問題,會發給你一份開拓城居留證明,只有持此證明,你才可以在開拓城自由居住、就業,現在我將對你的基本資料進行詢問,請如實回答我所有問題,一旦查明你有任何問題回答不實,你的限制居住期限將無限延長。現在,請問你的姓名!」

火英深吸了口氣,沒有回答問題,反問:「你們的大老闆呢?我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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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孩兒他爸不容易啊,昨晚上光擺弄俺家寶貝姑娘了,欠這一章俺記著,爭取明後天補上,還請各位看官見諒。

第十五章 野望(上)

雖然還在猶豫是不是要當帶路黨。

但火英卻十分清楚一件事情。

如果沒有什麼太大意外,或許她將有很長一段時間將生活在這個由這些來歷莫明的人類統治的領土上。

而且不會有什麼自由可言。

那麼她的生活的狀況,將直接與她所具有的價值掛勾。

「我是火樹王朝的公主,你沒有資格審詢我!」

火英如此陳述要見大老闆的理由。

事實上從打幽魂河畔遇上李瑞流一行起,火英對任何人的問詢都持保留態度,僅僅交待了火樹王朝在本層地獄的統治地位,其他一概是絕不開口。

而無論是李瑞流,還是梅雅萱,沒有得到總部,確切點說,是大老闆雍博文的明確命令前,都不會對火英做什麼逼供之類的事情。一來沒有這個必要,二來他們也沒有這個專業水平。

在沒有見到這些人類的最高統治者之前,火英並不打算說任何內容。

韓雅微笑道:「我不是要審詢你,只是做個身份登記,如果有什麼問題你覺得不妥,可以不回答我!」

火英卻道:「我是火樹王朝的公主,本層地獄身份最尊貴的,我要求得到與自己身份相等的待遇!」

韓雅依舊態度良好的微笑:「無論你要求什麼待遇,都必須得先完成登記才能提,不完成登記,你在開拓城就沒有任何身份,也就沒有任何資格要求待遇。這是規定,本公司的規定不允許任何人或是任何其他什麼角色破壞,如果不能完成登記,你不會有機會見到我們大老闆,要是隨便什麼來歷不明的阿貓阿狗都聲稱自己是什麼公主王子之類的,要求我們老闆親自接見,那我們老闆天天不用做別的了。哦,在你之前,也就是不到三天,我們在清剿一個匪幫的時候,那個頭子還自稱是什麼靜思皇的子孫,要求見我們老闆,還要求什麼皇室待遇。你知道的,我們對你們這層地獄並不太瞭解,雖然那個傢伙說得靜思皇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不過我們卻一點也不知道,下面的人也就沒有報上來,直接審判後,以搶劫公司財物的罪名給斃了……」

韓雅說得輕描淡寫,卻聽得火英心裡咯登一下。

靜思皇是前朝的末代統治者,火樹王朝就是在推翻靜思皇統治之後建立起來的。

前朝皇室倖存的子孫們也是倉皇逃過幽魂河躲進廣闊的蠻荒地帶才得以倖存。

據說,當年靜思皇的十四子在渡河之前,曾經泣血立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殺回來,消滅叛亂者,重建王朝。

那誓言擲地有聲,鏗鏘有力,不過千把年過去了,也沒見半個靜思皇的子孫殺回來。

如今看來,靜思皇的子孫倒是都成了蠻荒地帶的蠻族。

火英便有些物傷其類,她如今的情形與當年靜思皇的子孫們是何等相像,難道也要像靜思皇的子孫一樣就此淪落,變成不入流的蠻荒野獸?

報應不爽!

火英腦海裡猛得閃過她其中一個鬼魂寵物常念叨的一句話。

火樹王朝當年將前朝的皇族子孫斬盡殺絕,倖存下來的也都逼進了蠻荒地帶,如今的叛亂者也做了同樣的事情,而她火英正走著當年靜思皇子孫的老路,甚至還不如靜思皇的子孫,人家還知道在過河前發個血誓,可她卻是連發誓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捉回來了。

一念至此,情緒相當低落,又見韓雅雖然神情親切,但態度堅決,她便動搖了,聲音也低沉了下去,「如果完成登記,你會安排我見你們大老闆嗎?」

「見與不見,是老闆的事情,我只能保證會給你這個機會,至於我們老闆怎麼決定,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火樹王朝是本層地獄的統治者,我是火樹王朝的公主,受到最完整的皇室教育,對本層地獄的風俗地理的瞭解,都不是這些荒野蠻族能比擬的。」

「這一點,我已經從李隊長的匯報裡知道了。那麼,我們現在開始吧。請問你的姓名!」

「火英!」

「身份!」

「火樹王朝公主!」

開始老實回答問題的公主並不清楚,整個房間裡的所有情形都通監控攝像頭一絲不落地傳到同樣在這幢大廈的一個辦公室裡。

這個辦公室位於大廈的最頂層,是整幢大廈中面積最大,也是裝修最豪華的辦公室。

坐在這間辦公室裡,順著落地窗望出去,恰好可以俯瞰整個開拓城。

如果從位置和豪華程度來看,這無疑是最配大老闆身份的一間辦公室。

不過,如今坐在辦公室裡觀看問詢視頻的,卻是艾莉芸和言青若,而沒有雍博文的影子。

被火英念著想要見的雍大老闆如今人不在地獄,而是在人間。

事實上,雍博文也僅僅知道了李瑞流的西進先遣部隊與全新的地獄土著勢力發生初步接觸而已,無論是安排梅雅萱接火英,還是對李瑞流等人宣佈最新嘉獎,抑或是暫時停止西進腳步,全力搜集臨近地區地量資料,這些命令都是由艾莉芸下達的。

當雍博文不在地獄的時候,艾莉芸就是最高領導,任何命令都需經由她簽屬批准才允許下達,而當雍博文在地獄的時候,這些就是雍博文的事情了。

「青若,你覺得這個公主怎麼樣?」

艾莉芸仰在寬大的老闆椅上,神態輕鬆,似乎並不怎麼把火英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站在老闆椅後方的言青若淡淡道:「看起來不是什麼見過風浪的主兒,才這麼一問,就先急著抖落自己價值,大概是怕我們忽視她。我覺得,可以放她一陣子。她既然懷著國仇家恨逃出來,想必不可能安安穩穩的這麼呆著耗時間。讓她主動求我們,到時候還能痛快一些。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鞏固新開拓地區的統治,為日後與火樹王朝開戰做好準備。」

與火英受到的優待不同,她的那兩個護衛已經被分別進行了審訊,而且其中一個還被動用了搜魂類的法術。從護衛得到的有用情報不多,但已經足以證實幾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第十六章 野望(中)

比如火樹王朝在本層地獄的統治。

比如關於火樹王朝的本次叛亂。

比如火樹王朝只有皇族和貴族才能接受教育。

比如那些追殺火英公主的龍騎兵是什麼背景來歷。

比如眾人一路逃亡來的路線。

這個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公司目前最希望得到的。

不過這兩個護衛的見識有限,沒受過什麼教育,雖然搜出了逃亡的相關路線,但卻是零散的不成系統的,沒有辦法整理成有用的地圖。兩個護衛對火樹王朝的瞭解其實也相當有限,大抵也就知道些王朝統治本層地獄,武力強大,連它層獄入侵都輕而易舉擊退,這些顯然是王朝官方宣傳的東西,以及一些關於叛亂的亂七八糟的八卦小道。比如火樹王朝本代的統治者火石據說被叛亂者抓住之後進行了殘忍的折磨,最終被菊暴而死;又或者說本次叛亂的是前朝餘孽,打的旗號是給靜思皇報仇,殺進宮的時候,都是白盔白甲,帶著靜思皇的孝呢;又或者說叛亂的發起者號稱什麼各種族平等是天賦權利,要建立一個沒有皇帝、沒有貴族的新王朝,據說王都的貴族都被抓了起來,雄的掛滿了長街兩側的燈柱、石標、雌的都分給原來的下等種族當老婆和玩物;又據說現在王都淫亂的很,大街上到處都能看到下等種族的牲口按著雌貴族亂搞,叛亂者的大小頭目們聚眾淫/宴,那些大貴族的家眷都光著身子在旁邊侍候等等。

總而言之,就沒有多少有用的。

這樣一來,猶顯出火英的重要性,越發不能對其使用有巨大傷害的搜魂類法術,這種法術所得到的信息畢竟是破碎不健全的,遠不如被搜魂對像本身主動交待來得清楚完全。

對於公司而言,現在急需的是一個瞭解情況的帶路黨,而不是一些破碎的信息情報。

剛開始的時候,艾莉芸想要直接見一下火英,但卻被韓雅給攔住了。

韓雅的意思是,先由她先試探接觸,瞭解一下這位火英公主的底細,再決定用什麼方法來應對她。

而韓雅的試探起到了很明顯的作用,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的火英很輕易地就從言談舉止中暴露出了她的真實心情。

在韓雅完成簡單的登記後,火英便被送回了賓館休息,然後一份開拓城居留證明很快就送到了她手裡,當然擁有了開拓城證明,不代表她就可以隨意離開了,事實上,她還只能住在賓館的房間裡苦熬日子,每天裡唯一的消遣就是站在窗前張望街上穿流往來的車輛路人,除了一日三餐按時送到房間裡來,證明她沒有完全被遺忘外,再也沒人來答理她。

而事實上,火英每日在房間裡的所有行為表現都在隱秘攝像頭的監控之下。

從噩夢中的驚醒;

神經質般的自言自語;

緊緊拉著窗簾,將自己藏在窗側的陰暗角落裡;

一直憂鬱壓抑的神情;

……

所有這一切都被忠實記錄下來,並時時傳送到一個專門建立的監控小組辦公室,這個監控小組的任務就是觀察火英的情緒變化,並隨時向上匯報,小組的直接領導和負責人是言青若。她將決定什麼時間才合適讓大老闆雍博文接見火英。

如此熬了十數日後,一人突然來見火英。

來者是個陌生的女孩兒,自稱是內衛保衛部隊的軍官,負責火英在開拓城生活的安全保衛工作。

從這一天起,火英獲得了一些自由,不用整天被困在狹小的房間裡苦熬,而是可以有一定時間到開拓城各處遊覽。

那名叫珍尼佛的黑人女孩兒即負責保衛監視火英,又負責給火英當導遊,以保證火英在開拓城中所見到的內容是公司希望她看到的。

見面的第一天,先領火英去看了場電影。

那是一部美國拍的魔幻電影,場面浩大,氣勢非凡,故事簡單直白,大約就是人類與惡魔軍隊開片大戰的故事,兼中還有身具腦殘光環的美麗妹子與武力值爆棚一個可以救一支軍隊的帥哥男主角纏綿悱惻的偷情片段。

來看電影的多時地獄惡鬼。它們本身就是人間墜落的,對電影這種消遣娛樂方式很是熟悉。不過開拓城裡還有更多好玩的地方,來電影院看電影的,多半是在賭場、夜總會這些銷金窟裡把辛苦掙來的工分花得七七八八,只能跑電影院看電影或者去租書店看書了。

惡鬼們看個熱鬧,最喜歡的是女主角和男主角脫光了XXOO的情節,因為這個點綴情節太少,還在影院裡起哄,強烈要求放個A片來看,當然這種起哄被影院給直接無視了,惡鬼們也就叫喚兩聲罷了,真讓它們鬧事兒卻是不敢的。開拓城的治安處罰條例隨著殖民領的不斷擴大而一同發展,越來越嚴格森密。更何況那場鎮壓暴動的殺戳還沒過去多久,陰影依舊如大石般沉沉壓在每個地獄惡鬼和土著心上,哪個敢跳出來找死?

與惡鬼們不同的是,火英最關注的卻是那幾場戰鬥片段,尤其是最後那場大決戰,人類法師排成排充當遠程火炮,把一排排華麗的魔法轟向千奇百怪的惡魔陣營,炸得惡魔們雞飛狗跳血肉橫飛,讓火英看得臉都有點發白。

她可不清楚電影是什麼東西,還以為是什麼法術轉錄的真實戰爭呢!聯繫以前受到過的那此關於人類方面的教育,這電影很自然就被她認為是當年人類從人間驅逐其它異類的重要戰事記錄。

接下來的第二天,珍尼佛領著火英參觀了開拓城工業園區。

數量眾多的法師企業已先後入駐工業園區。

這是目前整個開拓城「人氣」最旺盛的地方。

各家企業派駐地獄的人類員工都在工業園區生活工作,只有休閒的時候,才會到開拓城其它地方去遊逛。

工業園區中規模最大的莫過於承世公司的武器製造基地。

在完成整體搬遷後,承世公司佔據了工業園區一期建設面積的百分之四十,從殖民公司僱傭惡鬼和土著員工近四千餘,又有大量魔英花粉就近供應,使得承世公司幾乎在完成搬遷之後,就突破了以往的生產瓶頸,產量連續翻番。這些武器除遠銷東歐和非洲兩個戰場外,另一個主要銷售方向就是殖民公司,一直向外不停開拓和抓捕地獄惡鬼與土著的殖民公司保安部隊每日都會消耗大量武器彈藥。

嚴格保密的製造生產車間自是不能參觀的。

珍尼佛帶著火英直接參觀了承世公司的武器試驗場。

第十七章 野望(下)

火焰在燃燒。

金壁輝煌的殿堂在崩塌。

皇宮的每個角落裡都能聽到無情的喊殺聲。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自己的寢宮,侍從們都驚慌失措地跑動者,窗外隱約可以看到面目猙獰的士兵揮舞著兵器對著手無寸失的侍從大砍大殺。

門突然被撞開了,衛士闖進來,大呼快跑。

就被不由自主地拉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著,身後跟著倉皇的侍從們。

只跑了幾步,斜次裡就闖出一隊滿身是血的士兵,看到逃亡的隊伍,興奮地大叫,舉著兵器衝進隊伍中,亂砍一通。

哭嚎聲充盈/滿耳,飛濺的鮮血如同雨點般落到身上,浸透了滿身衣衫。

身邊的衛士侍從不停地倒下,眼看著就剩下自己。

突然又有一大隊從旁殺出來,將叛亂的士兵殺退。

惶然間抬頭觀望,看到隊伍中高大威武的身影,不禁喜出望外,拚命向著那個身影跑過去,揮手大呼「父皇,父皇……」

堪堪跑到身前,撲倒在地,緊緊抱住父親的大腿。

父親慈愛的伸手出要去撫摸她頭,可手只伸到一半,上半截身子就不見了,巨大的光輪倏然飛過,將週遭挺立的士兵統統斬為兩截,森嚴的隊伍平空就短了一半,只剩下無盡的血海。

視線變得一片血紅。

模糊中,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正咆哮著踏步而來。

那是個頂盔貫甲的怪物,手中揮舞著巨大的圓盤,身上掛滿了被斬下的頭顱,父親那依舊掛著慈愛笑容的頭顱就在其中,眼睛還不捨地望著自己。

叛亂者們族擁有那前所未見的怪物身周歡呼雀躍,將那些仍站立不倒的半截身體一一踢倒。

恐慌間,聽到了精巖將軍的聲音。

「公主別怕,跟我來。」

於是又被拖起來繼續跑。

恍惚中便出了皇宮,沿著大街向城外逃跑。

街上滿是狂歡的暴民,向來鮮光的貴族們都被拖到了街頭,肆意凌虐。

街路兩旁的路燈上都掛滿了屍體。

她看到了首相和財政大臣就掛在距離宮門最近的兩根圖騰柱上,正相視無奈地待死。

她看到了最親密的手帕交熔山親王的女兒熔夜郡主就在街頭被數十個暴民按倒輪/暴。

她看到了宴會上的常客性格可愛的炙燃大嬸被剝得精光拖在車後鞭打。

突然瘋狂的暴民看到了她們這支逃亡的隊伍。

「是火英公主!」

「抓住她,干死她!」

「上啊,不要讓她跑了。」

整個城市都隨著一聲聲呼喊而興奮起來了,似乎所有叛亂的士兵與暴民都湧了過來,好像洪濤般黑壓壓的淹沒了所有逃亡的道路。

隊伍中的衛士快速的減少,很快再次只剩下她一個了。

她恐慌的呼喊精巖叔叔,卻無人應答。

她這才想起精巖已經在幽魂河畔戰死了。

便有些混亂,精巖這個時候應該還活著才對,護送她逃出都城啊!

可是那些暴民卻不給她深思混亂的機會,湧上來亂糟糟地伸手抓她,撕著她的衣裙,拉扯她的手腳。

痛楚、絕望。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大聲呼喊著救命。

卻沒有誰能來救她。

整個城市都似乎在以她的痛苦為樂趣。

轟,轟,轟

巨大爆炸聲突然在身邊響起。

聚集在一處的暴民與叛亂士兵好像被狂風吹散的樹葉般飛舞起來,而在飛起來之前,他們已經被炸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塊。

黑色的暴怒狂濤就在一團團從天而降的爆燃中潰散。

剛剛還興奮歡呼彷彿過節般的暴民們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

她被拋在地上,無人理會,茫然四顧,卻見巨大的噴著烈焰的鋼鐵身影正自長街另一端緩緩向前推進,一邊推進,一邊將狂怒的烈焰與爆炸灑落城市的每個角落。

轉眼間,那只鋼鐵隊伍就到了近前,小半個城市被拋到身後,在烈焰與爆炸中化為廢墟。

恍然間,自己似乎站到了鋼鐵隊伍的前方,引領著隊伍不停向前推進,將所經過的一切都化為灰燼。

那些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叛亂者與暴民們在這種雷霆打擊下,徹底喪失了抵抗的勇氣。

整座城市很快就重新平靜下來,死一樣的平靜,或者說整個城市都已經死亡,只餘殘垣斷壁。

叛亂者們被強迫聚在一起,成批成批地處死,而她就站在邊上冷漠地注視著屠殺的進行,心底是無盡的快意。

臨時死者不停地呼喊著,有求饒的,有叫罵的,有賭咒發誓還會回來的。

不過這都影響不了她,很快所有的一切都會結束。

驀得,腳下的廢墟裡伸出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腳,殘破的半截身體從瓦礫中鑽出來。

一個聲音隨之響起。

「你這個叛徒,你這個火樹王朝背叛者,你怎麼可以把人類領過來,毀滅整個王朝!我哪怕化為灰燼也不會原諒你!」

火樹王朝已經毀滅了,現在不過是叛亂者的王朝。

她心中冷笑著,想要如此回答,可一低頭看清那破碎身體上扭曲的面孔,卻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脫口叫了出來,「父親!」

「我化成灰燼也不會原諒你!」

本應該已經死去的父親猙獰地抓著她的腳,憤怒的咆哮化為無盡遙遠的迴響。

火英猛得翻身坐起,滿身冷汗,濕透了衣衫與床單。

又是這樣一個夢!

自從參觀過那個武器試驗場,見識過那些威力無窮的法器後,火英已經可以確認,這個人類的勢力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掉整層地獄所有的抵抗者,將她曾引以為傲自認為強大無比的火樹王朝剷平。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她就不停地重複著做這個同樣的噩夢。

她也知道,這個夢實際上就是猶豫掙扎的內心。

即想借這個強大無比的勢力報復,又怕引狼入室,成為整個火樹王朝的千古罪人。

她長長歎息,離開床邊,走到窗前,將緊閉的窗簾拉開一條縫隙。

窗外是似乎永遠也不會安靜下來的熱鬧城市。

這是一個真正的永不會停止休息的城市。

默然駐足窗前,悵然守望,不知所措。

隱蔽在暗中的攝像頭依舊將一切都拍攝下來,傳回監控中心。

「鏡花水月,醉生夢死,法術引導,第十二次嘗試,記錄失敗。」

伴隨著提示聲音,監控人員將此次引導嘗試記錄電腦數據。

言青若抱著雙臂,瞪著監控屏幕上的火英,神情不豫。

利用水音宮幻術對火英進行心理暗示與引導,是言青若提出的建議,但每次到最後關頭卻還是無法抑制火英心底的猶豫,而功敗垂成。

這讓言青若著實有些煩惱。

老闆快要回地獄了,如果能趕得及的話,或許就是一份大禮,到時候就不用整天坐在辦公室裡幹這個勞什子的秘書了。

真是無趣到了極點的工作。

每天就是不停地跟各種文件、瑣事打交道。

簡直快讓言青若煩到要發瘋了,一直想找機會能夠換個崗位。

她最希望的就是參加西進開拓部隊,享受一下指揮大軍長驅直入、開疆擴土、殲殺異類的暢快。

可是這個該死的公主,怎麼就一點也不肯配合,都家破國亡了,不想著不顧一切的報仇,居然還對那個王朝很有責任感,簡直就是見鬼了。

下次再繼續吧,就不信制服不了她!

第十八章 研發中心(上)

言青若怏怏地回到辦公室。

雖然只離開了不過兩個多小時,但需要處理的文書已經快要堆成山了。

雍博文不在地獄這邊,便由艾莉芸負責。

做為大老闆的雍博文雖然現在主要精力放在地獄殖民地發展上面,但卻不可能像其它工作人員一般一天二十四小時地呆在地獄裡工作。

目前在地獄裡工作的大部分人類員工都實行三七班制,即工作七天休息三天——即使是有法術護身,但陰氣的侵蝕總歸是對人體有害,至少每隔七天都要讓人回人間去休息下——當然採取這樣工作日程的主要是前線開拓人員,後方的行政工作人員多數還是採取了一天三班倒的輪休方式,每天工作八小時,其餘時間回人間休息。

不過,這種工作日程安排自然是約束不到雍博文的。

做為老闆,雍博文的主要工作是安排大的發展方面,為總體工作計劃拍板,再有一點就是協調各方面資源。最後一點便決定了他不可能總在地獄裡呆著,而是需要在地獄人間兩邊跑,而且多數時間都在人間那邊。

要是一般情況下,做為秘書的言青若本應該緊跟著老闆東跑西走才對。

可是言青若的職位卻是相當微妙。

她的正式職位名稱是殖民地事務方面的總督秘書。

這個總督目前自然就是雍博文,別人也沒有資格當。

不過這個名稱就很清楚的定義了言青若的職位範疇,僅僅是殖民地事務的秘書。

所以涉及到人間的事情時,就輪不到她跟著跑了。

這是讓言青若煩惱的地方之一。

更讓言青若煩惱的,還有另一件比較實際的問題。

艾莉芸與雍博文的辦公室在本層的東西兩頭,而言青若是雍博文的秘書,所以雍博文正式進入地獄,開始親自主導地獄開拓事項以後,言青若的辦公室就搬到了雍博文辦公室的外間,這樣也方便協助處理事務。

可每次雍博文一離開,由艾莉芸負責的時候,言青若的麻煩就來了,每天都得不停地捧著一堆堆文件穿過整個樓層,偏偏現在事情還多,雖然前期審核什麼的可以通過網絡傳送,但最終落到紙面上還需要艾莉芸簽字才行,這跑腿的活總歸是免不掉。

回到辦公室,把文件整理一下,挑出需要艾莉芸簽字的那些,這便抱著送了過去。

艾莉芸翻看了一遍,逐頁簽上字之後,將文件交還給言青若。

言青若剛想抱著文件離開,卻聽艾莉芸道:「青若,聽說你曾經在德國的漢庭威巫師學校留過學?」

德國漢庭威巫師學校,那是所謂黑烏鴉聯盟中的排名第四的頂級術法學校,由巫師公會主辦,向來以進出兩難而聞名於世,學校裡不乏諸多十幾歲考進去,幾十歲還拿不到畢業證的老學員。

巫師公會與教廷是歐陸保守勢力的代表,尤其是當年與中國法師打得屍山血海,雙方之間可謂仇深似海,如今雖然時代不同了,大家都不好再光著膀子上陣大打出手,但暗底下的爭鬥卻是從來沒有停過,今天你給我使個絆子,明天我給你下個套子,總之但凡有機會,絕不會吝於陰對方一把。

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法師想進入漢庭威巫師學校學習,那是相當困難的。

從中國法師協會建立至今,從大陸出去進入漢庭威巫師學校學習的,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言青若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去的時候,她才不過十五歲。

當時的言青若就已經有點叛逆了。

大概是電影電視小說什麼的看多了的緣故,整天琢磨著離家出走,浪跡天涯,還真實踐了幾次。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她那老媽將她看得那麼嚴實,就差天天擱手心裡捧著盯著了,哪可能讓她蹺家成功,次次都剛一出家門,就被拎了回去。

言青若毫不氣餒,一次次地重新嘗試,每次被捉回去都是不知悔改。

這也和葉靜波的教育方式有些關係。

每次捉回去,也就被不輕不重的說兩句,連打都捨不得打一下,重話也不肯說半句,哪會起什麼作用。

於是言青若的蹺家行動就在一次次重複中越演越烈,直到最後,言大小姐為了逃跑居然想把家裡房子用定時法陣燒掉,甚至製造了一背包炸彈來開路,與前來捉拿她的水音宮弟子大打出手!

葉靜波終於意識到問題嚴重,反覆思量之後,決定送言青若去留學。

你不是想出去嗎?那就讓你往遠點走著,總歸能開心了吧。

葉靜波能量極大,稍一研究定了下學校,三下五去二就搞定了一應就學手續,只花了半個月時間就把言青若給送去了德國,進入那家向來以嚴厲古板而聞名的漢庭威巫法學校的煉金合成學院學習。

煉金合成學院是漢庭威巫法學校中名聲最大也是最尖頂的專業,也是全世界類似專業中,與現代化工、物理知識結合得最緊密最完善的學院。

葉靜波也想讓女兒學些有用的東西回來,並不是一味地要借那些老古板巫師來教育女兒。

言青若去了漢庭威巫法學校不到一年,滿打滿算只呆了十個月,就回來了,而且是被葉靜波主動給接回的。

原因很簡單,言青若在學校裡屢次若事生非,被學院接連處罰,著實吃了不少苦點,葉靜波聽了之後,大為心痛,立刻派人把言青若給接了回來。

這段經歷,言青若基本上從不提起。

去了一次漢庭威巫法學校,連畢業證都沒能拿到就恢溜溜回來了,總歸不是怎麼光彩的事情。

此時突然聽艾莉芸提起來,言青若卻也不覺得詫異,能進這家公司,祖宗八輩都得被查相底兒掉,這點小事兒被知道了,也算不得什麼。

「就在漢庭威呆了不到一年,也沒有學過什麼東西。」

艾莉芸點了點頭,便又問:「那你認不認識林天昊?」

言青若就又是一愣,猶豫了一下,這才道:「倒是在學校的時候見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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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家裡來親戚圍觀俺寶貝姑娘,一直招待到昨天才送走。

感謝島法自然看官的捧場。

第十九章 研發中心(中)

言青若與林天昊的關係自然不是見過幾次面那麼簡單。

真要如此的話,也就不值得艾莉芸特意這麼一問了。

不過言青若既然這麼說,艾莉芸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道:「林天昊剛剛回國,聽到風聲,想見小文,你覺得怎麼樣?」

言青若是雍博文在地獄方面工作的專職秘書,地獄這面有什麼大的動作都一清二楚,自然知道艾莉芸所說的「聽到風聲」指的是什麼。

隨著地獄開拓的開展,各方面工作也都迅速鋪開,其中尤為重要的一項就是礦產勘探。

要想富,就挖洞,煤鐵金稀都不懼,出了一色就滿兜。

別以為法師們個個都法力高強,念個咒施個法就萬事大吉,想啥來啥,而是需要大量的輔助材料。

其中相當一部分輔助材料就是特殊礦產。

而來自異界的一些特殊礦產更是緊俏商品。

最典型的例子就法國貝阿家族,通過魔界通道獲得魔界一種名叫龍眼石的礦物,這東西據說在魔界就是遍地都有的亂石頭,但在人間那就施展相當多巫法都可以使用的通用媒介物。光是靠著賣這個石頭,貝阿家族就賺得盆滿缽滿,別人雖然羨慕妒嫉恨,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看著眼饞,除非滅了貝阿家搶下魔界通道,不然這個錢別人誰也賺不去。

所以公司在請了那個地質專家鬼後,又陸續聘請了地質、礦產方面的專家數十鬼,組成專家團,讓他們死掉之後還能繼續發揮餘熱。

公司在地獄拓展迅速,短短時間擴地萬里,這礦產也發現了數十種,基本上都人間從來沒有見過的,想要知道能派上什麼用途,還得由專門的專家來研究。這樣一來,光是靠這些不懂法術的專家鬼就不行了,必須得由專業知識精深的法師來進行研究。

所以雍博文打算建立一個地獄特產研究中心,主要針對地獄發現的各種植物礦產進行專項研究,深度開發其使用價值。

這種工作需要的研究人員,自然不是技術學院這種地方培養個兩三年就能教出來的,所以雍博文現在人間忙活的一項主要工作就是籌建研究中心,聘請專業研究人員。

艾莉芸突然提及的林天昊就是這樣一個人物。

當她用這種漫不經心的語氣突然提及林天昊的時候,雍博文正在人間總公司的辦公室裡接見這位自德國漢庭威巫法學校學成歸來的海龜高材生。

這也是一個傳奇般的人物。

漢庭威巫法學校建立數百年來,第一個正式獲得大巫師學位的中國學員。

這個大巫師學位換算成普通人間的學歷水平,大約就是博士學位了。

還在拿到博士學位之前,林天昊就是國內數家術法研究中心搶著要的人材了。

尤其是建於上海的直接隸屬於總會的中華術法研究院更是先後四次由副院長級別的人物帶隊親自前往德國招攬——比劉大耳招孔明還多一次呢。而漢庭威巫法學校也是極力挽留,開出諸多條件。本來林天昊經過再三權衡之後,已經做出留在漢庭威巫法學校的決定。決定的理由不是待遇問題,而是漢庭威巫法學校的研究中心能夠提供多家異界礦產給他研究——老歐洲目前有三家擁有異界的術法勢力與漢庭威巫法學校建立了夥伴關係,願意提供異界資源給其做研究,當然代價就是研究開的成果要由他們優先享受。相比起優厚的待遇,林天昊更關心學問研究方面的東西。

不過就在林天昊拿到大巫師學位證書,準備接受漢庭威巫法學校研究中心的聘任時,他在國內法師協會官網上看到了一些視頻短片和相片。

這些視頻短片和相片都是雍博文公司工作人員錄製上傳到本公司對術法界內部的官網上,由春城法師協會官網轉載後,二次轉載到總會官網。

視頻短片主要是錄製的一些獨特的地獄風光地貌。

這是為公司準備開發的旅遊業務做前期準備。

而相片則是展示各種地獄特產,植物、礦物、水、火……基本上所有異於人間的產物都做了展示。

其中一組礦石照片引起了林天昊的極大興趣。

照片中的礦石閃動著瑩瑩紫光,整體剔透若玉,其間隱約可見水澤流動。

介紹中稱這種礦石為紫水石,發現於巨型陰火裂縫旁,擁有辟火、阻陰氣、護靈魂的效果,若敲碎有粘稠液體流出,液體無色微溫,入水不沉不化,入火不燃。

這是一種從未在人間出現過的礦產。雖然從未對其研究過,但根據經驗,林天昊認為這種礦產肯定還有更大的作用,而不僅僅是它表面所表現出來的那點特性。

興趣大起的林天昊便尋著轉載鏈接一路找到了地獄開發殖民公司的官方網站,在上面看到了更多特異礦產的資料的同時,也瞭解到了這家公司的性質與前景,不禁大為意動。

漢庭威巫法學校雖然能夠提供異界礦產給他研究,但那幾個異界並不屬於漢庭威巫法學校,能夠提供的礦產種類數量有限,而且多半都是劣質品。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林天昊的中國人身份,依舊讓歐陸的法師協會保持著警惕與戒心,絕不會允許他深入異界做實地考察。事實上林天昊在就學期間就數次提出進入魔界實地考察的申請,卻均被貝阿家族拒絕。而貝阿家族在諸多擁有異界的勢力中態度還算是相對開放的,至少林天昊就知道漢庭威研究中心的幾位主任級研究員就先後數次得到進入魔界的許可。

於是,林天昊試探著給公司官網上的郵箱發了一封郵件,介紹了一下自己,詢問自己是否能機會對幾種公開展示的礦產進行研究。當時倒是沒有提到公司工作這件事情,一來公司還沒建專門的研究中心,二來國內對於海歸都抱有警惕態度——這就是中國法師協會海龜們面臨的通常窘境,兩面都對他們懷有警惕態度,都得不到充份信息——而地獄開發這種涉及到核心利益機密的事情,若是得不到充分信任自然是很難參與到其中的。

第二十章 研發中心(下)

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發了封郵件,林天昊自己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雖然很希望得到研究機會,但也不是那種壓倒一切的渴望。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當天就收到了回復郵件。

而且郵件的落款正是博文公司總裁雍博文。

這位年紀輕輕就成為法師協會紫徽會員,又在數次國際事件中大出風頭,如今也算是名滿天下的雍大天師很熱切地對林天昊表示歡迎,並誠摯邀請其到公司參觀訪問。

林天昊得了回復,便暫時放下手頭事務,來到春城。

抵達春城的當天,又是得到消息的雍博文帶隊前往機場迎接,安排食宿,熱情得不得了。

如今雍博文正在籌備研究中心事宜,缺的就是這種研究型法師,林天昊的突然接觸,簡直就是瞌睡正碰上軟枕頭,哪能不讓雍大天師心花怒力,心裡滿打滿算的都是如何讓這位來了就走不掉。

為此,他特意在接到郵件之後,就調了林天昊的資料來看,打算對症下藥,投其所好。

沒想到這一查,真就查出點事兒來,而且是跟言青若有關的事情。

這林天昊出身西北霸王門,老爹就是當代門主。

霸王門是個精研格鬥撕殺技巧的俗家門派。

因為早年間的一點誤會而與水音宮不太對付,雙方之間雖然沒什麼大衝突,但小口角不斷,兩派弟子基本上也是幾百年老死不相往來,哪怕是百年大戰,大家都是同一陣線,也是相互之間沒有過好臉色。

不過到了林天昊與言青若這一輩上,這兩位未來各自門派十之八九的領導者,卻是在國外擦槍走火,談起了戀愛。

只不過這對小情人才談了不到半年,關係剛剛進展到拉手親嘴,正想繼續深入,就被各自家長無情的棒打鴛鴦。

葉靜波藉著言青若因為犯錯誤被學校懲處的由子,直接把人給領回國內,嚴密看管;而林天昊剛被老爹林大遠以學業未成為由,直接禁止回國。

兩人那時候歲數都還小,也沒到愛得死去活來的地步,被棒打鴛鴦的時候固然傷心欲絕,可被看得一絲破鏡重圓的機會也沒有,各自傷心了一段時間,感情慢慢淡了,也就把這段短暫的初戀藏在心底,繼續各自的生活了。

雍博文得到這個消息,不禁大喜,琢磨著是不是給兩人創造機會,來個舊夢重溫,最好的結果就是兩人一見之下立即天雷勾動地火,那到時候這位林大巫師就十成十逃不出溫柔鄉了。

所以雍博文在人間招待林天昊的功夫,偷偷打電話給艾莉芸,兩口子打算給這對曾經的戀人拉拉皮/條。

聽到艾莉芸這麼一說,言青若雖然不知道詳細的經過,但也清楚林天昊正是雍博文現在最需要的人才,猶豫一下,答道:「以前在漢庭威的時候,也聽同學和教授說過,林天昊是相當難得的研究型法師,只要得到合適的機會,肯定能大放異彩。如果能聘請到他的話,應該是主持研究中的最好人選。」

艾莉芸點了點頭,又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幾天他就會來地獄參觀,你準備一下迎接的事情吧。」

言青若就是一愣,心裡莫名發慌,忙道:「這件事情,讓韓姐安排人準備就行吧,我手頭的事情很多……」

韓雅是總裁助理,而且兼管開拓市,也就是這第一塊殖民地的行政事務,由她來準備迎接事宜,正是合適不過。

艾莉芸笑道:「韓雅還有其它事情要做,抽不出時間來。你是地獄殖民地的總督秘書,由你出面辦這件事情是最合適不過,也能表現出公司的熱情與重視。嗯,這是政治任務,要重視起來。火英的事情可以暫時放一放,再熬她一陣子,不用著急。」

言青若剛剛的推托只是一時心慌的下意識反應,重新定下神來,心想不就是見個舊情人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又猜到為什麼讓她籌辦接待事宜,反而覺得這是個好好表現的機會,當下便道:「那好,我去準備。」

艾莉芸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最欣賞言青若的就是這點,乾脆爽利,絕不拖泥帶水,扭扭捏捏。

正要再叮囑幾句,言青若的手機卻突地響了起來。

言青若拿起來瞧了一眼,道:「是西進部隊前線指揮中心。」

西進部隊前線指揮中心,統籌指揮全部向西開拓的外衛保安部隊,中心指揮便是果斷脫離法師協會加盟公司的楊鄭華。

平時沒有什麼急事,楊鄭華絕不會直接打言青若的手機。

雖然公司成立的時間尚短,但規章制度日趨健全,程序日益嚴格,正常公務都會走正式流程,基本上用不著這麼直接交流。

艾莉芸微一抬手,示意言青若接聽。

「我是楊鄭華,西進先遣部隊出了點事情!」

言青若心裡便是咯登一下子。

西進先遣部隊已經渡過幽魂河,建立了開拓型橋頭堡,現在直接面對的就是火樹王朝。

從短暫的接觸以及火英和其護衛處獲得的消息來看。

這是一個強大的王朝,幅員遼闊,物產豐富,歷經數千年發展,作戰能力絕不是先前所接觸到的那些魔王所能比擬的。

那些魔王與火樹王朝比起來,差距大概就是鄉下農民跟中央王朝一般。

雖然開發公司擁有先進的武器、近乎無窮的資源,但在面對一個國家的情況下,上至雍博文,下至先遣部隊指揮官李瑞流,基本上個個都處於心裡沒底兒的狀態。

開玩笑,公司最高領導雍博文大天師在半年前還是個失業青年,整天呆在自己的小屋子裡等傻鬼送上門,公司的二領導艾莉芸法師在半年前的主業是內科醫生,公司的三領導韓雅大姐半年前還不知道世界上有法師這種東西,公司的四領導劉意除了看風水其他都白給,公司的五領導魏榮僅僅在兩個月前才剛剛做到見鬼不會害怕!五位領導之下的中層們更是不濟,言青若是個剛畢業的學生,楊鄭華原本只是個法師協會保衛部隊的小隊長,梅雅萱更只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中層再往下,那可就基本都是新招來的員工,全都是剛從技術學院短期培訓出來的,在此之前都是些連工作都找不到低級法師和學徒。

毫不客氣的,整個公司基本上處於烏合之眾的狀態,之前那一帆風順,擴土萬里,那是因為根本就沒有遇上過強敵。

這樣一支隊伍,要和一個組織嚴密,勢力強大的國家開戰,誰心裡能有底兒?

所以,公司的領導層經過討論一致決定暫緩前進腳步,盡可能延遲與火樹王朝發生衝突的時間,多搜集情報,爭取做到知己知彼。

可這命令才下了幾天啊,公司這邊還沒爭到了火英當帶路黨呢,先遣部隊居然就跟火樹王朝衝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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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不穩定,非常抱歉。

做為一個新手爸爸,俺正和老婆大人一起渡過艱難的新手練級期,目前手法手疏,操作笨拙,全無意識,嗯嗯,出了新手期就好了。

第二十一章 突發事件(上)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現如今言青若相當知己,卻是不多知彼,一聽楊鄭華這句話,心裡就先有點慌神。

萬一真與火樹王朝暴發衝突,公司這邊還沒有做好準備,被這群地獄土著給逆推回人間,那可不僅僅是被人笑掉大牙的事情,而是涉及到諸多已經搬入開拓城工業園企業的切實利益問題。尤其是魚承世的製造基地剛剛完成全面搬遷,把人間那邊的廠子停掉了,這邊真出這種事情,魚大主席大約會是第一個想把公司全體都掐死的,而且很顯然的是,他確實也有這個本事。

於是言青若就趕緊追問出了什麼事情,心裡暗暗祈禱千萬不要真是發生了邊境衝突。

可這人要是怕什麼,他就會來什麼。

「和火樹王朝那邊發生了點小衝突。」

楊鄭華輕描淡寫的一句,便讓言青若更加緊張,本想接著聽,但轉眼一瞧艾莉芸就坐在那裡,心話說這種大事情與其我轉述,不如讓領導親耳聽聽,便道:「我現在就在艾總這裡,你稍等一下」

轉而對艾莉芸道:「楊經理說是西線先遣部隊與火樹王朝發生了些小衝突,是不是讓他仔細說一下。」

艾莉芸不作聲,只是微一點頭,神情顯得有些奇怪。

言青若便對楊鄭華道:「我開免提,你把經過仔細說一下,艾總在聽著。」將手機放到辦公桌上,開了免提,轉身坐到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

「艾總你好,我是楊鄭華。」

楊鄭華打了個招呼,聲音也不顯得如何緊張。

像這種事情本就是要當面向艾莉芸匯報的。不過如今公司架子已經搭起來了,程序規矩也都立起來,就不能像以前那般隨便行事,想向上面匯報也得經過言青若這個秘書才行。楊鄭華本就是在法師協會裡打滾了多年,身上的傲氣已經磨得七七八八,深知這種規矩程序的重要性,所以才會先給言青若打電話。就算是按正常情況,言青若聽了他的匯報也會在第一時間上報艾莉芸,到時候還得安排他再親自匯報一遍,如今趕巧,那就再好不過了。

「楊經理,你好,我是艾莉芸,請把前線發生的事情仔細說一下。」

「這件事情是在昨天下午十二時左右發生的。」

地獄沒有白天黑夜之分,雖然公司的人強行規定殖民地範圍內使用人間的時間計時,但說的時候卻沒有辦法提及白天夜裡,只能說上午下午。這下午十二時自然就是半夜十二點,當時大家基本上都按人間的生物鐘習慣在睡覺。

「已經這麼久了?」艾莉芸輕輕皺了皺眉頭。

從發生衝突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十個小時,楊鄭華才將情況上報,這個反應速度可是相當慢了。

或者是故意的?

歷史上前線部隊擅自行動以製造即成事實來逼迫上面的情況屢見不鮮。

艾莉芸不希望公司剛剛開始發展就出現這種苗頭,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最終將尾大不掉,甚至會反過來直接威脅到公司對於整個地獄殖民地的統治地位。

不過,現在也不是追究這些事情的時候,艾莉芸僅僅輕聲質疑了一下,甚至都沒有讓楊鄭華聽到,就不再言語。

但站在一旁的言青若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禁微微挑了挑眉頭,一些想法快速在心中生成。

楊鄭華開始簡明扼要的陳述整個事件經過。

從他的講述來看,事情的起因緣於一個相當低級的錯誤。

西進先遣部隊在偵查臨近邊境的火樹王朝村鎮時,一隻自動偵察機為了更清楚的拍攝到一個村鎮的情勢而降低高度,結果被村子裡的居民當成怪鳥給打了下來。

這些自動偵察機都是從巫師公會名下公司進口的。

進口貨本來就貴,更何況巫師公會跟中國的法師不對付,既然現在不好撕破臉皮開片,那就也只能在其他方面給對方噁心,就好像巫師公會進口魚承世公司的術法武器會被加價三層一樣,從巫師公會進口自動偵察機一樣也被加價三層,更是貴上加貴。

以李瑞流為首的幾個先遣部隊法師一合計,決定把派部隊去把自動偵察機給弄回來。

他們盤算得清楚,先從遠處發射催眠麻醉氣體,放翻整個鎮子的人,然後派支惡鬼傀儡部隊衝進去搶了偵察機就走,諒這些土著也反應不過來。

可惜他們算計得雖然好,卻趕不上事實變化。

當施放完麻醉氣體,惡鬼傀儡部隊在李瑞流——他自覺得做為先遣部隊主官對這件事情付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親自帶隊——的帶領下衝進鎮子找到擺在廣場上的偵察機時,卻愕然發現了自己落入一陷阱。

一支事先早有準備的土著部隊將李瑞流部團團包圍。

戰鬥就在這種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爆發。

那支埋伏的部隊與李瑞流部在幽魂河畔遭遇的火樹王朝部隊相似,也具有極強的戰鬥力,又是打埋伏,僅一個照面就擊垮了李瑞流部的防卸,消滅了近二十個惡鬼傀儡。而為了保證隊伍行動的快速有效,李瑞流總共只在身邊帶了三十個惡鬼傀儡而已。

李瑞流靠著剩餘的十個惡鬼傀儡進行了頑強抵抗,而留在外面負責接應的部隊得到消息後,慌了手腳,出於對部隊主客的擔心,立刻發動全面進攻。

土著部隊再強,自也是不能與公司外衛這種用現代術法武器武裝到牙齒的部隊相提並論。

一旦戰事全面展開,便再無懸念,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消滅了所有抵抗的土著,完全佔領整個鎮子。

「期間戰事非常激烈,這些土著與以往我們遇到的那些截然不同,戰力意志相當頑強,就算是普通平民也非常具有抵抗精神。戰鬥過程中,麻醉氣體效果消失,鎮中的土著平民參與戰鬥,一度陷進膠著巷戰。先遣部隊損失極大,不得不以火力覆蓋開路,截止戰事結束,整個鎮子已經完全被摧毀,僅捉到不足三百名俘虜。戰鬥結束後,李瑞流意識到先遣部隊的這種行為已經嚴重違返了公司命令,立刻緊急聯繫指揮部通報情況,目前戰鬥經過的錄像已經發送至公司服務網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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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星期起,盡量恢復正常更新,並努力爭取補更一些。

第二十二章 突發事件(中)

放下電話,楊鄭華稍稍感到有些不安。

自從第一塊殖民地完全穩定下來命名為開拓城,公司定下穩定東線、構建防務、全力向西拓展的發展基調,除了留五千名惡鬼傀儡部隊在東線建立防線,遠距離監視那個不知名勢力的動向外,隸屬於外衛部隊的四萬餘惡鬼傀儡均調到西線用以開拓,而且隨著開拓殖民的進展,衛外部隊的力量越來越龐大,如今數量已經接近十萬。

這種急速擴充必然帶來相當多的隱患。

比如大部分惡鬼傀儡都只經過簡單的訓練就被拉上了殖民前線的;

比如相當一部分惡鬼傀儡都是新降伏的,忠誠還有待考驗,使得部隊不是那麼穩定;

比如相對於如今公司所佔領的範圍,這十萬惡鬼傀儡還是太少,諸多新開拓地區的游散勢力尚未完全清剿乾淨……

此時公司正處於高歌猛進的快速發展時期,一切隱患都被掩蓋在這種飛快的發展下,可一但出現什麼意外波折,就有可能全面爆發出來。

對於這一點,公司認識得很清楚。

就在半個月前,雍博文主持召開了公司中層以上幹部的全體大會,即使是遠在西進前線的楊鄭華等一眾外衛部隊指揮官也都被調回到公司總部參加會議。

在這次會議上,雍博文著重強調了目前公司存在的隱患,並指出公司前段時間擴充過快,已經到了消化不良的地步,接下來一段時間裡,應該暫緩擴張腳步,先將之前成果慢慢消化。

早在李瑞流部在幽魂河畔遭遇火龍騎之前,外衛部隊西進擴張的腳步已經根據這次會議精神暫緩下來,所以才會有李瑞流部在幽魂河上架橋的舉動,要不然放在往常,這些事情都是後續部隊做的,哪會讓他們這支先遣部隊將時間浪費到修橋鋪路這種重活上。

老實說,公司這個決定,讓一眾外衛部隊的指揮官都有些不爽。

如今整個公司要說哪個部門最肥,自然是莫過於外衛部隊了。

其它部門還在辛苦搞建設促發展的時候,外衛部隊通過搶劫就已經個個賺得腦滿腸肥盆滿缽滿。

是,如今搶的地方都是是比較窮逼的土魔王,但架不住搶得多啊,積少成多,那也是相當可觀的。一手拿著公司的工資補貼,一手賺著外快,人生最爽意的事情莫過於此了。

可雍博文一句話,大家發財的機會就立刻大減。

外衛部隊指揮惡鬼傀儡的法師,相當一大部分都是楊鄭華帶過來的協會作戰法師。

雍博文底子薄,剛一起家,就鋪開這麼大一個攤子,手頭沒人——那些在技術學院結業的學員現在還派不上大用場,基本上都處在實踐學習當中——處處捉襟見肘,在這對外開拓的事情上,也只能依靠這些曾在法師協會有過一些作戰經驗的作戰法師。其實這些作戰法師也沒見過什麼大陣仗,更沒指揮過什麼部隊,只不過是矬子裡拔大個拔出來的而已。如今個個都是部下數千上萬的高級指揮官,這身份傲氣也就不自覺得抖了起來,便忘了當初尋求加入雍博文公司的急切,只覺得公司要是沒有他們,根本不可能有如今這麼大的基業,公司給的報酬比起他們的功績來,實在是不相匹配,總歸是要多拿一些的,本來靠搶的賺些外塊也就不跟公司計較了,可要是停止了擴張搶掠,那還有什麼外塊可拿,難道就指著公司給開的那點薪水?

有道是人心不足,莫過於此。

當然也這裡面另一方面的主要原因也還是在於雍博文起家太快,公司成立以後,又沒有什麼太搶眼的表現,自然不可能讓這些原本就有些出身的作戰法師心中敬服。

便是那些後期招進來的經過技術學院培訓結業的員工也覺得雍博文這個老闆人好是不錯,但著實談不上什麼敬意。

一個老好人是絕對不可能鎮得了什麼太大攤子的。

所以在公司下達暫緩西拓的命令之後,外衛各部指揮官都有些陽奉陰違不說,還紛紛跟楊鄭華不停報怨。

楊鄭華也是不甘心就這麼停上一帆風順的擴張腳步,但總還算記得這公司是雍博文的,不能太過明顯違背公司命令,於是還是彈壓著以前的老下屬。

不過,事情在火樹王朝的消息傳播開之後,就有了變化。

地獄裡居然有一個統一的王朝!

統一的王朝意味著什麼?

強大軍力,眾多人口,廣袤土地?

都不是!

在一眾作戰法師眼裡,只意味著更多的財富!

尤其是隨著李瑞流部通過自動偵察機對火樹王朝邊境數個小城鎮的偵察,火樹王朝遠超過西部蠻荒那些魔王的富庶已經完全被證實。

這簡直讓那些作戰法師們紅了眼。

宛如餓急了的惡狼看到肥肉就在嘴邊,卻不能去咬。

那股子難受勁就別提了,一時間鼓噪得越加厲害。

楊鄭華本就心中不甘,被部下鼓噪得越發心動,一想若是能滅掉這個火樹王朝,總歸是對公司有好處,就算是過後雍博文有什麼不滿,有這個功績墊底,也不怕他發作。

於是借口以防萬一,楊鄭華以西線開拓部隊總指揮的名義,對整個西線戰略部署做出了大規模調整,大力加強西進先遣部隊力量的同時,收縮沿公路線呈一字長蛇狀擺開的各支部隊,快速向西挺進,沿幽魂河岸進行佈防,僅在後方留下四支部隊負責交通線的安全保衛工作。

沿幽魂河佈防的部隊可不是就那麼干停在河邊等著,而是一到河畔,就立刻開始修建簡易浮橋,做好隨時渡河的準備。

只不過短短幾天的工夫,所有佈置就已經完成。

其實這些佈置,最花工夫的就是部隊前進問題,但對於他們而言,這卻是最不成問題的。

指揮部調動了直升機來運輸指揮各部隊的作戰法師。

而作戰法師們的部隊則都被他們存入了電腦隨身攜帶,到地方再放出來也就是了。

說起來,最花時間的卻還是修建浮橋。

佈置完成之後,楊鄭華便對李瑞流所部的先遣部隊下達了向西試探挺進深入探索火樹王朝邊境城鎮佈防情況的命令。

第二十三章 突發事件(下)

李瑞流對於楊鄭華的這個命令感到相當詫異。

因為這個命令很明顯與公司方面下達的命令有衝突。

為此,他還特意給楊鄭華打電話詢問。

李瑞流不是與楊鄭華一起脫離法師協會加入博文公司的嫡系,卻是至今唯一進入中層指揮官行列的技術學院結業生,所以在西線部隊中的地位相當特殊。

楊鄭華很耐心地給予了解釋,表示自己這個命令並沒有與公司命令衝突。

公司的命令不只是暫緩西進,還有一句加強偵察。

做為西進先遣部隊,李瑞流部最近一段時間,已經將偵察能力範圍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留在原地不動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也就談不上繼續加強偵察了。

楊鄭華要求李瑞流部謹慎西進,繼續深入偵察,為公司最終西進決策提供更多的情報。

李瑞流這才率部離開幽魂河畔,向西深入偵察。

火樹王朝在西部邊境絕對是地廣人稀,一個鎮子離著另一個鎮子最少也有幾百里地,所以李瑞流部很容易就從鎮子中間的荒野穿過,並且成功收集到了大量地理資料。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李瑞流部大概會繼續深入,直到進入火樹王朝人口相對稠密地區,再也不無隱秘前進為止。

但有些人卻是沒有那個耐心等下去。

李瑞流所在先遣部隊除了作戰的惡鬼傀儡外,還有四名人類法師,兩名是與他一起在技術學院結業的同期同學,最初就是他們三個率領西進先遣部隊一路挺進的。另外兩個則是楊鄭華系的作戰法師,是後期調集支援力量率部趕過來的,雖然級別不比李瑞流低,但統合到先遣隊後,卻要接受李瑞流的指揮。

對此,這兩個作戰法師很有怨言。

要知道,能進入法師協會正式作戰部隊序列的,至少也得是中級法師,而李瑞流卻只是個法師學徒,要是放在外面,連個協會正式工作機會都撈不到,可想而知,當這兩個作戰法師得知自己得聽從李瑞流指揮的時候,心情是何等惡劣。

對此,楊鄭華也清楚得很,但這道命令卻是公司通過梅雅萱直接下達的。

當初李瑞流能統領先遣隊,也是公司直接任命的,源於其在技術學院良好的結業成績以及優異的表現。

楊鄭華當然也很清楚公司扶持李瑞流的心思。

雍博文對於自己底子薄親信少的現狀認識得極清楚,所以從技術學院第一批學員結業起,就一直不遺餘力地進行扶持,尤其是那些沒有法師協會和魚承世公司底子招聘人員,目的就是為了打造一支屬於自己的班底。

這些沒根沒底的學員,之前都是苦苦掙扎的協會最底層,對於雍博文能給他們這個機會,自然是抱有極大感激的,這就是能夠打造成親信的重要基礎之一。

現如今時間尚短,這些被大力扶持的學員目前大部分還處在低層工作積累經驗,李瑞流是進步最快、表現最出色的一個,也是被雍博文寄以最大希望的典型。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相信李瑞流很快就會進入經理級別,正式成為公司中層乃至高層之一。

楊鄭華和他這一系的作戰法師少不得都有些嫉妒。

按理說,楊鄭華是不應該嫉妒的。

他原先在法師協會的時候,熬了那麼多年,也不過是個小隊的隊長,如今加入雍博文公司不過短短數月,就已經成了手握十萬惡鬼傀儡部隊的風雲人物,這就變化已經足以讓那些原本跟他處在同一境況卻仍因為猶豫不絕而留在法師協會任職的法師們羨慕嫉妒恨到死了。

而且雍博文對楊鄭華也是相當信任的,將西進開拓事務全部交付到他手中,基本上很少過問。

雖然從級別上來看,楊鄭華還依然只是中層領導,但從實權來說,他已經不亞於公司幾個高層了,甚至比如劉意這種到如今也沒參與過地獄事務的高層更有權利。

可楊鄭華依然還是很嫉妒李瑞流能得到這種機會。

還是那句老話,人心不足。

楊鄭華如今想的是自己指揮西進,為公司立下汗馬功勞,總該得到更多的回報,而公司方面卻在扶持一個學徒來分他的權——先遣隊指揮這麼重要的職位不讓他安排指揮官就是最明顯的證據——擺明了就是不信任他嘛。

也就是說,西進部隊的中層指揮群體基本上都不怎麼待見李瑞流,尤其是那兩個不得不屈居在他手下做事的作戰法師。

這兩個作戰法師被派到李瑞流手下之後,就一直消極怠工。

李瑞流也知道自己使喚不動這兩個作戰法師,好在他需要的也不是兩名作戰法師,而他們帶來的惡鬼傀儡,整合部隊之後,就把大部分惡鬼傀儡分派到自己和另外兩位同窗手中,而這兩個作戰法師則讓他們管理後勤和各種偵察設備。這讓兩名作戰法師卻是更加惱火。

於是在得到來自某些方面的暗示,尤其是楊鄭華已經完成戰略調動部署後,便出現了自動偵察機被火樹王朝小鎮擊落的意外。

李瑞流原是不打算把自動偵察機弄回來的。

在他看來,這自動偵察機雖然貴重,與違反公司命令正與火樹王朝發生衝突相比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

雖然自動偵察機會讓火樹王朝方面感覺到異樣,但總歸是不如一支軍隊突然衝進鎮子裡來得震撼。

不過,那兩名作戰法師卻說自動偵察機是來自人間的產物,落入地獄土著手裡只怕會有不好的情況出現,比如自動偵察機上附著的各種法術一旦被破解,就會引起火樹王朝的警覺,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那些土著反應過來之前把自動偵察機搶回來。

李瑞流卻不是那麼容易改變主意的,而是選擇把情況上報給楊鄭華。

楊鄭華的回答很含糊,讓他酌情處理,但隱約卻流露出對自動偵察機落入土著手中的擔憂。

按理說,人間法術對於地獄土著來說,破解絕不是容易的事情,可不得不說的是,做為一個法師學徒,李瑞流有著和他階級絕對相符合的法術水平,根本就只是剛入門,真要涉及到法術知識方面的問題,是遠不如楊鄭華這些中高級法師的。

既然楊鄭華也有如此擔憂,那就絕不能讓自動偵察機在土著手裡留太長時間。

李瑞流便制定了如楊鄭華上報的偷襲計劃。

第二十四章 箭在弦上(上)

事態的發展一直都在楊鄭華的掌握之中。

但唯獨艾莉芸聽完匯報之後的反應,有些出乎楊鄭華的意料。

按照楊鄭華對艾莉芸的瞭解,與雍博文的好好先生不一樣,她是個眼裡絕對不能揉沙子的角色,西進先遣隊的行動已經完全違背公司命令。

消滅一隻追殺的小股部隊——他們此時還不太清楚火龍騎在火樹王朝中的地位與數量——與摧毀一個鎮子,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可以想像,用不了多久,火樹王朝就會發現自己邊境的一個鎮子被從地圖上抹去,也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幽魂河畔的部隊,那接下來就必然是報復性的戰爭了。

這是公司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楊鄭華很清楚公司高層整體目前矛盾的心態。

即如他們這些作戰法師般對這麼一個突然出現的統一王國垂涎三尺,又對與一個國家開戰沒有信心,因此目前總體來說是處於首鼠兩端的那麼個心理,想打又不敢打。

先遣隊的行動無疑是擾亂了公司高層的這種心理,而將不得不以一種被迫的心態面對必將發生的與火樹王朝的戰爭。

那麼無論開戰的結果怎麼樣,無論什麼時候開戰,做為先遣隊指揮官的李瑞流都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為此,在接到李瑞流報告——其實在這之前楊鄭華已經接到了李瑞流下屬那兩名作戰法師的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對李瑞流的處罰決定,暫時停止李瑞流的一切職務,等待公司處置,先遣隊由魯東明法師——也就是那兩個作戰法師中的一位資歷較深的——負責指揮。

這個決定正是投艾莉芸脾性而做。

但艾莉芸在聽完之後的反應只是嗯了一聲,表示知道,再沒有說什麼話,而是言青若替艾莉芸做出了更詳細的答覆,要求楊鄭華做好迎戰動員,隨時準備迎接火樹王朝的報復反擊,同時派人將李瑞流送回公司總部,詳細匯報事情經過。

要是以楊鄭華對艾莉芸的瞭解,出了這種事情,她會在第一時間先做出正式解除李瑞流一切職務的決定,再任命一名新的先遣隊指揮,然後才是談及其他。可這種含糊的答覆,而且還是由言青若做出的,未免就讓楊鄭華有些摸不著頭腦。關鍵是他心裡有鬼,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費心思揣磨艾莉芸的意圖了。

不過,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卻不是心裡沒底就可以停下來的。

就算是楊鄭華想停下來,下邊那些作戰法師也不會同意。

他雖然有威信,但還沒到讓下邊人毫無條件追隨的程度,他要真有那個本事,也就不會在法師協會蹉跎那麼多年還只是個小隊長了。

能讓這一隊作戰法師都服從他的唯一原因只有利益。

大家為什麼放棄在法師協會的鐵飯碗,跑到這麼個私人公司裡來打工,說穿了不就是為了發財嗎?要不然誰會沒事兒跑地獄這個鬼地方來吃苦受罪?

能領著我們發財,我們就認你是領頭的,如果不能領著我們發財,那什麼隊長、經理都得另話說了。

不得不說,當初雍博文把這支整隊跳槽到公司來的作戰法師都按排到一起,其實是一個非常大的錯誤,這等於就是給他們抱團製造小山頭的機會。

這些作戰法師經歷類似,心思類似,又共事多年,要是在共同利益面前還不能抱成團的話,那才叫有鬼了。

楊鄭華眼下也可以說是勢成騎虎,絕不是想下就能下的。

於是,只能接照最初的計劃一步步執行。

李瑞流並沒有馬上被送回開拓城,而是先從西進前線送到了西進指揮部所在地——一個距離幽魂河大約三百公里的新建公路小鎮,而僅僅在一天之前,西進指揮部還設地大約三千公里外的後方,以方便調度指揮整個西進全局。

送到指揮部後,李瑞流就被軟禁起來。楊鄭華倒也沒有為難他,好吃好喝供著,只是不讓出門,也不讓他接觸到任何消息。

李瑞流最初的時候惶惶不安,大為懊悔,總覺得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公司高層栽培他的意思相當明白,他也是深有感受,也一直嚴格要求自己,積極上進,可沒想到卻會在這種關鍵時刻捅出這麼個大漏子來,不禁自覺對不起公司,尤其是雍博文對他的別眼看待。當初從技術學院結業的時候,因為成績優秀,他和另外三名學員一同得到了雍博文的單獨接見,對他們很是勉勵了一翻。當時李瑞流就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了。接下來的事情也證明了這點,公司在各個方面著重培養他們四人,而他則是進步最快的。可現在,卻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跑得快,也未見全是好事啊!

渡過了最初的惶恐後,李瑞流漸漸冷靜下來,開始仔細回想事情的經過。這一細琢磨,卻琢磨出許多不對味的事情,越想越不對勁,這才恍然意識自己很有可能是被人算計了。可想到這些,卻也沒有用。一來他沒有任何證據,二來他現在身陷囹圄也沒機會去找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想法。難道就這樣認了?李瑞流卻是不甘心的。

如此過了兩三天,這一日負責看守李瑞流的幾個作戰法師——由於李瑞流的重要性和身份,也不可能讓惡鬼或是土著來看管,只能由楊鄭華信得過的作戰法師來看守——都顯得有些激動不安,相互之間不停小聲議論。

李瑞流隱約聽到幾個殘碎的片段,諸如「打了」、「太好了」、「可惜呀」之類的,便忍不住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些作戰法師都對李瑞流看不太順眼,平時也不怎麼和他說話,而李瑞流也很少自討沒趣去主動攀談,這時突然發問,倒是讓這幾個作戰法師有些驚訝。

其中一個挑了李瑞流一眼,懶洋洋地道:「還能什麼事情,前面跟火樹王朝打起來了。」另一個便道:「要不是守著你,老子也能帶隊到前面去搶他一傢伙了。這火樹王朝可比這邊的這些個魔王什麼的富多了。搶這一票,這一輩子大概就不用愁了。」

第二十五章 箭在弦上(中)

事情發生在楊鄭華向艾莉芸匯報的第二天下午十一時左右。

人間已經是午夜,大部分在地獄工作的人類法師都正按生物鐘要求進入睡眠狀態。

法師們雖然三五天睡沒有任何問題,但畢竟不是神仙,還是有睡眠要求的,能睡的時候,自然不會虐待自己不睡。

駐守於幽魂河第一大橋——也就是李瑞流部所修建的那座橋——的西進外衛第三支隊突然遭到大股敵人襲擊。

「敵人來勢洶猛,幸賴第三支隊指揮官李先、趙敢厚兩位法師臨危不懼,鎮定指揮,擊退敵人襲擊,並順勢發動返擊,消滅大半滅犯之敵。」

「經審訊俘虜得知,來犯敵人為火樹王朝邊防部隊鐵石兵團第六聯隊。」

「火樹王朝邊防部隊得到邊境小鎮西狩鎮遭打擊覆亡消息後,便即派出大量偵察兵員對邊境地帶進行偵察,於第一時間發現我部駐守於幽魂河畔的第三支隊,認定其為打擊西狩鎮的兇手,便決定發動報復性攻擊,目標是消滅第三支隊,並奪取幽魂河第一大橋。」

「我部即刻派對炎樹王朝邊境進行深入鋪開偵察,發覺敵邊防部隊已經全面展開,做出攻擊態勢,意圖明顯。」

「為防幽魂河失守,我部決定採取先發致人打擊策略,動員第三、七、十二、十五等四部支隊主動向敵發起進攻,並以第二、四、五、八第四部支隊做為後援接應。」

這是楊鄭華向艾莉芸簡要匯報的大致內容。

而以艾莉芸為代表的公司高層給出的回復卻是相當簡單。

「請相機行事,前線指揮事宜全權授於西進指揮中心。」

西進指揮中心十餘作戰法師,都是跟楊鄭華一起跳槽過來的。

很顯然,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相當明顯地將權力授予楊鄭華了。

結速通話後,楊鄭華還在琢磨著這個命令是否隱含著什麼其它意義,身邊圍著的作戰法師卻已經迫不及待的興奮起來。

「就知道會是這樣。」

「要說辦這些事情,公司還是離不開我們。」

「就是,一群小年輕的應對這種場面能有什麼本事,還不是得靠我們這些有經驗的作戰法師。」

「隊長,還猶豫什麼,開干吧。」

「就是,這可是送給嘴邊的肥肉,晚行動一會兒,就會少吃一塊。」

「看著吧,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反應過來,倒時候好處怎麼可能都給我們,指不定派誰過來搶食呢。我們得動作快點才行。」

是啊,公司裡除了他們這些作戰法師,也就基本沒有具有作戰經驗的人了。

真面對這種即將到來的傾國大戰,不依靠他們,又能靠誰?

難道靠那幾百個嬌滴滴的小女孩兒陰陽兵不成?

難道靠公司那幾個連仗都沒打過的高層?

是擺風水的劉胖子?還是鑽電腦房的魏宅男?或是剛畢業的言大秘?抑或是原本行醫的艾大老闆?難道是雍大老闆親自出手嗎?聽說他曾被真言宗掠過日本,正好遇上了日本法師協會與真言宗的傾國大戰,聽說倒是掙了幾分顏面,只是不知有多少是在魚承世的幫助下取得的。魚大主席可是親自帶隊跑到日本去給雍大天師當打手。

這位雍大天師真是好運氣呢。

要是我有這種運氣的話……不過也不遲,沒有機會運氣,就自己創造,還不是一樣嗎?

念及此處,楊鄭華笑了笑,信心滿滿,自覺得是公司不可或缺的支柱,尤其在眼下這種大戰一觸即發的局面下。

而這種局面,正是他這段時間以來苦心營造出來的。

不僅僅是為了掠取財富,更是為了證明他楊鄭華存在的價值!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那麼接下來放手一博,給自己贏取更光明的未來吧。

楊鄭華放下了猶豫與懷疑,暫時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即將到來的大戰上。

早已在幽魂河畔蓄勢多時的西進各部隊得到命令立刻渡過幽魂河,按照既定計劃,向著火樹王朝統治地帶挺進。

得益於先遣隊這段時間以為的偵察,火樹王朝西部邊境近三千里縱深的地理情況都已經盡在掌握之中。整個西段邊境有多少個村鎮、有多少佈防部隊、有哪些特殊地形,所有情況一清二楚地標注著由無人偵察機發回圖片繪製而成的地圖上。

每一支前進部隊都清楚自己的目標,或者說,整個火樹王朝西部邊境的所有村鎮在開戰之前,就已經被西進部隊的作戰法師們瓜分完畢,只待進村搶掠就是。

同樣就在各西進部隊渡過幽魂河的當天,公司派來了一支工作小組。

由於楊鄭華遲遲沒有把李瑞流送回開拓層,公司顯然已經等不及了,這個突然到來的工作小組的任務就是將李瑞流押送回開拓城,並且對當時參與事情經過的先遣隊全體成員進行調查。

說是全體成員,其實總共就五個人罷了,其它的都是效忠殖民公司的土著惡鬼,它們只知道按命令行事,別說根本說不清楚整體的事情經過,就算是能說出點什麼來,也不會被採集。

西線態勢已造成即成事實,而且當初那些事情辦得極為到位,楊鄭華也不擔心這個純粹由一幫子陰陽兵小姑娘組成的工作組能調查出什麼來,所以工作組到達後一傳達公司的命令,楊鄭華就毫不猶豫地把李瑞流交給了工作組,只是解釋了一下由於最近前線局勢緊張,一直忙著佈防之類的事情,把李瑞流的事情給忘到了腦後,所以才沒能及時把李瑞流送回開拓城。

交待完之後,又安排身邊的作戰法師協助工作組工作,楊鄭華就把她們都拋到了腦後,集中精神,指揮西線戰事。

雖然已經指揮了這麼久的殖民戰鬥,但之前那種打魔王的戰鬥規模,跟眼前這次比起來,只能算是小打小鬧而已,饒是楊鄭華自信滿滿,卻也不由得不緊張。

數支部隊沿著漫長的幽魂河岸一字排開後,開始整體向前推進。

三小時後,其中一支部隊最先接觸到了火樹王朝邊防部隊,並且率先開火,僅僅一個齊射,就將這支小股部隊消滅得乾乾淨淨,基本上沒耽誤部隊前進的步伐。

第二十六章 箭在弦上(下)

戰鬥一旦正式打響,真好似摧枯拉朽般。

看似洶洶的火樹王朝邊防部隊在公司西進部隊洗地般兇猛的火力覆蓋下,基本就是一觸便潰。

開戰後第三個小時,第七大隊所屬先遣隊最先攻入火樹王朝位西邊境的一座小鎮。

這座小鎮被當地土著稱為尼拉圭,也不曉得是什麼意思,根據偵察資料預計,鎮中至少有上萬居民,這已經是西部蠻荒地帶那些魔王所遠遠不能比的,即使是那些魔王之上的所謂鬼皇的直屬領地也不過如此,但和從多已已經偵察到的邊鎮小鎮比起來,這座鎮子規模是最小的,居民也是最少,即使是那個因為李瑞流部的失誤而導致毀滅的鎮子也比這個尼拉圭大得多。

不過,尼拉圭有個其它鎮子不能比擬的特點,那就是駐軍多,整個鎮子基本就是一個大軍營,此次火樹王朝邊境部隊動員,所有物資都儲備在此處,並且備下重兵把守。

所謂的重兵,除了普通部隊外,便是還有一支讓火樹王朝引以為傲的火龍騎兵部隊,數量不多,僅一個小隊,也就是與追殺火英公主那支隊伍相當。

對於這些情況,西進指揮中心已經通過事前偵察瞭解得七七八八,所以才會把此處做為最先攻略目標。

火龍騎兵在幽魂河第一大橋與李瑞流部的交戰錄像已經由指揮中心下發到西進各部隊,所有作戰法師都清楚的知道這個火龍騎兵的戰鬥力相當不錯,便將之視為最重要的敵人。

負責進攻尼拉圭的第七大隊先遣隊的指揮官為了以防萬一,直接以遠程重火力對尼拉圭進行覆蓋打擊。

而以往在進攻魔王佔據的空中平台時,是不會使用重火力進行覆蓋性打擊的。

因為那樣做會大量損壞進攻目標的財物,對於以搶掠為目的的作戰法師們而言,這種情況是絕對不可以接受的,等於是拿自己兜裡的鈔票出來燒著玩一樣。

但這次不同往常。這是正式對火樹王朝開戰後的第一個攻城戰,面對的又是火樹王朝的王牌部隊,楊鄭華要求這一仗必須打得乾淨利落,一方面鼓舞士氣,另一方面也好往上交待,讓那些畏首畏尾的公司高層們看看,這個所謂強大的火樹王朝也不過就是個紙老虎罷了。

為此楊鄭華還給指揮此次作戰的法師私下許諾,將來攻打大城的時候,允許他先進城一個小時自由掠奪。

肩負重任的第七大隊先遣隊指揮法師完全沒有辜負楊鄭華的委託,根本就不進入接觸摸作戰,離著四里地外就開轟,直到將整個尼拉圭轟為平地方才指揮部隊踏足那片瓦礫廢墟。

不過,出乎這位指揮法師意料的是,就在這片廢墟下,居然還有活著的火龍騎。

足有十多個,雖然個個傷痕纍纍,卻依舊悍不畏死地衝出來襲擊。

隧不及防的先遣隊一時沒來得及反應,死傷慘重。

更要命的是,那位指揮法師當時正坐在一個惡鬼傀儡的肩膀上拍照留念,一看就是個重要人物,被隱藏的火龍騎作為重點襲擊目標,總共才剩下十多個,倒有六七個衝著指揮法師來的。

這位指揮法師雖然也是法師協會作戰法師出身,但本身級別不過是個中級,就單純法術水平而言是極為有限的,在法師協會那些年雖然也出外作戰過幾次,但每次都是按既定戰術遠遠放槍,協同作戰,這種刺刀見紅的近身肉搏卻是從來沒有過。

那幾個面目猙獰的火龍騎一衝上來,指揮法師就嚇蒙了,本能地在惡鬼傀儡的肩膀上跳起來,還唱了兩句。他這可不是傻了,而是準備施展法術。

這位法師也是個野法師,原本是跳大神出身,走鄉竄村,驅邪趕鬼,倒也靈驗,因此才被法師協會注意到得以加入,只不過參加作戰法師部隊後,一直玩槍,已經很多年沒有跳過了。

這時候情形危急,動槍來不及,登時想及老本行來。只不過這敵人可不是附在人身上乖乖等他跳大神驅趕的邪靈鬼魂,而是正宗身經百戰的老兵,哪會給他機會。

可憐的指揮法師只喝了那麼兩句,「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喜鵲老撾奔大樹,家雀老撾奔……啊……」沒等家雀奔上屋簷呢,就一腳踩空從惡鬼傀儡肩上掉了下去,沒等落地,幾個大火球飛來,燒得又焦又糊,摔到地上,啪啦一聲,四分五裂,混到瓦礫裡頭,真真是死無全屍了。

這支先遣隊只有這麼一個人類法師指揮。

因為大家出來作戰都是打算搶劫的,所以一支部隊裡的人類法師太多,到時候分髒不好分,很容易鬧矛盾,所以基本上每支單獨作戰的部隊裡只有一個人類法師做指揮。像李瑞流先遣隊那種四五個法師同在一個部隊裡的情況極為罕見,那是公司高層干涉部署的結果,不是楊鄭華的意思。

現在就看出這種情況的弊端來了。

指揮法師一死,整個先遣隊登時群鬼無首。

這些惡鬼傀儡都是地獄惡鬼出身,原先本是本層地獄裡最受壓迫的階層,全靠了人類法師和強大的裝甲武器撐腰才敢面對那些原本對它們來說強大無比的地獄土著,以往作戰也都是遠遠一轟就了事兒,即沒有遇上過近身作戰的情況,也沒有碰到過指揮法師掛掉的情況,一時間都慌了神,各自舉著傢伙亂轟亂跑,火龍騎沒傷到幾個,倒把自己部隊的傀儡給炸倒好些。

這種混亂更加劇了惡鬼傀儡們的恐慌,把那些被自己人炸倒的惡鬼傀儡當成是火龍騎兵幹掉的,一時間嚇破了膽,也不知是哪個最先撐不住了,大呼一聲要死了,拔腿就往回跑,剩餘的惡鬼傀儡們跟著一窩蜂地往潰散了。

其實,這時候先遣隊還有五百多惡鬼傀儡,以這個數量,以它們的裝甲和武器水平,就算是擠也能把那十幾個火龍騎兵給擠死。

第二十七章 調查組(上)

一支部隊要是膽子破了,有再多的人,再強的武器,也不過是任人屠宰的豬羊。

歷史上多有幾千幾百人追著幾萬十幾萬人大砍大殺的戰例。

就算是到了熱兵器時代,紅朝也曾在邊境戰爭中創造過類似戰果。

公司的惡鬼傀儡部隊看似洶洶,但實際上卻不過是紙老虎,就算是穿著防護力超強的鋼鐵外殼,就算是扛著殺傷力巨大的先進武器,可卻改變不管這穿著鋼鐵衣扛著重炮的不過是個惡鬼的事實。

惡鬼,這種東西聽起來蠻可怖的,但在真正的術法世界裡,就是一墊底兒的食物鏈最底端存在,隨便出來一個什麼都能輕而易舉的虐之。

這種現象,在地獄更是發揮到了極至。

在人間,不管怎麼說,還有那麼多普通人對付不了惡鬼,可到了地獄,那就是遍地兇徒,隨便挑個再弱小的地獄土著種族都能拿惡鬼當開胃菜吃。

武裝起來的惡鬼,也還是惡鬼,就算事實上已經翻身,擁有了可以騎到土著們頭上的資本,可在心理上那種延續了無數年代的畏懼卻依然存在。

當有法師帶領它們的時候,有點主心骨,情況還能好一些,但當這個主心骨一旦不存在了,那被強行壓制下去的畏懼就立刻重新支配了它們。

儘管明知道對方不過是十幾個土著,幾千幾萬的土著都殺過了,這麼幾個隨隨便便拿炮一轟,就連渣也不剩下子,可是惡鬼們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懼,在絕對優勢之下潰散了。

那十幾個原來沒抱什麼希望只是拚死一擊的火龍騎兵卻沒想到還能有這種戰果,登時喜出望外,揮舞著兵器,追著潰散的惡鬼傀儡部隊大砍大殺,就這個場面來看,他們很有希望創造一個十幾騎兵大敗上千部隊的經典戰例。

可惜的是,他們沒能得到這個機會。

這支先遣隊可不是孤軍奮戰,而是給後面的大部隊打頭陣用的。

整個先遣隊的一舉一動都通過空中飛的偵察機、隨身帶的攝像機等監控設施傳回到了第七大隊隊部和西進集團的指揮中心。

第七大隊的指揮法師一看傻了眼,一時不知該怎麼處,正琢磨著向楊鄭華請示,楊鄭華的電話已經打過來了。

怒氣衝天的楊經理劈頭就罵:「你還在等什麼,前面都那種局面了,還不動手?」

指揮法師愣愣地問:「要攻擊嗎?可是我們的人還在那邊啊!」

「我們的人已經死了!」楊鄭華冷冷的回答,並且著重咬了一下那個「人」字!

第七大隊指揮法師立時恍然。

可不是嘛,整個先遣隊就一個人類法師,已經被燒成焦炭了,現在尼拉圭鎮裡剩下的除了火龍騎兵,就只有惡鬼傀儡了。

惡鬼傀儡雖然自己這邊的,但畢竟廉價不值錢,地獄裡多的是,抓上一萬少說也能弄上千八百個肯效忠的,總歸沒有獲得這第一場攻堅戰鬥的勝利來得重要才是。

指揮法師立刻向在前線緊跟在先遣隊後面的第一、第二兩個支隊下達了攻擊命令。

兩個支隊立刻集中炮火對尼拉圭鎮進行了地毯勢轟炸,把本就已經被夷為平地的小鎮又從頭到尾犁了整整三遍。

待停止射擊,塵埃落定,鬧鬧轟轟的尼拉圭小鎮已經徹底從地面上消滅了,無論是火龍騎兵還是那些先遣隊的惡鬼傀儡,統統變成了細碎廢墟裡的一份子。

考慮到那些火龍騎兵驚人的堅忍與潛伏能力,以及先遣隊的悲慘榜樣,兩個支隊面對一片廢墟,仍然不敢掉以輕心,先派出一支純由惡鬼傀儡組成的偵察小隊踏足其上,用生命探測儀器反覆對整個小鎮廢墟進行探測,確定半個活動也沒有後,這才率隊踏足其上,並且重新拍攝了照片。

這組表現征服者志得意滿的照片很快就在第一時間傳回公司總部,隨同照片的還有一封簡短的情況匯報,內容不外就是諸作戰法師指揮得當,奮勇爭先,攻克火樹王朝西部邊境軍需物資囤積要塞去去,又順便在結果提了一句,作戰法師龐英德奮勇爭先,親臨前線,被流彈擊中,不幸犧牲。至於惡鬼傀儡的損失,卻是提都沒有提一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可就算是匯報裡說得再輕描淡寫,死人也是件大事兒。

如今中國法師協會的法師們基本都上生長於和平之中,就算是歲數稍大的趕上些混亂日子,但跟如東歐般人命不如狗的真正戰亂比起來,那也是不值一提。尤其是近三十年來,法師協會雖然也有對外作戰的時候,但畢竟是少數另類,大多數法師多數時候只不過是欺負一下孤魂野鬼精靈惡魔之類的傢伙,但凡稍上點檔次的,那都得少說出動個百八十人來個一擁而上。就好像考精事件般,強如春城法師協會般,也為了一個疑似惡魔而緊急動員。

這種環境出來的,打打太平拳可以,真要拚命,那就得掂量幾分。

這也是為什麼葫蘆島事件死了幾個法師就鬧得沸反揚天的原因。這要是放東歐那地方,別說死幾個中低級法師,就算是數尾加零、等級再往上浮一浮,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東歐那地方這麼些年仗打下來,死的法師都換了幾茬了,虧得一有歐美背後大力支持培養,二有陰陽兵製造術撐著,要不然東歐諸國的法師協會得關門一半還帶拐彎。

地獄環境雖然惡劣,但開發殖民到這時候為止,這還是頭一回死人!

為此整個公司高層都大為震動。

雖然知道在地獄搞殖民開發,尤其是在面對火樹王朝這種國家級的龐然大物時,犧牲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但誰也沒料到會來得這麼快,來得這麼突然!

公司在第一時間,將龐英德死亡的消息上報協會。

雖然跳槽離開了法師協會的作戰部隊,但龐英德依舊是法師協會的註冊會員,這種死亡事件必須得報備,報到春城法師協會這一級還不算完,春城法師協會接到報告,並且進行調查,形成詳細材料之後,還得上報省法師協會,再由省法師協會決定相應的撫恤補償、對死者家屬的慰問以及相應的照顧政策,拿出意見後,通知春城法師協會執行的同時,還得上報全國總會備案。

楊鄭華也知道這些程序,上報完情況之後,就著手準備迎接法師協會方面可能派來的情況調查人員。

調查人員也如意料般的出現在他面前。

只不過當看到出現在面前的調查人員時,楊鄭華還是大為驚詫。

*******************************俺是手忙腳亂的分割線***************************

年底了工作也忙,家裡又添了個小寶貝,真心上手忙腳亂呀呀。

俺會盡力更新,還請各位看官見諒則個。

第二十八章 調查組(中)

出現在面前的法師協會公派調查人員,楊鄭華居然見過。

不是以前在法師協會工作的時候見過,而是就在不久之前,由公司總部派來的,負責調查西進先遣隊事件並押送李瑞流返回公司總部的那幾個陰陽兵女孩兒。

簡直有種歷史重演的即視感。

幾個陰陽兵女孩板著尚顯稚嫩的面孔,走進指揮中心,在指揮中心一眾作戰法師訝異的目光中,向楊鄭華出示了調查文件。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她們代表的是公司,出示的公司總部文件,而這次她們代表的法師協會,出示的協會文件。

她們不是來調查西進先遣隊事件的嗎?

按道理應該已經帶著李瑞流返回公司總部了才對,怎麼還留在這裡,而且搖身一變,成了協會的調查員。

開什麼玩笑,能出任這種調查員的,最低也得是個銀徽才行!這幾個連法師協會身份都沒有陰陽兵女孩兒,哪來的資格當這個調查員?

沒等楊鄭華弄明白,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再次掏出兩份文件,一左一右拿著,好像亮著兩份紅牌,先是一抬左手文件,冷冷地道:「銀徽法師楊鄭華,我代表春城法師協會宣佈,現協會懷疑因你調度指揮失誤,導致一名在冊中級法師不幸身亡,現將對你進行重點調查,調查期間,將暫停你作為一名高級法師所擁有一切權利,在指定時間到指定地點交待事發經過及存在問題,直到事實澄清為止。」跟著又一晃右手文件,「保安部經理楊鄭華,我代表地獄殖民開發有限公司宣佈,現公司懷疑因你調度指揮失誤,導致一名公司僱傭法師不幸身亡,現將對你進行重點調查,在調查期間,將暫停你作為經理的一切職務,在指定時間到指定地點交待事發經過及存在問題,直到事實澄清為止。」

敢情這位小姑娘一個人兩個身份,即是協會調查員,還依舊是公司調查員,直接代表兩方面對楊鄭華發佈通知,這一下倒好,一下子打倒谷底,什麼權利都沒有了。

楊鄭華一時有些發蒙,腦子裡嗡嗡作響,好像鑽進了一窩馬蜂,亂作一團。

這兩道命令不僅來得太快,而且來得太嚴厲了!

就算是中級法師死亡是件大事,但沒有進入具體調查,怎麼也不可能直接對一位高級法師就採取如此嚴厲的限制措施!不但臨時取消了一應權利,而且還直接軟禁了!

而且公司的決定在楊鄭華看來更是莫名其妙,如今剛剛與火樹王朝開戰,卻突然停了他這個前線最高指揮官的職務,那接下來的戰事由誰指揮?

楊鄭華還在那琢磨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兒,指揮中心裡其他的作戰法師已經鬧起來了。

當初楊隊長帶著一整個小隊三十名作戰法師跳槽到殖民公司,如今這三十名作戰法師正是公司對外開拓作戰最可靠的力量,除了五名帶隊佈防東線外,西線開拓進軍基本上都是這其餘二十五名作戰法師負責,其餘那些從技術學院結業的學員就算是派過來,也只能打打下手,做些不重要的工作。

如今在這指揮中心裡的作戰法師就有八個,儼然副指揮、作戰參謀之類的角色,輔助楊鄭華安排作戰部署,而派過來的技術學院學員,除了打掃跑腿送東西,甚至都沒有資格進入指揮中心!

最先喊起來的就是站在楊鄭華身邊的一個法師。

此君名叫葉高,原來在協會作戰部隊任職的時候,就是楊鄭華小隊的副隊長,如今也是楊鄭華手下的副經理,整個西進部隊的二把手,堪稱楊鄭華的鐵桿,聽完陰陽兵女孩宣讀的兩份通知後,立刻大怒,啪地一拍桌子,吼道:「胡扯蛋!事件都沒有搞清楚,憑什麼限制楊隊……經理的自由!」他叫楊鄭華隊長叫慣了,此時情急,老稱呼差點再次脫口而出。

副經理帶了頭,其他幾個法師跟著叫亂轟轟的叫了起來。

「誰給你們權利這麼亂來的,現在可是跟火樹王朝正戰得緊的時候,不讓楊經理指揮,那誰來指揮?出了岔子誰主負責!」

「你們幾個都不是註冊法師,有什麼資格代表協會,公司讓你們也是調查李瑞流那件事情,有什麼權利做這些事情!」

「什麼東西啊,一群小丫頭片子也敢跑咱們這兒來當耀武揚威!」

「咱們為了公司辛辛苦苦,出生入死,沒有勞動還有苦勞吧,到頭來就這麼對待,也太讓人寒心了。」

「就是,這算什麼事兒嘛!」

一時間氣勢洶洶,群情湧動,氣氛極為不善。

那幾個陰陽兵女孩都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面對這種局面,卻是冷靜異常,神色都沒有絲毫鬆動。她們雖然年輕,但聯通的惡鬼卻都是黑道兇徒,見過的比這凶險的場面多了去了,這段時間來,陰陽兵女孩兒除了跟各自聯通惡鬼溝通學習外,雍博文也是通過技術學院著重教導,早非當初那些落入魔窟卻什麼都做不了的待宰羔羊。如果這時候把她們隨便哪個扔到人蛇幫基地去,基本上也能殺得片甲不流了。

這些法師叫囂得雖凶,卻也嚇不住跟黑幫惡鬼整日混在一起的陰陽兵女孩兒。

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根本就沒有理會那些作戰法師,只是盯著楊鄭華,冷冷地問:「楊鄭華,你是否肯接受調查決定!」

這工夫,楊鄭華也冷靜下來,反問:「公司方面的調查決定我接受,做為公司職員,我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反對。不過,我對你們是否有資格代表法師協會方面對於進行調查給予懷疑。我是銀徽高級法師,即使是代表協會,也必須得同等級法師才有資格對我進行調查,而據我所知,你們這些陰陽兵在法師協會根本就沒有任何身份!」

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微微一笑,翻手將一枚徽章載在胸前,赫然是一枚橙徽!而身後的其她幾個陰陽兵女孩兒也是有樣學樣,紛紛戴上徽章,一水的銀徽!

第二十九章 調查組(下)

這一排亮晶晶的徽章晃花了眾人的眼睛。

這怎麼可能!

這是楊鄭華第一個念頭。

是啊,這怎麼可能,就在幾個月前,這些女孩兒在法師協會還沒有任務身份呢,這才多久啊,居然全成高級法師了!

尼瑪的,這也不太公平了,多少人奮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都升不到高級!

楊鄭華自命不凡,可是在法師協會掙扎了這麼多年,卻也只是剛剛才升到銀徽。

可是眼前這幫子女孩兒最低的也是個銀徽。

她們有何德何能何本事,一下子就成為高級法師?還不是因為她們有個好靠山!

雖然大家都知道有背景的起點永遠比沒背景的起點要高,但當這種差距赤裸裸展現在眼前的時候,還是讓人很難接受。

殘酷不公的現實讓楊鄭華胸口悶得想要吐血。

好在,他還有理智,沒有去質疑那徽章的真假。

法師協會的徽章都有法術防偽,任何一個在冊法師都能一眼就認出來。

深深吸了口氣,平靜下心情,楊鄭華緩聲道:「我同意接受協會及公司的調查,並將盡全力配合。」

不管怎麼樣,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得先把姿態擺正才是。

「我在這裡的事情交待給誰?」

如今西進部隊剛剛與火樹王朝全面開戰,最高指揮卻被剝奪了指揮權,總得安排接手才是,可是楊鄭華卻不認為公司裡除了自己還有誰有資格指揮這麼大規模的作戰行動。

「西進部隊一切事宜,暫時由葉副經理負責,這是公司授權文件!」

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兜裡也不知揣了多少文件,隨手又抽出一份交到葉高手裡。

葉高本來正情緒激動,一副為上司不平的樣子,聽到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這句話,不禁一愣,接過文件一瞧,手便有些抖了。

有人倒霉,就有人得意,這是注定不變的真理,只是葉高想不到這回楊鄭華倒霉,卻讓他得了機會,一時間心潮澎湃。

想當初在法師協會的時候,他就給楊鄭華當副手,跳槽到了殖民公司,本想著能有些改變,可萬沒想到,雍博文卻考慮到他和楊鄭華是老搭檔,結果又給他做外衛部隊的副經理,還是給楊鄭華打下手。

葉高雖然表面上從來不表現出什麼,但心底下自然難免不平。老子資歷、法術哪點比他楊鄭華差了,他不就多了個海外留學的身份嘛,就一直壓老子一頭,真真是讓人心裡不平,偶爾也會幻想著把楊鄭華踢下台去取而代之,但奈何楊鄭華一直做得相當出色,又在一眾作戰法師裡頗得人心,這個想法根本就不現實。

可現在,公司卻是幫他實現了這個小小的幻想。

這大餡餅就這麼從天而降砸到了他的頭上。

更妙的是這個時機。

與火樹王朝的戰爭剛剛開始,楊鄭華已經佈置好了一切計劃,基本上可以說是萬無一失,做為副手的葉高,對這些計劃全都一清二楚,這時候接手,只要按著計劃行事,等到大獲全勝,那這功勞豈不就是他葉高的了。到時候就算楊鄭華能脫離審查官復原位,也別想再壓著他葉高了!

葉高心情激動,趕緊向那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表決心,「感謝公司領導的信任,在楊經理接受調查期間,我保證會做好一切工作,絕不會讓這件事情影響公司正常業務開展!」所謂正常業務開展,自然就是入侵火樹王朝這個重頭戲了。如今既然已經開戰,那就勢成騎兵,別說換個經理級的指揮,哪怕是把雍博文換了,戰鬥也不能停止,因為殖民公司不僅僅代表著公司自己,或者雍博文個人的利益,而是整個春城法師協會的利益!即使是公司在殖民上失敗了,春城法師協會也絕不會放棄這個登陸地獄的突破口,大不了換個人來繼續搞就是了,而換上的這個人十之八九自然就是魚承世自己了。

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微笑道:「我來之前,言秘就曾對我說過,葉副經理的能力是經過考驗,值得信任的。公司相信你一定會做好工作。」

葉高心裡這個美啊,敢情上面早就注意到我了,想必還是因為楊鄭華的緣故而沒有辦法提拔,說不準還是這個楊鄭華在暗地裡使壞,壓著不讓他提升呢!

想到此處,忍不住瞟了楊鄭華一眼,卻見楊鄭華臉色陰沉,目光不善。

葉高心裡就是咯登一下,暗自琢磨這件事情不見得能搬倒楊鄭華,楊鄭華總歸是要回來的,就算到時候他已經不用再害怕楊鄭華的壓制,但這個人卻是個小氣性子,能不得罪,最好不得罪,不管怎麼說,大家總歸還是要在這同一家公司裡混飯吃,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自是沒必要把關係弄得太僵,當下又湊過來對楊鄭華道:「楊經理,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嚴格按計劃執行,我在這裡和全體第七八一小隊作戰法師一起等著你回來,共享征服火樹王朝的快感!」

七八一小隊,就是楊鄭華這一隊作戰法師跳槽前在法師協會的小隊代號,葉高如今舊事重提,不外乎就是在向楊鄭華表示自己沒有忘本,絕對不會做出格的事情來!

楊鄭華神色稍緩,微微點頭,「老葉,你的能力我放心,這裡的事情就全都拜託了!」

兩人這一問一答,旁邊那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臉色就有些陰沉不定。

葉高卻是沒有注意到這點,安撫了楊鄭華的情緒,就等於是安撫了其他作戰法師,畢竟他做為一個萬年副手,在團隊中沒有什麼威望,唯一可以憑籍的不外就是滅國的誘惑與楊鄭華主持制訂的作戰計劃而已。

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催促道:「好了,葉副經理相必對這裡的事情都很清楚,如果不需要詳細交接的話,那我們就走吧。時間很緊,我們得盡快完成調查,等調查完成,上面認可了我們的調查結果,楊經理就可以回到崗位,也就是幾天的事情!」

楊鄭華衝著指揮室內的一眾作戰法師點了點頭,轉身當先走出指揮室。

陰陽兵女孩兒們連忙緊緊跟上,一窩蜂地出了指揮室。

葉高目送眾人出了指揮室門,好一會兒才緩緩轉身,面無表情地掃視一周,輕咳一聲後,方才道:「好了,各位,讓我們繼續吧!」

第三十章 亂局(上)

有句老話說得好,機會總是青睞有準備的人。

葉高自覺得是個有準備的人。他都做好幾年接替楊鄭華的準備了。

楊鄭華那時候剛到他們小隊,腦袋上頂著海龜的光環,家裡有錢有勢——雖然這個有錢有勢在真正高級法師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但也足夠葉高這種草根出身的法師仰望——本身能力又強,像這種角色通常都不會小隊這種基層組織裡呆太久,只不過是來進階走步罷了,很快就會高昇他就,到時候葉高這個副隊長自然就能名正言順地提正了。

葉高野法師一個,又沒背景又沒財勢,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不過是能升到銀徽?——就是幾個調查組陰陽兵女孩現如今的階級——能在法師協會裡任個小職位。

可是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卻在現實面前顯得如此奢侈,楊鄭華居然在小隊一呆就是好幾年,於是葉高就只能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等下去,直到跳槽到地獄殖民公司。

這時候他已經有些絕望認命了。

沒想到機會卻是從天而降,正落在了他這個有準備者的頭上。

這簡直就好像是在作夢一樣美妙。

但很快他就發現,如果這是一場夢的話,肯定不是美夢,而是不折不扣的噩夢!

葉高並不清楚,楊鄭華被帶走只是一場大規模內部調查的開始而已。

在楊鄭華帶走的當天,葉高接過指揮棒,開始按照最初計劃,佈署下一步的西進軍事行動。

尼拉圭之戰代表著向西推進的各部隊開始全面與火樹王朝邊境村鎮接觸。

在強大火力支持下,火樹王朝邊境各部隊基本上就是一觸即潰,先前在邊境集結的部隊很快就被殖民公司的重炮轟得七零八落,不能再形成任何威肋。

穩妥起見,一線推進的各部隊都把探查設備全面鋪開,天上飛的鳥狀無人偵察機、地上跑的蟲式微型觀察儀……各式各樣的偵察儀器幾乎佈滿了整個火樹王朝的東部邊境,同時一些被認為最值得信任的地獄惡鬼也被分派出去進行偵察。

而偵察的結果簡直就是形勢一片大好。

在絕對偵察覆蓋範圍的三千餘里內,再也看不到任何一支成健制的火樹王朝部隊。

三千里以外再延上近千里,也看不到任何火樹王朝大量部隊集結的跡象。

而在這一片區域內,足有近三百個大小村鎮。

因為戰事發展過急,部隊潰敗太快,這些村鎮的居民都沒能來得及撤走!

隨便拿出一個村鎮來,都要比西部蠻荒那些窮逼魔王要富裕上幾十甚至上百倍!

最前線的各部隊很快就攻陷了自己前進路途上的村鎮。

火樹王朝的富庶簡直讓這些只見過窮逼魔王以至於誤認為地獄就是個漏底兒的窮逼地方的法師們口水能一直流到肚臍眼了!

搶,搶,還是搶!

在地獄裡熬了這麼久,終於熬出頭了!

公司可以通過開發地獄各種資源、奴役廉價勞動獲利,可是他們這些普通職員卻只沒有什麼發大財的機會。

如果說那些後招聘來的低級法師和學徒們還能暫時安於現狀的話,那這些從法師協會跳槽來的作戰法師就無論如何不能滿足這種境況了!如果只是拿死工資的話,為什麼要從協會跳槽到一家私人工資,還在冒著生命危險在地獄裡打拼!大家來的目的不就是發財嗎?

實際上,這些作戰法師們因為指揮開拓作戰,多少還能通過搶掠得到點。

可是對於一群強盜來說,最苦逼的事情莫過於發現自己的搶劫對像其實已經窮到底掉了!

連搶都搶不到多少錢!

人生悲劇莫過於此。

而現在,終於有多搶一點的機會了,誰能忍得住?

一旦攻進目標村鎮,指揮法師們便放縱屬下的惡鬼傀儡部隊在村鎮中肆燒殺搶掠,把人類歷史上那些殖民者犯下的惡行統統都重演了一遍。

被搶掠過的村鎮基本上都變成了一片白地。不僅財產被掠奪,連居民也都淪為俘虜。他們將被送往遙遠蠻荒地的開拓城,在那裡接受統一的培訓,成為工業園區的一名奴隸工人,為人類在地獄設立的各家企業創造財富,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刻才能獲得解脫。

前線部隊搶掠的視頻畫面傳回到後續部隊後,所有後續部隊的指揮法師都瘋狂了

尼瑪的,前面那群王八蛋搶得腦滿腸肥,老子在後面跟著吃灰,連點湯都喝不到,真真是沒有天理了!

不行,再這麼老實兒地跟下去,等滅了火樹王朝也搶不到了毛錢!

誰等誰傻逼啊!

開戰後第七天,做為後續支援部隊的第八支隊第8011大隊指揮法師杜寒明突然向指揮中心報告,該部在行軍途中遭到火樹王朝部隊突然襲擊,幸經奮勇作戰,擊退來襲敵人,現在正尾隨追擊,以肅清這股殘敵。

葉高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把這個消息通報全線,讓各部隊都提高警惕,以防殘餘敵人,並加大清剿力度,確保攻佔區域安全。

不過,葉高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

前線每支部隊都有安裝定位儀,可以讓指揮中心隨時掌握各部隊的位置。

在杜寒明匯報遇敵之後,他的行路方面便一直向前,不停急速行動,沒用多久,就越過了最前線的所有部隊,形成孤軍深入之勢。

葉高嚇了一跳,連忙提醒杜寒明,杜寒明卻只說自己緊咬著逃竄敵人,正在追擊。

不久之後,葉高從臨近第十五支隊1503大隊得到了消息,追擊殘敵的杜寒明攻陷了原本屬於1503大隊作戰目標的一座鎮子,正大肆搶掠!

葉高緊急質詢杜寒明,杜寒明依然解釋說是追擊殘敵發現了這個目標,才果斷進攻的,並且對自己已經是超越前線這件事情表示不清楚。當葉高要求杜寒明提供追擊殘敵的視頻資料時,杜寒明卻辯解說自己支隊的監控攝像裝備損壞,沒能錄下來!

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每個支隊都有上百不同用途和型號的攝像裝備,怎麼可能都壞掉,更別說還有在電腦裡存著的備用設備了!

葉高深覺自己的權威被觸犯,大怒之下,下令解除杜寒明的指揮權,並要求杜寒明立刻回指揮中心就此事件做出說明。

不過,他這道命令剛剛下去,各方消息突然就蜂湧而至。

緊跟在前線部隊後面的各後援部隊突然間都上報敵襲,然後就都一起去追擊殘敵,然後也都像杜寒明般不小心越過了前線交戰地區,攻陷火樹王朝村鎮!

第三十一章  亂局(中)

很顯然,杜寒明的作法讓所有指揮法師都好像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自是不甘落後。

於是在戰爭中一直表現得不堪一擊的火樹王朝部隊突然間就神勇起來,一支支英勇的部隊繞過前線,不顧勢小力單,不顧給養後勤,不顧情報不明,向著後方的敵人發起突襲。

原來佈置在第一線的部隊一開始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不停地向指揮中心投訴,什麼某某部隊搶佔了原屬某某部隊的進攻目標啦,什麼某某部隊擾亂作戰計劃突出前進啦,不過他們也很快就認識到了事情的真相,立刻放棄投訴,督促部隊向前攻擊前進。

等到葉高和指揮中心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前線已經亂作一團。

所有的部隊都好像賽跑般拼了命的往前衝。

原有的作戰計劃早就被拋到了腦後。

指揮法師都搶紅了眼,看到村子就搶,看到鎮子就劫,哪怕路邊見個臨時搭建的窩棚也要進去刮一層地皮。

葉高連連下令申斥,嚴令各部隊回歸原位,按計劃行事。

不過他不是楊鄭華,在這些指揮法師心目中本就沒什麼威信,平時說話就不及好使,現如今的作戰法師們已經搶紅了眼,別說葉高在這裡,就算是楊鄭華來了,一時半會也難以收攏隊伍。

指揮中心的作戰法師們義憤填膺,紛紛自告奮勇要求帶隊到前線去督促各部隊執行命令。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不過,葉高很快發現自己派出去的兩個督戰的法師帶著隊伍沒有去督促各部隊,反倒跑到了最前線去參加搶掠!

簡直就是瘋了!

整個作戰指揮都已經崩盤。

而葉高對於這種狀況無能為力。

他甚至已經指揮不動指揮中心裡允當參謀的作戰法師了。

這些參謀們眼熱於前線搶得盆滿缽滿的同僚,在自請去前線督戰的要求被葉高拒絕後,便紛紛找著各種借口,溜出指揮部,帶著隊伍直奔前線,投入到熱火朝天的搶劫事業中。

於是,在葉高接替楊鄭華行使指揮權僅僅不到二十小時的時間之後,他就成為了一個光桿司令。

整個指揮中心裡只剩下了他老哥一個,無可奈何地看著監控屏幕。他也不敢把這種情況通知上面。

這等於是對他能力的否定。

楊鄭華指揮的時候一切都好好的,怎麼到了你葉高當指揮,就立刻一團亂麻,不是你的事情,難道還是公司領導決策錯誤不成?

這種水平還想往上爬,還想指揮部隊,老實兒回後方呆著喝西北風去吧!

回去喝西北風還是好一些的情況,萬一上面一時火大,為了殺雞儆猴,直接到他給開回老家吃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左右為難之下,葉高做了一個令正常人都無法理解的決定。

他決定就這麼在指揮中心看著,當然在他自己心裡安慰自己的說法是觀察前線作戰情況,直到這種情況結束。

葉高很天真的認為,這種混亂情況不會持續很多,只要各位法師們搶夠了,自然而然就能重新想起自己的職責,而回歸原本的作戰計劃。

很顯然,葉臨時指揮沒有意識到,搶劫就跟作/愛一樣容易上癮,那種發自於身體本能的爽快感,會讓人欲罷不能!

葉高的這個決定,讓公司的整個西進戰鬥淪為了一場鬧劇。

楊鄭華苦心擬定的作戰計劃盡付東流。

所有的作戰已經沒有任何戰略目的,剩下的只有搶,搶,搶!

這種瘋狂的搶略進攻使得作戰前線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就向前推進了近五千里。

當然,這種推進是無序且混亂的。

因為大家都生怕自己搶的少了,所以都採取了直線進攻的方式,而且又擔心自己原本的目標會被別人搶佔,以至於都爭著搶著往前衝,使得留在後方的是一個混亂不堪的局面。

有相當多的村鎮仍然受到火樹王朝的控制沒有受到任何攻擊,還有大批被擊潰的火樹王朝部隊散落在荒野之中,有許多甚至還是成建制的,只不過是被公司暴風驟雨般的攻擊給打蒙了一時找不到北而已。

而此時,整個西進主力部隊都已經衝到了最前線,位於幽魂河另一側的公司殖民地區已經沒有任何武裝力量防守,而事實上,相當於佔領的廣大地區,公司的力量顯得極其薄弱,能夠絕對控制的,也不過就是沿著數條新建交通線建立的據點而已。

另一方面,對於前線部隊而已言,前出五千里已經是戰前偵察覆蓋的極限,在這個距離之外的敵人情況對於指揮中心而言相當模糊,而一線的指揮法師們更是兩眼一摸黑,甚至連基本地況都不知道。

開戰後第二十六小時,隸屬第三支隊的3009大隊在攻擊路線的前方發現了一座聳立在峽谷通道中的城市。

與之前發現的村鎮不同,這座城市被厚重高大的城牆保護著,綿長的城牆沿著地勢曲折向東西兩側延展,直到兩側的山壁連接,將整個峽谷通道堵得嚴嚴實實。

這是開戰以後,遇到的最大城市。

3009大隊指揮法師施放出無人偵察機對該城市進行偵察。

僅僅拍了幾個照片,無人偵察機就被擊落。

但從傳回來的有限照片上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座城市無論規模、繁華程度還是居民數量,都遠不是先前那些村鎮所能比擬的,甚至已經不在一個數量級上了!當然駐守的部隊數量也遠遠超過先前任何一個村鎮。

向峽谷兩側沿著陡峭山壁偵察的結果是,除非用飛的,不然只能通過這條峽谷才能繼續向前攻擊。而顯然的是,目前公司還沒有實力為各部隊配備飛行工具。

由於擔心在其它路線上的部隊超過自己,而且對於如此大城市可能擁有的巨額財富垂涎,3009大隊指揮法師只是簡單地做了五十里範圍的偵察,在確定自己附近沒有其它任何可以通過的路線後,便草草結束偵察,直接對該城市發起攻擊。

可是,3009大隊指揮法師卻並不清楚,他其實是整個前線跑在最前面的部隊,而這道攔在進攻路線面前的山脈長度則遠超過了他的想像,用不了多久,各支部隊都會在碰壁後,沿著山腳彙集到他面前的這道峽谷來。而從這個角度來看,他以最快速度發起攻擊的決定其實是相當英明的,如果能在其它部隊到來前,打下並且完成搶劫,就不用把這個城市的財富分給其他人了。

當然,如果僅僅是如果而已。

第三十二章 亂局(下)

雖然這座城市的規模遠超過3009大隊指揮法師先前所見過的任何地獄土著聚居地,同時無人偵察機的迅速擊落也說明了這座城市防守的嚴密,不過這些絲毫動搖不了3009大隊指揮法師的信心與決心。

地獄土著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兒,再多也是烏合之眾,幾炮轟下去,自然就一轟而散了。

就好像在老虎眼中,兔子是肉,貓狗是肉,牛馬還是肉一樣,在這位指揮法師眼中,這座明顯是具有重要關卡作用的城市也不過是一塊較肥的肉罷了,或許他心中與之前所遇村鎮唯一的區別也不過就是可搶得更多一些。

在發動進攻前,指揮法師派出惡鬼對峽谷兩側的山壁進行偵察,以防有敵人埋伏。

其實使用無人偵察機得到了結果更為可靠。

不過,無人偵察機價格昂貴,每支部隊僅有兩架,3009大隊損失一架後,指揮法師就不敢再放另一架了,只能派惡鬼飛到山壁上去偵察。

得到安全的消息後,部隊開始進入峽谷。

在簡單地觀察了峽谷的地形後,指揮法師將其所屬的惡鬼傀儡部隊排成一個簡單的五重排隊形,沿著峽谷通道向前推進,並像往常一樣,在距離城市約四里處停止前進,開始持續炮擊。

按照以往經常,這些土著聚居地最多能撐到第三輪炮擊就會崩潰,但那些聚居地都比較小,指揮法師認為眼前這座城市可以承受十輪左右的炮擊或者更多,為了節省彈藥和時間,指揮法師將目標鎖定在城牆與城門處,決定摧毀城牆和其上的防守部隊。

這樣一支隊伍相對於峽谷中的巍巍雄城而言,實在是太過單薄弱小,如果從高處向下看,大約就好像是幾隊螞蟻準備向大樹發起攻擊般。

這座關卡城市城牆有近百米高,如果是在人間,那絕對是奇跡般的建築,或許會引得無數建築學者和考古學者來探究其中的秘密,看到指揮法師想要炮擊如此奇跡或者還會大聲斥責,來翻口誅筆仗什麼的。

不過,3009大隊指揮法師顯然沒有什麼太高的覺悟與認識,這高大的城牆在他眼裡就是阻擋他發財的障礙,實在是厭惡的緊。

一聲令下,五排惡鬼傀儡千炮齊發,猛烈的炮火瞬間覆蓋了城門左右大約千米的範圍。

巨大的爆鳴聲震得整個峽谷都搖晃起來,兩側山壁碎石如雨點般落下。

幸好指揮法師坐在由機器高達裡,才不懼落石。

每個部隊的指揮法師都由公司配備了一到兩台改造的高達。這種高達胸腹部被挖空安裝了一個座倉,在作戰時指揮法師就在座倉裡隨同部隊前進。當然現有的科技還不足以安裝控制行動的設施,這台指揮法師的座駕也是由附身其上的惡鬼來操控的,指揮法師可以通過簡單的命令來要求惡鬼執行,這使得乘坐的高達動作有些遲緩,不適合參與激烈戰鬥。

第一輪炮擊後,攻擊暫時稍停,等到城牆上塵埃落地,指揮法師仔細觀察。

炮擊結果很令他滿意。

僅僅一輪炮擊,目標段城牆就已經出現了龜裂紋,而且該段城頭已經看不到任何活動的生物。

「繼續炮擊,五連射!」

隨著指揮法師的命令,惡鬼傀儡集中炮火進行一輪五連射。

在如此猛烈的打擊下,那貌似厚重的城牆土崩瓦解,高高的廢墟上還可以看到倖存的土著茫然遊蕩,看起來已經被打傻了。

甚至都沒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不堪一擊!」

指揮法師如此輕蔑地評價了句後,命令部隊向前推進,並保持適度的炮火強度,向後方和兩側尚保持直立狀態的城牆延伸覆蓋。

沒有遭遇到任何抵抗,一如往常。

等到衝到城牆後方,接下來就是盡情的劫掠了。

一想到這麼一座巨大城市可能蘊藏的財富,指揮法師禁不住激動得發抖。

搶上這一票,一輩子就不愁了。

到時候也不用再繼續在公司裡做了,先拿錢買些鬼魂上交升級到高級會員,然後就可以掛著高級會員的名份享福了。

惡鬼傀儡部隊很快就衝上了廢墟。

出乎意料的是,出現在眼前的不是大門敞開,任君劫掠的不設防城市,而是又一道高高的城牆!

因為廢墟過高的緣故,在登頂廢墟之前,沒能看到這後面的城牆。

看起來,這第二道城牆比前面那道城牆似乎稍短一些,不過兩道城牆的地面向下深深挖掘,形成一道深溝,所以第二道城牆的實際高度要遠遠超過第一道城牆。

兩道城牆之間相距大約五百米左右的距離,可以看到城牆上站滿了防守的土著士兵,擠擠挨挨,好像靶子一樣立在那裡,只要一顆炮彈落下去,就可以炸死好大一片。

指揮法師感到有些疑惑,拿出被擊落的無人偵察機拍攝的有限幾張照片出來查看,照片上並沒有這第二道城牆的存在,只照了兩張第一道城牆,跟著就是房舍鱗次櫛比的內城。

或許是飛得太快,把第二道城牆給略過去了。

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不過就是稍增加點麻煩罷了,再轟一次也就是了。

指揮法師如此想著,正要下令攻擊,突覺腳下浮動,彷彿堅實的大地在瞬間變成了起浮不定的怒濤,正覺不對,整個人已經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

巨大的爆裂聲這才傳入耳內。

整個廢墟都炸了起來,整個惡鬼傀儡部隊連同泥石碎磚一同被巨大的爆炸衝擊波拋上半空。

熾熱濃烈的火光如同破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沖天而起,瞬間映紅了小半個烏雲密佈的天空。

瞬間爆發的強大衝擊波消失後,天空中的雜物如同暴雨般不停落下,夾雜著被炸飛的惡鬼傀儡。

馭使機器傀儡的惡鬼自是不怕這種爆炸衝擊的,落到地上就一個接一個地跳起來。

唯一沒有跳起來的,只有指揮法師。

可憐的指揮法師雖然藏身在高達中,既有強大的防護法陣,又有高達堅固的外殼,但劇烈的震盪卻不在這些防護範圍內,他在爆炸的第一時間就被直接震暈過去。

失去了指揮的惡鬼傀儡們立刻重導了尼拉圭的覆轍,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三十三章 大潰敗(一)

兩側山壁上突然站起無數巨人。

說是巨人,其實也就與機器傀儡差不多大小,離得遠了,也看不清楚是什麼樣的東西,就見著舉起一塊塊石頭往下砸。

那石頭落到半空,就開始燃燒,撞到地面立刻爆炸,如同一個個威力巨大的炸藥包,烈焰爆炸幾乎在一瞬間就吞沒了那處城牆廢墟。

這種攻擊雖然猛烈,但對堅固到令人咂舌的機器傀儡來說,在短時間內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藏身在機器伯傀儡中的惡鬼做為純靈魂狀態,也不會害怕這種物理性質的攻擊。

但這一攻擊也不是沒有任何效果。

猛烈的爆炸將那處城牆廢墟直接炸成了一個大坑。

不,不是炸成的,而是只一炸,整個廢墟就忽啦啦往下陷落,變成了一個大坑,直接把所有的機器傀儡都是陷在深坑中,包括那位可憐的被震昏的指揮法師。

第二層城牆上的防守土著士兵忽啦啦往兩旁撤退,隨著他們的撤開,沿著城牆出現一列披著黑袍的角色,連頭戴臉都藏在袍子中,也看不清楚是什麼樣的傢伙。他們一站出來,城牆上就響起一片嗡嗡聲,彷彿飛起了大群馬蜂。

隨著模糊的嗡嗡聲響,肉眼無法看見的純靈魂層面的攻擊以前所未有密度向著困在深坑中的機器傀儡惡鬼發動。

機器傀儡表層布設有防護靈魂層面攻擊的法陣,這種法陣簡便有效,出自承世公司設計,唯一的一個缺點就是,它不能長時間自動維持,需要至少一位法師來保持適當的法力激活才行。平時預先存儲的法力只能支持法陣運轉三到五次,次數多少視受到的攻擊強度具體確定。

老實話,這種法陣還是雍博文特意到承世公司定做的,一方面要保證惡鬼在受到靈魂攻擊的時候可以繼續戰鬥,又要確保如果惡鬼萬一發動叛亂的話,法師可以迅速控制局面,可謂是煞廢苦心了。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這支部隊中唯一能夠維持這種法陣的指揮法師已經暈菜了。

本來,按著公司的正規配備,一支部隊至少要有三到四名人類法師,以確保這種意外發生。

不過,楊鄭華在策劃這次行動的時候,為了平衡利益分配,直接讓每一個作戰法師都單位獨領一支部隊,這樣當搶掠的時候,就可以避免因為分配不均而導致的內訌。

現在,這種改變帶來的極大惡果。

機器傀儡上的防護法陣最多只維持了三次,就土崩瓦解,藏在機器傀儡中的惡鬼等於是赤/裸裸地直接暴露在敵方攻擊之下。

再強的惡鬼也無法抵擋這種針對靈魂層面的強烈進攻,這也是為什麼惡鬼在地獄中是最底層的存在的原因,任何一個地獄土著都天生有一定的靈魂層面攻擊能力,而惡鬼在靈魂層面上卻是最脆弱的,隨便一個哪怕再弱小的地獄土著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散一個惡鬼的靈魂。

更何況,這次敵人因為格外重視,動用的攻擊部隊,是在靈魂攻擊層面堪稱王牌的一個種族,即使是很多高級土著面對他們的靈魂攻擊也無法抵抗。

在法陣破解後,僅僅一個波次的攻擊,整個部隊機器傀儡中藏身的惡鬼就全都灰飛煙滅。

不過,城牆上的攻擊部隊並沒有停止,而是繼續進行了不停止的連續十波攻擊。

待到攻擊停止,整個峽谷重新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第二城牆上的城門大開,大隊的地獄土著士兵帶著大大小小的材料快速奔出,很快就在第一層城牆形成的大坑邊沿豎起了台台簡易的起重機械,將坑底的機器傀儡一一吊起。

每個起重機械的操控隊伍後,都跟著一個穿黑袍的,對吊起來的機器傀儡進行逐台檢測登記。於是藏有指揮法師的機器傀儡在第一時間就被挑出來,由大隊人馬護送進城內。

沒用多少時間,所有的機器傀儡都被吊出坑底,統一運進城內,完成任務的士兵又快速的拆除所有機械撤回。

當第一層城牆廢墟處再次恢復寧靜後,一些披著灰嗆嗆外衣的土著站到了二層城牆上,開始揮舞著手臂施展法術。

大坑四周和底下的碎石在法術的控制下飛起凝結,很快就變成了一道壯觀的城牆。

這道城牆表面破破爛爛,任誰一搭眼都能看出那不過是個泥砂草就的樣子化。

但這只是暫時的,那些灰嗆嗆的土著繼續施展法術,地面上的泥塵也飛起來糊在城牆表面,而且還快速蠕動變化,形成一道道像模像樣的紋理縫隙。

最多不超二十分鐘的時間,那被轟塌的城牆再次矗立在原位,氣魄非凡,一看就是堅固無比的重要攻勢。

山壁兩端的巨人紛紛消失。

第一道城牆恢復後,城門大開,一些長著脆弱翅膀的大概狗般大小的土著魚貫飛出,迅速清潔整理峽谷通道。

當緊跟在3009大隊後方的隸屬第八支隊8014大隊抵達這個峽谷入口的時候,整條峽谷已經清潔一新,完全看不出曾經發生過一場短暫但極為激烈的戰鬥。

8014大隊指揮法師在短暫觀察之後,做出了與3009大隊指揮法師一樣的決定,立刻開始揮師進攻,比之3009大隊指揮法師還不如的是,他甚至沒有派出無人偵察機對關卡進行空中偵察,也沒有派惡鬼對山壁兩側進行偵察,直接就那麼大搖大擺地領著隊伍衝進了峽谷。

於是3009大隊的悲劇幾乎一模一樣的重演了一遍,所有的惡鬼都被靈魂攻擊消滅,指揮法師在劇烈爆炸中被震暈,然後生擒活捉。

這種鬧劇一般的戰鬥反覆重演了幾乎十餘次,直到有兩支部隊頭碰頭同時抵達峽谷入口才停止。

這兩個大隊分別隸屬兩個不同的支隊,雖然大家都是來自法師協會的作戰法師,在法師協會的時候沒少在一個鍋裡刨飯,到了地獄殖民公司後平時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但利字當頭,其他一切就都得暫時放到腦後。

兩位指揮法師為誰先發動進攻先大吵了一架,各不相讓。

在他們看來,誰先發動進攻,就意味著誰先進城洗劫,這麼一個進入地獄以來首次得見的大城,哪怕行搶上半個小時,也差不少事兒呢。

這兩位指揮法師吵得不可開交,幾乎是要揮拳相向,結果沒等他們吵出結果,越來越多的部隊開始陸續抵達,整個峽谷口前聚兵數萬。

老話說得話,這人這上萬,連天遍野,更何況這過來的都是塊頭超大的機器傀儡,一時間當真是漫山遍野,無邊無際,氣勢如虹。

第三十四章 大潰敗(二)

不過這隊伍雖多,但也只能嚇唬一下不懂行的,真要老軍伍在這裡,只一搭眼就能看出來,這漫山遍野的隊伍亂糟糟,簡直就跟放羊一樣東一堆西一群,哪有半點大軍的森嚴氣度。

這支隊伍看起來氣勢唬人,但實際上本質上也還不過是惡鬼組成的。

這惡鬼奸懶凶滑,無論是在地獄,還是在人間,都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當然,如果好好訓練一下,也不是不能成軍,想當初唐朝的郭淮安就是練鬼成兵,靠著一隻陰兵大軍獨佔西南一隅,唐王朝還是借了寧不奇的力,才滅了這陰司之國。

這公司這部隊的惡鬼基本上都是剛抓來沒有多久,只要表現出足夠的忠誠度,就會被立刻派出保安部隊,外出開拓,經過簡單的訓練,充其量也能排個隊列而已。以前打土著部落,根本就是一面倒,大家靠著先進的武器虐人,平時都是各大隊獨立行動,各幹各的,從來沒有如此大規模集結行動過。如今隊伍一多,就看出問題來了,烏丫丫的,跟放羊一樣。

這麼亂糟糟的,也沒人管。

為什麼沒人管?

最主要的是各部隊的指揮法師都聚在一起扯皮吵架呢。

吵什麼呀?

當然是誰先進攻的問題了。

這可是明擺著了,誰先進攻,誰就拔頭籌。

大家不遠萬里跑到地獄來打打殺殺,不顧著公司高層震怒的危險亂衝一氣,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發財嗎?

眼前就是一座前所未見的大城,用腳趾頭想想都可以猜到裡面的財富多到嚇人,誰不想先下手啊!

大家以前都是一個隊的作戰法師,這級別相同,誰也管不著誰,到了公司也都是各行其是,平時只需要對楊鄭華負責就行了。

既然互不統屬,那誰也別想充老大,就只能商量著來。

於是部隊在各處放羊,指揮法師們先聚到一起商量分髒事宜。

這個說:「我們部隊是最先來的,這凡事兒得講個先來後到才對吧,進攻的頭炮必須得我們打!」

那個說:「憑什麼啊,一道上就見著你們在前面跑著搶了,我們這些後續部隊光跟著吃灰,到這裡也該我們上陣了吧。」

還有說:「要不然抓鬮吧,抓到誰算誰,聽天由命,看誰有這財運不就得了。」

邊上就有人嗤笑:「聽個屁天由個屁命,這裡是地獄,根本沒有天,什麼氣運都受地獄陰氣影響了,最不准的就是抓鬮了!」

又有人提議:「要不然大家各出一支隊伍,組成聯合攻城部隊,攻進去之後,大家各顯奇能,誰搶著算誰的?」

這個提議到是得到了大多數人的呼應,於是就開始統計到來的各部隊。

這一統計,就出岔了。

少了好幾支隊伍。

這裡面的跟那沒來的隊伍指揮法師交情不錯的一琢磨,不行,這好事兒不能把哥們給落下啊,當即就叫起來:「不成,要是組成聯合部隊,那就得所有人都到齊才行,這還少著好幾支呢,得聯繫上!」

於是就聯繫,可干聯繫也聯繫上。

要知道各部隊都隨身帶著各種器材,這通訊基站、半空通訊衛星之類的東西走到哪兒建到哪兒,確保部隊到哪裡,網絡和通訊都得隨時暢通,雖然說這陣子大傢伙拚命往前衝,但隨身攜帶的便攜式基站卻還是在,不可能接不到。

一個聯繫不上也就算了,這少的幾個都聯繫不上,那可就是問題了。

便有想起來了,「哎,那3009大隊不是一直衝在前面嗎?怎麼沒見著隊伍過來?」

也有叫道:「對啊,8014大隊我記得也在前面的,當時跑的那個快啊,我怎麼追都沒追收,怎麼沒影了?」

「該不會是他們出事兒了吧。」有人小心翼翼地提出這個基本符合事實的猜想。

不過,馬上就被人給否決了。

「能出什麼事兒?他們手頭隊伍那麼多,哪個地獄土著能對他們造成威脅,肯定是指不定在什麼地方發現新目標了,這會兒正搶得興高采烈呢,哪有閒工夫理會我們?」

這話雖然說得酸溜溜,卻是如今的現實,真要是發出了新目標,誰不是自己先佔上再說啊!

「就是,3009的馬步雲那可是個狠角色,咱們也就是搶個財貨,他可是刮地三尺,過的地方邊塊磚都不給人留下,早搶得盆滿缽滿了!」

「得,得,既然人家顧不上這邊,我們還上趕著什麼勁啊,就在場這些人了,誰要是後趕過來算誰倒霉,反正以後這樣的大城還多得是,也不差這一個,趕緊的分配隊伍,動手吧!」

這一吵一嚷,就把什麼懷疑都拋到了腦後,指揮法師們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組建聯合攻城部隊上面了。

這峽谷較窄,一次派太多部隊上去也排布不開,所以各大隊能分配到的名額便有限,有的嫌自己少了,有的嫌別人多了,齊吵亂嚷,簡直就像土匪開會般,足吵了好幾個小時,才算勉強組成一支讓所有人都滿意的聯合攻擊部隊來。

這部隊組成了,又爭執指揮權的問題。

這負責攻擊的惡鬼能力有限,攻下城之後,亂搶一通,指不定搶到什麼垃圾,誰要是能跟著隊伍最先進城,自是機會大大的。

所有指揮法師都各不相讓,爭來爭去,最後乾脆一拍板,都別上了,讓機器傀儡自己攻城,城破之後,各部隊就自由發揮,誰能搶先進城,是誰的本事!

計議即定,眼看著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各位法師們又是心急火燎的安排部隊,亂哄哄組好聯合攻城部隊,立刻開始發動進攻。

什麼戰前偵察之類的屁事兒,那都沒有人想著去做。

也不能怪他們沒想到這一點。

現如今西進部隊基本上到齊,數十萬機器傀儡大軍面前,什麼魑魅魍魎都是灰灰的命,真要是人提出什麼小心謹慎多多偵察的意見,保準兒讓人笑掉大牙。

在這種絕對武力面前,只管一路轟過去推平也就是了,還偵察個屌啊!

第三十五章 大潰敗(三)

戰鬥就在這種亂糟糟的情況下開始了。

整體局面是這樣的。

聯合攻城部隊把峽谷通道擠得滿滿騰騰,說句水洩不通,絕不為過。

諸位作戰法師們都拚命往聯合部隊裡塞自家的下屬,以期能在破城之後多撈一些,直接導致了聯合部隊的數量遠超過最初協商,最打頭的隊伍都已經快到城牆底下了,後面的隊伍還在峽谷外頭排隊呢。

而聯合攻城部隊身後則跟著一眾指揮法師。

按道理來說,攻城部隊後面怎麼也得再跟一兩支後續支援部隊才行。

做為維持部隊存在與戰鬥力的核心,作戰法師們最正常的作法應該是躲在後面遙控指揮,待大局平定再上前接收成果。

可是不行啊。

法師們急啊!

萬一我在後面指揮,別人跑前面貓著,城一破,他們就先進城搶去了,哦,我在後面吃灰!

門都沒有!

於是一眾指揮法師們個個勇猛無比,身先士卒,好似關張再世,爭先恐後地往前線擠。

法師們身後,才是惡鬼傀儡的大部隊。

聯合攻城部隊沿著峽谷通道往前擠著,一路順暢,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有力的抵抗——城牆上防守的土著士兵也不是沒有動作,發射了些石彈什麼的,對於穿著高達的惡鬼傀儡們來說,跟撓癢癢也差不了多少。

但見得聯合攻城部隊行至距離城牆尚有近千米的距離,就開火轟擊。

那城牆雖然又高又大,而且頗為堅固,但在猛烈的炮火下,也沒能支援多少,僅僅兩輪打擊,就轟然崩塌。

聯合攻城部隊大踏步往城牆上衝。

後面跟著的一眾指揮法師一看城牆都倒了,哪還按捺得住,不知哪個先喊了一聲:「城破了,上啊!」於是一眾指揮法師爭先恐後地往前跑,後面的惡鬼傀儡部隊卻是不緊不慢地跟著,兩者之間就拉出了些距離,不過惡鬼傀儡們也不著急。這段時間以來,大戰小戰無往不勝,也給這些惡鬼養出了些許傲氣,總覺得地獄的土著肯定不是這些人間上師的對手,更何況這些人間上師們也都藏在高達裡呢,任地獄土著如何使用陰謀詭計,都不可能傷到上師們分毫不是。

且說這指揮法師們爭先恐後地往前湧,這時候就看出差距來了,有的法師平時跟所在護身高達附體的惡鬼磨合得較好,跑得就快,磨合得不好的,跑得就慢,跑得快的眨眼工夫就追上了聯合攻城部隊。

這工夫,聯合攻城部隊已經登上了城牆廢墟,不過卻都停了下來,後面的指揮法師還一無所覺,直個勁地大喊:「快點,快往前衝,前面的別擋道!」

正亂得緊的當口,就聽天崩一般的炸響,那廢墟至下而上炸了開來,擠在上面的惡鬼傀儡連著那些位跑得快堪堪登過去的指揮法師,一併被拋上了半空。

這一下爆炸,當真是驚天動地,整個峽谷通道都不由自主地跟著晃動了一下,沒能登上廢墟的指揮法師們腳下不穩,稀里嘩啦摔倒一片,愕然抬頭,卻見滿天的高達跟雨點一樣砸下來,卻都是剛剛被爆炸拋上天的。

不過落下的還不僅僅是自己人,還夾著密密麻麻的巨石。這一回落下的巨石可不同方纔,挨著就爆碰到就炸,轉眼工夫,就將整個峽谷通道化為了一片火海。

這火雖猛烈,卻也奈何不得藏身在機器盔甲中的法師和惡鬼。

有那反應快的指揮法師已經醒悟過來,大喊:「中埋伏了!」便掙扎著想指揮部隊進行反擊。

可是未及下達半個命令,就又一聲霹靂大響,整個峽谷通道都在巨響聲中轟然塌陷,擠在其中的指揮法師、惡鬼傀儡盡數掉了下去!

也不知那通道下方是什麼,就見著地面一塌,就有熊熊烈焰冒出來,時不時的還有隆隆炸響傳出來,猛一瞧去,倒好似不小心進了火的油鍋般,鍋裡炸得正歡實。

只這一下,所有的指揮法師都被包了餃子。

沒來得及時峽谷的惡鬼傀儡部隊一時間擠在峽谷口前不知所措。

沒有了指揮,就不知如何反應,可明知指揮法師們就在那裡,卻也沒有一個惡鬼傀儡敢下去偵察救人的,就指望著這些看起來本領通天,無所不能的人間上師們能自己跳出來,再大發神威一通。

可惜,這是個沒有奇跡的世界。

掉進去的指揮法師們沒有一個見到上來的,卻見那城關方向突然飛起了大批的黑影。

惡鬼傀儡們看得真切,那飛起來的,不過是地獄裡常見的一種巨型飛禽,名喚鬼車,也算是土著的一種,只不過智力低了點,生來就是給人當從騎的命。

此時騎在鬼車身上的,卻是一個個披著黑袍的土著,也看不清長得什麼樣子,身上無甲,手裡沒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是出來打仗的。

這一隊土著眨眼工夫飛過燃燒的峽谷,對著擠著峽谷入口前的惡鬼傀儡們俯衝,就好似要扔炸彈的飛機般,在惡鬼傀儡們的頭頂上一掠過而。

只不過他們這飛掠而過,即沒有扔東西,也沒有直接拿爪子撓,就那麼呼啦一下飛過去了。

後面的惡鬼傀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正奇怪呢,就見峽谷口的惡鬼傀儡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

不知是哪個惡鬼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是夜靈,快跑啊!」

夜靈者,地獄土著,天賦能夠進行靈魂層面的攻擊,最喜食惡鬼,對於只剩下魂魄狀態的惡鬼而言不惕於天敵般的存在!

一聽那天上飛的居然是夜靈,整個惡鬼傀儡部隊一下就炸了鍋,亂哄哄的掉頭就跑。

其實這夜靈雖然對惡鬼威脅極大,但自身也是極脆弱的,若是惡鬼傀儡們能冷靜下來,對著天上開他幾炮,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其轟下來。

只可惜,現如今能給惡鬼們壯膽的指揮法師們都被火炸得不知死活了,沒有指揮,沒有調度,這十數萬的惡鬼傀儡就是一群被趕的鴨子,呼啦啦漫山遍野的就逃開了。

這種突如其來的潰散,讓天空中的夜靈部隊也是為之一愕,在天上觀察了好一會兒才弄明白情況,一時大為興奮,呼喝驅使著鬼車從天而降,不停攻擊驅趕潰散的惡鬼傀儡部隊。

第三十六章 大潰敗(四)

惡鬼傀儡身上安裝的監控設施依舊平穩運行著將這一幕記錄下來。

十數萬惡鬼傀儡部隊的崩潰被忠實地傳回到了指揮中心。

葉高看得目瞪口呆。

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葉高突然覺得命運根本就是在捉弄自己,原本以為命運給了他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等揭開了這個機會的真面目,他才發現,那根本就是個等著他跳下去的坑啊!

真真是被坑死了!

雖然說還有那麼多惡鬼傀儡在漫山遍野的逃跑,似乎軍力相當完整,但做為實際上這支大軍的靈魂指揮法師已經全軍覆滅了,這就等於是整個西進部隊全軍覆滅!

整個西進部隊全軍覆滅,他這個指揮的下場基本上可以預見了!

被從公司開除都是輕的!

指揮失誤,前線戰事失控,導致協會財產重大損失以及地獄開拓不可彌補的挫折,這幾項罪名加起來,以魚承世的脾氣習慣,絕對會把他給直接流放到東歐戰區去送死,還要美其名曰戰場觀察員!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葉高完全被前線的潰敗嚇傻了,他喃喃自語著,環視著空無一人的指揮中心——其他指揮中心的作戰法師已經以各種名義奔赴前線發財去了——空蕩蕩的房間與凌亂的桌椅構成了一副電影裡常見的國民黨敗退時的狼籍畫面,這讓葉高突然間有種難言的明悟,他早就應該想到這個局面了,眼前指揮中心的這副景象多麼具有預言意味啊!可恨他卻絲毫沒有注意,也沒有人提醒他一下,這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這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這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葉高心中突地一跳,反覆地念叨著這句話,一個大膽的念頭慢慢冒了出來。

絕不能坐以待斃!

如果這個消息傳出去,他就真的完了!

葉高看著一片淒慘的顯示屏幕,哆嗦著伸出手,按下按鈕,切斷了整個指揮中的電源。

屏幕一片漆黑,所有通訊頻道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沉默。

葉高深深呼吸著,盡可能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簡單地收拾了下東西,走出了指揮中心。

在從楊鄭華手中接過指揮權的二十多個小時裡,葉高一直坐鎮指揮中心,從最初的意氣風發,到如今的沮喪頹廢,簡直就好像是做了一場大夢。

屋外的天色依舊是暗紅的。

地獄裡沒有陽光。

地獄持續冒出的陰火就是本層地獄所有光明的來源。

不過,這種狀況在人類進駐之後有了極大改變。

一直對光明有著近乎瘋狂追求和對黑暗有著近乎變態痛恨的人類,每走到任何地方都會想法設法把讓他們感到溫暖安全的光明帶過去。

殖民公司每建設一處定居點,都會在第一時間安裝大量的路燈,把整個定居點照得通亮。

雍博文聘請了幾個火力發電的專家鬼,利用地獄永不止息的地獄陰建設了數十個大型的火力發電廠,充足的電力不僅保證了開拓城工業園區的用電需求,也保證了讓殖民者的腳步所落之處,步步生輝!

可是再怎麼明亮的定居點也掩蓋不了陰火所帶來的那抹暗紅色,再怎麼多的燈光也照亮不了被塗抹成暗紅色的烏雲翻滾的天空。

剛看到時候,還感到新鮮,可看到了也就麻木了,而現在這種暗紅卻讓葉高分外痛恨。

該死的地方,該死的土著!

或許他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鬼地方!

這裡可是地獄啊!

本就不應該是活人來的地方!

只有失心瘋了才想要跑到這個鬼地方發財!

真是可笑!

當時可不就是失心瘋了嗎?

一大幫人居然就那麼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法師協會的鐵飯碗,不顧一切地跑來了。

說起來,都怪楊鄭華,要不是他這個領頭的鼓動,或許大家也就不會這麼選擇了。至少葉高現在覺得如果沒有楊鄭華的鼓動的話,他多半會在三思之後選擇留在法師協會,那麼他現在的生活依舊是安穩的,雖然不見得有什麼大發展,但也足夠了。又不是世家子弟,又不是名門弟子,難道還想著一飛沖天,也混個紫徽大天師玩玩不成!

出了門,就是大街。

指揮中心位於這個新建定居點的中央,整個定居點原本就是圍繞指揮中心建立起來了。

這裡距離幽魂河只不到三十公里。

當初楊鄭華選擇如此近的距離建立指揮中心,為的就是隨時可以向前開拔,靠攏前線,就近指揮。

在楊鄭華的設計方案裡,此時西進部隊應該已經完全控制了戰前偵察全面覆蓋的五千里領土,並進入第一次戰略休整期,在此期間,各部隊盤點戰果,鞏固對新佔領地的控制,清剿殘餘土著部隊,建立一系列定居點,同時繼續向前展開覆蓋性偵察,為下一階段作戰奠定勝利基礎。

當然,這個計劃只有參與了此次行動的作戰法師們才清楚,而此時正在定居點內大搞建設的那些公司新晉員工卻是什麼都不知道。

在這個定居點裡共有二十名以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身份加入公司的新晉員工,在正式開始工作前,他們都統一到公司開辦的技術學院進行了集中培訓和學習。而公司把他們送到西進前線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希望他們能夠跟作戰法師多多學習一些作戰經驗,日後好可以獨自領軍開拓作戰。

地獄裡的惡鬼多得是,電腦裡的機器傀儡也多得是,唯一缺的只有領軍的人類法師而已!

不過以楊鄭華為首的作戰法師們卻很不喜歡這些被公司派來學習的員工,在他們看來,公司西進開拓有他們就已經足夠了,根本沒有必要再塞人過來,這擺明了是要分他們的權利。所以這些新員工到了西進前線之後,絕大部分人並沒有機會到一線參與作戰或領軍,而是直接被安排跟隨指揮中心行動。指揮中心每到一處,就都由這些新員工指揮著惡鬼和土著大搞建設。明明是不給他們學習和作戰的機會,卻還要美其名曰保護公司新晉員工。

第三十七章 大潰敗(五)

葉高走在街上,街兩旁正領著機器傀儡們大搞建設的新晉員工們都很客氣地跟他打招呼。

不管是不是喜歡這位葉副經理,他都是自己現在的上司,無論從法師協會的階級還是從公司的職位上看來,目前都是需要仰視的對象,哪怕再違心也得主動打招呼。

要是放在往常,葉高也不會吝於在這種日常小事上表現出自己的親和與平易,多半會笑著回應一下,要是碰巧遇到一個記得住名字的,還會主動把名字叫出來,多鼓勵兩句,以表現自己對這些底層員工的重視與關懷。

不過,現在葉高卻沒有那個心情。

在下了那種決定之後,經過短暫的悲秋傷春與自怨自艾,葉高便拿出了一個行動派應有氣度,他直奔自己在定居點的臨時休息處,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東西。

他隨身倒沒有帶什麼,只有些換洗衣物,一台筆記本電腦和些許日常用品。

雖然沒有親自上前線,但做為副經理,這段時間以來各部隊在各土著聚居地搶掠的財物他都會得到一部分提成,積聚起來,也是頗為可觀的一筆財富。不過這些東西在地獄算財富,帶到人間去要麼是不好脫手,要麼是沒什麼價值,所以葉高一時沒有想好怎麼處理,都存在公司的保密網盤裡。

簡單地把隨身物品都收拾好後,葉高打開筆記本聯上網絡,將那些存儲的財物的目錄發送到公司經營部。

經營部有一個專門的收購業務,負責收購各種地獄物資,其中最主要的一項工作就是從葉高他們這些開拓部隊指揮法師手中回收他們私人搶掠的財富。

要想馬兒跑得快,就得給馬兒吃草,而馬無夜草不肥這個道理是誰都知道的。

雍博文很清楚目前自己在公司的威望不夠,像這些作戰法師毅然辭去法師協會工作跑來給他打工,圖的不是他能給發的那幾個工資,而是在地獄裡發財的機會,所以他並不禁止作戰法師們的搶掠,只要不太過份影響到公司正常業務開展就可以,並且專門成立了這麼個收髒部門為法師們以及其他公司員工服務。畢竟只要身在地獄,指不定就會有什麼機會得到些亂七八糟很有價值的東西。

對於這個收購部,作戰法師們其實並不是很感冒,搶掠來的東西大多暫時存儲,待到輪休的時候,回到人間再搶門路處理,只有那些實在拿到人間沒什麼用處的垃圾才會賣給收購部門。

收購部門並不使用現今收購物品,而是用公司點數。

公司點數目前已經順利成為地獄殖民地的電子貨幣,一切進駐的企業、工作的個人,甚至那些可以領取工資的惡鬼和土著在殖民地領土範圍內的消費都需要使用公司點數。

作戰法師們也不喜歡公司點數,賣給收購部門後,會在第一時間到財務部去將點數兌換成人間貨幣,多數是本國的人民幣,有時候也況些外幣,什麼美元歐元之類的,這些財務部都可以兌換。

葉高也不例外。

其實身為公司員工,這樣做對於公司點數的信譽是相當有影響的。

你自己人都信不過自己的點數,如何能讓外人信任?

不過在公司點數推廣上,卻並沒有太大波折,原因很簡單,第一個進駐地獄殖民地工業園的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基地二話沒說就接受了以點數做為電子貨幣的條件。

魚大主席以身作則,後面跟進的誰敢還有二話?

不肯接受?行!您別進地獄了,反正後面還有一大堆爭著搶著想進的呢!

現在地獄廉價的勞動力與能源供應對於各家拚命想降低生產成本的企業來說,絕對是最大的吸引力。

還是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基地為最好例子。

據小道消息流傳,自打搬入地獄殖民地工業園區後,生產成本下降了近百分之七十,生產效率卻是提高了百分之七十,這一降一提,那利潤可就跟洪水一樣嘩啦啦往裡流,擋都擋不住啊。真真是讓人想想就從眼睛一直紅到腳底板。

與這種盈利機會相比,接受公司點數做為通用電子貨幣,也就不算什麼了。

所以,雍博文對於作戰法師們的這種做法,也並沒有干涉。

這裡就不得不題外插一句話了。

雍博文的這種做法基本上等於是放縱,以楊鄭華為首的作戰法師們走到今天這一步,落到如今這個下場,引發這場倉促的滅國大戰,最終卻全軍覆滅,雍大老闆實際上是有著不可推薦的領導責任的。

閒話少提,卻說葉高將物品目錄提供到收購部後,收購部的工作人員很快就回信了,很有些不敢確信:「葉經理,這麼多東西,全都賣掉?」這種做法與作戰法師們一直以來的行為很不相符,也難怪工作人員會不敢相信,他們覺得這位葉經理多半是一時糊塗拿提錯了單子。

「都賣掉吧,這些東西已經沒什麼用處了。馬上就有更多的好東西,留著這些也是白佔地方,白白浪費公司點數。」公司員工用公司網盤存儲物品可不是白用的,而需要根據使用容量來交納一定的點數。葉高有意讓自己表現的豪爽且高興一起,話裡話外暗示前方形勢一片大好,馬上就可以搶到更多的好東西,這些從土著聚居地搶來的破爛已經看不上眼了。

收購部工作人員不無羨慕的說:「那是啊,你們前線這些指揮法師可都是發大財了。」他們都只是剛剛從技術學院畢業的新晉員工,自然是沒有機會上前線發大財的。

既然葉高本人確認無誤,收購部也就不再多說什麼,麻利地把所有物品兌換成點數,至於物品交接更是簡單,直接在公司網盤上從葉高名下轉存到了收購部名下。

葉高賣掉全部物品,立刻轉接財務部,把公司點數全都兌換成貨成。

財務部也小心地提醒了一句:「葉經理,全都兌換嗎?不少留一些點數了?可能還會用得著。」

葉高回答:「最近家裡急著用錢,先都兌了吧,點數以後用物資再換就行。」

第三十八章 大潰敗(六)

葉高很順利地把全部點數兌換成了人民幣,隨即轉存進自己在工商銀行的個人賬戶中。

做完這一切,葉高便立即離開了房間,原本收拾好的隨身物品都沒有拿。

主要是考慮到提著東西離開的話,太過引人注意,萬一被調查組的那幾個小丫頭看到引發不好的聯想,那就糟糕了。

離開房間,葉高急匆匆返回指揮中心,看起來好像是急於回去指揮前線戰事。

不過只走了一半,他就趁街路兩旁無人注意自己的時候轉了彎,繞到了一排正在建設的房舍工地後面。

這是一排正在建設五層樓,工地上沒有人類法師坐鎮,只有操縱著各式機械的惡鬼和土著在施工。人類法師的數量有限,不可能整天盯著所有工程,像這種並不重要的建設項目,只要每天過來瞧一眼施工進度,確保正常進展就可以。

看到葉高鬼鬼祟祟地轉過來,工地上的惡鬼和土著沒有任何人敢發問。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惡鬼和土著們已經很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在殖民地中的下等身份,隨便任何一個人類法師都不是它們能得罪得起的,老老實實幹活,不亂說亂看亂問才是正道。

葉高藉著工地樓房的遮掩,從筆記本電腦裡掏出了自己的機器傀儡,打開機艙蓋鑽進去,將傀儡身上的所有武器都卸下來扔到地上,隨後便抱起工地上的一堆石料,好像個普通施工的惡鬼傀儡般晃晃蕩蕩地離開工地,一路出了定居點,走了一氣,見無人注意,這才扔了石料,邁開大步向著開拓城方向狂奔。

葉高的目標很明確,既然形勢敗壞,他的責任已經不可避免,那就不打算坐以待斃,而是要逃出地獄,返回人間,然後立刻躲得遠遠的,從此再也不出現,反正這段時間掙的錢已經足夠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為了安全起見,即使是在電腦中建成的虛擬地獄之門,未經雍博文批准,也不能被帶到任何地方,而建立虛擬地獄之門的電腦也沒有聯接任何網絡,保持物理隔絕。

無論是從虛擬地獄之門走,還是從實體地獄之門走,想要逃出地獄,葉高都必須先返回開拓城,躲過公司知道前線指揮中心人事變動的高層注意,才能通過地獄之門。

不過對此,葉高相當有信心。

他確信,前線指揮中心的變動在後方肯定只局限於一小部分人知道,而這部分人事情都多得很,不可能天天盯著地獄之門,看誰進誰出。

只要在前線糜爛局勢發作之前逃回開拓城,就算勝利了!

可葉高卻不知道,就在他逃出指揮中心所在定居點的時候,前方幽魂河大橋的西岸,正有一小股火樹王朝的土著部隊戰戰兢兢地注視著這座橫跨幽魂河的金屬大橋。

這支小部隊原本隸屬於火樹王朝西部邊境部隊,曾按命令在西部邊境地帶集結,準備對來歷不明的敵人發起試探性進攻。

但來自幽魂河東岸的敵人的動作之迅速卻遠超過了西部邊境部隊總指揮部的想像,而且一動就是勢若雷霆,輕而易舉地就擊潰了集結的邊境部隊。

戰勢時展得太過迅急,大部分西部過境部隊並沒有被消失,而是在整體潰散後,三五成群的散落在了西部廣茂的土地上。

如果按照正常計劃發展,這些被擊潰的散兵游勇,將在第一階段戰勢告一段落的間歇,被騰出手來的西進部隊清剿乾淨。

可事實卻是西進部隊光顧著埋頭搶劫,早把這件事情給忘到了腦後。

這支小股部隊是由多個散兵小團伙組成的,由他們之中的一個基層小將領率領,膽戰心驚地悶頭前進,躲避著想像中肯定在清剿他們的敵人,結果一路平安無事地闖到了幽魂河畔,看到了將天塹變成通途的幽魂河大橋。

所有的火樹王朝邊境部隊士兵都知道這次的敵人來自於幽魂河東岸的蠻荒地帶,但他們並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敵人。

只有極少數的高層將領才從有限的信息中猜測到這次面對的敵人是來自人間的入侵人類,但對於這些人類的具體情況也是兩眼一抹黑。

而現在,這個由敗兵組成的小股部隊將改變這一狀況。

不得不說,這股敗兵小部隊有一個勇氣非凡的臨時領導者,在簡單地商議之後,這個小頭目做出一個事後也令火樹王朝高層瞠目結舌贊嘗不已的決定——穿過幽魂河大橋,深入東岸蠻荒,看看這股來自東岸的敵人倒底是什麼情況。

做出這一決定的一個很重要因素就是他們沒有在橋頭發現任何守衛力量。

原本大橋是有部隊駐守的。

當初李瑞流部就曾在這裡駐兵防守,並且建設了一個簡單的橋頭保定居點。

可現在,所有的戰鬥力量都被作戰法師們帶到前線去搶劫了,如此重要的地方卻是連半個鬼影都沒有!

這支勇氣爆棚的小部隊壯著膽子穿過那個簡易的彷彿碉堡群的定居點,登上幽魂河大橋,沿橋向東一路走來,順利得簡直令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平平安安就過了橋,踏足幽魂河東岸的蠻荒土地。

這蠻荒地帶果然與傳說中的一樣,荒蕪冷寂,大地上遍佈著噬人的陰火裂縫,遠遠眺去,看不到半點生機。

但就這片荒冷的土地上,卻有一樣東西是傳說中沒有的。

那是一條人造公路,平坦,寬闊,整齊,彷彿一條巨龍橫穿過遍佈裂縫的蠻荒大地,一路從天邊延伸,直到與幽魂河大橋連為一體。

這無疑是一項極為浩大的工程,即使是火樹王朝稱雄本層地獄的實力,想要在地縫陰火遍佈的大地上鋪建這樣一條公路,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至於蠻荒的土著,那就更不可能做到這點了。

所以在看到這條大道的時候,部隊的每個成員便都意識到,這是那個敵人鋪建的!

即使是再沒有戰略觀念的普通小兵,面對著這樣一條大道,也能聯想到敵人所圖非淺!

勇敢地小部隊決定沿著公路繼續向前,直到與敵人發生接觸為止。

第三十九章 大潰敗(七)

這支小部隊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只前進了大約五公里左右,就看到距離幽魂河大橋最近的定居點。

這個定居點是西進部隊的物資儲備基地,規模遠超過普通的定居點。

在這些沒見過人間那種超級大都市的地獄土包子眼裡,這絕對是一座少見的巨大城市。

雖然沒有圍牆,但連綿的房舍直覆蓋了方圓近三公里的面積。

這裡儲備了大量的機器傀儡、軍火彈藥、術法物品,還有許多在附近土著聚居地劫掠來的各種物品。

雖然有鬼魂轉換器能夠進行電腦存儲,但這東西即使在魚承世公司也沒能配備到人,更何況雍博文公司。

要曉得,鬼魂轉換器自發佈之日起就明確定位於奢侈品,限量生產限量供應,每一台都能炒到天價,如果讓外面的人知道生產公司可以做到人手配備一個的話,那還不翻了天?更何況這東西本身就是生產工藝複雜流程繁瑣。

所以西進部隊只能隨身攜帶一定量的物資,而後勤儲備基地則跟隨在大部隊後方緩慢推進,確保能夠及時供應前方部隊所需。

而在開戰之前,為了確保物資充沛供應迅速,楊鄭華私自下令,將整個西進部隊的所有軍火物資統統集中到了這裡,以供統一調配。

如此重要所在,哪怕是白癡當統帥也知道要重兵把守的,可現實卻是這裡除了一些搞建設的惡鬼和土著苦工外,只有四個公司新晉員工。

楊鄭華當然不會如此疏忽大意,事實上他在這個後勤基地部署了兩個大隊,但現在地球人都知道,連指揮中心的作戰法師都按耐不住跑前線去參與搶掠了,更何況這比指揮中心更接近前線的後勤基地。

於是,整個西部最重要的後勤基地就這樣處於不設守的狀態,簡直就好像一個絕世美女脫光了衣服躺在床上衝著色狼連連招手般誘人無比。

不過,這支西進小部隊自然是不清楚。

僅看到這座巨大城市,部隊成員就已經被嚇壞了。

他們畢竟只是一支由敗兵臨時組成的隊伍,根本就沒有任何戰鬥的慾望與決心,一看到出現在地平線上的城市,就紛紛要求立刻撤退,返回西岸。

這時候,我們不得不對這支小部隊的指揮官表示由衷的讚歎,他堅決地否定了所有撤退後退的要求,並親自帶領著幾個親信前去偵察,當然在此之前,他也沒忘記佈置信得過的手下督軍,以防他偵察回來的時候,這些已經嚇破膽的敗兵統統溜之大吉。

為了表示對這個果敢堅毅的火樹王朝的敬意,讓我們暫時先停下情節,對這位小小的指揮官做一個簡單的介紹,他在接下來的戰事中將做為火樹王朝反攻大軍的主要將領之一登上這場反抗人類侵略大戰的舞台,展現自己的無限光彩,給人類侵略者以沉重打擊。

這個指揮官名叫石沼。

火樹王朝都以自己的種族出身為姓。

建立火樹王朝的皇族是一種火焰土著精怪,便以火為姓,火便成為火樹王朝的皇姓,其他火焰精怪就不能再姓火,只能姓炎、焱。

石姓便是石頭精怪。

這也是火樹王朝的一大種族,僅次於火焰精怪。

石頭精怪中也出了不少高官大將,而這些能上位的石頭精怪多半會得到皇族的賜姓,就好像火英的護衛將軍精巖一樣。精巖也是石頭精怪,當了將軍後,被賜名精,原本他是叫石巖的。

不過,同樣是石頭精怪,也要依據出身環境不同而分為許多種族的,精巖便是高山石怪,屬於石頭精怪中的貴族,而石沼則是濕地石怪,是石頭精怪中相對下等的種族。

在火樹王朝,出身在很程度上決定了個人命運,除非極為出色或者運氣極好,否則一輩子也只能在屬於自己那個圈子裡打轉。

在戰爭爆發前,石沼的命運便是如此。

雖然已經加入西部邊境軍隊近三十年,而且表現得相當出色,但他的出身卻決定了他根本不可能受到重用提拔,苦熬這麼多年也只是個小小的頭領,比較起來的話,大抵相當於人類部隊中的排長這個級別。

三十年從大頭兵干到排長,這是何等悲催的命運。

而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這個排長的職位也就是他這輩子所能爬到的最高位置了。

其實,石沼是個相當不錯的低級將領,在下屬心中很有威信。

這一點使得他的這支小部隊在那場突然如其來的大潰敗中得以相對完整的保存下來。

當時,他帶領著隊伍混在大部隊當中與一支人類部隊突然遭遇,強大的法術如同雨點般兜頭蓋臉打下來,只一波打擊,整個部隊就被打蒙了,所有人都嚇破了膽,狂呼亂叫著四散奔逃,而實際上那只是一輪試探性攻擊,對部隊的實質傷害並沒有多大,這一點從處在隊伍中央位置的石沼部才死了兩個士兵,就可以看出來。

面對這處情勢,石沼在此時就已經初步表現出他的名將素質,很乾脆地下令開溜,帶著隊伍逃出了大部隊。他的這個命令拯救了自己的小隊,他們僅僅逃到大部隊邊緣地帶,第二輪打擊就降臨了,簡直就好像天塌地陷般的狂猛,只這一波攻擊,一小半隊伍就被打成了與泥石混成一體的碎塊,而部隊中央位置正是重點打擊目標,如果他們沒有當機立斷逃跑的話,基本上沒有任何生存的可能性。

接下來的數天裡,石沼帶著自己的小部隊一直在邊境地帶遊蕩,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可能出現的人類敵軍,順便收攏了一些潰兵。石沼根據以前學過的一些關於入侵人類的傳說判斷,人類來到地獄的數量不可太多,而且多半是以搶劫為目的,所以他們經過的地方應該不會回頭,那麼往敵人來的方向前進應該是最安全的。基於這個判斷,石沼帶著隊伍一直往東,直抵幽魂河畔,直到看到了幽魂河大橋。

第四十章 大潰敗(八)

石沼帶著幾個部下摸到距離定居點最近的山崗上張望。

剛剛被樓房遮擋的城市內部情況一覽無餘。

於是連石沼也幾乎被嚇破了膽。

這個城市中站滿了那種楞角分明的鋼鐵巨人,一層層一排排,以至於城市中都停不下了,只能停在城市外面,簡單圈了一圈柵欄就算是防護措施,看起來好像牧場裡放養的羊群。

在石沼等土著眼裡,這些鋼鐵巨人簡直比在戰場上遇到的還要多。

「大人,我們撤吧。」一個部下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贏得了所有偵察員的衷心贊同。

「再等一下。」石沼勉強定了定神,想要再看看能不能有價值的發現,畢竟來這麼一次,只這麼看一眼就逃走,也太對不起這麼大的風險了。

他再次仔細觀察,甚至使出了自己天賦的一項本領。做為一個低級石頭精怪,他的天賦本領其實也是雞肋一般的東西,名叫登高望遠,站在高處一動不動施展,可以獲得視野範圍加倍的能力,當瞭望塔望夫石什麼的都相當不錯,事實上石沼本族的同胞大部分都被安排在類似工作崗位上,一生中絕大多數時間都安靜地站在高處一動不動地瞭望。

石沼很快就發現了一些異常。

絕大部分巨人都靜止不動,只有少數奇怪的東西——其實那是繼續建設定居點的施工機械——在不停的忙碌著。最重要的是,以石沼的觀察,在這個定居點中,沒有發現任何防守措施,也就是說這個城市是不設防的!在如此靠近前線的城市中,會有這種不設防的情況發生,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

石沼再次安撫了蠢蠢欲動的幾個下屬,靜下心來仔細觀察,使用自己那淺薄的靈魂波動探查方法。這是一種危險的偵察方式,靈魂波動的反應是雙方的,除非雙方靈魂波動強度差距太大,弱小的一方才不會發現。

石沼再次的冒險得到了回報,他驚喜的發現,那些鋼鐵巨人中連半絲靈魂波動都沒有!而從戰場上的經驗所得,這些具備強大力量的鋼鐵巨人至少都有一些弱小的惡鬼般的靈魂波動。事實上整個城市中,只有數量稀少的靈魂波動,而且都在那些形狀古怪的東西上,並不在戰鬥力強大的鋼鐵巨人身上。除此這外,城市中還有幾個鮮活強大的靈魂,但對他的靈魂波動偵察卻一無所知,可以斷定那幾個應該是人類。

石沼被自己的發現激動得口濕舌潤是。

他是石頭精怪,乾燥才是正常現象。

或許可以搏一下。

他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但如何說服那些已經被嚇破膽的部下才是關鍵問題。

他琢磨著,不動聲色在從山坡上退下來,帶著早就等得不耐煩的部下回歸隊伍。

看到石沼回來,幾乎所有的士兵都激動起來——終於可以走了。

呆在這座巨大的城市邊上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就好像是只螞蟻在巨獸身邊趴著,那巨獸只要輕輕一翻身就可以把他們壓得粉碎。

可石沼卻先把幾個親信招到了身邊輕聲低估。

那幾個親信的神色變幻不定,開始猶豫不定,還不時往大隊這邊瞧,後來慢慢就鎮定下來。

石沼這才走到大隊旁邊宣佈,他將帶著自己的小隊人馬殿後,那些半路加進來的潰兵可以先行撤離,在幽魂河西岸橋頭等候。

如果之前石沼沒有招那幾個親信過去說話,這個決定或許會讓這些潰兵感激不盡,但看到那一幕後,潰兵們本就緊繃的神經立刻發現警報。

正常安排的話,為什麼要先找親信談話。

對面城市裡的人也沒有發現我們,為什麼要安排殿後隊伍,直接全都撤走不就行了嗎?

疑問在幾乎所有的潰兵心中盤旋。

而石沼原屬的那些部下也有些不滿。

殿什麼後啊,萬一被發現的話,那不是死定了。

不過,那幾個親信回人隊伍中悄悄傳了幾句話,他們就都安定下來。

這讓其他潰兵看了心中更加沒底。

趁著石沼吩咐清理駐留痕跡的工夫,潰兵們紛紛找相熟的石沼部下套話。

石沼的部下都是石頭精怪,大多沒什麼心眼,三兩句就被套了出來。

原來石沼偵察發現對面的城市防守薄弱,相對於巨大的面積,那幾個衛兵根本就防守不過來,而城市中堆滿了人類搶掠來的各種財富。

石沼想要帶著自己的部下偷偷潛進城市中摸他一把,也算不白來一趟。

據石沼的形容,那裡面堆積的財富簡直就跟小山一樣,隨隨便便偷點,下半輩子都不用再奮鬥了。

老話說得好,財帛動人心,這精怪的心也不例外。

這些都是最底層的炮灰,加入軍隊就是為了吃餉混日子,可那份餉能吃得多飽,基本上都是過得苦逼無比。

如今一聽有如此發財機會,登時都眼紅了。

尼瑪的,好你個石沼,大家不離不棄的跟了你一路,到發財的時候,就想把我們扔下,門都沒有!

一時間群情激憤,組織起來就去找石沼評理。

石沼一聽消息洩漏,先憤憤罵了一句「這群嘴上沒把門的石蛋/子」,然後才對潰兵們說,不是不帶他們走,實在是太危險了,城裡面敵人重兵把守,一個不小心被發現了,那就死定了,大家好不容易才從戰場上逃生下來,滿心想回家團圓,要是死在這裡,那多不值啊。他也是為大傢伙考慮。

潰兵們自是不同意。

唬誰呢!跟你自己部下說就是沒有幾個兵,很容易就能摸進去,到我們這兒就變成重兵把守了?

不成,重兵把守也要去!

石沼又說那裡面根本沒有多少財富,偷了也發不了大財。

不成,發不了大財,發小財也行!

總歸,說一千道一萬,非得去不可!

石沼萬般無奈,只得同意帶著所有潰兵一起去發財,但卻道:「既然是統一行動,那就得一切聽指揮,誰要是任意行動,壞了事兒,連累了大家,我第一個先殺了他!」

眾潰兵紛拍胸脯保證絕對會服從命令聽指揮。

於是石沼就地對潰兵進行了整編,重新建立基本建制後,帶著隊伍偷偷摸向那座據他說財富堆積如山的城市。

不過,沒有人注意到,最開始跟石沼一起去偵察的那幾個士兵卻是沒有隨同大隊一起前進,他們悄悄地留下來,等著大隊走了這才爬出來,一面咒罵石沼發神經要帶大夥一起去死,一面忙不疊地向著幽魂河逃去。

**************************************俺是兔年最後一天的分割線*****************************

先在這裡祝各位看官新春快樂,萬事如意,龍年大吉了。

第四十一章 大潰敗(九)

石沼沒有去管那幾個逃兵。

做為一支由潰兵組成的隊伍,能夠讓所有士兵團結在一起的依仗,不是嚴明的紀律,而是無處不在的危機。

所以,對這支隊伍中的成員,哪怕是自己原來的直屬部下,石沼一直持著來去自由的態度。

隨時隨地多幾個或是少幾個士兵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大多數潰兵肯隨著石沼走到這一步,只是因為在石沼的帶領下,他們一直很安全的活著,這讓他們對石沼的判斷相當信任。

潰兵大隊直驅後勤定居點,到得近處便分兵數路,從各個方向衝入城中。

整個過程順利無比,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那些附身在施工機械身上的惡鬼完全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就算是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兒,面對著大隊全副武裝的地獄土著精怪,惡鬼們也沒有任何膽量反抗,就算個別膽肥的,也沒有興趣為了奴役自己的人類而奮起戰鬥不是?

四名負責組織定居點施工建設的公司新晉員工也發現了這股入侵的地獄土著軍隊,其中一個就在石沼率領的隊伍前進路上,看到洶湧而來的地獄精怪,嚇到目瞪口呆,不過做為一名新晉員工,能夠被公司派遣到西進前線來工作,本身就是對其能力和忠誠度的肯定。事實證明,公司高層並沒有看錯人。這位僅僅是法師學徒出身的員工,發動了石沼進攻過程中的第一次抵抗。做為一名東北出身的野法師,他唯一會的就是跳大神。於是他面對著如同潮水般湧來的土著精怪再一次跳起了驅邪逐惡的大神,並且命令兩旁工地中正在進行施工的惡鬼同時發起攻擊,同時他也沒有忘記向後方的其它三個夥伴發出警告信息。

突然間看到面前有一個人類試圖施法阻擋他們,原本氣勢如虹的隊伍立刻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恐慌中。

無論是千百年的傳說,還是剛剛進行過不久的戰事,都向把人類那種窮凶極惡且法力無邊的形象深深烙印在每一個地獄土著的靈魂深處。

就如同看到了天敵的動物一般,每一個土著士兵都從靈魂深入湧起無法克制的恐懼,以至於衝在最前面的士兵在看到那個跳舞的人類的同時就立刻停下腳步,有個別腿軟的,一下子就趴在地上。

後面的士兵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紛紛撞在前排的士兵身上,登時摔倒一片,整個隊伍流暢的攻擊前進就此停頓。

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時刻。

如果繼續發展下去,整個進攻的隊伍很可能就會被這麼一個人類給嚇到崩潰,而其他隊伍也很可能會面對這種情況。

危急時刻,石沼,還是石沼,奮起全部勇氣,做了一名帶隊衝鋒的軍官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把手中的石矛全力擲出。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擲能起到什麼作用,但什麼都不做,就這樣認命卻不是石沼的風格。

石矛帶著石沼最後的掙扎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弧線,最後刺穿那名人類法師學徒的胸膛,將他牢牢釘在地上。

年輕的法師學徒滿面驚愕,尤自不敢相信,哆嗦著手握住石矛似乎想要拔出來,但他僅僅做出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停止了呼吸。

石沼的石矛極為巨大,且擲力無窮,刺穿的同時,餘力擊碎了學徒的全部內臟。

整個街道都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所有土著士兵看到這一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算是一擊成功的石沼也難以致信。他戰戰兢兢地走到近前,握住石矛奮力拔出,鮮血如同泉水般自學徒的創口中湧出,屍體微顫,既沒有跳起來,也沒有變成什麼其他怪物。

居然這麼簡單就死了?

這還是傳說中那種法力無遍殘暴橫行的人類嗎?

尼瑪的,傳說果然都是騙人的!

石沼愣愣地回頭看著自己的部下,面對的是懷疑、激動、驚愕的目光。

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石矛,猶帶著人類的鮮血!

整個隊伍驀得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看到了!

人類的法師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他們同樣脆弱,一擊便死!

士兵們都近乎瘋狂地拚命吶喊著,似乎想把一路以來積壓在心頭的恐懼都盡情釋放出來。他們衝上去,把石沼高高抬起。

做為一個石頭精怪,石沼的份量可是不輕。

不過興奮的土著士兵們卻還是將他抬了起來,甚至還高高拋了一次。

當然這個動作的結果就是落下來的石沼壓扁一片士兵。

「勇士們,衝啊!」

石沼振臂高呼,整個隊伍拋卻原本的恐懼與猶豫,吶喊著沿著街道向前猛衝。

兩旁工地上的惡鬼們從始致終都沒有動彈,而土著士兵們也根本就沒有理會它們。

稍後方的三名員工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均是大驚失色,他們不約而同地做了自認為正確的選擇,聯繫西進指揮中心,想把後勤基地突遭敵人襲擊的消息傳回去。

可是,西進指揮中心卻保持了詭異的沉默,所有電話都無人接聽,所有網絡信息都沒有回饋。

他們並不清楚,此時的西進指揮中心已經空無一人,做為指揮主官的葉高正在負罪潛逃的路上。

三名員工進行了簡短的溝通後,一人負起了返回指揮中心通知的職責,而另外兩人則想組織定居點中負責施工的惡鬼開動機器傀儡進行反擊。

可惜的是,這兩名忠誠的員工並能實現自己的計劃。他們身邊的惡鬼在他們接到消息的同時,就已經通過相互之間特有靈魂波動傳迅方式瞭解到了前方發生的情況,所以當這兩名員工下達命令的時候,惡鬼們並沒有遵照執行。

做為法師學徒,這兩名員工對於這些惡鬼並沒有實質上的控制力,之前惡鬼們之所以能夠服從命令,只不過是仗著公司的威力——主要是第一次暴動中雍博文毫不留情的大屠殺所帶來的白色恐怖——和作戰法師們的力量。

這其實是公司發展的一大隱患。

從這個角度來說,數十萬的西進機器傀儡部隊實際上也同時是一個不穩定的炸藥包,既能把敵人轟成渣子,也有可能在適當時機下,把整個西進部隊中的所有人類炸成渣子。

現在這兩名員工就最先面臨了這個問題。

當然,他們毫不客氣地對這些惡鬼進行了懲罰——主要是使用公司下發的打魂鞭抽打那些不聽話的惡鬼——如果放在往常,惡鬼們受不住這種苦頭,堅持不了多久,就會重新乖乖聽話,可現在卻沒有那個時間。

沒等這兩名員工抽幾下,石沼的部隊就衝了下來。

得到石沼舉動的鼓勵,這些土著精怪們在面對人類的時候,也終於敢壯著膽子奮力一搏了,他們自然是沒有石沼那種單挑的勇氣,而是看到人類同時,就大喊著把手中的武器都拋了出去,於是可憐的人類法師學徒甚至連做出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成堆的武器給砸成了肉泥。

*********************俺是龍年第一次出現的分割線***********************

各位看官新年快樂。

感謝為牛語者來看官的捧場。

第四十二章 大潰敗(十)

當石沼站在整個城市最高建築——一座五層小樓——上俯瞰整個城市的時候,仍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功了。

如此大的一座城市裡,居然只有三個人類——石沼還不知道已經有一個人類提前逃掉了——而且還是弱得連反擊能力都沒有的人類,簡直就等於沒有設防一樣!

真難以想像這居然是一座重要的後勤基地。

當真正面對堆積如山的軍火彈藥,石沼根本不知道那是些什麼東西,但彈藥上附著的法術所散發出的陣陣波動還是提醒了石沼。

他在第一時間就抓來幾個惡鬼來審問。

這些惡鬼在人類法師全軍覆沒之後,就立刻投降了。

面對這些地獄土著,它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尤其是它們所附著的施工器械上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任何地獄土著只需一個簡單的靈魂波動衝擊,就能消滅它們。

事實上,如果惡鬼們能夠聽從公司員工的命令,及時進入機器傀儡的話,可以輕而易舉地消滅這些不知死活的地獄土著,他們之中可沒有夜靈這種能施展高級靈魂層面攻擊的生物,無法攻破機器傀儡上面附著的防護法陣。

而現在,落在了這些土著士兵手中,惡鬼們的情況不僅沒有變好,甚至更加惡劣了,至少人類是不吃惡鬼的,而對於土著士兵們而言,惡鬼也是不錯的食物!有數十個惡鬼在投降的第一時間就被吃掉了,若不是石沼及時阻止,大概興奮的士兵們會就地取材,用惡鬼開一個盛大的慶祝宴會。

瞧,這就是這些惡鬼,首鼠兩端,目光短淺。

任何一個涉及到捉鬼專業的法師在學習的時候,都會被師傅反覆告誡惡鬼奸滑反覆不可相信,不是沒有道理的。

好在石沼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及時阻止了士兵們的衝動行為。當然做為了補倘未,石沼允許所有士兵在城中盡快搶掠,只要他們喜歡的東西,都可以拿走。

現在士兵都在各條街道上歡呼著,興致勃勃的在每個房子裡亂竄,搶掠著任何看得到的財富。

西進部隊法師們辛辛苦苦從各個土著聚居地搶來的東西,又都被土著們搶了回去。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要的。

尤其是對於石沼而言。

從惡鬼口中,石沼很輕易地就得到了所有想要的情報,包括那些法器和機器傀儡的用途,再向前方人類的種種佈置,以及他們的發展規模。

這些能夠被安排做施工任務的惡鬼都是在開拓城工作一段時間後,表現相對良好才會被派出來,所以對於公司在地獄方面的開展有一定的瞭解。

當石沼聽說已經有數以千百計的人類湧入了地獄,並且建城殖民橫掃整個西部荒野,這位自覺得膽氣十足的軍官也幾乎被嚇破了膽。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獲得的這場勝利是多麼僥倖。而後,他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是防守,還是撤退。

如果撤退,這後勤基地裡的所有物資就必需要銷毀,絕不能再給敵人留下。

可是,那些機器傀儡實在是太堅實了,石沼帶著一小隊士兵嘗試了一下,費了半天勁,卻連個白印都沒能留下來。

如果不能銷毀,那這次突襲作戰對於石沼而言,就沒有任何意義,而是變成了一次純粹的搶劫。石沼的志向可不是搶一票就回家,否則的話,他也不用冒這種奇險了。

可是如果留下來的防守,一旦人類方面反應過來,那他將要面對的將是如洪濤怒潮般的機器傀儡大軍。連大部隊在這種規模的大軍面前都一觸即潰,石沼不認為他帶著千把潰兵就能創造奇跡。

其實最好的選擇自是撤退的。

石沼已經創造了一個奇跡,以一隊潰兵攻佔敵人後勤基地,毀去大部分物資,相信他只要帶著隊伍回到後方,絕對可以得到嘉獎和晉陞,這在西部邊境大潰敗的背景下,實在是太搶眼了,搶眼到不給嘉獎簡直就是天理不容——雖然地獄這種連天都沒有地方還真說不上有什麼天理存在。

可石沼卻並不滿足,他想要博得更多。

這就跟賭徒一樣,贏了還想贏更多,贏得更多卻還想再拋幾把,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見好就收的良好心理。

石沼憋屈了這麼多年,終於得著了機會,自是不願意見好就收的。

以眼前的功勞,雖然出色,但在實際成果方面卻是有限,絕對換不來太多獎勵。或許能升上個兩三級,但以他目前的位置,就算是再升上三級,也依舊是底層的軍官,就算不冒這種險,以他們石頭精怪漫長的生命,他熬上了千八百年,十之八九靠資歷也能熬到那個位置,又何必冒這種奇險。

不能退,守不住!

那就不退,也不守!

做為一個石頭精怪,從種族秉性上來說,應該屬於那種沉穩老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類型,可賭紅了眼的石沼此時卻儼然成了一個另類,他要再冒一次天大的風險!

石沼把隊伍中的軍官召集到一起——他其實想把所有士兵都召集起來的,可士兵們已經搶紅了眼,一時半會召集不起來,那也太浪費時間了——宣佈了一項決定,召收惡鬼加入軍隊!

這要是放在以前,絕對是不可想像的。

惡鬼這種最低級的生命,只配作食物的奴隸,怎麼可以加入軍隊?

即使是以石沼在這支隊伍中幾乎已經建立起了絕對的權威,在宣佈這項決定之後,還是引起了一次小規模的嘩然質疑。

軍官們都覺得這根本就是沒有必要的事情,搶完之後,把這些惡鬼統統處理掉,財也得了情報也有了,趕緊撤退就是了,搞這些幹什麼?

最重要的是,徵召惡鬼加入軍隊可是明確違反王朝法律的。

王朝法律明確規定,惡鬼、虛靈及夜饕禁止加入軍隊,蓋因這三種生靈奸滑短視,難以控制,根本不可能成為合格的士兵。

石沼這麼做,在這些更低級的軍官看來,簡直就是在搞自殺。如今已經立下這麼大功勞,卻突然搞出這麼一手來,莫不是被勝利沖昏了頭?

第四十三章 大潰敗(十一)

這一次,石沼沒有隱瞞自己的意圖。

徵召惡鬼參軍,就是為了能夠驅動役使人類帶來的機器傀儡和大威力攻擊性法寶。

石沼準備自帶一支隊伍連同徵召的惡鬼繼續向前發起進攻!

聽到石沼這麼說,在場的幾位軍官立刻做出了一致判斷。

這個石頭腦袋絕對瘋了!

真是看不出啊,那些火裡水裡的精怪容易瘋癲還好理解,這麼一個石頭裡蹦出來的傢伙居然也能被刺激瘋,不容易,絕對不容易。

當初怎麼就沒看出這傢伙是個瘋子呢,虧還一路跟他走了這麼遠,早知道要這樣的話,早就尥桿子了。

不過幾位軍官自是不敢當面說石沼瘋了,這傢伙可是敢跟人類法師單挑的主兒,萬一刺激過大,一火起來掄著石矛先亂刺一陣,那可大事不妙。幾位軍官雖然自覺得智力值和精神值要比石沼高那麼一點點,但體力值和武力值即使綁在一起也比石沼低那麼一點點。

於是他們也只敢揪住徵召惡鬼不符合王朝法律這一點不放。

只要徵召不到惡鬼,石沼就沒有足夠的人手,也就不可能繼續向前攻擊了。如今隊伍裡的潰兵哪個都不傻,誰會跟他去送死!

石沼自是不指望這些鼠目寸光的傢伙能夠理解自己的遠大志向,也不強求他們,只堅持說徵召惡鬼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將來王朝有什麼懲罰都由他扛,不會連累諸位兄弟,又說這次作戰完全志願,想跟他去的歡迎,主動留下來駐守這座重要的後勤基地的感謝,怕死想往回撤的,也不攔著,拿著搶到的東西就可以走,他絕對歡送。但他也說得明白,這件事情絕不由這幾個軍官替屬下的士兵做主,必須召集全體士兵當面說清楚。

於是軍官各自去收攏隊伍,準備開大會。

而石沼則帶著幾個屬下去見被俘的惡鬼。

此時後勤基地定居點這裡被俘的共有一千餘惡鬼,基本上施工人員一個沒跑,除了一開始被吃掉幾個外,其他的都活捉了。

惡鬼們現在都有些後悔,但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發落。

石沼將所有被俘惡鬼召集起來。

一千多惡鬼真是不算多,在地獄個地方,別的都不多,就鬼多,每年都有無數鬼魂從人間墮入地獄,平時隨隨便便就能捉個千八百個,放在往常誰都不會重視。

可現在卻不同了,一千多惡鬼就意味著一千多威力無窮的機器傀儡!

機器傀儡的出現,已經從根本上改變了惡鬼在地獄中的地位。

石沼並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其實極具先見性。

就在他與低層軍官們爭執徵召惡鬼不符合王朝法律的時候。

已經在峽谷關口實現大捷的王朝高層在第一時間就通地了徵召惡鬼法案,這個法案的出台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招降潰散的人類西進部隊惡鬼傀儡大軍!

當石沼仍為準備徵召千餘惡鬼參軍忐忑不安的時候,後方戰場上已經招降了數以萬計的惡鬼傀儡,並且組建了單獨的作戰軍團。

對此,石沼一無所知。

此刻他面對著一千餘惡鬼,首先宣佈了自己的身份,王朝東征軍的先鋒官。

無論是東征軍,還是先鋒官,都是子虛烏有的東西,但也沒有其他什麼精怪知道不是。

把這個身份公佈出來之後,石沼接著就說出了徵召這些惡鬼參軍的打算,並且明確表示,只要惡鬼們加入王朝東征軍,就可以享受正當國民待遇,從此不再是低級種族。

惡鬼一直是本層地獄最低級的種族,能夠升級為火樹王朝的國民,可以說是烏鴉變鳳凰的變化,如果放在往常,絕對可以吸引絕大多數的惡鬼。石沼就曾親眼見過為了一個特批的正常國民身份,數萬惡鬼相互之間殊死搏殺。

可這一次,這個誘惑卻不是那麼靈了。

惡鬼們首鼠兩端奸滑陰險,卻絕對跟笨這個字眼沾不上邊。

石沼只一提要征它們參軍,它們就猜到了石沼的意圖,還不是要它們駕駛機器傀儡去與人類作戰?

開玩笑,那些人類的手段它們可是清楚的狠,那次大屠殺的陰影依舊徘徊在每個惡鬼與土著的心頭,即使是後被俘獲的惡鬼和土著在正式工作之前,都會被組織統一觀看那次暴動的相關錄像。

跟人類作戰,那跟送死有什麼兩樣?就算是有了正常國民待遇也沒機會享受!

對於惡鬼們的沉默,石沼早有預計,也不急,又說這次徵召完全自願,他會在不久帶隊繼續向東攻擊前進,而它們將被同來的另一支隊伍接管在這裡就地等待後方大部隊的到來,由軍隊主官決定它們的命運。

石沼在講這翻話的時候,小小的暗示了一下所謂的另一支隊伍就是先前在抓捕惡鬼時當街開吃的那個部分,如果沒有他阻止的話,落入這樣一支隊伍手裡,會有什麼下場?大約不等後面所謂的大部隊趕上來,它們就會被吃幹掉淨一個不剩了。

應召參軍可能過後會死,不應召回頭就會死。

精明的惡鬼們立刻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踴躍響應號召,集體加入王朝東征軍。

為了保證對惡鬼們的絕對控制,石沼抽取了所有惡鬼的部分魂魄。

這是每個地獄種族都有的天賦本領,只是如果惡鬼們不是心甘情願的話,抽取魂魄會是件很花工夫和力氣的工作,而石沼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與人手。

被抽取了魂魄的惡鬼會稍顯呆板,活動也不是那麼靈活。

但好處卻是可以保證這些惡鬼絕對服從命令。

雍博文在初建地獄殖民地的時候,也曾使用法術抽取惡鬼魂魄,但他很快就發現那些惡鬼雖然絕對服從命令,但卻變得弱智,而地獄裡的大部分工作顯然都是弱智所不能承擔的,所以很快就停止了這個辦法。

完成了惡鬼傀儡部隊的組建後,石沼安排身邊的親信帶著惡鬼去開動機器傀儡,而自己則趕去參加全體士兵大會。

在大會上,石沼宣佈了自己繼續向東攻擊前進的想法,登時引起一片大嘩,本就沒有多少膽量的潰兵們簡直要被石沼的這個瘋狂想法嚇破膽了,紛紛叫嚷著要離開,這時候他們突然想起自己本就不隸屬石沼,卻直接忘記正是藉著石沼的光才能安然活到現在。

不過,石沼也不強求,信守了自己在軍官會議上的諾言,所有士兵都來去自由,可以自主選擇,只過在最後說了一句本層地獄的俗語:「真正的溫暖只能來自於地縫陰火」,大概就是富貴險中求的意思。

第四十四章 大潰敗(十二)

富貴險中求這個道理所有人都懂,但絕大部分人都沒有勇氣去做到。

地獄的精怪也智慧生物,不能例外脫俗。

所以大部分士兵在第一時間做出了自己認為最明智的選擇,帶著剛剛搶到手的東西,撤回幽魂河西岸,看看能不能穿過戰場,返回家鄉,從此過上富家翁的日子。

火樹王朝的疆域是如此廣大,他們不相信這些人類真能把戰火燒到他們距離西部前線如此遙遠的家鄉去。

只有一小部分——大約也就三百多——士兵選擇留下來追隨石沼冒險,他們絕大部分都是石沼自己原來隊伍的成員。

時間緊迫,人類隨時可能發動反擊,無論是石沼還是打算撤退的士兵都不願意耽誤時間,一旦完成選擇,石沼立即宣佈散會。

準備撤退的士兵收拾東西,大包小包地撤出定居點,開始沿原路返回。

這條路已經被證明是安全的,而且連前方的人類後勤基地都被攻下,就不可能有敵人。

所以士兵們都很安心,自覺得直到過河之前都不會有任何危險,他們像散放的鴨子一樣成群結隊亂哄哄地沿著道路往幽魂河方向前進,輕鬆地說笑著,交流著彼此所得以及對未來粗淺的想法。隊伍裡的軍官們也沒有規整隊伍的想法。這本就是一支由潰兵組成的隊伍,這些低級小軍官在士兵心中毫無威信,這時候搞什麼整隊紀律,絕對是自討苦吃。

撤退的隊伍行進至距離定居點約十里許的位置遭到了突襲。

撲天蓋地的大威力法寶從天而降,只一瞬間就將公路上散散拉拉的隊伍全都吞噬掉。

第一波打擊結束之後,半數被滅。

這種山崩地裂般的集群攻擊讓這些潰兵一下子就想起了當初在戰場上遭遇人類機器傀儡軍團的情景,倖存者立時間心膽俱裂,驚天動地地哭喊著:「人類殺回來了!」四散奔逃。

巨大的機器傀儡從四面八方冒出來,數量不是很多,也就百多個的樣子,但對付嚇破了膽子的潰兵已經足夠了。機器傀儡快速地追逐著逃散的潰兵,手中端著的帶黑筒子的長直法器噴射出火焰光鏈,將潰兵們一個個都打成了篩子。

整個戰鬥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突發戰場漸漸沉寂下來。

機器傀儡們逐個檢查著潰兵的屍體,但凡有未死者,便現場補槍,零星的槍聲與慘叫偶爾響起,更顯得殘酷血腥。

距離戰場約三百米開外的一叢高大植株下站著幾個石頭精怪,正觀望著戰場情形,為首的赫然便是石沼。

在他身邊的都是第一時間報名留下來的親信,全部都是石頭種類的精怪。

其中一個看著戰場上的情形,有些不忍地道:「大人,放他們回去也就是了,何必全都殺掉呢?畢竟跟了我們一路……」

石沼面無表情地道:「萬一他們回去的路上真碰到了人類大部隊怎麼辦?一旦人類得知後勤基地有失,肯定會第一時間回師,到時候我們全都得死無葬身之地!」除了這一點之外,石沼還存了個練兵的想法,他對機器傀儡的作戰方式不熟悉,也不可能待到正式進攻人類下一個定居點的時候再臨時報佛腳,眼下這倒是個絕好的機會。

就在召開全體士兵大會的前一刻,石沼秘密安排親信帶領二百個新投效的惡鬼驅動機器傀儡趕到返回幽魂河的必經之路上埋伏,一旦大會結束,石沼便立刻趕赴埋伏地,親自指揮了這場乾淨利落的伏擊戰。

雖然已經見識過機器傀儡攻擊的犀利,但當時身處其中只覺得天崩地裂,膽都嚇破了,哪有時間仔細觀察,此時站在戰場外旁觀,方知這攻擊簡直就是無堅不摧,在石沼看來,即使是號稱王朝第一精銳的火龍騎兵面對這種攻擊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

王朝真的能頂住這種力量的進攻嗎?

石沼在一瞬間產生了這種猶豫懷疑,但他很快就重新堅定了信念,無論怎麼樣,他是王朝的軍官,就應該為王朝奮戰到底。

雖然說在不久前的政變中,石沼也很識時務地跟隨高級軍官的腳步站到了叛亂者一邊,但那畢竟只是王朝內部事務,與眼下這種傾國危機絕不能相提並論。做為一個有責任感的王朝軍官,他必須做出應盡的努力。

戰場打掃完畢,清點數量,與報名離開的潰兵數量一模一樣。

簡單地將屍體掩埋之後,石沼帶隊返回定居點,安排五十名親信帶著約三百機器傀儡守衛定居點,又派兩名風類精怪前往峽谷關口向東部邊境司令部報告此處相關情況,自帶著三百部下與七百機器傀儡踏上征程。

而此時,逃出後勤定居點的那名公司員工剛剛才抵達離後勤基地距離最近的另一個定居點,在這裡他再次嘗試聯絡西進指揮中心,卻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信。

指揮中心詭異的沉默,讓定居點裡的法師們都產生了極不好預感。

既然敵人能突然出現並伏擊後勤基地,那麼有沒有可能另派一支隊伍直接襲擊指揮中心,進行斬首行動呢?

如今留在後方的都是沒有任何作戰經驗的公司新晉員工,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間都有些麻爪,幾個人緊急討論一番後,決定由後勤基地逃出來的那名員工繼續前往指揮中心,而此定居點的員工們則就地組織防禦陣線。做出這兩個決定後,逃出來的那名員工猶豫了一下,提出是不是直接聯繫公司總部,把這裡的情況匯報一下。這個提議這小小的會議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越級匯報,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向來是最忌諱的事情,那等於是向上級打頂頭上司的小報告,而他們這些被派來的新晉員工在西部開拓部隊中,本就是最受卻歧視排擠的一群,如果再搞越級上報,只怕就別想再在這裡呆下去了。楊鄭華那個人可是眼裡不揉沙子的角色。這幾位法師並不知道楊鄭華已經被公司和法師協會派出的調查組秘密軟禁調查的事情。如果知道的話,他們或許就會選擇上報公司總部了。而現在,他們最終沒有選擇直接上報總公司。他們認為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戰略疏忽造成的,西部開拓部隊數十萬大軍完全可以自己解決這些麻煩,沒有必要上報公司總部。

第四十五章 大潰敗(十三)

這距離後勤基地最近的定居點已經完成了基本建設,甚至連名字都取好了,叫做向陽鎮,相當老土一個名字。

如今進行的建設只有後期的一些修飾工作,所以只有兩名員工帶著百多個惡鬼留在這裡。

為了預防有零散土著騷擾,楊鄭華給他們留下一百台機器傀儡和少量彈藥。

兩名員工覺得火樹王朝的部隊能夠突入後勤基地定居點,主要是得益於出奇不意,如果正面對抗的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他們這個想法自然是沒有錯的,如果石沼還是採用老辦法進行突襲,哪怕是這百多個機器傀儡也足夠讓他們灰頭土臉的回去。

可是,這兩名員工卻不知道石沼已經徵召惡鬼這件事情。從有限的情報中可知,火樹王朝對於惡鬼採取的是極端歧視政策,根本就不拿惡鬼當成是平等的智慧生命看待,如果說有個比喻的話,大約也就是人類看豬狗般的感覺。

所以兩名員工把百多惡鬼傀儡武裝完畢後,對於能夠抵住這股來歷不明的火樹王朝部隊的進攻還是相當有自信的。他們甚至還有閒心開玩笑,認為是這老天爺開眼了,給他們兩個送功勞來了,還打算活捉幾個地獄土著來當僕從,在西進開拓部隊這麼久了,就見著那些作戰法師一打一打的抓土著和惡鬼要麼換點數要麼留下來自用,看得這些新晉員工還是相當眼熱的,想想回到人間的時候,隨身帶著兩個地獄僕從,無論往哪一走,那可是倍兒有面子的事情,這身價位份可不一下就上去了?

不過,這樂觀的二位並沒有看到來襲的地獄土著。

擁有充足彈藥的石沼,在時間緊任務重,前路不明的情況下,採取了人類慣用的打法,遠程攻擊開路,離著向陽鎮老遠就立刻開火,僅兩個波次的轟擊,就將整個向陽鎮夷為平地。兩名員工不像作戰法師那般配備有護身的機器傀儡,在第一波攻擊中就轟成了碎片,倒是那百多個惡鬼因為附著機器裝甲,反而扛過了攻擊。不過,事實證明,沒了人類法師指揮,光剩下惡鬼傀儡,哪怕是幾十萬也不頂事兒。所以當石沼帶著隊伍衝上來之後,這百多個惡鬼就像它們的前輩一樣投降並且華麗地轉身成為火樹王朝東征軍的一員。

那位從後勤基地逃出來的員工依舊沿著公路向指揮中心前進。

西進指揮中心所在定居點離前線其實非常近,直接就是向陽鎮的下一站。

當這位名員陳奇的員工趕到指揮中心所在定居點的時候,石沼已經帶著大部隊距離指揮中心不足十公里了。

陳奇不知道向陽鎮甚至都沒能堅持過十分鐘就被夷平了。他也覺得向陽鎮絕對能夠頂住敵人的進攻。他只是擔心會有其他火樹王朝部隊從荒野中繞過來突襲指揮中心。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火樹王朝的發現,使得西進部隊的指揮法師們心裡都長了草,根本就沒有對附近荒野進行清理,依舊有相當多的土著聚居點留存在公路兩側附近位置。也就是說,公司西進部隊此時所能控制的其實只是這條為西進而推進修建的公路和公路上的定居點而已。

當陳奇看到指揮中心所在的定居點安然無恙的時候,著實是鬆了一口氣,也顧不上其他,一頭扎進了西進部隊指揮中心,然後他被眼前所見的景象驚呆了。

這個關係著西進數十萬部隊安危和公司整個西進戰略的指揮中心,居然空無一人!

陳奇完全蒙了!

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指揮中心裡怎麼可能沒有人,那是誰在指揮這次與火樹王朝的戰鬥?

如果不是進來前,大街上人來人往,安靜異常,陳奇幾乎要懷疑是不是火樹王朝的部隊把指揮部給連鍋端了。

陳奇呆了一陣子才回過神來,轉頭衝出指揮部,隨意在街拉住一個路過的公司員工就問:「指揮部裡的人呢?」

這員工也跟陳奇一樣,是被後派來的,平時只能做些施工活,雖然指揮中心近在咫尺,卻從來沒有進去過,聽陳奇這麼問,不禁樂了:「當然是在指揮部裡了。」

陳奇大急,吼道:「指揮部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哈哈,指揮部裡沒有人……」那員工樂了兩聲,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怎麼可能!」甩開陳奇衝進指揮部裡,看到空蕩蕩的景象,同樣是大吃一驚,回頭跑出來就問:「你什麼時候發現的?」陳奇急道:「我是從前線回來的,有緊急情況,剛才進去!怎麼會沒有人?」那員工撓頭道:「我也不清楚啊,你也知道那些作戰法師一個個鼻子朝天,看不起咱們這些人,平是都不讓我們進指揮部的。」陳奇急得滿頭大汗:「那我有緊急情況找誰匯報?」那員工猶豫了一下道:「對了,有個調查組在這裡,據說是代表公司和法師協會的,不如找她們說一說?或者直接聯繫開拓城,向韓經理匯報一下?」

「先就近吧,帶我去找調查組!」陳奇稍一猶豫,求穩的念頭佔了上風,還是不想就此越級上報得罪楊鄭華一干人。

那員工連忙帶著陳奇趕到調查組駐地。

看到這個所謂能代表公司和法師協會的調查組不過是幫十四五歲的小丫頭,陳奇不禁一愣,但他很快就醒悟過來,猜到這大概就是公司老總雍博文的那支陰陽兵部隊成員,當下不敢輕視,緊忙問哪位是負責人。

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聽說西部前線來人,而且有緊急軍情要匯報,那是相當愕然,趕緊出來,見了陳奇,第一句話就問:「怎麼不向指揮中心匯報?」結果得到的回答更是驚人,「指揮部一個人都沒有!」

指揮部一個人都沒有?!

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下意識把這句話反覆念叨了兩遍才回過神來,不敢相信地叫道:「怎麼可能,葉高不是在那負責指揮前線戰鬥嗎?」

那帶著陳奇過來的員工拍腿叫道:「哎呀,我想起來了,頭幾個小時前我還看到葉副經理了呢,板著臉急匆匆地往外走,也不知道幹什麼,我跟他打招呼,他都沒理我!」

第四十六章 大潰敗(十四)

帶隊的陰陽兵女孩兒名叫伊娃?德?埃布爾,來自法國,要是放在以前,那是正經的貴族出身,中間那個德字就是最明顯的標誌。

不過法國經歷幾次暴風驟雨般的大革命後,貴族也就不值錢了,曾有法國詩人寫詩唉歎名貴的鬱金香零落塵泥,大抵就跟天街盡踏公卿骨一個意思。

伊娃家雖然頂著個貴族姓,但卻過不得貴族生活。老爹是個卡車司機,母親是專職家庭主婦。

做為一個卡車司機,伊娃老爹相當敬業,過得也相當符合自己的身份,酗灑、吸毒、家暴,一樣不落,結果家暴的時候就把伊娃老媽不小心給打死了,自己又因為持槍襲擊聞訊而來的警察給當場打成了篩子,於是伊娃就被送進了孤兒院。

伊娃是典型的法國美女,雖然年紀小,已經是個美人胚子,結果就被人蛇幫給盯上了,當時他們正在為湊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訂貨而動員世界各地的組織搜刮年幼的小美女,見對於伊娃這種一流的貨色自是不會放過,便安排兩人偽造身份領養伊娃。

如果不是碰上了雍博文,伊娃現在大約已經在某個非人類主導的異界中了。

不過遇上了雍博文,伊娃的命運也算是否極泰來,一如其它陰陽兵女孩兒般對雍博文那是感激得五體投地,那是雍博文絕對的鐵桿,哪怕是讓她們為了雍博文去死也絕無二話。

因為個人際遇的緣故,伊娃在選擇配對的鬼魂時,選了一個名叫米歇爾?萊格利斯的法國黑手黨。這個女鬼原是馬賽黑手黨的智囊,因為一筆至關重要的生意前往齊塞島,不想在島上發了急性闌尾炎,被手下送進醫院,好死不死趕上了俄羅斯黑幫血洗醫院,連手術都沒做上就被打死在了手術室裡。

米歇爾生前在馬賽黑手黨中被稱為黑寡婦,精算計陰招,而且是凡爾賽大學的碩士生,是黑幫中少見的高學歷,與伊娃配對之後,當仁不讓的負責起伊娃的教育工作來,也算得上是伊娃的半個導師,如今工作生活學習都是全方位指導,只不過限於雍博文的警告,在世界觀人生觀這些方面還不敢太給伊娃灌輸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所有陰陽兵女孩兒中,伊娃表現得是極為出色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得到橙徽,更不可能帶隊調查楊鄭華這種高級經理。

除了伊娃自己可堪造就外,米歇爾絕對功不可沒。

此時,米歇爾就飄在伊娃的身後,聽幾個七嘴八舌這一吵,立刻心知不妙,悄聲指點伊娃。

伊娃便立刻不再追問指揮中心的事情,問:「陳奇,前線什麼情況?」

這也是陳奇最著緊的事情,見伊娃發問,趕緊簡明扼要地把前線情況講了一遍。

伊娃聽匯報的工夫,帶了幾個手下,拖著陳奇急匆匆趕到指揮中心,到了地方,不管其他,先把指揮中心的監控系統全都重新打開。

指揮中心是整個西進部隊的大腦與心臟,楊鄭華雖然在大方向上大膽瘋狂,但在細節上卻從不粗枝大葉,為了指揮中心的安全,特意專配了八部浮空式偵察儀,大約相當於靜止的高空偵察衛星,就在指揮中心所在定居點四周的上空飄著,將指揮中心外圍方圓十公里範圍內全部監控起來,哪怕有隊螞蟻路過也能查清楚數量裝備。

這時候陳奇剛剛才匯報完,還在那說呢,「向陽鎮的兩位同事已經組織了防禦,如果敵人沿公路過來的話,絕對過不了向陽鎮那一關,就怕從荒野繞過來……」話沒說完,就看到監控屏幕上已經顯示出了一支近在咫尺的部隊。

清一色的機器傀儡,大概千多台的機數,中間夾雜著數量相對稀少的地獄土著,正沿著公路向指揮中心定居點方向狂奔急馳。

偵察儀掃瞄後提示,該隊伍中無人類存在,地獄土著為全新種類,百分之八十判斷為敵人,目前距離定居點七點三公里,請指揮中心盡快做出應對部署。

七點三公里,對於機器傀儡的遠程武器來說,那可真就是正經的近在咫尺了,只要再往前一些,那就是遠程武器的打擊範圍了!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機器傀儡可是公司的專屬武器,居然落到了敵人手裡。

陳奇急道:「肯定是後勤屯積的機器傀儡,後勤定居點的惡鬼投降敵人了!」

伊娃沒理會他的這句廢話,一面安排手下把指揮中心的所有數據資料都拷貝帶走,一面立刻通過廣播通知定居點全體成員,主要是施工的人類員工,立刻攜帶重要資料,集中撤離。至於不能帶走的重要物品,全部就地銷毀!

指揮中心定居點除去楊鄭華所屬的作戰法師外,大概還有五十多名人類員工,除此之外就是伊娃帶來的調查組成員。這五十多名員工控制著近萬名惡鬼進行施工建設。在楊鄭華的計劃中,指揮中心定居點將來要發展成幽魂河東岸最主要的城市、物資流傳中心和控制中心,所以對這個定居點的建設力度極大,遠非前面的向陽鎮和臨時後勤基地所能比擬。

原本楊鄭華還配備了作戰法師負責指揮中心和定居點的保衛工作,現在自然是沒有一個人留在這裡了。

而施工人員和惡鬼是沒有配備作戰設施的。

米歇爾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從經驗出發判斷,認定這些離奇消失的作戰法師已經靠不住,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先行撤退,暫避敵人鋒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後,再做相應決定。

整個撤退過程大約花了三分鐘左右的時間。

不得不說,這些公司新晉員工在技術學院裡接受的軍事化訓練起了巨大作用。

當初考慮到地獄工作的危險性,雍博文在技術學院的課時中,專門加上了軍訓課程,貫穿整個學習始終。

此時,一接到命令,所有公司員工立刻毫不猶豫地整理重要物品,帶著各自屬下的惡鬼員工浩浩蕩盪開出指揮中心。

米歇爾安排人帶著被軟禁的楊鄭華和仍在核實情況的李瑞流先行撤出定居點,而自己則臨時挑起最高負責人的重擔,一直在指揮中心督導員工撤退,直到偵察儀掃瞄提示定居點內除了她所在的指揮中心外再無人類,這才登車離去。

第四十七章 大潰敗(十五)

幾乎就是前後腳的工夫。

伊娃剛剛驅車出了指揮中心定居點,鋪天蓋地的炮火便從天而降。

雖然各部隊在對付地獄土著的時候,使用的也是這種重炮平推的戰法,火力之凶狠甚至還尤有過之,伊娃也曾旁觀過這樣的作戰,但畢竟是遠在戰場之外,只看著煙火絢爛,大約跟放煙花差相彷彿,光影效果還遠不如煙花。

可如今身處其間,方知那天崩地陷般的威勢,直讓人心膽俱裂。

車子雖然已經離開定居點近一里地,卻依舊被顛得彷彿浪頭上的小船般起伏不定,爆炸形成的衝擊波如同颶風般自後方掃來,夾著無數碎石雜質,敲打得車窗砰砰作響。

直到開出五六里地,追上了先期撤退的大隊,伊娃依舊驚魂未定,不敢稍有停留,下令隊伍繼續向前,趕赴下一個定居點。

在車上,伊娃和調查組成員緊急觀看了指揮中心留存的錄像資料。

當看到西進部隊全部覆滅的那一幕時,所有女孩兒都震撼得無以復加。

西進部隊全軍覆滅,那指揮中心的作戰法師哪裡去了?

難道是害怕責罰集體畏罪潛逃了?

這也說不太通啊。

這種事情就算是有懲罰,也不至於讓他們怕到立馬溜之大吉的地步。

不過現在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西進部隊全軍覆滅,敵人甚至反攻過了幽魂河,進軍速度之快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回過神來之後,伊娃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刻在第一時間聯絡言青若。

言青若是雍博文地獄方面事務秘書,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調查組就是言青若在獲得艾莉芸授權後,親自組建簽發下派的,等於是調查組的直屬上司,調查組的所有發現都直接上報言青若,這時候有事情,第一個想到的自然也是言大秘了。

接到伊娃傳來的消息,言青若的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西進部隊全軍覆滅!

火樹王朝的反攻部隊已經打過幽魂河,把西進指揮中心都給端了?

這怎麼可能!

西進部隊數十萬機器傀儡,又有遠超過地獄土著的武器裝備,就算是作戰不利,小有挫折也就頂天了,怎麼可能全軍覆滅!

當初懷疑楊鄭華暗作手腳,為了私利擅啟戰端,言青若才派出的調查組,不過那個時候也沒有想過會有如此大敗!

言青若命令伊娃將相關資料盡快上傳公司服務器,然後急忙去找艾莉芸。

倒是艾莉芸在這種關鍵時刻表現出上位者應有的鎮定,在聽完這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後,艾莉芸僅沉默了片刻,便下達了一連串指示。

立刻由開拓城的監控中心接手西進部隊偵察儀的信號,詳細掌握前線具體情況;

授命伊娃就地組建防禦部隊,有權調用西進公路沿線各定居點一切物資人員;

急召梅雅萱帶隊前往西部前線支援;

於開拓城建立臨時指揮中心,全權負責西部軍事行動指揮調度,艾莉芸自己親任總指揮;

封鎖相關消息,確保開拓城的穩定。

這最後一條艾莉芸尤其反覆強調。

經過暴動之後,儘管有魚承世的支持使得開拓城工業園區進駐了大量的企業,但他們大部分依舊對地獄殖民地的安全性表示懷疑,相當多的企業礙於魚承世的面子,又不甘心可能坐失良機,所以先行搬遷進來的,都是對於自家企業不痛不癢的部門,如果西部前線大潰敗的消息傳播開來,不管最後結局怎麼樣,肯定會造成極大恐慌,影響到開拓城工業園區的招商工作。

工業園區的招商工作是地獄殖民地以後發展壯大的關鍵,絕不能因此受到影響。

艾莉芸的鎮靜影響到了言青若。

言青若也冷靜下來,很為自己剛剛的慌張而感到羞愧。

就算是西部戰事糜爛,那也是遠在數萬里之外的事情,一時半會兒影響不到開拓城之邊;就算是西部開拓部隊全軍覆滅,也動搖不了殖民地的根本,惡鬼在地獄要多少有多少,機器傀儡同樣是免費來的,後勤基地損失的彈藥也沒什麼大不了,如今魚承世的製造工廠就在開拓城的工業園區呢,以自家老闆與魚主席的關係,打個招呼肯定優先供應。

這種情況下,有什麼可慌的。

言青若冷靜下來之後,琢磨了一下,便道:「是不是暫時釋放楊鄭華,讓他負責組織西部防禦事務,伊娃雖然有米歇爾幫忙,但她們畢竟都沒有應對這種戰鬥的經驗,難免會有不周到的地方……」

畢竟公司裡有領軍作戰經驗的人太少了,這種時候不應該放著楊鄭華不用。

艾莉芸思忖片刻,卻道:「不,不用楊鄭華。李瑞流不是也跟伊娃在一起嗎?讓李瑞流協助伊娃,李瑞流在西進部隊裡一直表現不錯,這次看他能做到什麼地步。」

艾莉芸有自己的考慮。

當初之所以授意調查組隔離楊鄭華,就是因為懷疑楊鄭華為了私利不顧大局擅啟戰事,而楊鄭華之所以也這麼做,不外也就是因為整個公司裡目前有作戰驗驗,能夠組織大規模戰事的,只有他和他從法師協會帶過來的那一隊作戰法師。這讓楊鄭華錯誤的以為公司離不開他。如果一有不利,就先不管不顧地把楊鄭華放出來,那不等於是承認這一點,以後還怎麼節制楊鄭華?除非直接開除了事,可是楊鄭華對於公司畢竟是有功勞的,如果沒有重大理由就開除,未免會讓公司其他員工有狐悲之感。

更重要的是,伊娃匯報的西進部隊指揮中心以葉高為首的作戰法師集體失蹤這件事情,讓艾莉芸已經很難信任這些作戰法師了。誰知道葉高等人的失蹤,甚至是西進部隊的全軍覆滅是不是在楊鄭華的指使下搞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向公司逼宮呢?

所以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艾莉芸接著道:「青若,東部防線最近沒什麼事情,你安排一下,讓技術學院畢業的員工去輪替那邊的指揮法師,把他們都調回來,就說……集中學習吧。」

東線佈防的保安部隊指揮法師目前也都是當初法師協會的作戰法師。

第四十八章 攻與防(一)

接到總部通知後,伊娃立刻停下腳步,就地組織新的防禦陣線。

一直被楊鄭華關押,即使是調查組抵達後,也未能重獲自由的李瑞流也得到了一個機會——協助伊娃組織防線。他們接到的命令是盡全力將戰線穩定在西火鎮一線。

西火鎮,即距離西進部隊指揮中心定居點約五十公里左右的下一個定居點。

公路沿線的定居點相互之間的距離並沒有特別規定,就要視需要和地理情況而定。

西火鎮當初就是李瑞流率領的先遣部隊建設的,其原本定位是臨時性停駐點,在李瑞流率部繼續西進後,後續部隊也只是在這裡落落腳便繼續前進,甚至都沒有以此為據點,輻射周邊進行掃蕩,而西進部隊指揮中心因為楊鄭華的計劃更是直接向西前進了一大步,越過已經初具規模的西火鎮,直接自建了一座附屬城鎮。

所以西火鎮整體規模較小,統共就五六十間房子,還是當初為了屯積先遣部隊所需物資而建起來的,極為簡陋。這裡又不是什麼具有戰略價值的位置,所以也沒有像其它重要定居點般留下一兩個員工帶領惡鬼工人繼續建設。

當西進部隊指揮中心定居點撤出來的隊伍進入西火鎮的時候,整個鎮子冷冷清清,當真是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伊娃就在西火鎮一間簡陋的臨時倉庫裡組建了西部防禦陣線指揮中心,自任總指揮,李瑞流作為副手被任命為副指揮。

剛剛擺脫囹圄的李瑞流甚至都沒有搞清楚什麼狀況,就被直接從關押的車子裡帶到了指揮中心。

雖然條件簡陋,但伊娃還是依靠著同屬調查組的陰陽兵女孩兒和搶帶出來的一些設備將指揮中心搭建起來,雖然只是並了幾張小桌子,擺了些筆記本電腦,但這些筆記本電腦都直接聯通了原屬西進部隊指揮中心的偵察設備,並且已經切入操控,將西火鎮方圓二十餘公里地界盡數納入偵察範圍。

伊娃就坐在簡單的桌子後面接待了仍一頭霧水的李瑞流。

李瑞流認得伊娃。

做為西部邊境事件調查組組長,伊娃在抵達西進部隊指揮中心所在地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見李瑞流,並仔細詢問了當時事情發生的經過,而詢問的全過程則通時時傳送給遠在開拓城的言青若。

李瑞流對伊娃相當有好感。

因為伊娃在聽完他的講述之後,第一句話就是讓他安心等待,公司正調查事件的真相,一定會還給他一個公道。

不過在那之後伊娃就再沒有見過他。

李瑞流有了伊娃這句話,心中稍稍有底,倒也安心地呆了下來,只等著最終調查結果出籠,他相信等伊娃再見他的時候,也就是調查結果出來的時候。

只不過這個結果出來的速度似乎比他預想的要快一些,而且這宣佈的場合也似乎太過簡單了一些。

李瑞流心中有數,如果西部事件真像他在之後反思所預料的那樣的話,那最終處置結果只能由公司最高層,也就是雍博文來決定。這樣的話,那對他宣佈調查結果的,將絕不會是伊娃,也不會是隨便在什麼地方,也不可能是只面對他自己。

而眼下這種局面和伊娃一眾小女孩緊繃的面孔,讓李瑞流著實有些緊張,不禁暗暗猜測,難道說事情的黑鍋最終還是要由他來背不成?

伊娃板著面孔,示意李瑞流在自己對面坐下,這才道:「李瑞流,我現在代表公司宣佈一個決定!」

李瑞流心中砰砰亂跳,似乎那個不詳的猜測果要成真了。

不過伊娃接下來的話讓他放心的同時,卻又更加迷惑,「經公司研究決定,任命李瑞流為西部防禦戰事副總指揮,協助伊娃?德?埃布爾組建西部防禦陣線,務必將堅決頂住敵人進攻,將戰線穩定在西火鎮一線!」

李瑞流一時莫名其妙,怎麼處理決定還沒下來,就先不管不顧地任命他做什麼副總指揮了?聽起來還是越級提拔使用,這也太不合常理了。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伊娃簡明扼要地向他介紹了西進戰事的崩壞局面。

臨危受命!

聽完情況介紹,李瑞流明白事態嚴重的同時,激動得全身發熱,腦海裡跳出這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這可是絕對臨危受命啊!是公司高層對他李瑞流能力的肯定與信任!

與這相比,原來基於楊鄭華的那些指控,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現在我們的情況很不妙,相信以敵人表現出來的推進速度與求戰慾望,相信他們在掃平西進指揮中心定居點後,不會停留太久甚至根本不會停留,就會繼續前進。」

伊娃憂心重重。雖然米歇爾是黑手黨的智囊,但黑幫火拚跟這種大規模作戰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她這個鬼魂對於術法作戰也是一竊不通,在作戰這方面根本給不了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所以現在伊娃只能把希望放在李瑞流身上,希望這位經歷進西部開拓作戰的法師學徒能夠不負艾莉芸與言青若的期待。如果李瑞流也不行的話,那就只能求救楊鄭華了。而伊娃是絕不希望走到這一步的,這也同樣是艾莉芸、言青若所不希望的。

「我們手頭大概有一萬三千餘惡鬼,五十四名公司員工,建設用的機械不少,作戰用的機器傀儡卻只有六台機器傀儡,就是我們調查組成員的配備,彈藥方面也只是一般,畢竟我們下來的時候,沒有參與作戰的準備……而當面之敵至少已經收編了一千餘惡鬼傀儡,並且有了原為西進部隊準備的各種後勤物資和軍火……公司已經給我就近調集各種物資力量的權利……而且也派了梅雅萱經理前來支援……不過這些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伊娃詳細介紹敵我雙方情況,並且期待地看著李瑞流。

李瑞流皺眉思忖片刻之後,猛得抬頭,臉上滿是毅然。

「難道有主意了!」伊娃趕緊做好傾聽準備。

李瑞流卻道:「西火鎮根本守不住,我的意見是繼續撤退!」

伊娃登時大為失望。

第四十九章 攻與防(二)

「公司的意思很明確,要求我們把戰線穩定在西火鎮一線,我們……不能後退!」

雖然覺得這個命令很難完成,但伊娃卻沒有講條件的打算,而是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也沒有打算在執行的時候打折扣。

可是這個李瑞流倒底在想些什麼?

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第一個主意居然還是繼續後撤,那還要你做什麼?

伊娃倒底還是年歲小,這樣說的時候,臉上已經出現了不豫的神色。

做為艾莉芸臨時任命的總指揮,她絕對有能力影響艾莉芸等人的決定。

相對於公司的其它員工,公司上層——也就是雍博文起台搭班子的這些人——更加信任陰陽兵女孩兒們。

李瑞流也很明白這一點。

如果伊娃對他不滿意的話,那他的命運就會回歸原位,繼續被關著等候處理。

可是李瑞流卻沒有改口,而是解釋道:「那是因為上面對我們這邊的情況並不瞭解。西火鎮位於平原,無險可守,建築簡陋,而且我們手頭兵力不足,敵人光是先頭部隊就是有千餘機器傀儡,火力強大,更主要的是,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後面還有多少部隊,既然做為一個先頭部隊就能戰時收編惡鬼組建機器傀儡部隊,那我相信在峽谷處潰敗的機器傀儡部隊肯定絕大部分都會被敵人招降收編,我們將要面對的不僅僅是那一千餘先頭部隊,還有包括數十萬機器傀儡的敵人大股部隊!強行在西火鎮這裡建立防線,根本就是自尋死路!退一萬步說,我們就算是能夠打退敵人先頭部隊的進攻,及時集結兵力穩固西火鎮防線,可敵人完全可以繞過西火鎮,以一部分兵力牽制我們,大部分兵力繼續向後攻擊前進,到時候我們就會被困死在這裡,毫無意義!」

「能不能把我的電腦拿來?」李瑞流說到這裡,突然提了個要求。

雖然有些惱火,但伊娃還是滿足了他這個要求,將李瑞流作戰時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交還給他。

李瑞流將一面空白的牆做為屏幕,打開電腦的投影功能,調出了一副地圖。

「這是我率領西進先遣隊前進時,沿途偵察繪製下來的地圖。請看……」李瑞流站到牆前,將手按在地圖上西火鎮的位置,「西火鎮當初僅僅是為了修整而臨時建設的一個定居點,之所以選擇這裡建設,是因為這裡是附近三百餘公里內地質狀況最穩定的位置,周圍區域沒平坦、穩固,沒有任何地縫,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完成戰線。敵人以部分兵力牽制我們後,完全可以從側面繞過西火鎮,我們現在還沒有能力全面控制這數百公里範圍!」

「所以我的意見是……」李瑞流的手沿著公路線向後移動,連續越過四個定居點,最後敲在地圖上名為火峽鎮的定居點上,「大踏步後退,直接放棄這些定居點,在火峽鎮建立防線。在後撤的同時,我們可以在公路沿線佈防陷阱,遲緩敵人進攻,並命令臨近人員兵力向火峽鎮集結!」

「在火峽鎮的下方,有一條陰火地縫,地縫綿長,向兩側伸展,雖然寬度不是很大,但陰火是地獄土著和惡鬼的天敵,足以依托為一條天然的防禦線!火峽鎮當初是完全建設在這條地縫上方,採取純鋼架固定基礎。我們可以將防線建立在火峽鎮後方。一旦戰事不順,還可以炸毀火峽鎮,切斷通過地縫的通道,以此來延緩敵人進攻步伐!」

伊娃提出質疑:「敵人怎麼可能會老老實實的沿著公路線前進,要是像你說的那樣,從周邊荒野繞過去,分散多路進攻怎麼辦?」

李瑞流自信地道:「至少在短時間內絕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西火鎮不可防守,是因為地質狀態穩定,而荒野絕大地區都屬於不穩定地質帶,多有地縫陰火,縱橫密佈,不適宜大部隊行軍,這也是為什麼荒野中的地獄土著都居住在天然的浮空平台上不肯落地的原因。據我先前的情報得知,火樹王朝一直沒有能力大規模越過幽魂河,稱幽魂河東岸為蠻荒地帶,對這裡的情況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越過幽魂河後,他們只要稍加調查,就會瞭解這裡的地質狀態,那麼沿著我們建設的公路線向前攻擊,就是他們唯一的選擇!時間,就是關鍵!他們應該同樣害怕我們組織起大規模反擊,想要依靠快速的攻擊來打蒙我們,拖延我們發動反擊的時間!所以我們的戰鬥一定會是沿著公路線進行的!」

自信來源於實力。

李瑞流自從被分配到西進開拓部隊後,由雍博文特批一直就是帶領先遣隊為大部分打前站,整條公路線都是跟隨著他的腳步建立起來的,他對公路沿線的地理狀況極為清楚,並且特意進行過相關情況的收集整理。與那些只把心思放在搶掠上頭的作戰法師不同,很清楚公司目標的李瑞流的注意重點卻是放在所經地區的各方面信息收集上。此時終於派上了用場。

伊娃被李瑞流充滿自信的講解說服了。米歇爾也在她後面輕聲叮囑她應該相信李瑞流的意見。可是她還有些猶豫:「可是上面的命令是將戰線穩定在西火鎮一線,我們這麼大步後退……」

李瑞流卻笑道:「放心吧,我覺得我能明白艾總的意思!我們現在的防禦作戰,不僅僅是戰鬥層面的,更是政治層面的。」

伊娃眨了眨眼睛,覺得有點跟不上李瑞流的思路。米歇爾卻是若有所思地拍了拍伊娃,示意她聽下去。

「經過上次開拓城的暴動後,人間方面對我們公司其實抱有一種嚴重的懷疑態度,不能認可殖民地的安全,要不是魚主席大力支持,現在開拓城的工業園區怕是都建立不起來,如果西部戰事崩盤的消息傳回去,對開拓城的發展肯定是極大打擊,那些猶豫不定的公司大約會第一時間撤回人間。所以艾總絕不希望西部戰事影響到開拓城的發展,那麼我們這邊的戰鬥結果就至關重要,就算是相關消息流傳回去,也應該是能鼓舞人心,而不是帶來不利影響!」

第五十章 攻與防(三)

伊娃質疑:「可是,如果我們一直不停後退的話,也算不什麼好消息吧,一旦傳回去影響不是更壞?」

她不明白,可是米歇爾卻明白了,只不過米歇爾是伊娃的陰兵,不好直接說什麼,只是鼓勵地衝著李瑞流點了點頭。

李瑞流微笑道:「這不一樣。我們現在主動向火峽鎮方向撤退,就算是傳回去,也依舊是前一階段潰敗的延續,一旦我們在火峽鎮站穩腳根,擋住敵人的進攻,那就是我們的戰略措施得當,已經成功挽回戰局。而我們要是強行在西火鎮這裡狙擊敵人,一旦敗退,傳回去就是我們的狙擊失敗,未能挽回先前的戰局。」

伊娃有些猶豫,她畢竟是第一次指揮這種大規模作戰,心裡著實沒底,米歇爾雖然能給予一點指導和支持,但終究不能替她拿主意,陰陽兵最重要關竅就是陽兵為主陰兵為符,聯接陰陽兵的法術中有相當一大部分是用來制約陰兵,以防止陰兵反客為主控制陽兵的,這也是為什麼當初雍博文很放心地讓一群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跟一幫壞透腔的黑社會惡鬼聯接的原因。她猶豫片刻,又問:「我們退到火峽鎮,一定能戰穩腳根嗎?」

李瑞流道:「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一直擋住敵人進攻,但依據就近調配的資源,我至少可以保證頂住敵人十天的進攻,哪怕是那數十萬收編的惡鬼傀儡發動進攻,也絕沒有問題!」

伊娃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拍板決定:「好,我這就向言秘報告!」當即稍整理了一下李瑞流的方案,打電話向言青若匯報。這種大事,言青若不好作決定,好在她就在艾莉芸身旁,直接把電話交給了艾莉芸。

聽完伊娃的匯報,艾莉芸便道:「既然西部戰事交給你,我會尊重你的決定,不要讓我失望。」語氣顯得有些沉重,頓了頓方道:「伊娃,李瑞流是經過西部開拓戰鬥鍛煉過的,一直處在西部開拓的第一線位置,多聽聽他的意見,不會有錯!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讓李瑞流接電話。」

李瑞流一聽艾莉芸要跟自己說話,心裡不由得一陣緊張。這可是公司正牌的大BOSS之一,從小道消息聽說,就算是老總雍博文在這位准夫人面前也是要低一頭的,如果雍博文算得上是公司的皇帝的話,那這位艾莉芸可就是正牌的太上皇了。

「李瑞流法師,我是艾莉芸。」艾莉芸沒有多說客套話,直截了當地說,「你是技術學院第一期結業生中最優秀的成員,雍總對你報有極大期待,所以才會派你到西部開拓前線去工作,並且力排眾議,親自任命你為西部開拓先遣部隊指揮法師,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希望你能有更上佳的表現,不負你優秀畢業生的身份和雍總的期望!西部戰事就交給你和伊娃了!」

艾莉芸說的這些,李瑞流都一清二楚,當初任命他為先遣部隊指揮法師,在西進部隊中反對的聲音非常大,抱成團的作戰法師們就已經顯露出一種對公司命令的桀驁態度,倒是楊鄭華至少還能服從雍博文的命令,為了給他李瑞流打氣壯威,雍博文親自把他送到西部開拓部隊指揮中心,當面交付給楊鄭華,並且很鄭重地說:「李瑞流法師是我們技術學院一期學員的優秀畢業生,也是公司未來的骨幹,楊經理希望你能大力支持培養。」正是有了雍博文這種支持的態度,李瑞流才能順利地下到一線部隊,持掌先遣隊。而同期其他學員,就沒有那麼好運氣的,凡是派到西進部隊裡的,都給安排去當包工頭搞建設去了。

所以艾莉芸只是簡單的把以前的事情提了提,李瑞流就激動起來。士為知己者死,他李瑞流原本只是個不入流的法師學徒,一無法術水平,二無深厚背景,能得雍博文大天師如此看重,為了公司和雍大天師真真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艾總,你放心,只要我李瑞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敵人踏過火峽鎮!」

李瑞流擲地有聲地下了軍令狀。

既然得了艾總的親自許可,伊娃便立即行動,一面組織人員撤退,一面安排幾個屬下的陰陽兵女孩兒聯絡各定居點工作人員,要求他們緊急帶隊趕往火峽鎮,而公司方面補充的彈藥裝備也將送抵火峽鎮。原本按照公司安排,梅雅萱將會攜帶彈藥物資第一時間趕赴西線支援,而以梅雅萱的身份,一旦她抵達西線戰場,那就是當仁不讓的總指揮,伊娃就得退位讓賢,所以伊娃的壓力還不是很大。

不過在十數分鐘後,伊娃的壓力就大了起來。

言青若電話通知她,經公司研究決定,梅雅萱經理另有重要任務,不能前往西線支援,將由另一名陰陽兵女孩攜帶存儲著彈藥裝備的電腦和配備的鬼魂轉換器替代梅雅萱進行,而西線戰事就全都交給她與李瑞流負責。

伊娃當時感到壓力巨大,不禁回想起與艾莉芸通話時,艾莉芸說的那句「既然西部戰事交給你,我會尊重你的決定,不要讓我失望。」當時伊娃還以為艾莉芸只是忽略了她只是臨時總指揮這件事情,現在想來,才知道艾莉芸當時就是意有所指了。

不過壓力大歸大,任務還得執行,尤其是火樹王朝的部隊正追在屁股後面呢,怎麼也得先對付了他們才能多想其他的。

伊娃帶著大部隊先行往火峽鎮撤,並且負責組織途中其他定居點工作人員一同撤退。而李瑞流卻自帶了一隊施工的惡鬼傀儡殿後,對沿途道路進破壞,打穿地面,讓陰火地縫遍佈公路周邊,並且利用手頭有限的法術資源布設各種法陣陷阱。他當然不會把阻擋敵軍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這些小把戲上,不過能拖延一些時間,好讓他準備的更充分總歸是好的。

第五十一章 攻與防(四)

石沼帶隊轟平指揮中心所在定居點卻是什麼都沒撈到,心裡就有些擔憂了。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把敵人西進部隊的大本營給攻下來,就算是空城一座,那也是潑天的功勞,只是琢磨著這明顯就是堅壁清野戰術,敵人已經反應過來了,自知兵力空虛,所以主動放棄無關緊要的城鎮,以收縮兵力,重點防禦,就好像人打架之前得先握拳頭一樣。在石沼看來,現如今敵人的態勢就是巴掌伸著,五個指頭鋪散,扇巴掌的力度自然是不如擂拳頭的,所以在收指握拳,蓄了力就要打出來的。

石沼仍然不清楚後方大捷的事情,總歸是擔心敵人前方部隊得到消息捲土而歸,那他這支小部隊可就要死得不能再死了。所以在敵人大部隊回歸之前,他的目標是攻下更多的城鎮,給自己更大的回還空間。

李瑞流布設的那些小陷阱什麼的只在初期起了一些作用,殺傷了數十石沼部下地獄土著,但石沼發現無論是地縫陰火還是那些法陣陷阱都對惡鬼傀儡起不到作用,便立刻下令讓惡鬼傀儡背著地獄土著士兵前進,簡簡單單地就破了李瑞流的苦心設計。

石沼的這樣行為,通過空中的偵察儀——伊娃帶著指揮中心的浮空偵察儀呢,走一路放一路,沿途情況盡收眼底——被伊娃看在眼中,便趕緊地通知李瑞流別作無用功了,悶頭跑吧。

於是伊娃李瑞流這邊心急火燎地撤退,石沼這邊心急火燎的進攻,兩下這一湊和,戰場推進的這叫一個快啊,簡直就是你追我趕地往火峽鎮方向逃。

這火峽鎮座落於陰火地縫上。

雖然李瑞流說那陰火地縫不寬,那是相對而言說的,其實也近百米的寬度,比起荒野裡遍地都是的小如指頭大似拳腳的陰火地縫來,那簡直就是小溪與大江的區別。

這地縫即大,陰火便不可能像小地縫那般成日地嗤嗤冒個不停,平時只在地縫中縮中,站在地縫邊沿伸著脖子才能看到地縫裡永不止息的陰火,偶爾遇上個地動什麼的,才會大量噴發。

還離得老遠就看見烏沉沉的天空都被映成了血色,前方大地噴出一抹紅光,紅光中一橋飛架,橋的正中央居然座落著一座小鎮!

伊娃這還是第一次到西部前線來,去的時候乘的直升機,路上在飛機中無聊,打了個瞌睡,卻是錯過了這堪稱奇觀的火峽鎮。

此時看來不禁嘖嘖稱奇,卻又有些不解,回問已經趕上大部隊的李瑞流:「怎麼把定居點建在了橋上,這也太不安全了吧,為什麼不建地縫兩端。」

李瑞流解釋道:「當初是我建議這麼搞的。這地縫附近地質狀況不穩定,稍有大的震動就會導到陰火噴發,你看那地面上不起眼的細紋,一到陰火噴發的時候,就會變成煤氣灶噴孔般的東西,盡往外噴陰火,數里範圍內的地面都會變成火海,而且壓力稍大就會下陷塌落。所以這橋是從數里之外建過來的,兩端基礎深入地下近百米,橋基根本不接觸地縫附近鬆軟地面,鎮子要建在地上,還需要更穩固的地質狀態,就得再往前或者往後沿近十里地,可惜了這處天險。所以我帶著先遣隊架橋的時候,發現陰火噴發時,刻意加寬了中部橋身,整個定居點也採取了全鋼結果,並且整體布設了強化防禦法陣,即使陰火噴發也可以擋在鎮子外面。」李瑞流帶領先遣隊干的都是苦活累活,一路走來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對地理情況相當清楚。因為知道先遣隊的辛苦,而且以李瑞流的身份可能很難得到西進指揮中心的特別關照,所以雍博文在各種物資上都是對先遣隊進行了優先供應,尤其是考慮到李瑞流只是野法師出身的法師學徒,在術法水平上糙了些,所以特別事先做好各種法陣保存到法陣存儲器裡,需要用的時候,只要從法陣存儲器裡取出來直接布設就可以,若有什麼特殊需要還可以直接找公司訂做。這也是李瑞流先遣隊能建起火峽鎮、幽魂河大橋,而且還不影響西進開拓步伐的主要原因。

伊娃李瑞流進駐火峽鎮,臨近定居點的工作人員和施工惡鬼已經趕來不少,人有數十,鬼有數萬,可惜作戰用的機器傀儡卻還是少得可憐。

好在彈藥還算有一些,各地施工的時候少不得需要開坑炸山搞些爆破,各定居點的施工隊手頭都各有些儲備彈藥,只是沒有附加各種法術,根本傷不到機器傀儡,就算是對付地獄土著也夠嗆。

來自公司方面的支援最快也還需要至少十個小時才能抵達,而跟在屁股後面的敵人卻是近在咫尺,用不了幾個小時就會殺上來。

事實上,石沼也是一直在加快行軍速度。

在接加攻下兩個空鎮,並且發現了大隊撤退痕跡後,石沼再在面對城鎮的時候,也不再多做停留,而是邊走邊轟,直接開著火衝進鎮子,發現沒有敵人就立刻前進。這樣一來,節省了相當多的時間,與伊娃李瑞流的距離越來越小,僅僅在伊娃李瑞流進入火峽鎮不到四十分鐘後,就開抵火峽鎮附近。

看到前方如此險要的情勢,石沼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猜測敵人一路撤退下來,目的就是為了在此處實施狙擊。

一時間石沼有些猶豫。

這種陰火地縫對於他們這些不會飛的土著精怪來說,無異於是天塹一般,如今有現今的大橋在這裡,若能完好拿下,那是最好不過。可以這些機器傀儡攻擊起來的強度,只怕幾波轟下來就得把橋轟塌。

但他也僅僅是稍一猶豫便立刻拿定主意。

這麼大的陰火地縫對於他們來說是天塹,對於人類不也一樣嗎?交戰至今,他還沒有看到會飛的人類呢,若是把橋轟塌了,想來人類再想建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吧。這樣一來,人類在地縫兩邊的部隊就會被截為兩斷,無法做到前後呼應,以他這段時間看到機器傀儡作戰的方式來判斷,人類部隊極為依賴那些威力強大的一次性法寶,地縫這邊的部隊數量這麼大,一旦被切斷如此重要的交通橋,很快就會陷入無法寶可用,只能依靠肉搏的窘境。

所以石沼在面對堪稱奇跡藝術般的火峽鎮時,毫無憐惜之意,直接便下令,轟它娘的!

第五十二章 攻與防(五)

一千多機器傀儡僅一個齊射,炮火就將整個鎮子吞沒。

大地突地顫動起來,那些原本平靜的細小裂縫全都嗤嗤地往冒出陰火。

一條條一線線,不是很大,卻都噴得老高。

整個大地立成一片火海。

站在機器傀儡後方的土著士兵被陰火燒得吱哇亂叫,紛紛往前面的機器傀儡身上跳。

可是機器傀儡正在那開炮呢,身體隨身炮火不停顫動,本身表面又漆得極光滑,想爬上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一個個跳上去就滑下來,再燒得吱吱哇哇直叫,拚命往機器傀儡身上跳。

便有看官要問了,這些地獄土著傻嗎?跳上不去還拚命往上跳,趕緊逃哇。

他們倒是想逃了。

那地縫陰火往外一竄,土著士兵們就立刻扭頭想逃,可回頭一看,好傢伙身後全是火苗,一眼看不到頭,這要悶頭跑過去,不等出去就得先燒個十成熟不可。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往高處跑了,這跟前卻是一馬平川,連個平實點的山包都沒有,唯一的高處就是那些機器傀儡,而且有了前面的經驗,土兵們都知道這些機器傀儡基本上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要不是那傀儡裡面是實心的,只能由惡鬼附體操作,他們早就一頭鑽進去了。

石沼雖然是石頭精怪,但這陰火乃是地獄精怪的天然剋星,別說石頭了,就是鋼鐵只要是地獄裡出來的,也怕這陰火燒烤。石沼被燒得屁股冒煙,第一個往機器傀儡身上跳,跳了兩下沒上去才醒過味來,急忙下令停止射擊,躬腰蹲身。

惡鬼傀儡們紛紛停火,慢慢彎下腰,將這一轉眼工夫就被燒得糊糊巴巴的土著士兵們扛到肩上。

石沼定了定神,抬眼張望,只見方圓數里之內都被火焰覆蓋,一時心驚不已。

來時他已經看到地面上遍佈地縫,就如同蛛網般密密麻麻,但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這幽魂河以東的蠻荒地帶地表全是這樣,只是地縫多少的區別而已。

這些地縫大多數並沒有陰火冒出,也相對穩定,一路走來除非是特意破壞過的,否則是不會冒出陰火來的。

在發動攻擊前,石沼仔細檢查了地面情況,包括已經被破壞掉的公路表面裂縫,確認沒有被引導過陰火,這才放心大膽地排開陣勢進攻,哪曾料到還有這種事情發生。

莫不是人類那面設下的陷阱?

可又不像。

石沼一時琢磨不透,又抬眼向小鎮方向望了一眼,卻是大吃一驚。

攻擊停止,煙火散去,那架在橋上的鎮子居然紋絲未動!

當然,變化也不是沒有,那巨大地縫中的陰火噴發而出,簡直就好像紅色的海嘯般沖天而起,連橋帶鎮子都籠罩在其中,看起來整個鎮子都燒起來了。

這要是人類的陷阱的話,豈不是連自己都燒成灰了?

石沼仔細向四周觀察,暗自猜測應該是這裡的地表極為不穩定,稍有大的震動就會引發陰火噴發。再一想那些人類既然能架橋穿過這巨型地縫,想是對這裡的地質狀況早有研究,絕不會呆著鎮子裡等著受陰火燒烤,若是守在橋的另一側也逃不過陰火燒烤,或許他們早就繼續向後撤了吧。這裡的地質狀況可不是什麼好的防守地點。

陰火噴發了足足有兩個小時才慢慢減弱,先是巨型地縫中噴出的陰火緩緩回落,然後就是地表那些小細縫中的陰火慢慢縮了回去。

大地終於恢復平靜。

從始至終,鎮子裡也沒有發動任何還擊。

石沼派出一隊十台機器傀儡為先遣登橋進入鎮子。

那十台機器傀儡中的惡鬼是很不情願當炮灰的,但卻不敢不服眾命令,只能磨磨蹭蹭地上了橋,走到鎮子入口前張望了好一會兒,直到石沼嚴厲催促,甚至還是發動一次低級的靈魂波動攻擊——他其實是很想用高級攻擊幹掉一個惡鬼來個殺雞儆猴的,可惜他這個石頭精怪比不得夜靈,低級攻擊已經是他的最大限度了——雖然擊不透機器傀儡的保護法陣,但用來恐嚇這些膽小的惡鬼也足夠了。

猶豫不前的十個惡鬼傀儡在催促下終於進了鎮子,然後就消失在連綿緊湊的房舍之間,沒了影子。

石沼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那十個惡鬼傀儡出來,也沒見有什麼動靜,大為詫異,想了想,又派出二十個惡鬼傀儡上去偵察。

這二十個惡鬼傀儡進到鎮子裡後再次消失。

彷彿那鎮子是個吃肉不吐骨頭的巨獸,把進去的惡鬼傀儡都給啊嗚一口吞掉了。

顯然鎮子裡有什麼設置陷住了那些惡鬼傀儡。

或許是什麼強大的靈魂波動類的攻擊,直接幹掉了傀儡裡的惡鬼吧。

石沼一時有些猶豫。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派出一隊土著士兵配合惡鬼傀儡進行偵察。

可是他手頭就這麼幾百個士兵,捨不得這麼冒冒然送上去當炮灰,這根本就是毫無價值的。

於是石沼命令沒有背著土著士兵的惡鬼傀儡再進行了一波攻擊。

小鎮與大橋依舊堅固不可摧毀,鎮子裡也依舊沒有任何還擊。

這讓石沼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快速進攻在這裡就將終止,一路的好運氣似乎用光了。

人類看起來正是打算利用這個天險來阻止他的進攻。

不過人類沒有直接發動反擊,說明他們的力量還不充足,僅僅能做到防守。

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

石沼凝視著那個凌空於陰火地縫上方的大橋小鎮,忍不住歎息。

這種鬼斧神工般的工程,放在王朝中大概再過一千年也無法做到吧。

歎息完畢,石沼下達命令,挖橋!

一半惡鬼傀儡面向小鎮方向防守,一半惡鬼傀儡圍著橋基處開挖。

既然轟不塌它,那就挖出根基來拆掉它!

既然快速前進無望,那就毀掉這條通道,切斷地縫兩側的人類部隊,延緩人類援兵到達的時間!

不過石沼的如意算盤打得雖響,卻也得敵人同意才行。

他這邊剛一開始挖橋基,小鎮中便突然炮聲大作,一排排炮彈、火箭彈猛烈打擊,準確無誤地打在石沼隊伍當中。

第五十三章 攻與防(六)

這炮火雖然猛烈,但比起石沼方才組織的千炮齊發的陣勢來,未免顯得就稀稀拉拉,有些不夠看。

這種程度的攻擊對於惡鬼傀儡來說,根本就與撓癢癢無異。

可是對於那些土著士兵來說,傷害可就大了。

他們可沒有機器傀儡護身,挨上就死,炸上就亡。

更要命的是,這幾炮打得都特別准,全都是奔著土著士兵來的。

這些土著士兵騎著機器傀儡肩背,高高在上,當真是一點遮掩也沒有,再好不過的靶子,就見那炮彈從天而降,嗖飛過來,光炸在惡鬼傀儡身上,轟的一聲,惡鬼傀儡晃晃身子什麼事兒都沒有,就是上半身多些五顏六色的沾液,再仔細一看,騎在上頭的土著士兵沒影了。

好傢伙,打得這叫一個乾脆,只這麼一炸,登時就炸死三十多個土著士兵。

石沼總共就帶了三百多土著士兵,這一擊就被幹掉了十分之一!石沼大駭,連忙下令所有士兵都從惡鬼傀儡身上下來,到惡鬼傀儡身下以躲避攻擊。

第二輪攻擊跟著就到了,依舊稀稀拉拉的,不過這一回卻是沒了上次的準頭,居然全都打了到地上。

眾土著士兵方鬆了口氣,就覺腳下震動,嗤嗤急響不絕,沒等低頭細看,就已經感到了火燒火燎,原來這第二波攻擊打在地面上,引發地表震動,陰火又冒出來了。

站在地上的眾土著士兵被燒得慘叫連連,急急忙忙又往惡鬼傀儡身上爬,堪堪爬上去,第三輪攻擊到了,這回便如第一次般精準無比,又炸死了三十多個土著士兵。

石沼總算回過味來了,雖然隔得遠,敵人也沒有露頭,卻依舊有能力把他們的舉動看得清清楚,當下不敢再多呆,當機立斷下令撤退。

惡鬼傀儡們扛著土著士兵頂著一波波的炮火向遠處狂奔,一氣跑出六七里地,才算脫離了敵人的火力範圍。

石沼停下隊伍這麼一點算,僅僅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居然就損失了百多部下,不禁大是傷痛。這一路上順順利利的打過來,都沒有損失一個部下,沒曾想到了這裡,短短時間內就折損過半。

這一打擊也讓他清楚認識到,他的閃電攻擊到此結束了。

其實石沼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只派惡鬼傀儡到前面去,無論是發動進攻還是繼續挖掘橋基都可以,敵人的攻擊顯然無法對惡鬼傀儡造成傷害。但石沼信不過這些惡鬼,他相信如果自己讓這些惡鬼脫離自己的監視範圍的話,這些惡鬼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有多遠跑多遠。

冒險到此結束了。

石沼很清楚先期的順利進攻都佔了一個出奇不意的優勢,現在人類方面既然有了準備發,那他就沒有必要在這裡損失有限的兵力了。石沼果斷決定撤退,將兵力收縮回人類的後勤基地,集中力量在後勤基地進行防守戰鬥。

雖然石沼猜到了敵人可以看到他,但卻並不清楚躲在火峽鎮中的人類不僅僅是能看到他,而是看得清清楚楚,連他那石頭臉上的多少道紋路都能看清楚。只不過火樹王朝低等級的地獄土著們都是通過靈魂波動進行交流,即使看到了石沼,也不清楚他就是部隊的指揮官,實際上坐在監視終端筆記本屏幕前面的李瑞流一直在努力分辨想找出部隊指揮者,來個定點清除。

散佈在高空的浮空偵察儀將石沼部隊的一切行動都忠實地傳送回監視器終端,並且提供了定位功能,使在火峽鎮的伊娃和李瑞流可以通過浮空偵察儀鎖定目標,進行精確打擊。

「他們有一個非常果斷的軍官。」看到石沼部毫不猶豫地轉身撤退,李瑞流不無遺憾地如此評價。

一開始面對石沼部隊的攻擊,火峽鎮一直保持沉默,僅僅以防禦法陣消極抵抗,目的就是想讓對面的敵人認為火峽鎮其實輕而易舉就可以攻下來。但兩點失誤讓這個計劃沒能成功,一是李瑞流也沒有料到這裡的地質狀況居然如此不穩定,僅僅是爆炸震動就能導到陰火竄出地面,二是石沼在試探性攻擊不成後,居然立刻就轉頭去挖橋基,李瑞流自是不能坐視不理,只得果斷髮動攻擊。

主攻的機器傀儡還是剛剛進入火峽鎮的那三十台。

驅使著機器傀儡進入火峽鎮的惡鬼在一進鎮子,就立刻受到了連續攻擊。

第一波攻擊是由李瑞流帶領的人類法師——多數是學徒級別——發動起來,主要是針對機器傀儡身上布設的保護其中惡鬼的防禦法陣,這法陣既然是人類設的,設計的時候就已經預想過惡鬼反叛的情況,留了後門,所以李瑞流等人只需針對性施展一個低級的小法術就輕而易舉的解除了機器傀儡的防護。

而跟著人類法師的地獄惡鬼則發動了第二輪攻擊,它們一擁而上,直接衝進機器傀儡,把附在裡面的惡鬼拉扯出來,扭送到李瑞流等人面前。雖然是同類,但惡鬼之間卻是經常相互吞噬以壯大自身,所以根本談不到什麼物傷其類的感情。既然人類法師下令,那就毫不猶豫地執行。

簡簡單單地就繳獲了三十台機器傀儡,等於是給急缺作戰設備的人類雪中送炭,只可惜石沼太過決斷,一見不妙,就再也不往裡送,若不然接下來的打擊成果可以更大,如果能送上三百台,那基本上一波就能把所有的土著士兵統統消滅。

而現在,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石沼撤退,他們手頭這點機器傀儡真要追擊上去,沒了火峽鎮的這處天險的庇護,那就等於是送上門去給人當點心一樣。

伊娃稍感遺憾,也只能耐心等待後方把支援的機器傀儡和武器彈藥送上來再行追擊,那個時侯就是反擊的時刻。當然在這段時間裡,伊娃也不是什麼都不做,而是在第一時間就把自己所部在極端劣勢情況下,成功狙敵於火峽鎮一線的好消息報給了言青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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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虛擬的手看官的捧場。

第五十四章 東西騷動烽火傳(上)

來自西線的好消息著實讓整個公司高層都鬆了口氣。

伊娃並不知道,當她通過手機將消息報給言青若的時候,言青若正在艾莉芸的辦公室裡。

坐在艾莉芸辦公室裡的,不獨是言青若,還有開拓城的第一任市長韓雅、公司網絡技術總監魏榮、風水部經理劉意以及新近提拔的妖精販售部經理教辰曦。

做為純粹新人的小教法師以自己優異的表現,成為第一個邁入經理層的公司新人。這和言青若不一樣,雖然言青若一開始就以雍博文地獄開發事務秘書身份可以參與高層各種會議,但畢竟只是列席,算不得上真正的高層。而他和楊鄭華也不同,楊鄭華在加入公司前,就曾以法師協會作戰法師的身份受春城法師協會派遣協駐剛剛佔領的地獄殖民地,而且在加入公司前就因果斷處置惡鬼和土著暴亂而立有大功,所以一加入公司就直接是經理。教辰曦卻是一步一個腳印地從小職員幹起來的,只不過他的每一步邁得都比較大罷了。

教辰曦在接手梅雅萱的工作以後,表現相當出色,不僅使妖精零售業績飛速增長,而且把不怎麼值錢的地獄土著也賣得風生水起——沒錯,地獄土著在春城已經不怎麼值錢了,地獄之門開門那趟,春城的多數法師就捉了個盆滿缽滿,更何況這麼多企業進駐地獄工業園區,哪家不得雇上些地獄土著和惡鬼啊,這東西見得多了就那麼回事兒。雖然對於大多數底層法師來說,地獄土著還是很少見且奢侈的玩意,但他們一來買不起二來買去也沒用處,自然不在需要考慮的銷售對像之內。

而教辰曦卻是直接搞起了地獄土著網上商城,面向全世界進行銷售。他不遺餘力地大打廣告,不僅把地獄土著網上商城的廣告掛到了全國各地法師協會官方網站的首頁上,還通過魚承世的關係推上了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官網上,並且還上了各地法師協會自辦的電視頻道。這地獄土著雖然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不算什麼了,但在外面那還是很有市場的,這廣告打出去僅僅一個星期,網上商城的銷量就噌噌見漲,以至於在很短時間內地獄土著的銷量就超過了妖精,而且買家多是國外客戶。尤其是東歐的法師協會聯盟手筆最大,一次性就購買了一千地獄土著,什麼種類都要,一點也不挑不說,還提前付款,簡直就是模範網購者。

所以經過考察的教辰曦已經有資格接觸公司較為核心的機密了,不僅電腦裡的妖精養殖場由他正式接手,而且地獄方面的事務也有了一定發言權,現在教辰曦每個月有一半時間在人間,一半時間在地獄。他在地獄的主要工作就是為地獄土著網上商城挑選良好的有銷路的貨物。這次被抓來開會也是適逢其會,坐在這裡一時滿身都有些不自在,要知道在座的除了言青若外,其他的都是公司元老,而言青若那可是老闆秘書,自然是與他這樣的角色不可同日而語。

更主要是的會議的內容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一次緊急會議。

會議討論的內容是如何應對地獄殖民地目前所面臨的危機。

這個危機並不僅僅是西進部隊全軍覆滅,火樹王朝已經長驅直入打過幽魂河,更主要是來自於地獄殖民地的東部。

在殖民地開拓之初,這塊領地的原主人織田信長就曾向雍博文提供過一份情報。

在殖民地的東方,有一股不知名的勢力,正以不可阻擋之勢吞併各魔王勢力,建起如人間般的城市,使用現代化的火藥動能武器。

當時織田信長出於恐懼曾向雍博文提出救助請求,雍博文也曾信誓旦旦地保證會幫助織田信長,確保他的領地不被那不知名勢力吞掉。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那不知名勢力還遠在數萬里之外呢,雍博文和魚承世就先翻臉幹掉了織田信長,大模大樣地建立了殖民地。

在殖民地建立之後,雍博文根據先前的情報,也一直對東方那股不知名勢力極為重視,派出大量訓練過的並且加上了法術禁制的惡鬼和土著進行偵察,獲得了許多有價值的情報,從情報顯示來看,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那股勢力的根源也是來自人間。

對於這另一股來自人間的勢力,雍博文倒也不感到驚奇。

世界上擁有最多的異界門戶就是地獄。

與天堂、魔界、大婆羅天之類的異界門戶被幾個老牌術法勢力獨佔不同,或許是因為與人間聯繫最緊密的緣故,地獄門戶卻是被不止一個勢力擁有,最著名的莫過於教廷擁有那個了,只是地獄到現在也不知具體有多少層,哪個門戶通向哪層也不確定,所以還沒有人類勢力在地獄中碰面的先例——抑或是有而除了當事人外其他人不知道罷了。

不過,對於這股同源於人類的力量,雍博文還是充滿了警惕的。

即使是在人間,各大勢力之間的明爭暗鬥也沒從來沒有停止過,那還是在有一定規則限制的情況下進行的,如今身在地獄,沒有任何規則,那就只能拼實力拼拳頭。雍博文絕不會天真的認為,大家都來自人間,在地獄這地方兒一遇見,就能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來個密切合作,最大可能反而是先掏刀子相互捅幾把,看誰能挺下來再說其他。

能跑到地獄來開疆擴土四處侵略的,絕不會是什麼省油的燈,利益之下,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雍博文對這股不知名勢力做出的既定應對策略是密切關注,加強偵察,掌握對方詳盡動態,並在東部建設防禦陣線,而殖民開發重點向西部傾斜。

當西部在熱火朝天的侵略搶掠,並美其名曰開拓的時候,被安排在東部的部隊卻是苦逼地在鋤大地搞建設,建起了一條綿長的防禦工事。最初帶領東線部隊的也是楊鄭華屬下的作戰法師,不過在悶頭建設了一陣子後,眼紅於西部開拓的法師們搶得盆滿缽滿,東線的法師們紛紛坐不住了,叫喊著要調到西部去。於是雍博文安排新畢業的公司員工到東部防線簡單學習之後,便正式接手了東部防線工作。也就是現如今領導東部防線數十萬惡鬼傀儡的其實是一群一仗也沒有打過的菜鳥。

原本雍博文的計劃是待李瑞流在西部學習完畢,擁有一定經驗後,就派他到東部去坐鎮,可惜還是那句話,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第五十五章 東西騷動烽火傳(中)

目前還是公司賴以維持作戰需要的作戰法師們集體出了妖蛾子。

李瑞流尚在西線頂鍋補缺,這東線卻又起了火。

不知怎麼就那麼巧了。

也就是在伊娃自西線發來匯報,艾莉芸剛剛安排完相關事宜,正打算全力支援西線,先打退火樹王朝的反攻再說。她的目標很簡單,就是把戰線重新推回幽魂河畔先穩定住局面,具體的內部這些爛事兒的處置以及如何對付火樹王朝,還要等雍博文回來拿主意才行,畢竟雍博文才是公司正而八經的老總,艾莉芸這個副總只是臨時代班,遇到這種跟一國開戰的大事,怎麼也不可能隨便做主。

書到此處,已經有那按捺不住的看官要問了,雍博文雍老總雍大天師哪兒去了?怎麼地獄殖民地生了這麼多事兒他也不回來,難不成是人間蒸發,咱們這故事中途換將,打算換個主角耍耍不成。

這您是有所不知了,雍博文如今代表地獄開發公司正人間談一樁至關重要的生意,如今正是緊要關頭,艾莉芸不想讓地獄這邊的事情打擾到雍博文正在進行的談判,所以一直瞞著沒告訴他。只想等雍博文完成談判,搞定生意之後,再說也不遲。

哪曾想艾莉芸盤算得雖好,卻趕不上形勢變化。

這邊廂支應了伊娃和李瑞流,正要通知梅雅萱盡快趕赴西部前線支援,那邊廂東部防線就傳來了消息——那股不知名勢力有異常舉動。

自雍博文做出對那股不知名勢力進行深度偵察、暫不接觸的決定後,東部防衛部隊一直忠實履行雍博文的命令,尤其是作戰法師們調到西部,只留下那些剛剛從公司技術學院畢業的新晉員工後,更是執行得極為徹底。

這些新晉員工們一邊帶領著惡鬼和土著大搞防線建線,建起了綿長近千里的鎖鏈狀防線,一邊加緊對東部不知名勢力動向的偵察,間諜成打的派,偵察儀成批的發,雖然隔著數千里的緩衝地帶,卻依舊做到了敵人動態時時掌握。

就在一天前,一度停下向西進攻的那股不知名勢力突然整軍,數路大軍並發,以前所未有的氣勢向西席捲而來,一路上所有的土著魔王當真是擋著披靡不堪一擊。更糟的是,以前魔王們就算是拚死抵抗,那股不知名勢力也會努力將它們活聽,可這一回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隻要遇上擋道的,敢不知趣乖乖投降,那就統統轟殺成渣,只要開了戰就不再有任何投降的機會,只剩下死路一條。

這數支軍隊一日夜狂飆突擊近千里,中途毫不停歇,目標明確,就是直線向西,而不是向以前那樣每到一處都會四處出擊,直到把整片地區都完全控制才會繼續攻略下片地區。

原本認為的數千里的緩衝地帶在這種進軍速度簡直就是不值一提,如果照此發展下去,用不了幾天,雙方就會發生大規模接觸。

而以對方表現出來的氣勢來判斷,這種接觸一旦發生,那絕不會友善的。

東部防禦部隊負責的指揮法師也是一位公司技術學院畢業的員工,名喚董向深,原本是個低級法師,參與過春城法師協會作戰法師部隊的一些治安行動,諸如圍捕越境惡魔、誤入妖精之類的,充其量也就是在外圍打打下手,卻也成了公司中除楊鄭華系作戰法師以外難得的有實戰經驗的成員,又因著在技術學院學習時表現良好,便被第一批委派到了東部防線任職,等到作戰法師都撤走後,他便被提拔成了東部防線的總指揮。

董向深在發覺對方意圖後,立刻當機立斷上報開拓城公司總部,同時向整個東部防禦部隊發出二級戰爭警告,要求所有部隊進入戰備狀態,隨時做好迎接衝突準備。

接到董向深的報告後,艾莉芸心裡立時沒了底。

整個東線從總指揮到單支部隊指揮可都是沒經過陣仗的新晉員工,階級最高也不過是低級法師,基本上是學徒跑長趟,讓這麼一支隊伍迎接對面那支堪稱身經百戰的不知名勢力軍隊,就算是白起復生韓信再世劉軍神他老人家在場也一樣是心裡沒底。

猶豫之後,艾莉芸改變主意,沒有派梅雅萱去支援西部戰事,而是派了另一名普通的陰陽兵女孩兒帶著物資彈藥上前線,而梅雅萱則被留在開拓城充當總預備隊。梅雅萱那可是跟鬼王凱莉聯接的,身邊隨時都有千餘瘋鬼附體的機器傀儡。這支瘋鬼傀儡部隊曾在西部開拓戰事中被特意安排了一個單獨的小方向,幹掉了十幾個魔王,也算是經歷過些戰事考驗,如今艾莉芸身邊也只有這一支能拿得出手的部隊,自是不能輕易派出。

留下了梅雅萱,艾莉芸又把韓雅等人都召集到一起,把情況通報了一下,讓大家一起出出主意,拿個對策。

言青若接到伊娃的電話時,艾莉芸剛剛好把目前面臨的嚴峻情況跟在座的諸位經理講了一遍,換來的卻是一片沉默,只見諸位經理個個眉頭緊鎖,都是沒主意的樣子。

這也不能怪他們,艾莉芸自己現在也沒主意呢。

在座的諸位都沒經過這種事情,也沒有類似方面的專業訓練,平時仗著火力強大,欺負一下那些所謂的魔王還行,真要面臨這種全面大戰,一時間心裡都是七上八下,沒個底。

好在伊娃的那通電話打斷了這難堪的沉默,讓辦公室裡的空氣總算是稍稍輕鬆了一些。

言青若接完電話之後,刻意用喜悅而如負重獲的語氣大聲說:「剛剛接到西線伊娃和李瑞流的消息,他們已經成功在火峽鎮擊退來犯敵人,成功穩定陣線。嗯,是在支援還沒有到的情況下,僅依靠手頭的力量做到的這一點!」

「這個叫李瑞流的小伙子不錯。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劉意忍不住自誇一嘴,「還特意跟雍老弟說過,讓他好好注意一下,果然,這見真章的時候就表現出來。」實際上劉意只在技術學院開學的時候見過李瑞流一面,最初也沒放在心上,還是坐在旁邊的魏榮提醒他那就是活捉女妖恐怖分子的學徒,劉意才認真看了幾眼。

劉意出不了什麼主意,但卻也知道這麼沉默著不是辦法,便藉著言青若的話頭來活絡氣氛。

魏榮這麼長時間跟劉意也混熟了,便接口道:「老劉,人李瑞流能露頭,那是雍總給的機會,別往自己身上擔攬功啊。」

劉意反駁道:「我劉意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信等回頭你問問雍老弟,我是不是跟他提過這個叫李瑞流的小伙子?」

兩人乾巴巴說了這麼兩句,卻見旁人都依舊沉默不語,也覺無趣,便停了下來,魏榮想了想,試探著提議,「這麼事情還不知道會怎麼發展下去,要不還是先跟雍總透個氣?」

第五十六章 東西騷動烽火傳(下)

魏榮的這個提議其實是所有人心裡都在盤算的主意。

地獄這塊殖民地,那可是雍大天師親手打下來的地盤,無論是初時的降服織田信長,還是後來的翻臉奪門,抑或是初期的開拓作戰,那都是雍大天師親力而為,然後制定公司制度、規劃建設、人事安排、平叛暴亂……這一系列事情,莫不以雍大天師的意志為主。

說雍博文是地獄殖民地這塊基業的締造者,這裡的發展已經深深打上了雍博文的烙印,而且在座諸位平時都是各負責一塊,都沒有在全盤角度上拿過總,遇上影響多方面的大事,總是習慣性地拿來請示雍博文,雍博文或是跟他們商量著作決定,或是如艾莉芸般開會討論,但不論怎麼樣,最後拍板定計的,都肯定是雍博文而不是別人。

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基本上每位經理第一個念頭都是趕緊請示老總,好有個主心骨。

艾莉芸猶豫卻仍舊片刻道:「小文那邊的談判正在緊要關頭,也就再有兩三天就能出結果,這時候告訴他,我怕影響他的情緒,以至前功盡棄,要是能拖,還是盡量拖過這幾天再說。」艾莉芸深知雍博文那是猴子屁股,一遇事情就坐不住,尤其是地獄這邊發生了這種事情,真要讓他知道了,只怕他會第一時間扔下所有事情,心急火燎的跑回來救場。到時候只剩下新人在那裡,根本鎮不住場子,白白讓外人佔了便宜。

這便宜可不是小便宜。

你道雍博文在人間搞什麼談判?

談判全稱為關於中國博文地獄開發有限公司與德意志伊登礦業公司就合作開發地獄魔鐵礦石事宜的談判會議。

雖說殖民地占的是本層地獄的蠻荒地帶,在地獄土著眼裡,這是塊鳥不拉屎的地方,以火樹王朝的強大,甚至都沒有想過開發幽魂河以西的土地。可是在現代人類眼中,哪怕是真正鳥不拉屎的沙漠都遍地是寶,更何況是幾乎這沒被現代化工業開發過的地獄。

說是幾乎,是因為以前從傳出來的各方面消息來看,雍博文這個深入地獄的殖民地絕對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頭一份,其它各術法勢力的異界門戶都是與門那邊的異界種族勢力合作,而不是像雍博文這般自己佔下來想怎麼搞就怎麼搞,但進了地獄,那股不名知的勢力卻讓雍博文意識到,傳言不可靠,或許早就有人類勢力暗中深入異界開發資源,只不過沒像他們這般大張旗鼓的宣傳罷了。

雍博文雖然沒搞過殖民地佔領,但怎麼說也是新時代的大學生兼網民兼法師三位一體的存在,上大學的時候,也學過相關的政治經濟課程,對於殖民地經濟發展有一定認識。殖民地對於宗主國而言,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原料出口地,在宗主國的刻意引導下,一直發展單一產業,從經濟上被牢牢捆綁在宗主國身上,一旦失去宗主國的支持,整個國家的經濟就會瞬間垮塌,二十世紀以來那些先後獨立的殖民地接二連三的經濟崩潰就是最好的證明,而如今正在世界各地張了大嘴搜刮資源,再用這些資源製造出來的廉價商品衝垮當地市場的中國,也正是因此被稱為新殖民主義帝國。

所以雍博文在進入地獄之後,將幾個大方向的工作安排完之後,就由各部門經理自行負責,他只是定期聽一下匯報,而是把重心和注意力都放在了所佔領地區的礦產資源勘探上面。

還記得前文那位留戀/母校不去把自己一幫子學生折騰到神經衰弱的地質專家鬼嗎?這位老鬼在其中發揮了極重大的作用,不僅親自上陣,在各處勘探,敬業精神讓人佩服,更是接二連三的推薦了幾位老友,尤其是馬上就要嚥氣的幾位專家老友,都是搞了地質勘探一輩子的專家,年紀大學問深經驗豐,如果能動彈那肯定在各個險山惡水裡折騰呢,不過如今年歲不饒人,個個壽限都到了,好幾位都躺在醫院特護病房裡就等著最後一刻來臨。得了這位地質專家鬼的推薦,雍博文便委託京城法師協會代為監督,並且預先訂下了這老幾位的鬼魂。

要知道這學問越大的對人間留戀的就越多,原因無化,學問作不完,總有未盡遺憾,這一有遺憾一留戀,死後就會一時半會兒不能轉世,而是會滯留人間一段時間,不過他們這樣的轉換不成惡鬼,充其量也就是在人間留一陣子,待認清自己再也不可能做什麼了,也就會認命的轉世投胎去。對這種情況,法師協會一般是不會當普通作祟惡鬼來對待的,充其量就是監督著,只要不做出什麼太過份的事情來,就不會去抓。

不過得了雍博文的委託,京城法師協會也打起全部精神,監視這幾位專家,一待嚥氣,就第一時間過去,把那幾位的鬼魂接到法師協會,再送往春城。這幾位專家剛死,本來以為就此人死事消,再也不能繼續自己心愛的事業了,沒想到變成鬼了還有這種好事兒等著,則到那位地質專家鬼,聽他這麼一說,一個個都興高采烈地第一時間就投入工作,連報酬什麼的都不提。倒是雍博文對這些位敬業的真正專家抱有敬意,總想著將來結束工作或是他們厭倦了總歸還要是去轉世的,被地獄陰氣侵染了可就不妙,在他們正式投入工作之前,都親自設了各種防護措施,並且強制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回人間休息一陣。

有了這些位專家鬼的全力支持,堪探工作進展極為順利,發現了多種極具經濟、戰略價值的礦藏,而最重要的一種就是上面提到的魔鐵礦石。

魔鐵是一種重要的法力傳導金屬,比起其它普通或是經過深加工的術法類金屬而言,魔鐵不需要經過任何深度加工,自礦石中熔鑄出來之後,就是最佳的法力傳導媒價,法阻遠遠小於其他任何物質,正是製造各種術法武器的上佳選擇。

第五十七章 世事如潮安可測(上)

魔鐵礦石人間也有,只不過儲量稀少到令人髮指,在有歷史記載中,僅發現過一處礦脈,位於阿爾卑斯山脈處於如今德國南部的一處山谷中。這山谷因為背風向陽,一直是往來商旅歇腳的地方,卻是從來沒有人知道這裡藏著巨大的寶藏

。直到有一天一支遠道而來的商隊再次選擇這裡落腳休息,隊伍中有一群自東方威尼斯的絲綢商人,他們在山谷中閒逛時,發現了奇異的礦石,便停下腳步,在這裡建立了一座臨時營地對勘探礦脈,令他們驚喜的是,他們不僅發現了處全是這種奇異礦石的礦脈,而且還發現了儲量豐富的銀礦和銅礦。

這群來自威尼斯商人的首領名叫漢斯?富格,在發現諸多礦藏後,便立刻帶著家人與夥伴遷移到了附近居住,並以定居點為中心建設起一座嶄新的城市,名叫奧格斯堡。而富格家族及其夥伴也因銀礦和銅礦發家,直到成為十六世紀歐洲最大的金融集團,提供跨國性的鉅額資金,給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給英國都鐸王朝的亨利八世及其子女,給西班牙的菲利浦二世,給葡萄牙和法國的國王,支助各國王室的活動、支助各位國王和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陛下的對外征戰,最終通過種種操作,在暗中實際操縱了西歐各國,成為威名顯赫的地下皇帝。

不過在富格家族的這一系列發家史中,卻從來沒有提到過那最初促使他們搬遷到奧格斯堡的奇異礦脈。這個秘密直到二十世紀初期才被揭開,而此時人們方知那個威名顯赫的富格家族在術法界也同樣有一個著名的身份:GelbHalstch隱修會!

沒錯,GelbHalstch隱修會,這個歐洲來歷最神秘的術法勢力。

至今為止,歐洲各國也沒有弄清楚這個GelbHalstch隱修會到底來自何方,師承何人。他們行事隱秘,教規森嚴,很少與其他術法勢力發生接觸,當年也是因為一樁意外而進入歐洲各方術法勢力的視野。

當時正是歐洲獵巫高峰時期,一隊聖騎士獵殺兩名著名的巫女而一路追蹤而至奧格斯堡近郊,不合正遇上一群少年在林中打獵。本來騎士們正根據情報設下埋伏準備伏擊那兩個甚是厲害的巫女,不想理會那群看起來明顯是貴族二世祖的紈褲子弟,哪曾想幾個少年在林中遇上鹿群,便賭鬥較計,其中一個少年箭技不精,連番射空,被同伴大肆嘲笑,一時氣得狠了,便道這般射殺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只需輕輕招一招手,就可以讓逃跑的鹿群都自動過來等我任意宰殺。

其他少年自是不信,紛紛嘲笑這少年說大話。那少年便掏出張黃紙來夾在指間唸唸有辭片刻後,輕輕一晃,那黃紙登時化為灰燼,便見驚逃的群鹿果然從四面八方又匯了回來,乖乖地聚在那少年身邊,不逃不避。眾少年見了都是驚歎佩服,可埋伏的聖騎士見了卻是驚怒異常。此時獵巫風暴席捲歐洲,雖然主要獵殺的巫女,但帶把的巫師遇上了也不會放過,即使是以巫師公會上千年的傳承,在這個時節也不得不暫逼教廷風頭隱入地下。如巫師公會般傳承悠久,勢力盤根錯節,與歐陸各王室貴族之間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一旦隱入地下,那便是教廷也別想輕易查出來,更何況教廷不過是想借獵巫運動來進一步鞏固自己在歐陸的話語權,也不是真想就一舉把歐陸各大術法勢力殺個乾乾淨淨,他也沒那個實力,所以對真正的大勢力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影響獵巫運動就由他們去了,剿殺的主要是那些沒根沒基沒靠山沒背景的野巫,比如占卜的吉普賽女人之類的。

既然有了這許多顧忌,做為追殺主力的聖騎士們,尤其是各隊聖騎士的隊長,對於歐洲各地術法勢力的分佈那都是門清,以防不小心捅了馬蜂窩。不過這奧格斯堡一帶卻是沒什麼勢力存在,因為這裡屬於巫師公會和救世軍傳統勢力範圍的接壤地帶,為了避免無謂的衝突,雙方都刻意收攏,把這裡空出來。另一方,奧格斯堡的富格家族那是西歐諸國王室背後的金主,在世俗世界的實際影響力比起教廷來都大,各大術法勢力那時節還不像現在這般利用法術和現代科技結合賺得盆滿缽滿已經有些視錢財如糞土的味道,連教廷都窮到要賣贖罪券過日子,個個窮逼摳門,見到財主自是先矮了幾分,當時富格家的家主名喚傑克伯二世的對於法師的討厭整個歐洲大陸都知道,所以各方勢力也基本上識趣的都不往奧格斯堡附近湊。

獵巫運動興起後,諸多巫女都因此而逃往奧格斯堡,希望能在那個沒有其他術法勢力的地方得到喘息,教廷也不好當面打富格家族的臉面,派出來追殺的聖騎士都是秘密潛入。

這一回追殺巫女的聖騎士便是執行這種秘密任務的專家,對於各方法術特點都是門清,一眼便看出這少年施展的法術不屬任何大勢力流派,怪裡怪氣,顯見得野路子出身,便悄悄下了標記,只待殺掉那兩個巫女後再作計較。

這聖騎士乃是教廷的高手,標記下得悄無聲息,那少年渾然不覺,只是在一眾貴族少年中顯擺自己的手段,眾貴族少年見都是眼熱不已,紛紛要學,只是那少年卻說這本家裡祖傳的本事,本不應該在眾人面前露相,還要眾夥伴代為保密,否則被家裡叔父知道了,他少不得要吃排頭的,眾人也少不得要吃苦頭。那少年叔父想是極有名氣的一人,聽那少年提及,其他貴族少年一時都是臉色緊張,紛紛表示絕不外傳。那少年又道這些鹿群是被我叫來的,都殺了太過殘忍,不如今就此作罷,放這些鹿歸去。他即使法術奪了氣勢,眾人即是無有不允,紛紛同意。那少年便只留了一頭幼鹿在身邊,其他皆解除法術放走,笑說瑪格麗特公主壽辰在際,正好送拿這幼鹿當禮物。

聖騎士在旁聽著,也是暗暗心驚,見這群少年皆是出身不凡,仍懼於施法少年叔父的威勢,僅僅提及便驚慌不已,不禁暗自琢磨,難道是有野巫混入了奧格斯堡的貴族圈子?便起了細究的心思。一時倒是沒有注意到施法少年提及的瑪格麗特公主,要知道瑪格麗特這個名字實在有些大陸,當時好幾家王室的公主都叫這個名字,有些小王室還沒放在這位聖騎士的眼中。

第五十八章 世事如潮安可測(中)

少年們結束狩獵,喚了下人收拾獵物,便即帶著人出了林子。

聖騎士們的任務是伏擊那兩個巫女,在未完成任務前,不想節外生枝,即下了標記,便也不跟蹤,只是埋伏原地,等待著那兩名巫女。

他們預計伏擊的目標是來自布洛肯恩山頂的克拉拉?蓋斯勒和伊麗莎白?蘇,屬於克萊提卡派,是當時最著名的野巫。克拉拉能變成野獸和惡魔,而伊麗莎白則善於使用毒藥和詛咒。在獵巫運動開使後,這兩名巫女不甘坐以待斃,一直在各國奔走,想要聯絡所有的野巫組成統一陣線,抱團對抗教廷。克拉拉更是提出了建立我們自己的教派的口號,妄圖建立一個屬於野巫的獨立勢力。這兩名巫女一直是教廷重點狙殺目標,曾屢次派遣最高等級的聖騎士圍捕,但這兩名巫女極為狡猾,行蹤飄忽不定,多次躲過教廷的追殺。不過這一次的情報來自於克萊提卡派內部。教廷花費巨大代價收買了克拉拉身邊的親信,得到了克拉拉和伊麗莎白的確切行蹤。聖騎士小隊這次的使命是盡可能生擒克拉拉與伊麗莎白,將兩人活著送上火刑柱!

少年們離開林子也就是前後腳的工夫,克拉拉和伊麗莎白就進了伏擊圈。

聖騎士們暴起襲擊,輕而易舉打傷了克拉拉和伊麗莎白,但那個盡可能生擒的命令給了了兩人生機,聖騎士們完全可以在第一波攻擊中就將兩名巫女殺死,但他們希望能盡善盡美的完成任務,便在重創兩名巫女之後,停止攻擊,想要上前生擒活捉。

本來看著彷彿已經沒有反擊能力的克拉拉突然變身惡魔,殺死兩名聖騎士,背著伊麗莎白衝出包圍圈,而伊麗莎白施展的詛咒讓聖騎士們全身無力,不能立刻追擊。

等聖騎士們施展法術驅除了詛咒,兩名巫女已經逃出了林子。

聖騎士們大為光火,奮力追趕,眼看著就要只差幾步就要追上的當口,前方卻出現了一大隊人馬,正是剛剛離開的遊獵貴族少年,他們只是無事遊樂,所以行進速度緩慢,卻讓奪命狂奔的兩名巫女給追上了。

其時克拉拉已經變回人身,兩個巫女都是一身貴族打扮,大聲呼救,引得眾貴族少年回身,待到聖騎士們追到跟前的時候,巫女已經被眾貴族少年救了下來。

不知天高地厚的貴族少年們只以為聖騎士們是攔路的強盜,一個個躍躍欲試地拔劍張弓,想要當一回救美的英雄。

這些少年的花架子自是不會被放在聖騎士們眼裡,但他們一看就是奧格斯堡的貴族,傷了他們等於是打奧格斯堡的臉,打奧格斯堡的臉可就等於是打那些欠著奧格斯堡富格家族錢的國王皇帝們的臉,尤其是現如今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正在同瑞士開戰,錢都是抵壓了城堡銅礦向富格家族借的!

騎士隊長思忖片刻,最終決定報上真實身份。

雖然傑克伯二世極討厭法師,但跟教廷的關係還算良好,捕殺不可控制的巫女對那些貴族老爺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兒,相信就算他們的秘密潛入很失禮,但只要捉到這兩名巫女,教廷方面替他們出面倒個歉,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於是騎士隊長就上前說了,我們是來自教廷的聖騎士,在執行獵捕巫女的任務,這兩個女人都是著名的女巫,尤其是那個穿黑裙的叫克拉拉,與惡魔訂了契約,經常半夜三更在家裡烤小孩子吃,簡直就惡貫滿盈,諸位少年都是高貴的人,可不能為巫女提供庇護。

當時獵巫運動席捲歐陸,教廷深悉輿論宣傳的重要性,在發動這場運動之前,就曾大力傳播關於巫師的種種邪惡傳說。貴族少年們也都聽過這些傳說,一聽這兩個嬌滴滴的美女居然是巫女,登時臉都嚇白了,紛紛讓開不打算多管。

不想那施法少年卻嗤笑道你們說她們巫女就是巫女了,我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啊,你說你們是教廷的聖騎士誰知道真假,我還說你們才是巫師,想要害這兩位尊貴的小姐呢。

騎士隊長壓著惱火出示自己的騎士徽章,可那施法少年卻又嗤笑說這東西隨便找個鐵匠就能做,還說自己家附近就有了個鐵匠專門靠偽造各種徽章來撈偏門,什麼都能做得栩栩如生云云。

說來說去,就是不讓聖騎士們帶走巫女。

其他的貴族少年被那施法少年說得動了心思,又改變立場,重新做起救美英雄,紛紛叫嚷著要趕走這些偽裝聖騎士的惡徒。

那兩個巫女也靠在施法少年旁邊,一副弱不禁風——也確實是被打倒弱不禁風了——的模樣,向著施法少年頻使眼色。

便有聖騎士悄悄對隊長說那小子不是跟這兩個巫女是一夥的吧,要不然怎麼他為什麼非得保她們兩個?

要知道當時獵巫運動正處高潮,便是哪怕是一國國王遇上獵巫這事兒也得趕緊撇清,不敢沾邊,那小子本來就是個會施法的巫師,又跟這兩名巫女拉扯不清,想不讓人懷疑都不行。

更何況這次得到情報只是克拉拉和伊麗莎白到奧格斯堡聯絡重要人物,但具體情況卻是含糊不清,怎麼就這麼巧那個會施法的少年就出現在了兩名巫女經過的地方。

這念頭一起來,騎士隊長也禁不住懷疑這少年可能就是跟巫女接頭的重要人物,就算不是,也應該跟那重要人物有些關係。

那施法少年卻是不知騎士隊長居然懷疑上他了,見騎士隊長啞口無言,還自以為佔了上峰,便得意洋洋地說,你弄清楚了,這可是奧格斯堡,就算是教皇來了也不敢隨便抓人,趕緊滾蛋吧。

那騎士隊長卻是拿定主意,不光這兩名巫女要抓回去,這小子也要一併帶回去,送交宗教審判所好好審審才是,當下衝著部下打了手勢,一眾聖騎士突然暴起,將貴族少年紛紛打倒,想要生擒那施法少年和兩名巫女,誰知混戰中,一個聖騎士一時失手,居然將那施法少年給打死了!

***********************俺是立春後元宵前的分割線*****************************

緋月紅雨看官的人物卡已收了。


第五十九章 世事如潮安可測(下)

這事兒過後回想起來,倖存的聖騎士也是相當奇怪。

要知道聖騎士那可是教廷的百戰精銳,下手極有分寸,說你打哪就打你哪,說打折你1.35根肋骨,絕對不會打折1.36根。怎麼就會莫名其妙地將那個重點觀注的小子給打死了。

這施法少年一死,被打倒一地的少年們一時嘩然,紛紛驚叫哭喊,正努力圍攻聖騎士的一眾僕從也立刻紅了眼,奮不顧身的拚命圍攻,倒是那兩名巫女藉著僕從們糾纏聖騎士的工夫,從容逃離。

見此情景,騎士隊長暗覺不妙,顧不上追擊巫女,使了個法術,將僕從們全都震暈擊倒,抓緊一個貴族少年就問那施法少年是什麼人。

這一問不要緊,騎士隊長方知道自己闖了潑天的大禍。

那施法少年居然是富格家的少爺,更要命的是還是傑克伯二世的獨子!

這時侯,歐陸上層圈子裡已經把傑克伯二世稱為經濟教皇有一段時間了,那當真是打個噴嚏都會導致歐陸整個發燒的角色!

騎士隊長知道自己惹了禍,哪還敢在奧格斯堡附近多停留,連忙帶隊匆忙逃出奧格斯堡地區。

他逃得不可謂不可快,但還是第二天就被大票人馬給追上了。

讓騎士隊長心驚的是,這票人馬不是世俗的殺手、騎士之類,而是實打實的法師,使用的法術與那施法少年同出一流,雖然與歐陸主流的施法技巧大相逕庭,但也不是野巫那種亂七八糟的樣子,明顯是自成體系,絕對是一個流派。

這伙子人堵住了聖騎士一行,二話不說,上來就開打,任那騎士隊長如何呼喊我是教廷聖騎士,我代表教廷精神,你們殺我就是與教廷為敵,殺了我你們就別想在這世界上立腳……總之是什麼話都喊了,就是半點作用都沒有,沒等他把所有詞都喊出來,屬下的聖騎士們便被殺得七七八八,就剩下幾個實力最強的在苦撐。

騎士隊長一看事情不妙,給那幾個屬下打了個眼色。

幾位頗具犧牲精神的聖騎士二話不說,使得自爆的招數,給隊長創造逃跑機會。

騎士隊長藉著同伴用生命奪來的機會,逃出包圍,不顧一切的使出法術,逃回教廷。

等他逃回教廷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只來得及把事情經過含糊地講一遍就死了。

但教廷還是從騎士隊長的講述中把握了幾個要點。

第一,這隊聖騎士們惹了大禍,獵巫居然獵到了富格家族頭上,而且把傑克伯二世的獨子、富格家族的繼續人給幹掉了!

第二、富格家族的少爺會使用來路不明的法術,而且從追殺者來判斷,富格家族肯定跟某個術法勢力關係極深,或者富格家族本身有可能就是屬於某個派系的術法家族。

第三、克拉拉和伊麗莎白此行極有可能是向富格家族求助。

接見了瀕死騎士隊長的主教不敢耽誤,趕緊把騎士隊長講述的原本記錄和自己歸納整理出來的重點向上匯報。

教廷高層一聽,立刻有點發毛。

因此,就在騎士隊長代表教廷精神深入奧格斯堡獵巫把富格家族長子繼承人給獵掉的當口,教廷高層正在秘密與富格家族接觸!

教廷再強,也不是天下無敵,不過是此時實力遠超過其他術法組織,但不代表世俗的勢力就不會對他們造成威脅。教廷的神父、主教乃至教皇,都只是會法術的人類,而不是天上的天使神仙,也得吃飯睡覺,衣食物住行一樣離不開錢。獵巫運動持續搞了這麼長的時候,雖然大漲教廷聲勢,令教廷在歐的聲望地位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但也花了巨額的費用,這錢花得教廷已經有點受不了了,僅靠賣富佬們贖罪券已經不敷支出,需得另某開銷。

與富格家族接觸的最初目的是向富格家賣贖罪券,但傑克伯二世對此嗤之以鼻,直接說你們要是缺錢就跟我談借貸的事情,別跟我扯什麼贖罪券,老子不信!而且還透出風來,你們不借,別人也會跟我借,馬丁已經跟我借過錢了。

馬丁是誰?全稱馬丁?路德,基督新教路德宗的創使人,此時正帶領著一幫子反骨仔造教廷的反,公然反對贖罪券這種掙錢門路,由此掀起的教派之爭正處在越演越烈的時候,連歐陸各大王室都捲入其中。不過沒有人預料到這場教派之爭在不久之後就會演變成你死我活的宗教之爭,當時的爭論還是溫和的,僅僅是教義上的爭執而已。

教廷開展獵巫運動的目的之上也是為了壯大自己的聲勢,壓制新教改革派的聲音。

一聽馬丁早就向富格家族貸了錢,教皇當即指示,不可讓這反骨仔專美於前,我們也借,好好談吧。

於是教廷與富格家族就開始談判,事情發生時,已經眼看就要談妥了,包括借款以及停止對新教支持的一系列條款都已經通過。

教廷高層接到消息,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富格家族卻已經開始行動了。

在梵蒂岡的富格家族代表團突然二話不說停止談判離開梵蒂岡,返回奧格斯堡,此時距離騎士隊長逃回教廷也不過就是前後腳的工夫。

教廷還想挽回局面,教皇任命紅衣主教為特使親自趕往奧格斯堡求見傑克伯二世,希望能夠得到這位經濟教皇的原諒。但紅衣主教連傑克伯二世的面都沒有見到,只收到了一句冰冷的傳話,「教廷必須為其所做的付出代價!」然後就是接見傑克伯二世的人提出了幾個條件,交出騎士隊長的屍體、交出提供情報的線人等等,而這幾個不是原諒教廷的條件,僅僅是傑克伯二世可以接見紅衣主教的條件!

那時候教廷權威正盛,就算是各國的國王對紅衣主教也不敢如此傲慢。

紅衣主教大人一聽就火了,當即甩袖子走人,回到梵蒂岡向教皇匯報。

這也就沒法談下去了,聖騎士那可是教廷最忠誠的武裝力量,如果連屍體都不能庇護反倒因為利益要交出去給敵人褻瀆,那教廷還有可尊嚴可談!

第六十章 曾經翻手為雲雨(上)

教廷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富格家庭的無理要求,並且嚴正表示,富格家族與布洛肯恩山頂的邪惡女巫有令人懷疑的往來關係,有藏匿巫女的重大嫌疑,教廷將要對此進行深入調查。

當然,深入調查這句只不過是給自己撐面子的話罷了。

富格家族那可不是好捏的軟柿子。

不過,在教廷看來,就算不答應富格家族的要求,富格家族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富格家族就算在世俗中再有勢力,也不過是一個有錢的俗人而已,現在教廷因為自顧不暇,不想多惹是非,才不願與富格家族糾纏,並不代表就怕了這闊佬,真要惹急了,隨便以上帝的名義組織一支十字軍,掃滅奧格斯堡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而事實的發展在教廷看來也確如自己所料,富格家族在要求沒有得到滿足之後,充其量也就是不再與教廷商討借貸事宜,而再也沒有任何其他行動。

獵巫行動依然在教廷的掌控下繼續進行著,馬丁?路德的新教雖然發出了吶喊,但那聲音實在是太微弱了,根本就動搖不了教廷的地位。

不過,有些細微的小事卻在暗中發生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傳出來一種說法,貓是女巫的幫兇,邪惡的女巫借助貓來潛入千家萬戶,對自己選中的目標施展法術。

一些有鼻子有眼的說法在一開始就傳得神乎奇神。

什麼某個小鎮最仁慈的貴族老爺家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活屍,而在那之前鎮子裡有多人看到一隻詭異的黑貓跳進了貴族老爺家;

什麼某村接二連三的丟失嬰兒,村民們整夜看守,卻看到一隻花貓跳進人家裡叼走嬰兒,送給隱藏在林中的女巫。

這種說法越傳越廣,最終使得獵巫大潮中產生了一種詭異的變調。

幾乎整個歐洲都開始大肆殺貓。

在瑞士,人們用利刃猛戳裝滿貓的布袋,直到把貓戳死。

在哥本哈根,為聽貓垂死前的悲鳴,人們把貓從高高的鐘樓上投擲下來。

很快就連各國王室也加入到其中,甚至把這種行為當成一種神聖的儀式。

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舉行加冕禮時,伴隨牧師高聲祈禱的竟是成箱的貓在烈火中發出的慘叫聲。

短短兩三年的時間裡,整個歐洲的貓幾乎被殺絕。

貓死光,鼠樂壞。

整個歐洲耗子氾濫,白天過街,晚上聚會,簡直猖狂到了極點。

但直到此時,依然沒有人意識到一場即將席捲整個歐陸的大災難。

不知從哪一天起,人們發現老鼠開始死亡,家裡、街上、野外,曾經猖狂一時的老鼠們屍橫遍地。

最開始的時候,這種死亡還是隱密的,人們只在白天的時候看到過老鼠的死屍,但很快這種大面積的死亡開始發生在白天,以至於每個人都可以看到老鼠死亡的全過程。

生活在歐陸各地的人們經常會看到這樣一種景象。

一隻肥碩的大老鼠蹣跚地從過道的陰暗角落裡走了出來,就那麼大模大樣的走到街上或是屋子中間,然後這老鼠停了一下,像是要穩住身子,接著又停下來在原地打轉,同時又輕輕地叫了一聲,最後半張著嘴,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一隻兩隻這樣還不算什麼,但當十隻百隻千隻的老鼠成群結隊的這樣死在街上,死在人們的房間裡時,恐慌便不可抑制地蔓延起來。

這時教廷站出來,宣佈說是上帝憐憫人們飽受老鼠的侵擾而降下神跡,擊殺所有有罪的老鼠,來拯救他的子民。

天曉得上帝他老人家怎麼這麼有閒就客串起貓的工作來。

不過這種說法還是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直到有一天,人們發現自己身邊的人也開始像老鼠一樣接二連三的死去,他們的症狀都一模一樣,先是發燒,咳嗽,然後胸痛,接下來咳血,最後大口大口的吐血,直到整個人死亡。

歐陸以前也曾爆發過鼠疫,人們有一定的預防知識,開始隔絕病區,採取相應措施。

按照以往的經驗,或許會死一些人,但很快就會結束。

教廷再次站出來藉機刷聲望,向人們宣佈這是天主降下的災難,所有狂妄自大盲目無知不信主的人都將受到懲罰,並表示主的信徒是不會受到影響的,真正應該害的是那些信念不堅的信徒和邪惡的異教徒。

但事情的發展卻不像預料的那樣。

教廷很快就發現他們站出來的有點早了。

死去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很多教區的主教都接二連三的染病死亡,更何怕的是這些主教都擁有高深的法術,在以前的鼠疫爆發中,他們正是靠著法術護身才不懼病毒傳染,而現在法術在病魔面前似乎也失效了。

這場死亡風暴迅速席捲了整個歐洲大陸,哪怕是各國紛紛下達了封城令,嚴禁任何人出入城市,也無法隔絕病魔的傳播。就好像有一個無形的瘟疫使者乘著風駕著電,以最快的速度趕赴各地,將病魔毫無遺漏地灑進每一個有活人存在的角落。

所有人都隨時可能倒下死去,街上屍體堆積如山,已經沒有人收拾,就在那裡腐爛起來,一座座城市就好像一個個墓地,充滿了令人作嘔的惡臭味道,人們已經看不到任何未來,只能絕望地坐在死屍中間等待著死神在下一刻降臨。

整個歐洲都陷入了垂死之中。

各大術法勢力在這種狂暴的病魔面前都只能龜縮起來,勉強做到自保。

即使是巫師公會這種千年傳承的勢力體系也從未在任何記載上看過如此猛烈的鼠疫,他們曾把所有證明應對鼠疫行之有效的辦法使出來,從法術到醫術,卻沒有一種有效。

只有野巫師們才略感到慶幸,這場空前規模的鼠疫拯救了他們,終於使人們的視線暫時從他們身上轉移到這場有可能讓整個歐陸滅頂的災難上。

此時,距離傑克伯二世獨子死亡已經過去三年,尚沒有人把這場注定載入史冊的災難與當初發生在奧格斯堡郊外的那次小衝突聯繫起來。

第六十一章 曾經翻手為雲雨(中)

接連兩次說錯話的教廷陷入了嚴重的信任危機。

而在這個時候,一些神秘的黑衣人突然出現在各個瘟疫嚴重的城市裡。

他們自黑暗中而來,手持火把,毫無畏懼地走進滿是屍體的城市,穿梭在大街小巷,逐戶拜訪每一個居民,無償給他們發放藥物,教導他們如何防治瘟疫,彷彿帶來黑夜中帶來光明的天使,把希望帶給整個歐陸。

事實證明,黑衣人們的方法行之有效!

在黑衣人們才剛剛開始進入各個城市的時候,教廷就已經注意到這些黑衣人的存在,並且感到了極度的恐慌。

這些年雖然很艱難,但他們一直堅持,依然嘴硬地宣傳著這是來自上帝的懲罰,勸慰人們更虔誠地祈禱,更真誠的反思罪惡,耐心等待上帝的寬恕。

當然,與天堂一直密切聯繫的教廷很清楚這場災難根本就與上帝無關。

事實上,上帝已經沒工夫理會人間的事情很久了,確切點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在他虔誠的信徒面前顯示過神跡了,這些年與教廷打交道的都是天使,別管什麼職位,總歸是群鳥人,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居然也提不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這讓教廷失望之餘,甚至一度向地獄求救,不過地獄方面也給不出什麼好的解決方案,不過比起天堂的那幫鳥人來,地獄的惡魔們還是給了一點有建設性的意見——這場災難不是天降,而是人為,如此迅速爆發席捲,絕對是有法術的力量在作祟。

知道了這一點後,教廷極力聯繫曾經被他壓制得抬不起頭來的各方勢力,想要弄清楚是誰搞的這件事情,但最終卻是一無所獲。

無可奈何的教廷只能期待著這場瘟疫就像它爆發時般再度莫名其妙的結束。

這也是對教廷來說最好的局面,到時他們只需要宣傳上帝已經懲罰夠了那些信奉不誠的和邪惡的異教徒就可以了。

可現在,居然有人可以治療這該死的瘟疫,那置上帝於何地,置打著上帝旗號統治了歐洲這麼多年,撈了這麼多年的教廷於何在?

恐慌之下,教廷派出大批聖騎士前往各地調查黑衣人的底細,並且明確下達了刺殺令,哪怕是整個歐陸的人因此而死光,也絕不允許這些該死的異教徒褻瀆上帝的威嚴!

聖騎士們沒等開始行動,黑衣人的底細就被各地的教會報了上來。

根本用不著調查,因為黑衣人們已經開始傳教了。

他們是新教徒!

雖然流派不同,非只是馬丁?路德這麼一支人馬,但毫無例外的都是基督新教!

數年來一直處於教廷壓制下的新教徒們不知從何得來了治療瘟疫的方法,並且借此機會收攏人心,大肆發展傳教。

有效的疾病冶療簡直就是傳教最好的宣傳工具,尤其在這種連信上帝都拯救不了性命的時候,這簡直就是新的神跡。

這讓人們確信,教廷已經被主背棄,新教才是如今真正的上帝代言人。

新教幾乎是以燎原之勢傳播開來,再不復被教廷壓制得喘不過氣時的模樣。

聖騎士們立即行動起來,執行教廷的刺殺計劃,準備把那些能夠治病的新教徒斬盡殺絕。

他們對此相當有信心。

與擁有強大力的教廷不同,新教徒們都是些真正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教徒,在可以斬殺惡魔的聖騎士面前,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

教廷確信用不了多久,所有可以治病的新教徒就會如他們出現時一般神秘的死光光,到時就可以藉機宣佈這是上帝在懲罰那些敢於挑戰他權威的邪惡背叛者,再順便把所有新教徒釘死在如猶大般的背叛恥辱柱上。

可聖騎士們的任務卻大多數都失敗了。

因為新教徒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每個辛苦奔波治病的新教徒身邊都跟著數個騎士。

用新教徒的話來說,這是基督賜給他們的護衛聖騎士。

可只有那些愚昧無知的貧民才會相信這種鬼話,教廷中高層裡誰不知道聖騎士這種產物是跟天堂有關,而跟上帝連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這些所謂的護衛聖騎士都他奶奶的是法師啊!

這幫傢伙雖然穿著盔甲拿著武器,動起手來也似模似樣的好像個戰士,但打幾下就原形畢露,那法術施展得叫一個溜道,沒有提防的聖騎士們雖然開了防護,卻依然被打得大敗虧輸,相當一部分就此含恨而終,死前多數都不瞑目地大呼:「上帝呀,為什麼法師可以穿板甲!」

聖騎士雖然也會法術,但跟真正的法師不一樣,他們能施展的都只是防衛性、威懾性的法術,真正會殺傷性法術的是神父,他們一半跟天堂學了天堂的法術,自稱法明系,另一半跟地獄學了惡魔的法術,自稱黑暗系,但說穿了都是殺人的法術。聖騎士們身穿重甲,不利於施法,普通金屬對法力傳播的阻力極大,基本上傳不出去就被消耗在盔甲裡面了。

出動的聖騎士們慘遭失敗,多數當場戰死,只有少數才能活著回到教廷。

倖存者這麼一交流,再跟上面一匯報,結論得出來了,這批保護新教徒的所謂護衛聖騎士使用的法術都跟當初奧格斯堡派出來的那批人一模一樣!

奧格斯堡就是新教徒們背後的支持者!

到這個時候,教廷的高層們終於回想起當年傑克伯二世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了。

教廷必須為其所做的付出代價!

現在他們就在接二連三地為當初的事件付出代價,最終的後果很可能是失去在歐陸的統治地位,甚至被民眾所勢棄,被新教那群反骨仔替代,成為與其他術法勢力一般見不得光的地下組織!

更讓教廷憂心重重的是,既然保護新教徒的是奧格斯堡那來歷神秘的法師,那麼治療方法是不是也是從奧格斯堡傳出來的?如果冶療方法是從奧格斯堡傳出來的,那麼最初暴發的疫情的始作俑者,是不是也是奧格斯堡?

如果這一切都是的話,那奧格斯堡的報復也來得太猛烈凶殘了。

短短幾年間,整個歐陸數千萬人因此而死亡,在歐陸歷史上,鼠疫禍患之重,無過於此次!

第六十二章 曾經翻手為雲雨(下)

數年時間裡,當教廷以為奧格斯堡放棄復仇的時候,奧格斯堡卻精心策劃了一場規模空前、以從根基上推倒教廷的復仇行動。

他們先是借教廷獵巫行動的勢頭傳播謠言,使人們相信貓是女巫的幫兇,是邪惡的使者,而大肆捕殺。

貓大量死亡之後,失去天敵的老鼠便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迅速繁衍蔓延。

而當老鼠在整個歐洲氾濫成災後,奧格斯堡的法師們使用了某種法術催生了變異鼠疫。

可以相信,他們應該是同時在數個城市來催散鼠疫,幾個關鍵點只要聯接起來,就可以輕易傳遍整個歐洲。

所以這場被稱為黑死病的鼠疫來勢之猛、傳播之快、死亡數量之高,遠遠超過人們對正常鼠疫傳播的瞭解,也不是普通醫療辦法所能對付得了的。

鼠疫氾濫,必然會造成極度恐慌。

恐慌中的人們最容易把無助寄托在宗教之上。

而以教廷一慣的行事風格,肯定會藉機宣揚上帝的恩威與榮耀,儘管他們也對這場瘟疫束手無策,但也不妨礙他們藉機傳教,這是所有神棍的通常做法。

當教廷用一個又一個謊言來維護教廷的權威與上帝的尊嚴時,新教徒適時出現。

可以想像,馬丁?路德自發動宗教改革以後,便一直宣揚自己的理論,企圖與教廷分庭抗禮,可他缺錢缺勢對於新理論的推廣一直進行得相當艱難,雖然曾向奧格斯堡借貸金錢以維持教義推廣,但以奧格斯堡對教廷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而言,他絕對不會對馬丁?路德的教義推廣感興趣。

但當奧格斯堡決定對教廷發起報復行動後,他們一定在第一時間就聯絡上了以馬丁?路德為首的新教,並提出了支持計劃,但要求新教配合他們的行動。

新教徒們或許知道奧格斯堡就是黑死病的真正元兇,或許不知道僅僅是為了自身的利益接受奧格斯堡的幫助,可不管怎麼說,雙方達成了協議。

當黑死病威脅整歐洲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新教徒們帶著奧格斯堡提供的治療藥物出現在各個城市,一面幫助人們對抗瘟疫,一面傳播新教教義,輕而易舉地就爭取了大批的信徒,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教廷表現的無務,既對瘟疫毫無辦法,還信口辭黃,假借上帝的名義來藉機牟利——對此貴族和富商們尤為憤怒,在這期間贖罪券的銷量提高了至少五十個百分點,但毫無意外,買了贖罪券的貴人們該死一樣不耽誤。

所以當新教徒傳教的時候,挾著受騙上當怒火的貴族與富商比平民還要快地大量倒向新教,他們信奉新教後,又提供金錢、場所等各種便利來幫助新教傳翻,很快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直至各國王室中也開始有新教的信奉者。

這也是教廷為什麼恐慌到想要去刺殺那些新教徒的主要原因,信徒的大量流失簡直就好像山崩般不可阻擋,已經嚴重威脅了教廷的統治地位。

這一系列謀利環環相扣,嚴密精準,簡直令人思之不寒而慄。

將這些串連起來的,並不是當時的教廷,而後世教廷的歷史研究學者,但他們也僅僅各種相關史料中推斷出來以上這次內容,卻毫無真評實據。

而這個時候,奧格斯堡的法師們早已經在歐陸正式亮出了GelbHalstch隱修會的旗號,成為歐陸舉足輕重的術法勢力之一。

但在當時,教廷卻還顧不上理順這些內容。

因為事態在聖騎士的刺殺行動失敗後進一步惡化。

新教徒們將聖騎士的屍體展示出來,向他們的信眾和那些已經開始搖擺的人們公佈教廷的卑劣行徑,讓人們意識到教廷對於新教的畏懼。

他們為什麼畏懼?

因為新教才是真正的掌握者,才是真正的上帝代言人!

這更加劇了信徒們倒向新教的步伐。

教廷更加緊張不安,開始通過各種渠道來對新教進行壓制,包括動用與各國王室的關係來迫害新教徒。

短短時間裡聚集了大量信徒的新教中雖然有大量的貴族和富商,但對於王室這一級別的滲透還遠遠不夠。

這也是後世研究者致疑奧格斯堡是幕後黑手這一推斷的主要依據,要知道奧格斯堡以其雄厚的財力對各國王室的影響力達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在有相當長一段時間裡,甚至出現過交戰雙方的王室軍費來源都是奧格斯堡提供的貸款,於是當雙方拼得你死我活,打得頭破血流後,各自回頭一看,驚愕發現自己的礦山城堡都已經打上了奧格斯堡的標記,那麼他們又是為了什麼而戰呢?

以奧格斯堡這種影響力,如果真是新教的幕後支持者,沒有理由不在王室中為新教鋪路。

但也有陰謀論者對此提出了更進一步的推斷——不幫助新教在王室中推廣,本身就是奧格斯堡的巨大陰謀,就是為了籍此製造更加血腥的衝突與動亂,進一步動搖教廷的統治基礎。

這種陰謀論推斷的依據就是接下來的局勢發展。

各國王室對新教的壓制引起了新教徒們的嚴重不滿,新教徒們舉行聚會、衝擊天主教堂,甚至還有打著新教旗號發生動亂的。

這種對立直到血腥十月連環刺殺事件達成了頂峰。

在1571年的十月,接二連三地發生震驚歐陸的刺殺事件,刺殺目標都是教廷的紅衣主教、大主教之流的中堅力量。

這無論是在世俗世界,還是在術法界都是驚天的大事。

每個紅衣主教本身都是水準極高的法師,卻一個接一個地死在了刺客的刀下,彷彿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修道士。

教廷極度恐慌之餘,進一步加大對新教徒的打擊力度,並且採取了更為血腥的手段。

新教與天主教之間掀起了曠日持久的血腥宗教戰爭,並在聖巴托羅繆之夜之後進入巔峰。

當時信奉天主教的法蘭西王室為結束宗教爭執導致的全面內戰,將公主瑪格麗特?德?瓦盧瓦嫁給新教徒世俗領袖納瓦爾國王亨利。但這是一場策劃已久的,有目的的大屠殺。就在眾人歡慶婚禮之時,巴黎城所有的鐘聲都敲響了,一場針對新教徒的大屠殺拉開帷幕,整個法國血流成河,並因此而掀起了曠日此久的宗教戰爭,直到新教獲勝,亨利登上法國王位,開創波旁王朝結束。

此時,教廷勢力已經急速萎縮,再也無法維持在歐陸的統治地位,為了生存,以及對抗咄咄逼人的奧格斯堡,不得不與巫師公會達成協議,進行聯合統治。

第六十三章 又雲匣中劍猶寒(上)

在世俗方面大力壓制新教的同時,教廷開始對奧格斯堡進行打擊。

被打了不還手從來不是教廷的風格。

打你不許還手,還手就指你是異端,這才是教廷的風格。

就算不能確定奧格斯堡就是一系列事件的幕後黑手。

但奧格斯堡既然充當了新教徒的護衛,那就肯定與這些事情脫不了干係。

想要徹底打擊新教,就必須先剷除奧格斯堡。

在最初的時候,教廷採取的是一慣性的簡單粗暴的應對辦法,即組織一支純由聖騎士組成的部隊光明正大的前去討論,並且將奧格斯堡先貼上異端的標籤,以使討伐名正言順。

但教廷顯然低估了金錢大神與上帝在各國王室心目中的比重。

上帝固然重要,但吃喝拉撒都得花錢,大家現在打仗都是跟奧格斯堡借的錢,富格家族的成員在各國行走,無不被待以上賓,與王室成員關係良好,你把奧格斯堡打成異端,各國王室要是沒有動靜的話,且不說奧格斯堡會不會一怒之下撤了貸款,光是這與異端結交的名頭就夠各國王室喝一壺的,尤其是在現在各國都處在新教與天主教的內戰之中,大義名份更為突出,可以想見,一旦教廷的這個說法傳揚開,那些新教徒會在第一時間把異端的名頭直接扣在王室頭上。

於是各國王室紛紛反對,明確表示不能接受奧格斯堡為異端。

富格家族那是傳承多麼悠久的家族,血統是多麼高貴,處事是多麼溫和,借錢是多麼爽快,雖然收利息狠了點,但絕對是再正統不過的好人了。

這種角色,怎麼可能是異端。

教廷是昏了頭吧。

偏生教廷還不能聖騎士是被奧格斯堡的法師殺掉的這件事情說出來。

要知道當初死掉的刺殺聖騎士屍體還在各新教徒聚集點掛著呢,為了爭取大義與同情,教廷可是硬說那些聖騎士其實是去宣揚主的光輝,拯救災難,結果被新教徒無恥暗害的,這時侯再突然反口說是奧格斯堡殺掉的,也未免太拿人智商不當一回事兒了。

有那相熟的王室還以為是教廷向奧格斯堡借錢失敗惱羞成怒,還拍著胸脯打算做和事佬,願意為教廷搭橋借錢;還有的王室苦口婆心地勸教廷不要在新教風潮正高潮的時候,再堅新敵,難道3P很爽不成?更有甚者直接威脅說要是動奧格斯堡的話,那就要直接扯旗投新教去了。種種表態基本以各國王室與奧格斯堡的關係密切程度和借錢多少為標桿。

教廷只好騷眉搭眼地把剛貼出去的異端標籤又收了回去,原本正大光明的聖騎士隊伍也變成了秘密行動,當然所謂的秘密行動也就是不公然打出旗號,其實誰也瞞不住,但這國際間的事情也就是這樣,大家爭的只是個名目,至於實際情況,自是以最後結果來決定,既然教廷鐵了心要跟奧格斯堡做對,那只要不用討伐異端的名目去做,就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奧格斯堡能在歐陸站這麼多年,且敢向王室借錢不怕賴賬,本身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一隻約千餘人的騎士隊伍迅速組織起來,向著奧格斯堡進發,打算殺進奧格斯堡,生擒傑克伯二世。

結果這支隊伍走了半途就遇了伏擊。

突然衝出來的法師,足有三四千,以多打少不說,還個個法術精通,據最後倖存的聖騎士形容整個經過簡直就是一場屠殺。

當是時,隊伍行進山谷半途,忽聽一聲號炮,前後各殺出一支隊伍,兩側峭壁上站起無數伏兵,一時卷軸如雨點砸下來,只善近戰的聖騎士們被打得暈頭轉向,沒等於敵人直接接觸,就十停裡去了八停,等到近前再一接觸,對方更是面對面地往臉上砸卷軸,根本不給你掄劍的機會,剩下的兩停也就三下五去二地被解決掉了,倖存下來的聖騎士還是因為被雷法卷軸給砸昏了,被壓在屍堆底下才僥倖逃脫幸命。

據倖存者保守估計,光是第一波襲擊,對方就使用了至少四五千的卷軸,就算不用法術換成石頭,這數千塊石頭砸下來,也夠喝一壺的了。

教廷這才恍然,原來自己正準備對付的這個異端的真實姓名叫財神啊!

尼瑪的,沒見過這麼打仗的,簡直就是拿錢在砸人啊!

那年月的卷軸還全靠手工製作,任何一道程序稍有疏忽都會導到前功盡棄,而且級別低一些的法師也根本沒有充足的法力來製作卷軸,不像現在全是工業流水化作業,卷軸滿天飛,東歐那邊都拿卷軸當手榴彈用,隨隨便便一場小戰鬥就得用去少說千八百個。那時候的卷軸還是奢侈品,各術法勢力都當寶貝般存著,輕易捨不得使用。像奧格斯堡這般一仗用去好幾千打法,簡直就是瘋了。

這一仗下來,不僅教廷震動了,整個歐陸術法界也震動了!

製作卷軸可不光是有錢買材料就行,而是需要足夠高級的法師,像奧格斯堡這般,如果不是掌握了簡便的卷軸製作方法,那就是高級法師夠多,多到令人生畏的地步。

一時間,被教廷壓制已久的歐陸各術法勢力紛紛蠢蠢欲動,便有性子急的悄悄前往奧格斯堡進行聯絡。

這一回,奧格斯堡不再遮遮掩掩了。

都開始跟教廷見真章了,再不打明旗號,那就真容易輸紅眼的教廷給扣上異端的帽子,這帽子在當時的歐陸還是相當有用的。

於是在這場戰鬥結束後不久,奧格斯堡通文歐陸各國術法勢力,公開打出了GelbHalstch隱修會的旗號,自稱是傳承悠久的術法家族,原本一直隱居在威尼斯以東的某個秘密山谷中,後來才出世行走人間,最初的血統可以追述到天堂地獄在人間混戰爭奪霸權的年月。

那堪稱華麗的卷軸一戰,就是奧格斯堡實力的最佳證明,各大術法勢力立刻接受了GelbHalstch隱修會的身份,並且承認了他為歐陸術法界的一員。

奧格斯堡的迅速動作讓教廷如啞巴吞黃蓮般有苦說不出。

第六十四章 又雲匣中劍猶寒(中)

既然奧格斯堡正大光明的變成了GelbHalstch隱修會,成為歐陸術法界中的一員,那接下來的鬥爭就是術法界內部的事情了,即使強勢如教廷者也得遵守某些約定俗成的規則,那頂異端的帽子可就扣不下去了。教廷要是硬要往下扣的那話,那依他那個標準,隨便撿出個歐陸術法勢力來,都能戴上,到時候是不是說你教廷看誰不順眼就扣一異端帽子然後發動世俗勢力征伐?這可是關係到各大勢力安危的原則性問題。

教廷原本能穩佔歐陸霸主的位置,那是因為其他各大術法勢力之間矛盾重重,不能團結一致共對應對教廷的挑戰,而教廷也有意識地不去做那種趕盡殺絕的事情,以免狗急跳牆,兔子急了亂咬人。

可亂扣帽子這種事情就已經觸及了各大術法勢力的底線,一旦讓教廷造成事實,那以後教廷真就是想搞誰就誰了。

教廷也很清楚這一點。教廷更清楚,各大勢力這麼容易就接受GelbHalstch隱修會的存在,也是為了給教廷添堵。

面對GelbHalstch隱修會的步步緊逼,教廷別無選擇,必須應對挑戰,否則別說霸主地位不保,能不能在歐陸立足還不一定。

傑克伯二世既然能為兒子的死策劃如此狂猛的報復,那麼他的最終目的是消滅教廷也未償可知,從他大力扶持新教這一點就顯得很有這種苗頭。

教廷立刻組織了第二支聖戰軍。

這一次共有三千聖騎士外加五百神父參加,並且一改第一次的輕視,不僅對作戰計劃高度保密,而且派出大量間諜深入奧格斯堡周邊地區打探消息。

不過這支聖戰軍並沒能出發。

奧格斯堡從來沒有想過一直被動挨打,在殲滅第一支來犯之敵後,便立刻展開了反擊。

這種反擊是立體的多層面的。

最低層面的,就是掃蕩教廷位於各處的教堂。

新教徒們一改以往因對上帝的敬畏而面對教堂的克制,開始有組織衝擊當地教堂,驅逐神父,建立屬於自己的教堂。

從中級層面,各地主教紛紛遭遇襲擊,新教與教廷之間的戰爭中也出現了一些神秘的人物,使得天主教支持方的軍方高級將領屢遭刺殺,致使天主教軍隊在各個陣線不停潰敗。

在高級層面上,諸多小國王室開始率先反水,改為信奉新教,拋棄了天主教,並且宣佈在本國境內天主教為非法,從官方角度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新教興起運動。、

而這一連串的反擊終於在大進軍行動中達成了高潮。

在王室貴族中堪稱新教徒最堅定支持者的韋羅納大公在擊敗了當面的天主教軍隊後,突然將矛頭直指教廷,聲稱罪惡之源就在梵蒂岡,上帝虔誠信徒的忠誠與鮮血被那些意圖掩蓋上帝真正聲音的野心家為了個人的私慾肆意揮霍,無論天主教徒還是新教徒都是上帝的子民,為什麼會在這裡留血死亡,這一切都是梵蒂岡的陰謀!並號召全體新教徒開展向梵蒂岡進軍行動,驅逐尸位素餐的教廷,讓上帝的榮光重新無遮擋的照耀在歐陸大地上。

韋羅納大公身體力行,率領自己軍隊和領地內的新教徒,不顧虎視在側的天主教徒軍隊,毅然離開領地,率先向梵蒂岡進軍。

各地新教徒紛紛響應,一路加入,最後聚集數十萬人馬,聲勢浩大驚人,沿途各國均不敢阻攔。

教廷哪還顧得上對付奧格斯堡,連忙將各地聖騎士撤回,拱衛梵蒂岡。

如果這場行軍真能進行到底,抵達梵蒂岡的話,或許歷史就此會改寫也說不定。

有GelbHalstch隱修會法師的暗中幫助,就算教廷想要半路攔截也做不到。

不過關鍵時刻,一個消息卻傳到了奧格斯堡。

是關於當年那場造成傑克伯二世獨子死亡慘案的消息。

消息來源於布洛肯恩山頂的女巫。

當GelbHalstch隱修會與教廷鬥得整個歐陸死去活來的時候,卻似乎忘記了,當時除了教廷的聖騎士和奧格斯堡的貴族少年們兩方勢力,還有第三方的兩個人,即來自於布洛肯恩山頂的女巫克拉拉和伊麗莎白。

整個事件如果認真來說,全都是由這兩個女巫而起。

如果不是她們突然跑到奧格斯堡,並且消息在事前就洩露給教廷的話,那麼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或許奧格斯堡的法師們依舊繼續他們的隱世生活,或許就不會有這場波及整個歐陸,造成數千萬人死亡的黑死病,或許就不會有現在這席捲各國的新教與天主教之戰。

不過在消息傳來之前,確實是沒有人在意這兩個女巫。

確實,同教廷和奧格斯堡比起來,即使是布洛肯恩山頂的女巫們全都加起來,也不及這兩大勢力一根小指頭,無論是教廷還是奧格斯堡都把這件事情的起因視為了一場意外,甚至都沒有人想去找這兩個女巫的麻煩,一方面是因為女巫們在獵巫大潮中行蹤隱密不定,另一方面卻是奧格斯堡在全力以付準備對付教廷,而教廷的注意力則放在主持獵巫運動壓制新教崛起,誰也沒有把視線多在這兩名女巫身上停留一刻。

但從布洛肯恩山頂傳回來的消息卻證明奧格格斯堡犯了嚴重的錯誤,至少在他們全力對付教廷的時候,卻忽視了真正罪魁禍首——布洛肯恩山頂的女巫們。

那場在日後數年內造成歐陸數千萬人喪生浩劫的悲劇並不是意外,而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

陰謀的策劃者就是有惡魔女巫之稱的克拉拉和外號毒藥的伊麗沙白。

當時在獵巫運動中,女巫們的生存環境越來越惡劣,克拉拉和伊麗沙白奔走經年,卻一直沒能成功組建一個屬於野巫的聯盟,不過卻在無意間探知了一個似乎沒什麼用的消息。

奧格斯堡附近一處被稱為伊休斯的山谷中,有一群行徑奇特的法師在主持開採礦石。、

克拉拉和伊麗莎白最初以為是某個大術法勢力或是某些野巫,便前去探查,若是大術法勢力自然不會去惹,若是野巫或許就可以勸說入伙。

但兩人及手下女巫們經過長時間偵察,卻現了諸多疑點,最終斷定這群法師不是歐陸已知任何大術法勢力的成員,從他們偶爾露出來的施法手段來看,絕對與歐陸各流派不同,而且這些法師居然與奧格斯堡有著密切聯繫,甚至還聽從奧格斯堡的命令。

第六十五章 又雲匣中劍猶寒(下)

克拉拉和伊麗莎白試探著接觸這些法師,卻被毫不留情地驅逐,甚至還險些被殺掉滅口。

兩人惱怒之下便設下了一個圈套,企圖把這群神秘的法師拉入教廷的視線,從而減輕布洛肯恩山頂的壓力,為布洛肯恩山頂的女巫們爭取更多的喘息之機。

在計議這個圈套的時候,兩人並沒有多想。

教廷的強勢在她們這些野巫眼中簡直就如同高山般不可動搖,她們認為當這些神秘的法師暴露面教廷視線裡後,應該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剿滅。

於是兩人繼續對這些神秘法師進行監視,最終發現這些神秘法師與富格家族的關係密切,很有可能是隸屬於富格家族的隱秘勢力,甚至富格家族就是這些神秘法師的一員。

克拉拉很快就選訂了計劃的目標——傑克伯二世的兒子。

富格家族雖然富可敵國,但在克拉拉和伊麗莎白眼中,那是遠遠不能與教廷相提並論的,這也是絕大多數歐陸人心中的既定印象。

而且做為女巫,克拉拉和伊麗莎白也沒有把富格家族放在眼裡。

事實上,以她們的身份地位,對於富格家族的印象也僅僅是有錢而已,根本無法瞭解到富格家族有錢到什麼地步,又與各國王室有著怎樣的糾葛,如果她們真能知道這些的話,或許就會三思而行了。

所謂克拉拉和伊麗莎白前往奧格斯堡會見重要人物的消息,根本就是兩人故意洩露出去的。

傑克伯二世的兒子是個典型的富二代紈褲子弟,每日遊樂宴飲不斷,每三天必然招朋呼友去附近打獵。

克拉拉與伊麗莎白摸清了這富家子的活動規律後,便選了其外出打獵的那天定為她們所謂路過此地前往奧格斯堡的的日子。

那一小隊獵殺克拉拉和伊麗莎白的聖騎士根本就不是偶然遇到傑克伯二世的兒子,而是被人設計好的。

只不過傑克伯二世的兒子居然會也法術還是讓兩個女巫大吃了一驚,深感意外,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卻是不能不硬著頭皮繼續下去,兩名女巫於是現身,早著生命危險,將聖騎士們引到一眾貴族少年跟前。

傑克伯二世的兒子當時硬頂聖騎士不許他們帶走兩名女巫,倒不是因為他被美色迷惑或是多麼正義感爆棚,而是不知不覺受了伊麗莎白的暗算,被法術誘導所至。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直了,向來自以為是的聖騎士們不知道傑克伯二世兒子的身份,想要強行把人帶走,雙方衝突一起,伊麗莎白暗中使用詛咒,讓與傑克伯二世兒子動手的聖騎士失了準頭,結果一劍砍死了傑克伯二世的兒子。

從這個角度來說,伊麗莎白和克拉拉才算是殺死傑克伯二世兒子的兇手。

這事兒兩人策劃得極為隱密,只有少數幾個親信才知道。

最開始的時候,事情也確實是按著兩人預計的那樣發展了下去。

那些與奧格斯堡有著說不清道不明關係的法師果然半路截殺了殺害傑克伯二世的聖騎士隊伍,教廷也一度與奧格斯堡方面產生爭執,但當教廷強硬地不肯交出那騎士隊長的屍體後,奧格斯堡就沒了動靜,而教廷明知道奧格斯堡與神秘法師有關係,居然也不追究,著實讓苦心策劃的兩個女巫大為失望的同時,忍不住大罵教廷欺軟怕硬,就知道撿她們這些軟柿子捏!

教廷轉過來依然繼續獵巫,布洛肯恩山頂的壓力越來越大,克拉拉和伊麗莎白已經撐不下去的時候,形勢卻又是一變,先有黑死病氾濫,再有新教徒崛起,接下來奧格斯堡與教廷大打出手,甚至亮明瞭旗幟,在術法界公開自己法師組織的身份,這一串變化讓教廷硬接不暇,再也顧不上獵巫這事兒,布洛肯恩山頂絕境逢生,越來越多的野巫加入進來,克拉拉和伊麗莎白信心膨脹,又想著奧格斯堡亮明旗號後各大術法勢力的態度,便也想把這些野巫組織起來,搞個名堂,亮亮旗幟,從此以後那便也可以擺脫野巫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成為術法界的正式一員了。

只是兩人雖然有些小聰明,卻不是做領導的材料,布洛肯恩山頂隨著野巫的增多,外部壓力減少,內部矛盾便突顯出來,尤其是兩人處罰不公,只隨個人喜惡,更是讓諸多老部下寒心,而當成立獨立組織的計劃提出來之後,伊麗莎白和克拉拉之間的矛盾也爆發出來,這個矛盾不外就是誰當老大的問題,兩人各自拉幫結派,大斗小爭不斷,把個布洛肯恩山頂搞得污煙瘴氣。

兩人窩裡鬥得熱乎,卻也不忘觀注外部形勢,眼見得奧格斯堡強勢崛起,都是驚不已,想不到那些法師竟然如此厲害。

驚心之餘,克拉拉卻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既然靠自己不能打倒伊麗莎白,那何不借助外力?奧格斯堡這般厲害,如果讓他們知道了伊麗莎白其實是害死傑克伯二世兒子的真兇,那豈會放過伊麗莎白?

要說人就不太陷入執念,陷了執念那就一葉障目,不知得做出多少蠢事來。

克拉拉只想著伊麗莎白是害死傑克伯二世兒子的真兇,卻忘記當初這個計劃是兩人一起做出來的,還是以她出的主意為主,只是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道理,當下便使了個親信手下,裝做偶然瞭解內情的野巫,跑去奧格斯堡通風報信,把當初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當然所有罪行都推到了伊麗莎白身上。

可奧格斯堡方面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的反應卻是大出克拉拉的意料。

教廷獵巫這麼多年,雖然明知布洛肯恩山頂是野巫聚集之地,卻一直沒有派大軍攻打,只因為這裡野巫數太多,螞蟻多了還能啃大象呢,何況這麼多巫師。教廷搞獵巫是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地位,可如果因此消耗太多實力的話,那未免得不償失,因此一直只獵殺落單野巫,對布洛肯恩山頂這種野巫聚集地,只是通過封鎖包圍的方式圍困,斷絕他們所需的一切給養來源,逼他們下山,不少野巫就是被困得受不了了,便冒險下山,結果被殺掉了。

不過這也造成了克拉拉,或者說是大多數布洛肯恩山頂野巫的一個錯誤認識。

第六十六章 去國千載今時歸(上)

教廷不敢進攻布洛肯恩山頂!

因為教廷畏懼我們的力量,只要我們團結在一起,布洛肯恩山頂就是不可戰勝的——雖然也不敢下山跟教廷正面對抗。

所以克拉拉認為奧格斯堡就算再強,也不可能比教廷更強,既然教廷不敢攻上布洛肯恩山頂,那奧格斯堡肯定也不敢。

只要把消息傳到奧格斯堡,讓他們知道伊麗莎白是真兇,然後再想辦法支使伊麗莎白下一次山,把這個消暗中透露出去,到時候奧格斯堡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去截殺伊麗莎白,以奧格斯堡表現出來的實力,伊麗莎白絕對是有死無活,到時候這布洛肯恩山頂可就只有克拉拉這一個頭領了。

當消息傳到奧格斯堡的時候,正值進軍梵蒂岡運動的頂峰,數十萬新教徒組成的大軍浩浩蕩蕩地穿國越城,聲勢無兩,而在GelbHalstch隱修會法師的支持下,教廷數次暗中阻撓均告失敗。

不得已的情況下,教廷只能聚起大軍,如果新教徒敢於衝擊梵蒂岡,那就要大開殺戒。

當然,這只是最後的最壞情況下的選擇,即使是以教廷行事的肆無忌憚也不敢輕易如此行事。

克拉拉的消息在最緊要關頭拯救了梵蒂岡。

接到傳來的消息,奧格斯堡立刻當場逮捕了那名傳言的野巫,根本沒有任何一點對其通風報信行為的感激,而是直接關起來嚴刑拷打,很快就從這名野巫嘴裡撬出了更多的信息。

作為克拉拉的親信,他雖然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但至少當初那個嫁禍之計還是瞭解一些的。

得到這個消息後,做為GelbHalstch隱修會的首領,傑克伯二世撤回了在前線協助新教徒進軍運動的所有法師,調動全部人手,親自帶隊,揮軍攻上布洛肯恩山頂,一夜之間殺光布洛肯恩山頂數千野巫,生擒克拉拉和伊麗莎白。、

是夜,布洛肯恩山頂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傑克伯二世在山頂豎起了巨大柱子,將克拉拉和伊麗莎白捆在柱上,逼問兩人當初計劃的全部情況,兩人在嚴刑之下很快就全部交待。

憤怒至極的傑克伯二世採取了一種兩名女巫聽都沒有聽過的殘酷刑法處死了兩人。

兩人被剝光了全部衣服,赤條條捆在行刑術上,又在身體表面蒙上了一層漁網。

漁網勒緊後,便將身體表面的皮膚一塊塊擠凸出來。、

行刑者拿著鋒利的小刀,將兩人身上的皮膚細細切下來。

在法術的作用下,兩人從開始一直到死亡都保持著清醒,眼睜睜看著自己身上的皮肉被一塊塊剝下去,露出森森白骨,露出腹腔內臟,清清楚楚地體味著割在身上的每一刀的痛楚。

但這種痛苦僅僅是個開死。

即使兩人死在了這種酷刑下,也沒有立刻解脫。

傑克伯二世對兩人的痛恨無以復加,連靈魂都不放過。

當兩個女巫死後靈魂脫離軀體,卻發覺自己依舊被束縛在行刑柱上。

新的針對靈魂的刑法已經準備就緒,只等兩人靈魂一離竅便立刻開始。

這一回是火刑。

法術引發的火焰燒灼著兩人的靈魂,讓她們即使是死亡也不得安生。

布洛肯恩山頂的火炬燒了整整三天三夜,兩名女巫的靈魂也哀嚎了三天三夜。

整個歐陸術法界都被奧格斯堡或者說是傑克伯二世凶殘的報復手段所震驚。

以黑死病發起對教廷的報復導致數千萬人死亡雖然比僅僅整治兩個女巫要殘忍得多,但那畢竟只是猜測,而且彼時大家多數都還是認為奧格斯堡這幾年一直在隱忍不發,直到黑死病暴發,這才借勢發動報復,所以因此而奧格斯堡的認識遠不如此次所表現出來的直觀。

不過此時,教廷尚不清楚這件事情。

就在他們絕望的打算發動大屠殺的時候,卻驚喜發現暗中護衛新教徒隊伍的奧格斯堡法師們全員撤退了。

教廷大喜之餘,又有些擔心這是奧格斯堡的陰謀,反覆偵察,直到時間不允許了,才決定再最後進行一次攔截。

就在克拉拉和伊麗莎白的靈魂在布洛肯恩山頂哀嚎的時候,進軍梵蒂岡的新教徒隊伍也連遭厄運,先是途中突然遭遇山體滑坡導致的泥石流暴發,堵塞了前進道路,數百人喪生於泥石流下,接著隊伍中突然爆發疫情,雖然比不上黑死病,但無論是感染速度還是死亡比率都相當驚人,隨即隊伍中開始流傳謠言,說這是上帝的懲罰,雖然梵蒂岡有種種不是,但那裡畢竟是上帝最初選中的代言人,即使是有什麼不對,也只能由上帝懲罰,他們這次進軍梵蒂岡想以暴力推翻教廷的行動,為上帝所不喜。

人心慌慌之際,梵蒂岡方向的夜空中突然大放光彩,無數天使的影像浮現在梵蒂岡上帝,威嚴地注視著新教徒的隊伍,為首的十二翼天使滿身烈焰,手持火焰巨劍,遙遙向著新教徒隊伍方向揮動,隨著揮出天空中出現一排烈焰組成的大字:退下!

幾乎就在同時,同其他新教徒一樣跑出來觀看這一奇景的韋羅納大公突然口吐鮮血,倒地而亡。

韋羅納大公的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新教徒的進軍隊伍人心渙散,當夜土崩瓦解,各自散去。

教廷的大危機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解決了,但由此教廷更加重視奧格斯堡的力量和其表現出來的種種陰險,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解決奧格斯堡這個危機。

在接下來的數月來,梵蒂岡與奧格斯堡爆發連場血戰,雙方各自遭遇極大損傷。

教廷在與GelbHalstch隱修會血戰的同時,開始採取政策緩解與新教徒的關係,並且大力拉攏新教各派領袖。

而大進軍行動因奧格斯堡法師突然離開而失敗的事情,也讓新教各派領袖對奧格斯堡深感不滿,同時這些新教領袖們也不甘一直做奧格斯堡的傀儡,在教廷做出緩解姿態後,便即在暗中倒向梵蒂岡,於是在教廷與GelbHalstch隱修會的血戰越演越烈的時候,歐陸的教派之爭卻開始轉向緩和。

不過這僅僅是限制了奧格斯堡在世俗層面上向教廷發難,卻影響不了雙方在術法界這個層面上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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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去國千載今時歸(中)

GelbHalstch隱修會在與教廷的血戰中表現出來的實力令歐陸所有的術法勢力都感到了震驚。

偶爾冒出個把個大家都不知道的法師家族啊流派什麼,也不是稀奇的事情,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麼些年又一直處在教廷的高壓之下,那些小家族小流派都隱藏起來,以免惹事生非,遭來無妄之災。

平時教廷搞這個運動,弄那個征伐,不管捅哪個地方,都會摟草打兔子驚出三兩窩法師來。法師這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要知道多少年以前,人類光靠著兵器是幹不過在世間逞兇的各路妖魔鬼怪神仙老虎狗的,全靠著精研各種法術,發展出千門萬派,才最終把其它異類統統趕走獨佔了這豐饒人間,這千門萬派再各自延下幾個支脈,發展些外流弟子,這人數可就相當可觀了,數十億人裡面,有個千把百萬會法術的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只不過這大部分會法術的都只是會個皮毛,水平一般,唬弄人還行,見真章就散架了。

當然這種情況是以前,現如今這社會,科技飛速發展,法師們,尤其是歐美的法師們在科技利用這上面向來是比所有科學家都前衛,都敢想敢幹,以至於最低級的法師學徒們武裝上最先進的各類法術裝備也能輕而易舉地轟來一座城市,這也是隨著科技發展,術法勢力極度膨脹的根本原因。有些術法勢力甚至已經隱隱然有隱形政府的架勢。

不過這種情況是現在,GelbHalstch隱修會剛剛冒出來的那會兒,還是中世紀,科學對於歐陸來說那叫異端,敢頂著這個名號出來的,基本上都被教廷給綁火刑柱上燒成干了。那時節其實也是各法師流派青黃不接的虛弱時期,上古與神魔妖怪們作戰時的超強力法術已經基本失傳,而新時代的科技還沒有發展出來。那時候的術法勢力雖然隱藏在陰影中看起來神秘牛叉,但真要曝了光,跟正規軍幹上,那還真不是對手。

所以說在GelbHalstch隱修會冒出來之前,教廷各種運動摟出來的那些法師勢力充其量也就跟飛蟲跳蚤般不值一提,甚至都不用教廷出手,各國軍隊忠誠的天主教徒們就先痛下殺手把那些不識趣的異端給滅了。

但GelbHalstch隱修會的出現,完全打破了以前的那些偶爾冒出來的不知名法師勢力弱小不堪的形象。

就好像本來一隊獵手聽說草叢裡有兔子,便拿著傢伙去打,誰想到這往草裡一打,好傢伙跳出隻身長丈八的吊晴白額猛虎來!

GelbHalstch隱修會就是這麼一隻驚到了所有人的潛藏草叢中的猛虎!

這麼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平空冒出來的勢力居然能跟教廷正面硬抗平分秋色!

這是個什麼角色,從哪冒出來的?

法師勢力雖多,但有名有姓的也就那麼幾份,歐陸各方勢力這麼多年打拼下來,基本上相互之間都門派,就算是有隱密勢力什麼的,一家沒聽過,兩家沒聽說,可總歸能一家知根底的。就好像前段日子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陛下討伐瑞士,半路上打了個古堡滅了個會法術的家族,雖然這家呆得隱蔽點,但幾大術法勢力相互間一打聽也就知道,哦,這家跟女神信義社有點關係,千八百年前那也是同宗戰友,祖輩並肩戰過惡魔的。

可這GelbHalstch隱修會這麼強的一勢力,而且呆的奧格斯堡還是歐陸中心地帶,離著巫師公會總部和梵蒂岡可都不算遠,這兩家居然一點味都沒聞著!

最離譜的是,這個GelbHalstch隱修會還不是那種藏在山窩野地裡誰也不交往的主兒,在世俗的身份還是與各國王室都有交情的大金主,富格家族成員見天兒的就在各國王室貴族的宴會上晃悠,與各地主教什麼的也沒少打交道,楞是沒一個人發出他們居然是法師!

尼瑪的,這也太離譜了。

於是在關注教廷與GelbHalstch隱修會血戰的同時,各方術法勢力都動了起來,四下打探,千招齊出,就想弄清楚GelbHalstch隱修會的出身來歷,倒底是哪家流派,看他表現出來的實力,十之八九是上古時代法師勢力的直接傳承,沒準哪個術法勢力就能跟它搭上關係。想想看GelbHalstch隱修會在世俗間是富可敵國,在術法界可以與教廷分庭抗禮。這樣一個存在,哪個不想跟它攀上關係?

當然,他們這些努力最終都是白廢,所有的線索只查到威尼斯為止就斷了,富格家族自威尼斯以羊毛絲綢發家,在此之前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只知道在那之前他們也是從東方遷居而來,至於這個東方是哪裡,就無人得知了,富格家族裡的人也從來不向任何提及這些。

且不說各方術法勢力在那裡作無用功。

再說教廷與GelbHalstch隱修會的戰鬥,雙方各不相讓,著實狠打了幾個月,各自死傷無數。教廷原以為自己實力雄厚,這麼個拼法無論哪家勢力也拼不過自己,到時候只要GelbHalstch隱修會被打痛告饒,教廷就有了台階下,順勢承認GelbHalstch隱修會,再要求像其它術法勢力一樣老實貓著不許影響教廷的行事,也就行了。

可哪知道這GelbHalstch隱修會卻也不是好相與的角色,狠拼了這麼久,弟子死傷無數,卻是一聲不哼,就是狠拼不休,打得教廷暗暗叫苦。

這也是教廷不知GelbHalstch隱修會的底細的緣故,教廷若是知道這GelbHalstch隱修會是自遙遠東方而來的中國法師的後代,而他們的先祖曾經發動過一場最終令數百萬人死亡的大戰,那教廷或許就會換個辦法了。

GelbHalstch隱修會沒怎麼樣,教廷就有點先挺不住了,便動了動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心思,各大術法勢力都自己壓箱底的保命方法,教廷最大的依靠就是天堂和地獄兩個通道,多少次都是靠著這兩大勢力才化險為夷,穩坐歐陸術法勢力第一寶座。於是教廷聯通天堂,打算請兩個天使降下真身,直接夷來奧格斯堡,來個一勞永逸。

可就在這個時候,傑克伯二世卻死了!

**********************俺是週末加班的分割線***************************

這兩天一直在加班,週五干到後半夜,週六週日連著兩天沒休上,悲催啊。

感謝bluecynosure看官的捧場。

主角再有兩章就正式重新登場了,莫急,這本書沒換主角,不用擔心。

第六十八章 去國千載今時歸(下一)

對於歐陸而方,無論是世俗界還是術法界,傑克伯二世都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當後人談論這段歷史的時候,無論從哪個角度說起,都沒有辦法繞過這個人去。

正是在傑克伯二世的領導下,富格家族從一個羊毛絲綢商人轉變為金融世家,時值今日仍是歐陸最重要的財團之一;正是在傑克伯二世的領導下,GelbHalstch隱修會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正式成為歐陸術法勢力的一極;正是傑克伯二世的支助下,新教徒在歐陸站穩了腳根,並且最終在意大利建立了屬於自己的術法力量路德宗和救世軍;正是在傑克伯二世的連串打擊下,教廷最終在歐陸喪失了絕對優勢地位,不得不與巫師公會妥協,實現聯合統治。

傑克伯二世的死是至今仍沒有權威說法的謎。

流傳的小道說法千奇百怪。

有說傑克伯二世是在回奧格斯堡的路上被教廷召喚的天使轟殺成渣的;有說傑克伯二世是被布洛肯恩山頂倖存女巫刺殺的;有說傑克伯二世是在召妓的時候馬上風死掉的;還有的說傑克伯二世是被GelbHalstch隱修會內部的異見勢力暗害的。

而GelbHalstch隱修會對於傑克伯二世的死因也一直保持沉默,無論外面風傳什麼離奇古怪的說法,都不做任何辯解。這種沉默更加增添了傑克伯二世之死的神秘。

流傳至今的幾種說法中,最佔據上風的是傑克伯二世死於內部人之手,而這一說法的依據就是傑克伯二世一死,GelbHalstch隱修會便宣佈與教廷停戰。

任何一個勢力內部都必然會有各種各樣的山頭。

紅朝開國太祖就曾有名言,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GelbHalstch隱修會早在與教廷持續血戰的時候,就傳出過內部不和的聲音,這種不和針對不是與教廷開戰的這件事情。

事實上,傳自太平道一脈的GelbHalstch隱修會把太平道的反骨精神保持的很好,向來是不把什麼權威之類的存在放在心上,看你不順眼,就反你娘的,何況是區區一個裝神弄鬼的教團,這種把戲俺們老祖宗千把年前就已經玩過了,而且搞的聲勢比你們大多了,打就打了,有什麼了不起。

所以在最初的時候,與教廷開戰,在GelbHalstch隱修會內部並沒有太多的反對聲音,那些已經隱藏了很久的法師反而躍躍試試,想要在大幹一場。

而在傑伯克二世的策劃下,GelbHalstch隱修會在初期也確實是連連獲勝,如果在這個時候能夠乘勝追擊,至少把大進軍行動堅持完,掀翻教廷在歐陸的正統地位絕不成問題,教廷在最後一刻可能會大開殺戒早就在GelbHalstch隱修會的預料之中,並且準備的相應的後手,他們本就是要利用數十萬新教徒的鮮血清洗教廷數百年來建立在歐陸人心頭上的正統威嚴。

一路高歌猛進的GelbHalstch隱修會法師們似乎忘記了最初對教廷開戰的原因——傑克伯二世為自己的兒子報仇雪恨,可問題是傑克伯二世自己卻沒有忘記,於是在接到布洛肯恩山頂的女巫才是元兇後,傑克伯二世毅然放棄了原計劃,轉而調動GelbHalstch隱修會主力進攻布洛肯恩山頂。

這個決定在GelbHalstch隱修會內部可以想見的必然遭到強烈反對,可是做為帶領GelbHalstch隱修會在世俗與術法兩界重新走向輝煌的傑克伯二世在GelbHalstch隱修會內部擁有無上的權威,他利用自己的權威強行壓下了所有的反對聲音,一意孤行地進攻布洛肯恩山頂。、

結果是顯見的,GelbHalstch隱修會雖然滅掉了布洛肯恩山頂的女巫,但卻喪失了擊垮教廷的最佳時機,接下來連場血戰的犧牲本是可以避免的。

被強行壓下去的反對聲音便越來越多,GelbHalstch隱修會的法師們開始質疑傑克伯二世的決定。

布洛肯恩山頂的女巫又不會逃掉,為什麼不能在擊垮教廷之後再去殺那些女巫,既然已經殺了元兇報了仇,又失去擊垮教廷的最佳時機,那就沒有必要再繼續跟教廷死磕了才是,你傑克伯二世的兒子的命是命,我們這些GelbHalstch隱修會法師的命就不是命?

這種質疑彷彿致命的暗流在GelbHalstch隱修會湧動,最終形成了一個要求傑克伯二世下台的峰潮,但諷刺的是,這些質疑聲卻因為畏懼傑克伯二世的權威而不敢正大光明的提出這個要求,反而是策劃了一次暗殺,直接將傑克伯二世幹掉。

這些都是外界根據GelbHalstch隱修會在傑克伯二世死後的一系列行動所做出的推斷。

傑克伯二世的死訊剛剛傳出來,他的繼任者,奧格斯堡新的帶頭人,就主動與教廷和解,宣佈停戰,這場歷時數載,直接間接導致數千萬歐陸人死亡的戰爭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本就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教廷歡天喜地的接受了GelbHalstch隱修會的和解提議,在最短時間內簽署了停戰備忘,轉過來繼續應對已經壯大到不可抑制的新教勢力和術法界那些因為這場戰爭而開始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

對於GelbHalstch隱修會而言,傑克伯二世的死亡卻是無可挽回的損失,很快GelbHalstch隱修會的法師們就發現傑克伯二世的繼任者,也就是傑克伯二世的親弟弟遠遠不如其兄的縱橫天資,不僅沒有能力帶領奧格斯堡繼續前進,反而在接二連三的事件中顯得手足無措應對失當,以至於奧格斯堡在與教廷之戰後如日中天的勢力不僅沒能繼續發展,反而因為某些可笑的原因而萎縮。

於是GelbHalstch隱修會再次發生了奪權政變。相比面對傑克伯二世時的膽怯與畏縮,面對傑克伯二世的弟弟,法師們行動起來可就毫不客氣,直接把這位不合格的繼承人推翻下台,換了個領導者。但他們很快就發現這個新換的領導人依然做得不夠出色,於是異見者們繼續政變,接著換新人。可是GelbHalstch隱修會的法師們很快就發現,無論他們推哪個人上去,在台上的表現都遠遠不如已經死掉的傑克伯二世,頻繁的政變不僅無助於GelbHalstch隱修會的發展,反而使其力量在不斷的內訌中消耗,以至於在十幾年後,面對教廷與巫師公會的聯合壓迫不得不大範圍收縮,直到控制範圍回縮到當年正式與教廷開戰之前,也就是奧格斯堡一帶。


第六十九章 去國千載今時歸(下二)

從此以後,GelbHalstch隱修會就一直在教廷和巫師公會的雙重壓力下苦苦掙扎,直到教廷與巫師公會遠征東亞折戟沉沙,方才乘勢重新崛起,與歐陸其他老派勢力組成聯盟逼宮,最終建立了國際法師委員會,不過這個時候的GelbHalstch隱修會勉強也就能稱得上是歐陸老牌列強之一,與當年獨擋教廷,一手策劃新教崛起,只手掃平布洛肯恩山頂的威風比起來,那可是天差地別了。

而GelbHalstch隱修會能夠維持住歐陸老牌列強地位的依仗,說起來還是傑克伯二世留下來的,那就是魔鐵礦脈。

魔鐵礦脈是老傑克伯帶人發現的,但因開採和冶煉的技術不過關,一直不能大量開採利用,直到傑克伯二世當家花費巨資從各國引進相關技術人才,又建立了規模龐大的地下冶煉工廠,甚至為了達到完美的冶煉效果,不惜打通地縫引入地底熔岩做為冶煉火源。終傑克伯二世一生,都一直致力於開發研究魔鐵。當傑克伯二世死亡的時候,GelbHalstch隱修會在魔鐵的開採使用上已經研發出了種類繁雜的關聯技術,並且擁有深厚的經驗,並且因開採魔鐵及相生的各種特殊伴礦而得到了豐富的特種礦藏開採經驗。

傑克伯二世死後,他的繼任者們既無他的魄力也沒有他的手腕,無論是在貿易還是在金融方面都是虧得一塌糊塗,曾經貸遍歐陸王室的富格帝國短短幾年就到入不敷出的地步,眼看著就得向別人借錢過日子了。

奧格斯堡的領導者萬般無奈之下,只得亮出了深藏多年的魔鐵礦石,向歐陸各大術法勢力兜售,倒也賣得風生水起,賺得盆滿缽滿,全靠著這魔鐵礦石,GelbHalstch隱修會終於熬過了困難時期,等到擁有金融商貿才能的領導者上位,才算恢復了往日風光。

只是這礦石屬於不可再生資源,全世界這麼多年下來,也只在人間發現了這麼一份,採一些就少一些,所以GelbHalstch隱修會恢復元氣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限制魔鐵礦石的開採與販賣。

當然了,最初的時候GelbHalstch隱修會是想完全停止魔鐵礦石的外售,只想留著自用,可是這種好東西亮出來給人知道了,又賣了那麼多年,想要完全停止根本就不可能,所以這政策只執行了極短的一段時間便即廢止,改為限制開採與出售,每年初的時候GelbHalstch隱修會都會拿出一份當年開採計劃書,在官網上公佈,由各大勢力競標相應份額。

即便如此控制,魔鐵礦脈還是日漸枯竭,每年開採量快速下降。

而與之相應的是,魔鐵的應用技術卻是發展迅速,在多個領域,尤其是軍事領域的重要作用快速凸顯。

目前,魔鐵的價格在國際市場上炒到了天價,以前還是論斤賣,現如今卻是論克賣了。

做為國際術法武器大鱷,魚承世公司對於魔鐵也有相當需求,每年都會花費巨大代價購買一定份額。

可以想見,當雍博文公司發現地獄居然有魔鐵礦脈的時候,是何等的興奮,在魚承世、雍博文等人的眼裡,那地下埋的不是烏黑醜陋的石頭,而是一沓沓的鈔票啊!

在第一時間,雍博文就召集大量地獄土著奴工,打算在一眾專家鬼的指導下,大幹特幹一把。

不過,盡責的專家鬼們卻給雍大天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專家鬼們在反覆勘察並且集中討論後,得出結論,這種礦脈結構奇特,與伴生礦脈糾結極為緊密,以專家們所掌握的開採技術與經驗進行開採的話,得到的礦石雜質含量高,品相差,可能需要花費巨大代價進行提純。

雍博文還是不甘心,一琢磨這國際市場上的魔鐵礦石都論克賣了,就算是需要重新提純,應該也是能不少掙,於是便要求專家鬼們開採一下試試。

專家們雖然敬業,但畢竟還是要聽從僱主的命令,於是開了設備單據,又建設礦場、選煉車間,待到一切就緒,先採了幾噸礦石出來,這麼一煉,結果又發現工藝不行,幾噸的礦石才煉出不到十斤魔鐵,而且含有大量伴生礦雜質。等到進行提純的時候,又出問題了,現在的提純技術根本就無法對魔鐵進行提純,那些伴生礦雜質就好像跟魔鐵/凝結為一體般,試驗了已知的各種方法都無法分離。

世界上唯一掌握魔鐵開採技術的,只有GelbHalstch隱修會。

要想迅速的把發現的魔鐵礦脈變成財富,那唯一的辦法就是引進魔鐵礦石開採技術,但顯而易見的是,GelbHalstch隱修會絕不會輕易把自己積累數百年的獨有技術交出來,哪怕當年缺錢的時候他們也把這些技術當成命/根子一樣保存,更何況如今的GelbHalstch隱修會還是歐陸數得著的大財團,根本就不差錢!

為此,雍博文召開公司高層經理會議,單獨討論了關於開採魔鐵礦脈的議題,在會上提出與GelbHalstch隱修會所屬德意志伊登礦業公司開辦合資公司,合作開採魔鐵礦石。

在開會之前,雍博文沒有與任何人通氣這個想法——說是任何人也不對,最少艾莉芸是知道,只不過艾莉芸在經營這些事情上向來是只有一句話,「小文,我支持你,放手幹吧。」

這個提議在經理會議上引起了相當大的反響。

前文說過,北方是整個中國術法界保守主義的大本營,如果說整個中國術法界都是對歐美術法勢力抱有極度警惕的話,那麼中國北方術法界對於歐美術法勢力所抱有就不僅僅是警惕,而是仇視與敵意。

法師協會建立這麼多年了,國際各大術法勢力所屬的公司也有不少進駐中國賺錢,但至今為止,只有南方建了些合資公司,整個北方卻是一家合資公司也沒有,就是連純獨資的外資公司都少得可憐。

在這種氛圍,這種環境下,雍博文居然提出要與德國老牌術法勢力搞合資,而且還是在涉及到核心利益的地獄殖民地進行開採具有重大戰略價值的魔鐵礦石!

簡直就是瘋了!

第七十章 去國千載今時歸(下三)

這條提議,別的不說,光是在魚承世那裡根本就沒有任何通過的可能。

當初魚承世初建公司,術法武器剛剛上世的時候,銷量並不是很好,很有一段時間是在賠本賺吆喝。

巫師公會屬下的一家魔法武器製造公司卻是看好魚承世公司的前景,主動聯絡要求投資,也不控股,只佔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而且不涉及公司經營以及製造技術核心。

多好的條件,傻子才不答應。

可任魚承世大主席,哦,那個時候他還不是主席呢,只簡單地回了一個字「滾」!

真真是一點國際禮儀都不講。

時值今日,魚承世已經是國際術法武器大鱷,產品在歐美的銷量佔據公司總銷量的百分之六十還多,可魚承世對歐美那些大客戶不光不假辭色,而且售價往往要比國內售價和非洲售價要高三到四個百分點,簡直就是在明搶一般,惡劣到了極點。

這樣一個仇視歐美到極點的保守派頭子,怎麼可能會答應接受一個歐美老牌術法勢力合資,更別提是在地獄殖民地裡開採魔鐵礦石。

這個建議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眾經理紛紛表示反對,教辰曦這樣的新人、梅雅萱這樣的直屬部下都還客氣一些,小心翼翼地說這個想法是不是還得跟魚主席商量一下,要知道魚承世可還佔著地獄開發殖民公司的股份呢,是正經的大股東,這麼大的動作先跟魚承世商量也是正理,但在幾人想來,只要雍博文跟魚承世一提,魚大主席自然就會打消他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了;而韓雅、劉意、魏榮這些老人那根本就是毫不客氣地直接說表示老闆你這個想法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真要敢跟魚主席提,不得挨老大耳刮子?

但雍博文表現得異常固執,任何人的意見都聽不進去,只是問如果這個合資計劃能夠實行的話,從商業角度來看,是不是可行。

這就是韓雅最具話語權的範圍了。

拋去了其他一切考量,韓雅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這個計劃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這邊有資源,那邊有技術,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基本上就是一拍即合的事情!

於是雍博文便拍板定了下來,並且親自主抓與GelbHalstch隱修會的聯絡與談判,由目前在人間方面主持一應工作的張晶晶做為他的副手。

當時所有人都不看好雍博文這個有點發瘋的提議,等著看他被魚承世的潑冷水。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雍大天師再一次創造了奇跡。

在會議結束之後,雍博文帶著張晶晶上門拜訪魚承世,兩人在主席辦公室裡閉門相談只不超過五分鐘,魚承世居然就同意了這個計劃,甚至根據雍博文的要求,派了承世公司的專業翻譯和談判人員來協助!

真是瘋了。

做了十多年保守主義頭目的魚承世居然會同意雍博文如此胡搞!

兩家公司所有的人都想不透,猜不透。

只不過這兩家公司知道這件事情的成員的想法卻是不盡相同。

魚承世公司的員工們雖然不明白魚承世為什麼會同意這樣做,但多年來的經驗已經向他們證明,魚大老闆的每走一步都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都必然是正確的。對於魚大老闆的命令,他們能夠理解並執行固然是好的,但不能理解也必須執行,並且一定要在執行過程中嘗試理解,這樣才能跟上魚大老闆的步伐。

而雍博文公司的員工們,確切點說是經理們,卻均對雍博文的決定保持一定的懷疑態度,如果說有誰從始至終地堅定支持雍博文的話,那就只有以老總未來夫人身份成為副總的艾莉芸,不過艾莉芸對雍博文的支持,出發角度顯然與理智客觀之類不沾邊。

這是雍博文自打成立這個公司以來,第一個由他自己做出決定的計劃!

沒有魚純冰的影響,沒有魚承世的干預,完完全全的屬於他自己的計劃!

艾莉芸只需要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所以她必須無條件支持雍博文,盡自己所能幫助他順利實現計劃。

她不懂商業談判,不明白礦產開發,可既然雍博文將看守地獄殖民地的重任交到了她的手中,那她就要確保雍博文在談判期間,不受任何來自地獄殖民地不利消息的影響!

就算是那些新佔領的土地都丟失了又怎麼樣?

只不過是些蠻荒地帶罷了,即使佔據了,暫時也只是毫無利用價值的擺設,公司還沒有實力進行大規模開發,目前建設開拓城就已經是公司所能支撐的極限了。公司的當務之急是搞好開拓城建設及周邊地區各種資源的開發和有效利用,確保形成良性循環後,才能繼續對更遙遠的地區進行大面積開發。

這也是艾莉芸為什麼在面對火樹王朝消息的時候,反倒顯得並不怎麼積極的主要原因。

與那些搶紅了眼的作戰法師不同,雍博文進入地獄的目的不是為了搶劫,而是為了持續開發,建立一個完全能夠控制的殖民王國!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僅僅靠搶掠是遠遠不夠的。

在面對危機的時候,艾莉芸想得清楚,在最壞情況也,只要能確保開拓城不失就足夠了,那些蠻荒地帶現在沒有實力開發,佔了也沒有意義,只有開拓城才是地獄殖民開發的立足點,保住開拓城,才能談及以後。就算是那些搬進來的公司被戰事嚇走,也不要緊,殖民地的種種便利優勢擺在這裡,只要經營得當,將來那些公司依舊還是會爭著搶著進駐!

所以艾莉芸才會在面臨危機的情況下,依然堅持不通知雍博文,選擇獨自承受面對危機,目的就是為了給雍博文創造一個完全安心的環境,完成與GelbHalstch隱修會正進行到緊要關頭的談判!

就像雍博文預計的那樣,一個有資源,一個有技術,簡直就是一拍即合的事情。

GelbHalstch隱修會接到這邊發出的要約函件後,不到三個小時,就正式回函,先是派出一個考察組對地獄魔鐵礦脈進行初步考察,確認礦脈蘊量巨大,極具開發價值之後,就組織了一個近百人的談判組開赴春城,開始了組建合資公司的談判。

第七十一章 合資事(一)

組建一個合資公司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尤其是在國內術法界保守主義氛圍下,即使是在南方想組建一個開採資源的合資公司,也是困難重重。

要知道當年教廷和巫師公會可正是為了搶奪中華大地的各種資源才組建遠征軍來侵略,如今雖然時代不同了,但對於外國勢力想開採資源這種事情,從中華法師協會總部到各級地方分會,無不充滿了神經過敏般的高度警惕。

當年就曾有一個極為經典的案例。

那還是在各省相繼成立法師協會沒有多久的時候。

雲南法師協會的一個法師在一次狩獵越境妖精的行動中,無意間在曲靖黃泥河一帶發現了一種可以高效分離微法術粒子的玉礦。

這種玉礦對於國內通行的法術流派並沒有什麼意義,但對於歐美正發展壯大的元素精通類法術卻具有極高價值,可以有效提高該流派法師在施法時的元素分離提取效率。

雲南法師協會當時還是比較缺錢的,就琢磨著把礦藏開採出來之後,賣往歐美賺點外匯,改善一下協會經濟狀況,便由協會出面組建了一家公司。

公司成立了,卻是缺少技術,普通的開採技術會造成極大的損失與浪費,公司沒辦法便聯絡了巫師公會屬下的一家有相關經驗的礦業公司,打算合資開採。

這事兒報到省法師協會後,省法師協會便直接批了,也沒當回事兒,更沒上報全國總會。

畢竟法師協會不是那種紀律性極強的組織,各省協會本身就是在各省本土術法勢力的基礎上組建起來的,具有相當大的獨立性,尤其是各省剛剛組建協會的時候,總會方面對各省協會基本上都沒有什麼控制力,簡直就好像民國初年軍閥混戰般亂七八糟,各省級協會在本省內都是一手遮天的土霸王。幸好協會建立這三十多年來,一直不停地通過人員異地調動、總會下派、資源協調等等手段的努力,總算是勉強結束了這種割據般的局面。

當時各省級法師協會還不怎麼把總會放在眼裡。

雲南法師協會雖然實力稍弱,但也覺得這採礦建公司的事情,是我本省內部的事務,跟你總會沒什麼關係,自然也就沒想到要上報什麼的。

可他們卻想差了,這邊廂正跟巫師公會那面談判談得熱火朝天呢,那邊總會就下了通知,要求雲南法師協會立刻停止與巫師公會的談判,省協會負責人要親自到總會接受質詢。

如果光是總會的這麼一紙通知的話,雲南省法師協會大概還不會放在心上,但隨著這一紙通知上可不光是總會的公章,還附屬了其他各省協會的意見。

面對這種全國的壓力,被搞蒙了的雲南法師協會只好單方面中止談判,省協會主席帶著全套班子趕赴上海中華法師協會總部。

原來雲南法師協會與巫師公會那邊進行談判的時候,雙方來往密切,尤其是巫師公會的法師們多次前往黃泥河一帶實地勘察礦脈情況,當時外國法師來華還是相當稀罕的事情,又跟得這麼密,不由得不引人注意,雲南法師協會本身也沒想過要做什麼保密,只要稍一打聽就能知道情況。

當時全國總會的權力雖然是由嶺南的親西方派掌握,保守勢力被牢牢壓,但不代表保守派就沒有發言權,事實上保守主義依舊是各省主流,這也是為什麼全國總會的權力得不到各省承認的主要原因之一,理念不合,大家尿不到一個壺裡去,怎麼可能跟你一條心。

消息一傳出來,總會裡的保守勢力代表們登時群情激憤。

雲南法師協會想要幹什麼?

居然跟百年大戰時的死敵巫師公會搞合資公司,開採的還是有利於提高歐美法師力量的礦藏!

這是賣國!

這是赤裸裸的賣國啊!

簡直就是利令智昏,為了錢喪心病狂!

總會裡的保守勢力代表們將這個消息上報總會,強烈要求制止雲南法師協會的這種無恥行徑!

不過掌握權利的嶺南親西方派們卻覺得這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甚至還有幾分高興,這可不正是他們樂意看到的嗎?於是對於保守勢力代表們的這個提議並沒有重視,隨意便擱置了起來,很快就忘到了腦後。

可是保守勢力代表們卻並沒有忘記,他們清楚的認識到,這是一個危機的信號,一旦讓雲南法師協會的合資公司辦成,那就等於是開了一個危險的口子,以後這種情況只怕會越來越多,直到在全國開花,到時,當年歐美侵略者們用武力沒有達成的目的在今天卻輕而易舉地實現了,而且還是被客客氣氣的請進來的。

這讓百年大戰裡死去的英烈們如何能瞑目!

總會的保守勢力代表們立刻開始進行串聯。

既然走上層路線達不成目的,那就借助地方力量反壓總會!

保守勢力的代表們紛紛出動,聯繫各省法師協會,通報這個消息。

可以想見在當時的那種氛圍下,再加上通報者的添油加醋,各省法師協會很容易地就被激起了憤怒,便在總會人員的穿針引線下,聯合起來向總會遞交公函,要求總會出現,務必制止雲南法師協會的賣國行徑!

面對這種壓力,總會不得不改變態度,向雲南法師協會發出了通知。當然,為了表示自己的態度,在發通知的時候,總會特意將各省聯署意見標注在了下面。這個態度可不是向雲南法師協會表的,而向巫師公會表的,要知道嶺南親西方派勢力可正是在出走歐美的大聯盟支持下才能率先倡導建立法師協會並且成功上位的,大聯盟代表了整個歐美對華的態度,如果讓巫師公會誤解是總會方面主動阻撓,惹惱了巫師公會,到時候大聯盟萬一不再提供支持,那面對桀驁的地方勢力與龐大的保守主義團體,嶺南親西方派們連一個月都支持不下去就得下台。標注上各省聯名態度,就是告訴巫師公會呢,看好了,不是我總會不讓你辦這件事情,而全國群情激憤,總會也抗不住!

第七十二章 合資事(二)

雲南法師協會在地方各法師協會中也算不得是實力派,面對洶洶群情,哪敢逆天下大不為而動,省協會主席帶頭在全國法師代表大會上做了檢討,深刻反省了自己利令智昏的行為,表示回去一定要嚴格糾正錯誤,決不再犯。

於是這合資開採的事情就此擱淺。

為了臉面,本就有些窮到底掉的雲南法師協會還不得不賠了巫師公會一筆錢,要知道當時連意向合同都簽了的。

為此雲南法師協會很長一段時間裡都窮得苦逼坑爹,以主席為代表的全省法師不得不集中發動起來,走家竄戶捉鬼驅邪來賺錢,因為地靠邊境,和國內大環境,雲南法師們不得不走出國門,直奔緬越柬泰諸國,倒也經營得不錯,單在捉鬼驅邪這一項業務上橫掃東南亞,壟斷了大部分市場,鬧得東南亞諸國,尤其是以泰國降頭師——因為雲南法師很多驅邪的時候都把下降頭的降頭師給當成邪祟幹掉了——為代表紛紛提出抗議,甚至跟到國際術法協會代表大會上去提出了禁止跨國驅邪保護本地法術勢力的議案。

這都是題外話,關鍵是雲南合資採礦的事情一黃,也就沒了下文,那玉礦到如今還放在那裡無人開採。自那以後,任何地方合資採礦都需報總會備案審批。倒是也有國外術法勢力名下的礦業公司看去黃泥河玉礦,提出過幾次申請,不過都被總會給否決了。雲南黃泥河事件開了一個極不好的例子,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合資採礦這種事情了。倒不是沒人想幹,而是有了雲南的前車之鑒,沒有人敢提。那千夫所指的感覺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挺得下來的。

這一回雍博文打算建合資公司開採魔鐵礦脈,自是也不能例外,必須得向總會報批。這個程序就是先報地方法師協會審批,再報省法師協會審批,最後由省法師協會上報全國總會。

春城法師協會的主席可是魚承世,雍博文跟他通氣兒的時候,就等於是直接報批了。

接下來的事情也就不需要雍博文操心,魚承世既然同意了他這個操作辦法,自然就會替他辦理。

雍博文得了魚承世的同意,也不管其他的,什麼還得省法師協會和全國總會批准這些事情也都不懂,直接就跟GelbHalstch隱修會發了邀請函,大概意思就是說我這兒發現了一處魔鐵礦脈,自己技術不足,開採不了,知道貴會是全世界唯一有開採魔鐵礦經驗的組織,特意給你們來個信,想跟你們搞個合資公司,共同開採這個礦脈,這個礦脈已經有專家鑒定過,經為豐富,保證到少百十年都開採不盡,如果有興趣,就過來面談吧。

GelbHalstch隱修會正在為魔鐵礦脈即將枯竭的事情犯愁,接到雍博文的來函,自是高興得不得了,但也不能表現得太興奮積極了,而是很矜持地拖了兩天——其實是想拖一個星期的,但實在是按捺不住了——才回函,說接到貴公司的來函我們非常高興,這開採魔鐵礦的工作,全世界只有我們GelbHalstch隱修會獨一份,除了我們也沒人能開採,對於貴公司提出的建議,我們非常感興趣,可是對於礦脈的品質我們還需實地考察,才能做出相應決定,如果貴公司同意,我們將派出一個專家組前往礦脈實地調查云云。

兩邊一來二去地就交接上了。

雍博文悶頭不理窗外事,只管積極準備,卻不知春城法師協會將他這個想法報上去,卻是惹起了多大的風波。

春城是吉省的省會城市。省法師協會與春城法師協會只有一街之隔,不過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吉省的法師協會沒有主席,只有一個由各地級市法師協會主席組成的聯席會議行使權利,而聯席會議的秘書長就是魚承世。但整個東三省都是保守主義大本營,做為保守主義勢力的代表,做為秘書長的魚承世其實就是行使吉省法師協會主席的權利,只不過沒有那個名頭罷了。

這其實是一個總會與地方妥協的結果。

當初魚承世在春城法師協會幹了三年,正逢原省法師協會主席病逝,這主席的位置空缺,總會便想空降下來一個部長坐這個位置,這位部長出身嶺南,正是親外勢力在總會的代表之一,這是嶺南親外勢力對於東北保守主義大本營的一次滲透努力。這個想法遭到了整個吉省的反對,吉省各地法師協會主席,一致推薦魚承世接任省法師協會主席。可總會方面卻是不同意,魚承世本就已經到了勢大難制的地步,一旦讓他名正言順的當吉省法師協會主席,那用不了多久,整個東三省大概都會成為他的自家地盤,到時候再順勢往上走一步,就可以進軍總會,就算奪不下主席的位置,也能混個實權副主席當當。而這是掌握權利的南方法師派系也不願意見到的。中華法師協會內部的紛爭亂糟糟毫無頭緒,即有保守主義與親外勢力的爭鬥,又有南方派系與北方派系的爭鬥,一旦涉及到南北派系力量鬥爭,即使是當權的是相對嶺南派系保守的南方保守派,也不希望看到北方派系正式入主中樞掌權,所以在這個觀點上,所有的南方派系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要打擊北方佬的氣焰,絕不能讓魚承世借到這一步可梯子。

於是總會對於吉省地方法師的推薦不予採納,給出的理由是魚承世出身的茅山派現在四分五裂,魚承世自身治派不力,德行有虧,不適合出任一省領導。拒絕吉省地方法師的推薦後,總會強行下派了一位部長到吉省出任省法師協會主席。這位興致勃勃躊躇滿志來吉省上位,想要當一方諸侯風光一下的部長先生踏上吉省土地的第一天就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省總會居然連個接機的人都沒有派,就把這位省主席給放了鴿子。

部長先生大為光火,氣沖沖趕到省法師協會總部,對著省法師協會辦公室主任——這種接機的事情本就是辦公室主任的份內差事——大發脾氣,結果那位辦公室主任倒是比部長先生脾氣還大,沒等部長先生吼上兩句,就乾脆利索地表示,部長先生來自總會那是貴人,架子太大,做為土豹子一個,實在侍候不了,那就不侍候了,直截了當地辭職走人!

**************************俺是痛苦的分割線**************************

一恨檢查,二恨加班,三恨週末早起,四恨週一上班,五恨……

第七十三章 合資事(三)

部長先生的主席威風只耍到半截就被晾到那裡,楞是半天沒緩過氣來。

都說東北民風彪悍,果然名不虛傳,好端端一個辦公室主任,居然因為說兩句就直接辭職走人,這也太有個性了。

這可是省法師協會辦公室主任,別說是在一省之內,就是拿到全國也能算得上是夠得上的角色,說辭就辭,真是太拽了。

不過部長先生很快就發覺有個性的可不僅僅是這位辦公室主任,而是整個省法師協會辦公機構的在職法師。

這邊廂辦公室主任剛剛辭職走人,部長先生緩過神來,一琢磨這也不行啊,趕緊給辦公室打電話,想先找人瞭解一下吉省法師協會的基本情況,既然主任辭職了,那就找副主任吧。

這電話一打過去,卻是沒人接。

大白天的,辦公室裡沒有人,這也太散慢了。

要是放在總會,那絕對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部長先生放下電話,決定屈尊出去走一趟,隨便抓個人來瞭解一下情況。

這一出門,他才發覺事情不對勁。

省法師協會的辦公大樓簡直靜得過份,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不應該啊,就在他剛剛進樓的時候,這樓裡還人來人往的相當熱鬧呢。

怎麼一轉眼就沒人了?

簡直就像是老套鬼片裡的情節般。、

不過,對於一位高級法師而言,鬧鬼他自然不怕的,就怕是有人搞鬼。

趕緊地把隨同自己一起過來的身邊工作人員招集起來詢問情況,可這幾位也是兩眼一摸黑,都說剛進樓的時候還看到人呢,被安排到辦公室裡坐了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

幾個人分頭行動,把大樓搜了圈,總算是在一樓大廳裡抓到了一位。

是進門時看到的那位保安。

這可是省法師協會,站門的保安也有個中級法師的身份。

這位保安先生就明晃晃地站在大廳裡,捧著一個大鞋盒子,也不去看門,簡直就是擅離職守的典型。

不過,部長先生也沒心思追究他這個過錯,好容易抓到一個,連忙問他,這大樓裡的人呢?怎麼一個人都不見了。

保安把手裡的大鞋盒子往部長先生鼻子底下一遞,笑著說,這都不辭職了嘛,這是他們的職辭信,都在這兒呢。

部長先生這才恍然大悟,趕情剛才辦公室主任辭職不是有個性,而隨大流,是省法師協會的所有在職法師聯合起來給他這個新上任的主席一個下馬威啊。

他來之前就對就職的困難有心理準備,但卻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局面,前腳剛進門,後腳所有人都辭職了,就扔下他這麼一個光桿司令了。

不過,部長先生既然能被總會派下來,自也不是容易退縮的角色,見此情景也不氣餒,看著站在眼前的保安,心裡一動,熱情地拉著保安地手就拉攏起來,不錯,所有人都走了,就你沒走,從現在起,你不用看大門了,就當辦公室主任吧。

好傢伙,這一下封官許願的力度可著實不小,一傢伙就把一個看大門的中級法師給提到了辦公室主任的地位,這可是等閒高級法師都坐不上的位置。

按道理來說,這麼個不入流的中級法師既然留在這裡,那肯定是心裡有點想法,聽了部長先生的封願,那還不激動得熱淚盈眶,立馬納頭便拜,口稱主公,不是,是主席。

可惜,事與願違,保安聽了部長先生的許願,只是淡淡一笑,說不是我不識抬舉,實在是我的辭職信也在盒子裡裝著呢,已經找好另一份工作了,不能再呆了,要不是我走的慢,這送辭職信的事情,也輪不到我啊,這幫傢伙走的太快,就把我一個人給拋下來,現在信送到了,那我也該走了。說完話,放下鞋盒子,衝著部長先生和一眾隨員點了點頭,轉身洒然而去,很有些視功名利祿如糞土的高人氣質。

部長先生氣得一腳把那盒子辭職信給踢成了飛灰,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給總會掛電話,一是請求多派人手支援,說什麼也要把吉省法師協會的架子撐起來,二是要求嚴懲這些辭職的法師,就算不開除會籍,也得給他們降降階級。

這時節的全國總會已經有些樣子了,至少高級法師的級別評定升降權利都已經歸到了總會,只不過總會一般都會聽地方協會的意見,而且不會駁回也就是了。

身為未來吉省法師協會主席的部長先生完全有權利決定本省法師協會會員的階級升降,這階級涉及到法師個人自身利益,影響極大,在部長先生想來,只要此手一出,還不怕那些不識趣的法師哭著喊著回來求他?

總會對於部長先生也是全力支持,這兩個要求一點折扣不打的就同意了,只第二天就派了數十人過來,幫部長先生充場面。

於是,當時的吉省就出現了一幕奇景,整個省法師協會的主要領導及工作人員,從主席到各級部長再到門衛保安,全都是外來空降的!

這個空降省協會搭起班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公佈了對先前一眾從省法師協會辭職法師的處理決定,不管原來級別如何,全都降為中級法師,原來中級法師的,一水降為低法師,並且剝奪原屬高級法師應有的所有權利。當然,這個決定最後還留了一個尾巴,即這些法師如果能在限期內到總會說明當時辭職的情況,並且收到辭職決定,就不會立刻執行,而是留級查看。

部長先生公佈了這個決定之後,也沒閒著,立刻聯絡走訪吉省各地方法師協會、前輩法師耆宿、各派掌門,各種手段盡出,足足忙活了小半個月。

真別說,部長先生這一翻折騰的成果還是相當大的。

整個吉省術法界對於空降省協會針對辭職法師的處理決定表現出了異常憤怒,一致聲討,為了聲援那些辭職法師,直接向總會方向提出了抗議,並且威脅要集體退出法師協會,而黑省和遼省也同時提出抗議,其名下的法師們也紛紛以個人和門派名義發出了退會威脅。

這一下可是鬧大了。

就算是總會能空降一堆人憑空把個省法師協會總部撐起來,難道還是再空降一堆門派冒充東三省的本土法師不成?

總會無奈之下,只得撤回了部長先生及一眾空降從屬,又派出代表團與吉省地方術法界代表座談溝通,才算把即將撕破的臉面圓全回來。不過,對於吉省地方術法界代表推薦魚承世為吉省法師協會主席這件事情,總會還是堅決反對的,在僵持了一個多月後,雙方最終妥協,達成協議,即吉省法師協會暫時讓席一職空缺,由各地方法師協會主席組成聯席會議行使省主席職責。

達成協議之後,聯席會議立即在第二天招開,在會上直接選了魚承世為聯席會議理事長,負責管理日常事務,傳達執行聯席會議決定等等。

第七十四章 合資事(四)

所以吉省便有了一個全國各地都沒有怪現象。

魚承世以一介地方法師協會主席的身份實際行使省級法師協會主席的權利,而且整個吉省法師對此都沒有任何異議。

事情雖怪,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總會當初就是覺得魚承世勢大難制,這才把他打發回老家當個地方法師協會主席,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他機會重返總會掌權。

做為一個地方法師協會主席,想要入主總會,最起碼的就得是先坐到省法師協會主席的位置上,才有資格問鼎全國總會主席的位置。

總會雖然默認了魚承世在吉省的省法師協會主席的權利,卻堅決不給這頂帽子,目的不外就是不給魚承世進階上位的這最關鍵一步梯子。

而對於魚承世而言,目前仍以經營北方老家為主,尚沒有入主總會的打算,自也不會在意總會的這點小算盤。

魚承世是做大事的人,但凡做大事者莫不注重打牢基礎。

雖然眼下魚承世風光無限,又是國際術法界軍火大鱷,又是北方法師保守主義勢力領頭人,但他卻心裡清楚,他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崛起太快,自家出身的茅山派又散亂一團難以依靠,所以與那些名門大派比起來的,根基不牢,其以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結合春城法師協會建立起來的勢力全都維繫在他一人身上,如果他有個什麼萬一,這個看勢洶洶無人可擋的龐大勢力團體就會變成一團散沙,為了爭奪令人唾涎的權力利益,內部就得先戰個天翻地覆。他的當務之急不是進軍總會,掌握全國最高權力,而是繼續打牢根基,穩固團隊建設,並且培養一個可以依靠的接班人,一旦有事也可以確保整個團體依然有效忠的對象,可以保持團結向心。

所以魚承世就依舊安安心心發做他的春城法師協會主席,而總會也樂見魚承世安分守己,只要他不表現出競霸全國的野心來,對於他的跋扈行為只要不太過份就當看不見,對於北方越來越團結在其周圍在各項事務上抗衡總會,也是視而不見,簡直就像是縮頭烏龜般,只要不來敲它的殼子,那就萬事大吉。

當然,有些事情可以視而不見,但有些事情卻是不能當看不見,因為看著的可不僅僅是總會,還有全國各地的法師協會,比如這次由吉省法師協會提交總會的關於紫徽法師雍博文欲與德國德意志伊登礦業公司組建合資公司共同開發地獄魔鐵礦脈的申請。

多少年了,都沒有人敢提合資採礦這茬,做為保守主義代表的吉省居然會拋出這麼個石破天驚的申請,簡直驚掉了所有法師的下巴。

吉省是吃錯藥了吧。

要不然是魚承世掛了,吉省變天,搖身一變成了親外勢力的先鋒軍。

哪個不曉得這個所謂的德意志伊登礦業公司是GelbHalstch隱修會的產業,實際上就是GelbHalstch隱修會開採魔鐵礦脈的經營組織。

GelbHalstch隱修會那可是歐洲老牌術法組織,雖說沒參與過對華入侵,但也沒表現出過友善不是,誰知道他們暗地裡使過什麼壞沒有?

沒等總會做出反應,得了信兒的雲南法師協會第一個就跳了出來。

尼瑪的,老子當年不過是想跟歐洲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組織合資採礦,采的還是只能應用於元素專精法系的玉礦,就被全國上下群起而攻之,合資不成不說,還得公開道歉,賠償損失,到如今一省法師還在苦逼悲催地在東南亞各地捉鬼驅邪的過日子,你吉省不光想跟國外勢力合資,而且還是GelbHalstch隱修會這種老牌組織,不僅是跟GelbHalstch隱修會這種老牌組織合資,而且開採的還是具有重大軍事戰略價值的魔鐵礦脈,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到了極點,如果這都能通過的話,那老子也未免太冤了些。

跟著全國各省法師協會也鬧了起來。

但讓人詫異的是,對此意見最大的,居然是向來親西方的南方派系,尤其是被北方罵為賣國賊的嶺南諸派,跳得最歡,反倒是保守主義氣氛最濃厚的北方派系卻保持了沉默。當然,表面上沉默,卻不代表暗地裡沉默,北方各省法師協會緊急向吉省致函詢問事情原委,最主要是問魚承世,您老大倒底是個什麼章程,怎麼突然搞出這麼件事情來,先前也不跟我們通通氣兒,至少想幹什麼,讓我們心裡有個底兒啊。

魚承世怎麼回的北方諸派無人知曉,但反正北方諸派把沉默保持了下去。而中原江南一帶在葉靜波與魚承世通了氣兒之後,以水音宮為首的諸派也都沉默下去。

於是整個中國術法界便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現象,南方鬧騰得沸反盈天,而北方卻一片平靜如同無事。

總會方面在再三考慮之後,這才回了一份問詢函,小心翼翼地請吉省方面解釋一下,並提出組建這麼一家公司是不是不符合我國利益需求,並且以雲南的例子提醒魚承世,當初這件事情可就是你們保守派大力反對才黃了的,如今你這麼搞,是不是出爾反爾啊。

吉省法師協會很快就回函解答總會提出的質疑,一貫魚承世式的簡單明瞭。

第一,發現的魔鐵礦脈是地獄資源,非國內資源;

第二,開採出來的魔鐵礦脈,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有內部價優先購買權;因為從股權關係上來看,一旦合資公司成立,魚承世也將是這個合資礦產公司的大股東;

第三,開採出來的魔鐵礦脈要優先供應國內需求

這兩點便表明了與黃泥河事件的截然不同。

當年黃泥河那開採的可是國內礦藏,而且主銷國外的。

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是國際軍術巨頭,對於魔鐵礦的需求量之大,簡直到了地球人都知道的地步,既然魚承世提出了這一點,就表明他有信心吃掉魔鐵礦脈絕大部分產量,而剩餘部分GelbHalstch隱修會肯定要留一些自用的,那能流通到市場上的產量絕不會很多,弄不好連目前的國內需求都滿足不了,更別提流通到國內去了。

第七十五章 合資事(五)

雖然有這兩點先決條件,但這合資開採礦脈畢竟是破天荒的一件大事,怎麼也不可能一下就讓所有人閉嘴。

一時間國內術法界吵得沸反盈天,南北各派根據各自屁股各據一詞。

今天你發文章遣責這是數典忘祖見利忘義,再怎麼掩飾也改變不了這是赤裸裸的買辦賣國行徑;明天我做個專題大講魔鐵礦脈對於國內術法界現代化發展的重要意義,以及每年為了滿足魔鐵礦需求而不得不付出的巨大代價,而春城法師協會毅然決然地不顧毀譽開辦這個合資公司,正是為國家的利益而做出的正確抉擇;後天他又找專家學者開個研討會,別的不討論,就討論這個處在地獄的魔鐵礦脈到底屬不屬於國內礦產資源。

鬧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國內術法界自當年嶺南諸派應響大聯盟號虧組建中華法師協會以來,當真是再未有如此熱鬧的時候。吵到後來,結果已經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自認為有身份有影響的法師都得對此發表點聲明意見,以此來刷一下存在感。

而引起這場風暴的雍博文對此卻是渾然不知。

雖然加入了法師協會,而且一下就成為最高級別的法師,但雍博文對於法師協會的事務向來不怎麼涉及,先是忙於轉戰各地逃命拚搏行俠仗義,等到安定下來,便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公司和地獄殖民地建設上面,根本無暇顧忌其他。

更重要的是,魚承世的存在太過搶眼,所有指責火力都集中到了這位保守勢力頭子的身子,以至於大家都忘記這個合資公司的真正組建人是雍博文,主意也是這位紫徽大天師出的。

魚承世就好像是一株參天大樹,以雄壯的身軀擋住了所有的風風雨雨,而雍博文正是藉著這顆大樹的蔭涼,才能安安心心地平靜地耕耘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主意出了,方案也獲得了通過,接下來的實際踐行階段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對於雍博文的這個計劃,魚承世給了極大的支持,相關專業人員儘管從他的公司裡調,但對於雍博文的計劃,魚承世卻是一點意見也沒有,事實上從始至終,對於這個計劃,他只說了一句。那是在辦公室裡,雍博文闡述了自己的計劃以及實施的理由與意義之後,一直沉默傾聽的魚承世簡單地說:「很好,放手去做吧。」

這是屬於雍博文自己的計劃,沒有任何外來的影響,無論成功與失敗,這個計劃都深深烙著雍式的印記。

GelbHalstch隱修會派人到地獄考察魔鐵礦脈後,得到結論,儲量豐富,品質上佳,價值遠超老礦區。

奧格斯堡的老礦區開採了數百年仍未枯竭,為GelbHalstch隱修會帶來了巨大的財富,改變了歐陸術法武器製造的模式,深刻影響了世界術法武器的發展與走向,而地獄的這處魔鐵礦脈竟遠超過奧格斯堡老礦區,可以想像這份報告發回GelbHalstch隱修會總部後,GelbHalstch隱修會是何的驚喜,而更進一步說,這樣的魔鐵礦脈在地獄裡是不是還有很多?

GelbHalstch隱修會最高決策層立即下達指示,務必達成此次合作,並要爭取最優條件。

而在GelbHalstch隱修會考察地獄魔鐵礦脈的同時,雍博文也花大力氣收集了GelbHalstch隱修會在礦業方面的種種信息與資料,為必將到來的談判做好準備。他從魚承世公司專門借來了一個談判班子,又從法師協會——其實也是跟魚承世這裡——借來了熟悉國際術法界種種規範的法律專家、參與過多次涉及生意談判的翻譯等等,

而GelbHalstch隱修會在最高決策層發佈指示之後,也將這次合資談判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重視程度,不僅對雍博文、魚承世這兩個關鍵人物進行了詳細瞭解,而且還深入研究了雍博文公司的整體狀況,全面掌握與談判有關的各種信息和資料,並在此基礎上組建了由德意志伊登礦業公司董事長親自帶隊的談判小組。

雖然已經預料到這次合資不會輕而易舉達成,但雍博文畢竟以前沒接觸過商業談判,對於談判的艱難還是預料不足。

在談判的開局階段,德方採用了先聲奪人的策略,力圖搶佔談判的優勢。它憑借伊登礦業在全世界獨有的魔鐵礦脈開採技術和經驗等方面的專長來影響雍博文方人員的談判心理,步步緊逼,提出諸多不合理條件,而雍博文方則努力發揮東道主的優勢,把握住自己擁有礦脈資源的優勢,並且再三強調這是在中國境風興建合資企業,必受中國法師協會的行政管轄和法規制約,最終從氣勢上打消了德方的企圖。

當談判正式進入磋商階段後,首先遇到的就是合資企業名稱問題,德方建議定名為「伊登博文中國有限公司」。

這個名稱實際上否定了雙方平等談判的主體資格,變成了總公司與分公司的隸屬關係。

雍博文方當即反對,表示這個名稱根本不可能被國內環境所接受,談判人員甚至向德方展示了最近一段時間關於建設此合資公司而引發的諸多爭論資料。

直到此時,雍博文才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引起了多大的風波,而由此所帶來的壓力卻全都作用到了魚承世的身上,可魚承世卻從來沒有提過。

GelbHalstch隱修會在來談判前,對國內輿論環境也進行過調查,自然清楚現在的狀況,起這個名字也不過是個獅子大開口罷了,商業談判大家的原則都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誰也不可能一上來就謙躬禮讓不是。

光是這個公司名字,就談了足足三天,才最終確定為博文伊登礦業有限公司。接下來關於出產銷售份額、利益分成、股權分配等等各項談判,雙方均是寸步不讓,激烈交鋒。

在這場交鋒中,做為外行的雍大天師完全成了旁觀賣呆的看客,雖然是領隊卻是一時無事可作,反倒是副領隊的張晶晶發揮了巨大作用,在談判僅三天後,就成了事實上的領隊,帶領中方談判組與德方鬥得不亦樂乎。

第七十六章 招高人(一)

雍博文旁觀了數日之後,終於確認自己在談判現場發揮不了多大作用,便將整個談判鄭重委託給張晶晶,而他自己則多數時候在談判過程中保持沉默,端著杯子喝茶。

不過,他也不能走,因為談判達成的各項條件,最終還需要他來拍板,張晶晶需要做的是爭取最好的條件,而對於術法界的一些事情,她也不太清楚,很多界線程度都還需要雍博文來把握。

但把張晶晶委任為談判主力的好處,雍博文偶爾也可以出去走走,抽空做點其他事情。他既然回人間來,自是不能只做這件事情。

還有另外一件重要事情需要他去做。

即籌建地獄特產研發中心。

在地獄發現的特產可不僅僅是魔鐵這一項,種類繁多,而且大部分對其特性用途都不清楚,急需進行研究以深度開發,也就是需要把這些資源變成錢的技術。

早在研發中心籌建初期,雍博文就通過春城法師協會向國內各大術法學校發出招聘信息。

雍博文如今在國內術法界,那也是響噹噹的知名人物,雖然這個名聲毀多於譽,但他名下的公司卻是實打實的好地方,尤其是地獄殖民地絕對是國內獨一份。

招聘信息一出,諸多即將畢業的法師紛紛登門求職,一時間租賃公司總部的那個冷清小樓倒是難得的熱鬧起來。

雍博文對於這個研發中心極為重視,雖然諸事纏身,但也盡可能抽出時間來親自面試對這些前來應聘的法師。

既然談判的事情委託給了張晶晶,雍博文倒正好抽出時間來忙活這邊。他每天上午參加談判會,下午便回到公司這邊面試應聘法師。

這一回招聘與前回公司大規模擴招時招的盡都是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不同,招的都是各大術法學校的精英學員,畢了業至不濟都是一個銀徽,絕對是野路子出身的法師不能比擬的。

這些學員多是來自各大門派家庭,能夠入學也都是背著各種強力推薦,一般野路子出身的法師想要入學,得先在法師協熬到中級才能申請資格,而申請之後還得先過協會考察,再參加學校組織的考試,而野法師眾所周知的就是系統知識欠缺,在這方面給名門大派的弟子提鞋都不配,十之八九會在考試中給刷下來。

但若就此說這些學員的身份背景有多大那也是扯蛋,事實上這些術法學校出身的學員在各自門派家族中多是旁枝遠親,雖然掛著個好聽的出身,但實際上在門派家庭中並不受重視,這才會選擇走術法學校這條路,要是真正屬於門派家族的核心成員,那麼只會在本門中接受自家系統教育,而不是選擇大雜燴式的學校教育,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想去學校學習,那也不會在國內入學,而是會選擇國內著名的術法學校,去學習外國的法術,為的也是將來與自家法術融會貫通。古俊鳴、言青若都走的是如此路子,在國內的時候接受的門派內的私塾式教育,而後出國留學,如今遠赴英倫的魚純冰說穿了也是這麼個路數。

所以說,這些學員雖然背景風光,且一畢業的起點就是野法師這輩子也達不到的高度,但在高級法師這一階層來說,卻還是屬於苦逼悲催的群體。他們選擇了學校教育的同時,就等於是自動放棄了來自門派家族的資源支持,畢業之後只能自謀生路,而不能回歸本門,所以找個好的公司或者通過考試成為法師協會的工作人員,是他們通常的選擇,而自主創業什麼的,那是絕對少數。

因此來雍博文公司應聘的學校學員都相當重視這個機會,準備充分不說,也不會出現什麼亂七八糟的傢伙來搗亂,比如自稱自家是什麼崑崙劍仙之後要求必須給他個職位云云,您還別笑,在前段時間公司擴招裡,這樣的角色出現的還真不只是一個。

在談判的這段時間裡,雍博文面試近百學員,定下了其中的三十餘人。除了招收這些學校畢業的法師外,雍博文還向各術法學校附屬的研究機構的法師發出大量邀請函,誠請他們加盟公司研究中心,倒也引來了幾位在國內術法界相當有名望的研究法師。

不過,雍博文最重視的還是林天昊。

這是位在國際術法研究領域都享有大名的天才研究員,在漢庭威巫法師學校學習期間,僅對數種已經被無數法師研究爛了的來自魔界的暗紋石進行研究,就得出了數項震動世界的成果,其中一項關於暗紋石在法力自驅動方面的應用研究,更是幾乎推翻了目前歐陸術法傀儡的製造基礎與原理。

這樣一位天才般的人物,早在拿到大巫師學位之前,就已經引起了各家研究機構的注意,國內多家研究機構早早便遞出了橄欖枝,而隸屬總會的中華術法研究院更是由副院長級別帶隊四次親赴德國招攬。

雍博文在籌建研究中心,收集國內外相關研究法師資料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林天昊的存在,只不過考慮到自家這研究中心還在草創期,一無名望,二無設備,只怕很難得到這位大巫師的青睞,便沒有向林天昊發出邀請,只琢磨著等萬事俱備並且運轉一段時間之後,再嘗試招攬。

但出乎意料的是,雍博文卻在一堆應聘的電子郵件中看到來自林天昊的一封信。

在信中,林天昊先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也沒拿什麼炫眼的名頭來嚇唬人,只說自己叫林天昊,目前正在德國漢庭威巫法學校學習,在春城法師協會官網上看到了幾張由貴公司展示的來自地獄的特產照片,對照片中的地獄特產極感興趣,想問一下自己是否有機會對相關特產進行研究,並且願意將研究成果無償交付給貴公司使用云云。

雍博文見到來信,簡直大喜若狂,趕緊回信,對林天昊表示願意提供相關特產供他研究,並且熱烈歡迎林大巫師抽時間到公司來考察。

第七十七章 招高人(二)

這是談判的第十七天。

這一日談判的主要內容是關於出產魔鐵礦石的配額問題。

雖然魚承世已經理直氣壯地向全國宣佈,對這個合資礦業公司出產的魔鐵礦石有優先購買權,並且其餘部分也要優先供應國內市場,但實際上這裡面只有承世公司的優先購買權是在談判前就已經定下的不容討論的基調,而剩餘部分優先供應國內這部分內容還只是一個意向,能爭取到什麼地步,還得看雍博文這邊的談判成果才行。

因此在頭一天晚上,雍博文特意召開了一個臨時會議,強調了今日談判的重要意義,並且明確提出了不可愈越的底線,即出產的百分之八十五產量必須優先供應國內。

根據德方專家給出的預計產量,魚承世估計自家公司最多只能吃下百分之五十左右的份額,而剩餘百分五十就是雙方爭奪的焦點。

有看官便要問了,既然魚承世公司有優先購買權,那何不所有產量都買下來,再倒手賣出去不就結了,現如今國際術法市場上,這魔鐵礦石可是極度緊俏商品,在買入價格的基礎上再翻個一倍賣出去也不成問題。

這話您就問得有些外行了。這一點伊登礦業方面早就想到了,因此在同意承世公司的優先購買權的同時,早就提了附加條件,即承世公司購買的礦石只能用於本公司生產,而無權販賣。

承世公司的優先購買權本身就是一個妥協的產物。

奠定了談判基調,接下來的事情,雍博文就全都交給了張晶晶,這一日開始談判前,雍大天師拉著張大經理的手,語重心長地囑咐:「晶晶啊,份額的事情就全都拜託你了,千萬不要讓我變成全國千夫所指的千古罪人啊。」

張晶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甩開了雍大天師的手,道:「這件事情要是談成了,你是不是收我做徒弟啊?」

雍博文乾咳兩聲,轉而左顧言他,「哎呀,時間不早了,我這就去機場了。」轉身拔腿欲逃。

「嘁,沒誠意,不同意就說不同意的,跑什麼跑?」張晶晶很鄙視雍博文的這種逃避行為。

張晶晶當初之所以聽了韓雅的話,辭掉在費氏的工作,跑到雍博文這裡來,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拜雍博文為師,跟他學習捉鬼降妖之術。

當時雍博文也答應了考察一下看看情況。

可這一考察,就發出問題了。

不是張晶晶的經營水平有問題,這位二十四就當上費氏總裁助理,在商業天賦上,比起雍博文來強得不止一頭半頭,對此雍博文相當滿意,把如此重要的談判全權委託給她,就是對她的絕對信任。

但身為商業天才的張晶晶,在術法方面的質資卻是簡直低下得嚇人。

對張晶晶的商業天賦表示滿意之後,雍博文在第一時間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對其術法天賦進行考察,畫了張最簡單的安神符圖樣給她,讓她照貓畫虎地描下來。

結果張晶晶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把這一張圖畫完,而且還畫錯了一多半!

又抄了個最簡單的淨水咒給她,讓她學習背誦,結果死記硬背了一個月,還有一半沒能背下來,背下來的一半也是磕磕巴巴,連不成句子。

再教她禹步,還是最基礎的十三步,結果一走就絆自己跟頭。

中國法術最基本的三大塊,符咒步,沒一個能成的,很顯然學中國法術是不成了。

雍博文雖然抱著有教無類的心思,但資質這麼差卻也是不敢收了當徒弟的,只好虛偽地安慰她,說是中國的法術雖然學不了,但等有機會讓她學學外國的法術,據說外國有個流派的法術,不用這麼複雜,只要在身上紋點紋身,再念個簡短的咒語,就能變個狼心狗肺什麼的。

張晶晶卻是不笨,哪還看不出雍博文在敷衍她,可這人鑽進牛角尖就沒了自知之明,只以為雍博文不想收她,卻沒想到是她自己資質太差,便每天纏著雍博文要求拜師,但凡揀個話頭就能接起來,讓雍大天當真煩惱不堪。幸好張晶晶相當有職業素養,雖然纏著拜師,卻也不拿公司經營和談判這些事情當本錢來威脅,要不然雍博文只怕就要屈服了。

卻說雍博文甩了張晶晶,匆匆逃出酒店,早有數輛車子等在這裡,都是公司的配車。

如今公司規模日大,人手事情都漸漸多起來,僅僅老闆自己有一輛車子顯然是不夠了,所以雍博文一次性在逄增祥那裡又買了十輛車,各等級品質的都有,今天開出來的這幾輛,卻是公司裡最頂級的商務用車,自打購買以來,也就迎接伊登礦業的談判代表團整體出動過一次,這回卻還是第二次。

不過這一回接的不是什麼商業代表團,而是一個人。

專程從德國趕來的林天昊。

林天昊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思發了封郵件,沒想到卻得到了雍博文如此熱情的回應,不禁也是有些感動。雍博文那可是紫徽法師,單從階級上而言,那可是整個法師協會最頂級的存在,雖然關於他的說法毀譽參半,多說他是魚承世的傀儡,但不管怎麼說,身份擺在那裡了,以這個身份出去,就算是一國法師協會的會長,見了面也得客客氣氣。林天昊身在德國,那是歐陸老牌的術法中心,巫師公會的大本營,隔不了多遠,就是GelbHalstch隱修會,出國一拐就是教廷,再一轉就是光榮救世軍,見著的法師多了去了,高級法師滿地爬,但紫徽也是少見,但凡出來一個那都是前呼後擁,手下如雲。林天昊不是那種人云亦云的人,在他看來,既然雍博文能成為紫徽,要是自己沒些本事,也不可能得魚承世這種大鱷如此力捧,多少人就算有這個機會,也沒那個能耐不是?要是紫徽那麼容易得,也不會如此轟動了,那些世家大族名門大派早就第一時間先把自己家子弟都捧成紫徽,那時候可真就是紫徽滿地爬了。

更何況,拋去紫徽這個階級不說,雍博文可是人類世界第一個進入地獄開闢殖民地的法師,只要經營得當,用不了多久,那就又是世界上的一個巨頭,現在光是賣地獄的一些植物特產和地獄土著奴隸,就已經初步顯露出巨大的衝擊力。

本來國際黑市裡的地獄土著奴隸每個都是天價,但自打雍博文天辟了殖民地,不堪合用的土著統統拉到人間來販買,直接導致了地獄土著奴隸價格大跳水,相對於以前,簡直都成白菜價了。

第七十八章 招高人(三)

但凡聲名卓著的學者,就沒有一個會是純粹的書獃子。

林天昊自也不是那種不通世故的角色,想著自己怎麼說也是中華法師,跟西方的法師終究尿不到一塊去,漢庭威再好終非故土,更何況他還是霸王門的少門主身份,將來總歸是要回國內發展,如雍博文這般的人物還是要多交往一二,多個朋友就多條門路嘛。

雖然從國內傳回來的消息都說雍博文是魚承世的傀儡,但那又怎麼樣?雍博文畢竟今年才二十多數,就已經站到了紫徽的位置,光是這個起點就已經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法師一輩子奮鬥的目標了,誰知道他將來還會走到哪一步?

有種東西叫預先投資,就因為大家現在都認為他是傀儡而不待見他,自己稍添幾分熱情就能獲得豐厚回報。

於是林天昊幾乎沒怎麼猶豫,就決定回國一行,也不回家,直接就奔了春城而來。

雍博文得了消息自是喜出望外,趕緊地安排好一應事務,只待林天昊一到,便立刻親自帶隊跑去機場接機。

林天昊是個瘦高的年輕人,板寸短髮,顯得精壯異常,走出機場的時候,穿了件黑色的風衣,大冷天的裡面只一件襯衫,在穿著冬衣的人群中,顯得異常搶眼,猛一瞧去,像黑社會老大多過學者,看上去就像那種隨時都會從後腰裡抽出把片刀來,一聲不發就上去砍人的狠角色,以至於機場執勤的武警戰士都忍不住多盯了他幾眼。

西北霸王門的法術素來以剛猛強橫著稱,百年大戰的時候,門人弟子個個都是能與聖騎士拼血拼防的狠角色。

林天昊即是西北霸王門的少門主,自幼修習霸王門功法,身體健壯精悍,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精於研究不代表他就一定不擅砍人,而這位林天昊就是典型的硬頂角色,當年初到漢庭威留學時,因為是中國法師而屢遭歧視,被學校裡的不良法師團伙圍攻,還是在被伏擊的情況下,一個打二十多個,最終大獲全勝。

那一役中,林天昊先中埋伏,身負重傷,卻依舊手持折下來的桌腿,滿身浴血地滿學校追打參與伏擊的法師,最終將他們統統干趴這才罷休。

林天昊一戰成名,成了漢庭威巫師學校裡最著名的人物,以至於後來到漢庭威留學的中國法師,都借了不少光,再沒了以前的歧視與欺凌,而林天昊也以此一役為自己營得了安靜良好的學習氛圍,少了許多騷擾,最終學有所成。

遠遠看到林天昊,雍博文便趕緊迎上前去,主動伸出雙手,這禮數當真做得是十成十足。

林天昊對於雍博文能親自來接機,也是感到相當的受寵若驚,這世界上有多少法師能當得起一位紫徽大天師接機——儘管這位紫徽有點水分,但那也紫徽啊!

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雍博文便將林天昊迎上車,直奔賓館。

原打算是先安排林天昊休息有一下,晚上還有個歡迎宴會,正事兒留待明天再說。

可林天昊卻比雍博文學急,上了車第一句話就是要求先去看那礦物展品,典型地工作狂表現。

林大巫有如此意願,雍博文自是樂不得的,二話不說,立刻改道,直奔公司。

從下飛機直到吃晚飯,大半天的時間,就都在公司的展品陳列室裡渡過。

那些黑黝黝的礦石在林天昊眼裡好似極品美女般誘惑力十足,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這也就是手頭沒有研究器械,要不然一準是馬上給扒光了從裡到外研究個透徹。

雍博文心頭暗喜,見到了晚餐時間,林天昊仍戀戀不捨,便很大方的表示,如果林大巫對哪個礦品感興趣,都可以帶回去研究。

林天昊對雍博文的大方表示了感謝,然後便很不客氣地把所有陳列展出的礦石每種都拿了一些打包,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晚餐依舊是在金鼎軒會所舉行,這是春城法師協會的定點飯點,如雍博文這等身份在這裡招待客人,都是有內部三折優惠價的。

餐桌上,在例行的歡迎祝酒之類的程序結束,進行隨意閒談階段,雍博文便大談地獄開發的種種趣事,以及地獄的美妙風光,發現的諸多礦藏、動植物特產。雍大天師算不得能言之士,但講的這些都是親自經歷,所見所感,說起來自是暢達無礙,滔滔不絕。

林天昊話卻不多,只是聽著,多數時候附合兩聲,似乎並不感興趣,直到聽雍博文說準備建一個研究中心,專門用於研究地獄特產,這才多說了兩句,卻也是泛泛的對雍大天師如此重視異域特產研究表示讚賞,又說國內在這方面的研究相對於國際術法界委實是落後了些。

雍博文便又說自己已經邀請了國內哪幾位專家加盟,聘了多少相關專業的應屆畢業法師工作,這才委婉地試探林天昊,是不是願意到研究中心主持相關研究工作。

林天昊卻沒有接口,避而不談,把話題轉到了公司陳列的諸多礦藏上。

雍博文也不氣餒。畢竟當初國內外那麼多研究機構都沒請得動這位林大巫,要是他三言兩語就把對方說服,那也太主角光環籠身了。便順著林天昊的話題,說了些發現那些礦藏的趣事兒,說話間,忽然想起一事,便順口笑著說:「說起來,我們公司也有一位曾留學漢庭威的職員,雖然沒能在漢庭威畢業就提前回國,但也算得上是林大巫的校友了。算算時間,應該是跟林大巫同期的學員,說不準也是認識的。」

漢庭威巫法學院是整個歐陸最老牌權威的術法學校,國內能夠去留學的法師寥寥可數,林天昊當初在漢庭威巫法學院一戰打出威風,直接導致後來所有去留學的中國法師都借了他的光,等於是被他罩著了,每逢中國法師同鄉聚會的時候,林天昊都是重點邀請對象。而這些聚會將來就是相當穩固的人脈,林天昊從來自矜身份推三阻四,每請必到,而且相當放得開,在漢庭威的中國留學法師中間人緣相當好,而且基本上全都認識。

聽雍博文這麼一說,林天昊便問:「哦?是哪一位?方正源、劉清波還是何思?」他提的這三位都是東北法師。如今南北方派系鬥爭激烈,南方法師少有到北方任職的,而北方更不會信任南方留學法師,尤其是到雍博文公司這種敏感地方工作,多半只會任用本土法師,所以便只猜了東北法師。

雍博文道:「倒是想請這三位,可惜沒能請動。我請的這一位卻是女中豪傑,名叫言青若!」

第七十九章 招高人(四)

聽到言青若這個名字的時候,林天昊正對著一盤紅燒排骨伸筷子,不禁頓了頓,也就是那麼一下,然後就恢復了正常,繼續把那塊排骨挾到碗裡,輕輕咬了一口,這才彷彿漫不經心地說:「哦,是她啊。倒是奇怪了,她母親是江南水音宮的宮主,水音宮在江浙一帶那是絕對的領軍勢力,怎麼她沒在水音宮工作,卻被你招攬來了。」

雍博文說話的工夫,一直留心著林天昊的神情舉止,那微微一頓雖然短暫,卻也被他看在眼裡,心裡不禁歡呼一聲「有門」,道:「倒不是招攬的……」只說了這麼半句,便岔開話題,道:「來,林大巫,嘗嘗這道青蒸獸齒魚,這可是地道的地獄特產,目前專只特供金鼎軒會所,別的地方就算是再有本事,那也是吃不到的。」

這獸齒魚是生長在地獄陰溪中的一種小魚,一條只有寸許大小,但卻是滿嘴猛獸般的利齒,咬嚙鋼鐵就如同嚼餅乾般輕鬆,發現這魚種的法師,便命名其為獸齒魚,至於在地獄裡被叫做什麼,卻是沒有人去關心調查。

殖民地開拓的荒野地帶,本就多火少水,溪流罕見,如獸齒魚這般的水生物便更是少見,而且這獸齒魚性情凶狠狡猾,捕捉不易,說句珍品也不為過,若不是這小魚味道極鮮美,堪稱極品,殖民地公司也不會花力氣去捕捉它了。殖民地裡發財的項目多了去了,沒必要靠這魚來掙錢,只是有一回雍博文帶了幾條給魚承世嘗鮮,魚承世嘗罷之後,大為讚賞,指定了這魚做為金鼎軒迎賓特供菜式。雍博文便專門安排了一隊地獄土著去捉魚,每日供應金鼎軒百餘條左右。

雍博文挾了條獸齒魚放到林天昊面前的碟裡,只見那小魚通體晶紅透明,宛若紅玉,美不可言,雖離著老遠,亦有清香撲鼻,引得人食指大動。

但林天昊心中有事,這美食當前也是心不在焉,挾起來嚼了幾口,當真是如同嚼蠟般,什麼滋味都沒嘗出來,卻還得做出享受狀讚歎:「味道不錯,真是不錯。」讚了兩句,便又繼續剛才的話題,「不是大天師招攬來的,那一定是她自己主動找上門來應聘的。」

雍博文點頭道:「是啊,當時公司招幾個人,她就在其中,表現得不錯,就留下來了。來,來,林大巫,再嘗嘗這道菜,這是素炒妖草。」挾了一筷頭子炒韭菜也似的綠瑩瑩蔬菜放到林天昊面前小碟中。

妖草是與食草類妖怪伴生的植物。妖有了靈智,自是不會在四處找草場亂啃,而是自己培育種植適合自己胃口和營養需求的草種,並且會灌以妖氣改良。以前只有俄羅斯那邊有的賣,還是俄羅斯法師協會向妖界那邊的食草妖怪買來的,雖然在妖界只是大陸貨,但在人間這邊卻是山珍也似的極品,價比黃金。可如今雍博文自己有妖精農場,養出來的妖精裡有不少食草妖怪,一時賣不出的,就在農場裡散養,這些食草妖怪有了靈智之後,便依著天生本性開始種植妖草,只是多半沒等來得及吃,就被當寵物給賣掉了,這種出來的妖草全都便宜了公司。

林天昊在歐陸的時候,參加上流宴會,也曾吃過這妖草,知道是難得的好東西,可此時卻覺得這草分外可恨,勉強挾了一小口放到嘴裡,笑道:「以前倒也吃過,只是吃不慣這種辣味,總覺得遠不如辣子好吃。那言青若找上門來應聘,她母親就沒什麼反應嗎?據我所知,她母親對她看得極嚴,總歸不會放任她隨意找工作吧。」

雍博文道:「那是自然的,葉宮主那種角色可是不好糊弄的,不過言青若來我們公司應聘,卻是葉宮主事先同意的。來,來,林大巫,再嘗嘗這個,糖醋雲英,這是緬甸特產,最近才在分解玉礦坑裡發現的,你肯定沒嘗過。」

林天昊耐著性子挾起一筷頭子如皮凍般顫微微的糖醋雲英,放到自己碟裡,也不嘗了,道:「這倒奇怪了,葉宮主什麼時候轉性了,居然能同意言青若出來應聘找工作,難不成她們母女關係合好了?」

雍博文立刻便揪住了這個話頭,一臉八卦地問:「林大巫對言青若很熟?」

林天昊乾咳了一聲道:「以前在漢庭威的時候見過幾面,倒談不上多熟,只是相互認識,當時她在漢庭威學習成績相當不錯,只是沒學多久,就被葉宮主又給叫回了國內,我就一直可惜她沒能念完,要不然拿個中巫的證書,絕對輕而易舉。後來又聽從江蘇過來的法師說起言青若的事情,隱約也知道她跟母親關係似乎不太融洽,當初來漢庭威學習,也是因為在家裡惹了禍,才被葉宮主送過來的。後來,葉宮主又擔心離得太遠,不好控制,就把她給叫回去了。我就覺得葉宮主的控制欲大概是極強的,居然能允許言青若脫離她的看護,自己找工作,倒也是挺奇怪的。是不是,大天師做了什麼工作?」

雍博文搖頭笑道:「那倒沒有,我只是按正常流程辦事,在那之前從沒見過言青若,也不曉得她有什麼本事,沒必要做什麼事前工作。來,林大巫,嘗嘗這酒,這是正宗猴兒酒,真正猴子妖釀的,味道相當不錯。」

林天昊食不知味的抿了口酒,疑惑地道:「據我所知,言青若個性極強,若是知道這是她母親同意或者事先安排的公司,她大概也不肯到貴公司工作了。」

「林大巫對青若家裡的事情還是很瞭解嘛。」雍博文笑了笑,卻不再接這個話題,「若是林大巫行程不緊的話,就在春城稍呆幾天,我這邊安排一下,過兩天到地獄去看看,看看我們的殖民地建設,你看怎麼樣?」

林天昊沉吟片刻,道:「我這次回國日程安排的有些緊,除了到你這裡來,還會去上海一趟,見幾個朋友,參觀一下中華術法研究院,而後還要去北京一趟……」

雍博文旁聽著,心裡便道:「轉一圈,就不提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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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招高人(五)

林天昊在漢庭威留學生活十餘年,其中後四年一直在國外呆著,從來沒有回過家,這一次回國,又是走訪朋友,又是參觀訪問,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順便做了,唯獨最該做的一件事情卻是提也不提。

遊子歸家,正是常理,可這位卻是要以趕超大禹為目標,人家大禹是三過家門而不入,可他林大巫卻好,壓根就是繞著家走,絕不接近西北地區。

霸王門是西北術法勢力的領軍門派,多年來在青甘一帶獨大,直到近年白蓮會於川陝崛起,才算稍稍改變這一局面,但西北龍頭老大的地位依舊保持不動。

做為霸王門掌門的兒子,鐵板釘釘的少門主,十成十的術法界官二代,又是蜚聲國際的著名研究法師,正常情況下,林天昊回國的話,只要吱會一聲,霸王門少說也得派上十幾二十個人來侍候聽用才對。

可事實上,霸王門似乎並不知道林天昊回國的事情。做為國內術法界數得著的大門派之一,霸王門在春城就有一個辦事處。

國內各省級法師協會在上海這個總會所在地都有辦事處,而各大門派同樣會在上海設立一個屬於自己的獨立辦事處,以方便聯絡總會,以及接待安排赴總部辦事人員。這種東西在中華古以有之,不外就是歷朝歷代的同鄉會所之類的變種罷了。

但奇妙的是,各大門派除在上海開設辦事處外,還紛紛在另一個地方也開設了辦事處。

這個地方就是春城。

這裡不是全國總會的所在地,吉省術法界的力量較之中原江南嶺南西北還稍顯薄弱,這裡的總會甚至連個主席都沒有,但卻吸引了全國各大門派,即使是對東北極看不順眼的嶺南各大派也同樣有辦事處。

因為這裡有個人,叫魚承世。

霸王門的辦事處離春城法師協會不是很遠,也就隔了兩條街,平時消息靈通得緊,春城法師協會這邊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在第一時間知曉。

但這一次,他們的消息突然閉塞起來。本門太子爺蒞臨春城,居然壓根不知道,沒有任何表示。

本來雍博文也沒有注意到這些,但此時結合林天昊安排,便隱隱然有了些聯想。本來呢,林天昊跟家裡的關係好與壞跟雍大天師是一毛錢的妨礙也沒有。但雍博文在之前曾仔細打聽過林天昊的一些事情。偏就知道林天昊在四年前與家裡的關係還是相當不錯的,至少每年都要回國兩趟,春節和霸王門祭祖,這兩個重要日子是一定會在家裡過的,而霸王門也經常派人過去給林天昊送東西送溫暖送親情之類的。直到四年前,這種密切關係才突然結束,林天昊常駐德意志,四年裡沒有回過一次家,其中他曾多次回過,參加各種研討會,卻是一次也沒有踏足過青甘兩省地界,而霸王門中也再沒有派人去德意志看過這位太子爺。在這個突然轉折的時間段裡恰好有一個人離開漢庭威回國,這個人就是言青若。

林天昊與言青若的戀情一直處於隱秘狀態,即使是被棒打鴛鴦之後,無論是當事人還是各自家庭都嚴守秘密,沒有流出任何傳言。

兩人被強行拆散的時候,都曾被家裡逼迫發下誓言,有生之年絕不利用任何手段主動相互聯繫,所以自言青若被強行帶回國內,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沒有通過話。只是兩人也再沒有發展過任何一段新的戀情,雖然都不清楚對方的做法,卻是實際上不約而同,分手時也沒有過什麼非君不嫁非汝不娶之類的肉麻誓言,卻依舊還是把對方藏在了心底。

心裡就那麼一塊地方,既然藏了一個人,大約也就再裝不下另外一個了。

雍博文的消息渠道一般,自是沒有打聽出這段短暫的戀情。

若不是林天昊在聽到言青若筷頭那微微一頓,雍博文或許也不會有這種聯想。

別小看那筷頭的微微一頓,對於普通人而言或許不算什麼,但對於一個精修精神境界的法師,尤其是一個學有所成的高級法師而言,若不是極度的震駭,是絕不會出現任何一絲這種停頓。

雍博文迅速整理之前的打聽來的種種消息,又與那一絲停頓和林天昊不自覺間流露出來的,對言青若家庭關係的瞭解,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展開了飛一般的聯想。大抵推導過程如下:

關鍵時間點在四年前——當時剛剛因為惹禍被送出國沒多久的言青若突然又被葉靜波給揪回國內——當時林天昊突然與家裡的關係迅速僵化——兩人均在漢庭威學校學校——兩人年貌相當很容易天雷勾動地火——水音宮與霸王門是世敵——一個現代版的羅密歐與茱莉葉的故事?

只不過相對於那個悲劇的故事而言,這個現代版的故事男女主角似乎有些不那麼堅貞,至少沒有為了愛情搞自殺殉情之類的把戲,而是在家庭的壓迫下不得不分手之後,依舊各自過得好好的。

但好好的繼續生活,不代表他們彼此之間就遺忘了。

林天昊那微微一頓的筷頭就是最好的證明不是。

於是雍博文沒有接話,只是又讓了讓菜,借口去洗手間,躲出去悄悄給身在地獄的艾莉芸打了個電話,讓她試探一下言青若,並且安排言青若負責林天昊參觀的地獄的一應接待工作。

艾莉芸順便問了問談判的進展情況,又講了地獄這邊的各方面發展,也提了一下西進部隊在越過一條大河之後,可能發現了新的地獄土著文明勢力,似乎頗為龐大,目前仍在繼續偵察相關情況,最後還不忘提醒雍博文要注意休息修煉,不要太累。

正是有了這個通話,艾莉芸進一步瞭解了談判的艱難進展,才會堅持不想讓地獄這邊的事情影響到雍博文,也正是有了這個通話,才有了艾莉芸與言青若的那翻對話。

而眼下,對於雍博文而言,既然與艾莉芸敲定了這個給林天昊與言青若拉拉皮/條的想法,又琢磨了一下,便轉回到包廂中,與林天昊閒扯了幾句後,方才道:「我還是想請林大巫到地獄去看看,既然你時間緊,那我這邊加緊安排一下,讓言青若在地獄那邊做好相應接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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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攔路有猛虎(一)

林天昊稍稍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雍大天師的盛情難卻,若是再拒絕的話,未免就太過意不去,便道:「既然這樣的話,還請大天師把安排的時間稍稍提前些,我可以把參觀中華術法研究院的時間壓縮一些……」說著笑了笑,似乎是在解釋,「這研究院嘛,總歸就是那些東西,再參觀也看不出什麼花樣,倒是地獄還從來沒有見過……」言下有又些感慨,「我在漢庭威留學的第三年,搞出了些暗紋石的成果之後,就向貝阿家族、教廷和橡木修士會提出申請,希望能去異界實地看看。他們的回應倒是相當熱情,而且還奉上了些礦物樣品給我研究,可惜卻沒有一個同意讓我去實地勘察的,這回倒是托了大天師的福,也有機會去異界逛一逛,倒是能了卻多年的心願了。倒不知這地獄是個什麼樣子的。」

「是去會舊情人,了卻當年的未淨之意吧。」雍博文暗暗在肚子裡吐槽一句,堆起笑臉說:「真要形容,那是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倒不如留個念想,林大巫親自去瞧瞧,聽別人說的,總歸是不如自己親眼看到的直觀不是。這地獄的風光倒也是不錯,只是呆久了著實有些發膩,我就呆不太住,倒是言青若,居然能連續在地獄裡呆上一個月都不回人間,真是讓我佩服。」

「人長時間在地獄生活,會受到陰氣侵襲,對身體不好吧。」林天昊雖然沒去過地獄,但這些都是起碼的常識,通常來說任何一個異界都不適合人類久居,這都是先輩留下的寶貴經驗,「言青若的工作是在地獄殖民地嗎?」

雍博文道:「是啊,地獄殖民地總督特別秘書,專責地獄殖民地相關事務,我在的時候對我負責,我不在的時候,對副總負責。老實說,雖然青若是出身大門派的大小姐,但工作起來盡心盡責,一點也沒有大小姐的嬌氣,看起來葉宮主的家庭教育做得相當不錯。」

「葉宮主統領數萬水音宮眾,稱霸江南,自然是很了不起的人物。」林天昊卻似乎頗有些不以為然,淡淡說了這麼一句,便把話題又轉到了地獄方面,顯得興趣頗濃。

雍博文一會兒講講殖民地建設,一會講講地獄的風光,一會講講開拓部隊的戰績,間中偶爾插上兩句關於言青若的話,卻是不肯深講,弄得林天昊大巫心裡好似七八隻貓爪在不停抓撓般,癢癢得厲害。

轉眼已經五年過去了,伊人尚如舊否?

一頓飯就這麼吃吃聊聊,足足吃了四五個小時,眼看著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林天昊雖然仍有聊下去的意思,可雍博文卻不能如此慢待客人,當下張羅著結束晚宴,便送林天昊回房間休息。

雍博文設宴的貴賓室東坡居住於金鼎軒一層,林天昊的房間則在十六層,總統級別的套房,花費雖貴,但雍博文以大天師的身份,可以享受六折優惠,而且如今又是億萬身家,自是招待得起。

當下,雍博文陪著林天昊出了宴會廳,並肩走向電梯,身後六七個做為陪客的公司員工都緊緊跟著,低聲說笑交談。他們多是新晉擴招進來的那批員工,因著能言善道,被安排在接待部做接待,只有兩個是雍博文的直屬陰陽兵女孩,此時卻是充了秘書身份。本來按著雍博文的想法,接待林天昊這種貴客,怎麼也得拉上幾個核心管理層的經理來才算重視,但公司的經理級別法師們,或是在地獄主持相關事務,或是跟著張晶晶與伊登礦業談判,或是遠在外地開拓業務,卻是無有一空,只好抓了接待部的員工當陪客。好在林天昊倒也沒有太在意,在林大巫看來,只雍博文一人親自出身接待,就已經是天大的重視,其餘人等倒是無關緊要。

一行人堪堪走到電梯門前,卻見前廳休息區的沙發上坐著的兩人站起來,三步並做兩步急急衝過來。

原本緊跟著雍博文和林天昊身後的兩個陰陽兵女孩倏地一下閃到前面,攔住那衝上來的兩人,不讓他們靠近。

那兩人都是三十多歲的男子,留著精短平頭,長得虎背熊腰,滿臉橫肉,鼓鼓的肌肉幾乎要把身上的西服給擠爆。

而攔住這兩人的兩個陰陽兵女孩兒,都只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正是最嬌嫩的光陰,個子比男人矮了足有兩頭不說,兩條腿加起來,都沒人那一個胳膊粗。

雙方面對面一站,便好似羔羊對猛虎,小草見大樹,那是相當的不成比例。

可那兩人儘管長得猛惡,似乎只需輕輕吹口氣就能把對面那兩個不識趣的小姑娘給吹到天邊去,偏卻不敢輕舉妄動,反倒是縮手縮腳的,生怕不小心碰到了這瓷器般精緻的小姑娘身上,再給碰碎了。

能坐在金鼎軒裡的,自然都是法師,其他人就算是再有權有勢有錢也沒有進這個門的資格。

春城哪個法師敢在協會指定招待地點的金鼎軒惹事生非?

更別提這兩個大漢別瞧長得粗猛,卻都是眉眼通挑消息靈通之輩,一眼就看出這兩個女孩兒是大天師雍博文的陰陽兵,先別說打過打不過的問題,真要動了手,那就是潑天的禍事了。

當下兩個大漢在小姑娘面前都小心翼翼地退後半步,保持和小姑娘足夠遠的距離,以免不小心擦著碰著,再來個沾邊賴,那可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而後其中一人衝著林天昊連連擺手招呼:「大少,大少,是我啊,我是方岳庭啊!」

其實林天昊早在兩人從沙發上站起來的時候就已經看清他們了,做為一個法師最基本的就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神清目明意定氣閒,林天昊做為霸王門的少門主,自幼接受的就是最嚴格的戰鬥式法術修練,這些年雖然一直在國外留學,但這些基本幼功卻也沒拋下。

聽到那人招呼,林天昊的眉頭微微挑了挑,轉而對雍博文道:「大天師,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請稍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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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攔路有猛虎(二)

雍博文微微一笑,沒說什麼,只是衝著兩個陰陽兵女孩招了招手,自帶著一眾人等站到一旁等待。

倒也沒有真就那麼乾等著,趁著林天昊去跟那兩個大漢說話的工夫,雍博文直接把其他人都打發回去休息,只在身邊留那兩個陰陽兵女孩兒陪著。

這段時間以來,雍博文一直有意識的培養陰陽兵女孩兒在各個方面發展,無論哪種場合都要帶上一兩個。這回與伊登礦業的談判團隊裡,就有四個陰陽兵女孩兒,雖然只是幫著整理一下資料,打打下手什麼的,但讓她們參加的主要目的也不過是給她們學習的機會。

遣走了其餘人等,雍博文便帶著兩個陰陽兵女孩兒到休息區坐等。

雖然林天昊沒有介紹那兩個大漢是什麼人,雍博文卻也知道。

那兩個是霸王門在春城辦事處的負責人。

出聲招呼林天昊的方岳庭是辦事處的主任;另一個沒出聲的大漢叫賀同,辦事處副主任。

雍博文在接林天昊飛機之前,特意瞭解了一下霸王門在春城辦事處的情況。他原以為林天昊這個霸王門的太子爺蒞臨春城,辦事處的霸王門弟子理所應當熱情招待,給侍候得明明白白才是,所以也做好了和這些人打交道的準備。沒曾想,向來消息靈通的霸王門辦事處——尤其是雍博文在這之前還特別使人有意向其透露了林天昊將來春城的消息——這一次卻突然耳目閉塞什麼都不知道了,居然都沒有派人去機場接機,而林天昊對於這種情況竟也沒有表現卻意外或是惱怒,整整半天的時間裡,提不都提霸王門在春城的辦事處。

這一點也是雍博文能做出林天昊與言青若之間的關係有八卦的推論依據之一。

而且雍博文也做好了林天昊在春城期間不會與霸王門辦事處打交道的準備了。

可是偏偏這霸王門辦事處的正副二位主任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而且看樣子很清楚林天昊的行蹤,包括他正在東坡居裡吃飯的事情,所以才會老老實實坐在這裡等,消息還是相當靈通的嘛。

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卻出現。

這表明事情本身就很有問題。

雍博文雖然對林天昊感興趣,但對於摻合到霸王門家裡的去卻是沒興趣,所以也不多問,只請林天昊自便,自己在旁耐心等待。以他此時的身份地位,這種舉動,就已經是相當的禮賢下士給面子了。試想整個世界,有哪個紫徽級別的大天師會幹坐在一旁等別人?

當然了,這世界上的大天師中也只有雍博文這樣一個突然冒起沒根沒基的異類。

不說雍博文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坐看街頭夜景等候,只說林天昊迎著方岳庭和賀同走過去,不等兩人說話,便譏笑道:「咱們霸王門的消息倒真是靈通的緊,我這剛從德國回來,只在春城呆了半天,您這二位辦事處的主任就得著消息了。」、

霸王門辦事處離春城法師協會總部只有兩條街,以法師們的效率而言,跟門挨門真是沒什麼區別,居然大半天才知本門太子爺駕臨,這消息當真是靈通緊了。

方岳庭乾笑了兩聲道:「大少,您就別刺我們兩個了。您也知道,這事兒我們做不了主的,是不是啊,老賀。」一旁的賀同趕緊嘿嘿乾笑兩聲,這賀同長得五大三粗,臉上還有道淺疤,單論形象,往那一杵不用拎片刀,都是經典的黑幫雙花紅棍形象,如今卻笑得乾巴巴說不出的難受,卻是透出一股子傻氣。

林天昊駕臨春城,兩人能不知道嗎?

林天昊在德國那邊沒上飛機,辦事處這邊就已經知道他坐的哪班哪次幾點能到了。

可知道又怎麼樣?還不是不能去接。

這些年林大少因著門主棒打鴛鴦的事情,惡了整個霸王門,隨便看哪個霸王門徒都沒好臉色,四年裡更是連祭祖都沒有回家。門主也是因此大怒,下令就當霸王門沒有這號人了,就算是他林天昊將來主動回霸王門,也不許任何一個人接待他。據方岳庭所知,門主惱火之下,想連大少的房間都給取消,結果門主夫人大鬧一場,給門主臉上留了些許痕跡,這才勉強保留下來。

這爺倆打架,整個霸王門都跟著犯難,尤其是像方岳庭這樣的小角色,自是誰也惹不起的。別看門主現在說得狠,但兩人畢竟是親父子,將來總歸是要和好的,而且林大少天資聰穎,出類拔萃,又在國際上掙出了諾大的名頭,被整個霸王門上層一致看好,已經內定是下任門主人選了。真要得罪狠了,將來只怕是要穿小鞋的。所以如方岳庭這邊外派的辦事人員對於門主的命令都只做半折執行,即林天昊來到他們地盤上絕不主動接待,但真要找到他們幫個忙支喚做個事兒什麼的,那也得聽著,總不能真按門主的話不理不睬就那麼晾著不是。

本來這二位這回也是這麼打算,雖然消息知道的一清二楚,但就在辦事處裡貓著不出來。

可人算不如天算,這老老實實貓著卻也有禍事從天降,總門庭一個電話過來,把兩人罵了個狗頭淋頭,只得灰溜溜跑來找林天昊。

林天昊也知道兩人的難處,也不想真為難他們,只是淡淡問:「怎麼又想著來了?」

方岳庭為難地看了看搭伴而來的夥計,可賀同卻是把臉扭到一旁,欣賞起不遠處的花瓶來。方岳庭暗罵一聲沒義氣,轉過來鼓鼓氣兒,這才道:「大少,我們也不想來,可是總庭那邊來了電話,實在是……」

「說吧,老頭子又發什麼神經?」林天昊深知自家老爹手眼通天,只怕自己那邊剛上飛機,就已經知道他準備回國來春城了,只是以前老爹雖然瞭解清楚,卻從來不管自己幹什麼,這回怎麼突然又降旨意了。

難道是因為……林天昊猛得醒悟過來,登時臉沉如水,怒氣溢胸。

方岳庭看著林天昊臉色陰得快要滴出水來,更覺說話艱難,但門主的交待卻不能不說,只得嚥了嚥唾沫,繼續道:「門主說,您隨便到什麼地方玩都可以,唯獨這春城不能久呆,更不能去地獄……別忘了您當初發下的大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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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攔路有猛虎(三)

林天昊年紀甚輕,前途無量,靠山硬扎,從小到大無往利,只發過一個大誓,還是被自家老爹逼著發的。

當年被大棒無情打飛的一對野鴛鴦各自發下誓言,自此分別之日起,斷絕往來,且絕不用任何手段主動聯繫尋找對方。

許下了這個誓言的林天昊一怒之下再也不肯歸家,與老爹勢若仇敵。

這個誓言就是他永遠不能癒合的傷疤,每每提及都會痛徹心肺。

方岳庭自是知道,但掌門有令,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把話說完。

不過雖然這話是硬著頭皮說的,卻也是方岳庭心中所想。

自打知道了林天昊與言青若的這一段戀情,霸王門上下基本上都持反對意見,就算有少數對此不以為然,也是斷斷不敢在這種主流氛圍中表現出來,即使是身為當事人的林天昊做出的最大的反抗也不過就是從此不再歸家,但卻依然不敢繼續那段禁忌的戀情。或許是因為來自門中的巨大壓力,或許是因為感受到了言青若所承受的同樣巨大的來自水音宮的壓力。

人不是活在真空中,或許會一時一刻不顧一切的發一次瘋,卻不能一輩子不顧一切地只為自己活著。

林天昊和言青若雖然年輕,雖然有自己的反叛,但終歸還沒有到那種不顧一切的瘋狂地步。他們不是羅密歐與茱莉葉,他們只是現實世界裡兩個因為感情而迷失的年輕人。

方岳庭是霸王門的老人,思想保守,行事做風見識向來都是跟主流一致,既然主流思想認為林天昊不應該和言青若在一起,那他自然也就如此認為,而且他自認為自己的理由也很充分。

開什麼玩笑,霸王門和水音宮那可是世仇,雖然算不得什麼不共戴天之類的血海深仇,但也是絕對尿不到一個壺裡去的,霸王門的少門主和水音宮的少宮主搞到一起,那讓斗了數十上百年的兩派前輩們情何以堪,單從這點出發,這段戀情就注意不會被兩派接受。

只是方岳庭雖然如此想法,卻也不敢真就傻乎乎的當著林天昊明明白白說出來。如果是一大群人站在這裡一起聲討,那他也不介意躲在人堆裡跟著呼喝幾聲壯壯威勢,但要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裡,那自是不敢說的,既然是說也要先套個門主的虎皮再說。

短短一句話,彷彿一座大山般沉沉壓在了林天昊的心頭。他彷彿可以看到那個永遠繃著一張臉的父親就站在方岳庭的背後,揮舞著手臂,噴著唾沫,一字一句地吼出來:「別忘了你當年發下的大誓!」

父親果然還是在惦記著這件事情。雖然已經棒打了鴛鴦,且逼著一雙小兒女發了大誓,但不代表他就此放心。他不放心,大大的不放心,所以一直在暗中監視著兩人的行蹤,對兩人可能的碰面進行嚴防死守。或許水音宮那邊也是如此做的吧。那麼,現在這個時候,水音宮裡主事的那位女強人是不是也發出了類似的命令,想要阻止他們兩人見面,或許那個命令是再把言青若從春城帶走,就好像當年把她從漢庭威帶走一樣。

林天昊深深吸了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陰沉沉地看著方岳庭,直到這個五尺高的粗壯大漢兩條腿都有些發軟,才以陰沉沉地口氣說:「我沒有忘記,我這次是應邀訪問參觀的,事前根本不知道言青若在這裡!就算是遇見了,也沒有違反誓言。把我這句話告訴老頭子。」

方岳庭乾笑兩聲道:「大少,這話您還是當面跟掌門說吧。我今天就只是負責把這句話捎到就算完成任務。掌門已經訂了明早的機票,大概明天下午就能趕到春城!」

林天昊怔了怔,沒想到自家老頭子居然如此不放心,沒想到自家老頭子對這件事情居然會如此重視。做為霸王門的掌門,統御青甘,威震西北,每日事務繁忙,平時想抽出點時間來都不容易,可如今為了這件事情,居然會在第一時間拋下一切趕過來!

這種重視帶來的是如山般沉重的壓力!

林天昊無力地衝著方岳庭揮了揮手,「既然這樣,話都帶到了,你還在這裡站著幹什麼,回去準備迎接老頭子吧,不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

方岳庭和賀同如釋重負,連忙應了一聲,道了個別,逃難般匆匆離開,都沒顧得上去跟雍博文打個招呼之類的。

林天昊走到休息區,在雍博文對面坐下,面色沉重,有些猶豫。

雍博文也不說話,只是微笑以對,但心裡實際上卻是在不停地打鼓。

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那帶來的就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現在看林天昊這副喪氣樣子,更是可以料個八九分。

那只打散鴛鴦的大棒子實際上還一直舉著,並沒有就此撤走,而是一直高高懸著,隨時準備著,若這兩隻鴛鴦有什麼私下的接觸,那就會毫不客氣地再度落下來,只不過勞燕分的兩隻小鴛鴦並不清楚,如今剛剛有了個機會,那棒子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往下落了。

「我可能……」林天昊猶豫好一會兒,終於還是遲疑地開口了,「不能去地獄參觀了,非常報歉!」

尼瑪的,老子禮賢下士地接機陪同,又陪了一晚上的笑,地獄那邊也都安排好了,就等著你過去天雷勾地火,然後就此永留春城,你現在居然跟我說報歉!

雍博文暗暗腹誹兩句,方才問:「怎麼了?是行程又有變化?」

「不,不是!」林天昊搖頭歎息,滿身無力,「請不要問了,有些事情……唉,總之這次是我失禮了,非常報歉!」

雍博文深吸了口氣,決定打開天窗說點亮話,繞了一晚上,他已經很膩了。

「是有什麼壓力讓你不能去嗎?」

「也不算,只是家裡有些小事情,我只怕得先回去處理一下,得耽誤不少時間,你也知道我的行程比較緊,而且都是安排好的,可以縮減時間,卻不能不去,只好不去地獄了……」

雍博文眉頭一挑,沒理林天昊的辯解,只道:「先別管什麼壓力不壓力的,我只問你一句,你想不想去地獄參觀,想不想……再見一見言青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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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多的時候上來看了一眼,見沒到三百票,還以為今天到不了了,結果碼完這一章上來,發覺已經超了,真是大大意外。今晚是來不及加更了,加更這一章放到明天早晨或是上午,保證完成,絕不食言。

第八十四章 攔路有猛虎(四)

聽到雍博文如此直白的這麼一句,林天昊霍然抬頭,驚疑地看著雍博文。

雍博文緊盯著林天昊,再追問一句:「當年,就那麼被逼分開,很不甘心吧。」

林天昊艱澀地問:「你都知道什麼?你是怎麼知道的?是青若告訴你的?」

這種事情兩家自然都不會大力宣傳,就算是八卦了點,那充其量也就是內部周知,屬於不可外揚的家醜範圍。

就算是知道了,誰會那麼沒趣地當著林天昊提,那不是揭人瘡疤嗎?

這麼多年了,林天昊也沒見哪個外人當著自己敢提這件事情。

可現在雍博文就這麼幹了,他想幹什麼?

雍博文搖頭道:「不是,言青若從來不在公司講自己的私事,我們也沒興趣打聽。不過,我只知道,她這些年沒有處過一個朋友,就好像林大巫你一樣。難道不是想著有一天可能會重新團圓?」

林天昊心中怦怦亂跳,眼前的雍博文彷彿變成了一隻地獄中逃脫出來的惡魔,正誘惑著他向不可知卻絕對不正確的方向滑去。

不是,這傢伙正在地獄那裡搞殖民地,是欺壓惡魔——林天昊不清楚雍博文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接觸到有惡魔的那層地獄——的角色,肯定比惡魔更奸詐更狡滑。

應該果斷拒絕這種誘惑才對!

林天昊呼吸沉重,緊握雙拳,瞪著雍博文,目光凶狠。

雍博文泰然自若,只等回答。

「我,我不想……」林天昊咬牙切齒地吐了這麼幾個字後,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般軟倒在沙發上,無力地說:「我父親不會允許我去的,也不會允許我見她,葉宮主也不會允許她見我……」

雍博文面露微笑,好像等著人許願的惡魔,溫聲道:「我聽問你想不想去,想不想見!」

「想……」林天昊沉默半晌,終於吐出了這個藏在心裡許久,卻不敢拿出來的字。沒有人知道他和言青若在那短短不到一年的戀情中是怎麼樣愛的刻骨銘心,被強迫分別時,又是怎麼樣的痛苦不堪,可是他沒有勇氣反抗父親,沒有勇氣沒抗霸王門,也沒有勇氣去搞自殺殉情這種事情——因為兩人都很清楚,如果真自殺死了,就算是變成鬼也不會有任何機會在一起的,於是只能默默忍受,把所有的痛苦壓在心底最深處。

「想不就結了。」雍博文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

不怕你想,就怕你不想,既然有這想法,那就沒問題了。

雍博文是什麼角色?

在感情這上面,那可真是膽大包天悍不畏死什麼都能幹得出來的愣頭青。

龍虎山那麼森嚴的地方,就敢拐著艾莉芸這個當家大師姐私奔,到現在還做著生米煮成熟飯再抱著孩子回去見岳父岳母的打算呢。

在雍博文看來,這林天昊實在是窩囊的緊,雙方家裡不許怎麼樣,直接拐了走人,找個地方躲起來,過他個幾年,孩子都會叫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了,再抱著回去,兩人都是獨子獨女,就算當時家裡再怎麼怒不可遏,時間久了也會被思念沖淡,到時候小寶寶那麼軟聲一叫,不就皆大歡喜,闔家團圓了?

這位林大巫這點小事情都不敢做,明顯是缺少擔當勇氣。

雍博文決定幫兩人一把,促成這一對的姻緣。

當然,雍大天師可不是閒得無聊打算改行當紅娘了。

他現在是正宗的大忙人,若不是為了留下林天昊,當會有閒心管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他自己屁股還沒擦乾淨,隨時準備應付老丈人老丈母娘的追殺呢!

雍博文現在急缺人才,眼睛都快急紅了。

尤其是殖民地方面,雖然對外作戰拓展迅速,但受困於人員制約,真正能經營的僅僅是被命名為開拓城的初始殖民地塊,也就是當初織田信長的領地一帶,所以現在雍博文正跳著腳招人,幾乎將春城及臨近幾個市的法師學徒和低級法師橫掃一空,統統招來,一批批扔進技術學院學習,只是時間尚短,大部分職員還在學院裡學習尚不能投入工作崗位,現在也只能乾著急。至於中級以上的法師雖然招了一些,但數量較少,高級的更是幾乎沒有。原因很簡單,雍博文想打造屬於自己的班底,而不是搞個大雜燴的公司出來。哪個高級法師沒有背景勢力,在公司沒有穩定之前,在他雍大老闆沒有真正完全掌控這個公司之前,放這些背景亂七八糟的人進來,那就等於是放了堆定時炸彈,不曉得在哪個時候哪個位置就會爆起來,把公司炸得人仰馬翻。

就算招高級法師,也得招沒有什麼太大背景的,之前一直受苦於沒有出路之類的,或者是像林天昊這樣有難處卻正好送到手裡來的。

雍博文得意地大笑,豪爽地拍了拍林天昊的肩膀,在這之前他可是沒有這種親密的舉動,「林大巫,只要你自己想去,那就好辦,交給我好了,我保證你能順順利利地去地獄,即參觀到異界美景,又能會到夢中良人!」

林天昊對於雍博文的大包大辦很有些懷疑,既懷疑他的動機,也懷疑他的能力。

於是他先提出了第一點質疑。

「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

「說老實話,一方面呢,是我想請你到我公司的研究中心主持研究工作,做首席研究法師,可我也知道我這兒跟別的地方條件環境還是人力資源都沒法子比,只能在其他方面多下下工夫,第二個原因呢,是言青若是我公司的員工,她一直幹得不錯,為她解決一下終身大事,也是我這個當領導份內的事情。當然了,還有第三個原因……」雍博文湊到林天昊跟前,壓低聲音說:「同病相憐!」

「同病相憐?」林天昊有些迷惑!

雍博文道:「我跟我老婆的婚事,她家裡也表示反對,我都上門了,還提出各種條件為難我,根本就不想讓我老婆嫁給我!」

林天昊登時感覺和這位大天師的關係拉近了不少,又禁不住好奇的問:「那你們最後是怎麼成?她家裡同意了?」

「沒有,我直接把我老婆拐出來私奔了!」雍博文正氣凜然地道,「感情嘛,是兩個人的事情,怎麼可能讓其他亂七八糟的人來為我們作主!」

第八十五章 攔路有猛虎(五)

自古以來,能把私奔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義正言辭的,雍大天師大概也是獨一份了。

林天昊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讚道:「大天師,還是你牛!」

不過,僅僅半分鐘之後,他就把這一個字「牛」的稱讚改為了兩個字「真牛」。

因為他又問了一句:「不知貴夫人是哪家門派的弟子?」

法師多半娶嫁的也是法師,而像雍博文這種身份的,想來娶的也不會是平家女子,但在他看來,既然對方不能阻止雍博文拐走女兒,想也不是什麼有力門派,或許是些不知名的小門派而已,不由在心底暗笑那小門派不知好歹,有機會抱上大天師的粗腿居然還推三阻四的表示反對。

雍博文謙虛的笑了笑:「也不是什麼大門派……」

林天昊心裡剛說了半句「我就知道」,便聽雍博文繼續說道:「我老婆是龍虎山的……」接著又補充一句,「這年輕一輩的大師姐!」

林天昊當場進入石化狀態,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位膽大包天的大天師,簡直崇拜到五體投地的程度,一時無言以對,嘴唇開合了半天,才算吐出兩個字:「真牛!」

相比這位拿不起嫁妝就乾脆直接拐了人家姑娘跑路的牛人來,自己這個只被輕輕一棒就打得伏低做小的苦命鴛鴦確實顯得不夠成氣。

林天昊不再懷疑雍博文的誠意,但依舊懷疑他的實力,「大天師,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地獄只怕我還是去不了……我父親明天上午就會到,你總不會想安排我今晚就立刻去地獄吧。」

這種打時間差的方法就算可行,也根本解決不了什麼實質性的問題。

去地獄與言青若再見一面又能怎麼樣?

他那個強力暴躁的父親一樣會衝到地獄,像以漢庭威那樣,拆散他們,甚至會再讓他們發一個永不相見的毒誓,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至少現在還有個念想不是。

「林大巫說笑了。你是我公司最尊貴的客人,去地獄參觀自然也得正正式式,至少得有個隆重的儀式才行,我還打算邀請網站和電視台的記者全程報道這次參觀。怎麼可能讓現在就偷偷摸摸的跑到地獄去,那樣的話,就算是看上一眼,又有什麼用?只有光明正大的去了,才能光明正大的見,只有光明正大的見,才能光明正大的相處。」

雍博文大氣凜然地一揮手,加重了自己的語氣:「林大巫若是信得過我,那就聽我安排,我保證會讓你正大光明的到地獄參觀。」話裡的意思自然不用全都說得那麼直白,真要只是去地獄參觀這個簡單的目的,自也不用冒著霸王門主的危險怒火去,真正的目的自然是讓他林天昊與言青若能正大光明見面不受任何壓力阻攔。

雍博文語氣堅定,可林天昊卻依舊猶疑。

那將要面對的可不是普通的路人甲乙,而是兩個雄霸一方的霸主,無論是自己的父親,還是言青若的母親,都素來是以強勢著稱。雍博文就算是大天師,可畢竟年輕根底薄,他真能挺得住來自這兩方的巨大壓力嗎?

理智一些地想,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許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天師,根本就是有吹牛罷了。

明智一些,或許應該明天一早就離開春城,不與那個挾怒而來的父親相見。

可是與言青若相見的渴望,卻如同洪水般衝垮了他理智的堤防,數年的刻骨思念就在知道言青若其實近在咫只的那一瞬間就如同爆發的火山般自心底深處噴發而出,那種灼熱燒得他甚至一刻都不想坐在這裡。

於是林天昊在再次沉默良久之後,終於還是點頭:「那麼,拜託了,我期待著看到地獄壯美風光的那一刻!」

這個拜託對於林天昊而言,委實是有些走投無路之下的病急亂投醫,但對於雍博文而言卻是個抓住這位研發人才的絕好機會。

得了林天昊的允諾,雍博文把他送回房間,只讓他好好休息,悶了呢就看看電視上上網,要想出去走走散散心,還給安排了專門的導遊,總之就是放寬了心,什麼都不用管,只等著雍大天師的好消息,做好去地獄的準備。

安頓好林天昊,雍博文便立刻聯繫機場方面,查了一下林天昊父親,也就是那位霸王門主抵達的時間,第二天帶了兩個陰陽兵女孩兒驅車直奔機場。

剛坐了一會兒,就見著方岳庭和賀同帶著六七個人趕到。

方岳庭眼見,遠遠就瞄見了坐在接機口前的雍博文,心裡一動,便迎上來,笑道:「真是巧了,大天師也來接人?」〔WWW。WrsHU。COM〕

雍博文道:「不是巧,我也是來接林掌門的。」

方岳庭就是一愣,憶起林天昊正是應雍博文的邀請才來的春城,再想到言青若也正是在雍博文公司工作,不禁心中暗感不妙。

面前這位不提大天師的身份,那也是魚承世一手捧場來的嫡系,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是絕對的坐地虎地頭蛇,真要想在這件事情上橫插一槓子,還真就麻煩。

不過這事兒可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也不可能管,無論是魚承世,還是雍博文,都不是他這個位置的角色能放對,心裡暗暗嘀咕著,這麼大的事情,還是交給掌門處理吧。當下,笑道:「那可太好了,掌門也一定很高興認識大天師。」也不問雍博文怎麼知道自家掌門要來春城,更不問雍博文跑來在機場截自家掌門要做什麼,便一屁股坐到雍博文旁邊。

班機準備降落機場,乘客自通道湧出,方岳庭帶著一眾手下,呼啦啦湧到出站口前準備迎接掌門。

雍博文也自帶著兩個陰陽兵女孩站在一旁。

不多時,一直伸著脖子張望的方岳庭等人忽地激動起來,衝著前方人流連連招手。

雍博文順著方岳庭的目光看過去,便看到了林天昊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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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段劇情在我看來很重要,但架不住看官的群情激動。

好吧,俺會盡快結束這段,進入地獄大戰和與異種聯盟的戰鬥。

第八十六章 攔路有猛虎(六)

林西嶺,霸王門掌門,現年五十三歲,執掌霸王門二十餘載,西抗自中東滲透而來的伊斯蘭法師勢力和藏區的密宗佛教勢力,東南頂住強勁崛起的川中白蓮會,稱霸青甘兩省,性子暴躁而執拗,人稱西北猛虎。

這只西北猛虎雖然聲名甚著,但平日深居簡出,基本上不怎麼在公開場合拋頭露面,即使是總會網站上關於各省法師協會主席以及各大門派掌門介紹的專欄上,也沒有這位青海省法師協會主席的照片。

雍博文以前沒有見過這位西北猛虎,總以為這樣一位向來以生猛好戰著稱的角色應該是個身高丈二肌肉若鐵的猛男兄才對,就好像那位霸王門駐春城辦事處主任般,雖然幹的是接待人的服侍活,可仍舊滿身肌肉,好似黑社會打手。

可是當他看到林西嶺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的厲害。

林西嶺居然是個瘦子,而且個頭不高,保守估計大約也就一米六五的樣子,肋下夾著公文包,還帶著副近視鏡,臉色略有些蒼白,看起來比他那個研究法師兒子更有宅男氣質。

這樣一個矮瘦的眼鏡男,夾在大群人流中而來,照道理應該是屬於那種放個響屁都不會有人注意到的絕對路人甲類型,更別提他身前身後都是實打實的超搶鏡頭肌肉男。

可是當雍博文往那個方向看去的時候,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而且第一時間就認定他是林西嶺,而不是他身邊那些更有猛虎氣質的肌肉男。

原因只有一個!

簡直就是霸王門標籤形象的肌肉男們如眾星捧月般擁在這個矮瘦男人身旁,卻都小心翼翼地離著他最少也有一步遠,用自己的身體聯成一堵堅實的肉土牆,將其他出來的乘客擠到了一邊,於是這個本應該被人流擠到東倒西歪矮瘦男人就好像在空曠無人的街邊閒逛般,踱著方步走出來,而被攔在左右和後邊的乘客儘管都焦急萬分,但看到身前那些肌肉猛男後,還是表現出了新時代受過良好教育者的應用素質,愣是都乖乖慢慢跟在後面,沒有一個敢吭聲的。

如此高調的橫行霸道,除了西北猛虎,還有哪個?

果不其然,方岳庭帶著一眾辦事處霸王門弟子迎上前去,先到林西嶺跟前大鞠躬——這要放在以前弟子見掌門那是要跪拜的,不過如今是新時代,如果這麼一大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跪拜,也未免太驚世駭俗,所以各派在外的迎接禮儀都改成了鞠躬——行禮,待林西嶺面無表情地微微點頭後,這才湧過去熱情地接下一眾肌肉猛男身上的行禮,方岳庭則徑來到林西嶺身邊。林西嶺問了句什麼,方岳庭下意識地先抬眼看了不遠處的雍博文一眼,這才壓低聲音回話。不過他這個舉動卻已經引起了林西嶺的注意。林西嶺順著方岳庭的目光看過來,一眼瞧到帶著兩個大蘿莉站束手站在一旁的雍博文,眉頭便是微微一皺,顯見得是認出了雍博文。

雍大天師如慧星般崛起,早已是術法世界的大名人,國內哪門哪派哪省協會不會注意他?

雍博文微微一笑,這才走上前,主動伸出手去,「林主席,歡迎光臨春城!」

林西嶺緊皺的眉頭微微挑了挑,握住雍博文伸過來的手,淡淡道:「雍大天師也來機場接人?」

雍博文笑容不變,道:「就是為了來迎接林主席!」

林西嶺冷笑道:「林某人何德何能,居然能勞動大天師閣下親自接機?更何況,我們以前也沒打過交道,想必大天師也不會是心血來潮地突然就跑來見我,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我是想來勸林主席這就回去,不要攔著林天昊大巫去地獄參觀!」

霸王門橫行西北,向來說一不二,就算是到了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那也是過江猛龍,你地頭蛇再猛也得給幾分薄面,更何況這是涉及到霸王門自己的家事,你雍博文有什麼資格,從什麼角度來管?簡直就是太不把霸王門放在眼裡了。

此言一出,周圍一眾霸王門弟子都是臉色大變,有那激動一些的已經開始悄悄錯著步子,形成一個鬆散的包圍圈,但有一言不和,就可以隨時封死所有退路,來個關門打狗,盡情圍毆。

林西嶺緊抿著嘴上下打量著雍博文,沒有發火,卻道:「我們父子的家事,與你有什麼關係?」

「你們的家事與我無關,不過林天昊是我千辛萬苦才請來的客人,不讓客人受了委屈,玩得盡興,是我這個主人應盡的義務,既然林大巫想去地獄參觀,那我就得保證他高高興興地過去,開開心心的遊覽。」

「有道理!說得有道理!」林西嶺居然點了點頭,看似頗為認同雍博文的說法,但轉臉卻低聲吼道:「不過,我管教兒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別想攔著,你又算老幾,敢對老子這麼說話!」話音未落,驀得向前邁出一步。

兩人之間本就距離不遠,林西嶺這一步邁出,剎時欺進雍博文懷中,肩頭微微一晃,一股強猛無匹的力量剎時發出。

這一招名喚八極猛虎靠,脫胎於八極拳的鐵山靠,揉合了霸王門獨有的猛虎勁與破山法,亦武變法,威猛無鑄,百年大戰時,穿著全副鐵甲的聖騎士不知有多少被霸王門前輩的這一招八極猛虎靠給直接在盔甲中震成血肉爛泥!

雍博文沒想到這位林西嶺貴為一派掌門,又是一省法師協會主席,周圍又有這麼一大幫門人弟子圍觀,卻是一副街頭混混的行事作風,話不投機立刻開打。好在他經年血戰,戰鬥經驗已是相當豐富,警惕性極高,林西嶺方一襲來,他微微往後錯了半步,雙手彷彿變戲法般一晃便是十餘張符咒閃電般貼出,有貼在林西嶺身上的,有貼在他自己身上的。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強猛的勁力結結實實撞在了雍博文身上。

雖然有符咒護體,可雍博文依舊被撞得眼前發黑,胸口發悶,喉頭一陣發甜,但他不退反進,步子向後錯,身子卻向前貼,灑出的符咒瞬間全部發動,兩人之間便是轟隆一聲悶響,彷彿是巨大的行禮箱自空中掉到了地上般,紅色的光芒方迸射,兩人的身體已經緊緊貼在一處,紅光便被壓在了兩個身體之間。

第八十七章 一隻憂愁的虎(上)

這翻話說得囉嗦,可實際上發生得卻是電光火石般快捷無倫,若是在不明真相的圍觀醬油眾看來,也不過就是正在握手的兩人說了兩句話後,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與另一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看起來很像是久別重逢之類的激動情緒迸發。

雍博文和林西嶺結實抱到了一起,彷彿熱情洋溢,可一個雙掌蘊力按在後心後腰兩處要害,一個掌心藏符擱在後頸肋下兩方險地,真要發動,十之八九是兩敗俱傷,弄不好同歸於盡也不是不可能。

兩旁的霸王門弟子均是嚇得臉色大變,他們原準備也不過是一起動手,群毆一翻這個知天高地厚自己有幾斤幾兩的小子,哪曾想自家掌門比他們激進多了,一動手就是性命相搏,眼見兩人相持之勢已成,周圍人等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雍博文勉強擋下了林西嶺這一撞,稍稍定神,兀自覺得兩耳嗡嗡作響,眼前金星滿天,暗想:我跟你無怨無仇,就算是你不爽我替你兒子出頭,可也用不著這麼上來就下殺手吧,再怎麼著你也得談兩句,談不攏再開打也能接受不是。不禁暗暗發狠,緊捏手中兩符,若林西嶺再敢發力,就立刻引發,先來個同歸於盡再說。

他手中捏的兩符都是在太平道諸多符菉中精挑細選的殺敵保命之符,名喚陽火驚雷符,威力驚人,只是畫制繁瑣,極耗法力,而且只能近距離使用,雍博文自打得了魚純冰贈的遠距離布符槍後,與人開戰多是遠遠放槍,這近戰符菉基本用不太上,但為了安全起見,如陽火驚雷符這般的大威力符菉也作了些傍身以防萬一。

雍博文這邊正發著狠,卻聽林西嶺哈哈一笑,竟然先撤了勁力鬆手,不禁一愣,不曉得他又要出什麼妖蛾子。

但林西嶺這般做,總歸是善意的表現,要知道林西嶺可是大高手,自是能感覺出雍博文手中捏的那兩道符中所蘊含的驚人威力,這般主動鬆手就等於是把性命交到了雍博文手中。

雍博文既不能這就施符轟殺了林西嶺,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一直抱下去,只得也緩緩鬆開懷抱,只是吃了剛才那一虧,如今這警惕性大大提高,依然加著十二分萬的小心。

可是林西嶺終究沒有再動手,只是退後一步,滿是讚賞地道:「不錯,不愧是魚胖子看中的人,有幾分本事,先前我還不信你轉戰日本的事情,如今看來倒也不會假了。能接下我這一擊,就給你個說話的機會……」轉頭一打量,看到不遠處的咖啡廳,便道:「走吧,有話坐下說!」也不給雍博文說話的機會,一馬當先就奔著咖啡廳而去,正緊張得要死的一眾霸王門弟子個個面色愕然,但好在他們對於自家掌門這種一陣風一雨的說話行事方式早就習慣了,稍稍一愕即回過神來,趕緊一窩蜂地跟在後面。

「這算怎麼回事兒?」雍博文被扔在原地,一頭霧水,暗罵了兩句神經病,這才帶著兩個陰陽兵女孩跟著進了咖啡廳。

那咖啡廳的領班經理看到這麼一大群肌肉猛男氣勢洶洶闖進來,不僅沒有客人盈門的喜悅,反而有種大禍臨頭的預感,怎麼看這幫傢伙都像是黑社會,暗想該不會是黑幫大佬講數看中了自家這個小店才對,當下暗暗囑咐服務員偷偷先貴重物品先往後廚撤,又播了派出所的報警電話求救,這才支使兩個平時看不順眼的小服務員過去招待這些猛男兄。

林西嶺先在靠窗的一張小桌邊坐下,其餘的霸王門徒便呼啦一下在周圍一圈的空桌上坐了下來。

本來是沒有那麼多空桌的,但那幾桌的客人看這架勢,但凡有點眼力界的,哪還敢再繼續冒著生命危險留下,幾乎是一眾肌肉男在周邊落座的同時,就紛紛起身結賬,逃難般閃人了。

雍博文延後幾步進來,霸王門眾已經全都安坐,眼巴眼地看著門口,除了林西嶺那一桌有一個空位外,再就是鄰近的地方還留了個小桌,那是給兩個陰陽兵女孩兒留出來的。雍博文一屁股坐到林西嶺對面,剛想說話,林西嶺卻突然道:「春城這地方不錯,很不錯,你是自小在這兒長大的吧。」

雍博文愕然點了點頭,心說不是要討論林天昊進地獄的事情嗎?怎聊春城聊我幹什麼?乾咳一聲,道:「林主席,林天昊……」

林西嶺擺了擺手,又問:「你去過青甘嗎?」

「沒,沒去過。」雍博文應了一聲,還想繼續自己的話題,可林西嶺又說:「青甘那可是真正的窮山惡水啊,自然環境惡劣不說,戰略態勢也極為不妙,往西北去就是疆省,從打唐末的時候,伊斯蘭勢力就一直在努力滲透,如今疆省法師協會勢弱,基本成了擺設,這壓力就全都落在了青甘兩省上,而往西南去就是藏區,咱們中土術法勢力與藏密也同樣斗了上千年,因為離著中原太遠,這兩處的鬥爭從始至終就沒入中原各派眼裡,尤其是到了清末民國初的時候,百年大戰正熾,對這西南北一隅便更是沒有功夫理會,以至於讓這兩方勢力大規模滲透進青甘,造成了連綿禍患,還是靠著紅朝鼎定天下的龍氣,才算是勉強穩住陣腳。霸王門雖然號稱西北霸主,可面對這兩方壓力,當真是如芒在背,時刻不得安生,僅僅今年初到現在,不過十一個月的工夫,就與密宗和尚清真阿訇發生大小衝突近百餘起,我霸王門弟子傷三十一人亡兩人!」

雍博文不禁愕然。

他以前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在法師協會的新聞上也從來沒有見過相關的新聞。

如此激烈的衝突,而且導致傷亡,若是放在東北中原這邊,早就鬧翻天了,哪還可能無人知曉。

「你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吧!」林西嶺嘿嘿冷笑,滿是宅氣的乾瘦臉頰上流露出與霸王門這種雄霸存在絕不相符的憂鬱氣質,「因為對於西北發生的事情,總會的態度是嚴格保密,禁止對外宣傳,以免給歐美法師協會插手的借口。東歐戰事當年前車之鑒。所有的犧牲與痛苦,只能由我們西北門派自己默默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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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一隻憂愁的虎(中)

無論是長相,或是選擇在咖啡館裡談事情,抑或是語氣憂鬱地談論自己的事情,都充滿了小資范,與西北猛虎諾大的名頭絕不相符。

相來這只西北猛虎年輕的時候或許是個小資文藝青年,如今老了,依舊還帶著些許年輕時候的小資氣質,偶爾不經意間便要流露出來。

只不過這一面或許很少有人能看到,至少他那些對他畏懼憤恨的敵人是看到不的。

所以西北猛虎依舊是西北猛虎,強悍暴躁,一言不合便要擇人而食,無人敢掠其鋒銳。

但現在,坐在雍博文面前的,只不過是個有些憂鬱的老男人罷了。

「你在日本的事情,我聽老魚說過一些,也從流亡的日本法師協會那裡得了些資料,相當不錯,當時我就想,應該見一見這個年輕人,卻想不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會是因為小昊的緣故。」

林西嶺的話題轉變得極快,似乎他根本沒有想好要說點什麼,只是東一鎯頭西一棒槌地想起什麼說什麼,以至於雍博文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最重要的是,雍博文想說的話到現在還根本沒有機會說出口。林西嶺一直沒有給他機會。雖然並不是始終說個不停,也會停頓,但也會遲疑,但雍博文就是找不到插嘴的機會。

於是只好聽著。

「日本之戰很不錯,雖然比不上東歐戰事的殘酷,但總歸是生死之戰,國內的年輕法師們很少有機會能見識到這些,你有什麼想法?」

雍博文撓了撓頭,總覺得這對話有些不對勁。大家都不是很有閒的角色,說是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絕不誇張,可現在居然在一群肌肉男的圍觀下,坐在一家機場的咖啡廳裡談這些不著邊際的內容,也未免太后現代主義一些了。

要是按正常情況的話,雍大天師或許得跟林大掌門扯上一陣子,懸天舞地牢上一通,打打讓人看著眼睛翻白的機鋒,然後各自佩服佩服再談正經事情,但雍博文覺得自己時間很緊,沒有必要搞這種浪費,於是沒答理林西嶺這些莫名其妙的問話,只道:「林主席,你這次來春城,就是專程想把林天昊帶走或是趕走,絕不讓他去地獄有機會見到言青若?」

「很殘酷吧,那種你死我活的戰鬥,不是電影,不是遊戲,就真切的發生在身邊,一定很震驚吧。」林西嶺自說自話,根本不答理雍博文。

雍博文毫不氣餒,繼續道:「老實說,我對羅密歐、茱莉葉之類的悲劇不感興趣,也不想管別人的家事,所以林天昊去地獄能見到誰,我一點也不關心,我關心的只是讓他去地獄。你或許也清楚他是個國際知名的專家,但你不清楚他對我們公司的意義,我希望能夠邀請他加盟我們公司的研究中心,統領對地獄相關特產的研究。這是一個巨大的寶庫,而你的兒子則是開啟這把寶庫的鑰匙!我想要得到這把鑰匙,而他也對地獄的相關礦物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我可以給他國外研究機會不能提供的機會,而他可以給我帶回豐厚的回報……」

林西嶺道:「你看到了,你體會到了,所以你很清楚國際上術法勢力之間鬥爭的殘酷性,你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加強自己的實力,以應對這種可能到來的挑戰與鬥爭,可是如小昊這樣的年輕法師,大多數卻沒有機會見識到這些事情。雖然他也出了國,也在國外呆了好多年,但基本上都是在學校和研究所裡渡過的,那種象牙塔般的地方,體現不出鬥爭的殘酷!我們中國法師在國際上面對的形勢很嚴峻,而我們霸王門以及整個青甘法師所面臨的局面更加嚴峻殘酷……」

兩個人基本上都是在自說自話,似乎誰都沒有聽誰的。

林西嶺很投入。

雍博文很賭氣。

這不是他想像中應有的談話。

簡直就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聲威赫赫的林西嶺怎麼會像個自閉症患者般只知道說自己的,難道是不屑於交流,那還何必跑到咖啡廳裡來坐談,直接打下去也就是了!

雍博文很想堅持下去,但又覺得這麼堅持下去毫無意義,因為林西嶺明顯是不想聽他說什麼,於是他只好稍稍提高了些聲音,「林主席,你聽我在說什麼了嗎?」

林西嶺看著雍博文,很和藹的微笑,文藝范更濃了,「不用聽,我也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小昊是國際上搶手的研究型法師,尤其是在礦產研究上,堪稱新一代的領軍人物,你帶隊開發地獄,肯定會發現很多稀有少見的礦藏,所以需要小昊這樣的研究法師加盟公司,來深入發掘地獄礦藏的各種價值,帶來更大的利潤。利益面前,一切阻擋都是紙老虎。馬克思不是說過嘛,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一旦地獄諸多礦藏開發出來,別說百分之三百,只怕百分之三千的利潤都擋住。別說我這個西北霸王門掌門想阻礙你招收林天昊,就是整個中華法師協會想要阻礙,你都不惜打個你死我活?是不是這個意思?而且,我想魚胖子也一定會支持你!」

「呃……就是這個意思!」雍博文就是想直截了當地表明這個意思,而且只要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就有這個實力與背景跟任何人這樣說。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搞什麼迂迴,耍什麼小聰明,做什麼父子之間的和事佬。像林西嶺這種人物,意志堅定,想法一旦確定,絕不是什麼人三言兩語就能轉變的,非如此也可能成大事,更何況這事兒還涉及到霸王門與水音宮的千年紛爭,整個霸王門都可能對此表示反對意見。可林西嶺如此明明白白的把他的意思說出來,著實讓雍博文有種一拳打在空處的無力感。

既然已經猜到了雍博文的想法,那麼林西嶺會怎麼應對?勃然大怒,當場開戰?還是回去之後召集人馬再重新殺過來,抑或是通過法師協會之間進行施壓?

這些雍博文都不感到意外,唯獨林西嶺現在這種笑咪咪毫不在意的樣子,著實是太出人意料了。

而且林西嶺接下來的話更出乎雍博文的意料。

「其實,小昊跟葉靜波家的那個丫頭搞對像這件事情,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第八十九章 一隻憂愁的虎(下)

沒有放在心上?

沒有放在心上,你當初急吼吼跑到德國去棒打鴛鴦?

沒有放在心上,你一接到信兒說林天昊要去地獄見言青若,立馬放下一切飛來春城阻止!

這還沒有放在心上,就這樣了!要是放在心上還不得把林天昊和言青若這一對小情人立刻扭斷脖子,再暴屍三日,記入族志,以敬效猶!

雍博文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斜著眼睛瞅著林西嶺。

林西嶺也不在意雍博文的不禮貌,重申道:「這件事情,我真的沒有放在心上。霸王門跟水音宮的恩怨是一回事,他們兩個處對象是另一回事,我不是舊社會的老古董,什麼家仇族恨非要都放到兩個小年輕身上,又不是演瓊瑤劇,哪來那麼多言情悲劇!」

雍博文提醒道:「據我所知,當初在漢庭威拆散兩人的,可是林主席親自出馬的,水音宮也只不過派了個大師姐過去處理,逼著兩人發誓的也是林主席你吧。」

「是我,沒錯!」林西嶺坦然承認,毫不臉色,「可是那又怎麼樣?我這個做家長的不同意就不行了?他們兩個要是真心相愛,那就應該有足夠的勇氣反抗這種封建家長的壓迫,就算正面抗不過兩個門派,他們不會跑嗎?世界這麼大,兩個人又都一身本事,隨便跑哪兒藏起來不行,過得個幾年生米煮成熟飯了,帶著孩子回來,難道我們這些做老人的,還能再強迫他們分開不成?」

聽了這句話,雍博文立刻大起英雄所見略同之感,對這位林西嶺掌門的親近之意油然而起。

對頭,這才是真正男人就應該做的嘛。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你林天昊也是五尺高的漢子,又一身本事,連拐帶私奔的勇氣都沒有,簡直太讓人失望了!

雍博文簡直忍不住要豎起大拇指對林西嶺的這個說法大加讚歎了。幸好及時懸崖勒馬,才算沒有贊出聲來,趕緊端起杯子再喝一大口咖啡,壓壓情緒。

「你知道我看到小昊雖然滿臉憤怒,滿心不情願,但最終卻還是屈從於我的壓力,與葉靜波家的小丫頭分手,並且立誓,心裡有多失望嗎?」林西嶺搖了搖頭,端著杯子神色游離,彷彿不是在對雍博文說話,而是在對那個不在這裡的兒子說話,「我寧可看到他暴跳如雷,當場反抗我的壓力,誓死不眾,寧可看到他過後陽奉陰違,轉身就帶著葉靜波家的丫頭遠走高飛……可是他呢,最大的反抗也不過就是從此以後再也不回家,不見我這個父親,不見家中的親人罷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林西嶺重重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叮噹一聲脆響,把遠處正緊繃著神經的咖啡廳經理嚇到差點沒喊出來,扶著吧檯,緊著往門外看,暗自埋怨這派出所出警怎麼這麼慢。

「呃……重視親情?」雍博文試探著猜道。

「是懦弱!」林西嶺語氣沉重,「連最起碼的反抗都做不到,只能說明他內心的怯弱!別人都讚他是天才,認為他是將來霸王門的支柱,可是知子莫若父,小昊這個孩子,雖然聰明,但從小就懦弱的緊!讓他做做研究,搞搞學習,那是絕對沒有問題。但讓他支應門派,統領一方,他卻沒有那個膽氣,就算是勉強做了,也做不好!尤其是在西北那片地方,霸王門需要的不是一個聰明善於研究的掌門,而是一個能夠壓得住場面的有膽氣有擔當的掌門!」

「你希望看到他的反抗,對你這個父親,這個掌門的反抗?」雍博文有點明白林西嶺的意思了。

「我希望他能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林西嶺長歎息,「這次來,我本打算是要把他帶回霸王門的。他這些在外面學的東西也夠多了,又是什麼國際知名的大學者,又是什麼研究天才,漢庭威那樣的研究中心,你這樣的公司,都想搶著要。可這不是我想要的,既然在外面學習不能帶給他我所希望的改變,那麼我就只能自己來。最近伊斯蘭法師蠢蠢欲動,我們在喀什山口一帶著實幹了幾仗,他們吃了些虧,他們的大阿訇默罕默德?阿卜杜勒?穆儀茲已經放言要報復,最近一段時間只怕要有幾場大戰,我打算把小昊扔過去鍛煉一下,希望鐵與血能夠讓他變得堅強!」

雍博文一聽便急了,真讓林西嶺這麼幹成了,那他這段時間的忙活不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當下放下咖啡道:「林主席,我覺得你這個看法實在是有些偏頗。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發展方向與領域,你強硬善戰,不代表你的兒子就一定要變成這樣。你看看林天昊現在,在國際上的身份地位名聲,怕是比你這個父親要響亮得多,他隨便一個研究成果拿出來,都可以震動整個國際術法界,數項研究從根本上改成了原本領域的格局。這才是屬於他的領域,他已經發出了屬於自己的光和熱,達到了別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你又何必強求讓他去參加什麼戰事?雖然國際上紛爭不段,但那都是在弱勢地區,是國際大勢力之間博弈造成的,我國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只怕主流還是以承平為主,相信需要林天昊這樣精英研究人才比鐵血堅強的戰士的地方要多得多……」

「你不用急,我只是說原本是這樣打算的。」林西嶺看著雍博文一臉猴急的樣子,心裡暗歎這倒底還是年輕人,如此高的地位身份了,還這樣沉不住氣,真要想獨當一面,只怕還得鍛煉幾年才行。

「那你現在的想法是……」雍博文暗想就算現在不想帶回去,只把林天昊趕走,我也接受不了啊!

林西嶺笑道:「就在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我想法突然有了些變動,等過了一招,我就決定下來!」

雍博文愕然無語。

趕情那一傢伙挨的還真不是白挨,直接就省去一切口舌達成最初目的了,早知如此不如讓他再打狠點了,沒準就沒這麼多廢話,直接進入主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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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應酬,喝了些酒,現在是頭暈眼花,勉強碼了這一章,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各位看官見諒則個,加更那章,明天補上。

第九十章 事如流水不停前(上)

「你或許能是個不錯的帶路人,尤其是地獄,既然是新開拓的殖民地,少不得要接觸很多在國內接觸不到的東西,所以我覺得讓小昊留在這裡或許會是個好主意。」

林西嶺果然說出了雍博文最想聽的答案。

要不要這麼簡單啊。

雍博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著手中半空的咖啡杯,相當無語。

這位林主席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還帶路人呢,我自己都還稀里糊塗走一步看一步,怎麼給別人帶路。

再說了,就算留下林天昊,我也沒打算讓他上陣殺敵,或是參與殖民掠奪,我是想讓他當研究專家,給我掙大錢啊!

當然,這些話放在心裡也就是了,雍博文自是不會說出來自討沒趣,只是微笑道:「事實會證明,您的這個決定是非常英明的。」目的達到,心情舒暢,這稱呼也從你變成您了。

林西嶺嘿然笑道:「你也別高興太早,葉靜波最近在忙著全國法師代表大會換屆的事情,一時顧不上這邊,等她騰出手來,有你好受的,那個女人可不像我這麼好對付。希望到時候你能挺得住來自水音宮的壓力。」

雍博文這才恍然醒起,此時已經是十一月初了。

一年一度的全國法師代表大會即將舉行。

本次大會涉及到全國總會諸多主要職位的換屆,正是全國術法界最重要的時刻。

這將關係到未來五年內國內術法界各方勢力的此消彼漲,以及一系列政策的變動。

對於雍博文而言,這也將是他第一次正式在公開的全國性場合露面——早在數月前,他就已經接到了大會的通知,做為紫徽會員的他,很有必要在全國代表大會上露一次臉。

原本雍博文還覺得這事兒挺遙遠的,但忙忙活活的,轉眼幾個月就過來,居然就到了開會的時候了。

說老實話,他卻是不太想去參加本次大會的。

去了能說什麼,能做什麼?

在所有人眼中,他都只是魚承世強捧起來的一個傀儡罷了,根本不會受到任何重視,他又何必去討那個沒趣,更何況家裡這邊諸事繁雜,也根本走不開。

不過,他卻不能不去。

魚承世一早就已經跟他透過風了,準備在本次大會上為他爭取一個常務執行理事的位置,他要是不去怎麼爭這個位置?

雍博文搖了搖頭,暫時把這件事情放到腦後,只道:「我必不會讓林主席失望。」

「好,好,好!」林西嶺連說了三個好字,舉起咖啡杯道:「那我就以咖啡代酒,警大天師一杯,祝你的公司拓展一帆風順,日進斗金,在全國總會上的首次露面大獲成功!也歡迎你日後到西北一行,讓我們霸王門一盡地主之誼!」

雍博文輕輕與林西嶺碰了碰杯子,將殘餘的咖啡一飲而盡。

兩人這翻談話就算是皆大歡喜,仍在酒店裡忐忑不安的林西嶺不知自己的命運在這次匆忙且簡單的會面裡發生了重大轉折。

雍博文又與林西嶺閒聊了幾句,主要是關於自家公司的事情,講了講目前的拳頭產品,說到產品推廣,便想起目前公司的各方業務範圍拓展目標主要是面向中原和南方一帶,西北地區仍處於待開發的空白,這霸王門雄霸西北,倒是個好渠道,便提出由霸王門做公司產品在青甘兩省的總代理,目前主要是低級妖精、地獄土著和諸多地獄特產。

霸王門長年與藏密和伊斯蘭法師作戰,對於錢的需求也是極大的,自己門下也有多家公司經營,其中經營最好的要算是保安公司。

這個保安公司在術法界名聲不顯,倒是在世俗界裡聲名遠揚,為諸多富豪、公司提供各項安保服務,甚至還接些僱傭兵的活計,到其他國家搞顛覆破壞之類的事情,倒也賺得盆滿缽滿。

至於這銷售業務,霸王門以前還真沒有做過,原因無他,這霸王門下弟子多是肌肉比腦子發達之輩,要不然出了個林天昊後,怎麼會門中上下都認為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呢,這是跟門裡一堆肌肉/棒子放一塊比較的結果。

肌肉/棒子們打架就是一流,但經營方面卻是相對弱智,自然揚長避短,不做相關的業務。

但雍博文公司的這幾項產品目前都是賣方市場,緊俏得緊,只要擺出來賣就必定大掙,林西嶺自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一聽雍博文提議,那是正中下懷,當下兩人簡單地商議了一個意向定下來,又約了個大概時間讓手下人再碰面細談。跟在雍博文旁邊的陰陽兵女孩兒不用老闆叮囑,其中一個就掏出筆本來將這件事情記了下來,以免老闆貴人事多,再給忘記了。當然雍博文不見得會忘記,這麼做更多的是表示一種重視罷了。

搭上了利益關係,這氣氛便又融洽了三分。

雍博文便醒起一件事情來,挑了話題空檔問:「林主席,您常年與藏密打交道,不知聽說過時輪轉劫嗎?」

自打燕窩島上幹掉了王約翰和一眾禿驢後,時輪轉劫就沒了動靜。

但雍博文卻不相信他們會就此罷手,或許是還在等著王約翰的回信,或許是已經知道了王約翰的失敗,正準備下一次行動,但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不會就這麼完了。

不僅僅是時輪轉劫,還有中密傳承出來的四金剛,雖然荼蘿金剛和大樂金剛剎羽而歸,但還有高深莫測的大日金剛濮陽海和來歷詭異且已經稱霸日本的遍照金剛小野三堂。

涉及到青龍金胎十世轉生,又有什麼末日大劫之類莫名其妙的東西,再簡單的事情也會變得複雜起來,更何況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就不簡單呢。

現在的雍博文是時刻準備著,一手發展自己的勢力,一手發展自己的實力,為的就是應對這必然到來的衝突。

聽雍博文這麼一問,林西嶺微微皺起眉頭,很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又扭頭向身後招了招手。一個霸王門的肌肉男便立刻走了過來。

「我們在藏密那邊,有跟時輪轉劫這麼個派系接觸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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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來晚了,碼完了上來才看到,居然過二百票了,呃,還得再加更一章。

不過今晚兒上是不成了,我爭取明天早上補更一百票那章,晚上補更二百票章,各位看官見諒則個。

第九十一章 事如流水不停前(中)

那肌肉男不假思索地道:「目前未發生過什麼接觸。不過在三年前的唐古拉山口一戰中,倒是從藏密僧人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詢問地看了林西嶺一眼,在得到肯定的回復之後,這才道:「唐古拉山口一役只是一次偶然衝突。當時,我門下一支法師小隊正在獵殺一隻獨眼魔怪,那東西是雪域魔國的產物,不知因何緣由竄入青海境內,在雁石坪一帶行兇,害死十餘人,我門接到當地法師協會駐點通報後,專門派了這麼一支小隊前去獵殺。那獨眼魔怪甚是奸滑,見勢不妙,就逃回藏地,我們一路追蹤至唐古拉山口,卻遇到一群黃袍藏僧在圍攻一人。」

發生在唐古拉山口的那場戰鬥對於霸王門下弟子而言,委實有些莫名其妙。

當時,以法術追蹤獨眼魔怪的霸王門弟子認為獨眼魔怪就藏身於那群被黃袍藏僧圍攻的人身上。

那人從穿著打扮上來看,應該也是個僧人,珵亮的大光頭,穿著一身大紅的僧袍,只是那僧袍的樣式不是藏密的,倒好像內地禪宗,但禪宗卻是沒有血紅色的僧袍。

那血袍僧人長像倒是清秀斯文,如果不是動手打架的話,坐在那裡敲個木魚再合什念聲南無阿彌陀佛,經對是個有道高僧。但他身上的裝飾卻跟高僧沒有一分錢的關係。

頸上掛了個串滿拳頭大的珠鏈,猛一看去好像佛珠,但一顆顆珠子卻都是人頭模樣,一個個面目猙獰,雖然只有拳頭大,但纖毫畢現,陰氣繚繞,任何一個法師都不會將其視為木頭雕的仿口。

腰間纏了條黑色長蛇,還是活的,不時舞首吐信,偶爾而會伸長了脖子去咬那些圍攻的藏密僧人。

左手拎著個圓盤樣的武器,邊緣如鋸齒般鋒銳,右手托著個七層寶塔,不停有鮮紅液滴自寶塔孔竅中滴出。

圍攻的藏密僧人有十六個之多,這還是正在動手的,地上還倒著六個沒動靜的,大抵是已經掛了。

突然見到這麼多有實際修為的藏密僧人現身,著實讓霸王門人大吃一驚。

要知道現如今不比舊社會,那時候藏域是佛國,活佛最大,僧人滿地走,那是人上人。可如今是紅朝當家,正是氣運鼎盛之時,專政鐵拳下,什麼神佛都是紙老虎,哪怕是真佛下凡也得老實瞇著。再加上一些個藏密僧人不甘失去往日的人上人地位,可勁折騰著想要搞獨立,紅朝對其警惕異常,連廟裡都進駐消防隊,成立黨支部了。像這般成群結隊在外行走的藏密僧人,那都是重點監控對象,但凡敢搞點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立馬就會成為專政對象。

這些年霸王門勢力漸增,藉著紅朝氣運,逐步向藏域擴展,與藏密僧人多有摩擦,小戰不斷,但基本上都是三兩個人打個架而已,像這般出動二十餘人的情況卻是從來未曾見過。

霸王門徒們嚇了一跳,還以為藏密僧人們要有什麼大動作,帶隊法師趕緊向門中,也就是省協會匯報,並且在第一時間以手機3G視頻方式,向協會直播了整個戰鬥過程。

戰鬥過程激烈血腥,足以突顯兩者之間不共戴天之勢,這就不必細表,以免有灌水閒疑,只說這一場戰鬥下來,藏密僧人死了十餘個,活著的只剩下六個,還個個帶傷,而那血袍僧人也是被藏密僧人拚死重傷,半邊身子都被大手印轟成了碎渣,腑臟流得滿地都是,心臟掛在外面,兀自砰砰亂跳,可這血袍僧人卻依舊活著,其生活力之頑強,簡直讓偷窺的霸王門人以為這傢伙或許是阿諾州長般的機器人了。

打到這一步,雙方暫時無力再戰,都停在那裡緩氣,以圖最後一擊。這緩氣兒的工夫,嘴上都不閒著,一個藏密僧人說阿施華這一回你就別想再逃回魔國了,今天你的死期到了,倒要看看你那個神通廣大的時輪法王能不能來救人,另一個藏密僧人也道阿施華我就不明白了你本是天台宗大德,前途無量,為何要背棄教義投入時輪轉劫這等險惡場所,又有第三個藏密僧人說你若是放棄抵抗,我們也不殺你,只帶你回去見扎珠活佛,求扎珠活佛解除你身上的魔印。那血袍僧人卻是哈哈大笑說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你們這些整天只知尋思著人間財富權勢墮落之輩,又怎麼知我輩的高潔志向,又說我已經受法王灌頂之禮,晉身浮泡,這身臭皮囊不過是夢幻泡影,即捨了又能奈我何,倒是你們幾個受困這所謂渡海寶筏,今日一戰之後再別想得寸進了。

雙方都在那嘴炮繼續打擊對手的士氣,霸王門弟子在旁邊隱約也聽明白了,那血袍僧人似乎來自一個叫時輪轉劫的宗派,被藏密認為是邪門外道,所以才會欲除之而後快。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沒意思了。那血袍僧人沒等回過氣來,就放出了獨眼魔怪,將那六個身負重傷的僧人統統幹掉,可幹掉了藏密僧人,卻輪到血袍僧人遭殃了。他已重傷垂死,根本就沒有能力控制獨眼魔怪,反被獨眼魔怪反戈一擊給打得粉碎,倒是霸王門弟子一看追蹤目標出現,礙事的和尚又統統死光,便毫不客氣地衝上前去將那獨眼魔怪拿下,又收了血袍僧人的諸多遺物,勝利完成任務。

那肌肉男簡單地講了講唐古拉山口之戰的經過,便繼續道:「那時輪轉劫的血袍僧人手段凶殘詭異,我們看完戰鬥經過之後,都是深感不安,以我們與藏區多年打交道的豐富經驗,竟然也不知道這個時輪轉劫是什麼樣的存在,未免在情報上大大欠缺,所以那役之後,我們曾有一段時間花極大力氣收集時輪轉劫的相關情報,但無論是禪宗、天台宗都對這時輪轉劫一無所知,提及阿施華的名字,也是無人知曉,相關典籍亦不見記載,一段時間的調查基本上是一無所獲,又因為那次之後,這個時輪轉劫的門人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們也就暫時將此事冷藏,沒有再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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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更是一百票加更章。

本打算今早上傳的,但俺早起來打開電腦,卻發現昨晚辛苦碼的一千多字不翼而飛,只得含淚苦逼的重新碼過,真是悲催啊。

第九十二章 事如流水不停前(下一)

「這是我的助理,馮煥章,以後若是有事聯繫不到我的話,可以聯繫他。」

林西嶺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肌肉男的身份。

肌肉男便即從衣兜裡掏出張名片,躬身雙手遞給雍博文。

雍博文接過來瞧了瞧,轉而遞給身後的陰陽兵女孩兒收起來,道:「林主席,恕我直言,你們對於這個時輪轉劫的重視力度很有些不夠,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你們在藏區真正的大敵不是已經日落西山的藏密,而是這個隱而未現的時輪轉劫!春城夏天時發生的機場血案,您應該知道吧。」

雍博文被東密劫到日本之前,就曾與時輪轉劫的四個和尚連番大戰,尤其最後一次的機場之戰,導致無辜平民死傷無數,這場血案轟動一時,舉國騷然,為此連累著吉省和春城數十官員下台,儼為這一年中最熱門事件之一。

林西嶺自是聽說過的,而且做為一省法師協會主席,對於這件事情的內幕瞭解遠超過普通人,很清楚眼前這位大天師在機場血戰中扮演了什麼樣的一個角色,聞聽雍博文如此發問,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機場血案中的那四個和尚就是時輪轉劫的人?」

雍博文頷首道:「沒錯,而且我與時輪轉劫的接觸遠不止這些。」當下便將自己誤入費宅破壞鬼蠱法陣,新居佑政對時輪轉劫來歷的解說,時輪轉劫暗中遙控南美人蛇幫之些事情一五一十道來,甚至也沒有隱瞞自己獨闖澳洲血戰澳洲法師協會的事情。

林西嶺聽完之後,眉頭微鎖,一時沉吟不語。霸王門雄踞西北,對抗伊斯蘭法師和藏密和尚本就壓力極大,若真是還有這樣一個僅僅露出一鱗半爪就已經顯出龐大實力的組織來,那還當真不好對付,雖說這個組織和藏密是死對頭,但正如雍博文所說,藏密已經日薄西山,翻不起什麼大風浪,以目前的拓展態勢不出二十年,霸王門必可佔據半壁高原,將藏密勢力擠壓到西南一隅,一旦清除藏密勢力,界時霸王門就必然將與那個時輪轉劫直接碰撞,若是仍像如今這般一知半解的話,肯定會吃大虧的。

從雍博文所述的內容來看,這個時輪轉劫所圖甚大,但要說真是為什麼末日法劫準備,正在建立大軍,到時候要揮軍滅世,重建地上佛國,這種說辭林西嶺卻是不信的。

這都什麼年代了,法師們都不講究成仙成佛轉而埋頭掙錢搶地盤發展勢力,誰還會相信滅世法劫之類的事情。

不過是用來糊弄愚夫愚婦的說法罷了。

雍博文又道:「據新居佑政所言,這個時輪轉劫行事凶殘詭秘,一旦確認敵對立場,則不死不休,我既然與這時輪轉劫對上了,自是不能坐以待斃,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積極收集相關資料,甚至接觸到了中土密宗的其他傳人,所得不多,聽聞中土密宗傳下的四脈金剛中,有大日金剛對時輪轉劫相對瞭解多些,只是大日金剛一脈只剩下他一人,行蹤詭秘,到現在也沒什麼機會得見罷了。」

林西嶺輕敲桌面,緩緩道:「大天師是想我們霸王門幫你尋找這個大日金剛?」

「不,是合作!」雍博文鄭重道,「時輪轉劫地處藏區,將來必然會有與霸王門對上的一天,早些知彼,將來也免了措手不及,若是能先發致人更佳。對我而言,這時輪轉劫更是高懸頭上利劍,一日不拔了除,一日心中不安,要是能得到確切情報的話,我更願意直搗黃龍,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林西嶺卻道:「魚胖子神通廣大,可比我強得太多,你有他幫忙,何必還尋我合作?」

雍博文誠懇道:「西北廣大,魚主席也不可能夠到那麼遠,我現在的想法是撒大網撈魚,現在各地分公司除了銷售任務外,還有一個秘密任務就是尋找大日金剛,林主席你是西北霸主,有你合作,在西北地區的尋找任務可以說是事半功倍。」

林西嶺停了敲擊桌面的手指,化為巴掌輕輕一拍,道:「好,那就合作吧!」這句話便是算奠定了霸王門與雍博文在時輪轉劫事項上的合作關係。

雍博文大喜,趕緊趁熱打鐵,又就相關細節與林西嶺商討了一番。

正說得著,忽見一輛麵包警車停在咖啡廳外,數名警員跳下車來就往咖啡廳裡闖。

盼得望眼欲穿的經理喜出望往,正打算衝出去迎接救星,不想坐在門口的一個肌肉男卻搶先站起來,幾步走到門口擋住了警員的去路。

那幾個警員哪見過此囂張的黑社會,不禁大怒,正欲發作,不想那肌肉男掏出個本本來一亮,警員們瞧到本本,立刻把怒火又壓了下去,連忙陪上笑臉問了幾句後,便紛紛撤退,唯有領隊的警員進了屋,把經理招到一旁輕聲說了幾句,隱約可以聽到什麼反恐、大人物、惹不起、小心點之類的話,那經理也是一臉懊悔,送走了警員趕緊地組織服務員再給林西嶺一眾人等奉上新咖啡。

林西嶺看了看時間,笑道:「不知不覺居然聊了這麼久,今天不如就到這裡吧,其他具體的事情就按約定的時間再由下面的人細談。」說罷站起身來,周圍的一眾肌肉男紛紛隨之站起。

雍博文連忙跟著站起來道:「林主席,我已經安排了酒店,這就去休息吧。」

林西嶺搖頭道:「不了,既然該辦的事情都已經辦完,我這就回了!今天能認識大天師當真高興,歡迎你改日到青甘去,我請你喝酒!對了,幫我給魚胖子帶個好!」

雍博文沒料到這位霸王門主居然說走就走,連聲挽留,再怎麼說這位也是青海法師協會主席,西北霸主,到了春城居然連腳都不停跟著就回去了,這要傳出去,可是不怎麼好聽,未免顯得雍博文太不會來事兒了。

可林西嶺卻是拿定主意,不在春城多留,帶著眾人返回機場,臨別之際,緊緊握著雍博文的說道:「小昊那孩子就拜託大天師了,希望他能跟你混出個樣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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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是今日正常更新章。

第九十三章 事如流水不停前(下二)

林西嶺走了,就如他來般突然快速,只不過他來之前是烏雲壓城之勢,走之後卻是雲開日出,皆大歡喜。

雍博文送走了林西嶺,回到車上,趕緊連燒了三張傷符,吞掉符灰,靠在座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算回過氣來。

剛剛林西嶺那合身一撞,氣勢如洪水潰堤般不可阻擋,深合霸王門一往無前捨己傷敵的氣勢,非是這位霸王門第一高手的掌門施展不出來。

雍博文雖然勉強擋了下來,甚至還有施符反擊之勢,但卻是受傷頗重,接下來的時間裡一直苦苦支撐,其間痛楚不堪言表,只是這關係到面子大事,就算痛死了那也是要撐到底的。

緩過氣來,雍博文便立即先給林天昊打電話報喜。

林天昊這大半天一直坐在賓館裡等著消息,當真是心急如焚,雖然不太相信雍博文能勸服自家的那個倔老頭,但總歸是報著一線希望,但聽到雍博文說已經成功勸服父親同意他前往地獄參觀,而且老頭已經乘當天的班機返回青海,不禁喜得熱淚盈眶,轉過念來便一連氣地問雍博文什麼時候安排他前往地獄。就他自己的想法當真是恨不得立刻就下了地獄,一時也不想在人間多呆。

真要去的話,現在安排台車讓送地獄之門所在地,直接過去也就是了,若再嫌慢,還可以讓魏榮送台裝著地獄之門的電腦過去,直接進電腦穿都門而過。

這真是再簡單的不過的事情了。

要知道公司的許多員工天天上下班可都是在地獄和人間隨便穿來穿去的。

可雍博文卻是想多吊吊他的胃口。

但痛快得來的東西總歸是不會珍惜的。

既然花了這麼大力氣,不惜受傷,差點被一傢伙撞掛掉,才與林西嶺達成協議,此中難處自是得林天昊慢慢體味,才能昇華成無限感激,要是立馬送這傢伙去地獄,見了言青若,兩人天雷勾動地火,哪還有工夫顧得上感激他雍大天師?

雍博文便道地獄那邊這些天有事情,得過幾天才能準備好,現在還不方便讓他過去,又說自己談判正在緊要關頭,不能隨便離開,得時刻盯著點才行,又說還為他安排了其他一些參觀,比如說公司的職業技術學院,比如說公司的妖精販售中心,比如說已經初步建成的研究中心等等,說一千道一萬,就是一個意思,我們現在這邊比較忙,地獄不是說去就能去得上的,您老人家先老實兒在人間這呆著,參觀參觀我們公司的相關部門,瞭解一下我們的實務好了。

有道是客隨主便,更何況林天昊這個客還盛了雍博文這麼大的情份,自是不好說什麼,只得答應著,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最後的時刻叮囑了一句盡快安排我對地獄的地貌特徵礦產資源極感興趣云云,至於這司馬昭的心思自是過路打醬油的都知道,更何況正準備一手促成這樁美事的雍博文。

安排了林天昊這樁事情,雍博文算是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便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與伊登礦業的談判上來。

接下來的數天談判都涉及到最根本的利益分配問題,雙方簡直是毫釐必爭,談得槍藥味實足,進展殊為困難。

雍博文著急上火,卻是無可奈何,他對商業談判是一竅不通,只能依仗著張晶晶與伊登礦來的德國鬼子唇槍舌箭的爭來吵去,有時候急得他真想現在就衝到奧格斯堡去掐著隱修會當家人的脖子告訴他咱們紅蓮白藕本是一家都是太平道的兄弟就別爭這點蠅頭小利莫得傷了兄弟和氣。

當然,他也就是想想罷了。

就算是同出一脈,那也是千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如今的GelbHalstch隱修會那可是純正的德國人組成的,那點香火情怎麼也抵不上天大的利益,真要擺出這層關係來,反倒不好開口爭了。

如此僵持了數天,終究還是伊登礦業這邊堅持不住了。

就在接了來自奧格斯堡的一個電話之後,第二天伊登礦業終於鬆口,完全同意了雍博文方提出的分配建議。

這自然不是因為奧格斯堡方面突然發覺正跟自己談判的雍大天師原來是跟自己系出同門的遠方親戚,所以就降了要求以和遠房親戚搞好關係,而是奧格斯堡堅持的底氣依靠出了問題。

奧格斯堡那處開採了數百年的魔鐵礦脈終於到了盡頭,所有資源盡數枯竭,哪怕是奧格斯堡方面採用了最先進的各種探查技術中,也再不到一塊魔鐵礦石。

在這種局面下,雍博文所提供的地獄礦脈就顯得猶為重要,所以奧格斯堡方面在思慮再三後,還是指示伊登礦業談判人員在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下可以適當退步以求盡可能快速的達成協議,並進入正式開採階段。

現在是奧格斯堡需要雍博文的時候,自不能再梗著脖子堅持的話,弄不好真就會雞飛蛋打兩頭不著靠了。

有了如此指示,伊登礦業在談判各種條件時顯得就不像最初那麼堅決了。張晶晶幾次就試出了對方的大致底線,於是針對性的提出種種方案,伊登礦業的質疑和意見越來越少,整個談判進程一瀉千里,給雍博文的感覺就是便密了十多天已經漲到屁股生痛坐立不安的地步了,可突然間治療有效,不再便密,那憋了十多天的大便洶湧而出,那種感覺真是一個爽字怎麼能形容得了。

忽忽又是數日,談判順利地進入尾聲收官。

雍博文特意舉辦了一場酒會,遍邀春城術法界名流參加以示慶禍。

酒會結束的第二天,又舉行盛大的簽字儀式。這一回魚承世和整個吉省的法師協會高層盡數參加,連黑省和遼省的法師也多有來湊熱鬧捧場,足以顯示春城方面對此次合作的重視。而GelbHalstch隱修會對此的重視程度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從出席簽字儀式的人員上就能看出來了,向來以行蹤神秘絕少示人的GelbHalstch隱修會當家人帶著一眾會中高層飛赴春城,親自參加了此次簽字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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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兩百票的加更。

今日三更完畢。

感謝vghegg看官和秋寶他哥看官以及顯示出來名字的看官的捧場。

第九十四章 樂極聞驚雷(上)

這位來參加簽字儀式的GelbHalstch隱修會當家人名喚艾倫?富格,即是GelbHalstch隱修會的當家人,也是富格家族本代的家主。

此時的富格家族在世俗世界雖然已經不復十六世紀時的風光,但依舊歐陸數得著的大財團之一。艾倫?富格身為富格家族的家主,以GelbHalstch隱修會的當家人前來中國,很自覺得盡可能做到低調,因為GelbHalstch隱修會很清楚這次合資在中國國內所遭受到的巨大阻力,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出現本身就有一種極大的向征意味,如果搞得太過高調的話,只會刺激到本已洶洶的輿論,弄不好再搞出些岔子來。

儘管極力收斂,但數百年的排場在那裡擺著呢,哪怕只顯露出來那麼一星半點,也不是突然富起來的暴發戶所能比擬得了的。

老牌貴族的行事真是讓春城的土包子們開了眼界。

什麼私有專機、不算侍者、廚師之在僕從在內的數百人的隨行團隊、世界各地專門供應的飲食源料這都不值得一提,最離譜的是這位富格家主有個毛病,那就是離開自家臥室就睡不著覺,於是與這位富格家主隨行而來的還有一架軍用巨型運輸機,運輸機裡裝的是這位富格家主在奧格斯堡居住的一幢別墅!

當艾倫?富格踏上春城土地,與魚承世、雍博文等一眾春城法師座談的時候,一支專門的施工隊伍正熱火朝天的忙活著組裝別墅,以保證艾倫?富格在晚間休息的時候能夠住進自己的房間!

而事實上,艾倫?富格在春城僅會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會乘專機返回奧格斯堡,也就是說第二天施工隊伍還得再把這別墅拆了運回奧格斯堡然後再組裝起來!

這通神折騰,只為了保證這位富格家主的一夜安眠。

如果他僅僅是世俗的富豪,或者僅僅是術法界的一派之主,都可能折騰不起,但兩個身份統一起來,就足以保證他擁有安心享受這種折騰的特權了。

接機的時候,看到艾倫?富格的這種超級排場,雍博文忍不住感歎了一句:「大丈夫當如是也!」卻是讓魚承世聽到了,魚承世不鹹不淡地道:「狗屁,不過是裝B罷了!」

做為暴發戶魚胖子向來瞧不起這種老牌貴族范的顯擺,要不是因為簽字儀式的關係,大抵都不會親自來迎接艾倫?富格,能在法師協會給個簡短接見就是頂了不起的優待了,想當年法國貝阿家族的家主克雷博?貝阿因為對歐武器限購一事,特意跑春城來拜訪魚承世,魚承世便沒去機場迎接,甚至都沒有出席接風宴會,僅僅是給了克雷博兩個小時的會談時間,惹得克雷博惱怒異常,回國逢人便說魚承世如何無禮如何暴發戶氣質,時至今日,偶爾與人閒談提及魚承世,還不忘加一句,「哦,那個中國的無禮的暴發胖子啊!」可見其怨念之深了。

可這一次卻是不同以往,雖然合資事宜在總會通過審批,但國內輿論傾向依舊很不利,這個時候魚承世必須得抓住任何機會表示出對合資事宜的堅定支持,他的堅定支持才是合資公司能夠成立並且順利運轉的關鍵,而當這個公司如預料的順利開展並且發展成為魔鐵礦脈的國際銷售壟斷商後,巨大的利益便足以接替他頂住任何攻擊與壓力了。

幸好在魚大主席眼中被認為裝B的艾倫?富格在行事上沒有任何裝B之處。

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舉止言談有禮謙和,風度之佳足以秒殺魚胖子,以至於魚承世在將其接到車上,奔往協會總部時,在車裡也忍不住讚了句:「這狗日的德國鬼子倒是表現的挺紳士范兒。」

其實這個德國鬼子如果往祖上追源的話,卻也是中國人,所以稱其為德國鬼子委實不是委恰當。

這一點從艾倫?富格的長相上就能看出些端倪來。

雖然已經時隔千年,但依稀能從長相上看出些許亞裔人種的血統來。

當然這是在雍博文這種有心人眼中仔細看去才能分辯出來的。

畢竟GelbHalstch隱修會其實是太平道分支這個秘密世界上知道的統共沒有幾個人,就算是GelbHalstch隱修會內部,也只有少數有機會與聞核心機密的成員才知道。

僅僅是知道而已。

畢竟已經千年之久,就算是知道又怎麼樣?

已經太過遙遠而陌生了。

至少當艾倫?富格踏上這片祖先當年逃離的土地時,並沒有任何異樣的感慨,比如什麼流浪遊子回歸故土感動得熱淚盈眶之類的的。

有的只有陌生與好奇。

雍博文也很清楚這一點,自然也不會不識趣地跑上艾倫門前去認親戚。

什麼兩千年前是一家,攀一攀還能論個師表兄弟,然後兩人抱頭痛哭一番,再歃血為盟從此訂立攻同盟,一在歐一在亞遙相呼應,這種狗血的劇情也是不會發生的。

這個秘密就讓他永遠的隱藏起來,從此做路人也未償不是一件好事。

雍博文如此一廂情願的想。

至少在這個時候,他的想法看起來沒有什麼錯誤。

艾倫?富格表現得中規中矩,很好的完成了此行所需要起到的牌位作用,在酒會上談笑風生,在簽字儀式上老實握手,充當背景。

整個簽字儀式順利異常,基本沒有出什麼岔子。

之所以說基本沒出什麼岔子,是因為在簽字儀式舉行的時候,會場外來了一群法師,高舉著牌子抗議,連聲呼喊賣國求榮之類的口號,甚至有人喊出了天誅魚承世和雍博文這兩個賣國奸賊的聲音。正是這句話讓整個抗議活動立刻結束。本來沒有管他們的保安人員,在聽到這句話後都是臉色大變,負責人立刻指揮人員上前將所有前來抗議的法師統統抓了起來,並且分別看押審問,追究他們欲圖現殺春城法師協會主席魚承世以及紫徽會員雍博文的責任,甚至還進行了深入挖掘,以期挖出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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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樂極聞驚雷(中)

等到簽字儀式結束,效率超高的春城法師協會就已經將所有抗議法師突擊審詢完畢,並且據此挖掘出了一個欲圖謀害魚承世的小團伙,矛頭直指向嶺南諸派。

走出會場的魚承世拿到這個結果後,面無表情地轉交給跟在身後的羅婉嵐。

羅婉嵐皺著眉頭瞅了兩眼,便即掏出電話開始撥打聯繫。

雍博文坐在魚承世車上的時候,也看到了這份審訊結果,大為驚異,悄悄問魚承世:「魚主席,這是真的嗎?」

魚承世意味深長地回答:「需要的話就是真的!」頓了頓,卻把話題轉移了,「這次全國法師代表大會,你不要去了。」

雍博文愕然地看著魚承世,一時不解其意,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此之前,魚承世相當重視他首次在全國法師代表大會上的亮相,一直要求他做好準備,並且給了諸多關於全國法師代表大會的相關資料要求雍博文看熟記牢。

可現在又說不要他去了,這轉變也未免太快了些。

魚承世解釋道:「原本我是想著幫你爭取一個執行理事的位置,以你紫徽的階級,拿到這樣一個位置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在原本的計劃裡,這個位置本是要幫陸飛爭取的。陸飛是舒香真這些年傾力打造的明星人物,是要做她在總會位置接班人的。因為我改變想法,舒香真最近一直在同我吵不說,還暗地裡小動作不斷……」他沉吟了片刻,決定把一些事情對雍博文說清楚,「你也看出來了,我與舒香真很熟悉。事實上我們不僅僅是熟悉或者朋友關係,而是一個同盟。這個同盟是在我剛剛加入法師協會沒有多久就成立的,主要就是四個人,總會的舒香真,水音宮的葉靜波,白蓮會的駱雷,再加我。說起來也是可笑,當時我們四個人裡面,混得最好的是舒香真,總會的一個中層幹部,也算是有些權利,葉靜波剛剛接掌水音宮日常事務,在協會只是個沒職位的銀徽,在門派裡上面有師傅和一大堆師叔師伯,好像小媳婦般整日受氣,駱雷更慘,那時候才是個中級法師,在白蓮會中也是個不被重視的二流弟子,至於我是最慘的,老婆剛剛跑了,帶著小魚兒整日醉熏熏混吃等死。就這麼四個人,不知天高地厚,相約要改變當時法師協會由嶺南派掌控的局面,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就那麼在家小酒館裡結了盟。如今一晃也是十多年過去了,倒也是混得不錯,只是大家各有各的主意,這聯盟反倒不如貧賤時緊密了。前些天,我剛提出了解散聯盟,大家如今都是各據一方,獨撐門面也不成問題,又因為各自利益,彼此之間多有衝突,盡早結束這麼個聯盟,還能留個好念性,保持個朋友關係,就怕這麼強扯在一起,以後起了衝突反目成仇,沒個好結果。本來我也是這麼打算的,不過經不住他們輪番勸,終究還是同意至少把合作關係維持到本次大會結束,完成既定目標。」

「是要把那個執行理事讓給陸飛嗎?我沒意見,陸飛人家那是自己打拼出來的真本事,我這可全是靠您一手捧起來的,讓給他也是正對。」

雍博文看魚承世頗有解釋的意思,趕緊表明態度,表示自己對那個牢什子執行理事真沒有任何野心,目前他光公司的事情就忙到焦頭爛額了,哪還有閒心去幹什麼執行理事。

魚承世搖頭歎道:「陸飛比你可是遠遠不如。」卻也不說哪地方不如,繼續道:「不讓你去,與把執行理事的位置讓給陸飛無關。先前是我考慮不周,我這些天仔細想了想,你冒起的太快,本來根基就不穩,再直接推到執行理事的位置上,對你有害無益,你這幾年還是先把精力主要放在公司經營和地獄開拓上,等到根基穩了,還有這紫徽在手,拿個執行理事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魚承世真是一開始考慮不周嗎?

自然不是的。

魚大主席自從起家開始,就已經表現出了遠超常人的深謀遠慮。

這也是自然的,他是兵解轉生,等於是多了一輩子的經驗,要是還不如一般人的話,那這轉生也未免太水了一些。

魚承世做事向來是走一步看三步,怎麼可能考慮不周。

之所以現在發現考慮不周,主要還是那卦大凶的原因。

如果沒有那大凶之卦,他自然不需要考慮雍博文根基淺薄這些事情,只需要把雍博文推上位就是了,萬事有他頂著呢,雍博文需要什麼根基,只要有他的支持,雍博文再好好表現一下,兩三年內絕對可以站穩腳根,成為真正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可是有了那一卦大凶,他就不得不考慮萬一卦象應驗凶到喪命之後的事情,到時候雍博文沒了自己的支持,又沒根沒基,根本不可能在總會站穩,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被人給再推下來,到時候弄不好連紫徽都會被算計丟掉——沒了他這棵遮風擋雨的大樹,這是很容易發生的事情,畢竟雍博文這個史上最年輕的紫徽大天師身份讓太多人眼紅了。

所以,魚承世不得不採取穩妥的行事,先確保雍博文紫徽大天師的身份以及春城這份剛剛開創的事業再說。

若是換了旁人,魚承世也不會解釋太多,但對雍博文自是不同的,怕他心裡的芥蒂,才特意解釋這麼多。

雍博文也真是沒什麼想法,聽到魚承世不用他去參加全國法師代表大會,反倒如釋重負,高高興興的應了下去,同時也隱約猜到那伙子示威法師被挖出劍指嶺南派系的小團伙來,應該也是魚承世備下的一步棋,就算沒有示威這檔子事兒,自然也會有其他方法引出來。或許在這次全國法師代表大會上,魚承世所在的這個聯盟的最後一次發力,就是要把嶺南派系勢力徹底趕出總會,改變南方派系獨大,北方派系倍受壓制的局面。

不過這些事情,在雍博文看來,離他太過遙遠,也不想去關心,自覺得還是多把精力放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才是正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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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樂極聞驚雷(下)

總會執行理事位置所屬這種事情,如果放在其他任何法師頭上,那都是了不得的問題,沒準要拿到自家門派裡討論個十七八天才能做出決定,但雍博文渾沒放在心上,魚承世也就是說了那麼兩句,兩人就在去機場的車上把事情定了下來。

送行的車隊抵達車場,艾倫?富格照例發表了一翻講演,主要聽眾就是他的隨眾和一眾春城法師協會高層。這種講話都是例行公事,自是不能講出什麼花樣來,不外就是講講對於春城的深刻印象和留下的美好回憶之類,並且表明了願意與春城法師協會建立友好關係的願望想法。天曉得他怎麼能對春城留下什麼深刻美好的回憶,要知道這位富格家主下了飛機就坐車直奔春城法師協會總會,參加完歡迎宴會後,與魚承世為首的春城法師協會高層舉行了一個簡單的會談,就驅車直奔他那不遠萬里帶來的別墅睡覺,直到第二天出席簽字儀式才出來,而舉行完簽字儀式後,便立刻趕奔機場準備回國,連多看春城一眼的機會都沒有,要是什麼深刻美好的回憶,大約也就只有這次合資所能帶來的巨大利益吧。

自艾倫?富格抵達春城直至離開,雍博文總共只與他說了幾句話,而且全都是在座談會上說的些空話套話,即沒有私下接觸的機會,也沒有談些隱密事情的機會,事實上就算給雍博文這個機會,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難道上來就說富格家的哥哥,咱們兩千年前是也是一家人,大家都屬太平道一脈,如今你我一見如故,不如歃血為盟,就此結拜為兄弟,各殺一外人為頭名狀,然後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我一在歐一在亞,遙相呼應,一統天下……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對於沒有機會與艾倫?富格私下接觸,雍博文倒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倒是春城法師協會的一眾高層對於艾倫?富格的表現多有些不滿,什麼擺臭架子、裝B犯之類的粗話私下冒出不知多少。在春城法師協會的法師們看來,這次合資對於魔礦資源即將耗竭——全世界的法師們此時都不清楚奧格斯堡的魔礦資源其實已經清潔溜溜——的GelbHalstch隱修會是何等樣天賜的良機,你艾倫?富格再怎麼千年貴族的譜,也得放下架子吧,至少應該跟雍博文這合資方的話事人來個私聊以表示親近才對,可這位富格先生倒好,從始到終都擺著張撲克臉,什麼表示也沒有。這不禁讓春城眾法師相當的憤慨,甚至有人私下裡對雍博文說,不如撕毀協議,看這幫子洋鬼子怎麼哭著喊著再回來求你,到時候沒準兒能再壓個好價錢呢。當然這些只是牢騷罷了,無論是雍博文還是魚承世都不可能撕毀那一紙協議。這次合資對GelbHalstch隱修會固然是天賜良機,而對於雍博文又何嘗不是難得的機會呢,要不是自家礦脈枯竭,大約想用如此寬鬆的條件達成合資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倒是魚承世對艾倫?富格的評價有些特別,在把其送上飛機之後,魚大主席轉頭對雍博文道:「總算把這尊泥菩薩給送走了,真他娘的彆扭。」

泥塑木胎,這就是魚承世對這位當代富格家主的唯一評價。

對此這個評價,雍博文要很久之後才能認識到其正確性,此時只覺得魚承世大約也對這個譜大到沒邊的洋鬼子很反感。

簽字儀式達成,合資行動便進入正式籌備啟動階段。

不過進入這個階段後,魚承世便沒法再幫忙盯著了。

全國法師代表大會開幕在即,若不是為了這個簽字儀式,魚承世早就提前數天趕往上海了。這送走了艾倫?富格的當天下午,魚承世便乘機離開春城,奔往上海,準備在這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搶班奪權,將嶺南派系趕出總會權力構架,讓北方法師派系掌懷更多的話語權。

送走了魚承世,雍博文自機場回來,路上便尋思著這些天來的件件樁樁事情,只覺得順暢無比,正忙活著的兩件大事,一個合資,一個研究中心,都基本上有了著落,越想越覺得暢,自打進入法師協會以來,辦的這些個事情,就都沒有這些天這麼順的,不禁暗想難道是前陣子太不順的緣及,如今是否極泰來,從此開走大運了。

興致勃勃的回到公司,琢磨著打電話給艾莉芸報報喜,讓她也知道合資公司和研發中心的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順便也安排下林天昊去地獄參觀的具體時間,主要是看言青若那邊準備好了沒有。

只是這艾莉芸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雍博文不禁大為奇怪,想不出艾莉芸能有什麼可忙的,以至於連自己的電話都沒時間接,再轉念一想,聯想到自己隱藏最深的那個秘密,心中不禁一沉,暗說難道是四大金剛或者時輪轉劫殺到地獄去了?一時間大為不安,一面用手機連續不停重播,一面用辦公桌上的座機給言青若打電話,兀自覺得不夠把握,又把身邊兩個陰陽兵女孩兒的電話要過來,同時給韓雅和梅雅萱打過去。

其他人的電話沒等接通,艾莉芸的電話倒是通了。

一接起來,那電話裡面便傳來了鬧哄哄的雜音,大得直震耳朵,好像炸彈在爆炸,好像槍彈在飛行,好像不知多少人在呼喊奔走,宛若戰場。

接起的電話裡傳來了喂喂幾聲,聽著有些熟悉,因為噪音太大,一時聽不出是誰的聲音,但卻可以肯定不是艾莉芸。

雍博文餵了幾聲,那邊才回話:「師傅,是你嗎?」聲音異常焦急。

這一回雍博文聽出來了,卻是韓雅的聲音,忙問:「韓雅,小芸姐的電話怎麼在你手裡?你那邊怎麼回事兒,怎麼那麼吵?」

韓雅說了句什麼,卻被巨大的爆炸聲淹沒,雍博文只隱約聽到了半句:「艾小姐受了重傷!」這話當真好似五雷轟頂般把雍博文驚得呆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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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是本日正常更新。

三百票加更章俺沒忘。

只是今天折騰得有些感冒了,現在頭痛得厲害,實在是寫不下去了。

第九十七章 兵敗如山誰可挽

殖地民東部防線的崩潰快得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殖民地的保安部隊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仗著器利甲堅,欺負一下沒什麼能耐的地獄土著——還得是蠻荒地帶中沒什麼組織紀律性的野土著——還行,真要遇到精兵那根本不夠瞧。

而東方所來的敵人恰就是那種精銳敵人,武器同樣來自人間,且身經百戰,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是軍隊,而不是以保安為名的烏合之眾,雖然是以地獄土著為主,但組織紀律性足足甩出殖民地以惡鬼為骨幹的保安部隊幾條街去。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普一接戰,當敵人的炮火鋪天蓋地而來,尤其是當惡鬼們發現敵人的火力打擊所產生的爆炸波可以輕易穿透機器傀儡身上附著的防護法陣將它們打到魂飛魄散的時候,什麼軍心士氣統統飛到了九霄雲外。

第一波炮火打擊下了,實際上倒了只有百餘惡鬼傀儡,防護法陣畢竟還是起了些作用,稍遠一些爆炸波便不再起作用,比起東線部署的數萬惡鬼傀儡而言,這個級別的傷亡完全可以承受,但受到打擊的防線卻立時崩潰,數千惡鬼傀儡大呼小叫著四散奔逃,哪怕是帶隊法師施展法術當場處死了十數名惡鬼,卻依然無法阻止崩潰。

點的崩潰很快便擴散為線,整個東部防線在十數分鐘內陸續崩潰。惡鬼傀儡們都是以靈魂波動進行交流,方便快捷,可在這個時候卻體現出了重大缺陷,受打擊部隊的恐慌彷彿瘟疫般迅速蔓延,直至整個東部防線的惡鬼傀儡部隊均受到感染。

就如同西部峽谷關前崩潰的重演般,東部防線的惡鬼傀儡們漫山遍野的無目的潰逃,被敵人好像殺雞般肆意追逐屠殺。與西部戰事不同的是,火樹王朝至少還看中了機器傀儡,順帶著想招安控制機器傀儡的惡鬼,來自東部的敵人根本就沒有這個想法,於是戰鬥進入了一面倒的屠殺狀態,大批惡鬼傀儡在驚慌逃竄中被來自背後的火力打倒,毫無意義的魂飛魄散。

東部防線四十餘帶隊法師被潰散的惡鬼傀儡裹挾著,不由自主地隨同潰兵四散各方,僅有十幾人成功聚到一處,收攏了千餘惡鬼傀儡,向著殖民地開拓城方向撤退,同時向開拓城總部報急。

當開拓城總部接到報急的時候,正是雍博文準備舉行簽字儀式,與魚承世接待艾倫?富格的時間。

這是整個合資談判的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一步,順利完成,就能給這個屬於雍博文的計劃一個完美的收官。

艾莉芸擔心雍博文接到消息後沉不住氣,在這種萬眾矚目的時刻拋下所有事務跑回地獄來,產生不可測的連鎖反應,讓合資計劃出現波折,便選擇了暫進隱瞞,准等簽字儀式結束之後再通知雍博文。

但東部防線的崩潰實在是太快了。

接到急報後,艾莉芸緊急通知散部在東部的各支惡鬼傀儡部隊迅速集結形成二道防線。

這些臨時集結的部隊比之東部防線部隊更有不如,至少東部防線部隊還打過些土著聚居點,而這些部隊卻只是跟在屁股後面搞建設的工程隊,多數甚至連武器都沒摸過,讓它們修橋鋪路蓋房子那是好手,打仗卻是不行的。

二道防線毫無意外的一觸即潰。

來自東部的敵人狂奔猛進,兵鋒直指開拓城,戰略意圖極為明顯。

很顯然,在殖民地對其進行大量偵察的同時,東部敵人也在使用自己的方法進行偵察,已經瞭解到了開拓城的重要意義,一旦開戰,第一戰略目標就是佔領開拓城,切斷殖民地與人間的聯繫——當然,他們並不清楚對於殖民地而言,位於開拓城的地獄之門其實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這個戰略目標卻是極為正確的,一旦開拓城失守被敵人佔領,甚至讓敵人順著地獄之門打到人間,攻擊春城這個國內腹地,所造成的震動以及惡劣影響可想而知。

艾莉芸決定親自帶隊前往東部防線穩定局面。

她所帶的部隊可以說得上是整個殖民地最精銳的部隊了,除了三十名低級法師外,有梅雅萱及其所屬數千瘋鬼傀儡和齊塞島上一眾黑社會鬼所控制的機器傀儡,這支部隊的忠誠毋庸置疑,戰鬥力也頗為可觀,在當初的惡鬼和土著叛亂中,正是這支部隊力挽狂瀾,穩定了殖民地局面。

艾莉芸帶隊在距離開拓城東三千里處布設了第三條防線。

這一帶陰火裂縫密佈,熔岩河流縱橫,東部敵人雖然攻擊犀利,但在防護方面卻是遠不如機器傀儡,對陰火裂縫和地火熔岩河相當顧忌,不像機器傀儡般可以置身其中而若無其事,只能選乾燥地帶進軍,正是布設防衛的好地點。

這裡離第二條防線大約有千多里的距離,潰敗的惡鬼傀儡部隊尚在逃竄中。

艾莉芸布下防線後,便即嚴陣以待。

不多時潰散的惡鬼傀儡漫山遍野逃亡而來。

這一帶縱橫的陰火裂縫和熔岸河阻止了敵人的大範圍追擊,給惡鬼傀儡們製造了有利的逃亡機會,使得大量惡鬼傀儡逃過了追殺。

面對逃亡而來的惡鬼傀儡,艾莉芸命令其在防線前方就地停止前進,重新整隊後,加入防線。

但嚇破了膽的惡鬼們根本不理會這道命令,直接就向著防線衝擊。

隨同艾莉芸前來的三十名低級法師與艾莉芸一同施展法力,催動傀儡上面附著的控制法術,一次性打倒了衝擊過來的近千名惡鬼,並對其毫不留情的給予了靈魂層面的懲罰和打擊。

眾目睽睽之下,千餘名惡鬼傀儡痛苦哀嚎,滿地打滾,直至魂飛魄散。

這次懲罰有力的震懾了逃亡而來的惡鬼傀儡,它們開始重新拾起對殖民地法師的畏懼,乖乖聽從命令集結整隊。

不過在它們整隊完畢之後,艾莉芸卻依舊不允許它們進入已經布設好的防線,而命令就地組織防線,準備反擊攻擊前進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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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重賞之下有勇鬼

經過了先前的潰敗,艾莉芸根本不可能信任這些地獄惡鬼的戰鬥力,把它們混進自己苦心組織的防線中,一旦再次發生潰散,那就導致整個防線的垮塌。

這個命令引起了一陣小小的嘩然,但在數十個惡鬼再次遭到懲戒後,惡鬼們終於認清了現實,在過會兒可能會死和現在馬上就死的兩個選擇題之間,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

期間又有十餘名法師帶著各自收擾的隊伍陸續趕到。

見到艾莉芸親自來援,法師們都是慚愧不已,紛紛道歉。

一群菜鳥領著隊欺軟怕硬的惡鬼打仗,要是能贏才是奇怪,打輸了反是正常狀態,只是敗得這麼快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艾莉芸也不追究他們的責任,好生安慰,讓他們回歸本陣。

至於他們帶回來的惡鬼傀儡隊伍,在潰敗中依然能跟隨指揮法師,一路撤退,也算是證明了忠實可靠,也讓一併退入防線,只是沒有佈置在陣線中協防,而是在後方整隊。

這讓只能陣前列隊等待作戰的惡鬼們著實是羨慕嫉妒恨,只是懾於艾莉芸的淫威不敢提出抗議罷了。

如此陸續收攏了大批惡鬼傀儡部隊,在艾莉芸匆忙組建的防禦陣線前列成了厚厚的隊形,足有五萬餘眾,卻是東部防線大部分的惡鬼傀儡居然都跑了出來。

一路進攻的敵人很快便出現在了視野中。

看到列陣而待的惡鬼傀儡部隊,已經輕勝兩陣的敵人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採取了攻擊前進策略,甚至連停下來稍稍觀察的時間都不肯浪費。

密集的炮彈落到惡鬼傀儡陣形中,造成了大量傷亡。

整齊的隊伍一陣嘩然,再次出現崩潰的徵兆。

便在此時,艾莉芸以法術將自己的聲音傳入每一個陣前的惡鬼傀儡魂魄當中。

「臨陣脫逃者,殺無赦!奮勇作戰者,重獎!」

伴隨著艾莉芸聲音的是無情的殺戳,數百試圖轉身逃跑的惡鬼傀儡在法術的作用下,痛苦的魂飛魄散。

「衝啊,為了開拓城!」

與其說是為了艾莉芸,還不如說是為了自己的小命。

已經在人間死過一次的地獄惡鬼們反倒是最怕死的種族。

因為身為人類死掉了,還有魂魄,可以轉生,可以變成鬼,可若是以鬼的身份再死掉,那就是魂飛魄散,連渣都剩不下了。

於是在艾莉芸大呼聲中,惡鬼傀儡們表現出了難得的英勇,迎著敵人猛烈的炮火奮勇前向,以攻對攻,展開了殊死奮戰!

惡鬼傀儡們一改從前的英勇大出當面之敵意料。

單從武器上來說,裝備了魚承世公司術法武器的惡鬼傀儡並不比敵人差,而從數量級上來說,卻是遠勝對方。

在克服了恐懼,或者說是在更大恐懼的威脅下,惡鬼傀儡們一面前進,一面拚命射擊,整體呈現出一種精神病人般的狂躁狀態,幾乎是一個照面之間,就以優勢火力將來犯之敵死死壓制,而當高大的機器傀儡衝進敵人隊伍中的時候,整場戰鬥就再沒有一絲懸念。

不過四十多分鐘,戰鬥便見了分曉,氣勢洶洶的來犯之敵幾被全殲,只有少量部隊順著來路狼狽撤退。

相對於戰果而言,惡鬼傀儡部隊的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連帶著算上被艾莉芸陣前行軍法的惡鬼,也不過死亡千餘。

一戰而勝,極大的振奮了軍心士氣,也讓嚇破了膽的惡鬼傀儡們找回了一點當初仗著兵利甲厚欺負荒野土著的感覺。

艾莉芸陣前重整部隊,在高壓之後,給了惡鬼傀儡們一個甜棗。

「凡英勇作戰立功者,可給予開拓城市民身份,在開拓城內,在整個殖民地所屬範圍內,比除人類外的任何種族都高上一等!可以出任殖民地管理地獄各種族的官員,可以成為博文公司的正式僱員!」

先前為了應對突發的暴亂事件,公司曾通過了一個臨時章程,可以讓表現特別優秀的惡鬼經殖民地管理委員會批准提拔為基礎管理層,不必在一線參與勞作,但充其量只是個工頭身份,依舊沒有任何地位身份可言,比起艾莉芸此次宣佈的戰時獎勵,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而這一政策的實行,必將使惡鬼的地位在殖民內範圍內迅速提升,壓過所有地獄種族,成為人類以下的第二階層。

這其實也是一種人為製造階級差距和矛盾,是老牌殖民者慣用的手法。

歐美列強在大殖民時代,在殖民地裡往往就採取扶持原本弱勢種族打壓強勢種族的策略,來維持自己的殖民統治,而當殖民統治結束之後,原本被扶持起來的弱勢種族失去了殖民者的支持再也無力壓制原本的強勢種族,種種矛盾一朝爆發,結果就是血腥的種族屠殺。

地獄惡鬼在地獄中就是絕對的弱勢民族,一旦得到人類承認,翻身騎在地獄各種族頭上,絕對會把往日受到的欺凌十倍百倍的奉還給地獄種族,兩者之間的矛盾會越演越烈,直到不能相容。而地獄惡鬼本身的力量是不足以壓制土著種族的,只能依靠外來強大人類為靠山,為了保證靠山穩定,惡鬼們就會自動自覺地行動起來,維護人類在地獄的殖民統治。

這本就是在暴動發生之後,經由雍博文提出,由經理層討論豐富後做出的初步統治策略,只不過按照原來的計劃是逐步實施,現在計劃趕不上變化快,艾莉芸便提前宣佈了這一政策。

這一政策不僅在東部戰線進行了公佈,並且同期傳達到開拓城和西部戰線,一時間整個殖民地的惡鬼都沸騰了。

對於殖民地而言,作戰這種事情,土地著們自是排不上號的,這個機會只有惡鬼們才能得到,向以來奸詐狡猾的惡鬼們自是不肯放棄這個機會,開拓城周邊工作的惡鬼們一時間積極踴躍地報名要求參加殖民地保安部隊,要求上前線殺敵。

韓雅帶著留守的經理層,依照艾莉芸出征前的安排,開始大批量徵兵。

惡鬼的大量征招,使得很多需要惡鬼附體操控的大型機械陷入停工狀態,嚴重影響了各方面工程建設進展,尤其是正在工業園區搞建設的各家企業,一夜之間連幹活的惡鬼都雇不到了,一時間紛紛向公司高層提出抗議,也有那嗅覺靈敏的,已經覺察出不對,暗自琢磨這殖民地公司突然間大量徵兵,該不是又出什麼事情了吧,這地獄果然是不安穩的,要不然暫緩建設,先撤回人間觀望一下風色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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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東部大反擊

各家企業心思不安,四處打探消息,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整個殖民地都在博文公司的嚴密控制之下,這又不是人間網絡發達,屁大點事兒都能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雖然東西兩側同時戰得熱火朝天且形勢岌岌可危,但開拓城裡卻是風平浪靜,彷彿天下太平,萬事皆無。有直接問事徵兵的事情,也只推說準備對西部新發現的地獄土著國家用兵,現在兵力不足云云。

打探不到確實的消息,各家企業也就不好往外撤,畢竟這地獄是可以發大財的地方,真要有事跑掉也就算了,可沒事兒往外跑的話,那不是腦袋讓驢踢了嗎?既丟了發財機會,又得罪了魚承世這個土霸王,也可稱得上是另一種人財兩空。

便有看官要問了,怎麼沒有人去問雍博文,這一問的話,不就漏餡了?艾莉芸怎麼可能還瞞得住他。

這您就想岔了不是。

如今雍博文是什麼身份,那是春城,是整個東北,整個北方,算上全中國,也是數得著的角色,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接觸得到的,能接觸到雍博文的,放在哪個地方,也都是個人物,也不可能因為這麼點風吹草動就去急三火四地跑去問東問西,那也太掉價了不是。

艾莉芸自是不知開拓城已顯開始出現她最擔心的騷動局面,在公佈了被日後正式名命為更新法案的最新戰時獎勵條例,簡單重整東部防線崩潰部隊後,便領軍重新向東反擊。

負責防守東部防線的法師們都是羞愧交加,自覺得加入公司以後,大老闆又給提供學習機會,又讓上第一線領軍,錢沒少給,機會沒少給,可一旦有事兒自己卻是屁都不頂,著實是對不住大老闆的厚愛,此時又見未來的大老闆娘親自上陣領軍,但凡有些心思的,哪還會躲在後面當沒事兒人,紛紛主動請纓,甘做前鋒。

艾莉芸便重新任命十餘法師為指揮,統一指揮惡鬼傀儡部隊向東攻擊前進,而自與梅雅萱領著開拓城保安部隊殿後全當督戰,話先說明,奮勇向前,無論人鬼,都肯定重賞,若這一回再臨陣脫逃,那絕對嚴懲不怠,鬼就是直接魂飛魄散,而人是肯定要開除的。有事兒的時候不能頂上,公司要你何用?

這一波反擊打得是轟轟烈烈,東部來犯之敵猝不及防,直接被洶湧而來的惡鬼傀儡部隊給打蒙了,一時節節後退,幾次接戰下來,殖民地部隊無不大獲全勝,士氣越發高漲,大軍奮勇向前,一口氣將戰線重新推回到原本的東部防線位置。

艾莉芸適時在殘破的東部防線上給予作戰最英勇的近三百名惡鬼獎勵,除了頒發開拓城市民身份證書外,允許其在殖民地領土範圍內自由居住、旅行、購置財產等等,這些權利都將受到殖民地公司的保護。這就意味著這三百餘惡鬼在殖民地範圍內從此脫離奴隸階層,翻身做了二當家的。對於一直處於最底層的惡鬼而言,無異於是破天荒的大事件。

除此之外,還將這三百餘名惡鬼任命為基層軍官,可以單獨帶領一個小隊執行各項作戰命令。這也是破天荒的任命,在此之前,所有的惡鬼傀儡部隊都直接掌握在指揮法師手中,而指揮法師的數量相對於不斷擴大的惡鬼傀儡部隊還是太少,極大的限制了部隊的作戰能力。此次任命除了表明殖民地政府扶植弱勢惡鬼壓制其他地獄種族的政策正式進入實質執行階段外,還開啟了殖民地保安部隊向著正規化發展的大門。

這三百餘名最先獲得獎勵的惡鬼立時成了全軍羨慕的對象。

不過這些獎勵雖然現場頒發,卻不代表這三百餘惡鬼可以現在就立馬脫離部隊,返回大後方享受,任命他們為基層軍官就是大老娘態度的明確表示,哪個要是敢不識趣的提出來現在回開拓城當市民階層,享受一下浴血奮戰的成果,那估計下一秒就什麼都不用享受了,直接魂飛魄散。

惡鬼們膽小懦弱,卻都不是笨蛋。受了獎勵的三百餘惡鬼一個個當場激動得魂淚直流,紛紛賭咒發誓願為公司效死。

東部敵人在受到重挫後,也重新整軍,再次對殖民地東部防線發起猛烈進攻。

惡鬼傀儡部隊給予了堅決反擊,並且數次發動攻,一度將戰線向東推進百餘里,但敵人的反擊也越發強勁,雙方在原東部防線附近反覆拉鋸近一天的時間後,暫時停戰,將戰線依舊穩定在了殖民地東部防線上。

至於這停戰的原因,倒不是因為雙方感覺到損失太大,而是彈藥不足了。

雙方都是依仗現代化武器進行戰鬥,一旦彈藥不足,那手裡的武器還不如燒火棍好使。

殖民地方面在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

這也是因為以前從來沒有進行過如此烈度的戰鬥,打那些所謂的魔王領主,向來都是一波流,遠距離開炮轟一次,什麼抵抗就都土崩瓦角,惡鬼傀儡們就可以仗著厚重的防護直接衝進去搶他娘的了。

這一次的戰鬥從頭到尾就沒停過槍炮,一路戰過來,兩天的時間裡就消耗掉了過去兩個多月消耗彈藥的兩部,部隊對此沒有準備,彈藥儲備嚴重不足,即便是開拓城方面也沒有多少存貨了。

而對面之敵的情況大概也與殖民地方面差相彷彿,當艾莉芸在獲得作戰優勢後,不得不命令停止攻擊,就地防守後,東部敵人也安靜下來,雙方相隔百餘公里遙遙對視,等待著新一輪戰鬥的開啟。

也就是在東部戰線剛剛穩定下來,艾莉芸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接到了西部伊娃和李瑞流的急報,西線吃緊!

艾莉芸只得留下梅雅萱代行東線部隊總指揮權利,自帶著除梅雅萱瘋鬼部隊外的開拓城保安部隊緊急趕赴西線支援,萬沒料到的是,所乘座機在返回途中,遭遇到了東部敵人小股部隊的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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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零章 重傷

這並不是一次有預謀的伏擊,而純粹是一次偶然遭遇。

事後得知,這支突擊艾莉芸座機的小股部隊,是在先前戰鬥中被擊潰的敵主力部隊的殘餘。

當時大戰正酣,惡鬼傀儡部隊一路向前攻擊推進,無暇細緻清理戰場,以至於很多像這般的小股敵人部隊饒幸逃脫,並且散落在了後方。

在戰線重新穩定在原防線附近後,艾莉芸便派出數十支小部隊返回後方進行清理。

不過,清理工作顯然進行得並不徹底。

至少還有這樣一支小股部隊逃過了清理,藏匿在後方,並且正在為選擇襲擊目標而爭論。

當看到艾莉芸的座機自空中飛近時,爭論的部隊成員立時達成了一致——能夠乘坐這種飛行法寶的,絕對是敵方的大人物,要是能幹掉這樣一個大人物,肯定比襲擊一兩個敵人城鎮的價值要大得多。

於是襲擊就在倉促間發動。

這支小股部隊架起僅有一門野戰炮,對著空中飛過的直升機轟了一炮,結果運氣極好的正中直升機腹部。

直升機在空中直接解體爆炸,駕駛員當場身亡,而做為唯一乘窗的艾莉芸因為見機得快,在飛機被擊的一剎那間跳出艙外,本欲駕飛劍落地,卻被炮彈中蘊含的法力餘波掃中,結果從飛劍上摔了下來,自數十米高空直墜至地,不幸扭傷了腳踝,更糟的是她隨身攜帶的存有保安部隊的電腦也摔壞了,無法啟動。艾莉芸只得仗著龍虎山的法術和飛劍與敵周旋,同時向開拓城緊急求援。

接到求援的韓雅大驚失色,立刻與言青若帶著一支留守的惡鬼傀儡部隊趕赴救援,待趕到的時候,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艾莉芸因為行動不良,在戰鬥身中十餘彈,人已近昏迷,卻也斬殺了大半敵人,殘存的敵人已經被殺破了膽,正遠遠地打冷槍,只等著艾莉芸失去意識再上來撿便宜。

言青若帶著部隊從天而降,猛烈轟擊,那氣勢簡直就是拿大炮打蚊子般,將殘存敵人藏身的數百米內用炮彈反覆犁了幾遍,哪怕是小強藏身其中也沒有機會活下來。

而韓雅則帶人過去搶救艾莉芸,剛把她放上擔架,就聽見她隨身的手機鈴響,韓雅掏出來一瞧,卻是雍博文,便也顧不得艾莉芸之前的叮囑,接了電話,直接就先把艾莉芸身負重傷的事情給捅了過去。

雍博文一聽艾莉芸身負重傷,大驚失色,哪還顧得上其他,立刻直奔地獄。他公司微機室的一台電腦裡就有地獄之門,只不過這個門戶在原門戶重新啟用後,便暫時關閉。因為人間的地獄之門聯接的都是開拓城的那一個門戶,平時只能保證一個地獄之門與之聯通,因為施工需要,這段時間公司一直在購買大型施工機械,通過地獄之門運往開拓城,這種東西自不是電腦可以傳送的,所以便把地獄之門的聯接穩定在了原來魚承世所建的位置上。

雍博文趕到開拓城的時候,韓雅和言青若也把艾莉芸帶了回來。

看到艾莉芸滿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樣子,雍博文不禁又驚又怒,卻也顧不上追問事情源由,先施了十幾道療傷符給艾莉芸用上,穩定住她的傷勢。

艾莉芸這才了緩過口氣來,慢慢甦醒,見到雍博文就在眼前,也就猜到了是什麼怎麼回事兒,便道:「小文,對不起,我真是沒用!」聲音微弱,幾不可聞。

雍博文緊緊握著艾莉芸冰冷的手掌,低聲安慰道:「小芸姐,你幹得很好,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最開始的安排有問題,謝謝這些天來一直幫我撐著,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你好好休息吧!」

艾莉芸兀自不放心地問:「簽字儀式怎麼樣,地獄這邊殖民地還能撐得住,不要因此耽誤了合資的事情。」

雍博文道:「小芸姐,放心吧,簽字儀式已經圓滿完成,合資公司成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就等著那幫德國佬派人過來正式組建公司了。」

艾莉芸稍稍放心,緩緩閉上眼睛,似乎打算休息,但剛畢上眼睛,便又睜開了,道:「接待林天昊的事情,我已經安排給青若了,我看她應該是很歡喜的,等這件事情結束,就安排林天昊進地獄,讓他們這對野鴛鴦有機會鄭大光明的重聚一把!」想了想又道:「以後作戰法師不能再用了,就算是繼續使用,也不能再讓他們自成體系,隨時亂搞!」

雍博文不願艾莉芸繼續費神,便道:「我全都記得了,小芸姐,你身上傷重,不要想那麼多,就把事情交給我,放心大膽地看著我怎麼處理吧!」

艾莉芸這才安安心心地重新閉上眼睛。

開拓城醫療條件有限,艾莉芸受傷極重,已經不是療傷符能夠全部治癒的了,雍博文帶著她緊急離開地獄,直奔法師協會附屬醫院。

在路上的時候,一直陪同的韓雅終於乘著這個短暫的空檔,把地獄近期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講了一遍。

雍博文聽完之後,臉色陰晴不定,半晌才問:「西線是什麼情況,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韓雅一直在開拓城坐鎮,負責居中協調,東西兩線戰況都相當清楚,聽雍博文詢問,便道:「目前火樹王朝的大股部隊已經陸續抵達,並且拿到了我們當初為西線戰事準備的大量物資,使得投降的惡鬼傀儡部隊形成了極強的戰鬥力。目前李瑞流和伊娃仍在堅持作戰,我也派了些惡鬼傀儡部隊過去支援,但情況依舊不很樂觀……艾小姐原本就是打算帶著部隊去往西部前線支援的。」

雍博文皺眉思忖片刻,毅然道:「韓雅,你先帶小芸姐去辦理相關手續,安排她入院,西部前線那邊,我會親自帶隊過去支援!」說話間,語氣裡浮出的是濃濃殺意,眼睛裡閃過的是令人不寒而慄的光彩,這讓韓雅恍然想起了前陣子處置暴動事件時,雍博文冷靜而殘酷的表現。大天師心生殺意了!

第一零一章 雄師百萬誰可當

李瑞流從機器人傀儡中鑽出來的時候,滿身都冒著股異樣刺鼻的臭味,臉色暗紅,如同有血在皮膚下流淌。

那是火樹王朝臭沼部隊密集攻擊的後果。

臭沼部隊是單一種族部隊,種族的名字就是部隊的番號。臭沼是一種衍生於火樹王朝南部泥沼中的一種土著生物,上半截還有些人身的樣子,但下截就與蛆蟲完全一樣。這種生物生來便不停分泌帶有劇毒的惡臭汁液,待到成年後,便可以將這種分泌的汁液存儲在體內,需要時聚成水彈發射,其功效便與人間的毒氣彈差相彷彿,只不過臭沼的毒汁不僅傷害身體,而且對靈魂也有一定程度傷害。

地獄生物,靈魂為主,幾乎所有的能力都附帶有靈魂傷害效果。

機器人傀儡雖然裝甲厚重,能擋住毒汁直接侵蝕,卻防不住毒氣滲透。

李瑞流在第一次上陣作戰時,便受了毒氣侵染,險些送掉性命,還多虧了他所在機器人傀儡上附著的惡鬼見勢不妙,自作主張把他帶了回來,才饒幸逃生。知道厲害後,他緊急向後方開拓城調了一批防毒面具給所有法師分發。只是防得了口鼻,卻防不住身體,這整個身子已經被熏得快趕上爛了十幾天的臭肉了。

而他所穿的機器人傀儡也受創不小,表面大坑小窪,有些地方甚至已經穿透。

火樹王朝顯然不是荒野裡那些土霸王所能比擬的。

這就是一個強大國家與土著部落的巨大差別。

荒野裡的霸王們雖然知道了人類殖民者的存在,甚至還發動過聯軍襲擊,但卻一直對機器傀儡無可奈何,而火樹王朝在得到機器傀儡後,便迅速組織力量進行研究,很快便找到了能對機器傀儡造成傷害的辦法,並且迅速在戰鬥中投入使用。

對惡鬼傀儡進行攻擊時,火樹王朝會先放出大量的一種樣子類似於螞蟻的飛蟲,只是個頭比螞蟻要大得多,大約有人頭大小。

這種飛蟲名叫惡噬獸,是本層地獄的特產,據本層地獄傳產,這種惡噬獸其實也是人間墮入地獄的鬼魂所化,原是人間的貪暴惡人。

惡噬獸喜食金屬礦藏等一切堅硬的物質,越是堅硬便越喜歡啃食,往往寄生於金屬礦脈附近。

火樹王朝將其訓養後,通常只是在攻城時用來破壞敵人的防禦,卻是頭一次在這種攻擊作戰中使用,在最初的時候也是心裡沒底,便特意捨了一台俘獲的機器傀儡出來做試驗,這一試驗卻是效果奇佳。

噬惡獸雖然也未曾見過機器傀儡,但對這種奇硬無比的特質簡直是愛到極點,附著上面不停啃食。噬惡獸分泌的唾液具有特殊的消融作用,而且能夠根據所遇物質的堅硬程度快速演變進行。堅不可摧的機器傀儡很快就被噬惡獸咬得千瘡百孔,藏身在其中的惡鬼簡直成了無遮的存在,這要是放在戰場,那這附身惡鬼唯一的下場就是死掉。

火樹王朝大喜若狂,立刻單獨組建了一個噬惡獸軍團,專門用以對付入侵人類的機器傀儡。

通過對投降惡鬼的審問,火樹王朝已經清楚自己面對的敵手,是來自人間的人類。

關於人類惡行的種種傳說,在火樹王朝中流傳已久。

一聽說居然是人類大規模入侵,整個火樹王朝都簡直要被嚇傻了。

在傳說中,隨便來一個人類就可以把十八層地獄搞得天翻地覆,如今組團來刷,還讓不讓地獄眾生活了?

幸好火樹王朝雖然畏懼,卻也不是嚇大的,百戰立國的王朝自有其不肯輕易屈服的氣度,政變上來台的領導者們更是不能在這個屁股尚未坐穩的時候掉鏈子,又仔細審問投降惡鬼後,得到的情報讓火樹王朝高層稍感安慰。

這些入侵的人類法術水平似乎都很低,他們唯一倚仗的就是在峽谷關口成批投降的惡鬼傀儡,而就其本身戰鬥力而言,卻是上不得檯面。

於是火樹王朝鼓起勇氣,下達了向東突進反擊的命令,明確要求,要以熱愛地獄,熱愛火樹王朝,熱愛家鄉父老的高度責任感,將入侵人類徹底驅逐出地獄,並銷毀其進入地獄的通道。

集結在峽谷關後的數十萬大軍,鋪天蓋地般湧向幽魂河。

出乎火樹王朝的意料,一路推進下來,卻是半個敵人也沒有遇到。

先頭部隊順利地抵達幽魂河畔,順利地佔領了數座幽魂河大橋,順利地過橋向著西部荒野縱深挺進,而大部分則緊隨其後,在整個西部荒野中大範圍展開。

先頭部隊很快就前進至殖民地的後勤屯積地,並且見到了石沼留下來的守衛部隊,這才得知已經有一支英勇的原東部邊境部隊在其指揮官的帶領下率先越過幽魂河,佔領敵人之後勤據點,並且已經繼續向縱深展開攻擊前進。

這支如天降奇兵般小部隊的成功,激勵了整個東進部隊。

這讓他們認識到當面之敵與傳說中那些只手可以翻天覆地的人類根本不是一回事兒,他們其實很弱小,完全可以戰而勝之,僅僅一支潰敗倖存的小部隊就可以獲得如此大的成果,那麼百萬大軍壓過來,基本就是輕鬆碾壓了。

先頭部隊興奮地沿著石沼前進的路線向前挺進,本想著追上石沼部隊,一起大殺四方,賺些功勞,不想卻迎頭碰上了狼狽撤退下來的石沼部隊,這才知道石沼在前方遇挫,正準備後撤休整。

石沼鄭重警告了先頭部隊的指揮官,前方形勢險惡,敵人據險而守,多有佈置,絕不是輕易能攻得下來的。

可那位指揮官哪會聽石沼的,只以為石沼是在危言悚聽,怕他們搶功勞,當下一面好言安慰石沼,讓其在營地休息,一面偷偷動員部隊,下達了向前方攻擊前進的命令!

先頭部隊行動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如此之安靜,以至於石沼帶著倖存下來的部隊在休息完後鑽出帳篷的時候,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一片空蕩蕩的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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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道是時窮節方現(上)

東進集團先頭部隊是故意避開石沼,想要去前面搶此功勞。

他們部隊數量比石沼多,裝備比石沼好,戰鬥力比石沼強大,尤其還配備了專門針對機器傀儡的噬惡獸和夜靈,沒有道理不會得到比石沼更大的戰果。

這支先頭部隊的指揮官是一名火焰類的土著精怪,勉強跟火樹王朝原本的皇族還能貼上點邊,在政變以前對人向來也是以皇族自居的,政變之後就絕口不提自己血統裡那點子皇族因素,改而天天宣講現任朝庭的仁德美譽。憑著這份無恥的功底,改朝換代也沒能影響他的陞遷,反倒因為對新皇朝的忠誠表現而得到晉陞,由原本一支小部隊的指揮官,升格為一個方面軍的統帥。

如今雖然不提前朝皇族血統這檔子事了,但指揮官閣下仍是自認為比起其他種族來要高上那麼一等,尤其是在面對石沼這種低級的石頭精怪種族來,更是恨不得用鼻孔來對待,當然做為一個只能算是中等的火焰精怪,他是沒有鼻孔的。

先頭部隊指揮官閣下很清楚石沼立下如此殊功,必然會得到難以想像的嘉獎,對此當然是又羨又嫉,只覺得這個臭石頭實在是走了狗屎運,自己所在的大部分在峽谷關口拚死拚活的抵住了人類入侵者的主力,這臭石頭不過是一個敗兵,卻因為撿空子趁虛而入,就能至少得到一個反擊人類侵略的英雄名頭,弄不好還會被上面打造成偶像般的存在,用來鼓舞軍心士氣!一想及此,指揮官閣下就覺得這地獄真是個沒處說理的地方。

絕不能讓這個臭石頭就這麼閃耀地登場,至少也要分潤些他的功勞,想必苦心籌劃了東進戰略的上層大佬們也會很高興能夠有一支東進部隊搶一搶這個平空冒出來的石頭的風頭才是。

於是指揮官閣下不顧石沼苦口婆心的勸阻,一意拔營,向著火峽鎮方向挺進。

先頭部隊共計五千惡鬼傀儡和近三萬其他各種族土著組成的混合部隊,實力自不是石沼可以相提並論的,光是這隊伍排開了,那就是鋪天蓋地,不見盡頭。

而此時在火峽鎮組織防禦的李瑞流和伊娃卻也不是最初的窘迫模樣,經過竭盡全力的收攏臨近力量,以及公司方面的大力支援,現在手頭已經有近三萬惡鬼傀儡,和大量的物資彈藥,只不過這些惡鬼傀儡多半都是留在後方搞工程建設的,從經驗上來說,從來沒經歷過任何——即使當初被抓的戰鬥算在內——戰事,而且忠誠度也很值得懷疑,這些惡鬼多半都是抓捕時間不久,未曾完全馴服,所以才沒有被歸入作戰部隊,而是留在後方搞建設。而各帶隊法師也全都是剛從技術學院畢業走上工作崗位的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基本上以法師學徒為主,半點戰爭經驗也欠奉,以他們的身份,即使是在人間的時候,涉及到法師間的戰鬥,他們也沒有任何資格沾邊的。

帶領這樣一支毫無經驗的狐疑之眾,李瑞流和伊娃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而讓他們感到更大壓力的是,開拓城方面已經私下裡向兩人傳來消息,因為東線戰事吃緊,開拓城方面在東線穩定之前,將很難提供強有力的支援。

李瑞流趁著石沼撤退的空隙,也不追擊,而是花了大力氣整軍。

對於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惡鬼傀儡部隊,李瑞流採取了最強硬鐵血的手腕,對於任何敢於違背他命令的惡鬼都會在第一時間毫不留情的處死,為此他甚至還特意下達了幾個明顯白癡的命令來引蛇出洞,用以殺雞儆猴。

僅僅兩天時間裡,三萬餘的附著傀儡惡鬼中就有近百名惡鬼被以各種名義處死,簡直每時每刻都有因為惡鬼死掉而空閒出來機器傀儡出現。這種近似屠殺的殘忍行為,成功在眾惡鬼心目中豎立起李瑞流的屠夫形象,對李瑞流的任何命都不敢稍有怠慢。而這也是李瑞流想要的,絕對敬畏與服從,這就足夠了。

事實證明,李瑞流這個殘酷的整軍行動極具成效。

火樹王朝東進集團先頭部隊很順利地開抵火峽鎮前。

在同樣被這奇跡般的建築震一下了之後,先頭部隊指揮官下達了進攻命令。

只不過與石沼上來就下令炮擊不同,先頭部隊指揮官考慮的更多。

他想要把這座橋上城市完好無損的拿下來,留以為整個東進集團繼續向西挺進獲得更大戰果做準備。

於是先頭部隊中的惡鬼傀儡們被第一時間派出來充當進攻炮灰。

同樣與石沼一次派出十個惡鬼傀儡搞添油的小家子氣不同,指揮官一次性就派出了兩千名惡鬼傀儡發動第一波進攻,並以一支夜靈小隊為督戰隊,跟隨監督。

派夜靈小隊督戰,倒不是指揮官獨出心裁。

這是東進集團的統一命令。

儘管惡鬼們已經戰場投降,並且從始至終表現得服服帖帖,但東進集團的高層依然信不過這些反覆狡猾的傢伙,要求每支出戰的惡鬼傀儡部隊視建制大小配備相應的夜靈督戰官,以保證惡鬼們在戰鬥中不會出工不出力,見勢不妙再重投人類懷抱。

在最初的時候,李瑞流想故計重施,使用在機器傀儡防護法陣上的後門來對付這些衝上來的惡鬼傀儡,但他很快就發現這個辦法行不通了。

石沼得到機器傀儡就立刻派上陣來,而且他也沒有那個能力去研究機器傀儡上面的相關問題,可是做為東進集團,集中了火樹王朝東部數省的人力物力,自然不會冒冒然看都不看就把惡鬼傀儡派上戰場。他們很快就在發現了留在機器傀儡身上的後門,並且加以修補糾正,這就堵死了李瑞流再施暗招的可能性。

李瑞流考慮再三,決定禦敵於火峽鎮中,利用地理優勢展開抵抗,以使敵人無法全面鋪開,形成數量優勢。

如非到萬不得已,還是要保留火峽鎮這個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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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發燒生病了,去醫院看了看,快十點了才回來,今天只有這一章了,二百票加更章和三百票加更章會放到明天或者後天。

第一零三章 道是時窮節方現(中)

這大概是機器人傀儡出現在戰場上的第一次正面碰撞了。

火峽鎮建在架空高橋之下,通路狹窄,雙方最多只能展開十餘惡鬼傀儡正面交戰。

李瑞流將半數惡鬼傀儡的武器換成了針對機器人傀儡身上防護法陣的法術。

這很簡單,只要更換一批彈藥就可以了。

雖然使用地獄惡鬼做為主力部隊,但殖民地方面一直對地獄惡鬼保持著高度警惕,儲備的彈藥中一直保持著一定數量的專門用以克制的惡鬼傀儡的武器,主要是消除機器人傀儡身上的防護法陣以及針對魂魄層面的攻擊。

而現在,雖然不是應付叛亂,卻也是正派上用場。

而對於先頭部隊而言,他們尚沒有做好與同樣防護能力的惡鬼傀儡正面碰撞的準備,所以第一波除了派上來的兩千餘惡鬼傀儡和一支夜靈小隊外,並沒有任何其他輔助部隊,比如噬惡獸這種對惡鬼傀儡真正具有威脅的生物。

所以在第一輪交戰中,殖民地方面獲勝得幾乎是輕而易舉。

火樹王朝派上來的惡鬼傀儡看上去更像是在搞迎著炮火自殺的節目,一排排衝上去,再一排排倒在殖民地方面的炮火下,如同鐮刀下的稻子,齊刷刷直挺挺,最妙的是炮火的攻擊僅對機器人傀儡表面的防護法陣和附身其中的惡鬼造成了傷在,並沒有損傷機器人傀儡本身,只要拖回去布設法陣後就可以直接使用。當然了,對於殖民地而言,這種機器人傀儡其實是最不值錢的,直接從電腦遊戲裡往裡搬就是了,唯一損耗的也不過是鬼魂轉換器罷了。

督戰的夜靈小隊見此情景,奮勇地衝了上去。

這支夜靈小隊參加了峽谷關前的戰鬥,對於輕而易舉地摧毀了數十萬惡鬼傀儡部隊的光榮戰績仍記憶猶新,自覺得這種傻大粗笨的東西實在是華而不實,只要一出手就可以幹掉。

於是夜靈們衝了上去,然後被密集的火力從天上收割了下來,有的掉在了火峽鎮裡,有的直接掉進了地火裂縫裡,到死依然困惑到不肯瞑目。

它們的魂魄層面的進攻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這是自然的。

機器人傀儡表面的魂魄層面攻擊防護法陣本身是由隨隊法師進行支援的,此時火峽鎮後面足有上面人,雖然全都是學徒級別的,但對於維持機器人傀儡身上的防護法陣卻是足夠了。

第一波進攻的失敗讓先頭部隊的指揮官頗感挫折,但亦不放在心上。

如果這裡那麼好打的話,石沼這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早就打下來了,哪還能等到他來顯身後,於是指揮官再次派了兩千惡鬼傀儡,同時增派了噬惡獸與夜靈。

這是正式陣仗了,以惡鬼傀儡進行遠程炮火壓制,以噬惡獸和夜靈配合攻擊。這是東進集團緊急試驗出來方法,雖然在試驗場上已經檢驗過對惡鬼傀儡有奇效,卻是沒經過實戰,真正效果如何還是心裡沒底,所以便讓這先頭部隊也配備上相應組合,只等與人類接戰便使用。只是先頭部隊一路行來,直到此處才算正式開戰。

這一打法果然有奇效。

雖然機器人傀儡表面的防護法陣在法師的支援下可以抵擋魂魄層面的進攻,但卻不能抵擋物理層面的進攻。

當初對機器人傀儡進行破壞性實驗的時候,機器人傀儡堅固異常,基本上以現有武器都是難以破壞,所以在機器人傀儡本身並沒有做任何法術方面的防護,以至於噬惡獸撲上來,就可以直接咬到機器人傀儡身體。

經過實驗咬噬,已經進行出消融機器人傀儡身體口水的噬惡獸只片刻工夫,就將機器人傀儡咬得跟魚網一樣全是窟窿。機器人傀儡一被破壞,什麼法陣也都就殘缺不全,躲在裡面的惡鬼也就等於是無遮無擋,被夜靈一攻擊便即魂飛魄散。

李瑞流派出的惡鬼傀儡部隊死傷半數,剩下的不敢再戰,嚇得掉頭回跑。

看到此種情景,後方的法師學徒們都是異常驚愕,怎麼也想不到,在他們心目中堅不可摧的機器人傀儡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一群地獄土著找到了摧毀方法。他們這幫學徒本身的法術水平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別說應付這種大戰,就是對付單獨的地獄土著都不夠看,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惡鬼傀儡,這依仗被破也就束手無策了。

伊娃見此情景,心知火峽鎮大約是防不住了,總不能任由敵人就此前進,當即果斷下令炸毀整個陰火地縫上的橋樑。

不料,李瑞流卻阻止了她

伊娃大奇,當初以火峽鎮為防禦陣地,一旦不可守便炸毀橋樑阻斷敵人進攻路線的計劃,便是李瑞流定下的,而且李瑞流的心思向來堅定,怎麼這會兒工夫卻出爾反爾了,當下便問:「為什麼不炸?」

李瑞流神情憂慮,解釋道:「我最初沒有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能找出破壞傀儡的辦法,我們最大的優勢已經喪失,現在我們無論在哪個方面都處於劣勢。」

「那不正應該炸橋阻斷通路嗎?」伊娃不解地問。

「可是那樣一來,我們再想西進,可就難了。」李瑞流憂心重重地道,「如果火樹王朝方面沒有破壞惡鬼傀儡的辦法,那麼他們向我們進攻的決心就不會太堅定,一旦遇挫就會選擇收縮並以防禦為主。可是現在他們肯定已經知道了惡鬼傀儡實際上是我們在作戰中的最大依仗,既然已經找到了破壞的辦法,那麼就必然會堅定進攻決心,甚至是會以將我們趕出地獄,並且摧毀地獄之門為戰略目標。有了堅定的進攻決心,那就不會輕易後退,甚至不會從已經佔領的地區撤退。一旦火樹王朝選擇在陰火地縫與我們對峙,甚至是尋找辦法渡過陰火地獄繼續進攻,那對於我們來說,就太被動了。」他頓了頓,看著圍在身邊依舊不太明瞭的同伴,歎氣道:「火樹王朝是地獄土著建立的王朝,他們生於斯長於斯,對於地獄的情況比我們清楚得多,渡過陰火地縫的辦法也肯定比我們多,這條陰火地縫阻止不了他們的步伐。而對於我們來說,除了架橋外,還沒有太好的辦法。大家想必還不知道,直升機飛越大型陰火地縫的時候,會受到強烈電磁干擾,根本飛不過去。一旦炸毀了這條唯一的橋樑,戰爭的主動權就落到了火樹王朝手裡,他們即使進攻失敗,也可以退守陰火地獄西側,只需要阻止我們建橋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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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道是時窮節方現(下)

或許除了李瑞流,還沒有人想這麼遠。

但他的這個觀點無疑是正確的。

公司花這麼大力氣,派了這麼多人跑到地獄來,是為了擴展,是為了掠取利益,就算能守住陰火地縫也不可能固守在這邊,看著比這蠻荒之地富庶千百倍的火樹王朝而無動於衷。

一旦被火樹王朝控制了這條如天塹般的陰火地縫,進可攻,退可守,那整個殖民公司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火樹王朝大軍無法渡過幽魂河,於是殖民公司建起了幽魂河大橋。

火樹王朝大軍需要陰火地縫的天塹,於是殖民公司把辛苦建起來的陰火地縫大橋和火峽鎮毀掉。

尼瑪的,你們不是來搞殖民主義掠奪財富的,你們是跑地獄來學雷鋒做好事的吧!

如果公司能夠穩定局勢,擊退火樹王朝的進攻,那麼在利益驅使下,絕對會再次對火樹王朝發起新的進攻,如果能在此之前,保證這條陰火地縫在手,就等於是掌握到了未來戰爭的主動性。

或許除了李瑞流,也還有人想到了這點,只不過沒有提出來罷了。

怎麼說呢,大家畢竟都是來掙錢打工謀條出路的,就算是回到人間,也不是活下去,有什麼必要把命丟在這裡?

死守陰火地縫,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十之八九會失敗,難道真要等所有人死光了才撤?

掙那些錢,不夠把命搭上的吧。

火峽鎮上公司方面的惡鬼傀儡正在拚命回撤。

負責支援防護法陣的法師學徒啟動了懲罰法陣,將跑在最前面的惡鬼傀儡連續處死了十餘個,卻依然阻止不了陣線崩潰,只能緊急組織後方的惡鬼傀儡進行遠距離炮火覆蓋,阻擋噬惡獸和夜靈的進攻步伐。

但這種阻擋持續不了多久。

一旦對方落在後面做火力支援的惡鬼傀儡衝上來,進入雙方對射狀態,噬惡獸和夜靈就可以乘機衝來,重複剛才在火峽鎮中的進攻節奏。

所有人都做好了開溜的準備。

伊娃卻還在猶豫,與其他人不同,她可不只是領錢打工那麼簡單,而是帶著雍博文的信任與重托前來的,她是雍博文的陰陽兵,是雍博文於危難之中拯救出來的,沒有雍博文,她現在或許已經變成了一個沒有意識只剩下痛苦與仇恨的瘋鬼,日復一日地盤旋在齊塞島人蛇幫倉庫的上方,絕望的看著那些仇人繼續類似的惡行而沒有任何復仇的機會。是雍博文帶她出了那絕望的深淵,是雍博文給了她新生活的機會,是雍博文讓她進了一個全新的奇妙的以前從未想過的世界。她現在的人生是雍博文賦予的,有尊嚴,有希望,有不同於以往的精彩。每一個陰陽兵女孩兒都是發自肺腑地感激雍博文,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來報答這種恩情。伊娃也很清楚地獄殖民地對雍博文的重要性,不僅僅是雍博文在言談舉止日常行為中表現出來的對地獄殖民地的重視,更是因為老闆娘艾莉芸私底下給她們這些陰陽兵女孩兒開過一次小會兒。正是這次開會讓陰陽兵女孩兒們清楚的認識到,地獄殖民地開拓成功與否,關係著雍博文是否能夠真正立足於法師協會的關鍵,是雍博文在未來的立足根本與真正依靠。

成功了,那麼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雍博文將會建立一個如是法國貝阿、俄羅斯博戈柳布斯基般的強大家族或是門派,成為整個中國,不,是整個亞洲,乃至整個世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大勢力,而所有的陰陽兵女孩兒都將是這個未來家族中真正的核心一份子。失敗了,那麼雍博文便將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只能做為魚承世捧起來的傀儡存在,或者一生都無法擺脫這種陰影,成為別人的笑柄,一旦失去了魚承世的支持,甚至連基本的立足都做不到。

伊娃緊握雙拳,額頭汗水淋漓,她將做出的這個決定關係到在場數十人的生死,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種決定,未免感到壓力太大了些,如果是讓她自己決定,那就簡單了,一切為了雍大老闆,拼了性命也無所謂,可現在卻是數十人的性命。

李瑞流笑了笑,心裡想讓這麼個小姑娘跑前線來打生打死,上面還真是不負責任呢,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道:「這件事情強求不來,大家只是來打工的,自願吧,你先決定是繼續堅守,還是直接毀橋!」

「再堅持一下,公司的支援很快就會上來!」伊娃毫不猶豫地做出決定,並且以身做出了示範,她轉身鑽進了自己的機器人傀儡中。

每個陰陽兵女孩兒都是像前線的作戰法師般配備有一台防護盔甲作用的機器人傀儡,可以藏身其中,以聯繫的惡鬼驅動機器人傀儡行動,但伊娃沒上過前線,這東西雖然配備了,還一直沒有機會在實戰中使用。

李瑞流點了點頭,對周圍的法師學徒揚聲道:「是走是留,大家可以自願選擇,但選之前,聽我說幾句話。」

法師學徒們沉默地看著李瑞流,沒有出聲。

他們的壓力也很大。

能到雍博文公司工作,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像他們這般沒身份沒背景的角色,平時想到個法師開的小公司裡打工都是白日做夢。

一旦今日選擇離開,那麼無論火峽鎮之戰結果如何,他們的結局卻是已經預定下來。

公司絕不會再留下他們。

就這樣放棄這種好機會,任誰都不會是太甘心的。

李瑞流環視著在場的所有法師學徒,微笑道:「大家都是從技術學院畢業出來的,也算是同學一場,相互之間什麼底細大概也都清楚,尤其是我李瑞流,既然被公司這反大力栽培,想必大家也都關注過我。在加入公司之前,我不過是個出租車司機,就算是協會有再大的事情,也充其量只能是個協查,真正的事情連邊都沾不上,想必大家也都是一樣。這個法師協會的註冊身份有不如沒有,反倒時刻在折磨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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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富貴險中求

「它不停的提醒我,我不是一個普通人,我是一個法師,可現實卻是如此殘酷。雖然有一個法師的身份,我卻做不了法師能做的任何事情,只能如普通人一樣日復一日的混日子,在平凡中消磨本就有限的生命。」

「而現在呢?我身在地獄!許多高級法師一生都沒有機會踏足異界,我卻是每週有五天在這裡工作!我可以抓捕各種各樣的地獄土著生命,我可以掠奪大量的財富,我可以率領龐大的隊伍攻城掠地,不知多少高級法師羨慕嫉妒到要吐血!每次我回到人間,總是朋友圈裡的中心,會有無數認識的不認識的低級的高級的法師,上趕著來宴請我,跟我套近乎。而在以前,我連給他們這種級別提鞋的機會都沒有!」

「各位,你們呢?加入公司之後,你們的人生有沒有像我一樣的變化!」

「是誰帶給我們這種變化的?是誰讓我們從無人理睬的街邊狗屎,變成了人人爭搶的香餑餑!是公司!是我們的老闆,大天師雍博文!是他不嫌棄我們級別低本事差,把我們招進公司,還送我們進技術學院培訓學習,讓我們掌握更多的技能法術,讓我們更加自信,更加自立!是他給我們到地獄工作的機會,是他給我們與異界土著接觸的機會,是他給了我們改變人生的機會!」

「沒有了公司,我們依舊還是那灘街邊狗屎,沒有人會正眼看我們一下,沒有人會哪怕踩我們一腳!沒有了公司,我們依舊還是那個只能如普通人在平凡世界中混日子的法師學徒!公司興衰,關係到我們每一個人的切實利益!我們與公司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機會,已經給了我們,就看我們能不能把握得住!現在,正是公司需要我們的時候了!公司未來的大計,需要這座橋,需要我們,把前面的敵人牢牢擋在陰火地縫的另一端,只有這樣,戰爭的主動權才能掌握在我們手中!」

「各位,你們或許會想,只不過是打一份工,沒有必要拚命,是不是?可是,還有一句老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總是抱著混日子的心態,那一輩子也就只能混吃等死!而現在,就是一個搏取富貴的好機會!我相信,公司絕不會忽視我們的功績。現在,改變命運的一步,就在你們腳下!自己選擇吧,願意跟我上前一搏的,就跟我來,願意離開的,現在就可以走,沒有人會強迫你們!」

李瑞流向來是個能把握機會,也敢於把握機會的人,所以在遇到蘇美的時候,他敢於以一介法師學徒的身份為這個國際知名的大恐怖分子設下圈套,敢帶著一幫法師學徒,就去抓蘇美,所以在面對梁婷婷的時候,他會選擇用貢獻值換取進入雍博文公司而不是去升級。

現在,他再次看到了機會。

這個機會就如同抓捕蘇美一般危險重重,需要用性命去搏,可一旦成功,獲得的回報將是難以想像的豐厚。

他很清楚雍博文把自己當成新晉員工裡的重點栽培對象,而現在就是他向雍博文表明自己確有被重點栽培價值的機會!

這翻話雖然充滿了鼓動的嫌疑,但未嘗不是李瑞流的心聲。

說完之後,李瑞流不再看那些神然猶疑的同事,轉身鑽進了為自己配備的機器人傀儡中,驅使的附體惡鬼,面向火峽鎮,迎著惶然退卻的惡鬼傀儡部隊大踏步向前,向前,毫無猶豫,哪怕是只有他自己一人,也絕不後退。

伊娃咬著牙,看了看身邊的兩個陰陽兵女孩兒,既然能被調到一起組成調查組,那在平時都是交往比較密切的,相互之間的心思都很清楚。

三個女孩兒點了點頭,各自鑽進機器人傀儡中,跟著李瑞流向前。

「難道我們還不如幾個小丫頭片子嗎?」

一個員工突地大喝一聲,進入機器人傀儡,緊跟其後。

一個,兩個,三個,數十名只是法師學徒級別的公司員工,鑽進臨時配備的機器人傀儡中,迎著火峽鎮的炮火與潰敗,堅定向前。

無一人退後!

法師親自帶隊進攻,可以更有效的加強機器人傀儡表面的法陣防護,更重要的是,帶隊法師還可以同時聯繫控制近百機器人傀儡,根據戰場上的瞬時變化,進行更精確的戰術調整。這一功能是機器人傀儡自式投入戰場之前就開發出來的,相關法陣還是來自於魚承世公司,大約是陰陽兵煉製方法的一類變種。只不過以往的作戰中,根本用不到這種功能,而楊鄭華屬下的那些作戰法師們,搶掠就會衝鋒在前,真正作戰的時候,卻總是躲在後面讓惡鬼傀儡當炮灰,自然也就用不到相應的功能了。

數十名法師就可以通過控制數千機器人傀儡!

伊娃追上李瑞流,大聲問:「你想怎麼辦?」

「打退敵人的進攻!」李瑞流簡單地回答,「我會堅守到最後一刻!」

伊娃大聲道:「我就在你身邊,讓我們一起奮戰吧!」

李瑞流卻大笑:「你個小丫頭上來幹什麼,快回後面去吧!」

伊娃大為光火,真沒看出這傢伙居然還是個大男子主義分子,梗著脖子道:「我的階級比你高,法術水平也比你高,憑什麼讓我撤後面去!」

「因為我們這些爺們還沒死光呢,輪不到你們上陣!」李瑞流毫不客氣地推了伊娃一把,伊娃隧不及防,踉蹌後退,跟在後面的其他員工便接二連三地越了過去,還紛紛哄笑,「打仗是我們老爺們的事兒,小丫頭站後面瞧著吧!」

另外兩個陰陽兵女孩兒氣不過,就想搶上前去爭論,可伊娃卻攔住了她們。

李瑞流在推她的時候,悄悄說了一句話,使她不得不改變了原本上前作戰的想法。

她現在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

李瑞流交待,一旦真要守不住,那麼留在後方的她們三個就要負責將火峽鎮橋樑炸斷,擋住敵人前進腳步,為公司應變爭取更多時間!

這句話,李瑞流自是不敢大聲說起來,如果讓其他人聽到,剛剛鼓起來的熱血一准立刻就會冷下去了,沒準就得扭頭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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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本日正常更新章。

俺也感冒了……

這人折騰不起啊。

好在寶寶的感冒好多了,把奶奶給折騰來看寶寶,我和老婆大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怕再交叉感染上。

晚上又陪老婆大人去打針了,順便給自己也紮了一針,八點左右才回來,趕緊開了電腦碼字。

欠的賬俺一定會還上的。

第一零六章 黃巾力士顯神威(上)

李瑞流自不是想要搞自殺,他還有大好前途可以期望,這麼吩咐不過是為了預防萬一留一手,最主要還是為了讓三個小女孩兒安心留在後面觀戰,而不是跟到前面去參戰。

刀槍無眼,上了戰場,誰也不敢說自己就一定安全。

李瑞流深知這些陰陽兵女孩兒都是雍博文的直系部下,由雍博文救出水火,對雍博文忠心無二,雍博文也最是信任,自然不能讓她們跟著上去冒險。

有了法師親自上陣協調作戰,再加上李瑞流陣前執行軍法,被嚇破了膽的惡鬼傀儡們只好又膽顫心驚的跟著往回衝。

這一衝,便把敵人給衝了下去。

法師陣中時時指揮,發揮出惡鬼傀儡協同作戰前所未有的靈活性,交織的密集火力將噬惡獸在進攻半空就統統消滅,徘徊在空中的惡靈沒了噬惡獸的掩護,魂魄層面攻擊又不能對惡鬼傀儡造成有效傷害,也就成了浮在半天的醒目靶子,只一個齊射就消滅了大半,剩餘夜靈見勢不妙,扭頭就逃。

李瑞流再接再厲,帶隊越過火峽鎮,身先士卒,頂著敵方惡鬼傀儡的猛烈炮火奮勇向前,只一個衝鋒便衝垮了敵方惡鬼傀儡的射擊陣地,跟著毫不停留,繼續攻擊前進,揮軍攻進火樹王朝東進集團先頭部隊的臨時營地。

先頭部隊的指揮官閣下在前一刻還想著攻下火峽鎮分薄石沼大功,下一刻已經是兵敗如山倒,直到李瑞流帶隊殺到面前,也沒弄明白,本來打得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敗了,而且還敗得如此快,簡直就是不合情理的事情嘛。

帶著疑惑的指揮官閣下也沒能組織有效的反擊或是撤退,就這樣與殘存的部下直接做了俘虜。

李瑞流就地對這位指揮官進行了審訊。

指揮官閣下毫無他在政變前宣揚的皇族血統所帶來的美德精神,連刑都沒用,李瑞流一問,就來了個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一切情報統統交待了。

李瑞流得知火樹王朝已經大舉反攻後,不但沒有畏懼,反因為感到機會到來而興奮不已。僅僅一個衝鋒就將當面之敵全部擊潰,讓他有些擔心敵人來勢過弱體現不出自己的價值,而現在,已經不需要擔心這一點了。他現在需要擔心的是如何在強大敵人的攻擊前面守住火峽鎮並且保住自己的性命。

簡單打掃戰場後,李瑞流當場將在峽谷關前叛變投敵的惡鬼傀儡全部處死,而土著裡面,除了那些形象特異的新發現種族外,其他也統統扔進了火峽鎮下方的陰火地縫中。

先頭部隊的全軍覆沒令火樹王朝東進集團大為震驚,同時更加突顯出了石沼孤軍深入拿下敵人後勤基地的光輝戰績。

東進集團高層於戰前緊急召開各部高級將領會議,一方面檢討先頭部隊覆沒的失敗,一方面對石沼進行嘉獎。

在會上,石沼除了得到大量財富、土地等等獎賞外,還被任命為新組建的先頭部隊指揮官,取代先前那個冒失傢伙,重新帶隊向火峽鎮發動攻擊。

只不過一回石沼的運氣大約是用盡了。

蓄勢以待的李瑞流顯然不是先前那些毫無準備的法師所能比擬的。

重新帶著大批人馬回到火峽鎮前的石沼依舊沒能攻克火峽鎮,反而在李瑞流的帶隊反攻下傷亡慘重,若不是主力及時趕到,幾乎要步了上一支先頭部隊的後塵。

東進集團主力陸續抵達,雄兵數十萬,齊集火峽鎮前,向著這座陰火地縫上空的小鎮發動了猛烈攻擊。

與先前那位倒霉指揮官的想法一樣,東進集團高層希望可以保留這個鎮子和這座橋。

雖然東進集團中有飛行部隊,不受陰火地縫限制,可畢竟只佔少數,大頭的還是地面部隊,而火樹王朝雖然也有這種凌空越過陰火地縫架橋的工藝,但施工時間漫長,且極依賴地理條件,就算沒有外部干擾,也不敢保證百分之百成功,一旦炸毀火峽鎮橋,那東進集團的腳步大約也就要在很長時間裡停滯不前了。

數十萬大軍,還收編了敵人的主力部隊,居然只進攻這麼一段距離就停滯不前,要是傳揚出來的話,那整個東進集團都會淪為王朝的笑柄。

敵對雙方就抱著這種不約而同的心思,在火峽鎮中展開了殘酷的拉鋸戰鬥。

戰鬥基本沒有預熱,幾乎雙方稍一接觸就直接進入了白熱化。

東進集團動用了所有攻擊手段,不間斷髮起波浪式進攻,可那座看起來極單薄的小鎮卻是如此堅不可摧,面對著東進集團洪濤怒潮般的進攻巋然不動,吞食了大批火樹王朝英勇戰士的生命。

李瑞流每戰必衝鋒在前,極大的振奮了整個隊伍的士氣,先後打退敵人上百次進攻,雖仍有餘勇可賈,奈何彈藥卻是不充足了。

沒了彈藥,惡鬼傀儡身上裝備的武器就連燒火棍都不如,只能跟敵人近身肉搏,而無火力掩護衝進有大量噬惡獸的敵軍肉搏,無疑是一場集體自殺般的災難。

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了彈藥,李瑞流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向開拓城的公司總部發出告急警報。

警報發出去了,就算總部馬上派出援軍,一時半刻也不會有影子。

東進集團的進攻越來越密集,一副不惜一切代價哪怕士兵都死光也要拿下火峽鎮橋的氣勢,而且不再像最開始時拿惡鬼傀儡作炮灰衝鋒,而是針對李瑞流部在戰場上表現出來的戰術特點,協調多兵種配合作戰。

那個堪稱天然毒氣的臭沼部隊投入作戰就是這種調整的結果。

效果也相當明顯,在初次接觸中李瑞流部有兩名法師被毒死,近千惡鬼魂飛魄散。

李瑞流這面彈藥越來越少,受傷的法師越來越多,甚至已經陣亡了六人!

形勢越來越惡劣。

當李瑞流再次從火峽鎮中退下來被充彈藥的時候,可以再戰的法師只餘十幾人,地獄惡鬼也只剩下不過兩千餘,以之前戰鬥所表現出來的列度來看,無論從彈藥還是人員情況來看,充其量也就再頂住敵人兩到三次進攻。李瑞流悄悄叮囑伊娃聽他信號,隨時準備炸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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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打完針感覺好些了。

第一零七章 黃巾力士顯神威(中)

大約是感覺到了李瑞流方面火力減弱的趨勢,或許是想一支鼓作氣拿下火峽鎮不再浪費時間,當李瑞流這一次帶隊衝進火峽鎮,發覺進攻的敵人無論從數量種類還是從前進的決心上都遠超過以前任何一次進攻。

這一次投降的惡鬼傀儡發揮了堅實的肉盾及炮灰作用,頂著李瑞流方洗地般的密集炮火大踏步前進。火樹王朝雖然使用不了人類布設在機器人傀儡上的法陣,但也自有為其加防的辦法,經過連續的接戰後,已經找到了一套應對人類方面攻擊的防護辦法,雖然沒有辦法完全免役,但卻可以多承受三到四輪攻擊。

這就足夠了。

在夜靈督戰隊的威逼下,惡鬼傀儡踏著倒下的同伴攻擊前進,每向前一步,地上都會倒下厚厚一層惡鬼傀儡,在地面上堆起一座座小山,東進集團的其他部隊就縮在惡鬼傀儡的身後小心翼翼的前進,有遠程攻擊手段的,臭沼之類的部隊,還不停在進攻的惡鬼傀儡隊列縫隙間向前射擊,水彈不時有碰在自家惡鬼傀儡身上爆裂,以至於毒倒一片自己人的情況。

但卻沒有誰顧忌這些。

在前進會死後退必死的威逼之下,惡鬼傀儡部隊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以至於有些精神分裂的傾向,不顧一切地拚命向衝鋒,到了最後,隨身攜帶的彈藥已經用盡的情況下,就那麼直挺挺的前衝倒下,後面的繼續前衝倒下。

千餘米的距離上倒下了數千惡鬼傀儡,殘破的機器人傀儡積滿了大橋與火峽鎮狹窄的街路,巨大的犧牲換來的是近身作戰的機會,當進攻的惡鬼傀儡只剩下不到百餘名的時候,火樹王朝東進部隊終於成功的衝到了李瑞流部的面前。

這是自開戰進攻以來,火樹王朝東進部隊第一次正式全員與李瑞流部面對面接觸,其陣容遠不是噬惡獸趁機偷襲所能比擬。

但對於這一刻的到來,李瑞流卻是早有心理準備,而且這一刻的來臨甚至比他預計的還要晚一些,這讓他覺得自己有些高估了火樹王朝部隊的戰鬥力。

在數次作戰之前,李瑞流就將機器人傀儡身上的部分武器卸下,以保證最大的靈活性,並且為每台機器傀儡配備了一把戰刀。

戰刀這東西著實不怎麼好找,畢竟機器傀儡的塊頭在那裡擺著呢,而大部分關於機器人的遊戲裡給機器人配備的近戰武器都所謂的激光刀,拿出來之後就是個只有刀柄的擺設,最後還是某位法師在自家電腦裡安裝的一款神話類遊戲裡找到了可用的大刀。那是提供給作背景擺設用的天兵天將的武器,長柄大關刀。天兵天將身材高大,與機器人差相彷彿,這刀便正好合用。

於是當火樹王朝的部隊興奮地衝到李瑞流部近前時,面對的是一群手舞大關刀的惡鬼傀儡。

根據火樹王朝對投降惡鬼傀儡的測試,最後認定其過於高大笨拙,惡鬼只是附身其上,對其身體的掌控靈活度並不是很高,排著隊形衝鋒或是遠程射擊沒有問題,若是近身的時候想使個蒼龍擺尾什麼的,那是萬萬使不出來的。而惡鬼傀儡身上只配備了遠程攻擊武器以及以火峽鎮交戰中李瑞流方最初所表現出來的對攻到陣形中的噬惡獸的無能為力似乎也證實了這一點。

但現在,火樹王朝發現他們犯了嚴重的錯誤。

惡鬼傀儡的動作固然不是很靈敏,但恰當使用,卻並不影響威力發揮。

李瑞流將惡鬼傀儡排成緊密隊形,將整個街道堵得嚴嚴實實,面對洶湧而來的火樹王朝部隊,惡鬼傀儡們只需要做兩個動作就可以了。

舉刀,下劈!

雪亮的刀光彷彿一堵堅不可摧的堤壩,火樹王朝的攻擊洶湧如潮,卻絲毫奈何不得,一旦撞上堤壩便粉身碎骨。

簡直就好像是將肉送進絞肉機中般,一排排的土著士兵英勇的衝上去,瞬間就被刀牆砍得粉碎。

後排的惡鬼傀儡則繼續保持射擊,有效打擊空中飛來的如噬惡獸、夜靈這種攻強防脆的敵人。

面對李瑞流部的絞殺,即使是抱了決死信念進行的攻擊也不由得感到沮喪,決死與送死顯然是兩回事兒。

進攻稍挫,但旋即再次密集起來,在殊死的搏殺中,後方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咚,咚,咚,每踏出一步都震得整個火峽鎮一陣輕晃。

巨大的灰色土著出現在攻擊隊伍中。

這是一種金屬類精怪,名喚堅金,雖然遲鈍笨拙,但身沉力大,防禦力超強,峽谷前一站就是它們站在兩側峭壁上扔石攻擊。

這種精怪數量稀少,珍貴之處毫不下於火龍騎兵,是火樹王朝東部軍隊的王牌之一,不到萬不得已根本捨不得拿出來。

現在為了對付李瑞流部的刀牆,也派上陣了!

堅金們邁著遲緩卻堅定的步伐向前挺進,惡鬼傀儡的炮火落到它們身上濺起一團團火花,冰凍、火燒、雷灼種種法術都只能在它們的身體表面留下些許痕跡,卻動搖不了它們前進的步伐。

李瑞流見狀,領著十名惡鬼傀儡舞刀向前衝擊,如同破浪之舟,輕易穿過土著部隊,衝到堅金面前,揮刀就砍。

鏘鏘巨響中,火花四濺,堅金分毫不動,僅僅趕蒼蠅般揮手驅趕砍來的關刀。

一口敢連砍了十幾刀,卻連個白印都沒有留下,李瑞流不禁駭然,知道還是小瞧了這火樹王朝,這些怪物不需要攻擊,只要大踏步前進就足夠了。

火峽鎮看來是守不住了。

李瑞流不禁有些沮喪,先前的努力統統付之東流。

但他也僅僅就是稍稍一猶豫,便立刻恢復了鎮定,帶著那十名惡鬼傀儡緩緩後退,堅金動作緩慢追之不及,其他土著卻是造不成多大傷害,李瑞流從容殺回陣中,僅有一名惡鬼傀儡因為拌倒被噬惡獸咬穿陣亡。

回歸本陣,李瑞流即刻下達後撤命令,同時通知後方的伊娃做好炸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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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努力更新中……

第一零八章 黃巾力士顯神威(下一)

李瑞流與兩名水平稍高的法師學徒帶著三百惡鬼傀儡斷後,緩緩向後,有序脫離戰鬥。

但李瑞流顯然低估了火樹王朝方面安排在最前線的指揮官,而這位指揮官正是最新火熱出爐的先頭部隊指揮官石沼。

耗盡了好運氣的石沼在大部分抵達之前未能攻下火峽鎮,但也未因此受到責罰,雖然對其狗屎運羨慕嫉妒恨的軍官佔了大多數,可他畢竟是東進集團軍部剛剛樹立起來的典型,已經上報首府,準備當成抵禦人類入侵的偉大英雄來造勢宣傳,以此來抹消東部集團在戰爭初期抵抗不利以至數千里國土淪喪的負面影響。

而東進集團相信首府方面那些執掌最高權利者們也能很清楚明白他們的用心並且很好配合。

原因很簡單,台上的這些傢伙都是靠政變上台的,滿打滿算還不足一年,屁股都沒有坐勢,正是對於其統治合法性很微妙的時刻,如果這個時候傳出東部烤千里潰敗數十萬民眾被入侵人類肆意燒殺搶掠的消息,顯然是很不利的,那些蜇伏待機的前朝舊黨搞不好就會趁機作亂,畢竟火樹皇族當政的時候,王朝一直處於上升擴張階段,一氣統一了整層地獄除了幽魂河以東蠻荒地帶的所有地域,並且一氣打到臨層地獄,就這一點上而言,在底層民眾心中的好感值還是爆棚的。

這個時候,需要英雄,需要萬眾景仰力挽狂瀾的反侵略英雄!

石沼出現的時機很恰當。

所以當主力部隊進抵火峽鎮後,石沼並沒有受到任何責罰,反而被好生安慰了一翻,就讓他先到後面休息。隨後的密集進攻都是由其他軍官指揮,當前線傷亡慘重的時候,石沼則帶著部下正在營賬中睡覺休息。

直到這最後一次規模空前的攻勢,經過多次攻擊試探,東進集團軍部根據對面人類表現出來的種種特點戰術,擬定了一個成功率基本可以達到百分之八十左右——這是他們自己預計的——的進攻計劃,又配備齊全了各種族部隊,這才任命石沼為本次進攻總指揮。

說白了就是要再為石沼加點功績以配合必將到來的宣傳。

當李瑞流部開始撤退的時候,石沼在第一時間就敏銳地從對面火力逐部減弱的跡象判斷出敵人要逃!而一旦敵人因無力抵擋進攻撤離戰場,他們第一時間要做的肯定就是炸橋!

石沼當機立斷,下令堅金暫停腳步,將數百餘石頭精怪拋向敵陣。這些石頭類精堅都是防厚攻低,但足以承擔糾纏敵人的任務。

剛剛充當完肉盾的堅金們停下腳步,開始充當拋石機。它們力大臂長,一次就能同時拋出十個精怪,只拋了幾輪就拋出數百。

如果李瑞流部嚴陣以待,火力密集,這麼拋送無疑等於是送死,它們在空中就會被打成碎塊,先前夜靈和噬惡獸就是前車之鑒,但此時李瑞流部正組織撤退,火力稀疏不說,撤退時也難免會造成一定的慌亂,密集拋來的石頭精怪至少有半數成功落入李瑞流部隊當中,開始大肆攻擊。機器人傀儡防護力超強,絕不是這些石頭精怪所能破開的,要是能如此簡單,也就用不著噬惡獸了,東進集團軍部根據機器人傀儡表現出來的特點已經為各種族精怪專門擬定了相應的攻擊手段,現在這些石頭精怪所要做的並不是殺敵而是阻敵,就更簡單了,它們落到陣中便立刻趴在地上,充當活絆馬索,將經過的惡鬼傀儡一個個絆倒拉倒扯倒!

這一攻擊立刻見到了效果,遂不及防的惡鬼傀儡當場被絆倒了一大片,隨即形成連鎖反應,繼續前進的惡鬼傀儡被先倒下的惡鬼傀儡絆倒,如此如同多米諾骨牌般稀里嘩啦地成排倒下,整個撤退陣形當場被打亂,絕大部分隊伍被摔倒一團的惡鬼傀儡給擋住了去路。

大量的夜靈和噬惡獸旋即發動衝鋒,攻向已經陷入混亂的李瑞流部隊。

李瑞流領著殿後部隊拚死射擊,卻終究無力挽回局面,眼睜睜看著大量噬惡獸混入隊伍中大噬啃咬。噬惡獸相對惡鬼傀儡的塊頭而言著實小的可以,一旦進入混亂,不敢亂開火,而手裡的關刀砍起來也不方便,唯一能做的只有像拍蚊子般揮著巴掌亂拍。

而當面之敵趁勢呼喊著猛撲上來,誓要消滅這股頑強的敵人,為火峽鎮一役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話。

當此之勢,李瑞流也無力回天,不禁沉沉歎息,決定在戰死之前做最後一件應該做的事情。他本就是賭上性命來搏取機會,如今賭輸了卻也不怨天尤人,只是猜測自己的氣運大概也就能支撐到這個地步,沒有平凡如常人般老病死於床榻也算是不錯了。當即向伊娃發出信號,讓她炸毀火峽橋。此時後方就只剩下了伊娃三個陰陽兵觀戰,再無任何戰力,一旦讓敵人衝過去,那後果不堪設想,唯一的選擇就是趁著還在混戰糾纏的時候,搶先一步炸毀橋樑,阻斷敵人前進之路!

李瑞流夠殺伐果斷,可伊娃卻是不行,眼睜睜看著同事戰友還在拚死奮戰,卻要炸橋送他們去死,這讓伊娃如何下得去手,一時間猶豫不決,遲遲不肯動手。李瑞流大急,叫罵催促,可伊娃就是下不了決心。

猶豫的當口,正面衝鋒之敵終於突破了李瑞流部的最後抵抗,歡呼著湧進敵方陣營,最貼身的短兵相接開始,惡鬼傀儡好像被收割的麥子般成片倒下。

李瑞流也顧不得誤傷同伴了,左手槍右手刀,連砍帶射,也不知砍倒了多少地獄土著,正大呼酣殺之際,忽覺與附身機器人傀儡的地獄惡鬼失去了聯繫,整個機器人傀儡立刻停頓不動,下意識觀察,這才發現機器人傀儡已經被噬惡獸咬破,附身的地獄惡鬼被幾個土著士兵硬扯了出去魂魄已經被撕成了幾塊。沒了地獄惡鬼,李瑞流無計可施,只能坐困機器人傀儡當中,眼睜眼看著土著士兵歡呼著爬上來,連打帶咬,只等破開坐艙防護,就是最後拚死一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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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jinmengmeng看官的捧場。

第一零九章 黃巾力士顯神威(下二)

等待死亡總是如此漫長,先前還覺得那些地獄土著在噬惡獸的協助下破開機器人傀儡防護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可此時感覺起來卻是異樣漫長,耳邊刺耳的破碎聲似乎響了很久很久,卻一直不見有裂縫出來,無奈瞧去,卻見機器人傀儡身上趴了一群地獄土著在那裡忙活得不亦樂乎,再放眼瞧去,戰鬥已經漸趨停止,除了少數惡鬼傀儡還在為了生存而頑抗外,大部分都已經倒在了地上,尤其是那些法師學徒所藏身的機器傀儡都是重點照顧對象,被大堆土著攻擊著,機器人傀儡的防護再強也在這種不停歇的攻擊中慢慢被撕開。

為什麼伊娃還不炸橋!

李瑞流心裡有些惱火。

快些炸吧,大家一起掉到陰火地縫裡去,來個同歸於盡,還得死得痛快些,難道非要受這些地獄土著的折磨,顏面盡失後痛苦死掉後,再連魂魄也要落入敵手受二遍屈辱嗎?

正思考著可能得到的結果,耳邊忽然傳來了奇異的呼嘯聲。

彷彿是猛烈的風刮過,又好像是什麼巨大的物體快速砸落,尖銳,刺耳,而且帶著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聲音來自上方!

沒等李瑞流抬頭去看,就見一團巨大的物體從天而降,彷彿劃落的隕石般直直砸在火峽鎮的正中央。

那裡此刻已經完全被火樹王朝的部隊佔據,大量的土著士兵正興奮地呼喊著向前衝鋒,不料禍從天降。

巨大的爆響聲中,火峽鎮橋劇烈搖晃,彷彿被砸得馬上就要崩塌,落點左近的上百土著士兵如同皮球般哇哇大叫著向四面八方飛去。

強大的暴戾之氣在爆響中心點像風暴一樣席捲而出,所過之處的地獄土著宛若遇到了天敵的小獸般驚慌失措。

已經不能用高大而只能以巨大來形容的身影緩緩站立而起。

那真真是一個巨人,足有二十餘米,比機器人傀儡都要高出小半截來,身著黃衣,面目猙獰,滿身遮掩不住的狂虐暴戾之氣簡直好像洪水般不停地向外流淌。那些地獄土著對這種發自魂魄層面的強大威懾最是敏感,面對這魂魄強到令人髮指的黃衣巨人哪有半點反抗的勇氣,一時間膽大的驚慌避走,膽小的當場下攤,唯有那身高體壯的堅金還稍強些,大約也是過於遲鈍的原故,臨近的一個堅金揮著手臂就去打那黃衣巨人。

堅金雖高大,但比起黃衣巨人來,還差著一截,舉著拳頭勉強能打到黃衣巨人的胸腹之間,便聽咚的一聲悶響,好像敲了個大破鼓般,聲音響大卻是破敗不堪,聽著刺耳。

黃衣巨人似有感覺,低頭瞧了一眼那落在身上的拳頭,驀得怒氣橫生,本就猙獰的面孔變得更加暴戾,發出一聲如雷霆般的大吼,一把抓住那堅金打來拳頭輕輕一帶,便將堅金拉到懷裡,兩手握住堅金的雙臂輕輕一扯,便好像撕破張紙片般,啪啦一聲將那密集炮火都轟不動的堅金給當場扯成兩半。

這等威勢哪是周圍這些土著士兵見過的。在他們的心目中,堅金那就是無可毀滅的超級MT,而事實也在不斷向他們證明這一點,所以當他們躲在堅金身後進攻的時候,往往會通氣大增,因為無論什麼攻擊都打不穿這主坦,但現在這個已經快被認定為是真理的想法破滅了。那黃衣巨人倒底是什麼角色,居然一伸手就滅掉了堅金,簡直就好像是成年人對待個不結實的破布娃娃般輕而易舉。

土著們士兵不認識,李瑞流卻是識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驚呼出聲:「黃巾力士!」

李瑞流也沒有見過黃巾力士,但做為術法中人,哪個不知道黃巾力士這種超級打手角色,就算沒見過,也聽過其基本形象,這一對照就可以基本認定這突然從天而降的黃衣巨人就是傳說中的黃巾力士了。

只是聽聞這黃巾力士是仙家小弟,怎麼這一出場卻是如此暴戾,怕是許多故事裡的反派BOSS都沒有這等兇惡氣場。

李瑞流還在琢磨著呢,那黃巾力士卻是沒有閒著,舉手將那堅金撕為兩片後,兀自不肯罷休,怒吼一聲舞著那兩片堅金屍身衝進土著士兵隊伍中,輪圓了一通好打,那堅金身體堅不可摧,被扯成兩片了也依舊結實,在黃巾力士手裡那跟紙片一樣一扯就開,但在眾土著士兵這裡卻是無可抵擋,簡直就是挨著就死,碰著就亡。左邊一掄,飛出去幾十,右邊一舞,又被打碎幾十,那黃巾力士只掄舞了一圈,整個火峽鎮中心就空了,原本士氣高昂著衝鋒的土著士兵們嚇破了膽,慘叫著紛紛後退,一時形成一股強大的逆流,不僅頂住了後方繼續衝鋒的同袍,而且很快就把剛剛還有著一往無前氣概的衝鋒變成了向後的潰敗。前面的土著士兵拼了命的往回逃,後面的不明所以,但見前面這副模樣知道八成是敗了,而且敗得相當淒慘,當下也不多問立刻扔了兵器掉頭就跑,一時間攻進大軍抱頭鼠竄,剛剛還是勝利在望,眨眼工夫就成了大潰敗。

這生命歷程的大起大落委實是超出任何生物所能理解接受的範圍,在後面指揮作戰的石沼簡直有些糊塗了。

怎麼突然就敗了?沒道理啊,就算是那從天而降的巨大物體是敵人的最後一搏,可以不應該一落地就扭轉戰場態勢,再強也得花點時間吧,不管怎麼說前面還有堅金呢,多強的敵人都能糾纏一陣子才對吧。

那黃巾力士怒吼著揮舞堅金殘躲,要繼續追殺,但似乎想起了什麼,回首望了一眼後方。

在那個方向上,李瑞流部正與先衝上去的土著士兵糾纏著,雖然黃巾力士的出現讓土著士兵們嚇破了膽,但又不是直接跟黃巾力士放對,再加上正是鬥得你死我活的時候,再害怕也不能停手,停手就真是當場就死了,所以還在死死糾纏拚殺,李瑞流部的傷亡越來越大。

那黃巾力士便深吸了口氣衝著正在貼身肉搏的混戰隊伍猛得一噴。

第一一零章 傳說中破壞力超強的人類角色登場

霧般的白色氣體自黃巾力士口鼻中噴出,彷彿洪水般洶湧蔓延,剎那間吞沒了混戰中的隊伍。

李瑞流只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身上寒意襲來,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待到白霧散去,再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身處的混戰之處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變成了冰雕的世界!

無論是地獄土著的士兵,還是惡鬼傀儡統統都被凍成了一坨坨的大冰塊!

他驚魂未定,打開機器人傀儡艙室,爬出來,四下張望,卻見那黃巾力士已經揮舞著堅金殘軀追趕潰敗的火樹王朝部隊了。

剛剛還殊死搏殺的戰場一片寧靜。

突然冰雕間的幾台機器人傀儡陸續打開,藏身其中的法師學徒們紛紛爬起來,滿臉迷惑地四下觀望。

李瑞流便更是吃驚。

方纔那黃巾力士噴出來的白霧顯然是針對純魂魄狀態的惡鬼和以陰氣體質為主的地獄生物,而他們這些人類因自身陽氣旺盛,卻是絲毫不受影響。

這等法術卻是見所未見,這黃巾力士果然是仙家來路,神通不凡,別的不說,單是這一招用在地獄戰場上,基本上是秒殺絕大多數地獄土著了。

正思忖間,忽見不遠處的一個法師學徒指著天空激動地喊道:「那是,那是……」一時間卻結巴起來,只在那裡「那是」個不停。

李瑞流抬頭向天空望去。

地獄沒有藍天,有的永遠只是翻滾的烏雲,烏雲上方是嶙峋的石壁,或許是上層地獄的最下端,或許是那就是屬於地獄的天空,這本就是一個與人間不同的世界,人類對這裡的瞭解少到可憐。

可現在,那黑沉沉的烏雲之下卻多了一片耀眼的七彩霞光。

光茫四射,宛如黑暗房間裡突然開啟了一盞綵燈,或許不能照亮整個房間,但卻是最引人注意的存在。

那片霞光之間裹著一個人!

一個滿身陽氣如火焰般刺眼的人!

確切點說,是那片霞光彷彿翅膀般托著那人,虛懸在戰場上方,遙遙注視。

從天而降的黃巾力士就是來自這個方向!

混亂中的火樹王朝部隊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突然出現在高空的人類。

誰也不會把他誤認為是地獄裡的土著精怪。

原因很簡單,他身上的陽氣之旺盛,在地獄這陰厲的環境中,簡直如同烈焰般在身周舞動,灼熱得令地獄的土著們簡直不敢直視。

每個人都有陽氣,這陽氣到了地獄之中都會不自覺的散發出來,使人類宛若變成了一個超大燈泡。

為了方便公司員工在地獄工作,公司開發了一種可以遮掩外溢陽氣的符紙,每個公司員工在地獄工作的時間裡都會把符掛在脖子上,這樣就可以像普通人一般工作,而不是走到哪裡都明晃晃亮晶晶如一百二十瓦的超大燈泡。也是為了避免在野外作野時,成為散居土著攻擊的醒目靶子。

而天空中的那人卻是沒有配戴符咒,讓自己身上的陽氣毫無遮掩的散發出來,醒目,搶眼,簡直比他身周的七彩霞光還要搶眼。

一支可以飛行的火樹王朝小部隊迅速升空,向著那個大赤赤懸在空中的人類飛去。

這支隊伍的主要成員是地獄一種名喚暗齒的土著,又黑又瘦,與人類十二三歲的孩子體形差相彷彿,卻長有一對近十米長的翅膀,這翅膀既是它們的飛行工具,也是它們的武器,堅硬鋒銳,配合著超高的飛行速度,揮掠之間剁金砍石跟切豆腐也差相彷彿。

在最初火峽鎮作戰的時候,暗齒小隊也曾被派上場來配合夜靈和噬惡獸衝鋒,結果沒等飛到近前用上它們的翅膀,就被李瑞流部密集交叉火力統統打了下來,從那之後剩餘的暗齒便一直老實窩在後面看熱鬧沒了上場的機會,這一回總算是又臨危受命,派上了用場。

看空中那人也不過是平常大小,顯見得不是機器人傀儡那種超高防護的角色,隨身又沒帶什麼武器,雖然出來的蹊蹺古怪,但也不見得就難以對付。

暗齒小隊支叫著猛撲上去,擺出一個半圓陣形,打算在一接觸到那個人類的時候,就立刻來個換位交叉飛行,誓要在一瞬間就將那人類切個百八十塊。

那個人類只是揮了揮手,身前驀得湧起一團烏雲,金燦燦的電光自烏雲之間射出,宛如參天大樹肆意蔓展的枝杈般縱橫交錯,將愣愣衝上來的暗齒小隊統統烤至十成熟,被風一吹便化為一團團細碎的黑灰,隨風飄散。魂魄浮出破碎的軀體,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那人身後的七彩霞光輕輕一卷,所有暗齒魂魄便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石沼將這一幕真真切切地看在眼裡,不自禁的背脊發寒。

做為一個石頭精怪,身體感覺寒意是很少見的,除非是恐懼到了極點,即使是再粗大的神經,再堅實的身體,也無法克制這種因恐懼而帶來的森寒感覺。

沒錯,石沼感到了恐懼。

暗齒不是什麼厲害的種族,真要面對面碰上,石沼也有把握幹掉那麼一兩隻,若是火龍騎兵那般變態的存在,獨自一個幹掉一支小隊也不是問題,但絕不可能這般輕描淡寫的,只是揮揮手就盡化灰灰,連魂魄都沒能逃脫。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那個高空之中的人類非常強大!

這種似乎只是不經意間表現出來的強大勾起了石沼某種遺傳自先輩在血脈中烙下的永不磨滅的恐懼印跡。

這種恐懼來自於人類。

與當面那些驅使著惡鬼傀儡作戰的人類截然不同的強大的人類。

那些曾一度讓整個地獄都恐慌不已,所有種族畏懼到骨子裡的人類!

那些傳說中可以隨隨便便出入地獄,伸伸手就能捉幾個鬼皇之類的強大存在當寵物,抬抬腳就能把一座城市踩成粉末的,破壞力超強的人類!

在開戰之初,火樹王朝方面一度以為這次入侵來的人類像傳說中那般強大,但隨著戰事的開展,他們發覺當面敵人似乎與傳說中根本不同,尤其是峽谷關的大捷讓他們興奮的意識到,入侵的人類其實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兒,雖然也有些本事,但卻遠不及傳說中那麼可怕。

傳說就是傳說,這真實性總歸是要打折扣的。

這也是火樹王朝東部集團做出反攻決定的重要依據之一。

當面的人類中沒有那種傳說中的強大角色!

可現在,這種傳說中的強大人類出現了!

第一一一章 一潰千里(上)

石沼感覺到了恐懼。

於是他沒有試圖挽回潰敗局面,而當機立斷地下達了撤退命令。

石沼雖然是個石頭精怪,但觸覺的敏銳令人咂舌。

這個命令在日後被石沼自己證實是絕對英明的,以至於當他垂垂老矣,已經不再參加任何戰鬥,而是以富家翁的身份在繁華的都市中了卻餘生的時候,每每與家人閒談,總是會忍不住把這次當機立斷的決定拿出來顯擺用以證明自己的英明與果斷。

這個決定在他的人生中,對他而言,意義甚至遠超過率領敗兵渡過幽魂河深入敵區。

於是,一度在全局潰敗逆境中創造出驚人戰果的抵抗人類入侵的英雄石沼在火峽鎮戰役中再次拿出了驚掉所有人下巴的表現。

在大半時間裡保持壓倒性優勢而且眼看著就要獲勝拿下火峽鎮的時候,僅僅是稍遇挫折——至少在東進集團一眾軍官眼裡是稍遇挫折——就立刻掉頭開溜,甚至都沒有想到要收拾一下潰敗的部隊,就那麼領著直屬的親信——也就是那些最初跟他渡過幽魂河的部下——部隊一馬當先地揚長而去,以至於前方潰敗下來的士兵只來得及看到這位英雄的一個瀟灑離去的背影。

沒了將領,這潰敗真真是一發不可收拾,集結起來的所有部隊統統鬼哭狼嚎著往回逃。

東進集團的主力駐紮在距離火峽鎮約五十公里外的地方。

這是根據石沼建議所設立的營地位置,正好脫離了火峽鎮附近不穩定地層區域,可以確保大軍在此駐紮不會受到火峽鎮戰鬥餘波的影響。

除了面對火峽鎮發起進攻外,集團部隊並沒有就此閒著,而是同時向其他方向拓展,將大部分部隊灑在了幽魂河與火峽鎮之間的千餘公里的範圍內。

這一地帶尚有大量蠻荒土著留存,殖民公司西進部隊當時急進跨過幽魂河對火樹王朝展開攻掠,所以只打通了主要的交通線,而其他地區基本上沒有去動,這讓這些地帶的土著們饒幸逃過一劫。

這一回火樹王朝大軍駕臨,蠻荒土著們——相對於文明程度更高的火樹王朝而言這些幽魂河以西的地獄生命也不過是一群土著而已——便又倒了大霉,雖然大家都是地獄種族,但並不妨礙火樹王朝的部隊對西部蠻荒的土著們進行燒殺搶掠,而且火樹王朝的部隊幹得比殖民公司部隊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對於殖民公司而言,除了搶掠這些土著的財富地盤外,更重要的還是擄取大量免費勞動力,所以對於蠻荒土著所採取的主要措施就是能活捉就盡量活捉,捉到的除了特別一些的直接賣到人間去外,其他大部分都送到開拓城的工廠去做苦工。而火樹王朝的部隊卻是不需要勞動力,對於這些蠻荒土著打從心眼裡看不上,殺起來毫不手軟,處置辦法就是能在戰鬥中殺光就在戰鬥中殺光,不能在戰鬥中殺光那就在戰鬥結束後殺俘。

除去忙活著清理地方的部隊,面向火峽鎮駐紮的部隊只有十餘萬。

常言說得好,人一過萬如山似海,這十餘萬地獄土著的大軍的營地自也是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邊際,那叫一個壯觀,那叫一個氣勢。

整個東進集團的最高軍事統帥部也設在這營地內。

最高統帥夜柯摩是火樹王朝的老牌資深將軍,其家族世代出鎮東部邊境,勢力在火樹王朝東部盤根錯節,與一方諸侯無異。

像這種前朝勳貴一般來說在改朝換代之後都是重點打擊對象,但夜柯摩卻是沒有受到絲毫衝擊,原因很簡單,當王都發生政變的消息傳至東部,所有部隊主官都摩拳擦掌打算帶著隊伍入京勤王之際,東部集團的掌舵人夜柯摩卻是乾脆利落地宣佈易幟效忠新王朝!

這一決定在當時看來真是匪夷所思到了極點。先不說火樹王朝數千年統治,其正統性已經深入民眾心中,也不說情報顯示發動政變的那幫子人只掌握了王都衛戍部隊軍權,對各主力部隊毫無控制力度,更不說這政變消息剛剛傳來,最後結果還指不定誰贏誰輸,單說夜柯摩兵權在手,趕上這改朝換代的好時候,就算你老人家不想趁勢來個逐鹿天下,不想愚忠火樹王朝,用不著這麼上趕子投靠那伙沒什麼根基的政變分子吧,萬一那幫傢伙改天又被趕下台,火樹王朝復辟,那你夜柯摩如何自處,整個東部集團如何自處?

若不是夜柯摩家族勢力在東部根深蒂固,擁有絕對權威,夜柯摩又是執掌大權數百年,這個堪稱倒行逆施的決定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執行。

可事實卻證明了夜柯摩的正確。

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

王都完全淪陷,昔日的皇族幾乎被斬盡殺絕,高高在上的貴族們吊滿了王都各條大街的路燈;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政變,各方部隊,尤其是各邊境主力野戰部隊居然全都在主官的帶領下一夜倒戈,統治數千年的火樹王朝就這樣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倒了下去,甚至連扶一把的角色都沒有。

正是因為如夜柯摩這種高級軍事主官的易幟決定,使得這場推翻火樹王朝政變動亂僅僅局限在了王都內,其他地區均是一片安寧詳和,所變化的不過就是王朝的名稱變了,各地的官員都拿竹竿挑去了房簷上的瓦片以示革命。

革命僅僅革去了火樹王朝中央統治階層的命,與普通王朝民眾毫無干係,歌照唱,舞照跳,該幹什麼都幹什麼,毫無影響。

遠離王都的東部地區更是風平浪靜,遙遠王都的政變消息最多也不過是給平頭百姓增加了些許飯後閒聊的談資,大家或許會坐到一起感歎一番,這火樹王朝氣運千年,明明正是鮮花著錦的好時候,怎麼好端端的就沒了,真真是讓人唏噓啊。如此而已,至於改朝換代什麼的,也沒有誰太在意,反正誰在台上不都是那麼一回事兒,這東部的天還照樣是夜柯摩大元帥!

如果不是有人類入侵的話,這種平靜似乎可以一直持續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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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陸上來,突然發現收藏居然過五千了,真是驚喜啊。

第一一二章 一潰千里(中)

大約是流年不利。

這一年對火樹王朝的臣民而言,著實是多災多難。

好端端的,王都發生了政變,殺得整個都城血流成河,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們掛滿了大街,幸好各方大帥都很識趣,沒有摻合政變,總算是讓這場災難限制在了王都周邊地區。

想著逃過了一劫,算是天下太平了吧,可這四下邊境卻又不太平起來,莫名其妙的敵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說了王朝內哄,所以跑來撿便宜,其它邊境的就不提了,只說這東部邊境,居然是多少年也沒有出現過的人類跑來搞入侵!

好傢伙,那麼多巨型傀儡排山倒海般攻過來,雖然裡面只是些最下等的惡鬼,但架不住人類的法寶犀利,整個東部邊境的防衛部隊一觸即潰。

這時候,還是多虧了夜柯摩大元帥,見勢不妙,力排眾議,主動收縮防線至峽谷關,算是保住了大量部隊,又在峽谷關處研究出了應對人類法寶的辦法,這才能在峽谷關前大敗人類入侵部隊,甚至大舉反攻,越過幽魂河,直撲人類入侵地獄的根據地!

這一連串的事件越發堅定了夜柯摩在火樹王朝東部軍民心中的地位。

本來這次大反攻,諸多將領都不贊同夜柯摩親自上前線的。

這兵凶戰危的,萬一有個閃失,那可是東部軍民無法挽回的巨大損失。

不過夜柯摩卻是那種拿定主意就無人能夠動搖的角色,只說想要去見識一下傳說中的人類倒底有何本領,諸部下勸得急了,夜柯摩反倒發起火來,冷冷反問:「諸君平日都是自詡勇猛無敵,又都是統率千軍,難道還沒有保護我的信心和勇氣,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你們這些膽小怕事的傢伙,我自帶隊伍前去,諸君都在後方安歇吧。」

這一句話可就太過誅心了,眾部下雖然忠心,但也不至於拿自己的性命和權力開玩笑,於是只得由了夜柯摩自任統率,親領大軍東征。

雖然讓夜柯摩來了,可眾將領都是心懸半截,不僅把東部集團僅存的一支火龍騎兵大隊安排做夜柯摩的衛戍部隊,還在他身邊放了十個堅金做貼身衛士,平時不幹別的,專門當肉盾,一旦有事往元帥身邊一圍,那就是妥妥的一道堅固工事。

石沼就是夜柯摩親定的準備樹立起來的典型英雄,整個東部除了他以外,也沒其它什麼角色有這個權利。

至於這對火峽鎮的最後一次幾乎十成十可以成功的進攻由石沼來指揮,則是底下人根據夜柯摩的屬意提出來的。

這麼強的陣容,又針對當面之敵進行了上百次的研究試探性進攻,便是扔塊真正的石頭當指揮都會成功了。

所以當石沼部潰敗下來的時候,夜柯摩簡直懷疑自己聽差了。

當是時,夜柯摩與整個東進集團的統帥部就在大營之中,等待著前方最後傳來好消息,可當派到前面去打探消息的士兵急惶惶一頭扎進統帥部帳中開口第一句卻是:「前方大敗,已經潰散下來了!」

以夜柯摩的身經百戰老於事故,聽到這個離譜的消息也不自禁地愣了一下,懷疑地問:「敗了?石沼將軍呢?」

「石沼將軍正領隊潰敗!」打探消息的小兵也不敢得罪這位新近竄紅的將軍,只得委婉地說一下情況,意思就是石沼這位將軍正領頭往回逃呢!

「我早就說這石頭傢伙靠不住……哎喲……」坐下有一位將軍立刻大叫出來,但只叫得半句就被身邊的同僚踩了一腳,再一看夜柯摩的臉色,趕緊的閉嘴老實坐好。

「大帥,我去吧,看看是什麼情況,把敗兵收拾一下,說什麼也要拿對面那鎮子拿下來!」位置緊靠著夜柯摩的另一將領主動站起請纓。這將領名喚溶炎,乃是夜柯摩最信重的手下之一,這時候見夜柯摩神色不豫,自是要為領導分憂,「石沼將軍用兵向來果敢,以數百敗兵就勇沖敵區,不可能沒有緣由就敗下來!」石沼是夜柯摩打算立起來的典型,如果第一仗就敗得稀里嘩啦,未免太打夜柯摩的老臉,就算是真敗了,也要圓回來,所以先在這兒打個伏筆。

其餘眾將這一聽,赫,這傢伙怪不得爬得這麼快這麼得大帥信任,瞧人家這兩句話說的,瞧人家站起來的那叫一個快,不行,絕不能讓他一個把風頭搶了去!紛紛站起表決心。

「大帥,讓我去吧!」

「大帥,就交給我吧!」

「好了,不過是又敗一場,沒什麼大不了的,還用不著這麼多大將出馬!」夜柯摩的臉色終於緩回來了,擺了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溶炎,你跑一趟吧,前面的事情,由你作主,我不想聽經過,只要你保證我晚餐可以在對面那陰火地縫上空的鎮子裡吃,就可以了!」

「大帥,放心!」溶炎向著夜柯摩施了一禮,轉身出帳,自有親兵帶來坐騎。

他這坐騎乃是一隻火蜥,比起火龍騎兵的坐騎也是不遑多讓,均是罕見的異種。

翻身上蜥,溶炎帶著親衛隊出了大營,直奔火峽鎮方向,不多時就見前方煙塵大作,嘈雜之聲傳來,遙遙望去,正見大群敗兵急急跑來,情急間卻是沒有看到石沼在哪裡。

「佈陣,命令所有士兵停止前進,有敢衝擊本陣的,殺無赦!」溶炎一聲令下,親衛隊沿路布開陣形,刀槍出鞘,對準了潰敗而來的軍隊。

敗兵逃至近前,見溶炎部陣形嚴整,未等細看,就聽到陣中有森冷的聲音傳來,「所有士兵於陣前止步整隊,敢於衝擊隊列者,殺無赦!」

有那跑得急的,不及止步,直愣愣衝上去,登時亂刀齊下,砍為數截。

只一忽的工夫,陣前就倒了好大一片,都是逃得太快剎不住腳,或是沒聽清前面喊什麼的。

那陣中聲音一遍遍不停複述。

陸續趕來的敗兵有了前車之鑒,自是不敢再衝擊陣形,當即紛紛於陣前停住腳步,閃在兩旁,亂糟糟整隊。

溶炎接二邊三喚來十餘個敗兵,一是問前方敵人有多少,二是問看沒看到石沼將軍,結果問誰都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石沼將軍在什麼地方,只曉得剛開始跑的時候,看到這位將軍帶著親衛跑在最前面,後來就不知跑哪去了。

前方敵人有多少不知道,只曉得前面死傷慘重敗得厲害,他們這些後陣的也是被前面敗下來的衝散的。

溶炎大為惱火,是想將為兵之膽,這石沼也太不爭氣了,居然只是前線一敗就立刻先逃,當初怎麼沒看出這個石頭傢伙有個雞毛膽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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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莫急,主角馬上就上場大殺四方了。

第一一三章 一潰千里(下)

正收攏著敗兵,忽聽前方呼喊聲大作,大批潰兵連哭帶嚎連滾帶爬地往回逃,一看就很有敗兵的氣質,絕不像前面這些跑得那麼還有點從容不迫的味道。

只看這敗兵哭爹喊娘的架勢,就能猜出定是被敵人打得不輕,只是那些敗兵逃得塵土大作,也看不清後方有多少追兵。

溶炎使了個法術,透過重重塵煙向潰兵後方看去。

這一看可不要緊,差點沒把他的鼻子給氣歪了——幸好做為一個岩漿類的精怪,他是沒有鼻子的,更確切點說,這位熔岩將軍整體形象就是個紅通通的大鴨梨,上面長了一雙眼睛而已。既然沒鼻子,也就免了鼻子氣歪的下場,只不過從應該是鼻孔的位置裡噴出兩道火線罷了。

好幾千的部隊被趕得哭爹喊媽借兩條腿往回逃,再怎麼著那追擊的敵人也得上個千才說得過去吧。

可溶炎看到了什麼?

個位數的追兵!

跟著潰兵後面的只有一個掄著兩坨形象可疑武器的黃巾巨人!

太丟臉了,簡直太丟火樹王朝軍人的臉面了!

這個石沼怎麼帶的兵,怎麼指揮的作戰?

居然就讓一個敵人給打得全軍潰散,難道那還能是從天界來的神仙不成?

要真是神仙,哪還會跟人類混在一起,在這邊境小打小鬧,早直奔王都搶他娘的了。

這個石沼啊,真真是爛泥扶上不牆!

溶炎真是殺了石沼的心都有了,可這石沼也不知跑哪去了,想殺也找不到人,只得強按怒氣,整軍列陣,將那些先逃過來的潰兵都列入本陣,又命那後逃來的潰兵不得衝陣,在兩側列隊。

這可些後逃過來的卻都是原本衝在最前線的,正經是被黃巾力士給殺破了膽,一門心思就想逃得遠遠的,離身後那凶神越遠越好,對溶炎的命令置若罔聞,衝著溶炎本陣就衝了過雲來。溶炎治軍森嚴,既然下了命令,即使當面的是原本的同袍,嚴陣以待的溶火親衛也是毫不留情,大砍大殺,直殺得血流成河,屍體都在陣前堆了一列長長的小丘,才算把潰兵的神智給殺回來,當下如遇石的河流般嘩啦啦分開,順著溶炎本陣兩側向後逃竄。

追擊的黃巾力士身影出現在陣前!手裡那兩片堅金屍體都已經砸得破破爛爛,依舊面無表情,可雙眼中卻冒著異樣血紅的光芒,彷彿看到了紅布的公牛,彷彿嘗到了血腥味的野狼。

這黃巾力士是雍博文以當年妖統陣線的妖魔精魂結合物華派的傀儡核心技術製造出來的驅動核心驅動起來的,與只是惡鬼附體驅動的機器人傀儡已經有了本質的區別,相對於隨時都可能嘩亂叛變的惡鬼而言,安裝了妖魔精魂驅動核心的黃巾力士更接近於通常意義上的傀儡,絕對服從命令,而相對於普通品質的傀儡,黃巾力士卻更加高級,保留了妖魔精魂天賦法術和性情,也就是說擁有一定的智力,甚至如果好好培養的話,重新成為一個獨立智慧個體也不是不可能,那可就是最高級的傀儡,真正可以與傳說中的黃巾力士相媲美了。畢竟黃巾力士這種東西據說也只不過是天上神仙的傀儡罷了。

這些妖魔精魂都是身經百戰後被斬殺,又鎮壓數十年,雖然已經抹去了記憶,但卻個個嗜血暴戾,憋了幾十年了,如今好容易有了大開殺戒的機會,哪還收得住,一路追殺下來,真真是越打越是暢快淋漓。

正追打得痛快,忽覺前方為之一空,抬眼望去,卻是逃跑的地獄精怪都已經閃到兩旁,當面路上攔著一支隊伍,熱氣騰騰,烈焰熊熊,都是火類的精怪,隊形嚴整,氣勢森然。

這黃巾力士卻是毫不猶豫,舞著兩片堅金屍體就衝了上去。

他得到的命令是掃清全部當面之敵,既然當面有敵,那就必然要堅決掃除之。

熔炎一聲令下,親衛齊齊噴射出熾熱的岩漿,這是他這一族火屬精怪天生的本事。

岩漿落到黃巾力士身上,燒得辟啪作響,燃起熊熊烈焰。

可黃巾力士毫不在意,腳步也不見半點停頓,就那麼頂著熔炎親衛隊的射擊衝進陣中。

整齊排列的士兵忽啦一下向兩邊閃開,顯是早有準備。

黃巾力士一時收步不急,幾步間就衝進陣中,只覺腳下一軟,竟是邁不開步子,低頭瞧去,卻見腳下紅光翻滾,泥濘不堪,卻是好大一片道路已經變成了熔岩沼澤。黃巾力士身子沉重,這一邁進去,便快速下沉。

黃巾力士怒吼一聲,奮力向上一躍,帶著滿身岩漿沖天而起。

可剛跳起來半截,就見一片火網兜頭落下,將他網了正著,整個身體失去平衡,結結實實摔回到熔岩泥沼當中,正掙扎欲起,卻見烈焰當中竄起大批噬惡獸,猛撲到黃巾力士身上,拚命啃咬。這些埋伏的噬惡獸都是事先施了防護法術的,絲毫不畏熔岩烈焰。

黃巾力士也是從電腦遊戲中取出來的,身體材質與機器人傀儡相同,哪經得起噬惡獸這般啃咬,只幾下的工夫,就被咬得滿身窟窿。

在旁早已準備多時的夜靈忽啦啦飛到黃巾力士上方,施展魂魄攻擊。

這一整套攻擊一氣呵成,堪稱完美,直到夜靈飛臨開始攻擊,黃巾力士都毫無還手之力。

可問題是黃巾力士與惡鬼傀儡不同,驅動的是經過煉製改造的妖魔精魂,堅韌強大程度遠不是惡鬼可以比擬的,更何況妖魔精魂本身的強大就遠超過普通惡鬼。

夜靈攻擊發動,卻是毫無效果!

黃巾力士反而帶著滿身的噬惡獸緩緩掙扎坐起。

溶炎見勢頭不對,立刻命令親衛向著黃巾力士奮力噴吐岩漿,同時又急召大量陰氣類精怪向著中央噴吐陰寒氣息。

層層岩漿落下去,又在陰寒氣息作用下快速凝結,眨眼工夫就在黃巾力士身上凝為一層層的石殼,連帶爬在其身上的噬惡獸也被凝在其中。

只不過幾分鐘的工夫,原本還熱氣騰騰的熔岩沼澤完全凝結,翻滾其中的黃巾力士變成了一尊形象古怪的雕像。

第一一四章 辛苦了

火峽鎮中,塵埃落定。

李瑞流自機器人傀儡中爬下來,小心翼翼地查看那些被凍結的地獄土著,發覺它們真是被凍得結結實實,從裡到外都結成冰晶,就連機器人傀儡中的地獄惡鬼也遭了魚池之殃,做為一個魂魄狀態的存在,居然也像其它實體般被凍成了冰塊。

雖然不知是什麼法術,但如此威力還是看得李瑞流等人背後發寒,不禁敬畏地抬頭看了看天空。

空中那披霞光執雷電的高人正緩緩落下,一如天神下凡。

李瑞流卻是眼尖,稍一接近,便認出來了這從天而降的救星,忍不住脫口呼喊:「大天師!是大天師,是老闆,是董事長,他來救我們了!」

這麼多稱呼匯在一起也只不過是一個名字,雍博文。

身邊的幾個法師學徒熱淚盈眶——沒什麼比絕處逢生更讓人激動的了——地揮臂大喊:「大天師,大天師!」若是人多一些,想必也是氣勢非凡,只可惜這戰場上就剩下他們幾十口子活人,其它的不是死就是跑再不就凍成了冰,這呼喊聲也就顯得有些稀稀拉拉。聲音雖稀,但誠意實足,人人喊得嘶聲力竭,幾呼間就啞了嗓子。

披著霞光從天而降的雍博文很有些救世主的架勢。

落到眾人面前,緩緩掃視每一個人。

這裡的每一張面孔雖然不能說都認得,但肯定都熟悉。

都是些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全都是法師學徒的身份,全都是從技術學院結業的學生,而且肯定成績都相當優異,要不然也不可能被分派到地獄這邊來,成績差一些的都留在人間那邊發展業務了。

連續的作戰與高度緊張的神經,讓每個人臉上都滿是無法遮掩的疲憊,但每個人都臉上都有著由衷的喜悅與興奮。

雍博文在來之前已經從韓雅那裡瞭解到了大致情況。

當伊娃逗留在火峽鎮組織抵抗的時候,就提前把調查組的相關調查結果傳給了韓雅。

調查的事實基本清楚。

對火樹王朝的戰事突然暴發全都是以楊鄭華為首的作戰法師團體秘謀誘發的,包括李瑞流所遭遇的事情,也是這個計劃的一環,目的就是為了最終把挑起戰事的責任歸到李瑞流身上。

這個集體從法師協會跳槽而來的作戰法師小隊從始至終都緊緊抱成一團,在開拓作戰中通過搶掠獲得了其他員工所無法相提並論巨大利益,可是他們卻依然不滿足,不惜冒著拖垮整個公司殖民計劃的風險,在沒有準備完全的情況下,冒然與一個文明相對發達,制度完整的,遠非那些所謂魔王所能比擬的國家開戰。

而且即使開戰,他們依然將個人利益置於整體之上,整場戰爭中的表現簡直令人髮指!

作戰法師小隊集體跳槽到公司的時候,極大的彌補了公司戰力不足,對公司初期穩定殖民地局面發揮了重大作用。

雍博文感念著作戰法師們對公司的貢獻,所以對他們的一些牟取利益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地獄廣大,財富多到難以想像,這麼幾個人就算是豁出命去使勁搶又能搶去多少,全當是給他們發的獎金了。

可是人的慾望是無限的。

正是雍博文的這種縱容,讓作戰法師們越發的肆無忌憚,連行事向來謹慎的楊鄭華也不由得輕狂起來,認為公司離不得他們,認為地獄土著不堪一擊,認為一切都可以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於是,所有的事情最終失控,直接導致了西進作戰法師的全軍覆滅,整個西線潰敗。

而當作戰法師為了自己的貪婪將整個公司拖入不可預期的危險境地的時候,卻是這些年輕的連實戰經驗都沒有法師學徒堅決頂住了火樹王朝的進攻!他們在這一戰中所表現出來的勇氣決心,對公司的忠誠,都遠非那些為了一己私利冒然開戰,又因為不顧一切搶奪利益導致戰事潰敗的作戰法師所能比擬的。

他們才是公司未來真正的希望。

雍博文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深刻體味到一支真正屬於自己力量的重要性。

看著眼前這些差點戰死的年輕法師學徒,雍博文一時間百味雜陳,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說什麼好,最終只是拍了拍站在最前面的李瑞流,微笑道:「辛苦了!」隨後大聲道:「各位同事,辛苦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差點讓李瑞流沒當場流出眼淚來。

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所有的拚死付出都有了回報!

「大天師,我們要反攻嗎?」一個法師學徒大聲問道,眼看著雍博文從天而降,只派了一個黃巾力士就輕而易舉地將他們拚死也頂不住的敵軍擊退,幾乎所有法師學徒都信心倍增。

「是要反攻,不過,不是現在。你們現在的任務是去好好休息!」雍博文笑道,「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工作。可別說我這個當老闆的不盡人情,你們有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好好睡一覺,接下來的事情多呢!」他旋即斂去笑容,肅聲道:「李瑞流!」

李瑞流打了個激伶,連忙挺胸站好,知道老闆這是要安排工作了。

「我任命你為公司保安部副經理,西進開拓部隊代總指揮,由伊娃配合你的工作,負責重組西進軍團,西進指揮部相關工作人員,可由你和伊娃自行組織任命,名單向言青若秘書報備即可!」

經理級的任命原則是上是要經過公司高層集體討論,並且以公司正式公文下發才能生效,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想來誰也不會挑雍博文這個毛病,更何況這公司可是人雍大天師的,想任命誰,就算是拿出來討論,哪個不開眼的還會反對嗎?如果魚純冰三人在的話,如果不喜歡或許還會反對,可現在的公司高層基本上全是雍博文的應聲蟲,雍博文那真是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了。

一躍而成為經理級別,雖然已經有了一定心理準備,李瑞流還是被嚇了一跳,定了定神道:「是,董事長,我保證完成任務!」這會兒是公司內部事務,就不能用大天師這個稱呼了,在這些方面,李瑞流向來是很注意的。

「不用急,先去好好休息。你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來重組部隊,在這段時間裡,我會爭取把火樹王朝的部隊趕回幽魂河西,到時候你需要組織部隊在幽魂河畔佈防,並且還需要清理地方,我希望下次對火樹王朝開戰的時候,幽魂河以東、開拓城以西的土地上乾乾淨淨,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勢力!」

雍博文說到這裡,突然心有所感,微微皺眉,道:「好了,我先走了,具體的事情,等回頭再詳細說。」頓了頓,又道:「好好幹,公司的未來就靠你們了!」

第一一五章 百萬軍中可取上將首級(上)

「徒有蠻力,不值一提!」

溶炎輕蔑地評價了一句,隨即掃了一眼那些還躲得遠遠的潰兵。

這些潰兵再怎麼說也是東部集團的精銳戰士,基本的羞恥心還是有的,一看這追得自己借兩條腿跑的巨人居然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被收拾掉了,不禁大感慚愧,一個個都垂下頭,不敢直視溶炎的目光!

「好了,大家以前沒有接過人類,只聽傳說難免對他們有些畏懼!現在,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們,一切人類都是紙老虎!」

溶炎豪邁地揮著手臂,滿身的自信幾乎要爆棚了。

黃巾力士不是人類,普通的火樹王朝士兵除了少數之外,也基本上沒有見過人類。

可溶炎見過。

做為東部集團的高級將領,夜柯摩元帥的心腹親信,溶炎是最先見到峽谷關前被俘人類的一批將領。

在那之前,說老實話,一提起人類,溶炎也是膽邊生寒,而絕不是現在這般藐視。

人類的赫赫凶名,那可是無數先輩用生命、鮮血、自由驗證過的。

對於人類的恐懼不是來源於口耳相傳的故事傳說,而是來源於他們這些地獄種族血脈深處的遺傳,那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

峽谷關大戰之前,聽到人類大軍攻至,幾乎所有的將領都在第一時間嚇破了膽子,連哭帶喊著要撤退,全都認為峽谷關必然守不住,面對人類根本沒有一戰之力,為了東部集團的實力考慮,為了整個東部集團的未來考慮,大踏步的往大後方做戰略轉移,以空間換取時間是很有必要的。

溶炎當時也是堅主撤退的一份子,他甚至還利用與夜柯摩獨處的機會,痛陳戰之害退之利,慷慨激昂地說了半天。

現在想想,溶炎真為當時的膽怯懦弱而羞愧。

幸好在一片請求撤退的呼聲中,有一個聲音發出了不惜一戰的呼喊,而發出這個聲音的,正是整個東部最有權威嗓門最大的角色,夜柯摩元帥。

夜柯摩元帥力排眾議,利用先期作戰得來的有限情報,親自部署了峽谷關之戰,甚至為了表示堅定的決心,在所有將領都已經嚇破膽的情況下,他毅然親自帶隊上陣。

當殖民地保安部隊進攻峽谷關的時候,夜柯摩元帥就在峽谷關的第二重城牆上站著。

元帥親自上陣,哪個部下敢開溜,於是一眾將領只能捏著鼻子漲著膽子跟在元帥屁股後面上陣。

然後,峽谷關一戰就贏了。

夜柯摩元帥再一次證明了他的絕對正確性。

峽谷關一戰不僅贏了,而且贏得乾淨利落,還是大獲全勝!

不僅基本全殲人類部隊,還生擒了該部隊中所有的人類法師

而正是這些法師俘虜的表現徹底打破了人類在地獄種族心目中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凶神惡煞擋者披靡的印象。

這些人類俘虜初一被帶上來的時候,還兀自極為囂張,張口就是某代表人類法師而來,你們這些地獄土著識趣的就趕緊把我放了,再奉上足夠份量的財寶來表現悔過誠意,不然的話,必然讓你們這些土著死無葬身之地,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不過這些大言不慚的傢伙也就硬氣了那麼一會兒,一旦要下令推出去殺掉,或者是拿鞭子抽打兩下,就會立刻軟下去,膽小的當時就趴在地上連哭帶嚎,膽大些的也是腿軟到站不住了,更有甚者,其中一個居然還當場嚇尿了褲子!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類嗎?

眾將領均是羞愧到無以復加。

有的將領懷疑這些根本不是人類,而很可能是一種不過是和人類有些相似的種族,甚至有可能只不過是某些善於幻化的種族偽裝成的人類。

為了證實這一點,他們當場解剖了其中一個俘虜,但得到的結果卻是這傢伙從裡到外每一個器官都確確實實地證明了他人類的身份!

一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這樣一種懦弱的卑劣的傢伙給嚇得連一戰之勇都沒有,溶炎就覺得全身的火焰都有些漲大的趨勢。

於是他越發大力的揮動手臂,越發的大聲,力圖讓在場的每一個士兵都聽到他的聲音,看到眼前這一幕。

「一切人類都是紙老虎!他們比我們還要脆弱,使用的武器不過都是唬人的傢伙,就好像那些惡鬼傀儡,看著好像很嚇人,但實際上只是樣子貨,輕而易舉就可以消滅!就好像這個傢伙……」

溶炎順手往地上被凝成雕像的黃巾力士一指,為了增加說服力,他甚至走到了那黃巾力士旁邊,伸手使勁拍了拍了。

相對於巨大的黃巾力士,溶炎顯得有些渺小。

哪怕是黃巾力士被半躺著凝結在地上,溶炎也夠不到他的腦袋,只好將就著順手在能夠得差的地方拍了一下。

「有什麼可怕的,不過就是有些蠻力,只要克服心中的恐懼,回身奮勇一戰,完全可以消滅他!」

正說得興起,耳邊突然傳來嘎吧吧的脆響聲,溶炎不禁一愣,就見周圍士兵變得驚慌起來,離得近的親衛猛得向他撲過來,遠一些也嘩然喊起來,「將軍,小心!」

頭上驀得湧起一片陰影,碎石如雨點般落下來。

溶炎只來得及稍稍抬了一下頭。

透過密集墜落的石塊,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拳頭從天而降,而更高遠的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團霞光,霞光中隱隱有一個人形,似乎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

視線旋即被巨大的陰影擋住,思緒也就此終結。

慷慨激昂的溶炎將軍甚至還沒來得及在對抗人類入侵的戰場上展現出他指揮大軍的風采,就喪生在了這樣一次小小的遭遇戰中。

明明被凝結的岩石束縛住的黃巾力士就在溶炎輕輕一拍的時候突然暴起,掙落滿身石塊,都沒有站起來,就那麼一拳砸下。

於是溶炎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拳打得粉碎,紛飛的火苗好像雨點般自拳頭與地面的縫隙間崩濺而出,燒紅了好大一片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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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沒有靈感看官的捧場。

第一一六章 百萬軍中可取上將首級(中)

黃巾力士抖落滿碎石,緩緩站起。

四下裡的士兵一轟而散。

唯有溶炎的親衛眼見將軍死在眼前,氣得紅了眼,不管不顧地往上衝,只不過沒有了統一指揮,他們的進攻散亂而無力,黃巾力士揮舞著巴掌,好像拍蒼蠅般將他們一一拍碎,一時間地面上火點處處,灼痕遍佈,卻是這些火焰精怪臨死前的最後一爆,傷不到黃巾力士,只把地面燒黑了。

剛剛收攏的潰兵立刻毫不猶豫地繼續逃亡。

黃巾力士拍光了溶炎親衛後,沒有急著追趕,而是緩緩抬頭。

天空中,張著千魂慟的雍博文正把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拿出來。

下一刻,一個又一個黃巾力士從天而降,落到先前那獨自追敵的黃巾力士身旁,排成一排。

雍博文足足放出了三百餘黃巾力士,這才稍停,一聲令下,黃巾力士部隊邁開大步向潰兵追擊而去。

這已經是雍博文手頭所能動用的一多半黃巾力士了。

便有看官要問了,雍大天師手頭不是十萬妖魔精魂嗎?怎麼才幾百黃巾力士?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

要知道雍博文手中的這個黃巾力士可不是像惡鬼傀儡般,隨便從電腦裡拿出個機器人來往上一附就能用了。

妖魔精魂狂虐暴躁,不加處理就放出去,那純粹是給自己找不到自在呢。

雍博文現在使用的這個黃巾力士可是經過多道工序處理之後才生產出來的,結合了物華派的傀儡核心製造技術與太平道的符菉之術,那是絕對的高法術含量產品,遠不是惡鬼傀儡所能比擬的,要不然也不可能隨便拿出來個來就能大敗千軍。

這段時間來,雍博文處理公司業務的空閒時間有一半放在了製造這黃巾力士上,本身是是法術水平要求較高的精細活,又因為涉及到妖魔精魂的秘密,雍博文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幫忙人選,只能和艾莉芸兩人忙活,以至於這麼長時間來只造出了五百多不到六百個黃巾力士,雖然經過一定檢測,但投入實戰這還是頭一回。

雍博文身在高空,遠遠已經眺見了敵人營地,眼見得敵方駐營地連連綿綿不見邊際,雍大天師暗暗心驚,擔心這一個黃巾力士應付不來,這才又放出三百幫手,打算一鼓作氣直下敵人大營,再像趕鴨子一樣把這些地獄土著部隊趕過幽魂河。

不提雍博文這邊組織新攻勢,再說夜柯摩還等著溶炎的好消息呢,也沒讓那些應召而來的將領散去。溶炎的本事夜柯摩還是清楚的,覺得這個愛將穩定前線局面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他只需高坐此處等待好消息也就是了。

這消息來得還真快,就見著傳訊兵又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帳內,「報,大帥,大事不好,大批潰兵奔著營門過來,看樣子是要衝營了!」

夜柯摩就是一愣,下意思問:「溶炎將軍呢,他不是去前面收攏敗兵了嗎?」

這傳訊兵最多只是在營地的瞭望樓裡站了一會兒,能看到潰兵蜂擁而至就不錯了,別說黃巾力士一拳拍扁溶炎這種限制級的場景,就連溶炎大展神威將黃巾力士凝在熔岩中也沒看到,聞得大帥突然發問,這位傳訊兵自是答不上來,一時間臉紅脖子粗,不敢應聲。

夜柯摩隨即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問岔了,揮手讓那傳訊兵下去,掃了一眼兩旁眾將,突地道:「既然潰兵將至,那我們便去瞧瞧,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把他們追得如此狼狽!」

眾將一聽夜柯摩又要親自上陣,都嚇了一跳,紛紛勸阻,有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有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有說大元帥那是整個東部集團的主心骨,可千萬要保重才行,還有拍著胸脯要把這驅除來敵的活承擔下來的。

可要是聽人勸的話,夜柯摩也就是不夜柯摩了。

夜柯摩向來是獨斷專行,而且每次的事實都證明真理就掌握在他這個看起來的少數派手中。

夜柯摩再次一意孤行,登上了營地的防禦矮牆,一如當初在峽谷關上般。

一眾將領們也就只好跟著了。

不跟著肯定是不行的,夜柯摩這個元帥相當記仇,你口頭反對可以,但要是在行動上敢跟他步調不一致,那就等著秋後算賬吧。

真是要被夜柯摩元帥給惦記上了,那可不只是丟官去職,而是小命都保不住。

夜柯摩元帥的處世道理是,誰讓我一時不痛快,我就讓他以後再沒有不痛快的機會。

登上矮牆,就見著潰兵連滾帶爬地往回逃,而潰兵後方大約數百米的距離,一隊大約三百餘的黃衣巨人排成一個單薄的直線,不緊不慢地跟著,彷彿是驅趕羊群的牧羊人。

「黃巾力士!」有那見識廣的將領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失聲大喊,怎麼看都覺得那些黃衣巨人好像傳說中來自神界的打手。

「不是,不過也是傀儡罷了!」夜柯摩元帥斷然否認,與這些只是聽聞傳說的將領不同,夜柯摩元帥卻是曾經親眼見過真正的黃巾力士,前面那些黃衣巨人雖然像模像樣,但比起真正的黃巾力士而言,卻是差得遠了。所以他斷定對面那些黃巾力士不過又是人類的一種戰爭傀儡罷了,看起來應該比惡鬼傀儡要高級一些。

既然是傀儡那就沒什麼可以擔心的,峽谷關前數十萬的惡鬼傀儡都一網打盡了,何況這三百多個。

夜柯摩下令營地中留守的萬餘惡鬼傀儡對前方進行火力覆蓋,阻止潰兵和偽黃巾力士的前進。

這萬餘惡傀儡都是彈藥充足,原本就是做預備隊生力軍以備大戰使用的,在夜柯摩登牆之前,就一直列隊於營中侯命,此時得了命令,立刻開火。

萬炮齊鳴,天搖地動,正逃得興起的潰兵全都被自己人的炮火給轟得連渣都不剩了。

硝煙如同濃霧般瀰漫戰場。

排著散兵線的黃巾力士邁著堅定的步伐自硝煙中踏步而出,急雨般的炮火彷彿只不過是吹過的微風般毫無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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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住院了,這幾天一直在陪床。

從今日起恢復更新。

第一一七章 百萬軍中可取上將首級(下)

不過,黃巾力士也沒有發動反擊,就那麼沉默著,邁著堅定的步伐,向著營地前進。

這會兒工夫,已經有跑得快的潰兵返回到營門前。

要不說這跑得快的就是有好處,既省了被黃巾力士砸扁的下場,又免了被自家炮火轟殺至渣的結局,只是再跑得快,也不過是逃兵一枚,按照軍法/論處,那是要殺頭的。

營門前的衛兵捉了幾個潰兵送上來見夜柯摩。

這是夜柯摩登上營牆前留下的命令。

簡單地訊問了幾句,夜柯摩便心中有數了,「這偽黃巾力士想來是近戰傀儡,沒有遠程攻擊,或許應該是與惡鬼傀儡相互配合的兵種,只是不知為什麼之前沒有上場過,這會兒工夫,沒有惡鬼傀儡配合了,卻自己單獨成軍攻擊,想這人類方面的指揮官也是個糊塗蛋,居然連兵種配合都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這黃巾力士不過是個近戰傀儡,又沒有遠程的惡鬼傀儡配合,那也就好對付了,你再力大無窮,再身堅體強,靠不到近前不也都白扯?

問完了,夜柯摩大手一揮,拉下去砍了吧。

要不說這當潰兵的也不識趣,你何必往營地跑呢,明知道軍法無情,你看人家石沼多知情識趣,雖然跑得一馬當先,可到現在也不見蹤影。

做到了知己知彼的夜柯摩大帥立刻重新安排佈置防禦,又派了一隊爛泥裡催生出來的精怪,叫做泥窪拉的,將黃巾力士必經的路上變成一片暗澤,上面看上去還是硬殼的地面,可底下卻全都是稀泥,一踩上去就得往下陷,越是掙扎陷得越快。

又派了一隊本層地獄裡難得一見的水性精怪。這也就是東部集團挨著幽魂河的好處。幽魂河雖然是不可逾越的天塹,可也催生出無數其它地方難得一見的水性精怪,東部集團常年挨著幽魂河,也捉了不少來,都是智力水平堪憂的野精,但訓練一番倒也聽話。這隊水性精怪便伏於暗澤當中,只待黃巾力士陷入暗澤,便發動天賦法術陰寒之力將黃巾力士凍成冰塊。

再調一隊大力的石頭精怪,埋伏左右,只待將黃巾力士凍成冰塊,便衝殺出去將其敲碎。

又派兩隊專門對付魂魄類的精怪,夜靈與吞魂,四下埋伏,只待那黃巾力士傀儡的一碎,其間魂魄逃出,便下手對付。

夜柯摩大帥練兵有方,跟在身邊的也都是本部精銳,一聲令下,不大會兒工夫,於營前三百步處佈置下了這一番埋伏,只待黃巾力士到得近前便可發動。

就見那黃巾力士們邁著整齊的步伐,轟轟而來,離著埋伏圈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眼看著再走那麼兩三步就入圈了,他們卻突然停了下來。

停得這個整齊啊。

夜柯摩不禁眉頭一皺,暗中不妙,還沒做出反應,就見那排黃巾力士齊齊彎腿蹲屈,同時跳起。他們跳得這叫一個高,在空中劃了道完美的弧線,三百餘步的距離就那麼輕而易舉地跳了過來,齊刷刷落入營中,揮開膀子就開打。這一下真好似虎入羊群般,營地中的部隊一來是沒有心理準備,一時做不出反應,二來這其中還站著大量的惡鬼傀儡,這幫子膽小奸滑兩面三刀的惡鬼一如當初在峽口關的表現般,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再次表現出了他們不可信任的特性。只和黃巾力士打了個照面,黃巾力士們只揮著胳膊揮到了附近的幾個惡鬼傀儡,其餘的惡鬼傀儡便一轟而散,連滾帶爬地四下逃走。本來這營地內的地方就有限,各部隊排得緊密,惡鬼傀儡這一跑便把別的隊伍全都給衝散了,一時間各隊亂作一團,軍官們想彈壓都來不及了。

這話說起來長,可事情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黃巾力士們跳入營中,一掄胳膊,惡鬼傀儡們轟然逃竄,攪亂了整個營地的隊伍。

太快了,快得誰都沒能來及做出反應。

眼看著這大營就要潰散。

站在營牆上的將領們都是大驚失色,離得近的兩個將領連忙扶住夜柯摩,左邊道大帥快走,右邊道大帥先走。大帥抬腿就把這兩個傢伙給從營牆上踢了下去,怒喝道:「都去約束部隊,不過區區數百傀儡,慌什麼,我們數十萬大軍堆也能堆死他們!傳我命令,擾亂軍心者殺,退後逃跑者殺,畏縮不前者殺!」一邊說一邊往營牆角下一揮,便有親衛跳下去將兩個剛被踢下去的將領殺掉。

兩旁眾將都是東部集團的精銳,剛才只是一時慌亂,被夜柯摩一喝登時回過神來,大為慚愧,紛紛不顧一切地跳下營牆,卻約束各自隊伍,又有夜靈直接起飛,衝著當先潰散的惡鬼傀儡大開殺戒。

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遠非污合之眾可以比擬,又有各家主將親自彈壓約束,再加上殺了大批的潰兵,隊伍很快便穩定住。各將紛紛大聲呼喝著夜柯摩剛剛宣佈的三殺令,指揮部下向落入營中的黃巾力士拚死衝擊。

這黃巾力士力大無窮,又各自有天賦法術,對於這些地獄土著那是輕鬆碾壓,可常言說得好蟻多咬死象,土著們不顧生死的密集衝鋒,還是讓黃巾力士應接不暇,一時間被分別圍住,動彈不得。於是各部隊紛紛派出各類精怪對黃巾力士進行試驗攻擊,想要測出有效的攻擊手段來。

這番說得簡單的,可要是沒有夜柯摩的話,這大營只怕在第一時間就潰散了。要不怎麼說將為軍之膽呢,這要是換了石沼在這裡,一看黃巾力士從天而降,那肯定是大呼事不可為,帶著親衛當先開溜,以待有用之身了。

夜柯摩穩穩立於營牆之上,本身也起到了極好的穩定軍心的作用,見各部隊已經將黃巾力士圍住,這才稍鬆了口氣,剛剛千鈞一髮,要說不緊張,那純粹是騙鬼呢。正觀看著,便有身邊親衛輕咦了一聲,道:「快看天上,那是什麼東西!」

第一一八章 無處不在的陰影(上)

天上,有什麼東西?

夜柯摩的親衛都是萬里挑一的精銳,見多識廣,冷靜鎮定,就算是天上有頭豬飛過,而且豬還笑著用法語跟他們打個招呼,也不會大驚小怪,能讓他們驚咦出聲的,會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團炫目的彩光。

光芒對於地獄而言是一種奢侈的東西。

地獄裡唯一的光源,就是從地縫中噴出的陰火。

這是地獄土著痛苦的來源,卻也是它們生存的基礎。

陰火的光明亮度低,而且總帶著股子灰塗塗的味道,連帶著整個地獄都是灰茫茫的。

天空永遠翻滾著濃黑的烏雲,卻從來沒有什麼雨雪降下,甚至連雷電都沒有,就是那麼死氣沉沉的飄著,遮擋住了更上方那猙獰嶙峋的石壁。

所以當滿身陽氣的生人來到地獄的時候,陽氣與地獄的陰氣衝突,就會大發放光明,使得每個人類都好像只超大瓦數的燈泡般搶眼,吸引得無數地獄土著發自本能地前來,想要將這光明搶到手,吞到肚子裡。

對於地獄土著而言,天空中從來沒有過發亮的東西出現過。

地獄裡會飛的東西不少,但都相當低調,本身的顏色也跟地獄的顏色一樣,都是灰嗆嗆的,生怕太過鮮亮而引起地面上某些雖然不會飛但卻強大的土著注意而惹來殺身之禍。

在夜柯摩漫長的生命裡,也從來沒有見過天空中有光芒飛過,更何況是如此炫麗的七彩霞光,不過他沒有認為那是團光是人類。

因為那團霞光雖然炫目,但其間陰氣翻騰,明明便是無數惡鬼匯聚而成。

雖然不知為何會現如此光彩,但惡鬼就是惡鬼,不入流的唬人東西罷了——真就只是唬人的,最低級的地獄土著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對付這種脆弱的魂魄狀生物。

一團偽裝成霞光的惡鬼,想來不是地獄裡的,大抵又是對面人類搞出的什麼花樣。

現在夜柯摩算是看透了,這回入侵來的這波人類法術水平低不說,搞的花樣也是極單調的,只能在鬼魂身上翻來覆去的打主意,弄出來兵種一個個看著挺光鮮,卻全是樣子貨,真就派不上大用場。

「打下來!」夜柯摩淡淡命令,並沒有將那團霞光放在眼裡。

旁邊有一親衛是石頭類精怪,體強力大,善射,但當初把他選上來當親衛的主要原因卻還是他夠壯夠厚,可以在關鍵時刻負責給夜柯摩當活體盾牌用,這麼些年來這射技一直派不上什麼用場,此時聽聞夜柯摩的命令,不禁大為歡喜,曉得自己的表現機會來了,當下二話不說,摘下背上弓箭——這東西還是由惡鬼從人間帶來的,只是在地獄當中,對大多數土著都沒有什麼威脅力,所以一直沒能推廣開來,但這親衛的箭卻是不同,不僅是精工打造,而且上面還附有法術,威力強大,比起惡鬼傀儡的武器來也是不遑多讓,只是工藝繁瑣,耗資巨大,無法全面推廣,這親衛若不是當上了夜柯摩的衛士,也是沒有機會用到這種高級貨的——彎弓搭箭,對著那團霞光嗖地射了一箭。

這一箭當真去似流星,快如閃電,衝著霞光筆直飛去,雖然離得高遠,卻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偏斜,盡顯了射箭者的功力。

便是仍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下面戰鬥上的夜柯摩也不禁讚許地看了親衛一眼,算是在心底裡留下個印象,以後再有什麼狙擊遠殺之類的活計,也有個備用的人選。

那箭一下就射進了霞光中。

接下來的正常步驟應該是法術發動,將那團惡鬼匯成的霞光炸得粉碎才是。

可到這兒就出問題了。

那箭射進去,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那親衛一看關鍵時刻掉了鏈子,一時大急,趕緊地又彎弓搭箭,打算再射一次。

便在此時,那霞光中忽有異樣白光一閃,便見一個小小的黑點衝著夜柯摩等人飛來。

那正彎弓搭箭的親衛立刻想起自己應該做的本職工作來,扔了弓箭,一個箭步竄到夜柯摩身前,挺胸昂首,先站好肉盾位置,這才叫道:「大帥小心!」

話音剛落,那黑點就到了。

正中這親衛的胸膛。

無聲無息。

親衛沒啥感覺,不痛不癢,一時愕然,低頭看去,卻見胸前多一張長方形的黃色紙條,上面還畫著堆亂七八糟的線條,正不知所以然的工夫,也看到這黃紙的夜柯摩臉色大變,飛起一腳踢在這親衛屁股上。

這親衛被踢得一頭從營牆上栽下去,正落在牆下一隊剛剛組織好準備向著當面的黃巾力士發動進攻的士兵隊伍當中,當場砸扁了四五個,自己倒是沒事兒,只是不解大帥為何突然發怒把自己踢下來了,難道是因為那一箭沒有起到作用?正打算爬起來將功贖罪再來一箭,胸前卻突地爆起一團耀眼的白光。

雷霆之聲大作。

這石頭精怪親衛剎時四分五裂,強烈的雷光四散而開,瞬間覆蓋了方圓數十米的範圍,整個小隊的士兵當場化為飛灰!

這話說得囉嗦,但事情發生的極快,簡單來說就是天上射來道符貼在石頭精怪親衛身上,夜柯摩一腳把親衛踢到營牆底下,跟著平地打了個雷,將親衛連帶著附近一個小隊的士兵統統炸成了飛灰!

總共不超過一分鐘的事情。

那雷威力極大,夜柯摩雖然站在營牆上方,但仍然感受到餘波中帶來的雷電之威。

地獄沒有雷電,但這東西自來就是天地間最陽剛正氣之物,對地獄土著這些天生陰氣具有無可比擬的殺傷力,說是天敵也不為過,任何生命對於天敵都有骨子裡帶來的畏懼感。就好像貓從來沒有見過狸子,但只在一見面就知道這東西是自己的天敵,別說抵抗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了,就得乖乖跟著去河邊把自己裡外洗乾淨再等著狸子來吃掉自己。

之前捉到的人類當中,就有隨身帶著符咒的,夜柯摩也大概瞭解一下,知道這是人類施展法術的器物,只是不知威力如何,剛剛那一腳也是以防萬一,沒想到這符居然能釋放雷電,也是駭了一跳,暗自慶幸不已,這才對那團霞光重視起來。

惡鬼想來是不會用符的,那就是裡面藏了個人了!

會飛的人類嗎?看起來是這夥人類中的強者登場了!

夜柯摩心思電轉,便覺得這營牆頭上不安穩,二話不說,轉身就要下牆,可沒等他邁步呢,就見天空中的霞光裡白光連閃,五個黑點接二連三地急速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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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沒有靈感看官的捧場。

感謝各位看官的關心,俺還撐得住,父親手術情況很好,俺會盡量抓時間碼字努力更新的,三月欠下的章節會陸續補上。

第一一九章 無處不在的陰影(中)

夜柯摩當機立斷,一把推開擋在身前做忠勇肉盾狀的親衛,跳下營牆。

營牆下方是一隊剛剛集結完畢的士兵,本是要衝上去與黃巾力士纏戰的,卻被剛剛那突如其來的雷電驚得呆住,一時全體失措,沒能按命令出擊。

這帶隊的回過神來,不禁暗暗叫苦。

夜柯摩治軍嚴明,不管任何理由,戰時不服從軍令的一律殺無赦。

被雷電爆發驚得片刻失神,以至於沒能執行上司命令,這種理由拿出來,只不過是加快自己的死亡。

這帶隊的只能祈求剛剛雷電爆發時,大家都跟他們這一隊人般被驚得失了神,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對命令執行的遲緩,正欲大聲呼喝一番,帶隊衝擊最近的黃巾力士,卻突見一團黑影從天而降,正落在隊伍當中。

帶隊的大驚,下意識就想下令攻擊這不速之客,好在他眼神夠用,定睛一看,便看清了那團從天而降的黑影是什麼東西,剛到嗓子眼裡的那聲攻擊命令就此憋了回去,一時間戰戰兢兢汗出如漿。

那黑影居然是夜柯摩大帥。

以往這等普通士兵也就能遠遠的瞧一眼大帥,像這般近距離接觸卻是未曾有過。

這帶隊的不禁大驚失色,難道大帥看到了剛剛我們沒有立刻執行命令,便忍耐不住跳下來,打算親自執行軍法?

正魂不守舍的當口,卻見向來從容的大帥輕飄飄落到地上,答理也不答理他們,拔腿就走,那速度快的真好似火燒了屁股般。你得知道夜柯摩大帥那是屬於暗夜的種族,最討厭的就是火了,別管是地獄的陰火還是人間的普通火什麼的,但凡跟火沾上邊的都是能繞著走就繞著走,能躲著走就躲著走。可本層地獄陰火裂縫密佈,出門想躲都躲不開,所以一般情況下,大帥很少親自帶隊出征,這次突然主動提出要親征,著實驚掉了大批人的下巴。

且說這帶隊的正驚疑不定的工夫,一眨眼大帥已經混進了隊伍當中,當真是去如流星快似閃電,未及反應,忽聽頭頂上方霹靂一聲大響,天地都彷彿隨之一顫。帶隊的顯顯被這雷音震得魂魄離體,一時間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週遭士兵也全都東倒西歪,有那素質稍差些的,直接就魂飛魄散了。

戰戰兢兢地抬頭瞧去,恰見白光大作,無數如糾結蛛絲般的電波沿著營牆飛速爬下。

雖然營地的臨時防衛措施,可因為是主帥所在的大本營,這營牆也是以石土為基,澆以岩漿,十餘萬大軍辛苦一日方才建成,堅固異常,可眼下卻好像遇到了水的沙塔般隨著電光的蔓延,迅速解體,碎石泥塊伴著電光滿天亂飛,好似下了場泥石大雨,辟哩啪啦地落下來。

這帶隊的被落下的泥石砸了幾下,才算稍稍回神,只是腿軟得根本不聽使喚,便翻身爬著穿過一眾仍軟倒在原地的士兵,想找個地方躲躲。

正爬著,頭上又挨了一下,帶著焦焦的糊味,不像是普通的泥石,落到頭上便崩開了,這帶隊的下意識據頭瞧了一眼,卻見是個焦黑的腦袋,仔細一瞧,竟然認得。這不是時刻緊跟在大帥身邊的親衛隊長嗎?這傢伙是個混亂怪,八臂六眼,正臉上並排三對大眼睛,腦袋兩側沒耳朵卻有兩隻小手,著實好認。平時六隻眼都是朝天翻著,連普通的將軍都不愛搭理,可眼下這向來翻著的六隻眼睛卻是都聳搭著眼皮,雖然已經掛了,卻依舊滿眼驚愕。

大帥的親衛隊長居然死了!

這帶隊的被嚇蒙了,這句話在心裡轉了好幾遍,這才回過味來。

怪不得剛才大帥跑得那麼快,趕情不是想來執行軍法,是逃命呢!

難道是大量敵人攻上來,大營被打破了?

不過這位的念頭也就轉到此為止了,他甚至都沒有機會站起來喊一嗓子動搖一下軍心,電光順著營牆爬下來,直接將他和周圍數十名士兵一併化為了飛灰。

天罡五雷符陣,正是對付惡鬼凶靈陰祟妖物的最有效符法,放在地獄這環境裡,堪稱是大殺器一般的存在。

也就是夜柯摩當機立斷跑得夠快,要不然直接就跟他的親衛一個下場了。

只是他跑得快,天下的符下來的更快。

夜柯摩一頭衝過最近的一支隊伍當中,正是手中一員大將的親衛隊,那大將正安排屬下部隊展開梯次進攻,準備打個頭彩出來給臨陣觀戰的大帥瞧瞧,還沒安排完呢,卻見自家大帥一頭闖進隊來,連個親衛都沒帶,模樣甚是狼狽,趕緊地跳下坐騎巖獸,搶過來扶住夜柯摩,問:「大帥,怎麼了?」

夜柯摩張了張嘴,剛欲說話,身後傳來雷霆霹靂之聲,與那大將同時回頭,恰看到營牆在雷電作用下崩塌,周圍士兵盡化飛灰。

那大將驚駭欲絕,便聽夜柯摩急吼吼道:「把天上那光打下來!」

天上的光?

那大將一抬頭,就見天空一團霞光好不炫目,也不知是何時出現的,雖然高了些,但有部隊天賦異稟的軍士還能將就夠得著,正待下令,卻見那霞光中央有白光微微閃動,接著數個黑點急射而來。

夜柯摩也看著呢,一看又來了,連忙甩開那大將拔腿就跑。

這回卻是沒有營牆可跳,那五張符分佈的位置稍開,覆蓋面積更快,夜柯摩可不是那種善長奔竄的種族,跑了幾步就見著那五個黑點越來越近,想來光靠自己跑是逃不開了,當下急急自胸前掏出個雕像般的東西,這東西本是如項鏈般掛在他的脖子上藏在胸甲裡的,為了方便隨時掏出,他還特意在胸甲側面開了個伸手的口子,倒讓給他修盔甲的工匠好生困惑。這時候就能看到他這麼做的先見之明了,一伸手就掏出來,跟著撲通一聲往地上一跪,將那雕像放在頭頂,大喝道:「上師佑我!」

這地獄諸種族最常用的都是靈魂波動溝通方式,但火樹王朝建立後,創建了語言文字,上層貴族都以直接說話為榮,認為使用靈魂波動是太土,鄉巴佬才會那麼幹,已經放棄靈魂波動許久。夜柯摩那是東部數一數二的大貴族,平時上層交際什麼的,也用火樹語,但在軍中,卻是沒有靈魂波動方便快捷,平日在軍中都是用靈魂波動與下屬溝通,這還是第一次吼出聲音來,而更重要的是,他用的還不是火樹語!

這一聲方吼出來,那五張符也到了,符法發動,覆蓋了方圓數百米範圍,雷霆大作,電光閃爍,其間土崩石碎,所有的士兵盡都被電成灰炭,一時間符陣中間煙塵瀰漫,混沌一團,眼看著夜柯摩也沒能逃出來。

第一二零章 無處不在的陰影(下)

驀得一團黑影自煙塵中出現。

來得不好蹊蹺。

就好像被快速吹起來的氣球般,閃電般漲大。

眨眼工夫就變得如同黃巾力士般巨大。

「呀喝!」

一聲大喝,瀰漫的電光煙塵彷彿被遇到了抽油煙機的油煙,迅速向著某個位置聚集消失。

黑影的形象變得清晰起來,身高足有十米開外,環眼高鼻,青面獠牙,頭戴方冠,身披重甲,一身穿著打扮儼然就是個古代武士。

這巨人武士左手提著個帶把的巨大圓鋸,右手卻捏著佛珠,此刻大張著嘴巴深深吸氣,最後一縷煙塵電光正被飛快地吸進嘴巴鼻子,一口氣吸罷,還意猶未盡的吧唧了一下嘴,好像沒吃夠。

煙塵覆蓋過的地方,所有地獄土著盡成黑炭,這還是巨人武士吸得夠快,要是再慢一點,估計連黑碳也不會剩下,只能有灰渣了。

但夜柯摩卻沒有死。

他就躲在巨人武士的身後,想是雷符陣爆發的一瞬間,那巨人武士便被他喚出來,及時吸取電光,這才逃過一劫。

夜柯摩稍鬆了口氣,掃了一眼周圍焦屍遍地的淒厲場面,不由得一陣陣後怕。

這仗沒法子打了。

以前遇上的那些其實不是人類吧,只是看起來像是人類的東西才對。

現在天上那個看其來不像是人類的彩光才是人類吧!

夜柯摩不由得萌生退意。

周圍的戰鬥還在持續著,甚至向著白熱化方向發展。

雖然這邊的動靜驚天動地,但也嚇到了臨近這麼一片地方。

英勇的土著士兵在將領的驅使下,一波波地向著黃巾力士發起決死衝擊,已經近似瘋狂,就算是聽到動靜,也不可能停下來先來圍觀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個時候撤退,先前的瘋狂就會直接變成無限的恐懼,最終導致整個部隊崩盤。

夜柯摩雖然向來殺伐果斷,但此刻面對自家性命與部隊安危的單選題,也不禁猶豫起來。

部隊可是他的基本盤,是他和整個家族在王朝東部稱霸乃至立足的根本,有了軍隊,他就是東部的無冕之王,就算是王都改朝換代,只要他不死硬到底,也不會影響他的權勢地位,可要沒有了軍隊,他又算得了老幾?

這次進行大反擊的部隊,是整個東部集團精華中的精華,可以說能打的部隊都拉出來了。

在此之前,親信部下都極力反對夜柯摩這種孤注一擲的作法,而單從軍事角度來看,這種行為也是極為不智的。

可是夜柯摩需要考慮的卻不僅僅是軍事層面的問題,還有政治層面的問題,而且還有更深一層次的原因促使他不得不這麼做,如果不這麼做,別說地位,連性命都很難保證。

可現在看來,即使這麼做了,小命也是相當危險的。

戰場之上形勢瞬息萬變,就忌諱的就是猶豫不決,尤其是在這種要命的時候。

夜柯摩一輩子殺伐果斷,卻在這個緊要關頭猶豫了一下,和那一輩子打雁今朝卻叫雁啄了雁的說法也差相彷彿。

就這麼一猶豫的工夫,就聽見天空中風聲大作,一個個黃巾力士好似下餃也似的掉下來,全都落在了夜柯摩身周!

不一會兒工夫,就密密麻麻的圍成一圈,恰把夜柯摩和那巨人武士圍在當中。

粗粗一數,至少有百十個!

尼瑪的,整個戰場上對付十幾萬大軍也不過三百多黃巾力士,現在圍他一個居然就動用了一百多!

這算什麼?

難道是那人類知道他的身份,所以特意重點關照不成?

夜柯摩嚇得肝膽俱裂,若是有人間的常識,定會大呼出聲:「斬首戰術!」

天空中驀得光芒大作。

卻是那團霞光自高空飛速落下,就懸停在上方不過三十多米的位置處。

夜柯摩抬頭張望,瞧得真切,那霞光做翅膀狀舞動,間中一人,神情冷峻,不,應該說是有點冷酷,感覺就好像遇見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準備動手了一樣。

以前跟人類沒打過交道啊,這位怎麼這個眼神瞧我?

對了,肯定是在峽谷關前被抓的那些看起來像人類但應該不是人類的傢伙跟這個看起來不像人類但應該是人類的傢伙有些關係,這是打狗不看主人,後台出來算賬了!

未等夜柯摩尋思過味來,數十個黃巾力士一擁而上,直撲向那巨人武士。

巨人武士吸了電光煙塵後,就一直老實呆在原地,像極了一位忠心耿耿的衛士。

夜柯摩見勢不妙,又撲通一下跪到地上,大喝:「上師佑我!」

這一跪一喊,那巨人武士才動了起來,將手中圓鋸一揮,那圓鋸嗡的一聲脫手飛出,正擊中迎面衝來的黃巾力士,便聽鏘的一聲大響,彷彿金鐵交擊,火花四濺,圓鋸在黃巾力士腰間飛速旋轉斬切,便好像電鋸入木般飛快地陷入黃巾力士身體,那黃巾力士不過是個傀儡不知痛楚,也不理會圓鋸,依舊奮力撲上,身在半空,圓鋸已是透體而出,整個身體被鋸做兩半,下半身直墜地面,上半身卻依舊維持著原因的撲擊勢頭,直衝向巨人武士。巨人武士一拳打在半截黃巾力士的頭上,黃巾力士身子一震,倒飛出去,胸腹間破裂,一個圓球帶著大綹細細的透明光線飛出,卻是傀儡的驅動核心被打了出來。

巨人武士看到那驅動核心,眼前一亮,低吼一聲,伸手就去抓,這當口其餘的黃巾力士卻是趁機撲到了近前,大家塊頭都差不多,十幾隻手往巨人武士身上一壓,登時將巨人武士牢牢按住。

巨人武士連聲嘶吼,奮力掙扎,卻是無法擺脫。

那飛出去的圓鋸倏地又飛了回來,自後而襲,連鋸斷六七個黃巾力士的身體,但旋即又有更多黃巾力士撲上來,這回不光是用手,而是整個身體都壓上去,眨眼工夫就壓成了一座小山,小山下面就是被十幾隻手抓住的巨人武士。又有一黃巾力士自側而上,抬手擲出一張大網,將那飛舞的圓鋸兜在其中。

夜柯摩想不到賴以救命的最後依靠居然如此就被群推了,一時大駭,正遇趁著巨人交戰無暇他會的工夫開溜,忽聽頭上嗚的響起一股勁風,一隻巨大的拳頭正砸在他開溜的前路上,忽通一聲砸出好深的一個大坑,兩個黃巾力士一聲不吭地隨之出現,擋在前方。

眼前忽地霞光瀰漫,那個不像人類卻應該是人類無疑的人類從天而降,落到夜柯摩的面前,張口就問:「你這時輪妖通是哪裡來的!」

很有些氣急敗壞的味道!

第一二一章 天師一怒 千軍灰飛(上)

好吧,帶著黃巾力士攜霞光而來,揮手間千軍潰敗,萬夫莫擋,怎麼看都是主角下場,親自轟殺炮灰,應該是很爽吧。

可雍博文現在的情緒卻是很複雜。

惱火,狂躁,畏懼,又有些激動,種種混雜,最後就混合成了氣急敗壞,所以說這合成學問是很複雜的,別管你是合成什麼東西,到最後生成的最終產品都會相當意外,大抵就跟作菜一樣,明明樣樣都是照著菜譜下的料,可等出鍋的時候,卻是一塌糊塗,根本不知道做出來的是什麼玩意。

惱火是因為這時輪轉劫怎麼就如此陰魂不散,簡直就好像跟他雍大天師耗上了,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跟他挨著邊。這時輪轉劫倒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人間有,地獄也有,會不會在其它的妖魔之類的世界中也有?

狂躁是因為這時輪轉劫的觸手也太長了,在人間無處不在也就算了,跑到地獄來也躲不過,他躲不過,也就意味著艾莉芸躲不過。躲不過時輪轉劫,是不是也同樣意味著躲不過中密四大金剛呢?這讓雍博文不由一下子聯想起濮陽海那隨時可以隨便召喚的羅煞惡鬼來,那玩意陰氣滿身,顯見得同樣是來自地獄,只是不知道是第幾層罷了,誰曉得是不是也是這層的產物,或者說濮陽海隨時可以跑到這層來?尼瑪的,躲到地獄都躲不開這群討厭的假禿驢,怎麼能不讓人抓狂。

畏懼是因為青龍金胎一直是雍博文最忌諱的,自打真正成為術法世界的一份子後,這件干係了上千年因果輪迴的事情就一直死死壓在他的心頭,撕不清,理不明,躲不過,逃不掉,簡直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一想到艾莉芸有可能被一幫子禿驢捉去當個女禿驢,雍博文就有種想把天底下所有的禿驢都殺掉的衝動。他害怕失去艾莉芸,卻又一直有種深深的無能為力感。他不想承認這種無能為力,可無論走到哪裡,都他奶奶的會跳出來提醒他的!

可激動卻是因為他在人間一直想找時輪轉劫的線索找不到,沒想到卻在地獄裡出現了,正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不外如是。如果能夠在這個地獄土著身上找開突破口,搞到一些關於時輪轉劫的確切消息,那自是再好也不過了。

於是雍大天師在正式登場人類殖民公司與地獄火樹王朝戰爭後的第一次亮相的第一句正式台詞就是:「你這時輪妖通是哪裡來的?」

夜柯摩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強悍的人類——他不知道雍大天師在人間充其量只能算是二流高手,配上遠距離布符槍才算勉強能與一流高手一斗——恐懼異常,那些深刻在遺傳基因中的關於人類種種強大恐怖的印象一下子全都翻騰出來,一時間什麼形象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一屁股坐到地上,哆嗦著問:「你說什麼?」

「說,你這時輪妖通是哪裡來的!」雍大天師看這土著似乎嚇得不輕,覺得只要再加重點砝碼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想知道的消息,刷地亮出一道三昧真火符,左右一瞧,隨便派了個黃巾力士出去,抓了個正在土著軍隊中指手劃腳一看就是將領的土著過來,扔到夜柯摩身前。

這是夜柯摩手下最勇悍的大將,名喚羅陀羅,乃是地獄陰怨之氣中所誕生的一種精怪,青面獠牙,四臂六耳,額生雙角,屁股上還有個干黑的尾巴,相當符合人類對於地獄鬼怪的形象認識。這位號稱有萬夫不擋之勇的大將,這位當年在邊境開拓戰事中以一敵千,殺得整個荒野部落血流成河落荒而逃的高手,此刻卻好像小雞子般毫無還手之力,就那麼被從一大堆親衛中給提了過來,這就跟去菜地裡拔了根蘿蔔回來一樣輕鬆簡單。

羅陀羅的親衛一看主將被捉,一時紅了眼,嗷嗷叫著不顧一切地猛衝上來。

擋在雍大天師前面的黃巾力士們連天賦的法術都沒用,直接輪著拳頭就把這一隊親衛給滅掉了。

事實上開戰到現在,黃巾力士們都沒有使用妖魔精魂自有天賦法術,也沒有動用武器,就是輪著拳頭在和地獄土著大軍開戰。

羅陀羅不愧是軍中悍將,雖然被捉,卻毫無畏懼,被扔到地上,便立刻跳起來,看到夜柯摩坐在地上,渾身哆嗦,便大喝道:「大帥莫慌,末將來也!」雖然這個來是被捉來的,而不是主動跑來的,但總歸是來了。喝罷左右一瞧,旁邊都是黃巾力士,大約是打不過的,只有當面站著個人類,想起峽谷關前的那些人類,必是好欺負的,當下使出全部力氣奮力一躍,撲向雍博文,打算來個擒賊先擒王。

夜柯摩熱淚盈眶,真是忠心良將啊,這要是能安全回去,加官進爵什麼的,都是必須的!

雍博文冷笑抱臂,動都未動。

羅陀羅來勢兇猛,剎那間就到了雍博文面前,心中暗喜,琢磨著我這撲過去,捉住這人類先把他的兩腿兩腳打斷,再撕下一邊耳朵,定痛得他哭爹喊娘,到時候想怎麼擺佈就怎麼擺佈,就可以讓他命令這傀儡大軍停止行動,這力挽狂瀾的大功就是我的了!

要不說這勇將通常都是智將的反義詞,也就是空有勇力,而沒有腦筋,這位羅陀羅便是一根筋的典型。

他想得倒是美了,可堪堪衝到雍博文面前,眼看著一伸手就夠著了,站在雍博文身後的一個黃巾力士搶先一伸巴掌。

啪唧一聲,好像拍蒼蠅般將羅陀羅拍在了地上。

黃巾力士收回巴掌,輕描淡寫的吹了吹手掌,滿身的蔑視之意。

這一下雖然看著拍得狠,但實際上極有分寸。

這就是高級貨色與地攤貨的區別了,普通的傀儡那是聽個命令走一步,沒有任何能與理解力、執行力、變通力之類的與智慧相關的行動,可這以妖魔精魂煉製驅動核心製成的傀儡,卻是保留了妖魔原本的智力水平,完全可以當成是個智能機器人來用,一個模糊簡單的命令就能很完美的執行。

就好像現在,這黃巾力士知道雍大天師捉這土著的目的是殺雞儆猴,所以這一巴掌拍下便留了三分力,要不然這一下就能要了這羅陀羅的命。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些被鎮在封妖鎮魔墓裡的妖魔想當年在人間那也都是橫行無忌可以翻山倒海的角色,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百年大戰那種烈度的戰鬥中戰死了還能留下精魂,稍弱點的早就魂飛魄散了。這樣的角色隨便拿出一個來放到如今的人間術法界,排排位置那都是往前數得著的,對付羅陀羅這種相對普通的地獄土著來,真好似拍只蚊子般,不要太輕鬆了。

第一二二章 天師一怒 千軍灰飛(中)

羅陀羅不愧於悍將的稱號,雖然被拍得好似麵餅般緊貼在了地面上,卻依舊掙扎著站起來,繼續衝著雍博文猛衝。

雍博文身後那拍了一巴掌的黃巾力士又一抬腳把羅陀羅重新踩倒。

羅陀羅再度站起來,英勇得讓夜柯摩不禁淚流滿面。

但英勇抵不過實力的巨大差距。

那黃巾力士有些不耐煩了,對著第三度搖搖晃晃站起來的羅陀羅一拳頭砸下,拳上再添三分力道,羅陀羅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只能勉強昂起頭,怒視著雍博文。

雍博文將那三昧真火符扔到羅陀羅的頭上。

一點青白火焰自羅陀羅頭頂冒起,迅速蔓延全身。

羅陀羅大聲慘叫,滿地翻滾,痛苦不已!

夜柯摩忍無可忍地大喊:「你怎麼可能這樣,這不是對待勇士的文明之舉!」

一個地獄土著被迫對著一個人類大喊文明,可見已經被逼到何等地步了。

「這時輪妖通你是從哪得來的!」

雍博文又摸出張符來,作勢要往夜柯摩身上扔。

夜柯摩嚇得一縮脖子想躲,可是身後的一個黃巾力士卻及時伸出大手按在了他的頭頂上,讓他不能動彈分毫。

「最後一次機會,這時輪妖通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雍博文晃著符,瞧一眼羅陀羅,又瞧一眼夜柯摩,那意思很明顯,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乖乖說吧,不然是這個下場。

三昧真火對地獄土著的殺傷力極大,只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羅陀羅已經燒得全身焦黑,但可怕的是他竟然還沒有死透,依舊帶著滿身已經暗淡的火焰慢慢翻滾著,發出低微的聲音,翻滾過的地面都蹭了一層厚厚的黑碴。

夜柯摩雖然沒聽懂雍博文說什麼,但這威脅的意思是極明顯的,想起以前從人類鬼魂那裡聽來的一句話叫好漢不吃眼前虧,自覺得自己應該算得上是好漢,那自是不能吃眼前虧了,還是乖乖服低一些為好。

不要說夜柯摩能當大帥,而羅陀羅就只能當將軍,還是打仗帶頭衝鋒的所謂悍將呢。

當下夜柯摩毫不猶豫地跪到地上,連連叩首。

這也是跟從人間墜入地獄的惡鬼那裡學來的,知道這是在人間表示臣服告饒之類的最誠懇行為表現。

「磕個屁頭,說啊!」

雍博文惱火地上前一腳將夜柯摩踢了個觔斗。

夜柯摩癱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雍博文,搖頭道:「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他這一搖頭,本來是想表示一下自己一點也聽不懂,可在雍博文眼裡卻看成了死硬抵抗的表現,不由得火往上撞,衝著旁邊的兩個黃巾力士一揮手,「給我打!」

那兩個黃巾力士立刻衝上前去,毫不客氣掄起拳頭開扁。這黃巾力士個個身高二十餘米,光是拳頭就趕上夜柯摩的個頭大了,真要往實了打,兩拳下去夜柯摩大帥就得一命嗚呼,當下都各自收了幾分力道,務求打痛的同時還不要打死。

辟哩啪啦一頓拳頭下來,夜柯摩就感覺似被無數巨錘從頭到腳砸了幾個個般,當真是痛到無以復加,開始還想堅持一下,表現些許地獄英勇人物的骨氣,咬著牙不出聲,可挨了幾下就堅持不住了,放聲哀嚎,滿身翻滾,哭喊道:「為什麼啊,為什麼啊!我投降了,為什麼還要打我!」他也沒別的話可說了,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雍博文在說什麼。

這真是言語不通導致的一場悲劇啊!

雍博文覺得差不多了,揮手示意停止,上前一腳踩住夜柯摩,半彎下腰,緊盯著夜柯摩的臉,冷酷地道:「怎麼樣,說還是不說!」

夜柯摩茫然搖頭:「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還搖頭,骨頭挺硬啊!

雍博文覺得自己很有經典影視劇裡大反派的范兒,這可是典型的刑訊逼供嚴刑拷打啊!他將那三昧真火符啪地一下貼到夜柯摩腦門,冷冷地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別以為我不敢下手!」

好吧,雍大天師顯然是被急火沖昏了頭腦,到現在也沒有意思雙方之間很明顯的語言障礙——夜柯摩說的什麼他也同樣一句沒聽懂。

站在身後的另一黃巾力士看不下去了。

這些黃巾力士也是有差別的,這種差別與妖魔的精魂質量以及當年的強弱有關,以其為核心製造出來的傀儡在智力與武力水平方面均有差別,當然,大部分的差別都是不大的,但也有個別極為出色的,就好像雍博文特意留在身後當保鏢的這兩個,都是在數百黃巾力士中智力及武力水平出類拔萃,遠高同濟。雍博文甚至為它們兩個取了名字,叫黃一和黃二。雖然名字起的水了些,但實力卻是不差,雖然不會說話,也不會搞什麼七情上臉六欲攻心之類的高超智力表現,基本的判斷識別能力還是有的。剛剛拍羅陀羅的就是黃一。現如今看不下去眼的是黃二。

在雍大天師貼符的時候,黃二就立刻轉身往敵陣裡跑。

它從雍博文的怒火中可以感受到,如果再問不出來什麼的話,肯定會當場把夜柯摩給燒了,而這麼簡單的問題雍大天師居然都注意不到,實在是讓黃二都有些無法忍受了。

黃二跑到敵陣中,隨手捉了一個倖存的惡鬼傀儡,只往那機器人頭頂上一拍,就把附身其中的地獄惡鬼給拍了出來,捏在手裡急匆匆趕回來,見雍博文已經要掐訣催符了,趕緊把惡鬼往他面前一扔。

雍博文正打算先把夜柯摩燒個五成熟來教訓一下呢,猛看到一個惡鬼被扔到眼前不由一愣,回頭看了黃二一眼。

黃二把那惡鬼往夜柯摩身邊推了推,嗯嗯唔唔地出聲意示。

得到這個提示,雍博文終於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了,雖然怒火當頭,卻也忍不住尷尬,乾咳一聲,對那惡鬼道:「給我翻譯!翻譯的好,饒你不死!問它,時輪妖通它是從哪裡得來的!」

那惡鬼正瑟瑟發抖,閉目等死,聽到這話,真有種眼看要淹死的時候抓了根救命稻草的感覺,趕緊地湊過去,以靈魂波動的方式對夜柯摩道:「大天師問你,時輪妖通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靈魂波動交流是地獄土著的本能,雖然夜柯摩作為火樹王朝東部的頂尖上層人物,放棄這種交流方式已經很久了,但接到了波動信息還是能理解的,不禁淚流滿面。

這回是激動了,終於搞清楚對方在問什麼了,剛才那頓打挨的真是冤枉,他可是沒想過堅貞不屈這檔子事兒啊。

激動之餘,趕緊地回話:「你說什麼時輪妖通?」

那地獄惡鬼就一字字的翻譯給雍博文聽,「大天師,這傢伙說的是,你說什麼……」

還差倆字兒沒翻譯出來呢,雍博文這火兒往上撞。

奶奶的,都找來翻譯了,還裝聽不懂是不是?

雍博文一腳把夜柯摩踢翻在地,揮手喝道:「把這裡的土著都給我滅了!」

第一二三章 天師一怒 千軍灰飛(下)

本來那些黃巾力士都在那裡跟英勇衝上來的土著們掄著拳頭肉搏。

整個過程雖然對於土著這邊來說英勇壯烈,但對於黃巾力士們來說,卻是相當的枯燥無聊,不外就是一隊土著嘶聲力竭地呼喊著衝上來,黃巾力士舉著巴掌,啪啪啪地統統拍死。當然衝上來的土著多了,往往掛得黃巾力士滿身都是,搞得黃巾力士手忙腳亂,頗為狼狽,但卻沒有太大危險。

若是非要類比一下的話,那大抵就相當於人類對付一群螞蟻,只要不是行軍食人這類大殺器似的蟻群出現,基本沒有任何問題。

要是夜柯摩還在親自主持戰鬥,或許已經注意到這點,開始改換其他應對方案,但現在夜柯摩自身難保,而諸多戰鬥的土著們大多數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以為夜柯摩沒有改換命令,就這麼一直在往前拚死衝鋒。而黃巾力士們沒有得到雍博文的新命令前,就只能是掄著拳頭巴掌連拍帶打。

這命令一下,原本僵持的戰場局面立刻一改。

所有黃巾力士幾乎同時停止了掄拳頭幹架的行徑。

直接與黃巾力士們當面交戰的土著士兵對於這點變化感覺最是清楚。突然間如同不停揮下的巨大錘子般的拳頭突然就不見了,那種隨之而來的山般壓力也便在同一時刻消失,所有土著士兵都覺得身上一鬆,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兒,但還是依著慣性吶喊著向黃巾力士猛衝,最近的只縱身一跳就跳到了黃巾力士身上,原本就掛在黃巾力士身的則有的拿著武器亂戳,有的順著往上攀爬想找到脆弱的地方施以致命一擊。

黃巾力士們卻不再手忙腳亂的拍打了,而很氣定神閒的從背後的箱子裡往外拿東西。

每個黃巾力士的背上都背著一個長條型的大箱子。

箱子從外型上來看,很像是雍博文的多功能劍匣。

實際上這也就是雍博文特意為黃巾力士訂製的大型精簡版劍匣,存儲類型和壓縮空間相對較少,但對於黃巾力士來說也足夠了。

這東西價格倒也不貴,只是製作起來有些廢材料。

原本雍博文沒有想到要給黃巾力士們做劍匣,畢竟這種傀儡還是新製造出來的,沒有投入使用,也不知道有什麼缺陷或者需要裝備什麼東西。只不過是他前陣子得空的時候,去承世公司的專營店想給女徒弟韓雅買個類似的劍匣當裝備,偶爾想到,這才主要訂作了一千個,這還是多虧他跟魚承世夠熟,要是換了個,大約會以訂購數量太少,改造生產工藝費用太高之類的理由拒絕,說穿了就是不掙錢。

動作最快的一個黃巾力士反手一拔,就拿個又粗又長的黑筒子,好似個單兵火箭筒,往肩上一扛,對著身周其他的黃巾力士扣動扳擊。

嗤啦一聲急響,一道青白的火焰自筒口噴湧而出,但凡接觸到這火焰的地獄土著立時好似渾身澆了汽油般呼啦一聲就著了起來,那些爬在黃巾力士身上的土地著士兵就好像熟透了的果子,帶著滿身火焰,一個個慘叫著落下去。

百餘黃巾力士接二連三地掏出黑筒子,扛在肩上不停地噴射著火焰,先是把周邊同伴身上的土著都烤掉,然後才開始對著面前的土著軍隊攻擊。這百餘名黃巾力士一邊噴射火焰,一邊移動腳步,很快就形成了一個鬆散的線型陣,每個靠著手中的噴火筒都可以控制近三百米的範圍,噴出的火焰連成一片,當面之敵如遇熱湯的冰雪般,迅速消失。

這火名曰太陽真火,雖然比起三昧真火來檔次稍差,但對於陰氣濃重的地獄土著來說,卻是天然的剋星。

黃巾力士手中的這噴火筒的正式名稱是多種類火焰功能噴射器,以內置的火焰激發板生成火焰,這火焰激發板分為數大類十餘種型號,可以激發普通火焰、太陰真火、太陽真火、三昧真火、合成丹火等數十種不同的火焰,堪稱術法火焰種類大全。

這麼全的功能,價格理所當然的也是非常昂貴,尤其是功能核心的激發板,每一枚都是天價一般,要是真接全價購買,雍博文這點身家那也是付不起的,所以是以殖民公司年終股份分紅預先質押的,就看著公司年終的效益如何了。

即便如此,雍博文也是買不起全套激發板,暫時只買了三樣,太陽真火、太陰真火和三昧真火。

這時候就看出魚承世公司出品的武器品質保證了,首發建功,對付起地獄土著來真是不要太容易了。

如果說剛剛面對著黃巾力士的鋼鐵之拳,土著士兵們在將領的強力彈壓下還有一戰之勇氣的話,那麼面對這種絕對有來無回的戰鬥趨勢以及天生對太陽真火這種陽氣實足的火焰的恐懼,什麼勇氣都被那撲面而來的火焰給燒得連灰碴都不剩了。

儘管後方軍官和督戰們不停的呼喊促戰,連續斬殺畏縮不前者,但衝在前面的士兵依舊是不敢往那火焰裡沖,一時間各支隊伍都前推後擠亂作一團。

有那將領急了,一面督促,一面往營牆上看,希望能得到大帥的命令。

這麼個打法再蠢的將領也能看出來純粹屬於送死一樣。

可這一看不要緊,但凡抬眼看那營牆上看的,都當場嚇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們有冷汗這個功能的話。

大帥剛剛立足於上的營牆居然沒了!

不對,不是沒了!是塌了!下面全是焦糊的士兵!

再往左近一瞧,赫,好傢伙,那邊廂齊整整站了百多個黃巾力士,周圍的士兵都已經被殺光了!

尼瑪的,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大帥死了?

很有可能啊!

那百多個黃巾力士是哪裡冒出來的?

難道是從天上飛來的不成?

這個消息迅速在將領們之間傳播開來,很快自將領中間走露出去,傳到了正膽怯不敢戰的士兵耳中。

什麼?大帥死了?

大帥都死了,我們還在這裡戰個什麼勁啊!

這不是戰鬥,純粹是送死!

為什麼要送死?

往前是絕對送死,往後沒準兒還有一線生機呢!

幾乎所有衝在前面的士兵都抱著這個想法,開始調頭往後跑。

一開始的時候督戰隊還斬殺了些逃跑的,但往後來這逃的越來越多,真是殺不不勝殺,更重要的是,逃兵一多,這膽氣也就壯起來了,本就看著這督戰隊不順眼,這時候哪還肯低頭讓他們殺?

尼瑪的,老子在前面送死奮戰,你們這群王八蛋在後面殺我們,反正都是死,不如乾脆拼了吧。

於是潰兵一擁而上,不片刻工夫就把那督戰隊殺得乾乾淨淨。

常言道,有樣學校,有隊伍先這樣干了,其他隊伍也就不客氣了,對付黃巾力士的太陽真火,個個膽怯不前,但殺起督戰隊來卻是順手得很。有那機靈的督戰隊一看不妙,掉頭就跟。

整個大營戰場幾乎在眨眼工夫就崩潰了。

敗兵們哭喊著扔了武器不顧一切地往後逃。

排成散兵線的百多黃巾力士面無表情地端著火焰筒跟在後面燒著,好像在收割完莊稼後在燒秸桿般簡單。

更後方的黃巾力士又有百餘組成另一個散兵線,自背後劍匣中掏出一個個圓圓的超大號手雷也似的東西,拉了環就往前扔。黃巾力士們力大無窮,扔得超遠,落到前方潰兵隊伍中各處,轟轟然炸開了一片片火焰,宛如片片火花綻往,炸得潰兵人仰馬翻,原本還算逃得有些秩序,基本上都是原本的各隊聚在一起往後跑,如今被這一炸,登時就蒙圈了,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哭爹喊媽地彷彿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一時間自相衝撞踐踏死傷不計其數。

混亂間忽聽轟隆隆一聲巨響,塵煙漲起,卻是不顧一切的潰兵把四下營牆先後撞倒,便好似出了樊籠的鳥獸般,呼啦一聲散了開來,四下奔逃。當然,絕大部分還是本能地向著西跑,希望能逃過幽魂河,逃回火樹王朝領地,逃回自己的家鄉。

後方的黃巾力士們散了開來,三兩一組各選一個方向開始追擊潰兵,但最初列成散兵線的兩排黃巾力士卻依舊排著隊,踏著整齊地腳步墜在向著西部逃跑的潰兵後方,不緊不慢地噴著火焰,扔著手雷,好像驅趕獸群般將這最大股的潰兵向幽魂河方向趕去。

來時容易去時快,這句話用在這火樹王朝東徵集團身上,當真是再應景不過了。

數十萬大軍氣勢洶洶殺過幽魂河,可連正面展開決戰的機會都沒得到,中軍就已經被殺得潰散了。

敗兵一潰千里,為了逃命,不要命也似的拚命奔逃,一路也不知散了多少,死了多少,但逃到幽魂河畔的時候,兀自還剩下數萬之眾,急先恐後的往那幽魂河大橋上跑,個個都想過橋回家,但兵多橋窄,哪能一下容得這麼多士兵通過,只片刻的工夫就擠得水洩不通,到得竟是滯住了,你擁我擠,就是寸步難移,可後面的潰兵依舊陸續往橋上擠來,忽聽嘩的一聲,不知多少土著齊聲驚呼,橋邊上的潰兵便好似下餃子般辟哩撲楞的掉下橋去。

幽魂河中的冤魂發現這麼多土著經過,早就聚集橋下,翻騰鼓噪,一見掉下來,立刻欣喜若狂地撲將上去,拉扯著沉入河底。掉下去的潰兵基本上有一個算一個,只要掉到河裡就沒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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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週末辦的出院,這兩天忙忙活活的,也沒時間寫東西。

從今天起應該能恢復更新,3月欠下的賬先慢慢還著再說。

第一二四章 幽魂橋上

正擠著的當口,後方追擊的黃巾力士趕到了。

當此時,成功逃過幽魂河大橋的土著撐死了也不過三兩千個,大部分還焦急地在橋西頭拚命往橋上擠。

這也就是幽魂河不能泅度,進去準死,要是一般的大河,就算淹死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五十,那早就不顧一切地跳進去了。

黃巾力士踩著穩定的步子緩緩逼近幽魂河大橋。

這裡數萬大軍可不是數萬隻螞蟻,聚在一處當真是漫山遍野,區區兩百黃巾力士根本就圍不住它們,只是這一路跑過來的土著士兵都想著要逃回家,屁股後面又被黃巾力士趕得急,一時沒有時間多想,這才能聚集著跑到幽魂河畔。

可現在前無去路,見著黃巾力士追殺上來,落在後面的土著士兵哪裡還呆得住,一哄而散,沿著幽魂河向南北兩側瘋狂奔逃。

黃巾力士們向兩側分出隊伍進行追擊,而留下來的一個力士猛得躍起,在空中渾身燃起刺目的烈焰,宛若東昇旭日,光芒大放,映得幽魂河大橋左近一片蒼白。

爭擠喧囂的土著士兵們愕然回望天空,就在它們驚恐的目光中,那團烈焰帶著尖銳的呼嘯急速墜於幽魂河大橋中央。

轟的一聲大響,猛烈的衝擊波瞬間在落地點形成了一個直徑約百米左右的空白地帶,在此的土著士兵全都在落地的瞬間化為灰燼。

但相對於其他土著來說,這些在一瞬間就化為灰燼的無疑是極幸運的。

猛烈的爆炸過後,如潮水般的火焰自落地中心點向著四面噴湧而出,沿著幽魂河大橋橋面向著東西兩側蔓延,宛如洪水過境,無可阻擋。

當面土著但凡被火焰沾到的,無不立刻燃燒,但卻一時死不得。那火焰甚是古怪,若雪般蒼白,燒在土著身上,籠罩全身,卻是連個衣服角都沒有燒壞,可那被燒到的土著卻是痛不欲生,身上孔竅盡皆往外噴著急細的火苗,就好像連腑臟也燒起來了一般。他們痛苦地哀嚎著,卻又不能倒下,身體反倒是好像失控了一般,專往那士兵密集的地方衝撞,身上的火焰也是帶著極強的傳染性,挨上就著,碰到就燃,每一個被燒起來的士兵都成了個自動的燃燒瓶,並更多的火焰帶往土著士兵當中。

橋上的土著士兵早就擠做一團,根本連步子都挪動不得,眼睜睜著看那些燒成白團的士兵往自己身上撞,嚇得失聲大叫,拚命蠕動身體,卻就是無法躲閃。

終於,緊挨著橋邊的土著士兵撐住了,紛紛被擠得掉下去橋。

幽魂河沸騰了,無數怨魂歡呼雀躍著將每個落水的土著士兵拉入深不可測的河底,自打幽魂河存在的無數年來,大約從未有像今日般多的落水者,這讓怨魂們怎能不興奮。但怨魂們也就是興奮了那麼一會兒。當身上燃著白火的土著士兵也開始往橋下掉的時候,怨魂們依舊不當回事兒地往上撲,可一沾上那白火便立刻也燒了起來,這一回效果清晰可見,沾到白火的怨魂立刻飛速縮小凝聚,在吱吱尖叫聲中,變成了一個圓圓的白色火球,收縮到極致後,啪啪爆開,化為大片片的火點向著四面八方崩濺,那火點都只有指頭大小,效果卻是一般的好,哪個怨魂沾上一點都會立刻燒起來。

這白火可不是普通的火,也不是雍博文在魚承世公司訂做的火焰筒上附帶的功能,而是這黃巾力士的天賦法術。這黃巾力士的核心精魂生前原是長白山天池火山地下熔岩河中誕生一隻焰獸,因喜尖叫,渾名焰叫獸,得了機緣修成精怪,只是中唐是妖族遷界,他還未成氣侯,與其他小妖小怪一併滯留人間,修習千年也成了一方大妖。

只是自滿清入關後,薩滿教、密教與中土各門派衝突日漸激烈,中原數個門派為了壓制借滿清國勢興起的薩滿教而舉派遷入東北,比如現如今的采青派、紫霄派都是那時候遷入關外的,當然最典型的莫過於逄增祥的長白派了。原本長白派的山門在山東的長白山,後來才遷到東北的長白山,倒是連派名都不用改了。

中原數派大舉出關,不僅薩滿教壓力山大,但是關外的野生精怪們也是倍受欺壓。

原本關外地域廣,僅有薩滿教又勢力不強,荒山野嶺中儘是妖怪們的天下,平素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與薩滿教井水不犯河水,倒也太平。

可這中原數派遷入後,佔地盤建山門,捉妖擒怪,忙得不亦樂乎,尤其是長白派精擅訓獸,最喜歡的就是那種靈智初起,尚且混沌的低級小妖,捉來稍加訓練就能派上各種用場。

這一折騰,就把如焰叫獸這等千年大妖給折騰了出來,數只大妖聯合起來向這些人類門派發難,不過這幾隻大妖也心裡明鏡,如今這天下是人類的,不是妖怪的,真要結下死仇,滅了這些人類門派,那可就該輪到他們倒霉了,所以最初的打算也不過是施展下壓力,讓這些新來的門派遵守原本與薩滿教約定俗成的和平共處規矩。

哪曾想這幾派既然敢出關,那都是實力強橫之輩,而且又因為是為了關內各大門派的利益舉派搬遷,得了其他門派的大力贊助,很有些法寶壓箱底,這幾隻大妖風風火火打上門去,結果除了焰叫獸見機得快逃出來外,其他的幾隻大妖都被強力鎮壓,死了幾個,被生擒活捉了幾個,下場一般的淒慘。

焰叫獸也受傷不輕,不敢再在長白山呆著了,趕緊地跑路。這一路不要緊,他這才發現,天下廣大,居然沒有他這個妖怪的容身之所,到哪兒都會被認出來,被追著屁股後面喊打喊殺,他受傷極重,又一直不得閒休養,實力發揮不出三成,被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真真是憋屈到死,最後逃到東海,得了幾個東海上大妖的救助,這才算安定下來,待到教廷與巫師公會聯軍入侵,東海諸妖組成妖統陣線當了帶路黨,與人類門派不共戴天的焰叫獸便毫不猶豫地充當了帶路急先鋒,很是殺了些人類法師,凶名遠揚,結果在黃公嶼一戰被重點關照,數十強力法師圍攻,死得相當悲劇。死後也不得消停,連精魂都被人收了鎮壓。

這白火便是焰叫獸的天賦法術,名喚叫魂焰,專門魂魄,不管你是人妖神仙老虎狗,只要有魂魄的,沾上就著,最後全部魂魄都會被燒成一團濃縮的叫魂焰,到時焰叫獸就會把這濃縮的叫魂收回來,滋補自身。

只是如今這焰叫獸已經失去了全部的過往記憶,只餘下了最初成妖時的本能智力和天賦法術,雖然還本能的會施展這叫魂焰,但卻不會往回收了,這下麻煩可大了去了。

幽魂橋下聚集了何止幾千幾萬的怨魂,論起密集程度來,比橋上的土著可是大得多了。那白火一點落入河,便好似火星掉進了油鍋裡,轟的一下就燒起來,順著幽魂河飛速擴展,一眼望去,便好似整條河都燒了起來一般,白火舞動!怨魂的尖叫與橋上土著士兵的哀嚎混雜一處,混合成一種古怪的宛如狂風過境般的嗚咽聲,響徹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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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沒有靈感看官的捧場。

第一二五章 仍然石沼

陰暗的地獄天空被映成了蒼白色。

蒼白的天空下盤旋著悲慘的嗚咽聲。

燃燒的幽魂河畔,完全潰散的土著士兵正哭喊著沿河而逃,數量相對少得可憐的黃巾力士就跟在屁股後面,不緊不慢地屠殺著落在最後面的土著士兵,纍纍屍骨鋪滿了幽魂河畔,並且向著更遠的地方延展著。

距離幽魂河大橋千米餘外有一道山梁,不是很高,卻儘是大塊怪石,風格冷硬猙獰,很與地獄的環境合拍。

一群地獄土著士兵正躲在山梁頂的巨石後面,向著燃燒的幽魂河張望,面色比幽魂河上的叫魂焰還要蒼白。

六神無主的小軍官刻意壓低聲音發問:「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似乎稍一高聲,就會引來那幽魂河畔正無情殺戳的黃巾力士。

坐在石頭上的石頭精怪將軍正是在火峽鎮前線一見到黃巾力士就果斷開溜,直接導致了火峽鎮前線部隊崩潰的罪魁禍首,石沼。

這些跟著他一路逃下來的,全都是當初跟隨他跨過幽魂河的老部下。

最初在開始逃跑的時候,還有許多升了將軍之後歸過來的士兵,但跑著跑著就跑散了,只有這些老部下,出於一直以來的信任而緊緊跟隨著石沼,跟著他繞開大營,跟著他眼睜睜看著東進集團大營崩潰,再一路躲躲閃閃地來到這幽魂河畔,眼睜睜看著黃巾力士如斬瓜切菜般地屠殺崩潰後的士兵。

即使是在東部王朝民眾與士兵心目中如神般威嚴存的夜柯摩大帥也抵擋不住這股新出現敵人的進攻。

主力部隊的崩敗再一次證明了石沼的敏銳觸覺與先見之明,這讓一眾緊緊跟隨石沼步伐的老部下們深感慶幸。

可慶幸之餘,未免又有些擔憂,他們現在似乎正重演著大戰初期邊防部隊一觸即潰而不得不逃竄的歷史。

不同的是,當時他們還有選擇,既可以逃過幽魂河,也可以逃回王朝內地,只不過是萬千普通潰兵中的普通一員罷了,走到哪裡都無關緊要。

可現在他們卻不是普通潰兵的一員了。

雖然緊跟著石沼的步子保全了性命,卻也把自己置於了導致火峽鎮前線部隊崩潰罪人的位置上,這個消息要是傳回去的話,一旦他們敢出現在國內,那十成十的下場就是受軍法處置丟掉性命。

可不往回逃,那又能往哪兒逃,難道他們還能留下來,奉石沼個魔王什麼的,自成一家,從此逍遙快活不問世事?開玩笑不是,現在眼見著幽魂河東岸肯定是人類入侵者的天下了,在這種地方當土豹子魔王,那可是風險相當大的。

相對於部下們的為難與猶豫,石沼卻沒有任何遲疑,淡淡道:「我們回去吧,回國去!這場對抗人類的戰爭才剛剛開始,我們要回去,準備應對人類更大規模的入侵!」

「如果前線的事情傳回去的話,我們只要一露面,怕就會被抓起來吧!」身旁的親近部下小心翼翼地提醒石沼。

石沼淡淡一笑,緩緩站起來身來,背負雙手,遙望著幽魂河邊潰敗的部隊,道:「我那不是逃,是見事不可為的戰略性撤退,人類的入侵才剛剛開始,我要留待有用之身,繼續與這些萬惡的人類入侵者周旋到底!」心裡卻道這傢伙不是缺心眼吧,明明看到夜柯摩被生擒,大堆將領被殺,怎麼可能還有工夫往回傳消息?再說了,當時大營應該還沒有弄清楚具體情況,怎麼可能就冒冒失失地往都城方面匯報?

那親近部下憂心重重地道:「就怕國內那些傢伙不這麼想,只怕會把這次大敗全都歸罪到您身上。」這位表現出來的憂心倒不全是裝的,而是確實在擔心,只不過多半還是擔心自己。這麼一場大敗,肯定是要抓替罪羊的,如今夜柯摩連同一眾帥帳將軍都被人家一鍋給端了,剩下的人裡怎麼看自家這位新提拔起來的將軍都像是個最佳的替罪羊人選。一是位子夠高,二是沒什麼背景根基,三是最後一次前線作戰就是他指揮的,這麼優秀的替罪名份,簡直是想不讓上面注意到都不難。石沼將軍死就死吧,到時候可以為他掉幾滴淚,收收屍,呼喊正正名什麼的,就怕自己這個一直跟著的直系部下也脫不了干係,一併被替罪了事,那可就嗚呼哀哉了。

其它部下也都抱著這樣的心思,紛紛表示贊同。

有部下直截了當的表示好不容易再次在大潰敗中活下來,還要上趕著回國去送死嗎?莫不如就在這荒野之地找個浮空台,占台為王,咱們大伙推將軍你當個魔王,從此逍遙自在,豈不快活?想這人類畢竟入侵數量有限,又不是為了開荒才進地獄的,擊敗東部集團後,必是積極西進,繼續掠奪火樹王朝,哪有閒心對整個蠻荒地區進行整治,咱們只要躲得離這大路遠遠的,不與那些人類朝面也就是了。

石沼搖了搖頭道:「國難當頭之際,我們身為王朝軍人,怎麼可以獨自逃難。就算是上面真把罪過歸到我頭上,我也一定要回去,與國共赴此難!其我罪我,其惟春秋!豈是幾個短視之輩就能決定的。」這句話是石沼同人間淪落地獄的惡鬼學來的,感覺相當帶勁,一直想用一用,如今正是機會恰當的好時候。地獄做為與人間交流最密切的位面,人間的熟語名言多在地獄流通,如果不是本層地獄對惡鬼極度歧視的話,或許已經可以借助諸多惡鬼帶來的人間科學發展出一個不遜於人間的文明了。

「大家可以自己選擇,我不強迫,願意留下的就留下,願意跟我回國的,我們這就走。看到沒有,幽魂河裡的怨魂很快就會被燒光,天塹變通途,人類又忙於清剿大股潰兵,肯定沒有辦法對整條河流進行封鎖,機會難得!」

石沼依舊把選擇權交給一眾部下。這時候軍心渙散,再強求什麼統一行動,是自己找不自在。

但所有的部下都還是選擇了跟隨石沼一起行動,這是兩次大潰敗中倖存下來,並且建立奇攻所帶來的高度信任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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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是補更昨天的。

第一二六章 與傳說接軌

就這麼一句話!

就這麼一句話,整個大軍就此灰飛湮滅了!

夜柯摩整個都傻了,望著周圍無頭蒼蠅般亂跑的士兵,陷入一種恍惚的癡呆狀態。

到底哪裡出問題了?我什麼都願意交待,什麼都願意說,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難道是在這個人類的眼中,既然我已經同意交待,這些軍隊就失去了利用價值,所以就統統殺掉省事兒?

人類的凶殘果然不是蓋的,遠遠超過傳說啊!

痛苦的夜柯摩渾然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但那個被臨時捉來當翻譯的惡鬼卻是知道,嚇得差點沒當場魂飛魄散,暗暗叫苦:「大天帥哎,你怎麼就那麼性急哇,倒是讓我把一句話說完吶!你瞧這誤會搞的,大發了不是,就差兩字,十幾萬性命兒就沒了!」

看到夜柯摩的表情如便密般糾結,雍博文心情稍爽,冷冷地道:「再問,看他說是不說?」

身周得了命令的黃巾力士正把鄰近的大群土著士兵趕過來,大概有百多個,臨時抓豬一樣抓來的,個個惶恐不安,被圈成那麼一圈,彷彿待宰的羔羊。

那翻譯惡鬼也很糾結,猶豫半天,覺得為了自己著想,還是不要指出這位大天師性子太急的問題,只是向夜柯摩道:「大天師讓你快說。」接著又勸道:「大帥,這位大天師在人間也是數一數二的角色,法力高強就不用說了,性子也是相當凶殘的,還是不要隱瞞了,有什麼都交待了吧。」這只翻譯惡鬼卻是當初在殖民地參與暴亂的那一批中的一隻,親眼見識過了雍博文的大屠殺之舉。

夜柯摩淚流滿面:「讓我說什麼啊?他問什麼時輪妖通,我不知道,讓我怎麼說?」

翻譯惡鬼斟酌了一下,決定不直接翻譯,要不然萬一這位大天師再一性急,指不定還要幹點什麼出來,只要自己意思翻譯正確,達到雙方溝通目的,不直接翻譯原話想也是沒有問題的。

這只翻譯惡鬼卻不知道,自己在無意中已經接觸到了翻譯界的最高境界,以信達雅為優先,而放棄了粗糙草率的直譯。

常言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這只惡鬼在未來的日子裡因此而走了一條完全不通的道路,成為殖民地首只專業翻譯惡鬼,被各殖民地的土著尊稱為翻譯官大人。

「天師,他說自己會老老實實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但他不清楚您問的時輪妖通是什麼東西,想請您明示一下!」

果然,雍博文這回對夜柯摩表現出來的態度很是滿意,冷哼道:「不見棺材不落淚,告訴他,就是那東西。」嘴角往仍被兩個黃巾力士按在地上掙扎不休的時輪妖通法像上一撇。

「大天師問的是你這個護身的法像!」惡鬼走到那時輪妖通法像旁,目標明確的指了指,省得夜柯摩再搞誤會。

「這個……」夜柯摩看著時輪妖通法像,神色掙扎,似乎還在猶豫。

雍博文等了一會兒,見夜柯摩不說,打了個指響,黃巾力士立刻拎過兩個土著來扔到夜柯摩身前,抬腳踩住。雍博文兩指夾符,斜視夜柯摩,滿面凶殘。

「這是無意中得來的……」夜柯摩剛說了半句,那翻譯惡鬼搶先斥道,「大帥,你也是這地獄中數得著的智慧角色,何必說這種大天師絕不會相信的假話?你還看不出來嗎?這位大天師對這時輪妖通極為重視,這東西怕是也從人間來的吧!說不準是大天師和這東西的主人有舊怨,這種程度的紛爭也是我們這些地獄生靈能摻合進來的嗎?一個弄不好,魂飛魄散也是小事,還要帶累家族親朋同遭滅頂之災啊!這位大天師雖然凶殘,但有一樣好的,只要你向他屈服,接受他的統治,他就不會傷害你了。」這可是這位翻譯惡鬼的親身體會,尤其是在峽谷關被俘後,同樣是作戰炮灰角色,兩邊的待遇一比較,這高下立刻就出來了,但凡是投降的惡鬼就沒有不後悔的。

夜柯摩本就不是什麼堅貞不屈的主,尤其是翻譯惡鬼這句話又著實說到了他的心裡去,要不然他當初也不會接受這時輪妖通了,這東西說是護身的,但更多是監視之用,便歎氣道:「你說的對,我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反正是王朝早就已經不是我們自己的了。」頓了頓,又道:「這是一位來自人間的上師賜予我的。」

那翻譯惡鬼心裡就是咯登一下,暗想果然是來自人間的舊怨,這火樹王朝怕是要倒大霉了,趕緊向雍博文翻譯了這句話。

雍博文臉色登時就是一變。

雖然早就知道這層地獄並不只有從日本搶回來的這一個入口,也從東邊那個不知名勢力得知有人類如他這般已經開始在地獄發展勢力,但卻萬想不到不僅有人類搶先進了地獄,甚至還已經與地獄土著國家的如此高層有了這種接觸,而更糟糕的是,這個搶了如此先手的還是被他視為大敵的時輪轉劫。

尼瑪的,這個時輪轉劫倒底想搞什麼,在人間的時候無論走到哪裡都會遇到其伸出來的觸角也就罷了,在地獄居然也能碰上,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雍博文有心想要細問,但眼下卻不是時候,但不問又抓心撓肝的放不下,便道:「讓他簡單說說,那個人間的上師是怎麼找上他的,為什麼給了他時輪妖通,都要求他做些什麼?」

翻譯惡鬼見雍博文臉色不豫,哪敢多耽擱,便道:「大帥,大天師問你這個上師是怎麼找上你的,為什麼給你時輪妖通的法像,要求你做些什麼。你先簡單明瞭的說一下,我看大天師現在沒有耐心聽太多的事情,先說個大概就可以。」

夜柯摩自然知道這位大天師為什麼沒有心情聽太多的事情,要是他的話也沒有心情。剛剛擊垮敵人主營,但在外面還有數十萬成建制的部隊虎視眈眈,任誰都不可能安心享受勝利,想來等到有耐心聽的時候,至少是幽魂河以東的戰事已經解決了。

想來這個時侯來的也一定很快吧。

夜柯摩如此想。做為一軍主帥,他對自己的那些部下都極為瞭解,不認為在自己大敗之後,這些部下還能有什麼作為,都是必然戰敗的,有血性的或許會死戰到底,但沒膽氣的大約會投降吧,尤其是得知主營潰敗,投降的肯定比死戰的要多得多。前提是人類這面有足夠的兵力來抓捕潰兵。

只是夜柯摩卻想差了,在他簡單交待了自己知道的事情之後,雍博文再找到問更詳細的內容,卻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而那個時候,局勢已經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他的命運更是走向了完全不同的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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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是昨晚加早上寫完的,不過沒等發就停電了,現在下班回家先抓緊發上來。

呃,這是補昨天正常更新章的內容。

第一二七章 政變背後(上)

夜柯摩交待出來的內容雖然簡單,但卻驚人至極。

據夜柯摩所說,這位來自人間的上師並不是直接跑上門去找他,先來個自我介紹,某是來自人間的某某,有大威能,要你做什麼的。

這位上師是隨著一支來自王都的使者團隊登門。

那還是在王都發生政變之前的事情。

這支使者團隊打著王朝軍事總監大人的旗號來到東部,手上還拿著皇帝陛下的旨意,旨意的內容是召夜柯摩回王都述職。

做為在東部坐地稱王的夜柯摩幾近是裂土之勢,對於王都的命令向來是選擇性服從。用句老話來說,那就是聽調不聽宣,幾百年都沒有回過王都。

這召還述職卻是每年的例行公事,雖然明知道夜柯摩不會回王都,但依舊會像模像樣的派出使者團去下了一道旨意,而夜柯摩所做的也不過就是例行找個借口推托掉罷了。

這回一開始也是如此,使者有氣無力地宣了旨,夜柯摩畢恭畢敬地接了旨意,跟著表示自己病體纏身,多年未癒,最近這兩天尤其嚴重起來,準備上表請求免去親自回京述職,將派自己的副手前去——而他這位副手卻是從王都空降來的,出身王都大貴族家庭,到東部來主要是為了鍍金順帶監視夜柯摩,如今來了也有快一年了,這時候派回去,也就可以順便留在王都不用回來,正是皆大歡喜之舉。

使者親切表示夜柯摩大帥鎮守東部勞苦功高,朝庭向來是極體諒的,來之前陛下就已經說過若夜柯摩大帥身體沒有好利索,那就允許他派副手回京代替述職,同時又拿出賜給他的一應物品,包括貴重藥品什麼的。

夜柯摩大帥感激涕零,叩謝皇恩,表示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願意再為王朝在東部邊境鎮守他幾百年。

這麼多年都是如此糊弄過來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王朝如今這位皇帝也不是不識趣,知道若逼得太緊了,只怕反倒會生弊端,反正夜柯摩這傢伙也沒什麼造反的大志向,唯一的心願就是在東部邊境做個土皇帝罷了,過了東部邊境就是幽魂河,沒什麼利益攸關的地方,也沒有必要惹這個傢伙導致東部不穩。

接旨之後舉辦例行的晚宴給使者接風洗塵,這都不必細表,單說這晚宴之後,使者團隊一行回到住處休息,其中卻有一個隨員漏夜拜訪夜柯摩。

這個隨員在使者團隊中只是個護衛士兵的身份,卻拿出來了軍事總監的信物。

軍事總監與政事總監和財務總監並稱王朝三巨頭,主管全國軍事事務,道理上來講,正是夜柯摩的直管上司,而現任軍事總監又與夜柯摩家族關係密切,夜柯摩能在東部做這麼多年的土皇帝安然無恙,與這位軍事總監居在斡旋不無關係。

但更重要的是,做為直管上司,有什麼話不能當面公開說,偏要這麼神神秘秘的暗地交流。

夜柯摩驚疑不定,在自己的書房接見了這位總監使者,為了以防萬一,他事先安排了百餘精銳部下埋伏四周,萬一事有不諧,便摔杯為號,立刻可以殺將出來,將這使者當斬殺當場。

這總監使者見了夜柯摩沒有說話,卻又拿出另一件信物,乃是軍事總監的私人信物,表明自己是總監的親信之後,方才拿出軍事總監的一封信來。

夜柯摩展信一閱,不禁大吃一驚。(文*冇*人-冇-書-屋-W-R-S-H-U)

軍事總監在信中先是回顧了與夜柯摩家悠久的友好歷史,又回顧了與夜柯摩的私人友誼,然後關切地問侯了夜柯摩及其家人的身體狀況,接下來談了些近期王都發生的一些八卦趣事,看起來不過是封普通的私人信件。

但夜柯摩乃是夜靈一族出身,一雙夜陰眼,天賦有查陰氣濃淡細微變化的本事,信中字跡陰氣濃淡不定,本是常事,可按照某種特殊的規律聯起來,便是一封意思完全不一樣的短信。信中內容簡單卻是驚人致極,只有幾句話,大概便是王都將有大變,希望夜柯摩能夠看在朝庭恩情以及與他的私人友誼等等因素的份上,見信即提兵趕往王都以應不測云云,末尾還以幾個字的位置組合樣式畫了軍事總監的私人徽章。

夜柯摩雖然遠在邊境,但對王都的種種動向卻是極為瞭解,知道近期王都內有些不和諧的聲音。王朝連年對外用兵,導致底層貧民怨聲載道,近年來在某些野心人士的鼓動下似有不穩跡象,但卻不知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居然需要堂堂一國最高軍事長官以這種方式私下密傳信息!

光是這種傳遞形式,就已經透露出許多內容了。、

夜柯摩不露聲色地收下信,準備打發那使者回去,不想那使者卻長笑一聲,道:「大帥真想按泥犁耶的意思帶兵回王都勤王嗎?」

泥犁耶便是軍事總監的名字,這位使者直呼總監名號,毫無尊敬之意。

夜柯摩大驚,不假思索地摔了杯子。

埋伏兩側的精兵立刻從左右殺將出來。

但那使者卻是冷笑一聲,當場脫了皮甩在一邊。

沒錯,是脫皮,就好像脫衣服般,揪著自己的頭皮往上一拉扯,連衣服帶皮就全都扯掉了。

這使者本是個陰司飛怪,乃是地獄土著少有的有血有肉的熱血生命,這時侯扯了皮一脫,登時嚇得夜柯摩以下一驚,還以為是要使出什麼同歸於盡的法術,不想那血嗤糊連的皮往地上一扔,露出個光頭和尚來。

當然了,地獄的土著們是不知道和尚這種東西的,只覺得這精怪面目依稀與惡鬼相似,不曉得是什麼來頭,只是地獄種族何止萬千,誰也認不那麼全,都沒放在心上,便揮著兵器衝將上去,打算把這光頭精怪當場碎屍萬段。

那和尚探手虛虛那麼一捏,衝出來的夜柯摩精銳部下便統統爆體而亡,好似身體裡埋了個炸彈般,炸得血肉橫飛,將夜柯摩那書房污得一塌糊塗,夜柯摩也濺得滿身滿臉都是血肉。

夜柯摩反應不可謂不快,身邊兵士一炸,立刻扭頭就跑,在他椅子後面的地面有個暗道只需跳進去就可以逃走,但他快那和尚更快,又是虛虛一捏,就把夜柯摩給捏住了,彷彿虛空中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拎著夜柯摩的脖子給提溜到和尚面前。

和尚微微一笑,身上驀得陽氣大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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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兩天因為急事出了趟門,昨晚兒方回。

第一二八章 政變背後(中)

陽氣這種東西自然不能是地獄生物所能擁有的。

有陽氣的絕不會是地獄生物。

這是每個地獄土著的基本常識。

但不是每個地獄土著都能判斷出陽氣外望的生物是什麼種族。

畢竟有陽氣的生物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來往地獄的異位面生物也實在是太多了。

地獄就好像是個不設防的城市,什麼妖魔鬼怪神仙老虎狗外加人,都經常性的跑來溜躂溜躂,簡直就是所有位面中的擦鞋墊一樣。

不過,夜柯摩畢竟不是一般的土著生物,他的家族歷史悠久,他本人歷史也很悠久,見多識廣,博聞強記,在繼承父業成為一方元帥之前,原也是王都著名的公共知識分子,每天指點江山激昂文字的說。

雖然那和尚身上的陽氣僅僅是一放即收,就好像電壓不穩的燈泡偶爾閃了一下般,夜柯摩還是本能地做出判斷,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壓抑的充滿恐懼的呼喊:「人!」

「人!」和尚微笑,緩緩放下夜柯摩,沒有任何再做任何威脅性動作,「貧僧時輪法王座下乾闥婆城部轉接僧眾如何難,這裡有禮了!」衝著夜柯摩微微合什。

夜柯摩慌得趕緊回了一禮,一時卻不知說什麼才好。這和尚剛剛才隨手殺了自己百多部下,回頭就心平氣和地自我介紹,是要稱讚他有涵養呢,還稱讚他手段高呢?

不過如何難沒有讓夜柯摩為難,接著就道:「貧僧是受托而來,特告大帥,王都即將有大事發生,為自己著想,建議大帥不要做糊塗的事情,接受即成事實,即可保得權勢財富地位不受任何影響。」

夜柯摩艱難地問:「什麼大事?誰托請的你?」

這兩個問題中最關鍵的是第二個而不是第一個。

在王都除了政變還能有什麼大事?

火樹王朝自建立以來,皇位更迭,每個皇帝上台前都會鬥得頭破血流,反正也是他自家的事情,各路諸侯向來都是不理會的,想是最近位置上的皇帝又坐得不安穩了,那些個兒子開始例行爭奪,不管也無所謂。

當然,這次的政變或許是不同往常,這從軍事總監派秘使來請求幫助就可以看出來,如果是普通的皇位更迭,怎麼也不可能威脅到軍事總監這種軍方巨頭的自身地位,完全不需要向邊境大將求援。只不過這位軍事總監閣下所托非人罷了。

只不過相對遙遠的王都政變而言,這個人類和尚對目前的夜柯摩卻是最直接不過的威脅,所以誰托請的和尚就是關鍵。

這些年來人類已經很少出現在地獄了,聽說在某些層裡還有人類偶爾現身,或者是有人類把某些土著召喚到人間去幹活,但在本層地獄,卻是基本上沒有任何身影。

當然,夜柯摩瞭解的僅僅火樹王朝控制範圍內的情況,他並不知道在一河之隔的荒野中,那些被他們視為土豹子的土著魔王已經很有一些跟人間溝通,並且建立起了穩定的門戶。

如何難果然道:「你們現在的皇帝不肯與我們配合,自是不能再在那個位置上坐下去了,我們打算為火樹王朝更換一個統治者,不知大帥有什麼想法?」

什麼想法?夜柯摩想說點髒話,但又怕惹惱和尚,只好繼續保持沉默,做無話可說狀,心裡卻是開了鍋一樣。

尼瑪的,這也太赤裸裸了,皇帝不聽話,就要換一個,難道火樹王朝是你們家開的,皇帝是你們家的僕從不成,說換一個就換一個!

尼瑪的,什麼受托請,原來就是個說辭,根本就是這和尚自己要來的才對吧。

「既然大帥沒有想法,那就請在這契書上簽個字吧。」

和尚掏出個牛皮紙文件袋遞給夜柯摩。

夜柯摩接到手裡,只覺其間法力洶湧,不禁嚇得一哆嗦,差點沒把紙袋扔到地上,趕緊穩了穩心思,好像拿著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炸藥包般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紙袋,打開一瞧,裡面是一疊文件,便走回到桌後,找張紙隨便擦了擦桌面濺上的血肉,放下紙袋,拿出文件來細細一瞧。

倒也不是什麼為奴為婢之類的賣身文契,就是一份擁戴聲明,表示他夜柯摩堅決擁戴新政府,絕不搞反攻倒算翻案風云云。

只不過這份聲明可不是從法律效力上進行約束,而是綁定了夜柯摩的魂魄,一旦他要是違反約定,出兵王都勤的話,立刻就會引發綁定法術,當場讓他魂飛魄散。

夜柯摩能當上一方諸侯,自是地獄中的俊傑,而俊傑們都是很識時務的。

看完契約內容後,夜柯摩毫不猶豫地簽了名,動作乾脆利索,絕不拖泥帶水。

如何難拿過簽完的文件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揣起來,又掏出另一份文件,「這是一個可以自主選擇的約定,大帥可以看一看,如果想要的話,就簽了它,不想要的話,也可以不簽。」

夜柯摩接過文件一瞧,這卻是一份安全保險責任書。

文件中聲明,時輪轉劫乾闥婆城部願意為夜柯摩提供人身安全保障服務,而夜柯摩自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包括乾闥婆城部所要求收集的合理範圍內的各類地獄特產以及一定數額的作戰士兵等等,對於夜柯摩這等身份而言,這個要求簡直太優厚不過了,尤其是請人類當保鏢這種事情,那可是本層地獄幾千年以來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情,這要走出去參加個宴會舞會什麼的,一介紹「這是我的保鏢,一個人類!」嘿,那真是倍有面子!

可是夜柯摩絕不會相信對方會好心到主動提供這麼個優厚的安全保障責任書,世上從沒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兒,尤其是對方還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思來想去,猜測這和尚還是不放心,只不過找這麼個借口,派人跟著監視自己罷了。

如何難又道:「大帥不必為難,若是不想要這份服務,可以不簽的,這個是由自選擇,我們做生意向來公平公正,童叟無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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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政變背後(下)

如何難面色和藹,雙眼帶笑,這要是在動手之前拿出這副表情來,夜柯摩沒準兒就信了他是慈悲高僧,真會相信這個禿驢所謂的自由選擇。

可是這禿驢剛剛才一伸手幹掉了自己部下百餘精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誰知道自己不簽這個什麼安全保險責任書的話,回頭禿驢收了文書,會不會再說什麼不簽就是沒有安全保險,沒有安全保險就是不配合,所以決定給東部集團換個大帥,然後一伸手把自己給幹掉?看人家那話,皇帝不配合,所以就要換一個,自己不過是個土霸王,還是乖乖配合吧。

向來堪稱俊傑的夜柯摩立刻把自己降低到土霸王的高度,立時覺得簽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性命優先。於是不等如何難把話說完,就立刻簽了文書,→文□人·$·書·□·屋←陪笑道:「我最近覺得安全保衛力量不足,準備增加衛士,這安全保險正適合我,我簽,我簽!」

如何難微笑看著夜柯摩簽完文書,面上堆著的微笑立刻又濃了三分,拿回文書仔細看了看,確認無誤,便小心翼翼地揣好,看那態度,卻是比對待先前那個讓夜柯摩保證不干涉王都政變的文件更重視。

這讓夜柯摩心裡不禁直犯嘀咕,總覺得自己好像上了大當。

如何難揣好這安全保險責任書,又掏出疊文件來遞給夜柯摩,「既然簽了這安全保險責任書,那大帥就是我部的客戶,現在人間流行一句話,叫顧客就是上帝,大帥從現在起就是我部的上帝啦,只要是安全保衛方面的事務,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若是對我們的服務有任何不滿,也可以隨時投訴。這一份是顧客須知與相關說明,包括如何投訴,都在上面,大帥回頭可以看一看。」

「沒有要求,沒有不滿,您看著辦就行!」借夜柯摩三個膽子也不敢提什麼要求啊,點頭哈腰地接過文書,也沒敢仔細看,只是態度很端正的小心收起,表示重視。

如何難對夜柯摩的態度相當滿意,又伸手往懷裡掏,一邊掏一邊道:「其實呢,大帥手握重兵,身邊地獄高手如何,若是一般情況下,本也用不著我們這個安全服務的,但接下來的情況有些特殊,既然大帥不去王都干涉政變,很有可能被那些前朝的餘孽認為是叛徒,搞不好會來個刺殺之類的事情。火系掌權數千年,手頭還是很有些力量,單靠大帥的手下,這個保衛力量稍顯不足,你怎麼說也是配合我們的工作,若是被刺殺的話,未免顯得我乾闥婆城部考慮不足,沒的讓那些傢伙笑話,所以安排這個安全保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夜柯摩心裡就是咯登一下,暗道這禿驢口氣可真大,這還沒動靜呢,就連前朝餘孽都出來了,難道真是要推翻火氏統治,改朝換代?

一時間心下有些迷惘。

數千年一系的火氏真有可能就這麼被推翻嗎?

這個乾闥婆城部倒底是什麼來頭?

會笑話他的那些傢伙又是什麼人?

這些疑問最終也沒有得到任何解答。

如何難最後從懷裡掏出來的就是那尊時輪妖通法像。

交給夜柯摩的時候,如何難仔細叮囑了如何使用保養這時輪妖通法像。

除了要堅持每日貼身配帶外,每晚睡前還要對著法像焚香膜拜,並且默默存想法像形象,直到在腦海中形成一個連細節都絲毫不差的法像模樣,使用的時候需要大聲呼喚「上師佑我」,用後還得哺法像以血食方可。

如何難離開後不久,王都果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不僅僅是火系家族的統治被推翻火英王朝終結,連帶著整個王都的上層貴族都被幾乎被殺戳一空。

這是一場起自底層貧民階層的鬥爭,與以往幾個權貴之間爭權奪利的所謂宮庭政變完全不同,如果真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唯有革命二字方才適合。

真正的革命,革得王都街邊路燈、四圍城牆上掛滿了高高在上貴族老爺們的屍體,昔日那些尊貴的夫人小姐們被暴動的平民肆意凌辱殺戳,整個王都血流成河。

暴動者們成立了一個國家臨時過渡委員會,並且任命的總統、總理、國防部長之類莫名其妙的官職,這些官名夜柯摩以前也曾聽說過,來自於近期墜入地獄的鬼魂,應是現如今在人間流行的稱號,如果沒有那個和尚出現,夜柯摩多半以來那些傢伙是受了惡鬼的影響才會搞這麼多花式,而現在,很明顯的這些所謂的高官不過是和尚所在勢力推出來的傀儡罷了,至少夜柯摩以前從來沒有聽過這些傢伙的名字,通過情報瞭解過往,出身最好的,也就是現那個臨時過渡委員會的主席,事後選為總統,之前不過是王朝國學的講士,也就相當於人類大學的教授,平日倒是在課堂上有些抨擊朝政的言論,閒談也是言必及民主自由,卻只是個嘴炮,從來是只說不做,想不到如今卻一躍而成為國家元首了。

這場所謂的王都革命在夜柯摩這種深通軍事的大家眼中看起來只不過是場可笑的鬧劇,鼓動貧民暴動之後,這些組織者僅僅控制了王都一地,便迫不及待地先選出了國家機構,可問題是王都之外就是舊朝的軍隊,掌軍的還是舊朝的貴族,這個新選出來的所謂國家統治機構的政令連王都大門都出不了。

如果這真是一場沒有背景的普通革命的話,甚至連夜柯摩這種邊軍大帥都不用出動,靠著臨近王都的衛戍部隊就能分分鐘就會被鎮壓下去,但事實卻是從王都衛戍部隊到邊軍,火樹王朝百分之九十的軍事力量都在這場政變中保持了沉默。

在暴動,王朝皇族貴族們只能依靠自己侍衛與家族士兵與暴動的貧民浴血奮戰,距離王都不過三十里地的衛戍部隊安靜的按兵不動冷眼旁觀王都殺得血流成河,就那麼看著自己曾宣誓效忠的皇帝被剝了衣服,砍了腦袋,赤條條,身首分離地掛在政事堂大殿的門廊上。

第一三零章 降臨(上)

王都的衛戍部隊沒有動。

臨近的駐軍沒有動。

如夜柯摩這般鎮守各方邊境,手握邊境地帶軍政大權的大帥們同樣沒有動。

於是一統本層地獄兵壓下層地獄強大無比的火樹王朝就在這場鬧劇般的政變中灰飛煙滅,在自己強大的軍隊的冷眼旁觀之下。

夜柯摩暗自慶幸不已。幸好當初面對如何難那禿驢的威脅時沒有想不到死硬到底充英雄,真要是那麼辦了,被處理掉是自然的結果,可問題是他的死將是毫無意義,反倒會成了其他同僚的笑柄。

看到沒有,不獨是他識時務,大家都同樣識時務,要不然怎麼都那麼老實安靜呢?

夜柯摩先前少有的不平之意也都平了,安安穩穩地呆在東部當他的土霸王,只是向王都方面新成立的政府送了份表示擁護的公開聲明,不獨是他這樣做,所有的諸侯軍頭幾乎都是這般做了。

表示擁護那就是臣服了,不獨是要說的,還是要做的,投名狀這種東西地獄也是同樣受用,各方大帥都開始在自家地盤上偵緝前朝餘孽,尤其是那些跟火氏家族中有些姻親關係或是走得近的貴族,大肆捕殺,清理地方及部隊。夜柯摩向來是殺伐果斷的,這點從他當機立斷投降和尚就能看得出來,在這場主動的清洗運動中表現得尤為積極,半年裡將數十東部最大的貴族殺光,自軍隊中清洗掉了上百對前朝仍好感或是平時不怎麼聽擺弄的將領,經過此次運動將整個東部邊境經營得好似鐵桶一般,至此東部臣民們只知有夜柯摩大帥而不知有朝廷了。

對於這種改天換地的大變革,有如夜柯摩這般知情識時務的,也有堅持要為舊王朝盡忠的死硬份子,他們無力對抗大時代的浪潮,唯一能做的只有把不憤訴諸於恐怖主義。

自夜柯摩擁護新政府的公開聲明發表後,尤其是在大清洗運動期間,針對夜柯摩的刺殺發生了足有上百起。

這些刺殺絕大部分都被夜柯摩自己的親衛給擋下了,只有一次,刺殺者是曾經的火樹王朝皇室專門培養的特種高手,藉著夜柯摩部下的皮囊直接殺到了夜柯摩面前。

當時夜柯摩的貼身侍衛全都戰死,而聞訊而至的軍隊還在門,房間只刺客與夜柯摩兩個還能活動的。

夜柯摩自覺得自己這種指揮千軍破敵滅國的萬人敵實在是沒有必要與這種匹夫之勇的傢伙拚命,當也然考慮到自己多少年沒有親自動過手,真要拼起來十之八九是拼不過對方的,情急之下不得不使用了如何難給他的時輪妖通法像,只呼得一聲「上師佑我」,那時輪法像應聲變化為巨大武士,將整個房間都給頂漏了,那個一氣殺了夜柯摩十餘貼身侍衛所向無敵的刺客只一個照面就被時輪妖通武士給切成了八瓣,等門外的軍士們心急火燎的衝進來時,恰好趕上了妖通法像收回需要哺以血食的當口,結果全都被妖通法像化為膿血吸收了去。

只動用一次,不超過二十秒鐘,就搭上了近百軍士,這種高昂的使用代價,即使是夜柯摩也感覺承受不起,但時輪妖通武士的超強一擊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思忖再三,還是決定依舊貼身收藏,一是怕那禿驢知曉找他算賬,畢竟人家留下這個妖通法像在關鍵時刻保他性命只是附帶主要還是為了監視他不是?二是呢,自己的性命畢竟還是最重要的,如果有選擇的餘地,他自是希望自己活下去,至於為此付出百十條性命來也不是不能接受,誰讓自己的命貴他們的命賤呢?能為大帥而死,也是他們的榮幸嘛。

這時輪妖通法像從此就一直被夜柯摩貼身配帶著,只不過自那以後,再也沒有如此強力的殺手出現過,尤其是王都塵埃底定,整個火氏皇族被殺得七七八八,只餘下皇帝最小的女兒火英公主饒幸逃脫,所有保皇勢力在各方聯合圍剿下死得死散得散,再也不成氣侯,便連普通的刺殺也再沒有了。

這麼多時日以來,這還是夜柯摩第二次使用妖通法像,不想這第一次好用只不過是因為碰上的對手不夠強,第二次碰到了雍博文強梁,卻是連半點作用也沒起到,沒起到作用不說,還反倒讓這位人間來的強大/法師因此而盯上了他,直接的結果就是導致了整個東進集團的覆滅。夜柯摩不禁暗自埋怨禿驢果然信不過,這東西在關鍵時刻根本就不好用不說,還惹來一身騷。當然埋怨的時候,夜柯摩選擇性地忘記了剛剛若不是有這時輪妖通法像替他抵擋的話,他甚至連被俘交待問題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電成灰灰了。

夜柯摩老老實實的交待完了這些,略一琢磨覺得自己還是再主動一些比較好,於是又道:「那和尚曾經說過,這法像是代表他們保護我安全的,如果萬一遇上強敵,連這法像也抵不住的話,他們就會感應到,在第一時間趕過來救我。」他說著瞟了那還在掙扎不休的時輪妖通法像,暗罵禿驢不可靠,還什麼童叟無欺呢,眼下這法像武士都被制服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見半個禿驢趕來救人不是,這麼沒信用,這生意遲早得讓他們干黃了不可。夜柯摩這般暗自腹誹,卻不曉得他理解錯了,如何難的意思是時輪法像有被滅掉的危險時,他就會感應到,可現在時輪法像被生擒活捉,沒有被滅掉的危險,如何難自然也就感應不到了。這事兒嚴格說起來不能怪如何難,誰能想到時輪法像這般強的作戰法器,居然也有被生擒活捉的機會,要怪只能怪雍大天師手底下的黃巾力士著實有兩把刷子。

「哦?」雍博文也斜眼瞧著那時輪法像,似乎不怎麼相信夜柯摩這句話。

夜柯摩只被雍博文拿眼角餘光掃一眼,就覺得渾身發寒,怎麼回想剛才那一眼似乎都有些不懷好意,該不是聽他交待完了,就想直接幹掉了事兒吧,急切間又想起一事,應該能爭取個主動態度,當下急道:「大天師,我還有一事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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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 降臨(中)

雍博文不動聲色地瞧著夜柯摩。

翻譯官惡鬼便主動道:「既然還有情況要向大天師匯報,那就趕緊地說吧,難不成您還等著有啥獎賞嗎?現在關鍵是要爭取個好態度,大天師這人對於態度良好的,一直是願意給改過自新機會的!」

尼瑪的,我辦什麼錯事了,需要改過自新!

夜柯摩暗罵一句,陪笑道:「是,是,好叫大天師知道,這一次組織軍團東進作戰,本不是我的意思,而也是出自那禿驢如何難的授意!」

本來如何難自那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而時輪妖通法像雖然一直貼身佩帶,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除了最開始知道政變消息時有些忐忑外,夜柯摩反倒過得相當舒心,尤其是借勢開展大清洗,極大加強了他在東部邊境地區的權力,做到了他一直想做卻因忌諱朝廷方面而不做的事情,居然讓他覺得日子從沒這麼舒心過,真心希望從此那和尚就再也不出現,他就當沒有發生過這回事兒了。

可惜事與願違,和尚不出現,邊境卻出了問題,居然有不知從哪裡來的人類越過幽魂河大舉入侵,整個邊境守衛部隊一觸即潰,數千里國土淪喪,戰事從一開始就糜爛得無法挽回。

常言道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夜柯摩行事向來是以求穩為先,見勢不妙,本也打算先大踏步後退躲躲一敵人鋒芒再說。他看過了前線逃回來的潰兵記憶中關於人類入侵者作戰情況的畫面,那鋪天蓋地而來遠程打擊法術,讓他不寒而慄,深覺得峽谷關那種所謂天險在敵人這種攻擊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安全第一,還是走為上策。所以底下諸將一提戰略撤退的想法,他就覺得深合己意,但又想立刻答應了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心虛膽怯,於是就口頭堅持了一下,只打算拖個一天多再以眾將均如此堅持他不好勉強軍心為借口,從善如流,帶隊西撤也就是了。

但這世上的事兒啊,就怕拖,一拖指不定就生出什麼妖蛾子來。

夜柯摩盤算得好好的,哪曾想那該死的消失了很久的禿驢如何難突然又出現了,第一句話就是「大帥不能撤,若失了峽谷關的天險只怕整個王朝都危險了。」

峽谷關後一馬平川再無天險可守,失了峽谷關就等於是東部國門大開,這點做為東部主帥的夜柯摩哪還不清楚,可峽谷關根本守不住,非要在那裡守著,不是送死嗎?

不過禿驢既然出現,而且提了這點,那意思相當明確。

如果夜柯摩連這都領會不到,那就不用混了,當即點頭道:「我知道,上師放心,我會安排重兵把守峽谷關。」

如何難便問:「那大帥打算讓誰當防守的主將?」

夜柯摩便道:「我手下有大將名叫溶炎,用兵嚴謹,為人穩重,我打算以他為防守主將!」

如何難笑道:「可是那個當面提撤退建議,見你不採納,就追到後面接著陳說力害的將軍?」

溶炎那是主張撤退的主要將領之一,讓這麼一個撤退派當防守主將不是開玩笑嗎?只怕前腳夜柯摩閃人,後腳敵人一至,溶炎就要大呼扯乎了,反正當面入侵之人不可敵是所有將領的共識,便是夜柯摩也這樣認為,一觸即潰也不是他溶炎頭一個,就算是處罰也不會太重,而有峽谷關這麼大一個重鎮,足夠那些人類搶掠一陣子,剛好可以騰出空餘來讓他從容逃走。

這番意思,如何難沒說,夜柯摩也沒說,但都心知肚明,十之八九會發生這種事情,夜柯摩沉吟道:「要不然讓重石防守?」重石也是夜柯摩手下大將,巖金一族,身高體壯,力大無窮,最妙的是行動遲緩,真要安排他防守,想逃也逃不了那麼快,唯一選擇只能是死戰到底。

如何難搖頭:「還是大帥親自鎮守最好!」

夜柯摩心裡突地一跳,暗罵這死禿驢真狠毒,這不是讓我送死嗎?當下搖頭道:「不成,不成,我身為東部主帥,親上一線,萬一有事,整個東部戰事就會徹底不可挽回,我需要在後方統籌整個抵抗事宜才行。」

「大帥安心,你的安全有我部負責,就算戰敗,我也保你安然無恙地離開峽谷關!」如何難語氣不容置疑,簡直好就像是夜柯摩的頂頭上司或是親爹一般,「現在整個東部集團的將領都沒有敢戰的信心,任誰留下,都沒有一戰之力,只有大帥親自坐鎮,才能保證軍心穩定!」

夜柯摩叫苦道:「上師是不知道那入侵的人類,遠程法術犀利無比,任多堅固的城牆都抵禦不了兩波攻擊,就算是我留下,也沒有一戰之力,只要一接觸,十之八九也是會全軍崩潰!」

如何難卻堅持道:「此事非大帥不可,大帥就不用推辭了。至於作戰,大帥不用擔心,針對敵人戰鬥方式,我這裡有一套相應的作戰方案,應該可以合用!」

如何難拿出來的作戰方案,就是後來夜柯摩在峽谷關前使用的,又逢保安部隊作戰法師們搶奪勝利果實,自己先搞得一團糟,結果被夜柯摩一戰而勝。

有了峽谷關的勝利,夜柯摩也沒有想過反擊,畢竟這只是入侵人類的一部分部隊,誰知道後面還有多少部隊,還有多少大威力的法術沒動用,能守住峽谷關就是萬幸了。

可是該死的禿驢如何難又跑來了,催促夜柯摩盡快向東部進軍。

夜柯摩這回無論如何也不肯了,進軍也是送死,不同意也是送死,根本沒區別,何必辛辛苦苦地跑幾千里出去送死呢,不如死家門口了。

正是戰勢緊張的時候,就算是如何難不滿夜柯摩的態度,也不好臨陣清洗掉夜柯摩,畢竟急切間想能找出一個鎮得住場子的土著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夜柯摩一倒,沒有接替者繼位,面對當面敵人帶來的巨大壓力,整個東部集團不用打就得先崩潰。

如何難只得耐著性子勸說夜柯摩。

但這回夜柯摩卻是咬定青山不放鬆,想是也清楚現在的情況對自己有利,自是不會由那禿驢說什麼是什麼了。

萬般無奈,如何難只得向夜柯摩透露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

第一三二章 降臨(下)

在入侵人類所佔領地區的極東方,還有另一支部隊正準備對其發起進攻!

如果夜柯摩能夠盡快展開反擊的話,那麼就可以與那支隊伍形成合攻之勢,完全可以一鼓作氣消滅這股入侵地獄的人類!

如何難沒有說極東方那支準備進攻人類入侵者的部隊是屬於哪方的勢力。

但不說夜柯摩也猜得到,多半也是如同他這般的地獄本土勢力,受到了如何難這個禿驢或是其同黨的操縱。

火樹王朝說是一統本層地獄,但實際上統一的也就是幽魂河以西部分。

這條咆哮的冤魂之河橫貫本層地獄,將整層地獄一分為二,河西富庶,特產豐富,地質狀態平穩,生物種類繁多,而河東則蠻荒不毛之地,地質狀態不穩,環境惡劣,即使是地獄土著也很難適應。

火樹王朝在統一河西之地後,也曾對河東產生過一些興趣,並且花費極大力氣派出數支探險隊越過幽魂河對河東地區展開勘探,但得到的結論卻是幽魂河以東直到本層地獄盡頭都是地質不穩的蠻荒之地,只有陰火、地縫和未開化的土著,這些土著不敢生活在遍佈裂縫的地面,往往幾百幾千聚集一處浮空平台上,領頭的自稱魔王,而能在百多個平台間稱霸的就敢自稱鬼皇,其自大與無知簡直讓人笑掉大牙,甚至有招待探險隊的魔王問出了火樹王朝與自家平台誰大這種問題。

對於火樹王朝而言,這番堪探結果,意味著河東地區毫無開發佔領的意義,與需要跨躍幽魂河的巨大代價相比,根本不成比例。

於是火樹王朝放棄了向河東開拓的計劃,從此對河東世界的印象便只有荒涼野蠻。

即使是鎮守東部邊境的夜柯摩對那邊也不太瞭解,所以當如何難透露出這個消息的時候,夜柯摩表示很難相信,那種未開化地區就算是有什麼勢力的話,也不可能成什麼氣侯,又怎麼可能對如此強大的人類入侵者造成威脅?

如何難便給夜柯摩看了段影像資料——是拿平板電腦放的。

影像大約是一段閱兵的紀錄片。

片中夜柯摩也認得的諸多地獄土著穿著統一的軍服,拿著各式夜柯摩從未見過的武器,邁著整齊的步伐自鏡頭前走,那種逼人的氣勢,即使是隔著屏幕也能深深感覺得到。

如何難得意地介紹說這是他們精心在幽魂河以東地區訓練的一支部隊,目前已經完成了幽魂河以東地區大約百分之四十左右領土的佔據工作,如果不是那股入侵人類突然冒出來的各方面,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統一整個幽魂河東地區,再加上已經實際在其掌握中的火樹王朝,那麼如何難所代表的勢力就在事實上掌控了整個這一層地獄,對於人類而言,這著實是前所未有的驚人業績。

所以如何難要對付殖民公司,在夜柯摩看來不外就是這股人類來得不是時候,大家利益起了衝突,侵佔了如何難所代表勢力在本層地獄的利益,自然要好好算計對付了。

於是在如何難半勸半威脅之下,夜柯摩面般不情願的組織了東進計劃,而且他還不能坐鎮後方指揮,還得親自上陣。

這就是在這場抵抗人類入侵戰爭中,夜柯摩大帥力排眾議堅決抵抗的真相!

雍博文聽完,悚然驚懼,萬想不到時輪轉劫居然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

要做到這些,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而是不知堅持了多久,單是在時間上就比雍博文要佔先手,更別提在人力物力方面遠不是雍博文這種剛剛冒起的新貴暴發戶所能比擬的!而雍博文更震驚的是,不僅火樹王朝落在了時輪轉劫的掌控之中,連自己東邊那個所謂不知名勢力其實也是時輪轉劫的勢力,甚至比起遙控的火樹王朝來,這支勢力更是時輪轉劫一手培養起來的,就是按著正規軍隊的模板建立起來了。

這個時輪轉劫倒底想幹什麼?

或許在西線暫時穩定之後,還是不能急於對火樹王朝展開反擊,而是要先調過頭來對付東邊那支部隊才行!

雍博文迅速根據夜柯摩所供述的情報修正了自己最初先西後東的戰略構想,畢竟從表面來看,擁有大半地獄面積的火樹王朝對於殖民地的威脅遠勝於東部那支部隊。

但現在看來,這背後之患卻是遠比猜想的要嚴重得多。

夜柯摩並不知道自己這番話讓雍博文做出了改變原戰略的打算。該交待的都交待完了,他也就沒什麼好說了,如此竹筒倒豆子全都交待,本就已經是很沒有骨氣的事情了,若還是要向對方苦苦哀求好留條狗命的話,那可真是太掉價了。夜柯摩大帥雖然識時務,但那也是有底線的,至少這最後的尊嚴是絕不能放棄,哪怕是死!當然他現在是這麼表決心,真等死亡臨頭的時候,沒準還會變卦。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坐在地上,等待著這位大天師的最後裁決,看著雍博文臉色陰晴不定的樣子,夜柯摩很是覺得自己的未來相當灰暗。

雍博文思忖片刻,拿定了大的作戰方向後,暫時再把思緒挪回到眼前,回想了一下夜柯摩方纔的話,立刻注意到一個問題,當即便問:「既然是如何難促動你組織東進,那他人在哪裡?有沒有跟你一起過來!」頓了頓,又道:「你的態度很好,我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安全,只要你乖乖合作,還會有其他的機會!」

翻譯惡鬼立刻用羨慕的口氣道:「大帥,恭喜你了,天師看在你態度轉好的份上,已經允諾不會傷害你,不光如此,要是能繼續保持這種全力合作的態度的話,還有其他機會。哇,大帥,這可是難得啊,這位大天師在人間那邊也是數得著的大人物,得他這一句話,你就算不在火樹王朝那邊混,將來也差不了了。快說吧,大天師問你如何難哪去了,有沒有跟你一起過來!」

夜柯摩聽聞這句話,總算是放下心頭大石,繼續保持誠懇合作的態度,道:「如何難倒是沒有跟著我過來,但我行前他曾說過會密切關注我這邊的事態進展,極時聯絡東邊的部隊給我配合,若是有危險的話,就讓我捏碎法像,他就會在第一時間趕來救我!」

第一三三章 佛陀臉大好抽

第一三三章佛陀臉大好抽

雍博文毫不猶豫地向按著時輪妖通的兩個黃巾力士做了個手勢。

其中一個黃巾力士探手往時輪妖通的胸口一插一握,時輪妖通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整個身形漸漸虛化,另一個黃巾力士突發把腦袋湊到時輪妖通身前,發出嘶嘶的聲音,彷彿在大力抽氣。

原來這黃巾力士的驅動核心精魂生前乃是一隻靈吸妖,專好吸食各種靈體能量。

這妖通法身純靠法術與血食之力支撐,對於靈吸妖正是最喜歡的食品。

靈吸妖一早就對妖通法身垂涎欲滴,只是礙於雍博文的命令不敢動手,只得到了滅掉法身的命令,便立刻忍耐不住,依著本能便去吸食。

但黃巾力士這傀儡再精緻它也是傀儡,那眼耳口鼻都只是樣子貨,自是不能使用,時輪妖通法身緩緩消失,那靈吸妖白廢了半天力氣,什麼都沒吸到,大為懊惱地直拍地面。

插手的黃巾力士拔出手,掌中已經多了一物,正是那時輪妖通法像,抬著手掌,湊到眼睛瞧了瞧,伸出一根食指按住法像輕輕一捻,掌心中發出吱咯咯卡啦啦細響,法像應聲粉碎。

雍博文雙手往背後劍匣一探,左手劍,右手遠距離布符槍,心中默念三清正/法降除訣,只待那和尚出現就要給他個好看。

四下的黃巾力士也都隨著雍博文的心思提高警惕,做好了迎戰準備。

連夜柯摩也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那死禿驢是否會如約而至,又禁不住猜測禿驢和這死天師哪個手段高明,要是禿驢贏了,自己不就能得脫大難了?

靜悄悄,陰風吹過,嗚嗚作響,不見和尚身影。

雍博文一個人加一堆傀儡大眼瞪小眼。

翻譯官惡鬼急老闆之所急,不待雍博文發問,就先喝問:「嘿,夜柯摩,怎麼回事兒,你不是說假話騙天師吧!怎麼著,是不是大天師的態度和藹了,你就起心思出妖蛾子了?我告訴你,大天師滅了你就跟捏死只螞蟻一樣容易,可不要把他的大度當成了可欺,你這是自尋死路!」

夜柯摩趕緊辯解:「如何難就是這麼跟我說的,我也沒有試過,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如果和尚沒說假話的話,那肯定是已經通過妖通瞭解到了這邊的情況,懾於大天師的威名實力,不敢過來送死!」

不管真相如何,先把高帽送上,總歸是不會有錯的。

雍博文未免有些失望。他現在手底下黃巾力士數百,而已經表現出了足夠強悍的戰鬥力,所以信心大增,琢磨想把那和尚活捉,再得些更多關於時輪轉劫的消息。

正當此時,天空黑沉死寂的烏雲驀得翻滾湧動,攪得頭頂這片天空都彷彿隨之晃動,一如颶風將臨,又似冷水初沸,空中響起了異樣的嗚鳴呼嘯。

翻滾的烏雲很快化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就在雍博文的頭頂上方,蓋鋪了整個天空,一如巨人的獨眼高高在上的俯視著渺小眾生。

巨大的壓迫感從天而降,讓夜柯摩幾乎難以自持,剛剛平靜下來的心緒再度翻騰不休,兩股戰戰,彷彿遇見了不可抵擋的天敵。

雍博文緩緩舉起壓好符咒的遠距離布符槍,對準蒼空。

驀得漩渦中央露出一點青白顏色,彷彿投到了烏水中的漂白染料,飛快擴散,越來越大,眨眼工夫,整個漩渦都化為了青白色,跟著一點金光自最先露出青白色的中央部隊散射出來,剎那間光芒大作,天空中梵音作響,漫天花雨,異香撲鼻,金光照耀之下,終年陰冷冰寒的地獄這得異樣溫暖。

金光漫延,驅散烏雲,露出一張遮天的佛陀巨臉!

「何方妖孽,膽敢壞我使者法身!」

無限威嚴的巨大聲音響徹天底。

夜柯摩在金光照耀之下,魂魄幾欲飛散,伏地不能抬頭,卻聽旁邊的雍大天師不屑地道:「又來這套,都什麼年頭了,還裝個屁佛祖,不知道現如今是鈔票當道,連少林寺都以掙錢為主了,誰還拜你啊!」

按道理來說,法師這幫子人整天裡使法弄術,召神驅鬼,應當是最信神鬼的一群人。但事實上卻恰恰相反,他們對神鬼之事向來是不怎麼當回事兒,也不是說像無神論者那般我就是不相信用這些玩意,而是根本不像普通人那般一見到個神佛就先膽怯了三分,拜上幾拜再說。這就是常言說的距離產生美感,放到這裡也一樣,就是距離產生神秘感。等閒人一輩子都見不到個真神活鬼,猛不丁一見到自是大驚失色,不知如何應對。可法師們幾乎天天和這些傢伙打交道自然就沒什麼神秘感可言,該敬的敬,該抓的抓,一切照規矩辦也就是了。這就好像是古時候平民百姓沒機會見到皇帝,自是把天子想像得多麼英明神武無所不能,可換成了身邊的太監一提皇帝,就算面上再怎麼恭敬,底下也會說,嗨,不就是那麼回事兒嘛,腳跛腿瘸滿臉大麻子,還是個弱智,其實這國家大政都是出自咱閹黨之手哩!

雖說這些年來,與仙界通路斷絕,過往那些神仙什麼的很久沒有聯繫了,但畢竟以前的底子還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龍虎山為難雍博文的時候,提的要求一是要鬼王妖王為侍,二是要三清上仙為媒,都是當使喚人來用呢,提的時候全無任何恭敬可言。

當然了,雖然沒有神秘感,但真遇上正主,面上該恭敬的也得恭敬,如雍博文這般乾脆干罵,那是很少見的。

為什麼雍博文會這麼乾脆的全無敬畏,原因很簡單,時輪轉劫這一手他早就見識過了。當初在機場血戰時輪轉劫四方尊者的時候,最後戰鬥時,多吉傑布就曾用過這招,當時雍博文還多虧了青龍護法轉世殘留的些許靈智帶來的法術才看穿了這似正實邪的所謂佛陀降世,這次再碰上自是不會當真。

雍博文仰臉望著那佛陀巨臉,冷冷喝問:「你又是哪來的妖孽,敢在這裡裝神弄鬼?」這可是正牌的裝神弄鬼,絕不是形容詞。他一面喝問,一面悄悄給身後的黃巾力士打了個手術,那最是機靈的黃二立刻帶著身邊的幾個黃巾力士忙活起來,自背後的箱子裡取出大大小小的零件飛快組裝起來。

「你這妖孽不知死活,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即見我佛真身,還不速速跪拜贖罪!」佛陀大怒,巨口一張,吐出金蓮一朵,向著雍博文直砸下來。

那金蓮雖是從口中吐出來的,但架不住那佛陀巨臉太大,吐出來的金蓮居然也小山般大小,呼呼邀狂風而來,真好似天星墜地般威勢驚人無比。

這一下要砸實了,別說雍博文了,就算是黃巾力士這般結實的都得當場給砸成相片。

可雍博文卻是夷然不懼,大手一揮,身旁百餘黃巾力士齊齊自背後箱中取出肩扛式單兵火箭筒——這都是雍博文在魚承世公司為黃巾力士訂做的個頭超大威力自也是超強——對著從天而降的金蓮齊齊開火。

這射出的每一顆火箭彈都帶著符法效果。當初交割的時候,這些火箭彈上都是空白的,這也是雍博文特意要求留白的,然後根據自己的需要再紋繪上相應的法術,射出去都會由黃巾力士自身法力激活,接觸目標發作,端得是厲害無比。

那金蓮光芒大作,在表面形成一層保護罩般的光球,火箭彈射來,撞在光球上便接二連三爆炸,甚至都不能接觸金蓮本體。

但這保護罩雖強,卻架不住雍博文這邊廂火力兇猛,眾黃巾力士架起彈筒便是四連發,好傢伙,四百多顆體積趕上小型導彈的火箭彈飛上去,便是座小城也能夷為平地,這金蓮雖然樣子光采,但畢竟只是西貝貨不是真正的佛陀大神通,說穿了也不過是使法術擲下來的,擋得了一顆兩顆十顆百顆,但這四百多顆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的,前數十顆炸破了保護罩,接下來十餘顆便撞在了金蓮上,轟轟然爆響聲中,金蓮四分五裂,金光消散,變成了破碎的石塊,漫天稀里嘩啦砸將下來。

雍博文身後充當保鏢的黃大立刻向前一彎腰,張開雙臂,擋在了雍博文頭頂上方,所有落石都砸在了黃大身上,無一顆能傷到雍博文,其它黃巾力士自也不懼這些碎石,便連主要審訊目標夜柯摩也被第一時間保護起來,卻是那些被圈在一處的普通土著士兵俘虜無遮無擋還不能跑,就那麼在原地硬生生挨著砸,當場被砸死了一多半,一時間慘叫呼喊驚天動地,情形慘不忍睹。

餘下三百餘顆沒了阻攔,直接奔著天上的佛陀大臉就飛了過去。

臉大雖然嚇人,可也有一樣好處,那就是不用仔細瞄準,隨隨便便就能抽上去。

佛陀雙眼之中金光大作,化為一道道犀利無比的光線,射向飛來的火箭彈,那情形就好像電影裡面激光打導彈般差相彷彿,一顆顆火箭彈被金光射中爆炸,一時間轟轟作響不絕於耳,漫天暴起朵朵火花,只是這火箭彈來得太急太密,金光掃了圈終究還是漏了十幾顆,全都一點不偏地打在了佛陀那張大臉上。

佛陀滿面開花,整個張臉都浮動不休,隱約間似有散掉的架勢。

雍博文回頭瞧了忙活的黃二眾力一眼,恰見其已經把東西架好了。

就見那物長圓錐形,頭尖屁股圓,屁股兩邊還有小翅膀,架在個塔架上,尖頭沖天,足有十多米長短,遠看像導彈,近看像導彈,怎麼看都像導彈,實際上它也就是個導彈!

第一三四章 大炮打蚊子

這導彈可不是魚承世公司製造的。

雖然是全球屈指可數的軍火巨頭,引領術法武器之大勢潮流,但魚承世的公司畢竟只是十多年的底子。

一方面技術積累不夠,製造導彈有些勉強,目前主要還是以輕武器為主,如雍博文為機器傀儡和黃巾力士購買的武器,都是訂製的,這可不光是有錢就行,主要還得是關係硬。

另一方面這製造導彈還有個環境安全問題。再怎麼說現如今也是紅朝天下,大體和諧,敢有不和諧的跳出來,基本上也很快就會被和諧掉了。你製造各類輕武器,靠著法師協會的關係網可以輕鬆遮掩下來,可要是導彈的話,就不那麼好弄了,這東西體積太大,不好存放,不好運輸,萬一流傳出去,那就是一方震動的大事件,搞不好還會被紅朝以為是有野心分子在這裡囤積軍火打算造反,不出力和諧了你才怪呢,法師再怎麼牛/逼也抗不過國家暴力機構,自古以來怪力亂神的躲在暗處搞搞能風生水起,但凡敢站起來冒尖的,無論古今中外莫不被當出頭鳥給幹掉了。

這還有一方面的問題就是成本與效益比。導彈這東西的價格可不是一般二般人能承受得了的,隨隨便便打了一發出去,少則幾百萬,多則幾千萬乃至上億就沒了。要是用來打一個兩個一般水平的紫徽以下的法師也太浪費了些,就算法師有錢也沒有這麼個花法的。要是用來打紫徽以上的,卻不見得能打中。這一來呢,紫徽法師本領高強,人人都有一兩手保命的看家本領,別說一兩個導彈了,就算是隕石從天而降,沒準揮揮手也就解決掉了;這二來呢,你必須得明白,每個紫徽法師他都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強大團體的代表,十個裡有八個富可敵國,另外兩個那是國家管他們借錢的主兒,如此強大的勢力,什麼防守雷達軍事衛星之類的東西可能沒有,做為主心骨兒的紫徽大/法師無論走到哪裡那都是重點保護對象,沒準你這邊導彈剛起飛,那邊廂就已經監測到了,等導彈飛過來,目標早就跑球的了呢,更有可能這邊導彈沒落地呢,人家那邊就已經循著線索殺上門來了。

雍博文這導彈是從北方工業公司訂購的,正經的一批淘汰列裝裝備,一共是二百六十枚,原是要賣到非洲發揮餘熱順便坑黑兄弟一把的。正巧雍博文前陣子因為地獄開發缺少重型武器的緣故,一直托關係積極聯絡想買些重型武器改造之後用於地獄作戰,以在北非打仗的傭兵公司的名義跟北方工業公司的人搭上了關係,著實下了個大單,買了些武器,不過目前這些武器還在魚承世公司的術法改造車間裡,按照雍博文提供的符文和要求進行改造,工作尚在進行中。倒是雍博文下了大單之後,與對方人員閒聊之餘,對方代表用說笑的語氣提了一嘴有這麼一批淘汰導彈準備運往非洲去坑黑兄弟,言下之意的非洲黑兄弟們錢雖不多,但人傻好糊弄,正是極佳的肥羊,要是不宰上一宰真就對不起自己。有道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雍博文正好在這上面有些想法,但得不到魚承世支持所有一直未能實踐,聽到有這麼一回事,就提出想買下這批導彈。雍博文剛剛下了大單,還沒怎麼還價,又是托關係找上門的,而且還透露出以後還會有更大的單追加,這代表想著要攬個回頭客,便作主將這批本來已經淘汰原訂命運是銷毀卻又被無良商人翻出來發揮餘熱的導彈以白菜價賣給了雍博文。絕對是白菜價,平均一顆只有不到十萬,還是論人民幣而不是國際軍火市場上通行的美元。

這導彈到手之後,雍博文便自己動手改造了一翻,說是改造,主要也不過就是在彈頭上紋了些符咒,又在原本的爆炸物裡加了些料而已。又訓練了一組黃巾力士專門進行臨時發射塔架設等工作,此時尚是第一次應用於實戰。

眼見著那導彈已經架好,雍大天師反手自劍匣裡掏出筆記本電腦翻開來在身前一架,啟動程序,就見著屏幕上跳出好幾個並排的窗口,顯示的正是各個不同角度的戰場態勢以及各種掃瞄監控畫面。

這裡就不得不提一句了。雍大天師能夠通過電腦一下掌握住周邊情況畫面,還多虧了當初楊鄭華帶隊向西進軍時沿路發射的低空定位監控衛星,這些低空衛星就隱藏在地獄上空終年不散的烏雲當中。雖然後來戰事糜爛一發不可收拾,但這些低空衛星卻一直沒有受到影響,忠實地在自己的崗位上進行著工作。

也正是有這些衛星的支持,李瑞流才有料敵於先,做出種種反應,確保了火峽鎮能夠保衛到援軍雍大天師的到來。

也正是有這些衛星的支持,雍博文才打算讓自己這白菜價導彈開開葷。

周邊諸多衛星訊號一聯結,立刻形成了立體的無死角的監控,傳過來的,有的直接是時實畫面,有的是雷達信號,有的聲波反饋,總之是只要在這監控範圍內的,別管你怎麼藏都無所遁形。

雍博文很快就在一處雷達掃瞄畫面上找到目標。

那是一個潛伏在烏雲上方壁頂的黑影,正對著那張佛陀大臉的中央部位。從各種訊號可以分析判斷,這個黑影正在不停地施展法術維持佛陀大臉的存在,以及控制其進行種種行為。

雍博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幾下,聯接著定位衛星的導彈立刻鎖定了那黑影。

天空中的佛陀大臉幾經波動,終於還是穩定下來,憤怒的聲音響徹雲霄:「妖孽還不速速受死!」一張嘴,又連著吐出十朵金蓮。

這回有了衛星監控,雍博文就看得很清楚了,這看起來賣相極佳的金蓮其實就是巨大的石塊輔以幻術偽裝而成,那佛陀大臉不過是個架子貨,就是拉出來靠賣相唬人的,真正扔下來金蓮石塊的正是那緊貼頂壁的黑影。那黑影不知使了什麼法術,直接在壁頂上挖出巨石往下扔了砸人。

眾黃巾力士集中火力,將落下的石頭金蓮一一擊毀,一時滿天大小石塊密密麻麻落下來,砸得地面砰砰悶響不絕,煙塵四起。

便在這一片渾沌之中,轟的一聲炸響,一團灼眼的列眼自煙塵中升起,屁股上帶火的導彈就在此時應命發射,發射目標正是那頂壁上趴著的黑影。

導彈逆著滿天石雨直射而上,去如流星,正對著佛陀鼻子紮了進去。

那黑影見勢不妙,沿著頂壁就跑,那速度也是極快,簡直就好像是壁虎精怪一般,嗖嗖幾下就跑出上百米去。

可他跑得再快,也比不上導彈的速度,更何況這導彈本身通過定位衛星指引制導,在飛行過程中不斷糾正前進方向,劃著弧線緊盯黑影不放。

說時遲,那時快,其實也就是那麼一眨眼的工夫,導彈射擊佛陀鼻子,黑子暴起逃竄,沒竄得幾步,導彈已經結結實實地轟了上去。

便見那佛陀大臉整個被攪得粉碎,原位爆起一團熾熱白光,應聲而起的衝擊波形成颶風將方圓數里範圍內的烏雲吹得一乾二淨,露出了被遮掩千萬年的頂壁。

看起來就好像這地獄其實是個奇大無比的洞窟也似。

那頂壁亂石嶙峋,好似利刃般支支竄起,猛不盯瞧去倒好似看到了個超大號的釘板。

只不過此時那釘板上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余煙未絕,碎石如雨,四下烏雲聚合,層層疊疊聚成一個圓井般的深洞自下而上望去,倒好似將天空轟了個深不見底的大洞!

下方諸土著見此情景無不嚇得心驚膽顫,伏在地上,哪怕是石雨當頭也不敢動彈分毫。

夜柯摩見識自不是一般土著所能比擬的,卻也是心悸不已,暗想:「這是什麼法寶,好大的威力!」

可始作俑者雍博文卻頭也沒抬,一直死死盯著屏幕上的監控畫面。

導彈正中黑影,若是等閒人,那絕對是大炮打蚊子,一擊就能粉身碎骨,但法師們卻不是凡人,指不定有什麼護身之術施展出來就能抵過這一擊。這也是魚承世對雍博文想用導彈打人作戰的想法很不以為然的主要原因。但魚承世畢竟只是合夥人兼協會主席,即不是長輩也算不上朋友,有些話也不能說得太重,只得由著雍博文自己折騰,反正這傢伙現在身家數價,而且其財富還在以分鐘為單位不停地迅速增加,別說用白菜價買了二百多淘汰導彈,就算是用原價買也不是折騰不起,錢都是他自己的,原意折騰浪費,誰也攔不住啊。

果不其然,其中一個監控窗口突地閃起一個紅點。

這個監控窗口所屬的定位衛星安了探測生命狀態與活力法陣,專門用於探測活體生命,剛剛發現這黑影存在的,也是這一顆衛星。那黑影偽裝成碎石樣子,混在大小石塊當中落下來,不可謂不謹慎小心,可他卻沒料到雍大天師有高科技在手,他這點小幻術哪瞞得過去,剛一露頭便被監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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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放假帶著寶貝女兒回鄉下奶奶家,老人家一直念叨著想看看重孫女呢。

感謝天龍八音看官的捧場。

從這個月起,每章更新量我會盡量爭取為三千字,以償還以前欠債。

第一三五章 大手印

要是仰頭望過去,大大小小的石塊稀里嘩啦落下來,滿天迷塵,一片混沌,連石塊都看不出個數來,更何況在其中找個偽裝的法術高手出來。

可在衛星監控畫面裡,卻有一個閃爍的紅點在一片灰色中飛快下落,簡直就好像是把一顆夜明珠放到了一堆瓦礫裡頭,搶眼,醒目,想不讓人注意都不行。

那下落的位置正是雍博文後方近處,每下落一段距離,就會小心翼翼地糾正一下方向。

顯然這位雖然剛剛被導彈給炸了一次,但依舊賊心不死,打算絕地反擊,給雍大天師來一次偷襲。

雍博文雖然藝高,但向來不膽大,從未想過讓敵人近身突襲再施法擊敗,然後冷冷一笑道本天師早就知道你的位置云云,那不叫藝高人膽大,那叫腦殘裝逼,任何一個但凡有些常識的法師都不會做這種蠢事。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一個法師手裡究竟有哪些手段,即使是紫徽大天師也不敢說被一個銀徽近身後能萬全無礙。

想當初歐陸法師協會剛剛成立的時候就出過這麼一檔子事兒。有個小的法師團體,因為不滿法師協會將術法世界劃分成幾大塊由幾個大勢力瓜分的情況,宣佈要與法師協會抗爭到底。他們人少勢弱,唯一的抗爭辦法自然只能是恐怖主義,不停地向各新建立的法師協會發動恐怖主義襲擊。這種恐怖襲擊在法師協會建立的第三年達到了最高潮,該團體的一個低級法師以告發此團體的理由面見當時的法師委員會理事長,直接此發了附在身上的以靈魂為發動基礎的死亡凋零法術,將審訊室周邊五十米範圍內變成了絕對死亡區域,即使是理事長大人法術高強,又有無數護衛,也抵不住這種強悍的自殺式襲擊,只堅持了不到三秒鐘,便連同護衛和那個低級法師一同化為了灰灰。當然這件事情的最終結局就是讓法師協會高度重視起這個恐怖主義小團體,發起了成立以來第一次的總動員,最終將這個小團體連根拔起。而這件事情所引發的另一個後果就是法師協會專門訂立了一個安全條款,任何協會要職人員不得與極度危險份子當面接觸,最開始的時候,是隔著玻璃一個在限制房間內一個在房間外見,而現在科技發達了,就視頻接觸了,相互之間的法定安全距離是兩千米。

雍博文雖然不曉得法師協會這麼經典的案例,但向來奉行安全第一,以前的近身血戰那都是無可奈何之舉,自打有了遠距離布符槍之後,那就向來是遠遠的打冷槍,能不近身就不近身!此時以衛星鎖定了那黑影的位置,哪還會客氣,舉起遠距離布符槍,從槍托尾部扯出根USB接線來插在自家的筆記本電腦上,對著亂石如雨的天空啪的就是一槍,連瞄都沒瞄。

但從監控畫面上卻可以看到,那射出去的符彈筆直對著偽裝落下的黑影飛去,快似流星,眨眼工夫正中目標。

便見那亂石之間轟然爆起一團燦爛的雷光,雷光中央卻是一團好似煤球般的黑影。

那黑影哇哇慘叫著下落,手舞足蹈,落到半途卻還甘心就這樣落入敵手,掙扎著一腳踢在臨近的一塊落石下,如同飛鳥般斜次裡衝出去,閃電般躲進一大堆落下的碎石當中瞬間消失不見。

這隱幻之術施展到這種地步,也算是天下少有,當得高手二字。

雍大天師嘿嘿冷笑兩聲,抬手又是一槍,依舊連瞄都不瞄,那動作叫一個乾脆利索瀟灑漂亮,空中亂石當中應聲又爆,這回爆起的一團火光,熱度如此之高,卻是連附近的石塊都燒得崩裂開來,火團中央,一團黑影哇啊啊慘叫著掉出來,這回倒好似燒過的炭渣般黑裡透著灰白,還直往下掉渣。

那黑影筆直墜下,正落到雍博文身前不足三米處,忽通一聲悶響,便好似個大紙殼箱子落地般,濺起好大一片灰塵。

飛揚的塵土間,那黑影一躍而起。

「離巴離巴帝,估哈估哈帝,達拉尼帝,尼嘎拉帝,微嘛離帝,馬哈嘎帝……」

大聲的誦讀中,一隻巨大血紅腥臭撲鼻的手掌破塵而至,呼吸間拍向雍博文面門。

雍博文抽身後退,身後站著的兩個黃巾力士,也就是黃一和黃二同時上步,擋在雍博文面前。

黃一抬掌與那血手對了一掌。黃一身形巨大,那手掌也好似門板一般,但那破塵而至的血手居然在塊頭上與黃一的手掌不相上下。

兩掌相接,啪地一聲脆響,那血手紋絲未動,黃一卻是急步後退,胸前紅光閃爍,波的一聲悶響,竟然炸出個大洞來,精魂核心自洞口激射而出。

雍博文不禁一怔。

這時輪轉劫大手印的功夫,他也曾在與四方尊者之戰中見識過,雖然力凶勢猛,卻也沒什麼稀奇,想著以黃巾力士的堅強身軀,接這手印絕沒問題,可萬沒想到只接了這麼一掌,居然連精魂核心都被炸出來了。

這一擊當真詭異非常。

雍博文大為心痛,也不知那精魂核心受損沒有,當下縱身上前,將那飛出的精魂核心捉在手中,一時不及細看,先收起來以免遺失。

這當口,稍後一些的黃二已經搶上去前,那血手二度破塵而出,竟然比方纔還要大上兩圈,即使是黃巾力士的巨人手掌與之相比與是遠遠不如。

黃二卻是諸多黃巾力士中智力水維持相對較高的,有了黃一的前車之鑒,哪還會冒冒失搶上去接觸,大吼一聲,從背上摘下火焰筒,對著血手嗤地就噴出一股烈焰。這噴出來的火是正宗的三昧真火,噴出來正把那血手燒個正著。卻見那血手雖然被燒得滋滋作響,黑煙直冒,卻是毫不退縮,穿過火焰,一掌拍在那火焰筒上,便聽轟的一聲,整個火焰筒當場爆開,未及噴出的三昧真火如同暴雨般噴濺而出,落得黃二滿身皆是。

第一三六章 乾闥婆城(上)

血手兀自不停,簡直就好像是落入了冰塊裡的火炭般,勢如破竹,拍炸了火焰筒,繼續向前直奔著黃二而去。

黃二不敢與血手接觸,雙手在身前虛虛一抓,便見陰氣急速匯聚,眨眼間化為一面巨大圓盾,這圓盾如黑霧凝結般飄忽不定,似乎來股風就能吹散,可那血手拍到上面,卻鏘鏘有聲,宛若金石交擊。

血手這一下沒能拍碎圓盾,塵霧中便有人輕咦了一聲,似乎感到甚是驚奇,跟著便又另一隻血乎乎的大手自塵霧中擊出打在圓盾上。

圓盾無聲碎裂,兩隻血手正欲繼續前擊,卻見那碎裂的陰氣化為長蛇左繞右纏,剎那間將兩手牢牢纏住。

黃二雙手繼續在空中拚命虛抓,眨眼工夫又籠了好大一團陰氣——陰氣這東西在人間不好找在地獄卻是一抓一大把——就好像捏橡皮泥般團一團捋一捋,陰氣便在黃二手中化為一桿長槍。黃二大喝一聲,抖槍向前,猛得刺入塵霧之中。

這一刺卻好似如泥牛入海般無聲無息,黃二隻覺得陷入塵霧中的陰氣長槍如同落入沸水中的冰塊飛快消散,當機立斷棄了陰氣長槍,兩手一劃拉,又聚起大團陰氣,捏一捏團一團,凝成兩支大錘,奮力向塵霧砸去。

這兩個大錘可不是一般的大,光錘頭便有豐田霸道車大小,稍一輪動,便是狂風大作。、

那塵霧不過是黑影墜地激起的塵埃所化,哪經得起這狂風,大錘落處,塵埃盡去,卻忽見光明大作,彷彿那塵埃落去後,露出來的是初升旭日,一時間就不盡的明晃晃亮堂堂之意。

光明之中,隱隱有極美妙樂曲傳出,若有若無,雖只聞得一絲半線,卻也宛如天籟,令人不自禁陶醉,那美妙處卻是言語所無法形容的。

樂聲一聲,那兩隻血手立時縮回,掩入光芒之中。

黃二不過是個傀儡,雖然因為驅動核心足夠高級有些智力,但傀儡就是傀儡,沒有喜怒哀樂畏苦愁這諸般情緒,如天籟般的樂曲他也根本聽不到,下手毫不遲疑軟弱,兩錘一前一後,使了招流星趕月,追著縮回去的血手往那光芒之中打去。

一劍突自光芒中探出,輕輕一挑,在空中閃過一道寒芒。

那兩個模樣甚是唬人的大錘登時好像漏氣的皮球般迅速縮小消失。

黃二此時身周已經聚集了極濃重的陰氣,便是在地獄這種陰司之所,如此多的陰氣聚集一處也是極為罕見,普通的地獄土著也不敢在這種濃度的陰氣多呆。

這就好像氧氣之於人類般,人人都得呼吸,有個病痛什麼的還得吸吸氧,可這純氧卻不是普通人能消受得起的,吸得多了還會中毒。

黃二身周陰氣如此之濃,以至於化為淡灰色雲霧繚繞飄蕩,倒真讓這個傀儡有了幾分仙家打手的氣派。

光芒之中便有聲音道:「這聚陰妖術即使是在妖魔之中也被視為邪門歪道,當年中土東海大妖黃泉骷髏元雖然仗著這一手聚陰妖術縱橫東海幾近無敵,卻依舊被妖統陣線的諸妖所不恥。自黃公嶼一戰黃泉骷髏元被鐵丹派鹿子良誅殺後,這聚陰妖術便已絕跡世間,想不到今時今日再度現世,居然會出身一位紫徽大天師之手。」

聚陰妖術?那是什麼玩意?

雍博文從來沒有聽說過,想是這黃二所屬驅動核心精魂生前的天賦法術,以在化為傀儡後施展出來,一要感謝當年誅殺這妖魔的前輩手法巧妙,沒有傷及精魂,二要感謝封妖鎮魔墓設計精巧,押了這麼多年也沒把這些妖魔精魂關成瘋子,三要感謝物華派傀儡核心製造技術的精妙,至於跟雍大天師卻是半點關係也沒有,所在那光芒中的聲音雖然大扣帽子,對於雍大天師而言,卻是毫無壓力,只是欣喜於黃二這個傀儡居然如此給力,對於光芒中義正言辭的指麗,只當耳旁風,全沒往心裡去。

黃二自是不會把這些話當回事,在他目前的心思裡,完成雍博文這個大老闆交待的任務才是最重要的,眼見著身周陰氣越聚越濃,竟漸漸凝縮成一個個指頭大小的珠子,那珠子通過珠綠,陰氣繚繞,其間隱隱可見似乎有微小電光不時劃過,辟啪作響,顯得極不穩定。

光芒中那聲音又道:「大天師在人間稱雄,也是一方霸主,又以紫徽冠絕術法界,某早就想討教一二,大天師可敢不用這些傀儡,親自下場與我一戰,我若輸了,便再不管此間事情,就此離開地獄,如何?」

雍博文理都沒理那聲音,只是衝著黃二打了個指響,黃二低吼一聲,陰氣雲霧中凝結的珠子立刻蜂湧飛向那團燦爛得令人不敢逼視,到現在也沒讓人看清裡面倒底有什麼的光芒。

珠子與光團覆蓋範圍稍一接觸,便立刻爆炸。

別看珠子小,卻是純陰氣以法術凝結而成,便好似個超濃縮炸彈般,威力實足,轟的一聲爆開來,陰氣四溢,那光芒便好似被什麼東西咬了一般,在爆炸處立時缺了好大一塊。

未等光芒中陰藏的黑影做出反應,陰氣凝珠便一個接一個地衝上去,轟轟不絕,初時還能聽清一下下的爆響,到得後來接觸過於密急,砰砰不絕,連作一片,倒好似平地打了個持續時間超長的大雷,震得地面持續輕顫不已,倒跟地震的樣子差相彷彿。好在幽魂河以東的地質狀態級不穩定,天天震個不停不說,還時不時地噴點陰火岩漿什麼的,一眾被俘的土著士兵自打踏足幽魂河東岸土地,幾乎天天都要在這種震動中休息睡眠,雖然此時情形詭異,倒也還能安穩得住,至少沒有像剛才亂石砸下時那樣慌張的抱頭鼠竄了,而是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神情複雜地看著正在進行中的交戰。

那團光芒便在這連綿不絕的爆炸聲中消失得一乾二淨,那隱藏在光芒之後的黑影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第一三七章 乾闥婆城(中)

那是個身高在三米開外的巨人。

頭貫八角冠冕,身披七彩羽衣,生有四臂,一手執蕭笛,一手執寶劍,另有兩手抱著豎琴。

只見這巨人面若滿月,雙眼狹長,神色慈和,嘴角帶笑,輕彈豎琴,一副安祥至極的神情。

彩光自巨人背後隱隱閃現,更襯托這巨人真神一般閃亮。

這亮想簡直是太出彩了。

以至於雍博文都忍不住想要喝彩一聲了。

雖然見識不多,但雍博文畢竟也是個正牌子的法師,就算是屬於自學成材,但相關典籍也看得不在少數,尤其是佛教雖然與道家一直不太對付,但做為世界上目前最主要的宗教之一,又有詭異密宗的關係,在雍漢生留下來的大堆典籍裡倒很有一些是介紹佛教相關知識的。雍博文當年初接觸這些典籍的時候,年紀尚小,艾家夫婦又很不贊成他學法術並沒有給過任何指導,所以全憑興趣閱讀,這小孩子的興趣嘛,自是有趣好玩的,所以最初的時候,對那些符菉咒語一概不看,卻只挑那些宗教歷史當故事書,倒也著實記下了不少內容。

這亮相巨人,正是經典的天龍八部中的乾闥婆經典形象。

要說乾闥婆的話,知道的人不多,但要說飛天,大概沒聽說過的就很少了。

這乾闥婆乃是佛教中的樂神,是歡樂吉祥的象徵。在大多數時候被描述為少女形象,體態豐滿,飄帶飛揚,凌空飄蕩,極為優美。但實際上卻是有男有女,而且在最早的出處中,這些乾闥婆統統都是純爺們,吃酒肉,只尋香氣作為滋養。

不過雍博文也就讚了一聲栩栩如生了事,當初在機場苦戰四方尊者的時候,連佛陀他都見過,也毫不畏懼的扁過。別說這只是時輪轉劫的妖僧幻化出來的形象,就算是真正的天龍八部眾之一的乾闥婆,只要敢站在時輪轉劫那邊,他也敢上去鬥上一鬥。

就見那乾闥婆輕播懷中豎琴,語調也隨著音樂變幻而起伏,有若歌唱:「我有佛光護體,此等妖邪小術何能傷得到我?大天師本是天師北派傳人,正道出身,卻墜此邪魔外道之術,實在是可惜可歎,還是盡早醒悟,回頭是岸!」

「回你妹啊!」雍博文衝著那乾闥婆一豎中指,喝道:「給我扁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四下虎視眈眈的上百黃巾力士——除去看守俘虜的那幾個——全都猛撲上去,各展本事,毫不客氣的展開圍攻。

乾闥婆週身金光大作,千萬道光線如利箭般射向四面八方,衝在最前面的數個黃巾力士吃那光線一照,登時好似單薄得不堪一擊的紙人般貫穿,剎時間被射得千瘡百孔,比起篩漏來也不遑多讓,有兩個倒霉的,好巧不巧的被擊中在了驅動核心所在,登時連裡面的妖魔精魂一併粉碎。

「我有佛光護體,邪魔外道如何敢近我身!」乾闥婆狹長的雙眼瞪得跟銅鈴也似,大聲厲喝:「雍大天師,我念你練制這些傀儡不易,還不速速帶了下去!」

雍博文不緊不慢地又自平板電腦裡放出百餘黃巾力士來!這些可是他最後壓箱底的手段了,就不信這時輪轉劫的妖僧幻化出來的所謂乾闥婆真就有那般神通,連二百餘黃巾力士的圍攻都能擺平,他真要有這手段,那大家也不用打了,雍大天師肯定二話不說轉頭就走。開玩笑,這些可是正經大妖魔精魂練製出來的,又配了最先進強力的術法武器,便是雍博文自己要是被圍上了也是十之八九出不來的,如果那妖僧能擺平,那就說明他絕不是雍博文這個級別能對付得了的。雍博文自是要立馬開溜留待有用之身以圖後事了。

這二百多黃巾力士隨便拿出一個都遠比乾闥婆這所謂的巨人高出十多米來,從四面八方往上一衝一圍,登時圍得水洩不通密不透風,真正能直面乾闥婆的也就是那麼三四個而已。

雍博文往後退遠點,伸著脖子張望,初時還隱約能看到那金光射出,還能聽到乾闥婆那如歌唱般的聲音繼續不停的傳出來,什麼「我乃佛祖座下樂師」、「我有佛光護體」、「佛祖賜我聖印」之類的,後來爆響不絕,辟啪亂作,這些聲音就漸漸消失在亂響噹中。雍博文看不到裡面情況,一時有些心焦,索性展開千魂慟,飛到空中想從上往下觀看,可這一飛起來卻發現核心處的幾個黃巾力士都彎腰低頭聚在一起,那架勢就好像是一堆小屁孩聚在一起圍觀螞蟻搬家般,遮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到。不過那辟啪亂響聲倒是小了許多,只剩下一些啪啪悶響,好像在砧板上摔打肉食般,其間還隱隱夾著相對微弱的慘叫聲。

正看得不明所以的當口,卻見聚在一起的黃巾力士們突地散開,向後退去,露出中央一個圓圈來。

那圓圈正中趴著黑乎乎血糊糊的一團碎肉也似的東西,乾闥婆卻是沒了蹤影。

雍博文不明所以,又因為近視的緣故看不太清楚,便自空中降下來,離得近了方才瞧出來,那團碎肉般的東西竟然是個人。

雖然只是趴在地上,臀背朝天,看不清楚樣子,但僅僅一個背影就已經透露出足夠多的淒慘來了。那人滿身焦黑,好似烤糊了的牛排,直往下掉渣,這顯然是不可能是眾黃巾力士搞出來的。剛剛動手的時候,黃巾力士們並沒有動用火焰筒之類的大殺傷性武器,而是主要靠自身賦本領和一些輕便武器,自是不能打得出現這種烤糊的效果,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位剛才被雍大天師那一通導彈給炸得不輕,如此傷勢嚴重的情況下,還能堅持作戰,真真是令人敬佩。

如果換些有俠義心腸的角色,沒準兒就會豎一豎大拇指,讚一聲當真是勇士忠臣,多半會安排人妥善求治再給一次機會什麼的。

不過到雍博文這裡卻是變了個意思。

尼瑪的,都燒成十分熟了,還不趕緊地該往哪逃就往哪逃,居然還跳下來跟我死磕,簡直就是不知死活,以我為好欺負是不?

燒焦卻還不是其最重的傷。

那人四肢都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狀態,至少也是個粉碎性骨折,以後能不能醫好還兩說了。

他趴在那裡,一口接一口地不停吐血,也不知道內腑傷勢多重,但以一個法師能達到這種噴血如注的地步,要是換成普通人,基本上早就一命嗚呼了。

雍大天師下令,眾黃巾力士絕對嚴格執行,說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就絕對要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不過這任務也當真是不好弄,雖然說眾黃巾力士生前都是橫行一方身經百戰的大妖魔,可現在畢竟智力有限,而且兩者之間的塊頭差距太大,這打輕了不是打重了也不是,真真是讓眾力士們好生為難,要不然也不用花這麼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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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家裡事情較多,平時上班倒也不影響晚上碼字,但到了週末休息東跑西顛的,反倒忙活的沒時間寫東西了。

第一三八章 乾闥婆城(下)

雍博文收起千魂慟,落到那人身旁,仔細看了看,卻因為傷得實在是太重以至於人都走形了而分辨不出這傢伙是否有顆光頭。

當然了,無論有沒有光頭也不代表他就一定是個時輪轉劫的禿驢。

從與時輪轉劫遭遇以來,在雍博文面前出現的時輪轉劫弟子千奇百怪,有頭髮的沒頭髮的,什麼樣的都有,亂糟糟委實讓人搞不清楚他們是讓留頭髮啊,還是不讓留頭髮。

雍博文衝著後面招了招手,便有一黃巾力士提著夜柯摩和那翻譯鬼走過來,扔到那人身六安。

雍博文便問:「這是那個如何難嗎?」

剛剛那一場戰鬥看得夜柯摩當真是膽顫心驚。

實際上這場戰鬥從嚴格意義上來講,當真是乏善可陳,從始至終也沒見雍博文這個領隊怎麼出手,多半都是那些打扮成黃巾力士的傀儡代付其勞,干倒這人的過程也實在有些無恥,完全就是仗著人多勢眾搞一擁而上。

但讓夜柯摩感到膽顫驚驚的不是這個枯燥而且無恥的戰鬥過程,而是雍大天師在戰鬥時面對佛祖和乾闥婆所表現出來的無所顧忌。

面對佛祖這種級別的大BOSS,居然連點敬畏之心都沒有,上來就架炮開轟,簡直就是一個讓絕對無神論者都感到汗顏的瘋子,

就算那只是幻術迷象所偽裝出來的冒牌貨,但也用不著上來就直接打臉吧!

想到眼前這個傢伙連佛祖的臉都敢毫不客氣的開打,夜柯摩就感覺到全身發冷——做為一個火焰類的土獄土著精怪,他居然被嚇到發冷,這本身就是很能說明問題的一件事情了。

如果真是惹對方不高興的話,想來隨隨便便就會被殺掉吧!

常言道人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自己被這種瘋狂的傢伙漫不經心的幹掉,甚至連留下點注意力的機會都沒有,那死的也未免太沒有滋味了。

一聽大天師見聞,夜柯摩哪還敢像最初時那般抗拒,立刻二話不說,湊到近前仔細看了又看,兩張臉越貼越近,最後夜柯摩甚至呸呸吐了兩口唾沫抹到手心上在那人焦黑的臉上使勁地抹擦了幾把,這才看出這人的廬山真面目,便道:「沒錯,這人就是如何難!」說完這句話,一時心中感慨萬千,想這人生際遇當真難測,初見如何難時,這和尚舉手投足間便滅掉了他上百近身侍從,淺談輕笑間使火樹王朝改朝換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可如今遇到更狠更強的角色,立刻當場仆街,生不如死。

聽夜柯摩指認了這半熟人形,雍博文二話不說,先掏出張愈傷符來啪地貼到如何難腦門上。太平道的愈傷符足有百餘種,專門應對各種情況。雍博文此時給如何難用的,卻是一種救急符,短時間內強化提升傷者的精神體力,不過維繫的時間短不說,而且對傷者本身也有嚴重的傷害,這是一種類似是興奮劑般的以透支身體為代價的法術,若不是在戰場十萬火急這等地方,等閒是不會使用出來的,至少雍博文學這麼久的符,打了這麼多仗,也是負傷無數,但卻一次也沒有用過這種符。此時拿來對付如何難,雍大天師那點小心思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給如何難救活或是治傷,所以那些更高級的治癒效果更好的符菉根本就不在雍大天的考慮範圍內,基本要求是見效快就行,思來想去,還就是這種符菉最適合現在這種情況,只要能問出想問的問題來就行,至於問完之後這如何難會不會死掉或者生不如死的,那就不在雍大天師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符到腦門,只片刻工夫,如何難血也不吐了,人不也喘了,一直聳拉著的腦袋重新抬起來,瞪著雍博文,恨恨道:「我不服氣!你也是天下知名的紫徽大/法師,全世界法師排排名也是數得著號的人物,卻使用這種卑鄙下流手段鬥法!有種的我們當面鑼對面鼓的重斗一次!」

仗著人多勢眾一擁而上欺負人少的一方怎麼能算是卑鄙下流?

這要用在軍事上,那就是以優勢兵力壓制敵人,絕對的用兵正道。

而且雍大天師當初從春城機場一氣打到日本,路過齊塞島,搏殺南美,血/拼澳洲,哪次不是以少對多,被別人一擁而上,可也沒有如此不服氣的大呼不公不是?怎麼著自己難得有機會用一次居然就被人罵做卑鄙下流了?

雍博文便冷笑:「看你歲數也老大不小了,還說這種幼稚的話!你當是過家家呢,還重來一次!還是少說這種廢話吧,白白讓人笑話!」

如何難恨恨瞪著雍博文,見這位大天師臉不紅不白,毫無羞愧之意,便哼了一聲,把頭扭過去,不再言語。

雍博文便問:「你叫如何難是吧!」

如何難道:「是這沒骨氣的夜柯摩告訴你的吧,他還是一方大帥,卻是個軟腳蝦,一點骨氣血性都沒有!」

雍博文不理他,又問:「你是時輪轉劫的弟子!」

「貧僧時輪轉劫聖佛座下乾闥婆城部弟子!」

「乾闥婆城?天龍八部啊!你們時輪轉劫的人是按這天龍八部分的部門?」

「哼!」

「說說吧,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地獄的?你在地獄裡還有多少同夥?發動這次戰事想要幹什麼?我這兒的政策呢,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哼!」

「怎麼著?不說是吧!告訴你,頑抗到底,可就死路一條了。以你現在的傷勢,如果不及時救治,等我符法效果一消失,絕對是有死無生!」

「哼!」

「你們密宗不是講究即身成佛嗎?沒了這皮囊,你可就再沒機會修成正果了!難道你們也是青黃流的,能轉世重修?」

「哼!」

「是不是王約翰給你們傳的消息?他都傳回去什麼了?你們都知道些什麼!你們追到地獄來是不是也是為了青……」

說到這裡,儘管情緒激動,但雍博文還是及時剎住了車,畢竟不知道這和尚都知道些什麼,不要審詢的沒審出什麼來,先把自己的底子透光了才是。

當初王約翰帶隊在燕窩島伏擊雍博文和艾莉芸,雖然被全殲,但雍博文一直擔心這事兒,一時擔心有漏網之魚通風報信,二是擔心王約翰在動手前已經傳回消息時輪轉劫知道了艾莉芸青龍金胎的事情。而至今為止,他卻對這個似乎觸手無處不在的時輪轉劫一無所知。常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如今卻是連對方的一點情況也不瞭解,只能背動應對。這讓雍博文異常焦躁,總感覺好像身處迷霧之中,視線不出眼前,但迷霧中卻有只超大號的觸手怪在虎視眈眈隨時可能伸出觸手來襲擊。你妹的,這簡直就是經典的恐怖片橋斷啊!恐怖片嘛,看看就好,可真要自己變成角色之一,那感覺絕對不會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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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沒有靈感看官的捧場。

第一三九章 入幻(上)

不論雍博文問什麼,這位如何難大師就是一個聲調回答,哼!

雍博文便覺得自己怎麼都有點像電影裡審訊堅貞地下黨的大反派,於是決定進一步向那些大反派學習,不能僅僅止於口頭發問,文明審訊那是在人間都稀有的東西,在地獄自然是更不用講究這些了。

只不過對於刑訊逼供這一套,雍博文著實是不怎麼在行,知道的不外就是毒打啊,老虎凳啊,釘竹籤子啊,悶口鼻啊,這些老套路對普通人有效,但對於一個法師而言卻不見得有效,更何況這如何難可是密宗一派的,講究的就是以痛苦錘練肉身與意志來增進修為,這些審訊手段沒準反倒會讓這禿驢甘之如飴,你得知道這受虐也是有癮頭的。

對付法師,得有對付法師的專門刑訊人員才行。

雍博文手頭沒有這方面的人才,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向魚承世求助。

但關於青龍金胎這件事情,雍博文卻不想讓任何其他人知道。

完全是出於心底深處某種難言不安,沒有任何道理的,雍博文卻是寧可自己面對時輪轉劫、青龍寺四脈金剛的威脅與壓力,與不願把這件事情透露出去。

有閒暇時,雍博文也會禁不住猜測,艾叔艾嬸又知不知道艾莉芸是青龍阿闍梨十世轉生的金胎呢?龍虎山上高人無數,單是那位師姐就深不可測,要說他們完全不知情,這根本說不通。想他雍博文本是青龍護法轉世,可剛一落地就被自家爺爺給識破了,布法將花間與其剝離,從此不再用承擔這十世轉生任務所帶來的巨大壓力。可如果龍虎山知道艾莉芸是十世青龍金胎,那麼他們是怎麼打算的?雖說佛道不對付,但十世青龍金胎卻是可居奇禍,要說龍虎山一點心思都沒有,卻是傻子都不相信。

想及至此,雍博文又忍不住想艾莉芸知道不知道自己是青龍金胎十世轉生呢?不過說起來,好端端一個和尚這輩子居然轉生成了一個女人,還真是有些好笑。可再一想到這個由和尚轉生的女人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可能會成為自己下半生相依相伴同床共枕的對象,未免又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好吧,跑題是常態,但雍大天師當此嚴肅時刻如此離題萬里,著實是有些古怪。

可雍博文本人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而且他也沒有注意到,如何難那一聲聲地哼音並不是單調的,而是起伏有致,高低不同,抑揚頓挫,如果連起來聽的話,簡直就好像是在哼著一首古怪的曲子,但現在分散開來,即使是聽在耳裡,也不會引起人的注意。

一直扭著頭不看雍博文的如何難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真難為他被扁到如死狗般的狀態還能笑得出來,可見內心是何等的得意。

他那一聲聲哼哼可是有名堂。

乾闥婆是印度梵語,意指變幻莫測。而乾闥婆城實際上就是海市蜃樓,而在佛經中也常用乾闥婆城來形容諸法的如幻如化。

如何難既然是乾闥婆城的弟子,自然在幻術上有極高造詣。

不過剛剛那遮天的佛陀大臉不是幻術,而是妖通化象之術,就跟四方尊者在機場一戰中使用佛陀化身是同一種法術,與幻術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事實上,如何難最初使用妖通化象之術的目的就是為了震懾雍博文心神,為順利施展幻術製造機會。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雍大天師雖然稱不上意堅如鐵,但因為有了機場那麼一層經歷,對這種以血肉白骨的邪術累造出來的佛陀之像根本就不感冒,直接上炮上導彈轟之,以至於如何難最拿手的本事沒等施展出來就先被轟了個八分熟,這讓他如何能夠服氣。

所以如何難才會在被擊中後依然想要找一戰之機,即使是被俘被虐,他也沒有放棄,終於趁著雍博文審訊之際,巧妙利用發出的哼音節奏施展幻術。他這門幻術最巧妙的地方就在於並不是主動引導受術者進入即定的幻境,而是由著受術者的自然思維潛移默化,僅僅在關鍵地方輕推那麼一把,受術者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已經中招的話,那是絕對察覺不出來這其中的變化,只以為是自己的思路發散。

而現在雍博文就是在自己思路引導下,一路胡思亂想下去,不知覺間入幻已深,正自思量著艾莉芸前生是和尚轉世這檔子事兒的當口,忽覺四下突然暗了下來,剎那間伸手不見五指,墨黑一團,黑暗之中隱隱有灼熱的腥風傳來,不覺暗自心驚,捏起符菉來,悄悄準備,又暗自召喚四下的黃巾力士聚集。不想他不招黃巾力士還則罷了,這一招不禁大吃一驚,那些與他聯繫緊密的黃巾力士竟然是半點回應也沒有!

莫不是著了那如何難的道了?

雍博文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點。

法師之間鬥法花樣百出,像雍博文這一路走來轟殺得驚天動地只能算是鬥法中比較直接簡單的一種,而不能代表全部鬥法形勢。雍博文自幼多讀太平道典籍,對這鬥法的種種花樣也算知道不少,所以即便是審訊著如何難也是時刻留心,以防萬一,不想還是著了如何難的道。他一直緊盯如何難,對如何難的位置記得清清楚楚,此刻見勢不妙,立刻飛起一腳,對著印象中如何難趴著的地方就踢了下去。這一腳可是使足了勁的,若是一不小心踢到腦袋上,那絕對是個爛西瓜的下場。

危機當前,雍大天師殺心大起,這就要了結如何難的性命,甭管他施展的什麼法術,人一掛掉,那就一了百了,絕對是釜底抽薪的妙法。

這一腳踢出,沒等踢到如何難的腦袋,卻先踢到了一截硬梆梆的東西上面,那東西又冷又硬,宛如鋼鐵,震得雍博文一條腿都有些酥酥發麻。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低吼一聲,宛若野獸。

剎時間光明大作,世界重歸眼前。

依舊是在地獄,依舊是在剛剛結束戰鬥的戰場上。

地面狼籍的土地著屍體連綿遍野。

可是不見了黃巾力士,不見了翻譯惡鬼,不見了夜柯魔,更不見了如何難!

唯有一個獨角惡鬼站於面前。

身高三米,通體漆黑如墨,隱泛著暗紅的光芒。

頭大如斗,環眼巨鼻,鼻子上還穿了個粗大的圓環。

額生獨角,巨耳招風,滿嘴都是鋸齒般的鋒利牙齒。

兩隻爪子粗大光銳彷彿獸掌,雙臂長可過膝,就算站直也可輕鬆撐到地面,小臂上套著一個又一個金屬圓環,直抵肘彎,看上去彷彿是前臂上戴了樣式古怪兩個護臂。

上身赤裸露出虯結髮亮的肌肉,只在胸前束了件堪堪能擋住肚皮的方形金屬甲,粗大的鐵鏈自方甲四角沿出,兩條從肩頭繞到背後,兩條則直接自腰間纏過去。

下身穿著件緊身的三角褲頭,居然也閃著金屬樣的光澤,不知道是不是鐵褲叉。

赤著一雙大腳,腳趾上伸出的不是趾甲,而是閃著鋒利寒光的刀子!

雍博文不自禁地倒吸了口冷氣,脫口叫道:「劍刃惡鬼!」

第一四零章 入幻 (中)

尼瑪的!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這獨角惡鬼的形象雍博文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正是大日金剛濮陽海的召喚鬼。

當初在高野山的時候,便是八葉枯土和古陽定看到這獨角惡鬼也要驚疑忌諱,而濮陽海隻身一個瞎子,靠著這獨角惡鬼便鎮懾全場,不管是有主場優勢的真言宗,還是挾大批高手而來的聖恆集團,全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讓雍博文對這獨角惡鬼印象深刻之餘,是相當的羨慕嫉妒恨,之所以搞黃巾力士也是受了濮陽海的影響,這種能隨身攜帶隨時召喚的強力打手簡直是再拉風可靠不過了。可惜雍博文沒有濮陽海那本事,召喚不出真貨,自家太平道的召喚黃巾力士法術也失傳已久,只能搞些假貨出來聊以自/慰。

正是因為對這獨角惡鬼的心思,雍博文在回到國內之後,曾經下力氣查了一翻相關資料。

都說地獄有十八層,這十八層地獄中有一層名喚刀山地獄。這刀山地獄之中刀兵林立,聳立成山,殺生者死後會被打入刀山地獄,赤裸爬刀山,直至罪孽贖清為止。而這獨角惡鬼,便是刀山地獄中的鬼卒,專司監督犯此罪孽的鬼魂攀爬刀山的,名喚劍刃惡鬼。

關於地獄的種種說法,各國各宗教有各自的特色,千奇百怪不一而中,而雍博文已經用自己的實際經歷驗證了相當多說法的失真之處。只不過這獨角惡鬼確是地獄生物無疑,而且應該還是一種極為強力的地獄土著生物,遠非雍博文在本層地獄遇到的任何一種土著,也不知是歸屬於哪一層地獄。當然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到目前為止,雍博文所見識過的人中,只有濮陽海一人能隨時隨地召喚這些劍刃惡鬼出來跑腿打架,既然這劍刃惡鬼突然冒了出來,那不就意味著濮陽海也在這裡?總歸不會是這惡鬼跑這層地獄來走親戚巧好跟他雍大天師碰上了吧!

還是那句話,怕什麼來什麼!

雍博文剛想到濮陽海,就見濮陽海出現了。

剛剛那處還是空地,但下一刻算命瞎子打扮的大日金剛就站在了那裡,好像一直都在那裡從來沒有動過般。

尼瑪的,果然來了。

自打上次瑪利卡自殺,古陽定被驅逐後,雍博文就一直擔心他們會捲土重來,尤其是古陽定怎麼也不像是就那麼肯輕易放棄的角色,弄不好看自己勢單力孤,回頭去聯絡了真言宗和濮陽海一併殺過來。那可就不容易應付了。

這擔心果然成真了。

正想著,忽聽身側有人笑道:「不錯,這一回四脈金剛齊聚,看你們還往哪裡逃?」

雍博文扭頭,就見著古陽定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旁,滿臉得意的笑。

四脈金剛齊聚啊!

「青龍護法,青龍金胎何在!」

厲喝聲自後響起,卻是瑪利卡出現了,依舊滿身血光,一臉忿怒之意。

雍博文就是一愣,覺得不對勁,再轉頭往另一個方向瞧,卻見八葉枯木正衝他彎腰合什,口宣佛號,「阿彌陀佛,施主還是束手就擒,重擔起青龍護法重責為好!」

如何難的這手幻術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於不是憑空構照幻境來迷惑人,而是順著人的心思來構造幻境,這種幻境與人心思呼應,隨著念頭起滅變化不定,最是厲害不過,任誰陷入其中都無法擺脫,最終只能深陷幻境不可自拔。

所以雍博文想到青龍金胎的事情,就有四脈金剛出現了。

雍博文看到八葉枯木,扭頭又瞧了瞧瑪利卡,突地哈哈一笑。

情景立刻就變了。

剛剛還如忿怒金剛般威武的瑪利卡突地四分五裂,變成一堆腦袋落地堆積,其中一隻還眨著眼睛,在那裡吼:「青龍金胎何在!」

稟禮合什的八葉枯木也突地一矮,身體不見,就剩下肩膀扛著光頭了。

「這就對了!」雍博文滿意地點了點頭,驀得吼道:「如何難,這點小伎倆還敢拿出來現醜,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只這一吼,剛剛還栩栩如生的四脈金剛連同劍刃惡鬼什麼的統統煙消雲散,黃巾力士、一眾地獄土著俘虜重歸眼前!

如何難滿臉驚愕地看著雍博文,脫口道:「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破得了我的心意境!」話沒說完,哇哇又開始吐血,吐的都是黑血,而且一大口一大口的吐!他剛剛受傷極重,強行施展心意境幻法下,傷勢又重了三分,全靠著雍博文的符菉撐著,可此時幻境被破,法術反噬,這傷至少又加重了兩倍,便是雍博文的救急法術也不頂事兒了!只幾口血吐出來,人就眼見著委靡下去,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想死?想的美!」雍博文冷酷地道,「在沒交待清楚問題之前,先給我老實活著吧!」架起平板電腦,先把如何難給導了進去,上傳公司網站,掏出電話打給魏榮:「小魏,我剛在公司服務器上傳了個和尚,治一下,別讓他死,也沒別全制好,吊著命就行!」自打有了這電腦轉換的功能,魏大工便有了另一項救死扶傷的重任,只不過從雍博文回來之後,就一直沒有施展的機會,這回難得再顯身手,又是吊著命不許治好這種高難度的活計,立時興致勃勃,應了一聲,就去擺弄如何難了。

暫時處理了如何難,雍博文稍鬆了口氣,這才發覺背上汗水淋漓!

剛剛真是險之又險!脫出幻境才覺後怕。

當然他怕的不是自己的安危,那幻境再厲害,他也敢鬥之一鬥,他擔心的是在不知覺間透露出艾莉芸就是青龍金胎的事情!那幻境端得厲害無比,順應人的念頭演變幻化,以剛剛表現出來的初步劇情來看,是擔心什麼來什麼,那下一幕沒準就是自己被四金剛打成狗腦袋,然後眼睜睜看著他們搶走艾莉芸。真要演到這一幕,那如何難就會立刻知道艾莉芸就是青龍金胎,肯定會想辦法把這個消息送出去。王約翰的手尾還沒有處理清楚,又多了這麼一節,只怕這個秘密想保也保不住了,至少被他視為目前第一大敵的時輪轉劫就會知道。而他還沒有準備好應付時輪轉劫!

第一四一章 入幻(下)

萬幸的是,如何難這門幻術雖然厲害,卻有一樁,得順著人的潛意識發展,當雍博文想到青龍寺四大金剛的時候,產生極大的忌諱,這幻術自然就順著這桿子往上爬,把雍博文意識中的四大金剛給幻化了出來。

在雍博文的意識中,四大金剛依舊是濮陽海、古陽定、瑪利卡和八葉枯木四位。對這四位的手段,雍博文都相當忌憚。可問題是,瑪利卡和八葉枯木都已經掛了,而且是雍博文親眼看到了,突然原封不動的冒出來,便是白癡都能看出有問題,更何況一直處於警醒狀態的雍博文,一覺不對,當即回神。

這幻術再厲害,中術者只要清醒過來自然就立破了。可雍博文做為法師,自有法師的手段,回神清醒後,不但不急於跳出幻術,而是利用自己的記憶將八葉枯木和瑪利卡的樣子強行改變為兩人死掉時的場面。

發覺這一場面變換,施術的如何難立知自己的幻術被破,便欲收回法術以免反噬,雍博文便乘此良機果斷出手,以雷音之術震懾,順著如何難收回法術的痕跡反攻過去,一舉重創如何難。

這翻話說來簡單,看起來也只不過是雍博文吼了一嗓子便結束戰鬥,但其中凶險之處絕不下於貼身肉搏,稍有意外,便是一方神魂盡喪萬劫不復。

夜柯摩卻是不知剛剛的變故,只是看到雍博文問了一會兒,突然發呆直勾勾瞧著如何難,跟著便是如何難口吐鮮血,雍博文醒過便甚是惱怒的樣子,施展神通把如何難收進了掌中那平板法寶之中,想是問不出東西來惱羞成怒,一時間心中墜墜,不知道這位大天師會不會遷怒於已,畢竟他能交待的都已經交待光了,正是卸磨殺驢的恰當時候。

雍博文收了如何難,定定心神,暫時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戰鬥上,畢竟眼前這一攤子事兒得先收拾好才行。他回頭看了夜柯摩一眼,琢磨著這傢伙怎麼說也是這個火樹王朝的高層人士,又是一方諸侯,看起來又膽小怕死,或許可以利用一下,當下乾咳了一聲,正想說話,不想夜柯摩卻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天師,饒小的一命吧!您要攻略本層地獄,總得需要個帶路的吧。小的雖然不才,但好歹也是火樹王朝東部軍事主管,熟悉火樹王朝的所有情況,在東部邊境又有舊部,雖然不敢說一呼百應,但說幾句也是無人敢不聽從。小的願為天師前驅,替天師拿下這火樹王朝!」

說完話,砰砰砰磕頭,那叫一個結實響亮,把地面石頭都磕碎了一片。

雍博文大為愕然,有些懷疑地看著夜柯摩,下意識問:「你真是火樹王朝東部軍事主管?」便覺得有很難相信。這麼一位火樹王朝頂尖的高官,而且還是手握實權的一方諸侯,居然如此痛快乾脆的轉投帶/路黨,就算是惜命怕死,也未免太殺伐果了些,你至少猶豫一下,掙扎一下,也對得起火樹王朝給你的地位權勢吧!

「這火樹王朝東部軍事主管也不過是個傀儡罷了,當的實在是沒什麼滋味!連皇帝都可以被人隨便廢立,說改朝換代就改朝換代,我這個一方軍事主管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夜柯摩貌似激動,「我原還以為火樹王朝一統本層地獄,強大無比,當真是我輩王朝子民的驕傲,可遇上了這如何難才知道,不過是場夢幻泡影,其實是這死禿驢和同伴搞出來的,這算什麼事兒啊!」夜柯摩這一翻話頗有些被打擊到心灰意冷的味道,倒也能解釋他為什麼這麼毫不猶豫地光榮加入帶/路黨行列。他頓了頓又道:「天師法力無邊,傀儡強大,攻佔這火樹王朝毫無困難,但天師既然來到地獄,又建立城興業,想必不是像以前那些不入流的人般搶一筆就走,而是想好好經營,長久佔據,若是有我這般熟悉本地內情的角色扶助,應該可以起到事半功倍之效。小的不求天師赦免對抗天軍的大罪,只求為天師效勞贖罪,待到天師鼎定王朝,小的沒有用了,天師願意怎麼處理,小的也沒有任何怨言。」這話表面上的意思是表示服服帖帖願殺願剮,但實際上卻是透著自信呢,只要雍大天師用他,就絕對不會到沒有用的時候。

雍博文確是需要一個熟悉火樹王朝情況的帶路/黨,夜柯摩這翻表態也倒正逢其時。

要知道這一層地獄就相當於人間一個世界,雍博文若是想搶一票就走,那仗著炮利兵堅倒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若想把這層地獄變成他的殖民地,如同非洲之於老歐洲般既是原料產地,又是產品傾銷地,那就必需要扶植土著政權才行。最初雍博文在公司制訂的計劃是扶植最底層的惡鬼來反壓制土地著,而且一直按照這個計劃執行,最頂峰就是艾莉芸穩定東部戰線時的發佈的獎懲條例。但現在雍博文卻覺得這些惡鬼殊不可靠,若是給予太大力量,只怕一朝就會反噬,織田信長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旦讓它們掌握了整個火樹王朝,勢大難制,後果不堪設想。不,應該說讓任何勢力掌握整個火樹王朝對他這個殖民者而言都是相當不利的。最佳的辦法莫過於是把整個火樹王朝拆分幾成塊,相互之間再有些矛盾——尤其是種族矛盾——打得頭破血流,也就再也不可能擰成一股繩來對付他這個殖民者。老歐洲當年在殖民地搞的一系列動作,正是如雍博文屁股所在位置最佳的倣傚對象。

不過,雍博文現在還不敢用夜柯摩。

一來夜柯摩畢竟是東部的土霸王,一呼百應,威權甚重,若是有什麼二心的話,就這麼放回去平添諸多麻煩;二來公司東部還面臨著時輪轉劫扶持的另一支勢力的攻勢,尚談不到攻略火樹王朝這個話題。

於是雍博文就衝著夜柯摩點了點頭,道:「好,讓我考慮一下,我會把你送回公司,你若是有什麼好的建議想法,可以隨時通過看守向我匯報!」想了想又道:「今天這裡的事情,你不能對任何人提及,若是走露半點風聲……」話也不用說完,意思全在那裡擺著呢!夜柯摩只要保住性命就好,自是滿口答應。雍博文這才將夜柯摩上傳公司網站,又讓言青若負責安排夜柯摩,好好關押,不得虐待,可以把關於火樹王朝的各種情況按時傳遞給他,若他有什麼關於火樹王朝的想法,都可以錄下來拿到公司會議上討論。

第一四二章 風捲殘雲(上)

將夜柯摩傳回開拓城,雍博文便暫時把時輪轉劫的事情放到一邊,開始收攏黃巾力士,清理戰場。

這一戰,雍博文以數百黃巾力士擊潰火樹王朝東進集團大本營主力十數萬,生俘主帥夜柯摩及以下重要將領數十名,戰果之豐富遠超過雍博文的想像,更對自己煉製的黃巾力士傀儡信心大增。

此戰證實了兩點。一是黃巾力士的戰鬥力,至少在對火樹王朝這種烈度的戰爭中可以當做王牌主力使用;二是顧西江提供的傀儡核心煉製秘法絕對真實,不是偷功減料的貨色。

雍博文由此決定繼續深化與顧西江的合作關係,甚至開始考慮成立一家合資公司,以有效開發和利用地獄豐富的惡鬼及土著魂魄資源。顧西江當初在雍博文開口詢問傀儡煉製方面的問題時,果斷地拿出自家的傀儡核心煉製秘術,目的也不外就是為了結好雍博文,以期在開發地獄這項必然的浩大工程中攫取更大的利益,而在開發地獄中攫取利益,還有與雍博文合資辦公司更好的途徑嗎?顯然是沒有的。所以日後接到雍博文電話,得知有這麼個機會時,顧西江簡直要喜翻了天,當場將這個消息在物華派內部公之於眾。當初他決定將傀儡核心煉製秘法無償贈送給雍博文的時候,即使是身為掌門,在派中也是承受了非常大的壓力,而現在事實證明了他這個決定的英明。他一直認為,物華派的優勢在於多年傀儡製造上的經驗與研發能力,而非一個兩祖上傳下來的秘術,而顯然的是,雍博文也這樣認為,要不然就不會與他合資開辦公司了。

雍博文簡單清理戰場後,將手下黃巾力士分為三組,一組分別把守數座幽魂河大橋,堵死了火樹王朝東進集團西逃的去路,一組繼續清剿零散殘敵,而自己則親帶一組,越過燃燒的幽魂河向西挺進,一路急飛至峽谷關。

這座火樹王朝東部門戶重鎮此時尚留有近三萬精銳部隊守衛,帶隊將領乃是夜柯摩手下的一名心腹愛將,即是同族也是同種,絕對忠誠,若不是這樣,夜柯摩也不會放心讓其鎮守如此重要之地。

雍博文急襲峽谷關,空降百餘黃巾力士於關中,大肆破壞燒殺。

那將領最初還是按照研究出來對付惡鬼傀儡的辦法來應對黃巾力士,卻是毫無效果,數萬精銳如待宰羔羊般毫無還手之力,只混戰得片刻,在黃巾力士強大攻擊壓力下,全軍崩潰。這夜柯摩的心腹愛將卻是比主帥有骨氣,率數百親衛大呼酣戰,向當面的黃巾力士發起決死衝鋒,結果被黃巾力士幾巴掌便全都拍扁。

至此峽谷關第二次戰鬥結局便已注定,不到半天的工夫,曾經擋住數十萬惡鬼傀儡大軍的峽谷關淪陷。

而在雍博文急襲峽谷關的同時,李瑞流與伊娃在第一時間派出了重組後的第一梯隊。

雖說雍博文給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但李瑞流認為前線戰事緊急,雍大天師就算是本領再高,能擊潰當面之敵,也得需要隊伍來清理戰場,處置事後,因此緊急重組了火峽鎮一戰倖存下來的惡鬼傀儡為西進第一梯隊,由二十名法師學徒率領緊追雍博文腳步向西挺進。這第一梯隊謹記李瑞流命令,沿途遇小股潰兵便即擊潰消滅,遇有火樹王朝村鎮便即繞行,絕不停留耽誤,強行軍數千里,於三日後抵達峽谷關。

此時雍博文正焦頭爛額。

一舉擊潰峽谷關守軍後,整個峽谷關便陷入了徹底的混亂。

做為火樹王朝東部重鎮與交通要道,峽谷關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軍事關卡,而且還是東部數得著的大城,居戶數十萬,繁華異常。黃巾力士與守衛部隊的戰鬥結束的極快,對城市破壞得並不大,但守衛部隊潰散後,潰兵卻在城中大肆燒殺搶掠。同時城中居民得知人類侵入城中,並且守衛部隊已經被擊潰,嚇得心膽俱裂,拖家帶口外逃。

這是雍博文首次攻下如此大的城市,這麼多的土著最起碼也意味著無數免費勞力,自是不甘心讓他們逃走,雖然限於手頭黃巾力士數量,不能控制全城,卻是緊守各方城門,不許任何土著出入。

這峽谷關城高牆厚,本就是針對地獄作戰設計的,土著們雖然各有本領,卻也是不敢跳牆逃生,有那會飛的卻是剛飛過城牆便被鄰近守衛的黃巾力士毫不留情地擊落。

逃生無路,這數十萬居民坐困愁城,潰兵燒殺,又有那趁火打劫的,尋機報舊怨的,滿城亂糟糟,火頭處處,死傷狼藉。

雍博文手頭無兵,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座雄城在自體混亂中走向毀滅,卻是毫無辦法。

擁兵萬餘的第一梯隊的到來真好似及時雨般,讓雍博文大喜過望。

第一梯隊迅速出擊,控制全城,頒布戰時軍管條例,第一個要求就是所有城中居民必須呆在家中不得外出,隨後對於潰兵及趁火打劫的亂民大開殺戒,這一殺就足足殺了大半天,整個峽谷關殺得是屍橫塞巷,血流成河,殺得城中所有土著膽顫心寒,全都躲在屋子裡不敢出來,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未知命運的到來。

至此雍博文才算基本控制了峽谷關。

掌握峽谷關後,雍博文派人抓來了城中的一應行政事務官僚,審問情報,清點戶籍、財產,又將俘虜的敗兵全都解出城外集中關押,再分別審詢守衛部隊的各級將領。這一審訊倒是有個意外之喜,峽谷關前被俘的一眾作戰法師居然還關在峽谷關前。

在詢問夜柯摩的時候,夜柯摩曾說在出兵前命令將這批被俘的人類法師送往後方重鎮夜城關押,雍博文還以為作戰法師們已經送走,不想這守城將領覺得單獨押送這批法師太不安全不說,還分散本就有限的守衛兵力,因此並沒有即刻行動,而是想等夜城方面押送資重的隊伍過來後把人捎帶回去。不想這事情轉折得太快,數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出發,這才幾天啊,剛見傳回一份捷報,這敵人就殺到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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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newheracles看官的捧場。

第一四三章 風捲殘雲(中)

雍博文在城中監獄裡找到了一眾被俘的作戰法師。

這監獄本是用來關押違反軍法的地獄土著士兵,環境極其複雜惡劣。

土著士兵種類繁多,屬性複雜,而且忍饑受苦能力強,關進一般環境的地方,那只能是讓他們藉機休息,起不到懲罰作用。

所以這監獄本身就設在陰火地獄旁,日日受陰火炙烤,還設有花樣繁多的牢房,比如專門針對火類精怪的水牢、專門針對石頭類精怪的干牢、專門針對夜靈類精怪的曬牢等等不一而中,就是你天性怕什麼就把你關進對應的牢房裡折磨你,絕不能讓你舒舒坦坦的。

可人類這種族就完了,嬌氣的很,熱了怕,冷了怕,吹著怕,曬著怕,烤著怕,無論往哪個牢房裡一關,都是痛苦無比。尤其是這些作戰法師,那都是生在紅旗下,長在和平中,見過最大的陣勢也不過就是峽谷關一戰,還打敗被俘了,根本就沒有吃過這種苦頭,幾天下來,一個個就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有那意志不堅的便尋了死路,一根褲腰帶把自己吊死在了牢房裡。他這一死,反倒讓地獄土著起了警覺,專門派士兵貼身看守,絕不能讓他們自殺。這下作戰法師們真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算是嘗到了傳說中地獄的可怕之處了。

這些作戰法師被從牢裡放出來的時候,一個個面黃肌瘦,神情恍惚,有的滿身漆黑,有的浮腫發白,有的全身肌內僵硬,總之就沒有好樣的。

不幸中的萬幸是,除了搶先自殺的那一位和在刑詢逼供中死掉的幾個,絕大部分作戰法師都還活著。

作戰法師們看到雍博文出現,恢復了神智,便開始嚎啕大哭,一堆大老爺們聚在一起放聲大哭,真是聞者心碎。

不過雍博文也是心生惻隱之意,但一想到這些傢伙為了一己私利搞出這麼大的亂子來,又恨的牙根直癢癢,所謂可憐者必有可恨之處,雖說都吃了大苦頭,但也是自找的,總歸不能因此就不處罰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提處罰的時候。

雍博文便暫時安置作戰法師們返回開拓城休息。

不過這安置卻是有說道的。

其一是秘密返回,裝在電腦裡由一名法師學徒偷偷帶回去的,不讓任何發覺這件事情;

其二是軟禁保護,都關在房間裡由人二十四小時值守,不得出入,等候公司處理。

在其此間,每一個作戰法師都要接受公司的單獨審查和詢問,主要是瞭解與火樹王朝開戰前後、峽谷關潰敗等一系列事情的信息。

對於這件事情,雍博文終於放棄了以往姑息的態度,明確表示要深查到底,該是誰的責任就追究誰的責任!

這句話明眼人都知道,是針對楊鄭華說的。

這位帶隊自法師協會跳槽而來的高級作戰法師,曾在殖民地叛亂中立下大功,又於開拓出期發揮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一直被視為公司經理層中的第一人,任誰都要敬讓三分,除了老闆雍博文和准老闆娘艾莉芸,其他任誰都不慣,向來是橫著走的,尤其是保安部隊被他與作戰法師們牢牢掌握,雖然梅雅萱也是保安部經理,但除了自己直屬的那些瘋鬼和幾個陰陽兵女孩兒外,指揮不動任何一支惡鬼傀儡部隊。這也是楊鄭華之所以能順利發動與火樹王朝戰爭的主要依靠。

公司的其他部門,包括如魏榮、劉意、韓雅這般元老級的人物,都對楊鄭華的行徑以及保安部獨立王國的狀態頗有微詞。只不過魏榮是宅男,不打擾他上網就不會隨便發表意見,劉意是掛靠,不好對公司內部事務多說什麼,他自己的風水部門就等於是獨立王國,雍博文從來不管,他也不好說保安部的不是。而韓雅也知道雍博文現在的難處,不想給他添堵,琢磨著等將來公司人手足夠了怎麼也能解決這個問題,只是提了兩次便不再多說,至於艾莉芸卻向來是唯雍博文馬首是瞻,只管幫著他處理具體事務,其他的東西都不怎麼理會。

要說這時候,雍博文就不禁念起魚純冰的好來了,若是魚純冰在,早就會在楊鄭華這種苗頭露出來的時候敲打,而不是等事情做大了再收拾爛攤子。

作戰法師們也自知此次事情理虧,雖然被秘密遣返,又軟禁看押,卻也不敢有什麼怨言,尤其是瞭解峽谷關潰敗之後發生的事情,知道老闆娘艾莉芸為了收拾爛攤子身負重傷,眾多法師學徒戰死,形勢一度岌岌可危,但楊鄭華卻從始至終被關押,沒有得到任何出面的機會。這本身就說明了公司的態度——地球離了誰都會照轉,不要以為沒了你們這些作戰法師,公司就玩不轉了。而事實證明,不僅玩得轉,而且轉得相當溜道。公司在承受住了雙線作戰的背動局面後,甚至成功反擊,一舉拿下了曾讓作戰法師們全軍潰兵的峽谷關!

理虧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作戰法師們經此一次,都有些後怕了。畢竟大家都是和平年代長大的,不過是來公司掙錢發財,沒必要拿命去拼不是。以前仗著甲堅兵利欺負一下被地獄也視為鄉巴佬的魔王還不覺得有什麼危險,真碰上了硬茬,才發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不過一份工作罷了,賠了小命上去可是不值。他們都是協會中級以上的法師,既然能進作戰部隊,也都是小有門路,跟那些掙扎求存連個工作機會都沒有學徒和低級法師大大不同,自是不需要這麼拼來掙前程。

一時間人人思退,都不想在公司繼續干了。而且出了這件事情,就算是想在公司呆下去也難了。當然,想走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給公司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至少在把這次事件弄清楚之前,別想拍拍屁股就走。惹了禍就跑,不受一點懲罰,天底下哪有這種美事兒?

第一四四章 風捲殘雲(下)

拿下峽谷關後,雍博文並沒有繼續向西深入攻擊。

如果按照他本來的意願,在沒有把握之前,甚至都不想跨過幽魂河與火樹王朝正面開戰。

作戰法師們不顧一切的開戰,是因為他們只是給公司打工,藉著機會牟取私利,根本不去考慮更長遠的事情。

而雍博文帶著這麼一大幫子人跑來地獄,可不是為了當強盜的,而是為了建立殖民地,為自己賺取更大的利益。

在發動對夜柯摩部攻擊之前,雍博文的想法是打到幽魂河畔,恢復戰前的實際控制態勢,仗著幽魂河天險,保持對火樹王朝的戰略攻擊態勢。

可計劃沒有變劃快,那黃巾力士的一道叫魂焰點燃了整個幽魂河,幾天過去了大半條幽魂河都被燒干——這個燒幹不是指真正的燒乾,而是把河裡的怨魂燒乾了——原本因為怨魂過多而漆黑如墨的幽魂河水現在清徹見底,連河底鵝卵石上的花紋都能看得真真切切。

要不說這戰爭是環境的最大破壞者呢。遙想當年入朝抗美,中美在朝鮮的一畝三分地上打得你死我活,投入彈藥量超過了二戰總和。你想想就朝鮮那彈丸之地,投放這麼多的彈藥,能是什麼結果,幾乎每一寸泥土裡都混著火藥渣子。這種地根本就不長莊稼,或者說種什麼都不長,導致朝鮮糧食不能自己,南北雙方都得靠外部支援才能過活,可等蘇聯一倒無暇顧忌北朝鮮的時候,北朝鮮就年年大饑荒了。

看到被燒干的幽魂河,雍大天師心痛得簡直要捶足頓足了。

這是一條多麼有地獄特色的大河啊!

原想著等太平了之後,這裡開發成旅遊景點為,想必是以大賺的,可被一道叫魂焰就給燒乾了,簡直就是把未來無數的鈔票點火燒了一樣!想想就讓人心痛到滴血啊。

沒了幽魂河天險支撐,防線太過漫長,雍博文也不可能沿河佈滿軍隊防禦,又不想退縮回火峽鎮,就只好繼續向西推進,拿下峽谷關。這本是火樹王朝向東的天險防禦,延綿漫長的高峰貫通本層地獄,將整個地獄一分為二,往東則是淒冷荒涼的蠻荒之地,往西則是火樹王朝統治下的富庶之地,除了少數能飛行的種族外,大部分種族都無法翻越這天險高峰,而東西通道僅峽谷關這麼一條路,雖然比不得幽魂河的連飛都飛不過去,卻也比沒有強。

雍博文佔領峽谷關後,便著手佈防,先是派出部隊向西出關,將方圓千餘里範圍內的火樹王朝村鎮全部拔除,所有居民盡都抓回峽谷關暫時看押,並在此範圍內,遍建各式堡壘,形成縱深防禦體系。

在吸取了惡鬼傀儡不可靠的教訓之後,雍博文改變策略,聯絡顧西江,以地獄惡鬼為原料,煉製大批量的傀儡核心。地獄惡鬼的質量自是遠不如妖魔精魂,但放在人間也是極罕見的核心煉製原料。

物華派多少年都沒有這麼大批量煉製以惡鬼為驅動原料的傀儡核心了——你得知道這鬼在人間雖然多,但這些年法師協會把持捉鬼大權,所有捉到的鬼怪都要統一上交,本著天賦鬼權的原則予以超渡轉生,可以拿來使用的不赦惡鬼真是少之又少,要不然物華派也不會開發那種以法力驅動為核心的傀儡,還得定期補法。光是這個大批量的煉製機會,就讓物華派全體上下快要喜翻心了。

而雍博文自是不會白用物華派,而打算按市場價購買。

顧西江是堅決不同意的,如果真按市場價的話,那雙方就是純粹的買賣關係,什麼交情也落不下,這點蠅頭小利哪比得上雍大天師的友誼重要?可要是白給的話,也不是長遠之計,於是堅決要求按成本價交易,也就是煉製過程中所需的原料耗費,連人工都不收!雙方推讓一番,顧西江表現堅決,雍博文也就答應了。但饒是如此,大批量煉製的費用也不是雍博文能直接支付得起的。好在雍博文地獄在手,那就是生金蛋的母雞一隻,完全不用直接出錢,而是以地獄惡鬼和其它地獄特產折價支付。這樣一來,顧西江每給雍博文煉製一批惡鬼傀儡核心,就能得到大量的地獄惡鬼和地獄特產原料,轉過來再進行煉製後拿到人間販買,打出地獄惡鬼核心傀儡的品牌,專走高檔精品路線,可以接受按需定制,賺得是盆滿缽滿。

這一來物華派全體上下對顧西江掌門的高瞻遠矚佩服到五體投體,深覺當初顧掌門那贈送傀儡核心煉製秘法的決定是神來之筆,這才多久就見到成效了!

雍博文手頭有都是地獄惡鬼,最初的來源都是當初在峽谷關一戰前後叛逃的地獄惡鬼,足有數十萬之多。雍博文拿出當初平叛殖民地暴/亂時的政策,對於敢於叛變者絕不容情,數十萬惡鬼盡都直接叛了死刑,只是就這麼消滅到魂飛魄散未免太過浪費,煉成傀儡核心正好讓它們繼續發揮作用。這數十萬地獄惡鬼要是都直接推給顧西江的話,只怕物華派上下全都得喜到心梗不可,所以雍博文最開始只拿出一萬地獄惡鬼,饒是如此,這種大手筆也足夠讓物華派震驚的了。

煉製出來的傀儡核心,雍博文也沒有再全都安裝到機器人傀儡上,而是進一步深入開發,穿針引線,達成物華派、魚承世公司和自己三家合作,製造能安裝傀儡核心的大型武器和各式裝備。從天下飛的懸浮式偵察衛星、小型偵察機,到地上固定的大型防禦火炮、重機槍,再到由大小各類型傀儡組成的巡邏隊等等,花樣翻新,種類繁多。雍博文出惡鬼和各種原材料,魚承世公司負責武器研發與改進,物華派負責為魚承世公司的武器安裝研發訂製核心。而這些新式的以傀儡核心為控制基礎的等同於低智能化的武器最佳的實驗場就是地獄戰場了。

雍博文除了在戰略防禦縱深區的堡壘安放眾多傀儡武器外,空中密佈各式偵察儀器外,還將武器分派到各保安部隊進行實戰檢驗。

當雍博文在前線佈防固定峽谷關陣地的時候,李瑞流在後方以最快速度重組公司保安部隊,隨後重拳出擊,向殘存的火樹王朝東進集團以及之前楊鄭華等人沒顧上清理的土著魔王部落發起進攻,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峽谷關以東開拓城以西的廣大殖民地領地,徹底實現了對這一地區的完全佔領。而達成這一態勢所需的時候,從雍博文抵達西線戰場逆轉戰勢開始,總共不過花了四十餘天的時間。

第一四五章 開拓城中(上)

在西部前線穩定之後,雍博文將任務交託給帶隊來支援的法師學徒,便即前往東線防區。

此時東線依舊處在沉默狀態,似乎恢復到了從前默默相對的和平。

不過,雍博文知道這種和平絕對只是暫時的。

如何難既然是時輪轉劫的人,那就不可能隻身跑到地獄來做下這麼一翻大事,肯定還有不少同黨。法師之間都有獨特的緊急聯繫方式,如何難失陷的事情肯定已經傳了回去,對方肯定要重新考慮對殖民公司的部置。

殖民公司明擺著就是進地獄來搶奪他們的既有利益,別說時輪轉劫這種貪婪狠毒的勢力,就是雍博文這種老好人也不會甘心任人搶/劫。現在殖民公司就已經表現出如此強勁的戰鬥力,如果再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天曉得發會展成什麼樣的怪物。

所以時輪轉劫的打擊必定迫在眉睫,如今的沉默和平,只不過是正式戰鬥前的蓄力而已。

雍博文不敢掉以輕心,盡可能多的蓄備大量武器彈藥。

地獄戰事的種種情況已經上報給了遠在上海開全國法師代表/大會的魚承世。

魚承世對術法物品製造公司下達了全力支持的指示,明確表示,必要時候可以暫停其他產品的生產,延緩除雍博文外的所有訂單,哪怕是為此支付巨額的違約金也再所不惜。

有了魚大老闆的這句話,製造公司自是不敢怠慢,面對雍博文的海量訂單,果然停下了其他訂單的生產,全力供應雍博文需求。這其中自不光是生產,還包括與物華派的合作研發種種新型武器。這些研發成果,都歸三方共用,各取所需使用,倒是對製造公司方的新品研究也是個不小的促進,至少那些供給雍博文在地獄使的新式武器,在稍稍改良之後,便被公司賣到了東歐試驗使用,反響極佳,已經有東歐法師協會發來追加訂單了。

雍博文在東部防線視察一圈,眼見局勢暫時平穩,便即返回開拓城,只叮囑負責防守的法師學徒要時刻醒警,一旦發覺事情不對,就立刻聯絡公司,不要自作主張。

這些防守的法師學徒都是經歷過潰敗與反攻的,不再是當初的菜鳥,負責臨時防守任務不成問題。

雍博文返回開拓城,除了需要處理作戰法師的事情,更主要是為了穩定人心。

戰勢緊急的時候,開拓城大量增調惡鬼從軍,使得開拓城勞動力出現緊缺,又在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得到任何補充,使得開拓城的種種傳言甚囂塵上,一度傳回到人間,已經有夠份量的角色分別向魚承世、雍博文打聽這其中的內情,對於有些夠親近的,兩人自是不會隱瞞,明確表示殖民地現在情況確實有些問題,正在處理,如果覺得不妥,你們可以撤回投資。既然能跟魚承世親近,那自是擁有一定實力的,一般的小魚小蝦也沒資格跟魚承世這種大佬親近不是?聽了二人的話,這些人反倒毫不動搖的保持了在殖民地公司的正常生產運轉,有膽量大的,甚至還大量追加投資以助穩定人心,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逄增祥、顧西江、李木子和祈萌萌這四人。

顧西江自是不必說了,在雍博文與火樹王朝的作戰中撈到了大量好處,吃得滾瓜溜圓,除非瘋了才會這時侯撤走,不僅不撤,而是第一時間追加大量投資,在開拓城工業園區中建立新廠,以滿足雍博文在傀儡核心上的大量需求。

逄增祥本是訓養靈獸的,這地獄裡不僅土著惡鬼眾多,特有野獸也是不少,尤其是開拓城所處的位置是西部蠻荒地帶,遊蕩的獸群更是不少,只不過個個形象猙獰,性子暴烈不好訓服。逄增祥先在開拓城設立了一個養殖園,投資不大,主要是研究新品種地獄野獸的馴化,沒有進行大量馴養。可從雍博文這裡知道了殖民公司現在面臨的情況後,反倒提前開始了二期工程建設,準備開始大批量馴養兩至三種已經完成馴化研究的地獄野獸。

李木子雖然沒有繼續投資,卻是加大了面向殖民公司的地獄特產植物的訂單,而祈萌萌卻是接了個大活,為雍博文公司的保安部隊制做統一制服。

這四人在春城都是極有影響力的,又人人都知道他們與魚承世和雍博文關係密切,眼見著四人如此作派,便猜測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要不然的話,他們不是早就先跑了,哪還會繼續追加投資和生產?

而對於那些關係不是特別親近的詢問者,魚承世和雍博文都只是含糊的表示殖民地公司最近在下一盤大棋,準備搞個大動作云云。

即使如此,兩方戰勢如此激烈,終究還是對開拓城的穩定造成了影響,尤其是艾莉芸因傷入院的消息傳開後。

艾莉芸受傷後,雍博文第一時間就把她送到了協會第一附屬醫院,雖然事前先叮囑了院方要嚴格保密,但這裡畢竟不是開拓城,人多嘴雜,當天這消息就一傳十,十傳百,成了路人皆知的秘密。

尼瑪的,公司二把手,雍博文未婚妻居然受了重傷住院,聽說身中百餘彈,簡直快打得不成人形了!這種位置的角色居然都會作戰負傷,這開拓城外面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情形只是大大不妙啊!

這傳言一開,那些新進地獄的公司就開始動搖了,有那膽量小的趁著投資不大,直接撤資走人,還有一些已經完成投資,就這麼撤走有些不甘心,張羅著想把在地獄的產業轉手再撤。針對這種消息,雍博文指示公司可以進行原地收購,任何想撤出地獄殖民地的法師公司均可以將產業轉賣給地獄殖民公司,當然價格只能是成本價甚至更低。不過對此想撤走的法師卻沒有怨言,反而都痛快的賣掉了。開玩笑,現在不賣,拖個幾個月,萬一真有事情發生,開拓城毀於一旦,那可是真正血本無歸,相比之下小虧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一四六章 開拓城中(中)

進入地獄投資當然是生產經營項目與地獄各種出產有關係的。

沒有關係的——如比劉意這般的風水公司——就算是再想藉機跟魚承世和雍博文套近乎,他也沒有那個投資機會不是。

能進地獄投資的,也都是有一定實力的,小貓小狗三兩隻的皮包公司,就算是喊得口號再響亮,也過不了資產審核這一關。

有了這兩樣前提,能在地獄投資的規模都不算小,而且有較完善的生產、銷售鏈條。雍博文在進行收購的時候,不僅僅是收購對方投資的設備,還包括相關的生產技術。本來呢,這種技術都是各家公司的專利技術,一般情況下是不出售的,尤其是有些還如物華派般涉及到本派的核心法術機密,畢竟如顧西江般有決斷的人太少。

不過,雍博文只收購對方關於地獄出產方面的相關生產技術,如果涉及到對方核心法術的,可以由對方給出替代法術解決方案。同時雍博文承諾收購之後,相關產品在十年之內,在同等條件下,對方可以擁有優先購買權,基本就等同於十年內的獨家代銷權利。這個條件當然是不如自己生產自己銷售掙得多。但現在,在這些公司看來,地獄殖民地風雨飄搖,能不能挺下去還兩說,堅持在這裡繼續,弄不好會雞飛蛋打人財兩空,所以才有轉讓的想法,既然想要轉讓,那這獨家代銷權利也可就太優厚了,總比來一回什麼也得不著強吧。

於是雍博文這邊一開口,那些想要撤出的公司就紛紛點頭同意。大批量收購公司,而且還是現金收購,所需要的現金流是非常大的。如果一般情況下,十年獨家代銷權是可以折價的,但現在既然地獄殖民地能不能保住還兩說,這些公司自然不肯同意折價。雍博文手頭資金不夠,大頭還得採購武器彈藥準備開戰,無力獨自購買,於是便拉著魚承世、顧西江、逄增華、祈萌萌四人合夥。本來還想一併扯著李木子的。但這時候就看出人的眼光膽量了,李木子道長因為地獄這邊戰勢不利,萌生退意,卻是第一個想把自家的藥品公司賣給雍博文的人。

此時進駐地獄的公司已經超地二百餘家,幾乎包括了整個東北所有重要的法師勢力,甚至輻射整個北方,光是每月向殖民公司繳納的稅費加起來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這全都是魚承世巨大影響力所致,若不是有魚承世撐腰,先不說會不會有這麼多公司冒風險進駐,而是這些公司會不會老老實實以這種投資形式進駐的問題。

地獄是塊大肥肉,就算是歐美現如今那些號稱世界強權的法師勢力看著也要垂涎三尺,有機會誰不會咬一口,沒有足夠的勢力支援,這地獄入口和殖民地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這次殖民地出現動盪,想要退出的公司近百餘家,這些都是純粹想來投機的,見勢不妙,立刻開溜。

雍博文五家聯合,吃下了近六十餘家公司,還差一半,資金再次斷流,畢竟大家不可能傾其所有地進行收購,怎麼也得留下周轉和以防不測的準備金才行。

於是五家在進行了商談後,快速重組了地獄殖民公司,以前公司股東只有雍博文和魚承世,這次將顧西江、逄增祥和祈萌萌也括進來,隨後以重新後新公司的名義發生公司債權,募集資金。這是個非上市的私人公司,各家股權固定,只能在相互之間轉流,不能出售他人。而且就算是可以發股,現在公司的情況也不可能募集到太多資金。倒是發生公司債券,很讓人感興趣,要知道這幾位股東裡面,除了雍博文底子稍薄,其他都是放在東三省,不,放在全國也能稱得上大鱷的角色,又有魚承世以春城法師協會做擔保,不用擔心公司倒了拿不到錢,所以對於發生的債券認購相當踴躍。

本次發行的債券僅面向東三省的法師——這讓其他地區的法師們頗有怨言,甚至很多南方法師也發出置疑,這種發生方法是不是有地域歧視的嫌疑。而債券的發售迅速也很說明問題,發行三天便被搶購一空,基本上都被各大巨頭購買,小門小戶的聽到風聲就已經沒機會了。殖民公司由得到了巨量資金,將其餘出售公司一併吞下,而且還預留出足夠的生產準備金。

這一切都發生在雍博文在西線作戰的時間裡,當雍博文穩定西部戰線時,所有運作都已經完成。

短短月餘間,殖民公司經過一番折騰,已經迅速膨脹為一個龐然大物。雍博文只管拿出主意相法,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專業人士出面處理。以張晶晶為首的團隊——其中有好幾個都是被張晶晶拉進公司來的以前同學同事,都是對怪力亂神感興趣的——以專業的精神對公司拆了組,組了拆,翻過來覆過去的折騰,折騰得雍博文眼花繚亂,完全搞不懂她們在弄什麼,只知道最後殖民公司的名字變更為了地獄開發有限責任公司,擁有了以前沒有的董事會,自己成了董事長,手握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公司下屬近四十個各類分公司,總資產如果算成人間貨幣的話,約合百億,還得是美元。

這個公司掌握著地獄門戶,擁有地獄殖民地,能夠生產與地獄出產相關的大部分產品,擁有良好的產品營銷網絡,儼然就是一個依托於地獄的新生強大壟斷勢力,如怪獸哥斯拉登陸般,出現在世人面前。

當然,這個怪獸般的公司能夠存在下去的前提是地獄殖民地穩固,如果連殖民地都丟了,那這場大規模的資本運作,就成了徹底的笑談。

可也就在公司堪堪重組完畢,以嶄新形象亮相的時候,雍博文在西線大捷的消息便傳了回來。

擊潰火樹王朝東進集團,剿滅數十萬大軍,生俘地獄土著軍隊數十萬,攻佔西進戰略要地峽谷關,對火樹王朝掌握了絕對主動的戰略態勢,橫掃開拓城自峽谷關之間的全部地域,擁有了對此地域內數百萬地獄土著的統治權……

伴隨著這一條條消息同時回來的,還有巨量的俘虜。

被生俘的土著士兵大批量被押送回開拓城,他們在經過簡單的培訓後,將被以奴工的開式分派到各個生產領域從事生產。

第一批俘虜被送回開拓城的視頻迅速傳播開來,當看到那漫長的不見頭尾的俘虜隊伍在惡鬼機器傀儡和公司法師學告訴押送下緩緩前進的畫面時,整個華夏術法界為之震動

第一四七章 開拓城中(下)

雖然知道跑到地獄去開拓殖民一直要與地獄土著作戰,但當這種絕對可以媲美所有習慣意義上的大規模戰爭的場面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還是遠遠超出了國內這幫子和平慣了的充其量見識過打群架的法師的想像。

能有這麼多俘虜,那這場戰鬥的規模該有多大,簡直就讓人不寒而慄。

而能夠打這樣規模一場戰鬥的雍博文又該擁有多強的實力?

就算是魚承世這種軍火販子只怕也撐不起來這樣的戰鬥吧——武器他是不缺的,關鍵是沒人啊,法師可是緊缺貨,也不可能幾千幾萬的組成軍隊來打消耗,除非是到萬不得已的情況,比如東歐諸國,前面被異種聯盟打得快要亡國滅種了,可後面美歐俄巨頭卻死挺著不讓他們撤退,也就只能硬挺著開戰,這些年東歐法師死的是稀里嘩啦,只能再抓再賣,搞些普通人來隨便緊急培訓教導些簡單法術然後立刻頒發低級法師證書,再承諾立了多大功就可以升中級,再立多大功,就能升高級,升到高級有多大多大的好處,什麼美女名馬香車任騎之類的,畫個大餅,讓這些臨時抓來的低級法師上去衝鋒陷陣,等死光了再抓一批。打得如此淒慘,如今這世界上也就僅此一份,就算是同樣動盪不安的非洲,土著巫王與法師協會之間的戰鬥也沒有這般激烈血腥。

可國內哪個法師會肯拼這種命?

大家都知道雍博文前陣公司擴大規模,招了大批的學徒和低級法師,但滿打滿算也不過幾百人,就算是全都填上去也應付不了這麼大的陣仗吧,難道主要是靠他的那個以惡鬼為驅動核心的傀儡作戰?可打這麼一場仗得消耗多少傀儡,簡直就是拿錢在砸人啊!

當然,除了少數人外,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雍博文這傀儡是不用錢白來的,唯一的消息不過是武器,但他跟魚承世那是什麼關係?買東西內部會員價不夠,還得再打個四五折,絕對成本價啊!

反正不管怎麼說,雍博文現在居然有實力打這麼一場戰鬥,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從這位紫徽大天師被魚承世捧起來到現在,滿打滿算還不足九個月呢,實力居然膨脹到這種地步了,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震驚之餘,換了個角度,幾乎所有人都開始懷疑起來。

這場所謂的危機,會不會是雍博文自導自演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設個套子讓大家鑽,好不敢在地獄經營,低價出售在殖民地的相關產業,然後他站出來故做大方的全面收購!

越想越有這種可能啊!

要不然哪有那麼巧的事情,大家都投資完成的差不多了,他那邊就遮遮掩掩的透出風聲來說戰勢不利,被兩面夾攻,殖民地大約是保不住了,這邊大家一恐慌開始出售殖民地產業,他立刻以公司名義接盤,全都是現金收購,那麼大的現金流如果是事先準備出來的,誰能一下拿出來?至於後面的發行債券肯定不過是事後掩人耳目之舉。好嘛,你這頭收購完成了,公司重組了,跟著就大獲全勝,連俘虜都押回來了,尼瑪的,你這是坑人呢,還是坑人呢,還是坑人呢?

這也太黑了吧,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

忽悠大家去投資,設備技術都準備好了,你來這麼一出,直接就全都拿到手了,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很是有幾個法師跳出來直接表明這種觀點,並且提出要解除收購,把錢退給雍博文,還是要自己的公司繼續經營,如果不同意,就要申訴到總會!

雍博文公司方面派出代表來發表聲明——這個代表就是張晶晶——公司的相關收購都是合理全法符合法師協會的所有條例要求,相互之間你情我願,沒有任何欺騙強迫行為,解除收購的不合理要求,公司方面絕對不會答應,如果想到總會申訴,盡可以去,公司會奉陪到底。當然了,另一方面,公司還是歡迎大家繼續去殖民地投資建設,保讓地獄的大門永遠向諸位有意投資者敞開。

稍有些地位的法師自然也沒會搞這種沒趣的事情,就像張晶晶說的那樣,人家的收購合理合法符合法師協會的所有條例要求,而且沒有逼著你買,是你自己上趕著要賣的,而且在收購前,雍博文方面還進行了一定的勸阻,讓他們不要相信謠言,要相信公司,相信協會,肯定能處理好任何意外情況,但他們不相信啊,非要賣不可,現在反悔怨得了誰?當初雍博文公司出來接盤的時候,可是一片讚揚仁義之聲呢。

不識趣的跳出來的自然也不可能真如願以償,如今雍博文財大氣粗,又與春城諸大鱷關係盤根錯節,怎麼可能會怕這種無理要求。還真有跑去總會申訴的,有那激烈的,甚至還有跑到正在進行的全國法師代表/大會的會場門外靜坐拉橫幅,強烈抗議黑心高級法師雍博文醜惡騙購行為的,鬧得是沸反盈天。但在雍博文看來,不過是場小鬧劇罷了,連總會都沒有受理。

也有人想著,雍博文這小子哪來這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十之八九是魚承世這老奸巨滑的在背後搞的鬼。有那與魚承世關係密切的便直截了當向魚承世報怨說他這次太黑,簡直是坑得童叟無欺,但凡是敢湊上來的,都是坑無赦。

魚承世就苦笑說,這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啊,那個混蛋小子連我都沒放過,沒看重組之後我所佔的股份大幅度下降嗎?雖然這麼說,但實際上雍博文這翻操作事前都是跟魚承世通過氣的,魚承世主動提出降低自己所佔股份,為的就是以防萬一,一旦大凶卦象應了,可以保證殖民公司牢牢掌握在雍博文手裡,而不會被有心人竊據。

不過魚承世這麼一說,傳出去,大家對雍博文又有了新印象,連魚承世都敢坑,而且看起來魚承世還暫時只能默認事實,這小子不是簡單貨色啊!

不過,既然魚承世都默認了,其他人誰還敢跳出來再找沒趣——跑法師代表/大會會場去靜坐拉橫幅那位當天就被抓起來,第二天就送東歐去當觀察員去了,不曉得能不能活著回來了——於是大家只好在複雜的心情中羨慕嫉妒恨地看著雍博文繼續在地獄大展拳腳。

心情很複雜的除了諸多法師外,還有一位,當法師們看著俘虜入城視頻震驚的時候,這位卻就站在開拓城中,隔窗觀望。

第一四八章 可帶路否(上)

如果需要的話,雍博文完全可以動員惡鬼將所有俘虜打包傳進電腦,然後一手拎著悄沒聲息的回到開拓城,神不知鬼不覺,任誰都不會曉得。

可現在雍博文需要一場聲勢浩大的獻俘來穩定諸多未撤出投資者對殖民地的信心。

剩餘的投資者大多盤子硬投資大,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冒然撤出,而且規模也不是那些新晉投資者所能比擬的,就算是雍博文重新整合後的公司也很難一口吞下,更何況雍博文也不打算這麼做。地獄廣大,光是這一層就不知道有幾許裡數,其間特產動、植、礦物不勝枚舉,更妙的是本層地獄的土著們尚未發展到全面利用這些產物的文明水平,雖然有來自人間的惡鬼知道這種文明發展趨勢,但惡鬼在本層地獄是沒什麼地位的,連活下去的資格都不好弄,更遑論發言權,就算有再多的知識也貢獻不出來。於是在雍博文面前展開的,基本上就是一個從未開發過的處女地,光是開拓城目前所佔據範圍內的種種出產就已經讓公司賺得盆滿缽滿,這還是在未深度開發的情況下。可以想像,地獄是何種樣的一個巨大寶庫,光靠雍博文,甚至是光靠春城法師協會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完全掌控佔領,更何況這樣一個寶庫吃了獨食,絕對會讓人眼紅到發瘋,惹來想像不到的麻煩,這種麻煩即使是魚承世也很難全都扛下來。

所以魚承世在建立地獄殖民地之初,提出的整體發展基調就是「門戶開發,利益均沾」,要引入諸多門派團體共同開發地獄,打造一個龐大的利益共同體,讓大家一起出力維護地獄這個殖民地,不僅要完全掌握本層地獄,還要向其它地獄進軍,如果有可能,要組織殖民/聯軍,征服十八層地獄。

由於擔心雍博文年輕看不透這些,被巨大利益迷暈了頭而想吃獨食,魚承世還曾找雍博文單獨談過,以幫助其樹立正確的觀念,當時雍博文雖然都聽了,但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很可能左耳進右耳出,所以當雍博文借助戰勢不利的消息大肆收購各方投資產業時,魚承世暗暗擔心,做好了應變收拾爛攤子的準備,這也是他對雍博文的一次考察,所以雖然擔心卻也沒有出手干預,而是靜觀其變,只看雍博文怎麼處理,下面也有人向他匯報發牢騷告小狀,卻全都被他壓了下來。

不過雍博文的表現相當出色,不僅整個收購過程折騰得天花亂墜,而且懂得見好就收,在收購了大批中小投資企業後,對於那些已經頗具規模的大投資企業卻採取了安撫政策,很顯然雍博文要麼聽進自己的話,要麼本身就是這樣一個想法,以雍博文以往表現出來的行事性格,很可能是他本身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才會對魚承世那般鄭重其事地談話感到不以為然。

已經通過收購獲得巨大利益的雍博文現在需要做的是穩定人心,以保證殖民地各項生產的正常運轉。

所以雍博文沒有採用便攜的運輸方式,而是交待李瑞流安排部隊一路押送俘虜返回開拓城。

這些俘虜裡有大戰被俘的土著士兵,也有李瑞流在後方掃蕩捕獲的西部蠻荒土著,但陸續押送回來的更多的卻是火樹王朝的普通平民。

佔據峽谷關,這以西的廣闊土地就全都姓了雍。

這裡雖然被火樹王朝視為邊疆蠻荒地區,居民數量稀少,但那得是看跟誰比,與火樹王朝中東部富庶地區比起來,那自是地廣人稀,鳥不拉屎的荒僻地方,但與幽魂河以西的蠻荒比起來,這裡卻是富得流由,數以百計的城鎮星羅於幽魂河與峽谷關廣闊的土地上,數百萬居民在這裡代代繁衍生息,扎根於此,過著自覺幸福歡喜的生活。

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殘暴的人類殖民者來了。

因為害怕這些原火樹王朝土著居民心向故土做出些暗通款曲的事情影響殖民地邊線防禦的穩定,不利於後續作戰展開,雍博文大手一揮下達了遷界的決定,將峽谷關與幽魂河間所有城鎮部落居民全部遷到幽魂河以西定居,每家每戶都必須出全部勞動力到殖民地工廠做工,要把這一地段製造成無人區,除了公司西進部隊所需的前進堡壘外,一個居民點不許留,一個火樹王朝的原住民不許留。

此令一下,峽谷關與幽魂河之間哀鴻遍野,怨聲載道,大小的抵抗起義此起彼伏。

具體執行的李瑞流緊急擴展隊伍,徵調新佔領區內的全部惡鬼,紛發簡易的沒有武器裝備的機器傀儡,僅配備打魂鞭,組成新占區治安維持部隊,專門負責遷界行動。

這些惡鬼奸滑卑劣,雖然作戰用工的時候不能依靠,但做這種事情卻是得心應手,尤其是它們被地獄土著欺壓了千百年,連性命都朝不保夕,一旦翻身,所有對地獄土著的怨念痛恨全都爆發出來,對於那些敢對遷界令稍有抵任何觸的土著城鎮都毫不留情的殺戳,這些都是平民沒有什麼戰鬥力,光是打魂鞭就足夠對付了,幾鞭子下去,一個個就魂飛魄散。在遷界動員的最初三天,便有十餘個稍具規模的城鎮被肆意報復的惡鬼殺戳一空,此起彼伏的鞭子聲帶走的是無數土著的生命。

在放任這些惡鬼殺了三天後,李瑞流收緊了對惡鬼治安部隊的約束,不得命令,不准隨意殺戳土著居民,並且對那些不服從管理的惡鬼大開殺戒,又殺得這些惡鬼哀嚎遍野,總算認清自己就算是翻身也不過是個二狗子命的事實,老老實實地服從命令聽指揮,雖然在遷界過程中少不得騷擾勒索肆意欺凌,但大屠殺的事情總歸是沒有了。

簡單粗暴的殺戳,效果卻是最直接有效的,在整個新佔領地帶的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道的情況下,尤其是再次鐵腕陸續鎮壓了幾起規模較大的暴/亂,服從者性命財產無憂,反抗者全家死光光的背景下,無論是惡鬼還是地獄土著居民都服從了殖民征服者的命令,遷界在最短時間內有序開展起來,大批的居民尾隨著被俘的士兵一路前往開拓城,他們將在以開拓城為核心的周邊新建定居點裡重新定居下來,拋棄原來的生活模式,成為殖民地產業工人,為殖民地貢獻自己的勞力與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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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天龍八音看官的捧場。

第一四九章 可帶路否(中)

大批的土著原住民拖家帶口地從南部入城公路進入開拓城,沿著公路,穿過小半個開拓城,向工業園區方向前進。

他們只拿著簡單的行禮,大部分財產都在遷界行動中,被惡鬼治安部隊給搶走了。

李瑞流雖然禁止了惡鬼治安部隊對土著原住民的屠殺,但並不禁止它們的搶掠。

實際上惡鬼搶這些土著的東西根本沒有任何用,它們只剩下魂魄了,吃吃不了,喝喝不了,睡睡不了,唯一能提起它們興趣,讓它們感到興奮的,只有補充陰氣,而地獄中陰氣無處不在,只要躺在那裡不動就可以過得很滋潤。但墜入地獄就注定了想當米蟲而不可得的命運。人類來之前,惡鬼們是地獄最底層的存在,任何一個土著都可以隨意殺死吞噬惡鬼,可以任意驅使惡鬼勞動。而人類來了之後,更是被支使的腳不沾地,稍有不順從同樣有性命之憂。唯一的區別是,惡鬼們不再是最底層,在殖民地範圍內,它們是僅次於人類的二等公民,可以任意欺壓那些曾經騎在它們頭上的土著原住民。唯有殺戳和搶掠才能宣洩它們被欺壓奴役的憤怒,既然不能殺,那就只好搶了。

惡鬼們搶了土著的財產用不了就只能出售給公司,公司以工分購買,惡鬼們有了工分,便可以到開拓城的娛樂區去享受。

如今開拓城的娛樂行業經過公司的大力扶持已經頗具規模,吃喝嫖賭抽,但凡人間能想像得到的種類,娛樂區中全都有。、

這些娛樂行當中,惡鬼們最感興趣的莫過於賭和抽了。

賭博這種東西便是鬼也喜歡,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古今中外有多少關於爛賭的傢伙死後變成賭鬼繼續想著法的賭搏。

而抽卻是雍博文公司專項推出的項目,結合人間術法界流行的魂魄刺激類毒品研發出來的一種新式的,專門針對地獄土著和惡鬼的毒品。這種毒品學名叫奎英二惡化粉,吸食後會產生幻覺,並在幻覺中獲得極大的滿足感,是人間幻術和煉丹術以及現代化學提煉工藝的結晶,具有極大的依賴性,一旦吸食便會欲罷不能,而且更嚴重的是,這種毒品本身具有一定的陽火成份,每次吸食都會對陰性的惡鬼和土著們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若是一次吸食過量,就會在飄飄欲仙中魂飛魄散。

這種毒品很快就在惡鬼和地獄土著當中有了個俗名,叫登仙粉,意思吸一口的話,連成為神仙都有可能,成了神仙幹什麼,當然是干翻人類殖民者,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了。

滿意生物意淫需求的產品總是很有市場和銷路的。

雍博文不僅在殖民地當中大力推銷登仙粉,還派出大量惡鬼滲透到火樹王朝腹地去銷售。

分化製造矛盾,扶持弱小種族,推銷毒品腐化精神……雍大天師這一連套組合拳,深得老牌歐美殖民者的精髓,基本上照搬了那些罪惡的行徑。

不過,對於雍博文而言,這自是毫無壓力的。

無論是惡鬼還是地獄土著對於普通人類而言都是窮凶極惡的存在,每每有地獄的惡鬼或是土著混入人間,都會造成極大的破壞。

遠的不說,近的最典型的例子莫過去倫敦連環殺嬰事件,一隻地獄土著的食腦怪不知何種原因跑到了人間,連續殺害了近四十嬰兒才被法師協會抓捕歸案,這是近年來最大的一起地獄生物在人間連環殺人事件,在此次事件中反應遲緩的英國法師協會飽受責難,直接導致了理事會執行委員會成員——包括會長、副會長、各部長——集體下台。

對於這種因為屬性原因而注定是命中死敵的種族的任何憐憫都是對人類自身的不負責任和犯罪。

所以任何能夠削弱控制這些地獄惡鬼和土著的辦法,雍博文都會毫不猶豫地使用,更何況這些辦法還對公司有好處。

於是在盡情搶掠後,把劫掠來的大量財產賣給公司換取工分,再到娛樂區盡情揮霍,主要是在賭場裡輸掉大部分工分後再去吸兩口,把所有的工分全都花光,再繼續去工作和搶掠土著原住民,就成了殖民地惡鬼們生活的通行常態。

而土著們目前是沒有這種搶掠機會的,他們只能通過辛苦的勞動賺取微薄的工分,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也去娛樂區享受,生活已經沒有任何盼頭和希望,除了麻木自己還能做什麼?

新佔領地區面積廣,遷界移民行動持續進行,自從東部集團俘虜被押進開拓城後,幾乎每天都有大量的土著原住民被惡鬼治安部隊押送到開拓城來。目前開拓城中還有大量富餘空間來安置這些土著原住民,等到開拓城內的空間佔滿之後,才會向開拓城周邊的定居點安置。

衣衫襤褸神情麻木的土著原住民,耀武揚威神氣活現的惡鬼治安部隊,稍有不順就會落下的隨意鞭打欺凌……

以往熟悉的世界變得如此陌生,竟然是完全翻了個個。

這些天來,火英每日都會站在窗前默默地注視著一批批移民隊伍經過,一站就是一整天,痛苦不堪。

雖然火樹王朝已經被推翻,她這個公主也成了流亡者,但自幼的教育和生活所帶來的強大慣性,讓她依然在心底視自己為火樹王朝的統治者,這些都是火樹王朝的治下居民,本來安居樂業,如今卻遭受到這種不公的待遇與折磨。

要怪誰?殘暴的人類殖民者?不爭氣的東部邊境集團?造反上位的亂臣賊子?

開拓城在前線的任何消息都沒有對火英進行封鎖。

當知道殖民者前線戰況不利,開拓城都很有可能保不住的時候,火英很是恐慌,一旦東部集團的部隊開進開拓城,她這個前朝公主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以夜柯摩的無恥,很可能會把她送回王都去討好那些亂臣賊子,當時竟然只盼望著殖民者們能夠戰勝;可現在,殖民者們真的戰勝了東部邊境集團,看到眼前的場面,她不禁又痛恨起自己當初想法的自私與軟弱,怎麼可以盼著這些強盜獲勝呢?受苦的都是火樹王朝的子民啊!

總而言之,做為流亡前朝公主的火英現在的內心是非常糾結的,而她什麼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每天站在窗前,默默注視著經過的移民隊伍,感受著良知的譴責所帶來的噬心痛苦,然後再吸上一小口登仙粉來麻木自己。

是的,火英也吸登仙粉了,這是她在一次逛街中購買的,稍一嘗試便欲罷不能,總是跟在她身後的監視者們對她的一切行動都不干涉,不過還是在她購買登仙粉的時候向上請示了一下,上面傳回來的信息是,隨她去,於是監視者也就不管了。

第一五零章 可帶路否(下一)

第一五零章可帶路否(下)

這是今天的第四批移民了。

移民,這是開拓城的官方說法,以和被俘的作戰士兵區別開,並且減少殖民者們遷界行動中的殘暴色彩。

可事實上,這些依舊是俘虜,命中注定將成為殖民者的奴隸。

這一批也是今天數量最大的一批,按照前幾天的慣例,這應該是今天最後的一批。

除了頭兩天壓送俘虜進城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在開拓城中工作的人類和最初的惡鬼、土著全都跑出來圍觀,再之後就有些習以為常了,只有火英才會每天都站在窗前觀看第一批俘虜,直接最後。

隊伍漸漸到了最後。

火英不打算再看下去了,正準備回去吸點粉,麻醉一下自己,卻突然注意了什麼,目光微微一凝,神情變得激動起來。

走在最後的稀稀拉拉的是些混血土著,這是當年某一層地獄入侵本層地獄時留下的後代,那一層地獄的統治者和主要種族是惡魔族類,據說那也本是另一個世界爭霸戰敗者被迫遷移來的。

想想地獄的命運的真是悲慘。

就好像是各位面的垃圾筒,戰敗的種族全都跑到了這裡來。

而更悲催的是這裡最初的土著原住民,被這些戰敗的垃圾打敗,奴役,消滅。

本層地獄算是相對好一些的,至少原住民都還能活下去,像有地獄,便只有後來者,沒有原住民了。

像這支隊伍後面的混血種在本層地獄也沒有受到歧視,反倒因為混血的原因獲得特殊的能力而受到重視,很多都在火樹王朝擔任要職,比如以前的財務部次長就是混血種,名喚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的,名字來自於他的惡魔血統。名字對於惡魔有特殊的意義,但對於混血種而言,卻只能獲得一半的名字,別看這位名字這麼長,和真正惡魔的全名比起來,那還是短的很呢。這位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次長精擅於算計與組織,是下屆財務部總監的熱門人選,向來與皇室走得極近,尤其是其夫人和女兒更是宮庭的常客,其女兒與火英算得上是手帕交閨密。與皇室走得近的,除了少數貴族外,其他的大部分都在政變中被殺掉了。做為王朝重臣三巨頭的財務總監本來因為近期的工作不利,導致王朝財政困難,而被皇帝不滿,眼看就要被換下來了,可是在政變中,這位財務總監卻是率先舉起了反叛大旗,看起來很有可能是知道皇帝的不滿,索性也就不跟皇帝陛下混了。

火英逃出來的時候,王都的政變正處於最激烈的時刻,雖然叛亂者佔據上風,但皇室也還有反擊之力,安排火英這些皇室子女出逃只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不過這種以防萬一卻被證明了是極有遠見的。就在火英逃出的第三天,王都就傳來了政變成功,皇室被推翻的消息。皇帝的幾個子女分別被安排逃往各邊境集團,目的不僅是逃難,更是為了帶著戰鬥力強大的邊軍回來,消滅那些反叛的亂臣賊子。可事實上,所有的邊境集團都已經在事前就投向了叛亂者一方,那些逃出王都的皇室子弟,都是什麼親王公主之類的,全都自投羅網,被各邊境集團捉住送回王都。只有火英,因為聽了火石的勸說,沒有直接上門去找夜柯摩,才算逃得一條性命。

所以,對於王都政變後的消息,火英也是道聽途說,只知道如今已經改朝換代了,以前的皇室統治已經被推翻,現在王都裡的統治集團自稱什麼議會的,由幾大政變頭子協調掌握最高權力,而皇室親眷以及親皇室的大貴族們統統受到了清洗,關於什麼貴族屍體掛滿了沿街的路燈,皇室屍體掛滿了皇城城牆,貴族女眷被肆意強暴,這些都是民間流傳的,聳人聽聞,卻很有八卦價值,但對王都切實的消息,火英卻是一點也沒有。

而現在,火英似乎能夠得到些切實的消息了。

她在俘虜隊伍裡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角色。這讓她簡直不敢相信,盯著細看了又看,這才從細節小動作上確認那個看到的就是自己熟悉的——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

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火英聽到的小道消息裡,這位財務次長不僅本人死得相當淒慘,而且全家都已經死光光了!

火英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找到門外的警衛——也就是負責監視她的保安人員,提出要求,希望可以見一見移民隊伍中的一位舊相識。

警衛很客氣的請火英稍等後,打電話向上請示,得到了批示是:可以會見,請火英公主上報人員名單,公司方面會做出安排。

火英原以為會等很長時間,但沒想到的是,這公司的效率竟然是異常的快,她把名字提上去後,還沒到半個小時,就見著兩個惡鬼傀儡押著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到來了。

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貴夫人做為混血惡魔種,在整個王都都是知名美艷——地獄這地方雖然種族眾多,但貴族高層間流行的審美觀卻是極接近人類的——的角色,如今衣衫襤褸神情憔悴,看起來比起那些蠻荒的土著也好不到哪去,彷彿是從哪個土坑裡蹦出來的瘋婆子。

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被押過來,顯得相當驚慌,一邊走一邊語無倫次地念叨著:「我真的沒有錢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不要殺我啊,我乖乖聽話,讓我搬我就搬,你看我多老實啊……」看起來精神好像有些不正常,直到她被帶到火英面前,依舊垂著頭,也不敢看火英,只是在那裡不停的念叨,也不知這一路上受了多少虐待,吃了多少苦頭。

「拉滋西歐夫人!」火英輕聲喚著,這種掐頭去尾的叫法,只有極親密的友人之間才能使用,而以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的地位,能夠這麼叫她的,只有寥寥數人。

聽到這個稱呼和這個聲音,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身體不禁一顫,緩緩抬起頭,看到了火英公主,她臉上浮現出不敢相信的神情,盯著火英公主看了又看,半晌才用夢囈般的聲音說:「公主,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作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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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可帶路否(下二)

說完這句話,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突地緊緊抱住火英公主,嚎啕大哭。

「公主,我還以為你死了!」

「陛下死了,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死了,大家都死了……」

火英安慰地輕拍著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的後背,眼淚卻也忍不住掉了下來。她的每一滴淚水都是火紅熾熱的,落到地上,便燒出一個個小坑。

那兩名保安人員便都有些驚異地看著,其中一個更是偷偷掏出手機來拍了幾張。平時可沒見過這位哭過,這地獄種果然稀奇,流的淚居然是火珠子。

「兩位,可以讓我們兩個單獨聊聊嗎?」

火英如此提出請求。

所謂的單獨聊聊,只不過是希望身邊沒有人罷了。

火英很清楚公司方面對她進行完全監控,即使身邊沒有人,也有法寶掌控她的一舉一動。

兩名保安人員對視一眼,一聲不吭地退出了房間,這也是事先得到上面允許的。

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哭了片刻,總算是安定下來,這才想起禮節來,趕緊地向著火英行禮,行的還是覲見皇室時的大禮。

火英趕緊地扶住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苦澀地說:「夫人,不用行這種禮了,現在王朝都沒有了,我也不是公主了,我就是您的一個普通晚輩。」

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卻固執地把禮行完,道:「不管鬧騰什麼樣子,在我心裡你還是我的公主殿下,王朝還是屬於火氏的!那些個叛亂的傢伙絕不會有好下場!我離開王都的時候,就聽說他們組成的那個什麼議會天天吵架,矛盾特別大,有幾個掌握兵權的已經在喊著二次革命什麼的,甚至還有議會裡的大頭子被當街暗殺的,實在是亂的狠。那些傢伙根本就是些渣子,真想不通怎麼能讓他們成了事。」

這才是火英關心的話題,她趕緊問:「夫人,你是什麼時候離開王都的?王都的情形怎麼樣?」

「那都是叛亂快兩個月之後了。」說起這個話題來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王都亂得不成樣子,所有居民都好像瘋了一樣,貴族們被拖到街上肆意凌虐處死,每個街口都有斷頭台,每個街道兩邊的路燈和樹木上都掛著貴族們的屍體,大街血流成河,斷頭亂滾,簡直就是變成了血池地獄那種污濁的地方,每天都有大批的貴族被清算,即使是很多一開始就投過去的貴族也不例外。叛亂的頭子有七個,都是卑劣的下等種出身,掌了權就天天的鬥來鬥去,相互之間還發生過好幾次火拚。我家裡在叛亂的第一天就被暴民攻破了,幸虧我及時躲在暗間裡才僥倖活下來,可家裡人都被殺光了,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都沒能回家,就在財務部裡被吊死了。我在暗間裡躲了三天三夜,暴民們鬧夠去了別家,我才敢出來。我有個親戚就住在附近,平時跟我們也少來往,別人只以為是普通平民,我就去找了他們,又多虧了他們的掩護,才找機會逃出了王都,想著東邊離王都遠些,夜柯摩又是聽調不聽宣,自主性較大,躲在這邊應該比較安全,這才逃到了這邊,沒想到卻又碰上了人類入侵,結果被強遷了過來。」

「那我父親、母親和其它人怎麼樣了?」火英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艱澀地問出了這個問題,雖然已經聽說了皇室在叛亂中的下場,但沒有確實的消息,總歸是抱著一絲念想的,萬一只是以訛傳訛呢?謠傳中,她這個公主還也已經死了呢,可現在不還是好好活著。

聽到火英這麼問,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驚異地睜大了眼睛,「公主,你難道什麼都不知道嗎?你是什麼時候離開王都的?」

「叛亂剛一發生,我和幾個兄妹就一起離開了王都,分別往各邊境集團軍去求援,可是,結果你也看到了……」火英苦笑,「我一路逃過來,聽說了很多消息,但都沒有確切的……很多都傳的太離譜了,很難讓人相信……」

「可憐的孩子……」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輕輕摟著火英的肩膀,低聲道,「所有留在王都的皇室成員都被殺死了,陛下戰死在戰鬥,高貴的頭顱被砍下來掛在皇城大門上方,身體被切成上百塊,每一塊都被送往不同的地方,連魂魄也被打散……皇后率領宮女一直堅持抵抗,最後被叛軍圍困在寢宮裡,不願意落入叛軍之手,引爆自焚……」

這一帝一後的下場其實還是算是皇室裡最好的,至少沒有受到任何折辱。

在叛軍強大的攻擊下,大部分皇室成員即無力抵抗,也沒有勇氣自殺殉國,最終放下武器投降,乞求叛亂者的慈悲憐憫。但叛亂者們沒有給他們活路,投降被俘的皇室成員全都被以各種殘酷的手段公開虐殺。虐殺的地點就在王都最繁華的街頭,每天殺掉一個,行刑場上羅列著種種死法,公開投票,哪個票數最高,就用哪個方法處死,任何王都居民有都資格投票……死的不僅是皇室,任何與皇室有瓜葛的都被以同等待遇殺死,如今雖然叛亂已經過去了大半年,可依然沒有殺完,每天的虐殺成了例行保留節目,每天行刑的時候,都會有大批王都居民早早跑去圍觀看熱鬧,若殺得夠離奇,還要喝聲好的……

火英聽得眥目欲裂,滿心怒火,一想到剛才自己還為這些所謂的王朝子民受苦而心痛,就覺得自己真是太蠢了。

你把他們當成子民,可他們沒有把你們當成同胞!

想我火氏一族百戰立國,開疆擴土,讓本層地獄的所有種族都能從此和平相處,不再經受戰亂衝突的痛苦,可最終當王朝覆滅的時候,軍隊束手旁觀,貴族紛紛投敵,就連平民都要為殺死皇室成員喝一聲好!

這就是我曾經呆過的國度嗎?

像這些忘恩負義的傢伙,死絕了才好!

那些反覆做過的噩夢在眼前浮現,一如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所說的那般殘酷,父親聲音似乎在耳邊高喝:「我兒,不要放過他們,你不想著為我和你母親報仇,反倒去同情憐惜那些亂臣賊子,你對得起我們嗎?」

火英霍得站了起來,把正說得口泛白沫的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嚇了一跳,住嘴不語,忐忑不安地看著似乎有暴走傾向的火英。

火英閉上眼睛,緊緊捏了捏拳頭,似乎還在猶豫,但很快她就睜開了眼睛,快步走到房門前,推開房門,左右兩側正側著耳朵偷聽的兩名保安嚇得趕緊站得筆直。

火英只當沒看到兩人的聽壁角行徑,直截了當地說:「我要見你們的最高領導者!」

第一五二章 可帶路否(下三)

公司的最高領導自然是非雍博文大天師莫屬了。

但如今雍大天師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在人間想要見一面都得預約,更何況你一地獄的土著,別說是覆滅王朝的公主,就是在任公主,那也是一土著不是。

所以火英想見雍博文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不過,公司對於火英還是相當重視的,在她提出要求不過一個多小時後,言青若便再次接見了火英。

做為雍博文在地獄事務方面的專職秘書,言青若現在相當忙,光是東西兩線戰事後續處理的相關工作,就千頭萬緒,忙得人焦頭爛額。

言青若自己一個人根本就應付不來,不得不向雍博文請示成立了一個由她領導的戰事善後處理協調小組,小組共七名成員,均是公司技術學院結業的員工。

這個小組在言青若最初的想法中只是相臨時應急組織,等戰事後續工作處理完成之後,可就以解散了。

不過隨著後來事情的發展,以及這個協調小組所表現出來的價值,這個協調小組便漸成了固定單位,被視為雍博文大天師在異域事務的專職秘書組,掌握著巨大權力,尤其是當雍博文因故不在或沒有時間處理異域相關的工作時,這個小組便擁有代雍博文處理並做出決定的權力。並且因著各項戰事的展開,協調小組越來越膨脹變化為一個被戲稱為軍機處的怪胎般的存在,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暫時不必細表。

總之言青若大秘現在日理萬機,當真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接見火英。

不過火英知道言青若雖然在這家公司裡也算得上是位高權重,但畢竟不是真正的最高領導,因此當看到言青若之後,她便不肯多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地要求見最高領導。

言青若自是不會慣著火英,面對火英反覆要求,只是冷冷地說:「公主殿下,雍總身份尊貴,事務繁忙,不是隨隨便便想見就能見到的,尤其是近期他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反擊火樹王朝入侵我殖民地戰爭上面,事先就交待過,如果不是極重要的事情,絕對不可以打擾他!公主殿下,你想見雍總,可以!但必須得先對我說見雍總想說什麼事情,我會做出判斷,如果真的極為重要的話,我肯定會安排雍總接見你,可如果是沒什麼意義的狗屁倒灶的爛事兒,難道我還能安排你見雍總去浪費他寶貴的時間嗎?」她頓了頓,很輕蔑地看著火英,意猶未盡地補充了一句,「而且,我不認為你能有什麼事情對雍總而言是極重要的!」

火英被言青若的輕蔑激怒了,道:「我是火樹王朝的公主,我熟悉火樹王朝的所有情況,如果你所說的那位雍總能夠答應我提出的條件,我願意做為嚮導,幫助他佔領火樹王朝!」

在聽完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的哭訴後,火英完全陷入了復仇的怒火之中,什麼曾經的屬於她的王國,什麼曾經的子民,都不過是忘恩負義的亂臣賊子,死不足惜,就讓他們全都去死吧!

火英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狀況,如果想憑借自己的力量復仇,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可能過上一百萬年都不會有任何機會,更何況她也等不了一百萬年那麼久,她現在就想復仇,把那些叛亂的賊子加諸於她以及她親人朋友身上的惡行一百萬倍的還回去!

那麼想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復仇,那就只能依仗這些萬惡的人類殖民者,依仗那個單槍匹馬只手間消滅王朝東部集團主力大軍——這是公司對西線大捷的宣傳口徑——的雍博文大天師的力量!

她相信,以這些人類殖民者所表現出來的強大力量,現加上熟悉地理風俗和軍事情況的她的引導,這些人類殖民者肯定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席捲整個火樹王朝!

就讓這個被亂臣賊子佔據的國度覆滅吧!

而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復仇,把那些叛亂者押到她面前,讓她親手處死,也要像他們曾做的那樣,在最熱鬧的街頭,掛上各種死法,每一個經過圍觀者都可以投票,把他們按最高得票數的死法處死!

至於人類殖民者會不會同意她這個要求,火英從來沒有考慮過,而是相信對方一定會接受她這個要求。對於這些人類殖民者而言,反正也是要佔領這個地獄國度,反正也是要消滅那些敢於抵抗的力量,那麼她的要求,不過是這場大殖民行動中的一個小小的無關緊要的插曲罷了,只要這些人類殖民者腦袋不是讓驢踢了,想來都會接受她的要求。

但她顯然低估了眼前這位言大秘的刻薄。

「如果你這句話在前些天,也就是西線戰事消息沒有確定傳回來的時候,說出來的話,那是非常有價值的,想來雍總也會因此撥冗接見,可現在嘛……」言青若笑了笑,指著窗外——那裡不久前才經過大批「移民」,剛剛才消停下來——道:「看到沒有,公主殿下,雍總一戰擊潰你們所謂東部集團的主力,光是俘虜就抓了幾十萬,難道連個帶路的都找不出來嗎?別說找一個,就算是找它百十個,每支部隊都配上一個,也不成問題。你覺得你所謂的帶路還有什麼意義嗎?現在我們有得是免費的嚮導!」

「可他們都只是底層的士兵,知道的東西有限,根本就不能與我相提並論。我是火樹王朝皇室的第一順位女繼承人,從小就受到各種精英教育,對整個王朝的地理風俗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相對於嬌生慣養在深宮中的公主殿下,我更願意相信這些百戰餘生的英勇士兵。」言青若不耐煩地打斷了火英的話,「更何況,你們王朝有一位相當重要的將領已經早早就同意為我們帶路了,目前正跟在雍博文大天師的身邊!或許你能認識或者聽說過他,他的名字叫夜摩柯,是你們王朝東部邊境的主帥!」

第一五三章 可帶路否(下四)

對於一個帶路/黨而言最悲哀的是什麼?

不是賣國無門,想歡呼雀躍地給王師帶路,結果剛跑到跟前,王師光的一槍把你給斃了,這只能算是意外,能死在王師槍下那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那也是幸福的。

真正的悲哀是連賣都賣不上價,你歡呼雀躍地跑到王師面前,結果發現前面已經有一堆人先過來了,連排隊的機會都沒有了。一如陳壁君當年聽聞有人欲請蔣校長入主南京傀儡政府時悲憤所言,我家兆銘當漢奸都只能做老二嗎?

火英掙扎猶豫了這麼多天,好容易在被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悲慘描述下激起了滿腔怒火,拋卻一切對故國的眷戀與賣國的羞恥,終於打算為了國仇家恨當一把帶路/黨,結果人家告訴她,她這個決定做晚了,賣國都只能當排隊等著,也賣不上什麼好價錢了,這是何等的令人悲憤絕望啊!

火英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好啊,你個夜柯摩,我逃難的時候你搶先投了新王朝抓我,如今我打算引人類去消滅那些亂臣賊子,你又搶先投了人類想搶我的機會!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搶得走!

火英當真是豁出去了,今天若是不能搶個頭籌當當,真是枉費這麼大的決心不要臉了。

「我是火樹王朝的公主,我掌握有火樹王朝的大量核心機密,我知道火樹王朝的皇家寶庫,我知道火樹王朝的所有風土人情,我知道……」她死死盯著言青若,悲憤莫名,尼瑪的,真真是世風日下,連賣個國都要和人競爭了。

言青若卻輕描淡寫地打斷了火英:「我想對於我的老闆而言,這些都不會是他關心的重點,想來我報上去也不會引起他的興趣。」

「我有地獄全景地圖,這是我們皇家的核心機密,只有絕對嫡親的皇室成員才能夠知道,不知道你們對這個感不感興趣?我還知道關於地獄各層傳送門的事情,不知道你們對這個感不感興趣?我還知道很多,只要你們的首領肯見我,我可以幫助他加快征服整個地獄的步伐!」

言青若微笑著搖了搖頭,「顯然你並不是很明白自己的真正價值,也不明白我們的力量所在……」

聽到這翻話,火英有些絕望了,如此徹底的自賣都不能引起對方的興趣,難道她就只能在仇恨與絕望之中了卻餘生?

「不過……」言青若話鋒一轉,「從你的語言裡,我感受到了你的堅決,說說你的要求,我會轉達老闆,並安排你們會面!」

這生命的大起大落轉折真是太快了。

言青若一句話,便把火英從絕望的深淵中打撈出來,她簡直有些喜出望外,生怕回答慢了就失去這個機會,忙道:「我沒有其它要求,只希望當你們佔領本層地獄的時候,可以把王朝的那些叛亂者交給我處理!」

「哦,復仇啊!」言青若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火英在煎熬中等了兩天,接到通知,讓她準備一下,公司大老闆雍博文將接見她。

火英仔細收拾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形象——她此前剛剛吸了些粉——好一些,雖然明知道此去就此是做了實打實的賣國賊,但她卻在內心裡不停地告誡自己這是代表火樹王朝與人談判,爭取外援來消滅那些亂臣賊子,這不是賣國,而是為了復國!謊話重複一千遍就會成為事實,自我催眠這種東西即使是在地獄也是很好使的。

於是在見到雍博文之前,火英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準備以不卑不亢的態度來會見那位侵略者的大頭子,要表明自己與夜柯摩那種無恥之徒的絕對區別。

賣國也是有分理由和區別的!

就好像人間某位拿外國基金會贊助的專業吳美芬磚家說的那樣,有些人賣國是為了很崇高的理由,賣的高尚,賣的偉大,賣的感天動地,言下之意很為自己沒有那樣的賣國機會而唏噓,若是早生七十年,想必是不讓汪兆銘兄專美於前的。

現在火英就是這種心態,她覺得自己的初衷與理由是高尚的,絕對與夜柯摩這種下流胚子不是一路貨色。

在接到通知後的當天下午,火英見到了那位侵略地獄的大頭子。

在言青若的引領下,沿著那條長長的走廊直到盡頭,是一扇小小的平平無奇的門,看起來跟這位侵略者大頭的身份很不相配,但一想到門後的等待著自己的那個人類帶領侵略軍悍然入侵地獄,屠殺無數地獄生靈,一度打敗整個東部集團,火英就緊張得全身都不停冒火——做為一個火屬類精怪,她的緊張表現絕對不可能是流汗,她身體裡就沒有汗這種東西。

那個人是什麼樣子?是像傳說中那般金光萬丈三頭六臂嗎?如果自己一句話說不好的話,會不會被他當場殺死?成千上萬的地獄生靈都被他在輕描淡寫間殺掉了,如此暴虐,想必殺死自己也不過像碾死只火絲蟲那般簡單吧。

門被輕輕推開,言青若閃身站到一旁,將路讓開,做了個請的手勢。

火英強按捺著快要跳出來的心,盡量保持步伐穩定,緩緩走進門去。

她看到了那個人,就坐在一張大桌子後面,低頭看著一份文件,眉頭緊鎖,神情似乎有些不爽。

這個人類看起來與之前看到的其它人類並沒有太大區別,既沒有滿身金光,也沒有三頭六臂,而且很年輕,氣質也是溫和的,完全與暴虐啊凶殘啊之類的東西掛不上勾,如果讓火英與之前所見過的所有生靈比較的話,這個人類的氣質有些類似於王都國學院裡的授課業師。

真真是出乎意料呢。

但這並不能讓火英的緊張有任何減輕,她略有些笨拙地向那個連頭都沒有抬起來的人類施了一個標準的王朝貴族禮,「向您問好,尊貴的大天師先生!」

這句話不是用的火樹王朝通用語,不是用的靈魂波動,而是正宗的人類普通話,雖然還有些生澀粗造,但卻清晰準確!

第一五四章 一次決定本層地獄命運的談話(一)

在來到開拓城之前,火英只會火樹王朝的通用語,連靈魂震動的交流方式都不會。

可現在,她不僅能熟練使用靈魂震動的方式交流,甚至還學了人間的語言,當然這個人間的語言也只可能是這幫子殖民入侵者的母語。

雖然還不甚熟練,但火英決定在與這個侵略者的大頭子打招呼的時候,使用一次,以博得對方好稍許好感,這種好感若是放在平時可能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在這種談判的場合裡,或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果然,火英這句話一問出來,那個一直低著頭看文件的男人便抬起頭來,有些詫異地看了看火英,道:「你懂漢語?」

「剛剛學會沒多久,說得不好,還請大天師指正!」火英認認真真一字一句地說著,表現得極為誠懇,彷彿她真是來請對方教導語言學習,而不是搞賣國談判來的。

男人笑了笑,很溫和,還有些得意,「那麼自我介紹一下,公主殿下,我是雍博文!很榮幸能夠與一位公主會面,這種機會可是不多得的。」雖然說榮幸,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卻沒有半點榮幸的意思。

做為一個人間的大天師,而且以捉鬼驅邪降妖為己任的大天師,火英這個公主在他眼裡也不過就是一個地獄陰邪精怪罷了。

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這位火樹王朝末代公主。

雖然之前有從視頻資料和監控攝像裡看過觀察過,但畢竟不如這樣面對面的觀察來得直觀。

不得不說,火英是雍博文來自地獄之後,在地獄土著精怪之中見過的與人類外形最相似的精怪了,甚至單從外貌上而言,與普通人類完全無異。

只不過這個擁有人類外貌的精怪沒有頭髮,該長頭的地方卻是冒著熊熊烈焰,遠遠瞧去,倒好似長了一頭怒立而起的火紅長髮。

不僅僅是頭髮,身上每一處應該是毛髮的地方,冒出來的都是火,以至於她全身上下都籠著一層薄薄的火焰,整個人彷彿隨時隨地都在燃燒著。

其實這種表現出來的火焰不過是她身體裡大量火焰能量外溢的一種表現罷了。事實上做火屬性精怪,火英整個身體都是由火焰組成的,唯有那層表皮才不是火焰,更像是一個製造出來的人形容器,把火精裝到裡面變個人樣。但事實上,那層表皮是火英這種火屬性精怪自體進化出來的器官,這樣才能保證他們的外貌形太固定,並且可以正常生活,並與其他生命接觸,要是沒有這層表皮的話,除了他們本種族之外,根本就不可能與任何外人接觸,那精怪火焰都是極高溫的而且附帶對魂魄有傷害,任誰再皮糙肉厚,碰一下也要痛入骨髓,碰得多了,被燒成灰也不過就是分分鐘鐘的事情。

為了以防萬一,雍博文沒有同火英握手,想這地獄土著也不懂握手禮,打了招呼,便伸手示意她坐下稍等,然後拿著筆在剛剛看的那份文件上刷刷刷寫了幾個字,衝著站在門口的言青若道:「青若,對於此次事件,我的意見是,從嚴處置,絕不估息!」

「首要責任人僅僅從公司開除還是不夠的,如楊鄭華這般僅僅是私心作祟因而危及公司及其它員工安危還稱得上是情有可原的話,那麼還有什麼樣的行為不能夠原諒?人都有私心,這不要緊,但私心需要有限度,一旦過了度,因為自己的私慾而危及他人和更高的整體利益,那就絕不能容忍!」

「我們公司是一個整體,我們將要進行的是前所未有的偉大事業,需要的是時刻保證自己與公司利益一致的員工,需要的是高度服從的員工,需要的是時刻以公司利益為第一的員工,而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利去綁架整個公司以及公司上下數百員工、開拓城數十家投資企業的野心家!」

「而像葉高這種情況就更是不能容忍,我想不出還會有什麼比這更惡劣的了,他這是赤裸裸的謀殺,置前線數十同事的生命安危於不顧,置後方數百同事的生命安危於不顧,這種行徑絕對不容忍!」

「我的意見是楊鄭華自公司開除,並提請協會做出降級處理!葉高自公司開除,並提請協會取消其法師資格!當然,也絕不能就讓他這樣逍遙法外,對於他在作戰期間置前線同事於不顧私自逃走的行為,我們要提請協會紀律部進行調查,並發佈通緝,一定要把他捉回來,該罰就罰,該關就關!還有,他們在此期間侵吞的公司財產要一併歸還!」

「至於其餘隨同楊鄭華配合行動的法師,要劃清責任。像在西部前線作戰失利的,只要補償因此給公司造成的損失,可以視個人意願留在公司,但只能從最基層重新幹起。像在東部前線那些無故玩失蹤把戲,導致東部前線崩潰的,一定要開除,還要報送協會列入黑名單,記入信用紀錄,讓每個想要僱傭他的公司都有事先瞭解的機會!」

「有的人說什麼他們這些作戰法師為殖民地和公司的發展立過功勞,現在公司對外作戰發展,也需要他們這些有經驗的作戰法師,可以讓他們將功補過,想要和稀泥,打哈哈,把事情就這麼糊弄過去,又說怕處置太過嚴厲,會有傷公司的形象,影響公司的團結穩定,我看就是畏首畏尾,害怕得罪人,不負責任!」

「如此惡劣的事件都要糊弄過去,弄個你好我好大家好,那置公司的紀律與未來於何地?團結穩定,不是靠一畏的忍讓糊弄來爭取的!獎罰分明才是正道,讓每個員工都知道做得好的,自然會得到公司的獎勵,做得不好,哪怕是元老功臣,也一樣要受到懲罰!楊鄭華他們這些作戰法師在平定叛亂時是立過功,可已經因此受過獎賞,不是說立過功就可以永遠免罪了,我們不是封建王朝,沒有什麼免死鐵券的破爛玩意!至於說什麼公司正在對外作戰發展需他們這些有經驗的作戰法師,更是扯蛋!地球離了誰都會照轉無誤,沒有作戰經驗,打個幾次不就有了嗎?李瑞流他們之前也沒有作戰經驗,現在在西面幹得不也相當不錯?」

第一五五章 決定本層地獄命運的一次談話(二)

雍博文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

這是一種明確的態度表示,不是對言青若,而是對公司內部某些不當的聲音。

目前葉高和東部前線逃跑的幾個作戰法師依然下落不明,楊鄭華剛剛被押回開拓城接受進一步審理,對於作戰法師們的處置,公司高層幾次開會討論,但出乎雍博文的意料,開會討論中,妥協的聲音居然佔據了上峰,大部分人都認為作戰法師們有功於公司,雖然這次犯下了錯誤,但還應該給次機會云云,又說什麼現在公司對外作戰開拓離不開這些經驗豐富的作戰法師云云。

其實這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不自信所至。

要知道這次犯事的作戰法師全都是中級以上法師,而公司目前的現狀是除了老闆雍博文等有限幾人外,其它的一水低級法師以下,包括經理層裡的一些新人,在協會那邊甚至還只是學徒級別,要是放在協會環境裡,以他們的級別甚至都沒有資格跟這些作戰法師面對面坐著說話,可如今在公司裡卻要討論對方的命運,由不得他們心裡沒底,一時瞻前顧後,又怕得罪這些級別較高的法師,又怕這種事情在協會裡沒有前例,會被協會駁回來。

最終的結果就是妥協處置的聲音居然佔了上峰。

對此雍博文很不滿意,他現在堅決的發出自己的意見,而不是像往常那樣溫和,就是給公司裡這幫子學徒打氣,並且提醒他們,他們現在不是在協會工作,而是在為他雍大天師工作,以他雍大天師做靠山,難道還需要害怕得罪幾個區區中級法師嗎?

雍博文將簽完的文件交到言青若手中,道:「將我的意見明發各分公司,在殖民地範圍內發佈葉高等人的通緝令,嗯,聯絡協會方面,也在人間注意一下,總歸是不能讓他就這麼不用負任何責任的跑掉!」

「知道了!」言青若應了一聲,拿起文件正要轉出去,不想雍博文卻又道:「青若,你迎接準備工作做得怎麼樣了?明天林天昊法師訪問地獄,全程接待陪同工作都由你負責。要接待好,務必要讓林天師法師一行有賓至如歸的感覺,最好是來了就再也不想走了。這事兒要是辦成了,我給你請功啊!」

林天昊本是早就要來地獄訪問的,至於是訪問什麼,那就只有當事兒人自己心裡知道了,但只要肯來在雍博文看來就是好事兒。只不過因為出了戰事岔頭,林天昊的地獄訪問行程就耽誤了。林天昊也是大忙人,自是不會在春城這裡乾等著,其實他是很想這麼等著以便在可以成行的第一時間趕赴地獄,但這麼一來也未免太過著相了,有心人很容易就能得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想法,別人他倒也不擔心了,連老爹親自趕來都被雍大天師給擋了回去,還有誰能管得了他?他擔心的是葉靜波知道這件事情的反應。他倒也不怕葉靜波,怕的是言青若夾在中間難做。

於是林天昊便與雍博文知會了一聲,離開春城,繼續按照原訂行程前往上海。此時上海正在召開全國法師代表/大會,全國各地的協會主席、各門派掌門雲集於此,正在為換屆事宜鬥得不可開交,注意力全都集中於此,但林天昊這種重量級的人物到訪上海,無論是上海本地協會還是總會都相當重視。

總會主席蘇渙章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親自接見了這位回國學者,還特意安排了林天昊旁聽了一次代表/大會。上海本地更是熱情迎接,周到安排,總之是一句話,務必要讓林大巫有賓至如歸的感覺,最好是來了就再也不想走了。除此之外,各地法師協會主席,但凡是能靠上點關係的,都親自拜訪,便是魚承世這種遮奢人物也客客氣氣地邀請了林天昊會面。

對於這些拜訪會面,林天昊大多都推掉了,倒是魚承世的邀請他不僅接了下來,而且特意專門把這一天都留了出來,不僅與魚承世聊了大半天,而且共進了午餐。

這在外人看來,就是一種很明確的傾向了,再聯繫到他回國之後,第一站就是春城,與大天師雍博文會晤,這位林大巫的心思就已經是非常明白了。各地法師協會主席一時間是各種的羨慕嫉妒恨。你妹的,有個地獄通道就是好啊,看到沒有連林天昊這種級別的學者都動心了。

林天昊並沒有在上海留太久,而是依原訂行程繼續在國內轉圈,直到雍博文穩定西線戰事,確認開拓城暫時安全無憂後,給他打了電話,他便中斷未完成的行程,直接返回春城。雍博文說話的這會兒工夫,林天昊人正在飛機上呢,大約傍晚時分就能抵達春城。

對言青若安排這項工作的時候,雍博文雖然一臉嚴肅,但暗自卻是滿心八卦,盯盯瞧著言青若,想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些許端倪來。

可是言青若愣是什麼表情都沒有,板著張撲克臉應道:「老闆你放心吧,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保證讓他來了就別想再回去了!」

這語氣怎麼聽得好像擺下鴻門宴的味道,言大小姐該不會是因愛生恨,安排下五百刀斧手,只等他一入地獄就摔杯為號,從左右殺將出來,將林大巫大卸八塊吧!

雍博文乾咳了兩聲,表示讚許的點了點頭,「好,我要的就是你這種信心,這件事情交給我了,一定要辦得漂漂亮亮。」

言青若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步伐穩定,神態自若,雍博文盯著她的背影看到出門,也沒什麼破綻,不禁對自己的想法有些猶豫,兩人畢竟已經分開這麼多年了,言大小姐會不會已經移情別戀,林天昊該不會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吧!

雍博文搖了搖頭,收回心思,轉過頭看著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等著的火英,微笑道:「公主殿下,讓你久等了,非常報歉!」

火英趕緊地欠了欠身子,「應該說報歉的是我,冒昧打擾,影響了您的工作。」

「我聽青若說了你想見我。」雍博文說話向來不喜歡繞圈子,更何況現在處於強勢主導地位,直接奔向主題,「那麼,說說吧,我們公司很願意向你這樣身份尊貴的客人提供各項服務!」

第一五六章 決定本層地獄命運的一次談話(三)

火英不想繞彎子,所以對於雍大天師那翻冠冕堂皇的說辭只當沒聽見,直截了當地說:「尊貴的大天師先生,您需要一個熟悉本層地獄情況的人來幫助您征服本層地獄,而我可以做到這一點,我同樣需要你的幫助……」

「不,不,公主殿下,我想你弄錯了些事情。」雍博文打斷了火英不好容易鼓起勇氣打算一氣呵成的賣國宣言,「我是個天師不假,如果你們地獄的種族跑到人間去,我二話不說,那就該抓抓該殺殺。可是從來到地獄這個角度來說,我是個商人。我來這裡的目的不是為了征服什麼,也不是為了降妖捉怪,只是為了賺錢。從這根本目的來說,只要能夠得到最大化的利益,我不是非得要征服本層地獄。你得知道,我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公司,無論是人力物力還是財力都有限,即使有那個想法,也沒有那個力量!你明白嗎?我從始至終就沒有所謂的征服本層地獄的想法,我只是想搞些開發經營罷了。」

無恥,真是太無恥了!

就算是侃價也不能這麼不要臉吧。

啊,你搞這麼大陣勢,組織了這麼強大的軍隊,建了這麼一座城市,鋪了那麼多路,修了那麼多橋,又打了這麼多仗,然後你說你就是為了掙錢來的,你怎麼不說你是為了和平自由普世價值來的啊?純粹是糊弄鬼呢!

「大天師先生!我希望我們能開誠佈公的談一談。我不否認我現在急需您和您公司的幫助,但我可以向您證明,您為我提供的所有幫助都將獲得足夠的回報,就算是讓這一層地獄匍匐在您的腳下,尊您為王,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需要,我願意以整個火樹王朝為代價換取您的幫助!」

「公主殿下,你還是沒有弄明白我的意思,但你說的已經接近我所要表達的意思。讓我直說好了,在這個地獄裡,我是個商人,只要有足夠利益的事情,都可以驅使我去做。就好像你說的那樣,你現在需要一支足夠強大的力量來幫助你解決那些萬惡的王朝叛亂份子,那麼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本公司還有一項出租業務,在人間呢,我手下有一些鬼是專門出租給別人做一些工作,而在地獄這邊呢,我有更多的惡鬼可供出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您的意思是說,我可以僱傭您的惡鬼部隊?」

「是租!本公司的原始核心業務就是租鬼,只要付得起價錢,想租多少,租去幹什麼,都沒有問題,顧客就是上帝,哪怕你想用我們的惡鬼去攻打天堂也沒有問題!只要你付得起價錢!」

「您是說我可以租您的惡鬼部隊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包括復國?」

「是公司的惡鬼部隊,不是我個人的!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完全可以租我們一支惡鬼部隊去復國,反什麼復什麼的,我這裡不干涉你的具體使用目的,只要討了錢,租去的惡鬼部隊就是你手中的槍,指哪打哪,絕不含糊!」

「可是……我現在沒有錢……」

「沒錢不是問題,本公司可以提供延後付款和抵押付款兩種付款形式。延後付款是惡鬼部隊完成你指定任務後付款,當然這種形式只提供給擁有良好信譽值的老客戶,我們公司有VIP等級,按照等級擁有不需付訂金和百分之五至百分之十五/不等的預付訂金權利。你以前和我公司沒有業務關係,不是VIP客戶,按政策來說,是沒有延後付款權利的,不過呢,鑒於公主殿下復國後必將擁有的良好支付能力,我可以作主給你百分之十五預付款的VIP特權。」

「我可不可以完全事後付款?我現在手頭沒有錢,可是我知道皇室的秘密寶庫,只要打下王都,整個寶庫都可以給你們!」

「哦,報歉,公主殿下,這已經是我能給予的最大優惠了。而且我必須得提醒你,貴我兩方在財富方面的認知是有出入的,你所謂的寶庫裡的存寶相信只有一部分能夠符合我們對於財富的認知,只怕很難完全支付惡鬼部隊的租金。你得知道,租惡鬼部隊打仗可不是件省錢的事情,我們人間有句老話叫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我們每一發炮彈,每一顆子彈,都是要花錢的,這錢當然是由承租方支付,我打個比方吧,之前剛剛結束的西線戰事,共用炮彈十萬發,各類子彈三千萬發,動用戰爭機械傀儡數十萬台,其它輔助類術法武器、物品不計其數,花了公司近九千餘萬!我換算一下你就明白了。你們火樹王朝的通行貨幣是魂晶,你們這裡有種特產叫還夢草,正好我們兩邊都能用到,可以做兌換比例,你們那邊的物價水平大概是十魂晶可以購買一兩還夢草,而我們這邊的價格是一千元購買一兩還夢草,我們的兌換比例大概是一百比一,也就是說剛剛的西線戰事,我花了九十億魂晶,只多不少!而重要的問題是,魂晶這種東西對於我們來說毫無用處,我們不會收取魂晶支付的租金!」

雍大天師故意曲解了大炮一響黃金萬兩的原意,而且在兌換比例上滲了不少水份,十魂晶一兩還夢草,那是火樹王朝那邊的收購價,而一千元一兩還夢草在人間卻是出售價,實際上公司在收購還夢草的時候,用的是公司工分點數,根本就一分錢不用花。而另一方面在消耗上也是極盡誇大,比如作戰用的機器人傀儡,那根本就是不花錢的,而各種武器彈藥購買的時候享受的也都是公司內部成本價,而他計算的時候,直接全都按市價計算的。

更重要的是,他算反了……而公主殿下沒有接受過數學教育,簡單加減比較多少會,到乘除就不懂了。

她不會算賬!!

火英完全被雍大天師算出來的數額給嚇到了。

九十億魂晶!尼瑪的,這不是打仗,簡直就是在燒錢啊!

據火英所知,去年火樹王朝全年的稅收也不過一百餘億魂晶,也就是說火樹王朝全年的稅收也不過就夠打一場西線戰事的,真要是搞復國戰爭的話,從西線一路打過去直到攻下王都,再掃平各方擁兵自重的邊鎮,那錢簡直就是天文數字,把火樹王朝整個賣了也不值啊!

火英完全被這巨大的數額給嚇倒了,訥訥地道:「對不起,大天師先生,我根本租不起您的惡鬼部隊!」

這就洩氣要縮了?

真要讓她洩了氣,那雍博文之前那番話不是白說了嗎?

雍大天師連忙一擺手,微笑道:「你租得起,別忘記,我們還有另一種付款形式,抵押付款!」

第一五七章 決定本層地獄命運的一次談話(四)

火英絕望地說:「我沒有什麼可以抵押的了!」

「你當然有!」雍博文從桌上拿起一疊紙衝著火英晃了晃,「昨天接到你要求的事項後,針對你的情況,公司特意開了一次專題會議,研究出一個解決的辦法,可以一次性解決你所有的問題和困難,讓我們雙方都能在其中獲得足夠的利益,我稱它為一攬子解決方案。」他按動桌面電腦鍵盤,一個鬼從連接在主機的鬼魂轉換器中跳出來,蹦到桌子上。

這鬼可是公司初期的元老,雍博文最早在費家捉來的那百餘鬼當中的一隻,生前是翻譯,死後到了雍博文也是專攻這一門,如今已經會十餘種語言,是公司公認的翻譯大拿,自公司進軍地獄以後,又專研地獄語言,能熟練掌握靈魂波動交流方式,七種土著語言,而做為主流通用語的火樹王朝語言也是相當不錯。

被雍博文召喚出來,這鬼便捧著那疊文件到火英面前,為火英念誦。沒辦法,這文件是漢字打印的,火英雖然會說一些漢語,但想讀懂這些文件,水平卻是遠遠不夠。

這是一份已經擬定好的條約,內容極長,翻譯大拿鬼以靈魂波動的方式光是念就念了足有兩個小時才算從頭至尾念完。

具體內容不需贅述,火英聽完之後大概概括出那麼關鍵的幾條,也就心裡有數了。

這條約簽訂雙方為火樹帝國與地獄殖民開拓公司下屬博文租賃有限責任公司,各自法人代表火英和雍博文,條約主旨是火英以火樹王朝部分權益為抵押物向博文公司租憑惡鬼部隊用以復國。

博文公司做為出租甲方,自條約簽訂之日起,需保證盡全力完成乙方承租者火英要求,幫助乙方完成復國大業,並清算所有叛亂份子,未完成要求前,不向乙方收取任何出租款項。

而火樹王朝做為乙方,願意同意如下條件做為償付甲方惡鬼部隊的租賃費用。

一是承認地獄殖民開拓公司在峽谷關以東的一切權益與統治地位,願與殖民公司永結友好,邊境地帶不設防,取消一切邊境部隊,由殖民公司單方面管理邊境交界關卡一應事宜;

二是承認殖民公司及其下屬員工有在火樹王朝所有地區居住、往來、經營工商業及開礦等項特權,並願意租借部分地區於殖民公司,以滿足其經營發展各項業務需要;

三是火樹王朝境內,若有火樹王朝居民想涉及礦產開發業務,均需與殖民公司合資,不得單獨開展,而殖民公司有單獨在火樹王朝任何地區開採礦產的權利,王朝政府需全力支持配合;

四是殖民公司有自由在火樹王朝境內修築公路、鐵路及經營管理的權利,並自動享有沿路一百公里範圍內的法外治權;

五是火樹王朝與殖民開拓公司合辦警政及兵工廠,並接受殖民公司派遣的軍事訓導員對全國軍隊進行整訓,聘請殖民公司專業人員為王朝政府的政治軍事財政民事等各方面顧問;

六是火樹王朝不得再與其他任何勢力、組織簽訂類似內容的條款等等。

總共就是這麼六大塊的內容,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其實就是這麼一句話,從條約簽訂起,這峽谷關以西的廣大地區就正式歸殖民公司所有,火樹王朝所有的歸殖民公司所有,殖民公司所有的歸殖民公司所有,本層地獄基本上就歸殖民公司所有了,火樹王朝即便是能成功復國,也就不過就剩一空架子。

即使是火英已經拿定了賣國復仇的決心,可乍一聽到如此苛刻的條件,也是驚得半晌回不過神來,呆呆坐在那裡一語不發。

雍博文也不催她,只是自顧自地處理自己的事情,待見火英神情稍動,才道:「公主殿下要是一時拿不定主意,可以回去慢慢考慮。不過,我需要提醒你,公司目前的戰略態勢並不是很好,處於兩面作戰的困難境地,不能久持,至少需要速戰速決解決一方,而公司經過分析討論之後,已經決定先解除西面威脅。這主要是因為東線目前保持穩定,可是西線方面卻頻繁發生交火,規模正逐漸擴大,據偵察回來的情報所知,對方王朝正重新集結軍隊準備進攻,公司打算先發至人。所以不會等待太久,希望公主殿下盡快拿定主意,一旦正式開戰,局勢無法挽回,這條約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停了一下,輕輕敲著桌面,又道:「公主殿下你也知道,公司在地獄方面的惡鬼部隊主要是由地獄惡鬼組成,因為在地獄的遭遇而對地獄其他種族報有極大惡意,一旦暴發全面戰爭,即便是有公司束約,它們出於報復也肯定會做出些事情來。火樹王朝立國千載,歷史悠久,文明燦爛,我很不希望毀於一旦!而且就我個人而言,一個相對完好有序的王朝,對於公司的發展更有好處,我們畢竟只是商人,目的是為了賺錢,對於維持統治秩序這種事情不是很感興趣,如果沒有良好的秩序保證,那我寧可全部推倒重來,到時對於公司而言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一個空白地區上隨意建築經營!」

恐嚇,這是赤裸裸的恐嚇!

火英的雙手微微發抖,滿腔怒火卻不敢洩露半點。她很清楚雍博文說的是事實,峽谷關以東幽魂河以西廣大地帶最近正在進行的強制移民就是最好的實證,而想來人類殖民者們並不界意把這種行為複製到火樹王朝其它地區去。

當然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殖民公司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面臨火樹王朝各種族持續激烈的抵抗,而無法投入穩定運營,這對一家公司而言是相當不利的,尤其是像地獄殖民公司這種剛剛才以蛇吞象之勢吞併大量公司的,如果較長時間內不能有較好的業績回報,將直接威脅整個公司的穩定。

火英不清楚這些,但卻知道一件事情,如果達不成協議,那麼對於人類殖民者而言,不過就是失去了未來可能的更大利益,但他們目前連已佔領地區都沒有完成全面開發,這種潛在損失對其造成不了任何大的影響,而對於她而言卻是失去了最後的機會,將真正的一無所有,不僅是復仇無望,想來公司也不會繼續養著她這個無用的角色,大約也會像其它地獄種族一樣被當成奴工處置了。

「我願意接受條約全部內容!」當火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襲遍全身,同時卻也有一種莫名的輕鬆,這種複雜的感覺讓她疲憊不堪,不想再做任何事情,隻馬上回房間,吸點粉,從此沉睡不起。

第一五八章 決定本層地獄命運的一次談話(五)

對於如何處置對待火樹王朝,殖民公司內部存在著相當大的分歧,很大一部分都認為自身實力足夠的情況下,應該將其滅亡,並實現完全統治。

但這種想法其實是相當不理智的。

從目前所得到的關於火樹王朝的情況來看,火樹王朝目前所屬地獄生物逾十億,佔地近千萬平方公里。

而殖民公司目前看起來風風光光氣勢無限,但實際上佔地不過萬把裡,抓到的地獄生物百餘萬,真正屬於自己的員工幾百人而已。

兩者往一起一起,根本就是螞蟻大象的區別。

這是一個讓人看到就有些不寒而慄的龐然大物,絕不是什麼小副本小BOSS,可以隨隨便便就刷通推倒,真要嚴格算起來,那得是大團隊的超級大副本,沒個十天半個月,不團滅個幾回,換幾茬新人,根本不可能刷通。

而現實不是遊戲,殖民公司也不是組團下副本的公司,死了的人不可能復活,真要硬拚到團滅,那只能是便宜後來人。

螞蟻吞大象,不是不可能,但那得是數以億計的行軍蟻才能頂數。

殖民公司能夠輕易贏得火樹王朝,並且佔據其東部領土,是佔了時間上的便宜。

火樹王朝剛剛經歷了一場由幕後黑手推動的政變,從上至下均處於一團混亂之中,王都的政變者們還在爭權奪利,各方統帥擁兵自重,冷眼旁觀,等待著最後的結果,或許還會伺機出手奪取更大的利益,就算知道了發生在東部邊境的這場戰爭,暫時也沒有餘力來理會。但時間不會等一人,一旦讓叛亂者完成了整合,結束這種混亂,那接下來就該是殖民公司倒霉了,或許在戰場上不會戰敗,但與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糾纏,耗也能耗死殖民公司這相對單系的小身板了。

而且,東部集團因為面向幽魂河,基本沒有什麼外來威脅,在火樹王朝諸邊境集團中,實際上是屬於戰力最弱的,強大如火龍騎兵、焰靈部隊、龜甲重步之類的主力部隊還沒有出現在戰場上,真要全面開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就像雍博文所說的那樣,公司來地獄是為了發財的,不是為了征服異域什麼樣的偉大目的,所以完全沒有必要與火樹王朝全面開戰。他現在要做的實際上是在重複當年歐美老牌列強們在華夏大地上所做的事情,當然還要更進一步,他不僅僅是滿足於割兩個租界,佔兩條要道,收些稅費,他要做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目前火樹王朝的政變尚未完全結束,叛亂者的統治仍不穩定,火英做為火樹王朝的公主,具有極大的正統價值,樹起復國的大旗具有天然的正義性,控制了火英為核心的復國政府,就等於是控制了整個火樹王朝的大腦。只要完成了間接控制,那麼公司在極短時間內就可以在火樹王朝境內快速發展,最終通過種種手段,把火樹王朝綁到殖民公司的經濟戰車上,淪為公司的產品傾銷地與原料供應地,只要公司不走下坡路不自己搞自己,那麼在可以預見的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裡,火樹王朝都不會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而且雍博文還有更深一層的打算。殖民公司畢竟財力物力有限,直接作戰征服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不能總是派公司員工上前線去打生打死,大家不過是來打工賺錢的,不是來賣命的,偶爾可為,長遠了難免不會生出事情來。而公司的目標可不是僅僅止於本層地獄,且不說地獄有十八層,再往遠了看,還有妖界等著公司開發呢。無論是往哪去,一旦進入,肯定會與本地土著種族的利益發生衝突,戰爭不可避免,還需要部隊來進行作戰,僅僅依靠惡鬼傀儡部隊未免太不穩定,一旦有意外情況發生導致崩盤那就不可挽回了。所以公司需要一支更強大組成更豐富兵種更齊全的軍隊來為自己開拓利益圈,這個軍需要足夠穩定足夠忠誠,而不是僅僅依靠各種法術的壓制來控制。雍博文想做的是在惡鬼傀儡部隊之外,再建立一支僱傭兵團,主要由地獄生物組成。這種做法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情,當年英國控制了印度,便組織了主要由印度人構成的殖民軍隊,而法國的外籍軍團也曾顯赫一時,這都有現成的案例,直接拿過來一用,倒也不是很麻煩。

那條約都是現成的,既然火英同意了,那便立刻簽字畫押,這可是以法術製成的條約,一旦簽字,那就不能反悔,可不像普通人間的條約一樣,今天簽了,明天我就翻臉不認。

火英簽罷條約,只覺身心俱疲,匆匆向雍博文告辭。

雍博文心情大快,向著火英保證公司會盡快安排履行合約,讓她不必擔心,這幾天只管好好休息等待,又叮囑她若是有什麼結束戰事減少王朝的好辦法好建議,盡可以提出,如果可行,公司一定會執行的。叮囑完了招呼言青若過來安排人把火英送回住處休息,並且強調火英現在是公司的大客戶,跟之前客居的身份可是完全不一樣了,一定要安排妥當,完全滿足一切要求云云。

言青若自是滿口答應,親自帶人把火英送回住處,見公主殿下有些毒癮發作,又命人取來不對外發售的內部升級版登仙粉給其服用,這種升級後的登仙粉,致幻效果更佳,但陽火成份更少,對地獄生物身體的損害相對較小。火英現在是大客戶,公司下面的一系列大舉措都離不開她,在實現即定目標前,可不能讓這位大客戶吸粉吸死了。

火英吸了粉,一臉滿足,飄飄欲仙地躲到床上HIGH去了。

言青若轉身離開,出門前還特意叮囑監護人員,千萬要看緊了,別讓她吸粉過量。轉身出了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那裡早坐著一位等候者,身邊還跟著兩個公司保安人員。

看到言青若進來,那位趕緊站起來,堆出一臉諂笑。

言青若沒有理她,逕直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下,這才淡淡道:「你表現的很好,公司對像這種願意全心全力服務辦事的對象,都會給予最大優待,那麼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你現在有什麼要求,盡可以提了。」

第一五九章 決定本層地獄命運的一次談話(六)

有技巧地只說出一部分真相,完全可以控制人對事實的全面認識。

這句話放到地獄裡,對地獄生物也完全合適。

王都政變,流血七日,皇室傾覆,皇帝和皇后同時殉難,大量貴族被暴民殺死,街頭公選處決方式,這都是不爭的事實,但也只是一部分事實。

實際上這些只是政變最初七日裡發生的。

隨後政變者們完全控制了王都局勢,嚴厲鎮壓趁火打劫等過激行為。

要知道政變者們並不完全是底層的貧民,而大部分是貴族,奪權之餘,怎麼可能容許那些暴民侵犯到自己的利益。

流血七日的最後兩日,流的就已經不是貴族的血了,而是狂歡的暴民的血。

皇室成員在皇帝和皇后死後紛紛投降,並沒有被繼續處死,而是受到了相當不錯的優待,甚至有願意合作者進入了政變者的政府。

皇帝的頭顱也沒有被掛到城牆上,而是與皇后妥善安置。大局未定,王都之外盡都是觀望者,其中不乏皇帝的死忠,如果做得太過份,就難以收拾人心了。

這場由時輪轉劫背後推動的政變,主要目的不是摧毀火樹王朝,而換一個更聽話的代理人,火樹王朝之於時輪轉劫,仍有極大作用,怎麼可能讓其陷入更長久的動亂。

如何難這般的時輪轉劫弟子於政變陰影中積極奔走,目的就是促成這場政變以最短的方式成功並結束。

不過,全部的事實不利於公司需要。

在火英請求會見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之後,言青若便在第一時間召見了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明確告訴她,你們的公主火英沒有死,目前就在這裡,現在她想見你,肯定會問你她出逃後王都發生的事情,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把全部事實都告訴她,讓她絕了報仇復國的念頭,二是告訴她一部分事實,讓她奮起報仇復國的決心。

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明智的沒有問如果選擇誠實會有什麼下場,而是立刻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的丈夫也死在了政變中,她自然是希望火英公主能夠奮起復國,為自己的丈夫報仇,還請法師大人教導她應該怎麼說。

言青若就簡單地問了問王都政變發生的事情,然後下達指示,撿壞的說,不撿好的說,撿惡劣的說,不撿收買人心的說,簡單來說,就是把前六天發生的事情說出來就行。

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心領神會,表示完全領悟法師大人的意圖,然後支支吾吾地說自己如今孑然一身,長時間以來又一直養尊處悠,實在是幹不了太重的活計,想問問能不能給安排些稍輕巧的工作。

在移民過程中,無論是人類法師,惡鬼保安部隊,都很清楚地告訴這些苦逼地獄土著,他們抵達開拓城後,必須為殖民地公司用務,進入各個工作做功,以勞動換取生存。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那是標準的貴婦一個,一想到自己接下來的生命裡天天如貧民般埋頭苦幹換取溫保,就連死的心都有了,只是她卻沒有勇氣去死,如今有了個天大的機會,登時便忍不住提了出來。她提的很委婉,沒直接大咧咧地說得給我好處,那般沒頭般的傢伙也混不到她這種身份,更不可能活著逃出王都。

言青若對於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的表現很滿意,只說好好去做,公司會看在眼裡,也沒有許諾什麼,但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卻是如奉綸音,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如何,就看自己一會兒在火英公主面前表現如何了。

而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也不負言青若所望,成功地激起了火英的怒火,使多日來一直處在言青若幻術秘密引導下的火英終於做出了借師助剿的決定。

至於日後火英回到王都發現事實有些偏差,也完全可以解釋成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也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而已。

現在到了如何安排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的時候了。

言青若並不打算食言,但也不打算給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真安排什麼太好的職位,地獄土著在公司這裡也真就沒有什麼好職位可做,畢竟目前殖民公司對於土著還處於嚴加防範階段,或許在以後公司在殖民地的統治穩固了,在火樹王朝紮下根基了,會給土著們一些在公司上晉任職的機會,但絕不是現在。

「這裡哪有我這種身份挑選工作的份,就請您安排吧。」成功完成了任務得到一個機會的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卻果斷放棄了自己選擇的機會,反而完全把自己交給對方處置。

言青若倒是沒想到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居然如此知情識趣,比起那些榆木腦袋一樣的地獄土著而言,簡直太另類了,不禁仔細審視這位地獄土著貴婦。說來好笑,但這確實言青若第一次仔細觀察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在此這前,言大秘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她。

這麼一瞧,言青若倒是發覺這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長得居然甚是性感,雖然是地獄土著,但做為惡魔的混血種,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與人類極為相像,僅僅有些明顯特徵來顯示出她不是人類罷了,比如她的額頭上生有雙角,比如屁股上有根黑黝黝的長尾巴,她有一雙尖細長的耳朵,但這些東西並沒有讓她變得醜惡,反而別有一種風情在其中,看起來很像是歐美傳說故事或是網絡遊戲裡的魅魔一樣的存在。

言青若便想到了一個安置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的好去處。

「這樣吧,公司準備建一個賓館,專門用來接待貴重賓客,想要安排一些有特色又不是那麼離譜的地獄種族做服務員,你是不反對的話,就去那裡吧。」這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如此知情識趣,又長得這般美艷,想必很適合在賓館之類的地方工作吧。

去侍候人嗎?

以前我可是被侍候的角色啊!

雖然如此想著,可是總歸比去工廠之類地方做苦力要強。

於是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恭敬地應道:「謝謝您的安排,我一定會努力工作,不負您對我的照顧!」

第一六零章 接待

安排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這種事情,對於地獄殖民開拓的這幕大戲而言,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插曲而已。

但對於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而言卻是命運的再一次改變。

從高高在上的貴婦淪落到賓館服務員,這種落差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接受得了的。

但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卻接受了,首先她不是人,不能用人的習慣性思維來考慮,而更重要是,相對於那些被扔進工廠礦山做苦工的其它地獄土著而言,她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過著天堂般的日子。

為此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很快就適應了自己的角色轉變與定位,勤勤懇懇地在工作,並且為了方便賓館主管經理記住她的名字,她放棄了自己甬長的惡魔式名字,轉而起了一個人間的名字,美容。

這也不是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獨出心裁搞出來的,而是目前殖民地中的流行趨勢,那些有心投靠的地獄土著都爭先恐後地給自己起了一個人類的名字,而地獄惡鬼們更是紛紛亮出了生前在人間的名字,當然也在沉淪過久已經忘記自己本來名字的,索性便重新起一個了事。

做為新手的美容,在上工的第二天,便迎來了工作生涯中第一個——也是開拓城賓館落成以來第一個——重要接待任務,接待國際術法界赫赫有名的地質學家、物質專精應用類法術理論專家林天昊法師。

相對於安排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這種小角色上工而言,這才是能影響殖民地走向與發展、公司經營與未來的大事件。

早在數十天前開拓城方面就全力準備,若不是出了岔頭,林天昊應該已經早就踏上地獄殖民地的土地了。

雍博文親自帶著公司全體高層經理迎接,除了遠在西部前線的李瑞流。

哦,如今李瑞流也是經理了,在回到開拓城後的公司重新第一次董事大會上,雍博文正式提名李瑞流為安全保衛與開拓事務部經理,並且獲得了全票通過。

當然,雍博文現如今也是一分鐘幾百上千萬上下的大人物了,不可能整天陪著,搞這麼個隆重的歡迎儀式出要是表明態度,先把禮賢下士的范兒做足。

迎接儀式之後,雍博文與其他經理都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了,只有言青若留下來做為主要接待人陪著林天昊在殖民地各處參觀。

林天昊主要參觀了工業園區、各處礦山,並且對礦區生產的各種礦藏表現出了極大興趣,不僅僅是對礦區出產的那些自認為有用的礦石有興趣,對那些被認為是廢渣扔在一旁的無用石頭也有極大興趣,甚至還拿了兩塊帶著。參觀完礦區後,林天昊又同那些專家鬼們舉行了會談,期間就在礦區用了兩次餐。完成當日的參觀安排後,返回開拓城賓館休息。

雍博文雖然沒有陪同,但特意打發人跟著,隨時打電話詢問具體情況,當然這個具體情況不是指接待情況,這點小事兒要都安排不好的話,言青若這個大秘就不用幹了。雍大天師關心的是林天昊與言青若兩者之間的情況。舊情人重新見面,是乾柴烈火呢,還是乾柴烈火呢,還是乾柴烈火呢?這一刻,雍大天師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燒!

不過呢,讓雍大天師失望的是兩人從打見面起就好像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般客客氣氣的介紹名字,客客氣氣的相互問好,客客氣氣的握手,然後就沒什麼了,甚至連個眼光交流都沒有,就算是雍大天師特意點出兩人是校友這個話題後,也只是恍然大悟般相互重新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在校年限,言青若又表示了一下久仰,然後就只是例行公事了。一個是客隨主便十分好說話的好客人,一個是力求做到賓至如歸萬分周至的好主人,簡直就是接待禮儀的典範。

但這不是重點吧,你們兩個是舊情人見面啊,應該天雷勾動地火,姦情復燃,一發不可收拾才對啊!現在這樣算哪出啊!

一開始雍大天師以為是自己這些人在場兩人放不開,但離開後通過調度卻發現,兩人依舊是這副樣子,不禁大為光火,自己冒著同時得罪霸王門和水音宮的風險安排兩人會面,居然是這種平淡如水的反應,也未免太浪費自己的苦心了,一時琢磨著是不是給兩人飲食裡下點春藥什麼的激發一下情緒。

當然只是想想罷了,雍大天師雖然求賢若渴,但也不至於如黑矮子宋公明那麼下作,見到了想招攬的就想個損招賺到山上來。

一天的參觀行程下來,也沒見兩人迸出個火花來。

雍大天師大感失望,正打算不再繼續關注,不想晚宴之後,柳暗花明,峰迴路轉,言大秘偷偷跑去了林大巫的房間!

這個消息可不是雍博文安排的隨行人員傳回來了,參觀行程結束後,所有人都各自休息,準備第二天工作了,林天昊也早早就回了房間休息,沒有其它什麼要求。

這個消息其實是無意中得到的。

雍博文在一天結束之餘,想起了被言青若安排在賓館工作的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這件事情雖然是言青若一手操辦的,但事後還是向雍博文簡單匯報了一下。想到這個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剛去賓館,與其它已經確保忠誠的地獄土著和惡鬼職員不能,便安排人去瞭解一下她這一天的表現,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雍大老闆親自安排的事情,誰也不敢輕慢了,賓館主管經理本不過是個法師學徒,公司技術學院二期結業學生,只因家裡曾經營過酒店,屬於家學淵源那種,就被任命在這個職位上,深知自己能夠有今天這個位置,全靠雍大天師插培,對於雍博文安排下來的事情更是十二萬分的用心,不僅調了賓館的監控錄像,詢問了與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同一班組的服務員,還專門找了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談話,以瞭解其思想動態。

這一談倒是沒發現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有什麼毛病,人家自我定位相當準確,雖然是頭一天上班,但工作認真勤懇,極是盡責。不過卻談出了其它情況。談話中,也是無意中說到了,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說能來賓館工作,多虧了言青若秘書的關照,一直想當面道謝的,剛才遠遠看到言青若秘書,還想追上去,不想言大秘走得飛快,剛在走廊拐角出現,下一刻就跑到了一個房間門口,推門就進去了,整個過程不到二十秒鐘!再仔細一問,這言青若進去的房間,就是林天昊的房間!

得了消息的雍博文立刻興致大增,先調賓館監控錄像來確認,但卻意外發現那段時間的監控錄像頭居然壞掉了,什麼都沒有拍下來。不過這反倒能說明一些問題。雍大天師火力全開,動用一切合理並且足夠隱秘不會引起兩人注意的手段進行監控,掌握整體事態進展。

兩人一直在閒聊,聊什麼聽不太清楚,應該是安設了屏蔽類法術,監控只能隱約聽到一些對話類的雜音。

有人在哭,似乎是言青若!

兩人動手打起來了,砸的房間裡乓乒亂響,若不是有屏蔽類法術肯定鬧得震天動地。

兩人離開房間了,看起來衣衫整齊,不像是開過架的。

兩人都化了裝,偷偷離開賓館,所過之處監控攝像紛紛失靈。

兩人奔了開拓城娛樂區,先在賭場賭了幾把,林天昊手氣極佳,連連大贏。

兩人在路邊攤吃小吃,兩人返回賓館房間,還是偷偷的,誰都沒有見到。

兩人又開始聊,很快又打了起來。

房間裡的動靜開始變輕了,有些少兒不宜的聲音發出。

到這裡就不好再繼續監控了。

雍博文命人全都撤了回來,心中大定,想著總算搞定,這研發中心的首席法師就算是賺到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火炎旗高高飄揚(一)

簽訂完租賃協議大概三天後,火英接到公司通知,為她準備的復國基地已經在峽谷關建成,大軍齊備。

這三天裡火英一直在用神仙粉來麻醉自己。

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可一旦真做出了賣國這麼大的事情,她內心的痛苦與煎熬還是讓她難以忍受,這點比起人間的某些帶路/黨來,可算是相當有良知的了。

儘管言青若已經安排給火英傷害效果更低的優質神仙粉,但那種陽性傷害再怎麼也是不可避免的,一旦短時間大量吸食,效果就顯露出來了,神情萎頓,滿身都散發著陰魂被嚴重熾傷後的刺鼻氣味,連身上的火焰都因為吸粉的原因變得闇弱,而且有些發綠。整體效果猛一眼瞧去,大約就好像是這位公主殿下發霉長毛了一般。

所以當余博君見到這位火英公主的時候,委實嚇了一跳,還以為這位公主殿下受到了怎麼樣的非人折磨。

經過公司董事會討論,聯絡火英的任務交給了余博君。

這位加入不到半年的山東法師很快就以實際業績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短短時間內,歷任銷售部、整訓部、規劃部等重要部門的職員、科長乃至副經理職位,幹得風生水起,異常出色。此次公司為了火英復國的業務專門組建了火樹王朝開發合作事宜辦公室,余博君經董事長雍博文提名,董事會考察,被任命為辦公室主任,經理級待遇,專責火樹王朝聯絡開發事項。這個位置可以說是舉足輕重,一旦火英復國成功,殖民公司將業務打入火樹王朝領域,那麼這個辦公室就等於是負責起了本層地獄一多半的業務工作!

做為一個新人,余博君相當感謝公司的信任,也相當感謝雍博文的提拔,但卻還有些猶豫。這與他進入公司的根本原因有關。做為太平道派遣的觀察人員,余博君的主要任務是近距離觀察監控雍博文,對其真實身份進行認定把關,瞭解其日常交往範圍。

這個任務其實相當難搞,要是余博君初進公司裡能得到像言青若般的秘書職位,或許就簡單了,但因為那手剪紙術太過搶眼,他被安排的卻是對外銷售工作。余博君能被選派出來執行這個任務,自然不是輕易放棄之輩。既然被安排了對外銷售工作,那就認認真真的去幹,並且抓緊一切機會表現自己的實力,向著公司核心內務部門努力前進,眼看著進了規劃部這種基本上整日窩在公司的部門,而且擔任了副經理一職,接觸雍博文的機會越來越多,可以開始執行門派任務了,沒想到以前表現得太過搶眼,被雍大天師慧眼相中,安置了一個如此重的職位!

在正式提名之前,就這個辦公室主任的人選問題,雍博文先跟幾位董事通了下氣,幾位董事紛紛表示對於地獄開發的問題,咱們大傢伙是全心信任雍大天師的,您就看著辦,看誰合適就安排誰,到時候保證同意。於是雍博文選定余博君後,便找他談了話。

余博君聽到雍博文這個決定,第一個反應是出於本能想拒絕。

開玩笑,真要上了這個崗位,雖然在公司職位上更進一步,而且手握重權,但接觸雍博文的機會可也就少了,對於執行任務絕對不利。但這個拒絕他沒有說出口,不說這麼乾脆了當地拒絕上司好意提拔他拿不出什麼好的理由,平白讓人心生不快疑惑,這個機會也著實讓他心動。

哪個男人不想著打拼出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來。

而對於法師們而言,異域開拓建功,更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余博君有能力有本事,而與之相對應的也就是有野心有想法,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到了面前不把握住的話,大概會後悔終身吧。

不過雍博文卻誤會了余博君的猶豫,還以為他是在擔心其中的風險。要知道余博君本身已經是高級法師,老爹又是山東的一派之主,雖然是小派,但余博君在派裡那也是養尊處悠的大少爺,出來工作歷練一下也就算了,但因此要冒生命危險,大概是很難接受的。

地獄開拓自西線一戰後,很多人都認清了其中的凶險與殘酷,相當一部分原本被安排在地獄工作的法師學徒提出了調轉工作崗位,希望回到人間工作,哪怕是薪水少些,發展前景小些,也不在意,關鍵是不想為了一份工作去送死。

畢竟如李瑞流般為了改變人生敢拚敢殺不惜賭上性命的人實在是少數中的少數。

對於這種動搖思想,雍博文並沒有嚴厲處置,而是根據他們的意願對其進行了工作調整,滿足他們這個小小的願望。不過在依據其願望進行崗位調整的同時,在他們的檔案裡也重重記下了這樣一筆。這是將是一個很不光彩的記錄,或許在他們個人看來自己的選擇並沒有什麼問題,但從公司角度來看,那就畏難怕事,容易動搖。有了這樣一筆記錄,日後即使在人間幹得再認真出色,想要獲得提拔也是千難萬難了。對於添加這樣一個檔案記錄,雍博文也是公開宣佈的,並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如果覺得不公完全可以離開公司,如果想要取消記錄,那也沒問題,只要回到地獄繼續干就是了。

任何危機與風險同時也是純潔隊伍的好時機,就好像西線戰事一舉清理了已經快成為公司毒瘤的作戰法師們一樣,這次雍博文也要藉機往外清除意志不堅只想撈好處卻不想付出之輩。

如果余博君此時拒絕的話,檔案裡同樣會記上這樣一筆,在公司的前途就此暗淡無光,或許不會因此而撤銷現在的副經理職務,但要再上進卻是別想了。

雍博文對余博君在公司其間的優秀表現很滿意,便簡單勸了勸余博君,但主要還是稟著強扭的瓜不甜的想法,讓其自主挑選。

余博君猶豫片刻之後,想在地獄干一翻事業的心思佔據了上風,終於還是點頭答應了。

門派任務嘛,那就再稍等等再說,如果這項工作完成的好,沒準還可以再上一層樓,到時候天天與雍博文見面交流什麼的,不是更好就近監視?余博君覺得自己這個計劃想法相當不錯,不執行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對不起門派,對不起公司,對不起雍大天師,簡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違。

至於這項監視任務有時限,務必要在來年八月十五門派大會前摸清一切情況這個前提條件,被余博君給自動無視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火炎旗高高飄揚(二)

這就不得讓人感歎,如今的太平道已經遠不能與百年大戰時的太平道所比擬了。那時候的太平道以軍法管派,令行禁止,哪個敢對門派任務如此輕慢?

可現在的太平道解散了三十多年不說,還群龍無首,幾大弟子凡事都得商量著來,而且約束力不強,簡直已經不像是一個門規森嚴的門派,倒像是個聯盟性質的東西了。

就如余老則在山東自成一家混得風生水起一般,太平道的幾大弟子個個都是一身本事,就算是不摻合法師協會的事情,也不會默默無聞老於山林當個純正的老農,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是不甘寂寞的,什麼高人隱居於世外之類的不過是小說家言罷了。

余博君自小都是在本門派混,對太平道根本沒什麼太多的感情與敬畏,要不然的話,在雍博文剛一提出任命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的拒絕,像現在這樣猶豫片刻,已經是很有責任心的體現了。不過他此刻還不知道檔案記錄的事情,真要拒絕了,以後再想接觸雍博文以多加瞭解,那也是千難萬難的事情。所以他這個選擇卻也是最正確合理不過的。

見余博君答應,雍博文甚是高興,勉勵幾句便讓他回去做好相關準備。第二日雍博文在董事會上一提,各位董事都是很好很好此事很好的表示贊同,於是余大主任風光上任,自忙於接待林天昊大巫工作的言青若手中接過了火英及其相應的復國計劃。

余博君接下工作後,便立刻調檔瞭解目前已經掌握的一應火樹王朝的情況,這其中如拉茲特斯菲爾德內姆奧巴馬卡西歐夫人、夜柯摩這般瞭解火樹王朝內情以及政變前後情況的角色,起了極重要的作用。余博君據此制訂了一下火樹王朝復辟計劃,將復國基地暫時建立在峽谷關,重新建立火樹王朝流亡朝庭,尊火英公主為王朝新皇帝,並以此為號召,面向火樹王朝各方發出通函,鄭告其速速重新歸順,並面向火樹王朝領域召兵買馬,建立一支純地獄土著組成的軍隊,以人間的軍事訓練辦法進行訓練,由人類法師擔任各級主官等等一系列計劃,直到反攻王都消滅政變份子,詳盡周密。

這份計劃上報之後,很快就批了下來,幾乎所有的環節都照準了,唯有兩樣被取消和改動。取消的環節,就是向火樹王朝通函建立流亡政府這件事情,原因沒有解釋,但余博君自小道消息得知,這個環節是雍大老闆親自決定取消的,至於理由嘛,他沒對別人解釋,誰也猜不到。被改動的環節就是反攻王都的軍事行動,上面批下來一句話,「太保守,時間太長」,要求其可以先建立流亡政府,就近組建復國軍,至於行動辦法,可以聽取一下流亡政府,尤其是火英公主的意見。

前期計劃既然大部分照準,余博君便立刻行動起來,先跟李瑞流打了招呼,讓他幫忙建個王宮好安置火英公主,又在強行遷移和被俘士兵中選擇了些有文化有貴族身份地位的扒拉出來,組建新政府,這其中便包括一直乖乖合作的夜柯摩大帥,鑒於其是這些地獄土著中身份最高的將領,也頗為知兵,所以直接被任命為流亡政府軍事主管,主抓流亡政府的一應軍事行動事宜。當然,這只是個表面文章,實際上夜柯摩還需要聽從軍事參謀組的意見,這個軍事參謀組還有另一個名字叫火樹王朝開發合作事宜辦公室,一個機構兩塊牌子,參謀長大人便是辦公室主任余博君法師兼任。

余博君行動乾脆利落,幾天下來便安排好了一切,而李瑞流那邊也將峽谷關原本的主將府阺做了改造後充做臨時政府王宮,女皇火英駐陛處。余博君便帶人迎接火英前往峽谷關,那裡將舉辦一個簡樸卻絕對隆重的流亡政府成立暨火英女皇登基儀式,介時以雍博文為首的公司全體董事及高層經理會全員出席,以示重視。

可是火英那萎頓的形象讓余博君的一腔熱血激情大受打擊。

尼瑪的,要把這麼一位原封捧主席台上去,任誰看到了也不會有什麼復國的熱情了。

好吧,這個復國流亡政府其實不過是殖民公司一手扶植起來的,所有成員的復國熱情其實都不是那麼可靠,但再怎麼說面子上也得過得去不是,要知道這次的儀式將全程錄像攝像,一方面公司存檔,一方面會做為公司在地獄開拓的業績將來拿出來宣傳的,要是形象太差影響到公司宣傳,那可是說不過去了。

余博君簡單詢問了火英公主的看守人員,方才知道這位公主殿下吸上了神仙粉,而簽訂條約之後的這幾天裡更是根本就拿神仙粉當飯一樣的在吃,這要是一般地獄土著,就算是質量再好的神仙粉這麼個吸法也一名嗚呼了,幸好火英是地獄裡罕見的火屬性精怪,雖然火也是陰火,但沾了個火字畢竟帶著幾分陽氣,比起其它地獄土著純陰性體質來,陽氣抗性稍高,這才算挺了下來。

火英吸食神仙粉是公司方面——也就是言青若——默許,甚至是縱容的,目的是為了摧毀火英的意志與精神,最終讓其做出公司需要的選擇。

要知道她根本兜裡沒錢,最初吸食的神仙粉都用公司給她的零用錢買下來的,如果公司不允許她吸食神仙粉的話,有得是辦法來控制她,絕不會像眼下這般,想吸多少就吸多少,而且還都市面上一般買不到的高品質神仙粉——那都是公司暗中安排人偽裝成粉販子賣給她的。而等到簽訂條約之後,更是連這層偽裝都扒下來直接上陣,錢也不用花,只把這神仙粉敞開了供應。

而現在,公司已經達成了自己的初步目的,那麼接下來的火英就絕不能做為一個癮君子出現了。為了公司,現在需要火英有一個鮮亮的形象來打響流亡政府的招牌。

第一百六十二章 火炎旗高高飄揚(三)

為了讓火英快速恢復,余博君不得不動用了一些稍顯粗暴的手段。

其實讓火英恢復的最好辦法莫過於給她戒毒,然後慢慢恢復,只要沒有了神仙粉帶來的持續陽氣傷害,在地獄豐富的陰氣滋潤下,火英很快就可以恢復以前的狀態。

但余博君對幫助火英戒毒不感興趣,而且也沒有時間等著火英慢慢恢復,於是便採用了一種養鬼培陰的法術來幫助火英恢復元氣。

這種養鬼培陰法在人間本是邪術的一種,主要是人間陽氣足而陰氣稀少,需要用不正當手段來採集陰氣,而多數情況下大量的殺戳往往是聚采陰氣的最好手段。

可如今在地獄,陰氣充足的不要錢,使用這種手段即方法又簡單。只是受術方,無論是惡鬼還是地獄土著什麼的,在接受大量陰氣非正常灌注的過程中都是極為痛苦的。

短短十餘分鐘的時間裡,火英痛苦得根本就不想活了,但這個時候卻是連死亡都是奢望,無論她怎麼哀叫掙扎,施術的幾個人類都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彷彿在看著一隻待宰的羔羊。

施術結束之後,火英癱軟在地面上,連動彈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怨毒地看著那幾個虐待自己的人類。

兩個女人上前拖起火英為她梳洗換裝。

火英由著她們折騰,只當自己死了。

但是等痛苦的餘味消失之後,她卻覺得自己精神充沛,全身滿是活力,那種舒坦的感覺,簡直就好像是獲得了新生般。她訝異的照著鏡子,發現不僅吸毒帶來的憔悴萎頓消失得無影無蹤,火焰頭髮的密度還增加了不少,而且有悄然往身體上蔓延的趨勢。

對於火焰精怪而言,體表火焰的濃度代表著他們的強弱,如火英這般僅頭髮眉毛呈火焰狀的,在本族中其實是極弱小的代言,還遠未成長起來。如火英的父親、火樹王朝的前死鬼皇帝整個身體都是燃燒的火焰,猛一瞧去就是一團大火球,得仔細分辨才能隱約看出裡面裹著的人形來。

若是按照正常發育速度,火英想要達到目前施術後的火焰頭髮密度至少需要十至二十年左右,可現在只用了短短十幾分鐘就達成了!

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她仔細觀察再三,確認不是看錯了之後,欣喜若狂,立刻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在她想來一旦被人類殖民者發現這個方法能夠讓自己快速成長強大的話,肯定不會再對她使用,她需要做的是在對方發現前盡可能多的體驗幾次,並且摸索到自己使用的方法。雖然痛苦,但是為了變得強大,為了復仇,為了擺脫人類殖民者的控制,一切得值得。

據說家族歷史上最強大的始祖輕輕一念頭就可以焚天毀地,如果持續這樣快速成長下去,她終有一天也可以達到這樣的程度,到時候什麼政變叛賊、人類殖民者只需輕輕一揮手,就都灰飛煙滅了。

於是火英對余博君表現出極度不的配合,具體就是她立刻又到房間裡吸了大量的神仙粉。

余博君一開始沒有發現火英的這點小伎倆,大為惱火之餘,只能沒收火英身邊全部的神仙粉,並且再次進行陰氣灌注。

但接下來的兩天裡,火英即使是不吸神仙粉,也會表現出一副萎頓不振的樣子,儘管各種檢查都表明她目前已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余博君心中懷疑,調取之前一段時間的監控錄像進行觀察,終於發覺了火英的變化。為了驗證自己的懷疑,他對火英進行了一個稍長時間段的陰氣灌注。

這個實驗導致了兩個結果,一個是火英的火焰長髮不僅濃密得變成了一團烈焰,而且長到了腰部。另一個結果是長時間的灌注痛苦險些讓火英精神崩潰。

對於火英的這個小心思,余博君感到相當好笑,於是在火英恢復精神後,專門找她談了一次。余博君開門見山地告訴她,對她陰氣灌注的法子本就是一種養鬼培陰法術,能夠使她快速成長變強這種結果,是他事先就知道的,並且也沒有打算瞞著她。做為公司的大客戶,讓她變得強大也是公司高興見到的,如果她願意配合公司的工作,那麼公司會為她專門設計一個培養方案,遠比她自己這麼偷偷摸索要強得多。而且就算是她自己偷偷摸索,也不可能偷學到這種法術,人間的法術哪有那麼容易偷法的。

雖然說得亮堂,但余博君之前真還沒有想到這種法術在地獄的效果居然會這麼明顯,所以在與火英談完話之後,余博君轉頭就向公司提交了關於使用養鬼培陰術試驗製造強大陰鬼和土著的計劃書。

養鬼培陰術本不是什麼高深的法術,只不過在人間的時候,頂著個邪法的名頭,但凡是顧忌點面子身份的法師都不會去使用,而且對於人間這種陰氣稀少的地方來說,使用這種法術來養役鬼其實是相當得不償失的。這就造成了一個思維盲點,進入地獄的法師們一時都沒有想到在這裡使用養鬼培陰術。

余博君的計劃書提交上去後,受到相當重視,雍博文專門召開董事會討論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在這次會議上,逄增祥意外成了主角。長白派專業靈獸培養訓化,並且已經形成規模產業,這養鬼和養獸差相彷彿,倒是可以借鑒。根據余博君提供的計劃,逄增祥初步提出一個意向辦法,在得到董事會授權後,由自家門派和公司的骨幹制訂了一個一攬子養訓方案。方案在董事會討論通過後,即選址建設培養基地,並在之前的地獄土著俘虜和移民之中選擇體格建壯、心思簡單之輩集中送入培養基地進行統一培養。

在選擇的時候,層底且有家有業有牽掛的對火樹王朝改朝換代表現得無所謂的土著是優先選擇對象,在進行培養實驗前,對其說明實驗的目的以及必然隨之而來的痛苦,但如果肯接受實驗,將成為公司的重點栽培對象,不僅實驗對像自身不需要再從事繁重的勞動,家屬也會受到優待。優待方案都以文件條款形式列明,如果同意,便與公司簽屬方案。如果不同意,也沒問題,可以回去繼續幹活勞動,公司也不會給你穿小鞋。而且公司還給出了一個相當優待的體驗活動,在簽約前,可以體驗一次這種試驗的痛苦,如果能夠接受並忍受的話就簽,如果能忍受這種痛苦的話,那就沒必要簽了。當然這種體驗活動不是免費的,鑒於體驗的陰氣灌注將會給體驗對像帶來極大好處,如果不能簽約的話,那這次體驗的相當費用會記到他們賬上,在日後由他們勞動所得電子工分償還。

這樣選拔出第一批三千餘地獄土著參加統一培養實驗。第一期實驗持續三十天,大約有千餘名土著在實驗中因忍受不了痛苦而崩潰死亡,其實兩千餘成功熬了過來,均得到不同程度的變強,而其中約三百餘土著強化程度最高,居然魔王化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火炎旗高高飄揚(四)

所謂的魔王化其實也就是西部荒野裡的土著魔王水平,但那也已經是遠超普通地獄土著平均水準了,放到火樹王朝,也能做中小級別的貴族,但大貴族是別想了,人家大貴族不是看你實力強弱,而是看家底淵源,這放到人間地獄無論哪裡都一樣。

經過第一期實驗,培養基地獲得相當豐富的資料,改進原有的養鬼培陰術後,再進行的第二批實驗中,死亡率大大降低,而魔王率大大提高,到第三批實驗結束,培養技術穩定,死亡率保持在千分之三左右,而魔王率則達到了百分之五十!

強化後的地獄土著被分別編組為公司外藉部隊,非魔王化的地獄土著為普通戰鬥部隊,由惡鬼傀儡為基層軍官,而魔王化後的地獄土著精編為主力野戰軍團,所有軍官均由人類法師擔任。

出於平衡的考慮,已經獲得機器傀儡裝甲支持的地獄惡鬼嚴格禁止施用養鬼培陰術,並且在地獄土著外藉部隊數量增多後,漸漸取消了惡鬼傀儡的對外作戰部隊,而是主要用於內部治安維持和出任基層軍官。

這樣經過調整後,公司的部隊漸漸形成四大部隊。一是以地獄惡鬼傀儡為主的內部保安部隊,主要負責維持殖民地的治安以及移民遷徙、未開發地域探索、物資護送等工作,這支部隊的主官以人類法師為主,不設基層軍官;二是以強化地獄土著為主的對外作戰部隊,主要負責殖民地開拓作戰、未知領域探索作戰以及僱傭作戰等工作,這支部隊的基層軍官以惡鬼傀儡為主,以人類法師為軍事主官;三是以魔王化地獄土著為主的主力野戰部隊,主要用於大規模高強度戰事,不分內外,有需要隨時調派,全部軍官均由人類法師出任;四是以地獄惡鬼、妖魔神魂為驅動核心的傀儡部隊,這支部隊主要負責重要場合保衛、重要人物安全等,全部是人類法師直接控制。

由此公司保安部單獨劃分出來,與原來的博文租憑公司的惡鬼出租業務全並,成立獨資子公司,取名為地獄火,除了公司自有需求外,還接受對外僱傭作戰,簡而言之,就是成立一家僱傭兵業務的子公司。

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再說火英得了余博君的許諾,雖然仍有些將信將疑,卻也知道即使再使手段,也不可能騙到對方,暫時只能以合作姿態來換取強化機會,便不再做怪,老老實實地配合余博君工作,將自己收拾得乾淨利索精精神神,帶著滿滿的公主范兒與余博君前往峽谷關。

這一日所有事項準備停當,儀式開幕。

火英公主登上主席台,大聲宣佈火樹王朝正統政府於峽谷關正式成立。

正統政府以皇家唯一倖存直系血脈火英公主為女皇,以夜柯摩為軍事總監、以魯亞為財務總監,以石鼎為民政總監,下設各部均依照舊例分設。這魯亞和石鼎都是原東部集團的官員,夜柯摩投敵,峽谷關以東淪陷,連軍隊都被一鍋端了,更別提這些民事官員,只要沒死,基本上全都沒跑掉成了俘虜。夜柯摩本在東部極有權威,登高一呼,簡單一勸,諸官員便爭先恐後地投了人類主子,成為火樹王朝流亡政府的主要構成人員。當然在這個流亡政府之上,還有個名為治國相關事宜咨詢顧問委員會的組織,其全部由人類構成,流亡政府一應大小事項均需向顧問委員會匯報請示,這件事情就沒有必要向外宣揚了。

其時台下數萬地獄土著——這些都是已經向殖民公司表示忠心的俘虜和移民完全沒有峽谷關本地居民——齊聲歡呼,主席台兩側數百官員紛紛下跪,一面火炎旗幟隨著火英女皇的聲音冉冉升起在峽谷關的天空中。

火英女皇一時心潮澎湃,激動得熱淚盈匡,向著下方臣民連連揮手致意,激動之餘,偶爾眼角餘光往後一掃,看到後面坐上那一排,卻好像吃了只蒼蠅般噁心,什麼興致都沒有了。

就在火英女皇的身後有一排觀禮台,上面坐著的都是來自殖民公司的大人物,以雍博文為首的董事會全體董事,以言青若為首的秘書班子及各協調小組,以韓雅、劉意、張晶晶為首的經理班子。

這裡得插一句,這還是張晶晶加入公司以來首次踏足地獄,她本人連法師都不是,原本一直在人間工作,這次與奧格斯堡的談判中大放異彩,為組建合資公司立下汗馬功勞,可人家一不要錢二不要權,雍博文一提獎勵,就立馬纏著他要拜師學藝,雍博文只好收下了這個滿腔熱情的女弟子,這也是他的第二個徒弟,而本次能夠出席這個慶典,也是一種獎勵,要曉得地獄這邊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尤其是像張晶晶這樣半點法術也不懂的普通人,被地獄陰氣一侵,輕則重病,重則喪命,為了能讓她安安全全地來地獄參觀並出席慶典,雍博文在張晶晶身上貼了數十道符,又專門配了各種庇護器。

這會兒工夫,張晶晶就坐在雍博文旁邊,另一側挨著韓雅,興致勃勃,東張西望,跟個好奇寶寶一樣,向韓雅問個不停,其實她更想向雍大天師發問,因為韓雅很多事情也不明白,但這時候雍大天師正跟坐在他另一側的艾莉芸低聲笑談,張晶晶只能很識趣的不去打擾兩人。

艾莉芸經過精心治療已經完全康復,但一直留在人間療養,這還是傷後第一次回歸地獄,看到短短時間內,雍博文居然已經做得如此大場面,不禁欣慰至極。

火英女皇做了短暫的登基及政府成立演講後,一時興奮得不自己,連連揮手,不想下台,可這慶典程序時間都是安排好的,也沒有多給她留下時間,她這邊還揮手呢,就聽擴音器裡響起,「下面有請殖民公司董事長、紫徽法師雍博文先生致賀詞!」

這句話一出,所有的歡呼啊鼓掌啊,立刻停了下來,下跪的政府官員也都站起來了,無論是圍觀群眾還是工作人員全都一模一樣地肅穆而方,齊齊刷刷仰望主席台。

火英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勉強控制著自己,轉身正起身走過來的雍博文行了一個禮,默默退到一旁。

雍博文走到話筒前,簡單地說了兩句套話,不外就是恭喜政府成立,女皇登基,希望新政府能與公司良好合作云云,最後向火英及新政府全體致了意。

他這話一講完,立時禮炮震天鳴響,鮮花綵帶齊飛,所有出席的地獄土著——包括官員和圍觀群眾——下跪叩首拜謝,齊聲感謝。

火英女皇在旁暗自流淚腹誹:你妹的,這到底是誰登基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斬首戰術(一)

正統政府既然成立,那麼第一項,也是最首要的日程,就是復國問題。

目前形勢對正統政府而言其實並不算是太差。

這首先,據火英以及諸正統政府官員、戰爭俘虜以及移民反應,這樹王朝在民眾心中的形象還算不錯,甚有聲望,都覺得政變那幫子傢伙不太地道,但這聲望想轉化為實力得需要足夠強的號召。當初政變發生的太快,幾天工夫,王都的皇室就被一網打盡,各地方實力派又擁兵不動冷眼旁觀,連站起來喊嗓子與國同亡的角色都沒有,就算民間再有不平之意,也沒有核心來凝聚成實力。如今好了,據火英表示,只要她登高一呼,必定是景從者雲集,不日即可聚百萬大軍,揮師西進,一舉蕩平王都的亂臣賊子還有四方背叛的諸侯。

這其次呢,從夜柯摩這種諸侯般的地方實力派方面可以得知,王都的政變者們雖然已經牢牢控制了王都,但勢力僅止於此,各地方實力派實際上都是像他這般被時輪轉劫的禿驢給壓制得不敢插手,如今全都擁兵自重,雖然不敢對實力派做些什麼,但若就此納頭就拜換個主子,也未免太對不起自己的自尊心和實力,全都在那裡觀望著,若是政變者一發不可收拾,那就順應潮流擁護國家統一共建和諧新王朝,若是火氏皇族僵而不死突然挺屍復辟成功,那就忠心耿耿維護國家安全堅決鎮壓一小撮妄圖顛覆王朝的野心份子,若是兩邊打了個頭破血流全都卵蛋朝天死球了,那或許可以學學項羽來句彼可取而代之。更重要的是,夜柯摩也從如何難那裡聽到過些許風聲,時輪轉劫也在考察那些政變者,他們需要的是能夠迅速穩定局面滿足其一切要求的角,如果那些政變者能力不足或是如前朝皇帝那般太有主見的話,不介意再換一個統治者,到時候十之八九就輪到各地方實力派上位了。以夜柯摩的猜想,如果王都方面不能讓時輪轉劫滿意的話,那大概會支持如他這般的地方實力派獨立,把整個火樹王朝分成十塊八塊各自操控。總而言之,這王都的政變雖然已經結束,但整個火樹王朝的大變才剛剛開始,如果火英能調一隻大軍直撲王都的話,在時輪轉劫有明確命令之前,各地方實力派大約不會插手,只會擁兵觀望。

正統政府在慶典結束後不到三個小時,便召開了特別軍事會議,專門討論復國戰役問題,出席會議的有,新晉女皇火英,軍事總監夜柯摩及其下屬以東部集團被俘將領為主體的參謀班子,財務總監魯亞,民政總監石鼎,正統政府僱傭部隊主官暨火樹王朝開發合作事宜辦公室主任余博君,公司地獄事務專職秘書言青若,公司保安部正副經理梅雅萱和李瑞流——在不久的將來這二位將會成為新成立的地獄火公司的正副經理全面負責公司僱傭兵業務,以及雍博文。

做為公司的董事長,日理萬機,一秒鐘千百萬上下,雍博文大天師出席此次會議是以個人身份列席會議的,至於主要原因倒不是不放心會議討論出來的結果,反正不管什麼結果最終都要向他報批的,而是他有些心焦,不想浪費時間。

會議室裡第一次掛出了火樹王朝疆域行政區劃圖,好大一張,掛滿了整張牆壁。

這是火英提供出來的,夜柯摩這種身份雖然也有,但從精細方面卻是與火英的不能相提並論,但也可以用來參照一下,以防火英在地圖上弄什麼小手腳。

做為軍事總監的夜柯摩早在大典前夕就得到通知,一直為復國戰爭做計劃。

按照夜柯摩的計劃,正統政府將在峽谷關豎起大旗明詔天下,召號各方義士前來投軍,並且整合原東部集團軍事力量,建立一支約百萬的復國軍,然後沿路西挺進,採取直線進攻方式,直逼王都,在各方勢力反應過來之前,攻下王都,消滅政變者。

這個計劃大約需要一到兩年時間,其中光是整合軍隊就需要半年左右。

在夜柯摩看來,雖然公司已經同意王朝僱傭惡鬼傀儡部隊為正統政府作戰,但做為一個賣國者帶路/黨徒,那得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這所想,做主子不太好直接做的事情,比如這復國作戰,那麼大的戰事,怎麼可以讓主子的部隊去作戰,人家說出僱傭部隊,那就是表示一下支持態度,真要當成自己的部隊大赤赤的想怎麼用怎麼用,派上去衝鋒陷陣當炮灰,你當你不是傀儡怎麼著?這正統政府還想不想繼續混了?

所以夜柯摩的計劃中,公司提供的惡鬼傀儡部隊只是充滿總預備隊和督戰隊用的,主要正面作戰還是要依靠王朝自有士兵。如果純粹是新組建的部隊,半年時間當然太短,但還有東部集團部隊不是?

夜柯摩這裡所說的東部集團部隊,可不僅僅是被俘的這些,而是指東部集團全部勢力。。

東部集團所統治的範圍可不僅僅是峽谷關以東,那只是東部集團的邊境地帶,峽谷關以西萬餘裡,那才是東部集團的核心地域。

夜柯摩這個東部集團主帥既然降了,自是不能讓整個東部集團還與新主子作對,早在被送回開拓城後,就非常主動的給東部集團留守的各地將領官員寫信招安,如今成果斐然,基本上都已經回復表示效忠。

這一方面是因為夜柯摩在東部集團威權極重,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如今火樹王朝自己內部鬧得亂七八糟,讓人想向朝廷效忠都不知道該效忠哪個朝廷,莫不如貫徹始終地向夜柯摩這個土皇帝效忠好了,至於夜柯摩效忠誰,那不是他們該管的事情。

夜柯摩甚有將才,又是在座唯一有統帶大軍主管一方面軍事經驗的角色——從這個角度來說,李瑞流、梅雅萱這樣的水平給夜大帥提鞋都不配,將計劃作得滴水不露,簡直堪稱完完美,指著地圖講示了一遍,在座諸位都是挑不出什麼毛病,便齊刷刷看向列席會議的某人,等他拿主意。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斬首戰術(二)

雖然頂著列席的名頭,但雍博文依然坐在會議室的主位,而正統政府的女皇,本次會議名議上的最高領導者與主持者只能敬陪末座,但女皇陛下不但不敢表現出絲毫不愉來,還要時時向大天師閣下獻上個笑臉,就好像現在她就很恭敬地問:「大天師,您看夜柯摩總監這個計劃是否可行?」

雍博文在軍事這方面也是外行,聽著夜柯摩的計劃不錯,便當即拍板同意,並要求立即付諸實施。

夜柯摩得了肯定,得意非常,信心滿滿的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完成這項光榮的任務,讓火炎旗幟重新飄揚在王朝的天空中。

在會議結束之後,雍博文單獨把火英留下來,要私聊幾句,甚至連翻譯惡鬼都沒有留下,其它人自是不敢隨便問老闆要聊什麼,乖乖識趣地起身離開,倒是火英坐在那裡忐忑不安,還以為這大天師又想出什麼妖蛾子,打算再加價呢,自古以來,這生意半途加價的事情屢見不鮮,人間地獄概莫能外。火英不安的不是大天師有可能加價,而是自己簽了那條約之後,能抵押的都抵押了,能賣的都賣了,現在唯一可剩的不過就是這個女皇的名頭,難道這位大天師已經不滿足幕後操控,打算自己當個皇帝玩玩?那這場復國可就成了天大的玩笑了。

於是當雍大天師剛開口說了個「火」字,火英公主就立刻站了起來,用生硬的漢語道:「尊敬的大天師閣下,您對我的幫助我萬分感謝,復國以後,我願意傾盡所有來報答您的恩德,但是我現在真的是一無所有了,除了皇冠再沒有任何東西可能償付您,如果把皇冠給您的話,那我的復國還有什麼意義?」其實也就是因為兩者種族不同,無以為報以身相許這種報答方式行不通,要不然火英或許也會說出來。

雍博文愕然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想過要你的皇冠,當初簽訂協約是幫你復國,我怎麼可能撕毀協約要你的皇冠?再說了,我要你的皇冠做什麼?」

「那您,您,留下我想說什麼?」火英困惑了,想不出兩人除了這樁對她而言極為悲劇的生意外,還有什麼可聊的。

「我想說的是夜柯摩的復國計劃。」雍博文笑著示意火英坐下,「我覺得夜柯摩的這個計劃雖然好,但時間拖得太久了些,每過一天,王都叛亂者的政權都會穩固一分。時間對他們有利,而對我們不利。」

那剛才你還同意,怎麼不反對,你要是反對誰敢贊同?

火英腹誹了一下,但卻不敢這般說,只好問:「那您的意見是推倒這個計劃,重新設計嗎?」

雍博文搖頭道:「不,這個計劃很完美,完全可以進行。不過,我還有更簡單直接些的計劃可以同時施行,這就需要你的配合才能完成!」

火英不解地問:「為什麼要兩個計劃同時執行?」

「因為夜柯摩這份計劃實在是設計太好了,任何知道這個計劃的人都會相信這就是我們真正要做的,就會按照這個計劃來防範,採取應對措施。足夠為我的計劃做掩護了。」雍博文頓了頓,開始說重點,「我的計劃是,不必進攻沿途城市,而是直取王都,消滅那些叛亂者,將戰爭傷害控制到最小層面,讓這場政變起於王都,滅於王都,到時候對那些地方勢力,便可以傳檄而定,再慢慢消減他們的力量,以期實現真正的統一!」

雍博文骨子裡有種賭徒般以小博大敢冒大風險的性子,所以當初他才敢隻身一人就在高手雲集的高野山製造混亂逃亡,才敢隻身上東京救巖裡麻央,才敢獨赴南美清剿人蛇幫,才敢勇闖澳洲自尋公道!

而現在,面臨時輪轉劫無處不在且日漸迫近的威脅,雍博文骨子時裡這種激進的性子再度爆發。

夜柯摩的計劃雖好,可對幕後的時輪轉劫並沒有足夠的重視,他雖然知道這場政變中同樣有人類入侵者的身影,但卻不知道時輪轉劫是怎麼樣一個令人生畏的龐然大物。

可雍博文知道。

他兜兜轉轉,在人間轉了幾個大陸,又從人間跑到地獄,可每一處都隱隱有著時輪轉劫的影子,讓他感覺這傢伙就好像是一個龐然巨大的觸手怪,多不計數的觸手已經插入了這個世界的各個層面,甚至連異位面都不放過。

這樣一個巨大的勢力,即使和法師協會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可雍博文以前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即使是通過法師協會的渠道來打探,也僅僅知道是密宗佛教中激進邪惡的一個支派,但具體情況卻無人瞭解,即使是佛宗也只是知道這樣一個支派而不知道這個支派已經在暗中發展成了一個令人恐懼的怪物。

而雍博文深知,與以往不同,這一次的碰撞很有可能已經接觸到了對方的核心利益——開發異域這種事情對任何勢力來說都不會是不痛不癢的外圍業務,更何況時輪轉劫還花這麼大力氣搞政變想要完全控制火樹王朝,顯然後面還有更大的計劃,再加上以往的舊怨,新賬老賬這一併算起來,仇可大發了,絕不能讓對方先出手。如果時間拖得太久,指不定還會出什麼岔子,所以雍博文自抓住如何難後就一直在積極準備,如今已經完成準備,這便打算發動,直搗王都。

有了王約翰的前車之鑒,抓住如何難後,雍博文在審問之前,先施用法術隔絕如何難五感,對其身體進行全面探查,最終在其後頸部發現了一處異樣,從法術探測到的形狀來看,那處東西隱約就是當初在費家發現的鬼蠱,只不過這鬼蠱此時潛伏在如何難的身體裡,已經與如何難的頸部神經中樞系統融為一體,看上去就像是從裡面長出來的一樣,如果強行剝離的話,只會導致如何難全身癱瘓甚至死亡。

雍博文無法,只得使用法術將那後頸後的鬼蠱暫時封印,又不知這封印是否有效,索性也不把如何難從電腦裡弄出來,直接扔進一個密室遊戲裡進行審訊。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斬首戰術(三)

如何難表現出了一個極端宗教狂熱份子應有的死硬,任雍博文如何審訊都不開口,直到雍博文把王約翰爆頭而亡的監控畫面放給他看,他的態度這才稍有鬆動。雍博文趁熱打鐵,又把羅德?普曼裂體而亡的畫面放給如何難看,這是當初他隨身攜帶的攝像機錄下來的,原本是想錄下審問羅德?普曼的場面。如何難臉色變得相當難看,尤其是看到那個紅袍僧人出現的時候,雖然臉上打格子,但他還是低呼了一聲「水月上師!」神色便越發的難看了。雍博文接下來又把人蛇幫的惡行翻出來講與如何難聽,但聽這些事情,如何難便不怎麼在意,雍博文看了心中有數,猜測這如何難在意的不過是自己的生死而已,轉而便把他後頸上潛伏的鬼蠱用X光拍下來給他看。

果然如何難被打擊到了,神情頹然,但雍博文再怎麼問,也依舊沉默不語。

雍博文也不摧他,將他獨自留在那遊戲房間裡,不停地播放著王約翰爆體而亡的畫面,又告訴他說那鬼蠱在他被俘後便蠢蠢欲動,自己的封印法術時間有限,若是他乖乖合作,便重新封印,然後動個手術把那鬼蠱取出來,若是不合作,那就等著如王約翰一般死掉吧。

雍博文離開遊戲,讓魏榮把遊戲裡的時間調到極慢,大約是人間一分鐘等於遊戲裡一天,如何難熬了遊戲時間五天,眼看著封印時間到限,終於替不住了,大叫著表示願意招了。

這一次雍博文收穫巨大,終於從如何難口中瞭解到了時輪轉劫較多的情況。

據如何難自己交待,他是時輪轉劫乾闥婆城外門弟子,如果從身份上來講,其實與王約翰一樣,都是外門行走,距離核心的內門弟子只有一步之遙,這也是他看到王約翰爆頭而亡時會感同身受的主要原因。

時輪轉劫總山所在位於極樂之境,屬不可知之地,只有內門弟子方有資格入總山朝聖,並聆聽聖師教導,脫去凡胎,成金剛護法業。

這也是每個外門弟子努力的的最終方向。

時輪轉劫外門分為十部,幻、陽焰、夢、影、乾闥婆城、響、水月、浮泡、虛空華、旋火輪,取意自大日如來/經住中的十緣生句,專責時輪轉劫於凡間各項俗事,各部專司一職,互不干涉,僅每年朝聖大會時,各部功勳弟子方才有機會聚於珠穆朗瑪峰下。

如何難所在的乾闥婆城部專責地獄開拓事宜。

時輪轉劫十餘年前就已經打通地獄與人間的通道,乾闥婆城部三千弟子具降臨地獄,苦心經營,如今在本層地獄極東之側已經控制當地所有部族,建立一支大軍,也就是殖民公司如今東線當面之敵,而在西方則由乾闥婆上師親自出手,暗中控制了火樹王朝皇室以及上層貴族,通過遙控手段也算是把火樹王朝掌握在手心裡。

經過這十餘年努力,基本上完成了對本層地獄大部分地域的控制,唯有環境惡劣的西部荒野地帶,沒有看上眼,也就未花精力去佔據,哪曾想偏卻在這地方出了差子,雍大天師橫空出世,在此建城殖民,嚴重威脅了乾闥婆城部的利益與眼看就要完成的任務。

因此得到西部荒野出現人類殖民者的消息後,乾闥婆城相當重視,立刻派出如何難為使者前往東部集團督促夜柯摩出師,又派另一弟子如何苦前往極東部隊與夜柯摩部遙相呼應,兩線夾擊,打算一舉掃平這來歷不明的人類殖民者。

做為一個外門弟子,如何難僅對本部的事務相對瞭解多一些,對其它各部所責均不清楚,更別提內門以及總山所在的極樂不可知之地了,在部內這些事情都是嚴禁隨便打聽的。之所以能認出撕裂羅德?普曼的那個紅袍僧人為水月上師,那還是因為如何難做為乾闥婆城功勳弟子曾往珠穆朗瑪峰下參與年度朝拜大會,曾見過十部上師。統帥十部的上師均是內門弟子,但據本部上師言語間偶爾透露出來的些許信息可以得知,他們這些在人間各部呼風喚雨的上師,在內門裡其實只是些小角色,若非如此也不會給打發到凡間來處理俗務,真正受到重視有發展前途的弟子那都是留在內門修行,可以時刻聆聽聖師教誨的。

因為曾參加過珠穆朗瑪年度朝聖大會,接觸過其它部眾弟子,所以如何難對其它部眾也稍瞭解一些事情,這其中瞭解最多的卻是水月部。因為水月部負責的一項工作似乎是按各部要求提供所需資源,就好像乾闥婆城部初入地獄時,為了在地獄打開局面,便曾委託水月部在人則收攏美女送到地獄來賄賂極東各部魔王和火樹王朝上層貴族。據接觸過的水月部弟子所說,他們不僅去過地獄,似乎還去過其它一些位面,工作也是這種物資供應交換——那些被送到各位面的人間美女在他們而言也是物資的一部分——不僅僅是把人間的送過去,還要把各位面的東西帶回去,比如乾闥婆城在地獄獲得大發展後,這兩年來便應總山要求,俘獲大量魔王鬼皇以及在火樹王朝高層政治/鬥爭中失敗的上層貴族送往人間,至於送到人間哪裡去了,又做些什麼那就不是他這種外門弟子所能瞭解的了,即使是水月弟子也僅僅是個經手而已。

王約翰當初在珠穆朗瑪年度朝聖大會上,曾與如何難有過一面這緣,他所在的是虛空華部,據說自打成立以來,就一直只負責一件事情,似乎是在找些什麼東西,整日在人間奔走,不僅辛苦,而且風險極大,是諸部中與凡間術法界打交道最多的,也是犧牲最大的,前些日子傳來些消息,說是連部內四方尊者都戰歿了。這四方尊者是部中僅次於上師的所在,一般情況下都是立有極大功勳而且極有發展前途才能擔任,如果表現良好,就會被舉薦入內門,或是接任上師位置,這種角色都能戰歿,可想那任務的危險與艱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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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靜水幽狐的角色卡。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斬首戰術(四)

外門十部,除了乾闥婆城、虛空華部和水月部外,尚有七部,如何難還知道陽焰部專暗殺作戰,門下弟子不僅僅局限於人類,似乎還有妖精之流,平時行動甚為神秘,少有聚頭,都是單獨行動,算起來人數大概是諸部中最少的,但卻是行動力最強的,每一個都有獨擋一面的實力。至於幻夢影響浮泡旋火輪具體是幹什麼的就不清楚了。

做為外門十部弟子之一,連外門的情況都不完全清楚,至於更核心的內門那就更不用提了,如何難壓根就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內門弟子很少現世,唯一在世間行走的只有各部上師,但上師們都從不談論內門的具體事情,只是說過若想在修行法門上更進一步,就必須聆聽聖師教誨。上師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回內門去進修,回來的時候往往會實力大增,但日子久了,力量卻會不進反退,據說這是離開聖師和內門聖地太久的緣故。

這一次雍博文在西部作戰勝利,而乾闥婆城部遲遲沒有做出應對,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本部上師攜四方尊者回內門進修去了。因為乾闥城部近些年來在地獄開拓成績顯著,聖師大為讚賞,特意提拔本部四方尊者為內門弟子,這次跟上師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如今本部上師未反,本部中誰接任四方尊者尚沒有消息,稍有實力的弟子之間都暗鬥得非常厲害,整個乾闥婆城部處於一盤散沙的狀況。此次東西夾擊的戰略,還是眾弟子協商出來的結果,由一直負責東部和極東事宜的如何難與如何苦具體執行。光是協商這個結果就吵了好多天,事實上早在追殺火英的火龍騎兵全軍覆滅的時候,乾達婆城部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上師離開之前,佈置下了推翻火氏家族統治的計劃時,就明確指出,為了防止事態反覆,火氏直系成員務必趕盡殺絕,所以整個乾闥婆城部都對追殺火英這唯一倖存的火氏直系後代極為關注,派出去的火龍騎兵身上設有他們預留的監控法術。

這是雍博文自與時輪轉劫發生碰撞以來,得到相關情報最多的一次,雖然對於時輪轉劫的全部真正面目卻依舊模糊不清,但瞭解到的信息已經讓他不寒而慄了。他以為時輪轉劫龐大無比,但實際上所猜測到的依舊只不過是時輪轉劫的一部分力量罷了,僅僅是在凡俗間行走的十部不過是其伸出的觸手,真正的身體依舊隱藏在重重迷霧之中,甚至連他本身的觸手都不清楚那是個什麼樣的身體。

雍博文很擔心自己能不能是這樣一個龐大無匹的組織的對手,從目前情況來看,自己只不過是與這個組織偶爾擦了下邊而已,真要讓其認真對待的時候,那種壓力又將是何等的恐怖?

不過擔憂歸擔憂,卻也不能因為擔憂就此當了縮頭烏龜,該要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如何難提供了兩個當有價值的情報。一個是從乾闥婆城部弟子於火樹王都外的某處山巔建了一座廟,平時無事時,都在廟中修行,而聯通過地獄的傳送門戶也就建在廟中,那傳送門戶平時單方面關閉,如果要使用,需得先遞交申請,申請通過後才可以會開啟,平時也只有上師才會用傳送門往來,其它弟子自入地獄以來十餘年大多數都未曾離開,像如何難這般回過人間一次的,已經是極讓人羨艷的了。另一個是乾闥婆城部上師算著時間歸期已近。一旦上師回歸,那麼散沙般的乾闥婆城部就會高速動轉起來,全力對付入侵地獄的雍博文。那樣的話,雍博文要面對的將不再是一個地獄土著建立起來的國家,而是時輪轉劫的力量!

所以雍博文要爭取時間,趕在上師重返地獄之前,解決乾闥婆城部的問題,牢牢掌握本層地獄!

聽了雍博文的計劃,火英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激動之餘,連頭上的火焰都冒高漲大,好像個大火炬般,險險沒燒到坐在近處的雍博文,幸好雍大天師眼疾手快動作不慢,往後閃了閃,才算沒燒到,心裡卻是好奇,火樹王朝的臣子們跟身上冒火的皇帝天天在一起,也不知道會被燒傷幾回。

火英嚇了一跳,趕緊再三向雍大天師道歉,一副驚惶不已的樣子,似乎犯了天大的錯誤,當然這不是事情大小的問題,而是態度問題,本來是小事,如果沒有一個誠懇的態度,那就是大事,就算是大天師現在需要用到你不會怎麼樣,但誰知道他是不是個小心眼把這事兒記個小賬,等到事情完結,卸磨殺驢的時候拿出來算總賬。

雍博文自不會是那種小氣人,見火英嚇得緊,便安撫了幾句,又主動坐得遠一些,以保證不會被意外燒到。

火英這才繼續剛才的話題:「大天師想直襲王都,打算動用多少兵力?恕我直言,王都雖然經過了變亂,但目前那些叛亂者已經牢牢掌握了整個城市和其衛戍部隊,因為王都接近下層地獄通道,即是防衛重點,又是進攻下層地獄的前進基地,所以常年駐有重兵,光是火龍騎兵便有數萬之眾,還不算其他各種實力強大的部隊,絕不是東部集團這種地方邊境部隊所能比擬的。而且,從此至王都,也沒有什麼隱秘通道可供大部隊悄悄通過,一旦行軍必然會驚動地方城市,到時候如果棄之不顧,會嚴重威脅進攻部隊的後方……」

雍博文擺了擺手,道:「怎麼帶部隊過去,這是我的事情,至於帶多少部隊,那就需要你提供信息了。我得知道王都防衛的詳細情況,以安排佈置。而且需要熟悉王都地形的人帶路,這都得靠你!如果能夠成功的話,大概下星期你就可以坐回到皇宮的王座上了。你現在不用急,仔細想想,把情況全都寫下來,要寫清楚詳細,不怕細,然後把你準備怎麼安排帶路者也寫下來報給我。」

火英這才明白人大正師不是來徵求她意見或是要找她瞭解情況以做決定,而已經做了決定找她來執行的。

雖然覺得這個計劃不太可行,但這時候必須要保證端正的態度出來,反正就算是失敗了,還有夜柯摩的計劃呢,她更喜歡夜柯摩計劃的主要原因不是在於多穩重完美,而是在於能夠組建一支地獄種族的部隊,到時候或許可以有機會掌握部隊,從而擺脫人類的控制!

於是火英非常鄭重地答應下來,表示明天就可以上報給大天師閣下。

雍博文果然對火英的態度非常滿意,點了點頭,站起身準備結束這次談話,卻又好像很隨意地問了一句:「聽說王都附近有座名叫暗光峰的高山,景致相當不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斬首戰術(五)

火英微微一愣,顯得很恭順的低下頭,說:「是有那麼一座山,不過景致不是很好。那就是一個光禿禿的石頭山,週遭也沒甚麼好瞧的,前些年因為這山基出了問題,總是往下掉碎石,父皇就下令將那一帶封鎖起來,任何國中居民都不得隨意靠近。」

雍博文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走出了會議室。

火英心中亂跳,便覺得這是大天師在敲打她。

他都沒有去過王都,在地獄想來也沒什麼親朋好友之類的熟人,又怎麼可能知道王都附近那麼一座無甚特色的亂石頭山?

莫名其妙地提這麼一句,還說什麼景致不錯,這不是明白著在暗示:給我老實的,提供信息的時候不要摻水分或是打馬虎眼,我除了你之外,還有其它的信息來源,看到沒有,連王都附近那麼一座沒什麼特色的破山的名字我都知道!

領悟了大老闆的這層意思,火英女皇更是不敢疏忽大意,雖然對其的瘋狂計劃表示十二萬分的不贊同不相信,但依舊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將整個王都的區位分佈都畫了下來,詳細到每條街道每個區,又仔細核對,以確保沒有出錯,至於到時候聯絡帶路者這種事情,那就只能到王都後見機行事,畢竟現在王都什麼情況她也不知道,那些對皇室死忠的貴族有多少死了也不清楚。

火英女皇花了兩天工夫,才算把王都及其附近的地理情況全都畫下來,並且一一標注,呈報給大老闆。

這期間,峽谷關正式向火樹王朝統治地區傳送皇室打算復辟的正統政府成立以及火英女皇登基的消息。

此時因為封鎖得當,人類入侵者在峽谷關以東的暴/行還沒有傳到火樹王朝統治地區,反倒是從人類那裡流進來的神仙粉到處都是,而且關於人類侵民者統治地區對於惡鬼的優待也廣為傳播,導至大量地獄惡鬼紛紛逃奔峽谷關。

峽谷關防衛負責人李瑞流對這些逃來的惡鬼採取全盤接收的態度,每萬名便統一送往開拓城。

此時對於惡鬼,公司已經形成了一整套規範的處理流程,每個新投奔來的惡鬼都會被集中打上符菉控制,一旦有任何反叛暴/動跡象,只需引發符菉,便可以輕鬆幹掉。在開拓城鑒於這項工作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會持續進行很長時間,開拓城方面的負責人韓雅在開拓城東側一塊閒置浮空平台上特批了一個惡鬼種符基地,每批次可以種符一萬名左右。在此完成種符的惡鬼會被分發不同的機器傀儡,有的被安排到礦山採礦,有的被安排到基建部搞建設,有的被安排到工廠做工,有的被安排到城內娛樂區做服務,不一而中,對殖民地勞動力嚴重缺乏的狀態起到了一定的緩解作用。

而正統政府成立的消息一經傳播開,果然又有大量地獄土著投奔峽谷關,這都是心懷前朝的死忠份了,一聽到皇室不但沒有死絕,還豎起大旗準備對付那些亂臣賊子,個個激動不已紛紛前來投軍,打算為皇室復辟事業添磚加瓦做一份貢獻。

目前時間尚短,消息傳播有限,但兩天的工夫也跑來數百土著。

李瑞流為了預防日後會有大量土著過來,開始在峽谷關前營建火樹王朝正統政府復國軍基地,凡是來投的都先進入基地登記,並在此生活培訓,但暫時不會讓他們進峽谷關踏足人類控制領地,而且在基地周圍,李瑞流佈置了大量以地獄惡鬼為核心的自走武器傀儡以防萬一。

火英忙活著繪製王都地圖的當口,定下了如此瘋狂計劃的雍博文卻好像沒事兒人一樣返回開拓城。

經過前些日子的繁忙奔走後,這些天局勢總算穩定下來,雍博文暫時騰出空來,到殖民地各處進行了短暫的視察,還陪著艾莉芸又回人間的法師醫院去重新檢查了一下身體,然後又關注了一下礦業合資公司在地獄礦區的建設情況,其間特意邀請了已經在最短時間內扎根地獄的林天昊大巫師一同考察,並且根據林天昊大巫師的建議對部分後期建設計劃做了修改。

哦,還有一件事情。

我們的言青若大秘和林天昊大巫在經過了天雷勾動地火的重逢會面後,激情指數直線上升,公開住了到一起——房子還是雍大老闆親自批准特建的,要知道絕大部分公司人類員工在地獄都是集中住公共宿舍的——並且對外也以老公老婆開始互稱。不過這二位都表現出了相當高的素質,雖然正處在戀姦情熱之際,卻在住到一起的第二天就投入到工作中,言青若正常工作不說,林天昊卻是直接找到了雍博文表示願意到公司新建的研究中心做些工作,其它的倒也沒說什麼,雍博文自是欣喜若狂,趕緊給了個首席研究員的頭銜。林天昊也不在乎這個頭銜,只是對自己的實驗室以及相關設備提了些要求,然後打往漢庭威打電話,把他在那裡的整個研究小組都給撬來了!這個研究小組以中華留學法師為主,跟林天昊合作多年,成果斐然,如今被林天昊一個電話就給全都拉來,整個漢庭威都震動了,甚至巫師公會也特意發函質問中華法師協會,尼瑪的,見過撬牆角的,沒見過這麼明目張膽撬牆角的,你挖人我可以理解,但你一個一個的挖啊,這一挖就把在礦產研究方面的權威小組給挖走,也太過份了吧!

中華法師協會對於巫師公會的質詢只是簡單回了份函,表示林天昊回到國內工作這件事情,是他自己的選擇,與本協會沒有任何關係。大家百年大戰的時候打得你死我活,如今雖然都在法師協會這一個屋簷底下過活,但畢竟舊怨未了,能給個回函就不錯了,至於好態度什麼的那是絕對沒有。

而接到這個消息後,中華法師協會上下也是挺吃味的,尤其是那些出力想挖林天昊的,都是羨慕嫉妒恨,我們連想挖林天昊這個人而不得,人家雍博文倒好一出手不但人挖來了,連人家的研究小組都給一起挖來了,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難道有個地獄門戶吸引力就那麼大?不對,肯定有別的激情秘密!

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沒有傳不出去的秘官,有心人這麼一打聽,八卦就立刻出來了。

原來雍博文那邊使了美人計啊,用言青若勾住了林天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斬首戰術(六)

美人計這種辦法老套,但通常很有效。

為了能挖來林天昊,以前也不是沒有人用過。

什麼法師之花啦,電影明星啦,全民校花啦,諸如此類的。

可林天昊那是什麼人?

西北霸王門的少門主,如果沒有什麼太意外,將來就是霸王門的門主,妥妥的西北三省霸主,就算是家教嚴格,但從小到大見過的美女也是相當多的,一般角色怎麼可能勾得住這位一心研究事業的大巫師?無一例外的全都失敗。

可到雍博文這兒,怎麼就成功了?

必須得深入挖掘其中的八卦!

這一挖掘,真相就出來了。

哦,言青若是葉靜波的女兒,當初也在漢庭威留過學的,雖然年紀不算大,但長得漂亮,還是高級法師,今年剛剛大學畢業……

後面這些都不重要,只能算是配送的資料,真正勁爆的就是第一條。

這可是葉靜波的女兒!

葉靜波是什麼人?

江南水音宮的宮主,蘇浙皖三省的霸王,中華術法界第一女強人。

當然這些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水音宮跟霸王門那可是世仇對頭,雖說如今天下太平,講究和諧,大家又都在法師協會裡,低頭不見抬頭見,不可能見面就拉場子開片,但彼此之間依舊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勢,雙方弟子平素走路上碰頭招呼都不打一下,全當對方是空氣。

現在倒好,水音宮的少宮主和霸王門的少門主居然搞到一塊去了!

尼瑪的,這八卦太勁爆了,不傳播一下,簡直不對不起自己,不頂不是中華法師一份子啊!

於是乎這條消息幾乎是轉瞬間就成了正開得熱火朝天的全國法師代/表大會中傳播得最熱辣的頭條八卦,基本是盡人皆知。

按說這件事情傳出來,那最火大的應該是莫過於葉靜波和林西嶺才對。

但出人意料的是,任這八卦傳得沸沸揚揚,這二位均以強勢著稱的掌門人和省級法師協會主席均是不約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哪怕是相熟的法師偶爾過問,也都打著哈哈說什麼小輩自由戀愛沒什麼大驚小怪之類的說辭含糊過去。

林西嶺已經與雍博文達成協議並且建立了利益合作關係,不表態不出聲是正常的,但葉靜波也保持沉默這著實是讓少數知情者感到驚訝,至於魚承世早就做好了應對葉靜波怒火的準備,甚至特意打電話提醒雍博文小心提防,哪曾想葉靜波卻是什麼表示都沒有,什麼行動也沒有,似乎真的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當前的代表/大會上了。

葉靜波這邊引而不發,連魚承世都有些不安,可雍博文卻全沒有放在心上。他現在的全部注意力都擱在解決地獄這邊的問題上了,就算是葉靜波在那憋什麼壞主意也是以後的事情,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葉大宮主發難,咱們雍大天師前面可還有絕對可靠的魚大主席頂著呢,雍大天師自是沒什麼可擔心的。

與林天昊一同視察了在建礦區後,雍博文又著意視察了幾項重點工程,對於殖民地目前穩步發展的態勢相當滿意,間中又出席了采青派於地獄的第二家製衣工廠的開工剪綵儀式。

忽忽兩日過去,火英將火樹王朝詳細到街道的區劃圖送了上來,不僅僅忽括王都城區滿園,周邊一帶的地理地形也全都包括在內,尤其是雍博文那天特意提到的暗光峰,那是必須包括在內的。

雍博文偷偷摸摸地把火英提供的地圖掃瞄到電腦裡,又找惡鬼翻譯過來,把那上面的火樹文字翻譯成漢字。

他自以為做得隱密非常,而且為了這次秘而不宣的遠征斬首突擊,早在半個月前他就預先做了準備,在日程表裡加上了一項外出考察各地代理公司的業務,到時候可以利用在路上的時間打個時間差,偷偷潛回地獄作戰。

當然,這些事情自還少不得魏榮同志的協助,這位因為感恩而拒絕了挖角誘惑的魏大工現在已經大為後悔了,只恨當初自己的立場太過堅定,當時要是鬆鬆口答應了,哪會有今天的為難之處。大老闆打了招呼,你要敢說不幫忙,就算不開了你也要給你穿小鞋,可要是滿口答應二話不同,等事情曝光了——這是百分之百分的,大老闆每次這般出去搞東搞西,動靜都會大到離譜,根本不可能不被人知道——先不說魚承世的反應,光是公司裡這些位就能把他這個助紂為虐的傢伙生吞活剝了,真真是老鼠鑽了風箱裡,兩頭受氣。

不過呢,魏榮在幾次經歷之後,已經學乖了,雖然大老闆打了招呼,他還是想辦法把消息透露給了艾莉芸,這位目前可是正宗的二老闆,而且很快就會更進一步升級為老闆娘。魏榮同志膽小謹慎,自是不敢直接透露給艾莉芸,而是煞廢苦心地搞了一次公司高層網絡的升級活動,在這次升級中,無意間出現了程序混亂,各人電腦上面的許多資料都在局域網內亂竄一通,簡直就好像天女散花般,那段時間裡,誰都會在自己的電腦上看到些出乎意料的內容。而出現程序問題的時候,艾莉芸恰好在公司,恰好正開著電腦,於是就恰恰好地看到了電腦桌面上突然出現的一些內容,包括已經接近翻譯尾聲的火樹王朝地圖和魏榮的一些聊天記錄——這一次好巧不巧的是雍博文並沒有打電話或是當面安排,大約也是覺得總這麼讓魏榮幫忙,然後出了問題一起摟兜的作法太不地道,所以也沒有當面說,只是用QQ直接交流搞定了。

艾莉芸看到那份地圖還不怎麼放在心上,可一看到那聊天記錄,登時就感覺胸膛裡好像有把火在燒,立時打電話把雍博文翻了出來。

當時雍博文正在新建工程空飛母艦建築基地裡視察工作,即是忙裡偷閒,也是給自己下步的行動打掩護,表現自己目前已經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新建工程上,什麼偷偷去搞斬首突擊的事情那是絕對沒有的。

第一七零章  開誠佈公(一)

空飛母艦這種東西最早是由魏榮提出來的。

這位負責公司網絡部的經理平常情況下與相關建設之類的事力並不打交道,他也不怎麼感興趣,平時他也少有來地獄。

雖然是目前公司重量級經理之一,但魏榮對修煉法術這種事情絲毫不感興趣,沒有法術傍身,來一次地獄就相當麻煩,而且膽小的魏經理雖然跟公司的惡鬼們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但膽子卻沒有大起來了,偶爾見到個模樣兇惡的地獄惡鬼或是土著都會嚇到半死。所以魏經理等閒是不會來地獄的。不過上次火樹王朝正統政府成立,大老闆要求公司身份夠重的都要去參加儀式捧場,論起身份重要性來,那無論放到哪堆裡魏榮都得算一個,不得不捏著鼻子跑了地獄一趟。不過既然來了,那也沒有必要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魏榮便給自己安排了個假期,找韓雅為安排了導遊和護衛帶著他在開拓城附近玩了一圈,主要是奔著沒有地獄土著和惡鬼的地方看風景。

轉到開拓城南邊的時候,便看到了天空中飄浮的山峰平台。

這些浮空平台是西部荒野地帶土著聚居的根本。

西部荒野地表環境惡劣,土著們通常都會選擇居住在浮空平台上,只有找吃食的時候才會下到地表,日子久了,每個平台自都會產生一個領頭的,也就是自稱魔王的傢伙了。

公司每清剿一處魔王,都會把其棲息的浮空平台拉回到開拓城附近統一管理,最初的時候還有利用整合這些平台建一個浮空城市的想法,但後來發現這些平台相互之間具有一定的排斥性,勉強接合到一起也無法長時間維持,這個想法也就打消了,一時沒有用處的浮空平台便全都扔在開拓城後面。

隨著公司對西部荒野地區控制力度的不斷加大,清剿聚居土著的行動越來越密集,為了防止清剿過後有殘餘土著利用浮空平台再次聚居,都會把空下來的平台照舊例拉回到開拓城來。

這浮空平台越來越多,鋪滿了開拓城南部的天空,連連綿綿,幾乎一眼望不到邊際,甚為壯觀,倒也成了開拓城的一處景觀,但凡是新進地獄的法師多要到這地方來遊覽一翻。

魏榮知道這些浮空平台目前還都處在閒置無用狀態,但猛一看到這遮天蔽雲的景象也是大吃一驚,不覺連連讚歎,讚歎之餘就隨口說了一句:「真像那個什麼電影裡的外星人飛船!」說完這一句他倒是楞了一下,然後立刻給雍博文打電話提建議,為什麼不把這些閒置不用的浮空平台改造成航空母艦般的存在。

在此之前,地獄土著的魔王們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只不過他們沒有那種裝備技術,充其量也就是掏空了裝上土著運到鄰近平台旁搞接舷戰之類的事情,即裝配不了武器,也安裝不上動力系統,每次都得由會飛行的土著們躲在後面推著飛才行。

而公司進入地獄之後,因為有網絡和電腦運輸這種便捷方式,一時也沒有考慮過要搞什麼大型的運輸設備。

現在魏榮這麼一提,雍博文也是大感興趣,便安排人先改造個中型的浮空平台來試試。

這可是個大工程,那中型平台也就大概是織田信長當初的領地大小。

按照雍博文的意願,這個浮空平台將會做為浮空的動力核心存在,而外表則會改造成航空母艦樣式,當然了既然能飛到天上,就順便改了個名字叫空飛母艦。

雖說是給自己近期的真實行動打掩護,但在建築工地上,雍博文還是相當認真的視察了一番。

此時,經過前段時間的改造,對浮空平台的整體塑形掏空,外觀建造已經基本完成,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浮在天上的就是一艘航空母艦。

雍博文興致勃勃的到艦上逛了一圈,琢磨著等建成之後,說什麼得親自駕駛著出去轉一圈兜兜風什麼的,想來感覺是倍爽的,自打有艦空母艦這種東西以來有誰能有機會開著航空母艦去兜風的?正琢磨的高興呢,就見艾莉芸氣勢洶洶地殺上平台。

雍博文卻是個不會看臉色的,見艾莉芸過來,還高興地招手,「小芸姐,你也來看了。瞧見沒有,主體已經完成了,現在正安動力系統和艦橋,等完成之後,我帶你去兜風啊!」

艾莉芸板著臉,也不理雍博文,卻對四周的工作人員以及陪同雍博文視察的改造工程人員道:「大家先下去休息一下,我跟博文有些話要說。」

老闆娘要跟老闆私聊,別管公事兒私事兒那都不適合旁聽的。

有了艾莉芸這一句話,周圍的工作者們別管是人類法師還是地獄惡鬼土著全都忽啦一下散了個精光。

雍博文感覺有點不對勁,小心翼翼地看著艾莉芸問:「小芸姐,有什麼事情不能回去說?」

艾莉芸冷哼一聲,把手裡提著的筆記本往雍博文鼻子尖底下一送,啪地翻開。

屏幕上並排打開兩個文件,一個聊天記錄,一個是還沒有全部翻譯完成的火樹王都地圖。

雍博文背上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來了,暗叫魏榮這小子居然出賣我,回頭給他穿小鞋!

「今天公司網絡升級出了點問題,大家電腦裡存在東西都竄到了別人的電腦裡不少,我剛好看到了這些……」艾莉芸目露殺氣,咬牙切齒,「你能解釋一下嗎?」

「這個……這個是為了幫助火英復國做的準備……」雍博文搜腸刮肚的尋著理由,「那個,現在雖然我們實力強大,可是畢竟對王都那邊的叛亂份子不太瞭解,這個,所以我打算,那個,安排人,不,不是,別人不行,公司的情況你也知道,法術水平堪用的,也就我一個,所以我打算深入火樹王朝,到王都去探查一下情況,這個,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戰,你看看,小魏也是的,這聊天記錄留的也不全,你說說,我回頭把我的聊天記錄給你看,裡面更詳細……」

艾莉芸啪地合上筆記本,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第一七一章 開誠佈公(二)

雍博文趕緊上前一把拉住艾莉芸,道:「小芸姐,你幹什麼去?」

艾莉芸冷冷道:「我去問魏榮和火英,別讓我知道你說謊,不然的話,哼!哼!」

雍博文陪笑道:「這還用問嗎?你還信不著我嗎?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謊話啊?」

「你是不跟我說謊!」艾莉芸敲著筆記本,「可是有時候,你只會對我說一部分實話,是不是?」

有個青梅竹馬女友的最大問題就是她太瞭解你了,想糊弄過去根本辦不到。而另一個最大問題就是你也太瞭解她了,知道咬牙硬扛到底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她有一萬個辦法可以證明你在蒙她,而當扛不過去的時候,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雍博文只好老實誠認,「是,是,我全都交待,你看我現在大小也是個老闆了,你要這麼去找魏榮問,不是掃我面子嗎?讓我這當老闆的還怎麼在下屬面前保持威信啊!」

「那你自己說,我不求別的,你跟我說實話就行!」艾莉芸停下腳步,倒不是雍博文這麼說博了她的同情,而是她也是這麼考慮的,畢竟雍博文根基太淺太年輕,鋪了這麼大的攤子,一是自己努力,二是背後有魚承世撐腰,如今他好容易通過地獄作戰和一系列的融資整合,在這個公司裡樹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必須得精心保持,雖然這件事情非常嚴重,但艾莉芸也不希望鬧得沸沸揚揚,影響到雍博文的形象。

「是,我是有一個直撲王都的斬首作戰計劃。」雍博文一臉嚴肅,表示自己確實很認真地在交待,「主要是我覺得夜柯摩的計劃太保守,所需要的時間太長了,對公司發展不利。而且匯總各方面的消息可以知道,現在的王都雖然已經被叛亂者牢牢控制,但他們真正能掌握的也只是王都那一片地區,手頭的武裝力量僅僅是王都的衛戍部隊,比起夜柯摩的東部集團也是遠遠不如,我就想直接過去拿下王都,到時候樹起火英的正統大旗,那邊原本觀望的地方勢力肯定也會像先前那樣望風景從,就算是他們也趁機舉旗鬧獨立,對我們也一樣有利,就不用擔心作戰時需要面對整個火樹王朝了,到時直線進軍,先占王都,再個個擊破,不比夜柯摩那個計劃容易一些?」

說這番話的時候,雍博文在心底暗暗祈禱如何難這關在魏榮電腦裡的禿驢可千萬別也流竄到艾莉芸的電腦裡才好。

艾莉芸神情稍緩,似乎相信了雍博文的說辭,只問:「那當時在作戰會議上你怎麼不提出這點來?再說了,就算是想保密這個作戰計劃,瞞著地獄那幫子妖魔也就是了,怎麼連自己公司的人都瞞著?」

「這個計劃風險太大,打的就是出其不意,我倒不是信不過咱們公司的員工,只是人多口雜,不敢保證誰一不小心說漏了口風,真要傳出去讓那邊有了預備,不成了自己給自己挖坑跳嗎?現在整個計劃就我、魏榮和到時候必須帶上的火英三個知道,現在你也知道了,千萬別說出去啊!」雍博文煞有介事的叮囑,「這要傳出去,那我可就要倒霉了。」

「還用你說?」艾莉芸不滿地哼了一聲,「為什麼非得你自己去?你現在大小也是老闆了,手底下這麼多人,根本沒有必要親自上陣了,要懂得用人才行,事事都自己做,那成什麼了,公司這麼多事情,累死你也幹不過來啊!」

有門,看樣子是糊弄過去了。

雍博文暗暗鬆了口氣,「公司人現在是不少,可法術水平高的基本沒有,難道我還能讓逄增祥他們這樣的董事去嗎?而且我打算使用黃巾力士部隊,這個部隊除了我也沒有人能指揮得動,放心,現在我手下這麼多黃巾力士傀儡,真正作戰的時候根本用不著我自己上場,我只需要遠遠地等待結果就行了!你也知道,我從來都不喜歡冒險的,不過有些事情卻是躲不過去,只能自己上……」

「是啊,你其實最不喜歡冒風險的,可當你害怕憤怒的時候,你反而會拋開所有顧忌,不顧一切地往前衝往前闖。」艾莉芸喃喃地說著,突然抓住雍博文的手,緊盯著他的雙眼,「你在害怕什麼?」

雍博文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他或許會因為好奇而去嘗試新鮮的事情,但一旦發現這些事情有點危險,就會放棄退縮。就好像當初他在自己那間小小的房間裡苦侯著有鬼可捉多年,一直憧憬著捉到鬼是什麼樣子,無論艾莉芸怎麼勸都不肯放棄這個想法,可一旦真與鬼接觸到了,發現鬼其實是相當危險的活,立刻就起了退縮的心思,如果不是後來費墨步步緊逼,他又誤會艾莉芸有危險的話,以至於一怒之下勇闖費家山莊,也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無論是在日本、在齊塞島、在南美還是在澳大利亞,他所有的行動其實都是被突發的事情推著走的,真要是說自己主動去挑事兒給自己打麻煩,那是一件也沒有。

因為怕事兒而不惹事兒,但真有事兒惹到頭上卻能放開了不怕事兒,這就是雍博文真實性格的寫照。

艾莉芸最是瞭解雍博文,所以她才會問出這句話。

沒有絕對需要的原因,雍博文根本不可能搞這麼一個冒大風險的計劃,還非得他自己去執行,這根本就不符合雍博文的風格!

「自打從燕窩島回來,我就覺得你好像是在害怕什麼事情!」艾莉芸緩緩整理著思路,把以往的懷疑與擔心一併說了出來,「當時在燕窩島上遇到那些和尚的襲擊,領頭的居然是王約翰,我就在奇怪,可是問你,你去含含糊糊的不肯告訴我。我想著,你也長大了,是大人了,又經了這麼多事情,有些自己的秘密很正常,那些和尚又是密宗,我猜大概是東密因為你在日本鬧了一通,又證實了你不是那個什麼青龍金胎,所以想來尋你的晦氣,你不跟我細說,是怕我擔心,我也就沒有再追問。可是,回到春城之後,我卻發現你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第一七二章 開誠佈公(三)

「哪裡?我哪裡跟以前不一樣了?」雍博文有些心虛,摸了摸自己,「不一樣也很正常啊,我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有點變化也很正常。每個人都會成長,都會一點點變化,只不過平時總在一起,查覺不出來。我們這一分別就是半年多,猛一見面,感覺變化大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你心裡明白我說的是哪方面!」艾莉芸打斷了雍博文絞盡腦汁的辯解,注視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道,「小文,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是什麼樣的人,難道還不清楚嗎?」

「呃,也不是十分清楚嘛,就好像你和艾叔艾嬸都是會法術,這不就一直瞞著我嗎?你看,我們半年沒見面,要說變化大,那你的變化可比我大多了。一眼沒瞧到,就變成了龍虎山的大師姐了。其實啊,我一直心裡也揣著句話沒好意思問,我這麼多年一直半個鬼也碰不上,你也說過那些鬼都被你和艾叔艾嬸給捉去了。艾嬸一直就反對我學法術捉鬼,艾叔雖然不說,但我能瞧出來,多半也是這個意思。可我就不明白了,你們三個都是法師,卻不肯讓我走這條路,這倒底是為什麼?要說是我爺爺的安排,說我二十五歲之前不能接觸摸鬼怪和女色,但這些跟學法術也沒有任何關係吧。我爺爺當初倒底怎麼說的?」雍博文一開始還是在那裡沒話找話轉移話題,但轉到了這上面,卻是把已經揣了許久的真心話問了出來,也反盯著艾莉芸的雙眼,認真地問:「你們倒底在擔心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即不讓我接觸摸術法界的事情,又不贊同我學習法術,別說以艾叔艾嬸的水平,就算是你要是能帶攜我一下的話,我現在的法術水平也不至於這樣啊,你想想看,要是我的法術水平能多提高那麼一點點,或許就不會被八葉枯木捉到日本去,或許在日本就不會搞得那麼狼狽,總之就會少很多事情了……」

艾莉芸卻是不為他的質問所動,神情平靜地道:「其實,這些事情我一直想找機會對你說,燕窩島上你曾經問過我這個問題,可當時龍虎山上監視頗多,有些事情又不方便讓太多人知道,所以我沒有回答你。自從燕窩島回來,你的事情一直不斷,煩心的事情夠多,又一直沒再問,我也就沒說,今天既然你主動提出來了,那我們就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吧,你說說你的事情,我說說我的事情。」她看了看四周,「但不能在這裡說,我們回家說吧。」她說的家自然就是兩人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艾家了。當初艾震北攜家返回龍虎山,把房間搬遷一空,雍博文回來之後,卻依舊住在那裡,又購置了傢俱給佈置上了。等他闖上燕窩島拐了艾莉芸回來,卻因為心虛的緣故,一直沒有回去住過。如今既然要說到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知得說多久,自是不能就這麼站在平台上嘮下去。

雍博文連連點頭道:「好啊,不過得你先把事情說清楚才行。」

艾莉芸道:「既然是我們先瞞的你,那自然是我們先把事情說清楚,但我們說完了,你卻別想就這麼混過去,也得老老實實把瞞著的事情說出來才行。」兩人一起長大,打混了十多年,雖說彼此有事情隱瞞,但性情卻是知根知底。艾莉芸知道雍博文其實是在那裡轉移話題,想把自己的質疑岔過去,但他問的這些問題,也不是隨口扯出來的,而心底是藏了許久的,若是不解釋清楚,就算是不提,但終歸是個疙瘩,索性就藉著這個機會全都攤開了談,大家開誠佈公,把隱藏的秘密都交待出來,也省得以後瞎猜亂想。

雍博文卻覺得自己有點吃虧。

為什麼吃虧?

原因很簡單,雖然艾莉芸表示要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訴他,也算是解決了他心底的一個疑問,但問題是這些原本就是艾莉芸想告訴他的,就算沒有今天這檔子事兒,遲早他也知道,但艾莉芸要問的問題卻是他不想告訴的,這麼搞交換,他自是吃虧的。

於是便吱吱唔唔地不肯答應,推說自己這邊還沒有完成視察,要不就等會兒他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安排,再找個時間來具體談這些,又表示自己現在怎麼說也是一秒鐘幾百萬上下的角色了,時間緊工作多,可要談這麼重要的事情,自是得事先安排出富餘時間來長談才對,要不然談到一半,這事兒那事兒的跑來打斷,也談得不盡興不是。

艾莉芸卻是不吃他這一套,冷笑道這事兒今天就必須得說完,如果不想說也行,他這麼大人了,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逼著說,不過從現在起,她就一步不離地跟著他,別說吃晚睡覺,就是拉屎撒尿也會站在一旁,總歸別想有一點私人時間和空間,倒要看看他如何能背著她去辦那些事情,或者說他也不著急,就這麼慢慢耗著,反正她是有得是時間,既然跟著他從燕窩島出來了,那就再也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雍博文就有點急了,真這麼搞的話,他還怎麼偷偷跑去火樹王都。這一回可不比以前魚純冰在的時候,魚純冰也是這般看著他,不讓他亂跑,但兩人的關係畢竟不如他和艾莉芸般親密,不可能像這般發狠地如廁都跟著,總歸是有空餘時間偷跑的,可艾莉芸卻與魚純冰不同,兩人之間已經是最親密的地步了,就算是如廁跟著也不會拉不下臉來,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艾莉芸既然這樣說了發,那肯定就能幹得出來。當下便惱火地道小芸姐你別逼人太甚,泥人還有三分火性呢,你真要這麼搞,我可就發火了,再怎麼我說也是個大人了,就不能有點自己的秘密隱私?

艾莉芸卻道我自是怕你發火的,從小到大我都怕你生氣發火,平時是你讓著我,但你真發火了卻總是我讓著你,但這一回卻不同以前,就算你再生氣再恨我,我也不可能由著你的性子亂來,我更怕不明不白的失去你,自打你從日本回來之後,我瞭解到的,我親眼看到了,你私下裡所行的事情,沒有一件不是冒大風險,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丟掉性命。我放棄一切,不顧父母大姑的震怒,跟著你從燕窩島出來,難道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跑到一個莫名的地方去給你收屍,卻連你因為什麼原因死的都不知道嗎?

說到這裡,便算是僵住了,兩人大眼瞪小眼,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這時候卻是意志的比拚了。瞪了半晌,最終還是心虛的雍博文先洩了氣,他為什麼要冒著天大的風險獨自偷襲火樹王都,難道真是為了裝B擺酷閒著無聊嗎?當然不是!說穿了,還不是為了艾莉芸,因為青龍金胎的這檔子爛事兒,因為害怕失去她嗎?他一個人扛了這麼久,也覺得累,也覺惶恐,原來是因為不知道艾莉芸一家三口的底細,才藏著掖著打算自己扛,可現如今已經知道艾莉芸是龍虎山的大師姐,龍虎山那是什麼地方,實力什麼樣雍博文可是親眼看過的,這個靠山硬到不能再硬,真要把事情擺開了,有事龍虎山頂著,不比他自己頂著強一萬倍?就算是青龍金胎事關重大,說出去可能引起什麼不測之事,但跟當事人的艾莉芸先商量一下總歸比自己一個在這裡惶恐不安強吧。

想及至此,雍博文便不再堅持,只道:「小芸姐,既然這樣的話,那我也不瞞著藏著了,走,咱們回去細說吧。」

艾莉芸拉著他的手道:「你這樣做就對了。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不能說出來一起扛的,就算是天塌地陷的事情,那又有什麼,不就是一個生死與共嗎?難道你還懷疑我做不到?」

雍博文卻是苦笑:「這事兒真要攤開了說,你就知道我害怕的是什麼了。真要是一起去死,我倒不怕了。我害怕的卻是連生死與共也是不可企及!其實,我一直就在琢磨這事兒,或許你,或許艾叔艾嬸早就知道了一些,或許這跟你們不許我學法術,想盡辦法不讓我接觸術法界,有一定關係。我剛才問這些,卻也不是毫沒來由的瞎扯只為了搪塞你,而是自打燕窩島回來,就真心一直在想這些事情。艾叔艾嬸都是龍虎山高人,不可能毫沒來由的就反對我學習法術,也不可能毫沒來由的就跑到春城來一住十多年,像個普通人那樣生活。我思來想去,單只是因為太平道仇敵眾多這麼一個理由委實是說不過去,難道把我藏在龍虎山中,不比放在春城這種地方更隱秘?真要是怕透露出來惹上仇敵,想要外放,也不應該放到春城,離我老家這般近,應該是遠遠的才對吧!這一樁樁一件件歸結起來,想要能說得通,就非得有一個絕大的理由,大到連龍虎山這等大派都感到忌憚的理由,而這個理由應該絕不是你曾經說過的那種!」

因為心裡有鬼,所以雍博文在與艾莉芸交涉的時候,有些別有含義的話就沒有留心。

兩人回到艾家老樓,進了屋,關上門,各自在沙發上落座,雍博文發現艾莉芸不僅離得他好遠,而且正襟危坐,滿臉嚴肅,那表情那神態簡直就跟他前些日子裡談判時的德國佬如出一轍。雍博文心裡就犯嘀咕,雖說馬上要談的是相當重要的正事兒,但也沒有必要搞這麼嚴肅吧。這可是在家裡,兩口子——雖然沒領證,但已經有事實了,叫兩口子也不為過——之間談事情,搞得跟劃界談判一樣,著實是沒有這個必要啊!

本來要討論的內容就相當沉重,艾莉芸再這麼一出,雍博文便覺得氣氛著實是沉重得過了頭,這還沒談呢,就這麼壓抑嚴肅,一會兒可怎麼得了。雍博文想著要活躍一下氣氛,便嬉皮笑臉地想貼過去,談正事兒之前先親膩一番,如果可以的話,或許可以先場友誼賽什麼的溫存一下下。

可艾莉芸卻毫不留情地一把將他推開,板著臉道:「小文,坐好了!」

雍博文討了個沒趣,只得乖乖坐好,眼巴巴看著艾莉芸,不曉得她這是鬧哪出。

「小文,你來我家的時候,我也才比你大一歲,有很多事情,爸媽也沒有跟我細說,只交待我說你因為家生橫變,所以怕是性格有壓抑孤僻,讓我多照應著你點,又說你的命數有缺,二十五歲之前不能與鬼怪妖邪之類的陰物接觸,否則會有大不測,讓我時時緊跟著你,萬一有什麼不長眼的鬼怪之類的東西敢湊上來,就得提前消滅掉,千萬不能與你發生接觸。但我又不能在你面前顯露法術,原因是據說你因為家門慘門的緣故,對於法師之類的存在相當敵視,不想因為你心理上的陰影而引起逆反。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內容,這也是我這麼多年來從沒有在你面前顯露任何法術的原因。」

艾莉芸這麼一說,雍博文就有點急了。

這算什麼解釋啊,說了等於沒有說,哦,你這就說完了,然後該我說了,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了,我也得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可你這說了等於沒說啊!你這不是誆我嗎?而且是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誆,哪管你說兩句謊話誆我也行啊!

「小芸姐,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全部內容?」雍博文瞪著艾莉芸,她要是真敢點頭的話,那說什麼也得翻臉發火,好叫她知道唬弄人不是這麼弄的!

艾莉芸很認真地回答:「是啊,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我知道的全部內容。」

「小芸姐……」雍博文要發火了

艾莉芸接著說:「至於更具體的內容,我也等著某些人來告訴我呢。他們唬弄了我十幾年,今天可別想再這麼蒙下去了!是不是啊,你們兩個打算什麼時候出來啊!」

雍博文便有點犯蒙,還沒弄明白艾莉芸話裡什麼意思,就見裡屋一開,走出倆人來。

一見到這倆人,向來膽大包天的雍大天師給唬得三魂出竅六魄飛昇,當真就跳了起來。

第一七三章 且把緣由從頭說(一)

這世上有種神奇的存在,是一切男人的剋星,任你本領通天,任你膽大包天,在這種神奇存在的面前,卻是先天就要矮上一截,只要稍一朝面,就會不由自主的寒毛倒豎,心下先畏懼三分。

這種神奇的存在名喚丈母娘,如果加上老丈人,那殺傷力更添三分,若是在丈母娘三字前面加個准字,那簡直就是一切男人都會望之膽顫心寒的終極大BOSS,加上千萬小心,也不見得能成功推倒,一不小心就會落得團滅被虐的下場。

若是這個准丈母娘還是從小把你養大的,待你跟親兒子一般,你卻反手把人家姑娘給拐走了,還哄上了床,那麼當站在她面前的時候,你會覺得世上一切的語言都顯蒼白,一切辯解都毫無意義,唯一能做的只是乖乖等待著審判的降臨。

生,或者死,唯有那個被稱為準丈母娘的人才能決定,如果加上准老丈人的話,就更加凶多吉少了。

雍博文屁股底下就好像打了道風火符般,噌地跳將起來,畢恭畢敬地站好,規規矩矩地來個九十度大彎腰,「艾叔,艾嬸,你們回來了。」別管怎麼樣,先爭取個好態度再說。雍大天師一面行禮問好,一面埋怨艾莉芸,明明知道老兩口回來了,怎麼也不通知他一聲,好讓他心裡有個準備,一時間又有些墜墜,既然艾家兩口子回來了,那艾大姑是不是也跟著來了,那其它龍虎派的真人是不是也一併殺來了。滿足不了提親要求,就反手拐人,而且不光拐了一個人,稍帶手把龍虎山整個新生代都給拐走了,想必龍虎山的諸位真人一定都有殺了他的心思吧,而最想幹掉他,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的,必定是艾大姑了。

「哼,很意外吧,是不是巴不得我們永遠也別回來才好?」米小蘇板著面孔,沒好氣地道,「行啊你雍博文,我從小把你養到大,怎麼就沒看出來你這麼有本事,還會拐人私奔了。你要是拐人的話,你見掌門和眾位真人之前拐啊,我也不說什麼了。你倒好,見了掌門和眾位真人,什麼要求都滿口答應,可轉過頭來就把人一拐了之,讓我們兩口子都成了整個龍虎山的笑柄。這麼多年,我怎麼就沒看出你是頭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呢?」

「艾嬸,我也是沒有辦法,掌門真人提的那些條件……」雍博文試圖辯解一下,那老幾位真人提的都什麼要求啊,真要按他們的要求來,這輩子也別想娶到艾莉芸了,不拐人難道在那裡坐著等人家棒打鴛鴦不成?

「什麼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就是你拐著小芸私奔的理由了?有什麼事情不能跟我們兩個商量一下,難道我們兩個也能為難你不成?我算看穿了,你心裡頭壓根就沒有我們兩個老不死的,要不然就是信不過我們,可憐見的我把你養這麼大,自覺得也算盡心盡力了,在你心裡卻倒底什麼都不是啊!」米小蘇說著眼圈一紅,自顧自地坐到沙發上,居然抹起眼淚來了。

這罪名可太大了。

雍博文趕緊安慰道:「艾嬸,你說哪的話啊,在我心裡你就是我親媽一樣。我從小到大沒見過爸媽,你和艾叔就是我的親爸親媽,我心裡怎麼可能沒有你們。我也是怕你們為難,一頭是掌門,一頭是我們兩個,讓誰難過傷心都不是,我一琢磨還不如我自己都背了算了,跟小芸姐這麼一私奔,你們也省得夾在中間難受不是。」

「你個小沒良心的,還知道我們夾在中間難受啊!你們兩人一走了之,難道我們就不夾在中間難受了?你們兩個走的乾脆利落,還把那一幫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一起拐走了,整個龍虎山都炸廟了,掌門真人就差指著我們兩個鼻子臭罵了。你說你艾叔大小也是場面上的人,又隔了這麼多年才回到龍虎山,結果就因為你們兩個被掌門真人沒頭沒腦的數落,以後還怎麼在山上做人了?」

說最後這段話的時候,米小蘇卻是沒瞧雍博文,而是斜著眼睛瞅著艾震北。很顯然掌門真人是艾震北的親姐姐,她受了多大的氣也沒法子撒,更不可能當面頂撞,也只能對丈夫表示不滿。這時候已經不是在訓斥雍博文了,而是在向艾震北發牢騷。

「好了,都回來了,說這些幹什麼,坐下,都坐下,好好的說話。」艾震北乾笑一聲,開始轉移話題。

艾莉芸急老爹之所急想老爹之所想,也拉著米小蘇的手道:「媽,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和爸可是答應我了,今天就把以前的那些事情講清楚,我特意帶了小文回來,可不是要聽你這沒鼻子沒臉的訓的。」

米小蘇不高興了,「你個死丫頭,從小到大就會偏幫這臭小子,我就知道事情不妙,當初就應該注意點,結果還是讓你們搞出亂七八糟的事情來了……」

「什麼叫亂七八糟的事情啊。」艾莉芸可是私毫不懼老媽,「我們兩個這叫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作之合……」

趁著母女兩個在那裡鬥嘴,雍博文悄悄問艾震北:「艾叔,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艾震北道:「就昨天剛到的家,你嬸先給小芸打了個電話約出來見了一面,不讓你事先知道也是我們的意思,省得你小子拐了小芸躲在地獄裡不肯出來。」常言道知子莫若父,艾震北從小把雍博文養大,對其脾性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很輕易就猜到了雍博文預計的應對方案。

雍博文嘿嘿乾笑兩聲,又問:「那你們是自己回來的,還是跟其它真人一起來的。大姑也跟著一起來了嗎?」

「還天作之合呢,是私奔之合吧,幾天不見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米小蘇掐了掐艾莉芸的臉蛋,衝著悄聲低誤的兩個男人道,「怎麼著,都不想聽我說是吧。算了,我也不討人嫌了,老艾,這事兒是當初你聽的掌門真人交待,你說吧。」

艾震北趕緊端正態度,板起面孔,也不敢再跟雍博文私下嘀咕了,坐到沙發上,先招呼眾人坐下,這才道:「你們兩個都長大了,有些事情也應該讓你們知道才是。本來在龍虎山的時候,我就想著找機會對你們說一說,可是你們,嘿嘿,走得太急了,也沒來得急說。」

雍博文一聽,哦,敢情還是我的錯,也不敢說什麼,只能耷拉著腦袋保持認罪伏法狀,當個認真的聽眾。

「不過呢,這話說來就長了,得從哪說起呢?」艾震北似有猶豫,正沉吟著,米小蘇卻不耐煩地道:「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就從頭說唄,從咱們兩口子帶著小芸,被你老姐從龍虎山趕出來開始說起。」

艾震北不高興了,「什麼叫趕出來,大姐也是沒有辦法嘛……」

米小蘇打斷他道:「誰管她有沒有辦法,總歸當初我們是被她趕出來的,這是事實!你說不說,不說,我說了!」

「行了,行了,我說,要是讓你說還指不定給扭歪成什麼樣子呢!」艾震北歎了口氣道,「真要從頭說的話,牽牽扯扯二十幾年,太多太雜,小文現在那麼忙,大概是沒那麼多時間細聽了……」

雍博文趕緊表態,「艾叔,我什麼事情都沒有,這次跟小芸回來,就是專門要講這些事情的,你慢慢說不要緊。」

艾震北笑了笑,終究還是沒有從頭說起。

「那是我們搬到春城第八個年頭的事情了。那天我突然接到掌門真人傳訊,讓我盡快趕回龍虎山,說是有要事交待。我們離開門派這麼多年,什麼事務都已經不再接觸,也只有掌門真人偶爾才會過來看看,突然接到這麼個口訊,我心裡實在是有些沒底,趕緊地到單位交待了一下,就搭當天的晚班客機趕了回去……」

艾震北匆匆趕到龍虎山,見了掌門大姐,甚至還沒來得及細說情況,就被火急火燎地帶著去見三師叔祖。

三師叔祖目前是整個龍虎山輩份最高的元老,自打百年大戰結束之後,就在後山長期閉關,除了她的幼徒舒香真外,平素不見任何人,便是艾家大姑這個現任掌門,也只不過是年節的能見上一回,至於艾震北更是多年都不曾見過這位三師叔祖了,如今回來就要去面見,想來是有什麼大事,一時間艾震北心中極是忐忑,百般猜測,只是想不透如今山中還有什麼大事能需要他來做的。

但更讓艾震北感到意外的是,當他跟著掌門大姐走進三師叔祖閉關的那間竹屋時,發現三師叔祖面前已經坐了一個人。

不是舒香真而是一個面孔陌生的中年男人。

說是中年男人,但實際上不過是第一眼看上去時那種精氣神給人的印象,真要細看就會發現細微處的老態,或許得有六七十歲了。

讓艾震北感到震驚的不是這個看上去像中年老男人突然出現在已經多年不見外人的三叔祖的房間裡,而是那個老男人的態度。

第一七十四章 且把緣由從頭說(二)

三師叔祖那是什麼樣的人物,百年大戰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狠角色,自有一股子殺氣威嚴,不消說艾震北這些後輩平素見到三師叔祖連大氣也不敢出,便是那不知道其身份,只一朝面,也多半會被其身上那股子如劍芒般銳利傷人的氣息所震懾,以至戰戰兢兢坐立不安。

可眼前那個老男人隨隨便便倚在竹椅上,半躺半臥,手裡端著個茶杯——細一看更嚇,那茶杯平素是三師叔祖專用的,從來都是端在手裡不見放下——滋溜滋溜地喝著,高高翹著二郎腿,還不停的地晃悠,簡直就好像在自家後院裡納涼休憩一般隨便自在。

當然了,如果這個老男人家有點高人范的話,做出這麼個姿勢也不是不能接受,高人嘛,總得有點特立獨行的氣質,沒點特立獨行的話,又怎麼能算得上是高人,如果是高人的話,那跟三師叔祖沒準還是一個輩份的,來這麼一出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至少能讓人接受不是?

可瞧這老男人雖然精神氣不錯,保養得也相當得當,但一身土到掉渣的老式中山裝,頭上還戴著農村老頭才戴的解放帽,皮膚又黑又糙,抓著三師叔祖那茶杯的手上滿是黑泥,穿著雙大靴子,沾滿了泥水,不管是正著瞧倒著瞧反著瞧從哪個角度瞧,都像是剛下地回來的農村老頭,跟什麼高人之類的形象稱呼沾不上半點邊。

但別管怎麼說,既然這老男人坐在這裡,那想必是山中的客人,可是更出乎艾震北意料的是他老姐艾掌門看到那老男人居然也是一臉意外表情,但意外之餘,臉上卻還有幾分厭惡,顯見得是認識這個老男人。

老男人笑嘻嘻地衝著艾掌門招呼道:「小艾啊,好久不見了!」

自打艾家大姑當了掌門以後,威權日重,便是三師叔祖見了也是以掌門稱呼,可是很久沒有人敢這麼當面稱呼艾家大姑了。

艾震北聽到耳裡,寒在心裡,打了個冷戰,悄悄觀察,卻見老姐滿臉怒色,似乎被這簡單的一個招呼刺激得不輕。

不過身為掌門,艾家大姑不僅法術精深,禮儀規範也是諸同門表率,雖然怒意沖天,卻依舊很沉穩地向著三師叔祖先施禮,道:「三師叔祖,艾震北回來了。」艾震北趕緊跟著上前見禮,私毫不敢有錯漏之處。

三師叔祖微微擺手示意兩人站到一邊。

艾掌門領著艾震北站開一旁,這才向那老男人怒道:「姓雍的,你是怎麼進來的!」

此時龍虎山已經搬遷到龍虎界多年,經營得鐵桶一般,尤其是出入門戶防守森嚴,按道理來說,絕無被人偷偷潛入的可能。

可眼前這個老男人很顯然是偷偷溜進來的,要不然艾掌門怎麼也不可能不知道。溜進來也就算了,還直接跑到了三師叔祖的居捨,雖然以三師叔祖的高深法術怎麼可也不能受到傷害,但對於統領龍虎山的艾掌門而言,卻實實在在的是被打了臉,還是在長輩面前被人打臉,如何能受得了,做為掌門,在龍虎山這一畝三分地上,擁有絕對的威權,哪怕是三師叔祖也不能不敬,所以艾掌門才開口斥責。只不過艾掌門為人沉穩,若不是被氣暈了頭,也不至於如此當著三師叔祖的面質問,這也太過失禮了。

老男人哈哈一笑,輕輕一彈掌中茶杯,道:「小艾啊,你也當這麼多年掌門了,想不到還是個榆木疙瘩不開竅啊。你以為這龍虎山就那一道門戶嗎?既然龍虎界是我送給你們的,我怎麼可能不留一兩個後門方便自己出入?」

本來艾掌門一說姓雍的,艾震北就有些懷疑,此時聽他這麼一說,哪還不會明白,不禁輕啊了一聲,脫口道:「雍漢生!」旋即覺得自己這麼直呼其名也太過無禮,趕緊上前施了一禮,道:「晚輩心情激盪失禮了,還請雍前輩見諒。」也就知道為什麼自家老姐不待見這個老男人了。雍漢生當初上山求親不成,便反手拐了大師姐蘇飄雪私奔,還連敗龍虎山派出去追擊的高手,使得整個龍虎山顏面掃地,龍虎山闔派上下莫不視為大恥,連帶著記恨上了整個太平道,只是當初百年大戰正是緊要關頭,雖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也得以大局為重,總不能當場就拆伙,莫得上那幫子洋鬼子成了得利漁翁。

事後派中討論此事,也一致認為雍漢生之所以敢冒大不韙拐了蘇飄雪私奔,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斷定龍虎山不會因為意氣用事而壞了抗擊入寇的大局。這事兒讓龍虎山與太平道兩大同信會主力在百年大戰結束後就立刻分道揚鑣從此形同路人,哪怕是日後雍漢生贈送龍虎界,也不能讓雙方的關係私毫緩解。

而據艾震北所知,當初的掌門人——那時候還不是艾家大姑,艾大姑還只是二弟子——甚至一度不想接受這份大禮,還是三師叔祖在關鍵時刻出來說了句話才讓掌門人打消了拒絕的念頭。而事實上證明,接受這份大禮是極英明的。

在不久之後,紅朝開始大力打擊封建會道門,摟草打兔子,連帶他們這些正格的術法門派組織也一併歸入了打擊之列,鼎定天下的龍氣不是一般角色也能抗衡的,各大門派在這種打擊之下也只能各自收攏勢力暗自穩藏以待時機,倒是龍虎山因為整派搬遷龍虎界使得道統傳承最為完整,基本沒有受到任何衝擊。

包括艾震北在內的一眾龍虎山門人都有些想不透雍漢生為什麼要把這一界送給他們,雖然是半成品,可也是足夠讓人打破腦袋了。如果雍漢生自己留下來的話,至少太平道的道統可以保留的完整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星散煙消,只剩下前後兩任掌教這兩個光桿司令了。

只是雍漢生號稱三百以降天機術第一人,行事想來不會是因為一時高興就隨心所欲,百年大戰證明這一位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主兒,每每行事都有出人意表的深意。

老男人雍漢生大度地一擺手道:「不妨事,我本來就叫雍漢生,大家也都這麼叫我,你叫兩聲有什麼可失禮的,這名字嘛,起出來就是要給人叫的,若是大家都不叫了,那還有什麼意思?你說是不是啊,眉靄?」

艾震北聽得心裡又是咯登一下,偷眼瞧去,卻見自家老姐的臉色越發難看,只是礙於對方是在跟三師叔祖說話,不好打斷才沒有出聲。

顧眉靄那是三師叔祖的芳名,只是三師叔祖輩位在這裡擺著,但凡人見了都得尊稱一聲顧前輩,本派弟子都是稱三師叔祖而不名,可雍漢生倒好,大赤赤地就叫了名字,好像多親近熟悉般。

雍漢生和顧眉靄熟不熟悉艾震北不知道,但有一樁卻是知道的,雍漢生論輩份的話,只比自家高上一輩,而三師叔祖這輩份卻是比自家高了三輩,真要論起來,雍漢生那可是晚輩,這般稱呼可是大大不敬了。

可三師叔祖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道:「雍漢生,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這般不修口,我的名諱可是你能叫的!不要亂了輩份尊卑!」語氣卻也未見著惱。

「你是龍虎山,我是太平道,有個屁的輩份尊卑,大家個論個的就是了。想當初要不是張真人腦子抽風臨死晚節不保收了你這麼個屁大點的丫頭當徒弟,而是交給門下弟子,真要論起來,你還得是我輩呢!」

「便是從飄雪這個角度,你也是我的晚輩!即成的事實,你又何必糾纏不放,哪還像個修道的高人?」

「我和飄雪也沒有成親!」說到這裡,雍漢生神情略有些黯然,但旋即又恢復成了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論不到這成關係的。這不是糾纏,在我沒有叫你之前,也沒有即成事實這麼個說法,本來呢,我是不在乎管你叫什麼的,反正不管叫什麼,你都是顧眉靄,還能變成張秋顏不成?可我若認了你所謂的輩份,那我可就是晚輩了,很多事情你這個長輩拿出大帽子一壓來我也就不好意思提了,更別說用強什麼的?可今天我既然來了,那事情就一定是要辦成的,所以你就不要用這種小手段來試探我的心思了!」

三師叔祖不動聲色地道:「我若是不應,你難道還能收回這龍虎界不成?當初收你這大禮時,我可什麼承諾也沒做。今日你來我也不打算答應什麼。」

「你若不答應我自然也沒有辦法收回這一方小界,但使個法子隔絕了與俗人世聯通卻還是很容易能辦到的,到時候你們龍虎山就盡情在這一方小界了稱王稱霸好了,再不會有我這種討人嫌的傢伙來麻煩你們。不過……」雍漢生小小威脅一把便令艾大姑勃然色變,但旋即語氣一轉,道:「你一定會答應的,要不然也不會掐好時間讓這小子趕回來,好方便我們見上一面。」

三師叔祖默然片刻,方道:「你的天機術倒是越來越精深了,連這些都能算到,三百年天機術第一人也不合適了。」

雍漢生卻道:「到了你這個水平,我若用天機術推衍你,你怎麼會感應不出來,我又怎麼推衍得准,我壓根就沒推過這件事情。倒是你這水平越來越高了,居然能提前算到這種事情,我自己也是一時心血來潮,你卻料了個十成十,想是已經到了那一步,又何在人間棧戀不去,直接邁過去,那真正是三百年來第一人了。」

三師叔祖淡淡道:「我若走了,那真就一點聯繫也沒有了,總歸得留個門路以防不測吧。你既然沒推算過,又如何敢斷定我一定會答應!」

「就憑你當年跟飄雪的情份,我這麼說你信不信?」

「不信,你什麼時候相信情份這種靠不住的東西了?」

「你不信還不行,我還真就靠的這個斷定的,你也是因為這個才會答應,是不是?」

三師叔祖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只是反問:「一定要去嗎?」

「要不去的話,我沒事兒跑這來搞什麼?這上萬里好玩呢?」雖然語氣依舊戲謔,但雍漢生的神情卻變得鄭重起來。

「何必呢,忍一時之氣,留待有用之身……」

「你不是我,你能忍得萬千閒氣,百忍成精,我卻是忍不下的。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當年家師為何拼卻我太平道萬千弟子性命,也要登高一呼,舉起這同信會的大旗?如今年月不同了,可事情卻是依舊的。這不只是我自己這一口氣,還是咱們中華法師的一口氣,總歸是要讓這幫子王八蛋知道雖然時移事易,可咱們還有一腔血在,卻不是他們能想捏巴就捏巴的,既然做下了這檔子事,就得做好承受代價的心理準備。總歸也能震他一震,再爭個幾十年太平光景,到時候就是又是一番格局了。當然,這都是場面話,總之就一句,這口氣我忍不下,這個仇我一定要報,一條命怎麼也得拿他三五條命來換才夠本!」

「你便是如此,這性子幾十年也沒變一變,就算是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那孩子著想,你與松巖道長花了那麼大力氣才護住他,沒了你的庇護,他會怎麼樣,你想過嗎?」

「瞧你這話說的,也太沒水準了,我為什麼會來這兒,還不就是為了這事嗎?好了,眉靄,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也不是不清楚,既然主意已經拿定,你就不要浪費口舌。憑你現在的水平,想必已經能窺見天機一角,又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你時間緊,我時間也不寬裕,趕緊辦完事兒,我就趕緊走人,沒準兒還能趕上今晚的航班。」

這一回三師叔祖卻是沉默良久,神情艱澀,似乎有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但她的神情終歸是慢慢堅定下來,衝著艾震北招手道:「震北,去見過太平道雍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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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十五章 且把緣由從頭說(三)

艾震北心裡就是一動。

剛剛他已經見過雍漢生了,雖然形式不怎麼正式,而且有些冒失,但見過就是見過了。

可現在三師叔祖卻又提起這碴,讓他去見過雍真人,同時語氣極為鄭重,怎麼聽也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參見之類的形式。

他心中便隱約猜到只怕這次急急把自己招回來的原因就著落在了這位突然出現的雍漢生真人身上了。而且這應該是三師叔祖一手安排的,便是自家身為掌門的老姐也不清楚,要不然也不會在見到雍漢生的時候那般驚訝厭惡了。

想及此處,艾震北便更鄭重了幾步,上前依著小輩的身份,行大禮參見,「晚輩龍虎山艾震北,見過雍真人!」

本來雍漢生對著顧眉靄這個龍虎山這個正牌的老祖宗也是一副吊二郎當的模樣,但艾震北一上來參見,他卻立刻坐直了身子,放下茶杯,很正式地受了艾震北這一拜,然後起身扶起艾震北,笑道:「其實這回是我麻煩你,本來呢,你的麻煩就夠大了,可我這一拜託又給你添了好大的麻煩,所以心裡是相當過意不去的,本是想向你見個禮的,但這個輩份卻是不能亂的,做為長輩只好受你這一禮。」

這位雍真人倒是現實,三師叔祖跟他講輩份的時候,他跟人家講交情,等到艾震北來參見了,他倒又毫不客氣地講起輩份來了。

艾掌門在一旁沒好氣兒地道:「你算什麼長輩,如果從蘇師姐那裡算起的話,你跟震北不過是個平輩,哪受得起他這麼大的禮?」艾震北年紀小可是輩份高,他這一輩中年紀大的不少都經過百年大戰,本代的大師姐蘇飄雪那在百年大戰的時候也是名動天下的頂尖高手,而如他卻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時代,正經的和平時代孩子。

「關係是關係,輩份是輩份,這是不可以亂的!」雍漢生一本正經地回答,渾然忘記了剛剛自己才說過「你是龍虎山,我是太平道,有個屁的輩份尊卑,大家個論個的就是了。」

艾震北年紀輕,不清楚老一輩之間的恩怨糾葛,而且他生性沉穩,也不會冒冒失失跑去插嘴,聽雍漢生那麼說,便道:「雍真人是百年大戰的功勳之臣,太平道為維護我中華術法道統尊嚴不惜闔派血戰,向來是震北敬仰的,能夠面見真人行上這一禮,也是震北的榮幸。」

艾掌門聽老弟這麼說,不悅地了一聲,卻也不再說話,畢竟太平道和雍漢生在百年大戰裡時的功績在那裡擺著呢,艾震北那番話實際上也是在提醒她這一點。她做為龍虎山現任掌門總糾著這麼點小事不放,也未免太小家子氣,著實有失掌門身份,可別忘了在場的還有位三師叔祖呢,在她眼裡什麼掌門不掌門的,那都是小輩晚輩,若是表現得太失分,沒得惹她不高興。

「上道,小子,你可比你這當掌門的姐姐上道多了。」雍漢生很高興地拍了拍艾震北的肩膀,「聽說你家那丫頭被你養的是又白又胖健康活潑,我也不多求什麼,以後我家那小子能有你家丫頭的三分好,我就知足了。行了,行了,見到你我也就放心了,還是眉靄知道我,不親眼見到本人,我又怎麼能放得下心呢?謝了!」衝著三師叔祖拱了拱手,「我這就走了!」也不多言,起身就往外走。

三師叔祖身子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起身去送,卻終究還是穩穩坐在那裡沒有動彈,只是神情複雜地看著雍漢生跨出門的背影。

明明是個土到掉渣的鄉下老頭,可這出門的幾步卻硬是走出了股子難言的英雄氣概,還有種一去不復返的絕決之意。

艾震北給鬧得個莫名其妙,只好轉頭看向自家老姐,用眼神詢問是怎麼回事兒。

艾掌門微微搖了搖頭,把目光轉向三師叔祖。

可三師叔祖卻還在看那個已經空無一人的門口,似乎那裡還站著什麼人正衝她打招呼,一時間神情頗為溫柔,那滿身的肅殺之氣倒是因此而一掃而空。

但三師叔祖倒底是三師叔祖,僅僅走了這麼一下神也就是回復了往常,示意艾家姐弟坐下,先問了問艾震北這些年在春城生活得怎麼樣,過得是不是順心如意。

說艾震北沒有怨言事事順心如意是假的。他可不是自願攜家帶口跑去東北那苦寒的鬼地方,雖說春城比起漠河這種地方來還算不得什麼真正苦寒,但對自小在南方長大的艾震北來主產,還是相當難以忍受的。如果有選擇的話,他自是情願呆在龍虎界,或者哪怕是他去春城,而讓妻子和孩子留下來。

單就這一件事情,艾震北就是滿腹的牢騷不滿了。

但三師叔祖動問卻是不能如實回答,只說過得還不錯,如今已經漸漸適應了春城的氣候,孩子上學受教育也不錯云云。

三師叔祖那是什麼樣的角色,別看長得幼/齒,實際上卻是百年老妖精,艾震北這話裡的言不由衷一眼就能看出來,卻也不揭穿他,只道:「你可知雍漢生如今就隱居春城?」

艾震北便是一驚,想不到自己居然在與雍漢生做鄰居,心裡不免有些猜測,難道當初派中安排自己攜家定居春城,為的就是這雍漢生?可是龍虎山雖然與太平道因為雍漢生和蘇飄雪私奔一事鬧得不愉快,卻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沒有必要專門安插一人來對付雍漢生或者說是太平道吧,就算是想要安插,只安插他們一家三口,想要對付勢力龐大的太平道,那也是不現實的事情。

「既然見過了,你這就回去吧,過幾日若不是雍漢生,也會有別人將一個孩子送到你家,那是雍漢生的孫子。」三師叔祖頓了頓,神情惘然,眼角似乎晶瑩的東西悄悄閃過,「雍漢生一世英雄,百年大戰捨生忘死,他這唯的血嗣我們總歸是要給他看護好的。」

第一七十六章 且把緣由從頭說(四)

艾震北心中便是一震。

這是赤裸裸的托孤之詞了。

只是雍漢生本人剛剛表現出來的態度卻跟托孤這種沉重的話題似乎毫無干係,倒是三師叔祖一副馬上就要掛了交待後事的模樣,委實是讓人的八卦之魂不自禁的熊熊燃燒起來。

當然了,眼下卻不是八卦的時候。

三師叔祖又道:「雍漢生這孫子有些特殊,生來異於常人,他與松巖真人費了好大力氣才算保全下來,如今交到你手中,也要仔細看護。你要記得有兩件要緊之事。一是他二十五歲之前絕不能沾惹女色,否則必有大禍臨頭。二是他若要學法術,你不能教他,只由他自學太平道典籍即可,只是他學了法術你卻不能讓他有機會用到實戰當中,尤其是捉鬼驅邪這種事情便是沾也不能沾的,莫不如你就不讓他知道你們懂得法術,也省得他心中落了埋怨或是糾纏你們指導,這一點還是拖到二十五歲之後即可,雍漢生在他孫子體內做了些佈置,只要能堅持到二十五歲不沾女色不使法術,便算大功告成,到時不論他是想做個普通人,抑或是重入術法界,都由得他了。」

艾震北沉吟道:「二十五歲前不沾女色這倒好辦,只是這第二點卻是不易解決,若是在龍虎界當中自是不成問題,在俗事當中這鬼怪妖邪眾多,尤其是當今世界拜金享樂主義盛大行,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這鬼邪多出,由他學了法術對這種事情便極為敏感,誰也不敢保證不會碰上。不知不讓他學習法術行不行?只要不學法術……」

「不讓他學法術卻是不成。」三師叔祖搖頭道,「這些年孩子一直跟著雍漢生,已經打下了極好的基礎,基本法術也會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他以後必定還是會用到,禁他學法等於是害了他。」

艾震北便疑惑了,「既然這樣,為什麼又不指導他,讓他自學,法術一途一旦走了彎路可不是小事。」

三師叔祖搖頭歎道:「太平道的符殺之術我們都不懂,不好指導,也指導不來,反倒容易引錯了路,就讓他自己摸索吧。」

艾震北問:「那何不把孩子送到龍虎界來?」

「送到龍虎界,那就和整個龍虎山扯上關係了。至於使用法術這事……三師叔祖忽地失笑道,「盡人事聽天命吧,考慮這麼多做才能,盡量做就好,去吧,休息一晚,明天就回春城吧。」

艾掌門便領著艾震北向三師叔祖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堪堪走到門口,卻聽三師叔祖突道:「你的女兒還好嗎?」

艾震北便是一愕,搞不懂三師叔祖怎麼突然關心起自己家女兒來,停下腳步,轉身道:「還好,最近在教她學習劍術,是個很有天份的孩子,一教就會。」

「她自然是有天賦的。」三師叔祖說了這麼一句含義不明的話,又道,「不管怎麼樣,她是她這一輩的首徒,雖然不能在山中修習,也要好好教導,將來才可為諸弟子表率。」

艾震北連忙應是,心中更加疑惑。

事實上,艾莉芸不是她這一輩中年齡最大的,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經有八名幼童拜入龍虎山中,但這首徒的位置卻被三師叔祖強令留下來。

這其實是很不合規矩的,哪有不按入門先後排行反而硬插隊做首徒的道理。

可現在的龍虎山裡三師叔祖的輩份最高,威權最重,雖然平日不怎麼干涉門派具體事務,但只要開口,大傢伙也只有聽著的份。以至於第一個入門的於東耀反成了二弟子。

結果等到米小蘇剛一懷上孩子,三師叔祖就拍板決定,得,就這個了,不管男女,只要生下來,就是這輩的首徒了!

這個決定簡直就是太反動,太過份,太冒天下之大韙了!

收徒弟至少得看看人品悟性資質吧。

行,就算米小蘇懷的孩子肯定是龍虎山弟子沒跑,但誰知道天資悟性如何,萬一蠢笨不堪,這樣一個首徒,豈不是會讓整個龍虎山淪為同道笑柄!

一時間簡直是群情激憤,哪怕是再畏懼三師叔祖的威權,也擼胳膊挽袖子,打算阻止三師叔祖的倒行逆施。

可沒待眾人把情緒付諸行動,三師叔祖又下了一道令人瞠目結舌的命令——艾震北和米小蘇即日離開龍虎山,前往東北春城定居,不召不得返回門派,不得以術法謀生。

這算什麼事情啊!

不管是當事人的艾震北兩口子,還是其它龍虎山弟子都被這兩條決定給搞得莫名其妙,紛紛猜測三師叔祖她老人家是不是老糊塗了。

不管不顧地定了首徒,總得精心教導吧,這可倒好,把人一家三口直接就給踢出去了,還踢得好遠,一腳踢大東北去了,估計這還是留了情面,要是腳上再添三分力,估計就是西伯利亞的幹活了。

艾震北和米小蘇兩口子剛因著自家寶寶成了十一代首徒而興奮呢,就被一腳踢出山門。

兩人俱是不服氣,追問這是為什麼,可除了三師叔祖誰也回答不出來,去問三師叔祖,卻得了更加莫名其妙的答案,「山門裡醫療條件有限,你未來的寶貝女兒金貴的很,得找個好地方生產才行,我知道春城有一家婦產醫院,醫療技術不錯,就去那邊生吧!」

不管是不服氣,還是有想法,卻也只能乖乖服從命令聽指揮,於是兩口子只能委委屈屈地收拾了行禮前往春城,這一走就是好幾年,這還是頭一回接到山門命令得以返回,至於米小蘇卻是一直沒能回來,至於艾莉芸這個十一代首徒更是連山門的地都沒踩過,除了偶爾去探親的艾家大姑外,更是一個龍虎山的人都沒見過,包括定下她十一代首徒身份的三師叔祖。

如今三師叔祖突然提起,想來不會是心血來潮,那就是另有深意。

艾震北正琢磨著,卻聽三師叔祖又加了一句,「讓她和雍博文好生相處著吧,總歸是緣份一場。」這句話卻是更加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艾震北只得應聲記得,等回頭出了三師叔祖的今年屋子,便去找老姐艾掌門問三師叔祖這是什麼意思。

艾掌門卻也被三師叔祖這不按規矩來的東一掃帚西一爬犁的命令搞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只得讓艾震北記得三師叔祖的安排先照辦也就是了。

第一七十七章 且把緣由從頭說(五)

艾震北回了春城,把事情跟米小蘇一講。

對於照顧個孩子,而且還是百年大戰英雄之後,米小蘇是沒什麼意見的,聽了信兒就立馬動手收拾房間,準備一應物品,只是知道還是不能回龍虎山不免有些不高興,著實報怨了幾句。大家都是龍虎山弟子,雖說服從門派安排是應當應份的,但被趕出來這麼多年不讓回去,卻連個確實的理由也沒有,委實是讓人心裡不痛快,更何況米小蘇又不是那種能忍氣吞聲的角色,當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好懸沒有去找掌門理論這事兒,還是多虧了艾震北作好作歹給攔了下來,米小蘇不知道,可艾震北卻清楚,這事兒不是掌門定的,而是三師叔祖定的,難道還能去找她老人家理論不成?

不管怎麼說,艾家三口自艾震北從龍虎山回來,便做好迎接雍家大小子的準備。

也沒等上幾天,艾家兩口子就從龍虎山方面接到了令人震驚的消息——雍漢生勇闖世界法師委員會總部,血/拼大聯盟、教廷及巫師公會一眾術法高手,力戰而亡,殺死紅徽法師六十七名,藍徽法師一百零三名,綠徽以下難以計數,法師委員會總部大樓毀於一旦,所在街區盡成廢墟!

雍漢生作為百年大戰時的名人,其著名之處在於天下無雙的天機術以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頭腦,卻從來不以個人術法水平強悍而著稱,此時一戰的結果卻是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

或許三師叔祖是唯一例外吧。

艾震北聽自家老姐說,消息傳來,三師叔祖是夜離開龍虎界,站於燕窩島懸崖之上,遙眺海平線,整整站了一夜,那一夜整個懸崖平空矮了三分。

這一戰之後,雖然世界各國術法界對這種極端恐怖主義行徑一率表示極為憤慨,不約而同的強烈譴責,但一度極為猖獗的以世界法師委員會為幕後推手的對中華術法地區的滲透暗殺報復活動卻是消聲滅跡。

接到消息的第三天,雍博文被送到了艾家,送他前來的是一個垂垂老矣的道士。

從那以後,雍博文正式成為艾家一員,艾家兩口子如同對待自家親生兒子般精心照顧的同時,卻也格守著雍漢生的叮囑,不僅自己想盡一切辦法緊盯著雍博文,避免他撞鬼撞邪,便是艾莉芸稍有所成後,也得到了一項重任,那就是對雍博文進行貼身保護,掃清一切不長眼敢於衝撞雍大少的妖魔鬼怪。

雖然說隨著雍博文的逐漸長大,這項任務越來越困難,但幸好春城法師協會迅速成長,並且建成了覆蓋春城的監控網絡,使得一切鬼怪妖邪無所遁形,倒是減輕了艾家三口人的極大負擔。眼看著雍博文平平安安地上了大學,又畢業,雖然找不到工作一門心思去捉鬼頗讓人頭痛,但馬上就可以熬過二十五歲這個坎還是頗讓人充滿期待的。只是凡事向來都是人算不如天算,這麼看著防著,偏卻還是讓一隻鬼衝到了雍博文的面前。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也驗證了雍漢生當年說過的話,一件接一件的事情接踵而至,不僅艾莉芸受了重傷,雍博文也被捉到了日本,事情發生之快之緊,讓人應接不暇,件件都是凶險無比。

艾震北講到此處,便算是告一段落,頗為遺憾地總結道:「當時要不是因為眼看著你二十五歲那個坎就到了有些放鬆,再看緊一點,或許就沒有現在這麼多事情了。」

雍博文聽完也算是瞭解了自己當初被收養的的具體過程,當聽到爺爺通闖世界法師委員會那一段時,雖然只是片言隻語,卻也是聽得熱血沸騰,但聽完之後咂巴咂巴嘴,回過味來了,合著艾震北說了這麼半天,雖然內容挺多,信息量挺大,但他真正想知道的內容卻是一點沒有,也別說沒提,提到是提了,可全都推給他爺爺了,難道不成還能去找爺爺問他當初留下那麼些話是什麼意思嗎?可上哪問啊?要是這些亂糟糟的事情能提前些,比如這番話談提到他進入封身獄中遇到爺爺之前,那就沒有問題了,肯定能想到直接問爺爺,可現在怎麼問啊?

雍博文這邊廂還琢磨著呢,艾莉芸卻先不幹了,惱火道:「爸,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嗎?你說了等於沒說啊!你是不是純心誆我們兩個呢?」

艾震北不滿道:「什麼叫純心誆你們兩個?有你這麼跟爸爸說話的嗎?我不想告訴你們嗎?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可你們問的這些事兒,我也不清楚啊,我怎麼告訴你?」

艾莉芸道:「你們都不清楚,那誰清楚?大姑嗎?難道讓我回燕窩島去問大姑嗎?」

「你大姑怕是也不完全清楚。」艾震北道,「當初這些事情,都是三師叔祖一手操辦的,就是有需要用到山門的地方,也只是下命令卻從來不解釋,誰都不清楚三師叔祖做這些事情有什麼深意。真要說有一個人能解釋這一切事情的話,那就只有三師叔祖了!」

艾莉芸覺得自己的鼻子都快被老爹給氣歪了,氣急敗壞地問:「爸,你的意思是讓我去燕窩島問三師叔祖?」

「不用去燕窩島那麼麻煩,路太遠不說,最近還在刮颱風,你們上不去島,有什麼話就現在問吧!」

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在裡屋響了起來。

在場四人都嚇了一跳,先不說四人都是術法高手,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能在感應,只說艾震北和米小蘇可是剛剛從裡屋出來的,出來之前看得清清楚楚,屋子裡是半個鬼影子都沒有!這倒好,在沙發上屁股剛坐熱,本應空無一人的裡屋居然冒出人來了!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覺,在場諸位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冒出來的!

四人齊齊跳起來,緊張注視著裡屋房門,各捏法訣,只待裡面的人出來要是不對勁,就立刻施法幹他娘的。

房門一開,一人自裡層輕飄飄走了出來。

第一七八章 且把緣由從頭說(六)

見到來人,屋裡四人齊齊倒吸了口冷氣,不約而同喚了出來。

「舒師叔!」

「舒香真!」

「舒師叔祖」

喚舒師叔的是艾震北兩口子。舒香真其實比艾震北年紀還要小一些,但拜了顧眉靄為師,輩份就高出好幾層樓去,真要論起來,艾震北兩口子也得管她叫師叔祖,只是她年紀太輕,所以顧眉靄便發了話,艾震北這一輩只需稱她師叔就可以,至於掌門這個位置連師叔也不用稱,直呼其名就可。

喚師叔祖的是艾莉芸。她也是回到龍虎山上後才認識的這位師叔祖,當時舒香真特意跑去看了她幾眼,顯得極為好奇,還向她透露了自己是法師協會總會執行理事的事情。

至於直呼其名的,那就只有雍博文了。他知道這位是龍虎山的,但不知是什麼輩份,再加上在這個時候突然看到舒香真著實是比較吃驚,所以脫口就叫了出來。要知道現在上海的全國法師代/表大會已經接近尾聲,正處於最後的鬥爭調整階段,身為執行理事的舒香真準備推陸飛上位,很應該留在上海與各方大佬講條件拉關係做幕後交易,怎麼可能有閒跑到春城來。

不過一聽身邊幾位的叫法,雍博文便趕緊補救又叫了一聲,「舒師叔祖,快請坐!」

「你不用叫我師叔祖,你和小芸可還沒有正式辦事情,不用隨她叫我。你是太平道,我是龍虎山,大家各論各的就行。要說這點,你可就沒有你爺爺會隨機應變在了,對我有利的時候就論輩份,對我沒利的時候就各論各的。」

舒香真掩嘴輕笑,坐到沙發上,衝著幾人擺手道:「都坐吧,說老實話,我時間很趕,上海那邊正到關鍵時刻,要不是師傅她老人家傳話讓我必須過來一趟,我是說什麼也不會來的。其實,如果可能的話,師傅她老人家是想親自過來的,不過呢她現在的情況不允許隨意動彈,只能我跑一趟了。有什麼問題就趕緊問,講完了我還得搭晚班飛機回上海呢。」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雍博文其實有一肚皮話想問,但考慮到艾震北也有疑問,便主動向後退了退,表示自己後問,艾震北便問:「我想知道當初為什麼要讓我們一家三口離開龍虎山到春城來居住!我聽掌門說,這件事情是三師叔祖的命令,而且也沒有對任何解釋,雖說三師叔祖是長輩,門派命令我們這些做弟子的必須得尊從,但這二十多年,我總歸是想弄明白,倒底是我們犯了什麼錯以至於要驅我們出山門?」這個問題他不是第一次問,但總是得不到任何回答,除了三師叔祖外就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理由,這次既然三師叔祖特意派了舒香真來解疑,想必是準備告訴他們了。

舒香真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地看了看雍博文,「你呢?想問什麼?一塊問吧,省點事兒。」

「我要知道真相!」雍博文簡明扼要的提問。

舒香真大笑,「這可真是個大問題,估計除了我師父外還真就沒有人能回答得了你這個問題,那麼,現在有請師父大人回答吧!」

這一句話讓在場四位又是一驚。

艾震北驚疑不定地問:「三師叔祖也來了,她不是……」

「師父當然不可能親自來了,出趟龍虎界都費勁,就別提跑這麼老遠了,不過呢,你們的這些問題我是回答不了的,我只是過來當個傳聲筒。」舒香真反手掏出個筆筒來往桌上一放,捏了手印法訣,念動咒語,喝道:「六密真意,天封地閉,出得我口,入得你耳,神兵火急如律令,赦!」

就見那筆筒上微光一閃,一個巴掌大的迷你女道士噌地冒了出來,正是龍虎山三師叔祖顧眉靄。

艾震北趕緊領著一家子人向顧眉靄施禮。

迷你三師叔祖卻是擺了擺手,繞著筆筒疾走一圈,驀得喝道:「既然來了,何不正大光明的出來一見,惠果的傳人如今已經皆是藏頭露尾之輩了嗎?」聲音未落,背上寶劍鏘的一聲出鞘,奔著東南角的棚頂射去。

三師叔祖是迷你的,這劍也是迷你的,不過是半個小指頭的大小,嗖地一下飛出去,好像道劃過的微弱燈光般一閃而逝,直沒入那處屋角,無聲無息,也沒什麼反應。

忽聽轟地一聲悶響,好像樓上不小心摔倒了個沙袋也似的,震得棚頂微顫,灰碴灑澆,那東南角的棚頂裂出一道口子,那口子迅速擴大,眨眼工夫如同蛛網般密密展開,向著整個棚頂擴散,便聽咯啦一聲碎響,東南角棚頂裂出大洞,一個身影帶著碎落的石塊灰土飄然落下。

對襟褂子,青竹杖,黑墨鏡,正是大日金剛濮陽海!

這一位大日金剛的行頭數十年如一日,也不知是同款式的衣服夠多還是就這一套總也不洗,總之一看到就能認出這位的身份來。

但雍博文眼尖,還是一眼看出了這位大日金剛與往日的不同。

他的肩上多了一隻鸚鵡。

要說這鸚鵡,雍博文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怎麼看怎麼覺得好像是當初藏了一縷不知名神識逃走的鸚鵡,心裡便是微微一沉,暗叫不好,想來當時還是上了花間的惡當,這鸚鵡逃走便通風報信了,還引來了四大金剛中最強的大日金剛。這位大日金剛雖然不如大樂和遍照兩金剛手下多如牛毛,但修成了惠果藉以成道的十二契印,隨時隨地都可以招來一票地獄不知第幾層的凶厲惡鬼,真正是隨身帶著個兵團也似的狠角色。

在場幾人,尤其是舒香真,臉色都相當難看。

這幾位都是術法高手,尤其是舒香真那是承了顧眉靄的衣缽,是其關門弟子,平素眼高於頂,剛剛還小露一手,悄悄潛入內室而沒驚動艾震北兩口子,可哪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屁股後面也跟著一位呢,同樣是悄悄潛來,卻是連她也沒發覺,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打臉行徑啊!

第一七九章 再續千年之爭(一)

「顧道友,自漠河一別,七十餘年不見,道友術法越發精深,只不知為何還在這人間棧戀不去?」

濮陽海飄飄然落地,衝著迷你版三師叔祖微一合什,算是稍稍體現出了他佛家弟子的身份。

「原來是濮陽大師!」顧眉靄眉頭微皺,神情稍緩,「多年不見,濮陽大師的佛法越發精深了,濟顛尚不過是酒肉穿腸過的境界,你如今卻是遠勝於他,連穿房盜戶的樑上君子勾當也做得了。這幾十年不見,初一重逢便是這般情景,真是相見不如懷念了。」

「想顧道友也不會懷念我這個准禿驢,見到我沒有直接喊打喊殺,倒也是托了當年漠河一戰的緣法情份。」濮陽海對著顧眉靄脾氣似乎極好,居然難得微笑——當初在高野山上對著同出一脈的兩大金剛他可是都沒有笑上一笑,「只是有件事情我需得說明白,出家人雖然不懼誹毀,但卻也不願意平平白白受了冤屈,我好端端在自家打坐冥思,卻是顧道友一劍射來打穿樓板把我摔了下來。」

「你這麼個四海飄流的野和尚什麼時候居然有個可以稱為家的居所了?」顧眉靄顯見得對濮陽海的底細相當清楚,「怎麼找了這麼許多年,終於找累了,想停下來歇歇腳不成?」

「我心安處即為家!」濮陽海先很禪機的回了一句,然後方道,「樓上這間便是我家,這月來我便一直居住此處,靜心修禪!」

「樓上不是老方家嗎?你怎麼說是你家?」雍博文終於沒忍住插了一句。樓上姓方,原也是同艾震北在一個學校的老師,只是耐不得清寒以及整天管孩子的瑣碎便辭職下海,折騰一翻下來,如今也是小有身家,平素跟艾家過往還算密切,雍博文也相當熟悉,前些日子沒這麼忙的時候,偶爾上下樓還能遇見方家人,也沒見到有搬家的意思,怎麼突然就換人了。

「月前我自方家手中買下了此樓,已經辦理完所有過戶手續,名正言順,合理合法!」濮陽海反手掏出個大紅本來向著諸人一亮,赫然是房屋產權證,翻開內頁,房權所有人果然是濮陽海的大名。

「你妹的!」雍博文當場便變了臉色。

好傢伙,千防萬防,整天提防著這些密宗禿驢跑來找麻煩,總覺得這幫子術法高人十之八九會帶著大票小弟手下於一個風高月黑的夜晚殺上門來,二話不說先打一通再擄了艾莉芸走人,可萬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按他想好的套路出牌,早就來了不說,還就在他腦袋頂上買房置業長期居住。想來以這大日金剛的本事,一層樓板根本就隔不住他的耳目,哪怕放個屁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雖然這個月忙著處理地獄事務,他和艾莉芸都很少回家居住,但至少也回來住了四五個晚外,一想到自己和艾莉芸躺在床上xxoo之餘再說些許私密話的時候,腦袋頂上坐著一位支楞著耳朵在那旁觀,沒準還使了法術來個隔空旁觀,雍博文就覺得背上寒氣直冒,同時又暗自慶幸自己嘴巴夠嚴關於青龍金胎的事情是半句也沒有洩漏,又有些後怕,虧得是艾家兩口先說他們的事情,又引來的三師叔祖,若是自己先說,那可就糟糕透頂,大事不妙,只怕真要在某個月黑風高之夜面對大票上門搶人的密宗禿驢了。

「不許說髒話!」艾莉芸條件反射地拍了雍博文一巴掌,這才衝著濮陽海喝道:「大日金剛,你已經知道小文不是什麼青龍金胎轉世,還整天糾纏不休幹什麼?難道真當我們好欺負不成?有種的你劃下道來,咱們接著就是!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點不成?有話明講,不行就幹一架,分個勝負死活出來!」

「胡扯什麼,你媽我還在呢,用得著你們出頭!」米小蘇反手拍了艾莉芸一巴掌,轉頭對濮陽海道,「喂,姓濮陽的,老娘我跟你不認不識,本來也是無冤無仇,也聽小文說了,你是要尋什麼青龍金胎,也親自證實過小文不是那個什麼金胎,既然事情了了,那就應該乾脆利落地放下,大家各走各路各回各家,咱們道家一脈,跟你們這群子外來的禿驢從來就不對路數,不過真要有事兒咱們說事兒也就是了。可今如今,事情了了還整天糾纏我兒子姑娘,你他媽的是尾行癡漢還是鬼作臭作啊,老娘今天把話摞在這兒了,你他媽的趕緊滾蛋,要不然就準備轉世投胎吧,想不開下輩子再來找我們的麻煩,咱們艾家幾口子隨時奉陪!」說著還挽了挽袖子,一副立馬就要開戰的架勢!

雍博文聽得後腦勺汗珠亂淌,趕情艾家嬸子還是博覽廣闊之輩,連尾行鬼作都曉得,就是不知道對面那濮陽海明不明白,若是不明白,未免有些俏媚眼拋給瞎子看的意思。

艾震北趕緊拉了拉老婆大人,「急什麼,三師叔祖在呢,別亂講話,什麼鬼作臭作,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又對著雍博文和艾莉芸道,「三師叔祖跟人說話,你們小孩子家家的插什麼嘴,真是太沒禮貌了,就算是想罵想找,你等三師叔祖走了的啊,長輩在就聽長輩的,都老實兒呆著!」

濮陽海倒真有點有道高僧的涵養范兒,任憑幾人在那裡沒鼻子沒臉地連數落帶罵,卻是臉色兒都沒有變,只是看著顧眉靄,理都沒理艾家這一幫子。

迷你版三師叔祖卻是很鄭重的看著那房產證,許久方道:「想不到你居然真在這裡安家了,以後都不打算走了嗎?」似乎相當看重那一紙證書。

「此心安處即吾家,我心已定,不打算走了。」濮陽海小心翼翼地將那房產證收起來,笑道:「活了這麼多年,如今才算是有了個家,每日都在這房間修行冥思,只覺念頭通透,心思暢快,倒是有所悟進!」

雍博文做為一個低手俗人,很難理解這些神神道道高人的機鋒,看著兩人對著個房產證書較勁,忍不住有些抓狂的衝動。

拜託,您老二位可是世外高人啊,不應該視金錢財物如糞土嗎?怎麼搞得跟一對房奴似乎的,就算是再想有房子,也別在這種場合露出心思來吧。我們這可是討論很嚴肅很認真的話題,做為高人不要半道歪樓好不好?

第一八零章 再續千年之爭(二)

迷你版三師叔祖繼續歪樓:「飄了這麼多年,怎麼突然就心安了?難道是得道悟成正果,打算肉身成佛,就此破碎虛空,去往極樂大千世界?」

「正果未曾悟得,卻是有了結果,心自然就安了。」濮陽海用綠竹杖輕輕點了點地面,「此處即我安心處,至於為何,想必顧道友心知肚明,又何必在這裡繼續跟我裝糊塗,你倒是瞞得我好苦,明知我這些年在找尋什麼,偏卻一絲口風也不漏,卻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目的。難道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時紛爭,真要比天下大安危還要重要嗎?」

雍博文心裡就是咯登一下,暗叫不妙,想是這瞎子金剛十之八九已經知道了些什麼,不禁惡狠狠地盯著濮陽海肩上那只鸚鵡,盤算回頭如何去整治如今已經淪落為白貓的花間。

迷你版三師叔祖冷冷道:「道統之爭怎麼能算得上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至於什麼天下大安危,你們這些和尚一慣的喜歡危言聳聽,只怕是惠果也不敢說自己轉生十世是為了拯救世界麼偉大吧!」

濮陽海搖頭道:「當今末法時代,爭這個所謂的道統又有什麼意義,我們已經被諸上界拋棄了!惠果祖師以大慈悲放棄修成正果,轉而在塵世歷劫淪回,為的正是拯救這末法世界!」

「別把自己打扮得那麼高尚,這些都是你們自說自話,我自認窮盡天機,卻也推不出什麼大安危的鬼名堂來,惠果真要那麼了得,也不至於轉生後連青龍寺這祖法之地都保不住,便是禪宗都比你們這些中密混得好!」迷你版三師叔祖冷笑,「說白了還不是想藉著那東西的力量重新聯繫十方大千世界?老實說,我對你們這些事情沒有一點興趣,卻是你始終糾纏著我們龍虎山不放,妄想把我們捲入這因果大事裡,我只是想不能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

「若是無緣,再如何強求,又怎麼可能拉得上干係?關鍵就在這個緣份上面。惠果師祖十世金胎既然投生到了你們龍虎山,那就是注定的機緣,顧道友也是修為通神,難道不知道這天數不可違逆的道理嗎?當年寧不奇一劍斬斷青龍寺山門石階,便種下了今日種種之因,如今正是歸果之時!」濮陽海說這翻話的時候沒看迷你版三師叔祖,卻拿墨鏡直勾勾地注視著艾莉芸,看得艾莉芸好不惱火,暗想這瞎子難不成還有什麼還能看到東西?

雍博文卻是越來越緊張,下意識緊緊抓住艾莉芸的手,彷彿稍一鬆開就會立刻失去。

艾莉芸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老爹老媽可都在旁邊呢,悄悄掙了掙,卻發覺雍博文抓得好緊,斜眼一瞧,便見雍博文臉色難看,額頭居然有汗珠滲出,不禁嚇了一跳,悄聲問:「小文,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沒事兒。」雍博文搖了搖頭,緊盯著濮陽海和迷你版三師叔祖,手卻抓得更緊了。

迷你版三師叔祖卻大笑:「你是從哪裡得到的這個消息,十世金胎怎麼可能轉生到龍虎山,真當我道家無人了嗎?」

這否認得乾脆利落,倒讓雍博文心裡不禁犯了嘀咕,難道說原本猜測出了錯,小芸姐根本就不是什麼青龍金胎,那自己還搞那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幹什麼?不是自己給自己惹麻煩嗎?不過相較於這點而言,他更高興聽到艾莉芸不是什麼青龍金胎這件事情,當下期盼地看著迷你版三師叔祖。

話題到了這一步,終究是不用再兜圈子了,濮陽海直截了當地道:「我的消息自是經過驗證,若顧道友心中坦蕩,可敢讓我當場測試?若不是因為青龍金胎的事情,艾家又何必被驅出龍虎山,在春城一住就是二十餘年?還是不是因為道友窺見了這一機緣,擔心將整個龍虎山捲入這大因果當中而不得已為之。」

這話一出,效果驚人,艾家三口全都為之愕然,艾莉芸更是驚詫莫名,自家是青龍金胎?前陣子還是因為雍博文被誤認為是青龍金胎才知道的這件事情,可沒想到兜兜轉轉卻落到了自家頭上,這算什麼事兒啊?

「我龍虎山中事與你們密宗有什麼關係?」迷你版三師叔祖卻道,「你若是因為這點就斷定青龍金胎的下落,未免太可笑了。芸丫頭,過來,讓他測一下!」

艾莉芸正欲走過去,可雍博文卻緊緊抓住她的手,先行一步,領著她走到濮陽海面前,道:「濮陽先生,你憑什麼斷定小芸姐就是青龍金胎的?你們當初說我是,把我擄到日本鬧了一通,結果折騰的大半天,我卻不是,可直到如今依然左一個金剛右一個金剛地來糾纏我不放,現在你又說小芸姐是,若測試還不是,你能保證其它金剛之類的亂七八糟人物不再來找我們麻煩嗎?」三師叔祖既然淡定地讓艾莉芸接受測試,那就肯定有把握確認她不是那個青龍金胎,可一想到這後續的手尾麻煩,雍博文就頭痛,這事兒陰魂不散地糾纏著他已經大半年了,帶來麻煩無數,實在是不願意再沾惹上。

「我這次前來本就是受了古陽定委託,算是代表中密四脈金剛而來!只要經過我認定,其他三脈必定承認結果,事後由我負責通知各家,再有什麼麻煩我便替你接下來好了!」其實四脈金剛如今完整無缺的只有古陽定和濮陽海,瑪利卡和八葉枯木已死,雖然八葉枯木有小野三堂這個傳人,但小野三堂的身份有些貓膩,對青龍金胎的事情根本就不上心,現如今還忙著在接受大戰成果,準備一統日本術法界,而瑪利卡即死,這荼羅金剛一脈也不知還有沒有繼承人,在沒有選出新金剛來之前想必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其他事情,既然濮陽海如此說了,雍博文也就相信,畢竟這位滿身妥妥的高人范兒,想必是能一言九鼎,不會說了不算。


第一八一章 再續千年之爭(三)

「那麼就請濮陽先生測試吧!」

雍博文捏了捏艾莉芸的手掌,輕輕放開。

艾莉芸上前一步,道:「我聽小文說過,這青龍十世金胎轉世,生有異像,隨身伴有通靈神獸,一生好運不斷,貴人連連,我活了這二十多年,雖說一直順風順水,但既沒有生來異象,也沒什麼通靈神獸,濮陽先生,你認錯人了。」

米小蘇在旁道:「也別說沒有生來異象,你一下生就放了一串連環屁呢,助產士都說自己接生了這麼多孩子,這還是頭一份,生下來不哭不笑,先瞪著眼睛放串屁的!」

「媽!」艾莉芸嗔怒跺腳,怒視老媽。

「有沒有生來異象,你怎麼可能知道?」濮陽海微微一笑,「只怕就算是有,也不會讓你知道,待我行了儀式,為你開啟宿慧,重得十世神通記憶,自然明瞭這其中的前因後果。」

雍博文想起自己在高野山上那場荒唐尷尬的儀式,突然擔心起來,給自己擺儀式,弄了個處女來XXOO,難道給小芸姐啟智也要弄個處男來XXOO不成,那可是萬萬不行的,趕緊上前一步,又拉住艾莉芸,道:「濮陽先生,咱們先把話說明白,你想用什麼儀式給小芸姐測試,搞高野山上那種可是萬萬不行的,除非我死了,從我屍體上踏過去,不然但叫我有一口氣在,也不會同意那麼搞!」

艾莉芸狐疑問道:「高野山上的儀式是怎麼搞的,怎麼從來沒聽你細說過。」

「呃,很邪門很痛苦很不人道,我絕不能看你受那種苦楚!」雍博文大義凜然,一副忠心護妻的架勢,「真要讓你接受那種測試,我寧可跟中密四金剛直接開戰,先殺個你死我活再說!」這話當真是一點回還的餘地都沒有,他可不是口頭說說,而直接掏了兩張符捏在兩手指間,但有半句不對頭,那就要立刻開干!

濮陽海道:「你不用擔心,高野山那幫子日本和尚搞的儀式其實已經進了邪道,本是青龍寺一脈絕不會取的,只是他們能力有限,施展不出正式的啟智儀式,便只好搞那些歪門邪道。我可以向你保證,這測試過程完全無害,你們都可以全程旁觀,如果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可以隨時叫停!」

「這我就放心了,小芸姐,你不用擔心,萬事有我呢!」雍博文拍著胸脯保證。

艾莉芸卻斜了他一眼,「這有三師叔祖和爸媽呢,你顯什麼勤啊。對了,回頭跟我細說說你在高野山啟智的儀工,怎麼痛苦不堪了,怎麼從來沒聽你仔細說過這段重要的經歷?」

雍博文便覺得後腦冷汗直冒,連聲道:「回頭再說,正事兒要緊。」轉而對濮陽海道:「濮陽先生,你倒是快點動手吧,大家都等結果呢!」

濮陽海卻道:「現在不行!」

雍博文奇道:「難道還要選個黃道吉日拜天祭神之後再進行?」

「黃道吉日只是一個方面,我還需要人手來擺設儀陣,自己一個人可做不來。」濮陽海掐指一算,「就六日後吧,到時我會帶眾弟子前來做好一切準備!」

「眾弟子?」雍博文相當詫異,一直見這瞎子金剛獨來獨往的,還以為是老哥光棍一個呢,沒想到現在一張口居然就是眾弟子了,既然有弟子怎麼平時都不帶著?「濮陽先生,你還有徒弟,不是,你有幾個徒弟,用不用我安排食宿?」言語裡妥妥的地主范兒。

倒不是他趁著魚承世不在楞充地頭蛇,而是怕這濮陽海再搞其它什麼妖蛾子,若是能放到眼皮底下看著,老老實實完成儀式,然後直接禮送出境,那就再妙不過了。

「不必了。」濮陽海一口就回絕了雍博文,「我自會安排好一切,六日後,還在此處,只需帶人前來即可,若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可以多邀些親朋來,以策萬全就是!」話裡話外自信滿滿,也不怕到時候真把艾莉芸認定成十世金胎,雍博文會立馬仗著人多勢眾來個不認賬。

說完這些,濮陽海也不多留,衝著屋裡眾人合什一禮,回手往身後一劃,便平空扯出一個黑口子來,帶著鸚鵡閃身進去,黑口子合攏,旋即消失不見。

「想不到他連如意方寸間都修成了!」迷你版三師叔祖輕歎,「自明末以降,可是好久沒有見過這種水平的佛道高手了!」

一直旁觀打醬油的舒香真見自有師傅光感歎也不說點實在的事情,便小心翼翼地道:「師傅,要不咱們繼續,你看這濮陽海跳出來也耽誤了不少時間,我在上海那邊……」

「好了,有什麼可著急的!」迷你版三師叔祖輕斥道,「讓你以別派身份加入法師協會的目的,不是讓你去爭權奪利的,不要忘記自己的根本所在!你不是已經推陸飛上位了嗎?最大的目標都已經達成了,還有什麼可著急的!」

推陸飛上位其實嚴重違反了三師叔祖的意志,但舒香真卻是不怕,只笑嘻嘻地道:「師傅,這你就外行了不是,我自己哪有能力推陸飛上位,還不是靠著一連串的利益交換得到的,現在我這邊完事了,正是還債實現承諾原時候,要是搞突然失蹤,以後就別想在術法界混了!我混不下去不要緊,可要是因此耽誤了師傅的事情,那弟子可就百死莫贖了!」

迷你版三師叔祖不悅地哼了一聲,轉而對艾家夫婦道:「你們可是真懷疑芸丫頭是青龍金胎嗎?」

米小蘇卻道:「我自己的女兒有什麼不知道不瞭解的,小時候笨的要命,成績一直是拖車尾,還是進了高中以後開了竅,要不然可是連大學都考不上了!這麼笨的姑娘怎麼可能是那個有九世宿慧的青龍金胎?」

艾震北卻是不敢像米小蘇那般胡扯,只是道:「還請三師叔祖明釋解惑。」

三師叔祖輕歎了口氣道:「你們不用瞎扯了,以前不告訴你們是怕你們胡思亂想,其實讓你們一家三口離開龍虎界前往春城定居是雍漢生的意思!」

第一八二章 再續千年之爭(四)

雍博文不禁大吃一驚,想不到居然又扯到自家爺爺身上,不禁有些埋怨,明明什麼都知道,可當初在封身獄中的時候卻是什麼都沒有說,也對自己這個孫子太不負責任了。

艾震北疑道:「雍前輩為什麼要讓我們一家三口離開龍虎界到春城定居,難道是他早就預見到……」

雍漢生天機術天下第一,這是但凡知道雍漢生這個名字都清楚的事實,因為有了天下第一這個光環,雍漢生的天機術本身也就蒙上了一層極神秘的色彩,幾乎成了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代名詞,據說只要想他可以算出你一天上幾次廁所,都在幾點上,在什麼地方上,並且據此安排讓你上廁所的時候掉糞坑裡淹死云云。

所以一聽到這件事情是雍漢生安排的,艾震北便猜測這是雍漢生提早做的托孤準備,可轉過來又一想,卻是不太對勁,如果雍漢生早就能預料到會有大禍事,為什麼不預先做安排佈置,卻是先安排後事等著事情發生呢?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跟托孤這件事情沒有關係。」迷你版三師叔祖解釋道,「當時芸丫頭剛剛出生,雍漢生看過芸丫頭後對我說,芸丫頭命犯天沖之煞,宜居東北,二十五年即可避煞,又說自己現在就住春城,如果信得過可以安排她就近居住,日後要是有難厄也方便出手解救,等到過了二十五這個坎就可以回龍虎山了。」

天沖之煞是什麼東西,無論是艾震北還是米小蘇,都是沒有任何概念,但見迷你版三師叔祖說得鄭重,想是相當了不得的問題,必是連三師叔祖都沒有把握解決,不然的話也不會被雍漢生三言兩語說服,把他們扔到春城。

米小蘇卻有些疑問:「芸丫頭出生的時候,雍漢生來看過她嗎?我怎麼不知道!」當媽的不免有些狐疑,當時龍虎山遷界不久,龍虎界尚沒有佈置完整,生氣不足,對新生兒會大有損害,不宜生產,所以數年時間裡,但凡有嬰兒出世,都是選擇在燕窩島上生產,也不用醫生,都是自己人接生,生下來便是母嬰二十四小時共處,沒有分離的時候,米小蘇人過中年方才得這一女,相當寶貝,恨不得不錯眼珠地看著,誰來看過自家女兒都記得清清楚楚,卻不記得有雍漢生這個人。

「你生產時,他便站在窗外,芸丫頭下生洗澡時,他便看過了,當晚便上龍虎山找了我。」迷你版三師叔祖擺了擺手,「這件事情已經結束,這天沖之煞的事情,不能讓當事者知道,否則會另有變數,所以一直瞞著你們。本來芸丫頭二十五歲的時候,就可以安排你們回山,但又有了雍博文這件事情,就一直拖了下來。你們也不用疑神疑鬼的了,選你們托孤只不過是正逢其時,倒不是雍漢生預先安排下來的。」

艾家三口雖然還有些疑惑,比如這個什麼天沖之煞是什麼,現在是不是已經破解了,但見迷你版三師叔祖沒有解釋的想法,也不好再追問,畢竟對自己家這個老祖宗還是有些畏懼的。

雍博文按捺不住,追問:「小芸姐真不是青龍金胎轉世,濮陽海做測試肯定不是問題吧!」這話也就他敢問,艾家三口卻是絕對不敢以這種質疑口氣追問的。

「放心,絕對不是!」迷你版三師叔祖語氣篤定地回答讓在場幾人都大為放心。三師叔祖旋即揮了揮手,「真兒、震北、小蘇先出去,我要跟雍博文單獨聊幾句。」

舒香真一愣,看了看那個竹筒,這法術需要人維持,要不然也用不著她千辛萬苦的百忙之中親自跑春城來了,可師父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要一出去,法術失了維持,那可就斷線了,還私聊什麼啊!但她是七竅玲瓏的心思,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衝著艾莉芸招手道:「芸丫頭過來,我教你六密真傳術,你來維持法陣!」迷你版三師叔祖說得明白,只讓他們三個長輩出去,雖然說要是與雍博文單獨聊,卻沒提艾莉芸,那就是讓她留下維持法陣,不用避諱。

舒香真便將這六密真傳術教給艾莉芸,都是龍虎山一脈的法術,艾莉芸學起來相當簡單,雖然一時施展不出,但維持一下法陣還是能辦到的。

三人遂出了房門,站在走廊裡等著,舒香真便沖兩人笑道:「恭喜了,看樣子用不了多久,咱們龍虎山就要辦喜事了。」

三師叔祖剛剛的意思等於是承認艾莉芸是雍家的人了,要不然與雍博文單聊,也不會留外人旁聽不是。

既然最高長輩都同意這婚事了,哪怕艾家大姑再有意見,也是反對不成,這親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艾震北卻憂心道:「三師叔祖不知要與小文聊什麼,不避小芸,卻避我們,唉,他們兩個小小年紀,怎麼卻要遭這麼多的事情!」

不避艾莉芸,是因為艾莉芸已經是雍家的人,而避開艾家兩口子和舒香真,卻是因為他們是龍虎山的人,這就說明三師叔祖將要說的話仍不願意把龍虎山捲進來。以龍虎山的實力地位,若不是大事件,三師叔祖又怎麼會如此忌諱。

「真要有事,難道我們兩個還真能袖手旁觀?」米小蘇憂心重重地看著緊閉的房門,那裡面一個是親生的寶貝女兒,一個是一手養大的跟兒子也差不多如今是敲實的女婿,無論哪個出點事兒,都等於是在她心上割刀子,暗道就算是不讓我們管,難道我們真就能那麼聽話的看著女兒女婿去死嗎?肯定是不行的。

艾震北跟米小蘇多年夫妻,看她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禁暗歎,如果三師叔祖真要下決心不讓龍虎山沾到這些事情裡面,自是有一萬種辦法能讓兩人不插手,就算是有心違背三師叔祖意願去管,只所也是有心無力了,想及自己注定只能眼睜睜看著兩個人去冒險,甚至可能去死,不免心中更加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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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困糊塗了,寫完就關機睡覺去鳥,半夜起來給寶寶沖奶粉才想起來沒上傳……

感謝guidinx看官的捧場。

第一八三章 再續千年之爭(五)

「讓花間出來說話!」

打發了艾家兩口子與舒香真,迷你版三師叔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讓雍博文驚詫莫名。

花間這件事情他可是誰都沒有告訴,便是親近如艾莉芸者也是不知道,可三師叔祖卻一口道了出來,不禁讓他有些惶恐,很有種所有秘密都被看穿的感覺。

艾莉芸甚是奇怪地看著雍博文,用很凶狠的眼神詢問花間是誰。這聽名字十之八九是個女人,聽三師叔祖的口氣還與雍博文關係挺密切,要不然也不至於隨時可以叫出來說話不是。於是艾莉芸就挺吃味的,有一個關係如此親密而她卻不知道其存在女人,那是什麼角色?小密?小三?新歡?要不是礙著三師叔祖就在跟著,大概會立刻上去嚴刑逼供了。

看雍博文一臉驚異,迷你版三師叔祖笑道:「你不用奇怪,這封身獄當初就是我幫你爺爺做的,本是封在你父親身上,你父親不幸遇難之後,又逢你的事情,這才移動你身上,這件事情你爺爺上龍虎山時曾對我交待過。我在龍虎山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看出封身獄已破,想必你已經見過你爺爺留在封身獄中的分神了。」

「那只是分神嗎?我爺爺能凝分神了?」雍博文微感詫異,所謂分神便是術法高深者依托法術留下的部分意識,便如一段智能程序,可以如真人般說話行事,但卻只限於事先設定的範圍,只不過自家爺爺的術法水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要知道分神的基礎是修出元神,不過這種水平在眼下這種末法時代已經是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哦,也別說很久沒有見過,眼前這位三師叔祖能使靈元掌,就是修出元神的,不過卻是鳳毛麟角,稀罕得很。

不過這也就很好的解釋了當時在封身獄中為什麼爺爺有很多事情都沒有交待沒有說清,想來是因為當初設定的時候也不過就是為了交待封身獄和花間的事情,而沒有設定其它內容。

「我這封身獄倒底有什麼大用處?」雍博文忍不住提問。他自破了封身獄,只有兩件事情,一是花間從封身獄中轉入靈台,二是學了十三妖魔的本命法術,卻是派不上什麼大用場,可聽迷你版三師叔祖的語氣,這封身獄顯然不是很容易就擺弄出來的,花這麼大力氣搞出來,想也不可能就是這麼簡單的兩個目的吧。

迷你版三師祖道:「以封身獄煉化妖魔精魂,是太平道修習藏神術的一條捷徑,你現在有十三副魂,便等於有了十三條備用性命,這還不是大用處嗎?況且借助封身獄使你擺脫青龍護法的轉世因果,讓你能輕輕鬆鬆的過這一世,難道還不是大用處嗎?你還想要什麼大用處?好了,不要多話,我時間有限,即使以六密之法也不能現身太久,不然必會引起注意,快讓花間出來,我有話問她!」

迷你版三師祖這等本事,卻不知在顧忌什麼人,不敢離開龍虎山也就罷了,連使用六密法遠距離通訊也怕引起其注意。

見三師叔祖催得急,雍博文只好道:「請稍等!」拿出隨身的平板電腦來開機上網,準備把存在公司硬盤上的白貓下載下來。

不想這一上去卻愕然發現,那白貓的壓縮文件不見了!

雍博文大驚,立刻聯繫魏榮。

盡職盡責的魏經理雖然如今身處高位,卻依舊不改宅男預備隊本色,每天貓在機房裡,保持二十四小時在線,隨叫隨到。

聽雍博文問公司硬盤上存的白貓文件,便查了一下數據記錄,然後回話:「老闆,是你自己下載取走了!」說完便發過了一條數據記錄。

記錄顯示就在三天前,雍博文賬號登錄下載取走了花間神識所存的白貓,而且IP顯示就用的他辦公室的電腦!

這可出鬼了,三天前雍博文人還在地獄裡忙活,根本沒回過人間,忙得把花間都快忘到腦後去了,哪可能跑到辦公室去下載。

難道是中密那幫子傢伙跑去劫走了花間?

想及濮陽海肩上的那只鸚鵡,雍博文便越發覺得可能了,有了花間的佐證,濮陽海才會緊信艾莉芸便是青龍金胎轉世。

如今魚承世已經對外公佈了鬼魂轉換器的幾大用途,電腦存儲、在線傳輸這些功能全世界都知道了,也算不是什麼機密。而更重要的是,雍博文有個在電腦保存密碼的壞習慣,所有密碼都預存著,只要打開就能登陸。

魏榮也知道三天前雍博文人在地獄,因為他這個網絡技術部的經理也在地獄,大家都參加火樹王朝正統政府成立儀式呢,把數據紀錄發給雍博文後,立刻調取監控錄像。

雍博文打開監控錄像一看,不禁哭笑不得,卻也不擔心了。

畫面中,一隻大黑貓鬼鬼祟祟地跳上辦公桌,用桌子在鍵盤上一通亂按後,一隻惡鬼拎著白貓從鬼魂轉換器中出來,恭恭敬敬地交給黑貓,那白貓還有些反抗,卻被黑貓一爪子鎮壓,然後叼著頸子施施然離開辦公室。

花間居然被棉花給偷走了。

可是這死黑貓抓花間幹什麼?難道是寂寞得久了,春心萌動,打算開開葷?

一想到花間可能被只黑貓XXOO,雍博文就覺得事情大條了。

雖說那白貓身體不過是花間神識暫時寄居的,但有什麼問題也是感同身受,真要發生這種事情,不曉得這位十世轉生的青龍護法會不會就此羞憤而亡。

迷你版三師叔祖卻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雍博文,快點讓花間出來啊!」

雍博文轉過身,乾笑道:「三師叔祖,這花間可不好找了!」

迷你版三師叔祖聞言知意,不禁微一挑眉道:「怎麼,花間轉世的神識已經被你剝離靈台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神識分離是個極大的難題,當年以三師叔祖、松巖道人、雍漢生這批人的本事也沒能做到,不得不採取折中的辦法將花間神識封禁在封身獄中,可萬沒想到雍博文居然自己辦到了!

「這個我也說不太清楚。」雍博文將那日花間莫名其妙逃出來,又被棉花給抓住的事情講了一遍,然後把那監控錄像放給三師叔祖看,「花間被棉花給帶走了,這黑貓天天東遊西逛,一時半會也可不好找!」

迷你版三師叔祖神情卻是一變,驚道:「不好!」

第一八四章 再續千年之爭(六)

三師叔祖是什麼樣的人物?術法水平高深先且不說,那是百年大戰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泰山崩於面前而顏色不變只能算是基本素養,便是天星墜落也是伸手抓過來把玩一翻再扔出去的才是正常狀態,可如今看到黑貓叼走了白貓居然變了臉色,還叫出不好,那就想必是確確實實相當不好的。

可雍博文卻是不清楚哪裡不好,只好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

「終究還是讓他們碰面了,難道真是天數不成?」三師叔祖微微歎息,反問,「棉花跟了你這麼久,你對它瞭解嗎?」

「還算瞭解吧,比我歲數都大,貪吃,懶到死,膽子還小……」雍博文發覺自己家這隻老黑貓奸懶饞滑佔遍了,居然一點優點也沒有,甚至脾氣還很大,連賣萌都不屑去做。

「它是你爺爺雍漢生在百年大戰中不離不棄的夥伴!」迷你版三師叔祖對雍博文這一連串低評顯得有些不滿,「貓有九命,是施展藏神秘術的最佳媒介,當年爺爺數度險死還生,虧得就是向棉花借命才逃過大劫,到百年大戰結束的時候,你爺爺借命七次,再加上棉花自己用掉一命,如今它還只剩下一命。命有命竅,貓有九命便有九竅,命去竅便空,空的竅便可以藏神借命,你若是學會了藏神術,便可以把煉化的十三妖魔精魂存入棉花空的命竅裡,以在危險時刻借命逃難。」

似乎很多人都知道藏神術是太平道的保命絕學,可雍博文這個正牌的太平道傳人卻是一點也不清楚,當初聽艾莉芸提及這事兒,他還和艾莉芸抓著棉花仔細研究了一番,可卻是一無所得,如今聽迷你版三師叔祖說起來頭頭是道,竟然是相當瞭解。

雍博文不禁起了請教的心思,想要仔細問一問這藏神術倒底是怎麼回事兒。

不過迷你版三師叔祖卻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只是一掠而過,又道:「不過,你若是真用棉花施展藏神借命的法子,就會發現最多只能存入六條命!因為有兩個命竅已經被佔用。不僅僅是簡單的佔用,而且還做了封禁,用不得動不得!」

「這是我爺爺留下的?有什麼用處?」雍博文轉念一想,卻又不對,試探著問:「其中一個是寧不奇的分神,對不對?」

寧不奇當年領軍剷平青龍寺,與花間大戰一場,不合意氣用事,一劍斬斷青龍寺山門三季階,結果捲入了千年之後的大事姻緣,即便是得道之後,也不得不留下一個分神在人間應這千年大事,以至於本能成就天仙業位的,卻只能以地仙位升天。可這寧不奇也不能料到千年之後的前因後果,以至於分神落入棉花體內。

雍博文一直想不透為這神識如何在棉花體內存著,如今聽三師叔祖一說便明白了,趕情是藏到了命竅裡。

「沒錯,其中之一正是寧不奇的分神!」迷你版三師叔祖微微一笑,「那你猜猜佔了另一個命竅的神識是哪一個?」

雍博文不禁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來,「青龍金胎!」

迷你版三師叔祖微一頷首:「雖然不完全正確,可也差不多!準確地說,是青龍寺惠果十世轉生神識!」

雍博文一下子就明白為什麼三師叔祖看到棉花偷走花間會脫口叫出不好了。

青龍與護法在這十世轉生終於第一次碰面了!

沒有法術封禁使咫尺距離遠若天崖,沒有道家術法高手在旁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出手破壞,沒有雍博文這個亂糟糟的電燈泡在旁邊亮著,天曉得這兩隻貓會碰出什麼激情的火花來,沒準兒一下子就成了倆大貓妖高手了——這是扯蛋——最有可能的是天雷勾地火,現個一下子都恢復了十世轉生的神通,那就是青龍降世,護法轉生,終於可以相護相諧地開始拯救地球的偉大重任。

可問題是,這麼大件事,主角怎麼著也得是人吧,現在變成兩隻貓未免有些不著調。

不過,雍博文卻沒有那麼著急。

只要跟自家沒關係,你什麼金胎護法再怎麼變再怎麼折騰有什麼大不了的?而且人家據說轉生十世目的是為了拯救世界什麼的,這麼偉大,不支持已經很過意不去了,還去破壞搗蛋,那也太過份了。那可是拯救世界哎,破壞拯救世界的不都是反派?雍大天師自認為還算是中立善良陣營,沒有向中立邪惡轉變的打算。

迷你版三師叔祖卻是一眼就看穿了雍博文心裡盤算的小九九,心中暗歎這孩子終究比不得雍漢生的大胸懷大氣魄,這麼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落到他身上,著實是太難為他了,「你就不想問問這青龍金胎的神識是從哪裡來的嗎?」

雍博文撓頭,「難道也是從我身上搞出來的?」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他身上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況且現在事情已經跟他沒大關係,神氣語氣也都輕鬆起來。

「差不多,是從你老婆身上剝下來的!」

迷你版三師叔祖輕描淡寫的一句,讓雍博文和艾莉芸都是大吃一驚。

兜兜繞繞最終居然還是繞到了艾莉芸身上!

可三師叔祖不是說艾莉芸不是青龍金胎轉世嗎?

這麼會工夫又是了,拜託,三師叔祖,您老人家是高人高高人,說話不帶這麼一會兒三變的!

「那,那,濮陽海是不是沒法子測出小芸姐是青龍金胎?」雍博文心裡七上八下,艾莉芸雖然緊張卻是不如雍博文這般,畢竟她對這事兒的概念還有點含糊,只是事情與自己有關便也緊盯著三師叔祖等個答案。

「嚴格來說,芸丫頭現在已經不算是青龍金胎了,尤其對於濮陽海這些中密金剛而言,惠果轉生的神識才是最重要的,那才是他們所謂應付千年大事姻緣的根本所在,沒了神識呼應,他們的測試法術就檢測不出結果。不過呢……」雍博文剛剛鬆了口氣,卻聽迷你版三師叔祖話鋒一轉,「芸丫頭可是青龍金胎十世轉生之體,用佛家的話來說,那是積了十世功德之軀!」

「呃……什麼意思?」雍博文大感不妙,聽三師叔祖這話的意思,似乎這青龍金胎跟青龍護法還有點區別。

「要是詳細解釋那有點複雜。舉個例子吧,西遊記你們都看過,為什麼妖魔鬼怪都想抓唐僧?因為他是金蟬子轉世,佛陀功德之軀。惠果當年只差一步便可成佛,卻棄之不顧而留人間轉生,積十世功德,與佛陀功德之軀也差不多,甚至因為是人間功德,對於人間的某些存在來說還更有效果!」

「靠,我這就去找棉花!」

雍博文火燒屁股般跳了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外跑!

第一八五章 再續千年之爭(七)

「急什麼,聽我把話說完!」

迷你版三師叔祖一招手,雍博文就不由自主地倒飛回沙發上。

「這還不急?要是讓那兩隻死貓把這事兒傳出去,那小芸姐不就危險了?」雍博文掙扎著想站起來。

「這年月人間哪來那麼多的妖魔鬼怪,以後少讓她去地獄就是了!」迷你版三師叔祖卻是不怎麼在乎。

可也是,國外暫且不說,國內在百年大戰之後,稍大點的妖魔都死的死逃的逃,剩下小貓兩三隻也都老老實實在山溝海底貓著,但凡有敢不識趣惹禍的,第一時間就會被監測網已經鋪展到鄉鎮一級的法師協會給抓起來,至於是關是殺,那就看法師協會的章程了。哪還有什麼妖魔敢跑來吃唐僧肉?

「你最需要小心的還是密宗這些傢伙。最主要的就是中密這幾個金剛,他們想要的是十世轉生的金胎,只有神識沒用,只有胎體也沒有用,唯有二者合一才算是真正的金胎;除了這幾個金剛之外,還需得小心當年從中密分支出來的一些邪門流派。唐末滅佛,青龍寺毀於一旦,全憑花間一力維持,青龍寺僧眾才保無恙,除了這四脈金剛外,尚有諸多青龍寺僧眾流散四方,形成多家流派。這些流派因為要在朝廷高壓下維持存在,不得不隱匿行徑蹤跡,奉行神秘主義,這種想法行為持續久了,總免不了行事偏激漸入邪徑,反過來又會影響其在術法修行上的方向,以至於越走越歪,尤其密宗更講實用主義,把握不住,落入邪門歪道卻是極容易的事情。這些流派或許也留有金胎的使用方法,對他們而言,轉世的神識沒多大用處,反而是功德胎體妙用無窮。芸丫頭若還有惠果轉世神識,一旦啟智,神通自足,立馬就是當代的青龍神僧,倒也不用擔心這些。可現在她沒了轉世神識,只有胎體,一旦消息傳出去,與小兒鬧市持金而行沒有多大區別!」

雍博文驚道:「照這麼說,當初不剝離轉世神識不是更好?至少安全上有保證啊!」

艾莉芸卻是白了雍博文一眼,道:「你想什麼呢!要是不剝離轉世神識,那我還是我嗎?哪還有我在,現在站在你面前就是轉世惠果了!」

正是因為剝離了惠果的轉世神識,才有艾莉芸的出現,正好像剝離了花間才會有雍博文出現一樣。

「可是,這樣很不安全啊!」雍博文小聲嘟囔了一句,還在那繼續掙扎著想站起來。

「你錯了,這樣才是相對安全!」迷你版三師叔祖又揮了揮手,無形的力道把雍博文牢牢鎮壓在沙發上,「完整的青龍金胎積十世功德神通,神嫉鬼厭,天地難容,一旦啟智,便會劫難不斷,而前世神通卻不是能一步到位立刻恢復,就算有金剛護法護持也是九死一生,所以這十世轉生的最後一世最是艱難重重!若非如此,中土四脈金剛也不會如此急著尋回青龍金胎了。前九世的時候,根本就不需要這樣做,只由青龍護法護持就可以。」

雍博文苦惱地道:「我就不明白了,惠果不是和尚嗎?為什麼轉世會跟到道士堆裡來?還不光他,連花間也一起轉過來了。」往道士堆裡轉生和尚,那跟羊入虎口沒什麼區別。

佛道之爭延綿數千年持續不絕,之間的關係大約跟魔獸世界裡的聯盟與部落差不多,平時相互之間鬥得頭破血流,一旦有外敵入侵卻又能暫時放下爭執攜手對敵,對外來勢力插手嚴防死守。

「若是他有選擇的話,肯定也不想這麼辦,只是這事兒卻不能由著他來!」迷你版三師叔祖輕笑道,「既然寧不奇一劍斷山門,沾了因果,那便不是他個人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整個道家勢力,惠果想靠十世轉生積累功德,重新打通十方三千界通道,簡直就是白日做夢,若讓他順順利利的達成目的,那我們這些人都可以去死了!惠果自視太高,設了圈套讓寧不奇往裡鑽,想要利用我道家力量達成目標,卻也太自以為是了,真當我道家無人了嗎?」

雍博文聽出點味道來了,不僅倒吸了一口冷氣,「三師叔祖,你是說惠果轉生到小芸姐身上,是你做的手腳?」

「我一個人哪來那麼大的本事!」迷你版三師叔祖道,「只不過這一代傳到我這兒罷了。這是整個道家力量千年來暗中操作的結果!寧不奇劍斷青龍寺山門後,直到升仙之前,都在安排這件事情,惠果自以為前九世轉生隱藏異常,卻是小瞧了我道家,他這前九世轉生的一舉一動,都在我道家前輩的監視之下,每一世轉生都會受到微不可察的影響,累九世,卻是保證他這最後一世轉生在我道家弟子身上!」

雍博文立時感覺壓力山大。

你妹的,趕情這一世轉生著落在他和艾莉芸身上,居然不是偶然事件,而是策劃好了的,而且是一個持續了上千年的計劃!

道教本就是中華本土勢力為了對抗外侵的佛教而妥協合縱的產物,各方勢力盤根錯節,關係繁亂複雜,根基深扎於中華大地之上,數千年延續不絕,或許代表的門派流派會相應變化,但卻改變不了其一致的實質,也只有這般勢力才可能執行這種漫長持久數代人都可能看不到結果的計劃!

相對來說,他雍博文和艾莉芸不過是這個龐大計劃的兩個小小犧牲品罷了。

雍博文大大不爽,難不成自己的人生就這樣被已經死了不知多少的老鬼給左右了!

「你也不用不高興,青龍護法和金胎落到你們兩個身上,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事情。」三師叔祖人老成精,見雍博文臉色不爽,就猜到他在想什麼,「我們只能影響青龍金胎的轉生大方面,卻沒有辦法精確到人,要是那樣的話,直接就讓他轉生到貓狗身上,可不省事兒?護法和金胎相互之間因果糾纏不休,必然轉生於相近之處,當初小蘇懷上芸丫頭的時候,雍漢生便推算出其可能是青龍金胎,只是沒算到青龍護法卻著落在了自家孫子身上,當時也是相當惱火,要不然也不會不顧一切地使用那件器物來為你做神魂分離,本來按照正常計劃,應該是你們兩個分別到二十五歲的時候,使用那東西,一舉消滅即將重新啟智的神識,來個一了百了,徹底滅了惠果和花間!」

第一八六章 再續千年之爭(八)

迷你版三師叔祖這最後一句話說得是殺氣騰騰,聽得雍博文和艾莉芸都是一激靈。

雍博文小心翼翼地問:「這樣的話,那轉世寄托神識的人會怎麼樣?」

「會受到重創,不死也會變成白癡!」迷你版三師叔祖的回答毫不意外。兩人都是有基本術法知識的,自然能猜到這樣做的後果,可是聽三師叔祖這樣直截了當地說出來,還是覺得有些接受不了,畢竟他們兩個就是現成的金胎與護法轉世,雖然知道三師叔祖最後並沒有選擇這個辦法,要不然他們兩個也不可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可心裡依然覺得不舒服。

「這也太殘忍了吧,為了對付惠果犧牲兩個完全無辜的人……」艾莉芸不敢說什麼,可雍博文卻沒有這個顧忌。

「如果沒有做神識分離的話,那兩個人就是金胎與護法轉世,根本沒有機會形成獨立的人格意識,談什麼殘忍,這樣對付才是正對道!再說了,這個計劃延續了千年之外,因此而犧牲兩個人又算得了什麼?為了更大的目標,必要的犧牲完全是可以接受的!」迷你版三師叔祖卻搖了搖頭,歎氣道,「當初接過這個任務的時候,我也是這樣想的。我自認為心腸剛硬如鐵,又修行了這麼多年,早就看穿一切,可想不到啊……終究還是過不得人情這一關。沒料到這最後一世居然落到了自家門派弟子後人的身上,便狠不下這個心腸。當時雍漢生笑我婦人之仁,不是做大事的材料。可他自己不也還是那個樣子,護法轉生到了他孫子身上,他立刻比誰都積極找神識剝離的辦法,至於原來的那個計劃卻是提都不提了。人啊,最大的弱點也就在這上面了。」

「可是,惠果轉世不是為了應付千年之後的什麼滅世大劫嗎?這個行為很正義很正當吧,你們卻這樣對付他,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啊!」雍博文提出質疑,他記得在夢中所見的前世記憶,惠果不惜放棄成佛也要十世轉生,目的是為了應對千年之後的末世大劫,這可是相當偉大且高尚的做法,倒是寧不奇這些道士,就因為自己捲入了這件事情的因果當中,就不惜餘力地進行破壞,甚至為此持續了上千年,相比之下未免太反派了一些。雖然雍博文自己就是道家派系一分子,可依然覺得這麼做委實是有些過份。

迷你版三師叔祖卻嗤笑道:「有什麼末世大劫需要溝通十方三千界的?難道就他們這些佛宗弟子神通妙法能通未來,可以預見千年之後的大事,我們這些道家弟子就全都是白給的,算不出來嗎?你要曉得,這和尚原本是不會算的,他們最初是不講神通,也不會推衍預算,只不過進入中土之後,發覺不講這些,在這個以實用主義為上的國度裡根本就寸步難行,無法推廣,這便學著搞這些,說起來還是從我們道家派系中學去的手段,難道還真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成!」

佛教進入中土本就與中土道家流派的鬥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由此學到原本道家的法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當年引入佛教的人大概也想不到這個發源地最終被排擠得快活不下去的宗教居然會在中土生根發芽,最終以至於與道家爭奪正統位置與信徒。

「這些和尚終究是外來戶,念茲在茲想的都是如何壓倒咱們這些坐地虎,為此不惜引狼入室,一門心思琢磨著尋求外界幫助,卻不想咱們當年是如何千辛萬苦才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傢伙趕走的!」

中土之民自上古時代起,便一直不倦地追求著主宰自己命運的權利,從黃帝爭霸、大禹治水開始,驅神逐魔趕妖降鬼,數千年以降,至唐時張道陵遷妖封界,才算完全掌握了這一方水土的真正統治權利。中土之民敬畏一切神通,卻也會蔑視一切神魔,他們只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從不寄托給虛無飄渺的神魔,在這個實用主義至上的國度裡,一切神魔都只是他們利用的對象,對我有用便高高捧起,若是沒有用便會毫不留情地踩在腳底。當其它國度代表神權的宗教一度凌架於世俗權利之上的時候,這個國度的統治者卻是穩穩壓在一切宗教的頭上,說滅佛就滅佛,想毀道就毀道!

對於雍博文這種小門小戶養大的傢伙而言,如今最高眼界也不過是佔領地獄掙大錢,三師叔祖這些話的高度太高,高到有些虛無飄渺的位置,實在是遙不可及,很難理解得上去,於是他決定問點實在的,省得談話太高大空把自己給忽悠的找不著北。

「既然當初成功剝離神識,那為什麼不直接把金胎的神識給毀掉,不就一了百了嗎?」

「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密宗講究即身成佛,與禪宗的捨棄臭皮囊全然不同,每一世轉生的身體都是他渡過苦海最終達到彼岸的寶筏,與神識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不是說剝離開了就一點關係也沒有了。尤其這一世的十世功德之身,號稱苦海佛體,加持三會神通,便可成佛,是惠果十世轉生的一大關鍵,下生便即神識糾纏,若毀了神識,肉身也會隨之崩潰,我們既然花了那麼大的力氣剝離神識,怎麼也不可能再親手把芸丫頭再送上死路,一時又拿不出其它好辦法,便只好借了棉花的命竅封禁神識,只封它個百八十年,芸丫頭壽終正寢,再毀掉功德體,那神識沒了渡海寶筏,又被封禁無法再次轉生,那就只有消散一途了!倒是你這小子,既然有機完全擺脫花間神識,為什麼不立刻把她滅掉,還留著她幹什麼?給自己找麻煩嗎?」

雍博文苦笑道:「我不是想多從她那裡得些情報嗎?當時我以為小芸姐就是金胎轉世,想著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有這麼個瞭解中密底細的現成情報源,怎麼捨得直接毀掉。再說了,她自從封身獄脫身進入我的靈台之後,幾次都是靠她才擺脫危險逃出困境,做人總不能亡恩負義,那也太不地道了。」

第一八七章 再續千年之爭(九)

「自古以來最誤大事的就是你這種小仁小義!」

迷你版三師叔祖對雍博文的評價不高。

雍博文卻撇了撇嘴,根本就沒當回事兒。

就因為最後轉生落到了自家人身上,三師叔祖就破壞了上千年的計劃,哪有立場批評別人小仁小義?

「三師叔祖,事情都說完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我得趕緊把棉花找回來才是正事兒,現在說這些有的沒的,有什麼用啊?」

剝離了神識,可艾莉芸依舊是十世功德之身,對於密宗而言吸引力依舊極大,一旦透出風聲去,那可真真是大事不妙了,別的不說,光是那近在咫尺的濮陽海就不好應付。

雍博文對於三師叔祖按著自己在這裡說目前用不上的閒話感到相當不滿。

「什麼叫沒有用!」迷你版三師叔祖噌地跳到雍博文腦袋上,毫不客氣地重重拍了一巴掌,當場打得雍博文眼冒金星,「我不遠萬里冒著上面測知的風險跑到春城來跟你們說這些事情,你居然說沒什麼用!」

雍博文卻是沒注到三師叔祖話裡有話,只捂著腦袋道:「三師叔祖您的心意我是領了,可您說的這些,眼下確實是沒什麼用處啊,您要是真想幫忙,那顯顯神通把棉花抓回來好不好,也省得我費事兒了。」

「你以為我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的嗎?這是給你們提個醒,讓你們知道惹上的這些麻煩和將要來的麻煩都是怎麼回事兒。」三師叔祖啪地又給了雍博文一巴掌,「要是這麼簡單的話,我又何必讓他們三個出去避嫌疑?這事兒到現在只是個開始!十世功德身的最大作用不是什麼吃一塊就立馬成仙長生,而是一把鑰匙!」

「鑰匙?什麼鑰匙?」雍博文莫名其妙,轉頭打量艾莉芸,艾莉芸正舉著雙手維持法陣,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一個輕鬆的任務,畢竟她的法力不能與舒香真相提並論,同時又因三師叔祖的權威,所以多數時間都只是盡量認真旁聽並不發言,此時見雍博文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一遍又一遍地看自己,似乎想找出哪個地方像鑰匙來,便白了他一眼。

「一把打開諸界通道的鑰匙!」迷你版三師叔祖語氣變得極為鄭重,顯然這才是她這次過來要說的關鍵話題。

「怎麼做鑰匙?」雍博文還沒有感覺出事情的嚴重性,難道還能比變成唐僧肉更加要命不成?況且一個大活人怎麼做鑰匙,想不透啊。

迷你版三師叔祖反問:「聽說你最近在開發地獄,而且已經建立了穩固的地獄之門,我問你,這地獄之門是怎麼建立的?說說過程!」

「呃……從當時的鬼王織田信長那裡得來了地獄的坐標,又把我們這邊的坐標給他,兩邊同時建立起門戶,啟動法術溝通,還要安排專人每天調整兩邊門戶的坐標位差,確保同步以維持門戶穩定,大概就是這樣!」

「那我再問你,要是沒有地獄方面的門戶,你如何進入地獄?」

「這樣啊,那就得麻煩點了,得建立一個更複雜的門戶法陣,進行單向溝通,因為坐標會變化產生位差,而建立門戶需要極長的時間與大量的原料,所以花大代價建立的單向溝通門戶法陣只能使用一次,目前還沒有測算位差變化的法術或者工具。不過呢,我們現在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我可以安排人在電腦裡先建一個門戶,隨著電腦進入地獄後,自電腦裡分部取出,就能快速建立一個穩固的門戶。」

「好,那我再問你,如果沒有地獄的坐標,你如何過去?」

「呃……沒有坐標,就沒有溝通位置,無法建立通道,自然就過不去了。或許還有更高明的手段可以建立通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聽說以前神仙老虎狗什麼的都跟人間這邊有聯繫有通道,或許以他們的大神通能不需要坐標便單向建立吧。」

「沒有更高明的手段!坐標是溝通兩界的唯一憑藉,只有擁有坐標才能建立通道。以前人間通道眾多,是因為那些通道是自然開啟的,並且長久穩定存在,人間溝通諸界,就好像是一個交通樞紐,各界無論是想交流想開戰,都得從人間經過,以至於人間神魔肆虐,無數文明因為各界戰爭殃及池魚而毀滅,自那時起人類便念茲在茲地想著毀掉這些通道,驅逐神魔,掌握自身的命運,我們努力了幾千年花費了巨大代價才達成這個目標,如今這個世界上不再有自然通道存在,不再有神魔橫行,即使有通往異界的通道,門戶也牢牢掌握在人類手中。」

「那我就不懂了,沒有通道,就沒有門戶,連門戶都沒有,要鑰匙有什麼用?難道說,以前封閉的那些溝通各界的通道門戶都還在,只要用小芸姐當鑰匙就能打開?」

雍博文腦海裡不自禁地浮現出一個場面。

史詩般氣魄的巨大廢墟上。

什麼倒塌的石柱、破損的台階、殘缺的神像應有盡有,這才是遠古廢墟的范兒。

還有加上點妖怪異獸亡靈鬼什麼的守護者,再有一幫子臉上畫得花裡糊哨,穿著樹葉羽毛的守護種族。

一座巨大的門戶矗立在廢墟當中,門上繪著各種戰爭啊祭祀啊之類的反正是很有重大意義的畫,還有一個碩大的鑰匙孔,放射著光芒。

那群子土著圍在門戶廢墟的四周舉著簡陋的標槍嚎叫舞蹈,一隊人舉著艾莉芸緩緩走到那座門戶前,把她插進鑰匙孔裡,那麼輕輕一扭,門戶洞開,眾人歡呼……

尼瑪的,這明顯是美國大片看多了的後遺症。

雍博文趕緊搖了搖頭,把這些不著邊際的想像從腦袋裡趕走,很認真地看著迷你版三師叔祖,等待解釋。

「自然不是,當初費那麼大力氣才封掉通道,怎麼可能還留著什麼門戶之類的手尾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當然是毀掉,永遠不能再開啟了!」迷你版三師叔祖卻道,「就是因為這樣,十世功德之體的價值才如此巨大。想想看,在這種沒有坐標,雙方都無法再溝通的情況下,如果有一個人或是東西可以無視坐標限制,可以輕而易舉地穿越諸界位面,那會具有什麼意義?」

第一八八章 再續千年之爭(十)

「嘶……」

雍博文便好似牙痛般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是說小芸姐是預備的位面旅行者?她能隨隨便便上任何一個世界去?」

真要有這種本事,那這青龍金胎可真是牛B大發了。

好吧,位面旅行者這種稱呼是舶來品,不過三師叔祖卻也不是隱居深山的啥也不懂的隱者,相關的遊戲也是玩過,書也是看過的。

「你當是看小說呢,還隨隨便便上任何一個世界去,正牌的神仙都做不到這點!」迷你版三師叔祖又敲了雍博文腦袋一下。她現在就站在雍博文的肩膀上,一手扯著雍博文的耳朵似乎是用來保持平衡,但天曉得這樣一位大高手站在人肩膀上為什麼還需要扯點東西來保持平衡,這根本就不科學嘛,高手不應該是那種隨隨便便站在樹葉上都輕飄飄紋絲不動的角以才對嗎?所以雍博文不光腦門被敲得生痛,耳朵也好像快要被扯掉了。

艾莉芸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琢磨著是不是中斷法陣拯救准老公於水深火熱之中。

「那你是什麼意思?」雍博文困惑了。

「沒有通道肉身是不可能直接往來兩個世界的。但十世功德身有一個能力就是在已知的兩個世界間投射影像!非精神非肉身,大概類似於一種無線信號,可以直接溝通另一世界。你明白了嗎?」

「你是說投射的影像可以記錄所投射位置的坐標,然後就可以借助這個坐標打通兩界門戶?可是建立門戶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我這電腦速建法也是借助鬼魂轉換器和電腦才能實現的,別跟我說惠果老早在唐朝就能預見這兩樣東西出現,那可不是通神,而是十成十見鬼了,神仙也做不到吧!」

「自然是沒有那麼容易,可是如果所投影的世界那邊已經事先做好準備就等著這邊的投影過去交換坐標呢?你輕而易舉地便擁有了地獄門戶,所以覺得這東西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是很難弄是不是?可事實上,封隔的通道足以難道一切大神通的神仙妖魔老虎狗,沒有通道,任他再大神通也無法跨躍兩界,沒有坐標,任他再大神通也不可能建立兩界門戶!唐時張道陵主持遷妖封界,隔絕了除地獄之外的所有世界,十方三千界不甘心失去在人間好不容易才建立的根基,偷偷留下了一份密書,講的便是十世轉生成就功德體以投影重新溝通兩界的方法,惠果無意間得到這份密書,便想著借十方三千界之力重新恢復佛宗的榮光,於世界宣揚佛法,建立地上佛國,便毅然放棄肉身成佛的最後機會,轉而重生,立大誓願,要積十世功德身,建地上佛國,對於他這種狂信徒而言,末法之時便等於是世界末日,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這個,也太有想法,太有行動力了,不過他就能保證這百分之百成功?為此放棄成佛的機會,萬一失敗了,就好像現在這樣亂七八糟的,根本就不值嘛。」

「狂信者的想法跟我們正常人是不一樣的,要是換了你十之八九會選肉身成佛,至於千年之後的末法時代顯然太遠,絕對是懶得去理會的。可惠果卻毅然選擇了放棄,這種堅持果斷,非大智大勇不能,著實可敬可佩!」

「三師叔祖,您老人家是在說風涼話吧!這麼大智大勇堅持果斷的一和尚,讓你們這些道士給算計了上千年,最後功虧一簣,實在看不出你們哪點敬佩他來!」

「不要用你那小人之心來揣度別人的君子之腹!算計歸算計,敬佩歸敬佩,這裡兩碼事兒。而且,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什麼功虧一簣,就算是消滅了惠果轉世的神識,可十世功德身依舊在,就等於是青龍金胎的最終作用還在,只要有人能建立投射法陣,就算沒有惠果神識,依舊能完成十方三千界最初的計劃。」

「那不是還得防著那四金剛!這話說了半天,還得先把棉花找回來才行。平時我看這老貓雖然奸懶饞滑,但跟正常貓區別也不大,什麼時候被惠果的神識給控制住了?」、

「惠果的神識被牢牢封在棉花命竅裡,沒有你太平道的藏神秘術,任他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自己破封而出,而且他要真是控制了棉花,那就不會先把白貓叼走,而是直接收了花間神識單獨溜走了。我懷疑棉花只是受到惠果神識的一定影響,覺得那白貓中的神識親切,才會偷偷叼走,大概是本能地當成自己喜歡的母貓了吧!」

這兜裡兜去又繞到這個少兒不宜的話題上了,雍博文腦海裡便忍不住浮現出老黑貓趴在白貓身上嘿咻嘿咻的情景,不禁打了個寒慄,希望花間不會因不堪受辱而自爆神識就此一了百了。

迷你版三師叔祖又道:「你也不用擔心四脈金剛!四脈金剛都沒有得傳這種法術,甚至都不知道青龍金胎的真正目標是重新聯通十方三千界,他們只是另一種形式的護法,是十世轉生的加強防範工具,他們只需要找到青龍金胎護持惠果神識重新啟智,完成十世轉生之功,就算是完成任務了。惠果小心的很,別說四脈金剛,連花間都不知道青龍金胎十世轉生的真正目的。」

「看起來惠果很注意保密工作啊,可是既然這麼隱密連青龍護法中密四脈金剛這種角色都不清楚青龍金胎事情,那三師叔祖你是怎麼知道的?當初寧不奇又是怎麼知道的?」

「嘿嘿,老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惠果要行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可能全都靠自己,他信不過封了四脈金剛的幾個弟子,也信不過與他幾世糾纏的花間,卻終究還是有幾個信得過的朋友同門幫持。他便把一些後續手尾安排給這些人,以保證青胎啟智之後,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投射,並且開通門戶!不過呢,就算是惠果佛法通神,也依然沒有辦法看穿人心,他最信賴的這幫子人裡面,便有那麼一位,在惠果一過世,武宗滅佛令方下,便立刻向時任國師的寧不奇獻上了這一計劃,並且成功轉變身份,從和尚變成了道士!」

第一八九章 真正的敵人

弟子信不過,護法信不過,那還能信得過誰?難道是基友?

雍博文對於惠果的選擇很不理解。

但他現在需要考慮的不是惠果的心理問題,而是艾莉芸變成了可以溝通任意已知世界的問題。

對於人間而言,已知世界真是太多太多了。

先人們千辛萬苦把在人間肆虐橫行的神仙妖魔老虎狗統統趕回了自己的世界,並且封閉兩界通道,獲得了掌握自己命運的權力,而如今同樣是人類,各大/法師勢力們都在巴望著能夠溝通一個半個異界以獲得巨大利益。

一旦艾莉芸這個作用傳出去,那簡直就是扔塊肉骨頭在餓狗群裡,想引不起瘋搶都不行啊!

就算是現在沒有人會那種實現投射的法術,也不代表以後不會有人會,只要有足夠巨大的利益,別說是中密的那點子密傳法術,就算是上古時代嫦娥奔月吃仙丹都能還原出來!畢竟中密的人還沒有死絕呢!

就算是還原法術需要時間,先把最重要的媒介搶到手裡掌握著也是必要的!

當然,雍博文覺得這點擔心其實也沒什麼必要,先不說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少得可憐,而且無論哪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想來都不會傻到透露出去好讓人來跟自己搶不是!

那麼三師叔祖講這番話的用意又是什麼呢?

她這麼鄭重地提出了青龍金胎的真正作用,然後又講四脈金剛和護法都不知道這件事情,也不會這個法術,然後又說惠果選了一些人來幫助他完成這個十世轉生的根本任務。想來那個實現投射的法術也不是那麼好運作的,或許需要巨量的資源,或許需要長時間的準備,總之想要依靠轉生啟智的惠果一人應該是辦不到,所以他才會在不信任徒弟和護法的情況下,另擇人選來執行。而這些人中有一個——或許是多個——人卻背叛了惠果的信任轉投道家,將這個消息洩露出來,因此才有了這個寧不奇一手佈置的延綿千年的計劃。

事實上無論是惠果還是寧不奇,都不可能百分之百預知千年之後倒底發生些什麼,兩人的計劃實際都遭到了顧眉靄為首的這幫子千年之下的不孝道家後人的破壞,以至於搞到現在亂七八糟,無論是當事人還是執行計劃人都頭痛不已。

既然有叛變者,有破壞者,那麼必然就還有堅定的執行者才對!

很顯然,現在最大的問題應該就是千年前計劃的堅定執行者,這才是艾莉芸,也就是雍博文將要面對的最大敵人,他們為了完成計劃的最終目標,或許會不惜一切代價!

而這裡面的關鍵就是,他們將要面對的這些個堅定執行者,倒底是惠果這面的,還是寧不奇這面的。

「那麼,三師叔祖你說吧,是哪方面的人?」

雍博文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很有些無力感。

以前看漫畫小說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什麼宿命啊不可避免的命運啊之類亂七八糟的內容,可沒想到自己卻能親身體驗到。

真他妹的是狗屎一樣的命運啊,因為千年前的某些神經病,現在卻要他和艾莉芸來承擔跟自己本沒有什麼關係的破事兒!

「主要是惠果安排的人。那投靠者向寧不奇提供了六隊人選,都是惠果安排下以備不測的,只在一隊能夠在十世之後留下倖存,便可以完成最終目標。這六隊人選其中有四隊是惠果同輩的師兄弟,早在惠果圓寂轉世前就已經按其安排離開青龍寺,還有兩隊是惠果的秘傳弟子,這是中密一種傳承方式,弟子分親傳秘傳兩類,親傳用來傳承法術思想繼承道統,而秘傳弟子卻是用來安排處理身後事的,四脈金剛就是親傳弟子,而惠果尚有兩秘傳弟子,平時隱於青龍寺中,與尋常僧人無異,在青龍寺破滅後,與其他僧眾一同離開。寧不奇其時為武宗國師,雖然唐王朝已經日落西山,但依舊還有龐大的力量可以動用,再加上寧不奇早數年就已經在各鎮節度使處安插親信弟子,使得其可以動用的資源遠超過唐朝中央。根據那名投靠者的指認,寧不奇在最短時間內撲殺了其中三隊,另外三隊卻在預感不妙的情況下,轉而改變原本計劃各奔前程。其時武宗滅佛,中原已非僧眾樂土,尤其是重儀式外器的密宗更是難以生存,這三隊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遠離中原。其中一隊遠走西域,但那裡在怛羅斯之戰後卻已經是伊斯蘭教的地盤,佛教連立足都做不到,這一小隊密宗和尚正撞到了槍口上,最後覆滅;又有一隊奔東北,出興安嶺,最後消失在西伯利亞荒原中,再也沒有出現過;最後隊卻是西出吐番,最終與藏密合流,形成一個特殊的派別殘存下來,至今仍盤恆在藏區山地的某處!」

「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小心的就是消失在西伯利亞,至今沒有出現過的那支和藏在藏區的那支嘍?」

「確切點說,是藏區那支!你們初離龍虎境時,曾在燕窩島上遭到一群密宗和尚的襲擊,我們事後在鬥法地點採集了法術留術痕跡,並進行了檢驗比對,最後認定這些密宗和尚與當年中密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很可能就是藏匿於藏區的那一支!」

「你是說時輪轉劫!」

「他們自稱時輪轉劫嗎?看起來你已經知道一部分情況了。從現場情況來看,當時他們的目標十分明確,就是為了劫走你和芸丫頭,說明他們很有可能已經知道芸丫頭是青龍金胎的十世轉生的事實!這才是最危險的,他們擁有啟動投射的法術,不論有沒有惠果神識,只要有十世功德之身就可以完成惠果最初計劃,重新溝通十方三千界。而更大的問題是,這支中密流派與藏密合流之後,似乎同樣吸納了藏密邪惡極端的部分而產生的某種變化,這從他們留下的法術痕跡上可以做出一部分判斷,邪氣極重,怕就怕他們已經偏離了原本的目標,想要溝通的不再是十方三千界!」

第一九零章 初露端倪

命運這東西真是很讓人吐血的存在。

兜兜轉轉這麼一大圈,最後卻還是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時輪轉劫簡直成了雍博文不得不邁過去的一道坎!

而這道坎還相當高,一不小心的話,別說邁出去,弄不好就會被絆到撲街!

迷你版三師叔祖得知雍博文已經接觸到了時輪轉劫後,便讓他把前後經過仔細講一遍。

雍博文便從當初在費家山莊初次接觸到時化轉劫法像講起,一氣講到西進戰鬥時與如何難發生戰鬥,從而發覺時輪轉劫已經在地獄經營多年。

一樁樁一件件無論鉅細,統統仔細講了出來。

這裡面有些經過是艾莉芸已經聽雍博文講的過,但那些都是經過刪減掩飾過的潔本,這次面對三師叔祖放到的卻是足本步兵版本,相當多的內容艾莉芸也是不清楚,聽到得驚心動魄,驚心之餘才知道雍博文早就懷疑她就是青龍金胎,而為了保守這個秘密並且保護她不受那些亂七八糟禿驢的侵擾,一直在做著不懈的努力,同時又怕她擔心才獨自默默承受。

一氣講完之後,雍博文才對艾莉芸苦笑道:「這就是我為什麼要獨自前往火樹王朝王都去的原因,這裡面的事情我不希望讓其他任何人知道,所以打算趁著那部上師沒有回來之前,獨自去平了乾闥婆城部在火樹王都的廟宇,如果能夠從那些禿驢口中得到更多的情報那就更好了!」

三師叔祖大為意外。

沒想到雍博文已經事前就與時輪轉劫發生過如此多的接觸。

更沒有想到這時輪轉劫並不是她想像的那般窩在藏地山區裡當隱士靜待青龍金胎轉世,而是已經發展成了一個難以想像的龐然大物,僅僅是露出來的觸角就幾乎無所不在了。

這僅僅是中密的秘傳分支,算不得正統,大抵連金胎不二都不得傳承。、

當初在中原呆不下去,倉皇西顧,最終進入當時被視為蠻荒之地的藏域,最終不僅生存下來,而且發展壯大,成為一個令人難以想像的龐然在大物。

相比較而言,正統傳人的四脈金剛簡直就是給青龍寺丟臉的廢柴,可以買塊豆腐找地方撞死得了。

不過讓三師叔祖想不明白的是,如果對方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如果對方已經掌握了艾莉芸就是青龍金胎的事實,又與雍博文發生過這麼多次的衝突,雍博文又壞了他們這麼多事,為什麼在燕窩島之後卻不再發動任何攻勢?

有看官或許要問了,這三師叔祖怎麼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人,又是龍虎山的大佬,又是百年大戰的前輩,這無論情報、關係都應該非比尋常,哪怕是掐指一算也應該知道個大概,更何況在她家門口就打了那麼一場,還幾乎把所有的龍虎山晚輩弟子捲入,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卻什麼都不知道?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

剛剛三師叔祖為什麼把舒香真和艾家兩口子都打發出去,為什麼當年剝離了惠果神識卻依舊把艾家三口趕到春城居住,若不是艾莉芸在機場受了重傷,可能到死都不會有回到龍虎山的機會?就是為了不讓龍虎山整個捲入這件事情!

青龍金胎之事涉及到佛道之爭,可不是簡單一兩個門派就能應付的事情。

惠果轉世的背後有十方三千界的推手。

十方三千界那是什麼地方?

那叫極樂世界,又叫西天,橫向比較來說,那就是和尚們的天堂,道士們的仙界!

當年也是最後退出人間的勢力之一,而且在離開發源地進入中土之後,迅速發展壯大,前景一片光明,卻被迫退出,怎麼也不可能甘心,若非如此,也不會搞這麼個重新溝通的計劃了。

這樣一個勢力,這樣一個數著號的大世界,一旦出手,哪怕是暗中操縱,橫跨兩界,涉及到了因果大事,也非比尋常,沒有三兩三硬挺著去接,那就等著被因果變化碾成粉末吧。

而道家這面的計劃相比較而言背後推手可以弱得多了,就一個寧不奇。

這位老哥已經升仙移民去仙界了,只因為不忿被捲入這件因果不能乾淨利索的走人,甚至被迫墜級升仙,這才搞出了這麼一個破壞計劃,雖說阻止十方三千界重新溝通人間是道家諸派的一致認識,但誰也不想因此而導致自家門派遭殃。

所以在寧不奇的主持下,當時的諸道家門派暫時摒棄內部紛爭,各自派出高手,組成了一個聯盟性質的組織,專門應對青龍金胎與十方三千界。這些高手均是以個人身份加入,不會動用各自門派資源,所行之事不與各自門派發生任何聯繫,這樣就可以斷絕門派捲入此事因果的可能,保證門派在未來可能的大變中不會受到牽連。

當然了,在組織建這個聯盟的時候,各家門派都向其進行了最大程度的資源灌注,以保證其獨自行事的情況下依舊能夠順利運行。

這很顯然是掩耳盜鈴,可它確實好使。

無論有什麼因果變化,都只會落到這些以個人名義參加的高手和那個專項性質的聯盟身上。

因此在隨後的年月裡,各門派每代派出的高手都如此以個人身份參加,三師叔祖也不例外,只要加入這個聯盟,那自此之後,所有行事均不得與自家門派發生關係,所以三師叔祖隱居龍虎後山,卻從不干涉門派任何事務,只有在涉及青龍金胎的時候才會出面處理。

本來這個聯盟一直運作良好,但凡事都是人算不如天算。

百年大戰,各方高手浴血奮戰,尤其是加入聯盟的高手,都是在各派屬於中堅力量,這種關乎存亡氣運的大戰,不可能不加入。

結果大量高手戰死,以至於聯盟運作都發生困難,無以為維繫,到得戰後整個聯盟也就剩下寥寥數人。再加上紅朝定鼎以後,掃蕩封建會道門,摟草打兔子,沾邊就打擊,使得聯盟也無法像以前那般借助江湖上三教九流來行事,甚至不得不同樣潛伏起來以躲避打擊,到得如今已經是勢力大減,遠不如前了。

第一九一章 三師叔祖的支持(上)

如今做為這個千年計劃的當代執行者之一,三師叔祖顧眉靄手頭已經沒有多大資源可以動用了,要不是金胎和護法恰巧就托生在自家門派和太平道中,現在能不能找到還兩說呢。

當然,這不是說這個計劃因此就會中止。

事實上,持續千年十世的干涉影響,使得十世轉生的金胎注定會托生在道家弟子門下。

十世金胎帶宿慧轉生,下生就有異象,不是念幾句經,就是捏兩個手印,刷下存在感。

若是托生在一般人家,見到這異象,十之八九就會懷疑是什麼大德高僧轉生,為了孩子安全,多半會秘而不宣,或是找和尚來給看看。

可托生在道家弟子門下,就算看不出是十世金胎轉生,也能猜到是哪個和尚玩轉世,任何一個堅定的道家弟子都有一種以給和尚找麻煩為己任的精神,自然就會想辦法處理,不管怎麼處理,只要影響到十世金胎正常轉生,那計劃就算是基本成功。

只要這一世金胎無法溝通十方三千界,也就功虧一簣,沒有十一世轉生的說法了。

所以三師叔祖除了從龍虎界前的戰鬥痕跡推測一番,再從歷史上找出些根腳來外,並沒有動用外力去藏區調查,也實在是沒有那個人力可以動用的。當然如果她不介意龍虎山捲入的話,也可以用龍虎山弟子,可問題就是這種大事姻緣,哪個門派都不會傻到把自己全都捲進去,要不然當年也不會成立那麼個掩耳盜鈴的聯盟了。

因此,顧眉靄手中關於時輪轉劫的情報並不比雍博文多太多,當然也不是沒有任何用處,至少讓雍博文知道了時輪轉劫的根腳,不過對於雍博文應對時輪轉劫卻是沒有太大幫助。

雍博文便問:「三師叔祖,我馬上就要在地獄對時輪轉劫的乾闥婆城部下手,您有沒有什麼提點?」

三師叔祖道:「如果嚴格講起來,現在對芸丫頭威脅最大的應該就是這個時輪轉劫了,可是我們現在對時輪轉劫幾乎是一無所知,從你瞭解的情況來看,我們唯一可以知道這是一個觸手幾乎無所不在的龐大組織!」

「但單就從對青龍金胎的反應速度和力度上以及你之前講述的時輪轉劫外十門情況,卻可以推測出些東西。」

「整整一隊來劫你和芸丫頭,最終落得個全軍覆滅,可對方卻沒有任何後續反應,這說明什麼?他們沒有信心在短時間內再繼續來應對你們!」

「像時輪轉劫這樣一個龐大的組織,如果全面運作起來,又怎麼可能對付不了你們兩個小傢伙?如果他們真的完全清楚了芸丫頭是青龍金胎的情況,又怎麼可能不會全面動員運作?」

「唯一的解釋就是已經瞭解到芸丫頭是青龍金胎並且打算把她劫回去的那部分時輪轉劫組織,或許就是他們所謂的外門十部中的一部,並沒有把這個情況通報給最高領導機構,而是打算自己解決這個問題。」

「從你得到的情況來看,時輪轉劫外門十部各有專責,並且有嚴格的獎懲制度,或許有一部的工作就是專職尋找青龍金胎。這一點從時輪轉劫的歷史淵源上來推斷,基本可以斷定。一個歷史悠久的組織,或許會因為傳承的時間太久以及種種原因最終變得複雜甚至不再以初衷為主要目的,但這個初衷卻是不會忘記,總歸是會拿出一部分力量來試圖完成。」

「就好比洪門般,最初建立的目的是為了反清復明,可隨著時間推移變得成分複雜,最終成了一個龐大的以利益為目的的幫會組織,可是他們也沒有忘記反清復明這個最初目標,一旦有機會還是會積極參與其中。」

「所以我們可以推斷,在龍虎界前襲擊你們的那些時輪轉劫僧眾應該是屬於時輪轉劫外門十部中專門負責尋找青龍金胎的組織,而且在嚴厲獎懲下,他們直到目前為止都還打算以自己的力量對應付這件事情,如果成功,想必能夠獲得豐厚的獎勵,而自己無法完成卻上報最高領導層的話,就算是提供情況有一定功勞,也會因為無能完成本職任務而受到懲罰,這個獎懲對比明顯,所以才會讓他們做出這個選擇。」

「同理可以推斷,你在南美人蛇幫處遇到的時輪轉劫僧眾,應該也是某一部的成員,或者說是領導該部的上師,雖然你壞了他們的事情,但他們同樣也想要自行處理。」

「也就是說,至今為止,你實際上只是在同時輪轉劫的各條觸手打交道,而這些觸手自行其事,並沒有聯合起來,也沒有通報大腦,只想依靠自己的力量來解決你這個麻煩。這就是你最好的機會!若是能各個擊破,消滅這所謂的外門十部,就可以極大削減時輪轉劫的力量,並且通過各部的情況更多瞭解時輪轉劫的情況。」

「而這地獄裡的乾闥婆城部正是最好的目標。這裡地域封閉,即使全部被消滅,消息一時半會也傳不回去,方便你消化勝利果實,進一步瞭解掌握更多情況。所以我的意見是你不應該趁那個所謂的上師不在的時候發動攻擊,而是應該在他們回來之後,全員都在的時候,發動攻擊,一舉消滅整個乾闥婆城部!如果能活捉那個從內門而來的上師,那就是大獲全勝!」

雍博文聽到這裡,便有些牙痛似的嘶嘶抽了口冷氣。

這三師叔祖也未免太有雄心壯志了,居然想著要一舉消滅整個乾闥婆城部!

拜託,那些可不是地獄土著說打就能打的,而密宗高手的隊伍。

當初打一個如何難都費那麼大勁,還動用了導彈,如果在火樹王都的那群和尚裡有一半有如何難的身手,那雍大天師過去都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好在從如何難那裡可以得知,他這身手在乾闥婆城部算是上是少數高手之一。

只是如何難卻還說他這身手跟上師比起來,那就是天差地別,簡直不值一提,真要和那位上師放對,上師只需要一根小手指就能輕輕鬆鬆把他拈死!

很顯然,如果如何難沒有誇大其辭的話,這位上師一根小手指的實力就比得上雍大天師導彈加布符器外加一票黃巾力士小弟的合力了!

第一九二章 三師叔祖的支持(下)

雍博文先是覺得三師叔祖這說法簡直太荒唐,根本就不顧實際,但轉念一想,卻覺得自己大謬了。

現在他已經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了!

他的背後站著一個據說是千年前道家第一高手寧不奇升仙前親自組織並建立的聯盟組織!

這個聯盟在現代有三師叔祖這樣的高手——除了三師叔祖他委實也是再不知道這聯盟還有其它什麼人了,就算是對付時輪轉劫可能還有些吃力,但對付它的外門一部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光是那龍虎山幽會那晚,三師叔祖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橫掃整個乾闥婆城部絕對沒問題,那所謂的上師再厲害,也不可能跟馬上成仙成聖的三師叔祖相提並論吧!

站的角度不同,視角自然就是不同。

從三師叔祖的高度來看,自然是一攬眾山小,別說一個乾闥婆城部,就是整個時輪轉劫想必也不被放在她眼裡。

「三師叔祖,您老人家是打算親自走一趟地獄,掃平乾闥婆城部嗎?」

「我去地獄?怎麼可能!」三師叔祖一句話就打消了雍博文的幻想,「我不能離開龍虎山,來趟春城都只能做投影,又怎麼可能跑到地獄去?」

「那您是打算派些人來幫我掃平乾闥婆城部嗎?」

「我可是淨身加入計劃的,整個龍虎山就只有我屬於這個計劃範圍,哦,現在還有芸丫頭,在這件事情上,我手頭可是沒有什麼人可以支喚。」

「那不是還有個什麼聯盟嗎?應對青龍金胎的相關事宜,不都歸這個聯盟管嗎?您老人家可以支派聯盟的高手幫我啊!那不是各門各派高手加盟的組織嗎?隨便派兩三個來,掃平乾闥婆城部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這個聯盟啊,據我手頭掌握的情況來看,好像現在只剩下我自己了,以前還有你爺爺,我們兩個算是搭伴了。」

「不是吧……」雍博文的嘴角不自主地微微抽動,「三師叔祖,你剛才還是那個聯盟是什麼各門各派高手以私人身份加入的,什麼執行計劃千年,還什麼實力強大,這話可還沒過兩鍾呢,怎麼就變了。」

「聯盟確實力量強大,這不假啊!不過那是百年大戰前的事情了,百年大戰的時候,那些高手死了一部分,變節了一部分,逃亡了一部分,等大戰結束之後,也就只剩下我和你爺爺了,本來如果當朝不掃蕩封建會道門,我們兩個通過遙控也可以操縱大量人力物力資源,可是當朝一打擊,全都給掃進垃圾堆了!」三師叔祖一攤雙手,「現在,我就是聯盟,聯盟就是我!」

雍博文忍不住了,直接發問:「不是吧,那麼大個聯盟真就只剩下你一個了?三師叔祖,我直接說吧,你能給我什麼支持?別說就讓我自己去對付接下來的事情,又是青龍寺四脈金剛,又是時輪轉劫,還帶著小芸姐變成了人見人搶妖見妖劫的變異唐僧,我一個人這點半調子本事,哪能應付得過來啊!你這不是把我們兩個往死路上送嗎?」

三師叔祖輕輕拍了拍雍博文的腦門——她現在還坐在雍大天師腦袋頂上這個動作相當方便,「我實話跟你說吧,我能給你的支持也就是這麼多了,再多也不可能有!就說我本身,燕窩島上那一戰,你應該也多少能看出我的境界來了吧。修行到我這個地步,原則上已經不能在人間停留,而是要升仙的,停留在人間實際上是違法行為,若不是有龍虎界遮蔽,早就被人發現了!」

「被誰發現?」雍博文感到有些迷惑。

「仙人!」三師叔祖歎氣道,「仙界通道是唯一一條對方主動關閉的通道,不過如果他們發現人間有修行者達到升仙級別的時候,就會開闢臨時通道將其帶走!」

「我不明白,為什麼仙界要主動關閉通道?既然還要帶走升仙的人,那為什麼不保持通道暢通?」

「因為非法移民太多,他們有點承受不起了!咱們人間有個傳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少修行者在升仙的時候都會搞這一套,或是帶著親戚朋友,或是帶著門人弟子,或是帶著僕從寵物,一起去仙界。這些人或者寵物什麼的,本身是不夠級別進入仙界的,藉著裙帶關係進入後,極大拉低了仙界的平均智力和能力水平,偏這些傢伙進入仙界後,也要以仙人自居,什麼事情都要跟正牌仙人搞平等,又爭奪大量資源,久而久之,仙界煩不勝煩,便把通道關閉,禁絕了非法偷渡,只保持對人間的掃瞄,對資格足夠的修行者發放簽證,開闢臨時通道,以保證仙界人才的充足和發展。」

「那三師叔祖,你既然已經到了升仙這一步,為什麼還留在人間不走?是仙界不好嗎?」

「仙界當然要比人間發達繁榮,那麼多神仙聚在一起,要是發展的還不如人間,那不等於是侮辱神仙們的智商能力嗎?我也很想過去,可是不行啊!我要是一走的話,人間就失去了和仙界主動聯繫的能力,一旦最不希望見到的局面出現,卻是連找救援都沒有門路!我留在人間就是為了留條門路,真要是讓青龍金胎轉世成功,完成溝通十方三千界門戶,我們就需要尋求仙界的幫助!這是當年寧不奇訂下的後備計劃,每代聯盟都有這麼一個聯絡員存在,我就是本代的聯絡員,在有新成員能夠有資格替代我位置之前,我不能離開人間!當年你爺爺將龍虎界贈送給龍虎山,也是為了幫助我遮蔽仙界掃瞄!」

「那,那聯盟真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嚴格來說當然還有其它人。我不是說了嘛,除了死掉的,還有變節的,還有逃亡的,就好像當年大聯盟丁家的家主丁越林,本來就是聯盟成員,卻在國難之際選擇了通敵,百年大戰之後,不得不舉家倉皇逃離,現如今大約是藏身在紐約吧。難道你希望他們這些傢伙知道芸丫頭是青龍金胎轉世嗎?只怕他們第一個會把芸丫頭抓走去溝通異界以壯大自己!」

雍博文失望地問:「那三師叔祖,你能給我們兩個什麼樣的支持幫助?是甩兩本秘籍還是發點財寶什麼的?」

「我能給你的,只有一樣,精神上的支持!」

第一九三章 精神上的支持也很給力

精神上的支持!

雍博文傻了眼。

談了半宿,還以為終於結束了一個人苦逼絕頂的戰鬥,找到了天大的靠山,從此可以無憂矣。

哪曾想,這靠山還不曾靠就先靠不住了。

「精神上的支持有個屁用啊!」雍博文不顧一切地暴走了,「我要對付的是時輪轉劫,是青龍寺四脈金剛啊!光靠我自己怎麼鬥得過他們!你們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把事情攪得一團糟之後,就撒手不管,看著我們兩個去送死!鬥不過他們,小芸姐自然也就保不住,到時候你們這個狗屁的千年計劃還不是一樣失敗?要不想以失敗結束,那就拿出點實惠東西來吧!沒有人員支持,那給點東西好不好?什麼傳說中的極品仙器神器法器之類的先給幾車好不好?」

「什麼都沒有!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神仙向來靠不住,要創造自己的未來,只能依靠你自己!」三師叔祖沉聲道,「你從來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論術,你手握太平道的符殺之術,上可斬神誅仙,下可驅魔降妖!論器,你有魚承世公司的先進術法武器支持,光是那一件遠距離布符槍就彌補了太平道符殺之術的最短板,更別提破法手雷這種法師戰鬥的終極殺手!論勢,你如今手握陰兵百萬,地獄割土一方,還有我這個預備役神仙做後盾!這等強勢,便是正牌仙佛當面也有一斗之力,有什麼好擔心的?不就是青龍寺一個秘傳分支嗎?惠果活著的時候,也不能隻手遮天,鬥不過寧不奇,難道他的秘傳弟子就真能青出於藍,還能逆天了不成?太平道自東漢末年興起,數千年來,歷代祖師以大無畏氣概與天爭與地鬥,不斷逆天造反,怎麼到了你這裡卻連點應對挑戰的勇氣都沒有了?你只管放心大膽去與他們鬥一場,拿出男子漢的氣概來,拿出太平道傳人的樣子來!實在不成,不是還有我呢嗎?」

做為一個隨時都可以轉正的預備役神仙,居然說什麼神仙向來靠不住,那不就等於直接說她自己靠不住嗎!雍博文很是悲憤地翻著白眼看著腦袋頂上的迷你版三師叔祖,「我要實在撐不住了,或者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三師叔祖您會出手相助?」

「真要到了那一步,那肯定就是溝通了十方三千界或者其它別的什麼世界,而你們兩個的性命只怕也危在旦夕。不過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溝通仙界,把這個消息傳遞上去,想必上面那些人會相當感興趣!我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躲躲藏藏,可以直接出來,做為仙界代表先跟這些傢伙鬥上一鬥,到時我一定幫你們兩人報仇!」

「這就沒了?」雍博文覺得自己好像被督戰隊逼著搞絕死衝鋒的炮灰,這還沒死呢,已經在喊給他報仇了,「那你大老遠地跑這裡來幹什麼?就為了告訴我這些事情?也不是那麼著急的吧!」

「不能不急啊!我原以來僅僅是急一些,但現在看來卻是十萬火急了。」三師叔祖正色道,「事事之前都是有連鎖關係,尤其是一些影響深遠的大事件,往往就是從一些小事積累而始以至爆發。我原以為你們是與時輪轉劫和四脈金剛初次接觸,可現在聽你說都已經互動這麼許久,甚至花間和惠果的神識都有了接觸機會,那就表明這千載之下的大事已經開始啟動,指不定哪件事情就會成為導火索,到時候就會全面發動,不知要捲進多少勢力,覆蓋多大範圍,但不管形成多大風景,必然處在中心的你們兩個是絕對逃不過去的,自然是要早做準備,早做打算,最好是能先下手為強,讓自己處於主動地位才是!」

雍博文悻悻道:「三師叔祖,你老人家不用出手,只來個精神上支持倒是簡單了,你讓我怎麼先下手為強?難道這就去樓上把濮陽海幹掉?不說別的,我也得能打得過他才行啊!要不你老家幫幫忙,既然大老遠來一回,捎帶手把他幹掉,就當發發利市?」

「你這話大錯了。」三師叔祖搖了搖頭,「這第一,濮陽海現在不在樓上,他要聯絡那些門人,怕我居中搗亂或是竊取他的秘法,早就走得遠遠的了,你現在上樓也找不到他!這第二呢,濮陽海如今已經修了十二契印,算是初證金胎不二,可不是隨手就能打發的阿貓阿狗,我若是本尊在這裡,自然沒什麼問題,僅靠這麼個投影分身,那是絕對打不過他的,他剛才不跟我打,一來是不想得罪我,二來是因為我們有些舊交情。這舊交情就是我要說的第三點,當年真言宗隨日軍侵略我國,仗著秘法在東北橫行不法,當時正趕上百年大戰最緊張的時候,同信會抽不出大量人手來應對,便由我獨自北上見機行事,當時多虧了遇上正在東北遊歷的濮陽海,他雖然是個死和尚,但知家國大義,力拒真言宗,與八葉枯木連番大戰,使真言宗一直不能踢出東北三省,後來我二人合力重創真言宗,逼其退回日本。算起來,我們兩個是戰場上的生死交情,我自是不好直接出手殺他。當然了,這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給你精神上支持也不是件輕鬆的事情,這實際上也是我不遠千里跑到這裡來見你們的主要原因,現在我就要給你支持了,準備好了嗎?」

「啥?」雍博文一愣,還琢磨呢,這精神上支持還有什麼準備可言,難道三師叔祖她老人家還準備舞上曲,喊兩句加油口號不成?

迷你版三師叔祖卻是不容他多想,抬手一巴掌拍到了雍博文頂門,全身立時光芒大作,好似通了電的高瓦數燈泡般,照得整個房間通亮。

正維持法陣的艾莉芸登時感到壓力快速變大,就如同原本幾百K每秒的數據量使了下載軟件瞬間增大到幾百M每秒般,做為支撐數據下載的硬件卻撐死了能支持幾十M的數據量,哪能不壓力山大?幾息之間她便額頭見汗,幾欲支持不住,但卻知道三師叔祖正在給雍博文好處,當下只是咬牙死死支撐。

幸好整個過程極為短暫

迷你版三師叔祖身上的光芒忽地急速閃爍了幾下,好像燈泡電壓不穩,忽閃忽閃便猛地熄滅了。

整個過程未超過五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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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義鬼看官的捧場。

第一九四章 偷渡是自古以來的問題

光閃結束,迷你版三師叔祖整個縮小了好幾圈,現在只有巴掌大小了,坐在雍博文的腦袋上,看起來好像是布娃娃。

「什,什麼情況?」

雍博文覺得腦袋暈沉沉,好像裝了一桶漿糊,還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如果打個比方的話,大抵跟嚴重暈車差不多。

「我正在給你精神上的支持!」

超迷你版三師叔祖從雍博文頭上跳下來,落以他的大腿上,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真是麻煩,上面掃瞄的靈敏度好像加強了。本來按照原計劃是應該能進行三十秒左右的,現在只有這麼一會兒工夫,也不知道傳了多少。你現在想想看,腦袋子裡多出點什麼來沒有?」

雍博文晃了晃頭,什麼也沒有想出來,胸口卻是越發煩惡了,「什麼也沒有,只是想吐!」

「這樣啊……難道一點也沒有傳進去?」超迷你版三師叔祖皺眉道,「時間實在是太短了,難道連精神上支持也做不到了?不應該啊……」

超迷你版三師叔還在自言自語的工夫,雍博文繼續晃頭,他感覺這樣不停地晃著,胸口的煩惡似乎能減輕一些,晃著晃著,腦海裡便浮現出一張幅圖來,圖左上方一排大字,「黃巾傀儡構置圖」!

雍博文下意識念了出來,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超迷你版三師叔祖卻是聽到了,喜道:「看到圖了嗎?我就是不可能什麼東西都沒有傳過去嘛,仔細看看那圖完整不,照著能造出真正的黃巾力士不?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從仙界那邊偷偷拷貝下來的。」

「這是什麼東西?」

腦海裡的圖紙還是有些模糊,雍博文使勁晃了晃頭,又拍了拍腦門,那圖紙總算是變得清晰起來,便見圖中央是一個構造複雜的人形圖,人形圖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製造說明和注意事項,看起來應該是個傀儡製造圖紙無疑。

「這是黃巾力士的製造圖紙!別說我老人家的精神支持沒有用哦,這可是你們太平道的東西,據說是太平道的先輩自仙界盜來,依照圖紙就可以完美建造黃巾力士,完全不遜於仙界的黃巾力士,實際上也就是沒什麼區別,都是一張圖造的,怎麼可能有區別!」

「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啊……三師叔祖你不是在唬我吧,又說是你從仙界偷出來的,又說是我們太平道的東西,倒底是哪樣啊?」

「這是你們太平道先輩從仙界盜來的東西,你們用了千把年之後,因為戰亂又弄丟了,我前些日子趁著雷雨偷入仙界的時候,又給你們偷回來了。別說沒什麼特別的,和人間的普通傀儡區別可大了,比你現在用的那種簡單的傀儡強一萬倍,你仔細研究吧。」

「三師叔祖你去過仙界了?」

「是啊,我現在只差個認證就是正牌仙人了,去個仙界有什麼稀奇的,我都去過好幾次了。」

「不是說通道已經關閉了嗎?你怎麼過去的?」

「打雷的時候可以找到縫隙過去。」

「你這算是偷渡吧!」

「就是偷渡!以前從人間過去的仙人太多了,每個過去的時候都會悄悄留下個指標標誌或是圖示什麼的給後人,這讓偷渡仙界遠遠易於去其它世界,這也是為什麼封閉通道後,仙界還是不得不接收達到仙人水準的人類的原因,不接收更不易於管理,其實就我自己而言,更願意在人間呆著,而不願意去仙界,想必其它前輩也應該有這種想法才是。」

「呃,我不明白,仙界非常不願意讓人類過去嗎?」

「久古以前是歡迎的,那時候仙界人口稀少,需要大量移民,根本就是飢不擇食,上古先民有整個部族被強行遷居仙界的,後來人口漸多,就挑剔了,只選那種實力足夠靠坐標單獨打通仙界通道的,不過那時候也允許帶著親戚朋友什麼的一切去,再後來那邊人口壓力大了,就只准仙人自己去了,而且還得搞一些亂糟糟的簽證什麼的,那邊還專門成立了個異界移民管理局,像我們這些後去的,都只能算是二等公民。」

「仙界怎麼樣?有天宮什麼的嗎?」

「天宮不知道有沒有,我去的是個邊境城市,平民少,軍事設施多,而且看起來是處在常年戰備狀態,沒辦法偷溜出去看別的地方。不過要不是這樣,也不能順來黃巾力士的製造圖,那城裡有個兵工廠,我趁休息時間進去拷出來好多製造技術。這可是來自仙界的武器製造技術哦,領先人間不知多少呢。」

「拷了很多?那為什麼只給我一樣,太小氣了吧,都傳給我吧,加大點支持力度,我們也好過難關!」

「我剛才是想多傳給你些的,可是這種技術傳輸引發的法力波動太大,只五秒就到警報臨界點了,要是再繼續的話,會引起仙界注意。」

「那我去海南,去燕窩島,咱們當面傳總行了吧。」

「行不通!當面傳和遠距離傳所引起的法力波動沒有區別,一樣挺不過五秒鐘,而且這種傳送是單方面一次性的,傳給你之後,我這裡就沒有了,你能接收多少就是多少。我剛剛把在仙界拷貝過來的所有資料都傳給你了……」

「不是吧……三師叔祖,你太不負責了吧,至少先傳一樣試試看行不行再都傳啊!」

「臭小子,什麼叫不負責任,有你這麼說長輩的嗎?我大老遠的冒著被仙界移民管理局發現的危險跑過來幫你,就換來你這麼一句話嗎?你再晃晃腦袋,沒準可以再晃點東西出來,就算五秒也應該能傳很多的,怎麼可能只有一樣!」

超迷你版三師叔祖大怒,站在沙發背上,揪著雍博文的頭髮,左拉右扯,使勁晃他的腦袋。

可憐的雍大天師被晃得直翻白眼,被得頭皮生痛,不禁連連慘叫,大呼放手。

可超迷你版三師祖卻是毫不理會,不停搖晃,哪怕艾莉芸看不下去了,在一旁求情也不行。

雍博文忍無可忍,呼叫艾莉芸中斷法陣,艾莉芸猶豫不絕,卻是擔心三師叔祖還有事情沒交待,這麼斷了法陣惹怒了三師叔祖可是就遭了。

就這麼折騰了足足有五六分鐘,雍博文覺得自己的脖子似乎都要被晃折了,腦子都晃得整個翻了個,腦海裡總算是又出現了一個圖紙,也顧不上看是什麼,連忙大叫:「有了,別搖了,再搖就又沒有!」

第一九五章 高級貨不見得有用

「有什麼了?」

三師叔祖立刻停手發問。

雍博文喘了幾口粗氣,仔細觀察腦海中新出現的這個圖紙,緩緩念出圖樣名稱。

「跨界軌道炮構置圖!」

三師叔祖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什麼軌道炮?」

「跨界軌道炮構置圖!」雍博文重新念了一遍,見三師叔祖的樣子,便問:「這東西很厲害嗎?」

「不是很厲害!」三師叔祖歎道,「是非常厲害!這種跨界類武器可是大殺器啊!」

「哦?大殺器?有多大?能比核彈還厲害嗎?」一說大殺器,雍博文就想起了古德裡安?裡奇,這位自走人行核彈可不就堪稱大殺器嗎?只是他逃走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核彈算什麼,跟跨界武器比起來那就是戰鬥力不足五的渣子!」三師叔祖對於雍博文的淺眼皮子表示了鄙視,「跨界武器,顧名思義,那是可以跨越兩個世界進行攻擊的武器啊。以前聽神話裡面,經常有什麼上天看某某人犯惡就拿天雷劈他,普通人只以為神仙是在天下,可我們卻知道神仙壓根是在另一個世界,那麼他們怎麼拿雷劈人的?用的就是跨界武器啊!這東西威力可大可小,大的足可以摧毀一個世界!這仙界的武器管制也太不嚴密了,一個邊境城市的兵工廠裡居然會有跨界武器的構置圖,難道那裡就設有跨界武器?不對啊,他們設跨界武器幹什麼,各界通道早就封閉了啊!難道是防備偷渡的?」神色不禁有些難看。

雍博文卻沒有理會三師叔祖,聽說這武器如此強大,早就按捺不住沉下心思在腦海中仔細觀看。

本是一張的構置圖,但他把注意力一集中到上面,便立刻分解成上百張分解圖,還包括一份詳細的說明,用料、工藝、注意事項等等。

雍博文只看了一半,就被嚇到了。

不是被威力嚇到了,事實上他還沒有看到武器使用方法及威力說明的部分,他是被建造這麼一個軌道炮所需的基礎條件和軌道炮的規模給嚇到了。

這軌道炮整體長約一千米,所需基座至少需要三千米,而且需要在極高空中設置,使炮口四周沒有任何遮蔽物,而更重要的是,軌道炮方圓十里範圍內,不能有任何建築物或是生靈,因為軌道炮直接吸收天地基本元氣做為攻擊能量,根據不同的攻擊法陣變化攻擊方式,在聚能吸取天地元氣的時候,會造成巨大的能量波動,方圓十里範圍內所有的物體都會被波動的能量元氣直接擠壓成粉末,也就是說,開一次炮,就會在軌道炮周圍十里範圍內製造出一個沙漠來!所以軌道炮最好是設置在太空中!

你妹的,先不說這東西製造的所需要各種材料工藝在人間能不能滿足,光是一個建造地點就能愁死人,他拿什麼東西在太空中建造一個軌道炮啊!純粹是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大殺器這東西果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搞得出來的,技術水平不夠拿到構置圖也是屁用沒有。

不過雖然沒有用,卻也說明了三師叔祖傳輸給他的東西絕不僅僅是黃巾力士構置圖一種。

雍博文信心大增,不等三師叔祖說什麼,就主動拚命晃起腦袋來。

不過,這回沒等他晃出什麼東西來,三師叔祖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制止了他抽風般的晃動,「臭小子,我時間快到了,再繼續下去,很有可能會被仙界發現。我這就回去了,棉花帶走花間的事情,你不用著急,惠果的神識封在棉花的命竅裡,是你爺爺和我聯手做的,沒有我們兩人的獨家秘法,根本就不可能解封,強行破解只會讓惠果神識灰飛破散。你只要到棉花常去的地方找找,肯定就能找到,到時候記得把花間神識收好,不要讓她到處亂說,尤其是她本身就與惠果糾纏數千年的姻緣,接近棉花必然會感應到惠果的神識,可千萬別從她這裡洩了這個機密!沒有惠果神識,四脈金剛留下的法術就不可能識別出芸丫頭的身份,你大可放心。現在唯一可慮的就是時輪轉劫,你既然已經與他們連番發生衝突,那就得做好死拼到底的準備,要是能先下手就是先下手吧。記住我說的話,放手去搏,我精神上支持你,萬一你們兩個頂不住,我一定會去仙界找人幫助,替你們報復雪恨的!」說罷揚聲道:「好了,真兒你們隨便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我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舒香真進來告別,衝著兩人一揮手,爆為一團光暈,消失不見。

雍博文和艾莉芸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尤其是艾莉芸突然間知道了這麼多東西,一時之間卻是很難消化,不禁神情恍惚,喃喃道:「我是青龍惠果轉世嗎?這也太離譜了!」

雍博文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嚴格來說,你就是你,絕對不是什麼惠果轉世,我們兩個都一樣,剛一生下來,那轉世的神識就被從身體裡剝離出來,所以才會有我們這兩個的意識產生,要不然現在站在這裡的就是惠果和花間而不是我們兩個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艾莉芸著實覺得這種離譜的事情太難接受,「小文,以後我們可怎麼辦?難道要一直這樣提心吊膽地活下去,整天擔心被人打上門來抓去當什麼鑰匙之類的東西?這樣一直到老到死?」

「小芸姐,你不用擔心,有我呢!」雍博文把艾莉芸拉到懷裡輕輕抱住,「青龍金胎的真正用途,無論誰知道都會嚴格保守秘密,誰也不會缺心眼到傳出去的,尤其是目前知道這個秘密的還是青龍寺的後人,涉及到惠果的千年大計劃,更不可能傳出去,所以我們只要把青龍寺的這些後裔統統干倒,就萬事大吉了!」

「可是你好像打不過他們呢!」艾莉芸心裡嘀咕了一句,卻沒有說出來,只是把頭使勁往雍博文懷裡埋了埋,就覺得亂糟糟的心緒變得異常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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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尋貓

兩人這麼溫馨的抱了一會兒。

艾莉芸突然哎呀了一聲,猛得推開雍博文。

雍博文莫名其妙正想發問,卻聽艾莉芸叫道:「爸媽和舒師叔還在門外面呢!」

雍大天師登時嚇了一跳。

雖然說關係已經確定了,但畢竟沒辦手續呢,人家爸媽就在門外——做為高手他們很容易就能知道房間裡在發生什麼,他在這裡摟摟抱抱,委實是有些過份了。

雍博文趕緊鬆開艾莉芸,過去開門。

門外卻是空無一人。

艾家兩口子可不是不識趣的人,既然三師叔祖特意留下雍博文和艾莉芸,那講的肯定是不希望他們兩個知道的事情,而三師叔祖寧可冒著被仙界發現的風險——三師叔祖已經夠級別升級的事情在龍虎山並不是什麼秘密,有一個預備役神仙在派中呆著,總歸是能給本門中人無限希望與明確奮鬥目標的——也要千里傳輸來講這件事情,而不是在龍虎界裡說,那就說明這些事情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不能知道,而是整個龍虎山都不能知道。

能讓三師叔祖這種預備役神仙也如此小心謹慎對待的事情,必然是極大的事情,那麼三師叔祖如此做的用意就是不希望龍虎山捲進來,而是要雍博文和艾莉芸以個人身份應對這件事情。

儘管對雍博文和艾莉芸將要面對的事情十二萬分的擔心,可艾家兩口子卻深知自己一句也不能問。

米小蘇心情激盪,生怕自己一時忍不住會問出口,到時哪怕艾莉芸或是雍博文只簡單地回答一星半點也會導致整個龍虎山因此而捲入,因為血緣關係以及與龍虎山深度的傳承關係,他們兩個不可能以個人身份參與這件事情。事實上,兩人就像是一座橋樑,一旦捲入,就會把龍虎山與這件事情聯繫起來。

於是在艾震北的勸說下,米小蘇與他暫時離開,打算找地方冷靜一下再回來,不過這次回來大概是不能久留了。

因為舒香真已經傳達了三師叔祖的指示,他們兩個需要盡快返回龍虎界。

對於這點,艾家兩口子在門上留了張紙條說明。

至於舒香真,本就來得不情不願,在門外呆得心急火燎,一聽自家師傅傳訊說可以自便,便在第一時間施法走人,去趕晚班飛機了。

確認門外已經沒有高一輩的圍觀群眾,雍博文這才稍鬆了口氣,返回房間自與艾莉芸說話。

猛不丁的被這麼大的事情壓在頭上,任誰也不可能無動於衷,不過雍博文總歸是已經做了大半年的心裡準備,雖然真相與猜測有不小的差距,但也比沒有心理準備的艾莉芸要強,所以雍博文的情況要遠好於艾莉芸,便充當起安慰角色來,勸艾莉芸放寬心,總歸萬事有他雍大天師頂著呢,不用擔心不用上火就是了。

兩人談了好一會兒,艾莉芸情緒稍稍平復,卻是想起棉花帶走花間的事情來,而雍博文卻還在這裡勸她,不禁大急,連聲催促雍博文快快去把棉花找回來才是當務之急。

雍博文其實也急,早在三師叔祖閃人的第一時間就想去找棉花,不過看艾莉芸情緒不穩定,哪放得下心走人,此時聽艾莉芸催促,便第一時間行動起來,打電話給公司,要求在人間這邊的所有春城員工都行動起來,到棉花經常去的地方尋找,找到之後不要輕舉妄動,只需上報他就可以了。

老闆養的這只奸懶饞滑有些成精趨勢的老黑貓經常在公司裡四處逛游,不僅是在公司總部,各個分部,比如妖精販售中心這些地方,也經常去,人頭極熟悉,基本上公司的所有人鬼員工都認得,而且頗打過些交道,此時接下老闆命令,雖然與工作無關,卻也不敢怠慢,紛紛行動起來,四下出動。

雍博文的公司如今已算得上是春城術法界數一數二的大公司,人員眾多,又因為地獄開發事件以及之前雍博文一系列的資本運作以及地獄作戰,正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平日裡一點小動作都會被無數有心人深刻解讀,此時整個公司數百人鬼全部動員,四下奔走,登時惹得春城沸沸,無數人暗地裡相互之間傳遞打探,只想知道這位冒頭與上升都快到堪稱坐火箭般的雍大天師如今又要有什麼動作。即使是有些人從員工口中打聽到是幫老闆找貓,也都不怎麼相信。找隻貓至於全體動員這麼大動作嗎?騙鬼呢?鬼都不帶相信的!

便是正在上海全國法師大會上努力做最後一搏的魚承世也在百忙之中打電話過來詢問雍博文發生了什麼事情,聽雍博文說自家那隻老黑貓找不到的時候,卻是沒有如他人般質疑,只是歎息道:「棉花也老了!」語氣莫名感慨,倒是讓雍博文好生莫名其妙,自家丟了貓,您日理萬機的魚大主席至於有這麼大感想嗎?

萬幸的是,這場轟轟烈烈的找貓行動僅持續了不過兩個小時就結束了。

在總公司當門迎的女鬼許可成功找到了棉花。

公司總部小樓目前是棉花主要的活動場所,而許可目前是負責給棉花經辦伙食的專門工作人員,這是韓雅安排了,主要目的是省得許可整天坐電腦前面看韓劇。

許可接到通知後,並沒有第一時間立刻行動。因為當時她正在看一部韓劇,眼看就可以看到大結局了,正為女將死男要活的老套情節感動得直哭,自是捨不得離開電腦去看別的事情,一直將大結局看完,回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老闆讓大傢伙幫忙找貓,便立刻直奔那個存放無用遊戲人物的房間。最近一段時間棉花簡直要把那個房間當窩了,飯點的時候只要把準備好的伙食送過去,十之八九都會看到已經做好吃飯準備的老黑貓。

果然,當許可把頭穿過房門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那摞遊戲人物身上的棉花。

不過,與以往不同,向來懶惰的老黑貓並沒有如往常般趴在那裡睡覺,而是在擺弄一隻白貓。

那可憐的白貓肥肥大大,單從塊頭上來看,能裝下老黑貓,但此刻卻毫無反抗之力,仰面朝天肚皮朝上的躺在那裡,四爪無力的揮動著,似乎想要推開壓在身上的老黑貓,但卻是毫無作用。老黑貓牢牢地按住白貓,一隻爪子還不停地在白貓頭上肚皮上撫摸著!

第一百九十七章 待會兒去不遲

雖然主角是兩隻貓。

但這場景還是很少兒不宜啊!

當許可探進頭去的時候,棉花似有感應地回頭瞧了一眼,示威般衝著許可咧嘴呲牙,許可當即心驚膽顫地把頭縮了回去。

老黑貓棉花那是跟著雍漢生在百年大戰的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本身又有靈性,許可這種普通的惡鬼面對老黑貓,根本連半點反抗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許可縮回到門外,想起老闆那個命令裡千萬不要驚動棉花的要求,便趕緊給雍博文打電話:「老闆,快來吧,你家棉花在那裡強姦白貓呢!」

雍博文初聽之下,大吃一驚,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立刻跳起來對艾莉芸說了一聲找到棉花了,就準備趕往公司,但轉念一琢磨,他嘿嘿一笑,又坐下了。

艾莉芸本來剛站起來準備跟雍博文一起下樓,見雍博文打了個轉,又坐回到沙發上,一臉壞笑,不解地問:「怎麼?」

「沒事兒,棉花就在公司呢,哪也沒去,花間也在,不用急,我們稍等一會兒再過去!」雍博文暗自琢磨,最好就是棉花搞不懂對這只白貓的親近感來自於兩個被封禁的神識,只以為是對白貓本身的好感,然後按捺不住把那白貓先XX再OO,到時候被封在白貓體內的花間神識一氣之下直接自殺,那就一了百了了,他也省心。要不然讓他直接對花間痛下殺手,他還真下不去手。反正只要確認棉花和花間都沒有脫出掌控範圍也就行了,三師叔祖也說了,惠果的神識在棉花的命竅裡封得嚴嚴實實,根本不可能逃出來。

艾莉芸狐疑地看著雍博文,「你怎麼不著急了?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知道沒有丟就行了,還有什麼可著急的。」雍博文含糊了一句,立刻轉移話題,「來,小芸姐,我們再討論一下對乾闥婆城部的作戰計劃吧。」

三師叔祖建議雍博文等乾闥婆城部上師回來之後,來個一鍋端,雍博文反覆思量之後,覺得這個計劃相當不錯,要不然放跑了那個上師,後續就會有連綿不斷的麻煩,若是能一網打盡,至少能在相當一段時間內不會驚動時輪轉劫。

從如何難口中,雍博文已經知道,時輪轉劫外門十部行事都有相當大的自主權,平素內門總部都不過問各部的行動,只要下達的命令會被堅決貫徹執行就沒問題了。外門十部與內門沒有事情的話也不會進行聯繫。

本來雍博文對於把包括上師在內的乾闥婆城部一鍋端很有些擔心,自覺得實力有些欠缺,不過在得到三師叔祖傳過來的兩張構置圖後,他卻改變了主意,覺得或許也可以行。

給他以信心的,正是那張黃巾力士構置圖。

從構置圖上來看,現在人間完全有能力製造黃巾力士。

當然,雍博文對傀儡沒有什麼太深入的研究,回頭還得跟顧西江聯繫一下。他打算成立一個專門的研究小組來對黃巾力士進行分析研究,以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出成品,這就需要物華派的專業人士了。

按照如何難的說法,乾闥婆城部上師大約會在一個月之後返回地獄,也就是雍博文滿打滿算有一個月的時間。

但雍博文給自己限定的是半個月的時間,如果半個月以內拿不出黃巾力士的成品,並且形成優勢規模,他就會按照原訂計劃突襲火樹王都,直搗暗光峰,先消滅乾闥婆城部其餘僧眾,再設下圈套等著上師回來自投羅網。

當然,這個計劃的缺點就是不知道那位上師臨走前是否留了什麼法術監視,萬一留了這一手,那雍博文此法無疑就是打草驚蛇,想那上師再自忖本領高強,怕是也不會唬操操地一個人殺回地獄救場。

「少轉移話題,你是想等棉花做出什麼事情來,好一了百了吧!」

兩人青梅竹馬,尤其是艾莉芸等於是一眨不眨地看著雍博文十好幾年,基本上雍博文一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麼樣的屎,這點小心思怎麼可能猜不到?

「是啊,花間再怎麼說也救過我的命,我不好意思親自下手。」雍博文回答得理所當然,完全沒有恩將仇報的負罪感。畢竟花間救他也等於是自求,那時候花間的神識還被牢牢封在雍博文的靈台裡,萬一雍博文掛了,她唯一的選擇就是重新輪迴轉世,那可就耽誤大工夫了。所以雍博文自認為承了花間的情,但要因此就視為救命恩人,那倒也大可不必,真要嚴格比喻的話,大抵與共過生死的戰友差不多。

「既然這樣,我們不如先研究一下黃巾力士的構置圖吧,你能把那圖複製出來嗎?」

艾莉芸也一屁股坐回到沙發上,又有些擔心地問:「如果棉花不做出那種事情來怎麼辦?」

「那就好好教訓棉花一下,然後把花間的神識提出來,先找個U盤存上放一邊再說。」雍博文剛才就已經盤算得好好的,「構置圖我可以複製出來,不過得幾十份圖紙呢,一時半會兒弄不完。」

於是雍大天師和艾大師姐兩人坐在家中的沙發上友好而坦誠地就突襲火樹王都以及暗光峰的計劃交換了意見,並且根據計劃中的漏洞和不足進行了修改和完善。

這一討論就足足討論了三個多小時,兩人實在是說得累了,這才簡單收拾出門,直奔公司總部,也就當初雍博文最先買下來的那幢小樓。

雖說近一段時間以來公司規模和業務迅猛擴張,不過這小樓暫時還夠用,雍博文也就沒有換地方的打算。但張晶晶對此彼有意見,認為以公司如今的規模,用這種小樓委實是給自己丟份,太不上檔次,因此一力堅決主張遷居。在經過談判與令人眼花繚亂的資本運作之後,張晶晶儼然已經是公司核心最重要的角色之一,她的意見也就顯得非常有份量,至少迎得不少人的呼應。只是正牌老闆不發話,再有份量的意見也等於是沒有意見。

第一百九十八章 過得一關是一關

到得地頭,雍博文先找到許可。

這很容易,一般沒什麼特別情況,許女鬼永遠都是窩在前台後面看韓劇。

不過這一回許可卻是在貯藏室的門外等著。

看到雍博文和艾莉芸到來,她便慌慌張張地迎上去,張口就來:「老闆,快管管你家棉花吧,它在強姦一隻大白貓!」

雍博文聞聽大喜,暗道自家這老黑貓果然上路,便打發了許可下樓去看她的韓劇,然後與艾莉芸進了貯藏間。

按他想的,這麼長時間了,老黑貓怎麼也該完事兒了。

可沒曾想,這一開門,卻見那一摞遊戲人物頂上,老黑貓依舊趴在那裡,牢牢按在白貓身上,另一隻爪子不停地在白貓身上摸來摸去,白貓還是在那裡舞著爪子一副奮力反抗的樣子,與許可方才匯報的景像一模一樣。

看到雍博文和艾莉芸進來,棉花喵嗚叫了一聲,棄了白貓跳到雍博文身上,圍著他的腳不停轉圈,還喵嗚喵嗚地直叫,一副委屈的模樣,看樣子十之八九是抵抗太過激烈,以至於犯罪未遂。

白貓緩緩爬起來,居高臨下看著雍博文和艾莉芸外加老黑貓。

花間的神識是被束縛在這具貓軀裡,因此對白貓的操控能力有限,不能跑不能跳,只能慢慢走。這也是棉花放開白貓而不怕它逃走的原因,以棉花的速度,抓到白貓根本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棉花,你都幹了什麼?誰讓你隨隨便便從網上下載東西帶過來的?以後再讓我發現你這麼幹,我直接就把你存電腦裡關著!」

雍博文義憤填膺地拿腳尖挑了挑棉花的肚皮,很為這老貓的行動力惱火。怎麼看這也只是老貓,這些年雖然懶懶的整天趴那什麼都不感興趣,但年輕時想必是沾過腥的,不可能是初哥,怎麼擺弄只毫無還手之力的白貓還如此吃力,花這麼長時間居然還沒有得手!

其實雍大天師這卻是誤解棉花了。

棉花雖然因為命竅裡封印著的惠果神識而對封印著花間神識的白貓大有好感,但更多的是好奇,它非常想弄明白為什麼自己對這只白貓會如此感興趣,所以下載下來正研究著呢,卻是半點非份之想都沒有。

棉花趴著雍博文的褲腿一跳便跳到了肩膀上,然後很安穩地趴了下來,還挑釁般看了白貓一眼。

白貓用一種鄙視的眼神看著這兩人一貓,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表達!

但缺少法力支持,它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論花間神識在這段時間的接觸裡感應到了什麼,雍博文都決定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於是直接無視了花間的無語鄙視,捉住白貓,這一回直接存在了自己隨身的平板電腦裡。

棉花眼饞地看著白貓被送進鬼魂轉換器,不甘心地喵喵叫了兩聲。

雍博文拍著棉花道:「別說我沒給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把握住。」心下頗為遺憾,就這麼失去了一個很有可能一牢永逸解決花間的機會。

但不管怎麼說,花間還在掌握之中,也就不擔心惠果神識封印在棉花身上這件事情洩漏出去,總算是了了一件事。

只不過既然知道了棉花身上有惠果神識,還涉及到可以藏神術換命這種太平道高度機密法術,雍博文也就高度重視起老黑貓來,雖然目前他大天師還不會藏神術這種高級法術,但只惠果神識就足夠重要的。

收了白貓,雍博文便很溫柔地摸了摸棉花的頭,道:「棉花啊,我以前對你真是太過忽視了,從今天起,我要與你形影不離!」

可憐棉花自打落入雍博文手裡,這麼多年了,就沒被這麼溫柔的對待過,此時一聽雍博文這語氣腔調,不禁嚇得喵了一聲,全身毛都豎了起來,一躬腰,噌地跳到艾莉芸的肩膀上,跟著往下一滑,熟門熟路地鑽進艾莉芸的懷抱裡,連頭都不露。

艾莉芸咭的一笑,輕輕摸了摸棉花的腦袋,道:「小文,以前總跟你說對棉花好點,不要老實折騰它,看到沒有,都被你嚇出條件反射來了,就算是想對它好,它都不領情了呢。」

雍博文惱火地撓頭道:「都是你以前對它太好,它才會叛變的,算了,跟著你就跟著你吧……」

「不行,太危險了。」艾莉芸搖了搖頭,把懷裡的棉花交還到雍博文手中,柔聲對棉花道:「棉花,以後可不能再亂跑了,得跟緊小文才行,要不然會有壞人把你抓去吃肉哦。」神色極是鄭重。她和棉花是絕對不能呆在一起的,不然被人一鍋端了,那就金胎神識一次性齊活了。

棉花雖然沒有成妖,但跟著雍漢生那麼多年,腥風血雨裡過來,那也是極有靈性的,剛剛裝模作樣地跳到艾莉芸懷裡,多半是在賣萌耍乖。此時見艾莉芸神識鄭重,方知輕重,不等雍博文伸手去接,便自動跳回到雍博文肩膀上,老實兒地趴在那裡了。

雍博文歎了口氣,輕輕摸了摸棉花,旋即振奮起來,「小芸姐,不用那麼擔心,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別管什麼人來,什麼情況,咱們接著便是。有些事情,聽別人說起來,那是懸天舞地的,好像挺嚇人,沒準真應付起來,卻是容易的很,你瞧,這花間不也是輕輕鬆鬆就找到了嗎?」

艾莉芸知道雍博文這是故意在安自己的心,也不說破,只道:「過一關是一關吧,以後日子長著呢,總歸不是馬上就會發生的,我們好好準備著應對也就是了。」

雍博文卻道:「可不敢這麼消極,我們應該主動出擊,消滅危險於萌芽之中才是正理。」

艾莉芸抓住雍博文的手,沉聲道:「小文,你的性子我知道,但這件事情太過危險的,那些傢伙無論哪一個單拎出來,你都不是對手,更何況是應對所有的?可千萬不能冒失了。」

「單挑打不過,難道我不會群毆?等我把黃巾力士造出來,什麼四大金剛都是小菜一碟啊,我就不信了,拿出千八百個黃巾力士一擁而上,還克服不了他們幾個小樣的?」

雍博文心中不以為然,嘴上卻道:「放心,小芸姐,我知道輕重分寸,事關重大,怎麼可能冒冒失失地去搞三搞四!不過,總歸是不能就這麼干坐等人家打上門來不是,禦敵於千里之外,才是正道嘛。」

第一九九章 黃色警戒

找到棉花,收了花間,這一日最緊要的事情便算是完成了。

因與三師叔祖的這一翻談話,雍博文很清醒地認識到了自己目前所面對的局面。

雖然對時輪轉劫的現狀依舊不甚了了,但知道了其來源歷史,比起以前的霧來看花的情況,總算是強了不少。

第二日,消失了一整夜的艾家兩口子再次出現在雍博文和艾莉芸的面前。

這一次是告別來了。

三師叔祖既然下了命令,即使是向來膽大妄為的米小蘇也不敢違抗。

艾莉芸雖然不捨,但也清楚三師叔祖的用意,就是不想讓龍虎山因此牽涉到這件事情當中來。

自此以後,真正能共同面對這件千載之下的佛道爭鋒大事的,也只有她和雍博文了。

同舟共濟顯然不能形容兩人此刻的心情,惟有相依為命才算恰當。

米小蘇對女兒和女婿有一萬個不捨,這兩個可都是她一手養大的,無論哪個出點什麼都揪心抓肺的,如今卻只能看著兩人去面對大風險卻是不能相助,甚至以身相替都不行,那個窩心勁就別提了,一時拉著女兒的手,眼淚汪汪,千叮嚀萬囑咐,說不完的交待,搞得艾莉芸也是眼淚漣漣,心中老大不是滋味。

女人有女人要說話的,男人有男人要說話的,既然與女兒告別的事情由米小蘇負責,那麼與女婿的告別,就要由艾震北來負責了。

艾震北平素向來沉默寡言,此時此刻知道這一別便等於是生離死別,今生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相見,胸中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為一句話:「小文,照顧好小芸,照顧好自己,萬事小心!」

「艾叔,放心!」雍博文鄭重點頭,「等所有事情結束,我和小芸姐去龍虎山看你們!」

兩人簡單就這麼幾句話結束,而米小蘇那邊卻依舊沒完沒了,拉著艾莉芸的手就是不肯放。

最後,艾震北沒辦法,只好上前拉開母女兩人,算是結束了這場很可能是永別的離別談話。

雍博文和艾莉芸把艾家兩口子送上飛機——這機票卻是三師叔祖安排人數天前就訂好的,顯是早就預備讓兩人回山。

送走了艾家兩口子,一時無事,便只等五日後濮陽海前來鑒定艾莉芸的金胎身份,有三師叔祖這預備役神仙打包票,雍博文和艾莉芸對這鑒定也不怎麼擔心,照常回地獄處理公司日常事務後,便攜著黃巾力士圖紙找到顧西江。

雍博文將一部分黃巾力士的圖紙展示給顧西江看。

顧西江那是傀儡製造大行家,只看了第一份圖紙,眼睛當時就直了。

這傀儡製造方法比他現行的技術方法不知先進千百倍。

只不過從構置圖來看,這份圖紙是專門用於生產戰爭傀儡的,對於物華派如今的以服務型傀儡為主打的業務範圍不是那麼合適,畢竟這是個總體和平的年頭,大部分發達和准發達國家地區都還算是和平。但這不代表戰爭傀儡沒有銷路,事實上如今的法師們越來越嬌貴,越來越不願意面對危險任務,如果能有高度可靠的戰爭傀儡代為執行各種高風險任務,尤其是作戰,想必是各國都會大量購買的。

不過目前的傀儡技術還沒有發展那麼一步,少量有製造戰爭傀儡的公司,一是不能批量生產,二是價格極度昂貴,三是不能適應複雜環境,四是反應相對遲鈍,五是工藝太過複雜不適合大量推廣使用。

而雍博文拿出的圖紙,雖然只是一小部分,卻也能看出製造工藝簡便,自主智力高,而且可以實現批量生產。

顧西江當時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不釋手地翻完雍博文拿出來的圖紙,發現圖紙並不完全,便急得拉著雍博文道:「下面呢?這圖紙不會是不完全吧!」一時心裡患得患失,暗想這年頭寫書的太監多,難道畫圖的也愛太監不成?

雍博文笑著告訴他,完整的構置圖和各項分解圖足有上百份,實在是太多,不方便都拿過來,又問顧西江是否有興趣參與研發製造。

雍博文拿出來的部分,都是基本上在人間可以直接製造的,真正的困難的需要大量技術人員進一步研究試驗的部分都沒有拿出來,否則的話顧西江只怕就不會有這麼急切了。

而現在,顧西江已經急不可奈了,他很清楚這份構置圖對於自家門派的重大意義,一旦能完全吃透,門派術法水平至少翻上兩個台階不成問題。

先前在與雍博文和承世公司在傀儡武器的合作上,物華派已經得到了極大好處,而眼前這個天大的好處自是不會放棄。

他略一思考,便提出在原來三方合作製造戰爭傀儡的基礎上,組建一個新的戰爭傀儡製造公司,三方均以自有技術入股,成立公司附屬研究所,重頭研發放在這份圖紙上,並且可以據此衍生新的研究項目和方向。

顧西江相信,就算沒有雍博文和魚承世的關係,以這份圖紙的價值,承世公司也絕對會同意組建這個合資公司。

當然,如果可能的話,顧西江更想自己與雍博文合作,但他畢竟是傀儡製造的大行家,雖然現在拿出的圖紙顯得相對簡單,但從體現的工藝上來可以判斷出後面的必然有相當大的技術難題需要解決,自己這門派的術法畢竟單一,萬一到時候拿不下來,再去找魚承世,那就不是現在談的三方平等合作,而是求人之餘任人魚肉的下場。到時候以雍博文和魚承世的關係,自是不會被魚肉,那被魚肉的就只有他顧西江和物華派了。

見顧西江如此識趣,雍博文也是相當滿意,當即與魚承世打了個電話,魚承世簡單聽了計劃之後,拍板同意。三位老闆都同意了,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由下面的專業人士來做了。

因為雍博文希望能盡快進入實質性的研發階段,而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組建談判上,加上各自老闆意願明確,都是對下面清楚表示可以做出最大程度退讓,以得到獲得這份技術的機會,所以僅僅一天的時間就完成了公司的全部組建前期工作。魚大主席一個電話,協會方面連夜加班備案驗資,第二天一早,新公司就在地獄悄然掛牌成立,地點就在開拓城的工業開發區,公司的名字叫做黃色警戒。

第二零零章 身份鑒定(上)

之所以起名叫黃色警戒,完全是出於某位大天師的惡趣味。

根據黃巾力士的構置圖紙可以看出。

黃巾力士在仙界也是成規模成建制使用的部隊。

一個仙人至少可以操縱十萬黃巾力士。

如果像人間這樣把傀儡的操控主體完全設定到一個人身上的話。

即使是以仙人的本事也不可能靈活操縱十萬黃巾力士。

將不可避免的使黃巾力士部隊行動變得呆板笨拙,完全浪費了黃巾力士建造時所賦予的高智慧和高靈活性。

所以黃巾力士部隊的操控主體並不是人,而是一個法器,而仙人通過操縱法器來操縱黃巾力士部隊。

通過法器的事先設定,可以靈活地對黃巾力士部隊進行分組,並分別下達不同命令,而各支黃巾力士部隊將根據各自情況隨機應變,以完成任務為最高目標。

這讓雍博文想起了一系列的即時戰略遊戲,他尤其喜歡玩紅色警戒那款老遊戲,便順嘴將製造黃巾力士的公司命名為黃色警戒。

公司在成立當日即投入緊張的研發工作中,由物華派和承世公司派出的骨幹技術力量組成的研發小組,對雍大天師提供的圖紙集中力量進行研究。

僅僅用了兩天的時間,研發小組便基本吃透了整套圖紙,這還得是得宜於人間法術與仙界的種種淵源,使得黃巾力士與人間的各種傀儡具有極大的相承性,只不過在各種細節上更加先進實用罷了。

吃透這套圖紙的意義不僅僅在於可完全仿製出黃巾力士,而在於相關法術的觸類旁通可以借此邁上一個甚至數個台階。

黃巾力士構造複雜,絕不是簡單地拿個外形套個魂魄就能用的。

所以在製造黃巾力士這項工作上,從電腦裡拿出來的角色根本就派不上任何用場。

幸好承世公司財力雄厚,渠道豐富,在合資公司方面提出材料要求後,緊急全體動員,在短短三天之內,即調齊了所需各項材料。不過圖紙上有些材料實在是在人間找不到,只能根據特性描述購進替代品,就是不知道這替代效果是否可行,還需要進一步實驗。

不過此時,雍博文已經不能繼續在公司盯著進度了。

六天已過,正是與濮陽海約定好的日子。

今天可就要對艾莉芸的青龍金胎身份做個鑒定。

這些天來,雍博文一直在積極做著準備工作,主要就是備好一應傢伙式。

雖說三師叔祖打了保票,但凡事就怕萬一,常言說得好,人算不如天算,更何況三師叔祖這個親口說自己靠不住的預備役神仙,想來也是不敢說萬無一失。一旦出現個什麼萬一,那到時候就不是靠講理而是看誰的拳頭硬才行了。

這事兒雍博文也不想讓其他人牽扯上關係,所以誰都沒有帶,只是交待好公司一應事務,便自與艾莉芸回到艾家老樓。

剛一進門,還沒等喘口氣呢,就見大日金剛從客廳屋角那個漏洞翩然而下。

那洞打破之後雍博文卻是一直沒補,想不到濮陽海走順了腳,連門都不走了,直接從洞裡下來。

能下來的這麼及時,想是這位大日金剛一直在樓上支楞著耳朵聽著呢,一有動靜就趕緊跑下來。

這倒也能理解,人家也急啊,這要真是認定了青龍金胎,那就是整個青龍寺一脈的天大喜事,到時候他大日金剛一脈也是臉上有光,弄得好了,就是青龍寺四大金剛之首了。

雍博文見濮陽海下來,正想上前答話,不想濮陽海走了兩步,又有一人從那洞裡落下來。

粗布衫,青竹杖,一副墨鏡臉上帶,整體形象就跟濮陽海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般,幸好這後來人身量極高極大,往那一落,跟座小山也似,直能把濮陽海給裝下,倒也不用擔心會認錯人。

這人一落下來,跟著往左一閃,便又有一人落下來,也是粗布衫、青竹杖、鼻上架墨鏡,不過這位卻是個胖子,雖然個頭與濮陽海差不多,但腰圍卻是兩個濮陽海綁在一起也比不過的。

胖子落下來,往右一閃,赫,又有一人落下來。

好傢伙,快趕上下餃子了,就見著一個又一個造型與濮陽海一模一樣的人不停落下來,足足落下來十好幾口子,把大半個客廳佔得滿滿騰騰。

就見一水的粗布衫,一水的青竹杖,一水的黑墨鏡,恍然間簡直讓人以為濮陽海給自己做了克隆,抑或是使了影分身之術。

「你妹的,難道今天不是搞青龍金胎認定,而是瞎子開會?」

雍博文暗自腹誹不已,他知道濮陽海其實不是真瞎,只不過為了修習十二契印而把眼珠子給修了,沒但實際上還是能看到東西,說不準比有眼睛的看得還多呢,只是這經典的造型,不讚他一句瞎子,實在是對不行他這身行頭了。

「這些是我的弟子,助我擺鑒定法陣。」濮陽海扭頭四下看了看,奇道:「怎麼顧道友不在這裡?」

雍博文撇嘴道:「三師叔祖她老人家事情忙著呢,上回說完話就直接回老窩了,你要是想見她,可以去龍虎山找她,至於她肯不肯見,那我就不知道了。」

濮陽海也不跟他在這個話題上糾纏,道:「既然這樣,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列陣!」

隨著一聲令下,那一群偽瞎子呼啦啦散開,貼牆圍著客廳站了一圈,齊齊低喝,把手中綠竹杖往地面一頓,便聽篤的一聲大響,綠竹杖竟深深刺入地面。

眾偽瞎子齊齊捏動手印,低聲誦唱,一進梵聲四起,竟是分外的莊重肅穆。

濮陽海走到客廳中央,手一抖,便拿出一束點燃的香來,隨手往地面一擲,就好像插進了軟土裡般牢牢扎進地面瓷磚裡,卻是連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那麼,請艾家小姐到這香火前盤膝坐下,我這便施法鑒定了!」

艾莉芸正要上前,雍博文一把拉住她,問:「咱們先把話說清楚,不會讓我媳婦脫衣服什麼的吧,要是搞那樣,我可是堅決不同意。」

濮陽海面無表情地道:「雍道友只管放心就是了,我濮某人雖然至今得不成正果,證不得大道,但也不會下作到學日本鬼子那不三不四的一套!」

第二零一章 身份鑒定(中)

聽濮陽海這麼一說,雍博文稍感放心,鬆開手讓艾莉芸站過去。

艾莉芸盤膝坐在青竹杖前,依濮陽海吩咐,凝神直視青竹杖,保持腦海一片空明。

濮陽海抬手按住青竹杖頂端,單手豎於胸前,開始喃喃念誦,念得又疾又快,也不知是咒語還是經文。

圍著房間站了一圈的偽瞎子們應聲走步,繞著中央兩人快步疾走。

這一走起來,站在邊上的雍博文就顯得極是礙眼,左閃閃,右躲躲,怎麼站都擋路,最後實在沒辦法,只能跳到窗外的花台上站著,隔著窗子向裡張望。

偽瞎子們越走越快,到最後簡直快要成小跑了。

濮陽海和艾莉芸卻好像定在那裡般一動也不動。

這法術顯然進行得正急,只是既沒有光也沒有響,不曉得進展如何。

雍博文正暗自緊張地工夫,忽聽身旁有人相當好奇地道:「耶?這六天通法陣不是說失傳多少年了嗎?居然還有人會啊!」

「你認得這法陣?」雍博文隨口問了一句,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他可是站在七樓的花台上,身邊怎麼可能有人?

就算是他現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屋裡面,那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隨便便就近身的。

雍博文手指輕輕一捻,左手捏符,右手握破法手雷,這才冷靜地扭頭觀瞧。

這一看,倒是認識,還算得上是熟人。

就見來人頭戴草帽,一身夏威夷的花島服,打扮得倒是相當休閒。

可問題現在的春城可正是數九寒冬啊!雍博文就算是修練有所小成,不懼寒暑,可也得穿套秋裝才能頂得住。

前幾天見濮陽海雖也是一身夏天行頭沒有變化,但人家那畢竟是長衣長褲,裡面套沒套厚的誰也不知道,哪像眼前這位胳膊大腿都露著呢!

「小野三堂,你也被請來了?」雍博文稍一想,就覺得明白了。這位已經得傳真言宗阿闍梨位,繼了八葉枯木的衣缽,正是本代遍照金剛,想是被濮陽海邀來參加青龍金胎的鑒定事由,只是不知古陽定這個大樂金剛是不是也受到了邀請。

「啥請來?」小野三堂的中國話相當地道,就是一嘴東北大碴子味。他一臉莫名其妙地問:「誰請我了?」

「你不是濮陽海請來觀禮的?」雍博文大奇。

「觀個毛禮啊!」小野三堂不爽地哼哼道,「我現在也是統治日本的男人了,忙著鎮壓那些法師協會的餘孽和跑出來的妖怪還忙不過來呢,哪有閒工夫跑來看鑒定青龍金胎,那青龍金胎跟我有一毛錢關係耶?」

雍博文一想也是,這位已經剛剛帶隊平推了日本法師協會,正是穩固統治的時候,又算得上是一方諸侯,不可能隨隨便便跑出來。

更重要的是這位的身份可不僅僅是真言宗的和尚,而且還有另一重隱秘身份。

當初在東京森井大樓上,雍博文於通於管道中窺見小野三堂與四個紅徽法師搏殺,提及他的另一個名字張路易,談話間還提到了天祐將軍、大元老、渠帥之類的名號。

雍博文閒暇時曾查了一下,發覺那些名號都是東漢時黃巾軍的官銜名稱,那可是太平道掀起的造反首義,事敗之後才有一支遠走歐陸,發展為現在歐陸舉足輕重的一支術法勢力,也是如今雍博文的地獄礦產開發合作夥伴,GelbHalstch隱修會!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小野三堂應該就是GelbHalstch隱修會在真言宗的臥底才對!只是看小野三堂當時對日本法師協會以及那四個法師的狠辣勁,顯見得是已經失控,而如今他已經掌握了真言宗,獨霸日本,大約是不會再聽從法師協會或是GelbHalstch隱修會的命令了。

「那你跑中國來幹什麼?這裡可是法師協會的一畝三分地,你們真言宗消滅了日本法師協會,已經被國際法師委員會宣佈為敵對勢力,到我們這兒來可不是自投羅網嗎?」

雍博文與小野三堂是敵非友,自是沒有好心到提醒他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在自家地盤上大打出手,這傢伙一旦動起手來可是個不管不顧的狠角色。

當初兩人在東京街頭惡鬥,可是毀了十餘條街的。

雖然中華法師協會這邊不見得事事都聽國際法師委員會的,但與真言宗卻是有深仇大恨,尤其是東北這邊,當年可是被真言宗禍害得夠嗆,即使是以八葉枯木的本領,當初來春城捉雍博文,也是偷偷摸摸過來就走人的。

原本因為法師協會與真言宗還沒有正式撕破臉皮,所以像新居祐政這般正式來訪的角色也得捏著鼻子接待,至少面子上得過得去。

可現如今國際法師委員會已經正式認定了真言宗的敵對身份,那中華法師協會哪還會再容忍真言宗的和尚在自己地盤上出沒!

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旦得知小野三堂這當代真言宗的大頭子跑過來了,怎麼也不可能放過。

就算是動手,雍博文也不希望在市裡面打起來,一面含糊發問,一百琢磨著怎麼盡快跟梁婷婷那邊通個氣兒,讓她做好準備,想辦法把小野三堂引到野外去處理掉。

「我也不想來啊,可是有人逼著我來,我也沒有辦法。」

小野三堂攤了攤手,但語氣相當輕鬆,沒有一點被逼無奈的樣子。

「你從我那搶走了個人,人家家長不幹了,找到我頭上。本來呢,我是不想理的,但架不住惡客掃門,而且說起來也是我理虧,畢竟是當著我的面兒被搶走的,若不找回來,我也沒面子不是?正好我想起當初還有些手尾沒收拾乾淨,這不就來了?」說著朝身後撇了撇嘴。

「你是來找瑪利卡的?」雍博文依舊緊盯著小野三堂,只有眼角餘光往後掃。

就見隔街對面的樓頂上站著四個老和尚,正是瑪利卡四個護法!

你妹的,居然找上門來了。

雍博文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瑪利卡可是已經掛了,雖然嚴格上來說,她那算是自殺,可跟雍博文卻是有著不可推卸的關係,不曉得這四個老和尚會不會把賬算到他雍大天師頭上。

就聽小野三堂又在旁邊說:「別說我沒告訴你,這四個老傢伙到了春城地頭上,臉可就越來越難看,脾氣也越來越壞了!」

第二零二章 身份鑒定(下)

小野三堂難得的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似乎很嚴肅,很認真。

雍博文那心在嗓子眼裡吊著,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他們脾氣壞跟我有什麼關係,要擔心的也應該是你這個把人弄丟的帶路/黨吧。」

小野三堂是沒有泡過國內論壇的,不曉理帶路/黨的涵義,但表面意思還能聽懂,便道:「人是你偷走的,該擔心的是你才對!我只是順路過來解決一下自己的事情,可沒想過給他們帶路,只不過跟著他們過來比較方便罷了,人家可是正經的以印度佛教訪問團的身份入境的,有正式批文的,省得我自己還得偷偷摸摸搞偷渡,當初老和尚犯的那些個傻,我是絕對不會再犯的。」話到最後,終究還是沒忍住,又嘻笑起來,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似乎天塌下來也不會讓他犯愁擔心,剛剛那副硬板出來的嚴肅表情不過是嚇雍博文的。

「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瑪利卡早就不在這兒了。」

雍博文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跟他糾纏,很顯然小野三堂是在用話兒試探他。

「怎麼?瑪利卡以這裡呆過嗎?老和尚們還真不知道,我回頭去告訴他們。他們到這裡來是受到邀請,來觀禮什麼青龍金胎鑒定的。」

小野三堂衝著屋裡的濮陽海撇了撇嘴,「大日金剛哎,好了不起的,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連我這正牌子的遍照金剛都不請。」

濮陽海等人當年在東北跟八葉枯木鬥得你死我活,真言宗十餘年未能踏出東三省半步,最終黯然退出中國,可這期間真言宗為了與濮陽海等人鬥法,肆意施展各種秘術,造成大量中國平民傷亡,罪行纍纍,罄竹難書。

所以織田信長衝出地獄之門復仇,濮陽海明明有能力阻止,卻是坐視不理,還為此訓斥了小仁小義的雍大天師。

雙方之間的仇深似海,濮陽海怎麼也不可能邀請真言宗過來,如果可能的話,以他的心思,大抵剷平高野山才能念頭通達一下。

「那大樂金剛也來了嗎?」

雍博文隨口問了一句,原也沒想著小野三堂能知道。不過是按著情理猜測的,鑒定青龍金胎這麼大的事情,濮陽海不可能自己一脈說了算,怎麼也得請其他金剛過來共同見證,除了已經是生死仇敵的遍照金剛外,其餘還有兩脈,既然請了印度的,那不可能不請大樂金剛。

「來了,那不在那邊樓頂上正瞧著呢!」

想不到小野三堂竟然知道,又衝著另一幢樓頂撇嘴。

雍博文往那樓頂瞧去,眼光轉動的過程中,不動聲色地瞄了小野三堂的雙手一眼。

從開始說話到現在,小野三堂指示方向全憑撇嘴,都沒有動過手,不能不惹人懷疑。

小野三堂的兩隻手都插在大褲衩的口袋裡,但從布料下方浮起的形狀可以判斷,他的兩隻手都正捏著手印,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很顯然,小野三堂絕不像他表面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

做為一個在日本之戰中獲得最大好處的角色,小野三堂也根本不可能是一個沒心沒肺粗枝大野的人,相反做為GelbHalstch隱修會安插在真言宗的臥底,不僅沒有暴露,反而成了八葉枯木的接班人,在八葉枯木掛掉的第一時間完全掌握真言宗的力量,並且直接反擊摧垮日本法師協會,無論從哪一條來看,這都絕對是一個深沉隱忍心狠手辣且極具權謀的傢伙。

這樣一個人物,做事絕對應該是謀定後動,而不可能冒冒失失地心血來潮就隻身一人跑到春城來,而且如果有其它選擇的話,相信他絕不會親身犯險到春城來。

那麼倒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選擇了離開剛剛才實現完全佔領的日本,跑到春城這個絕對對他這種身份充滿十二萬分敵意與惡意的地方呢?

他又帶著什麼樣的力量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如果他有萬全把握的話,又怎麼會隱隱表現出如此緊張的態度?

只是一瞬間的工夫,雍博文腦子裡轉過了不知多少念頭,然後他的目光挪到了小野三堂指示的方向。

在那個方向的一幢樓頂上,他看到了古陽定,還有站在古陽定身後的紫賓,只是沒見到丁茹。雍博文並不知道丁茹的真正身份,只以為是古陽定的嫡傳弟子之一,要不然怎麼走到哪兒都帶著?所以看到只有紫賓跟在古陽定身後,便感到有些詫異。

看到雍博文目光掃過來,古陽定便揮了揮手,一副很好脾氣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之前被利用過之後就立被驅逐出春城的事情。

如果算上濮陽海肩膀上的鸚鵡,這青龍寺四脈金剛就算是齊全了。

當然到目前為止,雍博文只是隱約猜到那只鸚鵡可能與花間有關,卻沒想到那是瑪利卡的神識,如果他知道這點的話,只怕對後面那四個老和尚會更加擔心。

怪不得濮陽海那麼信心滿滿地表示只要他鑒定之後,若認定不是青龍金胎,其它四脈保證也會承認這個結果,並且不再糾纏,想是早就做了邀請其它幾脈金剛前來觀禮的想法。

這麼多危險份子齊聚春城,而且還搞這麼重要的認定儀式,法師協會方面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虧得當初魚承世在剛向他介紹春城法師協會的監控網絡時還很得意地自誇,只要是非法入境的,別管是妖魔鬼怪還是法師,但凡敢使一點法術,就會被第一時間發現,當時雍博文還被震得一愣一愣的。現在事實證明,魚大主席根本就是在吹牛皮啊,只是牛皮到現在才會被吹破而已。

還得想辦法向協會方面報個信才成。

這麼多危險分子要是不嚴密監控,萬一真幹起來,那可就真是潑天的大事件了。

雍博文正轉著念頭,忽聽屋裡傳來荷荷兩聲大喝,宛若平地裡響了個炸雷般,竟是震得整個幢樓都微微晃動,便可以聽到樓下傳來神經過敏的尖叫:「快跑啊,地震了!」

雍博文立刻把其它想法都拋到腦後,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屋內。

卻見大喝聲之後,那些不停跑動的偽瞎子都停了下來,好像雕像般一動不動。

站在客廳中央的濮陽海緩緩把手自青竹杖頂端鬆開,環視四周,淡淡道:「鑒定完成!」

第二零三章 老和尚興師問罪

說完這句話,濮陽海沒有繼續宣佈鑒定結果,而是用一種古怪的目光不停打量著艾莉芸。

艾莉芸本來就心裡有鬼,被他這麼一看,不免心虛氣短,趕緊低下頭,不敢與濮陽海對視。

雍博文看不下去了,噌地從窗台又跳進屋裡,衝過去擋到艾莉芸身前,毫不退縮地與濮陽海對視:「濮陽先生,什麼結果你就說吧,既然鑒定結束了,還一個勁地盯著我老婆看什麼?」

聽到「我老婆」三個字,艾莉芸悄悄伸手在雍博文後腰掐了一把,以示抗議,但旋即就緊緊抓住了雍博文的胳膊。

「從鑒定結果上來看,艾小姐不是青龍金胎!」

濮陽海語氣淡淡一說出了這個結果,神氣依舊顯得有些古怪,不是那麼失望,似乎還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又有些糾結,總之複雜得很。

不過,雍博文卻沒有心思去體諒濮陽海的這些古怪,聽到這個鑒定結果,登時大大鬆了口氣,想起外面還有三伙子金剛在那裡圍觀,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濮陽海的聲音,當即環視一周,大聲喊道:「大家都聽到了啊,大家可都聽清楚了!經過大日金剛的鑒定,我老婆不是青龍金胎,跟你們青龍寺啊,密宗啊,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都記住了啊,以後這些破事兒別再來找我們兩口子了。」

濮陽海肩頭的鸚鵡驀得撲楞一展翅膀,似要飛起來,但僅僅是忽閃了兩下翅膀也就老老實實地重新趴下。

雍博文便有些詫異地看著濮陽海。

兩人近在咫尺,雍博文可以清楚地注意到,那只鸚鵡實際是被濮陽海牢牢壓制在肩頭上才無法飛走。

雍博文直到現在也不曉得那鸚鵡裡的神識是誰的,但卻清楚與花間脫不了干係。

既然與花間有關係,那麼花間知道的那些事情,這鸚鵡裡的神識十成十也會知道,這應該也就是濮陽海能直接找上門來的根由。

既然這些,濮陽海為什麼要壓制這鸚鵡?

濮陽海突地衝著雍博文微微一笑。

雍博文就在這一瞬間更清楚的感覺到了。

不,不僅僅是壓制,而是禁錮!

強烈而不穩定的法力波動凝聚在鸚鵡身體上。

只有具備極強殺傷性的法術蓄勢待發才會呈現出這種法力波動特徵。

想來大日金剛閣下不會是因為肩周炎犯了想用法術把自己的肩膀打碎,而隨時準備著要消滅這鸚鵡裡的神識才對!

「不用喊了,我保證剛才那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是不是,古陽定!」

濮陽海依舊用平常語氣聲調說出來這句話,但房間中馬上就響起了古陽定回應的聲音,「非常清楚,濮陽師兄!艾小姐不是青龍金胎,既然屬於誤會,那麼我就先行一步了,諸位告辭!」

對街樓頂上的古陽定衝著這邊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帶著紫賓閃人,倒是走得乾脆利落,從始至終,純粹一副打醬油的表現。

濮陽海望著古陽定消失在樓頂,微微搖頭歎息,似對古陽定的表現非常失望,轉而對雍博文道:「鑒定結束,看來是我們錯了,既然如此,多日的打擾,還請雍道友見諒,我們這就走了!」衝著雍博文微一合什躬身。

雍博文倒是沒預料到濮陽海如此乾脆客氣,一時間弄得手忙腳亂,想也合什,合了一半才覺出不對勁,趕緊地回了個稽首,算是答禮。

在他原本的想法裡,濮陽海既然如此信心實足地認定艾莉芸就是青龍金胎,又把其它四脈金剛給折騰了來,一旦發現認定不是,肯定不能甘心情願的承認失誤,搞不好還要再糾纏一番,來個二次認定,或者是乾脆不要臉了上來直接搶人,要帶回去再多認定幾遍,不認定成青龍金胎絕不會罷休。

但事實證明,雍博文絕對是以小人之心度人家濮陽海的君子之腹了。

濮陽海輕輕一揮手,一眾偽瞎子立刻收拾東西,排著隊噌噌噌地又從屋頂那窟窿跳了回去。好傢伙那窟窿快趕上大日金剛一行的專屬出入口了。

濮陽海最後一個離開,飄飄躍起,眼看著頭就要鑽進窟窿裡了,突然衝著雍博文眨了眨眼睛,嘴巴無聲張合,口型正是兩個字:「小心!」

小心什麼,鑒定不都結束了嗎?

雍博文茫然不解,但不妨礙他把早就捏在手心裡的符菉又緊攥了攥,同時悄悄碰了碰艾莉芸緊抓著他胳膊的手。

艾莉芸微微一愣,不動聲色地將飛劍準備好。

眼見濮陽海已經消失在窟窿裡,雍博文便轉頭對窗外的小野三堂道:「鑒定都結束了,你還這裡呆著幹什麼?趕緊走吧,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忙完了就趕緊回日本,別在這裡惹事!」最後一句卻有了幾分警告之意。

小野三堂嘻嘻一笑,道:「我不急,讓他們先來好了!」話音未落,房間中突地人影閃動,竟憑空冒出四個光頭來,正剛剛還在隔壁樓頂上觀望的荼羅金剛的四個護法老和尚。

雍博文在東京時曾與四個老和尚短暫交手,深知這四人術法精深,且威力極大,極不好對付。

當然要是真放開手干一架的話,雍博文倒也未必懼這四個老和尚。

但一來這裡是春城自家老家,還真沒辦法像在東京那般不顧一切地放手猛/干。

這二來呢,雍博文其實是有些心虛。畢竟瑪利卡是被他從東京搶回來的,要不是因為這樣,或許瑪利卡現在還在四個老和尚的關護下安心睡大覺,沒準一覺醒來就立刻成佛成升直接去十方三千極樂世界了。可現在瑪利卡修行失敗以至於死得魂飛魄散,連個神識都沒有剩下,想來也沒了繼續轉世的可能,對瑪利卡這脈而言,那損失可是大到沒邊了,很有可能連荼羅金剛這一脈的稱號都找不到人繼承了。

人要是一心虛,就必然氣短,說話做事都沒什麼底氣。

雍博文現在就心虛得緊,也沒了剛剛那股子勁頭,陪著笑問:「四位老大師還有什麼話要問嗎?我時間可是很趕的,這才頭還有一堆亂糟糟的事情沒干呢。」

四個老和尚冷冷注視著雍博文,為首那個張口就問:「瑪利卡在哪裡?」聲音鏗鏘,彷彿金石撞擊,而且語調生硬,顯然這漢話著實是沒學多久,估麼著別說四級了,連二級過不去。

第二零四章 雍天師東拉西扯

「瑪利卡是哪個?」

雍博文一臉無辜地反問,彷彿根本就不知道誰是瑪利卡!心下卻有些嘀咕,這老和尚蠻有語言天賦的,在東京的時候,可是一句漢語都不會說呢,當時打得熱鬧,交流卻是雞同鴨講,誰都不知對方說什麼,要不然也舉鬧那麼大誤會了。

為首那老和尚依舊操著那冷硬的聲調道:「你從東京劫走的那個女孩子!我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就在春城,就在此地逗留了很長時間,直到不久之間氣息才完全消息,不要跟我們說你不知道她哪裡去了!」

「就是那個整天睡覺的小傢伙啊!」

雍博文一臉恍然大悟狀,然後迅速轉為內疚歉意。

「真是對不住了!那小傢伙整天不吃不喝光是睡覺,我也能看出來是應該是修煉什麼先天大睡功之類的本事,也不敢打擾她,就把她放在房間裡,由她睡著。本來怕她出什麼意外,還安裝了攝像頭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監控,萬一有什麼事情也好及時過來幫忙。可就在前幾天,她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消失了,從攝像頭上看,也是突然就在床上不見了。我一直在安排人四下尋找,可一點線索也沒有。不過那房間裡到處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唉,幾位大師,真是對不住,本來小傢伙是被我帶出來的,我卻沒能看好她,一想到她現在不知怎麼樣了,我這心裡啊,就像刀絞了一樣難受……」

雍大天師簡直就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欺的就是這四個老和尚初來乍到,不瞭解情況。

追擊瑪利卡的事情,即使是在春城法師協會也被列為高度機密,級別稍低點的都不夠資格知道有這麼件事情,而唯一知情的外人也就是古陽定一行人,不過當時追蹤瑪利卡可是古陽定出了大力的,雍博文從自己與四脈金剛之間的接觸判斷,這四脈金剛之間的關係遠不是那麼和諧融洽,便賭古陽定不會向荼羅金剛一脈透露相關消息。

反正不管是直接讓對方知道真實情況還是賭錯了被對方抓住把柄,都是免不得一戰,賭贏了反倒可以爭取時間,為什麼不大膽一賭?

四個老和尚相互對視一眼,那為首的老和尚便道:「可否帶我們去瑪利卡曾休駐過的房間一觀?」

「那個,瑪利卡失蹤之後,那個房間我們已經收拾過了。那本來是公司員工的宿舍樓,房間都很緊張,她失蹤之後,就讓員工入住了,就算是過去,也看不到什麼了。」

這回雍大天師可沒有說假話,瑪利卡事件一結束,他第一時間就是回到當初瑪利卡居住的房間親自動手打掃衛生,把整個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怕的就是瑪利卡完全入魔之前在房間的什麼地方藏點東西留下後患。

為首老和尚斷然道:「不妨,我們只是想到那裡尋些線索以繼續追蹤!收拾過也不怕,我們自有密法可能追索!」

你妹的,怕的就是你們有什麼密法可以尋出蛛絲馬跡來壞事兒不是!

雍博文暗暗回想,自己當時收拾的時候,動用了大量符菉來清浩,所有可能遺留的法術痕跡全都清理得乾乾淨淨,就算是瑪利卡再神通廣大,也不能殘留下什麼東西,要知道,當時為了以防萬一,他可是在房間裡連爆了十幾個破法手雷的。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走一趟吧。」

雍博文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轉頭對艾莉芸道:「小芸姐,這裡既然沒什麼事情了,那你就先回公司吧。」

艾莉芸暗想這死傢伙又要搞什麼鬼,這四個密宗和尚分明是偷偷潛進來的,在沒完事兒之前,肯定要保守秘密,不殺了我們滅口十之八九是因為我們還有利用價值,怎麼可能還放我先行離開?她不信雍博文看不到這點,便覺得雍博文是又在玩什麼花樣。

果然,不等艾莉芸開口答應,那為首的老和尚便打斷道:「這位女施主也一併去吧,去去就回,很快結束,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雍博文便惱火地道:「我說四位大師,我們現在是配合你們找瑪利卡,卻不是你們的俘虜囚犯,怎麼就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了?」

那為首的老和尚道:「我等非是正常進入春城,若是走漏消息,不免會遭春城法師協會驅逐,為了以防萬一,自是不能放女施主離開,待我等尋到瑪利卡線索,便即自行離去,絕不耽誤兩位施主更多時間!」

要是老和尚花言巧辯為限制艾莉芸自由找點其他什麼理由,卻是正中雍博文下懷,正好可以借這個由子東拉西扯,拖延時間。可老和尚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模樣,直接就把實話說出來了——我就是要限制你們的自由,我就是要防備你們把消息透露出去!

除非當場翻臉開打,要不然還真就沒什麼辦法能應付過去。可在這裡開打卻不是雍博文所想要的。

雍大天師無奈,只得道:「行,那就一起去吧,不過,我先問問小野三堂有沒有什麼事情……」

小野三堂迫不及待地道:「沒事兒!我什麼事兒都沒有!你們忙,你們忙。四位大師,我可是把你們送到地方了,接下來就是雍博文的事情,沒我什麼事兒了,我可走了。」

「有勞遍照金剛!」為首老和尚一合什,張嘴來的居然是日語。

「不客氣,不客氣!」小野三堂縮了縮了脖子,轉而衝著雍博文乾笑道,「大天師,我可走了,咱們改日再會吧!」說完轉身跳下花台,消失走人。

「得,咱們也走吧,抓緊時間,早點完事早點利索!」雍博文眼見著什麼借口也沒有了,當下倒是乾脆利索地行動起來,拉著艾莉芸的手就往外走。

四個老和尚也不多話,緊跟在兩人身後,一路下樓上車。

坐的是雍博文的車,雍博文駕駛,艾莉芸坐副位,四個老和尚就都擠在後座上,居然也鬆鬆快快,不顯擁擠,想是這幾個老和尚都瘦得沒什麼肉的緣故。


第二零五章 百密一疏

雍博文開著車,一路慢慢悠悠地趕往公司宿舍樓。

車速不知與蝸牛比起來誰更快一些,但可以肯定的是,一路上倒是被不少自行車給超車了。

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拖延時間了。

若說四個老和尚心中不怒那是扯淡。

他們大老遠跑來找瑪利卡,本就弊著一肚子火呢,現在被雍博文如此惡意拖延時間,簡直就是怒火中燒了。

不過他們雖怒,卻總歸是不敢隨意亂出手的。

春城這地方看勢平靜,但凶險處對於他們而言,卻是遠超過東京。

這裡可沒有什麼戰亂之類的事情可以供他們混水摸魚,也沒有如真言宗般的遠親可以投靠,一切都只能依靠他們自己。

初到春城,他們就已經覺察到,整個城市都被巨大的監控法陣所籠罩著,任何非法的術法行動都會被第一時間監測到。

四個老和尚既然能被挑選出來陪同瑪利卡萬里赴東京參與青龍金胎認定大事,自然不可能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管修法術的呆子,不僅法術高強,而且見識也是廣博,知道這巨大的監控法陣屬於法師協會,也就是說他們不動法術偷偷潛進來,也許沒有人能知道,但要是稍動些大的法術就會被第一時間偵測到。

法師協會可是極不歡迎他們這些密宗僧人的,如果被發現的話,就算不被立即驅逐,也別想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的行動了。

在未找到瑪利卡的線索蹤跡之前,他們不想出任何岔子,對於雍博文拖延時間這種行為,也全忍了,只是緊緊盯著雍博文,不讓他有發出消息的機會。至於雍博文劫走瑪利卡這檔子過節,等找回瑪利卡再算也不遲。

再拖延時間,路程畢竟擺在那裡呢,終究還是到了公司宿舍樓。

當初買這幢樓當宿舍,主要是為了安置那幾百跟雍博文從齊塞島回來的陰陽兵女孩兒。

如今陰陽兵女孩兒們都從妖精販售中心轉入地獄殖民地工作,平日裡難得回來一趟,整個宿舍樓便異常冷清,一眾人從一樓上到六樓,竟是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好在雍博文也沒有考慮過要讓陰陽兵女孩兒幫著傳遞消息——這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即使是遇到陰陽兵女孩兒,以老和尚們的作風,多半也是要一併扣押下來,以免走漏風聲——倒不會失望。

到得瑪利卡曾居住的房間,雍博文拿鑰匙打開門,把身子一側,示意四個老和尚先進。

只是這客氣的禮貌卻沒人領情,為首的老和尚一馬當先進了房間,其餘三個卻是依舊圍著雍博文和艾莉芸。

雍博文無奈一笑,拉著艾莉芸進了房間,那三個老和尚這才緊跟在後面進屋,還順手把門關好反鎖。

這房間早就打掃得乾乾淨淨,別說當時那滿牆血紅與滿地的死蟲子,便是瑪利卡入魔時殘留的法術波動與凶厲氣息,也全都被雍博文施法清理了一遍。

為首的老和尚站在房間中央,面對著那張曾經躺過瑪利卡的大床——燒焦的床單什麼的也一早全都換成了全新的——神情淡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根本就什麼都不可能查出來的。

「幾位大師,這就是瑪利卡居住的房間了,她走了之後,這床什麼的,我都還給她留著呢,就想著萬一哪天她又回來了,也還有個住處。」雍博文心中小小得意,暗想虧得我不怕麻煩,為了以防萬一,親自動手清理房間,這你們要都能找出線索來,那可真是太讓人佩服了。

為首的老和尚淡定地看了雍博文一眼。

這裡乾淨得連半點法力波動殘留都沒有,他要是再猜不到這裡被人清理過,那也未免太弱智了一些。

只不過,這世界上留信兒傳訊的方法多得是,並不見得非要使用法術。

早在進房間的一剎那,老和尚就可以肯定瑪利卡確實在這裡住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不是依靠法術,依仗的卻是兩者之間玄妙的一種心靈層次的連接,這種東西很難用語言來形容,也算得上是密宗神通的一種,但妙就妙在他不是法術,用常規清理法術殘留的辦法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

「要不,幾位大師再去以前瑪利卡臨時住過的地方去瞧瞧?」雍博文也不想讓幾個老和尚在這裡多呆,便主動提議。

可為首的老和尚沒理會雍博文,緩步走到大床前,轉過身仰面躺倒,一動不動,彷彿死去,隔了好一會兒,他才翻了個身,旋即這翻身的頻律越來越密集,簡直就好像是睡不安穩在滾床單一般。

若雍博文真的長時間監控瑪利卡,並且對她更上心一些的話,就會發現,老和尚所做的每個動作,都與當初瑪利卡在床上熟時的動作一模一樣,簡直就好像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本來瑪利卡一般是五六天才會輕輕翻轉一下身體,但老和尚顯然沒那麼多閒工夫嚴格按繼往時間複述瑪利卡曾經的動作,直接把時間縮短,使得翻身動作連貫起來。

翻得一陣子,為首的老和尚驀得低吼一聲,猛然翻身坐起。

不,不是簡單的坐起來,而是整個人就那麼憑空浮起,然後在空中完成了起床、翻身、站立這一系列動作。

等到重新落地的時候,為首的老和尚已經重新站在了床尾處,伸手捏住床尾的邊角,好像翻張書頁般簡單,抬手就把諾大張實木床給翻了過來。

床下的地面依舊是一片清潔,這還是雍博文著重清理的地方,就怕瑪利卡在床底下會留下什麼東西。

不過,為首老和尚注意的重點,顯然不是那光潔溜溜的地面,而大床的背面。

那大床的背面居然有一副畫。

畫的中央是一個焦黑的小小人形。

人形的四周圍了十三張不同情緒的臉,七情六慾盡皆上臉!

每張臉的樣貌,都與中央那焦黑小人形一模一樣,栩栩如生,彷彿生於床背床板上的天然紋理!

雍博文看在眼裡,不僅倒吸了一口冷。

第二零六章 想翻臉就要認倒霉(上)

這分明就是瑪利卡七情六慾十三分身的神情。

而中央那焦黑的人形赫然與當日瑪利卡入魔後在床中央留下的形狀一模一樣!

只是瑪利卡什麼時候鑽到床底下留了這麼多印跡的!

雍博文一時大為懊悔。

當時怎麼就光想著清潔房間,卻沒有看看這床板背面有什麼名堂沒有?

當時怎麼就犯賴沒有把這張礙事的床扔掉呢?

當時怎麼就沒想過直接把整個房間用三昧真火燒一遍然後重新裝修呢?

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床板背面的痕跡直接暴露了瑪利卡人生最後一段時間裡所發生的一切。

外行人或許看不懂,但四個老和尚與瑪利卡同出一宗,又是其守護者,怎麼可能不會從中分辨出有用的東西。

果然,四個老和尚看到床板下的印跡,均是臉色——這四位從打出現起就是一張毫無表情的撲克臉——大變,悲憤漸濃,對著印跡,齊齊合什躬身,長宣佛號。

他們四位宣佛號用的梵語,雍博文自是聽不懂的,但那語氣裡的憤然悲傷卻是清清楚楚,當機立斷,拉著艾莉芸就奔門口逃,那速度端得是快如風疾似電,將那家傳的陸地飛騰之術施展的淋漓盡致,只需一打眼的工夫,就可以輕輕鬆鬆破門而出,逃之夭夭。

只是他快,老和尚們更快,他這裡方一動,那邊門口處人影一閃,一個老和尚已經憑空出現在那裡,依舊是雙手合什,只是眼中精光四射,殺氣大大的,低喝一聲,合什的雙手向前平推,空中便好似多了一堵透明的堅牆,將雍博文前去之路攔得嚴嚴實實。

雍博文前去無路,立刻轉向,直奔窗口。

他本是急速向前之勢,但說轉就轉,直接無視了慣性啊、速度啊等等物理原則。

窗口前人影一閃,又冒出一個老和尚,也是低喝一聲,雙手合什一推,前路不通!

雍博文毫不含糊,噌地一跺腳,就要拔地而起,手裡已經捏了雷火二符,打算直接打破天花板衝到樓上再行逃竄。

可沒等他跳起來,頭頂天花板上已經貼了個老和尚,一模一樣的動作,一模一樣的空氣牆。

雍博文那一腳堪堪跺下,眼見上方不通,立刻腳下加力,要跺碎地板逃往樓下。

只是這一腳跺下去,便聽鏘鏘脆響,便好似跺到了鋼板上般,地面赫然是紋絲不動。

這番話說來囉嗦,但若有旁觀者在旁看著,卻也不過就是眨眼間的工夫,在這一眨眼的工夫裡,雍博文拉著艾莉芸,轉了兩次身,抬了抬頭,跺了下腳,僅此而已。

倒是那四個原本在翻倒床前排排站的老和尚詭異的原地消失,出現在四個方向,一堵門,一堵窗,一個盤坐於地,還有一個最詭異,如同電影裡的吸血鬼般緊貼在天花板上一動不動。

雍博文出逃無路,只得舉手大喊:「四位大師,瑪利卡入魔可是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你們要算賬也不要算到我頭上!她入魔可不是我害的,我也看出她在修行高深法門,生怕打擾了她,所以才把她獨自安置在這裡,誰都不許過來,可她自己邁不過那道坎,這怨不得我吧!你們都是高僧大德,可不能搞隨意遷怒這套!」至於瑪利卡因何入魔,而後又被尾隨追殺,以至於在地下室中自裁,這些無關緊要的內容,辯解時間過於緊迫,雍大天師自是沒有工夫去說的。

貼在天花板是冒充吸血鬼的,正是為首的老和尚,自始至終都是他在代表四人發言,聽得雍博文辯解,冷冷道:「若不是你強行將瑪利卡自東京帶走,有我四人護持,她又怎麼會入魔!」

「這絕對是誤會,誤會啊!」雍博文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當時我是想把瑪利卡還給你們的,是她自己纏著我不放,不肯跟你們回去,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也就是太濫好人了,當時狠下心腸,逃出東京的時候,直接把她扔下,不管她死活什麼的,現在你們也根本就找不到我了!你們佛家不是講究慈悲為懷嗎?這時候可千萬記得佛祖教訓啊!」

「我們是密宗!」為首的老和尚冷冷地扔出這麼一句來,「多言無益,交出瑪利卡神識,便饒過你的神識,讓你能轉世重修,否則,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靠,你們這是不講道理了!那可別怪我也不跟你們講道理!」雍大天師梗著脖子,一副寧死不屈狀,「別說我不知道瑪利卡的神識下落,就算知道,你們這般強逼,也別想讓我告訴你們!我是什麼身份,你們也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也清楚,真要動起手來,你們覺得自己能三下五去二就收得了我嗎?到時候,整個春城,不,是整個東北,整個中國,都沒有你們的立足之地!別說找瑪利卡的神識,就算是想找個地方撒泡尿,都別想找得,除了乖乖逃回印度,別無出路!你們可想好了啊,衝動只能帶來更大的麻煩!都這麼大歲數了,可別自找不自在!」

這色厲內茬的架勢,連艾莉芸都有點看不下去了,正待張口幫准老公找回點面子,卻覺雍博文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手指輕輕劃了兩下,立刻不再說話,凝神準備。

「雍大天師乃是紫徽法師,法師協會至高身份會員,東京時我等已經見識過大天師的神通,卻也不過如此,連我等已布下金剛怒目降伏之陣都未覺察出來,實在是有辱你紫徽法師的身份!」為首老和尚捏了手印,自信滿滿,「你且看看自己還能使出半點法術來嗎?」

雍博文捏了個法訣,念動咒語,施動五雷護身之術,卻見電光自身周溢出,辟啪響了兩聲,就沒了動靜,不禁又驚又怒,「你們做了什麼?」

「這是我金剛會小小降魔法門,應付你這種欺世盜名之徒卻是足夠了!」為首老和尚似乎對雍博文的身份很有些成見,「不要想著再拖延時間了,這金剛怒目降伏之陣可隔絕一切術法波動,只要身處陣中,便如入封之室,使不得法術,傳不得訊,生而無聲,死而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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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想翻臉就要認倒霉(中)

「幾位大師,冷靜,要冷靜啊!翻臉動手對你們有百害無一利,千萬三思而後行!到時候別怪我沒把醜話說到前頭!」

雍博文卻是沒有驚慌,表現得相當淡定,甚至還擺出一副勿謂言之不預的架勢來。光聽這話,不知道的還不得以為是雍大天師困住了四個老和尚,而不是四個老和尚困住了雍大天師。

「休要在那裡巧言令色,看起來不給你點苦頭嘗嘗,你是不會乖乖交待了!」

為首的老和尚捏動手印,其餘三個老和尚齊聲念動咒語,原本攔住雍博文去路的空氣牆齊齊向內回縮,想是要先給雍大天師來個夾板刑嘗嘗味道。

「想翻臉就要認倒霉啊!」

雍大天師甚是感慨地搖了搖頭,看著四個老和尚,一臉同情。

話音未落,忽聽轟轟連串悶響,四面牆壁同時化為齏粉,一團團淡淡藍光隨著響聲被扔了進來,砰砰爆烈,一時滿室藍光若水,正在移動著的空氣牆剎那消失不見,無數道紅色光束穿過瀰漫的粉塵,落到四個老和尚身上。

狂風忽至,眨眼工夫,就將滿室塵埃吹盡。

卻見四下裡盡都是黑衣蒙面的持槍男子,很有些特種部隊的范兒。

便是窗外空中,也懸停著十餘人,只是不見法力波動,不知是靠什麼懸在空中。

在西側走廊裡的武裝分子當中,站著個年輕女子,一身西瓜紅的西裝,素白絲巾,外罩純黑的羊絨大衣,好一副成功小金領的打扮,正是春城法師協會外事處理中心501辦公室主任梁婷婷法師。

「破法手雷!」

為首老和尚微一皺眉,雖身處重圍,卻也不驚慌,只是道:「我一直留意著你們兩個,你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放法發放信號傳送消息,怎麼可能通知法師協會?」

「我沒施法啊!」雍大天師得意洋洋地道,「這都什麼年月了,離了法術還有科學不是?我早就說過了,當初這個房間安了監控攝像頭的,你們自己沒往心裡去,可不能怨我啊!」

老和尚不是沒往心裡去,而沒想到雍博文在瑪利卡走後,居然沒有拆除這個房間裡的監控攝像頭,而且不僅沒拆除,還一直開著!這也太不合情理了!誰會沒空監視著一個空房間?

雍博文又沒有毛病,自然是不會沒事兒開著攝像頭去監控空房間了,只不過當時嫌麻煩,又有其它事情要做,就沒有把攝像頭拆下來罷了。

可現在是科學技術當道的年代了,法師們也要講科學的,最講科學的魚大主席,搞術法武器,席捲全球術法武器市場,賺得盆滿缽滿。

正所謂你有神功,我有科學,雍大天師能與天下法師爭雄靠的可不僅僅是自己的符殺本事,還有來自魚承世公司的技術和武器支持。

當然,這點小事情就用不著魚承世公司的設備來解決了。

事實是,雍大天師現在身上的帶著的智能手機有一個替代遙控器的功能,經過魏榮的調試之後,可以直接遙控公司所有標準配備的監控攝像、音響影儀等等一切可以用遙控器控制的設備。

當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雍博文在第一時間就悄悄啟動了房間的監控攝像頭。

公司安裝的所有監控攝像頭的最終信號接收源,都是公司的總機,也就是魏榮負責的一畝三分地。每一個監控攝像頭都有各自的信號顯示燈。

當攝像頭在房間中啟動的時候,遠在公司的顯示燈就會隨之亮起,並且會發出一個提示信號。

以雍博文對魏榮的瞭解,這個時間段,模範員工魏榮同志肯定仍堅定在公司裡,並且準準坐在自己的電腦前面。

事實也正是如此。

魏榮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一個監控攝像頭自行啟動,並且馬上發現這是瑪利卡房間的監控!

瑪利卡入魔逃亡的事情,在法師協會內部也屬於高度機密,但魏榮負責瑪利卡房間的監控工作,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情,只不過因為瑪利卡成天睡覺,魏榮又沒有什麼變態愛好,不可能整天盯著瑪利卡看,所以才會沒能及時發現瑪利卡入魔的事情。為此在事後,敬業的小魏同志被遷怒的雍大老闆給好生訓斥了一頓,至今仍印象深刻,此時見到瑪利卡房間監控攝像頭自行啟動,立刻毫不猶豫地調出監控畫面,正看到雍博文和艾莉芸被四個老和尚挾持進房間的鏡頭。

雖然不是法師,但總歸是在雍博文的公司混了這麼久,拿了經理的位置,無論往哪裡一走,大小也算是個人物,跟協會裡的諸多高層人士也打過不少交道,多多少少知道些規矩。

所以魏榮在第一時間就播通了501辦公室的電話——在公司主要經理級員工的桌頭上都擺有一本協會電話號碼薄,當然他是不可能知道梁婷婷私人電話的,只能是打到辦公室裡。不過頂著雍博文公司的名頭,他的這個警報電話還是受到了高度重視,接電話的辦公人員,在第一時間就轉給了梁婷婷。事實上這也是梁婷婷曾經吩咐過的,凡是來自雍博文公司的電話,都要在第一時間轉給她。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魏榮把監控畫面直接轉到了梁婷婷的電腦上。

梁婷婷第一時間動員501辦公室直屬作戰法師部隊趕赴公司宿舍樓,並安排協會監控法陣啟動另一項緊急功能,悄無聲息地隔絕了雍博文等人所在房間的一切對外聯繫,所以儘管四個老和尚已經施法監控四周,卻根本沒有發現梁婷婷等人的到來。

梁婷婷暗中聯繫了雍博文,要求他盡可能拖延,為作戰部隊完成佈置爭取時間,這才有了雍博文在那裡喋喋不休地浪費時間。要不然的話,雍博文早就出手——他兜裡可也揣著破法手雷呢——開戰了,又怎麼可能跟四個老和尚浪費口水。倒是不知情的艾莉芸白白擔心了一場。

「立刻停止施法,舉手投降!」梁婷婷大聲命令,「我們會聯繫佛教協會處理這件事情,但如果你們拒絕投降,負隅頑抗,我會將你們的屍體交還給佛教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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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丈母娘大人來訪,看女兒和孫女,今天下午才把人送走。

感謝jinmengmeng看官的捧場。

第二零八章 想翻臉就要認倒霉(下)

四個老和尚對於梁婷婷的威脅無動於衷。

為首的老和尚皺眉瞧著四下裡持槍的黑衣人,淡淡道:「法師協會已經墮落到用這種武器來作戰了嗎?這還算什麼法師?」

雍博文不禁大奇。

這老和尚語氣如此淡定,莫非還有什麼殺手鑭不成?這般看不起作戰法師的術法武器,想是法術精深,無所畏懼。

果然,就聽那為首的老和尚道:「我等精修金剛會,自體堅強,莫說是些許子彈,便是九天神雷,也不能傷我法身份毫,這些無用的傢伙,還是快收起來,莫要讓人笑話了!」

梁婷婷更狠,繼續大聲警告:「這是最後一次警告,立刻舉手投降,收起法術!立刻舉手投降收起法術。」

雍大天師和艾大小姐繼續打醬油,覺得梁婷婷若是舉個喇叭那就更帶范兒了。

四個老和尚突地同時發動,為首老和尚,自懷中掏出一物奮力一抖,無數金色光點射向四面八方,而其餘三個老和尚向著中間的雍博文和艾莉芸猛撲過去,意圖劫持人質在手!

雍博文拉著艾莉芸撲騰就趴到了地上,來了個五體投地勢。

幾乎就在同時,梁婷婷大喝:「開火!」

四面的作戰法師同時猛烈射擊,密集的火舌縱橫交錯,織成一張火紅的大網。

為首老和尚射出的金光色點沒有一個能打出去,一個不差地被擊落,掉在地上,咕嚕嚕直滾,雍大天師手閒地抓來一顆,卻是個佛珠,不禁讚歎,果然是佛門弟子,打人都要用佛珠。

擊落了佛珠的彈幕結結實實地落到了四個老和尚身上。

可真是無差別攻擊,若不是雍博文和艾莉芸趴得快,也得分上不少。

四個老和尚齊聲大喝,身上泛起一層淡淡金光,端得是法像威嚴!

子彈打在上面,火星四射,竟是不能射透。

為首老和尚大喝:「我等有金剛會法門,自體堅強……」

梁婷婷那邊揮了揮手,身旁的黑衣人邊射擊邊向兩旁閃開,露出身後趴在地上的四人。

這四人面前各擺一槍,槍管甚長,槍口甚大,配有兩腳架,架於地面,竟是重型狙擊步槍。

四槍各對一老和尚,同時開火,都只開一槍,聲響極沉悶。

四個老和尚胸口處金光劇閃,旋即爆起血花。

「……不懼外邪!!」為首老和尚話只喊到半截,便嘎然而止。

護體金光旋即消失,密集的子彈將四個老和尚打得渾身如同擺子般不停顫抖,鮮血滿身噴射,好像幾截老木頭樁子般栽倒在地。

「停!」梁婷婷一揮手,射擊立時停止,站在第一排的黑衣作戰法師持槍小心翼翼地接近四個老和尚,四人蹲下,往四個老和尚身上貼符下咒。

為首老和尚驀得大喝一聲,滿身金光暴起,整個人彷彿詐屍般直挺挺跳起來,雙臂一振,樓板嘎嘎作響,蛛網般細密的裂縫沿著牆壁飛速蔓延。

整幢樓都不由自主地晃動起來!

其餘三個老和尚齊齊翻身,雖然躺在地上不能起身,卻依舊奮力抬起雙手,在胸前結起法印。

金剛般若之力!

當初在東京的時候,老和尚們就用這招對付搶了瑪利卡的雍博文,將整幢大樓拔起當棍子來砸人,當時砸得雍大天師是雞飛狗跳,全靠著千魂慟的飛行之力才逃出去。

老和尚們法力精深,意志堅定,雖然身受重傷,卻依舊拚死使出絕招來,大的拚個魚死網破的架勢。

梁婷婷臨危不懼,一抬手,趴在地上使重狙的四個作戰法師,立刻子彈重新上膛,再次瞄準了四個老和尚。這一回瞄的可是腦袋,打算一槍爆頭了。

危機時刻,忽見雍博文猛得跳將起來,揮手連拍,給四個老和尚每人額頭上貼了張符。

四個老和尚就此凝立不動,法術中止,四下重新恢復一片安靜。

「先搶救吧!」梁婷婷鬆了口氣,大聲呼喊隨隊醫生上去救治。

梁婷婷絕不希望真把這四個老和尚當場殺掉,最好的局面自然是生擒活捉,然後交給佛教協會處理。

至於這四個老和尚歸不歸佛教協會管,那就不是她管的事情了。

如果真把這四個老和尚當場擊斃,後續手尾自然麻煩多多。

當然,如果真是情形危險到極致,她自然也不會手軟就是了。

為首老和尚雖然被一符定住,但還能說話,斜眼看著雍博文,兀自有些不相信地道:「這怎麼可能,我有金剛法身加持,自體堅強,小小槍彈如何能傷到我!」

「這不是普通的子彈!」雍博文看這老和尚確實是不知道承世公司術法武器的厲害,便好心地從旁邊作戰法師那裡要來顆子彈拿給他看,「子彈上面紋著符呢,起作用的不僅僅是子彈的動能,更重要的還有上面的符紋,現在這可是很通行的武器,日本法師協會和真言宗開戰的時候,這東西沒少用啊,你們在日本呆了那麼長時間,怎麼連這件事情都不知道?小野三堂沒有告訴你們嗎?」

澄黃的子彈頭表面閃爍著符紋特有光彩,法力波動雖小,卻異常清晰。

看著這顆特異的子彈,老和尚神情迷茫,喃喃道:「在日本的時候,我們一直守護瑪利卡閉關,對日本內戰的事情根本不清楚,小野三堂也沒有告訴過我們這件事情。以前在印度的時候,我們根本沒有同法師協會接觸過,也不知道有這種法器。」

「要不說閉關自守是行不通的,真正的修行還得入世,看看,這就是信息不靈通的後果吧!」

雍博文感慨地拍了拍為首老和尚,又問:「我記得在東京的時候,你們是四個人負責守護瑪利卡,還有兩個人呢?怎麼沒有一起過來?」

老和尚保持沉默,顯然沒有合作交待的興趣。

雍博文歎了口氣,轉而對走過來的梁婷婷道:「我懷疑他們還有兩人潛藏在春城,得仔細找一找。還有,真言宗的現任阿闍梨小野三堂也潛入春城,不知要搞什麼事情!」雖說小野三堂這次出現整個就是個打醬油的,但做為敵對勢力,雍博文還是毫不猶豫地就把他給賣了。

第二零九章 金剛夜訪(一)

日本術法界內戰,真言宗橫掃各驅魔世家聯合組成的法師協會,獨霸整個日本,已經被國際法師委員會認定為公敵,發佈了措辭嚴厲的譴責聲明,以及一份通緝令。

通緝令通緝的就是真言宗現在當家作主的話事人小野三堂。

根據通緝令的要求,任何法師都有義務緝拿小野三堂,送交國際法師委員會。

通緝令還給出了高達億元的賞格。

當然,如果認真來看,這份通緝令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做為世界上最強大的術法組織在日本的分部被人一鍋端掉,不得不黯然退出日本,只能在紐約成立一個流亡分部,這簡直就是被赤果果的打臉。

這已經無異於是在向國際法師委員會宣戰了。

如果國際法師委員會認真應對的話,那發佈的就不會僅僅是譴責聲明和通緝令,而宣戰書了。

只不過如今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全部精力都基本被東歐戰事給牽扯進去了,如諸大勢力均無暇東顧,而且鑒於真言宗在日本內戰中表現出來的強大戰力,讓教庭、巫師公會這些對當年遠東百戰血戰尤有餘悸的組織也相當猶豫,生怕又是一個百年血戰的翻版,如今不比過去,別說百年了,就算拖上三五年,上面那幫傢伙的屁股也很容易坐不穩了。

同時,東京封魔陣的破壞,導致百鬼夜行,整個日本已經重新變成了人妖混雜而居的凶地,一旦真要進攻日本,在面對真言宗的同時,也不得不面對千百妖鬼,即使是戰勝真言宗,重掌日本列島,想收拾局面也不是三年五載能成的事情。

當然,最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是真言宗已經失去了地獄之門,沒有了魔晶粉的產地,這其實才是國際法師委員會這些年來一直不遺餘力支持日本法師協會的最主要原因,而現在這個最大的驅動利益已經被魚承世給搶了去,國際法師委員會自然也就沒興趣再對那個島國花什麼力氣,就讓真言宗在上面稱王稱霸也沒什麼大不了。

綜上所述,言而總之,總而言之,但凡有些頭腦的,都不會把那份通緝令當真的。

但無論什麼事情,都得辯證地來看,若是換了其它國家的法師或許就算見到了小野三堂也不會真的按照通緝令要求——財帛雖好也得有命花才行——上去動手抓人,但換到中國這一畝三分地,尤其是東北這片,那與真言宗是有血仇的,沒通緝令見到了都會死掐,更何況如今有了這國際通緝令的大義名份?

梁婷婷聽了雍博文的舉報,立刻啟動二級預警機制,聯繫協會應急反應中心,安排全城大搜捕事宜,然後又叮囑雍博文千萬小心。她懷疑小野三堂潛入春城是想奪出地獄通道。要不然也實在是沒有理由解釋這真言宗話事人離開老窩冒著天大風險潛入春城的原因。

雍博文也不相信小野三堂真是只為了給老和尚帶路,或是來觀禮青龍金胎認定,才專程跑到春城來了。

這根本就不符小野三堂的風格。

雖然接觸有限,但雍博文可以肯定,小野三堂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眼光精準,野心勃勃的傢伙,不然也不會在八葉枯木死後,帶著真言宗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直接把日本法師協會連窩端掉。

沒有絕對的理由,小野三堂不可能冒著天大風險跑過來。

那麼唯一合理的解釋,自然就是那個奪自日本的地獄通道了。

那可是意味著天大利益的東西。

只有絕對巨大的利益才能驅使人去做絕對瘋狂的事情。

雍博文很贊同梁婷婷的看法。

能讓小野三堂這個真言宗當家人親自跑一趟敵人領地的,自然只有曾經給真言宗帶來源源不絕財富的地獄通道了。

不過現在地獄通道兩側都牢牢掌握在雍博文手中,即使小野三堂拿回了曾經的地獄坐標點也是毫無用處,所以雍博文倒不擔心這點,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小野三堂拿不回地獄通道,一怒之下會亂來搞破壞。從那傢伙瘋狂的性格來看,很有可能會這樣做,而且絕不會搞小破壞,而是會搞大破壞!

雍博文與艾莉芸立刻同梁婷婷告辭,準備趕回地獄之門去加強戒備。

雍博文邊走邊打電話給言青若,讓她先行把原本的保衛安排加強一下。

兩人急匆匆下了樓,上了車子,剛一發動,就聽後座上咚的一聲悶響,似乎落下了個挺沉的東西,震得車子一陣搖晃。

雍博文從後視鏡上看到一個黑影詭異地冒出來,不假思索地祭起一張雷符就要往後扔。

卻聽那黑影道:「我要是你就不會這麼幹!」

雍博文微一皺眉,伸手拉住了已經吐出飛劍的艾莉芸,「小野三堂?」

「正是鄙人!」小野三堂笑嘻嘻地拋扔著手中一個竹牌樣的東西,「大天師倒是殺伐果斷的緊,我什麼都沒有作,而且表明自己會主動離開,依然不肯放過我,轉手就把我給賣了!」

「既然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洩露,還不趕緊地離開春城跑路,居然還敢過來找我,真以為燈下黑那麼好玩嗎?」被當面拆穿,雍博文也毫不在意,大家是敵人又不是姘頭,出賣打擊是正常的,不這麼幹才叫腦袋讓驢給踢了。

小野三堂攤手道:「我也不想啊,剛剛聽到那妞那麼一安排,我當時就想有多遠跑多遠,直接回日本當我的土霸王。只是這次來一趟,事情還沒有辦完,就這麼回去,會讓那幫子禿驢給笑死,所以我還只能來見你一面。」

雍博文悄悄給艾莉芸使了個眼色,繼續問:「你見我幹什麼?」

小野三堂卻道:「我說雍大天師,你就不要使那些小伎倆了,就算你能把消息傳給剛才那妞,也不見得是好事兒,看到這個東西沒有?」小野三堂輕輕拋著手中的竹牌,「我來之前在春城幾個最主要的繁華區留了點東西,一旦我有什麼問題的話,那些東西就會立即發作,至於發作什麼有什麼後果,那就自行腦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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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上六千了,真不容易。

第二一零章 金剛夜訪(二)

一把閃著藍光的寸長小劍突然出現在小野三堂的咽喉上,劍尖幽光吞吐,隨時都可能刺入。

小野三堂動作微微一僵。

雍博文伸手就把他手中拋扔的那個竹牌搶了過去。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即使是小野三堂這樣的高手,竟也一時沒有做出有效反應,被雍博文一把奪去了竹牌。

小野三堂舉起雙手,嘻笑道:「你們兩口子倒是挺默契的,不過,不用緊張,我沒有敵意,真的只是想找雍大天師談一談!」

雍博文看著搶過來的竹牌。

出乎意料的是,那竹牌上不是密宗法術,而道家符菉,確切點說是與太平道的符菉隱隱相似。

雍博文知道小野三堂是GelbHalstch隱修會的臥底,那麼懂太平道的符菉也很正常,只是這符菉似是而非,大約是因為遠走歐陸千年,發展已經受到了歐式魔法的影響而產生的變化。

只是小野三堂不用真言宗秘法,反而使用太平道符菉,自然是為了隱藏身份,即使是不得不使用預先的佈置,也讓人聯想不到是真言宗搞的破壞。

雍博文不禁挑了挑眉頭,斜眼瞧著小野三堂,「你想談什麼?」

「談筆買賣!」小野三堂對著咽喉的飛劍努了努嘴,「這位女劍俠,可不可以把你的劍稍撤一撤,談生意用不著動刀動槍的吧。」

艾莉芸用眼角餘光掃了雍博文一眼,見他微微點頭,這才收了飛劍,冷冷道:「真言宗當年在東北血債纍纍,你倒是膽大,還敢踏足!」

小野三堂攤手道:「真言宗當年做了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打仗的時候,我還沒有重新投胎呢!如果你覺得我這日本名字實在是刺耳的話,我不介意你喊我的中國名字,張路易!」

艾莉芸倒是詫異了:「你是中國人?」

小野三堂一本正經地道:「如果嚴格來說,其實我是法國人!」

艾莉芸卻是不信:「你哪裡像法國人?」

小野三堂嚴肅地道:「我雖然有日本人的外表,但卻有一個法國人的靈魂!」

「就算是有法國人的靈魂,張路易這個名字也不是法國人名吧!」艾莉芸嗤笑道,「你大老遠的冒著天大的風險從日本跑來,難道就是為了講冷笑給我們聽嗎?」

「其實我是個臥底!這一點,雍大天師想必已經知道,而且應該已經猜到我是哪方的臥底才對!」小野三堂直當認真地解釋道,「我的本名叫路易?德?萊格利斯,萊格利斯男爵,我是一個貴族!張路易是我的教名,我的師傅給我取的!隨師傅的姓。」

「你師傅是中國人?」艾莉芸有些糊塗了。

「不,我的師傅是德國人,教名叫張馬克!至於本名,我不能告訴你們,只能說他現在也是非常有名氣的!」小野三堂有些不耐煩了,「這些事情,你可以問雍大天師,他想必已經查過了!」

「他是GelbHalstch隱修會派在日本的臥底!大約是用的靈魂轉生奪舍之類的法術,轉生在這個叫小野三堂的日本男人身上。GelbHalstch隱修會是當年黃巾起義失敗後,從中國傳到歐洲的太平道分支!」雍博文對艾莉芸簡單地解釋了一句,然後地才道,「小野三堂,你說得這麼清楚,就不怕我回頭向真言宗那邊告密?」

艾莉芸還是初次得聞這件事情,不禁驚訝地摀住了嘴,怎麼也想不到GelbHalstch隱修會居然會是太平道的分支。

「本來是我有些擔心的,最初的時候還想來這邊追殺你滅口!」小野三堂神色輕鬆,一點擔心的樣子也沒有,「不過,我研究了你在東京之戰時殘留的符菉和作戰手法,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就好像我不是真言宗的弟子一樣,你也不是什麼天師北派傳人,反而覺得我們兩千年前應該是一家才對,所以才放棄了追殺你,轉變想法,打算跟你合作點生意。」

「你這麼冒冒失失過來,就不怕我直接殺了你!」雍博文冷冷威脅。

「如果你真有這個打算的話,就不會跟我廢話了。」小野三堂滿不在乎地道,「不過,說實話,我自然是擔心的,所以來之前留了些東西,如果我真的死掉的,那麼不管是什麼原因,關於你真正出身的消息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傳到歐美去,那裡有些人想必會對你非常感興趣!」

「我根本不在乎!」雍博文將那竹牌拋回到小野三堂手中,「不過,念在兩千年前是一家的情份上,這次就放你一馬,想說什麼快說吧!你時間有限,等到協會的巡察網絡動員起來的時候,你想走可就不容易了!」

小野三堂直截了當地道:「簡單,就是想找你買點東西!聽說你這裡魔魂精粉的產量非常大,賣我點吧!」

「你要魔魂精粉幹什麼?」雍博文心中警惕。

在最初與織田信長簽訂協議的時候,地獄入之門的主要作物就是魔英花,主要是作為原料供應魚承世公司的術法武器生產。不過在打通地獄通道,建立地獄殖民地之後,魔英花的大量種植,僅僅魚承世公司已經不能全部消化,目前還主要向幾大藥品生產基地供應,用於製藥用途。

因為魔魂精粉的毒品效應,雍博文對於出產的魔魂精粉走向一直控制極嚴格,絕不允許有一克魔魂精粉外流出去。

真言宗生產魔魂精粉的時候,就是用來當毒品賣的,沒道理失去了生產基地後,會改邪歸正,想起來正經用途不是?更何況,小野三堂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像是那種正經人。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給某些傢伙吸了過癮嘍!」小野三堂毫不遮掩了承認了自己的真正意圖。

「抱歉,我沒興趣做毒品販子,不會賣給你一克,你自己另想辦法吧!」雍博文冷冷地拒絕。如果不是剛才已經說了要放這傢伙一馬,現在沒準已經出手對付這傢伙了。

小野三堂歎氣道:「老實說,如果有其它路子的話,我也不會過來找你了。你可能不知道,在你們奪走地獄之門前,全球百分之六十左右的魔魂精粉是真言宗出產的!你們奪走地獄之門後,全球魔魂精粉產量銳減,價格一路上揚,目前已經達到了原價格的五倍左右,而且還有繼續上漲的趨勢,簡直貴到離譜,大量購買的話,即使是以真言宗的財力也支付不起!」

第二一一章 金剛夜訪(三)

小野三堂神情沮喪,可雍博文卻忍不住大笑:「你們買不起毒品干我屁事!就算是我也賣這東西,你又憑什麼認為我會不按市場價賣,我跟你,或者說跟真言宗,都沒什麼交情吧!」

小野三堂的眉稍微不可查的挑了挑,但還是忍下了即將發作的怒火,耐心解釋道:「關鍵問題不是我們能不能買得起的問題。你知道,魔魂精粉這玩意都是法師在賣,我們跟法師協會現在是敵對關係,國際法師委員會已經下了禁止貿易令,即使是毒品也一克不准往日本販賣,我們根本就買不到!」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我想你知道我買毒品的用途之後,應該會買給我們!」

「買了毒品,除了吸還能有什麼用途?」雍博文向來看不起癮君子和毒販子,以至於語氣裡滿是不屑,「唔,對了,你是臥底,難道是想用毒品來解決真言宗的問題?」

「大天師也是經歷過東京之戰的,應該還記得最後日本法師協會破壞了東京封魔陣,使日本重回平安時代的百鬼夜行狀態。現在整個日本的情形都非常不妙。」小野三堂顯得有些無奈,「當年教廷和巫師公會做封禁時就是不懷好意,那些被封禁的鬼怪並沒有被消滅,而只是鎮壓在一個固定範圍空間內,大概跟印弟安人的保留區一樣,鬼怪們經過這些年月的繁衍,數量已經變得極為龐大,這次突然爆發出來,迅速席捲了日本列島,而因為日本法師協會的戰敗,日本各地的傳統驅魔世家為了避禍,逃的逃,藏的藏,沒有人肯出來應對這個問題,現在僅僅依靠真言宗的力量已經無力鎮壓!」

其實小野三堂有些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如果不是在東京之戰中傷亡慘重的話,真言宗多少還有些控制能力的局面,但現在傷號就佔了一多半,恢復生息接收法師協會地盤還來不及,哪有時間和人力去控制那些妖鬼。

「那又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嗎?」雍大天師在日本顯了一回慈悲,結果回來被一堆人數落,痛定思痛,決定再也不多管閒事,尤其是日本的閒事。

「當然有關係!」小野三堂篤定地道,「大天師這些天大概沒有到國際法師委員會的網站看新聞吧!」他頓了頓,特意加重語氣,「漢城已經出現了類似日本的妖鬼!而且還有更多數量在登陸!日本國土狹小,根本就生存不了那麼多的妖鬼,爭脫了封魔陣束縛後,他們必然本能地嚮往著更好的生活環境,而近在咫尺的大陸就是他們的最佳選擇!如果大天師有時間現在到日本海峽去看看的話,就會發現大量的妖鬼正準備渡海攻略韓國!韓國本土術法力量微弱,根本就抵擋不了如此巨大數量妖鬼的入侵!一旦它們攻下韓國,站穩腳根,那接下來要做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

「小小的邪物敢進犯我中華大地的,必然會死得魂飛魄散,連轉生的機會都沒有!教廷和巫師公會就是前車之鑒!」雍博文雖然嘴上說得豪氣,但心裡卻有些打鼓。

以中華術法界目前的實力來看,就算整個日本脫困的妖鬼傾巢入侵,全都消滅掉也不是可能的事情,但問題就是這將是一場規模空前的戰鬥,無辜平民必然會遭到重大傷亡!

或許可以通過法師協會對韓國方面進行一下增援,將這場戰鬥御於國門之外?

雍博文心裡盤算著可行性的辦法,但神情卻是毫不動搖。

「這個我相信!但對於平民因此而受到的波及,想來也是大天師不願意看到的!」

小野三堂雖然與雍博文接觸不多,但從雍博文在日本的一系列行事斷定這位大天師絕對是個婆婆媽媽婦人之仁的角色,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突破口。

「如果大天師肯對我們給予幫助的話,那麼這場戰事完全可以避名!」

「幫助?賣給你們魔魂精粉嗎?」雍博文要是猜不到小野三堂兜兜轉轉把話題繞來繞去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那可真是純粹的白癡了。

「正是!魔魂精粉對於妖鬼的誘惑遠遠大於人類,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根本無法想像那些妖鬼對於魔魂精粉會如此無法抵抗,而且它們吸食起來,沒有絲毫的顧忌,很多在初次吸食時,就因過量而魂魄燃燒死亡!所以,我打算在妖鬼之中大力推銷魔魂精粉,以此控制妖鬼的數量規模!」小野三堂鄭重合什道,「這一切就拜託大天師了,懇請你的幫助!」

雍博文不動聲色地道:「這麼做,你有什麼好處?別告訴我你單純就是為了對付妖鬼,才不惜花大價錢購入魔魂精粉再免費發放給妖鬼,你不會認為我能相信你是法國養日本來的活雷鋒吧!」

「我自然是有好處的!」小野三堂爽快地說,「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也沒有那個國際情懷,自己國家的事情都沒搞定呢,就替別人擔憂。如果能夠成功推廣魔魂精粉,一來可以借此控制妖鬼數量,讓那些最瘋狂的妖鬼通通吸食過量,這樣我們真言宗就可以進一步控制日本全境,完成日本術法界的整合!二來呢,我自然是不會把魔魂精粉白髮給那些妖鬼的,它們想要就必需得買,沒有錢就拿東西來抵債!封魔陣當年將一眾妖鬼統統打入地底深處,它們在地底下很是發現了些有趣的東西,比如這種植物!」他說著拿出個小小的玻璃瓶扔到雍博文手中,「我把它叫做焰精草!經過加工處理後,可以萃取出優質的火焰附著法陣原料,極適合煉製原生火焰武器!當然我沒有那個技術手段來實現利用,不過想必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不是嗎?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如果大天師有意向的話,我們願意優先提供相應的特產,當然也可以用易物的方式來進行交換!這樣我們就不用再次支付現金了。」

其實最後這句話才是小野三堂想說的,按照他的計劃,真正執行起來,需要地魔魂精粉那可是海量的,如果純粹使用現金支付的話,那就算真言宗是直接印錢也很難滿足絕對需求。而他現在手中唯一能掌握的也只有妖鬼們自九地之下採集來的特殊植物了!

第二一二章 金剛夜訪(四)

玻璃瓶中裝的是一束拇指大小的火焰,焰心中隱約可見一個硬質的梗心,清楚表明它野生植物的本質。

雍博文對於武器製造並不精通,也不曉得這種東西是不是真能派上什麼用場。

好在雍大天師現在也是大人物了。

大人物的本質就是什麼事情都不用自己做,只需要安排專業人士去做就可以了。

所以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拿出手機拍下照片,傳給魚承世公司的工程師來鑒別。

鑒別結果很快就傳了回來,答覆是質地優良的原材料,如果貨源穩定,公司可以大量收購。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拿樣品沒有?」

雍博文頗為動心。

現在他與承世公司已經不僅僅是合作夥伴的關係。

經過先前張晶晶一系列的折騰和股權置換,雍博文也擁有了承世公司約百分之十五左右的股份。

承世公司並沒有在協會公開掛牌上市,股權都是私人性質,除了魚承世本人佔有絕對優勢的百分之四十九股份外,其他合夥人持股從來沒有超過百分之十的。

雍博文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還是用殖民公司的股份從其他股東那裡置換過來的,當然也置換了魚承世的部分股權。

現在的情況是魚承世持股百分之四十,為第一大股東,公司董事長,總經理,而持有百分之十五股份的雍博文則是第二大股東。

做為大股東,雍大老闆如今也開始為自家的投資收益考慮了。

雖然地獄殖民地可以提供海量的原材料,但對於業務蒸蒸日上的承世公司和急需各類新開武器的殖民公司部隊而言,再多的原材料也不嫌多,尤其是這種具有重大價值的原材料。

「我可以給你一份目前已知材料的具體清單和樣品,你們研究之後可以提出採買清單,我會根據你們的需要從妖鬼手中收購!當然,前提是我手中得有妖鬼們感興趣的東西。」小野三堂知道事情基本上可以定下來了。

雍博文沉吟片刻道:「可以出售給你,但不能是平價,只能是市場價的八折,而且保證使用在日本領土範圍之內,我不想見到有任何不應該的流出,一旦發現,會立即停止供應。」

小野三堂眨巴了一下眼睛,用肯定的語氣問:「是僅限日本領土範圍內使用,是吧!」

這句話其實是有技巧。

雍博文說的是僅限於日本領土範圍之內使用,卻沒有說僅限於對妖鬼使用。

小野三堂那是鬼精鬼靈的一個角色,怎麼可能聽不出這話裡的隱藏意思,在重複一遍後,便即點頭道:「放心,我保證只在日本領土範圍內使用。是不是用量多少,都可以提供?」

「這個沒有問題!」雍博文在供應上打了保票,開拓城周邊魔英花數以萬畝,隨隨便便漏點出來,便足夠日本方面使用了。「還有,既然你之前說了那個理由,那麼我希望可以看到成果,即日本領土之外,見不到這些妖鬼!」

「回國之後,我會立即安排清剿,不過已經在韓國登陸的那些,我是沒辦法對付了,這要大天師自己想主意才行!」

小野三堂盡量把話說得清楚明白,以防日後有糾紛。

「沒問題!那麼,我們簽一份合約吧!」

雍博文掏出一疊黃符紙在上面開始擬定合約。

當然,鑒於二者目前的身份,以及所上的陣營對立狀態,這份合約只可能是一份不為人知的秘約,約束的僅僅是簽約當事人雙方了。

待雍博文擬完條目,小野三堂簡單地看了看,覺得沒有問題,便即爽快地簽了字。

雍博文簽完字之後,終究沒忍住好奇,問了一嘴:「你為什麼要叛出隱修會?」

「屈於人下,哪有自己做山大王來得痛快?」小野三堂淡淡回答,理由簡單清楚,而且極有說服力!

雍博文便道:「就不怕人家把你臥底的身份宣揚出去,你連山大王都做不成?據我所知,日本法師協會的殘存者可是通過監控攝像看到了你會見那幾個紅徽法師的經過!」

小野三堂笑道:「我剛剛領導真言宗驅逐法師協會,獨霸日本,那邊就流出來我是法師協會的臥底,哪個腦殘的會相信這種謊話?而且,不要忘了,我是老和尚欽定的金剛傳人,當代阿闍梨,得了遍照金剛號的!這比什麼都有說服力,如果我是臥底,那不是說老和尚有眼無珠了嗎?我根本就不怕他們宣揚,若是宣揚出去更好!」

「你倒是挺自信的。」雍博文淡淡評價了一句,便即逐客,「那麼,依合約辦吧,先派人把樣品帶過來,我這邊會安排人估價,保證給你一個公平的置換價格,當然如果不夠的話,你還是要補錢的!」

「沒問題,到時聯繫你們這邊什麼人?」小野三堂目標達成,甚是高興。

這種見不得光的買賣自然只有最值得信賴的人才可以交付。

雍博文琢磨了一下,便把梅雅萱的聯繫方式交給了小野三堂,打算以後就讓梅雅萱主要負責與日本方面的交易。其實他一開始是想交給韓雅的,畢竟在生意上的事情韓雅要懂得多一些,不過考慮到韓雅目前坐鎮開拓城,事務繁重,不宜再加擔子,而保安公司這邊的主要業務都是由李瑞流來負責,梅雅萱多半只是做為他這個老總的代表在公司任職,實際事務並不是很多,正好可以兼顧這邊。

交易即定,小野三堂也不多話,第一時間離開車而去。他還得抓緊時間逃出春城,以免被法師協會的布控大網給摟進去。

雍博文站在車門旁,目前小野三堂消失在黑夜當中,正要回身上車,忽聽黑暗中有人道:「想不到你居然放過了小野三堂,而且與這敵人作起交易,看來這大半年的時間裡,你的變化還真是不小,若是在日本時的你,大概會眼裡不揉沙子,定要把這傢伙捉起來而後快吧!」

雍博文動作一頓,緩緩回身:「濮陽先生,你想要幹什麼?」

第二一三章 金剛夜訪(五)

永遠是一身算命瞎子行頭的大日金剛緩緩自陰影中走出來。

雍博文心中戒備,捏緊了手中的符菉。這符原本是要對付小野三堂的,只是談得情況較好,沒能派上用場,這會兒倒準備用在濮陽海身上了。

這位剛剛才大大方方的走人,可這一回頭就搞跟蹤尾行,想來不會是因為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才出來隨便便逛逛。

「只是有件事情想確定一下!」

濮陽海用手中竹杖輕輕點著地面,篤,篤,篤,一下又一下,敲得雍博文心煩意亂,卻就不開口繼續往下說。

「你想確定什麼事情?」雍博文實在忍不住了,主動開口,說話間回手把車門關上,順便把艾莉芸也關在了裡面,百忙之中還使了個眼色。

雖然是簡單的一個眼色,但艾莉芸那也是心領神會,知道那意思是萬一事情不妙,讓她立刻開車先逃。

至於逃到哪裡去,那就不用說了,自然是逃往春城法師協會總部。

想來濮陽海就算是再囂張也不敢衝擊法師協會駐地,那等於是同整個法師協會開戰。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這樣做過。

至少雍博文的爺爺雍漢生就做過,不僅做過,而且做得轟轟烈烈,悍然殺上國際法師委員會總部。

可世上只有一個雍漢生,濮陽海也不是雍漢生。

「我一直以為神魂分離之術是我青龍密宗特有密技,想不到你們這些道家弟子也懂得,我想知道是誰在你們兩個身上用的神魂分離之術,雍漢生,還是顧眉靄?是哪派傳下來的密術?張天師?寧不奇?」

濮陽海這一句好似五雷轟頂般,震得雍博文臉色大變,他不假思索地掏出符來就往濮陽海身上祭去,同時大吼:「小芸姐,開車!」

開玩笑,這傢伙都看出神魂分離術了,想來已經猜到了這其中的貓膩,還不動手先發致人,難道等著人家亮出本事來被殺個片甲不留嗎?

艾莉芸跳到駕駛位上,立刻發動汽車。

雍博文兩符祭出,反手掏出隨帶的平板電腦,啟動上面內置的鬼魂轉換器,便有一鬼抱著劍匣跳出來,把劍匣往雍博文手裡一塞,二話不說,扭頭就跑。

這可是法師之間的戰鬥,稍不小心被捲進去都可能魂飛魄散,只要不是缺心眼的鬼,都會選擇在第一時間逃跑。

雍博文接過劍匣,順手一抹,亮出明晃晃長劍一柄,捏了劍訣,哈地一聲大喝,當頭向著濮陽海砍去,劍意方起,其勢傾天,隱隱有斬天裂地之氣象,正是破魔八劍至剛至陽至強的第一劍不動明王破魔劍!

這一系列地動作,一氣呵成,劍勢出時,那祭出去的雷火兩符尚未擊中目標!

濮陽海抬起竹杖向前一刺,便把空中的兩張符紙自中串起,跟著往起一揮,正格在雍博文落下的寶劍上。

便聽轟的一聲炸響,雷火兩符同時發作,卻赫然作用到了雍博文自己的劍上,騰起大團閃著電光的赤紅火焰。

雍博文被導過來的雷電電得手臂一麻,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見濮陽海一挑竹杖,大力湧來,手中寶劍竟是被挑得脫手而飛!

雍博文自領悟了破魔八劍以來,每次使出來不敢說所向披靡可也少有落下風的時候,至於這出手第一劍就連傢伙都被挑飛的事情,卻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寶劍對竹杖,沒把竹杖砍斷已經夠沒面子了,居然還能被挑飛,最可恨的是,濮陽海還一副輕鬆自如渾沒使力的樣子。

幸好雍博文如已經也算是身經百戰,劍一飛出,便立刻意識到自己戰術錯誤了。

這破魔八劍本就是青龍寺劍法,自己對著這個青龍寺嫡傳弟子用破魔八劍,那不是魯班家裡弄斧子,關公門關耍大刀,純粹自找不自在嗎?

劍一飛出,他也不猶豫,立刻順勢一個後翻,正落到已經發動起來的車子上,跟著揮手一揚,立時黃紙滿天,正是拿出來太平道親傳秘法,拿符埋人!

濮陽海揮起竹杖在空中掄了個圈,竟將所有符菉盡皆粘在了杖身上。

不過他這麼一耽誤,艾莉芸已經駕著車子猛衝出去。

濮陽海一提手中竹杖正欲追趕,卻覺胸前一震,驀得一團刺目火光爆起,竟是不知何時居然中了一符,還是個難纏的三昧真火符!

就算濮陽海修的金剛會法門,自體不壞,可也不敢在三昧真火的燒灼下硬挺,腳步稍頓,抬手往胸前一抹,便把燃起的真火抹得乾乾淨淨。

可他剛剛把火撲息了,便聽頭頂霹靂一聲大響,不由暗叫不妙,不假思索地向前急邁,身後白光一閃,跟著便是轟隆一聲,扭頭看去,恰見一道閃電殘光兀自印在空中,地面轟然爆起,被電弧擊出好大一個坑來,碎石泥土揚揚灑灑拋得滿天都是。

這一道五雷轟頂符卻是不知何是祭到濮陽海頭頂上方的。

濮陽海自信自己剛剛已經把雍博文灑出來的符全都收了,那麼這兩道符,顯然就雍博文後布的,只是他蹲在車頂上,風大速急,慌忙奔逃,居然還能把符布到自家身邊,這本事可不是一句了得能過得去的,簡直就是破壞了符菉預設埋伏和近身戰鬥使用的基本常識!他下意識抬頭張望,卻見這麼一耽誤的工夫,車子已經駛出近百米,蹲踞車頂的雍博文懷抱一支槍管特長的步槍,正自向他這邊瞄準。

「術法武器?好個魚承世!」

濮陽海讚了一句,也不追趕,掐了個法訣,喃喃念誦數句。

正駕車狂逃的艾莉芸便見前方街道地面上突兀地蹦起出一個巨大的黑影來。

這時車速已經達到了三百,這麼短的距離想躲想停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奔著那巨大黑影直撞過去。

那黑影不躲不閃,揮起拳頭,對準車頭猛擊。

轟的一聲,好似平地裡打了個炸雷也似,車子猛得停滯,車尾高高揚起,翻著跟頭從那黑影頭頂飛過,前燈自黑影身上劃過,照得清清楚楚,赫然是一隻披甲的羅剎惡鬼!

第二一四章 金剛夜訪(六)

那羅剎惡鬼一拳打翻車子,兀自不肯罷休,猛得跳起來,對著已經翻向地面的車頂一拳砸出。

轟隆一聲炸響,整個車子四分五裂。

一道幽幽藍光自車中疾射而出,直奔羅剎惡鬼頭頸要害。

那羅剎惡鬼竟然也知道凶險,欲要閃身躲避,不想旁邊伸來一手,啪地在它額頭上貼了張符,卻是剛剛蹲在車頂上的雍大天師尋隙出手了。

車子剛一翻起,他就跳到車旁,緊緊抓著車門把手,隨車翻飛,藉著車身掩護身形伺機出手。

羅剎惡鬼被那符定在當場,只一瞬,那符便呼地竄起一溜火光,燒得幹幹淨剎那間。

但對於艾莉芸而言,這一瞬的工夫就足夠了。

閃著藍光的飛劍繞著羅剎惡鬼的脖子轉了一圈,旋即飛回艾莉芸身旁。

就在一旁的雍博文抬手抓住羅剎惡鬼頭上的獨角,輕輕向上一拔,便好似拔了個瓶塞子般,波的一聲輕響,羅剎惡鬼諾大頭顱直接離開了脖子,烏黑腥臭的血液好似噴泉般嗤嗤直冒。

雍博文一手提著惡鬼頭顱,一手拉著艾莉芸,輕飄飄落地。

四分五裂的車子殘塊就在身後稀里嘩啦地次弟落下,崩濺起的火星落到殘破的油箱上,尚未落地便即引爆,在地面上方不足米許處,化為一團烈焰。

羅剎惡鬼無頭的身子啪嘰落到兩人腳前,兀自抽動不休。

雍博文將艾莉芸拉到自己身後,揚手把惡鬼頭顱拋出。

頭顱在空中高高劃過一道弧線,落到地上,咕嚕嚕滾到了濮陽海腳下。

雍博文大喝:「濮陽先生,你做好準備,要跟法師協會開戰了嗎?」

以他紫徽大天師的身份,與魚承世的關係,以及現在的實力,喊出這句話,絕不是簡單的虛言恐嚇,單是他現在手頭的那個保安公司的力量,就已經足夠發動一場令任何人都難以簡單承受的戰爭了!

法師協會這個迅速崛起的龐然大物,絕對是諸多至今仍不願加入法師協會受約束的門派的噩夢。

「我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問清楚些事情!」

濮陽海大聲回答。

不遠的公司宿舍樓上,尚未完成撤離的作戰法師部隊聞聲正急急忙忙跳樓而出,趕向這邊,用不了一分鐘,濮陽海就會落入作戰法師的重重包圍。

但濮陽海卻沒有絲毫逃走的意思,依舊繼續喊話:「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可以隨你去春城法師協會總部,在審訊室裡跟你談,只跟你談,不用艾莉芸在場,怎麼樣!」

「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我也不想回答你任何問題!」雍博文依舊抱有極高的警惕,毫不為對方誠懇的態度而動搖。

大隊的作戰法師陸續趕到,紛紛佔據有利位置,形成包圍圈。

梁婷婷就跟在隊伍當中,不過看到雍博文和濮陽海正談著,便沒有上前,只是高聲喊:「雍博文,發生了什麼事情?要抓起來嗎?」

濮陽海顯然是掌握了一些雍博文不願意讓人知道的情況,但卻拿不準,所以才會過來試探他,而他的過激反應則成為一種明證,如果今天讓濮陽海走掉,弄不好明天他就能帶齊四大金剛各自一套班子來搶人。

或許這是個幹掉濮陽海的好機會。

雖然這個大日金剛高深莫測,但雍博文就不信在這個地利人和的情況下,還拿不下他!

「我保證我的問題不會對你和艾莉芸造成任何損失!」濮陽海大約是看出了雍大天師的險惡打算,又加了一碼,「如果我的問題能夠得到解答,我可以向你提供些時輪轉劫的情況,或許對你能有些用處!」

「你怎麼知道時輪轉劫的事情!」雍博文悚然而驚,疑心大起。至今為止,他與時輪轉劫的種種衝突都處在極度保密的狀態,知道的人加起來滿打滿算不超過一巴掌,可這個濮陽海卻一口就道了出來,怎麼能讓他不驚!

「我還知道很多!如果你願意談一談的話!」濮陽海穩穩地掌握了主動。

「好,就和你談一談!」雍博文終究沒有抵過去,轉而對梁婷婷道,「梁姐,借協會的審訊室用一下,我和這位濮陽先生談些事情!」

「好,我來安排!」梁婷婷應了一聲,拿起電話安排地方。

雍博文轉頭又對艾莉芸道:「小芸姐,你就不要去協會了,先回去吧,地獄那邊也需要人盯著!」地獄殖民公司那邊有一堆人手在幹活,已經進行流暢運轉期,其實根本就需要艾莉芸過去盯著,雍博文這話的意思是讓艾莉芸到地獄那邊先躲躲,省得被濮陽海搞出什麼手腳來。

開拓城殖民地那是雍博文的基本盤,又有重兵保護,就算是四大金剛帶著各自一票手下齊聚直接跑去攻擊,雍博文也有信心打他們一個落花流水。

「小文,你自己多小心!」

關鍵時刻,艾莉芸也不作那婆婆媽媽的小女兒態,叮囑了一聲,便即由剛剛那給雍博文拿劍匣的惡鬼——這位見情勢暫時安全便又溜回來了——帶進電腦。在雍博文隨身攜帶的平板裡,存著一座地獄之門,只不過平時並不開啟。開拓城的地獄之門目前日常聯通的是位於山莊的實體地獄之門,如果想開啟電腦裡這座,就得先把與山莊那邊的門戶切斷,再重新聯接,如今山莊那邊的地獄之門日夜不停地吞吐著各種物資和產品,停一分鐘都得損失個幾十上百萬,現在為了艾莉芸的安全起見,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送走了艾莉芸,雍博文心中稍安,這才帶著濮陽海,在數十荷槍實彈的作戰法師前呼後擁之下,分乘數輛車子,返回協會總部。

梁婷婷早已經電話安排好一切,到了總部,便引著兩人進入審訊室。

這審訊室平時都是有監控的,這一回應雍博文的要求,卻是全都關閉了,務必要為兩人營造出一個安靜的二人世界來!

雍博文與濮陽海分坐在長條審訊桌的兩端,等引路的法師走出去,將門牢牢帶上,便立刻問:「你都知道時輪轉劫什麼事情?你怎麼知道我想知道時輪轉劫的消息?」

第二一五章 金剛夜訪(七)

「先回答我的問題吧!」

雖然已經在實質上處於階下囚被控制的境地,但濮陽海仍然一副事態全在掌控之中的淡定模樣。

這讓雍大天師相當不爽。

因為大天師自己是一個大事臨頭氣急改壞的角色,雖然已經了不少事情,但進步殊少,所以最見不得這種越有事越淡定的主兒,總覺得對方是在裝大瓣蒜。

可人濮陽海說的卻是在情在理。

人家為什麼肯束手就擒,為了讓他大天師放心,跑到他的地盤上來談話?

還不就是因為他大天師同意先回答幾個問題嗎?

於是雍博文只好坐回到位置上,捏著鼻子忍下不爽,沒好氣兒地道:「那你問吧!」

「我想知道是誰在你們兩個身上用的神魂分離之術,雍漢生,還是顧眉靄?是哪派傳下來的密術?張天師?寧不奇?」

濮陽海再次重複剛剛一出口就嚇得雍大天師攜老婆狼狽逃竄的問題。

很顯然這位大日金剛已經確認兩人與青龍金胎的關係,所以一開口不是問是不是用過神魂分離之術,而是直接就問用的哪個流派法術,大約是在為秋後算賬做準備呢。

這種情況下再遮遮掩掩那就太小家子氣了。

雍大天師如今也是一秒鐘幾百上千萬上下的成功人士了,決定光棍一把,不給對方胡亂猜測的機會,把事情獨自抗下來,「是我爺爺,用的寧不奇留下的法器,不是密術!」

「想也是,也只有被捲進來的寧不奇才會花這麼大代價來干涉他派的事情!」濮陽海似乎很理解的樣子,輕歎了口氣,又問:「那你們兩個誰是金胎,誰是護法?」

「我是金胎,小芸姐是護法!」雍博文眼都不眨一下的就把兩個人的真實身份調了個個。

「那想必艾小姐就是青龍金胎了!」濮陽海大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大天師這個小小的謊言。

雍博文毫不在意地道:「你說是就是了!還有什麼要問的?」

「沒了,你現在可以問了!」濮陽海雖然神情依舊淡定,但整個人好像突然間卸下了千斤重擔般,變得異常輕鬆。

「沒了?你不想問問花間和惠果的神識下落?」雍博文覺得這位大日金剛表現得太淡定,心裡太有底,就覺得自己心裡沒底,很嘴欠地問了一句。

濮陽海道:「寧不奇與惠果祖師這上千年的恩怨,到了這十世轉生總歸是要有個了結,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既然被你們搶了先手,又怎麼不可能直接滅殺神識,一了百了,解決所有的問題呢?而且,就算神識仍然,神魂被強行分離,就算再強行捏合到一處,也不是原來的青龍金胎了!」

雍博文決定把話問清楚,也好兵將擋,水來土淹,做個充分準備:「那你打算怎麼報復?找齊四大金剛跟我鬥一場嗎?」

「報復什麼?都什麼年代了,還要為上千年前的舊事搞得你死我活?」濮陽海微笑道,「知道青龍金胎的十世轉生已經失敗,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你在日本的時候,表現得可不像現在這麼看得開?」雍博文不怎麼樣信對方對於自家祖師這上千年的重要計劃居然如此爽快地就放棄了,知道失敗居然連點惱火憤怒表示都沒有。這還是大日金剛嗎?這還是惠果的親傳派系嗎?你也是道家哪派的臥底吧!

「當時的關鍵不是青龍金胎,而在於青龍金胎落到了日本人手裡,這才是重點!」濮陽海道,「當年惠果祖師傳下真言宗這一脈實在是後患無窮啊!」濮陽海可是從當年亂戰時代過來的,對於一切國外法師勢力,尤其是自唐以降就一直惦記著入侵中國的日本,始終抱有最高警惕。

「可是,你們是青龍寺的親傳弟子啊,這麼大的事情,傳了上千年,就這麼結束了,是不是有點虎頭蛇尾了?」雍博文覺得自己有點摸到濮陽海的心理了。

「那還能怎麼樣?難道非得打個你死我活才算不虎頭蛇尾?轉生已經失敗了,就算我們再去拚死拚活,又有什麼意義?」濮陽海見雍博文不放心,頓了頓,便道:「你覺得,一個計劃搞了上千年,到最後,真的不會走樣,所有後人就一定會心甘情願的執行下去嗎?」

其實,有些話不用說得這麼直白,尤其兩人還不那麼熟,不過濮陽海自有自己的打算,才決定把想法說清楚,省得這位年輕的大天師總是提心吊擔的過日子。

「這個,不好說啊,或許真有那種偏執狂呢?」雍博文咂了咂嘴,覺得自己這話有點牽強了,至少就他所知,若不是因這牽扯到自己門派家人,自家爺爺和三師叔祖似乎對這個計劃也不怎麼上心,而牽扯到了自己門派家人,更是把原計劃給扔到九霄雲外,想怎麼幹就怎麼幹了。

「至少,我不是,古陽定不是,我想八葉枯木和荼羅金剛也不是!」濮陽海道:「而且,我需要糾正你一個觀點,這個青龍轉生計劃,是惠果祖師的計劃,而不是青龍寺的計劃。我們是青龍寺四脈金剛,不是惠果四脈金剛!你可能不太明白我們這一派的傳承關係。惠果祖師的弟子分為明傳和密傳兩支,真正得衣缽傳密法承體統的,是密傳弟子,而不是明傳弟子。我們四脈金剛都是明傳弟子,對於青龍轉生的事情並不是非常瞭解,唯一的任務就是十世轉生時找到青龍金胎,護持其啟智轉生,接下來的事情,就由重新啟智轉生的青龍金胎主導,如果那密傳一脈沒有斷絕的話,主要執行者也是密傳一脈,我們就是擺擺樣子充充門面,吸引外人注意力的!如果青龍金胎轉生失敗,我們也就沒什麼可以做的了!」

雍博文對濮陽海的說法表示質疑:「我不明白,你說得好像不怎麼喜歡這個任務,但做起來卻挺用心的啊!」

「人生在世,總要做些身不由己的事情!」濮陽海歎息道,「不然,你以為以古陽定喜歡享樂的性子,又怎麼會大老遠巴巴跑回國內來受這份罪?」

第二一六章 金剛夜訪(八)

雍博文撇了撇嘴:「你們不想做,難道還有人能逼著你們做不成?」

「正是被逼無奈!我拜師入門的時候,需要先對著祖師爺的法像立誓,必按照祖師爺的吩咐,全力護持金胎啟智轉生。這誓便是一個心魔,若是不應,麻煩就大了。」濮陽海歎氣道,「我宗自珍賀祖師以降,每任弟子入師之前,都必須在師父的監護之下,立下這心魔大誓,這是惠果祖師的安排,務要使四脈金剛能夠在千年以降依然保證服眾於他的計劃!」

雍博文無語半晌,方才憋出三個字兒來,「真兇殘!」

濮陽海笑了笑,對於雍大師這有詆毀自家祖嫌疑的評價只當沒聽到,繼續道:「現在我的任務完成了。我已經可以確認,青龍金胎的轉世身份,但是轉世金胎已經被寧不奇留下後手給破壞掉了,既然沒有轉世金胎需要護持,那我也就無事一身輕,再不用糾纏在這上面了。」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提出這個,至少讓古陽定、小野三堂和那四個老和尚知道這件事情,我這邊不就真正一了百了了嗎?」雍博文小心眼地表示不滿。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又怎麼知道其他三派金剛是怎麼想的?萬一他們很死心眼地認為這上千年的計劃不應該虎頭蛇尾的結束,非得跟你拚個你死我活怎麼辦?」濮陽海一攤手,「我也沒有義務幫他們解決心魔不是?好啦,現在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了,我們早些解決,可以進行別的話題。」

雍博文不覺得自己跟這個大日金剛有什麼別的話題好聊,也沒心情陪他閒聊不是,便道:「你都知道時輪轉劫什麼事情?你怎麼知道我想知道時輪轉劫的消息?」

「先說時輪轉劫吧!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青龍寺傳承分明密兩派,我們四大金剛就是惠果祖師的明傳弟子,而時輪轉劫卻是祖師的密傳弟子,他們才是真正掌握青龍金胎奧秘的流派,如果說有誰真的不甘心這個千年計劃就這樣虎頭蛇尾結束的話,那肯定是他們!」濮陽海神色間有些猶豫,似乎對於出賣同門還不是那麼果決,但他很快就重新堅定起來,繼續往下說:「本來這密傳一支應該是在中土之中隱密流傳的,與明傳弟子相互扶持呼應。但當年中土佛道爭執不斷,滅佛時有發生,這密傳一支在中土傳承難以為繼,不得不遠走西域以躲避中土王朝勢力,謀求新的發展。可現實卻是,其是西域伊斯蘭勢大,他們在西域也無法立足,只得掉頭前往藏域,意圖投奔藏密。藏密與中土密宗雖然都是密教,但卻有本質不同。中土密宗多受禪宗及道家各流派影響,而藏密卻承的卻是印度孟加拉一帶的傳承,相比中密的正大光明,藏密詭邪殘暴,論道千差萬別。那密傳弟子一支進了藏域,雖然想投靠藏密,卻不被接納,反而屢遭排擠。一路逃到此處,實在是已經沒有能力翻越喜馬拉雅山脈繼續逃的密傳弟子為了生存下去,多研藏密流派法術,最終與藏密中最極端的時輪宗合流,號時輪轉劫,目標便是末法時代,揮地獄大軍,傾滅凡世,建立地上佛國!而這個目標,與當初惠果祖師所進行的十世轉生,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雍博文打斷了濮陽海:「這些歷史知道我都已經知道了,說點別的,比如他們現在的總部在什麼地方?裝備怎麼樣,戰鬥力怎麼樣?如果我這邊先發致人想把他們徹底消滅幹掉的話,得動援多大的力量,現在有沒有這個能力?」

雖然與三師叔祖說的有些出入,而且也多了些許內容,但這些都不是雍博文感興趣的,他可不想瞭解時輪轉劫的發展史,也沒有做學問的想法,唯一想知道的不過是這個時輪轉劫的需實,如果真要開戰的話,自己是不是能拚得過這個身軀隱藏在重重迷霧當中,僅露出觸手在世間攪起無數風雨的龐然大物。

「不要急,凡事都得從頭理順,結合前因後果,才能講得清楚嘛。」濮陽海輕輕敲了敲桌子,見雍大天師一臉猴急,笑道:「咱們也講了這麼長時間了,你這做主人的,怎麼連杯茶都不給上,也未免太失禮了吧。」

你本來也不是做為客人進來的吧!

雍博文腹誹一句,按了桌下的呼叫鈴。

審訊室的門立刻打開,呼啦啦衝進一票荷槍實彈的作戰法師,卻是梁婷婷不放心雍博文單獨面對濮陽海,特意在門外留了一隊人馬隨時接應,此時聽到鈴響,還以為裡面鬧番開片,大天師是在叫援兵呢,立刻毫不猶豫地衝了進來。

「都放下槍,幹什麼呢,這是!」雍博文被這陣勢嚇了一跳,生怕這些傢伙一激動再扣了扳擊,先說能不能當場把濮陽海擊斃的問題,只瞧他們排列的密集程度,只怕一開槍,連自己這個大天師都得給一勺燴了。

領隊的作戰法師見雍博文和濮陽海依舊好端端的坐在桌子兩端,立刻便意識到自己這些人反應過激了,弄不好還打擾了大天師的好事兒,立刻誠惶誠恐地呼喝著手下放槍,然後才走到雍博文面前,道:「大天師,我們是奉梁主任的命令來保護你的,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說著話,還很面帶殺氣地看了看一臉淡定的濮陽海,大約是對客串一下行刑逼供的劊子手很有興趣。

「沒什麼事情,都下去。」雍博文捂著腦門連連搖頭,總算還記得濮陽海的要求,「對了,安排人泡壺茶,拿套茶具過來。」

「不,不,我說喝茶只是打個比方,不是真要喝茶,我其實很討厭茶的苦味!」濮陽海說了這麼一句,在雍博文臉色開始發黑前,立刻要接上一句,「要喝的話,也不喝花,正好來人了,下去給我買瓶可口可樂上來吧,要大瓶冰鎮的!再給我來點凍塊。」

第二一七章 金剛夜訪(九)

雖然有種想要咬人的感覺,但雍博文還是給濮陽海提供了一瓶可樂,大瓶冰鎮的。

濮陽海美滋滋地一口氣喝掉半瓶,抹了抹嘴,打了一個大大的響嗝。

一個相當醒目的高人形象就此在雍大天師的心目中轟然破碎。

高人這東西果然是只可遠觀不可近瞧哇。

放下可樂瓶子,濮陽海方才繼續:「做為一個明傳弟子,其實從原則上來講,我們是不應該打聽調查密傳弟子情況,這有違師門規範,而我以前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調查密傳弟子的事情。得到時輪轉劫的消息完全是出於偶然。」

既然出於偶然,那相關的消息想來是不會很多的。

雍大天師臉便更黑了,琢磨著如果這傢伙下一句敢說出「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這句台詞的話,非得給他上點手段不可。

「在那之後,我便著意對時輪轉劫調查了一番,所以對時輪轉劫所知頗多!」

濮陽海又大大喝了一口可樂,笑咪咪地看著雍博文,補充道:「如果你與時輪轉劫開戰的話,相信我調查的這些資料,對你肯定會有相當大的幫助!」

然後呢?

雍博文很期待地注視關濮陽海,等著這位大日金剛能爆點猛料出來,最好是能把這時輪轉劫位置何在,實力如何,有什麼弱點,統統都說了,自己可就省了大事兒了。

「唔……我到了春城以後,就聽說你在搞地獄殖民開發,弄得風生水起,不知是第幾層地獄?」

濮陽海卻莫名其妙地轉換了話題。

雍大天師登時有些要抓狂。

剛要說到坎節上,你就轉移話題,跟寫小說寫到關鍵情節就開始灌水,一樣令人痛恨啊。

「這關你什麼事情?快說正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情。我以十二契印約束的羅剎惡鬼便來自地獄,要是你佔領的殖民地便是羅剎惡鬼所來的那一層,對我不是會有大的影響嗎?」濮陽海理直氣壯地道,「我辛辛苦苦修習十二契印這麼多年,連眼睛都修沒了,才得了這麼一印,要是被你攪沒了,那我可就虧大了。」

「應該不是,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那一層地獄見到羅剎惡鬼,你要不放心,回頭我找地獄土著幫你打聽一下好了。現在說時輪轉劫的事情吧。」

雍博文耐著性子想把話題扯回來。

濮陽海卻道:「不成,不成,那些地獄土著的話能幾分可信。這樣吧,等這事兒完了,讓我去你的殖民地看一下,怎麼樣?」

「你想去地獄殖民地?」雍博文挑了挑眉頭,心中生出些許懷疑。

地獄之門與地獄殖民地,到目前為止都是春法師協會最高級別機密,別說濮陽海這種外來的傢伙,就是本協會的法師,沒有投資的話,也顯有能去地獄殖民地的。真有想要參觀訪問的,那得魚承世這個最高領導特批才行,當然,若是走雍博文這個地獄殖民地的實際擁有者與開發者的後門,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雍博文如今雖然身處高位,但躍起太快,人面不廣,想走他的門路不見得比找魚承世特批容易。

「沒錯,我想去地獄殖民地看看,親身感受一下地獄的氛圍,或許對我修行下三契印有極大好處!」濮陽海不再兜圈子,坦白地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雍博文推諉道:「不行,任何非投資人員或是工作人員,想進地獄殖民地都得魚主席特批,我說了不算。」

濮陽海直接利誘:「如果滿足我這個願望,我不僅可以向你提供時輪轉劫的相關情報,而且可以在對付時輪轉劫這件事情上給你當參謀,直到你完全鬥垮時輪轉劫,怎麼樣?」

雍博文聽了便頗為心動。

濮陽海與時輪轉劫都出身青龍寺惠果門下,想必對其法術特徵之類的關鍵問題有著相當深厚的瞭解,若是能得到他的參謀幫助,在日後對付時輪轉劫的戰鬥,應該能夠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是,這個傢伙實在是太危險了,別看好像總是孤單單老哥兒一個,實際上卻是隨身帶著只軍隊,還是羅剎惡鬼的軍隊,無論他在哪裡召喚出來,都夠嗆,萬一他心懷叵測的話,那地獄殖民地那點好不容易得來的建設成果,估計得毀於一旦。

更讓雍博文懷疑的是,這時輪轉劫怎麼說也是青龍寺一脈,與濮陽海師出同源,濮陽海現在卻要出賣情報來對付他們,而且相當乾脆利索,不免很讓人懷疑這傢伙是不是腦後有反骨。有反骨的人誰都不喜歡用,因為你不知道這些傢伙會在什麼時候在背後打你冷槍,沒看神機妙算多智近妖的諸葛孔明先生是怎麼對付長了反骨的魏延的?

這種隨時可能翻臉變敵人的存在,無論放在哪裡都等於是放了個隨時可能會爆炸的炸藥包一樣!

看雍博文猶豫不決,濮陽海便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我可以找個你信得過人給我做擔保,而且我也不在地獄多呆,就去呆半個月,半個月之後保證離開,不再過去!」

「你找誰擔包?」雍博文很是好奇,自己認識的人不多,信得過的人就更少了,濮陽海居然自稱能找到他信得過的人來當擔保。

他會找誰?

濮陽海掏出電話來播了一個號,一打通,便直接道:「我需要去雍博文的地獄殖民地一趟,幫我做個擔保!」說完就直接把電話遞給了雍博文。

雍博文將信將疑地接過電話放到耳邊,喂了一聲,就聽電話那邊有個熟悉的聲音道:「小雍啊,這傢伙雖然是和尚那一派的,但百年大戰的時候,尤其是末期對付真言宗出侵,還是做出過相當大貢獻,人品比較過得去,這回去地獄大約也是跟他修行的關係,不用擔心他會藉機鬧事。唔,對了,我之前曾拜託過他幫著調查時輪轉劫的事情,或許他已經能有些成果,你可以藉機問問他!當然了,如果你實在擔心的話,那就不要讓他去了!或者他什麼都沒有調查出來的話,也不要讓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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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jinmengmeng看官的捧場。

那位叫lala啦啦啦的看官,我說家裡的事情是為讓大家知道我不是無緣無故的長時間斷更,不是想要博什麼同情,還有,我老媽沒生病,你不要咒她。說我更新的慢啦,說我本人什麼啦,我都無所謂,但我不能忍受涉及我的家人,所以我會刪掉你那條書評。

第二一八章 金剛夜訪(十)

居然是魚承世!

真是完全出乎意料的擔保人!

雍博文大為愕然,嗯嗯啊啊了半天,直到魚承世掛了電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舉著掛了的手機,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認識魚主席?」

「算是老交情了,對付真言宗的時候,我們並肩作過戰!」濮陽海很是緬懷道,「那時候他還是很年輕很帥氣的小伙子,絕不是個禿頭胖子!我當時還想過要把自己的一個女弟子介紹給他當老婆的,可惜他沒那福份,居就死掉了!」

這個死掉當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死掉,而是兵解了。

魚承世是正宗茅山弟子兵解轉世,所以才能與雍漢生、濮陽海這一輩人論交情。

「我調查時輪轉劫的事情,是魚主席跟你說的?」雍博文想明白過來,才算知道這大日金剛也不是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神通廣大。

「是他拜託我幫忙調查的。他知道我一直在各地東奔西走,又都算是密宗一脈,調查相關情況怎麼也比你們調查來得容易和有頭緒,所以才找上了我!」濮陽海頓了頓,又拿起可樂瓶子灌了一大口,那麼一大瓶可樂只幾口的工夫,就已經要見底兒了,「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時輪轉劫居然是惠果祖師的密傳一脈,只是指派了幾個弟子進行調查,結果這一調查不要緊,居然查出了好多東西,我這才親自跟進,最終去了一趟藏域,登了次喜瑪拉雅山。所得真是頗為驚人啊!」

「什麼發現這麼驚人?」雍博文對濮陽海這種講評書挖坑似的講話方式深惡痛絕,總有種加上一句「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就根本是在聽人講評書的錯覺。

瓶子裡的可樂已經不多了,濮陽海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搖頭讚歎:「雖說跟美國的口味有差別,但這個味才適合我們中國人嘛!」

雍博文對著門外大吼,「幫忙給我批兩箱可口可樂來,要大瓶一升裝的!」轉頭對濮陽海無奈道:「你說你這麼大一高手,這麼身本事,想喝可樂,不會自己買嗎?犯得著在這兒跟我裝窮嗎?」

「這東西喝多了流失鈣,我從來不買它喝!渴了向來是喝白開水的!」有了雍大天師的物資資源,濮陽海也不在那裡磨蹭了,一仰瓶就把剩下的可樂給喝得乾乾淨淨,「你這段時間一直同時輪轉劫發生碰撞,想是也已經清楚,時輪轉劫的觸角幾乎無所不在,並且培養了一批代理人,在世俗世界替他們行走賣命吧!」

雍博文根本就不清楚,但經這話題一提,立刻想起了王約翰,想起了羅德?普曼,這兩個一定就是代理人那樣的角色吧,在世俗世界行走,替時輪轉劫處理那些不好直接出面的事務,比如販賣人口的人蛇幫。

於是雍大天師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淡定神氣,點了點頭,「知道一些」。

濮陽海反問:「那麼,你知不知道這些代理人都在為時輪轉劫做什麼?」

雍博文這回很實在地搖頭:「這個倒是不太清楚,我之前見過的兩個,做的事情也不太一樣,似乎沒有什麼重疊之處。」

「如果我的調查沒有問題的話,那麼這些代理人所做的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兩件,一個是利用各方勢力的異界通道,販買人口,以人類換取各界的異類!另一個就是尋找青龍金胎!他們這是在為末法時代的滅世大戰作準備啊!於Sitha河畔聚集各族億萬大軍,只待末法之日,佛國大門洞開,奮勇的戰士將踏著敵人的屍骨,將佛祖的慈悲灑遍整個世界,在異端的骸骨上建立起一個完全的地上佛國!哈哈……」

濮陽海說著說著,居然忍不住樂了,邊樂邊搖頭。

雍博文實在想不通這有什麼好笑的,這位大日金剛的笑點也未免太低了點,只好木著臉好像看猴戲一樣看著他笑。

「實在是想不到,這都什麼年月了,居然還真有人在搞末日聖戰這一套把戲!」雍博文這麼直勾勾的一瞄,濮陽海便笑不下去了,只好停下來繼續說,卻因為笑意實在憋不住而不時咧嘴,看起來好像是在抽筋。

是啊,濮陽海說的不錯,這是個一切向錢看的利益年代,這是個連法師都不講究修煉成仙的年代,這是一個大家都在埋頭搶地盤賺錢的年代,誰還會真按著古老典籍什麼的去認認真真的準備末日之類的東西。

末日,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話題罷了。

突然間冒出這麼一個龐大的觸手幾乎無所不在的組織,它的最終目標不是搶錢搶糧搶地盤搶娘們,反而是準備進行末日聖戰,這也未免太搞笑了些。

現在連教廷都沒興趣組織什麼十字軍東征之類的把戲了。

想想這時輪轉劫還真是一個絕對理想義的組織呢!

不過,雍博文依然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反而覺得有些恐懼。

這是怎麼樣偏執的一個組織啊。

一般來說,偏執狂都是不好對付的。

一想到要和這樣一個偏執狂般的組織放對,雍博文就覺得頭痛,而這一頭痛,濮陽海的笑聲便格外刺耳,讓他有種把這傢伙抓起來狠扁一頓的衝動。

幸好雍大天師還有些理智,把這種衝動暫時壓到心底,追問:「這些都不是關鍵,我們要對付的不是這些代理人,他們只是時輪轉劫扶持的傀儡,有時輪轉劫的支持就能混得風生水起,真要沒了時輪轉劫的支持,他們也就微不足道了,只依靠普通人的力量就能輕而易舉地消滅他們。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直搗黃龍,一勞永逸地解決時輪轉劫這個大反派存在。所以,濮陽先生,把你探聽到的時輪轉劫總部的具體位置告訴我吧,我這就點齊人馬殺過去把他們都解決了!」如今雍大天師手下雖然不敢說猛將如雲,但精兵似雨卻完全沒問題,目前以僱傭兵為最終發展方向的保安公司的業務還是相當稀少,除了雍博文名下公司的各類保安業務以後,連一樁僱傭兵的生意也還沒接呢,大家閒著也是閒著,拉出來大戰一場,也消耗一下那過於巨大以至於讓雍博文隱隱不安的地獄土著的數量。

第二一九章 大事件

聽雍博文如此問,濮陽海嘿嘿乾笑道:「這個具體位置卻是沒有找到!」

「沒找到……」雍博文覺得自己好像被耍了,轉頭衝著門外大吼:「可樂買了沒有?沒買就不用去了!」

門外就有人回答:「已經安排人去對面超市買了,要打電話取消嗎?」

濮陽海忙道:「別急啊,雖然沒找到具體位置,但我還有其它情況,絕對有價值,你這麼大身家,又這麼高身份,沒必要拿可樂這麼點東西報復我吧!」

「那就買吧!」雍博文又吼了一句,卻感到有些無奈,「濮陽先生,你也是一方高人,想喝可樂,不會自己買嗎?用得著這樣嗎?」

濮陽海正色道:「我不能自己買,這是心魔,我得克服。我們的修行法門,你不懂的!」

買個可樂居然也能跟心魔扯上關係,怪不得瑪利卡一生氣就能入魔吧,這青龍寺的修行法門也太危險了一些。

雍博文確實不懂可樂跟心魔有什麼關係,而且自己不買,可別人買了照喝不誤卻沒影響,有心想問,但濮陽海卻提前把話封死了,涉及到別人修行法門,也就不好開口,只好放棄歪樓的打算,繼續進行主要話題,「你不是說去了藏域嗎?怎麼連時輪轉劫的總部位置在哪裡都沒有找到?是一點線索也沒有嗎?」

「我是跟著時輪轉劫外十部朝聖弟子一路過去的!」濮陽海伸手從兜裡扯出張地圖來,往桌上一鋪,卻是一張西藏地圖。

在知道時輪轉劫可能是來自藏域的隱秘勢力之後,雍博文也曾特意找藏區地圖來看過,甚至還通過魚承世的關係,調了法師協會的衛星照片來看。

這種衛星照片可不是網上隨便查的那種大路貨,而是增加了術法透視效果的,許多使用法術遮蔽的地方都可以清楚看到。

不過卻是一無所獲。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那麼容易就能從衛星地圖上找到,那這時輪轉劫又怎麼可能隱藏如此之深。

看到濮陽海拿出來的這張地圖,雖然大體形狀與區域一樣,但其間標注的地名卻是大大不同,多是什麼湖,什麼峰,什麼寺之類的,看起來像是張旅遊地圖。

只不過一般的旅遊地圖,在東南方的中印爭議地圖都是空白,但這張圖上卻標得清清楚楚,還有一路前進的紅色標線,紅色標線共有四條,交錯纏繞,最終都指向了察隅地區東南方向。

「我與弟子共跟了四人,分走四條不同的路線,均是先往日喀則地區,在珠峰腳下聚會朝聖,而後大部分人散去,各回本地,只有少數分不同道路,往察隅地區,進入印控地區,我們在這裡不約而同的把四人全都跟丟了!」

雖然說的是自己的失敗,但濮陽海神情淡然,一點也沒有窘迫或是難堪,彷彿根本不把這種失敗放在心上。

「怎麼能同時跟丟了!」

雍博文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其它人也就算了,濮陽海這種大高手居然也能把人跟丟,這也太沒面子了吧。

「難道是被發現了,有人干擾你們?」

「沒有!」濮陽海毫不猶豫的否認,「我有青龍寺秘法可以追蹤,這是源自於青龍寺一脈的法術關聯追蹤之法,只要學習過青龍寺的秘法,相互之間便可以進行追蹤,絕不會被任何法術打斷干擾,更何況那人是就在我眼前憑空消失的,失去所有痕跡,我當時沒有感覺到任何法力波動!」

雍博文便想起了古陽定追蹤瑪利卡的事情來。

憑空消失,還沒有任何法力波動。

很顯然以現在的科技水平也做不到這一點。

那麼唯一的解釋也就呼之欲出了。

雍博文猜測:「那裡有異界門戶?」

「不,應該不是固定的門戶。我與三個弟子的追蹤對象,都是這種情況,相互之間遠隔數百里,有的甚至就是在鬧市之中,只不過拐進了一個背靜的胡同裡,就立刻不見。我當時過去檢查也沒有發現任何異界門戶的跡象。」濮陽海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凝重表情,自打雍博文與他相識,這位大日金剛基本上就是面無表情,似乎世間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的情緒起到波動,但此時居然會表情凝重,可見他的猜測是何等嚴重,「我猜測,是有其他什麼在那一刻打開了空間通道,直接將其帶入了異界!」

雍博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要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如果在幾天前雍博文聽到這個消息,或許還不會這麼吃驚,畢竟他原先對於異界通道這些事情不太瞭解。

但剛剛經過三師叔祖的教育之後,他已經很清楚的認識到這件事情的不同一般。

早先的人類世界異界通道無數,什麼妖魔鬼怪都能跑來耍子一翻。

大抵就如同無數鐵路的匯聚的交通樞紐般,從這裡走,無論哪個異界都能去得,方便快捷簡單。

可這些異界來的妖魔鬼怪方便了,人類卻倒了大霉,被欺壓得不成樣子。

虧得老祖宗們夠爭氣,奮起反抗,一代又一代的不停努力,總算是把那些異界通道全都封掉,跑來耍子的妖魔鬼怪神仙老虎狗統統的趕走。

自那以後,人間的異界通道就成了稀缺資源,少數幾個把持著異界通道的勢力,無不成為人間的超級大勢力。

自那以後,雖然還不時有妖魔鬼怪作亂,但要麼是偷渡過來的,要麼是本土自產的,都不足為患。

像是如今為禍最烈的東歐異種聯盟,最初就是由那些當年各界妖魔鬼怪遷界撤離時留下的混血後代所組成。

即使是這樣的勢力,若不是因為背後有幾大勢力之間的角力關係,也不可能糜爛整個東歐。

造成這種局面的最關鍵一點就是如今通往人間的異界通道門戶都由人類牢牢把持著,任何異界生物想要進入人間,都只能通過這幾條通道,而人類想要進入異界,也只能通過這幾條通道,別無他途!

可現在,從濮陽海的判斷來看,時輪轉劫居然有能力不通過異界通道門戶把人帶到異界去,這意味著至少有一個異界——無論是哪個異界——已經突破了限制,重新實現了與人間的自由通行!

第二二零章 交換

「所以,我初步判斷,時輪轉劫的真正總部並不在人間,而是位於某個其它世界當中。」

濮陽海補充了一句近乎廢話的結論。

「不,不對!」雍博文皺著眉頭,連連搖頭。

倒把濮陽海給弄愣了,「哪裡不對?」

「如果時輪轉劫真有那個能力,隨時打開異界通道的話,哪還用得著人跑到察隅地區去才帶走,直接在珠穆朗瑪峰把人帶走,不是更能顯出他們的本事,對於那些外十部弟子來說,也更是個能激勵人的奇跡不是?」

雍博文慢慢理順著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們不是發現自己被跟蹤而特意把你們引到那個地方的話,那麼真相就只有一個!他們只能在那一地區打開異界通道,把人帶走!甚至他們不能隨便打開通道,而是需要特定的位置時間之類的限制。或者,他們乾脆就不是把人帶到異界去了,而是帶入了某種亞世界,就好像龍虎山那種地方,或是進入了由陣法遮蔽的地區……」

可能性根本就是越猜越多。

「要想知道真相,那唯一的選擇就是實地去看看。可不管怎麼樣,那裡百分之百是時輪轉劫控制的地區,你真要去了那裡,大概分分鐘鍾就會被發現了。」濮陽海很不負責地攤了攤手,「我知道的就這些了,現在可是把底子都交給你了!」

雍博文相當不滿,「就這些了?你們當時把人跟丟了,就沒有想過再深入調查一下,挖掘更多的隱秘什麼的?」

濮陽海道:「沒有,在知道大家都把人跟丟之後,我在第一時間下令撤退,在最短時間內離開該地,以免陷入被動。我可沒有跟時輪轉劫開戰的想法,更何況他們再怎麼說也是青龍寺秘傳分支的後裔,與我們也算是有同門之誼,真要打起來也不怎麼好。我只是受魚承世所托調查時輪轉劫的事情,可不是受雇,一分錢也沒有拿他的,既然已經調查出了相當有價值的消息,那就足夠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得你自己想辦法解決了。我說完了,怎麼樣,這個消息的價值足夠換一趟地獄之旅的了吧。」

讓這傢伙去趟地獄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門就有那裡,不過是給了簽證的事情。

但雍博文卻覺得不爽,滿心期待地希望能得到點勁爆的消息,結果折騰了這麼半天,卻才只拿到了一個時輪轉劫總部可能在的位置,具體情況還得自己去調查,這算哪門子有價值的消息?

「你不是去過地獄嗎?當初在日本的時候,還是你提醒我去地獄逛逛,還說那裡風光不錯什麼的。」

濮陽海解釋道:「是,我當然去過地獄,不過我去的時間長的那層地獄,不是你這層地獄,你這層地獄我只是在日本的時候通過真言宗的地獄之門進去匆匆瞄了一眼,沒有深入瞭解,所以我希望能再去瞧一瞧。當初我置之死地而後生,以假死之術離魂遊蕩劍刃地獄,這才突破了十二契印的修行瓶頸,修得第一契,掌的就是劍刃地獄本土誕生的妖魔鋒刃羅剎惡鬼!或許這十二契印的修行關竅就在這異界門戶當中,我想要試試能不能借此再次突破,修行第二契印。」在日本的時候,濮陽海雖然有機會進入這一層地獄當中,但考慮到這地獄之門正處在不穩定狀態之中,隨時都有關閉的可能,生怕進去再出不來,總不能餘生就在地獄裡過活,所以只是進去看了一眼便離開,沒有深入。

雍博文還是不爽地皺著眉頭道:「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不跟魚主席提一下,以你們兩個的關係,得到了個進去的機會,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吧。非得來找我幹什麼?你這消息只能算是稍有乾貨,和我們自己掌握的情況真就多不到哪去,也不見得能在我這兒換到什麼東西,萬一我真要是拒絕了,那你不是白忙活一場,最後還不是得找魚主席幫忙?」

濮陽海卻擺手道:「我跟魚承世私交好,那是個人的事情!去地獄,那是公事兒。做人得公私分明不是?而且我的身份擺在這裡呢,我真要是開口找魚承世疏通,反倒讓他為難,左右也就不找他了。可這回跟你這裡提要求卻是不一樣,這是純粹的利益交換,誰也不能指責你什麼!」

「就這點消息想換來去地獄修行的機會,不行,不行!」雍博文拉著聲調,打起了公事公辦的官腔,「地獄開發公司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而是整個春城法師協會的,還有那麼多股東在,就算是法師協會的會員若不是投資或是到公司就業,一般情況也不允許進入地獄。你一個外人,而且還是和尚那派的,讓你就那麼進去了,我在協會這邊也不好交待啊!」

「你在外邊可勁地折騰鬧事兒的時候,可沒見你想起過對協會要有什麼交待!」濮陽海嘟囔了一句,在雍博文要翻臉之前,趕緊補棄道,「我可以用劍刃地獄的坐標入股,跟你合作開發劍刃地獄!」

地獄有十八層,層層各不相,越往下越強大。

據說教堂所連通的地獄之門,便是通往最底層的地獄!

而雍博文從自己對當前這個地獄瞭解的情況來判斷,這層地獄應該是偏上層的地獄,整體實力較弱。

那麼劍刃地獄又是第幾層地獄。

應該是比自家的地獄排位靠下吧。

光看濮陽海召喚出來的那些羅剎惡鬼的神氣,就知道這劍刃地獄的戰鬥力肯定不會弱的。

雖然以公司目前的實力,尚無餘暇去開發這個劍刃地獄,但預先儲備下來,總歸有一天能用得上不是?

濮陽海對於此層地獄之旅是志在必得,要不然也不會交出劍刃地獄的坐標。

以前光有坐標想建地獄之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再大的組織,沒有另一邊的勢力配合,也別想光憑自己之力打通。

可現在公司已經成功利用電腦做出了地獄之門的模塊,只需從電腦中取出相應的模塊進行搭建,就可以在極短時間內建起地獄之門。

所以只要得到了劍刃地獄的坐標,那麼雍博文隨時可以在需要的時候,派支小隊過去在最短時間內搭起地獄之門

濮陽海大半生的精力都放在了十三契印的修習上,但修成第一契後,便進展殊少,如今有了這個新的突破機會,無論如何也不甘放棄,要不然也不會主動提供劍刃地獄的坐標給雍博文,要知道那裡可是他目前最大依仗的勢力,若是被人類成功入侵殖民,最受影響的莫過於他的召喚對象了!

第二二一章 投案自首

雍博文自是非常動心。

每一層地獄都相當於一個獨立的異界。

雖然目前本層地獄還沒有開發完全。

但歷史證明,所有的殖民者都是極度貪婪的。

做為新時代殖民者的代表,雍大天師在這上面絕不落於人後。

這邊剛在地獄裡站穩腳跟,那邊就已經跟獸王勾勾搭搭,打算進軍妖界,準備撬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牆角了。

「你真有劍刃地獄的坐標?」雍博文雖然心裡樂開了花,但面上還得很矜持地表示了一下置疑,「那怎麼不自己去開發,跟我合作,哪有自己獨自搞賺得多?」

「我沒那個財力人力,也沒有那個精力。」濮陽海頗有些無奈,「這些年除了修行,就是各地旅行,尋找青龍金胎,只收了幾個弟子,靠這麼幾個人來開發地獄,簡直就是開玩笑,光是建立門戶這一項,累死我們也搞不出來,更別提打通雙方通道這種事情了。老實說,我現在的幾個弟子都不怎麼爭氣,給他們去地獄的機會,也是害他們,我原打算是準備把這個坐標死的時候一併帶走的。知道了你和老魚開發地獄的事情,我心裡才有這些想法,我壽限快到了,也不打算搞什麼轉世修行,成不了佛,那就重新投胎,做個普通人也好。可我總得為弟子們著想。他們跟著我這個師傅,苦吃過,累挨過,唯獨福沒享過,跟你搞個合資公司,也算給他們留點東西,日後就算是修行不成,也不至於淪落到辛苦討生活的地步。古陽定都曉得爭份產業留給後人,我總不能連這個傢伙都不如吧。」

濮陽海說得懇切,倒頗有些雙贏的意思。

雍博文心裡一琢磨,這合作倒也確實是雙贏。

掙錢這方面自不必提,關鍵是有了利益關係後,可以把這位很明顯是高人的大日金剛給捆綁到自己這條船上來,而且以濮陽海表現出來的情緒來看,他只是迫於心魔之誓才不得不應對青龍金胎這件事情,本身其實積極性並不高,這樣也比較讓人放心。

當然,最終讓雍博文相信濮陽海,決定與他合作的因素,並不是這些,而魚承世表現出來的對於濮陽海的信任。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找個時間細談一下條款吧。」雍博文很有老闆派頭的輕輕拍了下桌子,算是拍板,「我們公司的張經理會跟你這邊的代表談具體細節。」

濮陽海苦笑:「我們這些土豹子,哪懂什麼商業談判。我出坐標,其它什麼都不管,佔百分之二十的股分,具體開發管理一概不參與,只管吃紅就是。一句話,成還是不成,你就決定吧。成,我現在就把坐標給你!」

「成交!」雍大老闆立刻毫不猶豫地同意,但跟著又補充了一句,「就算不參與管理,但將來公司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們,你們也不能推托不管,比如將來開發的時候,需要你給帶個路什麼的!」

「這都沒有問題!」濮陽海很豪爽地表示同意。

很顯然,這一場雙贏的會談,無論是雍博文,還是濮陽海,都相當滿意。

為了表示慶祝,他們各自乾了一瓶剛買上來的可口可樂,算是以飲料代酒了。

雍博文做事向來雷厲風行,既然達成了口頭協議,看時間還不算太晚,便打電話給張晶晶,讓她安排人草擬份正式協議出來,準備組建一家子公司做開發劍刃地獄的相應工作,包括前期準備也是工作範圍。

不想這個電話打過去,說完了正事兒,張晶晶卻讓他稍等一下,韓雅要跟他說話。

雍博文心裡便有些犯嘀咕,這大晚上的——這工夫他倒想起時間似乎不早了——韓雅不在自己家裡休息,怎麼還跟張晶晶混在一起,難道兩個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不成?

拉拉?百合?

一連串的名詞從雍博文腦海裡蹦了出來。

雍大天師不禁搖頭歎息:「太浪費了,太浪費資源了。」

「師傅,什麼浪費資源?」韓雅剛接過電話就聽到雍博文來了這麼一句,鬧得一頭霧水,還以為自己的工作有哪裡不到位,讓自家師傅如此感慨。

「沒事兒,沒事兒,跟你沒關係,我在說別的事情呢。」雍博文趕緊心虛地提出否認,然後立刻轉移話題,「你有什麼事情要找我?這麼晚了,就不要忙工作了,要注意休息,你現在的法力水平還不足以支撐你整夜不睡,等你什麼時候到我這個程度,差不多就可以想睡就睡會,不想睡愛幹嘛幹嘛,什麼影響也沒有了。尤其是你現在的修行正在不進則退的時候,休息不好,也會嚴重影響修行進度。」

「知道了,師傅,我會注意的。其實我已經下班了,本來正和晶晶泡夜店呢,現在正趕回開拓城!」韓雅的聲音有些興奮,「師傅,抓到葉高了!」

葉高?

雍博文愣了一下,才算想起這個傢伙是導致西線大潰敗的直接罪魁。

自打西線潰敗,葉高臨陣脫逃後,就一直不見蹤影。

公司在整個地獄殖民地範圍內發佈了通緝令,而且嚴格出入境管理。

只是這葉高好像蒸發了一般,一直不見蹤影。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沒有機會通過地獄之門回到人間。

也就是說,他一直在地獄中遊蕩,利用殖民目前地廣人稀控制力薄弱的短板,逃過公司的通緝。

雍博文倒也不急。

只要守住地獄門戶,葉高就逃不回人間,以公司目前的開發進展情況來看,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實現本層地獄全境控制,到時候再慢慢抓也不遲,這麼一個人類,在地獄裡想要一直藏下去,那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雍博文有信心抓住葉高,只是對所需時間估計得長一些,卻想不到手下給力,居然就把這傢伙給抓住了。

雍大老闆不禁大為興奮,忙問:「情況怎麼樣?是在哪裡抓住的?他有沒有反抗?我們的人沒有損失吧!」

韓雅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聽到開拓城方面的簡單匯報,應該是在開拓城附近捉到的,捉到葉高的是開拓城衛戍部隊的一支巡邏小隊,應該沒有發生戰鬥,似乎葉高是主動過來投案的。」

********************那個啥來著************************

感謝弘林哥和侃空快點更(這個是專門註冊來催更的嗎?)看官的捧場!

第二二二章 我有罪

當初這個葉高妥妥的是因為害怕背責任受處罰,才會在西線全面崩潰之前臨陣脫逃。

可現在居然會回來投案自首!

尼瑪的,那你當初為毛逃跑啊!直接抗到底,也比現在這個情況強吧。

雍博文揣著一肚子的疑問趕回地獄殖民地開拓城,當然在回來處理之前,他也沒有忘記把張晶晶給召過來處理與濮陽海建立合資公事的事務。

張大經理當時正興致勃勃地準備跟韓雅去看熱鬧呢,結果被雍大老闆一個電話召了回來,那是相當的不爽,不過考慮到現在給雍大老闆打工,而且還想求他學法術,也就忍了,只是把那惱火發洩在了濮陽海身上。

於是對於經濟一竅不同的濮大金剛莫名其妙的中了槍,簽了份陷阱處處的合同,還自以為佔了便宜,卻不知這東西將來真要拎出來講數的話,那他可妥妥的是被坑死了。

不說張晶晶如何在濮陽海身上發洩怒火,單說雍博文趕回地獄,先見了艾莉芸,簡單匯報了一下與濮陽海交談的情況。

當聽說雍博文居然與濮陽海合資開發劍刃地獄,艾莉芸不由得感歎,不是自己不理解,實在是這世界變化快,那個看起來很有遺世高人范兒的大日金剛居然也對阿堵物感起興趣來,真真是世風日下,也不曉得這世間是不是還真有純粹的高尚的有道德的能夠脫離低級趣味的有益於提高術法界整體水平與素質的修行者了。

艾莉芸也對葉高很感興趣,於是跟著雍博文去看葉高。

她之前對這個從法師協會跳槽來的作戰法師並沒有什麼太深刻的印象,當事發時,甚至連他的樣子都想不起來了,還是後來才看了照片。

總體上來看,葉高長得高大魁梧,國字臉,濃眉大眼,單從形象上來看,甚是正派,無論往哪兒一放,那都是個正面角色,真是看不出來居然會幹出這種沒擔當的事情來。

不僅艾莉芸感興趣,大家都很感興趣。

劉意來了,言青若來了,梅雅萱來了,林天昊來了,於東耀來了,教辰曦來了,甚至連魏榮這個宅男也跑來了,除了鎮守峽谷關不敢擅離職守的李瑞流,基本上工作涉及到地獄方面的高級經理們都到齊了,也不知道他們哪來那麼長的耳朵,這麼短的時間裡居然就都知道葉高被抓了,當然耳朵最長的非胖子劉意莫屬了,他本身是在人間工作的,又是掛靠公司,很少在地獄這邊出現,這次卻為了看熱鬧居然與雍博文前後腿來到了地獄。

見到葉高,雍博文大約就猜到他為什麼出跑來投案自守了。

事實上,第一眼的時候,雍博文壓根就沒認出那個被從小黑屋裡放出來的衣衫襤褸的傢伙是葉高,而差點以為是某個地獄土著。

從小黑屋裡出來的,是一個皮包著骨頭的骷髏樣生物,滿頭亂糟糟的長髮粘成一綹一綹地垂著,滿臉泥污根本看不出面皮顏色,衣服都成一條條的就那麼掛在身上。剛出來的時候,他手裡還捧著塊蛋糕在那裡猛啃,奶油粘得嘴角一圈,好似長了圈白鬍子。

雍博文一直都知道地獄不是一個適宜活人生存的地方,只不過在殖民地,居住環境都是做過大幅度改造,所有物資包括飲用水都是從人間拉過來的,豐厚的物資供應再加上財富的刺激公司員工以及一應投資者才算勉強能夠在地獄生活下去,當然也不能長時間呆著不走,隔段時間都得回人間逛逛去去陰氣補補陽氣再回來。

真難為葉高老哥一個能在地獄裡呆那麼久還活著了。

不提那些充滿了惡意的仍大量遊蕩在荒野裡無人管事的地獄土著,當是惡劣的自然環境就夠葉高喝一壺了。

所以,在最初一段時間裡沒有找到葉高的下落後,公司裡相當一部分人甚至認為他已經死掉了。

可事實上,葉高雖然差點死掉,卻還是頑強地吊著最後一口氣兒,在死掉之前趕回投案自首了。

很顯然,葉法師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回來不過是丟些裡子面子,棄其量也不過是罰沒在公司期間的所有收入,封禁法術,驅逐出法師協會,終生不得再從事法師行業,但不管怎麼樣,還能繼續活下去,只要活著未來就有無數可能,可真要再這麼逃下去,那可就死定了,死都死了,那還有什麼未來?

對於差點導致整個殖民地傾覆的罪魁禍首,現在的公司員工們都相當看不起,甚至是憎恨,尤其是那些以法師學徒身份,經過公司技術學院培訓後,進入地獄工作的新晉員工,更是對其惡感大大的。

而現在負責公司保安業務的主力正是這批法師學徒。

跑來投案的葉高沒有受到任何優待,直接就被扔進了小黑屋裡關了起來,除了給了些吃的以免他餓死外,再不滿足任何要求,連要點水洗洗臉都不讓,只說等大老闆回來發落。

所以,當雍博文看到葉高的時候,葉高依舊是一副剛從地獄荒野倖存下來的原生態悲慘形象,毫無一絲人工加工或是掩飾。

捧著蛋糕啃得歡的葉高一眼看到了領著艾莉芸、韓雅等一大幫公司高層經理站在那裡臉憐憫的目光看著自己,一時間不禁悲從中來——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要不是走錯那一步,他本來也應該是光光鮮鮮地站在那一群人當中的!

葉高啪地扔了蛋糕,猛得撲跪到雍博文跟前,一把抱住雍博文的大腿,嚎啕大哭,邊哭邊喊:「對不起,老闆,我有罪,我該死,我不是人,我辜負了公司和老闆的期望……」

好嘛,先把所有罪名都自己列出來了,想來是逃跑這段時間整理得挺明白。

雍博文看著自己被弄得一團糟的褲子——這還是艾莉芸給他新買的褲子——歎了口氣,盡量用柔和一些的聲音道:「好了,葉法師,不要哭了,當初有什麼事情直接匯報不就了,幹什麼要逃走呢?難道你不知道在這裡只有開拓城裡一個門戶?不通過門戶,你根本就逃不回人間的,何必跑出去受這份罪呢?」轉頭又對那兩個看著葉高的法師學徒道:「好了,帶葉法師去洗個澡,再理個發,飽吃一頓,再帶來見我吧。」

第二二三章 誰的責任

整潔一新的葉高看起來更嚇人。

剛剛不過是個髒兮兮的野人樣,現在洗乾淨了,那皮包骨頭的模樣就越發清晰,根本就是個會走路骨頭架子,真不知道餓成這樣,是怎麼活下來的。

幸好在場諸位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也不至於被這麼個會走路的骷髏給嚇到。

剛剛跟著雍博文過來的經理們一個沒走,全都對葉高的心路歷程相當感興趣,怎麼也猜不到這傢伙是怎麼想的,居然在最關鍵的時刻拋下一切隻身逃竄。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最初西線的失敗,主要是由於作為大軍指揮層的作戰法師們為了搶奪利益而無視整體作戰計劃導致的。

火樹王朝方面整體作戰力量遠遠遜於裝備了大量現代化術法武器的殖民軍團。

如果楊鄭華的作戰計劃能夠從始致終得到貫徹的話,或許還真能讓他的冒險獲得成功。

如果作戰法師們能夠忍受住眼前利益的一時誘惑完全按照最初計劃執行,或許最多也就是在峽谷關下受阻,而不至於全軍覆滅!

如果當時葉高能夠勇挑重擔——就好像李瑞流之後做的那樣——完全可以在幽魂河一線將戰線重新穩定住,確保西線安全。

可現實卻是沒有如果的。

現實,就在楊鄭華冒險挑起戰火的第一時間,他這個始作俑者便被公司拘禁,而接任的葉高既無魄力也無能力,根本無從應對接踵而來的危機,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在面對失敗時,他居然連上報的勇氣都沒有,直接跑人路了!

他怎麼就想不通呢,這場戰爭是由楊鄭華一手策劃引起來的,責任自然都是楊鄭華的,跟他這個什麼都說了不算的副手基本上沒有多大關係,就算是失敗了,他也只需要負部分指揮領導責任,甚至還完全可以把責任再往楊鄭華身上推推,比如說計劃制定有重大疏漏這種問題,只要提出來,就可以成為一種助力,把已經處在懸崖邊上的楊鄭華直接推下去,一了百了,而自己至少可以保證位置不同,充其量受些處罰罷了。

吃飽喝足又洗了澡,就算是一副骨頭架子,那也是一副稍有些精神的骨頭架子了。

葉高坐到雍博文等人的對面,雖然神情依舊不安,但至少不像剛才那般六神無言,沒有再次直接撲上來抱大腿開哭——那也太丟人了,如果不是當時精神已經趨於崩潰邊緣,他也做不出來。

雍博文讓他講講事情發生時的情況。

葉高便很詳細地把當時的經過講了一遍。

有他這個總攬全局的指揮者角度講述,西線戰事崩潰的全貌便清晰起來。

雍博文便有些感歎。

其實這事兒的責任並不能全都落到葉高身上。

他只是能力不足,而且諸多事情又趕巧碰到了一起,才導致了這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潰敗。

而做為公司方面,在開戰時刻,拘捕了一手制定計劃並推動事態發展的楊鄭華,更是導致戰事潰敗的最大原因之一。

如果楊鄭華在,想必能夠壓制得住前線的作戰法師,就算不能在峽谷關前實現突破,也可以完成峽谷關以東幽魂河以西廣大地區的佔領。

在這一點上,當時主持相關事務的艾莉芸和言青若應該負主要負責。

不過,這話卻是不能說出來的。

雍博文自忖如果自己當時處在這個位置上,也會做這樣的決定。

楊鄭華已經呈出勢大難制的態勢,甚至做出綁架公司與火樹王朝開戰的事情來,如果不在戰事之前控制住他,一旦讓他的冒險成功,對於公司整體而言卻是極為不利的。

雍博文也不希望自己的公司出現這種難以控制的角色,尤其是還處在這樣重要的一個位置上。

葉高講完,雍博文沉吟片刻,終於決定維持對葉高的處理不變,便對言青若點了點頭。

言青若站起身,對葉高道:「葉高法師,我現在代表公司,對你宣佈處理決定,請起立!」

葉高趕緊站了起來,有些沒處放的手腳,突顯了他內心的緊張。

言青若舉著處理文件,清了清嗓子,道:「葉高法師,鑒於你在西線進攻峽谷關地區戰事當中,擅離職守,臨陣脫逃,給公司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及財產損失,公司決定免除你一切職務,向協會備報註銷公司員籍記錄,對你進行辭退,並沒收你在地獄殖民地工作期間的一切非法所得,這一點我們會根據你的賬戶記錄自動進行罰沒。以上,地獄開發有限責任公司董事會。葉高法師,你對公司的處罰有沒有什麼意見?以於你認為處罰不公開的條目,可以進行申訴!」

葉高搖了搖頭:「我沒有意見,公司的處罰很公正,對於我的行為給公司造成的巨大損失,我感到非常抱歉!」

「好,這是公司方面的處罰。」言青若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同時,我們會向協會提出建議,註銷你的法師資格!」

註銷法師資格,那就是要開除出會了,這對於葉高這種沒關係沒門路的底層法師而言,無異於沒頂之災,一旦開除,以後就再也別想加入協會,餘生也就只能注定做為一個普通人生活了!

葉高本就慘白的臉色便有些發綠,大約是想不到雍博文居然如此狠決。

雖說是建議,但以雍博文現時的地位以及與魚承世的關係,基本上就等於是處罰決定了!

「對你的處罰這樣重,主要是在於你的臨陣脫逃,造成了數名公司員工死亡!」雍博文歎了口氣,「財產損失都無所謂,但那些年輕人是信得過公司,才來地獄工作的,現在因為你們的原因而不幸遇難,這是無論如何無法容忍的!」

葉高低著頭,身子像是打擺子般哆嗦起來,他辛辛苦苦地在協會奮鬥這麼多年,一直努力向上爬,怎麼甘心就這樣被開除。

他慢慢握緊雙拳,咬了咬牙,抬起頭,注視著雍博文,一字一句地道:「大天師,如果我能夠提供一些對於公司對於你極有價值的信息,是否可以減輕處罰,保留我的會員資格,哪怕降級也可以!只要保留會員資格!」


第二二四章 葉高的發現

雍博文看著葉高,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保證這會是很有價值的信息!」葉高絕望的爭取著最後的機會。

「無論你想提供什麼樣的信息,那些死去的人也不會再復活!因為是死在地獄,他們甚至連重新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我們甚至都找不到他們死去之後的魂魄!」

想起那些死去的年輕人,在不久之前才剛剛意氣風發的從技術學院結業,走上期盼已經久的工作崗位,可轉眼就因為此人的極端自私懦弱與膽怯而失去了年輕的生命,雍博文看著葉高的眼神便沒有了最初的憐憫,只剩下厭惡與憤怒。

「哪怕你當初選擇逃走的時候,告訴後方一聲,讓他們有個準備或者一同撤離,隨便做點什麼,就可以避免這場悲劇!可是你什麼都沒有做!佛家講因果,道家講緣法,你自己種的苦果,就要由你自己來承受!對你的處罰是經過公司高層集體討論的,不講什麼戴罪立功,也不講什麼減免,只有不折不扣的處罰!非如此不能告慰那些因你而失去生命的年輕人!非如此不能警示其他所有公司的員工!」

斬釘截鐵的聲音宣告了葉高的贖罪幻想破滅。

葉高無力地垂下頭,沉默良久,方才沙啞著嗓子,緩緩道:「我承認自己的錯誤,願意接受公司的懲罰。是我癡心妄想了,做出這種事情來,就算真可以保留會籍,我也沒有臉再在協會繼續呆下去了。」

彷彿想通認命,葉高不再哆嗦顫抖,深深吸了口氣,繼續道:「我想說的信息是在逃亡途中無意間發現的……」

雍博文提醒他道:「你即使說了也換不來任何對你處罰的減免!」

「我知道!」葉高苦笑,「即使我不說,你們遲早也會發現這件事情,就算是留個最好的好念想吧,希望以後公司的人想起我來,不光只是無能懦弱,還能稍有點好的事情。」

言辭懇切,看起來是在大受打擊之後,大徹大悟了。

雍博文點了點頭,示意葉高繼續說下去。

葉高所謂的信息,是他在逃亡途中,無意間發現的一個古怪地方。

那是位於一個魔王浮空平台領地的正下方。

當時飢渴交加的葉高正提著萬分小心穿行在一叢叢地縫陰火之間,試圖尋找到水源和可以下嚥的食物。

本層地獄極度缺水,像幽魂河那般的大河在殖民地已經佔領的廣闊領土上,也僅僅那麼一條,而從火英那裡可以得知,在火樹王朝的領土上,也不過就是兩條。本層地獄生物不喜歡水,河邊基本上都沒有任何居民,但有些生物雖然不喜歡水,卻還要補充少量水維持生命,因此一些魔王的領地的正下方往往就會有些小小的水源,水源中往往會有些水生物可以充飢,逃亡躲避公司通緝的日子裡,葉高基本上就靠這些水源保證了自己不會渴死餓死。

很快,葉高就找到了這處領地的水源。

小小的一眼湧泉,四周都是七扭八歪的地縫,時時還有陰火竄出來。

葉高小心翼翼地靠過去,趴在泉眼邊上,撩了兩口水喝。

地獄的水又苦又澀,難以下嚥。

撩動的水流衝散了泉眼旁邊的沙石,居然露出一群魚樣的東西來。

雖然只瞄了一眼,葉高卻清楚地看到了那魚般生物的嘴中交錯的利齒以及背上翅膀樣的魚鰭。

他嚇了一跳,趕緊從泉邊躲開。

這些地獄生物往往都兇惡異常,之前他就因為不小心被水中一種透明的看起來完全無害的小魚咬了一口手指,結果陰氣入體,發了三天高燒,險些沒死過去。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那些被水流激掃出來的怪魚卻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紋絲不動地停在原位。

葉高定下神,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些怪魚只不過是雕在石板上的浮雕,本就栩栩如生,再加上水波蕩漾浮動,宛若活物。

當然,地獄生物千奇百怪,也有一些會偽裝成石頭什麼的潛伏捕食。

葉高沒有放鬆警惕,找了幾塊石頭扔過去砸了幾下,確准那怪魚是浮雕無誤後,這才重新靠近,伸手去摸那魚,一時心中奇怪,是什麼人或是東西會在一處泉眼邊上雕這些怪魚。

葉高很快就為自己的冒失舉動付出了代價。

只是輕輕一摸,指下的怪魚便突然動了起來,一口咬住了葉高的手指頭。

鮮血冒出,染紅了所有的石雕怪魚。

石雕怪魚們紛紛游動起來。

葉高嚇得不由自主地大叫,奮力抽手,可是那怪魚咬得極死,他的手指好像生了根一樣,根本就拔不出來,而且每拔一下,都會帶來撕裂般的巨大痛苦,彷彿整個身體都在被無形的巨齒撕咬。

很快其它的怪魚都撲上來咬住了葉高沉在水中的手。

講到這裡的時候,葉高舉起了自己的左手給大家看。

那隻手密佈傷痕,彷彿塊破爛的皮革,食指還少了一截。

葉高以為自己的左手完了,以這些怪魚表現出來的凶狠,他們應該會把整個手都吃掉,連骨頭都不剩,如果它們力氣再大一點的話,大約會把葉高整個人拖到泉眼裡吃掉,連點渣子都不剩。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葉高剛想到自己可能會被整個人拖進去,被咬住的手上便傳來一股極大的力量,猛得把他拖向泉眼。

他忍不住大叫,眼看著就要撞在泉眼上,卻見那泉眼詭異地極度擴大,好像是怪獸張開了大口,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大洞,他一頭撞進了洞裡。

眼前稍一黑,便重新明亮起來。

葉高發現自己來了一個空蕩蕩的巨大空間裡。

這是個巨大的四方形的石洞,石洞中央有一團紅色的光芒在不停閃爍,彷彿一個巨大的火球,將整個石洞照得通亮。

紅光旁邊站立著一個足有百米高的披甲巨人,低頭俯視著那團紅光,眼中閃爍著野獸般的綠色光芒,暴戾凶狠的氣息自披甲巨人的身上不停散發出來,雖然未曾看葉高一眼,但僅僅是這氣勢就讓葉高幾乎驚恐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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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補週一的一章,晚上還有更新。

昨兒晚上回來,暈車了,頭痛還噁心,什麼都沒做就直接鑽被窩睡覺了。

第二二五章 時輪

葉高趴在原地,嚇到半死,不敢輕舉妄動,蠕動著身體往後慢慢退卻。

這一退,卻奇跡般的自那洞穴中退了出來。

他發現自己依然大頭朝下趴在泉邊,而石板上的怪魚也還是石雕,沒彷彿從來沒有動過。

剛剛的一切宛如一場不真實的幻夢。

唯有殘破痛楚的手掌提醒著他剛剛發生和看到都是再真實不過。

回想那披甲巨人的模樣,葉高認為那應該只是一座巨大的雕像。

可是有了石板怪魚的前車之鑒,他也沒有勇氣再進去看一下,只是狼狽的逃離了那個泉眼。

「洞窟中真正有價值的,應該是那個巨人注視的光團。我在那上面感應到了與地獄之門開啟時,幾乎沒有什麼區別的法力波動。我懷疑那個光團實際上是一個處在開放狀態的門戶,只是不知道通往哪裡!」

葉高如是說著,要來紙筆,將那巨人的形象簡單畫出來,交給雍博文。葉高在沒有成為法師之前,上大學學的就是繪畫,雖然沒什麼天賦,但簡單的素描卻也能做到栩栩如生。

所以當雍博文看到那張紙上的繪著的巨人形象後,便好似牙痛般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發出嘶的一聲細響。

艾莉芸坐在雍博文身旁,見他呲牙咧嘴的樣子,伸過頭去瞄了一眼,於是也嘶了一聲。

這圖上畫的巨人形象,兩人都是見過的。

不僅見過,還戰過,而且到目前為止相當忌憚的某方勢力的代表形象。

時輪妖通法像!

雍博文皺著眉頭,看著那圖紙,問:「你能確定那確實是一處門戶嗎?」

「絕對差不了,那種打通空間的法力波動,與我們的地獄之門開啟時一模一樣!」葉高十分肯定地道,「只是不知道通向哪裡。」

雍博文將手中的圖紙小心翼翼地的疊好,看似漫不經心地隨手揣到兜裡,「還記得位置嗎?」

得到葉高的肯定答覆後,雍博文拍板做了決定,「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帶我們去瞧瞧!」

其餘眾經理自是不會有反對意見。

這事兒就算是這麼定了。

保安員重新押著葉高返回牢房。

只不過這一回他的待遇可就要好得多了。

眾經理看罷熱鬧,三三兩兩地聊著天散去,該幹嘛幹嘛去了。

雍博文吩咐言青若組織隊伍,準備明天隨葉高去看看那個他所說的門戶,又下子封口令,要求葉高投案的消息暫時只能限於目前這些人知道,絕不允許隨意透露出去。

安排完事情,雍博文立刻拉著艾莉芸去找如何難。

如何難還正被關在電腦的遊戲裡邊,日子過得相當悠恕。

進到電腦遊戲中找到如何難,雍博文便把那畫紙重重扔到他面前,冷冷道:「這是在我佔領範圍內的土地中找到的,我希望能聽到你的解釋。」

如何難拿著畫紙翻過來調去過地看了半天,疑惑道:「這時輪畫像是在你們殖民領裡發現的?」

趕情他誤會了,以為雍博文說的是這張畫紙。

雍博文沒好氣兒地搶下畫紙,解釋道:「是有人在殖民領內發現了一個巨大的雕像,就是你們時輪宗的這個時輪妖通法像!伴著妖通法像的,還有一個火團樣的門戶!」

「這可不是妖通法像啊!」如何難小聲嘀咕了一句,卻是不敢當面大聲說,只是道:「這真的是在殖民領內發現的?那不就是西部蠻荒地帶嗎?真想不到,這東西居然會在這麼荒涼的地方出現。」

「你知道這個東西?怎麼沒跟我說過?」雍博文的臉色有些發黑。

如何難看在眼裡,便覺得心裡滲得慌,忙解釋道:「之前是沒有想到這東西出現在你們這裡,所以也沒想著要說這件事情!不是有意要瞞你,我都已經這樣了,難道瞞東瞞西的,對我還能有什麼好處不成?」

雍博文冷哼道:「那現在就說說吧,告訴我說怎麼回事兒?」

如何難清了清嗓子,道:「我們這些深入異界的隊伍,除了負有收集各界特色戰鬥生物、攫取資源財富之外,還都有一項任務,那就是尋找各界的時輪門戶!據上師說,當年時輪金剛行走諸界,在所有已知和未知的世界當中,都留下了一個門戶,以使後人能夠自由穿梭於各界,宏揚佛法。這個門戶就叫時輪,取突破時間與空間障礙之意。你的人發現的顯然就是這一界的時輪!我們自打進入本層地獄以來,就一直在多方尋找時輪,只是原有線索和目標都指向火樹王朝領土內,所以我們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邊,從來沒有想過東西居然會在這邊!找到新的時輪,就等於找到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這是時輪金剛留給我們最偉大的遺產,只有如此我們才能足夠的實力與財富在末法時代,掃清一切異教徒,建立一個純粹的地上佛國!」

「時輪嗎?」雍博文皺眉思量,卻聽旁聽的艾莉芸突然問了一句,「那你們現在收集了多少時輪門戶?」

這才是真正關鍵的問題。

有多少時輪門戶,就有多少個異界通道。

由此也就可以推斷出時輪轉劫是個怎麼樣龐大恐怖的存在。

想知道現如今的世界上靠著一處異界門戶就能成為術法界數得著的大勢力,比如雍博文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時輪轉劫居然有可能擁有相當多的異界門戶,那麼這樣一個組織的實力又能強大到什麼程度!

「這個我真不知道。不過,來到這個地獄的通道,就是其他部的異界開拓人員發現的時輪門戶!」如何難苦笑道:「我只是一個外十部的小角色,根本不可能知道太多機密的事情!以前除了來本層地獄的時輪門戶外,其他的時輪都從來沒有見過。」

雍博文見如何難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也不想再繼續為難他,道:「明天我帶你一起過去看看,萬一有什麼問題,就都得靠你解決了!」

如何難登時成了一副苦瓜臉,「這個,我的水平有限,根本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啊!」

「放心,我信得過你,到時候好好表現!」雍大天師自說自話,根本就不理會如何難推托的意思,真真是霸道異常。

第二二六章 進門

既然涉及時輪轉劫,雍博文自是不放心讓別人去。

第二天一早,雍大天師點齊人馬,親自帶隊,押著葉高,帶著如何難,直奔那時輪所在位置。

艾莉芸原也想跟去的。

雍博文卻勸她留在開拓城等他的消息。

理由是她現在是時輪轉劫的重點目標,萬一那地方有什麼法術設置讓她露了風,到時候只怕時輪轉劫要發瘋一樣來搶人了。

雍博文也沒有帶其他人,只是自帶著隊惡鬼傀儡,再加上電腦裡存著的黃巾力士便即上路。

以韓雅為首的一眾下屬自是不放心的,只是大老闆堅持要自親上陣,也沒辦法違抗他的意志,但總覺得就這麼放他自己去不是那麼回事兒,好說歹說總算是讓他同意帶上監視設備,使全部行動能夠一直處在公司監視之下,萬一有什麼問題,也好及時支援。

那時輪所在位置距離開拓城大約一千多里地。

雍博文帶隊花了小半天的工夫才算抵達。

那時輪所藏泉眼的上方就是一個殘破的浮空平台。

原本也是有位魔王佔領的。

那魔王號黑角大王,有幾千手下,在這一片也是小有名氣的土霸王。

當初公司開拓部隊平靖地方,這位黑角大王不曉得殖民者的厲害,負隅頑抗,結果被一通密集炮火直接轟殺至渣,便連棲身的浮空平台都被打得四分五象。

開拓部隊見這浮空平台破損得太厲害,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也不可能再有地獄土著借此盤據,也就沒有帶回去。

泉眼就在一處平台碎片的陰影下方,離得遠了都看不清楚,四周儘是地縫陰火,真難為葉高能把它找出來,倒也從側面證明了葉高當時情況的窘迫。

雍博文不想冒險過去,萬一被陰火燒到,那可就痛大發了,又不放心讓惡鬼傀儡或是黃巾力士過去,當即安排惡鬼傀儡從四周運了土石,將那泉眼周圍方圓百米之內的地縫都結結實實的填住。

這一工程頗耗費時間,雍博文讓惡鬼傀儡在上方的浮空平台碎片上搭了頂帳篷,自躺到帳篷裡閉目養神,施工過程則由在開拓城看現場直播的眾人負責監視。

好在惡鬼們被殖民者們多次肆無忌憚的屠殺之後,已經明白了在此生存的不二真諦——少說話多做事被人惹了壓脾氣,若對方是人類殖民者那怎麼恭敬都不會錯。

因此雖然沒有明面上的監工,惡鬼傀儡們還是乖乖地按照雍博文的吩咐去填充那些陰火地縫,認認真真,認勞認怨,最妙的是連工資都不用給,做為老闆的雍博文簡直就爽爆了。

惡鬼傀儡們花了小半天的時間,才算把泉眼周圍的地縫都填滿,為了以防萬一,還逐縫檢查了一遍,以免哪裡有工作疏漏再燒到自家老闆,那可真是萬事嗚呼了。

確保萬無一施後,領隊的惡鬼恭恭敬敬地把雍博文請了下來。

雍博文領著葉高來到泉眼旁。

惡鬼傀儡們已經先行對泉眼底部進行了簡單的清理,細砂什麼都掃得乾乾淨淨,直接露出底部的石板。

果然如葉高所說的那樣,石板上雕著長滿利齒的怪魚,一個個猙獰恐怖,栩栩如生。

雍博文放出如何難,讓他來看。

貼了一身符紙以隔絕自身與外界聯繫的如何難仔細觀察了一番,方才道:「這是多寶魔魚,喜食新鮮血肉,你看這石雕上方有紋印,顯然這魚不是簡單的石雕,而是封印了已經有了些妖力的多寶魔魚的初級精魂,利用多寶魔魚喜食血肉的特意製成了這樣一個機關,只要有新鮮的血肉,就能促使石雕活動,從而打開門戶。」

雍博文將這石雕魚拍照傳回公司,又在四周佈置了一圈惡鬼傀儡——它們身上都有監視系統,保證門戶打開以及進入時的情景可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記錄下來。

安排完這些,便有惡鬼拎了塊鮮肉來到泉眼旁邊,浸到泉水中,輕輕觸碰那石雕魚。

可是石雕魚卻是毫無動靜。

雍博文斜眼睨著如何難。

如何難便有些冒汗,趕緊解釋道:「這個,照道理來說,有鮮肉就能逗得了多寶魔魚,只是這石雕魚畢竟與真魚不一回事兒,大概是佈置的時候做了手腳,普通的鮮肉吸引不了它們,除非是活人的……」

「你能確定?」雍博文不是很相信的反問。

「這個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如何難覺得口乾舌燥有些熱,抬手抹了把額頭上快滴下來的汗珠,「我只是照道理推斷,若是隨便什麼鮮肉都能逗開它的話,那往常經過的地獄土著或是野獸凡是找這泉眼喝水的,不都能打開門戶,那還談什麼保密。」

雍博文左右看看。

在場只有三個活人,除了他就是如何難與葉高,兩個俘虜。

「既然這樣……」雍博文一副沉吟的樣子,突然一把捉住如何難的左手,按進了泉眼。

石雕魚立刻動了起來,當中那條最大最醜的,一張嘴就咬住了如何難的手指。

如何難痛的嗷地大叫。

雍博文奇道:「很痛嗎?你們時輪轉劫是密宗吧,不是有種苦修法,專門靠折磨自己來增強意志嗎?你沒有經過這種磨練嗎?」

如何難真真是欲哭無淚,忍著手上的劇痛,倒吸著冷氣道:「苦修法門是邪路,我們……嘶……這一派是不會修煉的。不過這種程度的痛楚,我倒也能忍受,只是你事先倒是知會我一聲啊!」

雍博文乾笑道:「這種事情,哪好意思開口啊!」

說話間,泉眼裡的石雕魚已經全都動了起來,聚到如何難手邊大咬特咬。

鮮血四溢,染紅了整個泉眼。

便聽一陣嘶嘶急響,那眼正中急速擴大,眨眼工夫形成了一個能容一人鑽過去的大洞。

這洞堪堪擴到能容一人爬過就又開急速縮小。

雍博文一把將擋路的如何難推了下去,又扯著葉高推進去,這才對著四周惡鬼傀儡身上的監控攝像道:「我下去了,有什麼事情會及時通知你們!」

第二二七章 埋伏

眼前先是一黑,然後驟然亮起。

雍博文隨即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處寬大的正方形洞穴中。

方洞正中央果然如葉高所說的那般,有個火球般的圓形物體,而那物體旁邊則矗立著一座巨人雕像,瞧那模樣,可不正是時輪妖通的法身?

最先被推進來的如何難已經走向那火球,渾身哆嗦的厲害,以至於走路都走不穩了。

雍博文心中起疑,回頭再一瞧,身後是一片平整石壁,哪來的出入口,想是已經關閉了。不過雍博文倒也不急,公司那邊通過監控看到不對,肯定會命令惡鬼傀儡再次打開出入口。

只是這如何難的表現委實是讓人感覺不對勁。

雍博文便喝道:「如何難,你幹什麼去?」

如何難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只是一個勁地哆嗦著往前走,明擺著極不正常。

忽聽旁邊黑暗中有個尖厲的聲音道:「他如今還能幹什麼去,當然去死了!」

隨著這尖厲的聲音響起,四下裡忽啦啦突地亮起一片光芒。

雍博文被晃得眼花繚亂,揉了揉眼睛,定神一瞧,不禁倒吸了口冷氣。

足有數百個光頭黃袍和尚緊貼著四周石壁站立,正正好好將整個洞穴圍了一圈,而剛剛才進來的雍大天師正站在這個包圍圈當中。

這個可不在葉高所講述的內容當中。

雍博文大感不妙,回手就去抓身旁的葉高。

沒想到這一抓,卻抓了個空。

做為犯人,葉高並不是自由自在跟在雍博文身旁,而是帶著手銬,身上還貼了符布控。

伸手抓空,雍博文便不假思索地捏了法訣,驅動葉高身上的符菉。

可卻聽有人嗤笑道:「大天師,你就不用忙活了,你那點符菉在上師面前根本就不夠看。」

那聲音透著得意,可不正是葉高。

雍博文扭頭看去,便見葉高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和尚堆裡,身旁站著一個胖大的紅袍僧人,抄著雙手,昂著下巴,滿臉倨傲地瞧著雍博文。

見雍博文視線投過來,那紅袍胖和尚便道:「你就是那個法師協會的大天師雍博文?」聲音尖厲,正是方才答話的那個人。

雍博文正想回答,前方哆嗦著不斷前行的如何難突然慘叫了一聲,整個腦袋左右裂開,一道灰影自其身體中飛速竄出,下方帶出一條長長的骨白圓尾,尾上伸展著無數粗細不等的鬚子,正是如當初王約翰般法術發作,大腦異變成了怪物,帶著脊髓與滿身的神經自身體裡跑了出來。

如何難的大腦一躍老高,跳將出來,卻沒有亂跑,也沒有迫不及待地攻擊雍博文,而是嗤溜一下滑翔到了那紅袍胖和尚跟前。

紅袍胖和尚伸手一抓,將如何難的大腦抓得結結實實,身後隨即有弟子上撐著個灰布口袋上前將如何難的大腦裝了起來。

雍博文深深吸了口氣,注視著葉高,問:「你是時輪轉劫的人?」心中卻是越發緊張,如果葉高真是時輪轉劫的人的話,那就代表時輪轉劫的手已經伸進了春城法師協會,便是法師協會的人也不能完全相信了。

「我不是!」葉高搖了搖頭,「我就是春城本地法師,沒什麼背景來歷,不像大天師你,有背景有身份有人幫扶,加入協會就直接成了紫徽,這可是絕大部分法師一輩子都達不到的目標!我辛辛苦苦在協會工作了這麼多年,卻連個最低階的高級法師都混不上!」語氣中充滿了嫉恨!

「就因為這你加入了時輪轉劫?」雍博文眉頭一挑,一副詫異的樣子,卻是見四下裡的和尚圍而不發,似乎沒有動手的打算,樂得多說幾句拖延下時間。

「如果早認識上師,我早就加入了!可惜我一直沒有機會,直到前些天才得幸遇到上師!」葉高緊握雙拳滿臉憤恨,「如果不是上師,我肯定會死在這個鬼地方,這都是你們逼的!西部戰事潰敗跟我有什麼關係?前期是楊鄭華策劃的,到發動的時候,你們就迫不及待地抓了他,還不是怕他再立這一功就此坐大不好控制!可抓了楊鄭華,你們就逼著我去繼續指揮!真要是覺得與火樹王朝開戰不妥,你們倒是停止下來啊,幹什麼趕著我上去頂位,那些作戰法師根本就不聽我的!抓了楊鄭華,潰敗就已經成定局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葉高吼得聲斯力竭,一副受了大天委屈的樣子,渾然忘記了楊鄭華剛剛被抓起來,他被認命為代總指揮時的欣喜若狂。

「那幾個死掉的傢伙跟我有什麼關係?事情不妙就跑啊,他們長了兩條腿,難道還不能逃嗎?自己蠢在那裡呆著等死,跟我有什麼關係?憑什麼把責任算到我頭上!沒收了我在公司的收入也就算了,還要把我開除出協會!我辛辛苦苦努力了這麼多年,憑什麼你一句話就全都沒有了!既然你不讓我活,你也別想……」

葉高正吼得興起呢,身旁那紅袍胖大和尚神情便有些不耐煩,隨隨便便抬手,一巴掌拍到了葉高的腦袋上。

葉高的腦瓜骨登時好像個脆弱的陶瓷罐子般四分五裂,露出裡面的大腦來。

紅袍胖大和尚五指一勾往上一扯,整個腦袋連著脊髓一併被抽了出來。

身後立刻又有剛才那弟子拿著另一個灰布口袋上前將葉高的大腦給裝了起來。

這卸磨殺驢也未免太快了些。

雍博文驚愕於這紅袍胖大和尚的狠辣手段,忍不住道:「就算沒用了,也沒有必要殺掉吧。」

「這等反覆無常,兩面三刀的小人,留著作什麼?」紅袍胖大和尚一臉漫不在乎,彷彿剛剛殺掉的是螞蟻臭蟲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倒是這腦袋還有些用處,正好拿回去煉製個法器!」

雍博文問道:「你是乾闥婆城部的上師?不是說你帶著四方尊者回內門進修去了嗎?倒是回來的夠快的!進修完了?」

「若是往年還得一段時間,不過這次卻是臨時趕回來的!」乾闥婆上師道,「說起來,我這次臨時中斷進修,趕回地獄,為的可正是你雍博文大天師啊!」

第二二八章 源來

「聽說你們動回去進修一次相當不容易,竟然特意為了我中斷進修跑回來,我要說聲榮幸嗎?」雍博文東拉西扯,盡可能爭取時間。

「看起來如何難這個叛徒還真講了不少事情,居然連這些都洩露出來了!」乾闥婆上師冷笑,「雍大天師你不用在那裡拖延時間了,不妨告訴你,那門戶已經被我封死,你留在上面的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只能挖出石土來!」

雍博文道:「看起來你們是準備充分啊,只是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跟葉高搭上關係的,或者說葉高本就是你們的人?」

「叫你死也死得明白!」乾闥婆上師看起來並不在乎雍博文拖延時間的舉措,很有些經典反派那種廢話多多的神韻,「這葉高我們本是不曉得他是什麼角色,只不過他無意中觸動了這時輪門戶才被我們感知聯繫。這時輪門戶開啟時會產生特定的法術波動,只有我等時輪金剛一脈傳承者方能感知探測到。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此層地獄中尋找這時輪門戶,只是被以前的經驗和線索誤導,竟是不知時輪門戶會落到這等荒涼所在。幸好感知法寶一直全天開啟,這時輪門戶一開,我們便知曉。這等大事,我自是要親自帶隊過來看看,誰知道這一過卻看到了葉高趴在泉邊,失血過多,奄奄一息,眼看著就活不成了。將其救活,聽他一講這才知道他竟然是你手下頭目,只因畏罪才獨自潛逃!我正好接了聖師法喻,準備在地獄這邊對你的殖民地發動攻擊,配合其他外部行動。可有了葉高這麼個好機會,我覺得可以更進一步,直截了當地解決聖師的顧慮!通過對你性格行動習慣的分析,我斷定你要是聽說這裡與時輪轉劫有關,肯定要親自帶隊過來瞧瞧,這正是我們對付你的好機會!」

雍博文連連點頭,又問:「你們動員了外十部來對付我一個人?」

乾闥婆上師卻嗤笑道:「你何德何能需要動員外十部全體,有我乾闥婆城一部就足夠了,我們可不是那些徒有其名的傢伙!」

「我不明白,你們花那麼大力氣對付我幹什麼?」雍博文真是想知道這個問題的原因,倒底是因為之前的衝突,還是因為對方已經知道了艾莉芸是青龍金胎,這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分叉,將注定雍博文接下來的應對方案。

「大天師屢次破壞我宗大事,難道這還不值得對付?」乾闥婆上師嘿嘿冷笑不止,眼神中帶著些許不屑,「只是見面不如聞名,那被你擊敗的幾部都說你如何了得,如今一看,卻也不過如此!虧我還好生策劃了數個備用方案,現在看到,倒是多此一舉了。」話裡話外都透著股子看不起的味道。

雍博文稍感放心。

只要不是為著青龍金胎的事情來就好。

只是雍博文又感到有些詫異。

之前見時輪轉劫沒有動靜,還以為對方尚未足夠重視。

想不到時輪轉劫的重視遠超過他的想像。

不僅專門動員人手來對付他,還收集資料研究他的性格行為習慣。

能料定他雍大天師只要聽到時輪轉劫的相關情報就一定會親自出馬,想來那些相關的資料都研究得透透徹徹的了。

那進來的方向依舊毫無動靜。

事實上那裡現在已經看不出任何門戶的跡象,只有一堵冰冷的石壁。

雍博文相信乾闥婆上師不會無聊到在這上面騙他,這也是他能有恃無恐地在這裡廢話的主要原因,根本就不怕他雍博文留在外面的部下能夠進來!

「大天師,可還有什麼要問的?要是沒有,那便請你上路了!此去西方極樂世界路途遙遙,還是早些動身為好!」隨著乾闥婆上師的這句話,四面的和尚齊齊踏上一步。

「等一下,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雍博文連忙舉手道,「還有一個小問題我想不明白。」

「什麼問題?」乾闥婆上師果然夠意思,很有些解惑到底的精神,也不曉得之前是不是當過教師之類的行當。

「你帶這麼多人來伏擊我,可是有準備好足夠的棺材了嗎?」

雍博文大吼,無數藍幽幽的光柱自高舉的雙手飛出,辟哩啪啦落了一地,便聽砰砰沉悶爆響不絕,如水般的幽幽藍光好似一股股噴泉般自一個個光柱落地點噴湧而出,剎那間充斥了整個洞窟。

四下裡的和尚「呵」地低吼一聲,齊齊踏步上前,自寬大的袍子下取出帶著鋸齒輪盤的短棒,猛得揮起,那短棒頭上的鋸齒輪盤立時飛出,嗚嗚鳴叫著旋轉著斬向雍博文。

「大天師也未免太小瞧我們了,你每戰必用的破法手雷,難道我們會不提防嗎?」乾闥婆上師得意大笑,「今天不用法術,也一樣能將你碎屍萬段!」

上百鋸齒輪盤縱橫交錯,形成一張大網,將上上下下所有的空間盡數封死,呼吸間已到眼前,真個要把雍博文當場斬碎。

雍博文自劍匣中抽出長劍,連綿刺出,尖厲的破空銳響連成一片,剎那間身周湧出無數劍影,倒好似個豪豬伸出了滿身尖刺般。

這一招乃是破魔八劍中的最後一劍無不可破煩惱劍,取意無能勝明王。無能勝意既無不可破。相傳無能勝明王是釋迦牟尼化身,有無比自在之神力,能降服眾生煩惱魔障。卻是破魔八劍當中最強的也是唯一一招防禦劍法。這一招使將出來,登時將週身防得密不通風,滿天斬來的鋸齒輪盤竟在間不容髮之機中被劍尖一一挑中,便聽鏘鏘一片脆響,鋸齒輪盤滿天亂飛,撞得空中火星四濺,宛如下起了一場火星細雨。

「好劍法!」乾闥婆上師讚了一聲,尚未來得及再誇將一下以示自己心胸寬廣地可以法場稱讚敵人,就見雍博文劍勢突兀一收,跟著猛得踏步上前,僅僅一步,便越過兩人之間上百米的距離,越過滿天橫飛的鋸齒輪盤,直接來到了他面前,高舉手中寶劍,「哈」地吐氣開聲,長劍夾著無與輪比的霸道氣勢,當頭斬下。

破魔八劍最強攻擊之劍,無堅不摧,一往無前,不動明王破魔劍!

第二二九章 潰伏

擒賊先擒王!

如何難只是一個普通的乾闥婆弟子,就能仗著幻術跟雍博文纏鬥多時,若是在場這百多和尚都有如何難的水準,那光靠車輪戰也拖死他了,更何況還有乾闥婆上師這個據說水準遠超的大高手在。

雍博文現在的仗持就是靠破法手雷的威力覆蓋整個洞穴,使對方施展不出法術,然後藉著武力先幹掉帶頭指揮的乾闥婆上師,再清理那些和尚。

乾闥婆上師揮袖擊掌,手掌在空中急速漲大,閃起爍爍金光,倒好似個金子打造的手掌,迎著雍博文落下來的一劍打過去。只是這手掌離著劍刃還有好幾米的距離,就已經發出吱吱細響,掌心處赫然出現一道血紅細紋,隱隱然有裂開的樣子。

然後那手掌就裂開了,跟著是手臂、身體。

乾闥婆上師整個人砰的一聲爆得四裂八瓣,濺起漫天腥臭血霧。

血霧快速瀰漫,剎時間將雍博文淹沒其中。

眼前儘是一片血光,斬落的劍身好像陷入了泥沼當中,竟是落得緩慢異常。

四下裡嗡嗡唱經之聲大作。

隱隱間有怒目的血色菩薩面孔自血霧中浮現。

忽隱忽現,初時還是一兩個,但轉眼間就幾十上百,密密麻麻地出現在四周,此隱彼現。

驀得,有腥紅的手掌自側方襲來,急速打向雍博文軟肋。

雍博文抽劍側撩,未及擊中,左側又有手掌擊出,緊接著四下風聲乍起,不知多少手掌自血霧當中伸出來,胡亂向他打來,全身上下盡在掌勢籠罩之中,便連腳面子都沒逃過。

若是沒有破法手雷威力覆蓋,在這種情況下,雍博文自是可以施展血影化身來躲避,但此刻要是施展出來,被破法手雷的威力一中和,法術消失,那雍大天師就真正變成血雨死在當場了。

好個雍博文,當此危機關頭,卻是臨危不懼,大喝一聲,將手中長劍拋起,雙手捏起八卦指,急喝:「氤氳變化,吼電迅霆,聞呼即至,速發陽聲,唵啼囉咭囁!」便見週身電光閃爍,整個人好似當場變成了一隻超大瓦數的燈泡,亮得風騷醒目。這一招正是好久未曾施展過的五雷護身咒殺法。想當初雍博文靠這一傷敵同時傷己的大招不知應付過多少難關,只是隨著本領精強,又有魚承世公司配備的各式武器,再有惡鬼傀儡、偽黃巾力士這些打手,雍大天師可是有些日子沒有動用這一招了。

如今雍博文法力日漸精強,這一五雷護身咒法施展出來,威力規模也遠非當初所能比擬,電光即閃,便聽辟啪一聲,雍大天師先自個被電了個渾身焦黑頭頂冒煙。

週身蔓延出去的電光彷彿無數利刺般直挺挺扎進那些透過血霧拍來的手掌上。

便聽辟啪密響不絕於耳,血霧中傳來接二連三高低不同的呼痛之聲,卻是不知多少人圍在外面。

「哎喲!」

「媽呀,好痛!」

「小心有暗器!」

「什麼東西!」

連呼聲中,卻是無人猜到雍博文使的法術。

這五雷護身咒雖然也是法術,但強就強在只在雍博文週身遊走施展,可以靠雍博文源源不絕的法力維持下去,短時間內不懼破法手雷的威力,只要雍博文的法力值足夠,就能支撐不斷!

雖有五雷護身咒護體,但那些手掌都是施展的大手印功夫,即便是被電得只能使出半成不到的威力,可架不住這手太多,一隻摸一下就夠要命的了。

雍博文被打得胸腹大震,哇哇吐了兩口鮮血,兀自覺得喉間有什麼東西梗得慌,不吐不快,卻是顧不得再吐,探手先自劍匣中掏出個墨鏡帶上,跟著又掏出兩顆黑黝黝的東西來奮力往地上一擲,砰砰兩聲悶響,忽見光明大作,一時刺得人睜目如盲,滿眼儘是雪白光亮。那瀰漫的血霧便在白光中飛速消失。

這兩顆閃光雷乃是魚承世公司以正陽秘法製成的術法武器,存貯有大量純正天然無污染的太陽能量,一旦放出便與真個太陽的光芒僅僅區別於威力大小而已,正是破解一切妖氛魔障的無上利器。

血霧消散,白光依舊,雍博文帶著特製的墨鏡,卻是不懼這正陽之光,抬眼瞧去,卻見四下裡的和尚卻是不知何時已經圍上來,剛剛那血霧中伸的手掌卻是這些和尚的,而非那乾闥婆上師使出或是幻出來的。

而那乾闥婆上師卻是遠遠站在後面,見到白光,臉色正變得極為難看,雙手飛快捏動手印,大約是要再施展其它法術。

雍博文哪會容他再搞七搞八,一躍而起,身在空中,反手自劍匣中掏出自家的遠距離布符槍,對著乾闥婆上師連射五符,卻是將彈匣裡預先裝好的符菉全都射了出去。

乾闥婆上師雖然尚處在睜目如盲的情況,卻是感知到了射來的符菉,冷笑道:「我已經修得金剛位,證得金剛果,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抬手一把抓住射來的符菉,「區區子彈能耐我何!」

話音未落,就見得抓在手中的那一顆彷彿子彈的物事突地彈展開來,赫然是一道符菉,捲曲著沾到了乾闥婆上師的手掌上,就見符菉上的符紋筆畫驀得一亮,啪的化為一團雷光。這雷光普一乍現便即被無處不在的破法手雷威力中和消失,但那可是正正經經的五雷正/法符,威力無窮,僅僅是這一乍一現,便把乾闥婆上師那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還運著大手印功夫的手掌給電得烏七麻黑。

乾闥婆上師痛得一抖手,沒等反應過來,跟著四道符接二連三地射來。乾闥婆上師顧不得手痛,一邊急閃,一邊伸手格擋,就見著啪啪啪三聲響,爆起三團電光,乾闥婆上師的兩隻手登時成了五分熟。

還有一張符菉沒能攔下,正中乾闥婆上師額前,卻是張定身符,登時將這乾闥婆上師給定到當場。

雍博文一擊得逞,顧不得再裝符菉,將槍交左手背在身後,右手一抬接住堪堪落下的長劍,再使一計不動明王破魔劍,跨空而至,一劍斬落。

第二三零章 敢死隊

乾闥婆上師受制於定身符,眼看著這一劍是避無可避。

千鈞一髮之際,忽見一條黑影斜次裡衝出來,一頭撞到雍博文劍下,登時被一劍劈為兩半,鮮血肉髒滿天亂飛,落得乾闥婆上師頭臉滿身儘是。

只這麼一耽擱的工夫,就見乾闥婆上師額前的那張定身符四分五裂,變成數片廢紙飄然落地。

乾闥婆上師一脫了定身符的束縛,立刻一躍而起,剎那間衝到雍博文身前,使出大手印,劈手就打。

雍博文劍不及回,便再向上一拋,伸掌接了乾闥婆上師這一擊。

乾闥婆上師只覺得雍博文這一掌綿軟無力,想是對方不擅掌上功夫,不由暗喜,正待發勁,不想兩掌之間啪啪啪爆起一團電光,卻是雍博文在掌心處藏了張雷符,只一接掌便即發作,根本就不與他比拚掌力。

雷光閃動處,兩人的手掌都電得一片焦黑,乾闥婆上師尤其嚴重,痛叫一聲,未及縮手,卻見雍博文跟著一抬手,那焦黑的手掌啪地一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一掌依舊沒什麼力道,但只一掌下去,乾闥婆上師登時半邊身子都動彈不得,凝神一瞧,卻是肩膀頭上貼了道符,依舊定身符,只是這定身符貼的位置不夠正確,只定了半邊身子。

貼身肉搏,只定半邊身子也足夠了。

雍博文一舉手,接住落下來的長劍,對著乾闥婆上師肩膀猛砍下去。

乾闥婆上師大吼一聲,便見一人奮不顧身地跳將上來,一把將乾闥婆上師推開,自己卻把背部暴露在雍博文劍下,一劍劃落,登時被劃了個深深的大口子,便連脊柱都斷為兩截,慘叫著摔落。

雍博文看得真切,這兩次壞他殺招的,都是乾闥婆上師手下的那些和尚,大約也是他的弟子,這為師赴命當真是個個都不含糊。

只是當此緊急關頭,雍博文卻顧不上細思量,一腳將那和尚踢開,緊追乾闥婆上師不放。

要論本事,乾闥婆上師自是不弱於雍博文的,只是一時輕敵,被雍博文佔了先手,好些本事都來不及施展,被雍博文追打下,只能狼狽的見招拆招。

雍大天師得理不饒人,舉劍就砍,抬就施符,這一劍一符配合得當真精妙無比。

自在日本得了自家爺爺和濮陽海的指點,雍博文回到春城,忙於公司業務之餘,便是苦心鑽研術法本領,這劍符配合便是重點研究方向,基本練得是爐火純青,如今性命攸關之際,施展出來,果然威力非凡。

乾闥婆上師卻是鬱悶得直要吐血。

四周有破法手雷威力覆蓋,任何法術都離不得身周,遠距離法術無法施展。

有心靠近貼身肉搏,可這伸手就被電,縮手就被定,一打一定,一打一電,什麼招數都施展不出來,只眼睜睜被追著砍,真真是憋屈到極點!

雍博文佔了上風,卻是越打越是心驚肉跳,越打越是惱火。

你道怎地?

這乾闥婆上師帶的那些弟子和尚,簡直個個都是尊師重道的表率,看到他這個師尊命在旦夕,紛紛奮不顧身上的衝上來,以身擋劍,只為救乾闥婆上師一命。

雍博文追砍乾闥婆上師,一劍沒傷到這傢伙,反倒接二連三地砍死了十餘名乾闥婆城部弟子,一時間殺得手都軟了,可卻是不敢停下來。

他深知自己全憑佔了先機才能壓制住這乾闥婆上師,若是真要因手軟停止攻擊,下一刻就該輪到自己被群毆了,到時候他可沒有乾闥婆上師這麼一幫子不要命的弟子幫擋命,大約被群毆不了多少時間就會一命嗚呼了。

當下硬起心腸,只盯住乾闥婆上師不放,全不管那些撲上來送死的乾闥婆城部弟子。

乾乾闥婆上師眼見情形不對,這麼下去只怕不等幹掉雍博文,自家弟子就得全都死光光,當即藉著一名弟子拚命掙取的機會,怒吼一聲,急急捏了個法訣,便見四下裡同時撲上十餘個弟子,奔著雍博文衝過去,有抓手的,有抓腳的,有摟腰的,七手八腳一擁而上,竟是要用最笨的方法控制住雍博文。

雍博文冷笑一聲,只將身子一轉,便見週身黃紙飛舞,卻是不知多少符菉同時飛出,真好似下了場大雪般,每個撲上來的乾闥婆城部弟子都至少分了四五張,不等撲到雍博文身前,符菉發作,有電有火有風有定身,剎那間統統擊落。

乾闥婆上師手印再變,又有十餘弟子撲上,只不過這一回,這些弟子身上都隱隱閃爍著暗紅色光茫,顯然是有咒法加持護身。

雍博文挾著滿天符菉,自人群中一掠而過,再次全部擊落,呼吸間衝至乾闥婆上師面前,繼續舉劍砍人。

乾闥婆上師又借了一弟子的性命阻擋,手印三變,便有第三批弟子猛衝上去。

這會兒工夫,雍博文已經瞧出些端倪來,那些衝上來的弟子,個個兩眼血紅,神智迷亂,想來不是什麼絕死之士,而受了那乾闥婆上師的控制,身不由己地衝上來,不由得暗暗心驚,想這乾闥婆上師當真是殘忍無情,自家弟子居然就這麼一批批拿來送死,若是自己落到對方手中,想來下場定是會更加淒慘。

第三批衝上來的弟子身上的暗紅色光芒越發濃重,宛如罩了層淡淡血水。

這一回雍博文便多用了一倍的符菉才將這些弟子擊落,眼見那護身紅光不受破法手雷影響,想必是與普通的法力護身加持不同,而是與那些死去的弟子有關,只是不知是什麼樣的邪法,居然能不受破法手雷影響。

第四批,第五批相繼衝上來。

待到第五批時,那些乾闥婆城部弟子身上的紅光已經完全血色化,使得整個人已經看不出本來模樣,倒好似一個個血人在不停衝上來。

到得這時,雍博文比第一批弟子衝上來時足足多用了五倍的符菉,才將這些乾闥婆城部弟子擊殺,而且險險讓兩個衝到身前。

乾闥婆上師手印使到第六變,便見第六批弟子嗷嗷叫著猛衝上來,只不過這一回,這些弟子尚未衝到雍博文身前,就紛紛爆體,化為一團團血霧。

第二三一章 血肉巨屍

自殺襲擊?人體炸彈?

雍博文給唬得大吃一驚,想不到這術法界居然也有這種自殺性攻擊方式,顧不得再追乾闥婆上師,連忙施展風火兩符,給自己加了個後推力,噌噌地倒飛出數十米,躲開血霧範圍。

乾闥婆上師手印第七變。

這回沒有人衝上來送死或自殺了,只見那血霧籠罩範圍之下,原本被雍博文擊殺的數十名乾闥婆部弟子的屍體忽地蠕動起來

死屍也能動起來,妥妥的生化危機范啊。

不過這法師調動起來的屍體單就活力而言,顯然是強出生化喪屍一百倍了。

就見著那血霧薄下,屍體手腳輕輕蠕動,跟著就一個接一個跳起來,那跳的叫一個歡實啊,拖著腸子肚子內臟碎塊斷裂的脊柱折斷的手腳什麼的,噌噌噌跳得老高,甩得碎肉鮮血滿天亂飛。

屍體們十幾個一堆分開,都很熱情地擁抱在一起,血肉迅速交融,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堆在高溫下擠在一起的蠟人般迅速融化,又好似有無形巨手在揉捏,把這些融化在一起的蠟人重新塑形,眼看著化為一個又一個十餘米高的巨人。

這些巨人不過徒具人形罷了,身上處處血肉暴露,不停地留下粘稠可疑的液休,疑似腦袋的圓球上也沒有什麼嘴眼,不過是些血洞,還不停地往外掉著肉渣。

想是那塑形的無形大手的手藝著實潮了點,連個好點的樣子都捏不出來。

形象雖差,但實力卻是不含糊。

這些血肉巨人方一成形,便散發出無盡的血厲氣息,宛若凶神降世。

雍博文已經覺出不妙,幾次想衝過去打斷這些血肉巨人的融合,可是四下裡的乾闥婆城部弟子不停衝上來,不惜以性命阻擋其前進,終究還是成功拖住,讓那些血肉巨人成形。

第一個成形的血肉巨人默不作聲的衝向雍博文。

雍博文一劍斬去,登時砍得那血肉巨人血肉橫飛,只是其中筋骨交錯,又有法術加持,一向無往不利的破魔劍竟然也沒能一劍將那血肉巨人砍成兩斷,只砍進去一半便無以為繼,劍身反倒嵌在了那血肉巨人身體當中。

那血肉巨人低吼一聲,壓著斬開半邊身體的巨大創口,合掌夾住長劍。

雍博文奮力抽劍,卻是紋絲不動,正待再使力,卻見第二個血肉巨人成形,從側而衝上來,舉拳就砸,那拳頭上鮮血淋漓,拳頭沒到,血就先劈面揚來,帶著股子腐敗的腥臭味道,好似在陽光下暴曬的臭鹹魚般,簡直就不是人類所能忍受得了的。

形成血肉巨人的乾闥婆城部弟子不過剛死,正常情況下怎麼也不可能腐敗如此之快。

雍博文見那血味有異,又實在熏得受不了,也顧不上再抽劍了,忙不疊地鬆手後退,就見那淋漓的鮮血貼著身前直落地面,發出密集的嗤嗤細響,堅實的地面便好似被開水澆淋的冰面般,青煙直冒,蝕出無數孔洞。

那血肉巨人一拳擊空,跟著踏步上前,連環出拳,怒吼連連。它動作笨拙,真要想靠拳頭打中雍博文,只怕到世界末日也實現不了,只是它身上流淌出來的液體如同王水般腐蝕性極強,雍博文不敢稍讓它沾身,急忙後退,祭出一張三昧真火符擲到這血肉巨人身上。

那符稍一沾身,便即發作,化為一團烈焰,只是沒等發威,就被血肉巨人身上淋漓的體液給澆滅了!

雍博文大吃一驚。三昧真火那可是至陽之物,等閒無法熄滅,血肉巨僅憑身上的流的似膿似血的液體就能將其熄滅,那就只能說明這些液體乃是至陰至邪之物,完全可以與三昧真火正面抗衡。

若是雍博文能將三昧真火搞大,也不見得就燒不幹這血肉巨人,只是眼下整個洞裡都處在破法手雷的威力覆蓋下,三昧真火符也只能在即時發作時產生一定效果,真要搞大了,直接就被破法手雷中和掉,根本發揮不動威力。

雍博文不甘心,一面疾退,一面連連祭出符菉,接連施展了鎮屍符、定邪符、雷符、銳金符、驅魂符等等數十種,基本上把自己所會的驅屍降邪的符菉都給用上了,可效果卻是相當不明顯,全因破法手雷威力覆蓋以至於符菉效果都降到了最低,竟然無法對血肉巨人造成危脅。

這當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最初先爆破法手雷,是因為看對方人多勢眾,萬一個個都是如何難的水平,一旦法術施展起來,自家必定不是對手,這才想著先以破法手雷製造禁法環境,讓他們施展不出最擅長的幻術,再仗著破魔八劍和可以貼身爆發的符菉反擊,可萬沒想到這乾闥婆上師居然還能這等凶邪手段,不惜以弟子性命製造血肉巨人。

而離譜的是,雍博文感應不到太強的法力波動,這說明這些血肉巨人並不是純粹的術法產物,而很可能還涉及到其他的手段,畢竟這年頭法師們也都講科學了。

這麼一追一逃的工夫,後面的血肉巨人接二連三的成形,而第一個遭劍刃的血肉巨人的創口也慢慢長好,甚至連劍都沒往外拔,直接就把劍給長肉裡了。

一眾血肉巨人四下合圍,揮舞著拳頭,仗著腐蝕性的體液,漸漸將雍博文圍迫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眼見著連閃躲騰挪的地兒都沒有了。

乾闥婆上師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次他帶了這麼多弟子出來,就是因為聽說雍博文非常難纏,從一開始就預備著使用這招的方案,如今果然派上用場,雖然犧牲了眾多弟子,但只要幹掉雍博文,那死得再多也值得,反正地球上人多,再招也就是了。

眼見雍博文困入一隅,再無逃脫可能,乾闥婆上師低吼一聲,手上法印急速變化,催動血肉巨人群起急攻,準備畢其攻於這最後一擊。

十餘雙巨拳帶著急雨般的腐蝕體液急急落向中間的雍博文。

雍博文避無可避,驀得當場爆炸,化為一團血霧!

第二三二章 落入時輪不得歸

那一團血霧卻與方纔那些乾闥婆部弟子自爆時血肉橫飛完全不同,細密緊致,除了顏色外,與尋常霧氣無異。

血霧飄蕩著越過血肉巨人的包圍圈,立刻凝合,重新幻化為雍博文的形象。

這血影化身的法術全靠法力維持,在破法手雷的威力覆蓋下施展,一旦法力供應中斷,那就與自殺無異,只維持了這麼短短一瞬,便幾乎耗乾了雍博文的法力值。

雖然血肉巨人不完全是術法產物,但驅使起來畢竟還是還需要用到一定法術,因為破法手雷威力覆蓋的緣故,太遠距離便會產生操縱不變,乾闥婆上師在驅使血肉巨人完成合圍後,便緊跟上前,離得近了,以方便操縱並節省法力。此時此刻,這一舉動卻成了作繭自縛,雍博文一衝出來,便直面了衝擊。

乾闥婆上師大吃一驚,手印翻動,血肉巨人紛紛轉身,但雍博文已經奮起衝出,猛撲上來。乾闥婆上師一時慌了手腳,既想繼續操縱血肉巨人,又想抵擋雍博文的攻擊,稍一猶豫,雍博文已經衝到面前,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掌暗含五雷正/法,每擊均有雷霆破邪之力,拍將上去轟轟悶響,電花四濺,好一張肥臉登時焦黑一片,隱隱透出肉香。

乾闥婆上師被一巴掌拍得老遠,尚未做出反應,雍博文如影隨形地跟上來,掄圓了巴掌,對著那張兩分熟的胖臉,左一掌右一掌,啪啪啪打得脆響不絕。

那臉眼看著黑裡透紅,香氣四溢,想是快要熟透了。

乾闥婆上師完全被打蒙了,手印也結不上了,法術也使不出了,被打得連連後退,嗷嗷慘叫不止,胡亂揮舞手臂,想要做出點反擊,只是毫無效果,只幾吸之間,整張臉都被打得失去了知覺,兩隻眼睛已經腫成了一條縫隙,勉強睜著,從縫隙當中向外看去,藉著掄起落下的巴掌間隙,可以看到雍博文近在咫尺,凶相畢露,咬牙切齒,再往後去,卻是一眾慌張失措的乾闥婆城部弟子大呼小叫地想要追上來救他這個師傅。

打人不打臉啊!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扇臉法簡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了。

就算今日能殺掉雍博文,還有什麼臉面在這一眾弟子面前出現!

乾闥婆上師又羞又惱,驀得大吼一聲,頂著雍博文掄過來的巴掌,不退反進,猛衝進雍博文的懷裡,一把將其緊緊摟住,含糊不清地大叫:「去死吧!」頂著雍博文連連後退。

雍博文此時雖然打得爽,但也暗暗叫苦,施展血影化身耗去了他大部分法力,殘存的這些即使是用在五雷掌這種低消耗的招法上,也支撐不了多久,偏這乾闥婆上師修為不淺,臉皮甚厚,都打熟了,居然還能保持清醒,只要他這邊稍有停頓,怕就能立刻脫困反擊,無奈之下只得持續擊打,吃這乾闥婆上師不要命的反撲一撞,雖然一掌便把乾闥婆上師的鼻子打扁,滿嘴牙齒打飛,可也被牢牢抱住,頂得向後疾退。

雍博文暗叫不妙,連使五雷掌擊打乾闥婆上師背部,打得乾闥婆上師悶響不絕,背上皮開肉綻,只是乾闥婆上師發了狠,卻是不管不顧,只抱著雍博文向後猛退,也不往那一眾準備迎接的弟子中沖,而直奔了洞窟中央。

洞窟中央是如光團般的時輪和時輪妖通雕像。

乾闥婆上師狠狠頂著雍博文撞到了那閃爍的時輪上面。

時輪驀得光華大作,瞬間由圓變方,好像打開了一扇門。

雍博文只來得及回頭瞧了一瞧,便身不由己地被乾闥婆上師頂了進去。

兩人一進去,那道光門便立刻回縮,重新為化時輪光團。

光團旁的時輪妖通法像兩眼亮了起來,不停地閃爍著,一下又一下,穩定而有節奏,彷彿在計數著什麼,直到閃了百餘下,方才熄滅。

那些衝到時輪旁邊的乾闥婆城部弟子都是愕然呆立,不知所措。

遠處的血肉巨人失去了控制,紛紛栽倒,重新化為一堆堆腐臭的爛肉。

不提洞窟中一眾不知所措的乾闥婆城部弟子,單說雍博文被乾闥婆上師頂著進了時輪光門,便覺眼前光明大放,竟是晃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耳旁有尖利刺耳的呼嘯之聲,好像風在無限狂吹,又好似獸在垂死呼號,其中間雜著咯登咯登的有節奏的震響,一如火車行駛於鐵軌之上的聲音。透過眼皮刺進來的光亮中,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閃暗一下,想是這無限光明之中也有間隙,只是間隙時間太短,根本來不及睜眼。

乾闥婆上師還在發著狠,死抱著雍博文不放。

雍博文不知處於什麼狀況,心中惴惴,進而遷怒於這乾闥婆上師,又連著打了幾掌,見不奏效,這才回過味來,反手自背上劍匣中掏出一支針管,狠狠往乾闥婆上師背上一扎,針中液體注入,乾闥婆上師悶哼一聲,身體顫了顫,終於鬆開手,無力軟倒。

那針管中裝的強效麻醉劑,一針進去,便是十頭大象也放倒了,法師也是人,或許身體素質要比常人強上一些,再有法術防護,但面對這種超大劑量的麻醉劑,也是毫無抵抗能力。

雍博文鬆了口氣,自劍匣中掏出副墨鏡來帶上。

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都是當初魚純冰贈送劍匣時副帶的,當時雍博文只以為是小姑娘突發奇想,也沒有在意,一直在劍匣裡放著,不想卻還有能派上用場的時候。

有了墨鏡遮蔽,雍博文才算看清現在所處的情況。

他與乾闥婆上師被包裹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純由光明構成的透明盒子裡。

盒子似乎是在快速的移動。

之所以說是似乎,是因為盒外是無盡黑暗虛空,虛空偶爾有光點閃亮,卻是沒有任何參照物來確定是否在移動。

正疑惑間,忽見遠處黑暗中閃起一個光點,初只是一點點,呼吸間迅速擴大,眨眼工夫化為一個大小相仿的正方形透明盒子,與雍博文所在的這個盒子擦身而過。

盒中竟也有人,不,應該是有東西。

那並不是人,雖然略具人形,但背有墨黑雙翅,頸上三頭,肋生四臂,怎麼看都跟人類沒什麼關係。

方盒擦身而過的一瞬,那東西其中一頭扭過來瞧了一眼,臉上卻中只有一隻豎直的大眼,佔據了整張臉盤中央,臉下是一張鋸齒交錯的大口!

那大眼眨了眨,隱隱透出無比凶殘貪婪的味道,彷彿在看著一盤美食。

第二三三章 落入時輪不得歸(下)

雍博文便覺得背上好像有只冰冷的蟲子慢慢爬過,真真是說不出的寒冷噁心,寒毛不自禁的倒豎起來,胸臆間滿是一種遇到天敵時的危機感。

在這種鬼地方過路碰到的東西也是不折不扣的鬼東西!

幸好只是一閃而過,要是面對面久了,真不知心理上會不會先行崩潰。

動物遇到天敵往往一照面就被遺傳基因裡的恐懼烙印所擊敗,連反抗的勇氣也沒有,只能伏著首等死。

可要是人呢?

以雍博文所經歷的事世而言,人在世間雖然有諸多危險,但若說天敵,卻是沒有的,所以這個世間被稱為人間。

可誰又敢說人間之外沒有人的天敵?

人若是遇到天敵,是被本能驅使束手等死,還是奮起一搏拚個魚死網破呢?

雍博文絕不希望自己親自去驗證這個問題的答案。

正思忖間,忽聽腳下傳來虛弱的呻吟聲。

全神貫注思考問題的雍大天師嚇了一跳,不假思索地祭出一張雷符。

腳下的呻吟聲立刻變成了慘叫,依舊有氣無力。

雍博文這才想起乾闥婆上師趴在腳底下的事情,連忙低頭瞧去,卻見乾闥婆上師一面呻吟著一面支撐著胳膊想要起來,便毫不客氣地上去一腳將他重新踹爬下,心裡卻是暗暗警惕。

剛剛那一管麻醉劑的份量可不小,便是大象也得睡上半個鐘才能醒過來,可這位乾闥婆上師卻只這麼一會兒工夫就甦醒,不是法力高深,就是身體有異,無論哪樣都是不是他這個敵對者的好事兒,當下又加了幾腳,然後連祭了數張定身符,將其定在當場。

穩妥地定住了乾闥婆上師,雍博文又上去踢了幾腳,這才憤憤地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乾闥婆上師一進時輪就被刺得睜不開眼睛,接著又中了麻醉劑,好容易醒過來,還沒等弄明白情況,又是一頓胖揍,一時間被雍博文問得迷糊,說不出什麼東西來,只是努力睜著眼睛張望,入眼卻唯有刺目光芒,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雍博文又從劍匣裡拿出副墨鏡來——當初魚純冰在劍匣裡放了足有十副墨鏡——給乾闥婆上師帶上。

乾闥婆上師看清了所處境況後,不由得驚呼出聲,只是他這驚呼的情緒裡多半是驚喜,而不是雍博文的驚疑。

雍博文聽得不爽,又來了幾腳,重新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這是時輪通道!」乾闥婆上師雖然落入敵手,又被摧殘,卻依舊面露大歡喜,「乃是時輪金剛跨越各界之神通軌道,可以越超時間空間之限制,打破各界阻隔……」

乾闥婆上師方提了一句時輪金剛的名頭,那虛空中突兀地一震,驀得亮起兩團極大的光芒,在虛空中穿梭的正方形光盒在那光團之前,如同山峰之下的螞蟻,是如此的微不足道,那光芒漸弱,隱約可見散射光芒的赫然是一雙巨大的眼睛!

白色的眼睛,金色的瞳仁,微微一轉,便即將視線落到了雍博文與乾闥婆上師所在的正方形光盒上,虛空中隱隱響起了莫名的宏大聲響,似乎是有許多人在極遙遠的地方齊聲呼喊。

那雙眼睛只瞧了光盒一眼,便即重新闔上,卻唬得雍博文三魂出竅六魄不定,實不知那般巨大的雙眼之後是怎麼樣一個存在。

「時輪法眼!」

煩躁之下,卻又聽乾闥婆上師在那裡驚喜呼喊,雍博文大為光火,上去又狠狠踢了幾腳,喝道:「我們這是去哪裡?趕緊停下,我們回去!」

乾闥婆上師便用看白癡般的目光看著雍博文,「既入這時輪之中,不抵終點,是不會停下來的!至於去到哪裡,我卻不知,全看當年開闢這通道的時輪金剛將終點設定到哪裡。不過,不管我們將到什麼地方,你都再也沒有機會回去了!當年時輪金剛遺留在人間的時輪只有一次開啟的能量,通常情況下,我們若是尋到時輪,需立刻上報,由專攻時輪的上師帶隊處理,重新續存能量,並進行定位確認後,方才能夠使用。像我們這樣衝進時輪,方向目的都不明確不說,時輪本身存儲的能量也將一次耗盡,到時,整個時輪都將因此損毀,再也無法開啟了!你永遠也別想再回人間了!」

「你妹的!」雍博文本就提心吊膽,聽得乾闥婆上師這麼一說,一時間心思翻騰,滿腔怒火全都宣洩出來,毫不客氣地拳打腳踢。

可憐這乾闥婆上師怎麼也是一方高手,如今虎落平陽,使不得法術,卻被雍大天師拿拳腳給打了個半死,可他卻依舊哈哈大笑:「你數次壞我宗大事,這次雖殺不得你,但將你流放異界,也與殺了你沒有什麼區別了!」

流放異界?

雍博文微微一愣,收了手腳,問:「這東西跟界門有什麼區別?」

所謂界門自然就是地獄之門這樣的異界門戶的統稱,而雍博文隨身電腦裡就存著一座地獄之門,只需開啟,隨時可以通過地獄之門返回開拓城,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完全不需要為此擔心。

只是雍博文這突兀一問倒讓乾闥婆上師一愣,顯然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時輪與界門的區別問題,順著雍博文的話題這麼一琢磨,便覺得時輪與界門似乎沒什麼區別,只是想不通這大天師打得正爽呢,怎麼突然問這麼一句,莫不是還想在異界重建通往人間的門戶不成?

雍博文見乾闥婆上師不回答,只以為他想沉默頑抗,哪會跟他客氣,挽了挽袖子,正待上前繼續扁這傢伙,忽見一點光芒出現在前方——說是前方其實也就是一種感覺——瞬間擴大,竟好似恆星般閃亮刺眼,正方形盒子就那麼筆直地向著那團光芒衝了過去

光芒大作,竟是連墨鏡也抵擋不住,以至於眼前白茫茫一片,睜目如芒。

轟的一聲悶響,似乎從空中墜落,雍博文身子一震,眼前光芒如潮水般退去,視線剛一恢復,未來得及細看環境,卻見一把血紅色的長刀正當頭落下。

雷鳴般的嘶喊拚殺之聲就在同時灌滿兩耳。

第二三四章 混戰

雍博文大驚,本能地想要躲避,只是身子一動才駭然發現,前後左右竟然擠滿了人,一時也看不清都什麼樣子,只是那種擠得好像肉夾饃的感覺與地鐵裡沒什麼區別,想躲都沒地方轉身,急忙抽出柄長劍來,反劍格撩。

便聽鏘的一聲脆響,那血色長刀應聲斷裂,卻是雍博文見那刀來的太過兇猛,直接使出了破魔八劍,哪曾想這刀勢雖猛,但力道上卻不值一提,對著破魔八劍,連一擊都擋不下。

雍博文一劍斷刀,跟著反劍順勢斬落,這一劍落下,才來得及看一眼那持刀者的模樣,這一看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持刀者不是人!

那是個大約兩米高下的大傢伙,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卻好似馬,生有四足,額生獨角,肋下四臂,披著厚重烏黑的盔甲,兩手持刀,兩手持弓,殺氣騰騰,模樣甚是威武。

只是這個威武的傢伙似乎沒有料到刀會被斬斷,慌忙間揮著另一刀去格擋——其實這也是無奈選擇,這裡擠得太厲害,想躲也躲不開,只能硬拚硬殺。

雍博文一劍落下,切瓜般斷刀,威勢不減,又將那半人半馬的怪異生物自中劈為兩半。

鮮血崩濺,落得雍博文一頭一臉,腥臭撲鼻。

雍博文沒有提防,還濺到嘴裡不少,反胃噁心,險險沒吐出來,只是沒等他吐,就聞身旁風聲銳響,卻又有一刀斬來。雍博文回手一劍將那來刀斬斷,也不回劍,繼續斬過去,將那偷襲者攔腰斬為兩截——卻也是一個半人半馬的怪物。

身周也不知有多少這種怪物,抑或是有其他什麼怪物,各類刀斧兵器不停砍來,雍博文連抬頭張望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被動應戰,唯有震耳欲聾嘈雜喊殺之聲不停灌來,卻又聽不清在喊什麼。

雍博文被砍得火起,又怕莫名其妙的被斬殺,當此混亂之時,什麼憐憫心腸都拋到腦後,只將破魔八劍使得發了,但凡有敢來襲的,盡數一劍砍死。

這破魔八劍招數簡單樸拙,大開大闔,竟是極適合這種殊死混戰。

雍博文自得這破魔八劍以來,尚沒有用得如此酣暢淋漓的時候,真真是招招見血,劍劍索命,週遭全沒有一合之敵。

也不知砍死了多少來犯之敵,直殺得暈頭漲腦,忽地壓力一鬆,身周再沒有襲來的武器。

雍博文茫然按劍四顧,卻見身周數十米範圍內,屍積如山,血流成河,除了自己卻是連一個活著的生物都沒有。

再遠處,黑壓壓不知多少那般半人半馬的妖物畏縮聚集,不敢上前,抬眼遠望,卻是延綿不絕,直壓天際,其中旌旗招展,儼然是支嚴整的大軍。

這倒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雍博文茫然回首,赫然見到身後不足十餘米處,矗立著一個巨大的時輪妖通法像,其腳下光茫閃爍,正是時輪!

時輪之下橫七豎八倒滿了屍體,有半人半馬妖物的,也有人類的。

人類的屍體也都是披甲冑,多數殘缺不全,有被利器斬殺的,有被利箭射殺的,還有被大石之類的東西砸碎的。

地面遍佈大坑與焦黑痕跡。

而雍博文正站在這些人類屍體聚集的前方。

想來是他從時輪裡出來,落到此地,正逢半人半馬的妖物攻擊上來。

這是一處矮坡,四下有些磚石搭建的工事,只是多半殘破,也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想是在大戰中全都損毀了。

雍博文想起乾闥婆上師,左右一瞧,卻見這位上師已經死了,死得相當淒慘,半邊身子都被砍了下去,腑臟流了一地。這乾闥婆上師精擅法術,也算得上是一方高手,但在這種近身死鬥的血肉戰場上,卻是如死一狗般簡單,萬千法術也沒有用武之地。

四下裡退卻的半人半馬妖物只是稍稍停頓,便立刻再次喊殺著衝上來。

這次不光揮刀使斧,還不時射來冷箭。

雍博文暗暗叫苦,不知此處是個什麼名堂,唯一能做的只有奮力自保,當下打起精神,使動破魔八劍迎敵。

破魔八劍雖然勇猛無敵,但畢竟也有疏漏,幸好雍大天師尚有符殺之術,有那不及使劍應對的,便使符貼殺,倒得護得周全,只是這些半人半馬的妖物一擁而上,將四下圍得密不透風,想跑都跑不掉,也騰不出手來從劍匣裡拿電腦,只這麼硬撐下去,到最後也逃不過一個力竭被殺的下場。

雍博文心中焦躁,知道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他雖有血影化身,但這招用來逃亡其實很不靠譜,稍有威力的法術都抗不住,只適合短暫躲閃,不適合長時間逃跑——當下暗暗聚集了百餘張雷符,準備炸出個缺口來,忽見四下裡的半人半馬妖物忽啦啦向兩旁閃開,一個烏黑的半人半馬妖物揮舞著一桿斬馬長刀衝上來。

這妖物有四米高下,比其它同類高出足足一倍,背上還插著六桿小旗,顯見得是個頭目。

衝上前來,沒有揮刀就砍,而是倒提著斬馬刀,大聲喝問。

雍博文很痛苦糾結地反問:「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那妖物又大聲厲喝一句,與方才語調語音差相彷彿,想來說的是同一句話。

只是雍博文依舊聽不懂,只好連連搖頭,「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那妖物沒了耐心,大喝一聲,衝上來,當頭一刀斬落。

這一刀勢大力沉,來得快如流星,猛似雷霆,絕非其他小塊頭半人半馬妖物的攻擊力度所能比擬。

雍博文見這妖物來勢凶狠,閃身躲過,不想那刀勢雖沉,卻異常靈活,刀鋒如同有自動追蹤設備般憑空一轉,直接無力重力加速度之類的亂七八糟的物理法則,追斬過來,又急又快,雍博文力道使盡,竟是來不及變換躲閃方向,只得使出血影化身,噗地化為一團血影。

那斬馬刀自血霧當中一掠而過,竟是帶走了大量血霧!

雍博文重新凝結,臉色蒼白,膚下隱隱有血痕滲出。

那妖物的刀上竟凝有法術,直接攻擊血霧,對雍博文造成了內部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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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失劍匣

一招不慎,雖然說不上滿盤畢輸,可以也是落了被動。

若是使破魔劍硬頂,也不見得會比眼下傷得更重,沒準還能反傷對方。

雍博文暗暗懊惱不已。

四下眾半人半馬妖物見頭目一招便傷了這個凶神,興奮地齊聲大喝,震天動地。

那妖物頭目得勢不饒人,手腕一翻,刀鋒翻轉,回斬向雍博文,卻要將雍大天師腰斬於當場。

雍博文將身一矮,躲過這一刀,劍交左手,右手反探到劍匣裡往外一掏,摸出一物,對著那妖物頭目一抬手,便聽砰的一聲脆響,那妖物頭目臉中央冒出一團血花,正追斬的一刀登時劃落,諾大個身子無力歪倒,死在當場。

卻是雍大天師使出殺手決招,你跟我鬥法,我跟你使槍。

這拿出來的手槍是承世公司特製,子彈卻是雍博文自行進行了再加工,在原有法術加持的基礎上,又刻畫符菉,說是個實符也無不妥。

四下裡眾妖物一片嘩然,舞著刀斧一擁而上,想是頭目死了,剩下的小兵都沒有單挑的興趣,直接就要靠群毆來解決戰鬥。

忽又聽後方傳來一聲大吼,正準備開始群毆的眾妖物嘩啦啦又退下去,讓出一個場子來。

一高大妖物自後方一躍而入。

這妖物也有四米高下,只是通體雪白,與剛剛被斃掉的那只截然相反,舞著兩柄大斧,也不打話,掄圓了斧子就砍。

雍博文矮身一躲,抬手啪啪啪連打三槍。

那白色妖物卻不含糊,只將手中一對巨斧輪圓了擋在身前,便見火星四濺,竟是把三顆子彈都擋了下來。

雍博文看得暗暗心驚,換槍拾劍,噌地一個劍步衝上前去,趁著那妖物堪堪擋完子彈,尚未回過氣來的機會,對準兩斧間的縫隙舉劍便刺,使的正是霸道陽剛的破魔八劍。

白色妖物雙斧一絞,便聽鏘的一聲脆響,火花飛舞,雍博文只覺手中一輕,劍竟然被那白色妖物雙斧絞斷了。

白色妖物大吼一聲,門板也似的一雙巨斧一前一後奔著雍博文就砍了下去。

雍博文劈手向白色妖物面門擲出斷劍,使出陸地飛騰術,閃電般向後疾退,這一退卻是不小心直撞進了一眾圍觀的妖物當中,當場撞翻了十餘隻妖物,那些妖物吱喳亂叫著,七手八腳地牢牢抱住雍博文。

白色妖物大踏步衝上前來,舞著斧頭砍下,看那凶狠勢頭,竟是打算把雍博文連同身下壓著的一眾妖物一併砍為兩斷。

那些妖物卻是夷然不懼,根本不把那落下來的斧頭當回事兒,只是死死抱著雍博文。

雍博文急捏五雷護身咒,轟的一聲,雷光爆起,當場將身周的一眾妖物全都電成焦炭,滿天亂飛。

白色妖物的巨斧挾著厲風當頭砍下。

雍博文不及起身,著地滾出,那斧頭落下,轟的一聲,將地面砍出一道大坑,濺起的石土崩到臉上,火辣辣的一片。

白色妖物得勢不讓人,掄著斧頭砍瓜剁肉般不停砍下,轟轟聲中,直砍得地面出了十餘條大縫,土石如雨,左近圍觀妖物紛紛驚呼躲讓。

雍博文被壓制得起不來,只能不停滾過去,一氣滾了十來個個,勉強尋了個空機,施出風火二符,忽啦一聲打出一道火龍。

白色妖物雙斧一封,那火龍正撞在斧身上,轟轟作響,登時將斧面炙得焦黑一片,斧把瞬間通紅,白色妖物被燙得兩手青煙直冒,痛得呲牙咧嘴,卻終究緊握著兵器沒有放手,只是一時無力追擊。

雍博文趁勢躍起,反手往背上一摸,原打算是再抽出柄劍來對敵,不想這一摸卻摸了個空,不由大驚,扭頭往滾過來的路上一瞧,卻見一個被電了半焦的妖物正緊緊摟著他的劍匣。那妖物已經被電到半殘,站都站不起來了,兀自抱著劍匣,吭哧吭哧地往白色妖物身旁爬。

這劍匣裡不僅裝著雍博文的一應武器,更重要的是還有他的平板電腦,那裡面存著電子版的地獄之門,如果這時輪不好使,雍博文還得靠這地獄之門回家,一時大急,猛撲過去,想要搶回劍匣。

可妖物們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劍匣——雍大天師剛剛從裡面拔劍可都看到了——的重要性,一擁而上,有攔雍博文的,有接應那個搶了劍匣的妖物的。

那白色妖物兩手被電到半熟,已經沒了再戰之力,眼珠一轉,上前搶了劍匣,調頭就跑。

雍博文急得火冒三丈——卻終究顧忌著使千魂慟飛上天容易成靶子不敢飛上天空追擊——於是顧不得再節省了,將身上帶著符菉可著勁的祭出來,一時間風雷火雨冰霜大作,又有降妖的,定怪的,奪魄的,亂糟糟,摸著什麼使什麼,圍上來堵截的一眾妖物吃這一通亂符,當場倒下一大片。雍博文奪路脫困,攆著那白色妖物的屁股後面猛追。

白色妖物見雍大天師如此兇猛的追上來,嚇得嗷地一嗓子,奮起四蹄,加速開溜,又大吼大叫令四下妖物上來堵截追殺。

雍博文將符使發了,殺得一眾妖物人仰馬翻,衝上來一波放倒一波,當真是勇猛無雙,怎奈何這妖物著實太多,雍大天師符殺之術雖強,但終究抵不得千軍萬馬,追殺一氣,眼見著那白色妖物消失在萬千妖物當中沒了影子,他卻不過前進了百十米,落入重重包圍,驀得傳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吶喊,扭頭瞧去,恰見一個半人半馬的妖物舉著一桿大旗躍上時輪近前奮力揮舞,四下半人半馬的妖物均是山呼吶喊,聲音之大,直欲天崩也似。

那舉旗的妖物揮舞了幾下,將那旗重重插到時輪前方的地下,回身就伸手去摸那光茫閃爍的時輪,可手指還未觸到時輪光茫,忽有一箭嗖地從側方疾射而來,正中妖物腦袋,自左腦進打右腦出,箭尖方露,便砰的炸開,當場將這妖物的腦袋炸得粉碎,紅的白的粘稠液體四散崩濺,倒有半數濺到了那時輪上面,便見那時輪嗡的一聲,光茫伸展,緩緩轉動起來。

第二三六章 被遺忘的孤軍(上)

箭如雨下!

那舉旗妖物方被爆頭,大片的箭雨當空落下。

只一個照面的工夫,時輪周圍的妖物就密密麻麻地倒下了一大片。

好像秋天收割的莊稼般,好大一片區域,盡成一片空白。

可憐的雍大天師離著時輪尚不夠遠,也在這片無差別箭雨打擊之下,萬般無奈只得再使了次血影化身來躲避。

不想這箭上也附著法術,雖然沒被取了性命,卻也被射得元氣大傷,再也無力追趕,落到一堆妖物屍體當中,哇哇吐了幾大口鮮血,稍回過氣來,惱火地抬頭向箭射來的方向望去,卻見一隊人馬正自妖物大軍中衝殺而來。

與漫山接天的妖物大軍相比,這支不過數十人的隊伍顯得異常渺小,但攻擊力卻極為強大,自大軍一路衝殺過來,猶如輕舟破浪,一往無前,沒有任何妖物能稍阻其前進步伐。

妖物大軍顧不得再理會時輪這邊——實際上這邊除了剛剛落地的雍博文外也沒有活物了——匆匆轉頭圍殺那攻過來的隊伍。

這時候就能看出這妖物大軍的本事來了,雖然都是匆忙調頭,卻很快就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密集防線。

只是那衝過來的隊伍戰鬥力著實強悍,宛如破布利箭般,輕而易舉地衝過了所有防線,不大會兒工夫便來到了雍博文的近前。

當先一人騎著匹像馬的六足怪獸,身披烏黑盔甲,卻沒有戴頭盔,只在頭上裹了道巾,兩手各持長柄斬馬劍,左揮右砍,殺得身前妖物血肉橫飛,全無一合之敵。

未沒雍博文回過神來,那人已經縱獸衝到近前,反轉斬馬劍,一彎腰,柄桿插在雍博文身下輕輕一挑,雍博文凌空飛起,沒飛多高,後面又有一人一騎衝上來,那人探手捉住雍博文的腰帶,回轉放到身後,沉聲喝道:「抓住!」

雖然語音有點怪,但還好能聽得懂。

雍博文覺得這兩人一挑一抓當真默契萬分,想來是不知配合過多少次了,一時不及細想,只緊緊抓住獸背上的鞍沿,保證自己不會掉下去,這當口要掉下去可不是說笑的,後面還有幾十人呢,現在掉下去,那十成十得被後面的六足馬怪獸給踩成爛泥。

這一行人繼續前衝,攸忽之間,衝到時輪下方,紛紛翻身下馬,背對時輪,轉成一圈,僅當先那人躍上時輪。

雍博文也跟著下了馬,被一眾人等跟時輪一起圍在當中。

四下妖物重新合圍,呼喊著發起衝鋒。

便見有數人後退半步,自背上取下竹筒般的東西立在地面上,身旁又有人將一大捆紮在一起的利箭尾巴朝下插下竹筒中,那取下竹筒者雙掌夾著竹筒尾端,喃喃念誦咒語數據,掌間驀得光芒綻放,竹筒中插著的利箭砰的一聲飛了出去,在半空中散開,化為一片密集箭雨,落下去數百米範圍內再沒有能站起的妖物。

這一波打擊之下,時輪周邊的清空範圍立刻擴大了足有一倍。

第二輪箭雨接著射出,密集衝鋒的妖物終於承受不住這種殘酷打擊,紛紛掉頭逃竄。

第三波箭雨插入竹筒中,卻是沒有再射出。

爬上時輪那人在上面鼓搗了一會兒,大叫一聲「好了!」

緩緩轉動的時輪停了下來。

跟著便聽嗡的一聲悶響,一道光幕自四周升起,快速於時輪上方合攏,形成一個碗狀的透明光幕,將時輪周邊百米範圍全都籠罩起來。

前方混亂退後的妖物大軍經過簡單的整肅之後,重新集結,從四面向上衝鋒。

只是在看到那光幕升起,衝鋒的部隊停下了腳步,後方傳來了嗚嗚的如同大風吹過的含糊聲響,於是停止的衝鋒部隊便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不大會兒工夫,就退得乾乾淨淨,在數里範圍內集結整隊後,開始撤離,僅有一支約千餘數的隊伍面向時輪這邊擺出防禦陣形,應是防備人類趁著大軍撤離發起突襲的。

這支妖物部隊少說也有好幾萬,真想撤乾淨,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事情。

光幕內的這幾個人類都站得穩穩當當,沒有任何出去乘勝追擊的意圖,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是悲憤。

「你是什麼人?」

終於有人過來理會雍博文了。

雍博文暗喊了聲謝天謝地,扭頭瞧去,卻見來人正是那個把他挑上獸背,救了他一命的領頭者,也正是這人剛才爬上時輪,終止了時輪轉動。

想來是個頭領隊長什麼的。

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大嘴,整張臉稜角分明,甚是英武。

雍博文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反問:「這是什麼地方?」

「你……不是這裡的人!」那人明顯流露出震驚的神色,跟著追問,「你是乘時輪過來的,對不對!」

「是!」雍博文其實不想這麼痛快地承認,但這人明顯不是詢問,而是直接用肯定的語氣說了出來,顯然已經是認定了這一點,並不想從他這裡得到承認。

「道祖保佑,總算是來人了!」那人甚是激動,忍不住大聲喊了起來。

周圍眾人紛紛轉頭,滿臉的震驚與喜悅,好在紀律嚴明,都沒有離開原位過來圍觀。

「這是什麼地方?」雍博文又問了句,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弄明白自己到了什麼樣一個地方,這裡是怎麼個情況,然後才能根據實際情況做出應對。

「這是第三十六防衛區界。」那人應了一句,似乎覺得有些不妥,轉頭喊道:「紀師弟,給仙使拿個凳子來!」而後又自我介紹道,「弟子魯望仙,防區第十旗第三小旗令長,仙使,方才多有得罪,尚請恕罪!」

後方有一人,大概就是那個紀師弟,拿著個竹製的小凳跑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到雍博文腳下,還拿手擦了擦上面的浮灰,「仙使,請坐!」

莫名其妙的成了勞什子的仙使,雍博文一腦門子霧水,但看兩人都是一臉的小心,便先不急亂問,在小凳上坐下來,心裡卻是琢磨這第三十六防衛區界是什麼個所在。

第二三七章 被遺忘的孤軍(中)

好在魯望仙安排雍博文坐下後,就沒有再繼續追問。

戰鬥雖然暫時停止,但並不意味著就沒有事情要做了。

這一隊人在魯望仙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

一部分人圍著時輪轉來轉去,不時捏訣唸咒,還要張貼符菉,顯然是在修復或是布設法陣。

一部分人拿著剛剛大顯神威的射箭竹筒重新到各個方位佈置,使打擊面更廣更合理。

還有一部分人卻是站到重重疊疊的屍堆裡,默誦咒語,又引符焚燒戰場上的屍體。

那些屍體大部分都是半人半馬的妖物,也有人類的,數量不多,但也有百多具,大部分都殘破不堪,顯是死時遭了極大的罪。

魯望仙佈置完這一切,方才回到雍博文身旁,先告了個怠慢的罪,這才解釋道:「這些馬妖帶有奇毒,可化屍為倀,屍體不能留下來。」想是看到雍博文一臉疑惑,特意解釋了一下。

雍博文乾咳了一聲,想解釋一下自己不是那個什麼仙使,可魯望仙卻又道:「仙使還請稍等片刻,我已經通知掌門人,不過目前馬妖部大舉進攻,往來不便,可能得多花些時間。」

抬眼望向天際,在那視線盡頭處,大量的半人半馬妖物正重新集結,隨時可能重新發起進攻,魯望仙的神色顯得有些擔憂,「這次馬妖的進攻比以往持續的時間更長,也更加猛烈,我參加戰鬥也二十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碰上如此大規模的進攻,我們的補給已經不多了,也不知能不能撐過這次……」說著他看了雍博文一眼,神色稍稍振奮,「不過,有仙使您的到來,肯定就能撐過去!」彷彿給自己增加信心般,使勁握了握拳頭,重複道:「肯定能撐過去!」

雍博文看這魯望仙的模樣也就三十出頭,居然說他已經參加戰鬥二十多年了,那不是十幾歲就上了戰場?當下試探著問:「你們在這裡與馬妖作戰多久了?」

「自打受仙人派遣,整派遷移,防守第三十六防衛區界,至今已經整整三百六十七年零五個月又八天,今天是第八天。最後一次有仙使來訪也有一百二十三年零兩個月又三天了。」魯望仙說得極溜,以他的年紀自然是不可能自己知道這件事情,那就肯定是整天聽人念叨這些了。

近四百年,以一個門派之力與千萬妖魔奮戰!

為的是什麼?

什麼樣的仙人會派遣他們這些人在這裡駐守?

雍博文滿肚子疑惑,又見魯望仙滿懷期待的樣子,生怕一會兒知道了自己不是什麼仙使受不住這種打擊,就想盡快解釋。

可是他終究還是沒有得到這個機會。

潰散的馬妖部隊短短時間即完成集結,呼喊著重新發起衝鋒。

密密麻麻的馬妖沿著山坡蟻附而上,喊殺震天,而先它們一步攻上來的,卻是漫天的巨石、鐵箭,宛如烏雲般鋪天而來,真要落實的話,整個山頂都不會有半個活物了。

幸好有那道透明光幕。

雖薄,卻是堅不可摧!

巨石鐵箭落於上,激起層層水紋般的光波,旋即被光波絞得粉碎。

最開始站在時輪周圍修補法陣的那隊人,錯落站定,念動咒語,施展法術,維持光幕。

馬妖部隊接近到三百餘步的時候,竹筒開始往外射箭,一筒箭雨打出去,就有上百馬妖被身倒當場。

衝上來的馬妖部隊好像狂風中的枯草般一片又一片的倒下,跟著再衝上來一片,再倒下。

屍體層層疊疊,很快把剛剛才清出來的地面填滿。

可是馬妖部隊卻是毫不畏縮,繼續向上猛衝,依靠著巨大的犧牲,一步步緩慢卻堅定地向前推進。

「仙使請稍坐,弟子去殺敵了!」

魯望仙衝著雍博文抱拳行禮,轉身上馬,便有三十餘人隨著他一併翻身上了六足馬,抽刀在手,準備衝鋒。魯望仙稍一環顧,見東側馬妖部隊沖得最快,距離時輪已經不足百步,當即揮刀縱馬帶人旋風般衝進敵群當中,大砍大殺。這一行人雖然數少,但個個戰鬥力凶悍無比,幾個來回,便把東側馬妖部隊殺得潰不成軍。又有山頂上竹筒向後延伸覆蓋射擊掩護,這衝在前方的數百馬妖不過片刻工夫,就被殺得乾乾淨淨。

砍完這邊,西側告急,魯望仙帶隊支援西側,殺得片刻,再援南側,縱橫往來,透殺重圍,如此往複數次,進攻的馬妖部隊終於承受不住傷亡,嘩然退去。

魯望仙也不追擊,帶隊返回光幕當中。

出去時三十餘人,回來僅二十餘人,陣亡近十人,餘者個個帶傷。

而馬妖卻在山坡上遺屍數千,死傷慘重。

整場戰鬥持續不到一個小時,其慘烈血腥卻是無比倫比。

雍博文雖然也見識過不少場面,親身參加過戰鬥,但如此絞肉機般的血腥搏殺卻是從來未見,與這種戰鬥比起來,曾經見識過的那些人間戰鬥當真不過是小兒科罷了,不禁目瞪口呆,掌心冒汗。

三隊人依舊如方纔的分工般各行其是,唯有上陣衝殺的不再跟著忙碌,而是坐下休息裹傷,喝水吃乾糧補充體力。

魯望仙身上也中了三四刀,卻只拿白布簡單一裹,便不再進行處理,拎著水袋狂飲。

這種傷勢處理方法,也太沒有法師範兒了。

雍博文看不下去了,上前道:「你這樣處理不行,再戰鬥傷口會加劇破裂,混進去髒東西感染就更糟了。」說完取出療傷符——幸好他素來習慣把符菉都裝在隨身符袋裡,才沒有跟著劍匣一起被搶走——打算為魯望仙處理傷口。

魯望仙看著那黃紙符菉,皺了皺眉,低聲道:「仙使,這太浪費了,符紙還是留著戰鬥使用吧。」

雍博文看了看手中那簡單的黃紙符菉,實在想不出用來治傷哪裡浪費,這療傷符畫出來不就是為了治傷的嘛,不用才是浪費吧,便道:「放心,我這裡還多的是,你們的傷重要,冶好才能繼續戰鬥。」當下不容魯望仙再說,扯掉他裹傷的白布,以符貼傷,又化符為灰,治了符水讓魯望仙飲下,然後又去給其他人治傷。

都是些二三十歲的青壯男子,受的傷都不輕,只渾不當回事兒,如魯望仙一般只拿白布一裹就算完事,當雍博文過來以符菉為他們治傷的時候,卻都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推辭再三才肯接受治療。

第二三八章 被遺忘的孤軍(下)

雍大天師的治療符向來是極有神效的。

喝了符水,貼了符紙,只片刻工夫,傷口便快速癒合。

當馬妖部隊再次發動進攻的時候,魯望仙所率領的這支突擊小隊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避免了因傷導致的戰鬥力下降。

可再靈驗的符菉也只能治傷而不救死。

與馬妖的戰鬥是極為殘酷的。

減弱戰鬥力的不僅僅是傷痛,還有疲倦與死亡。

魯望仙一行人數量有限,每次馬妖發動攻擊,都不得不全員上陣,儘管多了雍博文這個治療在後方輔助,但死亡終究是不可避免的。

馬妖部隊顯然抓住了魯望仙部的短板,每次進攻被擊潰後,都會在最短時間內重新組織發起進攻,最開始的時候還隔個十分二十分鐘,讓魯望仙等人還能有個喘息的機會,在連續被擊潰五次進攻後,馬妖部隊展開了波浪式的梯式進攻,一波被擊潰,第二波馬上就發起進攻,擋在進攻路上的前一波潰敗馬妖也全都毫不留情的殺死。密集的攻擊使得魯望仙部再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疲於奔命,急速減員,站在時輪周圍維持防護光幕的人員也不得不抽調出來加入近戰,儘管如此,在撐過了第八波進攻之後,魯望仙所帶領的機動人員依舊只剩下不足十人,而且個個疲憊不堪。

更糟糕的是,他們隨身攜帶的箭支都用光了。沒了箭,那些威力巨大的竹筒就成了擺設,再也無法提供強有力的遠程打擊,這就意味著馬妖部隊可以毫無阻礙地衝上來與魯望仙部展開肉搏。

馬妖部隊的第九波攻擊緊接著展開。

衝在最前面的馬妖們幾乎都是抱著必死的覺悟發起衝鋒。

不過當他們順利地接近時輪僅二百餘步距離依然沒有受到空中打擊的時候,他們立刻憑經驗意識到了敵人的狀況,不由得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

負責發射竹筒箭雨的人員沉默地站起來,拔出隨身武器將竹筒劈得粉碎,維持光幕的小組也不再繼續,而是站到了魯望仙等機動人員的身後。

死亡臨近,所有人卻都一言不發,沉默著準備迎接最後的戰鬥。

雍博文大急,他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捲入這場戰鬥,本來就已經夠倒霉的了,可是沒有跟著一起戰死的覺悟,想起方才魯望仙等人破圍而入的情形,想來再想突圍而出也不是不可能,再不濟也總好過在這裡守著等死強,當下上前對魯望仙道:「為什麼不突圍,憑你們的實力,突圍應該沒什麼問題!」心裡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就算你們想死,也別拉上我啊,我還沒活夠呢!

「我們不能走!」魯望仙眉頭緊鎖,神情異常堅定,「退後一步就是家鄉,我們不能逃,不能退,唯有堅守!」

雍博文忽然想到了剛到時看到的那遍地人類的屍體。

他們應該是與魯望仙同一門派的弟子,也就是這樣死守到最後一刻,無人逃走,無人後退。

他們守衛的是時輪。

一個從此界通向人間的通道。

馬妖部隊拼著巨大傷亡要佔領的,也是時輪。

從此通道,他們就可以走向人間。

雍博文恍然間明白了魯望仙等人是為何而戰,卻又有些不明白,如果這個時輪這樣重要,那為什麼魯望仙的門派不多派些人來支援,面對著如山似海的馬妖部隊,這麼幾十個人,就算攜著強力武器,也不過是送死來的。

魯望仙卻又道:「仙使,我們不能保護你堅持到掌門派人過來了,只能送你過去,雖然危險,但總比死守在這裡強。紀師弟!」

那給雍博文搬小凳子的紀師弟立刻上前一步,「師兄,有何吩咐!」

魯望仙道:「你們組護送仙使返回宗門!我會聯絡掌門人,派人在路上接應你們!一切小心,以安全護送仙使抵達宗門為第一要務!」

「是,師兄,哪怕我們全都死光,也一定送仙使抵達宗門!」

那紀師弟應聲答應,毫無扭捏哭扯之類的軟弱之態。

雍博文猶豫了一下,雖然感動於魯望仙等人的熱血精神,但終究是初來乍到,還沒有熱血到要跟對方同生共死的地步——他連魯望仙是哪個門派的都還沒有弄清楚呢——只是道:「我這裡還有些符菉,你們拿去用吧。」他隨身的符袋裡帶裝著至少好幾千張符呢,這都是他平時為了以防萬一所畫,主要的假想敵就是時輪轉劫那幫禿驢,想來勻給魯望仙一半也能發揮不小作用。

魯望仙擺了擺手,淡淡笑道:「符菉珍貴,仙使還是留在突圍時用吧,不用管我們。你放心,就算是我們死光了,也不會讓馬妖控制時輪,若是堅持不住,我會聯絡掌門,讓宗門使用天雷打擊,對時輪一帶進行無差別覆蓋攻擊!」

有強大的遠程打擊,為什麼早不用,偏偏派了一堆人送死之後再用?

雍博文道:「既然如此,那跟我們一起走吧,你們何必留下來等死,直接讓宗門進行遠程打擊不就得了?」

魯望仙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們的資源已經不足以支持太多次的大規模天雷打擊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絕不能輕易使用,我們在這裡多支持一會兒,就能多爭取些時間,或許可以不用天雷打擊……紀師弟,護送仙使上路吧!」

雍博文見魯望仙態度如此堅決,也沒辦法再說什麼,強行塞了一把符菉到魯望仙手裡,不再矯情,翻身上了六足馬。

紀師弟帶著另外四人各騎一匹六足馬,將雍博文護在中間,卻並不急著出擊。

魯望仙四下觀望片刻,帶著一隊人再次出擊。這一回沒了箭雨的遠程打擊支持,魯望仙帶的這一小隊人直接與勢頭最兇猛的馬妖進攻部隊撞在了一處,廝殺片刻便倒下了一半人還多,雖然犧牲極大,但卻成功地將這一面的馬妖進攻部隊打退,被殺破了膽的馬妖們哭喊著往回逃。

只是這一面被殺退,別外三面的馬妖沒有受到阻攔,直接衝到了時輪下方,與嚴陣以待的眾人混戰起來。

看到先頭部隊成功接近時輪,後方的馬妖登時沸騰歡呼,吶喊著拚命向前,卻是連潰散這一面都不管了。

便在此時,一直按馬不動的紀師弟大喝一聲,與其它四人裹著雍博文旋風般衝出,向著潰散的那一面疾馳而去。

而魯望仙卻帶著殘存的弟子重新殺向時輪。

兩隊人呼嘯著擦肩而過。

無人回頭。


第二三九章 最後一夢(上)

幾乎是一瞬間就陷入了馬妖的重重包圍之中。

雖然馬妖部隊的重點進攻對象是山坡上的時輪,根本就沒有在意突出來的六個人。

但馬妖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如洪水般漫山遍野,區區六個人一衝進去就是好像是小小扁舟衝進了汪洋之中,眨眼工夫就幾乎沒頂。

紀師弟一馬當先,掄刀施法,奮勇向前,其餘四人左右護持著雍博文緊緊跟隨。

雍博文一時間滿眼儘是晃動的馬妖,噴濺的鮮血,滿耳儘是尖嘯呼喊,一時間顧不得其他,只是緊盯著前方紀師弟的馬屁股,拚命拍著胯下六足馬,同時也沒忘記施展符菉驅殺圍上來的馬妖,根本顧不上再考慮什麼手頭符菉夠不夠用的問題,那符菉灑得真好似下雪了一般,揚揚灑灑,覆蓋一路,殺得沿路馬妖屍橫遍地。

如此衝殺了不知多久,雍博文灑符都灑得兩臂酸軟,可這馬妖的包圍圈卻依舊不見盡頭,偶然間往左右兩側瞧了一眼,卻愕然發現護持在兩側的幾個都已經不見了蹤影,如今只剩下他獨自一人跟在紀師弟馬後,那幾人想是凶多吉少了。

戰場之上哪容得一絲走神,雍博文也僅僅是那麼一愕的工夫,手上稍慢,這飄灑的符菉間出了空隙,便有了一隻馬妖奮力從這空隙間撲上來,一把抱住了雍博文。

雍博文抬手一記五雷掌正中馬妖胸前,打得焦糊一片。

那馬妖慘嚎一聲,卻是緊緊抱住雍博文不肯鬆手,藉著衝力,一傢伙就把雍博文撞下馬背。

那沒了負擔的六足馬嘶嚎一聲,邁開大步追著紀師弟衝殺的方向逃了出去。

雍博文摔落地上,撞得五臟翻騰六腑亂竄,眼冒金星,拔出隨身的那柄長劍,一劍將抱住自己的馬妖劈為兩半,未等起身,就見著四下裡的馬妖呼啦啦圍上來,舉著武器亂糟糟就砍。雍博文無暇起身,就地連連翻滾躲閃,一時間險象環生,卻是被逼得連停下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危急間,忽見一方馬妖亂作一團忽啦啦向兩旁閃開,一人一騎急急衝進來,到得近前,彎腰探手,拎小雞般把雍博文拎上馬背。

雍博文驚魂未定,瞧了一眼,卻是衝殺在前的紀師弟總算是意識到身後丟人趕回來救命了。

紀師弟救了雍博文,二話不說,掉轉馬頭繼續向前衝殺,堪堪衝出百餘米,忽聽後方傳來霹靂一聲大響,好似平地裡打了個炸雷般,震得地皮顫動,四下馬妖登時倒了一步。

倒是紀師弟騎的這匹六足馬心量素質相當不錯,竟然絲毫沒受影響,踏著一地軟倒的馬妖,興高采烈地往前衝,只踩得那一眾馬妖慘叫連連。

雍博文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卻見時輪所在的山坡上黑雲翻滾,無數道電光自黑雲間射落,無差別打擊在時輪周邊數百米範圍內。

一時間暴土揚塵,混沌一片,無數馬妖飛上半空,在空中便碎裂成無數黑塊,卻是被電成了焦炭,一時間死傷狼藉,只是魯望仙等人也不見了蹤影,想來不是全都戰死,就是一併陷落在雷電之中。

明知必死,卻依舊義無反顧地留了下來,稱一句敢死之士也不為過了。

只是敢死隊這種角色,在雍博文的印象裡似乎從來跟法師都搭不上邊,也不應該搭上邊才是。至少在他熟悉的人間,法師們的性命可都是精貴的很,哪怕是最低的學徒級別,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派出去送死,雍博文公司在殖民地戰事中戰死了那幾個人,不過是學徒和低級法師,卻也是春城法師協會自建會以來從未有過的大傷亡事件,不僅要在協會內部記載通報,還要上報總會。

可是在這裡,像魯望仙這種至少在人間能搏個高級法師階級的高手,卻是說死就死了。

雍博文感慨萬千,可惜這萬惡的戰場卻不給他繼續感慨的機會,他這邊沒感慨完呢,就覺身下一軟,便不由自主地摔了下去,與紀師弟一併滾落在地。

六足馬側倒於地,痛苦哀嚎,六個蹄子少了四個,卻是倒在地上的馬妖回過氣來,趁著六足馬自其身上踏過的機會,一舉削掉了一多半蹄子。

紀師弟在地上打了個滾,便一躍而起,大吼:「起來,跟我走!」舞著手中刀,勢若猛虎般衝向正群集而來的馬妖。

這麼沖可不是辦法。

雍博文急急追上紀師弟,一把抓住他,喝道:「抓住我,給我指方向!」也不管紀師弟是不是領會清楚了,祭起風火兩符,劈手對地面打出一道火龍,整個人便好似發射的火箭般,屁股上帶著道火跡斜斜衝上天空。

紀師弟反應神速,一把抓住雍博文的腳脖子,跟著一併上天。

四下裡的馬妖一陣喧嘩,紛紛彎弓搭箭要把空中的兩個活靶子給射下來。

不想雍博文雙手一抖,便收熄了火龍,藉著慣性斜斜飛出去百餘米,便墜入馬妖重圍當中,堪堪落地之前,紀師弟掄刀橫砍,摟倒十餘馬妖,給著陸點清出一片空地來。

四下的馬妖慌忙上前圍攻,可雍博文第二道風火符打,又屁股帶火地衝了出去。

如此反覆數次,便衝出近千米,卻是不比騎馬突圍慢多少。

雍博文心中正自暗喜,想來如此突出重圍也不是難事,哪曾想再度飛上空中未及落下的當口,就見馬妖隊伍中有一妖大吼一聲,凌空躍起,正攔在雍博文和紀師弟下落的軌跡上,毫不客氣地舉起手中大斧,奔著兩人兜頭就砍。

那是個通體金色亂髮的馬妖,身量碩大,體格強壯,足能裝下兩個普通馬妖,那斧頭也好似門板般大小,斧斥上還閃爍著點點瑩光,有清晰法力波動傳出,顯然是件可以施法的武器,這一下砍下來肯定就帶著什麼法術過來的。

雍博文見這金色馬妖來勢兇猛,不敢硬衝,向側方打出一道風火符,推著自己和紀師弟橫向飛出數十米算是躲過了兇惡金色馬妖的凌空一擊。

可哪曾想這堪堪橫飛出去,就聽下方嗡的一聲悶響,彷彿飛起了一群馬蜂般,無數飛箭自下方密密麻麻射來。

第二四零章 最後一夢(中)

這一波箭射得極有講究,絕不是亂糟糟胡亂往天上射的,而是從各個方向射來,堵死了雍博文往任何一方躲閃逃避的可能。

雍博文不假思索再祭風火符。

這次卻是衝著下方筆直打出,整個人真好似沖天的火箭般直衝雲霄,卻勢之快,卻是連那箭群都追之不及。

可雍博文卻是不敢稍有放鬆。

下面那些可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一支由妖怪組成的大軍,隨便拿一個出來都會施展法術,又怎麼可能把手段局限在普通的物理攻擊上。

果然,他帶著紀師弟堪堪衝上不過百餘米,下方群箭餘力未盡仍在不停上飛,當頭空中忽地閃過一片陰影,好似突然湧來一片厚重烏雲,刺耳的尖叫聲隨即密密麻麻響起。

雍博文定睛瞧去,不禁頭皮發麻,二話不說,冒著被下面群箭追上的危險,斜次裡施放風火符,急急橫向衝出去。

那片烏雲赫然是由一大群長著翅膀的妖怪組成的!

長著翅膀的不見得是天使,更有可能是鳥人。

攔著雍博文上升去路的就是不折不扣的鳥人。

這幫子妖怪雖然有著人類的形體,但通體覆蓋羽毛,沒有雙臂,本是雙臂的位置卻是長著一對翅膀,而雙腿彎曲,無足而有三趾巨爪,一看就是大鳥那伙的。

鳥人妖怪見雍博文打橫逃遁,齊齊尖叫,急揮翅膀,自翅膀上射出一大片羽毛,只見這射出來的羽毛又長又直,還閃著金屬般的光澤,儼然就是一支支利箭,跟通常意義上的羽毛根本沾不上半點關係。

不僅如此,另有十餘隻色彩鮮艷的鳥人妖怪昂頭張嘴,噴出一道道墨綠色的濃稠液體,漫天落下,宛如下了場急雨,那液體尚未接近,刺鼻的腥臭味道便撲面而來,有飛得高的鐵羽毛稍一接觸那液滴就被蝕得滋滋作響,青煙直冒。

雍博文看得背上寒氣直冒,拚力連打出三道風火符,不停加快速度逃竄。

慌亂中急竄出不知幾百米,正逃得起勁,前方陰影一閃,自上冒出一個巨大的身影。

依舊是馬妖,只是這隻馬妖足有六七米高,比起來下面那些高大的馬妖就跟侏儒般矮小。

更離譜的是,這麼大一隻半人半馬的妖怪,背上居然還生有雙翅!

這翅膀極為巨大,平展開來足有二十幾米長,稍一忽扇,就帶起一陣巨風。

這巨型馬妖直飛而來,正擋在雍博文前進的方向上。

雍博文方才速度加得太快,眼看著那巨型馬妖衝出來,勉強打了一道風火符想改變方向,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拍,沒能改變原本前進的巨大慣性,一頭撞在了那巨型馬妖的胸膛上,直接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巨型馬妖雙掌一合,好像拍蒼蠅般拍向撞在胸口上的雍博文和紀師弟。

紀師弟怒吼一聲,鬆開緊抱著的雍博文大腿,凌空越起,奮起一刀,砍向那巨型馬妖拍來的手掌,同時大喊:「仙使快速,順著剛才的方向一直往前,會有人接應你!」一句話未喊完,已經與巨型馬妖的手掌撞在一處。

方才紀師弟縱馬揮馬,砍殺馬妖如同斬瓜切菜般簡單,可現在一刀斬在巨型馬妖的手掌上,卻如同砍在了石頭上,鏘鏘作響,只留下一道白印。

那巨型馬妖毫無所覺,發出沉悶如雷般的低吼,一把將紀師弟攥在手中,輕輕一捏,竟當場將紀師弟捏爆。

雍博文看得眥目欲裂,一時發了狠勁,不但沒逃,反是使出不動明王破魔劍,一劍斬在巨型馬妖的胸膛上。

不動明王破魔劍是破魔八劍中至強至剛的一劍,號稱無堅不摧,摧無不破。那巨型馬妖雖然天賦異稟皮糙肉厚,可被這一劍斬實,也是皮開肉綻,鮮血長流,著劍最深處,隱約可以急速跳動的巨大心臟。

巨型馬妖痛得慘嚎一聲,雙掌揮動,空氣中帶起一道道白痕,每閃過一道白痕,空中便同時響起一道利刃破空的銳響,道道白痕瞬間織就一張巨網,將雍博文網在其中。

雍博文咬牙連給自己貼了十餘張精金符,旋即再使降焰魔尊斷障劍,順著方才斬開的巨大創口,一劍刺入,正中巨型馬妖心臟,跟著劍勢一展,迅速向下滑落。

巨型馬妖發出震天動的嚎叫,一手按住胸前裂開的巨口,一手急揮,白痕巨網裹住雍博文緊縮,雖有精金符護持,卻依舊被白痕割得全身皮肉綻開,如同受了刮刑般不知割出幾千幾萬個傷口,整個人一下就變成了血人。

雍博文不顧一切地驅動劍勢,奮力斬下,將巨型馬妖按住創口的手掌直接斬開,跟著不停向下斬落,當場將巨型馬妖自胸膛往下剖為兩半,切斷的腑臟腸肚,嘩啦啦順著創口往外掉落。

受到如此重創,巨型馬妖竟然依舊未死,嚎叫掙扎,巨翅連拍,急急向遠處飛逃,鮮血內臟橫空灑落,未逃多遠便再無餘力,自空中沉沉墜落。

雍博文全身刺痛,簡直連手中劍都快握不住了,隨著巨型馬妖的內臟一併落向地面。

這一番爭鬥說來話長,其時發生之急,宛如電光石火,不過區區數十秒而已。

看到雍博文一劍斬了巨型馬妖,下方眾馬妖登時暴發出翻天般的驚呼怒吼,紛紛向著雍博文墜落之地奮不顧身地猛衝來。

雍博文人未落地,先灑了十餘張符下來。

這一回施的卻都是爆火符,乃是太平道符殺之中最強的符菉之一,當年在日本與荼羅金剛的護法老僧急斗時,祭飛的火符直接擊落飛機,威力驚人。只是這符威力雖強,畫起來也是不易,極耗法力,以雍博文如今的水平,一天也就只能畫三到五符便再無餘力,所以雍博文隨身攜帶的爆火符並不是很多,先前一直捨不得用,當此生死關頭,卻也顧不得這許多,直接祭將出來。

這十幾張爆火符落下,那效果與轟炸機搞了次地毯勢轟炸相差彷彿,上百米範圍內的地面都翻上了半天,威力覆蓋下的馬妖全都被炸得粉碎,混在揚起數十米高的泥石中飛上半天。

第二四一章 最後一夢(下)

藉著爆炸的掩護,雍博文平安落地,連著給自己在身上貼了數道愈傷符菉,治不了符水,便直接燒了兩張吃灰,勉強穩定住傷勢惡化。

只是剛剛那巨型馬妖的一擊令雍博文大量失血,雖然使了符菉治癒,可這去失的血終究還是補不回來了。

雍博文只覺得渾身發軟,眼冒金星,視線一片模糊,勉強定了定神,仗著手中劍與符,向方才紀師弟帶著自己衝向的方位猛衝。

他的神智已經有些模糊了,也揮劍祭符,糊里糊塗,也不知殺傷了多少馬妖,到得最後眼前已經一片漆黑,全憑下意識舞動著手臂。

「要死了嗎?」

雍博文模糊的意識裡跳出這麼個念頭來,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輕飄飄的,似乎只剩下了魂魄在移動,隱約間耳畔傳來了奇異的響聲。

意識在無邊的黑暗中穿梭,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是無窮時間,又似乎是短短一瞬,那就感覺就好像是被轉化成了程序文件存在了電腦當中般,完全失去了清楚的時間感覺。

驀得,黑暗消失,雍博文發覺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的房間中。

看起來好像是宮殿的大殿般,怕是足有上萬平米,一根根粗大的柱子支撐起巨大的房頂,好像是一片巨大的樹林。

每根柱子上雕的不是龍鳳圖案,而是密密麻麻的符紋。

那些符紋線路不時閃起一道道亮光,彷彿是電流在線路中遊走,帶著巨大的法力波動。

宮殿中站滿了人,都穿著道袍,一個個都是長白鬍子,沒有一個年輕的。

唯一一個留著副黑鬍子稍顯得年輕一些的道人卻站在大殿正中的玉階之上。

那玉階有十八級,最上面的個白玉也似的石座,黑鬍子道人沒有坐在石座上,卻一手扶著椅背,一手背在身,仰面朝天,若有所思,只是他目光所落的上方除了房梁就是房梁,讓雍博文著實糊塗,又有些佩服。

瞧見了沒有?什麼叫高人?

這就叫高人!看個房梁都能看得如此有高人范,是在是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雍博文瞧著這黑鬍子道人有些眼熟,仔細琢磨了半天,突地醒悟過來!

這人他其實沒有真正見過,但要說淵源卻相當密切。

他對這個人的印象來自於花間的記憶。

當年那個一劍縱橫,攜著朝庭大軍,拆毀青龍寺的道家第一人。

寧不奇!

這位倒霉的道家第一人不合手賤,多砍了一劍,結果被捲進了惠果苦心策劃的千年十世轉生重啟十方三千界與人間大門的因果之中,即使是成仙飛昇,也不得不留下一縷分神在人間轉生以了結因果,最終的結果就是沒能成為天仙,而是做了稍次一級的地仙。而對於千年之後的雍博文而言,最大影響莫過於他雍大天師就是當年寧不奇那一縷分神在當代的轉世,主要任務就是破壞惠果的轉世計劃。不知幸還是不幸,這一世轉生,寧不奇的分神與青龍護法花間都相中了雍博文的身體,而對於這二者而言不幸的是,這小子有個手腕相當狠辣的爺爺靠山。對於出身太平道這種專業造反派的雍漢生而言,對付兩個千年前的老傢伙——哪怕其中之一是道門高人——也是一點心裡壓力也沒有,說剝離就剝離,一點面子都不給寧大地仙留。

雖然是剝離了轉生的兩個老傢伙,但終究還是不可能一點影響也沒有的,至少花間相當一部分的記憶就留存了雍博文的潛意識深處,受到刺激便會浮現出來,對於雍博文而言,最大的好處莫過於就是無師自通了威力無窮的破魔八劍,至於其他那都是次要的。

而寧不奇分神的影響一直以來卻沒有任何體現。

雖然只是一縷分神,但那畢竟是一個仙人的分神,單就實力而言,並不弱於花間這個轉生的青龍護法,之所以什麼影響都沒有體現出來,只不過是因為在雍博文更加遙遠的意識深處存在,非更加強大的刺激也不可能體現出來。

而現在,生死存亡的刺激,再加上花間已經徹底被遷除出雍博文體內,沒了花間的影響,寧不奇分神的影響便立刻體現了出來。

有了之前數次夢到花間舊事的經驗,雍博文只是稍一慌張,就定下神來,意識到自己這又是在做夢,只不過這回夢到的不是禿驢,而是牛鼻子。

剛才明明都要死了,怎麼還能工夫做這種夢?

難道說是沒死成?

死人總歸是不能做夢吧!

雍博文心中疑惑,回想自己最後似乎陷入了馬妖的萬軍重中,這樣都能不死,簡直是天理難容。

只不過眼下也不是細思量這些的時候,雍博文掙扎著試圖清醒過來無果後,便暫時把這個生死的問題放到一邊,擠到一眾道士的最前面,想要看看這個寧不奇留下來的夢有什麼特別之處。

站在玉階上的寧不奇並沒有盯著屋樑看多久,當雍博文擠到了最前面站到玉階下方的時候,他便收了目光。

雍博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寧不奇似乎特意往他這裡瞧了一眼。

這不可能吧,難道寧不奇還能神到跨越千多年的光陰穿透十世轉生的更疊,直接看到千年之後的自己?

看到寧不奇終於不看屋樑了,那一眾白鬍子老道立時交頭接耳,發出一片嗡嗡的悶響。

站在最前列的一個白鬍子老道上前一步道:「掌門,上界有何諭示?」

寧不奇歎道:「不得不走了!」神情有些惘然,又有些不甘。

一眾白鬍子老道又是一陣交頭接耳之後,便有人揚聲道:「既然上界已經禁了遷移道通,又何必強求掌門飛昇?」

另有一人道:「掌門,如今人間因果未了,上界強求飛昇豈不是在害你,要我說不飛長也罷!」

有那脾氣火爆地直接叫道:「乾脆就不用答理他們這種無理要求,反正通道也鎖死了,難道他們還能派人下來跟我們開戰不成?」

又有人接道:「就算開戰,難道我們還怕他們不成?我們通驅魔逐妖降怪伏精,把他們通通趕出人間,難道再趕一回別的就很難嗎?」

有人嗤笑:「就怕他們沒有那個膽量開戰!別忘記了,那邊一多半人口可是我們人間遷過去的,真要同人間開戰,他們就不怕內部不穩嗎?」

************俺是剛出門回來的分割線***************

感謝POPIGY看官的捧場。

第二四二章 寧不奇的安排

這幫子白鬍子老道叫囂得一個比一個激動,聽得雍博文是目瞪口呆。

做為道家的一份子,雍博文向來很清楚自家修行的最終目的是成仙,也就是說成為仙人的一份子或者說是成為與仙人平等的存在,而不是成為仙人的走狗奴隸之類的東西。

這一點從人間法師們修煉的一些召神喚鬼役使魔頭之類的法術就能看出些端倪來,就算是神仙也能役使得動就是最佳的證明。

但是清楚歸清楚,可是大家在面上至少還要過得去的,像這些白鬍子老道般直接叫囂與仙界開戰的,可是聞所未聞。

而他們叫囂與仙界開戰的原因也不是受了欺壓或是什麼不公正的待遇,而是因為仙界召喚已經達到飛昇標準的寧不奇去報道。

你妹的,飛昇成仙難道不是每個人間法師修行的最終目的和願望嗎?怎麼輪到寧不奇倒身上倒好像不是什麼好事情了,至少從這些白鬍子老道義憤填膺的表現上來看,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雍博文便想起了龍虎山的三師叔祖,那個修為肯定已經到了飛昇境界,卻也因為一些原因而不願去仙界,以至於整日躲藏在龍虎界中不去人間,偶爾露個面還千小心萬小心,以防被仙界發現被強行要求飛昇。

看起來,似乎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仙界就能通過某種辦法發現,並且強制要求其飛昇,也就是說,水平到了,你想不當仙人還不行呢!

這裡面顯然有什麼名堂是雍博文不知道的,但三叔祖知道,寧不奇知道,寧不奇下面站著的這些白鬍子老道也知道。

面對群情洶洶的白鬍子老道們,一縷黑鬚顯得分外年輕的寧不奇——這時的他實際上的樣貌並不比青龍寺一戰中露面時的樣子老,只是多留了把鬍子罷了——輕輕擺了擺手,於是整個大殿中立刻變得鴉雀無聲,所有白鬍子老道都緊閉嘴巴,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寧不奇。

「那邊的事情你們不清楚,不要說了。記住,仙界與人間同氣連枝,一體兩面,不要輕妄言什麼開戰,先不說我們打不過仙界,就算能打過,也不可以打,也不可能打!」寧不奇神情淡然,似乎對於即將到來的飛昇既不擔心也不歡喜,整一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人范,「既然那邊已經提了要求,我就必須得去,而你們也得做好準備幫我分擔壓力才是。可惜著了惠果那禿驢的算計,不然能飛昇天仙位的話,定能減輕不少壓力。」

便有一白鬍子老道叫道:「師兄,以你現在的修為,飛昇天仙位又有什麼難的,難道惠果那禿驢還能算計到仙界去不成,他可跟那邊沒什麼聯繫!」這白鬍子老道老得都快掉渣了,一臉的皺紋,居然管寧不奇叫師兄,顯見得修行不到家,比不得已經駐顏的寧不奇。

「他自是算計不到仙界,也算計不到我飛昇這種事情,只不過他能算計到我放不下人間的事情就足夠了。」寧不奇依舊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似乎被惠果算計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這樣也好,就算他不算計我,難道我就能放任他溝通十方三千界嗎?我便留一分神識在人間與他斗上這一千年,也順便加個保險好了。青龍金胎危害太大,不光不能讓他藉此重新打通十方三千界,也不能讓其他什麼牛鬼/蛇神得了好處去!」

「師兄,不可啊!」

「掌門,這怎麼能行!」

「師祖你要三思啊!」

一幫子白鬍子老頭登時好像水濺了油鍋般激動起來,一個個大呼小叫,彷彿天塌地陷了一般。

那白鬍子師弟最是激動,不顧一切地衝上去一把抓住寧不奇的袖子,叫道:「師兄,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你飛昇在際,這樣做太危險了!」

「如果還有其他選擇的話,我自然是最希望以全部實力飛昇,成就天仙業位,到時候獨立鎮守一個防區也不算太吃力!可惜,時不我待啊!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話說得當真不假」寧不奇拍了拍白鬍子師弟的手,「不必說了,我意已決!不過,我會斬斷與這一分神識的全部聯繫,飛昇之後,接下來的事情,還得勞煩師弟你來。」

「有什麼事情師兄你儘管吩咐!」白鬍子師弟立刻忠心耿耿地回應。

「我飛昇之後,我留下的這一分神識只怕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都將渾渾噩噩,不能依托大事情,而若要對付青龍金胎,卻要馬上就從本世開始準備,以保證千年之後的順利進行。所以我組織成立了一個聯盟,由各派精英弟子加入,不限門派,不限性別,來共同籌劃這件事情。我飛昇之後,這個聯盟交由師弟你來管理負責,就保持這個規模,不用再發展擴大,保證能延續下去,直到千年之後能有人應對這件事情,這就足夠了!」

寧不奇沉吟片刻,又道:「你可從本派之中擇三到五名精英弟子加入聯盟來幫你,只是這樣一來,本派遷界的時候,你們這幾人就不能一起走了。我這些年來太過氣盛,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沒了我,沒了門派,你們幾人留在人間,必是多有艱難。」

「為師兄辦事,再艱難我也不怕,只是從此大概再沒有機會與師兄相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白鬍子師弟拉著黑鬍子師兄的衣袖說這麼一番話,幸虧在場沒有腐女,不然指不定給編排成什麼樣子,至少一個基友身份是逃不掉了。「師兄,我修行不到家,這輩子是沒機會到仙界去了,你既然已經去過仙界,那你告訴我,那倒底是什麼樣的地方,為什麼你飛昇之後還要把整個門派都遷過去,仙界那邊允許嗎?」

「自然是允許的,我已經跟那邊都溝通好了。至於仙界是什麼樣的地方,我無法形容,只能告訴你,那絕非什麼樂土,成仙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情,不去也罷!」寧不奇說罷向著下邊的一眾白鬍子老道揮了揮手,「大家都散了吧,回去做好準備,我飛昇之後,最多三五年,就會遷派,各宗回去要與門下弟子交待清楚,此次遷派轉界有去無回,凶險萬分,全憑自願,不願意去的,要抓緊時間遣送回鄉,以免正日子到了耽誤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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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寶寶腸胃感冒,一到晚上就發燒,連著兩天晚上八九點鐘跑醫院打退燒針,整夜都睡不好,昨晚上直折騰到後半夜三點才勉強睡下。

第二四三章 悠久的歷史傳統

一眾白鬍子老道卻是不甘心,又你一言我一語地勸了半天,不外就是兩個說法。

一個是希望寧不奇能改變想法,老實留在人間把自己事情的首尾收拾乾淨,到時候再利利索索的成仙,你好,門派好,仙界好,大家都好。

再不然就是乾脆地不理會惠果這件事情,直接斬斷人間俗緣,放下一切牽掛,乾乾淨淨孑然一身地成仙,你好,門派好,仙界好,大家都好。

只是寧不奇卻鐵了心決定接受仙界的召喚,而且還不願意放下人間這攤子事情,別管那些白鬍子老道怎麼勸,也不鬆口改主意。

大家都是修道的,講究的就是有耐性,善持久戰,白鬍子老道們屢勸不絕,毫不氣餒,到最後,還是寧不奇瞪了眼睛,靠著多年掌門的積威強行下令眾人退散,這場勸諫活動才算心不甘情不願的結束了。

一眾白鬍子老道嘟嘟囔囔地出了大殿,只餘下寧不奇和他那白鬍子師弟。

白鬍子師弟見人都走光了,便道:「師兄何必,大家都是好意,既為了你,也是為了本派利益。」

「世上哪有那麼兩全齊美的事情,真要那麼簡單的話,難道我不知道現在的做法不妥嗎?」寧不奇擺了擺手,道:「惠果的事情涉及大因果,你們不懂的。仙界我去過,你們沒去過,仙界的事情你們也不懂。師弟,不要說這些了,時間有限,我們趕緊談正事,來來來,到這邊來,師兄給你看些好東西。」說罷領著白鬍子師弟就往大殿後面走。

雍博文閒閒無事,緊緊跟著兩人,覺得這夢做得委實是有些出奇,簡直就好像是在現場旁觀一般,不知這千年前的兩人知道不知道身後跟著個千年後的偷窺傢伙。

自大殿後面的一個小側門繞出去,便是鬱鬱蔥蔥的好大一片林子,其間小道縱橫交錯,紛繁複雜,顯示有陣法布罷,林間隱約可見一處處茅草房屋,其中有道人隱約走動,只是雖然人多,林子裡卻依舊靜得出奇,沒有半點雜聲。

寧不奇領著他那白鬍子師弟沿著其中一條小道蜿蜒向上,一路穿過林子,走了不多時,走出林海,狂風撲面而來,視野驀得一闊,卻是上了一處斷崖。

斷崖不知幾許高,浮雲也只在半山腰,自崖邊俯瞰,山巒縱橫,只似一個個小小的土包。

便在這斷崖上,有一茅草小屋,一門一窗,極其簡單,低矮的門楣上卻掛著塊匾,上書三個大字「靜心草堂」。

說是草堂,其實就是一個簡單的小屋子,連個隔間都沒有,空蕩蕩的,也沒有任何擺設,地面上放著一個草蒲團,蒲團已經極破舊,也不知被坐了多久。

不過是進了這麼個破屋子,那白鬍子師弟卻顯得甚是激動,大約就跟鄉下老農突然進了五星級賓館的總統套房那種感覺差不多,激動,緊張,手腳似乎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寧不奇進了草堂便在蒲團上一坐,衝著白鬍子師弟道:「我走之後,這靜心草堂便歸你了,我派這一脈也全靠你在人間延續,你為人穩重,雖開拓不足,但守成有餘,有你在人間延續我派道統,我也放心,只是世事多變,日後或有不測之事生亂,今日我便傳些日後應對劫難的法門,你且跪下!」

白鬍子師弟在寧不奇身前跪下,卻有些疑惑地道:「師兄,我們一起跟師父學習這麼多年,師父從來不偏心藏手,有什麼教什麼,全看我們各人領悟,師弟我雖然資質愚頓,但師父教的諸般法術神通我也都記著了,還有什麼是你會我不會的嗎?難道是師兄你自己開創的法門?」

「都不是!」寧不奇一直平淡無波的表情終於變得凝重起來,肅然道:「你要對祖師發下大誓,今日所傳諸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絕不能有半點洩漏,不然必會招來彌天大禍,我派道統將毀於一旦!」

白鬍子師弟見寧不奇如此鄭重,知道事情嚴重,當下對祖師發下重誓,絕不將今日所見所聞傳出一星半點。

等白鬍子師弟發完了誓,寧不奇神情稍緩,示意他坐到自己對面。

這地上就一個蒲團,被寧不奇佔了,白鬍子師弟就只能一屁股坐到地上,可就這樣也把他給激動得夠嗆。

寧不奇這才自寬大的袍袖中掏出一支白玉簡遞給白鬍子師弟。

白鬍子師弟小心翼翼地雙手捧過白玉簡,凝神檢視,登時臉色大變,手都哆嗦了,結結巴巴地道:「師,師,師兄,這,這,這是,仙,仙……」一個仙字便卡住,說什麼也仙不下去了。

「不必大驚小怪,這確是來自仙界!」寧不奇對白鬍子師弟的表現很不滿意,加重語氣道,「不過是區區兩份仙界武器的製造圖紙而已。」

「仙界……武器……製造圖紙……還而已!」白鬍子師弟揪著自己的白鬍子,表情像便秘一般難受,「師兄,你這是從哪裡弄來的?」

「前些日子趁雷雨又走了趟仙界,在附近的城裡轉了轉,順手來拿回來的。」

「師兄,你還沒有飛昇,怎麼就去了仙界?」

「我現在只差個認證就是正牌仙人了,去個仙界有什麼稀奇的,我都去過好幾次了,所以我說仙界的事情你們不清楚,我比你們清楚,這話可是有根據的。」

「師兄,我知道你本事大,就算沒事兒去仙界逛逛,我也不吃驚,只是,你逛就逛了,偷東西幹什麼啊,這要被仙界知道了,那可是彌天大禍啊!」

「師弟,逢大事要有靜氣,看你現在什麼樣子,我不是提醒你今日之事不可外傳嗎?我自是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可既然走了一趟了,總不好空手回來吧。這種事情,我也不是第一個干的,放心,放心,不會有事的!」

寧不奇這話雍博文聽著好生耳熟,妥妥的十足即視感,仔細一想,一拍大腿,想來了,這可不是前陣子三師叔祖給他精神上支持時說的話嗎?

趁雷雨走了趟仙界,在附近城裡偷些仙界的武器技術回來!

怪不得三師叔祖這麼大膽,偷渡不說,還捎帶技術回來,敢情這是悠久歷史傳統啊!

第二四四章 關於仙界的一些事情

白鬍子師弟的修為不到家,雖然只是個接髒的,但遠不如親手作賊的寧不奇淡定,使勁揪著自己的鬍子,用萬分糾結的表情注視著手中的玉簡:「這個,師兄,派裡的典籍上好像記著,仙界對於器物外流相當忌諱,一旦發現,就會降下雷霆之怒,將偷竊仙界器物的人連同所在門派一併消滅。師兄,這東西雖好,可也得有命用啊。師兄你已經修為有成,連仙界都發了邀請,過幾天就升仙,你拍拍屁股走人,可把這麼個要命的東西留給我,萬一走漏了風聲,被仙界知道,那可是滅頂之災啊!就算是再厲害,我也不敢用啊!」

顯然這玉簡裡的東西讓白鬍子師弟非常動心,要不然也不至於如此糾結了。這東西在他手裡就是個炸藥包,隨時都可能讓他丟掉性命,卻依舊猶豫著不想扔掉,可見其中的誘惑之大。

寧不奇卻嗤笑——單獨與白鬍子師弟在一起這位道家第一高手的表情也豐富起來,不像方才面對著一群白鬍子老道那麼淡然到什麼表情都沒有——道:「還降下雷霆之怒呢,你知道仙界使用一次跨界雷霆打擊得花多大工夫?我跟你說,現在仙界自顧不暇,別說沒工夫像以前那樣天天盯著人間觀察,根本發現不了你手頭的東西,就算是一不小心發現了,也沒有閒工夫來答理你!你就放心大膽的用,就算出了什麼事情,有師兄在仙界呢,難道還能不幫忖你?」

「仙界怎麼自顧不暇了?」白鬍子師弟如此問著,卻把手中那玉簡縮到了袖子裡,想是也想到了,就算是作賊又怎麼樣?上面有人好辦事,別說事後發現,就算當場捉了個現形也不是不能擺平。

「仙界現在正與某個不知名的勢力在開戰!」寧不奇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我第二次偷入仙界的時候,正逢一次大的戰役,其血腥殘酷之處不下於人間任何戰鬥,完全就是你死我活之勢!而且就我看,仙界顯然在這戰鬥中落了下方,目前處於被動防守的態勢!」

白鬍子師弟不禁大吃一驚,道:「仙界落了下方?那進攻的是什麼妖魔鬼怪?以仙界眾多仙人的本事難道還對付不了?」

「仙界也不全是仙人啊!」寧不奇歎道,「若非如此,也不會催著我飛昇了。他們某一戰場區域缺少一個總調度支援坐鎮的高手,讓我過去就是去參戰啊!而且用意不僅在我身上,也在我們門派上!」

寧不奇先前在大殿中提到了鎮守防區這個話題,只不過誰也沒有往心裡去,還以為自家掌門飛昇之後能鎮守一方,卻不知雖然確實是鎮守一方,可這鎮守的卻是戰區,而不是什麼太平地界!

白鬍子師弟便道:「師兄,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應承飛昇,去了仙界也不過是給人家賣命衝鋒,何不留在人間?想他們也沒有餘力在這種情況下對你威逼!」

「愚蠢,唇亡齒寒的道理都不懂嗎?」寧不奇毫不客氣地訓斥了自家師弟的一片好心,「仙界雖然有些事情做得不地道,但畢竟與人間聯繫緊密,一體兩面。我觀那與仙界開戰之方,形狀醜惡,暴戾異常,絕非善類,一旦仙界戰敗,甚至被完全擊潰,那接下來可就是人間直接面對那些東西了!連仙界都無法對付的東西,難道人間就能輕而易舉地對付得了?就算是最終能戰勝,難道還要再來一場持續數千年的戰事?到時人間只怕要盡成焦土了!」

「可是,形勢真要那麼危急,師兄你一個人過去,就算是帶上咱們派中這幾千人,難道就能抵什麼作用嗎?還不是去送死?人間的各條通道均已封閉,那些傢伙再兇惡,難道還能單方面重新破封不成?」白鬍子師弟不服氣地爭辯道,「仙界的情形真要不好,那師兄你莫不如留在人間好好籌劃一下,以應對可能到來攻擊了!」

「我只是那麼一說,局面還沒有壞到那個地步!但若人人都像你這麼想,不肯應仙界之召前去參戰,那情勢就必然會到那一天了。你有所不知,仙界有些威力奇大的仙界法器,非地仙以上不能驅使,我上去了,必然會被分派一方,驅使那等大威力法器鎮守作戰,就是獨擋千軍,絕非誇張!」

寧不奇頓了頓,又道:「我這次上去,除了應召參戰之外,最主要的還是想近距離瞭解一下仙界的事情,尤其是他們在法術方面的發展,以與人間法術變化相互映證。那玉簡中記錄的無距差鎖定箭除了是武器外,更重要的是可以實現跨界聯繫,我走之前會抓緊造出來,以方便你我溝通。我走之後,尤其是遷派之後,留下你等在人間維持師門傳承,不可再像如今般張揚行事,需得低調謹慎,若是可以的話,遷居深山,不留在凡俗這是非之地。」

白鬍子師弟諾諾地都應了下來,又從袖子裡掏出玉簡翻看,想是聽了寧不奇的話,要仔細看一下那個無距差鎖定箭,不想他這邊剛剛翻出玉簡來,還沒等仔細看,便聽門外有人喝道:「好你個膽大包天的寧不奇,居然敢竊取仙家法器,你的事情發了,隨我回仙界受罰吧!」

白鬍子師弟嚇得一哆嗦,差點沒把玉簡給摔地上去,臉當時都有些白了。

寧不奇卻是毫不驚慌,冷笑道:「你這太平道的反骨賊廝便是冒充仙家緝捕也是一股子賊味。」

門外那人哈哈大笑,推門而入,道:「當初你家祖師爺笑話我家祖師爺是個賊子,一應建派的典籍莫不是從仙界偷來的,想是修為不夠,不能前推五百年後測五百年,沒能料到今日今時會有你這麼個不肖後人也當了賊子!你還有什麼資格笑話我是反骨賊廝?今天你將好處與我一半也就算了,若是不然,我這便向仙界舉報,你倒瞧瞧他仙界是不是真沒有工夫答理你這膽大包天的賊子!」

第二四五章 好處見面分一半

房門就在一推之間無聲粉碎,倒好像來人是破門而入一般。

白鬍子師弟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倒是寧不奇依舊穩穩當當地盤坐於地,不動聲色,光是這份養氣的工夫,就超出他那白鬍子師弟不知多少裡地去,所以說黑鬍子能當白鬍子的師兄不是沒有道理的。

進來者一身杏黃的八卦道袍,手持拂塵,頭戴南華巾,面若重棗,眼似凝星,頷下三縷烏黑長髯,雖是破門而入,卻神情從容,倒是好一派高人氣度。

「賀重玄,你當我廣陽派是什麼地方,也敢來此撒野!」白鬍子師弟一看來的不是仙人,登時鎮定下來,雖然這破門而入的道人也是大有來頭,但自家師兄乃是當世第一高人,自是不懼這不速之客,當下戟指大喝,「今日便拿下你這反賊,交於朝庭,也好免去江南那一場禍患!」

「就憑你?」被稱為賀重玄的杏黃袍道人不屑地打量了白鬍子師弟幾眼,「我讓你一手一腳,你覺得能行嗎?」

白鬍子師弟怒道:「在我師兄面前,也有你撒野的份?」

賀重玄大笑:「當世道家第一高人嘛,若是以前我或許不忌諱幾分,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你說是不是啊,寧掌教?」

「你即已經掐准了時機,何必多做這無意義的口舌之爭!」寧不奇擺了擺手,對著白鬍子師弟道,「師弟,坐下,稍安勿躁,將來你是執掌我派人間道統的人,怎可如此沉不住氣!」

白鬍子師弟急道:「師兄,這賊子在江南廣傳教義,一旦讓其起事,不知多少無辜百姓死難,便是沖這一點,也不能放他離去!今日他送上門來,不正是大好時機!」

不待寧不奇表態,賀重玄卻先笑道:「寧不奇,你英明一世,可惜這唯一的師弟卻有些看不清形式,你走之後,他想在人間延續你們廣陽派的道統只怕是有些麻煩,今日何不與我結個善緣?我既然來了,總歸是不會空手離去,左右你也得許我這好處,痛快一些,也求個念頭通達不是?」

白鬍子師弟見賀重玄如此囂張,登時大怒,袍袖一捲,一道劍光自袖中嗖地飛出,直射出賀重玄咽喉要害。

賀重玄哈哈一笑,抬手對著那劍光一拍,劍光登時凝在空中不動,卻見一把寸許長的瑩瑩小劍上方貼著道黃符,劍身微微顫動,似在極力掙扎。賀重玄一符定住飛劍,跟著踏上一步來到白鬍子師弟身前,抬手啪地又是一拍,便在白鬍子師弟額頭上貼了一符。他這一踏一拍極簡單,動快似也不快,可白鬍子師弟偏就沒躲過去,被生生定在當場,瞠目怒視,無法動彈。

寧不奇微一皺眉,白鬍子師弟額頭上那道符便噗的一聲化為飛灰。

白鬍子師弟怒喝一聲,奮起一掌拍向賀重玄,掌間雷霆隱隱,顯是含有法術。

賀重玄冷哼一聲,又要抬手,不想寧不奇虛虛一抓,便把白鬍子師弟憑空拉到自己身後。

白鬍子師弟急道:「師兄!」

寧不奇擺了擺手:「稍安勿躁,坐下!」語氣頗重。

白鬍子師弟懾於自家師兄威勢,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下來,依舊斜眼瞪著賀重玄。

賀重玄喝道:「你這小子好沒眼力,不見你家師兄現在處境微妙,只差一步便不得不登陸仙界,如今還能在這裡跟你交待後事,不過是強壓著境界不被仙界察覺,若是一旦動手,不消我通知舉報,仙界那邊立時便能查覺,到時你師兄便是想走也走不得了!他如今還沒有交待清楚,手頭又拿著這麼大的把柄,哪甘心現在就走!你這般亂動手,卻是在壞你家師兄的算計!」

白鬍子師弟聽得一驚,再看寧不奇依舊保持原本的坐姿紋絲未動,知道賀重玄說得不假,當時便不敢再亂動了。

賀重玄一屁股坐到了寧不奇面前,道:「聽說你著了惠果那禿驢的算計,如今飛昇也不能得意,你這師弟又不爭氣,留在人間也無法幫你擺平這後續手尾,今日我既然來了,也不能空手拿你的好處,惠果的事情我便幫你打發了,如何?」

寧不奇淡淡道:「你太平道修的人間法,生生世世想的都是逆天改命竊這人間龍氣為己用,自家一堆麻煩事還解決不過來,還想幫我打發惠果,讓我如何能信?」

賀重玄道:「道家千派本是一脈,雖說大家如今立場不同,大有分歧,但總歸同出一源,惠果打得好算盤,真要讓他成了事,算計的卻不是你一人一派,我雖法力不及,但既然知道了這事兒,便不能束手旁觀,今日來向你索要這好處,原也不是為了我自己。」

「你這老兒向來自私自利,想不到今日竟也有如此大公之意。」寧不奇嘿嘿低笑,「既然如此,那就許你一樣好了,來挑吧!」探手將那玉簡自白鬍子師弟手中取回遞向賀重玄。

賀重玄卻不伸手,只道:「你放下,我來拿就是!」

寧不奇凝視著賀重玄,並不鬆手,「機會只有一次,你若是怕了,那就回去吧。惠果之事牽涉極大,豈是首鼠兩端之輩所能幹連的!我雖不認同你太平道的修法,但卻向來佩服你派歷代師祖逆天的大勇氣,卻不想到了你這一輩變成了只敢放空炮算計的小人了!」

「我只是擔心你捨不得,卻又有何所懼!」賀重玄伸手握住玉簡的另一端,「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

寧不奇眉宇輕鬆,第一次露出了輕鬆的笑容,輕聲道:「如此,便多謝了!」

玉簡啪一聲在兩人手間碎裂。

碎裂的不僅僅是玉簡,而是整個世界。

眼前的世界如同那片玉簡般一片片崩碎,化為如同大雪般的漫天碎片,飛舞在黑暗無邊的空間中,一幅幅莫名卻大有深義的圖像在碎片中飛速閃過,沒入黑暗深處。

耳畔傳來洪大鐘聲。

光,光,光……

急促異常,如同警報。

雍博文驀然驚醒,猛睜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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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事情又多又雜,女兒患病,自己也跟著得了急性腸胃炎連趴了兩天才算緩過來。

從下周起,更新能恢復正常,我會盡自己能力多更一些補償前段時間耽誤的。

第二四六章 廣陽派防區(上)

伴隨著甦醒而來的是,全身劇烈的疼痛,彷彿突然漲潮的海水,不停地漫上來,直到將他整個人都吞沒。

雍博文花了極大的力氣,才使自己沒有在這種如潮般的痛楚中呻吟出聲。

情況不明,亂出動靜,是會死人的。

視線有些昏暗。

最先闖入眼簾的是交錯的房梁和向上收攏的屋頂。

這種不掛棚頂的老式房子雍博文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那還是以前隨著爺爺住在鄉下老宅的時候。

老宅都是這般的房子。

春夏會有飛來的燕兒在樑上築巢,冬季會有膽大的老鼠趁夜往來。

後來爺爺不見了,他被帶進了城,寄養在艾家,住的都是樓房,這種懸空頂的房子便再也沒見過了。

猛然看到這種老式的屋頂,很讓雍博文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似乎是到了極熟悉的環境,抑或是見到了極熟悉的親人。

不過雍博文馬上就收攏了心神。

這種感覺很不對勁。

就算是他再懷舊,也不可能因為一段房梁就感到親切莫名。

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影響著他的情緒。

他凝神感應片刻,確認身邊無人,這才小心翼翼地轉動脖子,將視線向兩側移動。

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便帶來了難以想像的痛苦。

脖子似乎斷了一般,輕輕一轉,便帶起來咯啦咯啦的細響,彷彿無數碎裂的骨頭在不停摩擦。

簡單的掃視了一圈,雍博文已經基本可以確定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間簡陋狹小的草屋,統共不過十幾平的樣子,身下的一鋪炕便佔了大半個房間,僅在前面留了條容一人走過的通道。

正對著炕沿的是一扇窗子,沒有玻璃,上面蒙著白色的紙,隱約有暗淡的光茫自紙後透射過來,光有些發紅,有種血樣的味道。

鐘聲正自窗外持續傳來,其間還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呼喊,慘叫聲,呻吟聲,隱約的爆炸轟鳴,巨大的崩塌墜響,亂得彷彿世界末日。

而這個安靜的小屋就好像是末日裡被遺忘的角落,只餘下他一個人在這裡默默地等待著末日的降臨。

真是個適合蛋痛文青強說憂愁悲傷的好背景。

不過雍大天師向來沒有這種蛋痛的情緒。

確認四下無人看管,雍博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捏咒拿符。

當一疊急救符菉出現在指間的時候,雍博文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情,他隨身帶著的符菉除了用掉的,都好端端在身邊放著呢。

應該是獲救了吧,如果是落到了馬妖手裡,一來這些妖怪想來沒有興趣留他一命,二來就算留他一命也不可能把他隨身帶著符菉都給他留在身邊,這些符菉上的法力波動只要稍懂點法術的都能感應出來,妖怪們可不是弱智會直接忽略這種殺傷性極大的東西。

雍博文稍感放心,施展符菉給自己進行急救。

救下他的人顯然已經對他做了急救處理。

身上的傷口都已經清洗包紮,纏著乾淨的白布,透出濃重的藥味。

只不過這種簡單處理對他的傷勢而言起不到多作用,尤其是內傷和骨傷,根本就一點也沒有得到治療。

能醒過來已經是雍大天師生命力頑強的表現了。

雍博文連貼帶燒又吃了一嘴的符灰,耗去了數十張急救符菉,總算是把自己這條小命從垂危邊緣搶救回來,跳下炕來,試著伸了伸胳膊腿,以防有沒處理到的地方再加大傷患。

正在這裡伸展胳膊腿呢,就見房門吱嘎一聲打開,一人走了進來,看到活蹦亂跳作體操的雍博文,當場石化。

那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梳著兩條烏黑的大辮子,穿著一身灰布衣衫,背上還交叉掛著兩柄劍,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嘴巴張得老大,好像見了鬼一般。

「你好!」雍博文只好主動揮手打招呼。

「啊!」小姑娘發出一聲尖叫,扭頭就跑,邊跑邊喊:「師傅,師傅,掌門,掌門,師兄,師姐,你們快來啊,仙使,仙使他……」亂糟糟胡喊一氣,也不知她倒底在喊誰。

雍博文撓了撓頭,先檢查了一下身上的符菉,調了幾種殺傷力夠強夠大的符菉到手邊,這才整了整衣服——這個動作其實很多餘,他現在整個人被白布條纏得跟個木乃伊一般,根本摸不到衣服——走出房門。

一出房門,眼前便是一片暗紅的光芒,使勁眨了眨眼睛,才算適應。

眼前是一處相當寬敞的廣場。

廣場上躺滿了人。

沒錯,是躺滿了人。

足有好幾百人,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開膛破肚,一個個血肉模糊,簡直好像不小心闖進了某層地獄般,空氣中充滿了濃稠的血腥味道。

只有寥寥十幾個人在傷者之間匆忙穿梭進行救治。

小姑娘就沿著這些傷者中間留下的過道向著廣場對面急奔,一面奔跑,一面大喊,引得人人側目,隨後更多的人把目光落到了剛剛走出茅屋的雍博文身上,神色間有驚奇,有疑惑。

便有一人急急走過來,道:「仙使大人,請快回屋裡休息,你的傷……」他的話只說了半截就停住了。

雖然雍博文身上依然纏著白布條,但走動間輕鬆靈活,顯然跟重傷員這種身份沒有任何一點關係了。

「這是什麼地方?」雍博文目送著尖叫的小姑娘越跑越遠,沒奈何只得回頭問這個主動湊過來的人。

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長得五大三粗,滿身血跡,手裡還拎著把砍刀,看起來十分像屠夫。不過雍博文看得清楚,剛剛這人就在不遠處的傷者中間對其中一人進行救治,使了法術,施了符菉,還燒了符水,最後一刀砍下了那傷者的一條已經化膿露骨的大腿。

這位看起來像屠夫的傢伙其實是個醫生般的角色。

中年漢子畢恭畢敬地回答:「回仙使大人,這是我廣陽派宗門所在,前日仙使大人破圍而來,我派掌門真人親自率隊將您迎回來的!」

廣陽派宗門!

雍博文的視線落到了廣場中央。

尖叫的小姑娘剛剛從那裡跑過,還在繼續往前跑。

那裡豎著一尊十米高下的雕像。

第二四七章 廣陽派防區(中)

那是一尊巨大的漢白玉雕像。

道袍、梁冠、芒鞋。

雙手倒負,背掛長劍,斜首凝視,目光正落到廣場邊際的高大門樓上。

雕像栩栩如生,衣袂翻動,似乎隨時都有走下高台頓足飛去的可能。

也正因為雕刻得栩栩如生,雍博文才一眼認了出來。

那可不正是寧不奇的雕像。

切不說眉眼身形這些硬件,單是往那裡一戳散發出來的那股子睥睨天下的氣勢,就與夢中那個望著房梁也能望出高人范的形象高度統一。

廣陽派,寧不奇。

剛剛才夢到,居然就能親眼見到,要說純粹巧合,那真是鬼都不相信。

雍博文想到了自己那一重寧不奇神識轉生的身份,又想到了因著花間轉生的緣故而夢到的那些關於青龍寺的種種前事,猜想著或許是因為寧不奇神識剝離時殘留下來的些許印跡,才會在來到廣陽派所在之後,夢到那些事情吧。

至少看到那尊雕像的時候,雍博文最初感受到的那種親切熟悉越發的強烈了。

看到雍博文注視雕像沉吟不語,若有所思,那醫生角色的中年漢子小心翼翼地介紹道:「仙使大人,那是本派千年前升仙的大宗師……」

「寧不奇嘛,我知道!」雍博文隨口道,「熟得很!」他當真與寧不奇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雖然從無交際,也無沒見過,但再怎麼說他也是寧不奇分神的轉世,儘管一轉世就給剝離了,但那也有些露水姻緣不是?更何況他還在屬於花間的印跡中見識過這位手欠高人如何落了青龍金胎因果的呢。

只是雍博文這隨口一句卻讓那中年漢子誤會了,欣喜若狂地道:「仙使大人與寧祖師相熟嗎?他在仙界可好?」

「呃……不是這樣……」雍博文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小小的錯誤,正待解釋,卻見剛剛尖叫跑掉的小姑娘又匆匆跑了回來,這一回,她不是一個人在奔跑,而是身後跟了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著道袍背長劍,大部分人身上還染著血,臉上也是烏七麻黑,最離譜的是跟在後面的幾位手裡都提著劍,劍身上還往下滴血呢。

那中年漢子立刻道:「掌門到了,還請仙使稍待。」也不給雍博文解釋的機會,迎著那群人走過去,對著緊跟在小姑娘身後的一個白鬍子老道施了一禮,低聲說了句什麼,那老道緊繃著的臉立刻喜笑顏開,兩步便竄到了雍博文面前——兩人之間原本至少隔著近五十米——深施一禮:「貧道廣陽派掌門洛楚易見過仙使大人!」

這老道長得膀大腰圓,往那裡一站,如座小山也似,雖然頭髮鬍子眉毛都白了,卻是滿面紅光,精神矍鑠,絲毫沒有老態,聲音也是洪亮異常,無論放哪個環境裡,往外面這一亮相,都是妥妥的世外高人,可如今卻對著雍博文神態謙卑,委實是讓雍博文有些手足無措地感覺,也不敢受他這一禮,連忙往旁閃開,伸手托住洛老道的胳膊,道:「不敢當,不敢當,洛掌門不用多禮!」

「仙使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洛老道還是把這禮施了下去,很恭敬很鄭重,身後跟著的一大幫人立刻整齊劃一的躬身施禮,搞得雍博文好大不自在,他要真是這勞什子仙使就算了,可偏他自己知道自家跟仙使是一毛錢關係都沒有,純粹屬於路過打醬油的,自是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受人家這大禮。

「仙使大人這邊請!」洛老道施完禮,立刻引著雍博文離開廣場,自剛剛那小姑娘奔跑的線路走出寧不奇雕像凝視的門樓,穿過重重房舍,一路來到一座青石結構的大殿前。

一路走來,房舍連綿,街道縱橫,儼然就是一座小鎮,依山而建,房舍街道沿著山勢次弟分佈,逐漸升高。

街道之上穿著灰布衣衫背掛寶劍的廣陽派弟子奔走穿梭,氣氛緊張至極。

這青石大殿便在整個城鎮的最上部,居高臨下俯視著整個城鎮。

站在青石大殿前抬目觀望,整個城鎮盡收眼底,剛剛所處的廣場位於鎮子的中央,正處山腰處,高大的寧不奇雕像醒目異常。

山腳下的鎮子邊緣地帶建有高大的城牆。

城牆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廣陽派弟子,而城牆之下是滿滿的馬妖屍體。

城牆上下戰火未熄,狼煙繚繞,卻是戰鬥剛剛結束。

鎮子面對的是一處廣闊的平原,此刻那平原上卻是站滿了馬妖的軍隊,接天連地,無窮無盡,連平原的本來顏色都蓋得嚴嚴實實,露不出半點來。

相比較而言,這廣陽派所在的鎮子,便好似迎著無邊海潮而立的一塊頑石,或許堅毅,卻是微不足道。

洛老道一行人擁著雍博文進了大殿,將雍博文讓到主位,紛紛落座後,洛老道方才滿是歉意地道:「仙使大人駕臨我廣陽防區,老道原本應該親自迎接的,怎奈當時戰事正緊,實在是抽不出人手,以至讓仙使大人陷落重圍,幾至不保,身負重傷,還請仙使大人恕罪!」說完,又站起來向著雍博文施禮賠罪,於是一幫人又忽啦啦站起來跟著向雍博文施禮。

雍博文無可奈何,只得道:「洛掌門不必歉意,當時戰事緊急,不是誰能左右得了的。再說若不是洛掌門派出魯望仙,只怕我早就死在亂軍當中了。不知魯望仙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雖說猜到了魯望仙等人不可能倖免,但終歸是抱著一絲饒幸心理。

洛老道搖頭歎道:「妖軍勢大,七號時輪已然失守,失守前望仙發出引導信號,引了雷霆大陣進行了無差別攻擊,如今整個山頭已經盡被雷霆犁平,將時輪覆於泥石之下……」

山頭都轟平了,時輪那麼大的東西都蓋到了泥石底下,魯望仙等人又怎麼可能活下來。

雍博文忍不住歎了口氣,遺憾地道:「可惜這大好男兒了。」

「我廣陽派自遵仙旨移駐此區,抵抗妖魔進攻,凡三百六十七年零五個月又八天,萬餘弟子浴血奮戰,至今已經三千四百六十七人戰死,魯望仙等不過是這數千弟子中的一份罷了!」

洛楚易長歎息,眾人皆是滿面悲色。

第二四八章 廣陽派防區(下)

「若自我廣陽派隨不奇祖師移派仙界算起,轉戰至今,歷六大防區,有弟子七千四百二十九人戰死沙場!可凡我廣陽派所在防區,莫不堅若磐石,戰若用我則必無往不利!無論何族妖魔皆不敢正視我廣陽派!」

洛楚易聲音漸趨激昂。

雍博文卻聽得糊塗,雖然知道這是個戰區,廣陽派也是隨著寧不奇遷出人間的,但這裡是仙界嗎?怎麼亂成這個樣子,似乎一直在不停打仗。

可如果這裡是仙界的話,那怎麼只見這些廣陽派弟子,連半個仙人也沒有見過。

雍博文自家水平雖然窪了點,但見識卻有的,至少仙人級別的三叔祖是什麼水準還是見過的,別說普通的廣陽派弟子,就是眼前這位廣陽派掌門和跟著他身邊這些一看就是核心人員的老老少少的水平也是遠遠不及三師叔祖,顯然不可能是仙人的。

「了不起!」雍博文真心的讚了一句,雖然不知道和廣陽派開戰的是哪一方,但那些馬妖絕不可能是人類也就是了,既然是妖魔,那打得就一定有理,這是屁股問題,無關其他,任何一個人類法師站在這裡聽了也要讚這麼一句,而不可能去質問這些妖魔招你們惹你們了,就喊打喊殺的,完全不符合和平主義理念,敢這麼說的不是腦殘就是精神病。

「仙使謬讚了!」洛楚易歎氣道,「只是如今妖魔勢大,我派物資業已告罄,這十幾年來不得不收縮防線,緊守廣陽堡,防區大部均已淪入敵手,幸得仙使及時趕到,局勢必定能轉危為安!」

如果是正牌仙使的話,這時候應該說點什麼,表個態之類的,至少看廣陽派對這勞什子的仙使如此重視期待,甚至算著有多少日子沒有來,就知道這仙使肯定不是叫來好聽的,而是會帶來實際的支援。

但是雍博文不是仙使,連一直仗為依靠的平板電腦都被個馬妖給搶了去,如今是自身難保,哪裡還能給廣陽派帶來底氣支援,雍大天師自己都底氣不足呢。

於是雍博文只是乾笑道:「是啊,是啊!」連連點頭,卻是半點有用的都說不出來。

那在座的一眾廣陽派核心成員卻都緊盯著雍博文不放,更有那性子急的,已經臉露不耐之色。

有個乾瘦的老頭——說是老頭看上去也就五十多歲,留著山羊鬍子,兩眼精光四射,背上掛著把跟他個頭體型差不多的大劍——拍著椅子扶手道:「仙使大人,如今情勢緊急,,外面馬妖正在籌備新的進攻,以我們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支撐不了幾次了,是給我們送物資和人員繼續頂下去,還是直接撤離放棄這一防區,不知仙界是個什麼章程,有話還請直說!」

天知道仙界是個什麼章程!

雍博文雖然不想讓對方失望,但總歸不能就這麼誤會下去,當下歎了口氣,道:「那個,其實我……」

「漢易,不得無禮!仙使大人冒著生命危險來我防區,難道是閒著無聊來耍樂嗎!」洛楚易突地厲聲喝斥,「仙界有什麼指示,仙使大人自會宣佈,也是你這般無禮催促的嗎?還不快向仙使大人道歉!」

那山羊鬍子老頭頗為不服地瞪著雍博文,道:「我哪裡說錯了,現在都火燒眉毛了,多耽誤一分鐘,就會有多一名弟子死去,既然這位仙使來了,那就該說說,該做做,不管是宣佈撤退,還是什麼的,總歸得快點不是!一百多年沒來人了,難道來了就是在這裡廢話的不成?」

「潘漢易,你想做什麼!」洛楚易聲音越發嚴厲,「我以掌門身份命令你,立刻向仙使道歉!為你的無禮!」

山羊鬍子老頭雙拳緊握,眼光閃爍。

是真的在閃爍,雍博文清清楚楚地看到這老頭的眼睛裡在閃光,好似個不停明滅的燈泡般。

那背後的大劍就隨著他眼光的閃爍而微微顫動,一股凜然的殺氣撲面而來。

雍博文心中一凜,兩手間悄然滑下兩張符來,蓄勢以待,心下卻是嘀咕,這老頭怎麼看我像看仇人一樣,沒點子尊敬的意思,跟洛掌門的態度簡直就是截然相反,這洛老道的掌門看來也沒什麼威信,居然被門下弟子當著外人這般頂撞。

「廣陽弟子潘漢易!」洛楚易厲喝,身上道袍無風自動。

潘漢易腰板依舊挺得筆直,眼光閃爍加劇,一語不發!

如此劍拔弩弓的形勢之下,其他人哪還可能坐得住,紛紛站起,散於四周。

這一分散就能看出情形的微妙來了。

倒有一多半人站到了潘漢易後方的位置,少數人就在座位前沒動,只有寥寥數人挪動腳步到了洛楚易身旁,而且態度似乎還不怎麼堅定。

瞎子都能看出來,洛楚易這個掌門似乎當得有很大問題。

洛楚易深吸了口氣,本來微動不休的道袍突地安靜下來,緊緊貼在軀體上。

便有此刻,忽有鐘聲響聲,異常急促。

潘漢易身子一震,眼中光亮熄滅,終於彎下腰,向著雍博文施了一禮,「貧道失禮了,還請仙使見諒,仙使此來想必帶著仙界指示,便與我家掌門交待,妖魔再次進攻了,貧道要去組織防守,不能聆聽仙界指示!只是,仙使若有什麼話還需快些交待,萬一前面頂不住了,那仙使的話就只能對妖魔去說了,只不知妖魔們是否覺得仙使這些話在如今這情況下還有什麼用處!」說完一甩袖子,理都不理洛楚易,大踏步向門外走去,那些站在他身後以及站在座位前未動的廣陽弟子都紛紛緊跟其手。

站在洛楚易身旁的那幾人神情猶豫,顯是不知是否要跟出去。

「出去幫忙吧,戰事要緊!」洛楚易神情疲憊地揮了揮手,那幾個人如獲重釋,向著洛楚易和雍博文胡亂行了個一禮,便緊跑著追了出去。

「門下弟子無禮,讓仙使見笑了,還請仙使勿怪!」洛楚易轉過頭向雍博文道歉。

雍博文搖了搖頭,終於還是把那句話說了出來,「洛掌門,其實我不是什麼仙使,我……只是不小心到這裡來的!」

洛楚易神情古怪,卻不是失望什麼的,而是在苦笑,然後說了一句,倒把雍博文給弄愣了。

「我知道你不是仙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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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小公主身體初癒,心情大暢,明日增加更新份量,以示慶祝!!

第二四九章 變亂(上)

雍博文愕然看著洛楚易,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也太神轉折了。

明知道眼前是純粹假貨,還當著一眾門人的面兒搞得倍兒恭敬,倒底是糊弄誰呢?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仙使的?」

「仙使絕不會從其它的時輪通道過來!」洛楚易歎息,「仙使到此區的路徑是固定的,而且每次來臨前都會事先預告,絕不會像你這樣突然出現,毫無預兆。」

雍博文奇道:「那你為什麼還當著大家的面管我叫仙使?」

「不過是為讓大家有個念想罷了!」洛楚易搖了搖頭,卻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轉而道:「還未請教道友名號!」

其實洛楚易的表現從一開始就能露出些端倪來,比如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問過潘漢易所提出的類似問題,就是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根本就是假貨,一旦涉及到核心問題,就會立刻否認仙使的身份,所以他不僅沒有問,而且根本不給雍博文任何解釋說話的機會。

「晚輩天師北……呃……」雍博文舌頭打了個結,旋即恢復正常,「晚輩太平道雍博文!」

報了這麼多年的天師北派名號,如今還稍的些不適應。

「原來是太平道的雍道友!」洛楚易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不知雍道友來自何界,是如何流落到此地的?」

這是早就該問的問題了。

雍博文也不隱瞞——事實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若想在此地活下去,找回遺失的電腦,返回家鄉,就必須得依靠廣陽派的力量——簡明扼要地把自己中了時輪轉劫埋伏誤入時輪的事情講了一遍,只不過他在講的時候,稍做些加工,比如並沒有說自己是從地獄過來的,而是說來自人間。

不想這麼點隱瞞,卻被無情揭穿了,洛楚易直接道:「道友若是不想說自己的來歷,不說也就是了,何必欺瞞老道,人間若是有時輪的話,那我們在這裡辛辛苦苦打死打活又有什麼意義?」

「人間沒有時輪嗎?」雍博文稍感尷尬,反問一句,辯解道:「我確實是來自人間,只不過是在地獄中了埋伏才來到這裡,剛剛只是沒有細說,沒想過欺瞞道長!」

「算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處,既然來了這死地,終歸是與我們一樣的命運!」洛楚易打斷了雍博文的話,「不如與我配合演好這個仙使的角色,怎麼樣?」

雖然洛楚易表現得神色淡然,一副愛答應不答應的樣子,但雍博文還是感受到了一絲急迫,尤其是剛剛洛楚易已經在一眾門人弟子面前搶先承認了他是仙使,如果等會兒潘漢易等人回來的時候,一旦他否認這個仙使身份,那麼洛楚易這個本來就明顯威信不足的掌門大約立刻就有下台的危險了。

只是洛楚易現如今也是騎虎難下。

剛剛他也看出來了,在潘漢易的逼問下,雍博文其實已經準備承認自己不是仙使,純粹是個誤會,只不過有他的打岔再加上妖魔再次發動進攻,才沒給雍博文說出來的機會,只等潘漢易等人回來,再有交談的話,就必會會穿梆,所以他必須利用這個難得的時間空檔與雍博文達成協議,幫助他把這齣戲演下去,所以他才會在潘漢易等人一離開大殿,就在第一時間承認自己早就知道雍博文不是仙使的事實。時間緊迫,已經容不得再搞什麼彎彎繞,直截了當就是最好的辦法。

雍博文問:「為什麼不告訴他們事實?」

「如果你答應的話,等過後我會詳細給你解釋箇中原因,如果你不答應的話,也就沒有必要讓你知道!你知不知道也就沒有任何關係了!」洛楚易語氣淡淡,卻隱隱透出威脅。如果不能達成協議的話,他不介意來個殺人滅口,到時只說仙使已經離開,就算是潘漢易等人有所懷疑,也總比當場被拆穿要來得好。

「我們也不是很熟啊……」雍博文意味深長地說了半句話,抖手祭出一道火符,三昧真火在指尖一閃,化為一個小小的火球,旋即兩指一搓,將那火球搓滅。

洛楚易的臉色便是微微一變。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雍博文這道符乃是身上威力大最大的攻擊性符菉之一,配合疾風符使用,連三師叔祖這種預備役仙人都戰得,何況是洛楚易這種遠未達到成仙級別的角色,雍博文只靠身上這兩道符就有信心與洛楚易一戰,更別說他隨身還有破法手雷、便攜佈陣器等一堆易於攜帶的小玩意,應付千軍萬馬或許派上不大用場,但用於個人纏鬥卻是威力無窮。

雖然只是一小小的火球,但做為術法大行家,洛楚易已經清楚感應到其間蘊藏的爆炸性威力,便可相應估計雍博文的大概水平。他約摸眼前這傢伙雖然不如自己,水平相差不也是很多,但重要的是他既然顯了這一手,那就必然還有威力更大的隱藏殺招。這是做為一個法師的基本常識,哪個法師都有一兩手保命殺敵的絕招,輕易不施展,施展就要見分曉。就算自己能戰勝並殺死這傢伙,也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事情,萬一拖到潘漢易等人回來,那可就輪到他倒霉了。

「你或許還不清楚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洛楚易反覆權衡之後,放棄了殺人滅口的打算,決定盡全力說服雍博文。

常言說性格決定命運。

洛楚易本就不是一個十分強勢的人,所以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情況,門下弟子當著外人都不給他這個掌門私毫面子了。

如果他足夠強勢或許就會直接選擇殺人滅口,畢竟雍博文的法術水平不如他,雍博文有保命的殺招,難道他就沒有關鍵時刻使用的絕學嗎?真要使出來,也不見得比雍博文的差。更重要的是,如今妖軍進攻剛剛展開,肯定還會持續一段時間,而且這個時間段絕不會短,完全足夠洛楚易搞殺人滅口了。

可洛楚易沒有那種強大的信心,未算勝先算敗,越算越沒有信心,直接就放棄了。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洛楚易真是那麼強勢那麼有信心,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情勢,需要找個外人來蒙騙自家弟子穩住自己的位置了。

洛楚易一把推開了半掩的殿門。

一直透過門縫隱隱傳來的喊殺聲轟鳴聲突兀的大了起來,震耳欲聾。

「這是一個會讓任何人絕望的殺戮世界!」

雍博文走到門口,居高俯視,整個山城盡在眼底。

此時,絕大部分人都已經集中到了最下方邊緣處的城牆上參與作戰。

蜂擁而來的馬妖大軍如同無邊無際洪水般向著城牆一浪接一浪地撲上去。

黑暗遮蔽了目之所及的大地。

妖魔的數量多得近乎讓人絕望。

除了城牆後方,任何一個方向看出去,都是漫漫揚揚的妖魔大軍,直至視線盡頭,天地相接之處。

全都是馬妖,塊頭有大有小,顏色有黑有白。

衝鋒在最前面的都是小塊的黑色馬妖。

說是小塊頭,那只是相對於大塊頭的馬妖而言,以雍博文實際接觸的親自體驗而言,那是絕對不小的。

披著簡單甲冑的黑色馬妖吶喊著、推著與城牆等高的巨大登城梯、帶著巨木的衝門車,向著山城猛衝而來。

在衝鋒部隊的後方,無數巨大的投石機早已經豎立起來,不停向著山城投擲出小山般巨大的石塊。

那投石機可不是雍博文以前在電影電視裡看到的那種利用槓桿原理製成的簡易器材,而是個巨大閃著金屬光澤的圓輪形狀,一圈有二十個投擲器,下方有傳送帶,赤著膊的馬妖不停將石塊傾倒在傳送帶上。倒上去的石塊不是很大,目測估計也就人頭大小,經傳送帶送至最下方的一個黑色的盒子中,投擲器轉動著頂端的裝石盤自盒子裡撈過就會裝上一塊石頭,依舊不過是人頭大小,但隨著轉盤快速上升,那石頭就好像吹了氣的汽球一樣飛快脹大,到達頂端擲出位置時就已經像小山一樣大了。

這樣的投石機不知有幾百幾千個,如林般密密豎立著,投出的巨石遮天蔽日,如果真能砸實的話,大約幾輪投擲就能把這個小小的山城徹底掩埋。

不過石塊落到山城上空就會受到一層半透明光幕的阻擋,巨石在撞到光幕的一瞬間就會發生威力無匹的爆炸,整個石塊炸得粉碎,在爆炸位置升起一朵烏黑的蘑菇雲!

於是山城上空便好像雨後的山林地般不停生長起一朵又一朵的蘑菇,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光幕便在生長的蘑菇林中不停地顫抖著,漾起一圈圈的波紋,似乎隨時都可能碎裂。

衝鋒的黑色馬妖已經衝到了城牆下方不足百步的地方。

城牆上正不停灑下密如傾盆般的利箭之雨,便是魯望仙等人在時輪處曾用過的那種圓筒狀的噴箭器,只不過密集程度遠遠超過,而且射下去的箭落地即爆,彷彿射出去的不是箭,而是一顆顆威力巨大的炮彈,將地面炸出一個又一個大坑,以至於城牆前方的地面大抵跟月球表面般儘是坑洞。

每一波利箭下去,衝在最前方的黑色馬妖隊伍就好像被橡皮擦抹下去的污漬般整整齊齊的消失好大一片。

漫天的利箭當中,夾雜著一道道火龍。

那是真正的火龍,頭角崢嶸,鱗爪俱全。

火龍的目標是進攻隊伍中的登城梯、衝門車還有由大量馬妖馱舉著的抵抗箭雨的巨大盾牌。

攻上去的火龍會好似活物般盤繞在目標上爪擊嘴啃噴吐火焰,足足持續四五分鐘才會轟然爆炸,濺起出去的火點密得如同噴泉般,將週遭上百米範圍內燒成一片白地。

黑色馬妖卻異常凶悍,正是頂著這種密集攻擊,冒著巨大的傷亡,一步步向前穩定推進,一旦哪處進攻隊伍出現空缺,就會立刻有替補緊跑幾步衝上去,維持進攻陣線的完整推進。

百步距離幾乎轉眼就到。

黑色浪潮撲到了堤壩上,濺起了巨大的浪花。

不,那不是浪花,而是大量飛躍而起的馬妖。

絕大部分攻城車都被火龍摧毀了,攻到了城牆底下的馬妖們無梯可上,卻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瘋狂的舉動,一面搭著肉梯摩肩而上,一面將大量的馬妖拋向空中。

馬妖的力量極大,幾隻攜手拋一隻,輕而易舉地就能將其送到高出城牆的位置。

只一呼之間,數千隻馬妖就被拋飛起來,直挺挺落向城牆。

城牆之上傳來了一聲整齊的大喝,不知多少人在齊聲吶喊。

大喝聲中,一道道流星般的光芒飛起,繞著空中的馬妖盤旋飛舞。

馬妖無翅,飛在空中,無法躲避,胡亂揮舞著兵器格擋幾下,就被流光斬成肉塊落了下去。

那是守衛在城牆上的廣陽弟子役使出的飛劍,光捷無倫,無堅不摧!雖然限於法力有限,無法及遠,但守於城頭這一方之地卻是足夠了。

無論多少馬妖被拋到空中,都會被盤旋的飛劍斬成碎塊。

不過役使飛劍的廣陽派弟子不能持久,最多堅持五鐘,就得收回飛劍,後退休息。

這時便有後方替補的弟子上前補缺,繼續役使自己的飛劍進行攻擊。

蟻附攀牆的馬妖很快就在城牆邊沿冒頭,但等待著他們的卻是一排排利刃,稍一露頭,腦袋便被砍掉了,齊刷刷一排飛向空中。

那利刃是一種鏈鋸狀的機械,一個廣陽派弟子操縱著就能守住近百米城牆。

不過攻上來的馬妖也不是沒有準備。

很快一處城頭上就發生了爆炸,那是一個剛剛登城的馬妖,雖然腦袋被砍掉了,可身子卻倒在城上發生了爆炸。

城頭極堅,這種程度的爆炸不能損其分毫,但守位在那段城牆上的弟子卻是倒下了四五個,一隊馬妖呼喊著乘機衝上城頭,但他們立刻遭遇到了密集的飛劍攢射,當場被殺了個精光。

「無論是城牆失守,還是防禦法陣失效,廣陽堡都會遭到滅頂之災!」

洛楚易指著城牆方向沉聲道:「像這種程度的進攻,自打我派全面收縮防線,撤回廣陽堡後,每天都會進行十餘次,已經持續了近半年!馬妖數量極多,不停輪番進攻,而我派弟子數量不僅少,而且沒有後續補充,陣亡一個重傷一個就少一份戰鬥力,如今持續減員下,剩下的弟子每天都得至少登城牆堅持三輪防守戰,均是疲憊不堪,再這樣下去,根本就持續不了多久了!而現在能帶給他們堅持下去的信心與勇氣的,就是仙使!每次仙使降臨,都會帶來大量的補棄物資、新器武器、補充人員以及堅強的支援!可是,我們這裡已經有一百二十三年零兩個月又三天沒有仙使降臨了!你能明白這其中的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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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變亂(中)

「你或許會想,這裡的事情與我有什麼關係?就算廣陽堡失陷又能怎麼樣?大不了我可以離開這裡,世界之大,哪裡不能躲開妖魔?你要是這樣想,那就錯了!」

洛楚易轉身直視著一臉漠然的雍博文。

「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世界!周回不過三萬里,除了這廣陽堡尚在我們這些人類之手外,其他地方均已經被妖魔佔領!出了廣陽堡,無論你到哪裡,都不可能逃脫妖魔的追殺!我廣陽派弟子是此處的唯一人類!而想要離開這個世界只能通過時輪通道!在這個封閉世界當中,共有大小三十六個時輪,我廣陽派駐紮此地的目的就是防守時輪,阻止妖魔通過時輪前往仙界或人間!送你來到這個世界的時輪,是我們收縮防線後所能守住的最後一個時輪,也是離廣陽堡最近的時輪,而現在也已經失陷了。所有的時輪都已經落入妖魔之手。根據他們以往的做法,他們會在佔領的時輪處修建城堡以護衛時輪,並調較時輪通往妖魔的世界,調集更多的軍隊過來,直到將我們徹底消滅,完全佔領這個封閉世界!屆時沒了我廣陽派的牽制,他們就可以通過此處的時輪將大量的軍隊隨意投放任意已知標點的世界,包括人類與仙界!仙界且不說他,一旦讓妖魔進入人間,那便是一場空間的浩劫!所以我廣陽派在此作戰的最根本目的還是為了保衛人間,不讓妖魔侵入,禦敵於本界之外!」

洛楚易一口氣說了這麼一大堆,卻見雍博文依舊神色淡淡,似乎絲毫不為所動,不免心中有些焦急,轉念一想,自覺得猜測到了雍博文的想法,便又道:「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會陷落此地沒有離開的機會!想離開這個世界,除了那些時輪通道外,還有另一個選擇!在我廣陽堡中有一處傳送界門,直通仙界,以往仙使就是通過此門降臨,並帶來大量物資支援!如果你肯配合我安定眾弟子心思,我可以行使掌門特權,開啟界門送你前往仙界,仙界與人間一直有通道聯結,到時你可以使用仙界的通道返回人間!當然,你若是覺得通過仙界中轉不穩妥的話,也可以安心留在廣陽堡中,等真正的仙使降臨來帶足夠的支援,我們就可以重新收復失地,奪回被妖魔佔領的時輪,到時你可以通過來時的時輪返回人間!如何?這是你唯一的選擇,也是你在這裡活下去的唯一機會!」

「我不明白!」沉默良久的雍博文終於在洛楚易焦急的期待中開口了,不過他第一句不是同意與否,而是提出了質疑,「就算我配合你冒充仙使,穩定人心,可真正的仙使不來,你們終究還是守不住廣陽堡,就算是能多堅持幾天又有什麼意義?難道這幾天裡仙使就能降臨不成?既然有通往仙界的門戶,那為什麼不直接打開,無論是派人去仙界聯繫,還是帶隊撤離此界暫往仙界躲避,不都比在這裡死守要強得多?」

「這點你儘管放心!在此之前仙界已經傳來消息,不出十天,真正的仙使必定會降臨,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堅持過這段時間,由於仙使長時間未降臨,又有妖魔攻得緊急,派中弟子人心浮動,我也是無奈才出此下策,要不然只怕是堅持不到真正的仙使降臨了!」洛楚易見事情有門,連忙解釋,「至於說通往仙界的門戶,打開需要極強的法力支持,以我們現在的力量僅能打開一線縫隙,送一個人過去,根本不能支持整派撤離,更重要的是,我們沒有仙界方面的標點,打開門戶只能是隨機進入仙界的某一個角落,而不是固定地點,仙界廣大,這樣派出去一個人隨機進入仙界,想要找到負責我們防區的仙人不比大海撈針容易,根本就毫無意義!事實上最近這五十年裡,我們也陸續派出了十餘弟子先後進入仙界聯繫,不過至今無一人回來。你卻不一樣,想的只是離開此界,就算隨機傳送到仙界任一角落,只要能找到仙界之人就可以找到返回人間的通道,或許會耽誤些時間,卻總比在此間冒著生命危險等待機會要強得多。」

雍博文沉吟片刻,突道:「我有一事請教,或許還需洛掌門幫忙。」

這是要談條件了!

只要肯談條件就是好兆頭!

洛楚易精神一振,忙道:「雍道友儘管說,但凡老道力所能及的,必然全力以赴!」

雍博文道:「我在剛來此地的時候,捲入與馬妖的混戰,在戰鬥不慎遺失了一件東西……」

「可是隨身的法寶?」洛楚連忙插嘴。

「呃……是法寶!」雍博文想著自己的劍匣對自己而言可不就是意義重大的一件隨身法寶嗎,尤其是那裡面的平板電腦,可存著好幾百妖魔精魂為核心製造的黃巾力士和數萬叛變地獄惡鬼煉製的各式輕重自行武器,「我在與馬妖纏鬥中,那件隨身法寶被一白色馬妖趁亂搶了去,不知能否有機會找回來?」

「這卻不好辦!」洛楚易有些為難。

雍博文便追了一句:「那法寶對我意義重大,絕不能遺失,若不能尋回,我自也活得毫無意義,必應寶在人在寶失人亡的毒誓!」

這話裡的威脅意味可就太明顯了。

要是我的法寶找不回來,我自己都活不起了,還管你們死活呢!

「倒不是尋不回來,只是這樣一來,你就只能在此間等候,不能立刻去仙界了!」洛楚易一副為雍博文打算的表情,「我們在此與妖魔作戰這麼多年,多少也有些瞭解,這馬妖具有高度的紀律性與組織性,規矩森嚴,在戰場上的任何繳獲都必須統一上交。據我們之前的相關情報瞭解,在此作戰期間,馬妖們會把繳獲的戰利品交由本隊帥部統一保管。馬妖各支攻佔時輪的隊伍都有極大的獨立性,在佔領時輪後,會立刻築堡,作戰任務由攻進轉為保衛時輪並調較時輪接應本界後續部隊來此。你到達時,正逢那處時輪失守,攻擊該處時輪的馬妖隊伍肯定會原地駐紮建堡,屆時其帥部就會駐紮在堡中,那麼所有繳獲的物品也就都會暫時存貯堡中,待戰事結束再統一上繳!如果我所料不差,那麼道友你遺失的法寶仍在來時的時輪處!」

「我能尋回嗎?」雍博文依舊問這麼一句。

淪落死地,舉目無親,唯一能依仗的只有手中符菉,可是這符菉殺不盡萬千妖魔,那就只能求諸於外,而此刻這個外也只有廣陽派,只有眼前這個廣陽派掌門洛楚易。

對於洛楚易前面講的那些內容,雍博文只相信一半。

這是個封閉的世界,想要離開只能通過時輪,而現今所有的時輪都已經落入妖魔手中,聯接指向了也統統變成了妖魔的世界,所以想通過時輪離開這個世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是雍博文相信的。

在這點上,洛楚易沒有必要騙他,廣陽派此時此刻的窮困境地也清楚的說明了這一點,但凡有一線可能,又有誰會選擇在這裡死戰?後退一步,重整旗鼓,捲土重來,不是更好?

而洛楚易所說的什麼仙使會在十天之內降臨,可以送他通過派中的仙界門戶前往仙界,這些內容,雍博文卻是壓根就不相信,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廣陽派又怎麼可能如此絕望,他這個掌門又怎麼可能壓不住陣腳?至少如果仙界真發來什麼信息說十天之內仙使會降臨的話,總歸不會是悄悄的只傳給洛楚易一個人吧!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真的只傳給了洛楚易一人,難道洛楚易在接收信息的時候,不會使用法術複製,如此涉及門派生死存亡的大事,怎麼可能沒有取信於人的證據?

洛楚易說這些也不過就是為了糊弄雍博文,只有相信與他合作才有一線生機,雍博文才有可能選擇同意配合他一同欺瞞門人。

對於廣陽派內部的事事非非,洛楚易的人品行事,雍博文無意干涉,也不想評價,而洛楚易也說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還有第三個選擇,不是坐等所謂仙使降臨來帶支援重新奪回時輪通道,不是通過所謂的廣陽派仙界門戶前往仙界迂迴人間,而是通過他自己的地獄門戶直接返回自家地盤!

不要忘了,雍大天師的電腦裡就有一座通往地獄的門戶,坐標定位什麼的都是準備的,只需要直接開啟就是了。

所以不為了那支幫他與天下高手一戰的遠距離布符槍,不為了那支可以助他橫掃一界的傀儡部隊,單只為了能讓他回家的地獄門戶,雍博文也一定要尋回劍匣!

「自是可以,只是有些麻煩!」洛楚易解釋道,「如今戰事吃緊,我手頭人員有限,不可能再分兵去進攻妖魔重兵把守的城堡,只能等仙使降臨帶來支援,扭轉戰局,方才能派出人手,道友盡可放心,屆時我會第一時間攻取該處妖堡,為你取回遺失的法寶!」

信你才怪!

雍博文態度堅決地道:「我等不得那麼久,我需要洛掌門一個承諾!如果我與你合作,冒充這個仙使身份,那麼你需要派一小隊熟悉情況的弟子配合我潛入妖堡,尋回我遺失的法寶!你放心,我在法寶上留有烙印法術,只需接近千米範圍,就可以鎖定其位置!」

「這個只怕不現實!」洛楚易搖頭道,「時輪所在的妖堡必有重兵把守不說,一旦已經聯接了妖魔所在世界,就會有妖魔大軍源源不斷地開來,那時妖堡之處群妖雲集,便是接近也有困難,更何況潛入,而且妖堡內部情況複雜,至今無人知曉具體情況,就算有機會潛入,也是九死一生,我這個掌門雖然當得不稱職,卻也不願意在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還派門下弟子去送死!」

感受到洛楚易堅定的態度,雍博文心中便有些煩躁,暗自深吸了口氣,將這些負面情緒強壓下去,默念了「逢大事有靜氣」,只想這還沒到真張呢,就如此了,真是上不得檯面,暗罵了自己幾句,堅持道:「這是我唯一的條件,如果洛掌門還想合作的話,就沒有其它的選擇!」

洛楚易勸道:「雍道友不知個中困難,這絕無成事可能,我即不會派弟子去送死,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何不耐心在我廣陽堡中等待幾天,只待仙使降臨,扭轉戰局……」

「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雍博文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洛楚易的話,冷冷地注視著洛楚易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道,「如果可能,今晚我就想取回我遺失的法寶!」

「這裡沒有晝夜之分,永遠都是白日!」洛楚易搖了搖頭,「趁夜而入根本不可能!道友也看到了剛才的情形,如今廣陽派中人心不穩,每個人都是寶貴的資源,以我如今的情勢,如果硬派出一隊人手去妖堡送死,別說會不會有人遵從命令,只怕立刻就會有藉機造反,我失了這位置不要緊,可壞了仙界的大事,卻是整個廣陽派也承擔不起的!如果因此而導致事情不可收拾,你我所謂的合作也就毫無意義了,那我又何必在這裡跟你一個外人談條件蒙騙自家弟子來穩定局勢人心!」

對於洛楚易而言,穩定人心局勢,保住他這個掌門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與此目標有衝突,他自然是不會接受的。

正如他所說的,如果因此而給了有心人發動變亂的借口,那他與雍博文合作騙人這種事情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兩人就此僵持,沉默以對。

洛楚易是焦急的,不時抬頭望向山下戰場,那處戰事正酣,只是馬妖的衝鋒進攻勢頭已經被牢牢扼制,氣勢漸沮,如此情況下,進攻已經維持不了多少時間了。

可是雍博文的這個要求他是真心不能答應。

倒不是說他真就半個弟子也支使不動了。

而是他能支使得動的弟子都是心腹親信,也是維持他目前局面的根基,怎麼可能捨得派出去送死,那不是在挖自己的牆角,嫌死的不夠快嗎?

實在不行,等會就搶先揭穿這姓雍的不是仙使,指他是妖魔奸細,冒充仙使潛入,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出手,到時有人幫忙,完全可以殺掉他,至於其他的等過後再說,情況總歸不能再壞了!

洛楚易心中惡念漸起,殺意頓生,只是這個選擇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能實行就是了。

雍博文也急,這是他爭取幫助的唯一機會了,沒有廣陽派的幫助,他連來時的那個時輪在哪裡都找不到,更別提尋加劍匣了,他思忖片刻,決定主動退讓一步,「既然如此,那這樣好了,到時還清洛掌門派出一隊弟子送我到妖堡附近,只要我能感應到法寶所在位置,也不用他們跟著,只需幫我在外製造些混亂,吸引一下注意力,我自行潛入取回,生死由我自己,怎麼樣!」

洛楚易聞言一喜,當即道:「如此甚好,我當派得力精幹弟子在外協助雍道友,只要你能離開妖堡,自會接應你返回!」

第二五一章 變亂(下)

兩人當即擊掌立約,拿各自祖師爺發誓必定遵守。

洛楚易又就仙使行事說話的種種特點給雍博文講解了一翻。

雖說已經有一百多年不見仙使降臨,但派中卻還是有些活得足夠久的老人見過上次仙使降臨的場面,或許年頭久了記憶會有些模糊,但終歸會有些印象。

洛楚易不屬於見過上次仙使降臨的老人之一,他的年紀並不是很大,屬於此地出生的一批人,而且還是相對靠後的一批,當此時也不過六十多歲,自是不可能見過仙使降臨。但做為掌門卻是有些特權,掌握著一些其他人並不知道的東西,比如前幾次仙使降臨的影像資料,洛楚易就曾看過好多次,也就是時間太緊而且人多眼雜不好去拿,不然直接拿過來給雍博文觀摩想必效果會更好。

山下的攻防在持續了近一個小時後,終於進入了尾聲。

衝鋒的黑鋒馬妖大隊在城牆前拋下了如小山的巨量屍體後,終於放棄進攻,在悠長的號解聲中緩緩向後退去。

不停拋落巨石的投石機也接二連三地停止了拋擲,大約是使用過量的緣故,絕大部分投石機都冒起了濃濃的黑煙,看起來好像著了火,投石機四周的馬妖不停地將一個個閃亮的圓球拋到投石機上,圓球在投石機表面炸開,形成一層冰晶,但馬上就化為騰騰水汽。想必這種冷卻需要持續相當長一段時間。

而城牆上的廣陽派弟子並沒有對撤退的馬妖大隊進行尾追打擊。如今廣陽派的各項物資均極為緊張,絕不能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殺傷上。受傷的廣陽派弟子開始處理傷口,傷重的都早在戰時就被抬下了城牆,現在留在上面的都只是受了些輕傷的可以自行進行簡易處置。一些沒有受傷的廣陽派弟子則站在城牆邊上向下方投擲了些許短小的長方形木板,木板落到城下的屍堆上便立刻燃起猛烈的火焰。

那其實是些火符。

符菉最好的載體,一是黃表紙,二是桃木,不過就是這兩樣東西廣陽派也沒剩下多少了,因此只能用普通的木板畫符,效果威力均不是很強,用在作戰中起不了多少作用,但像這種善後處理的事情卻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很快整個城牆前都燃起了熊熊烈焰。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空氣中充滿了令人作嘔的焦臭味道。

馬妖的屍體不燒不行,它們會以極快的速度腐敗並散播極強的致病菌,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處理乾淨,後患無窮。

所以在燒屍的同時,那些尚有餘力的廣陽派弟子沿著城頭將那些一度登上城牆的黑色馬妖屍體拋扔到下方的烈焰當中焚燒,並且仔細清洗城頭的妖血。

在這波兇猛的進攻中,妖魔只動用了黑色馬妖部隊,據洛楚易介紹,這種黑色馬妖,在馬妖這種妖魔當中屬於最低等級的存在,平時當奴隸專幹苦活累活,戰時當炮灰負責衝鋒陷陣以性命消耗敵人武器法力。

這場在雍博文看來猛烈無比的攻防,其實只是一次騷擾性的進攻,攻擊強度僅僅是過往無數次進攻中相對偏低的一次。

雍博文不禁暗暗咂舌,實在是無法想像廣陽派是如何跟這種敵人戰鬥這麼久的,想來主要還是仙界提供的支持足夠強力,至少光是這個遮蔽整個廣陽堡的巨大防護罩就不是人間法術所能搞得出來的。

不過眼下卻不是雍博文感歎這些事情的時機。

戰鬥結束,當其他弟子還在打掃戰場,清理準備,為迎接下一場戰鬥作準備的時候,潘漢易等人就已經轉回了這整個廣陽堡最上方的主殿當中。

一幫人身上都血跡斑斑污濁不堪,絕大部分人身上都帶了傷。

一進到殿中,先前那些曾在對峙中站在洛楚易身後的人又都自覺地靠到了洛楚易後方,與潘漢易為首的陣營壁壘分明。

洛楚易搶先問道:「師弟,弟子傷亡情況如何?」

潘漢易沉著臉,彷彿全天下人都欠他二百吊的樣子,「陣亡四十一人,重傷一百六十七,輕傷無算!」

洛楚易驚呼:「傷亡怎麼會如此慘重!」

雍博文目測估計,進攻的黑色馬妖至少在城牆下方拋屍上屍,而廣陽派弟子僅陣亡四十一人,重傷一百六十七人,這交換比已經是相當驚人了,可是洛楚易卻是一臉大敗虧輸的樣子。

原因無它,馬妖可以通過時輪從自家的世界源源不絕地送大量炮灰過來參戰,而廣陽派弟子卻只有這麼些人,死一個就少一個,就算是加緊努力現生也不可能立即就派上用場。

按照洛楚易的說法,這種程度,甚至是更加激烈的攻防,一天會進行十餘次,一次陣亡四十多,一天就是四百多,那可是相當驚人了。

「這次進攻的馬妖在自爆的時候發迸發出一種強烈毒氣,最初的時候弟子們沒有防備……」潘漢易深吸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道:「不知掌門與仙使大人談得如何?仙界打算如何支援我們?仙使大人帶了多少物資來?仙界又有何計劃?還請盡快示下,每耽誤一分鐘,都是對我廣陽派弟子的謀殺!」

潘漢易的語氣依然沒有絲毫客氣,不過這一回洛楚易卻沒有發火,想是因為與雍博文已經達成協議,心下不虛,也就不再計較潘漢易的態度,欣然道:「我方才與仙使大人已經交談過了,因為仙界門戶出了些問題,仙使大人未能通過門戶前來,而是冒險使用時輪通道隻身而來,就是為了給我們帶來仙界的最新計劃!仙界門戶最多只需十幾天就可以重新修復,屆時仙界除了會輸送大量物資外,還將派出一支由仙人組成的特別行動小隊來我處支援作戰,誓要將整個戰區重新奪回!」

洛楚易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斬釘截鐵,光從態度語氣來看,那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雍博文正打算配合地點點頭,再說兩句話,不想潘漢易卻道:「原來如此,嘿嘿,還得再等十多天啊,幸好只有十多天了……」語氣顯得不陰不陽甚是怪異。

洛楚易不禁皺起眉頭,不悅地道:「潘師弟,有什麼話就直說,當著仙使大人的面,不要太過失禮了!」

「再有十多天仙界就要來支援我們了,我還有什麼要說的,歡喜還來不及呢!哈,哈,哈!」潘漢易突兀地仰天大笑三聲,笑得比哭還難聽。

就在這難聽的笑聲中,洛楚易驚怒異常地大喝:「你們幹什麼!」

卻是站在洛楚易身後的那幫人中,突有四人在笑聲中搶上前去,齊齊出手,制住了洛楚易。

洛楚易怎麼說也是一派掌門,雖說威信不足,但本事卻還是有的,只是沒想到自家身後這幫最信任的親信裡居然出了叛徒,真真是一點防備也沒有,連個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落入人手。

「程亦仙,方虛仙,葛翁仙,劉辭仙,你們想作反嗎?」洛楚易驚怒大喝。

那動手四人被洛楚易這麼一喝,神色間都有些羞愧,也不答話,只是低著頭,但卻手上卻依舊不放鬆。而那些站在洛楚易後方,原本被洛楚易依為親信的一眾弟子雖然個個神色猶疑,卻沒有一個站出來幫自家掌門解圍的。

見些情景,洛楚易的一顆心便不由得沉入了谷底,實在是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情,只不過是一場戰鬥間的事情,他怎麼就落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潘漢易搞了什麼?

雍博文見狀也是大吃一驚,不由得霍然站起。

潘漢易冷冷道:「雍道友,我要是你就不會輕舉妄動,這是我們廣陽派的家務事!對你沒有任何妨礙,還希望你拎得清輕重才是!」

雍博文聞言愕然。他可從來沒有在潘漢易面前做過自我介紹,這潘漢易怎麼就一口道出了他的姓氏!

洛楚易也是驚疑不定,喝道:「潘師弟,你胡說什麼?你倒底想幹什麼?難道不怕門規處置嗎?不要忘了,我廣陽派還有諸位長老在,可不是你能一手遮天的!」

「我胡說什麼?我想幹什麼?我想幹什麼,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潘漢易冷笑,「掌門師兄,想必你現在很奇怪吧,為什麼眨眼的工夫,所有的親信弟子都背叛了你!我告訴你,原因很簡單,你再也別想騙下去了!」他說話間,自袖子裡拋出一個圓球來,扔到了洛楚易面前。

那是個表層鏤空的金屬小球,只有拳頭大小,中間置有一塊藍盈盈的寶石樣晶體,落到洛楚易身前空中懸停下來,嗡嗡鳴響,放射出七彩光芒。

彩光當中,小球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個並肩而立的半透明人影,都有真人大小。

其中一人正對另一人道:「洛掌門,其實我不是什麼仙使,我……只是不小心到這裡來的!」

那另一個卻道:「我知道你不是仙使!」

洛楚易登時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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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有些晚了,今天只能碼這些了,明天繼續努力。

第二五二章 絕望(上)

洛楚易與雍博文的一番交易全都清清楚楚的被錄了下來。

想是潘漢易在離開之前留了後手,為的就是抓住洛楚易的把柄。

他能夠策動洛楚易這些親信靠的也就是這段錄影證據。

只是雍博文還有點想不明白。

在這段交易裡,洛楚易並沒有露出什麼致命的破綻,甚至表露出來的意願都是好的,怎麼就能直接使他眾叛親離,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那些站在洛楚易身後的親信弟子臉色與洛楚易一般難看,有幾個人——尤其是出手偷襲洛楚易的那四人——眼中流露出難以抑制的憤恨。

潘漢易冷笑道:「十多天後仙使就將降臨,嘿嘿,掌門,這話你如今也就對不知根底的外人說說罷了,哪個弟子還會再相信你?十多天後仙使就會降臨,你第一次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吧,就為了你這一句話,我們在這裡苦挨死守了一年多,兩千多弟子陣亡!你還想要騙到什麼時候!難道要把讓所有的廣陽弟子都死光你才會開心,才肯罷休嗎?」

「師弟,你聽我說,我……」洛楚易虛弱地掙扎辯解,但潘漢易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夠了,掌門,我已經聽你說得夠多了!我不想再聽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也不再想知道了!趙師弟,敲鐘,聚眾,今天就讓所有弟子都認清楚咱們這位掌門人的真面目!讓大家都看看,都知道,我們這位千挑萬選出來的掌門是如何想把我們所有廣陽弟子在這裡困死的!」

「師弟,你們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做!」洛楚易全然沒有半點掌門應有的氣度,只是苦苦哀求,「你想做掌門,我讓位,你來當就是了,可你不能這樣做!你這樣做是在害大家!你……」

「夠了!」潘漢易怒容滿面,「小人,你真是個小人,當初師父怎麼就沒看出你這無恥來!你以為我做這些是為了搶你這個掌門位置嗎?我是為了整個廣陽派的存亡,是為了所有廣陽弟子的性命!趙師弟,敲鐘!」

「是,師兄!」潘漢易身後一人走出來。

這是個身材高大的方臉漢子,濃眉大眼,模樣甚是英武,從潘漢易與洛楚易對峙開始,就一直站在潘漢易身後,而且是最靠近潘漢易的位置上,這樣一個要害位置不是絕對親信是不可能站的,就好像洛楚易身後那四人,都是離洛楚易最近的,也是他最親信的人,所以才會沒有任何防備。

那趙師弟先走到洛楚易身旁,鄙夷地啐了一口,這才轉身向外走去。

洛楚易哀叫:「趙師弟,你等一下,我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你讓我把話說完,到時你們還想敲鐘的話,就隨你們!」

可那趙師弟卻充耳不聞,幾步便走了大殿。

潘漢易又道:「先把掌門關起來,等把事情公之於眾,再請諸位長老做主處置!程亦仙,方虛仙,葛翁仙,劉辭仙,掌門還是由你四人看押,可以嗎?」

那四個制住了洛楚易的弟子相視一眼,齊聲道:「弟子謹遵師叔之命!」這態度儼然就是拿潘漢易當掌門了。連雍博文這個外人也能看出來,這錄影一出,洛楚易便已經注定倒台,更何況本門中弟子對這其間的糾葛恩怨更加清楚。

「還有這位雍道友,也請他與掌門一併去歇息吧,等處置完了派中事務再說!」

潘漢易掃都不掃雍博文一眼,直接就要把人給押起來。

雍博文本來一直沉默旁觀,原想著這是廣陽派內部事務跟他這個外人沒什麼關係,不管誰上台當權,到時他再重提那個與洛楚易達成的條件,至多是尋回劍匣後多給廣陽派些好處也就是了,哪曾想這旁觀有風險,躺著也能中槍,這位潘師弟倒是威武霸氣,連問都不問一句,就接把他給收押了,這算什麼?前掌門同黨餘孽?

「請等一下!」雍博文連忙出聲,打算撇清一下關係,至少得先有說話的機會才能扭轉局面不是?

可潘漢易卻一甩袖子,理都不理雍博文,轉身就往大殿外走去。

光,光,光……

悠揚沉亮的鐘聲響起,一聲接一聲地傳進來,洛楚易本就死灰般的臉色便更難看了,有些向著死人臉的方向發展。

那四名弟子上前一人抓一手一腳,抬死豬般拎著洛楚易就往殿後走。

另有兩名廣陽弟子走到雍博文近前,冷冷道:「雍道友,請吧!」這兩個弟子卻是潘漢易身後的。

反抗無意,別說打不過這麼一大幫人,就算能打過,也沒有什麼意久,廣陽堡外面可是成千上萬的妖魔,他人生地不熟,就算能闖出廣陽堡也是一個送死。

雍博文無奈,只得按照指示,跟在那拎著洛楚易的四人身後,轉向殿後,自一個小門走出大殿,沿著曲折幽深的林間小路向前走了十幾分鐘,來到一處山洞。

山洞頗大,兩側洞壁都鑿有小洞室,一個挨個,上著鐵門。鐵門都是緊鎖著,也不知裡面都關了些什麼,或許也有可能根本就是空的,雍博文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這洞裡實在是太安靜了,一點聲音都沒有,怎麼也不像是關著人或者其他什麼東西的樣子。

一行人一直走到洞內最深處,方才把打開最裡面的一道鐵門,將洛楚易和雍博文都關了進去。

六人轉出去,旋即將鐵門緊緊鎖住。

雍博文上前摸了摸鐵門,就聽被扔在地上的洛楚易道:「道友不必費心思了,這洞窟原是用來關妖魔的,設在法術禁制,破門出逃就不要妄想了。」

雍博文還真就是這個打算,他身上的符菉武器可都沒被收走,原還以為是對方疏忽了,沒想到卻是根本就是信心實足,不怕他逃獄。

聽洛楚易這樣說,雍博文卻還是有些不死心,拿張三昧真火符往門上一祭,那符帶起一篷真火,在門上剛一燃起,就見鐵門通體藍光微微一閃,那團三昧真火就當場熄滅了。

就聽門外有人冷笑道:「好生休息,別白費力氣了!」

****************俺是困到睜不開眼睛的分割線****************

連著熬了兩天到十一點多,白天上班都睜不開眼睛了,剛才坐在這裡碼到一半,居然睡著了,睜眼就十點多了,還是老婆大人把我給叫醒的……今天就只有這些了。

感謝夢醒時分、弘林哥兩位看官的捧場。

第二五三章 絕望(中)

雍博文光的一拳捶在鐵門上。

鐵門紋絲未動。

這是很正掌的事情。

雍大天師善符殺,還會耍套威力無窮的劍法,一槍在手敢立馬天下,可惜這拳腳上的工夫卻是從未曾練過,五雷掌能打得鬼神,卻打不動鐵門,反震得自己拳頭生痛。

洛楚易歎道:「雍道友,是我連累你了,這門你是打不破的,不如坐下休息片刻。潘漢易的雖然性子急躁,喜行險,愛弄權,但卻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之人。他將你與我一併押起,為的是要你做證,只待事情結束,他徹底掌握了整個廣陽派,定了我的罪,自然不會再為難你,只是你想尋回自家失落的法寶,卻是不可能找他幫你了。」他說著搖了搖頭,神色淡淡,卻不怎麼難過或是惶急,給雍博文的感覺就是好像突然間大徹大悟看開一切放下一切般。

莫不是因為被親信弟子出賣背叛,所以心如死灰了?這心性也未免太不夠看,也不知當初是怎麼當上掌門的。

雍博文對洛楚易頗不以為然,但也知道這鐵門洞窟上布設的法術不是自己現在能對付得了的,若是劍匣電腦在手,別說這麼個破洞,平了整個廣陽派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現在再怎麼折騰也是白廢力氣,也就不再對著那鐵門使勁,在洛楚易對面坐下,沉默片刻,又覺得這麼乾坐著,著實無聊透頂,便對洛楚易道:「你這掌門當得也太水了些,輕而易舉地就讓人給掀翻了,不知當初是怎麼當上的。」

洛楚易苦笑道:「我原是不想當這個掌門的,只是師父有命,我不得不從。我師父是廣陽派前任掌門,在指揮作戰時,受妖魔偷襲,不幸遇難,臨危之際,指定我當掌門,又鄭重托付諸位長老為證並照看,我也只能受了。其實潘師弟法術比我高明,行事比我縝密,在派中人緣也遠比我好,若不是當時他正領軍在外作戰,這掌門也輪不到我來當。潘師弟回來的時候,師父已然故去,他沒能見師父最後一面,便總覺得我這個掌門是趁危竊來的,一直不是很服氣,只是因著有諸位長老為證,才不得不接受現實。但他一直也不甘屈於我之下,長期在派中發展自己的勢力,說話倒比我這掌門好使,缺的只是一個機會理由罷了。這次他抓住了我的把柄,自是不會放過機會。」

雍博文卻道:「就算那潘師弟再怎麼厲害,你要是有些本事,也不至於身後的親信都能讓人給策反吧。」

洛楚易長歎息:「這怪不得他們,是我有錯在先,是我一直在騙他們。」

「這麼說,那個仙使十多天後必然降臨是假的了?」雍博文問了這麼一句,心中暗道這老牛鼻子果然不是什麼好鳥,幸虧當時留了心眼防他一手,要是真實實誠態地信了他的鬼話,到時候當真是連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是假的!自我當上掌門以來,就再也沒有接到過仙界任何信息,又哪來的仙使降臨!」洛楚易搖頭苦笑:「我也就這麼大本事了,不可能帶著門派渡過這次危機,只是潘師弟行事躁急,掌了大權,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必然就是開啟仙界之門,帶領整個門派退往仙界,唉……」

「退去仙界休整一下不比在這裡死守要強嗎?」雍博文對洛楚易的態度很是不解,明明是個很好的選擇,這位掌門先生自己不去做,被推翻之後,人家要去做他卻還是一副死人臉,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難道是害怕沒有仙界命令擅自撤退會遭懲罰不成?可他現連掌門位置都丟了,就算是要懲罰,也是懲罰那個作住的,不在其位不謀其事,他在這裡瞎擔心個什麼勁啊!

「若是能退去自然是好的。」洛楚易看了看鐵門,似乎不願意再繼續說下去。

鐵門之外有留守的廣陽派弟子,這鐵門也不怎麼隔音,想必說什麼都能聽到,而洛楚易似乎不願意讓門外的弟子聽到,便不再繼續在這個話題說下去,轉而問:「雍道友,你是如何輪落到此間的,人間現今如何了?」

「人間啊,形勢大好,現在科學昌明,先進的很,這些妖魔就算衝到人間去,也不見得能落得什麼好。」人間變化,近百年來天翻地覆,一言兩語很難講得清楚,雍博文也沒那個心情給洛楚易搞個知識普及,簡單一句話介紹完畢,又道:「我受了時輪轉劫的伏擊,不小心觸動時輪才到了這邊的。對了,你聽說過時輪轉劫嗎?」

「卻是未曾聽聞。」洛楚易搖頭道:「我就是此間出生,從未見過人間景象,對於人間門派也僅僅知道那麼兩三個,其餘多數不知。」

「還以為你能知道點什麼呢。」雍博文頗為遺憾,「那時輪轉劫就會用這時輪,而且還在四處尋找,似乎有什麼目的,只不過我還沒能再深入瞭解。到是這裡遍地時輪,四通八達,想是與那時輪轉劫有極密切的關係。這裡每個時輪旁邊都有那麼一尊法像嗎?你知道那法像是什麼東西?」

「那是時輪金剛摩尼法像,時輪天魔座下親衛,天生可使時輪為器!」洛楚易卻是知道那法像的來歷,「傳聞時輪天魔座下有十萬八千金剛摩尼衛士,每一衛士都是時輪天魔自身分裂所化,均可充當天魔之耳眼,隨時可充當媒介,藉由其身拜請天魔降臨。以往時輪天魔攻略各界,便以金剛摩尼為先鋒,待時機成熟,便會借其身降臨該界,掃清所有敵人。」他頓了頓,又道:「這時輪天魔便是與仙界作戰數千年的大敵,外面那些馬妖不過是時輪天魔的僕從軍隊,原也來自獨立一界,被天魔佔領後,臣服天魔淫威,遵其號令征戰。時輪天魔麾下如這般的僕人軍隊不知凡幾,正是天魔可與多界同時開戰的最大依仗。」

雍博文聽了不由得精神一振,原本是沒話找話,隨便問問,想不到這老道居然還真知道些內情,趕忙坐直了身子,「不知這時輪天魔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居然能與多界同時開戰?」

第二五四章 絕望(下)

洛楚易想來養氣功夫到家,真正達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尚境界,雖然身為階下之囚,掌門位置不保,不想著脫身翻盤,卻還有興致與雍博文閒聊,見雍博文如此虛心求教,當即盤膝坐起——他被扔進來之後一直躺著呢,這當口所受的禁制稍鬆,才算能起身——鄭重道:「要說這時輪天魔,大多數人其實都沒有見過其真身,不過據說這天魔與十天八方三千界大有干係,不過自時輪天魔崛起,於各界之間搭建時輪通道,封鎖原有通道,這各界之間的交流日趨閉塞,幾乎難以溝通,尤其是十天八方三千界,更是第一個與諸界失去聯繫,也就沒有辦法證實。」

一句話,這時輪天魔的來歷到現在居然還沒有人能夠弄得清楚。

雍博文不禁大為失望,但又想著,別的世界不提,這仙界可是有大能的地方,難道情報功夫就這麼不到家,打了幾千年,連敵酋什麼情況都弄不清楚?便又問:「那這時輪天魔是如何出現的,怎麼傳出他與十天八方三界大有干係的?」

「傳說這時輪天魔突然自摩羅婆界崛起,短短時間內大敗摩羅波界統治者阿修羅一族,便以此界為基,迅速四方出擊,短短千餘年內,便先後攻佔十一界,其攻伐之間,殺伐極重,但有一意抵抗不肯降服者,戰勝之後,必屠光原界所有生靈,舉界盡化焦土,若臣服於其淫威,則需盡出精壯組織僕從軍為其攻伐征戰,自其佔領十一界之後,再攻伐各界,用的便都是僕從軍隊,而由其分身的時輪金剛摩尼組成的軍隊卻是再難見到,便是攻勢在仙界受阻,也未部露過面。」

洛楚易搖頭歎息:「也幸好這時輪金剛摩尼未曾現身,僅是僕從軍隊,便打得仙界節節敗退,損失慘重,不得不緊急從人間徵調各門派參戰,若是時輪金剛摩尼軍隊現身,只怕仙界現在維持的局面立時便要土崩瓦解了。據說那時輪金剛摩尼戰力極強,當年攻滅摩羅波界的現身首役,僅一戰便擊潰素有好戰著稱的阿修羅一族主力大軍,生擒阿修蜀主力大軍百餘萬,而後盡數集中於大平原上生生燒死!阿修羅一族原為十天八方三界僕從,被冊封為天龍八部之一,可被剿滅之後,卻不見十天八方三千界露面,自那以後,各界便再也沒了十天八方三千界的消息,有心想去聯絡,卻發現所有聯絡通道盡被封死,因此各界便猜測這時輪天魔與十天八方三千界有極大關係,若是能確實探知兩者關係,或許能尋得消滅時輪天魔的關鍵!」

雍博文皺眉道:「那這時輪天魔與各界開戰又有什麼目的?」

從人間理論來說,所有的戰爭都是政治的延續,不管你這個政治是封建制的,還是資本制,抑或是宗教制的,總而言之一句話,戰爭都是政治的最極端表現。

雖說雍博文對仙界以及其它各界沒什麼瞭解,但基本道理總歸是相通,任何一個世界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這便是人間歷史上那幾個有名的戰爭狂魔也各有其發動戰爭的根本原因和目的,這時輪天魔既然花這麼大力氣征伐各界,而且還組織僕從軍隊,必然所圖甚大,難道是想統一所有已知世界不成?

「這卻不知!」洛楚易回答得倒是好生乾脆,搖頭道:「不過,據說這時輪天魔似乎很有些毀滅諸天的傾天!」

雍博文終於回過味來了,不滿地道:「洛掌門,你這一口一個據說,倒底准不准啊!」

洛楚易相當不負責地回答:「這卻不知,不過,據說這些消息都是歷次仙使降臨時帶來的,想必還是有些根由的。」不待雍博文發火,便又歎道:「像我們這些在前線作戰的炮灰般的角色,又哪知道這些大事情,仙界也從來未曾與我們講過這些,只不過仙界與人間聯繫緊密,若仙界淪陷,人間必然是時輪天魔下一個攻伐目標,我等曾見過時輪天魔毀滅各界的影像,當真慘不忍睹,雖然我們這些人都是生於異世,但人間總歸是家鄉,這裡為殊死奮戰,便是守護家鄉,禦敵於本界之外!」

雍博文不禁肅然起敬,看不出這沒什麼能耐地掌門居然還有這份高尚情操。

可洛楚易隨即便苦笑道:「這些都只是喊得響亮的口號罷了。若是我們的前輩先人當初從人間遷界,來配合仙界作戰,抱著的還是這等高尚念頭,到我們這一輩,哪還會對那個從示見過的家鄉有半分感情,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苦苦掙扎罷了,若是有退路的話,我保證第一個帶著所有門人逃得遠遠的,什麼仙界人間,又與我們這些不屬於仙界,又從未踏足人間的遊魂野鬼,有什麼關係?」

雍博文略一咂麼,就琢磨出洛楚易這話裡不對味的地方來了,雖然早就有些預料,但真正從洛楚易這裡聽出了話頭,還是不由得一驚,正待追問,卻聽鐵門光噹一聲打開,先前押著洛楚易過來的四名弟子推門而入,分站兩側,跟著又走進一個,卻是方才被潘漢易指使著去敲鐘聚眾的趙師弟,大踏步而來,雖是滿臉漠然,但舉止間仍隱隱透出些許得意的味道,進得門來,往那裡一站,喝道:「洛楚易,跟我來,且向我派一眾弟子解釋一下你的所作所為吧!」既不叫師兄,也不稱掌門,完完全全是拿洛楚易當階下囚來對待!

洛楚易搖頭歎息:「你們倒底還是把那段影像向全體門人公示了嗎?」神色間甚是落漠悲哀,但看樣子卻不像為自己陰謀謊言敗露而悲傷,而是有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

雍博文琢磨著洛楚易最後說的話,便感到那無力之間所透露出來的絕望了。

那趙師弟轉頭又對雍博文道:「這位雍道友,你也請吧。我先與你說清楚,這是我本門內部事務,也不強求你什麼,只要你做個證明就是了,畢竟從影像上來看,你也受這廝蒙騙的。潘師兄說了,你只需把事情交待清楚,這其中便與你沒什麼干礙,待我派撤離之時,必然不會把你扔下!」

第二五五章 聚眾

雍博文撇了撇嘴,看著淡定到家的洛楚易,暗想要是真如自己所猜的,到時候也不知道多少人會哭了,若真到那一步,想必只要把話講清楚,這廣陽派還不闔派上下死命地幫他把劍匣和電腦找回來?便道:「那便去瞧瞧吧!」將手一背,當先走出鐵門,甚有高人氣派,倒把那趙師弟弄得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暗罵一句,你個階下囚神氣什麼?只是他能拎得出輕重,正事要緊,自不會在這種無關緊要的方面糾纏,轉頭又對洛楚易道:「走吧!」

洛楚易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灰塵,淡淡道:「那便去瞧瞧吧!」將手一背,邁著方步走出鐵門,倒比手握掌門大權時更有高人范。趙師弟不禁又暗罵一句,你個敗犬神氣什麼?帶著幾個弟子趕緊跟在後面,以防兩人半路逃跑。

但無論洛楚易還是雍博文都沒有任何逃跑的意思,唯一的變故就是率先出門的雍博文在出了山洞之後,因為不認識路,而稍停腳步,讓洛楚易先行。

於是明明是被拉去接受公審的洛大掌門出現在一眾廣陽派門徒面前的時候,就背負雙手,昂首闊步,雄赳赳氣昂昂,依舊是一副掌門范,絕沒有任何敗犬的表現。

這讓潘漢易很是上火。

這場廣陽派全體大會被安排在廣陽堡中央位置的廣場上,也就是當初雍博文醒來時所在的那個廣場,當時是被作為傷員急救處使用的,不過此時所有的傷者都被移到了廣場兩側的邊際,數千廣陽派弟子,除了城牆上必須留守的部分人員外,齊聚於此,烏壓壓地將整個廣場塞得是水洩不通。

廣場面向背山面向城牆的一側搭起的一座簡陋的高台。

高台上擺了一溜坐椅,大概有三十幾把,每個坐椅上都坐著一人,個個都是白鬍子,稍有些另類的也是花白鬍子,人人臉色凝重。

當雍博文隨著洛楚易走進廣場大門的時候,潘漢易就站在高台的正中央,向著高台下方的一眾廣陽派弟子大聲地講著話:「我等在此殊死奮戰為的是什麼,即是為了自己求個生存,也是為了仙界的命令,可如今仙界久無命令,妖魔源源不斷,我派單靠自己的力量已經無法維持此區戰局,所有戰略空間均被壓縮殆盡,弟子門人死傷慘重,情勢危在旦夕,可有些人卻為了一己之私,謊言欺騙我等,明明沒有什麼仙使降臨,卻假稱什麼仙使十數日內必定降臨,這一個十數日便哄騙了我們三年,我們年年問,月月問,他那仙使遲遲不降的理由千變萬化,一個又一個十數日地往後推卻,如今眼看著再也編不下去了,卻又要勾結外人繼續瞞騙我等,完全視我廣陽派弟子的性命於不顧!這樣的掌門,要他何用,今日我請來諸長老,聚眾弟子,便是要集全體弟子之願,恭請諸位長老罷免洛楚易掌門之職,重新選派新的掌門,帶領我廣陽派脫離此困境!」

潘漢易正講得慷慨激昂之際,忽見大門處傳來一陣騷動,不由得大為不悅,向那騷亂處望去,卻見洛楚易向高台行來,神態從容,本是去押他的趙師弟與幾個弟子緊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簡直就是跟班模樣。

本來這廣場上已經塞得水洩不通,但洛楚易一路行來,所有弟子均是下意識地向後退讓,眨眼工夫,竟是讓出一條路來。

剛剛潘漢易已經向眾人宣佈暫時控制住了洛楚易,但見到眼前此景,不由得人人驚疑不定,掌門這般氣場,哪有半點階下囚的樣子!

潘漢易也是暗暗心驚,莫不是洛楚易另有後手,竟是脫困而出嗎?一時有些猶豫,是不是要在洛楚易上台的時候先發制人,出手控制住他。但轉念一想,卻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再怎麼說洛楚易也是掌門,他背地裡怎麼行事是一回事,大庭廣眾之下,還當著一眾長老的面再主動出手,卻是相當不合適的,反正他已經將那段影像向眾長老及弟子公佈,想來這時候沒有誰會有心思支持洛楚易,就算不用動武,也可以輕易而舉地將他掀翻下台。思及至此,便穩住心神,淡定地向著洛楚易招呼道:「掌門師兄,你來得遲了!」

「不遲,不是正合師弟你的安排嗎?」洛楚易到得台下,也不見作勢使法,便輕飄飄上了台,倒是讓跟在後面的雍博文看得好生佩服。別管人家這掌門當得怎麼樣,至少這手裝酷的工夫是相當順溜,雍大天師自然是沒有這等本事,也不想在暴露自己可以用千魂慟飛行的秘密,當下只好提氣屈膝跳上台去,單只這賣相卻是差了許多,好在他現在這種情況下不是主角,想來不會有多少人在意他表現不佳。

洛楚易一飄上台,那一排本來坐得相當穩當的白鬍子老頭立刻便都站了起來,齊齊稽首施禮,「見過掌門!」

「見過諸位長老!」洛楚易回了一禮,「諸位長老不必多禮!」

潘漢易不禁驚怒異常。

大家都在這廣陽堡,這些長老也不是天天隱居不出,而是一樣要參加戰事,作戰奔走,與掌門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平時充其量打個招呼就算了,真碰上緊急的時候,直接不答理也很正常,如今居然這般鄭重見記,而且是當著所有弟子的面,無疑就是表現出一種態度來。

想當初就是靠著這幫子老鬍子支持,洛楚易才能登上掌門大位,如今事實已經如此清楚,這幫老鬍子居然還是這種態度,簡直就是是非不分的老糊塗蛋一群!

洛楚易轉過頭來,對潘漢易道:「潘師弟,我來,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掌門師兄,既然你來了,那想是有了面對事實的決心!」潘漢易對著從容淡定的洛楚易不自覺地退了半步,不禁大感懊惱,當即大喝道:「師兄,今天你就當著諸位長老,全部弟子的面,跟大家說個清楚,為何要屢屢欺瞞,明明沒有仙使降臨,卻非要說有,用這子虛烏有的消息拖著大家,明明可以撤離至仙界休整,卻就是不肯開啟仙門,坐禮眾多弟子戰死,你,倒底是何居心!」

第二五六章 真相(上)

高台上那一眾剛才坐著現在站著的白鬍子長老均是眉頭大皺。

這一番話開門見山,直接就刺刀見紅,再沒有半點緩和餘地。

潘漢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自打洛楚易登上掌門大位,他便一直隱忍,忍了這麼多年,苦心經營自家勢力,如今又好不容易拿到了切實可以威脅到洛楚易掌門地位的證據,終於可以直接發動,到了這個地步,便是忍者神龜也忍不住了。

對於潘漢易而言,這就是最後決戰的時刻,成功則進步上位,放眼整個廣陽派誰有能力與他競爭?

論身份,他是前任掌門唯二嫡傳弟子之一;論勢力,他這些年苦心經營下便是洛楚易這個掌門都比不上他;論地位,他是現任掌門嫡親師弟;論功績,這些年他南征北討,戰功赫赫,堪稱廣陽派內第一人!

到了這一步,大勢已成,只差這最後一個台階,要是不成功,那真真是天理不容。

既然必定成功,那還何必兜圈子計較什麼門面?

一個白鬍子長老不悅地喝道:「漢易,洛掌門現在還是掌門,你以門下弟子的身份如此質問掌門真人,規矩何在?」

潘漢易斜睨著那白鬍子長老,冷笑道:「令師叔,我只是代表廣陽派上下萬餘弟子想要問個真相出來罷了,到了今天這一步,難道你還想包庇洛楚易這個欲陷整個廣陽派於萬劫不復境地的所謂掌門嗎?這樣的掌門,不要也罷!」

台下便有人此起彼伏的高呼響應。

「正是,我們想要的是為大家謀出路前途轉機的掌門,不要甘當仙界走狗,不顧門下弟子性命的掌門!」

「洛楚易自當上掌門,毫無建樹,反倒昏招疊出,接二連三地導致戰事失敗,如今我們困守廣陽堡,他難道還有臉面賴在掌門寶座上不走嗎?」

「今天便罷了他這個掌門,讓有德有能者居之!」

「我等推舉潘師兄出任掌門!」

「正該如此!潘師叔法術高強,謀劃深處,正適合帶我們走出困境!」

一時間,亂哄哄,群情激奮,大有不讓洛楚易開口就要直接攆他下台之勢

一眾白鬍子長老見此情景,均是面色極為難看。

他們這些長老整天在派中奔走,參與作戰,對於派內的事情自然十分清楚,洛楚易雖說能力確實有限,但要說如此不得人心卻也不見得,那帶頭吼起來的,都是平素跟潘漢易親近的,或者乾脆就是唯潘漢易馬首是瞻的,想是潘漢易雖然手掌證據,已經十拿九穩可能把洛楚易趕下台,但卻依舊不敢放鬆,事先佈置了人手在人群裡,以帶動人群情緒,引導他們選擇自己。

一個白鬍子長老冷冷地道:「廣陽派的掌門之位,什麼時候變成公推的了?或者說,誰給了你們膽子讓你們想這樣做!」聲音雖然不大,卻穩穩地壓住了滿場嘩亂嘈雜,清清楚楚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廣陽派的掌門之位向來是前任掌門推薦,經長老團表決後方才上任,素來是沒有普通弟子什麼事兒的,當初洛楚易臨危受命,雖然是沾了當時留在掌門身邊的便利,但他上位也是經過許了長老團表決承認的,程序正當,手續健全,絕對正統。

而眼下潘漢易這般做法,明顯就是信不過他們這些長老會同意他擔任掌門,所以才會做下這般佈置,要引導群情,以下迫上,逼眾長老不敢冒著犯眾怒的危險堵死他登上掌門之位的前路。

可這樣做卻是威脅到了長老團的地位與威信。

聽到這一句,激憤異常的眾弟子稍稍冷靜,這才意識到這樣做大有問題,一時間紛紛沉默下來。

長老團可不僅僅是一幫子老頭子,不僅僅是所有弟子的長輩,還代表著強大戰鬥力與老謀深算,是維繫廣陽派在如此困難境地下依舊能夠苦苦支撐下去的主要支柱。

看到那白鬍子長老一句話就有了兜頭冷水的效果,潘漢易大感不妙,連忙悄悄衝著台下鐵桿弟子使了個眼色。

那弟子立刻心領神會,大喝道:「我們不管誰當掌門,但洛楚易做出這種事情來,還有何臉面繼續領導我們整個廣陽派,今天他無論如何也要給我們大傢伙一個交待。」他這一吼,其他潘漢易預先佈置下的人手立刻明白過來,紛紛轉移話題,不再提推潘漢易當掌門的事情,而是一唯咬住洛楚易的錯處不放。

為了加強效果,潘漢易又把剛才那偷錄下來的影像當眾放了一遍,待下面情緒差不了,也不理從容自若站在那裡不言不語的洛楚易,而是衝著雍博文道:「雍道友,剛剛這影像可是真的?」

雍博文既然來了,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純粹打醬油,也猜到了潘漢易可能會當眾質詢自己以作實洛楚易的罪名。他掃了洛楚易一眼,又看看精神煥發,神彩奕奕,已經隱隱做出一副掌門范的潘漢易,不自禁地搖了搖頭,道:「都是真的!」

潘漢易見雍博文如此配合,不由心懷大悅,轉而對洛楚易道:「掌門師兄,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便又有一花白鬍子的長老要站起來為洛楚易說話。

維護洛楚易,就是維護他們自己的臉面,這個時候屁股決定想法自用不說,更重要的是這些長老們都知道一些普通弟子以為知道其實並不知道的事情,對於洛楚易的難處也有更深刻的理解,而且洛楚易的做法也不是他開創的,他只是遵循前任的做法,未加改變罷了。

不想洛楚易卻衝著那長老一拱手,道:「楊師叔,今天的事情,就讓弟子自己來解決吧。這是我廣陽派的一個劫數,遲早得面對!」

那長老見洛楚易說得誠懇,便只好坐了回去,與其它長老交頭接耳的低聲談論著什麼,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洛楚易緩步走到高台正中,環視四周,深吸了口氣,揚聲道:「方纔潘師弟所播放的影像確實不假,我承認自己長久以來一直瞞騙眾弟子,做為一派掌門,無能至此,愧對先師,亦愧對一眾死去的弟子,今日我願自動放棄掌門位,並推舉潘師弟為本派掌門!」

第二五七章 真相(中)

雖說洛楚易上來就主動提出退位,並且還推舉了潘漢易繼任,讓潘漢易的上位變得名正言順。

但潘漢易依舊不怎麼爽。

聽聽他洛楚易都說了些什麼?

什麼叫廣陽派的一個劫數?

哦,你洛楚易上位就是順應人心,天經地義,到我潘漢易就成了廣陽派的劫數,你才劫數呢,你生下來就是劫數!

再說了,他洛楚易為什麼這麼好說話,上來二話不說就同意退位讓賢,還不是情勢所逼,所有謊言都被揭穿,已經沒有臉面再賴在掌門位置上了。

這可不是他洛楚易多麼大度賢良,而是被逼無奈,要不然之前形勢那般緊急,他這個掌門卻什麼解決辦法都拿不出來,怎麼不見他主動提出退位讓賢,不也厚著臉皮在那位置上賴著不肯走,就拿著仙使即將降臨這一個幌子來唬弄人。

可再不爽,也是大事要緊。

潘漢易瞧得清楚,上面那些個長老人一個個都跟便秘似的一臉不爽,指不定在那憋什麼壞主意。

常言說得好,夜長夢多,眼下還不是糾纏到底的時候,先拿下位置,掌握大權,到時候再怎麼處置洛楚易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當然,心裡再千肯萬肯,面子上的工夫也還是要做一下的。

潘漢易當即變了臉色,厲聲道:「掌門師兄,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今天發動這個大會,就是為了自己上位嗎?我是為了廣陽派的全體門人,是為了廣陽派的未來,誰當這個掌門都不要緊,關鍵是我們能再在這裡枯守等死,怎麼也得拿出應付的辦法來!今天我把話放在這裡,我潘漢易絕無窺視掌門之位的心思!既然師兄你自認過錯,無顏繼續擔任掌門,那今天大家就在這裡公推出新掌門來,然後我們再繼續說其他的!無論推舉誰當掌門,我都沒有意見!」說完往旁邊一站,衝著一眾長老道:「還請諸位長老見證這公推大會!」又衝著洛楚易道:「還請掌門師兄再行一次掌門之權,主持公推大會!」

「如今情勢緊急,師弟你甚得眾望,就不要推辭了!」洛楚易神情淡淡,轉而對台下道,「我以廣陽派掌門的身份,在這裡宣佈,推舉廣陽弟子潘漢易為新任掌門,諸弟子若有何意見,可以當面提出!」

台下幾乎立刻就有人大喊:「同意潘師叔出任掌門!」

「潘師兄勇猛無雙,正適合帶我們擺脫困境!」

「還有誰比潘師伯更適合當掌門的!」

「支持潘師弟接掌門位!」

呼喊聲此起彼伏,初時還東一聲西一聲的略顯零散,很快就接連綿不絕,到最後化為整齊的吶喊。

「潘掌門!」

「潘掌門!」

一聲聲,整齊劃一,倒好似練過一般,真真是有種潘掌門不出奈廣陽何的味道。

潘漢易卻一臉凝重,連連搖頭歎息:「你們這是陷我於不義啊!」卻忘記了剛剛還對著自家師兄兼掌門的洛楚易呼喝斥責,非要把師兄自掌門位置上拉下來,這表現怎麼也跟義字扯不上什麼關係。

洛楚易輕輕歎了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轉身向著一眾長老跪倒,「人心如此,還請諸位長老成全!」

眾長老面面相覤,最後把目光都集中到坐在中央位置的一個長老身上。

這位長老的鬍子不見得比其他長老更長更白,但皺紋卻是最多的,也是老態最嚴重的。

這長老凝視著洛楚易,問:「你真決定要這樣做嗎?」

「大長老,弟子本無德無能,臨危受命,接掌門之位,卻無力維持廣陽派於危難之間,勉強支撐數年已然心力交瘁,實是無力再支撐下去,又自問到如今這個地步,也沒有再支撐下去的意義,盡憑天命吧!」洛楚易緩緩向那長老叩道,稱呼卻變了,「還請師叔祖成全弟子!」

大長老長歎息道:「罷了,罷了,我廣陽派道統絕於今日矣!潘漢易,你上前來!」

台下喊得震天響,聽不清台上的在說些什麼,但潘漢易就站在旁邊,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禁心中大怒,暗罵:這個老不死的,說什麼呢,怎麼我潘漢易上台就能絕了廣陽派道統,看不起人也不帶這樣的吧。

要不說這當局者迷呢。

潘漢易也是心思機巧之輩,要不然也不可能拉攏如引大的勢力,更不會在對妖魔作戰中屢立戰功,只是如今一門心思都在推翻洛楚易與上位,對於其他的事情便不是那麼頭腦清楚了,怎麼聽都覺得這些長老根本就是在針對自己,這洛楚易無論法力謀略都遠不及他,怎麼換他當掌門便好似天塌地陷了般。

雍博文上台一圈,就始終處於打醬油狀態,只說了一句話四個字,就被扔到一旁無人理會,如今看到洛楚易和那大長老的一翻表現,心中猜測更加篤定,只等著最後謎底揭曉就是。

潘漢易按捺住心頭惱火,上前一步,剛想說話,表個太,再強調一下自己對掌門位置沒興趣什麼的。

可那大長老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沉聲道:「跪下吧!」

潘漢易微微一愣,見大長老面沉似水,生怕再多事非,便不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內容,老老實實跪在大長老面前。

大長老伸手撫於潘漢易頭頂,道:「今有廣陽第二十八代弟子潘漢易,勇猛堅毅,術法精深,又得上任掌門推薦,可繼廣陽派道統,廣陽第二十三代弟子王太沖謹代表全體長老於此見證之。」

這一番話卻是使了法術傳出去,令整個廣陽堡均聽得清清楚,卻不局限於廣場之下。

話一說完,高台下方登時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便有那積極的弟子一見潘漢晚起身面向台下,便立刻搶先下拜,大呼:「參見掌門真人!」

這一有了帶頭的,其他弟子別管怎麼想的,便接二連三地跟著下拜,不多時,整個廣場上的所有廣陽弟子都彎下了腰,其他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只有浪潮般的「參見掌門真人」的呼喊聲不住向遠處迴盪。

第二五八章 真相(下)

潘漢易站於高台,意氣風發,苦心聚力這麼多年,一朝發難,為的不就是這一刻?當下連連揮手示意,一副檢閱三軍的氣派。

「請掌門真人訓話!」

呼喊了一陣子,激動的情緒終於漸漸平復,便有弟子不失時機的又喊了一嗓子。

這可都是潘漢易事先安插在人群的鐵桿親信,為的就是造勢,造出一種非他潘漢易莫屬的氣勢來,讓洛楚易想後悔翻盤都沒有機會。

潘漢易雙手高舉,虛虛向下壓了壓,待場中安靜,這才揚聲道:「潘某不才,為各位抬愛,如今竊居掌門之位,不為一己之利,只為難帶領我廣陽派走出困境,待到脫困之時,潘某願自動退位,由諸位長老主持,行正常之規矩,重選掌門,絕不貪戀這掌門權位,若違之言,願命喪亂刃,神魂盡毀!」

這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再加上旁邊就站著前任掌門這個為了自己的位置不惜欺騙眾弟子的反面例子,一個鐵骨錚錚臨危受命的硬漢形象登時呼之欲出。

台下立刻響應般地發出一片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絕大部分弟子都高舉著雙手,向著潘漢易熱情呼喊,似乎非如此不能表達出他們的激情。

潘漢易雙手向下再次壓了壓,待場中聲音稍小,又繼續以飽滿激昂的聲音道:「我廣陽派自遷界以來,轉戰諸界,歷千百戰而無往不勝,方才被派遣到此地阻擊妖魔,數百年間,千百弟子前赴後繼,浴血奮戰,不失寸土,壓制妖魔於時輪彼端不得進軍,我們盡到自己的職責了!如今仙界支援斷絕,我廣陽派獨力難支,總不能把所有弟子的性命都填進去!我意開啟仙門,全派撤入仙界休整,並尋找補給,待休整完比,補給齊備,再殺回此界,重奪失地!我們還要找仙人問一問,為何將我們棄於此絕地不聞不問,任我數百年苦戰而毫無支持!」

這一番話再次贏得了廣場上所有弟子毫無保留的熱情歡呼。

這幾十年來,仗越打越苦,物資越打越少,境況越來越困難,所有人都已經喪失了繼續堅守此地的信心,早就想撤離了,只是做為掌門的洛楚易卻一直不肯開放仙門,又拿著仙使即將降臨的假消息唬弄,使得廣陽派眾人想走也走不得,這也是洛楚易這個掌門人心皆無的主要原因,若非如此,他也當了這麼些年的掌門,又有諸長老支持,怎麼也不可能被潘漢易一次發難就直接推翻。

群情激動,潘漢易再接再厲,高呼:「走,我們這就一起去開啟仙門,待仙門開啟,便即全派撤退!」廣陽派有一整套全派遷移的應急預案,多年來轉戰各界,也對於遷移也算是經驗豐富,即使是事前沒有任何準備,也不至於手忙腳亂,雖然說這些搞會多消耗開啟仙門所需的物資,但既然已經決定整派撤退,這些東西也就沒有必要留下了,都消耗掉,即省得全都帶上,也省得留下來落到妖魔手裡。

在震天動地的歡呼聲中,潘漢易跳下高台,在眾弟子的簇擁下,離開廣場,向著廣陽堡最高的殿宇走去。

仙門就在那殿宇當中。

幾乎轉眼工夫,熱鬧喧囂的廣場就安靜了下來,只餘下高台上的寥寥數人。

長老們紋絲未動,神色慘然。

洛楚易輕輕搖頭歎息,但很快昂起頭,對著一眾長老道:「諸位長老,我們也跟著上去吧,一會兒省得出了大亂子,無論怎麼樣,只要我們能齊心協力,就能多支撐一段時間,多撐一天,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機會,或許只差那麼一天,仙使就能真的降臨呢?」

眾長老紛紛搖頭,卻沒有動地方的意思。

大長老歎道:「都一百多年沒有仙使來臨了,這一招從你師傅開始就用,也沒有必要對我們這些老骨頭用了,可憐我廣陽派數千年傳承,今日卻要斷絕於此了!」

洛楚易卻道:「各位長老何至於此,若連你們都這般絕望,普通弟子又如何能接受這種打擊,屆時士氣崩解,整派滅頂便在眼前,可事實上呢?依我們現在剩餘的物資,至少可以再支撐半年以上!半年啊,誰敢保證半年中沒有變故!哪怕再多撐一天,或許就有轉機!」他默然片刻,又道:「當年師傅臨終前,告訴我這個秘密,我當時整個人都驚呆了,完全不知道我們繼續戰鬥下去還有何意義,可師傅當時對我說,支持下去,或許就能有變化,我廣陽派氣數不當絕於此地!只有堅持下去,哪怕多堅持一天,或許就能換來新的轉機!各位長老,當此我廣陽派生死存亡之際,弟子拜託你們了!當年你們既然能夠與師傅一併堅持下來,今天還請再支持我最後一次!」

深深跪拜於地。

座上的一眾白鬍子老道默然起身,大長老搖了搖頭,道:「那就走吧,我們這些老骨頭,難道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晚死一日,總歸比早死一日要強!」語氣雖說消沉,但動作卻不含糊,一拂袖子,騰空而起,御起飛劍,直奔那仙門所在殿宇。

其他長老紛紛跟隨,御劍飛去。

洛楚易緩緩起身,他卻是沒有這御劍飛行的本事,正待下了高台,追趕先往的隊伍,一回頭卻一眼看到高台上還有一人,正是保持打醬油狀態的雍博文大天師,此刻帶著些許玩味笑意,看著他。

「雍道友!」洛楚易想不到這半路殺出來的傢伙居然還老老實實呆在這裡,而不是一併跟著去看熱鬧。

雍博文抱著雙臂,淡淡道:「洛掌門不打算給我一個簡單的解釋嗎?」

洛楚易道:「先前蒙騙道友,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還請道友見諒。」

「這個無關緊要。」雍博文擺了擺手,「你先前對我說通往仙界的門戶,打開需要極強的法力支持,以你們現在的力量僅能打開一線縫隙,送一個人過去,根本不能支持整派撤離,可剛剛潘漢易說的好像跟你說的不一樣啊,也不知道誰的話准。」

洛楚易看了看先往的人群。

擁擠的人流已經到了半山處,正在潘漢易的帶領下快速進發,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洛楚易本不想再浪費時間與雍博文解釋,但方想轉身之際,卻是心血忽來,似有所感,便道:「都不准,實不相瞞,雍道友,仙界門戶從我們這邊根本就無法打開,那是個單向門,只能從仙界方向打開!」

這才是真相!

第二五九章 我給你一條生路

仙門只能從仙界方向打開!

這在廣陽派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只有掌門和諸長老才知道的秘密。

普通弟子只知道自家門派中有一個直通仙界的門戶,主要是用來傳送仙界各種物資,這個仙界之門,沒有仙界方面的標點,打開門戶只能是隨機進入仙界的某一個角落,而不是固定地點,並且仙界嚴禁擅自打開此門戶。

可以想像,當洛楚易第一次從垂死的師傅那裡知道這個秘密的時候,是何等的震驚與絕望。

一個無法打開的單向門,一百多年都沒有打開過。

這意味著什麼?

廣陽派完全處於一個沒有任何退路的絕地!

同樣可以想像,一旦這個消息在派中傳播開來,會造成怎麼樣的影響。

洛楚易的師傅從當上掌門起,最主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隱瞞住這件事情,想方設法讓所有的弟子都相信,這個門想找開隨時都可以打開,只不過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他們暫時還不能打開也不能通過其舉派撤離,但真到了最後關頭,想走隨時都可以走。所以這個仙使近期之內將要降臨的消息,最開始不是洛楚易搞出來的,而他師傅搞出來的,就是為了安撫人心,穩定住因為物資漸趨匱乏而漸漸慌亂的人心。而洛楚易接任掌門之後的主要任務就是延續這個謊言,繼續穩定人心,直到出現轉機。洛楚易的師傅曾經說過兩件事情,用以維持洛楚易本人的信心。

一個是當年的寧不奇祖師曾在廣陽派舉派遷移的時候起過一卦,卦象顯示,廣陽派必將重回人間,而且會以一種極為榮光的方式返回,重振廣陽派的聲威,而洛楚易的師傅——他精修卜術——也曾起過一卦,顯示廣陽派氣數不當絕於此。

另一個是廣陽派所防守護戰區,對於仙界具有極重要的意義。這裡是諸多時輪通道的交匯轉接之處,類似於人間的交通樞紐,時輪天魔的各界大軍想實現大匯合併隨時調動,就必須拿下此界,一旦此界失守,則仙界針對時輪天魔入侵大軍構築的連界防線將全面崩潰。如此重要的戰區,仙界絕不可能棄之不顧,但有餘力,都必會全力支持。

當然這第二理由應對現實所能推測出來的結果更讓人心寒。

既然如此重要之地,仙界但有餘力都必會全力支持,卻在百餘年裡沒有再給過任何支持,那說明什麼?仙界本身已經到了極為危險的時刻,根本無力再支持其他界的防區,抑或者仙界本身已經淪陷!

當然,仙界沒有淪陷,這一點雍博文可以確定。

三師叔祖剛剛才去過仙界,從沒提到過妖魔大軍或是時輪天魔之類的存在,就可以證明了,仙界真要淪陷了,三師叔祖也不用防賊一般防著仙界對人間的監視了。

只不過洛楚易不知道,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也不過是仙界神通廣大,絕不可能淪陷,再不濟也不過就是一時有困難,暫時顧不上他們,一旦仙界騰出手來,必然會全力支持。

但虛假的希望畢竟代替不了現實的匱乏,當物資越來越光,妖魔越來越多,犧牲越來越大,戰局越來越不利,派中撤離的呼聲便越來越大。

就算是再強硬鐵腕的掌門也不可能強行壓制這種聲音,哪怕是有全體長老層的支持。

洛楚易唯一能做的就是拖,拖得一天是一天,也正是靠著長老們的支持,才能堅持這麼久,可現在面對潘漢易的發難,洛楚易便再也拖不下去了,而事實上,就算沒有潘漢易的發難,他也支持不了多少天了。別人或許不清楚,但做為掌門,他對派中整體物資情況卻是最清楚不過,別的不說,只說這防護法陣,最多也就能再支撐十天,到時法陣一消失,就是整個廣陽派最後時刻的到來。

所以洛楚易面對潘漢易的發難,沒有做任何反抗,要不然他再怎麼說也是正牌掌門,又有全體長老的支持,怎麼可能讓潘漢易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得手,不過是順勢放水罷了。

洛楚易本以為自己說出這真相後,面前的這個年輕法師會不相信,會絕望,會激動,但雍博文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你這個掌門當得可真不容易!」

這個態度倒讓洛楚易為之一愣,暗想這年輕法師倒是個角色,臨此大變居然還能沉得住氣,便勸道:「雍道友也是一身大好本事,落此絕對卻是可惜了,不若與我派並肩作戰,以待最後,如何?」

最後就是十天後,仙門如果還不開啟,那大家就一起死翹翹吧。

雍博文搖了搖頭,淡淡道:「坐以待斃,不是我的風格。把命運寄托在虛無飄渺的他人幫助上,也不是我的習慣。」

「那雍道友有何打算?」洛楚易覺得雍博文完全是在裝B——當然他是不不知道裝B這個詞的——便道,「難道雍道友打算殺回來時的時輪再轉回去嗎?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妖魔會在佔領的時輪處修建城堡以護衛時輪,並調較時輪通往妖魔的世界,調集更多的軍隊過來,你會調較時輪嗎?」

「不會,我還是頭一次見這種玩意,就被轉了過來,鬼才知道那東西得怎麼用。」時間緊迫,雍博文決定直截了當,不再兜圈子,「不過我還有其他辦法離開此地!」

洛楚易心中大跳,緊緊握著拳頭,使足了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不至於因為過於緊張在變調,「你有什麼辦法?這裡絕沒有其他任何通道了!」

「記得我說過的遺失的那件法寶嗎?那法寶可助我們離開此地!」雍博文緊盯著洛楚易,一字一句地道,「我需要廣陽派的幫助,如果能幫我尋回此物,我願助廣陽派脫離此區,重回人間,便是重新奪回此區也不成問題!」

洛楚易深深吸了口氣,盡量冷靜下來,「我如何難相信你不是在騙我們?如果你那法寶只能帶你一人離開,我們不是白白出力了?」

雍博文淡淡笑道:「因為你別無選擇!是守在這裡等著那沒有希望的仙使降臨打開仙界之門,還是選擇拚力一搏?我給了你們一條生路,走不走,就看你們了!」

第二六零章 拚死一搏(一)

洛楚易別無選擇。

或許雍博文是在說謊,可總比困守等死要強。

如果不是實在沒有其它辦法,洛楚易以及他的師傅也不會選擇用欺騙的手段來維持廣陽派堅守。

「你在人間是大人物?」沉默片刻之後,洛楚易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我在一層地獄有自己殖民地!」雍博文回答得也是莫名其妙。

人間地獄都處在仙界防線之後,至今仍沒有受到時輪天魔的攻擊,洛楚易沒有到過人間,也沒有到過地獄,但他至少還知道這是兩個不同的世界,而一個世界的人能在另一個世界擁有地盤——他沒聽過殖民地這個詞但也能大概猜出其中的意思,本身就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證明。

「我這裡不可能派出太多人手。」洛楚易做了決定,「主要力量還是需要防守廣陽堡。」其實按一般道理來說,兩人現在只需要簡單達成協議也就行了,待穩定住局面後,再商量細節就行。但洛楚易卻有顧慮,怕潘漢易帶領眾人發現仙界之門根本打不開後,會導致極度混亂,那時候他需要一個切實能拿得出手的辦法來重新穩定局面,而雍博文提供的這個機會就是最好的希望,沒有比可以逃離這個戰區更能重新激起所有人鬥志的了,但鑒於之前他的假話太多,公信力已經嚴重不足,光靠說兩句的話,根本不能讓人採信,所在他需要提前與雍博文商量好一應細節,到時候便可以直接採取行動,而他已經拿定主意要親自配合雍博文行動,這才是最好的重新取信於人的辦法,實際行動永遠比嘴炮要來得容易讓人相信。

雍博文問:「大概能出多少人?」他也需要一個穩固的基地來進行傳送。

「一千人左右吧。」洛楚易做為掌門,對派中的力量再清楚不過,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報出了這個數字,「靠這些人,想強攻妖魔堡壘,根本就不夠用。」

雍博文試探著問「能想辦法潛進去嗎?比如偽裝成妖魔?」

洛楚易遲疑道:「偽裝成妖魔倒是沒有問題,但是……」

廣陽派與馬妖在此戰區攻防上百年,偽裝潛伏作戰也是掌用戰術,偽裝成馬妖實在是小菜一碟。

「有什麼問題?」雍博文看出洛楚易的為難,卻為其不爽快有些不高興,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不能直接說的,大家時間都有限啊。

洛楚易解釋道:「妖魔堡壘的關防極嚴,想要進入需要極嚴格的手續和憑證,普通妖魔,沒有明文命令,根本就沒有權利踏足,想這麼潛進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妖魔的關防憑證我們沒有能力偽造,以前也想過利用偽裝去突襲妖魔堡壘,但無一例外都被識破,以至於損失慘重。」

雍博文皺眉道:「要是在外圍佯攻製造混亂,能不能趁機混進去,哪怕只讓我一個人混進去也行!」

洛楚易搖頭道:「妖魔構建的堡壘極大,一兩個人混進去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雍博文重申:「我說過,我在那件法寶上留有烙印法術,只需接近千米範圍,就可以鎖定其位置,只要能進去,就一定能找到!」

「那法寶肯定會被統一放到寶庫裡等待集中上繳。寶庫那種地方,肯定會有守衛,你一個人就算能混進堡壘,又怎麼進到寶庫裡?這樣吧,我會親自帶隊在外圍佯攻製造混亂,再精選幾名弟子隨你進去,輔助你行事!」

派精銳弟子跟著雍博文,一是輔助,二是監視。洛楚易當然不會放心讓雍博文自己摸進堡壘,萬一他尋到法寶,結果直接開溜,那可真就是他們廣陽派給坑死了。

這一層意思,雍博文也明白,自是不會點破,再怎麼說多幾個幫手也是好的,誰知道堡壘內會有什麼情況,他手頭如今沒有劍匣在,實在是沒什麼底氣。

當然,雍博文也沒有抱著私自開溜的打算,既然來了,看到廣陽派的困境,以他雍大天師濫好人的性格,以及屁股堅定坐在人類一邊,看所有妖魔鬼怪均不順眼的脾氣,自也不可能放任廣陽派不管。

更重要的是,雍博文還有一層更深的想法在裡頭。

這個鬼地方時輪眾多,一是少不得與時輪轉劫有莫大關係,是摸查時輪轉劫的重要線索,二是這裡至少有一個時輪是通向地獄的,就在他殖民地領土內,若是任由妖魔佔領此區,必將後患無窮,幫助廣陽派撤退只是一個目的,還有更深的一層目的是打算組織部隊重新奪回此界,那麼熟悉此界情況與妖魔底細的廣陽派就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就這麼定了!」雍博文伸出手來,與洛楚易擊掌盟誓。

兩人方擊了兩掌,就聽見廣陽堡上方處,隱約傳來一陣嘩亂聲響。

「不好!」洛楚易大驚,想是上面已經發現仙界之門無法開啟了,當即顧不得再與雍博文多說,急急忙忙趕過去。

雍博文也不敢耽誤,緊跟著洛楚易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趕到大殿,卻見大殿前方的小廣場上擠滿了方才隨著潘漢易上來的廣陽派弟子,一個個驚疑不定地伸著脖子往大殿裡面瞧,相互之間小聲地議論著。

看到洛楚易急匆匆趕過來,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洛掌門來了!」議論聲登時停頓下來,剛才還伸著脖子往大殿裡張望的一眾弟子紛紛扭頭看向洛楚易,神色間俱是猶疑,離得最近的幾個弟子遲疑了一下,向兩側退開,其他弟子紛紛跟隨,呼啦啦地閃開一條直通大殿正門的路來。

雍博文跟在洛楚易身後,從這條人肉胡同裡擠過去,進入大殿。

殿中同樣擠滿了人,看到洛楚易進來,依舊如同殿外般閃開一條通路,只不過神色間卻多了幾分敵意,想是能擠進殿裡來的,都是潘漢易的親信,自是不待見這位剛剛被他們推翻的前掌門。

沒著這條通路,兩人從左側繞到正殿後方的一間偏殿裡,就看到了潘漢易。

還有一座圓形的門戶。

第二六一章 拚死一搏(二)

那門大概有三米高下,呈正圓形,通體閃爍著金屬光澤,嚴格說來,就是一個豎在地面上的圓環,圓環邊際上佈滿了複雜的符紋。

圓環的後面,是牆,基本就是緊貼著牆豎著的。

猛一瞧見這圓環般的仙界之門,讓雍博文不自禁地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部名為星際之門的美國老電影,這外形簡單太像了,功能也是相差彷彿。

而現在,潘漢易就站在這仙界之門前,神色古怪,有緊張,有憤怒,有困惑,全沒了先前風發的意氣。

一眾站在潘漢易身旁的廣陽弟子也同樣是滿面驚疑。

再稍後一些的位置,站著先行趕來的長老們,一個個面無表情,抄著手,淡然地注視著潘漢易等人。

廣陽弟子們給洛楚易讓路的動靜不小,除了潘漢易,所有人都聞聲回頭,並下意識地閃開兩旁,將那條讓出來的路一直延伸到仙界之門前。

潘漢易沒有回頭,死死盯著仙界之門,雙手微抖。

很顯然,在洛楚易上來之前,他已經嘗試著想要打開仙界之門,但失敗了。

或許不只試了一次,可能試了很多次,但沒有一次成功。

連續的失敗引發了興致勃勃跟他前面想要看到離開希望的廣陽弟子的質疑,甚至包括了歸跟在他身後的那些鐵桿。

仙界之門為什麼打不開?

同樣的疑問在每個廣陽弟子心頭不停地閃過。

潘漢易深吸了口氣,再次抬手,按在了圓環邊際的符紋上,依著固定的次序,以極快的速度不停按動,並將法力注入其中,符紋隨著法力的注入次第亮起,極快地連成一片,光亮向著更高更遠的符紋延伸過去,很快就把整個圓環點亮。

那光亮異常柔和,倒好像一個低瓦數的圓形燈管。

光亮很快蔓延出來,彷彿濃濃的霧氣般,呈乳白色,向著圓環中央的位置擴散,半絲也沒有露到外面。

剛剛響起的嘈雜聲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仙門上,包括早就知道內情的長老們和洛楚易。

只是那乳白色的光亮在距離中心位置大約五十厘米的時候,突然消失了。

剛剛還光華四射的圓環立刻重新恢復了注入法力前的暗啞無光狀態。

一片失望的歎氣聲響起。

潘漢易滿頭大汗,盯著仙界之門,百思不得其解。

這開門手法是他和洛楚易一同學習的,雖然從來沒有實踐的機會,卻已在腦海中牢牢記住,每天都會利用一點閒暇時間來溫習,生怕有記憶模糊的地方,真要到了使用的那天,稍有差錯都可能導致大禍。

既然手法不可能錯,但為什麼總是打到一半就失敗呢?

他猶豫了片刻,再次抬手,還不死心,想要再試一次。

啟動仙界之門所需的法力極大,潘漢易額上的汗水,固定有緊張焦急的成分,但更主要的還是法力的巨大消耗。

洛楚易搖了搖頭,上前一步,抓住了潘漢易的手,歎道:「師弟,省些力氣吧,不要浪費法力在這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了。」

潘漢易憤憤地回頭,看到是洛楚易,不禁一怔,顯然是才知道洛楚易的到來,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反手抓住洛楚易的手,怒道:「你做了什麼手腳?為什麼仙界之門打不開!難道你真要把我們廣陽派所有弟子都困死在這裡才甘心嗎?」

這一聲質問登時引起了一片響應聲。

「洛掌門,你都做了什麼?快快打開仙界之門吧!」這是情急忘記洛楚易已經被推下台的。

「洛師叔,難道你真要看著我們全都被妖魔殺死嗎?請打開仙界之門,我們不是臨陣脫逃,只是暫時撤退休整,以後還會殺回來的!」這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

「洛師兄,你已經無力挽回局面,難道還要拿著仙界之門威脅所有弟子性命嗎?」這是嚴厲斥責的。

潘漢易這一句話提醒了所有人。

是啊,以前就只有洛楚易身為掌門能夠經常接觸仙界之門,原本一直說這門能打開,現在突然打不開了,那不是他做的手腳還會有誰?

一時間群情洶洶,要不是礙著那一眾神情冰冷的長老,大約就要對洛楚易群起而攻之了。

做掌門做到這個份上,固然有他不得不一直欺瞞門下弟子的原因,但也從某種程度上說明了他這個掌門做得有多失敗了,至少在最緊要關頭,連個願意無條件相信他的鐵桿都沒有。

洛楚易輕輕抖手,便甩開了潘漢易,也沒有理會眾人,卻向眾長老施了一禮。

大長老長歎息道:「是時候了,你說吧!」

眾長老都知道仙界之門無法開啟的秘密,但這件事情終歸還是要由掌門人來宣佈的,雖被洛楚易已經被推下了台,但在長老們的心中,正正經經的掌門人依舊還是洛楚易,而不是以下克上的潘漢易。

「你要說什麼?」

潘漢易心中隱隱湧起極不好的念頭,死死瞪著洛楚易,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

「說一件師傅臨死前告訴我的事情,也是我這個掌門這麼多年來,一直維繫的秘密!」

洛楚易輕輕回了潘漢易一句,站在仙界之門前,面對著擠在偏殿裡的數百弟子,反手一掌擊在了仙界之門上。

仙界之門紋絲未動。

「這仙界之門只能從仙界方面單向開啟,從我們這邊是打不開的!」

洛楚易幾乎是用吼的,把這句話吼了出來,不單是殿裡的這幾百人聽到了,便是大殿外廣場上的眾人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死一般的短暫沉默之後,轟的一聲,雜音爆起,好像是開了鍋一般,所有人都在大聲的喊叫著。

有的直接絕望,放聲大哭;有的急切地向著擠著,想要親眼看看仙界之門;有的卻不相信,大聲地喊著這不可能;還有把矛頭直指洛楚易,還是認為他在說謊,壓根就不想讓大家撤走。

局面就在這一句話之後變得失控了。

「這怎麼可能!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

潘漢易臉若死灰,低聲喃喃。

雖說看不起洛楚易,一門心思想把他推下台,但兩人多年的師兄弟,彼此之間極為瞭解,潘漢易相信洛楚易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拿這個說法來蒙人,這很顯然就是事實!

洛楚易解釋道:「我原本也不知道,這是師傅臨死前告訴我的,這是一個只有掌門和諸位長老才能知道的秘密。」

潘漢易這才想起身後還站著一溜長老呢,好像撈到了救命稻草般轉過頭來,掃視著一眾面色冷漠的長老,急切地道:「諸位長老,這門真的打不開嗎?洛師兄是在說謊對不對?一定是他動了手腳,不讓人開啟,諸位長老,你們可得為廣陽派萬餘弟子做主啊!」

大長老憐憫地看著潘漢易,說的卻是極為殘酷的事實,「這是真的,掌門真人沒有說謊,自打我們進入這一戰區以後,這仙界之門便只能單向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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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冷叨怒看官的捧場。

第二六二章 拚死一搏(三)

雍博文只聽了個熱鬧。

但大長老這句話,對於瞭解廣陽派遷界之後征戰歷史的人來說,信息量略大。

廣陽派自奉寧不奇令遷界作戰,一直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這裡面固然有廣陽派實力雄厚弟子英雄善戰的原因,但也多虧了仙界在武器物資方面不遺餘力的支持,而且在其他戰區作戰的時候,通往仙界的門戶隨時可以打開,廣陽派隨時可以派人進入仙界,隨時可以得到仙界支持。

真正的變化就起自遷到此戰區之後。

來自仙界的支援越來越少,間隔時間越來越長,而且仙界之門在沒有仙使降臨的時候,絕不會打開。

這些變化只要有心,人人都能感覺得到,但對於廣陽派的高層而言,更重要的卻是他們已經很久沒接到寧不奇的指示了,準確點說,遷到此戰區之後,就再也沒有接到過寧不奇的指示,之前遷界命令也不是由寧不奇下達的。

而以往,仙界的重要命令都是由寧不奇來傳達給廣陽派,寧不奇對於自家門派也向來是關注多多,支援多多,基本上隔幾年就會來視察一下情況。

當初遷界命令突然由其他仙人下達的時候,廣陽派的高層就已經感覺出了些許不妙,但他們更清楚,如今已經遷離人間,處在殘酷戰場之上,門派要想存續下去,絕缺不了仙界的支援,真要是不服從命令,惹鬧了仙界,只需把支援一斷,那廣陽派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妖魔連根拔起。所以當時高層經過討論之後,還是服從了命令,遷到此戰區作戰。

可情況卻還是向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不僅寧不奇再也沒有露過面,仙界的支援也越來直少,直到最近百年,乾脆就一點支援也沒有了。

廣陽派困於此地,高層們都十分清楚,現在已經陷入了坐以待斃的困境,只不過因為怕引起恐慌才一直瞞著普通弟子罷了。

大長老這一句話,等於是把這個秘密很含蓄地向所有廣陽弟子揭了出來。

那些心思靈敏的,平時已經注意到種種不同尋常之的弟子,聯繫起以往的種種表象,立刻就猜到了些讓人難以相信的內容。

或許寧不奇祖師已經死了。

這些年仙界作戰,仙人死得不計其數,這是廣陽派弟子在其它戰區配合仙人作戰時親眼看到的,寧不奇祖師或許也在某一次作戰中不幸遇難,他們廣陽派失去了祖師的照拂,自也就沒人理會了。

又或許寧不奇祖師不是死在戰場上,而很有可能是死在了內鬥之中。

仙界內部派別矛盾重重,對於與妖魔作戰一事,一直分歧不斷,鬥爭不斷,這鬥爭的殘酷性毫不遜於與妖魔交戰。

若寧不奇祖師真是因此而死的話,廣陽派就更不會遭仙界的待見,沒有直接消滅掉,就已經是很寬大了。

當然了,這些都只是後話,能在當時聽到大長老這一句話就能聯想出這麼多來,很顯然是不現實的。

當時的情況很簡單,洛楚易揭底,大長老旁證,跟著一眾長老二次證實,就好像格鬥遊戲必殺連續技般的三連擊直接把一眾廣陽弟子的希望值殺到見底。

每個人都知道仙界之門無法開啟意味著什麼。

必然的死亡,再沒有任何一點生還的希望。

在這個妖魔橫行的世界,已經沒有了人類可以生存的空間。

支持著廣陽派眾弟子戰鬥到如今的唯一信念就是實在堅持不住了,還有仙界之門可以撤退,可如今這唯一的後路卻被告知根本就走不通!

所有的希望瞬間崩潰。

只餘下深深的絕望。

廣場上變得死一般沉寂,每個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潘漢易更是不濟,整個人都被打擊得有些神智不清了,就站在原地,喃喃念叨著這怎麼可能,我怎麼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之類的。

人生的大起大落變化太快,委實不是什麼人都能接受得了的。

前一刻還站在人生的頂峰,而下一刻則不得不面對絕望的低谷,雍博文自忖若是換了自己,表現大概比潘漢易好不了多少。

這種沉寂只是暫時的,用不了多長時間,面臨絕望的悲觀情緒就會爆發出來。

沒有人能預料到這種情緒爆發出來會產生怎麼樣的破壞,但想來這種爆發絕不是現在的廣陽派能承受得起的。

外有大敵,廣陽派內部需要的是團結,需要的是冷靜,需要是的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

既然原有的勇氣支柱已經崩塌,那麼現在就需要一個新的,能夠讓所有人看得到的希望,把戰鬥的勇氣維持下去,直到最後一刻。

所以洛楚易很快就把話接了下去。

「我們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堡中的物資最多只能再支持十天,如果到時候仙界還沒有任何支援的話,我們將不可避免的滅亡!」

已經被打擊得麻木的廣陽派弟子們聽到滅亡這兩個字,總算是回過些神來。

求生是人類的本能,哪怕明知下刻必死,也必然會全力以赴地爭取此刻平安。

誰都不想死。

廣場上變得有些騷然,壓抑的情緒眼看就要爆發了。

「可是上天沒有拋棄我們!在最後關頭,依然給了我們一個生存下去的機會!」

洛楚易的聲音變得激昂起來,充滿了感染力!

「仙使沒有降臨,可是人間的同胞卻來到了我們這裡!他給我們帶來了返回人間的希望!」

洛楚易大聲說著,拉著雍博文一路走出大殿,長老們緊隨其後,再然後就是原本擠在大殿偏殿裡的一眾廣陽弟子。

所有人都來到了大殿前的廣場上,只有潘漢易依舊失魂落魄地站在仙門之前,喃喃自語不休。

洛楚易拉著雍博文一躍而起,跳到了大殿的房簷上,確保在場的每個弟子都能夠看到他們兩個。

「這位雍道友,來自人間,隨身帶有一件法寶,可以打開通往人間的門戶!可是他的這件法寶,在剛剛到達時的混戰中不幸被妖魔搶走!雍道友向我廣陽派提出了幫助的請求,並立誓只要壓回法寶,就送我們廣陽派返回家鄉!返回人間!」

第二六三章 拚死一搏(四)

洛楚易這翻話並沒有引起大太的反響。

不是一眾廣陽弟子們已經完全心灰意冷了。

而實在是他這位掌門的信用度太低。

一個仙使十多天後必定降臨的似話,被他拿來唬弄整個廣陽派上下數萬弟子好幾年。

嘴炮放得多了,也就不會有人相信了。

洛大掌門的信用度哪怕稍好一點點,也不會被潘漢易一個監控影像就把他所有心腹給策反了。

所以,聽到洛楚易這翻話,一眾廣陽弟子們冒出來的念頭不是終於有救了,而是這傢伙又在那裡忽悠人呢!

洛楚易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緊接著又說了一句話,「我將親率千名精銳弟子,突襲妖魔堡壘,配合雍道友潛入妖堡,取回遺失法寶!此戰只能成功,不能失敗,若失敗,我亦先死,不負前掌門臨終重托,以全掌門之責!」

關鍵詞:親率,先死。

理論上來說,掌門是整個門派的核心與最高領導。

所以掌門的價值更體現在運籌幃幄上,而不是光著膀子親自上陣砍人。

對此,洛楚易理解得相當透徹。

自打接任掌門,他就再也沒有上過一次戰場,親臨過一次前線,為了廣陽派的安危,把自己保護得相當好。

這也是他魅力值比不上潘漢易的原因之一。

潘漢易沒當上掌門,自然沒有機會運籌帷幄,只能身先士卒,每天都得親自上陣十回八回砍人。

對於普通弟子而言,一個是就在身邊並肩作戰的戰友,一個是高高在上作戰時連影都見不到的上位者,自然是戰友更值得信賴。

可現在,多少年都沒有親自上過陣的洛掌門,居然當眾說要親率部隊作戰,不成功便成仁,表現出如此的行動決心,想必說的是實話。

嘴炮不可信,但實際行動卻是來不得假的,若不是先前那番話是真的,洛大掌門又怎麼可能親身犯險?

每個廣陽派弟子都知道突襲妖堡的危險性,基本上是九死一生,干冒這麼大的風險,想來不會是為了重新拿回掌門位置——現在掌門這個位置也沒什麼意義了,仙界之門打不開,逃不出去,管你是掌門還是普通弟子,都是死路一條啊。

這一句話,總算是挽回了些許人心。

洛楚易立刻趁勝追機,接連下達命令。

一是要求立刻選拔出一千名精銳弟子參加突襲作戰。

二是要求未被選拔上的弟子都要堅守崗位,務必保證廣陽堡的安全。

三是聚集易字輩以上弟子及全體長老就地開會,討論戰鬥方案。

被仙界無法打開這個噩耗衝擊得近乎絕望的廣陽弟子們按著洛掌門的命令行動起來,暫時把絕望與壓抑拋到腦後,總算是一掃剛剛的頹然。

洛楚易則帶著一眾易字輩弟子——基本上都被潘漢易聚過來參與這次推翻洛楚易的行動了,都不用再到別的地方去現找——與雍博文,一起重新回到仙界之門所在的那個偏殿裡,長老們和依舊失魂落魄的潘漢易還在這裡未走。

一眾人等進了偏殿,轉圈坐下,洛楚易依舊坐到了掌門的主位上,雍博文被他拉著坐在身旁,長老們則坐在洛楚易與雍博文左右兩側。

這所有人一坐下,便見殿中央還有個人直不愣登的杵在那裡,好像跟柱子一般。

不是別人,正是大受打擊的潘漢易,還在那裡自言自語呢。

洛楚易歎了口氣,站起來走到潘漢易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師弟,想開些,先坐下商量正事兒吧!」

潘漢易愣愣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洛楚易,總算是回過神來了,猛得撥開了洛楚易的手,怒道:「這都是你的陰謀,對不對!什麼仙界之門無法打開,肯定是你搞的鬼,平時就你在這裡呆的時間多,肯定是你做了手腳,讓別人打不開仙門!這仙門打開的手法,師傅教過我的,要是打不開,他教這個幹什麼!」

如果沒有長老們為洛楚易的話背書,潘漢易這番話一出,周圍坐著的一眾易字輩弟子十之八九都會如此懷疑,畢竟掌門的人品不太可靠。可現在的問題是,長老們已經證實了洛楚易的說法,潘漢易再這麼說,不免就有些輸不起而強辭奪理的嫌疑。洛楚易會說謊,難道長老們也會為配合他說這個謊不成?

一時間偏殿內只迴響著潘漢易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喊,卻是無人回應。

在坐的除了長老,就是與洛楚易和潘漢易同代的易字輩弟子,都是各擋一面的角色,除了少數死黨外,其他人今天之所以跟著潘漢易起來反對洛楚易,倒不是為了幫潘漢易上位,更主要是已經無法忍受再這樣繼續毫無希望的死戰下去,想要打開仙界之門離開這裡,如今這個方案已經行不通,而洛掌門——現在他們已經直接無視潘漢易才是掌門的事情了——既然又拿出了一個辦法,當務之急自然是就這個辦法商議行動方案,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糾纏於已經過去的事情,對於此刻的廣陽派而言,時間就是生命,一點浪費都是犯罪。

「若是不教我們這個,師傅又怎麼能讓別人也相信這門隨時都能打開呢?」洛楚易搖了搖頭,平靜地道,「其實,師傅臨終前有番話,我一直沒有說。當時你不在旁邊,師傅身受重傷,已經撐不了多久,便指派我當掌門。我是非常震驚的,要知道我法術沒有你強,腦子沒你聰明,人緣也不如你好,哪有資格當這個掌門,就算是要接任掌門,也應該是你接任才對,我當時便請師傅稍待片刻,想去把你找回來,可師傅卻阻止了我。」

大長老在旁插嘴道:「當時情況確是如此,洛掌門一力拒絕,再三表明你潘漢易比他更適合當掌門!老實說,當時我也覺得掌門的這個決定有些草率,甚至懷疑傷勢影響了他的神智,但掌門人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說服了我們所有人,讓我們一致同意由洛掌門接任掌門之位,當時洛掌門還是一力推辭,卻是被我們硬架著接了位的!」

第二六肆章 拚死一搏(五)

「師傅說了什麼?」

潘漢易雖然對奪了掌門大位的自家師兄不感冒,但對師傅卻還是相當尊敬的,追問的時候,還下意識挺直了腰身,做肅穆狀,簡直就是一種條件反射了。

「你師傅說,論法術,論智謀,論人緣,洛掌門皆不如你,但有一樣你卻不如洛掌門,沉穩!」大長老代替洛楚易回答了潘漢易的問題,「你知道得知仙界之門無法從我們這側打開這個事實之後,洛掌門的第一反應是什麼?他震驚之餘,問的是可否有其它方法主動聯繫仙界,又問他需要做些什麼!而你的反應又是什麼?」

其實兩人接觸這個事實的背景不一樣,反應也不一樣也很正常,但潘漢易在得知消息後,居然震驚到近於發傻的地步,被洛楚易輕易翻盤都拿不出半點應對手段,兩者之間的差距也就顯而易見了。

潘漢易琢磨著若是換成自己,得知這個事情後,會有什麼反應?一時間卻想不太明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他絕不可能背著這麼個壓力大得可以壓死的真相堅持這麼多年不露口風,還能變著花樣的蒙騙著所有門人,鼓勵他們的士氣。

這樣一個消息,任誰都知道一旦透露出去,會對整個廣陽派的士氣造成多大的打擊。

潘漢易不是輸不起的人,也不是那種死鴨子嘴硬的角色,只不過這麼多年來憋了這麼口氣,一直不服罷了,此時知道自己搞砸了,前後想得明白,當即對洛楚易跪了下去,「師兄,我錯了,我對不起你這麼多年的苦心,任打任罰,師弟我絕沒有一句怨言!」

洛楚易連忙將他扶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歎道:「這不怪你,要是換了我是你,也嚥不下這口氣,說不定會琢磨出些什麼事情來了呢。說實話,這次其實也不全是你的錯。我也實在是撐下不去了,仙門始終不見動靜,物資越來越少,傷亡越來越大,就算是沒有你這次的事情,我又能瞞多久?天意如此啊!幸好,天不絕我廣陽派,有雍道友及時趕到,若能成功尋回他那件法寶,我廣陽派必可成功脫身!」

潘漢易心思定了下來,便放在了眼下當務之急的正事兒上,先問了一句:「不知雍道友那是何法寶,如何能引我廣陽派全體自此區脫困?」

雍博文解釋道:「那是個特製的平板電腦,內裡存有一門戶,別說廣陽派這萬把人,想當初我連一個殖民地所需要的建設物資都能源源不絕運過去。」

平板電腦這個名頭顯然是在場諸位已經與人間脫節的法師所不能理解的,但內裡存有一門戶卻是能聽得懂,琢磨著想來應是納須彌於芥子之類的法寶,只是這類法寶向來稀少,看這雍博文的法術水準不過一個二流,居然能有此種法寶,倒是讓人有些懷疑。

只是正如雍博文所說的那樣,他們眼下另無選擇,只能相信他,便有疑慮也只得暫時放在腹中。

其實雍博文原本還想說自己那平板裡存有雄兵十萬,只要尋回來,奪回此區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考慮到存著門戶已經夠讓人難以相信的了,再提雄兵十萬,未免讓人懷疑是在吹皮,便忍下沒說。

潘漢易也同樣如此,沒有繼續追問,轉而道:「那是我帶隊救回雍道友,具體情況相對熟悉些,不若由我帶隊配合,師兄你是掌門,還是坐鎮堡中堅守為好!」

洛楚易搖頭道:「這次行動關係我廣陽派生死存亡,我怎麼可能在後面坐得住?更何況,廣陽堡這邊同樣重要,無論如何也得務必保證萬無一失,這些年來,廣陽堡的防務都是師弟你主持,你比我更加熟悉情況,指揮起來也更加得心應手,還是你留下來更適當些。」

潘漢易還想說話爭一爭,可洛楚易卻擺手制止了他,道:「留守廣陽堡壓力不見得會小,我把各位都留下,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情!」他抬手拋出一點瑩光,那光在空中快速擴大,很快化為一幅立體的地理形勢圖。

雍博文見這圖面積不是很大,多丘陵山川,其間遍佈數十光點,猜測應該是這個所謂戰區的地理全圖,那些光點若不是重要據點,那就是時輪所在位置了。

洛楚易抬手一指,一束光柱自指尖射出,落到其中一個光點上,那光點所在位置迅速擴大,那是一處山坡,坡上立有時輪法像,雍博文瞧得清楚,正是他初來之處。

「雍道友來時所入時輪距離我廣陽堡大約三百餘里,若是放在往日,自是不成問題,但如今我戰略縱深全無,舉派困於廣陽堡內,別說千餘人的隊伍,便是十人二十人出堡,都會即時受到妖軍圍攻,若是這般出去,只怕不等衝殺到地方,人便要死光了,更別提會由此引起此處妖魔注意,加倍提防,想要潛入進去,更加千難萬難。另一方面,以妖魔往常的習慣,這妖堡必建得極大且複雜,一兩個人潛進去,尋找困難不說,萬一被妖魔發現,也是難以脫身。」

光影立體圖隨著洛楚易的講解,伸縮變幻,體現出了廣陽堡與時輪間的直線距離,又在各個險要位置化出一支支妖魔大軍,而後又在時輪所在位置幻化出一座巨大堡壘,惟妙惟肖,甚是神奇。

洛楚易環視著正襟危坐神情肅然緊張的一眾同門,深吸了口氣,道:「所以,我意使用越空投送法子,直接將隊伍投送到妖堡內部,製造混亂,配合雍道友行動!」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面色大變。

大長老第一個道:「掌門,三思,堡中物資已經支撐不了多久,尤其是防禦法陣,更需大量資源,若是使用越空投送法子,剩餘的物資怕是無法繼續支持防禦法陣,那廣陽堡如何能夠守得下去?」

眾人紛紛應合,都不大同意洛楚易的這個意。

倒是潘漢易低頭沉思,沒有開腔。

洛楚易的堅守異常地道:「就算是不用越空投送法子,防禦法陣又能支持幾天,若能尋得回雍道友的法寶,則一竅百通,從此返回故鄉,海闊天空,若是尋不回,就算能多苟延殘喘幾天,又有何意義!我廣陽派生死在此一舉,全力拚死一搏,方有一線生機!」

第二六五章 奇襲妖堡(一)

「掌門!」易字輩中站起一人質疑道:「你這個計劃的根本是立足於雍道友的法寶仍如往常般統一留存在妖堡中以待統一上繳,可如今的形式不比以前,妖魔佔據絕對優勢,若是他們不再把繳獲統一留存妖堡怎麼辦?萬一他們看出了雍道友這法寶的奇異之處,即時上繳怎麼辦?那這個計劃不就等於是水中撈月!」

「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天亡我廣陽派了!」

洛楚易的態度依舊堅決,毫無動搖。

「當此我廣陽派生死存亡之際,這是我們唯一能夠把握的機會,行事絕不能瞻前顧後,畏首畏尾,要麼不做,就在這廣陽堡中死守這最後十餘天,期待奇跡發生,仙使能在最後一刻帶著支援降臨,要麼就要全力以赴去爭取一線生機!各位長老,各位師兄弟,這是我廣陽派生死攸關的大事,我不願強迫大家,既然聚集在此,那麼便表決吧。我的意見是奇襲妖堡,配合雍道友,奪回法寶,贊成的請舉手!」

說完,洛楚易當先將自己的手高高舉起。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剛剛還一門心思琢磨著推翻自家師兄好上位的潘漢易居然是第一個跟著舉起手來,「師兄,別的話我就不說了,既然你讓我留守廣陽堡,那就是信得著我潘漢易,我就一句話,但凡叫我還有一口氣在,就必保廣陽堡不失!」

潘漢易這幾乎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委實是驚掉了大部分人的下巴,就算是認識到自己的不足與錯誤,也沒有必要表現得如此積極吧,一點芥蒂也沒有,直接轉換立場態度乾脆利落到簡直可以讓圍觀群眾吐血的地步了,該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但洛楚易卻是選擇了相信,向著潘漢易微微點頭,雖然沒有說什麼,態度卻是很清楚的。

「想來也別無他法,既然掌門拿定主意,那便搏一把吧!」大長老跟著舉起了手。

大長老的身份畢竟不同尋常,不是已經喪失百分之九十以上信用度的洛楚易和剛剛成為落破敗犬的潘漢易所能比擬的,至少他這一舉手,就立刻帶動了其他長老,紛紛舉手表示贊同。

易字輩的一眾人等經過短暫的猶豫之後,接二連三地舉起手來,最終卻是全員通過。

這個結果倒也沒什麼可意外的,就像洛楚易所說的,沒有其他路可走了,也只能拚死這麼一搏,成功了自然皆大歡喜,失敗了也不過是提前死十天,全都死光光的話,自也沒有什麼後悔藥需要吃了。

大計即定,洛楚易以掌門身份,分派任務,整個廣陽派立刻全面動員起來,用了半天時間,選調一千名精銳弟子,組成突襲部隊。

在此期間內,長老們則帶隊調動物資,準備啟用越空傳送法陣。

這法陣本來是廣陽派遷界作戰之後由仙界傳下來的,主要用於突襲運動作戰,雖然啟動一次都會耗費大量的物資,但有仙界持續不斷的支持,在以前還是經常使用的,只不過在仙使不再降臨,物資日漸短缺的情況下,便不敢再使用了。

這一次怕也是最後一次使用了。

啟動越空傳送法陣將會消耗掉大量原本就不多的物資,使得廣陽堡所能支持的防守時間大大縮短,一旦防禦法陣失效,那留守弟子的防守壓力將會立刻變得比山還大。

而出擊突襲的隊伍也不輕鬆,即使是完成了最初作戰目標,即突襲妖堡,協助雍博文找回平板電腦,他們還需要護送雍博文返回廣陽堡。

這回去可就沒有傳送法陣可用了,只能靠著這千餘弟子一路衝殺,打開一條血路。

無論哪邊失敗,都意味著廣陽派的末日。

這是個極度冒險的計劃。

每個人都很清楚。

但這也是一個別無選擇的計劃。

對此,同樣也是每個人都很清楚。

窮途末路,拚死一搏。

在整個廣陽派忙碌準備的這段時間裡,最閒的自然是雍博文了。

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在洛楚易安排的房間裡耐心等待,等待廣陽派完成準備工作之後,隨同部隊出擊。

利用這半天的時間,雍博文整理清點了一下身上的符菉,順便平靜一下心情。

他雖然也算是身經百戰,但像這般大規模作戰卻是從未親身經歷過,無論是日本之行,還是澳洲之戰,都遠遠不能與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作戰相提並論。

而且這一次,不會有魚家那霸道的兩父女在關鍵時刻來救援,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雖然打了會兒,努力靜氣,又用收拾東西來分散注意力,可他還是緊張得手腳有些發涼,不禁搓了搓臉,自嘲地笑道:「真是沒出息啊!」

他這一句剛說出來,就聽門外有人道:「雍道友在說誰沒出息啊?」

門一開,卻是洛楚易走了進來。

雍博文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緊張,問道:「要出發了嗎?」

「我廣陽派已經準備完畢,馬上就可以出發了。」洛楚易簡單回答一句,見雍博文迫不及待地想往外走,便道:「先不急,雍道友,我給你介紹幾個我廣陽派的精銳弟子!」

雍博文先是一愣,沒想到洛楚易這當口還有心情給自己介紹什麼精銳弟子,但出了門,看到門外站著的兩男一女,便回過味來了。這是洛楚易安排給自己的貼身保鏢,保護他在作戰時的安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要監視他,以防他尋到寶貝直接閃人。

這兩男一女,都是十八九歲的樣子,穿著灰布道袍,扎束得緊實利落,背掛長劍——其中那女子背上還掛著兩柄劍,都是滿身的精悍。

尤其是那年輕女子,雖然長得一張娃娃臉,模樣甚是可愛,但氣質卻是與可愛沒有一點沾邊的地方,整個人宛如一柄出鞘長劍,鋒利異常,似乎稍不留心就有可能被其割傷。

見雍博文走出門,那三人齊齊稽首施禮,恭聲道:「廣陽門下弟子,方聞仙、趙迎仙、洛姬仙,見過雍前輩!」

洛楚易道:「這三人是我廣陽派下仙字輩弟子中術法最強的三人,作戰時負責保護道友安全,道友只需專心尋找法寶線索便可,無需擔心戰鬥之事,只要你能找到法寶,那便算大功告成了!」

第二六六章 奇襲妖堡(二)

這種好意,雍博文自是不好推辭,也不能推辭,甚至連客氣都免了,真要客氣過頭了,再讓對方起了疑心——你小子一個勁兒地不要人跟著,是不是打算找到法寶就一個人開溜啊!

「多謝洛掌門!」雍博文毫不客氣地道了聲謝,又對那三個一看就身經百戰,不知殺妖多少的廣陽弟子拱了拱手,「有勞三位了!」

「雍道友請!」

眼見雍博文如此識趣上道,洛楚易不禁又更加安心了幾分,做了手勢,便請雍大天師上路。

雍博文跟著洛楚易往傳送陣走,那三個廣陽弟子刷地呈品字形分形站於雍博文身後,把左右後三個方向擋得嚴嚴實實,知道的這是三個保鏢,不知道十之八九會以為這是押送犯人呢。

傳送陣就設於那廣陽堡中間位置的廣場上。

此時千餘名精選的廣陽弟子都已經整齊排列等候開拔。

這次突襲作戰的作務目標已經明確告知了這些弟子,而且洛楚易也講得很清楚,若是害怕不願去,也不強求。

要知道這基本上等於是一次決死突擊,若是膽小畏戰,勉強去了也是拖大隊後腿,弄不好還會造成更大傷亡。

所以眼下這千餘弟子都是自願參戰,明知九死一生亦不退縮,個個散發著一股子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壯烈氣息。

整個廣場都因著這股壯烈氣息而顯得異常沉悶。

洛楚易引著雍博文來到廣場,請雍博文與三個保鏢在旁邊稍侯,自登上高台——這檯子還是潘漢易搭來對付他的,如今正好利用上了——由幾名弟子幫著換了皮甲,背掛寶劍,扎束停當,衝著旁邊站著的一溜長老和易字輩弟子微微點頭,二話不說,大手一揮,喝道:「出發!」

操持這傳送法陣的十餘位長老立刻啟動法陣。

廣場中間辟啪悶響不斷,宛如放著隱形的震響暴竹般,響了片刻,就見那空間中隱隱有細碎光點閃現,彷彿一個個不斷膨脹的水泡,漲到極限便啪啪碎烈,如雨般的光點四散崩濺,不片刻方圓近百米的範圍裡虹光閃動,形成一個直徑約十米的巨大圓形彩色光幕。

排隊於前的廣陽弟子立刻急速衝入光幕之中。

洛楚易帶著幾名弟子來到雍博文身旁,注視著隊伍急速進入光幕,同時反覆叮囑雍博文,待會過去之後,什麼都不要管,只需負責尋找法寶即可,作戰拚殺,自有身邊的三個保鏢負責,這三位的任務就是保證雍大天師的搜尋不會被任何妖魔打斷,不浪費一分鐘的時間。

待有六百餘廣陽弟子衝進光幕,洛楚易立刻領著雍博文,帶著一眾親信——雖然剛剛都在潘漢易的鼓動下當了叛徒,但用人之際洛掌門還是相當寬洪大量的繼續使用了,不用也不行,實在是手頭沒有可信的人了——衝進光幕。

這種臨時簡易的傳送陣顯然跟地獄之門之類的大型固定傳送裝置無法相提並論。

雍博文過地獄之門的時候,基本上就感覺好像是過了一道普通的門戶,尤其是魚承世公司建起來的門戶,根本就感覺不到任何異常,可過這廣陽派的傳送陣的感覺卻是大為不美妙,穿過光幕的時候,整個人好像被浸到了凍水裡般,徹骨的寒冷只在一瞬間就差點沒把他凍僵,手腳立刻失去了感覺。

做為一個修煉還算成功的法師,雍博文可是多少年都沒有這種極度寒冷的感覺了。

僅僅一瞬而已,從裡到外都凍透了。

這還不是最糟的。

整個人完全喪失了所有的方向感,一如進入了失重的環境,連上下都感覺不出來了,兩耳嗡嗡作響,大腦混亂小腦失調,整個身子都不在掌控之中。

當下一刻腳踏實地的時候,雍大天師因為全身協調混亂,而以一個標準的狗搶屎姿勢趴到了地上,還沒反應過來,頭上背上就被不知踩了多少腳,要不是功夫深法力強,只怕就要當場成為史上第一個被活活踩死的大天師了。

雍博文痛苦的大叫,眼前依舊一片虹樣的彩光晃來晃去,看不清任何東西,亂糟糟的巨大聲響一股腦的灌入耳中,有劇烈的爆炸聲,有沉悶的雷鳴聲,有金屬撞擊的脆響,有磚石破碎的坍塌,有怪異的叫罵,有垂死的慘嚎,兼中雜著有人驚呼:「快把雍道友扶起來!」

幾隻手亂糟糟伸過來,連接帶扯地把雍博文從地上拽了起來,動作好不粗爆,有兩隻手甚至扯著雍博文的頭髮,慌亂間還有人在他屁股下,腿上踩了兩腳,尤其過份的是,不知是誰踩著雍博文的小腿不放,於是上半身一群人使勁拉扯,下面卻被牢牢踩著,直扯了好幾下才發現這個問題,這讓雍博文直懷疑這些傢伙是來救人的,還是想殺人的。

但不管怎麼說,雍大天師還是成功地從地上趴了起來,避免了被踩死的命運,氣兒還沒緩過來,就有人死命地晃著著他,大吼:「往哪邊走,往哪邊走!」還啪啪地拍著他的臉,試圖讓他盡快清醒過來。

這狠狠的幾巴掌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至少在雍博文的眼前,閃爍的金星取代了晃動的虹光。

視線終於重新恢復了。

雍博文發現了自己此刻正處在一個十餘米寬的陰暗走廊裡,四下裡飛劍帶起的光華漫天飛舞,廣陽弟子們正拚命向著走廊兩側衝殺,而更多的妖魔阻擋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都是馬妖,也不知有多少,將整個走廊都塞得水洩不通,後面卻還有馬妖在拚命地往裡擠。

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擠到了完全轉不過身來的地步。

這種情況下,御飛劍的廣陽派弟子們佔了相當大的便宜,即使動不了身子,他們只需要並著兩個指頭引導飛劍衝殺就可以了,而馬妖們卻是連手中的武器都揮動不起來,一時間完全落入了任人宰殺的地步,劍光閃過,成群成片的倒在地上,但很快就有更多的馬妖踏著倒地的妖屍再衝上來,使得廣陽派弟子的衝鋒進展極為緩慢。

雍博文一時沒找到洛楚易在哪裡,但那三個保鏢卻還跟在身旁,打他臉衝他大吼的,就是那個娃娃臉的洛姬仙。

第二六七章 奇襲妖堡(三)

真是粗暴啊。

雍博文捂著臉,小心翼翼地推開張牙舞爪近乎暴走的洛姬仙,雖然心中不快,卻也能理解。

他現在之所以能安安生生地呆在這裡熟悉情況,是先衝殺過來的廣陽弟子用鮮血和生命創造出來的。

就在他站著的這個地方,地面上滿是屍體,有馬妖的,有廣陽派弟子的,橫七豎八,層層疊疊,鮮血如同溪水般在屍體的間隙中流淌。

也不知道這次越空傳送到了什麼位置,居然會有這麼多的馬妖在附近。

在傳送前,雍博文就聽洛楚易說過,這種越空傳送雖然可以百分之百準確地傳送到已知坐標位置,但因為對妖堡的狀況沒有準確情報,所以只能把傳送位置盡量定在靠近時輪地方,而妖堡就是以時輪為中心建立起來的,目的也是為了保護時輪和從時輪中傳送出來的妖魔大軍,這個傳送位置顯而易見是非常危險的。

現在的情況正證明著這種危險。

可以想像,那些傳送過來的廣陽弟子肯定也會如他一般在剛剛傳送過來的時候,會出現短暫的失覺,而那時可沒有人能夠保護他們,也不知有多少廣陽弟子在衝過來的每一時間就被驚動的妖魔所殺死。

雍博文想起了傳送前,一眾突擊成員視死如歸的表現,當時還覺得太過沉重,現在才知道,一點也不誇張,尤其是最前面衝進來的,幾乎都是必死,卻沒有一個人猶豫,只有堅定不斷的衝擊。

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腥臭味道。

雍博文僅僅發了一下呆,就回過神來,驅動法術,感應被搶走的平板電腦。

這一刻,他緊張得手都有些哆嗦了,為了更準確一些,他甚至關閉了六識,不看不聽不聞不說不觸不動。

如果感應不到,那就說明平板電腦不在這裡,也就再沒有任何可以尋回的線索與希望了。

沒了平板電腦,這些廣陽弟子的犧牲就變得毫無意義,而整個廣陽派與雍博文也都將在這個絕地中死於妖魔之手。

以三個保鏢為首的一堆廣陽弟子更是全都一眨不眨地盯著雍博文,比他還要緊張一萬倍。

搞千人突襲這麼大的陣式,又是在妖堡內部找東西,僅靠三個人協助肯定是不夠的。

洛楚易親自安排的這三個人,主要的任務其實還是盯著雍博文防止他找到法寶自己逃跑,再就是協調指揮其他協助人員。洛楚易單獨安排了兩百人協助雍博文行動,佔整個突襲部隊的五分之一,沒有人協調指揮肯定是不行的。

感應到了!

清楚可見,而且距離不遠!

雍博文心中的大石落地,如此順利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沒有睜開眼睛,就先指向平板電腦所在方向,「在那邊!」

睜開眼睛一看,手指所向方位竟是牆壁,不禁一愣。

他們不熟悉妖堡內部環境,如果繞圈的話,不知道得花多少工夫才能找到,在這裡每耽誤一分鐘都可能是一條甚至更多條廣陽弟子的生命。

不過三位保鏢卻是沒有任何猶豫,看到雍博文指出方向,方聞仙立刻大吼一聲:「跟我來!」當先向前,數十名廣陽弟子立刻緊跟其上。

這方聞仙長得又黑又壯,三角眼,吊梢眉,留著個大光頭——這在廣陽派中可是相當少見的,這是個道家門派,所有弟子都是梳道髻的——顯得異常彪悍,這要是再紋個身,換個黑背心牛仔褲,再拎把片刀,隨便往哪個街頭巷尾一戳,十成十就是個本街的扛把子。

長得彪悍,行動力也毫不含糊。

方聞仙衝到那牆上,嘿的就是一拳打上去,足足半個手臂都陷了進去,登時將那牆打了一個深深的窟窿,跟著又是嘿一聲,又打了一個,連嘿了十幾聲,就打了十幾個窟窿。

只是那窟窿雖深,卻也沒能打透牆壁,也不知這牆倒底有多厚。

倒是雍博文瞧著狐疑,難道這方聞仙想靠拳頭把牆打通不成?這未免太離譜了吧。

但跟著方聞仙身後的那一眾廣陽弟子很快就行動證明了雍大天師猜想的錯誤,並且嚴正表明他們可不是只知道使蠻力的野蠻人,而是正而八經的法師。

跟在最前面的廣陽弟子每人佔一個窟窿,從隨身的兜囊裡掏出東西往窟窿裡塞,稍落後一些的則拿出符筆硃砂將在窟窿之間繪製符紋,再稍後一些則清理牆下的屍體,自己弟子的都好生靠在另一邊牆角下,馬妖的就隨隨便便扔遠些,騰出塊空地來,就在地面上紋繪符紋。

不到兩分鐘的工夫,所有人完成工作,一個以方聞仙拳打窟窿為節點的立體符紋陣法佈置完畢,所有人都立刻退到地面符紋陣的外圍,僅有方聞仙留在圈內,捏了個劍訣,背後長劍鏘地飛出鞘來,在空中轉了個圈子,劍身上騰地燃起熊熊烈焰,隨著方聞仙的指示,一劍刺在牆上符文陣法最中央的一個窟窿中。

幾乎沒有任何的前兆,也沒有任何華麗的光影效果,那堵牆壁便轟然崩塌,無數碎石如同暴雨山洪般向著前方傾洩。

地面上的符紋法陣立時升起一道光幕,將飛出來的碎石全都牢牢擋在法陣範圍以內,沒有任何一個碎石能飛出,只是站在陣裡的方聞仙卻是倒了霉,沒能逃出來,當場被埋了個結結實實,那牆極厚極大,爆開的範圍也廣,碎石傾洩在那法陣的小小範圍裡,眨眼工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待到動靜稍止,彌塵散去,前方除了那碎石堆外,再無遮擋,露出牆後的空間。

那卻是一個極廣闊的大廳。

廳中站滿了全副武裝的馬妖,正全都神情愕然地向著這邊瞧過來。

在這重重馬妖的最後方,赫然是正緩緩轉動的時輪。

隨著時輪的轉動,一團團白光自其中飛出,落到地上,幻成一個個馬妖士兵!

雍博文不禁暗暗叫了一聲苦,想不到這越空傳送這般有準頭,居然就落到了時輪的隔壁,眼眨著這大廳內擠擠挨挨足有上千馬妖,這可如何衝過去!

第二六八章 奇襲妖堡(四)

上千馬妖嚴格來說,其實算不上多。

這一戰區的馬妖全都加起來,保守估計得有百八十萬的。

廣陽弟子身經百戰,尤其是這挑出來突襲的一千人,更是精銳中的精銳,一人打十妖經對沒有問題。

但關鍵是這裡的馬妖數量可不是保持不動的。

外面的馬妖會不停往裡沖,時輪那邊的馬妖會不停傳送過來,真真是殺不勝殺,衝過去只會陷入糾纏死戰。

當此殊死拚殺時刻,哪容得半點猶豫不絕。

雍博文這邊稍一猶豫,卻見法陣中那堆碎石積成的小山轟然爆開,真好似個火山爆發了般,大大小小的碎石沖天而起,如同暴雨般打向大廳中的馬妖。

馬妖個個身強體壯,別說石頭,等閒的鐵塊砸身上都不帶落個白點的,但這暴起的石頭卻是與平常石塊不同,個個都含著極強勁力,落到馬妖群中登時砸倒好大一片,尤其是靠近牆邊這一塊地方,整個被清空。

方聞仙自如雨碎石當中沖天而起,揮舞手中劍筆直指向前方,怒吼:「衝啊!」吼聲未止,一個人便義無反顧地向著大廳中密密麻麻的馬妖衝了過去,雖千軍在前,亦無所畏懼!

先前跟著方聯仙佈置法陣的那數十名廣陽弟子本就緊挨著法陣邊緣站著,聽到方聞仙號令,立刻頂著滿天亂飛的碎石齊刷刷向前猛攻。

大廳中的馬妖在突如其來的打擊與變故面前,經過短暫的混亂與迷惑後,很快就清醒過來,吼叫著向牆破方向撲過來。

兩方人妖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起,剎那間濺起滿天鮮血。

馬妖倉促迎戰,哪是這些蓄勢已久的精銳廣陽弟子的對手,便好似被收割的莊稼般,齊刷刷一排排倒下,竟是不能絲毫阻止廣陽弟子前進的步伐。

方聞仙衝鋒在前,手中劍不是役使飛舞,而是化為門板大小,雙手緊握,左掄右斬,劍鋒所過之處,血肉橫飛,無妖是一合之敵。

雍博文被這慘烈的搏殺驚到目瞪口呆,洛姬仙扯了他一把,幾乎是貼在耳邊大吼:「往哪裡走!」

「一直往前,一直往前!」雍博文回過神來,先是回了一句,發覺自己的聲音在震天的喊殺聲中簡直微不可聞,便使足全部力氣再次大吼。

「走!」洛姬仙帶著數十人擁著雍博文,緊跟在方聞仙所部後方,踏著開闢出來的血肉之路奮勇向前。

而另一個保鏢趙迎仙卻是帶隊殿後,以防有馬妖從後偷襲,並負責清掃地上和兩側未死絕的馬妖。

一行人如同旋風般捲進大廳。

雍博文百忙之中回望,卻見走廊兩側的廣陽弟子並沒有跟著進入大廳,而是繼續向著兩端衝殺,想是他們的任務主要是在各處製造混亂,讓妖魔搞不清楚這次跨越作戰的真實目的,如果都跟過來的話,那便是傻子都知道他們要往哪裡去了,平白增添了尋找目標的壓力。

這一次,雍博文看到了洛楚易。

這位已經在本派中信譽掃地的掌門人御使飛劍,就衝殺在左側端走廊的最前方,身先士卒,滿身浴血。

「集中精神,別走神!」洛姬仙猛扯了雍博文一把,衝他怒吼。

雍博文連忙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也不管洛姬仙能不能看懂,重新集中注意力,感應平板電腦的具體位置。

很近,真的很近,如果筆直向前的話,只要越過時輪,再轟開對面那堵牆,或許就可以看到那遺失的劍匣了。

可是現實卻總是殘酷的。

時輪對於馬妖的意義極為重大,它們顯然誤以為雍博文這一行的主要作戰目標是摧毀時輪。

雖說以前廣陽派並沒有表現出摧毀時輪的能力,但誰能保證他們沒有在最近研發出了相應的辦法呢?

大廳中的馬妖一層層地不停往前衝著,完全無視傷亡,硬是拿命往上堵。

時輪裡不停傳送出馬妖,一落地便立刻揮舞著武器加入戰鬥,而大廳兩側的門裡有更多的馬妖蜂湧而入,在時輪前方形成厚厚的防線,一時間將整個大廳擠得連轉個身都辦不到,能與方聞仙等人接戰的也就是最前面兩排的馬妖。

這般源源不斷地往上衝,哪怕是站著不動任殺,也得殺得一陣子,這般硬頂下來,竟是生生阻住了方聞仙等人的衝擊勢頭。

方聯仙舞劍大呼酣戰,腳下被踩爛的馬妖屍體完全成了厚厚的肉泥,可砍倒了一個立刻補上來三個,殺光一排馬上就有兩排擠上來接著給他殺,任他砍得如何快狠,卻也沒有馬妖往上填補的速度快,一時間竟再難寸進。

後方的馬妖則開始向廣陽派這邊投擲武器射箭放暗器,而且是亂糟糟的完全不顧衝殺在最前面的馬妖的性命。

洛姬仙一聲令下,擁著雍博文在中間的這數十廣陽弟子齊齊祭起飛劍,交錯縱橫,在空中織成一線防禦大網,將飛來的武器全都擊落。

方聞仙所部卻全不理會飛來的武器,只管悶頭衝殺。

眼見馬妖殺之不絕,前進受阻,方聞仙大吼一聲,猛得將那門板也似的長劍往地上插,身後十餘名廣陽弟子後退一步,齊齊伸手,連接一體,最後兩人的手掌重重拍在了方聞仙兩肩上。

那插在地上的巨劍驀得綻放出強烈的光彩,猛得自地面飛起,化為一道眩目光華向前急速射出,好似驚蜇的怒龍般,捲過馬妖重重防禦,所過之處血肉橫飛,殘肢亂舞,這一擊滅掉數百馬妖,直接打通了馬妖的全部防禦,越過時輪,狠狠打在對面牆壁上。

便聽轟的一聲巨響,牆體震動,碎石飛舞,硬生生打出一個大洞,只是那洞後黑漆漆一團,也不知是什麼樣個所在。

這驚天動地的一擊之後,方聞仙臉色慘白,哇的噴出一口濃稠鮮血,那血竟是紫中帶黑,而那二十餘名為其聚力的廣陽弟子也是個個身形搖晃,竟是連站都勉強了。

好個方聞仙,只把嘴角鮮血一抹,引手一招,巨劍順著原路飛回落入手中,高舉向前,怒吼:「衝啊!」順著那擊出的通路繼續向前。

第二六九章 奇襲妖堡(五)

向前,一直向前。

踏著妖魔血肉鋪就的通道向前。

方聞仙的身形已經有些搖晃,揮舞的巨劍已經漸漸沉重,可是他的腳步卻依舊堅定,出招依舊狠辣,任何想試圖衝上來將通道重新填滿的馬妖都在巨劍的光影間化為碎肉。

趙迎仙組中同等數量的廣陽弟子迅速衝到前面,替換下集力發大招而導致無力衝鋒的同伴,保證向前衝鋒的數量。

被替換下來的弟子卻也不可能閒著,而是退入殿入組,奮起餘力,御使飛劍斬殺兩側和後方追上來的馬妖。

雍博文看得真切,胸中熱血沸騰,直想衝出去與方聞仙一般放手大殺一場,不過洛姬仙卻忠實地履行著她的責任,死死攔住雍博文不許他參戰,因為出戰前洛楚易對她們三人交待得很清楚,這位雍道友的任務就是鎖定並找回他那件遺失的法寶,絕不能讓普通的戰鬥分散他的注意力!

方聞仙的拚死一擊效果明顯。

一眾人順著打出的通道快速向前,很快就衝過了時輪。

再繼續向前,壓力卻不似方纔那般重了。

原因很簡單,馬妖們原以為他們的目的是時輪,這關係到他們轉送大批軍隊來此界的大事,自是要不顧一切的拚死阻擋。

可一見眾人衝過時輪卻連掃都不掃時輪一眼,馬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會錯了意。

整個妖堡之中最重要的就是這個時輪,妖堡便是為了保護時輪才建立的,這也是馬妖們最需要的保衛目標,雍博文一行人衝過去後,馬妖依舊把主要力量放在了時輪周邊,畢竟那邊走廊裡還有人類源源不絕地衝進來,誰知道會不會有哪隊人再過來。

眾馬妖雖然尚沒有統一指揮,但卻都很清楚,只要保全了時輪,哪怕是這妖堡被人類突襲部隊拆了也沒有關係,若是時輪出了差錯,那就算是妖堡完好無缺,這裡的馬妖也別想活一隻了,於是衝殺過去的雍博文等人除了迎面的馬妖外,身後卻是無妖追擊。

壓力減輕,速度也就更快了,沒用多少時間,眾人便衝到了對面牆上。

那牆上的大洞離地只有一米多高,直徑在三米左右,洞壁內面光滑若鏡,足見方纔那一擊的威力是何等驚人。

衝到洞口前,最前面的方聞仙先劈手扔出一個拳頭大的小球。

那小球飛入洞中暗處,立時光芒大作,宛若一個超小型的太陽般,將洞中情形映得通亮。

劍洞竟是沒有穿透這面牆壁,向內約有二十米深左右便即終止。

什麼牆竟然這般厚!

洛姬仙急問:「確實是在後面嗎?」

雍博文感應地真切,答道:「就在後面,不足百米!」

「再來!」方聞仙噴著血沫怒吼,跳到洞口裡,狠狠把巨劍插入腳前石面。

「不行,別浪費法力!」趙迎仙趕上來,阻止了方聞仙的盲動,伸手摸了摸那牆壁,捏了個法訣往牆面上一按,就見這牆體表面泛起無數複雜的花紋,雖與人類符紋大相逕庭,但其中波動的法力卻是一般無二。

「這是用縮山成壁的法術製成的牆壁!」趙迎仙急道:「除非你有一擊洞山的本事,不然的話,就別費力氣了!我記得一位祖師的作戰筆記上曾記載過,妖軍建妖堡後,以時輪為中心,在妖堡內部再建一個小型的堡壘,採取縮山成壁的法術,直接將臨近山丘壓縮成牆壁搭建,這東西不僅有山丘本身的堅實厚重,還有壓縮空間的防禦法術,以我們的實力很難打穿。我們這是傳到了時輪防護小堡的內部,不要浪費力了,從門繞出去,再找路!」

情形緊急,其實說這麼多也是在浪費時間,不過趙迎仙卻也無奈,洛楚易安排他們三人負責保衛雍博文的時候,並沒有指定誰領頭,三個平日也是各在一方,相互之間談不上誰高誰低的問題,有些話若是不說明白,方聞仙與洛姬仙未必肯聽他的。畢竟相對於繞路而言,直接打穿牆壁衝過去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若是能像方纔那般自是最好不過,只是方纔那堵牆不過是時輪防護小堡內部的間隔牆,與這縮山成壁建起的牆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方聞仙恨恨一跺腳,拔起巨劍,跳下洞口,抬眼張望了一下,又率先向著門口方向猛衝。

這一衝卻好似逆水行舟般,艱難程度不下於向時輪衝鋒。

廣陽派突然使用越空傳送突襲妖堡雖然時間尚短,但已經傳遍了妖堡內外,妖堡裡的馬妖都在拚命往時輪防護小堡裡沖,雍博文這一行人往外衝,就等於是迎頭撞上了源源不絕的馬妖支援部隊。

僅衝出時輪防護小堡,便有十餘廣陽弟子戰死。

方聞仙亦是滿身帶傷,兀自揮劍大呼酣戰,趙迎仙衝上去替他,他卻不肯下來,還是兩個廣陽弟子強行把他拖到殿後隊伍裡方才罷休。

趙迎仙與方聞仙的作戰方式截然不同,並不持劍肉搏,而是如其他弟子般御劍迎敵,只不過他能同時御使五把小劍。這五把小劍各持一色,在空中劃過,帶起雷霆火焰旋風冰霜,雖然限於法力覆蓋範圍有限,但在這室內近戰卻是效果奇佳。

出得時輪防護小堡,便是錯縮複雜的走廊通道,一個個房間廳室,多得難以計數,有存放物資的,有臨時休息的,有集體用餐的,亂糟糟地都有馬妖在往外衝。

一行人一路衝殺,雍博文始終牢牢鎖定自家平板電腦的位置,時刻指正方向,也不知繞了幾圈,已經完全與大隊脫離,前後儘是馬妖,二百餘弟子陣亡過半,餘下也是個個帶傷,卻是雍博文被護得好好,連個肉皮兒都沒碰破。

雍博文正焦急間,隨隊轉過一個彎,卻是又一條走廊,這走廊約有百餘米,兩側沒有門戶,直通到底,底部有一緊閉的厚重石門,門前站著十餘馬妖,自家平板電腦赫然就在直線前方不過百餘米的距離之後,十成十是在那門了,不禁喜出望外,吼道:「到了,前面門後!」

已經極是疲憊的一眾廣陽弟子聞聽均是精神一振,鼓起餘勇,猛衝過去,切瓜剁菜般將門口那十餘馬妖殺了個精光。

第二七零章 奇襲妖堡(六)

據可靠情報,馬妖在戰場上的任何繳獲都必須統一上交,由本隊帥部統一保管,所有繳獲的物品都會存貯在建立起的妖堡中。

如今眼見著情報準確,雍大天師的法寶果真在妖堡之中,想來這門後就是馬妖存貯戰利品的倉庫了。

眼見著目標達成就在此刻,眼前之敵又已經清理乾淨,人人都是心頭喜悅,不自覺得有些放鬆。

做為先鋒的趙迎仙第一個衝到門前。

那門足有二十餘米高,通體黑色,上面佈滿了妖魔符紋,顯得甚是厚重。

趙迎仙雙手抵門,奮起全身之力前推,原以為會相當難開,哪曾想方一用力,那門竟然無聲無息地向後打開。

輕得混不受力,宛若兩扇紙門,輕輕滑開一道米許寬的縫隙。

遂不及地趙迎仙用過了力,一個踉蹌摔進門內。

然後,他死了!

一個巨大的蹄子凌空踩下,猛得把趙迎仙踏於足下,死死踩在地上。

那蹄子是如此巨大,以至於把趙迎仙整個上半身都踩得嚴嚴實實,看不到分毫,細碎的血肉順著地面崩濺出老遠,染成一朵鮮艷的腥紅之花。

這一下來得好不突然,跟在後面的一眾人均是大嘩。

趙迎仙是廣陽派仙寧輩弟子中的領軍人物之一,為人穩重,法力高強,行事謹慎,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被洛楚易安排執行如此重要的任務。方才無論殿後還是衝鋒,他那一手五彩飛劍不知斬殺了多少馬妖,當真是所向披靡,誰能想到眼見著任務就要完成,卻如此莫名其妙的被生生踩死!

幸好眾人都是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死,雖然意外於趙迎仙死的突然,卻沒有任何猶豫耽誤,跟著趙迎仙做開路先鋒的數十廣陽派弟子在嘩然聲中,同意祭起飛劍,向著那尚隱身的門後的巨蹄所有者殺去。

烏黑的大門轟然破碎,一個巨大無匹的身影帶著滿天的碎石,迎著當面刺來的飛劍衝出,不閃不避,那劍刺在其身上鏘鏘作響,宛如金鐵交擊,卻不能動搖其紛毫,反被那狂猛無鑄的衝擊力量撞得四散崩飛,那巨大身影只一剎那便衝進了一眾前鋒弟子當中,宛如一股颶風刮過,所有的弟子就在同一時刻好像被狂風捲飛的紙片般不由自主地向著四面八方飛散,重重摔在牆壁地面上,個個血肉模糊,竟是不成人形!

那巨大身影至此方才站定,赫然是一隻足有二十米高的馬妖。

這馬妖竟是血紅顏色,身披金甲,背掛兩支長矛,下半身馬軀之上掛著兩排大小不一的刀劍,足有十餘柄,往那裡一站,蹄下兀自踏著兩名未及逃走的廣陽弟子。想是這妖魔有意放輕的力道,這兩名弟子竟是一時未死,慘呼掙扎不已。

二百餘廣陽弟子護著雍博文一路衝殺過來,不過陣亡半數,可只與這巨型馬妖一個照面,便被擊殺數十,無人是其一合之弟。

方聞仙怒吼一聲,揮舞巨劍插在地上,身後十餘弟子立刻排成一線,連鎖擊背傳法力於方聞仙身上,巨劍再次化為一道慧星也似的流光襲向巨型馬妖。

這巨型馬妖出場好不凌厲,方聞仙身經百戰自是看出其厲害之處,所以出手就是合力殺招,不給那巨型馬妖任何喘息之機。

那巨型馬妖似是知道這一招的厲害,竟不硬擋,嗖一聲,重又跳回到了門內,閃身躲於牆後,它體形極為巨大,但行動之敏捷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完全不受自身重量體積的影響。

巨劍所化流光在空中打了個盤旋,脫離眾人視線,擊向躲於牆後的巨型馬妖。這飛劍全靠役使者以神驅使,就等若役使者的第二雙眼睛,使其全不受視線限制束縛,別說是躲在牆後面,就是躲在九重十八彎的迷宮裡也不礙著找到目標。

「該死,是馬妖大統領!」洛姬仙至此方才低罵出聲。

馬妖大統領便是此地的最高將領,也是最為強悍之輩,在妖堡之中有單獨的統領室,想這門後就是他的統領室了。

只是洛姬仙卻想不明白,雍大天師的法寶不放在貯存倉庫中,怎麼會放在馬妖大統領的統領室內,想來若不是雍博文領錯了路,那就是這馬妖大統領發現了那法寶的特異,所以來拿研究。

不管怎麼樣,當此最後一步卻面臨如此強敵擋路,也不可能細細思量其中問題,洛姖仙只能選擇相信雍博文的鎖定,當下領著護衛雍博文的弟子出陣上前,又叮囑雍博文道:「前輩,我等在此纏住這妖魔,你尋機入內……」話未說完,卻聽身後傳來嘈雜喊殺之聲,眾人回望,卻見大批馬妖呼喊殺來,勢若瘋狂,想是見自家統領有險,急急趕來救駕了。

洛姬仙眉頭緊鎖,衝著方聞仙吼道:「師兄,我去殺大統領,你擋住後面!」

方聞仙全力役使飛劍追斬馬妖大統領,沒有工夫答理洛姬仙,但也沒有把飛劍自門內撤出來,反倒領著身後一排弟子整齊踏步向前,以行動表明了他不接受洛姬仙的分配。

洛姬仙怒道「師兄,你已經身受重傷,又使過一次滅魔斬,哪還有餘力能擊殺馬妖大統領!」

方聞仙充耳不聞,只是領著眾人一步步穩穩向著那門前推進,想是飛劍在門內斬殺順利,不用再擔心馬妖大統領再突然殺出來。

洛姬仙無奈,只得對雍博文道:「等方師兄率人進入門內,前輩可緊跟在後,尋找機會取回法寶。」又點了兩名弟子緊跟雍博文,自帶著其餘手下反身回去阻擊追殺而來的大隊馬妖。

雍博文甚是無奈地點頭應了,只覺得說不出的憋氣。

整場突襲行動,他別說動手,連發表意見的機會都沒有,原因無它,對於廣陽派而言,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外人,沒有威望,自是不會有人聽從他的,除了隨隊前進,還真是沒有其他選擇,要不然還能怎麼辦?難道還能甩開大隊自己單獨跑出去大殺四方?開玩笑,他是來尋回劍匣的,可不是來斬妖除魔的。斬妖除魔這種事情還是等找回劍匣和平板電腦以後再說才合適。

第二七一章 奇襲妖堡(七)

方聞仙等人終於還是移動到了門口。

雖然只是短短幾十步的路程,可方聞仙已經難以維繼,眼耳口鼻盡在不停地往外流血,每一步都走得艱難無比。

雍博文緊跟而上,不料跟得稍緊,便被身旁的那兩個廣陽弟子給又往後拉了拉。

方聞仙在那門口不再前進,帶著一串身後的弟子同時坐腰沉馬,嘿然吐聲,跟著向雍博文歪了歪頭。

雍博文不敢耽誤,毫不猶豫地甩開拉著他的那兩名廣陽弟子衝入門內。

那大門已被馬妖大統領撞壞,卻沒有全碎,尚餘了些碴子,阻擋著視線,再加上門內光線略暗,根本看不清楚其中情形。

雍博文雖然急速縱入其中,卻不敢大意,早在掌間捏了數道符菉,躍入門內,卻見眼前一片昏暗,視線模糊,只隱約能看到這是個極大房間,少說也用千多平。

那巨大馬妖正在房間內閃躲騰挪,屁股後面跟著一道醒目劍光,如同附骨之蛆般,任它如何蹦跳也無法甩脫。

雍博文捏了道符,往空中一祭,那符無聲燃起,化為一個足球大小的烈焰光球,急速升到房間頂端,將諾大的房間照得通亮。

這顯然不是什麼倉庫,而個會議室之類的所在,正對門口是一個有十餘台階的平台,平台上有個巨大的圓形石台,石台上還鋪著不知是什麼東西的厚實皮毛,而那平台階下左右兩側各有兩排稍小號的圓台,筆直排列,直延向門口方向,每個圓台上都鋪著相類似的皮毛,圓台後方的兩側牆壁上掛著各類兵器,顯得殺氣肅然。

劍匣此刻就放在那平台的圓形石台上,大敞四開,裡面的一應物品都被拿出來,一一擺放。

遠距離布符槍、十餘柄精鋼及桃木劍、拋射佈陣器、便攜式法壇、號牌、令旗、大疊大疊的符菉……擺滿了整個圓台。

而最讓雍博文喜出望外的,莫過於那事關重大的平板電腦也就在那一堆東西中間扔著!

大功告成,回家有望!

雍博文看著平板電腦稍一走神的當口,那巨型馬妖猛得撲過來,自身上拔出一柄巨刀,以雷霆萬鈞之勢當頭砍下。

這一下來得好不突兀。

雍博文見那馬妖大統領正忙著躲方聞仙飛劍追擊,而且還離得挺遠,便沒有太留心,哪曾想它竟然會不顧屁股後面的飛劍直撲過來殺敵,更離譜的是,雙方之間足有上百米的距離,它說過來就過來,百米之距一躍而過,剎那間就到了眼前,簡直就如同使了縮地成寸的法術一般。

眼見著躲閃不及,雍博文無奈之下只得再使血影化身。

這門來自妖魔的法術面對強力攻擊不怎麼好用不說,而且邪氣滿滿,任誰看到都能看出這不是什麼好路數。

雍大天師自覺出身名門正派,對於來自妖魔的這些法術並不怎麼上心研究,只是用到了才會想到,比如可藉以飛行的千魂慟,比如用在打魂鞭製造上的打魂拳,至於其它一時用不到的,多數都拋到腦後,像是九幽魂焰神魔之類的更是早就耗光了其中的陰魂不再使用。

此時身後就是廣陽派弟子,冒然使出這麼邪氣的招數,很容易引來懷疑。

不過生死當前,雍博文別無逃命手段,也只好使出來。

那巨刀刷地將雍博文化身的血霧劈為兩半,連帶著將那兩個不及躲閃的廣陽弟子一併斬殺。

這一刀斬下不過耽誤了馬妖大統領短短一瞬的時間,屁股後面的飛劍便追到了。

可一回,馬妖大統領卻沒有躲閃,而是大喝了一句什麼,雖然聽不懂內容,但語氣裡的得意與輕蔑卻是聾子都能分得出來。喝聲未落,馬妖大統領回刀反斬,正中襲來飛劍,便聽光的一聲巨響,整個房間都被震得搖晃不止,那氣勢洶洶的飛劍被馬妖大統領一刀砍飛,門口沉腰坐馬的方聞仙等人齊齊狂噴鮮血,栽倒在地。

被斬為兩半的血霧很艱難地重新融合在一起,雍博文咳嗽著重化身形,使出陸地飛騰之術,奔著圓台急速衝去,留下一連串的咳嗽聲。

馬妖大統領縱身欲追,不料身後風聲疾響,那被擊飛的巨劍斜次裡急速襲來。馬妖大統領急忙閃身躲避,終究沒全閃過去,被那巨劍一劍刺入了脖子。

那劍對人雖大,可對於這二十餘高的巨型馬妖來說,與根小刺沒什麼區別,若是普通的劍扎上去,可能都不會有感覺,但現在這扎上去的可是法師的飛劍,自有附加傷害的法術,一刺下去,直沒至深,連劍柄都看不見了,只留下個血流如注的大窟窿。

馬妖大統領痛得怒吼一聲,捂著脖子,回頭望去,卻見方聞仙吐著血爬進門來,連身子都站不起來了,兀自捏著劍訣御使飛劍。

飛劍帶著一溜血光自馬妖大統領脖子另一側穿出,在空中轉了個拐再次發動攻擊。

馬妖大統領怒氣爆棚,揮刀將那飛劍打得粉碎,跟著抬起巨蹄狠狠踩下,要把方聞仙如趙迎仙一般當場踩為肉餅。

方聞仙力氣耗盡,連躲閃都做不到,只能爬在那裡,努力昂著頭,怒視著馬妖大統領,喝道:「來啊,妖魔,老子夠本了!」

巨蹄如泰山壓頂般落下。

驀得,霹靂一聲大響,一團電光在巨蹄之上爆開,雷電如蛛網般瞬間佈滿了整個蹄子,沿著馬腿一路向上,辟哩啪啦地將整整一個粗大的馬腿眨眼工夫電得焦糊。

馬妖大統領慘嚎一聲,縮回蹄子,還以為是方聞仙使了什麼護身保命的招法,更加憤怒,掄起大刀直斬下去。

刀在空中,卻突然變沉,有若萬鈞,以馬妖大統領的力量竟一時也支撐不住,直線落下,險險沒砍到自家大腿。

馬妖大統領奮力拖著那刀,凝神向方才震動的位置望去,赫然看到一張小小的黃色符紙。

什麼時候被貼上符了?

馬妖大統領心有所感,扔下方聞仙,驀然回首,卻見圓台之上,雍大天師背掛劍匣,抱槍半蹲,伸出手來,對著它輕輕勾了勾手指。

第二七二章 太平符殺

挑釁,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馬妖大統領勃然大怒,甩掉被貼了千鈞符的大刀,拔出背上兩桿長矛,一躍而起,雙矛在空中交叉,帶起道道閃電,轟轟雷鳴,直壓向圓台上的小小人類。

雍博文閃電般側向躍開,人在空中,驀然轉身,拋手擲出一顆破法手雷。

破法手雷在未爆之前,本身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看起來平平無奇,任誰都無法想像這麼個小小東西居然能中和一切法力。

雍博文對這破法手雷一直很好奇,也曾想打聽過,但考慮到這東西的製作法術是魚承世公司的高度機密,想來是茅山派的不傳之秘,也就沒不識趣的張口。

馬妖大統領是沒有見識過破法手雷威力的,只是見雍博文扔出這麼個東西來,想此人剛才神出鬼沒地就在自己身上貼了符,必是個高手,當下不敢輕視,也不仗著皮糙肉厚去硬頂,而是探矛尖去挑。

那破法手雷在馬妖大統領這等體形面前,大約還沒有螞蟻大,虧得閃光醒目才能看到,那矛尖又粗又大,挑將過去,便好似拿面牆去撞一般,輕輕巧巧就挑了個正著。

破法手雷脆聲爆裂,幽幽藍光好像流水般順著馬妖大統領的長矛逆勢而上,眨眼工夫覆蓋了整個長矛,所之處,雷電盡消。

馬妖大統領大吃一驚,果斷拋掉長矛,反手拔出一柄長刀,還未揮舞作勢,刀身之上驀得火光繚繞,熱浪撲面而來,諾大柄長刀登時被燒得通紅。好個馬妖大統領,當即拋刀再抽,這一次留了心,果見對面那小小人在抬起手中的古怪武器對著他這邊一瞄,便有小黑點疾射而來正中刀身,黑點在刀身上展開,化為一道符菉,這一回招的卻是雷電之力。同樣是電,自己玩的和別人玩的自是不能一概而論,登時電得馬妖大統領手掌發麻,當即一哆嗦,又把新拔出來的刀給扔了,正待繼續拔刀,卻見對面那人連射五顆小黑點。五點如梅花般分散而來,其快無比,分中額肩臂五處,一個身子登時沉若萬鈞,就好似突然得了腦梗般,手腳全都不聽使喚。

降妖符!

馬妖大統領對此感覺卻不陌生,降妖符乃是專門針對妖魔特徵法力所制的符菉,講究的就是借妖魔之力壓制妖魔自身,你法力越強受到的壓力就越大。

當然,這降妖符也不是萬能的,本身有個法力承受限度,如果越過限度就會焚燬。

馬妖大統領那也是身經百戰方才有機會受了時輪天魔灌頂洗禮,登上這大統領的寶座,自是不懼這小小的降妖符,當下奮起全身法力一震,貼在身上的五張降妖符登時化為灰燼。只是他這稍一耽誤,那邊廂的雍博文背上七彩霞光作翅,突地凌空而起,閃電般衝至其額前。馬妖大統領剛奮起法力震動焚燬額頭這一張降妖符,雍大天師伸手便毫不客氣地啪地又貼上了一張。

這一貼起來便一發不可收拾嘍。

就看雍大天師彷彿久經訓練的小廣告張貼高手般,從馬妖大統領額頭貼起,一路向下,眉間、鼻鼓、唇翼、下巴、喉結……不停氣地貼過去,馬妖大統領剛焚掉五張降妖符,身前直到兩條前腿之前的所有部位都被雍大天師毫不客氣地給貼了個滿滿騰騰。

瞧這符,有降妖符,有千鈞符、有眩暈符、有震盪符、有僵化符、有鎮壓符、有喚霜符……千種百樣,但凡是目前所短的控制類符菉全都被用上了。

原因無他,雍大天師平生第一次用符菉來對付這等凶悍大塊頭妖魔,這妖魔又跟以前書本上看到過的一眾樣板妖魔不太一樣,也不知哪類效果夠好,索性全都翻出來貼上試試,反正他尋回了自劍匣,符菉充足不必擔心不夠用,正所謂畫符千日,可不就要用在這一時嗎?

馬妖大統領徹底的半身不隧了,只餘下後腿和屁股還能動彈,抽筋也似的猛蹬後腿,栽栽楞楞地從空中直摔下去,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妖堡似乎都隨之一顫,龐大的身軀將地面砸出好大一個坑來。馬妖大統領卻是臨危不亂,後蹄踏地猛地一擊,諾大的身子人立而起,前身符菉接二連三地燃燒起來,稍一恢復自由的前蹄重重踏於地面。

馬妖那是地面的妖魔,跳到空中一身本事便只剩了一半,大統領若不是輕敵,也不至於犯下如此大錯,此時回歸地面,正是龍歸大海,這一踏雖然倉促,卻是其不二的天賦法術,名喚裂地波,一踏之下輕則地面龜裂,重則山崩地裂,全看施術者法力強弱。這馬妖大統領雖然不是馬妖之中頂尖的高手,但也是數三數四的角色,平日一踏,便能引發一場小型地震,讓溪水倒流也不是什麼難事。這一踏,馬妖大統領也不知踏了幾千幾百回,那是熟的不能再熟,想來是不會出什麼差錯,可這一回踏下去,地面半點動靜也沒有不說,落腳處還有些軟綿綿的渾不受力,下意識低頭一瞧,只見腳下雲霧繚繞,根本看不到地面是什麼樣子,心知不妙,再往四下裡瞧,不知何時也是起了大霧,竟連周邊的牆壁都看不到了。那霧不光濃,而且還有若實質,困繞著它,本來就一半不隧的身子又沉重了幾分,抬腿揮手都得加上幾倍的力氣才能做到。

困妖陣!

趴在門口的方聞仙瞧得真切,不禁大吃一驚。

這困妖陣顧名思義,是專門針對妖魔的一種陣法,只不過效用不強,佈置繁瑣,預先設伏,為戰鬥作準備還可以,從來沒見人能在戰鬥中施展出來的,那姓雍的從衝進去到主動攻擊馬妖大統領,時間短暫,也不可能有布設這法陣的工夫,怎麼偏就施展出來了。

其實小小困妖陣是困不住馬妖大統領這種中級妖魔的,只是它本就中了符菉,半身不隧,拿手的天賦法術又突然失效,一時不免有些驚慌,落入陣中,茫然四顧,一時失措。以它身經百戰的豐富作戰經驗,這種失措只是短短一瞬,下一刻就能恢復過來,不過對於雍博文而言,這短短一瞬就足夠了。

趴在門口的方聞仙就看到,馬妖大統領落下陣中,身形困頓,在空中的雍博文收了背上霞光,急速下落,反手自背上劍匣中抽出一柄寶劍,看那劍一沒靈氣二沒法力,想只是凡鐵一把,想要用來誅妖估計有些困難。

方聞仙看得心裡直嘀咕的當口,雍博文已經落到了馬妖大統領的後頸處,手中那柄凡鐵,驀得化為一道雪亮的光芒。

劍起處,馬妖統領諾大一顆頭顱沖天而起,鮮血自斷了的頸子中如同噴泉般疾射而出。

滿天血雨當中,雍大天師按劍落地,馬妖大統領如同小山般的無頭屍體在背後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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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坐車到家的。

老丈人作了介入療法,恢復不錯,已經有下地走路,家裡這邊還有寶寶掛著心,就催我們兩口子回來。

總算是沒有大礙,也就放下心了。

第二七三章 橫掃千軍若卷席(上)

真如仙人一般強力啊!

這是尚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方聞仙心中剩下的唯一念頭。

他是出生在本地的一代,從來沒有見過仙人,但卻聽門中長輩說起過。

廣陽派在其他戰區轉戰的時候,也曾配合過仙人作戰。

在那些長輩的講述中,仙人殺妖斬魔如切瓜剁菜般簡單,只有那些高級妖魔才能稍擋仙人的鋒芒,而真正能對仙人造成威脅的,都是有通天徹底之能的大妖。

方聞仙也沒見過大妖有什麼本事,但眼前這馬妖大統領絕對算得上是高級妖魔,卻被這位雍道友給切瓜剁菜般幹掉了,那馬妖身軀之堅遠愈鋼鐵,可這位雍道友只憑一把凡鐵便將其斬首,這等本事,可不如同仙人一般?

被誤認為如仙人般強力的雍大天師把放空的拋射佈陣器放回到了劍匣中,三步並做兩步來到方聞仙身旁,簡單檢查了一下,對症施了幾張符,又燒了符灰塞到其嘴裡,這才道:「你傷的太重,光靠符菉治不好,我會把你收到法寶裡使你的傷勢不再惡化,等戰鬥結束再放你出來!」

方聞仙撐著身子道:「我還能戰鬥,雍前輩你尋回法寶了嗎?」

雍博文拍了拍背上的劍匣,興奮地道:「都在這裡呢,一樣不少,這妖魔想是正在研究,幸虧我們來得及時!」

「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發信號集結隊伍,護送你回廣陽堡!」方聞仙強挺著想站起來,他十分清楚,真正殘酷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越空傳送法陣只能把他們送到目的地,而想要回去,便只能依靠他們自己殺回去了!

這一路上也不知有多少妖魔阻攔,不知有多少弟子能活著回到廣陽堡,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他做為廣陽派仙字輩弟子的主戰力量,怎麼可以躲到法寶裡苛且偷生。

雍博文安慰地拍了拍他:「放心,既然我得回了法寶,接下來的事情就都交給我好了!你們捨命助我奪回法寶,單單送你們返回人間怎麼能足夠表達我的感謝,放鬆,放鬆,一切有我!」

方聞仙卻固執地道:「弟子受命護持前輩,便是戰死也不願偷生!」

他若不願意,雍博文也就沒有辦法把他弄進電腦裡存著。想進電腦,必須得借助鬼魂的力量,而做為一個法師,而且是戰鬥力爆表的強大/法師,如果不是他許可,絕對的生鬼勿近的存在。

「那好吧,你跟在我身後吧。」雍博文無奈,只得由著他,又給他補了幾道治療穄符菉後,反手自劍匣中取出平板電腦,電腦在手,天下我有,信心爆棚地道:「現在,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了!」

方聞仙瞪大眼睛瞧著,便見一縷黑煙自那方方正正亮亮晶晶的法寶側而噴出,落地化為一隻實力相當弱小的惡鬼。

惡鬼手中也捧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法寶!

黑煙不斷,一個接一個的惡鬼自法寶中化出,每一個惡鬼手裡都捧著一個相同的法寶。

最終整整一百餘名惡鬼出現,整齊地排列在了雍博文與方聞仙的身後,每個惡鬼手裡都捧著一個連接了鬼魂轉換器的平板電腦。

方聞仙小心翼翼地提醒:「前輩,妖魔雖然不是十分強大,但依靠這些惡鬼想打敗它們卻是很困難!」

雍博文笑道:「放心,這不是戰鬥部隊,他們只是運輸大隊,下面出場的才是戰鬥部隊!黃巾戰鬥部隊出擊!」

所有惡鬼手中的平板電腦裡同時噴出黑煙,只不過這一回黑煙落定,幻化出來的不再是惡鬼,而是整整一百個巨人。

這些巨人都在二十米高開外,單就塊頭而言個個都與那馬妖大統領有得一拼。一水的黃衣黃頭巾,身上掛著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武器。

黃衣巨一人出現,強大的兇惡暴戾氣息便在瞬間充斥了整個巨大的房間。

「妖魔!」

方聞仙自打會幹架就一直與妖魔作戰,對這種氣息簡直太熟悉不過了。

這是妖魔的氣息,而且不是普通的妖魔,而是剛剛那馬妖大統領都遠遠不能相提並論的強大妖魔的氣息!

以方聞仙的悍勇敢戰,在這鋪天蓋地的暴戾氣息壓制下,也不自禁地感背上寒意陣陣,兩腿發軟——當然這兩腿發軟肯定是因為他身受重傷的緣故,絕對與膽寒畏懼之類的情緒無關,反正方聞仙是肯定不會承認有關的。

難道這姓雍的其實是另一路妖魔不成?要不然法寶裡怎麼會有如此多的強大妖魔!

不過在短暫的驚懼之後,收束心神的方聞仙很快就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黃巾力士傀儡畢竟與真正的妖魔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方聞仙仔細觀察之後,便認出這些應該都是以妖魔精魂為驅動核心的高級傀儡。

只是這一確定,便讓他對雍博文更加敬畏了。

能以這麼多強大妖魔精魂為核心煉製傀儡,那該是多麼強大的存在!

想來這些妖魔肯定是他獵殺的,總不會是隨便撿來的就是了。

「肅清堡壘內妖魔!」

雍博文下達了簡單的戰鬥命令和目標。

這些黃巾力士依舊還是雍博文以封妖鎮魔墓裡的妖魔精魂煉製出來的,雖然與真正的黃巾力士天差地別,但配備上魚承世公司的術法武器,應付這種場面已經足夠了。

得到命令的黃巾力士們排成隊伍,沉默地走出破碎的大門,但並不是所有黃巾力士都出了門,而是有十餘個留在了雍博文身後。

「雍前輩,好生了得……」方聞仙剛想稱讚兩句,以表達對這位雍前輩同時役使百餘傀儡高超本領的敬仰之情,卻聽雍博文又喝道:「第一機動集團!」

隨著這一聲,一百惡鬼手裡捧著的一百個平板電腦裡開始冒出濃濃的黑煙,大批機器惡鬼傀儡不停地冒出來,不僅有人型機器人,還有以當初背叛惡鬼為核心煉製的機械化部隊,什麼坦克飛機自行炮應有盡有,全是雍大天師與物華派合作製造的產品。

方聞仙目瞪口呆。

這,這什麼人啊!

人家隨身帶著幾個傀儡聽聽使喚就很了不起了,這位倒好,隨著帶著支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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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ning希看官與咕嚕璐璐看官的捧場。

我會努力更新的。

第二七四章 橫掃千軍若卷席(中)

鬼魂轉換器與電腦的結合使得攜帶大量裝備部隊成為可能。

但鬼魂轉換器有一個最大的缺陷,那就是有使用次數的限制。

雍博文手中的鬼魂轉換器雖然是承世公司特製的,完全沒有對外公開發售的產品的種種限制,但依然不能無限使用。

一旦通過電腦存貯大量的戰鬥部隊,鬼魂轉換器的使用次數就成為了部隊投入戰鬥的致使缺點,而更關鍵的時,鬼魂轉換器一次只能釋放一隻惡鬼及其所附身或攜帶的物品,如果投入萬人部隊的話,那就得釋放一萬次,次數限制不說,光釋放時間也能磨死個人。

雍博文本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

畢竟沒有誰會隨身帶個幾萬十幾萬部隊裝電腦裡出去戰鬥的,真要是這麼大規模的戰鬥,也不是一個人帶著堆傀儡就能展開得了的。

不過在中伏之前,雍博文正在考慮著奇襲火樹王都的事情。

這次奇襲因為涉及到時輪轉劫的問題,所以他不想借助他人之手,只想一個人偷偷完成,那麼隨身攜帶大量作戰部隊的事情就是他必須考慮的。

為了突破鬼魂轉換器的限制,他在承世公司訂製了三百台鬼魂轉換器,又買了三百台電腦,並偷偷將數萬物華派煉製的惡鬼傀儡部隊和自家持續生產的黃巾力士傀儡分別存入這三百台電腦當中。這三百台電腦統一配備了一名使用鬼魂,存於他隨身攜帶的電腦當中,需要釋放的時候,先行釋放這三百惡鬼,然後再同時開始釋放作戰部隊。

這個想法尚未來得及應用在火樹王都奇襲作戰上,卻先在這異域妖魔戰場中派上了用場。

就見著大量的傀儡部隊源源不絕的自電腦中釋放出來,諾大的房間很快就被填得滿滿的,僅僅一個門口已經不夠用了,靠近牆邊的部隊在雍博文留下的十餘黃巾力士的指揮下在四面牆上炸出一個個大洞,順著洞口向外開拔。

這留下來的十餘黃巾力士便是以黃一為代表的保留較多智慧的傀儡。

就像前面說的那樣,一場大規模的作戰行動,絕不是一個人帶著一堆傀儡就能開展得起來的,沒有佛祖傳說中的十萬八千方便法門,任誰都不可能同時對數萬傀儡下達指令——為了保證突襲作戰的安全,雍博文攜帶的傀儡部隊不是惡鬼簡單附身的,而統統是用背叛惡鬼煉製核心的純無智慧傀儡,只能服從簡單的指令,這樣安全是安全了,可作戰指揮卻成了問題。雍博文只能採取折中的方案,將這些傀儡部隊的控制權煉製到了黃一等相對擁有較高智慧的黃巾力士傀儡身上,由他們負責指揮具體戰鬥,而雍博文則只是控制黃巾力士傀儡,向他們下達大的戰略指令。

當然黃巾力士傀儡的智慧也不見得夠用,至少在隨機應變上一項是不太夠用的,雍博文敢於這樣安排的另一個依仗就是對戰場的絕對瞭解。他在電腦中存了相當數量的飛行傀儡和高空偵察設備,打算到達火樹王都後,先釋放這些飛行傀儡和高空偵察設備,對王都附近範圍形成無死角偵察,偵察信息將會通過無線傳輸整合到他隨身電腦上,形成時時地圖,確保開戰之後,可以全面掌握戰場範圍內的敵人所有動態——這大抵就相當於玩魔獸爭霸開了外掛作弊直接驅散戰爭迷霧,無論敵手如何展開進攻設置埋伏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從容做出應對。

而現在,雍博文就是這樣做的。

雖然才剛剛開始肅清妖堡內妖魔的作戰,但雍博文已經派遣飛行傀儡部隊攜帶高空偵察設備對妖堡周邊進行電子偵察了。

飛行部隊直接在房間頂部開了個大洞,順著洞飛出了妖堡。

大約釋放了三千餘作戰傀儡,雍博文依著對剛剛接觸中的妖魔實力的判斷,覺得足夠對付妖堡內妖魔了,便暫時停止了繼續釋放,走出房間,方聞仙被雍大天師的手段給驚得快要呆滯了,幸好還記得自己的任務,見雍博文往外走,連忙跟在身後,只是神情依舊有些木愣愣的。

做為黃巾力士出擊首當其衝的通道,門外走廊已經被完全肅清,馬妖的屍體鋪滿了整個走廊,相當一部分已經被踩得如同肉泥般,鮮血爛肉內臟與殘碎的屍體,將整個走廊變成了血肉的沼澤。而洛姬仙與幾個廣陽弟子就呆呆地靠牆站在這血肉當中,驚疑不定地向著走廊出口方向望著。

走廊裡的戰鬥無疑是相當殘酷的,僅僅這麼短的時間裡,洛姬仙身邊只剩下三十幾個廣陽弟子,而且個個帶傷,這就是護送雍博文小隊倖存下來的全部人員了。

看到洛姬仙滿身浴血神情呆滯的樣子,方聞仙總算是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扶住洛姬仙,連聲問:「師妹,你怎麼樣?傷得重嗎?」

洛姬仙稍稍清醒,眨了眨眼睛,搖頭道:「方師兄,我沒事兒,只是些輕傷,剛才過去的是什麼東西?」雖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但洛姬仙仍然注意到了那些黃巾力士是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所以才會向已經衝進門內的方聞仙詢問。

「那是雍前輩役使的傀儡!雍前輩已經尋回了他的法寶!」方聞仙解釋了一句,便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些傀儡哪去了?走廊裡的妖魔都是那些傀儡殺死的?」

雖然從那些傀儡出場時散發出的強大氣勢可以判斷出其不凡的實力,但方聞仙還是很難相信這麼短短的時間裡,這些傀儡就消滅了走廊裡所有的妖魔,甚至都走得見不到影子了。開玩笑,他們正牌子法師打這些妖魔都是如此吃力,那幾百個傀儡難道能輕輕鬆鬆的就把妖魔都給幹掉了,那豈不是比他們這些法師都強?要是傀儡真強到這個地方,那役使傀儡的人又該可等可怕?

洛姬仙苦笑,揮著手臂指著走廊裡堆著的馬妖屍體,道:「實際上,這些妖魔大部分都是一個傀儡殺死的!」彷彿為了強調什麼,她使勁舞動了一下手臂,「就是最先走出來的那個傀儡,也是穿著黃衣服,他拿著一件法寶,有六個管孔,可以連續射出極強的符菉法寶……」說到這裡,她的語氣有些飄忽,似乎仍不敢相信剛剛所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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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咕嚕璐璐看官的捧場。

第二七五章 橫掃千軍若卷席(下)

當時情況已經壞到了極點。

馬妖部隊蜂擁而來,洛姬仙等人在巨大的壓力下,連連後退,死傷慘重,眼看著就要退到門口了,再退幾步就不得不退入門內,而在門內卻還有個實力高深難纏的馬妖大統領。洛姬仙與方聞仙多年師兄妹,不知並肩作戰多少次,對方聞仙的實力有很清楚的瞭解,她很清楚方聞仙或許能纏住那馬妖大統領,但想擊殺卻是萬萬不能,只要她退入門內,立刻就會落得個兩面受敵的情況。

進退不得,想要死守在門口卻也不現實。

應了馬妖大統領召喚而來的馬妖悍不畏死,一波波如同洪水般撲上來,前面的死掉了,屍體還沒有倒地,後面的就接了上來,簡直就是殺不勝殺。

在那一刻,洛姬仙真是絕望了。

要死在這裡了。

當她這樣想著,以至於連役使飛劍都有些遲緩的當口,強大的妖魔氣息自門後傳來。

在那一刻,她以為是馬妖大統領殺了出來,本就絕望的情緒更加向著無望悲觀的深淵滑落。

馬妖大統領能出來,那就只能說明殺進房間裡的方聞仙等人已經全軍覆滅。

既然全都死光了,那麼協助雍博文尋找可以送大家回人間的法寶的任務自然也就失敗了。

不僅她會死,整個廣陽派的弟子都絕了最後一絲希望,只能在這個毫無出路的絕地等待著最後死亡的降臨。

然後,絕望的洛姬仙看到了一個二十餘米高的黃巾巨人自門內大踏步走出來,手中端著一個由六根圓管捆綁而成的圓柱形物體,身上纏滿了鏈鎖樣的帶子。

黃巾巨人直接無視了倚門而戰的洛姬仙等人,衝出門來,輪著那圓柱往前方一掃,便把擋在身前的馬妖掃得乾乾淨淨。這一掃威猛無比,卻有妙到分毫,其間有馬妖與廣陽弟子纏戰的,直接把馬妖掃飛,而廣陽弟子卻是安然無恙。

清理乾淨身前這一塊後,黃巾巨人上前一步,平端手中的圓柱體,下一刻震耳欲聾的爆裂聲連綿響起,六根圓管飛速旋轉著,噴吐出熾熱的光點,暴雨般灑向已經將整個走廊擠得滿滿騰騰的馬妖。

擋著披靡!

暴雨般的光點織成了一道烈焰光幕,所有擋在光幕前方的馬妖在一瞬間就被撕扯得粉碎。

黃巾巨人端著那圓柱子掃射前進,意態悠閒,彷彿在幹著一件相當威不足道的小事,但走過之處,身後卻遺落著馬妖破碎的屍體血肉,簡直就好像是絞肉機一般。

洛姬仙被驚得目瞪口呆,卻見一個接一個的黃巾巨人自門內魚貫而出,隨著那開路的黃巾巨人,穩步向前,數百黃巾巨人之後是大量稀奇古怪的傀儡,單從法力波動來判斷,充其量都是普通鬼魂煉製的核心製造而成,想來不會很強。

不過洛姬仙的這個判斷很快就被殘酷的現實給打破了。

走廊的間隔牆壁被剛剛那開路的黃巾巨人的法犀利法寶給打得千瘡百孔,其中一個地方破損的尤為嚴重,簡直就跟大眼篩子沒什麼區別,牆壁那邊的馬妖將這一塊破損的牆壁打開,喊叫著衝進來,試圖衝進正前進的傀儡部隊。

按著洛姬的判斷和認知,以馬妖的實力,只要有幾隻衝進隊伍當中,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消滅掉這些傀儡,除非前面的黃巾巨人回頭,否頭誰也無法挽救這支傀儡部隊的命運。

可事實上,那些馬妖卻能衝進傀儡的隊伍當中。

不過短短幾米,一蹴而就的距離,卻成了無法逾越的死線。

當牆壁破壞的時候,隊伍中的幾個傀儡在第一時間就轉向。

那幾個傀儡都是四四方方,身下有輪子,背上背著捆綁在一處的大堆圓管,樣子看起來又笨拙又可笑。

可是當它們發威的時候,就一點也不可笑了。

那些圓管瞬間噴出了威力絲毫不遜於剛剛開路的黃巾巨人所持法寶射出光點的道道烈焰,衝出來的馬妖連同那面牆壁只在一瞬間就被炸得粉碎。

傀儡部隊立刻就分出一支隊伍,穿過破洞,一面攻擊,一面前進,將擋在前面的馬妖殺得精光。

無堅不摧!

殺妖若宰雞!

這是什麼樣的法寶!

這些傀儡倒也一般,全仗著手中的法寶才能輕而易舉地完虐馬妖。

若是有這樣的法寶,廣陽派又何至於戰鬥得如此辛苦,早就把整個戰區的妖魔清理得一乾二淨了。

講完之後,洛姬仙反問:「師兄,你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嗎?」那些法寶發動起來,動靜震天動地,方聞仙除非聾了,否則絕不可能聽不到。

方聞仙有些慚愧地道:「倒是沒有留意。」他當然不可能留意外面的動靜,當時他整個人都被雍大天師豪氣萬千的大量釋放傀儡的舉動給驚得一片混亂了,別說外面的動靜,就算身邊有人在敲鑼打鼓大約也不會記得了。

洛姬仙歎了口氣,見雍博文已經走了過來,當即深施一禮道:「多謝雍前輩救命之恩,還請盡快救援我廣陽派其他陷落的弟子。」情況緊急,卻也顧不得客套了。

千餘廣陽弟子奇襲妖堡,到得此時不知還能有幾分倖存下來。要知道這千餘弟子作戰之初便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與信念參加突襲的,對於他們而言只要協助雍博文找到法寶,再把他安然送回廣陽堡,那就算大功告成了,哪怕因此而全部戰死也再所不惜。

而更讓洛姬仙糾心的是,掌門洛楚易也不知怎麼樣了,他可是身先士卒參戰的,這種大混戰,除非真的法術通神,碾壓一般妖魔毫無壓力,否則誰也不也保證能在這戰鬥中安然無恙,而到目前為止,廣陽派中顯然已經沒有這種人物了。

此刻眼見著雍大天師大展神威,使出如此強力的傀儡參與作戰,洛姬仙心中不禁又升起一線希望。

或許不用犧牲那麼大了。

看著這些傀儡的表現,或許根本用不著他們護送,這位雍前輩一個人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返回廣陽堡。

雍博文微微頷道,道:「這是應當做的,你們還能走嗎?跟在我身後,我們先去尋洛掌門!」情況緊急,他也顧不上給這些倖存的廣陽弟子一一檢查,掏出些通用的治療符菉派給他們之後,便當先向著來時的原路出發了。洛姬仙等人雖然傷得頗重,卻也都相互攙扶著緊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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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即時戰略遊戲(上)

來時浴血奮戰死傷慘重方才打通的道路,再走回來時卻是再沒有任何阻擋了。

一路走過來,看起來更像是發生了一場大屠殺,而不是戰鬥。

曾經活蹦亂跳地塞滿了妖堡所有通道、房間的馬妖統統變成了屍體,亂糟糟地躺滿了每一寸地面,死狀千奇百怪,鮮血如同河水般順著屍體的縫隙流淌著。

遠遠的還能聽到槍炮齊發的轟鳴聲。

這轟鳴覆蓋了一切的聲響,聽不到馬妖的呼喊,聽不到死亡的慘叫,聽不到奮戰的聲音,只有單純的槍炮噴吐射擊的鳴響。

鳴響之下是死亡。

轟鳴屬於相當距離之外的地方,雍博文等人所處的位置,已經被黃巾力士犁了一遍,別說妖魔了,連只活蟲子都沒有,安靜得可怕。

這種死亡所帶來的安靜與遠處正帶來死亡的轟鳴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對比。

如方聞仙、洛姬仙這般身經百戰的法師也不自禁的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雖說與馬妖戰鬥了這麼多年,在他們的心目中,唯有死的馬妖才是好馬妖,但當看到這曾經的大敵,像豬羊般毫無還手之力的屠殺時,心裡還是有種難以言明的異樣感,不是暢快淋漓,而是一種空空的失落。

不過雍博文卻沒有方聞仙、洛姬仙等人這般的複雜糾結的心思。雍大天師現在只有一個字,爽!如果非要再加一個字的話,那就是,很爽!自打中了時輪轉劫的埋伏以來的所有鬱悶,一掃而空。他背上掛著劍匣,肩上挎著遠距離布符槍,腰間插著精鋼寶劍,手裡托著平板電腦,大踏步向前而行,身後除了廣陽弟子外,還跟著百多個惡鬼,都是剛剛放出來的,主要任務就是收撿戰死的廣陽派弟子屍體。在雍博文在看來,這些廣陽派弟子是為了助自己尋回劍匣英勇戰死的,既然不能活著返回故土,那怎麼著也要把他們的屍體帶回去,不能留在妖魔之所。

一路行來,暢通無阻,很快就回到了那時輪所在的堡中之堡。

此時堡壘中的妖魔都已經被殺得乾乾淨淨,兩名黃巾力士就一左一右守在時輪旁邊,人手一把巨大的錘子。那錘子相當簡易,就是一塊大方石穿了根粗大的木頭棍子,看起來應該是利用倒塌牆壁的廢料現制做的。錘子雖然簡易,但掄起來效果卻是異常的好。兩個黃巾力士就看著時輪,傳出一隻妖魔,就上去一錘子,你一錘,我一錘,彷彿打鐵一般,砸得好不痛快,時輪之前的地面上已經堆起了近兩米高的肉堆,都是被砸爛的馬妖。

雍博文也不理會這兩個黃巾力士,稍稍駐足,觀看手中的平板電腦。

此時,黃巾力士與惡鬼傀儡依舊在持續掃蕩妖堡各個部分,忠實執行著雍大天師的命令,而帶有監控攝像裝備的小型傀儡則佈滿了大部分堡內區域,將整個妖堡內部的情況化為影像傳送到電腦上,經軟件整合後,形成妖堡內部的立體時時地圖,呈現在雍博文眼前。

通過這個辦法,雍博文基本找到了全部突襲進來的廣陽弟子。

他們大部分都已經被黃巾力士和惡鬼傀儡給救了下來,不過因為不清楚這些散發了妖邪氣息的傀儡是什麼來路,都不敢輕舉妄動,全在原地休整,以觀變化,並相互之間進行聯絡,問詢各隊的情況。

雍博文便安排身邊的廣陽弟子去把那各突襲隊伍帶回到此地,讓傷勢較重的幾人暫時先在這裡休息,又安排了一百名惡鬼傀儡守衛,這才自去找洛楚易。幾乎所有人都服從了雍大天師的命令,只有洛姬仙表示了反對,她不想留下休息,而是堅持要跟在雍博文身邊,與他一起去找洛楚易。雍博文也無所謂,便讓她跟著了。

兩人穿過幾道走廊,找到了在一處拐角受困的洛楚易一行人。

當看到洛楚易的時候,洛姬仙不禁大吃一驚。

洛楚易在百多個廣陽弟子的護衛下,靠坐在牆角,滿身鮮血,臉色灰敗,竟是受傷極重。

「爹!」洛姬仙驚叫了一聲,猛得撲了上去,抱著洛楚易放聲大哭。

雍博文微感意外。

雖然從洛姬仙與洛楚易都姓洛這上面猜到兩人或許有些親戚關係,卻沒有料到洛姬仙居然會是洛楚易的親女兒。

這位洛掌門行事可真夠果決的了,自己親自上陣參加突襲不算,還讓女兒一起來。

洛楚易抬手輕輕拍著洛姬仙的後背,強笑著安慰道:「這麼大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哭哭啼啼的,沒的讓雍前輩笑話,放心,我死不了,不要哭了。」只是聲音甚是微弱,抬手也相當吃力,勉強拍了兩下便再也拍不動了,怎麼看都不像是沒有事情的樣子。

雍博文剛剛在監控上已經看到了洛楚易受傷的情況,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受傷的,按道理來說,這位洛掌門應該是這個突襲隊伍裡個人法力值最強的才對,不過戰場之上刀槍無眼,不是高手就真能萬無一失,當下上前,想給洛楚易檢查一下,對症下幾張符治療。

但洛楚易卻擺手拒絕了雍博文的好意,「雍道友不用麻煩了,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只是有些耗費過大,休息一下就會好了。剛剛那些傀儡可都是雍道友役使的?你尋了回那件法寶嗎?」

雍博文點頭道:「是,找回來了,完好無損。」說著拍了拍手上托著的平板電腦,「我們可以返回人間了!」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洛楚易連連點頭,笑了兩聲,又道:「那接下來就是殺回廣陽堡了。本來我還擔心突襲部隊傷亡過大,想要殺回廣陽堡比較困難,但見雍道友的傀儡攻擊如此犀利倒是不用愁了,以我部配合雍道友的傀儡攻擊前進,想來可以將雍道友護送回廣陽堡。」

洛楚易只見到了救援自己這一隊人的兩個黃巾力士和百多個惡鬼傀儡,還以為這就是雍博文的全部傀儡力量——一般人能控制十幾二十個傀儡就頂了不起了,像這般控制百多個的,那就是頂尖的高手,讓洛楚易想破腦袋也猜不到雍博文手頭有多少傀儡,能一次控制成千上萬的傀儡,那已經不是人力所能及的了。他琢磨著有這百多個攻擊力極強的傀儡做開路先鋒,再配合著廣陽弟子,殺回廣陽堡應該不成問題,只要把雍博文和他的法寶送回去,就算所有人都拼光,也值了!

雍博文擺了擺手,肅然道:「廣陽弟子已經流了夠多的血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就好好休息,一切都交給我就好,我保證會把你們全都送回廣陽堡,帶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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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即時戰略遊戲(中)

看著雍博文如此大言不慚,洛楚易很是擔心。

傀儡攻擊再犀利,可畢竟不過是以精魂惡鬼煉製的,與真正強力的妖魔還是有相當距離的,別說隨便拿種專門攻擊傀儡核心的法術來就可以消滅這些傀儡,便是單靠海量的馬妖堆也足夠把他這幾隻傀儡給堆死了。

「雍道友,你的傀儡確實很強,但戰場之上可容不得托大……」洛楚易還想再勸一勸,但雍大天師已經牛B哄哄地往外走了,「洛掌門不必擔心,先與其他弟子到時輪小堡內休息片刻,等我清出條道路來,再通知你們!」也不給洛楚易再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大搖大擺地就往外走。

洛楚易急得直拍大腿。

雍博文死不死的他倒不怎麼關心,但這位身上的法寶可關係到整個廣陽派能否逃出此絕地,單從這一點上來說,就絕不能容他有任何閃失。真要讓他出點什麼事兒導致那法寶損壞或無人能用,那這千餘弟子的浴血奮戰就都成了無用功。這次突襲作戰反倒是加速了廣陽派的滅亡。

洛楚易但凡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眼見雍博文不聽勸,一意孤行,向著身邊的廣陽弟子吼道:「快,快去攔下雍道友,不要讓他出去冒險!」

洛姬仙安慰道:「爹,你別急,雍前輩能役使大量傀儡,不光你這一路,其他幾路突襲隊伍都已經被他救下來了。」

「能役使大量傀儡?那是多少?」洛楚易表示相當懷疑。他沒有見過仙人,但也曾聽門中長輩聽說過仙人役使傀儡作戰的情形,據說可以同時驅使數千傀儡,可照樣被妖魔靠著妖海戰術給堆了下來,那位仙人仗著傀儡眾多,過於托大,深入敵境太遠,連逃回來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掛在了那邊。這雍博文再能耐,難道還能比仙人厲害不成?

洛姬仙在路上曾聽方聞仙講過雍大天師釋放傀儡的情形,便道:「至少能役使數千!」這還她做了些保留,生怕嚇到洛楚易,要全按方聞仙講的來說的話,那可太嚇人了。

可這也嚇到了洛楚易。他瞠目結舌地盯著自家女兒看了好一會兒,方才一把捉住女兒的手道:「你確准他能役使數千傀儡?」心下卻是嘀咕,人力哪能有這般本事,若真是如此,莫不成這來歷莫名的雍道友其實真是仙使不成?

「這是方師兄親眼所見,女兒雖然沒有見到全部的,但也見到了數百。」事關重大,洛姬仙趕緊把話講明白。方聞仙雖然戰鬥的時候勢若瘋狂,但平時卻是做事沉穩,絕不會說假話大話,既然他如此說,那就必然是親眼見到了這情景。

洛楚易激動得手都有些發抖了,尋思來尋思去,總歸是不能安心地回到小堡去休息,便道:「走,我們去看看雍道友如何降妖除魔。」一方面是想親眼看看雍博文如何役使數千傀儡,另一方面卻依舊還是不放心,生怕雍博文也像那位聽說的仙人般過於托大,那可真就嗚呼哀哉了。

雖然不放心洛楚易的傷勢,但見他堅持,洛姬仙也無可奈何,只得和另一個弟子扶了他,帶著眾人急急忙忙去追雍博文。

這一路追過來,所過之處,妖魔均被清殺乾淨,不時可見一隊隊惡鬼傀儡,或是三三兩兩的黃巾力士在四下巡高,只走到妖堡入口大門處,便至少見到了上千惡鬼傀儡與數十黃巾力士。

見此情景,洛楚易對洛姬仙的話倒是更加相信了幾分,心下便越加嘀咕,尤其是看到那些黃巾力士和惡鬼傀儡都是行止有度,不類普通傀儡般舉動木然,更是對雍博文的身份有些猜不透了。

到得門口,卻見雍博文就站在門前不遠的地方,倒沒有往遠走。

就在雍博文身後,站著一排同樣手捧平板電腦的惡鬼。

大團團的黑氣在空中瀰漫著,成群結隊的飛行傀儡自其中飛出,迅速升上高空,消失在遠方。

更遠一些的地方,近百名黃巾力士帶著千餘惡鬼傀儡正追殺著潰散奔逃的馬妖,稍靠後一些還有數百惡鬼傀儡,都是機器人外形的,持著長矛,檢查地上的屍體,但凡發現有沒死透的馬妖,就毫不客氣地補上一矛,零星的慘叫不時響起,與遠處連綿不絕的轟鳴喊殺形成一種奇異的對比,更從骨子裡透出一種殘忍。

妖魔的屍體幾乎將門前直到戰場間的土地全都鋪滿,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道。

不過雍博文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戰鬥上,而是低頭看著手中托著的平板電腦。

洛楚易自是不識得平板電腦是何物的,但也能猜到那是雍博文甚為重要的法寶,甚或有可能就是那件可以帶所有人返回人間的法寶,便湊過去道:「雍道友,你打算怎麼做?」邊說邊伸了脖子去看那平板電腦。

雍博文大大方方地把屏幕轉給他看,指著上面正好像自動拼圖般不斷齊整完善的畫面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釋放傀儡從空中進行偵察,攝錄地面情況,拼成立體動態地圖,就可以全面掌握周邊一切動態。時間緊了些,所以我只把監控範圍設定在了周邊千里左右。」

屏幕上的畫面底色的純黑的,一塊又一塊的晶亮畫面不時浮現出來,將黑色的畫面覆蓋成地圖般的圖片,地圖從中心向著四方快速擴展,而中心部位已經完全鋪完,可以清楚地看到高大的妖堡。妖堡四周有無數光點,有紅的,有黑的,還有灰的,閃爍移動。

雍博文輕輕連續雙擊屏幕中央,圖片迅速擴大佔據了整個屏幕,圖片中的影像快速變得清晰起來,放大,再放大,看到妖堡的頂部巨石,看到了妖堡周邊山坡的樹木,看到了妖堡純由巨石搭建的大門,看到了門前空地上堆堆疊疊的屍體,看到了站在屍體當中的幾個人,然後洛楚易在屏幕中看到了自己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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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即時戰略遊戲(下一)

洛楚易也聽說過有些法寶可以進行遠距離觀測什麼的,但親眼所見卻還是頭一次,尤其是像這種將大範圍地區全都納入進來形成地圖,還可以隨意放大,以至於連他稍有些謝頂的腦門都可以看清楚,這簡直就是聞所未聞了。

或許仙人有種這種本事,只不過他這個一直在外圍作戰的附屬部隊無從得知罷了。

難不成這雍博文真是仙人?

這個念頭本就已經在腦海裡生根發芽,此時見了雍博文如此神通,便越發不可阻擋的發展壯大,簡直就要長成參天大樹了。

只是隨著這個念頭而來的是更多的疑惑。

如果他是仙人的話,那他為什麼不從仙門過來,而是選擇了從一個時輪傳送過來,那為什麼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隱瞞自己的仙人身份?做為一個強大的仙人,又怎麼可能在普通妖魔的圍攻下丟失如此犀利的法寶?

越來越多的謎團疑問全都被洛楚易籠罩在了雍博文的頭上,在洛大掌門眼中,雍道友已經從頭上的每根頭髮絲到腳趾甲尖都充滿著神秘。

這種神秘或許不是什麼好事。

想及仙界百多年來未能給予支持,洛楚易的心便有些發沉。

雍大天師自是不知道洛楚易看到自己的搞個全息攝像地圖就會產生這麼多的聯想。

從開始釋放到現在,他足足放出了上千隻飛行傀儡,確保每一平方里土地的高空中都有一隻傀儡進行監控,又通過軟件——這軟件還是魏總給設計的——計算安排,確保(W//R\S/H\\U)每個監控傀儡的鏡頭之間無縫對接,如此才有了這個監控千平方公里的時時地圖。

這麼大的計算量絕對不是普通的平板電腦能夠承受得起的。

雍博文手頭這台電腦是通過魚承世的關係,在上海委託參星派專門製造的。

參星派本就是專研占星易卜的專業門派,進入信息化時代後,專攻特種電腦製造以及各類軟件開發,雖然不被普通人所熟知,但在專業領域獲得了極大成功,是世界上數得著的特種計算機製造商之一,專門做這麼一台平板,委實是大材小用,牛刀殺雞,要不是魚承世面子大路子廣,也不可能委託得到,儘管是人情托付,又是收的成本價,這麼一台小小的平板也花了上百萬。這讓雍博文在接到電腦的那一天起,就忍不住犯嘀咕,這麼個東西從哪個角度來看也不像值上百萬的樣子,難道是特別有內涵?經常忍不住會冒出想把它拆開來看看的念頭。幸好他這念頭沒有實施,一旦拆開,他可以沒有那個本事重裝回去,要是送回參星派維修,少說也得六位數,儘管雍大天師如今家大業大,可也還沒有養成隨意浪費的習慣。

現在,方圓千里範圍內的一切動靜都已經盡在雍博文掌握之中了。

通過監控可以發現,現在各個方向均有大量的妖軍在集結,但在其中一個方向數量卻尤為龐大,代表妖魔軍隊的紅色光點幾乎把那一片地圖全都覆蓋住了,保守估計得有十餘萬的數量,這還只是監控範圍內的數量,範圍外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雍博文雖然不明白這代表什麼,但想來必有蹊蹺,便把地圖顯示情況指給洛楚易看。

洛楚易暫時拋下心頭的疑問不解,仔細看了看地圖,神情不禁陰沉下來,「妖軍的動作好快,看來是打算把我們這支突襲部隊全都吃掉啊。廣陽堡那邊一定也開始發起攻擊了,我必須得盡快趕回去!」

雍博文追問:「這是廣陽堡方向?」

「是的!妖軍或許還不清楚我們突襲妖堡的目的,但並不妨礙他們根據以往戰鬥經驗做出應對措施。越空傳送的極限最多只有五千人,而且只能單向定位使用,傳送的部隊想返回,只能靠自己打回去。妖軍與我們在此戰區戰鬥了數百年,對我們的情況可以說瞭解非常詳細,他們想做的不僅僅是消滅掉我們這支越空突襲的隊伍!能夠參加越空突襲的,必然是精英中的精英,以我們現在的力量,發運這樣一次突襲,必然會導致廣陽堡防守力量空虛,他們這是想一次性解決掉我們啊!」

洛楚易神情沉重地看著那通紅的半面屏幕。

此路難行,卻是唯一的通路,只是經過妖堡之戰,剩下來的弟子也大多傷痕纍纍筋疲力盡,這樣衝過去幾無生還可能!

這千餘弟子都是廣陽派仙字輩的精英啊!

只不過這種困難情況早在洛楚易的預料之中,否則他也不會堅持自己帶隊突襲了。

既然不能帶著他們一同返回人間,那就與他們一起死在這裡吧!

「從集結情況來看,我們最多還有四個小時的休整時間,妖軍就會從四下發起進攻!」洛楚易緊握雙手,咬了咬牙,「就算能休息到這個時候,我們也不可能抵擋住做好精心準備的十餘萬妖軍,既然如此,不如趁他們尚未完成合圍,先發致人,向廣陽堡方向攻擊前進!」這個決定意味著突襲部隊得不到任何喘息休整,也就意味著更多的人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死去。

可這卻是唯一的選擇!

洛楚易很悲壯。

雍博文卻很輕鬆。

在洛楚易悲壯的做出決定的時候,雍博文放大畫面,對各方向妖軍進行了進一步觀察,並且拍下大量照片進行批量核對,在十分鐘內就得出了結論。

妖軍顯然對這個突襲的小部隊並不是十分重視,雖然數量龐大,但基本上還是以冷兵器為主,攻打廣陽堡時使用的各種重型武器都沒有出現。

很顯然妖軍的攻擊重點仍是廣陽堡,同時他們認為只需要靠這龐大的數量堆也能堆死這支小小的突襲部隊了。當然也有可能是重型裝備運送不便,暫時還沒能調至戰場。

這些都不是雍博文所關心的,他只要知道當面的妖軍裝備跟自己手頭的傀儡部隊有量級代差就足夠了,至於那些兵器上可能附有法術這種小事自是不用擔心的。

「洛掌門說的有道理,我們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萬一他們調上重型武器,那就有些麻煩了。得馬上展開攻擊!」

雍博文對洛楚易的決定表示贊同。

第二七九章 即時戰略遊戲(下二)

「我這就召集弟子……」

洛楚易向來行事果斷,就好像拿定了發動突襲的主意之後,就毫不猶豫地決定親自帶隊,以身赴難一樣,既然下定了主動突擊的決心,那些悲秋傷春之類的情緒便立刻拋到了一邊。

「不用這麼急,讓大家先休息一下,等前線正式展開之後,再前進就可以。」

雍博文擺了擺手,制止了洛楚易的衝動。

洛楚易一愣,立刻明白過來,這位疑似仙人的雍道友還是沒放棄用自己的傀儡參與作戰的想法,不禁大急,這局面他又不是沒有看到,數十萬妖魔群集,就算大部分都是比較級的馬妖,可也不是驅驅幾百傀儡能對付得了的,人家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可這位到好,明明已經見到黃河了,水性不行居然還打算自己游過去,這是怎麼樣一種找死的精神啊!

不過沒等洛楚易出聲勸說,現實就把他打擊得說不出話來了。

雍博文揮了揮手,在自家的平板電腦上輕輕點了幾下,發出快捷命令,身後的那站一排的一百惡鬼同時停止了繼續釋放飛行傀儡。

雖然已經實現在方圓千里範圍內的無縫監控,但雍博文還是一直在大量釋放飛行傀儡,目的是繼續加強對衝進正前的方監控,就算不能達到無縫監控,也至少要做到事前預警能力。

短暫的停頓之後,那一百台平板電腦再次開始釋放惡鬼傀儡和黃巾力士。

黃巾力士只釋放兩百就停止了。

這種以強力妖魔為核心煉製的強力傀儡到目前為止雍博文也沒有煉出一千個來,目前釋放出來的,已經是他手頭黃巾力士的極限了,至於從三師叔祖那裡得來的正牌黃巾力士的製造方法,還在他與物華派和承世公司成立的合資公司的研究所進行技術分板,尚未完全吃透,也就沒能製造出來。

以二百黃巾力士為帶隊將領,之後釋放的就是以地獄惡鬼為核心煉製的各種惡鬼傀儡,有最初機器人外形的,有坦克外開的,有裝甲車外形的,有火炮外形的,有自行火箭車外形的,有遠輸卡車外形的,千奇百怪,林林種種,源源不絕地釋放出來,組成一支絕對標準的多兵種合成現代化作戰兵團。

總數三萬。

還可以釋放得更多,不過雍博文約摸著這個數量也就足夠了,便不再浪費轉換器的使用次數了。

黃巾力士都是直屬於雍博文的傀儡,不過雍博文也不可能同時分心控制這麼多傀儡,便做了雙重控制,在以法術控制保證絕對控制權之餘,還在黃巾力士上安裝的主控電腦,用於接收雍博文通過電腦下達的命令,再配合黃巾力士煉製後剩餘的智力,妥妥的一個偽智能機器人樣板。

雍博文分兵六千,組成三個阻擊支隊,負責防守從其他三個方向合圍的妖軍,確保攻擊部隊的側後翼安全,以其餘兩萬四千部了組成攻擊部隊,向廣陽堡方向攻擊前進。

在電腦上下達命令後,沉默待命的傀儡部隊立刻開始行動。

「稍等一會兒,我們就可以集結隊伍,跟著攻擊部隊後面向前進發就可以了,只要擊潰當面的主力敵人,就算路上還會有零散的妖魔搞襲擊,也可以輕鬆解決。」

雍博文如此解釋,最開始放出來清理妖堡的傀儡他沒有派出去,就是為了等會兒給廣陽派的弟子們保架護航,確保他們安全地返回廣陽堡。

沒有任何回應。

雍博文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指揮傀儡部隊和監控地圖的妖軍動向上,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但一大通話結束了,還是沒有得到丁點回應,不由得大為詫異。

身後明明好些人呢,怎麼就一個回話的都沒有,就算別人不好說什麼,你洛楚易一派掌門,總該說點什麼,比如問下什麼時間集結隊伍比較合適什麼的。

雍博文略有些不爽地暫時把注意力從手中的電腦屏幕上挪開,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倒把雍大天師給嚇了一跳。

洛楚易、洛姬仙父女並一堆廣陽弟子倒是一個不少全都站在他身後沒動地方,只是個個神情呆滯,目瞪口呆,彷彿看到了天崩地裂般不可思議的景象般,很有些世界觀崩潰的趨勢。最離譜的莫過於洛楚易這個掌門了。好歹你也是一派掌門,領導著上萬個個能御使飛劍的強梁弟子,就算是看到逃生有望,也不用驚到嘴巴長得老大,口水流出來都不知道吧!也太沒深沉,太少涵養了。

「洛掌門,洛掌門,你還好吧!」

雍博文不得不連喚了幾聲。

洛楚易的心志終究還是堅強的,至少比身後那一堆門下弟子要堅強,在其他人還處在繼續呆滯狀態的時候,他已經搶先回過神來,指著那陸續開拔的傀儡大部隊,結結巴巴地問:「雍道友,這,這都是你的傀儡?」

「算是吧。」

雍博文簡單地回答了一句。嚴格來說,這支傀儡部隊除了黃巾力士以外,應該是屬於公司財產,不過他就是公司老闆,說是他的也沒有錯。

「你是如何能同時役使這麼多傀儡的!」洛楚易說話稍流道了些,深吸了口氣,盡量使自己平靜一些,然後問出了心中的疑問,「雍道友,你真的不是仙使嗎?」

雍博文回頭看了看自己放出來的傀儡,覺得實在是不算多。這才幾萬啊,就嚇成這樣,要是讓他看到那幾十萬傀儡大規模作戰的情景,還不得嚇死?「這個也不算很多啦,我沒有直接役使他們,而是通過間接手段,這個,是很複雜的,你是感興趣,等回到人間,我可以詳細講給你聽。」這涉及到傀儡法術、電腦技術、鬼魂轉換等等,無論哪項都不是雍大天師擅長的,他唯一擅長的就是把這些成品拿過來用罷了,真要細究,他也解釋不輕,只好含糊回答,先應付過去再說,等回到人間之後人,他要是還想聽,那就簡單了,做為老闆自然有員工代付其勞,先找幾打專家來講講課,聽不蒙你們才怪。

聽到洛楚易後面一問,雍博文不禁愣了一下,早就解釋清楚的話題,怎麼又問起來了,自己要真是那勞什子的仙使,哪還會浪費這麼多工夫?

第二八零章 強力碾壓

「我不是仙使,正而八經的大活人一個,跟神仙什麼的向來沒打過交道。」

雍博文斷然否認。

洛楚易卻是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但見雍博文否認得如此果斷堅決,想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得指著前進的傀儡部隊道:「正面妖軍在十萬之上,只派兩萬多傀儡過去能行嗎?要不要我派些弟子從旁配合,我派的飛劍對妖魔的殺傷力還是相當可觀的。」洛大掌門觀念想法轉換得相當迅速,剛才出門的時候還想著的是自家弟子當主力,由傀儡配合攻擊,看到雍博文如此神通,便立刻改成了傀儡主力,自家弟子從旁配合了。

「應該差不多吧,要是不夠的話,我這兒還有傀儡,用不著你們上陣,就安安心心地等著回家吧,待會也不用你們自己走,我這兒有車,帶大家一程。」雍博文這一句話差點把洛楚易嚇了一個觔斗。

好傢伙,都放出幾萬來了,居然還有!

洛楚易一時無語,雍博文勸他也去休息一下,他也不聽,就站在旁邊兩眼發直地看著雍博文手中的平板電腦,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雍博文勸不動,只好由著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平板電腦上,注意觀察著各方傀儡部隊的進展。

眼前這種情況,讓雍博文不自禁地想起了以前玩過的即時戰略遊戲,簡直就是驚人的即視感,除了這裡的戰鬥是真正你死我活外,單從屏幕畫面來看,真是半點差別都沒有。

即時戰略遊戲可是極考驗微操作的,不過雍大天師開了地圖全開的外掛,還佔據絕對的武器優勢,自覺得就算是手殘一黨,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遠方的妖軍仍在集結,而傀儡部隊卻是快速推進,僅僅兩小時後,雙方前鋒部隊發生接觸。

傀儡前鋒部隊早就在雍博文的指示下做好了戰鬥準備,普一接觸即猛烈打擊。

火炮傀儡部隊遠程打擊掩護,數百機甲型傀儡端著特製的巨型加塞林六管機炮,排成一排,齊齊猛烈開火推進,身後跟著卡車型傀儡專司為其裝載彈藥確保火力持續。

當是時,炮彈如暴雨,槍彈似洪潮,一個照面,就把當面數千妖軍消滅得乾乾淨淨,妖軍所在地面被強大的炮火細細犁了一遍,整體被削平數尺!

傀儡前鋒部隊保持戰鬥隊列整齊向前挺進,後方另有機甲傀儡手持三昧真火噴筒焚燒地面妖屍,連屍帶即將成形的妖魂盡數摧毀。

傀儡部隊過處盡成一片焦土,天空中黑煙瀰漫,不見天日,便是空中的監控鏡頭都無法穿透,以至於這一片地區的監控地圖暫時呈現出戰爭迷霧般的大片混沌黑暗。

如此戰鬥看得洛楚易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相當令人擔憂的恍惚狀態,嘴巴張得老大無法合攏,口水順著鬍子流得長老,很有些老年癡呆的樣子。

可雍博文卻尚有些不滿意地,若不是飛行傀儡受於惡鬼驅動核心的能力問題而無法負重,組織一隻轟炸機編隊,便完全可以省去這次地面作戰,只依靠空中轟炸就消滅妖魔前鋒部隊,這樣就可以節省相當多的時間了。

貪心不足的雍大天師在這裡可惜自己實力還是不夠強,部隊還是不夠完善的時候,少數倖存的馬妖逃回後方大隊。

妖軍主力得到前方大潰敗的消息後,立刻調整隊型,放棄進軍,轉為就地防守,在短短時間內築起一道土牆,又在地面挖掘大量防禦坑洞,使大部分部隊都躲入坑洞之中。

同時,其他三方妖軍得到消息,提前結束集結,開始向著遇敵妖軍方向運動。

這三方妖軍雖然數量數少,但也都接近十萬,而負責阻擊他們的傀儡部隊都只有區區兩千,量差如此之大,讓旁觀的洛楚易委實是放心不下,委婉地提出建議,是不是給阻擊部隊增加些兵力。

雍博文搖了搖頭,將地圖放大到其中一個方向的阻擊地點。

這只兩千的傀儡部隊並沒有火炮等重型武器,只攜帶的重型機槍,將阻擊陣地設置在一處妖軍前進必經的河彎淺灘地帶,把所有重型機槍都集中起來。

妖軍不知其中厲害,見眼前敵人數量稀少,陣地單薄,即毫不畏懼地涉水沖鋒,打算一鼓作氣消滅當面之敵。

河灣淤泥濕滑陷腳,妖軍行進困難,密密麻麻擠在河灣中,簡直就是最清楚不過的靶子。

阻擊的傀儡部隊在妖軍弓箭打擊下,一直保持沉默,待妖軍先頭部隊衝上河灣,方才猛烈開火,上百挺重機槍交織出來的火力網密密掃過去,妖軍如同被收割的莊稼般成片倒下,沒有多少工夫,妖屍即塞滿河灣,以至於河水斷流,上萬妖軍死於河灣,卻連傀儡部隊的阻擊陣地邊都沒有摸到。

妖軍部隊士大沮,陣型幾近崩潰,只得後退重整,打算製造簡易機械,並發動妖法打擊,但出乎妖軍意料的是,阻擊部隊在第一時間即衝出陣地,機甲傀儡端槍掃射前進,一鼓作氣擊潰了妖軍主力,數萬妖軍在密集火力掃射下,肝膽盡喪,全軍崩潰,漫山遍野,抱頭逃竄。

成功完成阻擊任務的傀儡部隊立刻收攏隊伍,開始向著攻擊前進的主力進軍。

區區兩千傀儡即擊潰了十萬妖軍,若不是傀儡數量太少,任務又明確只是阻擊,只怕全殲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洛楚易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快要崩潰了,轉過頭來請雍博文再讓他看看其它方向的戰況,卻是大同小易,傀儡部隊都是輕而易舉地擊破妖軍,而等他再回過頭來看前方攻擊前進的傀儡部隊時,卻發現妖軍主力苦心構造的防禦陣地已經被徹底擊破,潰散的妖軍四散奔逃,而傀儡部隊一如方才般正尾隨追擊,妖軍陣地所在地區的地面整個被翻了個底朝天,翻揚的泥土中露出無數殘缺妖屍,想是這簡易的藏兵地洞,沒能抵擋住重炮密集轟擊,反倒成了妖軍的埋身之所。

直到此時,廣陽派弟子才堪堪完成集結,正準備乘坐雍博文提供的傀儡卡車向廣陽堡方向前進。

洛楚易不禁顫聲道:「這就結束了?」

「差不多吧,如果妖軍戰鬥意志頑強的話,大概會在前面再次組織阻擊,還有可能調動重型武器。」雍博文輕輕敲了敲電腦屏幕,以理所當然的口氣道,「這只是低烈度的戰鬥,我有這麼一支規模的部隊,有這麼超過敵人幾代的強力攻擊武器,又有地圖全開的外掛優勢,若是不打出個碾壓戰來,那也太給我們人間法師丟臉了。」

第二八一章 關於妖魔的戰鬥力問題

其實雍大天師這話說得很有些裝逼的成份。

人間法師裡要是論單挑,能挑翻雍大天師的不在少數,可要論群毆的話,時值今日,誰敢說能毆得過手握地獄百萬惡鬼與土著,又有術法武器加成的雍大天師?

不過洛楚易自是不知道人間法師如今倒底是什麼水準。

聽到雍博文這麼一句話,當時真是百味雜陳。

當年廣陽派遵仙界令諭遷界之前,在人間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派,實力頂尖,要高手有高手,要中堅有中堅,要不然也輪不到他們遷界參戰。

可如今千多年過去了,廣陽派整體法術水平沒有什麼大的提升,實力卻是越打越弱,卻是連仍留在人間的法師都遠遠不如了。

別的不提,單只說眼前這位雍道友召喚千軍的本事,若是人間法師在這一項上有他一半的平均水準,那也足夠秒殺廣陽派的了。

要是廣陽派當初留在人間的話,以廣陽派的資本實力,若是發展的如今,相信絕不至於比太平道差吧。

洛楚易完全被雍博文的話給忽悠住,以至於陷入了難以自拔的悲情之中,卻不知雍大天師這一手本事,在如今的人間除了他以外的法師是想學都學不來的。

雍博文沒有那份細膩心思去體味洛大掌門的悲慘,輕而易舉地碾壓了來襲妖軍,只覺念頭通達,渾身舒爽,召呼了一聲「出發」,自乘著一輛惡鬼核心的裝甲車當先開路,後面一隊拉著廣陽弟子的重裝大卡跟了溜,不光活著的廣陽弟子全都乘了車,便是不幸戰死的廣陽弟子的屍體也都單獨安排了車子。雍大天師這是鐵了心要把這千餘突襲的廣陽弟子都帶回去,哪怕是人帶不回去,屍體也要帶回去。不僅要帶回到廣陽堡,還要帶回人間,安葬故土。

本來以為是有死無生的回程之路突然間變得平安無事,甚至連走都不用自己走,這種巨大的落差,簡直就是經典教科書式的夢幻改變,以至於洛楚易這個心性堅毅的廣陽派現掌門也一時有些無法接受,坐到車上,竟不時露出些許楞楞的笑容。

但也只是些許罷了,洛大掌門至少還能收懾得住心神,對坐在旁邊的雍博文做到有問必答。

雍博文在上車的時候邀請了洛楚易一同坐在最前面的裝甲車上,他還有些問題要請教洛楚易。

這第一個問題就是,「洛掌門,你們廣陽派自人間遷界以後,一直在與妖魔作戰,這些妖魔都這麼弱嗎?」

這一個問題就差點沒問得洛大掌門當場淚流滿面。

差點打得廣陽派全派覆滅的妖魔在雍大天師口中就是一個弱雞的待遇啊!

這些妖魔弱,那被這些妖魔打到差點滅亡的廣陽派該怎麼評價?超弱?

在那麼一瞬間,洛楚易簡直以為雍博文是在有意譏諷,不過看到雍博文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想這位雍道友也不會窮極無聊到這種程度,這才稍稍按捺了下情緒,仔細回想片刻才答道:「根據派中戰史記載和記錄下來的影像資料,此戰區的馬妖戰鬥實力,在我派接觸過的所有妖魔當中,當屬上等水平!當然,這個上等水平,不是指馬妖的自身戰鬥力有多強,主要是指馬妖做為一個作戰團體,無論是紀律、戰術還是在作戰武器的使用上,都超過我派以前所接觸過的其他妖魔。要是論單獨個體的戰鬥力的話,還是有很多比馬妖強的,但這種單獨戰鬥力放在戰場爭勝上,卻發揮不了什麼作用,除非能像仙人一般有一人即可改變整體戰鬥態勢的大神通。」

「這樣啊……」雍博文搖了搖頭,困惑地道,「那這可就說不通了,說不通啊。」

洛楚易小心翼翼地問:「什麼說不通?」

「妖魔若只是這點水平的話,怎麼可能對仙界造成威脅?又何必調集人間門派參與作戰?根本就用不著嘛。」

雍博文雖然沒有到過仙界,也沒有接觸過仙人,但對於仙界卻有一個間接卻相當直觀的認識。

這種認識來自於三師叔祖自仙界盜取的兩份武器圖紙,黃巾力士與跨界軌道炮製造圖。

這兩樣中,一個是高智能強戰力的炮灰傀儡,一個是具有大殺器水準的超遠程攻擊武器。

僅從這兩樣武器圖紙就可以看出仙界在術法武器的開發上其實是遠超過人間的。

有如此犀利的術法武器在手,再加上仙人們個個翻江倒海移星換月的神通,怎麼也不可能被馬妖這類小小妖魔所困擾,更別提他們自己居然還支撐不住,要從人間找人手幫忙了。

聽了雍博文的這個疑問,洛楚易苦笑道:「雍道友,你想岔了!這些妖魔只是時輪天魔的僕從軍,不是時輪天魔下屬主力,與真正的天魔大軍差得遠呢。它們的作用只是配合時輪天魔主力大軍作戰,蠶食仙界周邊區域,最終形成合圍高壓態勢。仙界人口稀少,無法同時顧及這麼多的戰場,所以才會從人間調集門派協助作戰。說穿了,我們也只不過是仙界的僕從軍,打的也是時輪天魔的僕從軍,主力作戰與我們從來是不沾邊的。以我們的實力,若是參與主要戰場的戰鬥,怕是一個照面就要灰飛湮滅了。」

聽了洛楚易的解釋,雍博文還是微微搖頭,仍隱約覺得有些說不通的地方。與洛楚易不通,雍博文對於廣陽派遷界的問題可是有一個現場直觀的印象,親耳聽到了寧不奇說的一些話,總覺得寧不奇說的話與洛楚易此刻說的,有些衝突。

但那場夢中的情景正在快速淡去,雍博文一時想不出哪裡說不通,正皺著眉頭凝思回憶,忽聽身旁的平板嘀嘀響了兩聲,連忙拿起平板,觀看戰場態勢。

這一看,卻是不由得吃了一驚。

前鋒攻擊的傀儡部隊居然受阻無法前進!

「馬妖還有這等戰鬥力?難道是把重型武器調上來了?」

雍博文連忙將放大前線地圖,仔細一瞧,不由得一愣,忙將手中的平板遞到洛楚易眼皮底下,「洛掌門你看一下,這是什麼東西?以前出現過嗎?」

第二八二章 時輪摩尼金剛(一)

就在進軍前路上,突然出現了一片黑色的迷霧。

那黑霧濃稠至極,瀰漫不散,其間隱隱有巨大的蟲樣物體起伏出沒,見頭不見尾,不知是什麼樣子。

傀儡部隊不知前方什麼情況,先以遠程火炮狂轟一通,不見黑霧中有任何反應,反倒是炮火掀起的泥塵讓黑霧裡的視線更加模糊。

帶隊的黃巾力士便派了一隊機器傀儡進去探查情況。

機器人外形的傀儡從造價比上來說,是雍博文手頭所有傀儡中最便宜的。

機器人外殼都是從電腦遊戲裡取出來的,也沒有安裝煉製過的惡鬼驅動核心,就算由地獄惡鬼往裡一附,再在外殼畫上抵禦魂魄類攻擊的法咒,就算大功告成。

相比起來,其他外形的傀儡,全都是用的貨真價實的原裝武器,再加上物華派精心煉製的傀儡核心,拿出市面上賣,隨便一個都得幾百萬。

這也是帶隊的黃巾力士選派機器傀儡當炮灰探查情況的主要原因。

黃巾力士的智力水平目前還不夠,僅能做簡單的應對反應,像是選派最便宜的部隊衝鋒探查,還是雍博文反覆交待的。

那隊機器傀儡衝進黑霧裡,轉瞬就消失。

黑霧中緊接著響起了激烈的槍聲,但很快槍聲就全都停止了。

一個殘缺不堪的惡鬼狼狽從黑霧中飄出來,只吼了一句:「大蟲子!」就被黑霧中飛速伸出的一條觸手樣的東西給捲回黑霧。

這時候就看出黃巾力士臨場反應不足的缺點來。

帶隊的黃巾力士立刻又命令遠程火炮對著黑霧重新轟擊了一遍,然後又派出一隊機器傀儡進去探查。

可結果卻沒有任何變化,進去的機器傀儡全都在短暫的射擊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於是帶隊黃巾力士又開始組織第三輪炮火攻擊。

這就直接導致了主力無法前進,只能跟著在一定距離外停止下來。

當雍博文查看前線情況的時候,第三批被派進去的機器傀儡又全軍覆滅了,帶隊黃巾力士正準備組織第四輪炮火覆蓋攻擊。

洛楚易仔細盯著黑霧範圍看了看,搖頭道:「不清楚,以前從未在這一戰區見過這種妖魔。這裡是馬妖的主場,也從來沒有其他妖魔進來參戰過。」

「可現在有了。」雍博文感覺很不好。他剛剛才嘗到點一切盡在掌握的甜並沒有,結果就冒出這種完全在掌握情況之外的妖魔,這讓他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很顯然,在這一戰區作戰的主力雖然是馬妖,可當他們作戰遇到問題的時候,卻是可以調動其他妖魔協助。

這些妖魔有可能一早就在這一戰區,只不過一直得不到派用場的機會,也有可能是馬妖部見他們這支隊伍勢不可擋,臨時通過時輪調來的妖魔。

若是後者的話,那豈不是說馬妖隨時可以調來更多更強大更不可測的妖魔來參戰嗎?

雍博文感到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決定放棄原本計劃的武裝遊行般的進行打算,在最短時間內直插廣陽堡,要在妖魔做出大反應前完成帶領廣陽派弟子返回人間的重任。

前線帶隊的黃巾力士組織完了第四輪覆蓋射擊,準備再派一隊機器傀儡去調查。

看到這種情況,雍博文趕緊通過電腦下達命令,直接拿到了前鋒部隊的指揮權,撤回正愣頭愣腦往上衝的機器傀儡。

機器傀儡裡都是正而八經沒煉化過的地獄惡鬼,向來是膽怯懦弱奸滑懶賊的典犯,當敢死隊什麼的向來是不肯的,但這耍奸摸滑也得分場合,帶隊的黃巾力士那可是以純正大妖魔神魂煉製出來的,對於惡鬼這種東西,那是有天然的克制性,而且殺性強大,但凡敢有不聽話的,直接幹掉,絕無二話。

聽話呢,衝上去不見得死,不聽話呢,現在準準就死定了,便是白癡也知道選哪個了。

得到大老闆撤退的命令,機器傀儡們簡直就要喜極而泣了,撒丫子就往回跑。

雍博文指揮停在最後的,本來是負責收尾的,噴火隊上前,噴射火焰燒灼黑霧。

這噴火隊噴的都是三昧真火,那是一切邪昧妖祟的剋星。

黑霧一遇三昧真火,便好似冰雪般快速消融。

噴火隊傀儡排著一排,邁著整齊步伐向著燒灼前進,停頓多時的傀儡部隊立刻開動緊隨其後。

堪堪前進了幾十米的樣子,黑霧中傳來一聲暴躁的低吼,無數觸手自黑霧中射出,直捲向衝在最前方的噴火隊。

這時節就看出雍大天師上大學時玩星際練出來的超強微操水平了。

一見觸手彈出,立刻指揮噴火隊傀儡就地趴下,後方傀儡各部立刻槍炮齊鳴,對著黑霧中伸的觸手及觸手後方猛烈射擊。

觸手雖多,但架不住子彈更多,尤其是這些子彈都是做過術法加成的,殺邪除妖比殺人都好使,只一個照面的掃射,就把黑霧中伸出來的觸手消滅得乾乾淨淨,黑霧裡更是濺出大片粘稠的液體。

黑霧中傳出幾聲痛苦的嚎叫,跟著就安靜下來。

噴火隊立刻重新起來,繼續燒灼前進。

這黑霧覆蓋範圍雖廣,但也架不住這一通猛燒。

整個前鋒部隊便靠著三昧真火的燒灼,直接穿過了黑霧覆蓋區。

黑霧消散,只見遍地狼藉,卻不見那妖魔,也不見先前衝進來的三隊機器傀儡。

雍博文將指揮權還給帶隊黃巾力士,命令其部繼續攻擊前進,轉過頭來,從主力部隊中調出一小隊黃巾力士,就在路邊上架起導彈發射架,對著原本黑霧覆蓋區發射了一枚鑽地彈。

這一彈射進去,整個片區域登時翻江倒海一般,泥塵飛濺起數十米高,近百米範圍的地面完全被掀開,一隻巨大的妖魔自其中衝出。

這妖魔整體形式一隻巨大的毛毛蟲,只不過它身上長的不是毛刺,而一根根帶著鋸齒狀牙齒的觸手,每根都足有上百米長,而該是頭部的地方看不到任何器官,唯有一張佈滿利齒的圓形巨口。

妖魔背上好大一個傷口,幾乎將妖魔攔腰截為兩半,大量的綠色粘液不停自其中流出來——這是鑽地彈造成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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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補不上昨天那章了,明天一定補上。

第二八三章 時輪摩尼金剛(二)

觸手毛蟲自地下被炸出來,正好碰上傀儡主力部隊。

傀儡部隊前進之勢未停,直接槍炮齊發,當場將那毛蟲般的妖魔打成了一堆爛肉。

這妖魔全仗著黑霧俺護形容,傀儡部隊射擊時鑽進地底隱藏,待射擊停止再出來襲擊衝入黑霧中的傀儡,沒了黑霧掩護,直面傀儡犀利的火力,連一點反擊的能力也沒有,直接就被推平了。

傀儡部隊主力行軍隊伍繞過爛肉也似的妖蟲,浩浩蕩蕩繼續前進。

當雍博文這一行車隊抵達此處戰場的時候,妖蟲依舊還保持著被轟爛的原始狀態。

雍博文指使著護衛車隊的黃巾力士上前解剖妖蟲,自妖蟲腹中找到了先前失蹤的傀儡小隊,只不過附在傀儡中的惡鬼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機器傀儡完好無損。

雖說機器傀儡不用花錢,但雍博文也不想讓這東西落到妖魔手中,直接放出惡鬼收了這些傀儡方才繼續前進。

這一回雍博文不再想東問西,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操縱傀儡部隊作戰上,將當年玩各款戰略遊戲練就的非凡操縱本領全都拿出來,指東打西,遙北控南,先頭部隊連敗妖軍數次伏擊,又消滅稀奇古怪的妖魔十餘隻,而左右後掩護部隊亦成功擊退或擊潰自其他方向來犯之敵,殺得妖軍是血流成河,也不知多少妖魔死於槍炮之下。

天空中保持著全地面監控的飛行傀儡亦隨著大隊前進,確保以雍博文為中心的方圓千里範圍內的地面情況全面掌握。

一路戰過去,基本上順風順水,只花了多半天的工夫,廣陽堡即出現在電腦地圖的邊緣地帶。

這多半天的時間大部分還都是花在了走路上,有了雍大天師的遙控指揮與地圖全開作弊,妖軍種種埋伏阻擊統統成了笑談。

廣陽堡在望。

洛楚易在雍博文的電腦屏幕上看到了廣陽堡。

妖軍擺出了空前的陣式,光是法術加持的投石機炮便有數百架,小山般的巨石如同暴雨般不停落下,炮擊過於密集,以至於有相當一部分巨石在空中相互碰撞爆裂。

廣陽堡上空盡成一片火海,彷彿天空在燃燒。

可防護陣仍在,廣陽堡仍安然屹立。

山腳下的城牆上廝殺正烈。

無數馬妖前仆後繼地向著城牆衝鋒,屍體已經在城牆下堆成了一個斜緩的坡梯。

馬妖們不需要再攀爬陡峭的城牆,只需踏著同伴的屍體便可以直接衝鋒到城牆上方。

可是廣陽堡仍在!

無數飛劍光芒在城牆上空盤旋飛舞,密集的箭雨一波波打出去,大批批的馬妖剛一衝上來便被毫不留情的射殺。

城牆足足高了數尺。

那不是留守的弟子加固了城牆,而是戰死的馬妖太多,竟生生將城頭墊了起來。

廝殺至此,可廣陽堡仍在廣陽派弟子手中。

戰鬥過於激烈,飛行傀儡不敢降低高低,僅靠著攝像鏡頭拉近,無法看得太清楚,但依然可以看到在馬妖群中顯得相對單薄弱小的廣陽弟子在縱躍酣戰。

戰事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了。

妖魔雖然不清楚廣陽派搞越空突襲的真正目的,卻很清楚這次突襲必然會導致廣陽堡戰力空虛,便趁機發起了前所未有的總攻,打算一舉攻下廣陽堡。

只要攻入廣陽堡,那麼廣陽派就失去了最後的根本之地,越空突襲的那支部隊幹得再漂亮,也改變不了最終大局。

這一戰將奠定此區的戰局!

若不是有雍博文這個開了掛的外來者的話,妖魔的作戰目的必然能夠實現,洛楚易帶領的突襲部隊能不能從妖堡中殺出來另說,就算是能殺出來,也不可能在重重包圍中殺回來,就算是能浴血殺回,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回來,就算是能及時趕回來了,區區千數人也無法撼動妖魔列開近百萬數的攻勢大陣。

而現在,因為有雍博文在,一切都將不同了。

先頭部隊普一接觸妖軍,即在雍博文的遙控下展開了攻擊陣形。

雖然傀儡部隊進軍迅速得簡直不像是攻擊前進,但圍攻廣陽堡的妖軍主力依然還是及時得到了防線潰敗的消息。

一條條防線潰敗得是如此簡單,讓妖軍大為震動,在最短時間內調派後方軍隊進行設防。

只不過消息雖然傳回來,但也僅僅限於是簡單的消息罷了。

因為與廣陽堡作戰多年,對於廣陽派的種種手段,妖軍方面都知之甚詳,所以在派遣圍攻部隊的時候,派出的依舊是以最低等級黑色馬妖為主的部隊,即沒有調動配屬重型武器,也沒有做其他什麼法術方面的安排,若是當初能安設一個基本的戰場影像監控法術,把作戰情景傳回的話,妖軍至少能對於傀儡部隊的作戰方式有一個初步瞭解。

而現在,妖軍什麼都不知道,雖然從前方傳回來的消息中已經提及人類方面作戰部隊的方法與廣陽派過去手段相對不同,動用了大量傀儡,但在做防禦的時候,依舊習慣性的採取了應對廣陽派的作戰方法。

傀儡先頭部隊依舊先以重炮洗地。

十幾輪炮擊之後,妖軍防禦陣地即隱隱有崩潰的趨勢。

妖軍駭於人類方面攻擊法術的犀利,卻也不會就那麼乾坐著挨轟,及時改變戰術,直接向傀儡先頭部隊發動衝鋒,意圖憑借幾何級差別的數量優勢靠肉搏堆死來犯之敵。

雍博文見妖軍勢大,擔心先頭部隊那幾千傀儡主動攻擊的話,壓力太大,就算能擊潰當面妖軍,戰果也不會太大,即指揮先頭部隊構築簡易陣地工事,靠著重機槍、噴火器與重炮組合的火力網,盡情殺戳衝鋒妖軍。

最先發起衝鋒的萬餘妖軍就彷彿是毫無衝力的水流撞在了堅固的堤壩上,連點浪花都沒濺起來便死傷殆盡。

殘缺不全的屍體鋪滿了傀儡部隊陣前的土地上,甚至連一個能衝到近前發起肉搏的機會都沒有。

事實上就算這些馬妖能衝入陣地發起近戰也根本奈何不得傀儡部隊,機器人傀儡的堅固與巨大體形足以讓馬妖們一籌莫展,而且雍博文還預備了一隻近戰隊伍,都是清一色手執超大號關刀的機器人傀儡,排成整齊的一排列陣最前,只等著馬妖衝近來便要揮刀砍妖。這招還是李瑞流當初在地獄攻防戰中使用的,已經在實戰中證明近戰效果極佳,雍大天師便專門組織了這麼一隻隊伍,原本是打算用在突襲火樹王都的巷戰中的,只是未及在地獄立功,先安排在了異界大戰上,可惜的是,遠程火力太過犀利,這近戰刀陣擺好了,卻一時也是無用武之地。

****************俺是食言的分割線**********************

週末臨時出了趟門,沒能把落下的補更上,食言了,食言了,下周保證做補更,人品保證。

第二八四章 時輪摩尼金剛(三)

第一次衝鋒的潰敗讓妖軍出現了短暫的反應空白。

在與廣陽派百餘年作戰的歷史上,馬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如此猛烈的遠程法術攻擊完全超乎了馬妖對於廣陽派的瞭解,也超過了妖魔對於一般法術攻擊的理解。

這簡直就是顛覆常識的存在。

這種密度的遠程法術攻擊得耗費多大的法力,得多少法師同時施法才能達到?

當然最離譜的地方不在於這種密集度的法術攻擊有多難,而在於當面之敵根本就沒有法師,全是傀儡!

妖軍自有自己的探測手段,若是連當面之敵是人還是別的什麼東西都搞不清楚,那就可以乾脆的去死了。

傀儡部隊初與妖軍交戰接觸,妖軍方面就已經探測出對方全都是傀儡,而且從法術探測的初步情況來看,還是全都是很低級的傀儡。

這讓妖軍方面在最初的時候很是有些不解。

難道廣陽派就是靠著這些低級傀儡一路連續擊潰數十道封鎖線,擊潰合圍的數十萬妖軍,衝殺回來的?

這簡直是太不科學了,不,不,這不能講科學,應該說,簡直是太不法術了!

正是因為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與不解,使得妖軍在最初的時候,對傀儡部隊很是輕視哪怕是已經得到這支部隊擊垮了數十萬合圍妖軍,衝破了數十道封鎖線,依然還是很輕視。

這種輕視直接導致了這次輕率的進攻。

在妖軍方面看來,即使這些傀儡的攻擊再猛烈,終究還只是些低級傀儡,只要衝到近前,還是不想怎麼砍就怎麼砍。

直到第一次衝鋒全軍覆滅為止,經過了短暫的驚駭失聲之後,妖軍重新開始準備第二次進攻。

因為第一次衝鋒沒能達成目的,使得妖軍方面對傀儡部隊的攻擊能力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但最初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這些傀儡的攻擊再猛烈,終究還只是些低級傀儡,只要衝到近前,還是不想怎麼砍就怎麼砍!

於是針對傀儡部隊的攻擊強度與烈度,妖軍重新組織了二次進攻,它們也不能不組織二次進攻,在擊退妖軍進攻後,傀儡部隊再次使用遠程炮火對妖軍陣營進行攻擊,妖軍為了掩護後方攻城部隊,不能撤退,不能躲閃,那麼不坐以待斃的唯一選擇自然就是進攻了。

雖然只是時輪天魔的附庸軍隊,但畢竟也是一界的霸主,又隨著時輪天魔多年征戰,馬妖軍隊戰鬥經驗豐富,遠非雍博文所能比擬,雖然它們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密集程度的法術打擊,但並不妨礙它們從過往的戰鬥經驗中尋求有效的應對方法。

第二輪進攻展開的時候,馬妖軍的進攻模式做了極大改變,從原本的密集式衝鋒變得鬆散,並且增加了附有防禦法術的巨大盾牌,這盾牌幾乎能把馬妖從頭到腳全都遮住,當然也是極為沉重的,需要兩到三個馬妖合力抬著才能前進。

於是走在最前的馬妖用巨大盾牌拼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而後面跟隨進攻的馬妖則以鬆散陣形緊緊跟隨。

傀儡部隊附加法術的子彈一時無法打穿盾牌防禦,而空中落下的炮彈也因為馬妖的松形隊形而效果大減。

馬妖軍在硬頂著炮火付出重大傷亡後,成功沖抵傀儡部隊防禦陣地近前,緊跟著盾牌陣後的馬妖歡呼著揮舞著兵器,自盾牌後方飛躍而出,衝入傀儡部隊陣地。迎接它們的是如牆整齊落下的雪亮刀光,第一波躍出的馬妖幾乎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成排斬落的關刀當場切成碎塊,便有反應夠快的揮舞兵器格擋也沒有任何效果,連人帶兵器一併被砍斷。馬妖生命力極強,有被斬成兩三斷的,落到地上,竟然也一時未死,在血泊中扭動殘軀,痛苦呼號,淒厲至極。

揮舞著關刀的機器人傀儡齊齊踏步上前,迎著推進上前的盾牌陣再次揮刀,落腳處儘是方才被斬落的躍襲馬妖,登時全都踩成肉泥。

舉盾馬妖不能後退閃避,奮起全力,迎擊斬落的關刀。

鏘鏘巨響聲中,數百沉重關刀幾乎同時落到了盾牌邊緣,濺起滿天火星,倒好似沿著傀儡部隊的防禦陣地劃過一道火線。

關刀勢沉,直接將盾牌砍擊得墜落地上,眾馬妖死死扶著盾牌,勉強維持住了盾牌防禦陣式,關刀雖利,卻也不能一刀將這厚得跟鐵塊一般的巨盾斬開,僅堪堪在盾牌邊際留下了一排鋒銳的刀口罷了。

持盾馬妖方才暗暗慶幸抵擋下這雷霆一擊,忽聽呼呼疾響,似風聲大作,耀眼紅光突自前方漫起,氣溫急劇升高,濃烈火焰幾乎就在同時自盾牌縫隙間射入持盾馬妖隊中,這火乃三昧真火,熾烈無比,沾物即著,蔓延飛快,落到馬妖身上,便好似火星掉進了汽油桶裡般,只聽轟轟連串悶響,盾牌後方的馬妖應聲而燃,眨眼工夫,週身烈焰熊熊,身前盾牌竟是被燒得通紅。

這卻是站在關刀機器人傀儡身後持著火焰噴射器的傀儡在噴射三昧真火,雍博文這些傀儡身上均有防護法陣加持,保護附身其上的惡鬼魂魄不受傷害,那機器人本身亦是遇火不燃的特殊材質,就算是燒得通紅,也是絲毫無損,所以毫不畏懼自身邊捲過的三昧真火。

持盾馬妖們再顧不得盾牌,被燒得慘叫連連,有舉手亂跑的,有就地打滾的,還有往天上猛跳的,剎時亂作一團,後方馬妖本正向前猛衝,打算效仿第一波馬妖自盾牌上方躍入傀儡陣地強襲,哪曾想未及跳起,前方卻遭了火災,眼見著前路盡成火海,哪還敢衝上去送死,連忙紛紛急停,而更後方的馬妖不知前方變化,兀自向前猛衝,撞得前方停止的馬妖站立不穩,不由自主地向著前方燃起的火海衝起,一時間急得哇哇大叫,拼了命的想止住腳步。

正混亂間,便聽光光巨響連串不絕,豎立於地的火紅盾牌被踹倒在地,高舉關刀的機器人傀儡踏著整齊步伐出現在眾馬妖軍面前,身後火海漫卷,熱浪/逼人,宛若自煉獄中走出的殺神邪魔,氣勢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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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五章 時輪摩尼金剛(四)

高舉著關刀的機器傀儡掩著重重烈焰,邁著整齊步伐踏入妖軍隊中,刀起刀落,所過之處,遍地碎屍,還是燒得焦糊的。

真好似收割莊稼般,一路平推過去,無妖能擋。

這面對面近戰肉搏的血腥殘酷更勝遠程射擊一籌,即使以馬妖軍的勇悍,也無法承受這種殺法,剛剛在遠程火力下還能堅持到全軍盡沒依舊保持進攻態勢的妖軍,面對著粉碎機般的關刀殺陣,只堅持了不過二十分鐘,便即崩潰,迎著關刀當面斬來的馬妖拋去手中武器,掉頭就往回跑,光跑不算,還要扯著嗓子驚天動地的吼兩聲「敗了」,大抵是顧著袍澤情誼,提醒後面不知前方情況的戰友一併轉身。

妖軍進攻陣勢就在這種情況下雪崩般潰散,所有的馬妖都開始往回跑,矜持點地還能拎著兵器,奔放些的別說兵器了,連身上的盔甲都扔了,歡蹦亂跳地裸奔亡命。

機器傀儡穩穩當當地列隊舉刀在妖軍屁股後面追殺,他們身高腿長,邁一步等於馬妖跑四五步,儘管馬妖有四條腿,卻也跑不過機器傀儡,被追砍得屁滾尿流。

同時發起追擊的,不僅僅是持關刀的機器傀儡,後面防禦陣地中的所有傀儡都動員起來向著妖軍陣營發起進攻。

因為傀儡部隊的主力趕到了!

兵力充足,雍博文便趁著妖軍二次進攻潰敗之機發動全面總攻。

負責防禦的妖軍基本在傀儡部隊的第一次衝鋒中便完全崩潰。

被嚇破了膽的馬妖不顧一切地掉頭逃命,烏泱泱的漫山遍野,瞧那情形真好似全面敗北了一般。

但實際上,被擊潰的只是掉頭阻擊傀儡部隊的一小部分妖軍,真正的妖軍主力依舊在全力圍攻廣陽堡。

妖軍主力注意到了阻擊部隊的崩潰,雖然吃驚於崩潰的如此快,卻依舊做出了及時反應,不僅又派出一支部隊來阻擊傀儡部隊,甚至還調動了十台重型投石機炮參與阻擊,只不過那重型投石機炮過於巨大,想轉頭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暫時還是只能依靠近戰部隊,同時再度加強對廣陽堡的攻勢,企圖打出一個時間差來。

雍博文地圖全開外掛在手,通過天上的飛行傀儡監控清楚地掌握妖軍動向,將手頭的傀儡部隊分成幾塊,一組全力攻擊妖軍阻擊部隊,直接向妖軍中軍所在方向攻擊前進,一組直插向重型投石機炮所在位置,最先目標就是那十台正在調頭的重型投石機炮,優先摧毀這些能夠對傀儡部隊造成重大傷害的重型武器,另一組則穿透妖軍,直奔廣陽堡,協助廣陽派弟子守成,同時雍博文令左右兩側及後方傀儡部隊主動出擊,擊潰一直如附骨之蛆般尾隨尋機的妖軍部隊,進行大範圍穿插運動,各繞到妖軍主力一個方向後營發動襲擊。

各組傀儡部隊勢如破竹,進展極為順利。

攻擊重型投石機炮的部隊率先突破妖軍阻擊,抵達妖軍重型投石機炮陣地,炮擊火燒,連續破壞重型投石機炮,令其無法對傀儡部隊展開攻擊。

支援廣陽堡的部隊也順利殺透重圍,直抵廣陽堡下,並在攻城妖軍屁股後面發動攻擊,順著妖屍堆起的斜坡,一路殺到城牆上方,城牆上方的廣陽派弟子已經得到了洛楚易自遠方傳來的訊息,知道這是雍博文手下的傀儡,主動讓出城頭陣地,以方便這支傀儡部隊在城牆構建適合自己的防禦攻勢。

迂迴後方發動襲擊的幾支墊後部隊也成功抵達並發起攻擊,令妖軍外圍陣腳大亂,妖軍中軍不得不派出數支精幹隊伍趕赴各方支援作戰並彈壓混亂部隊,只不過這幾支精幹妖軍小隊沒有一個能抵達目的地,雍博文早就掌握了情報,根據各妖軍小隊行軍路線,在必經之地設下埋伏,將這幾支小隊消滅得乾乾淨淨。

唯一不順利的便是向妖軍中軍發動攻擊的部隊,在擊潰了數支阻擊妖軍後,妖軍中軍確認這支傀儡部隊的目標,便派出了一支純由白色馬妖組成的隊伍對傀儡部隊發動逆襲,而之後又派出一隊更加高大的紅色馬妖,馬妖的實力地位都得從塊頭上來看,這紅色馬妖的塊頭已經與機器人傀儡差相彷彿,任一隻實力都絕不在妖堡中那馬妖統領之下。

攻擊的傀儡部隊初時尚能應付,但在紅色馬妖參戰之後,漸趨吃力,不停有傀儡被馬妖以蠻力或是法術打壞,無論是惡鬼還是惡鬼煉製的驅動核心,都在戰鬥一併毀滅,損失極大。

妖軍中軍雖然止住了傀儡部隊對其針對性的攻勢,但對整體戰場上傀儡部隊風捲殘雲般的攻擊力度還是無可奈何,畢竟在普通部隊裡,這種白色紅色馬妖都是大小軍官頭領一級的存在,絕不可能像中軍般拿出一支純粹由紅白馬妖組成的作戰部隊。妖軍統帥很快就認清了形勢,當機立斷地放棄了對廣陽堡的繼續進攻,令各支部隊向重型投石機炮陣地方向收攏,便是中軍也同時向這個方向靠攏,打算集中全部力量先消滅來犯傀儡再說。

但雍博文哪會讓妖軍如意,立刻組織一隻純由自行火炮傀儡和坦克傀儡構成的強大火力覆蓋部隊,集中攻擊妖軍中軍,令其無法向重型投石機炮陣地靠攏,同時不惜血本地派出大量機器傀儡死死咬住妖軍中軍部隊,死拼由紅白馬妖組成的衛隊。

紅白馬妖在妖軍中都屬於中堅力量,中軍衛隊都是預備軍官,隨時會下放到底下部隊去做統領,可不像普通黑色馬妖般屬於消耗品,隨便死個十幾二十萬的也不會心痛,傷亡大了甚至會影響整個妖軍的作能力。

而對於雍博文而言,機器傀儡卻是屬於純粹的消耗品,論機器人殼,那是從電腦遊戲裡拿出來的,唯的耗費成本就是鬼魂轉換器的使用率,論附身其上的惡鬼,都是來自地獄,千八百萬都有,無論死多少雍大天師也不會心痛。

兩廂比較下,雍博文拖得起時間死得起傀儡,而妖軍中軍無論是時間還是士兵都遠遠消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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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 時輪摩尼金剛(五)

雍博文的作戰策略取得了明顯效果。

妖軍戰鬥力最強的中軍被機器傀儡死死咬住後,不敢再不顧一切地轉移,只能掉過頭來傾全力應對這支不顧死活的傀儡部隊。

這一次妖軍中軍派出了全員紅色馬妖的華麗陣容,這都是可以擔任一方統領職務的高級妖魔,與妖堡中那個馬妖大統領相差無比。

二十餘米的身高,強大的法術,比之十幾米高的機器傀儡還要高出半截來,彷彿一座座會平地移動的小山。

這樣一隻純由高級妖魔組成的部隊一參戰便對傀儡部隊造成了極大傷亡,最先發起進攻的機器傀儡部分甚至一度陷入了崩潰混亂,附身的惡鬼面對強大的壓力本性復萌,不顧一切地掉頭開溜。

只是這個潰敗的意圖在剛一開頭就被無情的扼殺了。

現在控制戰局的不是沒有擔當的葉高,不是沒有殺伐經驗的李瑞流,而是殺魔斬妖除鬼眼都不帶眨一下的大天師雍博文。

在看到陣前機器人傀儡有崩潰趨勢的第一時間,雍博文便果斷向後方督戰的黃巾力士下達了格殺令。

這些機器人傀儡的直接控制者都是後方督戰的黃巾力士。

在接到雍博文命令後,督戰的黃巾力士們毫不留情地通過控制法術殺掉了意圖逃跑的大批機器人傀儡,在那一刻倒下的機器人傀儡中,倒有一多半是被黃巾力士殺掉的。

督戰隊無情的殺戳讓惡鬼們清楚地認識到了現實的殘酷。

還是那個簡單明瞭的二選一。

衝上去廝殺有可能會死,轉身逃跑一定會死。

向來奸滑的惡鬼們怎麼可能算不明白這筆賬,當即絕了逃跑的念頭,重新振作起來,向著當面妖魔反撲,這種被逼無奈去拚死一搏的行動很不符合惡鬼們的行事風格,偏卻無從選擇,鬱悶至死的惡鬼們只能把滿腔的不甘與怒火全都發洩在當面的妖魔身上,以至於反撲狂猛雜亂,很有些精神崩潰後無差別傷害的風範。

雍博文成功穩定住妖軍中軍的阻擊戰線後,立刻從各隊抽調大量機器人傀儡集結過來參與作戰,相對於機器人傀儡而言,其他各款傀儡都是經過物華派精心煉製的,軀殼重金批量購買後,又由承世公司進行改造,無論是從價值還是製造的複雜程度而言,都遠非機器人傀儡所能比擬,所以雍博文只抽調便宜的機器人傀儡參與對妖軍中軍作戰,而其他相對昂貴的傀儡則都負責清剿其他各部妖軍。

源源不絕湧上來而進攻凶狠乃至瘋狂的機器人傀儡讓當面的妖軍中軍主力有很有種殺不勝殺的痛苦感,更何況這些機器傀儡絕不是任憑宰割的羔羊,憑藉著強大的防護和犀利的武器,機器人傀儡與紅色馬妖隊打出了二比一的傷亡比。

這個戰果其實相對於妖魔方面更好看一些,不過妖魔們承受不起這種傷亡,而機器人傀儡卻是雍博文手頭最廉價的傀儡部隊,手頭這些死光了也不在乎,這就是雙方所不能比擬的了。

經過殘酷的廝殺後,紅色馬妖部隊傷亡過半,終於認清了想要殺光當面傀儡的想法有多麼不現實,開始在上方命令之下,緩緩撤出戰鬥。

殺瘋了的機器傀儡緊咬不捨,使得撤出戰鬥的紅色馬妖不得不承受了一定程度的損失,直到妖軍中軍派出一小隊馬妖來接應為止。

這接應的一小隊馬妖,只有百餘隻,卻都是實打實的大統領級別的了。

雖然同樣是紅色,這一小隊馬妖都是血紅色,甚至有些隱隱發紫,而且全身披掛重甲,背後腰背掛滿了各式輕重遠近武器,一衝出來,先齊齊高踏前蹄。這一踏直接引發了一場規模雖小,卻烈度極強的地震,衝在最前面的數百機器傀儡直接被震翻在地,其間附身的惡鬼更是在震盪中直接魂飛魄散。百餘血紅馬妖旋即直接衝入了機器傀儡的追擊陣營中,揮舞著附著了針對魄魂攻擊法術的沉重武器,大砍大殺,片刻工夫,便當場擊殺了千餘機器傀儡,不僅附身其上的惡鬼被消滅,做為外殼的機器人被打得四分五裂。機器傀儡部隊的追擊之勢不由得一滯。

注意到這一幕,雍博文便指揮機器傀儡向後撤退,既然妖軍中軍已經放棄了向其他部隊靠攏的打算,那麼這一區域的戰鬥目的就算達成,沒有必要做無謂犧牲。

血紅馬妖小隊戰鬥目的亦極為明確,見機器傀儡部隊後撤便立刻停止攻擊,壓著陣角,返回本陣。

這追擊一戰,妖魔方打得極為漂亮,消滅兩千餘機器傀儡,而血紅馬妖卻是未亡一隻。

只是局部戰術上的勝利改變不了戰場上的整體形態。

當馬妖中軍被死死糾纏住腳步的時候,其他傀儡部隊以秋風掃落葉的氣勢橫掃整個廣陽堡範圍的戰場,憑借強大的火力和超強的快速運動穿插能力,各傀儡部隊以少擊多,打得妖魔各部全數崩潰,當血紅馬妖看似威風的擊退機器人傀儡追擊的時候,整個戰場上的其他馬妖部隊已經完全潰散,上百萬馬妖被在戰鬥中直接打死的只有區區十餘萬,其它的全都被傀儡部隊凶狠的攻擊和幾乎堅不可摧的防護——這個堅不可摧是相對於普通馬妖而言的——給嚇破了膽。

潰散的馬妖烏泱泱鋪天蓋地四散逃去,傀儡部隊數量相對較少,無法實現全殲,雍博文只能指揮部分傀儡部隊分散成一支支小隊,優先重點追殺妖軍各級軍官以及相對有組織的潰逃妖軍,這個任務很好完成,馬妖們高一級就大一圈加變個顏色的階級分類使得那些軍官成了再鮮明不過的靶子。

而更多的傀儡部隊卻在雍博文的操縱下從各個方向聚攏過來,最終實現了對馬妖中軍部隊的合圍。

雍博文現在的戰鬥目的已經很明確了,寧可放著逃散的數量龐大的低級馬妖不去追殺,也要趁此良心消滅馬妖部隊的中軍主力,幹掉馬妖的最高指揮人員,從戰略上完成一次戰場斬首行動。

這一目標若能成功,那麼這一戰區的馬妖在相當一段時間內——直到妖魔本土再派出階級相似的軍官之前——陷入絕對的混亂與各自為戰。

雍博文已經開始野心勃勃的計劃在此戰結束之後,以廣陽堡為基地,建立一個自地獄直通廣陽堡的門戶,派遣地獄土著以及自家傀儡組成的大軍進入此區清剿馬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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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時輪摩尼金剛(六)

當雍博文一行車隊在傀儡部隊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地抵達廣陽堡戰場的時候,大範圍戰鬥已經基本結束。

目之所及,漫山遍野,都是狼狽逃竄的妖魔。

數量相對稀少的各式傀儡追在奔逃馬妖的屁股後面,盡情地噴吐火舌,收割著潰逃馬妖的生命。

大批大批的馬妖就那樣在頭也不回的逃亡中被射殺,簡直就好像是被屠殺的獵物般,完全沒有任何回頭一戰的勇氣與信心。

這是隨車歸來的廣陽弟子們跳下車子,看到的第一幕情景。

這讓這些幾乎是從打能拿得起劍就開始與馬妖作戰的廣陽弟子震撼到無以負加的地步,以至於直到許多年後,他們依然能夠準確清楚無誤地複述起當時的情景。

當是時,煙霧漫天,空氣中充滿了殘酷殺戮過後的腥臭味道,大地之上滿是殘缺的妖屍,已經看不到地面本來的樣子。

潘漢易大開城堡大門,帶著一眾留守的廣陽弟子出來迎接洛楚易一行人。

說起來這城堡大門自打作戰不利廣陽派整體退守廣陽堡之後,便再也沒有打開過,到如今已經足有數十年了。

洛楚易走後,潘漢易就負責廣陽堡防禦的全權指揮。

實際上這也是這些年來潘漢易一直做的工作。

長老們個人實力雖強,但統籌作戰能力不行,充其量只能急時帶隊救火,平時坐鎮穩定人心,而潘漢易雖然在遇大事沉穩有擔當上不如洛楚易,但若說指揮作戰,卻是遠遠強於洛楚易,所以洛楚易這些年在戰事上從不亂指揮插手,而是盡數委託潘漢易負責,這也是潘漢易能迅速發展勢力的主要原因。

當然,現在這些都不要緊了。

在潘漢易政變失敗,洛楚易依舊做出親自帶隊實行突襲的決定之後,師兄弟倆之間的矛盾隔閡基本就已經消失了。

本是九死一生,一度以為再難生見,此時重逢,雖只短短一天的光景,兩人卻都是恍如隔世。

潘漢易大步走到洛楚易身前,凝視片刻,深施大禮,「躬迎掌門師兄勝利返派!」

洛楚易扶起潘漢易,只見自家師弟滿身浴血,傷痕纍纍,知他在妖軍全力進攻的重壓下也是極為不易,輕聲道:「師弟,辛苦了!」說罷,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了塊石頭墊腳站高,向著迎出堡來的所有廣陽弟子揮了揮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之後,方才大聲道:「諸位同門,諸位弟子,此次突襲作戰順利成功,雍道友已經尋回了他的法寶,我們可以離開此界,返回人間,返回家鄉了!」

四下的廣陽派弟子登時爆發出震天的熱烈歡呼,不少人甚至喜極而泣。

絕境逢生,誰能不欣喜若狂。

潘漢易也是滿心歡喜,不過他還能稍冷靜些,拉著洛楚易問:「師兄,剛剛戰場上有大批法術犀利的傀儡參與作戰,才能一舉扭轉態勢,這些傀儡是從何而來?」

洛楚易歎道:「那些傀儡都是雍道友控制的!」

「這成千上萬的傀儡都是雍道友控制的!」潘漢易的舌頭不自禁的打了個結,說話都有些不流利了,「這等手段,這等手段,真是聞所未聞啊!便是仙人……」說到這兩個字,他不禁一激靈,轉頭愕然看著洛楚易,「仙人,仙人也未見有這般本事……」很顯然他猜到了和洛楚易相同的思路上,「師兄,難道他會是……」

「他本人一再否認。」洛楚易搖了搖頭,「等回到人間或許就能水落石出了,以他這等本事,無論在哪界都不會是默默無聞的小角色,必然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潘漢易定了定神,也覺得自己的慌張完全沒有理由,管他是不是仙使仙人的,只要能挽廣陽派於危亡,送廣陽派返回人間,那就成了,身份什麼的,完全不是問題。他下意識地往人群裡看了看,卻沒有看到雍博文的身影,便問:「雍道友人呢?」

洛楚易指著妖軍中軍方向道:「在那邊,正指揮傀儡部隊,對妖軍中軍完成最後合圍。」

雍博文沒有參與廣陽派弟子的會師行動,而是脫離大隊,帶著護送車隊的傀儡部隊直奔妖軍中軍。

妖軍中軍在雖然見識了傀儡部隊的犀利法術,但卻並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這就導致了他們應對動作的遲緩,而當他們發覺不妙的時候,整個戰場大勢已經不可扭轉,外圍各軍崩潰得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妖軍中軍無法在第一時間做出應對反應,於是短暫的遲緩,讓妖軍中軍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地步。

現在,傀儡部隊已經在雍博文的指揮下成功地完成了合圍,將妖軍中軍數萬馬妖全都包進了口袋,只不過相對於妖軍中軍龐大的數量,傀儡部隊還是太少了,只能形成一個單薄的包圍圈,傀儡部隊利用戰車和卡車形態的傀儡構築了簡易的防禦陣地,槍炮齊備,卻引而不發。

妖軍中軍意識到既將面臨的滅頂之災,開始嘗試突圍,派出數支小股部隊向個個方向進行試探攻擊,大約是想找出包圍圈的薄弱地帶,妖軍的統帥應該也很清楚這支莫名而來的傀儡部隊數量有限,不可能形成一個相對均勻完整的包圍圈,必然有漏洞和薄弱地帶。這是戰鬥常識,不會有哪個統帥會把包圍兵力全都平均分攤,那也未免太愚不可及了,一旦包圍圈裡的敵人集中突圍,平攤分薄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

可惜的是妖軍統帥顯然不知道自己面對敵人的統帥指揮實際上沒有什麼指揮大軍的經驗,雍大天師所有指揮作戰的經驗都來自於戰略遊戲,在地獄裡的數次作戰也跟戰術戰略什麼的沒有半點關係,完全就是以力壓人。而現在雍博文依舊通過手中的平板電腦在用玩戰略遊戲的方式指揮這場作戰,他真就把兵力平攤了。

面對著試探進攻的妖軍小隊,雍博文沒有半點客氣,直接下令各方以最猛烈的攻勢開火,直接把這些試探進攻的妖軍消滅得乾乾淨淨,偶爾有幾隻漏網之魚逃回妖軍中軍匯報的時候,都說自己這隊進攻的方向法術兇猛,絕對是敵人的重點防守地帶。

但很顯然的是,以這些傀儡的數量根本不可能在所有方向都設置重兵。

既然試探進攻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反而損失了不少兵力,妖軍的統帥終於拿定決心,選擇一個方向集中力量突圍作戰。

可惜的時,妖軍統帥的決心下晚了。

趕到戰場邊際的雍大天師已經決定盡快結束這場戰鬥節省時間早些返回自家地盤,於是下達了全面攻擊命令,直接消滅當面之敵。他甚至連抓兩個高級俘虜打探妖軍信息的想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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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各位看官的支持。

第二八八章 時輪摩尼金剛(七)

隨著雍博文總攻命令的下達,完成合圍的傀儡部隊立刻全力開火。

一時槍炮大作,鳴響若雷,彈如暴雨,妖軍中軍在此如暴風驟雨般的打擊之下,死傷慘重。

但這畢竟是妖軍中軍,精銳中的精銳,主力中的主力,換做一般的妖軍只怕早就崩潰了,而妖軍中軍在如此沉重打擊之下,竟然還能完成集結,集中全力向著西北方向突圍。

數萬妖軍齊齊而動,以精銳紅色馬妖為突圍先鋒,發動絕死衝擊。

雍博文布設的防線終究太過單薄,西北方向的傀儡部隊雖然竭盡全力阻擊,但在妖軍不計犧牲的猛烈衝擊下,僅堅持了不到一個小時便全軍覆滅。

這是開戰以來雍博文傀儡部隊最大的損失,但相較之下,妖軍損失更大,足有近萬紅色馬妖在突圍作戰中戰死,卻是妖軍自入此戰區作戰數百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慘重傷亡,與這種傷亡比起來,之前百萬大軍的全面崩潰都算不得什麼了。

只是戰鬥到了這個地步,妖軍也沒有時間與心思去心痛傷亡,衝破傀儡部隊防線後,主力即刻急速向西北方向撤離,只留下一隻五千餘數的馬妖殿後阻擊。這一回留的全都是白色馬妖,雖然比紅色馬妖要低一個級別,但怎麼說也比最低級的黑色馬妖戰鬥力要強得多,隨便出來一個,單挑也能跟雍大天師斗上幾個回合不落下風。

不過雍博文千軍在手,自是不會再搞什麼單挑了,也不會欣賞這只殿後妖軍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動員全部坦克型傀儡組成單一縱隊做為先鋒,直接邊開炮邊前進,一路碾壓過去,白色馬妖部隊只堅持了十幾分鐘便告失守,被坦克傀儡縱隊中央突襲,被當場壓死的倒比被轟死的還要多一些,倒也算是從另一面見證了白色馬妖英勇無畏奮戰到了最後一刻。

英勇奮戰彌補不了實力的差距。

白色馬妖的阻擊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僅僅十幾分鐘的差距,對於基本全機械化的傀儡部隊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wen~ ren~ sh□ ~w□‥,雖說馬妖四隻腳跑得也很快,但無論速度還是持久方面都比不得輪子和履帶。

機器人傀儡行動稍慢,便辛苦了坦克傀儡。每個黃巾力士和機器傀儡都騎了一個坦克傀儡,便好似騎馬一般,緊追著妖軍中軍。

而在高空中,雍博文早就指揮部分飛行傀儡對妖軍中軍進行跟蹤監控,可以說妖軍中軍的一切行動都盡在雍大天師掌握之中。

對於妖軍中軍為何向西北方向突圍,雍博文請教了洛楚易。

以洛楚易為首的一眾廣陽弟子在興奮過後,都圍了過來,想要看看這位離奇出現據掌門說有堪比仙人大神通的雍道友是如何消滅妖軍的,只是人太多,大家都不敢真就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上去看熱鬧,最終只有洛楚易、潘漢易和幾個長老有資格站到了雍博文身後,其餘人等都被洛楚易打發回去清理戰場收拾東西,為返回人間做準備。常言說破家值萬貫,廣陽堡在這戰區苦戰數百年,家當還是相當多的,收拾也得收拾一陣子了。

聽雍博文詢問,洛楚易趕緊解釋說,妖軍主城就在西北方向,那邊的時輪是當初妖軍最初進入此戰區時的通道,圍繞該時輪建成的妖堡也是最早的,這些年來一直在不斷加固擴展,儼然已經建成了一個巨大的要塞式城市,布設法術繁多,防守森嚴,一旦讓妖軍逃回去,依托妖城進行防禦抵抗,可就難對付了。

雍博文卻是從未想過放妖軍中軍離開,當初佈置那個脆弱的包圍圈也是有用意的,倒是聽洛楚易這麼一說,想起自己忽略的事情,便讓洛楚易趕緊把這裡的時輪位置都標出來,準備消滅妖軍中軍主力之後,便傾全力將各處時輪控制權奪回來,就算不能摧毀時輪,也要將其深埋封禁,杜絕妖魔再通過時輪進入這一戰區。

說話的工夫,坦克騎兵傀儡部隊一路急行已經追上了妖軍中軍,攆著屁股後面打槍放炮,一副準備趕盡殺絕的凶殘架勢。

妖軍中軍卻是全無戰意,主力根本不敢回頭,只又留下一隊千餘馬妖負責阻擊,這一回留下的都是深紅色馬妖,本身法力強勁,又裝備精良,遠不是先前白色馬妖所能比擬。

這一回,果然效果頗顯,深紅色馬妖戰隊牢牢將尾隨追擊的坦克傀儡給擋住了。

坦克傀儡大約也知這些深紅色馬妖不好惹,只是遠遠打/炮,卻不肯靠近,遠沒有對付白色馬妖時那般直接碾壓的猖狂。

只是深紅色馬妖阻擊了一陣子後,卻發現有些不對勁,當面坦克傀儡的火力似乎稍顯薄弱了些,該隊統領果斷下令反擊,那些遠遠放炮的坦克傀儡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登時一哄而散,深紅色馬妖追殺片刻終於發現哪裡不對勁了,趕情這當面的坦克傀儡只有百餘隻,其他坦克傀儡,包括黃巾力士和機器傀儡統統沒了影子。

這一隊深紅色馬妖立覺不妙,趕緊回軍追趕大隊,趕得片刻,卻見路上馬妖死傷狼藉,傷亡慘重,顯是中了埋伏。再往前趕,隔得幾十里路,便能見到一處伏擊戰場,死傷的都是妖魔,偶爾在路旁,比如山坡上,樹叢裡,也能看到零星的傀儡,但與妖軍損失比起來,完全就是微不足道了。如此追出數百里,漸至山區,隱約聽到前方傳來傀儡攻擊法術特有密集轟鳴,這隊深紅色馬妖立刻加快速度,循聲追趕。轉過一個山腳,路上可見馬妖屍體與殘破傀儡,道路上,山壁上,到處可見漆黑彈坑,屍體層疊,沿路密佈,伸向山區深處。這隊深紅色馬妖乃是妖軍中的精銳,雖見此淒厲戰鬥場景,卻也沒有畏懼,依舊執著追趕,耳聽得那轟鳴聲越來越大,趕得正急,忽聽山路兩旁雷鳴般的聲音密集響起,無數火舌自道路兩側的樹叢裡山坡上射出,又有炮彈自空中密集落下,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當場倒下了百餘個。

第二八九章 時輪摩尼金剛(八)

帶隊的馬妖統領行事果斷,見道路兩側火力密集,也不知埋伏了多少傀儡,當即下令強行前進,自帶著兩個小隊撐起防護法術掩護隊伍前進。

只是傀儡部隊使用的彈藥都是刻了法陣符紋的,這法陣符紋的主要作用就是加大穿透力與傷害力,最直接針對的就是各種防護、加強類的法術。馬妖們匆忙間撐起的防護法術或許能擋得住幾顆十幾顆或是幾十顆子彈,但也架不住兩邊廂那如暴雨般密集的射擊。走在兩側的馬妖撐起法術堪堪能支持十幾步的樣子就會被子彈擊穿防護法術,百死即傷。也虧得這是妖軍中最精銳強悍的一支隊伍,作戰意志堅決,負責防護的隊伍中但有馬妖被擊中倒下,便立刻有中間隊伍中的站出來替補缺口,堅定地保證了大隊不受槍彈襲擊,又有馬妖持弓專門負責狙擊空中落下的炮彈,總算是保持了前進隊形沒有因為攻擊而混亂。

如此付出了上百傷亡,深紅馬妖隊成功衝出了伏擊地段,也不敢停留檢查損失情況,急急沿路前奔。

到得此時,這隊馬妖的統領已經有些後悔冒失了,但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此時此刻絕不可能後退,唯一的希望就是與大隊匯合,共同突出重圍。當然了,前提是主力大隊安然無恙。

急急沿著山路向前奔跑,路上激戰的痕跡越來越多,倒斃的馬妖也同樣越來越多,到得後來,幾乎是屍壘於路,眾馬妖只有不停跳躍才能保持前進,只是這樣一來速度不免就慢了下來。

一眾馬妖越走越是心驚,只從這一路上的死屍情況來看,主力大隊現下少說也得減員一半,心驚之餘又是相當不解,怎麼敵人好像對主力大隊的行軍路線瞭如指掌一般,每每都在險要處恰到好處的設伏,莫不是隊伍中有敵人奸細混進來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這數百年的戰鬥中,廣陽派不只一次的派出偽裝弟子混入妖軍內部大搞破壞,但這種偽裝總歸是有使用限制的,一是時間不能持久,二是無法散發出真正的妖氣。如果大隊中真有奸細的話,怎麼可能保持這麼長時間的偽裝?

如此一路疾急,繞過一片山坡,傀儡那種攻擊法術所特有的巨大嘈雜聲響驀得大了起來,轉過山坡前還只是隱約可聞,只這麼一轉過來,登時變得震耳欲聾。

馬妖統領不由得精神一振。

聲音突然變大,說明他們已經進入了敵人法術偽裝的範圍之內,所以戰鬥的聲音才會清晰直接地傳過來。

抬眼望去,卻見前方是好大一處山谷。

谷口前傀儡部隊設下重重障礙,建立了一處臨時作戰陣地,正使出全力向著山谷內射擊,而更高遠處的山谷四壁同樣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火舌正不停地伸向谷底。

主力大隊居然被堵在了這麼一處死地裡!

要不是多年作戰讓這位馬妖統領十分清楚自家全面掌總的大統領相當精明善戰的話,只怕要破口大罵白癡了——急行撤退,又熟悉地形,再怎麼白癡也不可能把隊伍帶進這麼一處死地吧!

深紅馬妖統領顧不得多想,眼見著傀儡部隊背向己方,連個防備都沒有,想是自己這隊沖得太快,對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當即不假思索地下令向谷口傀儡部隊發動攻擊,誓要擊潰攔在谷口的這隊傀儡,救主力大隊於危亡之間。

勇敢善戰的深紅馬妖隊不顧一路急馳的疾憊與作戰的傷痛,一得到命令,即立刻毫不猶豫地向著谷口傀儡部隊發動衝鋒。它們深信以自己的實力,只要衝要傀儡的陣地裡,必定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將其陣地完全摧毀!

雖然只剩下八九百隻,但個個都是身高二十餘米的巨型妖物,齊齊衝鋒跑動,當真有如千軍萬馬齊動般,震天動地,聲勢驚人至極。

只是這麼大的動靜,谷口處的傀儡部隊卻好像聾了一般連個回頭的都沒有,全都專心致志地向谷內不停射擊。

馬妖統領見此情景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種很不妙的感覺,只是還沒等它做出應對,就覺腳下忽地一沉,四足被什麼東西大力纏住,使極大力方才勉強拔出。馬妖統領不由大駭。它們這些馬妖一身本事大半都在這四個蹄子上,有了蹄子方才奔襲如風,有了蹄子才能施展天賦神通震盪大地,有了蹄子能保證近戰時攻擊加倍,若是沒了蹄子那一身本事少說也得掉一半。急忙低頭向足下瞧去,卻見剛剛還是一馬平川的堅實地面,竟然不知何時變成了大片沼澤!再往四下觀望,不過數百米外,依舊是堅實平地,毫無變化!

法陣,居然是法陣!

馬妖統領大驚,卻也沒有太過慌亂,這等簡單的陷地法陣對付普通的小妖還行,對它們這些大妖簡直就是拿紙做的籠子裝老虎,毫無用處,當機立斷,奮起妖力,打算給蹄下加持個凍結霜路的法術,有了這法術加持,別說是區區泥沼,便是江河大海也能一馬平川的跑過去。

只是這一施法,問題來了,滿身磅礡妖力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束縛住了般,任它如何催動也是紋絲不動。

降妖法陣!

這一回馬妖統領可是真的慌了神。

能束縛住妖力的,自然是降妖類法陣無疑。

只是這類法陣佈置繁瑣,絕非一時半會能輕易布成的。

莫不是預先佈置在這裡防備妖軍中軍主力從谷中突圍而出的?

不對,不可能,從它們這支小隊殿後狙擊到一路追到這裡,總共才多少時間,還得包括雙方作戰,根本不夠佈置這麼樣一個能困住近千大妖的降妖陣!

按照常識,這等規模的降妖法陣就算是仙人出手,也至少得一天的工夫才能成,這些傀儡,這些傀儡……

馬妖統領突然又意識到一處不合理的地方。

這裡只有傀儡出現,可是從來沒聽說過傀儡可以布設法陣的,更別提這種規模的降妖法陣了!

馬妖統領陷入糾結不解的當口,其餘奮力衝擊的眾馬妖同樣泥足深陷,奮力掙扎,只是妖力無法發揮,他們便跟普通妖獸沒什麼區別,唯一能仗持的不過就是巨身大力罷了。

第二九零章 時輪摩尼金剛(九)

烈焰突然自地面升騰而起。

宛若火山噴發,泥濘的沼澤一瞬間就化為了熔岩煉獄。

若是普通火焰,自是奈何不得這些強力大妖。

可既然是在降妖陣中預存的陷阱,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火焰,而是正宗的三昧真火!

馬妖統領被燒得通體欲裂,悲憤異常——什麼時候三昧真火這種東西變成大路貨了,可以搞得跟火山噴發一樣的效果。馬妖統領也是有見識的,自降了時輪天魔以後,馬妖這一族南征北戰,鬥過天神,拼過仙人,至於其他妖魔鬼怪之類的,更是打過不知多少,像三昧真火這種東西,是神仙最喜歡用的,至剛至陽,無物不熔,任何妖邪氣息都無法在三昧真火之下倖存。用這種三昧真火布設在降妖陣中,馬妖統領也能理解。可讓它不能理解的是這規模也太大了些,相當年的跟仙人開片的時候,那善於玩火的仙人使起火來,也是三分三昧加七分凡火的用,方才能一燒方圓十餘里。可眼前這降妖陣的規模,沒有十多里,六七里地也是有的,居然整體用的都是三昧真火。太奢侈,太浪費了,有這麼強的三昧真火,你燒我們這些小小的馬妖不覺得太大材小用嗎?拿去燒時輪摩尼金剛這種狠角色才對頭嘛!

火一起,登時將這數百深紅馬妖燒得欲仙欲死,只幾分鐘的工夫,通通都由紅轉了黑,全靠著妖力精深苦苦支撐——妖力雖然受壓制不能外發,但護持自身還是沒有問題的,可真火不絕,又泥足深陷,能支撐多久?

馬妖統領幾乎已經可以看到自己這一隊精銳的悲催下場了。

可惜的是,事實總是與預想的有相當大的區別。

雖然仍奮力掙扎,但幾乎已經放棄希望的馬妖統領忽見前方火焰中閃出一排巨大黑影,當然,這個巨大只是相對週遭山石草樹而言,單從塊頭上而言,這些黑影只有十幾米高,比深紅馬妖的個頭矮了接近一半。

馬妖統領以為是那些戰場上見過的傀儡,但見那些黑影自火焰中走出來才發覺根本不是,而一些穿著黃色衣巾的巨人,個個散發著濃烈的妖氣,比它們身上的妖氣只強不低,不由得心中嘀咕,莫不是哪路友軍前來支援了?只是沒聽過哪路兵馬是這般的巨人形狀。

這個念頭只是剛一冒出來,就被無情的現實給直接擊得粉碎。

那隊黃巾巨人數量不多,大概幾十人,通體閃著法術光芒,濃濃火焰被法術驅離身周,絲毫不能傷害。他們排成一排迎著馬妖大隊走過來,三人一組,一人拿錘,一人持刀,還有一個捧著個亮晶晶的小板不曉得是什麼東西,每一組走過來圍住一個深紅馬妖。

眼見著這些黃巾巨人來勢不善,打頭被圍的深紅馬妖自是不甘坐以待斃,紛紛各盡其能進行攻擊,有掄起兵器打人的,有直接尥蹄子踩人的,還有勉強激發妖力近身使出法術攻擊的,亂糟糟不成樣子,反觀那些黃巾巨人行動卻極是統一,面對著深紅馬妖的垂死掙扎,使錘的黃巾巨人直接啪啪兩錘打在深紅馬妖的後腿上,只簡單兩擊,便把兩條後退給打斷,深紅馬妖痛苦嘶嚎著仰面摔倒,未及摔落地面,那持刀的黃巾力便上前一步摔刀將馬妖頭顱斬落,那一刀砍落的同時,似有法術使出,本來無論妖魔人神死了之後,都得需要會工夫才能精魂脫體,這也是戰場上敵對方斬草除根連肉體帶精魂一併滅殺的好時機,只是此時情形卻有些不一樣,一刀下去,腦袋掉了,精魂跟著就飄了出來,看樣子還沒完全成形,連點反抗意識都沒有,被三昧真火一燎,只顧扯著嗓子乾嚎,那捧著亮晶晶小板的黃巾巨人便在小板平面上輕輕一點,釋放出來的精魂當場便被吸了進去。

只一眨眼工夫,前面便倒了幾十個深紅馬妖,黃巾巨人跟著分組前進,就好像收割莊稼般將深紅馬妖一隻隻打倒砍頭收取精魂,動作簡單快捷,簡直搞出了一種行動流水般的氣勢。

馬妖統領看得眥目欲裂。

作為戰士,戰死殺場,那是歸宿,可像這樣被收莊稼般殺死收取精魂,那就是侮辱!

就算是精魂是貴重的法術物品,那也沒有必要急在這一時吧,你就不能等大傢伙都燒死了再下手收取?這般赤果果明目張膽的作法,完全就是對它們這些戰士的蔑視與侮辱!說明在敵人眼裡,它們根本就不是對手,而只是些待收取的法術材料!

妖可殺不可侮啊!

馬妖統領怒髮衝冠,不顧一切地奮起全身妖力,迸發出無與倫比的氣勢,在那一瞬間竟然掙脫地降妖陣的壓制,高高躍起,揮舞著手中的戰刀,以泰山壓頂般的姿態,凌空向最近的三人組黃巾巨人落下,刀未落,強大的勁力已經帶起呼嘯的狂風,吹得地面火焰四散而熄!

拿著錘子的黃巾巨人抬頭瞧了一眼,扔下錘子抬起一隻粗大的金屬圓筒對準了馬妖統領。

那東西一直就在錘子黃巾巨人的背上掛著,看起來黑黝黝無甚特別,半點法力波動也沒有,很像凡鐵一聲。

砰的一聲悶響,金屬圓筒口端噴出一股白煙,一顆圓錐狀的物體屁股後面帶著股烈焰直撲向凌空而下的馬妖統領,來勢奇快無比。

馬妖統領爆妖力掙脫降妖陣壓制已經先受了極重內傷,本就是拚死一搏,見那來物沒有什麼法力波動,雖然明知不可能那麼簡單,卻也不想躲避,心想著拼著受這一擊,落下去斬殺幾個黃巾巨人,再自爆精魂,也算力戰而死,總歸不能讓人這般侮辱地收割了精魂去,便不躲不擋,迎著那物落下。

轟的一聲,半空中爆起一團醒目搶眼的烈焰,宛若放了顆煙花般,星火焰點四散飛濺。

馬妖統領整個身體被籠罩在了一團半透明的光波之中,一層層冰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蔓延,直到將其整個凍在一塊巨大的冰塊當中,重重摔落!

冰塊落入三昧真火當中,飛速融化,馬妖統領依舊全身麻木不聽使喚,眼睜睜看著那三個黃巾巨人走到近前,兀自不甘地看著那錘子黃巾力士手中拎著的圓筒,掙扎問道:「那是什麼法器?」

三個黃巾力士依舊保持沉默不語——實際上做為傀儡它們也沒有發聲系統來說話,持刀的黃巾力士穩步上前高舉手中刀,馬妖統領絕望地看著那雪亮的刀鋒,耳邊突然傳出來一個清朗的聲音,「RPG!」

這聲音不是黃巾巨人的,卻是從那亮晶晶的小板中傳出來的。

RPG?那是什麼東西?

這是馬妖統領最後的疑問,它已經沒有機會再問出來了。

雪亮刀光一閃而過,帶起漫天血花,紅色是馬妖統領視線中最後的色彩!

*********俺是2012年末的分割線****************

多說一句,魚純冰在下一卷還會重新登場的,不會就此沒影,喜歡這個角色的各位看官請放心。

第二九一章 時輪摩尼金剛(十)

「真是英勇啊!」

對著電腦屏幕,雍博文如許感歎。

那只最強的深紅色馬妖在最後時刻躍起反擊的舉動充滿了悲壯,讓雍大天師很是感慨,即使是敵對方,也不由得不去讚歎。

「雍道友策算無遺,法術犀利,傀儡大軍所向無敵,妖魔再是勇悍又能有什麼用?」

洛楚很真心誠意地拍著雍博文的馬屁,換來周圍一幫子廣陽派高層的齊聲讚歎。

自打廣陽派遷入此界,與馬妖開戰以來,就沒有打過這麼爽這麼痛快的仗。

從始至終,雍博文就沒有給馬妖各支部隊任何一個反擊的機會,便是妖軍中軍主力一路撤逃也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通過高空中的眼睛,雍博文始終牢牢把握著妖軍中軍主力的行動方向,並且提前派出空中偵察,繪製妖軍中軍主力行進前方的地理情況,詳細建圖,又通過向熟悉本地環境的廣陽派諸人咨詢後,快速制定了一個伏擊驅趕計劃,旋即指揮追擊的傀儡部隊只留下一小部分繼續尾隨攻擊,給妖軍中軍主力製造逃竄壓力,而真正的傀儡主力部隊則繞道急行軍,一路趕到了妖軍中軍主力行進的前方,利用地形,層層設伏,並且使用便捷法陣布設器佈置法陣,改變前進道路上的地理情況,最終把妖軍中軍主力誘進了只有單一出口的山谷死地。

對於這支妖軍中最強的部隊,雍博文沒有任何收割妖魔精魂的想法,直接下令伏擊部隊,全力打擊,務必要乾淨徹底地消滅包圍之敵。

而那只殿後的深紅馬妖部隊完全是意外收穫,看到這支小部隊一路奮勇追趕主力,哪怕遭遇伏擊,也沒有絲毫膽怯後退,雍大天師不由得對這支純由高級馬妖組成的小部隊大為讚歎,想這種高級妖魔的精魂實在難得,雖然他已經有十餘萬妖魔精魂在手,但這種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誰也不會嫌多。於是雍博文便在前路布下陷阱,又安排了黃巾力士組隊出動,戰鬥的目標就是收割這些高級妖魔的精魂,在無法收集山谷中主力妖魔的精魂狀況下,這種做法對於雍博文而言無疑也是一次小小的補償——打了這麼一場大戰,總歸不能兩手空空而回吧,發戰爭財什麼的最是讓人高興的事情了。

只不過雍博文這種冷酷的收割精魂的作法看在廣陽派一眾人等眼中,未免就有些太過殘忍,雖然雙方打了這麼多年仗,可以說是仇深似海,可換了廣陽派要是有這個機會的話,再怎麼也能給這些妖魔一個痛快,就好像他們在以前戰場上那麼做的一樣,殺掉了妖魔也不收取精魂,直接一把火連屍體帶精魂統統燒掉,一了百了。

雍博文這種做法若是放在古代,可以算得上是邪門歪道的行為,被廣陽派這種正派人士發現,那是要喊打喊殺的,可對於生活在利字當頭的現代的雍博文而言,這種做法卻是再正常不過,有便宜不拿那才是傻瓜呢。

這不是正邪問題,而是代溝問題。

雍博文自己沒當回事兒,廣陽派眾人則在考慮半天之後,也沒提什麼歪道行徑這種話頭。開玩笑,廣陽派這次能夠倖存下來,全靠了這位雍道友,而且之後還得仗著人家的法寶返回人間,誰那麼腦殘會在這種小事上指責他?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正義感十足,實在看不下去了,想翻臉,那也得掂量一下雙方的斤兩才行,就雍博文手底下那只凶殘的傀儡部隊,滅掉廣陽派也不過是分分鐘鐘的事情。

所以廣陽派一眾正義高人思來想去,結合自家屁股目前所做的位置以及雙方實力對比後,終於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不是無視雍博文這種殘忍做法,而對他這種除妖務盡的壯舉給予大加讚賞!

雍大天師聽了廣陽派眾人的讚歎,果然大悅,道:「前方戰事接近尾聲,大家一起過去瞧瞧吧!看看那妖軍的最高統帥是什麼樣子。」說完,也不等廣陽派眾人有所反應,展開千魂慟,率先向最前線方向飛去。他這一動,原本駐留在四周警戒的數十黃巾力士外加千餘傀儡立刻同時行動,緊追而去——雍大天師吸取了地獄中伏的教訓,開始萬分重視自家的安全保衛工作,此刻在戰場上,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所以隨著帶著支實力足夠的保鏢隊伍,以免受到突襲暗殺。

廣陽派眾人面面相覷,不曉得既然有法術可以在這遠遠的安全看清前線戰事情況,這位雍道友為什麼還要親赴前線,這完全沒有道理的事情,最後收尾也沒什麼好看的啊,就算是想見見那位妖軍的最高統帥,等戰鬥結束不就得了,到時候不管是活的死的,讓傀儡捉過來也就是了。

雖然不理解,可也不能放任雍博文不管,畢竟這可關係到廣陽派能否脫離這苦海返回人間的大計。

洛楚易微一猶豫,道:「潘師弟,你先帶人返回堡裡,督促各宗弟子盡快收拾好東西,保證能返回人間的時候可以立刻起程,再安排人對周邊戰場清理一下,按老規矩辦就是了。」老規矩就是舉火燒屍,清理戰場。

潘漢易便問:「掌門師兄,我看雍道友對妖魔精魂似乎很感興趣,我們直接全都處理掉,會不會惹得他不快?」

「放心好了,這位雍道友眼界高得很,等閒妖魔根本不會放到眼裡,沒看他打了這一路,直到剛剛才收割了些精魂嗎?那些可都是高級妖魔,想是普通妖魔的精魂他不會感興趣。」洛楚易頓了頓,轉而又對大長老道,「還請大長老並諸位長老與我一起去前線,不管怎麼樣,總歸得保證雍道友不會有任何危險才行。」

這後一句才是正道理,長老們也知道這事兒的重要性,當即紛紛應了,在大長老的帶頭上,紛紛祭起飛劍,直追雍博文而去。洛楚易這個掌門目前還不會御劍飛行,好大大長老法力精深,帶個把人完全不成問題,便帶著洛楚易上了自己的飛劍,一同前行。


第二九二章 時輪摩尼金剛(十一)

雍博文趕到前線的時候,戰鬥已經基本接近尾聲。

馬妖中軍主力被誘入山谷後,就已經注定了滅亡的命運。

儘管這些英勇的妖魔硬頂著當頭如雨的攻擊向谷口不停地發起一波又一波衝鋒,卻無法打通唯一的逃生通路。

這一回可不比之前,在山谷中不僅集中了大批重型火力,而且還有近二百的黃巾力士壓陣,那些仗著法術深精以及同伴掩護成功衝進阻擊陣地的馬妖無一例外都死在了黃巾力士手下,而且做為相對高級的仍保留一定智慧的傀儡,黃巾力士們很精明地把這些馬妖的精魂通通收割了下來。

其實要說這些馬妖死得也是有些冤了。真要論起本事來,這些活生生的妖魔絕不比已經被煉成傀儡核心的那些人間妖魔差多少,如果人間妖魔還活著,兩者之間鬥起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怎麼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落得一面倒屠殺的境地。論法術,黃巾力士其實是不如這些活著的妖魔的,可一來黃巾力士軀體堅不可摧,又有防護法陣加持,再加上配備了術法武器,一上場,根本就不和那些妖魔比什麼法術拼什麼肉搏,直接槍炮齊加先打個下馬威,然後再抽冷子施展還留存下來的天賦法術,同時還有旁邊的惡鬼傀儡配合偷襲,那些衝進來的馬妖連一半的實力都沒來得及施展開就掛掉了。

對於馬妖而言,這場戰役的失敗,實在是非戰之罪。

雍博文降落在了谷口的阻擊陣地上,站在一個黃巾力士的肩膀上。

山谷內已經是一片混沌,加持了攻擊法術的彈藥破壞威力遠非普通彈頭所能比擬,將整個山谷掀了個底朝天,濺起的泥塵飛上半天,盤旋不落,形成了超深型沙塵暴的效果,已經完全看不清谷內情況,不過雷達可以測知裡面仍有大量妖魔倖存,想是靠著輪落支撐防護法術才挺了下來,不時有一波波的妖魔自山谷的混沌迷霧當中衝出來,對阻擊陣地發動絕死衝鋒。

真正的絕死衝鋒,絕對的有去無回,一隊隊馬妖揮動兵器,使動法術,呼喊著衝上來,然後成片成排地倒下。

阻擊陣地前早已經堆起了小山般的屍體,最早死掉的馬妖精魂甚至已經開始脫體,一時仍是迷茫狀態,無措地站在屍體上方,來不及完全清醒,就被呼嘯而過的子彈再次擊潰,術法武器的子彈都加持了攻擊性法術,連妖魔都殺得,更何況些許未成型化妖的精魂。

空氣中充滿了混合著血腥、硝黃與泥土味的特殊氣息。

對此血腥一幕,雍博文面無表情,只是低頭瞧著手中的平板電腦。

現在顯示屏上顯示出來的已經不再是那個全面地圖,而是測妖雷達掃瞄出來的山谷內部情況圖。

從雷達掃瞄結果可以看到,山谷內仍有大量的馬妖倖存,而且絕大部分馬妖並沒有參與突圍進攻,而是在忙忙碌碌地建設著什麼東西,嚴格說起來,那一波波衝出來送死的妖魔倒更像是用來吸引傀儡部隊注意力的犧牲品,目的就是阻止傀儡部隊注意到山谷內正在發生的某些事情。

而這些細節,傀儡部隊是注意不到的。

這就是純由傀儡組成的部隊的最大弱點。

所以雍博文在地獄組建地獄火傭兵公司的時候,尤其注意到人類法師帶隊的問題,只有由人類法師帶隊參戰,並且掌握細節的傀儡部隊,才能真正發揮最大威力。

這也是雍博文要親自趕赴第一線的主要原因。

越是戰事接近尾聲,就越不能掉以輕心。

在最後時刻,妖軍肯定不甘心滅亡與失敗,十之八九要拿出些保命的殺手鑭來。

至少這支馬妖部隊的最高統領還沒有出手。

按照妖魔一慣的強者為尊,這位最高級別的統帥,肯定不僅僅在運籌帷幄上高妖一等,在實力上也應該是能完全碾壓其他馬妖強者,這樣才能做到號令群眾,軍令通暢,不會被陽奉陰違。

雍博文認為,馬妖現在在山谷中做的事情,應該就是他們最後的一擊了。在簡單瞭解了情況之後,雍博文下令四周山壁上的傀儡暫時停止進攻,發射驅散引雨彈,強行驅散山谷內部的泥塵。

泥塵驅散,山谷內情況變得清楚起來。

只是說是清楚,僅僅是針對部分山谷而言。

事實上在山谷中央的部位,憑空冒出一個巨大的碗般的光罩。

光罩表面閃爍著星晨般的光華,倒扣於地,顯得異常神秘。

阻擊陣地上的火炮傀儡按照雍博文的命令,對那光罩打了幾發,結果炮彈飛過去,如泥牛入海,毫無動靜。

山谷中已經看不到馬妖的影子了,唯有屍體遍地,在剛剛密集攻擊中僥倖活下來的馬妖大約全都進了那個不透明的光罩裡。

從光罩覆蓋的範圍和馬妖塊頭的大小,可以初步判斷,那光罩中大約能護衛約四千馬妖。

很顯然妖軍中軍主力已經基本覆滅,只剩下這點零頭大約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

不過,雍博文卻不敢放心,下令試射附有各種類型驅散法術的炮彈,嘗試驅散那層光罩,至不濟也要中和掉那層掩護,看清馬妖在裡面搞什麼東西。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驅使傀儡部隊攻進那光罩裡,不過雍大天師有些捨不得自己的傀儡,戰鬥都已經接近尾聲了,又勝券在握,完全沒有必要再這麼魯莽行事浪費大批傀儡了。

在幾輪嘗試後,其一種驅散炮彈發揮了作用,著彈處的光幕出現了一小塊殘缺。

雍博文立刻下令集中發射這種驅散炮彈。

上百發炮彈打下去,那光罩的護持作用雖然依舊還在,可卻再也無法遮蔽內中情況。

離得太遠,光靠肉眼也看不清楚,雍博文指揮一小隊飛行傀儡飛到山谷上空,進行影像捕捉。

當看清顯示屏幕上,光罩內正發生的事情時,儘管已經有一定心理準備,可雍博文還是不自禁地眼前所見嚇了一跳。

*************俺是新年新分割線*******************

各位看官,2013年好。

第二九三章 時輪摩尼金剛(十二)

光罩的中央部位,大約也就是山谷的中央地帶,建起了一座圓錐形的高台。

大約是建得太倉促,檯子頗為簡陋粗糙,主體純粹是由土石堆成的,頂部簡單地做了平整,向東一側沿坡搭建了一條僅能容一隻馬妖拾級而上的窄梯。

平台中央插了一面旌幡,通體金黃,繪有密密麻麻的符咒,只是人妖之間符法大相逕庭,以雍博文這種可稱符菉大師水平的人類法師也看不太懂,只能隱約看出那似乎是在召喚什麼東西。

一隻通體紫紅到有些發黑的巨大馬妖就站在那金黃旗旛下方。

這馬妖塊頭足有三十多米,往那裡站,真好似小山一般,足佔了小半個檯面,猛一瞧去倒好似那平台不過是搭了給他落腳休息的一般。

僅僅往那裡一站,強大的妖氣便撲面而來,簡直是隔山都能嚇死一頭牛。

這是真正強大的妖魔,與之前那些露面的馬妖完全不同,如果嚴格來說,強到這種程度基本上就與原來的妖魔種族有了本質上的區別,說是另一種生物也不為過。這就好像人類修行有成就變成了仙人,與凡人從質上有了絕對不同,任誰也不會把一個仙人認為是一個人類,哪怕是這位仙人剛剛飛昇不到一分鐘,也絕不會有誰把他與一分鐘前的那個凡人混為一談。

想必這就是這支馬妖大軍的真正大統領了。

看到這樣一個強大的妖魔,雍博文沒有感到意外或是吃驚,畢竟這才是常理,如果沒有一隻足夠強的妖魔坐鎮,這些馬妖哪會有足夠的勇氣與仙人支持的人類門派開戰?

此妖雖強,倒也不被雍大天師放在眼裡,不說自家符菉裡有專門降妖除魔的專業性符菉,便是不用親自動手,光靠足夠多的傀儡和黃巾力士堆也能堆死這只妖魔,更何況雍大天師夾袋裡還有幾十顆做了術法改造的導彈還沒有動用呢!

真正讓雍博文吃驚的是,那只妖魔此刻正在做的事情——它正在殺馬妖!

絕對不會有錯!

在傀儡部隊鋪天蓋地的術法攻擊下倖存下來的馬妖們正排著隊順著梯子爬上高台,走到那妖魔面前,曲膝跪下低頭,然後那妖魔毫不客氣一手揪著馬妖部隊頭頂鬃毛,另一手揮刀乾脆利落地將馬妖部下的頭顱砍下來,再飛起一腳將屍體踢下高台後,反手將斬下的頭顱繞著自己頭頂轉一圈後放到身後旗旛下。

這種殺戳想來進行的有一會兒了。

高台的上半截已經被噴灑的鮮血浸通,變成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帶著種腥紅意味的黑色,那妖魔身上的紫紅顏色大約也是被血染成,根本看不出本來是什麼毛色,而在它身後的旗旛下,已經堆了上千顆頭顱,呈金字塔狀,那旗旛的桿子就插在頭顱堆就的金字塔中。

高台下的屍體已經堆成了小山。

大大小小的馬妖排著隊,很有秩序地登上高台,不急不慌,彷彿不是上去送死,而是去參加什麼簡單的集會。

一場送死鬼的集會。

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唯能看到一隻又一隻馬妖登上高台,被斬首,被棄屍,彷彿在演著一出殘忍血腥的奇異啞劇。

「它們這是在獻祭!」

說這句話的是洛楚易。

這位洛掌門剛剛才在大長老的幫助下趕到,看到雍博文站在黃巾力士肩膀上張望,便主動跳了上來,結果一上來就在電腦屏幕上看到了如此勁爆的一幕,不自禁地大叫了起來。

這一嗓子效果相當驚人,本來散佈在四周的諸位長老聞聲全都噌噌地御劍飛了過來——本來為了節省法力,他們都已經降落在了這個黃巾力士周圍——圍在雍博文周圍,伸長脖子向屏幕上觀望,這一看,不禁個個面色難看。

「我知道這是在獻祭。」雍博文覺得洛楚易這話似乎有些小瞧自己,就算咱法術水平略有些窪,也不可能連這點見識都沒有吧。眼前這點事兒這不明白著嘛,這妖魔要不是在搞獻祭,難道是失心瘋了玩集體自殺嗎?「這傢伙夠狠的,宰殺本族同種為祭,跟咱們古代的人牲有得一拼。這妖魔就是妖魔,這麼多年了居然還玩這套,一點也沒有進步開化。」

雍博文口氣輕鬆,但心頭卻絕不像自己的口氣那麼輕鬆。

宰殺本族同種為牲獻祭,又有召喚旗旛,顯然是要通過這種大量的犧牲來召喚什麼東西過來助戰,這麼大規模的獻祭,召喚來的東西也必然強大無比。這妖魔倒是果決的狠,見識了傀儡部隊的犀利法術攻擊後,連自己跑出去戰一把嘗試一下都不做,直接就放棄了自己作戰的念頭,開始召喚幫手了。

洛楚易連口頭的輕鬆都丟三界之外去了,急道:「唯一能讓它們用到這種同種血祭的,只有時輪召喚之法,它們這是準備架構虛擬時輪,召喚時輪摩尼金剛降臨啊!時輪摩尼金剛是時輪天魔的分身,自身魔力強大不說,還隨時可以做為載體接受時輪天魔降臨!」

「喲?」雍博文一聽洛楚易這話,大為興奮,「它們是在召喚時輪摩尼金剛嗎?那可太好了,我還想著親見一下活的時輪摩尼金剛是什麼樣子呢!」

「見一下活的時輪摩尼金剛?」洛楚易被雍大天師這奇特到完全異於正常思維回路的愛好給震了一下,但馬上就回過神來,急勸道,「雍道友,要盡快打斷它們的獻祭召喚!這時輪摩尼金剛魔力堪比仙人,手段通神,絕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抵擋得了的,要是讓它降臨的話,我們就都危險了!」

大長老一聽,暗叫這話說得不對,人家雍道友光這召喚傀儡役使千軍的本事,就不比仙人差了,你說什麼魔力堪比仙人,怎麼能嚇得住他,只怕反倒讓他吃了定心丸了。

果然,便聽雍博文笑道:「魔力堪比仙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打不過,我們逃走還是沒有問題的!」雍大天師可是見識過准仙人三師叔祖的手段的,雖然自知遠遠比不上,但仗著手頭傀儡眾多,自覺得血/拼一下也能支撐一陣子,有這工夫,足夠打開電腦把所有人都通過地獄之門帶回地獄了。

大長老急得直在飛劍上跺足,連忙補勸道:「雍道友切莫大意了,這時輪摩尼金剛的魔力雖強,若我等同時協力,斬殺也不成問題,但關鍵是時輪天魔隨時可以通過時輪摩尼金剛的軀體降臨本區。那時輪天魔乃是神佛都無法對付的無上魔怪,據說僅靠目光注視,便可摧毀一界,絕對人力可能抵擋!」

光看就能毀掉一界?

這尼瑪的是什麼樣的存在?

雍博文覺得大長老有些誇大其辭了,但又怕這是真的,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安全第一的念頭佔了上鋒,便不再堅持己見,道:「好吧,我這便安排總攻……」他話沒說完,卻聽洛楚易哎呀驚叫一聲,拍著黃巾力士的腦袋,大叫:「晚了,晚了,完了,完!」

第二九四章 時輪摩尼金剛(十三)

還掌門呢,還沉穩可靠呢,多大點事就大呼小叫的!

雍博文剛在心裡狠狠鄙視了洛楚易一把,卻聽周邊圍觀的一眾廣陽長老紛紛叫了起來,一個賽一個的好像剛被人爆了菊般淒慘,「晚了,完了!」

又晚又完的,想來是那邊的血祭召喚已經結束了。

雍博文往屏幕上看去,卻見整個屏幕上一片血紅色的光亮,什麼都看不到,只得抬頭起頭用肉眼往山谷方向張望。

距離稍遠些,手頭又沒有望遠鏡之類的設備,根本看不清楚山谷中央的具體情況,但那座高台還是能看到的,高台之上一道血紅色光柱沖天而起,連天接地,其間隱隱有無數光點不停落下,強大到令人膽寒的暴戾氣息就在高台之上猛得暴發出來,哪怕是隔著近十里地,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感應到。

果然是不同凡響啊。

山谷上空監控的飛行傀儡完成位置移動,避開光柱,將高台上的情形重新發送回來。

整個高台都完全籠罩在光柱之內。

原本安靜有序向上蹬爬的馬妖們全都停止了動作,看起來就好像是突然中了什麼定身法術般,全都保持著一個動作資勢,僵在原地。

但雍博文很快就意識到這個畫面並不是那麼簡單。

僵定住的不僅僅是那些馬妖,還有更多的東西。

比如高台正中央的馬妖統領此刻也同樣變成了雕像造型,仰頭向著高空張嘴咆哮,一手中刀高高揮過頭頂,另一手中還拎著一個剛斬下來的頭顱,向後側方拋擲,那呲牙咧嘴的馬妖頭顱堪堪飛離手指,卻浮在空中,那被斬下頭顱的馬妖屍體剛剛被踢下高台,離著台邊六七米遠的樣子,也浮空不動,向更下方可以看到,先前掉落的屍體剛摔到地面,濺起了大篷鮮血,屍身周邊還有無數細小泥石飛濺而起。

對這種情況的解釋只有一個,也只可能有一個——光柱籠罩範圍空間內的時間被強行停止了!

光柱中不停向下墜落的光點正源源不絕地匯入馬妖大統領的體內。

馬妖大統領的身體隨著光點的湧入慢慢變得透明亮堂,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正在通電亮起來來的超大節能燈泡。

「快攻擊啊,快攻擊,打斷召喚,打斷召喚!」

洛楚易扯著嗓子沖雍博文大吼,什麼禮貌氣度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雍博文被震得不自禁地側過身子揉了揉耳朵,下達沖攻命令。

四下傀儡部隊火力全開,而且這一回目標明確地直指血祭高台。

密集的槍彈化為漫天火點,宛如勢不可擋的烈焰洪潮,呼嘯間便將那防護光罩拍得粉碎,下一刻,蜂擁衝進光柱範圍的槍彈卻全都靜止了下來,就好像光柱範圍內的一切其他東西般,靜靜的懸停在空中動也不動。

時間既已靜止,那麼便沒有東西能夠在其中穿行。

射進去的槍彈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地懸停著,漸漸將整個高台外圍包裹起來,彷彿有只無形的大蠶正不停地吐出黑與紅的絲線織就巨繭包裹高台。

雍博文不禁大皺眉頭,命令傀儡部隊停止攻擊,然後對跟在身後的黃巾力士下令:「給它來一發試試!」

一個黃巾力士小組立刻忙碌著架起臨時導彈發射架,準備給這正降臨的時輪金剛來一發嘗嘗味道。

只是臨陣磨槍終究還是有些遲了。

這邊廂的發射架堪堪搭起來,導彈還沒有架上去呢,那邊召喚已經結束了。

通天接地的光柱倏一下就斂去了。

還來不及看清高台上什麼情況,沒了那光柱的威力覆蓋,靜止的時間終於開始重新流淌。

拾階而上的馬妖們終於落下腳步繼續向上攀爬。

無頭的屍體開始墜落,地面崩濺的石子繼續上升。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曾一度被強行靜止下來的,足有上百萬發的子彈炮彈突然間便重新恢復了行動能力,好似脫韁的野馬般同時撲向高台,只聽轟的一聲大響,整個高台連著正努力攀爬的馬妖一併被密集的彈雨擊成齏粉。

真正的齏粉!

整個高台就好像是麵粉粘成般的,就在巨響聲中,漫天崩飛,揚起無數細碎渣子,好似平地裡起了龍捲風,掀起半天沙塵暴般,聲勢駭然至極。

整個山谷登時一片混沌,隱約間可見一道道電光不停劃過,光亮照之下,似有龐然大物在不停扭曲變化。

驀得,一聲淒厲長嘯自混沌泥塵中沖天而起,一團如旭日般刺眼得令人不敢直視的光茫自其間疾射而起,似乎是一個帶著無限亮光的圓盤,就那麼沿著山谷四壁飛速地轉了一圈,即回歸到泥塵當中。

下一刻,山谷四壁同時垮塌,在谷壁上方設立阻擊陣地的傀儡部隊無一能逃脫,全都被捲在崩飛的泥石草木當中滾滾落下,最終被埋葬在了塌陷墜落的石堆當中。

待泥石落定,整個山谷竟然被填平了大部分,唯有中央地帶還有一小塊空地留存。

簡簡單單一擊,便令四下山壁崩塌,這等威勢簡直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廣陽派一眾長老加個掌門見此情景,都是面若死灰。

洛楚易終究是不愧被自家師父認定為沉穩有大氣的角色,被打擊之後,迅速恢復過來,急道:「此地不能久留,雍道友可留下一支傀儡部隊與時輪摩尼金剛糾纏片刻,我們速回廣陽堡,帶全部弟子撤離此界!」

雍博文撓了撓頭,拒絕道:「急什麼,這不是還沒看到時輪摩尼金剛什麼樣子嘛,看一眼再走也不遲!」想了想又道:「打也沒打過,也不知道能不能打過,不如先打一回試試,萬一打不過再走也不遲!」

洛楚易氣急敗壞地道:「這時輪摩尼金剛是時輪天魔的分身,有通天徹地之能,便是仙人也難以抗衡,時輪天魔藉此分身大軍征服不知多少世界,我派在以往參與的戰事中,每遇到有時輪摩尼金剛參戰的時候,都是會被在第一時間撤下,而是由仙人上前頂住。雍道友,這時輪摩尼金剛絕非人力所能抗衡,不要浪費時間了!」

雍大天師卻道:「不知洛掌門有沒有聽過一句老話?」

「什麼老話?回頭再說吧。」洛大掌門急得快要火上房了,哪有心思談什麼老話民諺?

「人定勝天!天都能勝得,區區妖魔又算得了什麼?想我人類先祖歷數十萬奮戰不屈,逐神驅仙,降妖滅魔,封禁各界通道,終於得來人間一片淨土,難道我們這些後輩子孫卻連妖魔一面都不敢看嗎?」

雍大天師負手而立,氣勢十足,風帶衣袂,宛如泰山石般堅定,目視即將現身的妖魔方向,毫無動搖!

第二九五章 時輪摩尼金剛(十四)

老實話,雍博文不是那種明知不敵還會熱血上頭去拚死一搏,期待靠小宇宙爆發來反敗為勝的角色——這種存在是聖鬥士青銅五小強,跟咱們法師不是一個流派的,絕借鑒不了。

相反,雍大天師向來是最識時務的了,這從當初逃出日本的時候就能看出來,面對著追殺而來的丁昭奇時,該縮頭就縮頭,毫無半點含糊猶豫。後來無論是強攻人蛇幫,還是突襲澳洲,無一不是做足準備謀定後動。

此刻面對著所有人都說很難對付的時輪摩尼金剛,雍大天師卻犯了擰,即不從善如流,也縮頭就跑,而是非要看看這時輪摩尼金剛有何神通,不打一下就不肯走。

這自然不是雍大天師中二病發作,突然化身熱血無腦小強。

原因很簡單,雍大天師覺得廣陽派眾人的話不見得可靠,他們還認為馬妖軍很強大呢,被馬妖給打得差點亡派滅種,可雍大天師一出手,就直接翻盤,直接把馬妖軍打得落花流水。由此可以推之,廣陽派認為很強的敵手,倒也不見得就是雍大天師對付不了的,就算這時輪摩尼金剛再強,雍大天師手下還有十幾萬傀儡沒有動用呢,還有更強力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沒拿出來呢,真要全力以付的話,這時輪摩尼金剛再強也能靠海量的傀儡堆得他寸步難行,打不過,難道連逃跑的時間都爭取不來嗎?

而最重要的是,不親自看一眼時輪摩尼金剛,初步瞭解一下這東西倒底有何神通本領,倒底強大到什麼地步,雍博文覺得不甘心。

他是因為什麼來到這個鬼地方的?

是中了時輪轉劫的埋伏!

他為什麼會中了時輪轉劫的埋伏?

是因為時輪轉劫也在找青龍金胎,也是因為他已經與時輪轉劫幾次衝突結下大仇,就算沒有青龍金胎這檔子事兒,他也是時輪轉劫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所以他要瞭解時輪轉轉的一切信息,要做到知己知彼,真要能瞭解到足夠多的信息,那他就絕不會再坐等,而是像對付人蛇,對付澳洲法師協會一般,先發制人,直接把時輪轉劫斬草除根!

而雖然現在還搞不太清楚,但時輪轉劫絕對與時輪天魔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那麼日後他很有可能會再次面對時輪摩尼金剛,不待此時多瞭解一些有備無患,難道等日後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只能硬撼的時候再去瞭解嗎?

雍博文的這番心思自是不可能對廣陽派眾人說。

於是看著神色毅然態度堅定的雍大天師,洛楚易和一堆廣陽派長老真真是覺得這傢伙傻逼透頂了!

時輪摩尼金剛是那麼好對付的嗎?真要被纏上了,想逃都逃不掉了。

這傢伙自己犯傻不要緊,死就死了,不聽人勸,一意孤行,死了也活該,反正大家都是初識,誰也不會為誰難過,只是你自己死不要緊,能不能不把整個廣陽派都賠上啊!你死了,我們這些人還怎麼逃離此地了,難道繼續呆在這裡等死不成?

八百六十拜都拜了,眼看成功在即,就差這一哆嗦了,難不成就要全毀在這位突然開始冒傻氣的雍道友身上!

洛楚易只覺得滿腔悲憤鬱悶,強行壓制下去的傷勢幾乎要爆發出來,他艱難地試探著問:「若雍道友想在這裡見識一下時輪摩尼金剛的妖術,那是不是把你那法寶先讓長老帶回去,安排我廣陽弟子先行撤退,我在這裡陪你就是了。」

雍博文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舉著手中的平板電腦道:「我那門戶就在這裡面存在,本來給你們拿去先安排撤退也沒什麼問題,只是你們要把這東西拿走了,那我可就沒辦法指揮傀儡作戰了,到時候時輪摩尼金剛真要是強到沒邊,對付不得的話,我們想逃跑可是都沒有傀儡能幫我們拖延時間了!」他見洛楚易臉色難看,便安慰道:「洛掌門,各位長老,放心,我就看看,真要事不可為,我二話不說,馬上開溜,絕不以身犯險!你們要是覺得太過危險,可以先回廣陽派堡裡安排好撤退事宜,等我回去,咱們就立刻開始組織撤退,絕不耽誤時間,你們看怎麼樣?」

各位長老們全都保持沉默,只不過目光都下意識集中到了洛楚易身上。

洛楚易是他們支持的掌門,在本門中擁有最高權限,既然掌門在場,那他們這些長老別管輩份高還是年齡大抑或法術強,那都得聽掌門的,這麼關鍵的問題,他們也不可能代替掌門發言不是?

洛楚易聽了雍博文這體貼的安排,簡直是欲哭無淚了,暗想:「我們回去你不回去,有個屁用啊,你要是死在這裡,我們全都回去又能幹什麼?收拾乾淨了等死嗎?」心裡雖然如此想,嘴上自不可能說出來,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都陪你在這裡看看時輪摩尼金剛吧,說起來我這個廣陽派掌門,也還沒有見過活的真實的時輪金剛呢!」轉而又對其中一個長老道:「祈長老,還煩請你先回廣陽堡,督促弟子們盡快準備好行裝,務必要做到輕裝簡行隨時能夠出發!」這話裡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你趕緊回去告訴大家,情況又有變化,都麻溜地收拾好東西,少帶沒用的,隨時接到消息隨時可以直接出發!

祈長老自是明白掌門話裡意思,也能體會到洛楚易話外的決心,連忙道:「謹遵掌門法令。」又道:「還請掌門與各位長老多多保重!」施了一禮,御劍離去。

洛楚易既然主動提出留下,那意思就很明顯了,真要事不可為,那拼了這些人的老命,也要確保把雍博文活生生的送回去,這當口救下雍博文,就等於是拯救整個廣陽派!

雍博文無暇理會廣陽派眾人悲壯的絕死之心,說完話,全部注意力就都放到了山谷中,同時通過肉眼和飛行傀儡的監控鏡頭仔細觀察。

山谷中塵埃漸漸落定,亂石之中隱隱現出一個巨大的身影。

清楚了,更清楚了,終於完全看清了!

終於看清了時輪摩尼金剛的模樣!

********俺是露面不知說些啥的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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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六章 時輪摩尼金剛(十五)

自煙塵中走來的魔怪身軀巨大,足有五十餘米高下!

五十米高是什麼概念。

這麼說吧,如果一層樓的舉架是三米高,那麼十層就是三十米,十五層才四十五米。

也就是說,大抵就相當於一幢十五六層的高樓晃晃蕩蕩的從碎石泥塵中走出來!

光是看著這身高,給人的壓力就山大了。

瞧這魔怪,環眼高鼻,青面獠牙,面目猙獰至極,頭戴方冠,身披重甲,一身打扮儼然就是個重副武裝上陣的武士。再往手上瞧,右手捏著串珠子,左手提著個彷彿旭日般不停放射著刺眼光茫的圓盤,剛剛就是這圓盤一擊之下將整個山谷擊塌,直接埋葬了埋伏山谷四壁上方的數千傀儡。

雍博文凝視著每落一步就地動山搖而來的時輪摩尼金剛,低聲道:「時輪妖通,久偉了!」

這形象,雍博文簡單是太熟不過了。

相當初費家收鬼破陣後,在陣眼裡發現的就是一尊小小的時輪妖通法像,及至後來,時輪轉劫初次來襲,動用的也是幻化出來的時輪妖通法像。

雍博文從一個等著鬼上門的待業天師,華麗轉身,變成法師協會的大天師,從此走上真正的法師之路,便與這時輪轉劫,與這時輪妖通法像,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這時輪轉劫果然是時輪天魔的走狗呢!

雍博文見了時輪摩尼金剛真身,便在心底下了如此評語。

不是時輪天魔的走狗,怎麼會奉時輪摩尼金剛法像為尊,又怎麼會自稱時輪天劫。

想這時輪天魔神通廣大,十之八九把意識投射到人間,影響出這麼一個教派來,以便從人間方向打開一條可以降臨的通道來。

想當年,不知多少神仙之類的傢伙這麼幹過,導致整個人間混戰不休,人類艱苦奮戰近萬年方才驅逐了所有外來的神仙妖魔老虎狗,還了人間清靜太平,自此真正翻身當家作主人。

這後崛起的時輪天魔也不過就是在重複當年諸界大能的老路數罷了,只不過他的野心更大一些,絕不會僅限於打通通道,或是征服一界。

雍博文指揮著飛行傀儡自空中各個角度對時輪摩尼金剛進行拍照攝影,留取影像資料,以方便回去之後認真研究分析,同時指揮各傀儡部隊,對時輪摩尼金剛展開最猛烈的攻擊,密集如同洪水般的光流自四面八方齊聚而來,一波接一波地轟到時輪摩尼金剛身上,濺起大片大片的火星,到得後來,時輪摩尼金剛全身上下無處不冒火星,簡直就好像是火神降了凡世間,週身星火繚繞,煞是氣派。

直接承受如此密度的攻擊,時輪摩尼金剛卻渾若不覺,默然邁步向著雍博文所在的狙擊陣地,哪怕是加持了超強穿透性法術的炮彈,也無法傷害到這妖物分毫。

雍博文不禁微皺眉頭,對著後方一個黃巾力士小組道:「打兩發試一試!」

這黃巾力士小組早就架好了簡易導彈發射架,聽得命令,立刻架上導彈,連射兩發。

面對導彈攻擊,一直只是昂首闊步前進的時輪摩尼金剛終於有了動作,很簡單的動作,連揮了兩下手中的光盤,直接把射來的導彈砍爆。

兩團濃濃烈焰在時輪摩尼金剛身前爆裂,黑煙瀰漫,無數黃色紙符若雪花般飛起,紛紛揚揚地落到了時輪摩尼金剛身上。

雍大天師看家的本事是符菉,這一點無論到什麼時候,他都不會忘記,尤其是改造術法武器的時候。像導彈這麼貴的傢伙,改造的所有符菉法術都是他親自設計的,一部分導彈只是彈殼紋了符,而一部分導彈不光外面,裡面自然也沒忘記存上幾千張預先畫好的符菉。這後一種導彈打出去炸人只是附帶效果,真正要起殺傷作用的,還是那腹中暗藏的符菉,這才是降妖驅魔的真正手段。當初在地獄牛刀小試,連內藏符菉的都沒有,就直接一彈把如何難給轟了下來。

時輪摩尼金剛可以不在意那些專注於加強穿透與傷害的術法子彈炮彈火箭彈,但真正符菉的效果卻遠非這些術法彈所能比擬,符一沾身,動作立刻變得遲緩起來,甲冑縫隙間隱隱有火焰飛快流淌,縷縷黑煙隨著火焰的流淌自週身冒起,那是三昧真火符所造成的傷害效果,讓這時輪摩尼金剛看起來好像被烤糊一般。

這一變故看得廣陽派眾人均是大為意外,不自禁的興奮起來,怎麼也想不到符還可以這麼施展的,雖說看起來頗為浪費,但效果也是相當明顯,若沒有這種手段,想以符制敵,那就只能靠近身纏戰的時候貼上去,只是這時輪摩尼金剛塊頭這麼大,任誰過去想貼身纏頭,都與送死無異,更何況這麼大的塊頭這麼強的法力,貼得少來少去不見得會有效果。

洛楚易忍不住叫了一聲好,按著雍博文的肩膀急道:「快再來幾發,沒準兒真可以幹掉這傢伙!」

雍博文搖了搖頭,把手裡的平板遞到洛楚易鼻子底下,「符太小,聚合效果不明顯,只能困住他一時,他很快就能脫困了。」

洛楚易低頭一瞧,卻見屏幕正中央赫然是時輪摩尼金剛的站在地上的影像,不過在其周圍還有一排排五顏六色的字碼,一時不解其意。

雍博文簡單解釋道:「這是電腦根據監測數據自動得出的各項數據,你看這裡……」雍博文指著一排最長的而且還在持續快速變化的字碼道:「這是時輪摩尼金剛的法力變化情況,一直在快速升高,很顯然他是在積蓄法力,準備破解符菉的效果,下次再想用這種手段給他貼符怕是不可能了。」

洛楚易一聽前景如此不妙,立刻道:「雍道友,這看你也看了,動手你也動手了,咱們還是撤回廣陽堡吧!」本來沒對雍博文的死硬自以為瞭解,只是那麼一說,沒報什麼希望,哪曾想雍博文居然從讕如流了,「好啊,撤吧!」

「這時輪摩尼金剛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看傀儡攻擊對他一點效果也沒有……」洛楚易又順嘴說了兩句才回過味來,下意識問:「真撤?」


第二九七章 時輪摩尼金剛(十六)

「當然真撤!」

雍博文奇怪地看了洛楚易一眼,也覺得自己這態度前後變化太快,便解釋道:「我只是想看看時輪摩尼金剛是什麼樣子,為以後做準備,現在看也看了,試也試了,資料也採集了,這裡距離太近,不走難道在這裡等著它上來砸我嗎?」

洛楚易大喜,忙道:「雍道友說的是!」回頭衝著周圍一眾長老道:「各位長老,撤退吧,回廣陽堡!」

雍博文眉頭微皺,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看洛楚易興高采烈的樣子,終究沒有開口,率先撐起千魂慟,道:「各位,我先走一步了。」也不等洛楚易等人說話,彩翼翻動間,刷地化為一道彩光破空而去,瞧方向,正是廣陽堡。

「雍道友,現在各處還有馬妖殘兵,我們一起……」洛楚易話只喊了半截,彩光已經消失在天邊了,只得怏怏住了口,催促道:「各位長老,我們趕緊跟上,可別讓雍道友出什麼意外才是!」

只是這想法雖好,可廣陽派畢竟不是專業御劍飛行的劍派——這一點從廣陽派與龍虎派的區別就能看出來,龍虎派的低級弟子們都能御劍飛行,而廣陽派卻只有法力深厚的長老們能做到這一點,原因無他,術業有專攻而已——這飛行速度自然就比不起專業劍俠。眾長老們架起飛劍,一路緊趕慢趕,卻一直沒見到雍博文的人影,倒是那時輪摩尼金剛不知怎麼認準了他們這些人,邁開大步,在後面緊追不放。時輪摩尼金剛身高腿長,放開了急走,速度竟是不比廣陽派眾人御劍飛行的速度低多少,而原本負責阻擊的傀儡部隊在雍博文飛走之後,便立刻四散奔逃,沒有半點就地阻擊,給廣陽派眾人創造逃走時間的意思,這麼一來,只苦了廣陽派眾人,雖然全力飛行,卻是無法甩掉屁股後面跟著的時輪摩尼金剛。

急急飛了一陣,前面追不見雍博文,後面甩不掉時輪摩尼金剛,洛楚易一想這麼飛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把這大妖魔給引到廣陽堡去,那大家就誰都不用走了,弄不好還得鬧個全派覆滅,連忙安排長老們分成幾隊往不同方向飛,以分散時輪摩尼金剛的注意力,並事先約定,若是哪隊人被時輪摩尼金剛追趕,那哪隊就不能飛回廣陽堡,只能在外面轉悠,直到接到堡中傳來的信息才能回去——也就是全體弟子完成撤離後,他們才能最後回去撤離。這其間自然是凶險萬分,但事涉門派安危,長老們自是極有覺悟的,二話不說,分了隊便四散飛去。

為了以防萬一,沒有一隊是一開始就朝著廣陽堡方向飛的,就想著把時輪摩尼金剛給引開。

可廣陽派眾人分頭飛了一陣,再回頭一瞧,得,人時輪摩尼金剛根本就沒答理他們,方向未變,速度未改,還在一個勁地往廣陽堡方向走。

趕情廣陽派眾人表錯了情,自以為時輪摩尼金剛是在追他們,實際上人家根本目標直接就是廣陽堡,之所以追在他們後面,只不過是因為大家恰好同路罷了。

廣陽派眾人只得又重新聚在一起,憂心重重地看著悶頭趕路,都懶得答理他們的時輪摩尼金剛。他們很有自知之明,這時輪摩尼金剛的強大遠非他們所能對抗,就算是豁出命去搞個自殺攻擊什麼的,大約也很難遲緩一下時輪摩尼金剛的腳步

從時輪摩尼金剛的表現來看,可以很容易就判斷出,這應馬妖血祭召喚而來的超強妖魔的最終目的依然是攻陷廣陽堡,消滅廣陽派,以完成馬妖部未能完成的攻佔此的任務。

雖然馬妖部隊受到重創,但所有時輪依舊掌握在它們手中,只要能消滅廣陽派,那麼就等於是成功佔領此區,牢牢掌握了這一戰區的所有時輪,到時候想派多少馬妖就能派多少過來,之前的傷亡對於馬妖在此戰區的軍隊或許稱得上慘重,但對於馬妖所在的世界而言,卻不過是九牛一毛的小傷害罷了。

便有一長老抱怨道:「都是雍道友剛剛將這馬妖軍打得太狠了,才會惹出這時輪摩尼金剛來,若是在廣陽堡下將馬妖軍擊潰後,不再追擊,而是立刻開始撤離,也就不會有現在這情況了!」

大長老臉一沉,訓斥道:「說這等無意義的話有什麼用?雍道友於我廣陽派有存續大恩,掃蕩妖軍也在情在理,一帆風順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說這些話,現在倒想過推過於人了?你這樣做是能消滅時輪摩尼金剛,還是能救下廣陽派!」

這話說得頗重,但長老們都是在一起廝混了少說也有上百年的人精,一聽大長老這話,那被訓斥的長老就立刻警覺起來,他不過是順口一抱怨,本也沒有什麼其他意思,但老話說得好,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話若是傳到雍博文耳裡,可就不是什麼好聽的了,再惹惱了雍博文,耽誤了廣陽派撤離此區的大事,那真就死都沒有臉見廣陽派歷代先祖了。而長老們絕不會天真的認為,現在雍博文走得不見影子就聽不到這話了,天上面可還有他的傀儡呢,沒準兒正監控著他們,把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轉回到了雍博文手中那個法寶上面。大長老這訓斥是在提醒他謹言慎行。

這被訓斥的長老立刻知錯就改,垂首道:「師兄說的是,我這麼說確是對不起雍道友的救亡之恩,待回到廣陽堡,必當面向雍道友致歉!」

大長老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而對身後的洛楚易道:「掌門可有什麼辦法對付這時輪摩尼金剛嗎?」

洛楚易哪有什麼辦法?就算他真有智計多謀,在絕對的實力碾壓之下,也沒有任何意義,愁眉苦臉地盯著時輪摩尼金剛背景——這會兒工夫他們已經被時輪摩尼金剛甩到了身後,追趕位置恰換了個,改成廣陽派人眾在追時輪金剛了——想了半天,也拿不出個辦法來。

大長老長歎一聲,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這洛楚易無論擔當還是法術都遠非潘漢易所能比擬,唯有這優柔寡斷的性子實在是上不了檯面,便提醒道:「掌門可記得五斷絕陣之法?」

洛楚易微微一愣,愕然抬頭看著大長老,見大長老一臉決然神色,登時猜到大長老想要幹什麼,不禁脫口叫道:「不可,萬萬不可啊!」

第二九八章 時輪摩尼金剛(十七)

所謂的五斷絕陣,是廣陽派一種同歸於盡的絕殺陣法,需得同時有五位高手捨棄自身神魂法力引發,大抵等同於凡世的自殺性襲擊,一經引爆,據說有毀天滅地之威,當然如此威力絕非凡人所能操控,佈陣的五位高手自是死得不能再死連點渣子都不會剩下,而法陣威力範圍內也是無差別攻擊,威力覆蓋之處盡成焦土,別說妖魔,神仙也很難活下去。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這門法陣的威力僅見於廣陽派本門經典記載,至於實戰效果,卻是無人知曉,至少在洛楚易往上直到大長老這一輩之間是沒有人見過的,而且從大長老往上的幾輩也沒聽說誰用過這種法陣。

畢竟他們遷界只是配合仙界作戰,真要遇到需得這種威力法陣來對付的難纏角色,一般就有仙人出場了,也輪不到他們這些人類法師上陣,他們的主要敵人就是馬妖這種由一般性妖魔組成的僕從軍隊。

事實上,從嚴格意義來講,其實廣陽派也是一隻僕從軍,與馬妖在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都是為了一場本不屬於他們的戰爭而流血犧牲,只不過大家僕從的對象不同,戰場上人妖殊途,又是各為其主,見了不人妖腦子打成妖人腦子才怪呢。

既然沒有切實可見的實戰經驗,那麼這法陣的威力本身就得有一個存疑,萬一引爆了,卻依然不能對付這時輪摩尼金剛,卻還要白白折損五位長老級的高手,這等損失卻是目前已經傷筋動骨的廣陽派所無法承受的。要知道長老們不僅代表著強大的戰鬥力量,還代表著諸多僅靠書本無法自學的門派秘術的傳承,每多死一個都可能代表一種或數種秘法失傳。廣陽派自遷界以來,戰鬥無數,老人死傷極快,失傳的法術越來越多,做為掌門的洛楚易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是逃出這個絕望戰區這麼簡單,還有日後的傳承壯大問題。

見洛楚易臉色大變,一口否決,大長老不禁歎氣道:「掌門,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現在不阻止這時輪摩尼金剛,真讓他衝到了廣陽堡,那就不是失去幾個高手,斷絕幾種傳承的問題,而是我們廣陽派要亡派滅種,從此消失!」

洛楚易訥訥道:「大長老您說的對,只是這法陣的真實威力誰也沒有見過,也從沒有用於時輪摩尼金剛這種級別妖魔身上的實戰例子,萬一陣法不好使,或者威力不足以消滅時輪摩尼金剛,那這五位可就都等於是毫無意義的無謂犧牲了……」

「就是因為沒真正實戰過,我們才要試一試,既然派中先祖鄭重其事地將這門法陣列入到典藉當中,那威力就不用懷疑!」大長老相當相信自家門派先祖的人品,絕會不突然心思來潮想要坑一下看書的後輩而搞一個實際上毫無用處的法陣來欺騙後人,「掌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也知道這法陣的威力不可控,一旦引發,法陣範圍內就是無差別攻擊,再耽誤一會兒,太過接近廣陽堡的話,投鼠忌器,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廣陽堡內還有上萬弟子正在準備撤離,真要落入法陣威力範圍內的話,那可真就要無差別地變成渣渣了。

「是,是,我知道,讓我再想想,要是有其他辦法的話,或許就用不著使這個法陣了,眼看就能離開這裡了,我希望大家都能夠活著返回故鄉,就算是死,親眼看一眼故鄉的風貌,死也能合上眼了。」

洛楚易卻只是不肯。

大長老搖頭歎息,卻也無可奈何。他是看著洛楚易長大的,深知這位掌門的這個缺點,若不是這般性子,也不會被潘漢易給推下台了。

奇襲妖堡這個計劃倒是做得果斷絕決,只不過那時的洛楚易已經是退無可退,無路可選,反倒激起了潛藏的光棍性子,不顧一切的拚死一搏終於換來一線生機,而現在情況顯然還沒有危急到當時的程度,洛楚易便拿不出那種孤注一擲的勁頭來了。

該說的話都說了,現在也只能等著洛楚易這個掌門拿主意下決定,大長老位份雖尊,但卻沒有話事權,尤其是這等要人送死的決定,更不是他能下得了的。

常言說得好,千古艱難唯一死,如果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自動去送死不是。

洛楚易正猶豫著呢,忽聽前方忽通一聲悶響,好似平地裡打了悶雷般,不由得心中一驚,還以為時輪摩尼金剛發了什麼大招,抬頭一瞧,卻愕然發出前方一片空白。

那小山般的時輪摩尼金剛居然平空消失了!

洛楚易大驚失色,莫不這時輪摩尼金剛嫌走的太慢,直接使了法術傳送走了?

不對,任何傳送法陣都會引發巨大的空間與法力波動,剛剛明明沒有太大波動產生,不可能是傳送法陣,那難道是飛走了?這麼大坨,居然也能說飛走就飛走,這可與仙人一拼的頂級妖魔果然不同凡響。

洛楚易下意識抬頭望了望天,卻連個影子都沒有發現,正茫然著呢,身邊的大長老提醒道:「它掉下去了,地面有坑!」

聽到這句話,洛大掌門甚至比親眼看到時輪摩尼金剛長了翅膀飛走還要震驚。

十多層樓高的這麼個巨型妖魔居然能掉坑裡,這坑得有多大!

當然,這點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這麼強的妖魔,什麼坑可能陷住它!

洛楚易趕緊往地面上瞧,視線還沒落下,耳邊已經傳來了時輪摩尼金剛憤怒的咆哮,還有意義難名的話語,都是簡短有力,充滿了怒火,想來不外就是在罵,哪個缺德帶冒煙的傢伙居然在地上挖坑,太沒功德心了!

然後洛楚易看到了地面的情形。

那裡真的出現了一個大坑。

時輪摩尼金剛就掉在了坑裡頭,只露出個腦袋來,還在四處張望。

而這陷住了時輪摩尼金剛的巨坑四周無數道彩光縱橫交錯,織成一張巨大的鎮妖符菉,牢牢將時輪摩尼金剛鎮壓坑中。

時輪摩尼金剛奮起全身法力不停掙扎,想要從坑裡跳出來,但那純由彩光形成的巨大鎮妖符菉卻是威力非凡,雖然光線被妖法衝擊各不停顫動,可符菉整體卻保持著異常的穩定,紋絲不動地鎮壓,穩若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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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週二更新章,應補的昨天那章沒能碼出來,但俺以人品保證,這周肯定會補上。

第二九九章 時輪摩尼金剛(十八)

符菉,是道家法師最強大的法術之一。

一符可以通天,一符可以徹地。

一符祭出,上可召神喚仙,下可役鬼使魔,鎮妖驅邪,呼風喚雨,無往不利。

只是符菉一道,易通難精,學了基礎法術,照貓畫虎,拿著符菉原本開描,隨便一個道士都是能畫出符來,可同樣一道符,不同人畫來,效果卻是天壤之別。

讓那鄉間野法師畫符,一道降妖符,或許連最低級的小妖都鎮不住,非得多貼上幾張,靠著疊加法力才能保證鎮壓,可若是讓專攻符菉的專業法師——比如我們雍大天師——畫出來,那一符祭出,便是高級妖精見了也要心驚三分。

這便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同樣一道鎮妖符,有沒有用處,用處多大,畫出來的人法力有多深厚,外人看不出來,唯有做為被鎮壓對象的妖魔才能有切身體會。

當然了,有些時候即便不是專通符菉的法師也能一眼看出符菉的威力來。

比如眼前這種情況。

一符即下,強如時輪摩尼金剛這種角色也都被鎮壓得牢牢靠靠,任他如何驅動妖力,役使那手中的光盤將陷坑打得灰泥漫天,可這坑卻不塌,他自身也就是出不得坑,真真是被坑得欲仙欲死,想必此時此刻,這位轟轟烈烈降臨的時輪摩尼金剛內心深處必有一萬匹草泥刀狂奔而過。

這簡直是太憋屈了。

要是當面鑼對面鼓,大家各憑本事,鬥個你死我活,任誰也沒有怨言。

可高手過招,哪有這般挖坑陷人的,簡直太下九流了。

本地人類法師真是太沒禮貌了,一點也沒有尊重強大對手的禮貌!

做為一個強者難道不應該對同樣強的敵人惺惺相惜才對嗎?

像那種看到敵人走多路累得冒了幾滴汗,都要情真意切地讓對方好生休息一番,甚至還要親自給煮茶送水,非要讓其恢復全部精氣神,以能充分發揮十成實力,大家戰個痛快!

這才是高手,這才是高人,這才是有禮貌,有態度,有精神的高人!

時輪摩尼金剛一直以為自己降臨此界將要面對的,就是這樣的高人。

馬妖舉行血祭,可不僅僅是發個召喚信號,打開個通道,那麼簡單。

更重要的,還要把自家的所有一切都奉獻給降臨的時輪摩尼金剛,所有的一切,不僅包括肉體,精神,還包括記憶。

在那位不幸戰敗,連出手機會都沒有的馬妖大軍最高統領的記憶中,清楚地印刻著他們是如何被龐大的傀儡部隊擊敗的全過程,降臨而來的時輪摩尼金剛接受了馬妖大統領的全部記憶,對這些自是非常瞭解。

在時輪摩尼金剛看來,那些傀儡即使攻擊犀利,也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真正值得他重視的是,在背後役使這些馬妖的法師,那才是真正的大敵。

以他轉戰各界,拼過無數強敵的經驗來判斷,能夠役使這般龐大的傀儡部隊的法師,本身的法力必也高強至極,當然了,他也不認為僅靠一個法師就能役使這麼多的傀儡,所以估計這些傀儡部隊背後至少有十幾個高強法師在役使作戰。

有這種本事,至少也是仙人級別的。

而這位時輪摩尼金剛也是戰過仙人的,對仙人自認相了當解,都是些牛皮哄哄眼睛朝天的角色,從不把他們這些外道妖魔放在眼裡,根本就不屑於使用任何陰謀詭計,向來是直接正面開戰。

先入為主的觀念讓這位時輪摩尼金剛認為自己當面的法師大約也會是如此作風,既然看到傀儡部隊無法阻擋,必然會親自露面一戰。

不過,事情從一開始就出乎了這位時輪摩尼金剛的意料,先是那些傀儡的攻擊手段顯然比馬妖大統領記憶中的更加多樣更加強大,然後就是傀儡部隊在簡單的攻擊之後,直接就作鳥獸散了,根本沒有任何頑強死戰的想法,真無法想像馬妖大軍居然就是被這樣一群傀儡給擊敗了,更意外的是,傀儡部隊潰散逃亡後,也沒有什麼高手法師露面出來應戰,只有些本事低微的人類法師在附近轉悠。對於如時輪摩尼金剛這般的強者而言,那些人類法師基本就等於是蚊蠅一般的存在,只要不給他添麻煩,他也不屑於去對付他們。

所以時輪摩尼金剛根本就沒有對付雍博文和廣陽派一眾人等的想法,既然那些想像中的高手沒有出現,那麼他便毫不猶豫地直奔第二目標而去,即廣陽堡。

時輪摩尼金剛降臨而來,自然不會僅僅是為了擊敗幾個高手那麼簡單。

他們是時輪天摩的先鋒隊,負責攻堅擴土,只有在出現他們也無法應付的重大情況下,時輪天摩才會借他們的軀體降臨於世。

時輪摩尼金剛降臨此區的最主要任務依然是消滅這裡的敵人,對這個重要的時輪中轉樞紐完成完全佔領,為時輪天摩麾下主力大軍下一步作戰開闢道路。

消滅廣陽派人類法師,抹平廣陽堡,就是時輪摩尼金剛的第二目標。

只要這一目標達成,剩餘的馬妖就可以完全控制此戰區,而且還可以借此攻擊逼那些役使傀儡的高手露面一戰,一勞永逸地解決此戰區的所有問題。

時輪摩尼金剛算計得倒是挺好,只可惜他卻不知道人間有句老話叫人算不如天算,他這妖算自也是不如天算的,他算來算去,唯一沒有算到的就是對面隱藏之敵絕不是什麼有風範的高手,而是一個能一擁而上就一擁而上,能遠遠打槍絕不上前拼刀的人間法師。

雍大天師不是生活在俠氣盎然的古典時代,做為一個生在新時代,長在利字當頭大潮中的新法師,行事向來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毫無顧慮地就接受了被老派法師們認為是邪門外道的術法武器,還將其效果發揮到極致,甚至借此組織了軍隊。所以,雍大天師在發現正面作戰很難擊敗時輪摩尼金剛之後,便立刻開使準備陰人。

監控攝像採集的基本資料傳送到電腦裡後,經由自動軟件進行分析,給出了關於時輪摩尼金剛各項初略數據。

首先數據分析得出的結果是,這時輪摩尼金剛不是純粹的妖摩,而是很複雜的一種存在,但其主體部分是妖魔屬性無異。

這個分析結果使雍博文可以確定自己動用降妖類符菉沒有路線錯誤。

那麼接下來就是分析需要多強的符菉才能應付時輪摩尼金剛。

根據分析結果,雍博文初步計算了一下,得出結論是,他需要畫一道面積在三平方公里左右的符菉才能夠鎮得住時輪摩尼金剛。

可畫這麼一道符,很顯然是不太切實際的,先不說手頭沒有這麼大的筆,沒有這麼多硃砂,也沒有這麼大的符紙,單是一氣呵成畫出來所需的法力,雍博文也是遠遠不夠。

不過,做為一個新時代的非純技術流法師,雍博文已經習慣了不完全依靠自身法力來解決問題,要是那樣的話,他也做不了那麼多事情。

在簡單思考之後,雍博文便做出一個挖坑陷妖,以地為紙,佈陣為符的計劃。

確定計劃,恰逢洛楚易再次提意撤離,雍博文便直截了當地同意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是想跟廣陽派一同撤離,這樣佈置陷阱的時候,或許還可以借助一下廣陽派諸人的力量。

可是廣陽派眾人飛得實在是太慢了。

雍博文不免有些鄙視這些廣陽派的高人——他們役使飛劍的速度甚至還沒有龍虎山那些低級弟子的速度快。很顯然,雍大天師在鄙視人的時候,直接忽視了龍虎山是專業劍俠門派這個事情,在役劍這種事情上,就目前所知,尚沒有比龍虎山更專業的,就好像在符菉這一項上,太平道的符殺之術獨領風騷,無門派能與之並肩一樣。

於是雍博文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在拋下廣陽派眾人後,他便以最快速度趕往通過影像地圖選定的陷阱布設地點,直接放出一隊工程傀儡開始挖坑。

這隊工程傀儡在地獄開拓中,積累了大量的工作經驗,挖坑這麼簡單的事情,以擁有充足的炸藥下,實在是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情了。

工程傀儡們在雍博文選定的定點上開始不停地炸,挖,炸,挖,僅僅不到二十分鐘的工夫,就挖出了一個足夠深的大坑,這挖坑速度絕對是正常人類施工隊所無法達到的。

而在工程傀儡們挖坑的時候,雍博文開始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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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零章 時輪摩尼金剛(十九)

想要畫這麼大範圍的圖,用普通的方法顯然是行不通的。

雍博文也沒有想過要用普通的方法。

從理論上來說,符菉最重要的就是符紋本身,而無論是符紙還是丹砂,都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目的只是為了加強符菉的效果。

對於一個強大的法師而言,別說是用白紙加圓珠筆畫符,就算是直接拿複印機複印出來的,只要能下符膽,灌注法力,一樣好用。

而這一次,雍博文要用的方法是光線繪符。

這一招的靈感來源於魚承世。

在澳洲降妖時,魚承世公司的作戰法師們使用純由激光組成的八卦陣先後鎮壓八歧大蛇與水妖精,效果幾與通常意義上的八卦封陣沒有任何差別。

當時雍博文就對這個手法相法好奇,事後也向魚承世公司購買了這麼一套激光八卦陣的便捷布設器,當然這個佈陣器的使用方法也是預先布設,應急彈出,只不過彈出的不是普通的各種陣法原料,而是小型的激光發生器和轉射節點,通過這兩樣就可以直接用激光轉折繪製出一個巨大的八卦陣。當然如果需要的話,還可以設置其他陣法,只要有足夠的發生器和節點就可以了,多複雜的圖案都可以繪製出來。當然了,這套東西與作戰法師在澳洲用的並不完全相同,相同的只是原理。在澳洲作戰時,法師們在空中用人體結陣,再驅動身上的發生器,組成光陣,隨時可以移動,而雍博文買到的這個只能在地面固定使用。不是魚承世小氣不肯把那移動的賣給他,而是那種類型的需要多名高級法師配合方能使用,而雍博文在魚純冰遠赴異國留學,順便帶走了她的兩個閨蜜之後,身邊能稱得上是高級法師的,加起來還不夠一巴掌數的,還都是管一攤子事情,不可能跟他組隊作戰,雍博文就算買了也派不上用場。

與普通的便攜式佈陣器不同,這激光八卦陣的便捷佈陣器設定需要通過聯接電腦上的繪圖布設軟件來完成,以保證所有發生器和節點都能夠準確布設到位。

雍博文在往回飛的途中就連接了便捷佈陣器打開軟件,直接把電腦裡掃瞄的鎮妖符導入軟件當中——雍大天師吃一塹長一智,自打在澳洲因為學藝不精導致關鍵時刻掉鏈子後,回到國內,便專門安排公司惡鬼把自家的符菉繪本通通掃瞄成圖存入電腦,萬一需要用到不會畫的符菉,便可以直接從電腦裡調出樣板,照貓畫虎也就是了。

通過摳圖的方法,雍博文在軟件中設定了繪製鎮妖符所需布設發生器和反射點的具體位置。

但真正的難關才剛剛開始。

便攜佈陣器噴射佈陣的範圍有限,沒有能力支持如此大範圍的布設。

雍博文只能通過手工布設。

這是一個說起來相當複雜的操作過程。

首先雍博文安排的飛行傀儡已經將佈陣一帶的地形完全拍攝下來,形成地圖。

雍博文將地圖再次導入軟件,蒙在鎮妖符的下方做為背景,以確定每一個發生器和折射點具體放置位置。然後派出大量飛行傀儡攜帶著發生器和折射點飛行各處。

通過時時監控,雍博文在電腦上精確地掌握著每一個飛行傀儡的位置,不斷調整,直到所有飛行傀儡都抵達指點位置,同時放下發生器和折射點。

雍博文進行了一次簡單的繪製試驗,啟動所有的發生器。

縱橫交錯的激光線立刻在以巨坑為中心主廣闊平原上繪成了一張巨大的鎮妖符,沒有任何一點偏差錯誤。

至此,第一步工作,也是最麻煩最重要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但此符無法力支持,未下符膽,也沒有咒訣,空有樣子,毫無作用。

雍博文又在十餘處布下了聚氣轉換陣,通過聚集天地自然元氣轉換成法力來支持符菉的祭用。

這轉換陣原本是用在煉丹上的一種自動補充法力的能源型法陣,還從來沒有被應用在戰場上過,算是雍大天師的首次嘗試。

完成法力支持的佈置後,雍博文選定符菉膽心位置落下隱蔽,以自身做符膽。

說老實話,這麼胡搞到底能不能行得通,雍博文心裡是一點底兒也沒有,佈置好之後也不敢嘗試,生怕動靜太大再讓那時輪摩尼金剛有所警覺,只打算萬一不好使,那便趁著時輪摩尼金剛掉進陷坑的機會,立刻拍屁股開溜,回廣陽派帶所有人先撤離這鬼地方再說其他。

只不過,出乎雍博文意料的是,還沒等他琢磨出辦法把時輪摩尼金剛引過來,時輪摩尼金剛就已經不請自來了,這嚇了雍博文一跳,犯了與洛楚易等人一般的錯誤,只以為這時輪摩尼金剛是在追趕自己,不禁暗自慶幸,幸虧自己動作快,才算是及時佈置完畢,若是慢上一慢,或是耽誤一會兒的話,這所有工夫也就白廢了。

而現在,這時輪摩尼金剛來的卻是正逢其時!

傻乎乎勇往直前趕路的時輪摩尼金剛哪會料到有人能挖出一個足夠大的坑來專門坑他?大步流星的豪邁出來,也同樣豪邁地一腳踩進了草草佈置的陷坑偽裝上,直接就掉了下來。

洛楚易聽到的那聲悶響,不是法術的聲音,而時輪摩尼金剛掉坑裡的動靜。

雍博文一見時輪摩尼金剛落入陷坑,立刻開啟發生器,激光線瞬間繪成鎮妖符菉,各處聚氣轉換器同時發動,提供源源不絕地法力支持,雍博文掐法訣,唸咒語,以己為膽,祭動符菉。

眨眼工夫,一張覆地巨符成形,以巨坑為中心方圓數里範圍內的大地都成為了符菉的一部分,將坑中的時輪摩尼金剛牢牢鎮於其下。

成功了!

雍博文大喜若狂,連忙飛上高空,居高臨下仔細欣賞落入陷阱的妖物,暗自慶幸不已,想不到如此胡搞,居然也能行得通。

時輪摩尼金剛怒視著空中那個渺小的人類,怒吼連連,空有一身通天徹地的大神通,卻被鎮妖符壓制得死死的,半絲能耐也使不出來。

道家符菉是無數前輩在與神仙妖魔魑魅魍魎的鬥爭中總結歸納出來的,每一道符菉都是極具針對性的,只要用對了符,那基本上可以說得無往不利,說鎮妖就鎮妖,說降神就降神,召得來天兵神將,喚得動妖魔鬼怪。

這時輪摩尼金剛雖有大神通,成份又很複雜,但底子終究是一妖物,絕對在鎮妖符的克制範圍內,正應了那句老話,一物降一物,這大抵就跟天敵一般,任他有千般神通,卻也毫無用武之地。

時輪摩尼金剛怒吼掙扎幾下,終於意識到眼下的處境,索性也不浪費力氣了,只冷冷地注視著高空聽雍博文,呼喝了幾句,意義難明,但只聽語氣,卻也不像在憤怒罵人。

雍博文再次深感自家外語修養水準不足,只能很遺憾地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時輪摩尼金剛便嘿嘿冷笑兩聲,神情極是不屑。

雍博文便有些惱火,喝道:「你一個階下囚,有什麼可神氣的,等我收了你,要是不好好治理一下,讓你連時輪天摩內褲什麼顏色都交待出來,我這大天師的名號就是白給的!」說著話,拿起平板電腦,開始翻查掃瞄上的符菉。

對於這種近於低級水準的大妖物,普通符菉是制服不了的,所以雍博文打算使用以前從來沒有用過的一道符,太平降神符!

這一道符據說當年在雍漢生手中,封過天使,降過妖魔,鎮過低神,可以說是一符在手,天下無敵。這麼一道符,雍博文以前從來沒有用過,不是因為沒有機會,也不是因為這道符多麼難畫,而是因為他壓根不會!

戰於澳洲,魚承世以法師部隊圍攻水妖精,原本想以雍博文使太平降神符鎮壓水妖精,可雍大天師年少不知好學,這麼一道重要的符菉居然因為看起來不怎麼實用而沒有學!雍大天師知錯能改,回來之後就趕緊地學習了一下降神符,總算是把這一道太平道最強之一的符菉初步學會。只不過自那以後,雍博文再也沒有碰上需要用這道符的場合,這還是頭一遭,離學習日子隔得久了,生怕有細節處記得不清,再影響效果,所以臨時抱佛腳,先翻出樣本來觀摩一番再畫符降妖也不遲,反正這傢伙在坑裡陷著一時半會兒也逃不出去。

正捧著電腦在那翻找呢,就聽到遠遠有人興高彩烈地大喊:「雍道友果然好神通,便是時輪摩尼金剛也能生擒!」

雍博文抬頭一瞧,卻是廣陽派諸人正急急忙忙趕過來。

經過短暫的驚愕之後,眾人回過神來,趕緊過來想要瞧瞧是什麼人有這般本事能坑得了時輪摩尼金剛這種大妖,當然了在過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基本猜到是誰了。

整個戰區裡,和妖軍戰鬥的,除了廣陽派弟子外,就一個外人雍博文了。

連他們這些長老都沒有這種本事,那些普通弟子就更不用提了,那剩下的唯一人選自然而然也就呼之欲出,趕過來不過就是為了最後確認一下罷了。

果然,離得老遠呢,就見雍博文高高飛起,在時輪摩尼金剛腦袋上面居高俯視。

親眼證實了基本已經確認的事實,廣陽派諸人無不驚愕萬分,尤其是與雍博文接觸最多的洛楚易,更是覺得世界觀簡直要崩潰了。

這傢伙身上的法力波動不強啊,充其量也就是個二流水準,真論法力水準比我這廣陽派掌門可是差著不少呢,怎麼就有這等神通。御使傀儡大軍攻城掠地也就算了,居然連時輪摩尼金剛也能生擒活,這等生猛表現,跟他所表現出來的水準嚴重不符,難道這是位喜歡扮豬吃老虎的高人,或者說是仙人?

除了仙人,洛楚易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有這種本事了。

廣陽派眾人飛到雍博文身前,雍博文也複習完了太平降神符,將手中平板一翻用背面當起臨時書桌,自背後劍匣裡取出符筆硃砂,鋪上空白符紙,提筆略一凝思,立刻下筆,一整張符一筆一氣呵成。這符一繪成,雖然尚未祭活使用,但自有一股無法掩飾的淡淡威壓散發出來,周圍一圈人類還沒怎麼樣,符菉有專攻,不是專門使用對象,拿出來跟張廢張也沒有任何區別。

「好符!」倒是飛到近前的大長老一看這符,不由得失聲讚歎了一句,「符成起風雲,這是屬於仙人的符菉啊!」

大長老這句話說出來,雍博文恰好收束筆鋒,完成符菉,便憑空裡轟的打了悶響,狂風剎時呼嘯捲起,吹散漫天浮雲。

地面的時輪摩尼金剛感應得清清楚,登時大感不妙,不再老老實實地呆著,重新聚起妖力,不停地衝擊著鎮妖符,妄圖在滅頂之災降臨之前擺脫困境。

「不知這是什麼符菉?」大長老對符菉也有一定研究,但畫符這東西是各派有各派的巧妙和隱秘,所以對雍博文所畫這一道符雖然感知威力不凡,卻不知倒底是做什麼用的。

「這是太平降神符!」

雍博文微笑回答,掏出一柄桃木劍,劍尖往符頭上一粘,登時將符牢牢粘住,便在空中踏七星,唸咒訣,桃木劍連連揮舞,喝得一聲疾,這一道太平降神符自劍尖飄落,悠悠然然地直落下去,正貼在仰面怒吼的時輪摩尼金剛的額頭正中。

小小一張符,單從體積上而言,對於時輪摩尼金剛不過是微塵一般的東西,但往時輪摩尼金剛額頭一貼,這大妖登時便僵在當場,除了眼珠子還能轉一轉,便連嘴都張不開了,若是有誰此時感應一番,便可以清楚地發現,這時輪摩尼金剛的妖力全都集中到了符紙所貼的額頭處,再無一絲一毫能夠被時輪摩尼金剛動用。

至此雍博文方才鬆了口氣,轉過頭對廣陽派眾人道:「好了,這才算是真正生擒活捉了這東西!現在倒有個難題得麻煩諸位道友了!」

第三零一章 時輪摩尼金剛(二十)

親眼看到雍博文生擒時輪摩尼金剛,廣陽派眾人對他的敬佩之意真真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了。

別管怎麼抓,總歸是生擒活捉了。

在廣陽派遷界參戰的千多年歷史當中,但凡是與時輪摩尼金剛扯上關係的戰事,無一例外的都是需要仙人親自出場才能有一戰之力,若是他們這些附屬門派單獨與之戰鬥,結果毫無意外都與潰敗、慘敗之類無論聽起來還是看起來都讓人鬱悶到吐血的字眼扯上關係。

除了仙人,廣陽派真就不知道還有什麼人能夠與時輪摩尼金剛一戰了。

可看看這位雍道友,翻手間擊潰馬妖大軍,再一反手又生擒活捉了時輪摩尼金剛,這簡直比一般仙人都強。

要知道仙人們跟時輪摩尼金剛開戰的時候,無一不是打得天崩地裂,鬥得風雲變色,非得戰他百八十個回合砸爛他千八百里地才能分出勝負,可人家雍道友簡簡單單隨隨便便挖了坑就直接把時輪摩尼金剛給坑了!如果一定要用最簡單的詞來評價的話,那只有一個詞兩個字能最精準地表達出廣陽派眾人對雍博文的定位:牛/逼!如果非要在這兩個字前面加個定語的話,那也只能是:非常牛/逼!

這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人啊!

聽聞雍博文客客氣氣地請求幫忙,洛楚易身為廣陽派掌門,趕緊應聲:「雍道友請說!」語氣態度不自覺地比原先又謙恭了幾分。

雍博文指了指坑裡的時輪摩尼金剛道:「不知貴派可有收妖的寶物,我下的這道符也只能暫時壓制這時輪摩尼金剛,還得有寶物收了他才成!」

再窮的門派都有一兩件鎮派之寶,更何況廣陽派這種千年之前的人間大派,又跟仙人混了這麼久,怎麼也不可能拿不出來。

不過洛楚易一聽,立刻對雍博文肅然起敬,暗想:「這雍道友看著年輕,想不到行事卻是很老練,他這是給我們廣陽派留面子呢!用我們的寶物收起來,那將來這生擒時輪摩尼金剛的戰績就有我們廣陽派一份了,這可是天大的榮光啊!」他是壓根不信雍博文手頭沒有收妖的東西,連時輪摩尼金剛都能簡單地用一個坑就生擒活捉,怎麼可能連個收妖的法寶都沒有?這分明是給廣陽派一個參與的機會啊!洛楚易立刻拍著胸脯地道:「雍道友放心,我廣陽派雖說小家小戶,但這收妖的法寶卻還是有的,大長老,辛苦你一趟,將封妖鏡取來一用!」

大長老毫不含糊,道了聲領命,便立刻縱劍飛走,不用背著洛楚易這個廢柴掌門,不用遷就一眾師兄弟的蝸牛速度,大長老撒開歡地飛去,真真是去若流星一般,眨眼工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地離廣陽堡已經有些距離了,大長老也不可能立刻就回來,雍博文怕時間長了符菉威力減弱,時輪摩尼金剛會趁機擺脫束縛,真要那樣的話,可就難對付了,便又畫了四道太平降神符,貼於時輪摩尼金剛的要害。完成了符菉加固,雍博文便不再理會時輪摩尼金剛,轉而指揮方才四散逃走的傀儡們重新集結,進入山谷打掃戰場,請剿漏網之魚,又騰出時間來關心了一下其它各個方向上的傀儡部隊攻擊進展情況。

等大長老拿著法寶飛回來的時候,各方向上的戰鬥基本都已經結束。

馬妖軍隊完全被雍博文的傀儡部隊擊潰,任何一個方向都沒有能夠成建制逃脫的妖軍。

這場戰鬥的勝利對於這個小小的戰區而言,是極為深遠的。

經此一役,妖軍主力全軍覆滅,整個中軍指揮部被一鍋端,最高統領獻身召喚時輪摩尼金剛也沒能扭轉局面。

至此以後,妖軍殘餘力量只能龜縮於各個已經佔領的時輪妖堡據點中苟延殘喘,寄希望於從本界運來更多的士兵,尤其重要的是還要再派來一位最高統領來指揮。

大長老拿來的法寶名喚封妖鏡,乃是廣陽派的鎮派之寶,只有巴掌大小,通體晶瑩剔透,名雖叫鏡,但更像是一塊圓形的透明玻璃。

以大長老為首的十餘長老一同施法,方才將這封妖鏡祭起。

封妖鏡在時輪摩尼金剛頭上緩緩轉了一圈,驀得降下一束白光,正將時輪摩尼金剛從頭到腳籠住。

白光中,時輪摩尼金剛飛快縮小,並隨著白光牽引慢慢飛起,直到最後投到封妖鏡中。

施法完畢,雍博文探過頭來瞧了瞧,卻見時輪摩尼金剛被平平整整壓在鏡中,看起來絲毫沒有厚度,倒好像是幅栩栩如生紙人畫像。

雍博文嘖嘖稱奇,不由得想起來以前看過一個超人電影,在那部電影裡,氪星人封禁了三個叛亂分子,用的就是塊透明玻璃般的物質將三人壓成紙片般封起來,瞧眼前這鎮妖鏡的功用倒與那電影裡的道具差相彷彿。

收了時輪摩尼金剛,無論是雍博文,還是廣陽派眾人,都鬆了口氣,這妖魔委實太過強大,給人帶來的壓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大長老收了鎮妖鏡,洛楚易便恭恭敬敬地上前向雍博文請示,想如何處置這鎮妖鏡。其實洛楚易心裡早想好了,雍博文要是真想要這封妖鏡,那就給他好了,想必這位看上去就很厚道的雍道友必不會白拿廣陽派的鎮派法寶,退一萬步說,雍博文就算真那麼厚臉皮的白拿了,廣陽派眾人也不敢說什麼,別忘記了,他們還得靠雍博文手中的法寶遷離此區呢,哪個敢在這個時候冒著觸怒雍博文的危險亂說話?

雍博文卻是不好意思要人家的鎮派法寶,只讓洛楚易趕緊收起來,真要用到這個時輪摩尼金剛,再讓洛楚易取出來也就是了。

雖然輕鬆坑取了時輪摩尼金剛,但這只是個取巧的行為,真到了生死立判的戰場上,誰會給你時間去挖坑?雍博文很清醒地注意到了時輪摩尼金剛的強大,現有直接作戰手段,居然沒有能夠對其造成傷害的!這就需要進一步對時輪摩尼金剛進行整體研究,以期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出時輪摩尼金剛的軟肋和缺點,為日後可能到來的與時輪摩尼金剛甚或是時輪天魔的戰鬥打下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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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二章 仙使(一)

至完全收取時輪摩尼金剛為止,這場以越空突襲妖堡為開端的戰鬥基本上就算是結束了。

廣陽堡在雍博文的強力支持下,獲得了自入此戰區以來前所未有的大勝,全殲妖軍主力,幹掉妖軍指揮,最後還生擒了一隻時輪摩尼金剛。

便是有仙人參與的戰鬥,戰果也不過如此了。

當然了,也沒有哪個廣陽堡弟子會真的把這些勝利歸於己身。

雖然戰事是由他們開頭的,但等到雍博文尋回自家劍匣和平板電腦後,基本上也就沒有他們廣陽派什麼事情了,尤其是在雍博文率軍返回廣陽堡後,廣陽派眾人對於這場戰事所做的事情就只有旁觀和最後貢獻法寶收取時輪摩尼金剛了。

雖然這時輪摩尼金剛是廣陽派法寶收取的,雍博文也沒有對這妖物的歸屬提任何意見,但洛楚易和一眾長老都盤算得清楚,背著雍博文也交換了一下意見和看法,這時輪摩尼金剛自然是雍道友暫時托付給他們保管的,若是要,隨時都可以拿走,若是沒有合適的法寶封禁,自家這鎮派法寶也不是不可能借給他用一用,而且還不用急著還的。要不是這封妖鏡委實是本派極重要的核心法寶之一,還借什麼借,直接就能送了。

雍博文收攏週遭傀儡部隊,即與洛楚易等人返回廣陽堡。

廣陽派絕境逢生,又獲得空前大勝,如何歡呼慶祝自是不必細表,只說這慶祝過後,洛楚易與一眾長老和易字輩的弟子一同來見雍博文,商量返回人間的事情。

雖說已經擊敗妖軍,而且依照雍博文表現出來的實力,橫掃此區妖軍,達成完全佔領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就算不撤離不會再有滅派危險。

可這個被稱為戰區的地方,實際上方圓不過十萬里,物資貧乏,氣侯環境單一,實在是不利於生存繁衍,沒有了仙界的支持,廣陽派根本不可能在這個鬼地方無限期的駐紮下去,既然有了離開的機會,那必定是要牢牢把握住才行。

來此戰區作戰,那是仙界的命令,而如今仙界別說支援,連個音信也都不來半個,想想也叫人心冷齒寒,當年廣陽派是隨著寧不奇而來,可如今那些與寧不奇有舊的長輩早就都死得乾乾淨淨,現下派中弟子都是近幾百年新出生的,從來沒有見過寧不奇,對這位傳奇般的本派前輩知之不詳,唯一瞭解的也就只是如果不是這位前輩的話,他們也不用從人間跑出來轉戰四方,最後卻落得個無人問津,只能絕望待死的下場。說起來如今的廣陽派對於這位傳奇般的前輩怨氣可是要多過開敬畏呢。

本來呢,這事兒應該是雍博文拿回法寶後,主動向廣陽派提出來才是,可是洛楚易生怕夜長夢多,再有其他意外,所以這慶功宴會一結束,就迫不及待地帶著眾人來尋雍博文。

聽了廣陽派想盡早撤此界返回人間的想法後,雍博文卻沉吟不語。

這個態度很是讓廣陽派眾人心裡有些不安。

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

洛楚易做為掌門,此刻只能代表本派向雍博文發問:「雍道友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

「我倒沒什麼為難的。」雍博文搖了搖頭,卻道:「諸位道友自打貴派離開人間,就再也沒有人間的消息了吧,對於人間可還有什麼瞭解?」

洛楚易道:「我等根在人間,自然是瞭解人間事的,本派典藉眾多,幼小弟子識字開蒙,用的便是人間書本,風俗歷史,人情典故,均在其中。雍道友倒也不用擔心我們返回人間後會有什麼不適應的。」

從人間帶出來的典藉?那不是千多年前的老古董了嗎?

雍博文歎道:「各位道友,你們有所不知,人間近百年多年來,變快極大,與原本是大不相同,你們要是就這麼回去的話,只怕很難適應啊!」

洛楚易道:「離鄉千載,我們也知道回去的話,很難適應,不過只要我們少與外界接觸,平時多閉門修行,對人間慢慢進行瞭解,重新融入,卻也不是什麼難事。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回去再說。」

雍博文拍了拍手中的平板電腦道:「這樣吧,我這裡存了些關於人間的片子,諸位先看一看再說吧。」他的電腦裡存了幾部當年的新電影,原本是用來消遣看的,此時倒是拿來給廣陽派眾人當啟蒙用了。那些科幻奇幻的電影自是不能拿出來,單只挑了幾部愛情、警匪、喜劇之類的片子來放,饒是如此,也看得廣陽派眾人目瞪口呆,都是驚愕不已。

「這,這是人間?怎麼與典藉上記載的完全不一樣啊!」洛楚易到底是道心堅固,驚愕之餘,很快就回過神來,指著畫面上的影像,話都有些結巴了。

此時放的是一部戰爭片,關於二戰的,飛機大炮坦克均有亮相,又有機槍手榴彈,炸得是天翻地覆,人死得是如山似海。

不過讓洛楚易真正驚愕的卻是畫面裡那些武器的攻擊方式明顯與雍博文的傀儡是一個路數,他就誤以為那些武器射擊時發射的子彈也是加持了法術了,不由得心驚肉跳,暗想:「這千多年過去了,人間的法術發展得真是太快了,居然已經能大規模應用法術發動戰爭了!這要是回去的話,真要與什麼勢力發生衝突,廣陽派這點子人手,只怕不夠對方一口吃的!」

雍博文道:「最近這百多年來,人間在武器上發展極快,你們看到的這還是一般性攻擊武器,還有名為核彈的大殺器,一擊落下,糜爛數百里,威力覆蓋範圍內,無論人畜還是植物都難逃一死。除此之外,人間日常生活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絕不是那麼好適應的。」

聽得雍博文這麼說,在場的廣陽派諸人更是出離了驚奇,一時間低聲議論不已,都對返回人間後能快速重新融入社會表示悲觀,但議論之後也拿不出什麼好主意來,唯一的辦法也不過是先找個與世隔絕的深山絕域安置下來,再慢瞭解人間重新融入。

只是這個想法被雍博文直接給否決了。

雍博文很明白的告訴他,如今的地球上,除了少數極惡險地外,都已經被人類探險開發了,不僅如此,天上還有無數衛星對著地球一刻不停地拍照,他們這好幾萬人突然在深山老林裡大搞建設,只怕第一時間就會被天上的衛星發現。

廣陽派眾人聽了倒也不懷疑,只是歎息想不到什麼有這種難題。

倒是洛楚易再次表現出她面臨絕境選擇時的堅強穩定,見雍博文似乎有胸有成竹,便試探著問:「雍道友可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第三零三章 仙使(二)

「實不相瞞,我在人間有一家公司,如今正集中全力在某層地獄搞開發建設,業已建起一處新城,若是是洛掌門嫌棄的話,可以先帶領貴派眾人暫時安住地獄新城,這樣就避免了直接返回人間所產生的種種不適,和可能發生的矛盾衝突。到時,我為貴派多提供現今人間的各種資料書籍,再安排人帶貴派弟子分批進入人間遊歷,花得一年半載,也就不成問題了。」

雍博文一副義薄雲天的樣子,說得是正氣凜然,絕無半點偏私之意。

可洛楚易心裡卻有些犯嘀咕。

老話說得好,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啊!

要說之前協助廣陽派作戰,橫掃妖軍,生擒時輪摩尼金剛,那還只不過是雍博文為取回法寶借助廣陽派之力協同作戰的順理延續,不管他怎麼賣力氣,都可以視為理所當然,接下來帶著大家返回人間是實現先前的承諾,也可以視為言出必踐,那現如今他雍博文如此好心的替廣陽派考慮,又給他們選擇安置地點,又幫他們收集資料,還要安排人帶著去遊歷熟悉人間環境,這份好心來得可就未免太無由了,大家還沒熟到那個地步啊。

要說他俠肝義膽,急功好義,一見即能傾蓋如故,有古之俠義之風,可洛楚易自覺得大家這段時間的交往實在也說不上什麼是太過美好的事情,先不說見面他這個掌門就拿假話誑人,接下來潘漢易政變又把雍博文給捎帶關了起來,這樁樁件件可都擺著呢,實在是要說廣陽派對雍博文有什麼好的話,那也只有在最初的時候,魯望仙救了雍博文一命,還派人送他返回廣陽堡,這算是有了救命之恩,但真要這麼嚴格算起來的話,那雍博文率軍先救洛楚易這一行突襲隊,再千里急行,救援廣陽堡,然後還要帶整個廣陽派返回人間,先前那點恩情早就能償還得乾乾淨淨了啊!

洛楚易思忖來去,覺得心裡沒底,便抬頭跟大長老、潘漢易等坐在身邊的人交換了下眼色,卻見個個都有疑慮,想來都考慮到了這一點,便一橫心,索性直截了當地道:「雍道友,這麼麻煩可太過意不去了。道友救我派於存亡之際,又送我等回歸故土,這等大恩已經讓我等無以報償,又這麼費心耗力的幫助安排,這讓我廣陽派上下如何報答啊!」

洛大掌門想得清楚,反正現在能不能回歸故土,都在這雍博文手裡捏著,有什麼話直接說清楚也就是了,萬一有什麼太過份的要求,還不如就留在這鬼地苦熬呢。到了這個地步,不把話說明白,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被帶過去,還不知是不是落於人間,別到最後讓人給賣了還幫人數錢,那可就真是死也沒有面目去見廣陽派歷代先師了。

雍博文笑道:「洛掌門多慮了,這次我能夠得回法寶,生返人間,還多虧了貴派大力幫助,原說怎麼回報也是不過份的。不過,我們現在也算是一起扛過槍的生死之交,再提這報答來報答去的話,未免就太過生分了。說老實話,我這麼安排,其實也是有一份私心,想著是一舉兩得,才會這麼提議,若是洛掌門和諸位道友覺得我的建議不妥,那也可以直接返回人間,總之一句話,我雍博文既然說了要送諸位返回人間,那就絕不會食言,還請各位放心。」

一聽雍博文說他還有別的想法,而且直承有私心,廣陽派一眾人登時便覺得放心不少。

不怕你有私心,不怕你有要用到我們的地方,就怕你不承認,暗地裡搞鬼,話說在明裡,那大家心裡也就都有底兒了不是。

洛楚易於是又代表廣陽派眾人問:「不知雍道友還有什麼用得到我廣陽派的地方?但凡我廣陽派力所能及的,絕無二話。」

雍博文擺手道:「洛掌門不必如此,都說了不提報答的話,之前的事情咱們兩方就算是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要說剩下什麼,那也就是這份交情。我這安排,其實也是兩利的事情。實不相瞞,我的公司在地獄搞開發,將來呢還不止於地獄,現在妖界也已經搭上橋了,不久將來也會納入開發,而地獄十八層,既然來了一趟,總歸不能止步於一層不是。我公司現在有一個理念,那就是要把人類文明的火種撒遍這些可以到達的蠻荒異域。但這裡就有問題了,各界原有的土著,有些開明的呢,能理解我們帶來的是先進文明和富足生活,有些頑固不化的呢,不能理解,不合作也就算了,還會搞些破壞。我們開公司嘛,就是為了掙錢的,如果各項工作總遭到破壞,那不免就會賠錢,就算我這個老闆不在意,可各個股東也會不滿。所以呢,我公司就又成立了一個分公司,專門用於鎮壓那些暴力反對我們的土著。現在我們在最先開發的那層地獄,還處在作戰狀態。我公司的員工,都是生長於和平環境下的,對於作戰這類事情不太擅長,雖然目前仗著武器犀利,對地獄土著還有壓倒性優勢,但日後難免會碰上難纏的對手,一味蠻幹不免會吃虧。我看貴派眾弟子都多年殺伐,能征善戰,有意聘請貴派弟子為公司員工,指導公司所屬部隊作戰。」

廣陽派眾人一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傢伙,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這位雍道友長得不起眼,法力水平一般,可野心著實不小,居然想要攻伐各界,建立殖民地!

據廣陽派眾人所知的范籌裡,目前在各界唯一正這麼做的,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時輪天魔啊!

但一想雍博文顯露的種種手段,似乎也與這野心能夠匹配。

光是生擒時輪摩尼金剛這一條就足夠了。

這時輪摩尼金剛是時輪天魔的分身,法術通神,征伐各界遇到困難,就如馬妖軍方才遇到的情況一般,只需遣了時輪摩尼金剛降臨,往往就能無往不利,輕而易舉地攻佔全界,可這等強力大妖魔到了雍道友面前,卻是連發揮半成本事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坑到死了。

只是征伐各界,肯定免不了作戰死傷,廣陽派應仙界之召遷界作戰這麼多年,死傷纍纍,早就厭戰,一聽雍博文還要雇他們打仗,不由得都有些牴觸。

洛楚易遲疑道:「這個,我派弟子在外征戰這麼多年,死傷慘重,如今既然能有機會返回人間,我實在是不願意他們再去冒這種生死之險了。」

雍博文解釋道:「不是要你們親自去作戰,只是聘請你們的弟子為作戰顧問,協助指揮作戰。其實我公司的人類員工如果不是特殊情況的話,也是不需要親自到一線作戰的。我手頭的傀儡部隊你們也看到了,在地獄那邊,這般的傀儡部隊我公司握有百萬之眾,一般戰事足夠應付了。而且除了這些傀儡部隊外,還有由地獄土著組成的外籍僱傭軍,只是軍官和最高指揮都是由我公司法師擔任。我保證貴派弟子加入公司後,絕不需要參與任何作戰,只需參謀軍事行動計劃,協助訓練部隊就行。如今人間不比從前,流通的貨幣也大變模樣,沒錢實在是寸步難行,貴派返回人間,也需要資金重建山門,貴派弟子到我公司工作,保證待遇優厚,只需千八百人工作個一年半載的,就能掙足貴派重建山門所需的資金,到時候貴派對人間也適應得差不多了,便可以離開地獄返回人間,再建山門。」

這些話也算說得是推心置腑了,而且處處都站在廣陽派的位置考慮,要是再不能打動人心,那以後雍大天師就再也不用招攬人手了。

果然廣陽派諸人的神色都不像一開始那般凝重了,相互之間遞了會眼色,洛楚易便領著眾人起身告罪,讓雍博文稍等片刻,自到旁邊的房間裡討論雍博文的提議。

雍博文也不急,讓他們慢慢討論,自在屋子裡拿出符紙來畫符。

他畫是太平降神符。這次遇到時輪摩尼金剛讓他大有危機感,只怕以後再遇上這般難纏或是更強的對手,便想著把降神符練熟再多畫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招攬廣陽派諸人,卻不是雍博文臨時起意,而是在拿回平板後,就開始琢磨的事情。公司如今不缺兵,卻缺將,都是一幫子人低水平法師,領兵打仗個個外行,空有百萬大軍,卻連一半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如今仗著武器夠強,直接強勢碾壓不成問題,就怕日後遇上旗鼓相當的對手,光是武器那可就不太靠得住了,古往今來,凡是唯武器論的,沒有一個不輸得連底/褲都賠光的。

凡人的戰鬥與術法世界的戰鬥大不相同,所以請人間軍隊退伍的士兵或是軍官也行不通。這件事情其實已經困擾公司很久了,甚至還有人提出去東歐請些東歐法師來幫助訓練軍隊參謀作戰,當然這個想法直接就被公司董事會給否了。

這次有了廣陽派這個機會,雍博文又怎麼可能不會及時抓住。

當然了,這種事情歸根結底還是得兩廂情願,強求不來,若是廣陽派實在是不想再跟戰爭扯上任何關係的話,那雍博文也沒有辦法,直接帶他們回人間也就是了。

有了這種成則好,不成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心態,雍博文自然心平氣和,毫不急躁,對著符樣一氣連畫了十六道降神符,倒只畫廢了七道,成功率超過百分之五十,進步甚是明顯。

第三零四章 仙使(三)

廣陽派諸人開會討論的時間不是很長,當雍博文畫第十七道符的時候,人就回來了。

這次回來的只有兩個人,洛楚易和大長老。

有這兩個人也就足夠了。

洛楚易代表的是整個廣陽派的態度,而大長老打賭卻是地位超然的一眾長老的態度,這兩個態度才是最具決定意義的。

看到雍博文符正畫到一半,兩人便都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看著。

雍博文也沒有招呼兩人,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眼前的符菉上。

符乃通鬼神之道,每畫張都需全神貫注,方能得最佳效果。

最後幾筆一氣呵成,下了符膽,房間中便平地裡響了一聲悶雷。

這道符便算是成了。

雍博文拿起新成的降神符,仔細檢查,但見結構勻稱,符紋標準,簡直可以了符書圖樣相媲美,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旁邊的洛大掌門與大長老兩人都是術法的大行家,自是看出這一道符的的厲害之處,不由得齊齊讚了一聲「好符」。雍博文小心翼翼地將這道符與先前畫成的降神符放到一起,再仔細揣好,這才抬起頭道:「這道降神符,我當初就沒有學得太好,如今臨陣磨槍,倒讓兩位道友見笑了。」

大長老讚道:「雍道友這道降神符,有仙家氣度,一符即成,神鬼辟易,難得,難得啊,可是很少能見到年輕人在符菉上這麼下工夫的。」

「我們太平道的看家本事就是畫符,我從學習法術,就是從基礎符菉畫起,如今也畫了二十多年,倒也免強能夠見人,要說多強也不見得,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雍博文謙遜的擺了擺手,「貴派對我的提議怎麼看?」

這牽涉到門派決定,大長老就不方便說話了,他站在這裡只是要表明對洛楚易所說話的支持態度,另再再當個現場證人,可說什麼卻只能由洛楚易這個掌門人來講。

本來洛楚易一直面帶微笑地旁聽大長老與雍博文說話,但到了這個話題,大長老自動自覺地往他身後退了一步,他的神色便變得嚴肅沉重起來,輕咳一聲道:「雍道友的提議我們已經仔細討論過了,對於你的這個想法,我們倒有些不同的意見。」

「哦?」雍博文挑了挑眉頭,沒有吱聲,只是認真地看著洛楚易等著他繼續往下說,但從洛楚易的態度上可以基本判斷,這個不同意見似乎不應該是拒絕,大概是還想提些條件要求吧。

不過洛楚易接下來的話卻讓雍博文感到有些意外。

「我廣陽派願整派托付於雍道友公司之下。」

這等於是說要讓廣陽派做雍博文公司的附庸門派了。

雖說武力上有些差距,但廣陽派怎麼說也是千年名派,又有成仙的前輩,自有名門正派的驕傲,突然間居然會提出做雍博文公司的附庸,這簡直太不合乎情理了。

雍博文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可能自己說的話有些問題,讓對方理解差了,連忙解釋道:「洛掌門,我公司聘請貴派弟子全憑自願,就算是沒有人願意來,與我送你們返回人間也沒有什麼關係,這個整派托付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提了。」

洛楚易卻搖頭道:「我們仔細考慮了雍道友的提議,認真研究過了,這確實是我派目前最好的選擇,雍道友不是嫌棄我廣陽派實力不濟,不願意接受我們吧。」

其實,這個決定是洛楚易最先提出來的。

剛提出來的時候,遭到極大的反對,哪怕是剛剛因為政變失敗而對他這個師兄變得言聽即從的潘漢易,也覺得他這個想法有些荒唐。

開玩笑,廣陽派再怎麼說也是名門正派,怎麼能去做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雖然不明白公司是什麼,但大家猜測大約也就是個門派類的組織——的附庸,這要傳出去,廣陽弟子可真就沒臉見人。在一片反對聲中,唯有大長老若有所思,似乎能理解洛楚易的選擇,主動站出來維持秩序,也就是讓七嘴八舌的眾人都住嘴安靜,聽聽洛楚易的解釋。

洛楚易沒有解釋,卻提出了反問。

你們真的以為返回人間事情就結束了嗎?

別忘記,我們是應仙界召喚遷界作戰的,任何大行動都接受仙界的指令行事,仙界可沒有給他們返回人間的命令,而是讓他們在此區堅定。

一旦他們返回人間,就等於是違背了仙界的命令。

別看他們在這裡死戰沒人理會,但真要給了某些人違反命令的口實,只怕仙界的懲罰就要跟著屁股後而來了。

面對十之八九會來臨的仙界懲罰,廣陽派有信心能獨自挺下來嗎?別沒有全滅在妖軍手中,反倒在不光榮的罪名下覆滅於仙界之手。

面對洛楚易的質問,在座眾人都是沉默下來。

他們這才意識到,返回人間並不是結束,而只是另一個開始,他們不僅要面臨重新適應已經天翻地覆的人間生活這個難題,還要面臨仙界可能降臨的懲罰。

廣陽派跟隨仙界作戰多年,很清楚仙界手段的嚴酷,尤其是對那些未得命令擅自撤退或者說是逃跑的附庸門派或是軍隊,向來嚴懲不殆,僅派中記載本派親歷的整肅屠殺事件就有六七起之多,都是那些畏於戰事殘酷,不願意再繼續參戰,想要返回故鄉的門派,無一例外都被仙界以動搖軍心為借口給滅掉了。

沒有誰認為光靠廣陽派自己就能挺過仙界的懲罰。

洛楚易的決定,很顯然是想通過托庇於雍博文公司之下,借助雍博文之力來對抗仙界的懲處。

而雍博文顯然也有這個實力,他在此前的實戰中的表現已經很清楚的說明了這一點,而更重要的還在於他剛才說的那翻話。

他說什麼來著?

他有類似的傀儡部隊百萬,還有大量的地獄土著組成的附庸軍隊!

足夠強大的力量更多的意義在威懾。

仙界此刻與時輪天魔開戰正緊,多抽調任何一絲力量都有極有難度,絕不可能為了懲罰他們這支逃跑的門派而冒與雍博文這種絕對可以左右一界戰事力量翻臉開戰的風險。

現在唯一的問題不過是雍博文是不是願意為了他們而開罪仙界,去冒與仙界開戰的風險來庇護他們。

第三零五章 仙使(四)

潘漢易第一個提出了這個疑問,並且得到了諸多同門的附和。

如果雍博文不能夠為廣陽派提供足夠強力的庇護的話,那麼他們搞這個舉派投靠,無疑就是賣身不討好的事情,弄不好這邊雍博文利用完了他們,回頭再一轉手把他們交給仙界賣好。

這也不是不可能事情。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仙界都比他們這群連家已經沒有了的遊魂般的傢伙更值得結交。

對於這一點,洛楚易也沒有把握。

雖然從短暫的接觸中,洛楚易認為雍博文是一個很講信用義氣的人,但信用義氣這種東西在現實面前往往不堪一擊。

從雍博文隻言片語流露出來的信息可以判斷,他可絕不是一個普通的法師,而是一個可以敵國的強大勢力的首領,擁有足以毀滅許多弱小界面的武力。這種人物無論放在哪個年代,放到哪個地方,都只有一個詞可以恰當的形容:梟雄!

而期望一個梟雄講信用義氣,相比之下,或許期待著太陽從西面升起來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不過洛楚易是那種事前猶豫不決,可一但拿定主意,便絕不會輕易放棄的人。

他最終還是決定試一試。

對此,他不得不仔細向一眾門人解釋了他的擔憂。

這也是他這個掌門的威信有限的緣故,如果權威足夠的話,就好像當年的寧不奇之於廣陽派基本是一言九鼎,沒有任何人敢於質疑,也就用不著浪費口舌來解釋了。

洛楚易想得比門下任何都深遠。

在他看來,廣陽派只能算是暫時擺脫了危機,但事實上危機還遠遠沒有結束。

對於遷到此區作戰後,仙界一直對他們不聞不問,這件事情,在廣陽派高層內部實際已經隱約有了一個共識,這個共識是基於遷界前後的種種情況以及之後的種種情況做出的基本判斷。

寧不奇這個廣陽派在仙界的靠山,很可能出了某種意義而無法再庇護他們了。

這個意外可能是在對時輪天魔的作戰中身亡,也可能是在仙界內部鬥爭中失利,說不上是什麼,但有一點毫無疑問,如果他還有餘力的話,絕不會放任廣陽派在此戰區自生自滅。

事實上,廣陽派高層一直懷疑寧不奇是在仙界的內部鬥爭中失利,以至於牽連到了在外圍作戰的廣陽派。

遷入此戰區作戰,怎麼看都像是一場送廣陽派去死的陰謀。

廣陽派初到此地時,馬妖軍就已經佔領了近半數的時輪通道,開始源源不絕地向此戰區運送人馬,廣陽派盡最大力量奮戰,也沒能奪回失去的時輪,在物資充沛的情況下,唯一的戰果就是與馬妖大軍打成平手,保證現在時輪通道不失。可自他們來到此界後,仙界便終斷了物資供給,而且單方向封鎖仙門,禁止廣陽派撤離此地。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判斷的話,那麼此戰的勝利未必就是什麼好事。

仙界很有可能通過某種手段監視著此戰區的情況,一旦廣陽派死光就可以及時派出其他隊伍前來繼續作戰,或者說一旦廣陽派獲勝,那麼仙界同樣可以及時派出使者,把廣陽派再調到更加危險的戰區繼續作戰,甚至連點休整的時間都不會給。

真要如此的話,廣陽派此刻其實已經處在了新的危機邊緣。

仙使隨時可能降臨,帶來仙界新的命令。

下次他們還能有這麼好的運氣會碰上如雍博文這般的天降救星嗎?

這機率顯然太小太小了。

在這種情況下,廣陽派無論是返回人間,還是留守此界,只要不能擺脫仙界的威脅,那都只有死路一條,而現在唯一能夠把握的機會也只有眼前這位從天而降帶來希望的雍博文道友了。

洛楚易花費了很大口舌才勸服在場眾人,並且保證即使是投靠,也要簽一個保護契約,以確保雍博文能夠在關鍵時刻給予他們足夠的庇護。如果不能簽訂這樣一個契約的話,那麼就不同意雍博文的要求,直接返回人間,聽天由命也就是了。

因為不瞭解前因後果,所以雍博文對於洛楚易的提議相當意外,甚至以為是洛楚易在試探自己履行諾言的誠意,但客氣幾句之後,雍博文感受到了洛楚易的誠意,心下不由得犯嘀咕。

雍大天師也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老話。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啊。

不過雍博文不想兜圈子,便直截了當地問:「貴派可是還有什麼為難的事情,需要我幫忙?」

你要整派投靠我,總歸不會是因為看著我長得帥,所以非跟我不可吧。

拜託,廣陽派可是出過仙人的千年名門,不是街邊賣藝的雜耍幫子,你們敢投,我還不敢收呢,小廟可容不下太大的菩薩。

洛楚易知道這件事情遲早也是要攤開說的。

晚說不如早說,早說不如現在就說,尤其是涉及到可能與仙界這種強梁為敵的事情,如果說得晚了,或者暫時瞞下來,日後事發,只能讓人心中不爽。

洛楚易來之前便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公誠布公,眼下見雍博文問得如此直接,索性也開門見山地把廣陽派的猜測和可能遇到的困境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聽完之後,雍博文一時沉吟不語,臉色卻是平靜得很。

洛楚易和大長老雖然都是法力深厚,平素最講究的就是平心靜氣,可此時此刻,事關廣陽派日後安危,也不由得心中忐忑,盯盯看著雍博文,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還好雍博文思考的時間不是很長,他很快就結束了思索,抬起頭對洛楚易道:「洛掌門,我想你可能是有些誤會了我所說的公司的意思了。公司不是幫會門派,而是一種商業組織,由多個不同門派的法師合夥組成,各佔一定股份,我只是佔了較大的股份而已。公司所有行為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商業利益,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我們就敢於與任何人為敵,但同樣的,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哪怕是跟路邊的螞蟻窩開戰,也不會在董事會上通過的。」不說別的董事,只說魚承世,想來也不會為了庇護一個門派而與仙界開戰的,這種事情明顯得不償失,毫無任何利益可言,與之所需要付出的巨大代價而言,廣陽派所能提付出的實在是太過有限了。

聽到雍博文如此說,洛楚易和大長老臉上都露出不可抑制的失望神色。

「不過,要真是有如貴派所料的事情發生的話,我倒有一法可以幫助貴派躲過這劫難。」雍博文話鋒一轉,重重強調,「以我個人的身份,幫助貴派!」

「不知雍道友有何辦法?」洛楚易重新燃起希望之火,緊緊盯著雍博文追問。

「我可送貴派往一個從沒有任何人去過的界面躲避仙界的追索!」雍博文所謂的從沒有任何人去過的界面,指的自然是把廣陽派諸人藏進電腦打包存儲,只不過這手段很難跟廣陽派這群從沒見識過電腦威能的出土編鐘解釋清楚,只能簡單地說一下大概意思。

「從沒有任何人過去的界面?」洛楚易將信將疑,或許有這樣的界面,可眼前這個雍博文能有那樣的神通,打破界面壁壘嗎?那可是神仙都很難做到的事情。便是現如今風頭正盛的時輪天魔似乎也做不到,要不然也不需要一個界面接一個界面的攻略了,想打哪兒直接越界而過不就得了?

雍博文也知道這種說法太過駭人聽聞,但也不想仔細解釋,只是道:「貴派也別無選擇,何不再信我一次呢?我也不需要貴派整派投靠,還是那句話,我誠聘貴派法師加盟我公司,來多少人都行,只以個人身份,不論門派,只是做員工,和投不投靠什麼的,沒有任何關係,你們到我公司工作,我給你們發薪水,逢年過節給福利,就是這麼簡單。若有事情發生,我第一時間把你們送過去,待事了再接回來也就是了。怎麼樣,這對你們沒有任何損失,是不是?」

別無選擇,何不相信?

這是洛楚易第二次聽雍博文這樣說。而第一次的餘音尚未完全散去,廣陽派就得到了天大的好處,從滅亡邊緣重新被拉了回來。那麼這一次呢?再信他一次?

洛楚易緊緊握了握拳頭,決定再相信雍博文一次,而且並不準備收回自己先前給出的條件,「好,既然如此,我廣陽派願意整派接受道友的聘請,如何?」

「求之不得!」雍博文微微笑道,「僱傭合同等回去再簽,不過既然口頭達成了協議,也不能沒有任何憑證,我來做一符契,你我簽了便算是履行了初步手續。」

洛楚易自是同意。

雍博文便拿了張稍大的符紙,先繪符於底,再簽寫符契內容,不外就是聘請廣陽派為公司保安部隊軍事顧問,工資標準怎麼樣,福利什麼樣,保證按符契履行,並且把自己承諾協助廣陽派遷界躲避仙界的內容也加了上去。

整個符契一氣呵成,盡顯了雍博文在符菉一道上的深厚造詣。

寫完符契,雍博文先在自己這方下邊簽了自己的名字,又向本派祖師立誓必將遵守誓言,然後才把符契交到洛楚易手中。

洛楚易仔細看了兩遍,確認內容沒有任何問題,便提起筆來,刷刷簽了自己的符名,跟著也向本派祖師立誓,保證聘任期間必定勤懇工作,絕不偷懶耍滑製造事端。

簽了符契,心中稍感有底,洛楚易收完最後一筆,提起筆來,向著雍博文一笑,正想說點什麼,忽聽房間外傳來洪鐘大呂的厚重鳴響。

光,光,光……

沉厚和鐘聲響遍了整個廣陽堡。

雍博文不明所以,正想問洛楚易,不想卻見洛楚易聽到鐘聲,竟然臉色變得剎白,失神間連手裡的筆都拿不住了,直接掉到符契上,登是污了好大一片,這符契便算是廢了。

再看大長老,也是一副見了鬼的難看神色。

剛剛與妖軍纏戰,生死命在一線,也沒見這二位這般緊張,雍博文不由得大為奇怪,問道:「這響鐘是怎麼回事兒?又有敵人入侵嗎?」

「不,不是!」洛楚易搖了搖頭,嚥了口唾沫,方一開口,聲音竟然在短短的一瞬間,啞得不成樣子,「這是仙使降臨的預警,表示仙界之門即將洞開,將有仙使降臨本界,要求所有廣陽派弟子都要去報道,聆聽仙使教誨!」

第三零六章 仙使(五)

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瞬間狂奔而過。

你妹的,這也太趕巧了吧!

難道這仙界真是一直在監視著這個戰區的情況不成?

想到此處,雍博文心中未免有些不安。

暗地裡跟仙界作對是一回事兒,但明目張膽地作對又是一回事兒。

挑釁打臉這種行為向來是沒有好下場的,尤其是對著比自己強的角色。

雖然心中想法萬千,但雍博文如今也算是歷練過的,基本已經擁有了一個成功人士最該有的素質,即哪怕是心底再有想法,面上也會不露聲色。當然,這項神功,他如今還只能算是初成,充其量也就是板著臉讓別人看不出情緒罷了,離著此項神功的大成境界——面癱,還是有相當大的差距。

不過洛楚易和大長老此刻也沒有心情或是工夫去通過雍博文的面部表情變化來揣摩他的想法。

還沒離開呢,仙界就來人了,想躲也躲不掉,無論仙界下達什麼命令都只能受著或是當面鑼對面鼓的反抗了。

情勢危機的時候怎麼等也不來,情勢一好轉,立刻就來了,要說碰巧,傻子都不相信,要說這麼搞是心懷好意,要是信了,連白癡都得笑話!

真真是讓人沒有活路了。

洛楚易臉色陰沉地與大長老對視一眼,方才對依舊不動聲色的雍博文道:「雍道友且稍待片刻,我們去見一見這久侯不至的仙使!」語氣裡的憤懣之意簡直是聾子都能聽出來。

雍博文微一沉吟,便道:「洛掌門,要是不妨礙的話,我跟你們一起去,見見這仙使,說老實話,我還沒有見過活的仙人呢,倒也好開開眼界。」

洛楚易卻道:「雍道友,這是我廣陽派的事情,如今符契尚未履行,便與你毫無關係,你還是不要去了,沒得惹來麻煩,卻是我們對不住你了。你放心,若是仙使真得瞭解這裡的情況後才降臨,問起你,我只說你已經使法寶離開此區就是了。」

雍博文道:「洛掌門放心,我真就只是看一看,實在不行,躲得遠遠的,不湊上去還不行嗎?」

事情臨頭,洛楚易也沒耐心跟雍博文為了這點小事兒浪費口舌,想著雍博文遠遠站著觀望總歸不會有什麼妨礙,便也不再勸,只道:「那就同去吧!」

三人出了房間,往大殿走去,一路上各代弟子均都紛紛聚來同往,只是個個臉上都沒有任何喜色,都陰著臉,看那模樣,若不是知道的,累死也猜不到這是仙使降臨,只怕會以為是妖軍再度大舉入侵了。

若在今日之前,仙使來臨,自是好事兒,那代表著廣陽派存續下去的希望,可現在仙使降臨卻很可能意味著他們不得不再前往另一個戰場去拚殺。

戰了千多年,再瘋狂的好戰分子也會膩歪厭倦,整個廣陽派早就已經極為厭戰了,只不過身處這死地,不戰只能是死得更快,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一路上人越聚越多,卻是無一人說話,眾人只是默默前行,氣氛壓抑異常。

到得大殿,大半弟子都已經聚攏過來,殿前廣場上黑壓壓站得滿滿騰騰,全都伸著脖子向大殿內張望。

殿內已經隱隱有七彩霞光透射而出。

看到洛楚易和大長老走過來,弟子們紛紛閃一條路來,注視著二人向殿內走去。

忽然間,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掌門,我們還要去其他地方繼續作戰嗎?」

洛楚易默然不語,只是繃著臉向前疾走。

有了開頭的,便有零零星星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

「掌門,我們不能返回人間了嗎?」

「早不來晚不來,我們快死絕的時候不來,好容易戰勝了,要回家了,他就來了,這是什麼意思?」

「掌門,仙界這是要我們廣陽派去死啊,難道我們就這樣聽話的去死!」

「掌門,跟他們拼了吧,左右也是一死!」

所有人都知道此時仙使降臨意味著什麼,原本返回故土的美好願望在鐘聲響起的那一剎那被擊得粉碎!

洛楚易依舊不語,邁步走進大殿。

潘漢易等易字輩弟子和其他長老都已經聚集殿內,卻沒有一個進入那個建有仙門的偏殿。

越來越盛的霞光自偏殿內射出,幾乎到了讓人無法直視的地步。

洛楚易走到最前,環顧眾人,人人面有悲憤之意,忍不住歎了口氣,道:「事情或許還不至於此,我們先去迎接仙使降臨吧!」

在場的都已經是廣陽派最高層人員,自然不會像外面那些年輕弟子般衝動,跟著洛楚易擁進偏殿。

那個廣陽派上下盼了一百多年都沒有打開過的仙門此刻光芒萬丈,純由光匯成的大門正緩緩敞開。

裊裊仙樂順著不斷擴大的門縫流進偏殿之中,樂聲洪大莊重,隨著樂聲一同湧入的,還有明亮的純由光凝成的花瓣飛入。

門戶洞開,一室皆香,光明大作。

隱隱有馬嘶聲響起,四匹膘肥體壯的白馬率先自門內奔出,身後拉著一輛金光燦燦的華麗車攆。

這車沒有輪子,就那麼懸浮在半空當中,雕欄玉砌,華蓋流洛,貴不可言。

車上立著一身量普通的金甲仙人,腰懸寶劍,左手持長戟,右手托卷軸,身周有光明花瓣溢落,當真是威風凜凜,仙氣騰騰,這派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擺得出來的。

白馬長嘶止步,車攆恰停在廣陽派眾人面前,金甲仙人緩緩轉身,高昂著頭,用下巴對著車前的廣陽派眾人。

仙門隨著車攆駛出,重新緩緩關閉。

洛楚易領先跪拜,三叩首,恭聲道:「弟子洛楚易率廣陽派全體恭迎仙使!」

怎麼迎接仙使都在書本上記載著,哪步怎麼辦,說什麼話,一清二楚,絕不敢少有錯漏,以免被仙使誤認為是怠慢。

這些仙使可沒有一個是好脾氣的,沒事也要找碴,真要惹到了他們,不死也得脫層皮。

廣陽派自遷界作戰以來,也曾與其他遷界門派配合作戰過,親眼見過因為無意間失禮而被仙使刁難以至於貽誤戰機導致全軍覆滅的門派。為此廣陽派的前輩們把迎接仙使的禮儀步驟重而重之地記入門派典籍,任何一任新掌門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這些步驟記得滾瓜爛熟,以備使用。

有洛楚易領頭,站在他身後的一眾長老與易字輩弟子紛紛屈膝跪倒,雙手扶著身前地面,手背朝下手心向上,額頭貼於兩手相對的十指上,齊齊恭聲:「恭迎仙使!」

原本站在偏殿門邊上伸著脖子向裡張望的雍博文立刻把頭縮了回去,一扭頭卻見大殿裡的廣陽派弟子紛紛跪倒,再往門外看,目之所及,所有的廣陽派弟子都一層層一排排地跪了下去。

雍大天師不由得暗自腹誹,「靠,好大的排場,不知道還以為是在迎接皇帝呢!」雖然心裡不氛,但這時候再站著,未免太扎眼了,只得也慢慢蹲下身子,至於跪是肯定不會跪了,只仗著就站在門後,便靠在牆角里一蹲不動,盤算著就算那仙使出門,也是得簡單往前走,怎麼也不會看到門後的自己。

所有人都跪好了,也喊完口號了,那仙使卻依舊默不作聲,足足沉默了有五分鐘,方才開口:「廣陽派接法旨!」

洛楚易便又叩首,領著眾人恭聲道:「廣陽派諸弟子恭聆上仙法旨!」

那仙使將長戟往車欄邊一插,展開手中的卷軸,朗聲道:「北方仙主云:今聞廣陽派作戰得利,清除責任戰區妖氛,吾心甚慰,特賜仙酒千斤,秘法兩卷,以資獎勵,望廣陽派眾弟子再接再勵,取得更大戰果,以為諸派之表率!」

洛楚易又帶隊叩首:「廣陽派叩謝仙主恩賜,必不負仙主期望,清掃妖氛,還此區清明!」

這次叩完,洛楚易站起身,半躬著腰,走到車攆下,高高舉起雙手。

那金甲仙人便將手中卷軸重新捲起,放到洛楚易手中,跟著又從身後掏出一個卷軸展開,朗聲道:「廣陽派接法令!」

洛楚易頭也不抬,托著那法旨退回到原位,再叩首:「廣陽派諸弟子恭聆仙主法令!」

「北方仙主鈞令:今有坤地三戰區戰況緊急,原有遷界門派獨力難支,特調廣陽派前往坤地三戰區支援作戰,得令即行,不得有誤!」

第三零七章 仙使(六)

果然來了!

不知多少人心裡同時冒出這麼句話來。

雖然大家心裡基本都已經猜到仙界實際上是在派廣陽派送死,可那畢竟只是猜測,終究還留著一絲念想。

不管是因為覺得廣陽派這些年協助仙界作戰怎麼說也立下了汗馬功勞,還是因為覺得廣陽派上面怎麼說也是有人的,仙界不至於逼人太甚,總歸是留著一絲念想,念著或許是猜錯了。

真要是猜得對了,誰都知道是什麼樣的未來在等著他們。

以區區廣陽派,怎麼可能對抗得了仙界,即使是派人去送死,也得老老實實去送死,難不成還能反了去投靠時輪天魔?

仙界沒有直接出手對付廣陽派,大抵不過是因為同廣陽派一般協助仙界作戰的門派太多,若是做得太過赤裸直接,未免讓其他門派物傷其類,日後作戰不再用命。

現在,這仙使一句話就戳破了所有人最後殘留的那一絲念想,清楚明白地告訴了他們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他們唯一的出路與未來只有奮戰到死,死到最後一人,死到廣陽派覆滅,就算是大結局了。

這種悲劇的結劇即使是有自虐傾向的小文清在落到自家身上的時候也很難接受。

仙使宣完法令,合起卷軸,等著洛楚易接令,可等來的卻只有一陣難堪的沉默。

所有的廣陽弟子依然都跪著,垂著頭,卻一聲不吭。

無言的沉默往往比喧囂吵鬧更加危險。

那仙使的性子卻是不耐的,見洛楚易沒有立即接法令,登時不悅地冷哼一聲,催促道:「廣陽派,還不速接仙主法令?」

洛楚易自聽了那仙主所謂的賞賜後,就一直緊握著雙拳,聽聞仙使催促,握著的拳頭卻又緊了三分,深吸一口氣,沒有俯首接法令,而是昂起頭,注視著仙使,沉聲道:「仙使,我派在此區作戰,傷亡慘重,物資損失殆盡,近一百餘年未得仙界一絲一毫支持,如今舉派疲憊,實在是無力再戰,可否在此區休整些時日,順便把殘餘妖軍肅清?」

「仙主法令不得違抗!」仙使冷冰冰地拋出這麼一句後,似乎也覺得氣氛太僵硬,頓了頓,解釋道:「肅清此區殘餘妖軍之事不勞你們擔憂,自有其他門派接替你們的任務,繼續鎮守此區!至於休整一事,遷界到新戰區後,再休整也無不可!」

洛楚易默然片刻,又道:「我派物資損失殆盡,無法再維持高強度作戰,仙界可否給予補充?」

那仙使不耐煩地道:「待遷到新戰區後,自會給你們補充一應物資!速速接法令吧!」

洛楚易卻梗著脖子道:「我派傷亡慘重,實在是無力即時遷入其他戰區作戰,還請仙使回稟仙主,容我派在此戰區休整些時日,待補棄了足夠物資之後,再行遷界作戰!」

「仙主法令豈容更改!」那仙使大怒,拔起長戟指著洛楚易道:「廣陽派可是要違抗仙主法令不成?」

洛楚易對著長戟,面色不變,只道:「我派豈敢違抗仙主法令,只是實在無餘力行動,仙使若是不信,可請移步到殿外,看看我廣陽派現在的情況,即知弟子絕無半句謊言推脫!」

「我只管宣令,不管調查你派情況!」這位仙使名字不帶個人字,行事也是冷冰冰毫無人性色彩,硬梆梆地把洛楚易的話堵了回去,「你派是何情況,盡在仙主掌握之中,無論是休整還是所需物資,仙主都已做好安排,只待你們接法令完成遷界,便可全都解決!若是拒不接令,那廣陽派是何下場,想必你們也不會不知!」

「你唬弄三歲孩子呢?」後方人群中有一人終於忍無可忍猛然起身,戟指喝道,「剛剛那法令也說了,我們將要遷去的戰區情勢危機,真要立刻遷過去,哪還有可能進行休整,怕不得立時投入戰鬥!到時候若是不給物資補棄,我派難道是過去送死嗎?遷入此區之前,也是這般說辭,待我們遷界之後,立刻封閉仙門,毫不支援,這都是仙主的指示吧!若是想滅絕我廣陽派,就直截了當地來吧,何必如此遮遮掩掩,沒得丟了你們仙界的臉面!」

這起而怒斥者,正是原本跟隨潘漢易一同向洛楚易發難的趙師弟,大號趙坤易,性子躁,脾氣大,雖然法術精深,卻因為這脾氣一直不能獨當一面,他火氣上來,當真是天王老子也不慣著,此時眼見著那仙使說來說去,就是想把廣陽派遷界過去再說,想及門派這近二百年來的苦楚,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哪還記得什麼尊卑之分,直接跳起來向著仙使發難。

「不得無禮!」洛楚易大驚,連忙喝止,卻終究晚了一步!

「大膽!」那仙使怒喝一聲,舉起手中長戟,猛得對著趙師弟虛虛一揮,便聽辟啪脆響,青白的電光自趙師弟身上冒出來,也沒什麼驚人的威勢,就好像打閃般閃了閃,趙師弟整個人登時化為一逢灰燼,門向只來一陣微風,飛灰漫天。

眾人萬想不到這仙使居然如此凶暴,只不過頂撞幾句,便痛下辣手,不由得一片嘩然,紛紛站起,向著仙使怒目而禮。

那仙使卻是夷然不懼,只是冷笑道:「好,好,你們廣陽派真是要違抗仙主命令了!都說廣陽派鳳敵,屈身事魔,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有了靠山,便連北方仙主都不放在眼裡了!看來,這法令你們是不打算接了!」他說著話,正要把手中托著的卷軸收起,不想突然有隻手從旁伸過來,一把將卷軸拿了起來,來人笑道:「這仙主法令倒是稀罕玩意,讓我也來瞧瞧,省得日後不識得這種高級貨!」

「大膽,竟敢如此褻瀆仙主法令!」仙使大怒,一揮手中長戟,就要對付來人。

洛楚易站得最近,看得最清楚,那人一出現就已經認出來了,可不是雍博文嗎?只是這位雍道友剛剛還說只在角落裡呆著安靜地看一看,突然跑上去搶仙主法令幹什麼?

只是眼下也不是琢磨雍博文想法的時候,眼見著雍博文突然跳出來,搶走了仙主法令,仙使大怒,揮長戟要打雍博文,洛楚易不由得大急,這雍博文可是關係到整個廣陽派存亡的最後依靠,若是被一戟打死了,那可真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當即不假思索地捏手印,默誦咒語,兩手印在胸前虛虛一合,喝道:「赦,定,縛!」

仙使身上立現無數光環,從頭到腳將其籠在其中,緊緊束縛。仙使的動作不由得一僵,長戟揮在半空落不下去。仙使身上盔甲突地閃起五彩光芒,束縛光環在彩色光芒中粉碎,仙使重獲自由,惡狠狠地怒視了洛楚易一眼,沒有追究他的突襲,而是直接對著雍博文揮落長戟,顯然是要先幹掉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再去追究責任!

洛楚易一動手,他身後一眾長老和易字弟子雖然慢半拍,卻依舊立刻跟盡,同時唸咒語,施手印,一般的手印,一般的咒語,同聲大喝:「赦,定,縛!」

一層層光環不停湧出,將仙使牢牢包住,便好似有只無形的大蠶在快速地吐著絲般,眨眼工夫就將仙使裹成了一個巨大的白色巨繭!

第三零八章 仙使(七)

這道束縛法術雖然簡單,但集結了廣陽派大部分高手的力量,即便是仙人當場也不可能立即掙脫。

彩色光芒不停自層層疊疊的光環縫隙間冒出,彷彿滿溢的流水,漲得光環形成的巨繭不停向外膨脹,但膨脹的地方很快就被源源不斷的法力給壓制了回去。

廣陽派眾人與仙使的角力就體現在那層光環形成的巨繭之上,使得巨繭的形狀變幻莫測,簡直堪與阿米巴變形原蟲一比。

仙使的怒吼聲自巨繭中響起,「爾等背叛仙界,就等著仙主降下的天罰吧!」

潘漢易鏘地一聲拔出背上巨劍,大踏步走向仙使。

洛楚易駭了一跳,一把拉住潘漢易,喚道:「師弟,你要幹什麼?」

潘漢易滿臉殺氣,狠狠道:「既然動了手,那就一不作二不休,幹掉他,為趙師弟報仇!」

「不可以!」洛楚易緊緊拉住潘漢易,「要是斬殺了仙使,那就真要坐實背叛仙界的罪名,哪怕逃到九天九地之外,也絕躲不過仙界追殺!廣陽派可就真要滅亡了!仙界既然能監視這裡的動靜,我們這邊殺了仙使,那邊只怕馬上就能知道了!」

「便是不殺,難道我們還能繼續跟著仙界嗎?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罷了,不如求個痛快!」潘漢易瞠目怒吼,單就殺伐果斷這一點,洛楚易是遠遠不及潘漢易的,到得此時,居然還抱著與仙界求和的幻想,居然不想殺那仙使!

「掌門,當斷不斷,必受其害!」大長老沉聲道,「我們支撐不了多久,決斷吧!」

洛楚易頓足歎息,一時拿不定主意,只衝著台上的雍博文埋怨道:「雍道友,你上去幹什麼!」

雍博文正拿著那搶來的卷軸端詳,聞聽洛楚易埋怨,便抬頭笑道:「稀罕東西,忍不住想拿來瞧瞧,我看洛掌門沒有接的意思,就只好自己動手了。這仙主的法令也不過如此嘛。」

潘漢易卻沒心情說閒話,奮力甩開洛楚易的手,高舉巨劍,兩步竄到仙使身前,猛得一劍斬落。

洛楚易心中矛盾,也不知這樣做對是不對,一時竟沒有阻攔潘漢易的動作,只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劍正正好好地落到了仙使頭部位置上方。

劍身之上符紋脈絡流水溢彩,正是法力催到極致的表現。

便在此時,巨繭當中彩光大盛,彷彿突然間集中爆起了不在多少禮炮煙花,只一剎那間便將光環巨繭撐得粉碎。

彩光大盛,耀目欲盲!

原本挑向雍博文的長戟半路收回,向上急挑,正中潘漢易斬落的劍刃,跟著一鎖一轉,將巨劍劍身牢牢鎖住,潘漢易大驚,奮力往回收劍,但那巨劍便好像生了根般紋絲不動。

「死吧!」仙使怒喝一聲,右手繼續使戟鎖住潘漢易的巨劍,左手成拳,直擊向潘漢易面門。

這仙使身披重甲,便是手上也帶著金屬手套,這一拳要是打中了,別說是仙使了,就是普通人也能當場把潘漢易打個十二發暈。

更要命的是,這一拳不是普通的拳頭,拳到半途,便聽蓬的一聲悶響,熊能烈焰在拳頭表面升冒出來,把個普普通通的鐵手套拳頭燒得好像火把般。

直擊潘漢易面門。

這一拳來得好快,以潘漢易的身手竟然也未能及時做出應對,唯一選擇只有棄劍後撤,但他這一身本事都在劍上,而且手中劍正是恩師親賜,雖然沒有明說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可心裡卻確實抱的是這個想法,一時間潘漢易竟犯了與洛楚易一樣的錯誤,優柔寡斷了一下。

生死搏擊之間,哪容得半點猶豫不決,潘漢易只稍稍這麼一猶豫,那烈焰拳頭便到了眼前,唯一能做的不過就是勉強低了下頭。

忽有一掌從旁伸來,正攔在那烈焰拳頭之前,卻是站在一旁的雍大天師出手求場了。

只是這一掌綿軟無力,看起來像是倉促出手,未能蓄力而發,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攔住仙使這一火焰一拳的樣子。

啪的一聲脆響,拳掌相交,彷彿擠碎了什麼東西,爆起一蓬幽幽藍光,藍光順著仙使拳頭向上漫延,所過之處,火焰消失得無影無蹤,五彩霞光亦如同被什麼東西擦掉了般飛快消散。

綿軟無力的一掌輕輕鬆鬆擋住了仙使那狂暴的火焰一拳。

仙使怒喝一聲,彷彿被針紮了般忙不疊地收回拳頭,只是他手中長戟鎖著潘漢易的巨劍,固然限制了潘漢易的行動,可使他也不能輕易行動,只撤了回拳頭,身子卻是沒能動彈。

雍博文大笑一聲,欺身上前,啪地一掌打在仙使額頭上,依舊是不見使什麼力氣,輕飄飄拍了一下,便即挪開,跟著兩掌輪流拍出,閃電般沿著仙使身體中線一氣拍下去,先拍前胸到小腹,又拍後腦勺到腰椎,十餘掌一氣呵成,拍得脆響連串,巴掌過處,留符一張,正是剛剛才畫出來的太平降神符。

這道符,既稱降神,那便是連正牌神仙也封得,時輪摩尼金剛這般強梁妖魔,一符下去也要定在當場。只是雍博文見這仙使先前使得兩招好不強橫,生怕自己法力淺薄,畫出來的降神符效果有限,索性便把所有降神符都貼了上去,搞疊加效果。

不想他這最後一張符剛貼上去,手還沒有離開仙使盔甲表面,就見仙使頭盔上霞光閃爍,貼在額頭上的那道降神符噗的一聲化為飛灰,緊跟著第二道符,第三道符,接二連三地化掉。

盔甲表面的五彩霞光劇烈閃動,整個盔甲都好像通了電的燈泡般,光明大作。

仙使的動作僅僅一僵,便即緩緩回復,只待化掉所有降神符便可恢復自由行動。

「讓我來!」潘漢易大喝一聲,終於棄了手中巨劍,反手往背上劍匣一抹,竟又抽出一柄細長刺劍,對著仙使面門便刺。

仙使頭盔帶有面甲,自打到來,便一直放著,只能看到眼睛和嘴巴。

潘漢易這劍使得極惡毒,刷刷刷一晃,連擊三劍,刺的正是雙眼一嘴。

第三零九章 仙使(八)

叮叮叮,三聲脆響,連續三劍準確無誤地擊中目標,卻好似擊在了鐵板上般,濺起數點火花,隱約間可以看到有層透明的隔斷擋住了刺來的劍尖。

那仙使的眼嘴竟也不是露在外面的,而是用透明的防護層擋住了。

潘漢易連續三劍沒能建功,卻也不氣餒驚慌,將那柄細劍使發了,如同暴風驟雨般連續不停地刺向仙使,落劍處正是仙使盔甲的各個連接之處,所有看起來有縫隙的地方都一一刺到。他這細劍乃是加持了五雷正/法的,只是這法術受制於盔甲表面的五彩霞光無法發揮威力,但只要能刺到盔甲裡藏著的仙使本體,他就有信心制敵。

這一劍接一劍啪啪啪啪地不停刺下來,於仙使卻是毫無威脅,仙使的大部力注意力依然放在定住其身的降神符上,隨著五彩光芒在盔甲表面的流動,一張又一張降神符被化掉,眼看著前胸的一溜符菉被化得乾乾淨淨,又開始化掉背後符菉。

「不對!」

眼看著一張接一張的降神符被化掉,雍博文卻並沒有急著上前補符,而是冷靜地旁觀片刻,即看著降神符一張張被化舊,又看著潘漢易一劍劍地攻擊仙使盔甲,看了小片刻,方才吐了這麼兩個字出來,跟著上前啪地一掌拍在仙使胸前。

這一掌拍上去,濺起藍光無數。

那藍光極是粘稠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是藍色的油液,沾在盔甲表面流動,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藍光卻在追尋著盔甲表面流動的五彩霞光,宛如發現了食物的極餓猛獸,緊追五彩霞光不放。

藍光與五彩霞光一接觸,便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雍博文這一掌拍碎的卻是破法手雷。

破法手雷的作用原理是中和催動一切法術的法力,也不曉得魚承世是怎麼開發出來的,其中蘊藏的又是什麼東西,不管什麼法術,只要是法力驅動的,威力覆蓋範圍內,必定能夠中和掉,若是形容的話,簡直就好像物質之於反物質般,一相碰撞便是湮滅於無。

本來破法手雷爆裂後,威力覆蓋是向四面八方擴散的,但雍博文捏於掌心中拍碎,掌上勁力便限制了破法手雷威力的擴散,只能沿著盔甲表面流動,反倒對盔甲表面的五彩霞光形成了最大程度的威脅。

這一顆破法手雷便將仙使盔甲前胸的五彩霞光出了好大一片空缺,只是五彩霞光補充的極快,破法手雷威力一消失,便立刻重新向缺失範圍漫延。

雍博文指著那塊即將消失的空缺,喊道:「潘道友,試試這裡!」

潘漢易連劍無功,正有些焦急,聽得雍博文呼喚便即一劍向那霞光空缺處刺去。

劍尖落去,叮的一聲輕響,跟著卻是霹靂一聲大響,平空打了個炸雷,一道電光自劍落處蔓起,銀色的盔甲表面登時出現一塊拳頭大小的焦糊黑跡。

仙使痛哼一聲,身子一晃,五彩霞光瞬間漫過空缺處,剛剛炸起的雷法威力登時被五彩霞光吞噬,只餘下幾道銀色電弧跳了跳。

雍博文「嘖」地一聲,又是一掌拍下顆破法手雷,這回拍的卻是仙使頭部。

藍光漫過,整個頭盔上的五彩霞光消失得無影無蹤。

潘漢易大喜,拔劍往頭盔面門上就刺。

仙使雙眼突地閃過一道暗紅色的光芒。

「小心!」雍博文急喝,反手一掌打在潘漢易的肩膀上,將潘漢易打得側飛出去。

細劍啪地一聲斷為兩截,潘漢易左臂肩上閃起一道詭異的暗紅色,彷彿是一條細線橫過,他的手臂噗的一聲化為一團血霧。

若不是雍博文及時推了他一把,那道紅線閃過的位置將正正好好是潘漢易的脖子。

潘漢易痛失一臂,又驚又怒,反手往背上一摸,又拔出一把劍短來,不過尺許長短,寒意逼人,挺著短劍還要上前繼續攻擊,忽有人將他往後一拉,沉喝道:「師弟讓開,我來!」正是洛楚易。

這一連串動作說起來麻煩,可實際上發生得卻是極快,不過眨眼工夫,洛楚易自束縛法術被破,便立刻上前,他與仙使也就六七步遠的距離,呼息即到,可卻依然遲了一步,眼睜睜看著潘漢易丟掉手臂,只得及時拉住還要上前拚命的潘漢易,將他推到一旁,反手拔出背上長劍,挺劍就往仙使面門擊刺。他衝上來的時候,把前面發生的事情看得真真切切,知道想要攻擊奏效,唯有進攻沒有五彩霞光庇護的位置。

洛楚易這一劍方刺出,卻見仙使肩頭微頭,不由得暗叫不好,不待劍勢使老,身子卻奮力向旁一閃,長戟帶著凜冽的殺意自身側劃過,跟著洛楚易身後衝上來的一位長老正被長戟擊個正著,便如先前的趙師弟般無聲無息間化為一蓬飛灰,卻是連神魂都沒能留下。

卻是最後一道降神符已經被仙使化去,仙使重新恢復了行動能力,立刻揮戟殺人。他這長戟威力極強,一戟揮過去,不管什麼高手都會在瞬間灰飛煙滅。洛楚易顧不得再去攻擊仙使面門,反轉長劍,一劍刺入戟環當中,反手一絞,長戟紋絲未動,正僵持的當口,仙使轉頭瞧過來,眼中紅光一閃。

洛楚易急急低頭,倒底稍慢了半步,頭上髮髻噗的一聲被消掉,頭頂心登時變得光禿禿一片,好不清涼。

雍博文抬手一道降神符貼在仙使胸前,跟著回手往洛楚易身上一推,喝道:「都別上來,我試一試!」

洛楚易被推得倒飛出去,經過潘漢易身邊時,順勢捉住潘漢易的手臂,一併後退,同時疾喝:「別一起上,仙使法術凶厲,人多太危險,都退下!」

本來正往上衝的廣陽派眾人見只一照面的工夫,就傷了潘漢易,死一名長老,洛楚易也是披頭散髮狼狽不堪,不由得驚駭異常,聽到洛楚易的呼喝,連忙停下腳步,先把洛楚易和潘漢易給接了下來。

雍博文揮退了洛楚易和潘漢易,方一回頭,恰見剛剛貼上的那道降神符在五彩霞光的作用下化為一道飛灰,仙使便欲揮動長戟。雍博文二話不說,閃身上前,抬右手又是一道降神符貼在了仙使胸前,方要動手的仙使登時又如石雕般定在當場。雍博文左手拍出,打在仙使頭盔上,這一回使的卻是破法手雷,登時將頭盔上的五彩霞光炸盡,旋即縮回貼符右手,化掌為拳,一拳打在頭盔上面。

第三一零章 仙使(九)

邦的一聲悶響,仙使腦袋微微一晃,似乎毫無所覺,身上的降神符噗地化掉,將長戟往身邊地上一插,雙手一揮,自掌心彈出兩柄閃著彩光的短劍,一圈一揮,斬向雍博文。

雍博文身子一縮,自劍圈中閃出,跟著一矮一滑,轉到仙使身後,抬手又是一道降神符貼在仙使後心上,跟著又轉回到前面,一掌拍了破法手雷在仙使前頸處,待藍光霞光一併消失,便又是一拳打在仙使咽喉上。

仙使依舊毫髮無損,霞光閃動,化掉背上降神符,雙劍交叉再斬雍博文。

雍博文的符殺術得的是太平道真傳,在沒有遠距離布符槍的年代,這符殺術最重要的就是貼身而上,近距離祭符搏殺,所以尤其重視近身纏戰肉搏,以往雍博文屢經險戰,亦能不落下風,伺機反撲,全是靠了這近身纏戰的工夫。只不過以往近身纏戰也就是那麼短短幾刻便能分出勝負,倒顯不出雍博文的手段,此刻仙使仗著甲堅器利慾撲殺雍博文,便看出雍博文這近身工夫的深厚來。

只見得雍大天師滑似游魚般,在仙使身前身後轉來轉去,劍鋒近在咫尺卻連根毫毛都沒有傷到,仗著降神符楞是把個堂堂仙使打成了定格動畫,每出一招必被定住一次,若不是他甲冑堅固,又有仙法護體,而雍博文由始至終只用拳頭不使武器,只怕早被插成篩子了。

廣陽派諸人眼見得仙使那手中短劍偶爾彩光一漲,威力及處,便是空間都隱隱有被割裂的趨勢,便知雍博文情形極為凶險,稍有不甚便會一命嗚呼,不由得人人大急。

他們跟雍博文不熟,真要說對雍博文有多關心,那也是因為自家能不能返回人間,全都繫在雍博文一人身上,雍博文真要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那大傢伙就真只能在這裡等死了,一時間人人恨不得能衝上去把雍博文給替下來,也省得在這裡看得心急如焚了。

只是急緊急,現實歸現實,洛楚易已經說了人多太危險,這可不是指上去的人有危險,而是指雍博文會有危險,在場的都是高手,自然是明白這一點的,眼看雍博文在仙使身前身後不過尺許左右閃來躲去,每每都是千鈞一髮,幸虧周圍一片空蕩,沒有閒人擋著,若是大傢伙衝上去,把騰挪的地方都擠沒了,仙使只消一劍,就能讓他了賬。

潘漢易雖然沒了只胳膊,但那法術太過凶厲,甚至連傷口都沒留下,斷臂處光滑平整,好像生來就沒有那只胳膊一般,倒是沒有痛苦,此時也顧不上管自己的胳膊,全心記掛著雍博文,眼看著雍博文一拳又一拳打個不停,全無效果,不由得急道:「怎麼不用武器,是不是手頭沒有啊,要不要扔過去一把?」

洛楚易搖頭道:「不,不是,他應該是在試探什麼!大長老,您看呢?」

大長老眉頭緊皺,緊盯著雍博文,有些不確定地道:「他那拳法,好像是打神拳……不,不可能,那東是東海妖族的絕學,他一個人類怎麼可能學得會?」

「打神拳?」洛楚易微微一愣,倒是潘漢易脫口道,「真是打神拳嗎?看不出啊!」

打神拳專打神魂,向來以凶厲邪惡著稱,是東海某大妖聞名於世的獨家拳法。

當然,那位東海大妖早就掛掉了,他的後人卻是被同信會擒殺後,神魂困於封身獄中,直到在日本的時候,被雍博文奪了這絕學。

雍博文向來是不怎麼喜歡用來自封神獄中十三妖魔的妖術,除了驚魂慟經常用來當飛行法術外,其他的基本上能不動就不動。這打神拳也是如此,自得了就沒怎麼用過,只是在地獄的時候為了殖民需要,才加以改良,製成打神鞭用來給地獄惡鬼壓制地獄土著勞工。

此時突然動用打神拳,是因為雍博文在方才使用降神符的時候,感覺這個仙使似乎有些不對勁,大部分降神符似乎並沒能發揮足夠的作用,好像貼偏了!

明明都貼在了仙使的要害部位,卻有貼偏了的感覺,唯一的解釋就是仙使的要害部位與人類不一樣,或者整個身體都有極大差別。

可是仙使來自仙界,而仙界的仙人可都是從人間過去的,怎麼可能有那麼大差別?

雍博文心裡存了疑,見潘漢易劍上附有雷法,便讓他試著攻擊一劍看看效果,這雷法一出,雖然有效果,卻是遠沒有想像中的大。

問題不是出在盔甲上,就是出在盔甲裡面!

雍博文由是做出這個斷定,待趕走了洛楚易和潘漢易,放開手腳,便立刻使用打神拳打擊仙使頭盔。

頭盔上附著的法術已經被破法手雷中和,這一拳打上去,拳頭直透盔甲,照理便應該作用在其中的仙使真身上,就算他法力精強,不懼打神拳的威力,可總歸需要抵擋。但雍博文這一拳打下去,卻發覺力道直透盔甲而過,彷彿那頭盔裡是空的!

果然如此,盔甲裡有問題!

雍博文證實了猜想,立刻持續以打神拳配合降神符、破法手雷,擊打仙使身體各處,尋找其要害。

潘漢易的雷法有效,是因為雷法的擴散效果,而雍博文的打神拳無效,是因為打神拳只有打擊在敵人身體上才能間接作用到敵人身體上。

這說明,這個仙使並沒有佔滿盔甲內部,而是藏身在盔甲中的某個位置!

雍博文自仙使面門試起,由咽喉向下,一拳接一拳地打過去。

仙使似也猜到了雍博文的用意,想要閃避,但雍博文的降神符太過犀利,導致他的動作不暢,每動一下都要被定住一回,什麼閃避技巧法術都使不出來,唯一的效果不過是原地挪了幾步而已。

雍博文一連氣打出十幾拳,拳印連成一線,直打至胯上,沒有絲毫效果,他卻毫不氣餒,轉過來,又從仙使後腦勺打起,一拳接一拳,直打到後腰眼處,終於有了變化。

這一拳打上去,仙使身體晃了晃,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出一步。

拳勁落處,隱隱有強大/法力相抗!

找到你了!

第三一一章 仙使(十)

雍博文將手頭最後剩餘的三道降神符全都貼到了仙使盔甲上,往其後腰眼處連續不停地拍了十顆破法手雷。

破法手雷的威力層層疊加,將仙使整個後背盡數覆蓋。

雍大天師運起打神拳,對著仙使盔甲後腰處,一拳接一拳的打過去。

一拳下去,仙使悶哼一聲,搖了幾搖,站立不穩。

兩拳下去,仙使悶哼變成了低低慘叫,搖搖欲墜,扯著嗓子大吼:「小輩,你膽敢傷我法身,小心連累你廣陽派所有弟子性命!」

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情況,連敵手身份都沒有弄清楚,這仙使的本事想來也是有限。

雍博文只當沒有聽到,手上不停,第三拳落下。

仙使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

打神拳專打神魂,神魂的傷痛遠非肉體傷痛所能比擬,便好似千刀萬剮般,便是鐵鑄的漢子也無法忍受。

「小輩,我是北方仙主使者,你敢傷害我,仙主不會放過你的!不,是不會放過你們廣陽派,你們死定了!」

仙使慘嚎之餘,還沒忘記威脅雍博文,只是聲音顯得有些心虛。

第四拳落下。

仙使雙腿一軟,直挺挺面朝大地趴了下去,嗆啷一聲,摔了個結結實實,慘叫聲變成了虛弱的呻吟。

「小輩,你不得好死,仙主會讓你永世不得超生的,仙主會滅了你們廣陽派,所有弟子都永墜地獄,不得解脫!」

用地獄來威脅雍大天師,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地獄是什麼地方?

那是雍大天師家後院啊,雖然目前連一層都同沒能完全佔據,但並妨礙雍大天師從心底裡對地獄的蔑視。

雍博文上前一步,騎到仙使身上,掄拳接著打。

第五拳落下。

仙使又是慘叫一聲,四肢不自然地抽搐起來,甲葉撞得叮噹直響。

「小輩,你會後悔的……」

仙使這一句話沒說完,雍博文又舉起了拳頭,打算繼續打第六拳。

「別,別打了,小……上仙,上仙,小的服了,小的服了!」

仙使已經相當微弱的聲音突然間變得大了起來,只不過這一回不是威脅,而是告饒了。

這位仙使想是法力深厚,心思靈動,只一瞬間就很自然的完成了心理建設,迅速地對調了雙方的位置,自家從仙使變成了小的,而胖揍他的人間法師卻變成了上仙。

天曉得,上仙這個稱呼,即使放在仙界也只能用在那些無上金仙位的仙人身上,胡亂叫是真會被天打雷劈的。

不過仙使覺得天高皇帝遠,在這種鬼地方,隨便叫叫也不用擔心會被哪位上仙聽到,關鍵是先把身上壓著的這煞星給叫爽了,好讓他住手。

只可惜雍大天師俗人一個,很不清楚這上仙稱呼的含金量,自然也就不會因此而龍心大悅,高抬貴手放他一碼,事實上雍大天師覺得這傢伙的求饒很沒誠意,而且很有些油嘴滑舌的感覺,便又打了一拳。

第六拳。

拳力過去,所有的抵抗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正中仙使神魂。

這一下可不比前五拳。

前五拳的時候,畢竟有法力阻擋,僅僅是拳力餘波震及神垢,雖然痛不可擋,但終究還是差了一層。而這第六拳卻是毫無遮擋,沒有任何削減,一點不漏地全都打在了仙使的神魂上。

這一拳打下去,仙使嗷的大叫了一聲,叫得是驚天動地,身子猛得一抽,屁股一拱,就把身上的雍大天師給拱了下去,一個身子蹦起老高,身上殘餘的兩道降神符噗噗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雍博文眉頭一皺,卻也並不擔心,既然找到了仙使要害處,那麼就算沒有降神符定身,仗著破法手雷和近身纏鬥的本事,他也有信心一拳一拳把這仙使打到魂飛魄散,當下看準仙使落下的位置,噌地一個鍵步竄過去,就準備再接再厲。

咚的一聲,仙使自空中落下,雍博文一舉拳頭正要發力,不想眼前一空,卻是這仙使憑空矮了一截。

雍大天師大吃一驚,還以為這仙使又有什麼手段使出來,凝神定氣,向下方看去,只待一眼鎖定仙使位置,就繞到他身後繼續往腰眼那地方打黑拳。

不過,雍博文這蓄勢待發的動作終究是沒能動起來。

原因很簡單,剛剛還不可一世的仙使大人跪了!

他從空中落下來,直接就一曲膝跪到了雍博文面前,把頭磕得搗蒜一般,撞得地面砰砰直響。

「上仙,上仙,饒了小的吧,小的就是個跑腿送信兒的,經不得您這神通手段,求您饒了小的一命吧!小的身賤體污命不值錢,殺了我平白污了您的手……」

仙使大人一邊磕一邊連哭帶嚎的求饒。

雍博文看得目瞪口呆。

你妹的!這也太離譜了吧!

節操啊,仙人的節操何在啊!

你可是仙界的使者,放到人間那也是正經一敗凡仙人,就算是打不過,也不用這麼奴顏卑膝的求饒吧!就算不能死抗到底,舉手投降也就得了,還用得著跪舔嗎?

長久以來仙界那種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光明形象在雍大天師的心中轟然崩塌。

這年月,連仙人都這麼沒有節操了,還能指望誰啊!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雍博文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雖然已經打得仙使跪舔求饒,可既然他還在盔甲裡,那就不代表最後的勝利到來,便緊盯著仙使,冷冷地道:「既然服了,那就從你那烏龜殼子裡滾出來吧!」

「小的形貌醜陋,恐污了上仙的眼!」仙使不磕了,只是頭依舊貼在地上不敢抬起來。

「少說廢話,讓你出來就快點出來,要不然就打你出來!」

雍博文威脅性地揮了揮拳頭。

仙使當即告饒,「上仙莫急,上仙莫急,小的這就出來,這就出來!」

話音未落,就見仙使突地停止了動作,後腰處的盔甲突地現出一個小門,只有著拳頭大小,刷地往旁一閃,露出一個閃著五彩霞光的圓形窟窿來。

一個小小的黑影自那圓窟窿中跳出來,落到仙使盔甲背上,還沒站穩,就先跪在了那裡,「小的參見上仙!」

第三一二章 歸鄉(一)

瞧這跳出來的東西,不過巴掌大小,通體漆黑,長了個公雞似的腦袋,身體乾瘦,手腿若麻桿,光溜溜的身體表面還不停地在滴下粘稠好似鼻涕的液體。

這麼個東西,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跟仙人拉不上任何一點親戚關係。

雍博文不由得愕然。

潘漢易與洛楚易站得最近,把那仙使模樣看得真切,不由得怒從心頭起,噌地竄上去,一腳踢向那東西,罵道:「哪裡來的妖孽,竟敢冒充仙使!」他這胳膊丟在仙人手裡也就罷了,可偏卻丟在了這麼只小妖的手中,簡直丟盡了臉面。

那東西卻是精乖,見潘漢易怒沖沖一腳踩過來,嗤溜一下便竄到了盔甲邊上,接著磕頭:「小的確實是北方仙主的使者,如假包換啊,若上仙不信,可以問仙主!」

潘漢易還要去踩,雍博文趕緊一把拉住他。

開玩笑,難得捉了活口,還指望從這東西嘴裡掏出些有用的東西——比如仙界對廣陽派倒底是怎麼個態度,再比如說仙界對這裡發生的事情倒底有多大的瞭解,只有弄清楚了這些,雍博文才能做出選擇,庇護廣陽派對他而言自然有天大的好處,但若風險太大遠超過這好處的話,那麼也就只能忍痛放棄,把廣陽派送回人間,任他們自生自滅了。

洛楚易也趕了上來,伸手攔住潘漢易,沉聲道:「師弟,不要衝動,讓雍道友問!」

潘漢易歎了口氣,頹然地撫著自己已經消失的胳膊,歎道:「我打了一輩子的妖魔,身經百戰,不知多少大妖強魔斃於劍下,未償受過重傷,想不到這頭一遭丟了胳膊,卻是被這等不入流的小妖打掉的,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在場眾人都是術法大行家,只消一眼,都不用仔細看,就能知道眼前這自稱仙使的黑不溜丟的小東西實際上只不過是只不入流的小妖魔罷了。

可便是這個小妖魔,仗戟殺了廣陽派數名高手,還傷了潘漢易!

既然這小妖魔本身實力不入流,那麼能讓它發揮如此高戰力的,也就只有那套盔甲了。

就好像雍博文手頭的惡鬼本身是相當弱的,隨便來個稍有些層次的法師都能碾壓一片,可雍博文給惡鬼裝備上傀儡外殼,再配上術法武器,立時強弱顛倒,隨便一隻就能碾壓一片法師了。

雍博文對那盔甲大為好奇,不過眼下卻不是研究那盔甲的好時機,只盯著那小妖魔問:「你說你是仙人?」語氣大為不善。

你可以撒謊,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白癡都能看出你是個妖魔來,你居然還敢自稱仙人,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小妖魔聽雍博文這麼一說,登時嚇了一跳,忙道:「上仙誤會了,是小的嘴笨沒有說清楚,我不是仙人,只是仙主的使者,因家主在仙主手下做戲博樂,討得仙主歡喜,給我們這些做小的討了這使者的差使,專門負責到各戰區向協助作戰的人間門派傳達命令,小的本身可不是仙人,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妖罷了,可不敢自稱仙人!」

雍博文聽了小妖魔的解釋,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臉板成了了撲克樣,毫無表情地問:「這還差不多。」語氣裡卻是稍稍透出些許滿意。

這等小妖魔本身實力不濟,但最會察顏觀色,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絲滿意,登時心頭一鬆,卻聽雍博文又道:「你說你是北方仙主的使者?這個北方仙主在仙界算是什麼角色?」

其實雍博文這問題問得有些外行了,像那些常年協同仙界作戰的門派弟子,怎麼也不可能不知道北方仙主是什麼樣的角色,至少在場的廣陽派諸人就是知道的,只有雍大天師這個外來戶對這種基本常識都不知道。

可那小妖魔最擅長的就是揣摩人手投其所好,這是它們的天性所致,唯有如此方才可能在強者如林的諸界苛活下去,聽得雍博這般問法,沒有想到雍博文這是問了外行話,只認為雍博文這是在考驗它投降的誠意,才拿這種盡人皆知的問題來問它,當下不敢輕忽,打點起十二分精神來,仔細想了想以示對上仙問題的慎重後,方才道:「稟告上仙得知,北方仙主乃是仙界北方之王,權勢無邊,在仙界能與北方仙主比肩的也不過寥寥十餘金仙罷了。」又覺得這麼回答似乎稍顯簡單,生怕雍博文不滿意,趕緊補充道:「如今仙界實行戰時管制體制,在四方設置四大仙主,統領四大戰區戰事,直接向仙皇負責,北方仙主負責時輪樞紐區的戰事,下轄仙兵十餘萬,協同作戰的各界僕從大軍數百萬!」

這個回答倒也在雍博文的預料之中,聽聞北方仙主是如此大BOSS般的角色卻也不吃驚,又問:「北方仙主很清楚這個戰區發生的事情嗎?我們這邊剛剛獲勝,他就派人來下令遷界作戰?他是怎麼掌握這裡發生的情況的?」

這是第一個關鍵問題。

雍博文從這小妖一直沒有認出他的身份這一點上,猜測仙界應該是只清楚這一戰區獲得重大勝利,但對具體情況並不是很清楚,否則就不會提也不提他這個對整場戰事起到至關重要作用的外來戶了。

小妖魔答道:「仙主宮中有一水幕,可投射所轄各戰區的力量對比情況,據此做出調遣各僕從軍的決定。就在小的來此之前,仙主觀測發現這一樞紐節點戰區人妖力量對比發生重大變化,妖魔大半消失。原本這一樞紐節點已經接近淪陷,仙主本有心放棄這一戰區,不想卻出現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故,因此下了調令派小的來宣調廣陽派參與其他區戰事。但對於戰區裡作戰的具體情況卻是不太清楚。」

雍博文冷哼了一聲,斜眼瞅著小妖魔,道:「這北方仙主好像和我們廣陽派不怎麼對付啊,我們廣陽派這麼些年來,一直勤懇作戰,自問事事都對得起仙界了,不知道這仙主因何惡了我們,非要置我們於死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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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歸鄉(二)

小妖魔偷眼瞧了瞧雍博文,又飛快地掃了站在一旁的洛楚易和潘漢易兩人,然後規規矩矩地低下頭,心裡卻有些吃不透雍博文的身份。

按照剛剛的情形來看,後面那個洛楚易應該就是廣陽派的掌門人,而眼前這個姓雍的傢伙一開始都沒有站在屋裡,想也不是廣陽派的核心人物,怎麼這會兒卻一直是這個姓雍的在發問,而洛楚易堂堂掌門居然乖乖站在一邊旁聽,委實讓小妖魔有些糊塗。

這小妖魔以仙使身份來往各戰區宣達北方仙主法令,見過的門派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算得上是見多識廣,別管什麼門派,都以掌門威權為主,哪怕是這掌門頭上還有一堆前輩長老什麼的,但對外的時候都是掌門做為代表應對,尤其是對仙界的時候,只有掌門才是仙界認可的一個門派的代表。

這姓雍的不是掌門,卻能讓洛楚易這個掌門閃邊旁聽,而後面那些明顯是廣陽派高層核心的傢伙居然也都認可,什麼表示都沒有,這也太詭異了。

物反常必為妖啊!

小妖魔暗暗存了個心眼。

它現在老實回答雍博文的問題,不代表就真心臣服了,而是一直在找機會脫身,仙門就在不遠處,只要有機會衝過去,它身上帶著仙界的法寶,可以直接開啟仙門逃回仙界,到時候找仙主一哭訴廣陽派的無禮,基本上就大仇得報了。要知道仙主一直想滅掉廣陽派,卻苦於抓不到廣陽派的首尾,若是毫無理由的就滅派,未免讓其他僕從門派心寒,一旦軍心動搖,那可就得不償失了。而現在,它可是給仙主送上了一個極好的理由,光是不聽調令,攻擊仙使,這一條,就足夠明正言順地把廣陽派給滅掉了。

先把這個姓雍的記住,回去找仙主告狀的時候,要著重把這個傢伙推出來,讓他簡單死掉那是便宜他了!

小妖魔有一門法術喚印瞳,悄悄地趁著看雍博文的機會,已經把雍博文的影像印在了自己的瞳仁中。

它心裡盤算著主意,可嘴上卻不敢稍有怠慢,回道:「這個小的卻是不太清楚……小的只是個跑腿打雜的小角色……」

「哦,你不清楚啊!」雍□博文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看著小妖魔的目光便變得有些不善,不停輕輕拍打背上劍匣。。

小妖魔心裡便是咯登一下,趕緊改口道:「不過小的平時也聽說過些許傳聞,就是不知道准不准!」

聽小妖魔這般說法,雍博文便不拍劍匣了,道:「什麼傳聞?說就是了。」

小妖魔便陪笑道:「這個,小的聽說,只是聽說啊,廣陽派在仙界有位地仙,名叫寧不奇真人的。這位寧真人雖然只是地仙業位,但法力通神,能征善戰,不遜上位金仙,據說要不是在人間沾了大因果,不得不留下一縷分神應對,登仙的時候也就是金仙位了。這位寧真人當初升仙就是應仙界所請,來參與作戰的,還帶來了廣陽派……」

雍博文不耐煩地道:「說重點,別浪費時間!」

寧不奇留分神在人間這件事情,別人怎麼也不可能比他更清楚。要知道雍大天師就是寧不奇留下的那一縷分神轉世,只不過這轉世隔了千年之後,不太成功,居然跟青龍護法花間同轉一身,更倒霉的是還碰上了一對根本不尊重他這仙人千年安排的太平道師徒,直接就給剝離了,以至於那縷分神現在還存在棉花的命竅裡不得解脫,倒是與惠果堪稱難兄難弟了。

至於這廣陽派遷界參與作戰的事情,更不用說了,難道這小妖魔比廣陽派諸人還能瞭解,明顯是在灌水拖延時間啊。

見雍博文神情不善,小妖魔不敢亂說話了,忙道:「這寧真人多年征戰,立了大功,當時北方仙主位空缺,出身人間界的眾仙人就想推寧真人上位當這北方仙主,而出現越人界的眾仙人卻要推舉越人界的一位真人做北方仙主,兩派為此鬥得厲害,甚至一度影響了前線戰事,導致仙界數場大戰接連失利,這中間過程怎麼樣我不太清楚,只曉得寧真人這一派的仙人使了手段,讓越人界的仙人們吃了大虧,至於死了十餘位金仙,這兩派的仇就算結大發了,最後卻是仙皇出面,支持了越人界,立越人界推舉的真人為北方仙主,也就是現任的北方仙主了。現在這位仙主的仙侶就是死於寧真人這一派仙人的那番算計,所以對寧真人這一派仙人切齒痛恨,掌權之後,聯合其他派系,一起算計了寧真人這一派仙人,寧真人那一派仙人大多死掉,寧真人似乎也死掉了,不過仙主還是不解氣,想著寧真人出身的廣陽派還在,便想尋機會滅掉廣陽派,徹底絕了寧真人本派的傳承!」

「啊?寧不奇死了!」

雍博文大驚,忍不住脫口驚呼,而身後的廣陽派諸人一聽全都駭然變色,洛楚易不敢相信地喃喃道:「寧祖師法力通神,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但也唯有這樣才能解釋北方仙主為何能夠這樣對付廣陽派而不懼寧不奇討公道,也就能夠解釋為何廣陽派被丟在這一戰區自生自滅而寧不奇卻也不出現。

寧不奇居然死了!

雍博文覺得心中有些怪怪的,想到自己原本就是寧不奇分神轉世這件事情,那種古怪的感覺越發強烈了,有種突然間聽到了自己死訊的詭異。

不過再怎麼說雍博文也不是廣陽派眾人,雖然感覺古怪,但也沒有如廣陽派眾人那般有如天塌了一樣,略一失神,便鎮定下來,追問道:「寧真人的事情,可是千真萬確?」

「這個,小的這種小角色,沒有資格親見寧真人這種上仙,對上層的事情也不太瞭解,不過仙界上都這麼傳說,這也是近些年來仙界內部最大的一場內鬥,為此仙皇據說很惱火北方仙主這一派的作法,但為了顧全大局,卻也只能忍了。至於寧真人,自打那件事情之後,確實是很久沒有任何消息了,想來確實是歿了!若非如此,以他的手段身份,也不可能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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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應該還能有一章。

歸鄉就是這一卷的最後一部分內容,應該能在本月底前完成,雍大天師返回人間,本卷結束。

這本書呢,接下來還有兩卷,天堂偷渡口岸和諸界走私通道,這兩卷就是最後收官內容,保守估計大約還有一百多萬字,就是這樣。

第三一四章 歸鄉(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仙人原本也是人,只不過是來自於不同世界的人。

鄉黨這種東西古今中外天上地下概莫能外,更何況跨了界,想必更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了。

只不過仙界大敵當前,戰事如此吃緊,居然還有閒心搞內鬥,搞內鬥也就算了,還要搞得不死不休,那麼這仙界內部的問題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三師叔對升仙這檔子事兒一直興趣不大,寧可採用種種手段也要呆在人間,不知道是不是也跟仙界內鬥有些關係。

自古以來,最可怕的往往不是外敵入侵,而是內鬥。

而更糟的是,自古以來,外敵入侵的時候,往往也都是內鬥最厲害的時候。

突然間就得到了寧不奇的死訊,還真是讓雍大天師生出一種唏噓之意。

那個驕傲得彷彿天下無敵的傢伙居然就這麼死掉了。

雍博文對寧不奇的最早的印象來自於花間的記憶,以夢的形式展開給他。

惠果坐化,放棄肉身成佛,於人間轉世,武宗年間僵持的佛道之爭終於分出了勝負。

其是身為大唐國師的寧不奇親自監督剷平青龍寺,甚至在花間阻擋大軍前進的時候,親自出手,結果就誤在了那份自信與驕傲上,一劍斬斷青龍寺山門下石階,跟惠果策劃的金胎十世轉生,重啟十方三千界與人間通道這件大事牽扯上了因果,以至於連升仙都不消停,只能以地仙位飛昇。

然後雍博文從三師叔祖口中得知了自己其實也是寧不奇留在人間分神的轉世,緊接著又被告知,現在那分神跟他已經沒什麼關係了,這位千年前天下至強的陸地神仙的分神,被太平道的反骨們毫不客氣地關進了貓的命竅裡。

現接下來,對寧不奇的瞭解,就是他誤入此界後,做的那段夢了。

那段應該是來自於寧不分神記憶的夢。

關於寧不奇升仙前的一些事情。

那是一段沒頭沒尾的夢,顯得很混亂,不過還是可以從那夢中看出寧不奇的升仙並不是出於本意,而是迫於仙界壓力,寧不奇甚至還帶了廣陽派一同遷界參與仙界作戰,而在那之前,寧不奇安排了廣陽派在人間的一應後事,還從仙界偷了兩樣法寶或是武器的藍圖,到最後更是有他太平道前輩亂入索要好處,最後與寧不奇達成了什麼條件。

從這一夢之記,雍博文意識到,即便是爺爺已經幫他把分神剝離,但那分神依舊在他身上留下了些痕跡,就好像花間雖然被剝離,依然能留下破魔八劍的印記,依然能把關鍵的記憶留存給他一樣,寧不奇這等強人自是不可能簡簡單單就被處置了,他的手段與花間比起來只可能高而不可能低,既然花間能夠做到的事情,那麼他也能做到,只不過一直沒有顯現,雍博文就沒有放在心上,到得一夢之後,雍博文才意識到,或許只是因為缺少了些觸發條件才會沒有顯現。

而現在他落入廣陽派,與寧不奇發生了最直接牽連,那分神留下的內容也就開始顯現了。

雍博文原以為關於寧不奇的種種事情還會繼續以一些夢境的形式表現出來,可卻萬沒想到最先得到的消息,居然是這位高人死在了仙界的內鬥之中。

不知道寧不奇在死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過應仙界壓力提前飛昇,以至於連金仙業位都沒有達成。

在小妖魔口中得到了寧不奇的死訊,印證了廣陽派眾人之前最不祥的猜測,一時間人人都有種天塌的感覺,對於遷界的廣陽派而言,能夠給他們以庇護的寧不奇,實在是於天空無異,而寧不奇死了,對他們而言就是切切實實的天塌了,沒了這層庇護,整個廣陽派都隨時可能去死!

幸好還有一條退路,還有一個生返人間的機會。

洛楚易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望向雍博文的眼光就更加熱切了。

說什麼也要與這位人間來的強梁牽扯上關係,不僅要借他之力返回人間,更重要的還是要避過此劫。

要他們廣陽派死的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阿貓阿狗,而是仙界的一方霸主,惹了諾大的事情,可是仙界的最高統詒者仙皇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廣陽派都遠不夠資格做這種角色的對手,人家只需要隨便玩玩就可以把整個廣陽派玩死了。

雍博文對洛楚易的想法一無所知,不過聽了小妖魔的話後,心中也是有了些許想法。

那個仙主顯然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神通廣大。

既然仙主並不知道他雍博文的存在,那麼他只要拍拍屁股帶著廣陽派走人的話,那位仙主難道真就神通到掐指一算就能知曉前因後果不成?

風險與機遇並存啊,如果只想要好處而不想承擔風險的話,那麼往往連好處也拿不住!

雍博文拿定了心思,看著仍恭謹地跪在盔甲背上的那小妖魔,想起還有另一件事情要問,便道:「這盔甲是仙主賜給你的?倒是有趣,這盔甲有什麼稱呼?你藏身在裡面,靠什麼來驅使這盔甲行動?」

這小妖魔塊頭如此小,僅藏身上盔甲後腰的洞的裡,卻能操縱自如若真人,那這盔甲顯然也就不能簡單地以盔甲來形容了。

或許更像是一具機器,而小妖魔就是其中的駕駛者。

對於這種東西雍博文是極感興趣的。

目前他的最大依仗就是數量龐大的傀儡部隊,可是傀儡部隊還有很大缺陷,靠著強大火力碾壓低級敵人還行,若是真遇上強敵,根本就派不上什麼用場,而三師叔的盜出來的黃巾力士設計圖太過複雜,目前仍在科研部進行研究,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透其中的法術,所以雍博文對於這種有可能應用於自家傀儡身上的東西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小妖魔猶豫了一下。

身下這具盔甲涉及到仙界某些核心的機密法術,而仙界對於這類核心機密法術的外洩一直極為重視,曾為此不惜越界追索,滅了接觸過洩露技術的數十門派,甚至因此發動過天雷打擊這種大殺器。

雖然它對這盔甲的技術所知不多,但洩露出去一絲半點也是重罪,這可和說些已經以仙界屬於路人皆知的八卦消息有著本質的區別。

但也僅僅是猶豫了一下,小妖魔就放棄了那一點堅持。

它相信如果自己一旦失去了任何訊問價值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被殺死,雖然那個姓雍的人類道士並沒有說過太直白威脅,但它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身上隱藏的殺意,絕不會有任何手軟或是容情。

「好叫上仙得知,這確是仙主賜給小的法器,用以穿行各界,護佑自身,這法器有個名目喚做自體息肉仿仙構裝傀儡!」

第三一五章 歸鄉(四)

「息肉?」

雍博文皺眉重複了一遍這個名稱中比較特別的一個詞。

居然會出現息肉這種東西,太違合了。

但小妖魔明顯是會錯了意,聽到雍博文重複這兩個字,身子不由得微不可察地抖了下,心中暗自慶幸,幸好沒有說假話,眼前這位果然也是知道一些的,要不然怎麼能一下就把握住了這個傀儡名稱中最重要最具代表性的部分。

「確是息肉!上仙沒有聽錯!」小妖魔肯定了這個詞後,補充道,「北方仙主自上任後,頗有建樹,尤其是在收復失領上,立有大功,仙皇特請了三息之一的息肉種子獎賞給北方仙主,本來考慮北方仙主領地少土,原是要獎賞息壤的,但仙主卻是主動要了息肉,拿到之後,便用在了這傀儡上。這傀儡卻是北方仙主一派仙人根據故鄉的傀儡製造術,結合仙界即有技術創造出來的,結合術法構裝後,戰力可頂半個仙人,難得是可批量製造,極大緩解了仙界與時輪天魔作戰的劣勢,如今只是受限於息肉的生長速度,以及足夠合格的操縱者,至今總數也不過十萬餘。」

息壤這種東西大家是都知道的,既然這息肉是跟息壤同一等級的東西,那也就說明了此息肉非彼息肉。

當然了,眼下的重點不是息肉。

雍博文上前把小妖魔從盔甲上拎起來,仔細檢查了一下這具盔甲樣的構裝傀儡。

盔甲的所有結合部都是封死的,沒有任何一點縫隙,後腰那處洞穴是唯一的缺口。

從這處洞穴往裡觀察,可以看到表面的金屬盔甲厚度大約在五厘米左右,再往深處便是粉紅色的嫩肉樣物質,想就是小妖魔所的息肉了,再往更深處,霞光爍爍,隱約可能看到一處球形空間,其間有閃光液體晃動,液體間還有許多觸絲樣的東西飄著。

「你是如何操縱這傀儡的?」

「小的進入操縱空間後,息肉重新封閉通道,感應絲感應到小的身體自動飄附後,小的便與這傀儡構為一體,只需心意便可操縱,與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區別。」

「這傀儡還有更大型的嗎?」

「確是沒有!大型的傀儡,仙界已經有了黃巾力士,雖然構造法術相對複雜,但威力也更大,最好的黃巾力士戰力不比普通仙人差,所以仙主就沒有研究大型的構裝傀儡。」

「仙界用於作戰的傀儡很多啊……」

「上仙所言極是,除了需要應對時輪摩尼金剛或是時輪天魔的越空攻擊外,仙人們是很少親自參與作戰的,每個仙人都是極寶貴的最強威懾之一,死亡一個都是極大的損失,所以當初寧真人一派仙人的大量死亡,才會震動整個仙界,甚至影響到了整體戰局。」

仙人本身很少參與作戰,主要作戰的都是來自人間的協從門派和仙界製造的傀儡。

這種形式真是讓雍大天師感覺再熟悉不過了。

雍大天師殖民地獄之後,採取的主要作戰模式就是這般,人間的法師主要負責指揮佈局,而由惡鬼傀儡和地獄土著衝鋒陷陣當炮灰。

這算是英雄所見略同呢,還算是臭味相投呢?

雍博文隨手將那小妖魔放到回到盔甲背上,沉吟片刻,又問:「像這麼大的傀儡,都是你這種小個頭的妖魔操控的嗎?」

「小的不是妖魔,是受了北方仙主法式的仙僕,與妖魔沒有任何關係。」小妖魔委屈地辯解了一句,見雍博文神情淡淡,顯然對它是不是妖魔並不關心,或者是已經認定它是妖魔了,根本就不接受它的解釋,只好繼續回答問題:「大部分都是,還有少部分是以仙主親手製造的控制核心操控,直接受仙主掌管,都是做仙主親衛的。」

雍博文覺得問得差不多了,不打算再問下去,準備把這小妖魔連同這個息肉構裝傀儡一併傳進電腦存起來,帶回公司後,小妖魔還需要繼續審問,以挖掘更多關於仙界的情報,而構裝傀儡則需要送到研究所進行解剖研究,由那些專業人士進行入深分解,應該能得到不少極具實用意義的仙界法術。

見雍博文似乎不打算繼續問了,小妖魔大急,它還沒有找到逃走的機會,若是結束問話,它的下場十成十會是悲劇,就算不被當場殺掉,想也會被嚴密關押起來,再想找這種逃走的機會可就千難萬難了。它眼珠轉了轉,立刻道:「上仙,小的還有一事稟報!」

「什麼事?」雍博文隨口反問,從背上劍匣裡取出平板來打開。

「好叫上仙得知,小的受命出使各戰區,原本是極有風險的事情,臨行前仙主許小的一樣護身傳訊的法寶,每隔一段時間小的就需要激活那法寶向仙主傳達平安的信息,若是過時沒有傳送回去,仙使就會派人來調查情況!現在發送信息的時間就快要到了,還請上仙允許小的發送信息」

雍博文斜睨著小妖魔,淡淡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若你傳回去的是求救信息怎麼辦?」

小妖魔忙道:「似我這等身份在仙主處是最沒有地位的,若是被人殺死了,仙主會認為殺我的人打狗不看主人,被掃了面子而一怒報復,可若是我被人生擒活捉,仙主只會認為我給他丟了臉,若是來的話,只怕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動手殺掉我了。小的雖然命賤,卻也不願意就這麼糊里糊塗地死掉。上仙一看就是慈悲之人,小的只要知無不言,乖乖聽話,想來在上仙這裡是性命無憂的。」

雍博文回頭看了洛楚易一眼,詢問意思明顯。

洛楚易搖頭道:「卻是不知,以往仙使宣完法令便會離開,從沒有逗留過久時間。」

小妖魔急道:「小的若有半句假話,管叫小的天打雷劈,若小的再不發回訊息,仙主定然會派人過來調查,到時候少不得會大戰一場,若是來人獲勝,小的性命怕也就不保了。便是在戰時覺得小的礙事,只怕會也在第一時間先幹掉小的。」

雍博文思忖片刻,方問:「你怎麼傳訊?我怎麼知道你傳回去的是什麼訊息?」

小妖魔解釋道:「就在那馬車上,有法符,需要依法符紋路灌注法力,馬車自然就會向仙主發出平安信息,那符是平安祝禱符,上仙是符菉大家,什麼用途一看就能明白。」

雍博文擒著小妖魔登上馬車,果然在座位處旁的欄杆上看到這麼一道平安祝禱符。

這平安祝禱符原也是創出用來傳遞訊息的。

古時傳訊不便,就是法師們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隔著千萬里都可以甩開膀子隨便聊,便發明了一些傳遞簡單訊息的符菉,平安祝禱符便是用於報平安的一道符菉,若是輸入法力激活便發向預先定制了法術的目標發送一道平安無事的訊息。

雍博文將小妖魔扔到座位上,道:「你發吧!」

小妖魔卻苦著臉道:「上仙有所不知,小的法力有限,無法驅動這符菉,需得借助構裝傀儡方能輸出足夠多的法力,這也是表明平安無事的重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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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六章 歸鄉(五)

雍博文冷哼一聲,以懷疑地目光審視著小妖魔。

小妖魔受不了這種壓力,連忙深深低下頭,再也不敢說話。

雍博文警示般的瞪了小妖魔兩眼後,方問:「這符菉必須是仙界法力才驅動嗎?我行不行?」

小妖魔陪笑道:「上仙法力通神,驅動這小小的平安祝禱符自是不成問題,小的只是不敢麻煩上仙。上仙若願意代勞,小的自是求之不得,只需按正常畫符手法,沿路灌注法力,祭下符膽,就可以了。」

雍博文一手拎起小妖魔,以防它藉機逃脫,一手伸出食指,按在這平安祝禱符的起始筆上,沿著筆畫緩緩畫了過去。

這平安祝禱符不是什麼難僻符菉,結構簡單,易學易畫,雍大天師畫了二十幾年的符,搞這種簡單的東西,簡直就是小菜一碟,眨眼工夫,一氣呵成,收到最後一筆,一跺腳,一掐訣,祭下符膽,便見那平安祝禱符浮起一層淡淡白光,隱約間就是那符菉的模樣,幾乎就在同時,馬車一震,四下欄杆車輪板箱同時光明大作,整個馬車上方騰起一輛純由光線組成的馬車,前方還有同樣神駿的拉車白馬。

光馬一成形,立刻開嘶一聲,拉動光車,奮起四蹄向前奔跑。

下方馬車隨之震動,發出轟的一聲悶響,好似平地裡打了個炸雷也似,震得雍博文心神不由得一陣浮動,便覺手中微微一滑,好似有水流出,連忙低頭瞧去,卻見原本拎在手裡的小妖魔竟是不見了蹤影。

雍博文暗叫不妙,連忙抬頭向空中那光車馬瞧去。

那光馬拉著光車已經掉頭向著仙門衝去。

仙門正悄然打開,散射限光明。

光車之下攀附著一個小小的黑影,可不正是那小妖魔。

咫尺之遙,瞬息即至,眼見著光馬光車就要衝入仙門。

那小妖魔得意之極,衝著雍博文叫道:「小輩,你廣陽派意圖謀害仙使,拒聽仙主法令,就等著迎接仙主的雷霆之怒吧……」

雍博文衝著小妖魔抬手,並食中二指遙遙一點,喝道:「破!」

小妖魔的後頸處,也就是雍博文方才抓著的部位浮起一道血紅色的符光,叫聲嘎然而止,整個身體無聲無息地四分五裂,自光車上稀稀落落地掉下來。

光車馬呼嘯著衝入仙門,仙門旋即關閉。

廣陽派眾人蜂擁衝到仙門前,不用分說,開始撿拾小妖魔破碎的屍體。

這可是實打實的謀害仙使的罪證,怎麼也不能讓其落到仙主後派來人的手中。

洛楚易來到馬車旁邊問:「雍道友,此地不宜久留了!」

雍博文點了點頭,道:「洛掌門,安排貴派弟子集合準備撤離吧,我們這就回家!」

聞聽此言,在場的廣陽派眾人都是精神一振。

洛楚易衝著雍博文一拱手,也不多廢話,轉身就親自出去安排集合撤離事宜。

沒有幾分鐘的工夫,就聽到外面響起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想是洛楚易向集合於此的全部廣陽派弟子宣佈了這個消息。

終於能脫離這個鬼地方,返回那個陌生卻親切的故鄉了,誰能不興奮!

仙門前撿拾的一眾廣陽派高層雖然興奮,卻依舊能保持冷靜,將地上破碎的小妖魔屍體殘塊盡數收集起來,也不顧噁心,就地拼湊檢查,看有沒有遺落。

這麼仔細一拼,胳膊腿身子腦袋,各大小零件器官都一樣不缺,湊齊也就見這小妖魔雙眼緊閉,滿面驚恐,儼然還是死前一刻的模樣。

眾人又仔細核查一翻,確認一樣不少,完整無缺,方才稍鬆口氣,將這拼湊完全的屍體交給雍博文。

雍博文開啟平板電腦,先從中取出另一備用電腦來,將裡面存著的傀儡部隊統統導入手頭主用平板後,又將小妖魔的屍體連同構裝傀儡、馬車統統收入其中,仔細收好了這主用平板後,開啟備用電腦,仔細檢查,確認文件全都清空,這才點擊進入存有地獄之門的建築遊戲。

遊戲中,幾個看門的惡鬼正聚在一起打撲克,吵吵鬧鬧玩得好不熱鬧,突然聞聽老闆命令,立刻扔了撲克,開啟地獄之門。

無論是電腦中存著地獄之門,還是建於春城市郊的那座地獄之門,聯繫都是開拓城的唯一通路,如果需要切換聯接的話,就需要先從這邊的地獄之門傳出切換請求訊息,開拓城那邊值班看守地獄之門的工作人員向上匯報得到批准後,方才會進行切換聯接。

惡鬼們傳出訊息後,沒多大工夫,就見那地獄之門上的符紋連續閃動,那是接到聯許可的通知,幾乎惡鬼立刻忙忙活活地驅動本地地獄之門建立聯接。

整個過程大約也就是半個小時左右,電腦裡的地獄之門便算正式打通了。

這門剛一開,就見一人自門裡跳了出來,進到遊戲裡,迫不及待地大喊:「小文,是你嗎?」

這跳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艾莉芸。

幾天不見,艾莉芸倒是清減了許多,神情雖然興奮,卻難掩其間的疲憊。

雍博文趕緊應道:「小芸姐,是我,我還在電腦外頭呢!」

艾莉芸急道:「快點讓我出去!」

雍博文不敢怠慢,連忙操縱電腦,將艾莉芸轉換出來。

艾莉芸剛出來,就見著一大堆人又跟著從地獄之門裡跑了出來,言青若、梅雅蒙、韓雅、劉意、魏榮為首,幾乎公司全部的經理級別角色都來了,一個個滿臉興奮之色。

不過,雍博文卻沒有工夫跟這幫子手下打招呼。

艾莉芸一出來,就一把抓住雍博文的兩臂,叫道:「你個小混蛋,這麼長時間跑哪去了,我都快要急了!」上上下下一眼又一眼地不停打量。

雍博文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才離開幾天……」

「幾天?你失蹤都快半年了!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嚇死我了!」艾莉芸看夠了,確認雍博文完好無損,沒缺胳膊也沒少腿,終於放下心來,想起這段時間的焦急,不由得喜極而泣,緊緊抱著雍博文直接就哭了出來,「小文,你可嚇死我了,以後再不要這樣了!」


第三一七章 歸鄉(六)

失蹤快半年了?

明明只在這裡呆了幾天啊!

雍博文心中迷惑,但見艾莉芸情緒如此激動,卻也顧不得發問,只是輕輕拍著艾莉芸安慰,又保證自己以後再也不會出這種狀況了。

艾莉芸倒底也是道家高手,養氣鎮定的工夫遠非常人能比,若不是急得狠了也不會如此失態,哭了一氣便冷靜下來,這才覺出環境不對頭。她剛剛一出來,眼裡就只有雍博文,都沒有顧上觀察周圍環境,又心神激盪,更沒那個閒心去感應四周,此時冷靜下來,立時發覺這地兒貌似不只有她和雍博文,趕緊抹了把哭紅的眼睛,從雍博文懷裡掙扎出來,轉頭一瞧,登時鬧了個滿臉通紅。

好傢伙,周圍幾十號人!

幸好廣陽派眾人都是高人,自有高人的風範和矜持,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樣見了如此熱鬧就不管不顧地上來圍觀,一個個都忙忙活活地圍著仙門轉悠。他們可不是裝樣子,而是在做仙門設置工作。

仙門是由仙界製造設立,使用的法術和材料都遠非人間力量所能破壞掉的。

廣陽派眾人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加些封禁法術,延續下一位仙使的到來,給萬餘廣陽弟子總撤離爭取更多的時間。

當然了,這活其實用不了太多人,大部分易字輩弟子都已經離開去主持各自屬下弟子整裝撤離工作,留在這裡的多數都是長老,年紀大,法力深,什麼場面沒見過,自是不把這種情況當成一回事兒,頭不抬眼不睜,只當抱著的兩人不存在,以諸位高手的定力,就算那兩人天雷勾動地火,當場做出點什麼有傷風化的事情來,也能輕輕鬆鬆的當沒看到。

艾莉芸臉嫩,饒是如此,也被鬧得面紅耳赤,不由得輕輕拍了雍博文一下,叱道:「小文,他們是什麼人?怎麼不提醒我一聲。」

你一出來就哭得稀里嘩啦,我哪有那閒工夫還提醒你周圍有人啊!

這是心裡話,可雍博文卻不敢說,真要說了只怕艾莉芸就要惱羞成怒了,便笑道:「小芸姐,我這不是見到你太高興了,一時忘記了嘛。這些都是廣陽派的前輩,他們正忙著,等回頭我再給你介紹。這裡不能久留,廣陽派有上萬弟子要返回人間,我們得趕緊安置一下,有話等會兒再說。」安撫了艾莉芸,這才倒出工夫來,給還在遊戲裡一眾公司同仁打了個招呼。

眾人聽到雍博文的聲音,知道雍大老闆安然無恙,不由得發出一陣歡呼,雍博文旋即拿出老闆派頭,給眾人一一下達命令。

上萬人湧入,安置起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算地獄殖民地有都是地方,各項準備工作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完成的,公司一眾經理只來得及跟雍博文打了個招呼,就被都趕回去準備迎接廣陽派遷派的各項事宜了。

雍大老闆如此做,未免顯得有些不盡人情,不過知道是這麼大一件事情,眾人也都能理解,反正已經知道人平安無事,其餘的等回頭安定下來再慢慢聊也不遲。

廣陽派上下自戰事結束就開始做撤離準備,又是多年習慣了不停遷界作戰,再加上知道時間緊迫,不是必要的東西一概不帶,只不過半個多小時的樣子,第一批人員就已經做好準備,被帶到廣場集結等候。

派裡的長老們不用吩咐自發地留在仙門處監視,以備不測,雍博文攜著艾莉芸趕到廣場,簡單向洛楚易介紹了一下艾莉芸,洛楚易一聽是雍博文的老婆——雍大天師介紹的時候直接把沒有領證這事兒給忽略了——趕緊施禮,口稱雍夫人,倒把艾莉芸鬧得頗有些不好意思,有心否認,可一想除了差那一小本,其他也沒有區別,真要否認反倒顯得心虛,只好硬著頭皮應下來,心底倒是對這老道士對雍博文恭恭敬敬的樣子頗為不解。

把上萬人逐次傳入電腦,再排隊通過地獄之門,不僅麻煩,而且所花時間太多,所以雍博文打算把所有廣陽弟子統統傳入電腦,壓縮成文件後,輕輕鬆鬆地挾著電腦過地獄之門,抵達地獄之後,再把人放出來。

只是把活人壓成數據存在電腦裡,那滋味可不怎麼好受。

雍博文現場向洛楚易等人講解了一下自己的打算與作法。

好在廣陽派眾人現在只求趕緊閃人,其他的都不在意,只要能離開這鬼地方,別說是稍稍難過一些了,就算雍大天師要把他們統統切碎了再帶走也沒問題——當然前題是雍大天師得能有本事到地方再把他們重新拼起來。

見廣陽派眾人沒有質疑,雍博文也不多話,從電腦裡下載出大量惡鬼,每個惡鬼抱著一個廣陽弟子後,啟用最初版本的大功率鬼魂轉換器,如同拿著吸塵器清理廣場地面一般,來回掃過,將一批批的廣陽弟子吸入電腦之中,來一批吸一批,真真是快速方便,一點也不耽誤時間,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把萬餘廣陽弟子都吸入電腦中。

這般處理的都是普通弟子和大部分易字輩弟子,而洛楚易、潘漢易與一部分易字輩的核心弟子,加上長老們,還是採用普通方法穿過地獄之門。

廣陽派千載回歸這麼重大的事情,總歸得有幾個自己人見證一下,不能全讓人像貨物一樣稀里糊塗地一鍋帶過去,連怎麼回去都不知道吧!

最後只剩下這幾十個人,都聚集一處。

雍博文請洛楚易幫忙找個隱秘些的地方,最好是能夠事後摧毀隱藏痕跡的,以處理走後的首尾。

原本雍博文還打算派傀儡大軍拿下此區,好好研究一下那些時輪,但如今既然已經得罪了北方仙主,再要這麼干就純粹是自己找死了,只得放棄。

廣陽派在這裡呆了幾百年了,對周圍情況都是門清,洛楚易等人便即帶著雍博文和艾莉芸來到後山一處小山洞中。這本是廣陽派初至此地時開闢的一處藏兵洞穴,用以隱藏弟子奇兵突襲之用,倒是荒廢好些年沒用過來。

雍博文架起電腦,便讓艾莉芸帶著眾人先行進入電腦穿越地獄之門,自己留在最後布設引爆裝置,將最後留下的電腦和鬼轉換器清理掉以防萬一。

佈置這清理引爆裝備,雍博文謹慎地沒有使用任何法術或是符菉,而是一水的使用普通爆炸裝置,不僅在電腦和鬼魂轉換器上安裝了足以將其炸成粉末的爆炸裝備,還在其後佈置了火燒,為了以防萬一更在山洞中布設了大量炸彈,最後一刻把整個山洞都炸塌以埋葬現場。

安排完這一切後,雍博文進入電腦。

此時,所有人都已經穿過地獄之門,只有艾莉芸不放心,依舊在門前等候,見雍博文進來,這才挽著他一同穿過地獄之門。

不過三十秒之後,定時炸彈爆炸,將平板電腦、鬼魂轉換器,連同整個山洞一併炸成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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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這一章,這兩天熬得太厲害,實在是困得受不了了,早些睡,養養精神,明天繼續兩章。

第三一八章 歸鄉(七)

仙門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廣陽派諸長老加在仙門上的封禁法術沒有發生絲毫效果。

七彩霞光大放,仙門洞開。

一隻厚重的鐵靴跨過仙門,重重踩下。

彷彿地震了般,轟地一聲悶響,整座大殿,不,是廣陽堡依靠建立的整座小山都隨之顫動。

披著厚重甲冑的巨人穿出仙門,踏足廣陽派。

說是巨人,只不過是相對於普通人說的,不過三米多高,通體光滑,沒有任何稜角,看起來不像是盔甲或是機器人什麼的,而就是一個簡單的金屬人形雕像。

光亮如鏡的體表霞光流動若水,變幻出一個個莫名的形狀,似符,似畫,難以形容。

臉部亦如身體般光滑,僅從隱約的起伏可以看出眼鼻區分,模模糊糊的,就好像是人在臉上蒙了層皮布般,完全看不出相貌來。

金屬巨人踏出仙門,便即站定不動,唯有全身霞光流動不休。

驀得,後背上的某道霞光微微振動,金屬巨人抬手往後方虛虛一抓。

仙門側後方的牆角下輕輕顫了顫,兩顆細小圓球樣的東西自地面鑽出來,倏地飛到了金屬巨人手中,滴溜溜轉動不休,赫然是兩顆眼珠!

金屬巨人將眼珠托到面前,仔細凝視。

眼珠漸漸停止轉動,將眼仁統一朝向金屬巨人。

淡淡的光自眼仁中浮現,黑色的瞳仁隨光消失,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影自兩眼中浮現。

背負劍匣,手捏符菉,可不正是雍博文!

小妖魔在臨死的最後一刻,藉著爆體,將印下雍博文形象的眼珠彈出隱藏起來,等的就是這一樣。

即便是死,也要把消息傳回去,讓仙主知道是什麼人敢於這樣膽大包天,只要仙主知道了,他就別想逃過一死!

金屬巨人仔細地看著眼珠中的人影,漸漸應該是兩眼的部位浮現出同樣的人影形象。

小妖魔殘存下來的兩顆眼珠幾乎就在同時砰然迸裂。

一縷霞光自金屬巨人的手掌心中冒出,將碎裂的眼珠殘塊籠在其中,眨眼工夫,消失得無影無蹤。

金屬巨人緊握手掌,霞光流溢,邁步向大殿外走去。

他每一步落下都似有千鈞之重,震得地動山搖。

當他跨出大門時,這座廣陽堡的主殿就在他身後轟然倒塌。

金屬巨人居高臨下,環視著整個廣陽堡。

這曾經的廣陽派所在地已經空無一人,唯有戰後的斷壁殘垣無聲地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些什麼。

破敗的房舍間滿是亂七八糟的雜物,更增添了幾分蕭索之意。

廣陽派撤得極為匆忙,自然不可能好好收拾,而且就算是時間來得及,想來也不會有人有心情再收拾這以後再也不會回來的鬼地方了。

更遠的城牆外面,有幾隻馬妖在探頭探腦地向著廣陽堡洞開的大門裡張望,似乎不敢相信廣陽派已經舉派消失了。

金屬巨人冷哼一聲,左臂上的霞光微不可察地跳動了一下,城門外的那幾隻馬妖登時身首分離,可憐這幾隻小妖在大戰中逃得性命,此時卻莫名其妙地就掛了。

整個廣陽堡已經沒有任何觀察的價值了。

金屬巨人本想返回仙門。

儘管仙門已經被倒塌的大殿掩埋,但對於他而言卻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

不過,他只邁出一步便停下了,眼角餘光在不經意間看到了些東西。

那是位於廣陽堡中部的廣場。

廣場的正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寧不奇真身雕像。

說起來這座雕像還是廣陽派遷界初時建立的,此後輾轉作戰,多次遷界,卻始終把這座巨大的雕像隨同帶著。

為什麼要這樣做,已經沒有人能說得清楚了,到如今已經只不過是個習慣了。

似乎是出於寧不奇的要求,又似乎是仙界方面的安排。

不過這次廣陽派輕裝撤離,又不打算再為仙界賣命,自是不可能再帶著這巨大的累贅了。

從另一方面而方,真人都死了,再帶個雕像也沒有任何意義了不是。

金屬巨人略略猶豫了一下,突兀地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出現在寧不奇的雕像前,抬首仰望,若有所思。

栩栩如生的雕像依舊昂首傲視,不可一世,一如寧不奇本人般,驕傲的誰都不放在眼裡。

金屬巨人身體表面流動的霞光慢慢溢出,化為一條條光華匯聚的綵帶,舞動著,慢慢向寧不奇的雕像伸去,遠遠望去,彷彿是只巨大的觸手怪正伸出自己的觸手。

綵帶慢慢將整個雕像都包裹其中,形成一個巨大的彩蛋。

彩蛋旋即慢慢升起,落到金屬巨人的身後。

金屬巨人邁步向著山頂走去,彩蛋就那麼被綵帶牽引著,輕輕飄飄跟在金屬巨人身後,彷彿沒有一絲重力飄在風中般。

每一步,都重若千鈞。

每一步落下,山在搖,地在晃,近處的房舍紛紛倒塌。

隨著金屬巨人的前進,所過之處,盡成一片廢墟,當金屬巨人走到原來大殿的位置時,整個廣陽堡便不復存在了。掩埋著仙門的廢墟轟隆隆震動著,殘磚碎瓦紛紛飛起,仙門自廢墟下緩緩飛起,緩緩移到金屬巨人前方。

金屬巨人抬手按在仙門上方,仙門轟然落地,重新定位在殘破廢墟前方,光明在大作,再次打開。

幾乎就在同時,金屬巨人身後的彩蛋驀得一顫,彷彿是漏了氣的皮球般急速收縮,裹得層層疊疊密密實實的綵帶紛紛松落,一道閃電般的光芒自綵帶縫隙間倏然射出,搶在金屬巨人之前衝入仙門。

金屬巨人怒喝一聲,霞光幻化的綵帶一窩蜂般追向那道光芒,直入仙門,但卻撈了個空,那道光芒消失得無影無蹤。

綵帶飄舞著縮回到金屬巨人體表。

金屬巨人默然立於仙門之前,似乎有些惱火,又似有些懊悔,好一會兒,方才發出一陣嘿嘿冷笑,「你金身都毀了,便是預留下這一點分神又有何用?難道能靠著這點分神逆天不成?有本事,我便等著你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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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頭痛得厲害,痛了一天,痛到想吐,也不知是怎麼了,昨晚明明睡得還不錯啊。

第三一九章 歸鄉(八)

雍博文突然間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心悸,眼前閃過五彩斑瀾的畫面,彷彿無數人無數事在一瞬間發生又結束,所帶來的強烈衝擊,讓他不自禁地腳下虛浮,一個踉蹌,險些沒有摔倒在地。

走在身旁的艾莉芸一把抓住了他,關切地問:「小文,你怎麼了?」

雍博文定了定神,覺得心中沉沉的,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卻又說上來是什麼,不想讓艾莉芸擔心,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沒事,我沒什麼事情,只是沒走穩。」

艾莉芸有些懷疑,盯著雍博文細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只得作罷。

這是返回地獄的第二天。

初返的第一天,整整一天的時間,整個開拓城都在忙活著安置廣陽派的工作。

近萬人的集中安置,又來得這麼突然,無論放在哪裡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

好在開拓城現如今無論地方還是人力物力都幾乎達到了一個城市所能達到的頂峰。

韓雅在第一時間成立了以自己為總負責人,開拓城各部門負責人為成員的安置委員會,集中全部人力物力,甚至停下了新工業園區的在建工程,在開拓城西部一塊新堆建出來的空地上,緊急建設了數千臨建房,用來安置廣陽派眾人。

說是臨建房,也只不過沒打地基罷了,用的都是從電腦中傳出來的建築材料,論堅固程度絕不遜於普通房屋。

同時安置委員會協調采青派在工業園區的製衣廠,為廣陽派眾趕製適合現代環境的服裝,先期的樣式採用的是公司職員制服,統統是沒什麼個性的藏青色西服套裝,這麼安排是雍大老闆的授意,現在公司高層們都已經知道廣陽派整體加盟公司的事情,深為自家老闆的大手筆而驚訝。

這可是上萬法師,個個基本上都有最低標準高級法師的程度,而且全都是實戰經驗豐富,這麼一加入,整體就把公司的實力水平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當然,也有如劉意這般老謀深算的暗暗擔憂,悄悄找到雍博文讓他小心客大欺店,以公司如今的法力成份,一旦接納了整個廣陽派加入,廣陽派法師所佔比例過大,對公司未必是好事。

劉意這般考慮本也沒錯,只是不知道廣陽派的遠慮,雍博文也不好透露,畢竟跟仙界為敵這種事情,能不多傳還是不多傳的為好,畢竟不是人人都如雍博文這般膽大包天。

雍博文只安慰劉意,讓他放心,一來自己對廣陽派有大恩,他們絕不至於恩將仇報,二來也不可能真的把整個廣陽派都收入公司,主要還是收納一部分水平較高的弟子參與公司工作,其他人還是讓他們以重建廣陽派的工作為主。

除了制服,還有食物飲水、所需傢俱、日常用品等等,基本上全都在一天之內準備齊全。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讓廣陽派盡早安定下來,開拓城動員了十餘萬地獄惡鬼和土著,這等大手筆看得廣陽派眾人是目瞪口呆,心中暗暗驚畏。

異界殖民開拓,驅役土著無數,這是何等的大氣魄大事業!

能拿得出這等手筆的,誰敢否認其一方霸主的地位身份!

以易字輩和長老為代表的廣陽派一眾核心高層原本對於托庇雍博文之下還多少有些擔憂,看到這等場面總算是安心了許多,不由得對洛楚易這個掌門的決斷深表佩服。

一天工夫,一個規劃完善,整浩乾淨,一應日用所需俱全的臨時營地,就在開拓城西建立起來,主管韓雅親自為此區命名,廣陽新區。在處理乾淨仙界首尾,返回人間重建山門之前,這裡就是廣陽派的駐地了。當然,這塊地方也不可能總是這麼簡單的樣子,韓雅已經讓手下拿出了規劃圖,並且展示給洛楚易等廣陽派高層看。按照規劃,廣陽新區將在未來的一至兩個月內,建起五十幢高樓做為廣陽派弟子的宿舍,而臨建房都將推倒,騰出來的空地用於建設各種文體商業設施,在一年之內完成現在社區基本佈局。

洛楚易代表廣陽派對雍博文如此細心周到——其實這細心周到跟雍大老闆半點關係都沒有,他只吩咐了一句要好生安置讓其歸心,接下來的這些事情,全都是言青若、韓雅這些下屬安排妥當的——表示了深切的感謝,並且為寸功未立就享受如此待遇深表不安,強烈要求立刻安排得力弟子開始按受公司工作。

雍博文對廣陽派的積極態度表示了讚賞,又表示想參加公司工作,得先參與集中培訓才行,也不急在這一兩日,讓他們先安心休息兩天,自然會派人事部門的人員與他們接洽聯繫相關事宜。

洛楚易對雍大老闆的關心愛護表示的感謝,又提出委派些水平較高的弟子為雍博文當衛士保鏢。

這回的保鏢可是純粹的保鏢了。

就目前而言,或許只有一小部分人才能比得過廣陽派對雍博文安危的關心,畢竟雍大老闆一身干係整個廣陽派的存亡,出點什麼意外都是廣陽派所不能接受的。

雍博文覺得廣陽派有些小題大作了,對他們表示這裡已經是他的地盤了,而且人間也沒有那麼危險的事情,跟戰場是兩回事兒,再說了他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委實是用不著帶什麼保鏢。

但洛楚易卻態度堅決,而且說明白了,你雍博文的安危關係到我廣陽派的生死存亡,我們絕不會讓你出任何一點意外,就算你不同意,我們也會派人給你一天二十四小時進行保護,絕對不會放棄。

雍博文還想推辭,倒是艾莉芸在旁邊一聽,來了興趣,直接把雍博文拉到一旁,同意了洛楚易的要求,並且強烈要求廣陽派一定要派出最好的高手來。

艾莉芸實在是被雍博文這次這一出給嚇壞了,早就琢磨著等尋回雍博文,就一定要給他安排些夠強力的保鏢,此時見廣陽派自動送上門來,當即毫不客氣地笑納了。

雍博文無奈,只得同意下來,讓洛楚易安排好後,直接派人過來找他,這才算讓洛楚易滿意而回。

一整天的光景,就忙活這廣陽派一件事情了。

雍博文雖然幫不上什麼,但也一直在現場盯著,也算是在公眾面前亮亮相,廣而告之,他雍大天師又回來了。

直到安置完了廣陽派後,雍博文才算稍鬆了口氣,便即攜著艾莉芸返回在開拓城的辦公樓,在公司能夠趕回來的主要高層人員已經在那裡齊集一堂,就等著面見歸來的大老闆。

第三二零章 歸鄉(九)

走在回來的路上,雍博文才有機會仔細詢問艾莉芸自己離開的時間差問題。

回來之後,雍博文就留心注意了時間。

雖然是在地獄工作,不分日夜,也沒有寒署,但大家畢竟只是在這邊打工,平時還需要回人間過活,用的也都是人間的時間安排,隨身帶著的手機平板手錶什麼的,也不可能調整到地獄時間,再說了地獄這邊也沒有什麼合適的時間讓人調整。

只隨便從艾莉芸身邊拿了手機來瞧了瞧,雍博文就愕然發現,現在已經是夏天了!

走的時間,人間還是冬天,只不過走了幾天,再回來,半年過去了,由冬變夏,五六個月的時間就這麼丟得無影無蹤。

他以為自己只失蹤了幾天,不算什麼大事,可實際上卻是失蹤了半年,這可就是天大的事情,或許已經鬧得天下皆知了。

要知道他可是紫徽會員,單就階級而論,在法師協會中也是頂尖的人物,更何況還經營著這大一攤家業,光是地獄殖民地的工業園區,就已經涉及北方數省的各方頭面法師,更別提他名下公司本身還有春城諸多巨頭的股份。

他已經不是那個窩在大廈小房間裡苦苦等鬼送上門而無人問津的不知名小法師了,而是一個一舉一動任何一個決定都能在春城、在東北、在整個北方,甚至在全國都引起風暴的大人物。

像他此時這種身份地位,幾天不見蹤影就會被有心人惦記,更何況半年不見蹤跡,想來早就鬧得沸沸揚揚了。

而公司在這半年裡又有什麼樣的發展變化,更是他極為關心的。

艾莉芸卻不是聽雍博文說才注意到這一點的。

事實上,當她攜著雍博文穿過地獄之門,返回地獄時就發現這個問題了。

雖然只在那個地方呆了不到十個小時的樣子,可地獄這邊卻是已經過了二十幾天了。

地獄這邊早就等得心焦異常,要不是地獄之門始終聯通著,保持通訊暢通,簡直要以為又出了什麼岔子。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韓雅對安置工作一直準備得不是很完善,要不然也不會臨時磨槍,搞集中安置了。原因很簡單,雍博文以為只是一來一回,也沒說廣陽派有多少人,只是讓韓雅先安排,人挺多,至於這多到多少卻是不知道的。韓雅曾為此返回過地獄之門,想當面再請示雍博文,可是她在電腦裡出不去,又不見雍博文理會她,只得無奈返回人間。雍博文不理她這很好理解,因為在雍博文而言,這才過去沒有多少工夫,又忙著轉化廣陽派弟子,哪有閒心總盯著平板電腦裡的地獄之門。

聽雍博文正式提及這個時間差的問題,艾莉芸思慮好一會兒,方才道:「常言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這天上倒底什麼光景,我們這些凡人是不知道了,不過三師叔祖她老人家偷潛去過仙界,想必能解釋這問題,等回頭我們就去問她老人家去。」

雍博文卻道:「這有什麼好問的,不外就那麼兩種可能,一個是路太遠,時間都耗費在傳送上了,再一個就是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知道了也沒什麼用,暫時我們也不可能再去那種地方了,光是地獄就夠我們開發的了。小芸姐,你快說說,公司這半年發展的怎麼樣。」關於他失蹤了會引起多大風波,他倒不怎麼關心,反正風波再大,也有魚承世在那頂著呢,不用他擔心什麼,倒是自家這買賣發展得怎麼樣,都半年不見了,得趕緊問一問。

他走的時候,火樹王朝流亡政府剛剛成立,正準備進軍火樹王朝內地,不過他這一走,原本計劃的閃擊斬首行動估計也就流產了,若是按著正常步驟,現在還是流亡政府積蓄力量,發動宣傳,爭奪輿論優勢的時候,在具體軍事目標上也不會有什麼大進展。這樣的話,公司目前的情況應該主要還是鞏固現在的佔領地區,並勘探開發各種特產。

但讓雍博文擔心的是,他走的時候,戰爭勢態並沒有完全停止,雖然西線來自火樹王朝的進攻已經停止,並且掌握了主動,但東線戰事卻只是進入僵持階段,那支由乾闥婆城弟子糾集的土著軍隊尚在蓄勢尋找新的進攻機會。按照雍博文原本的設想,在完成火樹王朝的斬首行動,清除乾闥婆城在王都老巢之後,下一步就是對東線發起主動進攻,一舉解決東線隱患。只不過這個計劃尚在他心中,並沒有交待給任何人。

只是現在看開拓城一切如常,而且開發得越發完善,儼然已經建設成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想來就算沒有主動出擊,兩線敵人也沒有再來騷擾。

但艾莉芸的第一句話,就讓雍博文簡直出離了驚訝。

「現在地獄方面的建設情況良好,嗯,公司已經基本實現了對本層地獄的完全佔領,火樹王朝實現復國,火英已經正式登基為新的女王,先前與其簽訂的一系列合約,正在穩步有效的開展,至於在人間方面,公司業務進一步拓展,以地獄各類特產為主的業務發展勢頭良好,合資礦業公司也已經步入正軌,開拓城這邊的主體建設基本結束,連續三個工業園區目前已經完全被進駐工廠佔滿,公司已經選好了新的地點,準備建設新城,目前一切形勢都大好。」

艾莉芸回答得相當簡略,關鍵是這半年裡發生的事情太多,真要詳細說,那就不用去接見那幫子心焦如焚的經理了,反正過後還有獨處時間慢慢聊,倒也沒急在這一時。

不是吧,這才離開半年,怎麼就把整個地獄都佔領了,這進度也太快了!

就算按照雍博文自己的設想,完成斬首行動之後,重新統合火樹王朝各地,建立新的王朝,至少也需要半年時間,到時候才能談得到履行那些必定將整個火樹王朝變成殖民地,使整層地獄都淪為公司原料產地和商品傾銷地的合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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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只有一更。

第三二一章 歸鄉(十)

本人不在,公司貌似發展得更好,這個現實委實讓雍大天師有些受傷。

但眼下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當務之急還是接見公司眾經理,安撫一眾部下的情緒。

在此之後,公司還會將雍博文返回的消息通知各位大股東。

原本這件事情是要在得到雍博文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做的,但因為兩界時間差的問題,耽誤了這麼多天,言青若就提議暫時不發通知,等一切穩定下來之後,再安排一個主要股東見面會。

主辦公樓的會議室裡,雍博文見到了一眾主要經理。

如今博文公司已經是一個令人生畏的龐然大物,這些獨擋一面的經理也已經都是走在任何場合都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就拿年紀最幼的梅雅萱而言,那是地獄火子公司的負責人,除了主管公司各項安全保衛工作——也包括對外侵略殖民的戰鬥——之外,公司還外接業務。這半年多來,地獄火公司先後承接了多個法師協會的僱傭任務,級別從縣市級的地方法師協會到省級法師協會,甚至還有全國總會,任務難度從保護某些家族子弟的捉鬼驅邪降妖試練,到護送押運貴重物品,再到異國防衛作戰,應對對像從惡鬼凶靈,到劫道的賊法師,再到他們國法師協會秘密行動部隊,應有盡有,種類繁多,而地獄火公司也從半年前初組建的名不見經傳,發展成為術法世界聞名的僱傭兵公司,甚至有東歐小國的法師協會想來聘請公司部隊參與對異種聯盟的作戰,當然這因為涉及到國內安全以及總會的對外政策,而被協會直接給否決了。

做為這樣一家戰鬥力爆表的公司老總,梅雅萱無論走在哪裡,都必定是眾人奉承恭維的對象,必定是人群中的焦點,哪怕是無意間打個噴嚏,周圍人也得立刻側著耳朵仔細聽聽,這裡面有沒有什麼深刻含義。

但現在,這些大人物們都放棄了手頭的繁忙事物,趕回地獄殖民地,而且一呆就是二十幾天。

光是這種行動本身,就已經引起了外界的諸多猜測,這其中猜測最多的就是雍博文是不是回來了,只不過公司沒有對外發佈任何聲明,旁敲側擊地打聽,也得不到什麼信息就是了。

在雍博文滯留異界的這二十多天裡,焦心等待的不僅僅是這些公司經理,還有出於各種目的時刻關注著公司的各方勢力。

當雍博文攜著艾莉芸進門的時候,所有在座者都自覺地站了起來,不知是誰起了頭,大家開始鼓掌,使勁地鼓著掌,擁上來跟雍博文握手。

僅僅在半年之前,在座的這些人基本上還都只是法師協會的底層小人物,甚至還有連法師都不是的,而如今他們在法師協會的階級或許還沒有變化,依舊連高級法師都算不上的底層階級,但往協會裡一走,紅徽級別的法師見到他們也會客客氣氣的,無論去到哪個地方,當地最次都得出個協會副主席來招待。這一切不是因為他們自己有多強,而是因為他們代表著博文公司這個如慧星般崛起的龐然大物。這個公司要人有人,要槍有槍,要錢有錢,要地盤有地盤,更以複雜的股權成份以及地獄殖民地的開發建設交織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隱隱然間已經是國內術法界舉足輕重的一支力量了。

在座的每個人都清楚,如果沒有雍博文這個看著來不太靠譜的老闆,也就沒有他們今時今日的地位。

是雍博文給了他們這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做人總得知道感恩。

雍博文跟所有人握了手打了招呼後,才能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座下,簡單地講了一下自己流落異界這段時間裡的遭遇,確實也沒什麼太複雜的內容可講,畢竟在他而言只過了幾天而已。

聽完雍大老闆的這段經歷,眾人都是驚異感歎不已。

廣陽派這種曾經名重一時的大派,大家都是知道的。

寧不奇這種曾經的天下第一強人,歷史知識豐富的也都是曉得的。

只是誰也想不到廣陽派和寧不奇竟會是如此下場。

一時間眾人都是議論紛紛。

有痛斥仙界行事不地道不仁義的;有歎息寧不奇一代強人竟死於仙界內訌的;有憂心時輪天魔這等天外魔物會不會襲擊人間的。

七嘴八舌地閒扯了好半天。

大家都是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角色,若是平時是肯定沒有機會這麼浪費時間閒扯蛋。這回還是托了雍大老闆的福分,大家都齊聚一堂,又放心了這半年來心頭最重的擔憂,難得放鬆一下,自是要抓緊機會大聊特聊了。

閒扯了一陣子,跑題萬里之後,總算是又拉回正題,各部門各公司都簡單地向雍博文匯報了自家這半年來的發展業績,這些剛剛雍博文已經聽艾莉芸簡要介紹過了,但此時聽分門介紹更加詳細準確,雍博文聽完方才知道為何發展會這麼快了。

根本原因在於當家老闆娘艾莉芸大姐爆走了!

當日雍博文落入陷阱後,艾莉芸第一時間帶隊趕到現場。

那陷阱處的機關涉及到時輪秘法,艾莉芸的本事雖強,卻也一時解不得。這種法術傳送類的陷阱,不是強行攻擊就能解決的,或許那只是一個傳送門戶,真要打爛了可就找不到傳送的目的地了。

幸好,艾家大小姐人脈豐厚,自帶強力老爹老媽和大姑,雖說當初私奔而出,這時節找人求救很沒面子,而且很危全,但為了自家老公也顧不得那許多了,一個電話先把艾震北和米小蘇給招來了。

雍博文對於艾家兩口子而言,可不僅僅是女婿那麼簡單,那可是從小養到大的,跟親兒子也差不多,一聽雍博文出事,艾家兩口子哪還坐得住,接到電話就立刻趕了過來,只是兩人到了現場,也沒能解決問題,只好向自家大姐求助,艾大姑幸災樂禍一番,又訓斥一家三口一通後,去找三師叔祖幫忙,三師叔祖對時輪秘法瞭解不多,又限於自己身份,不能親到現場解決問題,便聯繫了濮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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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本卷最後一章結束。

第三二二章 驚耗(本卷終)

其實,這事兒說起來挺微妙的。

濮陽海已經跟雍博文合夥搞了劍刃地獄開發公司籌備開發的前期事宜。

但這事兒在公司這邊是歸張晶晶負責的,艾莉芸甚至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要知道的話,就不用這麼麻煩了,直接呼濮陽海就是了。

卻說大日金剛接了三師叔祖電話,一聽自家弟子未來的飯票保障出了問題,哪還敢怠慢,急急忙忙趕到現場,三下五去二就解決了封禁法術。

門戶打開,艾莉芸毫不客氣地先往裡投了百多個惡鬼傀儡。

當是時,雍博文和乾闥婆城上師已經觸動時輪被傳送離開,而在戰鬥倖存下來的乾闥婆城弟子正收拾現場,準備撤離,一見大堆傀儡闖進來,便知事情不妙,立刻發動攻擊。

惡鬼傀儡這種東西的最強之處在於可以憑著海般的數量一擁而上,靠著強大的術法武器將敵人淹沒。

但在這種狹小空間的遭遇戰中,卻沒有什麼優勢。

乾闥婆城弟子們在一開始的時候吃了些虧,但很快就摸透了惡鬼傀儡的底細,專用魂魄類攻擊法術,輕而易舉地幹掉了這些傀儡。

但艾莉芸已經通過先期派入的傀儡攜帶的攝像器械摸清了其中的情況,確認雍博文此時並沒有在裡面,便不再留手,持續派遣惡鬼傀儡衝進去攻擊,這一回不僅僅是使用槍械射擊,還投擲了大量的破法手雷,並且使用普通的火焰噴射器進入燒灼。

乾闥婆城弟子們法術受限,被燒得焦頭爛額,幸虧自家修行的秘法中,涉及到金剛會的部分內容,身堅體固,至少不會被這種普通的火焰燒死。

可是艾莉芸旋即投擲了大量震盪彈,並且釋放麻醉類毒氣,最終直接活捉了全部倖存下來的乾闥婆城弟子。

艾莉芸對這些俘虜就地進行了拷問。本來艾莉芸還是有些心軟,太狠的手段不忍心使出來,可跟著的濮陽海卻是個狠辣的角色,自告奮勇地接手拷問工作,只花了短短時間,就搞清楚了雍博文的下落。

當然,這個下落知道了之後,卻讓眾人更加揪心。

仔細研究那個時輪之後,在場卻是無人一會使用能啟動。

艾莉芸無奈,只得先帶大隊返回,留下一組人對時輪進行持續研究,以期能夠重新開啟。

通過對俘虜的審問,艾莉芸再聯繫自己已知的那些事情,基本上搞清楚了前因後果,便把一肚子火氣都牽怒到了乾闥婆城部身上。

返回開拓城之後,艾莉芸親自主持開拓會議,修訂對火樹王朝作戰計劃。

雖然還沒領證,但艾莉芸是大家公認的雍大老闆的夫人,既然雍大老闆目前下落不明,那麼老闆夫人出來接收公司相關事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唯一讓人擔憂的是,艾莉芸在此前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經營或是作戰的天份,她給眾人留下來的印象更多的還是事事都以雍博文的意見為己見這種應聲蟲的形象,這讓艾莉芸在接掌公司的初期很是有些束手束腳。

不過,艾莉芸很快就以事實證明了自己的不凡,綻放出令人無法直視的光彩。

對內,艾莉芸依靠雍博文留下的這些以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為主的公司骨幹成員,建立起了對公司絕對的掌控權威,並且採取一連串的幕後手段,沉重打擊了那些試圖趁著雍博文不在向公司控制權伸出黑手的股東;對外,艾莉芸親自主持了對火樹王朝的閃電攻勢,先期採取直線進攻方式,在火英女王的為首的正統王朝政府一干帶路/黨的帶領下,直擊火樹王都,對於沿途任何敢於頑抗的勢力均毫不容情地予以毀滅性打擊,連滅數城後,終於打寒了所有意圖抵抗者的心,一路高歌猛進,輕而易舉地攻下王都。而後火英借助殖民者的力量,在王都內部展開了血腥的大屠殺,任何參與過政變的土著均被處以極刑,任何對政變者懷有同情的,同樣被毫不留情地斬殺。

屠殺進行了整整半個月時間,王都近半居民被殺,其間誤死無數。

火英在通往王都的主路兩側豎起了兩排路燈桿,先不裝燈照明,而是專門用來吊政變者的屍體,延延綿綿數十里路。

就在火英搞大屠殺的時候,艾莉芸卻沒有進王都,而是在第一時間派兵圍住了乾闥婆城在地獄的山門。

大部分乾闥婆城弟子隨上師出行伏擊雍博文,無一能回,以至山門空虛,被艾莉芸毫不費力地拿了下來,留守的幾十個乾闥婆城弟子倒是極有骨氣的,除了少數幾個力戰不屈而死,其他的都在傀儡部隊攻入山門的時候採用各種方法自盡,連神魂都爆掉了,真真是一點東西也不給艾莉芸留下。

當然,艾莉芸對此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她發動這次攻擊,主要是洩憤,原也沒有抓俘虜的打算,手頭那些已經足夠了,攻入乾闥婆城部山門後,艾莉芸拿走了一切能帶走的資料法器,將山門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旋即留下部分留守部隊,由余博君坐鎮,負責相關善後事宜,自帶主力回師,直接向東線發動攻擊。在對東線的進攻中,以神仙粉法培養出來的魔王部隊首次投放實戰,這些裝備了術法武器和強力防護盔甲的魔王們發揮出驚人的攻擊能力,連戰連捷,一舉擊垮了東線乾闥婆城部組織起來的土著部隊,向東深入攻擊,再用一個月時間,直接掃平了東線全部敵人,另再次擊斃十餘名乾闥婆城部弟子。

以武力平定公司在本層地獄最大的兩股威脅之後,艾莉芸將工作重心全部放在了公司經營上,進行了一連串政策調整,最終把公司送上了發展的超快車道。

公司各部匯報起這段時間的業績來,都是喜氣洋洋,不管怎麼樣,沒有什麼能夠在久去方歸的老闆面前匯報喜人成績更讓人開心的了。

雍博文聽了半天,總算瞭解到了這半年來公司發展的詳細情況,悄悄在桌底下握住艾莉芸的手,只道:「小芸姐,辛苦你了。」心雖卻總覺得這半年發展史裡面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

「你回來就好,公司的核心與靈魂終究還是你。」艾莉芸毫不居功,堪稱賢妻典範。

「核心是我,可靈魂嘛,或許魚總……」雍博文說到這裡,腦中忽地靈光一現,終於明白剛才覺出的不太對勁的地方是什麼了。

魚承世在公司這半年的發展裡,存在感太低了!不,應該說是毫無存在感。

承世公司與博文公司兩家交叉持股,又有雍博文失蹤這件事情,魚承世怎麼也不可能雍博文的公司不理不睬。

可事實卻是,聽一眾部下匯報半年來的發展與功績,說的最多的是艾莉芸的英明領導,自家的拚搏努力,涉及到魚承世的那是一句沒有。以魚承世的身份地位,如果做了些什麼的話,在場眾人怎麼也不可能一句話也不提。

雍博文心中便是沒來由的一慌,勉強衝著艾莉芸笑道:「小芸姐,我倒是忘記了,回來先給魚總打個電話好了,他還不知道怎麼擔心我呢!」說著掏出電話就要撥打,報平安是一方面,但主要的還是雍博文想跟魚承世取得聯繫,以壓下心頭那沒來由的慌亂。這種慌亂在法師而言叫心血來潮,有感而法,對於普通人或許沒什麼,但對於法師而言,往往意味著會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

會議室裡突然間詭異地安靜下來。

眾人都盯盯看著雍博文,不再閒扯說話,神色都變得異常沉重嚴肅,看得雍博文心裡越發的慌亂了。

艾莉芸按住雍博文的手,不讓他打出去,輕歎道:「小文,我本想等你休息一下後再告訴你的。魚總,不在了!」

雍博文愕然看著艾莉芸,喃喃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手機不經意間自掌心滑落,摔到地上,撞得粉碎。

第八卷 天堂偷渡口岸

序章一 不同以往的一次大會

全國法師代表/大會結束的那天,上海下了場小雪。

大約是冷空氣經過,實際上天氣還沒有冷到那個程度,雪落下來,是站不住的,趕著下趕著化,下了一天的光景,城市也沒見點白色,反倒烏七麻黑的泥濘不堪,一如這次大會的最終結果般,令大多數人都感到不爽。

這大約是全國法師協會成立以來,最漫長和艱難的一次全國大會了。

結束時間比預期遲了足足二十多天。

大會之外的高層閉門會議幾乎每天都有,激烈的爭吵聲,即使是加了隔音法術,也沒有辦法完全隔絕起來。

在這次大會上,蟄伏多年的北方法師勢力終於開始了向掌權三十餘年南方法師們搶班奪權的戰鬥。

如果僅僅是北方法師發難的話,掌權的南方法師或許還不至於那麼惱火為難。

可是事實上,在大會召開不久,掌權的南方法師們就發現情況變得極為惡劣。

南方範圍廣大,廣義上的南方法師還要分成幾大派,而真正掌握的一直都是嶺南一帶的法師派系。

當年國際法師委員委託大聯盟返回中國籌建中國法師協會,嶺南的法師派系們得益於開放口岸的大環境機會,而最早與大聯盟發生接觸,成為發起中國法師協會的創使派,這就使得他們在法理上佔據了優先與大勢的位置。而嶺南諸派的法師們也並沒有辜負國際法師委員會,抑或是大聯盟的期待,迅速將這一消息向北傳播,派出大量人手宣傳法師協會的重要作用與意義,全力鼓動各派加入法師協會,對於最終建立全國性的法師協會立下汗馬功勞。

不過,時移事宜,這麼多年發展下來,嶺南派系的法師們已經無法像全國法師協會剛剛成立時那般一手遮天了,畢竟無論從歷史底蘊還是從現實力量上來看,嶺南派系都遠遠比不得北方一帶的法師派系,隨著北方派系越來越多的加入法師協會,這種力量的對比變化就越明顯。

為了維持現有的格局,繼續掌握最高權力,嶺南派系的法師們不得不對江南一帶的法師勢力採取聯合策略,共同壓制北方派系法師,又使出種種手段,人為的在全國總會上製造大的南北矛盾,以保證團結南方力量,共抗咄咄逼人的北方派系法師。

這一策略,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是行之有效的,尤其是在北方派系法師們處在群龍無首的狀態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會有紛爭,北方派系也不是鐵板一塊,相互之間同樣矛盾重重,之所以能夠在大的策略方面——比如說將嶺南派系法師推下台——保持一至,最重要的原因不外就是對大聯盟的痛恨,以及對國際法師委員會背後隱藏的教會和巫師公會這兩大支柱的敵視。法師協會是好的,大家都能認識到這一點,但這個協會絕不能掌握在如大聯盟這般的賣國賊勢力或是如教會和巫師公會這般的外來侵略勢力手上!

百年大戰的正義性不容否認,以巨大犧牲換來的最終勝利,也不容被挑釁。

如果法師協會受控於國際法師委員及其侵華代理大聯盟手中的話,那還有何面目去見百年大戰中犧牲的無數前輩同門?

正是在這種統一認識下,北方派系空前團結,一力推動清理外來勢力遙控協會的運動。

而除了與當初加入大聯盟的各世家有千絲萬縷聯盟的嶺南派系外,其他各地方派系也同樣不能接受自家大會受外來勢力遙控的現實。

這場建會初期的運動最終以大聯盟黯然退出而結束,國際法師委員會也無法再對中國法師協會的具體事務指手畫腳。

但這次成功之後,暫時沒了統一矛頭的北方各派故態復萌,重又記起了相互之間的種種矛盾,開始內鬥不休,無法凝成一股繩來一至對外,反而讓嶺南派系的法師們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借助掌握中樞權力的便利,在北方各派系間挑撥離間,製造矛盾,又拉攏江南西部的各派力量,最終在失去了大聯盟和國際法師委員會的直接支持下,依然牢牢掌握住了核心權力。

這種情況直到魚承世出現才結束。

這個本來只是個三流廚子的茅山派弟子,加入法師協會之後,很快就展現無與倫與的光彩,魚大主席行事霸道,卻又長袖善舞,借助自家名下生金蛋母雞般的軍火公司提供的大量資金,支持北方各派建立下游配套廠家,通過這種經濟上的緊密聯繫,最終實際了北方各主要派系的大團結。

隨著魚承世的發展壯大,總會方面所感到的壓力越來越大,尤其在每屆全國大會上,以魚承世為首的北方勢力步步緊逼,不停蠶食著嶺南派系所掌握的權力。

本來嶺南派系靠著江南和西部各派的支持,還能勉強維持對抗北方派系法師。

可到了今年這屆大會上,嶺南派系的法師們突然間發現,他們已經變得徹底孤立無緣了。

以水音宮為首的江南諸派系,和以霸王門為首的西部各派系,徹底倒向了北方派系法師,提出了重新分配總會權力構置的要求,而且第一次明確指出,嶺南派系已經掌握核心權力三十餘年,是改變的時候了。

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地要求嶺南派系立刻下台滾蛋了。

嶺南派系自然是不肯坐以待斃放棄權力,使出渾身解數來應對挑戰。

在這略顯漫長的會議期間,各大派奇謀迭出,陰招陽謀不斷,拉攏分化,打擊報復,情勢之複雜,故事之精彩,簡直就可以據此為素材,單獨寫一本書了。

最終,嶺南派系依舊爭取到了主席、副主席等最高職位,但在執行理事和各主要部門負責人的人選上,不得不做出重大讓步,至會議結束,嶺南派的風光不再,勢力大退,原本的壓倒性優勢再無蹤影,在總會各實權位置的人員構成上,形成了多方對峙的局面,長久被壓制的北方派系,獲得的好處最多,基本上已經可以在總會裡與嶺南派系分庭抗禮了。

序章二 新星閃耀

任何動盪的大事之下,總有那麼幾個閃光得可以刺瞎人眼睛的超級明星亮相。

在這場法師協會最高權利變動的大戲當中,最出彩的莫過於陸飛了。

原本已經是常任理事會執行幹事兼掌總會妖鬼事務部的陸飛在這次大會上,再進一步,當選為執行理事,正式成為總會最高實權人物之一,而陸飛還不到三十歲,是法師協會成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執行理事。

出身嶺南派系的陸飛成為執行理事,被嶺南派系認為是這次大會全面敗退中,不可多得的一抹亮色,堪稱重大勝利。

因此在單個執行理事具體權利劃分一項上,嶺南派系使出全部力氣,保證了陸飛所劃分權利範圍利益的最大化。

最終陸飛這個嶄新的史上最年輕執行理事得以執掌全國妖鬼事務協調與處置並沿海口岸進出境事務,在常任理事會十餘名執行理事當中,排名第五位。

站在這個位置上,只需要幹得出彩一些,用不了幾年,陸飛就有足夠資格參與主席位置的角逐了。

另一個閃亮登場的新星,是出身江南水音宮的水樂月。這位江南水音宮首徒,在自家那位極護短好鬥的師傅的力挺下,從一個連具體職權都沒有的普通紅徽會員一躍而成常任理事會執行幹事,簡直就是火箭式竄升,足以讓一大票有志於協會發展的法師嫉妒到走火入魔了。

但有些事情,是嫉妒不來的,誰讓人家有個夠好的師傅呢?

常任理事會執行幹事素來有「小執理」的稱號,直接對全體常任理事負責,而不用理會某個理事的命令,這其中的某個理事既包括普通的常任理事,也包括實權最權的執行理事。如果執行幹事足夠強硬背景足夠深厚的話,甚至足以抗衡執行理事。畢竟這個世界上真正說了算的不是名頭,而是實力,就好像僅有個常任理事頭銜的魚承世,不過是區區一地方城市法師協會主席,卻舉手投足就能攪動風雲變幻,雄霸北方,連總會主席都不放在眼裡,原因無它,唯實力爾。

而成為執行幹事的水樂月雖然一無拿得出手的戰績,二無足夠的資質年紀,卻有個夠強夠硬的靠山,因此一拿下執行幹事的位置,就立刻被視為最有可能挑戰執行理事權威的角色之一。

除了這兩人外,還有數名年輕法師同樣一鳴驚人,在此次權利分配中,獲得了尋常法師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權利和地位,不過與這兩顆太過閃亮的新星比起來,未免就有些不夠看了。

除了這些崛起迅速的新星外,還有另外一顆星雖然沒有閃光,卻也足夠能引起所有知情者的重視了。

這顆星就是頭頂史上最年輕紫徽會員無上光環,不閃則已,只輕輕一閃就能亮瞎所有人眼睛的,雍博文大天師。

本來按照原訂程序,雍博文將在這次全國大會上正式亮相。

無論有多少人看他不爽,無論有多少人質疑他這個紫徽身份來路不正,但既然他得到了紫徽這個身份,那麼就代表著他自然而然地進入了總會的中樞權利核心。

紫徽不是本國總會能夠認證的。

任何一國總會能夠認證的最高身份僅止於紅徽。

每一個紫徽都需要國際法師委員會的認證。

任何一個紫徽都是本國法師協會的臉面與代表。

中華法師協會因為此國際法師委員會的諸多發起勢力當年打得死去活來,在各種協會事務上具有先天的被歧視光環,成立這麼多年了,也僅僅申請下四個紫徽,與其龐大的法師數量和大國地位都極不相符,如今好容易又出了個紫徽,不管再怎麼看他不爽,也要在面子上維持住他的尊嚴,這等於是維持整個中華法師協會的尊嚴。

不過,這不代表總會就這麼捏著鼻子認了這件事情。

事實上,早在大會之前,最高層就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共識,即雍博文這個紫徽,只能高高供起來,絕不給他掌握任何實權的機會。

有一個魚承世已經夠讓人頭痛了,這麼多年,不知花了多大力氣,才能一直把他排斥在核心權利層之外,一旦讓他藉著這個所謂的紫徽大天師把手伸到權利核心當中,那麼相信用不了多久,整個法師協會都將是其掌中之物,現下位置的諸位都可以捲鋪蓋回家養老了。

在心照不宣之下,面對這位即將在全國舞台上登場的年輕紫徽大天師,已經有無數的攻擊與炮火做好準備,只要他一登場露面,便會發動各式各樣的攻擊。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就算是有魚承世力捧,也改變不了他半年前還只是個窩在春城某個犄角旮旯裡等鬼上門的鄉下小子的事實。這種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角色,相信只要群起而攻之,便足以讓他應對失態,進退失踞,到時候就可以借此理由,認定他過於年輕,無法過早承擔重任,給他個常任理事的身份,再安排個無實權的副理事長位置,輕輕鬆鬆打發了,既保住了中華法師協會的面子,又避免了魚承世把手伸進核心權利的可能。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雍博文壓根就沒來參加全國大會,而力捧他的魚承世也並沒有為他爭取任何權利,似乎根本就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不過魚承世沒有給出雍博文不來參加全國大會的理由,總會方面向雍博文發出問詢函也沒有收到任何回音。

這簡直就是對總會赤裸裸的蔑視!

但更讓總會高層惱火的是,即使是面對著這種蔑視,也不得不擔著鼻子認了,事先商定好的常任理事身子和副理事長位置,照樣也得給雍博文,原因無它,國際法師委員會方面也在盯著呢,雖然在魚承世的運作下,雍博文拿下了紫徽,但在國際法師委員會那面同樣有不知多少人覺得不爽,就想找機會把這莫名其妙的紫徽再收回去。

一旦真讓國際法師委員會尋到機會把紫徽收回去,那打的可是整個中華法師協會的臉,這個是可誰都無法接受的。

大家內鬥也就罷了,再怎麼翻天覆地,那也是自家的事情,總不能讓那幫有世仇的洋鬼子和假洋鬼子看了熱鬧得好處不是?

序章三 雲雨未見卻有風雷先至

魚承世和雍博文這般做法讓總會著實吃了個癟,尤其是那些已經準備好展開各種攻擊質疑的各派勢力,都有種一拳打空的無力感。

任你千招百式絕學萬種,我連出現都不出現,你對付個毛啊!

而雍博文竟然連總會公函都不屑回顧的態度,更是讓總會方面惱火萬分。

這是什麼態度!

哪怕是敷衍一下,也比這麼連個回音都不給要強啊!

對於總會而言,無視本身就是對其最大侮辱了!

你以為你是魚承世嗎?

就算是魚承世也不可能這般肆無忌憚地無視總會公函,至少能給回個模式化的回函!

哼,難道你一輩子都躲在春城不出來,一輩子都不到總會嗎?

總你自己出頭的一天,魚承世也不可能護你一輩子!

每個人大都如此暗暗的咒罵著,可他們能做的也僅僅是這般的暗暗咒罵了,即使是總會也沒有法子採取任何有實際意義的行動來懲罰雍博文。

原因很簡單,無論誰要對付雍博文,都繞不開站在他前面的魚承世。

那個橫行霸道的魚胖子,那個白手起家富可敵國的魚胖子,那個一手團結了整個北方法師勢力的魚胖子,就好像一座繞不過搬不開的大山,擋在所有人的去路上,讓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山後的那個傢伙撒歡耍賴打臉,卻是無可奈何。

好吧,其實真要論事實真相的話,雍大天師還是很冤的,因為他壓根就沒有看到總會方面的那份公函。

當總會發出質詢公函的時候,正值地獄戰事吃緊,雍博文和整個公司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地獄方面,在那段時間裡,雍博文明確指示公司各部門,所有的事務都以地獄戰事為優先,不急不緊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都等地獄這邊的戰事搞定再說。

當總會公函自春城法師協會中轉到公司的時候,秘書科看後發覺這件事情他們沒有辦法替雍博文回復,雍博文之前也沒有交待應該怎麼應付總會的質詢,只能請示雍博文,而這個時候雍大老闆正在地獄跟火樹王朝和乾闥婆城戰得熱火朝天你死我活,這件事情明顯就是屬於不緊不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之列,於是秘書科就給壓了下來,想等地獄戰事告一段落再請示。

這一壓,可就壓住了,雍大天師東征西討,整個人在地獄裡忙得團團亂轉,公司諸多事務繁雜,而秘書科的諸位原本又都只是底層的學徒級別,對總會質詢公函重視不是很夠,忙來忙去就給忘到了腦後,再後來雍大天師乾脆搞起了失蹤,就更不用提這件事情了。

不過,按照正常程序,總會方面的質詢公函在一定期限內得不到回應,總會應該再追加一份函催促才對,但總會方面本來就對雍博文不露面憋著火呢,一看雍博文乾脆連信都不回,更是惱火,猜錯了雍博文的態度,乾脆就不再追函自取其辱了。

或許有看官要問了,那魚承世就不管這件事情了?

這個是赤裸裸挑戰總會威信的行徑。

魚承世橫行霸道不假,但凡是他橫行霸道的時候,都是佔著理的,就好像對總會再不爽,可總會來了視察團,他也還是要熱熱烈烈的迎接,周周道道的安排。

雍博文是他一手捧起來的,又是當後輩子弟照顧,在這種明顯不佔理的事情上,論情論理都應該提點雍博文一下,更何況他本人就在上海開會,幫著解釋一句也不是什麼太為難的事情不是?

可問題了,魚承世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

他人在上海開會,春城協會方面不可能芝麻蒜皮大點的事情都去打擾他,而總會發公函的對象不是魚承世,自然也不可能事先再跟魚承世說一聲,總會可丟不起那個人掉不起那價,而春城協會把公函轉給雍博文公司後,就沒再理會這碴,還以為雍博文回函了呢!

於是事情就在這種情況下岔到了不知多少裡地外,雍大天師多老實本份聽話的一孩子,莫名其妙地就被扣上了個跋扈囂張的帽子,最可憐的是他本人還不知道!

不過,雍博文人沒到,魚承世也不幫他爭取什麼,並不代表他就此無聲無息毫無影響了。

事實上,雍大天師搞出來的影響比起陸飛當選執行理事的震動也不遑多讓。

雍博文地獄鏖戰這麼大的動靜,影像資料又廣為流傳,總會這邊要是一點也不知道,那真就可以死去了。

戰鬥影像資料在最開始的時候,僅僅隔了兩天就從春城流傳到了上海,而再後來有心關注的人越來越多,相關情況基本上都是時時傳送,有時候比春城本地那些消息不流通的法師知道的都快!

地獄血戰,建立傀儡政府,重組公司,兼併大量中小企業。

短短時間內一連串的令人上花繚亂的動作,涉及到戰爭、經濟個個方面,這種動作的級別已經遠非普通公司或是組織所能相提並論了。

挾百萬大軍,傾城滅國,殖民地獄,這種大氣魄大動作,給留心觀注者所帶來的壓力絕對比還大。

其實雍博文的名聲早在日本之戰時就已經響亮起來。

不過,大家對他的認識依舊不過是魚承世捧起來的傀儡,只不過是從一個純粹的擺設性的傀儡過渡成了一個個人戰鬥能力還算可觀的傀儡罷了。

接下來雍博文就葫蘆島一聲發表了措辭強硬的聲明,過後卻沒有任何動靜,倒是引起了些許私下的譏笑,笑他不自量力,笑他不知好歹。

不過很快澳洲腐屍作亂,有巨型妖獸登陸,一連串變動看得人目瞪口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隱隱間就有傳聞說是這件事情的背後有雍博文的影子。

不久之後,法師內部網絡上突然流傳起一段視頻來,視頻的內容就是雍博文大戰古德裡安·裡奇的那段。

這段明顯偷拍的影像雖然有些模糊,但還是可以看出雍大天師的樣子的。

拋去這其中明顯令人震驚的新式法術和作戰方式外,雍大天師的露臉,基本就作實了他澳洲動亂背後黑手的身份。

當然,春城法師協會對這種毫無根據的流傳視頻是堅予以否認的,並保留追究偽造者的權利。

這樣一來,雍博文的形象又有了些變化,從個人戰鬥能力還算可觀的傀儡,升級成了頗有行事膽量的傀儡。

此時雍博文還是傀儡,沒有人認為他自己就真能攪動澳洲風雲,都認為這背後其實還是魚承世搞的鬼,葫蘆島法師協會與魚承世是什麼關係,在襲擊事件之後,基本上就盡人皆知了。

可這一回的相關消息傳回來,雍博文一連串動作中表現出來的狠辣與六親不認——這個主要是指在公司一系列合併重組過程當中連魚承世都算計得吃了虧這件事情,當然雍大天師還是很冤的,因為這件事情是張晶晶一手操作的,對於公司兼併重組一竅不通的雍大天師根本就不知道張大小姐都幹了些什麼——讓所有人都極度震驚!

這尼瑪哪是個傀儡啊!絕對的梟雄一個!只是不知道這回是不是魚胖子看走眼了,想捧個充門面的鮮花出來,沒想到卻捧出個仙人球來,怎麼捧都扎手啊!

序章四 魚時代的落幕

很多人都想看看魚承世對此有什麼表現。

但魚承世的表現卻讓所有人都失望了。

他似乎壓根就沒把雍博文搞出來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專心致志的開會,一心一意地爭取權力,不是為自己,是為整個北方法師勢力。

嚴格說起來,這次北方法師在權利重新分配上獲得了最大好處,但北方也是要分哪部分的,至少魚承世自己家所在的春城法師乃至吉省法師在此次權力分配上並沒有得到多少好處,這與魚承世北方法師龍頭的實際地位未免有些不相符,以至於大部分人心裡都忍不住暗暗嘀咕,難道這魚胖子真就大公無私到這個地步了不成?但事實卻似乎真是如此,直到大會結束,不管是明面上的決議,還是暗地裡的交易,魚承世都沒有過多的為自家爭取利益的行動。

以往大會結束之後,各大派的掌門或是代表還要在上海盤桓一段時間,繼續進行幕後的交易,越是事多權重勢力大的逗留的時間往往就越長,魚承世也不例外,在過往的大會結束之後,魚承世往往都要多耽擱半個月之久才會離開。

可是這一回,會議一結束,魚承世當天下午即乘機返回春城。

飛機是春城法師協會的專機。

說起來能夠以一地法師協會擁有專機的,在國內還是春城法師協會這獨一份,其他的大都是省級協會才有,而且即便是省級法師協會能夠這般奢侈的也極為少的。

魚承世做為軍火巨頭,富得流油,才能置辦起專用飛機,雖然名義是協會專機,但實際上一直是他這個主席專用的,其他人也沒那個資格使用。

魚承世開會期間,這飛機就在浦東機場停著待命,派場之大,讓總會主席都忍不住羨慕嫉妒恨。

以魚承世的權勢地位,以往離開,都會有大批人前去送行,便是總會也要派代表的,即使總會再看魚胖子不順眼,可這面子上的工夫也得做足了不是。

可這次魚承世走得匆忙,事前誰都沒有通知,於是也就沒有人送行,連同隨行人員一共十五人,下車進機場,直接登上已經等候的飛機,起飛離開。

飛機內部是經過改造的,原本頭等艙的部分改了個休息套房,有床有桌,跟酒店房間般,休息間外面是會議室,方便魚承世臨時需要招集人員開會。再後往的公務艙部份也做了改造,空間加大,座位減少,有酒吧餐廳,隨行人員都在此處,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應召往前。

往常魚承世除了休息,都會呆在後面這裡,跟隨行人員一起聊天打屁,喝酒說笑,也不怎麼擺主席或是老闆的架子,但這一回魚承世上了飛機後便進了休息室,倒讓一眾隨行人員好生不解。

能夠跟隨魚承世參加大會的,都是魚承世用了多年的心腹部下,對魚承世也極是瞭解,卻也基本沒有見過魚承世這般樣子的。

當然,其實他們跟魚承世的時間還是稍嫌短了,如果時間夠長,比如在魚承世發跡之前,在魚承世還是個老婆跑掉的三流廚子的時候認識他的時候,就會知道,如今微微皺眉都會令人膽顫的魚承世在那個時候,整天都皺著眉苦著臉,彷彿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將要來臨。

魚承世上了飛機之後,就一直在打電話和接電話。

幾乎是登機前後腳的工夫,就接連有幾通電話打了進來。

有駱雷的,有葉靜波的,有舒香真的,還有羅婉嵐的。

舒香真是想請魚承世參加個一個陸飛組織的小圈子晚宴聚會的,除了陸飛那個年段的年輕人,都是各方頭面人物,說是陸飛組織的,但純以陸飛和他身後門派的面子,很多人還是請不來的,總歸是得舒香真暗中替他張羅才行,比如魚承世這種角色,要不是有暗中同盟那一層關係,便是總會主席請他,想不來也不會來的。

聽到魚承世說他已經上了飛機,舒香真短短愕然之後,便沒有再問什麼,只是祝他一路順風便掛了電話,沒有多說,沒有多問。掛上電話之後,舒香真沉默良久,又打給陸飛,告訴他今晚的聚會她不去參加了。

葉靜波打給魚承世,是想讓他代為聯繫言青若。自打跟舊情人破鏡重緣後,言青若便貓在地獄不出來,連手機號都換掉了,葉靜波聯繫不上,見不到人,就算有心想再次棒打鴛鴦也沒地方落棒子,想抓雍博文發難,卻總也找不到這位大忙人老闆,同樣是人見不到手機打不通,倒是各種消息能不停傳過來,都是雍大天師地獄征戰的事情,想來大天師忙於跟地獄土著作戰,也沒有工夫來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葉靜波又不能真去闖地獄,只得找到魚承世頭上。

葉大宮主在電話裡著重強調了魚承世回到春城後,要親自找到言青若,幫她把這個不聽話的丫頭給揪回來。魚承世明白這話裡的意思,雖然覺得葉靜波不會在乎他想什麼說什麼,但還是說了聲謝謝。葉靜波聽到這兩個字,沉默良久,方才追加了一句,「一定要回到春城,親手把那丫頭給我揪回來。」

駱雷打來電話卻是直截了當地問魚承世為什麼非要這麼急往回趕,大家這麼多年兄弟,真有劫難,難道他這個兄弟不能幫著擋一下?要魚承世趕緊回來!魚承世卻反問,難道他還能永遠窩在上海不走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大凶之劫近在眼前,魚承世心血來潮之餘,才做出了趕回春城的決定。

知道這大凶劫的,除了魚承世,也只有當時在場的幾個人了。

羅婉嵐稍遲一些打進電話,事實上她是接到飛機從浦東起飛的消息後,就給魚承世打電話,可是一直打不通,總算才打進來,第一句就質問,「你這次不帶我去,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魚承世只得解釋:「哪能啊,我又不是雍漢生,算命什麼的向來是不擅長的,怎麼可能事先知道,只是突然心血來潮,有些感應,才臨時決定返回春城的,跟不帶你來不相干系的。」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羅婉嵐自是不相信的,可又能說什麼,最終也只歸結為一聲輕歎,叮囑魚承世萬事小心,掛了電話,再三沉氣也沒能忍住,一時淚流滿面。

應付了這些個電話後,魚承世猶豫了一會兒,開始播打魚純冰的電話,打了好幾遍,卻是一直沒人接聽,魚承世一遍又一遍的重播,足有十幾遍,方才接通。

電話那頭響著亂七八糟的刺耳音東,還有男男女女的尖叫聲,魚純冰的聲音顯得格外模糊不清,只能隱約聽到她在扯著嗓子大聲問哪位。

魚承世剛說了句「我是你老爹」,忽覺眼前一紅,就好像戴了個紅色的眼鏡片般,視線範圍之內,儘是赤濛濛的顏色,宛若流血,他慢慢扭頭看向窗外,不知何時舷窗外變成了紅色的世界。

紅色的天空。

紅色的雲朵。

紅色的……落日。

「小魚兒,照顧好自己啊!」

魚承世輕聲說了一句,掛上電話,緩緩自座位上站起。

飛機震動,紅色的天空中閃過詭異的弧狀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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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還是沒正面寫魚承世死亡的情節。

再見了,魚胖子。

序章五 此去天遠路長孤魂無處可覓(上)

江蘇省法師協會空管中心最先發現了問題。

法師協會空管中心的主要任務,不是協調飛行航線這些事情,而是監控本地領空,預防飛型類異種潛入國境,同時也負責監控他國間諜類飛行術法物品潛入。

不過呢,各協會專用飛機也均在各地協會有登記,在飛行這程中,同時受到各地方協會空管中心的監控。

協會專機在起飛前,會向當地法師協會空管中心通報起飛時間及路線。

這一通報情況會由當地法師協會空管中心通報沿途法師協會空管中心,以確保對專機線路上的無縫監控。

這種監控的目的不是為了監視協會成員,更主要是為了保證飛行安全。

人雖然嚮往飛行,但能飛起來的畢竟還是少數,而在針對空中飛行的襲擊,往往是消滅人類的最好手段之一。

本來法師協會空管中心是沒有這類職責的。

不過在異種聯盟數次對東歐法師所乘飛機發動恐怖襲擊,導致重大人員傷亡後,各國法師協會空管中心均承擔起了類似責任。

國內法師協會的主流看法是東歐之戰離路實在太遙遠,那幫子白佬跟異種人腦子打成狗腦子才最好,不妨礙咱們看熱鬧順便發發戰爭財,那就一切OK,異種聯盟腦子讓驢踢了才會大老遠跑中國來搞三搞四,這種空中監控完全沒有任何必要,根本就是勞民傷財,空費人力物力。

但在總會的強力推動下,空中聯管制度還是建立起來,雖然大多流於形式,建立起來總歸就比沒有建立要強得多。

不過在這種思想氛圍下,工作人員的態度能有多認真,也就可想而知了。

江蘇省法師協會空管中心負責專機空中聯管的,就六名法師,實行三班倒,每班兩人。

國內協會專屬飛機畢竟還少,常常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一架飛機經過,這個空中聯管處的工作也就清閒得讓人蛋痛。

上班的時候,兩名值班法師最常做的不是閒聊打屁,就是在電腦上玩遊戲,年紀大的斗地主,年紀小的勁舞團,中間的魔獸坦克這些東西。

這一日接到上海法師協會空管中心發來的春城法師協會專機飛行路線及時間表後,江蘇這邊的兩個值班法師按工作手冊——因為實在是事情太少,這業務委實很難熟練,不對照工作手冊,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要求,將通報信息向下轉發後,就繼續各玩各的,偶爾閒扯兩句。

當魚承世專機進入江蘇法師協會監控境內後,兩人的電腦同時發出一聲短促沉默的提醒聲,其中一人便很不情願地中斷遊戲,打開監控畫面,保證魚承世專機始終在畫面內。

不停地看一架飛機在雲層上飛行,實在是一件相當枯燥無趣的事情。

那名負責監控的法師只看了兩眼,便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一個法師的電腦上,

屏幕上,地主鬥得正酣,玩家手捏兩炮,帶一堆小仔兒,被對手憋得臉呈豬肝色。

監控法師看了兩眼,見同僚打得實在太爛,便忍不住出聲提點,結果被拉著全程支招。

兩人玩得興趣,監控法師早把自己的責任拋到腦後,還是那位斗地主的法師無意間看了監控法師的電腦屏幕一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開著空白畫面幹什麼?怎麼不調到專機監控現畫面?」

監控法師還沒放在心上,回了一句,「我有開監控一畫啊,飛機不就在畫面正中央……」他話沒說完,回頭瞧了眼,登時便是一怔,監控畫面上除了雲彩藍天,哪有什麼飛機的影子。

「可能是出境了吧。」斗地主的法師毫不在意地說了一句。

監控法師調出通報信息重新確認後,提出反對意見,「不對,按正常時間他應該還在境內,應該還在黃海上空,還在我們的監控之中!」他感覺有些不妥,顧不得再支招了,趕緊調出監控紀錄,發現前一刻飛機還在畫面裡,下一刻就消失了!

白癡都能看出這絕不是什麼正常現象。

監控法師立刻翻工作手冊,按程序向上級以及臨近省份法師協會通報此情況。

直到此時,監控法師雖然知道發生了問題,但仍沒有太重視。

但情況剛一報上去,幾乎是前後腳,詢問電話就立刻過來了。

打來電話的是,省法師協會日常事務辦公室,實際上也就是本省法師協會主席的秘書處。

本省法師協會主席,水音宮主,葉靜波!

打來電話的,是被協會上下公認為葉主席第一大秘的常任理事會助理秘書長岳靜容,葉靜波的師妹。

岳靜容詳細詢問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包括飛機什麼時間消失的,並質問他們為什麼隔了這麼久——其實真心不久,兩人發現到上報距離飛機消失不過三十多分鐘,不過久不久的是個相對論,而不是絕對論——才上報。

簡單詢問之後,岳靜容便掛了電話。

兩個法師相對無言,都莫名其妙,兼且緊張異常,很有些面如土色。

岳靜容在公事上,從來沒有私人身份,而向來是主席葉靜波的代表,她既然打來這通電話,那就絕不是她自己想問,而是葉靜波要知道,那麼同樣的,對他們隔了這麼久——真心不是很久啊——才上報的不滿,也來自於葉靜波。

江南水音宮獨霸蘇浙兩省,葉靜波那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觸怒了她絕沒有什麼好果子能吃的。

接下來的一連串動作,也足以證明了事情的大條,直接的後果就是兩位當日監控的法師因為失職而被毫不客氣地關了起來。

江蘇省法師協會在接到通報後的第一時間即行動起來,在主席葉靜波的親自佈署下,組織了規模空前的搜救隊,沿著飛行路線進行海上搜尋。

緊接著,上海、山東方面均派出搜救隊,總會方向組織了機隊在專機的飛行路線上進行調查。

經過簡單的調查後,調查機隊即得出初步結論。

在魚承世專機失蹤的空中,有大規模法力爆發的痕跡,顯然曾發生過劇烈的法術對抗衝突,一部分法術殘留痕跡是人類的,一部分卻是明顯的非人類異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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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義鬼的捧場

感謝兩位看官的紅包,俺還沒找到從哪裡看紅包是誰送的,正努力查找中。

魚承世正式謝幕了,這個是沒有疑問題的。

序章六 此去天遠路長孤魂無處可覓(下)

最先發現魚承世專機蹤跡的,還是江蘇法師協會的搜救隊。

在距離專機失蹤位置大約數十里外的海面上,江蘇法師協會的搜救隊發現瞭解體的飛機殘骸。

碎片零零散散地拋灑了方圓數里範圍,其中還夾雜著魚承世同機的隨行人員,人人重傷,但萬幸的是,大部分人都活著。

只是,唯獨不見魚承世。

搜救隊一面以此墜落點為中心,繼續擴大搜救範圍,一面緊急將成果報送明顯有些暴走跡象的葉大主席。

收到信息後,葉靜波在第一時間趕到,並對救上來的同機人員進行了詢問。

只有少數人的神智還保持清醒。

對於飛機墜毀的過程,所有人的說法都是相當一致。

飛機在飛行過程中,突然遭遇到雷霆打擊,直接解體,同機人員雖然都算得上是術法高手,但基本上沒能做出任何應對就隨著解體的飛機一同掉落。

而在雷霆打擊之前,所有人都發現天空突然變成了赤紅色!

大部分人的傷,其實是都是因為在打擊中受到震盪而神智模糊,以至於墜落時未能做出任何有效的自救措施,受到海面衝擊或是與飛機殘骸發生撞擊而導致的。

在空管中心的監控中,當時海天晴朗,雖有雲而無雨,更不可能有雷了。

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魚承世專機是受到了有預謀的伏擊。

在場人員經過短暫討論分析後,初步判斷專機在飛行過程中,突然被強行扯入了一個巨大的封閉的以邪法形成的空間中,攻擊就是在這個空間中發生的,而攻擊一生效,空間立刻崩塌或是解除。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何專機會突然失蹤,為何會有大規模法力爆發的痕跡。

足夠強大的妖魔都能夠在短時間內在身周形成一個範圍不等的妖魔封閉空間,在此空間內,妖魔就是如同上帝般無所不能的存在。

可問題是,自百年大戰結束,法師協會興起後,世界上已經基本上不存在能夠擁有這種能力的妖魔了。

當然,還有另一種方法可以形成這種封閉空間,就好像人類預先布設法陣般,妖魔也可以預先布設一下類似陣法的法術,適時激發這種空間。

但這種法術佈置所需時間長,動靜大,而且一但佈置就很難更改位置。

也就是襲擊者至少需要在魚承世從上海起飛前就詳細掌握了專機的飛行路線,並且在此之前已經在附地地點準備好了佈置法術的一應所需。

聽到這個判斷,葉靜波的臉色陰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江蘇可是她的一畝三分地!

就在她的地盤上,有某個目前尚無從得知的勢力準備了相當長的時間來伏擊魚承世!

這簡直就是對葉靜波赤裸裸的打臉!

不過,葉靜波暫時沒有心情去追究什麼人的責任,現在更重要的是找到魚承世。

既然大部分人都活著,或許魚承世也不會死呢!

葉靜波抱著如此希望。

上海方面派出的總會搜救隊,在得到江蘇的通報後,在第一時間趕過來,參與對魚承世的搜尋。

現實總是殘酷的。

搜救隊最終在墜地中心地點約百餘海裡外的一座小島上發現了魚承世。

島,是個無名荒島,小小的在海面上露個山尖,大約也就三百多平米的範圍,一側是陡峭的山壁,山壁下是一段沙灘,平時裡多數時間都浸在海面上,很少會露出來。

搜救隊就在山壁下發現了魚承世。

人已經停止了呼吸,滿身創傷,整個身體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卻依舊靠著山壁站立著,一手拎著挺加塞林六管機槍,一手握著柄桃木劍,怒視前方,似乎仍在與敵奮力搏鬥。

小島週遭殘存著大量濃郁的法力波動碰撞的殘波。

專機墜落後,魚承世在這裡進行了最後的戰鬥,只是不知殺傷了多少敵人。

襲擊者極為謹慎地打掃了戰場。

相對於空氣中濃郁的殘波,小島周圍方圓數里的海水太過乾淨,連一絲法力殘波也沒有。

顯然襲擊者將這一帶的經歷過戰鬥的海水整體換走,不給後來者留下任何一絲可能的線索。

搜救隊在確認魚承世已經死亡後,沒敢冒然上前驚動魚承世的遺骸,而是第一時間通知了葉靜波。

葉靜波乘直升機帶隊趕到小島,獨自一人降落到了島上,走到魚承世身旁。

這位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女強人伸出略有些無法抑制顫抖的手輕輕撫上魚承世的臉,將圓睜的怒目合上,淚水無法抑制地奪目而出。

軀體之內,空空蕩蕩,神魂無蹤。

魚承世出身茅山派,習有兵解之術,即便身亡,只要神魂無損,便可以轉世重生。

此時距離飛機失事已經足有五個小時,正常情況下,神魂應該已經離體,但仍不能完全擺脫身體的束縛,而在周圍徘徊,等待最後解脫的時刻。

可是,現在魚承世的神魂不見了!

是被伏擊者直接滅殺了?

還是強行擺脫了身體的束縛離開了?

但不管怎麼樣,魚承世這個人不再存在於世上了。

葉靜波深吸了口氣,向面上吹了吹,吹散滿面淚水,低聲道:「魚胖子,我送你回家了!」扶著魚承世的肩膀,將他緩緩放倒,打橫抱起,返回直升機上,其間有隨從人員想上來幫忙,卻被葉靜波給拒絕了。

直升機載著魚承世的遺骸返回最近的港口。

事先得到通知的人員準備好了保溫棺,用以安置魚承世的屍體,確保他能完好返回春城。

葉靜波親自帶隊護棺前往機場,她安排了自己用的專機,送魚承世返鄉,而且打算親自送機。

本來四人聯盟這件事情是極隱秘的,以往為了避嫌,四人之間在明面上殊少交往,在公開場合,葉靜波甚至和魚承世還不怎麼對付,不過現在卻是用不著顧忌這些了。

雖然身邊的人多少奇怪於葉靜波表現出來的沉痛,但也不會有人不識趣的提出來,至於事情傳出去之後,別人怎麼看,也不在葉靜波考慮範圍之內。

車隊抵達機場時,卻已經有好大一群人在等候了。

為首的赫然是總會主席蘇渙章,在他身後是總會一眾執行理事、部長、執行幹事,基本上只要尚在總會的主要人員,都到齊了。

做為嶺南派系的代表人物,蘇渙章已經在主席位置上坐了十餘年,在這次大會上險些被聯合起來的諸多派系給掀下位置,最後還是靠著一系列的幕後交易才勉強再次連任,不過可以確認的是,這將是他最後一屆任期了。

說起來,嶺南派系和蘇渙章落到如此窘境,最終原因還是與魚承世脫不開關係,相信蘇渙章也像其他嶺派系的法師般,恨不得魚承世去死。

現在魚承世真死了,蘇渙章卻親自帶隊而來,未免有些貓哭耗的假慈悲。

葉靜波下車後,對蘇渙章也沒什麼好臉色,只招呼道:「蘇主席怎麼親自來了?想親眼看看魚胖子死掉的狼狽樣子嗎?」

蘇渙章也不計較葉靜波話裡帶刺,歎道:「魚承世是我中華法師的傑出代表,建會以來,第一個將中華法術推廣到世界範圍內的先行者,不管我們平日有多少矛盾,那都是自己人的內部矛盾,他現在不幸遇難,我們來送他最後一程,是理所應當的。」

葉靜波默然回身,準備安排人將棺木卸下車。

棺木下車,蘇渙章搶上前去,自一名工作人員手中接過一側抬槓,道:「讓我送來魚主席一程吧!」

葉靜波看了看蘇渙章,沒說什麼。蘇渙章如此靜態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不是葉靜波能發表意見的,她畢竟不是家屬,也不是春城法師,只是沉默地接過另一側抬槓。

原本站在蘇渙章身後的包正國——包副主席這次沒能聯任,但依然是執行理事,而且因著有副主席的資歷,是毫無疑問的第一執行理事,也就是理事長——見蘇渙章親自抬棺,不由有些詫異,但動作上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上前接過蘇渙章身後的抬槓。

而緊跟著包正國上前,接過最後一個抬槓的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是舒香真。這位排行序列在前的執行理事,平日裡不怎麼喜歡出頭,若是往常是不會爭這個風頭的,只是不知這次怎麼轉了性子。

四人抬著棺木,也不往在一旁待命的運貨車上送,就這麼向飛機走去,總會與江蘇協會數百法師黑壓壓地跟在後邊。

剛一起步,舒香真突地大喝:「魚承世,回家吧!」

葉靜波緊跟著高喝:「魚承世,回家了!」

站在人群中的駱雷應和:「魚承世,回家了!」

所有法師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接二連三地響應著,大聲呼喊,一路直至飛機艙門下方。

魚承世,回家了!

***************俺是感謝的分割線*****************

謝謝daleaaaaa、義鬼、過去的過去了、咖啡苦茶四位的新年紅包。

第一章 身後事

夜裡下了場小雨,一直持續到清晨。

整個城市都因此變得濕漉漉的。

空氣變得清新濕潤,七月盛夏連續數日的乾熱為之一掃而空。

不過逄增祥的心情卻一如連日來的煩躁,絲毫不見緩解。

做為春城法師協會的執行理事,逄增祥無疑是整個春城,乃至吉省法師協會最頂層的人物之一,這得益於他多年來緊跟主席魚承世的腳步,行事謹慎得體,絕對唯魚承世馬首是瞻。

魚承世當權十餘年來,太有個性的,自以為是的、仗著靠山硬胡來的……總而言之,就是不聽話的,全都被他排擠得在整個東北都無處容身。

整個春城術法界,被魚承世經營得如同鐵板一塊,在大小事情上,向來只有一個聲音,一個意志,步調意見統一得令其他地區法師協會羨慕嫉妒恨到幾乎要發瘋。

從來沒有哪個地方的法師協會能經營得如此團結,哪怕是在蘇浙兩省土霸王般的葉靜波也沒有辦法在法師協會內部完全壓制住不同聲音,排擠掉不對付的敵對勢力。

放眼整個中華術法界,唯有魚承世領導下的春城術法界,不,應該說是吉省術法界,才能做到這一點,連帶著影響到黑龍江和遼寧兩省法師協會的步調往往也跟魚大主席一般無二。

在春城這裡當法師協會的會員,無疑是最省心省力的,什麼都不用多想,什麼也不敢多想,乖乖服從魚大主席命令也就是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春城術法界真就一點矛盾衝突也沒有,團結的和諧得令人髮指。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衝突,法師也是人,怎麼可能一點矛盾衝突也沒有。

即使是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相互之間看不順眼的幫派組織也是大把的。

只不過高高在上的魚承世彷彿是一座五行山,將所有敢於調皮搗蛋影響春城術法界和諧的勢力統統壓得不能翻身,不敢輕舉妄動。

可現在,魚承世死了!

頭上的五行大山突然間消失,被壓制許久的孫猴子們第一時間就開始蠢蠢欲動。

魚承世走得乾淨利落,一了百了,不管是神魂俱滅,還是兵解轉世,這春城的事情暫時都是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可他留下的巨大權力真空急需新的力量去填補,他留下的巨大財富急需新的人手去繼承運作,無論哪一樣都是讓無數人眼紅的東西,只要得到一樣,或者其中一部分,這輩子基本就可以不用再奮鬥了。

最先動起來的,就是法師協會內部的諸多勢力。

在短暫的悲傷之後,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打起精神,將目光投入了魚承世死後空出來的位置上。

春城法師協會主席。

這個位置僅僅是其中之一。

更重要的,還有吉省法師協會主席,這個一省術法界的最高權位。

因為魚承世的強勢,總會安派下來的省主席無一能幹得長久,而總會又死壓著魚承世的階級不放,就是不讓他有機會明正言順的掌握一省法師協會的大權,兩相博奕之下,就造成了吉省無省主席,省法師協會就在春城地方法師協會的對面,省法師協會的法師們有事兒總往對面的春城地方法師協會裡跑去請示的全國獨一無二的奇怪的現象。

不管是春城法師協會主席,還是吉省法師協會主席,都是含金量極高位置。

省法師協會主席就不用說了,一省術法界最高權力執掌者,堪稱封疆大史,一方土霸王,這基本上是大多數高級法師終身奮鬥的目標了;而春城法師協會主席這個位置,因為有魚承世的軍火公司、地獄之門以及雍博文的以地獄殖民為主的公司集團,而變得更加重要。魚承世在當上春城法師協會主席後,為了自家公司方便行事,更明正言順的利用公家資源,而安排協會在自家公司入股,股份比例雖然不大,但絕對數值卻是驚人的,更何況經過先前雍博文公司一番重組折騰後,這部分協會股份也同樣被稀釋到了雍博文的公司裡。春城法師協會主席,則代表春城法師協會做為這部分股權的法人。

也就是說,只要成為春城法師協會主席,就可以同時跟魚承世的軍火公司和雍博文的地獄殖民公司拉上關係,甚至借此股份與協會的權力,間接控制這兩家公司!

有這個可能性在,春城法師協會主席這個位置,真真是給個省主席也不換啊。

若真是能掌控這兩家影響力巨大的公司,反過來倒逼省法師協會,重現當年魚承世的威武霸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省法師協會主席還有可能是總會下派,可春城法師協會主席那肯定是要從地方法師中間出的。

各派勢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內便蜂然騷動起來,奔走遊說,找靠山的,尋資金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都是一副對春城法師協會主席位置誓在必得的樣子。

逄增祥本人對權力的慾望並不是很大,而且又跟雍博文走得這麼近,如今不僅在雍博文集團中佔著股份,還負責著極為重要的地獄土著魔王快速養成計劃,對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是心滿意足,因此在各種公開場合,明確表態,自己不會參加對春城法師協會主席的角逐。當然他發表這般聲明更重要的一個原因還在於,他十分清楚,雍博文的集團公司如今已經是一個什麼樣的龐然大物,而且與魚承世的軍火公司建立了極密切的股權關聯,魚承世是倒下了,可雍博文還在,不管什麼人當上主席,第一個需要面對的都這位頭頂紫徽,背靠地獄殖民地,手掌億萬財富的大天師。而以雍博文此時的勢力,逄增祥真心想不出,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除了魚承世外,還有誰能這個本事,克服得住這位雍大天師。可如果邁不過這道坎,壓服不住這位大天師,那麼想必這春城法師協會主席的位置坐起來也不會有什麼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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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感謝小白勿擾、jinmengmeng、zerozone三位看官的紅包

接下來是關於新年期間的更新問題

因為離著雙方父母都比較遠,所以新年期間的更新肯定不會很穩定,先在這裡跟各位看官請個假道個歉。

最後呢,就是提前祝各位看官新春快樂,萬事大吉,財源滾滾來,幸福萬年長。

第二章 梟雄氣

對於諸多與雍博文沒有接觸過,或者接觸不多的人而言,雍博文可能是個因著被魚承世力捧而突然崛起的新人,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是個好勇鬥狠心狠手辣的傢伙,是個好放大言的傢伙,等等情況不一而中,但在逄增祥的印象裡,雍博文卻是個梟雄輩。

這個印象的形成並不是持續的,而是突然的。

在此之前,逄增祥也與雍博文多有接觸,因為要緊跟魚承世的腳步,所以逄增祥會在雍博文的租鬼公司成立的第一時間,就以僱傭保安為由向這位當時還任嘛不懂的大天師租鬼看著他的汽車大賣場——天曉得做為一派掌門高級法師以訓養靈獸著名的逄大掌從哪個角度看起來像是需要雇鬼來看門的肥羊——與雍博文拉上了關係。這下手之快之準,著實是逄增祥自認為加入法師協會,不,應該說是執掌長白山派以來,拉關係的神來之筆,正因為這一下手,有了這一層關係,才有接下來他為顧西江、祈萌萌、李木子等人牽線搭橋,才能在兒子闖了潑天大禍後的及時與雍博文聯繫上擺平事端,才能在在雍博文想要為公司擴股的第一時間想到他逄增祥,因此逄增祥一直被認為是春城術法界中,除魚承世外與雍博文關係最密切的法師,在地獄工業園區進駐審批一事上,不少法師在走不通雍博文的門路,或者根本走不上雍博文這門路的情況下,第一個選擇就是找他逄增祥來幫忙。

當時逄增祥也曾被雍博文的外表所迷惑。

唔,一個斯斯文文的年輕人,挺懂事,挺有禮貌,知進退,辦事上路,不錯,有發展前途,怪不得魚主席會選擇他做為力捧對象,值得一交。

而現在,逄增祥再回想起當時的印象,只能歸結為自己看走眼了,或許那只是年輕人初出茅廬的青澀,或許壓根就是裝出來的假象,但不管怎麼說,那絕對不是真正的雍博文。

逄增祥對雍博文的看法是什麼出現重大轉折的呢?

那還是雍博文第一次地獄平亂的時候。

雍大天師辣手無情,殺得當時初建的殖民地血流成河,那種殺地獄土著如屠雞狗,滅地獄惡鬼如吹燈般的狠辣絕決,讓逄增祥至今還思之背後冒寒氣。

也正是因為這樣,使逄增祥在之後與雍博文的交往中,開始小心謹慎,姿態擺得極為端正,第一絕不拿出前輩的架子,第二絕不真把自己看成與雍博文平等的生意夥伴,而是把位置放得稍低一些,凡事主動配合,理解的要配合,不理解的也要配合。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逄增祥無比慶幸於自己的英明果斷。

地獄鏖戰,豎立火英當傀儡,建立傀儡政權,橫掃火樹王朝,整編地獄偽軍這些事情,已經讓逄增祥隱約覺得雍博文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很有些與魚承世相類似的氣質了,但接下來的一連串公司重組,才真正讓逄增祥確定雍博文身上顯露出來的就是魚承世般的梟雄氣質。

借地獄殖民作戰不利消息引得人心動搖之機,吞併諸多進駐工業園區的法師企業,把投資者變成了他的打工仔,接下來又借地獄作戰大勝之機反手重組公司,利用複雜的股權交易,牢固了對公司的掌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把裡裡外外但凡是跟殖民地和他雍大天師扯上關係的人全都坑了個遍,吃相之難看,下手之無情,簡直堪稱資本家的典範。

坑其他人也就算了,關鍵是連魚承世也給坑了!

他雍博文可是魚承世一手捧起來的!

這叫什麼?

太白眼狼了,太翻臉不認人了!

這不叫梟難,什麼叫梟雄?

好吧,不得不說的是,在通常情況下,人只有離得近了,才能看得更清楚。

但實際上,遠觀會視線模糊,太近也可能一葉障目。

逄增祥被雍博文在地獄殖民作戰期間一系翻雲覆雨的手段給嚇到了,過於高估了雍大天師。

雍博文當時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殖民作戰以穩定殖民地上,至於公司經營擴展方面的事情,全都扔給了韓雅和張晶晶,當時的一系列主力動作的操盤手都是張晶晶!

天地良心,雍大天師當時焦頭爛額,可沒有那麼多深謀遠慮,事實上張晶晶也不是那種走一步看十步的角色,她所做的不過是遵守一個職業經理的操守,順勢而為,不停為公司爭取最大利益罷了。

地獄殖民作戰不利,進駐開拓城工業園區的諸多企業人心慌慌,一旦發生大撤資,之前的種種努力與辛苦建設都付之東流,對殖民地發展的打擊,是極為沉重的,也將進一步影響其他人的信心,形成不可控制的連鎖反應。

於是張晶晶就提出了兼併計劃,以收購的形式,確保大部分進駐公司仍能留在殖民地繼續生產,確保開拓城這一根本之地穩定。

計劃提出來,經過眾人討論完善,遞交雍大天師審批。

雍大天師哪懂這個啊,更何況還全部心思都用在作戰上呢,不過他的好處是用人不疑,而且一直相信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人士去做就沒錯,張晶晶無疑就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

於是雍大天師批了:同意,可根據實際情況酌情辦理。

有了批示,張晶晶一伸手,就把一堆想撤資的公司給坑了,不,是收購了,價壓得低到不能再低,條件擺得不能再不公平了。

她這邊剛操作完,那邊雍大天師打勝了!

好嘛,被收購的公司一片哀鴻,都認為是被雍博文給坑了,可你情我願的交易,誰也不能赤裸裸的就推翻不是?

而張晶晶一看,哦,地獄這邊戰勝了,形式一片大好,可之前的收購合併太匆忙,收購得公司太多,還不少新股東,亂糟糟不成樣子,要想發展那就必須得整合重組。

於是張晶晶就提出了重組計劃,以股權交易置換的形式,對所有股東、收購公司進行統一重組,以確保公司經營正常,消化之前兼併動作的成果。

計劃提出來,經眾人討論完善,遞交雍大天師審批。

雍大天師哪懂這個啊,這已經完全超出雍大天師的理解能力範圍了,那計劃雖然盡量寫得簡單易懂了,可在雍大天師看來還是跟天書一樣,光是那複雜的股權置換就看得他頭暈眼花,得,相信專業人士吧。

於是雍大天師批了:同意,可根據實際情況酌情辦理。

有了批示,張晶晶一伸手,就把一堆股東給坑了,不,是重組了,不僅稀釋了他們剛剛到手的股份,嚴格控制了他們的權利,還把他們自家的產業更牢固地綁在了雍博文的公司上,使得公司在事實上形成了對整個春城諸多產業的壟斷,並把觸手伸展向了各行各業的角落。

梟雄雍博文,經過這樣一翻折騰,便華麗麗的誕生了。

第三章 白眼狼

雍博文已經半年沒有露面,據小道消息,很有可能是在地獄出了什麼事情,以至於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異域開發殖民,總是伴有這樣那樣未知的風險。

當年俄羅斯開拓妖界,與諸妖國打得頭破血流,最終也沒能在妖界立足,唯一的成果不過是妖界同意開放門戶,進行互市,而且出入的主導權還在妖界手中。

雍博文深入地獄,基本上佔據了整整一層地獄,攤子鋪得極大,出點什麼事情都是很正常事情。

可這件事情公司方面瞞得很緊,以逄增祥這種大股東兼重要項目執行人,也打探不到任何一點官方消息。

不僅逄增祥,基本上除了公司那幫子高層經理外,別說股東了,連基層員工都不清楚。

當雍博文連續三個月沒有出現,尤其是魚承世屍體返鄉他都沒有參加,只有艾莉芸代表他出現的時候,這種猜測就已經成為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正常情況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公司方面至少應該發個聲明以穩定人心才對。

可公司方面卻始終保持沉默,只是進一步加快了地獄殖民戰,在短短時間內完成了原本預訂一到兩年才可完成的火樹王朝征服戰,徹底將整層地獄納入公司殖民範圍。

這樣一塊肥肉引得許多人垂涎欲滴,尤其是那些有野心的參股公司或是地獄之門的人。

魚承世死了,雍博文失蹤了,這塊肥肉在某些人眼中,簡直就好像是已經上桌的美味,只需要一下筷子,就可以挾起來,美美的吃掉。

很是有些性急的人不自量力地向公司伸出手,打算先下手為強,在其他人有動作之前,先搶他最大的一塊。

比如李木子。

這位春城法師協會執行理事,在與雍博文的合作中,立場一直搖擺不定,絕不是像逄增祥這般堅定,一有風吹草動就坐不住屁股。

當初地獄戰事不利,李木子第一時間就想撤資逃跑,又捨不得投下的錢,在雍博文拿出收購案後,第一個賣掉了自家在地獄的工廠。

結果等到公司大獲全勝,李木子一下傻了眼,又捨不得地獄豐厚的利潤,便厚著臉皮找魚承世,找逄增祥,找顧西江,找祈萌萌,只是實在沒臉直接找雍博文,找了這麼多人說和,又許諾下了許多條件,再加上雍博文面子矮,就直接把收購他的廠子折價做為入股,只是張晶晶看不慣他這副德性,具體操作的時候,狠狠坑了他一筆,還把他直接排除在可能的核心權益之外。

這讓李木子很是不忿,但形式比人強,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畢竟成為公司股東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過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都不用三十年,才幾個月的工夫,形式就出現重大轉折變化。

依照協會規定,涉及核心術法機密的公司業務需要由協會藍徽以上的高級會員主持日常業務,若原主持者因故三個月以上不能經營公司,需向協會提交申請,轉讓經營管理權,當然申請關閉也可以。

像地獄殖民公司這種關係到春城乃到整個中華法師協會核心利益的重要公司,自然不可能任由註冊的主管雍博文這麼久不露面而自行其事,正常情況下,早就應該由協會向公司發函詢問,要求公司拿出意見,或是讓雍博文露面,或是提請公司派員接掌經營管理權,只不過魚承世一死,整個春城法師協會一片混亂,人人都忙著爭奪魚承世身後留下的巨大權力真空和龐大利益,一時竟然沒有時間顧上這頭。

李木子的心思又活絡起來,自覺得做為公司執行理事,有資格有義務替協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提上日程——其實他是自知沒有能力競爭魚承世留下的遺產,只好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了雍博文的公司頭上——向協會提請派員監管地獄殖民公司,並且自告奮勇,願意執行這項艱巨的工作,並開始東遊西蕩,竄聯遊說,打算集中全體中小股東進行逼宮。

當李木子找到逄增祥的時候,逄增祥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又念著大家這麼多年夥計一場,隱晦地提點了李木子一下,雍博文只是沒有消失,不見得是死了,沒準在地獄深處搞什麼重要的事情,你現在搞這些,萬一雍博文一露面,你可就背動了,當初哭著喊著拿到的股份保不住是一定的,甚至會員身份,自家公司,那都很是危險的,雍博文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角色,原本他要顧忌魚承世的面子,可現在魚承世死了,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可沒有人再有那份面子了。

只可惜李木子卻被眼前的巨大利益沖昏了頭腦,壓根沒把逄增祥的話放在心上,聽到逄增祥的提醒,還嗤之以鼻,認為逄增祥太過小心,雍博文算什麼,不就是魚承世捧的傀儡嘛,沒了魚承世他屁都不是。

很顯然的是,李木子對雍博文的認識還處在相當原始的階段,不像逄增祥般已經自認為看穿了雍博文那善良無害偽裝下的凶險本質。

而同時,顧西江和祈萌萌在李木子的行動中,沒有像逄增祥般旗幟鮮明的站出來反對,而是保持了詭異的沉默。

他們的沉默對李木子毫無疑問是一種鼓勵,儘管李木子意識到這兩人也有這般心思,只是拿不定主意才觀望他的出戰成果,卻也毫不在意,在他看來,第一個出手,自然能搶下最股的一塊,他也知道自己的身家,自是不可能把這麼一大塊肥肉全都吃下,但先吃多些總是好的,自己吃飽了之後,再搞利益均沾,給大傢伙都吃些,還可以借此機會多交結些上層人物,沒準能籍此更進一步,達到魚承世的高度自是不可能了,但成為地區一霸也是很美好的前景嘛。

可惜李木子伸出的手被毫不客氣地剁掉了。

艾莉芸這個一直都站在雍博文背後的存在感並不是很清楚的女人在公司遭遇被搶奪危機的關頭,突然間就顯露出了令人畏懼的猙獰爪牙,以一連串凌利的反擊直接打消了李木子的癡心妄想,先是突然間向公司上交大量的鬼魂,將自己的會員身份一下提高到了藍徽級別,同時以雍博文妻子兼高級會員的雙重身份向協會申請暫時監管公司,直接把李木子的法理根據給打沒,然後又通過股權操作,進一步稀秋李木子股份,最終強行收購李木子在公司本就不多的股權,直接把李木子給排擠出了公司,乾脆利落地把李木子給解決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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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天龍八音、銀蘭、星之隕藏三位看官的捧場。

各位看官,新年好。

第四章 大靠山

李木子自是不服的。

你妹的,這是妥妥的暗箱操作好不好!

艾莉芸原本只是藉著雍博文的關係申請了中級法師的資格,甚至連中級法師這個資格怎麼到手的都比較讓人懷疑。

只不過一來中級法師這個級別在底層法師看來想要爬過去千難萬難,但在一眾高層眼中卻根本算不得數,就連拿來作人情都拿不出手,誰也不會在這上面去追根究底,沒得丟了自己的面子。

可是中級升高級,是一個坎,高級每向上升一級,還是一個坎,每次升級就算是手續齊備,資格完整,光是走程序也得走至少一個月!

從李木子公開發難,到艾莉芸一連串組合拳,把他打算暈頭轉向,滿打滿算也沒超過一個月!

這裡面包括了艾莉芸遞交申請,協會審核,最終批准,報全國總會備案,艾莉芸啟動股權交易將李木子踢出公司股東層的一系列動作,哪個不需要時間!

這要是沒有黑幕,白癡都不相信!

李木子之前雖然一直在魚承世的巨大陰影中,向來是連個屁都不敢隨便放的,但卻自認為自己不是好捏的柿子,現在魚承世都掛了,自是不會服氣任何對自己不利的決定,退出股份這件事情上雖然是被艾莉芸挾勢所破,但也算是合理合法,他不能說什麼,那樣只能讓別人笑話他的無能,但在升級這件事情上,卻是現在的突破口,只要把這件事情的黑幕掀開來,直接摧毀艾莉芸監管公司的法理基礎,就可以採取連串行動進行反擊,拿回被強行收購的股份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李木子以協會執行理事的身份對艾莉芸升級的合法性提出質詢,要求啟動檢察程序,進行審查。

雖然沒了主席,但常任理事會還在,既然是執行理事提出質詢,那自是要給個說法的,常任理事會即向協會的級別審核事務辦公室提出質詢。

這個辦公室是羅婉嵐負責的。

魚承世大秘這個位置只是羅婉嵐的一個身份,就好像世俗世界裡領導的秘書都要高配一樣,法師協會這種世俗味實足的機構也不例外,羅婉嵐的另一個身份就是法師另級審核事務辦公室主任,專管著法師資格申請、級別提升等事務。

人事、財務,兩大權向來是一把領導主抓的,自是要用親信管理,這事誰都不可能說什麼。

在主席位置的競爭沒有結果之前,羅婉嵐的這個位置就是穩如泰山,而且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上面都沒個管得人的,因為這個辦公室是直接向主席負責,而不是向理事會負責的。

羅婉嵐反應迅速,幾乎這邊質詢剛發過來,她就把艾莉芸一應申請審核資料的複印件給理事會發送回去。

李木子一看就傻眼了。

從資料上顯示的時間來看,艾莉芸實際上在雍博文失蹤後的第一時間就向協會遞交的申請,證照齊全,資格合法,完全沒有問題。

而且這份資格更顯示出一些之前沒有人知道的東西。

比如艾莉芸是龍虎山弟子。

比如艾莉芸是龍虎山她這一輩的首徒。

比如龍虎山弟子曾經大規模在春城法師協會註冊資格。

龍虎山是什麼地方,大家都清楚的,那可是專業劍俠門派,別的門派至少還要打個降妖除鬼的幌子練殺人術,可人劍俠門派一直就是光明正大的表示我練法術就是為了殺人的,這就跟太平道好有一比,別的門派就算是想暗中影響朝代更替之類的事情,也要遮遮掩掩,唯有太平道一直就把造反的意圖很赤果果的亮在外面。

千年大派,傳承完整,劍俠無數。

這是個鐵得不能再鐵,硬得不能再硬的靠山了!

你妹的,原以為雍博文那個不知被魚承世從哪裡挖出來的窮屌絲泡到的馬子也不過就是個女屌絲,哪曾想卻是個硬扎兒的白富美。

惹了艾莉芸不要緊,可萬是一惹大勁兒了,把人背後靠山惹出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李木子自覺得自家門小派弱,去惹龍虎山這種千年大派,大抵跟雞蛋碰石頭也差不多,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雖然艾莉芸的行動也從側面上證實了雍博文的失蹤,可這背景一露,也就沒有誰敢二二虎虎的上來找麻煩了。

柿子得撿軟得捏,向來是人間行事真理,見到石頭還硬要往上撞的,哪有資格發家致富?

對地獄殖民公司的企圖暫時就這樣停息了。

之所以說是暫時,是因為這塊肥肉實在是太過惹人垂涎,以前有魚承世這座大山壓著,誰也不敢露出企圖,可現在魚承世沒了,也就沒法子制止那些早就流得三尺長的口水了。

只待春城法師協會主席的位置有了結果,就是對公司再次發難的開始。

除非這塊肥肉被分配完畢,或者再出現一個像魚承世般的強力人物壓服所有人,否則只會有二波三波不停地攻擊,而不會完全停止。

對雍博文名下公司的行動是因為李木子乾脆利落的失敗和艾莉芸背景的披露而停止了。

但不代表春城的風雨稍有止歇。

春城有兩塊肥肉,雍博文的地獄殖民公司和魚承世的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無論哪一塊都是肥得流油。

本來在有心人的算計中,雍博文的地獄殖民公司就不是第一目標。

真正的第一目標是魚承世的術法物品製造公司。

魚承世之前太過強橫霸道,朋友不少,但關鍵時刻真正能托付身後事的,卻是很少——不是沒有,至少三位盟友是可以的,但暗中關係不能曝光,見了光只會引起更大風波,那三位根本不敢有所行動。而另一方面,茅山派如今一盤散沙不說,而且其他弟子當初與魚承世很是因為一些事情鬧得相當不愉快,魚承世出了事情,只會讓他們高興得不得了。

現在的情況是,魚承世死了,如今只留下一個才十幾歲的女兒,無依無靠,沒有資歷,就算是能繼承公司,也如小兒持金鬧市而行般令人側目。

孤兒寡母,正是最佳欺凌對象!

更何況,如今魚線冰連能不能順利繼承魚承世的公司都還是個未知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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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老丈人家,預計初五能回來,這兩天沒時間更新了,各位看官見諒。

第五章 曾經事

誰都不能否認魚承世一手打造的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重要性。

雖然頂了個術法物品的名頭,但實際上聾子都知道這是家軍火公司。

這世界上賣什麼最賺錢?

軍火!

軍火的巨大利益,那可是連毒品都比不上的。

雍博文的地獄殖民公司有稀有地獄土特產品、珍稀礦藏、惡鬼土著,隨便拿出來一樣,都可以稱得上是巨利,可目前的收益卻依然遠遠不及魚承世的軍火公司。

術法武器是個好東西,能讓一個只掌握最基本法力運行規律的法師學徒輕而易舉地幹掉一個高級法師。

而這在術法武器出現以前,是絕對不可想像的事情。

只有簡單易用的東西,才有大規模推廣使用的可能。

就好像電腦在視窗操作系統出來之前,多半都是專業高端人士在用,在很多人眼中,都是神秘高級的東西,但在視窗系統出現之後,迅速普及,到了如今的年頭已經連狗都用電腦上網灌水了——雍博文家的棉花在最近一段時間就迷上了上網,還特喜歡到微博上灌水,找人做了加V認證,專門轉貼各類貓狗信息,呼籲維護貓權,短短時間已經搏得了網上第一寵物維權大V的稱號,粉絲數十萬,隨便一條微博,不管真假,都有幾萬的轉貼。

連DOS都不懂的菜鳥,下幾個軟件,也敢自稱黑客——這就是視窗系統的功勞。

術法武器之於術法界,就如同視窗系統之於計算機界一般。

各種法術在被實踐應用於術法武器之上後,使得數量最龐大的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開始登上術法界的舞台,這一點尤其在戰爭最激烈血腥的東歐一帶最為明顯。

東歐法師協會的高級法師大部分都在長時間的拉距作戰中死掉了,如今還能夠支撐住局面的,正是拿起術法武器的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們,如果沒有術法武器,即使是有歐美列強的背後支持,東歐法師協會也很難堅持這麼長時間,畢竟歐美的高級法師們不可能為了東歐的事情親自上陣搏命。當年東歐戰事一度幾近崩潰,歐美方面,尤其是巫師公會和教庭甚至已經做好了放棄東歐,與異種聯盟媾和,承認異種聯盟對東歐地區實際控制的準備,反正無論是巫師公會還是教庭都看東正教那幫子傢伙不順眼。

當時還出初茅廬,剛剛被總會發配回春城,辦事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魚承世,親自帶隊趕赴東歐推銷自己公司的第一款武器,加配了穿透傷害性法術的自動步槍,代號V9800。

當時,異種聯盟已經將戰線推至羅馬尼亞,布加勒斯特以東廣大地區全部淪陷,異種聯盟猖獗異常,甚至打破一向暗夜行動的慣例,大白天的公然在大中城鎮活動,東歐諸國法師協會當年在布加勒斯特會盟,組成對抗異種聯盟的統一戰線,但對於戰事卻沒有起到什麼太大的作用,歐美方面雖然大力支援,但對於嚴重缺少法師的東歐諸國而言,物資方面的支援委實沒有太大意義。

在魚承世之前,歐美方面也研究開發過術法武器,但他們不僅應用法術有問題,思路也出了問題,設計製造的術法武器走高端路線,應用法術複雜,非高級法師不能使用,使得市場狹小,一直無法大規模批量生產,無法批量生產,就意味著成功的居高不下,使得術法武器一直處於一種雞肋的狀態。

所以魚承世剛開始的推廣自家的術法武器並不順利,有了先入為主觀念的東歐諸國法師甚至都不願意花時間看一眼魚承世的演示,聽一聽魚承世的介紹,便是介紹資料都被當成廢紙扔到一邊,無人理會。

魚承世發了狠,在異種聯盟對布加勒斯特的一次大規模進攻戰事中,親自帶隊衝到第一線。

當時,在異種聯盟的兇猛進攻下,東歐諸法師協會苦心構築的布加勒斯特防線岌岌可危,在缺少高級法師坐陣的情況下,大批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被推上前線充當炮灰。

可以想像,那些連個普通火球術施放起來都費勁,甚至都放不出來的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們,在面對久經沙場的凶狠異種們,簡直就跟普通凡人面對這種邪異一般毫無抵抗能力,根本就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延緩異種聯盟的進攻。

如果東歐法師協會還有足夠強的權威的話,這種自殺性的作戰或許還能持續下去,但多國法師協會被打得流亡出逃,羅馬尼亞半部淪陷,再強逼著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去送死,根本就是不現實的事情。

幾乎是在戰鬥一開始,法師協會的戰線便即崩潰,大量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臨陣脫逃,即使有高級法師督戰也沒有用,衝上去是必死,逃走卻還有些活下去的可能,這個賬是個人都會算。

魚承世堵住了一支逃跑的小隊伍。

這支小隊伍在諸多逃散的法師中,顯得相對有些組織性,不像其他法師那般沒頭蒼蠅一般抱頭亂竄。

讓魚承世驚喜的是,這支由低級法師和法師學徒為主構成的小隊伍當中,有一個高級法師,雖然只是個銀徽,但在高級法師大量戰死的東歐已經算是很少見的高端人士了。

這位高級法師是捷克的一個小驅魔世家的家主,帶著的都是家族中的子弟,本就不願意讓這些家族子弟上去送死,所以一開戰就帶隊先逃。

魚承世攔住這支隊伍,用了一分鐘的時間說服了這位家主,主要方法就是拿著自家產的自動步槍,對著一小組追擊上來的狼人打了一梭子。

狼人向來以皮糙肉厚,而且恢復能力強而著稱,堪稱戰場上的不死小強,是異種聯盟主要戰力,普通法術根本無法造成致命性傷害,而只會使它們更加瘋狂。

但魚承世一梭子就把那一小組三隻狼人給當場打成了篩子。

那位家主看得目瞪口呆。

魚承世豪爽地把身邊帶著的十把自動步槍和三千發子彈送給那位家主,表示這是推廣期間的免費試用活動,並當場展示了自家產品的簡便易用——也就是指揮幾個法師學徒集中射擊,打死了一個冒冒失失衝過來撿便宜的巖精。

尼瑪的,石頭怪都能打爆,這輸出簡直太強悍了!

第六章 歸誰屬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理成章了。

那位幸運的家主拿著魚承世贈送的武器,展開了一次小規模的反擊,在子彈打光之前,直插異種聯盟部隊前線司令部,直接端掉了整個部隊的指揮中心,以死傷不到十名低級法師學徒的代價擊斃堪比正牌紅徽法師實力的異種妖邪十餘名。這一斬首戰術直接導致了異種聯盟此次戰事的失敗。

這次斬道突襲的成功,固然有異種聯盟面對勝利的疏忽大意,但起到關鍵作用的,終歸還是魚承世的那十把自動步槍。

這是異種聯盟最後一次對布加勒斯特發起進攻。

魚承世由此打開了東歐市場,當月即向東歐法師協會輸送V9800款自動步槍十萬支,子彈近千萬發。

東歐法師協會借此助力,一舉擊潰了布加勒斯特當面之敵,並展開大舉反攻,在此後數年之內,節節勝利,成功將異種聯盟壓迫在最初的狹小地帶。

不過東歐法師協會的高歌猛進也就到此為止了。

異種聯盟在危機關頭,也獲得了來歷不明的強力支持,雖然沒有魚承世術法武器那麼先進,但也足夠用於作戰。

戰事至此打成僵持狀態。

其實明眼人都知道,東歐戰事的關鍵其實並不在交戰雙方,而在於雙方背後各自的靠山。

東歐法師協會依靠的歐美老派術法術勢力,而異種聯盟的背後靠山正是有俄羅斯黑暗沙皇之稱的博戈柳布斯基家族。

當然這些與魚承世無關。

魚大老闆巴不得東歐戰事打得越久越好。

這也是每個軍火販子對戰爭的最大期盼。

魚大老闆靠東歐戰事賺得盆滿缽滿,肥至流油,這種情況怎麼也不可能不會被其他各方勢力注意。

魚承世公司出品的術法武器,一度成為各方勢力的研究仿製對象。

但魚承世公司的術法武器核心原理,涉及到茅山派不傳秘術,又有東西方法術的根本差異,各方研究仿製的成果皆不太盡如人意。

雖然通過剽竊魚承世公司術法武器的基本設計理念,歐美也研製出了能夠大批量生產的術法武器,但無論性價比還是威力以及使用操作方面,都遠遠不如魚承世公司,買家只在實在買不到魚承世公司產品,又急著用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其他公司的產品。

涉及到核心法術機密,魚承世公司也是協會重點關注保安的一級保密單位。

春城法師協會不僅對魚承世公司持有一定比例的股份,而且還明文規定在緊急時期可以指定人選接管魚承世公司。

當然,這些條款都是在魚承世勢力還不夠強的時候,與協會簽定的,當時為了建立起公司,魚承世很是接受了些不平等條約,不過等到魚大老闆慧星般崛起,入主春城法師協會後,這些條款也就成了一紙空文,不過魚總並不因此輕忽,而是在自家執掌大權之後,第一時間就更改了相關條款,使公司與其他普通公司一般,僅僅受到一般限制,即:涉及核心術法機密的公司業務需要由協會藍徽以上的高級會員主持日常業務,若原主持者因故三個月以上不能經營公司,需向協會提交申請,轉讓經營管理權,或申請關閉。

但魚純冰現在面對的問題,不僅僅來自於公司可能會被協會按排的法師接管,更主要的是相當一部分股份在法理上並不是百分之百由她來繼承。

魚承世所掌握的股份中,有一部分是以茅山派的名義入股,他是做為茅山派代表管理這些股份,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公司所使用的相當一部分主要法術來自茅山派,魚承世不可能以個人身份拿著門派的法術來做生意,尤其是還涉及到可能洩露核心法術機密,因此在法術入股這部分上,他僅能以門派身份代為管理這部分股份,而不是歸到個人名下。

這個是很嚴肅的原則問題,涉及到法師協會、門派以及個人在法術應用以及商業經營的各自權屬基本規定,即使以魚承世的強勢霸道,也不能公然破壞這種公認的原則框架。

當然,魚承世若是還活著,這些也不成問題。

以魚承世兵解轉生的門派身份,東北術法界龍頭的協會身份,再加上公司創始人的公司身份,三重一加,行事又向來霸道,沒有哪個茅山派弟子會不這麼不開眼的跑來要求什麼股份利益。

茅山派現如今是一般散沙,連個公認的掌門都推不出來,雖然有些長老級別的人物,但對著兵解生的魚承世,連擺資格都擺不出來,對著魚承世向來是乖乖夾著尾巴做人,倒是魚大主席看在他們比較老實的份上,總歸還念著一份門派舊誼,年年按照股份比例分紅給這些長老,並供他們重建山門,以再次光大茅山派。

不過,魚承世顯然並不知道自己門派的這些長老是何等的白眼狼,抑或是知道卻並不放在心上,總歸自己能壓服得住。

現在魚承世死了,屍骨未寒,甚至還沒有下葬,這些茅山派的長老們就跳出來,跑到春城吵吵鬧鬧地要那部分所謂茅山派的股份,甚至連魚承世個人的股份也想要走,理由是魚純冰年紀太小,他們這些做長輩的要替她負責,現在幫她管著,等將來她成年了,再還給她。

這簡直就是要明搶了,如此行徑,委實是令人齒冷心寒。

但真正讓人更加心寒的,還在於此時春城法師協會高層的態度。

這些茅山派的長老已經在春城糾纏好些日子了,魚承世遲遲不能下葬也是因著他們的阻攔,理由是極奇葩的,只說如果不能確定股權最終歸屬,那魚承世在山門中的最終地位也不能確定,也就不能最終確定按什麼禮儀身份下葬!

他們是魚承世門派長輩,在魚承世沒有親屬長輩的情況下,他們的在葬禮這件事情上可以說是有不可忽禮的權威。

不過魚承世公司涉及到協會核心機密,協會又有股份,還涉及與雍博文地獄殖民公司複雜的交叉執股,以及其他地方各大勢力的股份,任何變動都可以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尤其是任何代表協會接掌公司的人,如果能夠控制這一部分股權的話,都會在公司內的話語權大大加強。

所以,這件事情已經直接提交的春城法師協會常任理事會裁決。

相當一部分常任理事在此事上的態度極為曖昧,私下裡多有串聯。

這正是逄增祥的煩惱所在。

他雖然已經在很多事情上表明了自己不參與紛爭的態度,但他的身份畢竟擺在那裡,無論誰都不可能把當他成空氣擺設忽視不理。

這些天來,已經有很多人私下找上逄增祥,在各方事項上試探他的態度,有旁敲側擊的,有直接許願的,有套交情拉關係的,總之都希望逄增祥能做出有利於己方的表態。

逄增祥對此都是含糊以對,雖然看不慣這些傢伙的行事,但總歸是不希望把人都得罪光的。

此時此刻,大環境如此,逄增祥能把持住自身就已經很不錯了,哪來的本事逆轉大勢?

第七章 心不足

車子在協會總部大樓門前停下。

逄增祥下了車,就見著顧西江與祈萌萌站在大門旁,低聲說著什麼,卻沒有進門。

兩人都是執行理事,春城法師協會的大人物,往那裡一站,分外搶眼,弄得經過門口的法師是人人側目,卻又不敢上前打擾。

看到逄增祥到來,顧西江和祈萌萌同時向他招了招手。

逄增祥暗歎了口氣,走上前,問:「你們兩個怎麼不進去,快開始了吧!魚小姐到了嗎?」

「已經到了,聽說她是最早到的,羅秘陪著她,已經進會議室了。」祈萌萌歎氣道,「人單勢孤啊,她們兩個這次怕是不可能堅持下去了。」

逄增祥默然不語。

在這次風波當中,整個春城法師協會,堅持站在魚純冰身後的,只有羅婉嵐一個人。

雖然對顧西江和祈萌萌表現出來的傾向和態度不滿,但逄增祥本身也沒有勇氣去對抗這股搶食大潮,五十步笑百步,自也是沒有立場去指責兩人。

「老逄,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顧西江神色凝重,一副承受巨大壓力的便秘模樣,「魚主席出事,我們大家心裡都不好受,可人總得往前看,春城沒了魚主席一樣還要過活,術法物品製造造公司,還要繼續發展壯大,不能因為缺了一個人,就此倒閉不是?魚小姐畢竟年紀還小,壓不住場子,我們現在真是硬挺著支持她掌管公司,後面還不知道會有多少明槍暗箭在等著她,那不是幫她,而是在害她!」

逄增祥沒吭聲,一如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態度一樣,除了聲明立場外,無論任何人找他,他都保持沉默。

顧西江的說法冠冕堂皇,正是這段時間中,協會裡最流行的說法,最初從誰的嘴裡說出來的已經無從考究,但這個提法無疑是讓大家都覺得滿意了。

魚承世英雄一世,大家都承認他厲害,居於他之下,服從他管理,大家都服氣。

可你魚純冰才不過十六七歲,年紀輕,又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就算是大家看你老爹的面子,暫時捧你上位,掌管公司,可是你能把這麼一家國際大公司管好嗎?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而是隨便一個決定想法,都將涉及到數以億計資金計算的大生意,你一個小姑娘站出去,誰能信得過,自己家人怎麼都好說了,關鍵是外國的那些生意夥伴可不見得能有信心,萬一影響了公司的生意怎麼辦?魚承世好不容易的打下的大好江山,總歸不能因為選人不當而就此拋棄吧。

小孩子嘛,就應該乖乖上學才是,你不是還在英國留學嗎?繼承了魚承世自己名下的私人股份,每年拿分紅,乖乖回英國繼續讀書才是最正確的選擇,至於公司,自有你這些叔叔伯伯幫忙看好。

祈萌萌亦勸道:「老逄大哥,顧大哥說得沒錯,咱們現在這樣做正是在幫小魚兒,小魚兒向來是把我當姐姐看的,我怎麼也不會害她。現在協會內外暗潮湧動,很是有些人想借此機會瓜分魚總的公司,這公司是魚總一手打造的,既是魚總的,也是我們春城法師協會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落到外人手裡。我之前聽到些風聲,會裡有些人既想撈取好處,又畏懼自己的實力不夠,就想引外省協會勢力進入,搞什麼東北地區共同托管,讓公司的上下游企業,和當初拿過魚總分出干股的法師,都參與進來,搞什麼集團重組,這簡直就是引狼入室,等於是把自家的產業白白拱手送給外人,就為了自己那點蠅頭小利,不惜損壞大局,真是該死,這次茅山派長老突然冒出來索要魚總代管的茅山派股份,很有可能就是背後某些勢力指使的,想要藉機從中漁利!越是在這個時間,我們春城法師,我們這幾個執行理事越是要團結起來,保證春城大好局面的穩定,保證魚總留下的公司能夠順利完成換代交接。老逄大哥,你現在不說話,等於是在助長某些人的氣焰!」

逄增祥沉吟著,緩緩道:「魚總留下的術法物品製造公司,是我們春城的產業,就算是魚總去了,掌握主要股份的,依然是我們春城法師,不管怎麼樣,外人想要插手,我是堅決反對的。但你們別忘記,除了魚總的私人股份、茅山派技術股份和協會的人財物地股份外,公司還有另一個大股東雍博文!這件事情,總歸是要聽聽雍博文的意見!」

「可雍博文已經失蹤了!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地獄殖民公司那邊口風極緊,壓根打聽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艾莉芸出面接替雍博文監管公司,足以說明事情的嚴重性了。」

顧西江語氣淡淡,雖然說的是雍博文失蹤的大事,可卻是絲毫沒有表現出焦急之意,這份養氣工夫,當真了得,不滯外物外事,端得是有道高人。

「我們現在不僅沒有辦法問雍博文意見,還要考慮地獄殖民公司的未來。當初雍博文組建這家公司,本身是與術法物品製造公司合股的,當時有魚總代表協會和公司方面對殖民公司進行監管沒有什麼問題,但現在魚總和雍博文都出了事情,這麼重要的公司,怎麼也不能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年輕女人掌管,還是要與術法物品製造公司通盤考慮才行。」

逄增祥眉頭一挑,注視著顧西江,道:「那麼,顧老弟,你有什麼想法?」

顧西江聽得逄增祥語氣不善,心下不由得有些不爽,但考慮到大局為重,便把這些不爽暫時壓下去,解釋道:「我和萌萌已經商量過了,最好的解決辦法莫過於是兩公司均由協會直接監管,由執行理事負責日常管理,直接對常任理事會負責!」

春城做為一個地方法師協會,執行理事只有四個,李木子前陣子剛剛被艾莉芸搞得灰頭土臉,而逄增祥又明確表態不會參與這些爭奪,那麼剩下的兩人剛好一人管一個公司!

逄增祥不由得微微愕然,那句老話悄悄浮上心頭。

知人知面不知心,畫龍畫虎難畫骨!

他與顧西江和祈萌萌怎麼說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了,平時往來也算密切,但直到今天他才突然發覺自己對這兩人真是的瞭解不多!

他們兩個怎麼就會有這麼大的胃口,這麼大的膽子!

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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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咖啡苦茶、純玉痰盂兩位看官的紅包

第八章 決裂

話說到這個地步上,那就等於是圖窮匕現了。

逄增祥雖然一直是春城法師協會四大執行理事之一,但向來以沒有立場而著稱,基本上魚承世的立場就是他的立場。他的這個做法使得他每每總能緊跟在魚承世的身後,在春城乃至北方術法界歷次內部權位更迭變動之中,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得了極多的好處。長白派雖也是東北土產大派,但在逄增祥接手的時候已經沒落得不成樣子,唯一一家賺錢的產業是寵物養殖基地,養的寵物也沒有太殖錢的,就是普通的貓狗。可是如今也是東北數得著的大派,發展如此迅猛,與逄增祥的站隊立場與經營手腕密不可分。

但如今魚承世已經死了,那逄增祥也就沒有了選擇站隊的標桿,顧西江一度對勸服逄增祥支持自己相當有信心,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看起來沒什麼主心骨的逄增祥居然依舊站在了已經死掉的魚承世的方面,雖然他現在沒有公然反對,但態度傾向卻是很明顯的,而做為一個執行理事,既是北方大派掌門,又是身家豐厚的富豪,他的態度絕對能夠影響相當一部分人。

顧西江已經提前得到小道消息,這一次的會議上,總會方面的某些人已經準備做最後一擊,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從容準備,以讓自己的吃相好看一些了,所以才會選擇在門口攔住逄增祥,目的就是要在最後一刻說服逄增祥。在他看來,再怎麼說大家也搭伴這麼多年了,難道不相互配合,反而要興高彩烈地歡迎那些外來的傢伙入主春城不成?春城的好處,落在他們這些春城本土法師手裡,總歸比落到外人手裡強不是?既然逄增祥當初在魚承世當權的時候能夠做出明智的選擇,甚至不惜放棄掌門的尊嚴與權力,那麼現在應該也能夠看清形勢,做出最有利於他自己和長白派的選擇才是。

或許,可以許諾將來事成,多分給他一些股份。

顧西江看逄增祥臉色陰晴不定,心下不由得有些犯嘀咕,但為了成大事,再怎麼樣也只能忍了,如此盤算著加大收買好處,卻不由得一陣心痛。無論是魚承世的軍火公司,還是雍博文的殖民公司,那都是下金蛋的雞,每多分出一份好處,都意味著他能得到的好處相應減少。這怎麼能不讓顧大掌門心頭滴血。

不過,逄增祥沒有再給顧西江收買他的機會,猶豫沉默片刻之後,以低沉的聲音道:「該說的我都說過了,或許就像你說的那樣,大勢所趨,我個人能力有限,沒有辦法扭轉現在的局面,但不意味著我就要昧著良心去做同樣的事情,我唯一能做的,不過就是把握好自己罷了……」他低沉的聲音緩慢,卻從原本的猶豫軟弱,漸漸變得堅定起來,「一會兒在會議上,我會明確表態對魚純冰的支持,不管結果怎麼樣,我努力做了,就問心無愧了!」說到這裡,他苦笑了一聲,「小魚喊了我這麼多年叔叔,我這個做叔叔的總不能事到臨頭就只為了自己的好處而翻臉不認人吧!」

這句話一出,顧西江的臉登時變成了豬肝色。

怎麼聽都像是逄增祥在對他冷嘲熱諷。

可逄增祥說這翻話的時候,態度語氣極為誠懇緩慢,絲毫沒有冷嘲熱諷的意思,倒很有些規勸的意思。

大家這麼多年夥計,真要因此而翻臉也未免太過了些,更何況在大庭廣眾之下,顧西江也怕被人譏笑小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他可是有大想法的人,日後還要繼續上進呢,自是不願意在公眾場合留下這種不好的名聲。

顧大掌門不由得有些後悔選在協會門口談這翻話了,早知道不如把逄增祥隨便拉個小黑屋裡,怎麼吼怎麼罵都不用顧忌旁人感觀。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不過就是苦口婆心地繼續勸說:「老逄,你這是婦人之仁,你這麼做不是幫魚小姐,也幫不到她,唯一能得到的結果,只是讓外人有機可趁!到時,你我都將是春城術法界的罪人!當斷不斷,必受其害啊!」

逄增祥本不想再說什麼,可見顧西江在那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大道理,終於忍不住反唇相譏,「老顧,你要真有這份公心,那為什麼不和我一起支持小魚兒?小魚兒年紀是小,但繼承魚總的遺產天公地道,直接就可以杜絕外來勢力介入,到時候,有我們這些叔伯阿姨之類的長輩扶持,有羅秘的照顧,怎麼還不能撐起這個攤子!我們這麼多年的夥計,有些話我不願意主得太重,但不表示我心裡不清楚,再怎麼說,也是這麼多年的交情了,留幾分顏面,日後好相見吧!」

這話就說得頗重了。

祈萌萌聽得卻是不爽了,逄增祥雖然只對顧西江說,但她和顧西江打得是一樣的算盤,在旁邊聽著,便怎麼聽怎麼都覺得逄增祥有些指桑罵槐的意思,忍不住冷笑道:「老逄大哥,難道這麼整個春城法師協會除了你之外,我們都是白眼狼不成?難道我們不知道小魚繼承魚總的遺產天公地道?可她畢竟年紀還太小,性子還沒定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難道還要再因為她日後的選擇再來一次這樣的動盪嗎?再說了,還是那句話,就算是有我們力捧,可她一沒戰線,二沒資歷,往台上一站,能壓服得住誰?用不了多久,不光是公司,只怕整個春城術法界都會分崩離析,還會連累整個北方術法界當前的大好形勢!魚總苦心經營這麼多年,才得來的這副局面,難道就因為我們的小仁小義而葬送嗎?魚總在天之靈怕也合不上眼!」

「魚總會不會因為這個合不上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魚總在天之靈知道他屍骨未寒,就有這麼多人來欺負他女兒謀奪他一手建立的公司,肯定是合上不上的!」

逄增祥不願意再同兩人多說什麼,一甩手,轉身往門裡走,但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過頭,注視二人,鄭重道:「我還想說一句,你們不要算計得太過了,別忘了,雍博文只是失蹤,他遲早還是要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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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心思變

前面說了那麼多,都沒有最後一句來得有力度。

看到逄增祥毅然轉身離去,顧西江和祈萌萌的臉色都變得相當不好看。

顧西江遲疑了片刻,方才問:「你說老逄是不是知道點什麼?他向來跟雍博文走得近,要是地獄那邊有什麼變故的話,或許會首先通知他。」

物華派在一應進駐地獄殖民地工業園區的法師企業當中,是獲益最豐者之一。

他不僅僅因為地獄廉價的勞動力和優惠的稅收而大大降低了成本,還在與雍博文的合作中,獲得了大量廉價的鬼魂做為傀儡的驅動核心,使得產品競爭檔次整體上到了一個台階,力壓國內外競爭同行。不僅如此,物華派還從雍博文那裡得到了更加先進的法術,包括目前正在雙方合資研究所內研究的一套巨型傀儡的設計圖樣,使得物華派的傀儡製造技術獲得了跨越式的發展。

也正是因為如此,顧西江對於雍博文目前擁有的傀儡部隊的實力相較於旁人,有著更加清晰直觀的瞭解,那已經擺脫了傳統意義上的傀儡操控,而更像一支純粹的智能自動化部隊,只不過與科幻小說裡提及的智能機器人部隊不同的是,這支自動化部隊的核心不是人工智能,而是鬼魂。

有這樣一支隊伍在手,橫行天下都足夠了,碾壓小小的春城簡直不在話下,更何況雍博文那裡可不僅是傀儡部隊,還有地獄土著部隊,數量都是以十數萬計的。

正是因為對雍博文力量的直觀認識,因此所帶來的壓力也更加清晰,就算沒有如逄增祥一般把雍博文看做是梟雄的認識,也不妨礙顧西心底深處對於雍博文的畏懼。那可是個火起來敢於在地獄搞大屠殺的主兒,真要把他惹毛了,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了,顧西江是不會承認自己對雍博文這麼個毛頭小子有什麼畏懼的,充其量也就是表現一下擔憂,這擔憂來自於雍博文這個不確定因素對自己計劃的影響,而非畏懼什麼雍博文的實力。

祈萌萌搖對道:「那你可太抬潛他了。老逄雖然一門心思地討好雍博文,但他終究不是雍博文真正核心圈子裡的人,就算有什麼消息,那邊也不會第一個想到通知他的。真說要通知什麼人的話,第一個應該是羅婉嵐!可你知道昨晚羅婉嵐在幹什麼嗎?她還在繼續這些天做的事情,昨夜又連續拜訪了三位常任理事,想要尋求他們的支持!不過,她在這三家都吃了閉門羹,一個人也沒有見到!」

這話裡的意思很清楚,羅婉嵐真要是得到了雍博文的支持,也就不會再進行這種注定毫無意義的拜訪,去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了。

「況且,雍博文就算回來了,又能怎麼樣?難道他還能推翻理事會的決定嗎?」祈萌萌對於顧西江的擔憂有些嗤之以鼻,大約是認為他在杞人憂天。

在春城四執行理當中,祈萌萌對於雍博文的認識之膚淺,大約是僅次於李木子的了。她不像逄增祥和顧西江般,與雍博文的公司有深度合作。做為名下企業為製衣集團的老總祈萌萌尚沒有與雍博文進行深入合作的機會,除了在地獄設廠房僱傭地獄勞工外,祈萌萌與雍博文公司最多的接觸不過是前段時間接下了為地獄火公司的地獄僱傭兵們制做統一制服,目前這項工作還在進行當中。

不過,就好像沒有對李木子過多講雍博文的事情一樣,無論是逄增祥還是顧西江,也同樣沒有對祈萌萌多說什麼。

這四位鐵桿的關係遠不像表面上那麼和諧無間,平時在一起你好我好大家好,有機會同把握,有錢一起賺,自然是沒問題的,但真正涉及到核心利益的時候,那就自然是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

這種朋友,一般被稱為狗肉朋友。

現在顧西江和祈萌萌因為共同的野望而走到一起,並不代表真就親密無間了。

聽到祈萌萌似乎對雍博文不太重視,顧西江也沒有義務去糾正這種錯誤看法,只是點頭應合道:「是啊,魚總去後,人心思變,一兩個人一手遮天的時代已經不再了,除了魚總,誰又能有那個能力壓服住所有人?既然老逄一意孤行,那就別怪我們不講情面了,我給老許回個電話。」

祈萌萌點了點頭,道:「保證公司掌握在我們自家人手裡才是最重要的,老逄認不清形勢,總不能讓他擋我們的道兒。」

兩人並肩進了協會大門,直入電梯,升往頂層會議室。

就在電梯裡,顧西江播打了一個等待回訊的電話,只簡單說了一句,「沒問題,我們同意了!」便就掛了。

這是打給春城法師協會副主席許佑重的電話。

按照正規配製,春城法師協會除了魚承世這個主席外,還有兩個副主席,一個秘書長,一個理事長,外加四個執行理事,組成春城法師協會最高權利層。

不過魚承世當權的時候,太過強勢,外界一提起春城法師協會,只知魚承世一人,而不知其他人,包括兩個副主席,一個秘書長和一個理事,都沒有任何存在感!

要說魚承世之死,誰最高興,不好說,但論起來,一直處在魚承世龐大陰影之下被壓得透不過氣來的副主席、秘書長和理事長肯定是屬於最高興的人之一。

這從行動上就能看出來。

魚承世死後,這四位平時沒什麼存在感的角色,突然就活躍起來。

接到消息後,兩位副主席都第一時間就宣佈成立春城術法界緊急狀態處置委員會,大約是宣佈太急的緣故,都沒有跟對方聯繫過,以至於春城同時出現了兩個緊急狀態委員會的奇葩情況,好在兩人及時做了溝通後,合二為上,才總算在接機迎魚承世屍骨返鄉的時候,沒有出什麼樂子。

而秘書長,理事長,這些天也都沒有消息,家裡門庭若市不算,還常常神神秘秘地外出拜訪。

這段時間以來,春城術法界起的這些有越演越烈之勢的風波背後,都有這幾位的身影,當然也有顧西江、祈萌萌和李木子的影子。

在今天會議之前,四處拜訪的不僅僅是羅婉嵐,幾乎所有利益相關者都在奔走,包括顧西江和祈萌萌,而許佑重就是顧西江拜訪的對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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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純玉痰盂的捧場。

第十章 戲開場

任何大事的背後都必定少不了利益交換。

春城的現狀是魚承世去後,龍蛇起陸,卻沒有誰再能夠擁有魚承世般壓倒性的優勢,大家都有各自的圈子,都有各自的勢力,以往在魚承世的陰影之下,這些都不太能顯露出來,既然有座大山鎮著,再搞什麼紛爭其實也是相當不識趣的行為,拋去高級法師身份不提,論身家也都是身家億萬的富豪,無論擺在哪裡都是上層次的角色,要是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那也不可能混到此時的身份地位。

魚承世是討厭內鬥的,所以大傢伙都要保持和諧,反正跟著魚總混,不搞三搞四,也能撈得盆滿缽滿,又何必去浪費那個美國時間搞些沒用的東西呢。

可當魚承世突然離世,所有人在短暫的蒙圈之後,立刻醒悟並開始行動,才突然發覺,春城這一畝三分地裡能拿上檯面的這些個人物的勢力居然都差不多!

你要說這是純屬偶然,便是鬼都不相信的。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魚承世在從中使力,一直使春城各方勢力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非如此不能保證和諧久長,任何一個勢力坐大之後,哪怕是領頭者心靜如水,這勢力本身也必是要本能地追尋更大空間和權力。只在各方平衡,誰都沒有坐大希望,天下自然也就太平了。

發現這一點後,便是複雜而混亂的幕後交易。

在幕後交易沒有達成之前,檯面上必然要顯得混亂不堪,鬧轟轟你方唱罷我登場,大家輪翻刷存在感,以保證在水落石出之前不會被遺忘。

但在幕後交易沒達成之前,檯面上無論怎麼鬧,都是不可能有任何結果的,李木子之流不過是被各方心照不宣地踢出來試水的犧牲品罷了。

一旦各方勢力在幕後達成交易,那麼檯面上的那些爭奪自然而然也就到了最後關頭。

今天這場會議就是各方的最後一擊,不知多少幕後交易已經達成,現在所需要的不過是各方履行許諾,完成最後搶奪罷了。

合縱連橫向來是均敵勢力之間鬥爭中使用的屢試不爽的法門。

顧西江自知單靠自己家力量是不可能獲得預期目標的,所以在幕後奔走的最是積極,祈萌萌是最早被她拉上賊船的,而許佑重則是最後一個,因為許某人的一條要求太過離譜,雙方一直遲遲未能達成最終協議。

而就在剛剛,因為逄增祥的表現,顧西江這才下定決心,最後接受許佑重的要求。

許佑重提出的最緊要一條要求,就是在事成之後,他要掌握一個執行事理位置。

春城總共只有四個執行事理位,許佑重想要,那現在的四人自然就要退出一個。

顧西江和祈萌萌的位置自是不能讓的,沒了這個位置,他們還怎麼代表協會出掌監管公司?那就只剩下逄增祥和李木子兩人。原本顧西江還想著大家這麼多年的交情了,顧忌著面子,怎麼也不可能把這兩位老友趕下去一個,所以遲遲不能同意許佑重的意見,可現在顧西江已經拿定主意了。

李木子雖然出了醜,而且眼高手低,看不清形勢,但大家的基本想法理念卻是一致的,單從臭味相投這一點上,就不能把李木子給踢了。既然逄增祥如此看不清形勢,那就讓他走人吧,或許從這個位置上下去,對他也是一種解脫,倒也省得每日煩心,又或許他下去之後能把形勢看得清楚一些,那對他本人也是有益無害的。

顧西江和祈萌萌與逄增祥也就是前後腳進的會議室。

要是以往的時候,四位執行理事向來是好交情的,開會什麼的,若是碰到了,那肯定是要一起說笑著進來的,但現在逄增祥獨自進門後,顧西江和祈萌萌才走進來,而且三人都是緊繃著面皮,有心人一看就知道,三人十成十是談崩了。

顧、祈二人在協會門口攔著逄增祥說話的事情早就傳到了在場這些耳目靈聰的大人物這邊。

三人是最遲到的了。

顧西江在門口微微掃一眼,便把屋內情勢看得清楚。

原本是魚承世坐的主位上,現在只坐著一個小女孩兒,兩眼紅腫,臉色蒼白,神情恍惚,直勾勾盯著桌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魚純冰。

她才只有十七歲。

失去了世上唯一的親人。

從英國中止學業趕回來,尚未能讓父親安心入土,就被捲入了種種紛爭,被搞得心力交瘁,全沒了往日的活潑。

在看到魚純冰的那一瞬間,顧西江微微有些內疚,彷彿又聽到了那個永遠都是那般活潑開朗的女孩兒在笑嘻嘻地叫他顧大叔。

但內疚也僅僅是那麼一瞬,顧西江就重新堅定起來。

或許他現在做的這些看起來有些不地道,但事實將證明,他的選擇,無論是對魚純冰本人,還是對春城法師協會,抑或是對魚承世留下的公司,都將是最佳最好的選擇。

他問心無愧!

主位稍側一些的位置,原本是羅婉嵐坐的,負責在會議的時候記錄魚承世的重要工作安排指示,並且還要隨時提供會前準備的各項材料。

可在,那個位置是空的。

羅婉嵐沒有坐下來,而是站在魚純冰位置的旁邊。

她的神情顯得極是疲憊,但神情依然堅定,沒有憤怒,沒有焦躁。

這段時間以來,羅婉嵐一直在多方奔走,希望能得到協會重量級人物的支持,但事實卻是如此殘酷,直接到昨晚,羅婉嵐所有的努力都沒有收穫任何結果。

春城就這麼大點地方,想知道什麼事情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尤其是對於顧西江這種在本地勢力根深蒂固的角色來說,只要他想知道,基本就沒有不能知道的。

羅婉嵐的目的只有兩個,一是讓魚承世盡快下葬,二是讓魚純冰繼承魚承世留下的全部財產。

這兩個目的看似簡單,卻是如此難以達成。

多日來的奔走無果,讓羅婉嵐對整個春城法師協會失望透頂。

在會議前,她已經聽到風聲,這次會議將會得出一個最終結果,而結果的預期將十成十的不會如她所願。

羅婉嵐感到失望,感到疲倦,可是她卻不敢有絲毫表露出來。

因為現在她是魚純冰唯一的支柱,如果她先洩了氣,那真不敢想像魚純冰又會怎麼樣。

剛剛失去父親,便要面對如此殘酷真實的社會,對於這個一直處在父親庇護下的女孩兒是何等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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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東小邪看官的捧場。

第十一章 五十步笑百步

坐在魚純冰對面的,是一群老頭子。

年紀都在六十往上,頭髮花白,皮膚糙黑,滿臉溝壑縱橫,衣著打扮土到掉渣不說,偶爾抬起的手掌也能看到指縫間滿是黑泥,手上儘是老繭,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群勞做了一輩子的老農。

事實上,如果沒有魚承世的話,他們的命運或許真就只能當老農到死了,或者其中有一兩個可以成為十里八鄉聞名的神漢,靠著給人驅邪算命看風水定陰宅賺些養老錢,再給兒孫輩存些個花銷,也就是頂了不起的了。

他們就是茅山派現在的長老們。

當年紅朝大搞清理反動會道門的時候,茅山派不怎麼識時務,抑或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不比其它門派,茅山派在民間的聲望一直都是相當響亮的,尤其是在捉鬼驅邪風水面相這上面,大約是諸多門派當中入世最深的——在茅山派看來,這世間總歸只要有邪異,就有他們這一派一口飯吃,茅山派也是立派千載的大派,這麼多年看過來,經歷過多少朝代,什麼沒見識過,就沒見哪朝哪代能把他們這些法師給禁了的。

很顯然茅山派與諸多門派一般錯看了形式,於是很自然的就悲劇了,茅山根本之地被鏟了不說,一眾弟子星散四落,只能以務農為生,一直到改元改革,社會大氣侯改變,法師協會建立,別的門派都藉機重新興起,可茅山派卻始終是一般散沙,還是魚承世發達之後,終究念著自己是茅山弟子,四下收攏,把那些種了幾十年地的茅山弟子往一直劃拉劃拉,重建茅山山門,又以茅山派法術為技術股入股公司,年年分紅,才算保證了茅山山門重建成功,諸弟子如今在俗世也算都是名噪一方的大師,賺得也都不少,可那畢竟是俗世的名聲,在術法界裡算不得什麼,就好像劉意諾大名頭的風水大師,在協會裡也不過是個白徽而已.這些弟子這麼多年吃苦受罪都窮怕了,賺的錢再多,也都不肯往派裡交,全都自己捂得死死得,門派維持發展的費用,主要還是靠魚承世這邊的分紅。再說了,那些弟子靠算命看相測風水賺的錢再多,能有魚承世賣軍火賺得多不成?

如今這年頭,有錢就是王道。

所以雖然最初茅山派的老輩對魚承世搞的這套術法武器很看不上眼,認為這是歪門邪道,很是為此跟魚承世吵了幾番,但等花花綠綠的鈔票拿到手,也就不吭聲了,等魚承世的生意做大發了,分紅一年比一年多,整個門派都靠著魚承世的分紅在維持,茅山上下便一至認為魚承世是恢復山門的大功臣,將茅山法術發揚光大的傑出弟子了。

這些年來,逢年過節,派裡總要專門派弟子給魚承世拜年送禮,魚承世身家巨萬,自然是不在意這些小利,但錢多少錢少東西貴重是一回事,有沒有這份心意又是一回事兒,萬一哪個節日沒送到,被魚承世認為茅山派沒把他放在眼裡,那豈不是大大不妙了?

另一方面,茅山派的掌門位置這麼多年一直虛懸著,不是說沒有想問鼎掌門的野心之輩,而是因為有魚承世這座大山在這裡擺著呢,任誰當了掌門都也只能聽魚承世的,偏魚承世還沒有就任掌門的想法,於是就只好把位置空著了,反正有事請示魚大老闆就差不了,有沒有掌門也沒有關係。

只是魚承世在的時候,茅山派上下都乖乖聽令,如今魚承世方死,屍骨未寒,茅山派便耐不住了,第一時間派了全部長老組團趕到春城,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拿回一直被魚承世代管的茅山派股權。

雖說魚承世代管的時候,年年分紅都沒少了派裡的,但這麼大一筆財富,由別人代管哪有握在自己手裡來得爽快,當初魚承世不好惹自是不敢提的,但如今他人已經死了,難道還怕他留下來的那個小姑娘嗎?

趁人之危,欺凌寡弱,本就是讓人不恥的事情。雖說大家現在做都差不多是這麼檔子事情,但身份不由嘛,你茅山派受了魚承世這麼多年的照顧庇護,如今魚承世死了,留下孤兒孤苦無依,正該你們茅山派出頭當靠山給她撐腰的,你們不出頭也就罷了,居然還第一個出來要搶財產,真真是無恥到一定地步了。

所以,顧西江看到這幫老頭子,心裡也是一陣膩味,不願多看他們一眼,心裡拿定主意,待自己掌了監管大權,說什麼也不會給這幫傢伙機會,第一個就要把茅山派的股份給剝離收購,讓這幫子寄生蟲自生自滅去。

剩下的,就都是協會高層了。

主要就是兩個副主席,一個理事長,一個秘書長,全體常任理事,外加他們四個執行理事。

這一大幫子人分坐幾團,涇渭分明,顯示出清晰的勢力派別。

一派是以副主席許佑重為首的,坐在會議室的靠窗位置上;一派是以副主席林嶺高為首的,坐在靠門這一側;一派是以理事長周成和秘書長蔣凱強為首的,坐在內裡靠牆一側,還有一些態度不明的,稀稀落落隨意坐著,顧西江自己也是有一派人馬,再加上祈萌萌的人手,都坐在一角,看到兩人進門,紛紛招手示意。

而先進來的逄增祥卻坐在了魚純冰的身側。

這是個很清楚的信號。

原本逄增祥的態度一直是不參與任何爭鬥,不做任何表態,以往幾次開會,都獨自坐在角落裡,要不是擺弄手機,就是在那裡閉眼假寐。

但這一回,他卻放棄了原本的態度,進門就直接坐到魚純冰身邊,雖然什麼也沒說,什麼都沒做,但這一坐,就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表態了。

這著實讓在坐的眾人感到相當意外。

逄增祥向來是很識時務的,就算是表示什麼紛爭也不參加,但相信他之前也肯定會聽到些風聲,這時候表明支持魚純冰的態度未免與他一慣的名聲不太相符。

這算什麼?

風險投機,還是突然間人性昇華,要搞忠貞不二,抑或是有什麼陰謀不成?

第十二章 鬧劇

不管逄增祥做了什麼樣的表態,但誰都不認為他能改變得了現在的狀況。

就算他是執行理事又能怎麼樣?

大勢所趨,識時務者為俊傑,歷史的車輪已經碾了過來,不上車還不趕緊躲遠點,反倒要擋車輪底下,真心是自尋死路。

逄增祥英明了一輩子,到了卻做出如此愚蠢的選擇,該說他是傻了呢,還是傻了呢,還是本來就傻呢?

待到顧西江和祈萌萌在自己那幫人中間坐下,許佑重便站了起來,乾咳一聲,道:「好了,大家都靜一下,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咱們就開會吧。」

許佑重站起來主持會議,不是說他佔據了上峰,已經壓倒了另一位副主席林嶺高,而是上一次會議是林嶺高主持的,這一次輪到許副主席了。

儘管許佑重開了口,可是會議室裡的眾人還是在不停地悄聲議論,許佑重又重複了幾遍,好一會兒,聲音才漸漸靜下來。

這在魚承世當權的時候,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別說用人來維持秩序了,基本上魚承世一出現在門口,整個會議室就會立刻鴉雀無聲。

許佑重不禁暗暗惱火,可也知道自己不太服眾,這時候發脾氣什麼的於大局無補,還以是大事為重才好,待到所有聲音都停止了,便道:「本次常任理事會特別會議的議題是,關於魚承世主席生前遺留財產的處理問題。大家都知道,魚主席生前遺留的財產有這麼幾大部分……」

「大家都知道了,快說正題吧,別浪費時間了!」一個坐在門邊的理事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許佑重的話。從位置上就可以看出他是林嶺高的人。

林嶺高與許佑重自魚承世過世,就立刻開始了明爭暗鬥。

按照協會規定,主席因故突然離世,在下次全體理事大會召開之前,暫由兩名副主席之一代理主席職務,具體人選由常任理事會投票差額選出,在正常任期內,如果代理主席沒有大的差錯,就可以一直做下去,直到下次換屆為止。

如今全體理事大會剛剛結束,無論誰代理主席職務,都意味著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將會實打實做滿一任,這跟正式當選主席簡直沒有任何區別,而一般來說,協會的兩名副主席基本上實力相當,任何一方如果能夠當上代理主席,在任期內都足以經營起壓倒性優勢。

兩位副主席在魚承世的巨大陰影下憋屈了這麼多年,一朝得到翻身把歌唱的機會,哪還會客氣,簡直就跟瘋了一樣,這從兩人在得知魚承世死訊之後,立刻各拉攏一幫子人成立緊急狀態委員會,就能看出一斑。

如今鹿死誰手尚未得知,兩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遺餘力地較勁,只求能壓倒對方。

喊話的人也是一位常任理事,名喚孟繁術,雖然比不得許佑重這個副主席,但春城術法界也算得上是一方實權人物,就算沒有林嶺高的支持,平日裡也不懼許佑重,許佑重真要拿出副主席的身份來壓人也真就不好使,畢竟理事會本身就是為了制約主席、副主席權力而設立的,理事存在的意義就是讓主席不能為所欲為,像魚承世那般碾壓一切唯我獨尊的形式,是不符合大勢潮流的。春城現在的情況,其實不過是正在恢復一個正常法師協會應有狀態而已。

這是常任理事會,在這種場合下發火的話,不管結果怎麼樣,做為副主席的許佑重本身就會被質疑心胸狹窄並且壓不住場面,進而懷疑他是否有能力接過魚承世留下的擔子。

這種質疑對於此時的許佑重而言,無疑是致命的。

不過,林嶺西有小弟出頭,許佑重也有。

許佑重不悅地掃了孟繁術一眼,身後立刻站起一人,喝道:「孟繁術,你怎麼回事兒,這是常理特別會議,不是你們家的菜市場,想喊叫喊,懂不懂規矩!」

這位名喚曾偉的理事,乃是許佑重的妻弟,哪怕是魚承世年代,也一直是唯許佑重馬首是瞻的鐵桿,此時自是要站出來替不方便發火的姐夫出頭。

「也不知道誰不懂規矩。」孟繁術陰陽怪氣地道,「這次會議是上次的續會,討論的都是同一話題,還用得著鄭重其事地從頭到尾說一遍嗎?浪費別人的生命就是謀財害命,大家都是一分鐘幾十萬上下的人,誰不忙,哪有閒心聽某些人在這裡頭閒扯嘴皮子。哦,我知道了,想是這種機會難得,想多耗些時間,把癮頭過足吧!」

「我看你他媽的是欠抽吧!」曾偉大怒,跳起來指著孟繁術大罵,「你個小婢養的,有種出去,咱們單挑!」

「素質,素質啊!」孟繁術連連搖頭,「咱們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當都跟你一樣是街頭混混呢,動不動就單挑,你打得過我嗎?你想找死,我還嫌髒手呢!」

曾偉早年不學無術,跑去混社會,混了幾年,沒見起色,倒是局子幾近幾出,多虧了自家姐姐嫁了個好門戶,許佑重愛屋及烏,雖然看不上這個小舅子,但總歸看在妻子面子上多加提攜,帶入自家門派,引入法師協會,一路拉拔著當上了常任理事。曾偉自家事自家知,明明白白曉得自己能有今天,全憑姐夫一力幫扶,簡直就把自家姐夫當新爹般對待,讓他往東絕不往西,讓他上牆絕不跳坑。

如今曾偉也算是春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昔日那些所謂的大哥看到他都得老遠陪笑打招呼,曾偉卻是越發忌諱別人提起他當年做混子的經歷,此時孟繁術當著一眾常任理事的面說出來,無疑是大庭廣眾之下揭他瘡疤,雖然這事兒人人都知道,但知道不說和當眾說出來那是兩碼了事兒。

本來曾偉喊著單挑什麼的,不過是為了從氣勢上壓倒孟繁術,此刻卻是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聲發喊,猛得撲向孟繁術。

大樓的部分重要地帶設有法陣,禁止會員在其中使用法術,這間會議室緊挨著魚承世的辦公室,也屬於禁法區域,大家都使不出法術來。

孟繁術平日裡是使慣了法術的,而曾偉雖然如今是法師,但在法術方面其實只是半吊子,真動起手來,哪還記得使法術,掄膀子上來就干。孟繁術見曾偉來得猛惡,下意識地退了半步,捏法印唸咒語,打算施法應對,也不是什麼高深法術,就一個簡單地掌心雷法,呼吸之間就使了出來,當下捏起手印,對著曾偉猛得打過去,便聽啪的一聲脆響,正打在曾偉臉上。曾偉的半邊臉登時紅腫一片,只是孟繁術預料中的雷法卻沒有打出去,本來這一掌心雷就能把曾偉打暈,但沒了雷法不過是個普通巴掌,對於正怒人衝冠的曾偉而言,無異於是火上澆油,嗷地吼了一嗓子,合身撞在正因為雷法失效而微微一愕的孟繁術懷裡,當場把孟繁術撞了四腳朝天,摔了個結結實實,把身後的椅子壓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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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冷叨怒看官的紅包

稍晚還有一更,各位看官可明早看。

第十三章 滑稽劇

這一下摔得可不輕,饒是孟繁術這樣的法師也被摔得十二發暈。

曾偉卻是氣勢如虹,做為一個街頭混混這種撕打爛仗他最在行了,趁勢坐起,騎在孟繁術身上,掄圓了兩個巴掌對著孟繁術猛扇,一邊扇一邊罵:「你個狗/娘養的王八蛋,打人不打臉懂不懂,我讓你打臉,我讓你打臉!」

辟辟啪啪連扇了四五下,周圍眾人才算回過神來,連忙一擁而上,連拖帶扯地把曾偉從孟繁術身上拖下來。

這麼幾下打下來,孟繁術的臉被打得跟豬頭般,腫得都膨膨了,他自當了高級法師以後就再也沒有吃過這麼大虧,更何況在這種場合下,簡直就是丟了大臉,哪肯善罷甘休,翻身起來,對著曾偉猛踹。這孟繁術周圍都是林嶺高的支持者,大家都是一夥的,自然不可能公正拉架,雖然不好趁機下黑手什麼的,但架著曾偉不讓他還手卻還能做到,曾偉被踹得嗷嗷直叫,想要反擊,手腳卻都不聽使喚,只好放了潑皮無賴,扯著嗓子在那吼:「好,打得好,孫子打得爺爺好爽!」

許佑重一看小舅子要吃大虧,哪還坐得住,但見林嶺高一直穩坐釣魚台連個表示都沒有,明顯就是想看自己笑話,也不好親自上陣,趕緊沖身後使了個眼色,身後一眾支持者立刻一擁而上,連喊帶扯,想把曾偉救下來。

兩幫子人平素本就有舊怨,這些日子以來又因為兩方頭領爭位而紛爭不斷,剛開始的時候,還紛紛在那裡喊,「別打了,別打了,冷靜,冷靜,快住手,大家都住手。」拉來扯去就變了,「哎喲,你/媽的,誰打我!我靠,你踹我幹什麼?失手,我看你是故意的。」再扯一陣子,就又變了,「打他,打啊,打這群狗/娘養的,干死他們!」

十好幾口子人就此混戰一處,桌椅粉碎,拳腳揮舞,打得不亦樂乎。

整個會議室亂做一團。

那幫子茅山派的老農長老哪見過這陣勢,嚇得目瞪口呆,也不敢上前,又不敢跑出去,乖乖溜到會議室的角落裡聚成一團,耐心等待諸位常任理事打出個結果來,再繼續開會。

屬於秘書長和理事長的兩幫人,在兩位頭領的帶領下,紛紛閃在一旁看熱鬧,還不時指指點點的,在那裡起哄架秧子。

唯一還能安坐原位的,只有兩位副主席,許佑重和林嶺高,兩人都抱著臂,一言不發地緊瞪著對方,好像兩隻鬥雞,隨時都有可能跳起來對掐。

羅婉嵐早和逄增祥一起護著魚純冰閃到一旁了。

看到亂成一團的會議室,逄增祥搖頭歎道:「真是一群沒出息的傢伙,要是魚總還在的話,誰敢這樣啊!」

魚純冰聽了這話,不由得眼圈一紅,對逄增祥道:「逄大叔,謝謝你!」

逄增祥搖頭苦笑:「大小姐,這謝我可當不起,我還是沒那份擔當啊,你回來的時候,我就應該站出來的,卻總是前怕狼後怕虎下了不這個決心,總不想得罪人啊!我活了這半輩子,天天都與人為善,和氣生財,到頭來卻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啊。大小姐,我得跟你道歉,如果我早出來,或許他們就不會太過份了,倒是讓你受苦了!」

羅婉嵐冷冷地道:「逄理不用自責,你現在能站出來,就已經對我們幫助很大了。這幫人眼睛都綠了,就等著分蛋糕,除非魚總回來,否則誰也壓不下他們。就讓他們鬧吧,我倒要看看他們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魚純冰深吸了口氣,緊緊捏著拳頭,低聲道:「別的我不管,可公司是我爸一生的心血,我絕對不坐允許它落到外人手裡!」

那邊廂,許佑重和林嶺高對視了一會兒,終於有些坐不住了,畢竟這次會議的主持人是他,如果真要這麼一直鬧下去,對他的影響絕對要比對林嶺高的大,或許這就是林嶺高指使人鬧事的目的也說不定。

許佑重不由得心中暗恨,心話說了,好小子,你夠陰的,你等著,下次你主持會議的時候,你看我不照樣畫葫蘆給你來一下,我就不姓許!

心裡發完狠,許佑重猛得站起來,重重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會議桌上,他這一巴掌下去,便聽轟的一聲悶響,諾大的會議桌當場被拍得四分五裂,卻是這一掌用上了內家掌力。國產法師與歐美法師不一樣,都是法武雙修,身體倍棒,個個都是武林高手,許佑重能當上副主席自是高手中的高手,拍裂張桌子不是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這一場巨響效果驚人,正在撕打的眾人紛紛停下來往動靜這邊敲,便是一直穩做釣魚台的林嶺高都被嚇了一跳。

「夠了,看看你們都成什麼樣子!你們春城法師協會的常任理事,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這要是傳出去,讓別人怎麼看我們春城法師協會?難道魚主席走了之後,我們連起碼的紀律都維持不住了嗎!」

許佑重聲色俱厲地道:「現在,所有人都立刻回到原位準備開會,孟繁術,曾偉,你們兩個出去,不要參加此次會議了,等回頭給我和林副主席交一份至歉書,要向全體理事道歉!你們的行為極其過份,影響極其惡劣,現在給我出去!」

看到許佑重發怒,而且眾人緩過神來,也意識到自己這麼做實在有些不妥,又看到秘書長和理事長兩幫人在那邊笑嘻嘻地看熱鬧,哪還有心情繼續打下去,紛紛鬆開手,返回原位。曾偉衝著孟繁術呸了一口,頭也不回地就往門外走,自家姐夫發了話,他自是要支持的,反正這會議他參不參加也沒有影響,倒是回頭選舉代理主席的時候,那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離場的。

曾偉走得乾脆,卻把孟繁術給晾在當場,他是走也不是,不走似乎也不是,左右為難地站在原地,最後只得求救般的看向林嶺西,見林嶺西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這才衝著許佑重冷哼一聲,轉身出門去了。

第十四章 爭爭又奪奪

會議室裡總算是重新安靜下來。

有在外面侯著服務員身份的低級法師進來收拾了下殘局,換好桌椅,方便各位大佬重新開會講數。

這又折騰了足有半個小時,才算收拾利索。

許佑重站在桌前,清咳一聲,又想從頭再說,便想一想也覺得這些廢話委實是沒有任何意義,更何況剛才這麼一折騰,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沒必要再浪費更多的時間,索性也不提了,簡明扼要地說:「好了,現在開會,討論關於魚總留下的股份分配問題,前次會議,我們已經把魚總留下的公司股份成份講得很清楚了,目前需要討論的只有三部分,一是協會股份,二是茅山派股份,三是魚總個人股份。對於協會股份,大家的意見很明確,這是屬於協會的公共財產,而非魚氏私人財產,魚總是以協會主席身份代管,如今魚總既然不在了,那麼這部分股份很自然需要交還給協會處理,對於魚小姐也已經表示了同意。」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旁聽的魚純冰。

魚純冰點了點頭。

協會股份並不是很多,而且明明白白地是協會股份,既然魚承世不在了,她也不可能真就厚著臉皮去繼承這部分股份,所以第一次會議討論這部分股權歸屬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確表態了。

許佑重繼續道:「協會股分歸還協會,這已經是明確無誤了,會上唯一的分歧只有誰或哪個部門代表協會管理這部分股份!當時,在會上最終形成了三個方案,一是由常任理事會管理,日常事務由理事長處置;二是在協會內新成立一個專向辦公室,專門管理這部分股權;三是延續原來的辦法,即主席管理,等到新的主席選出後,將這部分股份依舊交由主席代為管理。」

還是那句話,雖然相對股份較少,在魚純冰眼裡算不得什麼,但拿到魚承世公司的這個龐然大物當中,絕對數量足以嚇倒一片,就目前而言,協會裡還沒有哪個法師的單個身家能夠超過這部分股權價值,如此巨款怎麼可能不讓人眼紅,誰獲得這部分股份的管理權力,就等於是掌握了這筆巨額財富,立馬就是春城術法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這三個方案的最終獲宜者,其實就四個人,一是代表常任理事會利益的理事長,二是代表日常事務部門的秘書長,三是代表主席利益的兩位副主席。

當日在會上,並沒有爭取出個結果來,最終只能留待下次會議表決。

在這段期間裡,幾人都是四下奔走聯絡,爭取選票,以求獲得最符合自家利益的結果。

現在就是這段時間幕後交易的最終成果的展現。

「那麼,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相信在座各位都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麼我們現在就股份管理權歸屬做最終投票。」許佑重左右掃視一眼,在這件事情上,他與林嶺高是天然的盟友,只不過兩人雖然各有一批常任理事當小弟,但在這件事情上涉及到的是理事會與主席的權益之爭,還真難很保證身後的眾人可靠,畢竟他們兩個可沒有魚承世的那份能耐,拉攏這麼多人,也全靠的是利益交換,「現在,同意新成立專向辦公室管理這部分股份的,請舉手!」

按道理,秘書長衛朝陽應該是帶人同意這個方案的,可許佑重說完話之後,居然一個舉手的都沒有,衛朝陽靠在椅子上半瞇著眼睛,似乎在打盹,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

事實上是衛朝陽心知肚明,自己勢單力孤,根本不可能拿到這個管理權,之所以提出這個方案,不過是為了把自己手頭可以掌握的這幾票賣個好價錢出去,早在前幾日的幕後交易中就把自己的立場給賣了。

最關鍵的爭奪。其實還是在理事會與主席之間。

許佑重稍等了片刻,見無人舉手,便道:「此方案無人同意,按規定廢棄,現在,同意延續舊例,由主席代管此部分股份的,請舉手!」說完,他就自己先舉起了手,林嶺高幾乎是在同時一起舉手。

這可是爭奪利益的關鍵時刻,絕不能扭扭捏捏猶豫不決,該出來爭就得出來爭,尤其是在兩人不能確定支持自己的這部分常任理事在這件事情上是否可靠的情況下,搶先表態其實就是要起到一個示範引導的作用,讓那些還在立場猶豫的理事通過他們的表態下定決心同意他們的方案,如果先公佈第三個方案的話這些理事或許就會先舉手了。

有了許佑重和林嶺高的帶頭,那些分別傾向於兩個副主席或是本身傾向於這個方案的理事紛紛舉手。

最後一統計,同意者二十九人,不到半數。

情勢不容樂觀。

許佑重心情有些沉重,可又不得不繼續下去,「同意主席代管方案二十九人,現在,同意由理事會代為管理此部分股份的,請舉手。」

理事長周童先立刻帶頭舉手。

此次春城術法界權力變動,在主席位置上的爭奪上,他基本上是沒有可能了。理事會本身就是為了制約主席權力而存在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理事長兼任主席的,哪怕魚承世如此霸道,也沒有破壞這個架構,那麼他就更不可能了。那麼在此次變動中,他唯一能撈到極大的好處,也就是代管這部分協會股權了。

周童先身後立刻忽啦啦舉起好大一片手來,看起來氣勢相當驚人,跟著四下裡的理事也零零散散地跟進。

許佑重略一統計,卻是鬆了口氣。

竟然也是二十九票!

雖然周童先這邊的人舉手舉得乾脆利落,整齊劃一,但卻後繼乏力,最終同意人數竟然也是二十九人。

兩者均不過半數,有幾位理事根本就沒舉手,那就是棄權的意思,想來是對這三種方案都不滿意,卻又擰不過幾條大腿,乾脆保留意見得了,比如說逄增祥這個執行理事,就一直有那抱膀看熱鬧呢。

二十九票對二十九票,兩種意見打了平手。

周童先臉色登時變得極難看,惡狠狠地瞪著那些支持主席代管方案和棄權的理事,大約是在琢磨著秋後算賬。

許佑重也有些後悔了。

早知如此,就不把曾偉和孟繁術趕出去了,這兩人一個是自己的鐵桿,一個是林嶺西的鐵桿,投票支持自己這邊肯定沒有問題,絕對能獲得多數票。

他這正後悔呢,卻見會議室門一開,曾偉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許佑重臉色不禁一沉。

他剛剛才把人趕出去,這就又跑回來了,也太不把他這個副主席當回事兒了。

這是很嚴肅的臉面問題,哪怕你是我小舅子也不行!

許佑重正待大聲斥責,曾偉卻搶先開了口,「姐夫,不,不是,許主席,來了,回來了!」

這一句話沒頭沒腦地,也不知他在說引起什麼,許佑重怒道:「什麼來了,什麼回來了,我不是讓你出去反省嗎?誰讓你進來的!快……」

許副主席話還沒說完,就見孟繁術也跟著跑了進來,一臉見鬼的表情,扯著嗓子道:「來了,來了!」他這兩嗓子來了,余聲未落,就見兩排西服男跟著推門大踏步闖進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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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還有一章,應該在後半夜了,各位看官可以明早看,下章雍大天師回歸出場。

慶祝一下收藏終於爬到7000了。

感謝真的暫時無名和銀蘭兩位看官的捧場。

第十五章 風雨燕歸來

都是二十到四十之間的精壯漢子。

穿著藏青色西服,白襯衫,黑皮鞋,背上背著長方形箱子。

就這一套打扮,單一個走在外面,把那箱子換個背包,那十有八九是賣保險的,委實是土了一些。

雖說衣著打扮土了些,可這幫漢子的賣相卻是相當打人的。

一水的長髮馬尾不說,一個個目光凌厲,面色冷竣,舉手投足間從裡到外透著股子凶悍味道。

在座的都是有身有地位的人物,但凡能混到他們這個位置,基本的眼力勁都差不了,一看這幫人的味道,就能能猜出來,闖進來的這幫人手上沒有十幾二十條性命,那是絕透不出這種讓他們這些高級法師都望而生畏的凶悍氣質。

這和諧社會下,別管殺的是人還是妖魔鬼怪,一個人手上有十幾二十條性命就很驚人了,突然冒出這麼一幫人來,個個都滿身殺氣滿手血腥,這簡直就是跟這個和諧社會完全格格不入的另類,比妖魔鬼怪都不合常理。

這幫子西服男闖進門來,立刻散佈四周,毫不見外的插入一眾理事當中站定。

如果有見識的就能立刻看出來,這幫子西服男穿插的位置極為恰當,一旦有什麼意思,立刻就可以毫無縫隙地控制整個房間內的所有人。

西服男仍舊源源不絕地湧進來,除了插入人群的,都在門兩側分隊站立,每站定一個,都立刻把背上的長方箱子拿下來拄到身前地面上,兩手按在箱蓋上。

在座各位都是識貨的,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哪是什麼箱子,而是魚承世公司生產的多功能劍匣,那裡面裝的都是傢伙式,這幫子西服男擺出這個架勢來,那是隨時都能從劍匣裡面拔傢伙砍人的。

在場眾人完全都被這幫西服男的氣勢給鎮住了,好一會兒,林嶺高最先回過神來,一扭頭見許佑重仍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由得心下鄙視,當即站出來,義正言辭地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也是你們能亂闖的!趕緊退出去!」

只是林副主席的喝斥完全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西服男們手按劍匣,目不邪禮,站得整整齊齊,壓根就把林副主席的話成了耳旁風。

無視向來就是最大的蔑視,尤其是在這個場合,無異於是響亮耳光打在林副主席臉上,讓林副主席覺得整張臉都變得火辣辣的發熱,由熱到脹,似乎有點發腫,一股股的怒火在胸中湧動著,按捺不住地想往外噴發。

這幫傢伙真是太沒禮貌了,連個徽章都沒別,就敢成群結隊地闖進春城術法界的最高權力機構,還敢如此無禮他這個副主席,簡直就是黑瞎子拍門熊到家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

今天這口氣要是乾嚥下去,他林嶺高以後就不用再在春城術法界混了,直接把主席位置拱手讓給許佑重也就是了。

其實林嶺高還稍有些後悔,後悔不該這麼快就站出來,反正今天的會議主持人是許佑重,他不出頭,下不來台的也是許佑重而不是他林嶺高。

不過,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現在也不是後悔的時候,既然站出來了,那就不能半途而廢,說什麼也要讓這幫有眼不識泰山的傢伙見識見識他林副主席,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今天就要瞧瞧,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倒底是誰說了算。

林嶺高憋足了氣,向著門外大吼:「警衛,警衛,都死光了嗎?」一邊吼,一邊掏出電話撥打,準備叫人上來幫忙。

什麼?林副主席親自動手趕人?搞清楚,咱可是副主席,不到萬不得已,怎麼可以親自動手動腳,不小心傷到怎麼辦?咱可是貴人,身嬌肉貴,自是不能做這種粗活的。

這當口的工夫,已經闖進來足有上百西服男,除了穿插站位的,並行排列的兩隊從門口直排到會議室中間,也虧得這會議室夠大才能裝得下這麼多人,要是換個小點的屋子,大約就要擠成沙丁魚罐頭了。

一直扇動不停地會議室大門稍稍靜止,旋即被人重重推開。

這一回進來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也穿著同樣款式的西服,缺了支胳膊,一邊袖子空蕩蕩地飄著。

中年人只站在門口,沒有往裡走,緩緩環視室內。

如果說剛才這幫西服男的目光凌厲駭人的話,那這個最後進來的中年人的目光簡直就好像刀子般鋒子,不管瞅誰,都好似能用目光直接挖塊肉下來般。

在場的眾法師竟然無人敢與其對視,那中年人目光掃過來,紛紛低頭避讓,便是許佑重、林嶺高、周童先、衛朝陽四人也是不敢抬頭,心中暗自駭然,以前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春城有這樣一個人物,不知是什麼來頭,難道是外省的法師不成?可就算是想過來搶蛋糕分,也未免太赤果果地橫行霸道了,就不怕春城術法界集體反彈?

不管怎麼說,既然進來了,那總得說話吧。

眾人就等著那中年男人自暴身份,表明來意了。

可是獨臂的中年男人並沒有說話,環視一圈後,微微點了點頭,隨後輕輕一拍身後已經合攏的會議室大門。

大門同時向兩側拉開,完全拉開,一人大踏步走進會議室。

不過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戴著副眼鏡,牛仔褲白襯衫,袖子還高高挽起,一臉斯斯文的樣子,看起來好像還在校園裡的大學生,沒什麼逼人的氣質,就那麼雲淡風輕地走進了會議室,好像走進了一間正準備上課的教室般。

在他身後,還跟著好些人,打頭的是最近半年嶄露頭角的龍虎山大師姐艾莉芸,後面跟著的都是地獄殖民公司的一眾高層,劉意、魏榮、韓雅、梅雅萱、張晶晶、言青若、林天昊、於東耀、李瑞流、余博君、教辰曦……整個地獄殖民公司的高層傾巢而出,放下手頭諸多繁雜事務,齊聚此處,好像學生般排著隊魚貫而入。

透過大敞四開的大門向外望去,長長的走廊兩側,排滿了西裝男,扶著劍匣,彷彿釘子般站在那裡,直延到走廊盡頭。

無論會議室裡怎麼鬧騰表決,一直穩穩當當坐著冷眼旁觀的魚純冰,緩緩站起,盯著那個當先而入越走越近的年輕人,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般肆意傾洩而出,嘴唇蠕動著,低聲叫出了那個名字。

「雍博文!」

在這個壓抑煩悶得幾乎令人窒息的六月初夏的上午,在一群餓狼正爬在魚承世的屍身上盡情表演到興頭上的時候,失蹤半年之久的雍博文回來了,就那麼肆意地闖進了進來,如同刺破壓頂烏雲的陽光,帶來了夏日雨後的第一縷明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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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這個出場,俺自己很喜歡,很有BOSS的派頭。

從這一刻起,雍大天師就是需要被刷的BOSS了。

第十六章 權與勢

原本還有些躁動的會議室突然間就安靜了下來。

要說雍博文這個大天師,放到全國協會裡面,十之八九的人是只知其名未見其人,碰了面也不認識的,但放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哪個會不認識,哪個敢不認識。

這個不知被魚承世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扒拉出來的年輕法師,挾著一步登天成為紫徽大天師的勢頭,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便擁有了尋常法師一輩子都難以豈及的財富與權勢。

有些不肯承認現實的,或許還會閉著眼睛蔑視地表示,雍博文啊,不就是那個魚承世捧出來的傀儡嘛,別看他現在這麼風光,可沒了魚承世他狗屁不是,不就是運氣好嘛,要是換了我被魚承世那麼力捧,混得不會比他差!

可現在魚承世不在了,一直躲在這顆大樹底下避雨躲日的雍博文站出來了,他有紫徽大天師的階級,他有全國法師協會常任理事和副理事長的身份,他有地獄殖民公司的財富與武力,往那裡一站,就如同從天而降的巨大山峰般,光是陰影就已經足以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魚承世在,與雍博文有恩義,自家也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兩者的經濟利益又有極深糾葛,穩穩當當地壓著雍博文一頭,雍博文不顯山不露水,也很安份。

可現在魚承世不在了,遍觀整個春城還有誰有那個能耐壓服得住雍博文!

就在這個初夏的上午,魚承世去後的時代,雍博文第一次獨自在春城法師協會的最高會議上露臉,沒有通報,沒有申請,就那麼毫無顧忌地闖了進來,視規矩於無物。

在他前面,有春城法師協會的全體常任理事,有四大執行理事,有代表理事會的理事長,有代表協會各部日常機構的秘書長,有代表整個協會最高權力即將爭奪主席位的兩位副主席,隨隨便便站出來一個,放在春城術法界那都是喊得響叫得起名號響噹噹的大人物,換個人敢這麼闖進來,都不需要四位大佬出面,隨隨便便出來一位都能把人訓個狗血淋頭再趕出去。

可現在,大人物們都很識時務地縮著脖子,乖乖站著——剛剛還是有人坐著的,但等雍博文進來之後,便都不由自主地站起來了,彷彿椅子上突然長出了釘子——注視著大步而行的雍博文,很是敬畏,彷彿進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口刀,鋒利至極的刀子,誰敢伸出脖子都會毫不留情地砍下去。

地獄殖民公司自建立以來,在魚承世有意推動,再加上張晶晶一連串的操作,如同八爪魚般將觸手伸入了春城術法界的各行各業,任意一個叫得出名頭的法師企業都無法避免地跟地獄殖民公司有著這樣那樣的聯繫,或是在開拓城工業園區建了廠房,享受著超低的人力與生產成本,或是與地獄殖民公司簽訂了專向代銷合同,靠著地獄出產的諸多產品大賺特賺,或是以交換股份的方式成為了地獄殖民公司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股東……如果真要選個類比的話,那麼地獄殖民公司就好似一顆聖誕樹,而春城術法界各大小企業都已經變成了聖誕樹上色彩形狀不一的華麗飾物,唯一能夠在地獄殖民公司的強勢下保持獨立地位的,只有魚承世的軍火公司,那同樣是另一樣巨大的聖誕樹,同樣有許許多多的公司掛在這顆樹上。可問題上,在經過動作之後,雍博文還是魚承世軍火公司的大股東。

雍博文不出現也就罷了,大家還可以趁機搞些小動作,既然出現了,誰會那麼不識趣地跑上去觸霉頭?

規矩?那是定給需要遵守的人的!就好像籠子只是用來關合適大小動物的,關兔子的籠子怎麼可能關得住老虎?

許佑重被這種沉悶的氣氛給壓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只覺得口乾舌躁,他看到剛剛氣勢如虹的林嶺高已經萎了,悄沒聲息地縮回到人群後面,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副主席的身份,他還看到秘書長衛朝陽、理事長周童先臉上都端著笑,似乎打算迎上去寒暄一下,其實他也很想站出去,表示一下歡迎什麼的,可問題是他不能!因為今天的會議是他許佑重主持的,所有發生的事情最後都將歸結到他的身上!

雍博文這樣肆無忌憚地闖進來,完全破壞了規矩,將常任理事會議的神聖地位一腳踩到了泥地裡,如果任由他這樣來去自如,那麼今天過後,事情傳開了,人們或許會嘲笑在場諸人,但最終所有責任歸根結底還會落到他這個會議主持人身上,他這個副主席就會淪為雍博文巨大陰影下的可笑陪襯!還有什麼資格與臉面去競爭主席位置!

人活一張臉啊!

被打了臉,總歸不能硬挺挨著不說,還要再湊個笑臉上去說打得好吧!

許佑重終究還是在乎自己這張臉面,站了出來。

他本想擋住雍博文的去路,他已經在心裡組織好了一番義正言辭的訓斥,要當面力斥,哪怕不能阻止雍博文,也要表現出他的立場與決心。

可惜的是,他只上前了兩步,就被從門口一直到魚純冰身前排成兩排的馬尾西服男給攔住了。

兩個馬尾西服男在許佑重想要越過警戒線的那一刻,同時各伸一手擋住了許佑重的去路,另一隻手卻放在了悄然翻開的劍匣蓋裡,握住了冒頭的武器握柄。

森冷的目光落到許佑重身上,他便不由得背上冒出一層冷汗。

那目光中飽含殺氣,讓許佑重相信如果他再輕舉妄動的話,對方真的會毫不留情地殺掉他。

當然了,許佑重怎麼說也是一高級法師,身手了得,不然也當上不副主席,這兩個馬尾西服男能不能殺得掉他還得另說,但那種顯示了決心的殺氣卻讓許佑重沒有任何膽量輕舉妄動,只能像委屈的小媳婦一樣說:「我是春城法師協會副主席許佑重,放我過去!」聲音還不敢太大,生怕引起什麼誤會。

兩個馬尾西服男面無表情,好像沒有聽到許佑重的話,絲毫沒有放他過去的意思。

眼看著雍博文已經大步過去,許佑重急了,只得扯著嗓子大喊:「雍博文,這裡是常任理事會議,非本地協會常任理事及預先邀請人員不得出席,你這樣闖進來,不合規矩,我要向總會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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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opppul看官的紅包

俺努力碼,爭取再碼一章,各位看官可以明早再看。

第十七章 一言而決

喊完之後,許佑重更覺得委屈了。

尼瑪的,老子是春城法師協會副主席,響噹噹的大人物,是有可能競爭主席位置的人物,應該是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放個屁都得崩出半天動靜的角色啊!怎麼就變成了在路邊撒潑告狀的小媳婦啊!

可是除了向總會告狀,許佑重真就拿不出任何辦法來對付雍博文了,比階級沒人高,比錢沒人多,比勢沒人大,除了一個副主席的名頭,在雍博文面前,他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來,可雍博文卻根本就不屌他這個唯一能拿出來的副主席名頭!

但說到向總會告狀的問題,許佑重雖然這樣喊了,卻未見豈真敢這樣幹!

春城法師協會在魚承世當權的年頭裡,可向來是不把總會放在眼裡的,有事情的話還得總會方面低聲下氣跟他們商量才行,難道魚承世一不在了,他們這份驕傲便再也維持不住,連本地事務都處理不了,還得指望總會施壓協調嗎?

許佑重委屈啊,猶豫啊,正琢磨著是不是也乖乖退回到人群裡面呢,就見面前人影一晃,隊伍中的言青若站到了他的面前。

言青若面無表情地道:「許副主席,雍博文法師是總會常任理事及副理事長,根據協會規定,有資格旁聽監督地方一切理事會議,按照正常流程,在地方召開常任理事會議及全體理事會議之前,應向當地總會理事遞送會議相關資料,以方便總會理事選擇是否參加會議,可是在最近半年裡,雍博文法師沒有收到任何一次春城本地理事會議的通知,包括此次會議,雍博文法師對此次會議的合法性與合理性表示懷疑,對此請許副主席給予解釋!」

你妹的,你雍博文失蹤半年了,這事兒誰不知道,給失蹤的人發通知,這是搞笑呢,還是搞笑呢,還是搞笑呢!

許佑重在心中如此咆哮,可他也就只敢在心裡這麼喊喊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僅僅是雍博文的秘書,還是葉靜波的寶貝女兒,江南水音宮的大小姐,放到江浙兩省那就是公主一般的存在,葉靜波護短是出了名的,許佑重自問是惹不起葉靜波的,哪敢對她女兒大喊大叫,那純粹是活得不耐煩了。

更何況,不提遠在天邊的葉靜波的威脅,近在咫尺同樣有威脅,林天昊幾乎是同時停步,就站在言青若身後。

這位可不僅是殖民公司研究所的總負責人,海龜的法術研究大拿,還是西北霸王門的少門主,自己打架工夫一流不說,還有個霸道的老爹和無數打架了得的同門,最關鍵的是,這位是言青若的男朋友!

許佑重最終只能吶吶地回答道:「這個,這個,相關事情,是由理事會負責,跟我沒有關係,我就是主持會議,會務方面的具體細節並不清楚……」低聲下氣,彷彿做錯了事在老闆面前推脫責任的小職員。

「這件事情,我們會向理事會方面發出質詢,如果許副主席瞭解什麼情況的話,可以提前對我們解釋!這是我的辦公電話!」言青若掏出名片遞過去,許佑重趕緊接過來,不自覺得用了雙手,接到手才覺得自己這表現實在是太丟臉了。

不過,現在沒有人在意他的丟臉。

雍博文已經走到了魚純冰面前。

魚純冰緊咬著嘴唇,流著淚,看著雍博文,一言不發。

雍博文拉住魚純冰的手,站在身後的艾莉芸神色微動,卻沒有說什麼。

魚純冰由著雍博文拉著,只是不停流淚,不說話,不動作。

「謝謝!」雍博文點頭向逄增祥致意。

只有兩個人站在魚純冰身後,羅婉嵐那是什麼都不用說的,憑她和魚承世的關係,如果不這樣做才真叫奇怪,而逄增祥只是個外人,能夠做出這樣的選擇,那就很不一般了。

聽到這兩個字,逄增祥一直緊繃的心情終於放鬆下來,他那難得衝動一把的決定必將因這兩個字而帶來豐厚的回報,他慚愧地笑了笑,「沒幫上什麼忙!」

「羅姐,我讓劉大哥幫忙選了日子,為魚叔下葬,具體細節還得你拿主意。」雍博文轉而對羅婉嵐道,「時間緊了些,盡量安排吧,總不能讓魚叔等得太久。」

一直以來,雍博文對魚承世的稱呼都是魚主席,有時也叫魚總,從來沒有叫過魚叔。

劉意站出來道:「羅……小姐,我已經算過了,明天日子正合適,基本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完了,就是細節的地方還得勞你把關……」

羅婉嵐眼圈有些發紅,卻終究還是控制住了情緒,點頭道:「沒問題,有我呢,師兄已經等得太久了!」

幾個人在這裡旁若無人的說話,那邊廂一幫子茅山派老頭坐不住了。

正是因為他們攪鬧,才讓魚承世至今無法下葬,這也是他們用以爭奪股份的一個抓手,現在雍博文一出來,理都不理他們這些茅山派長輩,直接就把葬禮給安排了,簡直太目中無人了,這是赤果果干涉他派內部事務啊!

雖然被雍博文的氣勢給鎮住了,但利字當頭,兔子都敢咬狐狸,帶頭的一位長老戰戰兢兢地舉手道:「魚師侄的葬禮,有俺們安排呢,這是俺們茅山派的事情,不敢牢煩……」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連自己都聽不到了,原因無它,那個目光好似刀子的獨臂中年人正惡狠狠地盯著他,刀子般的目光越來越鋒利,足以嚇煞一切牛鬼/蛇神了。

潘漢易那是真正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狠角色,鏖戰外域不知殺過多少妖魔鬼怪,滿身煞氣,又豈是一個務了一輩子農的老頭所能對扛得了的,再掛著茅山派長老的頭銜,也改變不了他大半輩子種地過活的事實。

可憐的長老覺得再這麼被瞪下去,心臟病都快要發作了,琢磨著是不是往人堆裡扎扎,消減一下存在感,至於魚承世的葬禮問題,既然人家那麼熱心的幫忙想管,那就讓人家管吧,也是一片好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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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股權問題

不過沒等這位長老把這點心思付諸行動,眼見人影一閃,從雍博文身後的隊列裡閃出一人。

是個娃娃臉的小姑娘,二十出頭的樣子,一笑兩酒窩,好像個甜娃娃。

小姑娘向著長老一笑,先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博文集團張晶晶!」

張晶晶這個名字在春城術法界也算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了。

雍博文一連串裡外坑遍的股權與金融操作的操盤手,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至今為止連個法師名份都沒有小姑娘。

不過長老剛從茅山趕來,不曉得張晶晶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涵意,更不知道這小姑娘的厲害,只是見她是從雍博文背後隊列裡出來的,出於安全考慮,還是把態度保持的很謙卑,「你好,你好,有啥事兒嗎?」

「你怎麼稱呼?」

張晶晶眨了眨眼睛,顯得很隨意的樣子。

長老只好自我介紹:「俺叫葛承志,茅山派長老。」

「哦,葛長老!」張晶晶一副恍然地樣子,跟葛承志握了握手,「是這樣的,關於茅山派在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中的股權問題,我有些事情要說,您可以代表茅山派做主嗎?」

葛承志微微一愣。

他自然是不可能代表茅山派的。他要是有那個資格本事的話,茅山派也不會一下來這麼多長老了,大家都只能代表自己,合起來算是勉強能代表茅山派立場。

茅山派自打重新整合後,這麼多年就沒有掌門,主要還是因為有魚承世壓著,無論誰坐掌門,頭上都天然存在一個太上皇,自是不爽的,這種掌門做來也沒有滋味,再者說了,誰也猜不到魚承世是怎麼樣的,萬一魚總自己想當掌門,眼下只是顧做謙虛呢?別管誰,坐上掌門位置了,萬一魚總突然說他想做了,你是讓位啊,還是不讓位啊?主動讓位吧,未免太掉價了,不主動讓位吧,十成十會被趕下台,也不見得是什麼榮光的事情。當然了這讓不讓位都是小事兒,關鍵問題是萬一讓魚總心裡不舒服,那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如今魚承世一死,這茅山派掌門位置突然就從無人問津變成了搶手貨,但凡自覺得有些資格的,都想爭上一爭。這一爭就是半年,爭不出個結果來,到現在茅山派也沒個掌門,碰上往回討要股權的事情,那就只能長老們一起上組個代表團了。

葛承志倒很想做那個能代表茅山派的人,但他要是敢這麼一吱聲,立馬就能被後面那群虎視眈眈的長老給吃了,只好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只代表我個人,我們大家代表的是茅山派,小張姑娘有什麼話要說,就說好了,我們大家都聽著呢,都聽著呢。」

「哦,是這樣的。」張晶晶對於誰能代表茅山派這件事情並不是很在意,既然葛承志如此說,便轉而面向那一群老頭道,「魚總既然不幸離世,那麼由他代為管理的茅山派股份自然是要交還給茅山派的,但這裡面有個問題,交還給茅山派以後,由誰管理呢?你們總歸得拿出個方案來吧。茅山派的股份不在少數,統一交還後,將在公司董事會中佔一個席位,是要參與公司決策方針的,總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往回一交就拉倒吧。至少做正式交接的時候,得由管理者簽字才行吧。這個股份是不是按照其它門派通例,交由掌門代管呢?那你們是不是得先選個掌門出來,掌門選出之前的這段時間,股權就由公司董事會代為管理?」

茅山派一眾長老面面相覷。

要說按照其它門派通例,由掌門代管門派股權,其實是無論從哪個方面都能說得通的,掌門做為一派代表,大事小情都得管著,更何況門派投資的股權。掌門代為管理,股權所得收益自也是收歸門派公有,而不是歸掌門個人所有。當然了,這只是一種理想狀態,現實狀態是,不少門派的股權被掌門管來管去,最後都變成了掌門自家的財產。

還有另一個問題是,茅山派這部分股權最開始就不是掌門代管的,而是魚承世代管的。

公司都是魚承世創立的,大頭的錢也都是魚承世賺去,魚大主席自不會在剋扣這點股權分紅,而且既然沒有掌門,也不可能交給掌門統一管理,所以每年分紅,魚承世都是把這部分收益交給長老會,每個長老都能分一部分,是自己留用,還是給自家弟子,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相當於平分給了整個茅山派,至於重建費用什麼的,向來都是財大氣粗的魚大主席自己掏腰包的。

先前諸長老都合計著想要趁機把這部分價值不菲的股權拿回到自己手裡,卻沒有考慮,或者是暫時忽略了張晶晶所提出的問題。

現在問題擺在了面前,諸位長老可就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本來自己是能每年都收錢的,如果真要像張晶晶說的那樣的話,歸了掌門管,不光自家再別想拿到這部分錢,以後門派大約也別想拿到了,別管日後誰當掌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方設法把這只能下金蛋的母雞抱回自己家窩裡去。

真要這樣的話,那大傢伙跑來爭爭搶搶的,都成了為他人做嫁衣,自己撈不到半點好處,難道是想做新時代的活雷峰嗎?

短暫的沉默之後,長老們紛紛搖頭,齊吵亂嚷地道:「不成,現在還沒有掌門呢,等選出掌門還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們可是要求現在就拿回股份的,這是我們茅山派的財產,交給外人管那怎麼能成!」

「這樣啊……」張晶晶弄清了長老們的態度後,立刻道:「既然各位長老都不同意採取掌門代為管理的方式,又急於拿回茅山派的股權,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來解決了!」

「什麼辦法?」葛承志仗著離著張晶晶最近,趕緊追問一句。

張晶晶笑嘻嘻地提出了新的方案:「很簡單的辦法嘛,那就是各位長老均攤股權,每人拿一份,把茅山派的整體股份,轉為諸位長老的個人股份,不就解決問題了?反正諸位合起來也是代表茅山派,那把股權分攤到諸位頭上,還不是一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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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應該還能有一更,各位看官可以明早看。

感謝極品小熊貓、咖啡老虎貓和銀蘭的捧場

感謝依雲幻風的紅包。

第十九章 裡拐外拐都是拐

茅山派的長老們種了一輩子,對資本操作一竅不通,自然不會明白MBO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見識少不代表他們不聰明,這種變公為私的事情,但凡有點小算計的角色都是再喜歡不過的了。

聽完張晶晶的這個方案,長老們迅速在心中盤算計較一翻後,得出類似結論。

茅山派現在需要收回股權,可是沒有一個統一的代表來進行這件事情,如果一意孤行非要搞什麼掌門人代理的話,等選出掌門人,指不定事情又起了什麼變化,夜長夢多這個詞可不是隨便說說的,還是趁著機會把股份拿到手裡才是正經的,既然這樣,那唯一的選擇就是在場的諸位長老每人拿一份了了,反正大家都是茅山派的人,又是茅山派的長老,他們拿了,不就等於是茅山派拿嗎?既保證了茅山派的股權不外流,又確保了在場眾人的利益不受損,簡直就是兩全齊美的好辦法!

哎呀,這個小姑娘簡直是太貼心了,怎麼就能想得出這麼好的辦法呢?

最妙的是,先前法師協會這幫子不地道的法師一直拿各種借口搪塞,就是不肯把股份交出來,現在好了,不光能拿回股份,還能直接分股到家。

要不說人家雍博文年紀輕輕的就能當大天師呢,這辦事兒就是爽利上道,太讚了,不得不讚!

諸位長老很想向雍博文表達一下感激之情,不過看雍大天師沒有答理他們的意思,也就不上去自討沒趣了,只是紛紛上前,圍住張晶晶,七嘴八舌地問:「那俺們啥時候能拿到股份啊?你說話可算數?咱們現在就把這事兒辦了吧。」一個個猴急猴急的,簡直恨不得立刻把股權拿到手裡。

張晶晶虛按了按雙手,道:「各位長老,不要急,我還有條件沒說呢。你們靜一下。」

長老們一聽還有條件,都趕緊住嘴豎著耳朵仔細聽著。

「這第一條,股權原屬茅山派公共財產,與歸到個人頭上是兩碼事兒的,所以諸位要私人持股,需要拿出足夠的資金進行贖買!」

「沒問題,沒問題!」長老們紛紛點頭。

現在茅山派就他們這些人說了算,就算真金白銀拿出錢來買股權又怎麼樣?交到茅山派的錢還不是由他們用,左兜挪右兜的事情,還不簡單。

可是張晶晶卻又道:「不過鑒於茅山派現在沒有掌門,管理比較混亂,如果單純的把錢交到茅山派,很有可能會導致茅山派公共財產流失。」

「哪能呢,保證不會流失,我們這麼多人看著呢,誰不交都不行!」

「就是嘛,當我們這麼多人不存在,還流失?再說了,這是我們茅山派內部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長老們對張晶晶鹹吃蘿蔔淡操心的行為表示不滿,卻也不敢太過分,生怕惹惱了這小姑娘或是她背後的雍博文,再給交到法師協會這邊拖起來,拖個天長日久,拖個夜長夢多,那可就不美了。

張晶晶根本就不理會長老們的插話,繼續道:「所以,我們需要一個確定的方案和渠道來保證茅山派的公共利益在股權轉移中不受損失。恰好呢,我們之前在承世公司的清賬中,發現一些與茅山派相關的賬務。嗯,細節我就不說了,諸位有興趣的話,過後可以去核查。這部分賬務支出,主要是涉及到茅山派山門重建等一應支出,項目均是借貸款,也就是說,這部分錢是魚總借給茅山派使用的,現在差不多也到了償還期了。不過,我估計茅山派現在沒有能力償還這麼大數額的借款,所以呢,經過公司討論,正好可以借這個股權私人化的契機來解決這個問題,諸位交付的股權贖買款可以直接用於償還這部分貸款,正好是兩全齊美!」

聽完張晶晶這番話,長老們都是滿臉愕然,半晌才吶吶地道:「怎麼重建山門的錢是借的嗎?這不是魚師弟報孝山門的嗎?沒聽魚師弟說過這碼子事兒啊?怎麼給門派重建山門的錢還要往回要啊!」一個個都表示很難接受。

張晶晶臉色便冷了下去,淡淡道:「如果各位長老覺得這個方案難以接受的話,那就當我沒說好了,各位可以繼續在這裡討論協商!」

白癡都能聽明白,她的意思可不是償還貸款的方案,而是整個股權私人化的方案。

長老們你眼望我眼,最終還是私慾佔了上風。

還就還吧,不就是掏錢出來嘛,那股權可是會生金蛋的母雞,買回去幾年就能回來了,這個賬大家還是能算得來的。

於是長老們紛紛點頭道:「中,中,就這麼辦吧,沒問題,我們同意!」

張晶晶臉色這才和緩下來,又道:「第二條,各位拿到的股權,公司其它股東有優先購買權,這個優先購買權依申購股東所佔股份比重依次順延。請各位注意,承世公司並不是公司上市的公司,所以非公司股東的外人無權購買公司股權!這些內容都會寫在合約當中。」

這條要求很簡單,說穿了就是只有公司股東才能夠收購他們手中的股權,而且這個優先級是股份越多越優先。而承世公司目前的前兩位股東是,第一魚純冰,第二雍博文。

茅山派的長老們卻覺得這條要求沒什麼,誰拿到這股權都要當傳家寶留下去的,只要公司不倒,兒孫輩靠著股權就可以衣食無憂了,誰傻得去賣掉?

見諸位長老爽快地答應了第二條要求,張晶晶重新恢復了笑臉,道:「那麼,各位長老可以回去準備資金了,只要資金準備充足,隨時可以聯繫我,我會協助各位辦理相關程序,以確保各位可以在第一時間拿到屬於你們的股權!各位請放心,我說的這些,都是經過公司主要大股東以及茅山派股權原代理人魚總的繼承人魚純冰小姐確認過的,絕對有效,現在唯一影響各位拿回股權的,只有你們自己準備資金的速度了!」

第二十章 快刀斬亂麻

當張晶晶成功地將本屬於茅山派的股權賣還給茅山派的諸位長老,還留下了將來用他們拿出來的錢中的一部分將這部分股權再買回來的伏筆,並且讓諸位茅山派長老很是滿意的時候,韓雅和梅雅萱分別找上了理事長周童先和秘書長衛朝陽。

原本這二位大佬在雍博文剛剛進來的時候,還堆起笑容,想上前打個招呼,刷下存在感什麼的,但在看到兩位副主席吃鱉,尤其是許佑重被言青若質問得連話都不敢說之後,二位大佬立刻識趣地放棄了打招呼的想法,而是盡量把自己藏進了人堆裡,只希望雍博文不會找上自己。

這場面,這架勢,要是再看不出苗頭來,那這二位也沒有可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並且在魚承世的巨大壓力下穩穩當當地把位置坐下來。

很顯然,雍博文已經回來有一段時間了,他不僅掌握了春城目前的局勢,而且已經拿出了全盤的應對辦法,今天突然露面,闖進會議室,就是要給所有人一個下馬威,打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該死,早在前些日子博文集團那些高層經理突然匯聚地獄就應該猜到些苗頭才對,只恨地獄方面封鎖消息封鎖得太嚴,居然一點信息都沒有洩露出來。

或許,不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露出來。

要不然,向來沒什麼立場的逄增祥怎麼突然就逆流而動,跑去明目張膽地支持魚純冰?

他要不是事先得到了內部消息,怎麼可能做出這種與往日習慣大相逕庭的決定!

真是滑到家的老賊頭!

周童先和衛朝陽不約而同地暗暗腹誹著逄增祥,卻全不管自己之所以落得眼前這個進退不得的局面,完全是自己做出選擇所致的,只覺得逄增祥太能投機,而且太不地道,有這麼重大消息,也不說跟大伙通報一下,反而吃獨食,只要看顧西江和祈萌萌兩人就知道了,逄增祥連這兩位老友都沒告訴,完完全是在坑兩個人呢。

在這種場合下被雍博文盯上顯然不是什麼好事情。

但世上的事總是那麼與願相反。

理事長和秘書長兩位大人實在是太搶眼了,哪怕是把自己藏在人群裡,卻也像黑暗中的螢火蟲般醒目。

梅雅萱搶先發現了自己的目標,向著人群中的周童先招了招手,「周理事長,請過來一下。」

周童先儘管百般不情願,卻也只能苦著臉從人群裡走出來,來到這個年紀還不及他三分之一的小姑娘面前,而且還不敢有私毫的輕忽。

眼前這個背後飄著個厲鬼的小姑娘有兩個眾所周知的身份,一個是雍博文直屬陰陽兵,從這個身份可以確定其對雍博文勿庸置疑的忠誠,另一個是博文集團屬下名為地獄火的僱傭兵公司總經理。這是個名為公司,卻擁有百萬異類武裝力量的軍事集團,成功地完成了一層地獄的殖民攻略,掃平所有的抵抗勢力,有力的保證了母公司殖民開發的順利進行。在最近半年的時間裡,該公司更因承接各種傭兵任務而聲名雀起,其強大的戰鬥力即使比起各國精銳的法師部分與不遑多讓。

如今雍博文麾下眾多經理級人物中,最著名和最強力的兩人,一個是完成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股權資本操作,坑遍天下的張晶晶,另一個就是掌握強大武裝力量,勇於也敢於為雍博文掃平一切障礙的梅雅萱。

財富與武力,兩個嬌嫩嫩的年輕女孩兒代表了這世間最通行的兩大力量,這要放在歐美大抵要被貫上某某天使或某某魔女之類的名頭外號了。

「小梅經理,你有什麼事情嗎?」

周童先很希望自己能表現得不卑不亢,但一說話就不自覺地稍稍彎下些腰,臉上也帶起了微有些諂媚的笑容。

剛剛言青若對許佑重說的那些話,周童先可是已經聽到了,心裡盤算著莫不是這就要發難了,不由得一陣不安,這件事情說起來,雖然從做法上他沒有什麼不對,畢竟雍博文失蹤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誰也不可能花費工夫浪費時間給一個失蹤的人做什麼報送,那純粹是搞笑呢。可從法理上來講,他這個做法還真就如言青若般有著極大的不妥,畢竟失蹤雍博文失蹤這件事情只是私流傳的消息,從來沒有任何官方渠道對此進行證實,就算這是真事兒,可沒有官方正式承認,也就不能拿到檯面上當理由,這本身就會被人垢病。可如果沒了這個理由,那周童先的做法也就如言青若所說的那樣極大不妥了,至少這些次會議在程序上就先天具有了非法性質。更別提開的這些會所要做的事情是相當不地道了。

周童先心下忐忑地準備迎接梅雅萱的質問。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梅雅萱所要說的事情卻跟這些沒有關係。

「周理事長,我謹代表雍博文法師對所謂常任理事會討論並決定關於協會在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的股份代管權歸屬問題的合理性提出質疑!眾所周知,這部分股權是協會所有,而非理事會所有,理事會按協會規定僅對協會各部門具有監督質詢的權利,而無權直接行使各部門權力!照此,關於這部分股份的代管問題,理事會可以提出建議,可以對最終歸屬提出質詢,但沒有任何理由開會討論決定代管權的歸屬!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有開會討論的必要,也不應該僅僅限於常任理事,而應該是全體理事都有資格參與才對!對此,雍博文法師懷疑,有些人想要藉機擄取不屬於他們的利益與權力,破壞法師協會既有規則!周理事長,請你解釋一下,理事會方面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才會在明知違犯規定的情況下,屢次非法召集常任理事會,討論並決定不應該屬於理事會權力範圍內的事務!」

梅雅萱微微昂著頭,語氣咄咄逼人,雖然比周童先矮了一頭,但氣勢卻彷彿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位春城法師協會理事會的理事長大人。

理事長大人的額頭正不停流下汗水。

第二十一章 強勢碾壓

總會理事會的理事在地方上擁有監督地方理事會及地方協會相關事務的權限。

雍博文做為全國總會理事會副理事長及常任理事在這方面對地方理事會提出質詢是再正當不過的權力。雖然這位副理事長在總會上都沒有露過面,而且拿到這個位置之前,還因為過於無禮而把總會一眾大佬集體氣翻,但副理事長就是副理事長。

當然了,如果只是光有這個名頭的話,做為春城本城實力派人物的周童先倒也不至於這般緊張,關鍵是頂著這個名頭的雍博文的實力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強無可強,暫時再沒有比他更強的地方實力派了。

有法理正義,有正規身份,有絕對實力,三重合一的雍博文絕對有資格在春城術法界掀起一場風暴,而聽了這一連串毫不客氣質問的周童先懷疑自己很有可能將成為這場風暴的起點和第一個目標。

擺出這麼大的罪名來,想來不會只是想問問,而是打算把他這個理事長直接搞下台啊!

這段時間以來,周童先沒少在幕後奔走。他對主席位置沒有什麼想法,也不可能有什麼相法,主意主要就打在了魚承世身後留下的那些公司股份上。他打的算盤很好,屬於協會的那部分股份說什麼也要由理事會拿下代管,茅山派的那部分股分雖然可以承諾還給茅山派,讓他們拿到股權憑證,但管理權還是要留在協會,既然協會自己的股權都是由理事會代管的,那麼茅山派這部分股權的代管自然也是要歸理事會的,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周童先的胃口並沒有因此而滿足,如果這兩步能實現的話,那麼下一步他的打算是爭取由協會代管魚純冰應該繼承的那部分股權,魚純冰年紀還小,現在還應該專心讀書,沒有精力也沒有那個能力管理這麼龐大一筆財富,暫時由協會代管,定期給她發放足夠她揮霍的生活費也就可以了,這也是對魚主席負責,以免她小小年紀突然掌管這麼一大筆財富再因此走上邪路。

而剛剛的會議上,周理事長的第一步計劃眼看就要實現了,如果沒有雍博文闖進來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拿到了協會這部分股權的代管權,現在應該正在對茅山派那部分股權下手才對,可現在他的美好打算以及前期做的種種努力,都成了他的罪證。

雍博文突然對他擺出這麼一副毫不留情的架勢,顯然是掌握了他前期做的那些事情,這是對他野心的懲罰。

果然梅雅萱沒有給周童先任何反應的機會,繼續道:「或許周理事長還需要點時間來整理思路,你可以慢慢想。我代表雍博文法師正式通知你,鑒於你的所作所為,雍博文法師懷疑你是否有資格繼續擔任春城法師協會理事會理事長一職,他將於近期發起春城法師協會全體理事大會,討論近期相關事件以及你本人的職位問題!」

「你們,你們不可以這樣!」周童先完全被打蒙了,只能下意識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卻完全沒有任何應對的辦法,至少現在他完全沒有辦法反駁梅雅萱說的這些話。或許他唯一的機會只有在必將召開的全體理事大會上了,但雍博文真會給他這個機會嗎?

不管怎麼說,周童先畢竟還只是有可能在即將召開的全體理事大會上被踢下台,而比較起來,衛朝陽就顯得更慘些了。

韓雅找了衛朝陽,比起梅雅萱伸手招人過來的囂張行為,韓雅還是保存一分禮貌,至少沒有大呼小叫招呼衛朝陽到她面前,而是走了過去,直接道:「衛秘書長你好,我叫韓雅!」

相對於言青若、張晶晶、梅雅萱而言,韓雅似乎弱了一些,既沒有足夠強悍的老媽和男朋友當靠山,也沒有在任何軍事或是資本操作中顯露過身手,從階級上而言,也僅僅是個法師學徒,放在協會裡那是個連工作都不管的小角色。

自打加入公司以後,韓雅不是在忙於公司工作,就是忙於開拓城管理事務,相對來說名聲似乎不顯,但實際上,她在春城法師協會的高層中的名聲卻不比前三者差多少,原因只有一個,她是雍博文明確公開的,唯一一個在協會註冊的弟子!

雍大天師的唯一弟子,這一個身份就足夠牛B閃亮的了。

看到韓雅明確朝自己過來,衛朝陽離著老遠就站起來,聽韓雅一問,立刻主動伸出手,想要跟韓雅握手,「是,我是衛朝陽,你好……」

可是韓雅卻壓根沒有同他握手的打算,連手都沒抬,就任由衛朝陽那麼尷尬地抬著手,舉也不是,放也不是。

「衛秘書長,我師傅有幾句話要我轉告你。」韓雅輕聲道,「你能夠當上秘書長,是魚主席一手提拔起來的,但在魚主席過世後,你的表現很令人失望!」

沒有什麼具體的責難,甚到連個重話都沒有,但衛朝陽的臉色卻剎時變成了死灰色,他蠕動著嘴唇,似乎想要辯解,但最終卻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只化為一聲歎息。

秘書長一職負責協助主席協調協會各部、中心、辦公室等部門的工作,相較於擺設和替補性質的副主席,秘書長一職責任更加重大,往往非主席親信不能勝任,而衛朝陽能當上秘書長,本身並沒有什麼根基,全靠魚承世的賞識和提拔,往日裡也向來是以魚承世親信自居的。

但也就是這個以親信自居的衛秘書長,在魚承世死後,既沒有堅定地站到魚純冰的一方,支持魚純冰取得應有的利益,也沒有行動起來捍衛協會部門代管協會股權,反而是以貌似公正的立場站到了魚純冰的對面,積極協助甚至親自動手搶奪魚承世遺留下來的財產,就在剛剛的會上,他投票贊同了理事會代管理協會股權,只因為他已經與周童先在幕後達成了瓜分交易。

而現在,雍博文這一句話很清楚地表達出了對衛朝陽的不滿!這對沒有根基任憑魚承世關係才能上位的衛朝陽的打擊絕對是致命的。他這個秘書長大約是不可能再幹得下去了。

第二十二章 誰言山中無老虎

衛朝陽臉色慘白。

雖然名義上他這個秘書長可以與理事長和兩個副主席分庭抗禮,但實際上還得看各自實力。他也知道自己根基淺,能當上這個秘書長全憑了魚承世的拉扯,所以魚承世一死,他第一時間就考慮到了改換門庭。

衛朝陽自覺得沒有對不起魚承世的地方。

沒錯,魚主席是對我衛朝陽不錯,嘗識我,提拔我,可是我衛朝陽自認也對得起這份嘗試和提拔,在魚主席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公司業務和合縱北方術法界的情況下,是我衛朝陽負擔起了協會的日常工作,確保整個春城,不,應該是整個吉省法師協會的正常運轉。

如今魚主席死了,我也不可能跟他一起去死,總歸還得混下去吧,另找個靠山有什麼問題?

所以在周童先找上他之後,衛朝陽都沒怎麼猶豫就投向了理事長大人的懷抱。

魚承世一死,春城法師協會有資格爭奪他留下的權力真空的,也就那麼三個人,他以往跟魚承世跟得太緊,把兩位副主席得罪得不輕,唯有跟周童先沒有任何直接衝突,不投向周童先投向誰?真要等兩個副主席角逐出結果來,無論誰上位,第一個開刀的對象都將是他這個前主席的親信,掌握整個協會中樞運作的秘書長。現在不找好後路,難道坐等塵埃落定後的死路不成?

可現在,塵埃尚未落定,他卻提前走上了死路。

這該死的雍博文!

不過是魚承世捧起來裝門面的小丑!

他有什麼資格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他又有什麼膽量敢跟自己說這樣的話!

什麼叫令人失望!

難道魚承世死了,他就不能為自己考慮一下,非得跟著一個死人一條道走到黑不成?

衛朝陽委屈,又有些憤怒,卻完全忽略了雍博文所說的他的表現令人失望的真正原因。

你要是單純的另尋出路,另找靠山,也無所謂,可你不應該為了自己的出路直接出賣了魚承世的身後利益,夥同他人欺凌魚承世留下的孤女!

現在衛朝陽沒有想到這些,或許他內心深處想到了卻不願意承認,一旦承認了,那他也就沒有任何理由憤怒委屈了,而他即將因為雍博文的這句話而失去多年來努力奮鬥的一切,怎麼可以不憤怒不委屈!

衛秘書緊握著拳頭,在最緊要的關頭,表現出了令理事長和副主席汗顏的勇氣與堅定,他昂著頭,直視著韓雅,抗聲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協會利益,絕無尋私,我問心無愧!」給自己起了個激昂與正義的開頭之後,衛朝陽打算好好講一講自己的苦心與為難,好好講一講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何種樣的正確,先給自己塑造一個偉光正的形象再說。

可惜的是,韓雅卻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微微一笑,輕聲道:「公道自在人心!最起碼,你應該積極爭取魚總順利下葬!」轉身即走。衛朝陽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全都憋在了嘴裡,一句也沒能說出來。他很不甘心,緊追兩步,想攔住韓雅,把話說完,可是兩個馬尾西裝男從旁閃過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衛朝陽怒火沖頂,直想罵人,可是看著那兩個馬尾西裝男森冷的目光,便好似被當頭澆了盆冷水般,從頭頂涼到腳底板,什麼怒火都沒有了。

整個過程,藏在人堆裡的顧西江和祈萌萌全都看在眼裡。

做為執行理事,算得上是副主席、理事長和秘書長以下順位的最有實權的角色,又跟雍博文公司的關係密切,兩人都做好了被找上的準備。

說是做好準備,不過就是認為雍博文一定也會派人找上他們兩個,至於怎麼應對卻是沒有想法的,唯一的念頭就是別管是訓斥還是問詢甚至當眾責罵,都得忍著,回頭再想法緩轉。

可是,他們兩個沒有見到任何人上來。

在張晶晶、梅雅萱和韓雅分別找上各自目標的時候,雍博文並沒有在那裡坐等,也沒有任何當眾說兩句話的打算,而是拉著魚純冰緩步往外走。

一步步走過去,冷冷掃視著會議室裡的每一個人,目光不凶狠,也不鋒利,很平靜,彷彿就是在看一群毫不相干的人。

但每個接觸到雍博文目光的人都下意識低下頭,不敢與其對視。

雍博文的目光掠過顧西江和祈萌萌,卻沒有絲毫的停頓。

顧西江和祈萌萌都是心中一片冰冷,相視慘然。

從打進門進,雍博文手下的一連串動作,充分說明了雍大天師這次的亮相絕不是什麼突如其來的衝動,而是深思熟慮的佈置,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兩人在這段時間裡的所作所為,可他派人找了副主席許佑重,找了理事長周童先,找了秘書長衛朝陽,甚至找了那伙子茅山派的土老冒,卻唯獨沒有找他們這兩個執行理事。

連話都不屑於跟他們遞了,這又說明了什麼?

兩位會前還斗聲昂揚,躍躍欲試著準備接掌春城最重要兩家公司的執行理事,都有種大禍臨頭的絕望。

越是與雍博文接觸深的,才越是能深刻瞭解其背後所擁的強悍實力。

進來不過幾分鐘的工夫,雍博文甚至都沒有親自對與會者說一句話,只靠著幾個手下,就把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的大人物反手鎮壓掉了。

原以為那只名叫魚承世的老虎掛掉了,山中再無大王,原本被嚇得連聲也不敢吱的猴子們都歡騰起來,不僅鬧著要自己當大王,還要爭奪老虎留下的遺產。可惜的是,在他們蹦的正歡的時候,那只原本一直躲在老虎身後的小貓卻突然亮出了尖牙利爪,猴子們這才恍然發現,原來那不是貓,而也是一隻虎!一直更年輕更粗暴的猛虎!

在老虎揚威的時候,潛伏爪牙忍耐的不僅僅是猴子們,還有這只年輕的猛虎,他偽裝的實在太好了,以至於猴子們都把他當成了完全無害的貓咪。

可當失去老虎的阻擋威懾,年輕的猛虎拋開細嗅薔薇的斯文偽裝,露出猙獰本相,只是輕輕一聲吼,便嚇破了想要當大王的猴子們的膽。

誰言山中無老虎,猴子也敢稱霸王?

第二十三章 人心所向

雍博文拉著魚純冰昂然走出會議室。

艾莉芸、羅婉嵐一眾人等跟在後面,魚貫而出,緊接著就是那些滿身凶悍之氣的馬尾西服男。

夾在其中的,緊跟在羅婉嵐身後,距離雍博文不過兩三人距離的逄增祥,瞬間就成了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真是好狗屎運啊,居然又讓這傢伙賭正了。

剛剛所有人都在懷疑逄增祥為什麼會失心瘋一樣在最後關頭表示了對魚純冰的支持,現在這個懷疑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

很顯然,逄增祥絕對是通過某種渠道,得到了雍博文回歸的小道消息!要不然,他怎麼可能做出那樣一違本性的選擇!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是狗都改不了吃屎,你逄增祥投機了一輩子,做了這麼多年牆頭草,突然間就講情義輕利益了,誰信啊!

當馬尾西服男全都撤出會議室,短短一瞬的沉默後,最靠近門邊的一個法師不知出於什麼想法,推開門跟了出去。

他的這個舉動幾乎立刻成了效仿的標桿,被雍博文鎮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常任理事們爭先恐後地跟著跑出了會議室。

誰也說不清他們想要幹什麼,心思太過複雜,以至於沒了主意,或許是想送送雍博文,表示一下尊重,或許是想看看有沒有找回場子的機會,或許就是單純地想跟下去看一看。

沒多大會兒,會議室裡只剩下茅山派的長老們,周童先、衛朝陽、許佑重、林嶺高、顧西江、祈萌萌、李木子這幾位春城法師協會目前的最高層以及他們幾個的鐵桿。

茅山派的長老們還在興高采烈的討論著股權公轉私這個方案,有性急的已經開始給家裡面打電話安排籌錢的事宜了。

而一眾法師協會的高層們你眼望我眼,都有種美好前景破滅後的頹廢感,最後還是周童先苦笑道:「要不,咱們也跟著過去看看?」

「有什麼可看的?」許佑重悶悶地說,或許他面對的直接衝擊不如周童先和衛朝陽,但先前的表現失分讓他極是懊惱,更讓他鬱悶的是,有雍博文這尊大佛在,就算是他能爭奪到夢寐以求的主席寶座,又有什麼意義?

林嶺高突地長笑道:「去看看湊個熱鬧嘛,又掉不了一塊肉!或許,局面還不至於那麼危險,別給姓雍的給唬了,他加入協會才多久,就算如今有點小實力,難道比得上我們各自這麼多年的經營?我就不信他真能一手遮天不成?他可不是魚主席!況且,魚主席做到這點,還花了好些年的功夫,他一個毛頭小子,憑什麼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呼風喚雨,也不看有多少人能服他!去看看,他還有沒有什麼花樣!」說完領著幾個親信理事轉身出門。

這一番話倒確實給眾人打了不小的氣。

是啊,大傢伙在春城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勢力不敢說是根深蒂固,那也是盤根錯節,雍博文再強畢竟根基還淺,怎麼可能做到一手遮天?只要他還在法師協會這個規則內玩,大家合起伙來,就不信玩不過他!

顧西江最先回過味來,也故做輕鬆地笑了笑,「還是林副主席說的有道理,大家不如都跟去看看熱鬧,有什麼事情回頭再討論也不遲,這樣吧,晚上我坐東,請各位到春雅居一坐,討論一下春城未來的發展,還請各位務必賞光!」

這話裡的意思就很清楚了。

大敵當前,大傢伙得暫時拋棄前嫌,團結一致了。

有了林嶺高打氣,又有顧西江暗示,在場眾人終於還是暫時恢復了些許士氣,也都跟在林嶺高後面,希里胡魯地出了會議室。

走出會議室大門,卻正好看到一群人自聚在樓梯間拐角處,林嶺高正往那邊走,還回頭向他們揮了揮手。

想是雍博文這一行人太多,所以沒有坐電梯,而是選擇了走樓梯下樓。於是眾人緊趕兩步,追了上去。

雖說被雍博文壓得不敢吭聲喘氣,但這老幾位畢竟無論從位置還是實力上看都是春城術法界的幾大巨頭,擋在前面的常任理事們不敢攔他們的道,紛紛閃開,讓他們走到前面。

雍博文等人大概領先了他們半個樓層,並不是所有的馬尾西服男都緊跟著,大部分人已經領先下樓了,跟在雍博文等人身邊的,只有寥寥十餘人,由那個獨臂中年人帶隊,護在四周。

會議室裡發生的事情已經在整幢大樓裡傳開了,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紛紛走出自家的辦公室,聚到樓梯間處,當雍博文攜著魚純冰與一眾公司高層走過後,便自發地聚集起來,跟在那幫子常任理事身後,低聲議論不休。

嘁嘁嚓嚓的聲音很快隨著一層層人的聚集而變得混亂沉悶起來。

衛朝陽習慣性地喝斥了兩句,想把這些跟下來的工作人員都趕回去,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答理衛朝陽。

這放在以前絕對是不可想像的。

哪個敢如此無視代表著魚承世權威的衛秘書長,簡直就是不想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兒上混了。

可現在呢?

衛朝陽氣得胸口隱隱作痛,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放任自流,心下卻是暗暗發狠,等將來有機會,非得好好治理冶理這群看風踩人的王八蛋。

很快,不僅普通的工作人員,連各部各辦公室的主管、小頭頭也都紛紛跑出來。

下樓的隊伍再次變得混亂起來,有些主管,比如梁婷婷這樣的甚至沒有跟在後面,而是直接插入雍博文一行的隊伍中,挽著羅婉嵐的手一同前進。她不是常任理事,沒有資格出席常任理事會,無法在會議上表明自己的立場,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對羅婉嵐的支持。當然這不是她第一次這樣做,在羅婉嵐四方奔走的這些天來,她一直積極幫忙,在各種場合表達對羅婉嵐的支持,可是以往卻絕沒有今天這種力度。

在梁婷婷的示範下,越來越多的人越過跟在後頭的大人物們,加入到雍博文的隊伍中,浩浩蕩蕩地一層層走下去,越聚人越多,隊伍越拉越長,把那些尾巴上的大人物們隔得越來越遠。

第二十四章 一朝攪動風雨

當隊伍走到一樓大廳的時候,幾乎整個法師協會辦公樓裡的大小法師全都出來了,低樓層的接到了樓上傳風,直接等在了大廳裡,以至於寬敞的大廳擠得滿滿騰騰,僅在中間留了一條通路。

不僅僅是室內,門外同樣站滿了聞迅而來的法師,有對面省法師協會的,也有接到朋友傳訊趕過來的,再加上雍博文來時動員的人手,黑壓壓地擠小半條街,少說也有上千人,卻是靜悄悄的毫無聲響,就那麼安靜地等待著。

當雍博文攜著魚純冰自樓梯轉角走出來時,安靜的人群變得騷動起來,人人都伸長了脖子向這邊張望,看著雍博文與魚純冰步下樓梯。

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大喊:「大小姐,我們支持你!」

這一聲真好似冷水掉進了沸油鍋中,轟的一聲,人群登時炸了起來,聲聲呼喊連作一片,化為熾熱的聲浪撲面而來。

「大小姐,我們支持你!」

「魚主席英雄一世,死後絕不能遭到這樣的羞辱!」

「誰要是欺負大小姐,就是欺負咱們春城法師協會,咱們春城法師絕不答應!」

「那些弄權的王八蛋真當咱們春城沒有敢說話的人了!」

「讓那些狗日的滾出春城!」

一聲聲呼喊,情緒激昂,憋了許多的聲音終於集中發出。

魚承世英雄一世,帶領春城術法界奮發圖強,拿下了北方術法界龍頭的地位,創立公司,扶持弱小門派,提拔新晉法師,在整個吉省術法界的聲名一時無兩,極得人心。

當魚承世不幸遇難,屍骨未寒,高層們不思調查追索,甚至下葬都不安排,只顧著爭權奪利,甚至還要挾勢欺凌魚承世唯一的女兒,他們自以為自此以後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就是自家稱王稱霸了,殊不知他們的所做所為一直被整個春城所有的法師看在眼裡,真真是寒了所有法師的心,他們沒有資格參加高層會議,沒有身份參與利益分配,在高層之中發不出自己的聲音,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會接受高層的所做所為。當沒有機會的時候,他們只是沉默的大多數,一旦得到了機會,他們也將毫不猶豫地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

這聲音已經憋悶了幾近半年,一朝得以發出,立時如同悶雷般炸響在春城法師協會的上空。

這才是真正的人心所向!

原本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的一眾春城法師協會的常任理事和大佬們聽到這呼喊聲,下意識在拐角處停下了腳步,不敢再繼續跟下去,生怕一露面,再被情緒激動的法師們給當場圍攻。

「倒是喊得響亮,怎麼以前不見他們出來喊話!」許佑重冷笑道,「雍博文闖進會議室到出來,總共才花了多少時間,就能聚這麼多人,都是飛過來的不成!嘿嘿,咱們可真是小瞧了這位大天師,依權仗勢不夠,還要玩裹挾民意這種把戲!半年不露面,一露面只覺得風起雨急,了不起,了不起,以前真是看走眼了!」

周童先卻是面色凝重,搖頭道:「人心如此,不可輕視啊!」心下更是擔憂。兩人反應不對,原因無它,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的不同。許佑是是協會副主席,仗著自家門派實力和本人能幹,一步步升上來的,如今也是報備全國總會統一人事管理的領導,只要自己有足夠實力,自是不在乎什麼人心民聲,這些對於他而言都是浮雲,只要把總會和主席這兩方侍候明白了,哪怕下面一起喊讓他下台,也於他無恙。可是周童先卻不同,他這個理事長是實打實選出來的,雖然只是理事投票選舉,但理事們則是在各自所在地區和門派選舉出來的,代表都是各自門派和地區的利益,怎麼可能不聽下面高漲的呼聲?雍博文挾此勢頭,在全體理事大地上,很容易就能把他這個理事長給掀下台。

看著許佑重依舊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周童先心想,你以為你是副主席就不用在乎這些了嗎?這可是雍博文掌握春城術法界的民意基礎啊!有身份,有地位,有權力,有財富,如今還有民意,掌握小小春城自是不在話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過是等閒事,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當上副主席的,難不成魚承世覺得人蠢好控制才提拔他上位的不成?不自禁地暗裡罵了一句「豬一樣的隊友」,這才道:「想不到雍博文居然能搞出這麼大的勢頭,我們也得盡早做準備,不能讓他把這種勢頭持續下去!」

林嶺高沉聲道:「我們必須得馬上行動,在理事大會之前,爭取最大限度的支持,只要在理事大會上雍博文玩不出什麼花樣,達不到目的,那我們就算贏了一半!」

衛朝陽愁眉苦臉地道:「盡力而為吧,總不能讓這毛頭小子一手遮天不是。」只是看到下面激昂的人群,心裡委實是一點底兒也沒有。

幾位大佬停上商量對策的當口,雍博文拉著魚純冰已經走下了最後一級台階。

魚純冰個子小,下了台階,登時就淹沒在人群當中,除了近處的誰也看不到她了。

後面的人不由得有些發急,紛紛伸著脖子向前擠,希望能看到魚純冰,一時間人群騷動,小有混亂,全靠提前下來的馬尾西服男們苦苦維持,才算沒有秩序崩壞。

雍博文見狀,悄聲對魚純冰道:「坐穩了!」

魚純冰微一愣神,就見雍博文托著她的手臂微一用力,將整個人托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一時間居高臨下,一攬人群小。

四下眾人見此狀,悄悄一愣,便爆發出更加強烈的歡呼,隨著歡呼聲響起的是掌聲,辟哩啪啦連成一片,化為轟轟悶響,那氣勢派頭,彷彿歡迎著最聲名遠揚的明星偶像般。

雍博文就這麼托著魚純冰,一路走出協會辦公樓,走到自己的車子前面,小心翼翼地將魚純冰放到車頂上面,低聲道:「對大家說點什麼吧!」

魚純冰真真是沒有一點心理準備,本來絕望處突然見到雍博文,就已經夠驚喜的了,沒想到雍博文居然還搞出了這麼大的場面,一時間有些慌亂,她眼圈還紅著,尚有淚珠在眼裡含著,站在車頂上被風一吹,登時落了下來,魚純冰趕緊抬手抹了一把,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做似乎有些不妥,連忙放下手,環顧四下,卻見連大廳裡的法師也都跟了出來,黑壓壓地聚在車子四周,站了小半條街,都抬眼看著她。她抬起頭,仰視著面前高聳的大樓,心中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為一句話,竭盡全力地喊了出來,「父親一直教導我,說公道自在人心,而今天各位叔伯阿姨,兄弟姐妹,讓我看到了春城法師心中的公道!」

掌聲如雷鳴!

第二十五章 便有驚雷炸起

車隊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駛離。

現如今雍大天師出行的排場可是很不一般了。

魚承世的遇襲身亡與雍博文前次落入陷阱失蹤,讓艾莉芸深感戒懼,當雍博文回來之後,便加強了對於雍博文的保護力度,而這種保護力度在廣陽派弟子加入之後,更是增強到了近乎變態的地步。

廣陽派在外域打了那麼多年的仗,也曾做過保護要人參加仙使召開的多派會議之類的工作,比起公司這幫子半調子,算得上是專業人士,而對於廣陽派而言,雍博文既是大恩人,其安危又關係著廣陽派闔派的性命,在安全保衛工作上自是不敢吊以輕心。

潘漢易自告奮勇,親自帶隊負責雍博文的安全保衛。

對於潘漢易來說,雍博文不僅僅是廣陽派的大恩人,還是他潘漢易本人的大恩人,若不是有雍博文的救護,他不等返回人間就死在了仙使手下。潘漢易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既然受了雍博文的大恩,自是要報的,要不然以他掌門師弟的身份,又是長期掌握廣陽派作戰大權,怎麼也不可能放棄所有權力跑來當個保鏢頭子。

有了廣陽派的專業策化,艾莉芸又請了專業保鏢參謀,根據現在力量設計了一整套安全保衛方案。

就拿出行來說,雍博文現在配備的標準保鏢是十二名,一水的廣陽派精銳弟子,若有特殊需要還可以隨時增加,就好像這次突襲常任理事會現場,雍博文便帶足了一百人。除了要帶齊保鏢,出行線路要事先做好規劃,在雍博文出發前,會先有兩到三個小組先行開路,使用自身法術及探測器具對沿途進行偵測,防備可能預先布設的埋伏法陣,同時施法飛行監控設備,對雍博文行路周圍方圓三里範圍內進行時時監控,隨時通報情況,這監控是帶有掃瞄雷達的,可以準確定位掃瞄範圍內的所有具有法力的生物,同時在後方會設立一個安全監控指揮中心,統一協調各組工作。

第一次看到這套保安方案的時候,雍博文著實被嚇了一跳,並且堅決反對,認為實在沒有必要搞得跟國家元首出行一般,這太平世道,哪來的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刺殺偷襲。只不過這種堅決反對在艾莉芸的眼淚面前,分分鐘不到就土崩瓦解了。向來以強氣御姐形象出現的艾莉芸難得軟弱了一回,對著雍博文的反對,二話不說,這眼淚辟哩啪啦地就往下掉,只說一句話:「你要是真的再有個什麼意外,讓我怎麼辦啊!你失蹤的這半年裡,我死的心都有了!」雍博文立刻投降,不僅全盤接受了這誇張到離譜的保衛方案,而且還花了好半天工夫來安撫貌似傷心欲絕的艾莉芸。為此雍大天師很是暗自哀歎,早知如此,還反什麼對啊,立馬全盤接受才是,現在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打麻煩嘛。

所以現在雍博文所乘坐的車子就位於車隊的正中央,速度全憑前後的保鏢控制,自己也不能開車了,有了位專職的司機,原本是公司的職員,也是技術學院的一期生,在地獄工作期間表現良心,被調來給雍博文當司機。能給大老闆當司機,那可絕對是天下掉餡餅的大好事兒,公司徵詢意見的時候,這位職員立刻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本來雍博文的位置是司機後面那個位置,不過現在車上還有艾莉芸和魚純冰,雍大老闆只好坐了副駕駛,讓兩位大小姐坐後排。

魚純冰情緒有些激動,上了車一時不能平復,又鑽到艾莉芸的懷裡,無聲的痛快的哭了一場。艾莉芸拿出大姐的姿態,輕輕安慰,好一會兒才算止了魚純冰的哭泣。

魚大小姐哭痛快了,抽著鼻子從艾莉芸懷裡起來,胡亂抹了把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只對艾莉芸道:「小芸姐,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

魚純冰趕回春城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雍博文失蹤的事情,這件事情瞞誰也不可能瞞著魚純冰。

以她對雍博文的瞭解,他肯定是剛剛才回來,要不然早就會出現,也不可能任由那幫傢伙猖狂這麼久。

而這次一出手卻又狠又準,那麼事先不可能不做功課,既然雍博文是剛回來,那這些功課只可能是艾莉芸安排人做的。

魚純冰對雍博文有過恩義,與艾莉芸卻沒什麼瓜葛,艾莉芸能這麼做自是看在雍博文的面子上,所以魚純冰才會如此鄭重地對她道謝。

艾莉芸自不會虛頭巴腦地客氣,只微笑道:「這涉及到春城法師協會高層,我沒有小文的身份,很多方面幫不上什麼忙,有些事情原本是打算暗地裡做的,倒是小文回來的及時,直接當眾發難,卻省了許多工夫,說起來這個決定還是小文做的,我可是沒他那麼膽大包天,直接就掀桌子,把整個春城法師協會的高層都給得罪光了。」

魚純冰默然點了點頭,轉而看著前面的雍博文,輕聲問:「你失蹤這段時間去哪裡了?」她沒有對雍博文說謝字,以兩人之前的交往與關係,真要說謝反倒顯得生份了。沒有魚家兩父女的幫助,雍博文也不可能有今時今日的財富和地位。

稍稍頓了頓,魚純冰並沒有等雍博文回答,接著哽咽道:「爸爸,死了!」眼淚忍不住又要往下流,使勁眨了眨眼睛,才算是勉強控制住。

「當務之急是先安排魚叔下葬!」雍博文悶聲道,「那些王八蛋過後慢慢修理就是,襲擊的事情,總會方面一直在調查,可一直沒什麼進展,等這邊事情了結了,我打算去襲擊現場看看,再去總部一趟。但不管怎麼樣,還是得先把春城這邊穩定下來,總不能我們在外面調查追兇,後院卻起了火。」

魚純冰抽著鼻子問:「你打算怎麼做?」

「現在位置上這四個人不能留了,但工夫還得下在開會之前!等到全體理事大會的時候,先把周童先推掉,回過頭來,通過理事會對協會事務部門發出質詢,解除衛朝陽的職務,至於許佑重和林嶺高,我會約他們面談,人總得知進退選擇才是。」

雍博文語氣淡淡,說得輕描淡寫,彷彿在說著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全不似要一手推動春城法師協會高層的大清洗。

第二十六章 誰欲一手遮天

魚純冰看著雍博文,感覺有些陌生。

那種言談間隨意定乾坤的滿滿自信,真的是她熟悉的那個雍博文嗎?

但她馬上就搖了搖頭,把這種異樣的感覺拋到腦後。

人總是要成長變化的,就好像她一手參與建立的博文租鬼公司如今已經成長為一個完全讓她看不懂的龐然巨/物般,雍博文已經從那個窩在自家辦公室裡等鬼上門的落魄小法師成長為了一個掌握著強大武裝財團的梟雄。

但不管怎麼樣,雍博文就是雍博文。

在回到春城這段時間裡,魚純冰每每在絕望的時候都想著,會有什麼人能夠在最關鍵的時刻站出來,就好像那部老電影裡演的那樣,乘著七彩祥雲,穿著黃金戰甲,耀武揚威的出場,威鎮群丑,橫掃天下,每當她這樣盼望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都是雍博文。

這不是小女生幻想中的花癡,而是真切絕望之下想要抓住些什麼的期盼,就好像無邊黑暗中盼望著能見到一線光明般,支撐著她苦苦熬下來。

而雍博文終究也沒有讓她失望,就算是失蹤了,不見了,依然在最後時刻趕了回來,就好像她想像的那樣,拉風的出場,乾脆的碾壓一片。

直到坐上車子,她還有種作夢般的不真實感。

魚純冰定了定神,把心思從那些亂七八糟的中拔出來,問:「你要當主席嗎?」

雍博文搖了搖頭,「公司的事情那麼多,我自己的事情也是亂糟糟一堆,哪有那些閒工夫管這些事情。」

魚純冰詫異地看了雍博文一眼,「你想當太上皇!」不是疑問,而是語氣肯定。

開玩笑,你雍博文今日出場亮想,就直接碾壓了春城法師協會全體高層,只要把這種氣勢保持下去,除了你雍博文誰還有資格,亦或者說誰還敢當這個春城法師協會的主席。

而從雍博文自信滿滿地要搞春城法師協會高層清洗來看,他不僅要把這種氣勢保持下去,還要發揚光大!

今日之事傳開了,只要雍博文再成功完成清洗,那麼他在春城這塊地界的威望就算板上釘釘般牢不可破了,界時有這麼尊大神擺在這裡,哪個會不識趣的去當春城法師協會主席,就算勉強當上了,難道還能支使得動他不成?反過來,不被雍博文支使得溜溜轉,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大家爭著當法師協會主席,那是要當爹的,而不是去給人當灰孫子!

「什麼太上皇,不著邊的事情!」雍博文笑著擺了擺手,「我是真心沒有工夫,你離開得久了,不知道現在公司的事情實在是太多,我可沒有魚叔那份本事,兩頭兼顧都能管得明明白白,自然是要把全部精力放在自己的公司上才對。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我連主席都不想幹,自然不會有興趣過問協會的事情,只要協會別來惹我,別給我拖後腿,我也是願意服從協會日常管理的。」

這種服從管理,想來是任何一個協會主席不願意看到的。

魚純冰撇了撇嘴,問:「你不想當主席,那就讓現在那兩個副主席選一個出來?你不是說要把他們兩個也推下去嗎?」

「當然不是了。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那二位不像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物,留在上面找機會給我搗亂嗎?讓他們回家走人,已經是我寬宏大量了,還想繼續競爭主席,想都別想!」雍博文立刻表明了態度,「代理主席也不光是副主席遞先這一項,我之前翻了下協會的相關規定,如果在任的兩個副主席都主動放棄代理機會的話,那麼就要由全體理事大會在常任理事當中選出一人代理主席,一般情況下選的都是執行理事。」

魚純冰立刻明白過來,「你想推逄增祥當主席?這算是獎賞他之前站對了位置?前幾天他可是都沒有站我這邊,不追究他責任就是了,還要給他這麼好一個機會?」魚大小姐這些天來沒少受氣,這會兒工夫有些小肚雞腸了,連逄增祥都看不順眼,或許心裡還要罵上一句不便公開出口的話,「這個二五仔,沒準是提前得了小道消息在搞投機呢!」

雍博文搖頭道:「老逄這個人,我接觸得也算多了,比較瞭解,他這人雖然性子軟些,喜歡投機,但關鍵時刻還是有底限的,能做出這樣的選擇十分不易,哪怕只是這最後一天這樣選了,也足以說明問題了。讓他上位,至少我不用擔心後院起火。」

魚純冰跟著魚承世這麼多年,眼光也培養出不少,聽雍博文這樣說,便道:「人品好不代表就什麼都好,老逄這個人沒什麼威望,資歷又低,實在壓不住場面,想推他上位可是挺困難。」

「有我呢,沒有問題。」雍博文依舊自信滿滿,渾不把這些問題放在心上,「這樣,逄增祥當上主席,他就不能再做執行理事了,李木子這段時間跳得太歡,也不能讓他繼續再幹下去了,這空出來的兩個執行理事位置,必須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呃,小魚兒,有沒有興趣干個執行理事?」

魚純冰自是明白雍博文的意思,自家老爹留下來的公司太過重要,就算春城法師協會這邊不做要求,總會那邊也會提意見,最終也得至少是一位常任理事進行日常監管,她若是當上了執行理事,那麼就可以順理成章明正言順的將公司完全掌握在手中,至於接下來的管理之類的事情,完可以另說,現在的關鍵是把公司控制住,不給任何人以可乘之機。

「那,你想讓誰來干另一個執行理事?」

雍博文微微一笑,看著艾莉芸道:「小芸姐在我失蹤這段時間勞苦功高,還拿到了高級會員的身份,我舉賢不避親,這個執行理事的位置自是要歸小芸姐了。」

艾莉芸沒好氣兒地白了雍博文一眼,道:「我看你是當甩手掌櫃的當出癮頭來了,你都回來了,別想再讓我給你白打開!」

雍博文正想說什麼,手機忽響,拿起來一瞧,不由得笑了,「這逄增祥還真是不經念叨,一提他,他就把電話打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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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

天天這麼熬到後半夜,實在是撐不住了,今晚要早睡,明天繼續兩更。

第二十七章 又笑世情翻覆

「雍總啊,我是逄增祥啊!」

手機中傳來的聲音分外謙卑,如果說以前逄增祥在跟雍博文打交道的時候,還是特意放低一個身位的話,那現在簡直就是蹲在地上跟雍大老闆說話了。

「知道,知道,我這兒存你的手機號了,老逄有什麼事情嗎?」

雍博文其實對逄增祥的感官還是相當不錯的,語氣也就不怎麼見外,直呼了老逄。

這要放在別個這麼年輕的人如此稱呼,只怕逄增祥當場就要擺臉色了——這麼不懂禮貌的年輕人哪冒出來的?可現在聽雍博文這麼一叫,逄增祥卻是喜翻了心!

以前雍博文可一直是叫他逄掌門的,雖然客氣,但卻透著分疏遠,真要是自己人,哪有這般正式稱呼的?現在改叫了老逄,那說明是拿他逄增祥不當外人了!

這關鍵時刻站對位置獲得的好處果然是無法想像啊!

喜氣洋洋的逄增祥尚不知道,他獲得的好處還遠不止這些,一個天大的餡餅即將從天而降落進他的嘴裡。

不過,此時此刻逄增祥對於成功了拉近了與雍博文的距離是相當滿意,也就分外在意這來之不易的親近,小心翼翼地措了措辭,方道:「您現在方便說話吧,要是有事情忙,我回頭再打。」

雍博文笑道:「你說吧,有什麼事情也不差在這一會兒不是。」

這話說得真叫逄增祥分外順耳,便道:「是這樣的,有幾個常任理事,平時跟我也算有些關係,想請您賞光吃頓飯。這幾位也早就瞧著他們那些人做的事情不地道,只是勢單力孤也沒有辦法,不過剛才投票的時候,都棄權了,您看……」

聯繫常任理事,是雍博文原本就預計要做的事情,畢竟他不可能把整個常任理事會全都清洗一遍,當然了如果他有那個實力的話,也不介意這樣做,可現在問題是他沒有那個實力,那麼對於常任理事會中,除了那些周童先等人的鐵桿外,其他的成員還是要拉攏為主,只有拉了這些常任理事,才能順利進行接下來的計劃。

逄增祥這個電話倒是來的正逢其時,要不然雍博文也想通過他的關係來跟這些理事進行交流的。

「沒問題,既然你老逄開口了,不管怎麼樣我也得抽這個時間來吃這頓飯。我看……就這個週末吧,我作東好了,就在金鼎軒,願意來跟我雍博文吃這頓飯的都可以來,這事兒就拜託老逄你聯繫,怎麼樣?」

逄增祥那也是這麼多年摸爬滾打過來的人物,要不然怎麼能總是這麼準的站隊,帶領一個小小的長白派發展到如今關東大派之一,靠的可不是法術精深,他一聽就明白雍博文接下來要從理事會入手動作了,用他來居中聯繫,那是信得過他,把他真正當自己人在用了,只要他一回表現得好了,那將來的好處絕對是大大的。雖說這麼一來,也鐵鐵地把他打上了雍博文一派的烙印,但那又怎麼樣,這還是多少人都巴不來的好事呢!以雍博文現在的年紀,只要不出什麼大昏招,未來六十年左右的春城基本上就都是他的天下了,緊跟雍大天師步伐,那是絕對錯不了的!

逄增祥當即拍著胸脯道:「沒問題,雍總這事兒就交給我吧,金鼎軒那邊也給我安排就可以,什麼情況週四的時候我向您匯報。」

雍博文對於逄增祥的知情識趣相當滿意,「那就辛苦你了,等這段時間事情結束,我單獨請你!」

「什麼辛苦不辛苦的,雍總你這話就說得外道了,您就等我消息吧!」逄增祥豪爽大笑,心情顯然相當暢快。

掛了電話,雍博文搖頭歎道:「這世上見風使舵的人可真多啊,估計他們大部分還沒出協會大樓呢,就已經等不及想見我了。」

「能不急嘛,真要論起來,現在整個吉省可以說沒有比你更粗的大腿了,真要動作慢了,想抱都得排號!」

魚純冰自家老爹當初就是整個北方最粗的大腿,多少人哭著喊著想上來抱都擠不號,這種場面見識得多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此時此刻才會更加倍感世態炎涼。

「你看著吧,這還只是開始,今天你就別想消停了。你這麼氣勢洶洶闖進來,傻子都能猜出來你接下來必定還要大動作,不在你動作之前站好隊,等你真動了,萬一被暴風尾掃到了,那可不就悲劇了嗎?有錢有勢真是好啊!我老爹當初做廚子的時候,連老婆女兒都養不起,一朝翻身,多少人恨不得跪地上舔/他的鞋子,可如今人一死,那些跪舔的傢伙馬上又翻身抖起來了,恨不得跳我老爹身上踩幾腳。如今我老爹連入土為安都不能,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在那裡搶奪遺產了!」

艾莉芸安慰地拍了拍魚純冰的手,道:「趨炎附勢之徒多不勝數,真正能在金錢權勢面前不折腰的能有幾個?你要真看他們不順眼,等安穩下來,咱們完全掌握了春城的局勢,就把他們都踢走就是了!」

魚純冰搖了搖頭,歎道:「算了,就算那樣做了又有什麼意義?小芸姐你說的對,他們不過就是一群趨炎附勢之徒,跟他們計較這些沒得掉了自己的價兒!對了,到前面斯青街拐角的冰淇淋店停一下好嗎?季樂和小楠在那裡等我呢!她們兩個的師門不讓她們現在跟我走得太近,她們不敢在協會大樓露面,怕被師門知道,只好躲在這裡等我消息。」

雍博文點了點頭,想到之前一個問題,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古俊鳴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他是跟我一起回來的,不過在機場剛落地,就被他老爹給捉回去了。他本人倒是股子呆勁,還是他老爹給騙過去硬捉走的。古宗主走之前倒是跟我道了個歉,說得明白,如今春城的情勢混亂,他天羅宗不想得罪人,如果古俊鳴跟了去,人家只會以為是他天羅宗放的信號,而絕不會相信是他這個書獃子自己的想法。」魚純冰搖了搖頭,「天羅宗那麼大的場面,也不過如此,我這個曾經多少人搶著要接近的香勃勃,如今成了人見人避的臭豆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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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還有一更,各位看官可以明早看。

第二十八章 接二連三

看著魚純冰有些消沉,渾不似以往活潑俏皮,雍博文便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十分不似滋味,他很清楚,不管他再做多少事,以前那個魚純冰也不會回來了。

「不過,我馬上就又要變得搶手了!」魚純冰抹了抹鼻子,強打起笑顏,「看到我沒有,我馬上就是全國含金量最高的女光棍了!巨額遺產,協會執行理事,還這麼年輕,這些條件加起來,至少能吸引兩三個營的狂蜂浪蝶吧。」

「一個團沒問題!」雍博文只好湊趣,「到時候我和小芸姐幫你把關,絕對給你選個最好的……」

「哼,用得著你顯勤嗎?有小芸姐幫我挑就足夠了。」魚純冰毫不給雍博文面子,拉起艾莉芸,「小芸姐,到時候你得幫我啊!」

「好!」艾莉芸看著魚純冰的笑臉,卻覺得一陣心酸,揉了揉魚純冰的腦袋,突然做了個決定,「小魚兒,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親妹子,誰要欺負你,我都不答應!」

雍博文略有些詫異地看了艾莉芸一眼,卻識趣的沒有說什麼,轉過頭自給前面開路的潘漢易打了電話,讓車隊在經過街角冰淇淋店時停一下。

雖然這種臨時要求,對於保安工作來說是非常不利的,但潘漢易也沒有說什麼,立刻做了安排。

於是在雍博文等人在冰淇淋店前下車的時候,就看到一群廣陽派弟子拄著劍匣溜直地站在店門前,四下裡聚滿了看熱鬧的人群,都在指指點點,猜測是來的是什麼人,吃個冰淇淋都擺出這麼大的架子,簡直就是騷包中的極品騷包,只不過限於面前那些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的西裝男,沒人敢大聲說話,只是交頭結耳的低聲議論。

隔著門臉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店裡還有些顧客,但更多的還是廣陽派弟子,分散錯落站於店間,櫃檯後面的店主和服務員已經嚇到面如土色了。

洛小楠和季樂兒就坐在靠窗的桌子上,還在小口的吃著冰淇淋,倒是一副悠哉的樣子,大抵是已經聽說了協會大樓發生的事情,猜到這些不似善的西裝男都是雍博文的保鏢,要不然以她們兩個法師的身份,對於這些滿身殺氣的廣陽派弟子只會更加敏感。

看到魚純冰下車,兩人這才放下冰淇淋,跑出來接魚純冰。

大半年不見,兩個小女生的個頭都竄起來不少,倒是魚純冰沒見長,三人站在一塊,本來是差不多的個頭,但如今卻是魚純冰個子最矮了。

季樂先向雍博文和艾莉芸打了個招呼,洛小楠卻是先拉著魚純冰的手,哈哈笑道:「小魚兒,剛才的事兒我都聽說了,那幫王八蛋就得那麼治理他們!」說完這才對雍博文道:「老雍,這回算你的了,沒對不起魚主席的栽培,也沒虧得小魚兒當初對你那麼好!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後悔當初離開公司了,要不然現在我也得算是個大人物了,別說那些師叔師伯了,就是我師傅也不敢再那麼隨便罵我了。」

不待雍博文接話,她轉過來又對魚純冰道:「哎,小魚兒,你知道嗎?剛才我師傅打了兩遍電話,第一遍是罵我的,說我這麼大了還不知道輕重,做事太任性,讓我趕緊回去,不要給派裡惹麻煩什麼的,把我罵的那叫一個狗血淋頭啊,長這麼大,還沒人這麼罵我呢。結果剛才,你猜怎麼著?他又打了一遍電話,問我見到你沒有,要是見到了就好好陪你,不用急著回去了。我那會還不知道協會那邊發生什麼事情了,不過他這態度一變我就知道你那邊肯定有好事兒,趕緊給小胡,哎,就是會跳大神那個小胡,你還記得吧,他現在在協會的外事處理中心,是婷婷姐的手下,我就趕緊給小胡打電話,這電話一過去啊,就聽到裡面亂糟糟的好像不知道多少人聚在一起,我還奇怪呢,小胡就跟我說,雍大天師回來了,親自上樓,把那幫子白眼狼的臉打得啪啪的,這會兒剛帶你下樓,剛說完,就說你要說話,讓我聽著,我就聽到你說的那句話了。嘿,公道自在人心,這句話好,太打臉了,我喜歡!要我說啊,公道其實自在實力,雍大天師一露面,大傢伙知道你靠山來了,不管真情假意,就都跳出來支持你了,就跟我師傅一樣,上趕著要找機會抱大腿!」

洛小楠這巴拉巴拉一說一大堆,打擊面不斷擴大,從自家師傅開始,又至自家師傅結束,可以想見這段時間對自家師傅的怨念有多大了。

雍博文看她說得興起,自己也插不上嘴,轉頭看了看四周,發覺圍觀人群有不斷增加的趨勢,外面不知什麼時候還停了輛警用的小麵包,大抵是連派出所都驚動了,不知道這裡什麼情況,也不敢輕舉妄動,正在外面觀望呢,便趁洛小楠好不容易停嘴歇氣兒的機會,趕緊插話,「得,有話上車慢慢說,這眼看中午了,我在金鼎軒安排了伙食,還有些人要見小魚兒呢。」轉頭又對艾莉芸道:「小芸姐,你陪他們坐我的車吧,我坐老潘的車!」

安排完了,把四人送上車,雍博文這才往前面潘漢易坐的車走,馬尾西裝的廣陽派弟子們跟著有序撤離,紛紛上車。

雍博文才走了幾步,電話又響,掏出來一瞧,卻是個陌生的號碼,便隨手接了起來,只喂了一聲,就聽那邊道:「雍總,我是顧西江啊!」

雍博文眉頭微微一挑,平靜回道:「顧掌門啊,你好,有什麼事情嗎?」

那邊顧西江一聽「顧掌門」這個稱呼,雖然對雍博文肯定會對自己不滿有心理準備,但心中仍不免咯登一下。他跟雍博文打交道也不算短了,先有免費贈送傀儡煉製核心之舉,又有與雍博文、承世公司合作研製開發傀儡兵器,因此在四大執行理事當中,與雍博文關係最密切,聯繫最多,處得也相對最好,比起逄增祥仍是「逄掌門」,他顧西江已經享受「老顧」的待遇了,可現在倒好,「老顧」變成了「顧掌門」,真真是倒退一大步啊。

可這也怪不得別人,誰讓他在關鍵時刻立場沒有人逄增祥站得穩,被利益沖暈了頭,選擇了一條錯誤道路呢?

第二十九章 欲走回頭路當獻投名狀

如果有選擇的話,顧西江實在是不想親自打這個電話。

自家這段時間干的那些個不地道的事情只怕早就讓雍博文瞭解的清清楚楚,可做為權勢僅次於台上那四人的執行理事,在剛剛的會場上,雍博文卻是連理都沒有理他,這種態度委實有些微妙。

有可能是雍博文太過失望,已經跟他沒什麼話好說了,回頭只待一發動,就要把他拿下。

以物華派現在與殖民公司的合作程度,雍博文只要稍一動作,就能讓他整派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單只一點,現在物華派的傀儡訂貨量極大,而其中最核心的原料,煉製傀儡所需的鬼魂核心就來自於地獄殖民地不斷的征伐繳獲,這些繳獲全都以低折價提供給物華派的傀儡製造基地,數量是如此之大,以至於物華派在滿足殖民公司需求的同時,還能大量外銷,這半年來業務規模急劇擴大,訂單已經堆到了來年這個時間,可要在這個時候殖民公司那邊的惡鬼供應突然中斷,光是賠違約金就能讓整個物華派破產!

這種情況是顧西江絕對不願意見到的,而這卻是對付物華派最簡單的辦法,他做為物華派掌門,對付了物華派就等於是對付了他。

就算雍博文想不到這點,但只要他這老闆提出了要對付顧西江,底下自然而然就有專業人士會為他策劃這一切。

物華派實力不弱,也就意味著一旦正式敵對,威脅也不小,那麼通常的作法就是一棍子徹底打死,讓整個物華派和他顧西江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而以顧西江對雍博文的認識,他認為雍博文絕對會這樣做!

所以,這個時候,任何一點優柔寡斷都可能讓他成為整個物華派的千古罪人,並且讓物華派徹底成為歷史名詞。

當雍博文領著魚純冰走出會議室的時候,顧西江就已經開始琢磨如何挽回局面了,可笑的是祈萌萌那個女人也在琢磨著如何挽回敗局,只不過她考慮的是怎麼破解雍博文帶來的威脅,而不是直接投降爭取一個好下場,顧西江本著兩人原本是同一陣線的考慮,隱晦地提點了祈萌萌幾句,至於能不能想明白就看她自己了,現在顧大掌門自顧不暇,不敢說得太明白,萬一祈萌萌鐵了心要跟雍博文磕到底的話,那麼他如果說得太明白,把立場全完曝光,就會立場成為夾心餅乾,在沒能跟雍博文重新搭好關係之前,就得受到理事長等人的攻擊排擠了。

最開始的時候,顧西江並沒有想著直接找雍博文,而是一如其它那些常任理事般,先打電話給了逄增祥,兩人雖然有些齷齪,但畢竟處了那麼多年,顧西江對逄增祥還是比較瞭解的,只要他肯開口,逄增祥絕對不會不幫忙。

果然,逄增祥在接了他的電話之後,先是長歎一聲,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老顧,你也是跟雍總有深入合作的,明知道他是什麼樣的實力性子,怎麼就那麼糊塗地想跟他作對啊!」

顧西江想到逄增祥在協會門口點他的那些話,一時羞愧地無地自容,連連說自己是鬼迷了心竅,只求逄增祥能幫著美言幾句。

%文%但逄增祥卻勸他直接給雍博文打電話,而且把道理講得極清楚,「老顧啊,你怎麼又糊塗了?你跟其他理事不一樣,他們是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雍總,不得不找我,可你呢,那是雍總的合作夥伴,還找我轉那麼一下不是多餘嗎?你以為我有那麼大的面子,給你美言幾句就能讓雍總不計前嫌了?雍總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沒少接觸,想來心裡也有個認識,這個時候,最要緊的是爭取個好態度,只要態度到位了,其他的都可以再談,你要是連當面認錯的勇氣都沒有,那還談什麼好態度?只怕反倒讓雍總心裡覺得不舒服了!」

%人%這話說得實在,顧西江一想也是那麼一回事兒,雖說直接就這麼上去認錯實在是掉價沒面子,但這時節嚴重點說可以說是關係到物華派的生死存亡了,面子什麼的多少錢一斤?於是掛了逄增祥的電話,就直接給雍博文打了過來。

%書%一聽雍博文態度冷淡,顧西江心涼了半截,但還是咬了咬牙,決定先把姿態擺出來再說,「雍總,我是來跟您承認錯誤的,我顧西江實在不是個東西,讓狗屎迷了心……」

%屋%雍博文卻沒讓顧西江說完,冷冷地插話打斷,「顧掌門,你這些話不要跟我說,去跟魚總說,跟小魚兒說!你不欠我什麼,不需要跟我道歉!可是魚掌門對你不薄,你就這麼報答他的?」

「雍總,我知道錯了,只求您給我一個向魚大小姐道歉的機會,給我一個贖罪認錯的機會,不管是要打要罰,只求您給我一個機會!」顧西江怎麼說也是一派掌門,又是執行理事,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角色,但眼巴前兒卻是什麼臉面都不要了,低聲下氣,簡直就差直接趴地上求饒了,當然了這是因為兩人只是通電話,考慮到就算趴下了雍大天師也看不到,要是當面的話,要是能起到作用,他也不介意趴一下,整個春城術法界都將匍匐在雍大天師腳下,他只不過先行一步,實在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雍博文沉默了片刻,也就兩分鐘的樣子,卻讓顧西江有種過了兩年的感覺,要不是電話一直沒掛,他只怕要以為雍博文不打算原諒他的所作所為了,但就在他漸漸絕望的時刻,雍博文終於還是說話了,「你可能也知道了,週末的時候,我會在金鼎軒安排一場宴會,主要宴請的就是理事會的各位理事!老逄正在安排這件事情,你若是有興趣,也可以來參加。有些話我不妨明著跟你說了,現在台上那四位,一個也不能留,這是最基本的要求!我聽說,你跟許佑重這段時間走得挺近?好自為之吧!」

顧西江捧著電話,聽著話筒裡傳來的嘟嘟聲,背上冷汗直冒。雍博文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要是還聽不明白,那現在就可以去死了。

掌握理事會,可以把周童先和衛朝陽都趕下台,但對付副主席卻不能通過理事會,因為副主席職位是由主席提名,報請總會批准會任命的,跟理事會不發生關係,理事會可以就副主席是否稱職在一年一度的代表/大會上提出質詢,但絕沒有權力干涉副主席人選的認定。

顧西江雖然不知道雍博文打算怎麼對付許佑重和林嶺高,但肯定也是有方案的,只不過現在是給他一個交投名狀的機會罷了!只是他原本才和許佑重達成了合作協議,轉過頭來就插許佑重一刀,這傳出去名聲可就全完了!

顧西江拿著電話,臉色陰晴不定,站在那裡半天沒動地方,最終狠狠一拍大腿,咬牙道:「干了!」

第三十章 反插一刀

許佑重出身於一個名為金河派的小門派。

說起來,這個金河派的全部歷史總共不到二十年,本是在國朝運動期間被暴風尾誤掃鎮壓的幾個小門派弟子在改元改革之後合夥建立的,目標就是為了加入法師協會。

你得知道,以野法師的身份加入協會,是相當受歧視的,所以在法師協會草創發展時期,像這樣做的法師著實不在少數,金河派只是其中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存在罷了。

在許佑重之前,金河派並沒有出現過什麼大人物,最高級別的不過是個綠徽的高級法師,正是這位綠徽法師建立了一家公司,使金河派擺脫了一直為人打工的末流小派的尷尬地位,在春城術法界算是有了些地位,也有了資本供本派弟子上進,而許佑重正是集全派之力頂上去的代表,當然了,他能夠成功上位,主要也是因為他出身小派,在春城術法界實在是沒什麼影響力,易於魚承世搞平衡,那時節的魚承世還不像現在這般霸道兇猛,任何敢於跳出來的反對派都是直接碾壓成碎片,還是需要搞平衡來維持自己對春城的統治。

金河派成立的這家公司主要是做配件加工,這也是大多數沒有什麼深厚底蘊和實力的小門派所主要做的工作,只不過金河派傍上了兩條好大腿,藉機便發達了起來。

一個是魚承世的軍火公司,魚承世自家發達,不忘提攜本地法師門派,金河派便是借此機會得到了為子彈紋制穿透法術的機會,目前承世公司約百分之二十左右的術法子彈都是金河派加工提供的,這種加工沒什麼法術含量,隨便什麼門派都能做,掙的也算是那種不多不少的利潤,屬於那種大家大業看不上,小家小業饞夠嗆的收入,既然在法術層面上沒什麼高深含量,那麼這些下游加工拼的就都是關係,目前金河派憑借的主要關係就是許佑重這個副主席。這也是許佑重為什麼對那部分協會在承世公司的股份如此上心的主要原因。他原本的計劃就是把這部分股分歸理事會代理,然後轉過來推動合作夥伴顧西江實際掌握這部分股份,同時顧西江還可以執行理事的身份監管承世公司,就等於是牢牢把公司控制在了手中。

而另一個代工項目,則是許佑重能和顧西江走到一起的原因。金河派中有一個法師精擅化形雕工法術,能夠製造精美絕倫、栩栩如生的傀儡外殼。所以金河派長期以來,一直為物華派供應傀儡外殼,佔到了物華派傀儡外殼需求的百分之七十左右。兩派之間算得上是互存共榮的關係,金河派提供的精外美殼讓物化派的傀儡在國際市場上更加具有競爭力,所以物華派向來很重視這個合作夥伴,在物化派借殖民公司的東風加快發展的時候,也同樣拉扯了金河派一把。

這種密切合作的關係,其實是把雙刃劍,在雙方沒有間隙的時候自然是親密無間可以極好的促進共同發展,可一旦反目,任何一方搶先出手,都將給對方造成巨大傷害。

雍博文知道物華派與金河派的關係,所以才會給顧西江這個交投名狀的機會!要不然光靠從承世公司方面的施壓,很難一下就打垮金河派。

顧西江思來想去,終於還是想到了那句老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種生死關頭,自然還是得先可著自己來才是政治正確。

至於許佑重,這傢伙本來就不是什麼好鳥,大家合夥得這麼愉快,你居然還藉著我求到你的機會提要求,還一提就想要個執行理事的位置,簡直就是趁機要挾,現在反插他一刀,正好出這一口噁心。

顧大掌門向來是乾脆的行動派,一拿定主意,立刻毫不猶豫地付諸行動,馬上拿起手機給自家門派所屬公司打了個電話,要求立刻以金河派提供的傀儡外殼有巨大瑕疵為由退掉所有進貨,並且全面中止合作,不再收購金河派任何一個傀儡外殼,至於有什麼巨大瑕疵,這種事情自然就有手底下人去操作了。

物華派內也已經聽到風聲,知道自家掌門貌似關鍵時刻站錯了位置,一個搞不好就可能給整個門派帶來滅頂之災,此時突然打電話來吩咐這麼一件事情,自是生死存亡的大事,當即以最快速度行動起來,在半個小時之後,即搞定一切,並把最後通碟發到了金河派。

此時的金河派正是一派末日降臨的景象。

許佑重和派裡的幾位長老聚坐一處,個個都是愁眉不展。

就在剛剛,金河派收到了承世公司的通知,公司對近期各加工公司供應的術法子彈質量很不滿意,在本批合作結束之後,將對供應商重新進行招標。

這是在許佑重的預料之中的。

不提現在存在爭議的股權,魚純冰絕對可以繼承的股份與雍博文現在手頭的股份加起來,那就絕對多數派,左右公司的行動沒有任何問題,更別提公司的各部門主管都是魚承世提供的鐵桿親信。之前公司沒有任何行動,主要還是因為股權爭奪及公司監管權未定,魚純冰一方面心思都放在了這上面,另一方面對這些交錯的關係委實是不太瞭解,沒有上面的命令,沒有人出面挑頭,公司裡的人也不好擅自行動。

而現在雍博文出面扯旗,擺明車馬要為魚純冰討公道,要打壓春城一切藉機蠢動的勢力,那麼從公司方面入手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許佑重想不到雍博文的動作竟然這麼快,前腳人出大門,後腳就下了殺手。

面對這種情況,金河派實在是無力回天,許佑重只好與在座的幾位長老相互安慰,丟了術法子彈的代工雖然損失重大,但好在還有傀儡外殼這一塊,尤其是這半年來物華派業務迅速擴大,使得金河派也跟著水漲船高,單從收入這一塊已經遠遠超過了術法子彈代工業務,只不過術法子彈代工業務在春城更具一種政治地位的象徵意義,才會被看得格外重要罷了。

許佑重想著顧西江跟自己在這次的股權爭奪中,是戰略聯盟,大家都惡了雍博文,想必是可以依靠的。

可這邊金河派的老幾位剛互相安慰完,又把希望寄托在同一陣線的顧西江的人品上,那邊就傳來了物華派的通知,這老幾位登時被這一悶棍給敲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半晌,許佑重神經質般地大笑起來,「好啊,顧西江,這背後一刀插得真是又狠又準啊!」笑完,噌地站起來往外就走,把幾位長老嚇了一跳,趕緊攔住他問:「掌門,你要幹什麼去?」

「我去找雍博文!」許佑重面色不善,目露凶光,嚇得幾位長老膽都快飛天邊去了,趕緊苦勸:「掌門,不要衝動啊,咱們再慢慢從長計議,你也說了現在雍博文身邊大票的高手護衛,你這麼衝過去是送死啊,再說了就算你能殺了他,他可是大天師,總會肯定得追究,咱們金河派哪吃罪得起啊!」

許佑重哭笑不得的把幾個長老推到一邊,歎道:「你們想哪兒去了?我是去找雍博文討饒,副主席我不幹了,他想要什麼賠償都可以商量,只求他給我們金河派一條活路,不要趕盡殺絕就好了!」

第三十一章 連鎖

很多事情一旦開了頭,就會快速地向著任何人都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又或者有些人可以控制卻對這發展方向喜聞樂見而不願意控制。

春城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術法界裡面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很快就能搞到滿城皆知,更何況是在現在這種非常時期,那些夠資格參與博弈的大門大派全都躍躍欲試,而只能打醬油的小門小派也都支楞著耳朵尋找可以借東風的機會,但凡任何有一點價值的消息都會馬上傳遍全城。

本來今天對於大多數有心的門派勢力而言都是個好日子。

常任理事會開會將最終對魚承世留下的巨大財富去向做出裁定。

事先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大概方向,而且在可以預見的範圍內,這個方向不會有任何改變。

魚純冰勢小力孤,在理事會這一層面上,沒有任何助力,魚承世的支持者與追隨者的最大力量都在協會的事務部門和他自己一手創建的公司裡,他們對於理事會上將發生的事情有心無力。

而一旦理事會上通過的結果是大家都願意見到的,那麼就等於是在魚承世遺留下來的財產上開了一個口子,足以讓任何有心者不顧一切地鑽進去撈取好處。

這個口子,就是股權協會代管,不僅僅是協會那部分股權,還有茅山派的股權,甚至魚承世自己擁的股權!

可惜的是,老天爺似乎也見不得這幫子沒下限的傢伙太過得意,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塵埃落定的時刻,突然出現了驚天大逆轉,已經半年多沒有露面,據傳是落了地獄裡的某種陷阱以至於生死不知的雍博文突然出現,直接掀桌子翻盤,以滿滿四溢的王霸之氣壓得一眾常任理事外加當前協會四大巨頭連頭都抬不起來。

這天要變了!卻不是大傢伙希望見到的,卻是最不希望見到的。

可不管天怎麼變,大家都得繼續過活下去,既然不能得到最優結果,那也就只能盡力追求次優結果了。

雍大天師以總會副理事長的身份挾著地獄殖民公司和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兩大巨無霸企業,洶洶而來,簡直有如泰山壓頂般,那種絕對的氣勢清楚地向所有人表明,任何人如果敢於試圖擋路,都將會毫不留情的被碾壓成碎片。

而事實也以最快的速度證明了這一點。

雍博文的車隊離開協會大樓才沒多久,據小道消息停在一家冰淇淋店接魚大小姐的閨密的當口,後手就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展開。

因為在最後關頭站對了位置而注定獲取巨大好處的逄增祥簡直就好像在額頭上貼了「我是雍大天師的人」的標籤般囂張地四下串聯,遍邀協會理事出席週末由雍大天師主辦的晚宴。誰都知道雍大天師在剛剛的會議上對周童先的質詢,也知道他即將以總會常任理事的監管權利召開春城全體理事大會,那麼在此之前搞這麼個晚宴的目的,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連路邊的螞蟻都能說出來。

得到消息的理事們全都聞風而動,除了少數四巨頭門派所屬的理事和四巨頭的鐵桿盟友外,大多數理事都爭先恐後地尋著門路聯繫逄增祥,想要一份晚宴的邀請函。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魚承世去後,春城沒有進入大多數人所希望的所謂各顯神通能者上位的時代,反而是沒有任何過渡就直接進入了雍博文的時代。以雍博文目前的年紀來看,在可以預見的數十年甚至上百年內,春城術法界都將籠罩在其陰影之下。抱粗腿要趁早這個道理大家都懂,既然粗腿已現,那有什麼可猶豫的,趕緊撲上去抱緊才是正道!

想抱粗腿的當然不僅僅是理事,其他法師也都想抱,只可惜這次晚宴邀請的只是理事,想抱沒有機會。就在非理事的法師和沒有理事的門派萬分遺憾的時候,另一個消息不脛而走。

金河派接連受到打擊,接連被兩個最大的生意夥伴中止了合作,一下子就陷進了公司很可能倒閉,門派百分之百將破產的窘境。

被術法物品生產公司中斷合夥這是大家都能想到的,但被物華派的傀儡製造公司中斷合夥著實驚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你妹的,這顧西江好快的手腳,翻臉不認人的手段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不過,顧西江這一手也提醒了諸多抱腿無門的法師。

宴會沒機會參加,不能在理事會上表明自家立場,不要緊,這不還有經濟領域的戰鬥嗎?

既然雍大天師做出了打壓四巨頭的態度,那麼除了在協會層面上要消除他們的權勢外,必定也要在經濟層面對他們各自的門派和公司發動攻擊。

這可是表明態度外加示好的絕對機會!

金河派是已經被這兩打悶棍給打蒙了,即使大傢伙再過去落井下石也沒有什麼意義,可除了許佑重的金河派外,不還有周童先的花山派、衛朝陽的陰符派、林嶺高的正陽派嗎?

要動手還得趕快,要不然等雍大天師收拾完金河派騰出手來,再對付這三家,可就顯不出大家的功績來了。

於是春城各大小門派、法師組織,紛紛行動起來,簡直比得了協會統一命令還齊心,爭先恐後地盤點自家產業,但凡與這三家有連繫的生意統統立刻中止合作,哪怕為此付上違約金也再所不惜,要的就是這個當機立當的效果,要的就是這份毅然絕然的態度!

在最開始的時候,還只是一部分門派組織搞這些動作,但到越來越多的勢力加入這股牆倒眾人推的大潮中後,各家的目的已經由原本爭先恐後的抱大粗腿生怕晚了抱不上,變成了生怕落下不能趕上中止生意,萬一被雍大天師知道了,被懷疑成是這三位的鐵桿,摟草打兔子一併給幹掉,那可就嗚呼哀哉了。現在大家都這麼幹,雍大天師很可能記不住都是誰,但不這麼幹的可是少數,太扎眼,想不讓雍大天師記不住都難啊!

雍博文簡單的兩個電話就在整個春城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暴。

這就是權勢的巨大威力。

剛剛站到這個高度的雍博文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還在盤算著如何在經濟層面上對其餘三家進行打擊,如何在約見許佑重和林嶺高的時候對他們施加壓力,卻不知道巨大的壓力已經因為他流露出來的態度而以海嘯般的恐怖勢頭撲向了三位在春城也算是位高權重並且一度在魚承世死去後的半年裡春風得意的協會巨頭。

第三十二章 機關算盡太聰明

經雍博文安排,要藉著午飯機會,在金鼎軒見魚純冰的,是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的一眾高層。

以行動部的盧向北為首,所有人都在大堂等著,見到魚純冰跟著雍博文進來,齊刷刷地站起來,門左右排成兩排,同時低頭敬禮,齊聲呼道:「大小姐!」

這氣勢派頭,簡直讓黑社會能羞愧死。

公司是魚承世一手建立並發展壯大的,掌握要害部門的高層,全都是魚承世的鐵桿中的鐵桿,是最支持魚純冰女承父業的那一批人。

只是他們畢竟出身各個門派,來自春城術法界各勢力階層,個人的態度扭不過自家門派的態度,在大的層面上沒有任何機會表態,如果沒有一個足夠有力的凝聚核心支持的話,真讓理事會把事情做成了,導致公司易手,他們這些高層即使是再不滿意,也沒有任何辦法,而且在經營層面上,還會捏著鼻子主動配合新來的監管者。這公司是魚承世創建的,也是他們這些人多年的心血,不管怎麼樣,都不希望公司受到影響而有不好的前景,如果因為內訌而導致公司崩潰,想必也是魚承世在天之靈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而雍博文的及時站出,給了他們以自己的力量表達對魚純冰支持的機會。

在大局初定的情況下,公司全體高層集體參加這個宴會,就是追加的表態,表明他們對於魚純冰繼承公司的支持和認可。有了這種表態,足以震懾那些在高層面上無法取得成功就想在私底下搞小動作的勢力了。

這場宴會之後,至少在魚承世的遺產分配問題上,暫時不會有任何雜音了。

大家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又都是為了支持魚純冰聚到一起來,這一頓飯吃得都是相當滿意,尤其是魚純冰,長時間來都處於極度抑鬱失望的狀態,吃什麼都沒有胃口,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眼看著就剩皮包骨頭了,這一回終於出了這一口惡氣,心情稍暢,胃口便開,在艾莉芸和羅婉嵐的左右勸說下,又有洛小楠和季樂跟著逗悶子,倒是吃了滿滿三大碗飯。她吃得開心,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身上的眾人便也是分外開心,整場午宴的氣氛都是異常的輕鬆愉快。

兩家公司的一眾高層都是大忙人,集中在一起搞這個表態,也不知耽誤了多少生意事務,午餐結束,便紛紛告辭,各回各位,接下來的事情跟他們也就沒有太大關係了,只需在用得著他們的時候打招呼也就是了。

羅婉嵐也跟著劉意去最後敲定明日葬禮細節,只剩下雍博文等人最後離開,魚純冰一時無事,便提出要求,想要去地獄殖民地參觀,難得她有這個興致,洛小楠和季樂也都湊趣要去,雍博文這次露面,就是為了魚純冰,至於需要做的事情也都安排下去了,一時無事,自然便和艾莉芸陪著她一起,只要魚大小姐能開心,時間什麼的對雍大老闆真不是什麼問題,反正著急上火的人肯定不會是他就是了。

一行人自飯店出來,車隊已經停在門口等候,本來是要直接上車的,不過眾人卻看到了一個意外的訪客,祈萌萌。

祈大掌門的領悟力畢竟還沒有到底兒,在受了顧西江的提點,並且得知顧西江第一時間反插許佑重一刀後,祈萌萌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她雖然也有雍博文的手機號碼,但自覺得沒有顧西江那種投名狀可交,這時候關鍵就是個態度問題了,索性也不打電話,直接跑到金鼎軒門口來候著——雍大天師在金鼎軒搞的這場午宴在春城可以說是盡人皆知,這本來也是他搞這個午宴的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雍博文本以為祈萌萌是來找自己的,但他卻錯了。

祈萌萌看到眾人出來,立刻撲到了魚純冰面前,話還沒說,眼淚就辟哩啪啦往下掉,張嘴就是「我錯了,小魚兒,我真的錯了,你原諒姐姐這一回吧。」也不讓魚純冰開口,就先自己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如果不是大庭廣眾還顧忌著些許面子的話,估計她能當場給魚純冰跪一個。

看到祈萌萌這個樣子,雍博文不自禁地皺起眉頭。他自不是因為祈萌萌沒有先找自己而不滿,就像他說的那樣,無論是顧西江還是祈萌萌對不起的都是魚純冰,而不是他雍博文,儘管他很清楚,這兩個人沒有對不起他不是因為多有良心,而是因為自己老婆過於兇猛。

祈萌萌向魚純冰道歉在雍博文看來是理所應當的,但她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很難讓人相信她道歉的誠意,在雍博文看來,她這麼搞更多是在扮可憐博同情,而不是真心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來祈求原諒。

聽聽她都說什麼呢,說她是一時糊塗,受了別人的蠱惑,利慾熏心,才會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要說她利慾熏心,雍博文相信,可要說她是一時糊塗,受蠱惑什麼的,不管別人相不相信,反正雍博文是不相信的。人不能光看她說些什麼,還要看她都做了些什麼,雍博文不在這段時間,艾莉芸可並不是對魚純冰就不聞不問,只是限於身份不好直接出手,卻一直在收集這段時間裡春城術法界各人行事。這段時間以來,祈萌萌雖然不像李木子那般直接站出來搶好處,卻在暗地裡蹦得極歡,怎麼也不像是受人蠱惑,倒更像是一直在蠱惑別人。

魚純冰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別看遇事喊得凶,但實際上最是心軟,祈萌萌顯然對魚純冰很是瞭解,就想從此入手,先博得魚純冰的原諒。如果魚純冰這個當事人都原諒了她,那雍博文自然也就沒有任何理由來對付她了。

這就是祈萌萌打的如意算盤。

果然一開始魚純冰還緊繃著臉,不怎麼想答理祈萌萌,但被祈萌萌哭了這麼一氣,神色便稍有些鬆動了,祈萌萌瞧在眼裡,暗暗歡喜,便打算再加把勁,先把魚純冰搞定。

雍博文一直冷眼旁觀,也不打擾祈萌萌的表演,也不表態。

艾莉芸本來是想插上去打斷祈萌萌的,但卻被雍博文偷偷拉了一把,便若有所思地停下來,看著魚純冰如何處理。

第三十三章 各有選擇

「祈姐……」

任由祈萌萌發揮了足足小半個鐘點後,魚純冰終於還是開口了,神色也大見緩和。

一聽魚純冰開口,祈萌萌立刻住嘴,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魚純冰。

「你也是一派掌門,在咱們春城大小也算是個人物,體面些吧。」

拋下這句話,魚純冰頭也不回地登上了車子。

祈萌萌愕然呆在當場。

停滯的隊伍重新行動起來,陸續上車。

雍博文走過祈萌萌身旁,微笑道:「祈掌門,論起悔過的誠意,你比顧掌門可是差多了。」

祈萌萌彷彿發現了救命稻草般,立刻伸手想抓住雍博文,可惜她的這個動作被跟在雍博文身旁的潘漢易毫不留情地攔下了,只好抓著潘漢易的胳膊,急急向著雍博文道:「雍總,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不,直到現在,你也沒弄清楚自己錯在了哪裡,回去吧!」雍博文沒有閒心跟她囉嗦,轉身上車。

開玩笑,道歉是要靠行動來體現誠意,而不是光靠說的,你在這裡囉哩囉索了半天,光聽滿嘴空話,不見半點實際內容,真當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魚純冰是心軟,可她也同樣是好惡分明的。連逄增祥最後選擇了站隊,她都難以原諒,更何況這段時間來上竄下跳,著實歡得緊的祈萌萌。

車隊迅速揚塵而去,只留下祈萌萌呆在原地。

原本聚在邊上看熱鬧的眾人眼見著事情結束,紛紛散去,倒也沒有人上前打擾祈萌萌。

就像魚純冰說的那樣,再怎麼在魚純冰和雍博文面前伏低做小的祈萌萌那也是一派掌門,在春城大小也是個人物,不是什麼人都能惹得起的,眼見著祈大掌門連節操都不要了,幾乎算得上是當眾跪添祈求諒解,卻是沒有效果,想來現在的祈大掌門正處於爆發邊緣,誰也不會那麼沒有眼力勁地湊上去找不自在不是。

祈萌萌呆立好久,直到整個車隊消失在街角,才回過神來,恨恨地道:「姓雍的,你別太得意了,你以為你是魚承世,可以在春城一手遮天,為所欲為嗎?等著瞧!」只是這發狠的聲音卻也不敢太大,壓得低低的,說完整理一下略有些凌亂的衣襟,匆匆離去。

金鼎軒門前這一齣戲不過是春城目前風緊浪急的大戲之下的一個小小插曲罷了,相比較祈萌萌當眾道歉不被接受這件事情,還有更多更要緊的事情值得觀注,這件事情雖然很快就傳遍了春城術法界,但也僅僅是轉眼就被眾人拋到了腦後。

在陪著魚純冰參觀地獄殖民地的過程中,雍博文先後接到了許佑重和林嶺高的電話。

雍博文還沒有正式動手,兩位副主席就已經撐不住了。

許佑重本來是打算親自過來面見雍大天師的,不過打聽到雍博文正陪著魚純冰在地獄殖民地參觀,就放棄了這個念頭,而是先給雍博文打了個電話。

在電話中,許佑重很坦率地誠認了自己前段時間所犯下的錯誤,並且認為無論雍博文給他什麼樣的懲罰都是理所應當的,但希望雍博文能夠放過金河派,他不希望金河派因為他的愚蠢決定而受到牽連,個人是個人,門派是門派,他個人的行為不代表整個門派。為了表示歉意,他願意放棄副主席的位置,並且根據雍博文的意見推薦繼位人選。

雍博文對許佑重能夠正視現實,並勇於承認和承擔錯誤,表示了讚賞,同時又表示自己從沒有想過干涉春城協會的人事變動,他是否繼續干副主席這個工作選擇全在他自己,當然了,如果許佑重副主席願意進一步深入交流的話,可以約個時間面談,又提及自己將於週末在金鼎軒舉辦一場晚宴,宴會結束之後,他大概能有相當長的一段空閒時間,如果許佑重願意的話,可以過去面談。

許佑重儘管已經急得快要火上房了,但主動操之於人手,再急也沒有用,想著若是自己能夠消除雍博文的敵意,金河派轉危為安,也不過是雍博文舉手間的事情,自己同樣是再急也沒有任何用處,只得按住性子,表示自己到時一定拜見雍大天師。

放下許佑重的電話,幾乎腳跟腳的,林嶺高的電話就過來了。

林嶺高出身的正陽派主要經營的生意是避邪器具和護身用品,生意雖然不是很大,但也做得甚為興盛,最主要的是正陽派的這生意無論是跟魚承世的術法物品製造公司還是跟雍博文的地獄殖民公司,都沒有直接的業務往來,所以沒有像許佑重那般立刻就感受到了來自於雍博文的巨大壓力,以至於連一天都沒有撐不過去,就直接乾脆地舉旗投降。只不過現在春城暗流湧動,大傢伙都急著向雍大天師獻投名狀,多個跟正陽派有生意往來的門派公司都不計代價地與他們中止了合作,這讓正陽派也是感到了一定的壓力,而且對前景極不樂觀。

在這種情況下,林嶺高儘管百般不情願,也只得給雍博文打了這個電話。

相較於乾脆利落投降的許佑重副主席,林嶺高副主席還是很拿捏了一下身份,在電話中對雍博文干擾春城術法界正常的經營秩序表示了譴責,希望雍大天師不要再繼續這麼做下去,有什麼問題可以當面鑼對面鼓地拿到桌面上來討論解決,這種背後使陰招的行為是不得人心的。

雍博文的回答倒是乾脆,拋了句「我不清楚你說的那些事情」後,就直接掛了手機,並且乾脆地把林嶺高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裡。

林嶺高被雍大天師無恥的乾脆否認給激怒了,接二連三地再打過去,想再說一說,可是怎麼也打不通,便猜自己被拉了黑名單,索性也不再給雍博文打了,而是掛給了周童先和衛朝陽,約兩人晚上見面,共商應對雍博文的大計,本來他也給許佑重掛了電話,可惜的是許佑重已經先行投降了,婉拒了林嶺高的邀請不說,還很客氣地告誡他,不要再折騰了,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他是折騰不過雍博文的。但林嶺高卻沒把這告誡放在心上,放下電話只是罵了兩聲後,便繼續再接再厲播打電話。

暗流已經開始湧動並變得湍急起來,雍博文這邊尚沒有全面發動,有些人就已經坐不住了,在一個或數個有心人的聯繫組織下,那些沒有選擇只能站在雍博文對立面的法師們迫不及待地開始串聯,打算組成一個反雍博文的聯盟,阻止雍博文一手遮天,全面掌控春城術法界,為自己和自家門派搏出一線生機。

第三十四章 葬禮的背後意圖

雍博文輕鬆地陪著魚純冰參觀地獄殖民地,當晚眾人就在開拓城宿下,連帶著季樂兒和洛小楠也沒有回去。

兩家的長輩也沒有打電話過來詢問,想是知道自家的小姑娘正陪著魚大小姐散心,實在是再正經不過的事情了。

對於魚純冰而言,這或許是她自重返春城以來,最輕鬆的一個夜晚了。

可對於整個春城,不,對於整個吉省而言,這卻將注定是一個不眠的夜晚。

雍博文失蹤半年,普一露面,便伸手攪動起雷霆風暴。

烏雲蓋頂之下,不知多少人多少勢力徹夜不眠地聯繫著溝通著,為即將到來的更大風暴做著準備。

當然,實際上更多的人還是在趕路。

拖延了半年之久的魚承世葬禮終於要舉行了,可時間卻就在明天。

如此緊迫,如此倉促,似乎與魚承世的身份地位很不相符,可再想想魚承世英雄一世,身後卻停屍半年遲遲不能下葬,這種安排似乎又充滿了某種難言的意義。

不管人們如何猜測,不管有多少人暗自腹誹,不管有多少人心底不爽,但葬禮就在明日,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情。

古怪的是,這件眾人皆知的事情並不是刻意公開通知的,而僅僅是人們相互之間的口耳相傳。

不知出於什麼目的,雍博文並沒有安排任何人對這場葬禮進行通知,似乎他只想自己解決魚承世的下葬,而不打算邀請任何觀禮的賓客。

時間安排得如此緊,又刻意不大肆通知,怎麼看都有種陰謀的味道。

某個來源不詳的小道消息就在這種情況下伴隨著葬禮確切時間地點,以閃電般的速度飛快傳播開來。

據說,雍博文身邊的某個親信,大抵就是劉意、魏榮、韓雅、言青若、梅雅萱、張晶之類的高層經理之類的角色,對於雍博文如此安排感到不解,就當面向雍博文請教,為什麼要這樣做,以魚承世的身份地位,葬禮上要光是自己人,連一個賓客都沒有,也未免太寒酸了一些。

據說,雍博文的回答是:都已經拖了這麼久了,真有心關注葬禮的人,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並且想辦法趕過來參加葬禮,而無心關注的人,就算是通知了,就算給充足時間了,該不來的還是不會來,該不願意來的還是不願意來,硬讓不願意來的來了,他們自己也不高興,魚總在下面想必看得也不會高興,何必呢?所以這通不通知的,根本沒有必要。

這種話顯得有些毫無道理,不過小道消息嘛,講究得也不是道理,而是符合大家需要的想像。

很快大部分人就根據這個小道消息以及葬禮的緊迫安排得出了一個類似的結論。

這其實是雍大天師在進行甄別人群!

魚承世死後,人心浮動的,不僅僅是春城這一地,而是整個吉省。

吉省是魚承世的基本盤,魚承世以春城地方法師協會主席的身份,統領整個吉省術法界事務,這是連總會都捏著鼻子認可的即成事實。

而現在,雍博文普一露面,就強勢打壓春城法師協會的四巨頭,這根本就是擺明車馬要接收魚承世留下的政治遺產,至少是要全盤接收整個吉省!

看看雍博文一露面就是替魚純冰出頭,就可以知道雍大天師將以魚承世的繼承者以及魚氏的保護人身份接收政治遺產,以這個身份來行動,那麼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甄別吉省術法界有哪些人是真心擁戴魚承世的,有哪些人心懷二志,想借此良機搞三搞四。

而這場葬禮,很顯然就是一個極簡單的甄別辦法。

能夠在第一時間得知葬禮並且及時趕到的法師,誰敢說不是魚承世的堅定支持與擁戴者?

當然,這只是一個初步甄別,想必接下來還有其他辦法繼續甄別,待到甄別結束,或許降臨吉省術法界的就將是一場規模空前的大清洗,整個吉省術法界的權力結構都將重新洗牌!

不管對雍博文的認識是如何的,是梟雄還是傀儡,但在吉省術法界,至少有一點是大家的共識,那就是這個年輕的法師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這還主要得益於那些地獄平叛的影像資料,雍博文屠殺地獄土著和惡鬼的行為著實嚇到了無數法師,以至於在心理上都留下了陰影。

這種心狠手辣的人物,一旦掀起大清洗,想必也將同樣充滿了他的個人風格。

這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帶來的直接結果就是,吉省各地的頭面法師在得到葬禮將於明天一早舉行的消息後,立刻紛紛動身趕往春城,有些偏遠地區的法師甚至不得不動用法術趕路以保證能夠在葬禮舉行前抵達。

當夜,春城術法界法師經營的各家酒店旅館盡都爆滿,遲來的法師們不得不轉而到普通酒店旅館去住宿,還有更晚到的,眼看著時間不早,乾脆就不住宿了,直接把車開到了法師協會的公墓附近,就在車上將就著貓一宿,等到天亮就直接上山參加葬禮了。

來的都是各地區術法界的頭面人物及其親信,除了務必要趕上葬禮,送魚承世這最後一程外,他們還有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親眼見一見雍博文,如果可能的話或許可以再聯絡一下。

說起來好笑,雍博文如今諾大的名聲,可實際上吉省範圍內大部分法師都沒有見過雍博文,對於雍博文的樣子還是從法師協會網站上的照片才瞭解到的,對於雍博文的行事脾氣主要是通過流出的那些地獄平叛和作戰的影像資料推斷出來。

而如今風暴將至,當面瞭解這個即將一手推動風暴的角色,是自己能否在即將到來的風暴中避免殃及甚至乘機的撈取好處的關鍵!

在第二日凌晨的時候,不光整個吉省術法界的頭面人物基本全都抵達了協會公墓,而且臨近的黑、遼兩省術法界也多有代表出現,他們都是徹夜驅車趕到,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與其說是來參加魚承世的葬禮,倒不如說是來出席雍博文首次正式在公眾場合的露面來得更合適。


第三十五章 送葬

送葬車隊正時出現在公墓前方的道路上,長長一列,見頭不見尾。

本來法師下葬是有諸多規矩講究的,做為葬禮的總策劃人,劉意也是使出了全身本事,盡可能安排得面面俱到。

可是羅婉嵐看到了劉意做的計劃之後,卻直接給否決了,只道:「簡單些,師兄以前就說過這些花裡糊哨的東西一點用都沒有,停了這麼久,就讓他盡快入土為安吧!」

於是整個葬禮過程直接被羅婉嵐簡化成了三步驟,送葬,入土,合墳,什麼法事道場之類的統統取消掉了。

這一大清早,雍博文帶著公司凡是能抽出身的手下,這可不僅僅是公司高層,而是整個公司的人類員工,擁著魚純冰,前去接魚承世屍身。半路上又有協會各事務部門的員工、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員工加入,以至車隊越來越長,甚至在出城的時候一度造成了交通堵塞,幸好協會方面已經事先跟交警部門做好了溝通,才算沒有造成太大的混亂。

看到車隊出現,等候多時的眾人紛紛聚過來,沿路兩側自發按親疏遠近排列好,然後便舉了牌子和魂幡。牌子是各門各派或是各地法師組織的名頭,魂幡上寫著不外是魂兮歸來之類的詞語,下面的某某某敬獻才是關鍵。

車隊在公墓大門前停下的時候,沿路兩側牌幡如林,直沿到已經預定好的墓穴位置,眾人都伸著脖子看向車隊,雖然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雍博文本人,但照片總歸是看過的,此刻都想看看活人是什麼樣子,畢竟照片這東西很難照出人真正的氣度。要單看照片的話,雍大天師的整體形象還是個剛出校門般清嫩的學生仔,與他現如今的梟雄氣派根本扣不到一起去。

車隊前面車裡的,還是廣陽派弟子為主的保鏢隊伍,下了車便沿路向上跑去,在路兩側站出兩條警戒線,將前來觀禮送葬的眾人都隔在警戒線後。

看到這些明顯滿身殺氣的法師,觀禮眾人心中都是暗暗吃驚。雍博文搞地獄殖民開發,手頭武力強勁,這已經是盡人皆知的秘密了,但以往大家瞭解的都是雍博文手頭武力以地獄惡鬼煉製的傀儡部隊,而雍博文手下的人類員工不過都是些不入流的法師學徒和低級法師。但眼前這幕明顯跟之前已經傳開的消息嚴重不符。

這些西裝馬尾的法師,雖然個個年紀都不是很大,總體在三十往下,但無一例外都是滿身的凶悍之氣,往那裡一站,不像一群法師,倒像是一群久經沙場的戰士。滿身煞氣自不用說,更關鍵的是,這些法師看起來隨便哪一個的水平都相當高,如果放到協會裡認定的話,憑實力也能分到高級法師隊伍中去——要知道現在法師協會裡的高級法師其實相當一部分根本談不上什麼戰鬥力的,有些高級法師真要論起法術水平,或許還不如貨真價實的中級法師。

這麼多高級法師,有沒有搞錯啊!

雍博文從哪個旮旯裡劃拉出這麼多明顯身經百戰的高級法師來!

整個春城法師協會加起來能不能有這麼多高級法師啊!

更離譜的是,高級法師在協會裡絕對屬於上層階級,哪怕是最低一級的高級法師,也不可能跑去給人做保鏢這麼掉價的活啊!

可雍博文到好,一下子就弄出好幾百個真材實料的高級法師來當保鏢,這是炫耀吧,這是炫耀吧,這一定是炫耀吧!

雍博文這是在展示他不為人知的深厚實力啊!

以前覺得他可以仗持的不外就是那些惡鬼傀儡什麼的,但這些東西拿到人間來,在正牌子的法師面前夠不夠看是一回事兒,引陰兵入陽間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極犯忌諱的事情!任何但凡有些良知的法師都不會在自己家門口幹這種事情,萬一陰兵失控,那可就是彌天大禍啊!

想來雍博文也不會冒著闔城全滅的危險把這些陰兵帶到人間來參與爭權奪利。

人間的爭奪,自還是要用人間的力量來解決,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所以呢,大多數人還是覺得雍博文這公司雖然整體力量很強,但真要論起在人間這邊的力量,還完全不夠檔次,而公司的根本就在人間,就算是他把十八層地獄都給佔了,這公司依舊還是得開在人間,在人間的力量不夠檔次的話,那也就算不上什麼真正的龐然大物了。可現在這保鏢陣容一亮相,直接就把雍博文的公司檔次提升了好幾個層次,雖然依舊不能稱為龐然大物,但也不是一般角色了。

待廣陽派眾弟子站好了位置,靈車才緩緩抵達,雍博文等人隨著靈車同時到達,下了車,雍博文親自帶著羅婉嵐、梁婷婷和盧向北三人上前抬棺。這三個人的選擇其實是很有代表性的,羅婉嵐代表的茅山師門,梁婷婷代表的是協會事務部,而盧向北代表的自是承世公司的一眾同仁。

魚純冰捧著魚承世的神位畫像,在艾莉芸、季樂和洛小楠的陪同下,走在前面,雍博文四人抬棺於後,其他送葬的人都一步步跟在後面,黑壓壓的小一千號人,那場面絕不是一般的震撼。

棺木方一進大門走上甬道,站在最外邊的門派代表立刻扯著嗓子大吼:「盧火派恭送魚主席!」

盧火派本是延邊地區的一個較小門派,代表就是掌門外加四大弟子,聽說了魚承世葬禮的事情,連夜驅車趕至春城送葬,但掌門站在這裡放眼一看,好傢伙門派如林組織似海,名頭一個賽一個的響亮,盧龍派往這裡一站,簡直是太不起眼了。

掌門就尋思了,你說我大老遠地跑來送葬,念著魚主席的情誼是一方面,但希望能夠吉省未來新的話事人留下個印象也是另一方面,我要就這麼站著的話,雍大天師未必能夠記得住我啊,不如喊一嗓子得了,又顯得恭敬,又自報了名號,於是一看到棺木,就立刻扯著嗓子吼了這麼一句,倒把他身邊那幾個沒有什麼心理準備的弟子給嚇了一跳,心話說了,師傅這是怎麼了,事先沒準備這個台詞啊。

讓掌門驚喜的是,雍博文果然詫異地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想必是把幾位盧火派的代表都看到了。

掌門立刻毫不猶豫地大彎腰向著棺木鞠躬,幾個弟子手忙腳亂,趕緊地跟著師傅有樣學校。掌門雖然對著棺材彎腰鞠躬,但眼角餘光一直盯著雍博文呢,眼見著雍博文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不由得心中大喜,暗道:大功告成!

第三十六章 不速之客

本來這只是盧龍派自己的行為,他要是站在送葬人群中間不那麼起眼的話,也就無所謂了,可關鍵是他站的最邊上最前面!

他這麼一做,身邊的人受不了了。

眼看著雍博文拿眼睛掃過來,目光似乎有些冰冷,當即顧不得矜持面子,連忙學著盧火派大吼一聲:「淨潭派恭送魚主席!」跟著啪地一彎腰,動作倒比盧火派掌門做得乾脆利索。

凡事就怕有帶頭的,前面做了,你後面不做是什麼意思?是對魚主席不滿啊,還是對雍大天師不滿啊?

不管你對誰不滿,那都不要緊,可關鍵要是雍大天師對你不滿,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大傢伙大老遠跑來參加葬禮,可不是為了過來找不自在的。

隨著棺木向前,路兩旁的人群紛紛彎腰鞠躬,一聲接一聲恭送響起。

死者為大,魚承世一世英雄,受得起這份禮!

隊伍沿著隨山向上的甬路緩緩向上,一路來到已經準備好的墓穴前。

這法師協會公墓,還是魚承世上任之後搞起來的,這是葬著的多是因公殉職的法師,當然也有小門小派的法師怕自家門派難以長久,衰落之後連墓地都照看不到,而主動要求葬在公墓裡的。

如今這公墓裡葬的人還不是很多,公墓本身就是選的好風水位置,魚承世的墓穴更是被劉意挑了又挑,是整個公墓中最好的位置,上佳風水之地,只是這些都不過是聊寄安慰罷了。

到了位置,也不搞什麼虛頭花樣,直接下了棺,正要合墳的當口,忽聽有人大喊:「等一下,不要合墳,不要合墳!」這喊聲想是使用了法力傳送,清清楚楚地送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眾人皆是一愣,回頭望去,卻見山腳下的公墓大門外不知何時停了輛白色轎車,車門剛剛打開。

幾個人正在下車,遠遠的也看不清是什麼樣子,只能瞧來是臉生的,倒是那白車後面跟著下來的幾個人春城本地法師倒是多半認識,計有理事長周童先,秘書長衛朝陽,副主席林嶺高,還有兩個執行理事,李木子和祈萌萌。

這一幫子人結成反雍聯盟的事情,雖然只是一晚,可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也沒有人覺得奇怪,畢竟你雍博文出來就擺出了要搞人家的架勢,還不興讓人抱團反抗了?你就算是踩死個蛤蟆,它還要蹦躂兩下呢,何況這幾位在春城術法界大小也都算得上是個人物,怎麼可能乖乖受死。

只是這老幾位不找地方商量應對雍博文的辦法,這時候跑這兒來湊什麼熱鬧,難道還想在葬禮上搞什麼事兒挑什麼刺兒不成?真要這麼做的話,那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不過這是春城術法界內部鬥爭,外人插不上嘴,別說其他省的法師,就是吉省其他地區的法師也都不好插嘴。

這一群人下了車,當先就有一人急急忙忙往上跑,一邊跑,一邊喊:「暫停一下,不要合墳!」其他人倒是不緊不慢地往上走,這一走倒是能看出點名堂來了,春城那幾位頭面人物都稍落後一步,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中間那個從白色轎車上下來的臉生男子。只不知這位是什麼角色,居然能讓春城這幾位巨頭如此恭敬。

雍博文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便不再答理這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傢伙,掄起鐵鍬灑了第一鍬土在棺木上,圍在周圍等動工的不是雍大天師屬下,就是承公司員工,連協會辦事員都少,見雍博文帶動鍬了土,立刻齊齊動手,等到那個人跑上來的時候,墳尖已經堆起來了!

這上來的是個年輕人,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胸前卻掛著綠徽,顯是大有來頭,在跑上來的時候,已經看到眾人根本就沒答理他,便是有些火氣,看著墳頭,喝斥道:「你們都聾了,不是讓你們不要合墳嗎?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雍博文沒興趣答理這麼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傢伙,更沒興趣跟他打嘴仗,回頭示意已經做好準備的工人以水泥封墳丘。

潘漢易這個臨時客串的保安頭子便當仁不讓地站出來,攔住了那個年輕人,冷冷喝問:「閣下何人,不知攪人白事,是大不敬之舉嗎?」

那年輕人已經看出雍博文是話事的了,本來過去跟雍博文分說,哪曾想卻被潘漢易給劫住了,聽潘漢易語氣不客氣,登時便惱了,想喝一句「滾一邊去,你沒資格跟我說話!」可搭眼一瞅,被潘漢易那滿身煞氣給駭了一跳,氣勢登時弱了幾分,話到嘴邊便懦懦了,「我是新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葛正風的秘書,這是葛主席的命令,你們不能再封墳了,要不然一會兒還得打開!」

新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

自打魚承世當了權,吉省多少年都沒有省級主席了。

總會既不想讓魚承世名正言順地當上一省主席,又找不到能壓服得住魚承世的角色,便只能裝聾作啞,任由吉省法師協會主席位置年復一年的空著,任由吉省一地的事務都是由春城法師協會管理。

現如今魚承世一去世,總會便再按捺不住了,此時不趁著這大好時機派出新任主席,難道還要等著春城術法界重新抱成團之後再派嗎?當即選了這葛正風出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這人選其實早在幾個月前就定下了,但葛正風這人向來不願意冒風險,只以春城局勢不穩,情況不明為由,一直窩在上海不去上任,以至於這麼大的事情,吉省一地法師居然沒有知道的。

只是這位新任主席來得也未免太巧些了,而且一露面就跑來攪擾魚承世的葬禮,這臉露得似乎也不甚光彩。

這位秘書只當報出來者身份,這上面的法師還不得嚇得立刻停手才怪,哪曾想他話說完了,旁人都分外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跟著就轉頭往下看正上來的人群,但前面那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大天師面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鬆動,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連頭也未回,只揮了揮手,於是停下來的工人們立刻開始忙碌著用水泥封墳。

第三十七章 真正的囂張

秘書大人被華麗麗的無視了,連同他自以為絕對扎硬的靠山。

年紀輕輕能幹到綠徽,那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家裡有背景,會裡有長輩,平素也是晃著膀子橫行的二代。

若是沒有點深厚的背景,也撈不到省協會主席秘書這麼個肥缺。

人人都知道魚承世死後留下的權力財富是一塊肥肉,而目測整個吉省除了魚承世之外,也沒有什麼足夠強力的人物,這個時候空降春城,當上省協會主席,接收魚承世留下的權力真空,進而以權劫財,妥妥的美差。

葛正風若不是是根紅苗正的嶺南派系法師,也不可能在這個全國矚目的當口被派到吉省主持協會事務。總會對葛正風還是抱有極大期待的,希望他可以借此機會牢牢掌握吉省,由此打破日漸牢固的北方法師聯盟之勢,為嶺南派係爭取更多的時間。如果他能做到這一點,那麼總會方面也不在乎他可以趁機撈多少,哪怕是他借此便利把魚承世的軍火公司和雍博文的殖民公司都抓到手裡也無所謂,正如老話說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能吞了這兩家公司更好,左右都是咱嶺南派的人不是?

主席能有如此肥水,秘書哪怕只是吃點主席大人手指縫裡漏下來的殘湯也能肥到溜圓了。

主席位置需要競爭,秘書位置同樣需要競爭。

這位名喚蘇曉軍的秘書出身南方大派靜清陰派,仗著家裡是派中長老,又與現在的主席蘇渙章沾些親戚,才算力敗諸多強敵,拿到了這個主席位置,只可惜他這秘書身份拿到了,可葛正風這主席卻借口多多遲遲不赴任,讓蘇大秘好生焦急,直恨不得揪著葛主席趕往吉省,這好處早一天撈到才是實在的不是?

蘇大秘心急如焚,可葛主席穩坐釣魚台,正應了那句老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足足等了小半年的光景,蘇曉軍都已經絕望地認為葛正風是不打算去春城赴任了,卻突然接到了開赴春城的機會,真真是欣喜若狂,簡單收拾了東西跟著葛正風坐上飛機就連夜趕到了春城。

這一到春城,就見著接機的了,赫然是春城法師協會刨去魚承世的幾大巨頭,理事長、秘書長和副主席再加上兩個執行理事,齊齊接機。

蘇大秘登時覺得倍兒有面子,不由得佩服起葛正風來。

這明情的,葛主席雖然一直沒有赴任,但手段也是使出來的,沒等人到春城,就已經先收伏了這幾個地頭蛇,地球人都知道春城法師協會實際上代理著吉省法師協會的權利,這幾位就相當於吉省法師協會這一級別的巨頭,在一般情況下,有這麼多巨頭投靠,掌握一省法師協會那絕對是板上釘釘毫無疑問的事情了。

蘇大秘端著架子應對這幾個來接機的地頭蛇,這幾位卻是毫無芥蒂,對著他這個秘書也是極盡討好奉承之能事,讓蘇大秘看得都為他們臉紅之餘,卻越發的對這春城術法界充滿了期待,想必在未來幾年裡,這吉省一地就是任他藉著主席威風作威作福之地了。興奮之餘,便盤算起如何藉著這大好良機狐假虎威上下其手大撈好處來。他光顧著盤算未來的美好前景,卻是沒留神葛正風與這幾個地頭蛇在一邊說了什麼,就糊里糊塗地上了車,原以為是到賓館休息,好讓春城地方從容安排揭風宴,哪曾想這車隊卻是穿過城區後,直直出城,最後到了墓地!

蘇曉軍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就被葛正風指派跑上山來阻止合墳,一時滿心不爽,暗想這麼簡單的一件小事,隨便指派個人不就完了,還用得著我這大秘親自跑腿嗎?你不嫌掉價,我還嫌丟人呢!咱是來吉省作威作福的,不是來跑腿送信打零工的!

只是自家正主指派,他也不能當眾不給面子,只好滿心不情願地跑上來,哪曾想他連喊了幾嗓子,人家壓根就不答理他,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要依著蘇曉軍那二世祖的脾氣早就要跳出來大罵,甚至動手打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這滿肚子的火氣和一身的脾氣只被潘漢易一個眼神就給瞪得半點發不出來。

哪兒冒出來個這麼凶的傢伙!

蘇曉軍如此想著,下意識又往後退了一步,這才大聲道:「葛主席命令你們暫時停止合墳,是有重要原因的。」又看了看潘漢易,威脅的話終究沒敢說出口。

還是沒有人理蘇大秘,甚至潘漢易也沒有再理會他,問完了身份,就轉過頭去,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雍博文的身上,他的主要任務是保證雍博文的人身安全,其他的事情他初來乍到弄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反正以他現在的屁股位置,雍博文的敵人絕是他的敵人沒錯就是了。

對人最大的羞辱莫過於無視了。

蘇大秘剛剛才在春城幾大地頭蛇的恭維奉承之下登上了天堂,僅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就直接落了地獄,這待遇差別實太大,一時氣得渾身發抖,可是一看連背景都透著凶悍的潘漢易,又好似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絲毫不敢發作,只得趕緊往下跑了幾步,迎上葛正風等人,很是委屈地報告:「葛主主席,你的命令我已經傳達了,可他們不聽,已經合完墳了!」想了想又把上面那群人的囂張樣子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主旨就一個,就是要告訴葛正風,上面那幫子法師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

「好了,辛苦了!」葛正風帶著微笑,不置可否地擺了擺手,示意蘇曉軍站到自己身後,轉而對落後半點緊緊跟著的幾個地頭蛇道:「這雍博文還真是如你們說的那麼囂張啊!」

「那是,那是,您還沒見著他那副囂張的嘴臉呢,簡直就不把春城所有法師都放在眼裡,實在是太不像像話了!」幾個地頭蛇一聽葛正風發問,連忙七嘴八舌地應著,小狀一個接著一個地往上遞,總而言之就一個意思,這雍博文囂張跋扈,十分的不像話,是阻礙春城向總會靠攏的最大問題!

「好了,我們去會會這位雍大天師吧!」

葛正風不再問什麼了,邁步向著坡上走去,依舊是輕鬆微笑,滿身自信,至少這從容氣度,已經很有封疆大吏的范兒了。

第三十八章 交鋒

葛正風向來是謀定而後動的。

雖然仗著師門優勢拿下了吉省法師協會主席的位置,但這與他自己本身的能力資歷也有極大關係。

他早年留學英國,成功拿到了被認為最難拿到了橡木隱修會的修士資格,回國之後,歷任地方法師協會主席,積功轉入總會,放著清貴的常任理事不做,而是進入實務部門,先後掌管外事部和妖鬼事務部,陸飛一戰成名的南海誅妖之役,就是他親自部署指揮的。

在競爭吉省協會主席的時候,他的職位是中華法師協會駐世界法師委員會代表,可以說是吉省法師協會主席位置所有競爭者中最有資歷的了。

總會最終選擇他出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還是看中了他的能力與資歷,把掌握吉省術法界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在最終確定他出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後,蘇渙章專門找他深談了一次,這讓葛正風深感責任重大。與那些競爭吉省法師協會主席位置目的就是為了搶奪魚承世身後遺產的傢伙不同,葛正風還是屬於想做事的那類,當然了能順便撈取些好處,他也不會手軟就是了。

拿到手這個位置後,葛正風並沒有立刻動手,對此他的解釋是魚承世剛剛身故,吉省術法界還處在深深悲痛之中,這個時候過去未免太快,容易引起吉省術法界的對立情緒,以後就不好收拾人心了。

但對於他自己而言,真正的理由是他還沒有摸清楚吉省術法界的深潛,冒冒然過去能夠成功威壓那幫子地頭蛇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甚至被反打臉,那他可就沒臉再在吉省呆著了。

所以葛正風寧可多在上海呆一陣子,寧可被人恥笑為不敢上任,也不要冒這種風險。

當然,他呆在上海期間自然也不會是就那麼旁觀等待機會,那也不符合他一慣行事的風格,沒有機會多創造自然也就有了!

葛正風不僅密切關注著春城術法界的一應變化故,而且還秘密派出親信前往春城,私下裡與幾大巨頭接觸,甚至還悄悄推動某些事情的發展變化,比如茅山派諸長老趕赴春城爭奪股份,事實上就是他在背後暗中推動的,目的就是為了攪混水,讓春城法師協會陷入不停的紛爭之中,沒有心思去處理其他事情!

而就在前兩天,葛正風已經提前得知了即將召開的春城法師協會常任理事會上即將就魚承世股份問題討論出結果,他覺得時機已經到了。

經過長達半年的無主狀態,以及各方利益爭奪,吉省術法界已經從魚承世的死亡悲傷中走了出來,各大門派組織都開始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動起來,而且葛正風雖然尚沒有任何直接證據,但卻可以肯定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什麼人在暗中動手,推動吉省術法界進一步向混亂滑落。

下手的時機到了!

葛正風做出如下判斷,並且收拾好行禮,通知隨從人員,做好準備啟程前往春城。他的打算是在此次春城法師協會常任理事會議初步定下魚承世身後股權分配問題的基調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空降春城,憑借省法師協會主席的身份,一舉拿下協會托管的股權,為自己在吉省大展拳腳打下一個良好的開端,而他對此有著充份的自信,春城術法界一盤散沙,而他已經暗中籠絡了一批人足以造成聲勢。

一個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

這句話絕對是至理名言。

只是正當葛正風自信滿滿地打算空降春城的時候,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打得有些發蒙,失蹤半年之久的雍博文強勢回歸,一冒頭就形成碾壓之勢!

這個巨大的變數,讓向來謀定而後動的葛正風很有些不知所措,他當時有些猶豫,是不是再觀望一下,看看後續變化如何再說。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葛正風長達半年的籠絡佈局終於還是起到效果,走頭無路的周童先等人在結成聯盟之後發覺自己依舊無法撼動雍博文,最終選擇了投向葛正風,而這個牽線搭橋的人,就是衛朝陽!

秘書長大人深謀遠慮,深知周童先也是靠不住的,葛正風一遞來橄欖枝,就立刻靠了過去,做為內應通風報信。

雍博文強勢來襲,衛朝陽在絕望之餘,想到了葛正風這根救命稻草,立刻把消息通知葛正風,然後在周童先等人拉攏他成立聯盟共抗雍博文後,也第一時間通報葛正風,然後提出了拉攏這個聯盟的建議。

葛正風短暫思考之後,便接受了衛朝陽的這個建議,並且當機立斷決定按原計劃趕赴春城上任。

葛正風想得清楚,雍博文是春城本地法師,又是魚承世一手提拔起來的,自身有殖民公司做為依靠,如今再接收魚承世留下來的勢力,如果任由他壯大下去,轉眼之間就能一手遮天,眼看著就是第二個魚承世!

而無論是總會方面,還是葛正風本人,自然都是絕不希望春城再出現第二個魚承世,所以葛正風別無選擇,只能在雍博文真正成氣候之前把他打壓下去!而現在春城內部不穩,雍博文剛剛露面,還不能全盤接收魚承世遺產,吉省術法界想必對這個即將到來的新領頭人仍心存疑虐慮,外部勢力持續觀望,他內有春城本地實力法師投靠,外有總會強力支持,實在找不到比現在更好的介入春城術法界的機會了!

在飛機上,葛正風接連打了一路的電話,進一步弄清了春城現在的形勢,以及馬上將要舉行的魚承世葬禮,深思熟慮之後,選擇了葬禮做出突破口,和自己走馬上任的第一次露面舞台,如果能夠借此機會,一舉打下雍博文的氣焰,就足以給整個吉省術法界留下深刻的印象,由此可以使那些仍處在搖擺不定的門派組織倒向具有明顯優勢的自己這一方。

真正的決定吉省術法界未來走向與話事人的交鋒才剛剛開始。

第三十九章 針鋒相對

墳頭以水泥密封,碑也立了起來。

魚純冰跪在碑前上香磕頭後,方才站到碑旁,羅婉嵐半蹲在一邊默默燒紙。

雍博文當先上前,跪下連磕了三個毫不打折扣的響頭,魚純冰便跪下回了一禮。

緊接著艾莉芸等兩大公司高層魚貫上前,依著雍博文打的樣子,都是連叩三首。

當葛正風一行走到墳前時,不過剛剛六七個人行了禮,正輪到魏榮上前,葛正風一行人走上來,大赤赤地往中間一站,便擋了他的路,魏榮不是法師,雖然有雍博文做靠山,但見到這些法師還是不由自主的氣短,也沒敢出聲招呼,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看了看雍博文。

雍博文皺了皺眉頭,衝著魏榮擺了擺手,神情甚是不悅。

衛朝陽搶上一步,向著雍博文介紹道:「雍總,這位是總會下派的新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葛正風,葛主席!」

葛正風矜持地向著雍博文點頭微笑,想等雍博文主動上前握手,這雖說是個禮貌問題,但也是個氣勢問題,如果能夠讓雍博文主動上前伸手的話,他自然就能夠在氣勢上佔據優勢,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在剛剛示意衛朝陽搶先介紹自己的原因,以衛朝陽秘書長的身份為兩邊做介紹,雍博文這邊沒有身份對等的人物,也就只能自己上前寒暄。

只要他上前一步,這見面第一局就算贏了。

葛正風如此想著。

可是雍博文卻愣是站著沒動,只是不冷不熱地道:「葛主席辛苦了,剛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來參加魚主席的葬禮,還真是讓人感動啊,既然來了,那你先見禮吧!」

兩邊眾人一聽雍博文如此說,立刻齊刷刷地向後退了一步,把場子讓開。

這個雍博文怎麼可以這麼沒有禮貌!

本地法師也都這麼沒有禮貌!

我可是省法師協會主席,受總會派遣,第一次露面,你們至少客氣一下吧,哪有上來就讓我先磕頭的!

更重要的是,葛正風這次來是要給雍博文來個下馬威的,哪能先墜了自家的氣勢去給死鬼磕頭!

葛正風乾咳一聲,還是沒有說話,身後的周童先領會領導意圖,趕緊上前一步,道:「雍總,這個葬禮先不急著進行,剛剛喊你們停下來,怎麼就不停呢,茅山派對葬禮有些意見。」

「哦?」雍博文眉頭一挑,「什麼意見?有意見怎麼不在葬禮之前提,怎麼不當著我的面提?」

「這不是時間太緊嘛。」周童先莫名的覺得有些緊張,不安地挪動了下腳步,「你昨天露面也不同茅山派商量,就直接決定今天舉行葬禮,茅山派的幾位長老都覺得事情不妥當,正好葛主席上任,就找了葛主席談這個事情……」

「直接說哪不妥當吧!」雍博文很沒禮貌地打斷了周童先的話,「讓茅山派的人自己跟我說,那些長老都來了嗎?怎麼不敢站出來,有什麼意見直接對我說,轉彎抹角的算什麼!就算不跟我說,春城法師協會的主管還都沒有死絕,有什麼事情非要跳過春城地方跟省協會反應?是我們不受理,還是我們無理拒絕了?」他的聲音略抬高了些,目光向葛正風等人身後掃去,在他們的後面,茅山派的兩位長老正貓著腰,苦著臉,不安地挪著身子,卻就是不敢站出來。

看雍博文貌似要發火,周童先不敢說話了,趕緊往旁邊讓了讓。

林嶺高接力而上,道:「雍總,你別急,茅山派這個事情有跟我說,只是正好碰上葛主席上任,就直接對葛主席說了。葛主席呢,非常重視這件事情,認為這是關係到協會之下各門派獨立自主權利的重要問題,所以就親自來了……」

「我昨天是當著茅山派長老的面說今天舉行葬禮,他們有意見為什麼不當時跟我說?」雍博文乾脆直接甩開了林嶺高,衝著後面的茅山派兩位長老喝道:「有意見,昨天為什麼不當面跟我提?你們有什麼意見?現在說吧,我人就在這兒,洗耳恭聽!」

葛正風一看這勢頭不對,一個秘書長,一個理事長,再加上一個副主席,居然都壓服不住這雍博文,再看旁邊那兩位執行理事,壓根就不敢上前說話,感覺這幾位春城法師協會的大人物在雍博文面前就好像見了貓的老鼠般,畏首畏尾,連正面相抗的勇氣都沒有。

雍博文連串的質問,氣焰熏天,這囂張可真不是一般。

若是再任由雍博文這樣氣勢如虹地質問下去,今天只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了。

葛正風可不想自己的初次亮相就這麼被破壞,終於親自上前一步,道:「小雍法師,你不要激動嘛……」

「小雍法師?你叫誰呢?」雍博文冷笑著斜睨著葛正風,「你什麼身份,敢這麼叫我,太沒禮貌了吧!」

葛正風只覺得胸中的火不停地在往上竄,他也是走到哪兒都被人捧著奉承著的主兒,哪受過這個,一時間真想破口大罵,或者喊人把眼前這傢伙給叉出去,不過這些想法都不現實。破口大罵,太有損他這個新任省法師協會主席的形象,至於喊人動手……看看周圍,貌似都是雍博文的人,真要動手,吃虧的絕對不會是雍博文就是了。葛正風只得按捺怒火,「就算不論這職位身份,以我的年紀,叫你一聲小雍法師,也不算過吧!」

雍博文冷冷地道:「我是總會理事會副理事長,紫徽法師!你是什麼職位,什麼階級!」

「雍博文法師,這又不是什麼正式場合,沒有必要這麼叫真吧!」葛正風暗叫不妙,想不到自己一張嘴就被人捉住了把柄,一時有些後悔嘴欠,叫什麼小雍法師,難道還想著拉關係不成?

雍博文卻不為所動,彷彿機器人般,連語氣語調都沒有變化地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我是總會理事會副理事長,紫徽法師!你是什麼職位,什麼階級!」

葛正風臉色陰了下來,冷冷地注視著雍博文。

秘書長、理事長外加副主席,一看事情不妙,趕緊上前勸解,結果雍博文毫不領情,像揮蒼蠅般把三人揮到一邊,緊盯著葛正風道:「我是總會理事會副理事長,紫徽法師!你是什麼職位,什麼階級!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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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紫徽無雙

葛正風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春城的形式有了足夠的瞭解和重視,但當他真正身處春城激流其間的時候,才發覺他以為的重視和瞭解還遠遠不夠。

至少這裡面缺少對雍博文的瞭解和重視,缺少對雍博文突然出現的這一天一夜間春城術法界形勢的變化,缺少對這股暗流洶湧程度的明確判斷。

謀定而後動啊!

葛正風暗暗後悔,怎麼在最緊要的關頭,居然就沉不住氣了呢。

他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在得知雍博文突然出現後放棄到春城赴任的想法,繼續留在上海觀望形勢,看清大勢變化之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足其中。

現在他插足的速度是夠快了,卻在一下腳的功夫就變成了泥足深陷的局面。

歸根結底,還是對雍博文這個人認識不夠啊。

僅僅看了些地獄開拓、作戰的影像資料,僅僅道聽途說了這人做過的一些事情,還是遠遠不夠的。

事實上,直到此時葛正風發才現,在沒有真正與這個年輕法師面對面之前,雍博文的真實面目其實一直是極為模糊的,不僅僅是對他,實際上對於大多數春城以外的法師都是如此。

有了魚承世這顆遮風擋雨的大樹,雍博文從始至終都沒有跟國內任何勢力發生過直接的衝突,這也就意味著沒有哪方法師真正瞭解這個在魚承世力捧下突然冒頭的年輕法師。

唯一一次算是出頭露臉,還是因為葫蘆島法師協會襲擊事件發表了措辭強硬的聲明,那份聲明,有些人認為是年輕人的衝動之作,有些人認為是受了魚承世的指使,卻沒有人會真正當回事兒。

但當葛正風真正與雍博文面對面交鋒的時候,卻愕然發現,那或許真的是雍博文表露出來的真正面目。

鋒利似刀,咄咄逼人!

更糟的是,葛正風發現,面對著雍博文的步步緊逼,他完全沒有任何化解的辦法,可如果正面回答了雍博文的問題,那就更落下風了。

如果雍博文只是總會副理事長的身份,也無所謂,副理事長這種職位大多都只是榮譽位置,與掌握一省大權的省級法師協會主席根本比不了。

可問題是雍博文不是普通的副理事長,他之所以能夠以小小年紀登上總會副理事長這種一國法師協會可以說是最高的榮譽位置,歸根究底還是因為他有一個紫徽法師的身份!

法師協會所有階級中的頂級存在,紫徽會員,東方俗稱大天師,西方俗稱大降魔師,全世界加起來不過幾十個的稀有存在。

有這樣一個階級在手,對於絕大部分只要還想在法師協會框架內混的法師都可以形成碾壓之勢,沒有比這個更高的階級了。

紫徽法師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站在前台的只不過是一個足夠明顯強大的代表,在他們的身後站著的都是一個強大的集團組織。

雍博文原本冒起來過快,毫無根基,僅僅是靠著魚承世才成為了紫徽會員,可以說在最開始的時候他背後的勢力就是魚承世和他的軍火公司以及以魚承世為核心的北方法師聯盟

可魚承世死了,雍博文卻沒有變成毫無根基的光桿司令,背後的勢力反而變成了他自己可以完全掌握的力量,或許比起絕對力量來遠遠不及與魚承世相提並論,但地獄殖民公司加上魚承世留下的軍火公司,這兩樣就已經足夠強大了。

當雍博文站在面前,以居高臨下之勢,咄咄逼人的問出那句話的時候,葛正風感覺到的不僅僅是一個滿身利刃般銳氣的年輕人,還有他身後那令人生畏的要錢有錢要兵有兵要槍有槍的龐大武裝財團,以及以此為核心在春城建立起來的密如蛛網般的利益關係網。

早知如此就不這麼冒冒失失的上山了,也更不會選擇葬禮做為突破口,直接就把自己推到了雍博文的敵對面,而眼前這位年輕的紫徽大天師對待敵人顯然是有著絕對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與堅決。

一旦確定了雙方不可調和的敵對立場,便立刻拋棄了所有的幻想與虛偽,直接針鋒相對,刺刀見紅!

突然間,葛正風就明白了那幾位投靠的春城法師協會巨頭為何會在雍博文一露面就立刻放棄了所有矜持與面子,毫不猶豫地投向了自己這個還未上任的省主席,因為當他們面對雍博文的時候,就好像現在的自己,面對著這樣一個泰山壓頂般洶洶而來的龐大勢力,根本就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無論如何,也不能落了下風,只要過了今天這一關,至少還有挽回的餘地。

葛正風這樣給自己打著氣,悄悄用眼角的餘光掃視四周,可卻看不到一個能夠站出來替他挽回局面的人,那幾位春城法師協會的巨頭現在以打醬油的姿態站在一旁,那站姿簡直比雍博文手下那些保鏢都完美,那表情就跟自己家死了親爹一般悲痛。

很顯然,葛主席初次登場即被雍博文完全壓倒的情況讓幾位賣身投靠的大佬都大失所望,已經喪失了依靠葛主席再跟雍博文鬥一場的信心。

再看看唯一跟自己上山來的直屬手下,那位出身富二代明顯是抱著撈好處心態來春城的大秘,此刻目瞪口呆,一副半癡呆表現,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場了。

葛正風不禁暗暗歎氣,早知道就不為了對這傢伙背後的勢力示好而把他帶在身邊了,關鍵時刻一點用處也沒有,完全的草包繡花枕頭一個。

只能靠自己了。

葛正風穩了穩心神,直視著雍博文,道:「我是受總會派遣,接掌吉省術法事務的吉省法師協會主席,紅徽會員,現在以吉省法師協會主席的身份,受理茅山派關於魚承世葬禮不合相關規定的投訴,正式要求你們停止葬禮,直到事實調查清楚為止!」他的語速極快,生怕雍博文會在半路打斷,讓他無法把話說完。

如果雍博文能夠順著他的話題爭辯下去,那麼他就可以擺脫先前的窘境,轉而以仲裁人的身份重新佔據上風。

但讓他失望的是,雍博文的思路很清晰,壓根就不受他的干擾,「既然葛主席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那麼我以紫徽會員的身份正式要求你,為剛才的無禮言行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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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勝負手

再繼續糾纏下去,只能是更丟臉。

葛正風意識到自己無法繞過這個問題,而只要雍博文不停在這個問題上抓住不放,那麼他今天就別想再談其它的事情了。

這可不是他大清早趕過來的目的。

更何況這山上山下上千的法師都看著呢,拖得越久,於他而言就越不利。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葛正風低下頭,正式道歉:「對不起,雍副理事長,我對於剛才的無禮言行向您道歉!」

雍博文冷冷地說:「葛主席,你也是協會的老人,又曾代表我中華法師協會常駐世界法師委員會,一言一行都曾代表我整個中華法師協會,像這種低級錯誤,以後不要犯了。」

這就是雍博文的行事風格,簡單直接,甚至有些粗暴,在日本戰真言宗的時候如此,在齊塞島戰人蛇幫的時候如此,在澳洲戰澳洲法師協會的時候如此,在地獄開拓殖民平叛作戰的時候如此,在異域大戰妖魔仙吏的時候亦如此。

鋒芒畢露,彷彿無堅不摧的利刃,當你沒有站在他敵對面的時候,看到的只是藏著刃身的鞘子,渾和安全,彷彿無害,但當你站到了他的敵對面上,所能看到的,唯有那令人生畏的出鞘鋒刃。

真言宗的和尚見識過,人蛇幫的敗類見識過,澳洲協會的法師見識過,地獄的惡鬼土著見識過,異域的妖魔仙使見識過,那些妄圖趴在魚承世的屍身上耀武揚威的春城法師見識過,而現在大老遠從上海特意趕過來找抽的葛大主席也見識到了。

「雍副理事長教訓得是,我以後一定注意。」葛正風向著年紀比他小了將近一半的年輕法師低頭,緊握雙拳,強忍怒火,只覺得有生以來從未這般屈辱,但為了大局,卻不得不把這口噁心強嚥下去,「那麼,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討論魚承世法師合法下葬的問題了?茅山派向我投訴,認為魚承世是該派重要弟子,死後應當葬入茅山祖墳,而不應該流落在外,雍副理事長在沒有徵求當事門派意見的情況下,擅自安排魚承世入葬春城法師協會公墓,似有強行干涉獨立門派內部事務的嫌疑……」

雍博文卻道:「葛主席,春城法師協會的法師還沒有死光呢,這是春城法師協會內部的事情,應該由春城法師協會自行處理,在沒有接到春城地方遞交仲裁申請前,省法師協會似乎無權干涉春城法師協會內部事務吧,或者說葛主席認為地方法師協會事務自治只是一句空話?」

兩人說的其實歸根結底都是一件事情,關於地方門派在法師協會中的地位問題。

法師協會初成立時,各地門派對於加入法師協會都有顧慮,生怕加入協會後,本門喪失獨立性,以至於最後完全被法師協會吞併,門派傳承大於天,在這一點上沒有哪個門派的話事人敢冒著被本派弟子戳脊樑骨的風險強行帶領本派加入法師協會。

最後在各地門派協商之下,中華法師協會總會出台了一個關於門派事務獨立的條文,明文保障各門派在法師協會框架下的獨立自主,協會不得在任何情況下以任何借口干涉或影響本地門派內部事務,同時鑒於各地方法師協會通常都是由本地實力門派組織,所以為了保證這件門派事務獨立條文確實落到實處,在省法師協會和地方法師協會的關係上,採取了有限監管指導權,地方法師協務在處理本地術法界事務時,具有極大的獨立性,省法師協會在一般情況下不得干涉,除非是在涉及到需要協調幾個地方法師協會統一行動或者是接到地方法師協會遞交的事務仲裁申請的情況下,才能插手地方法師協會的事務。

葛正風指責雍博文安排魚承世安葬在春城法師協會公墓是干涉門派內部事務,雍博文轉過來就指責葛正風以省法師協會主席身份直接插入春城法師協會地方事務是破壞地方法師協會事務獨立原則。

這兩個指控都是可大可小,真要無限放大上綱上線的話,即使以兩人在協會中的身份也少不得麻煩。

葛正風倒沒想到雍博文對法師協會的相關規定居然還挺瞭解,心裡不由得有些納悶,「這雍博文加入協會時間這麼短,又一直東奔西走,難道還有時間和閒心來瞭解協會的各項規章制度不成?」

可雍博文要不是極為瞭解相關規定的話,也不可能在他抬出干涉門派內部事務這頂大帽子後,立刻就扔來另一頂同樣重量級的大帽子,這扣帽子的工夫倒是不比他這個協會老事務人員差到哪去。

其實葛正風倒是高估雍博文了。

雍博文其實對法師協會的規章制度根本就一竅不通,他自打加入法師協會,不是忙著打架作戰,就是忙著公司經營,真真是見天忙到腳不沾地兒,再說原本有魚承世罩著,他也用不著擔心會觸犯協會相關規定,所以那本隨同徽章一併下發的協會規章大全,他是一次也沒有翻過。

可雍博文現在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而是在代表一個龐大的勢力在戰鬥,這個勢力中有地獄殖民公司的高層骨幹,有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高層骨幹,有春城法師協會的中堅事務人員,最重要的是還有羅婉嵐!

羅婉嵐就站在雍大天師的身後,在聽到葛正風提出茅山派所謂的申訴後,立刻就拿出了應對方案,她給魚承世當了這麼多年的秘書,協會各種規章條款倒背如流,在她看來雍博文這樣做雖然於情無可厚非,但於理確實不和,正面硬抗極不理智,倒不如迂迴繞攻,你扣你的帽子,我扣我的帽子,大家都有帽子,看誰真正能給對方戴上,誰就能獲得最終勝利,而勝利者是不受指責的。當然了,如果打成平手,都各退一步,對於雍博文這一方而言依然是勝利。這個應對辦法拿出來,在今天雍博文這邊本身就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了,剩下來就看葛正風如何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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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只有一章了。

感冒嚴重了,看來這回光靠吃藥是頂不過去了,目前人處於半飄飄然狀態,決定明天打點滴去。

感謝沙拉拉拉看官的捧場。

第四十二章 便干涉了又怎樣

葛正風微一皺眉,橫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周童先。

周理事長在剛剛一露面就被雍大天師給斥了一通,一時沒了膽量,便一直站在旁邊以打醬油的姿態旁觀,心裡還想呢,看這局面,葛正風怕是也壓不下雍博文這個楞頭青了,是不是不要把雍博文得罪得太狠了,以免連條後路都留不下。

看到葛正風遞過來的眼神,周童先心裡就是咯登一下,他自是明白葛正風的意思,但想到真要這樣做了,跟雍博文真就再沒有任何緩回的餘地了,一時不免有些猶豫。葛正風要是壓不住雍博文,在吉省站不住腳,大不了拍拍屁股回總會繼續任職,可他全部身家卻都在吉省呢,想走都走不了。

看著周童先猶豫不決,可偏這件事情只能以他的身份出頭,祈萌萌小上半步,湊到周童先耳邊,低聲道:「理事長,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難道你還想著回頭嗎?雍博文是那種睚眥必報的性子,先前你想代表理事會搶奪股份管理權已經大大得罪了他,除非把他徹底壓服住,不然轉過天來,倒霉的就是你了!現在想回頭已經太晚了,在你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注定沒有回頭路了!」

周童先悚然醒悟。

是啊,自己在想什麼呢,有什麼可猶豫的,雍博文以泰山壓頂之勢強力降臨,目的再明顯不過了,就是接替魚承世的位置與影響力,接收魚承世的全部遺產,自己這些人跳出來爭權奪利,自是雍博文最好的打壓立威對象,只要把他們這些人都打倒,雍博文在吉省範圍的威信自然而然也就建立起來了。

到了這個地步,只看今日春城是誰家天下,雙方已經絕無共存可能!

周童先為自己先前猶豫不決感到羞愧,重新堅定立場後,立刻站出來,替葛正風承擔火力,「雍總這話說得錯了,葛主席怎麼可能犯這種小錯誤,這件事情是我代表春城法師委員會常任理事會正式向省協會提出的仲裁請求,葛主席只是依照正常規矩辦事!」周童先做為理事長,確有這個權利,只不過一般情況下,沒有哪個理事長會獨自做這種注定在地方上留下罵名的事情,而是會召開常任理事會,甚至是全體理事大會來討論。

羅婉嵐覺得在背後遞話太費勁,而且雍博文不知道在想什麼,反應有點慢,似乎對她的方法也頗有些不以為然,乾脆直接站了出來,「周理事長這仲裁提交得好奇怪,茅山派是剛提出的異議吧,你不在本地協會內部先行處理,就直接上交仲裁,這算什麼事情?春城法師協會還沒有解散吧,不管有什麼問題,你至少應該先召開一次常任理事會討論再做決定吧!」

既然已經沒有退路可走,周童先也不怕撕破臉皮,冷笑道:「羅主任你這算是睜眼說瞎話嗎?雍總財雄勢大,直闖常任理事會議,威風凜凜,壓得全體常任理事連個屁都不敢放,涉及到他的事情,春城這地界上,誰還敢做出對他不利的決定,還想不想在春城混了!我這個理事長當著雍總的面都不敢直視,何況其它普通的常任理事?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涉及協會根本,要不然我也不會不要臉面的直接把事情上交仲裁了……」

「你確實很不要臉!」

周童先話沒說完,就被這硬梆梆的一句話給打斷了,抬眼一瞧,卻是雍大天師已經不耐煩這種繞來繞去兜圈子的磨嘰鬥法,親自下場打臉了。

就算是當年魚承世一手遮天的時候,周童先也沒有這般被當眾辱罵過,臉登時漲得通紅,指著雍博文怒道:「雍博文,你不要太過份,你以為你在春城可以一手遮天了嗎?你……」幸好激努之下理智尚存,指著雍博文怒斥之餘,沒有上去動手。這要是換了個別人這般當眾揭臉皮,你看周童先還會有動口不動手的風範不?早上去扇丫的了。

「不知道是誰過份!又是誰這般不要臉!」

雍博文毫不退讓,指著縮在葛正風身後的那兩個茅山派長老,「是你們」,轉而又指向周童先,「是你」,跟著又一路指下去,林嶺高、衛朝陽、祈萌萌、李木子一個接一個地點到,「是你,是你,是你!」

好一個地圖炮,直接把投靠了葛正風的幾位大佬全部轟到!

一時人人臉色陰沉,對著雍博文怒目而視!

「雍副理事長,你這麼說有些過份了,還請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在對春城地方法師協會的主要負責人在說話!」

葛正風實在有些受不了雍博文這種直截了當的方式,這也太粗暴太不文明太低級了,當面談笑生風背後掏刀子下黑手,這才是高等人應有的鬥爭方式。要不說有些人披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呢,看到沒有,這雍博文就是典型的例子,一張嘴就把他出身下層的本質都暴露乾淨了。

「他們還知道自己是春城法師協會的主要負責人嗎?」

雍博文嘿嘿冷笑,斜睨著眾人,「那麼,我想知道魚承世主席不幸遇難,遺體歸鄉卻遲遲不能下葬的時候,他們在哪裡?在這長達半年的時間裡,有沒有想起過他們是春城法師協會的負責人?有沒有想起過魚主席尚不能入土為安是整個春城法師的恥辱!那個時候,他們有沒有想過自己還要臉面,有沒有想過春城法師還要臉面!」

「說我干涉茅山派內部事務!」雍博文冷冷的注視著已經恨不得鑽進土裡的兩個茅山派長老,揚聲道:「我認了,我就是干涉茅山派內部事務了,又怎麼樣!再來一次,我還會干涉!魚主席不光是他茅山派弟子,還是我春城法師協會主席!他英雄一世,不幸遇難,神魂無蹤,遺體歸鄉,反倒因為茅山派的某些王八蛋為了爭奪利益,因為法師協會內部的某些王八蛋居心叵測,而長達半年不能入土為安。我雍博文今天以晚輩弟子送他入葬,就是干涉了他茅山派內部事務又怎麼樣!誰若認為我做得不對,請站出來,當面跟我說,告訴我哪條道理,我站不住腳!誰若認為我做得不對,可以向總會舉報我,告我破壞門派事務獨立自主之基本原則,告我干涉門派內部事務,你敢告,我就敢認!但今天我就站在這裡說清楚,魚主席已經入土安葬,哪個王八蛋惹是敢再驚動他,讓他死後都不得安生,就是我雍博文不共戴天的仇敵!」

這翻話說得斬釘截鐵,聲色俱厲,毫無迴旋餘地,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山上山下所有法師耳中。

雍博文踏步上前,一手扶著魂幡,一手自潘漢易劍匣中拔出一柄長劍,持幡橫劍,立於墳旁魚純冰身側,冷冷地注視著葛正風一行人。

魏榮本來有些膽怯,但聽雍博文如是說,一時熱血沸騰,覺得總歸不能讓雍博文真就獨自面對這群王八蛋,自家雖然手無縛鬼之力,可也是個人氣不是,當即自擋在身前的葛正風等人中間插過,走到魚承世墳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站到雍博文身後,向著葛正風等人怒視。

排在魏榮身後的眾人魚貫而至,磕頭,起身,站於雍博文身後。

很快雍博文身後就黑壓壓了站了近百人,都是兩大公司和協會事務部門的高層和骨幹,在這場鬥爭中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立場。

因著葛正風等人突然到來而中斷的葬禮儀式便這樣又突兀地重新開始了,停滯的隊伍重新緩緩向前,前來觀禮的各門各派各組織法師代表紛紛上前敬香,磕頭,見禮。

魚純冰就跪在墳旁,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地向著每位來賓回禮。

氣氛沉默而莊重。

每位來賓代表在磕完頭起身後,都要走到雍博文身前,與他緊緊握手。

雍大天師身後已經沒有位置了,眾人只能用行動來表示對他的支持。

還是那句話,公道自在人心。

魚承世停屍半年不得入葬,早就讓吉省術法界上下不滿,要不然就算再有攀附熱切也不至於聽到入葬消息便是滿省皆動,動夜而來觀禮。

葛正風等人突然冒出來,打斷葬禮進程,一副擺明車馬想阻止下葬的架勢更是讓眾人心生厭惡,這也是葛正風失誤之處,他自以為吉省沒了魚承世這等強梁,自家有總會做靠山,又收了春城協會幾大實權派投靠,只要壓制住雍博文,掌握春城便可易如反掌,卻不知這幾位春城大佬若不是自知人心盡喪,連最後一層畫皮也被雍博文毫不留情地給揭了下來,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又怎麼可能去投靠他這個外來戶!

初時,葛正風等人還呆立在道中央,但很快就被滾滾人流給擠到了道旁,再沒有人看他們一眼。

葛正風一甩袖子,便往山下走去,全沒了來時的氣度,倒顯出幾分灰溜溜的敗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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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只有一章,不過三千字,待感冒好了,會恢復兩更的。

第四十三章 好大一場風暴

自打魚承世死後,春城就聚焦了全國的目光。

做為北方法師的領袖,魚承世用了十餘年的時候,建立了起一個泛北方門派的鬆散聯盟,並成功地形成了對以南方派系為骨幹力量的總會的逼迫之勢。

眼看著這一屆全國法師代表/大會上北方派系形勢大好,南方派系節節敗退,魚承世卻突然遇襲身亡,無疑是給了正氣勢如虹的北方術法界當頭一棒。

誰能夠接過魚承世留下的旗幟繼續領導北方派系與南方派系做鬥爭,就成了北方法師們所面臨的當務之急。

如魚承世般長袖善舞的人有,如魚承世般行事霸道的人有,如魚承世般財大氣粗的人有,如魚承世般野心勃勃的人有,可在魚承世之後能夠把這幾樣優點集於一身的人卻是沒有!

近半年來,北方法師再次呈現出一盤散沙的狀態,而南方派系卻是趁此良機反攻倒算,使得北方派繫在此次全國法師代表/大會上獲得的成果盡付東流。

在這種大環境下,無論是南方派系,還是北方派系,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聚集到了春城。

魚承世之所以能夠團結北方法師,除了他自身的人格魅力與行事手段外,以術法物品制公司為紐帶,建立起了一個覆蓋北方廣大地區各門派的巨大產業線,更是一個極重要的原因。軍火買賣歷來是世界上最賺錢的生意,這一點無分術法界和世俗界。魚承世的術法物品製造公司壟斷了術法界軍火貿易近百分之八十的份額,僅僅東歐戰區所需軍火每年的交易額就以百億計,這還不包括那些以珍貴術法原料物品進行實物交換的份額。如此大的貿易額,非一條完整且足夠規模的產業線不足以支持。魚承世這些年來,對外積極拓展生意,對內整合北方各大門派,根據各門派自家的法術特點,對整個術法軍火的生產進行了再分工,形成了一條完整的上下游產業鏈,使得諸北方主要門派均能夠在巨額的軍火貿易中利益均沾。

既然北方派系內部暫時無法再出第二個魚承世般的人物繼續統合北方法師勢力,那麼能夠繼承魚承世所留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人,至少在經濟層面上,將成為北方法師核心人物的最有力競爭者,如果這個人有足夠的能力的話,有此基礎上,接過魚承世留下的旗幟繼續領導北方法師,也不是不可能。

這一點是處在散沙狀態的北方法師們所期盼的,也是正反攻倒算得起勁的南方法師們所不願意見到的。

在雍博文回歸之前,春城一團混亂,甚至連魚承世都遲遲得不到下葬,背後若說沒有各方勢力的作用,那真是連鬼都不相信了。

有實力的北方門派希望可以扶持一個屬於自己的人接手魚承世的公司,全盤統合原有力量,而南方派系最希望的卻是魚承世留下的公司能夠四分五裂,或者乾脆就這麼一直亂下去,亂到公司無以為繼,甚至是倒閉,一旦公司倒閉,相關術法武器的各項成熟製造技術必然外流,早就盯著這公司流口水的諸位人人都能從中分得好處,這豈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至於這公司倒閉期間損失的市場份額,以及由此產生的連鎖影響,自不在考慮其中,反正只要拿到了魚承世公司的技術,怎麼也能在世界軍火市場上分一杯羹不是。

這半年的時間裡,不知多少勢力在背後運作,不知多少人在暗中奔走,不知多少觸手在陰影中伸向春城,將春城術法界攪成一潭混水。

這水是如此的混濁,以至於沒人能夠看清其中的發展,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塵埃落定,局面穩定。

北方的法師們還在內鬥不休,南方的法師們歡天喜地使出種種手段拿回在魚承世威壓期間丟掉的地盤和好處,術法公司的業務陷入停頓,春城法師協會的鬥爭不過是大範圍內鬥爭的一個縮影罷了,牛鬼/蛇神亂舞,魑魅魍魎橫行。

直到雍博文突然歸來,局面才陡然一變。

雍博文回來了。

這個魚承世生前最後一年中大力扶持的年輕法師,普一露面便以泰山壓頂之勢,強壓春城法師協會常任理事會,出手解決了久懸不決的術法物品製造公司股權分配問題,質詢理事長、秘書長外加兩個副主席的春城法師協會現任四巨頭,安排魚承世遺體下葬,在一天之內,一連串動作如電光火石般展開,不僅打蒙了春城本地那些各懷鬼胎的法師,還打蒙了背後使力的各方勢力。。

僅僅在常任理事會上的一個露面,雍博文其實就已經華麗麗地在南方各主要派系的注視下登上了全國術法界的大舞台。

在這一天一夜裡春城內發生的事情以最快速度傳遍了所有一直在觀注著春城變化的門派勢力,無數目光如同觀看直播般注視著春城,觀察著接下來的變化,不知多少人已經開始行動起來,為應對雍博文突然出現導到的變局而積極準備。

也正因為如此,葛正風在公墓與雍博文初次交鋒的失敗,也同樣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開,在葛正風尚在琢磨著挽回在春城的惡劣影響時,他的失敗已經悄然傳遍全國。

葛正風自以為恰到好處的介入時機,卻成了雍博文華麗登上全國術法界舞台的註腳背景。

我便是干涉了又怎麼樣?

你敢告,我就敢認!

這兩句話所體現的是一如魚承世當年般的強硬囂張,佔住了道理,便絕不退讓!

這個如慧星般崛起卻又一直隱藏在魚承世巨大身影之下而導致面目模糊不清的年輕法師,在失去了魚承世的遮擋後,沒有如大多數人預料的那般惶然失措,反而直接露出了令人望而生畏的鋒利爪牙。

乾淨利落的掀翻了葛正風的背後,是對所有暗中蠢蠢欲動者的嚴厲警告,或許他現在的當務之急還只是整合春城術法界,接收魚承世遺產,但等他騰出手來的時候,那堅牙利爪將是所有居心叵測者的噩夢!

這絕不是虛言恫嚇,也不是誇大其辭,在接下來的數日之內,雍博文每天都會帶給旁觀者以不同的震驚,清楚明白的告訴了所有人,春城法師協會公墓裡的一幕,僅僅是一場巨大風暴的開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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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只有一更,打了兩天點滴後,感覺好多了,至少不發燒了。

第四十四章 佈置

葛正風精心設計的出場沒有獲得預料的成功,反倒成了雍大天師華麗登場的陪襯。

之所以會失敗,歸根結底還在於對雍博文性格行事的不瞭解。

習慣了協會內部笑裡藏刀式爭鬥的葛正風直面雍博文那拋開了一切虛偽掩飾後的直截了當的反擊,卻是沒有任何反制的手段,只能黯然離場。

不過葛正風既然敢來春城趟這湯混水,自是不可能因為一次失敗而放棄。

在總結了公墓交鋒失敗的主要原因後,葛正風找了祈萌萌和李木子,進一步詳細瞭解雍博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既然已經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裡,那在下一手交鋒之前,就必須先把這短板給補上。

在投靠他的這一眾重量級人物當中,與雍博文接觸最多的看來看去,還是在地獄殖民地設廠開公司的祈萌萌和李木子。

不過,祈萌萌和李木子其實對雍博文也不是很瞭解

最初與雍博文搭上關係之後,兩人就再沒有太多機會深入接觸雍博文,完全不像逄增祥和顧西江那樣有業務上聯繫或是其他機會接觸,所以當逄增祥和顧西江相繼倒向雍博文的時候,這兩人還抱著一絲幻想,希望可以借外力打倒雍博文,由此獲利。

在地獄殖民地設廠生產過程中,兩人接觸最多的是做為開拓城總督的韓雅和負責地獄相關事務的大秘言青若,而雍博文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便是殖民公司高層都難得一見,更何況他們兩個外人。

但面對葛正風的詢問,兩人也不能直說自己對雍博文也不太瞭解,那也顯得兩人太過無能了。現在葛正風正處在進軍春城的低谷當中,若是能夠提供足夠有用的幫助,那等葛正風正式執掌春城術法界之後,自是能夠得到足夠多的好處,若是現在表現得太過沒用,等將來葛正風坐穩了位置,只怕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兩人踢走了。

已經得罪雍博文沒了退路,若是再讓葛正風認為自家沒有,那可真就沒有活路了。

兩位執行理事只好絞盡腦汁地回想以往與雍博文接觸的點點滴滴,對雍博文進行了總結後,再匯報給葛正風。

葛正風很快就從兩人口中瞭解到了雍博文的更進一步情況。

這個年輕法師沒什麼根基,即使是他名下的殖民公司,也是全靠著魚承世扶持才能建立發展,當初魚承世為了幫助殖民公司順利開展,不惜把主要製造工廠遷往地獄,由此省出數百低級法師和學徒,以裁員的名義,全都送進了雍博文的公司。

而雍博文這個人的行事,很有些一根筋,是個典型的愣頭青,行事不計後果,只顧眼前,在日本的時候,放著奪取地獄之門的重任不做,反而冒著生命危險去追繳衝出地獄之門的惡鬼大隊,有小仁小義,卻無視大因果報應。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雍博文這個人其實根本不靠譜,今天在公墓上的一翻表現,絕不是什麼深思熟慮的行為,而根本是光棍氣發作,在那兒窮橫呢!

就好像之前闖入常任理事會現場一樣,直接把春城法師協會的高層們得罪了個精光,這種做法要不是楞頭青,那什麼是楞頭青?

要不是有魚承世的幫助,他也不可能站到如今的位置上。

現在魚承世死了,他沒了靠山,很可能是極慌無措,卻又不敢露怯,也就只能用凶狠來掩蓋自己的虛弱。

對於祈萌萌和李木子的說法,葛正風還是比較相信的,畢竟雍博文在這之前,除了魚承世給他做的那些宣傳之外,也真就沒有什麼能拿得出去的業績來,就連殖民公司的前身租鬼公司也是魚純冰仗著公主一般的身份硬給撐起來的,這別說在春城,便是在全國也不是什麼秘密。

葛正風把之前的失敗歸結為亂拳打死老師傅,他只是習慣了高層次的暗手較量,對於雍博文這種低層次的街頭混混鬥毆般的鬥爭方式還不適應,一時不查落了下風而已。

這個結論讓葛正風再度充滿了自信,決定立刻採取行動,對付雍博文,以圖在最快最短的時間內擊敗雍博文,初步掌握春城乃至吉省術法界局面。

根據祈萌萌和李木子提供的雍博文的情況,再加上周童先、林嶺高、衛朝陽各自提供的情報,葛正風修正了自己原本的預案,決定採取三管齊下的方式。

一方面,由周童先代表自己,對春城法師協會的諸常任理事和普通理事進行拉攏,爭取保住周童先春城法師協會理事長的位置,以確保對理事會的掌控。

另一方面,葛正風將會親自拜訪吉省術法界各方面頭面人物,許以好處,爭取他們的支持,這需要林嶺高帶路。

另一方面,由衛朝陽暗地裡對術法物品製造公司和地獄殖民公司的員工進行拉攏,對於術法物品製造公司拉人可能困難些,但地獄殖民公司才搭起架子多久,擴張得又急又快,旗下員工的忠誠度和凝聚力都很值得懷疑,如果給以足夠的好處,應該能拉攏相當一部分人。只要拉攏了足夠多的人,就能在公司層面給雍博文製造種種麻煩,並且為將來打倒雍博文後,接手這兩家潛力無限的公司奠定基礎。

葛正風覺得公墓交鋒的失敗未見得是壞事,至少可以麻痺雍博文這一方的人,讓自己這方面能夠更加從容的佈置安排。

更重要的是,葛正風覺得吉省術法界的那些老資格法師未見得能夠服氣一個年紀小得可以當他們孫子的法師的領導,當自己舉著總會靠山的牌子親自禮賢下士去拜訪的時候,他們應該能夠看清形勢,並且做出正確的選擇。

雍博文的橫行霸道,想必擔憂的不僅僅是他的敵人,還有那些在觀望形勢的本地法師,任誰大概都不會希望頭上有一個這樣霸道難侍候的領導者吧,更何況這個領導者以裙帶關係起家,沒有拿得出手的功績,怎麼可能服眾?

「就先讓雍博文得意一陣子吧,看誰能笑到最後!」

葛正風對自己,對身邊人,也對幾位投靠的春城術法界大佬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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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還能有一章,諸位看官可以明早看。

第四十五章 拜訪無門

公墓交鋒大獲全勝之後,雍博文有沒有得意,或許他身邊的人會知道,但葛正風等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但隨著計劃接二連三地展開後,葛正風卻可以肯定,自己想要在春城,或者說是在吉省得意起來,可是相當困難。

自公墓下來,定下計劃後,眾人立刻便在當天開始行動,以求能最大程度搶得先機。

葛正風當天上午即在林嶺高的帶領下,開始對吉省術法界的頭面人物開始進行拜訪。

如今這年代,各大門派都不再講究躲在深山裡避世修行,而是紛紛頂著公司社團名頭把山門設在各大城市,哪怕是有些門派在名山大川還有門面,那也是用來騙遊客錢的,真正的核心集團早就不知在哪個大城市裡了。

這種情況吉省術法界也不例外,數得著的大門派都把總部設在了春城,只有少數門派做為地頭蛇散佈在各主要城市沒有把總部遷往春城,但在春城也都設有辦事處,以便能夠及時處理與協會相關的各項事務。而各大門派均有重要人員在協會任職,這是維繫門派與協會關重要紐帶,也是各門派參與協會事務的體現。

林嶺高先把需要拜訪的名單提供給葛正風,有本地各門派掌門,有協會事務部門的實權人物,葛正風不假思索地就決定先去拜訪各派掌門,協會事務部門的實權人物雖然也很重要,但他畢竟是吉省法師協會主席,整個吉省術法界名義上的最高領導者,所有協會事務人員都是他的下屬,他怎麼也不可能一上任就先屁顛屁顛地跑去拜會下屬,那也太掉價了。而拜訪各門派掌門不管放到哪裡都能說得出,事實上各地法師協會新任主席上任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也基本都是去地方實力門派那裡拜山頭,以換得對方對自己未來即將開展的各項工作的支持配合,這已經形成了慣例。

葛正風最先去拜訪的是素有吉省本土第一大門派之稱的紫霄派。

紫霄派掌門並沒有在協會任職,甚至都沒有參與協會的法師級別評定,但紫霄派門下有數千弟子加入了協會,僅高級法師有上百人,不僅僅散佈春城法師協會各個環節部門,而且還有相當多的弟子在外地法師協會任職,關係可以說是盤根錯節,素有吉省坐地虎之稱,魚承世當權之時,也同樣風光不減,除了魚承世外,誰的面子都不賣。

紫霄派並不像其他法師般做實業,而主要是搞商業投資,對諸多法師企業均有入股,即使是魚承世的軍火公司和雍博文的殖民公司,也都有其股份在內,靠著大量投資,紫霄派幾乎與整個吉省的所有大小門派均有各種各樣的連帶關係。

葛正風對自己的處境有著很清楚的認識,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在春城打開局面,那麼他要面對的將是雍博文不斷增加的巨大壓力。就算雍大天師再怎麼愣頭青,可他身邊畢竟還有那麼多精英幫助,又有雄厚資本支持,還是本地崛起的本土法師,比起他這個空降兵的優勢大得太多了。

而紫霄派則是他打開局面的重要一步。

只要能夠說服紫霄派加入自己這一方,那麼憑借紫霄派的關係,很容易就可以拉攏大批中小門派加入己方,從而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取最大的支持力量,實現與雍博文在本土勢力上的分庭抗禮。

對於葛正風的想法,林嶺高先小小的表示了一下稱讚,做為投靠的狗腿,當然不能吝於拍馬屁,但一唯的拍馬屁也不是上位的好辦法,林嶺高還是小小的提醒了葛正風一下。葛主席雖然對大局已經盡在掌握,但畢竟是外來戶,對有些細節的地方可能還是不太瞭解,林嶺高覺得自己必須得盡到這個責任,以保證萬一葛正風這個想法失敗了,不會遷努到他的對上。

林嶺高給葛正風的提醒只有一點,目前魚純冰身邊跟著兩個閨密,其中一個叫洛小楠,正是出身紫霄派在,而且還是相當核心的家族子弟,他的父親是目前紫霄派的十二位實權長老之一,握在巨大的投資權利,對於殖民公司的參股就是洛小楠父親做出的決定,而洛小楠的師傅則是紫霄派現任掌門的親生大兒子,目前據說已經實際掌管了紫霄派的日常事務。

在這種微妙的時刻,紫霄派把這樣一個重要弟子派到了魚純冰身邊陪著,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第一個拜訪的門派能否成功關係著整個計劃的開局,影響也是極大的,想必從公墓下來之後,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著他們這邊,希望他們出醜出錯呢。

葛正風思考片刻後,對林嶺高的及時提醒表示了讚賞,決定先不去紫霄派,而是去號稱吉省第二大門派的正一派。

吉省正一派全稱是神農正一派,精擅種植培育之術,以本門秘術為核心技術,建立起了規模龐大,全國數一數二的種子繁育銷售集團,目前與殖民公司在地獄特產植物的人工種植和培育方面有著較深的合作。神農正一派是舉派加入法師協會的,基本上每一名弟子都有個正式的名頭階級,不過他們的人員一般不怎麼參與協會事務,大部分都留在本派內部搞經營種植,只有小部分人加入協會事務部做為紐帶,又有一個普通理事算是保留了一部分在協會說話的權力。

這是個相當團結且有凝聚力的門派,雖然沒有紫霄派的影響大關係多,但自身實力擺在那裡呢,若是能拉攏過來,造成的影響也不下於把紫霄派拉過來。

林嶺西只好再次提醒葛正風,目前在魚純冰身邊的另一個女伴名叫季樂兒,便是正一派最年輕一輩的大弟子,曾在雍博文的租鬼公司初創時與洛小楠一起加入公司工作。

葛正風默然片刻,把目標轉向雲陽派,吉省排名第三的門派。

林嶺西暗暗歎氣,覺得跟葛正風出來辦這件事情實在不是什麼好差使了,但有些話是不能不說,只好告訴葛正風,雲陽派的大弟子叫盧向北,在協會和魚承世公司都有任職,是魚承世的鐵桿。

葛正風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林嶺西,說出了第四個選擇,東庭教。

林嶺西被葛正風盯得如芒在背,卻又不得不繼續說下去,「東庭教現在任教主梁婷婷,是協會外事部501辦公室主任,也是魚承世的鐵桿,這次在協會事務部中最先跳出來支持魚純冰的,就是這個女人。」

第四十六章 群龍有首

魚承世經營春城十多年,早把春城這一畝三分地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利益聯結,親信鐵桿,遍佈各門各派各行各業。

雍博文沒有出頭露面的時候,群龍無首,一盤散沙,魚純冰畢竟年紀太小,真要擁戴她來繼承魚承世的位置和力量,眾人難免還是心存疑慮。

畢竟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也不是漫畫電影,領頭大佬一死,大家就都忠心耿耿地扶持小屁孩上位,只因為這小屁孩是大佬的種。

放在現實裡,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涉及多派的力量聯合體,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利益所在,不可能不顧一切地搞這種支持,就算是門派話事人私下關係與魚承世再好也不行,因為他們不是一個人,而是代表著門派利益,底下有幾百上千人跟著他們呢。

所以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裡,尤其是在魚純冰失去父親之後沒能表現出足夠的能力的情況下,大部分人都在觀望,直到雍博文突然露面為止。

雍博文的強勢登場,給了魚承世利益關係網中的所有觀望者一個大大驚喜,手段強橫,自身又有足夠的地位實力,只要接下來的表現不太過失分的話,這絕對就是一個合格的繼承者,所以雍博文伸手攪動春城風雲後,所有觀望者都在第一時間採取了行動,比如紫霄派立刻就把洛小楠給放了出去。

要不是因著之前與魚承世的密切關係,以及對雍博文的期待,以紫霄派吉省第一大派坐地虎的身份,怎麼也不至於那麼急吼吼地就上來攀關係。

確切點說,這不是攀關係,而是一個聚有強大向心力的利益集體的一份子,在新的核心人選出現之後,自發的重新向核心靠攏的自然選擇。

魚承世的突然辭世,帶給這樣一個利益集體的,不僅僅是巨大的震驚與悲傷,還有難言的彷徨。身在這個利益集體當中,自然多少都知道魚承世生前留下的這個巨大集體的強大實力,自然而然的都想把這個利益集體維護下去,但像這樣的利益集體必然需要一個所有人都能服務的核心,以協調大家的利益,平衡相互之間的關係,這個人不僅僅需要有足夠的手腕能力,還需要足夠強的實力與地位,而這個集體之內,在魚承世死後,還沒有這樣一個人有這樣的條件,即使門派勢力再大,如紫霄派者,也無法做到如魚承世般一手遮天,要不然也不會論到魚承世在春城稱王稱霸了。

而雍博文在失蹤半年之後的首次出場,也是離開了魚承世的庇護後的首次登上春城術法界舞台擔綱主演,就以華麗無比的姿態震驚了所有人,讓這個利益集體的每個成員都升起了希望,尤其是再回憶起魚承世在出事前的近一年時間裡,對雍博文的大力扶持,更讓人很容易往培養接班人這個方面聯想。

如果說在常任理事會現場的霸道之勢讓這個利益集團的成員升起了新的希望的話,那麼在公墓上以毫不退讓的姿態力抗葛正風,堅持保護魚承世安然下葬,更是為雍博文加分不少,使得在常任理事會議後開始的向新核心聚集的動作,在公墓交鋒之後速度開始加快。

於是在雍博文沒做什麼應對反應的情況,葛正風就先深深體會到了魚承世遺留勢力所帶來的巨大壓力,也就明白了為什麼當初總會空降了那麼多人,個個都是有能力有背景,卻最終無一不灰溜溜地走人,以至於吉省出現了十年沒有省協會主席的怪現象。

這還只是與魚承世死後遺留的力量接觸就已經這樣的,若是魚承世還活著,這春城更是不知道是怎麼一翻狀況了。

葛正風順著次序選下去,每說一個門派,林嶺高就痛苦地給他潑上一盆冷水,以至於春城排名前列的大門派都說到了,依然沒能選出一個可以去拜訪的對象。

林嶺高實在受不了了,最後乾脆直截了當地向葛主席說明情況,「葛主席,要不咱們選兩個小門派先去拜訪一下吧,主要門派基本上都與魚承世有這樣那樣的關係,本來之前他們還都老老實實的,連魚純冰無法順利繼承魚承世股份都不肯出來支持,可是自從雍博文露了一面,他們就都活躍起來,我們之前也接觸了一些,卻沒有一個肯站在我們這邊的。」

林嶺高這話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葛大主席,你就不要白廢工夫了,要是能爭取到這些主要門派的支持,你以為我們在春城這裡稱王稱霸的不夠好,偏要跑你跟前充孫子嗎?這完全是被逼無奈。

葛正風皺著眉頭,思忖片刻,否決了林嶺高的提議,「不行,如果開頭只去拜訪沒有什麼影響力的小門派,反倒讓人輕視我們。他們曾經與魚承世有這樣那樣的關係不假,但那是因為魚承世能夠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利益,而現在魚承世已經死了,他們需要一個新的能夠給他們帶來利益的代言人,倒不是因為對魚承世本人有多忠誠,現在的表現不過是魚承世時代的慣性罷了,只要許以足夠的好處,我就不信打不動他們!這樣吧,我們還是先從紫霄派開始!」

林嶺高一聽倒有些佩服葛正風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拗勁,心想若是拿出這種不要臉面只要實效的精神來,或許真可以與雍博文鬥上一鬥。

只可惜林副主席才佩服了一半,就聽葛正風又道:「只是這種情況下,我就不適合直接出面了,派個代表去,若是真被拒絕了,我不出面將來也好有回轉的餘地,而不是一次就把話都說死。這樣吧,林副主席,就有勞你各派跑一跑吧,就算是我的代表,探一探各派的態度,若有需要,可以直接許以好處,我在這裡就直接先批了,只要能拉過來,不是太離譜的要求,都可以直拉答應下來,我給你臨機處置權!」

林嶺高一聽,大失所望,不由得暗自腹誹,「還以為多大的能耐呢,歸根結底還是卻不下這一層面子,自己不想去吃那閉門羹,卻讓我去當炮灰現眼,給人當笑話看。就這點本事,怎麼可能鬥得過已經大佔優勢的雍博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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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咖啡苦茶看官的捧場。

稍後還應該有第二更,各位看官可以明早看。

鄭重聲明一下,本書絕無轉商戰的意思,這幾章只是交待一下魚承世死後的局勢變化,以及雍博文如何接收魚承世遺產,這段情節馬上就結束了。

第四十七章 一朝風起卻便塵埃落定

林嶺高很不願意出面替葛正風跑這一趟。

再怎麼說他林嶺高在春城也是個人物,春城法師協會雖然頂著地方法師協會的名頭,但實際上就是省法師協會,他林嶺高再怎麼不濟,大小也是副主席,雖然在魚承世身前抬不起頭來,但往哪兒一走也是人人捧著的角色,如今卻落得給人跑腿捧面子的下場,怎麼可能心甘情願。

只是再不情願,也得受著。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現在不比從前,眼見著雍博文一露面,這半年來的大好形勢就此煙消雲散,只不過兩天工夫,他就已經快要在春城沒有立足之地了,如今葛正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若是不再抓緊,那可真就是半絲機會也沒有了。

林嶺高只得同意,再一肚子不情願,面上也得做出奮勇爭先狀,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必定盡全力而為。

但事情正像林嶺高之前所暗示的那樣,既然各大門派都已經先靠向了雍博文,那就絕不可能在雍博文被擊倒之前再做出相反的選擇,這種站隊的關鍵時刻最忌諱的就是隨風兩面倒,那只能落得兩面不討好。

林嶺高積極奔走,三天拜訪十餘門派,統統吃了閉門羹,這是真正的閉門羹,落地鳳凰不如雞的林副主席連這些家的大門都沒能進去,更別提面見各派掌門了。

拉攏本地門派開局不順,眼見著是不太可能完成,其他兩方面亦是全無進展。

周童先利用自家理事長的身份,頻繁約見諸常任理事和普通理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卻是全無效果,最開始的時候,他一約見,大家還能老老實實來見上一面,可到了後來,便全都推說沒有時間,壓根連面都不露了,哪怕是祭出了葛正風這個新任吉省法師協會的大名頭也不好使。

是啊,周童先也知道他們確實很忙!忙什麼呢?當然是忙著找門路抱雍大天師的粗腿啊!

最後便是周童先自己原先的幾個鐵桿見勢大不妙,也跑了一半,只讓周童先又氣又苦。

更可氣的是,他這邊身為理事長主動約人,沒有人來會面也就算了,可另一邊逄增祥區區一個執行理事以雍博文的名義在金鼎軒舉行宴會,大小理事會們一個個地打破腦袋去爭搶與會資格。

等到週末宴會正式舉行的時候,整個春城百分之九十九的理事統統出席宴會。

雍博文只在宴會上露了十幾分鐘面,講了幾句話,敬了一杯酒,便匆匆離去。

周童先安排個親信混進了宴會,偷偷錄下了雍博文講話的內容傳回來。

雍博文講的很簡單,先是緬懷了一下魚承世的功績,抒發了一下對魚承世的懷念,跟著又講了講魚承世去世前春城的大好局面,隨即話鋒一轉,表示他很希望春城能夠保持如魚承世在世時的安定團結和諧,無論有什麼矛盾,都是春城術法界內部的事務,屬於大家自己人之間的矛盾,好好協商沒有解不開的疙瘩,但有些人卻無視整個吉省法師的利益,為了一己之私,公然引狼入室,像這種人又有什麼資格繼續竊居高位。

這翻話矛頭直指投靠葛正風的周童先等人,幾乎就差指名道姓了,但凡是這幾天關心八卦的,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發生的這一連串事情。

雍博文講完話,敬完酒走了,他這段時間並不怎麼在春城露面,多數時間都留在地獄殖民地,似乎那邊又有什麼緊要的事情急需處理。

逄增祥做為雍博文的代表,繼續主持宴會,與會理事們紛紛就雍博文的講話發表了感想,並鄭重交換意見,並在宴會結束之前,得出了基本一致的共識,春城法師協會理事長需要換人了!

周童先便知道自己算是徹底完了,只待下周理事會一召開,他就會被毫無疑問的罷免下台,而有了這層理事意見,就算將來葛正風能夠鬥敗雍博文,正式掌握吉省術法界,他也不可能再回到吉省術法界的舞台上了。

一想到無論未來局勢怎麼發展,都將跟自己再沒有一毛錢關係,周童先就覺得一陣心灰意冷,再沒了行動動力,索性也不再白廢力氣搞什麼約見,乾脆地在家等著最後結果。

對於周童先如此未戰先棄,葛正風相當不滿,當然周童先的未來如何他並不關心,只是現在離了周童先,他就不能有效地與春城協會的諸多理事拉上關係,他連春城有多少理事到現在都弄不清楚呢。

只是周童先已經完全放棄,葛正風也沒有辦法強迫他繼續工作,只得放棄,轉而用祈萌萌和李木子繼續這項工作,可惜這二位在春城如今真真成了瘟疫般的存在,人人避之不及,無論聯繫誰都不答理他們。

另一方面,衛朝陽試圖收買兩家公司的員工給雍博文製造麻煩的企圖也遭到了失敗。不得不說,衛朝陽是真出力了,他把自己所有的人脈全都利用上,總算找到了些在兩家公司發展得並不怎麼如意的員工,私下裡主動上門拉攏,好處許得滿天亂飛,只可惜卻是沒有一個人對他的拉攏感興趣,就算是有對他許下的好處心動者,在猶豫掙扎之後,也往往會拒絕他。

衛朝陽連遭失敗,卻毫不氣餒,越挫越勇,不斷加大聯絡力度,結果幾天之後,就來了一幫子西裝馬尾男,在晚上回家路上將他堵在小胡同裡狠揍了一頓。

這幫子西裝馬尾男雖然沒有表明身份,但他們隨同雍博文亮相實在搶眼,春城術法界幾乎無人不知,衛朝陽又哪會不曉得這是公司方面對他的行動在進行警告。

只是衛朝陽已經沒有退路了,他遠比周童先要堅忍,雖然被打斷了好幾根骨頭,又施了好些折磨人的秘法,可是衛朝陽卻絕不妥協,拖著傷殘身體繼續奔走,結果一天之後,又被西裝馬尾男給堵住揍了一頓。

衛朝陽憤怒之下向協會方面進行申訴,要求嚴懲雍博文這種殘忍的暴力行為。這事兒得歸事務部門管,要是魚承世在的時候,衛朝陽代表著魚承世的權力與威嚴,別說進行申訴了,就是簡單遞個話,也能引起足夠的重視,但如今衛朝陽代表的是誰大家都知道,協會事務部門多數都魚承世的鐵桿,如今正一門心思地期盼著雍博文上位重整河山,哪會理睬衛朝陽的申訴。

接了申訴的第二天就簡單地回復了一份函,函中說他們已經調查過了,並且深入地獄,當面向雍博文進行了詢問,但雍博文表示此事他毫不知情,因此協會認定襲擊事件與雍博文毫無關係,並要求衛朝陽好好自省犯了哪些錯誤才會引來如此無妄之災,並且警告如果再攀扯雍博文,就要對他啟動問詢程序。

這偏架拉得簡直是人神共憤了。

衛朝陽看完這公函,氣得差點沒當場來個腦出血,拿著公函跑到協會去大吵大鬧了一通,但終究還是沒能促使協會啟動調查。

第四十八章 風捲殘雲

當葛正風這一幫人舉上維艱,計劃殊無進展的時候,雍博文卻一步步穩定堅決地推進著他最初的計劃。

金鼎軒宴會結束,僅僅隔了一個週末,在週一的時候,春城法師協會全體理事大會召開。

這次大會並不是循例由理事長負責召集的,而是執行理事逄增祥和顧西江聯合發起的動議。

根據協會規定,當理事長被認為不再適合繼續工作的情況下,由兩名或兩名以上的執行理事發起動議,即可召開全體理事大會,對現任理事長的去留發起表決。

這是為了從制度上制約理事長的權利,以免形成理事長在理事會事務上的一手遮天,從而影響到協會事務部分的正常工作。理事會僅僅是做為協會事務部的監督者出現的,絕不應該也不能干涉協會日常事務。

最及時完成站隊正確的逄增祥和拋去一切臉面顧忌反戈一擊的顧西江按照雍博文的授意,以理事長周童先近期表現出的不適當傾向為由召集了此次全體理事大會。

所謂不適當傾向,便即周童先有干涉協會事務部門日常工作的動作,即周童先召開常任理事會決定協會在承世公司股權的代管權問題。

逄增祥提出,股權代管毫無疑問應該屬於事務部門的工作內容,不僅僅是魚承世在世時,這部分股權一直由他這個主席代表事務部門進行管理,也是因為在其他地區法師協會的投資股權通常也是由事務部門下屬的專職股權管理辦公室來管理,而從沒有理事會進行管理的先例。

而周童先借用常任理事會想謀奪股份代管權這件事情,說起來可大可小,往小了說不過就是想藉機謀取部分財權,往大了說就是插手協會事務部門工作,破壞協會運作基礎,而現在逄增祥和顧西江就是要把事情往大了說。

儘管周童先有一萬個不願意,卻也不得不出席會議,出席了或許還可以找到一兩絲機會反擊翻盤,若是不出席,那可真就是坐以待斃了。

但周童先終究沒有得到翻盤的機會。

這場會議的結果,早在金鼎軒宴會上就已經確定了。

在逄增祥和顧西江上台義憤填膺地對周童先的行為進行抨擊後,即由副理事長主持投票,以百分之九十的絕對優勢通過了對周童先的罷免決議。

周童先就此黯然離開了春城術法界的舞台,不久後整個門派都因為受此牽連,而無法在春城立足,不得不舉派遷往南方,再之後就再也沒有周童先這個人的消息了。

罷免周童先後,理事會即公選了新的理事長,得到提名的有現任的副理事長和顧西江,原本還有逄增祥,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逄增祥很謙虛地推讓掉了,明確表示不會競爭理事長位置。當然,用不了多久,大家就都會知道他為什麼會推讓了。

顧西江關鍵時刻的反戈一擊得到了最豐厚的回報,以絕對多數票力壓現任副理事長,當選春城新一屆的理事長。顧西江上台發表了短暫的演講後,立即將矛頭對準了現在的常任理事會,明確指出,有些常任理事行事嚴重過線,違背了一名常任理事應盡的職責和應注意的規定,提議重新進行常任理事會的選舉。這一動作的目標及為明確,就是要清洗那些在此次事件中站到了雍大天師對立面上的周童先等人的鐵桿。

正常情況下,常任理事的換屆至少需要半個月左右的時間,而換屆大會之前的種種幕後交易所需的時間則更長,但這次事急從權,只用了一天的時間,便完成了新常任理事的選舉工作,該清洗掉的人自然統統被清洗掉了,替補上來的人選都是站隊及時立場明確的,這都不必細說,而這次上來的常任理事中,有三人最為搶眼。

一個是艾莉芸,從初入法師協會到升級高階會員代管殖民公司再到出任常任理事,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這位雍大天師的准夫人以華麗的三級跳完成了普通法師一輩子也走不完的路程,或許沒有雍博文那種直上雲霄來得震撼人心,但也足夠搶眼了。

一個是魚純冰,這位曾經的春城術法界大小姐,在魚承世過世後的半年時間裡一度被欺壓得連頭都抬不起來,父親無法下葬,股權不能繼承,甚至都有無法立足春城的危險,如今苦盡甘來,再度以另一種耀眼的姿態站到了春城法師協會的舞台中央。

第三個人卻是劉意,這位風水大師努力了一輩子也只做到最低級別的高階會員,正常情況下,這也就是他這輩子所能達到的最高頂點,但時局變幻莫測,做為春城法師協會最早抱上雍博文粗腿的一員,劉大師以低階高級會員的身份踏坐上了常任理事的位置,更離譜的是,居然連個反對票都沒有。

這三人之所以搶眼,不僅僅在於正常情況下,他們絕無可能當選常任理事,更重要的是,人人都知道她們三人上位的目標,絕不僅僅是常任理事這個位置。

在常任理事重新選舉之後,顧西江即提出了執行理事的不信任案,嚴重質疑李木子和祈萌萌做為執行理事的操守,直接在其擔任理事長主持召開的常任理事會上提出了罷免動議,免掉了這二位的執行理事職務,隨後兩人的位置分別由艾莉芸和魚純冰接任。

魚純冰拿到執行理事的位置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常任理事會上提出了對協會秘書長衛朝陽的不信任案,認為他在魚承世主席去世後的這段時間裡尸位素餐,不僅沒有盡到一名秘書長應盡的職責,保證協會事務正常運作,反而與周童先沆瀣一氣,妄圖借混亂之機謀取個人私利,如此做為根本不夠資格繼續擔任秘書長一職。

這份不信任案在最短的時間內被通過,有多短呢,簡單來說就是魚純冰上台講了講對衛朝陽的意見,顧西江提議罷免投票,在座的眾常任理事立刻全都舉手,乾脆利落。

開玩笑,誰不知道這是魚大小姐在搞打擊報復,這時候舉手慢了被認為是別有心思,那可就嗚呼哀哉了。

至此短短三天之內,投靠葛正風的一眾春城法師協會原大佬紛紛失勢,僅僅林嶺高饒幸留下來,才算沒讓葛正風在一場全體理事大會後直接變成了光桿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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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章更新,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第四十九章 看今日春城誰家天下

林嶺高是副主席。

副主席產生的正常流程是由主席提名,報總會理事會討論備案,經總會批准後產生。

也就是說副主席是由總會任命的。

但事實上,為了確保地方協會的內部事務獨立性,一般情況下總會方面都會認可主席的提名,而不會另提人選,這使得備案批准長期流行形式。

即使是魚承世一手遮天,總會再看不慣春城,但對於魚承世關於副主席的提名也沒做任何刁難,這關係到地方協會的整體利益,總會不能為了噁心魚承世而得罪了全體地方協會。

而主席的產生則有兩種形式,分為理事會推選和總會任命。

一般情況下,省以下地方法師協會的主席都是由當地理事會推選後,報經總會理事會討論批准後備案。

當年魚承世自總會下派到春城,也走了這個流程,而不是直接上任的,而之所以能下派,直接原因是魚承世本身就是春城本地法師,落到春城地方,再走理事會推選的流程,不會影響最終結果,也不會破壞正常程序。那時候的地方協會還都處於初建草創時期,各方勢力尚未完成最終的妥協,內部紛亂,所以總會可以通過這種手段對地方協會人事進行影響,但隨著協會建立日久,各項規章逐步健全,地方勢力完成了本地協會內部的平衡協調,總會也就不能再採取這種手段對地方協會進行影響干涉了。

而省級法師協會在總會的努力下,採取了總會下派的方式任命主席。

法師協會到了省這一級,通常的功能就主要是協調地方,上傳下達,論實際權力和對地方的影響力,反倒不如地方的法師協會,所以省協會主席這個職位更多的時候充當的是協調地方與總會關係的角色,所以由總會派遣也算合適。

而總會通常為了保證省協會主席對地方的影響力,在選派人員的時候,往往下派的都是與當地主要門派勢力有關係的人員,以保證其工作能夠順利進行開展。

不過,什麼情況到吉省這裡,因為魚承世這麼個角色的存在,都會產生變化。

魚承世在吉省一手遮天,使得總會下派的主席沒有一個能夠正常開展工作的,通常都呆不了多久就會被排擠走人。而吉省本地法師協會一直在聯名要求總會任命魚承世為省協會主席,理由是魚承世當年就是總會下派的,幹了這麼多年,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成績顯著,很應該再提一級,以保證吉省法師協會工作的正常進行。

但總會不願意給魚承世這個名正言順掌握吉省的名份,也就一直拖了下來。

而現在,春城主席位空缺,正常程序下應該由兩位副主席遞選一人,這個遞選者需要理事會推選出來,推備總會。

而葛正風自打到了春城,就一直沒有見到另一位副主席許佑重的影子。

葛正風也曾想著找到這位同樣受到雍博文打擊的副主席收攏旗下,這樣無論他們兩個哪個能登上主席位置,春城法師協會都將落到他的掌握之中。可惜的是,這位副主席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連其門派弟子都不清楚他人到了哪裡去。葛正風擔心地是許佑重投向雍博文,而現在理事會已經被雍博文牢牢掌握下來,若是許佑重投向雍博文,那麼他將在推選中板上釘釘地勝過林嶺高,那麼一旦許佑重登上主席位置,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清林嶺高,到時候葛正風將喪失所有控制春城法師協會的機會,在春城真正成為孤家寡人了。要知道,這麼多年來,一直是魚承世掌握吉省,春城法師協會代行省協會權利,以至於與春城法師協會一街之隔的省法師協會已經敗落的不成樣子,只有幾個清潔人員留守,甚至於省一級的理事會都根本不存在,一切事務都由春城法師協會理事會代理了。

如果葛正風能夠掌握春城法師協會,哪怕只掌握事務部門,也可以借此從容佈局,慢慢重建省法師協會,削弱春城法師協會的影響,從而達到控制吉省的目的,他也不強求像魚承世那麼一手遮天,只要能把春城法師協會的地位還原到正常地方法師協會的位置,讓省法師協會重新行使應有的權利,那麼他來春城的目的也就基本實現了。

但如果讓雍博文同時控制了理事會和事務部門,那麼葛正風在春城本地孤立無援,還談什麼重建省法師協會,用不了多久就會像那些前任一些,連立足之地都沒有,而灰溜溜地返回總會。

面對這種情況下,葛正風決定先下手為強,繞過理事會推選程序,直接向總會推舉林嶺高為春城法師協會主席,在突發情況下,省級法師協會主席是有這個權利的。

而葛正風相信以自己在總會方面的奧援的根基,這個推舉應該能夠順利通過。

現在是和時間賽跑的關鍵時刻。

葛正風在接到理事會改選,周童先被清洗的消息後,立刻就向總會方向推舉林嶺高代行春城法師協會主席。為了保證這個意見能夠在總會方面以最短的時間順利通過,葛正風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向總會中靠山和朋友打了電話溝通。

但讓葛正風失望的是,總會方面倒是很快安排了常任理事會討論此項推舉,可是在常任理事會中的討論結果卻是葛正風的推舉並不合乎規矩。

一部分擁有極重話語權的常任理事認為,葛正風初到吉省任職,尚未能開展工作,對吉省本地法師的認識是否準確很值得懷疑,而春城地方法師協會目前秩序正常良好,既然半年前魚承世剛剛遇難時,並沒有人以突發情況為由向總會方面推舉新任主席人選,那麼現在再提什麼突發情況也未免太搞笑了些。

總會理事會最終拿出的結果是,駁回了葛正風的提案,並且要求春城方面依正規程序,由理事會推選後,向總會提名新任主席人選。

不僅僅北方派系的常任理事對此表示了反對,就連西部、中原的常任理事也都表示了反對,要知道在南北之爭中,中原和西部的法師勢力態度一直是極為模糊的,他們明確反對外來勢力干涉,但也不希望北方勢力如同南方勢力般做大,葛正風原本估計他們會保持中立觀望,但局勢發展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很顯然,中原和西部的法師勢力不希望看到北方派系核心重鎮的春城法師協會落到總會南方派系的手中。

當然,事情並不完全那麼簡單。

葛正風以為自己在總會的人脈是面對雍博文的唯一優勢,畢竟雍博文從起家就是在春城,一直沒有機會登上總會舞台,如今又沒有完全接收魚承世的遺產,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雍博文都不可能在總會有靠山。儘管雍博文頭上有個總會理事會副理事長的頭銜,但那只是個榮譽位置,他不可能對總會理事會有任何的影響力。

可是葛正風不知道的是,有那麼一個秘密聯盟。

雖然魚承世曾一度想解散這個聯盟,但在總會即將換屆的背景下,如果散了伙,無論對哪方都是極為不利的,所以魚承世只能繼續保持這個聯盟,他原本的打算是總會換屆後,這個聯盟也就完成了應盡的歷史使命,到時候就可以退出結束,可是沒等他付諸行動,就已經遭遇不測,這個聯盟因而得到繼續保持。

而當雍博文挾風雷之勢回歸春城,為魚純冰出頭,安排魚承世下葬,羅婉嵐便把雍博文做為魚承世的繼承人引入了這個聯盟,並且召開了一次短暫的視頻會議。

在會議中,雍博文坐到了魚承世曾經的位置上,而羅婉嵐一如往常站在椅子側後方。

當在視頻畫面上看到舒香真、葉靜波的時候,雍博文委實是大吃了一驚。

羅婉嵐事前只告訴雍博文有這樣一個聯盟,對他爭取總會方面的支持有極大好處,但並沒有說聯盟的成員都是什麼人。

雍博文這才知道為什麼舒香真能大模大樣的在春城地界來去自如,為什麼葉靜波能放心地把寶貝女兒扔在這邊。

在會議中,先由舒香真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這個聯盟的緣起和發展,然後表明態度,如果雍博文想接替魚承世加入這個聯盟,就必須先拿出能夠讓大家認可的行動力來,最起碼他得能完全掌握春城法師協會才行。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去提魚承世曾想解散聯盟這件事情了。

其他三人本來就是不同意的,而羅婉嵐覺得這個聯盟現在對雍博文的幫助極大,自是也不會給自家拆台。

雍博文對這個條件表示接受,但提出需要他們在總會層面給予協助。

對於主席副主席產生流程,雍博文在之前很是下了一翻功夫瞭解,原本他計劃的若是不能在正常流程下拿到主席、副主席等位置,那就要採取一些非常規手段,逼得新任主席無法立足,他甚至還做了最後的備用計劃,即如果一切手段都無法達到目的的話,那就只能採取肉體消滅的極端辦法了。當然,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採用這種極端手段的。

雍博文提的協助要求,也不是什麼太難辦的,只不過是請求他們在春城方面主席人選不是通過理事會推舉產生的時候,以不符合規定為由予以否決,保證春城法師協會主席人選出自理事會推舉,並且得到總會通過。

於是葛正風的最後一次搶佔先機的努力就此失敗了。

在理事會大清洗變動的第四日,由新任理事長顧西江提議,理事會正式推舉主席人選。

林嶺高自然是人選之一。

而失蹤已久的許佑重在關鍵時刻終於露面了。只不過他不是來搶奪主席位置的,而是很謙遜地表示自己能力有限,當個副主席都勉強了,根本幹不好主席這麼重要的工作,所以主動退出提名,並提選了一位執行理事接替自己參與推選。

這完全是合乎正常程序的。

而許佑重提選的執行理事,即是逄增祥。

到了這一步,誰要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那可就太看不清形勢了。

連許佑重這個副主席都毫無節操地投向了雍博文,對於葛正風而言,也就意味大勢已去。

理事會經過推選,最終選定逄增祥為新任主席,並在當天報備總會。

總會理事會經討論後,認可此次推選,批准逄增祥為春城法師協會新任主席。

逄增祥就任春城法師協會主席後,其執行理事位置由新任常任理事劉意遞補,而顧西江也在同是卸任執行理事,其空出來的位置接替者是個老牌常任理事,名叫楚名揚,在此次風波中一直保持沉默,對所有針對魚純冰的會議決議均投了棄權票,現在他的沉默換來了豐厚的回報。

至此,春城法師協會完全落入了雍博文手中。

不待逄增祥這位新任主席有所動作之前,已經完全絕望的林嶺高便自動離職,自春城完全消失,連其所在門派都不清楚他的下落。

逄增祥這位春城法師協會主席走馬上任的第一件事情,並不是提名新的副主席,而是以春城法師協會新任主席的名義召集了全省法師大會。這並是一次常規意義上的會議。按照協會規定,也從未有這種全體法師參加的大會,全省理事代表/大會就已經是規格最高參加人員最多的大會了。

但這一次逄增祥召集的是全省法師大會,只要是法師協會成員,均有資格參加。

逄增祥為什麼會在屁股還沒坐熱的情況下召集這次大會,目的不言而喻,若是換個地方,以一介新任地方法師協會主席的身份,召集這種破格的全省法師大會,換來的只可能是各種對其不自量力和自高自大的嘲笑,而在此刻的吉省,這次大會卻是大多數法師盼望已久的,於是基本是一呼百應,全省高級法師齊聚春城,中級以下則由本地法師協會組織參加同步視頻會議。

在會議上,逄增祥這個會議召集人以主持人的身份主持了會議,整個會議只有一項內容,即雍博文發表講話。

雍博文的講話只講了兩件事情。

第一是鄭重聲明,他將徹查魚承世遇襲事件,誓要為魚承世主席討還公道,不管涉及到哪方勢力,都將追究到底,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第二則是表示他將全力整合殖民與軍火兩大公司,加快地獄殖民開發,建立完善與此相關的各項產業的上下游產業鏈,使全省術法界同仁均能享受到地獄殖民開發的利益,進一步提升吉省術法界在全國的地位。

這場會議徹底確認了雍博文接收魚承世遺產,正式成為吉省術法界新霸主,與其說是一次全省法師集會,不如說是雍大天師正式加冕上位的登基大典。

各地與會法師均紛紛表示了對雍博文的支持,並且熱切期待著與雍大天師有各項業務上的深入合作。

雍博文可不是空口白話,而是在會後即由殖民公司發放了新印製的各項業務介紹的小冊子,其中包括目前已經開展、需要進一步深化發展的業務,還有即將開展的各項業務,所需合作方的基本資格和法術要求。

如此殖民公司已經雄霸整層地獄,各項深入開發正式提上日程,所需資源、人力都極為龐大,僅僅依靠殖民公司漸漸力不從心,急需新的力量加入協同開發,因此搞利益均沾最符合公司利益和需求。

這將不僅僅面向吉省,而是會向全國展開,但在同等條件下,吉省本地法師有優先合作權,哪怕是條件稍差一些也不要緊。

僅此一項,就足以拉住吉省本地所有法師勢力了。

興奮的吉省法師紛紛行動起來,爭先恐後地報名參加適合自己的項目合作。

吉省的法師們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或者說忘記了什麼人。

沒錯,就是葛正風。

這位新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完全被吉省的法師們給忘到了腦後。

連全省法師大會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有人通知他。

當然,葛正風也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自然不可能厚著臉皮去參加了。

自以為謀定後勸的葛主席在與雍博文的交鋒中一敗塗地,完全落了他那些前輩相同的境地。

雖然站在吉省的土地上,頂著吉省法師協會主席的帽子,但卻沒有一個吉省法師理睬他,他唯一的立足之地,就是那幢雖然保持清潔卻冷清荒敗的【wWw.WRsHu.cOm】吉省法師協會總部大樓。

一街之隔,春城法師協會熱鬧得沸反盈天,而省法師協會冷清得連蒼蠅都不願意光顧。

葛正風在省協會大樓裡呆了兩天,在那間據說是安排給省協會主席的辦公室裡轉了幾圈,終於還是戀戀不捨地離開了春城。

與出場時的引人注目相比,他的離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少數負責暗中監視他的春城法師外,再沒有人在意這位省主席的去留。

與敵意相比,這種無視才是更加倍的侮辱,但葛正風已經不需要在意了。

吉省還是過去的那個吉省,春城還是過去的那個春城,雖然魚承世死了,但卻有人接過了他的力量,繼續保持著他相對於全國總會的另類地位。

因魚承世遭襲過世而引發的持續了半年之久的春城術法界動盪就在這短短時間內完全平息,或許還會有些小小的插曲或風波,但已經不需要雍博文來關注了,自然有逄增祥、顧西江等人來處理。

事實上,在全省法師大會結束之後,當葛正風還在做最後的棧戀時,雍博文的目光已經投向了調查半年依舊沒有太大進展的魚承世遇襲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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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力了,今天只有這一更了。

感謝銀蘭的捧場。

第五十章 下江南

魚承世遇襲,是轟動世界的大事件。

做為壟斷術法世界軍火貿易近百分之九十份額的巨頭,魚承世遇襲身亡足以引起世界各國法師組織的注意。

在長達近一個月的時間裡,世界法師委員會網站的頭條新聞,都是關於魚承世遇襲身亡事件的調查、分析、追蹤,各國法師協會均發表聲明,對這種恐怖主義襲擊表示強烈憤慨,但對於那些與魚承世有競爭關係的術法軍火製造者來說,私底下卻未免會偷笑。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崛起有著魚承世強烈的個人色彩,一旦失去了魚承世的領導,將不可避免地在一段時間內處於混亂,而這是其他被魚承世壓迫得只能苟延殘喘的術法軍火製造者的大好良機。

在魚承世死後的這半年時間裡,承世術法物品公司的市場份額不斷下滑,當雍博文重回春城的時候,已經由百分之九十的絕對優勢降為了百分之六十左右,年銷售額縮水近百分之五十。

無論從政治還是經濟哪個角度來看,魚承世的遇襲身亡,都是影響巨大的事件,而對於這種世界矚目的事件,好面子的中華法師協會向來的態度都是從快從速處理,以期將負面影響降到最低。為此總會方面派出最精幹的調查人員,最資深的相關法師專家,組成專門調查組,對魚承世遇襲事件進行調查。

而襲擊事件發生地,是葉靜波的地盤,出於對老友的內疚,葉靜波對於總會方面的派出的調查組也是全力配合。

按理來說,在這種調查力度下,就算不能很快找到元兇,但至少應該能發現些許線索。

可事實卻是調查組全力以赴調查了半年之久,卻是一無所獲!

不是不盡力,也沒有敷衍,是真的有心無力。

自打百年大戰結束,中華大地上的妖魔被一掃而空,殘存的只有小貓小狗兩三隻,個個老實得連打個大點的噴嚏都怕引起協會的誤會。

在這種情況下,中華法師協會在妖事方面極度缺少有實踐經驗的專業人士,而一直以來國內都是風平浪靜,從來也沒有發生過這種惡性襲擊事件,協會方面從上到下都沒有應對和調查的經驗,調查組雖然都是實打實的精幹人員,但苦於相關經驗不足,一直找不到突破口,以至於調查就此陷入停滯狀態。

調查組採取的三線並進的方式。

一方面對知曉魚承世專機出發時間、路線的人員進行內部調查,以摸清是否有內鬼;另一方面則是動員一切手段,對襲擊現場進行勘察,希望找出殘留的法術線索;第三方面,則是大規模排查襲擊事件發生的近期內一切外來法師行蹤,尤其是江浙一帶活動的,並進行全方面探測,檢測是否有妖魔潛藏。

但三條線卻都沒有任何進展。

內部調查沒有任何結果,所有受調查人員都身家清白,而且近期沒有任何異常動向,事件發生前後也沒有發出去任何無去向的信息。

大規模排查也沒有任何結果,以法師協會現如今的全天候對域內監控,別說有妖魔出入,連個鬼冒頭都能立刻發現,可事實上襲擊發生前後,沒有任何妖物出現在江浙境內,外來辦事法師也都行動清楚明白。

而現場勘察更是沒有任何線索。

發現襲擊現場後,葉靜波立即安排人布設法陣,對襲擊相關區域進行封禁,使區內時間與空間均被動結,無法發生任何變化,調查組多少對襲擊現場進行勘察,但只提取到了最為純淨的法力碰撞餘波,卻沒有發現任何有特徵的法力波動殘留,找不到特徵法力波動殘留,也就無法根據相關特徵對兇手進行追蹤。

半年來,調查組每天都跑到襲擊區進行調查,一查就是一整天,不入黑不撤回,人疲馬乏,但任誰都不敢有半絲鬆懈。

雍博文在春城事務塵埃落定後,即帶領手下人員,包機趕赴江南,並在落地後第一時間前往水音宮山門拜會素有江南女皇之稱的葉靜波。

此次前往江南,雍博文隨行人員,除了必定貼身跟隨的廣陽派眾弟子外,暫時只帶了言青若與林天昊兩個人。本來這二位是非常不情願來的,更確切點說是有些怕見葉靜波。林天昊是能打不假,但對上葉靜波這未來的老丈母娘,那就是兔子見了狼,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還手,當年在德國的時候,葉靜波棒打鴛鴦,強行帶言青若回家,給林天昊留下的非常深刻的心理創傷。兩人都想著自家好不容易破鏡重圓,靠著躲在地獄裡才能逍遙自在,如今回江南豈不是送羊入虎口,要是這次再被打散,葉靜波從此嚴防死守,兩人就再也別想有重圓的機會了。

但雍博文卻勸兩人跟他同行,至少要見葉靜波一次,不管怎麼樣,葉靜波都是言青若的親媽,林天昊想娶言青若必須要過葉靜波這一關,無論葉靜波同不同意,他們連面都不朝,這本身於理就說不過去。至於兩人的顧慮,雍大天師則拍著胸脯保證,如果葉靜波不同意的話,他也保證把兩人完完整整的送回春城,絕不讓葉靜波有棒打鴛鴦的機會。

雍博文有他的考慮。

葉靜波是魚承世的盟友,但不是他雍博文的。

現在他接替魚承世的位置,加入了這個秘密聯盟,但如何維持並更好的利用這個聯盟關係,卻只能依靠他自己。

舒香真不說了,那是艾莉芸的娘家長輩,單從龍虎山這一層面上來說,也是靠得住的,用不著特意去維護什麼,而駱雷暫時打不上交道,也不用著急,唯有葉靜波卻是第一時間需要面對的,想去江南調查魚承世的遇襲真相,沒有葉靜波這個地頭蛇的配合,根本就沒有辦法開展工作。

雖然有魚承世這層關係,葉靜波怎麼也能全力配合,但雍博文如今的眼光已經甚大,希望得到的,自然不僅僅是葉靜波在這一件事情上的配合,而是雙方通力無介的合作。可現在的問題是,正是他雍博文大力攛掇下,言青若和林天昊才能復合,而之後又是他雍博文全力庇護兩人,讓葉靜波對兩人暫時無可奈何。有了這麼一件事情,想讓葉靜波對他雍博文有好感,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那麼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在這件事情上,消除葉靜波的芥蒂,而最優的方案莫過於把言青若和林天昊送回去給她解氣了。

如果雍大天師再厚黑些的話,或許會把兩人直接綁了,再包紮精美,打上個大大的蝴蝶結,雙手送給葉靜波,隨便葉靜波怎麼處置。好在雍博文還沒有成長到這個地步,目前心思還是非常簡單,那就是讓葉靜波好好罵林天昊和言青若一頓解解氣,當然了如果葉靜波非要拆散小倆口的話,那麼雍博文自然也不會同意的。

這樣做似乎反倒會激怒葉靜波而得不償失,但建議這樣做的是羅婉嵐。

羅婉嵐這些年一直做為魚承世的得力助手,幫助他處理各方面事務,其中也包括秘密聯盟的相關事情,因此與水音宮和葉靜波都接觸較多,對葉靜波的為人處世個性有著非常清楚的認識。

葉靜波雖然是個女人,但卻絕對是個有梟雄氣質的人物,從來都公就是公私就是私,絕不會因為私事而影響公事,也就是說言青若與林天昊的事情如何解決,並不會影響葉靜波與雍博文的合作,但雍博文如何處置這件事情,卻會影響他在葉靜波心目中的形象,從而影響與葉靜波合作能達到的深度。

葉靜波是個愛憎分明的人,行事喜歡直來直去,最討厭的就是優柔寡斷、行事遮遮掩掩的人。如果雍博文因為心虛,而不敢主動提起這件事情,那麼在葉靜波那裡的印象分就會大打折扣,可如果雍博文敢於直面這件事情,哪怕是因此而與葉靜波鬧得相當不愉快,卻反而會讓葉靜波認為他是個有擔當的人物,就算私下裡如何再不爽,在公事合作上也會極為配合。

所以,根據羅婉嵐的建議,雍博文帶了言青若與林天昊同行,同時做好了萬一事有不諧,就立刻把兩人搶回春城的打算。

這可真是個糾結且矛盾的準備。

一行人抵達水音宮所在地杭府時,正趕上天下小雨,水樂月代表葉靜波前來機場迎接雍博文等人一行,看到隨行的言青若和林天昊後,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分外詫異地看了雍博文一眼,見雍博文面色如常,便沒有說什麼,引著眾人上車,直奔水音宮位於西子湖畔的山門,只是趁著安排眾人上車的時候,偷偷把言青若拉到一旁,小聲透露消息,「師妹,這回師傅可是非常生氣,你要小心了,最好做好準備,以防萬一!」至於防什麼萬一,那自是心照不宣,不用言明的。

言青若聽了心中立時一點底兒也沒有,恨不得當場就拉著林天昊逃離杭府,返回春城,就此貓進地獄,從此以後再也不返回人間。

倒是林天昊甚有擔當,安慰言青若道:「雍總說得有理,我總歸是要見葉阿姨一次的,不管她同不同意,我必須向她表明我有多在乎你,讓她知道我會給你一輩子幸福,你放心,這一回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和你在一起,如果她不同意,非要強拆我們,我就帶你殺出水音宮,逃回春城!」

對於林天昊的勇敢,言青若感動之餘,還是表示了謹慎的樂觀,「我記得當初在德國的時候,你被我媽打得抱頭鼠竄,根本都不敢還手,這次就敢還手了?」

這很顯然是個極為敏感的問題,但林天昊不愧是黑烏鴉聯盟的高材生,世界上數得著的研究型大巫,對於這個問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給出了答案,「如果葉阿姨還揍我的話,我自然是不敢還手的,但這一次我就算拼了命也不會讓她再把你帶走。想把你帶走,除非踩著我的屍體過去。」

言青若相當感動,但理性思考之後表示:「如果你真有這個決心的話,我媽肯定會成全你的,而且為了防止你的屍體絆到她,她大概會在之前先把你剁碎了再踩上去,這樣只會弄髒鞋子,而不會絆到她。」

常言道知母莫若女,在這種嚴肅的時刻,言青若既然這樣說了,那麼就表示她認為自家老媽一定能夠幹得出來,既然她這個女兒如此認定,那麼在事實上,葉靜波也就十之八九能這樣幹。

這麼一想,林天昊登時覺得心裡沒底,恨不得立刻掉頭就跑,直接乘下一班飛機返回春城,就此鑽進地獄再也不出來,省得面對如此恐怖的老丈母娘。

但林天昊轉念一想,如果被這麼點小困難給嚇住了,那還有什麼資格娶言青若,也對不起自己在國際上諾大的名頭,若是傳出去他被未來丈母娘嚇得連門都不敢進就直接逃走的各方面,那他準準地成為整個國際上最知名的笑柄。

「沒辦法,那就只好拼了。」林天昊有些後悔答應雍博文走這一趟了,但此刻也不是後悔的時候,只好安慰言青若,帶安慰自己,「就算我們真拼不過,那不是還有雍總嗎?他總歸不會坐視不理,你看那些廣陽派弟子,個個殺氣騰騰,震懾你們水音宮的那幫子小姑娘綽綽有餘,到時候只要雍博文一聲令下,便是平了水音宮也沒有一點問題……」

言青若一聽卻是惱了,嗔道:「好啊,我就知道你對我媽當年打得你滿校園跑丟臉丟大發這件事情懷恨在心,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一直都沒有忘記,這回倒好,還沒見到我媽呢,就先想著平了我們水音宮,有種你連我一起平了啊!」

言大小姐雌威大發,林大巫登時成了軟柿子,連陪笑帶解釋,好容易在抵達水音宮山門的時候讓言青若相信他只是打個比方,真心沒有平掉江南水音宮的打算,就算他有那個心思,但以他老哥一個的手段,打上去用不了幾下,就會被人家給幹掉,談平掉水音宮,再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有這個手段,也不敢用啊,未來老婆就在旁邊盯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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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只有一更。

第五十一章 印象分

水樂月並沒有與言青若和林天昊坐同一個車。

做為葉靜波的代表,水樂月陪同雍博文坐同一輛車。

雖然表面上是兩人的初次見面,但實際上這卻是兩人的第二次見面。

早在羅婉嵐引見雍博文加入秘密聯盟的那次視頻會議上,兩人就見過面了。

需要提一下的是,魚承世在春城法師協會的那間辦公室已經不叫主席辦公室了,而是必成了全國法師協會總理事會副理事長辦公室,也就雍大天師的辦公室,而新任主席逄增祥則主動把辦公室設在了下面那層,整個頂層依舊只有一人,只不過主人由魚承世換成了雍博文。

這是逄增祥坐上主席位置後,實使權力做的第一件事情,排在所有其他事情之前,連自己的辦公室都沒完全準備好呢,就先把雍博文的辦公室給布設完成了,一切都是依最高標準和要求佈置裝潢的,比起總會主席的辦公室也絲毫不遜色。

儘管雍博文可能幾個月也不會用一次這間辦公室,但這不是一個辦公室的問題,而是一個態度和自身定位的問題。

毫無疑問,逄增祥的態度是誠懇的,定位是準確的。

春城是雍博文的春城,吉省是雍博文的吉省,他這個頂著名頭的主席,不過是個職業經理人的角色,存在的意義就是幫助雍博文處理那些瑣事,確保吉省術法界的平靜和諧。

開視頻會議的時候,水樂月就站在葉靜波的身後,通過視頻很仔細地觀察著雍博文的一舉一動。

這個四方聯盟之所以會要求每次會議,每方都要有兩人參加,就是為了預防出現意外情況,導致聯盟出現斷層。

就比如像現在這樣,魚承世不幸遇難,如果沒有羅婉嵐的話,那麼聯盟就會永遠失去一方,而有了羅婉嵐,那麼無論羅婉嵐是想靠自己維持聯盟一方的地位,還是引薦雍博文加入,都可以保證這個聯盟的穩定性存在。

站在身後的那個人,即可以是聯盟位置的見證者,也可以是繼承者。

對於水音宮一方而言,站在葉靜波身後的水樂月無疑就是以繼承者身份出現在現場的。

身為水音宮的大弟子,葉靜波著力栽培的對象,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水樂月將注定成為水音宮未來的宮主。

雖然在此次當選總會執行幹事之前,水樂月一直聲名不顯,但做為水音宮的大弟子,她自有自己的驕傲與自信。

不出名,不代表她就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

舒香真培養陸飛的方法是通過一場場以弱勝強的戰鬥,讓他逐步名揚天下,最終順理成章地登上總會權力核心,而葉靜波卻認為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在沒有真正足夠的實力之前就把水樂月捧出去,等於是在害她,所以多年來,這位水音宮的大弟子一直保持足夠的低調,但實際上,她曾親臨水音宮對外秘密作戰數十次,小到鬼邪,大到妖魔,均都戰過,且未嘗一敗,最近幾年她已經不再親自上陣,轉而對數次大行動進行拿總主持,也完成得相當出色,除了這些外,在個人禮儀、待人接物等各方面,均出色地完成了學習,葉靜波這才出手直接將她捧上了執行幹事的位置。

其實對於葉靜波的這一作法,水樂月頗不以為然,認為以自己的本事,就算加入協會從最底層幹起,用不了幾年也必能走到這個位置。對於自家師傅,水樂月向來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只是她的這一想法遭到了葉靜波的嚴厲批評,批評的不是她認為自己從最底層幹起幾年就能走上高位這個想法,在葉靜波看來自家弟子自是最優秀的,這麼想是再正常不過,憑她的實力也沒有任何問題。

葉靜波批評的是她想從底層靠自己幹起的這個想法,認為她在思想上還不夠成熟,原話如下:「小丫頭家家的,想法倒是不少,翅膀硬了,還想自己去單干,你腦袋銹逗了吧,多少人想這樣一步登天少奮鬥十幾年都得不到機會,你倒好還嫌我多事!你有本事不假,我葉靜波的弟子的本事怎麼可能差得了,可現在這年月,想出頭,光有本事可不夠,還得有機遇,有靠山!你以為自己有本事就行了,不打我水音宮的名頭,你自己去協會底層干一干試試,能爬到一個地方協會的執行幹事,就算你本事大了,還指不定得被潛規則多少回呢!協會本事大的人多了去了,可上面的位置就那麼幾個,話事的不把這位置給自己人,難道還能給那些跟自己毫無關係沒根沒基的人嗎?只要是自己人,哪怕蠢得像頭豬,也得把位置給他爭取過去,不是自己人,如怕你本事大過天,也別想拿到這位置!」

為了加強自己的說法,葉靜波舉了一個很實在的例子,「看到雍博文那傢伙了嗎?他能有什麼本事,但他是魚承世的人,你也別管魚承世為什麼力捧他,只要知道他是魚承世的人就足夠了,所以他能成為紫徽法師,他有什麼本事拿到紫徽法師的名份,還不是魚承世的能耐,他有什麼本事換屆就當上總會副理事長,還不是魚承世的手筆!」

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毫無疑問題,雍大天師就是葉靜波所說的那只屬於魚承世自己人的豬。

有了師傅這個說法,水樂月就對雍博文產生了些興趣。

倒底是怎麼樣的一頭豬能被魚承世看中而推上前台呢?

雖然之前沒有見過雍博文,但以水樂月的身份,自也是能見到雍博文地獄平叛殖民作戰的錄像資料,覺得像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角色,就是豬,那也是頭能讓虎狼避讓的野豬,師傅那般評價,想來是因為這傢伙庇護師妹跟林家小子而產生的偏見,實在是有些過於偏頗了。

因著秘密聯盟的關係,水樂月一直密切關注著春城事態的發展。

人心思變,魚承世死後甚至不得下葬,女兒被欺負得快要連應得的財產都拿不到了,葉靜波氣得每天在辦公室裡拍桌子罵娘,直恨不得闖上春城把那些反骨的王八蛋全都砍成十七八截,待到雍博文突然現身,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幾天之間底定大局後,葉靜波便變得有些沉默了,直到收到羅婉嵐傳來的會議請求,在會議上沒有任何異議地接受了雍博文做為魚承世繼承人的身份。

這是水樂月第一次見到這頭橫衝直撞的野豬。

看起來斯斯文的,戴著眼鏡,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看起來像是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談吐也是有禮得體,年少居高位,毫無志得意滿的傲氣,與葉靜波、舒香真、駱雷這些威鎮一方的大佬當面會談也毫無怯意,進退得當,跟橫衝直撞的野豬這種生物形象根本就沒有辦法重到一處。

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出這樣一個年輕人居然有那樣狠辣的行事手段。

雖然自家師傅沒有做什麼明顯評價,但知師莫若徒,僅從師傅沒有任何意見地接受雍博文接替魚承世在這個秘密聯盟中的角色,而且再沒提當初魚承世說過的解散聯盟這茬,就表明自家師傅對這個新的合作者還算是滿意。

之所以不做任何評價,一是因為她大概還記得之前把雍博文當成反面例子的事情,不好立刻就改口,二是因為她對雍博文庇護言青若和林天昊這件事情還在梗梗於懷。

如果這件事情處理不好的話,大概會嚴重影響以後的合作吧。

不過看到雍博文居然把言青若和林天昊給帶過來了,水樂月對雍博文的評價就又是高了一層,只不過免不了為自家師妹擔心了,又有些懷疑雍博文會不會太過狠辣了,直接把自家師妹給當見面禮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人可就不值得深交了。

對於言青若這個師妹,水樂月還是很疼愛的,她雖然長得面嫩,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但那是修行的緣故,水音宮的法術本就有駐顏的效果,要不然也不會開娛樂公司了,水樂月的實際年齡是二十八歲,打小就拜在葉靜波門下,整天帶著言青若一起玩耍,這份感情自不是一般。

在上車的時候,水樂月就決定試探一下雍博文的想法,如果他真有把師妹和准師妹夫賣掉的想法,那她就得趕緊想辦法才行。

上車的時候,為了表示尊敬,水樂月原想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不過在她還在跟雍博文客套的時候,那個從下飛機就像影子一樣跟在雍博文身後的滿身煞氣的獨臂中年人便搶先一步趕到車旁,先圍車子繞了一圈,便拉開車門,逕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另有兩個馬尾西裝男一左一右站到車子兩旁,幫雍博文和水樂月將車門拉開。

「這姓雍的排場也未免太大了些,當初魚承世都沒有這種排場。」

水樂月見此情景,不禁暗暗腹誹,將對雍博文的印象分稍稍調低。

她卻不知道,她見到的所謂大排場,只不過是真正排場的其中一部分罷了。

在雍博文抵達杭府的兩天前,就有一批由專業保全專家帶領的廣陽派弟子先期趕到,對雍博文準備入住的賓館進行了全面檢查,可能行經的路線預先排查可能的襲擊點,對關鍵位置布設下了監控設備。

當雍博文乘著飛機在天上飛的時候,上方有高空偵察傀儡在時刻掃瞄以飛機為中心的方圓百里範圍內的空間,左近有一整隊的飛行戰鬥傀儡隱身跟隨待命,地面更有監控中心隨時監視飛機行乘,支援小隊全副武裝待命。

就在水樂月接機的此時此刻,天上依舊有高控偵察傀儡在密切監視,周圍暗哨足有三十多人,時刻跟隨移動,前往水音宮山門的沿路關鍵點都布設有人員以策安全。

這些保全方案都在事前經艾莉芸審核過目後,向雍博文報備過的。

拿著這份委實有些離譜的保全方案,雍博文渾身充滿了無力感,艾莉芸因為魚承世遇襲和他中埋伏失蹤這兩件事情,而變得有些神經質也就算了,怎麼廣陽派也擺出一副隨時開戰的架勢,拜託,這已經回到人間了,用不著再像域外作戰時那樣緊繃了好不好!

可他又不敢反對。

若是跟艾莉芸一提保安力度過大這話題,在他頭二十多年的生命裡一直以剛硬狀態出現的艾莉芸會立刻眼淚汪汪的說他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兒,不把她放在心上,全不管她的擔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要出什麼事兒,她可怎麼辦云云,不到他繳械投降絕不算完。

而若是跟廣陽派一提,那麼潘漢易就會立刻代表廣陽派十分嚴肅地向他表明,他雍大天師的小命兒現在不只屬於他自己,還屬於全體廣陽弟子,當然再更廣闊一些說,還屬於全體殖民公司職員,屬於整個地獄殖民地,絕不能有任何一絲疏忽,如果他不虛心接受的話,洛楚易就會親自上陣與他談話,話裡話外都暗示雍大天師要記得自己的許諾,若是仙界真跨界追殺而來,整個廣陽派還需要雍大天師的庇護,如果雍大天師因為某些意外而不幸掛了,那置跟他回來的整個廣陽派於何地,還不如留在域外等死算了,怎麼也能再撐些時日,好過被仙界一巴掌拍死。

實在沒辦法的雍大天師只好吐槽自己要是多出行幾次的話,大約會把負責保安工作的廣陽派弟子們累個好歹。可惜這吐槽被毫無幽默感的潘漢易一句話直接給頂了回來,「雍總放心,我廣陽派弟子在域外苦戰千年,時刻枕戈待戰,這種強度的工作,根本不值一提!」如今潘漢易也是公司員工了,對雍博文的稱呼也從雍道友變成了雍總。

在兩名廣陽派弟子一左一右挾持,或者說是護持下,雍博文坐進車中主位,水樂月既然坐不到副駕駛上,也就只好從另一側坐到了雍博文旁邊。

車隊緩緩駛離機場,雍博文看著窗外,覺得道路兩側人群裡總是不時有看著好像廣陽派弟子的傢伙閃過,不由得暗自哀歎,從此以後就是籠中鳥池中魚,再也沒有任何自由行動的可能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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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只有一更。目前感覺不錯,基本能穩定住四千字一章了,俺會再努力嘗試多更一些。

第五十二章 暴力初見

水樂月自是不知道雍博文心裡在想些什麼,只以為他在看風景,便搭話道:「大天師是第一次來杭府吧。」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趁暑假的時候來過一次。當時我和小芸姐兩個都是學生,兜裡沒有錢,找不起導遊,住不起賓館,只能自己背著包,住小招待所,拿著旅遊地圖到處走,西湖十景倒是都看了。」

回想當年往事,雍博文很是感慨,其實仔細一想,也不過就是三年多前的事情,現在想來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只因為經歷的事情太多的緣故,生生死死間,一天便比普通人一個月或許都要長。

水樂月笑道:「杭府可觀的景色可不止西湖十景,只是非得有個好的本地導遊才能玩得盡興,等大天師忙完了正事,若有時間,我可以帶你到處走走。」

「那可是太好了。不過就怕水幹事到時候沒有時間。」

雍博文這倒不是客套話,而是真怕水樂月沒有時間,做為水音宮的大師姐,本來水音宮的日常瑣事都是她處理的,如今又當上了總理事會執行幹事,就算是有葉靜波當靠山,也不可能什麼事情都不做,尤其是葉靜波推她上這個位置,本來就是為了讓她多做些事情以積累功績,為更進一步做鋪墊的。

「那也沒關係,其實真要說起來,青若師妹就在大天師手下,完全可以為大天師當導遊。小時候,師父對師妹管得極嚴,可師妹又愛玩,在家裡呆不住,所以就讓我和幾個師姐妹帶著她到處跑,倒也把杭府能玩的地方都玩了個通透。」水樂月兜了這麼一小圈,終於開始把話題帶到了自己的想要方向上,「我就是怕青若師妹回到水音宮就再也沒有機會出來,沒法子給大天師當導遊了。」

「怎麼會呢,青若可是我的秘書,就算葉宮主這麼久沒見,想她了,也不能留她太長時間,我這邊好多事情可都離不開她呢。」雍博文微笑著看著水樂月,「水幹事,對青若可是夠關心的,真是合格的師姐。」

水樂月的小心思被看穿,覺得雍博文的目光格外的亮,晃得她心裡不由得一陣亂跳,下意識低下頭,避開了那炯炯的目光,低聲道:「青若跟我的親妹妹一樣,我不希望她出什麼事情。只是,大天師你要是因為這件事情得罪了師傅,不要緊嗎?」

「青若是我的員工,我帶她和林天昊過來見葉宮主,是表明自己的態度,可不是要在這件事情上給葉宮主賣好,這與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兩回事,如果葉宮主非要混為一談的話,那我也沒有辦法,沒了葉宮主的協助,我一樣會把調查進行下去。」雍博文語氣雖輕,但態度卻異常堅決,沒有絲毫妥協的意味。

畫面就定格在雍博文那張年輕飛揚的臉上。

坐在屏幕前的葉靜波冷笑道:「臭小子,你以為你是魚承世嗎?在春城由你囂張也就算了,來了江南,在我水音宮的地頭,你還當是在春城嗎?」

葉大宮主以前沒有接觸過雍博文,對於雍博文的了解除了道聽途說,就只有那一段段的視頻,如今雍博文上門拜訪,她心裡沒底,便在水樂月身上安了微型的監控攝像頭,偷偷觀察雍博文與水樂月的交流,以此來判斷對雍博文采取什麼樣的態度。

歸根結底,葉靜波還是相當重視接替了魚承世位置的雍博文,希望可以把這個聯盟持續下去,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以前魚承世在的時候,過於強勢,在聯盟中處於絕對的主動地位,這讓葉靜波不爽已久,只不過魚承世勢力太強,又與舒香真的關係不清不楚,同駱雷是兄弟般的交情,任葉靜波如何不爽,也沒有任何辦法,既然捨不得這個聯盟帶來的好處,那也就只能受魚承世這份閒氣。

如今魚承世死了,雍博文上位,葉靜波琢磨著這聯盟四家裡算來算去,怎麼都是自己的實力最強,也該是換自己當話事人了,只是又怕雍博文年輕氣盛,若是處理不好,再影響聯盟的穩定性,所以才會如此患得患失,以至於用了這般手段來瞭解雍博文,要不然以葉靜波一慣的行事風格,哪會在意來訪者是個什麼心理脾氣。

看到雍博文如此囂張,頗有些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意思,葉靜波甚是氣惱,暗想這還沒見面的,這傢伙就如此囂張跋扈,若是這次不能把他的氣焰打壓下去,那以後就別想在聯盟裡壓他一頭了,如今他位置初定,需要借助聯盟力量的地方正是最多最大,也是打壓他的最好時機,若不然待他屁股坐穩,勢力漸強,再想打壓,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葉靜波思量片刻,終於拿定了主意,準備在言青若與林天昊這件事情痛下重手,一方面是教訓不聽話的女兒,另一方面也是借此壓制雍博文的氣焰。

雍博文哪想到葉靜波堂堂水音宮主,江浙兩地土皇帝一般的人物,居然還會使用這種辦法來觀察自己,只是隨著心意把話出來,也不想搞什麼遮掩,這本就是他真心想法,就算是當著葉靜波本人的面,他也要這般說,私是私,公是公,他已經把態度擺出來了,如果葉靜波一定要用私事來影響公事,那麼他也不介意強硬回擊,甚要擺出聯盟破裂也在所不惜的架勢。

當然了,對於雍博文而言,聯盟破裂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只希望羅婉嵐對於葉靜波的判斷比較準確,不然的話也就只能眼見聯盟破裂了。

水樂月這些話,有些真心是她想說的,也有些是葉靜波授意說的,但對於她本心而言,也是希望言青若能逃過此劫,所以才會在上車之前,冒著大風險,暫時關了監控,悄悄提醒言青若,如今與雍博文坐在一處,她自是不敢再關閉監控,但見雍博文的態度明確,心裡稍感放鬆,唯一希望的就是這位雍大天師真像傳說的那樣行事果斷,而且謀定後動,對如何應對葉靜波已經有了足夠完全的方案。

若是事情真有不妙的話,那就只能採取備用方案了。水樂月如是想。

水樂月與雍博文有一茬沒一茬的搭著話,沒用多久,車隊抵達西湖畔的水音宮山門。

說是山門,但實際卻完全沒有半點法師門派的影子。

車隊駛過電動大門,只見門柱上掛著牌子,上書一行大字,「江南影視娛樂公司」,進了院內,豪車眾多,往來的也都是俊男美女,看著倒是好生養眼。

水音宮藉著本派法術之力,在改革之初即成立影視娛樂公司,經過數十年打拼,已經成長為國內娛樂業巨頭,葉靜波這個如今的掌舵人,雖然在普通人間名聲不顯,但在娛樂圈中卻有教母之稱,端得是捧誰誰紅,封誰誰死。

這江南影視娛樂便是水音宮在凡俗世界的馬甲,集影音動漫諸多娛樂項目為一體,公司整體佔地上千畝,其間樓宇林立,既有各項目辦公樓,也有員工宿舍,又有食堂、影院、迪廳等休閒飲食場所,儼然一個獨立的小鎮般。

車隊駛過前院,又過了兩重門,方才進到整個建築群的核心地帶,這裡方是水音宮山門真正所在,門禁森嚴,穿著統一黑西服的門派低級弟子充當保安,車隊過來還是水樂月出了牌子方才進入其中。

這水音宮根本要地由一組數十幢風格各異的小樓組成,充滿異國風情,人進其中,倒好似突然間離了江南水鄉,來到了歐風小鎮一般。

葉靜波在一幢名為隱月的小樓裡接見了雍博文一行人。

充當保鏢的廣陽派弟子未被允許入內,只能呆在樓外,唯有潘漢易陪著雍博文進樓,言青若和林天昊提心吊膽地跟在雍博文身後。

葉靜波就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輕輕呷茶,看到水樂月引著雍博文等人進來,也未起身,只是端著茶杯,用審視的目光注視著大踏步走來的雍博文。

帶著私訂終身的小兩口,明明是很理虧的事情,可這位雍大天師卻不見半點心虛,這臉皮厚度倒也頗值稱讚。

水樂月搶先兩步,走到葉靜波身前,輕聲道:「師傅,雍大天師到了。」

葉靜波微微頷首,揚聲道:「雍大天師,一路辛苦了,請坐!」

這舉動其實頗為無禮,以雍博文此時的身份地位實力,哪怕到了總會,副主席級別的也得出門迎接,就算是主席理事長這種頂級大佬,不用出門遠迎,見雍博文進門,也得起身迎接,可葉靜波倒好,大赤赤地連屁股都不抬一下,委實是倨傲得緊。

雍博文倒無所謂,覺得葉靜波怎麼也算是前輩,與魚承世是一輩的聯盟人物,如今自己接了魚承世進入這個聯盟,對前輩尊重一些也是理所應當,便沖葉靜波拱手——其實現在已經流行握手了,但葉靜波不站起來,雍博文也不可能跑過去到她椅子跟前伸手握——見禮,「見過葉宮主。」轉身隨便選了個側向的椅子坐了下來,倒是隨便自然。

只是跟在雍博文身後的潘漢易見此情景卻是不爽了。

說老實話,潘漢易這段時間跟在雍博文身旁,見多了人間法師,便越發得對人間這些法師瞧不起了,覺得這些人間法師委實都是些沒見過風雨的溫室花朵,跟自己這等身經百戰,從生死修羅場間殺出來的法師,根本就沒有任何可比性。

以往見過的那些法師不是被雍博文壓制得毫無脾氣,就是在雍博文面前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張揚,所以潘漢易雖然瞧不起這些法師,卻也無所謂表現出來,但眼見著前面那女人態度如此囂張,完全不把雍博文放在眼裡,潘漢易登時便忍不住了。

雍博文那可是廣陽派的大恩主,如今廣陽派全派上下的大老闆,也是整個廣陽派身家性命之所繫,看不起雍博文,那把雍大天師當成寶貝捧在手心裡盯著生怕出點什麼意外的廣陽派置於何地?

潘漢易向來以維護廣陽派的利益為己任。

所以他才會在未能接任掌門位後,一直隱忍不發,反而認真指揮作戰,苦心維持;所以他才會在洛楚易看起來一意孤行要把整個門派帶入死地的情況下奮起一擊,想要奪取掌門之位,帶領整個門派逃出升天;所以他才會在得知有希望逃離外域戰場後,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洛楚意貌似瘋狂的計劃;所以他才會在返回人間後,放棄在門派中的一切權力,跑來給雍博文當保鏢。

眼看著雍博文受辱,那就等於是廣陽派受辱,又是受到自己一慣看不起的人間法師的侮辱,潘漢易哪還忍得住,眼見著雍博文坐下,便冷哼一聲,跟著連走三步轉到了雍博文身後站定。

其時,他離著那椅子的位置頗遠,雍博文也走了十幾步才過去,他卻只跨三步就直接出現在了雍博文身後,步子不甚大,輕飄飄邁出去,只是每落一步,地面便微微顫動一下,彷彿發生了一場輕微地震,樓外應聲傳來轟然倒塌之聲。

連落三步,地面震動三次,樓外響起三番倒塌之聲,嘩亂人聲大作。

順窗看出去,卻見鄰近的三幢小樓倒塌,看起來好像被從天而降的巨足踩塌的一般,樓體粉碎,地面深陷,形成一個巨大的足印,被驚動的水音宮弟子亂轟轟地跑過來,慌張不知所措,倒是跟著雍博文來的那些廣陽弟子,依舊如釘子般站在樓門前,眼光都沒有往倒塌的小樓處掃一眼。

自家師叔的手段,大家自是很清楚的,這有什麼好瞧的。

葉靜波臉色鐵青,掃了潘漢易一眼,然後盯著雍博文,冷笑道:「雍大天師,真是好手段!」自是認為這是雍博文在報復自己連站都不肯站起來的態度,以這小子一貫的行事手段來看,絕對是可能的。

潘漢易是跟雍博文來的,而且根據這段時間的情報,這個獨臂中年人在所有雍博文出現的場合都會緊跟著出現,儼然就是貼身保鏢,要說他這麼干沒有雍博文的授意,葉靜波那是萬萬不信的。

雍博文還沒說話,就先背了個黑鍋,回頭看了潘漢易一眼,對他突然搞這麼一出,完全莫名其妙,潘漢易嘿嘿一笑,低聲道:「雍總,這女人一看就是吃硬不吃軟,不給她個下馬威,接下來就得讓她吃得死死的,有了這一手,我就不信她還敢讓藏在周圍的那幾十號人硬來!」說完,一伸手把一直拿在手中的小型掌上電腦遞到雍博文手中。這電腦遠程聯接著高空的偵察傀儡,偵察傀儡此刻就高懸於水音宮上空,以元氣雷達對整個水音宮進行掃瞄,並把掃瞄情況時時發送到這小電腦上。

從電腦屏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水音宮這一地區,擁有金黃色元氣的法師數量格外密集,而最密集的卻是隱月樓周圍,密密麻麻的形成一個圓形,將整個小樓包圍其中,顯然是葉靜波預先埋伏下了人手,只等一聲令下就會衝出來,至於這些人的目標是誰,那自然不言而喻,反正不可能是雍博文就是了。

「這麼搞是不是太暴力了,傷到人命就不好收場了。」雍博文對潘漢易來這麼一手下馬威倒是無所謂,但真要搞出了人命,那葉靜波怎麼肯善罷甘休。

「我看著元氣雷達呢,選的是沒人的樓。」潘漢易指了指電腦屏幕,自打回到人間,接觸到了種類繁多的術法武器,潘漢易就一下子喜歡上了這些簡便易用的法器,現在他的劍匣裡除了有常用的巨劍外,裝的全是武器彈藥,有自動步槍,有破法手雷,有肩扛式火箭筒,簡直就是一座移動軍火庫。

雍博文這邊跟潘漢易低聲嘀咕兩句,葉靜波未能及時得到回音,更是著惱,怒道:「原來雍大天師跑到我水音宮是來示威的,怎麼著,你在春城的威風沒有擺夠嗎?」

「葉宮主言重了,我怎麼敢跟您示威呢,真要把您惹惱了,一聲令下,這周圍埋伏的百十號精銳一擁而上,我們這幾個人可不夠他們群毆的。」雍博文輕輕敲著椅旁的桌面,針鋒相對地道,「就是不知葉宮主這是什麼意思,我這大老遠跑來拜見您,您卻先埋伏下人手準備對付我,難道這就是水音宮的待客之道吧?」

其實雍博文心裡清楚,葉靜波埋伏的這些人手,大約是為了對付言青若和林天昊,同時防止自己插手阻止的,但這當口自是要裝糊塗,硬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拉,不然的話可就不好解釋潘漢易那氣勢洶洶的下馬威了。

葉靜波倒是沒想到自己埋伏下的人手居然被一眼就瞧破了,倒是不由得對雍博文高看了幾眼,也不打話,放下茶杯,輕輕拍了拍,便見四下裡忽啦啦湧出幾十號人來,將這不小的會客廳擠得水洩不通。

潘漢易冷笑一聲,翻開劍匣蓋子,將手按在了露出的劍柄上,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站在門外的廣陽弟子整齊劃一地翻開劍匣蓋,按劍蓄勢,一時間殺氣盈然。

高空中的飛行偵察傀儡悄然無聲地在腹下伸出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隱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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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消腫了,雖然還是很痛,但碼字沒問題了。

第五十三章 神轉折

雖然水音宮人多勢眾,但論氣勢來,卻遠遠不如廣陽派眾弟子。

這幫子西裝馬尾男只一按劍,那滿身的殺氣便騰騰衝出。

百戰餘生的精銳法師又豈是人間這些數十年未經過戰事的法師所能比擬的。

看著殺氣騰騰的西裝馬尾男,剛剛氣勢洶洶衝出來水音宮弟子們下意識地往邊上讓了讓,不願意直面這些殺神。

「葉宮主,你想要做什麼?」

雍博文這句話問得很是真心實意。

兩人都是法師協會的高層,無論從地位身份還是秘密聯盟這一角度來看,都完全沒有動武的必要性和可能性,除非葉靜波失心瘋了,才會二話不說地就跟他動武,哪怕是潘漢易剛剛施法踩踢了她三座樓,這也完全構不成動武的理由。

雍博文也不認為葉靜波真會動武,那麼這些埋伏下來的水音宮弟子要麼是出來做最後示威的,要麼就是葉靜波想要把她最開始想做的事情做完。

說完這句話,雍博文便輕輕敲了敲桌子,快速而有節奏感。

這是個事先約定好的信號。

被急轉直下的事態變化驚到的言青若和林天昊立刻就往雍博文這邊靠攏。

但衝出來的水音宮弟子卻及時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來啊,把他們兩個給我抓起來!」葉靜波將茶盞重重放在几上,直接用命令回答了雍博文的問題。

眾水音宮弟子齊聲應喝,立刻向言青若和林天昊圍攏,手頭拿出符菉法器,都是捉人的用的,顯然是務必要生擒活捉這對小鴛鴦,絕不給他們逃走的機會。

林天昊雙臂一振,將言青若護在身後,便要反抗。

潘漢易便用目光向雍博文請示如何行動,他雖然看葉靜波不順眼,但也是講道理的人,踩踏三座小樓,是為了回敬葉靜波的無禮,而不是無故動手,現如今葉靜波要管自家女兒和拐了自己家女兒的野小子,雖然這二位都是公司重要高層,可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外人似乎也不太好管,潘漢易知道此行對於雍博文極為重要,就搞不清雍博文是什麼章程,是不是真要為了護住兩人而大動干戈,而從潘漢易的角度來說,自然是大事重要,這一對小鴛鴦就算暫時被葉靜波扣住了也不要緊,反正葉靜波也不可能殺了二人,倒不如以此換個合作的好態度,先把正事兒忙完,到時候劫了兩人就走,正好兩不耽誤。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雍大天師卻是霸道的,見葉靜波居然連給二人開口道歉辯解表決心的機會都不給就直接動手,哪還坐得住,見潘漢易一眼看過來,微微點頭。

潘漢易見老闆發話,當即把別的想法都扔到一旁,握住劍柄便待抽出開戰。

也就在這個當口,就見圍攏過去的水音宮弟子當中,猛得跳出一人將手一揮,一道緋紅色的光芒自身周閃起,宛若水中游龍般飛快地在人群當中閃過,剛剛完成合圍的水音宮弟子登時人仰馬翻,摔倒一片。

那人原本就在埋伏隊伍當中,穿著水音宮弟子統一的練功服,完全沒有任何特色,也不知是哪路高手如何混進來的,一招打翻了一群水音宮弟子,旋即取出一物往地上一擲,便見一道長虹自腳下長起,橫過青天,直跨出水音宮地界。那人一腳踏上長虹,伸手急喚:「若若,快走!」

「小雨」言青若驚喜莫名地叫了一聲,扯著林天昊上前一步,緊緊握住那人伸過來的手,長虹離地,帶著三人倏地一下飛得無影無蹤。

這一下變起突然,當真是迅雷不急掩耳,以葉靜波的手段,也僅僅猛得站起來,便再沒能做出任何動作。倒不是她不想做或是反應不及,而是潘漢易在關鍵時刻轉了轉身子,正面朝向了葉靜波。

僅僅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葉靜波就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三人隨虹而去,恨恨地一拍桌子,怒道:「天禽宗管教的好弟子,我倒要看看李羽然怎麼跟我交待!」轉而向著雍博文發火:「大天師倒是好大的威風,怎麼連我的家務事也要管嗎?」

雍博文一臉躺著也中槍的無辜表情:「葉宮主,我可是老實坐在這裡,什麼都沒做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連怎麼回事兒都沒有搞清楚!要不你先跟我講講怎麼回事兒,讓我聽個明白,也好知道我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葉靜波狠狠地瞪著雍博文,但雍博文坦然而無辜地回望她,絕沒有任何心虛膽怯的避讓。剛剛潘漢易雖然以勢阻擋了她出手,但雙方畢竟沒有真動手,這種高手之間的法力連鎖反應只可意會,沒法子當證據,若是硬說出來不過是遺人笑柄,一時沒得發作只好作罷,轉而對水樂月道:「那飛虹橋不能及遠,立刻把她們給我捉回來!還有,給天禽宗李羽然打個電話,問問她是怎麼教弟子的,要是她管教不好,我不介意替她好好管教一下!」

水樂月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邁步而出。

躺了一地的水音宮弟子正唉喲唉喲地相互攙扶著站起來,好在無人傷亡,想是那人動手之際還是保留力道,不想造成不可調和的矛盾衝突。

水樂月一邊走一邊把這些弟子全都一併帶了出去,省得自家師傅看到這些丟了她臉面的弟子更加上火心煩。

小樓裡重歸平靜。

葉靜波重新落座,端起那雖然曾重重放下卻半滴也不曾灑出來的茶水,輕輕呷了一口,原本憤怒的情緒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消失,整個人重新變得淡然起來,「那麼,你這次來,是想親自調查魚承世的死因?」

雍博文一時愕然。

儘管已經從羅婉嵐那裡知道葉靜波這個向來公私分明,從不以私事耽誤公事,但這轉折也未免太快些了吧,好歹有個緩衝啊,剛才還怒氣沖沖地因著不聽話的女兒帶回來野漢子而準備大打出手,計劃失敗被打臉,這轉過來,喝了口茶就好像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直接轉變話題,簡直就是神一樣的轉折啊!

***************我是各種不舒服的分割線*************

今天只有這些了,明天爭取多更。

第五十四章 關係確定

雍博文定了定神,穩定了一下情緒,自先前準備大幹一場的想法中擺脫出來,鄭重點頭,「是的!魚主席遇襲已經快半年了,總會遲遲查不到任何線索,我想親自到襲擊現場看一看,或許能找些頭緒出來。」

「難道你認為自己比總會那些專門從事相關調查的專家還厲害?」葉靜波面含嘲諷,「人家總會專家半年都查不出東西來,你去一看就能行?那現場我也派人去看過,襲擊者極為專業,在完成襲擊後,做了詳細的清理工作,連發生戰鬥地帶的海水和空氣都統一帶走,根本沒有任何線索留下,而在襲擊發生之後,我立刻安排人手全省排查外來法師以及可能藏匿的妖邪,卻沒有任何收穫,你也知道現在各地協會均做到了雷達全覆蓋,不可能有妖邪潛入而不被發現,現在我們唯一能夠入手的,只有對魚承世生前仇家、競爭對手這些角色進行排除調查,這可就不是一年半載能完成的了。」

魚承世生前軍火買賣做得極大,為人又強橫霸道,你死我活的仇敵或許沒有多少,但競爭對手之類的存在卻是不在少數,而且大多在國外,想要調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只能徐徐圖之,以免引起誤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只是想去現場看看,一來是盡盡人事,二來也想到魚主席遇難地點憑弔一下。」雍博文面對葉靜波的嘲諷,不焦不惱,神態平靜,「葉宮主只需要派個嚮導給我就可以了,其它的我們自己做就可以了。」

葉靜波沉吟片刻,方才道:「樂月這段時間一直在跟著本地協會調查工作,對現場比較熟悉,讓她陪你走一趟吧。」頓了一頓,她又道:「有什麼發現不要藏著掖著,魚承世是我的盟友,也是我的朋友!」

雍博文沉聲道:「能夠發動這種襲擊的勢力,絕非一般角色,如果真有發現,我也不會那麼傻到自己去抗,不光要爭取你們的支持,還要借助總會的力量,只要能夠幫魚主席報仇,就算跟魔鬼結盟,我也再所不惜!」

「不要急著說什麼報仇,魚承世的神魂還沒有找到……」葉靜波歎了口氣,也知道在那種周密襲擊之下,魚承世神魂能夠倖存的機率不大,但沒得到確切結果之前,總歸能留個念想。

葉靜波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轉而道:「你如今算是全盤接收了魚承世在春城和吉省的遺產,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北方術法界現在一團亂麻,南方系趁機反攻,現在情勢很不樂觀,這種狀況再繼續下去,先前十幾年的努力都要盡付東流了。」

為魚承世報仇固然重要,但理順魚承世死後北方術法界內亂狀態也同樣重要,如果任由這種局勢發展下去,好不容易團結起來的北方術法界聯盟,就會在南方系以及總會方面的打擊拉攏下被各個擊破,魚承世十餘年努力建起來的聯合勢力,將會土崩瓦解,而且再想重建可就千難萬難了。

葉靜波固然為魚承世的死而難過,但她更擔心由此引發北方術法界動盪,影響到他們這個私密聯盟一直穩定推進的計劃。

如果不是顧忌地域問題的話,葉靜波大約早就赤膊上陣,親自去收拾北方局面了。

現在雍博文接過魚承世的位置,那麼重新理順整合北方術法界,就是雍博文應分的工作。先前以絕對碾壓之勢橫掃春城吉省,只能說明他行事的強橫霸道,而現在重新理順整合北方術法界考驗的就是他合縱的手腕了。

風格霸道卻不失細節圓滑老世,這才是魚承世的行事風格,做為魚承世的繼承人,葉靜波也沒有期待雍博文完全做到魚承世的地步,但至少也要保證北方術法界的平穩,只要不內亂,就不會被人趁虛而入。

只是雍博文不是葉靜波,不可能與她的想法一樣,也不是水音宮弟子,更不可能根據她的想法來改變自己的計劃,他有自己的行事風格和處事手段。

「葉宮主不用擔心,在來杭府之前,我已經做了些佈置,等我從總會回到春城,會舉行一次北方法師聯合會議。」雍博文決定把自己的想法透露一些給葉靜波,以加強她對自己的信心,也好方便接下來行事。「對於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我已經安排人做詳盡調查,對那些已經倒向南方系或是總會的門派組織要堅決打擊,以儆傚尤,給那些搖擺不定的傢伙以警告,另外我會統籌術法物品製造公司和地獄殖民公司業務,重新建立一個大利益紐帶,確保所有人的利益都能得到進一步加強。但是對那想兩面下注的勢力,則要逐步排除出這個利益團體之外。我的主要精力將會放在調查魚主席遇襲事件以及後續處理上,統合北方派系的具體工作,我交給了其他人做,由艾莉芸負總責,我相信等魚主席遇襲事件告一段落後,統合工作也就能進行得差不多了。」

「能爭取得還是要爭取,總不能把中間派全都推到總會那邊去,行事失之過剛不見得是好事。」雖然對具體計劃語焉不詳,但葉靜波也能從雍博文的話中聽出濃濃的強硬味道,不由得有些擔心。雍博文畢竟還是太年輕了,太過強硬,對於北方法師而言,未必是好事。

「我會注意分寸的。」雍博文並沒有把葉靜波的告誡放在心上,談罷正事,又簡單聊了幾句後,便即告辭。

雖然正式談話時間比較短暫,但至少可以看出葉靜波的態度是完全接受了雍博文做為魚承世繼承者,相互之間如何交流相處,還需要慢慢磨合,但至少她沒有猶豫地就派出水樂月協助雍博文進行調查,這就是一個積極的態度。要知道水樂月可是她的大弟子,又是水音宮日常事務的總負責人,派出來協助調查,那就不會僅僅起到一個嚮導的作用,而是在需要的時候,可以協調江浙兩省的法師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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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還是很痛,今天只有這些了,抱歉。

第五十五章 閨密

本來按照正常流程,既然雙方相談甚歡,又進一步確認了聯盟關係,這屬於成功會談,結束之後,很應該舉辦個慶祝宴會什麼的,但葉靜波看雍博文不順眼,只是顧忌著公事方面才沒有跟雍博文大打出手,哪還會有心思請雍博文吃飯,沒把雍博文當飯吃了就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於是結束會談,葉靜波二話不說,便趕雍博文走人,真真是公私分明到了極點。

雍博文自是不差這頓飯,而且也覺得葉靜波要真留他吃飯,那才叫彆扭呢,見葉靜波趕人,也是如釋重負,立刻帶隊離開。

出了水音宮的地界,雍博文方才問潘漢易:「聯繫上青若和林院長了嗎?」林天昊現在是地獄殖民公司下屬術法研究院的院長,平素大家都叫他林院長以示尊重,雍博文也不例外,至於言青塔那是雍大老闆的秘書,自是要叫名字的。

雍博文知道自己出行的排場,有天上的飛行傀儡監視,不認為會掌握不到言青若的蹤跡,而且言青若做為他的秘書,也向來是重點監護目標。

果然,潘漢易道:「剛接了消息,言秘和林院長落在水音宮以東約三千米左右的位置,第三應急小組就在附近,已經趕去接了他們,目前已經帶回應急點,正等待下一步指示。」廣陽派在域外作戰千載,什麼環境敵人都接觸過,適應能力極強,潘漢易短短時間內,已經很準確地掌握了關於各人的簡稱,比如言秘這種現代到不能現代的叫法,講起來也是順順當當,毫無結巴之處。

「安排一下,我要見一下她們兩個。」

葉靜波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堅決要棒打鴛鴦,雍博文想看看言青若是什麼想法,如果她還有辦法挽回局面,或者說還要想辦法挽回局面,那就要幫她在杭府多留一段時間,如果言青若已經對自己老媽絕望的話,那就得趕緊送她們回春城,而且要直接送回地獄殖民地,以防葉靜波下手搶人。

現如今大家在水音宮的地頭,如果直接見面的話,那等於是把言青若送到葉靜波手裡,只能偷偷見,不過這就不需要雍博文操心了,他只需要表達意願,接下來的細節自然就有專業人士操作。

當雍博文一行驅車回到下榻的賓館時,他就在自己的房間裡看到了言青若和林天昊,在場的還有那個出手救走言青若的人。

當時事情發生在快,那人又刻意遮著頭臉,雍博文沒有看清楚她的樣子,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對方身形纖細而且較小,看起來不似男人。

此時見到,果然是個年紀跟言青若差不多的小女生,長得嬌嬌小小的,有著江南女子特有的細膩,猛一看去好像個精緻的瓷娃娃般可愛。

不過現在這個瓷娃娃正橫眉冷對,看起來對雍大天師相當不爽。

「這是我的好朋友,哥舒紅嫣,天禽宗弟子!」言青若向自家老闆介紹,「這次聽說我媽打算毫不留情地對付我,特意過來救我的。」

天禽宗也是江南的一個大門派,雖然比不得水音宮,但勢力也是排位在前的。天禽宗掌門李羽然,也是個女人,年紀與葉靜波相差彷彿,天禽宗與水音宮關係密切,兩位掌門又是打小的交情,算得上是親密無間,連帶著哥舒紅嫣與言青若也是打小的閨密。

「你好,我是雍博文!」

雍博文聽了介紹,主動伸手。以雍大天師今時今日的地位,這已經是相當給面子和友善的一個表示了,要是在春城,哪個法師能得到這個待遇,不得喜翻了心才怪。

可是這個哥舒紅嫣卻是半點面子也不給雍博文,抱著膀冷眼瞪著雍大天師,怒道:「你這個老闆當得太不地道!」

雍博文被掃了面子,略有些尷尬地收回手,下意識想要撓頭,好在總算記得自己如今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了,不好在當眾搞這種幼稚的行動,及時垂下手,笑道:「我怎麼不地道了?」

「明知道小若她媽不贊成她和林大哥的事情,小若她媽又是個心狠的主兒,小若要是回業,肯定會被強行扣壓,你為了自己方便,還是硬把小若和林大哥帶回來送到小若她媽跟前,分明就是想拿小若的幸福換自己的便利!」

哥舒紅嫣越說越氣,指著雍博文的鼻子斥道:「有你這麼當老闆的嗎?一點義氣不講,拿手下根本不當一回事兒,我要是小若,早掄刀子砍你了!你說吧,這回你還想怎麼樣,是不是還要讓小若回去自投羅網啊!」

「小雨,別這樣,雍總也是為我們好。」言青若趕緊拉住閨密,「他和我媽事前有過些聯繫,想藉著這次機會,給我們當個和事佬,幫我們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誰知道我媽根本就不給人說話機會啊!再說了,雍總事先都有安排,就算談崩了,也能保我們出去的,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大叔你看到了吧,多大的本事啊,有他在殺出水音宮都沒有問題。」

哥舒紅嫣氣鼓鼓地甩開言青若的手,惱火地道:「好啊,你是怪我多事了,我冒著被師傅罰的風險跑來救你,你就這麼對我,怪不得剛才道上讓你跟我一起逃出杭府,你支支吾吾地不肯,敢情是怪我多事呢,好,好,你就跟你的好老闆混吧,我看他把你賣了,你還得幫他數錢呢!我不管你了,我走了!」

言青若連忙拉住哥舒紅嫣,「小雨,你現在回去,不知得被李姨怎麼罰呢,不如跟我一起去春城吧,先玩幾天,等李姨消了氣再回來,好不好?我們開拓的地獄殖民地你還沒去過吧。」

「哼,地獄那種地方誰想去啊!」哥舒紅嫣斜著眼睛瞅著雍博文,語氣不屑。

雍博文笑了笑,自是不會跟她一般見識,但也沒有必要上趕著去陪笑臉,只對言青若道:「那麼,你決定回去了?或許還能挽回呢,我看水樂月應該很願意幫你吧。」

「大師姐對我好我知道,可是我媽那人你不清楚,拿定了主意誰也勸不動,真要讓大師姐幫忙說話,反倒會讓她遷怒大師姐。算了,我們還是回去,沒有她同意,我們也一樣能在一起,也一樣能幸福。」

言青若對自家老媽完全失望了。

雍博文道:「既然這樣,那就回去吧,或許過幾年,葉宮主氣就消了,到時候再回來,爭取搞個雙喜臨門,喜上加喜。」

哥舒紅嫣不滿地道:「哪有你這種沒正形的老闆。」

雍博文不理她,又道:「葉宮主大概會封鎖機場車站防止你們離開,我會讓潘漢易安排這件事情,放心吧總歸能讓你們安安全全的返回春城。對了,帶著哥舒小姐好好玩玩,讓她見識一下地獄風光,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見到的。」

「那種鬼地方,有什麼好看的。」哥舒紅嫣繼續表示不屑,只是等離雍博文房間,立刻悄悄拉著言青若問:「我看了些春城流過來的錄像,地獄那邊真有浮在天上的大山嗎?你到時候一定要帶我去看看……」

潘漢易怎麼安排言青若等人逃離杭府不必細表,總之不可能再讓她們落入葉靜波魔爪也就是了。

單說雍博文這一行人,第二天一早,便在水樂月的引領下直奔魚承世當初遇襲的現場。

襲擊地點一共有兩處。

一處是在天空中,魚承世專機初遭襲擊的地點;另一處是發現魚承世屍體的小海島。

在兩處地點中間的距離位置,雖然經過反覆排查,也沒有發現任何戰鬥的痕跡,似乎是魚承世直接從專機遇襲處穿越到海島上進了生前最後一戰。

雍博文一行人分乘四架直升機飛抵飛機遇襲處。

隨行的除了水樂月外,還有負責調查的總會調查組和水音宮自己的調查小組成員。

總會調查組的負責人名喚鄭平,是個北方法師,兩年前在魚承世等北方派系的大力支持下進入總會,如今任突發事件緊急處理部主任調查員,對於調查處理這類突發事件具有豐富的經驗。顯然總會方面也考慮到了南北之爭的問題,才會派一個北方出身的法師領導調查,以解除北方派系的疑慮。

鄭平出身清溪派。

清溪派是個小派,主要收入來源是做術法物品公司的下游分類加工,靠著魚承世手指縫裡漏下來的財富,倒也過得頗為滋潤,因此門派上下對魚承世也是感恩戴得,掌門人年年春節都會親赴春城給魚承世拜年。

有著這層關係,鄭平雖然也算身處總會高位,但在雍博文面前總有低一頭的感覺,主要是對雍博文並不是很瞭解,道聽途說這位大天師脾氣似乎不是很好,行事又狠辣,很擔心自己哪句話說不對,再得罪了這位大天師。聽說這位大天師在春城碾壓一應對手的時候,一個重要手段就是借助兩家壟斷性公司的力量進行經濟方面的打擊。鄭平很怕因為自己導致門派失去供應加工資格,那可就是本門的千古罪人了。

**********手痛,手痛,手痛*************

手真的很痛啊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難道要痛足一百天不成?

想想真是恐怖……

第五十六章 妖魔的蹤跡

因此,鄭平在權衡利弊之後,將自己的位置擺低,乾脆就拿出見頂頭上司和自家掌門的恭敬態度來對待雍博文,換句話說,就差見面就把雍大天師頂頭上當祖宗供起來了。

雍博文哪知道眼前這位總會的調查主任居然也跟自家產業有關係,只是對這位鄭平法師那明顯過於恭敬的態度有些奇怪,心話還說呢,以前沒跟這位鄭法師打過交道啊,怎麼他見了我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小心翼翼的。難道我現在的樣子很嚇人,或者說當主角時間太長了,身上有了王霸之氣不成?

「我們在展開調查後,先後採用了複式分析法、光速追逆法、封禁分析法陣等等已經證實準確有效的調查方法,對魚主席遇襲的兩處地點,進行了反覆調查分析。不得不說,葉主席在事發後,對襲擊現場封鎖保存得極為完好,使我們在最初的調查中,能夠盡可能收集到了足夠有用的成份,在此後的調查中,隨著時間流逝,現場痕跡已經越來越淡,因此第一次調查收集到的相關樣本的數據,無疑具有極重要的意義……」

面對雍博文詢問詳細調查情況,鄭平恨不得把這幾期遞交總會的調查報告逐字背下來,細到一個字都怕落下而造成雍大天師理解錯誤。

雍博文等人乘坐的直升機在襲擊現場的上空盤旋飛舞,不停地繞著圈子,鄭平指點著現場,仔細介紹每一種方法是如何使用的,原理如何,採集的是什麼樣本,目標是什麼。

其他直升機都在不遠處懸停等候。

其實雍博文對這些調查根本就是一竅不通,但鄭平進行介紹的話,他一直保持沉默,仔細傾響,彷彿很專業的樣子。

「目前根據多次現場調查取證,我們認為對魚主席專機發動襲擊的,屬妖魔類密封空間法陣,應該不是某一種妖魔獨立施展,而是多類妖魔聯合佈署,這種方法相較於法陣更加簡便隱蔽易行,只要事先做好相互之間的聯接工作,就可以隨時隨地發動襲擊,但缺點是耗費法力較高,普通的妖魔根本無法支持這種範圍的密封空間運轉,即使是妖將級別的高級妖魔,也很容易耗盡法力能導致嚴重退化,甚至是失去妖化,對於妖魔而言,這是比死亡還難以接受的情況。可以說,這種方式的襲擊相當於是一種自殺性襲擊,如果不是有極大的仇恨,再瘋狂的妖魔也不會採取這種方式進行襲擊。同時,能夠組織這樣一支相當數量的高等級妖魔隊伍採取這種方式進行襲擊,也說明了發動襲擊者的強大力量。目前世界上能夠有力量發動這種規模襲擊的妖魔組織並不多,東歐的異種聯盟,北非的黑巫同盟等等……而這些相關組織,都有發動襲擊理由。眾所周知,魚主席名下公司的術法武器遍銷世界各地,甚至在數個對抗妖魔戰場上扭轉局勢的關鍵,要說這些妖魔不痛恨魚主席和他名下的公司,這是不可能的……」

雍博文耐著性子聽完了鄭平囉哩囉嗦的分析判斷,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經過長達半年的調查,總會調查組得到了一個在事件發生當天就可以做出的基本判斷,即此次襲擊是由妖魔發動的,而這妖魔來自何方,是怎麼發動的襲擊,又是如何潛入國內沿海,都是一無所獲。

好吧,這跟總會方面給的問詢回復完全沒有任何兩樣。

想來這位鄭調查員是嚴格按照給總分方面的調查報告來跟他匯報的。

好在雍博文在之前就沒有對他們的調查結果報什麼期待,總不可能人家調查了半年多的時間,一直是這個結論,結果一見到他就立刻更改原來的結論,拿出一大堆驚人發現吧。

雍博文對鄭平的詳細報告表示了簡單的讚賞之後,就不再答理他了,而是轉過頭來,對坐在身後的潘漢易道:「潘道友,怎麼樣,能不能行?」

廣陽派在外域作戰千載,雖然犧牲眾多,作戰艱苦,最後還因為涉及到仙界內部鬥爭而險些被坑死,但不得不說的是,在寧不奇還在的時候,廣陽派還很是從仙界得到了一些好處的,比如一些仙界製造的法寶,比如一些僅限仙界的法術。

這次雍博文之所以要求親赴現場進行調查,就是把寶壓在了廣陽派身上。

廣陽派有一種從仙界得來的法寶,名叫妖術基本還原粒子,可以通過捕捉戰鬥現場五留的妖力餘波還原出使用相關妖術的妖魔形象。

只是這種妖術基本還原粒子不是無條件起作用的,最基本的一條就是殘留的妖力餘波需要在一個濃度下限以上,如果過低,捕捉不到足夠的妖力,也就無從還原了。

潘漢易是廣陽派作戰的大行家,曾多次使用這種法寶捕捉戰場上的妖力餘波還原妖魔敵人形象,據此做出針對性的戰略佈置,如今用來調查這麼一件襲擊事件,委實是屬於大材小用,牛刀殺雞。

雍博文要求直升機圍繞襲擊現場轉圈,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更仔細地觀察這麼個空無一物的空間,而是給潘漢易提供便利,檢測空中的妖力餘波是否還夠用。

「現場保持不錯,時隔半年,還能夠保持如此濃度的妖力餘波,真是不容易,想必是使用時間類法術,將這一地區封禁了吧。」

一直雙眼緊閉,似在養神的潘漢易讚一聲,睜開眼睛,肯定地道:「剛剛夠用,如果再晚來幾天的話,就低於下限了。」

雍博文聞言大喜,「那就有勞潘道友了。」

「雍總,瞧你這話說的,我現在可是你的下屬了,這可是應該應分的工作,如果這麼說,就還是不拿我們廣陽派當自己人了。」

潘漢易很認真地表明了自己對雍博文這般說話的不滿。

這可不是小事情。

廣陽派為什麼舉派加入地獄殖民公司,還是衝著雍博文能夠在關鍵時刻給他們提供庇護,如果雍博文一直不把他們當成自己人的話,那麼在最要緊的時候,他不是能夠盡最大全力庇護廣陽派,那就是個很值得懷疑的問題了。

為自己人出力,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而為外人出力,那就是個高尚情操的問題了。

相對於高尚情操,還是理所應當更加讓人放心。

所以在抵達地獄後,洛楚易召開派內高層會議,講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要努力讓廣陽派成為雍博文的自己人,而不要一直被客客氣氣的當成外人,那是取死之道。

「抱歉,那麼,潘助理,現在就請開始吧!」

雍博文從善如流,立刻改口。

潘漢易在公司內的職位是安全助理,專職負責雍博文的安全保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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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只有一更,不過好消息是,手痛似乎減輕了一些,不知道是藥起作用了,還是痛久麻木了。

第五十七章 空缺的那個位置

直升飛機在潘漢易的指使下,繼續圍繞著襲擊現場轉圈。

潘漢易先捏訣念了法咒,方自劍匣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兜囊,從兜囊裡不停地捏出細細的透明砂子狀的東西撒往空中。

這就是廣陽派得自仙界的法寶,妖術基本還原粒子。

老實說,這個名字除了開頭兩個字外,其餘部分相當具有科幻色彩,完全跟傳統印象中的仙魔之類的東西搭不上邊界。

初聽到的時候,雍博文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反覆問了兩遍才確認這個名字。

潘漢易總共撒了十餘捏,要是聚在一起的話,大約還湊不夠一小把。

透明砂子在空中飛舞,留下一道道紅色的軌跡,彷彿蜘蛛在織網,交錯縱橫,很快勾勒出一個巨大的紅色網狀空間,呈橢圓狀,好像個巨大的雞蛋,大約千餘立方的樣子,蛋中空間隱隱有風暴般的影子閃動。

這就是襲擊發生時的妖魔密閉空間,其中風暴般的影子就是妖術打擊飛機時留下的痕跡。

不過,在空間中看不到飛機的影子。

因為這法寶名叫妖術基本還原粒子,僅僅針對妖魔邪力產生作用,非妖魔的力量無法還原。

還原妖魔曾經使用的妖術痕跡,對於在戰場上判斷妖魔力量等級、法術習慣以及可能弱點,都具有重要意義。

不過對於雍博文而言,這些痕跡並不是至關重要的,關鍵還在那個蛋狀的妖魔密閉空間外圍。

距離密封空間外壁約百餘米的八個點上,隱隱約約浮現出八個怪異的身影,形態各異,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絕對跟正常生物形象無關。

那就是聯合驅動妖魔密閉空間的妖魔,襲擊的發動者!

四周懸停的直升機中,各有攝像設備,都事先按照潘漢易的意見,做了法術加持,看到妖術基本還原粒子生效,立刻從各個方位進行攝錄。

妖魔密封空間和那八個妖魔身影只持續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妖術基本還原粒子失去效用,還原的妖力痕跡崩解。

鄭平用崇拜地目光看著潘漢易,簡直是驚為天人,他們忙活了半年都沒能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人家到這裡才多大一會兒工夫,就還原出了襲擊現場,復刻了襲擊妖魔的影像!這就是差距啊,真正高手與普通法師之間的巨大差別。而這種級別的法師都甘願受雍博文驅使,說話太客氣了還不滿意!鄭平登時覺得眼前的雍大天師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直升機隊立刻趕赴第二襲擊現場,也就是發現魚承世屍體的那座小島。

這裡的戰鬥更加激烈,但沾染了妖力的空氣和海水都在當時就被襲擊者一併帶走,殘留下來的痕跡並不是很多,繞了一圈後,潘漢易得出無法復原的結論。

但收穫已經足夠大了,遠超過總會和水音宮方面這半年調查的全部成果。

得到消息的葉靜波迫不及待的邀請雍博文一行到水音宮,使用相關設備對攝錄影像進行分析發送。

當天下午,在水音宮舉行了一場小規模分析會,與會人員有總會調查組、江浙兩省聯合調查組、水音宮核心成員以及雍博文一行人。

現場攝錄的影像並不是很清楚。

畢竟襲擊事件發生已經過了半年,妖力餘波已經很淡,還原出的影像相當模糊,尤其是那八個發動襲擊的妖魔,僅能看到外形,卻看不清面貌和具體形象,這就只能依靠集思廣益,來根據形象進行分析,初步判斷襲擊者可能的身份。

以鄭平為首的總會調查組,在這個時候就發揮出了巨大的信息優勢,他們有總會的數據支持,不僅能夠調取總會方面歷年存儲的妖魔信息資料,而且因為魚承世遇襲事件的世界矚目性和可能的外籍妖魔跨境襲擊,總會還協調取了世界法師委員會數據庫的使用權限。

總會調查組在會議現場立刻擺起電腦,輸入還原的八妖魔模糊影像資料,進行數據庫信息對比,以希望可以得到進一步信息。

這是個很耗費時間的工作,至少在幾個小時之內無法得出任何結果。

其餘眾人就只能根據妖魔的模糊外形進行猜測,只是國內承外已久,自百年大戰之後,妖魔幾乎絕跡,江淅兩省的法師雖然高手不少,但妖魔的見識上面,還真就有限,看著那影像猜得五花八門,連動漫電影裡的妖魔形象都枚舉了出來,亂糟糟委實是沒有什麼建議性的意見,倒讓葉靜波好生著惱。這事兒是在她地頭上發生上的,調查了這麼久沒有結果就夠丟臉了,如今雍博文一出手,就獲得了有價值的影像資料,連總會那幫子前陣子被上面訓得滿臉狗血的調查人員都有了用武之地,可是她手下這幫傢伙卻只能在這裡胡吹,真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讓她直恨不得把這些沒用的傢伙統統丟出去。

水樂月自看到還原影像之後,就一直保持沉默,沒有發做任何發言,只是皺著眉頭,在身前的本子上畫來畫去,還以極微的聲音念叨著,似乎在計算什麼東西。

葉靜波氣惱了一陣子,回頭看到自家大弟子似有發現,便趕緊發問:「月兒,你有什麼看法,說來聽聽。」

水樂月咬著手裡的鉛筆尾巴,皺著眉頭道:「我覺得,這個位置上是不是應該還有一個妖魔才對。」說著舉起手裡的本子。

原來她的注意力根本沒有放在妖魔形象上。

在她的本子上,已經畫出了妖魔密閉空間的草圖和八個妖魔所處的位置,除此之外,還有密密麻麻的連線,在八個妖魔之間反覆連接縱橫。

「我以法陣聯接投射的基本原理進行推算,無論用哪種方法,按照目前它們所分佈的位置來推算,在這個位置上都應該還有一個妖魔才能保證這個驅動妖魔密閉空間的法陣正常運轉……」

葉靜波不禁氣結。她知道自己大弟子最近在法陣基本原理的研究,而且有報考相關方面研究法師的想法,只是沒想到她做學問做得有些呆了,在這種時候不研究些有用的東西,卻還在抽她的法陣基本原理推算!一時只覺得火氣在胸口頂個不停,有心想發火,卻又不願意在這麼多人面前落了自家大弟子的面子,只得強壓著火氣道:「或許是時間太久了,落下一部分沒有辦法進行還原,這沒有什麼要緊的,你還是先看這些妖魔的樣子……」

「不對,不對!」

沒等葉靜波把話說完,潘漢易卻突地站起來,打斷了葉靜波的話,拿過水樂月手裡的本子,仔細地看了又看,最後道:「居然會是這樣子,我疏忽了,這裡果然缺了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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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爪痛中,若有二更,我會照例在第一更的時候做預告,無預告就是只有一更了。

感謝NODYONG123看官的捧場。

第五十八章 不識妖魔真面目

潘漢易神情凝重,顯然對水樂月的發現極為重視。

有了這次調查結果,潘漢易就是現在眾人當中最有權威的專家。

看到潘漢易神情,葉靜波便有些拿不準了,心裡同時有些小小的懊惱,早知就讓水樂月把話說完看看大家什麼反應就好了,這麼迫不及待地表示意見,未免有些自打自臉的感覺。幸好葉靜波雖然是好面子的人,但也不至於因此就痛恨了潘漢易不識趣,只是問:「哦,潘道友可是認為這個位置的妖魔很重要,或是它有什麼法術可以阻擋你的探測?」然後又讚許地對水樂月點了點頭,「還是月兒心細,能發現如此重要的疏漏。」

潘漢易搖頭道:「這個位置說不上重要,但缺了這個位置,妖魔就無法驅動法陣形成完整的密封空間,所以這個位置上肯定應該有一個……」說到這裡,他遲疑了一下,接著道:「非妖魔的存在!妖術基本還原粒子可以還原一切妖法痕跡,只要是妖魔就不可能阻擋逃脫,既然還原粒子不能識別這個位置上的存在,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站在這個位置上的,不是妖魔!」

「不僅如此。」水樂月再次舉手補充,這次得到了葉靜波鼓勵的眼神,很顯然葉大宮主對於自家弟子能夠出風頭是相當喜聞樂見的,「我根據潘道友所還原的現場狀況,進行了逆向推算,得到一個結論,站在這個位置上的傢伙,應該是這個妖魔法陣的主控者,也就是密封空間形成後,對密封空間的主導者,即對魚主席專機發動襲擊的主要攻擊者!」

「你是怎麼推算的?」潘漢易稍有些懷疑,他此前從未接觸過人間,對人間法術發展變化情況不太瞭解,但就他回到人間後所接觸的這段時間來看,人間法術水平出現了極大的倒退,由此對人間法師也免不得會有些輕視之心,此時見這個小姑娘大言不慚地表示能根據現場還原情況推算出這麼重要的情況,自是有些懷疑她在吹大氣。

「我主要是根據法陣聯接投射的基本原理進行的逆向推算,雖然只是初步推測,但準確率應該在百分之八十以上。」水樂月毫不含糊在把手頭的筆記本又舉了起來,潘漢易便湊過來瞧那本子,水樂月簡單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推算方法以及相應原理。潘漢易那是大行家,雖然對水樂月所說的方法依舊不能吃透,但聽她一講,就能明白這是極有道理的推算,不由得放下本子,輕歎道:「真是小瞧了人……協會法師了。」其實他想說的是小瞧了人間法師,幸好及時懸崖勒馬改口,保住了自己來歷的秘密。

「一個不是妖魔的存在,統領一群高等級的妖魔,發動妖魔專屬密閉空間,對飛機實行突然打擊……」

雍博文感到事情似乎變得有些複雜了,原本只需判斷出這些妖魔屬於何方勢力,便可以順利進行下一步報復工作,但有這麼一個無法探測出來的角色,立時讓核查工作的艱難上了幾個台階,至少不知道這個傢伙倒底是何方神聖之間,僅僅推斷出妖魔的來歷,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因為能夠控制妖魔的辦法有無法,誰敢說這次襲擊不是那個無法還原出來的傢伙役使妖魔做出來的呢。

自家大弟子表現出色,葉靜波現在心情很好,思路也就清晰起來,勸道:「雍大天師,你想得太多了,既然已經有了妖魔的初步形象,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把這些妖魔的身份確認下來,然後再對它們進行分別調查,自然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線索,接下來就是順籐摸瓜,調查這事情,得一步步來,急不得的,如今有了重大突破,總好過半年一無所獲。」

潘漢易沒有再說什麼,明顯對那個法陣聯接投射的基本原理推算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拉著水樂月在那裡討教,水樂月頗有些好為人師,很是細緻地講解了下基本原理,並且表示自己那裡還有以前用過的教材,要是潘漢易不嫌棄地話,回頭可以送給他從基礎學起。

一時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只能等著鄭平等人的比對結果出來,才能好計劃下一步,雍博文想著既然有了初步突破,總得告訴魚純冰一聲,也讓她心裡鬆快一下,便給魚純冰打電話。

魚純冰這次並沒有跟雍博文一併前來。一方面是因為她幫不上什麼忙,沒有必要跟過來,睹景傷情,另一方面,她初任執行理事,又掌握了術法物品製造公司大權,儘管有著眾人的扶持,但千頭萬緒總歸得理順一下,事務繁忙,自是不能像以前那般隨意快活,想走就走,便是橡木學院那邊也已經提出了退學,倒是頗讓校方感到惋惜,那院長知道魚純冰此時家裡情況特殊,再怎麼也不可能在短時間裡回去上學了,挽留不得後,提了大家都退一步,魚純冰不要退學,而學院這邊則保留她的學籍,算她休學,什麼時候她有時間了再回來繼續完成學業。要說橡木學院也是黑烏鴉聯盟的資深名校,不知出過多少天材學員,魚純冰雖然出色,若是單以學員身份本身,卻也不值得院長親自挽留開綠燈,可是這院長卻是有計較的,魚純冰現如今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普通學員了,而是佔據術法世界軍火交易絕對優勢份額公司的繼承者,交好她,就等於是交好術法物品製造公司,這個人情還是很值得一賣的。

雖然事務繁忙,但見是雍博文打來電話,魚純冰還是第一時間就接了起來。雍博文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這邊的調查突破,果然讓魚純冰極為開心。

這邊正打著電話,那邊鄭平已經有了初步比對結果,雍博文也沒有掛電話,就和其他人一併湊過去。

在總會以及世界法師委員會的妖魔信息數據庫中,經過篩查,僅得出一個類似形象的妖魔,可是這個妖魔在世界法師委員會那邊的備案信息,卻是幾年前就在非洲的一次獵捕行動中被消滅了。

鄭平頗感尷尬,覺得雍大天師一出手就破了他們半年毫無進展的調查僵局,可如今把事情交還到他們手裡,他們卻又是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也提供不出來,委實是太過沒用了些。

雍博文也覺得有些惱火,正想讓鄭平再進一步細緻對比篩查,倒是一直通過電話旁聽的魚純冰突然說了一句,「或許有個傢伙能認出這些襲擊者的身份來!」

第五十九章 被遺亡的俘虜

魚純冰這麼一說,雍博文腦海裡立刻蹦出一人一妖來。

這人,就是古俊鳴。

古俊鳴號稱法師協會的移動圖書館,博聞強記,雖然有些書獃,但在相關知識方面大約暫時也找不到能比他更強的了。

電腦進行的圖片比對雖然速度夠快,但在模糊對照方面終究還是比不得人腦的,很有可能會錯過真正對象的資料,若是能把古俊鳴找來看一下,或許能夠說出這幾個外形特異的妖魔是什麼來路。

雖然天羅宗之前對支持魚純冰頗有顧忌,但如今大事已定,魚純冰成為術法界最閃亮的鑽石女王老五,想必古大宗主也不會再擋著兒子與魚純冰交往,而以古俊鳴對魚純冰的癡心,大約會在第一時間飛過來吧。

但雍博文馬上就否定了這個人選。

魚純冰是個愛憎分明的人。

古俊鳴在關鍵的時刻沒能陪她回到春城,就算有一千萬個理由,也不會被她原諒。

或許這種情緒會在以後慢慢消退,但絕不會是在這個時候,所以魚純冰不可能提出這個人選。

那麼,難道魚純冰想提的會是小虎妖萊絲不成?

雍大天師貴人事忙,能記得小虎妖萊絲,還主要是因為妖王希拉裡斯。

走了半年之久的希拉裡斯就在前不久傳回信息,已經重新掌握了自家妖國,並且在本國與格魯斯妖國邊境的蠻荒地帶完成了妖界門戶的建設。

只是這聯通人間的妖界門戶說起來太過駭人聽聞,尤其是他身為妖王主動向人間提供門戶,很有些妖奸的意味,一旦傳出去,別說國王當不下去了,便是能不能在妖界呆下去都是個問題。所以希拉裡斯不敢明目張膽的動用王國力量來建設這座門戶,而是悄悄地選擇了邊境一個小部落,誘之以利,只說是要建一座祭壇用以召應先祖之魂。

這小部落妖力物力均有限,建設進度自是不可能太快,所以才會折騰了這麼長時間才算完成建設。

希拉裡斯在傳回訊息中特意對此進行了詳細的解釋,生怕雍博文誤會他故意拖延不用心辦事。完成建設之後,希拉裡斯立即在第一時間傳回了已經建門戶的相應坐標和數據資料。雖然地獄開發正進行得如火如荼,人力物力均是極為緊張,但雍博文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先把通往妖界的門戶建起來,就算一時沒有精力開發,也至少要建一個據點,留待後用。

之所以在地獄開發正緊的時候還是決定打通妖界門戶,一方面是因為機會難得,如果錯過了,希拉裡斯那邊再出什麼變故,那就等於是把打通妖界的機會白白扔掉,另一方面是比較擔心遼省法師協會的動作。

當初希拉裡斯為救回女兒大鬧人間,遼省法師協會從希拉裡斯那裡得了妖界通道坐標,就一直緊鑼密鼓地準備開展妖界殖民。

彭振輝野心勃勃地想要建立起一個如同地獄殖民公司般的實體,並籍此整合遼省法師協會力量,實現如魚承世在吉省般一言九鼎的地位。只是願望是美好的,前景是光明的,道路卻是曲折的。從一開始這個妖界殖民開發公司就是諸多門派勢力合股興建,還沒有著手開發,就因為利益分配而吵得不可開交,足足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總算是勉強達成一致,又因為建設門戶的分工和集資吵了一通,到如今那門戶才剛剛開始興建,各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門戶完工遙遙無期。

但不管怎麼說,遼省法師協會總歸是要把這項事業進行到底的,雍博文若是想搶個先手,眼下自然就是最好的時機了。

地獄雖然有十八層,但在已知的各國勢力中,就有至少三家聯通地獄,如果冒然進軍其他層地獄,很可能會與其中的一方勢力發生衝突,從而引起其他勢力的警覺和敵視,這無論對公司日後在世界範圍內的發展還是對雍博文本人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雖然衝突在日後必然不可避免,但雍博文認為自己的力量還不夠強大,那麼在此之前,這種衝突還是能避免就最好避免。而妖界開發雖然會與俄羅斯方面有利益衝突,但有希拉裡斯做內應,至少可以在妖界開發上避開俄羅斯方面的利益,不會造成直接衝突,畢竟妖界廣大,俄羅斯法師協會方面至今只能在門外徘徊,也不能怪別人深入開發不是,更重要的是妖界不是地獄,一直被俄羅斯法師協會獨佔,早就被其他各國勢力不滿,就算是得罪了俄羅斯法師協會,也不會被群起而攻之。

同時,雍博文還有另一層隱晦的考慮,是關於時輪轉劫的。當初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曾經通過人蛇幫收購人類用以向妖界換取妖精,各項線索的矛頭隱隱指向時輪轉劫。雖然因為當時澳大利亞的事情鬧得太大,為了避風頭,雍博文暫時停止了對這件事情的深入追查,但不代表他就真把事情扔到了腦後,如今有機會深入妖界,自是不願意放棄。

不管怎麼說,對於雍博文而言,時輪轉劫都是念茲在茲的絕對強敵。

所以,在接到希拉裡斯的訊息之後,雍博文便在大半時間留在地獄方面,督促妖界之門的建設,以及佈置妖界開發的具體相關事宜。這也是雍博文在碾壓春城術法界之後,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地獄的主要原因。

所以聽魚純冰這麼一提,雍博文就想到了萊絲,這可是正牌的妖界公主,或許對妖魔什麼的能有更準確深入的瞭解。

「你是說萊絲?」雍博文試探著反問,卻又不想讓外人知道小虎妖的事情,一面做了抱歉的手勢,一面走出會議室,選了個沒人的僻靜走廊角落。

「怎麼會是萊絲!」魚純冰對雍博文的神聯繫啼笑皆非,「萊絲是妖界來的,又不是咱們人間的妖魔,怎麼可能對人間妖魔有瞭解。你忘記了,前陣子在春城捉了批妖魔的事情了?」

第六十章 或有所得

雍博文確實把這事兒給忘到腦後去了。

因為當初這件事情鬧得雖大,但解決得極快,也沒有什麼大的曲折危機,那些妖魔捉到之後,就都第一時間交給魚承世處理,雍博文再就沒有接觸過。

如果說在這件事情上,能什麼地方能讓雍博文印象深刻的話,那就只有李瑞流自此事件中脫穎而出,獲得到了加入地獄殖民公司的機會,並且成功抓住這個機會,短短時間內,從一個不入流的法師學徒成為地獄殖民公司附屬子公司地獄火僱傭公司的副總。對於絕大多春城的底層法師而言,李瑞流都絕是個奇跡般崛起的偶像存在,是可以以之為奮鬥目標的激勵對象。

當然了,要說崛起之快之強,再也沒有人比雍大天師更奇跡了,可問題是雍大天師崛起的太快了,快到令人生畏,如果把他當成奮鬥目標的話,只會讓人心生氣餒而失去奮鬥動力。誰敢奢想自己能加入協會就成最高級別的紫徽大天師,誰敢奢想自己一上手開公司就能獲得整個春城法師協會的支持,誰敢奢想自己去日本轉一圈就能拿到地獄之門,誰敢奢想自己拿到地獄之門跟著就能入侵地獄大搞殖民開發!這運道之強,這行事之順,簡直就是絕逼的主角光環加身,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合理解釋了。

雍博文這段時間裡經歷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真要論起來,隨便拿出一件來,無論重要性還是深刻性都遠遠超過這麼一個假冒代表團事件,一時想不起來也是相當正常,更何況他對捉到的那些妖魔的真正身份並不瞭解。

不過魚純冰這麼一提,雍博文倒是立刻想了起來,但總覺得那些妖魔既然被派到春城搞這種九死一生的行動,大約在妖魔內部也不會是什麼高級角色,便問:「怎麼,那些被捉的妖魔還沒有遣送回去嗎?」

雖然這些妖魔是國內捉到的,但畢竟有異種聯盟的身份,按照國際慣例,最終需要遣送回出身所在國進行處理,雖然送回去多半會被殺掉,但在哪裡被殺掉可是絕對不一樣的。

按照魚承世處理事情的雷厲風行,雍博文還以為這些妖魔已經被遣送出境了,哪曾想居然還都在春城法師協會關著呢。

「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的,還是逄增祥特意通知的我。」魚純冰解釋道,「逄增祥正在理事協會事務部門的各項工作,結果在視宗外事處理部的時候,發現了這麼一批被捉的妖魔還關押著,他問了事情的前因之後,便特意通知我來處理。他認為這次的事件有可能與爸爸遇襲有些關係,兩件事間隔的時間太短了,很讓人懷疑是異種聯盟方面的報復行動!」

「梁婷婷之前怎麼沒有說這件事情?」雍博文不由得有些不滿,這麼重要的情況,梁婷婷做為501辦公室的主任,怎麼就沒想到,明顯是重大失誤啊。

「婷婷姐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她只是負責行動,事後處理不歸她管,外事處理部的部長原來是林嶺高的人,逄增祥前兩天剛換了人選,現在也找不到的,不過詢問具體工作人員,好像是爸爸的意思,似乎是有些什麼意外的發現,所以沒有立刻遣送這批人,而是打算再做進一步審詢,後來爸爸出了事情,協會裡一直兵荒馬亂的,人心慌慌,都沒有心思做事情,這事兒就耽誤了下來。」

魚純冰顯然在接到逄增祥的消息後,就已經開始做相關工作了,只不她並沒有立刻對關押的妖魔進行問詢,而是先進行了內部調查,所以這會兒工夫回答起雍博文的質疑卻是面面俱到,全都解釋通了。

不過提到這批妖魔,倒是讓雍博文又想起一個妖魔來,同樣是抓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理會過,便道:「你說水妖精是不是能清楚的知道這些妖魔的來歷?」

水妖精號稱恐怖女王,在人間妖魔當中也是響噹噹的一號角色,想必對同等級的妖魔知之甚多,若是十有八九能從她那裡得到具體信息。

魚純冰對此卻並不樂觀,「還是先從後捉的這批妖魔入手吧,水妖精極為頑固,捉回來之後,雖然對她進行了幾次審詢,卻得不到任何消息,而且她的存在也不好曝光,就算得了什麼消息也不能直接發佈,還得通過後捉這批妖魔當掩護,莫不如先把這些工作做到前頭。」

雍博文便道:「那好,我先把當下來的影像資料給你傳回去,你先安排人審著,有什麼收穫及時通知我,我會盡快從總會趕回去。」

魚純冰叮囑道:「你在外面要小心些,要真是異種聯盟的報復,那異種聯盟絕不會只發動那麼一次襲擊,我擔心他們會把你也做為目標。」

「放心吧,我現在出行可是前呼後擁,想對我搞襲擊可不是那麼容易。」雍博文不甚在意地打了個哈哈,轉而又道:「這事兒先別讓小芸姐知道,她最近有點神經質,要是讓她知道還指不定會怎麼擔心呢。」

「知道了,小芸姐最近在地獄那邊忙著準備妖界開拓的事情,抽不出精力顧其他事情,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魚純冰又交待了些自己瞭解的總會方面的些許信息,希望能對雍博文的首次總會之行有所幫助,拉拉雜雜講了小半個小時,才掛了電話。

雍博文放下電話,便有些發怔,總覺得魚純冰這次回來很是有些不一樣了,少了些張揚跳脫,多了些穩重沉默,想是魚承世之死和這段時間來的人情冷暖對她的刺激不小,心裡便覺得不是個滋味。

但人總歸是要變化成長的,這種感慨其實極為無所謂。

雍博文感歎片刻後,便暫時把這點憂心扔到腦後,返回會議室,安排人把錄下來的影像傳回春城。

完成了初步調查後,在江南這邊的事情基本也就結束,對雍博文而言,這次江南之行算得上是圓滿成功。一是得到了葉靜波的認可,算是正式坐穩了聯盟中的位置,二是取得了襲擊事件調查的關鍵性突破,令一度停滯的調查再次運作起來。

既然事了,雍博文也無意在杭府多呆,當天向葉靜波告辭後,次日即率隊啟程前往總會,這一次依舊是由水樂月代表葉靜波送行,不僅僅是送出杭府,而是要一直送到總會,這是因為做為總會執行幹事的水樂月需要定期回總會報道接受任務,正好搭了雍大天師的順風車。

也就是離開杭府的那一日清晨,雍博文也接到了言青若一行平安返抵春城的消息。

第六十一章 襲擊,不期而至

雍博文事先向總會方面通報了行程,以方便總會安排接待事宜。

拋去執掌軍火和殖民兩大公司這強悍無比的實力,拋去吉省術法界隱形皇帝般的實際地位,單以他紫徽大天師的階級和總會理事會副理事長的身份,到總會這邊來,也是需要高規格安排的。

更何況這還是雍大天師自揚名以來,第一次來到總會,更是讓總會方面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認真對待。

而從雍博文角度而言,初次來總會,也希望能夠留下一個較好的初次印象,而不想給人以搞突然襲擊的感覺,所以將自己的行程安排、出發時間、預計抵達時間、進入市區方向等等詳細情況都一一做了通報。

早上七點三十分自杭府出發,出了市區,一路基本都是高速,預計抵達上海的時間為上午十點左右,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水樂月坐雍博文的車,知道言青若已經平安抵達春城,便很鄭重地向雍博文道謝。

雍博文便好奇地問:「聽說當初最開始是你趕去德國處理的這件事情,如今怎麼又反過來了?」

水樂月笑道:「當初若若剛到德國才沒多久,就傳出跟林天昊處對象的消息,我們都擔心若若受騙上當,霸王門的野小子能有什麼好的,再說了若若年紀又小,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情?十之八九是受了那姓林的野小子的誘惑,所以當時我的想法也很簡單,不能讓若若吃虧,當時拆散他們,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壞處。不過,這一次就不一樣了。若若年紀也不小了,有足夠的閱歷與理智來處理好這件事情,隔了這麼多年,兩人還能處到一起去,說明都對這份感情很認真。而且,林天昊這些年的表現也相當不錯,年紀輕輕就國際知名,若若之後,又再沒處過其他人,說明若若在他心裡的位置很重要。這樣的良配要是拆散了,我怎麼過意得去?師傅現在是一時轉不過心思,覺得自家寶貝女兒被霸王門的野小子給騙走了,丟了面子,又沒了裡子,水音宮和霸王門斗了這麼多年,還頭一次在一件事情上一敗塗地,心裡不舒服,不過,等她轉過心思來了,自然就會以若若的終身為重了。現在,我這個當弟子的自然要多為師傅考慮,不能讓她因為一時的情緒搞出太過激的事情來,以至於以後悔之不及。那天圍攻若若她們的時候,那些弟子都事先得了我囑咐,本來就是作樣子出功不出力的,要不然哥舒紅嫣怎麼可能那麼容易逃得出去?當然了,也多虧潘前輩及時擋住了師傅,要不然還得廢些手腳才行。」

雍博文點了點頭,很認真地看著水樂月,目光裡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水樂月心裡便有些發慌,暗想:「他那麼看我幹什麼?是不是在猜我說的話是真是假?還是在想其他什麼念頭?」一時不敢與雍博文對視,慌亂地低下頭。

「你這個當弟子當師姐的,真是不容易。」雍博文笑道,「葉宮主能有你這樣的弟子,真是幸運,言青若能有你這樣的師姐,也相當幸運了。將來等林天昊正式娶言青若那天,第一個要感謝的可就是你這個大師姐了。」

水樂月搖頭道:「他不記恨我就好了。當初在德國的時候,我可是跟他打了好一通。要說霸王門的打架本事真是不一般,那時候面對面,我就有些打不過林天昊了,最後只好把師傅搬過去當救兵。你別說,林天昊那小子雖然有些楞頭青,但看到師傅愣是不敢還手,被追得滿學校跑,當時鬧得真是盡人皆知,這臉也算是丟到國際上去了。」

「放心吧,林天昊的氣量沒那麼小。」雍博文立刻打保票,「他要是敢跟你過意不去,我幫你對付他,我這個老闆的話,他還是要聽的。」

「雍大天師很有老闆氣派啊。」水樂月抿嘴一笑,「聽說你的女朋友也很有老闆派頭,不知道平時你們兩個是誰領導誰?」

「自然是她領導我了。」雍博文很是氣派直接承認了自己妻管嚴的未來傾向,「我從小到大就怕她,被欺負得多了,打不敢還手,罵不敢還口,沒辦法。」

「青梅竹馬,現在可真是不多見了,真好。」水樂月似乎有些羨慕,「怎麼這次沒帶她一起來?」

「家裡那邊還有些緊要的事情要處理,前陣子我有事離開,她一直管理得很好,所以現在公司的具體事務,我都扔給她管了,自己當撒手掌櫃,要不然哪來的時間到處跑?」雍博文拍拍手,很得意地道,「這就是找個好老婆的優勢啊,什麼都能替你處理得明明白白,讓你幹什麼都沒有後顧之憂。」

「做你的女朋友,她一定也感到很幸福吧。」水樂月微笑著說了一句,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大天師,你這次去總會是準備質詢調查進展緩慢嗎?」

雍博文搖頭:「我哪兒敢啊,這次去總會,主要是去拜拜碼頭,好讓總會的大人物們多關照我這個新丁。」雖然說著哪兒敢,但神色語氣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顯然並沒有把所謂的總會大人物們放在眼裡。

也是,以他現在的實力,還有多少人能被他放在眼裡呢?他還這麼年輕,要是這點盛氣都沒有,也就不是年輕人了。

水樂月如此想著,道:「若是有什麼能用得到我的地方,請儘管開口,或許大忙幫不上,但小裡的事情,我還是有些人脈的。」

雍博文正要客氣,副駕駛上的潘漢易突地怒道:「怎麼搞的,怎麼才匯報!車隊停止前進,展開戰鬥護衛陣形!」

「什麼事情?」雍博文剛問了一句,就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車外的天空突然間變成了血紅的顏色!

妖魔密封空間!

來自妖魔的襲擊就在不期然間悄然而至。

沒有任何預警。

來得準確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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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妖精的寶貝和東小邪的捧場。

我的手好多了,至少已經完全消腫,不用每天換藥了。

第六十二章 這裡有問題

雍博文立刻就明白潘漢易的憤怒因何而來了。

天上有飛行傀儡高空偵察,前方有衛士開路,天上地上,連過兩遍元氣雷達,立體掃瞄,可卻連潛伏的妖魔都沒有掃出來,直到妖魔發動攻擊,天上的飛行傀儡才發出預警,這一翻佈置基本上什麼作用都沒起到,依然讓雍博文陷入險境,怎麼能不讓潘漢易惱火。

陷入妖魔密封空間中的車子共有四輛,除了雍博文所在的車子外,還有三輛乘的都是廣陽派弟子,接到潘漢易的命令,三車立刻移動位置,乘品字形將雍博文車子的左右兩翼和後側護住,車上的廣陽弟子紛紛下車,拔劍祭器,作好戰鬥準備。

視野間一片血紅,空氣中滿是濃稠的腥味。

原本晴朗的天空烏雲密佈,那雲都是彤紅色的,不時有道道閃電自雲層間劃過,雲層如波濤般翻滾不休,偶爾有雲層破碎,隱約可見巨大異物的扭曲身影。

雍博文推開車門,下了車,抬頭仰望天空,皺眉不語。

潘漢易並沒有阻止他這個動作。

在這種妖魔襲擊中,車子那單薄一層的鐵殼並不能提供任何保護作用,甚至有可能成為妖魔施法的媒介,所以從下車其實是一個極正確的選擇。

從車裡出來,活動空間大了,躲閃的機率增加,施法時不會束手束腳,更不會因為窩在車裡而成為明顯的目標。

潘漢易幾乎就在同時跟著下了車,水樂月也沒有落後,操起隨身的吉它一同下車,把吉它抱在懷裡,蓄勢以待。水音宮以音色為法術媒介,吉它就是水樂月的武器。

發動了密閉空間後,妖魔並沒有立刻發動襲擊。

雍博文如今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了,生死之間來回不知多少見,再不是當初那個碰上個行屍都嚇得手軟腳軟的初哥,雖驚不亂,甚是從容地問:「還能與外面聯繫上嗎?」車隊共六輛車子,現在還有前後兩輛被隔絕在外,加上空中隨行的飛行傀儡,其實也是一個極為可觀的戰鬥力,既然襲擊發生了,那他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尋找發動襲擊的妖魔,爭取從外圍破壞施法。

「通訊已經中斷了,不過我有派中密法,可以聯絡外圍弟子,他們正在接替我們與後方指揮中心和天上的飛行傀儡進行聯絡。目前,飛行傀儡已經鎖定了發動妖魔的位置,從元氣雷達掃瞄來看,共計八個妖魔……這是他們的位置……」

廣陽派在外域與各類強大妖魔作戰千載,這應變作戰的水平在人間那就是無人可比的,雖然突遇襲擊,在初時的惱火之後,潘漢易還是很快就冷靜下來,施展本派密法,重新與外圍弟子取得聯繫,一邊交換彼此信息,一邊將外面的監控結果匯報上來,他隨手扯了張符紙——這個動作很是讓一度因為派中物資匱乏以至於弟子們連符菉都不敢隨便使用的潘漢易很是心中感慨了一翻——畫下了元氣雷達掃瞄測定的八個妖魔位置,遞給了站在雍博文身後的水樂月,「小水法師,你能推算出那個人的位置嗎?」

按照先前的調查結果,發動這種密閉空間的,除了八個妖魔外,還有一個非妖魔的存在,潘漢易顯然是要水樂月推算那個非妖魔存在的大概位置。

雍博文不禁有些奇怪,元氣雷達掃瞄之下,連花草樹木都逃不過,怎麼可能掃不出一個正在施法的存在?尤其是施法者在施法的時候法力波動劇烈,導致自身元氣與外部元氣均有極大變化,正常情況下,在元氣雷達的掃瞄下,應該就跟黑暗中的火把一般醒目。

但事實卻是,元氣雷達真就沒有掃瞄出那個非妖魔存在者的位置!就如此使用妖術基本還原粒子裡沒能將其還原出來一樣。

水樂月有些緊張,但看到雍博文等人都是鎮定自若,根本沒把這襲擊當成一回事兒,不禁為自己的緊張而感到羞愧,連忙定了定神,拿著符紙,開始認真演算。

雍博文取出平板,放出一小隊黃巾力士,開始架設導彈發射架。他沒打算與敵人多做糾纏,直接就上導彈了。

天空的烏雲翻滾加速,地面開始變得松柔,灰色的高速公路路面變成了血肉般的鮮紅,還不停地往外滲著粘稠的液體。

看起來,好像是進到了什麼東西的肚子裡,正在被慢慢消化掉。

眾人紛紛跳上車頂,車子開始往地面裡陷,落在地上的輪胎快速的消融,散發出刺鼻的焦臭味道。

天空中的濃雲開始往下滴落一顆顆雞蛋大小的粘稠液滴,落到車身上,發出嗤聲輕響,青煙飄起,車身便被融開好大一塊。

眾人紛紛撐起防護法術,抵擋落下的液滴。

只有黃巾力士還在若無其事地架著導彈發射架。

「這是通過妖魔密閉空間的空間置換能力,將我們的置換進某個巨型妖魔有腹中,想直接把我們消化掉。」潘漢易很有經驗地講解當前形勢,「密閉空間本身對這妖魔也起到保護作用,我們發出的攻擊,全部被密閉空間所以承擔,只要外圍施法的妖魔能夠撐得住,密閉空間不崩潰,就不會傷到吞噬我們的妖魔內腹,讓它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消化我們……」

水樂月已經算得滿頭大汗,聽潘漢易如此從容不迫地在那裡做科普講解,簡直要佩服到家了,她以為潘漢易是在等她的推算結果,以同時對發動這個密閉空間的施法者進行打擊,所以壓力相當大,以至於連算錯了幾個數,嚴重拖延了時間,好在她還是完成了推算,連忙將結果交給潘漢易。

潘漢易看了看,將那個推算出來的位置傳出去,轉而向雍博文請示,「是不是,現在就發動攻擊,同時攻擊,還是重點攻擊?」

雍博文卻沒有下達攻擊命令,抬頭看著血赤模糊的雲層,不緊不慢地沉吟著,眼看著腳下的車子都被消化掉一多半了,這才道:「這裡面有問題!」

第六十三章 破陷

「我也覺得不太對勁。」潘漢易對雍博文的質疑表示同意,「如果按鄭平的說法,發動這種密封空間攻擊,對妖魔本身的傷害非常大,甚至是無法復原的永久性傷害,怎麼可能在半年時間內發動第二次襲擊?」

「或許這是另一批妖魔,或許發動這種襲擊對它們本身的傷害並沒有鄭平說的那麼大……」雍博文皺眉盯著已經從雲層變成了蠕動血肉的天空,似乎有什麼念頭想不通。

現在他們所處的妖魔密閉空間已經完全變成了某種妖魔有消化器官,大抵是胃一樣的部位,上下左右都是不停蠕動的器髒內壁,強烈腐蝕性的液體不停地滴落,地面完全變成了沼澤般的狀態,不時有殘破的屍體自其間湧出,有人的,有動物的,還有草樹磚石,亂七八糟,什麼都有,顯見得這妖魔還是個雜食的,吃起東西來並不挑嘴。

空氣中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惡臭氣味,所有人都不得不屏住氣息,仗著自身精純的法力維持。

只有那一小隊黃巾力士毫無異樣,已經完成了導彈發射器的架設工作,導彈上架,只不過因為地面變成了妖魔的消化器官,為了保證發射器的完好,並沒有放在地上,而是由四個黃巾力士抬著,蓄勢待發,只等雍博文一聲令下,便可以發射。

妖魔密封空間內外都已經鎖定襲擊者,只等雍博文的命令了,可雍大天師卻只在這裡思考不語。

水樂月簡直急得快要發瘋了。

有什麼問題不能出去考慮,非要在這個鬼地方琢磨,在這裡多呆一分鐘,都是向死亡多邁一步,就算你雍大天師,再有自信,也不用玩這麼刺激的心跳吧,萬一玩脫了,攻擊無效,那大家可就都死翹翹了。

臨危不懼、鎮定自若什麼的,那是在安全情況下才能玩的好不?

「大天師,我們先打再考慮其它問題吧。」水樂月小心翼翼地提醒。

「打是要打,關鍵是怎麼個打法!」雍博文思忖片刻,「讓外面暫時不要攻擊,看緊那些妖魔,重點鎖定第九個未能掃瞄出來的傢伙所在位置,附近還有人手嗎?」

「有六個應急小隊都就近待命。」潘漢易大約是怕雍博文覺得人手,解釋道,「這次出來,畢竟是在內地行動,不好帶太多人,太惹眼了,就帶了六個小隊。」

好吧,在內地裡行動,帶人多了太扎眼,這是雍博文交待的,希望每次出行不要帶太多人。潘大助理雖然是從善如流,對上級指示堅決貫徹,只帶了六個小隊。

可是,潘漢易所說的小隊,那是廣陽派作戰時的小隊,每小隊的完整配備是一百人。進入地獄後,廣陽派解除了戰備狀態,一部分弟子為在人間重建山門做準備,一部分弟子加入地獄火公司作教官參謀,還有一部分精英弟子專門派出來給雍博文當保鏢,這部分弟子大約有一千五百人左右,都是在域外久經沙場的百戰精英,潘漢易將他們按作戰小隊的完整配備進行分隊,一共分了十五隊,這次只不過是到江南調查襲擊現場,外加去總會拜訪溝通,潘漢易就帶了六百人出來。

六百人啊,隨便拿出來一個實力水平都比一般的協會高級法師要強得多。

六百個高級法師是什麼概念?

拿春城舉個例子來說。春城法師協會發展得欣欣向榮,但在冊的高級會員,也就是約定俗成的正式會員,僅僅一百二十一人,這其中大部分還是銀徽的低級別高級會員!

而拋去魚承世的術法物品公司和雍博文的地獄殖民公司,春城法師協會在北方也是能數得上號的!

也就是說,潘漢易隨身帶了五個多春城法師協會一起行動!

這還不扎眼!

這要是沒有交待的話,潘大助理大約得把那一千五百人都帶上了。

當然了,要是放到生死爭戰的沙場上,這六百人當然是相當不扎眼的,甚至都不夠用,可現在是在人間,不是在域外戰場!

看起來讓廣陽派適應人間的和平環境,還是任重而道遠啊。

雍博文忍不住按了按額頭,歎氣道:「足夠用了。不,用不了這麼多人,讓三隊人上來吧,帶齊裝備,我們先從內部擊破妖魔密封空間,空間擊潰後,立刻對襲擊妖魔進行圍捕,重點是那個沒能掃瞄出來的第九個非妖魔存在。但有一個基本前提,今天發動襲擊者,一個也不能走掉,必要時刻,可以擊斃,沒必要活捉,不要讓我們的人傷到。」

潘漢易應了一聲,將命令傳達出去,待接到外面已經準備就緒的回復後,雍博文即下達了攻擊命令。

加持了攻擊法術的導彈騰空而起,直接刺入遮蔽了天空的巨大器髒內壁。

不用刻意選取什麼位置角度,一顆導彈本身的爆炸當量就足夠讓任何妖魔喝一壺的了,更何況這導彈上還有雍博文親自加持的攻擊符法。

太平道的符法。

太平符殺術,天下無雙,只不過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用導彈施符法罷了,如今也只有財大氣粗的雍大天師有這個本錢,目前尚窩在雍博文老家的太平道諸人就算符法方面比雍博文精深,可要比這純粹的攻擊威力,那卻是遠遠不如了,差別無他,唯錢爾。

導彈射中器髒內壁,沒有爆裂,而是閃起異樣的熾白光芒,整個彈頭都好像變成了大瓦數的燈泡,剎那間將整個血色空間映得一片通亮。

霹靂一聲大響,天地顫動,無數電光如同蛛網般以彈頭擊中處為中心,飛快地向著四面八方延展而去,瞬間鋪滿了整個天空。

血色空間微微一顫,似乎有水波晃動般,彷彿透明玻璃被打破,出現無數裂隙。

彈頭至此方才爆炸。

轟鳴聲中,那內壁血肉橫飛,炸出好大一個窟窿。

無數符紙在爆炸之中揚揚飛出,不知有幾百幾千,飄飄灑灑,佈滿了整個空間,順著透明的裂隙鑽進去,看起來好像給空間打了不知多少補丁。

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嚎驀得響起。

整個妖魔密封空間就在這慘嚎聲中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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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們怎麼折騰看官捧場

我的爪子正在良好恢復中。

第六十四章 戰鬥才剛剛開始

空間破裂,妖魔內腑的異像立刻消失。

可是,雍博文等人卻發現,他們並沒有隨著妖魔密閉空間的消失回到高速公路上,而是出現在一處山谷中。

正是夏季,荒野間本應是綠樹蔥蔥,生意昂然。

可是這山谷卻是光禿禿地連根草都看不到。

谷底間一片平坦,彷彿沙漠般,儘是細碎砂粒,不見半點泥土。

山谷四壁好似刀削般立陡光滑,閃著異樣的赤紅色。

僅僅在谷壁的頂端,才能看到幾叢綠意探頭,卻顯得那樣遙遠。

「我跟其他人失去了聯繫!」

潘漢易在發現事情不對頭的第一時間,便立即與外圍的支援小隊聯絡,但卻發現即使是以廣陽派密法,也無法聯絡到其他人了。

雍博文拿出手機,一格信號也沒有,取出平板同樣是無法聯網。

這山谷彷彿完是個與世隔絕的所在,切斷了雍博文等人與人間的一切聯繫。

抬頭仰望,天空中沒有太陽,只有妖嬈的艷紅色,那紅色還在不停跳動,彷彿整個天空都在燃燒。

雍博文想起了魚承世在襲擊地點幾十里外的海島上被發現的事情,立刻明白了些事情。

那個規模龐大的妖魔密封空間,竟然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目的不過是為了將他們這些被困住的目標通過空間傳送法術傳送到這個山谷來。

想必這裡才是襲擊妖魔佈置下的真正殺招所在。

當初魚承世專機遇襲想來也是這種情況吧,這也就很好解釋了當初飛機解體,所有人都墜入海中,唯有魚承世跑到了幾十里之外孤身作戰。

真正的作戰,才剛剛開始!

「這裡也是妖魔密閉空間嗎?」

對於妖魔密閉空間,雍博文不太瞭解,虛心向算得上與妖魔作戰專家的潘漢易請教。

「這裡應該不是!」

潘漢易掏出那個裝著妖術基本還原粒子的小袋,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撮灑向天空,還原粒子在空中揚揚飛散,化為點點瑩光,消失無蹤。

「妖術還原粒子沒能還原出任何妖術痕,說明這裡並不是妖魔密閉空間,相關法術與妖術沒有任何一點關係!」

潘漢易一面解釋,一面又拿出另一個小袋,自其中掏出一小張白色紙條來,也就是兩指寬,拇指長,夾在食中二指間,迎風輕輕一晃,白色紙條刷地變成了藍色。

「這是法術痕跡映像宣,專門用來測試施術者基本種族的法器。這是我們根據仙界的妖術基本還原粒子的原理,自行發明製造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檢測可能存在的敵人是何方神勝,以免我們死得不明不白。」

廣陽派在外域作戰的最後百餘年,不僅要與妖魔作戰,還要時刻提防著來自其他方面可能的暗算,這法術痕跡映像宣就是針對可能的暗算開發出來的法器。所以說,廣陽派對仙界可絕不像表現出來的那般殷殷期待,至少在少數掌握最高機密的廣陽派高層間,對始終保持著高度的警惕,而法術痕跡映像宣的出現,就是這種高度警惕的結果。

「藍色是人類!」

潘漢易說了測試結果。

「這怎麼可能!」水樂月本能地驚呼出聲,「人類與妖魔向來是誓不兩立的,怎麼可能與妖魔合作,搞這種襲擊。」

生於紅旗下長於太平裡的水音宮大師姐長這麼大受到的教育都是與妖魔誓不兩立,自打獨自作戰出任務,誅殺捕捉的,也都是妖魔,而從術法界的相關新聞來看,人類與妖魔鬼怪的異種之間的戰鬥更是連綿不絕,雙方真真是都到了殺紅眼的地步,用一句不共戴天來形容絕不過份。都仇到這種地步了,還有合作的可能嗎?水樂月很難理解。

「人類與妖魔誓不兩立?這世上真有誓不兩立的事情嗎?」潘漢易冷笑,「神仙都靠不住,何況人類!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同妖魔合作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沒有證據,不就行了?」

潘漢易對水樂月的驚異嗤之以鼻。

世上沒有永恆的恩仇,只有永恆的利益,廣陽派辛辛苦苦為仙界作戰千載,結果怎麼樣,仙界打算借妖魔之手把整個廣陽派送上死路!

「有沒有可能,都是以後的事情吧,眼前還是先準備作戰吧!」

雍博文打斷了兩人關於人與妖魔合作可能性的探討,端著平板,開始往外釋放作戰傀儡。

山谷的四壁上開始往外冒一叢叢的火苗,呼呼地一縷縷從石壁中冒出來,好像是被火焰噴射器噴出來的般,竄到空中,扭曲著變幻成一隻隻模樣古怪的火焰怪物。

這火焰怪物個頭都不大,不過半米多高,頭大身子小,背上生滿利刺,落地即人立而行,嚎叫著衝向雍博文等人。

雍博文謹慎地沒有讓廣陽派弟子迎戰,而是命令所有人收縮到作戰傀儡的防禦半徑內,令一隊作戰傀儡上前清剿這些火焰怪物。

雍博文的謹慎小心被事實證明了正確性。

那些火焰怪物赤手空拳,個頭又矮,看起來實在是沒有什麼威脅性,可當作戰傀儡一接觸它們的時候,它們便立刻爆炸,巨大的衝擊波甚至能在原地製造一個超小型的蘑菇雲,崩濺的烈焰好像暴雨般漫天噴射,落到什麼上面,什麼就立刻開始燃燒,不管你是木材還是金屬,似乎沒有什麼是它們不能燒的。

作戰傀儡的外殼是來自於網絡世界電腦遊戲裡的大型機器人,其構成物質非金非木,幾近堅不可摧,外層又有雍博文新手設計定稿的防護符紋,針對性防範對外殼內惡鬼的魂魄攻擊。每一個作戰傀儡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台術法坦克,放到戰場上那也是橫衝直衝的霸王角色。

但那火焰怪物爆出來的火點卻依舊可以附著到作戰傀儡表面,雖然沒能燒壞傀儡外殼,但卻將雍博文精心設計的防護符紋給燒得乾乾淨淨。

火焰雖可以無法突破傀儡外殼本身,但成功將防護符紋燒掉後,作戰傀儡裡的惡鬼就立刻變成了無遮模式,僅僅一個火焰怪物的爆炸衝擊,餘波橫行就能讓它們丟掉一半的魂魄。

第六十五章 何方神聖

越來越多的火焰怪物自山壁上跳下來,如濤似潮,將山谷地面盡都覆蓋,洶湧而來,只一個照面的工夫,就把雍博文派出去的近百作戰傀儡擊潰,附體的惡鬼魂飛破散,只餘下空殼無力栽倒。

火焰怪物雖然死得更多,但補充得極為迅速,幾乎是眨眼工夫,就填滿了爆炸產生的空白區域。

「結陣!」

潘漢易一聲令下,十餘名廣陽弟子迅速圍繞著雍博文和水樂月組成了一個圓形防護陣,各持兵器,捏法訣,以潘漢易為龍頭,飛速旋轉。潘漢易高舉重劍,沿著一個極標準的圓弧橫次裡飛快移動,每踏出一步,即斬出一劍,劍氣如虹,落入火焰怪物陣中,直抵谷壁邊際,炸起一條條長龍般的煙塵。不過十餘息間,潘漢易繞了一個正圓,劍氣鋪展,斬遍整個谷地,倒好似來個進行了一次地毯式轟炸般,整個山谷內狼煙漲起,炸得土崩石裂,洶湧而來的火焰怪物盡被斬滅。

但劍氣消盡,塵埃落定,谷壁上依舊源源不絕地向外湧著火焰怪物,很快就重新鋪滿了整個谷地。

殺不勝殺!

潘漢易改變戰法,以部分弟子阻擊攻上來的火焰怪物,自施展法術打擊谷壁,希望從源頭上解決那些火焰怪物。只是谷壁被擊得爆出一個又一個深坑來,卻對火焰怪物的出現產生任何一點影響。

雍博文自不可能坐視,雖然廣陽派弟子不肯讓他親自參戰,但他還是乘著空隙扔了幾顆破法手雷。

破法手雷對那些火焰怪物毫無影響,沒有起到任何一點作用。

這說明這些火焰怪物並不是法術形成的,而是一種生物,所以才不能被破法手雷中和掉。

只是雍博文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可以自爆產生強大殺傷的火焰怪物,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怪物絕非人間生命。

再離奇的怪物也不可能憑空出現。

既然不是法術製造的,那就只可能自其它世界召出來的生物。

或許那個潛藏的非妖魔敵人是個強大的召喚類法師也說不定。

能夠如此連續不斷的召喚出異界生物來為其作戰,這個法師如果不是強悍到離譜的地步,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他打通了一條臨時的異界通道,使這些火焰怪物可以源源不絕地自異界而來。

雍博文不認為現在的這個世界上真有強到這種程度的法師。這是一個涉及到法術與精神平衡的問題,持續進行如此規模的招喚所需法力值和精神值是呈幾何狀遞增消耗的,絕非一個正常人類法師的精神和肉體所能承受。

可是,一個能夠打通臨時異界通道的法師,也足夠讓人頭痛了。

至少在已知的術法世界當中,所有異界通道都是固定的,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建設成功,每個擁有異界門戶的法師組織都把這門戶當寶貝一樣重兵看護把守,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法師或是法師勢力可以隨時隨地根據需要打通臨時異界通道,而且還是滿不在乎地拿來作戰使用。

潘漢易直接攻擊谷壁的方法傷不到敵人根本,自然不會起任何作用。

這些火焰怪物如果是通過異界通道而來,那麼谷壁絕不是它們第一出現場地點,而是在跨過通道的瞬間被轉移到谷壁上。

這是一個敵人精心選擇並且布設好一切準備的作戰地點,單從這一點來說,雍博文等人就絕對地落於下風了。

如果真是這樣一個情況,那麼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找到那個通道,殺掉打通通道的法師,封閉通道。

那個法師隱藏得極好,一時難以發現並鎖定,那麼找到通道倒也不失為一個解決辦法,那法師即要維持通道,又要保證施展法術的時候,不會引起無孔不在的法師協會的注意,那麼也只有呆在通道附近,這樣才能確保以最節省的法力值來維持通道,法力值使用的高低,是直接關係到是否會被法師協會的監控設備監控到的關鍵。如果法力使用過多過強的話,會引起天地元氣的變化,即使是有屏蔽法陣也會被監控到異常。

想必這個小小的山谷在事先也設下了極強的屏蔽法陣,要不然剛剛潘漢易那翻氣勢洶洶的攻擊,威力反響如此強勁,早就該引起附近地方法師協會的注意了。

雍博文決定試驗一下。

既然火焰怪物是從谷壁上出現的,那麼谷壁上必然有一個極大的覆蓋整個山谷石壁的傳送類法陣,這樣才能確保火焰怪物均勻地出現在谷壁各處,形成全面圍攻之勢。

雍博文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個法陣的一個部分,對法陣進行反向破解,由此反推出法陣傳入方的位置,也就是異界通道的位置。

對法陣進行反向破解是個相當高難度的工作,別說以雍博文現在的法術水平很難破解,就算是讓龍虎山的三師叔祖來,一時半會也別想破解,更別提反推出法陣傳入方的位置了。這是個術業有專攻的問題。法陣做為法術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變化多樣,非專業的法陣研究類法師想要做反向破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好在雍博文身邊現在就有一位對這方面法術問題有些研究的法師。

水樂月這位水音宮大弟子從打襲擊開始就有打醬油的嫌疑,一直保持旁觀狀態,不是她不想幫忙,而實在是插不上手。潘漢易等廣陽派弟子那是多年征戰的合作默契,不是他們自己人,亂插手進去只能是搗亂而起不到任何幫忙的作用,就算雍博文也只能獨立做些工作,更何況水樂月。

不過,現在水樂月或許可以派上用場了,她目前正在做法陣基本原理方面的研究,而反向破解是法陣基本原理研究的基礎之一,既然做這方面的研究,就不可能跳過去。

雍博文覺得既然水樂月可以從妖術襲擊現場的模糊影像推斷出未能還原出來的第九個襲擊者的存在,那麼或許她也可以做些反向破解的研究。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水樂月有沒有學習到反向破解這一階段了。

第六十六章 事情沒那麼簡單

像這種規模的戰鬥場面是頭一回遇上,被妖魔伏擊也是頭一回遇上,單從這方面經驗來說,水樂月是遠遠不能與雍博文相提並論的。

但做為水音宮的大弟子,葉靜波重點栽培對象,雖然戰績不顯,可水樂月參加過的各種大小戰鬥,還是遠遠超過同輩的普通法師。

畢竟像雍博文這般自打加入法師協會以來,大戰小戰不斷,打完鬼怪斗妖魔,鬥完妖魔戰法師,簡直就是自帶嘲諷光環的角色,實在是如同滅絕生物般珍稀,大多數法師實際上一輩子可能也就那麼幾次真正遇鬼撞邪的機會,多數時間都是如普通人般工作生活而已。

水樂月此時的表現還算不錯,雖然略有緊張,但大體鎮定,一直緊握吉它,隨時準備出手,形勢緊張之下,還能清楚判斷形式,沒有胡亂攻擊影響潘漢易的佈置。

雍博文把水樂月的表現看在眼裡,覺得這個看起來嬌嬌小小的水音宮大弟子還是相當不錯的,便問:「水幹事,你能做法陣反向破解嗎?」

水樂月詫異地看了雍博文一眼,對他突然關心自家的學習進度感覺莫名其妙,但也清楚這種生死關頭,想來雍大天師不會有太多的閒情逸志,立刻老實回答:「已經學過,但沒有經過實戰檢驗,需要我做什麼?」

雍博文解釋道:「我認為這些火焰怪物並不是在這裡產生的,而是通過一個大規模的傳送法陣傳送到山谷來,而襲擊的發動者就在傳送出發地遙控,如果能夠通過反向破解,找到法陣傳送來源,就可以初步定位那個襲擊者,解決我們目前的困境。」

這種判斷是基於戰鬥經驗而來的,如水樂月雖然在法陣基本原理上頗有研究,但一直是紙上畫車,缺少與實戰相結合的經驗,以至於襲擊發生到現在,依舊一頭霧水,找不到突破方向。

聽了雍博文的提點,水樂月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四圍谷壁上,留神分析片刻後,頗有些侷促地道:「我,我找不到傳送法陣的痕跡。如果要做反向破解,我需要有這個法陣的基本格局,才能開始分析反推。」說完這句話,覺得自己太過沒用,關鍵時刻居然幫不上忙,虧自己還自為是江南同齡輩法師的第一人呢,如今看來真是坐井觀天,自大得可笑了。看人家雍大天師,才這麼會兒工夫,就找出了突破方向,判斷了法陣位置,可自己連法陣運轉的痕跡都找不到!

其實水樂月高估雍博文了。

雍大天師只是基本分析判斷,認為是這種情況,但也沒能確認法陣的具體情況,甚至是不是真有這個傳送法陣都沒能確定。

谷壁離得實在是太遠了,他們又深處敵人事先設計好的陷阱之中,想要確認那邊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傳送法陣,非得靠近過去仔細分析不可。

而敵人的手段顯然不會僅僅是靠火焰怪物的數量優勢將他們淹死。

這些火焰怪物的自爆雖然殺傷力巨大,但對於像雍博文這樣的法師而言,還是有足夠的力量來應付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而時間,卻是襲擊者最缺少的。

雖然成功地將雍博文傳到了預定陷阱裡,但雍博文失蹤也必定會引發空前轟動,法師協會方面將會全力運轉搜索營救。

按照基本常識,傳送距離越遠,法陣運轉時產生的法力波動就越大,也就越容易被法師協會監測到,為了不在第一時間就被法師協會監測到,這個法陣運轉的法力波動就必須限制在一定的低值範圍內,也就意味著,傳送距離不可能太遠。

一旦法師協會全力運作,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發現這個地方。

所以襲擊者需要在最短時間內解決戰鬥。

而僅僅依靠這些火焰怪物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也就是說,這些火焰怪物僅僅是為了對雍博文等人造成一定壓力而出現的,目的只是為了吸引雍博文等人的注意力,或者是對他們造成一定壓力,迫使他們採取錯誤行動。

在敵人設定的陷阱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坐等營救可能是錯誤選擇,冒然行動也可能是錯誤選擇。

所以,向谷壁靠近,有可能會正中敵人圈套。

雍博文思忖片刻,下定決心,冒這個險。

戰鬥之中,最忌的就是猶豫不決,瞻前顧後,那等於是把自己的小命送到敵人手裡捏著一樣。

「潘助理,向谷壁靠攏!」

接到雍博文的命令後,潘漢易立刻以自己為龍頭,帶領整個防禦陣向著谷壁方向攻擊前進,一直僅僅做支援輔助的廣陽弟子在防禦陣開始行動的同時,立刻祭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做攻擊性防禦,以免火焰怪物在防禦陣移動時趁機衝到近處,那種巨大的爆炸性殺傷,絕不是人身能承受得了的。

潘漢易毫不猶豫的選擇支持雍博文的命令,當然不是下屬於上級的盲目服從,而是基於與雍博文相同的判斷。雖然一直做攻擊防禦的主力,但並不妨礙潘漢易將雍博文同水樂月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十餘人結成的小小防禦陣,如同破浪輕舟般在火焰怪物的赤色海洋般疾速前進,做為船頭的潘漢易每斬一劍,都會在赤色的火焰怪物海洋中打開一條直抵谷壁下方的巨大灰色通道,火焰怪物雖然拚死衝鋒,卻無法奈何這個小而堅的防禦陣。

這時節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出廣陽派弟子的實力了,要是換了人間法師協會的法師,只怕早就在這種攻擊潮下被打得四分五裂,各自為戰了。

雍博文也沒有閒著,而是繼續釋放作戰傀儡,幫助減輕壓力。他釋放的都是沒有經過二次加工的作戰傀儡,也就是惡鬼直接附到機器人外殼裡的那種,無論是機器人外殼還是惡鬼,對於雍博文而言,都是基本沒有多少成本的消耗品,用起來毫不心痛,至於用妖魔精魂煉製的黃巾力士,和經過二次加工的煉化惡鬼為核心的作戰傀儡,那成本是大大的,身兼資本家身份的雍大天師自是捨不得拿出來消耗的。

第六十七章 親密機會

雍博文這一回一口氣釋放了近三百作戰傀儡,靠著強大的火力和前赴後繼的敢死作戰,成功地防禦陣後方建立了一條半弧狀的防禦陣線,將其它方向的火焰怪物牢牢擋住,使潘漢易的防禦陣只需要應對當面谷壁衝下來的火焰怪物,壓力大為減輕,一氣衝到谷壁下方。

廣陽弟子在谷壁下方,一字排開,各自為戰,逐個清除落下來的火焰怪物,為雍博文和水樂月清理出調查的空間。

水樂月抬頭看著上方谷壁,略有些為難地道:「得上去近距離調查才行,可是……我需要集中精力進行調查,這期間不能施展其它法術……」

如果法力夠強的話,自然可以施展飛行或是爬牆之類的法術上去,並展開調查,但如今在人間能同時做這兩樣的法師屈指可數,水樂月雖然是新生代的明星法師之一,但顯然也不在這個行列之中。

「我背你上去,其它的不用管,你只管調查情況就可以。」

雍博文將背上劍匣轉到身前,抽出一柄桃木劍提著,站到水樂月身前,半蹲下身子。

水樂月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趴到了雍博文背上,只覺心裡跳得厲害,鼻端聞到的是股子清冷味道,大約與那種清淡味道的香水相類似。法師修身練氣,自然氣息清新,不會有一般人的汗腥味道。只是水樂月以前沒有與其它男性法師有過這種親密的接觸,也不知道別的男人身上味道是不是也這般好聞。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雍博文沉聲道:「抓住,我飛了!」話音未落,驀得彩光飛騰,化為兩翼巨翅,兩人騰空而起。

水樂月下意識抓緊雍博文的肩膀,暗罵自己還是定力不夠,這般生死關頭居然還在胡思亂想,趕緊定了定神,將注意力集到面前的谷壁上。

下方的廣陽派眾弟子目送兩人飛上去後,站在潘漢易身旁的一人方才低聲道:「師叔,我們在下面協助水樂月飛上去,雍總在旁邊護持著不是更方便嗎?他幹嘛要自己背著?」

不等潘漢易回答,旁邊另一人便道:「你懂什麼,活該這麼大還是光棍一個!要不然人雍總這麼年輕就威震一方呢?這明明是懂得利用一切機會達成目的嘛!你看這小水法師,長得這般嬌巧可人,哪個由卝紋卝人卝書卝屋卝整卝理男人看了不會動心,雍總這是在製造親密接觸的機會!」

那被訓斥的弟子便不服氣,心說了這事兒跟威震一方有什麼關係,「雍總已經有未婚妻了,還在外面勾三搭四,好像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你看小說主角哪個不是妻妾成群情人聚團,雍總這身價地位,一般的小說主角都比不得,多勾搭幾個又有什麼問題?你要是羨慕的話,那就趕緊努力,有人雍總一半的本事,三個四個的弄到手裡也不成問題!」

潘漢易聽兩人越說越下道,不悅地道:「都專心點,少說廢話!雍總那是為了保證有問題可以隨時應變,你們懂什麼!做下屬的,不要隨意在背後議論老闆,平時都是怎麼教育你們的,在人間打混這麼幾天就都忘記了是吧!」

雖然政變失敗,但潘漢易在廣陽派內部威權素重,不會因為一兩次失敗而受到太多影響,那兩個法師又是晚輩,聽潘漢易語氣不悅,立刻不敢言語了。

雍博文哪知道廣陽派弟子在下面這般猜度他,他的心思其實很簡單,正如潘漢易說的那樣,背著水樂月方便應變,有什麼變故也好及時做出反應,畢竟這是身處敵人陷阱當中,隨時都可能有意外發生,身處空中本身就活動不變,萬一有變,離得太遠也不及救援。

水樂月雖然是個美女,但此刻情勢緊急,雍大天師是真沒那個閒心,而且家有悍妻,不光本人能打,背後靠山還硬扎,雍大天師就算有那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

雍博文背著水樂月緩慢上升,逐個檢查火焰怪物出現的每個點,主要是確認最精確的位置,以方便水樂月繪製法陣圖樣。

水樂月從吉它盒裡拿出個小平板來,將每個點的確切位置都記錄下來,繪製成圖,待到調查到二十餘個點後,便基本繪出了法陣的一部分圖形,水樂月一面繼續添加節點,一面翻查相似功能類似形狀的法陣,對法陣可能應用的基本原理進行確認,待確認了基本原理,便可以據此進行反推,找到傳送方法陣。

待調查到近五十個點的時候,水樂月已經將可能的選擇縮小到三個,根據前面已經繪製出來的部分推斷,只需再增加十個點,就可以基本確認,不由得一陣欣喜,趴在雍博文耳邊道:「再有十個點,就可以了!」

雍博文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正待繼續飛向下一個點,忽見面前谷壁劇烈震動,那些冒出火焰怪物的節點同時靜止下來。他心中微微一沉,扭頭往下方瞧去,卻見原本鋪滿了谷底的火焰怪物正倉皇地四散奔逃,彷彿大禍臨頭,世界末日一般。

谷底也同樣在居烈地震動著,彷彿正在發生一場地震。

驀得嗤啦一聲大響,四圍谷壁所有原本冒出火焰怪物的節點同時向外噴射火鏈。

火鏈在半空中縱橫交錯,形成一張巨大的火焰。

同時噴火的不僅僅是谷壁,還有山谷地面,整個地面都在那一瞬間翻騰起來,堅實的土地剎那間變成了一片火焰,無數火柱沖天而起。

幸好廣陽派弟子在震動初期就有了準備,見勢不妙,紛紛施法騰空飛起,倒也避免了重大傷亡,只是這些弟子在飛行法術方面不甚在行,飛行很難持久,實在是堅持不了多少時間。

更要命的是,那些火鏈火柱在噴射出來之後,並不是靜止的,而是張狂舞動,宛如不知多少火焰長蛇在飛舞施威,向著飛起的廣陽弟子撲捲。

至於那剩餘的百多作戰傀儡則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因為指揮者雍博文的失神,而沒能及時規避地下噴出來的火焰,統統被燒得惡鬼魂飛魄散,變成一台台死物摔落火海。

第六十八章 敵人的背影

火鏈當空,幻化為一條條飛舞的蛇,遊走撲擊。

廣陽眾弟子重新結成防禦陣,勉強自保。

潘漢易見情勢危急,不顧一切地衝向雍博文的方向,但卻被火焰蛇攔阻,以他的本事,一時竟也不能衝破阻攔。

緊貼谷壁調查的雍博文和水樂月四周,更是火蛇雲集,簡直匯成了一片火海,熾熱異常。

那火不光能燒物,還能燒魂,千魂慟被火蛇燒得縮小了好幾圈,其間鬼魂驚吼尖叫不休。

水樂月眼看著火蛇在眼前身周飛來舞去,嚇得手足冰冷,緊緊摟著雍博文的脖子,竟是做不出任何反應。

雍博文卻是臨危不亂,眼見千魂慟難以支撐,當即祭起精金符,往手中桃木劍上一抹,施起不動明王破魔劍,奮力向著谷壁斬落,便聽轟的一聲大響,宛若在山壁上爆了個包開山的炸藥般,碎石漫天,著劍出被斬出好大一個深坑!雍博文踏足坑上,立穩身形,收起千魂慟,將劍往山壁上一插,便好似插豆腐般直沒至劍柄。

當此時,四圍火蛇蜂擁而至,赤紅一片,燒得山壁石頭都辟啪作響,爆起條條裂縫。

雍博文祭起風雨兩符,身周狂風大作,烏雲齊集,方圓數十米內,暴雨如注,傾盆而下,那火蛇雖然凶狠,但吃這雨一淋,登時白煙四溢,驚聲尖叫中,紛紛消失。要說在火蛇不是凡火凡物,但雍大天師召來的這風雨卻也不是一般的,正應了風水火的相生相剋之意,只是這般祭符施展,對法力消耗頗大,僥是如今雍博文進步極大,也不能支撐太久,召得風雨阻敵,便衝著趴在背上有點傻眼的水樂月急吼:「還要看哪邊!」

水樂月吃他一吼,登時回過神來,指著左側谷壁道:「那邊,還需要十個點!」

雍博文一點頭,見潘漢易仍不管不顧地往這邊猛衝,便喝道:「潘助理,我這邊暫時沒問題,你先過去幫他們,先保自己人不失,一會兒還有得打!」邊喊著,邊帶著雲雨向左側山壁移動。

這風雨連那火蛇都滅得,千魂慟這等以鬼魂為主的法術更是不能施展,不然一股風就得吹散。

好個雍博文拔劍而起,將那破魔八劍一劍劍使出來,硬生生在山壁上砍出數個借步的坑洞,沿著水樂月所指方向大步邁過去。

水樂月也知情勢緊急,不理其他,抓緊時間進行調查繪圖,只是她趴在雍博文的肩上,偶爾目光一掃,雍博文那被雨水淋得精濕的頭臉便闖入眼簾,雖處生死危關,但雍博文面容沉靜,毫無緊張之色,暴雨之下,如磐石般堅定,心裡便不由自主地微微直跳。

臨大事有靜氣,遇凶難敢以身擋,這樣的男人大約是天底下第一等可靠的了吧。

水樂月如此想著,不由有些遺憾,若是能早些遇到的話,或許可以搶上一搶呢,如今卻是名草有主,又是自家師傅的盟友,硬下手去搶也未免太過意不去了,這畢竟不是晚間八點檔的情感倫理劇不是!

糾結的情緒也不過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水樂月的心思終究還是大部分放在了手頭的工作上,很快就完成了最後十個點的調查採集,在手頭電腦上確定了法陣最可能採用的基本原理,開始埋頭進行反向推算破解。

雍博文在山壁上砍出個深坑來暫時棲身,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維持身周的狂風暴雨上,為水樂月爭取時間。

另一邊,潘漢易接受了雍博文的命令,轉回到其它廣陽弟子身邊,共同結陣自保,極大的減輕了眾廣陽弟子的壓力,至少可以保證在火蛇圍攻之下暫時不至有失。

看到火蛇在短時間內不能對眾人造成威脅,那在外遙控的襲擊者再次變動攻擊方式。

大地劇烈震動下,十餘個十多高的巨型火焰怪物自地面緩緩冒出來。

這些怪物均有人形,雙足三面六臂,頭有華蓋,身披重甲,面目窮凶極惡,猙獰至極,手中持有長槍大刀巨/棒,儼然就是武裝到牙齒的精兵。

這十餘火焰巨怪一出來,在天空中游弋徘徊的火蛇一如先前在它們出現的火焰小怪般嚇得瑟瑟發抖,百十成群地聚到一處,不敢輕舉妄動。

火焰巨怪沒有理會火蛇,分成兩撥,一撥向雍博文而去,一撥向潘漢易等人而去,只是兩撥分得不太均勻,向潘漢易等人去的僅僅不過五個火焰巨怪,→文□人·$·書·□·屋←其它的倒是全都一窩蜂地衝向雍博文了,顯然是收到了指令,要優先幹掉雍博文。

潘漢易見狀大急,帶著所有廣陽弟子依舊以防禦陣的形勢向著雍博文向著轉移,只是雖然沒了火蛇阻攔,但地面翻騰盡成火海無法落足,眾廣陽弟子飛行本領稍弱,大部分注意力又要用在維持法陣上,飛行速度極慢,大抵可以同蝸牛比比速度了。

雍博文見那火焰巨怪來勢猛惡,光瞧那塊頭就頗有殺傷力的樣子,不敢輕忽,自劍匣內取出遠距離布符槍,壓符入膛,遠遠瞄準,正待射擊,卻聽背後的水樂月欣喜大叫:「算出來了,找個節點,我可以通過逆轉法陣,進行一次逆向傳送!」

雍博文聞言立刻不假思索地收槍拔劍,帶著水樂月移動到最近的法陣節點上。

水樂月便在雍博文背上,捏訣施法,又掏出符筆在節點處添了幾道,念動咒語,大喝一聲急急如律令,雍博文只覺眼前華光一閃先亮後暗再亮,視野再次清晰起來後,赫然發現正身處於一巨大的溶洞之中,前方不過百步之遙的地方,立有一道黑色石塊壘成的巨大門戶,門中光華璀璨,隱隱有異樣生物的影子不停晃動。

一個披著血紅色袍服的人正立於石門之前,面向石門背朝雍博文,雙手捏訣,唸唸有持,顯然在驅動那門戶,血袍者身旁立有一足有兩米高的火焰人形。

終於看到了這個襲擊者的樣子!

不待雍博文細看,那團人形火焰倏地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經出現在雍博文身前,帶著令人窒息的熾熱浪潮,高舉著一柄同樣由火焰組成的長劍,一劍斬下!

第六十九章 陽焰

與劍一同落下的,是鋪天蓋地而至的火海。

眼前的整個世界都在一瞬間燃燒起來。

頭頂的熔岩,腳下的亂石,身周的空氣。

無處不燃燒,無物不燃燒。

若是呼吸,吸進肺裡的,都只有火焰!

「不動明王破魔劍,唵嘛呢叭咪吽!」

雍博文出劍,祭起破魔劍印。

破魔八劍輔以六字大明真言而成破魔劍印,結合劍術一往無前的至剛至陽與真言法咒的大威能,驅邪破魔,無堅不摧,是為近戰法術一等一的招數。

想當初雍博文尚不會劍印,僅以破魔八劍,就能破妖通,驅邪孽,初得完整劍印就能仗以大戰小野三堂,如今時日益久,用來越發圓融熟練。

一劍即出,佛光大作,便有不動明王忿怒法身隱隱浮現,四下烈焰盡熄,那火焰人形一劍落下,正擋不動明王破魔劍的鋒銳之上,轟的一聲爆響,火焰長劍崩得粉碎,漫天星火如雨。

那火焰人形倏地又退回到那血袍人身邊,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整個身形驀得膨脹起來,好似吹了氣的皮球般飛快地漲大了足有三四倍,化為火焰巨人,又有四臂自生,背上展開一對烈焰巨翅,強大無匹的威壓撲面而來,如山似岳,令人幾近窒息!

雍博文目光微縮,沉聲道:「火妖精!」

方才進來沒等看清楚,對方就撲上來打了一傢伙,如今得了空餘時間,雍博文這才算看清了對方情勢。那血袍人依舊背對著他紋絲不動,又低著頭,看不出是何方神聖,但那火焰人形卻分明就是傳說中已經在人間絕種的火元素妖精!

這可不是普通的妖邪,而是能力接近半神的存在,若論起歷史來,那可是比人類久遠得多了,乃是隨同地球一同誕生的古老種族,經歷過各路神仙妖魔老虎狗在人間的大混戰,即使是妖魔主體遷界之後,依舊留在人間堅持了千載歲月才最後沒落。

本來對這種生物,雍博文是沒有太多瞭解的。不過澳洲一行,意外捕獲了在歐陸有恐怖女王之稱的水妖精,雍博文害怕會有後患,便抽出時間,專門對元素妖精這個種族進行了一翻瞭解,如今這學習成果終於得到了檢驗,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火元素妖精。

水妖精事件的後續首尾終於還是來了。

雍博文直接就把眼前的火妖精與水妖精聯繫了起來,若不然的話,他根本就同這些異種沒有發生過任何關係,人家不可能無緣無故不遠萬里跑來襲擊他,偷潛入境對於火妖精這種生物來說,委實是件相當艱難的事情。

魚承世的襲擊終歸還是因為受到了他澳洲之行的牽連!

雍博文一時間懊惱憤怒,種種情緒難以言表,實是複雜至極,以至於難以控制情緒,身形微微發抖,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直恨不得一劍將眼前這火妖精砍得魂飛魄散。

那火妖精變幻身形,便欲再次撲上來,不想那血袍人卻輕輕擺了擺手,火妖精立刻如家養的狗般乖乖停止動作。

「好個破魔劍印,都說雍大天師與密宗大有關聯,我原是不信,如今看來,卻當真如此,怪不得虛空華部認準了春城這地界,果然是有些道理!」

血袍人聲音低沉陰冷,彷彿三九天的寒冰般,傳入耳中,便令人打從心底升起一股子寒意,如同身浸冰水秀不舒服。

雍博文身子微微一僵,顫抖停止,深深吸了口氣,再長長吐出,死死盯著血袍人,寒聲道:「時輪轉劫!」

兜兜轉轉,終於還是再次面對了時輪轉劫,這陰魂不散的邪異組織不同於以往遮遮掩掩偷偷摸摸,而是直接亮出了猙獰兇惡的面目。

「想不到大天師居然也知道我們這無名小宗呢!」

血袍人發出一陣陰冷的笑聲。

「怪不得能讓虛空華部損兵折將,連四方尊者都覆滅於此,想大天師也是有備而戰啊!不知大天師與青龍寺四脈金剛如何稱呼?莫不是也是青龍寺明傳弟子的一支!」

「我跟禿驢沒有任何關係!」雍博文一口否決了血袍人的猜測,回想起當初如何難交待的情況,決定試探一下,「我聽說時輪轉劫在人間行走有外門十部,其中有一部名叫陽焰,專司暗殺行刺,想來你就是那陽焰部的弟子吧,不知道是陽焰部上師,還是四方尊者,想來能帶著火妖精同行的,也不可能是普通弟子吧!」

「咦!」那血袍人終於感覺到了驚訝,輕咦了一聲,道:「大天師對我宗所知頗多,莫不是虛空華的弟子還有未死的!」

雍博文在地獄與乾闥婆城部發生衝突,以至於乾闥婆城部全軍覆滅,連上師都身死域外,這件事情顯然還沒有傳回時輪轉劫,至少眼前這血袍人就不清楚,要不然他也不會猜測是虛空華部弟子洩露的相關信息了,在接觸乾闥婆城部之前,唯一與雍博文發生過直接正面衝突的,僅僅是虛空華部,這是時輪轉劫內部所共知的,只不過雖然虛空華部在春城遭遇慘敗,整部都受到嚴厲斥責重整,但按照時輪轉劫一向的行事習慣,既然這事兒是由虛空華負責的,虛空華部也沒有提出請求其它部眾支援,與以春城相關的事務,依舊由虛空華負責,虛空華部也一直積極準備,只待緩過氣來再重新行動。這也是雍博文在與王約翰等人戰鬥過後,虛空華部一直沒有再採取行動的主要原因。

至於這次會有陽焰部涉入襲擊,卻是另有緣由,事態已經不能再由虛空華部自己控制了。

所以血袍人在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有虛空華弟子被活捉以至於洩露了時輪轉劫的相關信息。

不過血袍人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外門弟子中除了出身內門的上師,對時輪轉劫的核心信息基本上是一無所知,即使是透露了些許外門十部的情況,也不會對整個時輪轉劫構成威脅,反而會讓敵人因為瞭解到時輪轉劫是什麼樣的龐然大物而心生懼意。

聽到血袍人如此猜測,雍博文自不會好心地去糾正他,地獄方面發生的事情多瞞一時是一時,只道:「鬼蠱控人不過是彫蟲小技罷了!」

第七十章 群毆時代

「誰說鬼蠱是用來控人的?」血袍人大笑,「大天師想必對我宗術法神妙之處知之不多,卻說出這等沒見識的言語,也不知大天師諾大的名頭身份是如何闖下來的。」

「我對邪門歪道的法術不感興趣!」雍博文卻是沒心思跟血袍人鬥嘴,「襲擊魚承世主席的也是你們吧!」

「嚴格來說,我們只能算是其中的一部分!」血袍人道,「魚承世的死亡符合多方面的利益,我們只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其實,單從我宗的立場而言,魚承世與我們沒有任何直接的利益衝突,如果可能的話,我們也不希望與其發生直接衝突。但當大多數人都希望他去死的時候,那他也就只好去死了!」

雍博文冷冷地問:「除了你們還有誰?異種聯盟?巫師公會?還是其他什麼組織?或者是中華法師協會內部的某些人?」

「關於這些,你死了之後,可以慢慢去猜!放心,你的魂魄對我宗還有大用處,我會把你帶回去,你有的是時間!知道為什麼我不讓火妖精與你作戰嗎?」

血袍人緩緩轉身,終於露出了正面。

那是一張極為年輕的面孔,正面紋滿了真言法咒,皮膚閃爍著金屬的光澤。

「那是因為,我認為火妖精還不足以百分之百地將你留下,我需要時間來佈置一下。而現在我已經完成了佈置,你可以去死了!」

隨著血袍人的話音一落,他身後那巨大的門戶中,驀得湧出熊熊烈焰,一隻又一隻火妖精蜂湧而出,每一個都是雙翅六臂的巨人形象,咆哮著怒吼著,揮舞著同樣烈焰熊熊的兵器,猛得撲向雍博文。

與此同時,巖洞四壁亮起縱橫交錯的火紋,交織成一個巨大的法陣,將整個洞穴隔絕成一個獨立的空間,使雍博文無法使用傳送類的法術再逃出去。

每一隻火妖精都足以掀起一場天大的風波,就好像水妖精獨自一個就能攪得整個澳洲天翻地覆一般,雍博文應付一隻或許勉強能行,兩隻大約就沒有還手之力了,三隻同時上陣那他唯一的選擇只有掉頭就跑,可現在是什麼情況?成百上千的火妖精殺過來了!

「我一直真的以為火妖精已經絕種了,想不到人間之外還有這麼多!」

面對如此情景,雍博文居然還有閒心跟身旁的水樂月笑著說了這麼一句話。

可憐的水樂月已經緊張得滿身大汗,就快暈過去了。

這可是她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場面,更是作夢也想不到會經歷的場面。

水樂月從未出過國,雖然也知道東歐異種戰事吃緊、澳洲腐屍橫行、日本大動亂這些事情,但對於術法界的總體感觀依舊天下太平,原因無它,國內術法界承平得太久了,百年大戰之下,稍厲害些的妖魔鬼怪盡都橫掃一空,幾十年都沒什麼足夠強力的妖魔敢在中國這一畝三分地上露頭,哪裡想到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強大的妖魔,更別提居然還有能成群結隊的役使這種強大妖魔!

雖然緊抱著吉它,但水樂月已經完全不敢動手了。

單一隻火妖精都不是她所能對付的,更何況一群?

但雍博文顯然也沒有讓她衝鋒陷陣的意思,至於他自己似乎也沒有提劍砍妖的打算,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唯一的動作僅僅側了側身子。

於是血袍人就看到了雍博文身後那個圓形的黑色大洞。

那洞就浮在半空中,原本只有半人大小,但隨著雍博文閃身讓開,迅速漲大,眨眼工夫就變得跟那邊的召來無數火妖精的門戶大小差相彷彿了。

黑洞之內烏雲密佈,不時有道道雷電自烏雲中穿出,跨過黑洞,打在山洞地面上,濺起大蓬的碎石,留下一個個深坑。

烏雲深處傳來一聲嘶吼,四米多高的漆黑邪物猛得衝出烏雲,自黑洞中跳出來。

瞧這跳出來的東西,面容醜惡,滿身陰寒邪異的氣息,兩頭四臂,身披著銀光閃閃的重型盔甲,左手提著柄巨大的爺頭,右手拎著只巨大的重型機槍,長長的子彈帶纏得滿身都是。

這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絕對屬於妖魔一流的傢伙跳將來,大吼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挺著機槍一通狂掃,一邊掃射,一邊向著嗷嗷叫著猛衝過去。

那子彈自是都加持過法術的,對著火妖精也有一定的殺傷力,至少那傢伙把子彈打光之的時候,光靠密集掃射就幹掉了至少三到四個火妖精。

子彈打光,那妖魔將槍一扔,舞著斧頭帶起一股陰風,毫不畏懼地衝進了當面蜂擁而來的火妖精大軍當中,左劈右砍,猛不可擋,在砍碎了兩三個火妖精後,直接被燒成了灰燼。

但這個勇猛的敢死妖魔只不過是打個前鋒而已,它的死亡爭取了時間,一隻又一隻形態醜惡滿身陰氣的妖魔自黑洞中跳出來,前赴後續的衝向火妖精大軍。

最開始的時候,這些妖魔基本上是衝過去一個死一個,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妖魔跳出來以參戰,火妖精的絕對優勢便迅速減弱了。

以黑色為主調的妖魔最終了像火妖精般一窩蜂地衝出了黑色圓洞,個個像吃了興奮劑般嗷嗷叫著直接加入戰鬥。

黑的妖魔與紅的火妖,形成兩股截然不同的洪流,狠狠撞在了一起。

喊殺爆裂之聲大作,充斥了整個洞穴。

火妖精與妖魔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後來者不停的湧出來向前猛衝,衝在前面者甚至都來不及動手,就被各自後方的部隊給硬擠到了臉貼臉人挨人的地步,這時侯也不用講究什麼招式招法了,雙方都惡狠狠地揮舞著武器,向著最近的能攻擊到的敵人猛砍,一時血肉伴火星齊飛,成排成群的妖魔與火妖精僅僅在接觸的第一個照面就倒下,旋即被後面湧來者給直接踩得粉碎,再沒有翻盤重生的機會。

「其實,我也覺得單挑的話,很難把你們兩個留下,所以叫了些幫手。」

雍博文輕描淡寫地說著,身側妖魔如潮水般不停向前衝鋒而去。

浪漫的法師單挑時代已經結束了,做為新時代的法師,仗著妖多勢眾一擁而上才是正道理!現在是屬於群毆的時代了!

第七十一章 功虧一簣

早在日本拿下織田信長的時候,雍博文就與織田信長簽訂了契約,可以隨時從地獄召喚其至人間。

只不過那是織田信長在雍博文武力威脅之下的權益之計,與心甘情願什麼的是不挨邊的,對於這種邪惡兇猛的傢伙,既然隨時都有反噬的可能,雍博文自也是加倍提防,只在需用的瑣事上召喚其現身,像是作戰之類的危險事情,從來不讓其參與。

待到雍博文突然發難,幹掉了織田信長,入侵地獄,主要依靠惡鬼傀儡部隊包打天下,但這召喚契約卻並沒有就此廢棄。

手頭有地獄這個兵源無數的大根據地,若是不好好利用起來,那才是真正的缺心眼呢。

尤其是在使用養鬼培陰術批量製造地獄魔王級別土著後,雍博文對其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極為重視,單獨建立了一支直屬於其召喚所用的作戰部隊,平素由地獄火公司代為管理,他的契約則建立在提拔起來指揮這支部隊的土著魔王將領身上。

不過這支部隊建立之後,一直沒有機會投入實戰。

雍博文當時的主要作戰對像依舊是地獄土著,在這方面戰場上,有相對便宜的作戰傀儡足以橫掃當面之敵,也就沒有必要出動培養費用較高的魔王部隊,而當雍博文流落外域的時候,卻又因為召喚的空間設定是在人間無法使用。

這還是魔王部隊自建成以來首次投入實戰使用。

雖然單兵實力稍遜於火妖精,但憑著瘋狂無畏的戰鬥精神,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中不僅穩住了陣腳,而且很快就佔據了上風。

要知道這些魔王都是經過養鬼培陰術的痛苦折磨後誕生的,雖然僥倖活下來,但在極度痛苦之下,精神未免有些不正常,人瘋起來戰鬥力指數有加成,鬼瘋起來戰鬥力指數有加成,邪魔瘋起來戰鬥力指數同樣有加成!

對於雍博文而言,如是不是情勢所逼,他並不希望在人間使用這些地獄的土著邪魔,再怎麼說這些傢伙都屬於陰邪一流,集中出現數量過多,會造成所在地區陰陽平衡失調,而導致快速陰邪化,陰氣過重對於人間的所有生物都是一種極大的威脅。濮陽海所能召喚的劍刃惡鬼也是這個道理,所以儘管濮陽海能夠召喚千軍,但在使用的時候,卻極為謹慎,每次召喚的數量都只有兩三隻,唯一一次大量召喚,那還是在日本真言宗。

可現在,既然需要用到,雍博文還是毫不猶豫地進行了招喚,不為自己的感情傾向所左右,只為達成最終目標。

不得不說,雍博文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走上了如今的位置之後,已經越來越有梟雄的行事氣度了。

召喚魔王作戰部隊參戰並不是雍博文臨時起意,而是早在進行反向傳送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雍博文並不知道在傳送陣的另一邊會遇到什麼,但既然那個隱藏的敵人能夠統領眾多高級妖魔,能夠設下如此大的一個隱蔽陷阱,能夠召喚異域火焰元素生物大軍作戰,想必是個極為好惹的角色,有備無患自是最佳的選擇。而最習慣用的作戰傀儡面對火焰元素生物的攻擊基本上不堪一擊,那麼唯一的選擇也就只有魔王作戰部隊了。

儘管是落入陷阱,但雍博文想要的絕不僅僅是逃出敵手,他依然還想要把這幕後的敵人捉住,探尋出魚承世遇襲事件的真相。

火妖精雖然看著像團火焰,但絕不是真正的火焰,歸根到底不過是另一種元素基礎的智慧生物。

既然有智慧,那就必然有畏懼之心。

如果面對普通的敵人,就算有些傷亡,那也是可以忍受的。

但當面這些來自地獄的邪魔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打起來完全不顧自身損傷,以命換命一點也不含糊,這就不免讓火妖精們心裡有些犯嘀咕了。

那血袍人雖然能召喚這些火焰元素生物,但對其的約束力終究還是不能與雍博文對地獄土著魔王的令行禁止相提比論。

在短短不過十餘分鐘的瘋狂衝撞中,火妖精死亡上百餘,雖然地獄魔王死得更多,但這些瘋狂的魔王毫無畏懼退縮之意,反而表現得越加瘋狂。

火妖精們不由得心生膽怯。

這種突如其來看遭遇作戰,在雙方力量比對並不懸殊的情況下,最重要的決定因素就是敢戰的勇氣了,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句話用在這裡,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了。

火妖精們一旦心生膽怯,攻擊稍稍頓滯,魔王部隊便立刻佔據了上風,壓迫得火妖精的作戰陣線不停後退,很快就退回到了那個門戶前方,後出來的火妖精見勢不妙,打了轉便毫不猶豫地一頭鑽回了門裡。

見此情景,血袍人不由得臉色鐵青,卻又對這些臨陣脫逃的火妖精毫無辦法,原以為自己召喚如此多的火妖精前來助陣,對付雍博文這個大天師實在是綽綽有餘,哪曾想對面這位居然不止作戰傀儡這一招。

陽焰做為專門的暗殺組織,自不會像外行小白般隨隨便便地撞上去就胡打一通,而是在行動之前會對目標做詳細的調查,據調查結果設計行動方案。

在調查中,對雍博文常用法術和行為習慣均有詳細資料及分析,所以血袍人才會選擇召喚火焰元素生物作戰來對付雍博文,能夠有效克制雍博文慣用的符菉和作戰傀儡。

只可惜情報收集不到家,居然漏了這致命重要的一項!

若是有足夠的時間,血袍人自然還有其他手段可以使用,也有信心採取種種辦法擊殺雍博文,可關鍵問題是他沒有時間了。

法師協會方面的動靜正持續不斷地通過其情報網絡傳過來。

雍博文半路遇襲失蹤的消息,傳回江浙兩省和總會方面,協會上下無比震驚,全體動員,以襲擊地點為中心,展開了拉網式排查,這個有異動的山谷已經引起注意,正有大隊法師奔此而來。

「走吧!」

血袍人恨恨地一甩袖子,不再理會撕殺正熾的戰鬥,召呼了身邊的火妖精,轉身向那門戶後方走去,做為暗殺者,最忌的就是當斷不斷,既然事不可為,立刻就毫不猶豫地放棄計劃,準備離開。

第七十二章 失算

在那召喚火妖精的門戶後方,血袍人事先準備了一個小型的遠距離傳送陣。

遠距離傳送陣的開啟,會產生極大的法力波動,對於法師協會的監控系統來說,簡直就像黑暗中的火把一般搶眼。

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顧忌這些了。

因為陣型較小,距離受到限制,但只要能傳出國境,離開中國,也就足夠了。

傳送門的另一邊設在了越南。

在那裡,已經準備好了掩飾身份以及離開越南的一應物品。

做為一個專業的暗殺者,與那些動不動搞自殺襲擊的外行人不同,永遠都會為自己準備好幾條完善的後路,以保證暗殺行動結束之後順利脫身,不管成與不成,都得先保著有用之身不是。

血袍人從打行動發起,就一直站在那火妖精/門戶前沒動過,只因為這裡距離傳送陣最近,萬一事有不諧,拔腿就跑,幾步遠的距離呼吸即到,隨時都可以脫身。

當然了,如果不是為了維持這個火妖精的召喚門戶必須站在門戶前面的話,血袍人也就直接站到傳送陣上,一旦有什麼不對頭的,立刻直接傳走,神仙也攔不住!

不過,血袍人的如意算盤沒能打響。

雖然只是幾步的距離,但卻是千難萬難。

他只剛剛邁出一步,前方便有雷符降下,平地裡打了霹靂,倒把門戶前正戰得火妖精的地獄魔王們給嚇了一跳。

雷法乃至陽正/法,是一切邪異的天然剋星,火妖精和地獄魔王也不例外。

雍博文與古德裡安一戰的流出視頻傳播雖然不廣,但對於血袍人這種有心的角色,還是看了很多遍的,從一開始就知道雍博文有遠距離施符的手段,見此情景也不擔心,念動法咒,捏著手印,施起護身法術,又使那身邊的火妖精擋在自己身後,將前後護了嚴實,便直往傳送陣方向衝去,距離既近,只要能夠保持足夠的行動能力,哪怕是挨上幾下受些傷也是可以接受的。

血袍人這麼邁步往前一衝,便覺眼前一花,驀得冒出個人影來,未及看得清楚,便聽一聲大喝:「不動明王破魔劍,唵嘛呢叭咪吽!」鋒銳劍氣撲面而來,直有要將天地斬破之勢。血袍人大吃一驚,急忙自袍子下面拿出個一對圓缽往上架,便聽鏘的一聲大響,震得洞穴四壁碎石滾滾,血袍人連連後退,若不是身後的火妖精躲閃得夠快,險險沒撞到一處,那可真就成了火燒自家人了。

血袍人雖然法術精深,但倉促迎戰之下,還是吃了大虧,胸口氣血翻騰,因為前衝突然被打了回來,便有一口逆氣堵在胸臆間,上不上下不下,勉強站定腳步,凝神前往,恰見那人仗劍撲來,可不正是雍博文!

雍大天師一手舞劍,一手捏符,氣勢洶洶而來,破魔八劍配著太平符殺,殺得血袍人連連後退,這一口氣怎麼緩不過來,只仗著那兩個圓缽勉強格擋,直震得兩臂劇痛,全身發麻,心裡兀自不解:這雍博文是怎麼過來的,難道會縮地成寸之術不成?可是收集的資料裡沒說他會這門法術啊!

雍博文哪裡會幹什麼縮地成寸之術,施展的不過是自家陸地飛騰之術的符菉加強版本,剛剛那一槍雷符只是掩飾,他跟著就放了第二槍,又施了一道符。這符及是太平道特有的定位之符,功效不在殺傷,無聲無息,也沒有什麼威力,施在血袍人身上,他便沒有察覺。

這符一生效,雍博文與血袍人之間便建立起了一道法術聯繫,當血袍人奮力前衝的時候,便自動牽引雍博文的位置,使兩人行動同步,雍博文不過順勢使力,便直接躍過數百米的距離跳到了血袍人身前。

這是太平道的傳統法術,雍博文以往的戰鬥裡沒有使用過,血袍人不知也是正常。好在血袍人心態糾正得很快,也意識到自己想偏了,哪個法師還沒有幾手隱而不露的本事,光靠外部情況不能收集完全也算正常。

連退了十餘步,血袍人雖然依舊沒能緩過氣來,可他身邊跟著保鏢呢,那火妖精自是不可能看著自家老闆被人這麼砍沒什麼反應,他那四臂雙翼的化身形象可還保持著呢,怒吼一聲,自血袍人身後繞出來,舉著傢伙對著雍博文就要下手,可還沒等他動手呢,身後便傳來一聲更大的叫喚,這一嗓子淒厲陰森,膽小的沒準兒能當場嚇死。火妖精有沒有膽是不知道了,但做為大妖魔,自是不會被這一嗓子給嚇倒,可關鍵是這一嗓子後面還跟著銳利的風響,顯是背後有突襲,一時顧不上去打雍博文,忙不疊地往旁一閃,手中火劍回首一撩,架住襲來的兵器,扭頭瞧去,只見一個醜怪的地獄魔王正嗷嗷叫著猛撲上來。這魔王長得醜,陰氣重不說,而且還面容扭曲,嘴歪眼斜,口水橫流,滿滿一付精神病發作的架勢,倒讓火妖精好不駭異,正待還擊,不想那魔王一擊不成,扔了手中的巨斧嗷地一聲,張開雙臂猛撲過來。

這簡直就是自殺行為,火妖精這種東西哪是能抱的,妥妥的玩火自焚啊。

可這火妖精也是身經百戰的,見這魔王形象怪異,生怕它有什麼後手,不敢托大,領劍往前一刺,登時將這魔王刺了個透心涼,劍上火焰忽啦一下在魔王身上鋪展開來,魔王整個變成了個大火球,帶著一身烈焰,結結實實地撞在了火妖精身上。

兩個火球撞在一起,烈焰四濺,這火是足足真火,燒起什麼都快,那魔王抱住火妖精也就十幾秒鐘的事情,便徹底化為灰燼,倒讓火妖精好生困惑,這位來得這般兇猛,可這樣搞法,是自殺呢,還是自殺呢,還是自殺呢?

未等火妖精反應過來,便又聽嗷嗷叫喚,定神一瞧,好傢伙,六七個同樣長得醜還口歪眼余流口水的魔王撲了上來,那氣勢就好像色狼看見了花姑娘一般,讓身經百戰的火妖精也是心頭墜墜,只得打起精神全付應對,一時也就顧不上自家老闆那邊了。

第七十三章 同步

這些魔王之所以形象如此醜惡,乃是因為出戰之前結結實實地嗑了大量的神仙粉,精神處在極度亢奮與混亂的狀態,打起仗來渾不畏死,才能短時間內佔據絕對優勢。

但這種辦法也只適合這種封閉情況下的亂戰罷了,真要到了大戰場上,這種嗑藥嗑到幾乎失去理智的傢伙唯一能做不過是製造混亂和拖後腿罷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招至少在目前是極為有效的。

火妖精被地獄魔王給困住了手腳。

血袍人那邊情況也是大大不妙。

蜂擁而至的地獄魔王可不僅僅是光奔著火妖精去的,血袍人也分到了十幾個。

更悲劇的是,血袍人因為全神應付雍博文的凶悍連擊,無暇分身,雖然已經警覺到了地獄魔王的襲擊,卻是無力還擊,只能勉強躲閃,結果被六七個地獄魔王一擁而上,抱手掰腳,牢牢制住。

眼看著血袍人一時動彈不得,雍博文冷笑一聲,邁步向前,一劍斬下。

他用的雖然是桃木劍,但使了精金符,又施的是破魔八劍,這一劍下去,鐵塊都能劈成兩半。

更狠是雍博文這一劍凌厲至極,絲毫不顧忌正困著血袍人的地獄魔王們,這一劍落下若是斬實了,別說血袍人要粉身碎骨,便是那六七個地獄魔王也是難逃一死。

這絕對是要一劍結果了血袍人的氣勢!

劍落至頭,血袍人驀得大叫一聲,未等雍博文劍落實,整個身子就砰的一聲爆了開來,一時血霧紛飛,視線模糊,那掰著他的幾個地獄魔王吃那血霧一噴,連聲慘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融化,不多時的工夫,就化為一灘膿水。

雍博文是機警,見那血霧崩起,雖然不知有何厲害,但本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心思,還是第一時間快速後退,饒幸逃過這一劫。

那血霧持續擴散,結結實實地覆蓋了方圓十餘米的範圍,其間不管是火妖精還是魔王盡被消融,殺傷力直是凶厲到家了。

這邊血袍人一爆,那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同樣被困的火妖精身體迅速縮小,竟是急劇收縮成拳頭大小,爾後爆開。

這一爆烈焰升騰,威力幾乎橫掃整個洞穴,激戰正熾的地獄魔王和火妖精被爆炸餘波沖得妖仰魔翻,血袍人身邊的地獄魔王更是被當場炸得四分五裂。

只是論起真正的殺傷力來,火妖精的爆炸遠不如血袍人的血霧,更遠些的地獄魔王和火妖精雖然被衝擊波沖得站立不穩摔倒一片,但卻沒有受傷或是死亡的。

火妖精和血袍人自爆的同時,那門戶後方的傳送陣突兀啟動。

雍博文眉頭一皺,一個箭步衝到傳送陣前,卻只見到兩個灰濛濛的身影消失在傳送陣上方,傳送陣旋即自毀。

血袍人和火妖精眼見情勢不妙,竟是施展了自爆類的脫身法術來逃脫困境,這種法術若是再加大些力度,那就是純粹的自殺了,而以他們施展出來的法術效果可以判斷,他們自身必然也因此而受到了極大傷害。

可不管怎麼樣,他們還是成功從雍博文的攻擊下逃脫出來。

雍博文默默感應事先在血袍人身上種下的定位符法,只一瞬間的工夫,就發覺血袍人所在的位置已經超出了他所能感應的範圍,想是已經抵達了傳送目的地。

「雍總,外面的封閉法陣已經破解了,我們的支援小隊和協會方面派出的搜救部隊都已經抵達,正在清巢那些火焰怪物!」

潘漢易的聲音在雍博文背後響起。

就在雍博文與血袍人做殊死之鬥的時候,水樂月也沒有閒著,雍博文不讓她直接參與戰鬥,而是請她幫忙,重新連接山谷那邊,以方便傳回訊息並把潘漢易等人接過來協助他。

水樂月很認真地完成了任務,但可惜還是慢一步,當潘漢易第一個傳送過來的時候,血袍人和火妖精已經跑掉了,潘漢易不清楚這邊發生了什麼情況,一傳過來見戰得正熱鬧,但地獄魔王已經處於絕對優勢,潰敗的火妖精正瘋狂地通過門戶往回逃,而雍博文則站在一角沒有參戰,便趕緊過去,先直接匯報最新戰況。

雍博文沒有回頭,先問:「我們有沒有傷亡?」

「有幾個受了些傷,主要是在抓捕那幾個妖魔的時候,不過不要緊,沒有太重的傷勢。那幾個參與襲擊的妖魔都已經全部生擒活捉。」潘漢易對此戰果非常滿意,「沒有遺漏一人!」

雍博文點了點頭,又道:「就地審訊,盡快弄清楚他們都是來自哪方面的!還有,幫我聯繫春城,我要調用監控衛星!」

魚承世一直大力強調發展術法器具的現代化,對於監控衛星這一項上投入也是極大,曾以春城一己之力單獨發射了六顆自主使用的監控衛星,基本上可以做到對全球主要地區進行監控,只不過因為數量有限,監控間隔時間較長罷了。

潘漢易卻沒有立刻執行命令,而是道:「春城方面現在恐怕做不這個。在妖魔對我們進任伏擊的時候,另有一隊妖魔突襲地春城法師協會總部,造成了數十人傷亡,在外事管理部門關押的一名要犯在襲擊中被劫走!」

雍博文霍然轉身,注視著潘漢易,「說具體些!」

「我現在也沒有太具體的情況。」潘漢易解釋道,「我也是山谷的封閉破解後,才跟外面聯繫上的,這個消息還是近處的支援小隊向我匯報的,具體情況還沒有來得及進行核實,但根據支援小隊的說法,春城法師協會現在很混亂,連他們都已經失去了協調中心的調度支持。」

雍博文摸出電話想打,卻發現這巖洞裡沒有信號,只得趕緊奔水樂月去,重新傳回了山谷。

此時山谷戰事已經平息,火焰怪物大部分被消滅,小部分被生擒活捉,有些落在了廣陽派弟子手中,有些落到了協會的搜救隊員手中。

山谷裡擠滿了人,空中還有直升飛機在盤旋。

葉靜波就坐在飛機裡,在空中遙遙注視著山谷,心中說不出的焦急。

雖然已經找到了伏擊地點,但到現在也沒有見到雍博文人影,也不知情況怎麼樣了,下面的人現在也沒有清楚的匯報。

葉大宮主不禁心焦如焚,一方面是為雍博文擔憂,另一方面卻有些忿忿——這些妖魔莫不是以為她江南水音宮好欺負,居然連著兩次發動襲擊都在她的地盤上進行!

第七十四章 襲擊的目標

葉靜波很快就看到了雍博文和水樂月。

兩人直接出現在山壁上,大約是使用了傳送法陣之類的東西。

山谷中焦急等待的協會搜救人員和雍博文的下屬同時發出了歡呼。

雍博文向眾人揮了揮手,然後又向著天上的直升機揮了揮手——在出來之前,潘漢易已經告訴他葉靜波親自趕來的消息——以為致意。

看到雍博文活蹦亂跳的樣子,葉靜波鬆了口氣。

人沒事兒就好,要是雍博文也在她地頭上掛掉了,先不說對局勢影響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光是對水音宮形成的負面影響就是極為嚴重的,再怎麼說江浙兩省也是水音宮的地頭,連續出了兩檔子襲擊,不免讓人嚴重懷疑水音宮的能力。

雖然心焦如焚,但雍博文還是按住性子,先向協會方面的搜救人員表達感謝,又與自己這方的各支援小隊說了幾句話,安排完了所有事情,見天上的直升機暫時沒有降落的打算,便也不急著上趕著去與葉靜波打招呼,掏出電話,先給艾莉芸撥了過去。

只響了兩聲,艾莉芸就接了起來,不過艾莉芸沒有在春城,而是依舊在地獄,妖界門戶的建設已經完成,今天恰好是預定的試接通運行,已經提前與希拉裡斯約好了時間。希拉裡斯身在妖界,又是偷偷摸摸裡通外人,通次消息很不容易。妖界門戶的建立,關係到公司未來的發展,艾莉芸自是要親自盯著,等她接到消息的時候,襲擊已經結束了,確認魚純冰安然無恙以及公司在人間的分部沒有受到影響後,艾莉芸便沒有返回人間,而是選擇了繼續留在地獄。春城術法界的事務有法師協會主管,她一個在協會沒有任務職務的人員回去也插不上手,自是用不著回去的。

確認艾莉芸沒有事情,又知道了魚純冰也沒事兒,雍博文稍稍放心,也沒顧得上問艾莉芸妖界門戶進展情況,簡單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艾莉芸現在還不知道雍博文這邊遇襲的事情,若是知道的話,怎麼也不會讓他說這麼兩句就掛電話的。

雍博文緊接著又給魚純冰打了電話。

這當口,已經有救援人員安排雍博文等人上車先離開這裡。

雍博文對這些事情也不怎麼放在心上,怎麼安排怎麼服從,把注意力都放到了電話上。

魚純冰就在協會現場。

話筒裡的一片喧鬧的雜音,亂得不成樣子,魚純冰有些聽不清雍博文說什麼,扯著嗓子喊了幾句讓他稍等,大約是找了什麼僻靜的地方,總算是雜音稍小了些,才能正常對話

魚純冰因為在襲擊發生後的第一時間趕到了協會總部,對發生的情況已經瞭解得比較清楚,便詳細講了一遍。

「大概是早上八點多的時候,一輛汽車先衝進了協會大門並且發生了爆炸,跟著一隊襲擊者趁著爆炸闖進協會,他們的目的非常明確,闖進來之後,直接趁著混亂進入外事處理中心的監禁區,只攻擊了中途試圖阻攔他們的法師,救走了關在外事處理中心的幾個妖魔,就是上次冒充東歐代表團試圖購買軍火的那幾個,本來已經跟東歐方面完成了最後協商,打算這幾天就進行引渡的。水妖精也被他們救走了!離開的時候,他們還破壞了監控中心的設備。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鐘,襲擊者對協會樓內分佈情況極為熟悉,作戰目標明確,行動非常專業。協會這邊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受傷大約有七十多人,傷勢極重的有五人,另有七人遇難!現在協會非常混亂,雖然已經做了全城動員,但因為監控中心一時無法恢復,全市監控系統陷於癱瘓,只怕很難捉到這些人了。」

「水妖精被救走了?」雍博文雖然聽清了魚純冰的話,但還是重複一遍。

魚純冰卻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從監控錄像上的行動推測,他們救水妖精並不是順路或是臨時起意,而非常明確的行為!」

冒充東歐代表團那幾個妖精的事情,大抵是舉國皆知,便是在國外瞭解的人也不在少數,畢竟這也算上是一起世界性的事件了。可是水妖精的存在,那就是春城法師協會的絕對機密了,便是協會內部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也寥寥無幾。

雍博文道:「小魚兒,你自己要小心些,如果方便的話,先去地獄那邊呆幾天,我擔心那幫傢伙不會就這麼算完,水妖精號稱恐怖女王,吃了這麼大的虧,一旦脫困,不報復回來只怕不會甘心。」

魚純冰應了,也叮囑雍博文一切小心,方才掛了電話。

雍博文剛掛了電話,鈴聲就又響起來了,這回打來的卻是逄增祥。

新鮮出爐的逄主席打這個電話也很是糾結了一番的。

老實說,人都是有野心和自尊的,逄增祥也不例外。既然坐到了春城法師協會主席這個位置上,他自然也不甘心做個完全沒有自主權的傀儡,也想按自己的想法做出些事業來,完全的應聲筒和有自己權力的下屬還是有區別的。逄增祥不想挑戰雍博文已經在吉省樹立起來的權威,但也不想當應聲筒,而是把自己的位置定義為雍博文的主要下屬,應該可以有一部分自主的權利,而雍博文在一翻折騰把他捧上位之後,似乎也無意干涉他在協會方面的權利,這讓逄增祥覺得對自己的定位應該沒有錯誤。

這次的襲擊事件雖說是春城前所未有的災難,但對逄增祥而言,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如果操作得當,可以極大的加強他這個新任主席的權威,但這個前提就是雍博文對插手後續的處置,給他以自主權。

逄增祥本不想打這個電話,但考慮到水妖精的問題後,尤其是又看到魚純冰接了雍博文的電話,最終還是下了決心。

電話一接起來,逄增祥先問了雍博文有沒有時間,他有些事情要匯報,在得到了雍博文的許可後,便簡略地將春城方面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然後又講了講自己的應對措施。

雍博文卻表示,協會方面的事務是逄增祥這個主席做主,他不會做任何干涉,但希望逄增祥能夠在內部審查上加強一下工作。

得了雍大天師這個表態,逄增祥真真是喜出望外,連聲答應,表示自己肯定會做好善後相關工作。

雍博文本來打算結束談話,掛了電話,但這個時候他已經走到了車子前,準備上車,恰好看到廣陽派弟子押著幾個做了封印處理的妖魔從前面經過,不由得心中一動,又道:「老逄,我或許會在總會的時候做個表態,希望你到時候多多支持!」

第七十五章 志存高遠

逄增祥是雍博文給捧上位的,屁股自然是坐在雍博文這邊的,無論雍博文做什麼事情搞什麼表態,逄大主席都只有舉雙手表示絕對贊成的份兒。

這一點,逄增祥知道,雍博文也知道。

可是雍博文卻還是說了這麼一句話,這就表明他對自己即將做出的這個表態極為重視,希望做為大後方的吉省能夠保證絕對的統一聲音,即同意!

逄增祥心裡就是不由得跳了跳。

以雍博文今時今日的實力地位,稍動即是風雨,能夠讓他在事前鄭重預先知會的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態?

心裡琢磨著,但嘴上的反應卻是不敢慢,逄增祥立刻表態:「雍總放心,我保證,整個吉省都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掛了電話後,逄增祥一琢磨,趕緊又給顧西江打電話。

顧西江就在樓上,同樣在忙著處理襲擊事件。

春城法師協會自成立以來,就沒有發生過如此嚴重的事件,尤其是在雍博文鼎定吉省術法界格局,眼看著因魚承世之死而一團混亂的吉省重歸一統,卻出了這麼檔子事兒,這不僅是打中華法師協會的臉,也是打整個吉省術法界的臉,更是打雍博文的臉!

打中華法師協會臉就算了,反正中華法師協會的臉面有總會的大人物去撐著,還論不到地方協會的法師來出對;打吉省法師協會的臉,雖然做為吉省法師不怎麼光彩,但自魚承世死後,吉省術法界這段時間的混亂著實讓外人看不少笑話,臉面本就不怎麼打人,也不差被再打這一次;可是打雍大天師的臉那卻是大大了不得的事情,就算雍大天師本人不在意,可是做為門下走卒卻是要有這個自覺。

雖然做為新晉的理事長,顧西江是不用管協會具體事務的,就算是這種襲擊事件,也只需要協會提出請示後幫助協調各門派統一行動,不過顧西江還是在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了協會總部,能不能幫得上忙是能力和程序問題,趕不趕過來卻是個態度問題。

逄增祥簡單地將剛剛雍博文的電話內容講了一遍,著重複述了雍博文最後那句話,然後問顧西江怎麼看。

雖然顧西江在關鍵時刻站錯了隊,但那只是意外,不算是能力有問題。在春城諸大佬當中,顧西江也算是能謀善析之輩,對此逄增祥也是一向佩服,雖然之前因為站隊的問題起了些齷齪,但現在大家都是站在雍博文這桿大旗下,逄主席也不吝向顧理事長請教。

顧西江聽完之後,沉默片刻,方道:「老逄,你覺得雍總這人怎麼樣?」

雍總這人怎麼樣?妥妥是心狠手辣的梟雄一個啊!

這是逄增祥的真實心聲,可他自是不敢這麼說的,想來想去,只敢給個正面評價,「行事果決,敢作敢為,能成大事!」

「不是能成大事,而是心有大志!」顧西江糾正了逄增祥最後一句,「如今雍總已經掌懷吉省,雖然時日尚短,但眼見著已經不可能再有反覆,算得上是根基初固,他這是打算走下一步了!我相信,獨霸春城從來就不是他的目的,如果不是之前實在是搞得太不像話,他大約也不會插手春城法師協會的事務!」

不插手春城法師協會事務,不代表就真地放棄對春城術法界的控制,事實上,依靠著兩大公司的強大實力,雍博文完全擁有左右整個吉省術法界的力量,這也是為什麼當他露面出手之後,立刻便以摧枯拉朽之勢將那些看似不可一似的大人物們輕而易舉地打翻在地,連個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雍博文的心思從來就沒有都放在春城這一畝三分地上,當自以為了不起的春城術法界大人物還在爭奪這方寸之地的權力的時候,雍大天師的目光早就已經投向了更廣闊的方向。

這是顧西江對於雍博文的認識和判斷,所以聽到逄增祥轉述的那句話後,很快就得出了結論——雍大天師準備出手,在全國術法界的舞台上正式登場了,他這次的總會之行目標本就很明確,而襲擊事件的發生或許給了他一個更好的靈感和借口。

雍博文不知道逄顧二人正在猜測著他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也只會置之一笑,對逄增祥說的那句話只是他臨時起意的一個念頭,而在此之前,他去總會的目的只不過是問詢魚承世襲擊事件的調查情況,同時在總會方面正式亮個相,也算是彌補之前沒有趕來參加全國大會的疏漏,同時爭取給總會各方面留下個較好的印象。不過在遇襲之後,又得知了春城也遭到了襲擊,雍博文就改變了最初的念頭。當然這個改變的念頭還只是一個模糊的想法,還需要進一步確定清楚,於是他在離開山谷的時候,聯繫了活捉了那幾個妖魔的支援小隊,要求他們對活捉的妖魔拍照傳過來,同時就地審詢,務必要搞清楚他們的出身來歷。

照片傳過來之後,雍博文又聯繫鄭平,委託他進行圖像查找比對。

車隊離開山谷後,直奔附近的一個小鎮。

這本是個很普通的小鎮子,沒什麼了不得的鄉鎮企業,又不是礦產地,也不是風景地,平素外來人都少得很,可是在這一天卻湧進了大批的車輛,來了不知多少人,出出進進的,看那衣著打扮,個頂個都是了不得的成功人士,最離譜的是,最後居然還有直升機在鎮子外面降落。直升機那可是只能在電視裡看到的稀罕玩意,引得大批居民扶老攜幼地去圍觀看熱鬧,也有那好事的向鎮政府詢問,得到的答覆是有富商在附近舉行聚會這種離譜的答案。開玩笑,簡直就是騙傻子呢,這裡即不是深山老林,也不是海濱浴場,什麼稀罕玩意都沒有,最重要的是連個嫩模都沒看到,哪家的富豪會跑這裡來玩?

葉靜波在鎮外與雍博文匯合,並沒有進鎮子。

而在此之前,雍博文接到了支援小隊的消息,小隊已經審完兩名妖魔,得到了初步成果,所以在第一時間向雍大天師進行匯報。

這兩名妖魔都沒什麼組織,雖然參與過一些與人類的戰鬥,但多數時間都是各自隱藏在人間,從不出頭惹事,他們之所以會參加襲擊,只不過是受到僱傭,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罷了。

第七十六章 明確的敵人

就好像人類中有僱傭兵一樣,妖魔當中也有做類似行當的角色。

不過多數高級妖魔都是不屑於做這種事情的。

就算是在人類法師勢力的高壓之下不得不隱姓埋名,但高等級的妖魔依舊有一萬種方法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妖魔與人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越是高級的妖魔與人類便越有共通性,一旦選擇隱藏身份就越不容易被發現。

就算是這些高等級的妖魔不甘心過那種平淡無奇的普通生活,也有比當僱傭兵好得多的選擇,雖然也有,但絕對屬於非主流,數量少得可以跟風毛麟角有得一拼。

如今這發動襲擊的八個妖魔都是高等級妖魔,怎麼也可不能都是僱傭兵。

那兩個妖魔交待得也相當痛快,不知是自知必死想求個痛快,還是審詢的廣陽弟子用了不地道的手段,基本上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比如他們並不是心甘情願想來而是被逼無奈這種丟臉的事情也都講了出來。

僱傭他們的勢力很是使了些強迫手段,讓他們不得不接受僱傭,要麼去死,要麼去作戰掙些外塊,二選一,沒有其它選擇。

用這兩個妖魔的話來說,僱傭他們的傢伙實力比他們強得多,如果屬於一個組織或是勢力的話,完全用實力發動水平絲毫不差甚至高得多的襲擊,既然僱傭他們,那麼唯一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把罪責推到妖魔頭上罷了。

能成為高等級妖魔,自然絕不會在智商上存在問題,只是想得明白歸想得明白,卻也沒有為了妖魔名聲而勇於犧牲的精神,反正妖魔在人類中的名聲就已經臭大街了,再增加一兩項罪名也無所謂不是。

雍博文已經見到了真正的幕後主使者,知道這兩個妖魔說的大抵不會是假話,不過這對他而言已經無關緊要了,只是叮囑繼續對其餘六個妖魔進行審問,務必搞清楚他們的出身來歷。

現在雍博文已經有了多方面消息的印證,可以構勒出一個基本的幕後勢力圖。

既然兩方面襲擊同時發生,春城方面的襲擊目的主要是為了搶走水妖精和先前那個假冒的東歐法師代表圖,那麼情況基本也就很清楚了——時輪轉劫,或者說是時輪轉劫的外門一部與東歐異種聯盟就是聯合的幕手黑手。

雍博文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異種聯盟與時輪轉劫的關係有多深,或者說兩者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時輪轉劫如雲霧之中隱藏的巨大惡獸,僅能偶爾露出一鱗半爪,想要找到深入調查都異常困難,但異種聯盟就在東歐,與東歐法師協會戰得熱火朝天,目標最明顯不過了,從異種聯盟著手進行調查,無疑是個很好的選擇。

只是異種聯盟能夠在東歐與法師協會僵持這麼多年,同背後有歐美各大/法師勢力支持的東歐法師協會打得勢均力敵,僅靠他們自己的力量很顯然是做不到的。

這是個術法界幾乎是個人都知道的秘密。

東歐戰事的關鍵並不在東歐法師協會或是異種聯盟身上,而在於他們各自背後的力量。

東歐法師協會的背後是歐美法師協會,其實主要還是趁著歐陸各大/法師勢力內鬥不休而急速崛起的美利堅法師協會,而異種聯盟的背後則是有著俄羅斯地下沙皇之稱的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實際上也就是俄羅斯法師協會。

歐美俄的力量角逐直接體現在了東歐戰場上,在這個戰場上,中國法師的存在感實在是薄弱到了極點,事實上這場戰事中唯一能與中國法師發生聯繫的,只有兩樣:一個是魚承世的軍火,在最關鍵的時刻挽救了東歐法師協會全面潰敗的命運,使得歐美方面得到了根據劇變重新佈署的機會;另一個是包正國的星點通訊機,使得東歐法師協會能夠在異種聯盟妖法的強大監控和干擾下重新建立起有效安全的通訊網絡。

事實上,自百年大戰結束,到世界法師委員會建立,中華法師協會組建以來,中國法師已經很久沒有在世界級的舞台上有過出色的表演了,只是到了近幾年,有了異軍突起的魚承世,才讓中華法師協會的名頭稍稍響亮了些,而魚承世率隊參與日本之戰奪取地獄門戶,更是中華法師數十年來在世界級術法鬥爭中難得的一個亮點。

在國際術法界舞台上薄弱的存在感使得中華法師很難參與到諸多國際事務當中,尤其是東歐戰事這種世界矚目的大事件當中,歐美法師勢力更是不會給中華法師任何插足其中的機會。

百年大戰留給歐陸諸勢力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尤其是對於教廷和巫師公會而言,更是刻到了骨子裡的痛,這使得歐陸諸國法師勢力對中華法師協會一直抱有高度的警惕,不想給他們任何得以插足國際術法事務的機會。

而中華法師協會自建立以來就存在的嚴重內鬥也消耗了中華法師各方勢力的極大精力,基本無暇外顧。

葉靜波在鎮子近郊臨時建了個休息的營地。

雖然是臨時性的營地,但以葉靜波的性子還是建得極為舒適美觀,數幢精美的小竹樓是在短短十餘分鐘內拔地而起的,實際上也就是在雍博文驅車離開山谷的同時,葉靜波才下令建了這個營地,也就是法師才有這個能力能做到了。

葉靜波在竹樓前迎候安全抵達的雍博文和自家大弟子,見了面,第一句話就是道歉,「大天師,受驚了,全是我水音宮之過,哪怕是掘地三尺,我也會調查清楚,給你一個交待!」葉靜波不說江浙法師協會,只說水音宮的名頭,態度表示得那是再清楚不過了。

雍博文搖了搖頭,道:「葉宮主或許還不知道,就在我們遇襲的時候,春城方面也遭到了突然襲擊,前陣子被捉的那只假冒東歐法師代表團裡的幾個妖魔被劫走!」他頓了頓,旋即加重了語氣,「從已經獲得的審訊結果,結合春城方面受到的襲擊,基本已經可以確定,敵人就是異種聯盟,而前次對魚總發動襲擊的,應該也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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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手好得差不多了,至少是不怎麼痛了,我會盡力多碼的。

第七十七章 信息量

聽了雍博文的話,葉靜波不由得一陣錯愕。

短短一句話裡,包含了數方面的內容,信息量略大,以至於葉靜波需要仔細回味一下才能想清楚其實的厲害關鍵。

第一,雍博文雖然受到突襲,但不僅沒有任何損傷,反而活捉了設伏的妖魔。這一點在此之前,雍博文沒有透露給任何人,以至於葉靜波以為又像上次一樣讓那些設伏的妖魔給逃掉了。

可這裡面就有一個讓葉靜波思之有些發寒的問題了。

這裡可是水音宮的一畝三分地,葉靜波是真正的地頭蛇,妖魔從容在她的地頭上設伏襲擊,她事前無法察覺,事後追索不到,那是相當丟臉的一件事情,幸好有總會的調查組在那裡比著,也不算是丟人到家。可現在倒好,雍博文一出場,就直接破局不說,連設伏的妖魔都能直接現場擒獲!

可以想見,雍博文肯定在出行前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以防受到襲擊,甚至有可能是已經獲得了相應的情報,這次只不過是引蛇出洞罷了!但對於葉靜波而言,這可就是赤果果的打臉了!

但這不是她現在關心的重點。她關心的重點在於,雍博文攜著如此強大的力量進入水音宮的地盤,她做為地頭蛇卻是一無所知,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以此次事件表現出來的力量而言,雍博文無論想在江南做什麼事情,大約都可以毫無阻礙地做成了,包括安全送言青若和林天昊兩人離開,甚或是強襲水音宮。葉靜波對自家門派底細知之甚詳,不覺得這樣一支力量如果對水音宮發動突襲的話,水音宮能夠抵擋得住。

雍博文只是在國內出行,帶著這樣一支力量的目的,真是只為了護衛安全嗎?這絕對值得懷疑!

第二,春城法師協會也在同時受到了襲擊。這是春城內部的事情,在春城方面沒有上報之前,外人不知道這次襲擊也很正常。但相必這件事情馬上就會變得盡人皆知了,而此事的嚴重後果,很多人都可以想像得到,包括葉靜波在內。

春城那是什麼地方?雍博文現如今的老巢和根基!

想當初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突襲葫蘆島法師協會,造成多名法師死傷,堪稱中華法師協會建會以來發生的最嚴重襲擊事件,身為當事人的雍博文發表了措辭強硬的聲明,之後儘管有國際法師委員會協調,總地與澳大利亞方面達成了和解,可是對結果不滿意的雍博文依然一意孤行的採取了行動。雖然沒有切實的證據可以證明,但那段已經流傳到近乎地球人都知道的視頻基本實以說明,澳洲糜爛就算雍博文不是幕後黑手,也與他絕對脫離不了干係!

而這一次老巢遇襲,雍博文怎麼可能善罷干休!不管是出於報復心理,還是為了討還面子,都絕對會追究到底!當年他還是初入法師協會,沒根沒基,只不過是魚承世捧上檯面的小小新人,就能在澳洲掀起諾大風暴,如今他手握大權,麾下陰兵雲集,還不曉得會搞出多大的動靜來呢!

第三,雍博文直接就異種聯盟認定為了襲擊魚承世事件的元兇!雖然只是兩人之間的談話,但以雍博文此時的地位身份,絕對不可能信口開河,表明他已經認定了敵人目標,下一步就是如何應對的問題了。

魚承世遇襲身亡,是震驚世界的大事件,總會方面一直為此積極開展調查,如今雍博文半路橫插一槓,不經總會直接就認定了敵對目標,也未免太囂張了一些,若是總會方面知曉的話,大約會被氣炸了吧。

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雍博文認定的這個目標是異種聯盟。雖然在此前的調查當中,異種聯盟也被列為重點懷疑對象,但在沒有確實證據之前,誰也不敢直接說就是異種聯盟。要知道異種聯盟那可是如今地球上最大的妖魔聯合陣線,勢力強大,高等妖魔雲集,卻不是隨人揉捏的軟柿子!就算真是調查結果最後表明事情就是異種聯盟干的,總會方面也很先權衡再三,才能做出是否宣佈此項結果的決定!如果一旦這樣宣佈了,那就不得不對異種聯盟開戰了!不然的話,整個中華法師協會的面子也就丟光了!

可是異種聯盟的事情是那麼好摻合的嗎?

東歐戰事糜爛至此,不停反覆,原因可不僅僅在於異種聯盟,更在於歐美與俄羅斯的實力角逐,真要對付異種聯盟,那就注定要捲入到各方列強的暗中角逐風暴裡,只是中華法師協會真的做好參與國際術法勢力競爭的準備了嗎?

思忖片刻之後,葉靜波覺得自己似乎猜到了雍博文的某些想法,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你想做什麼?」她向來覺得自己就夠膽大包天敢於行事了,但今時今日才發現,同真正的狠角色比起來,她似乎還遠遠不夠看呢。天曉得,魚承世是怎麼把這麼個傢伙給翻騰出來的!

「既然已經確定了敵人,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用說嗎?」雍博文用力的揮了揮手,似乎想要藉此加強自己的語氣,又似乎是想藉此堅定自己的想法,「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異種聯盟需要為自己做下的事情,付出相應的代價,希望他們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果然如此!

當自己還滿足於在自家地頭上稱王稱霸的時候,如慧星般崛起的雍大天師已經開始將目光投向國外了!

葉靜波提醒道:「異種聯盟的事情不是那麼好摻合的,我相信總會方面也沒有做好相應的準備,也絕不會允許踏進那個泥潭當!」

「我只知道,如果總會那幫傢伙真有那個魄力的話,當年的葫蘆島事件,他們也就不會同意那種明顯拉偏手的所謂調解了!」雍博文冷笑,「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經過他們的允許或是同意,還是那句話,公道是要靠自己去討取的,如果他們做不到,那我不介意自己去做!不過,這一回我會做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讓大家都知道。所以我會在總會做一次演講發言,我需要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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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利益交換

雍博文把話說得夠明白了。

他需要的協助自然不只是葉靜波的協助,而是需要他們這個秘密聯盟的協助,尤其是在總會方面擁有極大能量的舒香真。

在秘密聯盟的三方面當中,真要論起關係來,其實雍博文與舒香真的關係是最密切的。

出身龍虎山的舒香真那可是艾莉芸自牌的娘家人。

不過雍博文卻不打算借用這層關係。

舒香真加入法師協會,用的並不是龍虎山的身份,很顯然另有目的,而且從之前的接觸來看,舒香真對於魚承世扶植他並不怎麼感冒,舒香真有自己力捧的對象,也就是這一次全國法師大會上升起的第一明星陸飛。

雍博文不認為憑著龍虎山這層關係能夠影響到舒香真,反倒不如秘密聯盟這個聯繫更加好用。

如果說魚承世在的時候,這個秘密聯盟還有些感情因素的話,那麼等到雍博文接替魚承世加入聯盟之後,這個聯盟就已經變成了純粹的利益集合體了。

這個聯盟的目的也將不再是最初那麼簡單明確,其存在本身的意義就是為了自己及其成員爭取更大利益。

而在有些時候,利益聯結的關係往往比感情什麼的更加可靠。

葉靜波沉吟片刻道:「你的動作預期會很大吧,可是支持你我看不到任何足夠的益處!」

利益共同體最大的優點是利益,最大的缺點也是利益,沒有足夠的利益別想盟友能夠無條件的支持你。

雍博文道:「細節處我還沒有想太好,但我可以保證各方均可有足夠的利益可以在此間獲得。」他頓了頓,又道:「當然,現在我還拿不出太明確的預期來,可是先期行動我確實需要一些背後的支持,如果各位對我在後的行動中可以獲得的利益預期表示懷疑的話,我可以先期給予另一方面的補償。當然了,兩者只能選擇其一!」

「你可能給予哪方面的補償?」葉靜波大感興趣。現在雍博文手頭上無論是軍火公司還是殖民公司都是富得流油的大肥肉,只是這兩塊肥肉在魚承世在的時候就已經在北方範圍內基本分割完畢,做為秘密同盟的三方卻因為離得較遠而且關係不能曝光,反而沒有獲得什麼好處。在葉靜波看來,雍博文能夠拿得出手的補償不外乎也就這兩方面罷了。當然了,無論是從哪方面獲得補償,對葉靜波等人而言都是絕對的好事。

雍博文道:「我將在近期公佈一項共同開發項目,通過公開競標,選擇十至十五個有足夠資質的合作夥伴參與共同開發,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我會預備出三個位置來給你們,你們只需要走一下程序即可。」

「共同開發項目?是針對地獄的深度開發嗎?」葉靜波稍有些懷疑,據她收集到的情報,雍博文已經完全佔領了殖民地所在的那一層地獄,目前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消化勝利成果上,完全看不出有什麼需要共同開發的地方。

「不,不是地獄,是妖界!」雍博文輕描淡寫地吐出了差點令葉靜波失聲叫出來的內容,「我公司已經完成了妖界門戶的建設,隨時可以開展妖界開發。你也知道,我的公司現在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地獄殖民方面,如果再另開妖界戰場的話,實在是害怕有些支撐不了,但要是放一段時間再進行開發的話,我又怕有其它變化,所以不準備獨自進行開發,而是以現在的殖民公司為基礎,牽頭再成立一家妖界貿易開發公司,在全國範圍內引入合作夥伴!」

雍博文居然還有妖界通道!

對了,前陣子的妖王事件,雍博文也是現場親歷者,難道說他的通道坐標是在那次事件中獲得的?

他有一個地獄殖民地不算完,居然還要開拓妖界殖民地!

跑去地獄參與真言宗之戰,就能拿到地獄門戶;捲進妖魔襲擊事件,還能平白得個妖界門戶!

這逆天的氣運啊!難不成他有主角光環加成?

至於雍博文所說的有其它變化這一點,葉靜波也很清楚。

遼省法師協會藉著妖王襲擊事件,得到了妖界通道的坐標,幾乎已經是近人皆知的事情,為了搞這個遼省的妖界殖民公司,遼省法師相互之間就差人腦子打成狗腦子了!折騰得如此厲害,放出風聲甚至比魚承成建地獄之門還早,可現如今雍博文已經佔領了一整層地獄,而遼省法師協會這邊的連門戶都沒有建成呢!

和魚承世、雍博文比起來,這幫傢伙妥妥的戰鬥力不足五的渣子啊!

但是既然遼省法師協會手頭有相應的坐標,他們便隨時有可能開啟妖界殖民之旅。

很顯然雍博文是打算先下手為強,搶先一步開發妖界,就算到時候不能獨佔妖界,也可以藉此在妖界殖民大潮中佔據一分極大的好處。

開拓異界的巨大好處便是葉靜波這種人物也是無法拒絕其誘惑的。

在那麼一瞬間,葉靜波幾乎要答應下來,甚至有種把勸服舒香真和駱雷的任務包攬在身上的衝動。

水音宮如今這種依托普通人間發展的模式已經近乎走到了極限,相當長一段時間都處在發展的瓶頸期,如果能夠獲得開拓異界的機會,那麼必然可以在短時間內一飛沖天,從一個地方勢力,發展成為國際術法界舉足輕重的力量之一。這一點,只要看雍博文就可以了。不到一年之前,雍博文還僅僅是個等鬼上門的窮小子,可如今卻已經成為一方大鱷,還不就是因為拿到了地獄門戶?以水音宮的基礎,得到異界開拓之助,難道還不能比雍博文發展得更好嗎?

但這個衝動也僅僅就是一瞬間罷了。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沒有天上掉下來的好處,葉靜波雖然與雍博文接觸時間稍短,但卻不認為他是沒頭沒腦仗義散財的角色,絕不相信他沒有任何好處就把這麼大的利益分給別人。僅僅是支持他向異種聯盟宣戰,想來還不足以換回這麼大的好處!

葉靜波強按捺住心頭的興奮,盡量平靜地道:「我只能代表自己這一方的意見,他們兩方的態度還需要開會確定。」

「我明白!」雍博文點了點頭,「我還要前往總會,不方便建議發起這次集會,就勞請葉宮主發起一次吧,我會想辦法準時參加!如果我不能參加的話,可以請羅婉嵐代替參加,我的態度和辦法,會通過她進行細緻才講述!」

第七十九章 初至總會

就目前為止,這個能量極大的秘密聯盟總共只有八個人知道。

為了保證這個聯盟的秘密性,他們建立了一條專用聯繫通道,只能在固定位置使用,無法移動。

魚承世的使用位置就是在春城法師協會的秘室當中。

雖然春城發生了空前的恐怖襲擊,但雍博文相信逄增祥和顧西江有能力處理好善後事宜,所以決定原行程不變,前往上海,完成他在全國總會的第一次正式亮相。

這個決定也是一種自信的表現。

如果他因為春城襲擊事件而改變原定行程,急忙返回,那只會被人認為他倒底還是年輕沉不住氣,同時也會讓人懷疑他對春城乃至吉省的掌控力倒底有多強,懷疑一旦產生,就會有接踵而至的試探,由此就會帶來諸多的麻煩與煩惱。

而雍博文不改變原計劃,卻是表現出了他的自信,對局勢發展的自信,對老巢控制力的自信。

當雍博文還在與葉靜波討論條件的時候,春城發生恐怖襲擊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大江南北。

逄增祥在安排完相關的善後事宜後,與顧西江等人討論了一下,又特意徵求了魚純冰和艾莉芸的意見,便在第一時間將春城恐怖襲擊事件上報總會。

春城方面諸人已經知道了雍博文決定按原計劃前往春城的消息,而且在幾通電話之後,雍博文也透露了他確定異種聯盟要為先前魚承世襲擊事件負責的決定,那麼以最快的速度上報此消息,便是為雍博文在總會的初次亮相從另一個角度進行造勢。

總會方面的保密就是個悲劇,無論什麼機密消息都會在第一時間散佈得天下皆知,而春城襲擊事件又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情,更是以極快的速度傳播開來。

同時傳開的,還有雍博文在赴總會途中遇襲的事情。

消息一經傳開,舉國震驚。

國內術法界承平得實在是太久了,自百年大戰結束之後,基本上就再也沒有外敵入侵的事情發生,雖然偶有不開眼的妖魔偷渡,或是其他國家的法師越境,但總體上還是沒有大的爭鬥。

生活在和平環境裡的中國法師們甚至很多時候都會忘記,就在他們每天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煩惱爭鬥的時候,在世界很多地方,人與妖魔的戰鬥、人與人的戰鬥、人與鬼怪的戰鬥依舊在持續不斷地進行著,慘烈綿長。

而這最近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先有魚承世東渡日本,參與真言宗之戰,又有妖王大鬧遼省和葫蘆島法師協會遇襲事件,接著是假冒東歐法師代表團事件,然後就是魚承世遇襲身亡,事情幾乎是一件接著一件,每一件都與外部勢力的侵入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現在,魚承世遇襲事件的餘波未了,春城法師協會遭到攻擊,雍博文同樣遭遇妖魔伏擊!

稍有些危機感的法師都敏銳地感覺到,自百年大戰以來的太平日子大約是快要結束了。

隨著國內法師勢力的發展壯大,與外部各方勢力必然會發生越來越多的利益糾葛,有利益就會有衝突,小的衝突不斷積累就會變成大事件!

魚承世和春城之所以會首當其中,究其原因,根本還在於春城的步子走得太快,魚承世的軍火公司對國際術法界的格局變化、各方戰鬥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可說魚承世的軍火公司稱得上是國內術法界力量國際化的先鋒軍,所以也就最先受到了來自於外部的種種影響。

只是,今時今日發生在魚承世和春城的事情,誰曉得多久之後也同樣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一時間,有識之士均是憂心重重,同時也更加關心雍博文的動作和表態。

無論是從雍博文做為當事人的角度出發,還是從雍博文以往表現出來的一慣二愣子行事,抑或是單單是從雍博文這個大天師的標桿身份出發,都有足夠的理由讓人把注意力暫時全部集中到雍博文身上,他如何處置對待這兩起襲擊事件,很有可能成為一個標誌性的做法。

而做為萬眾矚目的對象,雍博文卻在自己受到襲擊的消息剛開始傳播開來的時候,率領一行人員,悄然抵達了總會所在地上海。

當雍博文所乘的車子駛進上海市區的時候,無論是總會方面,還是其他任何法師,都一無所覺。

這次的行程完全是由潘漢易安排的。

雍博文離開山洞後,潘漢易主持完成了對火妖精的最後攻擊,大部分火妖精都成功逃進門戶,只有少部分當場戰死,而活捉的卻只有區區兩隻!

潘漢易原本還想派作戰傀儡到門那邊是觀望下情況,如果能測試一下門戶坐標,那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沒等潘漢易行動,那門就爆炸了,連幾個擠在門前最後沒能成功回去的火妖精都給當場炸得四分五裂,整個山洞險險沒當場炸塌。

當潘漢易失望的離開山洞的時候,原本充斥谷內的救援隊已經全部散去,這個不知名的小山谷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潘漢易在小鎮外找到已經與葉靜波談到尾聲的雍博文,在得知雍博文不返回春城,而是要按原訂計劃前往上海後,潘漢易便提出由他負責具體行動路線和安全保衛工作,而拿到這個任務後,他提的第一個要求就是絕不把雍博文切實的行程透露給總會方面。

如果說魚承世遇襲還可以說是伏擊的妖魔通過長期調查掌握了魚承世的行動軌跡的話,那麼雍博文的遇襲就足以說明這種推測的不靠譜了。

這是雍博文第一次離開春城前往總會,以前從來沒去過,自也不是可能有什麼行動軌跡習慣給人刺探,那麼這群妖魔能夠如此準確地掌握雍博文的行蹤,也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潘漢易懷疑總會方面有人與境外妖魔勾結,刻意洩漏雍博文的行蹤,所以為了雍博文的安全考慮,絕不能再相信總會方面的信用了!

儘管雍博文認為類似的襲擊不可能再發生,而且他們距離上海已經不算很遠了,完全用不著搞這種安全保衛形勢,可考慮到潘漢易也是一番好意,而且從小心使得萬年船的角度出發,還是同意了潘漢易的相關要求。

第八十章 慇勤接待

車隊行至陸家嘴,潘漢易方才通知總會,己方即將到達的消息。

這讓總會方面負責相關接待事宜的部門很是措手不及。

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但法師協會大勢已成,再有什麼矛盾也需要在協會制度範圍內解決,所以地方大佬都會經常前往總會辦事,總會方面也設有專門的接待工作室,用於接待那些級別夠高實力夠硬的地方大佬,至於沒身份沒地位的普通法師一般是沒有機會來總會辦事的,就算有來辦事的,那也是自負食宿,工作時間內到對口部門辦事業務,想找人接待那是門都沒有。

各層次的角色接待規格都是有規定的,不過雍博文即是地方實力派,又有總會任職身份,還是階級最高的紫徽大天師,所以這接待規格著實讓接待部門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現向上面請示,得到的回復是,以最高規格接待,不得慢待輕乎!

這表明了總會的態度,那就是不管底下有什麼問題,但面子上得過得去,尤其是雍博文做為紫徽大天師初次在總會亮相,又有魚承世繼承者的身份,就更加不能在接待方面有什麼虧待輕乎的地方。

按照雍博文的預定行程,接待部門早早就準備好了一應儀式所需,只待雍博文到了,便可以隆重歡迎之。

只是這邊準備好了,那邊也傳來了雍博文遇襲的消息。

先不說這個消息的震撼性,只說接待這邊一想,雍博文既然遇襲了,那別管有沒有什麼事情,大約都不會立刻趕來總了,少不得要在杭府多呆些時日,以調查事情的原委真相。哪曾想,雍大天師卻是個性急的,大約是迫不及待地要在總會亮相了,一旦脫困,便立刻重新趕路,來得還全無預兆,大家都猜他還應該在處理襲擊事件的善後事宜呢,人就已經到地方了!

接到通知,總會接待辦這邊趕緊地行動起來,張羅迎接事項,通知各部門以及各位當家領導,幸好基本事項都已經準備好了,重新張羅起來也算容易,至少當雍博文車隊抵達的總會大門的時候,該有的迎賓隊伍已經站齊了。

與春城法師協會那種現代寫字樓的形式不同,總會總部卻是一片佔地上千畝的園區,園區內最高的樓層只有五層,所有樓舍都是全中式建築,顯得古風昂然,其間綠樹成蔭、假山遍佈,很有些江南園林的秀美味道。

大門卻是伸縮式的電子自動門,夾在整體風格中稍顯突襲。

車隊在門口停下,雍博文還沒有下車,前後車裡的保鏢便搶先下來,四圍布控,車前車後站了個密密實實,只留出一條通往車門的小路。

那站在迎賓隊伍前的中年男子便陪著笑臉,一路小跑地來到車前,在雍博文開車門之前,伸手拉開車門,連聲道:「歡迎,歡迎,大天師一路辛苦了!」見雍博文要下車,趕緊小意地用手遮了一下車門上框。

雍博文一下車,站在大門兩側的迎賓隊伍——都是一水的十八九歲的高挑美女,捧著鮮花,披著綵帶——齊齊鞠躬歡迎。雍大天師自打成名以來,所到之處大都是喊打喊殺,哪經過這場面,倒是鬧得個措手不及。

那中年男子很體貼地往旁邊讓開路來,半躬起身子,伸手道:「大天師,裡面請吧。」一邊引路,一邊道:「我叫方文鏡,是總理事會的執行幹事,因為大天師是咱們理事會的領導,所以呢,接待方面主要由理事會負責,您在總會期間,就由我負責您的一應事務,有什麼要求,儘管找我,我已經在您下榻的賓館房間裡留了電話號碼。您一路遠來辛苦,路上又遇了襲擊,還是先到賓館休息一下,理事會已經安排晚宴為您接風,到時蘇主席和包理事長以及目前在總會的各部部長、執行理事、執行幹事均會出席……您先看一下房間,若是不滿意,隨時可以調換……您在總會期間,為您配了兩名服務員,專職為您收拾房間,照顧您的生活起居……」

按照規矩,像雍博文這類地方大佬來總會,都要統一由總會安排食宿。

這個地方大佬,指的不僅僅是地方協會主席、理事長,還包括各門派掌門、集團代表等實力派。

以雍博文現如今吉省術法界太上皇般的地位,又頂著大天師光環,坐著總會副理事長位置,絕對不是一般的地方大佬所能比擬的。

雍博文在來總會之前,也對總會接待的規格下了一翻工夫瞭解,既然到了人家地頭,自然要客隨主便,而且總會這地方門禁森嚴,高強法師多如牛毛,想來也不會有哪只不開眼的妖魔跑這兒來自殺,安全是不會有什麼問題。

方文鏡一邊說著,一邊將雍博文引進大門。

門後的路上已經預先停好了一溜的簡單電動高爾夫球車般的小車,方文鏡引著雍博文往打頭那輛走,潘漢易卻帶著幾個弟子噌噌噌地從兩人身邊快步走過,每車上了一個人,仔細檢查一翻後,方才重新下車。

這舉動充滿了對總會的不信任感,簡直就是在赤果果的當面打臉,這要是換個別人,總會這邊只怕早就翻臉了,但雍博文身份地位在這裡擺著呢,更何況又剛剛受到了襲擊,草木皆兵完全可以理解,所以方文鏡就只能裝著看不到,只道:「總會地面設有法陣,與機動車輛稍有些衝突,所以在總會能只用純法力驅車的車子,車子開的快慢,完全看操縱法師的法力水平如何……」

方文鏡同雍博文坐了同一車輛車。

雍博文對這純法力驅動的車子很感興趣,請教了如何開法,便親自當上司機,駕駛車子,按著方文鏡指點的方向開去。

只是方文鏡說得簡單,這車子開起來卻頗耗法力,不知別人是不是也這個感覺,雍博文總覺得開動之車子所需的法力甚大,而且操縱起來頗為滯澀,很不好擺弄,只開了一會兒,額頭便不自覺地冒出汗來。

方文鏡看在眼裡,便是微微一笑,卻也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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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碼出這一章來,欠的那一章俺保證會在這個週末補上的,值得高興的是明天就是週末了。

第八十一章 小花招

這車子開得越快,消耗的法力值就越高。

雍博文估算了一下開這車子所需消耗單位法力值,結合自身法力恢復的速度,得出了一個較為合理的法力平均消耗速度。

這種估算涉及到在戰鬥中法力合理消耗的問題,是一個具有平均水準法師的基本能力。

雍博文如今也算是身經百戰了,這種估算水平相當不錯,很快就調整好輸出法力,保證持續性,這樣一來,車子開得極為平穩,人也不感到那麼吃力了。

只是這車子開得穩是穩了,速度卻也變得慢了,跟人慢走可也差不了多少。

雍博文這車子是打頭第一輛,他走得慢了,後面一長趟的車走得也就都慢下來,好大一溜車隊就在總會園區的路上晃晃悠悠地駛著。

方文鏡也沒有什麼焦急的表情,很淡定地向雍博文介紹著園區的各項設施,各個辦公樓場所,偶爾指示一下方向,倒像是個很盡責的導遊在向主要目的是觀光旅遊的客人介紹本地風光。

正走著,忽聽後方傳來嗚嗚急響,一輛法力車噌地一下從車隊旁邊超了過來,速度好快,開車的人還在得意地哈哈大笑,笑聲宛如銀鈴清脆無比。

雍博文一看這開車速度,不由得好生佩服,想來這是總會的高手了,定睛一看,卻是大為汗顏。

那開車的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兒,旁邊還坐了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高興得手舞足蹈,也不怕從車上掉下去。

那小男孩兒開得如此之快,想必法力消耗極快極大,但看他神情坦然自若,而且還可以時不時地回頭瞧了一眼,大笑不止,簡直輕鬆到了極點,與雍博文那小心翼翼慢慢悠悠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車轉眼就去得遠了。

想必這是一個術法修行上的天才,或許還有主角光環加身也沒準兒,沒看才十二三歲就帶著小女朋友飆車了嗎?

咱這種普通人是不能跟天才相提並論的。

雍博文羨慕嫉妒了一下,正想向方文鏡打聽一下這小男孩兒是何方高人的天才弟子,便聽後方嗚嗚之聲響成一片,跟著便是一輛又輛的法力車噌噌噌地自車隊旁邊快速超過。

開車的都不過是十歲出頭的小孩子,有男有女,開得瘋快,嘻嘻哈哈,大呼小叫,好不痛快。

這個……總會的天才已經如此之多了嗎?

方文鏡笑道:「這些都是總會工作人員家的孩子,平時最喜歡玩這種飆車遊戲,說了多少次也不聽,反正也造不成什麼損失,也就由得他們去了,倒讓大天師見笑了。」

雍博文神色木然地在路旁停下車子,似乎很受打擊的樣子,也沒說什麼。

方文鏡略感詫異,正要詢問雍博文想幹什麼,後面緊跟著的潘漢易晃晃悠悠地開著車子趕了上來。

雍博文便問:「怎麼樣?」

潘漢易道:「法力消耗極大,這車子不怎麼實用,那邊還有人在拿著攝像機偷拍,已經抓到了!」

方文鏡的臉色就有些變得不自在了,但大體還能保持鎮定,強笑道:「總會這裡經常有人拍攝風景,不是針對大天師您的……」

雍博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打斷了方文鏡地話,似笑非笑地道:「方幹事,你是總會俊傑,這個歲數就能做到總理事會執行幹事的職位,還是……」瞄了方文鏡胸前的徽章,接著道,「還是綠徽會員,想必是我中華法師當中難得的精英人才,這車子我是開不太動的,不如你替我開一下?示範示範,讓我也好學習學習!」

「這車是有些消耗法力的,平日我也不怎麼開……」

方文鏡支支唔唔地搪塞著,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只看到雍博文的那些隨行保鏢都已經下車,在四周散佈開來,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警戒模式。

「怎麼也不可能開得比那些小孩子差吧!」

雍博文笑了笑,離開了駕駛位置。

方文鏡還想拖延,可是潘漢易卻是不肯再給他機會,上前一把揪住方文鏡的衣襟,硬把他給拖到了駕駛位上。

做為總理事會執行幹事,就算是放到總會這一畝三分地上,方文鏡那也是排得上字號的人物,被大庭廣眾下如此對待,不異於是當面羞辱,不由得臉漲得通紅,喝道:「我是總理事會執行幹事,你怎麼敢這樣對待我!」一挺身子便想掙扎開。

潘漢易揪著方文鏡衣襟的手只輕輕一扭,方文鏡所有的掙扎抵抗便統統成了無用功,結結實實被按在了駕駛位上。

「快開,我們雍總讓你開車,是瞧得起你!」

潘漢易神情兇猛,殺氣凜然,嚇得方文鏡便是一窒,不敢隨意動了,可嘴裡卻依舊在喊:「這裡是總會,不是你們春城那種鄉下地方,別以為可以像在家裡那樣為所欲為……」

方文鏡正喊得起勁,忽聽旁邊傳來一陣喊叫:「這裡是總會,不是你們春城那種鄉下地方,你們這些鄉巴佬,知道我是誰嗎?快放開我!」

這兩邊喊得還挺合拍。

方文鏡微微一愣,扭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瞧,就見兩個西裝馬尾背劍匣一看就是雍博文手下的年輕男子正架著一人越過路過矮樹叢,快步走過來。

架著那人雖然看不出高矮,但模樣倒也精神,年紀在二十出頭的樣子,眉目周正,也算是帥哥一枚,若是走在路上也能吸引些女子回頭,只是此刻被兩個雍博文兩個保鏢一左一右架著,掙扎不脫,顯得甚是狼狽。

那兩個保鏢很快把那年輕人架了過來,其中一個將一個攝像機遞給雍博文。

雍博文打開看了兩眼。

已經拍錄下來的視頻,主角正是他雍大天師,從進門上車開始,一直到方才被一幫子小孩子給超車,一分不落,錄得還挺清晰,想來是攝像機相當高級的緣故。

雍博文盯著方文鏡,冷笑道:「總會這裡經常有人拍攝風景,不是針對大天師您的……」

這正是方文鏡剛剛說的話,雍博文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下。

方文鏡頭額上的冷汗登時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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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母親心臟病犯了,陪她去醫院檢查,又打了針,折騰到後半夜才回來,沒能更新,抱歉。

感謝daleaaaaa看官的捧場。

第八十二章 是個人物

其實,這只不過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花招罷了。

不外就是在雍博文等人所駕駛的法力車上做了手腳,使其開起來份外吃力,再加上幾個孩子輕鬆超車的對比,以此來反襯出雍博文的徒有虛名。

這段視頻只要往法師內部網上一發,想必會有很多人對此喜聞樂見,並且從各個角度加以嘲諷抨擊。

雍博文崛起的實在是太快了,很多人早就瞧著他不順眼了,原本有魚承世罩著,還不敢把他怎麼樣,總想著要是沒了魚承世這個大靠山,看你還怎麼混下去。

魚承世死了,多少人都等著看雍博文倒霉。雍博文半年不出現,除了失蹤的說法外,還有很多風言風語,說他這個繡花枕頭沒了靠山哪還敢出頭露面,只怕早跑得不知哪去了。

可是雍博文不露面則已,一露面就以無比強勢的姿態君臨春城,橫掃那些在魚承世死後跳得歡快無比的本地豪強,逼走總會委任的最新省主席,行事囂張得簡直比沒有靠山的時候還過份,看起來魚承世的死不像是讓雍大天師沒了靠山,更像是孫猴子頭上的五指山倒掉一般讓他獲得了自由。

你個魚承世扶起來的傀儡,在魚承世活著的時候風光些也就罷了,魚承世都死了,你還不趕緊地夾起尾巴做人,居然還敢如此高調出場,簡直就是當總會無人了。

想必設計這個小花招的人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思,準備先下暗手小小的刺兒雍大天師一下吧。

以雍博文的脾氣,其實是不太可能去理會這種小伎倆的。雍大師信奉的是一力降十會。以前流竄作戰,那是沒有辦法,自打自己的實力強勁屬下眾多之後,他就再沒有那樣幹過的傻事兒,不論是地域殖民作戰,還是橫掃春城術法界,都是純粹的以力壓人,結結實實,毫無花哨,堂堂正正,基本沒有任何陰謀詭計。

在雍博文看來,用這種小花招,只能說明設計者內心發虛,根本沒有信心正面挑戰他已經建立起來的權威與地位,這種連當面挑戰置疑的勇氣都沒有的角色,委實是不值得觀注的。

但做為負責雍博文安全的潘漢易卻不這樣認為。

半路發生的襲擊事件讓潘漢易很自責,覺得自己這個保鏢沒有盡到職責,以至於讓雍博文這個寄托廣陽派上下萬餘弟子性命的大老闆陷入險地之中,便很是認真的檢討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做法,認為之所以會犯這個錯誤,主要原因就在於太過遷就雍博文的意見了,在很多看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地方,不願意否決雍博文的想法,哪怕明知他這些想法是錯的,可能會帶來危害的。

潘漢易痛定思痛,暗下決心,以後只要自己正確,就一定要堅持到底,一切以保障雍博文的安全為目的,至於雍博文會因此而不痛快,那就只能暫時放到第二位去考慮了。

負責外圍安全的廣陽弟子早在雍博文抵達前就進入了總會預先進行偵察與布控,以確保完全安全。

這總會說起來似乎是個挺厲害的地方,又是門禁森嚴,又有法陣防護,但對於協會內部法師而言,只要不觸及一些太過忌諱的地方,不要做一些太過違禁的行為,那麼進出總會其實沒有什麼太為難的地方,只要有高級法師的徽章,再加一份地方法師協會的介紹信也就足夠了,先期潛入的弟子便是如此輕輕鬆鬆地進了總會大門,各個要點都布下了人。

那個偷拍者所在的位置恰好就是其中一個點,那人蹲在草叢裡鬼鬼祟祟的好像作賊一般,反倒是混進來的廣陽弟子就光明正大的坐在他身後花壇邊上,還裝著好奇的樣子跟他打了個招呼問他做什麼。那人竟然也沒有什麼提防心理,直接便說了要給那個初來乍到的大天師一個好看,說起來還是得意洋洋的樣子。

這廣陽弟子便套他的話,問他跟那大天師有什麼舊怨,要對付人家。那人只說他跟這大天師從來沒有見過面,但大傢伙都看不慣這傢伙,以前這傢伙不敢來總會也就算了,既然來了,那咱們這些總會的英傑當然不能讓他順順當當的來去自如,搞他一下,也好叫他知道知道厲害。這廣陽弟子就挺擔憂地說這個大天師聽說辦事挺心狠手辣的,你們要得罪了他,只怕會有後患啊。那人便嗤笑說能有什麼後患,一個外來的鄉下小子,不過沾著死魚胖子的光才跳起來的,自己能有什麼本事,也就吉省那鄉下地方才把他當個人物,到了總會,那就狗屁不是。然後又得意洋洋地指著自己問這廣陽弟子知不知道他是誰。廣陽弟子自是不知的,虛心下問,那人卻又故做神秘地表示什麼不能說,又說只要知道他是個大人物,遠比雍博文有根腳的大人物就行了,還說這次要搞雍博文的,都是像他這樣的角色,把雍博文搞到吐血,他也只能受著什麼的。

要說對付雍博文這種人物,再怎麼樣也是大事一件了,可這傢伙倒好,對個道上遇到的陌生人都就差把全盤計劃交待上了,全然一副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的樣子,被那兩個廣陽弟子給揪了起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怒斥了兩人狗眼不識泰山,什麼人都敢惹,待見兩人架著他往雍博文那邊去,才有些慌了手腳,卻不是害怕那種驚慌,而是惱羞成怒的意思,掙扎了幾下,沒能掙扎脫,反被踢了兩腳,吃痛之下就不敢動彈了,只是一個勁地大喊,到了雍博文這邊上,依舊喊個不停,倒也底氣實足,居然毫無做壞事被揭穿的心虛。

方文鏡被雍博文一句噎得啞口無言,那傢伙卻是毫無畏懼,只道:「今天就是要搞你怎麼著吧,乖乖把攝像機還給我,你余二哥心情好了等過後給你個回轉的餘地,上門認錯道歉,大傢伙給你留三分顏面,不然的話,你就……唉喲……你他媽的敢打我,知道我是誰不……啊……你個王……啊……」

卻是架著這傢伙的廣陽弟子順手給了他兩個耳光,登時將兩邊臉打得又紅又腫,潘漢易是大行家,一眼就看出這傢伙法力低微,心虛氣浮,一副酒色淘空了身子的模樣,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個人物,卻見他吼得如此有恃無恐,底氣實足,不由得有些好笑,擺手示意那弟子停手,心裡卻想這些傢伙還是好好調教一下才行,這大老闆都沒發話呢,怎麼就自己動手了,太沒組織沒紀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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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更新可能會稍有些不穩定,各位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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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微妙

不比負責偷拍的傢伙不知天高地厚,方文鏡做為執行幹事,對當前全國術法界局勢和雍博文微妙的地位,有著極為清醒的認識,知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

要是不當一回事兒,那也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惡作劇。

可要是較起真兒來,那就等於是故意陷害雍博文,暗中打擊傷害雍博文的名聲。

在雍博文初次到達總會這種時候,就出現這種事情,宣揚開來,對總會方面的名聲絕對是一次沉重的打擊,至少非南方系的各方法師勢力都會對此喜聞樂見,並抓住機會發難。

現在不是十幾年前了,南方系對法師協會的掌控力已經降到了最低點,這次全國法師代表/大會甚至差點連主席位置都沒有保住,北方法師派繫在魚承世的統合下,形成統一的力量,又與中原、西北、西南等各方法師勢力達成了某種妥協,險險一舉翻盤,結束南方繫在協會的統治,全虧了多方暗中交易才算勉強保住基本盤不失。可這種情況要是繼續下去,南方系的未來殊為樂觀。

不幸中的萬幸是,就在這關鍵時刻,做為北方法師派系領軍人物的魚承世居然死了!

得知這個消失後,南方派系的大人物們實著是暗中彈冠相慶。

魚承世死得真是太是時候了!

沒了魚承世,北方諸派系立刻重新陷入了一盤散沙的混亂情況,春城法師協會內部更是為了爭奪魚承世留下的權利和財富而內鬥不休,再無法形成統一的合力,繼續對南方派系發動攻勢。

或許將來北方派系還會出現一個類似的領軍人物,但在那之前的時間,卻給了南方派系一個極大的喘息極會,讓他們可以在魚承世的步步緊逼之下,緩過一口氣來,從容佈置,事實上南方派繫在接到魚承世的死訊後,便立刻開始著手了,春城法師協會的內亂背後便有著諸多南方實力派系的陰影,只不過雍博文出手之後,以雷霆萬鈞之勢結束了春城法師協會的混亂局面,不僅春城本地法師措手不及,便是那些背後使力的各大派系,也完全沒能做出任何反應,等回過神來,春城已經塵埃落地了。

雍博文的強勢表現,使北方諸派系對其充滿了希望的同時,也讓南方諸派海對其充滿了警惕,意識到這個從出現開始,一直躲在魚承世背後,以至於面目模糊的年輕法師,絕對不是個善茬,很有可能會接過魚承世留下的旗幟,成為新的領軍人物,領導北方法師派系,繼續與鬥爭。

而雍博文初次來訪總會,也是第一次真正在全國術法界舞台上露面,據方文鏡所知,根據總會方面的安排,雍博文會以副理事長身份,視察總會各業務部門,並且在全國法師常任理事會長發表一次演講。

這是常例,也是對雍博文頭上紫徽會員這個名份的尊重。

每一個紫徽會員都是各個國家法師協會的臉面,就算是內部鬥爭在激烈,也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去,所以儘管總會的大佬們很不希望給雍博文這個表演的機會,卻還是捏著鼻子認了。

在這種微妙的時刻,若是突然鬧出陷害雍博文,試圖偽造雍博文法力低微欺世盜名的假象,就算是再白癡的人,都會懷疑這是總會方面搞的鬼。

如果這真是總會官方的安排,被懷疑也就算了,但方文鏡自是知道,總會方面正在急著收攏中原與西北西南法師派系的人心,以對抗北方法師派系,怎麼可能做出這種殺敵八百自傷一千的蠢事來!

「誤會,大天師,完全是誤會啊!」

方文鏡大聲地叫著,試圖辯解。這件事情他不僅知道,而且車子還是他親自安排動的手腳,若是真鬧開鬧大了,他這個執行幹事也就干到頭了,就算背景再深,為了安撫各地必將出現的聲討,他這個替罪羊也必然會被頂出來給人洩憤。

當然了,如果這段視頻能夠成功拍下來,並且發佈出去,實現打擊到雍博文的目的,那又是另一回事兒,至少會給雍博文留下一個難以磨滅的印跡,嚴重影響他對北方派系的整合,那麼方文鏡就算暫時會被停止一切職務,那在大佬們心中也是個有功之臣,用不了多久起復,十之八九還能拿個更好的位置。

可現在,視頻沒有傳出去,事情反倒鬧大了,或者說與視頻一同流傳出去的,還有對其陷害的揭穿,那就對雍博文造不成實質傷害,反而還會給他塑造一個被總會打壓陷害的形象,贏取大量同情分,他方文鏡那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裡面不是人,死都找不到墳頭埋了。

所以,方文鏡現在急得火上房,一面急著辯解,一面心思急轉,對於他而言,到了這一步,怎麼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車子上的那點小把戲只要一檢查就會被掀穿,那麼他唯一的機會就是搶回已經錄下的視頻,搶先發佈出去,造成即成事實的影響,這樣雍博文這方面如何事後解釋,效果都不會太好。

只是在總會裡大打出手,這樣好嗎?

方文鏡下意識瞧了瞧潘漢易。

做為一名高級法師,方文鏡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先不說雍博文好不好對付,光是這個獨臂的中年男子就明顯是個大高手,至少絕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更何況周圍還有那麼多人呢,真要動起手來,他方大幹事也就是被秒的命。

需要製造一些混亂,才好趁亂下手。

「誤會!」雍博文笑了笑,指了指車子,「只要方幹事能把法力車的事情解釋清楚,我就相信這是個誤會。」

潘漢易的著眼點在於保證雍博文的安全,丁點問題都不會放過,但到了雍博文這裡考慮的問題就多了,如果只是單純的惡作劇,雍博文自然不會當成一回事兒,一笑了之也就是了,但方文鏡能想到的問題,他這個當事人不可能想不到,在短暫的思考之後,他做出了如方文鏡預料般的選擇,利用這個突然而來的機會,給自己即將的登台亮相,先贏取一些同情分,他之前的表現太過強勢了,適當扮演一下受欺壓的弱者也是有相當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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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二代

適當的表現一下弱勢的處境,並不會顯得軟弱可欺,反而會激起同樣一直受南方派系打壓的各方法師的同仇敵愷。

雍博文的志向絕不僅僅是在春城或在吉省當個土霸王,所以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共同對抗南方派系,就是他當下的主要工作之一。他在春城的崛起過程過於強橫,很會給人一種強橫霸道的感覺,這就會讓很多派繫在考慮與他合作的時候,會顧慮到自身的地位尊嚴,一個過於強橫的合作夥伴是多數人都不會喜歡的。而現在,雍博文可以通過同仇敵愷,使自己站在那些一慣受到總會和南方派系欺壓的各門派同一位置上,就算是稍有強勢,那也是同一戰壕的戰友,強勢是對著敵人去的。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心理暗示,不見得有什麼出奇,但對於很多一直在觀察雍博文的人而言,卻很可能缺的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對自己能解秋得過去的理由。

「這個,可能是調節有問題……這種法力車的法陣並不是很穩定,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專有進行重新調試,這批車很可能是到了調試期,沒有及時進行調適……」

看著雍博文似笑非笑的眼神,方文鏡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說不下去了。

開玩笑,你要說平時會出現這種失誤,或許有可能,畢竟人非聖賢,出錯是不可避免的,但要說迎接雍博文這種地方大佬的時候,出這種低級的錯誤,那誰會相信,尤其是你出錯的時候,好巧不巧地就有人跟著偷拍下來,這純粹是唬弄鬼呢!

看到方文鏡訥訥不敢言,那偷拍者卻惱了,跳著腳大吼:「姓方的,有什麼不敢說的,那外來的鄉下小子,你聽好了,今兒這事兒就是你余二哥看你不順眼,要搞你一次,我就認了,你能把我怎麼著吧!」

雍博文一笑,衝著那偷拍者拱了拱手,道:「還沒請教這位余二哥怎麼稱呼?」

那偷拍者見雍博文說得客氣,登時得意洋洋起來,使勁甩了下膀子,想將架著他的兩個廣陽弟子甩開,可是那兩個廣陽弟子卻沒有那麼客氣了,見他想掙脫,手上稍加了三分力,登時按得牢牢實實,那偷拍者痛得呲牙咧嘴,也沒辦法擺出什麼足夠瀟灑的POSS了,只得盡量昂著頭,牛B哄哄地道:「好說,你家余二哥我大號余新亮,紅徽法師,比你也就差著一級,越江派大弟子,現任越江派掌門就是我爹!」

越江派是嶺南大派之一,門下弟子眾多,經營種類繁雜,只是未能形成有足夠競爭力的拳頭產業,就好像星點通訊機之於包正國、術法武器之於魚承世,以至於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來。因為是嶺南大派,雖然在財富經營上有所欠缺,但在總會之中也有一定的位置,算得上是嶺南派系掌握總會權利的代表之一。現任掌門余海勇是總理事長的執行理事之一,還是排位相當靠前的一個,雖然嚴格來說,算不上核心權利者之一,但也稱得上是總會的大人物之一。

雍博文來總會之前,對總會的權利構成,各主要人物也下了一番工夫瞭解,倒也知道這個越江派,還知道對於這位越江派掌門的風評一直不怎麼好,大約就是指斥這人沒什麼本事,全靠著鑽營才當上了掌門位置,進入協會之後,更是靠溜虛拍馬才當上了這個執行理事,出過幾次任務,卻沒有一次不辦砸的。

總會的執行理事的兒子!

雍博文便感到有些好笑,這位倒底曉不曉得他老爹從理事會這個角度來說,還是他雍博文的下屬呢!

看起來像個渾不吝的二楞子。

雍博文便又拱了拱手,「原來是余掌門家的公子,久仰,久仰,不知道你打算怎麼對付我啊?這拍我段錄像,又不是祼照,怎麼能威脅得到我?」

「嘿嘿,你要是真想知道,放了你家余二哥,明天一早你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余新亮自打露面,難得警醒了一把,居然不告訴雍博文自己打算怎麼對付他。只是余新亮先前已經對那個裝路人的廣陽弟子快要合盤托出了,這會兒工夫,回答不回答都沒什麼意義,雍博文也沒指望這傢伙一問就什麼都說出來,畢竟再差勁,他也不可能是智障,當著準備對付的對象面兒,連點馬虎眼都不打就直接全撂了,真要那樣也太說不過去了。

雍博文回頭看了看方文鏡,「方幹事,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方文鏡還能說什麼,只能在心裡大歎「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一時恨不得咬余新亮兩口,只是現在也顧不上這些了,他還急著向雍博文解釋呢,「大天師,余新亮想要怎麼對付你,我是不清楚的,這件事情跟我沒有關係,真的沒有任何關係,我平素也跟余新亮沒什麼來往……」

話沒說完,雍博文還沒什麼表示,余新亮卻一蹦三尺高,不幹了,「好你個姓方的,這會兒工夫就不認識你余二哥了,想當初是誰為了當個狗屁都不是的執行幹事,跑我們家門子的,在門口陪著笑彎著腰,連個臉都不敢露……」

「讓他閉嘴!」

雍博文覺得這個余新亮委實是太吵了一些,頭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

早就看余新亮不順眼的兩個廣陽弟子一聽雍博文的命令,哪還會客氣,先上去辟啪就是一頓胖揍,直打得余新亮哀嚎不止,涕淚齊飛,好不淒慘。

方文鏡看得直抽冷氣,暗想這姓余的向來脾氣暴躁,哪會肯干受這種苦頭,不由得暗暗替余新亮明打氣,心話說了,余二哥哎,你趕緊發飆吧,最好是上去打雍博文幾拳,只要這混亂製造成功了,他就可以趁機拿走那錄像帶了。

可是讓方文鏡失望的是,氣場實足的余新亮被打得臉跟豬頭一樣,卻依舊不敢還手,只是在那裡一個勁地亂罵,最離譜的是他罵的還是上海方言,在場的幾人都聽不明白,罵了也不知他在罵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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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路見不平的好漢

這麼一大群人聚在路上不走,早就已經引起很多人注意了。

總會這地方來往辦法的法師多得是,這又不是什麼僻靜小巷,而就是在大路上,還有些阻礙交通的嫌疑,遠遠的就已經聚了好些人在圍觀指點,只是看這情勢不像是一般的糾紛,所以圍觀眾為了安全起見,都站得稍遠一些,不敢上前。

離得雖遠,但也能看清楚,雍博文等人是生面孔,但方文鏡和那余二哥卻是總會這面的人物,認識得人相當多,看到這二位被雍博文等人圍在中間,方文鏡一臉豬肝色,而余二哥卻是正被打臉,不由得都是大為驚訝,悄聲議論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們什麼人,居然敢在總會鬧事!」

余新亮打不敢還手只敢還罵,卻不代表沒有路見不平的好漢出場。

出場的這位好漢還真不是一般的路人甲,至少那胸口別的紅徽就已經足以證明這位不是大有來頭

總會這地方別的不多,就是高級法師夠多,扔塊磚頭出去,砸著十個法師,裡面得有八個是紅徽,當然了這八個紅徽裡面得有七個是有水份的。

紅徽的水份大,別說是在總會,就是在全國術法界也是公認的秘密,各門各派的大佬自家都有子弟晚輩,不管是加入協會時的階級過低,還是以後升級太慢,那丟的都是自己的臉面,會被人誤以為是沒有能力,所以大家在安排各自晚輩子弟加入協會的時候,都盡可能地要拿更高的階級。

協會初創時,規章制度漏洞眾多,給人可以上下其手操作的機會也大,那一陣子各大門派紛紛加入法師協會,各顯神通的為自家弟子撈取更高的階級認定,最離譜的時候,甚至出現過五個月大的紅徽法師!而且還聲稱是最望所歸高票選出來的!

總會一看這可不是回事兒,要是任由這麼下去,那法師協會最終就會變成一場鬧劇,趕緊地對徽章授予認定做出了嚴格的規定,並且將那些太過離譜的紅徽自協會清除出去。

除此之外,還與各方大佬進行了協商,以確保二代們可以在這個嚴格規定內享受到應有的照顧。

最終達成的結果就是,新加入協會的會員最高認定級別必須是銀徽,但不對升級速度做出限制,只要完成了總會方面相關的任務,擁有足夠的積累功勳,就可以升級,但為了防止頭一天加入協會成為銀徽,第二天就直線升到紅徽,還對紅徽升級時間做了嚴格的限定,即加入協會需三年以上方可。

一般沒背景沒靠山的法師,別說想在三年之內直升為紅徽法師,就是升上一級都難如登天,而對於拼爹拼媽拼長輩的二代們而言,三個小時內直升紅徽法師都是慢的。

總會的這一規定至少實現了部分公平,使得二代們拿紅徽的時間不至於太過離譜,以至於引發底層法師的怨言與不滿。

當然了,這點規定自是不可能阻擋二代們順利成為紅徽法師,不過是需要等三年罷了,反正二代們也不在意這點時間,對於他們而言,就算是不能加入法師協會成為高級會員,也不影響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富足開心。

發展到今天,在總會這一層面上,當真是紅徽多如狗,質量反而不如稍低一級的綠徽,以至於如今總會各方面的業務骨幹都是綠徽,而非紅徽。像是身為總會執行幹事的方文鏡就是綠徽。

眼下站出來的這位紅徽法師,瞧這年紀不十七八歲的樣子,穿著美式嘻哈歌手般的行頭,一頭染得焦黃的頭髮,偏剃成了露著頭皮的平頭,耳朵上、鼻子上、嘴唇上甚至是眼皮上,都穿著大大小小的圓環,環穿得太多,以至於整個張臉都有些走形了,往那裡叉腰一站,挑眉怒視,頗有些路見不平的好漢風範。

當然了,如果他不是時不時地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向被打成豬頭的余新亮的話,這好漢范兒就能更足一些了。

那是一種充滿了惡意和嘲諷的目光,沒有絲毫的同情與關切,這讓他看起來不像是站出來打抱不平的,更像是近距離跑出來看熱鬧的,而且給人一種感覺,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似乎也想上去扇兩巴掌過過癮。

這種事情自是不需要雍博文親自出面應對的,而且就是他想親自出面應對,潘漢易也不會讓——萬一碰上個搞恐怖襲擊的傢伙抱著雍大天師來個同歸於盡可怎麼辦?

當然,這也不用潘漢易親自出身,潘助理再怎麼說在廣陽派內也是萬人之上的地位,妖魔鬼怪戰過不知多少,仙使也砍過了,自是不屑去應對這種攪局的小角色。

便有一名站在外圍的廣陽弟子上前一步,道:「這個人想要偷拍雍副理事長,被我們捉住了。」在這個弟子看來,既然已經捉住了一個現形,沒有必要再鬧騰得太大,解釋一下自己這方佔著理也就可以了。

很明顯這名弟子察顏觀色的本事還有待加強,沒看起來站出來的這位有些貓膩。

潘漢易眉頭微微一挑,對這弟子的應對不怎麼滿意。

對這種一看就居心叵測的傢伙解釋什麼,很應該大喝一聲,「廣陽派在此辦事,閒雜人等速速避讓!」

對了,廣陽派的名頭現在不能用,改成雍大天師或是雍副理事長在此辦事也就可以了。

那黃毛紅徽便惡意地大笑:「偷拍?總會這邊到處都是監控攝像,還用得著偷拍你們?再說了,行事光明正大還怕什麼偷拍?我看你們不是故意針對這位法師,就是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不敢讓人知道卻碰巧讓這位法師給拍到了!嘿嘿,快點把這位法師放了,總會可不是你們這些地方土豹子能撒野的地方!小心點啊,別再碰這位法師一下,不然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這話可就太惡意了。

雍博文等人當街行兇打臉,顯然是囂張跋扈,甚為霸道,眼下又是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多人遠遠圍觀,黃毛紅徽這句話無疑是在挑撥雍博文等人再揍那余新亮一頓。

若雍博文等人真是那種沒腦子的跋扈之輩的話,少不得就會覺得不再揍余新亮一頓,這面子上就下不來了。

余新亮卻是極為配合這黃毛紅徽,扯著嗓子大喊:「對,趕緊放了我,今兒余二哥跟你們沒完!」

第八十六章 事發

能被選在跟在雍博文身邊的都是廣陽派的精英弟子,不至於連這點小伎倆都看不出來,也不管後面會怎麼對付余新亮,只是皺著眉頭問:「你怎麼稱呼?」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甲!」黃毛紅徽撇著嘴,用大拇指一指自己,「做好事不留名才是正道,我是不會告訴你的!還有,你們趕緊把這位叫余二哥的法師放了,不然保安隊來了,有你們好看的,我看保安隊也差不多快到了!」

「章楓,你小子別廢話了,趕緊把他們攔下來!讓他們把東西搶走,小心白老大不饒你!」

余新亮再笨也聽出有點不對勁了。

你妹的,這姓雍的初來乍到,對總會的保全制度不瞭解,只要拖到保安法師到了,那就算姓雍的再跋扈也得把他和方文鏡交給保安法師,這是總會的臉面問題,不可能由著他姓雍的一個外來法師的性子干。

更重要的是,余新亮的老爹余海勇做為執行理事,一個主要監管方向就是總會的安保工作,雖然不能干涉具體的安保工作以及負責人的認定,但卻是可以在安保工作出漏洞的時候提出質詢並建議更換負責人,也就是說余海勇不能決定誰負責總會的安全保衛工作,但卻有極大有力量決定誰不能繼續負責總會的安全保衛工作。

這是執行理事監管權限的正常範圍。

所以總會的安全人員在可能的情況下總是會多關照一些余家這位二世祖的。

可現在這黃毛紅徽在幹什麼,居然明目張膽地告訴雍博文等人,保安法師快要來了!這不是提醒雍博文趕緊走人嗎?他余二哥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就讓他們這麼好端端的白白走掉,那臉面不是都丟光了嗎?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余新亮難得生出如許感慨,卻沒想過萬一雍博文等人真要趕在總會保安法師來到前離開,難道會直接把他放掉不成?

章楓,就是黃毛紅徽的名字。

剛剛還說路見不平拔刀助呢,余新亮直接就把黃毛紅徽的底給掀了,兩人根本就是一起的!

黃毛紅徽章楓暗罵一聲,本來還想再纏攪幾句的,可身份被揭穿,也就不能再用路見不平的路人甲了,只好叉著腰喝道:「好,不說廢話了,你們想把余二哥帶走,除非打倒我,從我身後的路一直往前,左拐兩次右拐一次出了大門,離開總會,才有可能!當然,這只是有可能,保安法師現在肯定已經啟動應急預案了,大門那邊大概已經設了人手,按照應急預案,應該是由兩名綠徽法師帶隊,手下大約得有十幾個人,都是作戰能力挺強的高級法師,而且他們還會利用大門的法陣來伏擊你們……」

余新亮聽得目瞪口呆,大罵:「章楓,你這個笨蛋,都說什麼呢!」

雍博文等人卻是面面相覷,這章楓倒底是哪頭的,居然這麼明目張膽地想幫助雍博文等人逃出總會!

那正對著章楓的廣陽弟子抬了抬手,本來是想阻止章楓繼續說下去,可沒曾想,他這邊剛一抬手,章楓就立刻大叫一聲,胸前閃起一團耀眼華光,還發出砰砰巨響,一個人立刻好像出膛的炮彈般倒飛出去,直飛進不遠處路旁的矮樹叢中,只在空中留下一串清楚的大叫:「啊,好卑鄙,居然偷襲,我一定會回來的……」

沒影了!

余新亮大為愕然地衝著章楓消失的方向大喊:「章楓,你搞什麼飛機,快救我啊!」

樹叢裡一點回音也沒有。

潘漢易皺著眉頭向樹叢那邊感應了一下,卻發現那邊已經沒人了,只有一個小型的簡易傳送法陣的餘波在震盪。

顯然章楓在出來路見不平之前就已經做好了一應準備,說完話就閃人,根本就沒想過要救余新亮和方文鏡。

怎麼看這章楓都不像跟余新亮和方文鏡是同一路人。

「雍總,要先離開總會嗎?」

涉及到進退的問題,潘漢易向雍博文請示。這章楓和余新亮顯然都有些來頭,又是在總會這一畝三分地上,對付這種小地頭蛇十成十會引來拉偏架的,這件事情顯然又是有人在暗中策劃操縱,繼續呆在總會很是吃虧,倒不如暫時離開。

「我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為什麼要離開?」

雍博文反問了一句,還想再說什麼,手機卻響了起,拿出來一瞧,打來電話的竟然是魏榮。

這倒是稀奇了。

魏宅男如今是集團的網絡及信息技術總監,手底下也配了二十多號人馬,只是越發的宅了,整天窩在辦公室裡不出來,他那辦公室是訂製的套間,裡面便有個小房間,宛若酒店的小套房,設施齊全,居家過日子完全沒有問題,平時伙食有公司食堂給送上來,衛生有專門的保潔人員清掃,過得簡直不要太瀟灑,等閒人難得能在外面見到這位魏總監,說起來雍博文回來以後,卻是魏榮這半年來露面最多的兩回了。

魏榮平素不怎麼喜歡打電話,也很少主動聯繫雍博文,向來都是雍大老闆有事呼他的,這一回主動打來電話也不知是出什麼問題。

電話一接起來,魏榮也不搞那虛頭巴腦的客氣,他也不會那些,直截了當地道:「老闆,現在能上總會官網的論壇不?你是置頂熱貼了,負面的!說你在總會囂張跋扈什麼的,還配有視頻!」

雍博文一聽,就知道事情不對勁,趕緊地掏出平板來,登陸總會論壇。

往常一打就開的頁面今天卻格外的慢,刷新了兩次才完全打開,最先入眼的是論壇抬頭的當前在線人數,飄紅的32468人!

這可是非同尋常的火爆,要知道總會論壇這種地方管得嚴不能亂說話還沒有什麼好東西,發個共享種子什麼的,用不了幾秒就會被和諧掉,平時都很少有人來,大家都喜歡上地方法師協會的自建論壇,管得寬鬆,還多是本地人。

雍博文以前也上過總會論壇,平素就小貓兩三隻,最高在線歷史記錄也不過三四百人,冷清得厲害。

拉著滾動條趕緊往下看。

這往下一拉,就看到閒話灌水區的貼子數量最多,同時在線人數也幾乎都集在此區,打開來,一條置頂標亮飄紅加精的貼子就掛在水區的最上端,標題是:史上最年輕大天師總會橫行,暴打路過法師,有圖有視頻有真相!


第八十七章 顛倒黑白

打開貼子,最先搶入眼的,是一張好大的圖片。

圖中一群看上去就不是什麼良善角色的西裝馬尾男聚在一處,不停毆打當中架著的一個人,仔細一瞧,這可不正是剛剛廣陽弟子得了雍博文的命令讓余新亮閉嘴的一幕嗎?

這照片照的是真正極好,采光、角度、適時抓拍都是恰到好處。

瞧那群馬尾西裝男滿面兇惡,個頂個的一看就窮極惡之輩。

瞧那站在中間的雍大天師,面目猙獰冷漠,斜眼挑著被打的余新亮,儘是一副不屑,彷彿不過是在踩死只螞蟻。

瞧那被架著打的余新亮,抓拍的正是廣陽弟子一巴掌扇在他臉上瞬間,巨大的力量得整張臉都變了形狀,口歪眼斜,涕淚齊飛,真真是可憐到了極點。

就這麼一副圖往這裡一擺,任誰看完了第一印象都是雍博文一群人在圍毆余新亮!

下面的文字內容則是以偶然路遇旁觀者的角度對事情進行了講述。

只不過這個講述跟真正的事實完全沒有任何一點關係。

據這個發貼者講,他是一名前往總會辦事的法師,到地方就看到總會正門大開,又封路禁止通行,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號稱史上最年輕大天師的雍博文到訪總會,封路什麼都是為了迎接雍大天師。

這發貼者在這裡便先發了一通感慨,什麼這位大天師的架子真大,人沒到氣勢先到了,又說自己以前來總會辦事也碰上過地方大人物到訪,可沒有一個這般連路都封了。

接著又這位發貼者就表示自己對這位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說穿了就是從來沒有來過總會的大天師相當好奇,便在一旁拿著手機進行了全程跟拍,這大天師一行人大約是不太會用法力車,一直開得很慢,所以他這個跟拍者走著路也能跟上,就在這時一群孩子駕駛法力車從路上經過,並且超過了雍大天師這一行人。雍大天師當場勃然大怒,認為這是總會故意給他難堪,還要給那幾個敢超他車的小孩子好看,讓手下去抓人,這時候路見不平的某總會法師——就是圖片上被打得口歪眼斜那位——及時攔阻了雍大天師,並義正辭言的對其進行了斥責,結果惱羞成怒的雍大天師令手下抓起這位路見不平的正義法師進行了殘酷的毆打和羞辱!

文字內容下是一個視頻下載的鏈接,雍博文一時也沒有時間下載來看,但想這發貼者既然敢這樣說,那必然也是在視頻上做過了手腳的,要不然把真實內容放出來,不成了自打自臉了?

主貼下面是一排義憤填膺的跟貼,多是污言穢語的漫罵,有問候雍大天師家中女性親屬的,有表明自己早就看這個鳥大天師不順眼的,有叫嚷著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跋扈傢伙好看的,還時不時有幾個自稱是路過親臨者冒出來回貼,無一例外的都表示主貼說的全都是真話,雍大天師委實囂張到了極點,就在總會的公眾道路上當眾打人,還攔了路不讓人過什麼的,亂七八糟什麼內容都出來了。有了第一頁的諸多親歷者旁證,接下來的回貼就清一色的變成了對雍大天師這種無法無天行動的聲討,依然多數在罵,還有號召在總會的法師都過去共同對抗解救被困法師的,除此之外還有幾個歪樓的,公然藉著刷版的機會搞基賣萌充當醬油黨。在這一片吵嚷之中,卻也有一個回貼發出不同聲音,發貼者表示自己就在現場,情況與樓主所說大相逕庭,那被捉的法師貌似不是因為路見不平才被打的。不過這個回貼很快就被淹沒在一片漫罵聲中。

這貼子被炒得熱火朝天,雍博文看第一頁的工夫,就又多了六七頁的回貼,這熱度可想而知,只怕是總會論壇架設以來都沒有這般熱鬧過,當然這裡面有多少是水軍,那就不得而知了。

雍博文看完主貼,又翻了翻回復,一時涕笑皆非,連連搖頭。

終究還是被人算計了。

原想著是藉著機會塑造一個被總會陷害打壓的悲情形象,沒想到卻被人如此顛倒黑白的硬給搶先塑造成了囂張跋扈的惡棍了。

在這方面的鬥爭經驗終究還是有所欠缺啊!

雍博文微微歎了口氣,四下看了看。

那貼子很顯然起了作用,四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不少人從遠近的樓裡跑出來圍觀,至於各樓的窗前更是站滿了人。

只不過,總會的保全人員依然沒有出現。

剛剛看起來人多勢眾的雍博文等人在眾多強力圍觀群眾的映襯下,顯得頗有些勢單力孤

潘漢易就站在雍博文旁邊,跟著看了那貼子,不由得怒火中燒,怒道:「哪有這般睜眼說瞎話的,根本就是在顛倒黑白,絕不能由他們這樣污蔑!」潘助理返回人間這段時間,雖然一切都學得有模有樣,但終究不是網絡時代的人,哪見過這種完全無視事實的造謠貼子,他也不是沒見過造假說謊的,但至少還要有幾分真實摻合裡面,像這種完全沒一點真貨的東西,真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一時間實在是無法理解,怎麼就能有人這般無恥到連點下限都沒有了呢。

雍博文回首看了看方文鏡,問:「這就是你們之前想要的?」將手中的平板遞給方文鏡,方文鏡瞧了,本就不好看的臉色,登時就有些發白。

這與之前交待給他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兒啊。

是計劃有變了,還是從最開始他就壓根不知道真正的計劃呢?

雍博文沒再理會方文鏡,搶回他捏在手中的平板,又給魏榮把電話打了過去。

魏榮也知道涉及到網絡方面,是老闆用到自己的時候,電話一過去就立刻接了起來,「老闆,說吧,要我怎麼幹!黑了他們的服務器,把註冊ID按UID從小到大排排砍下去怎麼樣?光恢復數據就得忙他們一陣子!」

「黑他們服務器幹什麼?」雍博文沒好氣地道,「把省協會的監控錄像弄出來,發到論壇上,我不要求你能直接扭轉風向,但至少要平分秋色,不能由著他們肆意的這麼顛倒黑白。再有,把發主貼的那人還有下面幫腔的,基本信息什麼都給他爆出來。」

第八十八章 白老大的算盤

「你們一定很奇怪吧!」

這是個甚為寬敞的西式風格房間,長方形,好似個會堂般。

說這話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長得面白似玉,柳眉星目,連個青色的胡茬都沒有,披散著一頭長髮,還燙了卷,猛瞧上去,十成十是個水準以上的美人,只是這一開口,聲音低沉,妥妥男人一個,連太監人妖都不會有這種低沉的聲音。

年輕男子坐在一張寬大的坐椅上,高高翹著二郎腿,一手拄在椅子扶手上托著下巴,一手輕輕拍打著另一邊的扶手,不停發出篤篤的有節奏的輕響。

如果有行家在場,就能發覺,那輕響的節奏絕不是亂來的,而是與年輕男子的心跳頻率相同,每一下敲擊都準準地應和著每一聲心跳。

坐椅擺在高高的台階上,年輕男子彷彿王座上的國王,驕傲,自信。

台階下是兩排對擺著的方桌,桌上整齊地擺著一排排的筆記本電腦,更為年輕的操作者們全神貫注地操作著,辟啪的鍵盤敲擊聲響成一片,彷彿急雨打芭蕉般,煞是好響。

大部分電腦屏幕上顯示的都是總會官網論壇的頁面。

這些電腦的操作者正不停地在那個揭露雍博文的真相貼下發著回復,有義憤填膺的嚴厲譴責雍博文橫行霸道的,有偽裝在場旁觀者的補充真相的,有破口大罵的,有號召團結起來一起去刷雍博文這個野生BOSS的,分工合作,井然有序。

一部分操作者正在把總會的貼子努力往各地方協會官網論壇、各門派官網論壇以及法師私人論壇上轉貼,當然這是一項工作量極大的活計,至少為了不讓人看出太明顯的端倪,他們只能用手工轉貼的方式進行散發,而不能使用發貼機器人。

還有一部分操作者在以各種名義召喚網友來圍觀這個總會官網難得熱貼。

目前網絡輿論的大潮才剛剛開始顯露,就已經現出了洶湧之勢。

不過卷髮年輕男子這句話並不是對著這些人說的,他說話的目標就站在台階左右,十幾個人,都是二十左右歲的年輕男女,一個個穿著奇裝異服,畫得千奇百怪,往那裡一聚,妥妥的群魔亂舞之相。

那個路見不平卻恨不得送余新亮上路的黃毛紅徽章楓就站在其中,相比之下,他的打扮在這群人當中已經算是相當正常和保守的了。

說起來,這章楓雖然看起來年輕小,但那是他修行的法術的原因,實際上這人已經接近三十歲,論年齡而言,卻是這群人中最大的,不過從他所站的位置來看,他在這個小團體當中卻不過是個邊緣的角色。

聽到卷髮年輕男子如此說,章楓做為直接執行者之一,立刻湊趣道:「白老大,我是真有點想不明白,不是說好了要把雍博文塑造成一個無能的欺世盜名之輩嗎?怎麼又讓他抖起來了,那伙子北方法師看到他在總會也這麼威風,怕不是更得向著他了。」

白老大淡淡笑道:「小章,你這麼精明的人,就不要裝傻了,我為什麼這麼做你看不出來?裝傻充楞賣直這種角色不適合你的!」把章楓說得不尷不尬後,卻又主動解釋道,「其實我最開始是這樣打算的,也算小小的打壓一下他的氣焰,讓他不要以為在春城那種鄉下地方稱了霸王,就可以隨便在哪裡都可以橫著走。原想著大家都是中華法師一脈,像他這種大天師,又是協會的臉面,要是打臉打得太狠了,把臉丟給外人看也不是那麼回事兒。要是他就這麼認了,肯低頭服軟,再給他找個機會澄清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他既然非要顯示一下他的能耐,那我也就不好跟他再客氣了,這回卻是要狠狠的打消他的氣焰!現在把他捧得越高,回頭就讓他摔得更狠。至於北方那幫子法師,本身就內鬥不休,不要以為他們真就一條心了,看雍博文行事這般霸道,他們心裡怕也是擔心呢,他們是想奪取總會的權利,但再出一個魚承世般的人物,甚至更強的,只怕那些北方的大佬也不會願意看到呢。要不然,雍博文橫掃吉省術法界之後,為什麼不趁熱召開北方法師集會,直接把自己繼承魚承世位置這事情敲定下來,而是放手來總會?不過是想藉著踩總會來塑造他的強硬形象,以利用他整合北方術法界罷了!」

「我明白了!」

站在白老大左首椅旁的是個紅髮的女孩兒,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嘴唇眼圈都抹得烏黑,耳朵上掛了兩個大大的翠綠寶石樣的耳環,那耳環當中隱隱有水流動,若是仔細看,還會發現那水中竟有游魚,細細小小的,閃著五彩光芒。

紅髮女孩兒舉手歡呼,似乎對猜到了白老大的打算而感到高興。

「老大,你一定是想藉著這個機會,把這姓雍的不讓人的霸道形象敲定了,這樣北方那幫子傢伙肯定不會願意讓這樣一個角色登上魚承世原先的位置……」

「不要自作聰明了,像你這樣的妞兒,扭屁股抖奶的賣騷就行了,不要裝出自己有腦子的樣子!」

白老大如此說,那紅髮女孩兒卻也不生氣,只是嬌嗔地叫了一聲「老大」,甩手扭腰,真的扭起屁股抖起奶來,她上身穿著件露出雪白肚臍的半截T恤,長度只堪堪遮胸部,被雙峰頂著下方空虛,這麼一抖,波濤起伏,還有小半雪乳自T恤下方露出來,真真是誘人無比。

白老大卻是掃都不掃她一眼,道:「別忘了,我說的是捧得越高,摔得越慘!現在把他捧起來,就是為了要把他踩到泥裡去!本來我是不打算直接出手的,但他既然不肯認我第一個計劃的招,還想掙扎一下,那我就親自賞他個教訓!晚宴的時候,我會向他挑戰,當著眾人的面,將他擊敗,還要好好的羞辱他一下,讓他顏面掃地!嘿嘿,史上最年輕的大天師,就讓我來結束他這將近一年以來的風光,讓大家都看看,他終究也不過是個魚承世捧起來的沒用傀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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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回來了,只是因為感冒發高燒,被醫院留觀了,莫有太監,莫有失蹤,諸位看官放心。

第八十九章 網絡戰場

自打雍博文在魚承世死後初次露面,便以強橫無比的姿態橫掃春城術法界,強壓力碾壓一切反對者後,關於雍博文不過是魚承世捧起來的傀儡這種說法便悄然不見了。

至少在公開場合已經沒有人再大模大樣的如此說了。

不過白老大現在不僅說了,而且充滿了對雍博文的不屑,說到要當眾挑並擊敗雍博文的時候,那滿身的自信呼之欲出,簡直好像已經獲勝般。

站在周圍的一眾年輕男女紛紛喝彩,沒有人質疑白老大是不是真有那個能力擊敗頭頂著史上最年輕大天師光環的雍博文。

在他們這個圈子裡,白老大就是無所不能的代表,無論是他自己的能力,還是他背後強大的靠山,都是那般的不可戰勝,這一點已經在過往無數次被證明過,而用自身的淒慘來證明這一點的人,無論是來自地方實力派家的二代三代,還是來自總會大佬家的二代三代,別管在自家地頭上有多風光霸道,到了總會,到了白老大的地頭上,無不折戟沉沙,成為白老大不可戰勝這一名頭的悲劇註腳。

只是,在他們歡呼喝彩的時候,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儘管是靠著魚承世的扶持才成功上位的,但雍博文並不是什麼二代,如今也沒有什麼靠山,而是他本身就不知多少人堅不可摧的強大靠山。

白老大輕描淡寫地給雍大天師必將到來的結局下了定論,迎得了周圍小弟的一片歡呼喝彩,神情卻沒有絲毫浮躁滿足,依舊沉靜無比,繼續向著正在進行操作的一眾手下發令,「繼續將貼子擴散出去,我的要求很簡單,把這件事情在未來六個小時內以最大程度發酵,讓全國術法界都知道,都看到,我要網絡上的所有聲音都是針對雍博文的譴責!任何不和諧的貼子都要在第一時間消失!」

更多的信息隨著命令的下達向外傳送出去。

不僅總會論壇的控制權在他們的手中,可以保證總會論壇的風向始終統一向著有利的方向發展,而且諸多地方論壇的管理者也與他們這支力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只消打個招呼,便可以保證白老大的意圖迅速而堅決的貫徹下去,至於如吉省法師協會官網論壇這般少數無法控制的地方,也就無所謂了,在舉國聲討的大潮中,這種為自己人說話的地方論壇向來是無人理會的。

任何質疑的貼子都會在第一時間被刪除;任何敢於發出反對聲音的ID都會在第一時間被禁言;整個術法界網絡的風向只能有一個,那就是對雍博文的指責與聲討,對事實的重複認定與旁證!

海量的轉載貼子迅速將這不過是件入門小事的突發事件炒到了最熱的程度。

形勢一片大好,眾品鑠金,積毀銷骨,謊言重複一萬遍就會變成事實!

不等到晚宴的時候,雍博文就會聲名掃地,網絡的聲音從來就不是孤獨的,或許他與實現有一定差距,但卻絕對是與現實有千絲萬縷聯繫的,對於術法界而言,這絕對是不容置疑的真理,近乎百分之九十九的法師都會上網,他們上網的第一站往往都是本地或是總會的官網和論壇!

勝券在握了!

白老大卻微微歎了口氣,很是寂寞的道:「真是盛名之下難附其實啊,這麼輕而易舉的就獲勝,真是沒有成就感……」

周圍一眾小弟見老大突然大發裝B之興致,哪還敢不上去湊趣,紛紛醞釀了一下肚子的詞句,正待上前狗腿一翻,卻忽聽下方一個操作者突然輕咦了一聲,道:「山南論壇出現一個闢謠的貼子,怎麼一直沒有刪掉!」幾乎緊接著,旁邊的另一人道:「劍北論壇也出現了闢謠貼子,管理員還給飄紅加精加亮了……」

突如其來的轉折就在這兩聲驚異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到來了。

大量附有總會監控錄像的闢謠貼子出現在各個地方論壇上,幾乎佔領了所有版塊,而且在短短數分鐘內就都得到了大量的回貼,這些回貼還不都是言之無物的公式化貼子,而是有內容有態度,遠非白老大手下水軍所發貼子的簡單乾枯所能比擬,雖然其間也有少量質疑的,但多數都還是表現出來對這個貼子及其所附帶的視頻的相信!

更離譜的是,原本砍貼絕不手軟的各地方論壇的管理員,在這些貼子出現後,居然同時不再做為,甚至還有倒戈一擊將這些闢謠貼子加精置頂的!

白老大這邊的操作人員迅速聯繫各地方論壇的管理員,但得到的回饋消息卻是無一例外的表示他們的論壇遭到入侵,他們已經失去了管理權限,根本無法對論壇內容進行操作!目前唯一的辦法只有物理斷線,然後重新奪回失去的管理權限!

只是這些在論壇上手握生殺大權的管理人員若是放到各家網站的現實環境中,卻往往只不過是個唯命是眾的小兵角色,沒有物理斷線的權限,只能以監管者的身份將發現的異常向上匯報,並提出合理化建議,但這就需要時間了。在此之前,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態向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當白老大因為這個消息而頗感震怒的時候,下面的人卻發現總會也出現了相應的闢謠貼子,不出現則已,一出現便是如山似海般蜂擁而至,相關貼子將論壇主要版面的前幾頁統統佔得滿滿,簡直就是在進行一場毫不留情的屠版!

白癡都能一眼看出來這是雍博文在進行反擊了!

總會的管理員們使出全付工夫對付這些蜂擁而至的貼子,不停地刪不停的刪,直到他們發現自己失去了刪貼封號的權利,不停被提示沒有相關權限,最後被自動踢出了論壇。等到他們再努力往回登陸的時候,卻被系統告知已經找不到相關ID了!他們的註冊ID被按著UID的大小一排排的被砍了下去,甚至連相關小號都沒有放過,妥妥的誅連了!

第九十章 魏榮的反擊

「總會官網論壇管理權限到手!」

坐在魏榮左首的公司程序員舉起手,大聲宣佈最新的戰果。

這是公司在經過張晶晶一翻折騰改組後建成的核心機房,負責公司數據方面的維護與管理,包括公司網站、網絡傳輸、信息監控等等,可以說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門之一,雍博文出行時的各方面監控信息便是由此處提供的技術支持與全面歸納。

這個部門的老大就是魏榮,當年找不到工作而餓到暈倒路邊的魏宅男如今已經儼然是一個成功的宅男了,月入數萬,手底下上百號員工,往外一走人人皆稱魏經理而不名,儘管他到如今也是個連半點法術也一竅不通的純粹非法師人員,但往法師協會這種地方一走,再高級的法師見了面也得給他陪個笑臉才敢打招呼。

魏大經理知恩圖報,牢記自己如今的一切都來自於那個暈倒的正午後雍博文所給予的工作機會,因此無論何時何地,屁股都牢牢坐在雍大天師這一邊,是雍博文最堅定和可靠的支持者。

一得了雍博文的命令,魏大經理立刻在本部門內全體動員,能放下的工作統統放下,在第一時間內就集結了八九十號人,統一開始了在網絡輿論層面的反攻。

鑒於總會論壇過於醒目,又是目前輿論聚集的焦點地帶,魏榮並沒有首行對總會論壇發動攻擊,而是採取了農村包圍城市的傳統/戰術,先對那些防護薄弱人手較少的地方論壇發起攻擊。

在手底下最先聚起來的這部分員工開展攻擊的時候,魏榮通過艾莉芸協調,召開了一次經理層的短暫視頻會議,在會上簡單地通報了一下目前的情況形勢,鄭重向公司其他各部門發出了請求支援。

眾人一聽自家老闆中計被黑,都是怒不可遏,對魏榮的請求都是盡本部門最大努力進行支援。

網絡輿論戰最必不可缺少的就是大量人手組成的水軍,只有足夠多的水軍才能形成規模效應,以海量的信息將敵人淹沒,形成足夠強的規模優勢並最終促成質量優勢。

整個地獄殖民公司都在視頻會議後動員起來,不論人鬼妖魔,但凡公司成員,只要懂電腦的,不是手頭有十萬火急脫不開身的,統統由魏榮統一調配。

這個由雍博文一手建造起來的公司,目前正處在最朝氣蓬勃的發展擴張期,行動力、凝聚力之強無與倫比。

當第一個地方論壇被成功攻陷的時候,魏榮手下已經有了近三千水軍,足夠應對在地方論壇上的攻勢了。

但魏榮自然不會在搶佔諸多地方論壇後就心滿意足,雖然雍博文給他的命令是至少要在輿論量上做到勢均力敵,但魏宅男在網絡信息這一塊向來自視甚高,以往公司對外作戰都是真槍實彈的打打殺殺,他這個網絡技術部最多也就能做到後勤支持,從來沒有機會親上一線作戰,如今破天荒的得到了首戰之機,魏宅男琢磨著怎麼說也得來個首戰用我用我必勝才對得起雍大老闆的知遇之恩和如今的豐厚待遇。

要是只弄個平分秋色的結果,怎麼能顯得出魏大經理的手段來?

當海量的闢謠真相貼在各地方論壇蜂擁而現的時候,魏榮親自帶領一個攻堅小組,於無聲無息間拿下了總會網站的控制權,不僅僅是論壇的控制權,而是整個網站的控制權!

採集了足夠的相關信息後,並開始反追索發貼人信息後,魏榮方才允許水軍對總會論壇發起進攻。

各論壇在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紛紛採取措施想要拿回論壇的控制權,在上面批准之前,他們沒有物理斷網的權力,暫時只能從網絡技術層面上想辦法,只是面對魏榮這種純粹的高手,這些管理論壇的法師只能算是門外漢,一時半會哪能拿得回權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論壇的輿論導向變得有利於雍博文。

但誰都清楚,真正的絕殺之戰絕不會在這些地方論壇上,而是在總會論壇上。

只是針對總會論壇的攻擊來得是如此猛烈,以至於誰還都沒有反應過來,各種闢謠貼、真相貼、醬油貼就已經鋪滿了總會論壇相關區域的首頁。

水軍發貼的同時,魏榮親自指揮攻堅小組在網站上大開殺戒,不分青紅皂白地按著總會論壇的UID大小順序排排砍下去,殺得整個論壇屍橫遍野,隨便打開個貼子都能看到大量ID鼻子底下掛著的灰色小字,「此用戶相關信息已經刪除!」

水貼發至正酣,大量的信息開始收集到魏榮手,魏榮簡單審閱之後,立刻下達了總攻擊的命令。

這第一擊,是針對最初那個貼子的發貼人發出的。

魏榮直接暴出了發貼人的姓名、門派、性別、愛好、電話號碼,有哪些劣跡,做過何種不法之事,在擺出大量的事實後,乾脆利索地置疑這樣一個人是不是值得信息賴

發貼者是白老大的一個小弟,名喚王雀的,也是個小小的法二代,有錢有勢,算得上是總會有名的紈褲子弟之一,平時就沒幹過什麼正經事兒,原本也是個藍徽法師,而且在家族的安排下正準備衝擊紅徽,打破由陸飛保持的史上最輕紅徽會員紀錄,只是自己不爭氣,關鍵時刻掉了鏈子,居然合了幾個平時玩得來的哥們迷姦了來總會辦事的外地女法師,結果不僅紅徽沒拿到,還關了好幾年,險險沒有那女法師的門派給幹掉。

這樣一個臭屁也算昭著的傢伙,突然一臉正氣凜然起來,說出來的話能多大的可信性?

魏榮乾脆利索的將王雀的全部信息都在論壇上暴了起來,登時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識得王雀的法師可不在少數,尤其是總會這一畝三分地上,這個全靠著老爹才最終脫罪的紈褲子弟更是有名的角色,欺男霸女什麼的基本就是他的日常生活主要內容,平時也不見他有什麼正義感這種比較奢侈的東西,突然間就熱心起來,而且還搖旗吶喊,又是正義又是公平的,與平時表現全完就是兩個人一樣,任誰心下都是會對他發貼的內容犯嘀咕。

第九十一章 不如

在這個暴料貼之下,便是海量的水軍開始對王雀進行指責斥罵,回貼裡在短短十幾分鐘內達了上萬條,瞎子都能看出這是水軍在洗地,而且洗得明目張膽,簡直囂張到了極點。

第二擊緊接而至。

在那個所謂的真相貼下凡是回復自己在現場的ID的個人資料全都被爆了出來,每個人的姓名出身這都是只是最基本的,更離譜的是,直接爆出了對方目前所在的位置和監控攝像拍下的相關照片,以有力的事實對他們的謊言進了拆穿。

這簡直就是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臉上!

這麼大規模的動作,這麼強大信息暴料,白癡都能猜到這是雍博文發起的反擊,這反擊來得果斷狠決,氣勢洶洶,囂張無比!

可是對於所有不明/真相的圍觀者而言,卻沒有人對這種兇猛且無下限的反擊產生太大的反感,原因很簡單,雍博文的反擊全是以事實做乾貨,有圖有視頻有真相,比起最初那個所謂的真相貼來說,真實得不是十倍八倍,而是千倍百倍,但凡有分辨力的人看完了貼子,都會得出雍博文這方說的才是事實的結論,而對於那些分辨力稍弱的或是乾脆就不願意動腦子的人來說,那就更簡單了,海量的水軍洗地,直接就足夠扭轉他們因為最初的那貼子而產生的印象了。

當然,這些只是對於那些級別較低,沒人沒勢,得不到內部消息的法師來說的。

對於某些可以掌握內情,或者關注重點根本就不在這場衝突本身的大人物來說,雍博文乾脆果斷的反擊,證實了他一貫的行事作風,讓有心的旁觀者真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人人都知道雍博文不是好欺負的,但卻沒有想到他是這般的不好欺負。

大量的信息還在不停地爆著,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魏榮便超額完成了雍博文給予的任務。

而對於及時在網絡上旁觀了這場風暴的醬油眾而言,最大的驚喜莫過於這事件的一百八十度大轉折與情勢發展的飛流疾下了。

大家都是混網絡的,大多數網絡爆料在發展一段時間後,往往都會出現一個驚人的轉折,但卻從未有這般的神轉折,轉折的角度超大也就算了,關鍵是這時間著實是太短了,創下了網絡時間轉折時間最短的新紀錄,這讓最初的爆料看起來完全成了一場鬧劇,也有陰謀論者在看完事件發展之後,很是懷疑這根本就是雍博文自導自演的一場炒作,為的就是進一步打響他的名聲,塑造他剛強不可侵犯的囂張形象。

「雍博文比起魚承世,終究還是差了一點啊!」

看著電腦屏幕的舒香真微微歎了口氣,卻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覺得他表現得很好啊,換成魚主席大概也不會做得比他更好了。」

站在一旁的陸飛對於舒香真的說法有些不解,在他看來雍博文在這件事情上的反應絕對稱得上是凌厲乾脆,表現相當出色,自襯換了自己也不見得會做得更好了,當然這種比較只能放在心裡,說出來的自然是與魚承世的比較了。

說老實話,陸飛現在對於雍博文的感官比較複雜。

兩人的接觸並不是很多,僅僅在春城期間見了那麼幾面,陸飛因著魚承世想放棄自己轉而力捧雍博文而不忿,跑去挑戰雍博文,但這位新晉的雍大天師的表現委實是太不要臉了,不敢應戰也就算,還很大聲的亂喊救命,把整層的客人都驚動了,害得他也被人當成耍把戲的猴子給好一通圍觀。

陸飛由是認為雍博文不過是個膽小無能的虛有其表之徒,對於魚承世的瞎眼做法更是不滿,覺得魚承世終究還是對他出身南方派系心懷顧忌,寧可力捧一個本地的廢柴,也不願意把他這個來自南方系的精英天才捧上位,若不是舒香真在幕後做一連串的交易,陸飛很快疑自己的最終結局會不會是被魚承世給一腳踢開淘汰出局,幸好魚承世死了。

說老實話,聽到魚承世的死訊傳來,陸飛的第一感覺居然是如釋重負,就差喊一聲死得好了,當然了這種情緒他是絕對不敢在舒香真面前表現出來的。

舒香真是個重情誼的人,最討厭的就是涼薄之輩,所以陸飛一直小心翼翼地讓自己表現成舒香真所期望的那個樣子。

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有機會得到舒香真這種角色的支持的,更何況舒香真身後還有那個行動力超強的秘密聯盟。

陸飛很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也十分清楚,自己年紀輕輕能夠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最大的支持正是來自於舒香真,如果僅靠門派安排支持的話,如今的他大概充其量也就是嶺南地方協會的副會長之流,或是總會的一名稍有些小權利的工作人員罷了。

陸飛認為沒了魚承世的支持,雍博文將再也不會有什麼上升的機會了,甚至連那個大天師的帽子能不能戴住都成問題,但事實證明無論是他還是舒香真都看錯了,就像很多人看錯了一樣,雍博文的接下來的一連串動作委實讓陸飛看得目瞪口呆,而舒香真冒出來的那句「老魚看人還真是有兩把刷子,我不如他」,更是讓陸飛倍感壓力,舒香真承認眼力不如魚承世,那不就是等於是在說他陸飛不如雍博文嗎?

開玩笑,我哪點不如他了,我們還沒有單挑過呢!

陸飛由是憤憤,卻是不敢流露絲毫,就好像現在,儘管舒香真的評價已經出來了,他卻也只能表現得心胸開闊般讚揚雍博文處置事件的果決強橫。

「若是魚承世的話,哪個敢這般編排他的謊話,根本就不會有現在這檔子事了。」舒香真搖了搖頭,卻又失笑道:「我想什麼呢,魚承世那是多久的積威,雍博文才竄起來多久,日子還久著呢,只是他這次的總會之行大約還會有些小小波折,對他卻未必不是好事!等回去之後,北方法師新的聯盟大約就會以他為核心重新建立起來了吧!」

第九十二章 教訓

聽到舒香真這句話,陸飛微不可察的撇了下嘴。

重新建立以雍博文為核心的北方法師聯盟?

這評價也未免太高了些。

姓雍的那個傢伙真有那個本事嗎?

當年魚承世可也花了十幾年的工夫才初步建成了這個聯盟,就算雍博文有魚承世先前打下的基礎,自己又能點能力,至少也得一年半載才能實現吧,北方的那些法師要真是那麼好相與,隨隨便便冒出來個什麼傢伙都能領導的話,就不會鬧鬧哄哄折騰了幾十年了。

陸飛覺得舒香真似乎對雍博文頗為看好的樣子,寥寥幾次的評價也都是相當高。這讓陸飛更隱隱感到了威脅。

完全搞不懂舒香真從哪個角度對雍博文能有那麼好的觀感,由此而產生那麼高的評價,難道就憑著網絡流傳的那些視頻和雍博文殖民地獄的成績不成?

若不是自己是舒香真最開始就選定的培養人選的話,說不定她真的會放棄自己轉而像魚承世要求的那樣全力支持雍博文吧。

那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要是有魚承世的那般支持,現在我也能是總會副理事長了,而且絕對是手握實權的副理事長,怎麼可能像他那般只不過是冠個名譽稱號,走到大門口都會有阿貓阿狗出來找麻煩。

「不要以為我是在說笑!」舒香真明明頭也沒回,卻好像看到了陸飛在撇嘴,「北方法師雖然派系林立矛盾重重,但主要勢力都因著魚承世的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相關產業而結成了一個相當牢固的利益共同體,這才是魚承世立足北方的根基。這半年來的混亂,主要是因為魚承世留下的遺產無主,魚純冰又明顯沒有足夠的能力來完全繼承,所以有心的人都想試著爭一爭,可是雍博文一站出來,以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能力和氣魄,這個問題也就基本不存在了,等他再放出殖民公司的部分利益來收買人心,那就徹底塵埃落定了。以他之前一連串的股權資本操作手段來看,他絕對有能力利用手頭這兩顆搖錢樹,重新打造一個更加龐大也更加堅固的處益共同體!」

舒香真頓了頓,回頭看了看神情依然有些不以為然的陸飛,語重心長地道:「知道你哪裡不如雍博文嗎?」

怎麼又轉到我這裡了!

陸飛覺得有些不耐煩,自打雍博文崛起,舒香真便總是拿他和雍博文來進行比較,這讓陸飛真是煩不勝煩,但卻不敢露出絲毫不耐,認真地想了想方才回答:「我的級別不如他,財富也不如他。」這兩點還是勉強找出來了,就陸飛自己而言,真就想不出自己哪裡不如雍博文,或許唯一的不如就是背後的支持者不夠強力吧。當然這種找死的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你根本就沒有正視過雍博文!」舒香真搖了搖頭,「你不如他的最大之處,就在於他肯耐下性子經營根基,而你太過重名重位,卻忽視了最根本的基礎!這裡也有我的錯,當初太過急於把你捧起來了……」其實舒香真有句話沒有說,她之所以急於捧起陸飛,根本原因在於因為自家師傅處於隨時可能飛昇成仙的狀態,她一直以為自己在法師協會裡呆的時間可能不會太長了,一直以來/經營下來的勢力急需一個接班人來掌管,可事實卻是自家師傅雖然境界早到,而且仙界都偷渡過幾次了,卻絲毫沒有正式飛昇的打算,她就這樣年復一年地在總會這邊耽擱了下來,要是早知如此的話,她對陸飛的培養也就不會那般急躁了。

「你現在雖然看似風光,但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自己足夠堅強的根基,若是沒了門派支持,沒了我這邊的支持,僅靠你自己便再沒有可用的足夠強的力量,在培養人這上面,我不如魚承世啊!」

舒香真有些感慨,想著那個已經逝去的魚胖子,其實想說的卻是自己的眼光終究是不如師傅的,當初自家師傅只見過雍博文一面,便覺得他比陸飛可堪造就,自己當時還以為師傅是出於偏見,現在卻看出師傅的眼光來了。

在失去了魚承世的支持後,雍博文不但沒有就此泯於眾然,反而一飛沖天,先前默默經營的力量都在最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而反觀陸飛,雖然人前風光無比,但卻毫無根基,真要失去自己這面的支持,想憑他本人的力量再上層樓,那是千難萬難了。

「雍博文能夠站到現在的位置自有其機遇,我將來絕不會比他差的。」陸飛實在見不得舒香真貶完他又貶自己,自信滿滿地給舒香真打氣,「舒姨,你放心,我絕不會給你丟臉!」舒香真與陸飛有些親戚關係,還比較近的那種,這也是舒香真會選擇陸飛的一個原因。

「我相信你會做得很好。」舒香真微微點頭,揮手示意陸飛可以離開了。

陸飛轉身走到門口,正待拉門,卻忽聽舒香真道:「聽說你最近跟白令海走得比較近,跟他們打交道還是要小心些,我們跟他們終歸不是一路的!有些事情,他可以做,你不能做!」陸飛動作便是一僵,但聽舒香真語氣似乎無異樣,便道:「舒姨放心,我心裡有數,只是既然在總會這邊,總歸要跟白令海那些人打交道的,不好搞得太僵了。」說完見舒香真沒有反應,又說了一句,「舒姨,我走了。」拉開門走出房間,沿著走廊慢慢向前,腳步平穩,不急不徐,如此一直進了電梯,四下無人,方才長長舒了口氣,只覺背上涼津津的,竟是汗透衣衫。

真是該死,她怎麼知道我和白令海打交道的事情?她知道多少了?應該不知道太多吧!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還會如此心平氣和的跟我說這些話!

陸飛心裡有些發虛,對於舒香真手頭掌握的力量,他一直不太清楚,很懷疑舒香真手下有他所不知道的一張情報網,只是他與白令海的交易僅是兩人間的事情,出一口入一耳,絕無第三方,就算知道他和白令海有聯繫,也不會清楚他們之間實際上的事情吧!

第九十三章 白令海

雖然太乙上清派是嶺南門派,而且跟大聯盟丁家有些沾親,但從太乙上清派的立場而言,卻從未認同過大聯盟的作法,只不過限於所處位置和與丁家的關係,太乙上清派也不可能真大義到不顧自身安全的跑去參加同信會。

百年大戰時,太乙上清派閉派自守,任何一方均不參與,但門下弟子多有參加對抗教廷和巫師公會遠征戰軍之戰。

自法師協會建立以後,太乙上清派雖然借力於自身南方派系的定位在協會之中獲取了相當的好處,但卻一直游離於真正的權力核心之外,這與他們的定位和一向的行事不無關係,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身為嶺南大派卻連扶植個親傳弟子都困難重重的主要原因,當然了,若非如此,也就輪不到舒香真連扶持陸飛了。

正是因為太乙上清派的自我定位和行事風格,舒香真才最終選擇了陸飛為扶持對像和繼承人,這是陸飛能夠依靠舒香真在總會站穩腳根的根本所在。

不管對舒香真的評價多麼不認同,不管對雍博文多麼不以為然,但至少有一件事情,陸飛卻是不得不承認的。那就是他缺少足夠堅實的根基,那一系列華麗的戰績與豐富的任職經驗,只能錦上添花,但卻無法為了奠定足夠堅實的基礎,他能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原因也不是這些,而來自舒香真的堅定支持,正是舒香真在最關鍵的時刻也沒有放棄他轉而支持雍博文,才有了他成為最年輕的總會執行理事,而且還是排位靠前的實權角色。而雍博文雖然在總會沒有實權,但卻根基穩因,已經隱隱然是一方霸主之氣,沒了魚承世,單憑自己也能穩穩站住了。

也正因為如此,舒香真的看法對於陸飛至關重要,就算是不清楚他與白令海的交易內幕,僅僅是對於他與白令海有交往而不滿,也足以讓陸飛落入萬丈深淵,再也無法翻身。

白家,那可是當年大聯盟的核心家族之一,丁家的鐵桿盟友。

百年大戰後期,大聯盟慘敗,以丁家為首的諸家族遠走海外,白家卻因為有子弟提前做了世俗政治方面的投機而留下來,老老實實地做了縮頭烏龜,便是在歷次運動中也沒有受到任何衝擊,直熬到了丁家重新派人回國牽頭建立法師協會,這才再次抖了起來,緊緊跟隨丁家的腳步,一度成為法師協會的絕對權力核心之一,及至後來丁家勢力在國內聲討中黯然退出,白家勢力雖有稍落,但格局已成,至目前為止,仍是法師協會內最有權勢的家族勢力之一,諸多子弟佔據要害職位,如今的主席蘇渙章便是白家的女婿,也多虧了白家的力挺才最終上位成為國內術法界第一人。

舒香真對白家感觀極惡,不僅是因為他們在百年大戰中曾參加過大聯盟,更是因為白家至今仍是法師協會內親外親西勢力的代表與領頭者,與諸多海外術法勢力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密切聯繫。

白令海,是白家年輕一代的嫡系弟子,內定的權力繼承者,蘇渙章妻子的外甥,號稱總會紈褲二代第一人,歐陸黑烏鴉聯盟學校的優秀畢業生,在國外就讀期間,極為活躍,與至今不敢歸國的諸多外逃大聯盟家族均有聯繫,尤其是與大聯盟之首的丁家來往密切,回國之後,言必稱歐陸,滿滿的海龜派頭,只是喜好遊樂,對於做正事毫無興趣,未在協會內擔當任何職務,平素裡只是領著一眾紈褲們胡鬧,被一眾紈褲們尊稱為「白老大」,行事看起來是個十足的敗家仔,但陸飛卻知道那只不過是他掩蓋的偽裝罷了,以前陸飛不知道,但經過這次交易之後,陸飛知道了,卻也讓陸飛的心思活泛火熱起來。

僅僅依靠舒香真能不能走到最後,走上那個至高位置且不說,關鍵是只依靠舒香真未免不夠安全,整日裡看舒香真的臉色,也委實有些憋屈,若是能另找靠山,多一重保障,至少腰板能挺得真些,實在不行也不用再委屈自己去附合舒香真那些死硬且不合時宜的看法了。

可萬沒想到,他這邊才稍稍一動,舒香真就聽到了風聲。

這個時候必須要冷靜,絕不能慌張而自露馬腳。

陸飛定了定神,扯了扯已被冷汗濕透背心的衣衫,待電梯停穩時,已經重新變得如往常一般了。

這些場外的插曲背景,雍博文自是沒有那個本事知道,但他至少已經知道誰在算計自己了。

白令海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在了雍博文的耳中。

魏榮的水軍尚未展開完全攻勢前,就已經先把那些在論壇上衝鋒陷陣的ID給扒出了真身,並且在第一時間發到了雍博文的電腦上。

都是些背景如余親亮一般的二代紈褲。

常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紈褲們也有自己的幫派圈子,而這些被扒出來的便是平素都在一起廝混的角色,而他們這個圈子的核心就是有總會第一紈褲二代之稱的白令海,人稱白老大者。

這些內容自不是單靠魏榮能夠查到的,但雍博文既然已經完全掌握了吉省術法界,單是春城法師協會便有專門的情報分析部門,這些事情都是很簡單就能搞清楚的,魏榮向春城法師協會發了協查通告。本來按正常意義上來說,各地法師協會是各門派、各法師所開辦公司的主管部門,可在如今的春城,卻是顛倒了個個,殖民公司大有凌架法師協會之上的意思,雖然目前還不是那麼明顯,但魏榮一個協會下屬備案公司的部門經理,而且本身連法師都不是,簡單一個電話通告協查,連個書面申請都沒有,做為協會主席的顧西江便立刻全力以赴配合,親自督促調查,在最短時間內就拿出了足夠翔實的相關情報,那態度簡直就像魏經理門下雜兵一般慇勤。

「白令海!」

當雍博文端著平板,看著發來的相關資料,脫口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人已經身處在總會事先為他準備好的賓館房間裡了。

第九十四章 事件處理中

網絡與現實息息相關,但網絡不能完全代表現實,也很少能與現實同步。

網上雙方水軍戰得正歡,可現實裡的事情卻已經開始平息處置。

圍觀者雖眾,但多是看熱鬧打醬油的,雖然貌似北方來的土霸王窮凶極惡,橫行不法,但人家再怎麼說也是紫徽會員,有背景有實力身邊還有一眾一看就很能打的保鏢打手,想抱打不平的,也得先惦量惦量自己有幾分幾兩,要不然上去了只能是落得個跟那倒霉催的傢伙一般被打成豬頭的下場。

事件發生地離總會大門口不是很遠,地處數個業務辦公樓之間,往來人員頗多,這樣聚了一大幫人,實在是有礙觀瞻,就算是白老大一幫人利用關係阻止了安保人員出場的時候,卻不可能不讓他們出場,拖拖拉拉是工作效率問題,看著事情不出動管理,那是工作態度問題,在這種一眾大佬眼皮底下工作,你效率有問題靠著背景或許能扛過去,工作態度有問題,卻等於是把發難借口直接塞給那些對著相關位置眼紅的傢伙。

姍姍來遲的安保人員到場了足有百多個,一出現就立刻控制現場,驅趕那些圍觀法師,雖然也有幾個人在口頭上表示了不滿,但在行動上卻還是乖乖服眾,迅速離場。大家都是在總會混的,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來的安保非常重視這件事情,要麼就是有大佬下了指示,要不然的話也不會出動這麼多人,除了驅趕圍觀醬油眾外,或許還抱著要是萬一雍博文拒不接受調解管理的話,就要靠實力硬壓下去的打算。

帶隊的是個綠徽法師,態度甚是客氣,上來先自我介紹,是總會安保工作部的副部長,姓黎名志傑,主管總會區域內治安工作,然後先是就自己的姍姍來遲道歉,接下來很客氣的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事兒自是不用雍大天師親自出面接待的,況且現在雍大天師正忙著上網刷評看貼子,檢查魏榮工作進展,也沒工夫答理黎志傑。

潘漢易以雍大天師個人助理的身份來應對黎志傑。

這可是個相當了不得的身份,尤其是對於紫徽這種扔出來一個都是一方霸主的角色來說,個人助理在很多時候往往就是其代表,非親信人士不能任用,不過呢,潘漢易工作位置的全稱是安全助理,跟個人助理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只是黎志傑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所以一聽這位滿身凶氣的獨臂法師是雍博文的助理,立刻肅然起敬,應對也加了幾分小心,他不是余新亮、章楓這種有靠山有圈子的二代,雖然小些背景,但對於大人物而言卻是根本算不得什麼,大約隨便伸個手指頭就能把他和他的背景一併碾得粉碎。

捲入這件事情對於黎志傑而言委實是身不由己,對於地方上來說,他怎麼也算得上是總會的實權大人物之一,但對於總會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而言,他也只不過是個跑腿打雜的小角色罷了,上面打了招呼讓他緩一緩,他哪敢不緩一緩,只好多磨蹭了些時間,琢磨著這種事情,想來另一方面也不會在意他出現的早晚,只要不惹出大亂子來,怎麼都好說。

總會遍地攝像頭,發生的事情全都在黎志傑的監控下,直到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他生怕萬一有忍不住上去動手的生出大亂子,只好硬著頭皮帶隊出來善後,就這還擔心打招呼讓緩緩的那位會不會因為他緩的時間不夠長而不滿意呢。或許那位的目的就是為了惹出大亂子,可這種責任他黎志傑這種角色的小胳膊小腿,實在是擔不起啊!

潘漢易簡單地講了一遍事情的經過,然後鄭重聲明,這是對雍博文大天師、副理事長的嚴重挑釁,如果因此影響到大天師的聲譽,總會方面需要承擔一切責任,並且要做出解釋!

黎志傑汗都下來了,他只是安保副部長,哪管得了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情,只好陪笑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管不到這種事情,是不是請他們到安保部門稍坐一下,他請相關部門來協調處理,站在這大道上總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潘漢易向雍博文簡單請示了一下後,便派了一小隊人帶著那做了手腳的法力車、被打成豬頭的余新亮還有一直保持沉默的方文鏡隨著黎志傑回安保部,至於雍博文等人則自行前往下榻酒店,方文鏡雖然被捉了,但他身邊還跟有工作人員,帶路這種小事還是能做的,反正酒店房間等事情方文鏡都已經安排好了,只要把人帶過去也就是了。

出了這種事情,在潘漢易看來,無疑是總會方面對雍博文的惡意表現,結合先前路上遇襲的事件,越發讓潘漢易覺得這總會著實是個凶險之地,很不想讓雍博文還在總會裡住。大上海那麼多高級酒店賓館,哪裡住不得?

只是雍博文卻否決了潘漢易這個提議,還是堅持住在總會園區的酒店。這是一種態度的表現,這個時候如果立刻調頭就走甚至都不給總會方面解釋的機會,那也太咄咄逼人了。

在這種事情上,雍博文希望就事論事,不惹事,可也不能被人欺到頭上,但絕不就題發揮,把事情搞大。

從總體上來說,雍博文這次來總會的目的是抱著合作而非對抗態度而來的,既然在法師協會這個體制內混了,再橫行霸道也得按著一定規矩來,總不能妄想著獨立於協會自起爐灶吧,那樣的話也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酒店方面雖然也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同黎志傑的態度是一樣的,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小毛賊能不參與就不參與,能不攪合就不攪合,這種情況可不是站隊表忠心的好時機,雍博文就算是外來客,那也上紫徽大天師,頭上還有總會副理事長的頭銜,就算在這場鬥爭裡失敗了,也是他們這些小角色無法比擬的龐然大物。

酒店經理親自到門口迎接,周到的為雍博文安排一應事務,直到把雍大天師侍候得心滿意足,甚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訴他可以離開的時候,他還又停了好一會兒,確認沒有任何不周到之處才離開。

第九十五章 世仇

雍博文來之前雖然對總會方面的情況下了一翻工夫瞭解,但也僅限於一干在職大佬,對於如白令海這般的二代的情況並不是很清楚。

雖然有了魏榮提供的背景資料,但對於白令海這個人而言,形象依舊是模糊的。

敢於在他這個紫徽第一次登門時大搞陷阱,雍博文不認為他會僅僅是一個簡單的膽大包天的二世祖,也不認為這次的事件是單純的一起惡作劇似的陷害。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關鍵的問題還是要搞清楚這個白令海的平素為人行事,方才能據此推測出他這麼做的目的。

雍博文自認自己與這個白令海往日無冤仇,也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如果僅僅是看不順眼為理由的,很顯然是說不通的。

琢磨了片刻,雍博文拿起電話想打給魚純冰,同樣是二代,魚純冰也在總會這邊混過一段時間,或許能瞭解情況,但他只撥了一個號,就覺得魚純冰對於白令海應該不怎麼瞭解,且不說當年魚純冰在總會的時候,魚承世並不是很得意,那些眼高於頂的二代們不會接納她進入自己的圈子,更主要的是,白令海的履歷表明他多年在外留學,前幾年才回國,這段時間正是人的性格習慣變化最大的階段,就算是當年魚純冰接觸過白令海,也不可能知道現在的白令海是什麼樣的人。

猶豫了一下,雍博文重新撥打了一個號碼。

這回打給的卻是水樂月。

儘管家庭出身並不顯赫,但有一個足夠強大的師傅,水樂月也算得上是二代一位,水音宮距離總會如此近,而且為了培養水樂月,葉靜波經常安排她代表自己參加總會的各種會議,並全權處理相應事務,長年呆在總會這邊,想來對總會這些二代能有一定的瞭解。

襲擊事件發生後,水音宮全體動員,在江浙兩省搞拉網式排查,以排除隱患,水樂月便留下來協助葉靜波處理相關事宜,沒能與雍博文一起來總會。

接到雍博文的電話,水樂月有些意外,又顯得有些高興,兩人即是協會同事,又有秘密同盟,再經過妖魔襲擊一戰,也算是上同生共死的戰友,這關係已經比普通的協會同事要秘切多了。

雖然主要精力放在處置善後事宜上,但雍博文進門事件搞出若大的風波,水樂月也是一直關注,看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想著打電話問問雍博文的情況,但又覺得自己這麼做似乎有些太過急切,也不知雍博文會怎麼想她,便按住性子沒有問,卻把這段時間大半工夫都放在了刷新網頁上,直到看到明顯是雍博文這方的水軍大舉反攻,才稍稍放心,對於雍博文果斷的處置和其下面超強的行動能力相當佩服。

在網上混,大家都知道水軍這種東西,發動網絡輿論戰是切實不可缺少的,只要有圖有視頻有真相,利用水軍傳播推廣,大家也都不會太在意,看了兩方的東西自己去思考分辨也就是了。

只是雍博文手下還有如此強悍的水軍還是有些超出水樂月的意料,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是這位大天師做不到的呢。

接了電話,水樂月便先問雍博文事情的狀況,這可是她早就想問了,既然雍博文主動打電話過來,那機會再好不過了,問一問,既顯得關心,又不會表現得太過操切。

雍博文簡單地講了一遍後,便向水樂月詢問白令海這個人。

水樂月聽說是白令海在背景操縱這件事情,不由得有些詫異,「白令海這個人是典型的二世祖,聽說當初送他出國,也是因為他在國內惹了事,不好收拾,只能送到國外暫時避避風頭,在國外這些年也不消停,學就不會好好上,平時混跡各種聲色場所,花天酒地過日子,讓校方很不滿意,也虧得他家裡在外面有關係,轉了幾次學,才算勉強把學業維持下來,前些年拿了畢業證,便回國了,一開始是安排在總會,做個清閒的職位,他卻從來沒上過班,倒是很快在二代的圈子裡打開了局面……」

「他在海外的時候,靠的是什麼人的關係?丁家的?」雍博文在到手的資料中,看到大聯盟丁家的資料,不由得有些恍惚,彷彿又看到了逃離日本時,那個踏浪而來,氣勢逼人的丁昭奇。

大聯盟丁家那可是雍家的世仇大敵啊。

只是不知現在丁昭奇看到雍博文的種種事跡時,會不會為當初放他一馬而後悔。

不知是什麼原因,丁家是知道雍博文真正出身的。

這也意味著,如果有一天雍博文走出國內,前往歐美,與大聯盟丁家必有一戰!

這簡直就是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宿命般的敵人啊。

雖然雍漢生當年拼了老命將策劃實施雍家滅門案的人全都殺光,但這種不共戴天的宿仇,必然以一方最終全部滅亡為結束,沒有任何緩衝斡旋的餘地。

真正的不共戴天!

雍博文一直沒有想過對付大聯盟丁家,那是因為他的力量還不夠強大,自己都在掙扎求存,根本沒有時間來想這件事情。又不是苦情的武俠小說主角,屁大點苦都要整天掛在嘴邊念叨,恨不得人人皆知,拉個屎都要以為復仇找場子為目標。

而自打回國之後,他也就再沒有與丁家——他不知道丁茹是大聯盟丁家的,而且丁茹在跟著古陽定的時候也不能代表丁家——發生過接觸,原以為在國內的時候,接觸不到丁家,但卻在不期然間就看到了。

「是丁家,百戰大戰的時候,白家是丁家的鐵桿盟友,就算丁家遠走海外,他們之間依舊有極密切的聯繫,這件事情在總會算得上是盡人皆知。白令海在國外的時候,與丁家走得極近,同丁家當代家主丁昭奇的三兒子丁立勳關係莫逆,回國前還向丁家的大小姐丁茹求過婚。」

「丁茹是大聯盟丁家的人?」雍博文微微一愣,卻沒有說這句話,只問:「那他求婚成功了嗎?」

「白令海一廂情願罷了,丁茹眼高於頂,一般人看不上,而且她練的是密宗功法,功法大圓滿之前,需得保持處子之身,怎麼可能嫁給白令海。」

第九十六章 基金會

第九十六章基金會背景

「保持處子之身這種說法也就是一個借口吧!白令海怎麼說也是黑烏鴉聯盟的高材生,又出身白家這種丁家的鐵桿盟友,也算是優質對象了,那個叫丁茹的眼光得有多少,居然連這種水平的都看不上?」

雍博文不想透露他認識丁茹,不僅認識還大打過一場。

日本之行時,雖然也丁茹等人打得翻天覆地,但沒有留下什麼視頻資料,尤其是後來日本法師協會覆滅,也就更沒有人會提這件事情了。

「現在的黑烏鴉聯盟也不比從前了,有關係有人脈誰都可以進,誰都可以拿到畢業證,基本上已經成了國外術法勢力各家二代的鍍金基地了。白令海雖然拿著黑烏鴉聯盟學校的畢業證,但也就會幾個基本的魔法,真要論起水平來,遠不如他自己的家學,而且白家也是相當保守的,認為西方魔法都邪道,當初若不是白令海惹事不好處理,也不會送他出國學習了。至於丁茹看不上白令海,其實原因也很簡單,白令海在國外的時候,整天拈花惹草,極為好色,要不然也不會與丁立勳那種走得那麼近。丁茹那是大小姐脾氣,怎麼可能受得了自己的老公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

水樂月說起這些八卦興致頗高,滔滔不絕,甚至有種收不住嘴的感覺。

「白令海回國後,是靠什麼在總會的二代圈子裡打開局面的?」

雍博文趕緊插嘴打斷了水樂月的八卦興致,開玩笑,他是瞭解白令海基本情況的,不是來聽八卦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次總會之行,這個白令海大約就是他要邁過的第一道檻了。

而且聽水樂月說白令海與丁家聯繫密切,雍博文就很懷疑,白令海這次這麼做,是不是受了丁家的指使,想來探探他的底!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就需要更加小心了,不管怎麼樣,紐約是他日後必然要去的地方,那可是丁家的地頭,丁昭奇想必不會再放過他了。

「白令海以前就是二代裡面比較有名氣玩得開的,回國之後,出手大方,行事豪氣,花樣又多,在很多方面又極罩得住,很快就震服了一堆只知道混吃等死的二代。」水樂月知無不言,有問必答,頗是盡心盡力,說了這麼幾句,又覺得太過簡單,似乎參考效果不大,仔細想了想,又道:「我對總會的二代圈子不是很瞭解,這些事情也都是道聽途說,不過聽說白令海回國之後,花錢如流水,僅靠白家給的月錢遠遠不夠,又不見他做什麼,便有人懷疑他可能是接受了海外術法勢力的某些基金會資助。」

基金會這種東西,雍博文原來是不知道的,以前也沒有聽人說過。

他真正接觸國內術法界時間尚短,對國內術法界現如今的大勢雖然已經有了把握,但在細節上卻還有相當大的欠缺,只能走一步學一步,盡可能量的進行惡補。

比如這次的總會之行,他便花了很大力氣來瞭解總會的情況,捎帶腳的也就瞭解了一些相關的雜七雜八的東西,比如基金會這種存在。

這是一種在國外公開存在的組織,多由各大老牌術法勢力投資建成,目的不一,但主要作用都是打著幌子來幹一些投資方不適合直接露面的事情。

比如說,目前法師協會在非洲的拓展受到了本地土著巫師的極大阻撓,而在遠東之戰失敗後,歐陸各方勢力內部對於對外作戰都有極大的分歧,一直無法達成統一意見,使得直接動用武力解決非洲問題遙不可期,於是由幾家開拓非洲的主要術法勢力投資成立的「促進非洲術法界文明化和平發展基金會」應運而生,基金會的主要工作就是資助非洲本土部分傾向於歐陸術法勢力的巫師擴展勢力範圍,資助有意向學習魔法的年輕土著赴歐陸術法學院留學等等。原本非洲巫師們對於歐陸術法勢力入侵的抵抗統一一致,甚至一度放棄世仇建立了一個統一陣線,但隨著該基金會的投入運作,非洲巫師內部紛爭劇烈,統一陣線崩解,各部落之間的鬥爭漸趨激烈,使得法師協會藉機逐漸在非洲站穩腳根。

而水樂月所說的白令海的基金會背景,指的卻是專門針對亞洲術法界工作的基金會,這其中針對中華法師協會的專門基金會尤其多,投資這些基金會的,有教廷、有巫師公會、有當年遠走海外的大聯盟諸家等等,打的幌子也是促進中華術法界發展之類的名目,但實際目的,卻多半是為了削弱中華法師協會的力量,挑鬥內部鬥爭等等。

接受這些基金會贊助的國內法師不太少數,有些甚至還在總會身居要職,這基本上是公開的秘密,而且很多法師甚至以能拿到這些基金會贊助為榮,一旦拿到手就先大肆宣揚一翻,恨不得地球人都知道。

不過雖然很多人懷疑白令海有基金會背景,但他本人卻從來沒有宣揚過,也沒有露出過相應的根腳,當然了如果真要有人較真卻查他資金來源的話,或許會有收穫,但事實上卻是沒有人願意惹這個麻煩。

聽完水樂月說的這些,再結合之前魏榮發過來的相關資料,雍博文初步對白令海形成了一個粗淺的印象,但價值不高,只是他一時也找不到什麼人來進一步詢問,如果這個白令海真有什麼神秘背景的話,想來那些整日跟他一起廝混的二代們也不太可能知道,更何況雍博文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這些總會二代。

謝過水樂月,跟她約了個時間,等她來總會後一起吃頓飯,以表示感謝後,雍博文掛了電話,躺到床上休息了片刻,這期間一直刷新總會論壇,眼看著魏榮帶著一眾手下攻城掠地,揭底暴料,正搞得不亦樂乎,總會論壇忽然間登陸不了。

總會官網頁面很快就掛出了個簡要公告,表示論壇出現系統故障,正在維修,暫時無法登陸云云。

想是白令海那些人終於拿到了受權,直接拔了插頭,從物理上斷絕了魏榮及其手下囂張到無法無法的網絡恐怖襲擊。

不過,到這一步,斷不斷網的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短短的時間內,魏榮已經把該爆的都爆出來了,轉出去的貼子滿天亂飛,有些是他手下水軍轉的,有些卻是旁觀網友自發轉的。

雍博文對魏榮的工作相當滿意,暗自感歎,關鍵時刻,還是自家臣子靠得住。

至此,雍大天師總會進門事件,在網絡上的交鋒,雍博文這邊算是初佔上峰,接下就要看白令海等人如何出招了。

魏榮在總會論壇之戰結束後,專門向雍博文打電話匯報戰果,也有幾分邀功的意思。

正通著電話,便聽有人敲門,雍博文過去拉開門,就見潘漢易領著幾個人站在門外的走廊裡。

見雍博文開門,潘漢易便道:「這幾位是總理事會的執行理事和幹事,專程來看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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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我每天都有看的,各位的意見我也都會認真接納。

第九十七章 宴無好宴

一行一共四個人,領頭的是一位執行理事,姓公名海生,在總會的諸多執行理事裡,屬於排位比較靠後的,另外三個都是執行幹事。

因著進門事件裡,方文鏡做為總會接待人員,不管從哪個角度都極為失職,使得總會相當被動,所以特意派了公海生前來致歉和慰問。

而跟著來的三位執行幹事,由是總會配給雍博文在總會期間的助理。

一個安排日常生活所需,包括衣食住行,如果雍大天師想出去遊玩,她還得客串導遊,這是位女/幹事,三十多歲,長得頗為美艷。

一個負責協調聯絡會面日程,包括雍博文想要約見總會哪位大佬,都可以由這位對總會各部門和流程都極為熟悉的執行幹事負責協調聯絡。

還有一個則專門負責安全事務,雖然雍大天師自帶了保鏢,並且明顯對總會這面抱有一定的不信任態度,但既然人到了總會,總會怎麼也得表示一下,不可能放任不管。

能在總會做到執行幹事的,都得有一定實力和背景。

本來按照慣例,像雍博文這般的地方實力派來總會,也就是由總會安排一位助理,以上三項工作都由這位助理一肩挑的。

可到了雍博文這裡,卻一下派來三個,這破例的動作,頗有意味。

至少雍博文在聽三位執行幹事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隱約就猜出來了,這派出三個執行幹事做助理,大約是總會各派系博奕的結果。

名叫李月菊的生活助理,是一個北方人,出身內蒙薩滿教,教中的支柱產業是魚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配件加工,單從南北紛爭來看,這李月菊那妥妥的算是自己人,只是北方各勢力目前尚未重新整合,雍博文認為這李月菊被派來就近對他進行觀察評估的可能性大一些。

名叫賀之楓的工作助理則出身嶺南金星派,正宗的南方派系核心門派之一,這賀之楓來的目的也就不會那麼純潔了,又專門負責工作協調聯絡,很顯然這是總會方面希望把雍博文在總會期間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手中,以免出現什麼讓他們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而安全助理名叫胡新傑,出身西北霸王門,與雍博文一見面,就先行禮,替自家掌門帶好。西北西南一帶的法師門派自古以來就屬於邊緣勢力,對於中原紛爭向來是保持中立態度,在目前的南北之爭裡,至少在表面上各門派都是維持中立態度的,但實際上底下有什麼動作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目前霸王門對於雍博文屬於可依賴的對象之一,這不僅是因為林天昊就在他手底下幹活,更是因為在機場上與林天昊的老子相談甚歡。這個胡新傑的目的應該很單純,除了保護雍博文的安全外,大約也擔負著防止再有類似小花招騷擾雍博文的重任。

公海生進了門,第一件事情就是緊緊握住雍博文的雙手,連聲表示歉意,並且代表總會表示,對這種惡劣的行為,絕對要進行嚴查,而且要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誰,都絕不輕饒。

這純粹是毫無誠意的空話。

如果真有那份心的話,至少先把方文鏡的處理結果給拿出來做個交待也是好的,但事實卻是雖然內部事務部的人已經趕到了保全部門,接手此次事件,卻在簡單詢問了雍博文派去的人手,帶著方文鏡和做為證據的法力車揚長而去,什麼交待都沒有給,連個公平點的場面話都沒留一句,這偏袒之意簡直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雍博文由此深感總會方面的戒備與敵意。

公海生卻不管雍博文是什麼態度,說了一堆空話套話後也不走,反倒一屁股坐下來,不著邊際地閒扯起來,從國內術法界形勢講起,時而扯到東歐戰事,時而扯到非洲亂象,最後還扯到了俄羅斯法師協會,神秘兮兮地說他有小道消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現任家主,也就是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會長,前陣子縱慾過渡,受人暗算,失了陽元,眼看著就要不行了,幾個子女一面忙著準備自家老爹的身後事,一面忙著爭奪留下來的位置,正戰得不亦樂乎。不過這不是公海生想說的重點,他主要想說的卻是那位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家主縱慾過渡的八卦,說得滿嘴冒白沫,聽得雍博文是一頭黑線,實在想不出這公海生怎麼也算是總會方面的大人物,怎麼就能跟女人一樣八卦,怎麼就能當著他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講這些不著邊的東西。

直到晚宴舉行前的時間,就被公海生這麼東拉西扯地給耗費掉了,雍博文雖然不耐煩,但他這人吃軟不吃硬,公海生這麼大一執行理事,在這裡給他陪笑臉扯閒篇,他也不好直接趕人,只能耐著性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公海生聊著,好容易熬到了晚宴時間,雍博文看著點,不由得精神一振,暗想終於可以擺脫這個煩人的傢伙了,不想公海生瞅了瞅時間,站起來笑道:「時間差不多了,宴會那邊應該準備好了,大天師,咱們這就一起過去吧,想必蘇主席、包理事長都已經等在那邊了!」

趕情這公海生來的任務就是要一直陪著雍博文去參加晚宴!

雍博文心裡便有了幾分警覺。

接他去參加晚宴,派來個執行幹事也就足夠了,就算是有進門那件事情,也沒有必要特意安排個執行理事過來。

想著跟公海生浪費這麼久的時間,雍博文便覺得這公海生或許真正的任務不過是在這段時間裡看著他,不讓他做任何安排吧。

只是雍博文本來也沒想做什麼,這總會的戒備心理也太未免太強了些。

向來好勇鬥狠的雍大天師這次來地確實是抱著和平的心理來的,怎麼總會就這麼不理解呢?

雍博文頗有些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感覺。

宴會就在總會園區內的酒店舉行。

公海生陪著雍博文一路來到宴會地點,直奔一樓宴會大廳,一進門,就見這大廳裡好傢伙滿滿一下子人,足有百多個,擺了十幾張大桌,本來人都坐著,看到雍博文等人進來,立時稀里忽魯地全都站了起來,坐在主席位置上的蘇渙章等一眾人紛紛離席向著雍博文迎過來,到了近前,蘇渙章主動伸出手,熱情萬分地道:「歡迎,歡迎,雍大天師一路辛苦了!」

第九十八章 初見

這熱情度未免有些太過了。

蘇渙章做為總會主席,不管目前面臨什麼樣的窘境,那也是國內術法界名義上的第一人,不管從地位還是從年齡上來說,都沒有必要起座離身來迎到門口。

更何況現如今,北方術法界因為魚承世的離世而重新變成一盤散沙,以蘇渙章為代表的南方法師正重新佔據鬥爭的上方,對著很可能成為北方術法界代表人物的雍博文更是沒有必要如此客氣了。

雍博文可是打聽過,當初魚承世自春城法師協會主席任上第一次重返總會的時候,已經是名動天下的大軍火頭子,比起如今雍博文的實力也差不到哪去,當時的總會主席雖然也設宴招待,但出席人員不過十幾個,魚承世到場的時候,主席大人僅僅在原位上欠了欠屁股,就算是表示歡迎了。

老話說得好,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蘇主席,您太客氣了。」

雍博文雖然心裡警醒,但在總會這邊沒有什麼情報來源,也不知蘇渙章這唱的是哪一出,只得暗暗提醒自己多加小心,但面上的和氣還是要有的。

蘇渙章握著雍博文的手就不鬆開了,拉著他往裡走,身後跟著的眾人都自覺散到兩旁,讓出一條路來,讓兩人從中間經過,蘇渙章邊走邊向雍博文介紹的參會人員。

跟著蘇渙章最緊的,都是些年長者,有兩個副主席,一個秘書長,總會理事長、副理事長、一眾執行理事、總部部長。

好傢伙,這陣勢簡直快趕上歡迎國際法師委員會主席到訪了,整個總會兩套班子但凡有點頭面的人物居然都到了場。

這裡面雍博文只認識少數人,像已經擔任理事長的包正國,像升為副理事長的舒香真,像執行理事陸飛,這都是以前就打過交道的,但更多的卻僅僅看過相關的資料,有視頻有圖片,與活人面對面還是頭一次,好在雍博文之前下了工夫,蘇渙章一介紹,他也就能與先前看過的資料內容對應上,卻也不算生疏,當下一一握手應稱了。

雖然是副理事長,但舒香真站的位置頗為靠後,當蘇渙章介紹到她的時候,她便主動上前,握著雍博文的手笑道:「我和小雍法師也算得上是舊相識了,去年跟隨包理事長去春城觀禮地獄開門的時候,便與小雍法師打過交道,當時小雍法師還是個面嫩的小孩子呢,這才不過大半年的工夫,也是一方霸主了。小雍法師,歡迎來到總會,你這可算是姍姍來遲了,本該在全國大會的時候就來的!」

「實在是地獄那邊發生了些事情耽擱了,我本人卻是早就想來總會拜見各位前輩的。」雍博文把姿態放得很低,「舒副理事長當日在春城的教導,我可還是記憶猶新呢。」

舒香真笑了笑,對著蘇渙章道:「主席,接下來的就由我替你介紹吧,這麼多人都站在這裡也擠得慌,不如各歸各座,怎麼樣?」

蘇渙章豪爽大笑:「舒理倒是會搶這好差使,也好,大家都各坐各的吧。雍大天師,接下來由舒理為你介紹一些總會的年輕人,怎麼樣?」

雖然是徵求雍博文意見的語氣,但聽了蘇渙章前半截的話,原本站得整整齊齊的一眾人等便已經紛紛返身落座了,大約是沒有人真的認為雍博文會有什麼反對意見,抑或是根本不在乎雍博文的意見。

「那就麻煩舒理了,我這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正想多認識些朋友!」雍博文自也不會不識趣的提什麼反對意見,客客氣氣地送蘇渙章歸座後,這才跟著舒理往東側的桌子走。

那裡有四桌坐的全都是年紀在二三十歲左右的年輕法師,胸前別的徽章,不是紅的就是綠的,連藍徽都少見,陸飛也在其中。

舒香真領著雍博文往前走,笑容滿面,不見嘴唇動,低低的聲音卻已經傳進雍博文的耳朵裡。

「小心點,蘇渙章在宴會前下達了封鎖令,已經動用法陣把這座宴會廳給隔絕了,不允許任何從事新聞採訪工作的法師入內,所有人也不得隨身攜帶錄像照像設備,進門的時候,連手機都給收去了。宴會上肯定會發生些事情,而蘇渙章卻不希望這事情有任何確實的證據。這老傢伙向來好面子,你是咱們中華法師協會最新的一位紫徽會員,還是全世界最年輕的紫徽會員,再怎麼看你不爽,對外也得維持你的面子。我估計,他是想在這次宴會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你點教訓,打一打你前陣子的囂張氣焰。這件事情可以傳出去,甚至他可能會故意安排人主動傳出去,但卻絕不允許有任何影像證據來證明,以免給外國勢力發難的借口。聽說最近有人在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常務例會上已經對你的紫徽資格提出質疑了。」

到了最靠邊際的這一張桌子近前,剛坐下的年輕法師連忙都重新站起來,舒香真笑道:「小雍法師,我來給你介紹,這一桌坐的呢,都是在總會各部任職的年輕法師,這是丹元派的錢興河,目前在妖鬼事務部工作,這是柳木派的趙小國……」

這一桌坐的年輕法師氣質打扮一看就是很正統的那種法師,跟雍博文打起招呼來,一個個也是沉穩大方,規規矩矩。聽舒香真的介紹,全都是總會各實務部門的年輕骨幹,想來每一個也都是背景深厚。

介紹完這一桌,來到下一桌,陸飛便在這一桌坐著。這一桌上的都是在理事會工作,陸飛是其中職位最高的,其他的不是執行幹事,就是普通幹事,但能在總理事會有職位,怎麼也不可能是路邊的野法師就是了。

再往下一桌去。這一桌的法師相對更年輕一些,不過形象也是相當雜亂,很多衣著打扮甚至相當的非主流,要是大半夜的猛不丁遇見,多半會被當成妖魔鬼怪給處理了。這一桌的法師都沒有什麼實際職務,但聽介紹,不是這家掌門的公子,就是那家掌教的千金,統統實至名歸的二世祖。

這一桌人看著雍博文的目光中充滿了敵意。

本來雍博文還有些不解,但聽了他們的名字後,就知道原因了。

這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名字,他已經在魏榮給出的材料裡看到過了,而且也被魏榮在各大/法師協會論壇上給爆出來了。

那一波失敗的網絡攻擊,就是這一桌人發起的。

只是這一桌中,沒有白令海。

是沒來,還是在最後一桌。

雍博文下意識往最後一桌看了一眼。

這一桌上坐著法師數量相對較少,只有八九個人,從圍坐的位置上來看,就有種眾星捧月的感覺,恰到好處地突出了其中一人。那個路見不平的章楓,就坐在其中。

那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頭長卷髮,瘦長臉,長得甚是俊美,卻穿著身相當土氣的運動服,手裡把玩著一雙筷子,正頗為玩味地注視著雍博文。

當舒香真領著雍博文來到這一桌的時候,其他人都站了起來,唯有這個卷髮的年輕人卻紋絲未動,靠著椅背,蹺著二郎腿,抱著雙臂,冷冰冰地注視著雍博文。

舒香真微微皺眉,卻沒有說什麼,只當沒看見一般,道:「這幾位雖然不在總會任職,但名頭卻是不小,有個稱號叫小十傑……」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卷髮年輕人突然地將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扔,坐在那裡衝著雍博文一拱手,打斷了舒香真的話,「在下白令海,雍大天師,久仰大名了!」

第九十九章 挑戰

白令海說話的時候,神態懶洋洋,不僅沒把雍博文這外來戶放在眼裡,甚至連舒香真這副理事長也全沒當回事兒,態度簡直囂張到了極點。

舒香真眉頭微微一挑,卻也不發火,繼續道:「這位白令海就是小十傑之首,人稱白老大,歐陸黑烏鴉聯盟畢業歸國的高材生,只可惜志不在總會發展,至今在總會也只有一個閒職。」

所謂協會十傑,又被稱為非協會成員的組織,比如佛教協會之類的,稱為道家十傑,是一水的道門流派高手,如今都在總會任職,而且多已經是一方豪強,比如魚承世,比如包正國,都是十傑之一,或許自身法術水平不甚高強,但手下實力強勁。

只是這桌上的所謂的小十傑卻全是些爹強媽硬的二代,叫出這麼個稱號,也不過是拍馬屁者搞出來幫著捧場面的馬屁罷了。

「白老大,久仰了!」雍博文微笑,衝著白令海一拱手,「我在進總會大門之後遇到的不平事,還多虧了白老大幫忙擴散,要不然也不可能像現在這般盡人皆知!」

網絡輿論之戰,雍博文後發致人,算得上是大獲全勝,既沒有被白老大完全污了名聲,又把被總會打壓的形象給宣傳了出去,當然白令海自是沒有那麼好心,雍博文這般說既有諷刺之意,也是在告訴白令海別以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你白令海是幕後黑手的事情,咱知道的一清二楚。

白令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雍大天師客氣了,這都是小意識,不過是正餐之前開開胃罷了,希望你能在總會多待幾天,我們兄弟還有得是要討教的!」

雍博文一臉遺憾地道:「真遺憾,我這邊的事情比較多,不像白老大你有閒有錢,可以沒事搞事兒消遣解悶,我大概後天就會返回春城!不過,白老大要是去春城的話,我一定會熱情接待的!」

「走得這麼急啊……」

白令海左右看了看一桌的小十傑,突地輕輕一拍桌子,「既然如此,那擇日不如撞日了。雍大天師,你是史上最年輕的大天師,又參過與日本之戰,打過澳洲法師協會,想必在術法修習上必有獨到之處,我們兄弟幾個平素練法修行,也鬥過些許妖魔鬼怪,有幾分心得,今天就向大天師討教一翻!」

隨著這句話,那一桌的幾個小年輕忽啦啦同時站起來,向著雍博文一拱手,參差不齊地道:「還請大天師賜教!」一個個都懶洋洋,瞧著雍博文都是抬著下巴斜著眼,很是透著些不屑。

雍博文左右掃視,卻見各桌的法師都安靜地坐在那裡,包括蘇渙章、包正國等人,都不出聲,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當下哈哈一笑,逐個瞧了瞧這小十傑,最後盯盯瞧著白令海,冷冷道:「你們算什麼角色,也配向我挑戰?你們爹媽在這裡,也不敢這麼跟我說話!」

這話可說得太囂張了,一點面子都不給。

小十傑都是臉色大變,個個勃然大怒,紛紛大聲叫罵斥責。

「小爺挑戰你,是看得起你,你算什麼東西,還充起大瓣蒜了!」

「癩蛤蟆打哈欠,你口氣倒是不小,是不敢接受我們的挑戰吧!」、

「尼瑪的,你算老幾,敢這麼說話,今天老娘非廢了你不可!」

一時間群情激憤,各個個指手劃腳,同時擁上來,似乎要跟雍博文理論個通透,唯有白令海坐在那裡依舊紋絲不動。

雍博文扭頭對舒香真笑道:「我以為我是來赴宴吃飯的,特意連中午飯都沒吃,留了肚子,可這算怎麼回事兒,總會的保留節目,吃飯之前還得先打一架開開胃嗎?」他已經大概猜出了蘇渙章的想法了,剛剛把他高高捧起的目的,就是為了現在,讓他在挑戰中被擊敗,以重重踩在地上。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就是要讓雍博文在總會這些大佬面前丟盡顏面,再也抬不起頭來,從氣勢上壓倒雍博文,不給他借總會之勢再起一步的機會。

只是雍博文感到有些好笑。

蘇渙章等人也未免太一廂情願了。

先不說白令海等人能不能打得過他這件事情。

蘇渙章怎麼就能斷定,他一定會接受挑戰?

開玩笑,雍大天師如今也是一分鐘幾百上千萬上下的一方大佬了,更不是那種受不得激,為了面子就要自己赤膊上陣的二楞子。

雍博文不怯於戰鬥,卻對沒有意義的戰鬥不感任何興趣!他來總會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跟幾個二世祖打架,或是跟這些紈褲子弟爭鋒的!

幾乎就在雍博文扭頭與舒香真說話的同時,一直緊跟在雍博文身後的潘漢易上前一步,攔在了雍博文身前,揮手在身前虛虛一劃,便聽嗤啦一聲,彷彿扯開匹粗布般,身前的空氣被劃出一道透明的波痕,大理石的地面上應聲出現一道筆直的痕跡,深不見底!

四下裡的一眾大佬臉色不由得都是一變。

這酒店是總會開設,自然預設有法術防範機制,以防法師打架拆了房子。

這地面鋪的是以術法加固的混金合成石塊,一般法術擊打在上面,連個白印都不帶留下來的。

這也是為什麼會選擇在這裡給白令海挑戰雍博文的機會,就算打起來,也不用擔心法術威力損傷房子搞得驚天動地,弄得盡人皆知。

可是潘漢易只是輕描淡寫的一揮手,就把這堅固異常的石面劃出一道深痕!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在座的諸位法師都下意識地在心裡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可以如此輕描淡寫的做到這一點,想明白了,臉色也就由是而變了。

這雍博文從哪裡搞來的這樣一個高手。

論道理,像這種高手,加入總會,早就該聞名一方了才對,怎麼就跟雍博文做個保鏢跟班,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潘漢易這一揮手,不僅是在地面斬下裂痕而已,真正起作用的,是那道在空氣中斬出的透明波瀾。

看起來好像是一道浪頭般,勁力隨著透明波瀾向著擁上來的小十傑呼嘯而去,瞬間便將這幾個自命不凡的二世祖沖得人仰馬翻,摔得仰面朝天,將身後的桌子砸翻,桌上已經擺好的碗碟,稀里嘩啦地摔得滿地都是。

第一百章 算計

好吧,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所謂的小十傑的稱號,不過是這些二世祖給自己臉上貼金,再加上有溜噓拍馬之輩湊趣才叫出來的,誰也不會太當真,只不過看在他們老爹老媽的面子上,也沒人真個去跟他們爭這種沒用的名號,可是你雍博文的部下直接一招——還不是直接出招——就給統統掀翻打倒,倒是顯出你這東北虎的強力來了,可是置總會的面子於何在?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何況打人家孩子?

這些二世祖雖然不成氣侯,可老爹老媽卻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這麼直接打法,不等於是打人家臉了?打這些總會頭面人物的臉,可不就是打總會的臉?總會那是全國各地法師協會的表率與領導,這般打臉那還了得?

一時間剛剛還氣定神閒的圍觀者們臉色都是大為難看。

只是雖然論身份地位,大家都是跟雍博文相仿,可是論年紀輩份,卻都算得上是雍博文的前輩,剛剛小十傑出來挑戰,他們沒人制止,就等於是默認小十傑與雍博文的輩份相同,也算是從心裡上佔據一點點長幼的優勢,可現在看到小十傑吃了虧,他們就站出來找場子,那就是前輩打晚輩,正常教訓也就算了,在這種挑戰場合裡卻未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傳出去沒得讓人笑話。

雖說蘇渙章封鎖了今天的宴會現場,嚴禁任何影像資料傳出去,可問題是這小一百人呢,人多口雜,相互之間不對付的大有人在,別管什麼事情,回頭保準添油加酣地似出去。

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臉面還是要過得去的。

今天也就只能看總會的這些年輕人是否能爭氣了。

若是讓雍博文連手都不動就這麼直接走出去,那對總會來說,臉面上可真就太難看了。

誰都不是傻瓜,這麼重要的場合,這麼大佬出席的宴會上,要是沒有上面的默許,就算這些二世祖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就這麼直接向雍博文挑戰,打斷宴會的正常進程。

小十傑們摔得不輕,倒在一地的飯菜當中,滿身湯水,哎喲哎喲地叫喚著,沒一個能當場就站起來的。

倒是沒有動手的白令海,在小十傑倒摔過來的時候,及時向後閒避,倒也是很瀟灑地避過了這一劫,只是再不能坐在椅子上翹二郎腿了,站在牆邊,一手扶牆,皺眉看著一地狼藉,冷冷道:「大天師這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年輕人了,連親自動手都不屑,還要自家高手出來擋架!不知是不屑啊,還是不敢呢?」

雍博文壓根就沒理他這茬,轉而對上座的蘇渙章道:「蘇主席,這是你安排的餐前娛樂?讓我這個副理事長當眾打一架,給大傢伙當猴戲看看,好開開胃,一會兒多吃點?」

蘇渙章便有些坐不住了。

做為一國法師協會的最高領導,他自然不會親自安排這種小把戲,沒得掉了身份,但是也不代表他不知道這件事情,他真要一點風聲也沒聽到,那這總會主席做得也未免太失敗了,只是對著這些年輕人把戲,他卻是放任不理,自然也有他的想法。

在他看來,雍博文總歸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血氣正旺,又在進門的時候,受了那種陷害,想必心中正窩火,被白令海等人一撩撥,怒氣上湧,少不得會動手上陣。

只要他一動手,不管是輸是贏,他就都失分了。

至少一個衝動易怒不沉穩的印象就能傳出去。

真正的上位者,哪個會碰上點事兒就扔開手下,自己捲著胳膊上陣的?

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加莽撞!

蘇渙章想算計的不是讓雍博文丟臉。

在他的位置上,自然要比白令海等人清楚雍博文過往的一些戰績,無論是日本之戰,還是澳洲之戰,抑或是平定地獄之戰,那都遠不是那些二世祖經歷過的小打小鬧所能比擬的,期望著這些二世祖打敗雍博文,那還不如期望著母豬能上樹。

蘇渙章無時無刻不想的是壓制雍博文的上升勢頭,以防再出現一個如魚承世般的北方術法界龍頭,那對總會和南方系法師而言,將是災難性的後果。

就蘇渙章之前對雍博文相關資料的瞭解而言,雍博文很顯然是一個衝動易怒的人,有點二桿子的性格,覺得被白令海等人當眾一挑撥,再加上之前陷害的底火,十之八九會當場翻臉動手。

可讓蘇渙章萬沒想到的是,雍博文居然沉穩若此,根本就不理會白令海等人的挑撥,直接就把茅頭對準了他這個最高領導。

「好了,白令海,不要胡鬧了,今天是給雍大天師接風洗塵,開玩笑要適度!」

蘇渙章對著雍博文呵斥了一句,轉而對雍博文道:「他們年輕人胡鬧慣了,也不知道分個場合,雍大天師不要在意!」

再怎麼不忿,可蘇渙章發了話,白令海也不能不給面子,只衝著雍博文冷哼一聲,「有機會再向雍大天師討教,希望到時候你可不要再找手下擋駕了!」

雍博文微微一笑:「我也希望你能找到這個機會!」

服務人員迅速上來收拾場面,帶著那幫子二世祖下去換衣服,只是他們大失了面子,換了衣服就直接走人,竟是沒有一個回來繼續參加宴會的,只有白令海留了下來,跑到陸飛他們那一桌湊了把椅子。

經過這一打岔,先前蘇渙章刻意營造出來的和諧氣氛蕩然無存。

雍博文坐到位置上,蘇渙章舉杯乾巴巴地說了兩句歡迎辭,便宣佈宴會開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僵硬的氣氛才算略有緩和,眾人開始串桌敬酒,雍博文是主賓,多數敬酒的都是衝著他來的,好在雍大天師酒量也算不差,而且這桌子都是總會的最高領導,來敬酒的也不敢太過份,往往抿一口,也就算應稱過去了。

先頭桌上的各部部長、各執行理事都敬過了一圈,是後才輪到年輕人那幾桌。

陸飛是年輕人裡的表率,先上來敬了一杯酒,雖然對雍博文有些看法,但大庭廣眾下,又有舒香真在旁邊看著,他只是不鹹不淡地說了兩句客氣話,喝了口酒,就下去了。

這第二個上來的,卻是白令海。

白老大端著酒杯,走到近前,堆起笑容,道:「大天師,我來敬你一杯,算是咱們不打不相識,以後想必還多得是打交道的機會!」晃了晃杯子,要與雍博文碰杯。

雍博文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雖然知道這白老大心懷叵測,但人家上來敬酒,不應也不好,也讓旁邊坐著的蘇渙章臉上不好看,當下站起來,與白老大輕輕碰了碰杯子。

兩杯相差,發生乓乓兩聲脆響,卻是白老大多與雍博文的杯子撞了一下。

雍博文正要說兩句客氣話,忽覺有些不妥,下意識扭頭往身邊一瞧。

身旁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多出一人。

再仔細一看,雍博文不由得悚然而驚。

那不是自己嗎!

第一百零一章 陰影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雍博文,全身都冒著霧樣的黑色氣體,一雙眼睛閃著綠光,一模一樣的衣著,手裡同樣端著個酒杯,只是臉上的神情是陰惻惻的,顯得異常兇惡奸險。

雍博文下意識鼓動全身法力,全神戒備,準備對這個黑霧籠罩的自己出手。

可是,沒等他出手,忽聽叮叮兩聲脆響,那個黑霧籠罩的雍博文驀得消失不見了。

便聽耳旁傳來了白令海的聲音,「雍大天師,剛剛多有得罪,我在這裡先干為淨了!」

他依舊坐在桌旁,身前站著白令海,兩側坐著蘇渙章和包正國,天下太平,氣氛和諧,蘇包二人皆是面帶微笑,似乎對白令海如此識大體的表現相當滿意。

雍博文定了定神,見白令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不願意讓人挑毛病,當下也舉了舉杯子,將小半杯酒同樣喝得乾乾淨淨。

白令海喝盡杯中酒,將酒杯倒置,示意滴酒未剩後,衝著雍博文笑了笑,轉身返回座位,這最後的笑容倒是相當自然,只是笑容中微微透著些許得意,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剛剛是怎麼回事兒?

幻覺,還是法術?

雍博文下意識看了看蘇渙章和包正國,兩人遲在咫尺,與左近同桌人談笑風生,似乎一無所覺。

可是剛剛那一幕是如此真實,絕不可能是幻覺!

做為一個法師,最重要的就是對自己有著堅定的信心,尤其是在精神層面上的。

且不說法術師之間的爭鬥對決,詭秘異常,陰招疊出,尤其是幻境更是防不勝防,如果不能隨時穩守心神,確保/精神層面穩定,光是修行時的反噬,就足以讓法師丟掉大半條性命。

雍博文雖然沒有什麼名師指點,自幼修行,習的還是正宗道家法術,最講究的就是心清性靜,絕不可能產生幻覺而一無所感。

剛剛那明顯是有人施展了某種法術,為了某個不為人知的目的。

會是白令海嗎?

方才身邊只有白令海、蘇渙章和包正國三個人,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白令海了。

不管是誰施展的法術,他在這種場合,對雍博文這個主賓下手施展法術,一旦被發現揭穿,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至少是赤果果在打蘇渙章的臉,哪怕是白令海這種靠山硬扎的二世祖也無法承受。

既然如此還要堅持施法,那麼就肯定有重大目的,絕不可能閃一閃就完事了。

雍博文悄悄施展法術對身體自查,一無所獲,卻依舊擔心自己中了暗招,向著坐在旁邊桌上的潘漢易——這一桌都是協會的最高層,就算是雍博文再不識趣,也不好讓身邊的工作人員坐到這一桌來,所以潘漢易只能選了個旁邊的桌子坐下來,好在離得不遠,有什麼事情,也足夠及時反應——使了個眼色,裝著不勝酒力的樣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去衛生間。

潘漢易做為部下,看到老闆這般樣子,很自然地趕緊湊上去,扶著雍博文,倒也無人懷疑,兩人進了衛生間,雍博文施展六耳天聽術察看一翻,確認周圍無人,這才抓緊時間把剛才的情況對潘漢易說了。潘漢易聽完之後,先以法術對雍博文身體進行了一番詳細的探查,結果與雍博文自查相同,沒有任何陰私法術存在。潘漢易稍鬆了口氣,思忖片刻道:「我以前聽說過一門法術,可以把人內心最陰暗邪惡一面召喚出來,攻擊本人,就好像一面鏡子般,你會的所有法術他都會,而且不會被殺死,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殺掉施法者,那麼召喚出來的陰影就會自然消失。召喚出來的陰影,與你方纔所說情況似乎有些相似,只是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施術召喚出來,怎麼什麼動作都沒有就又消失了,蘇渙章和包正國都算得上是高手,也不可能看不到啊!」一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宴會尚未結束,時間也不容許兩人在這裡慢慢琢磨,最後潘漢易只得提議,提高警戒等級,再調兩隊人過來,守在宴會酒店四周,進行嚴密佈控,以防不測。

當雍博文和潘漢易還在疑神疑鬼的時候,距離總會園區直線距離約兩千米左右的江上某艘游輪的某個房間裡,一台儀器正快速地接收著某種加秘信號。

房間正中央的圓形平台上,迅速形成了一個真人大小的立體虛擬影像,西裝革履,衣冠楚楚,手杯酒杯,滿身冒黑煙,神情陰惻惻,正是黑暗版的雍博文!

圍著平台的已經架起的數台筆記本電腦,黑暗版雍博文的虛擬形象正在每一台電腦的屏幕上緩緩旋轉,各色的數值飛快地在虛擬形象身旁閃過,形成了好像黑客帝國般的巨大數值流。

這般很有些科幻概念的場景中,操作電腦的卻是些穿著青布長衫的年輕人,精短的頭髮,圓口黑布鞋,袖口挽起,露出內裡的白襯,那形象就如同從近代劇中走出的大宅門僕人般,與這很科幻的場景並在一處,嚴重違合。

留著山羊鬍子的青布長衫老人,凝神觀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數據流,而就在他身後,靠牆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眉細唇薄面色蒼白的年輕人,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穿著身西服,在一屋子的青布長衫當中,顯得分外搶眼。

「這數據似乎不太準!雍博文這般年紀能夠成為紫徽大天師,就算是有魚承世的幫襯,自身也不可能實力太弱,不然的話,日本之戰他怎麼可能活著逃出去!可看這數據分析,分明也就是個二流高手的水準,要是一般的年輕人,倒也說得通,可放在雍博文身上,卻是說不通的。」

山羊鬍子老頭仔細觀察著分析出來的數據,雖然頭也沒有回,但這翻話明顯是說給屋角沙發上的年輕人聽的。

那一臉刻薄像的年輕人輕輕晃動著手中盛著血般鮮紅葡萄酒的高腳杯,淡淡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盛名之下難附其實的人多了去了,這雍博文冒出來的這段時間裡,所有消息我都有收集到了,可以肯定,他絕不是以個人戰鬥能力而著稱,這數據倒也符合這種說法……」他瞄了屏幕一眼,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最後恨恨地說:「不過是戰鬥力不足的五的渣子罷了!」

第一百零二章 來自丁家的問候

「三少爺,光靠這心魔召喚法來偵察,畢竟相關法術還不太成熟,是不是先緩一緩?」

山羊鬍子老頭依舊不怎麼放心,皺眉看著圓台上的黑暗版雍博文,若有所思。

心魔召喚只能在近距離進行,而且召喚出來,就會在第一時間反噬其本體。

這是潘漢易的認識,也符合心魔召喚法術的傳統概念。

但廣陽派離開人間畢竟已久,對人間法術發展的趨勢並不是很清楚,當然了,若是潘漢易在人間再多呆些時間,以他大行家的身份,或許會有所瞭解,但目前而言,他呆的時間畢竟還是太短了。

圓台上的黑暗版雍博文,正是被召喚出來的心魔。

只是這個心魔召喚出來的目的不是為了作戰,而為了對本體法力基本值進行監測,當它被召喚出來的一瞬間,另一個互動法術便在遊艇上同時啟動,心魔一誕生,圓台上便通過感應法術,同時進行了複製,而複製一完成,那邊便立刻撤消召喚法術,只是短短一瞬,除了施法對像本人能夠發覺心魔的存在外,旁人近在咫尺也是一無所覺。

召喚心魔的目的就是為了檢測雍博文的法力基本值。

雍博文雖然如今名聲顯赫,但對於他的法術情況卻是模糊不清,日本一戰應該是最接近他真實水平的戰鬥,可惜的是那一戰沒有任何相關資料留存下來,除了交手的當事人,外人無從瞭解。而網絡上流傳的相關視頻資料,絕大部分都是地獄殖民系列戰鬥,雍博文顯有自己出手,都是用的傀儡作戰,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唯一能夠稱得上是參考價值的,也只那部來歷不明的澳洲之戰錄像了,但是那段視頻時間短,清晰度極低,雖然有參考價值,卻是價值不高。

所以才會有了這次的冒險檢測。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尤其是對付雍博文這種已經可以稱為大人物的角色,若是不能弄清楚他的基本情況,冒然動手無異於是送死。

只是僅僅依靠心魔檢測,就做出雍博文是個自身戰鬥力不足五的渣子,也未免太草率了些。

畢竟雍博文冒頭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先戰日本,再戰澳洲,而後又有地獄殖民作戰,這還是大家都知曉的,不知曉的戰鬥還不知道有多少,別的不說,日本之戰,死傷狼藉,日本法師協會的高手幾乎傷亡殆盡,真言宗更是陣亡無數,雍博文能夠一路從高野山殺到京都,再殺出東京,逃出日本,戰過小野三堂這個如今的日本術法界之王,怎麼可能是個戰五渣?

山羊鬍子老頭對於那刻薄像年輕人的此行並不是很贊同,但他是那種很傳統的家族僕人,雖然一百個不贊同,但既然主家堅持,也就只能遵照執行,就好像當初他不同意這位三少爺前往日本湊熱鬧一樣,雖然不贊同,卻還是依舊遵照這位三少爺的意見做了,雖然最後的結果就像當初他預料的那樣,三少爺很是不討好。

「沒有時間了。」三少爺搖了搖頭,「消息你也看了,他只會在總會呆這兩天,在理事會上發表完演講之後,就會立刻返回春城,讓他回到老巢,再想動手,就不容易了,更別說異種聯盟那種蠢豬剛在春城發動過襲擊,短時間內根本不會有任何可乘之機!可是,老頭子沒有幾天好活了!如果不趁著他嚥氣前做點事情,真等他死了之後,我還能落下什麼?陳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等不得了!我不如老大,只要做得中規中矩,就可以繼承家業,也不如老二,有那股子捨去一切的狠勁,更不是小妹那種生來的掌上明珠,想要得到,就得自己去拼!雍家就是老頭子的一塊心病,哪怕還有一個人在,他死也合不上眼,父親/日本之行,放任雍博文離開,老頭子相當不滿意,如今雍博文又竄起的這麼快,老頭子只怕更是惱火,若是能從畫裡出來的話,大約會再搞一次那種事情了吧。我若是替他把事情了結了,至少在老頭子那裡能得個不錯的印象,他留下的東西,還是可以爭上一爭的!」

山羊鬍子老頭輕歎道:「三少爺,有些事情急不得的……」還想再勸一勸,但那三少爺卻是很堅定地揮手道:「陳叔,不用說了,我意已決,就這樣吧!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果現在我不抓住機會,等老頭子死了,我就算想做個混吃等死的紈褲子弟也不可得了!通知白令海,做好準備,今晚就把事情了結!」

山羊鬍子老頭搖頭歎氣,可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轉而沉聲道:「按計劃執行吧!」坐在圓台四周的青布衫年輕人齊齊應了聲是,快速把一條條早就預備多時的命令傳達出去。

此時,總會的接風酒宴已經接近尾聲。

雖然表面氣氛融洽和諧,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今天這酒宴大約除了雍博文外,都吃得不痛快。

蘇渙章想借白令海等紈褲子弟對付雍博文的打算沒有得逞,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進行打壓,那不光是掉價的事情,而是破壞規矩,南北之爭雖烈,但所有的鬥爭都是在桌子底下進行的,等真正拿到明面的時候,都已經是分出勝負了,只需把結果宣佈出來告知各方也就是了,蘇渙章可以在私底下採取種種手段對付雍博文,但若是在檯面上明目張膽的打壓,那就等於是掀桌子,破壞規矩,這麼做即使是南方法師也不能接受,在現如今矛盾這麼激烈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就此造成法師協會的徹底分裂!

有刀子底下捅,面上大家都得擺笑臉,這就是如今協會鬥爭的現實,底下鬥得頭破血流不要緊,可檯面上還得一團和氣,如果還要維持法師協會這個檯子,那大家就都得這麼幹!

既然一計不成,那就只能另想他策,蘇渙章也不是那種太過斤斤計較得失的人,真要如此,也不可能登上如今高位,更何況這次的事情本也就是順勢而為,能成好不能成對他也沒有什麼更進一步的壞處。

蘇大主席端正了心思,便把這宴會維持得和和滿滿,一直到最後結束,再沒有任何意外,眼見著時間不早,各人也酒足飯飽,蘇渙章端了結束酒,這宴會便算正式結束了。

第一百零三章 夜行

蘇渙章心態放鬆了,可雍博文卻一直繃著直到宴會結束。

這一是因為,開頭的挑釁太過兒戲,怎麼看也不像是深謀遠慮的樣子,可既然蘇渙章要借宴會的機會打壓他,怎麼也不可能沒有後招吧。

雍博文覺得就算是自己這種新手,也不可能拿這種近乎弱智的招數來對付一個擁有足夠強大力的對手,蘇渙章穩坐總會主席位置近八年,用一句老謀深算來形容,怎麼也不為過,想來是應該有後招的。

這二卻是因為,那半途跳出來的疑似心魔的東西出現和消失得太過詭異,若不是蘇渙章主使的,那就必然另有蹊蹺。

雖然是初至總會,但從開始就出現的伏擊、陷害,讓雍博文對總會方面的觀感大壞,以至於總是疑神疑鬼,生怕哪裡還有什麼坑在等著他,心情自然不可能放鬆。

讓雍博文慶幸的是,他只會呆兩天,按原定計劃在理會大會上發表完演講後,就可以打道回府,真難為魚承世這種南方法師和總會的眼中釘是怎麼在開會的時候能夠一呆就一個多月了,長期保持這種高度緊張提防,就算是對精神修煉極為重視的法師大概也會受不了吧。

這倒是雍博文想差了,就像舒香真說的那樣,雍博文畢竟還是太年輕,在總會這邊也沒有展露過什麼厲害手段,自然而然會被人輕視,可若是到了魚承世那種地步,就算是總會再不待見他,也不輕慢了,更別提像雍博文進門時遇到的小把戲了。

說到底,還是雍博文缺少魚承世的底蘊和強勢,這東西卻也是急切間來不得的,只能靠時間慢慢積累,等到雍博文積累到這個程度的時候,他才算是完全繼承了魚承世的地位。

宴會結束,各人寒暄分別,舒香真又自告奮勇代表總會方面送雍博文返回住處,這倒是讓蘇渙章等人甚為滿意,畢竟雍博文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宴會結束後,送回住處是應有之意,如果按正常道理,就算是副理事長、副主席或是秘書長來送也是應當的,可是雍博文的年紀也同樣擺在那裡,地位相當的從輩份上來說卻都是雍博文的前輩,送他這個晚輩未免有些彆扭,本來蘇渙章是打算一事不煩二主,還讓公海生送雍博文回去的,但公海生卻在宴會中途就藉故離席,據說是派中有事,不得不歸,但事實卻是被潘漢易一招打得滿地找牙的小十傑當中,有一位是他這一派的掌門公子,公海生沒有那種為大事忍小氣的肚量,自覺得自家門派失了顏面,不想見雍博文那得意的嘴臉,索性走人。如公海生這般離席的,在宴會當中,足有二十餘人。潘漢易那一招打下去,爽是爽了,可得罪的人也多了去了,不過潘漢易不會在乎,雍博文也不會在乎就是了。

公海生走人,蘇渙章一時找不到合適人選,正猶豫著呢,舒香真自告奮勇,倒是正合心意,當下滿口答應了,又囑咐舒香真一定要把雍博文安排好,這才離開。

雍博文下榻處,離著宴會酒店不遠,也不用乘車,步行返回即可。

舒香真陪著雍博文往回走,行得幾步,便笑道:「你如今出行的陣勢排場,都這般大嗎?」舒香真是大高手,師傅已經是半隻腳跨進仙界的准仙人,自不是那些虛有其名的所謂高手所能比擬,更何況隱在四周警戒的廣陽派弟子其實並沒太過認真隱藏形蹤,只不過是讓雍博文的視線不能直接看到罷了,如果需要的話,他們可以隱藏得更隱秘一些,即使是舒香真也很難察覺,事實上舒香真也僅僅是察覺了部分暗中的人手罷了。這部分暗中弟子之所以沒有太用心隱藏,是潘漢易的授易,他安排了三波人馬進行警戒,一波是半暴露的暗哨,用以吸引可能來犯的敵人注意,第二波布控範圍更大,直接覆蓋了從宴會酒店到下榻住處的路程,並不隨著雍博文移動而移動,第三波確是佈置在了總會園區之外,隨時支援,並且負責接收天上飛行傀儡的偵察信號。

雍博文略感尷尬,他加入協會以來,也算中外法師大佬也算見識了不少,都沒有他這般排場的,以他如今從入會時間來看還算新人的身份,這般佈置未免有些太過暴發戶了些,「讓您見笑了,我也不想這樣,可現在這些事情,我說了也不算。」

「如今是多事之秋,你的身份又敏感,小心些也好,若是魚胖子也能這般小心,也不會出那種事情了。」提到魚承世,舒香真情緒有些低落,但很快就把這小小的低落拋到一邊,「你做得不錯,以後北方的事情,還要多靠你才行。」

雍博文想到入總會這段時間來的遭遇,搖頭歎氣:「我現在也就是剛剛露出頭角,總會這邊就這樣對付我,以後還是知道會怎麼樣呢!」

舒香真失笑道:「你難道是來跟總會討好的不成?你既然繼承了魚承世的位置,那單從屁股坐的位置來說,就天然與總會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這些事情都是必然會發生的,你有什麼好感歎的?難道這些不是在之前就應該有所預料的嗎?打鐵還需自身硬,只要你實力夠了,總會這些小把戲不過是徒留笑柄,當年魚承世也是這麼過來的,比你甚至還艱難百倍,到後來不也是一呼百應,能與總會分庭抗禮嗎?早點認清現實吧小子,只要南方系法師還把持總會權柄一日,你就必然是總會的敵人,而且還是相當重要的敵人!」

雍博文笑了笑,有些想撓頭,終於還是想到自己如今身份地位不一樣了,這種動作還是少作為好,強忍下來,只道:「這些我都懂,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倒是今天晚上這宴會,有些虎頭蛇尾,倒白廢了蘇渙章一翻工夫了。」

舒香真卻道:「這你卻是小瞧了蘇渙章了,今晚這事兒,他只是因勢利導罷了,能廢什麼工夫?其實,從我判斷,蘇渙章對怎麼應對你還正在猶豫當中,一旦他拿定主意,你就能真正看到這總會主席的手段和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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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野心

雍博文卻是奇怪了,「蘇渙章是南方派在總會的最高代表,對付我這種北方派系的法師,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舒香真搖頭道:「你也太小瞧蘇渙章了,到了他這個位置,如果眼睛只盯著南北之爭這點事情,那格局也未免太小了,還有什麼資格做總會主席,領導中華法師協會數十萬會員?以如今法師協會內部的矛盾,若沒有他這種人物協調平衡,只怕早就四分五裂了。你要記住,蘇渙章首先是中華法師協會主席,其次才是南方派系法師,這個次序不能搞混了!做為主席,他第一位的任務是保證協會順利健康的發展,保證中華法師協會在國際術法界的地位一步步提高,保證中華法師在海外的各項權益同!要不然的話,當初魚胖子出事,他也不會親自去給魚胖子抬棺了!你雖然是魚承世捧出來的,如今又是氣勢洶洶,但說一千道一萬,你還是國際法師委員會認定的紫徽會員,是法師協會歷史上最年輕的大天師,放到國際上,就是如今中華法師協會的臉面!蘇渙章肯定很希望維持住你這個臉面,至少在那些洋法師面前,保證你的尊嚴,並且表現出中華法師協會對你這個紫徽大天師的支持!既然有這個想法,那麼內部鬥爭就必須維持在一個恰當的度上,既要保證你的力量不會發展到對總會現有權力格局造成巨大威脅,還要保證你不會受到過於嚴重的打擊,至少不能讓外面看到這種打擊!」

舒香真隨身帶有屏蔽法陣,開啟之後,不用擔心旁人竊聽,所以邊走邊談,倒也是什麼都敢說。

雍博文搖了搖頭,失笑道:「死要面子活受罪!對我倒是好事兒!那他會怎麼做?」

舒香真沉吟片刻道:「大約會扶持一部分北方派系對抗你,延緩你統合北方各派系的進度,甚至是讓你無法重新統合北方派系,勢力僅限於吉省或是東三省範圍,那樣的話,也就無法對總會造成什麼威脅了!」

「我沒想過要做北方派系的盟主,我不是魚叔,沒有他那份雄心壯志,蘇渙章真是高看我了!」雍博文自嘲道,「我看起來很有梟雄氣質嗎?別忘了,一年前,我還只是個窩在小房間裡等鬼上門的無業傻小子呢!就算再有野心,這進度也未免太快了。」

「你在吉省收拾局面的做為,已經足夠梟雄了!當初我可沒看出你有這本事」舒香真頓了頓,接著道,「不,我不光是看你看走眼了,看艾家丫頭也看走眼了,你們小兩口,可真是出人意料呢!艾家丫頭在你失蹤的那段時間裡不僅穩定了局面,還輕而易舉地回擊了對殖民公司存在野心的傢伙,那一連串動作,便是一般的男人都做不到,她卻做到了。你更狠,半年不露面,一出現就橫掃春城。你們這小兩口啊,當初在師傅面前那乖寶寶的樣子,可真有夠迷惑人了!說到看人這一點,我是遠遠不及師傅啊!」

雍博文乾笑道:「這也是局勢所逼,沒辦法才做了些事情,我們兩個可沒有扮豬吃老虎的愛好,在三師叔祖面前,那也確實是老老實實,沒有任何胡思亂想!我們兩口子是十成十的老實人!」

「老實人?你可真是個老實人?國內局勢尚未平定,就想著要去捅異種聯盟這個馬蜂窩,東歐戰局要是那麼容易解決,又怎麼會打上幾十年還不消停?」舒香真斜楞了雍博文一眼,「葉靜波已經把消息傳給我了,就我個人而言,絕不贊成你這種冒險動作,搞不好不能給魚胖子報仇,再把自己搭進去,還會給國內帶來大麻煩。而且,魚胖子遇襲這件事情,絕不是那麼簡單,你小心不要衝動之下被人當槍使了!」

雍博文卻道:「我想的很清楚,也知道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但異種聯盟我肯定要對付的!先不說是不是它們背後還有什麼其他勢力在作祟,只單憑它們敢於深入內地悍然發動襲擊,就說明我們中華法師在百年大戰裡殺出來的威風已經快要被外界給遺忘了!這個兆頭很不好!如今的世界並不太平,不能因為國內一派太平安穩,就以為天下都是太平的!我們走出去的法師越多,與外界各方勢力發生關係也就越多,惹上的麻煩也就越多!如果今次的襲擊事件,沒有任何一方受到懲罰,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拖下去,就會給太多有心的勢力造成誤解!這種事情就將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妥協換不來真正的和平!越怕事,事情就越會找上來!這次的襲擊事件未嘗不是一種外界的試探!百年大戰的餘威即將被時間消磨殆盡,我們需要重新樹立起中華法師的威風,讓所有人都看到,長時間的和平沒有消磨掉我們的意志,我們的門派傳承的不僅僅是前輩的法術,還有先輩的血勇!我們已經太久沒有真正參與過國際上的大事了,歐陸諸國的法師大約已經忘記了當年遠東戰事的刻骨之痛,我們需要讓他們重新想起來,讓他們知道,我們這一輩中華法師依舊是那個敢打敢拚,敢與一切邪異開戰,也有力量消滅一切敢於與我們為敵者!」

堅定鏗鏘的聲音背後是不可動搖的意志與決心。

舒香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重視並且高看雍博文了,可現在她才發現自己依舊小看了這個年輕人的野心,很顯然在國內術法界稱王稱霸從來就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標是要讓自己頭上那個紫徽大天師的頭銜變得名符其實!

每一個紫徽會員,都是國際術法界上舉足輕重的人物,多數都能夠影響數國術法界,權勢之大遠非普通的協會主席或者會長所能比擬。

雍博文如果真能一舉消滅異種聯盟,哪怕是不能消滅,僅僅是給異種聯盟進行一次沉重打擊,再加上他如今的勢力,便足以讓他真正揚名國際,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紫徽法師了!到時候他挾此名頭,重返國內術法界,統合北方派系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現在的關鍵問題是,雍博文已經有了這個決心與想法,但他有足夠的實力把這個決心和想法實現嗎?

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的訪客

「你打算怎麼做?」

舒香真沉默片刻,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對異種聯盟開戰,不是一件小事情,意味著成立以來,從未捲入過國際級事件的中華法師協會正式邁出了參與國際戰事的歷史性一步。

這樣一步,對於中華法師協會而言,是福是禍尚不清楚。

但不論如何,這樣關鍵性的一步,只能是由總會方面以官方形式邁出,而絕不能由地方勢力單獨行動。

雍博文在總會沒有根基,如果要徵得總會方面的同意,哪怕只是口頭上的聲明,也需要足夠有力的力量來幫助他進行遊說。

舒香真是他目前在總會能夠找到的唯一助力,也是唯一能夠相信的助力。

從魚承世這一層面上而言,舒香真是雍博文的秘密盟友。

從艾莉芸這一層面上而言,舒香真是雍博文自家老婆的長輩。

而現在,舒香真需要雍博文的解釋,以給她一個支持他的理由。

這種大事,光有信心還遠遠不夠,還需要周密的計劃,以及足以支持這項計劃的足夠實力。

「我打算一次性將異種聯盟連根拔起,就此結束東歐戰事!」

雍博文野心驚人,一張嘴就想結束持續了數十年的東歐戰事,簡直就是狂妄。

東歐戰事做為歐俄美各方術法勢力角逐的的具體表現,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結束掉?

「我目前還沒有詳細的計劃,這個想法只是白天遇襲後剛剛形成的,不過我已經將大概的想法發回去了,大概明天早上就會拿出一個初步的可行性計劃!」

舒香真點了點頭,「那麼,我會等你的計劃出爐!不過,如果你真想一次性解決異種聯盟的話,俄羅斯法師協會才是真正的關鍵,希望你能夠明白這一點!我建議你不用太著急,但務必要把計劃作細作精!」

地球人都知道,異種聯盟背後的支持者是俄羅斯法師協會,甚至有傳聞說,異種聯盟中作戰的妖魔,有相當一部分是俄羅斯法師協會從妖界交換出來的,若是沒有源源不斷的兵力補充,異種聯盟怎麼可能支持數十年,妖魔可不像人那樣十幾年就是一茬,幾十年能出個小妖那就是快的。

不解決俄羅斯法師協會對異種聯盟的支持,那麼談消滅異種聯盟,無異於就是鏡中花水中月,根本就是不現實。

雍博文點頭應是。

這便算是達成了初步的協議,只要雍博文能夠拿出一份足以打動舒香真的計劃,舒香真就會在總會層面給予雍博文支持,幫助他遊說總會通過對異種聯盟進行報復的決議。

不知覺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雍博文下榻賓館的門前。

雍博文原想著跟舒香真道別的,不想舒香真卻道:「怎麼,我這麼送你回來,你都不打算請我上去到你房間坐一會兒,喝杯水,就想直接趕我走?」

對於舒香真的這個要求,雍博文微感詫異。兩人雖然有合作關係,又有師門背景關係,但嚴格說來,並不是很熟,而且又是一男一女,就算是他想請舒香真坐坐,也不好請進自己的房間。可舒香真這話卻說得極為明白,就是要到雍博文的房間去坐坐,明顯是另有用意。

難道是還有其它什麼話不方便在這路上說?

雍博文心裡盤算著,嘴上卻笑道:「是我不對了,那舒理請上去坐一會兒吧!」

舒香真一笑,毫不客氣地應了。

進了酒店,返回房間,進門之前,潘漢易已經搶先派人手先把房間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問題,這才讓兩人進去。

待潘漢易被打發出去,舒香真也不拐彎末角,直截了當說:「上來只是有人想見你一面,有些話要對你說,在路上卻是不方便露面的,說起來也算是你的熟人。」

雍博文奇道:「我在總會還有熟人?」

舒香真反手往身後一伸一拉,便見一道圓形黑洞隨手拉起,好似平空出了個黑洞洞的門戶般,一人自那黑洞中邁步而出,衝著雍博文一拱手道:「雍大天師,剛剛多有得罪了!」

就見這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頭長卷髮,瘦長臉,長得甚是俊美,穿著身土裡土氣的運動服,可真就算得上是雍博文的熟人。

「白令海?」

雍博文大出意料,想不到白令海居然會以這種方式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還是走得舒香真提供的捷徑。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舒香真跟白令海都不應該是有所交集的人才對。

可雍博文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城府漸深,雖然不解也沒有大驚小怪,只道:「舒理,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兒?」

若是讓陸飛見到這幕,只怕會大驚失色了。舒香真剛剛才教訓過他,讓他不要與白令海等人過從甚密,轉過頭來,自己就跟白令扯上了關係,若不是表裡不一,那就只有一個原因,舒香真與白令海早就有聯繫,只不過沒有讓陸飛知道罷了。很顯然,舒香真對於陸飛也不是無條件信任的把什麼事情都告訴他了。

「自己做個介紹吧!」舒香真衝著白令海一揮手,「雍大天師可是迷糊著呢!」

白令海點了點頭,便又是衝著雍博文一抱拳,「在下鼎陽派鄭世宣,見過雍道友!」

鼎陽派?鄭世宣?

雍博文皺眉道:「你也是兵解轉生的?」除了這個原因,雍博文實在找不出其它理由了。

只是這鼎陽派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百年大戰的時候不是舉派覆滅了嗎?

雍博文在從爺爺那裡知道了百年大戰之後,回到春城,曾利用空閒時間,到協會的史料藏館去調閱了相關的歷史資料,對百年大戰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鼎陽派是最先響應太平道號召加入同信會的門派,在百年大戰中,一直是太平道的重要支持者和夥伴,不過在戰爭末期的時候,中了大聯盟的陷阱,舉派三百四十三名弟子盡皆遇難。

想來這鄭世宣應該就是那時候兵解轉世的。

只是他這轉生也未免太巧了些,居然轉生到了當年的大聯盟白家裡。

但雍博文旋即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或許,這並不是一個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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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虹滴雨看官的捧場。

第一百零六章 又一個臥底

果然,聽雍博文這麼一問,白令海,或者說是鄭世宣,道:「算是吧!」

算是吧,這個回答可真是含糊。

雍博文只好進一步求證,「鄭道友,我聽說鼎陽派已經在百年大戰中斷了傳承?那你是那個時候兵解轉生的?」

「鄭世宣已經死了,雍道友叫我白令海吧,這是我這一世的名字,這是無法改變的。」白令海的語氣裡稍顯得有些遺憾,「我是鼎陽派的遺留弟子,派中諸前輩蒙難的時候年方十二歲,並沒有參加作戰,饒幸活了下來,後得龍虎山的顧真人照拂,重建鼎陽派,只是大勢不在我輩,便一直沒有公開過。三十年前,大聯盟挾著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勢頭,重歸國內,創建法師協會,我本欲去尋他們的晦氣,還是顧真人一席話打消了我這個念頭。顧真人說得好,大聯盟諸家外逃多年,已經在海外紮下根基,勢力雄厚,就算是殺死了他們派入國內的人員,也不可能動搖他們在國外的根基?雍漢生前輩何等英雄,殺到國外,捨了一條性命,也不過拼掉了對方百十個人罷了。我一想也是,自己這點本事,就算拼卻了性命又能如何,死得毫無價值。可是大聯盟與我鼎陽派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這麼忍下去,眼看著他們背著天大的罪惡,還敢回到國內耀武揚威,甚至想一統國內術法界,我又有何臉面自稱鼎陽派弟子?思來想去,我想著欲滅大聯盟,需得先瞭解他們如今的詳細情報,才好針對性採取行動,只是大聯盟諸家遠在海外不說,還經營極密,從外探測消息,難度極大,於是我在與顧真人商量之後,自殺兵解,轉生投入曾屬大聯盟核心成員的白氏家中。白氏自丁家歸國起,便與丁家眉來眼去,暗地裡往來頻繁,藉著白家的身份,或可間接滲入海外大聯盟的核心勢力之中,從而獲取第一手情報!」

這絕對是個狠人!

對別人狠那不叫狠,只有對自己狠才是真正的狠。

這位轉生為白令海的趙世宣,為了報滅派大仇,不惜捨去性命,以兵解轉生的方式進行臥底,簡直就是狠人中的一等狠人了。

這讓雍博文不由得想起了小野三堂。

如今已經正式成為日本地下之王的小野三堂,也是以這種方式滲入真言宗臥底的,只不過他的立場可是不怎麼堅定,在情勢大好的情況下,反戈一擊,直接背叛,正式當上了真言宗的阿闍梨。

這個聯想突然讓雍博文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兵解轉生,這是道家法門可控的轉生重修方式。

原本是極無奈的情況下才會使用的法術。

可現如今,暗地裡又有多少人採用這種極難查驗的方式進行臥底,只為積蓄力量,給敵人以致命打擊呢?

真要如此的話,只怕隨意哪個身邊人都不是那麼可以信賴了。

白令海繼續道:「本來轉生入海外的大聯盟家族是最好的,但距離遙遠,成功率太低,而且大聯盟諸家對國內術法界提防一直極強,便算是勉強進入只怕也很容易會被發現,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近在國內的白家,而且白家這些年受國內大勢壓力,一直未能恢復元氣,防範做得相對也不是那麼嚴密,讓我成功轉生至其家族中,恰逢白令海遇溺夭折,我便藉機奪舍取代了他的身份。只是白家在國內這麼久,海外的大聯盟諸家對其不是很信任,雖然過從甚秘,卻從不讓白家子弟接觸其核心機密,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雖然與丁家多有接觸,卻一直不能被完全信任,自然也就不可能進入機密核心,所得收穫甚少。不過,現在卻有了一個極好的機會,讓我或許能夠深入丁家內部,只是需要雍道友配合!」

「要我怎麼配合?」

雍博文雖然如此問,但心裡卻是不怎麼痛快。這個白令海一出來,就自顧自地說個不停,上來就要他配合,也未免太自以為是了,就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配合他?就因為他與丁家有仇這一點嗎?

白令海正要繼續直說,舒香真卻打斷了他,笑道:「小白,你太心急了,話得說清楚,不然小雍法師憑什麼要配合你?」

白令海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道:「怎麼,雍道友不知道嗎?」

舒香真道:「因為雍漢生前輩的囑托,家師一直沒有告訴小雍法師這些事情,原是不想讓他接觸這麼早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小雍法師卻是捲了進來,如今不想告訴他也不成了!」

雍博文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我不知道?什麼不想讓我接觸?」

舒香真道:「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是因雍漢生前輩而起,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才有趙道友自殺兵解轉生以為臥底!當初雍漢生前輩慨然赴難,卻讓家師生了警惕之意。當年大聯盟諸家遠走海外,同信會諸派因為在百年大戰中損失慘重,又遭遇國內大環境壓迫,無力赴海外追擊,便讓大聯盟逍遙至今,原以為大聯盟短時間內不敢再踏足國內,可萬想不到,國內環境方一鬆動,他們就迫不及待地跑回來做下了雍家血案,雍漢生前輩捨卻性命,拚死一搏,或許可以震懾他們一時,可不能震懾他們一世,總有一天,大聯盟還是要藉著各種機會返回國內的,那麼當年同信會諸先輩的浴血奮戰可不就成了一場笑話!家師因此招集當年同信會的骨幹成員,建立了一個專門針對大聯盟的復仇聯盟,向大聯盟討還當年欠下的血債!我加入法師協會,趙道友自殺兵解,都是這個復仇計劃的一部分!我們的目標就是藉著各種機會,摸清大聯盟在海外的根基,一舉將其剷除!這是百年大戰的延續!戰爭,還沒有結束!既然當年他們發起了這場戰爭,那麼何時結束,以何種方式結束,就是我們說了算!這十餘年來,我們已經有多人分別滲透進大聯盟各個家族,唯有做為大聯盟核心的丁家,一直防範嚴密,使我們無從滲透,也就一直無法具體掌握丁家的更多情況!小白算是做得最好的,也只能接觸丁家的外圍,而無法深入核心,所以現下有這麼個機會,他才會如此急躁想要把握住!」

第一百零七章 私自行動

百年大戰以同信會的慘勝而告終。

妖統陣線覆滅,大聯盟諸家遠走海外,遠征軍折戟沉沙,自此不敢再向東而窺。

可僅僅不過三十餘年之後,大聯盟居然就回來了,依舊是代表著歐陸法師勢力而來,只不過這一回不用打仗了,他們是光明正大的回來的,代表著所謂國際術法界主流聲音的法師協會而來,要在中華建立一個同樣組織結構的法師協會,做為國際法師委員會的下屬。

如果說雍家滅門血案給顧眉靄的還僅僅是極度的震怒與悲傷的話,那麼自南而起的中華法師協會那背後濃濃的歐陸術法勢力背景,則讓顧眉靄不得不高度警惕。

中華法師奮戰百年,方才將內外敵人盡數擊敗,這個勝利果實才不過短短三十餘年的時間就面臨著嚴峻的考驗。

做為百年大戰碩果僅存的少數高手之一,掌握著龍虎山這個勢力相對完好的大派,顧眉靄意識到自己必須得承擔起這個責任來,這個無需誰來請求,而是做為一個有著天下興亡之心的中華法師自覺的行為,就好像當年巫師公會與教廷入侵時,太平道登高一呼,聚義而戰。現在,這個責任輪到龍虎山了。只是,時代已經不同了,當年的敵人披著和平的外衣,裝成無害的樣子重新而來,而且成立中華法師協會,重新整合國內術法勢力,也是各大門派自覺和呼聲,所以鬥爭只能在建立起來的法師協會框架下進去。

顧眉靄認為中華法師協會的建立是一件好事,可以促成,但這個法師協會卻絕不能落入大聯盟的掌控。大聯盟做為國內術法重要勢力之一,奔逃海外,使得歐陸術法勢力可以藉由他們來更準確地掌握國內術法界的虛實,而與歐陸術法勢力東進不成,便可放棄此戰略,轉而將主要力量集中於開發非洲不同,大聯盟諸家雖然逃至海外,但根基卻在國內,無時無刻不想著重新返回故土,君臨天下。這也注定了顧眉靄所代表的同信會諸勢力與大聯盟無法調和的矛盾。

清除大聯盟,徹底解決這個自百年大戰時留下的手尾,便是顧眉靄認定的當前最緊要任務。

不論是出於百年大戰中的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還是出於防備歐陸術法勢力借大聯盟諸家之手深度影響國內術法界,大聯盟都注定了是顧眉靄要清除的第一目標。

當雍漢生拋去一切,以大無畏之氣概遠赴紐約的時候,並不代表結束,而是意味著另一場戰鬥序幕的拉開。

而今天,白令海所做的,正是這場暗流洶湧的戰鬥的一部分。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對於白令海的請求,雍博文都是非幫不可。

解釋清楚了,雍博文心頭那點不快也就扔到了一邊,鄭重地道:「白道友請說,但凡我能力範圍之內的,必定全力以赴!」

「聽我說完,你必定是要全力以赴的,就算不幫我,也得為你自己!」白令海卻是很有信心雍博文必定幫忙,「丁家三少爺兩日前已經潛入國內,目前正帶隊遊蕩在黃甫江上,搜集相應情報,準備奮起一搏,擊殺你這個大天師!」

雍博文微微一愣,雖然有些出乎意料,可也沒有太過驚訝,以他雍家和丁家的關係,那是注定要有生死一戰的,逃離日本時,裝慫躲過丁昭奇的上門追殺,想必現在丁昭奇也一定很後悔吧。

「丁家,是打算向我開戰嗎?」

雍博文並沒有說追殺之類的字眼,而是用了一個開戰的詞,這是極恰當的,以他如今的身份,想對付他,無疑就等於是向他身後那個集軍火生產、武裝殖民於一體的超級武裝財團發起挑戰,做為這個巨大武裝財團目前無可替代的靈魂核心紐帶人物,想要動他,就得先問問這個武裝財團下屬數以萬計的法師答不答應,就要問問掌握在這個武裝財團手中的數以十萬百萬計的地獄陰兵、魔王部隊、武裝傀儡答不答應!而這個巨大武裝財團的實力,正隨著雍博文橫掃春城而漸漸傳播開去,配合著之前已經流傳開的視頻資料,相信很多有心人已經基本掌握了大致的信息。

想要對付這樣一個巨大的正處於上升時期的新興組織,任何人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是否能夠承受得住其注定瘋狂的反撲。

白令海被「開戰」這個氣魄未免太大的用詞給震了一下,但馬上就搖了搖頭,「不,不是!對於丁家目前是怎麼想的,我並不太清楚,但我可以肯定,丁家三少爺的這次行動,並不是來自於丁家的高層決策,而是他本人的一次私自行動。做為丁家的嫡系子孫,丁家三少爺有一支約摸百人左右的衛隊和一個集管家和保鏢於一身的高手護衛,這次他潛入國內,帶著的就是他自己的班底!」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雍博文很有些懷疑這個丁家三少爺的智商是否夠用,丁家到如今也沒有對他這個世仇子弟採取行動,顯然也是懷有顧慮,丁家三少爺這麼冒失動作,若是成功或許還能好些,至少沒了雍博文這個核心人物,以他為紐帶建立起來的這個新興武裝財團必定會產生分裂甚至混亂,可萬一失敗,那麼雍博文必定會採取報復行動,丁家能不能承受得住雍博文的報復,這還是一個需要仔細掂量的問題,在搞清楚這點之前,丁家就算再想要雍博文的性命,也不會冒然行動。

「丁家的老太爺要死了!」白令海道,「雍家是丁家老太爺最痛恨的對象,丁家三少爺想通過殺掉你在老太爺那裡贏些分數,在即將到來的遺產分割中獲取些好處!所以這次丁家三少爺並沒有動用丁家在協會內部的力量,而只是找了我這個當初有些交情的朋友以為內應,控查關於雍道友的情報!在酒宴上,你看到那個心魔了吧!那就是我施法產生的,目的不是為了攻擊你,而是為了通過心魔複製,測算你的法力強度,以便針對性採取行動!之前的設計也是為了觀察你的反應,以此推斷你的行事習慣!我是他在協會內最可信賴,也是唯一可以信賴的盟友!」

第一百零八章 白令海的打算

丁家三少爺,大名丁立勳,在如今流落海外的大聯盟諸家族中,也是相當有名氣的一個角色。

這個名氣,不是來自於他有多麼的能征善戰,或者是足智多謀,而是在於他的紈褲放/蕩。

丁立勳並不是丁昭奇正室所生,甚至連其母親是誰都沒人知道,也就是私生子一個。

他是在剛足月的時候,被丁昭奇抱回家中的,直截了當地對所有人說明,這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

為此丁家很是鬧騰了一翻,當時丁昭奇已經是丁家家主了,多出一個兒子,就意味著將來財產分配什麼的會多一分混亂與問題。

丁昭奇的正室夫人甚至為此大鬧了一場,直到已經隱世很久的丁家老太爺出面,才算將這件事情蓋棺定論。

既然是丁昭奇的兒子,流著丁家的血脈,那就是丁家的人。

丁家老太爺並不僅僅是說這樣一句空話,而是親自主持將丁立勳錄入族譜,正式確定了丁立勳與丁昭奇其他兒子一樣擁有繼承權。

不僅如此,在以後的日子裡,丁家老太爺對丁立勳一直表現得相當偏愛,這種偏愛甚至是丁昭奇的長子,丁家法定的未來繼承人丁立傑也無法比擬的。

有了丁家老太爺做為靠山,丁立勳在丁家內可以說是無人能管,而丁昭奇對於他的態度也頗為曖昧,並不是很親近,但無論什麼要求都一概會滿足,若了禍事也不責罰,只是負責給他擦屁股。

由此,丁立勳被慣得無法無天,不知惹下了多少事非,幾乎是公認的惡棍一個。

丁立勳雖然紈褲,但並不傻,他很清楚自己能像現在這般無法無天,老太爺的偏袒態度至關重要。

而現在,丁家老太爺元壽將盡,丁立勳立刻有了極大的危機感。

沒了老太爺的支持,僅靠那個態度不明的父親,別說繼續過這種醉生夢死的紈褲生活了,便連能不能繼續在丁家立足都兩說呢。

無論是丁昭奇的正室夫人,還是她所生的兩兒一女,對丁立勳事實都報持著極大的敵視態度。

丁立勳費盡心機才拿到了丁家老太爺的遺囑。

雖然老太爺的遺囑裡留給丁立勳的遺產頗多,但對於丁立勳想過的生活遠遠不夠,而且數量遠不及留給丁立傑的那份。

很顯然,雖然老太爺偏袒丁立勳,但在他的心目中,最重要的依舊那個注定要繼承家業的嫡長孫丁立傑!

丁立勳決定做點事情,加強自己在丁家的地位,進一步討好老太爺,希望能夠讓老太爺更改遺囑,給他這個解決了最大心願的孫子多留些東西。

老太爺最大遺憾想必就是未能真正徹底把雍家剷除,居然讓雍家有一個孽種留在了人間,尤其是在這個孽種自丁昭奇手下逃走之後,搞得風生水起,儼然就是新一代的梟雄新星在冉冉升起。

用在喉之梗來形容雍博文在老太爺心中的地位,想來是絕不過份的。

所以,丁立勳決定幹掉雍博文,來討好老太爺。

丁立勳手底下有一幫子老太爺親自配備的法師,都是丁家的遠親或是外圍骨幹,個個戰力不熟,有足夠的行動力來做這件事情。

當然,丁立勳也不是那種全沒腦子的傢伙,拉著隊伍跑春城就去跟雍博文幹上一架,他也知道春城是雍博文的老巢,冒冒失失過去,天時地利人和全無,跟送死沒有任何區別,因此特意防絡上了當初頗有交情的白令海,讓其幫忙收集雍博文的相關情報。

而白令海也是不負所望,很快就送來了雍博文即將離開春城趕赴總會的消息。

接此消息,丁立勳立刻盡起人手趕赴國內,準備趁著雍博文未歸老巢之前,置其於死地。

雖然通過中華法師協會的建立之機重歸國內術法界的企圖失敗,但丁家依舊還是在中華法師協會內部留了些釘子,用以刺探國內相關情報。

但丁立勳是私自行動,根本不可能調動這些直接向丁昭奇負責的深海間諜,因此被他認為是至交好友的白令海就成了他在國內一切行動的依靠與情報來源。

而白令海在這段時間裡,表現得也是相當不錯,將丁立勳一行人安排得妥妥當當。

這讓丁立勳更加信任白令海的同時,也注定了白令海反戈一擊,便是他們全軍覆滅之時。

不過,白令海並不打算通過總會的力量來解決這件事情,那將不利於他在這件事情中達成自己需要的結查。

「在丁家老太爺死前,丁立勳至少還有一重保障,哪怕是惹了這種事情,也不會有任何問題,所以我需需要借助他為敲門磚,來敲開丁家的大門,進入丁家內部。」

白令海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需要丁立勳的此次行動失敗,手下全軍覆滅,而他將在我的捨命相救之下得以逃脫,而我在行動中不幸暴露了身份,無法再在國內繼續呆下去,只能護送丁立勳一併逃赴海外,借助丁家的力量以求得庇護!如果通過總會採取行動,那麼丁立勳這些人在被捉之後,只會一併被好好禮送出境,所以我需要雍道友的幫助,跳過總會的關係,直接採取行動,幫助我贏得丁立勳的信任!」

雍博文沉吟片刻道:「我可以配合你採取行動,但我需要你的可靠聯絡方式,而且你自此以後搜集的相丁家相關核心機密,我這裡也需要一份!將來如果我對丁家採取行動的話,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內部支持!」

顧眉靄的部署顯然並沒有把雍博文包括在內的打算。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雍家與大聯盟丁家有血海深仇,想必顧眉靄是擔心雍博文會小不忍而壞了整體計劃。

而現在,舒香真和白令海的計劃不是過顧眉靄大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已,她們找到雍博文,只是想要雍博文協助,而不是準備接納雍博文成為計劃的一分子。

可雍博文想要的卻不只是這些,而且到了他現在這個位置,他也沒有任何義務助人的想法,既然配合行動,那自然就要有足夠的好處,而他提出的這些,正是他將來必定需要的!

第一百零九章 戰前

「我可以接受這個要求,但有一點,在將來,如果你有什麼行動需要我配合的話,前提必須是不能影響顧前輩的整體計劃!」

白令海神色鄭重地強調。

「我知道你與丁家有血海深仇,可是顧前輩的計劃針對的是整個大聯盟,而不是一家一姓,如果你的行動會影響到顧前輩的整體計劃,請恕我不能配合!」

雍博文很誠懇地道:「雍家和丁家的仇,我爺爺已經用性命去瞭解了,到我這裡真就沒有什麼血海深仇需要報,如果丁家不來惹我的話,我也不想大老遠跑美國去找他們的麻煩。」

這是雍博文心裡的大實話,他現在手頭事情紛亂,一時還顧不上遠在海外的丁家。

但是雍博文還有一些實話沒有說出來。

等到能騰出手來的時候,雍博文並不介意去處理一下丁家的事情。

舒香真笑道:「很好,那麼我們就算是達成協議了!君子蒙誓,擊掌立證吧!」

雍博文與白令海擊掌,算是簡單完成了合作達成的最後一步,這才問:「你們需要我做些什麼?」

白令海道:「很簡單,雍道友如今身邊部下實力強勁,我把丁立勳的所在交給你,你直接派人突襲就可以了,除了丁立勳需要活捉,其他人隨你處理!丁立勳隨身帶了約五十多人,都是丁家的高手,其中有一個老頭子,應該是水準最高的,不過你身邊那位獨臂法師應該足夠能應付了!」

「就這些?」雍博文皺眉道,「有沒有更詳細的信息?」

白令海略有些尷尬地道:「具體人數倒是有,加上丁立勳一共是五十六人,其他的就沒有了!我對丁家內部的情況一直不太瞭解。這次丁立勳帶隊潛入國內,雖然依靠我提供的情況才能開展行動,但也沒有向我介紹過他的那些手下,我也是實在沒有進一步瞭解的渠道。」

沒有更詳細的情報,就冒冒然去搞突襲,那等於是拿手底下的員工性命開玩笑。

白令海的想法未免太過自以為是了,反正就算是會死人,死的也不是他的人,只以為雍博文為了與丁家的血仇,怎麼也會同意參與行動,但卻沒有想過雍博文如今不是雍家的代表,而是一個龐大武裝財團的代表,若是為了雍博文的事情拚命也就算了,但是憑什麼要為白令海的計劃去犧牲?

要是自己單干,雍博文倒是無所謂,邊打邊瞭解也可以,但現在他不是老哥一個了,動手的時候,也不用再親上前線,必須對每個部下負責。

雍博文搖頭道:「我需要更詳細的信息,才能據此擬定行動計劃。」

白令海便有些焦急,「雍道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如果錯失這次的良機,不光我很再找到如此好的機會打入丁家內部,便是你也可能會隨時面臨丁立勳的襲擊!」

雍博文卻是態度堅決,「我要為我的部下負責,不希望他們因為指揮決策層面上的失誤而無謂犧牲!」

舒香真沉吟片刻道:「小雍,你看這樣行不行?總會的史料館有一部分百年大戰時,關於丁家的一些材料,涉及到丁家精擅法術,作戰習慣等等,拿過來看看,或許可以有些參考價值。另外,我記得國際法師委員會官網上曾經發佈過一些涉及到丁家參與作戰的視頻,也可以做為參考。只是這樣一來,需要的時間就有些多,今晚大約是不能行動了。這樣,小白你再拖延丁立勳一日,爭取把他行動的時間定在後天,這樣我們還可以有明晚的時間來採取行動!」

既然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雍博文和白令海也只能同意。

白令海先將丁立勳所乘遊艇的相關情況交給雍博文,而後先行離去,至於怎麼拖延丁立勳,那就是他想辦法的事情了。

舒香真也不能久留,先行離開,承諾會在第一時間聯絡關係,先將史料館的相關電子文檔傳給雍博文,又安排人收集網絡上涉及到丁家近期參與作戰的視頻影像資料。

送走了舒香真,雍博文這才把潘漢易叫來,把剛才的情況簡要講了一遍,讓潘漢易安排人先行去對丁立勳所乘遊艇進行偵察。

潘漢易應了下來,調度在總會園區外待命的備用隊伍前往偵察,並允許調用幾台高空偵察用的飛行傀儡協助行動。

偵察隊伍很快就抵達了丁立勳遊艇所在江岸位置,並用影像資料時時傳回。

偽裝成遊客的偵察人員用攝像機對遊艇進行拍攝。

那艘遊艇並沒有停靠在岸邊,而是泊在江中,燈火通明,甲板上衣冠楚楚的男女往來,看起來就像是一艘很普通的正在開著豪華派對的遊艇,沒有任何異樣。

但動用安裝有元氣雷達的高空飛行傀儡的偵察結果,卻很清楚地顯示出,遊艇內部法師雲集,單從數量上來說,遠非白令海所說的五十多人,而是至少在上百人左右。

實際上,遊艇上全都是法師!包括那些在甲板上開派對的人員,統統都是法師!

很明顯,若不是白令海剛剛說了假話,那就是丁立勳對白令海也留了一手,對他並不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由此而推之,遊艇上的法師極有可能也不是白令海帶到國內的全部力量,或許在陸地上還有部分人員潛伏待命。

對於白令海的情報工作,雍博文相當無語,這位半路出家的臥底的業務水平實在是菜得不能直視!這讓雍博文對剛剛達成的協議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也有些懷疑,就以這位目前表現出來的水準,真要用到他的時候,能不能提供出有價值的情報那還是兩說呢!而且以他提供出來的情報準確性來看,將來若是有什麼事情用到他的情報,這情報是否可靠還要畫個大大問號呢!

倒是潘漢易看了部分偵察的影像資料和雷達掃瞄情況後,表示或許可以安排人員對遊艇進行強攻,消滅這部分敵人完全不成問題。

潘大助理多年以來都是在外域與強大的妖魔作戰,對於人間法師的戰鬥力向來是相當藐視的,認為只需要動用兩個小隊就可以輕鬆解決戰鬥,根本不需要再進一步瞭解什麼相關信息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夜襲

對於自家安全助理的這種心理,雍博文很是擔心,很認真地對潘漢易道:「潘助理,我們現在是在人間了,總體的大趨勢是和平,和平是主流……」

「我聽說東歐那邊打了好幾十年了,澳洲那邊半陸淪陷,日本那邊百鬼夜行,非洲那邊部族衝突不斷……」

潘助理立刻開始顯擺自己最近關注的國際術法界形勢。

「那都是局部衝突,跟外域那種全面大戰不是一回事兒,懂不,局部衝突!」雍大老闆有些惱羞成怒,尤其是潘助理舉了四個例子,兩個跟他有關係,還有一個他即將去插上一手。

「明白了,局部衝突,我明白,死多少人妖之類的,跟咱們都沒有關係!國內是國內,國外是國外,國外再亂,國內也是和平的!」潘助理立刻從善如流,馬上糾正。

雖然聽著好像有點彆扭,但也算是認識錯誤,端正態度了。

雍博文緩了口氣,繼續道:「既然總體趨勢是和平的,那麼我們就沒有必要動不動就拚死拚活的,就算是拼,也是把別人拚死!就好像我們在地獄開拓殖民,戰鬥用的都是地獄惡鬼和土著,不到非常情況,不用我們自己的法師上去拚命。這叫代理人戰爭,我們只要獲取足夠的好處也就夠了!廣陽派在外域作戰多年,你們的觀念想法,我也能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們既然加入了公司,成為我的員工,我就要對你們負責!我希望你們每一個公司員工,都可以平平安安地領薪水,回家過想過的日子,而不是每天都出生入死去拚命!突發事件不提,像這種主動發起的行動,我希望可以事前計劃做得完善,更完善,這樣就可以避免行動當中有傷亡發生!我們不需要去冒險!」

潘漢易沉默片刻,方道:「謝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

雍博文惱火地道:「不過什麼啊?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們現在都已經回歸人間了,回到了和平的世界當中,尤其是那些年輕弟子,我希望他們可以像其他人間的年輕法師一樣,享受到現代世界的一切美好與幸福,而不是像以前那樣整天浴血作戰!如果還那樣的話,你們返回人間還有什麼意義了?」

潘漢易感動地道:「我明白,雍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希望派裡的年輕人能夠這樣生活。只是,那個,你看看屏幕,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

雍博文大驚,趕緊回頭往屏幕上瞧。

屏幕視頻依舊來自於兩方面,飛行傀儡的空中偵察與岸邊偽裝弟子的視頻攝像。

可以清楚的看到,遊艇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密集的光點如同暴雨疾流湧向遊艇。

上百道耀眼光華夾在光點暴雨中,好像流星般直射向熊熊燃燒的遊艇。

一團團彩色的光影在遊艇上空爆開,彷彿綻開的一團團禮花。

這光影效果簡直強爆了!

「怎麼回事兒?誰下的命令!」

雍博文大為惱火。

「這完全是意外!」

潘漢易正在緊急聯繫前方負責偵察的人員,基本瞭解清楚了狀況。

偽裝成遊客的偵察隊員突然遭到了四個來歷不明人員的盤問。

而通過元氣雷達顯示,這四個人都是法力值不弱的法師。

偵察隊員立刻第一時間認為自己的行動暴露了。

在下達偵察命令的時候,潘漢易講得很清楚,偵察對像將是他們的攻擊目標,作戰目的是要確保不讓遊艇上任何一人逃走。

這樣講清楚,隊員進行偵察的時候,就會有意識地根據未來行動和目的進行計劃和針對性偵察。

認為偵察行動暴露後,被盤問的偵察隊員立刻採取了最果斷的措施,當場制服了那四名盤問他們的法師,同時向其他方向的偵察隊伍發出警示通告。

目標已經被驚動,很可能會逃走,從而影響到大老闆原本的作戰計劃。

不得不說,這些經過外域百戰鍛煉的廣陽派弟子對於戰鬥,是很有主動性的。

既然偵察已經被發現,突襲失去了意義,負責偵察任務的隊長果斷下達了強攻命令,要求務必全殲遊艇上的所有法師,能活捉盡量活捉,如果實在無法活捉的,則當場擊斃,不使一人逃脫!

這作戰主動性也未免太強了些。

雍博文有些頭暈,看著鏖戰正酣的畫面,突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你調度了多少人去偵察?」

「兩個小隊!」看到雍博文神色不善,潘漢易趕緊解釋,「按照以前的作戰習慣,這是偵察作戰的最低人數了,再少碰到妖魔隊伍的話,就回不來了!」

「這裡是人間啊……」雍博文忍不住按著額頭呻吟了一聲,滿是無力感,兩個小隊,整整兩百人,怪不得偵察隊敢於那麼果斷的採取行動呢。無論從人數還是從戰鬥力上,都佔據絕對優勢,又被外域作戰培養出驕氣的廣陽弟子,沒有在最開始就毫不客氣的強攻,已經很給他這個下命令的老闆的面子了。

「我們去現場看看吧。」

雍博文實在放心不下,一是擔心廣陽弟子會有傷亡,二是擔心他們把事情搞得太大不好收場,而且以目前的架勢來看,很顯然會驚動總會方面,到時候如何面對總會派過來的人員,也不是那些廣陽弟子能應付得了的,雍博文實在不想再看到廣陽弟子大戰總會法師的場面,他是來總會尋求支持的,而不是來砸場子的。

對於雍博文想直接去現場一線的想法,潘漢易不是很贊同,在他認為,以雍博文的身份,只需要坐鎮後方指揮就可以了,實在沒有必要親臨險境。

不過看著雍大老闆臉陰得快要滴出水來,自覺得這次有些理虧的潘助理決定讓自家老闆任性一次,反正有他們這些在旁邊保護著,怎麼也不會讓他出現什麼意外不是?

事情已經鬧大發了,也就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

雍博文直接帶著人出了總會園區,趕赴江畔,走到半路上,就接到了舒香真的電話。

「小雍法師,江上是怎麼回事兒?不是說好了明天動手嗎?你怎麼突然就採取行動了,白令海那邊還沒有做準備呢,太突然了!」

雍博文解釋道:「我派人去做戰前偵察,沒想到被他們發現了,怕他們逃離,只好搶先動手了,放心,這邊結束了,我會給他製造機會的。」心裡補充一句沒敢說出來,「如果丁家那位三少爺沒有在混戰中被打死的話。」

第一一一章 顛倒黑白

急三火四地趕到江邊時,戰鬥仍在繼續。

不過對遊艇的攻擊已經結束,大約是進攻部隊已經衝進遊艇內部,遠程攻擊火力擔心傷到自己人的緣故。

遊艇上的大火燒得正旺,其間人影晃動,一團團的法術對拼產生的光影不時自火焰間蹦跳出來,偶爾還可以有人跳出遊艇,有的直接掉進了水裡再不見冒頭,有的跳得遠遠的,大約是想逃離遊艇,但這些跳出來的人無一例外都在瞬間被密集的遠程火力給打成了篩子。

戰鬥力超強的廣陽弟子在加入公司後,便都配上了現代化術法武器,不過一直沒有機會投入實戰,現在看來,他們不僅上手快,而且已經能夠很好的配合戰鬥局勢使用這些武器了。

最開始以遊客身份進行遠程偷拍的那一小組人員依然在江邊,不過現在他們的任務已經變成了看押最初盤問他們的那四名法師,並對戰鬥過程進行錄影。

這一組一共三個人,都是極年輕的弟子。

雍博文和潘漢易趕到江邊的時候,一人在持續對遊艇上的戰鬥進行拍攝,另外兩人則看著那四個俘虜。

四個俘虜頭臉上傷痕纍纍,而且精神萎靡,顯然受了不是很人道的審訊。

看押他們的那兩個廣陽弟子神色卻有些尷尬。

潘漢易一看,就知道很可能是出了岔子,趕緊搶在雍博文前面發問:「怎麼回事兒?確認他們的身份了嗎?」

「剛剛已經確認了。」其中一個廣陽弟子大約是這個三人小組的組長,代表另外兩人回答,「我們似乎搞錯了。」

「搞錯什麼了?」雍博文心中突然升起極為不妙的感覺。

潘漢易乾咳了一聲,施展了個小法術,將那四個俘虜擊昏,這才示意那組長回答問題。

「這四個人跟遊艇上那夥人不是,他們是總會的安全巡視員。」那個組長一臉尷尬,正是因為他們提供的信息認為這四人是遊艇上的目標人物之一,這才會導致這場突襲行動的爆發,可現在事實卻證明,他們顯然犯了一個極為嚴重的錯誤。「他們看出我們三個人是法師,但都沒有帶徽章,也沒有任何身份標識,所以就過來詢問……」

組長看雍博文和潘漢易都是臉色不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不敢說了。

潘漢易便要發火,但雍博文卻擺擺手阻止了他們。

關鍵時刻,雍大天師終於沉住了氣,沒有把時間浪費在發火或是無用的擔憂上,而是很冷靜地說:「動靜太大了,總會方面的安全人員馬上就會趕到,我們要在最短時間內結束戰鬥!還有,我們需要正當的發動襲擊的理由,這樣才能對總會方面解釋得通。」

「就說我們發現了遊艇的異常,所以才去查看,但對方卻突然攻擊我們的人,怎麼樣?」那名組長想將功補過,連忙提出建議。

雍博文搖頭道:「不行,太牽強了,而且我們初來總會,人生地不熟,也沒有相應權限,隨便調查總會區域的法師,本身就是犯忌諱的事情。」他沉吟片刻道:「這樣好了,就說是我想夜遊江景,你們先來做安全布控,卻突然遭到了遊艇上法師的襲擊,對方來勢凶狠,我們不得不全力反抗……」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戰鬥過程,這麼說經不起推敲啊!」潘漢易有些擔心這麼說能不能混過關。

雍博文道:「只要我們能在總會趕過來介入前結束戰鬥,那麼戰鬥怎麼發生的,還不是我們說的算了?」

「那這四個怎麼辦?要不要滅口了事?」潘漢易看著那四個昏迷的總會法師,殺機畢露。

雍博文道:「不用,一會兒就說他們過來的時候,我們另一面的人剛剛遭到襲擊,所以反應過激。對了,準備些賠禮給他們,算是對剛剛你們過失行為的補償。」想了想又叮囑道:「你們三個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給他們四個照張照片發回去,檢一下他們的身份,給的補償別太低也別太高,正常尺度就行。」

三個廣陽派弟子甚是為難地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那組長支支吾吾地道:「雍總,我們幾個鬥法打仗還算過得去,可賠償道歉還得搞尺度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在行啊,要不您再安排個人來?」

潘漢易怒道:「你們捅出這麼大的婁子來,我還沒收拾你們呢,雍總安排這麼點小事兒都縮手縮腳的,像什麼樣子!」

「好了,潘助理,他們以前沒做過這些事情,也可以理解。」其實雍大老闆在這方面也不怎麼精通,好在手底下有精通這方面的人選,「你們聯繫劉意經理,這些事情請教他就行,總之要在總會的人趕來之前,把事情處理好。好了,我們兩個過去看看情況,盡快結束戰鬥!」

雍大天師這話裡話外就有點躍躍欲試的意思,想自己上去動手了。

當初逃離日本的時候,雍大天師法力耗盡,面對洶洶而來的丁昭奇,只能當縮頭烏龜,雖然沒有引為生平最大憾事,但每每回想起來,總覺得不是那麼光彩,大約是把自己爺爺的臉面都給丟光了,如今有個機會找回些場子,自是想親自動手的,比如最後站在丁家三少爺的面前,腳踩著趴在地上的丁家三少爺的頭,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再自我介紹一聲,我就是雍博文。雖然這形象有點反派了些,但想必是極爽的。

潘漢易一聽,立刻毫不猶豫地按在耳機大吼:「在我和雍總過去之前結束戰鬥!」這是給所有參與戰鬥的人員下達統一命令呢。

幾乎在一剎那間,遊艇上的光影效果便熱鬧了好幾倍,只是那上面人閃來斗去,廝殺得如此激烈,卻不聞任何聲音傳出來,便好似一幕無聲的啞劇般,顯得異常詭異,想是有人布設了隔音的法陣,隔絕戰鬥聲音,以免傳得太遠,影響太大。

看起來想找回點當初丟掉的面子,只能再尋機會了。

雍博文正不無遺憾地想著,卻忽聽轟隆一聲大響,宛若平地裡打了個霹靂般,震得江潮湧動,地面微顫發。

就在這驚天動地的突然一響聲中,熊熊燃燒的遊艇四分五裂,無數人影好像被狂風捲起的落葉般向著四面散落。

一道虹光自炸裂的遊艇當中騰空而起,向著星天躍去。

第一一二章 亂戰

虹分七彩,炫爛奪目,破空而過,卻捲起一陣激盪腥風,其間隱隱有暗紅色的水點飛濺。

天空中忽有鳥般的黑影急掠而過,迎著虹光一頭撞過去,身下噴吐出疾流般的刺眼光點,打得虹光粉碎,七彩飛濺,一時漫天彩光飛舞,方圓數百米範圍內盡被彩光映得一片迷幻。

破碎的虹光之中,驀得飛出一道血紅色的光芒,好似閃電般,正擊在迎頭飛來的鳥狀陰影上。

那鳥狀陰影轟的一聲爆開來。

爆炸的衝擊波在夜空中撐起一個橢圓形的光罩,覆蓋了上千米範圍的夜空,光罩之上一個淡淡的「禁」字若隱若現。

虹光撞在光罩之下,發出轟隆一聲悶響,光罩如同被擲入石子的水波般緩緩蕩漾不止,「禁」字時隱時現,時而會少幾個筆畫。

但光罩終究還是沒有崩潰,牢牢地擋住了虹光的去路。

虹光之中發出一聲淒厲地呼嘯,充滿了憤懣、不甘,虹光旋即掉頭方向,沿著光罩下方急速飛去,試圖繞過擋路的光罩。

上百道流星般的光芒自四下騰空而起,直射向虹光頭部,縱橫交錯,形成一張大網,兜頭向著虹光頭部罩去。

虹光之中,又是一聲厲嘯,一化為七,每一色分為一道單獨的光華,向著四面八方急速飛射,卻是與那兜頭而來的星光大網接二連三地相撞。

悶響隆隆,光雨漫天,大網被一次次撞破,又一次次頑強地重新織結在一處,牢牢困住四散奔逃的七彩光華。

七道獨彩光華好似困獸般奮力撞擊掙扎,厲嘯一聲接一聲,一聲比一聲淒厲,令人聞之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

「碎魂破法!想不到人間居然還有這般本事的法師。」潘漢易讚了一聲,自背上取下劍匣往身前地上一頓,緩緩自其中拔出他那柄巨劍。

「你幹什麼?」雍博文大為不滿,這傢伙不准他參與戰鬥,可自己卻一看到高手,就立刻抽劍打算上去砍人,這也未免太過分了。

潘漢易按劍昂首:「多少人就算是生死關頭,也沒有勇氣自碎魂魄,如此敵手,值得尊敬,我要親自上去領教一下!」

「可你要走了,誰來保護我?現在這兵慌馬亂的,萬一有人來襲擊我,那可就是你失職了。」雍博文倒不擔心有人搞什麼暗襲,而是看潘漢易打算親自動手感到不爽,本著我得不到的也絕不讓你得到的損人不利己的想法,大力阻止潘漢易上去參戰。

「雍總放心,我去去就來,你也不用擔心自己安全,旁邊就埋伏著一個小隊的人專門保護你,哪只阿貓阿狗敢跳出來,保證立刻就把他轟殺成渣,你就放一萬個心吧!上面那肯定是目標的核心人物,我上去看看,盡可能生擒活捉,也好方便你行事!」

潘漢易說話間,一振手中巨劍,劍身光芒綻放,一人一劍驀得騰空而起,看起來倒好像是巨劍帶著潘漢易飛起來了一般。

事實也正是如此。

廣陽派並不精擅飛行類的法術,雖然也有些御劍飛行的法門,但使劍飛行的時候,就不能用於作戰,作戰的時候也不能御劍飛行。只是潘漢易術法精深,多年來卻是琢磨出一套人劍互御的法門來用於空中作戰,這回到人間後,還是第一次施展,又當著自家老闆兼重點保護對象的面,更是使出深身解數,務必要讓雍大老闆留下一個極深刻的印象。

潘漢易飛起,身形很就被刺眼閃亮的劍光掩去,由地面仰首望去,只見一道匹練也似的光華倏忽升起,瞬間插入那星光大網之內,只一閃一轉,便把七道彩光聽青色光虹給當場斬為兩截,天空中隨之響起一聲慘叫,血雨紛飛,光華再轉,接著斬斷黃色光虹,便是一聲慘叫。

「真兇殘啊!」雍博文連連搖頭,正感歎著,忽聽背後有人低低喚了一聲,「雍博文!」

那聲音居然就在頸後,隨著聲音響起,便可覺一陣濕熱的氣流吹在後脖子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雍博文悚然而驚,不假思索地祭起一道五雷符反手往後一貼。

卻貼了個空。

身後空蕩蕩,似乎連一個人都沒有。

「雍博文!」

那個聲音再度響起,依舊是緊貼著後脖子,隨著聲音響起,吹起一陣溫熱氣流。

想來那背後之人不是那麼好心地想要提醒雍博文自己的存在,這麼一聲接一聲地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厲害法術在等著雍博文。就雍博文所知,很有幾種法術就是通過這種辦法進行施展,只要被叫者答應了,就會被後續法術轟殺成渣。這種叫名字的法術或是法寶,最有名氣的自然就是西遊記裡那一對兒苦逼到家的金角和銀角大王,靠著手中的法寶,喚了名字只要敢答應,便是孫猴子也一樣能裝裡去。

做為一個法師,雍博文自是知道其中的厲害,聽那聲音召喚,甚至連頭也沒有回,直接念了五雷護身咒,咬著牙往自家身上一拍,便見電光閃爍,辟啪細響噹中,雍大天師被自己的法術給雷得外焦黑嫩一臉黑灰。

只是這一擊,卻也見了效果,雍博文便聽後頸處有什麼東西吱的驚叫一聲,蠕蠕而動,倏地騰空而起,自雍博文的脖子上飛了起來。

雍博文哪裡會放任這東西逃走,捏了定妖降魔的法訣,反手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拍,就好像是拍蒼蠅蚊子般清脆大響,登時拍到一物。

這東西又濕又滑,好似個短蛇般,在雍博文掌下不停掙扎。

雍博文捏住那東西,將手撤回到眼前,看清了所抓的東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手中這物形似青蟲,身體肥嘟嘟又圓又滾,好像大號毛毛蟲,只不過下方密密麻麻滿是蜈蚣樣的長腿,應該是頭部的地方長著兩隻怪異觸角,沒有眼睛,觸角下方裂開道大口子。

真是見鬼了,怎麼會是這個東西!

「鬼蠱!」

雍博文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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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下面這段是要對誓愛兔斯基、看官說的。

誓愛兔斯基、看官,我沒看過你所說的什麼真實靈異,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本書,但是我可以肯定地是,租鬼公司這本書自2009年10月正式在縱橫中文網上傳以來,每一個字,都是我認認真真敲出來的,每一個段落都是我很仔細地構思出來的,應該是不存在什麼抄襲複製的部分,唯一引用了他人想法的,只有借用了馬伯庸的關於Gelb??Halstch隱修會的鬼才想法,但也在文中進行了標明。如果你認為我寫的這個故事是抄襲複製其他小說的,請舉證,不然的話,請不要空口白話地指責我的勞動成果。

第一一三章 丁家三少

再一次見到這鬼玩意,雍博文感到的不是驚異或是恐懼,而是說不出的膩歪!

正是因為抓出了這個玩意,雍博文才從一個苦等鬼上門的待業無執照法師正式成為法師協會的會員,自那以後也是有本有證的人了。

也正是從此開始,雍博文正式捲入了術法世界的險惡風波之中,經年轉戰,入地獄,闖外域,再與平靜生活無關。

當然,這原本也是雍博文一直想要追求的生活,捉鬼驅邪,一身所學正是為此。

可是這鬼蠱和它背後所代表的時輪轉劫,卻絕不是雍博文想要見到或是接觸的。

這見鬼的時輪轉劫,簡直就好像是雍博文的背後靈一般,無論雍博文走到哪裡,都會在他意外不到的時候跳出來,刷一下存在感!

「雍博文!」

被捉住的鬼蠱大口張合,發出尖厲的聲音,仍然在叫著雍博文的名字。

「尼瑪的!」

雍博文狠狠罵了一聲,甩手將鬼蠱扔出去,旋即自背上劍匣中拔出長劍一柄,反身向背後斬落,出手便是破魔劍法。

背後響起咯咯一聲怪笑,陰惻惻的,不類人聲,輕飄飄自凶狠斬落的劍勢之側繞過,陰寒致極的氣息直刺向雍博文的頸側。

雍博文橫劍身在頸側一擋,便聽叮一聲脆響,劍身微顫,剎那間被凍了厚厚一層的冰,那冰層綠油油地其間有無數紅色小點快速游動,沿著劍身飛速向劍柄處聚集,目標正是雍博文握劍的手。

雍博文不假思索地將劍一拋,祭起火風二符,雙掌一擊,真火起,疾風吹,一道火龍自兩掌之間激射而出,繞著雍博文的身周盤旋環舞。

背後卻是悄無聲息,反倒是那被拋到空中的鬼蠱發出刺耳尖叫,腹下長腿並集,便好似兩扇翅膀般,滑翔著撲向雍博文,未能飛到近前,張開的大嘴裡便吱的一聲,噴出一道腥臭撲鼻的綠液,兜頭蓋臉地澆向雍博文。

雍博文瞧這綠液澆得又濃又急,手頭一時又沒有傢伙格擋,當下急速向左躲閃,不想身形剛動,那股陰寒氣息再次襲來,正在他躲閃的方向上,看起來倒好像是在那裡準備多時,就等雍大天師自己撞上來了。雍博文臨危不亂,身形一矮,那道陰冷氣息貼著頭皮倏地一下飛過去,身周驀得浮現出九顆骷髏頭,飛速旋轉著,發瘋般將一道道烏光向著身周各處急速射去,同時自劍匣裡掏出十餘顆破法手雷,不要錢似的拚命往身周各處扔去。

砰砰悶響聲中,一波波藍光如同流水般漾開,飛速地覆蓋了方圓近百米範圍。

藍光洗地下,不過十餘米外的地方,隱約可見一個半透明的人影正在急速後退中顯出越來越清晰的身形,那人影退得是如此之快,不過呼吸之間,就退到了藍光覆蓋的邊緣,身形卻終究顯露出來。

那是個眉細唇薄一臉刻薄相的年輕人,精赤著上身,只穿了一條短褲,渾身濕淋淋的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雖然偷襲不利,隱身法術也被破除,卻絲毫不亂,只是冷冷盯著雍博文急速後退,兩步間便逃出破法手雷威力覆蓋範圍,重新隱去身影。

雍博文冷笑一聲,既然已經露了行跡,還想靠著個隱身法術就逃走,也未免太天真了些,祭出一道雷符,將再次從身後撲來的鬼蠱劈得倒飛出去後,自劍匣裡掏出平板和布符槍,空中的飛行傀儡正有一隻在他的頭頂上盤旋,這也是潘漢易安排的防範措施之一,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終究還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身邊,若不是雍博文身經百戰,實戰經驗豐富,只這幾下交手沒準就要交待在那偷襲者的手中。

雖然預防沒有起了措施,但那偷襲者既然露了行藏,便再無法逃出飛行傀儡上偵察設備的掃瞄。

當初在地獄的時候,雍博文便是靠著這招輕鬆擊穿了隱藏身形的如何難,如今再度使來,比之當初更是熟練幾倍,裝了符菉,一手端著布符槍,一手舉著平板,瞄了瞄平板上的掃瞄鎖定結果,頭也不抬地射出一道靜水顯形符。

符菉飛出百餘米,憑空激活作用,便好似被無形大盆兜頭澆了一盆帶著綠色瑩光的水般,隱去的身形便被那綠色瑩光給當場澆了出來。

那人被雍博文一符給顯了身形,反倒不逃了,站定腳步,衝著雍博文拱手道:「雍大天師倒是好手段,不過這借助器物之便終究不是真本事,不知大天師離了這些東西,還能有幾成本事!」

對於這種論調,雍博文連答理都不想答理,只是看定那人,直截了當地問:「丁立勳?」他還沒有收到白令海傳來的丁立勳的照片,不知道丁立勳是什麼模樣,不過只是這麼一猜。

只是他這麼一猜,卻讓對面那人誤會了,嘿嘿冷笑道:「大天師果然有備而來,丁某行事向來謹慎,很少在公共場合留下影像,沒想到大天師卻是能一眼就認出我來,想必對我丁家很是關心啊!」

尼瑪的,隨口一猜居然就猜中了,莫不是從來沒練過的天機術居然有進步了?

雍博文卻是沒有想到這位素以紈褲著稱的丁家三少爺居然有如此果絕堅狠的表現,明明被突然襲擊,手下死傷大部,沒了任何助力,居然不趕緊突圍,卻還潛過來行刺,這行動力簡直爆棚了,哪裡像是個普通的紈褲子弟?

「我對丁家暫時沒有什麼興趣,但對丁三少至少還是聽說過的!」

雍博文始終端著布符槍對著丁立勳。

那被雷符劈飛了的鬼蠱千辛萬苦地又飛了回來,看到雍博文被丁立勳吸引了注意力,立刻也不叫了,緊閉大嘴,悄無聲息地飛向雍博文後頸,看起來是打算來個突然襲擊,只是它尚未飛到雍博文身邊,斜次裡飛來一道雪亮的劍光,當場將它斬為得粉碎。

在這一連串電光火石的交手暫告一段落後,潘漢易埋伏在四周的人員終於反應過來,趕上來護駕了。

第一一四章 以一挑百

一名廣陽弟子按劍出現在雍博文身後,更多的人從四面八方聚上來,將丁立勳圍在當中。

丁立勳身處重圍,卻是夷然不懼,面不改色,只道:「想不到我這個丁家最不成氣的紈褲子弟,如今居然也名聲在外了,如雍大天師這種大人物居然也聽說過。」

「本來我是沒有聽說過你的。」雍博文很誠懇地道,「但你大老遠從美國跑回來殺我,我要是再沒有聽說過你,那也未免太無能了一些,你也知道我現在是一家大公司的老闆,身邊邊好些人跟我吃飯呢,對我的安全,他們比我自己更關心,你看我現在連跟人單挑的機會都得不到了,只要有點事情,就會有人上來幫忙。」

「怎麼?雍大天師很想跟人單挑一把嗎?看我怎麼樣?」丁立勳道,「我這個丁家最不成氣的小子,也很想跟雍大天師較量一翻,看看是你雍家的後人厲害,還是我丁家的後人厲害。不過,我就怕你不敢答應!你要是有這個膽量,當初在日本的時候,就不會在我父親面前當縮頭烏龜了!」

「當初逃離日本的時候,我法力耗盡,根本沒有跟人單挑的力氣了。當然了,就算是法力值全滿,我也不會跟你父親打的。」雍博文被人當面揭出當初的醜事,卻是毫不在意,這厚臉皮的水準顯然已經修煉到了一定境界,面不改色,毫無羞愧之意,「當時我的本事應該是打不過你父親的,硬挺著上去,那跟送死有什麼區別?不過要是現在他在這裡的話,我倒是想再跟他試一試。這一年來我也算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不是當初那個連副本都沒刷過的菜鳥了。」

「對付你,何需我父親出手!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可以代表丁家跟你單挑一次!」丁立勳放聲狂笑,「還是那句話,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膽子了!」

不等雍博文說話,圍上來的兩個廣陽弟子跟兩個門神一樣,一左一右閃上來,擋在雍博文面前,將手中劍一揮,也不說話,就冷冷看著丁立勳。另有兩個廣陽弟子站到了雍博文兩邊,叉著手,一副隨時準備制止雍博文衝動的樣子。

「你看,你看,這個樣子讓我怎麼辦?當然了,就算是他們沒有這種堅決阻止的架勢,我也不會放著這麼多人不用,自己上去跟你單挑的!」雍博文很得意地大笑,笑得比丁立勳聲音還高,「我現在人多勢眾,幹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跟你玩單挑,你是要來殺我的,又不是來跟我公平鬥法的!現在你已經被重重包圍,趕緊放下法器,雙手抱頭蹲在原地,我保證不會虐待俘虜的!你要是很想單挑的話,那我允許你一個人單挑我們這一百名員工,如果不夠,還可以繼續加人,絕對讓你打到爽啊!」

雍大天師或許會有很多衝動的時候,但他的衝動絕不是放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面,而且雍大天師謹記一條,無論是BOSS還是反派,都是因為廢話太多,或者是給對手太多機會,才導致在全面優勢下被對方翻盤的,所以雍大天師說完這句話之後,根本就沒等丁立勳給回答,直接揮了揮手,四下裡圍上來的上百廣陽弟子立刻祭起飛劍,群攻而上。

如果丁立勳投降的話,那以廣陽弟子的手段,自然會在最後關頭收手留他一命;如果丁立勳不投降的話,那麼還有什麼可說的,當然是扁他沒有商量了。

而且雍博文認為,丁立勳身處重圍,明顯最初意圖已經暴露,卻依然不顧一切地捨身刺殺,足可見其意志的堅定與孤注一擲的決心,這種人人怎麼可能在還有動手力量之前就投降?

「果然是個沒種的!」

丁立勳哈哈大笑,全身散發出一層濛濛的血光,宛如突然間變成了一顆人形的紅色燈泡,紅光映照之下,身邊隱隱有重重疊疊的詭異陰影浮現。

就見他束手而立,已經變得通紅的雙眼,緊緊鎖定雍博文,視即將到來的密集攻擊於無物,百不驚身不抖,輕風拂來,衣袂飄飄,好一派高手氣質。

然後,他就被上百道攢刺而來的劍光給扎漏了。

雖然擺了個很高手的架勢,但丁立勳卻沒有做任何高手應有的動作,站在那裡,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只是他那身紅光實在是透著詭異和危險的氣息,已經習慣了戰場上絕不留手的廣陽弟子,根本一點機會都不容他,儘管他沒有動手,可也沒有抱頭蹲下投降不是?於是便毫不客氣地下了殺手。

流星雨般的劍光刷刷刷地在丁立勳身上刺了個來回。

丁立勳諾大個身體登時變成了千瘡百孔的篩子,每一個傷口中都沒有流血,卻有同樣濛濛紅光射出,紅光映照的範圍越發大了,血色的光輝下,那若隱若現的層疊影子輪廓越發清晰,只瞧那外形絕非人類,也不知是何妖魔鬼怪。

站在雍博文左右的廣陽弟子便道:「雍總,這姓丁的有古怪,弄不好要用自爆類的法術,安全起見,撤遠一些吧!」

雍博文點了點頭,正欲轉身離開,卻見丁立勳抬右手一把揪住自己的頭髮,然後向上一拎,整個張人皮隨著這一拎之勢,立時從身體表面剝離,只是那表皮已經被刺得破破爛爛,這麼一扯,當場四分五裂,變成不知幾千幾百片,帶著紛飛的血珠,向著四面八方飛去。

「小心!」

雍博文叫了一聲,便發覺自己這提醒實在是有些多餘了。

圍攻的廣陽弟子在第一時間便將御使的飛劍迅速結成陣勢,將丁立勳身周封得嚴嚴實實,好像一張光華流動的大網,那些飛出的人皮碎塊和血珠無一能漏網,被逐一絞得連渣子都不剩了。

人皮之下,不是筋肉暴露的恐怖無皮人,卻是一顆巨大的蛋狀物!

這蛋狀物表面儘是鮮紅血肉,光芒便是這些血肉綻放出來的。

暴露在空氣中的血肉在不停輕輕蠕動,發出嘰咕嘰咕的密響,不時還會鼓起一個又一個小泡,彷彿血肉間有什麼東西正大口吞噬著,並努力向外鑽出來。

見這詭異影像,一左一右兩名廣陽弟子都是臉色一變,二話不說,架起雍博文就往後走。

第一一五章 怛羅麼野

「離巴離巴帝,估哈估哈帝,達拉尼帝,尼嘎拉帝,微嘛離帝,馬哈嘎帝,加母扎母拉母帝,司哇哈!」

陰惻惻的聲音自那肉蛋中隱隱傳出,聲調古怪,全不類人音。

「那是什麼東西?」

雍博文見左右兩個廣陽派弟子神色凝重,顯然對識得那個肉蛋,便覺得有些不妙。

廣陽派諸弟子一直在外域作戰,識得的自然不可能是人間的妖魔鬼怪,而是外域的那些妖魔。這些廣陽弟子個個都是轉戰沙場,百死餘生,打得妖魔不知幾千幾萬,沒有點特色的,大約都不會記得住,如今一見這肉蛋,就立刻神色大變,顯然對這東西不僅印象深刻,而且極為忌憚。

本來圍攻丁立勳的廣陽派弟子只是站了個松形的包圍圈,可是看到這個肉蛋出現,立刻開始重新調整站位,明顯是組成了作戰法陣。

原本那個按劍護在雍博文身後的廣陽弟子是這支小隊的隊長,剛剛他一直在雍博文身後小聲調度隊員,對丁立勳包圍攻擊,此刻卻是對著通話器連聲呼叫,「潘師叔,潘師叔!」

潘漢易仍在空中砍那七色虹光,已經連斷了五道虹,只剩下一黑一紅兩道虹光仍在苦苦躲閃支撐,戰勢不是那麼緊張,只是這戰鬥再怎麼樣也不能調以輕心,尤其是還著呢,哪可以隨便跟人聊天,只是聽到呼叫,潘漢易也知道若沒有緊急的事情,下面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呼打擾,他便趕緊抽工夫回了一句,「說,什麼情況?」

那隊長便急急道:「有人在做怛羅麼野!不知道多大規模!」

雍博文被扯得遠了,但還是聽到了這一句,便問:「怛羅麼野是什麼意思?」

左側那廣陽弟子神色凝重地道:「是修羅惡土的意思,也是召喚修羅惡土的法術名稱。我們在外域作戰的時候,曾在一個戰區裡遇到過一種妖魔,能夠以自身血肉魂魄為引,化為修羅惡土,養化修羅境專有的各類妖魔,這些妖魔原是生於此境,專供修羅斬殺,以消魔修羅血氣的生物,可吞噬一切,所過之處盡成塵埃,而且只要有血肉供應,便可以快速繁衍生殖,但凡有一塊殘骸剩餘,便能重生成形,但凡有一隻成形,便可以衍生萬千。最麻煩的是,這種妖魔在成形之前,便會先期自動斷掉身體上的某些部分潛藏起來,以備不測,簡直殺不勝殺!那次遇到怛羅麼野,在那戰區裡作戰的六個門派,最後僅我們廣陽派倖存下來,也是死傷慘重,是我派遷域作戰至今,傷亡最慘重的一次!而且最終我們也沒能拿下那一戰區,為了以防萬一,仙界的仙人動用大威力法器,直接將那一戰區湮滅!」

雍博文嚇了一跳,卻有些懷疑,「真這麼厲害,那時輪天魔那邊還用得著動用其它妖魔嗎?只要派出這個什麼怛羅麼野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吧!」

那弟子解釋道:「怛羅麼野只能適合較低法術烈度的戰場上使用,而且用於突襲,不然的話,有很多法術可以在他們成形之前將其消滅,而且怛羅麼野有個最大弱點,全憑召喚者的能力支持,一旦召喚者獻祭的血肉魂魄被消耗乾淨,就會反噬自身而消亡。我們在外域遇到那次,是個極強的可以與仙人比肩的大妖魔進行的召喚,才會糜爛全區。」

「你是說召喚這個怛羅麼野的妖魔或是法師什麼的,在召喚的時候沒有死?」

雍博文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那個仍在蠕動不休的肉蛋,很難想像丁立勳沒有死的樣子,難不成是藏在肉蛋裡?

那弟子解釋道:「自是不會死的,這怛羅麼野便是以召喚者的自身血肉魂魄為基礎形成的,也就是說怛羅麼野就是召喚者本身,召喚者在整個法術施展過程中,會一直感受到血肉與魂魄被撕咬吞噬的痛苦,比最惡毒的刑罰還要可怕,如果意志不夠堅定的話,就會在這種痛苦中徹底迷失自己,忘記終止法術,直到最後自身被怛羅麼野中的妖魔吞噬乾淨,而且就算他能及時終止法術,身體和魂魄上也會造成永久性的傷害,實在是個邪到不能再邪的法術了。」

這丁立勳可真是個狠角色啊!

雍博文趕緊擺脫了那兩個弟子,道:「問題這麼嚴重,我怎麼能就這麼離開,這個丁立勳召喚的怛羅麼野成形了嗎?趕緊趁他孵出蛋之前幹掉他啊!」

「成蛋就是成形了,現在攻擊,只會讓他的碎片爆得到處都是,反倒不好收拾,得讓他把妖魔孵化出來,那樣他本身就變成了妖魔的孵化池,不能再自爆,那時候才能攻擊他!」

那弟子神情也有些迷惑,「照道理不應該啊,難道那傢伙已經事先在自己身體裡召喚了怛羅麼野,需要用的時候便拿出來?可是這種持續的痛苦,怎麼可能有人忍受得了?」

那弟子正說著,忽見光華一閃,拎著巨劍的潘漢易從天而降,急吼吼地道:「怎麼還在這裡,快護送雍總離開!」

雍博文趕緊道:「情況怎麼樣?需要人手的話,我可以派地獄火的部隊過來幫忙,你們對人間還不熟悉,有些事情若是處置不當,後果會很嚴重!我要走,隨時都能走,不用擔心!」心裡卻對潘漢易的過度保護有點不以為然,自己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菜鳥,沒有你們廣陽派之前,出生入死,到如今也照樣活蹦亂跳活著,還闖出這麼大的場面來不是?

潘漢易道:「不用擔心,怛羅麼野的規模與召喚者的法力水平相對應,我看那丁立勳水平一般,召喚出來的怛羅麼野最多也就能覆蓋百多米範圍,只要我們把這一帶控制住,不讓其中孵生的妖魔逃出去,便可以慢慢處置,沒了血肉供應,耗也耗死他了!」

雍博文卻道:「我說潘助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呢,說得這麼輕巧,要是那麼容易就能解決,你下來就急三吼四地讓我趕緊走人幹什麼?有什麼情況照實說,真要問題嚴重,光靠你們就能解決問題嗎?我手頭還有隊伍可以動用,而且這是總會的地盤,總會也有足夠的力量。我都說了幾遍了,這是在人間了,不是你們孤身在外域作戰了,就算你們本事再大,畢竟不熟悉人間現在的情況,還是要學會跟人間法師配合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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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戰前教育

看到雍博文反應這麼激烈,倒是讓潘漢易微感錯愕,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搖頭道:「雍總,事情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我手頭三個小隊就足夠用了,讓你先走是了為以防萬一,畢竟這怛羅麼野孵化出來的妖魔詭異莫測,頗有幾類精通隱蹤匿跡刺殺的,沒有必要讓你留在一線冒這種風險。」

雍博文歎氣道:「你說三個小隊就足夠用了,那我問你你動用三百人對怛羅麼野作戰,會有多大動靜?影響範圍會有多廣,需要持續多長時間,能確保清理乾淨不留一點後患嗎?」

「這個……」潘漢易明白雍博文的意思了。在人間作戰,與在外域作戰不一樣。在外域作戰的時候,只需要考慮戰鬥問題就可以了,打到驚天動地海傾山斜也沒有問題。可是在人間,卻是以普通人居多,法師協會一直在盡最大可能對普通人的世界隱瞞術法世界的存在,事實上這也是國內外術法界一直以來的習慣作法。所以在人間作戰,最大的問題就是事後處理和事中遮蔽,法師協會雖然建立了規模龐大的遮蔽法陣,但對於突發事件,只能進行事後處置,而且遮蔽法陣也不可能長時間持續進行,畢竟遮蔽法陣只能遮蔽一時一地,對於現代的這種快速信息傳遞的社會而言,如果遮蔽時間過久,必定會被外界發現,掩飾都不好掩飾。

面對雍博文的幾個問題,潘漢易一時回答不上來,只道:「在人間作戰真是不爽利!」

雍博文批評他道:「瞧你這話說的。人類法師奮戰千百年,才將霸佔人間的妖魔鬼怪盡數驅逐,正式實現了對人間的主宰,為的目的不就是讓大多數人可以像這樣安穩而毫不知情的生活嗎?為的目的不就是像現在這樣,讓那些掌握著法術的妖魔鬼怪不敢公然行兇嗎?若非如此,你們廣陽派又何必千辛萬苦地遷界外域百死苦戰?別告訴我寧不奇真就那麼高尚,是術法界的活雷鋒,把整個門派帶過去,就是為了幫仙界作戰?原因還不是仙界是人間的最後一層屏障?若是仙界淪陷,那麼戰火就會燃到人間!在人間作戰就是要考慮這樣,你的問題就是還轉不過這個彎來!」

潘漢易老實承認錯誤,「雍總說的是,我確實錯了。我看這丁立勳的法力水平有限,單純依靠他自身的血肉靈魂支持的話,他召喚的怛羅麼野僅僅能堅持一個小時左右,但其間會有各類妖魔源源不絕被其孵化出來,這才是作戰的難點,每一個被孵化出來的妖魔的任意碎片,一旦尋到合適的寄主都重新形成新的怛羅麼野,為了保證徹底消滅怛羅麼野重生的可能性,我們需要將這塊地方整個截到空中,然後進行毀滅性打擊,哪怕是一粒完整的砂子都不可以留下!當然,這種作戰方式的動靜會很大,確實是需要總會方面的遮蔽法陣給予配合!」

「不,你不光需要總會方面的配合!」

雍博文對於潘漢易目前的作戰理念很不認同。

「我問你,你動用三個小隊來對付怛羅麼野,能保證沒有傷亡嗎?」

「不能保證!」潘漢易搖頭道,「先期封鎖,主要進行遠距離打擊的時候,倒是基本上不會出現傷亡,但對整塊土地進行清理時,會受到潛藏妖魔的突然襲擊,就算是警惕性再高也不能完全避免傷亡!」

「這不就結了!」雍博文一巴掌拍在潘漢易的肩膀上,「我們剛剛才討論過這個問題不是?實在避免不了的傷亡,那就不說什麼了,但像你說的那種傷亡完全可以避免啊!我們養著地獄火公司那麼大的作戰隊伍為的是什麼?難道真要靠打仗掙錢嗎?當然不是!養它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替我們承擔傷亡啊!僕從軍向來都是炮灰肉盾的角色!好了,對付這些外域妖魔,我不如你以驗豐富,但在有些地方你卻是不如我。這樣好了,你制訂作戰計劃,我來具體安排怎麼樣?快點做吧,我看那肉蛋好像要孵化了!」

雍博文這最後一句絕不是在嚇唬潘漢易。

那個肉蛋冒泡的地方越來越多,而且很多泡泡開始炸裂,崩濺出大量濃稠的液體,這些液體很快就鋪滿了肉蛋周圍的地面,迅速凝結,形成了與肉蛋表面相類似的紅色血肉狀固定,看起來就好像是周圍的地面都變成了血肉。

「師叔,西偏左位置,有個叫黎志傑的,自稱是總會安全部的副部長,想見雍總!」

通訊器裡突然傳來了呼叫聲。

這是設在作戰區域外圍的警戒小隊發來的訊息。

正式作戰一開始,潘漢易便安排了一支小隊做外圍戒嚴,閒雜人等,可疑角色,在戰鬥結束前,一律不准接近作戰區域。

不等潘漢易回答,雍博文卻笑道:「來得正巧,我去會會他,你這邊抓緊做計劃吧,我回來就要拿到!」說完,轉身就往黎志傑被攔住的方位走,

也不用潘漢易交待,那兩個一左一右的廣陽派弟子立刻像影子一樣跟了上去。

到了警戒線所在位置,遠遠就看到十餘名總會安保部的工作法師正聚在四名警戒的廣陽弟子面前指手劃腳七吵亂嚷,亂糟糟聚成一團,而黎志傑就站在這群吵架法師的後面,神情略顯尷尬。

「怎麼回事兒,你們是哪冒出來的,憑什麼設封鎖警戒線!」

「你們搞清楚點好不好?我們是總會法師,你們有什麼權利攔著我們?」

「喂,這裡不是東北,也不是春城,是總會,在這裡一切都是我們說了算,你們搞哪門子封鎖線!這麼大的法力波動,得驚動多少人,你們一句不讓過就算了?」

「就算你們是雍博文帶來的,是過江猛龍,可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你們在總會的管理區域內搞這麼大的動靜,事先不通報也就算了,我們來調查你們還不讓,有你們這麼霸道的嗎?」

第一一七章 小心思

一眾總會法師群情激憤,對於雍博文這種雀占鳩巢的行為極為不滿。

就算你是大天師,就算你是北方大佬,就算你實力強勁,可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這裡再怎麼說也是總會的地盤,是全國術法界的中樞!

不知多少地方上的大佬過來,態度都是畢恭畢敬地,在地方上哪怕是皇帝一般,到了總會,也得擺正位置,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

可這雍博文倒好,來了總會,進門就惹事兒,惹得還是總會上一幫子人見人厭鬼見鬼愁的二世祖,不過是進門這麼點小事兒,搞得網絡上沸反揚天,之後不低調點,他可倒好,跑到江邊來搞三搞四,還大肆封鎖,連總會的工作法師都不准接近,簡直也是太霸道了。

他把自己當成是什麼人?

總會主席不成!

敢情這位北方來的雍大天師是屬螃蟹的,到了總會也不改橫著走的習慣!

要不是下午剛剛發生的那檔子事,讓上面的大佬有些惱火,剛剛下了命令讓在處置雍博文的相關問題時,要積極一些,要客氣一些,趕過來的這幫子法師當場就打算給這幫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點顏色看看了。

手下群情激憤,可是做為帶頭人的黎志傑卻是神色平靜,瞧著天下明顯是鬥法產生的聲光效果,倒是沉默為金,一聲不吭。

黎副部長看似養氣功夫到家,冷靜自持,可實際上,肚子裡卻是暗暗叫苦不停罵娘。

與手下這幫不明/真相的法師不同,黎副部長出來之前,就在監控中心值班,江上突然爆發了巨大的法力波動,雷達顯示出有大量法師交戰,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是他一個副部長敢隨便處置的?於是他在第一時間調度人手過去檢視具體情況,派過去的人手三兩分鐘後即向他匯報,江邊有大量法師封鎖現場,遠觀應該是有人正在使用法術攻擊江面上的一艘遊艇,而封鎖現場和發動攻擊的人,都是剛剛抵達總會的大天師雍博文的部下!黎志傑一聽,就覺得大是不妙。這位雍大天師下午剛剛被陷害了一把,難不成到了晚上就開始發難要找回場子不成?也不知那江上遊艇是哪家二世祖的!但不管怎麼樣,這種事情都不是黎志傑能夠管得了的,他立即給自家的頂頭上司,也就是總會安保部的一把手部長曲泰英打電話匯報。這麼大的戰鬥性法力波動爆發,但凡水平足夠的法師都會感應到,就算是他不馬上匯報,曲泰英也會在打一時間打過來詢問是什麼情況,以方便向更上級,比如主席蘇渙章匯報。

一聽這麼大的動靜是雍博文的手下搞出來的,曲泰英立刻指示黎志傑馬上親自趕往現場,阻止事態進一步發展,而他曲部長則要馬上向蘇主席匯報,希望可以得到老大的明確指示,然後就掛了。

黎志傑登時在肚子裡大罵自家頂頭上司是老滑頭,顯然曲部長的猜想是跟黎志傑相同的,認為是雍博文不甘心被人擺了一道,晚上這是要找回場子!

擺雍博文一道的是什麼人?那些都是總會的二世祖啊!

曲泰英也是參加了晚宴的,親眼見到雍大天師絲毫沒有把這些二世祖放到眼裡的態度,便不由猜想,想必雍大天師對於自己被這樣一樣要本事沒本事要膽量沒膽量的二世祖給坑了一把也是相當不爽吧!所以才會宴會結束就大搞打擊報復!

雍大天師VS總會二世祖!

曲泰英簡單在腦子裡過了個,立刻得出結論,這種事情水太深,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部長能處置得了的,還是得趕緊向上請示,可是在請示之前若是什麼工作也不做,未免顯得有些失職,所以曲泰英毫不猶豫地把自家屬下給賣了。派黎志傑去阻止事態進一步發展,若是成功了,那是他這個部長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若是失敗了,那就是黎志傑辦事不利能力很值得懷疑!

做為副手,黎志傑跟曲泰英搭班子也三四年了,曲泰英那點心思,黎志傑怎麼可能猜不到,只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既然上司下了命令,他不去,事情不管鬧不鬧大,都是他的責任!

可是這灘混水是那麼好趟的嗎?

黎志傑很是糾結,只是雷達顯示的法力波動越來越劇烈,再不也能多拖時間了,只能帶了隊人手先往那裡趕,一路上都盤算著,到時候怎麼辦才能兩邊都不得罪。

有了這兩面都不得罪的心思,黎副部長辦起事來就沒什麼雷厲風行的力度了,被雍博文的手下一擋,就立刻乖乖地站住了,任自家手下如何喝罵,也是不置一詞,心裡想著過不去也好,不管出了什麼事情,只管往雍博文身上推也就是了,反正是他的部下攔路不讓過,不是他黎志傑沒有及時趕到!

黎志傑真希望就這樣一直被攔著,直到事情結束,只可惜事與願違,雖然盡職地攔住了黎志傑等人,但警戒人員還是及時向上做了匯報,於是黎志傑很快就看到雍博文在一堆部下的簇擁下急急趕過來,離著老遠就衝他大喊:「哎呀,黎副部長,你來得正好,真是太及時了!」

「及時個屁,我都不想來的好不好!」

黎志傑心下吐槽,面上卻也不敢表現出來,見雍博文老遠就打招呼,還這麼熱情,也不好等雍博文走到跟前再說話,只好也喊道:「雍大天師,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監控中心向我匯報,說這一帶有劇烈法力波動出現,可能是有法師在作戰。大天師,作戰的是你的手下嗎?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這話要說起來可就長了。」雍博文神色凝重,甚至在黎志傑眼裡顯得有些慌張,「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出什麼事情了?」

黎志傑心裡就是咯登一下,心中暗叫,「他不明把那些二世祖都給殺了吧!那事情可真就大條了!」一時間也顧不得其它,急惶惶大叫:「死了幾個?死了幾個?」

「什麼死了幾個?」雍博文被黎志傑搞得一愣,但還是馬上回答,「亂得狠,還沒統計呢,也不知死了多少!」

黎志傑就覺得雙腿一軟,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傢伙,死了幾個還要現統計!那死的肯定不是一個半個啊!

這下事情可真就大條了!

第一一八章 萬事俱備

「大天師啊,只是小誤會一場,沒有必要下這麼重的手吧!那些可都是有背景有來歷的,死一個都跟捅了馬蜂窩沒有區別!」黎志傑拍著大腿,連喊帶埋怨,「這麼點事情,不用下這麼重的手吧!」

「你說什麼呢?」雍博文一頭霧水,完全沒聽懂黎志傑在說些什麼。

黎志傑這會兒卻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這位雍大天師下手這麼狠,他寧可死賴在監控中心也不過來湊這個熱鬧了。

這得鬧多大的風波啊!

像他這種背景有限的角色,捲進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我說雍大天師,那些傢伙雖然神憎鬼厭,在總會也不討喜,但總歸爹媽強力,你這麼下狠手,還想不想在法師協會混下去了!」

黎志傑其實還有句潛台詞沒說,就算你不想混了,也不要連累別人好不好!

雍博文總算是聽明白了,一時哭笑不得,道:「我說黎部長,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是殺人狂不成?就算有些衝突,也沒有到殺人洩憤那個地步吧!你想得也太岔了!跟你想的不是一回事兒!」

黎志傑愣了愣,意識到自己想得岔到南天去了,卻也著實鬆了口氣,定了定神,便問:「啊,不是這回事兒啊,那是什麼事情?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這事兒非得總會出面不可!跟我來吧!」

雍博文領著黎志傑等一眾總會保全法師往丁立勳召喚出來的怛羅麼野所在走。

「剛才晚宴結束,我想來江邊看看夜景,這還是我第一次來總會這邊,都說這江邊夜景好看,想著怎麼也得見識一下,所以就讓人先過來安排一下,可誰想到,我們的人在這裡剛佈置開,那個遊艇,看到沒有,就是江上那些碎塊,我知道那不像遊艇,已經炸碎了,那個遊艇上的人,也不知是哪路來的法師,突然就襲擊我的人,而且下手非常狠,二話不說就往死裡打,虧得我這幫手下也有點本事,才算逃脫一劫,我聽了消息,便領著人本想是要找他們理論一下,可誰知道剛上船,悄悄用元氣雷達在船上一掃瞄,居然發現有妖魔隱藏!你也知道,我這剛剛才遭到妖魔伏擊,手下有些神經過敏,立刻就要動手把那船上的妖魔給抓出來,可船上的法師不讓,這不就打起來了,剛才他們的人自爆炸了船,也不知道死傷多少。那個妖魔使了個很邪的召喚法術,我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叫怛羅麼野,可以召喚修羅境的妖魔,看到沒有,就是那個東西!」

說話間,眾人已經走到了怛羅麼野近處,廣陽派弟子已經佈陣完畢,緊張等待著作戰時刻的到來,只要那肉蛋一孵化,就立刻可以開始攻擊了。

自肉蛋中爆出來的血肉樣的東西已經鋪滿了數百米方圓的地面,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道,當真是頂風臭十里,幾個總會的年輕法師大約是沒見過什麼場面的,只被這腥風一吹,登時便憋不住了,趕緊找了個邊角翻江倒海地就吐了起來。

黎志傑看著怛羅麼野,雖然不認識這法術,但這種法術實在是太過邪門,一眼看上去,便瞎子也能看出不是什麼好東西,登時又緊張起來。

這裡可是靠近總會園區,竟然讓妖魔潛藏到近處不說,還公然襲擊協會最高級別會員,現在又明目張膽地使用這種大範圍召喚法術,簡直就是對總會赤果果的打臉,而做保全部做為總會安全的負責部門,顯然就是有極重大失職。

黎志傑思來想去,這麼重大的失職,肯定是要有替罪羊拿出來的,又要份量夠重,又要背景不深,想來想去,似乎只有自己滿足這兩條,更妙的是今晚還是他值班,這炮灰的大帽子簡直就是按照他的腦袋尺寸訂做的一樣。

只要事情鬧大,那他這副部長也就當到頭了,沒準徽章階級也要被降上幾級。

唯今之計,唯一的選擇就是盡快控制事態,只要不讓事情鬧大,只要他處置得力,就算是把黑鍋扣在他腦袋上,他也有迴旋的餘地不是。

「我這就召人支援!」

黎志傑還以為雍博文是要找他幫忙作戰,看這麼大範圍的召喚法術,又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那幾位總會的法師,心裡著實沒底,立刻要打電話找幫手。

「支援人手就不用了,我這些員工對付妖魔有幾分心得,我們自己處理就可以,只是動靜可能會大一些,需要總會啟動大範圍的屏蔽法陣,以防事情不好收拾!還有,這法術極為邪門,為了以防萬一,還需要對附近進行動員疏散,以免造成無謂傷亡。」

「支援是一定要的!這事兒畢竟出在總會,是我們保全部的職責所在,我這就向部長匯報……不,糊塗了,我先安排啟動屏蔽法陣!」

黎志傑拍了拍腦袋,趕緊去打電話,他是保全部的值班領導,一個電話過去,總會的屏蔽法陣立刻開始運轉起來,然後他就馬上給部長打電話,一是動用支援人手、緊急疏散和,都必須得通過部長批准,二是啟動屏蔽法陣必然會驚動總會的所有大佬,想必接著就會有大佬向部長詢問情況,他得把情況及時通報過去才行。

趁著黎志傑打電話的工夫,雍博文找到潘漢易問:「計劃做得怎麼樣了?」

潘漢易道:「對付怛羅麼野這種邪門法術,用不著太複雜的計劃,一是靠力,二是靠拖。我計劃先趁著沒有開始孵化,把這塊地截起來,懸在半空,以防有妖魔鑽進地下潛伏,然後在空中作戰,消耗丁立勳的魂魄和血肉,把他拖死!截地這部分,我們這些人就可以做,以前也做過,又配合慣了,很快就可以完成,可接下來消滅孵化的妖魔,就需要地獄火的隊伍來支援了,那種近身交戰實在是太危險了。」

聽到潘漢易如此說,雍博文甚感欣慰,自家這位助理的腦子總算是轉過彎來了,不再一味只靠自家門派弟子來作戰了,當即道:「你們截地吧,我這就安排地獄火的隊伍過來!」雍博文話音剛落,就聽到啵啵的聲聲爆響,就好像是一個個小氣球正逐漸爆開,下意識扭頭一瞧,卻見那肉蛋正自頂部緩緩裂開,看起來就好像一朵詭異的花正在開放一般。

潘漢易掐指算了下時間,驚道:「不對啊,怎麼孵化時間這麼短!」

第一一九章 措手不及

儘管擺出一副專家架勢,但嚴格說起來,潘漢易並沒有真正接觸過怛羅麼野。

事實上,整個廣陽派在外域作戰這麼多年,對於怛羅麼野也僅僅見識過那麼一次。

僅僅是那麼一次面對怛羅麼野的作戰,便耗時長達五十年,動用十七個附屬門派,便是如此,依然節節敗退,幾乎全軍覆滅。

正因為有此刻骨銘心的失敗教訓,廣陽派才把怛羅麼野鄭而重之地記入門派作戰史料當中,做為每一個弟子學習時的必須課。

潘漢易所採取的應對措施,全都是照著課本來的,依據的便是廣陽派當年那次作戰的相關經驗。

按道理來說,這種大規模的召喚法術,每一步都需要極為精確,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因此一旦成形後,基本就不會再有大的變動。

所以潘漢易根據之前的經驗做出佈置,按常理來說,並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可事實卻在大多數時候與理論經驗有些差距。

丁立勳召喚的這怛羅麼野孵化時間比廣陽派那次記載的孵化時間足足提前了一刻鐘的時間。

可不要小瞧這一刻鐘的時間,在戰鬥的時候,很有可能直接導致最終結果的逆轉。

就好像現在,若是沒有提前這一刻鐘的時間,潘漢易便可以從容完成佈置,最終將丁立勳召喚的這怛羅麼野困入死地,從容不迫的將其慢慢耗死。

可現在,廣陽弟子雖然完成了初步包圍,但卻未開始對地面的切割!

一旦怛羅麼野孵化的妖魔鑽地潛藏,必然後患無窮。

潘漢易大為懊惱,急忙吼道:「割地,馬上開始!」

他這邊吼聲未落,就見著那肉蛋已經完全打開,真好像朵花般,蛋分八瓣,每一瓣都軟趴趴地貼在地上,在中間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深坑來。

便聽一聲尖厲的鳴叫,一道模糊的黑影自坑中跳了出來,立時撲向左方包圍的廣陽派弟子!動作之快,簡直有若閃電般,只見黑道在空中一閃,便已經越過了百餘米的距離,幾乎撲到那邊廣陽弟子的身前。

「斬!」

兩名正當面的廣陽弟子齊喝一聲,飛劍齊出,在空中交叉出雪亮的X狀軌跡,當場將那黑影一斬兩截,左右近處的弟子稍後一步,祭起飛劍,縱橫交錯,將那兩截黑影絞得粉碎,空氣中立刻充滿了刺鼻的腥臭味道。

這一隻堪堪消滅,第二隻已經接著跳了出來,跟著是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一隻接一隻,接連不斷,蜂擁而出,彷彿破土的噴泉般,向著四面瘋狂攻擊。

潘漢易佈置的包圍圈在這一刻顯露出了效果。

百餘道劍光飛舞縱橫,交織出一張光閃閃的巨網,將每一隻撲上來的妖魔盡都絞得粉碎。

雍博文定神看了又看,才算看清楚那些跳出來的妖魔的模樣。

一個個都跟猴子般大小,頭大身子小,獨目利齒,面目猙獰,通體黑漆,縱跳之時,還不停往下滴著粘液,不僅醜惡異常,而且這般形象,雍博文從未在任何典籍上看到過,不由得暗暗驚異。

這妖魔撲出來的是如此密集,而且源源不絕,形成包圍圈的弟子全力以赴方才擋住其瘋狂進攻,只是這樣一來,便有沒有餘力去割地了。

為了以防萬一,潘漢易另調了一個小隊趕過來支援,一時尚未趕到,只是這割地已經刻不容緩,對雍博文道:「需要盡快將地面割地懸空,以防有妖魔鑽地潛伏。」

雍博文左右一看,邊上現在閒著的只有黎志傑這一眾總會的保全部法師,便明白潘漢易的意思了,道:「黎部長,情況緊急,還需貴部法師支援一下!」

黎志傑剛剛給自家頂頭上司打完電話,還拍了兩張現場照片發了過去,部長大人的命令是堅守現場,盡最大可能協助雍博文圍剿妖魔。

這個態度就是很明確的,而且也是中華法師協會一貫的態度,內鬥是內鬥,但遇上外敵和妖魔,協會法師章不分哪色人不分南北,都需相互配合,共禦外侮。

「大天師吩咐就是,降妖除魔,義不容辭!」

黎志傑正氣凜然地回答,一副隨時準備衝上去拚命的架勢,當然,這架勢也就是擺出來給別人看的罷了,他在旁邊已經聽得很清楚了,雍大天師現在只是手頭人手不夠,需要他們幫忙把這個怛羅麼野所在範圍的地面整個切割出來舉到空中。

這個活雖然髒累了點,但同站在第一線阻擋妖魔進攻的廣陽弟子比起來,卻是安全無風險。而對於黎志傑等人來說,做這項工作,既參與了作戰,日後也是晉陞的資歷,又不用冒著大風險上去拚命,自是極樂意做的。

當下黎副部長拍著胸口道:「割地這件小事,就交給我們好了。」說完,招呼了手底下一眾法師一聲,一窩蜂地衝過去,分了方向站好,定位唸咒,待所有人到位且法術準備完畢,同時動手,使出最簡單的切土分地之術,登時將這數百米滿圍的地面剝離開來。他們這些法師都是保全部的,平時配合慣了的,此時行動起來,也是密切無間,雖然只是簡單的割地,卻也做得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看得雍博文和潘漢易忍不住齊齊叫了一聲好,潘漢易旋即壓低聲音道:「這幫傢伙倒也不全是草包,還能派上些用場。」

潘漢易這小聲嘀咕黎志傑自是沒有聽到,只聽到了雍博文和潘漢易的叫好聲,不由得心下得意,暗想不露這一手,這幫北方土豹子還真當我們這些總會法師是吃乾飯呢,回過頭來,見法術生效,地面已經完全剝離,伸手虛抬,喝了一聲起,剝離的地面便轟隆一聲悶響,穩穩當當地緩慢升起,底部的泥土砂石如暴雨般密集落下,濺得塵灰四舞。黎志傑正得意著呢,卻聽後面的雍博文和潘漢易齊聲驚呼:「黎部長小心!」尚未反應過來,突覺胸口一痛,下意識低頭瞧去,卻見一條帶著密集倒鉤的粗大暗紅色尾巴正從自己的胸口中鑽了出來,就在胸前辟哩撲楞的亂甩,所得血點四濺。

第一二零章 事態擴大化

「早知道,還不如死呆在監控中心不出來了!」

黎志傑喃喃念叨著,鮮血自口鼻中不停的湧出來,他甚至都沒能使出擅長的法術來反擊,就已經失去了意識,只有眼睛依舊大大地睜著,空洞地望著剛剛升起便重新墜落的那塊地面。

巨大的蠍子狀的妖魔將尾巴一甩,登時便把黎志傑的身體甩得四分五裂,帶著淋漓鮮血,再次撲向近處的另一總會法師。

那法師嚇得媽呀叫了一聲,顧不得再維持法術,扭頭就跑,卻是連反擊的膽氣都被黎志傑突如其來的死亡給嚇沒了。

其他的法師見此情景,哪還敢再多留,轟的一聲,一窩蜂般四散奔逃。

可事實上,真正遭到襲擊的僅僅是黎志傑一個人罷了。

從地下鑽出來的妖魔,也只有那一隻。

若是換了廣陽派諸弟子的話,別說死一個人,便是再多死幾個,也不會有絲毫動搖,可是這些總會法師雖然也有過此許戰績,不過多數時候都是仗著人多勢眾欺負落單妖魔,打打太平拳的角色罷了,哪比得上死人堆裡滾出來的廣陽弟子,稍遇襲擊,登時膽氣盡喪,拔腿就跑,這時倒也記起自己還是個法師,什麼縮地成寸、凌空越虛、陸地飛騰之類的法術招式各顯神通的使將出來,溜得一個比一個快,噌噌噌地就跑得無影無蹤。

沒了法術支持,堪堪飛到空中的那一方土地飛速下落。

眼看著不知多少妖魔正從那方土地的下面探出頭尾來,擺晃擺動,只待落實,便要繼續往深處鑽,潛藏起來!

殺了黎志傑的妖魔也沒有追趕逃跑的總會法師,搖頭擺尾地就想往地下鑽,只是它這個企圖沒能達成,一道雪亮如匹練般的劍光破突而至,將這妖魔當場斬為兩截,跟著再一閃,兩截變四截,卻是潘漢易及時趕到,親自動手殺妖了。

變成四塊的妖魔殘軀落到地上,居然依舊活動不休,奮力向地底下鑽。

雍博文上前一步,祭起真火符,使動煞風符,真風吹真火,化為四道火龍正將那四塊妖魔殘軀籠罩其間,真火到處,燒得辟啪作響,瞬間將那四塊妖魔殘軀燒為焦碳。

潘漢易將巨劍往身前地上一插,念動咒語,奮起全力法力,雙手向上虛虛一托,狂風驟起,一對透明的巨掌隱約出現,正托在下落的土地上,登時止了那土地下落之勢。

便見那些已經露頭的鑽地妖魔奮力掙扎著其間鑽出,稀哩嘩啦地就往下掉,有大有小,大的宛如黃牛,小的不過京巴狗般體形,個個張牙舞爪,嘶聲尖叫,一落地便立刻向著潘漢易撲了過去。

雍博文上前一步擋在潘漢易身前,繞著潘漢易身周打轉,符菉如雪花般灑出,那兩個充當雍博文保鏢的廣陽弟子雖然反應稍慢了半拍,但此時也衝到近身,將手中劍使發了,盡可以護住雍博文和潘漢易的身前身後,不給那些妖魔有任何偷襲的機會。

正僵持的工夫,卻聽空中傳來轟隆隆一聲悶響,彷彿打了一連串的悶雷,一道淡得幾乎內眼難以觀察的波紋就在這悶雷聲中,快速地橫過整個上海上空。

總會的全局屏蔽法陣終於打開了。

潘漢易力舉數百平方的泥土磚石,饒是他法力通神,也累得氣喘吁吁,衝著雍博文道:「快動用地獄火的僱傭部隊控制場面,絕不能讓妖魔逃出去。」

雍博文應了一聲,將防禦重任交給那兩名廣陽弟子,自仗著符菉殺出重圍,準備選一塊平坦些地方釋放預存在電腦裡的惡鬼傀儡和魔王部隊參與作戰。

只是那些妖魔卻不肯放過他,儘管明知雍博文符菉兇猛,自己這些妖魔當真是挨著即死碰著即亡,可依舊有十餘隻奮不顧身地緊追雍博文。

雍博文跑出百餘米,猛得站定身形,反手自背上劍匣拔出一柄桃木劍,祭起精金符往劍身上一抹,迎頭對著追來的小狗般大小的妖魔,猛得一劍砍下,「不動明王破魔劍,唵嘛呢叭咪吽!」

這破魔劍印是當年中土密宗青龍阿闍梨惠果融匯凡俗最陽剛威猛的劍法,配以真言法咒,創立的外門第一陽剛威猛秘法,雖然比不得十二契印的大神通,但用以斬妖除魔,卻是最對症不過。

在日本的時候,雍博文初通破魔劍印,配身自身太平道的符殺之術就能與小野三堂戰個不相上下,眼前這些妖魔也就仗著可以入土潛藏行蹤詭秘來傷人,真要論起真實本事來,比之小野三堂這種大高手那是遠遠不如,對著剛猛無鑄的破魔劍印,絲毫抵擋的能力都沒有,當場就被一劍斬得四分五裂,殘軀碎落一地,大小不一,卻無一例外地蠕蠕而動,似乎隨時都可能潛藏入地下以待復甦時機。

雍博文仗劍而行,迎著追來的妖魔踏步反逼,一步一劍,每一劍落,必斬殺一妖魔,行八步,落八劍,斬八妖魔,自妖魔碎塊間昂然而過,隨手祭起三昧真火符,將那些碎而不死的殘塊盡都燒為灰燼,所過之處,真火似海,烈焰熊熊,一個人好似披火海殺來一般,倖存的幾個妖魔見此情景,一聲不吭地掉頭就往回跑。這欺軟怕硬,見人下菜碟,不獨人類,妖魔也是精通得很的。

雍博文擔心這幾隻妖魔逃入地下潛藏,踏步追過去,幾劍下去,盡都斬殺了賬,也不再往遠走,就地取出平板電腦,依舊是先放出十個惡鬼來各捧一台平板,然後才開始統一釋放惡鬼傀儡部隊,其實若論對妖魔的戰鬥力,還是那只由催生的魔王組成的部隊更強一些,但考慮到這些都是地獄陰物,陰氣比起惡鬼來重到不知多少倍,若是集中在人間釋放太多,所在地區必然陰氣大盛,導致一段時間內的氣候異常,甚至會導致鬼魂草木異化,所以雍博文決定在人間還是主要使用惡鬼傀儡部隊,畢竟保護環境人人有責嘛。

這邊堪堪放出二三十個惡鬼傀儡,忽聽霹靂一聲炸響,好似一顆炸彈便在耳旁響起,震得地面浮動,浮塵四起,跟著一連串轟隆隆悶響,其間夾雜著一陣陣驚呼,雍博文駭然抬頭,卻見那被潘漢易硬托起來的切割土地炸得四分五裂,大大小小形象各異的妖魔如同下餃子般,伴著暴雨樣的泥石一同落下,只一瞬間就將潘漢易和那兩名廣陽弟子給淹得不見了蹤影。

第一二一章 戰鬥打響

那不停往外孵化著妖魔的肉蛋卻是沒有落下來。

所謂的肉蛋,便是丁立勳肉身所化,是其召喚諸多妖魔,將這一方天地同化為修羅境特色的根本仗持,也是召喚結束後,丁立勳恢復肉身的關鍵所在。

若不是顧慮到這肉蛋有自爆的能力,早在丁立勳剛剛身化肉蛋的時候,諸廣陽弟子就會直接攻擊了。

一旦肉蛋開始孵化妖魔,肉蛋本身的自爆能力就會消失,而且也沒有什麼自我防禦的法術,全靠著孵化出來的各色妖魔進行保護。

若是那肉蛋掉下來,周圍形成包圍圈的廣陽弟子必定會在第一時間攻擊肉蛋,一勞永逸地解決丁立勳。

可事實上卻是,雖然孵化出來的妖魔掉得辟哩啪啦,但做為孵化池的肉蛋卻反而飛了起來!

肉蛋本身自是不會飛的,也不可能現長出一對翅膀來飛,而是被兩個飛行妖魔拖著飛上天的。

那兩個妖魔形狀好兩個巨大的水母,巨大的傘狀軀體,無數觸垂下,牢牢吸住肉蛋及其周邊那好似血肉鋪成的地面,就那麼一縮一縮的,不停往高空飛去,而那個肉蛋裂開形成的黑洞之中,依然有大大小小的妖魔如噴泉般不停地往外湧著。

那些落地的妖魔立刻向著各個方向瘋狂奔去,一邊跑還一邊吃,真是逮著什麼吃什麼,草坪吃、石頭吃,連遊人掉在江邊的什麼礦泉水瓶、零食包裝袋之類的東西,也都不放過,真真是比蝗蟲過境還要凶狠,奔過的地方連塊稍大點的石頭都找不到,全是細碎的沙塵,風輕輕吹便能飛起好大一篷。

形成包圍圈的眾廣陽弟子一時稍有些慌亂,主要也是因為負責指揮的潘漢易給埋了,遇到變故缺少統一指揮,只能憑借本能反應應對,一時間有人攻擊落地的妖魔,有人放飛劍去刺空中飛著的肉蛋,還有人使了法術去搬運那堆埋住潘漢易三人的石土,想先把自家師叔救出來。

一時間亂糟糟不成樣子,無論哪樣都沒能形成統一合力,一時間收不到較好效果,而且隨著落地奔出的妖魔越來越多,大部分弟子都只能暫時把注意力集中到這些奔殺而來的妖魔身上,而顧不得其它。

雍博文對怛羅麼野的情況不瞭解,這種要命關頭,也不敢隨便瞎指揮形成包圍圈的廣陽弟子,萬一出了岔子,無論是讓丁立勳化身的肉蛋跑掉,還是讓哪只妖魔的碎片潛藏起來,都是後患無竄的事情。不過看廣陽弟子的包圍圈尚穩固,並沒有被突破的危險,反倒是飄在天上的肉蛋,不僅不停地向外大量孵化妖魔,同時還在向著江面上飛去,若是讓它飛到江面上隨便扔下百十個妖魔,順著江水逃走,那可真就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件了,也不知會死多少人。雍博文當即指揮著已經釋放出來的數十名惡鬼傀儡集中火燒攻擊那肉蛋和吊著它的那兩個水母狀妖魔,又調度飛行傀儡立刻參戰,務必要阻止其飛上江面的企圖。

雍大天師隨身帶著的惡鬼傀儡部隊都是一水的重裝備,而且都是經過了地獄殖民戰考驗過的老部隊,戰鬥力、戰鬥意志都是沒得說,一得到命令,立刻火力全開,以最強力量攻擊,一時間術法子彈彙集而成的巨大的光流如同一道近距離橫過的慧星般呼嘯著射向那肉蛋和吊著它的兩隻飛行妖魔,那兩隻飛行妖魔觸鬚舞動,形成層層防禦,剛剛它們就是如此應付下了廣陽弟子散亂的攻擊,那觸鬚生長極快,斷掉一條馬上就能長出一條,立刻重新投入戰鬥,廣陽弟子的飛劍斬得些許觸鬚後,反倒會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幸好眾廣陽弟子久經戰陣,經驗豐富,一覺不對,立刻就撤劍絕不糾纏,才算保住自己的飛劍沒有被那妖魔觸鬚給收了去。

但惡鬼傀儡的攻擊卻不是飛劍所以比擬,或許在單次攻擊力度以及靈活性上不能跟飛劍相提並論,但勝在量多份足,海量的彈幕打上去,直打得那斷了的觸鬚滿天紛飛,眼看著別說是護著肉蛋了,連繼續吊著肉蛋的觸鬚都快沒有了,可就見那肉蛋的黑洞當中吐出一個巨大的鬆軟的肉/團,肉/團在空中迅速伸展,很快就化為了剛剛吊著肉蛋的那種飛行妖魔,這飛行妖魔一旦定了形狀,馬上便伸出觸鬚,繼續保護那肉蛋。更離譜的是,這還僅僅是開始,一個接一個的肉/團自黑洞中拋出來,在空中化為水母狀飛行妖魔,不多時便有十餘隻巨大的飛行水母狀妖魔出現,接替了最開始那兩個已經明顯被術法武器給打殘了水母狀妖魔,形成了更加嚴密的保護層。

雍博文拿出遠距離布符槍,試著對那肉蛋射了兩道符,一道是五雷符,一道是定妖符,都是未等接觸肉蛋,就被舞動的觸鬚給攔下了,五雷符一觸即炸,化為一團雷電,當場燒焦了數十根最近的觸鬚,但更多的觸鬚馬上就生長出來,而定妖符貼到了一隻觸鬚上,那只觸鬚當時就無法動彈了,如果有足夠的時間,雖然貼的位置不對,也足夠將這巨大飛行妖魔給定住不動了,可事實卻是那觸鬚剛一定住不動,整個根觸鬚便自會與飛行傀儡的母體上脫落下來,簡單的一招金蟬脫殼,絕不給這道符菉影響本體的機會。

惡鬼傀儡這邊見單純的機槍射擊攻擊沒能起到效果,立刻發揮出在地獄殖民戰場上鍛煉出來的主觀能動性,自動自覺地上了RPG,一個齊射,就有數十枚火箭彈射向肉蛋,這一擊聲勢驚人,有一個飛行妖魔立刻擋在了肉蛋前方,但下一刻他就被蜂擁而來的火箭彈給直接炸成了碎塊。,不過肉蛋馬上就又孵化出來一個飛行妖魔做自己的保鏢和運輸大隊長。

雍博文已經覺出這個怛羅麼野跟潘漢易說得嚴重不一致了,別的不敢說,至少在孵化妖魔這一項上,這個怛羅麼野就遠比潘漢易形容的那個怛羅麼野厲害了,不管是速度,還是數量,都不是潘漢易所形容的那樣。按照潘漢易所說的,怛羅麼野孵化妖魔,需要大量的精魂血肉,如果沒有吞噬而來的,那麼就只能消耗自身的神魂甚至肉體來繼續孵化,而從丁立勳化身怛羅麼野起,他所在的四周就嚴格被控制,根本沒有機會吞噬更多的神魂精血,可光靠自身神魂消耗,怎麼可能維持得了那麼多源源不絕湧出來的妖魔?這也太不科學了!

第一二二章 匹夫之勇

如果讓肉蛋逃到江面上,後果不堪設想。

這可是在上千萬人口的大城市,若是妖魔順江而出,那影響可就大了去了,以法師協會的通天手眼,想要處理乾淨手尾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當然,被普通人發現妖魔和法師的存在雖然有些麻煩,卻也不是不可以解決,法師在人間存在這麼長時間,一點也不被普通人發覺那也是不可能事情。

在雍博文看來,真正關鍵的是,哪怕有一隻妖魔逃走,也會造成無法估量的破壞和死亡,尤其是這種妖魔據潘漢易講,只要一塊碎片還存在,就能變成完整的怛羅麼野,流毒無窮,殺不勝殺。

真要讓任意一隻成了氣候,那就不是死一兩個人的事情了,而是要死成千上萬的人,整座城市能不能存在都是問題。

雍博文親眼見過妖魔橫行的東京如何化為鬼域,親眼見過腐屍狂潮淹沒的悉尼如何變成死城,對於那種末日降臨般的恐怖尤有切膚之痛。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

先輩法師自洪荒時代起,前赴後繼,殊死奮戰,驅妖除魔趕神仙抵卸外來侵略者,為的不就是保這一方的安寧與平靜嗎?

雍博文自小學法,被爺爺灌輸的思想就是法師的天職就是捉鬼驅邪斬妖除魔,這也是雍博文正式踏足術法界以來一直堅持的,哪怕是被人斥為傻斥為拙斥為冷血斥為不分輕重,依舊堅持。

人生在世,總歸要有些信念是要堅持住的,唯有如此,才能感覺到自身存在的價值與意義,感覺到人生一回,不虛此世!

遠程攻擊不生效,那就只能靠近施法進行精確的斬首打擊了。

雍大天師左右一掃,廣陽弟子正手忙腳亂的處理那些源源不絕從天上掉下來的妖魔,自己身邊現在剩下的只有惡鬼傀儡,這些傢伙仗著術法武器遠遠的打打太平拳還可以,讓他們貼近了去跟妖魔打架,那簡直就是送羊入虎口,要知道吃鬼可是多數妖魔的最大愛好之一,僅次於吃人這一項了。

情勢緊急,需得當機立斷才行!

雍博文不敢猶豫,拿起手機接通了魏榮,大聲道:「替我指揮傀儡部隊,攻擊空中那些水母,提供遠程火力掩護,掩護我衝進去!」

雖然已經是半夜了,但敬業的小魏同志隨叫隨到——事實上魏大經理就住在辦公室的隔壁,那裡有一個房間是休息室,公司經理級人員的標準配備,不過別人都只是累了或者是中午的時候休息一小會兒,唯有魏大經理直接把那房間當成了臥房,標準的以公司為家,白天上班在辦公室,吃飯在公司食堂,晚上睡在休息間,連出門都很少!——二話不說地通過遠程視頻接過了現場惡鬼傀儡的指揮權,進行遙控指揮。

做為一個戰略遊戲高手,魏榮通過視頻,花了一分鐘工夫瞭解現場情況後,立刻回復:「沒問題,老闆,你上吧!」

雍博文釋放千魂慟,振翅騰空而起,直衝向一眾水母狀妖魔保衛的肉蛋!

水母狀的妖魔立刻將密密麻麻的觸手集中伸向雍博文。

離得尚遠,便有中人欲嘔的腥臭撲鼻而來,陰氣森森,更有淒厲鬼叫貫耳而來。

但凡是換個膽小的沒見過世面的,光是這迎面而來的陣勢,就足以嚇破膽子了。

可雍博文那可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角色,雖然正式接觸術法界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年的時候,但大小戰事參與之頻繁,比絕大多數中華法師一輩子捉鬼的次數還多,聞見這情形不對,反而凝神定睛去瞧,這一瞧便瞧出了名堂。

那些妖魔的觸手哪裡是什麼觸手,而是由無數扭曲的面孔組成,每一張面孔都是一個惡鬼,每一個惡鬼的表情都是痛苦而猙獰,彷彿不停受著無盡的痛苦,蠕蠕而動,放聲慘嚎,而又目露凶光,磨牙不止,死死盯著雍博文,準備撲上來噬咬。

密集的子彈洪流自下方轟然而至,將撲面而來的諸多觸手打得粉碎,絕大部分惡鬼頭顱都被打得粉碎,也有一小部分饒幸逃脫了射擊並且掙脫了束縛,自由地在空中飛舞起來,只是它們並沒有藉機逃走,反而彷彿懷著刻骨仇恨般,尖嘯著撲向雍博文,想要咬死這個近在眼前的人類。

這些惡鬼殘缺不全,已經無法渡化,而且明顯已經失去了理智,要不然但凡是個稍有些理智的惡鬼,看到雍博文這種級別的法師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哪還敢上來送死。

雍博文只祭起化鬼符,直接將這些因著折磨而扭曲變態的殘缺惡鬼化掉,在洪滾般的瘋狂射擊掩護下,夾著千魂慟的七彩霞光,一氣衝入了水母樣妖魔的重重掩護當中,僅在空中留下一道似幻似真的七彩虹跡。

轟隆一聲炸響,地面那堆由著落石泥塵聚起來的高高土包驀然炸開,彷彿下面堆積了不知多少的炸藥般,泥石濺起上百米高,一道雪亮的光華自泥石間飛出,夾著紫色的烈焰,閃電般縱橫飛舞,所過之處,妖魔盡都被斬得粉碎而後燒化為灰,跟著兩道稍暗些的劍光同樣自飛舞的泥石中穿出,落到空地上,正是那兩個與潘漢易一同被埋的廣陽弟子。

紫焰光華瞬息間便斬殺了上百大小妖魔,在空中稍稍一停,潘漢易現身而出,按劍凝立於虛空中,昂首仰望,恰見那一道七彩霞光夾著個熟悉的人影衝進了水母狀妖魔重重觸手當中,心頭不由得打了個突,往下面忽忽掃了一圈,沒看到雍博文的人影,暗叫不好,衝著形成包圍的廣陽弟子大罵一聲,「一群廢物!半數人斬殺妖魔,半數人再把這塊地面切起來!」說完也不理底下的眾弟子,仗著劍奔著那些水母狀妖魔猛衝過去,只是他堪堪衝到半途,就不得不停了下來,不是因為妖魔有了什麼激烈的反擊動作,而是下面來自惡鬼傀儡的射擊實在是太過猛烈了。

此時已經有百餘惡鬼傀儡釋放出來,在地面列隊,在魏榮的遠程遙控指揮中集中射擊。

魏榮眼見著老闆衝了進去,眨眼就被那層層疊疊的觸手給遮去了身影,一時大急,指揮著惡鬼傀儡全力射擊,以減輕衝進內部的雍博文的壓力,這狂轟亂炸的效果極為明顯,把外圍的觸手橫掃一空,隱約可見雍博文夾著七彩霞光如雪符菉,正奮力衝向那個裂開的肉蛋。只是這種瘋狂射擊,也把想上去幫忙的潘漢易給擋住了!

第一二三章 只劍誅邪

雍博文自是不知自家的安全助理已經脫困而且急得跳腳,事實上他就沒擔心過潘漢易會有危險。

再怎麼說潘漢易也是從外域戰場中殺出來的,更強力的妖魔不知拼過多少,這麼點小陣仗怎麼可能傷到他,被埋起來,也不過是輕敵所致罷了。

衝進了水母狀妖魔層層觸手保護的圈內,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肉蛋了。

大量的各式各樣的妖魔正如同噴泉般自那裂開肉蛋中央的黑洞中噴出,一隻隻出來的時候都是蜷曲成團,濕淋淋的,在半空中才伸展開來,搖頭晃腦,還有那兇惡的甚至剛一展出爪牙就先把身邊的同伴給抓來吃掉。

無數惡鬼頭顱伴隨著妖魔一併噴出,在空中盤旋呼嘯著的,有的被妖魔吃掉了,但更多的卻是被水母狀妖魔捕捉,變成了那些觸手的一部分。

「尼瑪的,太不科學了,哪來的這麼多殘缺不全的惡鬼!」

雍博文心下大是犯嘀咕。

殘缺不全的惡鬼不是沒有,但人死化鬼之初全都是完整的,唯有後期遭到了什麼變故才會變得殘缺不全。鬼為人死之後魂魄離體異化而成,若是殘缺,就是魂魄不全,但凡殘缺之鬼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不可理喻的精神病,無法渡化,收來也沒有用處,唯一的處理辦法只有化掉,區別只是當場化掉還是捉來後集體化掉。

像這麼大批量殘缺惡鬼,雍博文不是沒有見過,地獄作戰打殘了不知多少地獄惡鬼,只是那是大規模戰爭造成的,像人間這種所有鬼魂資源都已經被法師協會壟斷,連捉個鬼都要打報告審批,沒關係沒門路,一年也批不下來排不上號,上哪兒去找這麼多的殘缺惡鬼?

更離譜的是,丁立勳不是以紈褲聞名的不成器傢伙嗎?怎麼突然間就又會使用怛羅麼野,又有這麼大批量的殘缺鬼魂可使用了?

雍博文很是懷疑,丁立勳能夠這般源源不絕地召喚出妖魔的原因就在於這些殘缺的惡鬼。

不過眼下也不是搞研究的時候,當務之急還是幹掉這個肉蛋,只要捉到丁立勳,自然也就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若是不小心幹掉了丁立勳,那自然也就不需要再知道這些了。

那肉蛋似乎知道了雍博文的到來,噴吐的妖魔微微一停,旋即洞口急劇漲大,砰砰兩聲,噴出兩個巨大的人形妖魔。

這兩個人形妖魔均是象首人身,身披重甲,手持巨杵,在空中稍一停頓,便猛得撲向雍博文,掄起巨杵劈頭蓋臉地打下來。

雍博文向後微一縮身,躲過巨杵攻擊,反手自背上劍匣裡拔出一支火箭筒來,往肩上扛,對著其中一個象首妖魔轟的就一炮,當場將那妖魔炸得粉碎。

另一個象首妖魔見狀怒吼一聲,猛得將巨杵向雍博文一擲,挺起象鼻大力吸氣,一股陰風平空捲起,組成千魂慟的鬼魂不由自主地脫離了束縛,順著陰風向象鼻飛去。

只一吸之間,雍博文的千魂慟就縮水一半,再也無法支撐他,彩翼消散,一個人扎手紮腳地就往下掉。

四下裡徘徊地殘缺惡鬼見狀尖叫著一擁而上,想要撿便宜,不想雍博文雙手於身前輕合,狂風倏起,捲起一道火龍橫空掃過。那火是三昧真火,辟諸邪清諸惡,殘缺惡鬼只被火鋒一掃,便登時魂飛魄散,火龍只一卷一舞,便將百餘米範圍內的殘缺惡鬼盡數燒盡,稍遠一些的惡鬼和那些惡鬼組成的觸手盡皆倉皇閃避。

雍博文祭起風火二符,轉而向下拍去,一個人藉著反衝之力,倏忽間衝到那象首妖魔近前,拔出桃木劍,祭起誅邪符往劍身上一抹,奮力一擊,深深刺入象首妖魔的脖子,那象首妖魔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慘叫,一顆腦袋隨著叫聲化為飛灰,諾大的巨軀,好似石頭般落向地面。

雍博文拔劍而起,踩著象著妖魔殘軀,奮力一躍,已然衝到了肉蛋近前,祭起精金符往桃木劍上一抹,一式無可不破煩惱劍使出,瞬息刺出千劍百劍,鋒銳所指,妖魔盡碎,只一劍便清空了場子,探頭往那黑洞裡瞧一眼,只見一片漆黑,不知有多深,更不知其中是個什麼所在,卻也沒有興趣探究,自劍匣裡掏出一兜子加料的手雷拔了安全銷往黑洞裡一倒,跟著祭起太平定惡符,將那肉蛋裂開的幾瓣上挨個貼了一圈。

堪堪貼完定惡符,便聽那黑洞裡轟隆隆悶響不絕,只是不見絲毫光亮透出,肉蛋已劇顫,裂開的肉/瓣顫抖著想要收起合攏,只是有定惡符定著,卻是絲毫挪動不得。

空中的水母狀妖魔齊聲發出怪異的嘶吼,緩緩向著雍博文落來,觸手散開,露出一張張長滿巨齒的畸形大嘴,腥紅的舌頭自嘴中伸出,直撲向雍博文,那舌頭的頂端赫然是一張痛苦扭曲的臉,那臉眉眼俱全,眼生豎瞳,死死盯著雍博文,喃喃念叨著古怪的咒語。

雍博文便覺一陣頭暈,身體發虛,雙腿一軟,險險沒一個跟頭摔進肉蛋裂開的黑洞裡。

「巫咒之術!」

雍博文立刻反應過來。

所謂巫咒之術,是妖邪最擅長的一種詛咒之術,可以令人氣虛體弱,若是處理不當,就會一直衰弱一下,直到一命嗚呼。

不過這種法術對於雍博文這種法師而言,也就起到一個出其不意的突襲效果,一旦被發覺,也就沒有用處了。

雍博文定了定神,默念清心咒,祭起五雷符,幾個霹靂打過去,便將那幾條伸過來的舌頭劈得外焦裡嫩八成熟,只是他剛剛劈了那幾條舌頭,便覺腳下一晃,暗叫不妙,猛得躍起,低頭瞧去,卻見那原本被定住的肉/瓣正快速升起合攏,而四下裡十餘條觸手正冒著黑煙,不停傳遞著原本貼在肉/瓣上的定邪符。

原來那水母狀妖魔竟然使了個聲東擊西的計策,利用詛咒吸引雍博文的注意力後,伸出觸手揭去了肉/瓣上的定邪符,只是那定邪符乃邪魔鬼怪的剋星,由殘缺惡鬼組成的觸手一接觸那定邪符便無法甩脫,只能不停地在各個觸手間傳遞,以減輕對單個觸手的傷害。

第一二四章 同歸於盡

「魏榮,集中火力,點掉這幾隻水母!」

這幾隻水母狀妖魔雖然能浮空飛行,又有殘缺惡鬼匯成的觸手,但從攻擊手段來看,頗為單一,想來只是做為肉蛋的防護牆外加飛行支撐而存在的。

只是這些東西實在討厭,雖然不能對雍博文造成實質性的威脅,卻也牽扯了他的手腳,若是沒有這些妖魔,雍博文早衝上來連砍帶刺外加下符把那肉蛋收拾了。

雍博文上來的時候,手機沒關,聯著藍牙耳機,這時候便顯出先見之明來了,即時下達命令,魏榮便即時收到,應了一聲,下一刻便聽下面傳來刺耳的尖厲破空聲響,跟著就是轟的一聲爆響,近在咫尺的一隻水母狀妖魔當場炸得粉碎。

這爆炸離得實在太近,雍博文嚇了一跳,低頭順著密集彈雨攻擊的縫隙往下看去,卻見十餘門高射炮已經一字排開,正將黑洞洞的炮口對準天空。

這是惡鬼煉製核心驅動的傀儡,雖然主觀能動性上比之一般的惡鬼傀儡要差一些,但勝在聽話好用,而且直接就是武器形狀,拉出來就能用。

高射炮傀儡在魏榮的遙控指揮下連續開火,隆隆炮聲震耳欲聾,幾排炮打下來,將那密密層層圍著的十幾隻水母狀妖魔炸得四分五裂碎片漫天亂飛,完全失去了控制的惡鬼頭顱嗷嗷叫著滿天亂竄。

那肉蛋失去了水母狀妖魔的拖拽,向著地面墜落,只是這麼一耽擱的工夫,肉蛋已經完全合攏,整體蠕蠕而動,也不知又要出什麼妖蛾子。

雍博文一頭栽下去,直逼近肉蛋,奮起桃木劍狠狠一刺,深深刺入肉蛋,直沒至柄

桃木本就有辟邪的功能,對妖魔有一定傷害,這劍身上又有雍博文加持的符菉之力,刺入肉蛋,著劍處登時青煙直冒,發出嗤嗤疾響,好似著了火般,劍口四周焦黑一片,而且焦黑範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擴大,雍博文一手握著劍柄,掛在肉蛋外側,一手祭起誅邪符就要往肉蛋身上貼,不想這手剛舉起來,卻橫次裡伸來一隻血肉模糊的手一把握住了雍博文的手腕。

那手完全沒有一點皮膚,紅肉青筋盡皆暴露在空氣當中,體液淋漓,好似爛了不知多少天的腐肉,惡臭撲鼻,中人欲嘔。

跟著另一隻同樣沒皮有手伸過來,緊緊握住雍博文握劍的手腕。

「雍博文,我們一起死吧!」

尖厲沙啞的大喝響在耳旁,充滿了憤怒邪惡。

不過是這麼一眨眼的工夫,肉蛋已經重新化為了丁立勳,只不過他的表皮已失,化回來的也是個血肉暴露的沒皮人形,兩顆大眼珠子沒了眼皮的遮護,就那麼掛在臉上,咕嚕嚕轉著,透著無盡的邪惡猙獰。

桃木劍就插在丁立賀的胸口上,焦黑的面積已經擴散到了整個前胸,而且越來越快地向著整個身體其它部分漫延。

丁立勳雙手緊握雍博文手腕,奮力將他往懷裡帶。

雍博文不假思索地棄劍,捏起五雷護身咒,週身電光立起,辟啪作響,電得兩人都是如同犯了羊癲瘋般哆嗦不停。

但丁立勳卻依舊死死捉著雍博文,絲毫不肯放鬆,一道道蛇樣的肉繩自其體表延展而出,從各個方面向著雍博文包圍過來,看起來好像是烏賊在合攏觸手,又好似菊花攏瓣,就要將雍博文整個人圍在當中。

便在此時,忽見一道光華閃過,丁立勳的腦袋登時離了身體,高高飛起,一人閃身飛起,凌空捉住了那飛起的頭顱,正是潘漢易出手了。

潘大助理被下方傀儡那近乎瘋狂的射擊密度給一直隔在外面,直到水母狀妖魔被打碎,肉蛋墜落,才有機會靠上前來,正好看到丁立勳復回人身,緊捉著雍博文,要搞什麼同歸於盡,當下也不打話,更不會給丁立勳這個機會,從後面上來就是一劍,直接摘了丁立賀的腦袋。

只是丁立勳腦袋雖然被砍了,腔子裡卻沒有血冒出來,卻是冒出一股黑煙,那被拎在潘漢易手中的腦袋兀自瘋狂大笑:「雍博文,去死吧,殺了你,我就可以得到解脫了,你死吧!」

黑煙冒盡,竟又有一顆腦袋自腔子裡鑽了出來。

這新鑽出來的腦袋面目黎黑,額頭生有一隻獨眼,眼窩內沒有眼睛,卻有兩股如蛇樣的黑煙在盤旋扭曲,一張滿是鋸刃樣利齒的大嘴佔據了整個腦袋的下半部,鏘鏘開合,上下牙碰撞,直接撞得火星四濺。

那只獨眼只瞧了雍博文一眼,眼窩內的那兩股黑煙立刻盤旋扭合到一處,化為一顆烏黑沒有一絲眼白的眼珠,跟著由黑變白,又變成鏡子般的光亮,將雍博文的樣子倒映在眼珠內。

「去死吧,去死吧,雍博文你去死吧!」

這新冒出來的腦袋也跟著丁立勳的腦袋一起大喊,聲音一模一樣,而且還相當同步,就好像演練過一般,喊了兩聲,張著大嘴,對著雍博文的腦袋哼哧一口咬了下去,只是它這一口方咬到半截,離著雍博文的腦袋還有老遠,它自己的腦袋便飛了出去,卻是潘漢易又落下來,反手一劍將這第二顆腦袋給砍了下來。

潘漢易只有一隻手,拎著丁立勳的腦袋,只能反手持劍,但砍起腦袋來比正手持劍絲毫不差,而且旋即一轉劍身,嗤的一聲細響,將丁立勳的身體從腔子中央一氣劈到胯下,一劍兩片!

雍博文幾乎與丁立勳的身體緊貼,眼見著那劍尖離著自己不到一厘米的距離劃過,差之毫釐,妙至極點,卻也無心叫好,只被嚇了一身冷汗,大叫道:「看著點!」

潘漢易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丁立勳那兩片身子裡突然各伸出四肢黑漆漆的手來,相互之間緊緊握住,便聽「嘿喲」一聲,四隻頭大如斗身瘦似柴的畸形妖魔好似被相互之間拉出來般,自丁立勳的身體裡閃了出來。

這四個大頭妖魔一出來,丁立勳的兩片身子立時好像洩了氣的皮球般迅速癟了下去,變成薄薄兩片,跟著迅速自動分裂,化為一條條肉繩,依舊自動往雍博文身上捆去,更離譜的是,那些肉繩表面長出一支支烏黑的尖刺,密密麻麻,這要是捆實了,絕對能刺雍博文個千瘡百孔。

第一二五章 暗渡陳倉

那四個大頭妖魔卻沒有攻擊雍博文,一出來便扭頭就跑。

潘漢易近在咫尺,哪會容它們逃掉,刷刷兩劍,便把四個大頭妖魔切成了八半,跟著轉過來,又是一劍,將那些肉繩斬開,衝著雍博文大吼:「快出來!」

難道我想呆在這堆爛肉中間嗎?很臭啊!

雍博文真心想這麼吼回去,不過眼下卻不是質氣的時候。

丁立勳人雖然腦袋掉了兩回,身子也裂成不知多少瓣,可那兩隻手卻依舊死死抓住雍博文,靠著那些肉繩的聯繫,牢牢將雍博文鎖在懷抱當中!更要命的是,無數細絲自那手上生出,順著雍博文的手腕往上蔓延,大有要爬遍雍博文全身的意思。

雍博文一咬牙,雙肘猛得往回一縮,正撞在自己胸口上,喝了一聲「急急如律令」,便聽蓬的一聲,週身登時火光繚繞,那些纏在雍博文身上的肉繩肉線一遇這火,登時便燒為飛灰,殘存的部分便好似活物般,忙不疊地向後縮去。

這是雍博文貼身所藏的救命符菉之一,三昧真火符,一旦激活,真火貼身而起,外物邪異盡皆焚燃,只是這火厲害得緊是一方面,見什麼燒什麼也是一方面,雍大天師自有法力護體,雖然被燒黑是避免不了的,但總歸於身體無大礙,只是這身上的衣服卻是保不住了,只一瞬間便被燒得連灰渣都不剩了。

如果不到這一步,雍博文實在是不願意動用這貼身的保命符,現在可是公眾場合,下面光是廣陽派弟子就二百多呢,他大庭廣眾之下,懸在空中光了屁股,老闆的尊嚴何在,大天師的尊嚴何在啊!

只是眼下這情境,若不想裸奔,實在是難以脫困,就算有潘漢易在側,但看他那劍尖在身前劃來劃去,雍博文委實有些提心吊膽,思來想去,還是靠自己為好,裸奔總比劃上一兩劍要好得多吧。

真火符一起,雍博文登時裸/身脫困,好在潘助理比較貼心,一看雍博文舉火自燒,立刻將手中的巨劍和丁立勳的腦袋一扔,扯下自己的西服外衣,向著雍博文拋過去,跟著抬手又把人頭和巨劍重新接在手裡。

雍博文大喜,接了衣服往腰上一裹,只剩一半的千魂慟驀得展開,大肆吸收空中亂飛的殘缺惡鬼,只眨眼的工夫,就重新補全失去的惡鬼數量,甚至還尤有富餘,光是幻成的翅膀就比原先大了一圈。

雍博文抬頭正要道聲謝,卻一眼看到那四隻被斬成兩半的大頭妖魔的每個半截身體都重新長成了一個完整的大頭妖魔,立時便有了八個大頭妖魔,一聲不吭地掉頭四散奔逃。

丁立勳的腦袋哈哈大笑,面目扭曲,「斬不盡,殺不絕,這就是無間地獄的怛羅麼野!雍博文你現在死了還在挽回的餘地,不然讓這整個城市數百萬人為你陪葬吧!」

尼瑪的,就剩下個腦袋了,挺這麼長時間不死也就算了,居然還能說風涼話,這傢伙根本就不是人類了吧!

雍博文衝著丁立勳的腦袋一豎中指,反手自背上的劍匣裡掏出遠距離布符槍,臨時捲了幾張定惡符,對著越逃越遠的那幾隻大頭妖魔,連連射擊,彈無虛發,槍槍正中,登時將那八隻大頭妖魔凌空定住,這八隻大頭妖魔便好像石頭般沉沉向著地面墜落。

潘漢易將手中巨劍輕晃,飛出八道劍影,將那八個大頭妖魔自胸口刺穿,並且把貼在妖魔身上的定惡符牢牢釘在其身體上。

丁立勳的人頭繼續大笑打擊雍博文:「你們太天真了,以為區區小術就能殺死這些妖種嗎?就等死吧!」

雍博文大惱,飛到潘漢易身旁,抬腿狠踢了丁立勳的腦袋幾腳,「尼瑪的,腦袋都掉了還廢話這麼多,乖乖地去死吧,食不言死不語,不知道嗎!我就不住有什麼妖邪能架住三昧真火燒煉的!」發完狠,這才又捲了八道三昧真火符,架起布符槍,一一打過去。

潘漢易卻是皺眉不語,若有所思。

第一道真火符擊中大頭妖魔,便好似火星掉進了油鍋裡般,轟的一下就燒了起來,直燒得那大頭妖魔慘叫不止,掙扎著化為了一團黑灰。

第二道、第三道……八道三昧真火符準確無誤地將那八個大頭妖魔燒得乾乾淨淨。

「不過如此!」

雍博文嗤笑一聲,正欲回頭嘲笑一下丁立勳,卻聽潘漢易大聲道:「不對,這是聲東擊西之計,真正的妖種不是這些妖魔!是剩下的部分!」

剩下的部分?

雍博文往往一愣,下意識往剛剛自己脫困的那個方向看過去,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那些殘餘的丁立勳軀體應該已經落到地上了,就算還能生出妖魔,也會立時被虎視眈眈的廣陽弟子和惡鬼傀儡在第一時間轟殺成渣才對!

搭眼一瞅,剩下的肉繩子和那兩隻手卻沒有在原位落地,而是沒了影子。

丁立勳放聲狂笑:「現在才醒悟已經太晚了,就讓整個上海跟著你們一起去死吧!」

雍博文狠踹了丁立勳面門一腳,心中微動,抬眼往江面方面看去,恰見那拖著一團亂肉繩的兩隻手竟然飛到江面上空,一頭扎進了黃浦江中。雍博文大吃一驚,疾飛過去,祭起雲雨五雷兩符,在胸前召起迷你烏雲降下閃電,一道接一道地往江水中劈去,電流辟哩啪啦地鋪滿了數百米範圍內的江面,電得無數倒霉魚翻白浮起,卻是沒有那兩隻手!

雍博文便想往江裡鑽。

潘漢易卻拎著人頭疾飛過來,擋住了雍博文,道:「雍總,不要下去,太危險了!而且也來不及了,那妖種既然入了水,必定會在最短時間內自行分解,它的目的不是自生妖魔,而是要把整條江裡的所有水族都感染成怛羅麼野的一員!」

丁立勳被砍下來的腦袋雖然被雍博文跟踢球一樣給踹得鼻青臉腫,卻依舊狂笑不止,「沒錯,所謂妖種,就是妖魔的種子,只要江中水族沾上一點,便可以立時化為怛羅麼野的妖魔一員,用不了多久,整條江就會變成新的怛羅麼野,這都是你的錯,雍博文,你為什麼不肯乖乖的去死,這整個上海的所有性命都是被你害死的!」

第一二六章 舉火燎江

「我需要所有弟子幫忙處理,這岸上的事情得雍總你處理了!」

關鍵時刻,潘漢易盡顯大將風範,沒有任何慌亂,也沒有任何廢話,直接表示這種事情他有能力處理。

雍博文用人不疑,點頭道:「看你的了!」對著耳機道:「小魏,指揮傀儡,接替廣陽弟子重新構建包圍圈,包圍圈範圍內,每一顆石頭都要過火,挖地十米也要確保妖魔無處藏身!」

「交給我好了,老闆放心!」

說起來這還是魏榮頭一次指揮作戰,又離得遠遠的,沒有任何危險,簡直就跟打一場小規模的戰略遊戲一樣,那是說不出的興奮。

此時,釋放出來的惡鬼傀儡已經超過千餘,密密麻麻地佔了好大一片地方,在魏榮的遙控指揮下,正集中對空中的妖魔進行打擊,收到命令後,立刻快速展開隊形,替代廣陽弟子的位置,形成一個更大範圍的包圍圈,而廣陽弟子接到潘漢易的通知後,以最快速度趕到江邊。

此時自外圍趕來支援的小隊也終於抵達,倒是趕得正好,立刻投入戰鬥。

數百廣陽弟子分列江邊兩側,形成鬆散隊形,稀稀拉拉的排開了。

潘漢易將丁立勳的腦袋封禁了,又拿出個透明的盒子來裝好交給雍博文保管,自背著巨劍飛身到江上,凝神探查,手指在節間快速掐算一番,喝道:「封江,三萬尺!陰陽循環!」

眾廣陽弟子齊喝一聲:「赦!」快速沿江向兩側奔跑,將隊伍拉開至三萬尺後,兩端的廣陽弟子躍身江上,凝立於江面。眾人同時捏手印,做法訣,快速念動咒語,金色的符咒自手印間躍出,個個粘連,形成金色長鎖,將所有人連成一串。

符咒金光閃爍,竟將那黑漆漆的江水映成了完全透明的顏色,一眼望去,其間怪影重重,往復游沖,也不知多少江中水族已然變了妖魔,又不知還有多少正在變化。

明顯是妖魔的身形在那妖種入水處最是密集,往兩側延展越來越少,至廣陽弟子封江的位置,便是一隻也無,僅有幾條驚慌的江魚在那裡試圖衝出封鎖,只是那金色符咒不僅連接於廣陽弟子之間,還滲入江水,形成密不透風的大網,將整個江水截斷,上水入不至,下水依舊傾然東去,流向入海口的一側江水快速下降,發出隆隆悶響,水面越來越低,露出江底只是時間工夫罷了。

「赫赫天威,煌煌真火,見妖而誅,遇魔則焚,殺機天起,斬地而終,神兵火急如律令,赦!」

潘漢易在空中踏禹步,頌法咒,一隻手捏出兩隻手合作才能捏出的法印。

隨著潘漢易施展法術,烏雲在他頭頂無中生有,好像有個無形的煙囪在大量噴湧般,迅速擴散,眨眼工夫便鋪滿了三千尺江面上空。

那雲是是赤紅色的,宛如夕陽之下的火燒雲,甚是艷麗,其間隱隱有暗紅色的疾流湧動,似乎有什麼樣子怪異的妖獸想要破雲而出。

赤雲鋪展,氣溫驟升,只眨眼工夫,江面竟然冒起絲絲白汽,江中妖魔忍耐不住,紛紛破水躍出,有想往岸上躍的,有想去咬潘漢易的。

這些妖魔就在剛剛還只是普通的蝦螃蟹,雖然感染了妖種,化為妖魔,但還不會使用妖術,靈智亦為大開,只是仗著本能行事,躲避危險,攻擊敵人。

一時江面好似煮沸了般,不知多少妖魔稀里嘩啦躍出來,煞是壯觀。

便在此時,潘漢易一聲赦令,法術正式完結,赤雲中突然下起雨來。

紅色的雨!

每一顆雨點,都是一團躍動的小小火焰!

火雨傾盆,鋪江而至。

躍出江面的妖魔最先遭了殃,沒跳多高,就被火雨砸上,登時好似身上澆了汽油般蓬的就整個燒著,一個個慘叫著帶著滿身烈焰忙不疊地往江水裡面躲,只是那火卻是遇水不熄,反而更增幾分威勢,不僅在妖魔身上燒得更旺了,甚至把周圍的江水也點燃了起來!

火雨落入江中,好像石頭入水般,快速沉入江底,所過之處,拉出一條赤紅的火焰痕跡,並且迅速擴散,水雨點落到江底,江底也立刻燃燒起來。

於是,封禁的三千尺江段化為一片火海,燒沸的江水嘩嘩巨響不絕,蒸汽繚繞,充塞天地,好似起了一場大霧,濃到伸手不見五指。

只是這霧也同樣衝不破廣陽弟子形成的封江包圍圈,一到邊際,就好像碰上了無形的牆壁般再也無法向外延展,只能在這江面上翻滾湧動。

偶爾有那生命力強勁的妖魔帶著一身火焰自白霧中衝出來,襲向江邊。

但周邊的廣陽弟子早有準備,雖然雙手捏印不能自主,但武器就在身邊,念力驅動下,蜂擁而出,只一個照面,便將衝出來的妖魔斬為碎塊。

「我靠,這也行,太牛叉了!」

廣陽派煮江燒妖魔,看得雍大天師目瞪口呆。

雍博文不是沒有見過大場,但像這等純靠法師法力施展的大手筆誅妖手段,可是見所未見,不僅是從未親見過,便是法師協會的記錄上也從來沒有過,確切點說,自打百年大戰結束之後,這般毫不顧忌影響的施法誅妖至少在國內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只是這手段雖然牛叉,可是動靜也未免太大了些,尤其是在這種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裡,就算是法師協會開了屏蔽法陣,也沒法做到萬無一失,多少會有動靜流出去,這洗地的可就困難了。

不過,這是總會的地頭,如何洗地也是總會方面頭痛的事情,雍大天師自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不由自主地讚了一句,「好手段,不愧是外域戰場殺出來的。」

盒子裡的丁立勳本來一直在狂笑不止,現在也笑不出來了,滿面驚愕地看著廣陽派舉火燎江,呆楞半晌,瘋狂大叫:「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是人間的手段,這根本不是人間的手段,雍博文,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恥的作弊,為什麼你就不乖乖的去死!」激動起來,語無倫次地叫著,還跳著去撞盒壁,撞得砰砰直響,整個盒子都不由自主地晃了起來。

正撞得直勁,盒壁突地稍稍一暗,跟著亮起刺眼光芒,細密的閃電突生,辟辟啪啪地在盒子裡閃了幾下,登時將丁立勳的腦袋電得烏七麻黑,七竅冒青煙。

第一二七章 後生可畏

天空中,飛機也似的飛行傀儡盤旋飛舞,腹下探照燈不停地來回掃蕩著下方的大地。

巨大的機器人外形傀儡端著火焰噴射器排成兩排,南北相對走來,每邁出一步,都會噴射出濃烈的火焰仔細燒灼地面,每一寸都不放過。

那火熾熱濃烈,行家一看便知是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乃至陽至純之火,道家多用來煉丹、驅邪、施法,什麼時候奢侈到了成群結隊的拿來燒烤地面了?

更過份的是,這項工作也不知已經進行過多少遍了,地面不僅焦黑,而且呈現出了琉璃樣的板結狀態!

在噴火燒地的機器傀儡後面,又跟著兩排機器傀儡,前面一排持著探雷器般的物體,來回在地面不停掃瞄,後面一排則持著各式重型武器,緊緊跟隨。前面那一排探測的傀儡不時會舉起一隻手示意,於是整個三排隊伍都會停下,探測傀儡在發現目標地上插下一桿小紅旗,後面持各式武器的傀儡就會圍上前,先由其中一個持圓筒的對著紅旗插下的地面射出帶著長鎖的鑽地彈頭,深入地下少說也有十幾米深以上,然後迅速回縮,當鑽頭縮出地面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隻機械手爪,上面牢牢抓著模樣古怪的妖魔,有大有小,有的甚至只是個殘肢斷骸,卻依舊蠕蠕而動,掙扎不休。

機械爪一縮回來,立刻有傀儡上前以準備好的透明箱子將抓上來的妖魔裝進去,同時投入一顆明顯是做過法術加持處理的炸彈,然後關緊箱蓋。

炸彈在箱內爆炸,將妖魔炸得粉碎後,便有持著火焰噴射器的傀儡上前,由拿箱子的傀儡擰開蓋子上面的小孔後,直接通過小孔向箱內噴射三昧真火,直到將箱裡所有的物體都燒成灰燼才肯罷手。

這可真真正正是直接轟殺成了灰渣,便是再生能力再強的妖魔也絕沒有復活的可能了。

不遠處的江面上,好長一段江道被法術截斷,大批的法師站在江岸兩側施展法術,被截斷的江道上空飄浮著赤紅的雲層,火雨傾盆而下,被截江水早已被煮沸,蒸汽瀰漫得江面上一片濃白,什麼都看不到,唯一能夠讓人清楚意識到蒸汽迷霧內並不太平的,是不斷絕出來的淒厲呼號,還有偶爾從濃霧中衝出來的妖魔。

那些衝出來的妖魔通常只一露面,便會被江岸邊蓄勢以待的法師給斬成碎塊。

江岸邊法師的腳前都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由妖魔殘骸和血污混合而成的穢/物,好像爛泥一般,其間還可以看到妖魔殘骸在不停蠕動,似乎在努力地重新生長著。

方圓近十里範圍內便是這般熱鬧非凡,各式各樣的巨型傀儡巡還往來,神色肅殺的按劍法師各處警戒,空氣中充滿了大戰結束之後特有的焦臭味道和嗆人的灰燼。

哦,對了,還有一些總會保全部的法師也在場,不過他們的形象就沒有那麼光彩了,全都聚在一處江灘上,大約是被嚇得不輕,個個臉色慘白,還有得在不停地打著哆嗦。

這就是蘇渙章趕到現場時,所看到的景象。

當然,他也看到了雍博文這個惹出這麼大事情來的罪魁禍首。

雍大天師穿著一身明顯有些肥大的西服,站在一個巨型機器傀儡的腦袋頂上,立於江岸上,一手端著個裝了個人頭的透明盒子,一手拎著桃森劍,神情冷峻,殺氣凜然。

按說蘇渙章做為全國總會主席,日理萬機,要處理的大事不知道有多少,若是一般的襲擊戰鬥之類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驚動他,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會火燒屁股般親自跑來現場觀察。

開玩笑,他可是總會主席,就算不提下面各省法師協會都歸他管這事兒,單是總會這邊,應有的部門全都有,該管的事情都有專業部門負責,他這個主席要是事事都插手親自過問的話,讓下面的人怎麼工作?所以,做為領導,他只需要事前知道情況,事後知道結果,也就可以了,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那再細究另說。

今天這事兒,剛一開始的時候,他仍舊沒有親自來的打算。

發生了這麼激烈的戰鬥,而且就在總會邊上,保全部那邊早就第一時間向他和主管業務部門的副主席進行了匯報,他照例指示保全部按正常程序處理,明天匯報結果,然後就去了靜室打坐休息,可是沒多大一會兒,秘書就敲了門——如果不是極為重要事情的話,秘書也不可能來打擾他——報上了江上戰鬥的最新消息。

事情完全大發了。

最初戰鬥的遊艇已經炸成片了,戰鬥現場有大批來歷不明的妖魔出現,懷疑有人使用大規模的妖術進行召喚,更糟糕的是,派去現場處置這件事情的保全部當職副部長黎志傑死了!

黎志傑在工作中再怎麼受夾板氣,再怎麼自認為是神仙打架之下的小螞蟻,可是不管怎麼說,他都是總會保全部的副部長,除非是今晚宴會這種大佬雲集的場合,否則不管往哪一放,都是個人物,這樣一個部長級別的高級法師居然就在總會外邊被妖魔殺死,這影響可不是一般的惡劣!

從現場傳回消息的保全部法師大約是嚇壞了,傳回來的消息凌亂不堪,而且前言不搭後語,什麼殺不死的妖魔,什麼巨大的高達,什麼地都舉上天又掉下來了,亂七八糟,但已經足以見現場情況的危急和混亂了。

蘇渙章這下呆不住了,立刻吩咐人親自前往現場。

本來副主席、保全部長等人就已經準備出發了,聽說蘇渙章也要親自趕往現場,就等了一下,彙集了蘇渙章的隊伍後,大隊人馬這才浩浩蕩盪開赴戰鬥現場,帶這麼多人一是為了保證蘇渙章等人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打算如果戰鬥還在進行的話,就以這些法師加入戰鬥,盡快結束這場混亂。

趕到現場,先是在外圍看到了警戒的雍博文下屬法師,一個個至少都高級法師的平均往上水平,而且年輕剽悍,看得蘇渙章等人暗暗心驚不已。

這可心驚才剛剛開始。

因為戰事已經接近尾聲,而且也看出蘇渙章是總會的大人物,警戒的廣陽弟子沒有阻攔他們,蘇渙章等人一路順利進入,越往裡走,場面越大,等到了核心戰場的時候,看到這見所未見的大規模除妖戰場,眾人皆是目瞪口呆,驚疑不定。

凝視著立於機器傀儡頭部的雍博文,蘇渙章好一會兒才輕歎道:「好大的手筆,後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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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chailang91看官的捧場。

第一二八章 從頭到尾都很無辜

主管保全部的副主席名叫李約方,前些曾經以世界法師委員會觀察團成員的身份,去東歐戰場觀摩過東歐法師協會與異種聯盟的戰鬥,看到眼前情景,不由得感歎道:「這種場面,我也就在東歐那邊看到過,那可真是屍山血海一般,比較起來,這也算是小兒科了。」頓了頓,又道:「可我們這是國內啊,太平這麼多年了,搞這麼大的動靜出來,各個方面都不好交待的!」

大概是為了給李約方這番話做註解,跟在蘇渙章身後的大秘將一個平板電腦遞到了蘇渙章手裡,低聲道:「主席,網上已經有相關貼子了。」

打開的是上海本地的一個論壇,貼子名為:外灘黃浦江上驚見高達(有圖有真相)。

發貼子的應該是個無意中路過看到戰鬥場面的年輕人,而且還拿手機拍下了正在戰鬥的機器傀儡和空中水母狀的妖魔。

貼子內容倒是沒往妖魔這邊靠,而是驚呼外星人入侵,地球面臨侵略,黃浦江上正大戰外星人,政府隱瞞真相云云。

手機大概是不錯的,雖然是夜間遠距離拍照,但也把正集中射擊的機器傀儡和空中飄浮的水母狀妖魔給拍得清清楚楚。

這也是預料中的事情,而且可以想像,見到這一場面的,絕不會僅僅是這一個人。

這後續洗地的難度略大啊。

蘇渙章不悅地哼了一聲,將平板還給秘書,隨口問:「馮楚聞到了沒有?」

馮楚聞,總會外事處理部的部長,對外宣傳,輿論洗地,這些事情也都歸他管。

「馮部長去了南京,剛聯繫上,他正往回趕。」

秘書沒有說馮楚聞去南京幹什麼,但在場諸位卻也都清楚,這位馮部長甚是風流,在南京那邊養了個女大學生當外房,每週二四六必定去南京那邊過夜,雷打不動,這幾乎是盡人皆知的秘密了,包括馮部長的正室夫人,只不過那位馮夫人也甚有忍性,全當不知道,只要馮楚聞不提離婚,養外房她也忍了,甚至有小道消息說,馮夫人也養了個小白臉,每當馮楚聞二四六去南京會外房的時候,馮夫人就去會小白臉,給馮部長戴綠帽子。

這種小道八卦只是人家的家事,在場諸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傳這種事情沒得掉了身份,還會被人暗笑,所以大家也就都裝糊塗不點破這事兒。

蘇渙章不悅地道:「真是不知道輕重,明知道這兩天總會事情多,還要去南京。把這個鏈接發給他,告訴他,回來不用來見我了,立刻著手處理這件事情,明天的各新聞頭條,我只要看到真相新聞,不要看到這種揭秘的貼子!」

所謂真相新聞,那就是法師協會需要讓外界普通人看到的真相了,至於真正的真相那是絕對不能讓普通人知道的。

秘書應了一聲,轉身去給馮楚聞打電話。

這當口,已經有警戒的廣陽弟子去給雍博文通報蘇渙章到來的消息,雍博文自機器傀儡頭上跳下來,將手中的盒子交給那名廣陽弟子,桃木劍插回到背上劍匣中,整了整有些亂的衣服,快步走過來,老遠就道:「蘇主席,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把您給驚動了。」

雖然動靜鬧得大了些,但雍博文怎麼說也是在斬妖除魔,而且戰事明顯接近尾聲,蘇渙章也不好一見面就斥責,畢竟眼前這位可不是他在總會的直接下屬,也不是他任命的哪個地方協會的主席,而是有繼承魚承世勢力趨勢的北方豪強,便道:「雍大天師,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我想睡覺也睡不著啊,就來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妖魔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跑到我們中華法師協會總會附近來惹事生非!」

「不是妖魔,是人!他們是人類法師!」雍博文糾正了蘇渙章一下,然後道:「這事兒到現在我也還沒完全鬧明白,這架也打得是莫名其妙。我就是想到江邊來看看黃浦江的夜景是不是像別人說的那麼漂亮,那艘船,哦,船已經炸碎沉了,現在看不到了,那艘船上的法師就突然攻擊在我不遠處警戒的下屬,法術挺厲害不說,還上來就下死手,幸好我們這邊人多,直接捉下來了,正想審問呢,這船上就下了好幾十法師,二話不說,上來就打,而且還都是往死裡打,就跟我們的深仇大恨一樣。甚至還有人想要攻擊我,負責我安全的潘助理把那人打退後,就下令攻擊遊艇,要把那些人都捉住了好好審問。可誰知道我們剛攻上去,他們居然就把船給炸了,其中一個還施展邪法召喚了大批的妖魔,沒辦法我只好把下屬僱傭兵公司的戰鬥傀儡部隊給調過來幫忙了。到現在我也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李約方插話道:「有活捉到的沒有?可以交給我們來審訊,保證能審出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雍博文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沒有捉到活的,船爆炸的時候,那些人大部分都炸死了,只有兩個相對來說水平高一些的跑了出來,還瘋了一樣攻擊我們,就被殺掉了!你看,人頭我倒是收藏起來,我還給人頭照了張像,想請總會借用世界法師委員會的數據庫,進行比對查找,確認這人的身份!」

蘇渙章聽雍博文有些地方說得含糊,暗想這小子的話不盡不實,想來有可能是他得著了什麼情報來搶先動手的,現在卻一推六二五,搞得好像多無辜一樣。

其實蘇渙章猜錯了,雍博文這話哪是不盡不實,壓根就是張嘴就來,可著勁地胡說呢,反正蘇渙章想來也沒有工夫找人核實真假,更重要的是,也沒人能核實雍博文這話的真假,除非是調查雍博文這邊的人,但這種會大大得罪雍博文的事情,蘇渙章大約也是不會做的。

「你呆會把照片傳給小劉,讓他處理就可以了。雖然動靜鬧得大了些,可沒出大問題就好。」蘇渙章也不欲深究,「一會兒李部長會安排人進行現場調查,讓你的人多配合一下,早點出結論,也就能早點處理完這件事情,一會兒徹底處理完,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參觀理事會並且發表講話,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情。」說到這裡,蘇渙章稍稍猶豫了一下,又道:「如果大天師不覺得累能起早的話,我想請你共進早餐!」

第一二九章 約定會面

做為一個全國矚目的大人物,一舉一動都會有無數人在暗暗揣摩,所謂放個屁也有深意,那絕不是瞎說的,如蘇渙章這般的角色,要真是在公眾場合毫無顧忌地放個響屁,讓大家都看到的話,那很快就會傳遍全國術法界,甚至是專門搜集中國術法界情報的那些外國間諜也會重而重之地向上匯報:蘇渙章今天在某某場合放了個響屁,疑與最近某某事件有關,或許在給某些人以某種暗示云云。

既然一個屁都會可能有如此深意,那麼共進一頓至少耗時在二十分鐘以上的早餐,能給出的意義也就更加重大了,內涵也就更加深刻了。

君不見和巴菲特吃個午飯都能搞個拍賣,還有一堆本就很有錢的冤大頭花大天價競拍嗎?這吃的不是飯,而是巴菲特的聲望和隨之而來給外界的猜測和揣度,儘管很有可能巴大股神在席間也就是看在拍賣金的面子上跟那冤大頭客套兩句而已。

只要見個面,相處一段時間,那就足夠無數八卦衍生了。

按道理來說,蘇渙章要約雍博文吃早餐,是不應該這樣當面提出的,而是應該通過各自的秘書迂迴提出邀請,這樣如果雍博文出於某種考慮而拒絕的話,蘇渙章也不至於太掉面子,更重要的是,也不會因此而導致雙方各自代表的勢力對立情緒的加劇。

不過,蘇渙章突然這樣提出來,自是有他的考量,而且經過觀察和思考,他很確定雍博文會非常高興的答應這次共進早餐的邀請。

因為雍博文此次來總會,是謀求合作,而不是想要加深對抗的。

蘇渙章認為,雍博文儘管在行事的囂張上與魚承世有某些相似之處,但他畢竟不是魚承世,還是有自己獨特鮮明的特點的。

更重要是,雍博文並不像魚承世般需要白手起家,他一冒出頭來,就有先前魚承世給打下的良好機基礎,以他在春城收拾局面的手段來看,整合北方術法界對他和他所代表的武裝異界殖民財團而言,絕對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那麼雍博文接下來的目光所在,將絕不是去跟北方那幫子各有心思的法師搞什麼內部鬥爭,而是需要做一些更有利於豎立他威望的事情。

這其中,為魚承世復仇就是極好的一個辦法。

蘇渙章已經接到了消息,和某些人暗地裡的透風,這些消息無一不顯示出,雍博文在來總會路上的襲擊,是由襲擊魚承世的同一夥人幹的,而雍博文顯然已經認定了目標,並且準備進行報復性打擊。蘇渙章認為,這個透出來的風,很可能是雍博文示意某些人故意傳出來的,傳到他和總會的一些關鍵人物的耳中,目的就是為了在這件事情上尋求總會的認可甚或支持。

能在總會找到人為他透風,這個雍博文潛藏的力量不可小視啊!

基於此點,蘇渙章在對雍博文更加警惕的同時,也判定了雍博文此次總會之行的最根本意圖。

果然,雍博文被蘇渙章突然如此不按規章的出牌搞得微微一楞,旋即卻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蘇主席了!」

這早餐的事情就這樣定了。

跟在蘇渙章身的眾人都是感到有些詫異,畢竟在宴會之前蘇渙章表現出來的態度傾向,還是借那些要搞事的二世祖之手,給雍博文點顏色看看,怎麼天還沒亮呢,這態度傾向就完全掉了個啊!

共進早餐啊,這是多少地方上的大佬來總會都享受不到的待遇,有了這一回,那些北方佬的氣勢還不得上了天?

但蘇渙章十餘主席的積威非同小可,沒有人敢當面質疑這個決定。

事情定下來,具體時間安排,那就是雙方秘書確定的了。

雍博文雖然這次沒有帶生活秘書,但總會那不是之前就給安排了一個嘛,這種事情正好能派上用場。

蘇渙章也沒有多呆,又在雍博文的陪同下,巡視了一下戰鬥現場,對現場的一些做法,比如反覆拿三昧真火燒地這種行為,提出了疑問。

得到雍博文的解釋之後,在場的總會法師都是背後直冒冷汗,這種邪門的妖術和妖魔,真是聞所未聞,若不是雍博文果斷處置,真要擴散開來,那後果不堪設想,至少國內數十年的平穩和諧至此就算是徹底完蛋了。

蘇渙章對雍博文挺身除妖的大無畏行為表示了讚賞和感謝,又指示李約方對這件事情一定要徹查到底,弄清楚這幫子妖邪的來歷。

發表示現場指示後,蘇渙章在一眾人的前呼後擁下離開戰鬥現場,留下了李約方帶著一眾保全部法師在現場進行調查,並協助處理後續首尾。

這時候,廣陽派已經完成了火雨燒江的工作,長達三萬尺的江段範圍內,被三昧真火雨澆得透透的,連江床都深了數米並且結板。

唯一可以省些工夫的,就是水中的這些妖魔不過剛剛在妖種的作用下化為妖魔,與孵化出來的妖魔不能相提並論,沒有潛入地層隱藏的本事,不需挖地三尺地檢查了。

潘漢易收了法陣,雍博文又安排了一隊作戰傀儡,對江邊的妖魔殘骸進行焚燒處理,一時間長長江岸之上,火光燎天,污煙漳氣。

既然正事結束,雍博文也不再繼續留在這裡受熏,只安排一隊廣陽弟子在場協助作戰傀儡進行最後清理,同李約方說了一聲,便自帶著人馬離開現場。

不過,雍博文沒有回在總會下榻的酒店,而是在指使了個手下扮成自己的樣子先回去,而自己和潘漢易卻暗地驅車離開,在事前留下的暗樁指示下,七拐八彎後,進入一個小巷。

早早等候在這裡的廣陽弟子迎上來,將兩人擁進一處院子裡,而開來的車則由人繼續往前開。

雍博文在一眾人的簇擁下,直接進了院中的正房,便見客廳裡已經跪了十幾人,個個都是青衫長袍的年輕人,為首的是個滿身血污,神情萎靡的山羊鬍子老頭!

這些都是被生擒的俘虜!

一早在廣陽派舉火澆江的時候,就被雍博文安排著帶離現場,省得被總會來人發現,那就不好留在手裡了。

雍博文進來也不跟這些人說話,只是往前面的太師椅上一座,跟著他的廣陽弟子把手裡那透明盒子放在桌上,盒子裡已經被電得老實下來的丁立勳的人頭正瞪大眼睛往外看,正與下面一眾抬頭往上看的手下來了個眼對眼。

第一三零章 丁家的守護者

「三少爺!」

山羊鬍子老頭一臉悲痛地大叫,掙扎著想站起來撲到盒子面前。

可是他已經無法站起來了。

因為他的雙腿已經沒有了。

在最後的戰鬥中,他以捨身拚命的法術炸開遊艇,為了掩護丁立勳的行動,單挑廣陽派弟子表成的包圍圈,又硬磕潘漢易,結果被潘漢易給砍掉了兩條腿,這還是潘漢易想要生擒活捉,所以手下留了分寸,不然的話,山羊鬍子老頭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可沒有丁立勳這本事,光剩下腦袋還能說話。

山羊鬍子老頭沒能站起來,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奮力向著桌子前爬去,形狀淒慘,令人動容。

只是在場的廣陽弟子全都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對於這種程度的悲慘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想,無動於衷地看著山羊鬍子老頭往前爬,沒有任何人想要阻止,或是扶他一把。

至於雍博文,倒是有些濫好人,但他的軟心腸只是面向需要幫助的人的,比如受到人蛇幫殘害的女孩兒,比如面臨腐屍大潮的平民,可是對著自家的世仇,而且還是不遠萬里特意來殺他的敵人,雍大天師再好心腸也不會同情他們。

山羊鬍子老頭終究還是沒有爬到桌子腳下,站在雍博文左右的兩名廣陽弟子出於安全考慮,阻止了老頭繼續向前,將他拖回到了俘虜群中。

可憐這山羊鬍子老頭也是一代高手,如今虎落平陽,一身法力全被封禁,兩腿斷掉,一個人好像被拖死狗一樣拖回去,卻是連反抗都不能。

那些被俘的青長衫年輕人都是垂著頭,滿面怒火,這要是能動起來的話,當場就能上去找雍博文拚命。

士可殺不可辱啊,一代高手怎麼可以被如此折辱?

雍博文沒有理他們,轉頭對盒子裡的丁立勳道:「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為我解惑。」

丁立勳瞪著雍博文,一言不發,不是他不想繼續罵人,只是剛開始的時候還只他撞盒子,才會有閃電擊他,等到潘漢易騰出手來捧著盒子的時候,他便是爆粗口都會被電,這一路也不知被電了多少回,委實是吃不勁了,但要讓他就此與雍博文乖乖合作,有問必答,那是想也雖想,他如今只剩下個腦袋了,雍博文就算是想嚴刑逼供還能怎麼樣,大不了把他的腦袋劈開,那他也就不用受這罪了。

雍博文也沒用丁立勳回答,只是自顧自地道:「我聽說,你是為了爭奪遺產,才大老遠從美國跑來殺我的,可是既然事情不可為,那就應該努力突圍逃走才是,為什麼你還要冒著天大的風險去襲擊我,而且襲擊失敗了也不肯放棄,還要召喚那麼邪門的法術來繼續戰鬥?別告訴我你施展那召喚法術對自己沒有任何影響!怎麼樣,說說吧,不涉及你們丁家內部機密,只是問問你的心路歷程,你也不用把嘴閉得那麼嚴吧!」

丁立勳瞪了雍博文半晌,方道:「給我和我的手下一個痛快,保證我們死後也不折磨我們,我就跟你說一說,你問的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涉及到我們丁家的最大機密了,他們都不知情,只有我們丁家直系才有資格知道這個秘密!」

雍博文笑了笑,揮手示意把那些人都拖出去,這才道:「我答應你了!想來他們這些底層人員,對丁家的事情也不會知道多少,你那個管家倒是可能知道些東西,不過我佩服他在最後關頭的勇氣,給他一個痛快好了,至於你,也一樣,看在你那麼拚命的份上,我保證不會折磨你死後的靈魂,一會兒你說完了,就給你一個痛快!不過,前提是我問的東西你都老老實實回答我,我保證不問丁家內部的情況,怎麼樣!」

「好!」丁立勳很是痛快地應了一聲,頓了頓方道:「其實,他們都不知道,我這次來殺你的最終目的就是殺死你!什麼爭奪遺產這種事情,只不過是個借口罷了。雖然都說我是私生子,但事實上我在丁家的地位絕不是其他幾個人所能比擬的!因為我是丁家的守護者!」

雍博文嗤笑道:「丁家的守護者?就你?丁昭奇我是見過的,論起來,本事可比你大多了,似乎比你更合適當什麼守護者。」

「所謂守護者,就是在丁家生死關頭,能夠豁出性命來守衛丁家的人,而我就是那個注定要豁出性命來保護丁家的人,因為我的生命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來到世間的!丁昭奇……」說到自己父親的名字時,丁立勳毫無敬意,反倒咬牙切齒,滿是怨毒,「本就是為了製造一個丁家守護者,才特意在外面找了個女人讓她受孕生下我來!剛剛我施展的那個法術,你看到了吧!」

「看到,不就是怛羅麼野嗎?」雍博文裝作很不以為意的樣子,「聽說這不是人間的法術,你是怎麼學會的?」

「你居然知道這不是人間的法術,真是意外,看起來我真是低估了你,輸給你也不算冤枉。」丁立勳恨恨道:「這法術可不是我自願學的,而是從出生起就被種在了我的身上!我一出生,丁昭奇就找了個妖僧,據說是丁家的世交前輩,施展法術,將這邪法種在了我的身上,從那一日起,我便無時無刻地受著萬妖噬魂咬的痛楚,從精神到肉體,無時無刻不處在這種折磨之中,唯有靠烈酒和毒品麻醉才能讓我稍稍好過一些!本來怛羅麼野召喚出來之後,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孵化出妖魔,而且還得吞噬大量魂魄來進行補充維持,可我施展起來,卻全沒有這些限制,那是因為每隔兩年,那妖僧都會準時到丁家來,施展法術,強行將怛羅麼野召喚出來,喂以大量魂魄進行培養!我召喚出來的那些妖魔都是早就養好的!而若是不定期進行這種餵養的話,這些飢餓的妖魔最終就會把我的魂魄啃食乾淨,然後破體而出,直接幻化成不受控制的怛羅麼野!他們做這些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在關鍵的時刻可以為家族犧牲自己的性命,以這邪術拼掉大敵!剛剛你要不是有那些手下的話,你早就死了!」

正文

第一三一章 白令海的堅持

「確實如此,要是光我自己的話,肯定對不了你的這種邪法,我連這法術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雍博文坦然承認單挑的話確實不是丁立勳這怛羅麼野的邪術的對手。

如此坦率,倒是讓丁立勳微微一愣,但他旋即就哈哈大笑起來,「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我一點也沒有看錯你,這次來殺你就對了,可惜沒有殺死你!」其實他很想再罵兩句來看,但看到潘漢易手又按到了盒子上面,便還是收斂了一下,畢竟馬上就可以痛快地死掉了,沒必要在死前為了口舌痛快再吃無所謂的痛苦。

「你看對我什麼了?」雍博文對丁立勳的歇斯底里很不懂,「按你說的,那應該是屬於那種丁家生死存亡關頭最後才亮相的大殺器,靠著你這個怛羅麼野足以纏住這世上第一流的法師,如果到時候再有丁家的高手配合的話,或許真能解決大敵。可是你這個大殺器不在家裡好生呆著,等候生死存亡時刻的到來,莫名春妙地跑來殺我幹什麼?我好像現在還威脅不到丁家吧!就因為我是姓雍的,跟你們丁家是世仇?當初丁昭奇可都放過我了,你跑來補什麼刀啊!」

丁立勳止了大笑,稍稍冷靜了些,「你知道什麼,我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了拯救丁家於危亡,絕不是什麼要等在最後關頭才出手,而是在需要的時候,比如發現危險苗頭就提前扼殺掉!當初聽說有雍家後人在日本出現的時候,我就趕去過,想提前殺掉你,可是丁昭奇那傢伙非要講究什麼高人風範,你一當縮頭烏龜,他居然就不殺你了,放你活著離開日本,這要是我,管你承認不承認,管你是不是真是太平道雍家的後人,都先殺了再說,寧可缺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才是對待家族世仇大敵的正確態度!等你回國後的種種消息傳來時,丁昭奇雖然面上不說什麼,但肯定是極為後悔的。我特意對你進行了一番調查,雖然資料少了些,但我可以肯定,等你力量足夠的時候,絕對不會放過丁家,而以你現在表現出來的實力,真到了找丁家復仇的那天,就絕結不會像雍漢生當年那般單槍匹馬殺上門,而是會帶著絕對優勢的大量人馬,以全力一擊,讓丁家永世沒有再翻身的機會,如果現在不殺你,你的勢力只會越來越大,丁家的危險也就越來越大!所以我決定在你真正成勢之前,殺掉你,徹底解決掉丁家與雍家的恩怨!」

「就這個理由?」雍博文以語氣表示出自己根本不相信。

「還有另一個原因,畫裡的那老頭子最害怕的是雍漢生,最顧忌的就是太平道還有真傳弟子,雖然雍漢生已經死了那麼多年,可是老頭子卻沒有一日能夠安睡的,整天躲在畫裡不敢出來,我要是能殺了你,一勞永逸地瞭解這段恩怨,或許就可以不用再受這種永遠沒有盡頭的痛苦了!老頭子當初答應過我,只要我能為丁家解除一次危難,解除我身上的邪法,放我自由!」

「真是傻到家了!」雍博文嗤笑道,「如果你真能萬里奔襲殺掉我,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丁家怎麼可能會放你走?別跟我說培養一個你這樣的人出來是很簡單容易的事情!」

「我也知道,可是但凡有一線希望,我總會試一試!你不是我,沒有體會過那種時時刻被千萬妖魔啃噬的痛苦,那種求死不得的痛苦!」

丁立勳突然間激動起來,又開始砰砰撞盒子,結果又被電了個焦糊,才算冷靜下來。

雍博文安慰道:「好了,最後一個問題,問完了,我就殺了你,給你個痛快,不要激動。我問你,給你種下怛羅麼野這邪法的妖僧是哪宗哪派的,什麼來歷?」

「這我卻是不知道!」丁立勳沉吟片刻道,「那妖僧每次來施法,都絕不跟我交談,只是做法事,做完即走,不過我一次聽丁昭奇稱他為什麼格魯上師!」

「格魯……上師……」雍博文覺得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格魯這個名字,但一時卻想不起來,便道,「那你可聽他們提到過時輪轉劫或是青龍寺之類的事情!」

「從來沒有!」丁立勳變得有些急躁了,「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可不能食言啊!」

「放心,我雍博文向來是一諾千金的!」

雍博文正想再說點什麼自吹自擂的內容,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便走到旁邊的房間裡,謹慎地先佈置了一個小型的屏蔽法陣,這才接起電話。

打來電話的是舒香真。

舒香真在總會那也是消息靈通人士,也就是比到現場的蘇渙章稍晚一點,就已經知道了江邊戰鬥的大部分情況。搞出多大場面她不在乎,反正後續洗地這種艱難工作,也不是歸她負責,但聽說遊艇上的敵人全軍覆滅,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來,不由得有些惱火了,暗暗猜測雍博文是不是故意這樣做的。

雍博文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情況,便道:「你們的計劃可能行不通,丁立勳在丁家的地位跟你們想像的不一樣。」又把剛剛丁立勳交待的內容簡要地講了一遍,最後才道:「更重要的是,丁立勳現在只剩下一個腦袋了,救他這個頭是不是還有價值,誰也說不准!」

電話那邊沉默片刻之後,舒香真沒有說話,卻是換了白令海——想是知道了江邊的事情後兩人又進行了緊急的暗中碰頭——的聲音,「雍大天師,請準備一下吧,丁立勳既然只剩下腦袋還沒有死,那本身就證明他還有可利用的價值,而且救個人頭帶去美國總比我帶個大活人回去要容易一些。我已經準備了這麼多年,這是唯一的一次最好機會,以後大約也碰上不了,請大天師務必協助我完成這項任務!」

聽到白令海斬釘截鐵的聲音,雍博文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來吧,我會安排好了,我現在把所在位置傳給你,你要盡快趕過!不過,只能救丁立勳的腦袋,其他人不能救,這些人既然敢跑到國內來搞事情,總歸得讓他們付出代價才行!」

第一三二章 回馬槍

其實丁立勳帶來的手下大部分都已經在戰鬥中被殺死了,現在捉的這些俘虜,不過是他此次帶來人馬的一個零頭。

但雍博文依舊不準備放過他們。

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連丁立勳都不準備放過。

也是舒香真這個電話來得太及時了,若是再晚上一會兒,雍博文問完了想問的東西,便會殺死丁立勳。

一個可以召喚如怛羅麼野這般危險邪術的敵人,一個被打得只剩下個腦袋依舊還活蹦亂跳敢罵人的敵人,一個因為擔憂他成長壯大後會殺上門去報仇就不遠萬里跑來先下手為強的世仇大敵!

無論從哪條理由來看,雍博文如果這次放過他,都是後患無窮。

可既然舒香真第二次,而且還是相當及時的提了請求,那雍博文就不能不答應了。

舒香真打來電話的時間點很微妙,雍博文恰好完問了問題,準備動手,她不早不晚便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了,雍博文不認為這會是一個純粹的巧合,很有可能是舒香真使用天機術進行了推算後,認為這是最恰當的時間點。

要只是白令海的,雍大天師管他是哪根蔥,以前都沒有聽過,什麼要求都不會答應下來。

可是舒香真代為提出,而且是很正式地兩次提出,雍博文無論從自家老婆這層關係,還是從魚承世留下來的這層關係,都不得不答應下來。

該問的都問完了,又決定了丁立勳等人的命運,雍博文就不打算再在這裡呆下去了,返回去命令把丁家諸人全都處死,並且特意叮囑,最後處死只剩下一個腦袋的丁立勳,一定要讓他看著手下一個個被殺死。

這個命令是當著丁立勳面下達的,丁立勳卻面色平靜地表示了感謝。

雍博文心裡便是一陣膩歪。

在他看來,這個傢伙可比以高手身份裝叉的丁昭奇危險多了,真心是不想放過他啊!

同潘漢易離開房間,雍博文才又背地裡交待了一下多拖延些時間,和白令海會來劫走丁立勳人頭的事情。

交待完事情,雍博文和潘漢易徑直離開,準備潛回總會的住處。

剛走到一半的路程就接到了留守處置丁家諸人的廣陽弟子打來電話,丁立勳的腦袋已經被白令海劫走,其餘俘虜已經清理乾淨,白令海在劫人過程中,故意受了些傷,想是為了更加取信於丁立勳。

雍博文對這些就不關心了,只問了問在場的廣陽弟子有沒有人受傷的,確認無人受傷,便掛了電話。

只是沒有十分鐘的工夫,電話卻又打過來了。

雍博文還沒把電話接起來,心中就莫名其妙的微微一顫,下意識抬頭看了潘漢易一眼。

潘漢易皺了皺眉頭,道:「有事情不對!」

雍博文把電話交給潘漢易,立刻掉轉車頭往回開。

潘漢易接起電話,直接放了免提,便聽電話裡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聲音,「白令海,又,又回來,來了,他,他殺了我們,我們好多人……」

話沒說完,聲音就斷了。

雍博文心焦如焚,一路狂飆,到了地方,一下車,就聞到了從院子裡傳來的濃濃血腥味道。

潘漢易噌地拔出劍來,大步向前,一腳踹開院門,更加濃重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

院中已經沒有活人。

滿地的鮮血和七零八碎的死屍。

全都是廣陽弟子的屍體!

而本該出現在這裡的丁家諸人的屍體卻是一個也沒有出現。

雍博文悲憤之下,心中卻是駭然。

要知道留在這裡的廣陽弟子可是有二十多人,法術水準放到人間就算比不上超一流的,也都能算是小一流的,又是從外域戰場殺出來,實戰經驗豐富無比,就算是對方以有心算無心,實施偷襲,也沒有道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所有人都給殺掉啊!

白令海那個傢伙,哪點像是有這種本事的人?

難道是背後還有其他人,或者根本就是別人偽裝成白令海的?

雍博文和潘漢易先沒有急著檢視屍體,而是相互掩護著進屋查看。

屋內沒有人,但迎門客廳的牆壁上,卻有一行用鮮血寫成的大字,「IWILLBEBACK」!

淋淋漓漓,刺眼醒目。

「尼瑪的,當你是阿諾州長嗎?」

雍博文氣急,一腳踹在那牆上,將牆踹了個大窟窿。

潘漢易臉色鐵青,轉身回到院裡,仔細檢查廣陽弟子的屍體。

雍博文跟出來,在院子中間,發現了那個最後打電話的廣陽弟子。

他趴在一堆血污之中,只剩下了半截身子,人已經死了,手還緊緊握著電話,放在耳邊,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的驚怒。

雍博文歎了口氣,伸手去抹那廣陽弟子的眼睛,想讓他合上眼。

就在他手剛剛伸到那廣陽弟子眼前的時候,異變突起。

那廣陽弟子的兩個眼珠子突然蹦了出來,帶著兩條長長的紅色痕跡,閃電般撞向雍博文的手掌。

雍博文反應奇怪,手掌一翻,一道五雷符在掌心祭起。符殺術是太平道的看家本領,這快速祭符是雍博文從小就練得熟得不能再熟的一項基本功了,需要什麼符伸手就來,幾乎是不假思索,也多虧如此才沒讓那兩顆眼珠子碰上他。

啪啦啦掌心打了一個霹靂,正劈中那兩個蹦出來的眼珠子。

那兩個眼珠子被電得一團焦黑,倒飛回那廣陽弟子的眼眶當中。

那廣陽弟子的屍體便突地裂開了。

一團血紅的模糊身影自裂開的屍體當中噌地蹦出來,帶著濃烈的惡臭腥風,猛撲向雍博文。

雍博文祭起風火二符,召起火龍,當胸噴出,正中血影。

血影登時好像遇了烈火的乾柴般,熊熊燃燒。血影被燒得吱吱慘叫不止,卻依舊帶著滿身烈焰向著雍博文猛撲,一副要跟雍博文同歸於的架勢。

只是它的動作也僅限於此了,一道凜冽的劍華驀得一閃而過,血影燃燒的身體便居中裂開,未等落地,便嘩啦啦化為一大堆零散的物件,腥臭撲鼻。

雍博文定晴一看,那哪裡是什麼怪物,分明就是一堆已經腐爛的內臟!

剛剛那個已死的廣陽弟子的內臟!

第一三三章 低估了

內臟化妖,明顯是邪術作祟。

雍博文祭起一道三昧真火符扔在那堆破碎的內臟上將其焚燬。

潘漢易提著長劍,環視院落,沉聲道:「雍總,勞煩你把屍體都燒了吧,肯定都種了邪術,現在不燒,會有後患。」

雍博文點了點頭,掏出一疊三昧真火符,從身邊開始燒起。

廣陽派弟子長年爭戰域外,九死一生,戰死之後,屍體從來都是就地焚燒,一是避免被妖魔種下邪法,助紂為虐,二也是為了讓他們能安穩離去,屍身不遭褻瀆。

潘漢易雖然憤怒悲傷,但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見雍博文燒屍體很穩當,便說了一聲,將劍收好,背著劍匣,走出院子。他剛剛已經發現了一些線索,想要出去循著線索再去找一找,或許還能發現敵人的蛛絲馬跡。

雍博文燒盡院落中的屍體,見潘漢易還沒有回來,便站在門口,一面看著火勢,一面給舒香真撥了電話。

舒香真聽說發生的事情,大為詫異,道:「我對白令海極為瞭解,他絕不可能做這種事情,肯定是出了什麼變故,你稍等一下,我馬上過去。」

雍博文雖然惱火,但也知道這事兒算不到舒香真身上,再怎麼說舒香真也沒有算計他這幾個手下的道理,一時無事,索性就在院子門檻前坐了下來,靜心思索。

自打出春城前往總會,這一路上事情不斷,他一直沒有機會安安靜靜的整理生成的一些想法,此時倒成了個難得機會。

他也必須得想點什麼才能排解自己的憤懣。

剛剛還一直在說希望這些廣陽弟子回到人間之後,可以像其他年輕人一樣安穩幸福的生活,不用再像在外域時那樣拚死拚活,可話音未了,就因為自己的失誤,而導致了數十名弟子不幸遇難,簡直就是狠狠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剛剛他就不該提前走,也不差在那一會兒工夫,為什麼就不能等全都處理完,再一起離開呢?至少要是有潘漢易在場的話,怎麼也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剛剛走的時候,他很應該提醒一下留下來的人,那個白令海他之前沒有打過交道,怎麼就能那麼信得過他,不加一點提防的,就配合他把人搶走,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誰曉得這傢伙倒底心裡怎麼想的?

或許,這些丁家的俘虜就應該在江邊直接全都殺掉,沒有一點用處,都帶回來幹什麼,只要把丁立勳的腦袋帶回來也就足夠了。

這些自責壓得雍博文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還是自他領導一方勢力以來,首次出現的重大傷亡,讓他更加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現在的責任重大,任何一個微小的疏忽都可能造成部下無謂的大量傷亡。

在這一刻,雍博文才真正感覺道做為一個上位身,肩上擔子的沉重。

正坐著潘漢易回來了,探頭往院裡看了一眼,只見屍體已經焚燒乾淨,滿院飛灰,默然片刻道:「稍後我會派人再來處理一下,以免事後被人發現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雍總,我發現了一些東西,我們過去看看吧。」

雍博文道:「稍等一下,舒香真要過來,如果是什麼證據線索的話,讓她也一起看看吧。」

潘漢易點了點頭,也在門檻上坐了下來,見雍博文滿臉抑鬱,便開解他道:「雍總,你也不必自責,我們這些小伙子自打生下來,就是為了與妖魔戰鬥的,能拿起武器的時候,就開始上戰場,跟妖魔死拼,早就把生死置之肚外了,男兒大丈夫,能夠戰死,總比老死床上要光榮。這回也不是你的錯,誰想不到會出這種意外,一會兒你看看那東西就明白了,真的只是意外,我們都低估了丁立勳!」

「是丁立勳做的?」雍博文問了一句,然後又道:「告訴我名字!」

「名字?」潘漢易下意識問了一句。

雍博文道:「那些遇難的廣陽弟的名字,給我一張名單吧,我想留個紀念。」

潘漢易點了點頭,很能理解雍博文的心情,道:「回去,我抄一份給你。」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一輛略有些陳舊的捷達車拐進巷子,在兩人面前緩緩停下。

舒香真獨自駕車而來,下了車,便道:「我想看一下現場,或許能有發現。」

「不必了,屍體我都燒掉了,潘助理剛剛有些發現,我們一起去看看吧。」雍博文站起來,拍打著屁股上的灰,「不管怎麼樣,白令海大概是靠不住了。」

舒香真坐回到車裡,招呼兩人上車,在潘漢易的指引下,拐了幾拐,來到一處偏僻的後巷。

這是個大概十多米深的死胡同,盡頭是一排垃圾箱。

潘漢易讓兩人看的東西就在垃圾箱與牆壁的縫隙間。

那是一大灘嘔吐的痕跡,而旁邊扔著一顆腦袋,丁立勳的腦袋。

只是這顆腦袋已經只剩下一個空殼了,裡面空空蕩蕩,乾乾淨淨,大腦不知去向。

「這裡有小規模的法術爆發痕跡,邪氣很重。」潘漢易道,「我過來的時候,還能很清楚的感覺到,施展法術,進行了一定程度的逆推還原,可以斷定,白令海帶著丁立勳的人頭逃到這裡,應丁立勳的要求,打開了裝著丁立勳人頭的盒子,結果丁立勳的人頭一出來,就生了極大的變故,如果不出所料的話,白令海被丁立勳的人頭控制住了,但法術產生了一定的排異反應,導致白令海劇烈嘔吐,也有可能是白令海想通過這種辦法讓自己保持清醒,擺脫丁立勳的人頭控制,但他最終失敗了。在控制了白令海的身體後,丁立勳立即驅使他返回原處,預先在院外佈置了邪陣,衝進院內殺光了我們留守的人員。」

舒香真掏出個手娟來墊在手裡,把丁立勳那空蕩蕩的腦殼撿起來,仔細看了看,輕歎道:「好邪門的法術,看起來,我們還是遠遠低估了丁立勳,這個傢伙遠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可惜白令海籌謀了這麼久,終究還是落入了丁立勳的算計。只是不知道,丁立勳是因為知道白令海的身份和目的才殺了他,還是純粹就是信不過他才使用邪術控制了他!」

雍博文道:「不管是哪一樣,舒理你都要多加小心了,我不管怎麼樣都已經是丁家的死敵了,被他們盯上也無所謂,就怕他們由著白令海知道了你的身份,借此對你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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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真的暫時無名看官的捧場。

第一三四章 你想要什麼

舒香真搖頭道:「就算他們知道我是龍虎山出身的,也不敢來招惹我,就怕對師傅的計劃會有影響,若是讓丁家知道了師傅在算計他們和大聯盟諸家,只怕連覺都睡不安穩了。」

龍虎山的三師叔祖在百年大戰的時候,就已經是名重一方的大高手,如今修行多年,只要願意,隨時可以踏足仙界,成為正式的仙人,就算是外界對三師叔的修行進度不甚瞭解,但只要用她當年的水平推測一下,也不難得出現在的大致水平。

被這樣一個准仙人給惦記上,哪怕是底蘊再深厚的名門大派,也要輾轉難眠了。

三師叔祖若不是顧忌親自出手,會被仙界發現她如今的水平而強行要求她飛昇的話,大約也早就出手對付丁家了,不關其它,只憑著她和雍漢生的交情,就足以構成動手的理由了。

但三師叔祖她老人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需要留在人間,那也就只能強忍為雍漢生復仇的衝動,在幕後佈局謀划算計丁家。

事已至此,便是再不甘,也無可奈何,本來是被算計對象的丁立勳,卻在最後算計了所有人,只是他這次來華,同樣損兵折將,也未能達成目的,這一輪暗中交鋒,要說誰輸誰贏,還真不好判斷。

雍□文扔了道符,將那空腦殼燒掉,三人便即離開。

在返回酒店的路上,潘漢易安排了人去處置善後,這回卻是反覆叮囑要小心行事。

一路無話,回了酒店房間,雍博文見折騰了這一宿,時間已然不早,索性也不睡了,便坐在窗前打坐回復精神,其實對於一個法師而言,正確的行為正應該是不睡覺,而全靠打坐回復精神,只是現如今已經沒有人搞這種苦修了,至少就雍博文所知道的法師當中,是沒有一個這樣做的,都是該睡覺就睡覺,每天安排出固定時間打坐養神錘煉精神。

時間就在這打坐中消磨掉了,不知覺間殘夜渡盡,雍博文睜開眼睛,已經是早上六點多了。

他這邊一睜眼睛,潘漢易就推門進來了,告訴他,總會給他安排的那個生活助理已經在客廳等候多時了。

雍博文微微點頭,站起來,略活動了一下胳膊腿,這才起身來到客廳,見李月菊正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中,便笑道:「李幹事,這麼早啊!」

李月菊見雍博文出來,趕緊站起來道:「雍副理事長,我來是想向您通報一下,關於與蘇主席共進早餐的時間安排,昨天晚上我接到了劉秘的電話,您與蘇主席的早餐時間定在早點七點半,就在蘇主席的住處。七點二十分的時候,蘇主席會派專車來接您。」雖然面上盡量想保持平靜,但還是免不了透出訝異的神色,能夠被蘇渙章主動邀請——這一點是蘇渙章那位姓劉的秘書在打電話時特意強調的——共進早餐,那可不是一般的榮耀。李月菊在總會也有些年頭了,見過不知多少比雍博文在地方上勢力更大更穩固的地方佬來總會,欲求與蘇渙章共進早中晚餐而不可得,這雍博文就算是有個大天師的名頭,也沒有強到需要蘇渙章主動邀請吧。

昨晚的事情雖說已經傳出去了,但具體細節還是只有高層知道,李月菊只是執行幹事,雖然在具體事務上有抗衡執行理事的力量,但畢竟不是真正的高層,瞭解到的只有那些傳到五花八門的小道消息,而並不清楚真正的真相。

雍博文平靜地道:「知道了,到時候還得麻煩李幹事,在禮儀方面多多提點一下我,省得我會有失禮的地方。」

在李月菊的眼力,就顯得雍博文一點也沒有為這個消息而激動的樣子的,以倒讓李月菊誤認為雍大天師是養氣功夫到家,寵辱不驚。

其實雍博文是真很平靜,一點硬憋出來的意思也沒有。

是啊,昨晚上這事兒就已經當面敲定了,他怎麼可能現在聽到消息會感到激動,那反射弧也未免太長了些。

而且,更重要的是,雍博文也沒有覺得跟蘇渙章一起吃個飯真是多重要的事情,要知道在地獄那邊,連實打實的公主殿下,見到他都得屈膝行禮呢。

將李月菊先打發到樓下等車的工夫,雍博文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穿上比較正式的中式對襟衣服,又對著鏡子簡單整理了一下,確認有衣著打扮上沒有任何失禮之處後,這才與潘漢易離開房間。

出門的時候,潘漢易把一張紙遞給了雍博文,「這是昨晚不幸遇難的弟子的全體名單!」

雍博文看了看那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便感到這一張紙是如此沉重,以至於他幾乎都拿不動了。

小心翼翼地把紙疊好揣進內兜,雍博文方道:「這個仇我們遲早要報,現在,我們還是再去會會蘇主席,看看他有什麼高論。」

當雍博文帶著一眾手下走到樓下的時候,剛好是七點二十分準時,三輛黑色轎車已經停在了賓館門口,雍博文也不多話,帶著人上了車,由著對方安排,自己只是隔窗看些風景。

一路無事,也不可能有人這麼沒眼力勁地來惹坐了蘇渙章車子的雍博文,很快就抵達了蘇渙章在總會園區的住處。

那是一幢三層小樓,房間屋後還大片的園子,這在寸土寸金的上海簡直就是奢侈到了極點。

進了園子,那些做為保鏢的廣陽弟子就不讓再進小樓了,只有李月菊和潘漢易陪著雍博文一同上去。

經過了專業保鏢那套專門針對法師開發的檢測系統檢查後,三人正式進樓,在侍者的引領下,直奔三樓餐廳。

蘇渙章早就坐在了窗邊的位置上,正惹有所思地看著窗外景色,見三人上來,便招手示意雍博文過去。

這便是連潘漢易和李月菊也不准靠近了,沒看餐廳裡那些蘇渙章的手下,也都遠遠站著,沒有一個不識地靠過去。

雍博文走到近前,剛打了個招呼,蘇渙章便轉過身來,沉聲道:「雍博文,你年少得志,如今做擁千億財富,又掌握了吉省術法界,稱為吉省地頭蛇也不為過,絕大數法師幹一輩子都達不到你這個高度,那麼你現在還想要什麼?」

第一三五章 野心

雍博文微微一笑,坐到了蘇渙章的對面。

從這個位置從窗子看出去,恰好一覽總會園區最好的一片風景,遙遙望去,亦可以不遠處的大江緩緩流過,清晨有些霧靄飄蕩在江面上,若幻若仙,一片風平浪靜,彷彿昨晚的血戰壓根不存在一樣。

果然是個好位置呢,想必從蘇渙章那個位置看出去,風景更是獨好吧。

蘇渙章面前的桌上擺著清茶和一份報紙,茶汽裊裊,報紙大攤,二版頭條醒目的大標題:「好萊塢在我市投資拍攝重磅科幻大作」,標題下配著一張略有些模糊的照片,赫然便是眾多機器傀儡排成排,發射三昧真火燒地的場面,背景是蒸汽騰騰的大江,很有科幻大片的范兒。

總會的洗地行動很是迅速。

在來的車上,雍博文就已經注意到了這點,而且拿著平板稍上了一會兒網。

不僅在在報紙上登了消息,而且轉貼了消息的各大論壇也動用大批水軍進行了信息覆蓋,不過沒有採取刪除原貼這種看上去就是欲蓋彌章的手段。

想想也是,昨天晚上鬧出的動靜那麼大,若是不快些動作起來,把地洗乾淨,等到消息發酵大量傳播,那地可就不好洗了。

想來總會宣傳口的工作人員昨夜必是罵了一夜的娘,對鬧出這檔子事兒的傢伙,也就是雍大天師,必是深惡痛絕。

「這個位置的風景真的很不錯,蘇主席坐在這個位置也十幾年了吧。」

雍博文端著侍者送上來的清茶,小啜了一口,這才緩緩開口。

「不知每日只是看這些風景是不是看得膩了?」

「天天事務繁雜,光是如何一樣樣處理好,就夠讓人心痛了,又哪有那些閒心看風景,坐在這裡也是不得閒的!」蘇渙章敲了敲桌上的報紙,「剛坐到這裡的時候,我也想這個位置的風景相必是極好的,坐上了才知道,風景再好,也是與我無關。」

「畢竟還是看了,只不過看得太多有些膩罷了。」雍博文指了指窗外,「只看這一片地方,時間久了,再好的風景也是無味的。我加入法師協會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窩在春城本地的一橦大廈裡等著有鬼上門來捉。那是個我租下來的房間,無論位置還是采光都相當不錯的,從窗口望出去,視線良好,景致也可以,若不是傳說那是一間鬼層,也沒有機會給我這樣一個窮學生租下來。只是那位置再好,風景再看,我干坐了那麼久,也膩得想吐,後來多虧了魚主席引薦我加入法師協會,又靠著捉鬼掙了一大筆,自租了幢小樓開了租鬼公司,位置雖然稍偏些,但窗外的景致換了,心情也就不一樣了,再後來,不等我看膩這一片風景,我去了日本,輾轉回國,走了一圈,打通地獄,每一處的景致都是不一樣的,如今我還是很有看風景的心情,而且很想看看不一樣的風景,尤其是那些傳說極壯觀的險峰景致,而不是坐在現在的位置上不動彈。」

「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不過還是要量力而行啊。」蘇渙章把桌上的報紙翻到第四版,「前些天又有一群驢友被困在山上下不來,還是多虧了警方及時救援才沒有事情,只是他們一開始報警說是有十九個人,等到警方到了,一查只有十七個人,他們只說是少數了,也不知道是真少數了,還是假少數了,我記得年輕時候聽說過一個故事,也是登山隊的消息,被困在雪峰上十幾日,上不去下不來,只好殺了兩個同伴吃了果腹。可見這想看險峰處的風景本身就是極危險的事情,不僅路難走,還要提防著同伴是不是可靠。平素的矛盾或許不起眼,在關鍵時刻就是致命的問題!」

蘇渙章摘下眼鏡,緩緩將報紙疊起來,示意侍者開始上早餐。

這一刻看起來他與普通的老人也沒有什麼區別,鬢角花白,神態略有些疲憊,對於修養即是養生的道家法師而言,這種疲態與蒼老是極難見到的。

蘇渙章在位的這十幾年,正是南北斗爭越發激烈的十幾年,驅逐外國干涉勢力,將法師協會擴大到全國範圍,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中華法師協會,平衡各地方勢力,壓制南方派系對北方派系的過分打壓,以免激化矛盾,造成分裂,又得防著北方派系的反彈,真正威脅到南方派繫在核心的統治地位。

十餘年下來,中華法師協會在嚴重的內鬥內耗中蹣跚而行,不僅有了長足的發展,而且還出現了如魚承世這般名震國際的軍火巨頭,高速的發展掩蓋了內部激烈的矛盾衝突,使得中華法師協會在總體上保持和諧平穩,即使有鬥爭,也全都在規矩之內進行,在這些方面,蘇渙章功不可沒,但做到這些,也耗費了蘇渙章大量的精力,雍博文也聽到傳聞,在位的這十幾年裡,蘇渙章的個人術法水平不進反退,遠不如當初了。

對於蘇渙章,雍博文也是很佩服的,不管是誰坐在這個位置上,內鬥外脅之下,把中華法師協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見得能比蘇渙章做得更好。

不過,佩服不代表認同。

蘇渙章已經老了,而且再有幾年就注定下台,保守求穩的心態佔據了上峰,只想安安穩穩地渡過這幾年,而不想再折騰出什麼事情來,這種想法顯然不是年輕氣盛正欲大展宏圖的雍博文所能接受的。

「可還是有很多人成功了不是?只要事先準備充份,實力夠強,隊友再精心挑選一下,成功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雍博文將杯中茶一飲而盡,空杯交還給侍者。

茶已盡,態度已經表明,飯前還是要把話說開的。

「況且有些時候,真正志同道合的自己人已經足夠了,至於那些居心叵測或是意志不堅的,讓他們遠遠跟在後面,能合則行,不合則各走各的,將來後悔的只能是這些人!我記得當初魚承世主席剛剛開辦術法物品公司的時候,想要總會這邊給予資格認可,到國外去推銷他的產品,引來一片嘲笑之聲,卻是蘇主席你頂住壓力,堅持給了相關資格,而且還在幾次參與國際術法交流會議的時候,給了魚承世主席位置,而到了今天,魚承世主席的成就,誰敢否認是在你的支持下獲得的?我要的也不過就是這些罷了。我對內鬥這些事情,沒有興趣,只想去看看外間的風景!」

第一三六章 大幕將啟

早餐很簡單,清粥、燒餅,大約是為了照顧雍博文這個東北人的口味習慣,還特意加了幾碟精緻的小鹹菜,口味也是相當地道的東北味。

蘇渙章的胃口極好,一氣喝了兩大碗粥,吃了六個燒餅,倒是那鹹菜是一口也沒動,全都便宜了雍博文。

雍博文昨夜折騰了一宿,這會兒工夫早就餓了,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剩下需要做的也就只有吃飯了,索性放開肚皮,喝了三大碗粥,吃了十個燒餅,將上來的鹹菜一掃而口,一氣吃了個滾瓜溜圓。

賓主雙方都吃得相當盡興,待侍者收拾了桌子,重新上了餐後茶,一直都沒有說話的蘇渙章端著茶杯道:「食不言,寢不語,亦是養生之道啊。我老了,已經沒有什麼進取的心思,現在就一門心思想著還在位這幾年別鬧出什麼大亂子,其它的工夫都用在了養生練氣上面,等退下來了,我還想要多活幾年,到處走走看看,好好享受一下生活。比不得你們年輕人,心氣實足,想幹就干。我聽說你在襲擊之後,已經認定了兇手是何方神聖?」

「異種聯盟!」

雍博文語氣平淡地說出了這個已經設定好的敵人,彷彿說得不是讓整個東歐糜爛數十載的強大妖魔聯盟,而是某個微不足道的小門派一樣。

「你真要這樣做的話,以後整個中華法師協會怕是再沒有安生日子了。」蘇渙章看著雍博文,卻沒有發現雍博文的神色有一線一毫的動搖,「你想要把全國的法師都拖上你個人的戰車嗎?」

「國內的法師已經太平得太久了!」雍博文雖然被戴了個大帽子,卻是神情依舊平靜,「太平日子過久了,就會讓人懶惰,讓人產生真正天下太平的錯覺,可事實上呢?我們是在吃前輩百年浴血奮戰的紅利,無數前輩用自己的犧牲,打出了讓整個西方術法界不敢直視的赫赫威風,所以六十餘年來,任何外國術法組織不敢侵狠我領土,所以六十年來,沒有妖魔敢於大張旗鼓的入境鬧事!可是百年大戰已經過去六十年了,有些人,或是有些妖魔,大概是已經忘記我們當年殺得聯合遠征軍流血萬里,斬得沿海妖魔浮屍千波的威風,忘記了我們中華法師當年是可以抗衡整個西方術法界的強大一方!妖魔連續在境內發動襲擊,甚至魚承世主席這樣的重要人物都死於其手,就是一個極為危險的信號,表明某些勢力在試探我們的底線,如果我們不能及時明確的表明自己的態度,讓他們看到我們動起手來依然如當年一般的狠一般的凶,像這樣的事情就會一波接一波的到來,那樣我們的安穩日子才是真正結束了!異種聯盟是個很好的契機,既然他們敢動手,那我們就要乾脆利索地打回去,不僅要打回去,還要打得更重更狠,讓他們刻骨銘心,讓那些暗中觀望者心底生寒!」

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異種聯盟當了這個出頭鳥,那就專打這只出頭鳥!

雍博文半靠在椅背上,神色顯得懶懶洋洋,但說出來的內容卻是殺氣騰騰,充滿了鐵與血的凜然味道。

蘇渙章沉吟道:「異種聯盟能夠糜爛東歐,箇中原因極為複雜,但有一點不可否認,那就這個當今世界上唯一一個公開存在的妖魔聯合性質的組織,得到了全世界妖魔的支持與承認,這才能在東歐堅持這麼多年。你或許不知道,但國際法師委員會的內部情報顯示,諸多以妖魔為核心的暗殺、恐怖組織都與異種聯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今天我們對付了異種聯盟,明天報復怕就會接踵而至,到時候像你遇到的襲擊,將不會再是個例,而會變成極為普遍的事件,到時候受難的不僅僅是我們這些法師,還有那些無辜的,對這場斗急毫無瞭解的普通民眾!」

「以鬥爭促和平則和平存!」雍博文輕輕揮了下手,以加重自己的語氣,「妥協退讓永遠換不來真正的和平,能換來的只有屈辱與欺凌!妖魔內部向來就是矛盾重重,能夠同時認可異種聯盟,是因為異種聯盟存在得夠久,是唯一曝光之後仍能在人類的剿壓下生存下來的的純粹妖魔組織,這才是關鍵所在。異種聯盟的存在對於其他妖魔而言,無疑類似於旗幟一般的存在。這一切都基於一個前提,那就是異種聯盟能夠存在下去,如果異聯盟徹底不存在了,我不相信有哪個妖魔勢力會冒著天大的危險來為異種聯盟復仇!所以,就好像我說的那樣,如果想減少或是避免你說的那種情況發生,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的一次性將異種聯盟清理乾淨,讓他們永遠與沒有翻身的機會!」

蘇渙章笑著搖了搖頭,道:「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了魚承世。當年他跑到我這裡來尋求支持的時候,也像你這樣自信滿滿,彷彿與整個世界為敵都不會在乎,只能達成目標,那是真正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只不過,他當年還充其量只是販賣武器,你現在倒好,不光販賣武器,還準備大打特大啊!」

雍博文道:「我只是說了說心裡話罷了,若是有什麼地方太沖,還請蘇主席見諒!」

蘇渙章看了看時間,「時間差不多了,理事會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吧,你現在走的話,剛好能正點到達,第一次在總會發表演講,不要搞得太掉鏈子,你這就出去吧,要是還對相關探討的有興趣,等你發表完演講,我們可以繼續下去。」

沒能從蘇渙章這裡掏出有用的東西來,這讓雍博文很是洩氣,但如今他情緒控制得比較好,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站起身道:「那麼,我就先走了,多謝蘇主席的早餐!」

蘇渙章跟著起身道:「我還是那句話,我老子,不希望再有什麼折騰了,一切以平安為主,不過你還年輕,日子久機會多,祝你日後能夠有機會看到更多的美好風景,不要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止步不前!」

雍博文心頭便是一鬆,微笑著主動伸出手,與蘇渙章輕輕握了一下。

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一三七章 憂懼

這一天本不是常任理事會例會的日子。

但是一大清早,只要身在上海的總理事會常任理事都早早得收拾好,趕到大會場。

今日沒有其他議題,日程只有一項,自加入法師協會後,首次來到總會的紫徽大天師雍博文,將在參觀理事會會場,拜訪總理事會長後,在大會場發表一次公開演講。

雖說太平日久,但中華法師協會向來是不缺傳奇人物的,近些年來聲名雀起的年輕法師也不在少數,佼佼者如陸飛,史上最年輕的真正有料——那些明顯是靠著家庭勢力,比如還是嬰兒就當上紅徽會員的,只不過是個笑話,誰也不會當真——的紅徽會員陸飛,身經百戰,完全靠著自己的努力,一路殺進總會,成為最年輕的執行理事,可以稱之為中華法師協會中年輕一輩裡最有權勢的人物。當然,這是在雍博文竄起之前的事情了,雍博文橫空出場,尤其是在魚承世遇刺身亡之後的閃亮登場,簡直能亮瞎人的眼睛。如果說陸飛是冉冉升起的新星的話,那麼雍大天師簡直就是顆直接從地平線上跳到中天的太陽,在他那無與倫比的光芒之下,別說星星,連月亮都看不見了。

對於雍博文這個人,絕大多數法師都只最聞其名未見過其人,雖然也看過一些關於他開拓地獄的視頻資料,但畢竟遠不如今眼看到親自接觸來得實在,在未真正接觸到本人之前,一切相關資料都不見得是百分之百準確的。

做為一個正強勢崛起的地方豪強,一個手握強大武裝殖民集團的頂級會員,還如此年輕,在可以未來預見的至少七十年內,雍博文都將是中華術法界無法忽視無法繞過的一個人物,就算是從今天起,他躺在功勞薄上不動彈不努力再沒有發展寸進,他依然是北方術法界,尤其是東三省術法界的核心人物了。

據非公開的小道消息,不在前日,春城方面突然向東三省所有重量級的勢力發出了一份機密要約,準備繼續擴大地獄殖民力度與深度,邀請有實力有意願的勢力參與地獄殖民地的大開發。

而在此之前,地獄殖民公司方面已經加大了一些生活日用品的訂購力度,顯然是在對地獄方面進行傾銷,進一步摧毀地獄殖民地的本土經濟。

地獄殖民地啊,那可據說廣闊如至少一個大洲的面積,那麼大的地方,別說區區一個地方勢力了,就算是整個中華術法界的所有勢力一擁而入,也都能吃了肚圓啊!

但凡是有見識有野心的人,都可以很清楚的意識到,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如果想快速發家致富,獲取巨大財富,就要想盡一切辦法與地獄殖民地拉上關係。

而從雍博文的這個動作來看,這位年輕的大天師的心思顯然不是那麼簡單,通過這個動作,既把東三省術法界進一步團結至為以他為核心的地獄殖民集團周圍來,也是讓東三省術法界在經濟上實現一個巨大的飛躍,一改以往面對南方派體系的在經濟上的弱勢地位。

若是大勢蓄成,那麼再做其他任何事情,都將是水道渠成。

只是單靠東三省那幫子土到家的法師顯然是不可以把這塊地獄殖民地完全吞下去的,那麼接下來,地獄殖民集團顯然還將會繼續重複這個動作,由北至南,一步步拓展。

機會就在眼前,就看能不能把握得住。

所以今天常任理事們,除了外出公幹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到了現場,到的比往常例會還齊全,人人都準備找機會近距離接觸一下這位金光閃閃的財神爺。

時間尚早,雍博文還在幾位副理事長的陪同下參觀,會場的常任理事們都無所事事的坐在位置上交頭接耳的聊天。

坐在陸飛身旁的一位常任理事見陸飛神色有些憂慮,便笑問:「陸理,聽說你在春城跟雍博文交過手,怎麼樣?誰輸誰贏?那位雍大天師性格如何?」

陸飛登門挑戰,雍大天師卻是無恥的大喊救命,以至於這場在陸飛看來很嚴肅的單挑變成了一場笑話,儘管事後魚承世嚴令消息不得傳出去,影響兩位新星的形象,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至少陸飛曾經跟雍博文交過手的消息就不脛而走。在之前的一段時間裡,這個消息雖然傳開了,但對陸飛其實沒有多少影響,畢竟那時候的雍博文還隱藏在魚承世的巨大陰影裡,被大部分人認為他不過是魚承世捧起來的一個傀儡,他那個紫徽大天師的頭銜與之前協會裡出現的那個紅徽嬰兒一般不過是個大家看熱鬧的笑話罷了,誰也不會把他當真。只是等到魚承世轟然倒地,陰影未散,雍博文就以一個新的巨人般的形象露面,這場曾經沒人重視的戰鬥就被挖了出來,成為所有人都好奇的事情。

兩個同樣年輕的明星會員的碰撞,怎麼能不讓人好奇?

「只是過了兩手,不算是戰鬥,也沒有什麼勝負之說,至於雍博文的性格怎麼樣,我也沒多接觸過,對他不是很瞭解,不過以他的手腕本事,在魚承世沒死之前,還能保持默默無聞,別的不敢說,這份隱忍可是令人佩服啊。」

陸飛強提著精神,擠出一絲笑來,回應這個已經回應了不知多少次的問題。因為與白令海交往的事情被發現,他本就有些憂心,聽到了昨晚戰鬥的消息後,他更是整夜未眠。白令海在暗地裡搞一些事情,掩護某些人潛入內地,這件事情他隱約也知道一點,只是想不到白令海膽子居然這麼大,直接搞了支準備發動襲擊刺殺的隊伍放到了總會旁邊!

這簡直就是作死的節奏啊!

更讓陸飛憂懼的是,接到消息後,他第一時間聯繫了舒香真,但電話卻被舒香真給按了,之後也沒有給他回復,以他對舒香真的瞭解,可以肯定舒香真在做些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是這樣一來,他就更擔心了,往常舒香真要做什麼事情,都是要拉上他一起的,這是在對他進行細心培養,可這回事情出了,她卻沒有理會他,是不是她在忙的事情與白令海有關?是不是他已經失去了舒香真的信心?

對於陸飛而言,這簡直就是致命的。他雖然登上了高位,成為多數人羨慕的最年輕執行理事,可是自己卻心知肚明,這全靠舒香真的暗中扶持,他如今尚無根基,一旦在這個時候失去了舒香真的信任與支持,那麼站得越高,就將會跌得越重!真要到了那一天,他就會成為中華法師協會最大的笑話了!

第一三八章 粉墨登場

從昨天夜裡到此刻,這大約不到十個小時,大概是陸飛人生有史以來,最煎熬的一段時間了。

在打了幾次電話,都被舒香真給按了之後,陸飛不敢再打了,生怕這樣反倒會更加深舒香真的惡感。

他索性也不休息了,直接跑到了舒香真在上海的住處去上門拜訪。

可是讓他失望的是,舒香真並沒有在家裡,而是在上半夜就出去了,一直未歸。

雖然家中保姆的態度依舊很親切,並沒有任何異樣,但這並不能稍稍減輕陸飛的恐慌。

算算時間,舒香真離開住處的時候,剛好是傳聞中江上戰鬥結束不久之後,在這麼個敏感的時間點出去,要說她去處理的不是與江上戰鬥相關的事情,那真是鬼都不會相信。

陸飛惶惶不安地回到家中,苦苦等到了早上,連飯也沒有心情吃,直奔會場。

雖說為了看到雍博文,各位常任理事都來得挺早,但誰都沒有陸飛早,他到的時候,會場還沒有開門呢!

陸飛想在開會前,截到舒香真,不管是解釋,還是怎麼樣,總歸得先上說,最怕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那就真是什麼都完了。

雖然說這樣在門口截人過於失禮和引人注目,但陸飛和舒香真走得近,又有連帶關係,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甚至暗地裡大家也都知道陸飛是舒香真扶持起來的,有接班人的意思,這也是在很多事情上,各方都會給陸飛一些面子的主要原因。

不過讓陸飛失望的是,直到大會即將開始,他也沒有見到舒香真,這更加讓他惴惴不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舒香真向來準時,而且這次是雍博文在總會的初次亮相,在情在理,舒香真都應該準時出席才對。

但也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稍有些引人注意是一回事兒,要是太過惹人懷疑,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正心不在焉地與身旁理事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著腔,忽然發覺會場迅速安靜下來,陸飛下意識抬頭一看,卻見以理事長包正國為首的一隊人正緩步走入會場,身旁跟著的正是雍博文,而幾位副理事長都稍落後一步,特意將包正國和雍博文兩人突出了出來。

包正國與雍博文邊走邊說,談笑風生,天曉得他們兩個能有什麼共同語言聊得這麼開心,聊到高興處,包正國甚至會大笑兩聲,引得過道兩旁的法師人人側目。

舒香真依舊沒有到。

包正國、雍博文一行人穿過會場,來到前排,紛紛就座,主持今日日程的副理事長走到前台,對著麥克吹了兩聲,整頓了一下會場秩序,便宣佈正式開始。

依舊慣例,是先由理事長包正國講話,並且介紹新任副理事長雍博文。

說來好笑,這個過場本應是上次全國法師代表/大會上走的,只是雍博文一直沒有到場,雖然這總會副理事長的名頭已經落到他腦袋上半年之久,可這次確確實實是能算是他的履新儀式。

包正國也知道今天的主角是雍博文,所以上台只簡單地講了兩句場面話,便介紹雍博文的年齡及加入法師協會的履歷。

雖然對於雍博文的發跡過程大家都已經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但配合著看到本人時再聽,卻依舊是無法抑制的羨慕嫉妒恨。

入會就直接是紫徽會員,進門就走完了別人一輩子也爬不完的路;開公司是就幾百鬼員工的大型惡鬼租賃公司;去一趟日本回來,接著就跟魚承世合夥建設地獄之門;地獄之門建成,反手就滅了魔王,大張旗鼓地入侵地獄建立殖民地;征服地獄站穩腳跟,魚承世就恰到好處的掛了,直接出手繼承了魚承世的勢力,入會不過一年的時候,就已經儼然是北方豪強之勢了。

多少就算是有背景有靠山的世家子弟一輩子能做到一半就已經很不錯了,這麼個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傻小子一年三級跳,便成功達成了!

尼瑪的,他是混哪裡的啊!

天師北派?聽都沒有聽說過這麼個門派好不好?天師派前陣子不也說從來沒有正式分出過什麼南派北派,天底下就一個天師派嗎?只是懾於雍博文如今的強大,天師派方面也不敢直接否認他的出身來歷就是了。

這麼個來歷不明的楞頭青啊,倒底走得什麼狗屎運!

於是聽到包正國請雍博文上台講演的時候,全場掌聲如雷,為了雍大天師的狗屎運,為了雍大天師所代表的巨大財富,為了雍大天師可能給大家帶來的巨大財富。

為了錢,羨慕嫉妒恨暫時放一邊,先全心的拍巴掌吧,至於私下裡再怎麼拍和拍什麼,那就都屬於個人隱私範圍了。

在如雷鳴般的熱情掌聲當中,雍博文難得的一身正裝走上講壇中央,站到總理事會的演講台後,雙手扶著演講台兩側,緩緩環顧整個會場。

會場邊上的各術法界新聞媒體的記者正舉起長槍短炮,對著講台上的雍博文拚命拍攝,想要抓取一個最好的角度最好的時刻,來恰到好處的表現出這個不同尋常的高級法師。

這裡是全國的術法界的核心舞台。

只有站在這裡,才算正式登上了全國術法界的舞台,真正的萬眾矚目。

今天他在這裡講的每一句話,都會傳遍全國每一個法師協會,讓每一個法師都聽到。

今天他在這裡講的第一句話,也都會被國際法師委員會記錄在案,或許會有更多各懷心思的人來聽來由此判斷他演講所要體現的意圖。

今天他能夠站在這裡講出第一句話,就是一個極大勝利,標誌著他的人生從此走上了一個完全不同高度的舞台,當然這僅僅是他前進步伐中的一小步罷了,將來他還會走上更高更寬廣的舞台。

深深吸了口氣,雍博文又手壓了壓,稍稍調整了一下話筒的位置,開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公開演講,在他面前坐著近千名協會理事,而他們則代表著全國上百萬各級別法師。

現在,每一個人都認認真真的準備著,準備傾聽紫徽大天師,副總理事長,北方最新崛起的豪強,雍博文發表的演講!

「各位前輩,各位同仁,大家上午好,我是雍博文,吉省春城法師協會高級紫徽會員……」

第一三九章 演講

「做為一名中華法師,我一直是驕傲而自豪的。從小我一直受到的教育,都很清楚的說明,我們法師的天職就是斬妖除魔,捉鬼驅邪,保一方平安,衛天下太平!」

「從洪荒初始,術法演生,我們一輩輩的先祖,也一直是這樣做的!有大禹治水降妖,有后羿彎弓射日……他們浴血百戰,驅除曾在大地橫行的妖魔鬼怪,封禁天地,讓人間從此太平,使人類擺脫了被異類奴役的命運,從此將未來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及到近代,更有以太平道為首的同信會百年奮戰,勇抗妄圖侵染我們這片土地的異族法師,以鐵血百戰,鑄就了我中華法師赫赫威名,自百年大戰後,西方法師數十年不敢直視於我,建立國際法師委員會,即不敢將我拋棄於外,卻又對我百般提防,更使百年大戰時曾無恥投敵的大聯盟諸家為先導,意圖控制我中華法師協會為傀儡,幸賴有諸位前輩法師時刻警惕,一致對外,終使敵之企圖破產,不墜我中華法師之聲威,如今更有諸多術法產品揚威於國際,如魚承世法師建立的術法物品製造公司,如包正國理事長建立的星點通訊,如……」

雍博文以回顧中華法師的光輝歷史為切入點,上下萬餘載,縱橫中華大地,從洪荒初始,一氣講到百年大戰,再講中華法師協會建立以來的艱苦奮鬥,不提南北之爭,不提內部矛盾,只講諸法師一致對外,挫敗國際法師委員會意圖借大聯盟之手操縱中華法師協會的企圖,使中華法師協會真正走上了獨立自主的道理,再回顧這三十餘年來協會法師取得的各項偉大成就,面面俱到,細緻入微,即使是敵對的南方派系法師取得的成就也不吝於讚賞溢美之辭,使得在場法師都聽得連連點頭,以前只聽說雍博文如何走狗屎運,又如何強橫霸道,想不到卻也有如此貼心善於團結的一面,果然傳聞得來的終是淺,要想瞭解一個人,還是得主要靠親自接觸才是,看起來這位年輕的小雍法師可比又臭又硬的魚承世強多了,至少魚承世是絕對不會稱讚南方法師的,南方法師取得的任何成就在魚大主席眼裡都是不值一哂,做任何事情都是可能懷著叵測居心。

總會這裡畢竟還是南方法師居多的,雍博文如此一翻講演,至少在這些與雍博文沒有直接利益衝突的南方法師裡博得了不少好感。

按照正常的走過場程序,回顧完這些光輝歷史,雍博文接下來應該講講對法師協會未來發展的期待和看法,再就是表表決心,為中華術法界的建設努力填磚加瓦什麼的,最後包正國再上台來收收尾,大家一鼓掌,便算皆大歡喜的完成了這次過場演出,至於接下來諸位理事想找雍大天師搞什麼利益交換,那就都是秘底下的事情了,像這種交益,完全不需要擺到公眾場合上來講,這類事情也不好公開講不是?條件總是得私底下交換才顯得實在,討價還價來才不用完全顧忌臉面什麼的。

可是雍博文顯然就沒有這種按規矩來的打算,講完了歷代法師的光輝歷史之後,他話題一轉,繼而道:「百年大戰是我們中華法師自此之後的最後一戰,這一戰打出我中華法師的威風,打出了我中華術法界六十餘年的和平與安穩,但是最近種種跡象表明,距離百年大戰結束的時間似乎已經太久了,西邊某些勢力好了傷疤便忘了痛,又開始蠢蠢欲動,試圖通過種種試探來摸清楚我們的底限與底細。近一年前的葫蘆島法師協會遇襲事件,半年前的魚承世主席遇襲身亡事件,就在昨天我來總會路上遭到伏擊,還有昨晚,在座諸位都是消息靈通,應該已經知道了,就在昨晚,我還遭到了第二次襲擊,襲擊者甚至動用了極強的邪術召喚妖魔大舉現世!很顯然,有些人或是有些妖魔已經太久沒有與我們打過交道了,已經習慣了我們這些年來和氣生財和太太平平的樣子,忘記了當年我們在中華大地殺得教廷和巫師公會聯軍血流成河死傷狼藉,忘記了我們當年在東海之畔,將妖魔陣線斬盡殺絕的絕決手段了!如果我們對這些試探保持沉默,甚至依舊還搞和氣生財,笑臉以對,那麼這種試探將會越來越多,直到不再需要試揮,他們就會明目張膽地再次進來,完成當年教廷和巫師公會沒有完成的事情,將整個中華都變成他們的勢力範圍,讓所有人都變成他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隸!」

「現在,是時候讓他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們的意志與力量了!是時候喚醒一下他們當年的記憶,記他們明白,雖然已經換了一輩人,但我們依然是百年大戰時那樣的中華法師,讓他們看到,我們對待敵人依舊絕決,我們依舊是不可侵犯的,任何人或妖魔想要在太歲頭上動土,都要付出十倍二十倍甚至百倍的代價!」

「今天,我在這裡,以副理事長的身份,提請理事會對我將要提出的一項動議進行表決!在此之前,我要感謝下總會為我配的工作助理賀之楓法師,正是他的耐心講解,使我對總理事會的一些工作規則有了瞭解。」

雍博文向下方伸手示意了一下,引得在場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個角落。

在那裡站了一群法師,有潘漢易,還有總會為雍博文配備的三位助理,賀之楓就站在其中,被雍博文突然來了這麼一下,不由得面色尷尬。事實上,在來的路上,雍博文確實是向他詢問了關於在總理事會提出動議請求的事情,不過當時他的回答卻是需要先提前三個月向常任理事會提交議案審議,審議通過了才能拿到全體理事會上來進行表決,隱瞞了副總理事長有直接提出動議的特權這一項,只以為雍博文不會瞭解這些,哪曾想雍博文卻是知道的,對他只不過是故意一問,如今又突然當眾感謝,賀之楓便覺得臉好像被狠狠打了一樣,火辣辣的,滿心不是滋味。

第一四零章 宣戰

現場主持會議的那位副理事長便有些發蒙。

這雍大天師怎麼不按劇本安排的來啊!

難道不是應該講兩句套話,大家嘩嘩一鼓掌,你好我好大家好,然後會議結束,該幹嘛幹嘛去,沒看那麼多人都排著隊等著私下會面嗎?

副理事長是有直接在理事大會上提出動議的權利,這也是理事會方面對理事長權利制約的一個平衡手段,使得副理事長不會完全淪為理事長的傀儡和下屬。

可是,按照約定熟成的規矩,這項權利可是給實權副理事長的,而不是給雍博文這種虛銜副理事長的,雍博文難道不清楚,之所以給了他一個副理事長名頭,只是因為他紫徽會員的身份嗎?

該死,賀之楓解釋條規的時候,怎麼不把話說清楚說完,就算不好直接說雍大天師你這個副理事長只是個名譽頭銜沒有權力參與理事會實際工作,也可以說這項直接提起動議的權利,是給幾位副理事長在處理實務時用的,平時沒有參與實務工作,也不可以隨便提出動議,不就得了?

真是嚴重的工作失誤,當初是誰派這個傢伙去當工作助理的,難道不知道他的工作目的是什麼,還真當自己是為雍大天師服務的了!

副理事長狠狠瞪了賀之楓之眼,然後趕緊救助地看向包正國,如果理事長大人不同意雍博文這樣做的話,那他也就只能充當這個惡人,上去阻止雍博文提出動議,雖然這樣會大大得罪雍博文,可是總不能因為這事兒惡了理事長和站在他身後的主席蘇渙章吧。

在這位副理事長看來,包正國必不會同意雍博文這樣做,如果默許了雍博文的這次行動,就等於是給了雍博文插手實際事務的機會,他這個理副事長的名譽身份,就會由虛轉實,等下次他再心血來潮想提出什麼動議的時候,也就沒有理由來阻止他了。

這個口子一開,可是後患無窮,先前的種種打算,不就全都落空了。

可是出乎副理事長的意料,包正國卻是神情平靜,完全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看到他看過來求指示,便搖了搖頭,居然是允許雍博文提出動議,不讓上去打斷阻止!

副理事長不由得微微錯愕,但很快就想起今天早上才剛剛傳開的消息。

蘇渙章主席邀請雍博文共進早餐!

利益交換,妥妥的利益交換!

太無恥了,太過份了,將之前架空雍博文,不給他插手實際事務的公議置於何地啊!

當然,這還不是最過份的,最過分的是,他們居然吃獨食,換取了什麼好處也不讓大家知道知道,分潤一下,一個主席,一個總理事長,全國術法界最高的兩個領導,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沒見過錢是怎麼的,輕而易舉的就被這東北土霸王拿糖衣炮彈給攻陷了!

副理事長大人恨恨的想著,等會兒會議結束了,一定得利用離得近的機會,搶先跟雍大天師私下交流一下,就算是換不到蘇渙章、包正國那般大的好處,至少也得拿一份不是,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面子的問題,做為副理事長要是一點好處也換不到,不是顯得自己很無能!只是手頭能有什麼可以交換的呢?還是先聽聽雍大天師的動議,在這上面做做文章也好。

既然主持會議的副理事長沒有阻止雍博文繼續下去的舉動,那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好上去生攔硬阻了,誰知道上面那些大佬都在想什麼,反正看到的幾位都是很淡定,想來是事情已經知會過了。

「各位大概都已經知道了,我此次來總會的路上,遭到了一次由妖魔發起的恐怖襲擊,而這波襲擊者據我調查,與先前魚承世主席遇襲事件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而諸位可能還不知道另一件事情,就當我在路上遭受襲擊的時候,春城法師協會也遭到了一隊妖魔的突然襲擊,去年冬季冒充東歐法師代表團來春城企圖購買術法武器的妖魔,在此次襲擊中被人劫走!經過多方面情報綜合判斷,襲擊者正是東歐異種聯盟!而就在昨天晚上,同樣是來自異種聯盟的妖魔,潛伏在黃浦江上,正試圖製造更大的襲擊事件!」

雍博文開始出示一些事先準備的照片,有春城法師協會遭到襲擊後的景象,有他在路上遭到妖魔襲擊時的部分場景,還有昨天晚上發生激烈戰鬥的江邊場面,所有照片都著重突出了兩方面,一是戰鬥現場的慘烈,二是妖魔的凶狠與醜惡。

「各位同仁,各位法師,各位前輩!這不是在邊疆蠻荒,也不是在國外異域,而是就在我們國內,就在我們全國總會咫尺之遙,異種聯盟的妖魔接二連三地發動襲擊!」

雍博文重重拍打著面前的演講台,疾聲厲色,聲調不自覺間逐漸提高。

「就在我們中華法師協會心臟所在的地方,妖魔連續發動襲擊,這是何等的大膽,這是何等的猖狂,這是對我們中華法師赤裸裸的蔑視,這是對我們中華法師協會極大的侮辱!如果我們不能做出足夠強烈的反擊,那麼我們的先輩在百年大戰中打出來的赫赫威風將蕩然無存,每一個敵視我們的勢力都將大膽的插手進來攪風搞雨!從此以後,我們將永無寧日!」

雍博文右手握拳,伸出食指,伸展手臂,高高舉起,指向天空,「我們犧牲的無數先輩在看著我們,全中國的法師也在看著我們!我們必須要讓人我們的每一個敵人都看,都聽到,都知道,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這句話絕不僅僅是說著好聽!因此,我,雍博文,僅以一名中華法師的身份,在此提出動議案,建議正式宣佈異種聯盟為敵對勢力,將不惜一切,採取各種手段,對其進行打擊,直到將其從人間永久抹去!各位理事,各位常任理事,各位執行理事,各位副理事長,包理事長,請對我提出的動議進行表決吧!」

雍博文說完,高舉的右拳伸展開,變成了手掌,依舊高高舉在空中,平靜地注視著整個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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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lessonone看官和ning希看官的捧場。

第一四一章 態度

主持會議的副理事長忍不住按住了額頭,又狠狠瞪了科普不利的賀之楓一眼。

角落裡的賀之楓已經快要把頭低到褲襠中間了。

他可是妥妥的要被雍博文給坑死了。

尼瑪的,這簡直就是睚眥必報啊,不就是在咨詢的時候沒說實話嗎?用不用這樣往裡報復啊!氣度啊,你這麼大一天師,又是北方豪強,又是副總理事長,應該有上位者的氣度才對,不用跟我這個小小的執行理事一般見識吧,我也只是聽命行事啊!

提出動議之後,提議者是不可以直接在台上要求表決,而是要將動議詳細材料在事前下發的各位參會理事手中,等他們仔細研究完之後,再由主持人宣佈舉手表決。

可是雍大天師到好,事前沒有發放材料,也不跟主持人打招呼,直接口頭提出動議,然後就大赤赤的要求與會理事當場表決。

這簡直就跟過家家般兒戲了,置總理事會規章於何地啊!

雍大天師,你不是來亮相演講的,是專門來破壞規矩的是吧!

做為總理事會幾位副理事長當中排拉靠後的這位副理事長這才發現今天這主持人的話絕不是什麼好事情,怪不得能輪到他頭上呢。

眼看著雍大天師在那明目張膽的破壞規矩,而且還是理事盡人皆知的規矩,你說我這個主持人是上去阻止呢,還是不上去阻止呢?

不上去阻止顯然是失職,上去阻止吧,這可是雍博文登台亮相後提出的第一個動議,而且還是如此重要的動議,如果阻止他的話,十之八九會被記恨的,這簡直就是在跟自己的錢過不去啊!

副理事長左右為難,只好捂著腦門裝頭痛,順便偷偷摸摸的左看右看,就指望著能有位覺悟高重規矩的理事勇敢站出來指出雍大天師這麼做是不合規矩的。

在雍博文舉起手後,會場一時間一片安靜。

理事們全都默然注視著會場中央高高舉起右手表明態度的雍博文,心中卻在暗暗衡量著將異種聯盟宣佈成敵對勢力這件事情的利與弊。

從中華法師的一慣立場而言,異種聯盟這種主要由妖魔構成的組織,天然就是站在其敵對立場上的,無論什麼時候,雙方都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但對異種聯盟的敵視僅僅是出於強大的傳統的默認,中華法師協會從來沒有正式宣佈異種聯盟為敵對勢力,這其中的原因極為複雜,一時也說不清楚,但主要原因不外就是出於對國際法師委員會的警惕和不願意摻合到西方術法勢力之間的狗咬狗中去。不正式宣佈立場,就可以坐在岸上看熱鬧,順便趁機發發戰爭財,再藉著西方各大術法勢力的注意主要被吸引到東歐和非洲的機會,大搞各項發展。

這個政策實行到今天,也有好些年頭了,幾乎成了中華法師協會對外關係的一項基本原則,雍博文突然間提出要改變這項原則,這麼大的事情,任誰都會慎重思索才是正常的。

一旦宣佈異種聯盟為敵對勢力,那就等於是變相宣戰,尤其是還有一句將採取各種手段對異種聯盟進行打擊,直到將其從人間抹去,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在宣稱中華法師法師協會要介入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當中了。

而且,任誰都可以看出,雍博文之所以要提出這項動議,根本就是要拉中華法師協會這桿大旗做虎皮,名正言順地去報魚承世被殺的大仇,此仇一日不報,雍博文在吉省的根基就是一日不算真正安穩,這才是真正的重頭吧。

以雍博文之前種種行事表現出來的性格特徵,一旦他插手東歐戰事,那就絕對不會是小打小鬧,而肯定要是大搞一翻的!

到時候不管有什麼後續惡果,都將是整個中華法師協會為雍博文的報復行為背黑鍋!

不權衡清楚這其中的利弊,任誰都不會輕易舉手,這時候正規程序什麼的,反而沒有人在意了。

可是,不投票又怎麼樣?

這可是公開會議,不管結果怎麼樣,內容都會很快傳遍全國,並且傳到那些一直收集國內術法界重要情報的有心人手中,最後整個世界都將知道,雍博文曾提出過這麼一份動議,一旦否決了這項動議,那整個中華法師協會可就真成了連反制報復都不敢的縮頭烏龜了!異種聯盟也會知道,更重要的是,異種聯盟也絕不會認為會議否決了雍博文的動議,雍博文就不會採取任何行動,異種聯盟很可能會針對性的做出反應,若是預防,或是先發制人,不管怎麼樣,就協會而言,都是太過被動了。

會場一片清冷,雍博文孤獨的站在中央,高舉著右手,像釘子般紋絲不動,沒有任何氣餒,沒有任何猶豫,依舊如剛舉起般的穩定堅持!

站在後排的一位理事,突然站了起來,大聲道:「雍副理事長說得有道理,對於妖魔的猖狂,如果我們不能給予足夠強硬的回擊,那麼將會被所有人視為軟弱,從此以後才會真正的後患無窮!我同意雍副理事長的動議!」說完,高高舉起右手,驕傲地昂著脖子,環視四周。

這是一位北方法師,大約是河北一帶的一個門派的代表,這個門派的產業與雍博文的集團沒有什麼交集,在平日行事中,對於南北之爭也向來報持著不參與的中立態度,想不到這回居然會第一個站出來同意雍博文的動議!

「人家都熊上家門口了,咱們要是再沒點反應,不是讓那幫子外國佬笑掉大牙?我同意!」

右邊角落裡的一名法師操著濃重的東北腔,站起來,高舉起右手。

「一幫子妖魔也敢到咱們的地盤上撒野,不讓他們知道一下咱們中華法師的厲害,他們就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我同意!」

「早該如此的,當初葫蘆島法師協會遇襲的時候,如果我們的反應也能這麼強烈,或許就沒有後來這些爛事兒了!我同意!」

「沒錯,總有些人或是妖魔把我們的忍讓與寬容當成軟弱可欺,是時候讓他們看看我們露出獠牙是什麼樣子了!我同意!」

一個又一個法師開始站起來,最初的時候主要是北方法師,後來中原的、西北的、西南的,乃至南方的、嶺南的法師,也紛紛站起來,舉手表明了自己的支持!

落後就要挨打,軟弱就會被欺,這是整個中華民族用百餘年的血淚換來的深刻教訓,每一個中華法師也同樣把這種教訓銘刻了骨子裡,平時內部鬥得再狠,可當外敵當前的時候,他們的態度卻是出奇的一致,哪怕是那些被認為最親近外國勢力的嶺南法師派系,也無一例外!

第一四二章 新方案

一個又一個理事站了起來,開始還是稀稀落落,很快就密密麻麻,除了少數還有猶豫的,絕大多數理事都站了起來,表明自己的支持態度!

最後包正國也站了起來,雖然沒有說話,卻是高高舉手,清楚地表明了支持這項動議。

陸飛夾在人群中央也站了起來,很是不甘心地舉著手。

這件事情太大,雍博文以前又沒有在總會露過面,無論是為人還是處事,大家都對他不熟悉,所以多加猶豫是必然的。

只是,雍博文的說法不管實際執行會是什麼情況,但至少就其立場而言,是政治正確,最後必然會是大多數理事都同意的結果。

可是如果沒有人帶頭的話,絕不會這麼快,這麼順利。

或許會有人提出些質疑,或許會有人挑剔程序不正確,或許會有人表示反對意見。

可是一旦有人果斷的站起來表示無條件無疑問支持,那麼那些只是少有猶豫的心裡已經贊同的理事便有了理由站起來,表示相同的意見。

這樣一來,無論是質疑,還是反對,抑或是挑剔,都將變得無關緊要了。

理事會的表決還是很民主的,從來都是少數服從多數。

關鍵問題是,那個帶著表示同意的理事,別人不知道,但陸飛卻知道,他與舒香真的關係極為密切,在數次理事會審議動議的時候,都充當著舒香真衝鋒陷陣的排頭兵!

這種事情原本應該是他安排的,可現在,他卻是一無所知,像傻子一樣等待著現場結果。

這讓已經習慣了經歷各種幕後交易,可以提早知道各種動議表決結果的陸飛有種極嚴重的被拋棄的感覺。

沒有了舒香真的支持,即使是排名靠前的執行理事,他在很多人眼中,依然是無足輕重的,至少今天這件事情,昨夜應該有極密切的串聯,可是卻沒有人給他透露任何一點風聲。當他還在惶惶不安地想法子聯繫舒香真的時候,一場他本應知道的幕後交易正在秘切進行著。

陸飛悄悄地左右掃視,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舒香真。

她並沒有坐在前排屬於她的位置上,而是正站在角落裡,同樣舉著手,神情似乎有些欣慰,又有些猶豫,只是她的目光沒有分給陸飛,只全給了如主角般站在場中的雍博文。

不,應該說,今日的主角,就是雍博文。

這樣一個將極大改變中華法師協會整體外交態度的決議,就這樣被他簡單的拋了出來,既不符合他應該的被架空的無實權身份,也沒符合正規的動議提案流程,可還是通過了,簡簡單單,輕鬆得就好像這本應該就是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情。

可是雍大天師是不是知道,有多少理事為了能讓自己的動議提案通過常任理事會審議而各顯神通,有多少理事為了讓自己的動議提案能擺到常任理事審議會上而四方奔走?他卻是直接拋開了常任理事會,就硬把這項重要動議給通過了!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

陸飛原本是極不服氣雍博文的,一直認為他只不過是走了狗屎運而已,若是自己有魚承世的那般扶持,肯定能比他做得好得多,甚至是因此而嫉妒恨的,本來要是沒有這個傢伙,魚承世也曾答應過要在總會層而給他支持的!

可是現在,陸飛只能站在人群當中,做為一個連個台詞都沒能混上的配角,看著雍博文站在舞台中央表演,還要擔心自己的地位是否會不保。

魚承世死的時候,雍博文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擔心?

如果失去了舒香真的支持,自己是不是也能像雍博文這般橫掃一切反對者,手握大權?

顯然是不能的。

理智給出了這個答案,可是感情上陸飛卻是不願意承認。

這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如果不是有魚承世給留下的好底子,怎麼可能走得到這一步!

陸飛憤憤的想著,卻忽略了舒香真的目光不經意間已經在他臉上掃過,正將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謝謝各位理事的支持!那麼……」雍博文放下手臂,待站起來的理事紛紛落座後,把目光看向了主持會議的副理事長,「雲副理事長,我是不是可以宣佈動議通過了,還是需要計一下表決結果?」

主持會議的副理事長大人快要淚流滿面了。

不容易啊,都開會這麼長時間了,終於把姓給混出場了,雍大天師終於想起來這兒還有個主持人了!

雲副理事長趕緊站起來道:「不用統計結果了,這是絕對多數同意,表決數會在檔案中記錄下來……」

「謝謝雲副理事長,那麼,我宣佈,從即日即時即刻起,異種聯盟即為我中華法師協會之敵對勢力,我們將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對其進行打擊,絕不允許有妖魔有我人間肆意妄為!」

雍大天師的總結擲地有聲,會場上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雲副理事長真得快要淚流滿面了。

表決結果應該是我這個主持人宣佈的啊!

表決之後,還要先進行全國公示啊!

大天師,你不懂規矩我可以理解,但能不能從人情心理上照顧一下我這個主持人啊,你把我的活全都給幹了,讓我在下面當聽眾嗎?

「那麼,為了表示對這項總理事會決議的支持……」

雲副理事長在肚子裡吐槽:什麼總理事會決議啊,明明就是你自己的決定好不好,難道你還能不支持!

「我在此提出一個實行方案……」

大天師,你適可而止吧,還沒完了!實行方案要總會事務部門制訂,由主席簽屬同意之後,才可以公佈的!

「這個方案,僅代表我個人、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博文域外開發有限公司,抱歉,我在這裡解釋一下,就在不久前,博文地獄開發有限公司已經正式更名為域外開發有限公司,我們的目標絕不會僅僅是開發目前這一層地獄,我們還將進軍更多的位面,拓展我們的事業……這是一項前無古人的偉大事業,歡迎各位加入到我們這項事業當中來,抱歉,抱歉,我有些走題了……」

大天師,你說吧,其實大家都想聽你說這件事情,還是當好你財神爺的本份,不要再搞三搞四了。

「如果各位對這件事情感興趣的話,稍後我會借用總會園區的天地廣場介紹相關情況,並再發表一次演講,歡迎各位到時參加,就當是給我這個新人捧捧場,省得場面太冷清……」

冷清,大天師,你太客氣了,到時候廣場能不能容得下還兩說呢!

雲副理事長誓要把吐槽這項工作進行到底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偷偷給自家門派和親朋好友群發短信,通知這條消息。

事實上,當雍博文說完這段內容的時候,在場的理事會幾乎都是一水地掏出手機開始往外發消息。

機會難得啊!

第一四三章 租借辦法

在言歸正題之前,雍博文特意稍稍停頓了一下。

因為台下的理事們全都在那低著頭擺弄手機往發信息呢。

大家都顧忌著現在是重要的會議場合,不敢直接播打,只好搞短消息群發,有用短信的,有用微信的,各顯神通,用什麼不要緊,重要的是把這個消息在最短時間內發佈出去。

雍博文微笑著,很有耐心地等了足足有一分鐘的時候。

這本就是他故意說的,而不是什麼不小心跑題。

這可比打什麼廣告之類的消息效果要好多了,而且可以確保最先趕到的,都是那些有一定實力參與這項大開發計劃的勢力。

今天這一日,雍博文就要利用地獄開發將更多的力量綁上自己的戰車,而且不僅僅是地獄開發,隨後他還會再拋出一個更加重磅的消息,以確保這種利益捆綁更加牢固。

今天這一日,總會的所有風光都注定是屬於他雍博文的。

「各位,眾所周知,東歐戰事持續日久,東歐諸國法師協會盟,建立統一的東歐法師協會後,一直依靠著歐美方面提供的各種物資和資金支持苦苦支撐。既然我們已經宣佈異種聯盟是敵對勢力,那麼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天然的盟友!因此,我考慮推出一項專門針對如東歐法師協會般正與異種聯盟的作戰的各類勢力的租借辦法!凡購買武器,用於與異種聯盟作戰的各組織或是個人,向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購買術法武器,在可以提供出足夠有力的擔保的情況下,可以不必支付現金,先期進行賒銷!」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本來還有信息沒發完的,也顧不上再發了,都抬起頭詫異的望向雍博文,想要弄清楚雍博文是不是瘋了。

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那可是獨霸術法世界的軍火巨頭,目前東歐法師協會用於與異種聯盟作戰的術法武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購自此公司!

也正是依靠著承世公司的術法武器,東歐法師協會才最終在戰場上扭轉了不利局面,一改以往面對異種聯盟進攻的節節敗退,不僅堅守住了最後的防線,而且還有餘力發動反擊,奪取相當多的失地。

魚承世主持公司的時候,那是絕不討價還價的,能賣高價絕不賣低價,東歐法師協會那麼大的客戶,每次來買,也得是再三做工作,才能換個九五價的待遇!

可到了雍博文這裡——雖然現在公司名義上還是屬於魚純冰的,但誰也不會懷疑他對公司的控制力——倒好,大手一揮,不用現金,只要有擔保,就可以賒了!

這對於東歐法師協會而言是絕對重大的利好消息,只要操作得好,限制他們發起全面進攻的武器不足問題將徹底解決!就算是因為種種原因不可能把異種聯盟徹底消滅,也完全可以恢復戰前狀態,重新掌握失陷的領土,將這些妖魔統統趕回到了荒野森林當中去!

雍博文這一招使出來,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表明,他要插手歐美俄諸國法師勢力的紛爭了!

當然了,這一招一般人也是不敢使的。

東歐法師協會作戰必然需要大量的武器支持,一旦他們源源不絕的進行賒銷,擔保在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變現,那麼生產公司將不可避免的面臨資金短缺的局面!

可是現在,有了地獄殖民這邊巨大的現金奶牛支撐,別說賒了,就是白送個幾年想必也是不成問題。

地獄殖民公司,現在就是一隻巨大的怪獸,每天都在吞吐著海量的財富,足以支撐雍博文將任何野心付諸行動!

「各位,我在這裡要宣佈的是,這個租借辦法是開放性的,任何願意支持這個辦法,願意加入這個辦法,與我們共同對東歐法師協會發起支持的組織或是個人,都可以隨時加入。我在這裡承諾,只要加入這個辦法,那就是我們集團的盟友,擁有對任何集團新項目的優先投資權!」

事實上,目前國內與東歐法師協會有生意往來的組織委實不在少數,一旦真都加入到這個辦法中來,將為東歐法師協會提供源源不絕的巨大物資支持,這種支持將遠不是歐美在過去幾十年來那種嘴炮比實際東西要多得多的支持所能比擬的。

心思快的人已經反應過來了。

雍博文在提出這個辦法之前,突然講自己地獄開發的事情,絕不是無意識的跑題,而是提前打好了預防針。

只要願意加入他這個租借辦法共同對東歐法師協會發起支持的,那就是他雍博文的盟友!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巨大的財富與機遇,一個全新世界將對其敞開大門!

願意為雍大天師的計劃損失一時利益的,雍大天師將會還給其十倍百倍的回報,為其解決現金流斷鏈的可能危機!

「我的話講完了,感謝各位理事能夠耐心的聽完我的囉嗦,謝謝各位!」

雍博文微微一鞠躬,快步走下講台,也不準備在會議室停留,而是向包正國打了聲招呼,便直接向著門外走去。

拍了半天遠景的記者們一擁而上,擠到過道兩旁,拚命的按著快門,閃光燈明滅不定,將雍博文快步離開的畫面定格。

包正國反應極快,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當雍博文走上過道的時候,便跨出一步,恰到好處的與雍博文並肩而行,看起來真是再自然不過了。

「恭喜,雍大天師,你的演講非常成功!」包正國簡單地客套了一句後,立刻直奔主題,「我們星點通訊集團願意加入你所提出的租借辦法,全力支持東歐法師協會的正義戰事!」

「非常感謝您的支持!」雍博文微笑回應,「過段時間,我會在春城召開一個小範圍的融資會議,邀請一些有實力的朋友參加,為一個新的開發項目做準備,請您到時務必賞光出席!」

「如果能夠出一份力的話,我們星點集團是很願意加盟為一份子!」包正國簡直要喜翻心了,用一句心花怒放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絕不為過,原本是想搶個一般性投資的機會,沒想到雍博文居然直接回了一份大禮。聽聽這關鍵詞,小範圍,有實力,新的開發項目!沒鼻子的也能聞出來這背景後面那可以讓人發瘋的巨大財富味道。

第一四四章 一日風雲

想像包正國一般在第一時間表態的理事不在少數,但是雍博文卻沒有給他們太多時間。

在包正國的陪同下,好吧,做為總理事長兼老資格的法師,包正國其實是不需要陪雍博文這麼個副總理事長——而且本來還是要預計架空的——兼小字輩法師的,但看在錢和蘇渙章與他通氣時隱約表現出來的態度的份上,包正國決定做出禮賢下士的態度。

做為蘇渙章最忠實的盟友,包正國向來是唯蘇渙章馬首是瞻的。在此次全國大會上,雖然看似南方派系節節敗退,但包正國從副主席轉任理事長,在事實上是加強了蘇渙章的權力和對總會的控制力度。

在早晨開會之前,也就是蘇渙章與雍博文共進早餐之後,同包正國通了一個電話,隱晦表示了對雍博文在對外事項上一些選擇的支持,並且暗示可以稍稍放鬆原本計劃對雍博文采取的嚴厲壓制。

若非如此,雍博文也沒有機會在總會上直接搞動議提案了。

包正國並不清楚蘇渙章與雍博文做了什麼交易,但是以包正國對蘇渙章的瞭解,也很有可能並沒做什麼交易,而僅僅是雍博文用某些計劃打動了他。

當然,蘇渙章因何做出這種決定,並不影響包正國利用這個機會為自己牟取利益,只要把蘇渙章的決定執行好了,其部分自然就是自由發揮了。

尤其是雍博文這次前來總會表現出的態度,並不像是以前魚承世那般對所有南方法師都是一視同仁的瞧不起和敵視,而是表現得相當平和,很顯然為他自己即將開展的計劃,他決定團結所有可以團結的力量,那個租借辦法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此良機當前,豈能不牢牢把握住。

包正國陪著雍博文轉入小會議室,與在職的執行理事以上級別人員進行了小範圍的會唔。

原本這次小範圍會晤也是要由記者在旁記錄後進行公開發表的。

但考慮到剛剛雍博文所說的內容,包正國臨時決定將這次會議改為閉門會議,視具體情況,以通報會的形式向媒體發佈消息。

這場小範圍的閉門會議進行了約五十分鐘左右,具體談了些什麼,外人不得而知,通報消息也都是些官話套話,沒有一句有用的,但是聚集在會議室外等候消息的眾人都親眼看到,會議結束後,一堆副理事長、執行理事在總理事長包正國的帶領下,如眾星捧月般送雍博文出來,個個都是紅光滿面,對著雍博文的態度甚至有種巴結般的討好。

很顯然這些大人物的節操已經在雍大天師強大的糖衣炮彈攻勢下全都丟掉不要了。

對此圍觀眾人又是憤怒又是嫉妒,憤怒的是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佬怎麼可以出爾反爾,當初雍博文沒來的時候,個個叫囂著要給雍博文好看,甚至其中少數幾個北方出身的執行理事也對此表示贊同,很顯然雍博文的過速崛起讓北方某些人產生了危機感,想要借總會之手稍稍打壓雍博文,以緩解其帶來的巨大壓力。可現在雍博文才來了兩天工夫,就全都變節倒戈了,也太拿下面這幫人當猴子耍了吧。

嫉妒的是想來雍大天師許下的好處絕對足夠打動人心,怎麼自己就得不到這麼好的機會,雖然差了兩個字,但怎麼也都是理事啊!不能因為不是執行就不理睬吧,我們團結起來也是很有勢力的好不。

接下來,雍博文按照原訂計劃,前往天地廣場發表公開演講。

天地廣場是總會園區最大的廣場,最多可容納三千餘人。

雍博文準備在此發表重要演講的消息早就不脛而走,當雍博文一行人趕到的時候,整個廣場已經是人滿為患,水洩不通,還是高喊著雍大天師到了,才勉強閃出一條小路來容眾人通過。

但凡是消息稍靈通一些的,不管是本地法師還是外地法師,不管是在總會工作的,還是到總會來辦事的,甚至僅僅是恰好路過的,全都趕來了。東西南北中,各地法師,什麼地或派別之爭,暫時統統放到一邊,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站在一起,眼巴巴等著可能的重大好消息。

雍博文也不說多餘廢話,直奔主題,在廣場中央已經提前搭起的臨時檯子上,做了一次短暫的三十分鐘的演講。

在此次演講中,雍博文先是回顧了一下自己當初的窘迫狀態,然後由此引伸到他所瞭解的眾多底層法師和年輕法師缺少機會,只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混蕩,浪費一身大好本領,他實在是感同身受,因此願意為廣大底層法師和年輕法師提供創業機會和資金支持,凡是願意前往地獄殖民地工作的,想要自己創業的,集團願意提供低息貸款,想要尋找工作的,集團可以介紹工作。簡單而言,地獄殖民地機會大把,雖然也是危機重重,但就看你願不願意為自己的人生放手一搏,只要你有這個意願,集團就會給你一個機會!

此言一出,現場聳動。

這等於是雍博文公開宣佈要開放地獄殖民地給所有人了!

至今為止,就人們所知道的,任意一個擁有異界門戶的組織,哪個不是把門看得緊緊的,別說外人,就是自家非核心成員想去瞧一眼都是不可能事情,哪有像雍博文這般公然邀請任何有意向的人去開拓工作的?

當然了,至今為止能夠殺進異界開拓殖民,征服一界的,也僅僅雍博文這一例罷了,別人就算是想學他的這大手筆,也沒有那個能力。

在向底層法師和年輕法師提供機會之後,雍博文最後在結尾的時候,又表示歡迎有實力的公司、團體或個人到地獄殖民地投資興業,集團願意提供一切便利和安全保護。

先前是給個人的好處,現在就是給各方勢力的好處了。

如今雍博文已經牢牢控制本層地獄全境,只有少數頑固份子還在個別地區進行頑抗,雖然依舊有危機,但比起可能獲取的巨大利益,這點危機已經算不上什麼了,至少比起殖民初期那種巨大的隨時可能血本無歸的風險是算不得了什麼,當然了,現在進入地獄殖民地,也別想獲得如初期時的難以想像的空前利益。

風險與機遇總是並存的。

現在雍博文給出了所有人一個機會,就看他們自己敢不敢承擔相應的風險了。

地獄歡迎你!

第一四五章 瑣事

雍博文走了。

揮一揮手,攪動無數風雨之後,低調的離開上海,返回春城。

他總共在總會停留了五天,比原本預計的時間多了三天。

在這多出來的三天裡,他密集拜訪、會見了總會所在的各方實力人物,派不分南北,人不分階級,只要有能力給予他所提出的租借辦法以支持,雍博文就會一定會見。

這三天裡,達成了多少意向,簽訂了多少協議,除了當事人之外,其他人是沒有辦法弄清楚的。

不過可以看到的是,在雍博文離開總會之後,大江南北無數法師突然迸發出空前的熱情,爭先恐後地奔向春城,奔向地獄。

雍博文專門設了地獄出入境管理局以及投資局,來處理個人及公司各項申請,辦理地獄通行證。

大量的資本隨之流入地獄,開始了對地獄轟轟烈烈的各種投資開發。

這一層地獄實在是太廣大了,以雍博文一家之力,實在是沒有辦法徹底進行開發。

即使是在吞併了火樹王朝,建立傀儡政權,又擊敗了時輪轉劫的僕從軍隊,完全實現了對整層地獄徹底的軍事佔領,但大部分地區實際依舊無法有效控制,而相當多不肯屈從於外來人類殖民者統治的地獄土著就遊蕩在這些統治空白區域,堅持對殖民者的軍事鬥爭,他們的鬥爭又得到了地獄土著的廣泛同情,公司的保安部隊很難將其徹底剿滅,除了主要公路沿線和主要城市外,絕大部分地區的治安情況爭劇惡化,公司運輸物資的車隊屢屢遭襲,火英建立的傀儡政權相當多的地區都不肯承認,雖然火英有著火樹王朝公主的身份,但她引人類殖民者進入的行為使得大多數火樹王朝國民都切齒痛恨,火英政權對各地的控制力薄弱到了極點,派出的官員被暗殺,收稅的隊伍被襲擊,一時焦頭爛額,甚至已經有了統治動搖的危機。

本來按著雍博文的計劃,對於地獄的侵略殖民應該是一個長期的過程,穩步而行,慢慢侵蝕,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他走失的半年時間裡,艾莉芸以蛇吞象之勢,在軍事上掃平了整層地獄的統治,完成了軍事上的侵略。

雖然有些噎人,但吃到嘴裡的肉怎麼也不可能吐出去。

面對地獄局勢有重新糜爛的趨勢,公司雖然也有應對計劃,卻苦於人力物力的嚴重不足,而無法有效實行,而且諸挑動土著部族矛盾鬥爭、經濟控制分化這些手段,所需時間比較長,需要的環境也得相對安定,萬一局勢徹底糜爛,那麼這些計劃也自然就付之東流了。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雍博文再三考慮之後,向董事會和管理層提出了引入其他力量以制衡地獄土著反抗的建議,稱之為門戶開放,利益均沾。各方有實力的組織團體均可以向殖民公司方面提出申請,進入地獄參與開放,根據其實力,可以劃定任意一片未開發地區進行開發,其間開發所得只需向公司提交百分之十的提成即可,各類產品在平等市價下公司有優先購買權。

當然這種劃地開發的行為,只有少數大門派大公司才有進行的實力,也只有這樣的大實力才能保證其在開發地區的安全與利益,很多中小門派公司並沒有獨立開發的力量,他們可以選擇聯合開發,或者在公司指定開發地點進行專項開發,安全方面可以僱傭公司族下的地獄火傭兵部隊提供保護,當然需要交的費用和提成相對也就多一些。

這個計劃,原本就是雍博文此次總會之行預計要提出的,至於把這個計劃與租借辦法捆綁銷售,卻是雍博文的臨時起意。

租借辦法是他在決定打擊異種聯盟之後才想出來的,從提出到完善,不過一天多的時間,全靠公司的幕僚班子加班加點的研究推敲才能夠及時拿出。

本來這個辦法只是針對術法武器交易這一項提出的,但雍博文考慮到國內與東歐法師協會有交易往來的公司集團不在少數,如果都能夠加入這個辦法的話,將能極大增強對東歐法師協會的支持,也能夠進一步加深公司與國內各方勢力的聯繫。

而僅僅幾天工夫,事實就已經證明了這個辦法的有效性,很多南方大派名下的公司已經先後表態願意加入租借辦法,並提出了參與地獄殖民開發的意向。

雍博文做為決策者,拍板決定之後,具體事務自然有下屬去處理,不需要他事無俱細的過問。

事實上,雍博文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與精力去過問。

他前腳回到春城,在總會的消息一經傳開,北方各大門派團體就已經坐不住了。在他們看來,雍博文是北方法師,有這麼重大的動作和消息怎麼也得先在北方通知,讓北方各派先得著實惠,吃飽喝得了,要是有殘湯剩飯什麼的,再便宜那些南方佬一點也就是了,怎麼能事先在這邊一點風聲也不透露,就直接跑到總會去宣佈了,那不是讓咱們這些北方法師跟那些南方佬處在同一競爭位置上了嗎?這還了得,你雍博文的屁股到底是坐在哪一邊的?

各大門派團體紛紛派出代表趕赴春城,要求雍博文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北方各派之間本身就是矛盾重重,之前全憑魚承世靠著一己之力捏合到一塊,又有南方派系的打壓,這才能同仇敵愷的對付南方派系,但魚承世一死,之前又在全國大會上大獲全勝,已經漸漸逼平南方派系,北方各派之間的矛盾失去了壓制,便重又爆發出來,在魚承世死後之段時間裡一直內鬥不休,顯有能達成一致意見的時候,不過現在他們終於在一個件事情達成了統一,那就是地獄殖民地是屬於北方法師全體的,雍博文絕不能按著自己的意願去胡搞亂搞!現在雍博文做了這麼出格的事情,棄北方法師的利益於不顧,反而去拍南方佬的馬屁,讓出這麼大的利益討好南方佬,那就絕不可以允許他再掌控地獄殖民地了。雍博文只能有兩個選擇,要麼收回在總會做出的決定,優先讓北方法師參與地獄開發,要麼就放棄地獄殖民地的掌控權,交給由北方法師組成的聯席會議來代管!

第一四六章 北方騷動

對於這些北方派系的意見,雍博文完全嗤之以鼻,那些扛著這掌門代表那家族特使旗子的傢伙,一個也沒見,直接讓言青若代為打發了。

對於這些北方門派代表,雍博文只有一個回復,想要參與地獄開發,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正式途徑申請,公平競爭,而且之前還必須要加入對東歐法師協會的租借辦法。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歧視了!

對南方門派,雍博文都沒有直接提出必須要先加入租借辦法才能參與地獄開發,怎麼到了北方這邊就還得必須先加入租借辦法才讓參與地獄開發?

好吧,雖說那些已經提交申請的南方派系無一例外的都是很識趣的先加入租借辦法才提出的申請,但直不直接說明,那可不是一回事兒!

你雍博文的屁股倒底坐到哪一邊了?還倒底是不是北方法師?把一力提拔扶持他的魚承世這個北方法師的代表人物置於何地?魚承世主席當初真是瞎了眼啊,怎麼就提拔了這麼個白眼狼,這人死了還沒有半年,下葬才沒多久,這小子就已經露出歪屁股來了!

北方各大門派開始緊急串聯,想要聯合施壓,給雍博文點顏色看看。雍博文在公司經營方面,很秉承了魚承世的理念,將許多下游加工業務分散出去,以打造大的利益團體。但現在,負責這些下游加工項目的法師派系卻想要聯合起來反將雍博文一軍,停止供貨,斷掉他的經營鏈!

但各北方派系很快就發現他們大大失算了。

對於雍博文所領導的集團而言,他們這些下游加項目雖然重要,但實行項目的門派卻不是不可替代的,當他們一作出停止供貨的決定,集團便立即啟動了備用方案,一方面緊急向中原、南方、西北、西南等地的擁有相同產業的門派團體採購替代產品,一方面在地獄殖民地大規模建立新的生產廠,開始準備自己生產相應產品!

北方諸門派中,先是那些與雍博文集團有供貨關係的門派組織慌了手腳,雍博文集團雖然眼下困難了一些,但咬咬牙怎麼也就撐過去了,而一旦他們實現了既有各項目的自主生產,那這些下游供貨門派團體的末日也就到了。這些年全是靠著這供貨生產才能過得相當滋潤,與魚承世、雍博語言領導的公司集團的交易順利,讓他們產生了一種自己是不可或缺的錯覺,而雍博文卻用響亮的耳光告訴他們,地球離了誰都會轉,更何況他們能夠拿到供貨資格,不是因為他們不可替代,而是因為魚承世要通過這種利益分享來團結門方諸門派,以共同對抗南方門派。

有供貨關係的各門派,實際上已經佔據北方門派主流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了,最先向雍博文屈服了,為了能夠保留住原本的供貨資格,他們毫不猶豫地改變立場,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說,簡直就是直接跪舔了,一面在公開場合紛紛稱讚雍博文決定英明果決,一面在私下裡各顯神通向雍大天師表示懺悔苦苦哀求。

雍博文最終還是保留了大部分門派的供貨資格,但最開始參與串聯的十家主要供貨門派卻還是被雍博文永久取消了資格,而且正式通知他們,在未來一百年內,他們別想參與雍博文所主導集團的任何一項開發項目!

如此嚴厲的制裁僅僅是一個開端,當雍博文表明態度之後,各大中小門派團體紛紛對這十家門派避如蛇蠍,連正常的生意往來人情交際都不敢進行,生怕跟他們走得太近,不小心惹得雍大天師不痛快,那可真就嗚呼哀哉了。

自此這十家原本在北方相當有影響的門派開始逐漸邊緣化。

對雍博文施壓的這麼個臨時聯盟,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瓦解了,形勢比人強,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北方大約是沒有什麼人物有力量能夠壓制得住雍博文了,那麼認清形勢,就是極為必要的,這也是什麼任何一個門派想要長久生活下的必要基礎。

北方各門派收拾起了各自小心思,老老實實的宣佈加入租借辦法,向殖民公司提出投資開發申請,反正地獄廣大,目前為止還不存在太激烈的競爭,只要申請了一般就能夠通過。

當然,還是有些門派覺得那個單獨針對北方門派的要求實在是有些礙眼,小心翼翼地向雍博文提出是不是可以取消這個要求,反正大家也都會自動自覺的先加入租借辦法再提出申請,誰也不是那麼沒有眼力勁不是?這麼單掛著這個要求,也白白讓南方那些派系看笑話不是?

雍博文這一回沒有強硬回絕,而發表了一封公開信,向門派遞送的同時,也在協會、公司的網站上掛了出來。

公開信的內容只有一個,那就是說明為什麼非要對北方門派提出這個要求。

原因很簡單,因為租借辦法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為魚承世復仇,而北方諸派都受過魚承世的好處,也都承認魚承世的帶頭人身份,那麼現在要為魚承世復仇,北方門派就必須表明態度!南方門派沒有強制性要求,那是因為他們不是自己人,而正因為雍大天師還把北方門派當成是自己人,才會提出這個強制要求!他也正是要借此看看,北方諸派到底還記不記得魚承世給他們的好!

此信一出,那些當出頭鳥,在此事上強烈表示過反對的門派登時大為懊悔,這樣一來,只怕是被雍博文給記住,以後少不得要被穿小鞋揪小辮了。

這一點是沒有錯的,雍博文很仔細地讓人記下了此次北方騷動中諸門派的表現,算是記了個小黑賬,日後少不要按著黑帳秋後算賬。

只是眼下雍博文尚且騰不出時間來算這些小賬,只能暫時放手,讓這些上了本的門派有個喘息的時機。

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處置完了北方各門派的騷動後,雍博文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便即廣發邀請函,邀請國內各門派團體、協會主要領導,共同來春城參加由其發起的一個主題論壇,並觀禮妖域通道開門大典!

第一四七章 新形勢下的南北關係

妖界通道自打虎王希拉裡斯傳回相關消息後,便一直在艾莉芸的親自督促下以最快的速度進行建設。

由於採取了之前雍博文重建地獄門戶的數據模擬以及模塊化建設方式,所用時間照原本的建設方法大縮短。

魚承世自日本搶來地獄門戶坐標後,用了半年時間才完成了初步建設,但艾莉芸從在地獄殖民地選址興建妖界門戶,到完全建成,並且預先進行了測試性開啟,總共只花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不僅如此,為了避免出現地獄開門儀式上出現的那場烏龍,艾莉芸對妖界一邊的門戶一側進行了一次乾淨徹底的清洗,將方圓近百里範圍內的所有妖族村落盡數掃蕩,除了少數頑抗分子被當場擊斃後,大部分妖精面對氣勢洶洶的由惡鬼傀儡和地獄魔王為主力組成的殖民軍極為識時務的選擇了投降。

本來按照率領殖民先遣部隊司令李瑞流的想法,為了保證妖界門戶的安全,應該倣傚地獄這邊的先例,以妖界門戶為中心,建立防衛性城市防禦體系,為此他甚至申請了工程部隊和大批材料,而在沒有瞭解到雍博文的意圖之前,艾莉芸大筆一揮便直接批准了這項請求,幸好言青若及時提醒自家老闆娘,問了一下雍博文有沒有其他打算,才知道雍博文打算搞一個開門儀式。

本來按照原訂計劃,對妖界的殖民開拓是準備暗地裡進行的,僅限少數有實力參與此項計劃的方面知道,不過雍博文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大張旗鼓的宣傳一下,借此來促成另一個目的的實現,也就是他在邀請中提到的那個主題論壇。

論壇報討論主旨為,發展新形勢下的南北門派關係。

雍博文的行事已經漸漸顯露出極強的戰略前瞻性。

當魚承世不幸遇害的時候,很多人都在猜測雍博文沒了這顆好乘涼的大樹該如何收場,在當時眾人看來,這個被魚承世捧起來的傀儡能夠保住自己那個紫徽頭銜就不錯了,至於像地獄殖民公司這種生金蛋的母雞,怎麼也不可能再讓他掌管。

但事實卻是,雍博文直接以雷霆掃穴之勢,橫掃春城術法界,將一干跳得歡實的春城術法界大佬直接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不僅保住了自家的地獄殖民公司,而且還是幫助魚純冰拿下了術法物品公司的控制權,最終在吉省術法界新霸主的身份完成了魚承世後時代的亮相。

當雍博文獨霸吉省術法界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猜測他若是想繼承魚承世北方術法界龍頭的身份,該如何收攏北方各門派,以當前北方內部矛盾重重的現實,雍博文又沒有魚承世的威望,想要收拾北方人心,只怕要花上好大一翻工夫,沒有個三五年大約是不可能見到效果的。

可事實上,雍博文卻壓根沒理會北方各門派,直接前往總會,與以蘇渙章為代表的一眾總會勢力達成協議後,拋出巨大利益吸引南方、中原各大門派參與地獄殖民計劃,直接以外部力量對北方各門派施以巨大壓力,憑藉著旗下兩大公司的強大經濟力量,輕而易舉地瓦解了北方門派的反抗。

現在,當所有人都在猜測雍博文下一步應該是借此勢頭整合北方力量,坐上北方術法界龍頭寶座的時候,雍博文卻再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搞起了這麼一個論壇!

發展新形勢下南北門派關係!

好大一個題目,好大一個野心!

現在別說中國的法師,就是外國法師也很清楚,中華法師協會內部最大的問題就是南北矛盾,南北方實力門派之間的種種鬥爭牽扯了他們大部分的精力,使得他們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只能把大部分注意力投在內部鬥爭,而無暇外顧。

這麼多年來,如蘇渙章、魚承世這樣的梟雄之輩,也對南北矛盾無法可解,甚至他們本身的某些行為就在加深推動這種矛盾的不斷深化。

而現在,被所有人都認為新晉冒頭立足穩不穩還不知道的雍博文居然就把文章做到了這上面!

這份野心簡直是太大了!

大到了即使是有雍博文之前一系列動作所奠定的印象,也讓人禁不住要懷疑雍博文是不是最近太順以至於過於膨脹了!

他以為他是誰?全國總會主席嗎?

就算現在的總會主席蘇渙章也不敢輕易做這麼一個大題目!

南北矛盾雖然是百年大戰未競鬥爭的延續,但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演化,早已經變得更加現實,其間涉及到了種種權勢爭奪,已經早就不是什麼歷史矛盾了!

你雍博文何德何能,居然認為自己可以解決這個幾乎是無解的難題?

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太過一帆風順,至於於連自己幾斤幾兩都不知道了!

如果是雍博文單獨召開這麼一個論壇,大約很多人都不會參加的,北方諸門怨氣未消,雖然被壓制得不敢有怨言,但在這種事情上小小的反抗一下,想來雍博文也不可能因此而大動干戈遷怒所有不參加的門派,而從南方門派屁股人所坐的位置而言,自是也不可能與正虎視眈眈想要奪取他們權力的北方門派合解,那來參加這麼個論壇不就成了笑話?不要以為加入了你的租借辦法,又要到你的地獄殖民地去投資,就可以隨你掌控了,我們投資地獄對你也是有好處的,大家要真都不去了,看你怎麼辦?別說發展地獄了,只怕勉強被借勢壓下去的北方門派就要在第一時間跳起來反對了。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雍博文除了搞這麼個論壇,還要搞妖域門戶開啟典禮,二合一的一個活動!

妖域門戶啊!

遼寧法師協會的因為抓捕越境妖魔而得到了一個妖界通道坐標的事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時隔已經快一年了,遼寧法師協會內部還在爭吵不休,別說建設門戶了,連對坐標進行一下驗證都沒有做!相比魚承世、雍博文的地獄殖民行動,簡直就成了一場笑話!

可現在,雍博文怎麼就不聲不響地又搞出了一個妖域門戶!

一個地獄殖民就把雍博文和春城主要地方勢力吃得腦滿腸肥消化不良了,他再搞出一個妖域門戶來,也不怕撐死嗎?

第一四八章 妖界開門事件

在接到這個消息之後,很多人就想起來了。

當初虎妖越境的時候,雍博文也是事件的參與者,不僅是普通的參與,而是全程都有份,甚至最後虎妖死亡也是他處理的屍體,化妖的貓狗統統都便宜了他!

當時還有人在羨慕他的好運氣,捉了那麼多初步化妖的貓狗想來能大賺一筆。

可是現在看來,當時雍博文得到的好處遠不止這些,他也同樣得到了通往妖界通道的坐標,而且還是神不知鬼不覺,連遼寧法師協會諸人都不知道。遼寧法師協會要是早知道雍博文拿到了妖界通道坐標的話,再怎麼無能,也不可能磨蹭到了現在連個通道都沒有打開過了。

雍博文這小子果然是個心機深沉手狠心黑的角色啊!拿到了妖界通道坐標居然能那麼沉得住氣,直到完成了門戶建設才公開!

不行,這妖域門戶開啟的典禮是非去不可,就算不能像當初地獄殖民那樣在開始的分一杯最肥的羹,至少也得看看他這個妖哉門戶是怎麼個情況,是如地獄門戶般兩邊都由他完全掌握,也可以進行殖民開拓,還是像俄羅斯法師協會那般只不過是有個貿易通道。

如果是後者,還能接受,要真是前者的話,那簡直是太沒天理了,就為了那殖民的巨大利益,說不得也得先對雍大天師跪舔一番爭取能分上一杯羹,至於以後怎麼想法辦把這門戶巧取豪奪過來,那就是以後的事情了,至少這種打算在雍博文目前強勢狀態沒有改變的情況下,是不太可能付諸實現的。

雍博文的捆綁銷售再次獲得了成功。

臨近典禮日期,全國各地的法師代表陸續抵達。

雖然春城法師協會因為地獄開門事件,也算是有些舉辦大規模典禮會議的經驗,但還是被這次巨大的人流量給嚇了一跳。

來的法師,不分南北西東,不分門派大小,全國各地,哪怕是以前因為種種矛盾人腦子都快打成狗腦子的世敵,統統都來了,而且來的,都是能夠代表本地、本門派、本團體的重量級人物,在一般情況下完全可以對關係自己所代表勢力未來前途的決定拍板,這個主要是為了可能到來的妖界殖民進軍做的準備,要是來的人份量低了,有些事情拿不準主意,現請示再耽誤大事,那就大大不妙了。

到了最後幾日,春城簡直就是人滿為患了。

不僅協會的幾家酒店全都住滿了,而且稍有些檔次的酒店也全都被包了下來,以備待客之用。

此次典禮來的人員之多之齊全,簡直可以與半年前的全國代表/大會相提並論了,甚至尤有過之,至少在全國代表/大會的時候,很多門派的重量級人物都沒有出席,但這次全都來了。

在諸多來賓裡,要說份量最重的,自然要屬總理事長包正國了。

從協會職位上來看,包正國是總理事長,中華法師協會的巨頭之一;從出身門派上來看,包正國也是全國數得著的名門大派掌門;從財富實力上來看,星點通訊那也是國際聞名的通訊霸主。

包正國還記得雍博文的那個私下邀請呢。

雖然雍博文之後再沒有單獨提起過,不過這次的邀請函卻是準時給他送到了。

包正國立刻敏銳的意識到雍博文當時所說的很有可能就是妖界殖民的事情。

如此巨大的利益當前,包正國哪裡還坐得住,什麼總理事長的矜持之類的東西,早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至於雍博文是明目張膽地借這個由頭拉他的大旗當虎皮,給那個什麼論壇充門面,這種小事情完全沒必要計較。

到了典禮這一日,各方來賓早早的就都用罷早飯,乘上來接人的大巴,直接奔城,先由地獄門戶進入地獄殖民地,再由開拓城轉乘巨大的由地獄浮空島為基礎制的浮空艦前往妖界門戶所在地。

巨大的武裝到牙齒的浮空戰艦著實是嚇了各路來賓一跳,不由得對雍博文實力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都是暗暗猜測,在未來的數十年中,術法界中到底還有誰能夠壓制得住雍博文。出現一個新的霸主般的人物不是不能接受,但可怕的是這個鐵定會成為新霸主的傢伙是如此年輕,還有極為漫長的人生,少說七八十年,多說那就往百年往上去了,而在這樣一個漫長的歲月了,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將生活在這個人的巨大陰影下,只要想一想就會覺得壓力山大啊。

乘著浮空艦抵達妖界門戶所在地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卻是一座已經初規模的巨大城市,雖然與已經龐大無比的開拓城無法相提並論,但也絕非當初魚承世建設地獄之門時,用來打掩護的那個小小莊園所能相比擬的。

來賓們很快就得知,這座城市純粹是為了服務於妖界門戶而建立起來的!

這個是李瑞流的計劃,既然為了不影響開門典禮的原始美觀性,暫時不讓在妖界那邊建城防禦,那就先在地獄這邊把城市建起來,不管是是用於保護防禦,還是以後支援妖界殖民,都是用處大大的。

城中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執勤的全是持有重型武器的惡鬼傀儡和地獄魔王部隊,殺氣騰騰,守備森嚴。

早在數日前,負責典禮具體工作的言青若便調動地獄火公司的部隊,對妖界門戶所在新城的周邊進行了拉網式反覆排查,以防有地獄土著的抵抗分子藉機生事,現在佈置下如此嚴密的保安,目的只有一個,保障雍大天師計劃的順利實施,絕不容有半點失誤。

要是在之前突然看到這麼大數量的傀儡和魔王部隊,來賓們少不得要驚訝一分,但一來他們早就知道了雍博文有這樣一支隊伍用於地獄殖民,二來被那浮空戰艦給驚到麻木了,相比那威懾性巨大的浮空戰艦,這些戰鬥部隊的震撼性還是稍差一些的。

本來,在場來賓們以來在見識過浮空戰艦後,再也不會有什麼東西能夠更加震撼他們了,但事實上卻是當他們見到妖界門戶的時候,卻再一次被極度震驚了。

第一四九章 好大一個門

那門竟是極大的,遠超出了一般概念意義上的門戶。

在場的法師都是見過世面的,再不濟進地獄殖民地的時候,也得從地獄門戶經過,那門已經是極大的了,能通過一輛後八輪的重卡,可是和眼前這妖界大門比起來,卻簡直就好像玩具房的小門一般。

那妖界門戶聳立在城市中央,大約是採用了屏蔽之類的法陣,離遠是瞧不見的,只有進入其所在廣場才能夠看到這可以用雄偉來形容的巨大門戶。

那門目測保守估計,高度應在五百米左右,而寬度則在四百米左右,往那裡一立,高聳入雲,只門基就佔了半個廣場,抑或是這廣場不過是圍繞著已經建好的門戶鋪出來的罷了。

門自然是用來通過的,每一個門戶的大小都是根據其所需要通過的物件來預先設計的,當初真言宗建立的門戶因為只需要通過惡鬼監工和運輸魔英花種,就遠比魚承世所建的需要通過重卡往回運送大批物資商品的地獄門戶要小很多,可是如今雍博文卻建了這麼大一個門戶,光是維持門戶開啟所需用的法力消耗就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量,這麼大一個門戶,他想運什麼過去?

有那心思活泛的賓客下意識瞄了一眼乘坐而來的浮空戰艦,怎麼看怎麼覺得好像是為這大傢伙量身訂做的。

不管雍博文是不真想把這浮空戰艦開到妖界去,僅憑這門戶的塊頭,所有來賓就可以基本確定一件之前最關心的事情——這妖界門戶也如地獄門戶一般,控制在雍博文手中,通過此門戶,雍博文將繼續在妖界進行他的殖民大業,而無論誰能夠搭上這班順風車,都必將賺到盆滿缽滿,吃到腦滿腸肥。

典禮現場就設在妖界門戶正前方的廣場上,正中央搭了臨時的檯子算是主席台,擺了一行桌椅,對著主席台的下方,則擺滿了簡易折疊椅,至少這用具佈置簡陋得可以說是相當失禮了,要知道在場的客人但凡拿出來一個,都是名動一方的豪強之流,沒有這等級別,也不可能接到雍博文的邀請函。但是在看到那妖界門戶之後,來的賓客都覺得能夠得到邀請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哪裡還顧得上計較會場設施這些無足輕重的小問題。

主席台上方拉著大紅的條幅:發展新形勢下中華術法界南北方門派關係論壇暨妖界門戶開啟典禮現場會。

賓客一批批的隨著浮空戰艦抵達會場會,便即由司儀引領入座,司儀都是公司的女職員充當的,其中倒有一半是廣陽派的女弟子,個個英姿颯爽,很是給公司撐臉面。

待賓客基本到齊,時間也就差不多了,這才看到做為東道主的雍博文陪著一眾法師走進會場,登上主席台,仔細一瞧,打頭的是包正國總理事長,後面跟著的不是總會的大佬,就是各省級法師協會的會長、理事長,個個都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到得這叫一個齊刷啊,光是這數量級就足夠碾壓之前的全國大會了,而且這些位大人物也都一拋以往的嚴肅態度,個個神情輕鬆,相互之間交頭接耳的小聲談論著不知什麼內容,但可以看到的是人人都是臉上帶笑,哪怕是平日矛盾比較大的幾位會長,這會兒也拋棄前嫌,就算是依舊看著對方不順眼,但頂了不起不答理對方也就是了,絕沒有公開較勁,或是甩袖子走人的。

雖然沒有確切來源,但已經有小道消息傳出,這些位大人物在會前已經連續開了幾輪閉門會議,討論的是什麼內容不得而知,但能讓這些東南西北的大佬——即使是他們多數人並沒有魚承世那般一言九鼎的威勢,但能成為一省法師協會會長,並且在這個位置上坐住,本身就得有足以壓服或協調諸多本地門派的實力才行——坐到一處,放棄之前的種種矛盾,這本身就已經是一件極為了不起的事情了。要知道在全國大會期間,有很多地方協會的會長因為相互之間的矛盾,絕不同時出席任何會議,絕不住在同一個酒店,絕不在任何一個議題上做相同表態!

待所有人都落座,會議便正式開始了。

主持會議的是劉意,這位半年多前還是高級會員中最底層級別的風水大師,原想著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最多也就是抱著雍博文這顯而易見的大腿撈些好處,卻作夢也想不到居然能一躍成為春城法師協會的執行理事,並且在已經可以稱之為帝國的巨大集團中充當一名高級管理者,往外一走,便是會長、理事長之流也得跟他客客氣氣的,這簡直已經離奇到讓人不敢相信的地步了。

簡單地整理了一下會場秩序後,劉意宣佈大會正式開幕,首先代表春城法師協會暨博文異域殖民公司全體同仁,感謝各位來賓能夠於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這次會議等等,一大通的場面套話,雖然人人都不耐煩聽,但這卻是必須要走的過場,也只能按捺住性子,重頭戲放在後面,自然是誰也不肯先走人的。

緊接著,包正國做為總理事長代表總會——這是不是真是總會的意思是不知道的,但總理事長怎麼也有資格代表總會,說是總會的意思也沒有問題——向雍博文表示祝賀,並祝願大會能夠圓滿成功,其間夾雜關於南北應該和平相處的老話套話,算是點點這次大會的題目,新形勢下的南北門派關係,那自然是要和平不要鬥爭,要和諧不要內亂了。

包正國講完話,又有幾位地方協會會的長,如江南葉靜波、西北林嶺西、川中駱雷這些地方實力派人物,代表來賓簡單講了幾句話,這幾位大人物都是跺跺腳都要引發一場局部地震的角色,平時講話也向來都屬於重要指示那類,下面聽著的人都得拿個小本本老實記下來回去慢慢領悟才行,但今日卻似乎是甘當配角,每個人的講話都極為簡短,而且中規中矩毫無特色。

待到這幾位代表廣大來賓講完了話,這才輪到會議發起者,東道主雍博文上台,就此次論壇的主旨發表演講。

第一五零章 觸目驚心的世界現實

「其實,我知道在座各位都不想來參加這個論壇的。是啊,你雍博文算是什麼個東西,才多大歲數,才冒頭多久,我們這些人加入法師協會的時候,你還撒尿和泥巴玩呢!多少前輩法師,都解決不了的南北矛盾問題,你雍博文何德何能,就敢說解決他,還大模大樣的搞什麼論壇,真是狂得可以了。我估計啊,要是沒有這個妖界開門的事兒跟著,現在下面的諸位和我身後的這些位基本都得走掉,有聽我廢話的工夫,不如回去幹點實事兒,比如找不順眼的法師打一架什麼的!甚至我站在這裡,想必很多人都在想,這傢伙太煩人了,明知道大傢伙是為什麼來的,還在這裡廢什麼話,趕緊下台開啟妖界門戶得了,沒瞧這麼多人在這兒等著嗎?」

雍博文的這一番開場白惹得場下一片低低笑聲,多半是被說中了心思而有些發虛的應和性笑聲,就從裡到外都透著股子假模假式的味道。

「但是,有些話,我確實是不吐不快,寧肯被大傢伙笑話不自量力,也一定要找機會說出來,當然這個機地不是沒有,比如等下屆全國大全召開的時候,也是可以說的,可是時間緊迫啊,我們現在身處在一個高速發展的時代,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啊!當我們還在把注意力多數都集中在國內,緊盯著自己身邊的法師,你鬥我,我鬥你,為了國內這點蠅頭小利和歷史上的一些已經快成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鬥個不消停的時候,國外的術法界正在日新月異的發展,正在不斷努力增強力量,不斷地把我們拋在身後,並且差距越來越大!我之前在國外走了一圈,看到了些東西,最近又多讀了些國外術法界近年來的資料,有些是不對外公開的機密文檔,大家也不用問我是怎麼拿來了,我會給大家發下去看一看,現實是如何的觸目驚心!」

充當司儀的女員工捧著大摞的資料,開始逐排發放,來賓們一邊聽著雍博文講話,一邊隨手翻開手頭的資料,越看越是驚疑不定。這資料中的內容,有的是各國術法勢力進行的各種高度機密的研究,有涉及到大規模殺傷性法術的,有涉及到重新打通異界通道的,甚至還有如美利堅法師協會準備開展的在月球建立基地的奧林匹斯計劃。有的內容卻是指向歐陸的地下黑暗,近年來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異界種族奴隸,絕不僅僅限於大家所熟悉的妖界、地獄之類的地方土著,還有許多甚至連最淵博的法師都說不上來源的生物,僅能從照片上來判斷,絕不是屬於人間物種也就是了,最離譜的是,這其中甚至還有一張怎麼看都好像是個小天使的生物,坐在籠子裡被一群人圍觀指指點點。

這個道德滑坡的末法時代啊,連天使都敢賣了,也不知教庭是怎麼想的。

很多人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都是下意識的心中感慨,但等往下看到文字介紹資料的時候,卻立刻整個人都思巴達了——那小天使果真是天堂生物不說,更扯的是,他赫然就是教庭拿出來的賣的!

現實果然比小說更荒謬啊,做為自稱天堂僕人的教庭居然把正派的天堂員工給拿出來當奴隸賣,而且還不止賣了一個,還能有比這更扯蛋的嗎?

還有一些內容卻是指向法師協會外的勢力,涉及到了非洲黑巫、異種聯盟、密宗佛教、伊斯蘭阿訇等等。法師協會雖然力量龐大,但畢竟不是整個世界,很多地方的教派都擁有極嚴重的排他性,既然容納了一派,就不可能再容納另一派,就好像在中華法師協會這邊,加入協會的主流是道家門派,也包括薩滿之類的地方教派,但一直跟道家門派爭鬥不休的佛教門派便沒有一個加入協會的,佛家門派甚至為了對抗中華法師協會,還牽頭成立了一個佛教同盟之類的組織,很是吸引了如泰、緬、印、柬等地的佛家寺院加入,但是這個佛教同盟雖然明意上是所有佛家信徒的組織,但實際上卻是由顯宗發起建立並佔據主導的,於是密宗一流便沒有加入,而是一直以鬆散的形勢獨立於佛教同盟之外,而密宗一流又分成了好幾派,相互之間也是鬥爭不休。又好像中東一帶做為伊斯蘭法師的老巢,雖然伊斯蘭法師佔據了絕對主流優勢,但是他自己內部又分了不知多少派別,打來斗去,從不消停,比起中華法師協會的內部鬥爭絕對是有過之而不及,至少中華法師協會內部鬥爭還都限制在規則之內,主要是通過會議和地下交易的形勢進行,而伊斯蘭法師那邊卻是所信教義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一打就是你死我活。可即使這樣,也沒有影響到這些伊斯蘭法師的擴張,隨著海量的伊斯蘭移民而擴散到世界各地,甚至在歐陸這種法師協會老根腳的地方,已經隱隱出現了與地方主流法師派系相庭抗禮的局面。而這種衝突表現在中華術法界這邊,便主要體現在西北一帶,做為西北霸主的霸王門這些來統合西北術法勢力,對抗密宗、伊斯蘭的滲透,鬥爭之激烈已經遠遠超出生活在一片太平之中的內地法師的想像。

這些資料,有的是各國網站上的公開信息,有的是來自於被雍博文抄底的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內部資料,還有的是來自於魏榮領銜的黑客組織從各國竊取出來的保密信息,若是單獨一條條拿出來,雖然有些驚人,但震撼性或許還不那麼大,可放到一起,這麼一頁頁翻過去,可就是絕對的觸目驚心了。

雍博文在台上,高舉著自己手中的材料,大呼:「今天,我就要在這裡,憑著一名普通中華法師協會會員的良心,告訴大家,世界從來不和平,現實一直很殘酷,如果我們一直沉浸在由百年大戰的榮光所帶來的和平當中而不思進取的話,那麼我們將被整個世界遠遠拋下!而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落後就是原罪,落後一定會挨打,尤其是我們這麼大的塊頭,無論放在哪裡都是那樣的扎眼,看到你虛弱了,誰都想上來打兩拳刷一下存在感!各位,危機已經迫在眉睫了!時不我待啊!」

第一五一章 大天師的野望

「但是,從我加入法師協會那天起,所見所聞的,國內術法界的注意力無不集中在內部鬥爭上,少有肯抬頭往國外看一看的,看一看外面殘酷而真實的世界,看一看離我們並不遙遠的危機!」

雍博文將手中那厚厚一疊資料重重摔在演講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震得講台上的話筒不住搖晃,發出一陣刺耳的吱吱雜音。

「各位,睜開眼睛看一看吧,往外看,往遠看!世界是那麼大,絕不止我們眼前這一方小小的範圍,中華領土或大,但也只是人間的一解,人間雖大,卻也只是萬千世界其的一個!不絕的內鬥帶給我們的只有災難,只能讓我們的力量在內鬥中不斷的削弱,而這力量本可以讓世界更加敬畏我們,而這力量本可以給我們帶來巨大的權利!各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想必對此都有很清楚的認識,我在這裡重複,對你們其實毫無意義。你們或許還會在心裡說,這傢伙說這些廢話有什麼用,誰還不知道內鬥不好,可問題是誰能解決啊,這麼多年斗下來,小矛盾變成大矛盾,大矛盾都快成死結了,就算有一方突然說自己願意退讓一下,另一方還得尋思一下能不能相信呢,更何況誰又肯放棄到手的利益?是啊,我就算再自命不凡,也不認為自己真有那個能力,能讓所有人一下就放棄以往的所有仇恨矛盾,團結到一起,從此相親相愛,成為一家人,這不現實,也不可能實現!不過,現在,我要給諸位的,是一個全新的選擇!」

雍博文猛得將手揮向身後那巨大的妖界門戶。

「諸位,本層地獄殖民地已經全面開放,等待著你們的參與,等待著你們的到來,在這個新的世界裡,只有你肯努力,就能夠獲得足夠豐厚的回報,如果你覺得一個地獄殖民地還不夠的話,那麼,看看這個,看看我的身後,這就是通往妖界的門戶,一個全新世界正在等待著你們的控索與開發!兩個完全屬於我們的世界,有無數的驚喜在等著你們去發現!中華法師協會所有的註冊法師都扔過來,又需要多少才能把這兩個世界完全佔領徹底開發?一百年夠不夠?那麼,在這一百年裡,光是全力開發新的世界就已經夠忙了,你們還要讓那些已經完全沒有意義的鬥爭來牽扯你們的精力,耽誤你們的努力嗎?各位,何不讓我們暫時擱置從前的種種矛盾與仇恨,先把精力集中放到發展上來,過他個一百年,等掙夠了錢,再來看今天的鬥爭,如果還放不下的話,到時候再鬥又如何?」

雍博文振臂高呼:「今天,我在這裡要呼籲的就是,全新的世界在等待著我們,讓我們暫時擱置矛盾鬥爭,共同開發新世界,把現在的矛盾留給後人去解決,相信他們會有足夠的智慧來解決我們現在無法解決的問題與矛盾!發展,只有不停地發展,只有快速的發展,才能讓我們立於不敗之地,才能讓我們在重重危機中突圍而出,才能讓我們屹立於世界術法組織之間!在這裡,我先做個表態和保證,保證異域開發公司會對所有前來投資參與開發的組織和個人一視同仁,地不南北,人不分老幼,只要有意願參與我們的大殖民大開發,就都可以來,都可以加入進來,成為我們的一份子!」

雍博文的動作就停頓在了振臂高呼上,緩緩掃視全場後,慢慢放下了手臂,正了正因為過於激動動作幅度過大而導致有些歪的領帶,這才放低聲調道:「謝謝各位,我的話講完了。」

稍稍安靜之後,會場上爆起了如雷的掌聲,在場來賓紛紛站起,熱烈鼓掌,也不知道是真心認同雍博文這翻話,還是認同雍博文在最後關頭的靜態,抑或是單純在慶祝雍博文總算是講完了,接下來就該進行此次最有意義,也是讓所有人留到最後的最終原因,妖界門開啟階段到了。

主席台上的眾人也紛紛起身鼓掌。

舒香真——這一回來春城,她是只身前來,沒有帶陸飛——就站在包正國的身後,探頭低聲笑道:「咱們這位大天師閣下可是野心不小啊!」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啊!我原以為魚承世就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天縱之才了,今日才知道這雍博文也不差啊,別的不說,光是這份野心就已經遠遠超過魚承世了。」

包正國微笑點頭,居然是滿臉讚許。包總理事長已經完全被雍博文的糖衣炮彈給擊倒了,就在之前的幾次閉門會議,以及單獨的約見會談上,雍博文已經敲定,將會單獨建立一個妖界殖民的子公司,並且進行小範圍的招標入股,而包正國的星點通訊已經在事先預訂會在公司中佔據至少百分之十左右的股份。可不要小看這個百分之十,要知道以後關於妖界的全部事宜都將由這家新成立的公司負責,也就是說如果日後妖界能如本層地獄殖民地般大開發的話,這家新公司就將承擔起妖界殖民地政府的角色,光是各類費用收取就足以讓每一個投資者都賺翻了。更何況這只是最初的原始股,日後隨著新投資的進入,股權比例還會進一步稀釋,那麼握有這百分之十的原始股,將在公司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或許可以安排國內的這幾位大天師來個高峰會談。想必其他幾位大天師也一定很願意與雍博文見上一面。」舒香真的目光往下方來賓坐席中掃了掃,「我可是看到那幾位大天師所屬的門派家族也有派人來的,想必是已經有了與雍博文進一步接觸的想法。這件事情必然是要進行的,何不掌握在我們總會手中,總好過他們私下來亂接觸亂結盟亂交換利益來得好吧。」

包正國便下意識回頭看了舒香真一眼,見她的目光仍停留在來賓席中,似乎剛才說的話只不過是隨口講講一般,一副全沒放在心上的神情,便微微頷首道:「倒是個好主題,只是還需請示蘇主席才行。」

舒香真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似乎並不在意剛剛所說的話。反正她只是負責添火扯話頭,剩下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了。而且她也看不出以雍博文目前的勢力,還有約見另外幾位中華法師協會的大天師的必要。

妖界門戶一開,雍博文便算是根基穩固,大勢已成,至少在短時間內沒有人可能動搖他的地位,算是真正對得起自己頭上那紫徽大天師的頭銜了。

第一五二章 大動作

終於到了所有人都期盼已久的妖界門戶開啟典禮了。

雖然雍博文講的那翻話很有啟發意義,做的表態很有現實意義,如果按照他的設想,真能暫時放到矛盾,就算是矛盾各方不合作,各搞各的,也必然能迎來一個高速發展階段,但是這畢竟還是後話,沒有眼前的事情來得緊。

妖界啊,到目前為止,已知世界各大組織中,只有俄羅斯法師協會才有一個門戶,而且幾經血戰,也沒能打下來,通道兩邊各控制一方,誰也捨不得毀掉,勉強維持著一個貿易往來。

而現在,雍博文不僅得到了一個通道,而且還人不知妖不覺地建起了一個如此巨大的門戶,下一步想必就是讓人想想都要熱血沸騰的妖界大殖民動作了,機會就在眼前,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往了。

雖然沒有明白的公示,但會前已經有小道消息流傳出來,對於妖界殖民開發,雍博文打算一開始就以大動作大氣魄進行,直接建立五到七個殖民城市,直接控制至少千餘平方公里面積,輻射周邊可能存在的妖國或是部落。

這樣一個大計劃,所需人的資金與人力物力都將是以海量計的。

雍博文現在就算手握兩頭現金牛,但想一個人獨自吃下,依舊有些困難,因此他會在開發初期進行招標入股,選擇十個左右有實力的合作夥伴聯合開發。

諸位大佬在典禮前的多次閉門會議和私下串聯就是與這個合作計劃有關,可是據確切的小道消息可知,其中尚有五個份額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沒有確定人選!五個分額啊,就算是只佔百分之五左右,可架不住這利益太大啊,絕對可以把任何組織都吃到撐了。俄羅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只不過開了個貿易通道,就富得流油,可以獨力抗衡歐美的節節進逼,咱們這邊都直接打過去了,要是賺得再不如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多,那大家都可以找個歪脖子樹把自己吊死算了。

更讓諸位來賓激動的是,雍博文當場宣佈,為了表示對在場各位來賓百忙之中趕來參加會議,又聽他白話了那麼長時間,所以這次典禮絕不僅僅是讓各位看看通道打開就算了,而是將邀請各位登上浮空戰艦,一同進行妖界,成為中華法師協會踏上妖界土地的第一批人!

這可是個極了不起的榮譽,多少年之後對著兒孫輩都可以拿出來吹牛打屁的經歷,想想看到時候對著一眾滿臉仰慕的後輩,輕描淡寫地說一句,「想當年你爺爺(奶奶、姥爺、姥姥等等)可是第一批登陸妖界的法師,乘著浮空戰艦,直接降臨,而後征服妖界才轟轟烈烈的開始,歷史又翻開了新的一頁……」,這是何等的牛/逼閃亮啊。

只有少數人才對雍博文直接以巨艦降臨妖界的計劃心懷憂慮。

很明顯的是,既然舉行典禮了,必然是這門戶開啟肯定沒有問題,那麼事先一定做過不知多少次試驗以確保開啟,既然已經開啟過不知多少次了,要說雍博文沒有派人對妖界方面進行調查,那肯定沒人相信,甚至有可能還派出了隊伍——地獄火公司的部隊可不是擺設,而是凶狠的戰爭利器——對妖界一側門戶進行了清場,不,很有可能在進行門戶建設的過程中就已經清場了,這麼大的門戶建起來,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既然已經探測過,甚至接觸過了,那麼還要派出浮空戰艦進入妖界,絕不僅僅是宣示武力那麼簡單,而是很有可能妖界那面有些不為人知的情況。

雍博文宣佈將派出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穿過妖界門戶,計有浮空戰艦三艘(這也是目前地獄殖民地建成的浮空戰艦的總和)、作戰飛行傀儡一千、並有地面作戰所需的各式傀儡三萬。

這三艘浮空戰艦中,有兩艘是裝備了重型術法炮的戰鬥艦,有一艦最大的則是用來停載各式飛行作戰傀儡的母艦,在場來賓將要登上的就是這艘被命名為雲中一號的浮空母艦。

雍博文站在小型登艦飛機前,邀請各位來賓登艦,這麼多人很是得花些時間。

最先登艦的自然就是包正國等一行主席台上的來賓。

登艦前,包正國有意無意地問了一句,「怎麼不見艾法師?」

這種場合,按理來說,很應該是艾莉芸這個正牌子老闆娘陪著雍博文一同出場的。

雍博文笑了笑,道:「這麼大的動作,總得有個人在家裡掌總,除了小芸姐暫時也沒有其他人能勝任,只好委屈她了。」頓了頓又道:「理事長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只是個過場。」

包正國微微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放心登艦,這可是關係雍博文臉面的大事件,想必事前都已經反覆做過研討,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不過想來妖界之門那邊會有個不小的驚喜等著就是了。

不過正式登上母艦的時候,還是有件事情讓包正國稍稍有些不愉快。

兩名工作人員守在登艦口處,看到包正國上來,便道:「您好,請交出隨身攜帶的手機、相機等有錄攝功能的設備,本次典禮儀式所有過程不得私人拍攝,僅以官方提供的視頻資料為準,過後我們會給您提供一份精美的禮以示欠意。」

包正國不悅地哼了一聲,很想擺擺總理事長的架子,但一想今天可是雍博文的大日子,既然這麼搞肯定有他的理由,何必因為這點小事兒惹得他不痛快呢,要是有了芥蒂,以後合作得也不暢利,弄不好還會被他正手反手的坑幾遍,於是便交出了隨身的手機。

工作人員將手機放在一個透明的盒子裡,客氣地道:「若是有來電,我們會將手機送到您的身邊,絕不會耽誤您的事情。」

包正國嗯了一聲,負著手走上母艦,他既然帶了個頭,後面的人也就不好說什麼了,紛紛交出隨身的手機相機等物品。

雍博文一直站在登艦機旁,送每一批來賓登艦,直到最後一批人都登上母艦了,他還是沒有動,只是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皺了皺眉頭,撥打電話,卻聽到一陣樂曲聲在身後響起,就聽有人喊:「來了,來了,別打了,我沒遲吧。」

第一五三章 遠方的消息

聲音略有些發悶,好像在嘴上捂著層手帕,又好似隔著堵牆在說話,翁聲翁氣的。

雍博文歎了口氣,略有些無奈地向前邁出一步,然後扭頭。

魚純冰便恰到好處的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從地裡冒出來了。

一慣的魚大小姐的出場風格。

「小魚兒啊,咱們打個商量怎麼樣?」雍博文謹慎地跟魚純冰商量,「你現在怎麼說也是一女軍火巨頭了,一分鐘幾百萬上下的人物,能不能換個正常點的方式出場?這讓外人看到,也太丟臉了。」

魚純冰一臉毫不在乎地揮手道:「公司老總又不是我想要當的,是你非要讓我當的,其實我也不喜歡幹這個,只要有用股份,定期分給我點好處也就行了,要不是這公司老爹一輩子的心血我才懶得管呢。」

雖然近來心情已經在恢復,但說到最後神情還是稍有些黯然。

這種事情不是光靠開解就能行的,心靈的傷痛最終還得依靠時間來撫平。

雍博文如今雖然翻手即是雲雨,可在這種事情上也是無能為力,只好轉移話題,「你遲到了。不是告訴你提前些過來嗎?就算是不想聽我廢話,也不要耽誤正事兒啊,這吉時可是都選好了,耽誤了你可得負責。」

「我一早就準備出門了,不過臨時接到了個消息,我想著你可能會用到,就耽擱了一會,確認了一下消息的準確。」魚純冰壓根就不理會雍博文那茬兒,「怎麼樣,本大小姐對你的事情夠上心吧,有什麼好處沒有?」

「什麼消息都不知道,還敢要好處?先能抵得了你遲到的事情再說吧。先上登艦機,不要浪費時間了。」雍博文扯著魚純冰上了登艦機,登艦機起飛,升向浮空戰艦,這才問,「說吧,什麼消息?」

「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病危。」魚純冰從隨身小包裡掏出個紙條來遞給雍博文,「這在俄羅斯方面目前也是絕必封鎖的消息,不過老爹當年在俄羅斯那邊設了條暗線,如今也算是俄羅斯法師協會的高層,才能打探到這條消息,猜測我們會有用處,就趕緊給我們這邊送了過來。」

欲清理異種聯盟,則必需先解決俄羅斯法師協會的問題,這是誰都繞不過去的一個坎。

自雍博文定下了拔除異種聯盟,以此為契機插手歐陸紛爭,這個大的戰略方向後,在最近一段時間裡,公司方面都是以收集東歐戰場、異種聯盟以及俄羅斯法師協會相關信息為情報工作的優先目標。

在情報收集方面,雍博文自家的地獄殖民公司是完全靠不上的,只能集中些人員做些相關的分析工作,收集主要還是依靠魚承世留下的老底子。承世術法物品公司單獨建有一個商業情報信息科,雖然名頭叫商業情報信息科,但只要是術法界相關的信息都收集,當年魚承世能夠知道日本真言宗手頭握有地獄門戶,並做出了混水摸魚的決定,最終奪得地獄通道坐標,這情報信息科功不可沒。

通過對收集到的俄羅斯法師協會各種情報信息的收集整理,雍博文已經形成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尚缺少一些行動的契機,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契機來得居然會如此之快。

雍博文仔細地將那只有寥寥幾句話的小紙條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沉吟片刻,方才道:「莎娜麗娃知不知道這個消息?」

莎娜麗娃·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俄羅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第二順位繼承人,當初雍博文通闖澳洲法師協會時,捎帶手救回來的。只是這位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二小姐似乎很有些二皮臉的精神,被雍博文帶到了春城之後,居然就賴下不走了,每天過得悠哉悠哉,頗有些樂不思蜀的味道。

當然,雍博文並不會就此完全放心,特意安排了一組人對其進行長期監視,無論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第一時間發現,想來魚純冰接到這個消息後,也會對監控小組進行核實,所以雍博文也就不打電話了,而是直接問魚純冰。

「目前沒有跡象表明她收到了相關消息,從情緒上看也不有大的波動,應該是不知道這個消息,不然的話,她也不可能還像往常那樣天天那麼悠哉了。」

魚純冰斜眼瞪著雍博文,「你想把她送回去?我得提醒你,雖然這位莎娜麗娃是第二順位繼承人人,支持者並不是很多,與其在她身上下注,不如壓在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大小姐烏麗亞娜身上,再怎麼說那也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在內部支持者多不說,你還跟她有救命之恩,或許可以通過影響她來解決問題,大不了關鍵時刻你犧牲一下肉體,來個美男計好了。」

雍博文笑了笑,道:「一顆紅心兩手準備總差不了。好了,不說這些,準備登艦吧,不知道我沒有那個榮幸邀請魚大小姐共站浮空戰艦船頭,一同進入妖界啊?」

魚純冰便難得有些扭捏,「這不好吧,我怎麼好跟你一起站船頭,那應該是小芸姐的位置,她可是我姐姐,我怎麼能佔她的位置?」

「小芸姐得在家裡留守,這次是去不成了,不過你放心,邀請你跟我一起,就是她出的主意。」雍博文解釋道,「當初能得到妖界通道坐標,還多虧了你送來的鬼魂轉換器,要不然今天也就沒有我們什麼事兒了,所以這初次踏足妖界,你最有資格站在船頭了。」

登艦機輕輕一震停下了,艙門自動打開,正對著登艦入口,一圈警戒人員站滿了周圍,外圍還有先期到的一些賓客正探頭往這邊瞧,都是在等著雍博文最後登艦

「女士優先。」雍博文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讓魚純冰先走。

魚純冰深吸了口氣,壓了壓略有些慌亂的心情,邁步走向登艦橋,雍博文緊隨其後,抽空悄悄發了個短信出去。

「立刻嚴密控制莎娜麗娃行蹤與接觸人員,務必保證莎娜麗娃不能離開春,另明日上午約見莎娜麗娃,請提前通知,讓其做好準備。」

第一五四章 向新世界進軍

雍博文最後一個登上浮空戰艦,在一眾賓客、工作人員、還有工作鬼魂的夾道注視下,挽著魚純冰走到艦首最前端。

從這時居高臨下,可以俯視整個妖界之門。

下方地面上,排著十餘排整齊隊列準備開進的作戰傀儡和魔王部隊看起來好像螞蟻般渺小。

視線以妖界之門為中心擴展開來,是規模龐大的新城,其間有惡鬼傀儡、地獄土著在忙碌進行著城市的二期細化建設,偶爾可以看到人類員工在大堆的惡鬼、魔王和地獄土著的簇擁之下穿梭於工地之間,檢查工程進度和質量。

視線越出新城邊沿,再往遠處擴展,是滿是赤紅裂紋的大地,一條條特別施加了各類堅固法術的道路如同巨蛇般在赤紅與焦黑間雜的曠野上蜿蜒著直伸展到視線的盡頭。

視線的盡頭,是烏雲與大地交接之處,隱約可以看到其間有爍爍的光芒,在那天與地交接之處,有一座由不屬於地獄的光輝映照構成的城市,來自人類殖民者建設的開拓城。

如今的開拓城已經是擁有各類地獄惡鬼、土著幾近百萬,人類投資者、工作法師數千人長期生活居住的巨大城市,其間高樓林立,工廠密佈,噴吐著濃濃黑煙的巨大煙囪矗立在一排排的建築之間,每天都有無數的地獄土著如同最精密的機器的一部分零件般準時走進工作勞動,當他們離開的時候,會有另一批土著準時過來接班。

這是一座不夜不休的城市,無數的地獄土著三班輪換著不停工作,將本屬於地獄的大量產物加工成各類成品。這些產品一離開生產線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裝上等候的卡車——也全都是卡車形的惡鬼傀儡——直接運往地獄之門,通過地獄之門進入人間後,這些產品會進行二次包裝,變得更加精美,而後經由分銷商運往全國乃至世界各地,換來大量的財富、物資。

地獄門戶每天都吞吐著難以計數的物資,既有地獄生產出來的產品,也有人間運往地獄的產品,這些產品多是各類日常用品,什麼鍋碗瓢盆、桌椅板登、衣物鞋子、油鹽醬醋、床櫃沙發,還有各類電品產品,什麼MP3、MP4、MP5,電視電話洗衣機,冰箱空調微波爐,甚至還有自行車和電動車,只要人間有的,就都會被倒騰到地獄中來,雖然只是一層地獄,但種族之多,使得這些產品無一例外都能夠銷售得出去,甚至多數還供不應求。

這一層地獄雖然已經發展出了國家組織形勢,但在文明上終究還是比人間差得許多,生活艱苦,條件落後,當海量的先進產品撲天蓋地而來時,地獄的土著們在短暫的不知所措之後,卻還是很開心地接受了這些產品,畢竟改善生活條件,是任何一個智慧種族都會自覺做出的選擇。只是他們尚不知道這些海量湧來的人間產品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什麼叫傾銷,也不知道什麼叫資源掠奪,或許多年之後,他們終將會明白這些,但到那個時候,再後悔卻也是來不及了。

世上本沒有後悔藥可吃,這是一條真得不能再真的真理了,對人適用,對鬼適合,對地獄土著也一樣適用。

但不管怎麼說,目前這一層地獄還是在痛並快樂地接受著這些,或許有少數土著仍在堅持著對人類殖民者的鬥爭,但大多數土著卻已經在嘗試著接受這些帶給他們全新生活的人類殖民者了。

地獄形勢總體來說還是大好的,尤其是在眾多投資者加盟之後,還會向著更好的方面發展,或許還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終究還是無法阻擋大勢所趨。

而現在,一個新的世界又將敞開大門,新的奇跡在等待著它的創造者。

雍博文迎風站於艦首,心中滿是豪情,深深吸了口氣,高舉起右手,沉聲大喝:「我宣佈,開啟門戶,進軍妖界!」

魚純冰緊緊挽著雍博文的手臂,心跳得厲害,有種暈暈的感覺,好像是在作夢,又好像有點暈船,正緊張著呢,身後突然響起了如同雷鳴般的掌聲,不由得嚇了一跳,下意識站直身子,扭頭看去,卻見所有人都在熱烈鼓掌,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前方,再扭頭往前一看,卻見那巨大的妖界門戶的邊框上,正次第閃亮起複雜的符紋,巨大的法力波動隨著符紋的亮起逐漸產生,一團彩色的光點自妖界門戶中央位置產生,好像心臟般不停地收縮跳動著,每跳動一下,都會迅速擴大一圈,不大會兒的工夫,便充滿了整個門戶的所有空中,形成了一道如水幕般的屏障,水幕之上有一道道火蛇般的閃電劃過,帶來隱隱雷鳴,激起層層波紋,但很快閃電便逐漸減少,最終當所有的閃電消失之後,水幕終於完全平靜下來。

排在妖界門戶前方的作戰部隊接到命令,整齊劃一地一排排向前挺進,消失在水幕當中。

當地面作戰部隊行進過半的時候,空中排列在浮空戰艦周圍的飛行傀儡以十個為一排飛進水幕。

同樣是飛行傀儡進入一半後,懸停多時的浮空戰艦輕輕一顫,終於啟動。

「妖界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受邀來到艦首,與雍博文並排而站的包正國如是問。

「從事前偵察來看,是個景色很不錯的地方,很有異域風情,比起地獄來,那可是真正的天壤之別,如果客流量足夠大的話,完全可以把旅遊渡假當成一項產業來開發。」

雍博文並不否認事前已經進行過偵察,那等於是在侮辱包正國的智商,微笑著將之前通地監控攝像和人員偵測而來的種種妖界奇景緩緩講來。

就在雍博文的講述聲中,浮空戰艦緩緩逼近妖界門戶。

如牆水幕撲面而來,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近了,更近了。

終於進入水幕。

冰冷與黑暗僅僅是短短一瞬,下一刻光明大放。

一個全新的世界即在眼前!

終於進入妖界了。

法師歷史上全新的一頁即將翻開。

新的時代已注定降臨。

雍博文或者說是中華法師協會的崛起已不可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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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絞肉機

清風拂面,帶來的卻是刺鼻的味道。

那是夾雜了濃濃血腥的硝煙味道。

只可惜在場的眾法師多數都是生於和平長於安逸,對於這種味道所代表的意義尚不清楚。

不過,不能理解這風中味道的意義不要緊,因為還有聲音。

只是穿過門戶後的一瞬間,滿耳便被劇烈的聲響填得滿滿的。

有重炮轟鳴、有機槍怒吼、有憤怒的吶喊、有垂死的慘叫、有急速飛行的破空聲,有劇烈的爆炸聲,有雷鳴、有暴風,如風雲聚合似暴雨即至,掩蓋了天地間一切自然聲響,衝擊得人心神搖蕩。

發生了什麼事情?

恢復了視線的眾人急急忙忙向著四周張望,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漫天硝煙,遮天蔽日。

無數巨大而怪異的飛禽正與眾多飛行傀儡糾纏戰鬥,密集的光點如同暴雨般在空中肆意縱橫。

那些光點有的是來自於飛行傀儡身上的自帶武器,但更多的還是來自於地面。

自高空俯視大地,看到的是如絞肉機般的血腥戰場。

同樣巨大的妖界門戶就矗立在戰場的正中央。

外圍千米的距離上,數量眾多的作戰傀儡組成了一個圓圈狀的防線,將妖界門戶保衛在身後。

因為需要防護的戰線稍長,平攤下來,使得作戰傀儡的防禦陣線略顯薄弱,正從妖界門之中源源不絕開過來的惡鬼傀儡和魔王部隊在第一時間即投入戰鬥,持續加入各方面的防禦陣地。

作戰傀儡在地面上搭建了臨時性的工事,挖掘了戰壕,建立起完美的符合現代作戰要求立體防禦戰線。

相較於作戰傀儡略顯單薄的作戰防線,當面之敵的數量卻鋪天蓋地,站在浮空戰艦上放眼望去,可以看到那圍攻妖界門戶的敵人陣線綿綿延延直到十餘里外方才漸漸稀鬆斷絕,雖然不知道具體多少,但至少可以斷定的是,比起被圍在當中的作戰傀儡部隊可是多得多了,壓根就不是一個數量級。

在地面上圍攻妖界門戶的敵人,是一種長著狗樣腦袋類人身體的妖怪,穿著統一的軍服,手中握著可以發射出梭形光芒的制式武器,行動聚合間極有章法,顯然是一支擁有統一指揮的軍隊,而不是什麼污合之眾。

這些狗頭妖怪正吶喊著從四面八方衝著作戰傀儡的防禦陣線發起一波接一波的攻擊,梭形光芒如同雨點般落在作戰傀儡的防禦陣地上,不時有作戰傀儡在遭到連續擊中後倒地不起,外表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的傷處,但事實內部驅動的惡鬼卻是在法術震盪下魂飛魄散了,這也是以惡鬼為驅動的作戰傀儡的最大弱點,相比較而言,那些將惡鬼煉化後製造成驅動核心的作戰傀儡更加結實耐用,除非是恰好打到驅動核心部位,不然的話,即使了受了極嚴重的打擊,依舊可以持續作戰。

相較於狗頭妖怪攻擊力度而言,作戰傀儡這邊的反擊力度要強大許多,與作戰傀儡那有著防護法術和厚重堅實傀儡外殼的重重防護相比,狗頭妖怪們只穿著布制的軍服,全憑著堅實的肉體來抵擋作戰傀儡的子彈。妖怪的身體,多數都是比較堅韌的,普通子彈難以造成有效傷害,或許多次密集射擊,可以起到一定效果,但是妖怪的行動速度往往遠超過人類,不等你把它打死,它就已經衝到近前直接把我幹掉了,或者是乾脆就不衝到近前,而是硬挺著挨上幾槍,施展妖術把你們這一群人都幹掉。一般的妖怪即使沒有系統教育,也會一到三種不等的天賦妖術。

不過,這僅僅是指一般情況下。問題是,雍博文所部作戰傀儡用的都是加持了各類專用法術的術法子彈,如目前使用的子彈上面便多加持了增加穿透力和專門的妖怪殺畟的法術,往往一彈打下去,中彈的妖怪就會重傷,甚至失去戰鬥力,便是再能挺的意志再堅強的,三五彈打上去,也就掛掉了。

所以當觀禮來賓從空俯看戰場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場近乎是單方面的殺戮。

如同怒濤般撲上來的狗頭妖怪在作戰傀儡以重型機槍、重炮組成的密集的交錯火力射擊之下,成排成片地倒下去,幾乎沒有能成功衝到作戰傀儡防禦陣地前百米範圍之內的。

狗頭妖怪的屍體層層疊疊地鋪滿了作戰傀儡防禦陣線前方的地面,鮮血如同溪流般縱橫流趟,狗頭妖怪英勇無畏的衝鋒卻彌補不了火力上的巨大差距,做出的犧牲除了消耗掉作戰傀儡的大量彈藥外,再沒有任何意義。作戰傀儡甚至還有餘力對空中的飛禽妖怪進行打擊,以支援飛行傀儡的作戰。

相比地面的巨大優勢,空中作戰只能用陷於膠著來形容。

飛行傀儡雖然在法術和現代技術的合力作用下,也能飛行,但比起當面天生能飛的妖怪來,至少在飛行能力上那是遠遠不夠看的,全憑著犀利的武器和地面的火力支援維持局面。

在場的來賓中哪有見識過這種場面的,有那曾往東歐戰場做觀察員經歷的,就已經算是佼佼者了。只是東歐戰事多在夜間進行,而且多為小股部隊作戰,顯有這種以萬為基數進行的大規模戰役,便算是有幾回,來自中華法師協會的觀察員也沒有參與過,如今乍看到這宛如戰爭電影般作戰場景,不由得都是膽顫心驚。這不是遊戲,不是電影,而是確確實實的戰場,一個不小心被捲進去,那可真是連死都不知道會怎麼死的了。

雍博文這傢伙搞什麼鬼,不就是一個開門典禮嗎?怎麼卻搞成戰鬥了?難道他特意拉了這麼一船人過來,是為了加入戰鬥,替他扭轉局面的不成?這也太坑人了吧!大家好處都還沒有撈到,就得先拚命,這也太說不通了。

包正國雖然也是見過大世面的角色,但這種場面也是見所未見,以前雖說看過些內部戰鬥資料,有東歐戰事的,也有地獄殖民的,但看電影和身臨其境終究是兩碼子事,一時間也覺得心中砰砰亂跳,口乾舌躁,定了定神,好容易才算讓聲音保持平靜,「雍大天師,這是怎麼回事兒?你不是說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嗎?這狀態也算是在掌握之中?」語氣中忍不住帶了些許惱火,總算還是顧忌著雍博文是自己日後的大金主,態度才算沒有太過,也沒有直接喊出來要求回地獄去的調子。

第一五六章 元氣炮與微型傀儡

雍博文甚是淡定地回答:「包理事長請稍等,我招這邊的先遣隊指揮官過來問一下具體情況。其實,事前我是知道有一個清場行動的,本來是為了保證這次慶典的順利進行……」

清場行動?

你這是清場嗎?純粹是在砸場子吧!

看著雍博文拿起對講機——這邊還沒架信號塔,手機是沒有信號的——很是嚴厲地要求下面派人上來解釋現在的情況,但看神情卻也不見得多著惱,更像是在演戲,包正國便有些不高興:你便是演戲也認真點好不好,這麼敷衍人,也太不尊重我們這些觀眾了。

不過眼下這情況,包正國也不敢亂說話,眼前這傢伙膽大包天,誰知道他能做出什麼事情來,還是提防一二才是,於是只好試探著問:「要不然,我們先退回去地獄,等這邊結束了再過來?」

「不用退回去,雖然亂了點,但一切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局面絕不會失控。」

雍博文突然一拍額頭,笑道:「各位,機會難得啊,一輩子能有幾次在戰場上實地觀摩的,不如都拍些照片留念吧,這背景挺好的,小魚兒,來來,我們兩個合張影,就有勞包理事長給我們拍一張吧。」

他這麼一說,那些工作人員立刻拿出相機來往各人手裡發,還都是單反的,想來拍出來效果定是不錯的。

包正國手裡也被遞上了一個相機,雍博文便拉著魚純冰站在艦首上,隨意擺了個姿勢,包正國楞了楞,無奈地歎了口氣,舉起相機拍了幾張。只是後面的眾來賓可沒有雍博文這麼淡定這麼好的興致了,那些妖怪飛禽時不時地從艦邊掠過,雖然總是及時被護艦的飛行傀儡給攔截回去,但看著實在是太驚險了,身處戰場中央,神經再大條也不會有那個拍照留念的興致了。

這個雍博文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啊!

不管搞什麼名堂,可以確定的是,雍博文興致真的很高,拉著魚純冰拍完了,又拉包正國拍,拉著包正國拍完了,又拉舒香真拍,拉著舒香真拍完了,又拉葉靜波拍……好嘛,雍大天師乾脆就是按座位排序在跟主席台上的眾人挨著個的拍照,其間兩艘戰鬥艦為了清理已經衝至雲中一號附近的妖怪,主炮連續兩次開火,那炮火卻不是常見的炮彈之類的東西,而是純粹光束,色分七彩,自炮口射出後,在空中自動分散成無數道閃光,自動追索妖怪攻擊,壓根就是自帶智能跟蹤系統,簡直先進得離譜。只兩輪四炮,空中的飛行妖怪便被清理掉了將近一半,剩餘的飛行妖怪見勢不妙,不再敢纏鬥,迅速而有序地撤出戰鬥,雖敗不亂,足見精銳。

包正國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當戰鬥艦主炮開火射擊的時候,周邊元氣被劇烈抽取,以至於他自身法力都有些隱隱不穩狀態,不由得吃了一驚,再看左右,眾來賓人人臉上都出現驚疑不定的神色,顯然也都感覺到了這個異常狀況,便問:「大天師,這炮是使用元氣做為攻擊能量?」

直接提到元氣做為攻擊能量不是沒有,至少在最近幾十年來,歐陸就已經先後拿出了兩款類似的攻擊方案,並且設計成了武器。

其中一款由巫師公會設計並製造,號稱破地彈,但事前需在目標周圍布設繁雜的法陣,然後於空中聚引足夠的元氣,一舉沉降落地,將目標範圍盡數摧毀,只是真要用於作戰的時候,哪個敵人會讓你從容布設引導法陣?除非是闔城被圍的情況下用於屠城。

另一款卻是由橡木修士會提出的理念,並且初步製造了概念器型,通過急速抽取一定範圍內的元氣,造成生物失元而快速死亡,但同樣的也需要事先佈置法陣進行引導,而且效果控制不住,很容易失控,造成巨大的生態災難。該武器概念型第一次試驗的時候,抽取的元氣直接補充到引導法陣當中,使得法陣作用範圍急速擴大,在不遠處進行控制觀察的橡木修士們沒等反應過來,就被抽死了,失去了控制的法陣不停地大規模擴散,將方圓數百公里範圍都變成了死地,最終還是聯繫軍方以導彈破壞法陣才終結了這場災難。

因著使用不便以及戰鬥意義不大等等原因,這兩款法術都未能進入批量生產,而僅僅是把概念型留下來做為威懾性大殺器使用。

在這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有價值的元氣類武器。

而現在包正國卻驚愕的發現,雍博文居然在不知不覺間就擁有了以元氣為能量的艦炮!果然自家有個研發型的軍火公司就是好啊!只是不知道這種元氣炮有沒有批量生產並推廣的可能。

「這個問題我不太專業,還是請魚總來為各位解答吧。」

雍博文直接把問題推給了魚純冰。

魚大小姐做為目前承世術法物品製造有限公司的總裁,在此問題上自是責無旁貸,只是預先雍博文也沒有通知她準備,不由得心中略有不滿,小小的悄悄地掐了雍大老闆一把,這走到艦首,對著一眾滿懷期待與驚疑的來賓道:「各位,這款武器是由我公司與殖民公司武器研發部聯合研製出來的,純以元氣做為攻擊、發射能量,名字叫做元氣炮!每次發射會自動抽取方圓百米範圍內一千個單位的元氣量,這個抽取量是經過嚴格測算和試驗的,保證不會對周邊造成生態的環境影響。本次是第一次投入實戰測驗,尚未正式定型生產,歡迎各位觀察指正,凡能提出有價值的更正問題的來賓,本公司會免費贈送一份禮物,由本公司生產與物華傀儡製造公司聯合研發的,微型護衛式傀儡!」魚純冰說話間,自挎包裡掏出個三十多厘米高的,看起來好像是玩具機器人的傀儡,托在掌間介紹道:「此款微型護衛式傀儡攜帶方便,火力強勁,純以惡鬼及地獄土著精魂煉製核心為驅動,目前正準備投入批量生產,各位看到的是預先生產出來的限量珍藏版,做工絕對精細,實在是居家旅行、節日饋贈的佳品!正式產品大概會在一個月後上市,惹對此感興趣,歡迎各位聯繫本公司預訂,聯繫電話是80081055588X,提前預訂會有優惠折扣哦!」

第一五七章 清場行動

好吧,拋開魚大小姐盡職盡責親自上陣的廣告,各人還是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些許端倪。

這個名為元氣炮的武器尚未定型,目前只是試驗型號,但很顯然最終定型後是準備大批量生產的,這次拿出來就是為了做戰場實驗檢測。

你妹的,雍博文你還敢說自己對這邊發生的情況不瞭解,連需要試驗的新式武器都預先準備好了,別告訴我們你是打算把它拿到地獄來準備轟砂子做戰場實驗檢測的!

魚純冰手裡的的微型傀儡,顯然就是目前殖民公司在使用的大型作戰傀儡的微小版,當然威力還可能進行了限制,不過又不是異域作戰,用在人間在多數場合顯然是足夠了。

只是這款新式武器拿出來的時間未免有些微妙,雍博文才剛提出了對東歐的租借辦法,這邊就拿出了這款極具意義的微小型傀儡,要說巧合,那是鬼都不相信的。

魚純冰這邊剛介紹完,那邊就見一艘登艦機停在了母艦停機坪上,一人自登艦機快速走下來,大步來到雍博文面前,啪的一個立正,稽首施禮,大聲道:「域外開發有限公司妖界殖民事務辦公室妖界勘察先遣隊指揮李瑞流報道!」

「李經理,辛苦了。」雍博文還了一禮,然後道:「先來見過包總理事長及各位來賓吧。」轉而又對包正國等人道:「包理事長,我給你介紹一位我公司的優秀員工,李瑞流,地獄火僱傭兵公司副總經理,本次妖界開發事務的先遣人員,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妖界工作,包括建設妖界門戶,清理周邊地區等等任務,都是由他負責。」轉而又對李瑞流道:「來,瑞流,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總會理事長包正國法師!」

李瑞流一聽,趕緊又是一個立正,稽首施禮,「包總理事長,您好!」

「李經理,你好。」

包正國掃了李瑞流一眼,卻見他胸前只別了個銀徽,可卻也沒有輕視眼前這個年輕法師。

就算沒有高級會員身份,李瑞流也是雍博文旗下份量極重的地獄火僱傭兵公司的副總經理,那可是正牌子手握兵權的角色,能在雍博文集團中坐到這個位置,絕對是雍博文的心腹角色。

而李瑞流如今也不再是藉藉無名的小角色,在對火樹王朝作戰的關鍵時刻,李瑞流挺身而出,力挽狂瀾,避免了公司西線的全面崩潰,為雍博文返回地獄以及接下來展開的大反攻爭取了時間,可以說是挽救公司地獄殖民攻略的大英雄,若沒有他,公司必將全面回縮,能夠保住開拓城不失就是天大的幸事了,還談什麼征服整層地獄。

在此戰中,李瑞流聲名雀起,至少是一舉春城皆知,正式的登上了春城術法界的舞台,而在接下來雍博文失蹤的半年裡,艾莉芸佈置本層地獄征服戰略,戰線前事皆由李瑞流主持,先不說他指揮藝術有多高,武器有多先進,軍力有多強大,但至少戰無不勝,沒有任何失當舉措,完美的配合艾莉芸佈置的戰略,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了軍事上對本層地獄的征服,給艾莉芸沉重打擊那些意圖染指殖民公司者創造了良好的時機。此至李瑞流正式闖入了全國術法界的視線,從大半年前還在靠開出租車維持的學徒級法師,華麗轉身,變成了整個中華術法界都聞名的大人物之一。

包正國也是聽說過李瑞流的,就算是之前事務繁忙沒有聽說過,確定要與雍博文合作之後,也得對雍博文集團進行詳細的側面瞭解,這些集團的核心重要成員資料自是重中之重。

因此包總理事長對著李瑞流的態度卻是相當客氣的。

雍博文還要接下來介紹別人,包正國一看雍大天師有把這位心腹逐一向在場各人介紹的架勢,趕緊攔住,道:「大天師,這詳細介紹以後有時間,還是請李經理講講下面的情況吧。」

包理事長這個提議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贊同。雍博文搞這一出事先沒知會過任何人,包括舒香真、葉靜波、駱雷這三位秘密盟友都不清楚狀態而心中沒底,更何況其他人,都是從太平窩裡出來的,眼前這狀況著實是讓人有些腿發軟啊。

「好的,沒問題。」雍博文也不在意,轉過身,對著李瑞流卻是拉下臉來,道:「李經理,我要對你提出嚴重批評,不是讓你們進行清場嗎?怎麼搞成這個局面?若是在場各位來賓有什麼閃失,哪怕是被嚇到當場失禁、晚上作噩夢,你也得負責,知道嗎!」

旁邊各位一聽,不樂意了,雍大天師,你這是訓屬下呢,還是埋汰我們呢?哪有你這麼說話的,就算是我們被嚇得要尿,你也不能這麼直接說出來好不好?打人不打臉啊,太沒禮貌了!

「對不起,是我工作失誤了。」

李瑞流立刻道歉,臉上卻連半點誠惶誠恐的意思都沒有,顯然這位的演戲敬業程度不比雍博文高上多少,想來這輩子是當不好一個演員了。

「這是清場行動的一次意外!」

李瑞流簡單介紹道:「先遣隊的一支小隊在清場過程中,因為對地形不熟悉,走得稍遠了些,與本地妖怪的一個部落發生了衝突,戰鬥突然,雙方各有傷亡,不過那個部落是臨近一個妖國的成員,該妖國在發覺我們的存在後,在最短時間內調集軍隊對我們展開報復性攻擊,對此我們也感到很意外,只是一次小衝突,完全可以通過談判來解決,可是對方卻連對話都不肯進行,直接攻擊,充分說明該地妖國具有極強的攻擊屬性,如果想順利開展開發業務,該妖國將是必須要解決的首要問題,不然,我們在此地建城投資將永無寧日,連日常生活都會受到影響,更談不上什麼投資開發了。」

好嘛,李經理介紹原因的時候,三言兩語,說到影響的時候巴拉巴拉大堆,不厭其煩,話裡隱含的意思明顯就是想把當面之妖國給推平,想是在地獄征戰的時候滅國滅上癮了,初到妖界就想幹票大的。

可問題是,李經理,你搞清楚狀況了嗎?現在是你們被圍攻,不是你們圍攻別人,先解圍再談後續大志好不好?這可是好多來賓都被捲在你這戰場裡面呢!

第一五八章 真正的清場

「好了,關於這個妖國的影響問題以後再說,這種公司內部討論的問題,不要拿到大庭廣眾裡來講,沒看這麼多人的呢,萬一走露風聲,讓妖國有了準備怎麼辦?」

雍大老闆不耐煩地打斷了李瑞流的計劃暢想。

「說說現在的戰鬥情況,是否需要總公司方面再增派支援?」

李瑞流立刻道:「不需要總公司再支援了,現有作戰部隊足以解決目前問題。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來判斷,這個以狗頭妖為主要種族的妖國,以前應該是與人類交過手,對於熱兵器作戰極為熟悉,從公開的相關情況來看,狗頭妖國十之八九是與俄羅斯法師協會交過手,當年俄羅斯法師協會就是想仗著熱兵器的犀利攻入妖界,完全控制妖界門戶,但眾所周知的是,普通的子彈對妖怪造成的傷害有限,所以俄羅斯法師協會的作戰完全失敗,甚至險些被妖軍反攻入人間。狗頭妖國因為有著與俄羅斯法師協會作戰的先入經驗,誤判了我方的火力情況,使用妖海戰術進行覆蓋性進攻,完全是以己之短攻我之長。我有信心在一個小時之內,完全擊潰當面來敵,並展開反攻,徹底清理現場,絕不影響典禮繼續進行,如果各位來賓有興趣的話,可以到戰場前方參觀我們的作戰,我先遣部隊熱烈歡迎!」

「時間太長了,各位來賓都是日理萬機,哪有時間等一個小時那麼久。」雍博文斷然否決了李瑞流依靠先遣部隊獨立解決戰鬥的想法,「我會安排雲中一號的戰鬥集群對你們提供空中打擊支援,我要求你們在三十分鐘內徹底結束戰鬥,至少在妖界門戶十里範圍內不允許再有活著的妖怪出現,能完成嗎?」

「保證完成任務。」李瑞流啪的一個立正,信誓旦旦的道:「三十分鐘後,若不能徹底清場,雍總你就免了我的職!」說完轉身就往登艦機走。

待李瑞流登機離去,雍博文這才拍了拍巴掌,道:「各位請安心稍等片刻,最多半個小時,就可以結束戰鬥,絕不影響諸位參觀妖界。若是有興趣,可以到艦舷旁參觀我空中作戰傀儡部隊對敵打擊的盛況,想合影的也歡迎啊,我就不陪諸位了。」

雍博文說完,返回到艦首前,拿著對講機,呼叫:「梅雅萱,梅雅萱,命令雲中部隊做好起飛準備,待等收到李瑞流信號後,實行空中攻擊任務。」

「梅雅萱收到,雲中部隊持續待命,等待指示。」

步話機裡傳來了梅雅萱的聲音。

動員這麼大的作戰部隊,都是掛在地獄火公司名下的,梅雅萱這個總經理不可能不跟著一起來,只不過她從最開始就一直呆在雲中一號的艦橋上坐鎮指揮整個空中編隊行動。

十餘分鐘後,李瑞流自下方傳來了準備就緒的通知。

隨著命令下達,雲中一號上待命的上百飛行作戰傀儡呼嘯著騰空而起,在雲中一號周圍護航的作戰傀儡的保護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地面戰場。

站在雍博文身旁的魚純冰不失時機的介紹道:「各位可以已經發現了,雲中一號上停泊的飛行作戰傀儡與外圍護航的飛行傀儡有很大區別,那是因為雲中一號上的飛行作戰傀儡是主要以作戰轟炸為目標製造研發的新一代飛行傀儡,這也是我公司與物華傀儡及殖民公司聯合研發製造的,在純正妖魔精魂煉製核心為驅動,輔以先進的電腦補充遙控命令指揮,可精確完成複雜戰場條件下的空中格鬥、地面轟炸、精確斬首等各項任務,不過各位不用惦記了,這款飛行作戰傀儡沒有公開上市的打算,目前只是專供地獄火公司使用,各位如果有使用需要的話,可以聯繫地獄火公司僱傭。」

這批最新的飛行作戰傀儡實際上是以雍博文自域外帶來的馬妖精魂為核心煉製,參考了來自仙界的黃巾力士製造圖紙、仙使軀體樣本以及時輪金剛等多種製造技術,研發出來的新型作戰傀儡。就目前人間的法術水平來說,暫時無法原封復原出以上三樣任一原型,但是其中使用的技術卻是多有可借鑒參考之處。這雲中一號上的百多台,就是目前全部的產量,這次帶到妖界來的主要目的依舊是進行實戰檢測。當然,雍博文帶了這麼多新式武器,這麼大量的作戰傀儡,還特意挑了個大戰的時候把人帶進來,另一重目的就是為了炫耀武力,讓國內術法界的諸位都清楚的認識到殖民公司所擁有的強大武裝,以免有些人因為誤判公司的實力而做出一些錯誤的選擇,最終導致大家都不願意見到的結果,目前雍博文要推廣他求同存異,放棄矛盾共同發展的理念,那麼至少在異界開發這一項上,他就需要展現出足夠的可以為所有人投資開發護航保架的強大武力,借此增加投資者的信心,並確保公司在異域開發項目上不可動搖的主導地位。

狗頭妖軍方面發現了空中的變動,憑藉著以往的經驗,做出了敵人欲實行空中打擊的判斷,剛剛撤下去的飛行妖怪部隊立刻重新起飛攔截。

護衛飛行傀儡部隊立刻迎擊過去,與飛行妖怪纏戰一處,兩艘武裝戰艦不失時機的射了幾次元氣炮,給飛行妖怪造成了巨大傷害。

但飛行妖怪依舊不要命似地往上衝,希望可以攻擊到雲中作戰部隊。

雲中作戰部隊項著飛行妖怪的猛烈攻擊與地面密集的防空火力,呼嘯而至,幾乎是貼著戰場上猛烈衝鋒的狗頭妖諸部隊的頭頂皮飛過去,扔下了一串串炸彈。

轟轟轟。

接二連三的巨響聲中,覆蓋轟炸的戰場範圍盡成一片火海,數千未及逃脫的狗頭妖怪在火海中淒厲慘叫掙扎不休。

只一個俯衝轟炸,正對面狗頭妖軍的衝鋒便即被阻止,盤旋而回的雲中作戰部隊旋即進行了第二輪轟炸。這一次的攻擊直接瓦解了正面狗頭妖軍的鬥志,饒幸沒有捲入火海的狗頭妖軍開始向後潰散,當面防禦陣地中的作戰傀儡發出震天的歡呼,自陣地上衝出,開始向著狗頭妖軍發動反擊進攻。

雲中作戰部隊便沿著圈轟炸過去,借助強大的空中打擊力量,輕輕鬆鬆地擊潰了各方向狗頭妖軍的進攻,先遣部隊的作戰傀儡放棄防禦陣線,轉為全面追殺,而從妖界門戶後開進來的作戰傀儡部隊則接替了他們的防禦重任,肩負起保衛諸位來訪貴賓安全的事務。

第一五九章 再見妖王

事實上沒用上三十分鐘,原本還氣勢洶洶進攻的狗頭妖軍,便陷入了徹底的混亂敗退。

雍博文本想著立刻就安排來賓降落地面,近距離參見戰場的,但在眾位來賓的全力反對之下,還是多等了近半個小時。

開玩笑,那地面上可是剛打完仗的,誰知道那些狗頭妖是不是死絕了,萬一有那麼一兩個沒死透的,跳起來給在場諸位來兩槍,被稀里糊塗打死,那可真是衰到家了

直到地面徹底安靜下來,追擊的先遣作戰傀儡部隊也已經攆著妖軍屁股追出好幾十里地了,在雍博文的一再強烈要求下,眾來賓才不情不願的登上小型的登艦機分批次降落地面,其實按照大家的想法,這麼危險的地方,還是不要去了,已經來過妖界了,門也完美開啟,就典禮就算是完事兒了,還跑下面去插一腳幹什麼?

可是雍大天師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非得要求所有來賓都到地面一行,在沒有降落地面之前,沒有絲毫命令浮空戰艦送諸位人等返回地獄的想法,而且雍博文親身做表率,與魚純冰第一個降落地面,並且聲明自己將在地面恭候諸位大駕。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堅持不下去,那也未免顯得太過無能膽小了,不敢參戰也就算了,難道連戰事結束的戰場都不敢去嗎?

實際上,雍博文安排降落的地方是在妖界門戶前方空地上,離著真正的戰場老遠呢,狗頭妖軍壓根就沒能突破作戰傀儡的防線,連摸一摸妖界門戶都沒能做到。

眾人乘著小型的登艦機自雲中一號降落下來,也不知是誰安排的,載著眾人在戰場上盤旋一周方才飛到確定地點降落。

貼近地面,戰場上那特有的腥臭味道便越發的濃重了,尤其是真正的戰場範圍,飛行傀儡使用的燃燒彈燒起三昧真火,一把火過去,不知燒死了多少狗頭妖軍,反正自戰場上空盤旋著打眼一瞅,滿眼都是焦黑的狗頭妖屍,那情景一個慘字怎麼了得,當場就有不少法師受不了這場景和氣味,趴在登艦機的窗邊哇哇大吐,待落地的時候,腿都軟了,全靠身邊的人扶著才算勉強下了機。

在地面上聚齊了,眾人都看到了,前方空地上挖了個大坑,坑裡面還立著塊奠基石碑,繫著大紅的綢花,正面雕著一行大字:妖域進取城建設奠基。

雍博文熱情的邀請了以包正國為首的一眾德高望眾且手握大權的法師代表共同為即將以妖界門戶為核心建立的進取城奠基。

包正國勉強答應下來,親自上前鏟了第一鍬土揚在奠基石碑上面,其餘眾人依次上前揚土,把這奠基儀式完美結束,這才由劉意正式宣佈本次典禮完美收官,並表示在場來賓每人都會領到一份紀念品,在妖界門戶的另一側領取,若有還想繼續再參觀瀏覽妖界景象的,可以申請一駕小型飛行傀儡到各處看看,若是不想再留在妖界這邊了隨時可以回去,公司已經準備好了大巴送各位來賓返回地獄。

從天上來,從地上去,也算是一個完美的來回。

這鬼地方剛打完仗,別的不說,光是那味道就能熏死兩個了,在場來賓絕大多數都沒有任何興致留下來參觀遍地死妖的戰場,劉意這邊話音剛落,那邊便一窩蜂的全都湧進了大巴,強烈要求坐滿一輛就就立刻發車一輛,多一分鐘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呆了。

少數有幾個膽大的法師卻留了下來,乘著登艦機跑到戰場上空去拍照片,還有和遍地焦屍合影的,也不知這麼重口的照片打算給誰。

雍博文並沒有隨同一起返回地獄,也沒有陪那幾個參觀的法師,而以要處理一些善後事宜為理由留在了妖界這邊,待大部分來賓都乘車返回地獄後,又叮囑保護好留下來參觀的法師,這才乘著登艦機返回雲中一號。

登上雲中一號,雍博文在接機眾人的簇擁下急沖沖趕往艦橋指揮室。

當所有人都被前方戰事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有一艘小型登艦機頂著炮火,穿過戰場,悄然降落在了艦橋塔的另一側,一個全身都包在黑袍裡的人匆匆下了登艦機進入艦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

現在,這名黑袍就在梅雅萱的陪同下,老實呆在艦橋內,也不東問西問,只是很沉靜地在觀察著指揮艙各處的情況,直到看到雍博文進入指揮倉,這才抑制不住地衝到雍博文面前,直接來了個五體投地後,輕輕的親吻了一下雍博文的鞋面。

雍博文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道:「好了,希拉裡斯,我都說過多少次了,跟我不用行這種妖怪禮節,我是真心不習慣。」

那黑袍人恭恭敬敬地在雍博文面前跪坐下,掀開頭罩,露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赫然就是已經返回妖界多時的希拉裡斯。

「大天師閣下,您最忠誠的僕人在這裡恭候您的指示。」

「好了,坐下說話吧,咱們也是老相識了,不用這麼客氣。」雍博文示意希拉裡斯坐到座位上話說。

希拉裡斯這才站起來,重新謝過雍博文之後,才斜簽著身子,把半個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雍博文這才道:「你回到妖界也有一陣子了,國內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希拉裡斯畢恭畢敬地道:「我已經重新奪回了權柄,並在國內進了一次小規模的清洗,將一些在我離開期間暴露出野心的傢伙全都殺掉了,但還是有些強大的部落並不準備繼續順從我的領導,一意孤行,甚至想要分裂出去,獨立建立單一種族的國度,目前我正準備對其中一個大部落發動進攻,徹底將其消滅。」

雍博文沉吟片刻方道:「你這次做得很好,值得表揚,稍晚些時候,我會安排人把你的女兒給你送回來。」

希拉裡斯趕緊重新站起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多謝大天師的照顧,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為大天師您服務。」

「不是為我服務,而是為公司服務。」雍博文稍稍糾正了希拉裡斯一下,這才道,「你這次做得雖然好,但並不代表我就對你在妖界的工作感到滿意了,我的意思是,你還應該把注意力放在國內,完全徹底的掌握最高權力,消滅一切敢於發聲的反對得,這樣才能有利於我們接下來的計劃。」

第一六零章 門戶開放

聽到雍博文如此說,希拉裡斯心底就是咯登一下。

雖然目前希拉裡斯的所做所為跑不了一個妖奸的名頭,但做為一名大國妖王,希拉裡斯還是有底線和節操的,就算是不能如對付俄羅斯法師協會那般各把門戶一頭,也不希望人類成功入侵妖界,最差也是希望不要入侵自己的國家。

所以在安排這個妖界門戶地點的時候,希拉裡斯委實是費了一翻苦心。

由於有坐標的限定,他不可能把門戶設在離本國太遠的地方,找了半天,才算在與鄰近妖國接壤的這麼一個三不管的三角地帶,而且最重要的是,從這裡出發,入侵鄰國,居高臨下,一馬平川,無險可守,但往他這邊來卻是山巒重重,自低向高,且在交通要道設有重關,這麼多年來了,若不是有來自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戰爭預期壓力與威脅,或許希拉裡斯已經忍不住要利用這條道路入侵臨國了。

希拉裡斯打算得很好。

這個位置對於入侵鄰國實在是太好太恰當了,任誰稍稍一瞭解地形,都會十分忍不住地侵略一下下。

這位雍大天師雖然是人類中的佼佼者,但畢竟只是一方勢力的代表,就算是野心無限,但實力也是有限,想當年俄羅斯法師協會傾舉國之力入侵妖界,對著希拉裡斯一國,就打得狼狽不堪,希拉裡斯由此犯了一個與鄰國狗頭妖國一樣的錯誤,那就是拿俄羅斯法師協會來判斷雍博文,認為雍博文就算有入侵之野心,一個狗頭妖國也足夠他吃的,到時候自己這邊再悄悄的給狗頭妖國些援助,扯扯後腿,雍博文就算能成功入侵狗頭妖國也是幾十年後的事情,狗頭妖國也是一方大國,幅原面積近千萬平方,想要吃下不容易,想要消化不容易,等幾十年後,指不定還有什麼變化呢。

希拉裡斯也未償沒報者雍博文與狗頭妖國打得兩敗俱傷後,自己漁翁得利的念頭,懾於雍博文的神通而不得不屈服是一回事兒,但希拉裡斯也是膽大包天之輩,不然也不可能孤身一妖就敢闖在妖界傳說中無異於龍潭虎穴一般的人間了。

為了把雍博文這個禍水引到狗頭妖國方面,希拉裡斯還很慷慨地贈送了一份地圖,還是本國預想對狗頭妖國發起入侵時的計劃軍事地圖,怎麼走怎麼打,狗頭妖國實力幾何,之類的都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

在希拉裡斯想來,這樣你要是還不入侵狗頭妖國,那就只能證明他們連這個實力都沒有,那就更好辦了,只需要把那位神通廣大的雍大天師給打發樂呵也就可以了,他一個人就算再怎麼貪也不外就是像傳說中那些總到妖界搶/劫的高人一樣,要些法寶要些妖怪當坐騎寵物什麼的,要什麼給他什麼也就是了,一個人再怎麼貪婪也比不得一個集團來得可怕。

可是現在聽雍博文這麼一說,希拉裡斯心中暗呼不妙。

聽聽,這位大天師說什麼呢?

不是為他服務,是為公司服務!

公司還不是他的,跟為他服務有什麼區別?

當然大有區別了,這表示雍大天師現在不是以個人身份在與他對話,而是在以一個勢力集團的代表在與他談話!而這樣一個集團的野心,想來也不會僅止於索要些東西,俄羅斯法師協會就是典型的例子,這麼多年來雖然一直與妖界做著生意,但也從沒有放棄過想要入侵妖界的想法。

再聽聽雍大天師怎麼說的?

要讓他這個妖王掌握更大的權力,能夠牢牢控制國內,這樣才有利於公司的計劃!

什麼計劃,還不就是入侵計劃?

有了他這個掌握最高權力的妖王當臥底,整個妖國的作戰計劃就為成為一個笑談,公司方面必可以如摧枯拉朽般消滅所有抵抗。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想掌握更重的權力,勢必要在國內發起一場規模更大的清洗,這種大清洗對於妖國本身就是一個嚴重的摧殘,夠得上資格被他清洗的自然都是有實力有勢力的派系,關係盤根錯節,一旦開始,必將血流成河,而且如何收尾,也不是他想收就能收的了。

真真是想不明白啊!(文*冇*人-冇-書-屋-W-R-S-H-U)

這位雍大天師為什麼捨簡就難,放著狗頭妖國不去入侵,反而入侵難度係數更高的一方?難道是有什麼變態愛好?或許是已經猜到了我的企圖?

一念至此,希拉裡斯登時汗如雨下。

真要如此,先不說希拉裡斯的小命是否能保得住,整個妖國那必將生靈塗炭,若是俄羅斯法師協會那邊再乘機入侵,兩線夾攻,滅國便在眼前,至於這兩方人類事後能不能吞得下自己這面積廣大的妖國,那他也就沒機會關心了。

希拉裡斯小心翼翼地道:「大天師,小妖雖然為本國之王,但你可能不清楚,我們的王國依舊是部落制的,說是王國,不如說是諸部落的聯盟體,我只是其中一個較大部落的首領,實力稍強,又在對抗俄羅斯法師協會的第一線,所以才會被推舉為國王,便連我本部落內部都有野心勃勃者想要取我代之,若是我稍漏出些傾向人類的馬腳,只怕立刻就會丟掉這個國王的位置,我的性命不保倒是小事,只怕耽誤了大天師的大計,這個,這個征服我國的事情,是不是從長計議為好啊。」這話一說出口,希拉裡斯登時心跳加劇,不時偷眼去瞄雍博文的臉色。

雍博文臉色如常,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便是這麼一皺眉,便嚇得希拉裡斯心差點沒跳出來。

「我想有些事情你或許弄錯了。」雍博文沉聲道,「我並沒有佔領整個妖域的野心,你要明白,我只是個商人,我所代表的集團也是以盈利為主,我們不是戰爭販子,也不想到處滅國開疆,我們來是為了利益而來,如果能夠太太平平的做生意,我們是不會輕動刀槍的,只是妖界對我們人類誤解頗深,不是簡單解釋就能解釋得清楚,所以一方面我會動用一定程度的武力達成威懾效果,另一方面,我希望你能夠帶頭做個表率,與我們表現出親善,雙方在和平氣氛下,自是可以平等的做生意,讓其他妖都看到這一點,我把這計劃稱之為門戶開放!」

第一六一章 和氣生財是王道

雖然妖界門戶開通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雍博文對妖界的瞭解已經遠超過希拉裡斯的想像。

李瑞流的先遣部隊干的活可不僅僅是清理周邊,建設門戶,更重要的還是繪製地圖、偵察情報。

自進入妖界之日起,李瑞流部就釋放了大量的高空偵察傀儡,至目前為止,已經完成了對鄰近千餘平方公里範圍的詳細電子測繪,並建立起了嚴密的高空偵察網,這也是李瑞流以少量部隊面對絕對優勢敵人進攻時依然能夠保持冷靜並獲得最終勝利的主要原因之一。早在狗頭妖國部隊進入偵察網範圍,李瑞流就已經掌握了對方相對詳細的情況,並據此事先佈置完成防禦陣線,這也是雍博文帶隊進入妖界恰好看到戰至正酣情況的原因。就像各方賓客暗地吐槽的那樣,哪來那麼巧的事情,正好就趕在了妖軍進攻的時候舉行典禮,不管是提前一段時間,還是拖後一段時間,都完全可以避開戰鬥階段,安安靜靜的完成典禮,不過就是為了炫耀武力,並且給這些興致勃勃準備到妖界來大撈一筆的來賓潑一盆冷水,讓他們清楚意識到異界開拓的困難程序,拳頭不夠硬是想也別想,沒有殖民公司這等武力,想單干多半是要連渣都剩不下的。

在進行電子測繪的同時,李瑞流還派出了大量間諜滲透鄰近的希拉裡斯妖國和狗頭妖國,詳細瞭解兩個妖國的風土人情習俗經濟等各方面情況。

這些間諜都是出自當初希拉裡斯留下來的妖精牧場,開啟靈智後,便即對其神魂施法加以控制,絕對可靠,經過一段時間以來的滲透偵察,提供回大量情報,讓公司方面對妖界有了一個相對清晰完整的概念。

這是一個已經形成了國家概念,並且武力遠比公司已經征服的那一層地獄要強大的地界,更重要的是,目前偵察的兩國國勢都是相對平穩,沒有如地獄般那種大動亂可以讓公司有機可乘。

以公司現在的實力,征服一國或許能夠做到,但卻必定要浪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資源,這種長期的消耗極大的滅國之戰並不符合公司的利益,做為一個以盈利為主的集團,獲取最大化利益才是永遠的目標,征伐殺戮只是為了獲取利益的手段,絕不能本末倒置,只因為一時熱血上頭,就不顧一切地跑去搞侵略。

所以經過商討,公司拿出了這個門戶開放策略,即以武力促和平,要求鄰近各妖國門戶開放,允許人類進入該國經商、遊覽、投資、居住等等。

只是妖界對人類的成見極深——也沒法子沒有成見,當年妖族就是被人類給趕出人間,不得已才遷到妖界來的——如果只是一唯講和平,哪怕是打起白旗也不會被接受,唯有展現出足夠強大的武力,讓妖界諸國認識到想憑借戰爭將公司驅逐出妖界的不現實,才可能坐下來的談判。

公司定下的策略就是打一國展現武力,拉一國展現和平,目前妖門鄰近的國家只有兩個,既然希拉裡斯目前還能算上是自己人,那唯一的選擇就是打狗頭妖國,拉希拉裡斯了。

所以當雍博文定下了在開啟妖界門戶之日進入妖界後,公司方面便提前通知希拉裡斯,要求其在這一日務必趕來拜見雍大天師。

希拉裡斯在來的時候已經見到了公司與狗頭妖國的一這戰,看得是暗暗心驚不止,深知純憑武力只怕是很難抗衡這伙子人類法師,一直在擔憂雍博文會要求他配合入侵本國,現在聽雍博文說要和平不要戰爭,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便追問這門戶開放是個什麼意思。

雍博文簡單地講解了一番,希拉裡斯聽完之後,一時沉吟不語。單從雍博文所講來看,對他所統治的妖國確實是沒有什麼大的危險。雖然一直與俄羅斯法師協會處於對抗狀態,但希拉裡斯妖國也從與俄羅斯法師協會的貿易中獲取了巨大好處,如果能夠與雍博文的公司或者說是與中華法師協會進行深度合作的話,想必可以獲得更大利益,這讓希拉裡斯頗為心動,只是希拉裡斯終歸是對人類報有極大警惕的,總覺得雍博文的謀算不會這麼簡單,沉吟片刻方道:「這個辦法極好,能夠不對刀兵,我們雙方還能各取所需,只是大天師您也知道,妖界諸族對人類都報有極大敵意,我只怕貴公司所部法師進入妖國在安全上會難以得到保證,是否可以只在邊境地帶進行貿易?」

「不,你沒有弄明白我的意思,我們不僅僅是要做簡單的商品交易,而是要進行投資開發,有些妖界特產,比如一些礦物、植物之類的東西,對你們沒有用處,但對於人間卻是有極大用處的,我希望可以投資進行開採加工。這對於你們的經濟也有極大促進作用,無論是僱傭大量工人,還是拉升當地消費,都能夠極大刺激當地經濟的發展,這種行為在我們人間有個說法叫做招商引資,都是各地拼了命的想拉去的。」

如果不讓進入深入妖國,那還有個屁搞頭,還佔了這麼大一個妖門幹什麼,直接像俄羅斯法師協會那樣各守一邊,物物交換也就算了。可是做一個流通商人絕不是雍博文想要的,他現在本質上已經是一個殖民侵略者,最終目的還是掠奪資源並傾銷商品,所以不進入妖國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雍博文道:「我知道你這邊也有些為難,這樣吧,你先回去等著,我這邊會先對狗頭妖國進行報復性打擊,展示一下我方的武力,然後再慢慢展現我們的和平誠意,我們是商人,和氣才能生財,沒有必要,我們是絕對不會動武的。如果狗頭妖國沒有主動攻擊我們的話,我們也是很想與他們坐下來慢慢談的,這是一個長久的計劃,急不得,完全可以慢慢來。」

雍大天師很是和氣地說著,卻完全忽略了狗頭妖國為什麼會攻擊李瑞流的先遣部隊這件事情,顛倒黑白,倒因為果,是每個殖民侵略者無師自通的本事,雍大天師也不例外。

第一六二章 圓滿收官

「那此次大天師召我前來,想要我做些什麼?」

希拉裡斯見雍博文態度如此和藹,越發放下心來,想到說了這麼半天,光說戰略性的計劃了,還沒說實質工作要求,便趕緊主動詢問,以表現出自己良好積極的態度。

「兩件事情。」雍博文伸出手指示意了一下,「第一個是,你從現在起,就要在國內開始吹風,怎麼吹,從哪個角度入手,我不管。但務必要表明我們與俄羅斯那伙法師是不一樣的,我們喜愛和平,我們對妖怪沒有歧視,只要能夠與我們和平相處,我們都願意與之平等交往,公平貿易。我會把這次作戰的視頻資料給你帶回去一份,若是有恰當時機,可以放給你們的妖看一看。等風吹得差不多了,你認為時機合適了,可以適當組織一次貿易交往,這個具體情況你可以與李瑞流溝通。我這邊會成立一家妖界事務處置辦公室,主任暫時由李瑞流兼任,相關事務性工作都由他主管,不光是我安排的工作,你這邊要是有什麼困難,或是有自己不好處置的事情,需要我們幫忙,也可以聯繫李瑞流,李瑞流還管著我集團名下的一家僱傭兵公司,不過找他幫忙大約是得出錢的,我會關照他給你內部價。」

希拉裡斯已經掏出小本在那裡認真記載雍博文的具體指示了,聽到這裡,連忙抬頭道了聲謝,感謝雍大天師的照顧。

「第二個,過一段時間,我可能有件事情需要你的配合,你要提前準備……」說到這裡,雖然室內只有兩人,但雍博文依舊壓低了聲音,而且要求希拉裡斯不要記錄。

希拉裡斯聽完,滿臉愕然,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雍博文,「這個,如果對方沒有什麼過火行為,我們主動挑釁的話,實在是有些背信棄義,只怕以後他們再也不肯相信我們,也不會再跟我們貿易往來了。」心裡卻想,雍大天師只怕是想借這件事情斷絕我們其他的貿易通道,讓我們別無選擇啊,這獨食的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些。

「你不用擔心,這貿易往來還有我們呢,以後我們合作的深度廣度肯定是他們無法比擬的,你們也能由此獲取更大的利益。」雍博文安慰希拉裡斯,「而且,我這邊的計劃如果成功的話,你還需要擔心什麼?想他們也不會因此斷絕與你們的貿易。或者,你認為我的計劃不會成功?」

「沒有,絕對沒有!」希拉裡斯背上便不覺有冷汗冒出,趕緊否認,「我只是覺得如此沒有什麼借口的話,實在是沒辦法莫名其妙地就發動襲擊,我們也是要講信義的,出動軍隊也是要講理由的,我在國內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借口有現成的,比如勾結你國內反叛勢力意圖不軌怎麼樣?你女兒總歸不會是平白無故的就被賣到人間的吧,而且還是通過你控制的門戶被賣到人間的,敢做這麼大的事情,難道不需要付出代價?」雍博文很耐心地循循善誘,「我不是說過了嘛,你要進一步掌控國內的局勢和權力,難道光靠用嘴說就能做到?李瑞流的僱傭兵價錢真的不高,而且你還有內部折扣啊。」

「明,明白了。」希拉裡斯突然有種在跟惡魔談話的感覺,當年他也曾在偶然的機會,通過一個自然生成的門戶到過地獄最底層遊歷,那裡的主要物種便是惡魔,邪惡而善於勾引人內心最醜惡的部分。現在雍大天師的這翻話,顯然已經讓希拉裡斯心中蠢蠢欲動了。做為一國之王,希拉裡斯自是樂意見到自己的權力能夠擴大,他甚至還有種隱約的心思,或許可以借助這次機會,直接改變國內王位產生的傳統,由部落推舉變為自己一家獨佔,父死子繼,開創一個希拉裡斯王朝,就此留名妖史。沒有野心和權力慾,希拉裡斯也不可能當上妖王,而現在雍博文所做的就是悄然放大希拉裡斯的野心,並給予其實現這種野心的支持。

「聽明白就好。」雍博文滿意地點了點頭,似乎又有些漫不經心地問,「對了,妖界這邊有通往其他位面世界的門戶或者通道嗎?除了人間的。」

這個問題倒是很容易回答,反正人類法師在這邊呆久了也會知道。

希拉裡斯道:「妖界的空間壁壘的穩定性不及人間,經常會產生異常的通道,隨機通向各個位面,不過因為法力水平有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妖國能夠形成穩定的異界通道,在位面通行法術方面,我們的水平遠遠不及人類,沒有能力建立穩定門戶,而且時間太短暫的話,甚至都無法收集有效坐標。」

「幫我留心一下,若是有發現,隨時通告李瑞流。」雍博文沒有什麼再要問和安排的了,便道,「那你這就回去吧,好好幹,我期待你的表現,希拉裡斯皇帝陛下!」

若是能穩定王位繼承,建立希拉裡斯王朝,那自然就可以加冕登基稱帝了。

只是這個想法也是剛剛在雍博文誘異之下才冒出來的,不過在心裡才打了個轉,雍大天師怎麼就能知道了?

難道雍大天師能夠知道我的心思?

其實雍博文只是隨口那麼一說,按照他的打算,如果希拉裡斯能夠好好幹,那麼幫助他成為妖國第一任皇帝,改部落推舉制為希拉裡斯家天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對他的獎勵,畢竟大家現在還是合作關係。如今雍大天師眼界高本事大了,也不覺得扶起一個皇帝來有什麼大不了的,地獄那邊已經搞出一個女王了,效果還很不錯,在妖界照搬也不見得行不通,這樣也可以保證希拉裡斯在短時間內可以與公司緊緊綁在一起,完美的執行自己的計劃。當然,讓希拉裡斯就此那麼順心地坐在皇位上也是不可能的,雍博文已經開始盤算著是不是考慮要扶植其國內一到兩支反對力量用來給希拉裡斯添堵了。

希拉裡斯卻著實嚇了一跳,還以為雍博文真有通透讀心的本事,更加畏懼,小心翼翼地確認自己剛剛沒有什麼太過冒犯的想法後,這才諾諾應了,又向雍博文行了大禮,倒退著離開艦艙,出了門才發覺,不知覺間背上衣衫已經被泠汗給濕透了。

第一六三章 抗議

送走了希拉裡斯,雍博文此次的妖界之行就算告一段落了。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雍博文的工作重心將放在人間,主要集中力量對付異種聯盟,所以短時間內將不再赴妖界,除非有重大變化,也不會再緊盯著妖界不放,所以留守妖界並負責開發的人員至關重要。

鑒於地獄殖民地開發初期楊鄭華等人失控善作主張,幾乎導致地獄計劃的全盤失敗,所以雍博文在確認留守負責人的時候,第一個條件就是對公司忠誠,能夠為公司事業負責,而不會為了一己之私破壞公司計劃,同時這個人還需要相當的決斷力,一旦有突發情況必須有足夠的擔當來做臨時處置決定,最終雍博文選擇了李瑞流。

這也是李瑞流自到雍博文公司工作以來,首次獨挑大樑,擔當方面大員。

負責妖界的開發事務,位高權重,壓力也是相當大。

妖界情勢之複雜遠超地獄,一個不慎就有可能導致所有努力化為烏有。

因此雍博文在離開妖界之前,還是找李瑞流再深談了一次,叮囑他行事務必謹慎。

李瑞流不到一年前還是個開出租車,連個業內工作都找不到的法師學徒,在雍博文公司內以華麗的跳躍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達成了絕大多數法師一輩子都達不到的人生高度,他自己在關鍵時刻肯於拚命是一方面,但若沒有雍博文的賞識提拔,他再拚命也沒有用,多少人拼了一輩子也得不到一個機會這樣的例子再多不過了,所以對於常識提拔自己的雍博文李瑞流自是最忠心不過。這次能夠得到主管妖界事務的機會,李瑞流激動之於,也是有些忐忑,畢竟自己不是雍博文的核心班底出身,又從來沒有獨擋一面,壓力實在是有些大,在公司方面事先吹風之後,一直感覺不安,這次面見雍博文單獨談話,便提出是不是讓梅雅萱來當這個主管,他做個副職從旁輔助。

這種小心謹慎讓雍博文覺得有些好笑,便對他道:「你之前沒當過正職,怕沒有經驗,做不好。難道我之前就經營過公司,就有經驗了?我一年多以前還是個連會員都不是的野法師呢。大家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一步一步來,穩紮穩打,只要用心做到了,不用害怕失敗!我們都年輕,還有機會重頭再來。要是一直都不獨當一面,哪來的相關經驗,難道一輩子都想做副手?我跟你說,小梅以後的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地獄火公司這邊,不可能總給你當帽子頂,再說了,你忍心這她那麼個小姑娘給你頂大梁?放心去做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與李瑞流談完話,雍博文自乘著小型艦機離開妖界,雲中一號等浮空戰艦全都留在妖界以給李瑞流打氣。

先期離開妖界的一眾來賓此時倒都沒有離開地獄,而是各自隨意參觀考察。

這麼個印象深刻的妖界開門典禮委實有些嚇到了這些興致勃勃而來的來賓了,他們由此想到地獄殖民地建立初期的幾次大的反覆和叛亂,許多先期投資者由此血本無歸(被雍大天師幾次倒手給坑的佔了多數),想來這殖民初期的投次風險太大,出於穩妥考慮,還是先在已經基本穩定的地獄投資參與開發為好,所以眾多來賓便藉著這個機會,順勢在地獄參觀,若發現感興趣的項目便可以基本確定投資意向,對於艾莉芸早有準備,安排了大量工作人員做為嚮導,為參觀來賓服務。

這也是雍博文安排這麼一出的目的之一,就是讓絕大多數投資者望而卻步,暫時把力量集中到地獄殖民地來,異域殖民開發初期利益雖大,但風險亦高,雍博文想不重蹈地獄開發初期的覆轍,希望能夠合資夥伴能夠有足夠的實力和堅強的神經,不要出現點反覆就嚇得跑得比兔子都快,地獄開發的幾次反覆雖然雍博文獲利最大,但其間風險也同樣大,一個小疏忽就可能最終導至全盤崩潰。所以雍博文準備把妖界開發初期的合夥人限制在少數,在全國範圍內選擇最有實力的門派公司合作,既是有利於妖界開發工作,也有利於他團結全國法師,推廣他放下矛盾先顧發展的理念。

雍博文在地獄停留了兩天,將這些興致勃勃而且一時沒有走人意思的來賓都安頓好,又談了幾筆大的投資意向,這才獨自返回人間,至於魚純冰卻是主動要求在地獄多留幾天,視察一下公司在地獄的生產基地。

出了地獄之門,走到地面,就聽到山莊外面齊吵亂嚷,好像還有好多人在喊口號,亂得不像樣子,雍博文便找人來問是怎麼回事兒。

負責地獄之門所在山莊安全事宜的是承世公司的員工,當然目前這種狀況,也跟雍博文的直屬部下沒有什麼區別了,看到大老闆出來就碰上這種事情,不由得有些惶恐,解釋道:「前兩天妖界開門時那場作戰的視頻資料不知怎麼流了出去,便有些法師指責我們殺戮過甚有干天和,又聯繫起了之前地獄開發的幾次作戰,說我們是劊子手什麼的,今天便來了群人在門外示威抗議。」

這位術法物品公司的員工一口一個我們,說得倍兒暢利,絕對是不拿自己當外人,雍博文也不覺得他這麼說有什麼問題,道:「抗議都說些什麼?有什麼要求?」

「說我們搞種族滅絕,是侵略者,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什麼的,要求公司放棄殖民政策,與地獄妖界和平相處,撤回所有軍隊,停止經濟掠奪……」

這位保安負責人一邊說一邊偷看雍博文的臉色,見雍博文面無表情,心中越發不安,「我已經安排人把他們攔在了門外,不允許進入,正準備把他們驅散……」

「不用了,我去見見他們!」雍博文擺了擺手,制止了保安負責人,「真是好笑,不知道後面是什麼人,居然搞這麼一出,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當我們是什麼人了?」

第一六肆章 背後可能

莊子外的示威者並不是很多,也就三十多人,全都是年輕人,十八九歲左右。

想想也是,法師數量本來就不是很多,年紀稍大一些的都忙著工作上進,哪有那閒工夫跑來為人類屠殺妖魔這種事情來抗議。

這些年輕人都穿著統一的白T恤,大約是時間太緊,來不及繪製圖文,只是用油彩筆在胸前簡單地寫上鄶子手放下你的屠刀,戴著白色的棒球帽,舉著小旗,拉著橫幅,不停大聲呼喊著口號。

「停止罪惡行徑!」

「停止對其他世界種族的屠殺!」

「停止罪惡的殖民行徑!」

「放下屠刀,停止殺戳!」

喊得倒是滿整齊有力的。

年輕的男女們都一水別著高級會員的徽章,雖然沒有紅綠之類的高級別,卻也沒有白色這種低級別,看他們的年紀,再看他們那皮膚,想也不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拿到了徽章。

雍博文沒有急著出去,而是站在莊內隱蔽的角落觀察了一會兒,這才問:「有沒有搞清楚他們的身份,都是哪家出來的?」

那保安負責人道:「已經基本弄清楚了,都是咱們吉省本地的一些年輕法師,家裡全都是有些背景的,平時也都混一個圈子在一塊玩。今天來之前,他們聚在一起為其中一個人慶生,玩得一半看到了流出的視頻,大約討論了一下,就過來了,應該只是年輕人的一時衝動,沒有什麼背景。」

雍博文不悅地瞪了那保安負責人一眼,都已經到門口來鬧事了,居然還敢說沒什麼背景,這位是怎麼負責保安工作的,能力很值得懷疑啊,沉聲道:「視頻能夠這麼快流出去,又恰好流到他們手裡,他們又恰好在聚會,恰好看了這視頻,恰好就很衝動齊心地跑來抗議,這麼多巧合恰好,本身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要說背後沒有背景,我是不相信!」

那保安負責人剛剛消去點的冷汗又冒出來了,趕緊道:「是,是我疏忽了,我再去查。」

「不用了,這不是你的工作,你確保山莊安全,不要讓他們衝擊進來亂搞事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會安排別人去查。」〔WWW。WrsHU。COM〕

雍博文制止了這位打算不務正業的保安負責人,也沒有問他叫什麼,直接給梁婷婷打了個電話,請她細查一下這次事件的詳細背景。

做為魚承世遺留勢力在春城法師協會裡的中堅人物,梁婷婷在雍博文重新穩定春城局勢之後,便成功上位,成為春城兩大副主席之一,主要負責各項對外和情報事務,如果說法師協會有專門的特務機構的話,那梁婷婷就是如今春城法師協會的特務頭子。不過眾所周知的是,法師協會肯定不可能有專門的特務組織,所以情報部門的主要工作也多是收集各種公開、半公開以及小道信息進行分析以取得有價值的情報。當然,這只是指協會這一方面的機構,而魚承世生前曾在自家公司內建立了一個商業情報科,一直在通過各種渠道收集情報,其中不乏間諜派出、策反收買、威逼利誘等手段,而如今這一明一暗兩條線,都掌握在梁婷婷手中,瑪利裡奇·博戈柳布斯基病危的消息,就是從她這一渠道而來。

接到雍博文的電話,梁婷婷便顯示出她做為情報頭子的消息靈通來,「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幫年輕人也算是春城術法界的二世祖,平時雖然都不幹什麼正事兒,但也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他們這個圈子以蕭晨、林動兩人為首。蕭晨是紫霄派現任掌門的親孫子,洛小楠的師兄。林動是神農正一派現任掌門的侄子,季樂兒的師弟。我剛剛把情況調查清楚,正準備聯繫老蕭和老林,讓他們管管自家孩子,雍總你不用理他們,等會兒家長到了自然就散了。至於他們為什麼會突然跑來示威,還需要過後再分別對他們各自進行詢問,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就可以,你不用操心了。」

情況已經調查到這個份兒上,就很清楚了,就算是果真背後有人作小動作,前面這些年輕人也不過是被當槍使喚的楞頭青,雍博文實在是沒什麼必要跟他們較勁。

但雍博文卻不這樣想,對梁婷婷道:「對這次事件的背景要徹查清楚,如果真有哪個門派或是哪個團體背後搞這種小動作,那麼就要給他們以足夠的警告和教訓,我不希望再發生這種事情。還有,這些年輕人如此容易被鼓動起來,說明我們現在進行的事業的宣傳還很不夠,至少是對本地年輕法師的宣傳還不夠,要加大宣傳,讓他們明白我們進行異域開拓的正義性與重要性,最起碼也要讓他們弄清楚自己屁股坐在哪一邊,是以人的身份為人類說話,還是人奸的身份為妖魔說話!不要說我小題大作,但在這個賓客雲集的節骨眼上發生這種事情,只能說明我們對春城的控制力度還遠遠不夠,至少魚主席還在的時候,絕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我這個新冒起來的小年輕,威望還是太低啊,很是有些人大約在心裡是很不服氣的。防微杜漸是必需的,既然有這種苗頭露出來,那就要堅決打掉,絕不能給其坐大的機會!」

梁婷婷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不太夠重視,「明白了,我會親自安排這件事情,雍總你放心吧。」

「有些事情還是要跟逄主席商量一下。」雍博文提醒了梁婷婷一聲。雖然是副主席,但梁婷婷是魚承世的鐵桿,如今是魚純冰的鐵桿,真要論起與春城實際權力核心的親密程度,逄增祥這個主席那是遠遠不夠看的,所以平時梁婷婷都不怎麼答理逄增祥,很多事情都會自行其事。雍博文覺得這種苗頭很不好,尤其逄增祥再怎麼說也是他親自扶起來的,梁婷婷也不應該太過份,至少面子上應該能過得去才行,這會兒便趁工夫不輕不重地敲打了梁婷婷一下。

「我知道了,我會尊重魚主席的意見。」梁婷婷很顯然聽明白了雍博文話裡話外的意思,雖然對此很不以為然,但想著逄增祥總歸是在最後時刻站正了隊,後期各項事務的奔走上又相當賣力氣,就算看在魚純冰和雍博文的面子上,也應該讓他過得去,便應了下來。

第一六五章 以歷史之名

交待完梁婷婷,雍博文便讓那保安負責人打開大門,他要出去跟這些來抗議的二世祖們面對面交流一下。

這些二世祖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麼有心機的角色,或許面對面的交流,能夠套出些有用的東西來也說不定。

那保安負責人這時候倒想起自己的本職工作來了,一個勁地苦勸雍博文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出去了,就算是想對話,那隔著門,從門縫裡談也可以,出去談安全沒法子保證,萬一某個二楞子爆起傷人,或者是有心懷叵測之徒暗藏人群裡的話,那局面可就很控制了。

不過做為雍博文忠實保鏢的潘漢易——好吧,雖然對潘漢易有些忽視,但潘大助理一直忠實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影子一樣跟在雍博文身邊,哪怕是雍博文與希拉裡斯面談的時候,潘漢易也沒有迴避——對此卻沒有什麼反對意見,他只需要真正為雍博文的安全考慮就可以了,不需像那位保安負責人一樣還要演演戲來博些印象分。如果在這個自家老巢的地頭上,被一群二世祖傷到,那麼自雍博文以下,整個集團的所有人都可以買塊豆腐撞死了。

那位保安負責人表了下忠心,見雍博文似乎不怎麼感興趣,只得訥訥收工,下令打開莊子大門。

那幫正呼喊抗議得起勁的年輕法師見莊子大門突然打開,都是一愣,然後爆發出一陣歡呼,一擁而上,就想往莊子裡闖,但沒等他們衝到門前,就見一大隊的西裝馬尾男呼啦啦跑出來,分成兩隊雁翅排開列於大門兩側,跟著一騎小將,不是,是一個年輕人施施然走出大門,就迎著眾人站定,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們,很有些挑釁的意思。

要說這幫子二世祖那也都是爆脾氣,向來只有他們挑事兒,沒有人敢向他們挑事兒的,但看到這個年輕人卻沒有一個人敢炸刺上前的。

因為出來的是雍博文。

雍大天師在如今的春城術法界那是無人不識無人不曉,這些二世祖家裡都有一定背景,對於雍博文的照片、視頻也不知看了多少,其中不少人還被自家爹媽拿著雍博文當先進例子給訓得狗血淋頭,對於他們而言,要說不認識雍博文,那絕對是讓人笑話的事情。

老實說,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隨便這麼一鬧,居然就能把雍博文這個大BOSS給鬧出來。

他不應該在妖界主持大屠殺大清洗嗎?怎麼有工夫來管這種小事情?

看到這幫抗議的年輕法師都停下腳步,雍博文便往前走了兩步,結果這幫子年輕法師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退,剛剛的氣焰全消。

雍博文便覺得有些好笑,道:「我是雍博文?你們不是要抗議,要提要求嗎?派個代表出來跟我說話!這麼齊吵亂嚷的像什麼樣子。」

一眾年輕法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目光都落到站在最前面的兩個年輕男法師身上。

這兩人相互之間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個頭稍高的上前道:「雍大天師,我們在這裡代表所有有良知的法師向你,呃,貴公司提出抗議,抗議你們在地獄和妖界所進行的血腥屠殺和經濟侵略!我們的國家也曾在半殖民地的悲慘歲月裡掙扎過,那種被奴役被掠奪的痛苦深刻入骨,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們做為曾經的受害者,又怎麼可以把同樣的痛苦加諸於其他人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

雍博文突然打斷了年輕法師。

那年輕法師微微一愣,下意識停下,啊了一聲,雍博文便又問:「你叫什麼名字?對話之前,不是一樣雙方報名的嗎?我已經報過自己的了,你怎麼不報自己的名字門派,一點禮貌也不懂!」

「我是紫霄派蕭晨,我……」年輕法師只好做了下自我介紹,然後側過身,想把身後的同伴都介紹給雍博文,但雍博文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連站出來說話都不敢的背景人物,我沒有興趣知道他們的名字,你繼續說吧,你們想幹什麼?」

本來蕭晨剛剛正開始慷慨激昂,被雍博文這麼一打擾,什麼感覺都沒有了,氣兒也洩了,呆了一會兒,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方才繼續道:「我們要求貴公司停止在妖界和地獄的殺戳,停止對其的經濟掠奪,呃,把軍隊撤回來,以保障兩界土著的生存權力。如果你們不停止這樣做的話,你們的卑劣行徑終將被釘在歷史的恥辰柱上!」

「我先糾正你一點,我公司現在作戰的對象都是妖魔惡鬼之流,沒有一個是人,所以你那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不恰當的,同樣我也沒有把同樣的痛苦加諸到其他人身上!這一點你們要搞清楚。」雍博文道:「那麼現在你知道我,你是站在什麼立場上說這翻話的,人類的立場上,還是妖魔的立場上?你們是代表人類說話,還是代表妖魔說話?」

「那個,我們是代表,代表……」蕭晨顯然不太適應這種場面,一時被雍博文問得啞口無言,只覺得無論自己是代表人類還是代表妖魔似乎都不太對勁。人與妖魔勢不兩立,這是每個法師的常識,他們這些法師的使命就是斬妖除魔,站在人類立場上,自然沒有替妖魔說話的角度,但要站在妖魔立場上,先不說這有些人奸的意思,光是這句話萬一傳出去的話,只怕回頭就要被自家老子老大耳刮子教訓了。

「我們是代表有良知的人類,替被你們無辜殺害的妖魔說話的!」

一個長得甚是嬌小的女孩子突然衝到近前,直面雍博文的,大聲替蕭晨做出了回答。

「你們如果不停止繼續那種罪惡的行徑,必將被訂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雍博文側頭看了看這個勇氣可嘉的女孩子,笑道:「能不能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的是,就目前這個狀況來看,能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絕對是我,而不太可能是你!你看,就好像現在,你都站在我面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你讓歷史怎麼記載你?勇氣吉嘉的無知少女?」

第一六六章 強丫頭

這個嬌小的女孩子顯然比起其他的同伴要勇氣得多,面對著雍博文明顯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卻是半點也不退縮,大聲道:「我是長白派葉思語,今天在這裡要替那些被你殘殺的地獄和妖界的土著討一份公道,他們本來和平的生活在自己的家園裡,是你闖了進去,殺死他們的親人,搶走他們的財產……」

「逄增祥是你什麼人?」

雍博文注意的重點卻壓根不是葉絲語的聲討,而是她的出身門派。

長白派啊!那可是逄增祥的一畝三分地。

虧我雍大天師現在這麼信任你逄增祥,一手把你捧為春城法師協會主席,等於是把看守老巢安穩的重任交託到你手裡,你倒好,連弟子都管不明白,簡直就是無能到極點了。

雍博文有些惱火了,對逄增祥的工作能力深表懷疑。

當然對於逄增祥的忠誠,雍博文現在還是不懷疑的,關鍵時刻的站對以及之後以雍博文門下走卒奔走的行為,已經在逄增祥身上打上了深深的雍派大將的烙印,在可以預見的相當一段時間裡,逄增祥與雍博文的關係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別無選擇。

葉思語被雍博文打斷了激昂的話頭很是不高興,但既然對方問到師承這種事情,她卻是不能不回答,只好道:「正是家師!你不要跟我套近乎,我跟你說,這件事件跟家師沒有關係,我現在是代表……」

「你是逄增祥的徒弟。」雍博文八卦之心突起,「那你跟逄清恆是什麼關係?你是他師妹?」

「我是他的師姐,我比他大!」葉思語很鄭重地糾正雍博文的誤判。

雍博文連連搖頭,摸著下巴道:「看不出來,看不出來,看起來你可比逄小胖子顯得小多了,你今年初中畢業了沒有?」

「我大學都已經畢業了!」葉思語眼看著就要被雍博文給帶溝裡去了,已經忘記剛才那番激昂的聲討。

一旁已經被無視的蕭晨忍不住上前道:「大天師,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請你對我們提出的正義要求給予正面回應,你一日不答應我們的請求,我們就一日不走。」

「今天你們誰過生日?」雍大天師現在很有些難以揣摩,問題飄忽難測,讓眼前幾位完全搞不清楚他倒底想問什麼。

「是我!」葉思語憤然道,「可是看到了你們的暴/行,我怎麼可能還有心思過生日,我……」

「原來你就是女壽星啊,恭喜恭喜,先祝你生日快樂!」雍博文很有誠意地向葉思語拱了拱手,於是受到良好教育的葉思語就回道,「多謝。」但她馬上就意識到不對勁,「現在不是慶賀我生日的時候……」

「哎呀,你說這人一年也就過這麼一次生日,是你十八歲生日吧。」雍博文連連搖頭,「這麼重要的生日,居然還把那麼血腥的視頻給你看,影響你心情,害得你連生日都過不上,這種人真是居心叵測,不值得當朋友處。」

「是我二十歲生日。」葉思語再次糾正雍博文的錯誤,氣鼓鼓地說,「雪英姐才不是故意要把視頻給我看的呢,是隨身帶著準備拿回去給她師傅看的,不小心被我們看到了,本來雪英姐還一個勁地攔我們,不讓我們看,說是怕打擾我過生日的心情呢。可是像你們這種惡行……」

「雪英姐……」雍博文意味深長地往後面那一群人裡掃視著,果然看到了一個長得甚是清麗的年輕女子正有些慌張地低下頭,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便衝著一直身邊旁聽的潘漢易使了個眼色,潘漢易不動聲色地走到一旁,掏出電話來撥打佈置。

「小語,你在幹什麼!」

嚴厲的大喝突然在旁邊響起,簡直快趕上雷鳴般的巨大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濃濃怒火。

葉思語聽到聲音下意識扭頭一看,不由得有些詫異,「師傅,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我要是再不來,你都快翻天了!」

春城法師協會新任主席、長白派掌門逄增祥已經怒氣沖沖的急步趕了過來,怒道:「小語,你今天不是請假跟朋友一起過生日嗎?不好好過你的生日,跑這裡來胡鬧什麼,還不趕緊向雍大天師道歉!」

「我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道歉!」

葉思語顯然還是頭小強驢,脖子一梗,頭一擰,道:「我們是在幫雍大天師糾正錯誤,讓他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我沒有錯!」

「反了你了!」逄增祥大怒,舉了舉巴掌似乎想打人,但終究沒捨得下手,只是罵道:「異界殖民開拓是多嚴肅的事情,連總會的包理事長都親自來參加典禮,你小女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麼,給我老實回派裡去,這回非得好好教訓你一下不可!」

葉思語絲毫不懼:「我是不明白你們這些開拓異的大事,可是我知道,每個生命都是有價的,那些地獄和妖界的土著也是性命,憑什麼你們就可以這麼闖進人家的家園,害命奪財,你們根本就是一群強盜!大天師,我原來是很崇拜你的,覺得你是我們年輕一輩法師的偶像,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像你一樣。可是,你都做了些什麼?你在當強盜,而且還是害命奪財的窮凶極惡的強盜……」

「啪」的一聲脆響,逄增祥終於還是一個耳光扇在了葉思語的臉上。長白派法術學習講究的是一個悟性,想找個可心的弟子不容易,得了葉思語這麼個有天份還肯上進的弟子,逄增祥一直是關愛有加,簡直就是拿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平時別說打了,連句重話都不肯說,但現在這情形卻是不得不狠下心來,要不然這死丫頭還指不定捅出什麼漏子來呢!雍博文是什麼人物,也是你這個小丫頭說的?沒看總理事長包正國都要跟他陪笑臉,去一趟總會連蘇渙章這主席都要給他的計劃背書!簡直就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逄增祥可不能讓她由著性子亂來,不僅壞了她自己的前程,還會連累到整個長白派從此再無立足之地!

「師傅,你,你打我!」

葉思語一下就被逄增祥給打蒙了,不敢相信地看著逄增祥,驀得哇一聲哭了出來,也顧不上什麼慷慨激昂了,捂著臉轉身就跑。

「小語,小語,你給我回來!」

逄增祥又氣又惱,還有些心痛,可又不敢就這麼追出去,只是恨恨跺了跺腳,「死丫頭,回去再好好收拾你!」轉而又對雍博文道:「雍總,讓你見笑了,這丫頭被我寵壞了,又因為修習我們長白派的通靈馴獸之法,心腸特別軟,這才會鬧出這麼一檔子事情來……」

第一六七章 找家長欺負人

「小孩子不懂事,沒關係。」

雖然雍博文比葉思語大不了幾歲,但稱其為小孩子,卻沒有人覺得違合,畢竟如逄增祥這種比雍博文大十多歲的都只能在他跟前聽訓。

「不過,這次的事情倒讓我發覺我們春城法師協會工作上的一些漏洞。」

還說沒關係,這反過臉來就要挑毛病了。

逄增祥心中咯登一下,趕緊道:「請雍總指示!」那態度簡直再恭敬不過了。

看到這個樣子,後面那些位來抗議的年輕法師都覺得憋屈,繼而便開始感覺有些憤怒。

大家都知道雍博文才是春城術法界實際上的話事人,但你逄增祥再怎麼也是一派掌門,又是協會主席,能不能別當眾擺出這麼一副恨不得跪舔的樣子啊。

尤其是葉思語被逄增祥當眾掌摑,更讓蕭晨惱火,眼看著葉思語痛哭奔走,那真是心中大慟,也不管逄增祥是葉思語的師傅了,怒而上前道:「逄掌門,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思語又有哪點說錯了,你憑什麼打她!」

逄增祥對著雍博文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那可不代表他是好脾氣的,再怎麼說他也是一派掌門,當了那麼多年的執行理事,如今又是春城法師協會的主席,就算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也是幾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些年輕人再有背景也不會被他放在眼裡,當然若是雍博文兒子徒弟什麼的,他當然會顧忌一下,可是雍博文沒兒女,唯一一個徒弟韓雅如今是地獄開拓工作的大領導之一,咳嗽一聲大傢伙都得仔細聽聽有沒有什麼深意,就算不是雍博文的徒弟,但凡還想藉著地獄殖民的春風發財的,哪個敢沒事兒惹?

「小語是我徒弟,我怎麼就管教不得?倒是你,做為後輩,就這麼跟前輩說話的?蕭總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你就這麼給他丟臉?」

蕭晨的父親蕭志遠是紫霄派掌門的兒子,目前雖然沒有正式擔任掌門職務,但平素派中一切事務都已經由其掌管,尤其是門下最重要的投資公司,便是其做總裁,所以逄增祥才會稱之為蕭總。

「我父親怎麼教導我你管得著嗎?」蕭晨根本不吃逄增祥這一套。紫霄派是春城術法界,不,是吉省術法界第一大派,蕭晨做為現任掌門的親孫子,預定下任掌門的親兒子,而且還有可能是下下任掌門,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也是數一數二的紈褲子弟,平時橫著走都習慣了,又看到了逄增祥對著雍博文那副門下走狗的奴顏婢膝樣,完全是不把逄增祥放在眼裡,語氣也是越來越沖。

「小兔崽子,你說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

一聲爆喝突地響起,把蕭晨嚇得一哆嗦。

眾人扭頭瞧去,卻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如飛而來,快似流星。

看這中年人露的這一手陸地飛騰之法,端得是好手段,眾人不約而同在心中讚了一聲好高手。

雖然離得遠,但這中年人來得好快,眨眼工夫就到了近前,先向雍博文施了一禮,「雍大天師,犬子無禮,多有得罪!」然後轉身反手,啪的好大一計耳光打在蕭晨臉上,怒吼:「小兔子崽子,怎麼跟前輩說話呢?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趕緊向雍大天師,向逄主席道歉!」

「爹,你怎麼來了?」

蕭晨捂著臉大為驚恐,自家老爹向來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出高徒什麼的,從小到大的教育向來就是打一個字,只是向來要面子,自家惹了什麼事情,在大庭廣眾之下都會先忍著,回到家裡才會出手收拾,這一回不管不顧地當著眾人就先打一巴掌,想是氣得極惱了,回家之後指不定還會怎麼下狠手!

「我再不來,你個小兔崽子就要反天了!」蕭志遠一把將蕭晨扯到逄增祥和雍博文近前,「快道歉!」

「雍大天師,逄主席,對不起,是我失禮了。」蕭晨尚無膽量抗衡自家老爹,只好捂著臉怏怏道歉。

雍博文見蕭晨指縫間露出幾道鮮紅的印子,知道蕭志遠剛剛那一巴掌是真落到了實處,便搖頭道:「不用向我道歉,你要道歉的是全體春城法師!」

蕭志遠在雍博文橫掃春城前夕就在私下裡與雍博文接觸過,也算是熟人,解釋道:「我這些天實在是太忙,只知道這小子這陣子一直在準備給老逄那寶貝徒弟過生日,想也算是正事兒,就沒太管他,沒想到他卻鬧出這麼一檔子事,剛剛接了小梁主席的電話才知道,全是我平日管教無方,讓二位見笑了。」

地獄殖民目前是紫霄派最重要的一筆投資,而且也是可以預計的收穫最大的一筆投資,這個收穫可遠不只是金錢那麼簡單,所以蕭志遠一聽自家兒子居然跑去搞抗議,當真是氣得七竅生煙,連車都沒用,直接施展法術以最快速度趕了過來。

後面那一眾年輕法師,看到蕭志遠這麼急三火四地趕過來,都暗覺不妙,有那機靈的便開始琢磨著想要臨陣脫逃,只是確實是晚了。

緊跟著蕭志遠來的,便是神農正一派的掌門馮召章,這位季樂的師傅、林動的叔叔也如蕭志遠一般的氣急敗壞,到了地方先扯著林動上去道歉,然後又是自責。

要說這兩位也都是大人物,這養氣的工夫絕不對差,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表現得氣急敗壞?

你要是真以為他們真像表現得那麼惱火那可就差了。

惱火是不假,但若放在別的場合,也不會這麼當眾就發作。他們這發作這氣急敗壞是給雍博文看呢,一方面是表示他們對雍博文的尊重和異域開發的重視,另一方面適當的露露短處,也能增近一下雙方的感情,對於他們這些人物來說,只有在真正信得過或親近的人面前才會表現出這麼沉不住氣的一面。

緊接著其他各年輕法師的爹媽相繼趕來,就算是爹媽實在有事脫不開身趕不過來,也都有師傅啊、叔叔之類的至親關係到場。

一時間場中一片訓孩子的聲音,有打的有罵的,好不熱鬧。

本來熱血激昂的前來抗議的一眾年輕法師這個委屈啊,你雍大天師怎麼不按正常套路出牌?這種情況下不應該是你出來和我們對抗,要麼你慷慨激昂的一番演講說服我們,要麼是我們熱血沸騰的折服你,這樣才對路嘛,可瞧瞧你都幹了什麼?直接找家長打小報告!一點道理不講,完全借勢壓人,你對得起你大天師的身份嘛!

第一六八章 我們正義的事業

「各位,各位,請稍停一下!」

雍博文終於有些看不下去了,照這麼下去,非得成為全國術法界的笑柄不可。

聽到雍博文出聲,各位家長總算是停了下來,本來嘛,自家的孩子是不捨得真打的,只是不做個樣子出來,又怕在雍博文那裡過不去,現在雍大天師既然出聲阻止,想來是感受到了自家的誠意,覺得事情可以了,大約是要講兩句場面話,把今天這事兒給瞭解掉。

不過是些孩子瞎胡鬧,再抗議難道還能影響到異域殖民開發嗎?顯然是不可能啊!

既然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那自然也就不需要抓住不放了。

「各位,我不想對你們管教自己的晚輩發表什麼意見,也不想進行干涉。」

雍博文環視在場諸人,見來的諸位家長神情都頗有些不安,反倒是被管教的年輕人們都是一臉的忿忿不平,顯然對雍博文居然如此對待他們的嚴正抗議而不滿。

「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剛剛我正要對逄主席說這件事情,我們的工作有一項極重大的疏漏!當我們欣喜於地獄殖民帶來的巨大利益的時候,是不是忘記了讓年輕的法師們都瞭解這項事業的偉大意義,它不僅僅是在於金錢上的,更多的是在於對我們未來發展無限可能影響,讓我們不再擺脫現有的局限,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在國際上具有舉足輕重影響力的強大勢力,讓我們不用在窩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稱王稱霸,享受虛假的繁榮與和平,而是可以真正走出去,展現我們積綻的實力!異域開發是一項漫長而艱巨的工作,可能要持續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僅僅靠一代人根本無法完成,可能需要兩代甚至更多代人的努力。所以,我們應該讓年輕一輩的法師在享受到這項事業帶來的巨大好處的同時,更加瞭解我們這項事業的偉大,更加瞭解我們這項事業對於人間術法界的重要意義,更加瞭解我們這項事業對於每一個人類法師的正義性!尤其是諸位的這些晚輩,出身決定了他們將來必然要在春城術法界乃至全國術法界佔據一席之地,發揮這樣那樣的影響,所以我們有必要讓他們像那些現在已經在地獄和妖界拚搏的底層年輕法師一樣,對我們這項事情增加更多的瞭解,如此才能保證這項事業的延續性,而不是會毀在自己人的手裡!今天能夠在這裡的,都是我春城術法界,不,是我吉省術法界舉足輕重的角色,相請不如偶遇,我就在這裡提個建議,請大家考慮一下,也請逄主席多加考慮。」

逄增祥二話不說掏出個小本本來捧在手裡,認認真真的記下雍博文的指示,倒讓旁邊那些來得急的家長們有些眼紅,早知道自己也隨身帶個本子好了,要不說人逄增祥這麼多年在春城屹立不倒呢,這細節上就見了真章了。

「我建議,加大讓年輕法師參與異域開發各項工作的力度,建立年輕法師到異域工作的輪換制度,讓每我們吉省每一個適齡的年輕法師都有機會到地獄,到妖界,或者是將來有可能開發的其他位面去,全方位的參與開發工作,讓他們從各個角度去瞭解這項偉大的前無古人的事業!尤其是在場這些來抗議的年輕人,我希望他們都能夠參與進來。我想讓他們知道,當他們自以為站在道德至高點上代表正義進行所謂抗議的時候,有多少年齡與他們相似的底層年輕法師,正在異域奮力拚搏,為我們這項偉大而光榮的事業貢獻力量!我想讓他們知道,財富、權力、榮譽還有別人的尊重,都不是憑空而來的,今日我春城的地位,正是依靠著如魚承世主席般務實的法的努力拚搏而贏來的,而不是靠所謂站據了道德至高點嘴巴一張一合別人就主動送上門來的。我想讓他們明白,這世界從來都是做實事難,而打嘴炮容易,挑毛病永遠要比做事簡單!」

在場趕來的諸位春城術法界的大佬們一時都沉默不語,反覆掂量著雍博文這翻話的份量。他們當然不會認為雍博文這是在打擊報復,想把這些年輕人都扔到異域去折磨。思忖來去,雍博文說的話顯然是極有道理的,異域開發這項工作在可以預計的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都將持續進行,而將來能不能在春城術法界、吉省術法界乃至全國術法界佔有一席之地,顯然已經與異域開發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以雍博文現在執行的策略,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將全國但凡是稍有實力的門派組織家族都捆綁到他的戰車上來。如果自己家的這些年輕人真要是因為受到某些不可告人者的秘密影響,一直對異域開發抱有偏見,那還談什麼讓他們搭上這異域開發的順風車?將來還談什麼繼承家業,發揚光大?

「雍總說得太對了,我們實在是疏忽這件事情了。」

逄增祥毫不猶豫地第一個表示贊同,而且還拿出了實際行動來對雍博文的這個所謂建議進行支持。

「明天我就會安排小語先去我派在地獄殖民地的魔王培養基地,全面參與我派在地獄殖民地的各項工作,讓她對異域開發這項事業更加深入透徹的瞭解!」

逄增祥無疑是帶了個好頭,在場眾人紛紛接二連三的表示會把自家的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輩扔到地獄去好好磨練,參與自己門派家族在地獄的各項事業,以加深對這項偉大正義事業的瞭解。

雍博文讓逄增祥回去在協會裡好好研究一下,最好是建立一個標準的流程,以確保年輕法師都有機會到各位面去參與工作。吩咐完事業,這才讓逄增祥等人離去。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一直貓在旁邊打電話的潘漢易才過來,輕聲道:「已經查清了,那個雪英姐,是采青派的首徒,祈萌萌的親傳弟子。」

「祈萌萌啊……」

雍博文微微歎了口氣。

這位春城法師協會的前執行理事在最後關頭依舊站在了雍博文的反對面上,沒有像顧西江這般以反戈一擊之勢重投雍博文門下,所以她也為自己的錯誤選擇付出了代價,多個大單被取消,受到各方的排斥與打壓,短短時間內便搖搖欲墜,眼看在春城是呆不下去了,已經開始討論整派遷移的可能了。

雍博文想不到的是,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祈萌萌居然還有心思搞鬼,簡直就是不知死字是怎麼寫的。

第一六九章 烏麗亞娜的等待

「梁副主席知道了嗎?」雍博文歎完氣,便問實際問題。

潘漢易道:「已經知會她了,梁副主席的意思是勸采青派盡早遷派,不允許在北方停留。」

不允許在北方停留,那就只能遷往南方、中原或是西北西南。

先不說全員東北人的采青派是否能夠習慣異地定居這種水土不服的問題,單以采青派曾經的北方門派身份,去了這幾個地方就算是勉強立足,也注定會遭到本土勢力的打壓,這個大部分是由女子組的門派一直也沒有出現過什麼強力人物,更沒有強力的戰鬥性法術,全憑著左右逢源和本鄉本土才能站穩腳跟,尤其是近些年來,魚承世崛起,祈萌萌站隊成功,藉著魚承世的餘蔭才能迅速發展。這絕不是一個靠著自己力量就能站穩和發展的強力門派。

「算了,讓梁婷婷自行處置吧,叮囑她記得跟逄主席事先通氣。」

短暫的心軟之後,雍博文最終還是同意了梁婷婷的處置意見。

如果多過些時日才出現這種事情的話,雍博文或許會只驅逐祈萌萌一人,而饒過采青派全派。

但現在卻不行。

現在的雍博文雖然勢力發展迅猛,但終究時日短暫,容不得後方出現一絲一毫的反覆,任何叵測居心,都必須以雷霆掃穴之勢打壓下去,讓每一個人都明白想要對付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至於寬恕啊包容啊這些美德,那都得是雍博文站真正站穩腳根,根基如魚承世一般深厚之後的事情了。

這段時間裡反覆出現的各種小動作,比如北方諸派聯合逼宮、比如祈萌萌使弟子挑唆,都是洶湧暗流的表象罷了。

雍博文畢竟崛起太速,還需要時間來整合經營,目前不止是南方,便是北方不服氣他的也大有人在,只不過面對著目前雍博文這種泰山壓頂般的來勢,暫時退讓收縮以保存實力罷了,接下來的日子裡,還有更漫長的角逐,或明或暗,或激烈或和緩,可能隨時表現在任何方面任何事件上,而只有獲得了這一系列角逐的最終勝利,雍博文才敢說是真正立足,完成建立如王朝般的霸業。

現在這種情況下,對於雍博文而言,對任何敵人的心軟,都是對自己和追隨自己的集團的不負責任。

既然決定已經下,雍博文便徹底把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梁婷婷做為集團的一份子,必能在以集團利益為前提下,很好的處理完善這件事情,細節部分已經不需要雍博文這個大BOSS操心了,他只需知道最後的結果也就行了,甚至在太過忙碌的時候,他可能連結果也顧不上瞭解。畢竟到了如今,祈萌萌和采青派對於他而言早就不是什麼對等的對手了。

回到人間後,雍博文稍待了兩天,調閱了大量的關於俄羅斯法師協會的公開資料和各種渠道收集來的情報,對俄羅斯法師協會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後,方才召見了烏麗亞娜。

烏麗亞娜·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第二位順位繼承人,俄羅斯術法界的小公主,因為在澳大利亞調查阿芙洛狄忒會所妖精來源時,不幸暴露,落入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之手,卻被跑到澳大利亞尋澳洲法師晦氣的雍博文給意外救回春城。而這位博戈柳布斯基家的二小姐到了春城之後,卻不急著離開了,而是非常淡定的以私人身份與自己的保鏢文森特留了下來。她的存在與真實身份,直到目前為止,在春城術法界都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

這一留就是大半年,哪怕是魚承世不幸遇難、雍博文離奇失蹤,春城術法界一片混亂,都沒有人顧得上理睬她,她也沒有趁機離開,而是踏踏實實的呆著,甚至在春城動亂其間,多數時間都呆在春城的寓所——這還是雍博文送給她暫時居住的——裡哪兒也不去,看上去很有些打算就此在春城呆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的味道。

當然,這只是表面情況罷了。

事實上,烏麗亞娜一直在密切關注著春城術法界的種種變動,因著雍博文的照顧,她能很方便的通地雍博文集團方面的工作人員獲得春城術法界種種變動的即時消息。

能夠聯繫到像雍博文這樣的紫徽大天師,能夠接觸到魚承世這樣的軍火寡頭,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有的機會,她之所以堅持留下來,哪怕是無人理睬,也不肯走,就是希望能夠找到機會加深這種聯繫接觸,這也是她現在這種狀況下唯一能夠把握的機會。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太過突然,讓她一時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就好像當時整個春城術法界一樣。

魚承世遇難、雍博文失蹤之後,文森特曾一度勸烏麗亞娜離開春城回國,烏麗亞娜也曾有過一些動搖,但她終究還是堅持留了下來,她還抱著一線希望,畢竟雍博文只是失蹤而是不是死亡,他終究還是要回來的,她就是想近距離觀察一下雍博文回來之後如何收拾春城這個爛攤子,是否能夠繼承魚承世留下來的龐大力量,這對她而言是極至關重要的。

那半年的時間對她而言,絕對是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段時間,她每日都在期待、失望與猶豫中渡過,眼看著就再也沒有堅持等下去的信心了,雍博文終於回來了。

於是烏麗亞娜這段時間的漫長等待終於得到了回報,她看到了自己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雍博文這段時間來,以雷霆掃穴之勢橫掃春城術法界的種種表現,烏麗亞娜全都看在眼裡,真是激動不已,這種野心這種能力顯然都是她所需要的,而現在她所在做的就是如何能夠讓這種力量幫助自己,只是雍博文回來的這段時間裡,一直東奔西走,忙得腳不沾地,烏麗亞娜雖然遞了幾次申請,想要拜會雍博文,卻無一例外都被婉拒了。雖然有小小的失望,但烏麗亞娜也不氣餒,半年都等了,又怎麼會差這麼幾天,再耐心等等也就是了。

不得不說,烏麗亞娜的等待選擇果然是正確無比,至少在她看來是這樣的,沒等她再次主動請求拜會,雍博文居然就發為邀請,要召見她!

第一七零章 無人知曉

在激動之餘,烏麗亞娜也在猜測雍博文主動召見她的用意。

雍博文在總會提出將異種聯盟列為敵對勢力,以及支援東歐法師協會的租借辦法,準備不惜一切代價打擊異種聯盟,為魚承世復仇,這件事情烏麗亞娜已經知道了。

事實上這件事情就在中華法師協會總會官網的新聞首頁上掛著,任何想看的人都可以看到,想必此時此刻,連異種聯盟應該都已經清楚這件事情了。

而前陣子異種聯盟突襲春城法師協會總部,救走了一些被押妖魔的事情,烏麗亞娜也知道。

欲對付異種聯盟,必然先解決俄羅斯法師協會,這幾乎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東歐戰事僵持的最主要原因不是東歐法師協會和異種聯盟勢均國敵,而是北後的歐美俄三方的角逐,美利堅法師協會希望通過支援東歐擊敗異種聯盟在東歐站住腳,而俄羅斯法師協會則要通過支援異種聯盟來對抗美利堅法師協會對東歐地區的滲透,同時歐陸各方術法勢力面對日益坐大的美利堅法師協會,很不希望其通過東歐戰事在東歐站穩腳根,甚至有巫師公會的巫師已經明確在歐陸法師組織的某次內部會議上提出了歐洲是歐洲人的歐洲這個主張,對美利堅法師協會的滲透提高到了歐陸法師勢力生死存亡的高度。所以歐陸法師協會在東歐戰事中一直充當著一個目的明確的攪屢棍的角色,它既不希望東歐法師協會擊敗異種聯盟,也不希望異種聯盟擊敗東歐法師協會,暗中小動作不斷。

現在雍博文想要對付異種聯盟,那麼就必須要先跟各方面談妥才可以有大動作,而烏麗亞娜認為雍博文主動召見自己是希望通過自己接觸俄羅斯法師協會,或者還可能要瞭解一些俄羅斯法師協會支持異種聯盟的情報。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

對於無利不起早的各國法師組織而言,不可能沒有任何理由的就為了爭奪一塊地盤而鬥得如此不可開交,不管是俄羅斯法師協會,還是美利堅法師協會,抑或是歐際各法師組織,最終都必然有一個足夠的理由來支持他們對東歐戰事的不斷干涉。

而這個理由在外界猜測頗多,但真實原因卻是無從知曉。

而烏麗亞娜做為俄羅斯法師協會的第二順位繼承人,最核心成員,想必是應該知道個中真正原因的。

烏麗亞娜認為,雍博文可能會先問自己這個問題,為此特意好好準備了一番,她對雍博文寄以極大的希望,所以一次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東西都交待了,顯然不符合自己的利益,但若是什麼都不說,則只會引起雍博文的惡感,因此怎麼說,說多少,都是極大的學問。

雍博文在他位於春城法師協會頂層的那間很少用到的辦公室接見了烏麗亞娜。

這顯然是一種極正式的態度。

但這卻不是烏麗亞娜所希望的。她更希望雍博文能夠在其公司的辦公室接見她,若是能在私人的別墅之類的地方接見,那自是更好的。當然了,眾所周知的是,雍大天師目前還沒有別墅這種級別的住所。

已經有大半年不見了,相比於初見的相見,在烏麗亞娜眼中,雍博文顯得更加沉穩了許多,坐在那裡即使不說話,也已經有一種逼人的氣勢隱隱透出,相比於初次相見時還略有些青澀的樣子,現在的雍博文顯然更加符合烏麗亞娜心中那種大人物的形象。

所謂居移體養移氣,雍博文如今身居高位,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不知多少人在關注,一個簡單的決定可能就涉及數以億計的財富,可以就導致一個門派的興衰,自然是不可能再和當初窩在租來的辦公間裡等鬼上門的楞頭小法師一般模樣。環境對人的影響絕對是極大的,不管過什麼樣的生活,接觸什麼樣的人,在最底層時是個癟三樣,等到身居高位時還是個癟三樣,那純粹是扯蛋。

正式見過禮之後,雍博文請烏麗亞娜坐下,方才道:「烏麗亞娜小姐,你在春城也呆了有大半年了,過得還好吧。」

「托您的照顧,還很不錯。」烏麗亞娜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些,甚至還努力地想要開個玩笑來表現自己的輕鬆,「我覺得自己已經深深的愛上了春城這個美麗的地方,如果可能的話,真希望這輩子剩下的時間都可以在這個地方繼續生活下去,只要雍大天師您不趕我走的話。」

「像您這麼身份尊貴而又美麗的小姐能夠喜歡我的家鄉,我感到很榮幸,如果可能的話,我也希望您能夠多留些時間,不過……」雍博文話頭一轉,語氣變得沉重起來,「您或許得回家了。」

「您是要趕我走嗎?」烏麗亞娜微有些詫異,這對話方向跟預先猜測的委實是有些出入啊,難道自己猜錯了不成?

「不,我當然不會趕你走,不過有些事情卻由不得我們個人的意願決定。」雍博文從辦公桌裡拿出一個檔案袋來放到桌面上,「不過,我剛剛接到一個消息,您的父親,俄羅斯法師協會現任會長,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先生已經病危了!」

「什麼?這不可能!」烏麗亞娜聽到這個震驚的消息下意識站了起來,「父親向來身體健康,怎麼可能會突然病危,而且我也沒有接到任何消息啊!」

「你接不到相關消息也很正常。」雍博文將那檔案袋推到桌邊,示意烏麗亞娜拿起來,「俄羅斯法師協會的高層嚴密封鎖了這個消息,據我們所知,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在俄羅斯法師協會絕不超過十個人!目前,你的父親已經完全被隔離,你的姐姐莎娜麗娃在一眾協會元老的支持下,全面主持協會工作。或許她不想你知道這個消息,也說不定。確切點說,或許她不希望除了她和她的親信以及高層支持者外的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

「這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她這麼迫不及待的想幹什麼?連第一順位繼承人的位置也已經不能滿足她了嗎?」

烏麗亞娜咬著牙,冷冷地拋出這麼一句,拿起了雍博文放在桌上的檔案袋。

第一七一章 約裡爾綜合症

檔案袋裡裝著厚厚一疊的材料,主要是病歷資料的複印件,還有一些照片。

雍博文解釋道:「這是我們一位可靠的朋友送來的與瑪卡裡奇先生病症有關的資料,他冒著生命危險拍了些照片,我想你應該想要瞭解一下。」

烏麗亞娜沒有先看病歷資料複印件,而是把壓在下面的照片拿出來一張張的翻看。

照片的主角都是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

這位俄羅斯法師協會的當家人,擁有地下沙皇之稱的男人,長著張相當平凡的臉,尤其是做為一個已經超過七十歲的老人,滿臉的皺紋和老人斑,扔到人堆裡也就是一個最不起眼的老頭子。

大約是病痛折磨的緣故,照片裡的瑪卡裡奇多數時候都是躬著背,眼神遊移渙散,完全是一副無法集中精神的垂死模樣。

照片大概有十幾張,多數都是在一個花園裡,瑪卡裡奇與莎娜麗娃一起在散佈,從拍攝的角度來看,拍攝者應該是以極近的距離用手機之類的設備偷拍下來的,如果真如雍博文所說的,目前在俄羅斯法師協會知道瑪卡裡奇病危這件事情的人不超過十個,那麼這個拍攝者絕對是這十個人當中在莎娜麗娃處信任度較高的一員。

照片裡的莎娜麗娃都是攙扶著瑪卡裡奇,而瑪卡裡奇也是笑得極開心,一副父慈女孝的和諧景象。

可是烏麗亞娜卻是嗤之以鼻,「也不知他們兩個在演戲給誰看!莎娜麗娃因為曾去美利堅學習,回國之後,思想方面一直比較傾向於歐美,對於父親堅持的東歐戰略極不認同,這讓父親極為惱火,對莎娜麗娃越來越不喜歡,尤其是最近兩年,父親已經基本不會單獨見莎娜麗娃了,兩人見了面也多半會吵起來,什麼時候會相處得這麼和諧,根本就是在騙人!」

除了花園裡的照片外,還有兩張室內照片,都是瑪卡裡奇的單人照,拍攝得相當模糊,一張是瑪卡裡奇坐在床上向窗外張望,還有一張是瑪卡裡奇坐在寫字桌前在寫著什麼,從室內背景來看,這應該是個醫院病房之類的地方,單調枯燥,只一看就透著股消毒水的味道。

放下照片,烏麗亞娜又拿起了那厚厚一疊的病歷資料複印件仔細地看一遍。

她手中現在拿的是俄文的複印件,雍博文已經事先看過翻譯過來的中譯本,知道瑪卡裡奇得的是一種名為約裡爾綜合症的病。這是一種普通人絕對不可能患上的病症,只有法師,而且只有西方法師才有可能患上這種病。這種病與西方法師在長期的術法試驗中,使用各種有毒有害物質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最早被發現患有此病症的西方法師名叫約裡爾·席格,時間是一百多年前,他是一名巫師公會的煉金術士,長期從事某種至今巫師公會仍密而不宣的煉成法試驗。

患有這種病症的法師在最開始的時候會不停的咳嗽,無論是醫學檢查還是法術檢查都檢查不出任何病源,只以為是普通的呼吸道炎症,但很快咳嗽就會停止,患者開始持續低燒,內臟出現大面積的潰爛,骨骼好像患了重度骨質疏鬆般,輕輕一觸碰就會粉碎,變成麵粉一樣的再無復原可能的東西。任何治療措施面對這種病症都束手無措,而這個過程是極度緩慢的,從開始潰爛到整個人從裡至外全部爛透,將持續整整一年的時間。

而當所有內臟都潰爛成膿水後,皮膚表面卻依舊完好,人的大腦依然可以保持活性,並且感受到持續不斷的痛苦。在這個腐爛的過程中,身體皮膚具有高度的恢復性,一般的傷害都會在短短幾秒內完全復原。最後潰爛的是大腦,那已經是整個身體所有內臟器官都潰爛完畢之後的事情了。大腦不會像內臟般潰爛成膿水,而是最核心的部分最後會變成一種如同蜈蚣般的蟲子樣東西,具有極強的攻擊性和感染性,最終會破殼而出,對面前所有能夠活動的物體發動攻擊。一旦被這種腦蟲咬到的人,就會毫無例外的感染約裡爾綜合症。

在約裡爾之後,這種病症開始在歐陸內持續出現,至今雖然都沒有大範圍爆發,卻不斷出現,致病原因也一直無法查明,簡直就成了懸在歐陸法師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令所有的歐陸法師都為之膽寒。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這種病症都只在歐陸範圍內出現,直到幾十年前突然在美利堅也出現了相關病症,緊跟著南美、非洲乃至亞洲都出現了相關病症,才算在世界範圍內廣泛傳播開來。

而瑪卡裡奇目前的狀態是內臟已經大部分潰爛,離著腦子化蟲時日無多了。

烏麗亞娜看完病歷資料後,坐回到沙發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從來不知道父親得了這種病,但可以肯定的是,之前父親從未表現出過相關的症狀,我很懷縫這病症的真實性。而且從照片可以判斷,如果父親真得了這種病症,怎麼可能還能站起來到花園裡散佈,還讓莎娜麗娃扶著?」

「約裡爾綜合症真是個奇怪的病症。」雍博文手頭還有另一份關於約裡爾綜合症的相關信息資料,「從目前所統計的病例情況來看,所有患者都是信上帝的,不管你是哪一派哪一宗的,只要信仰聞終指向上帝耶和華,那就可能患上這種病症,而非這種信仰者卻沒有任何一個病例,因此又有種說法,稱它是上帝的寵召。唔,我一直以為巫師公會那幫子巫師是無信者,想不到也有教徒。還有另一個情況,不知道你是否清楚,約裡爾是一名立陶宛法師,自他被發現患有些症後,這個病症一度只在東歐諸國間流傳,後來才向西擴展至歐陸,向東擴展至俄羅斯,那時候還是蘇聯時代呢。最近幾十年才出現在美利堅,也就是在病徵出現在美利堅之後,東歐戰事才突然由隱蔽轉為明面,並且日益激烈,直至將整個東歐都捲入其中!這些年來,圍繞立陶宛地區的戰事尤為激烈頻繁,作戰次數為其他地區的數十倍,在此死亡的法師也是最多的,號稱東歐絞肉機。不知道烏麗亞娜小姐是否能夠為我一解其中的疑惑。」

第一七二章 切入點

「戲肉來了!」

烏麗亞娜如此想著,雖然心亂如麻,但還是盡可能讓自己冷靜地分析目前的情況。

父親突然患病垂死這個消息,完全打亂了她最初的構想。

而這麼大的事情,她居然事前一點風聲也沒有收到,還是依靠雍博文的情報系統才得知,更讓她有種深深的危機感。

如果沒有什麼足以翻盤的奇招的話,那麼她這輩子剩下的時間或許真如她剛剛說的那樣,只能在春城長住了,那還得是在到時候中華法師協會或者說是雍博文不趕她走人,或者把她綁起來包紮好當成交好見面禮物送給莎娜麗娃的前提下才有可能。

可以目前這種狀況下,烏麗亞娜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翻盤。

當初她之所以選擇留在春城,就是因為在家那邊,她的力量不如莎娜麗娃,而她之所以會落在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手中,很可能是遭到了她自己身邊人的出賣。

她選擇潛入澳洲調查阿芙洛狄忒會所妖精來源以立功取悅父親,這個決定,只有她身邊少數人才知道,而這少數人無一例外都是她親信中的親信。但消息依然走漏出去,這讓她對身邊的人充滿了疑心,很擔心自己即使是回到俄羅斯,也會面臨自己人的出賣,最悲慘的結果很可能是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她選擇留在春城,想通過交好魚承世和雍博文這中華法師協會在世界上都極具影響力的兩個巨頭來壯大自己的聲勢,如果可能進一步交好的話,甚至還可以引為外援,使自己在與莎娜麗娃的鬥爭中增添一分優勢。

瑪卡裡奇年事已高,雖然子女眾多,但一直沒有明確定下接班人,僅僅是第一順位繼承人、第二順位繼承人這名頭,並不能確保就一定可以接位,最終能夠坐上瑪卡裡奇位置的只可能有一個人,而以瑪卡裡奇在協會和家族中的威信,誰是繼承人不過是他一言而決的事情罷了。

在瑪卡裡奇遲遲不表態的情況下,其眾多子女各顯神通,一方面千方百計的討好他這個父親,一方面想方設法壯大自己在協會和家族中的力量以備不測,這種鬥爭持續了十幾年,並且日趨白熱化。瑪卡裡奇的長子死在了東歐戰場上,次子死在了一次與妖界交易的意外中,長女更是離奇的死於一場車禍,正是這四個上面的兄姐死亡,這才能輪到莎娜麗娃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烏麗亞娜成為第二順位繼承人。而兩人之間的鬥鬥也成為瑪卡裡奇所以倖存子女之間的鬥爭最激烈的。

就烏麗亞娜離開俄羅斯之前的情況而言,她在鬥爭中稍處下方,不過莎娜麗娃的情況也不是很樂觀,她在日本之行中損兵折將,險些連自己都賠進去,卻是一無所獲,反倒讓半路殺出來的魚承世和雍博文搶走了真言宗的地獄門戶,這使得父親對莎娜麗娃極為不滿,加上之前莎娜麗娃那些反對東歐戰事的言辭,使得父親徹底將其打入冷宮,長時間連面都不肯見上一次,不再外派她任何任務,更嚴格限制她的行動,禁止離開聖彼德堡。

這也是烏麗亞娜敢於放心離開俄羅斯,前往澳大利亞的主要原因,只是她還是大意了,還是小看了莎娜麗娃的能量。

「不,這肯定是莎娜麗娃搞出來的鬼!雖然不清楚她怎麼能說服那些老頑固,但一定是她聯合了協會裡的那些強力人物,軟禁了父親,準備靠政變奪權!不行,我一定要回去,一定要見到父親,只能能夠救出父親,不,只要能夠得到父親的親自授權,我就可以挫敗莎娜麗娃的陰謀!可是,莎娜麗娃一定在總會準備萬全,如果我冒冒失失回去的話,等於是自投羅網。絕對不可能衝動!」

烏麗亞娜下意識看了一眼仍在耐心等待她回答的雍博文,給出了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求得雍大天師的幫助,如果能夠借助他掩護返回國內的話,或許可以避開莎娜麗娃,找機會見到父親!」

烏麗亞娜拿定主意,便不再猶豫。

既然想爭取雍博文的幫助,那麼就得表現出一定的誠意,而且還要讓他覺得有足夠的理由幫助自己,比如足夠的利益,又比如可以幫助他完成對異種聯盟的攻擊等等。

幫助雍博文處置異種聯盟,尚太遙遠,目前唯一能夠把握的,也只有認真回答應問題,先讓雍博文感受到她的誠意。

「大天師,您是懷疑約裡爾綜合症與東歐戰事的起因有關係嗎?」

「只是猜測,這種時間關聯,太容易引人聯想了。當然,是否真的如此,還要靠你給我解惑。不過,在我看來,東歐法師與本著異種之間的矛盾絕不可能是近幾十年來才出現的,就好像我們中華法師與本土的妖魔鬼怪之間雖然矛盾已久,但總體來說在一定情況下還可以共同存在,只要某一方不做得太過分,就算是有衝突有斗急,也僅僅是局部的小範圍的,直到百年大戰之中,中華本土的妖魔鬼怪結成妖統陣線,甘為外敵走狗,與中華法師之間的矛盾才變得不可調和,以至於不死不休。你應該也知道了,我是準備對付異種聯盟的,但在插手行動之間,我希望能把一些基本情況弄清楚,比如東歐法師和異種聯盟到底是因何原因走到今天這種誓不兩立不死不休的地步。而約裡爾綜合症無疑是個很好的切入點,對你,對我,都是如此,不是嗎?」

雍博文似笑非笑地看著烏麗亞娜,道:「在你為我解惑之前,我可以先告訴你一個關於我們中華法師協會的內部消息。做為對於半年多年以前,俄羅斯法師協會貿易代表團來我國進行訪問的答謝與回訪,下個月我們中華法師協會,將組織一個規模空前的貿易代表團,前往聖彼德堡,到時代表團主要負責人將會得到瑪卡裡奇會長的接見,這是已經正式確定下來的事情,而我是這個貿易代表團的名譽團長,屆時將會隨團一同前往。嗯,這件事情才定下來沒有多久,你比絕大多數我們中華法師協會的法師都知道的都早,還請暫時代為保密到消息正式公佈。」

第一七三章 小道消息

雍博文沒有騙烏麗亞娜。

事實上關於成立前往俄羅斯貿易代表團這件事情,還是在雍博文離開總會前夕,經由蘇渙章主持的一次總會部長級別的小型內部會議討論決定的,意見由蘇渙章本人提出後,在會議上就獲得了全票通過。

這是蘇渙章對於雍博文的一種支持,給雍博文製造前往俄羅斯的機會。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點,不過沒有人會在這種小事上挑蘇渙章的毛病,甚至多數人還想就此也給雍博文賣個好。

只不過,雍博文在這裡還是打了個小小的埋伏。

組建貿易代表團前往聖彼德堡回訪這件事情已經通報俄羅斯法師協會不假,將會得到瑪卡裡奇親自接見也不假,但那是在瑪卡裡奇傳出病危消息之前,雍博文很懷疑,如果瑪卡裡奇失去了自由,不管是真有病快死了,還是假有病被軟禁,都不太可能出來接見中國的貿易代表團了。如果烏麗亞娜想借這個機會見到瑪卡裡奇的話,那麼很有可能在會議現場才會悲劇的發現,代表俄羅斯法師協會接見中國代表團的是自己的死仇姐姐莎娜麗娃。

烏麗亞娜卻感覺雍博文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而且很可能願意幫助自己,對於雍博文而言,這未必就不是一個好的投資機會,自己再怎麼說也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第二順位繼承人,只要擊敗莎娜麗娃的野心,便可獲得父親的歡心,很有可能成為真正確定的繼承人,當然如果父親真是病危的話,那就更是再好不過了,對她對雍博文都是如此。

「對於約裡爾綜合症,我並不是很清楚。」烏麗亞娜認真思考之後,才緩緩開口,「事實上,無論哪國,都對發現的約裡爾綜合症患者進行絕對的封閉治療,除了少數參與者外,其他的人都是一無所知。我國之前出現過四例約裡爾綜合症病例,我也只是從一些人口中知道的這個消息,但從來沒有親眼見過。父親子女眾多,但真正能參與家族核心事務的,一直只有排名在頭兩位的順位繼承人,當時我還遠遠排在後面,根本沒有資格參與這些事情。像您說的,約裡爾綜合症可能與東歐戰事真正的起因有關係,也曾有人提出過,但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一點,我對此也不瞭解。」

「是這樣啊。」雍博文略有些失望,「或許令姐能夠知道這些事情吧,看來只能等到俄羅斯之後,向令姐請教了,說起來,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應該能夠告訴我吧。」

烏麗亞娜心裡就是咯登一下。

對啊,雍博文可是莎娜麗娃的救命恩人啊!雍博文完全可以利用這一層關係,與莎娜麗娃更進一步的深入接觸,甚至可以就如何處置異種聯盟達成某種協議。莎娜麗娃如今就在協會中執掌大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很可能會登上會長和族長寶座,對東歐戰事又一直持有傾向西方的意見,投資莎娜麗娃要遠比投資她這個流亡在外,連家都無法回的第二順位繼承人要合算得多。

「不,您要是這麼想,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只能說您對莎娜麗娃這個人並不瞭解!」

烏麗亞娜想要搏一搏,爭取最後的一個機會。

「做為她的妹妹,我這樣說,或許像是在說她的壞話。但事實上是,莎娜麗娃這個人冷血薄情,救命之恩這種事情放在別人身上或許會感激一輩子,但對於她而言卻完全不會放在心上,如果只是平常的交往聯繫,她自是不會吝於給予一些報答,但若是涉及到家族核心機密和她未來前途的話,便是救命恩人如果影響到她,她也絕不會留情!如果您將解決異種聯盟問題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那唯一收穫的只有失望!」

雍博文道:「據我瞭解的情況,莎娜麗娃似乎對貴會的東歐政策一直持有不同意見,哪怕因此被瑪卡裡奇會長訓斥打壓也不肯更改。而你也知道,我為什麼要造訪俄羅斯,莎娜麗娃或許是我唯一的機會,畢竟我不能指望著瑪卡裡奇會長持續了幾十年的政策,因為我的一次拜訪就更改,不是嗎?」

「莎娜麗娃雖然不贊同父親的東歐政策,但她的觀點和位置是傾向於歐美,更確切些說,是傾向於美利堅法師協會,即使是她上位,獲利的也絕對是美利堅法師協會,而不可能是您!據我掌握的情況,莎娜麗娃自從美利堅留學歸來後,一直與美利堅的某些勢力有著密切的聯繫,更涉及到大量金錢和物資上的支持。我一直懷疑莎娜麗娃很可能在留學期間,同美利堅法師協會達成了某種協議,美利堅法師協會以支持她上位為代價,換取我國在東歐政策上的全面更改!正是在她留學歸來之後,我的幾位哥哥姐姐才先後不幸遇難,而她卻藉機成為了第一順位繼承人。我敢肯定的說,如果莎娜麗娃上位,那麼我國協會必將全面倒向美利堅法師協會,東歐大規模戰事將在短期內結束,但異種聯盟肯定不會被全部消滅,而是會龜縮回傳統的勢力範圍,一些不利於大規模清剿的山林當中。美利堅法師協會想要在東歐長期存在,必然不會讓東歐徹底太平,不然他們也就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理由了。您想消滅異種聯盟,是絕對不會得到莎娜麗娃的同意。」

「說到底,這些都是你推測出來的。」雍博文攤了攤手,「如果東歐地區真有什麼讓美利堅法師協會一直長期保持存在,甚至是控制該地區的理由,那麼我還能認為你的推測合乎情理,可現在問題是我不清楚美利堅法師協會是否真有這樣一個理由,或許他們只是想通過東歐戰事擠壓俄羅斯法師協會的空間也說不定,那樣的話,僅有俄羅斯法師協會的壓力就足夠了,令姐就算是再傾向於美利堅法師協會,一旦顧整個協會和家族的利益於不顧,那位置也就坐不下去。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一個穩定的東歐更符合美利堅的要求,不是嗎?」

歸根到底還是在雍博文最初的那個問題上。

烏麗亞娜悄悄攥了攥拳頭,道:「我有一個未經證實的流言,或許可以解答您的疑惑!」

第一七四章 那個不能提及名字的神聖所在

「流言?」

雍博文略帶著絲玩味的笑意,把玩著手裡的檔案袋,似乎對這種消息並不感興趣。

「我不能確認這個消息的真偽,但這是我唯一能提供給您的了,我不會對我將要說的內容負責,也不會承認自己說過這些話!」

烏麗亞娜似乎顯得有些緊張,頓了頓,想要開口,但環顧四周後,又停了下來,遲疑著問:「您這裡沒有聖像、聖圖或是十字架之類的聖器吧。」

「嚴格來說我是個道士,你覺得我這裡會有那些東西嗎?」

雍博文開始感到有些意思了。

烏麗亞娜的緊張絕對不是偽裝出來的,可是她應該很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也應該很清楚這裡安全性無疑質疑,可依然忍不住問了那麼一句,顯然即將說出的內容對於她而言帶有極大的威脅。

「我不能具體說那是什麼,也不能提及任何名字或是具體的指向,請原諒,我只能這樣說。據流傳出來的某些消息,最先死於相關症狀,也就是後來把此症狀以其命名的約裡爾,據信在死之前曾接觸到了某個對於我這類人非常神聖所在的某個入口,而術法界都知道的是,那個非常神聖所在的入口,在人間只有一個,那就是眾所周知的那個地方,而那個地方據信已經很久沒有與那個非常神聖所在成功聯絡過了,一旦這個消息傳開,必將會對那個眾所周知的地方造成毀滅性的打擊,而雖然大部分法師其實都相當痛恨那個眾所周知的地方,但如果那個眾所周知的地方突然崩潰將對世界造成難以估量的影響,這卻是大部分術法勢力都不願意看到的。所以這個消息自從誕生之日起,就一直被緊密封鎖,只有少數人才聽到過,而在聽到過的這少部分人中的絕大部分事實上都已經通過那個可能存在的入口進入了那個非常神聖的所在,至於約裡爾綜合症,據信是打開那個可能存在的非常神聖所在入口的一種代價!」

烏麗亞娜說得有些繞口,而且不時的結巴一下,但還是一口氣把話說完了,只不過說了這麼一番話,便好像使完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臉色蒼白,滿頭大汗。

雍博文奇怪的問:「我能猜到你說的是什麼地方。你不敢提那個名字,是因為如果你提了,就會被他們知道是嗎?不過從我所知道的一些消息來看,似乎他們不太可能在人間擁有那麼大的力量。」

「從我這個角度來說,我是應該相信他們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但我的理智和所學過的知識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可事實上,這卻是有實例的。曾有一名法師因為洩露這個消息時,提及了那些名字,在幾天便即遭到了絕非來自人間之火的焚燒而亡,事後多方勢力進行過堪察,一致認為那百分之百是屬於那個非常神聖怕在的力量,而不是人間的力量!從那以後,任何想提及此事的人都會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如果沒有預料錯的話,那些不能提及名字的存在本身是不希望這個入口的消息太過廣泛傳出去。」

雍博文疑道:「為什麼?似乎有點矛盾吧,他們既然打開了那個入口,那為什麼不廣為宣傳,現在不知有多少地方造假的神跡出現,有真的為什麼不用,這不符合他們一慣的風格吧,而且如果廣而告之的話,又怎麼能拉更多的人進入那個入口?」

「或許是與他們的某些做法有關係。據某些流言說,只要能夠支付得起足夠的代價,任何人都可以去往那個非常神聖的所在,是任何人,哪怕是您這樣的中華法師,也可以!」烏麗亞娜臉色越發的白了,似乎緊張,但更似乎是在悲憤,「您不是我們這種人,但想必也能理解,一旦這種消息大範圍傳播開去,會對我們這種人造成怎麼樣的巨大衝擊,那將直接導致信仰的崩潰與毀滅,對於我們這種人之中最虔誠的那部分人而言,無異於是世界末日!」

雍博文提出質疑:「但是據我所知,約裡爾綜合症的患者雖然不是很多,但絕對數量也算不上是少數,如果按照你的說法,各方都嚴格保密的話,又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通過這種方式進入那個地方?」

烏麗亞娜解釋道:「據流言說,他們採取的是一種類似單線傳遞的方法,患有約裡爾綜合症的人,一方面是進入那處非常神聖所在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另一方面也是務色下一批人選的使者,按照最初的形勢,應該是患者在徹底死亡之前帶著新一批人選趕到入口,在指定時間內打開通道,將這批人送過去,而這批人中被選中者,將留人人間繼續物色下一批人選,如此循環往復。但最近這些年來,約裡爾縮合症的患者往往會隔離觀察,但同樣的新的患者還在持續產生,並且往往會同時出現幾批患者,由此可以肯定新的患者在被隔離治療的同時,會把消息傳遞出去,而在他們死亡之前,就會被帶往入口處完成最終使命。」

「被選中者一定是信徒是吧,而且應該是有一定虔誠度的。」雍博文回想起約裡爾綜合症的那個外號,不由得微笑,「還真是個恰如其氛的外號呢!」

烏麗亞娜點頭道:「是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相信父親會患上這種病!就算是父親放著眾多的手下不用,‥wen ren sh□ w□‥非要親自上陣,那麼最基本的一點他也不會符合條件,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想想也是,一個能用狼人做親衛的人,一個支持異種聯盟與人類作戰的人,如果還能是虔誠信徒的話,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聽起來,似乎就是我們人間這邊不停有人以淒慘死去為代價送很多人過去,或許還需要支付其他的代價也說不定,但對於人間這邊好像也沒有什麼好處啊!要是你所的那個眾所周知的地方我還能理解,但如美利堅法師協會那種實用主義至上的組織,沒有足夠的好處,他們怎麼可能會這樣拚命掙搶?更何況你們俄羅斯法師協會,抑或是歐陸那幫子巫師,無論哪個都看不出送人過去對他們有任何好處!」

第一七五章 談妥

「當然不止是這些,那邊同樣也會支付一定的代價,尤其是能夠提供給他們足夠滿意的人群的話,有基本都是來自那個非常神聖地方的聖器,主要是武器,附有極強大的聖力,這也是確認那入口確實是來自那個非常神聖地方的主要原因之一。。另一方面,這種消息在暗中傳播,或許不是很廣,但可以確信的是,人間相當多的富豪會很知道,並且很願意花上一筆錢,把自己送去那個非常神聖的所在,而事實上,依照他們的所做所為,唯一的去處只有最底層的地獄!」

烏麗亞娜頓了頓,又道:「而更加重要的一點是,如果能夠控制那個入口,並且建立穩定的聯繫,只要隱去個中一部分的真相,那個地方就必將成為新的聖地,那個眾所周知的地方必將失去權威並崩塌,而控制那個入口的勢力將取而代之。你可以想像這對於目前林立的各教派的誘惑是何等的巨大!不要忘了,美利堅法師協會雖然容納了美洲本土印第安法師,但那畢竟是一個以清教徒為主建立的協會,他們想取而代之的心思,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雍博文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然後道:「那麼,烏麗亞娜小姐,如果你有機會擊敗莎娜麗娃,執掌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權力,你對東歐戰事會怎麼處置,我希望能夠聽到你的真心話。」

烏麗亞娜斬釘截鐵地道:「如果父親能夠支持我繼承他的位子,我又能夠有一個足夠強力的盟友,那麼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徹底消滅異種聯盟,驅逐家族中的那些異種護衛,再找到那個入口,將其永遠封閉!」

這個回答可真是有些出乎雍博文意料了。

烏麗亞娜無疑是個聰明的人,正因為她是聰明人,所以才會明白在這個節骨眼上,對他講實話的重要性,這將直接關係到他雍博文是否會選擇她烏麗亞娜做為支持對象,關係到日後雙方是不是真的會成為盟友。

以烏麗亞娜的聰明,絕不會在這個時刻說假話,至少在關鍵態度上必然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而且烏麗亞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態度神情絕對不是在作偽,而明顯是她憋在心裡許久的真話。

這雍博文可就有些不理解了。

從情報上來看,烏麗亞娜可是向來最支持瑪卡裡奇的一切決定,包括在俄羅斯法師協會內部爭議很大的支援異種聯盟這件事情上。

可現在,烏麗亞娜表現得甚至比莎娜麗娃還要強硬,殺光異種聯盟也就算了,居然連那個讓無數法師打得頭破血流的入口也要封閉!這態度,這氣勢,簡直就好像跟那個入口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一樣。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通往她這種信徒心目中最神聖所在地方的入口,她居然毫不猶豫的要毀掉,簡直連並點敬畏之意都欠奉。

「我不明白為什麼。」雍博文道,「其實你也不用這麼激動,我只想消滅異種聯盟,對你們那個什麼入口一點興趣也沒有,處置完異種聯盟的事情之後,我們大約也就不會再發生什麼關係了,更重要的是,你不用為了投我所好而試探些什麼。」

「不,大天師閣下,你不是我們這種人,你不明白我的意思。」烏麗亞娜神情沉重,終於有幾分神棍的味道了,「那是褻瀆,純粹的褻瀆,不管是那個入口,還是扶持異種聯盟這種異端生物,都是絕對的褻瀆!如果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去往那個非常神聖的地方,那麼我們的信仰還有何意義!那麼我們這個宗教還有何意義!不管是什麼人在幕後操縱著這個入口,做為一名虔誠的信徒,我都不會允許它繼續存在下去,如果有能力的話,我一定會去封掉它,讓它再也不能為禍人間!」

唔,這可真是一個偉大的而瘋狂的理想啊!

如果那個入口真是通往那個不能提名字的非常神聖的所在,那麼在背後操縱這個入口的角色其實也就不言而喻了,如果他們信奉的那位真那麼神通廣大無所不知的,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家後園開了後門小道,專供偷渡者偷渡的?

烏麗亞娜將要做的事情,即使不是與那位做對,也是與那位的手下做對,用一句勇氣可嘉來稱讚絕不為過。

還真看不出這位烏麗亞娜居然是個虔誠的信徒。

「那麼,恭喜你,烏麗亞娜小姐。」雍博文在辦公桌後站起身,向烏麗亞娜伸出手,「你在我這裡贏得了一個前往聖彼德堡的位置,你也知道,做為一名大天師,我是有資格帶幾名助理的,不知道你對臨時生活助理這個位置是否感興趣。」

烏麗亞娜長長鬆了口氣,如果說到這個地步還不能打動雍博文的話,那麼她也只能再去想其它辦法了,但不管怎麼樣,沒有回聖彼德堡努力試一試,就這樣承認失敗,她總歸是不甘心的。

「萬分榮幸,希望我能夠勝任這個位置,不讓大天師您失望。」

烏麗亞娜伸出手,與雍博文輕輕握了握,猶豫了一下後,方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帶著文森特一起身回去,我現在身邊也只剩下這麼一個值得信賴的夥伴了,我不希望在自己回家的時候,還把他一個人孤伶伶的扔在春城。」

「他只能以代表團普通成員的身份隨行,希望他有足夠好的偽裝法術,把自己偽裝成一個不起眼的中國人。」

雍博文稍停了一下,鬆開了烏麗亞娜的手,最後道:「烏麗亞娜小姐,我將會盡全部努力,幫助你接觸到瑪卡裡奇會長,如果事情真如你所預料的那樣的話,在接下來的行動中,你也將得到我團的全力配合。那麼,烏麗亞娜小姐,先提前恭喜你成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了!」

「非常感謝您的支持,大天師閣下。」烏麗亞娜誠懇地道,「如果需要的話,我願意與您簽訂法術契約,事成之後,我必將履行自己的諾言,與您一道徹底摧毀異種聯盟,這種異端的聯合體,還東歐一個朗朗晴空,徹底結束東歐戰事!」

第一七六章 一件小事

結束了與烏麗亞娜的會談,雍博文便正式著手開始準備俄羅斯之行。

總會也公佈了組建赴聖彼德堡商貿代表團的方案,基本是各方勢力均有參與,就好像中華法師協會過去無數次做的那樣,為了平衡而不停妥協,最終妥協出一個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或許不是最優方案,但對平衡各方利益和要求才是正格的。

如果說這一次有什麼特別的話,那麼不外就是因為有著雍博文的參加,使得這個代表團的位置格外搶手,私下暗地裡不知鬥爭了幾回,都各顯了什麼神通,才最終確定了這麼一份大約有三百餘人參加的代表團。

這麼多人,加現大量的參展貨品和私人物品,總會租了架大型客機,又另租了一架貨運飛機,才算能滿足要求。

雍博文倒是不需要為這些事情操心,但他需要擔心的是此次聖彼德堡之行,可能因為幫助烏麗亞娜而帶來的問題,比如莎娜麗娃或許會因此而不滿,由此而製造一些麻煩,對於這個毛子鄰居,總是不能太高估他們行事的下限和衝動。

總會方面給雍博文留下的位置是五十人,可以說是整個代表團中各方勢力得到的位置中最多的,只不過也沒有什麼人會在這件事情提出異議。

雍博文仔細考慮了一下公司的情況和自身需求,最終決定在殖民公司方面,帶梅雅萱、余博君、教辰曦三人,主要向俄羅斯方面推銷地獄特產和自家的僱傭兵,而在軍火,不,是術法物品製造公司方面,則由魚純冰帶隊,帶有盧向北、何文武、邵雨琪三人,推銷各類術法武器,並且考察是否有值得投資的項目。各方面所需人手由六人各自決定。

當然了,最佳保鏢潘漢易和一眾廣陽派弟子也是要帶著的,就算是不帶也不行,從艾莉芸往下,但凡是任意集團一份子都不會同意。

這次雍博文跟潘漢易好說好商量,討論了好半天,才讓潘漢易勉強答應只帶二十人隨行,不過這二十人不佔團隊名額,費用什麼的都得雍博文自己解決,好在如今雍大天師財大氣粗,別說自帶二十人,自帶兩千人在費用上沒有任何問題。

一切準備停當,便等著正式出發。

團隊會在上海總會集合後統一出發,不過春城這邊有雍博文這個大佬在,便跟著借了光。

雍博文不需要再趕赴上海,只需在春城等著,飛機會在春城降落來接雍大天師,於是春城所有參團的法師便也都不用再去總會那邊了。

便在這等著出發的當口,雍博文接到了地獄方面傳來的一個消息。

由火樹第二王朝——火英靠著人類殖民者的力量殺回王都,重建火樹王朝,被她稱為第二王朝——和公司保安部隊組成的聯合剿匪部隊在王都北部山區中進行清剿,擊潰了眾多本土反抗勢力當中實力最強的影響力最大的一股力量,並且活捉了其頭領。

本來這個消息是做為報捷傳給雍博文的,那個頭領將在王都做為一名叛賊被公開處決,但雍博文看到那個頭領的名字後,便突然決定去地獄見這個頭領一面。

這個頭領的名字叫石沼,一個土著石頭類精怪,本來是火樹王朝平平無奇的士兵,卻在對抗人類殖民者的鬥爭中一路崛起,最終成為一名被火樹王朝土著公認的,反抗人類殖民入侵的英雄民族英雄。

活捉石沼,並且擊敗其抵抗隊伍,對打擊其他反抗勢力的信心,具有不可估量的重大意義。

而石沼扯旗反抗的可不僅是人類殖民者,還有火英建立的火樹第二王朝。

石沼認為火英雖然是前朝公主,復國有天然的正義性,但她不應該引狼入室,甘做傀儡,所謂的火樹第二王朝不過是殖民者的工具,不具備任何何法性,因此他的隊伍不僅要驅逐人類殖民者,還要推翻火英的統治。

在這兩個目標的號召下,石沼麾下很是聚集了一大批人,有政變失敗者的隊伍、有想驅逐人類殖民者的隊伍、有被屢次作戰打散的隊伍,有想推翻火英統治的隊伍,還有很多單純就是土匪類的角色,亂七八糟,雜七雜八。

不過在最初的時候,石沼還是很打了幾個勝仗,一度殲滅了相當多的火樹第二王朝的治安部隊,其實這也很正常,火英的第二王朝搭班子時間還是太短了,聚集的部隊大多數都是比石沼部下都不如的污合之眾,既缺乏訓練,也短少實戰經驗——前期各項作戰,全都是人類殖民者的傀儡部隊打的,與他們這些土著治安部隊一點關係也沒有。

石沼的這幾場勝仗,極大的激勵了火樹王朝統治範圍內的其他抵抗勢力的鬥志和信心,一時間各種反抗鬥爭此起彼伏,頗有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趨勢。

不過石沼的這幾場勝仗也同樣引起了人類殖民者的重視,全權負責火樹王朝事務的余博君在與梅雅萱商議後,調集了十萬傀儡部隊和一萬魔王部隊,在天上偵察器和飛行偵察傀儡的配合下,以鐵壁合圍步步緊逼之勢,對石沼部進行了重點圍剿。

石沼部從來沒有應對這種現代化戰鬥的經驗,尤其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天上各類偵察器眼中的情況下,無論是轉移、駐紮,都會在最短時間內遭到人類殖民軍的攻擊,石沼堅持鬥爭了三個月,最終還是戰敗,與最後百餘名部下被困在一處山谷中,石沼以放下武器投降為條件,換取了人類殖民軍不殺害其部下的保證。

從地獄土著這個角度來看,石沼無疑是一個英雄人物,所做所為,也極值得稱道。

但對於雍博文這幫子窮凶極惡的殖民者來說,石沼也無疑就是一個破壞極大的罪犯,不殺不足以平心頭之怒。

火英更是對這個舉明旗幟要推翻自己的傢伙恨之入骨,恨不得馬上就將他殺掉,一點時間也不要耽誤。

可事實卻是,不管多少人想要石沼死,既然雍博文想要見他一面,那麼石沼的命運也就不由其它人決定了,最終決定權將也只能落入雍博文手上,只有這次會見結束,雍博文明白表態後,其他人才能知道並且遵照執行。

第一七七章 選擇的機會

雍博文也只是在以前對火樹王朝的戰鬥中,從俘虜口中得知這麼一位慧星般崛起的抵抗人類殖民者的土著英雄,但真正見到這還是頭一回。

與雍博文想像中的英雄不一樣,這位在目前火樹王朝抵抗運動中大名鼎鼎的石沼,看直來真是一點英雄模樣都沒有。

當雍博文隔著單向玻璃看到石沼的時候,他正安靜地坐在特製的囚室裡,看起來只是一堆外形有些奇怪的石頭。

做為一隻岩石類的土著精怪,石沼的外表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塊組成的類人形態,不過當他坐下的時候,這些石塊會自然堆聚到一處,與普通的石堆沒有什麼太大區別。

雍博文本來是想進入囚室與石沼來個面對面的會談,以表現出一定的尊重與誠意,但他的這個打算被自家的安全助理潘漢易給毫無折扣的否決了。

在域外與各類妖魔鬼怪戰鬥了那麼多年,潘漢易一直對這類生物報有極大的警惕,因為在沒有深入瞭解之前,誰也不知道這些精怪會有什麼樣的天賦本領,是不是會突然爆發傷害到雍博文。

現在潘漢易在雍博文的安全事務上,已經有絕對發言權了,尤其是在雍博文去趟上海都能連遭兩次襲擊之後,整個集團以艾莉芸為首的上上下下,都對雍博文安全問題有種近乎神經質的擔憂。

這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

目前這個以雍博文為核心構建起來的武裝殖民集團正在雍博文的領導下以前所未有的態勢高速發展,力量一日/比一日強大,影響的範圍一日/比一日廣闊,正是對未來充滿無限希望的時候,這個集團本身也絕對不允許雍博文發生任何意外。

畢竟這個集團成立的時間太短,根基尚不牢故,而除了雍博文以外,尚沒有任何一個人具備成為新核心的條件,一旦雍博文因為意外掛了,這個集團必定會因為失去向心力而在短時間內分崩離析。

因這個集團而獲得極大利益的每一個集團成員在這個正處於高速發展創業的時候,自然都是不希望集團因此而毀滅。

當資本足夠強大以後,其本身就已經擁有了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意志,這種意志必然是以不停的膨脹吞噬擴張為目的,而影響這種目的的任何可能,都是這個意志的敵人。

所以,雍博文現在在自身安全事項上,已經快沒有任何發言權了。

於是,雍博文只能乖乖坐在受到重重防護的另一個房間裡,與石沼隔著一層加了十層防禦法陣的玻璃進行會談。

玻璃窗亮起,一直好像堆真正石頭般紋絲不動的石沼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看到玻璃窗這邊的雍博文,似乎有些奇怪的歪了歪頭,「你是來宣佈我死刑的嗎?」

被捕之後,石沼一直保持著這種非常平靜的情緒,既沒有喊什麼響亮的口號,也沒有因為自己是著名抵抗份子的身份而要求見人類殖民者這邊的大人物,看起來就好像認命了一般。

「我叫雍博文,是……」

雍博文剛想介紹一下自己的身份,不想石沼卻啊的一聲,站直了身體,「原來是雍博文大天師閣下,久仰大名,我是石沼。」

「我在地獄這邊已經臭名昭著了吧。」

雍博文如此想著,卻微笑道:「石沼將軍,我對你也是久仰大名了。」

「不敢,我沒有將軍的封號,你叫我石沼就可以了。」石沼的態度不卑不亢,這點比起火英以下第二火樹王朝的全體官員可強多了,這幫子傢伙見到雍博文可全都是一副恨不得跪舔的諂媚樣,「像你這種日理萬機的大人物,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見我這個小小的抵抗分子,想來不是要親自宣佈我死刑,你想說什麼?」

對於石沼敏銳而清晰的思維,雍博文暗讚了一聲,道:「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是什麼樣子,同時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死亡之外的另一個機會。」

「不必了,我是不會投降為你做事的。」石沼毫猶豫地拒絕了雍博文,「雖然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是我自己所希望的,但我不能對不起那些全心信任我的同胞與戰友,我是絕不會投降你們這些人類殖民者的,你可以處死我,但不要試圖收服我。我們這個種族有種微不足道的天賦,叫做自由意志,一旦被施加傀儡或控制類法術,就會神魂自爆。」

在石沼被俘之後,余博君原本希望勸降他。以石沼的名氣,一旦投降,對整個火樹王朝各方抗抵勢力的打擊必將極重,將大大縮短最終消滅所有抵抗勢力的時間。

「不,你錯了,我不是想讓你投降。」雍博文淡淡道,「我給你一個拯救那些不甘心臣服於我們這些人類的原住民的機會。」

「什麼機會?」石沼語氣毫無起伏,顯然是不相信雍博文。

雍博文道:「地獄有十八層,除了這一層,還有十七層,而這一層本身就有通往上一層和下一層的通道,我這裡還有另外一層的空間坐標,你們可以選擇去任一層,做為流亡者。你可以帶走所有追隨者和不願受我們統治的原住居民。」

石沼嘲諷道:「你們這些外來的人類,侵佔我們的土地,掠奪我們的財富,殺死我們的同胞,現在還想要把我們趕離祖祖輩輩生存繁衍的家園,想要用給我們一條活路來展示你的慈悲?或者是你覺得現在的抵抗勢力太多太分散,想把他們集中起一併消滅!」

「我們還給你們帶來了文明,帶來了以前無法想像的財富與創造新生活的希望。」雍博文冷冷地道,「我從不否認自己到地獄來是為了獲取財富和自己殖民者的身份,而我放你們走也不是因為想展示什麼慈悲,而是希望火樹王朝的地獄局勢盡快穩定下來!抵抗勢力雖然數量眾多,但你覺得他們能堅持多久?我們遲早會把他們一一消滅,但我現在的問題是不希望浪費時間!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接受我這份好意,我也不勉強,但我希望你能記住,從你拒絕我的那一刻起,所有還在活動的抵抗勢力的成員的生命,都是因你的拒絕而失去,那將是多少?十萬?二十萬?甚至是百萬!火樹王朝的土地將因之而赤!不要低估我們的決心與能力!」

第一七八章 以流亡的名義

石沼默然。

與人類殖民者做了這麼久——其實嚴格來說,真心沒有多久,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比起火樹王朝其它力量來,已經算是很久了,至少堅持到了現在,而沒有爭先恐後的投降——的鬥爭,石沼很清楚人類殖民者在戰鬥裝備上的絕對優勢,光是那支由惡鬼組成的戰鬥傀儡部隊,就遠非目前火樹王朝任何一支抗抵執力量所能抗衡的。

而地獄別的不多,就是惡鬼多。

以往惡鬼處於地獄的最底層,沒有能力沒有靠山,受盡了地獄各種族的欺壓奴役,如今有了人類殖民者做為靠山,一朝翻身,就把地獄各種族加諸於它們身上的痛苦千倍百倍的還了回來。

在人類殖民者攻略本層地獄的過程中,一直使用惡鬼傀儡充當主力作戰部隊,充當前鋒,而在此期間,對地獄土著殺戳最無情最凶狠的便是惡鬼傀儡。惡鬼與地獄土著之間的仇怨之深根本無法化解,只有以一方的徹底失敗服從而告終,就好像當年惡鬼匍匐在地獄諸種族腳下苛延求生一般,如今風水輪流轉,有了人類殖民者為靠山的惡鬼們翻身成了高高在上的統治者,那麼做為另一方的地獄土著也就只剩下一個選擇,即使再不情願,可為了活下去,也不得不忍受。

惡鬼傀儡部隊目前也是對地獄土著作戰意志最強要求最堅決的,對於它們而言,一切死的地獄土著才是好的土著,相信如果不是有人類殖民者在約束,它們只怕早就血洗整層地獄了。

石沼相信雍博文的話,一旦他在這裡拒絕了雍博文的提義,其他抵抗組織面對來勢洶洶的人類殖民者唯有死亡或者投降這兩個選擇,最終所有的抵抗組織都將會被消滅,至於在明面上肯定會如此。因為這不僅符合人類殖民者的利益,也符合第二火樹王朝的利益在,而這兩方無疑是本層地獄最強的兩股勢力。

石沼猶豫了。

事實上,雖然頂著堅持鬥爭的名頭,但事際上,石沼拚死作戰的意志遠沒有其他人想像的那麼堅強。當初在東征戰場上,一旦發現事頭不對,石沼都會立刻毫不猶豫地帶著部下如風轉進,如此他才能接二連三的潰敗下倖存下來,才有機會被推成抵抗動運的領袖人物。

石沼從來就不是一個視死如歸的角色,只不過走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堅持到底。

可現在,雍博文卻給了他另外一個選擇。

雍博文很有耐心地注視著石沼,等待著他的回答。

良久,石沼才緩緩抬起頭,注視著雍博文,「我怎麼才能相信你不是想藉著我的名義,把各方抵抗力量都集中起來,以方便一起消滅!」

雍博文道:「就憑我雍博文這個名字,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也可以選擇相信。我已經給出了你機會,怎麼選擇全在你自己!」

石沼再次沉默片刻,又問:「你真的能提供給我們武器?像你們用的那樣的?」

雍博文搖了搖頭,「我們的武器涉及到人間降妖法術,你們用不了,不過我可能提供一批原火樹王朝的武器,包括龍騎等裝備,讓你可以重新組建一支成規模的龍騎兵,以應對新世界的挑戰。」

雖然不是希望的那樣,但總歸是聊勝於無。

石沼終於下定了決心,「好,我接受你提出的建議,但我希望能夠簽定一份有足夠約束力的契約。」

雍博文微笑道:「沒有問題,等準備好了,我會親自與你簽約,那麼石沼將軍,祝你們好運!」

結束了此次會談,雍博文離開房間,等在外面的余博君也聽到了整個過程,便忍不住道:「雍總,斬草不除根,只怕後患無窮啊!真要讓他們在其他層地獄成了氣候,再反攻回來,可就有我們頭痛的了。」

雍博文這個決定事前雖然已經與余博君通過氣了,但余博君卻一直並不怎麼贊同,只是出於服眾才保留了自己的意見,如今眼看著雍博文已經與石沼達成了初步意向,余博君便有些呆不住了,還想盡最後一次努力來勸說。

「我們需要在最短時間內結束目前火樹王朝內有組織的大規模抗抵運動,以配合地獄大開發的計劃,協會方面的各方法師組織即將大規模進入,想來他們也不希望看到一支支足以對他們造成巨大傷害的抵抗組織存在吧。石沼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只有他有這個聲望,將大部分抵抗力量召集到一起,並且帶到其他層地獄進行流亡戰鬥。」

雍博文頓了頓,又道:「況且,地獄可是有十八層啊,難道僅僅拿下一層,你就已經心滿意足,打算躺在這功勞薄上不動彈了嗎?」

聽到這句話,余博君立刻凜然,跟著又有些猜到了雍博文的心思,「雍總,你是說讓石沼為我們打個前站,先摸摸臨近層地獄的力量情況?」

雍博文道:「我保證石沼可以安全帶走所有願意跟他走的抵抗力量,許諾給他們提供武器裝備,用於開拓新世界作戰,但是我從來沒有保證過我們的腳步會止於這一層地獄!但我們目前對其他地獄的情況還兩眼一摸黑,而且目前的力量維持這一層地獄就已經捉襟見肘了,根本沒有餘力攻略其他地獄,那麼把石沼派過去,一來可以攪亂該層地獄的情況,二來我們可以趁亂派出足夠的間諜過去偵察情況,三來還說不定可以從這混戰中獲取一些好處。既然會有這麼多的好處,那麼我們為什麼還非要處死石沼呢?」

「可是火英那邊對石沼非常憤怒,一直強烈要求公開處死他!」余博君猶豫道,「再怎麼說,火英現在也是領導著第二火樹王朝,太過激怒她,也不太妥善,畢竟我們現在還找不到一個像她這樣有份量又肯與我們合作的備選者,所以還是要注意維護一下火英的情況與臉面。」

雍博文沉吟片刻,道:「這樣吧,替我約火英一下,與她共進一次晚餐,跟她說清楚,做為對不下死石沼的補償,我會同意她一個不過份的要求,讓她準備一下,晚餐時可以提出來。」

第一七九章 聖彼德堡

在得到了雍博文邀約之後,火英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對雍博文處理石沼的決定保持沉默,在晚餐時,她很謹慎地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王朝可以參與雍博文的妖界開發行動,願意派遣部隊做為僕從軍和前鋒,為雍大天師開疆擴土。

這顯然是火英釋放出來的一個積極的信號,表明她已經接受了自己目前的地位,並且希望可以更緊密的把自己綁在雍博文的戰車之上,並且參與進來,真正成為集團的一份子。

這無疑也是當前火英所能做出的最明智的選擇。

雍博文對火英的要求表示了讚賞,並且同意了火英的要求,讓火英立刻準備一支十萬左右的部隊前往妖界,服從李瑞流的指揮,為即將開展的妖界行動服務。當然了,這十萬大軍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後勤之類的東西還是火樹王朝自己負責,但雍博文承諾,火樹王朝提供的僕從軍在戰鬥中獲得的戰利品可以歸其所有,若是日後也有通商意向的話,也歡迎加入。

火英由此心滿意足,覺得以石沼一條性命換來如此大的好處,也算是值了。

安撫了火英,石沼流亡集團的事宜便正是提上日程。

當然,不能就這麼讓石沼直接釋放出來再進行召集,那只能讓其他抵抗組織認為石沼變節投降。

為此,余博君在隨雍博文啟程赴俄羅斯前,親自設計並主持了一場像模像樣的越獄行動。

石沼在轉移關押途中,與一部分死忠跟隨者成功逃脫關押,逃出火樹王都。

消息傳出,一度因石沼被俘而變得死氣沉沉的各方抵抗勢力均是一片歡騰。

隨即石沼的一封至所有不甘心於做人類殖民者奴隸同胸的公開信以最快的速度廣為流傳。

在信中,石沼以沉痛的心情回顧了自己加入抵抗運動以來的種種情形,並且悲觀的承認在目前情況下,繼續留在火樹王朝內部進行鬥爭,已經毫無希望,只能是相當於坐以待斃。因此他經過慎重的考慮,決定帶領相信他的同胞們逃出火樹王朝,進入下層地獄,建立一個海外流亡基地,以贏得喘息之機,積蓄足夠的力量之後,再進行反擊。

這封公開信在火樹王朝內,尤其是各方抵抗勢力內引起了巨大反響和爭議。

隨著人類殖民者與第二火樹王朝不斷加大清剿力度,各抵抗勢力已經感到了明顯的壓力,對於能否堅持下去,能夠堅持多久,都抱有極悲觀的想法,但如石沼這般明確公開提出局面無法挽回的,還是第一次。有認為石沼這是悲觀逃跑主義的,有認為石沼選擇明智正確的,有不願意離開故土的,有不希望去另一層地獄與同是地獄土著的生命爭奪生存空間的,七吵亂嚷,什麼想法都有。

但石沼的名頭與威信還是起到了作用,自公開信發佈之後,火樹王朝各地便有大量的抵抗組織攜家帶口,向著下層地獄的進出口進發,石沼在公開信中許諾,他將在那裡等候每一位願意跟隨他前往下層地獄開闢新天地的同胞,直到最後一個離開。

這場巨大的遷移直持續了半年多,最後足有近百萬的火樹王朝土著跟隨石沼進入下一層地獄,在那裡去求得生存空間,在這場遷移當中,第二火樹王朝和人類殖民者都有意採取了放縱的態度,使得絕大部分土著都能一路平安地趕到下層地獄出入口,最終跟隨石沼完成遷移。

當然,也有一些死硬派的抵抗組織,拒絕了石沼的號召,一意孤行要留在故土堅持鬥爭,這毫無意外的贏來了第二火樹王朝和人類殖民者的著重打擊,當遷移進入尾聲的時候,這些抵抗組織無一例外的全部被剿滅。

至此,地獄殖民地進入了總體平穩時期,零星的抵抗動作以及傳統的治安混亂,已經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事實上,當石沼在余博君的策劃下逃出監牢,發表的公開信還在傳遞途中的時候,雍博文一行人已經乘上飛機,隨著商貿代表團飛往俄羅斯,第一站目標即聖彼德堡,俄羅斯法師協會的總部所在地。在那裡商貿代表團的主要成員將受到瑪卡裡奇的接見,並且展開第一輪的商貿洽談。

飛機在聖彼德堡國際機場降落時,已經接近午夜時分。

這個時間點是經與俄羅斯方面協商後定下的,理由是希望可以避開白日的客流高峰,將接待安排得更完善一些。

其實這個理由比較牽強,此刻已經不是前蘇聯時期,在強大的蘇維埃暴力機器面前,即使是法師也只能乖乖俯首為其服務,現在的俄羅斯法師協會就等於是俄羅斯陰影中的政府一般,瑪卡裡奇所掌握的權力和影響力,完全對得起地下沙皇這個名頭。安排接機這樣一件小事,若是真有誠意,放在白天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不過,老話說得好,叫客隨主便,再說這也不是正式的訪問代表團,只是一個商貿代表團,想來若不是有雍博文這個大天師在的話,大約是連太過隆重的接機儀式都不會有了。

時值六月下旬,正是聖彼德堡的白夜時間,夜晚幾乎也白日沒有任何區別。

走了機艙,略有些濕涼的空氣撲面而來,略略減輕了長途飛行之下的疲倦感。

地面尚濕漉漉的,顯然是剛剛正下雨,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法力波動,想是協會方面為了迎接賓客施法停止降雨。

大團的烏雲凌亂的浮在空中,還沒有完全散去,倒是北方天空已經一片清淨,一道炫目的極光自北方之上橫過,變幻著色彩,為依舊有些陰暗的天空添了一抹鮮艷。

紅地毯一直鋪到舷梯下方,禮賓隊伍分兩列排得整整齊齊,來接機的協會高級官員站在隊伍最前方,幾乎快貼到了舷梯上,隊伍後方停著六輛大巴和十餘輛轎車,轎車上插有俄羅斯國旗和帶著虎嘯薔薇的家徽旗。

雖然不負責實務,只是個名譽團長,但雍博文在團中的地位最高,最先走下飛機。

俄羅斯方面領頭的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高瘦男子快走兩步,主動上前伸出手,道:「雍大天師,一路辛苦了,我是伊凡·伊凡諾維奇·伊凡諾夫,歡迎光臨俄羅斯!」

竟然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第一八零章 接機

伊凡·伊凡諾維奇·伊凡諾夫,俄羅斯法師協會總理事會副總理事長,現年四十六歲,是近年來在歐陸術法界新興的元素專精類法師,精擅的專精元素為氧。

伊凡法師還有另一重身份。

伊凡諾夫家向來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鐵桿支持者和忠實僕從,歷代伊凡諾夫家族的族長都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族長的大管家。現在這位伊凡法師的父親是與瑪卡裡奇一起長大的親密夥伴,當年在一次與妖魔的戰鬥中,為了救瑪卡裡奇而犧牲了自己性命,瑪卡裡奇活著回來後,便將伊凡接回到家中當成親兒子一般對待。伊凡與瑪卡裡奇的長子瓦西裡耶夫更是親如兄弟,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將來瓦希里耶夫登上族長寶座後,伊凡也會成為瓦西裡耶夫的大管家。但世事弄人,瓦希里耶夫不幸死在了東歐戰場上,伊凡再也沒有機會成為博戈柳布斯基家新族長管家的機會,不久便由瑪卡裡奇安排,進入法師協會任職,十餘年間扶搖直上,一路坐到了副總理事長的位置,而且以伊凡諾夫家與博戈柳布斯基家的親密關係,就算伊凡不能成為大管家,也是博戈柳布斯基家的最忠實盟友,所以他在未來必定會坐上總理事長的位置。

俄羅斯法師協會安排這樣一個重要角色來接機,足以表現出對這個代表團,抑或是對雍博文的重視了。

「謝謝,伊凡副理事長的普通話講得很好啊。」

雍博文握住伊凡的雙手,客氣的寒暄。

「我曾在哈爾賓理工留學四年,中國話就是在那個時候學的會的。」

伊凡客套著,向雍博文介紹跟隨自己一同來接機的人員,有俄羅斯法師協會外事處理部的部長、商貿部長、執行理事等十餘人,都是協會的重量級人物。

雍博文也向伊凡等人介紹了中方代表團的幾位領隊,包括做為團長的總會商貿事務部部長、副團長的執行理事等等。

介紹完了雙方人員,走了相當隆重的歡迎儀式過場,伊凡這才引著雍博文等人上車,前往總會所在地。

伊凡陪著雍博文坐同一輛車,他也知道雍博文只是個名譽團長,對這次代表團的實際事務大約是沒什麼發言權,因此也不談這些,只講些聖彼德堡的風土人情景觀名勝,路過涅瓦河時,還特意停下車,讓大家仔細看看停泊在河中的阿芙樂爾號巡洋艦。

聖彼得堡是由100多個島嶼組成,由700多座橋樑連接起來,河渠縱橫、島嶼錯落、風光旖旎,素有「北方威尼斯」之稱。

俄羅斯法師協會總部並不在聖彼德堡市區內,而是在涅瓦河口外,距離海岸約三十餘里的一處島嶼上。

這島嶼常年處在巨大的屏蔽法陣遮蔽之下,普通人甚至連有這麼一個大島都不清楚。

眾人乘車穿過聖彼德堡市區,抵至涅瓦河口,換乘早已等候多時的遊艇,駛抵島上。

這島便叫博戈島,屬於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財產,不過在俄羅斯,法師協會和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是二位一體的關係,屬於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財產,實際上也就等於是法師協會的財產。

如今實際掌控俄羅斯法師協會和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莎娜麗娃親自帶隊在碼頭處迎候,當看到雍博文走下跳板的時候,莎娜麗娃親自走到旁邊攙了雍博文一把。

以雍博文的本事走這種跳板自不會有什麼問題,更何況已經走到盡頭,就算是不小心歪一下,也不過是踩到地上,但莎娜麗娃攙這一把卻是清楚在表明態度,她這是在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不是來自中國的紫徽大降魔師,抑或是強大武裝財團的核心人物。

「雍大天師,自日本一別,已經有將近一年未見,我一直非常想念您,希望能有機會再次當面向您致謝,並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這一回身邊有翻譯了,不用愁言語不通,莎娜麗娃總算是把遲到了小一年的道謝當面說出了口。

雍博文客氣地道:「莎娜麗娃小姐,您太客氣了,我們都是法師協會的成員,在那種情況下,守望互助是應該的,如果異地而處,您也一定會這樣做。」

莎娜麗娃客氣幾句,這才道:「本來這次您領隊來訪,父親是要親自會宴請您的,不過近來父親身體不適,無法長時間出席公眾場合,所以宴請諸位由我代領,不過父親還是希望能夠單獨與您會面,討論一些問題,比如關於東歐戰事和異種聯盟的事情。今天已經太早了,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住處,各位可先行回酒店休息,明天再開始安排展覽事宜,明晚我將會在夏泉宮宴請諸位。」

「瑪卡裡奇會長真是太客氣了,能夠得到他的接見我感到萬分榮幸。」

雍博文想不到事情居然會如此順利,竟然這麼簡簡單單就能見到瑪卡裡奇,到時候只要把烏麗亞娜帶進去,往老頭子面前一扔,具體事情怎麼解決,還得她們父女兩個慢慢商討,但不管怎麼說,現在這種情況,無疑是開了個好頭。

但雍博文馬上又有些懷疑,如果瑪卡裡奇還能自由地出來會見客人,那麼是不是說他的人身自由並沒有受到限制,那麼最初關於瑪卡裡奇落入莎娜麗娃掌控的猜測也就完全不准了。

難道真的只是簡單的病重嗎?

可以以瑪卡裡奇的身份地位,又怎麼可能患上約裡爾綜合症?有什麼重要角色是需要他親自送走的?

雍博文琢磨著,悄悄看了一眼偽裝成一副毫不起眼樣子的烏麗亞娜,想必她聽到這句話,也一定在糾結猶豫吧。

或許只做兩手準備還遠遠不夠。

既然來到了俄羅斯,那麼無論事情怎麼變化,出現什麼意義,不管博戈柳布斯基家族誰在話事,俄羅斯法師協會誰在當家,他都要帶著足夠有用的成果離開,以保證針對異種聯盟的戰略按既定步驟實施。

第一八一章 會見

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在這島上經營日久,後建法師協會,日趨繁榮,在總會工作的法師連同家屬足有數萬人生活在此間,儼然就成了一個極為繁華的小城。

小城的正中央就是屬於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城堡,名叫夏泉宮,是歷代家主以及會長的居所,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經過多代人的不停營建擴展,如今的夏泉宮的豪華壯麗之處完全不亞於有「俄羅斯的凡爾賽」之稱的彼德宮。

夏泉宮主體建築是上下兩層的巨大宮殿,其間有花園、舞廳、慶典殿堂、禮宴廳堂。而宮前則是引海底溫泉形成的巨大噴泉群,其間雕像林立,假山層疊,景觀精緻。噴泉最後匯聚到正中央的巨大月牙狀水池中,水池中央則聳立著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開創者,第一任族長,也是俄羅斯歷史上最著名的法師之一耶裡奇的雕像。

這雕像足有近三十米高,身穿巫師袍的耶裡奇居雙腿微分,一手高舉法杖,一手指著前方,居高臨下俯視著前方圍繞夏泉宮建立起來的城鎮,以及每一個進出夏泉宮的人。

雍博文等一行代表團成員的住處就被安排在夏泉宮內。

此時已經接近清晨,短暫休息之後,代表團諸人便早早起來,開始準備展會事宜。

展會將在夏泉宮的慶典廳舉行,預計將進行五天左右,到時候還會舉行一個隆重的開幕儀式,會場由中俄兩方的工作人員共同佈置。

雖然大家都清楚這個代表團的真正目的是為了給雍博文一個訪問俄羅斯的借口,不至於讓他直接找上門來太過突然,但既然來了,而且也是按照正常流程舉辦的,花了這麼大的精力,帶了這麼多的展品,自然也是希望能夠多達成些成果。

近些年來,俄羅斯法師協會雖然有妖界門戶支撐,靠著販賣妖界產品大賺特賺,但東歐戰事嚴重消耗著俄羅斯法師協會的財力,每年光是暗地裡支援異種聯盟所需的花費就佔據了協會年總利潤的半數以上,這使得俄羅斯法師協會通過妖界門戶賺取的財富無法有效的轉化為實質力量,以支持擴大生產和法術研究,這使得俄羅斯法師協會陷入了一個怪圈,一邊是通過妖界門戶賺取海量的財富,另一邊卻是各方面法術的研究和術法物品的生產遠遠落後於世界各國,需要靠大量進口才能保證日常所需。

而經過這些年的暗中角逐,俄羅斯法師協會與歐美各國術法勢力矛盾漸深,雖然歐美各國術法勢力不會跟錢過不去,但賣給俄羅斯的產品往往是價高質次,而中華法師協會這邊因為法術性質不同,大部分術法物品都沒有辦法賣給俄羅斯,看著大錢在眼前嘩嘩流過是賺不到,也是乾著急。

之前俄羅斯派出的商貿代表團就有試探打破這種僵局的意思,至少希望可以在中華法師協會找到一部分可以替代歐美產品的通用術法物品,以減輕來自歐美方面的剝削。

這次派出代表團前,總會方面已經事先同俄羅斯法師協會進行過溝通,選擇的成員都是俄羅斯商貿代表團考察期間感興趣的,或是總會自己認為俄羅斯會感興趣的公司,希望可以達成一些大單。

這裡不得不說,雍博文提出的觀點起了相當大的影響,使得法師協會上下總算從不亦樂乎的內鬥中抬起頭來,開始向外看,至少這一回法師協會上下就希望這個代表團能夠達足夠份量的大單,以減輕雍博文近來一連串動作導致巨大影響對總會威信所產生的強烈衝擊。

具體事務自然有具體工作人員去做,不需要勞動雍博文親自動手,但雍博文也不可能輕閒,按照預訂行程,在這幾天裡,雍博文將密集會見俄羅斯法師協會各方面人士。

一方面雍博文是以兩大公司代表的身份,做貿易商談,雖然因為俄羅斯法師協會支持異種聯盟的緣故,不可能把術法武器大量賣給他們,但非武器類的日常用品還有各種妖界產品都可以出銷,這些東西也是國際術法市場上的緊俏商品,想必會大受歡迎,賣出個好價錢。

另一方面,雍博文還會以中華法師協會總理事會副理事長的身份與俄羅斯法師協會總理事會展開交流,訪問俄羅斯法師協會總理事會的辦公地點,並在會場發表演講,訪問一些俄羅斯法師協會標誌性的企業和研究室等等。

這一日,雍博文上午會見俄羅斯法師協會總理事會理事長,下午參觀俄羅斯在國際術法界的拳頭產品小型雷暴發生器的生產車間,至晚間參加莎娜麗娃親自主持的晚宴。

晚宴上,莎娜麗娃先代表父親瑪卡裡奇表示了不能親自出席的歉意,這才發表簡短演說,主要是回顧過去,展望未來,統統的套話,也沒什麼新意,反正大家來的目的也不是聽她講話的,中俄雙方參加法師的主要目的還在於相互交流,為即將舉動的展會打個提前量。

晚宴至夜九時許方才結束,雍博文一行人方出了宴會廳,準備乘車返回住處,不想剛走到車隊旁,就見一隊人匆匆走過來,為首的正是法師伊凡。

伊凡法師走到雍博文身前,這才低聲道:「大天師閣下,莎娜麗娃小姐想要與您單獨談一談,不知您是否有其他安排,是否願意抽出時間與莎娜麗娃小姐見上一面?」其實他這是明知故問,雍博文的日程安排已經事先通知了俄方,他很清楚晚宴之後,雍博文這一天的行程就結束了,沒有其它安排。但這麼一問卻是要表現出對雍博文意願的尊重。畢竟這不是安排好的會談,雍博文也不是揮之即去招之即來的小角色,而是臨時突然性質的,如果不問雍博文的意見,只怕會讓雍博文心生芥蒂。

雍博文微感意外。

按照既定的日程安排,明天上午就是莎娜麗娃與雍博文的正式會談,有什麼事情等不得這麼一晚上抑或是不好在公開會談上說,非要晚上先見一面。

不過雍博文此次來就是要與俄羅斯方面進行各類接觸,以圖打開突破口,解決俄羅斯法師協會對東歐異種聯盟的支持,而目前的關鍵就是瑪卡裡奇和莎娜麗娃兩人,既然有機會私下會面,雍博文也是很願意的。

「榮幸之至!」雍博文簡單表達了同意的意願,轉而又看了看跟在身後的一幫工作人員兼保鏢,道:「那你們就先回去休息吧,潘助理跟我一起去就可以了。」其實這話重點是對混在人群裡的烏麗亞娜說的。

烏麗亞娜一直偽裝成雍博文的跟班,整天寸步不離跟著,希望可以找到接觸瑪卡裡奇的機會,這是相當冒險的做法,但她也沒有其他辦法。不過現在是去見莎娜麗娃,她自然就沒必要冒險再跟去了,除非她想搞刺殺幹掉莎娜麗娃。

第一八二章 機鋒

由伊凡法師領路,穿過重重疊疊的房舍和曲折似迷宮的廊道,最後進入一個稍小的房間。

這房間看起來不像是處理公務或是接待外客的地方,更像是一個休閒的茶座。

莎娜麗娃就坐在窗口的桌前,端著細釉白瓷的精緻茶杯小口小口的啜飲著,當雍博文進門的時候,便站起身,邀請雍博文過來同坐。

潘漢易也毫不客氣地跟了過去,木頭樁子般往雍博文座位後一戳,警惕地環顧著四周。

「您的保鏢很強大!」

莎娜麗娃這邊沒有用保鏢,只跟了一個翻譯,是個年輕的女孩子,一個典型的白俄美女。

「他是我的安全助理,潘漢易法師,可不是我的保鏢。」雍博文微笑著糾正,其實安全助理就是能指揮一群保鏢的大保鏢,不過潘漢易這個大保鏢頭子在雍博文人身安全上的發言權略大,已經有超過雍博文本人——至少在信任度上,以艾莉芸為首的一眾人等,都一致認為潘漢易比雍博文更值得依賴——的趨勢。

莎娜麗娃微微向著潘漢易點頭致意,卻也沒有站起來,或是主動伸手,顯然並沒有把潘漢易放在心上,轉而又對雍博文道:「從這個窗口看出去,是整個夏泉宮最美的景致,雍大天師以為怎麼樣?」

坐在窗口的位置上,恰好可以俯視夏泉宮門前的噴泉景觀,滿眼繽紛,與天空極光交相輝映,果然是美不勝收。

雍博文卻笑道:「你們這些大人物都很喜歡坐在窗口看風景,而且這個窗口一定會是看到最美風景的地方。我在上海與蘇渙章主席共進早餐的時候,他也是請我在窗口坐著看風景,那風景自然是很美的,不過那個位置終歸不是屬於我的,再美的風景也只能一掃而過,而不可能像蘇主席那般看個十幾年,直到看到膩為止。」

莎娜麗娃微笑道:「雍大天師,當你掛上紫徽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多少人能在你面前稱大人物了,而時至今日,又有幾個人敢在你面前稱大人物?自日本一別之後,我一直很關注你在中國的發展,那時候我也像大多數人一樣,被你的年輕和資淺蒙住了眼睛,認為你是魚承世先生捧出來的傀儡,當時還想著,要是你在國內不順心,就把你接到俄羅斯來,就算不能讓你成為一個名正言順的大天師,也能讓你過上順心如意的日子,盡一盡我的心意,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但你的表現真的很讓我震驚,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年輕且沒有根基如你的法師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但也很為你高興,原本還想著等你安定下來,就邀請你來俄羅斯作客,我想我們雙方一定有很多話可以說。」

「我能走到今天這步,多虧了魚承世主席的幫扶,所以你要說我沒有根基,這點我是不承認的,沒有魚承世主席打下的良好根基,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雍博文鄭重道,「魚承世主席對我的恩德,我這輩子也是不會忘記的。」

「有根基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還是要看個人的能力,魚純冰小姐是魚承世主席的親生女兒,真要論起來,以繼承位置上,比你更具有正統性,但她沒有相應的能力,魚承世主席留下來的勢力也就不能為她所用,而你雖然在血統上沒有正統性,但能力遠超過她,在關鍵時刻出手就穩定了局面,所以才會受到各方勢力的認可,繼承了魚承世主席的留下來的力量!」

莎娜麗娃神情漸漸嚴肅起來,雖然依舊在說雍博文的事情,但話外的意思已經越來越明顯,雍博文本就心中有鬼,被莎娜麗娃這麼一說,立時就有些不安。

難道莎娜麗娃知道了烏麗亞娜的事情?不可能啊,這件事情就算是在春城,也只有那麼幾個人知道,她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她現在在這裡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雍博文一面緊張地思索著,一面打著哈哈道:「真要論起這穩定局面的能力來,我是遠遠不如大小姐你的,瑪卡裡奇會長突然病重,而俄羅斯法師協會這邊還能夠運轉如常,保證穩定,大小姐你可是功不可沒啊,想來也是關鍵時刻出手,才能收攏會內人心。」

這句話可不僅僅是客套。莎娜麗娃在俄羅斯法師協會內沒有正式任職,僅有一個博戈柳布斯基家大小姐和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名號,能夠在瑪卡裡奇出問題後,名不正言不順的情況下,迅速出手,穩定俄羅斯法師協會,這份能力可是鋼鋼的。

「我只是代表父親而已,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意志是屬於博戈柳布斯基的,而不是屬於莎娜麗娃的。任何企圖挑戰這一點的人,都必然會失敗!」莎娜麗娃淡淡道,「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傳承悠久,任何事情都已經形成了一套固定的規則,可笑的是,總有人看不清楚形勢,不自量力地妄圖挑戰這個規則,必然會遭到失敗!」

一句話裡,莎娜麗娃連說了兩個必然會失敗,這意思的指向顯然不會是她自己。

「我對俄羅斯法師協會和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內部事務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想干涉,我自己的事情很多,一時半會兒都做不過來,哪有閒心去管別人的事情,所以大小姐你對我說這些,其實是沒有必要的。」雍博文攤了下雙手,「你看,就好像現在,我跟著這麼大一個展團來到俄羅斯,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能夠獲得足夠豐厚的成果,實現我們兩方的雙贏,不是嗎?」

「我也希望是如此的,只可惜到現在為止,你們依舊對我們實施著武器禁示貿易政策,不然的話,相信我們會是不比東歐法師協會差的大客戶。」莎娜麗娃搖頭道,「預先設定了立場,想要達成大的成果,那可就真是不容易了。如果你能夠取消預設的立場,比如取消對我國的武器禁運政策,就必定能夠獲得一個極巨大的而且必將是長期穩定的成果,你能夠獲得巨大的利益,而我們同樣也能因此受益,這才是真正的雙贏。貨賣交戰雙方,不是每個軍火商人最期待的事情嗎?」

雍博文默然片刻道:「我說過了魚承世主席對我的恩德,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頓了頓,卻突兀地把話題轉到了另一個方面,「聽說你曾在美利堅留學?這可真是少見,美利堅沒有黑烏鴉的盟校吧。」

第一八三章 立場

莎娜麗娃解釋道:「我在美利堅學習的是元素專精魔法理論學。這項法術雖然一直被主流魔法界斥為非正統的歪門邪道,不過畢竟在實戰上有普通法術所難以比擬的巨大優勢,我們需要瞭解這項法術,並且據此培養自己的元素專精類法師。說起留學,若是去歐洲的黑烏鴉盟校,會有很多人爭著搶著去,但要說去美利堅去學習一項尚不被主流魔法界接受的法術相關理論,絕大多數人都避之不及,我做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必須得做出表率。那一次我算是帶隊,總共去了十五個留學生,都是學習元素專精方面的知識,我學習的是理論,而伊凡學習的是實戰法術,目前他也是俄羅斯法師協會中唯一一名精通元素專精類法術的法師。我們兩個還準備建立一所專業魔法學校,專門培養元素專精類法師,那些低級的沒有什麼出路的年輕法師只要願意來學,我們就願意去教。」

「我倒是不知道伊凡法師和你還是同學關係。」雍博文微感詫異,他手頭已經收集了俄羅斯法師協會主要人物的大量資料,像伊凡法師這種與博戈柳布斯基家關係密切的法師,必定是重點調查目標,可是他與莎娜麗娃這麼密切的關係,居然沒有任何情報資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只能說明當時伊凡是用偽裝身份前往美利堅學習的相關法術。可問題在於,按時間來推算的話,瑪卡裡奇的長子瓦西裡耶夫當時還沒有死,那麼伊凡前往美利堅留學的背後,是不也有這位已經死去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身影呢?

不管怎麼說,伊凡法師與莎娜麗娃的關係之複雜遠超過雍博文根據情報所猜想的程度。要知道伊凡法師從情報上體現,那可是瑪卡裡奇的忠實屬下,雖然擔任著俄羅斯法師協會副總理事長,但另一方面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瑪卡裡奇私人衛隊的隊長,也就是那只傳說中由狼人組成的貼身衛隊。

而現在,瑪卡裡奇的這位私人衛隊長明顯站在莎娜麗娃這邊,關係甚至密切到了可以幫她傳遞會面邀請,並且進行旁聽。

越是深入接觸,就越覺得烏麗亞娜的情況大是不妙,想要挽回局面,真真是難比登天了。

「當時伊凡沒有用自己的身份,而是偽裝成一個普通低級法師去的,他當時的主要任務其實是暗中保護我不出問題。」莎娜麗娃說出了雍博文的猜測,「其實他還有一重任務是監視我,確保我不會搞出亂子。你知道,當時我是很不情願去的,以我的身份,本應該是去黑烏鴉盟校學習鍍金,我的幾個哥哥和姐姐全都是黑烏鴉盟校的優秀畢業生。不過,就像我說的那樣,要我去美利堅去學習,不僅僅是個人的意志,更是博戈柳布斯基家的意志,我做為博戈柳布斯基家的一份子,有這個義務服務且服務於這個意志!其實,當時是想讓我和烏麗亞娜一起去學習的,不過臨行前,烏麗亞娜突然身體不適,沒有趕上當時那班飛機,也就再也沒有去美利堅留學。」

說到烏麗亞娜的時候,莎娜麗娃的臉上掛著一絲嘲弄的笑意,「我這個妹妹啊,總是愛耍這種小聰明,明明蠢得要死,卻還自以為得計的整日沾沾自喜!她一直覺得父親對她很不滿意,卻想不出根本的原因,只好歸結於父親的偏心,整日裡癡心妄想著坐上父親的那個位置,偏偏做出來的事情,每次都是那麼愚蠢!」

「我說過了,我對俄羅斯法師協會和博戈柳布斯基家的內部事務沒有興趣。」雍博文重新強調了一下自己的立場,「那麼你就在美利堅留學期間,與美利堅法師協會發生接觸,並且開始傾向於美利堅,是嗎?那麼你在東歐戰事上的立場,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生的改變是嗎?」

莎娜麗娃搖頭道:「大天師,你沒有聽我說嗎?我說過了,我做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一份子,必須遵從於家族的意志,我的意志僅是家族意志的需要!」

雍博文心中微微一動,有種不好的感覺,「我不明白,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立場都不可能是你表現出來的那個角度,為什麼還需要你表現出這種立場?」

「因為協會中已經出現了這種傾向,而且很有市場,只是持有這種傾向的人一直很隱蔽,也基本不在公開場合表達出來,始終在暗中攪動激流,所在家族需在讓這些人自動浮出水面,還有什麼比一個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重員成員成為反對派一員,對那些反對者而言,更有吸引力的?我只需要站出來,這些人自然就會圍攏過來,依靠我來發聲!」

莎娜麗娃略有些無奈地道:「中國有句俗話叫引蛇出洞,我現在做的就是這件事情,等他們都暴露出來後,怎麼處置那就是父親和家庭的意志了。」

雍博文沉默片刻,方道:「那麼你的真正立場依舊與家族相同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就不怕我透露出去?」

莎娜麗娃微笑道:「我只是把自己的真實立場告訴你,不想你因此而產生誤判,以至於採取不智的行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希望你能夠安安穩穩地離開俄羅斯,而不是捲入一些與你無關的鬥爭之中。只要你能夠保持現在的立場,那麼事情很快就會結束,展會將照常開幕舉行,你也將獲得足夠豐厚的訂單和利冰潤!」

事情很快就會結束?能有多快!

雍博文心中盤算著,身後的潘漢易卻突然低首俯到他耳旁,輕聲說了兩句話。雍博文聽完登時大為光火,冷冷看著莎娜麗娃,道:「莎娜麗娃小姐,你們想要什麼?這麼做是什麼意思?想要挑戰我中華法師協會的臉面與威信嗎?這招未免太低劣了些,除了能增加各地法師對你們的嘲弄外,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第一八四章 挑釁

就要雍博文與莎娜麗娃談話的時候,一隊全副武裝的俄羅斯法師衝進了中華法師協會貿易代表團休息區,強行搜查,並拿走了一些東西,走的時候,甚至連個原因解釋都沒有!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挑釁!

「難道俄羅斯法師協會認為自己強大到可以任意欺辱我中華法師協會的地步了嗎?」〔WWW。WrsHU。COM〕

雍博文聲色俱厲,站起身,雙手撐在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莎娜麗娃。

事實上,進入休息區的俄羅斯法師表現得很客氣,並沒有傷害傷害任何一個代表團成員,也沒有進入任何一個代表團成員的房間,而是在控制場面後,迅速地進入了烏麗亞娜和文森特的房間。

當時烏麗亞娜和文森特都沒有在房間裡,俄羅斯法師搜走了兩人的隨身物品後,在代表團的中國法師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撤走。他們的動作是如此之愉,以至於大部分已經進入房間休息的中國法師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表現得再克制再文明,也改變這不了這一行動的實質!

代表團的正式團長已經在第一時間向俄羅斯法師協會提出抗議,並且緊急通知國內,目前尚未接到國內的反饋。

「我們無意於向中華法師協會發起挑釁,但有些事情卻是不得不做。」莎娜麗娃冷靜地直面著雍博文的怒火,從背後拿出個小小的水晶球,遞給雍博文,「或許在釋放怒火之前,你可以先看看這個,大天師閣下,發怒無益於解決任何問題。」

但莎娜麗娃的內心卻並非像表面那樣冷靜,而是在雍博文站起來的瞬間便高高提起。

就好像莎娜麗娃說的那樣,她一直在關注著雍博文。

當然,這其中的原因絕不僅僅是因為雍博文是她的救命恩人。

正因為關注著雍博文,所以莎娜麗娃甚至比中華法師協會內部的相當一部分人更瞭解雍博文的行事風格。

橫掃春城術法界,逼走總會任命的省法師協會主席,一系動作都是簡單粗暴,赤裸裸的以勢壓人,不用陰謀而使陽謀,真正關頭,絕不轉彎抹角,而是直接刺刀見紅!

按理說行事如此衝動且粗暴野蠻,很不像是一個大人物的風格,一般情況下,這麼行事的人也很難登上像雍博文如今這般的地位,但雍博文卻無疑是個另類中的另類,他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來支持他如此行事,而他又沒有像其他法師那樣用了大半生的時間在體制內向上攀爬,被強大無以抗拒的習慣力量打磨光所有稜角。

也正因如此,雍博文的動作很難用一般眼光去測度。

沒有人能猜到他一出場就會橫掃春城,強硬得不給任何人面子,也不給任何敵對者以喘息之機,一旦出手便是毫不容情的決絕;也沒有人猜到他會在在地獄開發上大開門戶,視南北矛盾於無物,提出拋矛盾共同發展;同樣沒有人猜到,他會在總會演講的時候,直接拋出了那異種聯盟敵對論,明目張膽的對付令整個術法世界都頭痛的異種聯盟,肆無忌憚地要介入形勢複雜無比的東歐戰事。

莎娜麗娃猜不到雍博文接下來會做些什麼。

正因為猜不到,所以才會緊張。

進入中華法師協會搜查,是個極冒險而且得不到任何輿論支持的瘋狂舉動,如果放在以往,她是絕不會同意這般行事的,但現在這種非常時刻卻是不得不如此行事。

雍博文挑了挑眉頭,看著莎娜麗娃手中的水晶球。

潘漢易警惕地從後面移到了雍博文的側面,如果那水晶球有任何不妥,他都有信心在這個位置上直接出手,或是殺死莎娜麗娃,或是救下雍博文。

而看到潘漢易移動位置,坐在不遠處位置上的伊凡緩緩起身,將手按在了桌面上,卻沒有任何其它動作。

空氣中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

可憐那個美女翻譯只不過是個低級法師,因為精通中文,又是莎娜麗娃的親信,才會被抽來參加這個私下會面,哪裡經歷過這種事情,一時間壓力山大,結結巴巴地說了好一會兒,才把莎娜麗娃那句話說完。

而莎娜麗娃耐心地等到翻譯將話翻譯完,得到了雍博文的同意之後,才輸入法力激活水晶球。她不得不如此謹慎,那個站在雍博文身旁的獨臂法師只稍一動作,便露出了懾人的危險氣息,莎娜麗娃相信如果自己有任何輕舉妄動的話,比如沒有解釋清楚前便調動法力,百分之百分遭到這獨臂法師的攻擊,而莎娜麗娃沒有信心可以接下這個一看就極度危險家儂的兇猛一擊。

水晶球內出現一個畫面。

一群人圍坐在一個房間裡,都是黑色的兜帽遮著臉面身體,別說模樣,連身形都看不出來。

而這群人中間,則站著一個人,正大揮舞著手臂,似乎在演講,可惜這水晶球只有畫面沒有聲音。

當然,有沒有聲音不要緊,關鍵不在於這個人正說些什麼,而在於這個人是誰。

烏麗亞娜·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

顯然,當雍博文受邀來會見莎娜麗娃的時候,烏麗亞娜也沒有乖乖回房間,而是去參加了一個聚會,可能是她在俄羅斯這邊的親信,也可能是盟友,但不管是什麼,在剛抵達俄羅斯還沒有摸清具體情況的情況,烏麗亞娜就跑去這見這些人,這些人無疑對她即將開展的行動是極重要的,極有可能是她在見到瑪卡裡奇拿到授權後,鉗制莎娜麗娃的重要籌碼。

而莎娜麗娃能夠從水晶球看到這幅畫面,顯然不是用了預知或是窺測之類的法術,如果烏麗亞娜搞這麼重要的聚會連這點細節都注意不到,那真可以去死了。

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聚會者是有一個叛徒,或者是臥底,偷偷將畫面采錄下來,發給了莎娜麗娃,或者不僅僅是給莎娜麗娃。

水晶球中,房間門突然被撞開了,大批法師湧了進來,烏麗亞娜愕然停住了正揮舞的手臂,呆呆看著湧進來的法師,有黑袍蒙面人不甘心這樣束手就擒,在第一時間就動手反擊,水晶球內的畫面變得一團混亂,完全看不清楚房間內的人與事了,只有一道道法術的流光在不停閃過。

驀得,那水晶球震了震,砰的一聲爆得粉碎。

第一八五章 誰的意志

「大天師閣下,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烏麗亞娜會偽裝成普通的工作人員,混在你們的團隊中返回俄羅斯,而且她偽裝的還是你的貼身工作人員?似乎你對我俄羅斯法師協會的內部事務不像你說的那樣不感興趣啊。」

莎娜麗娃拍了拍去,拂去掌上的水晶球碎沫。

「我對你們協會和家族的內部事務不感興趣,也沒有干涉的想法!」雍博文依舊重複自己這個立場,「至於烏麗亞娜小姐以偽裝成普通工作人員的身份加入代表團,是我允許的,這一點我不否認。不過,據我所知,烏麗亞娜小姐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也就是你的妹妹,而不是俄羅斯法師協會的通緝犯,她回國是完全正當的事情,至於她想怎麼回來,那是她的事情!」

雍博文頓了頓,又道:「當然,烏麗亞娜小姐為什麼要求偽裝成普通工作人員回國,這點原因她是對我解釋過的。對了,我忘記說了,烏麗亞娜小姐是我從澳大利亞救回來的,當時她落入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手裡,我正好去澳大利亞辦些事情遇上,就順手救了回來。烏麗亞娜小姐因此認為貴國協會當中的某些人意圖採用借刀殺人的手法來害她,在沒有調查清楚事實真相之前,她便一直逗留在春城,這一點當初魚承世主席也是知道的。這次回來,她依舊擔心那些想要害死她的人不死心,所以懇求我可以讓她借此機會潛回國內,進行暗中調查。我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怎麼帶她回來是,是我的事情,至於她回來之後要做些什麼,那我就不清楚了。但這不是你們強行搜查我代表團休息區的理由!就算是你認為烏麗亞娜小姐在從事什麼對你有威脅的事情,而要抓捕她,你也應該通過正常程序,向我代表團提出協助申請,而不是這麼強行進入,如果沒有一個足夠合理的理由解釋的話,那麼我只能認為你們是在向我中華法師協會進行挑釁,由此產生的一切後果,將由你方負責!」

莎娜麗娃笑了笑,只用一句話就擊穿了雍博文的謊言,「文森特是我的人!」

雍博文微微一怔,苦笑著搖了搖頭,緩緩坐下,道:「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烏麗亞娜還一直在猜測是什麼人在出賣她,卻唯獨沒有猜到身邊最信任而且是共患難的人,想來大小姐你一直在找機會對付烏麗亞娜吧,她這次回來,還真是自投羅網啊。」

「她是自作自受!我說過了,協會的意志,即家族的意志,我們個人的意志只能在家族意志之下!而烏麗亞娜卻是野心極大,不僅想爭繼承人的位置,還想讓自己個人的意志凌駕於整個家族和協會之上!她以為她那些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一切都在父親的掌握之中!」

莎娜麗娃輕聲道:「當然,她還是很有行動力的,在暗中集結了一批對現狀不滿的實力派法師!我原來也沒有預料到她一回來就立刻召集人手打算馬上發難,所以情急之下,迫不得以才會採取這種過激行動,現在的俄羅斯法師協會經不得大的動盪,在過渡階段完成之前,穩定是壓倒一切的任務,任何想要破壞穩定並且從中漁利的人,我都會堅決的毫不留情的給予打擊!這是父親給予我的命令,我的任務就是維持這段時間的協會與家族的穩定!」

雍博文略帶譏諷地道:「一直穩定到你登上繼承人的寶座為止,是嗎?」

莎娜麗娃道:「真正的繼承人,只有父親才有資格確定,我要做的僅僅是服從父親的命令,按照父親的意志行事!」

「我一直以為患了約裡爾綜合症的人很難保持清醒的意識,想不到瑪卡裡奇會長如此不同凡響,身患約裡爾綜合症還能牢牢掌握協會和家族。」雍博文嘿嘿笑道,「你一口一個父親的意志,我只是很懷疑,他知道這是他的意志嗎?那麼瑪卡裡奇會長是否知道你會命令部下強闖代表團體息區進行搜查?烏麗亞娜的事情拿不到檯面上來,也不可能成為你們無視我中華法師協會應有尊嚴的理由!還是那句話,給我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否則我只能認為你們是在向我中華法師協會進行挑釁,由此產生的一切後果,將由你方負責。希望你們能夠負得起這個責任!」

雍博文一直咬住這件事情不放,為的就是先佔據道理上的優勢,以掩蓋他先插手俄羅斯法師協會內部事務的事實。

就好像他說的那樣,支持烏麗亞娜潛回國內這種事情上不了檯面,一旦大範圍公開,就等於是把俄羅斯法師協會內部的矛盾鬥爭公之於眾,而因為內部矛盾卻挑釁他國法師協會,那真是再蠢不過的理由了。莎娜麗娃也不可能把這個真正的原因拿出來公佈。這就是雍博文的優勢,拿不上檯面的理由就不是理由,也就不成理由!

「我願意為此次事件負責,並付出應有的賠償……」

莎娜麗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承認自己的錯誤,反正她已經在實際行中獲得了最佳結果,口頭上表示一下歉意,再賠些錢也不是不能接收的。只是她剛剛說到這裡,伊凡就疾步走到她身旁,低聲耳語了幾句,莎娜麗娃臉露驚詫地看了看伊凡,伊凡肯定的點了點頭,很顯然是在證實莎娜麗娃的某種疑問。

「那麼,好吧。」莎娜麗娃起身,鄭重地道,「大天師閣下,既然你懷疑我所說的內容,現在就請跟我來吧,父親想要見你!」

「瑪卡裡奇會長想要見我?」雍博文大為詫異,根據情報顯示,瑪卡裡奇已經處於約裡爾綜合症晚期,神智都很難保持清醒,怎麼還能見人?難道是情報有誤?

莎娜麗娃道:「本來應該在更正式一些的場合接見你,不過父親的身體有些問題,就好像你已經知道的那樣,他患了約裡爾綜合症,已經無法離開自己的房間,所以只能請你到父親的房間與他會面了。」

第一八六章 等待死亡的人

依舊還是由伊凡在前領路,雍博文和潘漢易緊跟在後,而莎娜麗娃卻留在了原來的房間裡等待雍博文返回,畢竟公開的理由是她約見雍博文私下會面,她不可能單獨先行離開。

看著走在前面的伊凡,雍博文心下暗暗罵自己是蠢蛋,明知道伊凡是瑪卡裡奇的養子,最是忠實不過,看到伊凡和莎娜麗娃走得那麼近,居然還沒有猜到莎娜麗娃的背後居然真的是瑪卡裡奇!

只是,患了約裡爾綜合症的人,真的還能保持清醒,親自處理身後事嗎?

這一回走了很久,甚至還過了兩個屏蔽隱藏類的法陣,才最終進入一個小小的花園。

這是一個室內花園,頭上的藍天是以陣法製造出來的,花園中間有一幢白色的小樓,正是流出照片上顯示的瑪卡裡奇生活的環境。

整個花園連同花園中的那幢白色小樓,都隱藏在一個巨大的效果強力的屏蔽法陣之中,當雍博文進入這個法陣的時候,立刻敏銳的發覺,他與外間失去了一切聯繫,彷彿這個小小的花園,是獨立於這一方世界之外的一處天地,那種感覺就好像當初他穿越時輪,進入域外戰場一般,完全感覺不到原來的世界。

雍博文下意識提高了警戒,回頭看了潘漢易一眼。

潘漢易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做了個放心的手勢。

走在前面的伊凡回頭解釋道:「這個屏蔽法陣的效果有些強,在其中的時候,會與外界失去聯繫,請大天師不用擔心,這個不是針對您的,所有人進入的效果都是一樣。說起來,這個法陣與中國的法術還有些淵源,據說是自流亡到美利堅的中國術法組織大聯盟流傳出來的,最初的原始法術的目的是為了隔絕時間與空間,形成一個穩定的獨立空間,使人在法陣當中,可以逃出死神的召喚,從而長生不死。這個法陣自美利堅流傳到歐陸之後,經過了多方改進,才形成了現在這種割裂性的效果,完全可以逃過任何法術的偵察,可以說只要身在其中,原本的世界就再也無法察覺到你的存在。」

一個讓原本世界無法察覺到的存在,一個如同另開闢一方天地的法陣,瑪卡裡奇只是患了約裡爾綜合症等死,怎麼搞的跟在躲避什麼人追殺一樣?

況且就算是有人要殺死瑪卡裡奇,以他的勢力,躲在自家老窩當中,還有什麼可怕的,竟然還要躲進這麼一個屏蔽法陣當中。

雍博文大為疑惑,再聯繫到瑪卡裡奇在身患約裡爾綜合症的情況下,保持清醒的頭腦,遙控俄羅斯法師協會的局勢,更是隱隱感覺,這二者之間似乎有某種超出他想像的聯繫。

或許見到瑪卡裡奇本人後,能解開這個疑惑吧。

從進入花園起,就可以看到人員多到近乎密集的警衛,越是接近小樓,警衛就越多。

這些警衛渾身上下透著明顯的妖氣,顯然就是傳說中瑪卡裡奇那支以狼人為主的貼身衛隊,只是在露出本形之前,很難弄清楚他們的本像是狼人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妖魔警衛並沒有上來打擾雍博文等人,應該是伊凡領路的關係,而且當伊凡經過的時候,這些警衛還會很麻利的敬禮,伊凡也是客氣的一一回禮。

最終,雍博文兩人被伊凡領進了一間書房。

說是書房,但從面積和容納的圖書數量來看,便是稱做圖書館也不過份。

小樓從外面看的佔地面積不是很大,但光是這個書房的面積保守估計至少在上千平米,長長的書架一眼望不到頭,遠超過小樓本身所佔的面積。

一個老人就坐在離門不遠處,身周堆滿了翻開的書本,帶著老花鏡,正認真而安靜地閱讀者,坐椅的扶手上趴著一隻純白的波斯貓,懶懶洋洋的瞇著眼睛,只是當伊凡領著雍博文兩人進來的時候,才輕輕叫了一聲,瞇著的眼睛微微睜開,露出一絲凶狠而危險的光芒。

潘漢易輕聲道:「妖獸!」

雍博文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跟著伊凡走到了老人近前。

老人這才摘下花鏡,向著雍博文微笑點頭,「雍大天師,你好,我是瑪卡裡奇?博戈柳布斯基,歡迎光臨俄羅斯!請恕我無禮,我的身體因為患病現在很衰弱,已經無法站立了。」

「您的氣色很好,瑪卡裡奇會長!」

雍博文坐到了瑪卡裡奇對面的椅子上。他的這句話絕對不是恭維,而是真心的實話,以一個約裡爾綜合症晚期患者而言,瑪卡裡奇還能從容的坐在這裡讀書,本身就是一種奇跡了。按理說,他這個階段的患者,身體裡的器官應該都已經化為了膿水,只剩下大腦在慢慢蛻變成蟲子,這個時候正是最痛苦也是還能保持神智的最後一個階段,根據以往的的病例,這個階段的患者別說閱讀了,連坐起來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不停地哀嚎,等待著腦蟲破腦而出的最後一刻。

而現在坐在雍博文身前的瑪卡裡奇,除了有些削瘦外,看不出一點病徵來,思維清晰不說,還能安定的閱讀,簡直沒有一點約裡爾綜合症患者應有的表現。

「想必雍大天師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得的是約裡爾綜合症,雖然耗費巨大的人力和物力,終於找到了一些可以減輕和緩解我痛苦的辦法,但終究無法治癒,我現在只不過是坐在這裡等死罷了,或許下一刻,我的腦袋就會裂開,從裡面鑽出那只蟲子來。」

瑪卡裡奇神情平靜,似乎並不為這必然到來的可怖結局而悲哀或是恐懼,彷彿在述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這份淡定很是讓雍博文佩服。

不過雍博文到這裡來不是與瑪卡裡奇討論他的死亡問題的,想來瑪卡裡奇特意請他過來,也不是為了談論這個問題。

「很感謝您在這種情況下,還願意見我。」雍博文決定單刀直入,「那麼您是對貴國法師擅長我代表團駐地強行搜查這件事情想說些什麼嗎?」

「我已經快要死了,外面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了。」瑪卡裡奇的回答出乎雍博文的意料,「莎娜麗娃是個好孩子,她的一切決定我都會支持,這件事情你可以與莎娜麗娃談。我這次請你來,主要是想請你滿足一個老人臨死前的些許好奇心,不知道是否可以。」

雍博文不禁微皺眉頭。

瑪卡裡奇的表現完全超出了他的認識。在相關情報中,瑪卡裡奇是個權力慾極強的人,當初他的長子一旦有了威脅到他權力的兆頭都會被他毫不猶豫地派往東歐戰場,現在怎麼可能表現得毫無權力慾望,難道病痛的折磨真能改變一個人的本性嗎?

顯然是不能!

第一八七章 澳洲事

雍博文忽然意識到,他可能是上當了。

瑪卡裡奇要見他,不是想跟他說什麼有用的東西,更有可能是絆住他,讓他在無法得到滿意答覆的情況下,做出任何反應,比如帶領代表團立刻離開走人,比如幫助烏麗亞娜做些什麼事情。

有了這段時間,莎娜麗娃可以從容地按原定佈置,收拾掉烏麗亞娜,解決俄羅斯法師協會目前面臨的最大隱患。

做為第二順位繼承人的烏麗亞娜再怎麼說也經營了這麼多年,在俄羅斯法師協會和家族中肯定有屬於自己的勢力,再加上現在莎娜麗娃代行瑪卡裡斯的權利,眼看著十之八九會繼承瑪卡裡斯的位置,協會和家族內部肯定也還有相當多的不滿者,一旦給烏麗亞娜足夠的時間,讓她把這些不滿者團結起來,再加上她已經有力量,便有極大可能掀翻莎娜麗娃。

或許烏麗亞娜借助他的掩護回國的最終目的,並不是為了見到瑪卡裡其,而是為了有足夠的暗中行動時間,以團結一切反莎娜麗娃的力量,最終發難,一舉掀翻莎娜麗娃,甚至是瑪卡裡斯奇。

烏麗亞娜很可能原本就清楚,莎娜麗娃能夠掌握協會和家庭的原因就在於背後有瑪卡裡奇的支持,她絕不可能爭取到瑪卡裡奇的支持,而她又不甘心失敗,所以決定鋌而走險,奮起一搏!

說老實話,此時此刻,雍博文才發覺自己同這些整日在陰謀中打滾的人比起來,真是差得遠了,至少這陰謀詭計算計人的心思,那是遠遠不及的。

當然了,這也是因為雍博文有所圖,心甘情願的上當。

雖然在短短一瞬間,猜想到了這麼許多,但雍博文暫時卻也無可奈何,除非他現在立刻就翻臉,直接殺出去,不然的話也只能乖乖坐在這裡聽瑪卡裡奇說廢話,耽誤他的時間。

再怎麼說矛盾也沒有到直接翻臉動手的地步,雍博文此刻別無選擇。

瑪卡裡奇仍在繼續他的話題,「我剛剛聽說,你開啟了一個通往妖界的門戶,而且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中?」

「是的,而且我正準備進行大規模的開發,預計將會先以門戶為中心建設一個殖民城市。當然了,這對俄羅斯法師協會大概不是什麼好消息。」雍博文不動聲色地回答,轉著盡快結束談話的念頭。

「不,不,這是個好消息。」瑪卡裡奇卻搖頭道,「妖界是個廣闊的世界,無論面積還是種族都毫不遜色於人間,這樣一個廣闊的世界,僅靠人間一兩個勢力想要獨佔,是不可能的。我們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一直沒能進入妖界,能夠從妖界獲取的資源極為有限。可是,僅靠這有限的獲取,便使協會獲取了以前所難以想像的巨大利益,於是絕大部分俄羅斯法師都被這種巨大利益沖暈了頭腦,認為只要靠著妖界門戶,就足夠了,躺在這利益之上,不思進取,反而把心思多用在了內鬥上,只為了爭取這點利益的分配份額!妖界門戶,對於俄羅斯法師協會是好事,但也是壞事!它讓俄羅斯法師協會由此富強起來,但也讓大部分俄羅斯法師由此變得鼠目寸光!所以我說,你開闢妖界通道,對於俄羅斯法師協會而言,是個好消息,至少可以讓相當一部分法師由此產生危機感。有了危機感,人才會有拚搏的動力,組織才會由此而發展壯大。」

「請恕我直言,如果出現其它妖界通道對俄羅斯法師協會而言,真有那麼大的正面影響的話,那這種影響應該早就出現了才對。」聽瑪卡裡奇這麼說,雍博文突然想起一事,便道,「比如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就曾利用某種通道,獲取了大量妖精,以充實阿芙洛狄忒會所。而貴會表現得反應可不像您說的那麼輕鬆淡定,而是派出大量人員進入澳大利亞進行探查,大約目的也是想弄清楚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妖精來源吧。難道你們調查來源的目的,也只是為了給自己更增加一些刺激?對了,烏麗亞娜小姐就是在那次失陷在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手中,現在看來,那應該是某些人故意為之吧。」

事實上,雍博文只知道烏麗亞娜這個調查人,卻不知道俄羅斯法師協會還暗中派出了一支隊伍參與進澳洲事件,並且曾暗中襲擊他和古德裡安,最後為了銷毀痕跡以及不讓雍博文得到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機密文件,甚至動用了王牌的遠程大威力攻擊法術,直接以流星洗地,摧毀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文件秘庫所在的整個小鎮!雍博文曾在戰鬥中活捉了一名法師,不過沒等到施行審問,那名法師就自殺身亡,而他的身上也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線索,是以雍博文時至今日仍不知道在澳洲戰事中,最後關頭襲擊他的就是俄羅斯法師協會。

「烏麗亞娜是個好孩子。」瑪卡裡奇沉默良久,方才繼續道,「不過,她有些事情做得實在是過了,雖然我不贊成那麼對待她,但在當時的情況下,那或許是唯一的選擇,這對於俄羅斯法師協會和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是好事!至於澳洲法師協會弄到的妖精,我們當時確實很緊張,也一度派出了不止一支調查隊伍,最終確認,他們的妖精是來自於美利堅一個名為格魯教的神秘組織。請注意,我們所緊張的不是他們可以搞到妖精,而是那個給他們妖精的勢力的行為!經過長期的磨合,我們已經與妖界門戶對面的妖國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係,所以行為都有了具體的規則,像是這種攫取成員,以人易妖的行為,是不被對方妖國所接受的,而就我們的立場而言,買賣一些妖國的戰俘奴隸不是不可以,但以人類進行交換,卻是我們所無法接受的,我們也是有底限的!格魯教的這種以人易妖的行為,很可能開啟一個極惡劣的先例,讓我們與對面妖國磨合形成的一些貿易規則失去意義!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如果可能,我們必須要阻止這個惡劣的開端,以保證正常的貿易秩序。他們與你的目的不同,他們的目的不是建立一個長期穩定的貿易通道,而是在最短時間內,以最惡劣卻有效的手段,獲取自己所需的目的,至於他們的目的達成之後,會有什麼後遺症,卻不是他們所關心的。」

第一八八章 另一個消息

顯然,在瑪卡裡奇心目中,妖界通道的事情比烏麗亞娜這個女兒要重要得多,提及烏麗亞娜的話只是一帶而過,卻很認真的探討起與妖界的貿易規則來。

雍博文也不想在烏麗亞娜的話題上糾纏,畢竟這事兒歸根到底還是他先做的有些過了,這讓向來佔住道理就不饒人的雍大天師想起來很沒有理直氣壯的心虛,顛倒黑白什麼的,也得先是沒外人看到才能做不是?咱們雍大天師也是有底限的,指鹿為馬這種太過赤裸裸的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那麼,貴會最後找到了格魯教的妖精是從什麼來路搞到的嗎?」

雍博文在拿到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資料後,魚承世希望能夠先靜一靜,待澳洲事情的風頭過去之後,再著手進行調查,因此只是派人對獲取的情報資料先進行了分析,並沒有實地開展調查。

從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資料可以初步判斷,當初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開辦阿芙洛狄忒會所,卻是出於美利堅法師協會會長莫多克?貝魯克的建議,能夠與格魯教搭上關係,從格魯教獲取妖精,也是莫多克搭的橋,每次的交易地點,都是在太平洋上一處由美利堅法師協會控制下的小島上進行。便是白癡都能看出來,阿芙洛狄忒會所的背後,有著濃得的莫多克身影,更別提莫多克本身就是古德裡安的大舅子這件事情了。甚至很有可能,阿芙洛狄忒會所本身就是莫多克開的,古德裡安不過是個用來避免麻煩的白手套罷了。

阿芙洛狄忒會所最後揭出了天大的麻煩,黑鍋全都由下落不明的古德裡安背下,與莫多克一點關係也沒有,但要說莫多克不因此而惱火,那是不可能的。因此解析出相關背景後,魚承世全一直全力防範消息走漏情況下,可能來自於美利堅的報復,可莫多克卻是毫無動靜。從國際上傳來的公開消息中可以看到,在這段時間裡,莫多克一直深居簡出,連協會的工作人員都很少能看到他,箇中原因,外界均是猜測莫中。魚承世認為莫多克很有可能也是想先避過這陣風頭再行動,畢竟阿芙洛狄忒會所的影響太過惡劣了,莫多克如果過早報復的話,很容易讓人想到他在其中的可能的作用。在以清教徒為主要勢力的美利堅法師協會中,一旦產生了這種質疑和猜測,對莫多克的影響是致命的。

「我曾派人赴美利堅調查格魯教,但這個教派只是佛教密宗的一個分支,主要活動不過是在美利堅上流社會中推廣他們的宗教理念和健身方法,從來沒有任何黑暗活動的跡象,更主要的是,格魯教從教首到普通教徒,都是毫無法力的普通人!」

瑪卡裡奇聲音落有些低沉,神態間也現出了些許疲憊。這對於一個正常狀態的法師而言,是極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卻很好的證明了瑪卡裡奇確實是被約裡爾綜合症折磨得不輕。

「那麼,也就是說,格魯教很有可能也不過是隨時用來頂包的白手套了?」雍博文猜測道:「會不會是莫多克自己搞到了妖界通道,而格魯教和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都只是他用來避免麻煩的偽裝。」

「至少到現在為止,從我們調查所得的情況來看,美利堅法師協會與這件事情毫無干係,如果說真要有什麼牽邊的話,只能有一件,那就是古德裡安是在一次由莫多克舉辦的酒會上,認識的格魯教教首。」瑪卡裡奇低沉冷笑,「莫多克眼高於頂,連一般的紫徽都不放在眼裡,平時對這些非法師的傢伙向來是正眼都不屑於瞧一下的,舉辦酒會又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邀請他們?最重要的是,在美利堅法師協會的地盤上,沒有莫多克的允許,格魯教怎麼可能安安穩穩地傳教?不過,現在也只能假定是格魯教的通道罷了。」

顯然,瑪卡裡奇對於這件事情的認知,與雍博文的猜測,趨於相同。

只是沒有足夠的證據,僅僅是猜測,是不可能拿美利堅法師協會這種世界性的強梁怎麼樣的。

「不知道格魯教的教首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知道自己被莫多克利用了,或許是心甘情願的被利用也說不定,由此換取在美利堅自由傳教的權力,並從中攫取一定的好處。」

雍博文剛說到這裡,就見瑪卡裡奇吃力的從身旁的一個盒子裡取出一張照片來,「這是格魯教教首的照片,也是唯一的一張照片。這個人行蹤極為隱密,幾乎不在公開場合出現,這張照片還是那次出席莫多克酒會時,旁人照像無意間帶下來的,你可以看看,以後或許能用得上。」

瑪卡裡奇話裡明顯的暗示意味,讓雍博文微微一愣,遲疑了一下才接過那張照片,卻笑道:「我又怎麼會派得上用場,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你打通妖界通道,影響的不僅僅是我們俄羅斯法師協會,還有格魯教,肯買妖精的人不在少數,他們肯定在背地裡還有除了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外的生意,只是沒有那麼大規模那麼搶眼。你既然要進軍妖界殖民,大約遲早要與格魯教或是它背後的勢力接觸,早些做點預備,總歸是錯不了。更何況,你又怎麼能肯定,它不會先來找你的麻煩?嘿嘿,雍大天師,有些事情你心知肚明,何必說出來呢?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一件事情,異種聯盟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大夠多了,它們哪來的餘力遠去中國搞出這麼大的風波?有妖精可以拿出來的,可不僅僅是異種聯盟!有些仍在人間的著名妖魔,也不是異種聯盟的成員!」

雍博文沒有看照片,只是拿在手裡,注視著瑪卡裡奇,面無表情地道:「不,你錯了,在春城襲擊協會,並且劫走在押妖魔的,有切實證據是異種聯盟!瑪卡裡奇先生,你對異種聯盟的掌控,或許不如你自己想像的那樣牢固!又或者是,這件事情得到了你的默許?」

第一八七章 和平的請求

「首先,我必須得聲明一件事情。」瑪卡裡奇沉聲道,「我從來就沒有掌控過異種聯盟!雖然我一直對異種聯盟大力支持,但我們都很清楚雙方之間的關係僅僅限於利用與被利用這一層上,異種聯盟對我有利用價值,我才會不遺餘力地支持他們在東歐站穩腳跟,但並不代表我會接受他們的存在!一旦失去利用價值,我將會毫不猶豫地對他們發起打擊,這一點想必異種聯盟也很清楚!」

「可是,你的身邊就有一支全部由異種組成的衛隊!」雍博文不相信瑪卡裡奇的話。

「他們不是人間的異種,而是妖界戰爭中的俘虜,被對面妖國賣給我們,我只是從中挑選了一部分做為衛士,他們與人間的異種完全是兩回事!與人類沒有不可破解的深仇,已經失去了家園與親人,只能留在我身邊,為我服務,絕對忠誠,英勇善戰!這其中好處,相信大天師你在開拓妖界之後,很快就能感受得到。在歐陸,擁有妖衛的,絕不僅僅是我一個人,只不過我因為妖界之門的便利,妖衛的規模稍大了些罷了!」

雍博文對糾結這個問題不感興趣,瑪卡裡奇的衛隊是由妖怪還是魔鬼組成,跟他雍大天師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好吧,就算是這樣,又能說明什麼?春城法師協會遇襲與你無關?是這樣嗎?」

「我只是想說明這一點,我們不是敵人!」瑪卡裡奇繼續道,「就算是春城法師協會的襲擊,是由異種聯盟發起的,也不代表襲擊你和魚承世的妖魔就是來自於異種聯盟,這二者之間並沒有必然的聯繫!」

「你覺得,對我的襲擊和對春城法師協會的襲擊同時發生,其實是一場巧合,是這樣嗎?」雍博文冷笑,「你認為我會相信嗎?」

「我只是在闡述這個事實。」瑪卡裡奇並不在意雍博文的語氣,「異種聯盟不是你的敵人,也不是你選擇敵人的最佳對象!我想我能理解你急於將異種聯盟當做敵人的心情與想法,但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的選擇!異種聯盟的實力絕對超過你的想像,如果真能輕而易舉消滅的話,即使是又我們的支持,又怎麼可能在東歐堅持幾十年,甚至一度將東歐法師協會逼入絕境?如果你一意孤行,很快你就會發現,你將陷入與歐美法師協會一般的泥潭,將在這個泥潭中消耗大量的資源與力量,甚至沒有餘力去做其他事情!我想這絕對不符合你最初設定這個敵人的想法!為什麼不選擇一個更簡單更容易擊倒的敵人呢?魚承世將術法武器賣到了世界各個角落,想要殺死他的非法師協會勢力絕不在少數!比如非洲的某個黑巫組織?不是那麼強,更容易斬草除根永絕後患,這不是更符合你的利益?」

雍博文冷冷反問:「你是在代表異種聯盟說話嗎?」

瑪卡裡奇道:「不,我只是代表異種聯盟傳送一個請求,和平的請求!異種聯盟希望能與大天師閣下維持和平,並願意為此付出一定的代價!現在中國算是少有的沒有捲入世界性術法勢力衝突的淨土,從沒有任何與此相關的恐怖性襲擊發生在中國,想必大天師閣下也一定希望能夠保持自己祖國的平安吧。」

「博戈柳布斯基會長,我可以認為你是在代表異種聯盟轉達他們的威肋嗎?」

「莎娜麗娃剛剛也是一直在向我暗示這一點,那麼我現在就用剛剛曾對莎娜麗娃說過的話,再對你說一遍。魚承世主席的對我的恩德,我永生永世也不會忘記!有些事情,異種聯盟既然做了,就要有勇氣承認!就算他們不是殺害魚承世主席的真兇或是主要元兇,那又怎麼樣?光是襲擊春城法師協會這一件,就足夠了!博戈柳布斯基會長,我想你對我的瞭解或許還不是那麼透徹,相信我,只要你能夠再堅持一段時間的話,將會看到我的意志與實力,那絕不是你現在所認為的!」

雍博文已經失去了再與瑪卡裡奇在這裡兜圈子的興趣了,站起身向著瑪卡裡奇微一彎腰,「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會長閣下的休息,告辭了!」

瑪卡裡奇搖頭失笑:「年輕人啊,總是這麼的有衝勁,我期待著看到你所說的那一天!伊凡,還是你送大天師閣下出去吧!」

伊凡法師向著瑪卡裡奇深深鞠躬行禮後,引領著雍博文走出書房。

瑪卡裡奇摸著懷中妖貓的腦袋,注視著雍博文離開後,這才道:「奧列格,你怎麼看?」

一人自一排書架後方轉身出來,道:「雍博文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身後的那個獨臂法師發現了我,而且在我做出些動作的時候,他相應的做出了防禦和回應的動作,絕對是個高手,單對單的話,我沒有信心戰勝他!」

瑪卡裡奇輕輕撫摸懷中妖貓,道:「在澳洲時,你曾近距離的接觸過他,有什麼感想?」

「單以法力而言,雍博文算不是頂尖的高手,但他的符菉法術極強,又配有魚承世公司的現代化術法武器,完全可以跟任何頂尖高手一戰!當時他與古德裡安戰鬥最激烈的時候,我曾嘗試偷襲,最終卻無功而返,還受了重創!」

奧列格說了一堆瑪卡裡奇明顯不想聽的廢話之後,這才緩緩道:「我認為如果他傾盡全力的話,就算不能徹底消滅異種聯盟,也有可能把異種聯盟從東歐主要城市中驅趕出去!以我瞭解的相關情報來看,他有這個決心,也有這個行動力!」

瑪卡裡奇簡單地道:「這不符合我們的利益!」

奧列格應聲:「是的,這不符合我們的利益!」

瑪卡裡奇冷冷地說:「那麼,安排一下,我不希望看到他再次返回中國,但我也不希望就此引發兩國法師協會的對抗,你明白了嗎?」

「明白!」奧列格垂首道,「我會在邊境地帶準備,設計成妖魔襲擊,既然他認為異種聯盟是敵人,那麼就讓異種聯盟這個敵人搶先幹掉他吧!沒有了他的帶頭,我不認為中華法師協會內部現在還有那麼堅決要與異種聯盟開戰的人!」

第一八八章 信號

在伊凡法師的帶領下,雍博文和潘漢易返回到莎娜麗娃所在的房間當中。

莎娜麗娃依舊安靜地坐在桌邊,似乎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在耐心等待,看到雍博文出現,便道:「你們貿易代表團的團長已經正式提出抗議,並且會在明天率團離開夏泉宮,住到外面的酒店去,至於下一步怎麼處理,他正在等國內的指示。我這邊已經通過外事處理部正式提交了親筆致歉信,但是代表團團長提出的公開道歉,我方是不能接受的。」

「這件事情,我會服從國內最高層的處理意見。」雍博文無視莎娜麗娃話語中明顯的挑撥意味,「我只是以個人及公司身份參加代表團,只不過因為階級問題,掛了個名譽團長的頭銜,具體事務我不負責。但是對於你們這種無禮野蠻的行徑,我依然要表示憤怒,希望你們能夠妥善處置此事,給我們一個可以講得過去的交待!我告辭了,這種時候,我要同代表團的其他成員呆在一起!」

莎娜麗娃也沒有問瑪卡裡奇與雍博文都談了些什麼,起身送雍博文離開。

結束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會面,雍博文的心情有些沉重。

此次的俄羅斯之行看起來是很難取得期待中的成果了。

莎娜麗娃明顯是得到了瑪卡裡奇的支持,烏麗亞娜想靠著瑪卡裡奇的威信推翻莎娜麗娃的計劃根本就行不通,更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莎娜麗娃的間諜,不曉得她的這些計劃是不是先跟文森特討論之後才制定的,那樣的話,簡直就跟同莎娜麗娃一起制訂推翻莎娜麗娃的計劃一樣,根本就是個笑話。

而瑪卡裡奇在談話中的態度也很明確,俄羅斯法師協會絕對不會放棄異種聯盟,他可以搭橋牽線,為雙方和解而努力,也可以替異種聯盟許下賠償的諾言,但絕不會放任雍博文去消滅異種聯盟。而莎娜麗娃也很顯然是傾向甚至贊同瑪卡裡奇這種態度的,哪怕是瑪卡裡奇現在就掛掉,莎娜麗娃上位,支持異種聯盟的政策也十之八九會實施下去。

潘漢易突然悄聲道:「雍總,你感覺到了嗎?」

「感覺什麼?」雍博文不解反問。

「瑪卡裡奇很不正常。」潘漢易道,「我感覺到他的生命力不是一般的旺盛,不像是快要死了,也不像是正常人。」

「這個真沒有注意。」雍博文汗顏,畢竟不是潘漢易這種出生入死的法師,在一些細節的警覺性上,他是遠遠不如潘漢易,「還有什麼?」

「瑪卡裡奇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波動,一直在不停地向外散發,看起來像是某種信號,可能是發出信息,也可能是定位,但這種波動被那個屏蔽法陣給攔了下來。」潘漢易道,「我懷疑瑪卡裡奇藏身在那個屏蔽法陣中,是在躲什麼東西,他應該很清楚身上的這種波動,所以才會有針對性的設置那個屏蔽法陣!」

「瑪卡裡奇在自己的老窩裡為了躲某種東西,甚至還要再藏身在一個屏蔽法陣中!」雍博文下意識重複了一遍潘漢易的話,「他在躲什麼?甚至讓他在自己實力最強的地方都沒有安全感,甚至認為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都抵擋不住對方。」

俄羅斯法師協會在世界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協會,高手雲集,如果連他們也無法抵擋的話,那個敵人該有多強大?如果真有那麼強大的話,那個敵人為什麼又不主動打上門來逼瑪卡裡奇現身?

潘漢易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或許那個波動信號不是發給人間的什麼地方!」

雍博文大奇,忙問:「你是說這個信號是發給別的位面或是世界的?」

「我說不准!不過在有一個作戰位面上,我們曾經遇到過一種敵人,敵人的頭領身上有類似的這種信號,當我們擊殺他的時候,那個信號突然增強,破開一個空間通道,引來了更遙遠地方的妖魔,當時我們被殺得措手不及,整個部隊都差點全軍覆滅。不過瑪卡裡奇身上的這個信號和那個信號雖然有些相似之處,卻也有很大不同,我不能完全確定。」

潘漢易仔細回想著那個由瑪卡裡奇自身法力、生命力等組成的波動信號,不是十分肯定,那個信號的作用倒底是什麼。

兩人低聲討論著,伊凡一直在前面領路,直到抵達中國代表團的休息區,也沒有回頭。

一路上可以看到夏泉宮的氣氛明顯變得緊張起來,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法師,有固定警戒的,有成隊巡邏的,也有匆匆往來正在搜捕的,不時可以看到押送著一個個被各種法術禁錮的法師經過。

顯然,從烏麗亞娜事件著手,莎娜麗娃正在安排一場相當規模的清洗,試圖一舉清理掉烏麗亞娜的勢力及其盟友,完全穩定局面。

在代表團休息區的入口,伊凡停下腳步,祝雍博文安寢之後,便轉身離開,整個路上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雍博文一進休息區,一直在等候他回來的代表團的團長和幾個負責人便聚了上來,向他講了剛剛俄羅斯法師協會強行進入搜索的惡劣行徑,以及己方所採取的應對措施。

這位代表團的團長以前沒跟雍博文打過交道,只知道這位大天師似乎不是那麼好侍候的,雖然自己才是真正的團長,但還是很自覺的把位置擺在副團長上,對著雍博文一直畢恭畢敬。對於沒等雍博文回來,就擅自做出了決定,他很擔心雍博文有什麼不滿的想法。因此一直在這裡等著匯報。

雍博文聽完匯報,點道:「做為代表團的一名成員,我服從代表團的一切決定。團長,你做得很好!這絕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不能及時處置的話,只會讓俄羅斯方面看輕我們!」

代表團團長這才大大鬆了口氣,趕緊表示自己要還有什麼做得不到位的事情請大天師不吝指教。

雍博文也沒什麼可指教的,只是重複表示自己會遵守代表團的一切決定,讓團長不用事事都顧忌自己,只要放手去做就可以了。

代表團團長這才算全部放下心來。

第一八九章 還是臥底

安撫了自家團長,雍博文總算是得以安靜地回房間休息。

雖然是在自家代表團的休息區,但潘漢易還是很盡責地先進房間裡搜了一圈。

也就幾分鐘的工夫,潘漢易就出來了,神情有些古怪,不說安全,也不離開,只是站在門口用眼神向雍博文示意。

雍博文莫名其妙,但看潘漢易也沒什麼危險的表示,便走進房間。

做為紫徽大天師,又是代表團的名譽團長,身家過硬的武裝殖民勢力代表人,雍博文分到的是個總統套房級別的房間,進門是待客廳,有沙發有茶几,一應物品俱全。

雍博文一進門,就看到房間裡果然有個不速之客,大模大樣的蹲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用爪子洗著臉,看到雍博文進來,還很客氣地打了個招呼,「怎麼回來的這麼慢?」

卻是個剛剛才見過的熟人,不,是熟妖。

那只一直老老實實趴在瑪卡裡奇懷裡的妖獸白貓!

雍博文微微愕然,看著白貓,道:「怎麼是你?」旋即又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潘漢易已經把房門帶上,警惕地站在門口,以防門外有人偷聽。

「放心,這個房間是供高級來賓使用的,沒有任何監聽手段,剛剛我還特意使法術探查了一下,保證說話絕對安全!」白貓放下洗臉的爪子,拍了拍身旁的沙發,「過來這邊做,我是吃素的,不吃人,也不吃葷!」說完,爪子在空中揮動,連著畫出幾道微妙的痕跡,似乎連起來是道用途不明的符文。

雍博文便又一愣,大為意外地道:「是你!」

連著兩個是你,意思可是大不相同。

白貓道:「你有什麼可奇怪的,難道魚承世沒有告訴過你?」

「確實沒有聽魚主席說過。」雍博文實在是想不到,在俄羅斯法師協會臥底的,居然是一隻貓妖,而且看起來還是屬於瑪卡裡奇的貓妖,這也未免太神展開了。本來雍博文對於魚承世能在俄羅斯法師協會內部發展奸細大為佩服,沒想到魚承世做得遠超過他的想像,人家根本就沒發展人當奸細,直接發展了一隻貓!

一隻貓妖,為萬里之外的中國法師,提供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機密情報,這是一種什麼樣二傻不正的偉大精神啊!

想來這許多年來,瑪卡裡奇的許多決定或許就是抱著這隻貓做出來的,然後這些決定的內容就會在第一時間流向遠在春城的魚承世!

這可真真是能人所不能了!

魚大主席當真威武八七,連俄羅斯的貓都能發展成奸細!

「喂,不要亂想!」白貓胡亂了揮舞了下爪子,「我不是貓妖!」

雍博文古怪地看著白貓,難道它想說自己其實是個人類?那也太侮辱雍大天師的智商了。

「咳,我是說我以前不是貓妖!」白貓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這不是重點,難道我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跑來見你,就是為了說我的出身來歷的嗎?不要浪費時間!我馬上還要回去呢!瑪卡裡奇也沒有幾天好活了,最後這幾天我可不想出什麼岔子!」

「對不起!」雖然明明是白貓自己在東拉西扯,但雍博文還是表示了歉意,不為別的,只為白貓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親自跑過來傳遞消息,也當得起他這一聲道歉。

「不錯,有前途,比魚承世那傢伙可強太多了。」白貓點了點頭,然後道:「我們長話短說,我來是兩件事情,一是你之前要求弄到的夏泉宮詳細地圖、警衛分佈我都帶來了。」說完一張嘴,吐出個圓球來,伸出爪子將圓球抓碎,便是一份仔細折疊的地圖。「瑪卡裡奇太謹慎,我不敢隨身攜帶施了法術的東西,只好偷偷的復刻了一副圖出來,差點被發現。除了你要求的,順帶附送瑪卡裡奇藏身的屏蔽法陣破解和進入方法。瑪卡裡奇確實是得了約裡爾綜合症,不過他在這件事情上諱莫如深,別說我這隻貓了,連莎娜麗娃都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而得上的。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在得了約裡爾綜合症之後,就躲進了那個屏蔽法陣當中不肯出來,應該是在躲什麼人。」

雍博文接過圖紙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收好,道:「多謝前輩幫忙。」

「不必客氣,我跟雍漢生也算是老相識,百年大戰的時候,也並肩作戰過,又承了魚承世的情,雖然也被他算計了一道,不過承的請不能不認。」

白貓老氣橫秋,這麼一說,更顯得它的來歷過往之神秘。

「你要這些東西幹什麼?想刺殺瑪卡裡奇?你跟他好像沒那麼大仇吧,況且就算你殺了他,短時間內也別想改變俄羅斯法師協會支持異種聯盟的政策,那可不是瑪卡裡奇一個做的決定,殺了他解決不了問題。」

「我沒那麼想過。」雍博文鄭重道,「我也不會天真的認為殺了瑪卡裡奇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真要那樣的話,我剛剛就會直接動手了。」

白貓道:「你那是找死,別看瑪卡裡奇不行了,可他身邊還有高手呢……」

「高手?就是躲在書架後面的那個傢伙嗎?」潘漢易突然插嘴,不屑地道,「不值一提!」

「你什麼來路?好大的口氣,呃,好大的殺氣!」白貓彷彿才注意到潘漢易,特別好奇的仔細打量潘漢易,嘖嘖搖頭,「你手上至少得有千八百條性命,這年月看到你這種殺星可(W//R\S/H\\U)真是不容易,不知道你是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東歐戰場上的法師都沒有你這種戰績,報個來頭吧,小子。」

潘漢易稽首道:「好說,在下廣陽派潘漢易,敢請教前輩?」

「廣陽派?不是都死光了嗎?」白貓突地抬爪一拍腦袋,「你是當初隨寧不奇遷界那一脈的傳人,對不對!」

雍博文和潘漢易都是大吃一驚,這還是潘漢易回到人間後,第一次被人叫出來歷,不,不是被人,而是被一隻貓給叫了出來。這貓還真是博聞強憶,淵博得很吶!

潘漢易重新端正起態度來,「在下正是當初隨寧不奇仙長遷界域外做戰的一脈,不知前輩如何得知?」

第一九零章 白貓

「以前跟廣陽派留在人間這一脈打過些交道,挺不錯個門派,就是腦子死了點。」

白貓晃了晃腦袋,兩個爪子胡亂在臉上抹了抹,氣惱地道:「你們兩個不要老是往沒有用的話題上扯,我時間很趕的,現在又不是敘舊的好時候,差點被你們岔到不知哪條道上去。還有一件事情沒說呢。」

「對不起,前輩!」

潘漢易決定不跟一隻貓計較,尤其是這隻貓看上去就很不好惹而且很不講理的情況下。

「嗯嗯,不錯,比魚承世那傢伙強多了,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居然讓我抓個老鼠給他看看。」白貓顯然有歪樓的習慣,一張嘴這話就跑偏,「這傢伙當我是幹什麼了?他轉生成個胖子就好到哪裡去嗎?連老婆都看不住的死廚子!哼哼,我當時就以事實打了他的臉!你們猜我是怎麼幹的?」

雍博文猜測道:「你拒絕了他,給了他點教訓?」

「當然不是!我怎麼會做那麼幼稚的事情!」白貓斷然道,「我用了一夜的時候,抓了一千隻老鼠,堆滿了他整個房間,喵了個咪的,我要用事實告訴他,就算是轉生成貓,我也是一隻出色的貓,抓老鼠什麼的,完全沒有壓力!」

「前輩果然厲害!」

雍博文和潘漢易衷心讚歎,至少自己是想不到能這麼幹的。

「哼,那是當然,做一行愛一行聽說過吧,我就是典型!就好比我現在當間諜臥底……你看看你們,又把話題岔到哪兒去了!都說了我的時間很緊了!」白貓惱火地拍了拍沙發,「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說完我就得趕緊走,瑪卡裡奇現在一天就能睡這麼一小會兒,醒了就會不停地抱著我,我看他一定是有些變態了,我又不是美女,天天抱著我幹什麼?都快死了,還不趕緊的及時行樂,天天淨弄些沒用的。」

雍博文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提醒,「前輩,你的時間很趕,是不是說另一件事情?」

白貓胡亂舞著爪子,「啊,對啊,我這不馬上要說嗎?你急什麼啊!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一個個都屬猴子的,性子急,脾氣燥,這樣是辦了不大事的。我馬上就要主動說了,你催什麼啊?又不急著趕火車,過點就上不去了。聽我多說兩句,對你沒害處,老人的經驗是很珍貴的……」

「對不起,前輩,你繼續吧!」

雍博文無語拜服。

「我當然要繼續了,都說了我的時間很趕嘛。」把雍博文訓得啞口無言,白貓得意洋洋,「你們想做什麼,我就不管了,不過別影響我老人家休閒就可以了。上輩子打了一輩仗,最後把小命都丟了,這輩子既然成了貓,那我就要做一隻安份的貓,每天只要躺在主人懷裡睡覺就可以了,飯來張口什麼的,我最喜歡了。要不是魚承世拜託,我又欠他一個情,我才不會跑來做這個見鬼的臥底呢!你知道嗎?我花了多大勁才能成為瑪卡裡奇的寵物?一波三折,差點連這條貓命都丟掉啊!瑪卡裡奇掛了之後,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到時候非得好好找個主人家悠閒混日子不可。」

白貓說得興致勃勃,口沫飛濺,雍博文和潘漢易是面面相覷,這貓也太能跑題閒扯了!大概是做臥底太久了,平時都沒有人可以聊天,好不容易抓住兩個,所以先一次聊個痛快再說。

「哎呀,時間快到了。都說了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你們兩個真是屢教不改!」

白貓跳起來,噌地跳到窗台上,回身道:「另一件事情,就是瑪卡裡奇認為你的威脅太大,不準備讓你活著回國,已經讓他麾下頭牌暗殺頭子,就是獨臂小子說不值一提那個傢伙,組織一次暗殺,要在邊境線上,把你殺掉,你自己千萬小心。對了,我還給你帶了個禮物來,就在臥室裡,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再次縱身一躍,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瑪卡裡奇想要殺我?」雍博文冷笑道,「這老頭子不愧是縱橫歐陸一輩子的梟雄,這殺伐果斷真不是蓋的,一言不合,便要動手殺人。」

「有決斷,要是換了我在他那個角度,雖然知道殺你是最好的選擇,但怎麼也要猶豫一下,多考慮後續的影響,和你身後勢力可能的報復。」潘漢易搖頭讚歎,「我遠遠不及他啊。」

「我說,潘助理,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他現在是要殺你老闆我啊!稱讚敵人我不反對,不過我希望那是對著敵人的屍體的時候。」

雍博文看了看臥室又問:「它帶的什麼禮物?」他相信潘漢易肯定已經先檢查過臥室了。

「烏麗亞娜!」潘漢易簡單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這老貓真是好手段。」雍博文讚了一聲,與潘漢易進了臥室,果然看到烏麗亞娜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毫無知覺,衣衫凌亂,春光乍洩,一副剛剛被迷/奸的糗樣,不由有些詫異,「那白貓不是做什麼了吧。」

「那是只母貓!」潘大助理果然目光如炬,連這種小細節都注意到了。

「你知道,現在流行同性戀的。」雍大天師尷尬地吐槽,轉移話題,說完上前檢查了一下,發現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法術禁制,便先設置了個簡易的屏蔽法陣,這才給烏麗亞娜解除了禁制。

烏麗亞娜翻身而起,尖叫道:「莎娜麗娃,有種你就殺了我,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雖然聽不懂莎娜麗娃在叫什麼,但雍博文還是覺得自己預先設置屏蔽法陣果然英明,不然這一嗓子就得把俄羅斯法師給引來。

烏麗亞娜喊完了,才看清形勢,見到雍博文和潘漢易,不由得呆了一呆,「雍大天師,是你救了我嗎?我剛才明明被關進了黑死牢裡啊,你怎麼知道那個地方的?」

「呃,這個不重要,等有時間再說。」雍博文不好意思冒領白貓的功勞,便不想提這個話題,只道,「烏麗亞娜小姐,對於你的私自行動,我希望你給我一個解釋!我以為我們已經很開誠佈公,已經算是盟友了,可是你卻瞞著我,獨自外出去與協會法師接觸,以至於發生這種事情,你能給我一個理由嗎?或者,你認為我這個盟友不可靠,靠不住,解決問題還是要靠你自己嗎?」

第一九一章 毫不留情的打擊

「大天師,我沒有……」烏麗亞娜還試圖解釋。

「我不想再聽你那些假話。」雍博文擺手打斷了烏麗亞娜,「你不用跟我做任何解釋,本來你的目的也只是利用我做掩護潛回國內行事,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再不需要跟我交待什麼。」他頓了頓,用最後一句話打碎了烏麗亞娜僥倖的念頭,「你被抓捕的時候,我正與莎娜麗娃會面,看到了全部過程,包括抓捕之前的一些內容。」

烏麗亞娜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低下頭顯得有些狼狽無錯。

雍博文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而是冷笑著繼續打擊她,「看起來你進展的似乎不怎麼順利,當然這和我沒有關係了,你沒興趣對我說,我也沒興趣瞭解,在你的心目中,我顯然從開始到現在都不是一個值得依賴的對象,或許你真正能信賴的只有一直跟在你身邊的文森特?不過,現在看起來,文森特也有些靠不住了,是吧。」

「文森特也被抓住了。」烏麗亞娜低聲替自己最信任的手下辯解,「不知道他現在關在哪裡,有沒有受到審問。」

「文森特是我的人!」

莎娜麗娃的聲音突然響起。

烏麗亞娜一愣,看到雍博文從衣兜裡掏出手機,舉到她的面前,莎娜麗娃的聲音不停地重複播放著。

「文森特是我的人!」

「文森特是我的人!」

「文森特是我的人!」

……

「這不可能!」

烏麗亞娜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甚至連嘴唇都開始失去血色。她有些歇斯底里的發出壓抑的低吼,「文森特不可能背叛我,你在騙我,莎娜麗娃在騙我!」她顯然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以至於不停地地低吼著。

雍博文想起初見烏麗亞娜和文森特的時候,兩個人被澳大利亞法師關押著,施展了某種誘惑性的法術,並且赤身裸體的滾在一起,也不知道那個時候是不是發生了點什麼,抑或是之前就已經有某種關係,也可能是之後在春城呆著無聊日久生情而產生了某種關係,總之文森特在烏麗亞娜心目中的地位絕不僅僅是親信保鏢這麼簡單,若非如此,聽到莎娜麗娃這句話,烏麗亞娜也不會反應如此激烈了。

「文森特沒有背叛你!聽清楚了,莎娜麗娃說的是,文森物是她的人!從始至終,他都不是你的人,而是莎娜麗娃的人!這是莎娜麗娃對我說的,當時她已經自襯勝券在握,想來不屑於跟我說謊話。」雍博文毫不留情地持續打擊著烏麗亞娜,「其實,你心裡一定也有所懷疑吧,這次潛回來,有些事情甚至連我都沒有告訴,只有同文森特商量過,怎麼可能就那麼巧剛召集同黨開會,就立刻被一鍋端了?我也很奇怪啊,我掩護你回國這件事情,我這邊除我只有潘漢易一人知道,而你這邊想必為了安全起見,除了你之外,也只有文森特這個要跟著一起回來的傢伙知道吧。那麼你認為會是誰洩的密?而且很準的正好洩到了莎娜麗娃那裡,讓她可以從容準備迎接你自投羅網?」

一開始,烏麗亞娜還連連搖頭,說著這不可能,文森特不可能是莎娜麗娃的人,但隨著雍博文的一聲聲質問,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細,細不可聞,直到最後,終於完全沉默下來,抱著頭,縮在床邊,痛苦的失聲哭泣。

有些事情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了,只有文森特一直在向莎娜麗娃通風報信,才能解釋清楚為什麼莎娜麗娃好像在親眼看著她一樣,能夠準確地在她剛一動作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採取行動,將她所有的勢力和盟友,統統一網打盡。

雍博文冷冷注視著烏麗亞娜,沒有任何的憐憫同情。從他這個角度來說,也確實沒有同情烏麗亞娜的理由。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兩面三刀這個詞的代言,過河拆橋也未免拆得太快,這邊剛剛才藉著雍博文的力潛回國內,那邊就串聯溝通,甩開雍博文單干,若是她能成功也就算了,偏卻一切都落在了對方的掌握之中,不僅導致自己身陷囹圄,還使得雍博文陷入極大的被動之中。她的所有行事都完全以自己為中心,根本就沒有絲毫顧忌雍博文這個所謂的盟友,如果雍博文這當口只因為她還算是個美女就心軟的話,也就不可能被那麼多人認為有梟雄氣質了。

「如果你哭夠了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想必對這裡的環境,你比我要熟悉,希望你不要再恩將仇報,就這麼走出去,把我救了你的事情搞得所有人都知道。」

雍博文的話語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情味。

「走?我還能去哪裡?」

烏麗亞娜哽著嗓子,神情茫然。

「我所有的秘密,文森特都知道,我所有的巢穴,文森特都知道,我所有的盟友,文森特都知道,甚至我所有的銀行帳號,文森特也都知道,我還能去哪裡,不如就讓我死在黑牢裡算了。」

是不是真這麼親密,真這麼值得信賴啊,這傻女人瞧著挺精明的,至少在過河拆橋這上面顯得挺果斷精明的,怎麼就辦出了這麼蠢的事情,居然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情人,就這樣還想成大事嗎?

雍博文道:「我們的合作關係在你擅自行動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我沒有義務再為你做任何事情,而且我想要得到的,通過莎娜麗娃也可以得到。剛才,我還見到了你的父親……」

聽到這句話,烏麗亞娜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猛得抬起頭,撲到雍博文身前,拉著雍博文的袖子道:「帶我去見父親,父親一定會支持我的,只要有了父親的支持,莎娜麗娃就不可能得意多久,協會是父親的,只要父親活著,莎娜麗娃就別想奪權!求你了,帶我去見父親。」

雍博文居高臨下俯視著烏麗亞娜,「你也知道,只要你父親還活著,莎娜麗娃就別想奪權嗎?那為什麼還想不明白,她怎麼可能輕易地動用協會的力量來對付你?醒醒吧,烏麗亞娜,莎娜麗娃的背後就是你的父親!你根本不可能從他那裡得到任何支持,即使見到了他,也只是自投羅網!」

烏麗亞娜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第一九二章 你準備好了嗎

「這不可能,父親明明已經討厭莎娜麗娃了,最近這一年多都不肯見她,怎麼可能支持她這樣對我。」

烏麗亞娜有些憶症般的喃喃自語。

「你父親不僅支持她掌控協會,而且她安排出賣你給澳大利亞法師協會,也是得到了你父親的默許。你去澳大利亞進行調查的行蹤足夠隱秘了吧,你的身份足夠尊貴了吧,如果沒有文森特的出賣,沒有你父親的默許,誰敢這麼肆無忌憚的把你賣給澳大利亞法師協會,而且在你失蹤那麼久之後,居然都不派人去找一找你!難道莎娜麗娃真就能一手遮天嗎?」

雍博文繼續毫不手軟的打擊著烏麗亞娜,摧毀了她最後一道防線。

「這不可能!」烏麗亞娜捂著臉無聲痛哭起來。

火候差不多了。

雍博文終於停了下來,也不說話,就看著烏麗亞娜哭。

烏麗亞娜這一哭,足足哭了小半個小時,才慢慢止住淚水,神色由恍惚慢慢變得堅定起來。

果然是個狠辣的女人,怪不得能讓瑪卡裡奇都感到不好控制,默許了莎娜麗娃的出賣。

痛哭,只是對過去的埋葬,為了最信任的兩個男人的出賣與背叛,而在發洩過後,她冷靜下來,便立刻開始考慮更現實的問題了。

不可能得到父親的支持,最信賴的親信又背叛,可並不意味著她的世界的崩塌,她還有其它部下,還有眾多盟友。

莎娜麗娃就算是有了文森特的幫助,想要進行大清洗,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成的,多數人應該還沒有被抓捕,他們只是缺少一個命令的核心來採取行動,而不得不懷著僥倖的心態觀望情況,直到最後關頭。

不得不說,莎娜麗娃先直接抓捕烏麗亞娜是極妙的一招,沒了烏麗亞娜這個核心,又有瑪卡裡奇的威信鎮壓,烏麗亞娜的部下和盟友們絕不敢輕舉妄動,這一樣來,莎娜麗娃便得到了最需要的先機,可以從容佈置清洗了。只是莎娜麗娃沒有料到會有一隻白貓能從容深入戒備深嚴的黑死牢把人劫走。

「大天師,我可以再在你這裡停留一段時間嗎?我想跟幾個朋友聯繫一下,讓他們避避風頭。現在莎娜麗娃一定在搜捕我,暫時只有這裡比較安全。完成聯繫,我立刻就走,絕對不會影響你和代表團。」

烏麗亞娜如此向雍博文請求。

雍博文沒有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只問:「你打算怎麼做?」

烏麗亞娜道:「現在莎娜麗娃來勢太強,我想安排自己人先躲避一段時間,再給幾個盟友通個風,讓他們做好應對準備,等過了這個風頭,再重新考慮下一步。父親的威信太強了,有他的支持,就算是我的部下肯跟隨我一起行動,我的盟友們也會猶豫,對付莎娜麗娃和對付父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雍博文搖了搖頭道:「你這樣做不妥,很不妥。現在正是莎娜麗娃最得意的時候,實際上也是她防範最低的時候,又因為進行清洗,而導致協會人心慌慌,你正該登高一呼,發動對莎娜麗娃的關鍵一擊,而不應該是退讓躲避,等過了這段時間,莎娜麗娃完成洗清,就會站穩腳跟,實現她對協會的完全掌控,而你做為對付莎娜麗娃的一面旗幟,在關鍵時刻的退讓,只會讓那些中間派和曾經的盟友對你嚴重不信任!」

烏麗亞娜無奈地道:「可是莎娜麗娃有父親的支持,我……」

「誰說莎娜麗娃有你父親的支持?」雍博文突然打斷了烏麗亞娜,「你自己說過,你父親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過莎娜麗娃了,她怎麼可能得到你父親的支持?明明就是她趁機奪權,而且還得到了一些重要人士的支持!這很顯然是一小伙野心家以莎娜麗娃為核心,意圖政變,奪取最高權力!」

烏麗亞娜的眼睛亮了起來,「對,這是莎娜麗娃的陰謀,中國有句古話叫挾天子以令諸侯對吧,莎娜麗娃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們要打倒莎娜麗娃,救出父親……」

「不,你的父親已經死了!他得了約裡爾綜合症,已經病發身亡,所以才給了莎娜麗娃和協會內部野心家以機會,他們隱瞞你父親的死訊,造成莎娜麗娃代管的假像,希望可以借助你父親生前的威望穩定局面,以從容清洗反對他們的力量,比如你!現在進行的清洗很快就會大範圍擴展,順者昌,逆者亡,每個人都無法逃過!」

雍博文緩慢而平穩地講著,聲音帶著難言的誘惑與惡意。

烏麗亞娜是極聰明的,一下就猜到了雍博文的想法,被他的大膽嚇到渾身冰冷。

殺死父親,直接奪取最高權力嗎?

烏麗亞娜想都不敢相的事情,就被雍博文這麼輕描淡寫的講了出來。

父親的威望是那樣高,掌控協會和家族數十年,怎麼可能就那麼輕易的被殺死!

可是雍博文的話是那樣有誘惑力,她感覺自己面前站著不是一個人,而是傳說中地獄最深處那層中最善誘惑人心向著邪惡墮落的惡魔,明知這是邪惡的,這是不對的,可是她就是無法拒絕誘惑。

不,這樣絕對不行,那是我的父親!

烏麗亞娜在心中大喊,可是卻聽到自己在說:「不,這樣不行,萬一父親站出來怎麼辦?我們的話一下就會被戳破!而且我在總會這邊,也沒有那麼大的力量發動這樣一場政變……」

「我保證你的父親絕對不會站出來,至少政變的力量,你可以先盡力拉攏,剩下不足的部分,我替你補全。我們還是盟友不是嗎?幫你是應該的,只要到時候,我能得到我想的,就沒有任何問題!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你準備好坐上那個俄羅斯術法界至高的寶座了嗎?烏麗亞娜女王!」

雍博文的聲音彷彿從最深地獄傳來一般,遙遠而飄忽,帶著無法形容的惡意與誘惑,就那麼鑽進了她的耳朵裡,鑽進了她的心裡,帶著她向無邊的罪惡深淵墮落,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同樣遙遠而陌生,「我想,我已經準備了很多年了,大天師閣下,我請求您的幫助,幫助俄羅斯法師協會從以莎娜麗娃為代表的一小撮野心奪權者的手中解脫出來,重歸自由民主和公正!」

第一九三章 風起

當莎娜麗娃接到烏麗亞娜莫名在黑死牢中失蹤的消息後,立刻認識到事情有變,馬上下令剛剛開始部署的各方力量立即展開清洗。

在此之前,成功抓捕烏麗亞娜之後,依靠著文森特提供的情報,莎娜麗娃的主要方向是抓捕那些在協會關鍵要害位置的烏麗亞娜屬下,而且行動並不是很劇烈,雖然找借口加強了戒備,但在抓捕的時候,往往都是採取秘密行動。

這使得最初清洗的成果並不是很大,雖然抓了一些人,但還沒有能從根本上動搖烏麗亞娜的力量,更別提那些原本打算在清除完烏麗亞娜勢力後才準備動的烏麗亞娜的盟友了。

原本莎娜麗娃以為秘密抓捕了烏麗亞娜之後,可以從容展開行動,至少保證表面上的最大平穩情況下,完成這次清洗,但誰料到烏麗亞娜甚至都沒能在黑死牢裡呆上一夜,這讓莎娜麗娃陷入了極大的被動之中,不管怎麼說,烏麗亞娜都是她的妹妹,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之前也沒有犯過任何大的過錯,沒有任何正大光明進行拘捕的借口,一旦烏麗亞娜脫困之後,現身公眾場合進行指控的話,就會讓這場一直秘而不宣的權力之爭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莎娜麗娃緊急佈置人手進行暗中搜捕,並且加強各主要公開場所的警戒,一旦發現烏麗亞娜就務必要第一時間採取行動將其控制住。

大清洗與大搜捕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便即展開,大批協會的中堅力量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就突然被闖上門的安保部法師逮捕,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徵兆。

一夜之間,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但是莎娜麗娃接到的報告卻並不很樂觀,雖然抓捕了大量烏麗亞娜集團的人員,但其中堅力量卻大多數都及時在清洗之前躲藏起來,顯然烏麗亞娜也在行動,現在就看雙方誰能搶在前面了。

就在這整夜的慌亂之中,俄羅斯法師協會迎來了新的清晨。

當天一早,中國貿易代表團為了抗議俄羅斯法師協會安保部法師強行進行貿易代表團駐進搜索一事,撤出夏泉宮內部酒店,而是訂了島上的一處濱海酒店,做為臨時落腳之處,至於貿易展會則暫時推遲,直到俄羅斯方面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再做具體決定。

中華法師協會向俄羅斯法師協會發出了一份措辭強硬的照會,要求俄羅斯方面必須給出解釋,當且公開道歉,賠償損失。

但貿易代表團團員私下與俄羅斯法師協會方面的交流並沒有禁止,很多代表團成員趁著這個清閒工作,與以前打過交道的貿易夥伴進行交流溝通,其中最活躍的莫過於雍博文大天師了。雖然雍大天師只是初次來到俄羅斯,但要見得人比所有團員加起來都多。自打搬進了濱海酒店,雍博文便連續密集拜訪俄羅斯法師協會各界人士,每日早出晚歸,不見人影。這種活躍其實已經超出了正常範圍,尤其很多拜訪對象與雍博文甚至在未來也不太可能發生什麼交集。

不過,俄羅斯法師協會現在沒有精力來關注這些小事情,確切點說是莎娜麗娃沒有精力來關注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她現在面臨著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

一個流言不知何時開始在俄羅斯法師協會內部開始流傳。

有的流言的矛頭鮮明而直接地指向莎娜麗娃,稱瑪卡裡奇已經死亡,目前莎娜麗娃只是個靠著瞞騙大多數法師真實信息掌控協會的權力騙子。

還有流言則指向前些時日夜裡開展的那場效果不佳的清洗,指出莎娜麗娃實際上的目的是除掉那些可能的知情人和反對她的人。

甚至有的流言版本,直接說瑪卡裡奇實際上就是被莎娜麗娃給害死的,要不然怎麼也不可能把權力交給她這個已經極不受待見的女兒。

對於瑪卡裡奇是死是活,總會的部分高層是知道了,尤其是那些瑪卡裡奇的鐵桿忠心部下,莎娜麗娃能順利執掌總會權力,就是因為瑪卡裡奇把這些人召集到屏蔽法陣內當面交待的。

可是不知道瑪卡裡奇近況的法師還是佔了大多數,所以被流言一衝擊,便都坐不住了,開始有法師以夏泉宮門前集會抗議,希望能夠面見瑪卡裡奇一次,把事情弄清楚。但是瑪卡裡奇的現狀是只要一離開那個屏蔽法陣就會現出身影,被那些他所畏懼的敵人發現,而那個屏蔽法陣的布設花了瑪卡裡奇大量的人力物力,最主要的目標就是隱秘,隱秘,再隱秘,確保那個瑪卡裡奇畏懼的敵人不會發現,所以法陣所在的位置也是絕對機密的,絕不是什麼人都想進就能進的,萬一進去的人裡面混了個敵人的間諜,把瑪卡裡奇的位置給賣了,那真是什麼法陣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最開始的時候,這種大規模的請願和抗議還只局限於不明/真相的低級法師和學徒之間,但隨著局勢的發展,越來越多的高級法師也坐不住了,紛紛詢問瑪卡裡奇的近況,並且表示希望能見瑪卡裡奇一次,或是由瑪卡裡奇在公眾場合露一次面,以安定人心。

莎娜麗娃特意錄了一段瑪卡裡奇的生活影像資料公開發佈,希望可以打消這種不靠譜的流言,但事實上卻是每個看過影像資料的人都表示這種東西隨隨便便都可以偽裝合成,根本就無法代表現實問題。

幾天功夫,不僅總會的眾多高級法師在問,連在各地的勢力根深蒂固的家族都紛紛至電詢問情況到底怎麼樣,有急切的,也提出了相同的問題,希望可以見瑪卡裡奇一面,以證明謠言的虛偽性。

莎娜麗娃面對各地各方雪花般飛來的問詢,忙於安撫,焦頭爛額,而正當她忙著處理流言的時候,事態再次發生了變化。

連續失蹤了幾天的烏麗亞娜突然出現在了夏泉宮廣場上。

第一九四章 雲湧

對於莎娜麗娃而言,烏麗亞娜是失蹤了幾天,而對於俄羅斯法師協會絕大多數會員而言,烏麗亞娜卻是實實在在的失蹤了大半年。

烏麗亞娜不是什麼無名之輩,相反做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烏麗亞娜幾乎時刻處在無數關注的目光之中。在失蹤之前,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瑪卡裡奇惡了莎娜麗娃,甚至將近一年的時間裡都不同莎娜麗娃會面,更加使得有可能在繼承排名上再進一步的烏麗亞娜變得萬眾矚目,而烏麗亞娜在那段時間裡也是分外的活躍和積極。可是突然之間,烏麗亞娜就在公眾目光中消失了,彷彿人間蒸發般,從此沒了影子。

這麼個大活人丟人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烏麗亞娜如此重要角色沒了影子,無論是協會還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都保持著詭異的沉默,既不發表任何解釋聲明,也沒有任何找人的動作,總體來說,就好像烏麗亞娜這個人沒有丟,或是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一樣,協會該怎麼正常辦公還是怎麼正常辦公,家族該怎麼過活還是怎麼過活,沒有一點變化,似乎對烏麗亞娜的失蹤根本就不知情一樣。

這種詭異的反應,本身就透著股濃濃的陰謀味道,讓眾多不明白事實真相也無法瞭解事實真相的協會法師免不了心裡犯些嘀咕,總感覺這事情不太對勁,甚至一度有傳言說烏麗亞娜遭到了某些人的暗算已經死在異鄉屍骨無存。當然這種無稽的謠言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但現在,烏麗亞娜的突然出現,無疑給本就已經沸反盈天的局勢增加了更大的變數和刺激,就好像往已經沸騰的油鍋裡滴了水一般,沒有不炸的可能,區別只在於大炸還是小炸而已。

而烏麗亞娜想要的顯然是大炸,而不是小炸。

當時廣場上正舉行一場集會,部分法師要求莎娜麗娃親自出來解釋會長瑪卡裡奇的情況,並且要求面見會長。

這個要求莎娜麗娃顯然是不能接受,但對這種群體聚集提出的要求,卻不能不理,所以打算拖上一拖,先把聚集法師的熱情冷卻一下,再出場說服他們。

可是烏麗亞娜適時出現了,並且發表了一場即時演說,飽含悲痛的講述了她這段時間所受的排擠陷害和追殺,以至於有家歸不得,只能流落在外,最後還是聽到了父親的死訊,這才藉著中國法師朋友的掩護返回聖彼德堡,可是她一回來就再次遭到了拘捕,甚至被投進了有進無出的黑死牢!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烏麗亞娜演說的內容就那麼兩大塊,一是她這個家族第二順位繼承人,被某人陷害得無法歸家,差點喪命,二是她的父親瑪卡裡奇確信已經不幸去死,她回來奔喪甚至都要被拘捕,俄羅斯法師協會已經是暗無天日,某些野心家想要趁機奪取最高權力,愚弄全體協會法師!

演說矛頭直指向正在當權掌控法師協會和家族的莎娜麗娃。

莎娜麗娃接到消息後,及時做出反應,準備提前去廣場,與烏麗亞娜當面對質,緩解演說帶來的巨大負面影響,但是沒等她啟程趕往廣場,便接到了一個噩耗。

大批安保部法師趕到夏泉宮廣場,將集會現場團團包圍後,當著數百集會法師的面,抓捕烏麗亞娜,卻連個正當點的理由都拿不出來。

在場的集會法師們情緒本來就已經到達了亢奮的臨界點,看到這種場景,哪還忍得住,紛紛奮起反擊,保護烏麗亞娜。

兩方法師從最初的推搡和口角,迅速發展成拳腳相加,再演化為法術攻擊,直至最後,衝突全面爆發,雙方在夏泉宮廣場上爆發了一場規模雖小卻影響深遠的戰鬥。

最初目的只是集會抗議的法師們身邊沒有攜帶足夠多的武器和施法材料,在衝突戰鬥中,面對武裝到牙齒上的安保部法師,根本沒有任何勝券,只幾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不成樣子。

在衝突中,六名集會法師不幸當場遇難,近百集會法師受傷,安保部法師也死亡兩人,受傷上百,但卻成功的控制了局面,當場抓捕了數十名法師,驅散了整個集會。只是安保部卻沒能達到最初目的,烏麗亞娜趁亂逃藉著聚集法師們的掩護,成功擺脫了抓捕法師。

正趕往夏泉宮門前廣場的莎娜麗娃接到這個消息,忍不住仰天長歎:「真是蠢不可及!」

等到莎娜麗娃趕到廣場上時,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唯有廣場上殘留的斑斑血跡,證明不久之前這裡曾發生過一場相當激烈的戰鬥。

廣場衝突事件,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的下,迅速在整個總會傳播開來,包括烏麗亞娜所說的那兩條消息,尤其是最引人注目的,瑪卡裡奇已經去世!

這簡直就是爆炸性的!

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話,那麼現在莎娜麗娃在台上的表演,便真成了烏麗亞娜話語的反證,證明莎娜麗娃就是那個意圖趁著混亂,聯合一部分高層搞分裂的罪魁禍首。

莎娜麗娃果斷採取行動,一面盡可能平息謠言,一面緊急給瑪卡裡奇錄了一段近期生活錄像,在各個場合反覆公開播放,意圖打消這條惡意的傳聞。

但莎娜麗娃很快發現自己的這些動作都成了無用功,謠言越傳越廣,越傳越離譜,禁不勝禁,而那段生活錄像被斥為做過了手腳,根本就是偽裝成現在的樣子,這麼播出來,反倒更證明了瑪卡裡奇已經死了。

隨著謠言傳播,發生變化的是暗地的潛流,越來越多的法師對莎娜麗娃表示不滿,開始串聯,想再搞一次大規模的集會抗議,再提一次意見,要求面見瑪卡裡奇會長。不僅僅是總會的法師,還有全國各地接到消息的法師,也開始向總會聚集,短短數日內,總會所在小島人滿為患。

另一方面,就在俄羅斯法師協會上上下下被攪得頭暈腦漲的時候,中國貿易代表團在接受了俄羅斯方面極具誠意的道歉之後,按原訂日程開始了產品展銷會。

第一九五章 陰影

這場由中低級法師經過串聯後發起的泛協會成員的抗議集會從一開始,就透著濃濃的陰謀味道,而且隨著串聯的範圍不斷加大,越來越多的高級法師,包括高級法師中的高階法師都在快速的加入,最後除了堅定支持莎娜麗娃的人員及莎娜麗娃的盟友外,幾乎所有最初被認為是中間派系的法師勢力全都捲入其中。

如果說,這種串聯在最開始的時候,還是秘密的私下進行的,但當規模不斷的擴大,席捲全國各地協會之後,便開始公開化,幾乎成了陽謀,便是協會總部都不時可以聽到工作人員在討論這場即將舉行的集會。

而莎娜麗娃所擔心,不是集會,如果沒有明確的目的和堅定的核心,一場普通的抗議集會掀不起什麼大浪。她所擔心的是,在幕後推動這場集會的人,很有可能是烏麗亞娜。為此莎娜麗娃連續數次召見文森特進行咨詢。

文森特與烏麗亞娜的接觸不可謂不深,基本上知悉烏麗亞娜的所有秘密,深刻瞭解烏麗亞的行事特點和性情風格。

但是無論是烏麗亞娜突然冒險在廣場上出現並演說,公開宣稱瑪卡裡奇已經死亡,還是接下來的策動串聯,這種行事風格,都不是文森特所熟悉的那個烏麗亞娜所能做出來的。

烏麗亞娜雖然極聰明,但行事有些瞻前顧後,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絕不敢孤注一擲,無論幹什麼,總想留三分餘地,保一條後路。

可是現在烏麗亞娜行事表現出來的,卻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一種一往無前,絕不留任何餘地的氣勢。這種行事風格,不僅僅是不給敵人留餘地,也同樣不給自己留餘地,只一出招,便要立見生死輸贏!這是文森特所不曾在烏麗亞娜身上所見過的氣勢,完全不是文森特所熟悉的烏麗亞娜的行事風格。

因此,文森特很是迷惑,想不出烏麗亞娜的行事風格怎麼會變化這麼大。

正因為迷惑,所以心裡便越加沒底兒,面對莎娜麗娃的咨詢,文森特很想說自己也不清楚烏麗亞娜想做什麼,又會做出什麼來,很想讓莎娜麗娃全面戒備,最好什麼可能都預先考慮一下。不過文森特不敢這麼說,如果這麼說的話,他這個花費了莎娜麗娃巨大代價的臥底,將顯得一無事處,很快就會被毫不留情的拋棄掉。他必須要表現出自己足夠的價值,讓莎娜麗娃認為自己的投資得到了足夠滿意的回報。而莎娜麗娃之所以要咨詢他,就是因為她手頭的力量不足以進行全面戒備,只能通過他這個最瞭解烏麗亞娜的人進行預測,然後有針對性的部署。

因此,文森特很仔細地向莎娜麗娃分析了烏麗亞娜的性情、行事風格。

不得不說,莎娜麗娃做為姐姐,卻要通過間諜來瞭解妹妹的行事性情,實在是一種悲哀。

基於分析基礎上得出的結論,文森特推斷,烏麗亞娜策動這場集會抗議,是在為自己爭取立足之地,即要明目張膽的回歸國內,重新集結忠於自己的力量,爭取能夠與莎娜麗娃分庭抗禮,至於她所說的瑪卡裡奇已死這種一戳即破的謊言,最後完全可以歸咎於受到莎娜麗娃的信息蒙騙,反過來爭取些許同情分,一個女兒連父親的死訊都無法準確掌握,還有比這更值得同情的嗎?

最後,文森特認定,這場集會將是完全和平的,策劃人烏麗亞娜也絕不希望走向極端,因為她很清楚以她掌握的力量還不足以全面對抗莎娜麗娃,一旦雙方撕破臉走向公開對抗,甚至兵戎相見,那麼對於烏麗亞娜而言是絕對不利的,烏麗亞娜沒有勇氣走到這一步。

所以,文森特認為,莎娜麗娃這方面對於集會所需要做的,只是維持正常秩序,保證集會順利進行就足夠了,真正重點在於,集會過後的輿論戰,確保不要讓烏麗亞娜通過這次集會拉到太多的同情者,這才是關鍵。

文森特這個推斷很符合莎娜麗娃的心意,她也認為烏麗亞娜當前的力量還不足以與自己正面對抗,因此烏麗亞娜必然不敢撕破臉來搞公開對抗。

無論是文森特,還是莎娜麗娃,顯然都無意間忽略了雍博文這個掩護烏麗亞娜回國的中國法師的存在。

或許,不是忽略,而僅僅是認為雍博文不可能再進一步做出什麼事情來了,畢竟這裡是俄羅斯,不是中國,他一個外國法師能做到目前這種地步,已經是膽大包天了。

可惜的是,文森特不熟悉雍博文的行事風格,如果他熟悉的話,就會知道烏麗亞娜目前所體現出來的行事風格,正是屬於雍博文的,她目前這一系列動並不是出於她或是她本人的智囊團,而是出於雍博文集團的策劃。

同樣可惜的是,莎娜麗娃不瞭解雍博文的膽子大到什麼地步,如果她能夠深入接觸一些外人所不瞭解的事情,比如雍博文在日本之戰中的獨闖東京,比如雍博文在齊塞島上的犁庭掃穴,比如雍博文在澳洲的只手翻天,比如雍博文在地獄的大肆屠殺,比如雍博文在上海總會的煮江殺敵顛倒黑白,就會明白掩護烏麗亞娜回國,幫助她面見瑪卡裡奇,這些動作和打算,對於雍博文而言,還遠遠稱不上大膽。

而他們即將見識到雍博文性情的大膽與行事風格的酷烈,並且必然為自己的錯誤推斷付出慘重而無法挽回的代價。

這是夏日七月中旬的一天。

這一天,中國法師協會貿易代表團重新進駐夏泉宮,按原訂計劃佈置會場,準備展銷會,這一開的夏泉宮裡,中國法師格外的多,格外的忙碌,而這一點並沒有引起俄羅斯方面的注意,因為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另一件同時發生的事情所吸引,已經顧不上理睬這些中國同行,能夠想起派出部分人員協助佈置會場,已經是很周到的表現了。

同樣是這一天,串聯多日的全俄法師抗議集會在夏泉宮前的巨大廣場上正式拉了帷幕。

第一九六章 雷動

一清早,莎娜麗娃便派出安保部法師到廣場去維持秩序。

到這個地步,想要阻止這場抗議集會已經不太現實了。

若是瑪卡裡奇在的話,或許憑借威信可以阻止,但莎娜麗娃不是瑪卡裡奇,沒有那執掌俄羅斯法師協會和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數十年的巨大威信,就算是有瑪卡裡奇的支持,也沒有辦法完全鎮得住整個協會。

更何況這件事本身就是因為瑪卡裡奇生死不明,莎娜麗娃上位蹊蹺所以引發的,若是強行鎮壓或是阻止,只能讓事情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其實,要解決這個問題,也很簡單,只要瑪卡裡奇親自出面,都不用多說什麼,只消在集會現場露一面,那麼整個集會就會變成一場笑話,無論背後促成此事的烏麗亞娜想達成什麼目的都不可能實現了。

只是,讓瑪卡裡奇露面,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對於這一點莎娜麗娃很清楚,那些受瑪卡裡奇托付,輔助莎娜麗娃的協會和家族元老中堅,也很清楚,雖然對於箇中原因大家都不清楚,但不妨礙他們可以明白/瑪卡裡奇的態度。

如果能夠露面的話,以瑪卡裡奇強烈的掌控欲,哪怕是只還剩下一口氣,也不會任由大權旁落,哪怕這個掌握權力的人是他的親生女兒也不行。

正因為清楚這一點,莎娜麗娃才從沒有考慮過讓瑪卡裡奇露面的可能性,而是選擇了自己解決這件事情,事實上這也未必不是瑪卡裡奇對莎娜麗娃的一種考驗。

莎娜麗娃原本有機會調集重兵完全封鎖廣場,以防事態萬一激化,烏麗亞娜藉機掀起風潮,但她聽從了文森特的意見,不想因為調動太多兵力完全控制廣場,讓參與集會的法師感到可能被高壓控制的危險,從而激化矛盾,進一步降低對她的感觀看法,所以只派了一部分安保部人員到現場維持秩序,保證集會正常進行。

不得不說,這一舉措在最開始的時候,確實得到了與會法師的讚賞,認為莎娜麗娃心中無鬼,行事大氣。

但事情發展的方向,往往是不以當事人意志為轉移的。

參加集會的法師從清晨開始陸陸續續趕到廣場,有人向他們發放統一的T恤和小旗,至上午十時許的時候,已經有超過萬名法師聚集。考慮到全國法師的數量,這已經是一個相當了不得的數字。

在某些人的帶領下,集會法師開始統一呼喊口號,主要是抗議莎娜麗娃,要求面見瑪卡裡奇,還協會一個朗朗晴空。

到這個時候,場面還是比較平和的,集會法師不停呼喊口號,偶爾會停止呼喊,由來自各地的法師到中央臨時搭起的檯子上發表即興演講,內容也多是抨擊莎娜麗娃上位不正的,將矛頭指向協會選舉的不公和黑暗。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掌控俄羅斯法師協會這麼多年,會長位置一直在其家族成員當中轉來轉去,但不管怎麼說,還要掩耳盜鈴地走一個正常程序,而且在家族內部也會有競爭,至少在面子上還能過得去,可這回到好,直接子承父業了,簡直就是要把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變成瑪卡裡奇一家之天下,赤裸裸的權力繼承,連最後一塊遮羞布也不要了,這如何能讓人接受,傳出去的話,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都會成為國際術法界的笑柄。

你博戈柳布斯基家族不要臉,俄羅斯術法界還要臉呢!想搞家天下,逆歷史潮流而動,那是堅決不可以的。

至中午時分,現場法師保守估計已經超過一萬五千人,集會場面熱烈,但依舊保持平和,維持秩序的安保部法師只是站在廣場邊上圍觀,確保秩序正常,同時悄悄通過各種手段,記錄下那些發放物品、帶頭喊口號和即興演講的法師,準備回頭呈報莎娜麗娃,以方便秋後算賬。

中午時,集會暫時停止,但人群沒有散去,有人送來大量的快餐食物供應,集會法師們一邊吃,一邊熱烈討論,氣氛融洽平和,有點向野餐聚會的方向發展。

用過午飯後,集會法師再次在某些人的帶領下齊呼口號,不過勁頭已經明顯不如上午,顯得有些懶散。

下午一時許,烏麗亞娜突然露面,以數十名心腹的簇擁保護下,進入集會現場,登上高台,立刻引發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烏麗亞娜向著下方集會法師頻頻揮手致意,頗有些運動領者的風範。

這其實是個挺諷刺的事情,集會法師們要反對的就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想在協會搞家天下權力繼承這套把戲的企圖,但促成這件事情的,和他們認為的領導者,卻也還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

烏麗亞娜發表了短暫演講。

一是講述了俄羅斯法師協會創立的光榮歷史,尤其重點是第一任會長,同樣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族長,季米特裡夫法師親自確立的協會選舉制度,明確指出莎娜麗娃這種行為,既違背了國際公認的協會權力交替準則,也違背了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傳統習慣,這種行為必然不得人心,得到最廣大/法師的唾棄。

二是表達了對父親瑪卡裡奇不幸過世的悲哀,同時對其死因深表懷疑,尤其是莎娜麗娃密不發喪,卻藉著父親的名義執掌最高權力,而且這種行為還得到了相當一部分協會高層的支持,其間的野心與陰謀簡之呼之欲出,路人皆知。她烏麗亞娜,無論是做為瑪卡裡奇的女兒,還是做為協會一名普通會員,都堅決不能接受,要將這件事情徹查到底,還俄羅斯術法界一個朗朗晴空。

三卻是號召在場的集會法師把今天這場集會的精神帶回到各自家鄉,把這場運動堅持下去,只要持之以恆堅持不懈,就一定可以獲得最終的勝利,改變俄羅斯法師協會的現狀,在場的每一位都會因著這場偉大的變革而名留史冊。

不得不說,烏麗亞娜還是極具演說天氛的,將現場氣氛調動到了最高潮,每講一段話,都會引來天崩般的熱烈掌聲與歡呼。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等到烏麗亞娜完成演講,集會法師們再喊一陣口號,今天的抗議集會就可以和平收尾,而從已知的情報來看,這場抗議集會只有這一天,沒有後續了。

從目前烏麗亞娜表現出來的態度來看,她顯然也是希望和平進行對抗的。

無論是現場的安保部法師,還是背後密切關注事態進展的,以莎娜麗娃為首的協會高層,都悄悄鬆了口氣。

但就在這個時候,卻發生了一件小事情,足以影響整個集會的小事情。

一個消息開始在現場集會的法師當中口耳相傳。

協會打人抓人了!

第一九七章 暴雨急至

這個消息開始之前,在廣場的東北角上發生了一場小小的騷動。

具體是怎麼回事兒,暫時尚沒有人能夠完全弄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正在參與集會的法師,與邊上維持秩序的安保部法師發生了一場小小的衝突,雙方發生了肢體衝撞,並且以言語相互辱罵。

然後,關於協會方面打人抓人的傳言就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飛快傳播。

在當事雙方還在那裡撕扯的時候,全然不覺這場小小的衝突,因為過於快速的謠言而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可怕的高度,並且成為一場巨大風暴的起始點。

附近的集會法師開始向著衝突發生的地方聚集,向著維持秩序的安保部法師大聲斥罵,並且投擲純淨水瓶和一次性飯盒。

是誰最先使用的法術在事後已經無法追察。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顆威力相當大的火球在集會法師聚集的人群中爆炸,當場炸死了三名集會法師,並導致十餘人受傷。

集會法師憤而向著安保部法師發起進攻,安保部法師自是不能坐以待斃,奮起反抗。

原本和平的集會現場,開始向著暴力的方向發展。

集會法師一呼百應,開始向各個方向上參與維持秩序的總會安保部法師發動攻擊,各類法術在集會現場上空橫飛,由於人員太過密集,在一開始的時候造成了巨大傷亡,大批法師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兒,就被橫飛的法術給打中丟掉了性命。

烏麗亞娜在高台之上大聲疾呼,焦急地呼籲在場法師冷靜克制,結果一枚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附著爆炸效果的巨大冰椎直接擊中高台,當場將高台炸得粉碎,台上的包括烏麗亞娜在內的一眾法師被爆炸拋飛出去,不知死活。

至於,集會現場進入了完全失控狀態。

憤怒的集會法師施展法術肆無忌憚地對安保部法師進行攻擊的同時,還對夏泉宮各處進行了破壞性打擊,甚至還有一部分法師想要衝進夏泉宮內部,被大門處的守衛法師部隊擊退,約有一半人死在了守衛法師部隊的法術下,屍橫夏泉宮門前。

整個夏泉宮廣場,只消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完全成為了地獄般的所在,死傷狼籍的法師不計其數,殘破屍體間的呻吟呼救聲此起彼伏,廣場之上血流成河。

倖存下來的法師依舊繼續對夏泉宮大門進行攻擊,並且將整個廣場的所有建築統統毀掉,最終推倒了耶裡奇?博戈柳布斯基的雕像。

面對這種已經完全失控的瘋狂行徑,莎娜麗娃猶豫再三後,終於簽發了鎮壓清場的命令。

效忠於協會的作戰法師大批開進廣場,開始進行清場,對那些頑抗不退的集會法師大打出手,清場行動完成,作戰法師當場擊斃集會法師數百人,緝捕數千人,其餘集會法師面臨著作戰法師部隊的巨大壓力,不得不分批退出廣場,撤回到臨近鎮區休息。

莎娜麗娃是個行動極為果斷的人,既然已經正式動手,就沒有任何猶豫,決定畢其功於一役,一次性解決這個問題,當即下達了通緝追捕命令,對所有參與廣場打砸毀壞行動的集會法師行進大規模緝捕,大批作戰法師部隊開進夏泉宮臨近鎮區,對退入各鎮區的集會法師實行抓捕。

集會法師自是不甘心束手就擒,紛紛施展法術反抗。

夏泉宮鄰近鎮區徹夜不安,各類法術擊發爆裂的聲音此起彼伏,炫麗光彩將夜空映得通亮。

至凌晨時分,戰鬥稍止,各自為戰的集會法師被作戰法師部分各個擊破,又有千餘人被抓捕或擊斃,餘者或是繼續依托魔法陣和建築繼續抵抗,或是暫時隱藏躲避。

作戰法師部隊按照莎娜麗娃的指示,繼續進行抓捕。

莎娜麗娃向著全國各地法師協會及各方家族、組織發佈明文急電,明確指出廣場集會最終演變成暴力衝突,是一小撮野心分子陰謀促動所為,絕大部會集會法師的願望和初衷是好的,和平抗議的想法協會也能理解,但他們的行為已經嚴重觸犯了協會規章,必須接受懲罰,要求各地協會及各方家族、組織協助總會進行緝捕,不得藏匿及協助逃脫,還要勸說可能逃回去的集會法師返回總會自首。

不過,就在莎娜麗娃的這份急電傳出的同時,還有另一條陰影下的秘密消息在快速傳播。

這個消息指出,廣場上的和平集會最初演變為流血衝突,導致大批法師不幸遇難,根本就是莎娜麗娃的一場陰謀,她的目的就是要借此機會剷除那些可能反抗她的勢力,為她最終正式登上協會主席寶座掃清可能的障礙。最開始的衝突,就是莎娜麗娃安排人一手挑起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這場集會變成暴力活動,以方便她調動協會作戰法師進行干涉。而烏麗亞娜更是因為在集會法師中的巨大聲望,而被莎娜麗娃視為最大的威脅,因此騷亂方起,便立刻安排人攻擊烏麗亞娜。

這條沒有任何依據的謠言般的消息偏卻傳得有眉有眼,什麼莎娜麗娃咬牙切齒地在辦公室吼叫著一切反對她的人都該死,什麼莎娜麗娃一聽說烏麗亞娜出現在會場上,立刻跳起來大叫滅掉她,什麼總會幾大巨頭與莎娜麗娃一同開了個小會,同意莎娜麗娃清洗廣場的決定,莎娜麗娃則許諾會給支持她的幾大巨頭以更多的好處。

隨著流言的傳播,開始有人秘密在倖存下來和繼續頑抗的集會法師之間進行串聯,甚至喊出了誅殺莎娜麗娃,救協會於水火之中的口號。

至集會後第三日夜裡,大部分未被逮捕的法師之間都完成了串聯,甚至有了約定起事的暗語在流傳。

至午夜時分,停泊在涅瓦河口上的阿芙樂爾號突然開動主戰魔能炮,對著夏泉宮猛烈轟擊,以炮打夏泉宮的形式,拉開了俄羅斯法師協會史上最血腥最殘暴的一次權力交替行動。

第一九八章 夏泉宮的應對

夏泉宮做為俄羅斯法師協會總部所在地,又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歷代家主的居所,整個俄羅斯術法界的權力核心,佈置有層層的恆定防護魔法陣,尤其是針對可能的大威力武器的進攻,光是恆定防護魔法陣就有五類之多。

阿芙樂爾號上的主戰魔能炮雖然火力強大,在一般情況下,一炮就可以轟平一個山頭,但所需法力供應過強,開火一次至少需要三十分鐘冷卻時間,無法形成連續攻擊的效果,因此並未能破開夏泉宮的防護魔法陣。

魔能炮火擊打在防護魔法陣上,濺起燦爛的光影,更好像是放了一顆華麗的禮炮煙花。

早就完成串聯,做好準備的法師們高呼著「烏拉」,從各個方向衝出,向著夏泉宮發動猛烈攻擊。

因此事起倉促,進攻夏泉宮的法師手中沒有重型武器,甚至根據莎娜麗娃的情報,這些法師連像樣點的單兵武器都沒有,他們進攻將完全依靠自己的法術能力發動攻擊,在這個施法越來越依靠各類材料和現代化輔助設施的年代,個人法術攻擊已經越來越顯出延遲過高、威力有限等問題。

而反之,駐守夏泉宮的安保部法師因為負責總會的安全問題,擁有花大代價從各國進口的先進術法武器,以及本國自行研製的大威力術法武器,別說防守,便是衝出去將這些造反的法師殺個乾乾淨淨,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莎娜麗娃出於事後輿論影響,決定先防守一段時間,以爭取一個事後的良好輿論印象,同時疲憊進攻法師,待時再進行反擊,一舉消滅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造反者。

莎娜麗娃知道這件事情背後有烏麗亞娜策動的身影,但覺得烏麗亞娜這招簡直蠢不可及,這些參與暴/動的法師,除了少部分是她的鐵桿外,大部分都只是因為那場集會抗議的流血衝突而一時激憤參與進來的,既代表不了全國各地的術法界,也代表不了最普遍法師的情緒。

她認為烏麗亞娜這只不過是一種走投無路,孤注一擲的最後瘋狂,希望藉著這個裹挾全國各地各方勢力法師參與的機會,在攻下夏泉宮後,造成即成事實,完成對最高權位的奪取。

真是蠢到家了!就是這女人平時光有些小聰明,真遇到大事的時候,就把最愚蠢的一面暴了出來。

她居然指望著依靠這麼一幫烏合之眾來奪取最高權力,腦子裡簡直是進了糞了!

靠著這麼一幫人,她連夏泉宮的大門都打不破!更別提,就算是她能攻擊來,又怎麼樣?她還需要面對協會大部分並不支持她的高層,這些高層可都是高級魔法師,一個個單人戰鬥力都是爆表超強的。而最重要的一點,也是烏麗亞娜清清楚楚的,父親瑪卡裡奇根本沒有死,她最終還要面對這最後也最強大的阻力,她又能做些什麼?軾殺嗎?借她兩個膽子也不敢啊!

雖然認為烏麗亞娜已經失去理智,在搞最後的瘋狂,但也不妨礙莎娜麗娃命人將文森特下獄,原因無它,文森特在對烏麗亞娜行事可能的判斷上,就沒有一條中標的,就這還敢說什麼對烏麗亞娜最瞭解,真不知道他這些年埋伏在烏麗亞娜身邊都幹了些什麼,或許是把力氣都用在了床上,對烏麗亞娜的身體構造搞瞭解去了吧!當然,莎娜麗娃也懷疑文森特是不是壓根就被烏麗亞娜給策反成了雙面間諜,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只不過是為了配合烏麗亞娜的行事,對自己造成誤導。

眼下莎娜麗娃也沒有時間處置文森特,只能把他先關進來,事後再詳細審問。

莎娜麗娃進一步加強了夏泉宮正門的防守力量,派遣安保部副部長,名叫季米特裡的高級法師,親自帶隊指揮,臨行面授機宜,暫不主動出擊,務必先保證夏泉宮的安全,待接到具體指示後,方可再發動反擊。季米特裡拍著胸脯保證只要自己在,就一定能確保大門不失,並且讓夏泉宮大門成為暴/亂者的地獄之門,要用暴/亂者的鮮血來清洗整個夏泉宮廣場。

季米特裡帶著加強部隊和大批術法武器,自信滿滿的趕往夏泉宮大門參與防守,莎娜麗娃則下令在整個夏泉宮內進行戒嚴,全面搜捕,以防止有烏麗亞娜的部下進行破壞,任何人沒有調動命令,敢於離開本位置的,格殺無論。這一條命令,則由協會安保部長尼柯拉?蘇姆斯柯依親自帶隊執行,獲得兩位副主席及總理事長聯合簽發的緊急處置命令,有權臨時處置協會任何在夏泉宮內工作的人員,包括搜查、抓捕、關押以及處決等等。這位尼柯拉是莎娜麗娃的鐵桿親信,不然的話,也不敢在這種特殊時期給他這麼大的權力。

安排佈置完了夏泉宮的安穩重任之後,莎娜麗娃開始聯繫全國各地法師協會以及實力強大的家族和組織,與重要地方領導進行談話,逐個穩定他們的心思,確保在暴/亂處置完成前,沒有地方勢力想要藉機掀起更大的風暴。

但沒等莎娜麗娃跟幾個人通話,尼柯拉就先打來電話有重要事情要請示,這讓莎娜麗娃有些惱火,明明都給了那麼大的臨機處置權,怎麼剛走就打電話來請示。

接起電話一聽,倒也能理解尼柯拉了,因為他遇上的問題不是內部問題,而是外事問題。正在夏泉宮內進行商貿展會最後階段佈置的中國貿易代表團,要求返回自己的居住休息區。

緊急狀態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中國代表團不可能一直呆在要什麼沒什麼的展區現場。

俄羅斯法師協會剛剛才因為擅自搜捕的問題而大大得罪了代表團,莎娜麗娃不希望在這種特殊時期再進一步破壞雙方的關係,而且中國貿易代表團的要求很簡單,只不過是返回休息區等待事態平息,十分合理,莎娜麗娃便同意讓尼柯拉派人護送中國貿易代表團返回休息區域,但同時她也留了個心眼,讓尼柯拉多派些人手,注意監視中國貿易代表團的動靜,尤其是中國貿易代表團返回的路線將經過夏泉宮大門防守區域,以防萬一總是沒錯。

第一九九章 正門

夏泉宮與其說是一個宮殿組,不如說是一個堡壘組。

宮內的每一個建築都是牆厚窗高,而整個建築組都被圍繞著足有近八米高的厚重宮牆內,宮牆上加持有各類恆定法術,無法攀爬,難以損毀,牆頭更有自動攻擊法術,專門針對試圖飛躍宮牆的者發動進攻。

雖然如今這年代,能夠飛起來的法師簡直比熊貓還稀少,可是還是有不少法術效果可以達成短暫飛行效果,足以翻躍任何高牆。所以防範空中攻擊,一直是宮牆日常防衛的重點。如果那些集會法師不知死活的試圖翻躍宮牆的話,在他們接近的同時,就會成為防空法術毫不留情的攻擊目標。

既然這場爆動是烏麗亞娃策動的,那麼烏麗亞娜就絕不會讓參與的集會法師白白去宮牆上送死,只會把重點進攻目標放到夏泉宮的幾個門戶上。而這其中正門更是攻擊的重中之重,如果能夠攻破正門,便可以直插夏泉宮心臟部位,控制中樞,先停止夏泉宮的各類防護魔法陣,再從容不迫的對整個夏泉宮進行掃蕩。其它幾個偏門的位置都沒有正門這麼便利,如果從偏門進入的話,還要花極大力氣才能進攻到中樞地帶。

莎娜麗娃的對正門的要求是,務必嚴防死寧,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能把正門平平安安的守下來,那麼全體守門法師就是最大的功臣。

季米特裡除了帶著支援的法師趕到正門外,還帶著莎娜麗娃的授權,擁有臨機處斷權利,可以隨時根據實際情況調配守衛部隊,並可以自由處決任何可能妨害守衛戰鬥的人。

當帶隊趕到正門的時候,正門原守衛法師剛好打退了爆動法師的第六波攻擊,看到季米特裡這個欽差趕來督戰的時候,都覺得有些不滿,這顯然代表著高層對他們這些原本守衛的不信任不放心。

而事實上,在季米特裡趕到之前,原守衛法師一直做得不錯。在他們看來,那些爆動法師的進攻簡直就是兒戲一樣,亂糟糟毫無章法的衝上來,手頭甚至都沒有像樣的武器,全靠揮著魔法杖在那裡施術進攻,一旦遭到強烈攻擊,衝鋒陣型就會立刻崩潰,所有法師都忙不疊地往後方跑,接邊六次都是如次,除了扔下十餘具屍體外,爆動法師甚至連正門的大門都沒能觸摸到。

這讓守門法師很有成就感,自覺得功勞巨大,只靠自己的力量,守住正門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而這時候趕來的季米特裡在他們眼裡,就未免有些趕來摘桃子的意思。

但再怎麼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不管怎麼樣,做為安保部副部長的季米特裡都不是這些底層法師所能得罪的,更別提他還帶著莎娜麗娃親筆簽發的命令,簡直就像拿著尚方寶劍一樣,專門就是來砍的,若是有哪些跳得歡陰奉陽違的,沒準季米特裡會更高興一些,都不用挑,現成立威的耙子就有了。

季米特裡帶著支援部隊抵達正門防禦陣地後,先瞭解了之前的作戰情況,對原守衛法師小隊表示了高度讚賞,旋即宣佈了莎娜麗娃的命令,算是正式接管的正門防禦。而季米特裡上任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展開佈防,而是命令在正門大門後方搭建了個臨時性的防守陣地。

大門到現在都沒被人摸到了,反而倒了就命令在大門後面搭建陣地,這得是多麼二百五的命令啊!

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還有尚方寶劍橫頭上。

季米特裡帶來的隊伍自是不能幹這種活的,他們的任務是防門正門,所以在季米特裡還在宣讀莎娜麗娃命令的時候,這支隊伍的成員,就立刻衝到各個位置接管防禦陣地。

那麼搭防禦陣地這等苦活累活,自然只能由原來的守門法師來幹。

原守門法師們怨聲四起,很是有幾個跳出來,表示自己是守門的,不是在這裡來干雜活的,自己也是總會法師,不能這般對待。

而季米特裡的回復也是乾淨利落,直接將這幾位給抓了起來,有一個跳得最歡的,則毫不留情的當場處決。

於是世界安靜了,原守門法師們老老實實的開始搭建臨時性防禦陣地,而季米特裡也終於可以容出工夫,登上正門樓,觀察敵情了。

六次敗退下去的爆動法師大約在組織第七次進攻,在廣場前方約三百米的地方重新集結,應該是施展了迷霧類的法術,使得他們的隊伍前方蒙著一層淡淡的白霧,無法觀察具體情況。

季米特裡正觀察著,忽見那白霧當中光芒一閃,轟的一聲悶響炸起,一道略帶些暗紅色的光芒升起,滑過一道弧線,正擊中夏泉宮大門,發出震耳欲襲的爆炸。

雖然有恆定法術防護,但整個門樓依舊被炸得輕輕震盪不休,躲在牆角磚縫裡的蟲子如同大難臨頭般紛紛爬出來,向著外間逃去。

緊跟著,一聲接一聲的悶響接二連三的響起,一道道暗紅色的光芒不停自白霧中射出,打擊在夏泉宮正門上,爆炸此起彼伏,炸得城門上附加的恆定法術震顫不已,漾起一層層的魔法光波。

「這不是普通的攻擊魔法。明明是大威力的術法武器,看起來像是附加了魔法的炮彈之類的東西,難道是魔能炮?不,不可能,他們沒有那個能耐把魔能炮從船上拆下來的。那麼會是什麼?不是說他們這些爆動法師沒有重型武器嗎?」

季米特裡倒吸了一口冷氣,倒不是害怕夏泉宮正門被打破,這種攻擊雖然較之剛才的攻擊要猛烈一些,但還不足以撼動夏泉宮的大門。但危險的是這些爆動法師居然有了重型魔法武器,這說明已經有支持他們的勢力在給他們輸送武器給養,這與莎娜麗娃對爆動法師的預估已經出現了很大偏差,如果不能以最快速度解決的話,只怕這場戰鬥會演變到無法預測的方向,那將是整個俄羅斯術法界的災難!

「必須要馬上向莎娜麗娃小姐報告這裡的變化!」

季米特裡如此想著,掏出手機,正待撥打電話,眼角餘光往城門後方那應該正在建設的臨時防禦陣地一掃,卻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第二零零章 地獄火

宮門後方竟然也是大霧瀰漫,白濛濛一片。

一台只在漫畫、遊戲或是科幻電影裡才看到過的巨大機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剛剛才建起來的臨時防禦陣地。

那個簡易的防禦陣地此時此刻就踩在那巨大機甲的腳下,被踩得七零八落,一同被踩在腳下的,還有那些原本應該正在努力完成最後工續的守門法師,大多數都已經被踩得不像樣子,好一些的四分五裂,倒霉一些的完全成了貼在地面上的肉餅。

巨大機甲轉動頭顱緩緩掃視著宮門,紅色的眼睛正與季米特裡來了個對視,然後緩緩抬起了手中那堪比自動火炮的巨大自動步槍,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宮門樓上的季米特裡。

季米特裡雖然驚駭,但反應仍極快,做為一個高級法師,他在第一時間就判斷,這個巨大機甲應該是某種傀儡裝置,手中立刻聚起一個人頭大的火球,嗖的飛了出去,並且在同時大聲示警,讓門樓上的防禦法師們小心。

火球正中巨大機甲表面,轟的一聲爆了開來,但巨大機甲卻是紋絲不動,那個威力堪比炮彈的火球術似乎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傷害,連持槍的手都沒有絲毫震顫,硬生生承受著火球的攻擊,向著宮門樓猛烈開火。

季米特裡立刻撐起了一個防禦盾,同時准更換攻擊法術,準備試試靈魂攻擊方法,能不能傷到機甲傀儡的核心。

但是他沒能有機會發出這個法術。

當第一顆子彈撞擊在防禦盾的時候,防禦盾發生了劇烈的震盪,竟然隱隱有崩潰的跡象。

顯然那並不是純靠物理動能實現傷害的子彈,而是附加了攻擊類法術的術法子彈。

當季米特裡醒悟過來,在繼續加持法力維持防禦盾硬抗和找個角落先躲一下兩個選擇之間稍一猶豫的片刻工夫,密集的子彈便射穿了他的防禦盾,將他整個身體撕扯成了碎片。

季米特裡的脖子被打斷了,腦袋高高飛起,視線旋轉著掃過整個宮門樓,看到宮門樓上的防禦法師們都同他一樣,甚至都沒來得及放出兩個反擊法術,防禦武器也沒能掉轉,就被密如暴雨的子彈給打得粉碎。

宮牆依舊堅固,強大的法術加持讓它在如此密集強烈的攻擊下甚至連個渣都沒有掉,但沒有了防禦的人,再堅固的防禦陣地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視線越過宮牆,他看到廣場前方迷彌的薄霧正在消散,大批爆動法師歡呼著烏拉沖夏泉宮大門,他們手中握著嶄新的自動步槍,隊伍中還有坦克和自行火炮的身影。

做為安保部副部長,季米特裡算得上是術法武器的大行家,只掃了一眼那些爆動法師手中握著的武器,就立刻恍然大悟,「那是中國產的武器,他們得到了中國人的支持!」一個身影飛快地在季米特裡的腦海中閃過,但他已經沒有機會向莎娜麗娃匯報這個消息了,他的腦袋旋轉著飛上高空,留在視線中的最後一幕是又一個巨大機甲自霧中走出,肩頭的便攜炮對著宮門連續開火,而宮門的另一側,爆動法師正如潮般湧來。

這是預謀好的。

爆動法師的前幾次攻擊只是為了麻痺守門法師,而這一次的炮擊其實是為了掩護機甲傀儡出擊的動靜!

這是季米特裡腦海裡最後一個念頭,他的人生至此結束。

夏泉宮大門以劇烈的爆炸聲中轟然倒塌。

已經衝至大門近前的爆動法師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歡呼,彷彿失去了堤壩阻攔的洪水般衝入夏泉宮,旋即按照事先分好的隊伍,向著夏泉宮各處奔流而去,將毀滅與絕望帶到這座俄羅斯法師協會最高權力中心的每一個部位。

宮門後的迷霧正慢慢散去,兩台巨大的機甲傀儡矗立在原地,而傀儡下方則站了兩個年輕的女孩,一個黑人,一個白人,都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長得甚是漂亮,隨便拎到哪個場合,都是能變身成聚光燈的那種美人,以至於向著夏泉宮內衝鋒的爆動法師們即使是馬上要投入更加殘酷的戰鬥,緊張之餘,也沒能忍住向兩個女孩兒多看幾眼,這一看不由得人人都是心驚,因為兩個女孩身後居然各飄了一個鬼,看那樣子,還都是厲鬼,抱著膀子歪著腦袋,一臉不屑地看著衝鋒的爆動法師,邊看還邊品頭論足,什麼陣型太亂,烏合之眾,不堪一擊之類的,什麼話都敢說,幸虧衝鋒的爆動法師都下意識離著機甲稍遠一些,才算沒聽到這些內容,不然的話,只怕第一時間就會要給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厲鬼點顏色看看。開玩笑,什麼時候鬼見了法師不繞著走,還敢當面嘲笑了?當然,這也只是第一時間的念頭,但稍一冷靜後,任何有理智的法師都會放棄這個念頭。很明顯,這兩個女孩兒加厲鬼的組合是典型的陰陽兵,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而且背後肯定有高級法師級別的靠山。

大量的爆動法師自機甲傀儡身旁衝鋒過去後,烏麗亞娜這才在一眾心腹的簇擁下出現在已經被爆動法師牢牢控制住的夏泉宮正門前。

看到烏麗亞娜出現,在場的爆動法師都齊聲歡呼,而烏麗亞娜也很有氣派地向眾人揮手致意,然後走到兩個女孩兒面前,客氣地道:「多謝兩位的幫助,不知怎麼稱呼?」

「地獄火僱傭兵公司第一戰鬥團團長米莉兒!」

「地獄火僱傭兵公司第二戰鬥團團長艾美拉!」

兩個女孩兒向著烏麗亞敬了個軍禮,動作相當規範標準。

「向您致敬,烏麗亞娜女士。」

這就是雍博文的那只美少女陰陽兵小隊的成員了。

烏麗亞娜如此想。

每一個大人物成名之後,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喜聞樂見的八卦傳聞流傳出來。

雍博文自日本之戰一戰成名後,稍稍沉寂一段時間,便在魚承世遇刺身亡後,急速崛起,已經成為了名動天下的大人物,關於他的軼事便也有不少流傳,而他身邊有一支全部由妙齡少女組成的陰陽兵衛隊更是讓許多人津津樂道的八卦。

已經在春城呆了許多的烏麗亞娜卻知道,如今這些陰陽兵女孩兒都已經成為了雍博文集團各個方面的骨幹與中堅,其中大部分都加入了地獄火僱傭兵公司,做為中高級軍官統領公司旗下的各方面戰鬥部隊,牢固地保證了雍博文對戰鬥部隊的絕對控制。

這是雍博文的絕對親信,派出來親自參與戰鬥,充分表現了雍博文對烏麗亞娜這次行動的重視和支持力度。

第二零一章 毀滅序曲

正門被攻破了!

莎娜麗娃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這時離季米特裡離開她這邊,趕往協助防守正門,還不到半個小時!

從時間上來推算,基本上就是季米特裡等人趕到正門,大概站了幾分鐘,門就被攻破了。

「季米特裡無能!」

莎娜麗娃憤怒地摔掉手中的電話,但她馬上就抑制住了怒火,重新拾起電話,準備佈置防守。

正門破了不要緊,夏泉宮內的各個建築都可以成為單獨的戰鬥堡壘,只要能夠及時形成有效防禦,絕對可以成為那些衝進來的爆動法師的噩夢,讓他們有來無回,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沒等莎娜麗娃打電話督促佈置,壞消息就一個接一個傳過來。

宮內各處防禦要點均出現了巨大的機甲型戰鬥傀儡,火力兇猛,行動有序,無論從傀儡本身表現出來的戰鬥素養或是防護能力,還是從傀儡指揮操縱者所表現出來的戰術能力和指揮藝術,都清楚的表明,這些戰鬥傀儡都絕對是久經戰場的老資格戰鬥傀儡。

相當一部分總會工作人員突然反水,這些人都是在之前的那場小規模清洗中都沒能暴露出任何問題的,用負責清洗行動的負責法師來說,都是絕對忠誠可靠的對象。可現在,正是這些被認為是絕對忠誠可靠,連文森特都沒能指認出來的工作人員,在各處戰鬥地點反戈一擊,給那些倉促構建的防禦線以致命一擊。

爆動法師手中持有先進的術法武器,絕非本國生產,從外形和火力密集度來判斷,很有可能是中國貨。更糟的是,他們不僅擁有了輕型術法武器,據戰場目擊法師說,他們還擁有坦克和自行火炮類的重武器。

各條莎娜麗娃預想中的防線因著種種原因,幾乎都像正門那樣一觸即潰。

負責維持穩定的安保部長尼柯拉臨時轉變職責,在前線緊急組織抵抗,並且焦急地向莎娜麗娃請求援助。

目前在夏泉宮內,有組織的戰鬥部隊,除了尼柯拉所部負責安全保衛工作的法師外,就只有那只聞名遐邇的瑪卡裡奇狼人親衛隊了。而原本在宮內的作戰部法師大部分都被派出去搜捕參與廣場集會的法師,可現在搜捕部隊沒有回來,參與集會的法師卻統統趕到了夏泉宮,不進行抗議,改行搞叛亂了。要說派出去的搜捕部隊統統被消滅了,顯然不太現實,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派出去的搜捕部隊的忠誠度出現問題,是不是可靠很值得懷疑,所以莎娜麗娃也不敢在這種情況下,把部隊召回來。

那隻狼人親衛隊直屬瑪卡裡奇,現在情況特殊,更是寸步不敢離,莎娜麗娃根本調不動,而且她現在也不想向瑪卡裡奇求助。

其實,這場叛亂基於的一個根本前提是叛亂法師認為瑪卡裡奇已經死了,只要瑪卡裡奇露上一面,這場叛亂就會立刻變成一場天大的笑話。

而做為深知瑪卡裡奇現在身體狀況內情的莎娜麗娃認為,瑪卡裡奇還是可以離開屏蔽法陣一到兩次的,而現在瑪卡裡奇沒有這樣做,而是坐視叛亂規模擴大,一方面是在為了後事做考慮,要趁此機會,把那些懷有野心的傢伙都揪出來一起收拾掉,另一方面也很有可能是要考驗一下她臨危應急的能力。

莎娜麗娃不認為在目前,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誰能夠繼承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和俄羅斯法師協會,那麼這場考驗將是瑪卡裡奇生命最後時刻裡針對她的最後一場考驗,只要跨過去,就雲開日出,光明無限了。

而現在看來,瑪卡裡奇這招引蛇出洞的效果相當不錯,如果沒有這場叛亂的話,誰能知道在總會內部那些被認為最是忠誠可信的工作成員居然會是烏麗亞娜一方的人?如果沒有這場叛亂的話,誰能知道烏麗亞娜背後居然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在支持,大量的武器與作戰傀儡,那都不是一般術法勢力所能擁有的,更別提這麼大批量的提供給烏麗亞娜使用了。

這個幕後支持者是誰?

如果文森特沒有撒謊的話,那麼這場叛亂絕對不是烏麗亞娜的手筆,而是那個幕後支持者所策劃的。

在整個俄羅斯,能夠擁有這種力量的,除了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外,數來數去,也就那麼有限幾個家族和組織,而這些家族和組織的領導者現在都在夏泉宮內身居要職,其中大多數甚至都清楚瑪卡裡奇身患約裡爾綜合症的情況,有相當一部分人甚至是瑪卡裡奇面見托付的重臣!

而叛亂部隊在進入夏泉宮後,輕車熟路的四處攻略,對地型之熟悉,似乎從某種程度上又印證了她的這個猜測,也只有那些人身居要職者才有機會弄到夏泉宮的佈防全圖,而這種權力,便是烏麗亞娜也不可能擁有的!

這個人會是誰?

他花了這麼大的代價支持烏麗亞娜發動叛亂,難道僅僅是為了推烏麗亞娜上位嗎?

不,絕不是這樣!

他的目的肯定是要取代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在俄羅斯術法界地位!

他想要登上王座,成為新的地下沙皇!

烏麗亞娜這個蠢女人,連對方這點企圖都看不出來,就心甘情願的受人利用,只為了自己一己之私!

莎娜麗娃恨恨的咒罵著烏麗亞娜,卻猜不出夏泉宮內的哪個高層會是這個幕後的黑手。她甚至一點都沒有懷疑到雍博文身上,哪怕是烏麗亞娜叛亂部隊持有大量中國造術法武器,也沒有因此懷疑雍博文。原因很簡單,她看不出雍博文花這麼大力氣扶持烏麗亞娜有任何好處,而更重要的一點就是,雍博文從來沒有來過俄羅斯,進入夏泉宮還不到兩天,怎麼也不可能弄到夏泉宮的防禦全圖,更不可能神通廣大到可以把烏麗亞娜從黑死牢裡救出去。

罵了烏麗亞娜幾句,莎娜麗娃思忖片刻,打電話給總務處,緊急召開協會高層視頻會議,這時候再搞什麼見面會純粹是浪費時間,而且會給那隱藏在黑暗中的野心者以發動突襲的機會,因此還是視頻會最實在最解決問題。

第二零二章 狼子野心

莎娜麗娃通過視頻電話,向與會各協會高層簡單講明了現在夏泉宮面臨的嚴峻形勢。

其實不用她多說,既然能成為協會高層,在協會中必然都有一群自己的心腹和親近之人,有些消息或許還沒有傳到莎娜麗娃耳中,這些高層們便已經先知曉了。

比如突然出現在夏泉宮各地的巨大機甲傀儡很可能是來自中國法師協會貿易代表團,明確點說,十之八九是來自於雍博文。

雍博文地獄殖民作戰的視頻已經從國內開始向國外流國,俄羅斯近水樓台,也看到了一部分相關資料,其中最受人關注自然莫過於雍博文公司那數量龐大戰鬥力強悍的傀儡部隊,這樣一支傀儡部隊,完全改變了法師們心中以往關於傀儡製造工藝複雜、價格昂貴以至於無法形成規模效應的印象。從那巨大的數量和短暫的出場週期來判斷,雍博文手下這批傀儡絕對是物美價廉製造工藝簡單,將對世界傀儡製造生產與銷售產生無法想像的衝擊,就好像魚承世的術法武器之於世界術法武器市場的衝擊一樣,將是一場巨大的變革。

這些傀儡,目前雍博文集團並不對付發售,似乎也沒有對外發售的打算和需要,他自身開拓殖民地作戰和集團下屬的僱傭兵公司,就已經足夠容納傀儡的產量,非雍博文集團人員想要使用這些傀儡,只能通過集團下屬的地獄僱傭兵公司僱傭。

不過地獄火僱傭兵公司到目前為止,沒有拓展國際業務,只是在中國國內承接一些安全保衛護送之類的工作,絕大部分戰力依舊放在地獄殖民地方面,一是為本集團服務,清剿地獄的各種匪幫和叛亂,另一方面接受各進駐地獄公司的僱傭,負責他們在地獄的安全事宜,這是一項絕對襲斷的生意,光是這項保護費的年收入,就已經佔到集團收取的各種稅費的近百分之十左右,絕對金額接近天聞數字。

事實上這就是地獄殖民地為什麼是一個讓人看到就要流口水的大肥肉了。擁有地獄絕對控制權的雍博文集團哪怕什麼都不做,光是收取各方面進駐的各類稅費,就已經賺得滿盆滿缽,冰山一角便可見巨大利益,更何況其集團還深度參與地獄殖民地各種特有資源的開發,如此巨額暴利之下,這個集團就好像一隻吹氣即長的龐大怪獸,短短時間內便成長到了令人生畏的地步。

俄羅斯法師協會方面相當多的高層都看過相關的錄像,對比夏泉宮內出現的巨大機甲傀儡的影像資料,幾乎敢肯定那就是雍博文公司的傀儡!只是無法確定的是,雍博文倒底是深度參與了這些叛亂,還是僅僅做為一名生意人讓傀儡部隊接受了烏麗亞娜的僱傭。

這個消息之所以沒有人告訴莎娜麗娃,一方面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來證明那是屬於雍博文的傀儡部隊,俄羅斯法師協會剛剛才得罪了中國方面,如果再輕而易舉的挑釁,那就真要撕破臉了,對兩國關係造成的損傷,將是無法彌補的。而俄羅斯法師協會對歐陸方面應對歐美各方老牌術法組織的擠壓侵蝕,已經頗為吃力,絕對不希望再後院起火,兩線作戰。

而從另一方面來說,相當一部分高層未免就存了些許其它心思。

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已經執掌俄羅斯術法界太久了,久到了相當一部分的俄羅斯法師都對現狀心存不滿,烏麗亞娜一呼百應,幾成星火燎原之勢,當然不是因為她威信有多高,多受各方勢力愛戴,而是因為這種人心思變的暗流。

做為協會的高層,雖然基本都算得上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忠實支持者,但他們同時也是各自勢力的代表,當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強大的時候,他們自然會俯首貼耳保持忠誠,但現在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明顯因為繼承人之爭而分裂內訌,他們自然也就會有些想法了。

或許可以藉機推翻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統治,建立一個全新的正常態的法師協會,各位高層都有登上最高位置的機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最高位置只在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內部流動,甚至只能是直系血親才有機會!

不過,到目前為止仍有一座大山壓在這些心思蠢動的高層頭上,那就是垂死未亡,仍在掙扎求活的瑪卡裡奇,執掌俄羅斯法師協會數十的權威,那可不是說著玩的,只要瑪卡裡奇一日不死,輕露一面,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目前的所有問題,誰知道瑪卡裡奇在明知女兒通過宣揚他的死訊掀起叛亂的情況下仍不出面,是真的受病痛困擾無法出面呢,還是在算計什麼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能夠走到總會高層這個位置上的,無一例外都心思深沉之輩,最能沉得住的氣,在形勢沒有明朗之前,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所以當莎娜麗娃在視頻會議上要求各高層交出各自的貼身衛隊,組成最後防禦預備隊以在最後防線抵擋叛亂者進攻,與會的諸高層都十分痛快的表示同意,而且行動也很利索,完全不用莎娜麗娃痛陳利害來浪費時間。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次爆動的倉促與混亂,即使讓其成功了,對協會造成的損害也只能是毀滅性的,就算大家都抱著不軌的心思,可在阻止叛亂成功的目的上還是一致,至少要表現出足夠的強大實力來,讓叛亂法師看到,讓叛亂法師背後的那些家族和組織看到,這樣才有利於參與日後必將到來變革的權利瓜分盛宴。

莎娜麗娃原本是想通過這個舉動一箭雙鵰,同時達成兩個目的,重新湊出足夠的人手來建立一道穩固的防線,確保夏泉宮的權力核心地帶不失,另一方面也是想通過這樣的試探來看看高層中是可能是幕後黑手,做為幕後黑手,自然心中有軌,不敢把保命的衛隊交出去,也不願意這個最後戰鬥部隊形成阻擋叛亂,其必然少交或是不交衛隊,甚至還有可能在高層當中串聯,抵/制她這個命令。

但讓她失望的是,所有高層都表現出了與她,或是說是她背後的瑪卡裡奇共進退的氣度,二話不說的就交出了各自的衛隊,均只留下三兩個貼身保鏢而已。

第二零三章 拒絕

不管怎麼說,莎娜麗娃得到了她想要的最後預備隊。

這些高層的衛士本身都是精通戰鬥的高級法師,除了自身法術精強,法力深厚外,還精通各種術法武器的運用。

莎娜麗娃打開總會武器庫,將最先進的平時都捨不得動用而剛剛又沒來得及動用的術法武器都分發下去,沿著前往核心地帶的數條必經之路佈置了一條最後防線。

佈置完防線之後,莎娜麗娃開始打電話,向家族在夏泉宮附近的力量救援。博戈柳布斯基是個大家族,直系旁系血親數以百計,除了如莎娜麗娃一般在總會擁有職務的成員外,其它家族成員都並不住在夏泉宮內,哪怕是瑪卡裡奇的子女也不例外,便如烏麗亞娜,雖然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力量,並且在此這前得到了瑪卡裡奇一定程序的寵愛,但卻依然沒有住進夏泉宮的權力。

家族直系血親能夠住進夏泉宮的,除了家主之外,便只第一順位繼承人,這是歷來的規矩,而絕大部分成員的最佳選擇也只能是住在夏泉宮外圍的城鎮當中,這是他們能夠接近權力核心的最近距離了,烏麗亞娜也不例外。

這些博戈柳布斯基家庭成員在夏泉宮外圍生活繁衍,漸漸形成了一個規模巨大的集體,並且建立了一支屬於家族的完全由博戈柳布斯基家族血親成員組成的作戰法師隊伍,用以在關鍵時刻捍衛家族的利益與權威。

現在這支不屬於俄羅斯法師協會卻屬於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作戰法師隊伍由瑪卡裡奇的親弟弟,莎娜麗娃的親叔叔,擁有親王外號的俄羅斯法師協會紅徽法師,安德略?博戈柳布斯基領導。

安德略平日與莎娜麗娃走得較近,但是不屬於瑪卡裡奇托孤重臣的範圍,事實上瑪卡裡奇對這個掌握家族私兵的親弟弟一直比較疏遠,甚至充滿了戒備,據說兩人年輕的時候,也曾上演過如今莎娜麗娃與烏麗亞娜一般的權位爭奪戲碼,而且兩人一度實力相當,幾乎造成了家族的嚴重分裂,最後還是兩人的父親,當時掌握權利的亞利山德拉做出裁決,讓瑪卡裡奇繼位,而做為交換和確保小兒子性命的依憑,家族私兵交由安德略掌握,兩人在當時均以惡魔誓咒許諾從此和平相處,兩不相干。

從廣場集會到爆動發生,這支家族私兵雖然近在咫尺,卻一直保持沉默,即不包庇那些被追捕的集會法師,也不協助協會方面進行抓捕,顯出一副中立態度,但至於內裡有什麼想法,卻是無人得知。

至少從莎娜麗娃掌握的情報可知,安德略從廣場集會發生起,便命令家族私兵進入全面戒備狀態,本人則進入戰時指揮中心一直未出,但想來是對夏泉宮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從安德略的這個表現來看,莎娜麗娃判斷他是在待價而沽,想要在最關鍵的時刻賣個好價錢,而莎娜麗娃絕不怕開價錢,就算安德略再怎麼漫天要價,他也不可能把會長位置要去,做為競爭失敗者,他和他這一系的後代已經失去了角逐寶座的機會,這是當初惡魔誓咒的一部分,而瑪卡裡奇則保證了安德略的生命安全以及其直系子弟在協會內部正常發展的機會。

莎娜麗娃希望可以得到這支家族私兵的支持。這支家族私兵的武力裝備遠勝於協會一般的作戰法師部隊,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傾盡百年之力打造出來的精銳之中的精銳,如果能夠得到這支家族私兵的幫助,在爆亂法師的背後狠捅一刀,便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解決這場爆亂。

儘管安德略與瑪卡裡奇的關係不諧,但對莎娜麗娃這些後輩卻一向照顧,與莎娜麗娃的關係也相當不錯,至少莎娜麗娃能夠親自從安德略那裡拿到他的私人手機號,這可是連瑪卡裡奇都沒有待遇。

因此莎娜麗娃有信心說服安德略參戰。

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傳出安德略沉厚的聲音,「莎娜麗娃,是你嗎?」

「安德略叔叔,是我!」

莎娜麗娃應了一聲,正想直截了當的開口求助,但安德略卻搶先發問:「瑪卡裡奇,你的父親,我的哥哥,他……真的死了嗎?」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悲哀的問題,做為親弟弟的安德略在瑪卡裡奇心目中,連那些協會高層都不如,不,是連他懷裡抱著的那隻貓妖也不如,連瑪卡裡奇倒底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以前不問是不想心煩,但現在到了這麼關鍵的時候,最關鍵的問題必須得問清楚,比如瑪卡裡奇的死活這一能夠直接影響到這場爆亂結果的消息。

「父親他還活著,只是因為患病,無法接見外圍成員,目前他仍在封閉治療和觀查當中。」

「我聽說,他得的是約裡爾綜合症,是這樣嗎?」

「是的,不過父親似乎有些想法,想要自己治癒這一病症,目前的封閉治療,研究的就是這一項。」

「約裡爾綜合症不是病,根本就無藥可治,瑪卡裡奇不僅僅欺騙外人,連你這個親生女兒都要欺騙,真是愚蠢到家了。」

安德略每每提及瑪卡裡奇,都必然憤恨咒語,一肚子的怨氣,不停地往外冒。

「他唯一能做的不過是延續最後收割的日子,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居然親身充當這個鑰匙,他是想要送什麼人過去,還是接什麼人回來?」

莎娜麗娃聽得一頭霧水,她對約裡爾綜合症所知不多,但聽安德略的口氣似乎知之甚詳,而且對瑪卡裡奇患上的約裡爾綜合症頗為疑惑,不過現在卻不是細究這個無關緊要問題的好時候,莎娜麗娃待安德略稍稍停頓的機會,趕緊開口:「安德略叔叔,現在夏泉宮情勢危急,我需要您的幫助,俄羅斯法師協會需要您和您隊伍的幫助……」

「莎娜麗娃,我很同情的你處境,也很想幫助你解決問題。」安德略語氣平穩,不急不徐,「可是烏麗亞娜也是我的侄女。這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與紛爭,家族力量在繼承人鬥爭這一個問題上的態度一直很明確,那就是保持中立。因為我們效忠的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而不是家族中的某一個成員,我們的存在是為了保證家庭的安危,而絕不能被用於內鬥,用於屠殺自己的親人與同胞。所以,很抱歉,你和烏麗亞娜之間的事情,只能由你們兩人解決。我現在能做的,只有祝你好運了!」

第二零四章 幕後黑手

莎娜麗娃沒有想到安德略居然拒絕的如此乾脆利落,連個條件都沒有提。

做買賣講究的是漫天起價,就地還錢。

她都已經做好了還錢和接受一個天價的準備,誰知道對方居然連價都不出,根本就沒有做交易的意思!

安德略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公正無私嗎?

顯然不是!

據莎娜麗娃所掌握的情報,這些年來安德略就私底下就沒有消停過,雖然他限於誓言不能再為他自己或是直系後代爭取權位,但這並不妨礙他加入為了爭奪夏泉宮裡那個位置而產生的種種鬥爭。

這些年來,安德略與瑪卡裡奇好幾個兒子都有過密切接觸,瑪卡裡奇的長子,也就是莎娜麗娃的大哥,阿納托裡死於東歐戰場,這個一度導致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震盪的大事件,背後隱約就有安德略的身影。

阿納托裡是瑪卡裡奇最鍾愛的兒子,也是從小到大傾力培養的繼承人,俄羅斯術法界默認的新一代領導者,而阿納托裡本人也是極爭氣的,在術法學習、為人處事等諸多方面,都表現上佳,力壓所有弟妹,在成年之後,便靠著父親的提攜和自己的努力,成為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當之無愧的第二人,雖然沒有副會長的頭銜,權力與影響力卻遠遠是普通副會長所無法比擬的。

也正是因為阿納托裡之死,才開啟了瑪卡裡奇其他兒女為了爭奪繼承權而進行的近乎你死我活的鬥爭。用你死我活來形容絕不過份,他的兒子已經因此而死光了,女兒也只剩下了四個,其中兩個儘管沒有任何野心,可也常年隱居國外不敢歸家。

那麼安德略是不是已經先與烏麗亞娜達成了某種議協呢?

莎娜麗娃頭一次感覺自己小看了這個一向瞧不起的妹妹。

她之前一直滯留春城不歸,又有文森特在旁監視,對於她的一舉一動,莎娜麗娃自覺得都盡在掌握,而藉著雍博文的掩護,回國後脫離文森特的監視這才幾天的工夫,居然就能聯繫這麼多人,搞出這麼大的陣勢,甚至讓手握著總會最佳資源的自己都陷於被動困境!

這還是那個她曾經極為瞭解的烏麗亞娜嗎?

安德略放下電話,轉過頭來,對著面前的視頻畫面,歉意地道:「抱歉,大天師閣下,耽誤您的時間了,可是莎娜麗娃的電話,我現在不能不接。」

這裡是屬於安德略的保密級別最高的視頻會議室,原本的用途應該是動作家族私兵的戰時指揮處所之一,但現在卻被安德略用來與他人進行視頻會談。當然,會談的動象或許與作戰無關,但在安德略這裡也絕對夠得上最高密級了,一旦讓外人知道他與眼前這個人達成私下協議的話,絕對會在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和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掀起喧然大波,他必將因此而受到質疑和彈劾,十之八九連現在這個位置都保不住了。

「沒有關係,做為叔叔,關心侄女是應該的,如果您連電話也不接的話,未免顯得太冷酷了一些。」

視頻畫面中的年輕法師微笑著回就,雖然年紀比安德略小了一半還多,但在與安德略的對話中,氣勢卻隱隱然壓著安德略一頭,這從安德略笑容中略的討好意味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了,甚至為了討好對方,而稱呼其大天師這個東方通用名號,而沒有採用大降魔師這個西方通用名號,如果說在公開場合這麼稱呼是為了表現出足夠的尊重的話,那麼在這種私密場合仍這麼稱呼,就有幾分諂媚的意味了。

但站在安德略身後的兩個中年法師——他們是安德略的兩個兒子,目前都在家族私兵中充當將領——卻沒有絲毫的驚訝,也不會因為對方對父親的毫不尊重的姿態而感到憤怒。

因為他是雍博文,法師協會史上最年輕的紫徽會員,擁有難以想像龐大力量的大降魔師,真正最新崛起的希望之星,這場對話是安德略本人爭取過來,將對安德略及其直系後代未來在俄羅斯法師協會和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內的權位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

安德略家已經被邊緣化得實在太久了。

在這個法師協會才是主流遊戲圈的時代,他們雖然靠著家族的勢力,拿到了高級別的徽章,可卻無法在法師協會內部擔任任何職務!這一方面有誓言的限制,但主要還是在於瑪卡裡奇不遺餘力的打壓。當初安德略發誓只是不再競爭最高位置,卻從沒說過不進入協會任職,這種事情啊!可瑪卡裡奇不僅不允許他在協會任職,他的孩子也都不允許在協會任職,長此以往,就算掌握著家族私兵又能怎麼樣,最終只會變成被人遺忘的邊緣人物。

這是曾經野心勃勃,現在也沒有死心的安德略所無法接受的。

所以,當烏麗亞娜突然來訪的時候,並且為了爭取安德略的支持,隱約透露出自己已經與中國方面達成協議獲得幫助後,安德略便要求會見烏麗亞娜的中方支持者。烏麗亞娜在中國滯留了那麼久,想來爭取來的支持力量也應該是中國法師協會中的重量級人物,他最初只是希望從這方面獲取更多一些的好處,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時候,烏麗亞娜拉出來的重量級物的重量居然如此之大!一時間讓他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趕緊在心裡推翻了原先的條件,提高了要求,不過雍博文根本沒有理會他的這些要求,只微笑著說了一句,便直接將安德略給秒殺了,「如果安德略先生有興趣的,歡迎投資參與我方地獄殖民地開發建設。」

這麼一個天大的餡餅直接砸中腦門,一時間讓安德略有種不真實的眩暈感,儘管他心裡也清楚,雍博文許的這個願望必然會附加無數條件,而且他也不可能獲得與中國本土法師參與開一樣的地位與權益,但那也足夠了!這不僅意味著海量的財富,更意味著自己將成為面前這位大天師閣下在國外第一個親密的合作夥伴,只好好維持,說不定還可以更進一步發展。

於是安德略毫不猶豫地拋棄了莎娜麗娃,全心全意地與雍博文進一步探討了雙方的未來合作關係,並且許諾將在必要時刻給烏麗亞娜以全力支持,但前提必須得是證實瑪卡裡奇已經死亡這一點。

安德略對瑪卡裡奇真是又恨又怕啊。


第二零五章 絕境

這一次雍博文雖然隱身幕後推動事態發展,但依舊秉持了他行事的一慣風格,簡單直接到近乎粗暴,而且關鍵時刻毫不手軟。

安德略完全被雍博文的超強銀彈攻勢給征服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雍博文的許諾在日後執行的時候,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展開,不怕被人糾把握認為其中有什麼內幕交易。

這種視頻會面不可能持續太久,兩人很快就結束了話題。

安德略最後仍不放心地盯問了一句,「大天師閣下,瑪卡裡奇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他沒有死的話,烏麗亞娜的這一切籌謀都只不過是一場笑話。」

雍博文不動聲色地道:「人總是要死的不是嗎?安德略法師,我們會證實瑪卡裡奇會長死亡的消息,不是嗎?」

這已經是直白到近乎赤裸裸了。

安德略只覺得口乾舌燥,說不清是緊張還是興奮。

那個壓在他頭上數十年傢伙終於要死了嗎?

他下意識吞了吞口水,恭聲道:「那麼,大天師閣下,我就期待著您證實這個消息了。」

當安德略滿心期盼地與雍博文告別的時候,莎娜麗娃卻發覺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不可能逃脫的絕境。

做為瑪卡裡奇權力的代理人,就在幾天前,她還大權在握,一呼百應,風光無限,似乎整個協會已經盡在掌握,但轉眼間就被一場看起來絕不可能成功的倉促爆動給轟下了自我感覺良好的神台,什麼一呼百應,什麼大權在握,最關鍵的時候,她發覺自己竟然如此孤立無援,親妹妹在與做對,親叔叔坐視不理,親爹躲在後面看戲,明明是涉及到協會大變動,可是所有人都把這看成是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內部的權力鬥爭,協會的高層們肯派出衛隊參與防守就已經是最大妥協,再也不肯更進一步幫助她,比如說動員各自力量共抗爆亂。而真到了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內部,家族成員卻認為這只是她們兩姐妹之間的紛爭,不應該動用家族力量來解決!

他們到底在想什麼?難道看不到夏泉宮裡正在死人!在不停的大量的死人!死去還都是法師協會的中堅力量,整個夏泉宮正遭到無法挽回的破壞。難道他們都眼瞎了!這已經絕不僅僅是什麼姐妹之間的紛爭了,而是涉及到協會權威的生死存亡的鬥爭!可為什麼所有人都要袖手旁觀!

莎娜麗娃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其它選擇了。

既然這樣,那就只有最後一支力量可以動用了。

既然你們要看熱鬧,那就讓你們看一看真正的大熱鬧!

莎娜麗娃恨恨地拋去手機,拿起了辦公桌上的一部紅色電話。

這張辦公桌原本是屬於瑪卡裡奇的,桌上有四部固定電話,都是屬於保密電話,分別通往指定所在,而紅色這部更是密級最高的,除了瑪卡裡奇,誰也沒有權力撥打這個電話。

這個電話不需要撥號,只要拿起來,等待對方接聽就可以了。

這個電話通往深入夏泉宮地下的妖界之門。

在那裡常年駐守著一支法師作戰部隊,用於監視妖界方面,並且在需要的時候抵抗可能來自妖界的進攻,畢竟俄羅斯法師協會與妖界那面的關係可不是什麼和平友好的鄰居,而是實在是雙方都打累了打不下去了,才暫時休戰。

不過這麼多年了,妖界那邊多數時間都比較安穩,至於自立門之戰,雙方血戰拚殺之後,就再也沒有過異動。

而駐守妖界門戶有作戰法師部隊卻是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作戰法師精銳中的精銳,如果能夠調動這支部隊返回參戰,可以輕而易舉的消滅叛亂部隊,至於會有妖界的妖怪趁機衝出來,那就不關她的事情了,反正有什麼問題都是整個協會受罪。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來,但話筒那邊的背景中隱約傳來隆隆的炮火聲,這讓莎娜麗娃心中不由的一沉,有種極強的不好預感。

不會那麼湊巧趕上妖軍來襲吧!

莎娜麗娃強按下心頭的不安,向接電話的駐守妖界門戶法師部隊將領提出轉回人間參與平叛的要求。

「非常抱歉,莎娜麗娃小姐,對面妖軍在兩天前就開始有異動,目前正對我方發起試探性進攻,現在這種時候我們實在是無法抽身離開!」

駐守妖界門戶法師部隊將領的回答讓莎娜麗娃的心快速下墜。

竟然真的遇上了妖軍進攻!

怎麼會這麼巧,難道全世界都合起伙來與她為難還不算完,連妖界的妖怪們也要來湊一湊熱鬧!

莎娜麗娃實在是找不到任何外援了,她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

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

那就是請求瑪卡裡奇當眾露面,只要他肯露面,只露一面,哪怕是不說話,也可以從根本上解決爆亂問題。

爆亂,本就是以他的死亡消息為引子發生的,如果讓那些爆亂法師知道他沒有死,那麼這場爆動就會立刻淪為天大的笑話,爆亂者本身也一定會發生分裂。

就莎娜麗娃而言,她實在是不願意去向瑪卡裡奇求援,因為那意味著她獨自解決爆亂問題的想法破產,意味著在瑪卡裡奇眼裡她的能力還嚴重不足,這將導致瑪卡裡奇對她嚴重的不信任!

可現在,她實在是沒有其他選擇了,在瑪卡裡奇跟前丟了面子,總比丟掉性命要強得多吧,那些已經被鼓動得熱血上頭的爆亂法師,現在最想殺掉的,想必一定是她這個坐在寶座上的代理人了。

莎娜麗娃聯繫伊凡,請他幫忙勸說,請瑪卡裡奇接見她。

說起來真是悲哀,自打瑪卡裡奇避進那個法陣之後,莎娜麗娃再想見瑪卡裡奇,就只能過伊凡預約,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是那麼想見就能見到的。

不久,伊凡親自來到了莎娜麗娃的辦公,他沒有帶來瑪卡裡奇同意見她的好消息,而是帶來了一張光盤。

光盤裡錄的是瑪卡裡奇對於莎娜麗娃請求幫助的答覆。

只拿著光盤,不用看裡面的內容,莎娜麗娃就可以想像一定是遭到了拒絕,因此瑪卡裡奇甚至都不願意見她一面!

第二零六章 醒悟

只有光盤,甚至連視頻連線的機會都沒有。

伊凡將光盤轉交給莎娜麗娃後,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去。

莎娜麗娃呆了好一會兒,才用顫抖的手把光盤放進電腦裡播放。

「親愛的莎莎,接到你的請求,我感到深深的失望。」

瑪卡裡奇低沉的聲音自音箱中傳出,響徹整個房間。

畫面中的瑪卡裡奇凝視著鏡頭,混濁的目光中卻滿是冷冽,彷彿在看著敵人。

「我給予了你我能所給予的最大支持,並且鄭重將你托付給我忠實的部下照看,為了支持你,我甚至默許了你對烏麗亞娜的陷害,我所要求和期待的很簡單,只希望你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而牢固地掌握整個協會的權力,讓我在死亡到來之前,能夠看到權力的平穩移交和過渡。可是,你是辜負了我的期望!我不知道你這半年多來都在幹些什麼,也不知道你這半年多來都完成了什麼!我只知道你在我的支持下,掌握協會的最高權力,苦心經營半年多,卻被已經連根基都快沒有的烏麗亞娜回國輕而易舉的逼到了絕境!這是為什麼?我想,我一定是你最後才選擇的求助目標,無論是出於我的感官考慮,還是出於我的病情考慮,如果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最後地步,你絕對不會希望讓我知道你所處的困境!可現在,你還是向我求助了!在你明知道我已經無法離開屏蔽法陣的情況,居然希望我走出去,為你挽回局面!我要告訴你,我現在對你很失望,十分懷疑在我死之後,你是否有能力執掌整個俄羅斯術法界的最高權力,帶領家族繼續前進,保證俄羅斯的利益不受侵犯!這只是一場小小的危機,可是你卻在整個事件中,表現得進退失據,畏首畏尾,接連判斷錯誤!親愛的莎莎,我給過你機會,現在我將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畫面至此而終。

莎娜麗娃緊緊握著拳頭,對著變成一團漆黑的畫面,低聲道:「父親,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我可以肯定,這個你所謂的小小危機,將把你和我一同送進萬劫不復的深淵!我不知道是誰在幕後策劃這件事情,但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只黑手在操縱著一切,家族私兵拒絕了我的請求,總會常駐部隊已經不可靠,駐守妖界門戶的作戰法師部隊突然遭到了妖界的進攻,爆亂法師擁有大量先進的新式術法武器,甚至包括重型武器,而在協會內部出現了眾多的大型作戰傀儡進行破壞……這一切難道會是巧合,會是烏麗亞娜有能力佈置出來的嗎?不,父親,你犯一個大錯誤,你必將為自己的這個錯誤付出無法想像的代價!那個幕後的人,那個幕後的人……」

自言自語到這裡,莎娜麗娃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一條無形的線,在腦海中將剛剛說過的所有事件都一件件串聯起來,最終所有的線索都莫名的指向了一個人,一個她怎麼也不會想到,也不應該不可能是幕後黑手的人!

但內心深處卻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選擇之後,那麼剩下的那個選擇無論多麼不可思議,都將是唯一的真相。

這個人將是這場爆亂的最大獲益者。

烏麗亞娜通過爆亂一舉剷平整個總會,卻不可能完全贏得人心,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必將陷入一段不可避名的混亂期!

無論烏麗亞娜向那人許諾了什麼,但支持異種聯盟在東歐的存在,是整個俄羅斯術法界的重要利益所在,她即使登上最高寶座,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這一項政策,那只會遭到巨大的反對,從而導致她尚未坐熱的位置變得岌岌可危!

可如果俄羅斯法師協會最終陷入動盪和混亂,一段時間內無暇東顧,對於那個人而言卻是最好的機會,他完全可以趁此機會,實現自己原訂的計劃!

在這一瞬間,莎娜麗娃把一切都想通了!

那個人叫雍博文!

他有一個復仇計劃,要把整個異種聯盟消滅,為死去的魚承世報仇!

他這次來到俄羅斯的是主要目的是希望說服俄羅斯方面改變支持異種聯盟的政策。

不,應該說,他這次來到俄羅斯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改變俄羅斯術法界支持異種聯盟的事實!

很顯然,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把希望寄托在遊說上,所以他才會掩護烏麗亞娜潛加國內行事,所以他才會支助烏麗亞娜武器!那些突然出現在夏泉宮內的巨大機甲傀儡是多麼像雍博文在地獄作戰時使用的傀儡部隊啊!他還打通了妖界門戶,沒準與妖界那邊達成了什麼協議,讓對面妖國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的出擊,牽制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最精銳的作戰力量無法參與這場內鬥!正因為他見過瑪卡裡奇,得到了瑪卡裡奇無法離開屏蔽法陣的判斷,所以才會授意烏麗亞娜公開宣揚瑪卡裡奇的死亡消息。這座壓在整個俄羅斯術法界頭上數十的巨大山峰剛一傳出消失的消息,被壓制已久的各方勢力便立刻迫不及待的蠢蠢而動了。也正是因為這個消息,局面才會迅速變得不可收拾!

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無論誰一舉掌控了整個俄羅斯術法界,對他都沒有意義,他真正需要的就是一場俄羅斯術法界的大動亂!

而這個大動亂的前提,必然是瑪卡裡奇不明不白死亡!

這個大陰謀家!

他想要把整個俄羅斯術法界都帶入混亂的深淵,為自己的行事贏得足夠時機!

他怎麼敢這樣膽大包天,做出這種事情!

莎娜麗娃重重的一捶桌子,快步走出辦公室,大聲呼喊:「來人,來人,馬上去中國法師駐地,拘捕貿易代表團的所有法師!」

可是沒有人回應她,長廊中冷冷清清,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長廊的盡頭正隱隱約約傳來巨大的轟鳴與歡呼聲。

莎娜麗娃有些驚恐地看著長廊盡頭,彷彿醒悟過來什麼,奮力向那個方向跑去。

越接近盡頭,那聲音就越響亮,彷彿無數武器正噴吐著火舌,彷彿無數人在齊聲歡呼,震得整個宮殿都似乎搖晃起來。

第二零七章 獨擋千軍

莎娜麗娃一路急速自長廊中奔出。

迎面是一個規模不小的花園。

這是通往夏泉宮核心指揮中樞的必經地帶。

只有通過這裡,才能進入夏泉宮最核心的部位,無論是協會諸多高層的辦公場所,還是魔法才料庫藏,抑或是通往妖界門戶所在的地下通道,都必須由此經過才能進入。

這裡也是核心中樞的最後防線。

莎娜麗娃將手頭最後所能動用的力量全部都動員起來,包括各高層的衛隊、安保部最後剩餘力量、以及她自己的直屬親信,打開了武器庫,為他們裝備上了最先進和強大的武器,利用這個花園已經有的防禦法陣,佈置了一條堅固的防線。

這裡有足夠的人手,有強大的武器,有預先佈置好的防禦法陣,哪怕爆亂法師手中擁有再強的攻堅武器,也足以抵擋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不得不說,莎娜麗娃之所以接連向外求助,希望可以找來援軍從外部對爆亂法師進行打擊,同自己這邊形成裡外夾攻之勢,很大程度上也是寄希望於這條防線可以爭取足夠的時間。

莎娜麗娃相信,只要有足夠的奮戰決心,這條防線將成為爆亂法師的絞肉機,將難以計數的爆亂法師全都絞成碎肉!

她以為自己跑出長廊的時候,會看到一幅血戰之後的淒厲場面,屍體層層疊疊堆積,鮮血逆流成河,殘肢斷臂與碎肉拋灑得到處都是,因為大量殺戮而異常疲憊的戰士靠坐在血泊當中趁著戰鬥的間隙休息。

無論最終取得勝利的是哪一方,這都是最應該出現的場面,也是她希望看到的場面。

不是說莎娜麗娃多麼嗜血,多麼希望看到死人,而是在眼下這種情況下,這種殊死奮戰的場面是唯一能證明她還沒有被所有人都拋棄的證據。

可是,當她進入花園的時候,她的心卻一直沉到了無盡的深淵當中。

花園裡站滿了人。

都是荷槍實彈的作戰法師。

有她派出的防禦部隊,有爆亂法師。

這本該敵對的兩方交錯混雜在一起,站在花園的兩側的甬路上,抱著武器,輕鬆的交談著,甚至不少人還面帶著笑容,看起來他們就好像是同一方的人,根本沒有任何敵對的立場。

而一支隊伍就在這些本應該殊死交戰,此刻卻站在一起的作戰法師的圍觀下,快速的從花園另一側的門戶衝進花園,向著她這邊衝過來。

那是一支純粹由巨大的機甲作戰傀儡組成的隊伍,它們擁有高大的身軀,堅強的護強,威力巨大的武器!它們曾在地獄殺戮,曾在妖界揚威,曾在黃浦江畔立萬,亦曾在外域空間大戰妖魔!現在它們來到了俄羅斯!

它們是屬於雍博文武裝殖民集團下屬地獄火僱傭兵公司的僱傭兵部隊!

它們的亮相是如此囂張,甚至連胸前的地獄火的標識都沒有遮掩一下,就那麼耀武揚威地向著俄羅斯法師協會的心臟地帶快迅挺進,而本應該做為保護這個心臟地帶的俄羅斯法師們,卻都站在一旁無動於衷地旁觀,沒有絲毫阻止的意向!

這真是整個俄羅斯術法界的恥辱啊!

莎娜麗娃如此想著,勇敢地迎著那只巨大的機甲傀儡部隊衝過去,張開雙臂擋在了它們前進的道路上。

她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動用了,唯一還有的只有她自己。

莎娜麗娃這個看上去螳臂擋車的舉動,引發了圍觀的俄羅斯法師的一片驚呼,但沒有人試圖上來拉開她,或是幫助她,他們只是站在那裡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她,看著她即將被滾滾而來的機甲狂潮所吞沒。

她已經徹底失敗了,她已經被所有人都拋棄了。

花園的不流血陷落,充分說明了這一點,連那些接受了瑪卡裡奇托孤的協會高層都在最後一刻,選擇站在了烏麗亞娜這一邊,或者說選擇站在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一方,哪怕他們明知道瑪卡裡奇沒死!不,他們之所以坐視著雍博文的機甲傀儡部隊向著中樞快速挺進,就說明他們已經做出完全拋棄瑪卡裡奇的打算,所以他們才不讓俄羅斯法師參與對中樞的進攻,因為這場進攻將證實瑪卡裡奇的生死,而他們所需要證實的,無疑是瑪卡裡奇的死訊!

父親,你已經被所有部下希望證實死亡了,局面盡在掌握的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這一點了呢?

被所有人拋棄的,不僅僅是我這個女兒,還有你這個雄霸了俄羅斯術法界數十年之外的霸主!

你,將被證實死亡!

你做好這個準備了嗎?

做好準備迎接自己必然到來的死亡了嗎?

莎娜麗娃瘋狂的大笑,向著隆隆而來機甲傀儡大聲呼喊:「雍博文,你出來,我知道是你在背後搞鬼,我知道是你,這一切都是你操縱的!你想要俄羅斯法師亂起來,你想要為你掃平異種聯盟的計劃爭取時間!是你,這一切都是你的手筆!你有膽量做出這種事情,為什麼不敢站出來承認,為什麼不敢光明正大的站出來,面對我!」

衝在最前面的機甲傀儡在距離莎娜麗娃不足三米遠的地方緩緩停下了腳步,但它身後的其它機甲傀儡卻沒有停止,而是從兩側繞了過去,繞開最先的這具機甲傀儡,繞開擋在前路上的莎娜麗娃,繼續向前衝進,越過花園,衝進了那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最高權利所在。

自俄羅斯法師協會成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外國術法部隊以征服者的身份踏足其中。

這一刻,將被永遠銘刻在俄羅斯術法界歷史的恥辱柱上!

停在莎娃麗娃面前的那具巨大機甲傀儡的胸膛突然打開,一個年輕的女孩帶著一個鬼魂從其中跳了出來。

那女孩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臉上甚至還帶著些許稚氣,但面對著勢若瘋狂的莎娜麗娃卻毫無懼然,衝著莎娜麗娃微行一禮,道:「莎娜麗娃小姐,我是地獄火僱傭兵公司總經理梅雅萱,受烏麗亞娜小姐的僱傭,為其服務,這是一項單純的僱傭生意往來,我們是最單純的僱傭兵,只問生意,不問其他,關於俄羅斯術法界內部的紛爭,與我們完全無關,與雍總也沒有任何關係,希望您能明白這一點!」

「雍博文呢?他為什麼不來見我!」莎娜麗娃瞪著充血的眼睛,怒視著明目張膽在那裡說假話的梅雅萱。

「雍總嗎?他已經隨著第一批隊伍先進去了,你現在看到的,其實只是第二梯隊!」

第二零八章 請你去死

莎娜麗娃不知道的是,當她還躲在辦公室裡看瑪卡裡奇讓伊凡捎來的光盤,並且為突然猜到了雍博文才是幕後真兇而激動的時候,雍博文已經帶隊進入了夏泉宮核心區域,隨行的還有烏麗亞娜。

要證實瑪卡裡奇的死亡,烏麗亞娜必須得親自出面,這一點她也認識得很清楚,如果她不親自參與,親自出面,也就不可能贏得雍博文的信任和全力支持。

換句話說,證實瑪卡裡奇的死亡,既是雍博文給她的投名狀,也是她給雍博文的投名狀,這是兩人相互證實彼此信任的唯一途徑。

當莎娜麗娃聽到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時,實際上雍博文一行人已經通過花園,進入核心區域,只不過他們沒有走正門,雍博文按照從白貓那裡拿到的圖紙,直接躍牆自二樓窗戶穿了進去,這樣可以繞開一樓辦公區,減少一定程序的阻礙。

在他們穿過花園之前,爆亂法師的進攻一度在這裡受阻,只是戰事沒有莎娜麗娃所想像的那樣激烈罷了。

事實上,爆亂法師的進攻剛剛在花園地區受阻,就接到了烏麗亞娜停止進攻的命令,統共也沒有死幾個人,而烏麗亞娜在下達停止進攻的命令之後,便親自帶著幾個人赤手空拳進入花園區,請求談判。而她的談判目標不是在花園組成的防線的一干人,而是他們身後的大佬。各協會高層的衛隊很簡單地便利用各自的通訊工具,建立了一個臨時性的多方視頻會談會場。

烏麗亞娜用了兩分鐘時間打動了參與會談的高層,嚴格來說,是跟著她一起進去的雍博文用了兩分鐘時間來打動俄羅斯法師協會的高層,他用一分鐘的時間來陳述利害以及支持烏麗亞娜可能從他這裡獲提的好處,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大方的直接提出可以參與地獄投資,這種大手筆只能用在關鍵地方,而不能隨時隨地的亂灑。而另一分鐘時間,雍博文則用來展示武力,大批機甲傀儡開赴第一線,隨之而來的,還有坦克和自行火炮形態的自走傀儡,然後雍博文以肯定的語氣告訴與會各俄羅斯法師協會的高層,他們可以選擇為莎娜麗娃盡忠,可以選擇與這樣一支武裝到牙齒的部隊血戰到底,可以選擇用他們忠誠部下的血肉來延續這支部隊前步的腳步,哪怕只有幾分鐘的時間,而他們換來的將是必然到來的嚴厲懲處,不僅僅是對他們個人的,還有對他們家族的。

就算有人懷疑烏麗亞娜是否有這樣搞大洗清的膽量和決心,但絕不會有人懷疑雍博文支持烏麗亞娜這樣搞的膽量和決心,尤其是在他們得到了安德略已經無保留支持烏麗亞娜的消息後,便清楚的意識到大勢已去了,或許收拾全國局面還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但至少在夏泉宮,在此時此刻,烏麗亞娜已經佔據了完全的上風,任何試圖與其為敵的人,都將在事後得到毫不留情的清算!

於是眾高層們很識時務的紛紛表示,對於這場博戈柳布斯基姐妹之間的鬥爭,他們沒有興趣參與,希望可以保持中立,並願意最終效忠於勝利者。

少數死忠於莎娜麗娃的法師很快就被制服,當烏麗亞娜當眾宣佈已經與協會眾高成達成和平協議,花園廣場防線問題和平解決時,在場的所有俄羅斯法師都不由自主的爆發出歡呼聲,歡呼得最大聲的,反倒是那些組成防線的作戰法師,因為他們很清楚自己是從一個必死的局面中逃生出來,終於可以擺脫一場注定激烈血戰的死亡陰影了。

於是雍博文帶領著一支由廣陽派弟子和地獄魔王組成的突擊隊,在自己方作戰傀儡部隊的監視下,在眾多俄羅斯法師的圍觀下,在如雷的歡呼聲中,快速穿過花園廣場,躍牆直上二樓,向著瑪卡裡奇隱居的位置挺進。

在確認雍博文部完全進入後,梅雅萱才指揮作戰傀儡部隊留下部分監視投降的俄羅斯法師,其餘則快速挺進,務求在最短時間內控制整個夏泉宮核心地帶。

雍博文部按著白貓提供的路線,以最短時間內,穿過重重廊捨,最終來到了那日雍博文會見瑪卡裡奇的房間入口處。

進入這扇門,就是那個站滿了妖異警衛的小小花園,花園中有一幢白色小樓,白色小樓裡住著將要被證實死亡的瑪卡裡奇。

現在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上上下下全都等待甚至期盼著這個消息的證實,而雍博文和烏麗亞娜將親手證實這個消息。

站在門前,烏麗亞娜雖然再三告誡自己不要緊張,卻依舊不由自主的全身發抖。

門裡那個人,既是她的父親,也是統治俄羅斯數十載的地下沙皇,雖然已經苟延殘喘,卻餘威尤在,那些果斷背叛了莎娜麗娃的人,依舊不敢直面其存在,只把希望寄托在他死亡的身上。

人人都知道變化即將來臨,人人都期盼著變化的來臨,但他們卻沒有勇氣去親自動手推動這個變化的到來,只能寄希望於他人,比如那來自遙遠中國,膽大包天到支持烏麗亞娜發動政變的大天師雍博文。

「準備好了嗎?」

雍博文低聲問著緊張得渾身發抖的烏麗亞娜。

烏麗亞娜很想說自己準備好了,卻緊張得根本就不出話,只能勉強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緊跟在雍博文身旁的潘漢易一揮手,兩名地獄魔王上前施展法術,一舉轟開了那道門,同時也轟開了那個威力不同凡響的屏蔽法陣的保護牆。

門戶大開,地獄魔王作戰部隊率先衝了進去,緊接著才是包圍著雍博文和烏麗亞娜的廣陽弟子。

他們一衝進那個室內花園,就看到了數量多到可以稱為龐大的由妖邪異種組成的警衛隊。

它們已經建起了防禦工事,躲在工事後面,持著武器警惕地注視著衝入室內的不速之客,不過它們沒有立即開火,只是戒備以待。

而瑪卡裡奇也沒有躲在房間裡,而是抱著白貓坐在輪椅上,由伊凡推著輪椅,就停在防禦工事的前方,夷然無懼的面對著兇猛而來的地獄魔王部隊。

雖然是垂死老人,但執掌俄羅斯術法界數十載的凜凜威風,卻依舊令人不敢逼視。

「雍大天師,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不知你回來有何貴幹呢?」

伊凡一字一句認真地翻譯著瑪卡裡奇的話,神情平靜。

雍博文便覺得有些不妥,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任何後退的可能了,他只是上前一步,道:「瑪卡裡奇會長,我這次專程回來,只有一個誠意實足的請求,請你去死!」

第二百零九章 瘋了

瑪卡裡奇大笑:「這麼多年來,想要我死的人很多很多,可是敢當著我面說出來的,卻只有你一個人。安德略,我的弟弟,恨我入骨,每時每刻都盼著我死,可是每當他看到我時候,不管肚子裡怎麼詛咒我,面上卻都要賠著笑!」

「敢不敢說出來不要緊,關鍵是敢不敢做出來!」

雍博文直面瑪卡裡奇毫不退讓。

「我能夠站到這裡,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每一個容許我來到這裡的俄羅斯法師,無論他是卑微的,還是高貴的,無論他是協會的普通一員,還是手掌大權的高層,都以實際行動表明了他們共同的心願,而只是把這個心願轉達到你本人面前。」

瑪卡裡奇譏屑地道:「他們認為你一定能殺死我嗎?不要忘了,我也是一名紫徽會員,而且是一名有著三十年歷史的老資格紫徽,他們憑什麼認為你就一定能夠戰勝我?只因為我得了約裡爾綜合症?」

「不,他只是認為你一定會死!」雍博文搖頭道,「瑪卡裡奇會長,認清現實吧,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你的榮耀從我站到你面前那一刻起,就已經正式成為了過去,請放棄抵抗,不要讓你那些忠誠的衛士無謂的流血和犧牲!當然,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話,我也不介意送他們和你一起上路。或許你在路上也需要些衛士也說不定。」

「他們都是些好孩子,跟了我這麼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我怎麼捨得讓他們陪我一起去死@!」瑪卡裡奇把目光轉向了烏麗亞娜,柔聲道,「烏麗亞娜,我的女兒,你離開家這麼久才回來,甚至都沒有跟我見上一面,再次重逢就要把死亡送給我做重逢的禮物嗎?」

在父親的積威之下,烏麗亞娜有些膽怯畏縮了,在這一刻,她很慶幸沒有讓自己的部下跟著一起進來,他們看到瑪卡裡奇活著會做什麼想法尚不得而知,但看到她在瑪卡裡奇面前這副縮手縮腳的樣子,大概都會很失望吧。

「父親,我不明白……」烏麗亞娜覺得喉嚨裡乾澀得厲害,使出全身力氣,才能保證把話說出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默許莎娜麗娃那樣對待我!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最終選擇了莎娜麗娃而不是我!我有哪點不如她?如果你真的覺得莎娜麗娃比我好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對我說!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贏得你的歡心,希望你能夠開心能夠高興,可是你的眼中卻從來沒有我!我不明白,莎娜麗娃到底比我好在哪裡?」

瑪卡裡奇道:「你們都很好!但還不夠好,無論是莎娜麗娃,還是你,都不夠好,遠遠不如你們的哥哥阿納托裡!在我的心目中,真正的繼承人,真正有資格繼承我位置的人,永遠只有阿納托裡,從來就同有其它人,不是你,也不是莎娃麗娃!」

「我知道阿納托裡很好,我從小就知道他很優秀,是我們所有人都無比企及的優秀,可是他再怎麼好,再怎麼優秀也改變不了一個最基本的事實!他已經死了!」

烏麗亞娜簡直是聲嘶力竭地吼出了這句話。

「父親,你醒醒吧,你所認為的最優秀最有資格的繼承人,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他再怎麼優秀,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你現在只能在莎娜麗娃和我之間做出選擇,而再也不能選擇阿納托裡來繼承你的位置,而你最終還是選擇了莎娜麗娃,甚至為此不惜坐視我去死!」

「不,你錯了!」瑪卡裡奇微微搖頭,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烏麗亞娜,「我其實還有一個選擇的機會,我還可以選擇阿納托裡來繼承我的位置,而他注定會比你們所有人都幹得更好!」

烏麗亞娜憤怒地大吼:「父親,你瘋了,阿納托裡已經死了,認清這個現實吧!」

「不,他沒有死,我最親愛的阿納托裡他並沒有死,只不過去了那個地方,而現在,我已經為他鋪墊好了重新露面的時機!知道我為什麼坐視你們掀起這麼大的叛亂嗎?原因很簡單,阿納托裡需要一個閃亮的回歸登場,而你們將注定成為他重新登場,並且成為夏泉宮新主人的墊腳石!」

烏麗亞娜有些惶恐,下意識看了雍博文一眼,「父親,我不知道你怎麼確認阿納托裡去了那個地方,但我知道,從來就沒有人去了還能夠回來!」

「既然有人能去,為什麼不能有人回來,只要付出的代價足夠就可以了,只不過在我之前沒有人願意嘗試。」

潘漢易悄悄湊到雍博文耳旁,低聲道:「屏蔽法陣在悄悄撤消,這老頭子要搞鬼!他身上的那個信號突然增強,並且進行了跨界傳送。」

雍博文輕聲問:「再等一下,還有一支部隊沒有到位,再怎麼說這老頭子也是紫徽,我們必須保證動起手來萬無一失,確保不留活口!」

雍博文突然跟瑪卡裡奇這麼多廢話,而不是符合一慣風格上來就動手,絕不是腦袋抽抽了,而是在行動之前,他就跟潘漢易、梅雅萱等人反覆研究了萬無一失的策略。

要麼不動手,要動手就一定要斬草除根不留活口!

因此作戰經驗最豐富的潘漢易佈置了一個埋伏陣型,除了從正門衝入的這支隊伍外,還有另外八支隊伍,分別從不由方向進攻,當所有隊伍都到達預定位置的時候,就會直接破牆而入,摧毀維持這個室內疊加空間的法陣,直接用塌陷的空間把瑪卡裡奇壓死在裡面。

為了以防萬一,防止瑪卡裡奇預先留有逃跑的後手,這九支隊伍本身就會形成一個極強的封閉法陣,可以百分之百確保沒有人能夠通過轉移類法術逃出這個範圍。

目前尚沒有一支隊伍沒有抵達指定位置,無法全面啟動封閉法陣,冒然採取行動很容易導致功虧一簣。

「烏麗亞娜,時間到了,現在做好準備迎接你哥哥的回歸吧,你們所有人都注定將匍匐在阿納長裡的腳下,只有乞求他的恩慈才有機會繼續活下去,所以拋棄尊嚴,準備為自己的生命來付出代價吧!」

第二一零章 天堂的號角

瑪卡裡奇的腦袋爆開了。

就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突然的沒有任何預兆地爆開了。

整個腦袋四分五裂,發出波的一聲輕響,像是不小心壓爆了一個空殼的塑料球一樣。

沒有任何鮮血腦漿之類的東西流出來。

因為瑪卡裡奇的整個身體都已經只剩下一層皮了,大腦裡的也不是再腦漿,而是一隻奇形的蟲子。

在屏蔽法陣沒有撤銷前,這只蟲子還是大腦,只是具備了蟲子的外形,不具行動的能力。

而在屏蔽法陣撤銷的同時,蟲子開始動了起來,從慢慢的蠕動,到劇烈的伸縮,想要掙脫禁錮著它自由的那層薄薄的殼。

它只是輕輕一掙,殼便碎了,就好像小雞破蛋殼而出一般。

在屏蔽法陣撤銷的那一刻,瑪卡裡奇身上信號般的波動瞬間加強,並且很快從那不可知的遙遠地方傳來了回復。

於是大腦變成的蟲子活了,掙碎了瑪卡裡奇的腦袋。

在那一瞬間,那種信號增強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不僅僅潘漢易,在場的每一個法師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

那種信號,規律清晰,很明顯在向著某個地方發送著某種訊息。

那醜陋的腦蟲立在瑪卡裡奇殘破的腦袋上,仰天發出尖厲刺耳的嘶鳴。

瑪卡裡奇懷裡的白貓噌地跳到地上,一溜小跑,毫不避謙地投奔雍博文這邊,一躍便跳到了雍博文的肩膀上,急促地喵喵大叫:「不對勁,這種感覺真是太討厭了,我以前肯定是在哪時見過,這是……」

伊凡向後退了兩步,大聲道:「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你們每一個人,都見證神跡的降臨,都將見證,阿納托裡才是真正命所歸的俄羅斯的統治者!」

腦蟲猛得跳起來,一下就跳到了最近的伊凡的臉上,腹下細長的由神經所化的觸鬚,順著伊凡的鼻孔嘴巴耳朵和眼睛往裡扎。

伊凡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卻沒有任何掙扎,反而攤開雙手,伸直雙臂,彷彿要擁抱什麼一樣,就那樣直挺挺站著,直到腦蟲將他整個人都吸成了一層皮,輕趴趴倒在地上。

腦蟲歡呼著,再次向那些傳說中的狼人衛隊跳了過去。

那些滿身凶悍的異種沒有一個躲閃,任由腦蟲跳到它們的臉上,將它們一個個的吸癟成兩層皮。

那個強烈的信號持結髮出,雍博文這邊的所有法師和地獄魔王看著這詭異的一幕,都不由自主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潘漢易突地大叫:「這是在獻祭!生命獻祭!他們在用生命獻祭來進行跨界召喚!」

「所有隊伍就位!」

雍博文終於接到了這個消息,立刻揮手,所有隊伍都潮水一般退出這個以法術構建的層疊空間。

順著門口,依然可以看到那腦蟲在暢快地吸食著每一個異種衛士,從一個跳到另一個,沒有任何阻擋,沒有任何躲閃,每個異種衛士都站得筆直,臉上甚至還掛著微笑,全不似即將面對死亡。

「一群神經病!」

雍博文冷冷地下達了命令,「行動!」

幾乎是話音剛落,這個小小房間的各面牆壁同時崩塌。

強大的法力波動就在牆皮的瞬間爆發,對構建層疊空間的法陣產生了巨大的破壞性的衝擊,只一個照面,構建層疊空間的法陣便立刻瓦解,那個容納了花園與白色小樓,還有數百異種衛士的空間以肉眼可及的速度飛快地向內擠壓,泥土飛起,假山崩碎,白色小樓如同麵粉捏的一般無聲無息的化為粉塵,站在最邊際的異種衛士們一個接一個被塌陷的空間直接壓成了細碎的血霧。

以空間塌陷來殺滅敵人,是最有效最乾淨徹底的辦法,除了可以自由跨躍界面壁壘的某些存在外,無人能夠倖免。

腦蟲似乎感覺到了末日的降臨,顧不得再吸食身下異種衛士的血肉靈魂,直立而起,衝著天空大聲嘶叫,所有的觸鬚都大大張開。

信號就在這一剎那增強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一道金光突然從天空降落,正射落在快速塌陷的空間上方。

持續的塌陷就在金光照進來的那一刻停止了。

金光中隱隱低沉的號角聲響起,無數透明晶亮的羽毛在金光中飛揚。

眾人下意識向著金光射來的方向遙望,卻看不到那光的盡頭,只能看到這光來自極遙遠的天邊,凝凝一束,直到了夏泉宮的上方才散開落下。

被金光照亮的,不僅僅是這一處塌陷的空間,而是整個夏泉宮,只不過只有這裡的金光最強烈最凝實罷了。

空間中的腦蟲歡嘶一聲,繼續撲向倖存的異種衛士接著吸食。

金光中的號角聲從低沉變得洪亮,莊嚴宏大肅穆,與腦蟲吸食的殘忍畫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種凶殘醜惡的行徑,卻正是在這宏大莊嚴的金光號角的庇護下得以進行的!

越來越多的金光落到那處空間中。

空間裡的金光沒有消散,反而聚集到一處,越來越凝實,越來越濃稠,最後簡直像水一樣在其中流動。

那被金光硬撐起來的空間好像是一個魚釭,其中流淌著金色的水,水中有一隻醜陋的腦蟲和一群束手等死的異種衛士!

「準備太平降神符!」

雍博文低聲下達命令。

在行動之前,為了對付瑪卡裡奇這個紫徽法師可能的死前最後反擊,雍博文畫了些自己所能掌握的最強的符菉紛發到各支部隊以備使用,連仙神都可以降伏鎮壓的太平降神符,就在其中。

而現在,不管那金光會使腦蟲變成什麼,抑或是金光中會出現什麼,以太平降神符來對付,無疑都是最可能見效的辦法。

白貓突地大喊:「喵了喵的,想起來了,這是召喚那些長翅膀的鳥人的動靜!」

空間中的金光迅速向著某一處集中凝聚,漸漸變成實體,幻化出一道金色的大門。

那門緩緩拉開,更明亮的光從門後照射出來,讓整個空間呈現出一片刺眼的白。

閃著同樣明亮光芒的巨大身影自拉開的門縫中閃現,隨著金色大門的完全拉開,而一點點殿露出了完全身形。

第二一一章 應對

「召喚天使嗎?」

雍博文神情略有些凝重。

他在查閱百年大戰的相關資料時,曾不止一次見到相關戰役,多見苦戰、浴血、艱辛字樣,很多詳細的戰史資料,也對天使有著大篇幅的描寫。

不過在相關資料中,所謂的召喚天使多數並不是召喚天使實體,而是類似中國法術中的降神術、神打之類的召喚天使的威能上身。這種威能力量巨大,一般人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只有久經嚴格訓練的聖騎士才能夠承受,而也只有最虔誠的聖騎士能夠召喚天使降臨本身。

真正召喚實體降臨的戰役,在百年大戰之中只有兩次記載,這兩次都是規模極大的戰役,雙方傷亡法師均以萬計,這對於法師這種絕對數量並不是很多的群體而言,這種傷亡絕對是令任何一方都難以忍受的。這也是為什麼至今為止,西方術法界依舊談百年大戰而色變。這種巨大的傷亡,在西方術法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哪怕當年的十字軍東征所展開的規模最大的聖戰,與伊斯蘭法師鏖戰多年,實質上的傷亡總和不及這兩次戰役中的一次。

不過自百年大戰以後,教廷漸漸失去了召喚天使的能力,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教廷雖然通過種種手段可以培養出類似的人造天使,召喚一部分天使威能降臨,但終究與真正的天使降臨無法相提比論。

就雍博文個人戰鬥經驗而言,唯一一次接觸過的類似天使降臨的戰鬥,只有在前往冰城的地一次,當時伏擊者採用了類似天使降臨的法術,召喚巨大的火焰天使加入戰鬥,不過那種程度的戰鬥對於雍博文以後的戰鬥而言,只能算是小兒科,所以雍博文也不會認為那就是傳說中威力巨大的天使召喚法術。

這一回,雍博文可是實打實地看到召喚天使了。

白貓抹著臉嘟囔道:「這不合理啊,不是說天堂通路已經堵塞了嗎?怎麼還會有天使能來到人間,這種開門儀式降臨的應該都是大天使吧,那在天使當中也算得上是人物的角色,這種召喚不是只能在固定位置才能進行嗎?這怎麼說召喚就召喚過來了,我說姓雍的小子,你爺爺的本事你學到了幾成?能不能對付得了這幫子鳥人,要是對付不了的話,咱們是不是先閃一下,安全第一啊。」

「你要是害怕的話,先回我住處,我們在這邊看看情況再說。」

雍博文對於白貓的膽小有些嗤之以鼻,都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這白貓聽口氣也是參加過百年大戰的人物,只是兵解之後,不小心投胎到了貓身上,這才成了妖獸,可是既然是參與過百戰大戰的人物,怎麼膽子能這麼小,剛看到天使的影子,就已經琢磨逃跑了,未免太給百年大戰中那些浴血奮戰遇仙神亦不退不拔的前輩們丟臉了。

「成啊,那我先回去了,反正這地方我敢呆夠了,你自己小心,我可不想一路流浪著回國。」白貓倒是個臉皮厚的,一點也沒有前輩的自覺,拋下一句話,立刻從雍博文肩膀上跳下去,一溜小跑地逃了個沒影沒蹤。

雍博文轉頭問潘漢易:「感覺怎麼樣?」

「不如仙人,不過力量不可小瞧,正面對抗的話,就算能贏,敢必然傷亡巨大。我們現在這點人手實在不夠看,我再調十個小隊過來。」

如今人間對域外神魔的力量已經缺少具體形象的概念,唯有在域外鏖戰多年的廣陽派才有資格對這些非人間力量品頭論足,而潘漢易做為廣陽派一度實際上的軍事總指揮,算是最有比較發言資格了,他既然說要調十個小隊過來,那麼就是說他認為再增加這些人手,就足夠把正在走出門的那兩個身形越來越明顯的天使留下來。

只是用上千廣陽派弟子,才能留下兩個天使,這天使的戰鬥力也未免太強了些,而就這些他們還不如仙人,那真正的仙人戰鬥力又得強到什麼地步,也怪不得整個廣陽派畏仙人如虎豹了。

「你哪還來的十個小隊?我們這次來不是就帶了這麼多人嗎?」

雍博文很懷疑潘漢易明裡一套暗裡一套。

潘漢易低聲解釋道:「雍總你決定干涉俄羅斯內政,我怕手頭這些人不夠用,再從總會那邊調過來的,這兩天就躲在我電腦裡,正式開始動作之後,才分派出去。我這就召人過來吧。」

「不,不用,這是俄羅斯內部的事情,我們可以插手,但沒有必要為此出死力。」雍博文看了看不遠處的烏麗亞娜,在身邊祭起一個小型的屏蔽法陣,以防烏麗亞娜聽到,「如果這些天使真要插手人間事務的話,那自然是由俄羅斯法師協會方面自行應對,我們只是來見證瑪卡裡奇死亡的,現在已經完成任務了,沒有必要再讓我們的人冒險。你先通知廣陽弟子撤離,留下魔王部隊殿後監視,我們先看看情況再說。」

潘漢易勸道:「雍總,要不然你也先撤吧。」

雍博文搖頭道:「現在烏麗亞娜還需要支持,我要是就這麼走了,之前的工夫就全都白廢了。再說了,事情還沒有壞到那個地步,瑪卡裡奇顯然不是為了對付我們才召喚天使降臨的,而是要復活他的兒阿綱托裡,這兩個天使降臨下來,未必會參與戰鬥。」

潘漢易無奈,再怎麼說雍博文也是老闆,又當著烏麗亞娜的面兒,他怎麼也不可能把雍博文綁了走人,只得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萬一有什麼不測,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雍博文無事。

說話間,那扇金光匯聚的大門已經完全打開。

大門後是一片金光,燦燦耀眼,完全看不清金光之中有什麼。

兩個身形足在十餘米高下的巨大天使自金光中走出,其中一個手中還提著一個巨大的黑盒子,也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天使自金光中走出,落到那個停止塌陷的層疊空間當中,也沒有顯擺地講兩句話,空著手的那名天使只將手一揮,那只仍在不停吸食狼人的腦蟲倏地便跳到了天使掌中,一動也不動,慢慢的變成了一個雕塑樣的物體。

那天使伸手在腦蟲上面輕輕一撫,腦蟲登時化為齏粉。

上千道透明的影子自其中飛出,圍著天使緩緩飛舞,其中一個則慢慢降落到了天使身前,可不正是已經死去了的瑪卡裡奇。

他的靈魂居然藏身在了腦蟲當中,這絕對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第二一二章 滑稽的收場

「我主,您最卑微的僕從已經實現了您的要求。」

瑪卡裡奇的靈魂在天使面前緩緩下跪。

雍博文連連搖頭,咂著嘴道:「丟人啊,真是丟人啊,我一直聽說除了我這個水貨之外,真正的紫徽會員,都是有通天徹地大神通本事的角色,便是對上神魔也有放手一搏的能力,你說瑪卡裡奇再怎麼說也稱霸俄羅斯這麼多年,老梟雄一個,怎麼說跪就跪了呢?」

潘漢易撇了撇嘴,要說他在域外也是久經征戰的,多少如同廣陽派被調到外域協助作戰地的門派高人都見識過,回到人間也是幾經戰鬥,中國法師協會的高層也見過少,可在他看來,所見過的所有人裡面,論起膽子都沒有雍博文這傢伙大的。他在人間搞的那些事情就不提了,用一句膽大包天來形容還算恰當,但在域外的時候,那行事的膽子可真是連天都包不住了,什麼情況都不瞭解呢,就先打妖魔,再打仙使,把交戰雙方都給打了一遍,然後施施然返回人間,全不把這當回事兒,照舊搞風搞不著消停。這才是真正的狠膽子,什麼人和他比起來都得自愧不如。

烏麗亞娜終於有些挺不住了,往雍博文這邊靠了靠,顫聲道:「大天師,我們是不是先暫時躲一下,天使可是代表主的力量,絕對不是我們能應付得了的。」

「淡定,烏麗亞娜。」雍博文道,「我們中國有句話叫每逢大事有靜氣,形容的是能夠成大事的人,你現在的樣子一點靜氣也沒有,這麼點小小的波折都受不了,將來怎麼統領整個俄羅斯?你可是要成為新的地下女沙皇的人,拿出點氣度來。天使怎麼樣?不就是個子高點嗎?比他們個子高的我也見過,真打起來也不見得會輸。關鍵是要有信心,關鍵是要有自信,實在不行的時候再說逃跑也不遲,你放心,有我在這裡,總歸能保得住你安全。」

「那我們就這麼看著?是不是採取點什麼行動?」烏麗亞娜還是覺得就這麼當旁觀群眾實在是有些不妥。

雍博文道:「目前為止,這是我們能採取的唯一行動。在天使沒有表現出敵意之前,我想任何試圖惹怒他們的輕舉妄動都是不可取的。我們不怕他們,但也沒有必要去主動惹他們,不是嗎?我看你父親召他們來,應該是預謀已久的事情,絕不是臨時起意要借天使的威勢來對付我們,看著吧,看看他是怎麼請求天使讓你哥哥阿納托裡復活的。難道你沒聽明白他腦袋爆了之前說的那些話嗎?這兩個天絕對就是你哥復活的關鍵。你現在需要考慮的,不是怎麼逃跑,而是接下來要怎麼面對你復活的哥哥!難道你打算召告天下,然後把已經唾手可得的權位拱手相讓嗎?」

烏麗亞娜看著天使,依舊帶著濃濃的不安,「如果天使真能夠讓阿納托裡復活,那他是不是也會擁有天使的力量,我怎麼是他的對手?我該怎麼辦?」

「你可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雍博文搖頭歎氣,很不看好烏麗亞娜將來對俄羅斯法師協會的統治,要知道這可是一個有著強人政治傳統的國度,烏麗亞娜如果不能表現出足夠的強勢,並且擁有將這種強勢轉化為意志的實力,那麼她在這個位置上絕對呆不了多久,想必到時候,想搶這個位置的人一定很多吧。

天使居高臨下俯視著謙卑的瑪卡裡奇,發出了如同雷鳴般宏亮的聲音,「很好,信徒瑪卡裡奇,你已經實現了你的許諾,由三千名強者的靈魂來兌換阿納托裡,現在足額靈魂已經收到,吾將遣返阿納托裡返回人間,並允許你親眼看到這一幕,現在退下吧!」

瑪卡裡奇飄到了一側,垂手站立,但卻忍不住往外邊瞧了一眼。

這一邊有雍博文,有烏麗亞娜,瑪卡裡奇的眼神中透出了難以掩飾的得意。

明明已經死了,連腦殼都爆了,還有什麼可得意的?

能夠統治俄羅斯這麼多年,獨抗歐美勢力侵蝕,瑪卡裡奇絕對是一個老謀深算的傢伙,能讓他這種情況下依然難以抑制的得意,只能說明一件事情。他依然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雍博文感覺有些不安,向潘漢易使了個眼色,潘漢易會意,悄然下令各部準備撤離。

這可不是逞強的時候,如果那兩個天使真有參戰的打算,或是復提到的阿納托裡真就那麼不好對付的話,雍博文絕不會讓自己的手下白去為俄羅斯的統一事業而犧牲,就算魔王部隊那也是用錢和大量時間堆出來的,白白浪費,雍博文絕對會心痛的。

另一個提著黑盒子的天使邁步上前,將那黑盒子放到地面上。

說是黑盒子,體積僅是相對於巨大的天使而言,實際上也相當於一個小小的房子。

盒子黑黝黝的,也不知是什麼材質造的,在重重金光映照下,依舊烏突突的,好像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舊貨。

那天使一抬手,打開了盒子側面的蓋子,看起來就好像是把這個小房間的牆壁掀開了一面。

盒子中趴著一個人,衣衫破爛,頭髮虯結,趴在那裡似乎在睡覺。

大約是天使開盒子的動靜驚擾了好夢,那人緩緩的翻身爬起來,盤坐在地上,兩眼茫然地四下張望,他留著濃密的大鬍子,臉也如身上一般是極髒的,根本看不清本來的樣子,打著哈欠,無神的雙眼左看右看,彷彿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阿納托裡!」打開盒子的天使發出充滿威嚴的聲音,「你的父親願意用自己的生命為鑰匙,打開通道,並用三千名強者的靈魂做為贖金,只求把你從天堂帶回人間,現在你自由了!出去吧,返回人間,繼續你人間未盡的旅程!」

那就是阿納托裡嗎?

看起來好像是個落魄的偷渡客。

這位難道真有什麼天大的本事,落地就能扭轉局勢?

雍博文很是懷疑地看著那個有點丐幫長老模樣的人。

烏麗亞娜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息,緊緊盯著那人,下意識喚了出來,「阿納托裡,真的是你嗎?」

那人迷茫的神情終於漸漸轉為了狂喜,「我回來了,我回到人間了!」

他歡呼著,站起來,跑出了盒子。

「看到了嗎?吾等已經實現許諾!協約完成!走吧!」

兩個天使同時化為一道金光倏地升上天空。

不,不僅僅是兩個天使,還有那扇門,支撐起整個正在塌陷的層疊空間的金光,都隨著天使的離去在剎那間一同升上天空。

失去了支撐的層疊空間立刻繼續方才未完的塌陷進程,而且由於外力持續作用,空間本身其實已經完成了塌陷全過程,全靠著金光支撐才能勉強維持完整,金光一消失,整個空間立刻支撐不住了,在一瞬間就急速地向著中央塌陷。

阿納托裡欣喜若狂的神色還掛在臉上,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連同那些沒逃出來的異種衛士,一併被壓縮進了塌陷的空間當中。

第二一三章 要低調啊

由法術構建的層疊空間完全塌陷,只餘下一個團雜七雜八的物事。

那是空間塌陷後,殘留在空間中的物質被極度壓縮所產生的殘餘雜質,其中也有阿納托裡的血肉殘餘。

「這個,就算是完事了?」

雍博文有些不敢相信。

瑪卡裡奇把阿納手裡誇得跟朵花一樣,不惜搞這麼大的陣勢,扯上了天使,把阿納托裡從天堂弄回人間,如果這是組隊刷副本的話,那這阿納托裡想來就是俄羅斯副本的最後BOSS了。

可這位BOSS倒好,只露了一面,什麼本事都沒來得及使出來,就直接被秒殺了。

這是怎麼樣坑爹的劇情啊!

雍博文本來已經蓄勢以待,準備大戰一場,至少準備好犧牲幾百上千的俄羅斯法師,再添補點地獄魔王,以推倒這最終BOSS。可現在,他就好像蓄滿力道的一拳卻打在了空處一般,滿心空落落的,全是使岔了勁的感覺。

「大概,也許,應該是完事了,據我所知,即使再強大的仙人,如果不能及時逃走的話,也會被空間塌陷壓死,我想他總歸不會比仙人更強吧!」

潘漢易也對這神一樣的轉折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雍總,你說瑪卡裡奇千辛萬苦的,不惜陪上自己一條性命,也要把阿納托裡從天堂弄回人間,他這是圖個什麼啊?再讓阿納托裡死一次?不知道他這回能不能復活了。」

「我認為阿納托裡這應該是第一次死亡,他上一次去天堂的時候,應該還活著!」

雍博文摸著下巴,思忖道:「阿納托裡是瑪卡裡奇最信重的兒子,既然派他到東歐那種混亂不堪極度危險的地方做事,那就說明這件事情極為重要,而瑪卡裡奇需要一個最可信賴的人來執行這件事情,如果說在贏得瑪卡裡奇信任方面,阿納托裡在俄羅斯法師協會稱第二,大概沒有敢稱第一了。我猜阿納托裡去調查的,一定是跟那個通往天堂的秘密通道有極大關係,說不定調查的就是如何打通這條通道。因為安德略的出賣或者是其它什麼佈置,阿納托裡或許完成了任務,但也深陷天堂不得回歸人間。人死了去哪裡這種事情,沒有誰能夠百分之百肯定。而瑪卡裡奇卻能肯定阿納托裡在天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阿納托裡用自己換取了打通那條通道的方法。正因為肯定阿納托裡的下落,瑪卡裡奇才會不惜以自己為代價,換取阿納托裡的回歸。只是他算計到了所有的事情,唯獨沒有算計到阿納托裡回歸時的情況,也沒有算計到天使幹活不管善後這種會被投差評的行為!但凡天使要是做事靠譜點,也不至於讓阿納托裡回到人間就直接被碾壓成粉末了。有人能去,就有人能回來。這條通道,可比教廷以前掌握的那個只能去不能回來的通道強多了,不知道打通方法有沒有留下來。」

潘漢易乾脆利索地道:「我讓那幫小子回來,帶著魔王部隊,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方法找出來!」

「這個不太好吧,畢竟是人家俄羅斯法師協會的地盤,我們做事還是要低調一些,,再低調一些。」雍博文表示自己的臉皮還不夠厚。

「沒問題,我會讓那幫小子收斂點,不要把房子都拆了。」潘漢易很能理解老闆的心思。

「大天師,這,這就結束了?」

被這一場場神轉折給驚到不知所措的烏麗亞娜總算是回過神來,仍有些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簡直就好像作夢一樣,突然之間,像大山一樣壓在頭上的父親就那麼死掉了,突然之間,本是要回來大顯神威的大哥就那麼死掉了!她贏了,她居然贏了!

烏麗亞娜興奮得幾乎要尖叫起來了。

從今天起,她就是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新會長,她將俄羅斯地下世界的新一任沙皇,一位女沙皇,一位將可以與葉卡特林娜二世相提並論的偉大女君主!

當然,在此之前,她還有些爛攤子要收拾一下,關鍵是還有一位請來容易送走大約有點困難的大天師。

「不,還沒有結束!」

雍博文神色凝重,絲毫不因看到已經勝利而放鬆,反而比起之前還要嚴肅。

「難道還會有變化?」

烏麗亞娜覺得自己的心臟實在是受不起這種大起大落的折騰了。

「說不準。但你父親再怎麼說也是一位紫徽會員,你的哥哥又遠道從天堂回歸,要說他們兩個就這麼滑稽的死掉了,你想信嗎?你認為這可能嗎?」

烏麗亞娜聽雍博文這麼一說,心裡便有些發虛,「我也覺得不太現實,可是,可是他們都已經死了,我們親眼看到了不早嗎?」

雍博文沉聲道:「我們親眼看到了你父親瑪卡裡奇的靈魂升入了天堂,而且還是兩位相當強力的天使親自來迎接的,我們親眼看到了你的哥哥從天堂重回人間,是你的父親不惜一切代價弄回來的!」

烏麗亞娜心裡一下就沒底兒了,「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兩個都沒有死,可能都已經在天堂了?那他們還能回來嗎?」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雍博文神色肅然,「我們不敢肯定你的父親是不是在這裡留了什麼通道口,以方便他們重新返回人間。烏麗亞娜,勝利還沒有到來,不要高興得太早了,我們必須要確定萬無一失才可,哪怕有任何一絲他們回歸的可能,也要毫不留情的扼殺!這樣吧,我安排我的人對你父親掌握的核心地區進行清場,以確保他們不會再重回人間,至少不能從夏泉宮裡重新回歸人間,你到外面去,盡快完全掌握局勢,停止騷亂!現在,我們需要一個平穩的局面,也要表現出對局面的控制,這樣才能讓那些跟隨你的人加深對你的信任!你放心,後面這裡有我,前面就要依靠你自己的發揮了,加油,烏麗亞娜女皇!」

烏麗亞娜感激萬分,沉聲道:「大天師,那這裡就交給你了,我會盡快把前面的局勢掌握住,結束騷亂,恢復正常秩序!」

第二一四章 三千條命

烏麗亞娜自然不是那麼傻到完全相信雍博文。

她也清楚雍博文全用自己人收拾現場,肯定是想動手腳,比如找一些瑪卡裡奇留下來的寶特啊、法術啊之類的東西。

但在這種時候,烏麗亞娜卻沒有其它選擇。

她對瑪卡裡奇的畏懼已經深入到了骨子裡,總覺得瑪卡裡奇不可能就這麼簡單的就死掉,萬一自己堅持收拾現場,結果瑪卡裡奇安排了後手,噌地跳出來,她該怎麼辦?輪刀子把老爹再砍死一回?她自己也清楚,自己想來是沒有那麼大勇氣的。

而且用手底下的人收拾現場,萬一真見瑪卡裡奇,有幾個人會堅持服眾她的命令去幹掉瑪卡裡奇,這也是比較難說的事情。

大家都盼著瑪卡裡奇死掉,可是誰也沒有勇氣親自動手,要不然也輪不到雍博文這麼個外人來推動這件事情了。

而從另一方面講,烏麗亞娜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實力並不足以壓服整個俄羅斯法師協會各方面的術法力量,尤其是這次爆亂,雖然名義上的領頭人是她,但背後出了大力的,卻是雍博文,若沒有雍博文的支持與幫助,她領導的這場爆亂,最多也就止步於夏泉宮大門前了,談何佔領整個夏泉宮?不管是從日統治俄羅斯仍需要雍博文的大力幫扶這個角度考慮,還是從該給雍博文些好處來酬勞這個角度考慮,收拾現場這個差使,都要交給雍博文來執行。

於是烏麗亞娜很是表現得高高興興的離開這裡,去外面收拾局面,務求在最短時間內重新穩定夏泉宮。

而在她離開之前,雍博文很善解人意地塞了部數碼相機給她。

不過是部相當普通的傻瓜相機,但裡面卻記錄了瑪卡裡奇最後時刻爆頭的重要畫面,清楚證實了瑪卡裡奇的死亡,而且還是確實是因病死亡。

這是雍博文在最初的時候就安排人準備好的,要證實瑪卡裡奇死亡總不能把他搞死之後再領大傢伙來都參觀一下,最好方法自然就是提供影像資料。

至於烏麗亞娜怎麼用裡面拍下來的相片來編造出一個瑪卡裡奇早已經死亡,而莎娜麗娃卻密不發喪,僅此擄取最高權力的謊言來,那就不是雍博文所關心的了。

反正俄羅斯術法界各方人士所重點關心的,只是瑪卡裡奇死沒死的問題,至於他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這種事情想來是沒有人關心的。

烏麗亞娜一走,潘漢易就把之前撤離的人馬又都召喚回來,由廣陽派弟子分別帶領成小隊的地獄魔王,進行現場清理勘察。

瑪卡裡奇所在的房間只有百餘平米,全仗著空間疊加技術才能容納那麼多人,但這並不表示整個瑪卡裡奇所佔的地方就只有這百餘平米。事實上這一個房間周圍數十個房間都是屬於瑪卡裡奇所有並使用的,每一個都採用了空間疊加法術。有的房間是用作了書房,藏有大量俄羅斯方面的法術書籍,有的房間用來貯藏各種魔法原料,有的房間用來珍藏瑪卡裡奇執掌俄羅斯數十年來收到的各國術法組織所贈送的奇珍禮物,有的房間則用來存放大量不適於存於電腦之中的原始檔案資料。

這都是好東西,潘漢易老實不客氣地替已經表示自己臉皮不是那麼厚的老闆做了主,直接把這些東西一掃而空,統統存入電腦,上傳到公司網絡存儲器中收藏。

一支小隊在瑪卡裡奇所在房間的下方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室。

不過這個地下室裡並沒有存著什麼寶貝財富,而是堆滿了乾枯的屍體。

數以千計的乾枯屍體。

有人類的,有妖怪的,有惡魔的。

各種各樣,千奇百怪。

相同的是,每一具體都是乾癟的,好像只剩下了一層皮,就好像是那些被腦蟲吸死的狼人衛士。

這就是藏在腦蟲中三千靈魂的來源。

瑪卡裡奇為了接回遠在天堂的兒子,收集了三千名足以稱為強者的生靈,不管是人間的法師,還是妖界的精怪,將他們統統殺死。

這是一種最古老的祭祀方法。

也是最殘忍的一種祭祀方法。

以生命和靈魂為獻祭,向更強大的位面祈求願望的實現。

這種方法曾經一度在人間極為流行,甚至在人間的法師們經過艱苦卓絕的努力,將那些外位面的生靈統統趕了出去,並且封閉了大部分已知通道之後,在人間依然流行了很長一段時間。

當然,沒有了位面通道,沒有了那些強大的生靈,這樣的祭祀將不會再有用處,逐漸被人們所拋棄,以至於遺忘,到如今甚至連法師都很少會記得這種曾在人間流行一時的殘忍祭祀方法。

很顯然,瑪卡裡奇正是採用這種古老的祭祀方法,才打動了天堂中的天使,取得了換回自己兒子的機會。

從這一點來看,天堂的天使,或者說天堂本身,很需要強大的靈魂,三千個足夠強大的靈魂,對於天使而言也是一個極重的砝碼,為此他們不惜打破了從來沒有活人能夠從天堂返回人間的先例。

雍博文親自主持,點火將這些屍體以三昧真火焚燒成灰燼。

熊熊大火被法陣限制在地下室中,將會燃燒很久。

一直忙活著主持搜索工作的潘漢易悄悄走過來,低聲匯報,「在瑪卡裡奇的藏書室裡,發現了一個隱藏的小型書房,我們在裡面找到了一些東西,有瑪卡裡奇的日記,還有一些在國外隱秘行動的直接受瑪卡裡奇指揮的俄羅斯法師給他發來的機密匯報,你來看看吧,裡面有涉及到中國法師協會和你的部分。」

雍博文點了點頭,指著正熊熊燃燒地的地下室叮囑道:「要確保完全燃燒充分,不要留下一點證據。這種殘忍的祭祀方法,還是讓它淹沒在歷史中吧,不要讓人從這裡的痕跡判斷出來,我怕會有更多人的人倣傚這種方法。」

潘漢易應道:「雍總,放心吧,我會親自盯著。燒完之後,會仔細檢查灰燼,要是有發現的話,會及時向你匯報。」很顯然潘漢易對雍博文的話另有一番領悟。

第二一五章 過去的一些事情

在書房中的發現的小密室更確切點說,應該是一個情報室。

裡面儲存了大量關於各國法師協會的情報,很多都是高度機密。

顯然瑪卡裡奇手下有一支極有效率的間諜網,已經滲透到了歐陸各國法師協會內部,甚至是如巫師公會這般大型跨國術法組織核心。

俄羅斯與歐陸各國爭鋒多年,從巫法實力到教義正統,再到對地緣掌控,以一國之力獨抗歐陸諸國,近年來又新加入了美利堅法師協會,除了自身根基雄厚,做為領導者的瑪卡裡奇領導有方外,情報的準確及時,也是極為重要的原因。

現在瑪卡裡奇死了,也不知烏麗亞娜知不知道掌控這個情報組織的方法,若是她不能掌控,也絕不能讓其落入敵對一方手中。

潘漢易所說的,雍博文應該看看的東西,單獨存放在一個文件櫃內。

瑪卡裡奇是個極為老派的法師,對於電腦之類的電子設備有著天生和本能的敵視與戒備,因此在他的這間小小密室裡,沒有一台電腦,所有情報都是以紙質方式存檔。

每一個文件櫃是一個分類。

而那個雍博文要看的分類的名字是,中國。

這是一櫃關於中國的各方面情報以及在中國境內曾採取的各種機密行動的計劃、總結。

廣陽弟子都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老戰士,在仔細檢查過後,把中國方面的情況分成幾大類擺好,凡是有涉及到雍博文、魚承世的,哪怕是僅僅是有字眼提到過兩人的情報單獨放了一摞,厚厚一疊,又聯繫人使了通文類法術,將內容翻譯成中文,以方便雍博文觀看。

雍博文讓人把這疊情況搬到辦公桌上,就坐在本屬於瑪卡裡奇的位置上,仔細翻看。

這其中涉及到雍博文的部分,最初便是從他加入法師協會,被魚承世捧成紫徽大天師後開始的,主要是基本資料的調查。

關於個人出身門派、年齡籍貫、所做貢獻等相關信息,幾乎就是國內法師協會備案檔案的盜版,雍博文曾看過自己存在春城法師協會的檔案,只是不過是好奇,隨意翻了翻,但還是注意到其中有兩處把自己的名字錯打成了雍文博,當時因為好笑,而印象深刻,此時翻閱俄羅斯這邊這份,竟然又看到了那兩處錯誤。

這根本就是春城法師協會檔案的影印件!

雍博文不由得大為警惕,想來是春城法師協會內部已經有被俄羅斯法師協會收買的人員,由此推知,那麼會不會還有被其他勢力收買的法師?現在春城雖然也因為種種原因算得上是一處焦點地帶,但等到雍博文真正插手東歐戰事之後,百分之百分成為世界矚目的焦點,只要他在東歐戰事當中運作出色,那麼春城就必然會成為影響術法世界局勢的一極!一個真正屬於紫徽大天師應有待遇和榮耀!

那麼,一個穩固的密不透風的老巢,就是必然的需要。

絕不能等春城真正引起世界矚目之後,在安全保密方面,仍然漏得跟個篩子一樣。

雍博文琢磨著在春城開展一次大規模的安全清理行動。當然他不是春城法師協會主席,在春城法師協會也沒有相關任職,這種行動他是不能指手劃腳甚至親自指揮的,但他做為全國總理事會的副理事長,還是有資格向春城法師協會提出相關「建議」,想來逄增祥會很欣然採納,並且認真執行。

接下來就是春城方方面面的情報,主要是關於魚承世和其旗下軍火公司的資料。這時候就能看出魚承世公司在保密方面的出色了,俄羅斯這邊的相關情報基本涉及不到任何核心機密,所有都是從各種公開渠道採集來的匯總。

翻過這些採集來的情報,下面是一些行動的計劃和總結,每個計劃的相關資料都訂了厚厚一本。

第一本便赫然是,「關於強襲葫蘆島法師協會總部的計劃。」

雍博文不由一驚。

葫蘆島法師協會遭襲,囚禁的克裡斯蒂安被劫走,十餘名本地法師遇害,實在是中國法師協會成立有史以來最重大的一次恐怖襲擊事件。雍博文一直以為是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動的手,由此才有遠赴澳洲一戰,掀翻了整個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打得會長古德裡安至今仍流亡在外下落不明。

這份計劃是後補報上來的,也就是說實際執行人根據當時的情況,自己做出行動決定,只不過在事後上報一份備案。

這種敏感性極大的特種突襲行動,若不是擁有極大的權限,根本不敢這樣自作主張!

顯然負責這個行動的人必然是瑪卡裡奇的親信。

雍博文不急著翻看內容,先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了這份界乎於總結和備忘之間文檔的匯報人簽。

「特別調查小隊,隊長奧列格……」

雍博文緩緩念出這個名字,但下意識警覺地停住了,這種法師簽名都跟法師本人有著密切的聯繫,一旦念出全名,法師就會有一定程度的感應,並由此預見可能的福禍。

這個奧列格既然是發動葫蘆島法師協會襲擊事件的元兇,那麼就絕對不能放過他!

將這個名字記住,雍博文這才開始翻閱正文。

雖然名字是葫蘆島襲擊計劃,但內容卻不僅僅包括葫蘆島這一次的襲擊,而是涵蓋了在遼寧一帶的整體活動,包括之後的刺殺虎妖萊絲和希拉裡斯滅口,以免妖界通道流出,並避免走漏消息後激怒妖國,重啟戰端。

這一番行動堪稱是膽大包天了!

尤其是他這一行動的主要目標還僅僅是為了劫走克裡斯蒂安調查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妖精來源而服務的,並不是刻意針對中國術法界。

這簡直是從骨子裡透出對中國術法界蔑視!

奧列格一行人是跟蹤克裡斯蒂安來到中國的,本想尋個恰當的機會下手,劫走克裡斯蒂安,但一路上,克裡斯蒂安的手下防範甚是嚴密,奧列格沒有找到機會下手。直到克裡斯蒂安冒然襲擊葫蘆島法師協會,想把那些女孩兒都抓回去,卻反被活捉,奧列格才果斷出擊,直撲葫蘆島法師協會,將人抓了回來。

第二一六章 無從選擇

突襲葫蘆島法師協會僅僅是奧列格這一大膽冒險行動的開端。

接下來,虎王希拉裡斯為了救回女兒萊絲,強襲遼寧法師協會酒店。

尚沒有離開中國的奧列格立刻果斷採取行動,以遠程魔法箭襲殺萊絲,一方面是殺掉萊絲滅口,讓希拉裡斯找不到借口向販賣萊絲的俄羅斯法師問罪,另一方面激怒希拉裡斯,激化其與遼寧法師協會的之間的矛盾,使雙方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以免妖界通道之秘外流。

在此之後,奧列格更是在關鍵時刻再次突襲,射殺被俘虜的希拉裡斯,製造大規模混亂,為自己小隊從容離開創造機會。

當然了,因為雍博文的存在,實際上奧列格的這些計劃沒有一項達成最終目的。

但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過程。

雍博文看完這份備忘錄,便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喝了一聲,「膽大妄為,不可容忍!」

雖然他自己就曾幹過突襲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情,但這種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對付別人,那是正義的果決的英勇無畏的行動,放到別人身上對付自己,那絕對就是喪心病狂膽大妄為了。

這是絕對的不可調和的屁股問題。

雍博文接下再往下翻看,緊跟著的就是一份關於在澳大利亞行動中涉及到中國法師的部分,這個中國法師,自然就是雍博文了。

從這份材料裡,雍博文才知道,最後關頭下黑手突襲他和古德裡安的,就是這個奧列格所帶領的小隊,而且也是他們啟用了俄羅斯法師協會最高超距遠程攻擊武器天星擊墜,以隕石流星擊毀小鎮。

雍博文思忖片刻,讓人找出了這支小隊在澳大利亞秘密行動的全本,翻譯過來一瞧,果不其然發現了他想要的內容——將烏麗亞娜出賣給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就是奧列格的手筆。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個奧列格毫無疑問題是莎娜麗娃的鐵桿親信,不然的話,這種傳出去就將讓莎娜麗娃名聲掃地的絕密任務也不可能交給他來執行。

「把這份材料交給烏麗亞娜,我想她一定很高興看到這個。」

雍博文最終還是決定把這件事情交給烏麗亞娜。

烏麗亞娜掌握夏泉宮之後,在正式入主之前,必然會選擇進行一場大清洗,以此來鞏固自己的權位,並宣式自己的登位,但如何進行清洗,顯然是需要一個契機和借口,現在雍博文把這個借口給了烏麗亞娜,還有什麼比清洗出賣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第二順位繼續人這個理由更好的呢?尤其是還可以掀出來,藉機進一步打擊莎娜麗娃的聲望。

烏麗亞娜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選擇趁熱打鐵,立即發動清洗,另一個是待位置稍稍穩固之後,再進行清洗,在此之前的主要策略還是安撫。

一般來說,明智的選擇是第二個,這樣可以最大程度保證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整體穩定和統一,畢竟烏麗亞娜的支持者有限,地方實力派虎視眈眈,莎娜麗娃的支持者依舊不甘心失望,還有瑪卡裡奇的死忠鐵桿會對瑪卡裡奇的死提出質疑,如果在爆動之後,再進行大規模的清洗刺激,很可能會導到這三種勢力就此掀桌子公開進行對抗。

但對於烏麗亞娜而言,她自身的實力不足以完全壓制這三種勢力,目前能夠爆動成功,一舉掀反莎娜麗娃和瑪卡裡奇,依靠的不是她自己的力量,而雍博文的支持和幫助,沒有雍博文,她別說主入夏泉宮了,早死在夏泉宮的黑死牢裡了。雍博文很快就會離開,到時候就算會給予她支持,也遠遠比不上現在這種支持力度,而且局面一旦發生大的變化,雍博文很可能會從自身角度考慮,選擇拋棄無法完全控制局面的她,轉而扶持更加強力的一方。而趁著雍博文還在俄羅斯掀起大清洗,一旦有什麼問題,還可以借助雍博文的力量來強力壓制。

第一種選擇有利於烏麗亞娜自己,第二種選擇有利於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整體穩定。

烏麗亞娜雖然為了登上大位幹掉了自己的姐姐和父親,但並不代表她就任何想法也沒有,一門心思只為自己考慮,相反她也是有一定抱負的,希望可以在父親打下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將俄羅斯法師協會帶上更高的高度。

不過,拿到雍博文派人送來的那份檔案之後,烏麗亞娜便不再猶豫,而是果斷採取行動,下達了抓捕奧列格的命令。

這個命令將意味著大清洗的正式開始。

促使烏麗亞娜選擇第一種方法的原因,不是這份檔案,而是雍博文隨著檔案捎來的一張紙條,只有短短幾句話,「我們現在進行的是一場將觸及到整個俄羅斯術法界靈魂的革命,而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作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我們所進行的這一場革命是一場結束舊時代,清洗舊勢力的暴力的行動,任何猶豫不決,任何止步不前,都會讓之前的所有努力前功盡棄!」

烏麗亞娜明白了雍博文的意圖,最終決定還是先考慮自己,如果自己不能真正坐穩那個位置的話,一切的抱負都不過是夢幻泡影罷了。

逮捕奧列格的命令,由烏麗亞娜的一名親信親自帶隊執行,動員近二百人。

根據文件顯示,奧列格此時剛剛結束了美利堅之行,正在克拉斯諾達爾,陪同家人渡假。

逮捕部隊趁夜調動軍用飛機,直飛克拉斯諾達爾,連克拉斯諾達爾地方法師協會都沒有通知,動作不可謂不快,不可謂不隱秘,但當他們衝進奧列格一家所居住的酒店時,卻撲了一個空。

酒店監控記錄顯示,一家人中午時分離開下榻酒店,沒有攜帶任何行禮,看上去就好像和平常一樣出去遊玩一樣,可是他們卻再沒有回來。

這個秘密行動頭子的嗅覺靈敏的驚人。

儘管沒有任何消息顯示烏麗亞娜的大清洗會從他這個平日極為低調不起眼的高級法師開始,但當接到夏泉宮爆亂,瑪卡裡奇傳出死亡消息之後,奧列格就做好了逃亡的準備,而一接到夏泉宮陷落,莎娜麗娃被捕的消息,奧列格毫不猶豫地帶領家人離開酒店,開始了逃出俄羅斯的艱辛旅程。

第二一七章 逃亡者

雖然沒有捉到奧列格,但並不代表這場清洗會就此暫時停止。

一旦下定決心,烏麗亞娜便立刻表現出了她的狠辣果決。

得到奧列格已經舉家出逃的消息後,烏麗亞娜馬上以總會的名義發佈通緝令,公告全國各地法師協會,奧列格勾結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圖謀不軌,並且將其親筆簽名的澳洲行動計劃及總結經過刪減改動之後的影印件公佈全國。

奧列格一日之間,便從深受瑪卡裡奇重用的密諜頭子,變成了叛國者。

總會形勢未定,烏麗亞娜的權威尚受質疑,各地方實力派虎視眈眈,但在這種時候偏卻沒有人願意有把柄落於人手。

而從奧列格這一方面來說,他之所以能成為瑪卡裡奇信重的密諜頭子,能力是一方面,忠心才是最重要的,他平時基本不與其他任何法師勢力來往,從沒有過從密集的好友,只向瑪卡裡奇一人效忠。

這在瑪卡裡奇當權的時候,固然可以使他深受器重,但一旦瑪卡裡奇死掉,他又沒能及時做出身份轉變,這種往日的處事方式,便成了他最大的短板。

奧列格攜家眷逃出克拉斯諾達爾之後,一時間竟然無處可去,舉目思顧,俄羅斯雖大,竟是沒有他容身之地。

此時此刻各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總會方面,不會刻意追蹤奧列格,但他若是自動送上門,想必都會老實不客氣的笑納,叛國者大帽子之下,能夠把他抓住,還是很能得不少加分的,對於各方而言,日後將可能到來的大變動之下,任何一點加分都是不可忽視的機會。

最終,奧列格選擇了一位在過往工作中曾接觸過的認為值得信賴的密諜成員之一。這個名員弗拉基米爾的密諜也是直屬於瑪卡裡奇,只對瑪卡裡奇本人負責。奧列格認為自己至少可以在弗拉基米爾這裡得到一定幫助。他不可能帶著家人就那麼大搖大擺的穿州過市,至少需要找到一個穩定的地點,補充物資,並最終拿定主意逃往何方。

烏麗亞娜的一張通緝令與公告,將奧列格可能出逃的國度都封死了。

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如今已經成了人人喊打的喪家之犬,所有組織都在忙不疊的撇清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的關係。

奧列格勾結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還出賣了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而且目前看這位繼承人還有可能登上最高寶座,任何敢於接納奧列格的國家,都必須得考慮承受來自俄羅斯的怒火,以及因此而可能與澳大利亞法師協會沾上邊的不良影響。

奧列格可去的地方不多。

弗拉基米爾對於奧列格的到來很吃驚,但依舊還是非常熱情的接待的了奧列格一家人,並且妥善地把奧列格一家送到了自己設定的一個臨時避難處所,還張羅著替奧列格購買物資、租用車輛等等,熱心得不得了。

然後,奧列格殺了弗拉基米爾,因為他敏銳的發現弗拉基米爾在熱情款待他的同時,向當地法師協會密秘報信,意圖引導抓捕。

很顯然,在這場大變動中,弗拉基米爾也要做出自己的選擇,而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選擇注定成為喪家之犬的奧列格。

奧列格再次匆匆上路,並且最終拿定主意,在半路上劫了一輛小型房車之後,載著家人隱密潛行,一路穿過俄羅斯,奔向東歐。他手頭還有一份頗有價值的信息,或許可以贏得來自德魯伊教團的收容。

當奧列格疲於奔命逃亡的時候,來自夏泉宮的大清洗行動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首當其衝的目標,就是以奧列格為首的專屬於瑪卡裡奇的密諜系統。

這是一支實力強大而又危險的力量,烏麗亞娜認為自己無法獲得這支力量的效忠,那麼這支力量便是極度危險的,為了防止其反噬,必須先下手為強。

有了密室裡得到的相關材料和名單,這場清洗抓捕進行得異常順利,畢竟不是人人都有奧列格那種靈敏的嗅覺和果斷的反應,而奧列格又沒有就此事聯繫任何同事,所以當奧列格的通緝令發佈的同時,大批密諜被逮捕或是處死。而這支力量又因為專屬於瑪卡裡奇,而與各方勢力沒有什麼太大瓜葛,烏麗亞娜清洗他們,卻是各方都很樂見其成的。

這場牽連甚廣的清洗對於雍博文等人而言,全沒有半點影響。

在烏麗亞娜識趣的配合下,圍繞瑪卡裡奇居所周圍數百米範圍內沒有任何俄羅斯法師出現,完全由著雍博文為所欲為。

廣陽派弟子最開始的時候還記著雍總要低調的指示,只是搜索房間,查找可能的密室法陣,但在完成了數次搜索,除了那間情報密室外,依舊沒有太大收穫的廣陽弟子們終於把雍總的指示給拋到了九霄雲外,毫不客氣地開始拆房子,主要是採用了一些破壞性的調查方法,以至於那擁有上百年歷史的夏泉宮核心建築群遭到了無法挽救的巨大破壞,核心地帶十餘建築盡都成了瓦礫。

潘漢易親自坐鎮指揮了這場令人髮指的破壞行動。

雍博文最開始的時候還偶爾過問一下,後來便不再理會了,只是定時聽取潘漢易的匯報結果,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來到俄羅斯,做下了這麼膽大包天的事情,而且得到了比較圓滿的結果,那麼接下來自然就是趁勝追擊,以獲取更多的勝利果實。

雍博文在這些天裡,密集接見了俄羅斯法師協會各方面人士,達成各方面協議,有的有利於烏麗亞娜接下來的統治,有的卻很可能對烏麗亞娜的統治造成不良影響,但這對於雍博文並不重要,他所重視的,只是這些協議能夠給自己帶來多少好處,至於帶給烏麗亞娜的影響,那只是附帶效果。但這些協議總體上對於俄羅斯術法界恢復表面平靜,烏麗亞娜正式登上會長寶座,還是有著極大正面積極效果的,烏麗亞娜必然要承雍博文的這個人情。就算明知這些協議可能會埋下分裂與動亂的隱患,可為了自己的屁股,這顆糖衣炮彈就算捏著鼻子,烏麗亞娜也必然要吞下去。

第二一八章 來自東歐的邀請

雍博文總共在俄羅斯呆了約一個月的時間,遠比預期的兩周時間要長得多。

因著夏泉宮動亂,中國貿易代表團的展會一再推遲。

代表團的團長一度想要率團提前離開,但被雍博文給好言勸阻了。

對於雍博文在俄羅斯這場動亂中所扮演的角色,所有中國貿易代表團的團員都不是很清楚。

這件事情,無論是對於雍博文集團,還是對於俄羅斯方面來說,都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光彩事跡。

既然雍博文本人都不願意宣揚,那麼俄羅斯法師協會方面自然樂得保守這個秘密,也許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中國方面絕大多數法師都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烏麗亞娜利用雍博文坐鎮的這一個月時間,利用雍博文集團所形成的威壓,施展出全副本事,總算是穩定了夏泉宮,並且與總會諸多高層達成協議,正式登上了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會長的寶座,但是她沒能夠成為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族長,新任族長由安德略擔任,雖然有雍博文為靠山,安德略也得了雍博文的好處,但烏麗亞娜這邊什麼好處也不給終究是說不過去的,既然安德略擔任了族長,那麼在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烏麗亞娜能夠借助只有自己的力量以及雍博文的力量,而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力量或許不會退出俄羅斯法師協會,但將不再是會長的鐵桿支持者,烏麗亞娜以政變形式起家,為此甚至背上了可能謀殺父親的罪名,也就注定了無法得到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全面支持。烏麗亞娜為了自己能夠站穩腳跟,在得不到家族力量支持的情況下,只能大力扶持非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勢力來壓制勢力龐大的博戈柳布斯基家族。

從這個角度來說,當烏麗亞娜登上會長寶座,俄羅斯法師協會會長和博戈柳布斯基家族族長不再是同一個人開始,博戈柳布斯基家族對俄羅斯法師協會數十年的統治便正式宣告結束。

在夏泉宮初步穩定之後,烏麗亞娜向全國發出通電,同時迫不及待的協助中國貿易代表團召開了規模空前的貿易展覽會,既向中國方面遞去橄欖枝,主要是向雍博文示好,又向全國仍處在觀望狀態的地方實力派展現出自己已經完全控制住局面,震懾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在貿易會上,雙方達成了數量驚人的訂單意向,當然這其中相當一定比例,都是雍博文集團所達成的,這其中大部分都是會前雍博文與俄羅斯總會各方面接觸所已經達成的協議。

雍博文自是不需要再天天訂著展會了,他的大部分精力依然放在了清理發掘工作上。

經過廣陽派弟子率領眾地獄魔王不辭辛苦的數周工作,以瑪卡裡奇居所為中心的夏泉宮核心地帶整個被夷為平地還不算完,接著又掘地三尺,真真正正是搜了個底掉。

但讓雍博文失望的是,他們並沒有再有什麼大的發現,尤其是事關重大的通往天堂的通道,更是半點痕跡也沒有找到,唯一的一條線索,還是從瑪卡裡奇的一本日記中發現。

在日記裡,瑪卡裡奇很含糊的記載了異種聯盟所提供的一個關於聯絡天堂的線索,並且由此派出阿納托裡前往調查,正是在此次調查當中,阿納托裡等人不幸被捲入了開啟的天堂之門,大部分人都身不由己地被帶往天堂,倖存者在帶回來這個消息,以及重新聯絡天堂的辦法之後,便即身亡,從日記含糊的記載來看,這人死得還相當淒慘,他的死亡與天堂通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瑪卡裡奇在猶豫了很久之後,方才決定試用這個方法。而瑪卡裡奇能夠在俄羅斯方面召喚天使降臨,並且打開一條臨時的天界通道,主要原因不是瑪卡裡奇所採用的那個召喚方法,而根源依舊是在東歐某種的那個線索。

很顯然,想要搞清楚這件事情,就必須要往東歐一行。

想來這也正是東歐鏖戰數十載,多方勢力先後介入的真正原因。

如果說教廷的那條已經失效的聯繫天堂的通道是正式口岸的話,那麼這個只要給足好處天堂的人也可以送回人間的詭秘通道,無疑就是一條偷渡走私通道,一個只要有足夠的好處,就可以顛覆一切規矩的黑暗通道。

雍博文想要介入東歐戰事,剷平異種聯盟,僅僅以為魚承世報仇這一個名目,還遠遠不足以調動整個集團,對於一個日漸貪婪的武裝殖民集團,真正能讓其感興趣的,永遠只有足夠的利益,而能夠掌握這樣一條通往天堂的走私通道,對於一個武裝殖民集團而言,無疑具有極大的吸引力。

為魚承世報仇,是雍博文個人的事情,而奪取一條通往天堂的通渡走私通道,則是集團的公事。公私分明,公私兼顧,才是正道。

雍博文尚未離開俄羅斯,就已經開始籌劃前往東歐的事宜了,也就在這時,艾莉芸從國內傳來一條至關重要的消息。

東歐法師協會聯盟主席,德魯伊教團大祭司,東歐地區唯一紫徽會員,海默?布魯克斯,以東歐法師協會聯盟以及其個人的名義,誠摯邀請雍博文前往東歐考察,並商談關於其提出的租借辦法一事。

這真是剛打磕睡便有人送上枕頭,消息來得實在是太恰到好處了。

於是在俄羅斯已經沒有任何需要處理事項的雍博文沒等代表團展會結束,便自領著幾個親信返回國內,準備前往東歐,正式介入東歐戰事。

鑒於俄羅斯國內術法界目前局勢極不穩定,在潘漢易的建議下,雍博文一行人沒有乘坐飛機,而是搭乘火車離開聖彼德堡,他們乘著火車直達哈爾濱站,再換乘汽車返回春城,雖然花費時間稍多,但至少在安全上有保障。

一路平安無事,數日後火車越過國境,離開俄羅斯,進入中國境內,也就是在這一天,雍博文接到了來自聖彼德堡方面的情報。

俄羅斯西南數個地方實力派正式拒絕承認烏麗亞娜的會長地位,並且宣佈退出俄羅斯法師協會,成立地方術法勢力聯盟。

看著手機上傳來的情報,雍博文這個罪魁禍首歎息一聲,轉頭對潘漢易道:「俄羅斯的這朵猛虎薔薇算是凋落了。」

潘漢易淡淡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樣紅,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統治俄羅斯這麼多年,也該到敗落的時候了。」

第二一九章 回國

西南地方實力派的獨立,讓烏麗亞娜陷入了極大的背動。

她雖然坐上了俄羅斯法師協會會長的寶座,但內無博戈柳布斯基家族的支持,外無各地方實力派的承認,西南一旦異動,各方勢力立刻隨之而動,數個強大的地方實力派接二連三地宣佈退出協會,而佔據協會高層的一眾勢力都隨之採取了觀望態度。他們願意履行協會職務,保持正常工作,但絕對不會多出一分力氣,尤其是在烏麗亞娜應對獨立勢力這件事情上,那是一點力氣也不肯出,都很有些打算旁觀到烏麗亞娜倒台的地步。

而烏麗亞娜自有的力量,尚不足以對付這些獨立勢力。

當雍博文所乘列車抵到哈爾濱的時候,他同時收到了來自烏麗亞娜的關於僱傭地獄火公司部隊進行平定獨立勢力戰鬥的請求。

雍博文在冰城哈爾濱逗留兩日,冰城法師協會主席趙萱以接待總會主席的規格隆重接待了雍博文。

黑龍江省法師協會主席趙國棟特意中斷了在外的訪問,提前返回冰城,攜省法師協會全體高層及各地方實力派代表宴請雍博文。

雍博文的地獄大開發政策,最先惠及的就是東北三省各地方實力派術法組織,如今黑龍江省主要術法組織,包括趙國棟本人在內,均在地獄有投資產業,目前雖然只是剛剛開始開發,尚未獲得收益,但已經可以預見到無限美好的前景。

徹底被金錢擊倒的黑龍江術法界各路人士以對待財神爺的態度小心翼翼地侍候著雍博文。

在宴會上,趙國棟代表黑龍江省術法界全體法師,再次重申了對雍博文所提出各項政策的堅決支持,包括對東歐的租借辦法。更進一步提出,願意組織一個租借辦法代表團,隨同雍博文同赴東歐,實地考察,把租借辦法落到實處。

做為與吉省近在咫尺的鄰居,黑龍江省法師協會一早就得到了東歐派出代表團抵達春城,主動尋求租借辦法支持的信息,所以趙國棟才會在宴會上如此表示。

這個消息雖然已經盡人皆知,但雍博文尚沒有回國與東歐代表接觸,各方都處在觀望態度,不過趙國棟根據雍博文一貫的行事作風,猜測他肯定會接受邀請前往東歐。雍博文路過冰城,對於趙國棟而言,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他才會中斷一切事務,提前返回春城,為的就是在宴會上做這個表態。相信接下來,各方都會做類似表態,而趙國棟要的就是趁著這個機會比所有人都提前表態,這種積極的態度想必會讓雍博文留下深刻印象。這就足夠了。

雍博文果然對趙國棟及黑龍江術法界全體法師的表態表示了讚賞,並且表示對於願意積極參加租借辦法東管道的各方組織,都會在地獄開發的層面上給予各種優惠政策和費用減免來做為在租借辦法中可能遭到損失的補償。

這是雍博文第一次正式就租借辦法中可能產生的損失問題做出補償表態,更進一步表明了其必然前往東歐掃平異種聯盟的決心。

逗留兩日後,雍博文離開冰城哈爾濱,乘車返回春城。

在離開哈爾濱前,雍博文簽屬了由地獄火僱傭兵公司根據烏麗亞娜的請求制訂的僱傭方案計劃,正式派遣由三萬惡鬼傀儡和五千地獄魔王部隊組成的僱傭軍進入俄羅斯,接受烏麗亞娜的僱傭,參與對俄羅斯地方獨立勢力的鎮壓。

這份僱傭協議涉及到的金額極為巨大,烏麗亞娜手頭資金有限,現款無力支持這種大規模僱傭,為此將妖界門戶的經營權益抵壓給了雍博文集團,抵押年限將視戰事結束後僱傭所需費用的具體額度而定。

簽訂了這份將注定將烏麗亞娜釘在俄羅斯術法界歷史恥辱柱上的僱傭協議後,烏麗亞娜立刻公開發表了措辭強硬的聲明,表示對地方獨立勢力絕不妥協,將對任何企圖分裂俄羅斯法師協會的組織和個人進行毫不留情的打擊。在聲明中,她要求各地方獨立勢力在三日之內放棄獨立,發表公開聲明,放棄一切抵抗,接受總會制裁和處罰。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地方獨立勢力理會烏麗亞娜的這個要求。於是在聲明發佈三日後,烏麗亞娜正式宣佈各地方獨立勢力為協會公敵,公開宣戰。俄羅斯術法界內戰由是爆發。

俄羅斯術法界爆發內戰,世界各國術法勢力均是保持了謹慎的觀望態度。

對於在東歐與俄羅斯角逐的歐美各國術法勢力而言,這個消息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只是面子還得保持過得去,至少都發表了些不痛不癢的聲明,比如希望各方克制之類的廢話,然後轉過頭去,就繼續加緊對東歐地區的滲透,希望可以在俄羅斯回過神來之前,把其影響力完全驅逐出去。同時歐美各界這種加速滲透,也是出於對中國方面,也就是雍博文方面的顧慮。雍博文提出的租借辦法已經在世界範圍內產生了極大的影響,自東歐戰事爆發以來,面對異種聯盟的節節進逼,各國術法界均有不同程度的援助,但從未有如此大力度如此優厚條件的。一旦這個租借辦法落到實地,那麼雍博文對東歐地區的影響力將呈幾何級態增長,歐美各國自是不希望前面剛走了俄羅斯這頭狼,後面便進來雍博文這隻虎。

世界法師委員會則發表聲明希望俄羅斯各方保持克制,以大局為重,通過談判解決問題,而不要訴諸於武力,並且向俄羅斯方面發出照會,希望可以派遣一支調停觀察團進入俄羅斯,調停雙方停火談判事宜。這一要求,果斷遭到了交戰雙方的同時拒絕。地方獨立勢力認為只要挫敗烏麗亞娜的幾場進攻,便可以輕鬆在全國範圍內掀起獨立高潮,徹底推翻烏麗亞娜。而烏麗亞娜卻認為憑藉著雍博文租借的強大武力,完全可以消滅這些不識趣的獨立組織,她已經下定決心,徹底剷平西南獨立組織,殺雞儆猴,為穩固自己的地位而大開殺戒。

其它各方面均保持的一直以來的打醬油態度,畢竟這事兒跟自己都沒有任何關係,許多小國協會甚至連聲明都懶得發了,反正他們發了聲明也不會有人看。

至於對俄羅斯內戰最擔心的,其實莫過於異種聯盟了,這意味著在內戰結束之後,他們將無法再得到來自俄羅斯方面的有力支持,在這段時間內,他們將不得不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抗衡東歐法師協會、背後伸手的歐美各方,以及正磨刀霍霍準備殺進東歐報仇雪恨的東方紫徽大天師雍博文。

第二二零章 一個週年的輪迴

當雍博文一行人驅車悄然返回春城的時候,來自東歐的特別代表團依舊耐心的在春城等待著。

這支代表團分成兩個部分,一個是東歐法師協會的正式官方代表團,另一個是德魯伊教團的大祭司海默?布魯克斯的私人特使。

官方代表團,代表的是東歐法師協會官方對於中華法師協會已經正式通過的關於支援東歐術法界同仁加大打擊異種聯盟力度的租借辦法的認同,並據此主動上門,尋求支持與幫助。

而海默?布魯克斯的私人特使,代表的則是這位東歐諸國唯一紫徽會員對於中華法師協會紫徽會員雍博文的邀請,以及雙方建立個人友誼關係的希望。

全世界法師加起來有幾千萬,可紫徽會員就那麼二十幾個,他們代表的是本國最強大的勢力集團,甚至是跨國術法組織,比如教廷的現任教皇本利克十六世,比如巫師公會的大巫師伊利斯德,就是足以讓一般國家級法師協會都足以仰望的存在。

而與變動頻繁的法師協會高層相比,紫徽會員這一稱號絕對是終身制的,而且越是強大的法師,能夠活下去的時間越久,其私人的友誼遠遠比官方的交情協約更加長久牢固。

任何一個法師都想獲得一位紫徽會員的友誼,哪怕他本身也是一名紫徽。

海默?布魯克斯派出特使尋求雍博文的私人友誼,這一行動所表現出來的誠意,遠遠比那個官方代表團所表現出來的誠意更加充足。

尤其是在出發前已經得知雍博文遠赴俄羅斯的情況下,代表團和特使依舊按原訂計劃出發,更加將這種誠意與迫切表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雍博文在返回春城之後,並沒有立刻接見東歐法師協會代表團和海默?布魯克斯的私人特使,而是先直抵公司,參加了一個小型的送別會。

這一日是陰曆七月十五,傳統鬼節,鬼門大開,正適合集體超渡。

一年以前,雍博文在費家活捉四百多鬼魂,由此開啟了他加入法師協會,縱橫四方的全新人生,目前已經發展成為令人生畏的龐然大物的地獄殖民集團,最初時便是以這四百多鬼魂為核心建的一家小小的租鬼公司。

如今公司的核心業務早已從租鬼轉移到了地獄殖民開發,租鬼已經變成了十分不起眼的一項業務,這最初的四百多鬼員工依舊奮戰在公司的各條戰線上,甚至多數都成了獨當一面的高層管理,在地獄御使地獄惡鬼方面發揮著無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早在當年成立租鬼公司的時候,雍博文就曾承諾過,會在下一年度的七月十五為它們進行集體超渡,事實上嚴格來說,租鬼公司的成立,主要就是因為錯過了當年的七月十五,無法大量超渡這些已經惡鬼化的鬼魂,這些鬼魂一時無處安置,所以才會成立這麼一家公司。

如今集體超渡它們的日子到了。

雍博文一直記著這件事情,早在前往俄羅斯之前,就委託艾莉芸在春城這邊做好一切準備工作,就是沒有東歐法師協會的代表團來訪,他也會在這個日子返回春城,參加自己最初這批元老鬼員工的告別兼超渡儀式。

儀式的規模並不是很大,有資格參加這次告別會的人也不是很多,統共只有雍博文、艾莉芸、魚純冰、季樂、洛小楠、魏榮和劉易這七個公司最初的元老。

儀式地點就在公司最初的辦公地點。

公司總部在公司第一次大規模擴張之後就已經搬離了這幢小樓。

小樓在此之前,一直處於閒置狀態。

雍博文也沒有驚動其他部下,甚至連潘漢易都給放了假,對此潘大助理是很不滿意的,不過在老闆娘艾莉芸也對此表示支持的情況下,潘漢易也沒有任何辦法。

整個儀式的現場,都是由七個人親自動手佈置的,就好像當初公司初創時,幾人一起動手佈置公司一樣。

當時七個人中,身份最高的是雍博文,披著張紫徽會員的皮,被全世界都認為是魚承世捧起來的傀儡,身份最尊貴的是魚純冰,做為術法世界最大軍火頭子的魚家大小姐,那是連國外老牌術法世家的千金都要巴結的對象,除此之外,季樂兒和洛小楠雖然都是各自門派的核心弟子,但在協會之中毫無地位可言,平時人提到她們,都會以某某女兒,某某徒弟來代稱,而劉易還是個混了大半輩子才勉強拿到高級會員中最低階級的銀徽,魏榮乾脆連法師都不是,艾莉芸還在隱藏著自己龍虎山首徒的身份,正面臨著被強迫遣返龍虎山的處境。

而如今,雍博文已經是名動一方的超級大人物,跺跺腳都會在東三省術法界引發一場規模不小的地震,艾莉芸以副總身份代掌地獄殖民事宜,魚純冰繼承了父親留下的軍火公司,魏榮雖然還是半點法術都不會,但哪怕是法師協會的會長見到這位雍博文集團的元老高層也要客客氣氣的奉承著,劉易更是一舉成為執行理事,登上了半輩子都不敢相像的高度,而洛季樂兒和洛小楠,如今提起來,誰不知她們兩個是魚純冰的閨密,誰不知道她們當初是和雍博文共同創業的元老?

更重要的是,曾經名赫一時,如同參天大樹般為所有人遮風擋雨的魚承世已經故去了。

只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每個人的命運軌跡都發生了難以想像的變化。

一週年,短暫的春夏秋冬,卻好似一個輪迴般漫長。

法壇一座,令旗數盞,又有桃木劍、丹朱、符筆、黃紙、公雞血、糯米、墨斗線等等施法物品。

雍博文穿上了好久沒有穿過的杏黃八卦旗,頭戴法冠,舞動桃木劍,腳踩八卦禹,沾了公雞血與丹朱,畫符祭動,念起往生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殊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由汝自招,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念罷咒語,祭了符紙,揚糯米引路,整齊排列站在法壇前面的一眾惡鬼自感到輪迴往生之召喚,身體漸淡,知道法術生效,馬上就可以轉世投胎,一個個喜不自勝,又頗有些傷感,紛紛上前,與雍博文擁抱道別,尤其是許可,抱著雍博文哭得稀里花啦,直到完全消息,也不肯放手。

第二二一章 請求

施法送走了這四百鬼魂,便是雍博文這種向來堅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鐵血類法師也不禁有些傷感。

感情是相處出來的。

這四百多鬼魂員工陪伴雍博文渡過了最初的創業時光,為租鬼公司的發展壯大立下汗馬功勞,要說雍博文一點也無動於衷,那是不可能的,人畢竟是感情動物。

七個人心裡都有些空落落的,還是季樂兒提議,一起出去聚餐一頓,算是慶祝這四百鬼員工正式重新輪迴投胎,從此不用再在人間做鬼,算是脫離苦海。

雍博文如今已經是名動一方的大人物,往常吃飯都是有專人準備,便是下個館子,那不春城這邊法師協會開辦的,就是在地獄那邊的酒店。說起來,如今雍博文這邊招待客人,一般都是迎到地獄這邊的酒店招待,一應材料都是地獄特產做出來,這地獄大席雖然雍博文已經吃得有些膩了,但被招待者無一不感到倍有面子。

有了季樂兒提議,大家都是叫好,魚純冰便道:「西街那邊新開家燒烤房,聽說味道不錯,我一早就想去了,一直忙都沒有工夫,不如就今天吧,我可是好久都沒有吃燒烤了。」

吃什麼不重要,關鍵是要吃的這個氣氛,吃燒烤熱熱鬧鬧倒也合適。

大家當下收拾好東西,這便出門。

一出門,卻見梅雅萱正在門口轉來轉去,身後的凱特?布魯克斯也跟著飄來飄去,都顯得有些焦躁的樣子,卻不知為何沒有進門。

看到眾人出來,梅雅萱上前打了個招呼,便是欲言又止,明顯是有什麼話想說。

艾莉芸笑道:「小梅可是真有口福,正好我們要去燒烤,一起去吧。」

梅雅萱支支吾吾地道:「艾姐,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就是想和雍總說件事情。」

雍博文示意幾人先去發動車子,然後歎了口氣,道:「怎麼,不想回家看看?」這話卻不是對梅雅萱說的。

梅雅萱早在升了僱傭兵公司總經理之後便抽空請了幾天假返回老家,來了次衣錦還鄉,當地法師協會的主席提前得到消息,特意跑到機場親自迎接,又親自陪著梅雅萱返鄉。隨便一個地方法師協會主席在當地明面上的身份也都是極為顯赫的人物,這樣一個本鄉本土的大人物陪著梅雅萱回鄉,還一口一個梅小姐恭恭敬敬地叫著,比什麼都有說服力,整個家鄉都是轟動一時。

雍博文這句話是對躲在梅雅萱身後的凱特說的。

凱特?布魯克斯,是海默?布魯克斯的小女兒,因為家中遭到異種聯盟突襲,被俘後賣給人蛇幫,飽受折磨而死,直到雍博文登陸齊塞島,橫掃人蛇幫,才得以解脫,帶著數百瘋鬼,投入雍博文門下,與梅雅萱合煉成了雍博文的陰陽兵。

這一切都是出於凱特的自願,自打成了陰陽兵之後,凱特一直盡心盡力扶助梅雅萱,從來沒有提起過回家看看的事情。

說起來,凱特對於自己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父親海默?布魯克斯卻一直沒有找她救她這件事情,其實是有著極大怨恨的,所以在齊塞島上,她放棄了返回家鄉的機會,而選擇成為陰陽兵,留在雍博文身邊。

怨恨父親,對自己現在處境的自卑,都讓凱特一直對於返回家鄉這件事情有著極大的牴觸。

可現在,知道了東歐代表團和海默?布魯克斯的特使已經在春城多日,凱特便知道,自己回家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了。

東歐戰事膠結,需要的不僅僅是精良的武器裝備,還有大量的戰鬥部隊,梅雅萱做為地獄火僱傭兵公司的老總,派往東歐的部隊肯定出自她的公司,那麼她也就必然要陪同雍博文往東歐一行,做為梅雅萱的陰兵共同體,凱特自然是不可能留在中國不去。

凱特?布魯克斯從梅雅萱的身後緩緩飄出來,輕聲道:「那裡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了,我不想再回去,讓人看我的笑話。」

「也不想再見見父母?」雍博文道,「你畢竟是他們的女兒,這麼生死不明,他們一定會很傷心。」

「父親的力量足以幫助他看清我死亡的結局。而我現在這個樣子,讓他看到,他一定會覺得很丟臉,寧可不知道我的情況。」凱特沉默片刻道,「就讓他當我簡單的死掉就好了,有些事情沒有必要讓他知道了。紫徽大降魔師的女兒,被一群黑社會折磨至死,傳出去,可不是一件什麼榮光的事情。至於傷心?放心吧,我的父親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傷心,如果他真有一分關心我的話,也就不會任由我被異種聯盟擄走販賣,最後死在人蛇幫手上了。」

雍博文勸道:「或許你父親也有自己的苦衷呢?為什麼不見見他,當面聽他解釋一下?」

凱特搖了搖頭,道:「沒有必要了,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既然結果已經確定,那麼再去細究過程,又有什麼意義?況且,讓我露面,平白惹些麻煩,要是耽誤雍總您的大事,就不好了。雍總,我知道小梅是必須陪你去東歐考察的,我也不可能不去。您能不能施展法術,把我隱藏起來,只要不讓外人看到我就可以了。」

「倒是有法術可以用,也不怎麼麻煩。」雍博文道,「可是,你真決定不見父母親人了?」

「相見不如懷念。」凱特遲疑了一下,問,「雍總,你的這個法術是把我完全藏起來嗎?外人看不到我的同時,我是不是也不能看到外人了?」

「你可以看到他們。」雍博文忍不住又歎了口氣,「我會帶小芸姐一起去,這樣的話,你應該還可以看到母親了吧。」他既然攜了夫人同往,那麼海默?布魯克斯出於禮節也必然會帶著夫人一同出席迎接,這樣的話,凱特便可以同時見到父母了。

雖然滿心怨恨與不甘,但事到臨頭,凱特終究還是想再看父母一眼,不讓他們知道,他們也就不會更傷心,偷偷的看一眼,就可以了,沒有更多的奢求。

第二二二章 拜見師兄

雍博文當然不會僅僅為了滿足凱特的願望就帶著艾莉芸一同前往東歐,而是因為他準備帶艾莉芸一同前往東歐,所以才提前告訴凱特,算是讓她安安心。

雖然在安排上,將東歐代表團緩了一緩,但對於此次與東歐的合作,雍博文還是充滿了希望的。

就算暫時失去了俄羅斯的支持,異種聯盟依舊是一個實力強大的異類聯盟,可以說是自妖族遷界、百年大戰之後,人間最強大的異類聯合組織。

在東歐堅持了數十年的鬥爭,讓異種聯盟在人間所有異類之中的聲望高到了極點,這些年來,一直有許多異類受到異種聯盟鬥爭的鼓勵,從潛伏處出來,不遠萬里奔赴東歐參與戰鬥。這也是異種聯盟這麼多年能夠堅持下來的一個原因之一。

與俄羅斯和歐美各方勢力一直在背後支持,如果有問題,隨時可以抽身走人不同,雍博文這次是準備直接干涉,參與作戰的。事實已經證明,出錢出槍給東歐法師協會或許能一時擊敗異種聯盟,但想要徹底將其消滅根本就不可能。

東歐法師協會是由東歐諸國組成的一個戰時聯合體組織,內部構成複雜,有教廷的鐵桿,有巫師公會的高層,有本土的大法師,親美親歐親俄派別不一而中,主要精力能有一半用來作戰,另一半都用在相互扯皮絆後腿上面。東歐法師協會在戰場層面上最終導致整個東歐地區糜爛的數次大規模潰敗的主要原因,都不是決策層面上的失誤,而是在自己人在關鍵時刻的扯皮。

尤其是在目前這種情況。俄羅斯法師協會內戰,已經無暇東顧,歐美各方勢力終於可以緩出手來集中精力對付異種聯盟,在這種大勢所趨之下,異種聯盟的滅亡似乎指日可待,那麼在完成戰後利益瓜分效益之前,歐美各方及其在東歐的代理人也絕對不會允許異種聯盟滅亡得太過迅速,暗中使絆子牽扯作戰的事例必將層出不窮!

指望著東歐法師協會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快速結束這場延綿了數十年的戰鬥,簡直就是太方夜譚。

與歐美各方的目的不同,雍博文的目標清楚準確。

他對掌控東歐毫無興趣,那裡沒有足夠大的利益讓他花費太多精力,而且距離過於遙遠,相當於在歐美俄各方嘴裡奪食,如果有這個企圖,簡直就是蠢到不能再蠢。

雍博文的目標只有兩個,一個是為魚承世復仇,這是他目前凝聚起各方人心的最主要口號之一,必須得付諸行動,並且堅決貫徹到底,另一個就是為公司集團尋找可能的通往天堂的通道,那個可以讓任何人都過去,也可以讓人回來的,很顯然屬於偷渡性質的口岸,以滿足公司對於利益需求的永無滿足之日的貪婪。

這兩個目標的最終實現,都只能有一個前提,快速而完美的徹底消滅異種聯盟!確保己方力量不會因此而陷入這個巨大的泥潭之中,確保日後異種聯盟日後不會再有大規模報復的能力。

要麼不做,要做就要把事情做絕,讓敵人再無翻身之日!

所以雍博文對於即將展開的東歐之行,抱以極大期待,希望可以在這次訪問考察之中,東歐方面達成一個一攬子的援助協議,包括武器、物資、作戰部隊等等方面,為旗下作戰部隊直接入東歐參戰做好準備。

這將是一個極為龐大複雜的協議,僅靠雍博文自己是很難達到的,如今雍大天師高高在上,整個東跑西竄,主要精力都用在協調關係上面,至於公司業務,只把握大方面,具體事務已經不是很清楚,涉及到具體事務的協議,根本就無從下手。所以雍博文這次準備帶一個規模龐大的代表團,負責地獄事務方面的艾莉芸、負責地獄火僱傭兵公司方面的梅雅萱、負責公司產品總營銷的教辰曦、負責公司人間業務總責的張晶晶等等這些核心高層,都要帶上,直接達成各方面協議,對了,除了自己這邊公司外,他還要再帶上魚純冰和一眾軍火公司高層,當然在正式行文中不能像前面那些位一樣叫陪同人員,只能叫同行人員,至少在這個考察團隊中,魚純冰與雍博文的地位應該是平等的。當然了,至於實際上是怎麼回事兒,這大家都清楚,只是不好明說罷了。

安撫了凱特,又硬拉著梅雅萱一起去吃了燒烤,眾人各回各家。

雍博文和艾莉芸返回住處,遠遠就瞧見余博君在自家門口轉悠。

如今雍博文和艾莉芸自是不可能再住原住的居處,除了在地獄各殖民城都有豪華住所外,在人間這邊也是住進了別墅,原來住處雖然算是為了留個紀念沒有賣,卻是也不會回去住了。

看到兩人回來,余博君遠遠迎上來打招呼,雍博文心下就有點犯滴咕了,今天這都是怎麼了,一個二個的都站門口截人,想來余博君也不會是因為公司公事站在這邊的,有公事那是放在辦公室說的,怎麼可能站門口截人?那想來就是私人事情了。如今余博君代表公司掌控火樹王朝,在火樹王朝那簡直就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日理萬機,事務繁雜,大多數時間都窩在地獄那邊不回人間,如今突然跑出來,想來這事情是相當重要的。

雍博文也就不廢話了,直接問余博君有什麼事情。

余博君支支吾吾地一臉犯難,似乎站在門口不太適合說。

雍博文只好請余博君進屋裡再說,心下更是嘀咕,這都已經大半夜了,余博君可不是那麼不識趣的傢伙,非要進門做惡客,只是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情,這麼難以啟齒,難道是在地獄那邊亂搞,搞出了事情。他該不會是把火英肚子給搞大了吧。

余博君可不知道自家老闆腦袋裡居然轉著這些東西,進了房間,端著艾莉芸親手上的茶,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神色不停變幻,在雍博文快要不耐煩之前,終於還是重重放下茶盞,在雍博文和艾莉芸詫異的眼神中,踏倒禹步,雙手如翻花般捏了幾個符式後,兩個大拇指頂在一處,抱拳躬身,道:「太平道門下余博君,見過雍師兄!」

第二二三章 糾結

從余博君的內心來說,他是真心不想來這麼一出。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希望一輩子都不要暴露出自己太平道的身份。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一旦被雍博文知道了他的身份,那麼他就必然會被扣上個臥底的帽子。

就算他是太平道門下,跑來臥底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就近觀察雍博文的情況,以確定他是不是真是雍漢生的孫子,其他的想法真心沒有。

可這話說出去,得人雍博文相信才行啊!

就算是這話說出去,雍博文相信了,可也得他心裡不留疙瘩才行啊。

任誰知道自己被人監視了,身邊被人放了臥底了,自己信任有嘉的得力部下居然是懷有不可告人目的的,心裡怎麼可能不會有疙瘩?

余博君如今在公司中混亂風生水起,在地獄獨擋一面,火樹王朝裡那是太上皇,放到人間也是博文公司的高層骨幹,隨便往哪一走,都得至少是當地協會副主席級別的陪同才說得過去,尤其是如今雍博文定了地獄大開的發基調,各方勢力蜂擁而入地獄準備投資,諾大的一層地獄,火樹王朝佔據了環境最良好的地帶,火樹王朝之外,儘是窮山惡溝,滿地陰火,除了少數有雄心壯志打算開礦的會往邊荒地區跑,其他的投資人基本上都把投資放到了火樹王朝境內。

當然了要數最宜人居住環境,安全係數最高,其實是博文公司自建的諸多殖民城,比如號稱殖民第一城的開拓城,設施完善,治安良好,可那裡已經被先期投資者給佔滿了,再被雍博文左手右手的坑裡拐去,多數都變成了博文公司的產業,少數不屬於博文公司的,比如逄增祥的訓化中心,比如顧西江的傀儡製造工廠和研發中心之類的,不過也都是與博文公司合資的,也就是說整個開拓城,不,應該說是所有殖民城中的所有產業,無一例外的都是可以跟雍博文搭上關係。想到跑殖民城去佔地方,得先看殖民公司這邊答不答應,人雍大天師搞地獄大開發,可不是讓你們這些傢伙跑來摘果子吃現成的,而是要你們去開發新地域,要是都擠到殖民城來,那所謂的地獄大開發不就成了一場笑話?

這樣一來,治安情況相對良好,人類殖民者控制能力相對較強的火樹王朝各主要城市就成了投資者的最優選擇。

既然到了火樹王朝這一畝三分地,火英你可以不打點明白,可是余博君這太上皇你敢不打點明白?縣官還不如現管呢!余博君可是實打實的現管!

多大的門派,多強的勢力,以前多高不可攀的人物,如今想見余博君一面都得提前個三五七天的排隊,那還不一定能見得上呢!

余博君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這麼風光過!別看他老爹余老則也自建了個門派,他也是門派內的二代,但畢竟是個小門派,放到山東一省地界,都只能算是二流未滿的水平,那些大門大派出來的子弟,向來都不拿正眼瞧,平時也就是在自家門派內擺擺衙內威風罷了。

可現在怎麼樣?誰也不拿正眼瞧他們這個小門派?省協會主席見了余老則還得一口一個余老法師叫著。余老則混了一輩子,也沒能混上這待遇,如今父憑子貴,倒是擺上了。

前陣子余博君請假回家省親,本來是秘密回去的,也不知從哪兒走漏的消息,好傢伙,進門屁股還沒坐到椅子上呢,當地法師協會的一堆高層,從主席開始,副主席、各部長,從理事長往下,副理事長,各執行理事,一窩蜂的就來了,先代表協會官方表示慰問,再代表各自門派組織套近乎,旁敲側擊地打聽地獄相關事宜,尤其是以後到了火樹王朝的地界上投資,他這個火樹王朝的太上皇能不能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多給些照顧。

這本地法師協會的各方人士還沒走,鄰近各地方法師組織的代表成員蜂擁而至,跟著省協會也來了一幫子人,帶隊的是副主席、副理事長,很客氣的傳達了省協會主席和理事長各自的邀請,希望余博君可以蒞臨賞光吃頓便飯。這份榮光,把個余老則激動得,差點沒當場犯了心臟病。當初把兒子送去雍博文公司當臥底,他還有些不願意呢,如今一看,歪打正著,反倒得了大好處了,不知其他人看了是不是暗暗眼紅。

如果可能,真希望永遠就這樣下去了。

可惜,這份榮光大概也撐不了多久了。

一旦被雍博文知道了他是個臥底,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不管什麼出身,也不管做沒做過什麼對不起雍博文的事情,至少他會在第一時間被歸於不可信賴的角色,就算不被開出公司,也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手握大權,獨擋一方了。

可是,余博君卻是又不得不來見雍博文,不得不表明身份。

他可以不著急地在雍博文這裡干自己的事業,可是太平道的諸人卻是急了。

一方面是看到雍博文突然大躍式爆發,身份地位越來越高,也越難越來接觸了,另一方面是看著余博君正事不幹,反倒真心實意替雍博文打起工來。

這兩方面都絕對是太平道諸人所不願意看到的。

而此時,太平道宗門大會召開在際,雍博文即將遠赴東歐,萬一在大會之前回不來,那這場主要是他為舉辦的大會不就成了笑談?

所以太平道方面接二連三的緊急催促余博君務必在這幾天內向雍博文挑明身份,並且正式遞交參加宗門大會的邀請。

余博君自是不想自爆身份的,但他真正的身份畢竟擺在這裡,就算他現在拖得一日是一日,可真把太平道那邊拖火了,直接把他的真實身份捅給雍博文,那他可真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被人揭發出來和主動自爆,那完全是兩個不同性質的事情。余博君還想繼續在公司裡幹下去,那就必須得主動自爆,以爭取一個最好的結果。

於是,余博君這才百般不情願地站到了雍博文的家門口,這事兒他可不想在辦公室裡說,萬一雍博文惱了,直接把他趕出來,在辦公室那種地方人多眼雜的,可真就丟大人了。

第二二四章 沒什麼大不了

突然看到余博君搞了這麼一出,雍博文很是疑惑地盯著余博君兩個大拇指頂在一處的抱拳,很是看了好一會兒,看得余博君心裡直個勁地打鼓,暗暗猜測,雍大老闆是不是下一刻就要爆起發難,先打他這個二伍仔一頓再說。

「原來太平道弟子見面是這麼見禮的啊。」

雍博文見面,卻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弄得余博君很是錯愕。

「我也是頭一次見到,這耍得很花哨啊。」艾莉芸也在品頭論足,「是不是跟你們太平道弟子都天天耍符有關係?你看他手指都扭成那個樣子了,我絕肯定做不來,你能做到嗎?」

「可以,這是八十一個基本指法之一,你看,很簡單的。」

雍博文說著話,扭動手指,也做了個跟余博君一模一樣的動作,然後便向余博君道:「你看我這麼做對不對?」

「呃……很標準!」

雖然這對話節奏有些脫出預料,但看到雍博文輕輕鬆鬆就把這姿勢使出來,余博君就百分之百肯定,雍博文就算不是雍漢生的孫子,那也是板上釘釘的太平道弟子。

這種施禮方法,脫胎於太平道施符基本手法,不經過長期鍛煉,根本不可能如此輕鬆自在的施展出來。而太平道施符基本手法,是派中的不傳之秘,要配合本派特殊符菉、獨門煉氣方法練習,非太平道弟子就算看個熱鬧也不可能學去。

雍博文很是好奇地問:「那我現在這樣回禮對不對?」(文*冇*人-冇-書-屋-W-R-S-H-U)

「回禮不是這樣,要用第三十七式指法變化,像這樣。」余博君十個手指如同翻繩般扭曲變化,最後兩個大指指從指縫間探出來,向著雍博文點了點,「這才是回禮。」

雍博文點了點頭,像模像樣的學了出來,「挺簡單的。那我是不是得說,太平道弟子雍博文,見過余師弟?」

「你得說,太平同門雍博文有禮。」余博君覺得自己額頭有汗珠在往下滑,見雍博文完全一副不驚不訝的樣子,似乎對自己表明太平道弟子身份完全不在乎,心裡實在是沒有底,只好道:「雍兄弟,怎麼你不覺得奇怪嗎?」

雍博文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打小就是自學,書裡可沒有提到過這些禮節,都是符菉指法,我不懂也很正常嘛。」

「不是,我是說,你不覺得我是太平道弟子這件事情很突然嗎?」余博君只好糾正自家老闆的錯誤思路。

「這有什麼突然的?」雍博文拋出一句讓余博君怔愕不已的話,「我早就知道你是太平道弟子了,公司又沒有規定說太平道弟子不准加入,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這個,這個,你怎麼知道我是太平道弟子,我當初報的師門不是太平道啊!」余博君突然覺得自己這個臥底好失敗,底都被人料光了,還自以為隱密呢。

「我在協會報的師門還是天師北派呢,這有什麼?太平道當年得罪那麼多人,又有海外勢力虎視眈眈,門下弟子零落四方,自建門戶,或是弄個假門派打掩護都很正常啊。」

雍博文看著仍抱拳在那裡的余博君,忍不住笑了笑,招手讓他坐下,這才道:「你父親排行犯老字,你排行犯博字,當初面試的時候,使的符法又明顯有太平道符殺術的痕跡,我要是再猜不到你是太平道弟子,那我那麼太平道典籍都等於是白看了。怎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真實門派?難道你面試的時候,把資料弄得那麼清楚,施展的符法也毫無掩飾,不是為了暗示我你的真正出身嗎?」

「不是。」余博君有些洩氣,但還是決定把話說透,以免以後有疙瘩留下,便解釋道,「其實,我是受門派委託,潛入公司,就近對你進行觀察的。」

「觀察我幹什麼?」雍博文笑了笑,也不以為意,「師門委託?太平道不是都散伙了嗎?又哪來的師門?」

余博君道:「去年冬天的時候,當年散到各地的弟子都聚回來了。我便是跟我爹一起來的,就在進公司面試之前不久。當初雍師祖將門下弟子散走之前,給每人都留了一張紙條,那紙條上是這麼說的,此難原是應劫起,生機一線他鄉遁,三十三載窮發歸,故人相問舊載前。我爹他們這一輩的弟子都扳著指頭算計著呢,一到三十三年,就迫不及待的回來了。」

「去年冬天……那是陰曆九月十二吧……」

聽余博君這麼一說,雍博文登時想起來了,那一天他看到艾莉芸走前留字,到老宅尋找相關信息,有一個叫王老栓的老頭上門打聽老雍家的事情,當時他還認出了棉花,雍博文一度以為他是太平道的弟子,但看他後期表現卻又不像,當時又惦記著艾莉芸的事情,也就沒有往心裡去,現在想來,那王老栓果然就是太平道門下了。

「那天我回過老宅,有個叫王老栓的老頭上門……」

「那是大師伯,雍師祖門下的大弟子!那天回來的,還有二師伯許紹林,三師伯賀震,四師伯李貴新……基本上所有弟子都回來了,他們原先都是名字中犯老字的,不過當年為了避諱政府打擊封建會道門的事情,為了不那麼搶眼,就都改了中間的字。」

余博君道:「各位師伯師叔聽說雍家的事情,都傷心得不得了,決定留下來,重建太平道,再找到雍師祖家唯一的遺孤,好生照看。當時雍總你正好在協會剛剛揚名,都猜你就是雍師祖的遺孤,可又拿不準,所以就讓我加入公司,就近觀察。」

「那你現在是觀察准了,確定我是雍家後人了?」雍博文皺眉道,「不過,你加入公司之後,不是在外面奔走銷售,就是在地獄管理火樹王朝,我們兩個接觸的時間真心不是很多,你靠什麼觀察的,施展法術偷窺嗎?」

「不,不是。」余博君大汗,「加入公司之後,工作太忙,在這事兒上面就沒怎麼用心……」

「不錯,公司就需要你這種敬業的員工。」雍博文大加讚賞,什麼叫敬業,看到沒有,這就叫敬業,為了公司的業務,連自己的真正目的都給拋到腦後去了,公司不喜歡這樣的員工,還能喜歡什麼樣的員工,「這樣啊,博君啊,有件事情,本來我是打算過幾天公佈的,既然你正好來了,我就提前跟你說一聲,公司董事會經過研究討論後決定,給予優秀高層管理人員部分干股做為獎勵,你就在獎勵名單裡。」

第二二五章 未見面先下套

「干股?」

余博君呆了一呆,旋即大喜若狂。

沒有人比他這種公司高層更清楚現在的公司集團是什麼樣一種龐然大物了。

哪怕只是一小部分干股,都意味著無比巨大的財富。

這干股更重要的意義,不在於財富,而在於他將成為公司真正的核心中的核心,從此更加牢固地綁在了雍博文的這輛戰車上。

這可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他可以想像,這次公司獎勵高層干股都會是哪些人,會有魏榮,會有韓雅,會有李瑞流,這些人有的是如魏榮這樣的元老中的元老,有的是像韓雅這樣的雍博文的真正嫡系,有的是像李瑞流這樣關鍵時刻敢於拚命的大功之臣,而他余博君已經站在了和這些人相同的位置上。

「那個,那個什麼……」余博君手都有些抖了,一時竟然激動到語無倫次,端著艾莉芸親手給他倒的茶杯,想喝點熱茶穩定下心情,手卻不怎麼聽使喚,一個勁地哆嗦,以至於茶水灑了一大襟。

他原來是抱著坦白身份之後,被雍博文掃地出門,從此離開自己萬分喜愛的這份職業的想法來的,可沒想到不僅沒有被掃地出門,居然還被這麼大一餡餅給砸得頭暈目眩。

這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哪怕是余博君這種最講究養氣的法師,都有點經受不起,換個人沒準當場就能心臟病發了。

「別急,你先冷靜一下。」

雍博文等著余博君幾大口把滿滿一杯茶水都喝下肚子,情緒稍稍平靜之後,才道:「這是公司董事會對你工作的認可,希望你以後能再接再厲,做出更好的成績,不要辜負董事會的期望,也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雍總,可是我,我是……」余博君覺得有些慚愧,再怎麼說自己加入公司,也是居心叵測,雍博文不但寬宏大量的不追究,還繼續給他這般大的獎勵,實在是讓他心中難安。

「我知道你是太平道同門派來就近對我監視觀察的。可那又怎麼樣?」雍博文笑著擺了擺手,「我先在這裡表個態。既然加入了公司,那就是公司的一份子!對於公司同仁,我的態度向來只有一點,只你要努力工作,全心付出,為公司做出貢獻,那麼就有功必賞,不論你什麼出身,不論你什麼來頭。你是太平道弟子又怎麼樣?我雍博文就是太平道弟子,難道還能就因為你這個出身,就不用你了?至於就近監視觀察我,那是師門的命令,跟你本人沒有任何關係。不過呢,我在這裡呢,也提個小小的要求,既然成為公司的一份子,那還是要以公司利益為先,這點你可以回去考慮一下,如果覺得做不到這一點,那隨時可以辭職,咱們好聚好散,你看怎麼樣?」

余博君已經穩定了心神,聽到雍博文這麼說,霍然起身,道:「雍總,我也表個態。說老實話,我這些年開始工作以後,加入公司這段時間,是我最快意的一段時間。錢什麼的我不在乎,關鍵是那種成就感,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既然雍總你不嫌棄我,那我就一定在公司好好幹,凡事以公司,以雍總的利益為重。雍總你看著,我一定會做出一番成績,不辜負你的希望!」

「也用不著這樣,還是要公私兩便更好些,工作這邊要上進,家裡那邊也得多照顧才是。我記得你們家在山東那邊是做些轉手貿易的,有一定穩固的營銷渠道,有沒有興趣代理一兩種公司地獄產品?」雍博文微笑道,「可是讓家裡參與進來,你現在主管著火樹王朝,這種便利給家裡一些也是正常的,而且地獄開發現在方興未艾,也正需要更多的人參與進來。不如你回去跟家裡商量一下,你是公司員工,又是高層,家裡人也算是公司的親屬,完全可以按最優惠政策給予代理權。這個你也多考慮一下,從公司這個角度來看,員工親屬參與地獄開發,不是件壞事,至少在關鍵時刻靠得住,拿得出,萬一有變故,不會像當初那些人一樣,拔腿就跑。」

「這個,我回去跟父親商量一下。」余博君也不是笨的,激動之餘,立刻醒悟過來,體會到了雍博文的意圖,一時間心中頗有躊躇。他是對太平道師門沒什麼感情,但父親卻是太平道老人,與那些師叔伯相處的看起來也融洽,如今宗門大典在際,雍博文這般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拉攏,實在是讓他心裡沒底。雍博文的行事手段,他雖然沒親自體會過,但以所見所聞,很清楚這位雍師兄的果決狠辣。他這才剛一露面,雍博文就已經接二連三的出招,看似不經心,但其中意味卻是呼之欲出。

「雍總,其實我這次來,是受了仍在老宅的幾位師叔伯的委託。他們知道你近期可以會往東歐一行,怕你在八月十五的大典時趕不回來,所以想提前跟你見上一面,當年有些事情還得當面向你細問。」余博君趕緊先把自己這次來的目的說出來,生怕再過一會被雍博文這一連串糖衣炮彈給打到沒法子說出口了。

「我這麼多年一個人,也一直盼著能有師門親人,能與各位師叔伯見面,我自然願意。」雍博文沉吟片刻,組織了一下措辭,方才繼續道,「只是我這次回春城的日程安排比較緊,實在是騰不出時間來。拜見各位師叔伯這麼鄭重的事情,我也不希望就這麼倉促草草而行。而且估計各位師叔伯想問我的事情比較多,我想要請教的事情也不少,真要見了面,一時半會也聊不清楚,談得不盡興,反倒沒什麼意思。這樣吧,請你向各位師叔伯轉達一下,我這次就先不回去了。八月十五大典之前,就算東歐之行沒有結束,我也會趕回來,參加門派大典,再怎麼說我也是太平道弟子,重建宗門這麼大的事情,我再有什麼其他事情,也一定會趕回來參加!對了,再替我向各位師叔伯轉告一下,如果他們門下的師兄弟有想來公司做事的,我這邊熱烈歡迎,現在公司的情況你也知道,是急缺人手,那麼多業務等著人去辦去開拓,外面召來的人,怎麼也不如自家人知根知底的好。」

第二二六章 相見不如不見

雍博文不願意見師門的諸位前輩,在余博君看來,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自雍家滅門血案之後,雍博文一直寄養他人家中,從小到大一直沒有得到過任何師門的助力,爺爺的這些徒弟從來就沒有露過任何一面,有什麼苦有什麼難,都是自己一路挺過來了,如今他已經富可敵國,權傾一方,魚承世又已經死了,如今沒什麼人能夠壓在他頭上,正是他大展伸手的好機會,突然冒出來一堆莫名其妙的師門長輩來,這事兒擱誰頭上都一樣難以接受,難道以他雍大天師今時今日的地位,還要聽命於這些從來沒露過面的師門長輩不成?別說雍博文本就是個野心勃勃的角色,就算是沒有任何野心的人,到了如今這個地位,也不可能接受突然冒出來一幫子人壓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

這些師門前輩要僅僅是敘敘親情也就擺了,怕只怕人心不足,雍博文如今掌握著難以想像的巨大財富,不知多少垂涎三尺,只是懾於雍博文強大的武力而不敢表露出來罷了,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師門前輩,難道就對他手上的巨大財富和權勢視若無睹?真要能做到視若無睹,也不會急吼吼的提前請他見面了。

不過,雍博文怎麼表態,余博君都沒有意見。在這件事情上,他就是個遞話的人,把師叔伯們的話帶過來,再把雍博文的話帶回去,就算勝利完成任務,以後要是兩者之間有什麼衝突矛盾的話,以他的屁股所坐位置,自然是要站在雍博文這邊的。

余博君拿到了雍博文的態度,便算是完滿完成任務,當下也不多呆,起身告辭,雍博文站起來仍強調道:「我跟師門的各位兄弟叔伯都不熟悉,溝通交流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剛剛那是我的真心話,要是有願意加入公司的,隨時可以來,你可以做引薦人,你辦事,我放心。」

余博君在內心深處小小的掙扎了一下,然後便毫不猶豫的把那個不甚熟悉的師門給拋到了九霄雲外,「雍總放心,你的意思,我一定轉達到。雖然跟他師叔伯的弟子不太熟悉,但總歸接觸過,很有些不安於現狀又有些本事的,我找機會跟他們談談。一會兒回去,我就先跟父親談談。」

雍博文站起來送余博君,只不過兩人的身份位置擺在這裡,雍博文也不可能送他到門口,便只托艾莉芸幫忙把余博君送回去。

艾莉芸把余博君送出門口,這才輕聲道:「余經理,你的為人和能力我們兩個是信得過的,可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師門,我們之前沒有接觸過,不好說什麼。但是,有句話我不吐不快,你也可能帶回去給那些前輩,就說這話是我說的。小文從小在我們家裡長大,我是他的未婚妻,自覺得有資格說這句話。之前小文落難的時候,沒見過到這些所謂長輩出頭露面,如今小文出息了,他們就好巧不巧的都出來了,不是我懷疑諸位前輩的動機,只是這也未免太巧合了。好吧,就算他們是按照雍漢生前輩的指示恰好在這時候回來的,可是他們為什麼不馬上聯繫小文?雍漢生前輩滿門被殺,我不認為還有什麼比第一時間見到雍家唯一血脈更重要的事情!」

余博君對於艾莉芸這個直屬上司,比對雍博文這個游神一般的老總,更是敬畏,如今整個地獄殖民公司都是由艾莉芸實際負責,縣官不如現管,更何況這個縣管的手腕能力都是令人生畏,但艾莉芸所說的這些師門長輩裡,還有他自己老爹,他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點頭道:「艾總,我會把話原封帶到的。」

艾莉芸送走了余博君,回到屋裡,雍博文便對她道:「小芸姐,其實那些話沒必要說出來。」

「有些話不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我就怕到時候有些人會裝糊塗。」艾莉芸冷笑道,「雍爺爺當初讓他們回來,大約是真想讓他們重新支應起門戶,太平道數千年的傳承,總不能這麼斷了,但要說想讓他們幫襯你的心思,卻是未必。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更何況這人都三十多年沒回來了,誰知道他們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麼?別的不敢說,就看他們擺的這架子,之前不主動聯繫,現在想跟你見面,卻只讓余博君這個晚輩弟子來知會一聲,就要讓你過去,明顯是跟你端前輩架子呢!平白無故為什麼要跟你端架子?人做事不可能沒有任何目的,我就怕他們有些人不自量力,癡心妄想。先把話說清楚,直接讓他們死了這個心思!他們要是還不知趣,真到了那一天的時候,也別怪我們醜話沒有說在前頭!」

雍博文歎道:「相見不如不見啊!真希望日後不要把我從小到大對師門的憧憬給破壞掉,那可太毀童年了。」

不提雍博文兩人在這裡感歎,只說余博君離開了雍博文家,返回在春城的住處便立刻給正在山東處理門派事務的父親打了個電話,把雍博文和艾莉芸的話原封不動的複述了一遍。

余老則聽完之後,很是惱火地道:「再怎麼說,他們兩個也是晚輩,這麼說話,也太目無尊長了,這還只是個開頭,以後真要見了面,引他回歸師門,只怕還有得折騰呢。小君啊,我知道你最在雍博文那裡幹得很順心,但做人呢,最要緊的就是站穩立場,在大是大非上拿得住,不可以因為小恩小惠就放棄立場。你看啊,雍博文終究還是要回歸師門的,只要我們這邊把太平道的名號重新打起來,他肯定還是要回歸的。就算他是師傅的孫子,那也是晚輩,就算憐惜他這些年受過的苦,但在大事上,還是要服從師門和長輩的意見。」

「爹,你覺得這可能嗎?」余博君提醒道,「這段時間,雍總的行事你也見到了。」

余老則沉默片刻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一個門派,總歸是要令出一頭,要是東也說了算,西也說了算,誰也不服誰,那這門派不就成了笑話嗎?無論從位份還是親疏上來說,我們都不可能站在雍博文這邊……」

\文\余博君打斷了余老則,「爹,剛剛雍總說了,過兩天會獎勵一批高層員工部分干股,我也在其中。」

\人\「啥?你說啥?」余老則下意識重複問了一句,這才反應過來,「你說是地獄殖民公司的干股?」

\書\「不,是博文集團的干股!」余博君剛剛曾向雍博文確認過這一點,因此回答父親的問題,極為肯定。

\屋\「不是騙你吧。」余老則有些不相信。

余博君信心實足地道:「雍總這人說話向來不虛,你要不信,就等兩天看,這肯定是個轟動的消息。」

「你個驢俅的,剛才怎麼不先說這件事情!」余老則一下炸廟了,「你是不是想氣死我,這得耽誤多大事情啊!對了,你剛剛說雍總有意讓我們參與代理地獄的產品,你看這個事情,我是不是親自過去跟雍總談一談比較好?」

對於老爹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余博君有些反應不過來,「爹,你剛剛不還說不能站到雍總這邊嗎?這要是做了代理,那些師叔伯得怎麼看我們?這個有些不妥吧!」

余老則訓道:「你個笨小子,你拿了公司的干股,你那些師叔伯會怎麼看我們?我們說沒被雍總給收買,誰會相信啊?」

「那這干股我就不要了?」余博君試探著問,心裡打定主意,老爹要是敢說半個不字兒,他立馬就先反出家門再說。

余老則大怒:「屁,你昏頭了,這麼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好事兒,你一張嘴就不要了,你以得起你爹我這麼多年對你的養育之恩嗎?你對得起余家的列祖列宗嗎?你對得起我師傅你師祖嗎?」

這都挨得上嗎?

余博君討了個沒趣,卻是摸清了老爹的想法,心中甚是高興,「爹,代理權這事兒,用不著當面跟雍總談,現在公司營銷代理這一塊,都是教辰曦專管,我跟他打個招呼就行,用不著你老人家親自來談。不過,你要是想見雍總的話,雍總肯定會很高興。」

余老則當即拍板道:「行,那就這麼說定了,你明天跟雍總約個時間,我這就過去。對了,我帶幾個徒弟過去,你把你這些師兄弟都好生安置一下,爭取盡快進公司,不要怕苦怕累怕危險,關鍵是要在短時間內幹出成績來!」

余博君暗暗感歎,這姜果然是老的辣,說一套做一套可真是順溜啊。「爹,你考慮清楚了嗎?這樣一來,可就要把那些師叔伯得罪光了。」

「就他們那點本事,也想壓服得了雍博文?別忘記了,他可是師傅的孫子。他們這些傢伙是昏了頭了,才會想著去壓雍博文,想自己掌權,要我說,師傅為我們這些不肖弟子這麼盡心,我們重立門戶之後,最應該做的就是直接擁戴雍博文當掌門!」

余老則慷慨激昂地說完之後,又壓低聲音道,「兒子,還是你想的對。他們這些傢伙十之八九是壓不住雍博文的。何況就算最後他們能壓服雍博文,實質控制公司,我們父子又能得到什麼?絕不會比現在雍博文給的條件更好了!做人啊,就得當機立斷才行,這點你還得跟你爹我好好學學才行!」

第二二七章 接見

次日,逄增祥以春城法師協會主席的身份,在春城法師協會會議大廳接見了東歐法師協會代表團。

雖然人人都知道東歐法師協會代表團的目的是奔雍博文來的,而且在雍博文回國之前的一段時間裡,雖然逄增祥明明在春城,雙方卻一直沒有進行任何形式的接洽,就足以說明雙方都心知肚明,可是東歐法師協會代表團畢竟是東歐法師協會的官方代表,既然來到春城,那麼在禮儀上,也就只能由春城法師協會進行接待。

雍博文在全國法師協會理事會副總理事長的身份列席了會議。

至少在官面宣傳口徑上,是這樣的。

當然,事實上就是,借逄增祥三個膽子也不敢在雍博文面前拿大,既然雍博文參加了會議,那逄增祥也就很正覺地把自己定位成會議主持人,直接搶了本應該由副主席做的活,至於副主席就只好乖乖當聽眾了。

逄增祥先是代表春城法師協會各界對東歐法師協會代表團的諸位代表表示了熱烈歡迎,然後就把主角讓給了雍博文。

東歐法師協會代表團也沒有興趣跟逄增祥扯皮,像他們這種國家級別的代表團,正常的對等級別應該是總會方面才對,春城方面根本不夠資格。以前魚承世在的時候,兼任協會主席,各方來買軍火的打著官方旗號的代表團自然可以跟春城法師協會進行接洽,這是一體兩面的事情,但現在雍博文既然不在春城法師協會任職,東歐法師協會代表團也就沒興趣把時間浪費在已經降級為正常地方法師協會水平的春城法師協會。

東歐法師協會代表團的團長名叫伊米特拉爾,是位塞爾維亞籍法師,巫師公會五級巫師,東歐諸國法師協會聯盟,也就是簡稱東歐法師協會理事會副總理事長,從協會身份上來說,與雍博文是對等身份,同時他還是海默?布魯克斯的私人好友,在東歐法師協會中,也以與魚承世的私人關係較好而著稱,東歐法師協會曾經的幾筆大單,都是伊米特拉爾談成,與春城法師協會以及魚承世的關係可謂深厚,由此也可以看出東歐法師協會對這次代表團人選的確實是用了心思的。

伊米特拉爾首先代表東歐法師協會對魚承世的不幸遇難表示了深切的悲痛,簡要回顧了東歐法師協會與魚承世的交往,重點強調了沒有魚承世提供的新式術法武器的支持,東歐法師協會就不可能在異種聯盟的節節進逼下堅持到今天,並且成功實現大反攻。當然了,魚承世由此賺了天文數字的財富這件事情,在這種敘友情為主的場合,就沒有必要提起來了。

拉拉雜雜做完歷史回顧,再做結束語,自然就是希望雙方能夠繼承魚承世與東歐法師協會的良好交往歷史,更一步,實現深度合作。緊接著話題一轉,伊米特拉爾直接轉到了東歐法師協會的最關心的租借辦法上來了。

東歐戰亂數十年,就算是再好戰的法師,也已經厭倦,可以說說人心思定,不過在雍博文提出租借辦法之前,東歐法師協會主要只能依靠歐美各方的支持才能在異種聯盟的進攻下堅持下來,別的不說,每年向魚承世採購的大量術法武器,主要依靠的就是美利堅法師協會的戰爭貸款。

與異種聯盟的戰爭打了幾十年,東歐法師協會的財政早已破產,如果沒有歐美各方勢力源源不絕的輸血,不用異種聯盟打,法師協會就會被沉重的財務包袱直接壓垮!

歐美各方勢力提供給東歐法師協會的援助可不是無償的,而是附帶有各種苛刻條件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歐美各方勢力都不希望這場戰爭結束得太快,異種聯盟又一直有俄羅斯法師協會支持,是以雖然東歐法師人心厭戰,卻也只能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不停打下去,為了自己的生存,為了歐美俄各方的貪婪,不斷的流血,不斷的死亡,過著這種似乎永遠沒有結束,永遠看不到盡頭的動盪生活。

直到雍博文所提租借辦法傳到了東歐法師協會。

整個東歐法師協會都沸騰了,彷彿在無限黑暗中看到一線光明的希望,哪怕是歐美各方的代言人,也是大大心動。

如果雍博文的租借辦法真能落到實處,不提中華法師協會龐大的人力物力,光是春城法師協會這邊的術法武器能夠以租借方式供給東歐法師協會,就足夠支持東歐法師協會打一場漂亮的反攻殲滅戰,拿下異種聯盟在東歐最後的主要城市據點,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贏得立陶宛地區戰役的勝利,徹底實現戰略態勢的主動優勢。

如果能夠借助中華法師協會的力量結束這場原本遙遙無期的戰爭,東歐法師協會不介意出賣一些東歐諸國的核心利益,只要能結束這場戰爭,贏得勝利,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接受,反正他們已經向歐美各方付出的夠多了,再多中華法師協會,或者是雍博文這一方,也不算會,正所謂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整個東歐都已經打爛了,法師都快死光兩茬了,再出賣些利益又能有什麼大不了的。對於東歐法師協會而言,現在的主要矛盾就是與異種聯盟不共戴天的深仇,在此前提下,其他的次要矛盾都要靠後。

如果說雍博文提出租借辦法還只是給了東歐法師協會一線光明的希望的話,那麼在雍博文俄羅斯之行尚未結束,俄羅斯術法界便爆發內戰,更是讓東歐法師協會看到了即將天亮的極大可能!

沒了俄羅斯法師協會的支持,異種聯盟就是無源之水,絕對與東歐法師協會拼不起消耗。

更何況,要說俄羅斯內戰與雍博文一點關係都沒有,傻子都不相信,尤其是在雍博文旗下僱傭兵公司接受了烏麗亞娜的僱傭參與俄羅斯內戰之後,更落實了雍博文在俄羅斯內戰中所可能起到的某些作用。這個舉動,充分證明了雍博文干涉東歐戰事的決心!

伊米特拉爾直接說明,東歐術法界在得到雍博文提出的租借辦法,以及宣佈異種聯盟為敵方勢力之後是何等歡欣鼓舞,日夜盼望著這個租借辦法能夠正式實施,對來自中華法師協會同仁的支持,來自雍博文大天師的支持更是翹首以盼。

對於東歐法師協會的熱切期盼,雍博文也沒有讓他們失望,再一次強調了落實租借辦法的決心,並且表達了願意與東歐法師協會同仁共同抗異種聯盟這個人類大敵的願望。當然了,在會上雍博文也不可能再說更詳細的東西,他只需要進一步表示出更明確的態度就可以了。具體事務自然有手下去做,張晶晶已經在籌備對東歐諸國法師協會實施租借辦法具體條款事務協調辦公室,並且將兼任這個辦公室的主任,在未來一段時間內,負責對東歐法師協會實行租借辦法事宜的協調處置。接下來的事情,就需要代表團裡負責具體事務的人員與張晶晶方面人員進行接觸洽談,有什麼問題隨時匯報也就可以了。

總而言之,這場接待是賓主盡歡,會後雍博文設宴招待的代表團全體成員,並且在宴會上再次發表簡短講話,強調了異種聯盟做為目前地球上唯一成氣候的地方異類聯合勢力的巨大危害,重申了對異種聯盟作戰的決心,聽得整個東歐法師協會代表團成員都是激動不已,至少在被歐美各方操縱了這麼多年之後,他們總算是見到了一個真心實意願意幫助他們結束這場戰爭的勢力了。

接待完東歐法師協會代表團的當晚,雍博文接見了海默?布魯克斯的私人特使,在自己的私人宅阺。

第二二八章 海默布魯克斯

第二二八章海默?布魯克斯

在有些時候,對於大人物們來說,私人宅阺的接見,往往比正式場合的會談更具有深刻意義。

海默?布魯克斯在東歐法師協會已經派出官方代表團的情況下,仍然派出了私人特使隨團同行,就已經很清楚的表達出了他的意願。

這個私人特使名叫波羅索夫,德魯伊教團祭司,海默?布魯克斯的私人助理,布魯克斯家族的私人好友。

波羅索夫在東歐法師協會沒有官方任職,代表海默?布魯克斯出使,是純粹的沒有任何官方色彩的私人身份。

雍博文想要干涉東歐戰事,全力打擊異種聯盟,那麼必要的一個前提就是,在東歐法師協會內部找到一個值得信賴的、有足夠實力和權勢來實現他意圖的合作夥伴。

沒有東歐法師協會內部人員的協助,雍博文就算兵力再強,想以空降兵的形勢一舉蕩平東歐戰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東歐法師協會內部情況錯綜複雜,遠比中華法師協會要複雜得多。

這是一個東歐諸國因為面對異種聯盟挑戰而被迫組建的臨時性合作組織,原本預計存在的時限也就三五七年,等到消滅異種聯盟,東歐諸國法師協會重建,這個東歐法師協會也就完成了歷史使命,可以消失了。

但東歐戰事的綿長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這個最初的臨時性組織一直存在了數十年,並且有著向固定組織形勢發展的趨勢。

在東歐戰事這前,東歐諸國法師勢力本就矛盾重重,雖然面對異種聯盟的挑戰不得不團結起來,可相互之間扯皮使絆子下陰招卻從來沒有停止過。

而因為東歐戰事的特殊性,歐美各主要術法勢力伸出觸手,意圖撈取好處,這些外部力量之間的矛盾更是激列,都在東歐法師協會內部扶植了屬於自己一方勢力的代理人,以便在關鍵時刻可以實現自己的意圖。

東歐諸國法師的矛盾、各方勢力代理人的利益衝突,還有異種聯盟收買潛伏的間諜,讓整個東歐法師協會的內部一團亂麻,以前對東歐一無所知的雍博文,面對這種情況完全沒有辦法確定誰可以相信,誰不可以相信,能夠選擇的合作夥伴數來數去,也就是那麼有限的幾個,而海默?布魯克斯正是其中之一。

做為東歐法師協會唯一的紫徽會員,不管誰想插手東歐戰事,海默?布魯克斯都是一座繞不開去的大山。他領導著東歐地區最大的術法組織,德魯伊教團,還曾是羅馬尼亞法師協會會長,現在的東歐法師協會,就在海默?布魯克斯號召下,以羅馬尼亞法師協會為基礎建立起來的,最初稱為東歐法師聯合陣線,三年後,在波蘭全面淪陷,捷克、斯洛伐克全線告急的情況下,改組為東歐法師協會,海默?布魯克斯任會長,強化集中權力,帶領各國流亡法師,在捷克打了一個漂亮的反殲滅戰,消滅異種聯盟主力飛鼠部隊,穩定住了岌岌可危的戰線。之後又是海默?布魯克斯親自帶領團隊,前往歐陸各國遊說,爭取大量援助,也是他最終拍板大量購買魚承世公司武器,為協會作戰法師部隊全面換裝,使得東歐法師協會能夠在異種聯盟咄咄逼人的進攻下堅持下來,並且實現大舉反攻,光復波蘭全境,將異種聯盟重新驅回立陶宛一線,只能龜縮在立陶宛、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三國的狹小地帶。

說海默?布魯克斯是挽救了整個東歐法師協會的救世主,都是一點也不過份的,直到目前為止,已經卸任會長職務多年的海默?布魯克斯依舊是整個東歐各方術法勢力公認的主心骨。

同時海默?布魯克斯也是整個東歐法師協會中,公認的最強硬主戰派,對於異種聯盟的態度一直是趕盡殺絕,絕不妥協!海默?布魯克斯全家十餘口人,到如今只剩下了夫妻兩人,兒女們不是死在了戰場上,就是死在了異種聯盟的偷襲中。這血仇可謂不共戴天。

正是在海默?布魯克斯的堅持下,在東歐戰事最悲觀的時候,整個東歐術法界都流露出投降以求苟存的情況下,依然沒有向異種聯盟投降或是妥協,只是一直在不停的打。

一個與異種聯盟有著血海深仇的強硬派,是雍博文最合適不過的合作者。有這樣一個完美的合作者,就不用擔心在對異種聯盟的戰鬥中,盟友會首鼠兩端搖擺不定了。

而海默?布魯克斯聞風主動向雍博文伸出友誼之手,主要原因大概也是因為厭倦了歐美各方術法勢力為了自己的利益,非但不肯大力支持東歐法師協會,反而還暗中使絆子,不停延長這場本不應該持續這麼久的戰爭。

這麼多年來,海默?布魯克斯對於歐美各方勢力已經完全失望,所以才會在第一時間轉向雍博文,以尋求新的有生力量的幫助,這個新生力量絕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對異種聯盟妥協,會抱著與他相同的信念而戰鬥到最後!

雍博文有足夠的力量和必然與異種聯盟戰鬥到底的理由,正是海默?布魯克斯心目中理想的新合作夥伴。

當然,海默?布魯克斯也不會真就認為雍博文是無害的天使,只為了復仇,可以無條件的幫助東歐法師協會。雍博文肯定也會提出要求,但不管是什麼要求,在徹底擊敗異種聯盟的前提下,都可以獲得滿足。

無論海默?布魯克斯,還是雍博文,都看到了對方與自己合作的必然性,而海默?布魯克斯因著自己的立場,也並不介意主動伸出手來招呼,當年東歐戰事緊急的時候,海默?布魯克斯親自在歐陸各國奔跑求援,受到的冷眼嘲諷不知有多少,臉皮已經鍛煉的刀槍不入了。

而雍博文對於海默?布魯克斯的主動,則給予了足夠誠意的回應。

當波羅索夫得到雍博文將在私阺接見自己的時候,便有種如負重釋的感覺,能夠得到這個待遇,那麼他此行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一半了,接下來只在表現得足夠好,實現海默?布魯斯的意圖,就算大功告成。

第二二九章 另一份邀請

雍博文在私阺與波羅索夫的會面,全過程只有三個人,波羅索夫、雍博文和艾莉芸。

三人全程用英語進行了交流,連翻譯都沒有用,艾莉芸這位老闆娘臨時客串了一把記錄員的角色,將會談全過程完整記錄了下來。

雙方在這場會談中都交換了哪些意見,外界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知道的是,波羅索夫在會後立刻打電話向海默?布魯克斯進行了長達半個小時的匯報。

而後,東歐法師協會正式向中華法師協會發出了邀請函,誠懇邀請中華法師協會派出代表團前往東歐進行實地觀察,為落實租借政策做準備。同時海默?布魯克斯以私人名義向雍博文發出了會面邀請。

毫無疑問,海默?布魯克斯與雍博文雖然尚未見面,但已經通過波羅索夫,在私下達成了令雙方都能夠接受的協議。

接到邀請函後,整個中華法師協會立刻行動起來,在最短時間內組建了一支由願意參加租借辦法的各方勢力代表組成的代表團。

因為雍博文做出的承諾,參加代表團的報名一度極為踴躍,使得代表團名額極為緊張,總會方面經過再三權衡,又反覆與雍博文方面進行商討後,最終確定了一百三十六家有實力的組織代表團參與代表團。

當然,因實力稍遜而沒能入選的組織也不用洩氣,他們依然可以參與租借辦法,為雍博文的東歐戰略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當然他們貢獻的一分力量將會得到雍博文方面幾倍乃至十幾倍的回報。

這一次,代表團的團長毫無疑問的是雍博文,也必須是雍博文。

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人能夠擔負起這個重任。

十餘日後,萬事俱備,機票訂好,只待出發。

便在此時,世界法師委員會卻突然向中華法師協會發出一份會議邀請函。

面對東歐持續數十年未絕的戰事,世界法師委員會突然間感到了極大的憂心,決定廣泛邀請世界各國法師協會共同在紐約舉行一次會議,協商解決東歐問題的妥善辦法。

在邀請函中,特別提出了希望中華法師協會新晉紫徽會員雍博文能夠參加會議,並發表演講,算是他在世界術法舞台上的正式亮相。

如果放在以前,世界法師委員會這樣一份主動的邀請函,絕對會讓整個中華法師協會上下都感到異常振奮,覺得這是世界主流術法勢力對中華法師的承認。雖然已經加入世界法師委員會,但因為歷史原因,中華法師協會無疑一直游離於世界法師委員會核心之外,以往的話,這種涉及到歐洲內部的事務,絕對不會向中華法師協會發出任何主動邀請,充其量也就是發個通知,說是某年某月某日,世界法師委員會將舉行什麼會議,讓中華法師協會到時候注意收看視頻直播或是過後官網發佈的視頻錄相也就是了,就算是中華法師主動申請參加,多半也會被退回來。

可現在,時移事異,雍博文在東歐戰事上,咄咄逼人,步步緊逼,一副必然插手,而且還要大插特插,一插到底的架勢,讓歐美各方已經在東歐經營多年的勢力都感到了嚴重的危機,尤其是海默?布魯克斯很有可能與雍博文在私下達成了備忘協議這一點,更讓各方擔憂自己之前多年的經營很有可能在雍博文的強勢介入下變成為他人作嫁。

這是歐美各方勢力無論如何也難以容忍的。

可是他們對於雍博文擇東歐戰事的介入卻是毫無辦法。

東歐的事情歸根到底還要看東歐法師自己的態度。

歐美各方沒有任何立場站出來明目張膽的阻擾反對雍博文對東歐戰事的干涉,充其量只能是利用自己在東歐法師協會內部的代理人發出反對聲音。

事實上,這種反對聲音,從雍博文放出租借辦法的信號後,在東歐法師協會內部就一直沒有斷絕過。

什麼東歐事務東歐人自己作主,不勞外國法師干涉啦;

什麼反對引狼入室啦;

什麼雍博文居心叵測很可能由此對東歐法師協會不利啦。

種種反對理由全都擺了出來。

可是海默?布魯克斯終究頂著重重阻力和巨大壓力,向中華法師協會,向雍博文拋出了橄欖枝,憑借自己巨大的聲望和威嚴,壓下了一切反對的聲音。

歐美各方勢力無可奈何,在相互通氣之後,只能緊急拋出了這麼一場解決東歐問題的協商會議,準備把數十年來對東歐戰事的暗中干涉經由此次會議洗白,公然擺上檯面。他們準備在會議上組建一個東歐問題協調處理小組,由歐美各主要術法勢力組成,再把中華法師協會直接拉進小組,然後通過少數服從多數的手段,讓中華法師協會在東歐戰事上失去一切發言權。

這就是赤裸裸的陽謀了。

但既然通過世界法師委員會的名議發出了這份邀請,只要你還想在這個規則內玩,就得接受這份邀請,參與會議,將鬥爭擺在會議上進行。

而無論是會議快速得出結果,還是無限期扯皮,對雍博文都是極為不利的。

蘇渙章在接到世界法師委員會的邀請之後,決定還是派出以包正國為團長的代表團參加此次協商會議,然後命人將邀請函轉達雍博文,很快雍博文的回復就過來了,他本人將不會前往紐約參加這次會議,理由是魚承世不幸遇難,他做為晚輩按照中國傳統的習俗要守孝一年,期間不能遠遊,只能請世界法師委員會方面諒解了。

接到這個回復後,總會外事處理部集體呆了半天。

雍大天師,你連騙人都不用心。還為長輩守孝一年不能遠遊。拜託你剛剛才走了一趟俄羅斯,把俄羅斯搞得天翻地覆,世界皆知,現在又拿這麼個理由來搪塞,這不明擺著打臉嗎?

部長捏著鼻子苦笑著,將回復轉給了蘇渙章,由主席大人做最終決定。

蘇渙章看完之後,做出批示,照轉,可由包正國先行帶隊前往紐約參會,若有詢問,照此理由解釋!

這個批示讓外事部長很是掂量了半天,但最終還是決定照批示執行。

而雍博文在給出那個不靠譜的回復之後,立刻按原訂計劃,帶著赴東歐代表團,直飛布加靳斯特。

第二三零章 歡迎來到羅馬尼亞

雍博文無意挑戰世界法師委員會的權威,但也不想自己的計劃剛剛開頭,就被夭折,所以他拒絕參加紐約協商會,同時又給出了一個極不譜,任誰都不會相信,而且馬上就會被拆穿的理由。

拒絕的理由是給世界法師委員會的。

做為一名紫徽會員,全世界法師協會數千萬法師金字塔尖上的人物,他有足夠的權利來拒絕世界法師委員會的邀請,在世界法師委員會的歷史上,曾有紫徽會員給出過更荒唐的理由,拒絕的理由只是為了表明拒絕的態度,內容是什麼並不要緊。

雍博文這個拒絕理由的內容不是給世界法師委員會的,而是給發起紐約協商會議的那些勢力的。

世界法師委員會是由幾個最強大的術法組織所控制,這是人所共知的秘密,但世界法師委員會並不是只是這幾個最強大的術法組織,他包括了世界各地大大小小數以萬計的術法組織,既有如巫師公會這般橫跨歐陸各國的巨無霸,也有可能僅僅兩三個人的小流派。

世界法師委員會正式的議事流程是召開全體在冊術法組織代表會議,而像紐約協商會這種會議,通常只是掌控世界法師委員會的強大術法組織明目張膽扭曲規則,在規則之內玩弄強權的把戲罷了。

雍博文給協商會這樣一個荒唐的理由,就是明確告知那些發起這次會議,妄圖再度借助規則來玩弄強權的術法組織,他不接受這個會議的合理性,也不會因此而服從這個會議的任何結果。

你們討論你們的,決定你們的,我做我自己的。

這就是雍博文通過這個理由要傳遞給紐約協商會議的意思。

在他的眼中,這個所謂的紐約協商會議,就跟他這個拒絕的理由一般荒唐可笑!

雍博文這樣做無異是同時打了發起這場會議的幾大強權組織的臉面,使他必然走向這幾大強權組織的敵對面。

可是,雍博文毫不放在心上。

當做出干涉東歐戰事,剷除異種聯盟的決定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他必然不能與這些組織和平相處。

世界霸權的爭奪,是殘酷的險惡的,沒有任何溫情可言,也絕不能抱有任何幻想,一切都是基於力量與利益的選擇。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既然走了這一步,就永遠不要幻想著會有什麼至死不渝的盟友,每個懷著這樣美好夢想而登上世界舞台的勢力,最後都會被自認為至死不渝的盟友給坑到死。

干涉東歐戰事,就注定要捲入世界強權的鬥爭當中,要麼被老牌的強權給踩死,在鬥爭中成為炮灰,要麼就崛起成為新的強權,為爭奪霸權而奮戰。

所以在聽到雍博文的想法後,蘇渙章才會猶豫不決,可最終還是選擇了支持雍博文。

原因無它,這個可能得到的勝利果實實在是太甘甜了。

做為百年大戰的勝利者,中華法師以一國之力,同時扛住了歐陸諸國最強大的兩個老牌術法勢力的攻擊,按照歐陸以實力為尊的傳統,早就應該是掌握著話語權的世界強權之一了。

可事實卻是,中華法師協會雖然成立了,卻一直處在世界法師委員會的邊緣地帶,沒有任何話語權,對很多事情都無法表達出自己的意見。

雍博文現在要走的這一步,不過是要重新奪回屬於中華法師應有話語權,讓中華法師登上本應該在數十年前就登上的世界強權的寶座。

而想要走到這一步,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實力,唯一的路只有拚殺出一條血路!

蘇渙章想在任期結束之前,摘下這勝利的果實,讓自己的名字銘刻在屬於中華法師協會光輝的歷史之上。

想要得到這些,只有依靠毫不妥協的鬥爭!

而現在擁有這個鬥爭力量的,只有雍博文,中華術法界內,擁有成為世界強權條件的,也只能雍博文集團!

這個荒唐的理由,既是打臉,也是宣戰的號解,正式向各大術法強權組織宣佈,一個新的野心勃勃的集團已經降臨,新的爭奪之戰正式打響。

而這一戰的決勝地點,即是東歐!

雍博文一行抵達布加勒斯特的時候,正值上午十點,本來應該是布加勒斯特機場最繁忙的時分之一。

不過當代表團飛機降落在機場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任何其他準備起飛或是降落的飛機,也沒有任何準備登機或是出站的乘客。

為了迎接雍博文的到來,東歐法師協會在當天封鎖了整個布加勒斯特機場。

這樣做,既是出於對雍博文的重視和尊敬,也是出於安全考慮。

在聽到雍博文準備訪問東歐的風聲後,已經有極端強硬派法師宣稱要給雍博文一個深刻的教訓,同時還有情報顯示,不甘坐以待斃的異種聯盟準備發動刺殺襲擊,將踏上東歐土地的雍博文的生命永遠留在這片所謂被詛咒的土地上。

來機場接機的是以現任東歐法師協會總理事會理事長季柳德裡科夫為首的整個東歐法師協會理事會高層。

季柳德裡科夫是個五十歲左右的高瘦男子,大夏天的,依然穿著厚重的巫師法袍,清楚的表明了他巫師公會會員的身份。

看到雍博文從飛機舷梯上走下來,季柳德裡科夫一點也不以自己的年紀較大或是自己是總理事長而雍博文只是個名譽上的副理事長為念,主動迎上前去,伸出手,微微躬腰,「歡迎雍大天師光臨布加勒斯特!」

「理事長先生,你好!」雍博文緊緊握住季柳德裡科夫的雙手,「非常感謝您親自到來。」

兩人只來得及說出這麼一句話,就見季柳德裡科夫身後跟隨的一眾人當中,突然衝出一個人,一把拉開自己的衣襟,繁瑣的魔法陣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去死吧,東歐自由萬歲!」

那人大呼著,帶著一身紋刻到皮膚上的魔法陣,猛得撲向了還在緊緊握手的雍博文和季柳德裡科夫。

第二三一章 自殺襲擊

強烈而危險的法力波動在空氣中爆發。

那個突然撲出來的渾身散發出強烈的光芒,彷彿旭日降臨。

天空中應著法力波動而聚集起濃厚的烏雲。

剎時間,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只有那個光芒四射的人形。

辟啪,辟啪。

一道道閃電自墨黑的烏雲中落下,不停地擊打在那個閃光的人形身上,越來越密,越來越快,隨著那人形的撲近,而快速向著雍博文等人靠近。

中途有兩個東歐本地法師擋在了那個人形前進的道路上,只一個照面,就被四溢的電流當場電成了焦炭。

驀得,一道雪亮的劍芒閃起,劃破黑暗空間,以比閃電更快的速度一擊便刺穿了那人的身體,跟著來回轉頭,反覆刺擊,不停地自那人身體上穿過,留下一個個窟窿。

有電光自窟窿中溢出,好像噴泉般,猛烈而密集。

那是自傷口射出血,只是那人身體內外都是電,連著血液也變成了電芒。

那人大吼,更多的電光自嘴巴中噴湧而出,直上高空,射入烏雲。

於是墨黑的烏雲當中隱隱有光明湧動聚集,竟將烏雲映得透亮。

更大的法力波動在醞釀著。

那道劍芒繼續反覆擊射,不僅射穿了那人的身體,還斬下了他的四肢,但卻依舊不能阻止他不顧一切的向前。

襲擊者的目的只有一個,靠近雍博文,再靠近雍博文,一直靠近到無法再近的距離,藉著以他身體上魔法陣為引導的巨大覆蓋性魔法攻擊,進行覆地性打擊!

一道火龍般的烈焰猛然射擊,正中襲擊者。

烈焰卷集著狂風,剎時將襲擊者全身點燃,熊熊火焰纏繞著密集的電光,將黑暗的世界映成了慘白的晃動色彩。

火龍的作用不僅僅是燃燒襲擊者,巨大的衝擊力還擋住了他的猛衝,項著他不斷後退。

襲擊者仰面朝天,發出了最後的絕望而充滿殺機的吼叫。

轟隆!

一道水桶粗細的巨大電流隨著吼叫聲自雲層間落下,瞬間吞沒了襲擊者的身形,直沒入其所在位置的地面。

大地搖晃,地面寸寸龜裂,雪亮的電光自裂縫間溢出,辟哩啪啦,溢滿地面,彷彿電流匯成的洪水,四處漫延,一道道蛇樣的電光自裂縫中噴射著舞動著,尋找著一切可以摧毀的目標。

方圓數百米範圍,都籠罩在這強大魔法的範圍之內。

組成迎賓隊伍的東歐法師們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著,紛紛施展護身法術,抵抗那自地面射出的電蛇。

可是那電蛇的威力遠超過他們這些普通法師單憑自身法力就能抵擋的程度。

一個又一個東歐法師被電蛇捕獲,慘叫著,化為一團團的黑灰。

不過,做為襲擊目標的雍博文一行人卻是沒有那麼狼狽。

在舷梯上的眾人果斷的撤回了飛機內部。

他們搭乘的飛機屬於法師協會所有,布設有各種防禦法陣,即使是那個魔法直接擊中飛機,也能抵擋一陣子,更何況只是餘波威力,根本就毫無影響。

而雍博文等已經下了飛機的人也是沒有任何問題。

季柳德裡科夫在閃電擊下的第一時間捏碎了自己的項鏈,撐起一個巨大的防護罩,牢牢抵擋住了襲擊的魔法。

防護罩內的地面安然無恙,雍博文等人站在防護罩內,默默注視著迎賓的東歐法師們成批成批的被電成灰燼。

季柳德裡科夫臉色鐵青,但因為要支撐防護罩而無計可施。

事實上,遭到毀滅性打擊的,多是普通級別的法師,十之八九是被拉進迎賓隊伍裡充數的,而跟在季柳德裡科夫身後的理事會高層都及時做出防範,雖然免不了受傷,但終歸沒有死亡。

「非常報歉。」季柳德裡科夫轉頭對雍博文道,「大天師閣下,發生這種事情,是我們的失誤,還請您見諒。」

剛剛事發突然,季柳德裡科夫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最先出手的卻是影子般緊跟在雍博文身後的潘漢易,他祭出了長劍,對襲擊者給予重創,然後卻是雍博文,施展風火二符打出火龍,將襲擊者推開,襲擊者垂死之餘,已經無力再反衝,只能在較遠距離發動最後打擊,可是沒能對雍博文造成傷害,卻殺傷了大量東歐法師協會的法師。

「他是什麼人?能跟在你後面那麼近的距離,在協會裡應該地位不低吧。」

雍博文注視著閃電最初落下的位置,襲擊者已經屍骨無存了。

「他叫維裡耶維奇,是理事會的執行理事,本土一個小流派的掌管者,向來以強硬反對異種聯盟和外來干涉勢力的立場而聞名,之前就一直反對邀請您來東歐訪問,但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會偏執到這種地步,發動自殺性襲擊。」

季柳德裡科夫盡可能詳細地解說,尤其是重點強調了維裡耶維奇平日的立場和態度。

「執行理事啊,已經是理事會的核心人物了。我不知道他背後是不是有個掌控他的勢力在促使他這樣行動,可是為了刺殺我,就損失掉一個已經爬到理事會高層的人員,也未免太得不償失了。真是可惜了,看起來某些人為了阻止我的前進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程度。」

雍博文輕輕歎了口氣,沉重地道:「我知道這次的東歐之行必定異常艱辛,只是想不到會難到這種成度,或許我在東歐的每一步都將踏著這般淋漓的鮮血而前進吧。」

季柳德裡科夫連忙道:「大天師閣下,您誤會了。在我們這邊,主流的聲音都是歡迎您來訪的。像維裡耶維奇這樣的角色都是極少數,絕不會影響我們的交流,也影響不了大趨勢。」

雍博文點頭道:「對此我堅信不疑,這也是我到東歐來的主要原因。暗殺與恐怖永遠也不能改變歷史的大勢所趨,東歐戰事的結束與異種聯盟的滅亡早已注定,任何反對者都是居心叵測,他們也永遠不會成功,如果一意孤行,將必然被歷史的車輪碾壓於下!」

第二三二章 不受歡迎

強烈的電擊持續了足有二十分鐘方才結束。

雖然有許多方法可以提前結束這場由魔法引發的地面電擊,但無論是雍博文方面,還是季柳德裡科無方面,都沒有這樣做。

這場電擊殺傷力最大的時候,並不是所有電流全部迸發,讓方圓數百米範圍淹沒在電波的洪流當中,而是最初爆的時候,大部分在場法師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以至於相當一部分人直接被電流擊殺,但剩餘的人很快就建立起了足夠的防護,電流再強,也無法有效威脅了。

季柳德裡科無更擔心還會有其他襲擊者暗中潛藏,隨時準備發動二次刺殺,那麼一旦他們把注意力放在消滅電流上,就會給敵人以足夠的可乘之機。

已經發生了一次刺殺了,季柳德裡科夫絕不允許再有第二次發生。

因此他嚴令被電流分割在各處的法師們高度戒備,但卻不准花費精力化解地面電流。

好在沒有了主持者,這個法術也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季柳德裡科夫不用擔心在場法師無法維持太久防護的問題。

電流一消失,季柳德裡科夫立即組織人清理現場,提高戒備等級。

在此之前,他已經向總會方面發出訊息,附近的大隊協會作戰法師趕赴現場,加強警戒。

本來還應該有個簡單的歡迎儀式,不過既然發生了這種事情,誰也不可能再有心情搞這個東西,季柳德裡科夫直接把代表團諸人迎上了事先準備好的數量大巴,自己也陪著雍博文坐在第一輛大巴上,浩浩蕩蕩的車隊便在前後數量多到可以稱為龐大的保衛部隊護衛下,警車開道駛離機場,直奔位於布加勒斯特的東歐法師協會總部。

做為羅馬尼亞首都和政治、經濟、文化、交通中心的布加勒斯特是羅馬尼亞第一大城市。

布加勒斯特,在羅馬尼亞語中音為「布庫爾什蒂」,意為「歡樂之城,座落於瓦拉幾亞平原中部,多瑙河支流登博維察河畔,登博維察河穿城而過,將城市分為幾乎相等的兩半,市區內十二個湖泊同登博維察河相平行,一個連著一個,宛如一串珠光閃閃的項鏈,把布加勒斯特裝扮得分外艷麗,用草坪、玫瑰花、月季花組成的色彩繽紛的花壇隨處可見,宛如一個超級大花園。

不過這座歡樂之城如今盛滿都是厭倦與悲哀。

在世俗世界方面,蘇維埃解體之後,羅馬尼亞經過短暫的政治狂歡便陷入了經濟持續衰退之中,失去了那個令整個世界都為之畏懼的紅色強權為靠山後,羅馬尼亞也沒有能得到新靠山歐美的太多支援。如今的布加勒斯特一如整個羅馬尼亞般,經濟衰頹,貪污腐敗成風,失業率居高不下,新納主義橫行。

在術法世界方面,持續多年的法師協會與異種聯盟的戰事,讓這個國度一直在暗中不斷的失血,大量優秀的年輕人喪命在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戰爭當中,以至於布加勒斯特整個城市大部家庭中都在這場戰爭中失去的孩子,說句整個布加勒斯特家家帶孝絕不誇張。

這種大規模的犧牲,使得這場本應該只存在於世俗世界陰影當中的戰爭在布加勒斯特卻是幾乎人人皆知,成為不是秘密的秘密。

白天的時候,布加勒斯特的市民們為生計奔波,夜晚的時候,同樣是這些市民們卻要動員起來,為這場陰影中的戰爭而各盡所能的服務。

說起來有些諷刺,布加勒斯特能夠在經濟如此衰敗的情況下,依然維持穩定平靜,很大原因就是布加勒斯的市民們在夜晚為法師協會的服務中掙到了足夠維持生計的薪水,同時大量優秀年輕人被強行徵召加入法師協會,也大大減輕了政府的就業壓力。

車隊穿行在布加勒斯特的街巷,沿路可見兩旁栽滿了綠綠蔥蔥的樹木,街邊有菩提樹、栗子樹,樓群間有李子樹、櫻桃樹,如今正是結果的好季節,樹上皆是果實纍纍。但更多的,還是丁香樹,這讓整個城市都浸醉在丁香的芬芳之中,坐在行駛中的汽車裡,也能清楚聞到。

坐在雍博文身旁的季柳德裡科夫熱情地為雍博文介紹著沿路經過的各種歷史古跡,熱鬧景,努力的緩和著因襲擊而導致的緊張壓抑氣氛,很快就抵達了位於登博維察河畔的東歐法師協會總部。

那是一個獨立的小區,由一組六幢高樓所組成。

當車隊抵達總部大門的時候,遠遠就看到大門前聚滿了大批人群,都舉著牌子,高呼著口號,顯然是在抗議著什麼,只是無論牌子上寫的字,還是呼喊的口號,雍博文等人是都聽不懂也看不明白。

幸好隨團有翻譯,就坐在雍博文身後的座位上,原本一直在小聲翻譯著季柳德裡科夫的話,看到此情此景,便很盡職的為雍博文解釋。

「那牌子是寫的都是些口號,什麼新殖民者滾出去,什麼東歐的事情不需要中國人來說三道四……感的內容也都差不多,那是在抗議我們的到訪。」

季柳德裡科夫尷尬之餘又有些惱火,「真是抱歉,大師天閣下,您來訪的事情我們認為是對前線士氣的很好激勵,所以我們就沒有封鎖消息,卻想不到這些傢伙會跳出來。保全部的法師不知道都在幹些什麼,都鬧成這個樣子了,也不出來驅趕處置一下。」

雍博文自嘲道:「看起來,我真是不怎麼受歡迎啊,這還什麼都沒干呢,就有了抗議的待遇了。」

「這只是少數,絕對的少數。」季柳德裡科夫信誓旦旦的保證,「我保證協會的主流對於大天師您的來訪,還是極為歡迎的!」

「我相信,布魯克斯先生絕對不可能是少數派,不是嗎?」

雍博文微笑,如果海默?布魯克斯在東歐這邊都能成少數派的話,那他也不可能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並且執掌東歐法師協會二十餘年,現如今他雖然不任職了,但對於整個東歐術法界而言,也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

第二三三章 相見時難

當夜,海默?布魯克斯設宴招待雍博文一行中國租借辦法施行暨東歐戰事考察代表團成員。

威震東歐,被視做東歐戰場定海神針的海默?布魯克斯單從外表上來看,完全看不出是個聲名赫赫的大人物。

這是個外表瘦弱的中年人,只有四十多歲的樣子,臉色蒼白,顯得極不健康,戴著副金絲邊眼鏡,穿著很普通的西裝,領帶打得端端正正,一絲不苟。

看起來,他更像是一個教了半輩子書的卻進不上教授職稱的大學講師,完全沒有那種叱詫風雲的氣度。

當雍博文一行人抵達東歐法師協會總部的時候,這位聲名赫赫的東歐第一大降魔師很是謙卑地站大廳中迎候,而東歐法師協會現任主席耶裡伊維奇也只能站在他的身後。

當海默說話的時候,在場的東歐法師沒有一個敢隨意出聲插嘴的,都是很認真的側著腦袋傾聽,不時還要露出贊同、讚賞甚或讚歎的輕微聲音。

雍博文向海默介紹了隨行一眾人員。

海默在此之前顯然做了充足的功課,雍博文身邊的重要人物的情況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介紹到張晶晶,他會感歎後生可畏,對張晶晶在此之前一系翻雲覆雨的運作讚歎有加;

介紹到教辰曦的時候,他會感歎英雄不問出處,對教辰曦在公司營銷方面開創性的貢獻如數家珍;

介紹到艾莉芸的時候,他會讚歎艾莉芸的美貌,恭維她與雍博文是天作之合;

介紹到魚純冰的時候,他則是先感歎地回憶了與魚承世曾經的交往,對魚承世支持東毆戰事所做的重大貢獻給予了充分肯定,然後才稱讚魚純冰虎父無犬女,接掌術法物品製造公司以來,做得相當出色,甚至還舉了公司近期幾個重大決策,這都是魚純冰執掌公司以後拍板做的最後決定,事實也證明了魚純冰這些決定的正確與英明,正是魚純冰近期最得意的事情。

海默對每個人的讚賞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而且準確無誤,只不過介紹見面的這麼短短一刻,他就博得了代表團全體的好感。

只是當介紹到梅雅萱的時候,海默神態有些遲疑,但也就是那麼短短的一瞬,就立刻恢復了正常,擺出和藹長輩的架勢,道:「原來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地獄火女公爵啊,我還以為你的年紀能更大一些,想不到這樣年輕,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恕我冒昧,你是雍博文大天師的陰陽兵吧,怎麼只有你這個陽兵,不見隨同的陰兵?」

梅雅萱是雍博文的陰陽兵這件事情,隨著兩人名揚天下也傳得是盡人皆知,而煉陰陽兵也是當前術法界主流的法師速成辦法,在戰事緊急的東歐地區尤其風靡,能夠有如梅雅萱這般得力的陰陽兵,對於東歐法師而言,也是一件極令人羨慕的事情。

只是陰兵是陽兵的根本,海默上來就問梅雅萱的陰兵,確確實實是相當冒昧,只不過海默的神態坦然,完全沒有任何彆扭的地方,倒也沒有讓人感到不快。

梅雅萱遲疑了一下,方才道:「大降魔師閣下法力強大,我的陰兵害怕受到您法力餘波的衝擊,所以不敢在這裡出現,還請您見諒。」

這純粹是睜眼說瞎話呢,雖然凱莉被雍博文施法隱匿起來,但她與梅雅萱心意相通,梅雅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此刻就在她身旁的凱莉是懷著怎麼樣一種激動悲傷的心情偷偷注視著近在咫尺卻不敢相見的父親。

而且梅雅萱這瞎話說得相當外行,陰陽兵的陰兵除非是針對性攻擊,否則一般是不懼怕外散法力衝擊的,凱莉對陰陽兵的法術一知半解,連帶著梅雅萱也是稀里糊塗,隨隨便便張嘴就來。

「哪裡,是我冒昧了。」海默輕歎道,「其實看到你,我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兒,她被異種聯盟擄走那一年,也就跟你差不多大,之前一直嚷著想學煉陰陽兵的法術,好幫助我多煉陰陽兵,把異種聯盟從我們的土地上趕出去。唉,這一晃,也是好多年了。」

梅雅萱便覺得胸中湧起無法抑制的酸楚與悲哀,那是來自凱莉的情緒。

雍博文卻是心中有鬼,眼看著海默與梅雅萱聊得熱乎,話題直奔陰陽兵和凱莉這兩個關鍵詞而去,哪還呆得住,趕緊上前打斷了兩人的對話,繼續給海默介紹其他代表團成員。一邊介紹,一邊心裡還犯嘀咕,「這傢伙不是從哪裡聽來風聲,知道了梅雅萱的陰兵是凱莉了吧!這對話套路,明顯是在往陰兵身上引,再讓他們談下去,指不定就想見一見梅雅萱的陰兵了。這傢伙難道就是這個目的,想把凱莉引出來,然後藉機把她搶走?」

不過,海默隨後卻再沒有看梅雅萱一眼,看起來剛剛的寒暄,一如之前對其他人一般,只是找準了稱讚的突破口而已。

這讓雍博文稍稍鬆了口氣,大事在即,他是真心不希望後院起火,再與海默這個解決東歐問題的關鍵人物暴發衝突。

接下來的流程一切正常,海默似乎已經忘記了與梅雅萱的對話,只是笑吟吟的稱讚著每一位代表,話題專注在東歐的景致風俗上面,絕口不提令人揪心的戰事問題。

至晚宴時,東歐法師協會留在布加勒斯特的主要高層盡數參加,海默在宴會上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代表東歐法師全體熱烈歡迎雍博文一行中國朋友的到來。

雖然人多,但整個過程實在是乏善可陳,不外就是吃吃喝喝,藉機與陌生人相互認識。

晚宴結束之後,便是盛大的迎賓舞會。

海默安排了號稱東歐之花的協會最漂亮女法師主動邀請雍博文跳第一曲舞,而他自己則先後陪著艾莉芸和魚純冰跳了一曲。

雖然看上去只有四十多歲,但實際上海默已經八十多歲了,儘管顯得年輕,但年歲實在是不饒人,跳了兩曲之後,便累得有些氣喘,告了聲罪,自去尋了邊上的座位休息。

他剛剛在位置上坐定,氣還沒有喘均兩口,一個藏身在黑暗陰影中的人悄然走到海默身旁,低聲道:「我敢保證,就是那女孩子沒錯!」

第二三四章 暗流

海默?布魯克斯端起桌上的酒杯,頭也不回地道:「我還沒有見到凱莉,怎麼能證明你說的。」

「或許讓夫人見一見梅雅萱,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陰影中的人一直沒有露出頭臉,就停留在光明與陰影的分隔之處,「雍博文既然煉了凱莉小姐做陰陽兵,肯定也很清楚凱莉小姐的來歷,在這種時候,他絕不會節外生枝,讓小姐與您相見或是相認的。」

布魯克斯夫人本應該出席歡迎宴會和舞會的,但不巧的是她正患病臥床,沒能參加,倒讓雍博文最初替凱莉做的打算落到了空處,而這兩個場合之後,再就是各種公事會談,布魯克斯夫人不在協會任職,也就沒有什麼機會再露面了。

凱莉為此深感遺憾,但也只能把這種遺憾深藏在心中,雍博文已經為她做得夠多了,她也必須為雍博文的東歐戰略考慮才行。

「如果雍博文知道凱莉是我的女兒,又怎麼敢把她煉製成陰陽兵?」海默語氣平淡,卻充滿了自信。

「若是凱莉小姐自己的要求呢?」陰影中的人低聲道,「在葫蘆島見過凱莉小姐之後,我專門對雍博文的這批陰陽兵進行了調查。這些陰陽兵都是他在齊塞島上煉製而成的。用的陽兵就是人蛇幫為澳大利亞法師協會進的那批貨物,澳大利亞法師協會因此派人暗中潛入葫蘆島妄圖劫回貨物,由此引發劇烈衝突,這才有雍博文潛入澳洲大搞破壞。可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煉製陰陽兵中的陰兵也取自齊塞島,絕大部分都是在黑幫火拚中被殺死的黑社會成員,梅雅萱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煉製而成的。凱莉小姐如果自由的話,自然不可能跑去做黑社會,那麼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個……聽說,落入人蛇幫的女孩下場都是非常淒慘……」

「夠了,奧列格,不要說了。不要以為你向我提供了凱莉的消息,我就會縱容你任何的失禮之處。」海默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杯中酒點滴未灑,可是下面的桌子卻七裂八瓣後,無聲無息的化為一縷青煙。

陰影中的奧列格沉聲道:「閣下,請注意,我不是乞求您的施捨來的,而是向您提供您急需的情報以換取自己暫時的安身之地,待到俄羅斯國內局勢穩定下來,我還是會回國。」

逃出俄羅斯後,奧列格來到羅馬尼亞,找上了海默?布魯克斯。

當然,奧列格也可以選擇逃到其它國家,隱姓埋名,過普通人的生活,世界是如此之大,法師的世界只是整個世界的一角,如果他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從此躲過俄羅斯方面的追殺。

可是,奧列格當然不會甘心這樣隱姓埋名渡過餘生,他跟隨瑪卡裡奇多年,為俄羅斯立下汗馬功勞,最終卻落到有家歸不得的下場,怎麼可能沒有怨恨?

反覆思量之後,他決定以自己當初無意中掌握的一個小小信息換取與海默?布魯克斯會面的機會,而像他這種人,只要有一個機會,便可以牢牢把握。

做為直屬瑪卡裡奇的秘密情報組織頭子,奧列格手中掌握著相當多極具價值的隱秘情報,而其中關於異種聯盟的部分,足以打動一直念茲在茲以消滅異種聯盟為己任的海默?布魯克斯。

於是,奧列格成功留了下來,將用自己掌握的情報協助海默?布魯克斯徹底消滅異種聯盟,而他的要求也很簡單,那就是結束東歐戰事之後,希望可以獲得東歐法師協會的資助潛回俄羅斯,做一些事情,取回一些本就應該屬於他卻再也沒有機會獲的獎勵,並向烏麗亞娜報復。

是的,奧列格從自己掌握的情報和所在角度得到了很明確的認識,就算烏麗亞娜不可能真正重新統一俄羅斯術法界,但她在夏泉宮的位置卻是無可置疑的必將穩定下來,依舊會領導著俄國斯術法界唯一被國際承認的代表,俄羅斯法師協會。

但不管是從自己被迫害不得不逃出國的角度來看,還是從瑪卡裡奇的離奇死亡不得善終這個角度,奧列格都不能允許自己眼睜睜看著烏麗亞娜在那個本不屬於她的位置上坐穩。

「異種聯盟一日不滅,你就別想再回到俄羅斯。」海默?布魯克斯淡淡地道,「想必你也清楚這一點,只要異種聯盟還存在任何捲土重來的可能性,雍博文都絕不允許俄羅斯落在其它人的掌控之中。」

「這一點我很清楚,所以我才會為您服務,以期待東歐戰事能夠早日結束。」雖然目前寄人籬下,但奧列格沒有卑躬屈膝的打算,不卑不亢地道,「做為您私人聘用的情報助理,而不是您的奴隸。其實,您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才能證實凱莉小姐的下落,而不是糾纏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我必須得提醒您,這是您不可多得的機會,梅雅萱做為雍博文最重要的手下,就算是執掌僱傭兵公司,也不可能留下來坐鎮指揮,一旦她隨雍博文歸國,您將再次的永遠的失去您的女兒!」

海默?布魯克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權衡著這樣做是否值得。

在這場與異種聯盟的戰鬥,他失去了幾個兒女,但除了凱莉這個最小的女兒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尋回,或是帶回了魂魄,只有凱莉,音訊全無。在以前的某一次招喚魂魄施法過程中,海默曾似乎接觸到了凱莉的靈魂,但凱莉卻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他的招呼。

海默曾數次用教中的法術占卜過,得到的結論無一例外都是凱莉的魂魄如今仍在人間,尋回這個小女兒也就成了海默僅次於消異種聯盟的一大願望。

眼下這個願望似乎終於要實現了,可是卻與消滅異種聯盟的願望發生了衝突。

一旦得罪了雍博文,讓其決定放棄這個宏偉的計劃,對於雍博文而講似乎也沒有大的實質性傷害,可是對於海默?布魯克斯而言,再想等到這個好機會,就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第二三五章 夜襲

海默?布魯克斯終究是一個政治人物,而不是一個純粹的感情動物,如果這裡坐著的是布魯克斯夫人,給奧列格的將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但現在,海默?布魯克斯沉默片刻之後,揮手道:「奧列格法師,記住你來到這裡的目的,和當初與我達成的協議,不要再做其他無意義的事情了,只要做好了你份內的事情,我允諾的就一定會做到。」

奧列格微一躬身就要退回黑暗。凱莉的下落只是他求見海默?布魯克斯的敲門磚,真正的目的還在於用自己掌握的情報,換取一個反擊烏麗亞娜的機會。他只要達成目的就好了,至於海默?布魯克斯是否要找回女兒,或是準備如何找回女兒,那就不是他所關心的問題了。

「這件事情,我也不希望再有第三個人知道。」海默?布魯克斯突然又道,「還有,不要去打擾雍大天師。」

如果沒有雍博文的背後支持,烏麗亞娜也不可能攪動如此大的風波。

換句話說,沒有雍博文,也就沒有如今的俄羅斯內戰,也就不會有烏麗亞娜的上位,自然也就不會有奧列格的流亡。

真正追究起來,雍博文才是導致奧列格棄國出逃,從英雄變成罪人的真正罪魁禍首。

如果奧列格要報復的話,雍博文毫無意外的,也必然是他報復的目標,而這自然不是海默?布魯克斯所願意見到的。

奧列格抬頭看了舞池中央仍然在翩翩起舞的雍博文,沒敢多看,生怕引起雍博文的警覺,旋即低下頭,壓抑著聲音回答,「如您所願,布魯克斯先生。我想我還沒有那麼蠢到去自尋死路,不是嗎?雍博文這種人物不是我現在所能對付得了的,您就放心吧。」

「你的冷靜真是令人感到可怕。或許有一天,我會後悔今日與你的交易。」

海默?布魯克斯緩緩起身,向著舞會的中央走去,他做為主人,也是整個東歐法師協會地位最高者,真正與雍博文地位平等的協會會員,就算是休息,也不可以耽誤太久的時間,那樣只會給人不禮貌的印象。

當然了,以海默?布魯克斯的地位實力,就算是再多人的感到他不禮貌,他也不用在乎,但此刻那個在舞池中央起舞的年輕中國法師,很顯然就是少數他需要在意其看法的一員。

真是年輕的令人嫉妒啊。

海默?布魯克斯在內心深處如此感歎著。

或許他這個紫徽會員的含金量要遠遠超過雍博文,在國際上的影響力與名聲要遠遠超過雍博文,但無法否認的是,這些個人因素以外的實力比,雍博文卻是要遠遠超過他了。單只憑他手握著東歐法師協會術法武器供應的主要源頭,就足以讓整個東歐的法師對他畢恭畢敬了。

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

舞會現場的燈光一下子滅了,旋即昏黃的安全應急燈亮起。

音樂聲停止,在場的中國法師都疑惑的交頭接耳,猜測發生了什麼事情。

倒是東歐法師都顯得從容淡定,對這種情況明顯司空見慣,他們開始三三兩兩的尋找座位,坐下休息。還有一些走到落地的大窗前向外張望。

現在與雍博文共舞的這位女法師名喚艾西亞,容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卻有一副火辣無比的身材,跳舞的時候,緊貼著雍博文,有股子恨不得把自己擠到雍博文身體裡的勁頭,弄得雍大天師好不尷尬,尤其是自家老婆就在不遠處盯著的情況下,著實有些吃不消。

聽到警報聲響起,看到雍博文一臉疑惑,艾西亞便笑道:「大天師閣下在國內一定沒經過這種事情吧。這是空襲警報,異種聯盟以吸血鬼為首的空中部隊隔三岔五就會對協會掌握的主要城市進行空襲,主要打擊的都是武器物資倉庫、作戰法師部隊營地。」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我從記事起,不知有多少個夜晚,是在這樣的警報聲渡過的。每次警報一響起來,都要隨著父母躲到地下封閉法陣當中。以前異種聯盟的空襲可是比現在囂張多了,欺負協會這邊能夠飛行的法師太少,防空法術有限,隨意攻擊,每次空襲都會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有一次甚至專門炸城市內的油庫,將整個城市點燃取樂,看著城中的居民被火焚燒,甚至拍下錄像來回放取樂。這些妖魔啊,沒有一點人性的。」

雍博文道:「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魔與人類從古至今便顯有和平共處之時,這是對地球這個生存空間爭奪的種族戰爭,任何對敵人的憐憫都是對我們自己的犯罪。像他們這些異類最好的就是死掉的!」

「說得好!」海默?布魯克斯輕輕鼓著掌,走到雍博文身旁,揚聲道,「異種聯盟的妖魔是我們人類絕無共存之可能,不是他們亡,就是我們死,這麼清楚的事實,偏偏有些人卻看不清楚,還幻想與妖魔媾和!這是對人類整個種族的背叛!」

窗外隱隱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閃電般的光芒忽閃忽滅,映亮了整個夜空。

海默?布魯克斯請雍博文走到窗邊,指著夜空道:「異種聯盟曾經橫行整個天空,不分日夜的仗著空中優勢對我們進行無差別打擊,可是現在,它們只敢挑選日子在夜晚進行偷襲;異種聯盟曾經佔據了東歐半數國家,全世界都認為我們東歐法師很難再支撐下去,國際法師委員會甚至已經做好了在紐約建立東歐流亡法師協會的準備,可是現在,我們已經成功實現反攻,光復波蘭,將異種聯盟壓縮在立陶宛、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三國的狹小地帶!時間在我們這邊,勝利也必將在我們這邊!」

夜空中,無數巨大蝙蝠樣的身影縱橫飛舞,一道道火焰組成的鞭子從地面飛起狠狠抽向這些巨大的蝙蝠,閃電、火球雨點般墜向地面,換來的是暴雨般的光點反擊。

整個布加勒斯特的上空都成了激戰的現場。

中國法師代表團的代表們紛紛湧到窗前,近距離觀看這以往只有在視頻錄像中才能看到的激烈交戰場面,一個個都是神色緊張。這些生於和平長於安寧的法師見過的最大場面,也不過就是百十號人群毆罷了。

就算是雍博文也只在地獄、妖界或是域外戰場見識過類似規模的戰鬥,但在人間卻也還是頭一回看到,也算是第一次對異種聯盟的戰鬥實力有了一個比較直觀的瞭解。

東歐戰事,可謂人類與異種聯盟之間的一場國戰了,能打數十年,這其中的犧牲之慘重,難以想像。

第二三六章 野心計劃

這一刻,雍博文對堅持作戰這麼多年的東歐法師同行肅然起敬,對始終堅持主戰毫不動搖的海默?布魯克斯肅然起敬。

「我們能夠取得這一切的勝利,離不開歐美各國法師協會的大力支持,更離不開魚承世法師名下公司對我們的大力支持。正是有了來自中國術法武器的支持,我們才能夠建立起完善的防空體系,令異種聯盟的空中妖魔部隊為之膽寒!魚承世法師的不幸離開,是全世界法師協會同仁的巨大損失。各位,我提議,此時此刻,讓我們為魚承世法師的不幸罹難集體默哀三分鐘!」

站在窗前的海默?布魯克斯率先低下頭,默然肅立。

在場的東歐法師與中國法師都是立刻響應,垂著默哀。

剛剛還熱鬧喧囂的舞廳陷入一片凝重的沉默。

與之相對應的,是窗外紛繁喧鬧的世界。

一道道雪亮的探照燈光柱彷彿一柄柄利劍,劃過烏沉的夜空,密集的防空炮火如同暴雨般洗滌著妖影縱橫的天域。

一隻隻妖魔不停墜落,發出垂死的慘呼悲鳴。

驀的,一隻妖魔落到了舞廳上空的玻璃天窗上,發出砰砰的悶響。

那天窗玻璃是特製的,別說只是掉下來個妖魔,便算是掉下來塊隕石也砸不穿。

那妖魔受了重傷,鮮血染滿了整個天窗,它就在血泊之中痛苦嚎叫著,緊緊趴在窗上,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窗下的眾多人類。

雍博文看得真切。

這只妖魔的外表與人類沒有任何區別,只是長了一對巨大的蝙蝠樣肉翅,兩眼通紅,嚎叫間露出鋒利的犬齒。

這是一隻吸血鬼,傳說中最是優雅的一種妖魔,他們漫長的生命保證了他們熟習人類各個歷史時期的各種禮儀,據說,歐陸那邊還有上層貴族們為了學習古禮而特意從法師協會購買吸血鬼當禮儀教師的。

但現在這只吸血鬼全無任何優雅可言,滿身血染,胸腹破了個大洞,內臟在墜落的時候從破洞摔了出來,掛了身體內外都是。

「吸血鬼的生命力極為強大,這種程度的傷也無法令其斃命,若是能及時吸食到足夠的新鮮血液,就可以很快恢復。」

海默?布魯克斯向著身後喊道:「把它放進來,了結它的性命。」

隨著他的喊聲,那天窗緩緩移動,向下慢慢打開,爬在上面的那只吸血鬼伴著血雨摔落進來,它無力的扇了幾下翅膀,卻終究沒能帶動身體,重重摔在舞池中央。但它馬上就掙扎著站了起來,警惕地看著四周。

看清楚環境之後,這只吸血鬼的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

一隻妖魔掉進了法師堆裡,就跟一個搶匪闖進銀行卻發現裡面都是取工資的警察一樣悲劇,只有死路一條。

「我請求,能有一個公平的對決機會。」

吸血鬼沙啞著嗓子,高聲叫喚著。

一名東歐法師站出來,緩緩走到那吸血鬼前方,舉起法杖。

吸血鬼振作精神,想要準備戰鬥,但它馬上發現,四周圍觀的法師們全都舉起了法杖。

「不,你們怎麼能這樣無恥……」

吸血鬼絕望的大叫,但回答它的只有一顆顆火球。

火球術,西式魔法中的最基本法術,威力視法師的個人法力程度而不一。

射出的火球,大的有臉盆大小的,小的卻連拳頭那麼大都沒有,可是無一例外的射擊的準確堅決。

被上面火球先後擊中的吸血鬼變成了一堆灰渣,真正的被直接轟殺成渣了。

「它只是找個借口想藉機製造混亂逃走罷了。」海默?布魯克斯解釋著,生怕雍博文也認為他們這樣做不地到,「以前我們就上過這樣的當,所以,現在對付它們這些妖魔,向來沒有二話說的。」

雍博文卻是讚道:「好方法,對付這些妖魔,就要不給它們一點機會。」

海默?布魯克斯沉重地道:「是啊,絕不能給它們一點機會,當年異種聯盟遠不像今天這樣成氣候,可是現在卻已經發展壯到無法控制的地步。東歐的戰事,將是一場長期漫長而又艱苦的戰鬥,想要結束它,還需要大天師閣下的多多協助。」

舞池中央的有幾個法師上去打掃吸血鬼留下的灰渣,天窗正緩緩關閉。

雍博文沉默片刻,方道:「布魯克斯閣下,以東歐目前的狀況,就算是租借辦法落到實處,你們徹底消滅異種聯盟,又需要多少時間?」

「至少還需要五年。」對於東歐戰事,海默?布魯克斯向來是成竹在胸,隨時隨地談起來,就能說得頭頭是道,「我們需要兩年時間把異種聯聞趕出主要城市,接下來肅清殘敵,完全恢復對整個地區的有效統治,最後集中力量,徹底消滅異種聯盟的防禦力量。」

雍博文斷然道:「五年,太久了,我等不了那麼久。」

「這已經是我們能力範圍內能達到的最快速度了,即使是大天師您派出僱傭部隊參與作戰,也很難再加快多少,異種聯盟自從收縮防線後,一直很少與我們正面作戰,而是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和善於偽裝的本能,對我們進行騷擾作戰。」

海默?布魯克斯自然知道雍博文支援東歐法師協會的目的是為了報復,但很擔心他為了報復而失去理性,戰爭這種東西,一首棋錯,很容易導致滿盤皆輸,海默?布魯克斯不希望受到雍博文非理性的干涉而毀掉眼前的大好局面。

「不,不,我沒有要干涉你們作戰進度的想法。」雍博文擺手道,「我只是想提供一個可能,您可以幫我判斷一下是否可行。我準備採取斬首作戰方式,摸清異種聯盟的老巢之後,空投部隊過去,一舉將其老巢掃平,這樣在外的妖魔失去了家中的統一指揮,也就很容易各個擊破了。」

「這很難行得通。」海默?布魯克斯不假思索地道,「別的方面不說,光是空降部隊這一項就不現實,我們很難把大批部隊空投進異種聯盟的控制區域,可是少來少去的隊伍,又很難適應這種強度的作戰需要。多了過不去,少了不濟事啊!」

第二三七章 條件

「如果問題在於投入部隊這件事情上,大可不必擔心,這個由我解決,只要能夠找到異種聯盟的老巢,我絕對可以投入足夠數量的隊伍進行作戰。我只需要一些值得信賴的嚮導和足夠準確的情報,作戰不需要你們出人。」

使用電腦進行大規模部隊投放這件事情,對外依舊是高度機密。

魚承世生前公開推廣的鬼魂轉換器是經過簡化改裝的版本,通過調整法術設置,使轉換器無法轉換有生命物體進入電腦,而擁有完全功能的轉換器僅做限量生產,定向使用,就目前而言,這類完全功能的鬼魂轉換器基本就是出了生產車間,就直接裝上車拉往雍博文的殖民地。

即使是在殖民地內部,知道這個功能的,能使用這類完全版鬼魂轉換器的人,也在絕對少數,不是百分之百可靠的員工,根本就不會有機會接觸到這個機密。

雍博文沒有義務告訴海默?布魯克斯自己是如何投放部隊,只需要表現出足夠的信心就可以了,世界如此之大,法術千奇百怪,雍博文做為一個紫徽會員,站在法師協會數千萬法師頂峰的高等級法師,如果說有什麼大規模傳送作戰部隊的方法也不是不可能。

海默?布魯克斯沉默片刻,方道:「大天師閣下,對於你而言,復仇是主要目標,只要消滅異種聯盟高層就算達成了目的,但對於我們而言,東歐是我們生存繁衍的家園,我們的目標是徹底消滅這些妖魔,還我們家園一個清平的世界。對於大天師閣下給予我們支持,我們表示歡迎,協助大天師完成心願,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但如果僅僅為大天師閣下了卻心願卻不顧及其它的話,這卻是我們所無法接受的。」

雍博文微微一笑,道:「布魯克斯閣下,可能是我表達有問題,讓你產生了誤解。」

這句話讓兩人身後的翻譯都有些緊張,很擔心是不是自己翻譯的問題,使雍博文想要表達的某些意願被海默?布魯克斯曲解了。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可是非常嚴重的錯誤,要知道這兩位紫徽正在談論的話題將決定東歐戰事未來的走向,以及數以萬計的人類和妖魔的生死,任何過錯都可能無法容忍。

雍博文注意到了兩個翻譯的緊張,笑道:「不是你們的錯,是我沒有說清楚。」頓了頓,才繼續說,「徹底而乾淨的消滅異種聯盟,是我們共同的心願,我們中國術法界,願意為東歐的法師同仁提供最堅強的後盾,租借辦法也是依據這個前提而來的,並將在達成協議之後,一直持續執行到戰事完全結束為止,這一點請不用擔心。我想說的僅僅是我個人的一點問題。」

雍博文重點指了指自己,這才繼續說:「正像你所說的那樣,我的目標是復仇,但復仇不是我的全部,我事情很多,不能在這上面花費太多的時間。所以,我需要以最短的時間內,達成一個階段性目標,這樣我就可以把精力投入到其它工作上面。但完成斬首計劃後,中國術法界對東歐的支持態度和計劃絕不會改變。」

海默?布魯克斯微微點頭,然後道:「那麼,中國術法界或者說是你希望得到什麼樣的補償?我聽說你已經許諾,對於願意參與租借辦法的中國法師,你將從地獄或是妖界開發方面給予同等損失的補償。」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如果說雍博文的租借辦法只持續到他完成斬首計劃,摧毀異種聯盟老巢的話,那麼支持他這樣做的,自然是為了復仇而付出的代價,但既然雍博文願意支持東歐法師協會在此之後繼續作戰,那麼東歐法師協會就必然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到了他們兩人這個地位,又是私下交流,在很多問題上根本就不會拐彎抹角含含糊糊,那些公開發佈的外交辭令絕不適用於這種環境,直截了當才是最適當的方式。

「布魯克斯閣下,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雍博文指了指天空,「和其他各方一樣,我也要分享通往天堂的這個通道,我想光復紐爾維斯的時候,也就差不多可以了吧。」

「通往異界的通道是如此誘人,任何人間的法師都無法抵擋其中的誘惑,可是我不明白。」海默?布魯克斯遲疑道,「做為一名東方的法師,你們與歐陸的信仰體系完全不同,就算是拿到通往天堂的通道,也不可能讓那邊接受你們。你也清楚,那邊對於進入者的身份有著嚴格的要求,非信徒的異教徒得到的只可能是毫不留情的神罰。」

「我只是聽說了一些事情,想要通過這個通道來驗證一下真假。我只需要得到通道的座標就可以了,其他的問題,都由我們自己處理,哪怕是神罰,我們一樣可以承受。」

雍博文對於所謂的神罰並不放在心上,那個位於東歐的通往天堂的通道或是手段,明顯不是正規途徑,否則的話,也不可能只要滿足足夠的條件,任何人都可以由此進入天堂,也就更不會有阿納托裡自天堂返回人間這種事情發生了。

海默?布魯克斯搖頭道:「很多人都為了這個目標而來,但他們無一例外的失望了,那裡的情況絕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樣,但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可以答應,光復紐爾維斯的時候,最先滿足你的要求。」

「非常感謝。這一條款,我會讓人做為密約加入在協議當中。」雍博文正說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來瞧了瞧,卻是個陌生的號碼。他手機號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能夠給他直接打電話的,如今不是公司心腹,就是協會高層,但這些人的號碼他都有存,眼前這個號碼卻是從來沒有見過。

他思忖了一下,向海默?布魯克斯告了個罪,轉身走到一旁,接起電話。

「小雍啊,我是濮陽海啊。」

電話那邊傳來濮陽海爽朗的聲音,但卻明顯有些底氣不足的心虛感覺。

濮陽海自交出了劍刃地獄的坐標後,經張晶晶運作,悄然成立了一家基本沒有外人知曉的劍刃地獄調查工作室,目前已經與劍刃地獄初步建立了一個小型的穩定通道,派出部分偵察傀儡進入劍刃地獄進行偵察,並採集各類標本。

雖然還沒有收入,但既然坐標已經證實,劍刃地獄通道已經打開,那麼雍博文還是按照約定股分,每月支付濮陽海一筆分紅,確保他及其弟子能夠安心修行,不用再為生計擔心。

這段時間,濮陽海過得相當滋潤,在春城買了幢樓,把自家弟子都安置在樓內住下,從此就算是在春城扎根了。

第二三八章 丟了一隻鸚鵡

雖然說是合股,但濮陽海對經營開發一竅不通,當初拿劍刃地獄的坐標合股,目的也相當單純,就是要借雍博文集團的力量,把掌握的劍刃地獄通道坐標換成足夠一眾弟子衣食無憂的財富。

目前雍博文每月給他的預支的分紅,就已經足夠達成這個目的了。

濮陽海在錢財上面卻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野心,既然現在拿到的錢就已經花不完的花了,其它關於劍刃地獄開發的事情也就一概不理會,通通交給雍博文集團處理,自打建立完成穩定的劍刃地獄通道之後,他便再也沒有主動聯繫過雍博文。

雍博文事務繁忙,而濮陽海則是醉心修行,兩人道不同,但都不是閒人,突然間濮陽海就打過電話來,想必不是太久不見有些想念特意打電話過來問聲好。

「濮陽先生,有什麼事情嗎?」雍博文心裡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對於一個修煉到了一定程度的法師而言,這種突然出現的感覺學名叫心血來潮,多半是與自己相關的事情將要發生某種變化而導致的模糊預感,在此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一門法術,就叫天機術。

「小雍法師,你現在挺忙的吧,國際長途也挺貴,那個我長話短說啊。」濮陽海雖然不與雍博文聯繫,但雍博文帶團赴東歐協商租借辦法,預謀剷除異種聯盟,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不過眼下卻是用這個理由來打哈哈。「我有只鸚鵡,就是那次驗證你們兩個身份時,停在我肩膀上的那隻,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怎麼了?」雍博文自是記得那只明顯有些異常的鸚鵡,。

「那只鸚鵡丟了。」濮陽海清咳了兩聲,道,「我前陣子入定神遊,走了一個星期的工夫,回來就發現那只鸚鵡丟了,籠子空空的。那籠子我設了法陣封印的,誰知道那鸚鵡居然還有餘力破解法陣封印,結果就讓它給跑了。你說這事兒,本來我是打算過一陣子就處置它的,這一跑可就麻煩了。你和小艾都得多加小心了……」

雍博文聽得有些糊塗了,「濮陽先生,你打電話來就是想告訴我你的鸚鵡丟了?讓我和小芸姐多加小心?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啊,哈哈哈……」濮陽海乾笑道,「怎麼我沒有告訴過你們嗎?啊,對了,對了,前陣子事情太忙,居然把這件事情忘到腦後去了,本來我是打算告訴你們的。」

「說重點吧,濮陽先生。」雍博文越發感到事情不妙了,濮陽海不是那種沒擔系的人,現在這個表現,很顯然是他心虛了,認為丟失鸚鵡這件事情,將造成的極大的影響,在他這種大神通法師都會被認為是大事件,那就肯定不那麼容易解決了。

「那只鸚鵡,其實是瑪利卡殘魂的寄托軀體,正是她找到我,才有了後來那場驗證會。」濮陽海語速突然加快,「瑪卡利已經入魔,我原打算是用本派法術慢慢淨化她的魔性,然後讓她重新轉世,可沒想到她居然能逃走,這是我失誤了。你可得小心點,瑪利卡對青龍金胎的事情念念不忘,我怕就怕她在我們三脈金剛這裡得不到支持,就會走偏門,去找時輪轉劫。」

雍博文大為光火,這麼重要的事情,濮陽海怎麼可能忘掉,只不過他是不想告訴自己罷了。可以想像,瑪利卡再怎麼樣也是跟他同出一脈,總有那麼幾分香火情份,他肯定是想偷偷處置完之後,讓瑪利卡重新轉生。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情,大概濮陽海永遠也不會說出這個秘密來了。

「可我記得你說過,分離之後,用處就不大了,那個計劃應該是失敗了才對。」

畢竟是公共場合,人多耳雜,雍博文沒辦法說得太詳細,只好含糊一下,反正濮陽海也能聽得懂。

「理論上這樣講是沒錯了。」濮陽海道,「對於我們來說,這個計劃是失敗了,可是時輪轉劫是秘傳一脈,比我們這些明傳系的知道的事情多,手段也多,我也說不准他們會不會有其它的辦法,把神魂分離之後的胎體派上用場。時輪轉劫本來就跟你多有衝突,要是得到了瑪利卡的消息,或許隨時都有可能會採取行動,你們兩個人可千萬要小心。多加防備總歸錯不了。我這邊已經訂了機票,會在最短時間內趕過去,這段時間,就給你們兩個當貼身保鏢了。」

雖然沒有明確說明事態的嚴重性,但濮陽海的舉動已經足夠明顯了,如果不是認為瑪利卡十之八九會去找時輪轉劫,而時輪轉劫十之八九會採取行動,他就不會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了,在中密一脈的法術防範上,沒有人比他再有發言權了。

掛了電話,雍博文不動聲色地找來潘漢易,讓他安排加強防範,尤其是艾莉芸特別要重點加強。

潘漢易有些奇怪,但看雍博文吩咐的時候神情凝重,便沒有細問,只應了一聲,便下去安排。

異種聯盟的空襲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方才結束。

舞廳重新燈火通明,不過經這麼一打擾,眾人跳舞的興致大減,最終草草結束。

雍博文一眾代表團成員各回下榻處休息。

回到房間後,艾莉芸這才問為什麼突然要加強保衛力量。

雍博文也不瞞她,將剛剛與濮陽海通電話的內容一五一十的複述了一遍。

艾莉芸聽完沉默片刻,方才歎息道:「原以為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想不到了還是陰魂不散的糾纏著,難道我們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青龍金胎的陰影嗎?」

雍博文將艾莉芸摟在懷裡,輕聲道:「放心,不會有事情的。我們兩個大活人,難道還鬥不過一個一千多年前的死鬼留下來的計劃?時輪轉劫不來也就罷了,要是來了,就趁機直搗他們的老巢,一了百了的解決他們。我們現在有這個實力了,既然時輪轉劫的問題遲早要解決,晚打不如早打,小打不如大打,早早打完了,把他們徹底清理掉,一次性解決問題,以後也就沒有麻煩了。」

第二三九章 雞同鴨講

第二三九章雞同鴨講

濮陽海是在第二天晚上趕到的。

見到雍博文和艾莉芸後,二話不說,先施了道法,確認兩人身上沒有被留下中密監視類的法術,這才稍鬆了口氣。

看到濮陽海如此緊張,雍博文很懷疑他還有什麼事情在隱瞞,但一追問,就被他打著哈哈閃過去,半點有用的也不透露,很是讓雍大天師恨得牙根直癢癢。

濮陽海就此留了下來,給二人充當保鏢。他帶了兩個弟子過來,一男一女,女的給艾莉芸當貼身保鏢,是個叫梁月的年輕姑娘,膚色有點黑,一雙眼睛大大的,一笑還有兩個酒窩,很討人喜的樣子。

男弟子是配給雍博文的,名喚李勤富,名字土,人長得更土,五大三粗,濃眉大眼,哪怕穿了一身西服,看起來也像是工地上干力工活的。話也少,一整天也不見吱個聲,就跟相柱子似的往雍博文身後一站,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原先雍博文身後整天就跟著潘漢易,現在又多了一個,偏偏兩個賣相都不佳,實在是有些丟臉。

雍博文試探著跟李勤富聊了幾句,想從他這裡套出點有用的東西,比如濮陽海可能瞞著的事情,但這李勤富卻是個嘴緊的,問來問去,就一句話,「俺師傅說了,俺們這一輩兒的這些弟子後半輩子能不能吃香喝辣的啥都不愁,都著落在您身上了,讓俺把您這個會下金蛋的大母雞給看好了,真出事情的時候,哪怕自己的命不要了,也不能讓您有事兒。師傅的話俺一定要聽,別的啥都不知道。」

不過濮陽海的嚴陣以待並沒有派上用場,始終也沒有見過時輪轉劫的人出現,只是濮陽海的神情卻不見輕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眉頭也是越來越緊,顯然在擔心著什麼。

暫時將這件事情放到一邊,雍博文繼續進行他的東歐之旅。

在雙方進行緊張談判協商的時候,做為場面人物的雍博文自然是不需要坐到小會議室裡參加具體談判,他只要根據每天匯報掌握進度也就是了。

雍博文現在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視察訪問,在東歐法師協會主要高層的陪同下,先後走訪參觀了東歐最大的術法武器製造工廠、視察了幾條對異種聯盟作戰的主要戰線、會見東歐各國術法組織的頭面人物,甚至還忙裡偷閒的私下去遊覽了聞名於世或者說臭名召著的東歐地下術法物品黑市。

十三日之後,雙方就中國術法界支援東歐法師同仁租借辦法具體實施,達成了一個一攬子的協議。次日,在布加勒斯特的東歐法師協會總部,舉行了聲勢浩大的協議簽屬儀式,雍博文做為中國方面的代表,與東歐法師協會現任會長共同在文件上簽字並交換文本。

同日,為了表明對這個一攬子協議的施行力度,根據租借辦法供應東歐法師協會的第一批術法武器在春城裝機飛往布加勒斯特。

同樣是在這一天,雍博文接到了來自烏麗亞娜方面提供的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

俄羅斯內戰正進行了如火如荼,烏麗亞娜依靠雍博文提供的僱傭作戰傀儡,雖然在戰場上佔據了一定優勢,可壓力依舊巨大,但雍博文交待的事情她卻也沒敢耽誤。

俄羅斯秘密支援了異種聯盟這麼多年,內部關於異種聯盟的情報也是多如牛毛,烏麗亞娜一方面派人整理情報,將有用信息源源不絕地送給雍博文,另一方面加緊對那些抓捕來的原屬瑪卡裡奇直接領導的情報人員進行審訊,以掏出更多關於異種聯盟的信息。

而這一次,烏麗亞娜送來的,正是關於異種聯盟老巢具體位置所在的情報。

東歐法師協會與異種聯盟作戰多年,雖然也能大致知道異種聯盟老巢的大概位置,但卻無法精確定位,不得不說異種聯盟在這方面的隱秘工作做得極為出色,但他們卻不可能對俄羅斯方面也保持這種高度的隱秘,至少負責接觸的俄羅斯人員肯定是要到訪異種聯盟總部的,而這樣的人員被烏麗亞娜捉到了四人,分別審訊後,將所得口供進行對照分析,輕而易舉地便得到了具體位置。

雍博文大喜,當即聯繫海默?布魯克斯,要求其提供可以信任的嚮導,配合即將展開的斬首行動。

面對雍博文拿出的異種聯盟老巢具體坐標,海默?布魯克斯要求知道雍博文的具體計劃。

對此,雍博文很豪爽的回答:「沒什麼計劃,找到他們,圍上去,把他們轟殺成渣!」

海默?布魯克斯差點被這個計劃激動到淚流滿面,很想質問雍博文,對異種聯盟的具體情況了不瞭解。

據他們掌握的情況,異種聯盟的老巢附近地區至少聚集著超過十萬有組織的各類妖魔軍隊,對老巢形成戰略拱衛態勢,一旦老巢受到攻擊,只要能堅持超過半個小時,就會有至少三萬以上的妖魔軍隊趕到。

空投作戰能派出多少隊伍,充其量也就是打個特種戰。

海默?布魯克斯原以為雍博文所謂的斬首戰術,是通過特種突襲,擊殺異種聯盟的一部分高層,達到震懾效應,也讓他能夠對國內各方先有一個交待。

哪曾想雍博文居然野心勃勃的想要一次性次異種聯盟整個老巢連根剷除,這連蛇吞象都算不上,妥妥一個蛇吞鯨啊。

海默?布魯克斯很耐心地為雍博文解釋了該地區的複雜情況,希望雍博文能夠明白搞這種作戰是多麼的不現實。

但雍博文卻是大喜,表示這樣更好,可以將馳援的妖魔軍隊分別消滅,為東歐法師協會將來徹底掃平東歐異種多省些力氣。

海默?布魯克斯絕不認為雍博文會是個白癡,一個白癡也不可能在魚承世死後橫掃一切反對者,坐到這個位置上來,那麼唯一的原因就是雍博文對自己空投過去的力量有著絕對的信心。

每一個能被稱為大天師的法師,都有兩手極強的大殺器似的法術,只不過這種法術多半不是個人能力所能達成的,最多也就是這位大天師最先提出相關想法或是引領了此項法術的研發,這也是每一個大天師所代表勢力能夠在弱肉強食的術法世界爭得一席發言權的主要原因之一。

雍博文所代表的集團已經表現出了足夠強的經濟實力和發展潛力,但在武力方面表現得還不是那麼清楚。

海默?布魯克斯認為雍博文是打算藉機展現出自己足夠強勁的法術,以震懾一切意圖在武力方面對其和其所代表集團採取不軌行動的勢力,逼迫對方回到桌面的遊戲上來,不敢輕易翻桌。

這就跟在核武器的威懾下,各方大國再怎麼想翻臉也投鼠忌器,最終只能回到談判桌上來,只要沒有一方發瘋或是在武器技術上實現飛躍性發展,就只能這麼僵持下去。

第二四零章 瘋狂

雍博文原本是想自己親自執行這個計劃。

大約就是自己悄悄潛入到異種聯盟老巢所在地區,然後釋放電腦存儲的大量作戰傀儡部隊,對異種聯盟老巢進行致命一擊,還可以根據附近妖魔軍隊的反應,適當設伏,來一兩場圍點打援的殲滅戰什麼的。

只是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雍博文的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立刻遭到了上至艾莉芸下到全體知道此事的公司高層的一致反對。

開玩笑,雍大老闆現在一身所繫數千上萬人的飯碗,諾大個武裝殖民集團的未來,還敢搞親自上陣,玩無雙突襲。

你腦子讓驢踢了吧!

這是艾莉芸私下裡,對雍博文毫不留情的批評。

就算是百年大戰的時候,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也沒見哪家門派掌門親自上陣砍人的。

坐到了這個位置,主要職責只能是運籌帷幄,上陣開片這種力氣活,真要輪到他親自動手的話,那公司肯定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了。

你大老闆二話不說直接親自上陣,置公司數千法師員工,百萬作戰傀儡和地獄僕從軍隊於何地?

幸虧雍大天師還比較識趣,只把這個想法跟身邊親近的人提了一提,就這還被拍得滿頭是包呢,要是換了外人,大約會覺得他神經病吧。

親自上陣這個想法被毫不留情的掐死於萌芽狀態後,雍博文只能與老婆和一眾屬下商討出一個作戰方案。

最終決定,由地獄火公司派出一支擁有一定作戰經驗的法師組成斬首行動小隊實施此次行動。共計派出十四名擁有一定實力,忠誠最無可置疑的法師分別執行作戰計劃的一個部隊,包括突襲異種聯盟老巢、專責擊殺主要高層、伏擊回援妖魔軍隊等等,各有分工,而李瑞流因在整個集團中屬於作戰經驗最豐富的法師,忠誠性也勿庸置疑,而被臨時自妖界抽調來帶隊執行此次任務。

至於雍博文,只能通過空中的監控傀儡拍攝傳回來的畫面,進行遠距離時時觀看。

雍博文慎重考慮之後,邀請了海默?布魯克斯參加這個小範圍的即時作戰影像觀看會議。

對於能夠得到這個邀請,海默?布魯克斯自是極高興的。

一方面可以由此探知雍博文的實際作戰能力,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拉近與雍博文的關係,在關鍵時刻若是能幫忙建言,對加深對方的友好度的作用自是不用說的。

此次行動,雍博文只要海默?布魯克斯出可靠嚮導,其他從人手到武器一概自備,這讓海默?布魯克斯很難清楚的知道雍博文的實際計劃,甚至連雍博文準備怎麼做,將動員多大力量,都是一概不知。

不過在海默?布魯克斯看來,這麼大的作動,這麼堅定的決心,怎麼也得準備動員幾個月才算得上是慎重,換到東歐法師協會這邊,就算是準備半年,同這個計劃的目標比起來,也完全不算長。

海默?布魯克斯甚至做好了配合準備,比如在東歐這邊提供一個類似的地區進行模擬軍事訓練之類的。

儘管在雍博文方面的一再催促下,海默?布魯克斯提前準備好了嚮導,卻並不認為他們會很快派上用場。

但出乎海默?布魯克斯的意料,僅僅一個星期後,雍博文便通知他讓嚮導做好準備,待行動人員抵達,便即刻出發。

連準備性訓練都沒有,就這麼直接動手,也未免太兒戲了一些。

海默?布魯克斯對雍博文的做法很是有些腹誹,但還是依靠他的要求命令嚮導做好準備。

就在雍博文發出通知的第二日,行動人員抵達布加勒斯特。

一行十四個人,背著簡單的背包,抱著平板電腦,戴著太陽帽,看起來更像是個小型的旅行團,而不是來參與一場將決定東歐命運的斬首作戰。

一開始,海默?布魯克斯以為這是先遣人員,便向雍博文這邊問後期還會來多少人,他這邊好安排營地準備後勤。

雍博文這邊的回答是,這就是參與行動的全部人員了!

用十幾個人去突襲異種聯盟戒備森嚴,作戰力量難以測度,外圍重兵把守的老巢!

聽到這個回復之後,海默?布魯克斯大降魔師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是他瘋了,還是雍博文瘋了!

這幫子東方法師以為這是什麼?難道是在玩過家家的遊戲嗎?

這也太瘋狂不可理喻了。

在那一刻,海默?布魯克斯對於選擇與雍博文合作感到了深深的後悔。

這傢伙是怎麼上位的!

行事也太尼瑪的不靠譜了!

海默?布魯克斯以一個盡職的盟友身份做了最後努力,希望可以挽回這場瘋狂的行動,很鄭重的親自面見雍博文,痛陳厲害,尤其是重點講述了異種聯盟老巢一帶嚴峻的形勢,那可是派出東歐法師協會所有主戰部隊都難以短時間內突入進去的地區,這十幾個人過去大概就跟個石頭扔進大海裡的效果差不多,濺起的浪花都不帶有人看到的。這十幾個法師一看就是雍博文麾下的精銳,難道就這麼白白去送死嗎?也未免太不值得了。

雍博文對海默?布魯克斯的提醒表示了感謝,然後通知他準備好空降的飛機,明天行動人員將和嚮導一起出發,直插異種聯盟心臟,實施他的斬首作戰意圖!

敢情雍大天師壓根就沒把海默?布魯克斯的話往心裡去,該幹嘛還是幹嘛,一點都不耽誤。

當然,雍博文敢於如此行事,自然有他的底細,不提這十幾人隨身帶著的作戰傀儡和地獄魔王部隊高達二十餘萬,軍火難以計數,足以掃平任何一個地區,單說事前準備,就遠比海默?布魯克斯想得要充分的多得多。

在拿到這份重要情報的同時,還有烏麗亞娜提供的該地區的詳細影像資料,而同時公司方面也盡最大力量搜集該地區的各種相關數據。

魏榮帶領攻關小組在最短的時間內,利用這些數據,在電腦裡建立了一個模擬環境遊戲,與真實環境相比,復原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基本地貌氣候環境均實現完全複製。

李瑞流帶領的作戰小組便在這個電腦模擬環境中進行了艱苦的模擬作戰訓練。通過電腦時間調節,雖然現實時間僅有幾天,他們訓練時間卻長達一年之久!

第二四一章 斬首

李瑞流一行人出發之後,另一隊來自中國的法師才抵達布加勒斯特。

這一隊足有百餘人,是後方支援組,主要是整合各方面信息情報,聯通天上衛星、空中飛行傀儡、地面偵察傀儡傳回來的多方面消息,給予前方行動組以時時信息支援。

後方支援組就在雍博文下榻的酒店地下安全室擺開陣式,建立指揮中心,隨機而來的上百台電腦一水擺開,前方掛起投影屏幕,各方信息聯通調節測試,足足用了一整天時間才全部完成。

而此時,李瑞流部已經深入異種聯盟佔領地區,並成功完成了空投,距離異種聯盟老巢直線距離不超過一千米。

進入該地區後,東歐法師協會的嚮導暫時被集中控制起來,李瑞流等人不急於行動,而是先釋放大量的偵察傀儡,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數以千計。

異種聯盟老巢所在地區雖然戒備森嚴,但對於這種大手筆的灑豆般釋放偵察傀儡還真就從來沒有想到過。

要知道這種偵察傀儡都是以鬼魂煉製成驅動核心的,價格昂貴,難以大批量生產,東歐法師協會也曾購買過偵察傀儡,但充其量也就是在需要的時候釋放個把個用於戰時偵察。

雖然一部分偵察傀儡被異種聯盟警戒妖魔發現並摧毀,但這並沒有引起異種聯盟方面的高度重視,而絕大多數偵察傀儡都完美的實現了任務,在最短時間內,繪製出了該地區的電子地圖,使李瑞流部能夠全盤掌握地圖覆蓋範圍的一切變化。

同時,繪製完成的時時電子地圖信息也在第一時間傳回到後方指揮中心,確保前後兩方信息一致。

這項準備工作耗時三天。完成立體電子動態偵察網的構建後,李瑞流部方才動用東歐法師協會嚮導,以兩人及一名嚮導為一組,按計劃分頭行動。兩天後,各組均準時抵達預訂位置,戰鬥正式準備打響。

接到前方傳回的消息後,雍博文攜艾莉芸、魚純冰等隨行的集團首腦,又邀請了海默?布魯克斯為首的一眾東歐法師協會核心高層,蒞臨戰時指揮中心,現場觀看行動即時視頻。

行動視頻分為三部分。一部分是以行動組自帶拍攝設備所拍的第一視角行動畫面,一部分是以地面偵察傀儡拍攝的旁觀視角畫面,第三部分則是空中偵察傀儡和衛星傳回的總體畫面。

這種即時作戰遠距離現場觀看的方式讓海默?布魯克斯等東歐法師協會高層歎為觀止,原本對雍博文降到水平線以下的信心不由得稍稍恢復。

預訂行動時間,已經事先秘密完成了作戰傀儡和地獄魔王釋放的前線行動組,開始展開對異種聯盟老巢的攻擊。

此項攻擊由兩個小組負責,共動用各類作戰傀儡三萬、地獄魔王部隊一萬,攻擊一開始,便以遠程重型火力進行覆蓋性打擊。

異種聯盟老巢住於深山密林當中,原本只是個小村落,但經過多年經營建設,已經發展成為一個聚集妖魔愈五萬的小型城鎮,戒備森嚴,防禦嚴密。

突襲部隊一大規模出現,就在最短時間內被異種聯盟老巢方面發現,異種聯盟老巢立刻行動起來,一面動員駐守妖軍赴外突襲,一方面緊急聯絡附近各方妖軍趕回支援。

這反應不可謂不快,不可謂不果斷,但終究慢了一拍。

就如同海默?布魯克斯一般,異種聯盟方面也陷入了一個誤區,認為這支繞過前線直接突襲老巢的部隊應該只是一個輕裝的小股部隊,數量有限,無法裝備重型武器,不然的話怎麼可能繞過前線到潛入大後方,真當前線部隊都是瞎子嗎?

俄羅斯內亂,瑪卡裡奇死亡,烏麗亞娜投向雍博文,這一連串的事變,已經讓異種聯盟方面有了戒備,認為老巢具體位置的洩露已經是不可避免,遷移建議已經提上日程,但這麼多妖魔這麼多設備,又苦心經營這麼多年,想遷移不是說動就能動的,在遷移之前只能提高防備,同時加大駐守防衛妖軍的力量,以應對可能到來的突襲行動。

雖然這次突襲到來的之突然迅速遠超過預計,但在最開始的時候,異種聯盟方面還是非常鎮定的,按照預案執行,派妖軍主動出擊,準備將這支小股突襲部隊消滅在叢林當中。

直到猛烈的炮火從天而降。

剛剛開拔至城營邊緣的妖軍在第一時間便遭到了毀滅性打擊。

附加著強力攻擊破壞性法術的炮彈如同暴雨般落下,不斷向老巢內部延伸,炮火覆蓋之處,地薄三尺,草石盡成齏粉,無一物完整健全,大量妖魔連敵人的面兒都沒朝上,就直接被撕扯得粉碎。

無論哪個角度傳回來的畫面,所能看到的,也僅僅是硝煙瀰漫烈焰沖天一片混沌。

如此猛烈的不計成本的攻擊,讓海默?布魯克斯這一票自許見識過大場面的東歐法師協會高層目瞪口呆,對雍博文集團的財大氣粗感歎的同時,也不由得疑惑,雍博文明明只派了十幾個人過去,這麼大規模的作戰部隊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海默?布魯克斯第一時間聯繫協會大規模法力波動監控中心,被告知這段時間內,沒有任何大型傳送法術所產生的波動,不由得更是驚疑不定。顯然如果不是雍博文掌握了一種可以隨身攜帶大量作戰部隊的秘法的話,那就是他掌握了一種極為隱秘的傳送法術,可以在不引起各方警覺和大規模法力波動的前提下,大量傳送部隊。

相對於前者,海默?布魯克斯更傾向於雍博文掌握的更可能是隱秘傳送法術。那種隨身攜帶大量作戰部隊的秘法實在是太不可能了,涉及到法術也不可逾越的空間分割使用規則,是當前主流術法界公認的不可能實現的幻想。

海默?布魯克斯卻不知道,嚴格來說,他所猜測的這兩個辦法,雍博文都已經熟練掌握,而且也不止一次的應用在實戰當中,只不過這是第一次正式展露罷了。

但不管是哪一個方法,眼前這一場景都意味著,雍博文如果想的話,隨時可以在任何敵人的核心發動大規模碾壓性的襲擊,以中央開花之勢消滅敵人的核心所處。

這絕對是一種可以與各國所掌握的大規模殺傷性法術相媲美的法術!

霸權的新一極就此已經奠定了最基本的基礎。

第二四二章 橫掃

這場覆蓋性的炮火打擊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

期間亦有妖魔軍隊冒死衝出,希望可以衝擊突襲方陣地,清除對方遠程火力。

但頂著犀利炮火瘋狂衝出的妖魔軍隊在距離老巢不過五百米的距離即遭到了伏擊。

突襲組早就在各方向上佈置了伏擊部隊,用以阻攔異種聯盟突圍和攻擊的可能。

密集的機槍火力構成的交叉火力打擊網下,反擊的妖魔軍隊死傷慘重。

能夠被抽選護衛老巢,駐紮的妖軍的作戰意志和戰鬥實力絕對值得信賴,但也正是堅強的作戰意志,讓他們付出了更加慘重的代價。

妖魔軍隊面對著密集至連蚊子都飛不過去的火力交叉網,發動了一波又一波英勇無畏的絕死衝擊,哪怕前面一波攻擊部隊就在眼前全部覆滅,也沒有任何猶豫和退縮,直至最終全軍覆沒。

距離老巢最近的兩支妖魔軍隊在接到消息後兼程趕來馳援,儘管祭起了妖霧進行遮掩,但所有行動依舊落到了空中的飛行傀儡監控攝像頭內。

拍下來的畫面第一時間傳輸回後方指揮中心,信息處理組快速清除妖霧,並根據妖霧範圍和事前收集的該部妖軍的基本資料,給出妖軍的大致數量和戰鬥力情況。

預先佈置下攔截該方向妖軍的作戰小組根據後方指揮中心給出的數據情報,擬定伏擊計劃、確定伏擊地點,待妖軍行進伏擊圈後,一舉發動攻擊,輕而易舉地包了餃子。

火力覆蓋打擊終於還是結束了。

曾經繁華喧囂的異種聯盟老巢變成了一片瓦礫廢墟,不知多少重傷垂死的妖魔就在這瓦礫間呻吟掙扎。

但沒有誰會天真的認為僅靠這一次覆蓋性打擊就能傷到異種聯盟在此地的高層核心,如果連這種規模的攻擊都承受不下來,那異種聯盟早就該死光光了,哪還有可能堅持作戰數十年。

近距離清場的作戰傀儡部隊登場了。

當先一排數百台高大的機器傀儡排成整齊一列,背著三昧真火發生裝置,噴吐著如牆般的烈焰,緩步向前推進,真正的烈焰洗地。

烈焰洗地之後,是兩排裝備了近戰刀具的機器傀儡,他們將負責斬殺那些企圖襲擊火焰噴射傀儡的妖魔,並且對那些沒死透的妖魔進行補刀。

而近戰作戰傀儡之後,則是持著重型機槍的機器傀儡,再之後則是坦克狀傀儡,再之後則是背著深度探測儀器的機器傀儡。

一排排,一波波,如牆而進,似浪前拍,所過之處,焦土入地十餘米,真正的寸草不留。

整齊的隊列一直推進到異種聯盟老巢小鎮深處,才遇到了有力的抵抗。

一大波妖魔挺過了三昧真火洗地之後,自瓦礫下方跳出,直接衝入了作戰傀儡的隊伍當中。

這些妖魔都是塊頭巨大,比起作戰傀儡來也不遑多讓,而且作戰經驗豐富,妖術了得,僅僅幾個照面,就給作戰傀儡部隊造成了極巨大的傷害。

海默?布魯克斯歎道:「這應該是異種聯盟高層的近衛部隊,都是純血的妖魔,生性狡詐凶殘,嗜血暴虐,是這數十年爭戰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只有在戰鬥力和忠誠度上絕對可靠,才可能被選入近衛部隊。既然與近衛部隊發生衝突交戰,那麼離異種聯盟的高層也就不遠了。」

作戰傀儡部隊潰敗得極快,在傷亡過半的情況,殘存的作戰傀儡開始四散奔逃。這是戰鬥初始就可以預料到的結果,以惡鬼為核心驅動的作戰傀儡仗著武器優勢,在遠距離作戰上或許能與這些強力的妖魔一戰,可一旦貼身肉搏的話,行動不靈活,抗衝擊能力弱的缺點便顯露出來,多數都不是這些老牌妖魔的一面之敵。

異種聯盟近衛部隊在擊潰作戰傀儡部隊後,立刻分成數股,向外突圍。因為過於混亂,一時也無法清楚識別它們當中是否有異種聯盟的高層。

李瑞流果斷命令待命的空中飛行傀儡出擊,對突圍的異種聯盟近衛部隊實施空中絞殺打擊,同時按預訂計劃,連番設伏。

可憐這些英勇善戰的近衛妖魔部隊在空中地面的立體交叉打擊之下,連續衝破六道封鎖線後,盡數傷亡殆盡。

外圍前來救援的妖軍源源不絕的向著老巢方向開進,接二連三的落入伏擊全軍覆滅。

而至此時,尚有地獄魔王部隊沒有動用,尚有兩個預備小組沒有投入。

如此戰鬥成果,令東歐法師協會前來觀察的高層們歎為觀止,看得是驚心動魄,在感歎異種聯盟的不堪一擊,感歎雍博文下屬作戰力量強大的同時,也都在暗暗估算如果自己的隊伍遇到了這種打擊,能不能挺得住,但所有人最後都得出了一個讓他們沮喪不已的結論,那就是他們引以為豪的自認為全世界實戰經驗最豐富的作戰法師部隊,在面對雍博文所部的攻擊,只所連幾分鐘都堅持不下來,就會全面潰敗。

但不管怎麼樣,戰鬥持續到這個地步,已經對異種聯盟的有生戰鬥力量造成了巨大的難以彌補的傷害,尤其是在失去俄羅斯支持,無法得到有效兵員補充的情況下,這種失血性傷害更是難以恢復的。

有了這些作戰成果,即使最終沒能發現異種聯盟的高層,也算是輝煌的勝利了,而且是東歐戰事數十年來未有的大捷之戰。

越來越多的作戰傀儡開入異種聯盟老巢所有小鎮,進行清場,最後密密麻麻,整個小鎮的廢墟之上,全是作戰傀儡,以至於站都快站不下了。

現在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止異種聯盟老巢的覆滅了。

突然一道閃電憑空出現,僅僅一擊,就把附近數個作戰傀儡當場擊倒。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一道又一道的密集閃電出現了,沒有雲雨狂風,就那麼直接從空中跳出來,狠狠劈在小鎮廢墟的作戰傀儡身上。

最後,整個小鎮都變成了閃電的世界。

巨大的電流肆意橫穿,狠狠打擊著每一個想要逃跑的作戰傀儡。

儘管機甲表面紋有防打擊法術,但這種法術畢竟不是萬能的,尤其是面對有針對性的攻擊,更是半點抵抗力都欠奉。

這一道道傷電都會加了大量的妖魔侵獨力量,作用到作戰傀儡身上,直接腐蝕透機甲表面,進入內部,將強大的傷害效果應用在傀儡內部的惡鬼核心上。

第二四三章 生擒活捉

隨著閃電縱橫,一隊隊妖魔自瓦礫下方衝出,瘋狂向外突圍。

監視傀儡忠實的將這些妖魔的模樣攝錄下來,傳回後方指揮中心。

「那個拿著鐵錘的,是凱隆茲,死之惡魔;那個七頭蛇是赫瑞蘇格;那個綠色的女魔怪是貝拉斯;那個獨眼的惡靈是圖爾托……」

海默?布魯克斯指著屏幕念著那些千奇百怪妖魔的名字,這都是異種聯盟的高層核心,高級將領,可以說是整個異種聯盟千百種妖魔能夠團結到一起的關鍵因素,每一個被指出來的妖魔都是歐陸各國著名的妖魔,代表著一個方面妖魔的利益,所以他們需要在老巢為本方勢力爭取足夠的權益,保證在異種聯盟中的地位與權勢。

除了這些惡魔,更多的則是無頭騎士。

它們都穿著骯髒的板甲,騎著只剩下骷髏的戰馬,一手提著戰劍,一手挾著戴有頭盔的腦袋,聚成一團,呼嘯縱橫,將那些受到閃電擊傷的作戰傀儡成片成片的擊倒,顯示出強大的戰鬥力。

只是這些無頭騎士看著模樣都差不多,也不知異種聯盟主席奧肯西爾?尼古拉斯在不在其中。

各種各樣的妖術魔法在閃電間隙中亮起,毫不留情地痛擊著已經沒有反擊能力的作戰傀儡。

東歐法師協會眾人都是緊張的屏氣凝神,一眨不眨發注視著監控畫面,如果能夠把這批妖魔全都消滅,不,哪怕只消滅一半,也足以對異種聯盟造成無法挽回的巨大傷害。

可如果讓他們突圍出去,這次的突襲行動也就等於是失敗。

突襲異種聯盟老巢的真正目的就是消滅這些高層核心,而不是摧毀那麼小小的一個鎮子。

可是從目前來看,作戰傀儡已經完全沒有反擊之力了。

驀得一支形象可怖,夾著狂烈陰風的隊伍衝入小鎮,與異種聯盟的妖魔拚死撕殺起來。

這支突然衝入的部隊正是李瑞流一直留在手頭做預備隊的地獄魔王部隊的一支,眼見前方情勢不妙,被李瑞流派出來參與作戰。

地獄魔王也是妖魔的一種,而且屬於地獄土生的強力妖魔類型,雖然絕大多數都是計劃催生產品,但悍勇和魔法卻絲毫不遜於異種聯盟這些自許為血統純正的妖魔,就算實力稍遜,但龐大的數量也足以彌補這個差距了。

地獄魔王部隊從各個方面殺入小鎮,對這些衝出來的妖魔形成合圍之勢,很快就扭轉了局面,那些異種聯盟的高層或被當場擊殺,或是被擒活捉,無一倖免。

戰鬥漸漸接近尾聲。

就在指揮中心現場觀看的眾人都稍鬆了口氣的時候,突然其中一個監控畫面跳了跳,快速移動到監控屏幕的中央位置。

在這個突然跳出來的畫面上,一支由無頭騎士和各類妖魔組成的小隊伍,正悄然從地下鑽出來,急匆匆向著遠方逃竄,而它們逃出來的地方,就已經是李瑞流突襲小隊的合圍陣線後方了。

「那是奧肯西爾?尼古拉斯!」

海默?布魯克斯突然激動起來,指著逃竄隊伍中的一個無頭騎士大叫:「他的盔甲前胸處畫了一隻黑色的烏鴉,快,快捉住他!絕不能讓他逃了!」

奧肯西爾?尼古拉斯的逃脫計劃不可謂不周密,先後拋出兩波妖魔來吸引突襲者的注意力,甚至連那些高層都被他毫不客氣的當做棄子丟了出來,就是為了要以此來吸引突襲者的全部注意力,而他們則利用早就準備好的逃生地道直接跳出了突襲者佈置的包圍圈。

計劃執行得非常完美,若是一般的敵人,或許就被他們成功了。

但是奧肯西爾?尼古拉斯卻不知道他所面對的空襲者,是用現代化技術配合法術武裝到牙齒的中國法師,而不是以往熟悉的東歐法師。李瑞流戰前不惜冒著被發現風險布設的大批監控傀儡起到了重要作用,成功捕獲了奧肯西爾?尼古拉斯一行妖魔的行蹤。

當後方指揮支援中心看到這個畫面的時候,李瑞流也在同時看到了,而且海默?布魯克斯的呼喊聲也在下一刻傳到了他的耳中。

奧肯西爾?尼古拉斯,異種聯盟主席,異種聯盟的創建者,糜爛整個東歐的罪魁禍首,帶領異種聯盟奮戰數十年的絕對領袖。

這樣一個大BOSS般的存在,現在卻連個露臉的機會都沒有,就倉皇而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個道理,不只人懂,妖魔也懂,尤其是老謀深算的奧肯西爾?尼古拉斯更懂,面對來襲強敵,他不是選擇死戰,而是第一時間選擇了逃跑。

只要能夠活著離開,就可以指揮更多的妖軍捲土重來。

只要還有對東歐的那個天堂通道感興趣的勢力存在,只要還有希望攪混水的勢力存在,異種聯盟就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可能!

不過,這支隊伍並沒能逃多遠,就陷入了重圍當中。

李瑞流一直留著一組突襲人員沒有動手,目的就是為了預防萬一,而這個後手終於派上了用場。

密密麻麻的機器傀儡自叢林中閃現,空中飛舞著載著攻擊武器的飛行傀儡,稍後一些,還有大量的地獄魔王,包圍圈一層層一疊疊,密不透風,嚴絲合縫。

這支逃亡的小隊伍在沉默片刻後,沒有發動任何進攻,那只胸前繪有黑烏鴉圖案的無頭騎士緩緩策馬上前,以沙啞沉悶的聲音道:「我是奧肯西爾?尼古拉斯,異種聯盟主席,我要求給予我應有的俘虜待遇。」

帶領著伏擊部隊的作戰法師謹慎沒有上前,只是在作戰傀儡和地獄魔王的重重保護下,向著奧肯西爾?尼古拉斯點頭致意,大聲說:「尼古拉斯主席你好,我謹代表法師協會紫徽會員,雍博文大天師向你致意。」

「原來是來自中國的雍博文法師的隊伍,希望我可以有機會見到他。」

奧肯西爾?尼古拉斯沒有再做任何抵抗,在被俘過程中始終保持沉默,並且要求一度想反抗的手下不得輕舉妄動。

後方指揮中心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

最為激動的莫過於以海默?布魯克斯為首的一眾東歐法師了。

萬萬想不到,奧肯西爾?尼古拉斯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生擒活捉了。

這個如陰魂不散的噩夢般纏繞著整個東歐的大妖魔居然就在雍博文的一舉突襲當中被擒獲,對於東歐法師而言,這簡直就好像作夢一樣。

海默?布魯克斯激動得合不攏嘴,好半晌才收拾情緒,鄭重地對雍博文道:「全體東歐法師都將感謝您的大力支援!」

雍博文矜持地點了點頭,正要客氣兩句,就見前排的工作人員回首道:「雍總,李經理請求與您通話。」

第二四四章 一路向南

「雍總,我是李瑞流,我現在向您匯報。」

因為作戰需要,雙方使用的不是手機,而是統一採購自包世國公司的星點通訊儀,這也是目前東歐法師協會所使用的官方通訊器材。

李瑞流的聲音顯得有喜氣洋洋。

這很好理解。

這麼一個冒險的突襲計劃,能夠獲得如此完美的成功,任誰都不可能不激動。

「我部已經順利完成突襲計劃,生擒異種聯盟主席,無頭騎士奧肯西爾?尼古拉斯,擊斃自副主席及聯盟議長以下異種聯盟高層七十三名,俘獲一百二十七名,擊潰增援老巢的妖魔軍隊六支……」

雖然已經通過視頻瞭解了前線戰況,但雍博文還是耐心地聽完了李瑞流的簡要匯報,這才向李瑞流表示祝賀。

李瑞流匯報完,感謝了雍博文的祝賀,方才談及他要求與雍博文直接通話的最終目的,「計劃執行比預計順利,大量作戰部隊和彈藥尚有大量存余,我請求不按原計劃收攏兵力,直接離開,而是自此揮師南下,進攻前進,攻克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一來,可以有力支援東歐法師同仁的作戰,二來可以借此鍛煉部隊。異種聯盟的作戰方式和妖魔構成與妖界各國的構成有極大相似,在此鍛煉部隊,在接下來的妖界拓展作戰中,可以使部隊更快更好的適應妖界環境,以及與妖魔作戰習慣。」

李瑞流不是單純的小兵頭,只需要考慮帶領傀儡和魔王部隊作戰就算圓滿完成任務了。他還是僱傭兵公司的副總經理,目前妖界開拓計劃的實際負責人,他需要考慮的方面更多。當接到抽調他參與對異種聯盟作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瑞流就對此進行了深入思考。

按照正常情況,以公司如今的情況和他現在的地位,像這種冒險突襲進入一線作戰的工作,並不需要抽調他這個重要的方面負責人來親自帶隊,而現在不僅是抽調了他,據說還是雍博文親自點將,這就不由李瑞流不多想一想了。他認為,雍博文既然親自抽調自己,那一方面顯示出對他的信任,另一方面大概也有藉機煉兵的相法。據情報顯示,目前異種聯盟相當數量的部隊,實際上是由俄羅斯方面通過與妖界交易,將妖國作戰時捕獲的俘虜收購來,送往東歐進行之後,才組建的。要不然,人人都說異種聯盟的壯大與俄羅斯法師協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主要就是因為這一點。沒有俄羅斯法師協會源源不絕的輸血,異種聯盟在數量和繁衍上都不佔優勢,也不可能進行如此高強度作戰下,堅持這麼多年。

既然異種聯盟的大部分部隊是由妖界戰俘構成,那麼其作戰方式和習慣性使用法術,都必然與妖界相類似,通過與異種聯盟的作戰,可以有效的鍛煉部隊,針對可能在妖界作戰出中面對的妖術魔法開發針對性的作戰法術和武器,極大減少妖界拓展因可能的作戰失利而導致的時間延誤。

而從另一方面來說,在東歐作戰,與本土利益無關,無論勝負,都不會影響到公司的整體根基,既鍛煉了隊伍,又大大減輕了因可能的作戰失敗而帶來的對公司的不利影響,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哦,是三得,如果作戰成功,還能完成雍博文最初的計劃目的,消滅異種聯盟。

因此李瑞流從一開始就抱著大打特打,要打一場轟轟烈烈的高強度戰鬥,以此來鍛煉隊伍的目的,但對異種聯盟老巢的突襲,屬於秘密作戰計劃,要的就是打異種聯盟一個措手不及,大部分被擊敗的異種聯盟部隊甚至連特有的妖術都沒來得及施展,就被埋伏的作戰傀儡以遠程的高強度火力消滅處精光。

這場作戰,對於公司的作戰傀儡和地獄魔王部隊是個全新的作戰,對於異種聯盟的妖軍而言,又何嘗不是如此。以有心算無計的情況下,得到這種結果,完全是正常的情況。

但戰鬥烈度由此大大降低,李瑞流認為這樣根本沒有達到鍛煉部隊的目的,反而容易使參戰部隊產生驕傲自大的情緒,因此在仔細思考,並與隊伍其他幾個法師通氣之後,提出了南向攻打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的作戰計劃。

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是異種聯盟所盤據的最後一個大型都市,是異種聯盟的重要戰略支點,一旦失去維爾紐斯,異種聯盟所苦苦支撐的防線將徹底崩潰,從此再無反攻或大規模作戰的機會,而東歐法師協會由此算是光復所有被佔大中城市,可以正式宣佈東歐戰事的初步結束,下一階段轉入正常清剿作戰,那就不屬於正式戰爭範圍了。

攻佔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無論在軍事上,還是在政治上都擁有極重要的意義。

雍博文原本並沒有直接干涉東歐法師協會正面作戰的想法,但經李瑞流一提醒,便醒悟過來,此時異種聯盟高層被一掃而空,正處在極度混亂的狀態下,若是能南北夾擊,形成合圍,可以極大減輕作戰壓力。

不過,這與突襲斬首行動不同,還得看東歐法師協會方面是否願意接受他對正面作戰的干涉以及同時採取配合行動。

好在海默?布魯克斯這位東歐術法界的太上皇就在身旁,直接協商就可以了。

不過沒等雍博文開口,只把視線一轉過去,海默?布魯克斯立刻表態:「我們東歐法師協會的作戰部隊願意同時展開攻擊,集中進攻立維爾紐斯,爭取利用大天師您的斬首作戰成果和作戰部隊的配合,在最短時間內攻克維爾紐斯,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戰鬥。」

這個能夠得到外部力量毫無保留支持的機會,他實在等得太久了,久到了已經快要絕望的地步,在看慣了歐美各方勢力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採取種種手段拖延戰鬥,導致無數東歐法師戰死沙場卻依舊一副為你們好的醜惡嘴臉後,雍博文突然跳出來這般大包大攬,讓海默?布魯克斯幸福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第二四五章 悄然回國

得到了雍博文的同意之後,李瑞流整合突襲部隊,沿公路向南推進,兵鋒直指維爾紐斯。

而東歐法師協會這邊則立刻動員,打破前線的僵持狀態,以主動作戰法師分三個方向,向維爾紐斯攻擊前進。

異種聯盟高層被一窩端,連靈魂核心奧肯西爾?尼古拉斯都被生擒活捉,整個作戰體系一團混亂,面對突如其來的南北夾擊,不能有效應對,更有部分以血統為紐帶建立的純血類妖魔部隊,比如吸血鬼部隊,比如樹精部隊等等,眼見局勢不利,都起了挾兵自保的心思,面對東歐法師協會和李瑞流部時,消極避戰,以保存勢力為主。

李瑞流部與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一路均是高歌猛進,除了少數有一定戰鬥力的妖魔部隊頑抗造成一定麻煩外,其他時候,基本都是追著妖魔軍隊屁股猛打。

東歐法師協會與異種聯盟作戰數十年,雖然在此之前已經佔據整體優勢,但連場戰鬥都是損失極大的苦戰,以巨大的犧牲才換來了如今的優勢,卻是從來沒有過這麼暢快淋漓的追著妖軍屁股後面打的經歷,一時間氣勢高昂,一日作戰推進達數百里。

十餘日後,李瑞流部率先攻至維爾紐斯市郊,三日後,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抵達,與李瑞流部勝利會師,對維爾紐斯形成合圍之勢,近五萬來不及撤走的各類妖魔被困市內。

就在李瑞流於東歐奮戰的時候,中方代表團組成數個戰勢觀察組,分赴東歐法師協會各支部隊觀察戰鬥狀況的時候,做為代表團長的雍博文卻是攜著艾莉芸和魚純冰悄然返回春城,準備依約參加太平道重建宗門的大會。

本來這嚴格來說只能算是雍博文個人的事情,與艾莉芸和魚純冰兩個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不過聽到雍博文準備去參加宗門大會,艾莉芸就一定要跟著一起去,理由是這些從來沒見過面的太平道同門也不知是什麼心思,她絕不能讓雍博文一個人單刀赴會,做為妻子她必需要和老公共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挑戰。

其實,雍博文怎麼也不可能單刀赴會,至少李勤富和潘漢易肯定會像尾巴一樣緊跟著,而標準配備的保鏢隊伍也一定會跟著,濮陽海弄不好也會跟著,屁股後面跟著這麼一大串強力打手,說是單刀赴會未免太不切合實際了。

而從另一方面來說,就算不帶這些保鏢,雍博文去了也不會是隻身作戰,出國之前與余博君的交流已經取得了較好的效果,數十名太平道的年輕弟子以個人身份加入到了公司中來打工,都被重點安排培養,雖然目前還都在考察期,但已經開始融入到這個集體中來,而這些年輕弟子的幾位長輩,也就是雍博文的師叔輩們,也紛紛捎話對雍博文照顧本宗弟子的行為表示了讚賞,私下裡的視頻見面已經進行過幾次了。這些就算不會鐵桿支持雍博文,也肯定會保持中立。

當然,最關鍵的一點是,太平道諸人真就不一定會對雍博文怎麼樣,到現在為止,都是雍博文和艾莉芸以防人之心不可無的態度採取的預防。

可這種事情上,是不可能跟艾莉芸講道理的,雍博文也絕頂不住她,只好同意了。

兩人原本預計是悄悄回去,開完宗門大會後,再趕回來,大約還能趕得及維爾紐斯戰役。可是真要走,也不能誰都不告訴,至少身邊的人得告訴,要不然一覺起來發覺老闆失蹤了,那還不都得毛了,弄不好還得陳兵布加勒斯特向東歐法師協會要人。

魚純冰是必然要告訴的。

只是魚純冰一聽,便也強烈要求同行,理由是從來沒見識過這種古典主義色彩的宗門大會,要一起去長長見識。

雍博文想拒絕,可艾莉芸卻一口答應了,表示到時候她們兩個就算是觀禮的外派嘉賓,她代表龍虎山,魚純冰代表茅山派,更顯得人多勢眾底氣足。

於是以雍博文為首的一行人,包了架飛機,按原本打算「悄悄」返回春城,只是他這個悄悄的動靜未免太大了些,春城法師協會方面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逄增祥和顧西江兩個為了表忠心,第一時間親自趕往機場迎接,還拉了歡迎儀式的隊伍,熱烈歡迎雍博文東歐之行獲得圓滿成功,為魚承世報卻大仇。

不僅僅是春城法師協會,東歐法師協會方面也是相當多人都知道雍博文返回春城處理私事的消息。

奧列格就是其中之一,他得到這個消息不算晚,雍博文還在趕往機場登機的路上時,他就知道了,只是這個消息不是通過正規渠道而來的。

做為身份隱秘的流亡者,因為受到海默?布魯克斯的重視,而在布加勒斯特擁了一幢獨門獨院的別墅暫居。

這裡平時除了奧列格的家人以外,鮮有外人來訪,而今天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帶來了雍博文回國的消息。

奧列格一面回味著這個消息代表的意義,一面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面前的不速之客。

這是個東歐法師協會的普通法師,胸前別著綠色的徽章,年紀輕輕,長得沒什麼特色,但做為資源的情報工作才,奧列格在記人方面很有一套,他很清楚的記得,眼前這個看起來長得很普通的年輕法師,名叫伊裡伊維奇,是東歐法師協會一位副主席的秘書,平時深受器重。

奧列格的身份是極度保密的,照道理來說,那位副主席也不應該清楚他的存在,但是伊裡伊維奇進門就叫出了奧列格的名字和來歷,顯得對奧列格瞭如指掌,並且在門口就直截了當地說了一句,「你真的認為可以依靠海默?布魯克斯實現自己的想法嗎?」

就靠著這一句,奧列格讓他進了房間。

伊裡伊維奇氣定神閒地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坦然面對奧列格的打量,唯有右手在不停輕輕轉動著左手中指上帶的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做工略顯粗糙的青銅戒指,戒面上浮雕著一隻惟妙惟肖的狗頭。


第二四六章 暗謀

「你代表誰而來?」

奧列格沉默良久,方才問出這句話。

目的不重要,手段不重要,身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所代表的勢力。

這將決定奧列格選擇何種態度來對待他,並且做出何種決定。

奧列格顯然不會天真到認為伊裡伊維奇是老哥一個,就敢上門來,拿著掌握到的一些秘密搞要脅。

「我是誰,或者說我代表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伊裡伊維奇沒有正面回答奧列格的問題,淡淡笑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氣與決心,不過遺憾的是你的勇氣與決心的目標似乎選擇錯了,所以特意上門來為你糾正一下。請恕我提醒你,俄羅斯法師協會之所以會陷入內戰,瑪卡裡奇會長之所以會離奇暴斃,烏麗亞娜之所以能成功上位,這一切都離不開背後那個人的推動,不是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奧列格臉色陰晴不定。

伊裡伊維奇繼續道:「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我想你也一定很清楚我在說什麼,其實你心裡對這一切清清楚楚,只是沒有勇氣去面對那個人,因為那個人或者說那個人所代表的勢力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你連嘗試著去對付他的勇氣都沒有。哦,應該說你嘗試過去對付他,你想借助海默?布魯克斯的力量,可惜的是以勇悍堅韌著稱的海默?布魯克斯也要向那個人彎腰屈膝,以此換來那個人對東歐法師協會的不吝援助。」

「那個人叫雍博文,一個走到哪裡都會攪動不安風波的野心家。」伊裡伊維奇輕輕拍打著座椅的扶手,說出了那個隱藏在奧列格內心深處的敵人名字。

「你想要什麼?」奧列格神色不動,唯有眼神微縮,不再直視伊裡伊維奇,而是緊盯著他的雙手,最終把目光落在了那顆簡單到粗陋的狗頭戒指上。

做為一名情報專家,奧列格見多識廣,初看那狗頭戒指便覺得有些眼熟,總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哪裡見過類似的戒指,並且聽說過這個戒指的涵義,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他向來以自己的記憶為傲,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當時他並沒有把這個戒指的事情放在心上。

「合作,一場共贏的合作。」伊裡伊維奇攤開雙手,「想必你也不想看到雍博文在東歐春風得意,與海默?布魯克斯合作無間吧。那樣的話,你將永遠也沒有機會再對付雍博文。而現在,你的手頭掌握著一個可以離間他們關係的機會。我聽說布魯克斯夫人思念幼女成疾,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是想要威脅我為你們服務嗎?」奧列格冷笑,「想拿我的身份來歷威脅我,未免太可笑了,你就是立即把我的身份公之於眾,你看布魯克斯法師敢不敢收留我,俄羅斯方面敢不敢派人來追殺我?」

「不,不,不。」伊裡伊維奇豎起右手食指輕輕搖晃,「你弄錯了,奧列格法師。我想要的是合作,一場共贏的合作。雍博文也是我的敵人,我希望能夠對付他,哪怕僅僅是讓他受些挫折,也是我樂於見到的。你有這樣一個機會可以幫助我實現這個目標,那麼做為回報,我願意支持你返回俄羅斯,實現你所有的目標,哪怕是推翻烏麗亞娜,登基成為俄羅斯新的地下沙皇,也完全沒有問題。」

奧列格道:「這個就不需要你們來幫忙了。只要我提供情報,幫助東歐法師協會順利殲滅異種聯盟,你說的那些,布魯克斯法師都會幫我去做。你覺得我是應該相信一位信譽著著的紫徽大降魔師,還是相信你這個來歷不明藏頭露尾的傢伙?」

伊裡伊維奇嗤笑道:「你真的認為海默?布魯克斯會幫助你實現你的願望嗎?我看未必,要不忘了,烏麗亞娜的背後支持者同樣也是雍博文,布魯克斯顧忌到雍博文,也不會全力幫助你,更何況消滅了異種聯盟,你對於他也就沒有任何用處了,難道你想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政治人的操守上嗎?那可太不靠譜了,可不是你的行事風格。更重要的是,從目前的戰況來看,你對於東歐戰事的作用似乎沒有什麼必要性,不知海默?布魯克斯會不會重新考慮如何處置你的問題。」

「我不知道天狗兄弟會什麼時候跟雍博文有了仇隙。」

奧列格終於想起來了。他以前在歐美進行情報收集的時候,曾經在一個年輕法師的手上見過那個狗頭戒指,那個年輕法師本身也是法師世家出身,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地方協會會長的位置,可以說是前途無量。而那個狗頭戒指,據他本人講,是一個暗中盟會會員的身份標識。這個隱秘的暗中盟會名字就叫天狗兄弟會。會員均是歐美上流社會的精英年輕人,不僅僅是法師,還包括金融、政治、工業等等各方面的佼佼者,是個類似骷髏會的精英性質盟會,每一個會員都是野心勃勃的年輕精英,他們似乎立志通過這樣一個盟會建立一個橫跨所有行業的巨大權勢關係網,徹底改變歐美現在的政治經濟格局。

不過在奧列格採集信息的時候,這個天狗兄弟會的成員還多限於凡俗世界的年輕精英,參與其中的法師少之又少,而且多半也不是以法師身份加入進去的,對術法界的影響極小,所以奧列格也就沒有進行太多關注,如今看來,這個天狗兄弟會的勢力難不成已經滲透到了術法界內,而到已經擁有了不少的力量?

「天狗兄弟會?」伊裡伊維奇低頭看了自己的狗頭戒指一眼,微微一笑,也不解釋什麼,只道,「你不需要知道這些,這可是個很長的故事了,想講完可不那麼容易。你只需要知道,我們完全有能力實現這個承諾也就夠了。而且與海默?布魯克斯不同的是,我們肯定會實現自己的承諾,任何能夠對雍博文產生不利影響的事情,我們都會樂於去做。」

「就憑你的空口白話?」奧列格冷笑不止,但內心深處卻不像表面這樣平靜冷酷。

第二四七章 無路可走

自打雍博文以奇兵天降的方式一舉端了異種聯盟老巢後,海默?布魯克斯對奧列格的態度就明顯冷淡了下來。

對於海默?布魯克斯而言,奧列格這個俄羅斯法師協會通緝犯的意義在他能夠提供大量關於異種聯盟的有用情報,所以才會冒著開罪俄羅斯法師協會和雍博文兩個強梁的風險收留奧列格。

不要認為俄羅斯法師協會支持異種聯盟,海默?布魯克斯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去得罪它。

事實上是雖然幾乎人人都知道俄羅斯支持異種聯盟,但這件事情從來沒有拿到檯面上來,俄羅斯依舊光明正大的滿口憤慨的在國際法師委員會上斥責異種聯盟的種種滅絕人性的做法,依舊精神上支持東歐法師協會。

暗地裡鬥得你死我活,與撕破臉皮赤果果打臉,那完全是兩檔子事。

如今眼見異種聯盟頹勢越發明顯,海默?布魯克斯便越加小心,不給俄羅斯方面親自下場的借口和機會。

只是擊敗異種聯盟的願望是如此強烈,在奧列格可以提供重大幫助的前提下,海默?布魯克斯還是選擇收留了奧列格,但也是極為謹慎小心,連自己的心腹都很少有告知的,為的就是盡可能減少被俄羅斯方面發現的機會。

他要做的就是趁著俄羅斯內戰這個空檔,以最快速度擊敗異種聯盟,然後在俄羅斯有暇西顧之前,把奧列格送回俄羅斯,支持他在俄羅斯內戰中攪混水,為東歐方面贏取足夠的時間來恢復發展。

而當雍博文突襲異種聯盟老巢之後,展現出來的強大力量,與干預東歐戰事的迫切願望,讓海默?布魯克斯看到了另一種不用依靠奧列格的選擇,這個選擇更加安全可靠,既可以贏得雍博文這個強勢崛起的新星人物的友誼,又可以最大程度延長俄羅斯內戰的時間——海默?布魯克斯已經通過與雍博文的交流中,微妙的感受到了雍博文對俄羅斯方面的態度,那顯然不是全力支持烏麗亞娜重新一統俄羅斯的想法。

這樣一來,奧列格就成了可有可無的雞肋,不,應該是個燙手山芋,留著他既無大用處,又容易惹來俄羅斯光明正大的譴責甚至攻擊,現如今還沒有處置他,大約是一方面顧忌著他大降魔師的面子和信諾,另一方面也是沒有想好怎麼妥善處置。

但正像伊裡伊維奇說的那樣,海默?布魯克斯是個政治人物,而不是一個單純的法師,相信一個政治人物的操守和信諾,那也未免太不靠譜了。

「當然,在那之前,我們會顯示一下足以支持你的實力。」伊裡伊維奇微笑道,「你可以據此做此判斷,與我們合作是否可行。」

「你需要我做些什麼?」奧列格開始問實質性問題,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那是死也沒能做的,對於法師而言,有時候死亡往往卻是更恐怖痛苦的開端。

伊裡伊維奇輕輕揮了揮手,道:「很簡單的事情,我說了,聽說布魯克斯夫人思念幼女成疾,這個時候要是有人給她些關於凱莉小姐的消息,比如說她死前怎麼遭受痛苦折磨,死後又怎麼靈魂不得安生,如今又被煉成了陰陽兵這些事情,她一定想迫不及待的見到女兒吧。而現在湊巧的是,凱莉小姐就在東歐。據我所知,凱莉小姐很愛她的母親,如果接到母親的邀請,一定會很想跟母親再見一面吧。而做為陽兵的梅雅萱與凱莉的關係一直極好,凱莉提的這個只是見母親一面的小小要求,應該可以獲得滿足吧。」

隨著伊裡伊維奇的揮手,一張光碟出現在奧列格的面前。

「這個是凱莉小姐生前最後一段時間的錄相,希望可以通過你交給布魯克斯夫人,當然你也可以先看看內容,以免到時措手不及。」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奧列格隱隱感到有些不安。按照正常角度猜測,伊裡伊維奇這樣做看起來,應該是激發佈魯克斯夫的母愛天性,不顧一切的想把女兒搶回來,不讓女兒再做陰兵,但陰陽兵既然煉成,陰兵陽兵就不可分離,便算是強行分離,也會對雙方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梅雅萱是雍博文的重要心腹,一手掌握著地獄火僱傭兵公司,雍博文肯定不會讓她被擄走或是受到傷害,這就是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一旦這個矛盾激化,海默?布魯克斯與雍博文的短暫的蜜月友好關係便算是正式畫上了一個終止符號,甚至可能因此而反目。

那麼這樣的話,誰會得利?

已經進入倒計劃的異種聯盟?對雍博文強勢介入不甘不滿的歐美各方勢力?抑或是俄羅斯方面?

「我們只是不忍心看到一個母親因為思念女兒受到痛苦煎熬罷了。」伊裡伊維奇站起身,道,「那麼很快你就會接到我們顯示實力的消息,到時候就是你選擇的最後時期,這個時間不會很長,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順便說一句,海默?布魯克斯派來監視你的那兩個法師已經死掉了,你先想好怎麼解釋這件事情吧。」

伊裡伊維奇向著奧列格微一彎腰,緩緩原地消失。

其實他完全不用走門就可以進來,但卻偏選擇了這麼危險複雜的正式進門方法,一方面是顯示出他對自身的自信,另一方面也是逼迫奧列格做出選擇。

那兩個監視奧列格的法師,都是德魯伊教團的佼佼者,海默?布魯克斯的心腹部下,突然暴亡,就算跟奧列格沒有關係,也必然會引起海默?布魯克斯的疑心,加快他處置奧列格的決心。

留給奧列格的時間不多了。

奧列格將那張光盤放進電腦,點擊播放。

屏幕上出現一幕幕殘忍暴虐到連他這個見多識廣的情報頭子都無法忍受的畫面。

這是凱莉生前受盡折磨而死的錄像視頻。

正常情況下,這份視頻將在地下市場中流傳販賣。

甚至有可能在凱莉死亡的現場,就有變態的富豪在線觀看。

可以想像布魯克斯夫人看到這一影像,會變得怎麼樣的瘋狂痛苦,又會因此做出怎麼樣瘋狂的事情。

奧列格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看到這段錄像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選了。

第二四八章 布魯克斯夫人

海默?布魯克斯如果知道了有這樣一份錄像,那麼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一個看過這個光盤的人活在世間。

看過一百,殺一百,看過一千,殺一千,看過一萬,殺……一萬!

不管是從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疼愛角度,還是從一個上位者必要的顏面角度,海默?布魯克斯都不會允許這份錄像在世間流傳。

這份錄像絕對不能讓布魯克斯夫人看到,因為那就等於是讓海默?布魯克斯本人看到。

奧列格突然明白地過來了。

這份錄像根本就是伊裡伊維奇給他看的,根本就沒指望過讓他轉交到布魯克斯夫人手中。

稍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選擇那樣做。

奧列格關閉屏幕,將光盤彈出,施了個法術,將整張光盤焚燒乾淨。

青煙在房間中緩緩繚繞不去,彷彿一個陰影中的鬼魂在徘徊著,帶來無盡的壓抑與陰暗。

奧列格目光透過青煙,望向窗外。

天近傍晚,色方暗淡,落日仍在天邊棧戀不去,可新月已經在另一側迫不及待地升起,一如這個世界,新的勢力已經冉冉升起,而舊日的光輝卻仍棧戀不去,意圖挽回注定逝去而不可回復的榮耀。

奧列格突然間對未來充滿了悲觀。像他這樣屬於過去的角色,或許正不自量力的擋在巨大的歷史車輪下,試圖阻擋車輪的前進,但結果卻注定是要被碾壓成碎片,最後還會被遺忘得乾乾淨淨,留不下一點渣滓。

他試圖阻擋的那個歷史車輪現在叫做雍博文,正冉冉升起的新一極世界強權。

就算注定被碾壓過去,也要做一顆墊得車輪破損的石頭,而不是輕輕一壓便粉碎的螳螂。

奧列格揮去青煙,把那些軟弱連同青煙一同揮去,終於重新下定了決心。

走到他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前面無論是萬丈懸崖,還是滔滔大河,都要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哪怕是注定死亡。

布魯克斯夫人住在隸屬東歐法師協會的專業法師醫院的特護病房。

其實她沒有什麼大毛病,主要還是心病,但她這個心結人人都知道,卻是沒有人能夠打開,那也就只能由著她住院。

這些年來,布魯克斯夫人的時間倒有一半是在醫院的特護病房中渡過的。

這一夜,布魯克斯夫人一如往常般躺在床上看書打發時間,她雖然貴為整個東歐的第一夫人,但對於異種聯盟的作戰這件大事毫不關心,以前或許還會為了丈夫的事業跑出來東奔西走,扮演一個能幹賢惠的妻子形象,為丈夫贏得更多的關注與支持,但自從家中生變遭異種聯盟襲擊之後,她便整個人都被打垮了,連這個基本的作秀都不想去作,整日除了散步就是看書,便連海默?布魯克斯都很少見面了。

翻過剛剛看完的書頁,布魯克斯夫人若有所思地抬頭看了看被床頭燈映得一片幽暗的病房,眉頭微微一挑,冷笑道:「出來吧,不要藏頭露尾的。」她本身也是一名階級極高的法師,年輕的時候,也曾上陣殺敵,就實際本領而言,並不輸於海默?布魯克斯。

一個披著寬厚法師袍的男子自黑暗中走出來,沉聲道:「布魯克斯夫人,有件事情或許你有興趣知道。」

「你叫奧列格,是海默最新聘請的私人助理!」布魯克斯夫人用一種很冷漠的目光注視著奧列格,「有什麼事情,對海默說,不要對我說,你不是我的私人助理,你想說的事情,我沒有興趣知道。」

很顯然,布魯克斯夫人如今雖然已經什麼事情都不管,長期休養,但在敏銳性上並沒有退步。

物反常即為妖。

奧列格這個海默?布魯克斯的私人助理突然跑來找她,難道能有什麼好事?

奧列格毫不氣餒,只是微笑道:「難道關於凱莉?布魯克斯小姐的消息,您也不想知道嗎?」

布魯克斯夫人本來一直懶洋洋地半躺靠在病床上,聽到奧列格這句話,霍然坐直,全身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彷彿突然由一隻慵懶的貓變成了準備擇人而噬的猛虎,便是奧列格這種算得上是身經百戰的法師,也不由得感到一陣難言的驚畏。

這不僅僅是氣勢,還附帶著精神類威壓的法術,顯然布魯克斯夫人只在這一坐之間,就已經施展了法術,來探測奧列格所說的內容是真是假。

奧列格盡量放鬆身體和精神,毫不抵抗,接受布魯克斯夫的檢測,繼續道:「布魯克斯先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說著話,遞出一張照片。

照片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相機拍攝下來的,能夠清晰的拍下靈體類的鬼魂。

照片上,梅雅萱正站在街邊買冰淇淋,而凱莉則就飄在她身後上方,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這還是當初在葫蘆島見到凱莉成為梅雅萱的陰陽兵後,從一個老牌情報人員的直覺角度來判斷或許有一定利用價值,方才吩咐人暗中偷拍下來的。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張照片會用在這種情況下使用。

布魯克斯夫人怔怔看著照片,兩行混濁的淚水突然便流了下來。但她很快就抹去了眼睛,重新恢復了平靜冷漠,將那張照片收起來,冷冷地注視著奧列格,「凱莉被煉成陰陽兵這件事情,海默知道了嗎。」她是大行家,只從照片便一眼看出凱莉和梅雅萱是陰陽兵的關係。

奧列格大為佩服,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麼快就抓住問題的關鍵,同時又有些憂慮,如此思路清晰,神智清醒,意志堅定,布魯克斯夫人真的能如伊裡伊維奇所願的那般為女兒不顧一切,甚至連東歐法師協會和雍博文的合作都不惜破壞嗎?

「布魯克斯先生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有些話不需要說透,只要點到就足夠了。

布魯克斯夫人微微點了點頭,側頭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沉默片刻,又道:「這女孩兒是雍博文的人?」她對丈夫的情況很瞭解,能讓他連如此怨氣都忍下來的,只有東歐戰事的大局,而目前能夠影響這大局的,自然除了雍博文外別無他人。

「她叫梅雅萱,是雍博文的得力心腹,地獄火僱傭兵公司的總經理,目前就在東歐監督考察相關戰事。」

「我本來應該殺了你這個居心叵測的傢伙。」布魯克斯夫人看著奧列格,目露殺機,她怎麼可能猜不到奧列格別有居心,而且這種居心很顯然是要對丈夫不利,「不過,看在你提供的這個消息的份上,我放過你一次,滾吧,離開東歐,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奧列格微微施了一禮,緩緩退向黑暗,離開之前,突然道:「還有一件事情,凱莉小姐生前是被人蛇幫殺害的。」說完這句話,他立刻發動法術逃離病房。

病房中發出一聲壓抑而痛苦的低吼,強大的法力波動化為實質,如同旋風般橫掃整個房間,將所有的物品都捲起來,絞得粉碎!

人蛇幫是如此臭名昭著,落在他們手上的女孩子的結局無一例外的極度悲慘,布魯克斯夫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

奧列格離開前的這句話,好像一柄尖刀,挑開了布魯克斯夫人強行壓制的悲痛憤怒,如果他走得再慢點,準會成為洩憤的對象。

「凱莉,凱莉,我可憐的孩子……」

狂暴過後的黑暗中,響起了布魯克斯夫人低低的喃喃自語,聲音壓抑痛苦,還帶著絲瘋狂。

第二四九章 太平聚月

八月十五。

月圓中秋,正是闔家團圓,賞月吃餅的好時光。

這一日,秋高氣爽,萬里無雲,天還擦著亮,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自地平線上擠出來,努力向著高空中央攀爬。

新農村屯自打建了屯子就沒有這麼熱鬧過。

從打一早上起,就見著一輛又一輛小車駛進屯子,目標毫無例外的都是廢棄多年的雍家老宅。

如今,雍家老宅可不是以前廢棄頹敗的光景了。

自打半年前一幫子自稱是雍漢生老頭徒子徒孫的人回來,就開始大張旗鼓的收拾粉刷,從裡到外都打掃得幹幹淨將,整飭得整整齊齊。

以前在屯子裡住過的王老栓、柳紹林、賀震光這些人,每天早早的就起來,在村子裡溜躂,跟左右鄰居談天說地,而那些他們帶來的年輕人,就繞著村子跑步,或者在雍家老宅門前的空地上打拳練功。

看起來,雍家老宅似乎是被這幫人給改成了拳館。

雍家可不是沒有人了。

屯子裡的人都知道雍家還有個小孫子就在城裡住著,偶爾也會回來看看,據說如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若是讓他看到宅子讓人給佔了,少不得要搞出事情來。

而且王老栓這幫人都走了這麼多年了,突然回來不說,還把雍家老宅給佔了,就一個自稱是雍漢生徒弟這種理由沒憑沒據的,光聽你說要是也行,明天我就去天安門廣場說太祖爺是我遠房爺爺,坐地先把天安門城樓子給佔了。

為此村長特意跑過來看情況,還進去跟王老栓交流了一翻,目的不外就是告誡他們,不好這麼明目張膽的佔人家房子。你們要是真看中這個房子了,那就進城去尋雍家的小孫子,他現在年節也不回來一次,未必就還想留著這刻著他最大傷痛的老宅,十之八九能同意賣掉,你們這些人把宅子買下來,以後再用不也是明正言順。

其實這也是屯子裡人的意見。

雖然滅門慘案那事挺讓人滲得慌的,但當年雍漢生治病行醫,恩澤遍佈十里八村,老一輩人都念著他的好,總不忍心看著他全家人都死了之後,還不明不白的讓人佔了房產不是?

不過村長跟王老栓面談之後,就再沒干涉過他們這些人雀占鳩巢的行為,反而約束村民不要去找王老栓等人的麻煩。

據說是王老栓出示了跟雍博文達成的用房協議,雙方已經把條件講得明明白白了。

既然這事兒是雙方你情我願,又有手續,那旁人自是不好說什麼了。

於是王老栓這幫人就安安穩穩地在雍家老宅住了下來。

平時除了與村裡人閒談,年輕人打拳練功之外,每天都有人趕來又離開。

這來來往往的人裡面,行行色色,不一而中,有一看派頭就是成功人士的大腹便便的胖子,有一身土迷彩的農民工,有文質彬彬的小白領,有學生仔,有矮混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有開小車來的,有騎摩托的,有駕自行車,還有乾脆徒步的。

唯一相同的是,別管什麼來歷身份,到了雍家老宅門前,都是緊張激動,一個個進門之前,定要先跪在門檻前磕幾個響頭,不把腦門磕青了都不算完。

最初的時候,來往的人稀稀拉拉,一天能有七八個就頂了不起了,可越到後來人越多,及到八月十五這天,這人流湧來,忽忽拉拉,一天楞是沒斷過,各式各樣的小車在雍家老宅門前排得滿滿的,實在擠不下了,還有停在村頭谷場上徒步走過來的。

有好事的村民站在門口閒看估計,這一天下來,少說也得來六七百人。

雍家老宅雖大,卻也裝不下這麼多人,只是這些人來了之後,直入雍家老宅就都不再出來,這般只進不出的法兒裝下去,按理說早就撐爆了,連牆頭房頂站滿了都裝不下,可古怪的是,就見著這人源源不絕的進去,進多少都能裝下,牆頭房頂之類的地方也不見有人站出來,想是都在院子和屋子裡呢。

這事兒便透著股子詭異味道。

若是有村民能走進雍家老宅大門的話,就會驚訝的發現,院子裡雖然擠了好幾百人,卻依舊顯得綽綽有餘。

這麼個小院,正常裝個五六十人就已經站不下腳了,可是這裡幾百人居然還有富餘,看到這場景,只怕要叫一聲見鬼了。

其實要說起來,也好解釋。

雍家老宅看著不起眼,卻是百年大戰之後,太平道苦心經營的老巢,用上了空間組合的法術。雍漢生和師傅松巖道人兩個親自動手,將一處原始形態的半位面空間切割後,使用符法陣術重新與雍家老宅進行粘合,使得雍家老宅的變成了一個在本位面世界中單獨存在的單位面,只要激活相應的法陣,就能隨著人數增減而自動控制空間範圍。

王老栓做為雍漢生的親傳大弟子,自是知道這法陣的激活方法。

這一日是太平道眾重聚的大日子,來參加聚會的太平道眾粗步統計也有小一千人,這其中一部分是當初被雍漢生遣散的,但多的則是這些被遣散的太平道徒收的弟子。

這麼多人來參加宗門大聚,若是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那也未免太搞笑了些。

所以王老栓一早就激活法陣,將雍家老宅轉變成半位面空間,又備好一應物品,以接待回歸的同伴。

或許會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但宗門大會能夠召開,就意味著參與的道眾們都希望能夠重建太平道山門。

王老栓做為大師兄,雖然在大事決疑上不成,但處理細瑣事務卻是一把好手,便自告奮勇承擔起迎接的一應工作,果然把一樣樣事情都處理得井然有序,條理分明。

此時,來參加大會的各路弟子都已經來得七七八八,王老栓正指揮著人排凳子端茶水掛條幅,忽見在門口把守的弟子跑進來報道:「門外來了四個法師,說是春城地方法師協會的代表,恭祝太平道重開山門,還帶著挺多禮物。」

儘管把法師協會斥責為投降主義和帶路叛徒,但王老栓等一眾師兄弟卻沒有人否認法師協會的巨大影響力。

在如今這個世道,法師協會就是術法界公認的正統勢力,那些不肯加入的門派往往會受到極大排擠,以至於連立足都難以辦到。

只有得到法師協會承認,加入法師協會隊伍,才有可能繼續生存發展下去。

畢竟不是所有門派都能像龍虎山那樣可以得到一個半位面空間來容身發展,也不是隨便哪個門派都能像龍虎山那樣有一位預備役仙人坐鎮的。

這段時間以來,王老栓一眾師兄弟也在討論重建山門之後如何發展,討論來討論去,想發展壯大,就必需重新融入主流術法界,而現在主流術法界的代表正是法師協會,這是個繞不過去的檻。

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就是最保守強硬的賀震光也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現實,大家得出的結論就是重建山門之後,還是要以門派身份加入法師協會,以贏得發展的時間和空間。

只是自報名號跑去加盟未免太辱沒了太平道這千年威名,大家都還琢磨著怎麼能讓太平道主動上門邀請呢,一直沒有什麼結果,沒想到這法師協會的法師居然主動上門來了,真真是太湊巧了。

王老栓立刻拋下手頭一切事務,親自帶著幾名弟子趕到門口,去迎接那四個法師協會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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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為難

王老栓帶著幾個弟子趕到大門口,就見著四個穿著西裝的男女站在門前,心下就先有些不喜。

他是比較老派保守的法師,對西方傳進來的東西向來都是十分牴觸的,當然了日用電器之類的還勉強能接受,畢竟能讓生活更加便利了,無論對法師還是對普通人都是好事兒。

可是對衣著打扮的西化大潮那就是十二分的不能接受了,尤其是西式的禮服,更是深惡痛絕,用他的話來說,老祖宗留下這麼多好看的衣著打扮,就算不穿滿清時候的衣樣,還有之前的很多衣樣可以選,為什麼非得選洋鬼子的衣式?

所以不僅他自己常年都是一身中式的對襟大襖,便是門下弟子也一概不准西式著裝,看到了那是要毫不客氣的訓斥的。

只是如今要加入法師協會,這些看不慣的事情以後只怕更多,要是連個衣著打扮都不能接受,那還談什麼融入主流術法界?

當下王老栓還是捏著鼻子忍下心頭的煩惡,客氣地拱了拱手道:「讓四位久候了,在下太平道門下王老栓。」

那四個法師趕緊地拱了拱手。

穿著西裝拱手讓王老栓怎麼看怎麼彆扭,尤其是當先那個原是打算伸出手來跟他握手的,只是看他沒有伸手的打算,才極時把手縮回去改成了拱手。

當先那個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很是客氣地道:「原來是王道長,在下春城法師協會主席逄增祥,特來恭賀太平道重建山門,這是一點小小賀禮,不成敬意。」

逄增祥身後跟著的一個年輕法師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把手裡拎著的一個提兜遞上。

一聽對方居然是春城法師協會主席,王老栓吃了一驚。

這可是真正的大人物啊。

因為要加入法師協會,那必然需要對春城法師協會進行一些瞭解。

好在諸位師兄弟也不全都排斥在法師協會之外,余老則就在山東那邊加入了當地法師協會,從他那裡就能知道地方法師協會的各種構成,以及春城法師協會的情況。

主席那就是法師協會的行政事務首腦,妥妥的一把手,就算他們的主要作用是協調各地方勢力,但在排位上總歸是一把手。

尤其是在吉省,春城法師協會地位特殊,因為特殊原因吉省是沒有省級法師協會的,春城法師協會實際上的權利就等於是吉省法師協會,那眼前這個逄增祥也就是事實上的吉省術法界第一人,如果不算雍博文的話。

為了解釋這個特殊原因,余老則特意講了講當初魚承世與總會的博弈以及現在雍博文在法師協會裡的權勢地位,讓太平道的諸人著實是大吃一驚,想不到師爺的小孫子居然能闖下這麼大一番局面,也正是因為余老則的這番宣講打下了基礎,在雍博文拋出糖衣炮彈,並且由余老則發射出來之後,才會有那麼多太平道弟子迫不及待爭先恐後的加入到雍博文公司裡去。

現如今太平道諸人對雍博文的感官很複雜。

一方面,這是師傅的唯一血脈,自然要照顧親近,這是沒得說的,敢不這麼做,那都純屬於狼心狗肺那伙的,先得被自家兄弟瞧不起,以後就不用在太平道裡做人了。

另一方面,雍博文所殿露出來的才幹和勃勃野心,卻讓他們極為憂慮。尤其是在雍博文拒絕在宗門大會前與諸人會面,反而通過余老則拋出那麼大的誘餌之後,更加顯示出了他不想受到太平道諸人壓制的決心。

可這就有矛盾了。

雍博文是雍漢生的唯一血脈,不讓他認祖歸宗,那這山門建的就毫無意義,尤其還是雍家老宅這裡建起來的。

可是讓雍博文回歸的話,以他現在的實力和表露出來的意圖,宗門之內大約是別想有人能壓制得住他。

可他終歸是小一輩的弟子,無論掌門還是四大祭酒都肯定論不上他來當。但無論誰當上了掌門和四大祭酒,門中有這麼一個不聽使喚而且很有可能反受其制的弟子,大約也都不會太干心,鬧不好就是門派內部分裂的下場。

這讓王老栓等人都是憂心重重,可是事到眼前,不能不發,所以眾人一商量,這次宗門大會,便取消了邀請其他門派觀禮這一項,到時候萬一起了什麼紛爭矛盾,也是門派內部消化,不至於傳出去讓外人笑話不是。

可是現在逄增祥的突然來訪,讓王老栓很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

余老則可是說了,在吉省術法界,真正的話事人是雍博文,只不過雍博文日理萬機,事務繁忙,實在沒工夫管這些庶事,這才把親信逄增祥給推上位代表自己管理法師協會事務。這逄增祥也是事事前示,絕不自作主張,簡直就把自己放到了雍博文秘書的位置上了。

既然如此,逄增祥的到訪,是不是雍博文的意思?

他難道想通過逄增祥給宗門施加壓力不成?

很有這個可能啊。

余老則最近的表現已經清楚說,他這個做師叔輩的,已經很不客氣地投靠了雍博文這個師侄,儼然就是雍博文在宗門內部代言人的身份,積極宣傳雍博文的各種好,雍博文公司的各種好,還把他那在雍博文集團當大經理——據說在地獄開發事務上那是具有大話事權的頭面人物,全國各地的法師見到他都得客客氣氣的恭維著——這檔子事兒拿出來四處宣揚,引得無數弟子藉著他們這個門路,加入了雍博文的公司。如今這些弟子都主要在地獄做開拓方面的工作,手底少說都有百八十個惡鬼傀儡或是地獄土著,一個個混得人五人六,每月掙的錢、分的福利連他這個當師伯的以前都不敢想像。

這些弟子回來一顯擺宣揚,便有更多的弟子,紛紛加入公司。這簡直就成了惡性循環。

他們這些做長輩的,還沒有辦法阻止。

一來人家這些小輩自食其力,學有所成後,自動出去找工夫謀生,走的是正道,幹的是體面事,還幹得挺好,這本就是值得獎勵表揚的事情,沒什麼角度批評。

二來呢,這公司是宗門自家人開的,人家照顧自己人,才給了那麼有發展前途的好位置,你有什麼理由不讓門下弟子加入?真要全力橫攔著豎擋著,那就清清楚楚把對雍博文的忌憚給表現出來了。那讓人看到了成什麼話?

好啊,你們師傅為了救你們,不惜填進了一家人的性命,你們這些王八蛋回來就恩將仇報,連人家唯一的血脈子孫都防備著,人家想為宗門弟子做點事情都不讓!

這要傳出去,他們還要不要做人了,先不說外人,就是門下的年輕弟子們首先就不能接受。

當然,最讓王老栓生氣的,還是余老則。

你兒子幹得好就幹得好吧,至於一天天的跟打了雞血似的見著人就扯著宣揚嗎?要是沒有宗門派他去雍博文公司臥底,就近觀察雍博文的情況,哪論得到他抖起來?這事兒歸根到底,你得感謝宗門安排才對嘛!宗門還沒追究你兒子不務正業這檔子事兒呢!

悶心歸悶心,有疑慮歸有疑慮,可逄增祥既然上門了,王老栓自是不能不接待,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何況人家還拿了禮物來,趕緊讓身後的弟子接了,自己客氣道:「逄主席有失遠迎了,還請裡面坐,請裡面坐。」也不看那禮物是什麼,側過身子先把逄增祥往院子裡讓。

別管怎麼說,得先把客人讓進屋裡坐下喝杯茶,才是待客之道。

逄增祥邊往裡走,邊笑道:「是我來的突然了,還請王道長不要怪我是不速之客才好。太平道是我國術法界重要的門派,尤其是在百年大戰之中,領導群雄,抵禦外侮,為維護我國術法界的獨立和尊嚴,做出了不可替代的巨大貢獻,這次太平道重建山門,那是全國術法界的大喜事,我聽到消息,就趕緊過來了,要是這重建的大典都不參加,我這春城法師協會主席也當得太失職了。」

王老栓那接了禮物的弟子稍落後幾步,悄悄打開袋子看了兩眼,嚇了一跳,悄悄使了個傳音的密法給王老栓,「師傅,這逄主席送的是一套鬼魂轉換器。」

鬼魂轉換器如今算術法界最新貴的產品,王老栓也是從余老則那裡聽說過,這東西市面價目前已經升了每台近五百萬美元,那還有價無市呢!

承世公司一直把這東西定位為奢侈品,每年限量生產,而且保證生產出來的總數量只有五萬台不變,也就是說只有這先期生產出來的五萬台中有損壞掉的了,這台損壞掉的儀器返回原場,才會有新的一檯面市。

這麼點數量,對於龐大的法師群體而言,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好吧,退一萬步講,就算這東西實際上是雍博文集團生產的,但雍博文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把這麼貴的東西白拿來給宗門使用吧。

逄增祥這份禮可真是太重了。

王老栓心裡反倒更加擔憂。

老話講得好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啊。

長白派跟太平道可沒有什麼交情,逄增祥也是第一次上門跟太平道諸人打交道,一出手就這麼重的禮,這是想幹什麼?

或者說,雍博文他派了這麼個先鋒過來,又想幹什麼?

第二五一章 紛至沓來

雖然這次宗門大典沒有邀請賓客的打算,但休息房間還是準備出來的,原是打算大典間隙給王老栓這一輩弟子休息用的。

當年雍漢生遣散太平道,這些弟子各奔東西,都有一身本事,到了哪裡,就在哪裡開枝散葉,如今便是王老栓這樣性子稍有些懦弱的都有一幫弟子,更別說其他人了,也都是小有勢力成就的。

如今眾人回來,算起來長一輩除了一個不知所蹤的二師叔外,其他的都已經不在人世,他們這些人就算是輩份最大的了,自然可以有些小小的特權,比如專門的休息間。

不過,現在這休息間裡暫時還沒有人,倒正好派上用場,臨時轉換功能成為待客間。

王老栓把逄增祥四人讓到房間裡,讓弟子上了茶水,坐下陪著敘話。

逄增祥的態度很明確,就是來參加太平道重建山門觀禮大典的,要做觀禮賓客,也以坐得也穩當,根本沒有走的意思。

王老栓心裡存著事兒,有一句沒一句地陪著逄增祥正聊著,又有弟子進來稟告:「大師伯,外面又來了四個人,也說是春城法師協會的,特意來恭賀咱們重開山門。」

逄增祥聽了便是眉頭一挑,笑道:「還真巧了,看起來有心的人可不止我們。」

王老栓告了個罪,讓逄增祥暫時安坐,自己又趕緊起來出去。

走出了休息間,王老栓便拉著那報信的弟子道:「趕緊去找你柳師伯,讓他先來陪陪這位逄主席。」

之前王老栓沒有多想,便出門迎接,現在琢磨過來,生怕自己思慮不周,再出什麼差錯,這會兒便趕緊找自家那個多謀善斷的師弟出場。

王老栓自帶著兩個弟子又趕大到門口,就瞧見一個長方臉膛的中年男子帶著三個人站在那裡,連忙上前拱手道:「讓幾位久等了,在下太平道門下王老栓。」

那長方臉膛的中年男子拱手回禮,道:「見過王道長,在下春城法師協會理事會理事長顧西江,特來慶賀太平道重開山門,這是小小賀禮,不成敬意。」

身後跟著的一個法師立刻上前,奉上了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包紮得相當精美。

王老栓一聽,這春城法師協會的理事長也來了,這可是春城術法界的第二號人物。當然,此排位沒有算上雍博文,如果要算雍博文的話,那雍大天師之下都是渣渣,這些都是身份平等的門下走卒。

「原來是顧理事長,有失遠迎,快裡面請。說來真是巧了,逄主席才剛剛到。」王老栓把人往裡面讓。

顧西江聽到逄增祥也在這裡,不由得微微一挑眉頭,笑道:「倒讓逄主席搶先一步了。」舉步就往院裡走,倒是毫不客氣。

接過禮物的那個王老栓弟子照例落在後頭,悄悄扯開包裝,打開盒子瞄了一眼,趕緊給自家師傅傳音:「這位顧理事長送的是個傀儡驅動核心,看起來應該是妖魂之類的東西煉製的。」

物華派制販傀儡出身,如今又與雍博文集團在傀儡製造方面有著深度密切合作,可以說是為雍博文集團提供傀儡作戰部隊的有力保障,如今在傀儡製造一項上越發精深,送個傀儡驅動核心也算是專業特產。

只是如今這世界上妖魔鬼怪緊缺,傀儡驅動核心多用的是純法力驅動,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補充法力才能持續運轉。而以惡鬼妖魂煉製的驅動核心卻是永動型的,不需要再補充驅動法力。像是這妖魂煉製的驅動核心,是目前世面上最頂級的傀儡驅動核心,單這一個驅動核心就能賣上百十萬美元。

王老栓心下不由得犯嘀咕,難道說春城法師協會的禮都這麼重,出手不上個百萬掛個美元之類的單位,都不好意思露面?

一路將顧西江讓到改成會客室的休息間,柳紹林已經坐在那裡陪著逄增祥閒聊了,看到兩人過來,便都站起來,顧西江先跟柳紹林見了禮,然後才對逄增祥道:「老逄,你來得倒是夠快夠早的,也不說跟我通個氣兒,大家搭伙來不是更好。」

逄增祥笑道:「不跟你通氣兒,你不也來了,只要人到禮到,先後有什麼關係?都是來慶賀的,快坐吧。」

柳紹林將王老栓拉到門外,低聲道:「我看這事兒不對,師兄你就辛苦些吧,照我看啊,今天這不請自來的賓客不會少了。」

王老栓憂心重重地道:「你說,這是不是雍博文搞的,把他這些手下都先打發過來,到時候可別惹了大亂子。」

柳紹林搖頭道:「看情形不像,十有八九是自作主張,為了拍雍博文的馬屁。先看看情況再說,不管怎麼說,今天都是門上的大日子,絕不能容人隨便破壞,就算來得人再多又能怎麼樣?咱們這麼多人也不是吃素的。」

趁著王老栓和柳紹林到門外說話的工夫,逄增祥低聲道:「老顧,不是我小氣不通知你,只是我琢磨著這事兒吧,雍總未必就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看他現在在協會註冊的出身,還是天師北派呢,也沒有改的意思。我冒冒失失地跑來,也不知是對是錯,自己一個人冒冒風險也就算了,有什麼事情也不會對我有太大影響,可我怎麼也不能拖著你一起來冒這個風險,你跟我不一樣。」

這個不一樣,指的就是站隊的時機。

逄增祥在之前就已經站了隊,而顧西江卻是在最後關頭,才反戈一擊靠出賣隊友投靠了雍博文。

這就顯出巨大的差距了。

因著這個差距,逄增祥在雍博文眼中那就是信得過的,而顧西江雖然服了降了,卻還是待觀察對象,一有什麼不對,馬上就會被拿下。

顧西江搖頭道:「老逄,這你可就差了。照我看啊,雍總這身份怎麼也不能就這麼懸著,倒不如趁這次機會直接點破,在協會檔案那裡改過來也就是了。這次太平道宗門大會,就是絕好的認祖歸宗的良機,我們要是能把事情做圓滿了,雍總想必也能省不少心,不用再整天背著個定時炸彈有負擔了。」

第二五二章 憂慮

顧西江所說的「背著個定時炸彈」,指的是雍博文的出身門派。

到目前為止,雍博文在法師協會註冊的門派還是天師北派。

他要是不出名,只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小人物,這麼註冊也無所謂了,誰會關心一個毫無影響力的小人物出身門派真假的問題呢?

可現在雍博文名動天下,一舉一動都牽扯著無數人的眼光,他在法師協會註冊的個人資料早就被不知多少有心人給研究了幾十上百遍,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都會被放大無數倍。

而這個出身天師北派,就是個最大的值得人懷疑的地方。

從來就沒有人聽說過天師北派這麼個門派,而天師派也在接到多人問詢之後,謹慎的表示本派從來沒分過南北派這種東西,天師北派他們也是從來沒有聽說過。

當然了,天師派考慮到這麼說有可能會得罪雍博文——這可是個得罪不起的主兒——還特意留了個話頭,表示也有可能是派中某位前輩在遠走北方後傳了弟子,以天師北派自居也說不定。

既然連天師派都否認了天師北派的存在,那麼毫無疑問,雍博文註冊的這個出身門派是假的!

這問題可就大發了。

一個法師協會在冊的紫徽會員、全國總理事會的副總理事長,在北方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居然連出身來歷都是偽造的,那麼他還有什麼是真的?還有哪些資料是可以信賴的?由此也就產生了一系列疑問,那雍博文倒底是出身什麼門派,什麼來歷?是不是以前那些曾經被驅逐海外的門派潛回來的臥底?他加入法師協會是不是心懷叵測?

這些疑問已經開始在全國範圍內悄然流傳。

只不過雍博文現在實力太強,名聲太大,誰也不敢當那個出頭鳥去質問雍博文這件事情。

但事情既然已經埋下了根源,即使一時不發作,也遲早會醞釀發本酵,最終在在某個最不合適的時機爆發出來。

解決這個問題的唯一辦法,就是公開雍博文真正的師承,搶先一步,把這個定時炸彈拆掉,以免在以後惹來麻煩。

所以在風聲開始流傳之後,雍博文便讓人向外透露自己真正師承的風聲。

太平道雖然樹敵眾多,但卻是根紅苗正,那是再正宗再合理合法不過的大門派了。

像逄增祥、顧西江這樣的高層,又是緊跟雍博文步伐的鐵桿,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也就怪不得聽說太平道重開山門後,兩人第一時間就趕來慶賀了。

他們慶賀的不是太平道重開山門,是雍博文認祖歸宗,解決一個不大不小的隱患。

兩個人都是從機場接了雍博文之後,立馬拿了準備的東西,先雍博文一步跑來慶賀,只不過顧西江慢了一步罷了。

柳紹林跟王老栓說完話,返回屋裡,陪著兩人聊天,兩人也就不在這個敏感的話題上繼續說什麼,反正意見交流到了,接下來主要還是得看雍博文打算怎麼做,他們最多只能是幫著搖旗吶喊什麼的。

王老栓依著柳紹林的安排,返回到大門口,準備迎接陸續到來的賓客。

果然不其然,沒多大工夫,吉省各大門派紛趕到,紫霄派、正一派、東庭教等等,但凡是數得上名號的,全都派出了重量級人物做為代表前來慶賀,比如東庭教,就是梁婷婷這個教主親自登門拜賀的。

這些後來的賓客先報被迎進門,一看逄增祥和顧西江兩人早就坐在屋裡喝茶了,不由得都是暗罵兩人不地道,這種事情怎麼能自己偷偷跑來,很應該組織大家一起登門才對嘛,這要是有誰一時誤會了事情的重要性,沒放在心上,以至於沒來的話,萬一讓雍大天師給誤會不把他的事情當回事兒,那不就嗚呼哀哉了。

離著正時還差著好久,就已經是賓客滿棚了。

吉省大小門派基本上全都到齊,而且來的都是在協會內任職的相關重要成員,相當多還是掌門人親自來訪。

要知道太平道之前可是沒有發請貼的,這些門派全都是聞風而動,不請自來,這太平道的面子可是大了去了。

當然,王老栓等人心裡也很清楚,不是自家門派給力,隔了這麼多年,還是如此被同道重視,而自家師傅的孫子給力,人家是看在雍博文的面子上來的,也有可能根本就是雍博文的授意。

如果情況真是後者的話,那雍博文心思可就很值得揣摩了。

來客漸稀,離著正時還有一個鐘點左右的時候,便再沒有賓客登門了。

王老栓鬆了口氣,可是看到門房裡堆著的那些禮品,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雖然後來者的禮物都沒有逄增祥和顧西江的貴重,可無一例外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應付貨色,可以說,每一件禮物都體現出贈送者的極度用心,每一件禮物都是價格不菲。

這不是看在太平道的面子上,太平道雖然曾經叱吒風雲,但那畢竟已經是過去式了,數十年足夠將任何一個風雲門派遺忘得乾乾淨淨。

如今很多法師甚至連太平道這個名字都感到陌生。

這是雍博文的面子。

王老栓清楚得很,人家都是看在雍博文的份上才來的。

這禮物份量越重,就能越能體現出雍博文的份量有多重。

原先雖然也知道雍博文現在翻手雲覆手雨叱吒一方,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但畢竟道聽途說,印象模糊,而且總有那種想法,他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就算做出再出色,又能有多大成就,估計是吹出來的居多,余老則眼瞅著是把自己綁上了雍博文的戰車,自然要全力以赴替他吹噓了。

可現在,王老栓終於從這如潮賓客和價值連城的禮物上,看到了雍博文的巨大影響力。

那堆在門房裡,專門派了兩個弟子守著的,小山般的禮物,就如同真正的大山般壓在王老栓的心頭。

門下有這麼個實力強勁的弟子,未見是福啊,對即將重建山門的太平道而言,是禍非福啊。

如果雍博文起爭奪掌門的心思,誰又能壓制得住他?

可以他的輩份,如果重建山門,就當了掌門,那讓王老栓這一輩人往哪裡放?更何況,這孫承爺業,也不符合太平道一直以來的傳承習慣。

第二五三章 歸鄉

看著時候差不多了,王老栓做為大師兄不可能再在門口守著,當下交待了自己的兩個弟子在門口守著,自己要回去準備典禮事宜。

雖然在處事上不怎麼能服眾,全憑老二柳紹林指點,可是他再怎麼說也是大師兄,是眼下太平道諸人中最長的,這典禮必然需要他來主持。如果沒有意外,他也必定是四大祭酒之一,只是這掌門卻肯定輪不到他來做了。

對此,王老栓也是極有自知之明,籌備典禮的時候,就已經主動提出自己不會參與競爭這個掌門位置。

無論怎麼樣,他是大師兄,都是掌門位置的最在力競爭者,他的高風亮節,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重建山門第一次大會上可能產生的爭執和矛盾。

王老栓交待完,正要返回院內,忽見前方村路上一陣紛亂,守在路上的弟子都伸著脖子往村路那邊張望,還有慌慌張張往回跑的。

「大典在際,賓客眾多,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王老栓不悅地訓斥道,「讓人看到了,還以為我們太平道是什麼樣的烏合之眾!你們師傅沒教過你們遇事有靜氣的道理嗎?」

那幾個慌慌張張往回跑的弟子一見大師伯訓人,立刻都停下腳步,不敢再跑了。

王老栓雖然在自己這一輩的師兄弟當中沒什麼威信,以軟弱寡斷而著稱,但對於弟子卻向來嚴厲,在晚輩面前相當有威嚴。

其中一個往回跑的弟子稟告道:「大師伯,村口那邊來了一個車隊,好些人跟著車隊在跑,看樣子氣勢洶洶的,也不知是不是來砸場子的。」

「砸場子?」王老栓微一皺眉。

太平道在百年大戰的時候樹敵眾多,這是不假。但如今的中華術法界當家的是法師協會,而法師協會主要組成力量還是當年百年大戰時的同信會諸派及傾向同信會的門派,跟太平道就算不親厚,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上門來搗亂。

這次可是太平道重建山門的大典禮,只要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就算過往有什麼小矛盾,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上門來搞事兒,那等於當面打臉,小事也得變成大事,小仇就得變成不共戴天。

更何況,最重要的一點,整個春城法師協會的各大門派都已經知道雍博文的真正師門是太平道,這個時候上門來打太平道的臉,那就等於是打雍博文的臉。

太平道已經沉寂太久了,沒什麼威信可言,或許真會有那麼一個二個不信邪的想上門來打臉,但雍博文卻是不同,正如日中天,哪個那麼不開眼的敢打他的臉?之前不信邪想打雍大天師臉的傢伙的下場可都在那裡擺著呢。

王老栓雖然優柔寡斷,但絕不是沒有腦筋的人,否則也不可能成為雍漢生的真傳首徒,略一思忖,便反應過來,斥道:「什麼砸場子,那是又有同門到了,都消停呆著,我先回院裡了。」

這個新到的同門必然是雍博文。

除了雍大天師,誰敢在太平道重建山門的典禮之前擺那麼大的排場,那是不給雍大天師面子,但雍大天師自己擺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王老栓也聽余老則說過,因刺殺事件,雍博文出入都是警衛眾多,能看到的就夠組成一一個排的了,還有更多看不到的隱藏警衛,天上飛的在監控,地下溜的小微型傀儡,走到哪兒都是立體保衛,立求全方位無死角。

正是因為斷定是雍博文回來了,所以王老栓才立刻返回院內,不再在門口呆著了。

開玩笑,他可是雍博文的師伯,站在門口迎接他那成什麼事情了,還有沒有新尊卑長幼之份,這要讓外人看到了,指不定得怎麼笑話雍博文呢。

你雍博文在外面勢力再大,回到太平道,也只是一名普通弟子,要按規矩行事,這才名門大派的氣度風範,不能說你勢力滔天,回到門內也能無視一切規矩橫著走,真要讓這種事情發生,太平道歷代祖先都會覺得蒙羞。

門外的弟子們聽王老栓這麼一說,還都以為是又有哪個分支集體回來參加大典,都放下心,只是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也不知是哪一派系的同門,這排場倒是夠大的,一溜車隊不說,還有那麼多人背著劍匣跟著車齊刷刷跑的,不知道是不是特意要給其他同門一個下馬威的。

但不管怎麼說,門前這一帶重新平靜下來,大家都是各司其職。

不多時,就見著兩隊排著劍匣的西裝馬尾男沿路小跑而來,都是二十多歲的精壯漢子,齊刷刷跑過來,腳步聲嚓嚓響成一片,每隔五六米,必然分出兩個來往路邊一停,劍匣下肩,雙手往地上一拄,就跟釘子般站在那裡紋絲不動了。

這條隊伍就這麼一直跑到了雍家老宅門,分列大門兩側,把那些門前的太平道弟子都給隔到了外面,簡直就跟清場一般。

一支由十餘輛車組成的車隊這才緩緩而來,開至大門前,同時停下,除了中間一輛外,前後所有車輛都是刷的一下打開車門,同樣打扮的年輕男子紛紛下車,圍著中間那輛車,面朝外組成一道新的防衛圈。

待所有人都完成了佈防,中間那輛車才打開車門,下來一男兩女。

「那就是雍博文吧。」

有人情不自禁的呼出聲來。

雖然大典尚未舉行,各分支之間許多弟子都相互不認識,但這大半年下來,絕大多數人都知道雍博文是誰了。

他是師祖雍漢生留下的唯一血脈,他是春城術法界第一人,他是掌握著武裝殖民集團的殖民大亨,他還是目前門中許多年輕弟子的大老闆。

很多人,尤其是已經加入雍博文集團的年輕弟子,都已經看過雍博文的照片了。

此時雍博文一露面,便立刻認了出來。

「不愧是大老闆啊,這氣派,這場面,屌爆了。」

「看起來比幾位師叔師伯氣場還要大啊。」

「這不是廢話嘛,幾位師叔師伯總共才管幾個半人?人雍博文手底下可是幾千號人類員工,殖民僕從軍傀儡軍以百萬計,和人家比起來,師父他們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不知道宗門裡有誰能壓服得住他。」

「唉,幾位師伯師叔傻了不是,事先就把宗門重要位置都分派完了,也不知給人家留個位置,這要是讓他不滿意,還指不定惹出什麼妖蛾子來呢。」

一眾太平道弟子小聲議論著,雖然都刻意壓低聲音,但人一多,這嘁嚓聲不自覺就大了起來。

雍博文恍若未覺,帶著艾莉芸和魚純冰徑直朝大門走去,潘漢易等人老實守在路邊,也不跟著。

大老闆這是認祖歸宗,回去參加門派大典,又不是赴什麼鴻門宴,進了宗門駐地,要是還帶著一大票保鏢的話,也未免太不給宗門諸人面子了。

當然,潘漢易放心不跟著的另一個主要原因,還在於他已經知道協會各門派都派出了代表參加觀禮,少說也有百十號人呢,有他們在,太平道就算真想摸摸雍博文的老虎屁股,他們這些人也絕對不會坐著旁觀沒表示。

守門的王老栓兩個弟子看著雍博文大踏步而來,一時被他的氣勢所逼,連冷汗都順著背流下來了,看到他走到近前,趕緊先施一禮,這才道:「歡迎雍師弟回歸師門。」那態度客氣恭敬地簡直跟對著自家師父沒什麼區別。

「有勞兩位師兄了。」

雍博文拱了拱手,帶著兩女邁步要進門。

其中一個王老栓弟子趕緊攔住,有些為難地道:「雍師弟,這次是宗門大典,家屬什麼的還是不要帶了。」

「她們兩個不是家屬。」

雍博文左右看了看。

艾莉芸一抱拳道:「龍虎山艾莉芸,代表龍虎山恭賀太平道重建山門。」

魚純冰也是一抱拳道:「茅山派魚純冰,特來觀禮太平道重建山門大典。」

第二五四章 雍總好

兩個女人,一個明顯二十出頭,一個更離譜,明顯二十未滿,一張嘴就代表了龍虎山和茅山派這兩個名聲響亮的一流大派。

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事情嗎?

兩個王老栓弟子自是不相信這種事情的,他們可不像師長那樣消息靈通,知道雍博文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們兩人不由得有些為難地對視了一眼。這兩個女人明顯是跟雍博文來的,要是就這麼表示不相信她們的話,未免有些打雍博文的臉,雍大老闆的臉是那麼好打的嗎?別的不知道,但這兩個弟子至少還知道自家師傅最近一直在憂心可能被雍博文打臉的事情。

可要是就這麼含糊地放進去,裡面各門各派代表已經小百人了,讓人家識破了,那丟的可是太平道的臉面。

看到兩個弟子一臉為難的樣子,雍博文笑了笑,道:「兩位師兄,她們兩個真的可以代表龍虎山和茅山派,放心吧,這個我可以打保票,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兩個王老栓弟子聽雍博文這麼說,就知道攔不住了,只好怏怏地讓開路,還怕雍博文不爽,解釋道:「雍師弟,我們也是職責在身……」

雍博文笑道:「怎麼我那麼像小肚雞腸的人嗎?這點道理都不懂?」不再說什麼,揚長進了院子,艾莉芸和魚純冰也不理兩人,像兩個尾巴一樣緊緊跟在後面。

倒讓這兩個王老栓弟子好一陣不安。

一個道:「我說師兄,雍師弟不會是生氣了吧。哎呀,這可怎麼是好,我前兩天剛走了余師叔的門路,準備去地獄那邊工作的,就差報道了,不能讓這事給弄得打水飄了。」

另一個嗤笑道:「你以為雍師弟是什麼人?他這種大人物哪會計較我們這點小事情?他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你放心吧。對了,你小子什麼時候跟余師叔聯繫的,連我都蒙在鼓裡,虧我平日對你那麼好,有這種好事兒也不帶我一起,就顧著你自己。」

這個師弟忙陪笑道:「師兄,我這不是也沒什麼把握想試試看嗎?沒想到居然就成了,還是余師叔爽利,放心回頭我就帶你去見余師叔,讓他也幫忙安排一下。」

那個師兄奇道:「余師叔有那麼大的本事,還是跟雍師弟關係很好,說安排人就能安排人?」

這個師弟道:「師兄,你糊塗了不是,余師叔哪來的那個本事,不過人家有個好兒子啊。余博君師兄現如今是雍師弟公司裡獨當一面的大紅人,主掌地獄一方事務,位高權重,安排幾個人還不容易,而且我聽余師叔說了,這事兒雍師弟也是放了話的,讓余師兄盡可能照顧安排,都是自家師兄弟,只要得力,那肯定是都要大用的,還有什麼人比自家人更可靠放心的了?」

那個師兄考慮得卻是長遠一些,「各支的師兄弟最近投過去的人不少吧,我聽說也很有幾個師叔最近跟余師叔走得極近,大約也是動了心思,只是雍師弟這麼做,對宗門不是什麼好事兒啊。照這麼發展下去,少說得有一多半人投過去,到時候你說這幫人是聽掌門的,還是聽雍師弟的?」

這個師弟笑道:「師兄,你現在連工作都沒有呢,考慮得那麼多幹什麼?真有這個問題,也是師父師叔他們考慮的,關我們什麼事情?咱們幹好自己的事情,闖出點業績來給師父長長臉就夠了。你要真擔心那些,那我就不領你去見余師叔了。」

那個師兄趕緊道:「別介啊,我就是那麼一句,你還當真了。我看撿日子不如撞日子,正好今天余師叔也在,一會兒典禮結束了,找個工夫你就領我去見見余師叔,把這事兒說一說。」

這倆師兄弟的對話很是代表了目前太平道諸年輕弟子的矛盾心態,他們都是術法初有所成,原本加不得法師協會,這一身術法本事也就基本沒有能派上用場的機會,如今就算宗門重建,加入法師協會,也得從底層幹起,而法師協會底層法師就業率那可是低到令人髮指的,像太平道這般沒人脈沒勢力的新加入門派,能爭取到幾個職位來給本門弟子?所以雍博文提供的崗位就成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誰都不願意放過。可是這樣一來,真要到了宗門有事,雍博文跟掌門起了紛爭的時候,他們這些人得聽誰的?聽掌門的,還是聽雍博文的?這可不是說笑,如今的太平道不是當初百年大戰的時候,以軍法為門規令行禁止,所有弟子對掌門命令無有不從。如今的太平道諸支分散天下多年,重新集結到一起,相互之間還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來重新磨合,恢復原本的光榮與秩序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就算是選出了掌門,在門中的威信也是有限,抵不過天大的利益。

兩個師兄弟在門品糾結暫且不提,單說雍博文攜著艾莉芸和魚純冰進了院子。

離著典禮正時已經差不多了,太平道諸弟子都聚在院中,按著各自的支脈一堆堆一群群,閒扯聊天,也有活躍分子竄到其他支脈的人群中去湊熱鬧扯蛋,氣氛總體還是興奮而融洽的。

最先看到雍博文進來的,就是靠近門口的兩群人,一群是余老則門下弟子,一群是柳紹林門下弟子,都是普通弟子,連進去幫忙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在這裡等著舉行典禮。

余老則門下的弟子在余老則做出全面投向雍博文的決定後,除了自家買賣需要的人手外,其他的全都被余老則給送進了雍博文公司,算得上是正而八經的雍博文屬下,只是平時他們是沒有機會見到雍博文這個大老闆的,雖然是同出一脈,但他們也得從公司最底層幹起來,接觸最多的不過是自己的直屬上司,連余博君都基本見不到,現在領導他們的都是以前加入公司的底層法師,相當一部分都是經過公司技術學院深造學習後才進入公司工作的,算得上是公司真正的嫡系人馬,也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大老闆的同門,平時帶著也比較用心,閒下來也不擺什麼架子,閒扯打屁,更多的還是講雍博文崛起的神話般的歷程。這些傳了不知幾手早就脫了原樣的故事,讓余老則的弟子們對雍博文更加印像深刻的同時,增添了不知幾分的敬畏。

突然看到自家大老闆大踏步走進來,這幫子聚到一處的余老則弟子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停下議論,閃到一旁,參差不齊地問候,「雍總好。」

雍博文卻是分不清楚這些太平道弟子裡哪些已經是自己公司下屬了,但聽人家這麼問要是再反應不過來,那可太離譜了,當下笑著回應:「各位好,你們早來了啊。」

有餘老則這幫子弟子帶頭,其他的人群就算沒見過雍博文照片影像資料的,也知道這是雍博文到了,都好像見了師長過來一般,下意識停止了閒聊,紛紛向兩側挪動,人群便好似退去的洪水般,嘩啦啦讓開一條通道,直通向前方。

雍博文一路走過來,此起彼伏的「雍總好」不絕於耳,他含笑揮手回應,這氣派盡頭,倒好像是回到自家公司來視察一般。

第二五五章 尊師敬長

賀震光就站在前面,正帶著幾名親信弟子佈置法壇。

重建山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起壇施法,拜祭天地先祖。

太平道最重符殺之術,平時施法就是畫符了事,不遇大事是不起法壇的,一旦起法壇,那施展的就不是一般的法術,而是影響範圍巨大的大型法術。

大部分普通弟子還處在熟悉符法的階段,對起壇的要求禁忌都不十分清楚。

這重建山門又關係重大,僅派幾名弟子佈置,柳紹林實在是不放心,便安排賀震光親自帶人佈置,務求盡善盡美。

賀震光帶人搭了丈二高的法壇,此時正在法壇上面檢查一應器物,待會王老栓會代表全體太平道門徒在這裡施法,差一樣東西都會嚴重影響施法效果,尤其是今天還來突然來了這麼多客人,這要是關鍵時刻掉了鏈子,那整個太平道都會淪為同道的笑柄。

從法壇上看下去,雍博文好似輕舟破浪而來,佔滿了院子的人群離著他老遠就不由自主地分開一條道路,本應與他同輩的弟子們都態度謙卑的向他打著招呼。

賀震光看得心裡這個彆扭。他為人性格強硬,最講究長幼尊卑,也是一眾太平道長輩中最看不慣雍博文事前就把手伸進宗門當中,徵召同宗師兄弟本來無可厚非,但正確的做法應該是請示師門長輩之後,由師門長輩統一安排弟子進入公司工作,可雍博文誰都沒問,就自顧自的攬人,更可惡的還是在同時拒絕了師門長輩們見面,那點心思簡直就是路人皆知了。賀震光對此極為惱火,不止一次的在同輩間的小會上表示絕不能如此縱容雍博文繼續下去,就算他是師父的孫子,也不能毫無原則的坐禮他破壞宗門規矩,一度提出,要求所有弟子不得加入雍博文公司,已經加入的必須退出來,等候宗門統一安排。

在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賀震光還著重點了余博君的名字,向余老則要求余博君立刻退出雍博文公司,為其他弟子做個表率作用。

這個提議讓余老則當場火冒三丈,自家兒子好不容易爬到了雍博文集團的核心位置,那是多大權勢,就因為有這麼個兒子,他這個老爹也跟著沾光,在山東那地界上,便是省法師協會主席看到他也得客客氣氣的尊稱一聲余老,以前他是什麼?一個三流小派的掌門,本地法師協會主席看到他都不帶主動打個招呼的。

讓余博君退出雍博文公司,這哪能接受?

余老則乾脆連這個消息都沒有告訴兒子,直截了當地在會上把賀震光的要求給堵了回去,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件事情絕對不可能,別說現在了,就算你賀震光當了掌門當了祭酒,也沒這個權力資格提這個要求,真要逼急了,別說他余老則不留面子,哪怕退出宗門,也再所不惜,反正這麼多年來,沒有宗門依靠,他余老則一樣過得相當不錯,沒了宗門的束縛,沒準兒以後發展得更好。

賀震光脾氣雖然火爆,但余老則態度如此堅決強硬,甚至擺出了不惜公然分裂的架勢,讓他也不敢再逼迫,更重要的是,除了余老則外,那些已經有弟子加入雍博文公司的人對這個提議也都相當不以為然,認為自家弟子憑能力博個成績出來不容易,雍博文也是本門弟子,照顧自家師兄弟有什麼錯了?

賀震光被這幫鼠目寸光的傢伙氣得火冒三丈,只好讓老大王老栓和老二柳紹林表態,這兩個人一個是同輩大師兄,一個是公認的軍師智囊,只要一表態頂得過其他所有人的意見。

可是讓賀震光失望的是,王老栓支支吾吾拿不出個意見,柳紹林更是擔心這樣做會落人話柄,讓外人傳了去,還以為他們這些人要刻意排擠雍博文,真要讓人這樣以為的話,外人不說,自己門派內部就得先分裂了。

賀震光的激進提議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持,無奈之下,只得回去約束自己門下弟子,不准去雍博文的公司,結果卻讓自家門下怨聲載道,都覺得師父簡直是發神經,放著大好的機會不讓大家把握,以後只怕要被其他各支給遠遠落下了。

但不管怎麼樣,誰也動搖不了賀震光對雍博文的警惕,如果說王老栓柳紹林還只是擔憂的話,那賀震光就是實足的對雍博文有些敵意了。

此時看到雍博文一路走來,那派頭簡直比掌門還大,賀震光不由得氣往上撞,從法壇上跳下來,擋住雍博文的去路,不客氣地訓斥道:「雍博文,這是在宗門內,不是在你自己公司,收斂點,不要太囂張了,讓外人看到了像什麼樣子,沒得笑話我們太平道沒有規矩。」

橫次裡殺出位長輩來,張嘴就訓,倒讓雍博文好生迷惑,「您是哪位?」他倒不是故意問的,而是實實在在不知道眼前這位是什麼身份來歷,他拒絕了與宗門這些長輩提前見面,也沒有做收集這些宗門長輩個人信息的工作,除了見過一面的王老栓和余老則,其餘人等一概不認識。

賀震光卻當他是故意噁心自己,不由得一瞪眼,就想發作。

正當口,斜次裡跑來一人,插在兩人中間,介紹道:「雍師兄,這位就是賀震光賀師叔。」

雍博文抬眼一瞧,笑道:「余博君,你來得倒夠快的,我剛才還想著要叫你一起呢,怎麼也沒找著你人,沒想到你卻先跑來了。」打完招呼,這才轉過頭來對賀震光一拱手道:「原來是賀師叔,失敬,失敬。」卻毫沒有失敬的意思,敷衍意味實足。

賀震光見雍博文這個態度,毫沒有對長輩的敬意,更是生氣,暗想師父老人家一輩子最講究長幼尊卑,他這孫子怎麼卻一點也沒學到,想是幼時失怙,自小缺少教養,我這個師叔少不得要多教育教育他才行。張嘴便要訓斥,卻忽聽身後有人道:「賀師弟,大喜的日子,少說兩句吧。」

賀震光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自家大師兄王老栓趕出來了,便怏怏閉嘴,閃到一旁。

王老栓走過來,上下打量了雍博文幾眼,眼中含淚道:「那日我看你長得便像師父,只是當時情況不明,不敢相認,雍師侄不要介意啊。」

余博君又要介紹,雍博文卻擺了擺手,拱手道:「王師伯,這事兒怨不得你,太平道樹敵眾多,情況不明,誰也不敢亂相認。要說有過錯,真正有過錯的是,現在我在法師協會註冊的出身門派還是天師北派,連自家出身門派都不敢公之於眾,實在是有愧於心。」

第二五六章 你們是不是太急切了

王老栓聽雍博文說得情真意切,而且態度誠懇,心下便是一鬆,覺得師父這個孫子也不是那麼不懂事兒不講道理的角色,想到柳紹林的叮囑,便道:「離著典禮還有一段時間,到裡面來坐一坐吧,你的其他師叔伯都想見一見你。」說著話把雍博文往屋裡讓。

雍博文笑道:「王師伯你太客氣了,這裡可是我的老家,雖然小時候就離開了,但也回來過幾次,怎麼往屋裡走倒也認得。」

王老栓神情便是一窒,覺得雍博文很有些諷刺他們這些人雀占鳩巢的意思。

是啊,這裡再怎麼說也是雍家老宅,他們雖然是雍漢生的弟子,但房子是雍家的,不是太平道的,他們之前來問都不問一聲,就佔了宅子來用,說到底還是沒有把雍博文這個雍漢生的直系子孫放在心上。

雍博文大步往屋裡走,魚純冰還想跟著進去,艾莉芸趕緊扯了她一把,低聲道:「這是太平道內部的事情,沒看人家要搞閉門會嗎?我們不能跟進去了。」

魚純冰瞪著眼睛道:「什麼閉門會,我看他們根本就是想合起伙來搞老雍,我們要是不進去,老雍被他們欺負了怎麼辦?」

艾莉芸笑道:「你想什麼呢,如今小文是什麼樣的人物,誰敢欺負他?誰又能欺負他?真要有人想欺負他的話,就算咱們兩個不管,集團數千員工上百萬軍隊也不答應啊,有些人得仔細考慮考慮。」

兩人對話的時候,王老栓還沒來得及跟著雍博文往裡走,兩人的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不僅身邊的幾個太平道弟子都聽到了,王老栓也聽得清清楚楚,下意識停下腳步,扭頭看了艾莉芸和魚純冰兩人一眼。

艾莉芸衝著王老栓微笑點頭,對著身邊的太平道弟子道:「帶我們兩個去賓客休息的房間吧。」

那弟子看了王老栓一眼後,這才領著兩人進了賓客休息間。

一進門,就見百多號人都已經坐在屋裡,三五成群的聚得東一堆西一群,各自閒聊,而居中正座的正是協會主席逄增祥和理事長顧西江。

再細細一掃,好傢伙,這在坐的起碼都是個臉熟,想來都是常來常往的,基本上協會主要職務都來了,簡直趕上在這裡開一場春城法師協會全員大會了,人來得比平常開會都齊。

看到艾莉芸和魚純冰進來,眾人趕緊都忽拉拉地站起來,紛紛向著兩人打招呼問好。

如果說雍博文是春城術法界的太上皇的話,那艾莉芸自然就是太上皇后了,而魚純冰那不是妃子也是公主之流,總之這二位是目前春城最不好惹最不能得罪的兩個女人。尤其是艾莉芸更是在雍博文不在的時候展露出了非凡的能力手腕,用鐵的事實證明她絕對不是好欺負的花瓶。

不說艾莉芸和魚純冰,單說雍博文,進了屋子,也不用人領,自然而然地往拐進了左手間。

這本來是間臥室,正常不過十多平米的面積,但激活了法陣之後,擴展到近百平米。

進了房間,就可以看到,正中央空蕩蕩地擺了一圈椅子,已經坐滿了人,只空著上首的兩個座位,和最下首的座位。

雍博文衝著在座眾人拱了拱手,隨意道:「見過各位師叔師伯。」便很自然地坐到了最下首的那個位置上。在座的都是他的長輩,能有他的座位已經很不錯了,自然不可能把最上首位置留給他,那明顯是留給王老栓和賀震光的。雍博文雖然行事果斷囂張,但從來不把囂張用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但在座眾人雖然也收集了些雍博文的資料,對他本人的性情終究沒有直接的瞭解,見他自動自覺地坐到了下首位置上,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王老栓與賀震光很快趕了進來,見雍博文已經自顧自坐下,也沒有說什麼,走到上首位置上坐下,王老栓衝著旁邊的柳紹林輕輕搖了搖頭。

柳紹林本來是陪著來訪賓客的,但聽說雍博文到了,便臨時組織了這麼個閉門會,向逄增祥等賓客告了罪,趕過來參加會議,見王老栓搖頭,不由覺得有些棘手。他剛剛讓王老栓藉機先試探一下雍博文此來的態度,王老栓搖頭,就表示雍博文不是抱著什麼平和態度來的。

但事到臨頭,也不可能龜縮回去。、

柳紹林站起來,先跟雍博文見了面,讓他知道自己是他的二師伯後,逐次向雍博文介紹在座的眾人。都是雍漢生的弟子,也就是雍博文的長輩。

雍博文倒是客客氣氣地站起來,對著每個人都執了恭敬的弟子禮,神態不卑不亢,舉止從容,倒讓在座眾人都平生了幾分好感。

介紹完了,眾人坐到一處又一起回顧了一下當年在雍漢生手下學習生活的場景,算是先跟雍博文套套近乎,閒話扯了一大篇之後,柳紹林覺得火候氣氛都差不多了,這才道:「雍師侄,我們這次集中回來,主要是應了師父,也就是你祖爺的遺命,準備重建太平道山門,在這次典禮上選出新的掌門和四大祭酒,各方渠帥、各級護法待以後宗門重新發展壯大了,再選拔任用也就是。你看啊,我們之前呢閉會商討了幾次,拿出的初步意見就是以大師兄為掌門,我、賀師弟,王師弟和崔師弟四人為四大祭酒,你覺得這麼辦怎麼樣?」

按理說雍博文一介晚輩,就算是雍漢生的孫子,在門派事務上,也得聽長輩安排,咨詢他意見,委實沒什麼先例和道理。

但這事兒不問雍博文還真不行,他現在就已經拉了不知多少人過去,如果真對這個安排表示不滿而想鬧事的話,足以把這次重要的典禮攪成一鍋爛粥了。

所以這個閉門會的意義就在要在正式典禮之前,先把雍博文的態度摸清,再把一些能訂死的事情訂死,以防不測。

聽到柳紹林如此低聲下氣的詢問,雍博文笑了笑,站起身誠懇地道:「各位師伯師叔,宗門的事情我是不太懂的,本來你們的安排我也沒有資格指手劃腳說三道四,不過有句話我卻是不吐不快,實在是想說出來。你們是不是太急切了!」

第二五七章 羞愧

急切有很多同意解釋,可以是迫切、急迫、緊迫,還可以是倉促、匆忙,也可以解釋成焦急、迫不及待等等,全看使用的環境。

但雍博文在這裡使用了急切的詞,卻明顯帶著絲嘲諷的意味,似乎在指斥王老栓等人急不可待的瓜分宗門的位置,一心只想為自己撈取好處。

這個帽子扣得可就嚴重了。

尤其是在各支剛剛回歸,相互之間尚存在了生疏顧忌的時候。

如果一旦作實了,很可能在第一時間就造成宗門的實質性分裂。

就算勉強能夠彌補,產生的裂痕也不可能真正抹平。

賀震光最是看不慣雍博文的作派,喝道:「雍師侄,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重建宗門,還有錯了不成?難道重建宗門不是師傅的願望?若不然的話,師傅為什麼留命讓我們此時回歸?」

柳紹林也有些不高興,覺得雍博文實在是有些不知進退長幼。這話也是他這麼個晚輩能說的嗎?「雍師侄,有話你就直說吧,是不是對我們回來後,沒有第一時間聯繫你,而感到不滿?但重建宗門是頭等大事,而且我們之前畢竟對你沒有瞭解,也不能確定你的身份,總歸得先側面暗中瞭解一下,以免認錯了人惹得別人笑話。」

「重建宗門未見得有錯。」雍博文淡淡地道,「至於是不是爺爺的願望,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爺爺生前最後的願望應該是復仇,而不是什麼重建山門,所以他隻身闖紐約,殺入大聯盟在海外的總部,殺得大聯盟破膽,殺得法師委員會色變。直到如今他的屍骸還下落不明,沒能迎回安葬。而大聯盟各家依然好端端地在海外逍遙自在。爺爺雖然殺盡了直接動手的仇敵,但那些幕後策劃的元兇還在逍遙法外!而現在呢,他的弟子們回來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想著尋回他的遺骸,不是想著徹底終結仇敵,卻是偷偷摸摸地重建山門,迫不及待地瓜分宗門的這點權力。」

「各位師伯師叔。」雍博文環顧四周,卻見在座各人神情複雜,有憤怒有惱火有羞愧,不一而中,便拱了拱手,拋出了最後一句話,「閉起門來自稱大王可是很快意?這個重建山門的大典,我就不參加了。各位師伯師叔放心,我也沒興趣跟你們爭權奪利,我的事情很多。不管參不參加這個大典,或是不管重不重建這個山門,我都是是太平道的弟子傳人,這一點誰也不能否認不是?」

雍博文向著眾人拱了拱手,「各位師叔師伯忙吧,我就不打攪你們的好夢了。不過呢,有件事情要向各位通報一下,我正在籌備力量,準備解決海外大聯盟的問題,解決東歐問題後,就會著手進行,如果哪位對此有興趣的話,可以聯繫我。」說完,轉身走出房間。

房間中變得一片沉寂靜默。

余老則突地站起來道:「雍師侄說得沒錯,這大典什麼的委實是沒什麼味道,師傅他老人家看著我們這麼沒出息,大約也不會高興。各位師兄師弟,空話套話我也不會說什麼,但就好像雍師侄說的那樣,不參加大典,我也是太平道的弟子,也是師傅的徒弟,這大典,我們這一支就不參加了。若是去對付大聯盟,算我一份。」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

要說余老則真心被雍博文這一席話說動了心思,或許有一部分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還在於余老則如今跟雍博文集團聯繫緊密,利益相關,不僅兒子余博君現在在雍博文手下任職,自家小門派的產業也同樣緊緊捆綁在了雍博文的戰車上,而且因著同門和兒子的關係,還得到了相大的優惠照顧。

這種情況下,既然雍博文已經表明了態度,余老則結合自己的屁股,思慮再三,還是決定站在雍博文這一邊,表示出堅定的支持。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搖擺不定,兩面三刀,誰也不想得罪的結果就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得精光。

看到余老則表明態度,便有人接二連三地站起來,說兩句話後便往外走,都是表示不參加大典,但願意參加復仇行動的。這些人多數都是門下弟子多有加入雍博文公司的,這是個絕好亮屁股的機會,錯過這個村也就沒有這個店了。

王老栓終於長歎一聲,道:「慚愧啊!」

柳紹林本來就被這一波人退出典禮給鬧得心神不定,聽到王老栓歎息,嚇了一跳,忙道:「師兄,你可不能退出,你要是退出的話,那這典禮可就徹底黃了。我承認雍師侄說得有道理,但如今這重建山門的大典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要是沒等開就黃了,不是遺人笑柄嗎?我們太平道會淪為所有同道的笑柄!」

王老栓道:「典禮還是要舉行的,重建山門,才能明正言順的加入法師協會,回歸術法界主流,可是這掌門祭酒的推選,我看還是稍稍推遲吧,至少等尋回師傅的遺體,徹底消滅賊心不死的大聯盟各家之後,再談這一步,你看怎麼樣?」

柳紹林頓足歎道:「蛇無頭不行啊。要是不選出掌門,宗門之下一盤散沙,連個主事兒的人都沒有,還怎麼做其他的事情?總不能什麼事情都慢慢商量著來吧。現在大家都獨自發展這麼多年,應該都各有一攤事業,各有各的主意,各有各有利益,真要什麼事情都商量著來,一年也商量不完一件事情。只有把制度規章都重新建起來,有了新的領頭人,才好集中力量來辦事情。」

賀震光怒道:「二師兄,你這話就差了,如今雍博文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又公開表明不參加這個典禮,不管舉不舉行,咱們這個典禮也和笑話差不多了。」

王老栓搖頭道:「你們啊,關鍵時刻怎麼就看不透了?雍博文這話一傳開,咱們要是還一意孤行的這麼搞,讓其他弟子怎麼看?重建山門的大典還要繼續,但這掌門祭酒的推選,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搞了。你們真要搞,那也不要算我,我讓賢好了,不當這個掌門。」

第二五八章 用心

雍博文出了會議用的房間,直奔賓客休息間。

來參加典禮的賓客都坐在這兒閒聊呢。

艾莉芸和魚純冰兩個也在這裡坐著休息,一大幫子女法師如同眾星捧月般把兩人圍在中間,陪著說笑閒扯。

不是說男法師們不想借這個機會上來獻慇勤,只是男女有別,萬一湊上來太過慇勤,被人誤會成別有用心,那不就悲劇了?

所以儘管急得抓心撓肝,可男性法師們依舊一個個正襟危坐,很端正地小聲相互交談,那些帶了女弟子或是自身代表就是女法師的自然就得意了,沒帶女弟子來的,都後悔得直拍大腿,早知道就把派裡最會來事說話的女弟子帶來了。

雍博文一進門,一屋子人便忽啦一下全都站了起來,紛紛帶著討好微笑打招呼。雍博文一面逐一回應著,一面向艾莉芸和魚純冰示意,招呼兩人出來。

艾莉芸和魚純冰不明所以,但這次來主要是幫雍博文解決家務事,一切都由他拿主意,便站起來往外走。

在座的賓客便心裡都有些沒底。

艾莉芸和魚純冰跟雍博文關係再密切,但參加太平道的重建山門典禮,用的也是門派身份,正經地代表龍虎山和茅山派,如今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雍博文突然站到門口招呼兩人一副要離開的架勢,難不成是雍大天師跟太平道的諸人沒談妥,或是有什麼矛盾,只打算露一面盡盡心意,沒有參加典禮的想法?真要這樣的話,那大傢伙這馬屁可就都拍到馬腿上去了,也不知道雍大天師會不會不高興。

想及此處,眾人便都下意識望向逄增祥。大傢伙可都是聽說他跑來參加典禮,這才跟著過來的,還不是看中他審時度勢,或者說是投機站隊的本事,他不會關鍵時刻掉鏈子,把大傢伙都給坑進去吧。

正都忐忑著呢,就見雍博文又向著逄增祥招了招手。

於是春城法師協會的逄大主席便屁顛屁顛地一溜小跑地過去,低聲問:「雍總,有什麼指示?」

「老逄,幫我個小忙。等太平道完成申請入會的手續之後,就把我註冊的出身門派改成太平道吧。本來是想著單獨再聯繫你的,但正好在這裡碰上了,就不麻煩那二遍事了。」雍博文就像吩咐自家公司員工一樣隨便說著,「我時間很趕,馬上乘機返回東歐,就不參加一會兒的典禮了,你在這裡多幫襯一下,怎麼說也是我的出身門派,申請入會的流程手續,也都多幫著指點指點。」

逄增祥小意地聽完,見雍博文再沒有其它指示,這才道:「雍總你放心去辦事吧,這裡有我,你就一切放心。」

雍博文想了想又道:「完成註冊之後,也不用急著給什麼特殊照顧,太平道想重新起來,終究還是得靠自己,總指望別人幫不行。嗯,協會方面也不用安排他們的人任職,在理事會那邊留個常任理事的位置給他們……就余老則吧。」

「知道了,回頭我轉達一下老顧。」逄增祥雖然回答的毫不遲疑,但心下卻有些犯嘀咕,余老則是山東的註冊法師,就算是重建山門之後更改註冊門派歸宗太平道,但那也是在山東那邊改,他還得算是山東法師,一個門派的法師加入好幾個省級法師協會的例子多不勝數,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但想讓一個山東法師當春城法師協會的常任理事,這事兒可安排得有些離譜了,必須得先讓余老則從山東法師協會轉會到春城法師協會才行,只是等到太平道完成註冊申請,余老則和雍博文都改了註冊出身門派,這關係可就太打眼醒目了,更何況余老則還有個兒子在雍博文公司獨擋一面,實實在在的核心員工,山東那邊怎麼可能捨得把余老則這個同雍博文攀上關係的大好機會放走?

可是既然老闆安排了,那再難的事情也得去辦,尤其是答應的時候,更不能推三阻四,讓老闆心裡不痛快,到時候就算事情辦成了,給老闆留下最深印象的,依然是你最開始時推三阻四的樣子,而不是辛辛苦苦把事情辦成。

雍博文點了點頭,領著艾莉芸和魚純冰轉頭離開,逄增祥則神情淡定地回到原本座位上,一堆離得近的人便立刻湊上來七嘴八舌地問:「怎麼樣,雍總怎麼個指示?」

逄增祥揮手道:「該參加典禮就參加典禮,人都來了,不參加典禮就走,想結仇怎麼著?雍總讓我安排一下給他改註冊門派的事情,沒有別的事情,都回去等著典禮開始吧。」

打發完了其他人,逄增祥這才把剛剛雍博文安排余老則的事情同顧西江講了。

顧西江沒有對這事兒發表意見,這是必須要做的,也沒什麼意見需要發表,只是淡淡道:「看起來,雍總與這些同門的關係不是很密切啊。」

逄增祥笑道:「再不密切不和諧,也是人家門派內部的事情,我們終究是外人,該捧的場得捧著,該做的照顧得做著,不然的話,讓雍總怎麼想?讓人太平道的人怎麼看雍總?」

雍博文領著艾莉芸和魚純冰出了賓客休息間,看到余老則等人也都從會議房間走了出來,而王老栓正從房門往外走,便走到王老栓身前道:「大師伯,剛剛我走得匆忙,有件事情忘記說了。我已經安排人在市裡做房屋過戶手續,把這老宅的名字過到你的名下,就算是我恭賀山門重建的一點心意吧。」

王老栓也不虛頭巴腦的推托,只點頭道:「難為你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爭氣啊。你這就走了?」

雍博文點頭道:「東歐那邊的事情還有些沒處理完,我得立刻趕回去處置,就不多留了。」

「我送送你吧。」王老栓便在一眾弟子詫異的目光中,帶著余老則一眾離開會議室的人,一直把雍博文重新送到大門口。

雍博文鄭重向王老栓等人告辭,這才轉身領著艾莉芸和魚純冰上了車。

魚純冰憋了一路,一上車就迫不及待地問:「老雍,怎麼樣,他們擠兌你了還是怎麼了?你怎麼連典禮都不參加就走啊?那也太沒面子了,我們殺個回馬槍,把他們典禮攪黃得了。」

雍博文笑了笑,把剛剛在會議室裡說的那番話講了一遍。

魚純冰奇道:「你想讓他們幫忙給你爺爺復仇?你自己的力量足夠掃平大聯盟了,還用得著他們?」

艾莉芸卻是比魚純冰想得深,「你想借刀殺人?這個不太好吧,他們怎麼說也是你的同宗前輩啊。」

雍博文笑道:「你們兩個想什麼呢?我哪來的那麼多心思?雍家的仇人已經被爺爺殺得精光了,根本用不著我去報仇。不過大聯盟,終究是太平道的敵人,丁家一直賊心不死想返回國內,太平道與大聯盟必有一戰!太平道百戰立派,千年的威風都是打出來的,這次重建山門卻搞得偷偷摸摸,太小家子氣,真要想重建山門,不能只靠一場小小的典禮,還要一場戰鬥,用敵人的鮮血來洗禮,才能完成真正的重建,讓太平道的聲威真正重振!我只是給他們這樣一個現成的機會罷了。當然了……」他頓了頓,又道:「大聯盟不處置了終究後患無窮,有這樣一個機會,自然不能客氣。」

第二五九章 天堂偷渡口岸

不管最根本目的何在,但雍博文直接的用意指向卻是再明顯不過了。

他就是看不起這些偷偷摸摸回來,偷偷摸摸搞山門重建的,所謂同宗前輩。

雍漢生一輩子英雄好漢,死也死得轟轟烈烈,太平道扯旗苦戰百年,犧牲精英無數,便是放到今天無論誰談論起來,都得堅起大拇指讚一聲真英雄好漢子。

像這樣一個門派,他的回歸理應同樣轟轟烈烈,同樣志氣昂揚,一如百年前松巖道人面對教廷和巫師公會的聯軍入侵時,大義扯旗,一朝便轟傳天下一樣。

而絕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子,悄沒聲息,好像作賊般生怕外人知道。

雍博文想,這不應該是爺爺願意見到的,也不應該是屬於太平道的。

既然你們沒有膽量搞得轟轟烈烈,那就推你們一把,逼得你們這樣去做吧。

大聯盟是太平道的試金石,如果連這個當年被殺得破膽逃亡在國內沒有立足之地的老對手都沒有勇氣去面對,那還談什麼重建太平道,談什麼恢復往日榮光,都回家去老婆孩子熱炕頭,繼續過以前那種隱姓埋名的日子吧,太平道不需要這樣的重建,也不需要這種沒有勇氣骨氣的弟子!

不過雍博文不參賀典禮的借口,卻也不是瞎編的,而是確確實實的真實情況。

就在趕來老宅的前一刻,他接到了來自東歐的消息。

李瑞流部與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聯軍,成功克復維爾紐斯,正式宣告了異種聯盟大規模為禍東歐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這場戰鬥進行得比想像的要順利得多。

異種聯盟本就是各類妖魔的一個聯合體,各妖魔種族之間本身就是矛盾重重,能夠聯合到一起作戰,一方面是面對法師協會的威脅,另一方面也是靠著聯盟高層的一致彈壓,才能壓下重重矛盾,勉強聯合作戰。

當雍博文成功實現斬首作戰後,異種聯盟內部的矛盾失去了來自上層的彈壓,便逐步爆發出來。

當五萬餘妖魔坐困維爾紐斯,突圍無望,日漸絕望的情況,各種過往的矛盾衝突因著小小的引子便爆發出來,妖魔們無視近在咫尺的人類大軍,在市區內相互攻伐殺戳,導致維爾紐斯市合市燃燒。

剛剛完成圍城部署的聯軍見城內突起大火,衝突激烈,在李瑞流的堅持下,果斷出擊,乘夜攻入維爾紐斯市區,對市區內相互攻訐的妖魔軍各部展開血腥屠殺鎮壓,李瑞流部在控制局面後,便退出市區,主要負責封鎖各交通要道,以免大股妖魔軍逃離,而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則負責清巢作戰,他們對異種聯盟懷有刻骨仇恨,一朝得勢,便毫不容情,不接受任何妖魔軍的投降,只是一唯殺戳,至天明時,被困維爾紐斯的五萬餘妖魔軍僅存五千餘數,龜縮市區一角,借助地利頑抗。

一夜殺戳,十不存一,可謂血腥殘酷到了極點。

殘存頑抗的妖魔軍藉著地勢之便,給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造成了極大損失,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這時才想起招降這一招,但他們之前一夜的無情殺戳已經極大的傷害了信譽,妖魔軍拒不投降,打定了玉石俱焚的主意。

缺少重型攻堅武器的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向市郊的李瑞流部提出助戰請求。

李瑞流擔憂夜長夢多,使戰勢出現反覆,耽誤雍博文在最短時間內進入維爾紐斯的打算,接到助戰請求,便欣然同意,帶著作戰傀儡部隊進城作戰,一以貫之的以重炮洗地,花了半天時間,直接將妖魔軍負隅頑抗的地區盡數轟為瓦礫,然後才帶著部隊進入該地區清掃殘存妖魔。

第一次直面李瑞流部猛烈炮火作戰方式的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盡皆駭然,待李瑞流率部完成清剿歸來時,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諸將領已是無人敢於直視李瑞流。

維爾紐斯的克復,標誌著異種聯盟在東歐地區的徹底潰敗,它們手中再也沒有足夠份量的大型城市,意味著從此東歐大規模戰事的正式結束,接下來就是還將持續多年的清剿治安戰,那就不需要外來勢力,僅靠著東歐法師協會自己的作戰部隊就可以執行了。

為了慶祝這個重要時刻,東歐法師協會諸高層準備舉行一個熱熱鬧鬧的進城儀式,不過在那之前,海默?布魯克斯卻是先悄然進城。

維爾紐斯的重要意義不僅在於異種聯盟所控制的最後一個大型城市,更是整個東歐戰事起因的最原始所在地——那個可以通往天堂的密秘通道,就在維爾紐斯市中。

對於這個通道,各方勢力均是虎視眈眈已久。

而雍博文提出的要求,也不過是先接觸一下這個通道。

無論把這個通道單獨提供給哪一方,都將得罪其他勢力,而這是百廢待興的東歐地區所無法承受的,所以海默?布魯克斯在猶豫良久之後,決定召開一個秘密會議,向各方勢力公開這個秘密通道。

但在此之前,海默?布魯克斯還是準備讓雍博文提前優於所有其他勢力先行接觸這個通道,以實現自己之前的許諾。

向雍博文通報維爾紐斯克復,正是海默?布魯克斯親自打的電話。

在電話中,海默?布魯克斯坦誠地講了自己準備向各方勢力公開天堂秘密通道的打算,首先請雍博文諒解,然後才提出希望雍博文可以盡快趕到維爾紐斯,以優先對這個秘密通道進行接觸。這是他實現諾言的唯一方法,當然了為了對此進行彌補,海默?布魯克斯在電話中初步許諾,在接下來的東歐地區重建工作中,會著重與中方機構公司進行合作,各種物資設備的採購,在同等條件下,也會優先考慮中方,以彌補中國法師對東歐戰事做出的巨大貢獻。

雍博文很理解海默?布魯克斯的苦衷,接到電話之後,便決定即刻返回東歐,在趕往老宅之前,已經安排好了航班,離開雍家老宅之後,便直奔機場,一行人乘包機離開春城,直奔維爾紐斯。

第二六零章 褻瀆通道

因為戰爭剛剛結束,全城範圍內的清剿仍在持續進行,為了確保安全,雍博文一行人所乘專機抵達維爾紐斯機場前,李瑞流親自帶隊,將整個機場及四周進行了反覆拉網式排查,哪怕是一隻螞蟻稍有嫌疑,都要把整個螞蟻窩端掉。

東歐法師協會接到雍博文將抵維爾紐斯的消息後,也曾主動請求配合清理,但卻被李瑞流婉言謝絕了。東歐法師協會與異種聯盟交戰多年,各種內奸曾出不窮,李瑞流對東歐法師協會抱有極大懷疑,寧可所有工作都自己親自做,也不想讓他們插手其中,那樣的話,風險性就太大了。

雍博文走出機艙門,就看到了機場內外被清理一空,除了他們這一架飛機外,再沒有其他任何一架飛機,接機的車隊就停在跑道的盡頭,而跑道兩側站滿了武裝到牙齒的作戰傀儡,天上有高空偵察及作戰飛行傀儡盤旋,這防護安全措施,簡直連只蚊子都別想飛過去。

李瑞流親自接機,同行的還有海默?布魯克斯的特別代表,不過沒有東歐法師協會的官方人員。

天空正飄著細雨,微風拂過,帶來絲絲冷意。

雍博文翻起衣領,接過艾莉芸遞來的雨傘,撐傘走下舷梯。

站在舷梯下方等候的李瑞流迎上前,與雍博文握手後,道:「雍總,一路辛苦了。」

雍博文在李瑞流的引導下,向專車走去,同時道:「介紹一下情況吧。」

「我已經於昨日面見布魯克斯先生,對其要求清理的地區提前進行了深入式清理排查,可以百分之百確保安全。布魯克斯先生已經先行前往該地區等候。」

李瑞流說著,沖跟著身後的海默?布魯克斯的代表示意了下。

特別代表是個瘦弱的年輕法師,戴著副金絲邊的眼鏡,像秘書多過法師,看到李瑞流的示意,便小跑兩步,趕上雍博文,壓低聲音道:「布魯克斯先生希望雍總下機之後,就直接奔赴預定地點,自從克服維爾紐斯之後,來自各方的壓力越來越大,布魯克斯先生敢擔心拖延久了,被外人知道您已經趕到維爾紐斯,會節外生枝,所以安排得急促了一些,還請雍總見諒。」

「我能理解,只要布魯克斯先生那邊安排好了,我這邊沒有任何問題。」雍博文也想盡快解決這件事情,布魯克斯的安排正合他的心意。

歐美諸強對位於維爾紐斯的天堂偷渡秘密通道虎視眈眈數十年,誰都想爭個最早接觸的先手,絕對不會容忍別人比自己搶先接觸,而雍博文這個異教徒兼後來插一槓子的傢伙,更是不能接受。一旦讓歐美諸強知道了這件事情,必然橫生枝節。雍博文雖然對自己的實力比較自信,但在他已經把準備應對大聯盟的事情提上日程的情況下,還不想同歐美諸強發生正面衝突,以免增加行動的阻力。

雍博文一行人上了車,在大隊作戰傀儡的護衛下,直奔維爾紐斯市內。

維爾紐斯被異種聯盟肆虐數十年,早已經沒有了人煙,變成了一座十足的妖魔之城,而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進城後,又是大規模的屠殺,把妖魔殺得精光,而後李瑞流為了迎接雍博文的到來,把沿途進行了掘地三尺式的排查,以至於雍博文車隊所經過的地區儘是一片瓦礫廢虛。

一台台巨大的惡鬼作戰傀儡每隔百米站立一台,佈滿沿途所以經道路兩側,方圓數里範圍內被完全清場,連東歐法師協會的作戰部隊都不允許接近。

車隊一路穿過新城區,進入舊城區,當看到格基明納斯紅色八角形古堡的時候,也就抵達了此行的最終目的地——聖安娜大教堂。

聖安娜大教堂是維爾紐斯最具代表性的哥特式教堂,在異種聯盟入侵之前,一度是教廷在波羅的海三國權力的中樞所在。

異種聯盟大舉入侵立陶宛後,教廷勢力完全撤出該地區,異種聯盟的妖魔們卻也沒對這些宗教建築進行有意識的破壞,只是不再允許統治地區的人類進入這些場所罷了。

聖安娜大教堂為此荒廢了數十年,已經頹敗得不成樣子,門窗破碎,野草叢生,看起來格外荒涼。

不過,眼下的聖安娜大教堂絕對跟荒涼這個詞一點也沾不上邊。

教堂裡外周圍站滿了負責安全保衛工作的法師,有東歐法師協會的,有雍博文集團的,重疊而立,既警惕可能的妖魔襲擊,也相互監視,以防不測。

雍博文安排艾莉芸和魚純冰都在外面等著,這讓魚純冰和艾莉芸都大為不滿,可是在這種時候,卻也知道不是耍性子的好時機,只能乖乖聽從安排。而雍博文則在潘漢易和十餘個廣陽派精銳弟子的陪同下,隨同特使進入教堂。

教堂內也站滿了警戒的法師。

海默?布魯克斯獨自站在最前方的台階下,負手仰望著掛在牆壁上的十字架,看到雍博文到來,便道:「這裡曾經是教廷在波羅的海三國的統治中心,可是他們佔據了聖安娜教堂這麼多年,卻一直沒有發現這其中隱藏的秘密。直到那個叫約裡爾?席格的法師進入教堂,受當地主教委託,進行一次危險的煉金合成,才無意間發現了這個秘密通道。不得不說的是,約裡爾?席格雖然是煉金術士,卻也是一名虔誠的教徒,他被自己的發現完全嚇倒了,認為那是對主的最大褻瀆,一直到死都沒有向任何人吐露這個秘密。不過他把這個秘密記錄在了自己的煉金筆記裡,在臨死前,他曾想燒掉這個筆記,但這個筆記卻被他的一個學徒給偷了出來,於是這個秘密才得以流傳開來。」

他頓了頓,又道:「雍大天師,你可能已經猜到了。所謂的約裡爾綜合症,實際上就是打開這條通道天堂的私密通道所必然要付出的代價。想通過這條通道進入天堂,就必需滿足看守通道天使提出的要求,並獻祭自己做為一名虔誠信徒的靈魂與肉體。」

雍博文學著海默?布魯克斯的樣子,仰望那個巨大的十字架,問:「我聽說任何人都可以通過這條通道進入天堂,哪怕不是信徒,是嗎?」

海默?布魯克斯肯定地道:「是的,任何人,哪怕是異教徒,只要滿足了看守天使的要求,都可以從此進入天堂。所以這條通道才會被認為是邪惡的褻瀆的。我雖然不信這個教派,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依然覺得不寒而慄,如果天堂也可以如此隨意進出的話,那世間還有何信仰可言?雍大天師,你做好接納這個事實的準備了嗎?你將見到天使,和一條異教徒也可以走通的褻瀆通道!」


第二六一章 一筆交易

雍博文道:「布魯克斯先生,你覺得做為一個被上帝遺亡的異教徒的一員,我會對這種事情感到難以接受嗎?」

海默?布魯克斯深深凝視著雍博文,良久方道:「老實說,在這一刻,我有些後悔答應讓你接觸這條通道了。在你的眼裡,我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敬畏。讓你接觸這條通道,或許將是我一生中所做的最大錯誤決定。」

雍博文笑了笑,「你可以反悔的。」

海默?布魯克斯搖了搖頭,緩緩抬起手,虛虛按向那個巨大的十字架。

十字架開始旋轉,最終倒立起來。

下方的牆壁上打開一道小門。

海默?布魯克斯當先彎腰鑽進了這個低矮的小門。

潘漢易攔了雍博文一下,搶先鑽了進去,稍待片刻,伸手招了招,雍博文才跟著走了進去。

雖然入口低矮,但門後的通道卻是相當寬敞,四五個人並排直立而行不成問題。

通道幽深黑暗,沒有一絲光亮。

海默?布魯克斯在牆壁上摘下一支火把點燃,當先領路,引著兩人向通道深處走去。

通道是盤旋向下的,略有些潮濕,安靜幽暗,三人走在其中,只有輕輕的腳步聲在不停迴盪。

火把的光芒僅能照亮身前身後不大的地方,讓人有一種走在永恆無邊黑暗中的錯覺。

走了大約三十多分鐘的樣子,深入不知地下多遠,前方彎角後隱隱映出暗紅色的光芒。

轉過這個彎角,視線突兀亮了起來,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寬大的正方形大廳。

正對著入口的牆壁上有一扇緊密的巨大青銅門。

那青銅門約措在三十米高下,巨大無苑,兩扇門板上滿是大大小小天使的浮雕,還有頭罩光環的神人,看起來似乎是在述說著某種宗教故事,可惜雍博文對教廷的故事不太瞭解,看得不太了了。

這巨大青銅門的視覺衝擊力實在太大了,以至於雍博文看了好一會兒,才把注意力移開,打量整個大大廳的情況。

大廳的四壁上插著密密的火把,將整個大廳照得通亮。

這個面積保守估計在千餘平米的地下大廳的地上滿是纍纍白骨,殘破不堪,密密鋪了一層,幾乎讓人無處下腳,空氣中瀰漫著異樣的腐臭味道,可轉進這個彎角之前,卻是一點類似的味道也沒有聞到。

白骨在火把映照下,閃著綠盈盈的光點,使得整個大廳都充滿了陰森味道。

大廳的中央有一個淺淺的池子。

池子裡豎立著一個巨大的倒十字架,通體烏黑,隱約可見粘稠的污濁痕跡,沾滿了整個倒十字架。

現在,十字架上倒掛著一個形象猙獰的雙頭妖魔,兩名法師站在池子邊上守候著,看到海默?布魯克斯帶著雍博文和潘漢易走進來,同時鞠躬行禮。

海默?布魯克斯低聲道:「想要打開這條褻瀆通道,首先就必須在這個倒十字架上獻祭生命,讓熱血淋滿整個十字架,同時虔誠地許下誓言,願意用靈魂與生命為代價,祈求門戶打開,並保證踐行一切約言。」

雍博文皺眉道:「雖然瞭解不多,但我記得倒十字架這種東西,應該是魔鬼的象徵吧,聽說墮落地獄最底層的天使們,身上都有這種標誌。」

海默?布魯克斯低聲道:「路西法在被打入地獄最底層之前,就已經背叛了上帝,可他依然在天堂留存了許久,直到最後向上帝的威權發起挑戰,才被自天堂貶落地獄。」他是德魯伊教團的法師,不信上帝,但不代表不會對上帝所代表的天堂的力量表示敬畏,而這條通道的出現,卻在很大程度上說明的了,上帝對天堂的掌握已經出現了極大的鬆動,否則號稱全知全能的他又怎麼會允許在人間出現這樣一條通道。

「你認為這條通道,是隱身在天堂的墮落天使搞出來的嗎?」雍博文笑道,「只怕未必啊。」

「大天師閣下,你是想說這條通道是上帝的旨意嗎?這怎麼可能!」海默?布魯克斯很難贊同雍博文的猜測。

雍博文淡淡道:「我只是猜有這種可能。我掌握了一些信息,不過具體怎麼回事兒,還得跟看這門的天使談一談才行,開門吧,我們的時間不是很多吧。」

海默?布魯克斯揮了揮手,站在池子邊的一名法師抽出短刀,走到倒掛著的雙頭妖魔前,利索地割開了妖魔的血管。

妖魔嚎叫著,扭曲著,掙扎著,濃黑的鮮血漸漸流滿了整個倒十字架。

池邊的兩名法師跪在地上,雙手握在一起,默默的虔誠祈禱著。

鮮血順著十字架流下,漸漸淌滿了整個池子的底部。

幾乎就在同時,那緊閉的青銅大門的門縫上閃過一道道血紅的光芒。

光芒漸漸變粗,門縫越來越大。

大門在無聲無息的緩緩打開。

終於血紅的光芒變成了白色,刺眼的純白光芒自大門後射出,映得人睜目如芒。

海默?布魯克斯掏了兩副墨鏡遞給雍博文和潘漢易。

雖然有墨鏡遮光,但依然看不清楚門後的情況,只能看到那青銅大門在白光之中完全打開,一個巨大的帶著翅膀的身影閃現在白光之中。

「打開此門者,必付出最沉重的代價,靈與肉盡皆不容於人間。」

如同雷鳴般的聲音在空中炸響迴盪,帶來的是巨大的恐懼威脅。

一線烏黑的光在蒼茫的白色中突兀炸起,射入那兩個跪拜祈禱的法師頭頂。

兩個法師發出痛苦的悶哼。

那個隆隆的聲音道:「凡人,你們已經奉獻了自己的一切,說出你們的願望。」

兩個法師伏在地上,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

雖然奉獻生命的是他們,但真正要與降臨天使會談的時候,還輪不到他們出場。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的地位與那倒掛在十字架上的妖魔沒有任何區別,都是打開這扇大門,令天使降臨的犧牲罷了。

「大天師,你有三十分鐘的時間,天使只會在人間逗留這麼久。」

海默?布魯克斯叮囑了一句,輕輕一招手,轉身順著原路離開,那兩名伏地的法師就好像被無形的線牽扯著般,輕飄飄離開地面,隨著他一併離開。

無論雍博文要與天使談什麼,海默?布魯克斯都不想知道,或者說不敢知道。

雍博文仰視著天使。

光芒太強,完全看不清楚天使的樣子,只能看到那個巨大身影的輪廓。

他向著天使伸出右手,攤開掌心,揚聲道:「我要與你們做筆交易,一筆大交易,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感興趣!」

第二六二章 突破天際的生意經

雍博文掌心裡是,是一支黑色的尖角,雖然在強烈光芒的映照下,依舊烏黑一團,沒有半絲光澤,彷彿它本身就是永遠不會被光明照亮的黑暗。

這是來自時輪金剛身上的部件。

雍博文自外域位面生擒時輪金剛後,藉著廣陽派的法寶將其帶回人間,單構建了一個簡單電腦遊戲空間對其存放,並持續深入研究。

單從基本概念來說,時輪金剛也屬於一種傀儡,但比之雍博文集團目前所使用的惡鬼傀儡高級出不知幾千幾萬光年的距離去。

如果非要比較的話,雍博文手頭的正牌黃巾力士構造圖所體現的黃巾力士或許能夠勉強比上一比,但較之時輪金剛還是遠遠不如。

對時輪金剛的研究,讓雍博文和物華派合作的傀儡研究機構獲益良多,結合正牌黃巾力士構造圖紙,吸收兼容,目前已經開發出了新一代作戰傀儡的樣板機型,在各項相關法術和技術上取得了飛躍性的進步,經過開機多次試驗後,已經確認穩定,正準備投入批量生產。

但問題是,這種新型作戰傀儡雖然尚不能與時輪金剛或是正牌黃巾力士相提並論,但威力也是極為巨大的,製造費用較高,公司內部對是否製造這一型號的作戰傀儡意見分歧較大。反對者認為,公司目前的武力已經足以應付相關所需,完全沒有必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來製造這種無用武之地的新型作戰傀儡。

事實上,若不是雍博文的一意堅持,連相關研究項目都會被腰斬下馬。

如果想讓這個項目繼續下去,那就要為其尋找到相應的使用方向與渠道,並換取足夠的利益。

這就是雍博文想要見天使的目的之一。

在外域的經歷,和從廣陽派處得來的消息,雍博文可以確認,時輪天魔所掀起的這場戰爭,規模空間,席捲了無數位面。不知多少位面世界都如同仙界般苦苦抵抗著來自時輪天魔的侵略,為這場戰爭支付了巨大的代價,資源與人力的損失無法彌補。

人間因為所處的位置,尚未捲入到這場戰爭之中,豐厚的人力資源就成了能夠聯通人間的各位面的第一選擇。

所以仙界會要求最新升仙者帶著整個門派遷界,加入到這場血腥的位面戰鬥之中。

那麼,同樣有可能面對相似困境的天堂,沒有理由不採取類似的作法。

雍博文懷疑這條所謂的偷渡天堂的通道,就是天堂用來徵召人間作戰力量的秘密途徑。

這從他手頭掌握的有限情報就可以看出端倪。

想從這條通道進入天堂,或是從天堂返回人間,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都是大量的精魂,甚至還有直接帶走大批人員的情況。

天堂也同樣面臨著戰鬥力缺乏的困境!

對於雍博文而言,這就是難得的商機。

地獄殖民地的開發已經用鐵的事實證明,跨界交易所能帶來的難以想像的暴利。

高高在上的天堂在已經去過外域位面的雍博文眼中,也不過是一個較強大的位面罷了,像這種位面自然不適合武力直接征服,估計很難打得過,那麼規規矩矩的作生意,也是不錯的選擇。

一見面就直接亮出時輪金剛身上的特徵部件,就是要為了證實先前的猜測,如果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樣,對面的天使肯定應該能認出這個東西的來歷。

掌心的黑色尖角突地飛了起來,飄過光芒,向對面的天使飛去,在一片白芒之中,如同白牆上的污點,那樣醒目刺眼。

天使抓住了黑色尖角。

長久的沉默之後,那個隆隆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回的語氣卻不再是方纔那樣高高在上,而是客氣了不少,「你,來自何方,代表哪一界?」

時輪天魔的侵略尚未牴觸人間,那麼能拿到時輪金剛身上部件的對方,自然不會是來自人間。

天使如此猜測。

「我叫雍博文,百分之百的普通人類,只代表自己。你能把光關小點嗎?」雍博文心頭大定,「我們或許可以面對面的談一談。我這裡或許有些你們會感興趣的好買賣。」

「我只是這條通道的守衛者與信息的傳遞者。」天使沉聲道,「你想做什麼,請說出來,我會傳達給負責的高階天使,是否應允,他們會做出決定,並主動與你聯繫。」

這很正常,眼前這位天使顯然屬於門衛大爺的角色,就是個看大門的,看起來威風凜凜,實際上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主,如果他能一口什麼都答應下來,那才叫奇了怪了。

雍博文道:「我知道天堂正面臨著時輪天魔的進攻,你們應該是戰鬥力嚴重匱乏吧,所以才會搞這條通道,以從人間偷渡人手彌補不足。可是你們又怕影響到在人間的信仰,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搞。像你們這些,能夠偷渡過去多少人?能解決什麼問題?而我可以幫你們解決這個問題,只要能夠付出足夠的代價,我隨時可以派出百萬大軍,注意,這支軍隊不是由普通人類組成的,而是由高級的作戰傀儡和精怪組成的,擁有普通人類建立的軍隊無法比擬的戰鬥力和豐富的實戰經驗!當然,如果你們需要什麼物資、武器的話,我這邊也可以提供,只要能夠支付足夠的代價!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派人來,看一看我們的產品,與我們商談,我們可以做一個一攬子的商務協議!不管是武器,還是戰士,都不成問題!」

天使憤怒了,聲音如同雷鳴般炸起,「能夠供奉主,是你們的光榮,你怎麼敢與主談條件,你這是赤裸裸的褻瀆……」

「我不信上帝的。」雍博文毫不畏懼地提醒對方,「如果你能做主的話,現在拒絕我,我立刻走人,天堂能不能撐得住,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如果你不能做主的話,那麼把我的話傳給能夠做主的那一位,你就省省口水,不要在這裡白廢力氣了,對我這種異教徒,你吼什麼主的榮光,我是信南華老仙的好不好!」

第二六三章 布魯克斯夫人的家宴邀請

「異教徒只有地獄一個去處。」

天使的聲音小了些,看起來更像在不滿意的嘟囔,這是一種無可奈何的表現。

就算是個看大門的,他也是天使,自然知道天堂目前所面臨的困境,如果雍博文所說的是實話,沒有絲毫誇大其辭的話,那麼將極大解決天堂目前的問題。

就像雍博文所說的那樣,這種偷偷摸摸的辦法,對於天堂目前面臨的問題,無異於杯水車薪,但除此之外,他們實在想不出其他從人間偷人的辦法了。

「我已經佔了一層地獄了。」雍博文面對天使都佔了上風,一時神清氣爽,微笑地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想好了,可以聯繫我。」至於天使怎麼聯繫他,那就不是他管的事情了,要是連主動聯繫他都辦不到,那他可就是懷疑一下這幫子天使的能力和智商問題了。

名片飛起,落到對面天使的手中。

「那麼,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天使大概是打算閃人了,最後問了一句。

「我會在這裡逗留兩到三天,然後就會回國,如果你們不能在這幾天內做出決定的話,那就只能到那片異教徒的土地上去找我了。希望你們一切順利。」

雍博文之所以這麼說,是想試探一下對方的急切程度,由此來判斷天堂對這筆交易的需求度有多大,這也是他提要求和價格的基礎。

對面的天使沒有再說什麼,轉身一步步返回,青銅大門悄然關閉,光芒消失。

依舊還那個四四方方的大廳,掛在十字架的那個雙頭妖魔已經流盡血而死亡,也不知道死前是否聽到了這場對話,不知會對這種與天堂做赤裸裸交易的行為做何感想,當然如果他知道這個與天堂談交易的男人就是一手導致了整個異種聯盟覆滅的罪魁禍首的話,大約會感息一句,敗在這麼拉風的敵人手中,也不冤枉了。

「你說那扇大門之後,真的會是天堂嗎?」

雍博文摸著下巴,注視著緊緊關閉青銅大門。

潘漢易搖頭道:「應該是個傳送類的法陣吧,這種異界通道不可能長時間維持,而且就靠著一扇門來阻隔,光是位面之間的能量衝擊,就足以把這塊地方夷為平地。」

「真想動手打開看看。」

雍博文見潘漢易有一種古怪地目光注視著自己,便笑道:「說笑的,我們出去吧,不知道海默?布魯克斯是不是等急了。」

兩人沿著原路返回到教堂大廳中,就看到海默?布魯克斯領著兩名做為犧牲用的法師安靜地站在大廳中間等候。

「事情辦得還順利吧。」海默?布魯克斯道,「我在這兩個法師身上沒有發現信號啟動的跡象。」他頓了頓,解釋道,「祈禱打開大門者,便是默認的臨時性聯絡通道的位標,守門天使會在第一時間為兩人注入一種可以發射信號的生物,並按照與開門者約定的時限設定好,越臨近打開通道時間,信號便會越強,當信號強度達到頂峰的時候,天堂之門就會打開,而發射信號的法師則會爆體而亡。那種生物,就是所謂的腦蟲,這也是所謂的約裡爾綜合症的由來。每一次約裡爾綜合症的發作,都代表著一次天堂之門的打開……未得到過上帝允許的天堂之門。在開門的時候,守門天使已經在他們兩人身體中注入這種生物,可是守門天使離開之後,卻沒有激活這個生物以啟動信號。」

「大概是他不需要這個信號了吧。」

雍博文含糊的說道。他提出的交易,對於向來面對人間都是高高在上的天堂來說,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就算是有天使來到人間與他談判,也絕不會通過第三者的渠道,以免走漏消息。

「一切順利就好。」

既然雍博文不願意細說,海默?布魯克斯也就識趣的不再細問,轉而道,「雍大天師對於我們的巨大幫助,整個東歐術法界都將銘記於心,希望你能參加兩天後的入城儀式,以稍表達一些我們的謝意。」

雍博文正考慮用什麼理由多逗留兩天,聽到海默?布魯克斯如此說,便欣然道:「也好,這麼重要的時刻,我也希望能夠親自做一次歷史的見證者,讓我們一起慶祝東歐和平的曙光來臨吧。」

海默?布魯克斯又道:「還有一件事情,我的妻子前兩天剛剛出院,對於上次未能參加迎接晚宴和舞會,感到非常抱歉,所以想在明晚舉行一次小規模的家庭宴會,宴請大天師閣下以及你的親近下屬,不知大天師閣下能否賞光。」

這種家庭宴會是歐美慣用的拉關係套近乎的手段。

如今雖然東歐戰事已經接近尾者,但百廢待興,圍繞著天堂偷渡門戶的新一輪博弈爭奪又將開始,海默?布魯克斯肯定很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堅定且強大的盟友,而雍博文毫無疑問是最佳的人選。

雍博文也不疑有他,便滿口答應下來。回去一盤算,既然是布魯克斯夫人主持的家庭宴會,那表示的就是布魯克斯這個團體與雍博文這個團體的親近,而不是東歐法師協會與中華法師協會這兩個協會之間的親近,所以扒拉了一下,把自家公司這次隨同前來的部下都拉了下來,梅雅萱、余博君、李瑞流等等,這些骨幹都要向海默?布魯克斯鄭重推介一下,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得帶著艾莉芸和魚純冰,一個是自家老婆,一個是集團中屬於承世公司一脈另一勢力的代表。

回到住處,雍博文便把事情向艾莉芸一說,再交待潘漢易通知安排各人做做準備,至少禮服什麼得弄一件,到時候不能太失禮了——潘大助理目前有從安全助理升極的趨勢,因為整天跟著雍博文身邊,雍博文習慣性地什麼事情都讓他幫忙安排,這讓潘漢易很有些苦惱,他是代表廣陽派保護雍博文安全的,而不是像其他弟子那樣正式加入公司成為員工,嚴格來說,不算雍博文公司的下屬,而只能算是因著私人關係和原因的貼身保鏢,可現在雍博文明顯有把他當公司下屬用的趨勢,潘漢易不禁有些猶豫,是順勢就加入公司呢,還是繼續游離在公司外圍呢?

第二六肆章 與母親的會面

是夜,雍博文一行人等準時乘著接他們的車子抵達海默?布魯克斯在維爾紐斯的臨時住所。

做為東歐術法界事實上的掌舵人,雖然只是臨時住所,依然不是普通法師所能相提並論。

這是一所歷史悠久的古堡,據說第一任主人可以追溯到近五百年前。

布魯克斯夫人出身於巫師世家,其家族向上追溯甚至曾出過一任巫師公會的會長,不過近些年來已經有些落敗,但從血統上來說,她能嫁給海默?布魯克斯,依然有著很重的下嫁成份。

雖然年紀已經很大,但布魯克斯夫人風度高貴,舉止優雅,舉手投足的風情,讓人完全忽略了她的年紀,任誰都不得不承認,她是一位很迷人的女士。

如今已經這般年紀,還能給人如此感官,想來年輕時更是不知怎麼樣的顛倒眾生了。

當年東歐戰事緊急,海默?布魯克斯向歐美各方求援一度不力,還多虧了布魯克斯夫人挺身而出,大走夫人外交路線,並且全力勸說家族對海默?布魯克斯給予堅定支持,才有了海默?布魯克斯最終獲得的巨大援助,也正是因布魯克斯夫人的全力支持,海默?布魯克斯才能夠有了今日在東歐如皇帝般的無上地位。

現在,眼看著東歐戰事結束,布魯克斯夫人家族的付出即將得到難以想像的巨大回報,而布魯克斯夫人也終於結束了治療休養,從醫院裡走了出來。她出院後,要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宴請雍博文一行人。

在外界看來,這顯然又是如當年一般,布魯克斯夫人在以自己的方式幫助自己的丈夫鞏固與雍博文的聯盟關係,為進一步堅定丈夫的地位做出努力。

夫人外交這種東西,無論在西方還是東方,都是相當有效的辦法。

當雍博文一行人抵達古堡的時候,布魯克斯夫人親自站在門口迎接,與每一位來賓握手。

雍博文在與布魯克斯夫人見過面之後,便留在一旁,為魚貫進門的一眾手下做介紹。

布魯克斯夫人對每個人都是彬彬有禮,不吝於讚美之辭,態度優雅從容,盡顯大家風範。

只不過當介紹到梅雅萱的時候,卻出了些小小的意外。

聽完雍博文的介紹之後,布魯克斯夫人沒有如剛才般例行的讚美一番,比如這麼年輕就能身擔重任前途不可限量什麼的,只是緊緊握著梅雅萱的雙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中慢慢湧起淚花,竟是一時出神。

雍博文心中有鬼,害怕是布魯克斯夫人看出了什麼,趕緊低喚了兩聲,把布魯克斯夫人喚回神來。

布魯克斯夫人鬆開了梅雅萱,抬手拭了拭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低聲道:「大天師閣下,讓您見笑了,看到梅小姐,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我可憐的女兒,她被異種聯盟擄走的時候,也就梅小姐這般大,還是個天真可愛的孩子,就那麼被那群畜牲給抓走了,到現在依然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我可憐的孩子。」說著又忍不住要流淚,連忙又揉了揉眼睛,強顏歡笑對梅雅萱道:「梅小姐這麼年輕,就能成為雍大天師的得力助手,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呢。」

梅雅萱客氣地謝過布魯克斯夫人的讚美,有些匆忙地往裡走去,心中湧起了巨大的難以抑制的悲傷。

這是來自於凱莉的情緒。

成為一體兩面的陰陽兵,雙方的愛恨情緒都是共通的,能夠在第一時間感應到。

梅雅萱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再哭出聲來,讓布魯克斯夫人起了疑心,可就麻煩了。

來參加晚宴之前,雍博文特意找她們兩個談過,把話說得很清楚,今晚是布魯克斯夫人舉行的家庭宴會,要是去的話,肯定能夠見到布魯克斯夫人,凱莉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千萬不能穿梆了,如果她實在控制不了的話,那就不要去了。

凱莉很害怕見到母親時,自己控制不住情緒,但想要再看母親一眼的巨大慾望壓倒了一切,讓她很違心地表示自己絕對能夠控制情緒,不會被悲傷擊倒。

兩人心理都是聯通的,她的猶豫與謊言,梅雅萱都是一清二楚,但是她還是保持了沉默。

既然已經是一體兩面了,那無論什麼,都要共同面對,共同承擔。

梅雅萱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所以她沒有向雍博文做任何一絲的透露。

雍博文也知道讓梅雅萱和凱莉參加這次的宴會風險極大,但梅雅萱就在維爾紐斯,又是眾所周知的他雍大天師的得力助手,掌控僱傭兵部隊的大頭目,若是不來參加,反倒平白讓人起疑,而且雍博文很體貼地考慮到,凱莉肯定還是想再見母親一面的,這個小小的心願總不能因為擔心被看穿就不滿足她了。

雍博文雖然已經學會了算計學會了冷酷,但終究還沒有冷酷到只會算計而不顧其他,終究還是硬不起心腸,直接就不讓梅雅萱參加晚宴。

現在看到布魯克斯夫人的表現,雍博文心便提到了嗓子眼裡,當初海默?布魯克斯初見梅雅萱的時候,也是情緒有些不對頭,難不成是因為這陰陽兵相互之間影響,使得梅雅萱的舉止行為上有了凱莉的影子,才讓最熟悉凱莉的親人看出些端倪來?

幸好,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接下來布魯克斯夫人完全恢復了正常,在晚宴上談笑風生,似乎完全忘記了剛剛的失態,對著梅雅萱也是一視同仁,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同之處,只是她在餐桌上表現得如此搶眼,以至於連海默?布魯克斯的風頭都搶光了,在東歐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聚集中心的布魯克斯大降魔師,此刻在餐桌上卻完全成了夫人的陪襯,只是偶爾搭個話,多數時間卻都保持了沉默。偶然間的失神卻表明他此刻有著很重的心事。不過以他掌控東歐的權勢,日理萬機,要是沒有心事,那才叫怪事了。

在座的每個人都對布魯克斯夫人大生了好感,唯獨警惕性最強的潘漢易貼到雍博文耳邊小聲提醒,「這女人使了個小小的法術,可以增添別人對她的好感與親近。」

「她也是法師嘛,用這種小手段來拉近關係很正常。」雍博文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這種小法術充其量也就是增加些好感度罷了,也沒什麼壞影響,犯不著小題大做。

可是梅雅萱卻能感覺到越來越重的悲傷與不捨,那依然是來自凱莉的情緒,明明近在咫尺卻連相見都不能,那是她最親愛的母親啊,這讓她心中怎能不悲傷。

梅雅萱實在是忍不住了,趁著告罪去洗手間的工夫,偷偷對凱莉說:「要不然,我一會兒找個機會,把隱藏你的法術解除,你去跟母親見一面吧,我躲遠一些,這樣她不會察覺你是陰陽兵,只會當你的魂魄返回家鄉,你們好好聊一會兒吧。就見一面,就聊一會兒,不會有什麼太大影響的。」

是啊,就見一面,就聊一會兒,不會有什麼太大影響的,可是對凱莉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意義。

凱莉心動了,雖然仍有些猶豫,理智在告訴她這樣做很不妥,可是對母親的思念終於還是壓倒了理智。

第二六五章 消息

晚宴進行得順利愉快。

沒有了妖魔半道打擾,沒有不識趣的傢伙出來破壞。

整個宴會稱得上是賓主盡歡。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布魯克斯夫人在中途曾離開片刻,說是去補妝,也就是去衛生間方便的代稱。

只是這去的時間略久了些,而且回來的時候,布魯克斯夫人眼圈略有些發紅,神態也顯得有些疲憊。

發現這一點的人雖然都感到有些詫異,但終究不好意思發問,反正也沒有什麼大影響不是,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雍博文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還特意看了一下梅雅萱的位置,確認梅雅萱一直好端端的坐在那裡沒有動彈,便也沒有在意。

但是他卻沒有發覺梅雅萱在宴會快要結束的時候,又起身離座去了次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神情略有些怔仲,似乎在出神。

梅雅萱在第一次去衛生間的時候,便解除了凱莉的隱藏法術,讓她自己躲起來尋找與布魯克斯夫人見面的機會。

而布魯克斯夫人恰好也去了衛生間。

便在那裡,母女兩個死別十餘載後,再次相逢,卻是人鬼殊途。

只是宴會還在進行,也不能多談,布魯克斯夫人便約凱莉明晚再見。

凱莉有些猶豫不絕,本來偷偷與母親見面,就已經違背雍博文的命令了,見一面已經是不容易,再專程跑出去見面的話,也不知會不會惹來什麼麻煩。

到目前為止,雍博文在東歐相關事務進行得都極為順利,凱莉不希望因為自己而影響到雍博文的大事。

可是,布魯克斯夫人苦苦哀求,甚至為此痛哭,只想能跟女兒再見一面,多聊一會兒,多呆一會兒,別無所求。

凱莉終究還是沒能硬起心腸,答應了下來。

梅雅萱知道之後,雖然有些擔心會出麻煩,卻也同樣不忍心拒絕凱莉的要求,而同意明晚再去見布魯克斯夫人一面。

晚宴結束,賓主盡歡,氣氛融洽到了極點,可以說是完美達成了這次晚宴的目的。

雍博文帶領眾人告辭,返回住處。

他們將在維爾紐斯住兩個晚上,待東歐法師協會準備完後才會出城,參加入城儀式。

第二天,一時無事的雍博文在大隊保鏢、部下和東歐法師協會法師的陪同下,興致勃勃的參觀了維爾紐斯各處古跡景致,其間恰好碰上潛剿城中殘餘妖魔的一場小規模戰鬥,雍博文帶著眾人全程圍觀,直到將那幾個潛藏頑抗的妖魔全都擊斃,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總而言之,這一天對於雍博文而言,算是一個難得的假期,他終於可以暫時擺脫繁忙的事務,盡快享受一天了。

至傍晚時分,烏雲群集,天降暴雨。

雍博文返回住地,準備好好休息一晚,迎接次日的入城儀式,那場儀式預計將折騰七個小時左右,不養足精神實在是很難堅持到底。

用過晚飯之後,各人都回自己房間休息。

梅雅萱收拾停當,披了件雨衣,悄然離開住地,前往與布魯克斯夫人約定會面的地點。

她自以為走得悄然無聲,誰都沒有驚動,卻不知走出酒店大門,行蹤就落入了在住地酒店對面小巷內一個人眼中。

那人已經頂著雨在小巷中站很久了,看梅雅萱鬼鬼祟祟地走出酒店後,輕吁了口氣,待梅雅萱完全消失在雨街盡頭後,方才從小巷中走出來,抬頭看了看那間戒備森嚴的酒店,施了個法術,藉著飛濺的雨水隱去身形,悄然無聲地潛入酒店。

酒店房間中,雍博文還沒有休息。

經過白天一整天的休閒之後,到了晚間,便大量堆積下來的事務等待著他的處理。

這是身居高位,獲得令人羨慕的權勢的代價。

雍博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茶几上放著打開的筆記本電腦,正與韓雅進行視頻通話。

潘漢易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無聊地翻看著一本冒險小說。回到人間不久後,他就正式成為了一個冒險小說迷,總是隨身帶著那麼一兩本,一有工夫就掏出來看一會兒,很有些癡迷的前兆。

李勤富則坐在另一側沙發上,盤著腿,閉目打坐,嘴唇無聲開合,似乎在唸經。

艾莉芸正在小酒吧那裡燒熱水,準備泡茶。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將房間的窗子猛得吹開,濕冷的雨水夾在急風中在屋中亂舞。

潘漢易猛得抬頭,一把握住了放在身旁的劍匣。

但是李勤富的動作更快。

幾乎在窗子被吹風開的同時,李勤富就倏地跳了起來,眼睛甚至都沒有睜開,人就已經衝到了窗前,不假思索地衝著大敞四開的窗子狠狠一拳擊下。他沒有武器,拳頭就是他最好的武器,也是最常用的武器!

一拳打在空中,砰的一聲悶響,水花四濺,一個透明的人影在飛濺的水花當中顯出形狀,被李勤富這一拳打得連連後退。

李勤富一拳得手,雙手在空中一翻,捏起手印,就要往那人影身上招呼。

那人影高高舉起雙手,沒有一絲反抗的意思,低聲疾喝:「我是來報信的,沒有惡意。」卻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雍博文詫異地抬頭看了那人影一眼。

水流滿地,隱在水中的人影現出身形。

李勤富沒有繼續追擊,而是停下腳步,虛拳放於身側,轉頭看了看雍博文,等待雍博文的指示,如果雍博文對這個人沒有興趣的話,那這個人也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你要報什麼信?奧列格法師?」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奧列格的真人,但他的檔案上有照片,雍博文見這人與自己正要追捕的奧列格的照片有八九分相似,便試探著問了一句。

「大天師閣下,我有一個關係到您和東歐法師協會未來關係發展的重要消息,如果您願意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你。」

「我不感興趣。」雍博文淡淡道,「正想抓你呢,你卻自己送上門來,這算是自投羅網嗎?」

奧列格又道:「關係到梅雅萱與凱莉生死安危的消息,您也不想知道嗎?」

雍博文緩緩坐直了身體,冷冷注視著奧列格,「說吧,你想要什麼?」

第二六六章 母親的偏執

如果有選擇的話,奧列格絕不想用這種近乎威脅的方式來獲取這個談判的機會。

像雍博文這種大人物,就算一時因為種種原因接受你的威脅,過後他也會有一萬種方法來找回場子,尤其奧列格這次來的最終目的絕不是想與雍博文繼續為敵。

伊裡伊維奇利用他揭開凱莉被煉為陰陽兵的內幕,他接受了這次利用,不代表他就會甘心這樣被利用下去,或者說毫無作為地等著在利用價值用盡之後被毫不留情的拋棄。

如果真那樣的話,他也就不是奧列格了。

與布魯克斯夫人接觸過之後,奧列格就迅速做出決定,要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改變自己目前的困境。

做為一個多年的情報工作者,奧列格深知,如何把一份情報賣上個好價錢,所以他才會耐心地等待梅雅萱和凱莉離開酒店後來拜訪雍博文。

但可惜的是,雍博文根本沒有給他平等商談的機會,萬般無奈下,他只能選擇這個後患無窮的最下策。

「我只是想把這個消息告知您,絕對沒有任何威脅,或是利用這個消息來換取什麼好處的想法。」

奧列格在沙發上坐下,讓自己的情緒盡可能平穩下來。

「如果非要說我有什麼期待的話,那麼我唯一的期待就是希望能夠有一個為大天師您工作的機會。」

「說說你的消息吧。」雍博文端起艾莉芸沏好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小口,甚至都沒有正視奧列格。

奧列格沉聲道:「布魯克斯夫人已經知道了凱莉與梅雅萱是陰陽兵的事情,而且她似乎想通過某種途徑,解除兩人陰陽兵的關係。就在我來的時候,剛剛看到梅雅萱和凱莉離開酒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們應該是赴與布魯克斯夫人的約會去了。布魯克斯夫人肯定會在這次會面的時候動手解決這個問題。」

雍博文砰的一聲將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他們在什麼地方會面?」

凱莉與布魯克斯夫人約定會面的地點,是一處教堂。

經過異種聯盟的長期佔領,這座教堂也如其它維爾紐斯的教堂一樣完全荒敗,窗子破碎,遍地雜草,桌椅都已經腐朽不堪。

到了近處的時候,梅雅萱就近找了個地方躲藏起來,而凱莉則獨自步入教堂,當她走進教堂的時候,就看到布魯克斯夫人正半跪在十字架前,喃喃地祈禱著。

她輕輕喚了一聲,「媽媽。」

布魯克斯夫人的身子微微一顫,站起身,轉過頭,看著凱莉,眼裡蓄滿了淚光,張開雙臂,低聲喚道:「凱莉,我的寶貝,你終於來了。」

凱莉撲入布魯克斯夫人的懷裡。她是鬼魂,沒有實體,布魯克斯夫人就算是法師,也不可能抱到她,只能虛虛地合攏手臂,做出擁抱的姿勢,聊做安慰,「凱莉,跟媽媽回家吧,媽媽會保護你,保證不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讓你平安地升入天堂,從此遠離人間的痛苦。。」

「媽媽,我好想你,我也想永遠跟你在一起。」凱莉低聲道,「可是我不能,我現在是陰陽兵,不能離開陽兵太遠……」

「是她嗎?」布魯克斯夫人指著教堂門口問。

凱莉一驚,扭頭向教堂門口看去,正看到兩名穿著烏黑法袍的蒙面法師正架著滿面驚慌的梅雅萱走進來。

「媽媽,你要做什麼?」凱莉驚呼著飄過去,緊緊抱住梅雅萱,因為是互為陰陽兵的關係,她和梅雅萱卻是可以相互觸碰到的,「你不能傷害小萱,她是我的朋友。」

「不,她只是你的陽兵宿主,是害你不能解脫人間痛苦,升入天堂的罪魁禍首!」布魯克斯夫人冷冷地道,「我已經同天堂做了交易,並付出了代價,天使會來到人間,將你帶回天堂,而你在人間的一切羈絆,就算不由我來斬斷,天使也絕對不會容情!只有殺了她,你才能擺脫陰陽兵法術的束縛,獲得真正的自由!」

「媽媽,你不能這樣做!」凱莉厲聲大喊,「我不允許你傷害小萱!」

「我已經這樣做了。」布魯克斯夫人滿是柔情地凝視著凱莉,「或許你現在會痛恨我,可遲早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替你做出的選擇是多麼的正確!天使很快就會降臨,聖光照耀之下,一切陰暗都將無所遁從,包括陰陽兵這種上不得檯面的邪門法術!」

凱莉猛得附在梅雅萱的身上,快速施展了一個法術。

一道烈焰猛得自梅雅萱身體表面騰起。

那兩個法師遂不及防,下意識同時鬆手甩開梅雅萱。

梅雅萱一得自由,立刻毫不猶豫地從衣兜裡掏出兩把手槍,砰砰就是兩槍,正擊中身旁兩名法師的大腿。

兩名法師慘叫著,捂著腿上傷口倒在地上。

剛剛梅雅萱是受到偷襲,都沒機會掏槍,就被直接抓住,過於輕易得手,也讓這兩名法師有些輕視梅雅萱,便沒有搜她的身,萬沒想到她身上居然藏著兩柄手槍!

受傷的兩名法師掏出各自的法杖,就準備施展法術。

可是梅雅萱的動作更快,掏出兩顆破法手雷,狠狠砸在兩人身上,幽幽藍光爆開,兩人頓時暫時失去了施展法術的機會。

「跑,快跑!」

凱莉在心中衝著梅雅萱大吼,母親還沒有出手呢,她一旦出手,威力遠不是那兩個中級法師所能比擬,梅雅萱絕對沒有任何機會逃走。

梅雅萱向來極聽凱莉的話,聽到凱莉如此急促大吼,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跑,三兩步就跑出了教堂。

一人一鬼衝出教堂,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大雨如柱,可是教堂門外卻延街站滿了穿著黑袍的法師。

這是來自布魯克斯夫人家族的力量,自海默?布魯克斯掌控東歐術法界之後,這批精銳的家族法師便被挑出來送給布魯克斯夫人做護衛,平素布魯克斯夫人在醫院休養的時候,安全保衛工作全部都是由他們負責,而絕不允許東歐法師協會的法師接觸,尤其是在家裡遭到異種聯盟突襲之後,布魯克斯夫人對東歐法師協會失去了最起碼的信任,更是不允許東歐法師協會的法師負責自己的安全事務。

而現在,布魯克斯夫人帶著所有的家族法師來與凱莉的會面,也表明了她絕不容許凱莉和梅雅萱逃走的決心。

黑袍法師沉默著,冒著大雨,連傘都沒有打,就那麼站在街上,擋住了凱莉和梅雅萱逃生的去路。

無路可逃!

第二六七章 天使降臨

暴雨如注。

梅雅萱滿身濕透,冷且恐懼,瑟瑟發抖。

黑袍法師們緩緩圍上來。

「躲開,都躲開!」

凱莉護住梅雅萱,拚命的揮舞著手,驅趕前圍上來的黑袍法師。

儘管已經死了,儘管只是個對法師來說毫無威脅的鬼魂,可她終究還是姓布魯克斯的,她是東歐術法界第一人,海默?布魯克斯的女兒。

黑袍法師們隨布魯克斯夫人而來,目的是為了幫她尋回失去的女兒,讓她的女兒停止在人間的痛苦徘徊,幸福完美的升入天堂。

「凱莉,放棄吧,你不可能留在人間!」

布魯克斯夫人緩緩走出教堂,看著狀若瘋狂的凱莉,痛心大喝。

「媽媽,求求你放過小萱,放過我們吧。」

以最淒慘方式離開人間的凱莉,卻在死後從梅雅萱、從雍博文身上感受到了失去已久的溫暖與愛護。

梅雅萱是她的陽兵,是她的姐妹,是她的親人,是她不可分開的一半人生!

她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去傷害梅雅萱,哪怕那是她最思戀的母親,也不行!

雖然學了些法術,但梅雅萱遠遠無法與這些真正身經百戰的法師相提並論,哪怕有凱莉的幫助,也差得十萬八千里遠。

她們無路可逃,她們逃不掉了。

凱莉猛得從梅雅萱的衣袋裡掏出一顆手雷,高高舉起,「媽媽,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最新的術法武器,專門傷害靈體的碎魂手雷,只要我引爆,激活的法術,就會立刻把我炸成碎片,從此就真真正正的永遠消失!」

布魯克斯夫人淚流滿面,凝視著凱莉,緩緩道:「凱莉,你逃不掉的,天使已經趕來,你聽雷聲裡有聖音在奏響,天堂之門已經打開,就算我不攔著你,天使也一定會把你帶走,這是已經締結的約定,就是我也不能反悔。放棄吧,凱莉,你們無路可逃!」

凱莉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布魯克斯夫人,「讓開,讓他們都讓開,不然我現在就炸碎自己。就算是天使,也沒有辦法讓破碎的靈魂復原。」

布魯克斯夫人無力的揮了揮手,聚攏上來的黑袍法師,緩緩退開,重新站到街邊,沿路排列著,向暴雨與黑暗的深處延去。

「小萱,走啊,快走!」

凱莉一手握著碎魂手雷,一手拚命拉起梅雅萱,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走著。

雷鳴,電閃,暴雨。

長街漆黑如墨,空氣森冷若冰。

渾身透濕的梅雅萱拚命地向前奔跑著,不時跌倒,再爬起來,再跑。凱莉影子般緊緊跟隨在她的身旁,忠實地盡到了一名護衛陰兵的職責。

跑,奔跑,踉蹌的奔跑,向著更陰暗的深處奔跑。

黑袍法師們默然注視著一人一鬼兩個女孩兒。

突然神聖的樂曲聲大作。

天空中密集的烏雲突然破開一個大洞,金色的光芒伴著傾貧的雨水灑落漆黑人間,正將梅雅萱和凱莉籠罩其中。

烏雲深處,金色的光門正緩緩打開,兩個伸展羽翼的聖潔身影緩緩步出。

天使降臨,在這漆黑寒冷的雨夜。

凱莉的身體被映成了透明的金色,她驚恐的發現,自己與梅雅萱的聯繫正在逐漸減弱。

梅雅萱的臉色透明得近乎蒼白,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力量與生命,正隨著與凱莉聯繫的減弱而急速消失。

當聯繫完全切斷的那一刻,就是她死亡的一刻,也是凱莉獲得自由的一切!

梅雅萱沒有力氣再跑了,她的雙腿軟得好像麵條,沉得如同灌鉛,終於放棄,一屁股坐到了沒踝深的街面積水裡,「凱莉,我跑不動了。」

「對不起,小萱,對不起!」凱莉抱著梅雅萱放聲大哭,她可以用永遠消失來威脅母親,卻不可能用此來威脅天使。

當天使降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們真的是無路可逃了。

驀得光芒一暗,籠罩在她們身上的聖光消失了。

兩人茫然地抬起頭,看到頭上多出一把雨傘,擋住了從天而降的金色光芒。

持著傘的年輕男子,雖然身處暴雨之中,卻依舊乾乾爽爽,連一絲雨滴都沒有。

「大晚上的,兩個女孩子,不老實在酒店裡呆著,到處亂跑什麼,多危險啊。」

雍博文溫和微笑,向梅雅萱伸出手,「跟我回去吧。」

看著為她們撐起一片希望的雍博文,一直再怎麼恐懼慌亂都沒有哭泣的梅雅萱終於哭了起來,「雍總,對不起。」

「以後記得聽話,下不為例。」雍博文絲毫沒有責怪兩人的意思,握住梅雅萱冰冷的手,將她拉起來。

「大天師閣下,你想做什麼?」布魯克斯夫人怒不可遏,握緊了雙拳。

「當然是帶我的員工回家了。」雍博文向著布魯克斯夫人微微鞠了一躬,「夫人,凱莉是你的女兒不假,可她也是我公司的員工,有選擇自己未來的權利。」

布魯克斯夫人厲喝:「這裡是東歐,不是中國,你以為你可以像在自己家裡那樣一手遮天,為所欲為嗎?」

「你可以試一試阻擋我!」

雍博文毫不在意地微笑,領著梅雅萱,轉過身,緩步前行。

布魯克斯夫人氣得渾身發抖,緊握雙拳,指甲刺進了掌心,鮮血直流。她真希望自己是真的瘋掉了,那樣她就可以不顧一切的下達命令,讓人幹掉這個可惡的傢伙。

可是她沒有瘋,所以她不能!

戰後的東歐需要這樣一位盟友,海默?布魯克斯需要這樣一位盟友,布魯克斯家族需要這樣一位盟友。所以她才會選擇偷偷把凱莉引出來,想要造成即成事實,這樣即使事後賠罪道歉也沒有問題,既不影響大局,她還能幫助凱莉解脫。

可是,現在雍博文親自出現了,如果她敢動手的話,那等於是赤裸裸的挑戰雍博文的尊嚴威信,這將摧毀雙方合作的最起碼基礎,國內外不知多少勢力會為此而彈冠相慶!

漆黑的雨街上,雍博文隻身一人出現,領著梅雅萱緩緩離開。

可布魯克斯夫人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鋪天蓋地的地獄妖魔和作戰傀儡,看到的是一個龐大無匹的經濟怪獸,看到的是一個如她丈夫般的紫徽大天師!

第二六八章 天下誰人不識君

雍博文舉著傘,拉著梅雅萱,無視街兩旁虎視眈眈的黑袍法師,無視氣得發抖的布魯克斯夫人,從容而行。

聖音依舊,金光追隨著照射下來,牢牢罩定那把黑色的大傘。

布魯克斯夫人突然升起了一線希望,「雍博文,你不要得意得太早了,我已經與天堂定下了協約,你抬頭看看,天堂之門已經洞天,天使即將降臨,他們將引領凱莉回歸天堂,你即使在人間無敵,難道還能抗衡天使嗎?世界不僅僅是你腳下的這塊土地,你那點力量遠遠不夠看。」

雍博文放聲長笑,「妖邪我斬得,仙使我殺過,神魔我也得罪過,天使又怎麼樣?」他的底氣不僅僅來自於隱於暗處的數百作戰傀儡和地獄魔王部隊,也不僅僅來自於隨行保衛的廣陽派弟子,不僅僅來自於很不情願冒著大雨跟出來的濮陽海師徒,更在於他已經知道此刻天堂所處的困境,面對時輪天魔的攻擊,他們已經窘迫到了從人間偷人維持的地步,又有什麼底氣與膽量,在與時輪天魔作戰的同時,與人間開戰?

金光大盛。

一束束探照燈光也似的光芒穿破層層烏雲射落黑暗大地,神聖的樂曲聲大作,渾身閃爍著金色光芒的巨大插翼天使緩緩降臨。

強大而神聖的威壓如怒濤狂潮般湧來。

街兩側的黑袍法師敬畏地紛紛半跪下,完全不在乎地面污水橫流。

做為法師,他們或許不信奉上帝,但他們卻更清楚天使所具有的強大力量,他們臣服的是這巨大的力量,而不是所謂的神聖權威。

雨忽然就停了。

兩個天使降落在了街前方百餘米開外的地方。

光芒收斂,天使光芒萬丈的身形也急速縮小,最終變得與常人一般大小,僅僅身體表面金光微閃,背後的羽翼卻散發著聖潔的白芒,點點碎光如同星辰般不停地片羽翼上灑下,飄落在地上,順著水面流淌開來,於是他們所站立的那一處地面也星星點點的閃爍起來。

從形象上來看,降臨的兩個天使是一男一女,都是金髮黑眼,閃著金光的是他們身上披著的戰甲,男天使負著一柄巨大的長劍,而女天使卻是持著一張大弓,背上掛著箭壺。

雖然戰甲金光燦燦,但若是細看,就能發現那戰甲表面滿是傷痕血污,還有不少破損的地方。

兩個天使都神情肅殺,凝神注視著雍博文。

布魯克斯夫人激動的大喊:「兩位天使,就是那個女孩身邊的靈魂,請把她帶回天堂,從此脫離人間的痛苦悲傷……」

雍博文緩緩收起雨傘,凝神戒備。

隱身在暗處的作戰傀儡紛紛亮出身形,架起武器,隨時準備開戰。

不遠處的房頂上,濮陽海拄著青竹杖,迎風傲立,神情冷峻。

而潘漢易已經悄然出現在了不遠處的街角,恰好與雍博文同天使的距離相等。

男天使向著雍博文緩緩伸出右手,平攤掌心,巨大的聲音同時響起。

那不是人間的語言,可在場的每一個人偏卻都能聽懂其中的含意。

巨大的聲音喚的是一個人的名字,「雍博文!」

攤開的掌心裡平放著一支黑色的尖角。

聽到天使喚出雍博文的名字,布魯克斯夫人的滿心希望都剎時化為了絕望,一顆心不由自主地向著無盡深淵墜落,墜落。

雖然天堂力量強大,天使神通廣,但布魯克斯夫人不認為天使在執行協約的時候,會很認真去調查將要履行對象的周邊情況,在如今這個情況下,他們也沒有那個調查的條件和能力,以天堂一慣的行事手法和習慣,他們唯一的作法就是依靠強大的力量降臨人間,掃平一切反對障礙,強行完成既定目標。

簡單,粗暴,直接,這才是天堂在人間行事的風格。

可是,降臨的天使居然一口就叫出了雍博文的名字!

尼瑪的,這也太離譜了!

雍博文可是東方的法師,不信上帝的異教徒,他怎麼可能跟天堂還有交情,在天堂還能有認識天使?

為什麼會這樣!

事情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的!

布魯克斯夫人幾欲崩潰,事實偏卻還向著她最壞的預感方向發展。

雍博文淡淡微笑,向著兩名天使一拱手,行了個東方式的禮節,「是我,你們來的比我想像的要快!」

來得越快,就說明天堂對這個事情越緊迫上心,也就說明了天堂目前的處境極為不妙。

這對於雍博文而言是個極大的利好消息。

「權天使尼斯洛克。」

「智天使拉澤爾。」

兩名天使微微向著雍博文一鞠躬。

這個舉動看得布魯克斯夫差點沒真的崩潰瘋掉。

向來在人間高高在上傲氣無比的天使竟然向一個凡人,一個異教徒的凡人施禮。

一定是這個世界的打開方式錯誤了吧。

布魯克斯夫人突然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其實還在家裡,還在床上,這一切都只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幻而已,要不然怎麼能解釋這麼離譜扯淡不靠邊際的事情!

雖然形象是一男一女,但眾所周知的是,天使並沒有性別,所以雍博文也不可能把他們當成男人和女人來看。

既然能代表天堂趕來人間相談合作事宜,本身就表明了他們在天堂中的地位,尤其是從兩人滿身血污的盔甲上大致可以判斷,他們是在戰場被緊急調來處理這件事情的。

天堂的情況倒底窘迫到什麼情況?

雍博文突然有些擔憂。

時輪天魔捲起的戰火還沒有波及到人間,是因為在人間前面有天堂、仙界這些類似的強大位面在苦苦抵擋,一旦這些位面有失的話,或許下一刻,整個人間都將被這非人的戰火捲入其中。

人類有多少能夠在這種位面戰爭中倖存下來?

或許整個世界都會因此而毀滅吧。

「那麼,你們是想好了,準備接受我的條件了?」

雍博文直截了當地進入主題。

或許通過這種方式支援天堂對抗時輪天魔的戰鬥,對人間和天堂而言,是一種雙贏吧。

待時機成熟,還可以讓人間更多的術法勢力加入進來,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在這一刻,雍博文想得有些遠了。

女子形象的智天使拉澤爾微微頷首道:「你所提出的建議,正是我們所需要的,既然你能夠拿出這個東西,」她指了指尼斯洛克手心裡的黑色尖角,「想來對時輪天魔的情況也比較情況,我們一直在苦苦對抗時輪天魔的入侵,情況極不樂觀,所以急需足夠的戰支援。」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便降了下來,只有雍博文才能夠聽清,也只有他才能夠聽明白。

第二六九章 調虎離山

「我還以為你們是應布魯克斯夫人的請求,來接引凱莉升入天堂的。」

雍博文笑了笑,,將躲在身後的凱莉給兩名天使瞧。

拉澤爾抬頭看了看已經絕望地坐倒在教堂台階上的布魯克斯夫人,沉聲道:「我們確實也有這項任務。」

這句話讓凱莉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她就在雍博文身旁,能夠聽清聽懂天使的話。

「同時辦兩件事情,倒是順便。」雍博文卻不怎麼放在心上。瞎子都能看清楚凱莉是雍博文罩的,雖然兩件事都是面前這兩個天使要辦的,但事情也分輕重緩急,與爭取足夠強的戰力支援這件大事相比,引渡一個迷失的靈魂前往天堂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事急從權,這個道理天使們也懂。

「不,不是同時辦理。」拉澤爾解釋道,「因為通道封禁的關係,我們需要得到人間的召喚和許可能才從天堂進入人間,我們的主要目的是來同你商談相關合作事宜,需要一個召喚來使我們能夠到達人間,至於這個召喚是什麼目的,這無關緊要。當然,如果能夠達成的話,那就更好了,畢竟我們已經許諾了,天堂向來是有諾必行。」

「那可太遺憾了,她們兩個是我重要的助手,不可能讓你們帶走。」

雍博文把梅雅萱也從身後拉了出來。

有雍博文在身邊,梅雅萱已經定下神,整了整凌亂的衣服,捋了捋篷鬆的頭髮,盡量讓自己的形象好看些後,她才向著兩名天使抱了抱拳——這個禮節卻是隨著雍博文做的,天知道對面天使能不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雍博文介紹道:「這位是梅雅萱經理,與你們要引渡的靈魂凱莉,目前通過法術進行了某種魂體聯接,目前她們主管著我旗下的僱傭兵公司,也就是將接受你們僱傭,前往天堂為你們效力作戰部隊的主要領導者,日後你們打交道的機會比較多。」

拉澤爾無聲地笑了笑,「那可真遺憾,看起來我們要失信了。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這並不是通過正式祈禱途徑得來的應許,而是通過秘密通道達成的交易,交易做不成也沒什麼問題。」

「謝謝。」雍博文很誠懇地向兩位極上道的天使道謝,「那麼,既然貴方有這個合作意向,接下來還需具體討論合作細節問題,兩位是否能夠全權代表天堂做出決定,抑或是還需要再選派代表來討論詳細細節。」

拉澤爾道:「我們兩個就可以全權代表天堂做出相關決定。由於我們能夠在人間停留的時間比較短暫,所以希望你們能夠先提出一個初步的要求條目,我們會帶回去研究討論,並約定一個再來的日子。還請你指定一個專門聯繫人,我們會對其進行祝福,使其禱則必應,這樣我們就可以隨時應召喚來到人間了。」

「那就小萱吧,正好這是你的專業範圍。」雍博文直接把梅雅萱推到了前面。

梅雅萱吃了一驚,但她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角色,雖驚不亂,面色不變,彬彬有禮地對兩名天使道:「請為我祝福吧。」

拉澤爾緩步上前,拉住梅雅萱的雙手,背後羽翼緩緩伸展,將梅雅萱整個包裹在其中,聖光的光點如細雨般飄灑而下,從頭到腳,淋過梅雅萱身材的每一處。

雍博文又從衣服裡掏出一疊紙來,遞給尼斯洛克,「這是我初步草擬的章程,你們拿回去看看吧。」這東西他早就準備好了,一直隨身攜帶,為的就是能夠在第一時間交到天堂來使手中,即時開始談判,早日達成協議。

光點洗禮之後,拉澤爾低頭親吻了梅雅萱的額頭,輕聲道:「幸運的女孩,從這一刻起,你將是天堂的寵兒,你的每次祈禱都必將得到回應,你的每個願望都將得到天堂的祝福。」

梅雅萱的額心上多了一顆星狀的紅痣,似乎還隱隱有光芒在閃爍。

尼斯洛克收好了雍博文遞過來的協議,拉澤爾便道:「那我們便離開了,人間時間三天以後,請在夜裡準時祈禱召喚,我們將在那個時間再次降臨。」

兩名天使再次向雍博文施了一禮,滿身光芒大作,一步步彷彿踩著無形的台階般,向著天空中已經開始關閉的金色大門走去。

金色的光芒緩緩向著雲層深處收縮。

暴雨突然間就重新落了下來。

把正目送兩位天使的雍博文澆得透濕,趕緊重新撐起了傘。

梅雅萱躲到了傘底下,心情大定,卻又有些擔憂,「雍總,我沒有談判經驗啊,這麼大的事情,我怕自己做不好。」

「又不是讓你自己做。你現在也是大經理了,這種事情遲早得接觸,放心,我會安排張晶晶、余博君和教辰曦與你組成一個經理談判組。」雍博文笑道,「看到天使也不用慌,不就是比我們多了一對翅膀嗎?」

梅雅萱剛想說什麼,忽聽遠方傳來轟隆一聲悶響,地皮都隨之微微顫抖,在場眾人下意識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西北方,濃濃黑煙夾著火光猛烈地衝上天空。

驀得,又有一道雪亮的光華沖天而起彷彿要將整個天堂劈為兩半。

那道光華有如長虹般彎彎橫過半個天空,直直射向雍博文。

雍博文心中沒來由的一緊,緊緊盯著那道跨空而至的光華,紋絲未動。

光華正落在雍博文腳前不足三尺處,奪的一聲,深深沒入水泥地面。

那是一柄光芒閃爍的長劍。

艾莉芸的劍!

龍虎山弟子煉劍為寶,御劍作戰,向來是劍在人在。

艾莉芸已經將自己的飛劍煉化為劍丸,平時藏於腹中,遇事噴吐即出,又怎麼可能突然飛出這麼遠來。

出事了!

潘漢易倏地竄到雍博文身旁,急聲道:「是下榻酒店,有人突襲,來勢很猛!」

「走!」

雍博文急喝了一聲,不顧一切地施展陸地飛騰術,向著下榻酒店方向狂奔。

千萬不要出事啊!

千萬不要出事啊!

千萬不要出事啊!

雍博文心焦如焚,跑了幾步兀自覺得太慢,抖手祭起風火二符,激起一道火龍向著身後一打,一個人便宛如發射的火箭般,屁股冒火地急速騰空,射向酒店方向。

第二七零章 時輪轉劫在行動

艾莉芸突然感到一陣心悸,猛得從床上翻身坐起來。

雍博文接到奧列格的消息後,立刻帶人趕往救援梅雅萱和凱莉。

艾莉芸沒有跟著去,而是留在了酒店裡。

跟著雍博文的,有殺法無雙的潘漢易,有高深莫測的濮陽海,還有上千作戰傀儡和地獄魔王,這種陣勢,別說救人,掃平維爾紐斯也足夠用了。

雍博文不僅僅要去救人,還要展現自己的決心與底線,這不是給布魯克斯夫人看的,而是給海默?布魯克斯看的。

海默?布魯克斯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妻子在做些什麼,尤其她要做的還是針對雍博文這個目前最重要的合作對象,可是他沒有阻止,很顯然是一方面也有讓女兒得到解脫的傾向,另一方面還是想通過這一次行動,試探雍博文對於這個合作的大致底線在哪裡。

而雍博文現在就要用行動明確地告訴海默?布魯克斯他的態度。

這種場合,艾莉芸覺得雍博文獨自去,一個人亮相就足夠了。她要做的是默默在背後支持他,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向前猛衝,而不需要去分搶他的光彩。

「艾姐,怎麼了?」

梁月幾乎在第一時間跟著坐了起來。她就睡在艾莉芸旁邊的床上,真正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這是濮陽海的要求,對於瑪利卡的出逃,濮陽海顯得比誰都緊張,雖然只剩下一道殘魂,但在濮陽海看來,顯然依舊會造成不可測度的影響,而這種影響有極大可能涉及到雍博文和艾莉芸兩個至關重要的人物。

這從他的行動上就可以看出來了,儘管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態度足以說明一切。

「沒什麼,突然有些心慌。」

艾莉芸雖然說沒什麼,但神情卻依舊沒有放鬆,手指快速的掐算著。

只要有一定水平的法師,都不可能毫無來由的心血來潮,越是嚴重的突然感應,意味著即將發生的與其有關的事情就越發嚴重。

數理推算雖然不是龍虎山的強項,但基本的方法艾莉芸還是會的,尤其是這次的心悸來的這麼清晰明顯,顯然事情幾乎近在眼前,哪怕水平再半吊子,也能推算出一二了。

「大凶!」

艾莉芸幾乎在推算出結果的同時,立刻扭頭對梁月道:「穿好衣服,我們走。」

「做什麼?」梁月立刻換下睡袍。

「動員人手,大約是要來客人了。」艾莉芸飛快地換好衣服,一馬當先向外走去。

當她走到臥室門前的時候,正要拉開,梁月卻習慣性地推先一步,擋在她身前,拉開了房門,這個保衛工作的習慣性動作讓艾莉芸免遭於難,卻把她自己投入了幾乎必死的處境。

門方一開,一道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隨風而至的,還有一線鋒銳的利刃。

幾乎是眨眼工夫就到眼前。

這時候就看到梁月的水平了。

事起突然,梁月未閃未避未退,不假思索地捏破胸前掛著的一塊玉佛,兩手翻起法印,夾著玉佛碎片向斬來的利刃迎去。

叮的一聲脆響,血光四濺,梁月兩隻手幾乎被剖開,卻成功擋下了那一擊突襲。

艾莉芸一把將梁月拉到身後,微一啟唇,藍幽幽的劍光噴吐而出。

站在客廳中的那個男子未及反應,直接被劍光在脖子上轉了轉,大好的一顆頭顱離頸飛起。

艾莉芸旋即退後,反手將房門重新帶上,迸指飛速在房門上寫畫,指尖過處,木屑飛濺,竟是在門上刻下一道符菉。

「傷得怎麼樣?」她反身撲到床頭,將放在那裡的平板電腦取了出來。

平板電腦中存著數百戰鬥力強勁的以妖魔精魂煉製的黃巾力士傀儡,只要釋放出來,再多的敵人也足以抵擋一會兒了。

艾莉芸無疑在最短的時間內就抓住了事情的關鍵。

不管突襲者來自何方,他都要在最短時間內完成突襲,不然無論是雍博文趕回來,還是東歐法師協會聞訊趕來,他都將無功而返。

梁月咬了兩條衣襟,將受傷的手掌裹上,「我沒事,小心!」她突然厲喝一聲,猛得撲過去,將艾莉芸撞到床上。

轟轟連聲悶響中,牆壁窗子同時粉碎,四個巨大的邊緣佈滿利齒的圓輪嗡嗡旋轉著,斬破一切阻擋,在室內交錯飛過。

這一經一過,床幾物品盡皆被攪得粉碎,包括艾莉芸放在床頭的平板電腦。

敵人根本就沒有想過正經走門,直接破牆而來了。

「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住如來加持廣大金剛法界宮,一切持金剛者皆悉集會。」

「如來信解遊戲神變生大樓閣寶王,高無中邊,諸大妙寶王,種種間飾,菩薩之身為師子座。」

「其金剛名曰︰虛空無垢執金剛、虛空游步執金剛、虛空生執金剛、被雜色衣執金剛、善行步執金剛、住一切法平等執金剛、哀愍無量眾生界執金剛、那羅延力執金剛、大那羅延力執金剛、妙執金剛、勝迅執金剛……」

隨著喃喃低沉的經文念誦之聲,四個穿著血色僧衣、赤著半邊臂膀的和尚自圓輪斬出的破洞邁走進臥室。

飛舞的巨大圓輪快速縮小,落回四個和尚手中,現出自身,那不過是個人頭大小的鋸齒圓盤,一端嵌在一個圓棍上,用時隨手一甩就能拋出,只是那自由變幻大小,卻是武器上附加了法師的緣故。

若是潘漢易在此處的話,必然會一眼就認出來並且驚呼出聲,「時輪飛盤。」

這東西是時輪金剛的主要武器,在外域戰場上,不知收割了多少戰士的性命。

只是這四個和尚拿在手裡的時輪飛盤顯見得比時輪金剛所使用的尺寸要小得許多,大約是依型模仿的。

四個和尚走進屋裡,分四個方向站定,向著艾莉芸微微一躬,齊齊停止誦經,大聲道:「今請女施主,同證大緣法,且走,且走。」

艾莉芸與梁月從地上爬起來,背靠背站著,警惕地看著面前的四個和尚,狠狠的吐出了四個字,「時輪轉劫!」

第二七一章 舌燦蓮花

奧列格聽到轟然炸響便立刻跳了起來。

做為一個報信者,同時又希望籍此達成某些目的,奧列格自動自覺地留下來,等待雍博文救回梅雅萱。他從自己所得的各種關於雍博文的情報判斷,雍博文絕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而且雍博文已經知道了他是俄羅斯的奧列格,想必也明白他還有極高的利用價值。

俄羅斯目前的局勢對於雍博文而言是最有利的,雖然他支持烏利亞娜,但顯然不會希望烏利亞娜重新統一整個俄羅斯,那麼他這種與烏利亞娜必然不共戴天仇敵,自然是最好的敵對力量。

坐在門口看守奧列格的那兩名法師也跳了起來。

這些跟隨著雍博文的中國法師,年輕得讓奧列格都有些嫉妒,更可怕提他們雖然年輕,但那種身經百戰的氣質卻是再明顯不過。

中華法師協會不像東歐法師協會,最近幾十年來的法師們都是在戰鬥中成長起來的,做為一個和平安逸了許多的國度,戰事少得可憐,幾個人群毆打傷個小手指頭都能上協會官網頭條,天知道雍博文從哪裡劃拉出來這麼多有戰鬥經驗的法師。

有水自窗口門縫流進來。

宛若大河奔流的轟鳴水聲在室外響起。

兩名廣陽派弟子自劍匣內拔出長劍,默默念誦咒語,身上同時浮現出一圈淡淡光華,看起來好像是激起一層護罩。

兩人旋即跑到奧列格身旁,拉著他往中間一擠,兩人身上彷彿泡泡般的光華立刻融為一體,將三人都包裹其中。

幾乎就在兩人準備完成,房間四壁轟然粉碎,彷彿堤壩受不住擠壓般,肆虐的洪水狂湧入房間。

兩名廣陽派弟子幾乎同時出手,向著某個方向湧來的洪水刺劍。

那洪水中響了起一聲驚詫的低呼,一個半透明的人形自水中一閃而過,險之又險的避過了刺來的長劍,消失在洪水中。

其中一名廣陽派弟子持劍連刺,每一劍必定會逼那半透明的人影現出身形,而另一個廣陽派弟子卻收起劍,從劍匣裡拿出一支肩扛式單兵火箭筒來,往肩上一扛,啟動術法追蹤器,往眼前一瞄,轟地射出一彈。

那顆火箭彈在水中爆炸,登時將那人影給炸了出來。

那半透明的人影驚呼著,逆著水流連連後退,最後自粉碎的牆壁退了出去。

奧列格看得暗暗心驚不已。

他是情報頭子,見多識廣,自然認出那來襲者自是在歐美術法界大名鼎鼎的恐怖襲擊者水妖精,素有恐怖女王之稱,她以水掩形,精擅偷襲刺殺,素來無往不利,可這一次卻是三下五去二就被雍博文手下的兩個法師給逼得無功而退,這兩個年輕得看起來有些稚嫩的法師這麼強?

「妖怪?」

扛著火箭筒的廣陽派弟子問了這麼一句,看到同伴肯定的點頭後,立刻不假思索地捏碎了隨身帶著的一塊圓形玉珮。

尖利的警報聲立刻在整個酒店上空響起。

所有的中華法師協會代表團成員都聞聲而動。

尤其是李瑞流更是連外衣都沒穿,就直接啟動隨身電腦,往外釋放作戰傀儡,巨大的作戰傀儡站出來,直接將他的房間頂穿。

一隻鸚鵡在刺耳的警報聲中突然飛起,在高空中盤旋飛舞,越升越高。

隨著高度的攀升,視線越來越寬闊。

居高臨下,可以看到,整個酒店都突然從安靜變得熱鬧起來,處處都是戰鬥的爆響,無數人與怪異妖魔的影子在穿梭酣鬥,大呼小叫。

艾莉芸和梁月正與四個血袍和尚激烈戰鬥,法術爆響不絕,是所有的戰鬥最激烈的。

但是凝神戰鬥的艾莉芸沒有發現,約摸三十餘米外的週遭,已經站了一圈的紅袍和尚,正準備停當,即將加入戰鬥。

而在更稍遠些的街上,一隊近千數量的東歐法師正急速對酒店展開包圍,帶著各式輕重武器,看那架勢,絕對不是要對酒店裡的中華法師協會進行支援,而更像是要展開進攻。

奔走在隊伍最前方的,正是曾拜訪奧列格的伊裡伊維奇。

再往更遠處,一團熊熊烈焰立於街上,在暴雨澆落下,不但不見熄滅,反而更加旺盛。

就在烈焰前方數百米外,數量龐大的作戰傀儡和地獄妖魔潛伏在街巷之中,隨時準備作戰。

天堂之門洞開,天使降臨,雍博文獨撐雨傘,護著梅雅萱,正與來到近前的天使交談。

更遠的地方,已經看不清楚了,但隱約可見似乎有極大的騷動,似乎是作戰法師部隊在緊急動員。

鸚鵡飛舞著,昂起頭,似乎在無聲的鳴叫,旋即盤旋著收斂翅膀,向著激戰中的酒店急速降落,目標正是艾莉芸所在的戰場。

一個身材奇高的和尚突然憑空在戰鬥的數人之間出現,微微一抬手,似乎是要迎接降落的鸚鵡,但這麼漫不經心一抬手,就撞上在了艾莉芸遙遙御使的飛劍上。

艾莉芸的飛劍被這麼一撞,登時大顫,斜斜飛出,竟然有失控跡象。

艾莉芸喉間一甜,吐出一口鮮血,急忙收回飛劍。

這足有兩米多高的和尚一出現,正在圍攻的四個紅袍和尚便停下手,退到四方,恭敬合什禮敬。

這個奇高的和尚赤裸著上身,滿身紋著梵文的佛經,那些佛經的字跡居然是活動的,不停地在他的身上遊走,似乎在自動地念誦著經文。

透著一絲血色的金光自和尚身上透出,一個圓月盤的光環罩在他的腦後,往那裡一站,真好似羅漢降世,真佛轉生。

「青龍金胎!」

那和尚一開口,聲音低沉,震得滿場嗡嗡作響,一時間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只餘下他吐出的這四個字。

更離譜的是,他張口說四個字,便有四朵帶著血紋的白蓮自口中飄出,飄飄然向艾莉芸飛去。

梁月不由自地哆嗦起來。

言出法令,舌燦蓮花。

這是金剛大境界,肉身成佛之象。

眼前這個和尚已經高到了遠遠超乎她想像的地步。

艾莉芸不瞭解密宗方面的法術,但剛剛那和尚只隨意一抬手,就擊得她劍上心神盡碎,幾欲失守,這等水平,怕是比起三師叔祖來也不遑多讓,絕不是她所能對付的。

「小文!」

艾莉芸在心底低低念了一句,咬了咬牙,向著天空祭起飛劍。

第二七二章 失陷敵手

那口吐蓮花的和尚微微一笑,曲指虛虛一彈,那沖天而起的飛劍爆起一團雪亮的光華。

艾莉芸立時失去了對飛劍的控制,狂噴鮮血,臉色慘白。

鸚鵡撲楞楞落到了和尚肩膀,展翅衝著艾莉芸大叫:「青龍金胎,青龍金胎!」聲音尖厲刻薄,充滿怨毒,令人聽了不寒而慄。

和尚輕輕撫摸了鸚鵡一下,鸚鵡便立刻住嘴了。

「且去!」

兩朵血紋蓮花自口中吐出,落地化為一道幽幽門戶,血光閃爍,方啟便自其中傳來陣陣淒厲聲響,似乎有無數人在哭啼,又似乎有不知名生物在嚎叫,又好似靈魂在受盡折磨而不由自主的嘶聲。

和尚身形微微晃動,倏地從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經出現在艾莉芸和梁月身前,伸指輕輕一點,艾莉芸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手足都不聽使喚。

梁月內心恐懼以極,但仍鼓起勇氣,捏起法印,奮力向著和尚打去。

和尚抬頭看了梁月一眼,點向艾莉芸的手指轉向梁月。

輕輕一點。

梁月整個人便砰的一聲爆了開來,化為一團血霧。

「梁月。」

艾莉芸連叫都叫不出聲了,只能在心底悲鳴。

她的五感急速喪失,看不清,聽不明,嗅不到,感覺混亂。

模糊中,有人把她扶了起來,似乎在往前走,又有人大喝著跳出來攔截,爆響,慘叫,亂成一團。

不多時,在她五感盡數之前,她感覺週身一涼,似乎進入了一個極度陰森寒冷的環境。

整個人向著無盡無邊的黑暗滑去。

就在永久墜落黑暗的那一刻,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穿破了法術的阻礙,穿破了空間的阻擋,直入她的內心深處,是那個與她心心相聯的愛人來自最急迫內心深處的呼喚。

「小芸姐!」

雍博文到了!

最在失去一切可能聯繫的最後一刻,雍博文終於趕到了。

她雖然看不到,聽不到,雖然失陷敵人,雖然命運未知,卻還是安安地放下心。

一切就都交給你了,小文。

終於進入永恆無邊的黑暗。

艾莉芸的長劍在顫抖。

雖然已經失去了聯繫,但做為本命法器,飛劍依然能夠感應到主人的基本情況。

它的顫抖說明了艾莉芸的狀況極為不好。

雍博文心焦如焚,搏命狂奔,把身後的大隊人馬落出老遠。

上千的作戰傀儡、地獄魔王幾乎同時從隱藏地點站起來,開始狂奔。

轟隆隆悶雷般的腳步聲,傳遍了整個維爾紐斯,驚起了滿城的法師。

布魯克斯夫人臉色慘白的軟倒在台階上,看著那足以摧毀整個維爾紐斯的隊伍自街上如洪流般狂奔而過。

快,還要更快。

前方火光熊熊!

一團烈焰阻擋在正中央。

那烈焰光芒萬丈,其中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形。

「雍博文!我是……」

烈焰人形發出低吼,熊熊火焰自腳下彷彿鋪展開的地毯般沿著街面延伸,所過之處,街面積水盡數蒸騰,化為濃濃水汽。

雍博文連稍停都沒有,踩著烈焰,依舊向前猛衝,反手自背上劍匣拔出長劍,哈氣出聲,遙斬而落。

不動明王破魔劍。

破魔八劍第一招,至陽至強,專破一切妖異邪魔,無堅不摧。

凜冽的劍氣化為一道狂龍,捲向烈焰人形,所過之處,地面火焰盡滅,空中暴雨為辟。

那烈焰人形原是想報個名再動手的,它也不是無名之輩,本身在歐美赫赫有名不說,更是妖魔之間,僅次於異種聯盟的大型妖魔組織的頭領,只不過異種聯盟在明,它們在暗,專司暗殺破壞恐怖襲擊。

水妖精就是它的部署,襲擊春城、暗殺魚承世等等一連串行動,都是出現它的手筆,異種聯盟只不過是背了個黑鍋而已。

它很想說出這些,展現一下自己的力量和驕傲,讓對面那個驕傲得不可一世,如同旭日般冉冉升起,所過之處,壓得所有同道都抬不起的年輕大天師,知道自己的名字。

可惜的是,這位大天師似乎有欠些禮貌氣度,居然連話都不多說一句。

或許在他的眼裡,妖魔都屬於螻蟻般可以隨便碾壓的對象吧。

火焰妖精憤怒了,身上的火焰更加膨脹,可是那凜冽無雙的劍意壓得它透不過氣來,哪還敢多說話,急急忙忙後退。

它急速後退了上百米的距離,將所過的街面全都燒了起來,堅實的地面被燒透,彷彿淤泥般潮濕陷腳。

它在後退的過程中布下了近百個火球,就在街面火海中不停跳躍,那火球稍觸即炸,可以將這一整條街都炸上天。

同時,它還噴出了數十隻火鳥,火鳥在天空中盤旋著,一隻隻俯衝攻擊,撞向目標。

它自信,再厲害的法師面對這樣的防禦也要停下腳步,再強大的法師也要暫時緩步以方便施展法術來應對。

可是它錯了!

雍博文瘋了一樣衝入了防禦重重的火焰。

一顆顆破法手雷如同不要錢般被擲出去,所過之處藍光似潮水般擴展。

雍博文挾著幽幽藍潮,劍若怒濤。

一顆顆火球被劈爆,一隻隻火鳥被斬落,只是還沒來得及完全施展爆炸威力,就被破法手雷的藍光中和。

百餘米的防線,呼吸即過。

火焰妖精大駭,繼續後退,繼續燃燒著所過的街路,凝成一道道流星般的火線不停打向雍博文。

這火燒凌空而至,不觸及破法手雷覆蓋範圍,威力絲毫不受影響。

雍博文將降焰魔尊斷障劍使發了,宛若孔雀開屏般幻起成百上千的劍影,每一劍必劈中射來的一顆火流星,火流星應劍而炸,崩起漫天火雨。雍博文劍雖然使得密不透風,但終究不是真的無懈可擊,不時有火點落於身上,將衣服皮膚燒得滋滋作響。

可是雍博文毫不理會身上的傷勢,依舊向著猛衝,不減速,不停留,不給火焰妖精絲毫緩氣回神的機會,披著幽幽藍光,所過之處火焰盡滅,天地重歸黑暗。

長街之上,光與暗此消彼長,毫不停留。

火焰妖精不停的退著,雍博文不停地追著。

一往無前!

第二七三章 一往無前

不能再退了。

火焰妖精突然感到一陣恐懼。

他站在這裡的目的是為了阻截雍博文趕回酒店。

如果再這麼退下去,他的任務就等於是失敗。

失敗,在上師的眼中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這個縱橫歐陸,令歐陸諸豪強聞之色變的妖魔暗殺組織,也不過是上師手下的一個小小隊伍罷了。

在上師的眼中,他們不過是一群聽話的狗,需要的時候放出去咬咬人,不聽話不老實,隨隨便便也就打殺了。

火焰妖精對上師在骨子裡有著無法抗拒的畏懼。

而上師之上還有上師。

這次的任務上師親自叮囑過,這是他的上師親自安排的,而他的上師之所以親自安排,是因為他上師的上師的親自過問。

簡而言之,這是一次由那個不可望不可及,僅僅在傳說是聽聞的無上尊者親自佈署並實施的突襲計劃,無論哪一方面,都只准成功,不准失敗!

它,一個小小的火焰妖精,更是不能失敗。

火焰妖精猛得站定,怒吼,百餘余高的烈焰瘋起,鋪天蓋地,如同怒濤般撲向迎面猛衝而來的雍博文。

這火是真元之火,火焰妖精的本命法術,施展一次,輕則大傷元氣,重則嚴重退化,對於妖精,尤其是他這種元素類妖精而言,退化意味著靈智消退,十之七八都很難再重新恢復。

不到萬不得已,它絕對不願意用這個招式。

真火在前,神魔辟易,你雍博文再強的法力,再狠的決心,也要止步!

只要能夠讓雍博文停下來,火焰妖精就有信心纏住他的腳步,至少在無上尊者離開前,讓他無法前進分毫。

只要能緩過氣來,只要能騰出手來,只要給它一個小小的空檔,哪怕只是回一口氣的時間,就足夠了。

可是雍博文沒有停。

拖著長劍的大天師對撲面而來的真火怒濤視若未見,猛得衝入火海!

凜冽的劍氣硬生生在火海中分開一條道路,被燒得滿身焦黑的雍博文破火海而出,帶著尚未熄滅的烈焰,騰空而起,自火焰妖精的頭頂一躍而過,向著酒店狂奔而去,竟然理都沒有理它!

比輕視更讓傷人的是無視。

深感受傷的火焰妖精大怒,同時也有著因任務失敗而帶來的濃濃恐懼,它轉身欲追,身後卻是風聲疾響。

火焰妖精大驚,急急向旁閃避。

一劍斬落街面,轟然炸響聲中,掀起數十米長的一條灰龍,街面盡數被劍勁掀起。

持劍的獨臂中年法師帶著滿身烈焰自火海中跟隨而至,一劍便斬斷了火焰妖精追擊的念頭。

緊跟著另一道身影也自火海中飄然而出,持著翠綠竹杖的瞎子拋下一句,「我跟著去,這裡交給你。」便看都沒看火焰妖精一眼,緊追雍博文而去。

尼瑪的,這是我拼了老命施展出來的真元火海啊!

你們一個兩個三個的,能不能不要像趟河溝一樣隨隨便便就過來好不好!

火焰妖精幾乎要淚流滿面了,還有什麼施展出壓箱底絕招之後,卻發現根本連引起對方重視的資格都沒有,更讓人或者妖精絕望的?

「交給你了!」

潘漢易沒有半分糾結猶豫。

濮陽海的本事在潘漢易看來也是深不可測,跟著雍博文自然不比自己跟著差到哪裡去。而另一方面,雖然雍博文接連逼退,使火焰妖精毫無建樹,但並不代表這火焰妖精的本事真就比雍博文差很多。潘漢易是大行家大高手,在外域與妖魔百戰餘生,自然一眼就看出這火焰妖精是極厲害的敵手,只不過雍博文那毫不猶豫的一往無前打亂了它的計劃,讓它根本沒有施展出全副本事的機會。

這樣一個敵手,必然需要人牽制住它才行。

甩掉火焰妖精,雍博文一面沿街狂奔,一面祭起療傷符連貼帶燒,情況不明,他不敢用千魂慟飛行,那等於是在空中豎起一個靶子讓人去打,一旦受到攻擊,前進便會立刻受阻,所以他沒有用千魂慟,而是使用陸地飛騰術奔跑,並且打定主意,哪怕泰山壓頂黃河阻路天崩地裂,也絕不停止向前,哪怕是死,鬼魂也要依舊向前!

近了,更近了,酒店近在咫尺。

戰鬥此起彼伏的轟響已經清晰可聞,法術爭鬥的光華閃遇著黑暗的街面。

前方街巷處出現了隱隱約約的大隊人影。

那是東歐法師協會的作戰法師部隊,全副武裝,正在街面忙碌佈置,隱隱有法力波動透出,顯然是防禦法陣之類的東西。

路障已經拉了起來,持槍的警戒法師看到狂奔而來的雍博文警惕地抬起槍口,在大聲喊著什麼,可惜雍博文身邊沒帶翻譯,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雍博文完全沒有停下來解釋分說的想法,直接向著作戰法師的隊伍衝過去,高舉起自己的紫色徽章。

徽章在黑暗中亮起一片光暈,分外清晰明顯。

目前在整個維爾紐斯只有兩個紫徽會員,一個是海默?布魯克斯,一個是雍博文,就算他們不認識雍博文,也應該認識這紫色徽章,由此推斷出他是誰,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果然,看到紫色徽章的警戒法師激動得大叫起來,不過他們沒有因此放下槍,反而抬槍就開始向著雍博文射擊,隨著槍聲響起,大批的作戰法師從後面湧過來,紛紛舉槍向著同一方向,也就是雍博文奔來的方向射擊。

雍博文整個人忽的化為一團血霧,在彈雨中飄忽前行,眨眼工夫已經衝到了作戰法師部隊的前方。

十餘個作戰法師拋下手中槍連起手來,大聲的念誦著咒語,一束束光芒自地面升起,直插向夜空,如同探照燈搖晃著掃射著。

雍博文的血影化身被這光芒一掃,登時運轉不暢,顯露出本來身形。

近在咫尺的作戰法師紛紛大呼著,揮舞著法杖,準備施法攻擊。

雍博文大怒,也顧不得其它,揮起手中劍將破魔八劍使發了,大砍大殺。

近前的作戰法師被雍博文砍得成片倒地,稍遠一些的卻顧忌自己人而不敢隨便攻擊,只能大呼小叫地揮舞著法杖槍支。

雍博文仗劍硬生生擠進了作戰法師的隊伍中,以劍開路,在一片混亂中,直接殺穿重圍。

終於看到了代表團下棍的酒店!

第二七四章 義無反顧

那本是整個維爾紐斯最華麗高檔的酒店。

在異種聯盟佔據期間,這家酒店也沒有停業荒廢,反而根據各路妖魔的要求不斷進行著翻新改進,以至於如今的風格混搭得千奇百怪,品味很是離奇,但再怎麼離奇古怪,也不能否認其內部設施的高級、服務的周到。

異種聯盟的高級妖魔們在享受這一項上,並不遜於人類。

以雍博文為首的中華法師協會代表團就被安排在此處下榻。

不過相當一部分代表團成員依然做為觀察員分散在東歐法師協會各支作戰法師部隊當中,他們會按照計劃隨著匯合到維爾紐斯城外的各支部隊進入維爾紐斯。

如今在酒店裡的,多是雍博文的集團部下。

現在,諾大範圍的酒店已經大半變成了廢墟。

法師、傀儡、妖魔,還有和尚,在廢墟之間縱橫酣戰,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雍博文衝進酒店廢墟,向著艾莉芸所在房間的位置猛衝過去。

在他的身後,大批的東歐作戰法師聚集到一處,低聲議論,指指點點,卻沒有追殺上來。

如果說這支作戰法師部隊有什麼特點的話,那麼年輕,就是這支隊伍最顯著的特點。

站在這裡的第一個作戰法師都是那麼的年輕,那麼的充滿了驕傲的氣息。

突然人群後方響了起了一聲低低的呼喚。

呼喚聲隨即此起彼伏的響起來。

人群彷彿波浪般向兩側閃開,讓出一條通路。

以伊裡伊維奇為首的十餘個年輕法師自通路中走出來。

如果在熟悉東歐法師協會高層結構的人在這裡,就可以很容易認出,伊裡伊維奇和他身後的這十餘個年輕法師,無一例外都是東歐法師協會高層掌握著一定權力的年輕人。他們或是某個高層的秘書,或是獨擋一面的負責人員,或是作戰部隊中的高級將領。

這樣一群手握大權的年輕人聚到一處,便是滿滿的朝氣與強力。

聽著當時在場法師的匯報,伊裡伊維奇沉默片刻後,揮了揮手,大聲說了幾句話,周圍的法師都同時大呼響應,跟著四處散去,恢復了正常。

只有伊裡伊維奇站在那裡眺望著雍博文遠去的方向,神色陰晴不定。

雍博文仗劍持符,一路殺過混亂的戰場,來到了艾莉芸房間所在的位置。

這一帶的破壞得更為嚴重。

如果說其它地方可以稱之為廢墟的話,那麼這方圓數百米範圍則只能稱之為瓦礫場了。

已經完全看不到房屋的痕跡,到處都是破碎的磚石,而且都是濕漉漉的,彷彿剛剛被大水淹沒過。

上百名紅袍和尚聚集在這片瓦礫場上,正與數量相差不多的廣陽派弟子殊死拚鬥。

這裡是整個酒店戰場上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廣陽派弟子們正瘋了一般向著中央衝擊,而紅袍和尚們則結成了防禦陣式,死死抵擋著攻擊。

每一輪攻擊都會有和尚和廣陽弟子血濺當場,倒地不起。

廣陽派弟子們用上了從自帶法器到術法武器所有能用的作戰武器,卻依舊無法突破紅袍和尚的防禦。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那中間的位置,正是艾莉芸在酒店的房間位置!

這裡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雍博文的心不自覺得向著無底深淵沉下去,終於再顧不上顧忌目標太過明顯,施展出千魂慟,騰空飛起。

居高臨下,看清楚了!

就在紅袍和尚重重防禦的中間地帶。

瓦礫之上,一道散發著血色光芒的圓形拱門矗立其上。

那門是純粹由血紅光芒組成的。

透過重重血光,可以看到門的那一邊隱隱約約閃動著無數令人不寒而慄的畸形怪影,彷彿是無數最醜惡的妖魔聚集在一處,歡快的舞動。

一個高瘦的,如同鋼鐵般,赤裸著上身的和尚正站於血光門前,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門內,似有所感的回頭仰望,恰與高高飛起的雍博文四目相對。

而在赤身和尚的身後,兩個紅袍和尚正架著個軟綿綿失去知覺的女人緊緊跟隨。

艾莉芸!

那是艾莉芸!

雍博文眥目欲裂,赤身和尚卻是衝著雍博文微微一笑,沉聲開口,「青龍護法!」

四朵血紋蓮花飄然出口,疾射向雍博文。

「雍博文!」

一聲厲喝幾乎同時在雍博文頭頂上方響起。

若水晶琉璃般的水妖精高高飄於上方,舉手間,萬千水珠已經當頭灑下。

「小芸姐!」

雍博文撕聲大吼,展起千魂慟向著那道血色光門疾飛而去。

血紋蓮花撲面而至。

雍博文大喝,「不動明王破魔劍,唵嘛呢叭咪吽!」

破魔劍印出擊。

無堅不摧,無邪不破。

以無上剛陽劍勢,配以六字真言大明咒,正氣無雙,至剛至陽,妖邪斬得,神魔誅得。

第一朵蓮花撞上不動明王破魔劍。

千魂慟突的破碎四散,束縛其中的惡鬼亡魂尖叫著飛舞奔逃。

第二朵蓮花撞上不動明王破魔劍。

劍光頓消,勁力倒捲,精鋼長劍寸寸龜裂。

第三朵蓮花撞上不動明王破魔劍。

雍博文渾身劇震,口噴鮮血,長劍粉碎。

第四朵蓮花當面撞來。

水妖精的漫天水珠便在同時落下,與粉碎紛飛的碎劍撞擊,一顆接一顆的爆裂,彷彿那不是一顆顆水珠,而是一顆顆一觸即發的炸彈,炸得空中水霧紛飛,隆隆炸響。

雍博文怒吼,兩掌一搓,祭起風火二符,一道三昧真火如龍般疾射向第四朵血紋蓮花。

轟隆一聲如雷般的悶響,火龍粉碎,炸成萬千火點,蓮花碎裂成片片蓮瓣,依舊向前疾射。

雍博文再施風符,捲起呼嘯狂風,於千均一發之際,帶得蓮瓣輕移,自其身邊撐身而過。

赤身和尚眉頭微微一挑,收回踏入光門的那隻腳,凝立門前,向架著艾莉芸的兩個紅袍和尚招了招手。

那兩個紅袍和尚立刻加快腳步,小跑著奔向光門。

漫天水珠落下,封鎖前路。

赤身和尚蓄勢以待,只等雍博文自投羅網。

前進一步,是地獄!

雍博文挾著怒嘯,藉著千魂慟飛行的餘勢,繼續向前,毫不猶豫,義無反顧。

第二七五章 大神通

水滴在爆裂。

空氣中充滿了濃稠得近乎讓人窒息的水霧。

千萬條水線如同蛛網般密佈,每一條都鋒利得如同鋼絲。

雍博文衝了過去,仗著精金符為自己加持的鋼鐵般堅硬的表皮被割得千瘡百線。

鮮血在迸射,染紅了天空。

可是他衝了過去。

水妖精布下的重重障礙沒能稍稍延遲他哪怕半步的時間。

赤身和尚豎起一根食指,啟唇開聲,「嗡」!

奇怪的聲調,低沉暗啞,偏卻震得天地為之一沉,似乎整個世界都因為這一聲而顫抖。

黑色的蓮花自口吐出,帶著這令世界顫抖的一聲,緩緩飄向挾風攜血而來的雍博文。

一枝青竹杖驀得自側刺來,杖頭正中黑蓮蓮心。

「唵薩縛婆縛輸馱薩縛達磨薩縛婆縛輸度唅!」

沉穩的誦詠聲響起。

濮陽海詭異莫測地出現在赤身和尚身旁,重重防衛的紅袍和尚卻無一人發覺。

黑色蓮花與青竹杖一同粉碎。

雍博文衝至光門近前。

兩個紅袍和尚已經架著艾莉芸跑進光門,只留下一個隱約的背景。

他毫不猶豫地踏步衝入光門。

來自時輪劫的攻擊,目標直指艾莉芸。

很顯然對方已經知道了艾莉芸的青龍金胎身份,雖然她已經沒有了青龍金胎的神魂,但肉身依舊是十世輪迴的金胎法身,若要一比的話,大約跟唐僧肉之類的東西差不多,還一樣擁有特殊的功能。

而這種功能顯然對時輪轉劫有著極大的用處。

雍博文害怕他們擄回艾莉芸後,便會立刻進行處置,所以絕不容許艾莉芸被擄走,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把她搶回來。

什麼從容佈置,什麼雄圖霸業,統統為此而拋到腦後。

有那麼一個人。

她會陪你哭,她會陪你笑。

她會因為你的悲傷而悲傷,她會因為你的歡樂而歡樂。

她會恨鐵不成鋼的罵你,她會因為你的一點點成績而開心。

她跟你一起長大。

她會在你初次進門的時候,給你糖吃,給你布偶玩,只希望你這個哭喪臉的小傢伙能高興起來。

她會一直護著你,一直看著你,一直守著你。

她已經成為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你會為了她翻越千山萬水。

你會為了她冒著被千萬把劍斬成肉泥的風險拐帶私奔。

你會為了她不惜犧牲一切,哪怕是生命,也會毫不猶豫!

青竹杖碎,濮陽海身形微顫,後退半步,沒看赤身和尚,而是看著另一片被鮮血染紅的空地,神情悲痛。

那是梁月被殺之地。

赤身和尚歪頭瞧了濮陽海一眼,肩頭的鸚鵡突然憤怒起來,展翅高飛,嘶聲大叫:「叛徒,叛徒,叛徒!」

「瑪利卡,你終究還是沉淪魔道了。」濮陽海低聲道,「早知今日,我就不該心軟,直接送你輪迴重修才對。」

「你才沉淪魔道了!」化身鸚鵡的瑪利卡尖聲大叫,「你勝不過自己的心魔,沉淪人間風物,甘心為青龍護法的背叛張目,妨害惠果祖師大計,你們三脈金剛都是如此,只有我堅持祖師正道,我才是正確的。」

「你已經投身曾經斷世輪迴逃脫的邪魔懷抱,他們想行的可不是祖師正道,而是想用金胎肉身做鑰匙,打開封禁通道,召引無上邪魔降臨滅世!」濮陽海從袖子裡緩緩抽出另一根青木杖,身後浮出黑色漩渦,披甲持斧的羅剎惡鬼自漩渦中一隻隻跳出來,無聲地揮舞著斧頭向四周的紅袍和尚砍殺。

「十八契印,你只修了第一印,就想與我抗衡嗎?我等均傳自青龍寺一脈,相煎何急?」

赤身和尚神態平靜,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神情波動,連話都不說,此時見了那些受召而來的羅剎惡鬼,神情微動,吐字開聲。

他一說話,每一個字便都是一朵血紋蓮花,飄飄然灑落地面,落地生根,搖曳而長,剎時間身周白蓮成片,異香撲鼻。

蓮花綻放,每一個蓮心中都跳出一個穿著白盔白甲的武士,持著短柄時輪,臉孔卻是血肉模糊,淒厲異常。

濮陽海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那些詭異的白甲武士,羅剎惡鬼源源不絕地自身側衝過,與白甲武士與紅袍和尚戰在一處。

紅袍和尚的防禦陣線經此背後一擊,陷入混亂,登時被廣陽派弟子衝破,整個戰場陷入殊死混戰。

「你已證金胎不二,言出法隨,心想事成,這等大神通,正常情況下,我不是你的對手。」濮陽海緩緩地說著,摘下墨鏡,露出燃燒著黑焰的雙目,「不過,你干願為天外邪魔引路,借邪魔之力證道,卻是落了外道下乘,便成金胎不二,也是不過是水月鏡花,只消斬斷你與天外邪魔的聯繫,你便無法可施了。」

赤身和尚淡淡道:「天外金仙或有此本事,以大神通斬斷空間聯繫,但你卻不成。你不過修成行者身,何談金剛座。」

一朵朵血紋蓮花不停隨聲而言,越來越多的白甲武士隨花而生。

「我不行,自然有行的人。」濮陽海微微抬頭,「離得太遠,不過也該到了!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跟你廢話?」

赤身和尚神情微動,隨之抬頭。

一束至純淨的金光撕破重重烏雲,彷彿利劍般自遙遠天外斬來,當頭落下。

「鍐!」赤身和尚口吐真言,這一次吐出的不是蓮花,而就是一個黑色的「鍐」字,見風即長,碩大無匹,迎著金光飛出。

一束,兩束,三束。

萬千束金光刺破烏雲。

兩隻巨大無匹的手掌自雲後探出,輕輕扯著雲層一撕,便將重重烏雲撕開。

暴雨驟停。

雲後露出一張清靜的臉。

三師叔祖到了。

接到了艾莉芸祭劍發出的信號,三師叔祖破空萬里而來,顯真正大神通於天際。

「大日如來淨世咒,不是你這麼使的。」

聲音如雷霆般降下。

這等神奇之下,滿城都是一片死寂,每一個人都駭然注視著那帶來無限威壓的巨大面孔。

金色大手探出雲層,伸出食指,像碾小蟲子般向著赤身和尚按下。

第二七六章 轉劫

金色手指如山而下。

黑色的鍐字真言一觸即潰,粉碎成烏色光點,旋即被手指衝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仙人,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

赤身和尚一字一句,聲音艱澀。

這一次沒有白蓮隨聲而出。

應聲而起的,是他背後的影子。

那本應該貼在地面上的影子突然人立而起,將他整個人罩在其中,不停地拉伸變大,幻化出了一尊巨大的魔神之像。

頭戴方冠,四面八臂,身披重甲,殺氣凜然。

魔神之像瞬間漲大至數十米高,宛如小山一般昂然立於地面,八臂同時高高舉起,迎向破天而下的金色手指。

「時輪天魔,也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三師祖的聲音自九天隆隆而來。

一指落下。

八手齊托。

魔神之像身形向上微微一躬,旋即八臂發力,奮力向上舉了舉,腳下地面盡皆粉碎,整個身體都漸漸沒入地面。

「若是本尊,我自然不是對手;若是分身或許能與我一站;不過就是個小小的投影,也想冒充真正的天魔嗎?」

三師祖冷笑,手指微微加力。

轟的一聲,魔神之像粉碎,露出隱藏其間的赤身和尚。

和尚臉色慘白,七竅噴血,一屁股坐到地上,盤膝合什,急誦法咒。

「嗡、南謨拔噶瓦德、薩爾瓦、都爾嘎德、巴咧勺達呢、囉渣、答他噶打雅、阿爾哈德、三木鴉三布達雅、爹雅他、嗡、勺達呢、勺達呢、薩爾瓦、巴邦、比勺達呢、許爹、比許爹、薩爾瓦、嘎爾嘛阿瓦惹納、比勺達呢、耶梭哈。」

身體表面的法咒次第而出,首尾相聯,好似一條蒼龍般圍繞著和尚,化為一道光幕。

指未至,狂風驟起,週遭混亂的紅袍和尚、羅剎惡鬼、廣陽弟子都好似落葉般,不由自主地被風吹出老遠,清出好大一片空地。

濮陽陽持青竹杖輕輕一點地面,順著風勢飄然遠去。

指至,如山而下,壓著光罩直入大地,沒至第一指節方才停止。

大地顫動,塵煙四起,飛舞無數泥石。

瀰漫的煙塵之中,一小團不起眼的金光自手指上分離,飄然飛入那不遠處的光門之內。

光門突的一顫,粉碎。

雲端的三師叔祖眉頭微微一皺,冷笑道:「果然好機斷,事不可為,立刻毀掉門戶,我倒要看看時輪轉劫沒了你這無上法王主持,還能攪起多大的風雨。」

食指緩緩抬起。

地面上出現一個直徑愈五十米的巨大深坑。

坑底,赤身和尚依舊盤膝端坐,喃喃念誦經咒,光幕暗淡卻依舊存在,成功抗下了三師叔祖這動地一按。

只是七竅流出的血已經由鮮紅轉為了濃黑。

但和尚卻在笑,「天尊之神通,豈是你一個小小仙人所能揣度?吾輩應劫而生,應劫而去,轉一劫而強一分,吾自降生此世,已經歷九百九十九劫,恰差此一劫而不得大圓滿,今日借你之手,完成這千劫之數,正應天尊之語。吾去矣。」

他七竅流出的黑血突然增多,有如泉湧般汩汩流下,眨眼工夫,將整個身體都掩成了腥黑之色,唯有天靈處依然保持本來樣子,便見那處有白光聚集,整個腦門好似個超大瓦改寫的電燈泡,亮閃閃,散發出無限光明。

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似吟似唱的誦經梵語。

週遭的紅袍和尚個個神情一凜,全都不顧一切地趴到地上,擺出五體投體的大姿勢,齊聲吟誦經文。

濮陽海眉頭緊鎖,握了握手中的青竹杖,神情猶豫不決。

倒是那些廣陽弟子毫不客氣,眼見這幫難纏的和尚突然都失心瘋趴地上唸經,立刻動手,統統擊倒施法束縛起來。

空中一直努力作戰的水妖精神情大變,尖叫一聲,化為一團水球,砰的一聲爆開,萬千雨滴紛飛,竟是施法遁走。

驀得劍光漫天,無數針般細利的劍影憑空出現,每一劍都刺穿了一個水滴,水滴千萬,劍影千萬,竟然無一遺漏。

其中一個水滴發出一聲慘叫,化為水妖精,身體被一劍刺穿,透明的身體內隱約可見一個小小的黑影同樣被這一劍穿透,掙扎著不休。

卻是它的神魂被這一劍釘在了水體之內,無法再借水遁逃生。

水妖精神魂可自由在水中穿梭,這一擊將它的神魂釘住,等於是斷絕了它逃跑的一切可能。

一個頭髮鬍子都已經白到近乎透明的老頭子踏入戰場,伸手一招,漫天劍影彷彿受到引力牽引的流星一般,向著被釘住的水妖精蜂湧而去。

每一道劍影穿過水妖精的神魂都旋即消失,水妖精的神魂便跟著暗淡一分。

水妖精慘叫著,拚命掙扎,卻是無法掙脫,神魂越來越暗,終於變得跟水般透明無二,那由水匯聚而成的身體砰的一聲爆開,這一回卻是沒有水珠紛飛,那水好似被盆傾倒出來一般,濕淋淋澆到了地上。

白鬍子老頭沒理會水妖精,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那不停透出白光的深坑中,身形閃了閃,便出現在坑內。

濮陽海看到白鬍子老頭,便向他施了一禮,「大長老來了。」

廣陽派的大長老隨意點了點頭,沒有應聲,凝神看了看坑底腦門閃閃發光的赤身和尚,驚疑不定地道:「應劫轉生不定法?」

一個又一個年紀都看不出多大的老頭子出現在大長老身旁,探頭往坑裡瞧,神情莫明。

洛楚易最後出現,探頭往坑裡瞧了一眼,也是叫了一聲「應劫轉生不定法」,旋即回頭瞧了呆頭鵝般的一眾長老,轉頭又向四周瞧了瞧,怒道:「雍道友哪去了?」

一眾長老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此來的最初目的,紛紛施展神通四下察看,卻是一無所獲。

他們是接到了潘漢易的通信,使用網絡傳輸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支援雍博文,防止他出事。

大長老第一個過來,就看到了水妖精,見它也算是上檔次的妖魔,便二話不說,先下手收拾。

水妖精雖然本事了得,但比起百戰餘生的大長老還是要差上許多,再加上施展遁法逃走時,正是它本身最脆弱的時候,被大長老以有心算無心,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直接領了便當。

諸位長老施展神通,沒看到雍博文,卻都察覺了另一種異樣強大的力量,下意識抬頭往來源方向一瞧,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齊聲驚呼:「仙人!」

第二七七章 升仙

廣陽派是為什麼從外域跑回人間,還死護著雍博文不放的?

不就是為了躲避仙人迫害嗎?

想不到這當頭就碰上仙人了。

正牌仙的威勢凡人絕對想都想像不到,但廣陽派在外域混了那麼多年,仙人也見過不少,自是知道仙人的厲害,自家門派真要和仙人放對,連人家一個小手指頭都頂不過,要不然也不至於整派開溜了。

眼前這仙人不知道是不是北方仙主一派的,若是的話,那可就是廣陽派末日到來了。

諸位廣陽派長老遍體生寒,大長老舉劍滅水妖精的氣勢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下意識就想順來路往回跑。

要不說洛楚易雖然本事不是最大的,但卻能當上掌門,總歸是有他的長處,初時一看,也是一凜,但旋即細看,卻是大喜,道:「不是北方仙主一派的,是我們人間的仙人。」

仙界的仙人不只來自人間,各位面世界多有成仙者,在仙界中按來處世界抱團成伙,各做一派,平時明爭暗鬥不休,便是仙界當家人對這種情況也是無可奈何,如寧不奇這般來自人間的是一派,以北方仙主為首的又是一派,北方仙主一派來自一個名喚皮盧耶的世界,形象與人間大為不同。

雖然仙人都有幻化皮囊的本事,但烏雲之上趴著的這位,明顯用的是元神出竅,聚天地大元氣成形的神通,所化形象便是本源最初使形象,這種形象是使不得幻化之術的,也就是說元神化出來是什麼樣子,本來就是什麼樣子。

這烏雲之上的仙妥妥一個人類,自然不會為北方仙主這種異類團體張目了。

廣陽派被北方仙主迫害這麼多年,就沒見過一個人間來的仙人降臨,有怨沒處說,有苦沒處訴,只能選擇整派潛逃。但廣陽派在外域為仙界作戰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背了這麼大的冤屈,怎麼也不可能真嚥下這口氣,只是沒處申訴才忍著罷了。

此時突然看到一位來自人間的仙人,洛楚易當即大喜,就想聯絡一下,把北方仙主的惡行申訴一番,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仙人是不能以大神通出現在人間的,這是當年封天絕地,封堵各界在人間通道時的留下的規矩,與人間相鄰的各界都可以來人間引領信徒,但卻不允許降臨人手進入人間,便算是實在迫不得以,也只能採用投影的方式,壓縮力量後,投射至人間。

天上這位仙人能使元神出竅幻化的大神通,顯然是沒經過壓縮力量,她是怎麼來到人間的?

烏雲之上觀察的三師叔祖卻是沒有留意突然冒出來的廣陽派,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赤身和尚身上,眼見他血污塗身,天靈大放光彩,不由冷笑一聲,她這一冷笑,便好似憑空裡打了個炸雷一般,探手抓向赤身和尚。

那手極巨大,三個手指往那地上一挖,便好似捏了個小蟲子般將赤身和尚給從地裡捏了出來,金光幻化出一道牢籠,將其囚在其中。

便在此時,赤身和尚的額頭砰的一聲爆開了,一道雪亮白光自額頂飛出,欲沖天而起,卻被金光牢籠所囚,在其中轉折飛射,不得逃脫。

赤身和尚的身體幾乎在同時寸寸碎裂,彷彿破了層極脆的外殼般,一隻蟲子般極醜惡的生物自其中爬出。

那物頭大身細,帶著無數觸鬚,一爬起來,便緊緊趴在金光牢籠之上,竟是張口拚命噬叫,轉眼便將金光牢籠咬出一個大洞。

那道被囚白光倏地一下便往那破洞方向飛去。

但金光漫延,旋即便把破洞給補上了。

「有意思。」

三師叔祖抬起左手,將那金光牢籠放在左手心裡,托至眼前,兩眼射出萬道金光,直刺向那醜惡蟲子。

那蟲子只被金光這一掃,立成灰燼。

白光轉折愈疾,撞得金光牢籠砰砰作響,每一響,都好似打了一個落地炸雷般,震得維爾紐斯闔城激盪,大地開裂,樓房傾倒,飛沙走石,泥塵漫天,宛若世界末日。

金光牢籠每被撞一下,便閃一閃,閃過之後,越發明亮,而白光便暗淡一分,只撞了那麼幾撞,便暗淡得近乎透明,眼見便要完全消失。

便在此時,三師叔祖的形象突然閃了一閃,就好像是放映的電影畫面出現了干攏一般,蕩出一線水樣的波紋。

「人算不如天算啊!」三師叔祖長聲歎息,「剩下的事情就讓小輩們來做吧。」

宛若無上天神的三師叔祖突地急速收縮變小。

洛楚易大急,顧不得猶豫猜測,從袖中取出一物奮力向著三師叔祖方向一擲,那物混在金光之中一同收縮而去。

只剎那間,三師叔祖整個人化為一道金光越空而去。

那暗淡至透明的白光乘機逃脫,循著層層烏雲飛得無影無蹤。

烏雲四合,暴雨傾盆而下。

遙遠的海南燕窩島上,亦是風雨大作。

墨黑的烏雲在狂風中旋轉著,幾乎壓低到了海面上方。

大海怒吼,掀起千重浪濤,好似被激怒了野獸。

便在這狂暴風雨之中,一道金光破開重重烏雲,射落在燕窩島斷崖之上。

金光之中,無風無雨,卻有仙樂飄飄,光芒幻化的花瓣灑落,好似一條通往無上之域的通天大道。

金光盡頭,有一扇光燦燦的大門正在打開,隱隱有諸多神聖身影在門後列隊晃動。

燕窩島斷崖之上,三師叔祖浴金光昂首而立,整個人好似變成了琉璃般剔透明亮。

龍虎山上下在派的弟子均跪到地,密密麻麻的鋪滿了山坡,神情悲痛,不停俯首叩頭。

三師叔祖元神出竅,越空一擊,大神通驚動天地,終被仙界所覺,接引她往赴升仙了。

「可惜功虧一簣。」

三師叔祖神情淡淡,不見喜樂,手中卻捏著一塊小小的玉鏡,其間隱見洛楚易等廣陽派弟子形象。

「我這一去,人間事未了,仙界又生風波。」

她輕輕摩挲著那塊玉鏡,回首看了一眼,以艾家大姑為首的龍虎山諸弟子,吩咐道:「我去以後,你們便入世吧,如今世界已變,在這裡抱殘守缺,終究會被世界大勢所拋棄,你們可助雍博文一臂之力,借其公司之力加入法師協會,也算兩全齊美。而我輩未競之事,也要靠你等助雍博文和艾莉芸完成了。」

「謹尊法令。」

龍虎山諸弟子齊齊叩首,埋頭不起。

三師叔祖循金光飄然而起,步步遠離人間。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似乎全無異樣。

卻沒有誰注意到,有一片光芒所化的花瓣悄然飄出金光通道,瞬間沒入了大海的洶湧波濤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七八章 花與貓

棉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從溫暖的床上爬了起來。

雖然離飯點還有些時間,但它還是決定去找些吃的來打打尖。

做為雍博文的家傳寵物,黑貓棉花在整個博文集團都擁著和雍大老闆不相上下的知名度,沒有人不知道這只奸懶饞滑快要成精的老黑貓,就好像沒有人不知道雍博文這個大老闆一樣。

高到爆棚的知名度讓棉花的生活變得異常愜意。

隨便走到哪裡都有人抱,有人喂,飯來張口,走道不用爪,對於一隻貓而言,還有什麼更多要求的嗎?

尤其是對於黑貓這種前半輩子都在跟雍漢生出生入死的老貓來說,現在這種生活簡直就是理想的養老狀態了。

目前它的窩做在公司在人間這邊總公司的食堂邊上,公司裡的人專門騰了一個房間,置辦上了齊全的傢俱電器。

棉花現在的生活規律就是困的時候趴在兩米寬的大床上睡覺,無聊的時候就看電視,這回終於可以隨便播台沒有那個臭小子跟它搶了,餓的時候呢,更好解決,直接出門奔食堂,大師傅們會換著花樣的為它準備好可口的美食。

過於懶散愜意的生活讓棉花的體形快速膨脹,總體而言就是在由一隻肥貓向個圓球方向發展。

順著窗戶跳出去,直奔食堂,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大概十分鐘之後,它就能抵達目的地,公司因為業務繁忙,各科室都是二十四小時輪班制工作,以至於食堂也不得不跟著進行輪班,以保證饑困交加的加班員工能夠在第一時間吃到順心的飯菜。

可是當黑貓跳出窗子的那一刻,它的身形突然凝住了,好像一下子化身成了一尊雕像般。

一片金燦燦的花瓣飄飄然自空中落下,就停在了它眼前的空中,微微顫動著。

仔細看就會發現,這花瓣竟然純粹是由金色的光芒組成的,通體透明,隱隱有難以言喻的符號在其中流動。

棉花謹慎地後退了一步。

花瓣便輕輕向前跟隨飄動,保持在它鼻子尖前一寸左右的距離上。

顫動更加急了,彷彿在急促的訴說著什麼。

棉花卻更加警惕了,不住後退,甚至不願意碰觸這花瓣。

花瓣緊緊跟隨著它的鼻尖,不離一寸距離。

棉花有些不耐煩了,停下腳步,衝著花瓣呲了呲牙,喉間低低咆哮了一聲。

花瓣又急促顫動起來。

棉花的情緒變得焦躁了,不停地挪動著步子,似乎有些猶豫不定。

花瓣繼續急顫,幻動出一片虛影,讓它變成了一朵綻開的花。

終於,棉花試探著伸出了右前爪,向著那片花瓣抓去。

花瓣停止顫動,無聲落入棉花爪中,消失不見。

棉花「喵」地叫了一聲,自窗台上躍下地面,一路急跑著奔向公司總部辦公樓,熟門熟路地乘上電梯,直奔魏榮的辦公室。

魏榮就在辦公室裡。

做為一個典型的宅男,雖然如今他已經身家不菲,地位極高,可依然光桿一個,本著以公司為家的本色,平時就住在自己辦公室的休息間裡,飯在食堂吃,公司方面給他賣了幢別墅,他卻一直空著沒有去住。

不過,現在魏榮在辦公室裡可不是因為他住在這裡,閒著無聊找事打發時間,而是正在加班。

維爾紐斯方面傳來緊急消息,代表團遇襲,雍博文情況危急,廣陽派第一時間聯絡他,要求做為支援部隊第一批趕過去,以確保雍博文的安全。

魏榮一方面安排廣陽派弟子進行大規模網絡傳輸,另一方面與言青若、韓雅等在家留守的高層召開了一個短暫的會議,通過安全部隊調動決議,在未弄清楚維爾紐斯方面情況下,先緊急投放一支萬人規模的作戰傀儡大隊做為第二梯隊趕赴支援。

魏榮在辦公室裡正在調度這件事情。

棉花毫不客氣地闖了進來,倒讓魏榮一愣。他知道雍博文家這隻老黑貓相當神異,基本當妖精對待也錯不了,就問:「棉花,有什麼事情?」

棉花跳到辦公桌上,看了看魏榮打開的電腦,又看了看桌面,抬了抬爪子,低低喵叫了幾聲,最後一爪子按在了魏榮在桌面上一張白紙上,紙上亂糟糟塗畫著他隨手記錄的會議一些內容,貓爪子就按在四個大字上,「維爾紐斯」!

「你也要去維爾紐斯?」魏榮心中一驚,「雍總出事了,是嗎?」

棉花等閒不會輕易妄動,像它這般懶,一般事情也不可能讓它動彈。

可這一回他這一邊剛接到維爾紐斯有變的消息,棉花便急三火四的趕過來,顯然有些事情已經超乎了他的預料。

棉花焦躁地叫了兩聲,似乎是肯定魏榮的猜測,又似乎在催促他趕緊動手。

魏榮不敢耽誤,先調用自己的系統聯繫維爾紐斯那邊,把棉花送了過去,隨後沉吟片刻,又給撥通了韓雅的號碼。

經過年多來的鍛煉,當年那個求職無門的小宅男如今考慮事情也更多更深遠了。

棉花從維爾紐斯這邊的電腦鑽出來。

在這邊持著電腦的,是一名廣陽派弟子,剛剛接了自家大隊人馬過來,聽魏榮那邊協調說還要再派第二批部隊,便一直守著電腦待命,沒想到卻見老家那邊送來一隻黑貓,不由得大感迷惑,難道這一隻貓也能算是一批部隊,難道這貓是什麼了不得的妖獸不成?可左看右看都沒有半絲妖氣,實在是再普通不過的一隻家貓,如果說有什麼特異之處的話,只能說這隻貓實在是太胖了些,跑在地上,簡直就好像是個圓球在滾。

棉花沒理會那個迷惑的廣陽派弟子,左右嗅了嗅,一路小跑著穿過酒店廢墟,最終來到了方才雍博文激戰的位置。

赤身和尚與三師叔祖的驚天一戰剛剛結束,地上深坑中尤自冒著煙般的濃塵。

廣陽派弟子們正將俘虜的紅袍和尚們紛紛施加法術禁制看押。

而濮陽海和洛楚易等廣陽派長老則聚在一處,神情凝重地討論著什麼。

那是光門消失的地方,而雍博文和艾莉芸正是在此先後進入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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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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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下~☆;

☆`載~☆;

☆`網~☆;

第二七九章 過河拆橋

這圍在一處的都是術法高手,身經百戰,見多識廣,對著那處地面指指點點,還布設了幾個法陣,目的是為了最大程度上保留好那道門戶留下的痕跡。

傳送法陣撕裂空間,以法力標注位置,傳送距離越遠,對空間傷害越大,留下的痕跡就越明顯,如果能夠根據這痕跡摸清傳送法陣的基本構建理論,就可以根據理論逆向推導,計算傳送法陣的位置距離和目的地,最終實現重新構建該傳送法陣。

大長老捋著雪白長鬚道:「我看這法陣使用的跳躍空間斷點之法,理應按著三步傳導的法術進行重新建設。」

卻有一個長老連連搖頭道:「不妥,不妥,跳躍空間斷點之法所需法力支持極大,我看這遺留痕跡沒有那麼重,法力相對較弱,支持不了這個法子,極有可能是順序定位借道之法,借助已經有空間裂痕做為傳輸通道,應當按借道之法先摸清這一點的空間裂痕,然後以大推進之法進行探路,只要找到傳送痕跡,便可以很輕鬆地重新構建了。」

濮陽海卻斷然道:「你們都是道家流派,不知我密宗法術之秘,這分明是寶筏飄渡之術,以肉身為筏,以法力為堤,束縛空間亂流,直接借亂流之力飄向定好的方位,待我施展契印,再造此門。」說著話,擼袖子就要動手。

「一面之辭,千萬慎重。」一眾長老齊聲反對。

洛楚易對空間傳送法術不在行,眼見眾人爭執不下,只能催道:「不管怎麼樣,要盡快拿出主意,耽誤的時間越多,這痕跡越淡,就不好追蹤了。」

一旦拿定主意重新架構,原有門戶的痕跡就會被新門戶的法力波動所掩蓋清除,也就是說他們只有一次機會來重新架構這道空間傳送門戶,若是失誤,那就再也沒有重新來過的可能了。

眾高手爭論不休,各擺理論,辯得面紅耳赤的當口,忽見黑貓一隻從眾人腿空裡鑽進來,蹲在那光門消失的地方,瞇著眼睛,似乎在打量著什麼。

洛楚易奇道:「棉花,你怎麼也來了?」這只雍大老闆的家傳寵物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洛楚易這一派掌門,也是認得。

棉花沒理睬洛楚易和圍觀眾人,在那個位置上下打量了幾眼,突地伸出爪子在空中劃拉了幾下,看起來好像在撓門一樣。

爪尖上閃過一道淡淡的金芒。

被爪子撓過的地方便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露出一道綠瑩瑩的口子。

棉花低低喵叫一聲,低頭貓腰,順著那口子便鑽了進來。

那綠瑩瑩的口子閃了閃,旋即慢慢縮小。

一眾高人面面相覷,突地醒悟過來,一窩蜂也似的衝過去,各施手段去加固穩定那小小的綠色裂口。

正手忙腳亂的當口,只見潘漢易單手拎著個火球箭步趕來,遠遠便問:「情況怎麼樣?雍總沒事兒吧。」

洛楚易怒道:「不是讓你跟緊雍總嗎?你跑哪裡去了!」

潘漢易心頭便是一沉,急道:「雍總出事了嗎?」

洛楚易三言兩語將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其實他過來的時候,雍博文已經跟著鑽了進來,這些內容還都是聽濮陽海說的。

潘漢易聽完,面色慘白,大為自責,一把拋掉手中的火球——那是火妖精核心命心,被潘漢易生生挖了出來,死得不能再死了,只可憐這位橫行歐陸,策劃了無數恐怖襲擊事件,最終襲殺魚承世的恐怖大頭子,連在雍博文面前報個名的機會都沒有,只亮了亮相,就領了盒飯——一屁股坐到地上,拍地氣道:「都是我的錯,我要是跟緊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如此冒險,我對不起雍總,對不起門派啊!」

洛楚易將潘漢易扶起來道:「別急,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剛剛棉花已經成功重新打通了那個空間傳送的通道,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盡快將其重新架構復原,就可以揮軍支援雍總了。師弟,你精通空間傳送法術,也去看看吧。」

潘漢易這才從地上又站起來,也湊過去研究棉花留下的那個小小綠洞。

便在此時,忽聽四下轟然,不知多少人在吶喊,跟著槍炮聲大作,彈似火雨般從四面八方兜頭蓋臉落向整個酒店廢墟。

這落下來的各種槍彈都是加持了各種攻擊破壞性的法術,在場的法師雖然個個都本領不凡,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蒙頭轉向,一時紛紛架起各類防護法術自衛,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不管怎麼說,受到攻擊是肯定了。

只片刻的工夫,廢墟上的作戰傀儡便開始向外圍反擊,一時間彈如雨下,火鏈往來,映紅了大半個維爾紐斯的夜空。

這仗打得實有些糊里糊塗。

濮陽海、潘漢易和廣陽派諸高人不理這些,專心研究那個小小的綠色通道,洛楚易卻自去尋找李瑞流,以便弄清楚倒底怎麼回事兒。

如今廣陽派落足地獄殖民地,又整派加入公司,尤其是廣陽派弟子作戰豐富,多加入僱傭兵公司做戰術指導顧問,所以洛楚易在整個公司,除了雍博文外,最熟悉的莫過於梅雅萱和李瑞流了。他在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李瑞流等人都在這邊,如今作戰傀儡統一反擊,十之八九是李瑞流指揮的。

洛楚易穿過大半個廢墟,最終在一處半塌的一層房間裡找到了李瑞流。

李瑞流已經在這裡建起了簡易的指揮所,正指揮著手頭的作戰傀儡部隊進行反擊。這次進維爾紐斯,因為還要準備參加入城儀式,所以李瑞流把大半傀儡作戰部隊和地獄魔王部隊都留在了城外,以便參加儀式,這麼大數量的部隊進行存貯釋放,也是一件極耗時間的工作,所以李瑞流在作戰開始之後,便再也沒有把這些部隊重新存入電腦裡。

現在,除了雍博文一開始帶走的外,李瑞流手頭只剩下不過三百多作戰傀儡,至於地獄魔王只有百多個,面對四面密集攻擊,委實有些捉襟見肘。

洛楚易進到指揮所的時候,李瑞流正對著兩個手機不停左吼右吼,一面說:「立即動員,攻擊入城,敢於攔阻者,都是敵人!」另一面說:「魏經理,快點調度,把第二批增援部隊投送過來,非得給這幫龜兒子好瞧不可。」

洛楚易等他把兩個電話都掛了,這才抽空上去問外面是怎麼回事兒。

李瑞流瞪著血紅的眼睛道:「這幫王八蛋想過河拆橋,今天我就讓他們明白明白什麼叫馬王爺有三隻眼!」

第二八零章 真實目的

如今李瑞流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方諸侯,經過的大事劇變也不在少數,論理來說處變不驚沉穩有加,這才是大將風格。

而李瑞流在幾次大事的表現之上,也充滿表明了他確實擁有這種大將風格。

正常道理來說,這種時候,李瑞流應該很冷靜地觀看各方面報告,第一時間與海默?布魯克斯方面的聯繫人進行溝通,質詢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海默?布魯克斯已經充分表現出了他與雍博文結盟的誠意,而且他也有與雍博文結盟的現實需求,不可能出爾反爾地搞這種莫名其妙的偷襲。

這種事情對海默?布魯克斯沒有任何好處,這位大降魔師除非腦袋讓驢踢了才會這麼做。

而且,李瑞流手頭的力量足夠進行穩妥的防範,或許無法反攻,但仗著強大的火力,也足以讓來犯的敵人不能寸進。

可事實上,李瑞流卻是急吼吼火冒三丈的,一面調動城外的作戰傀儡入城參戰,一面催促魏榮調動第二批增援部隊進行傳送,大有掃平維爾紐斯之勢。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在對異種聯盟的作戰上,作戰傀儡部隊已經用鐵一樣的事實證明了它們這類戰場上的巨大優勢,別說東歐法師協會目前只有部隊作戰部隊在維爾紐斯,就算是全都堆上來,也不夠看的。

沒有任何溝通,反應如此過激,簡直就不符合李瑞流一慣的行事風格。

洛楚易不禁歎了口氣,問:「你知道雍總的事情了。」

李瑞流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點了點頭,冷冷地說道:「我們需要控制維爾紐斯!」

整個維爾紐斯上空都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監控傀儡,一旦李瑞流有需要,便隨時可以將任何信息傳輸過來,只不過監控信息過多,他只能有選擇的進行挑選。在此之前,因為擔心雍博文會有麻煩,他的監控重點一直放在了教堂那邊,待到時輪轉劫襲擊酒店後,才把監控重心轉回到酒店位置。

整個交戰戰場,一應細節,盡在李瑞流掌握之中,包括那些紅袍和尚、妖魔鬼怪在何處冒出來,赤身和尚表現出來的可怖戰鬥力,三師叔祖如天神下凡般的凌空一擊,李瑞流都一一看在眼裡,只不過受到法力波動的影響,有些畫面看得不太清楚罷了。

但這不影響他看到艾莉芸被劫,當時他就組織手頭一百多地獄魔王趕過去支援廣陽弟子搶人,但事態發展得太快了,他這邊地獄魔王部隊還沒有調動到位,雍博文已經急三火四地衝回來了,直接跟著艾莉芸衝進了那道光門。

李瑞流雖然法術水平有限,但不妨礙他認識到來犯的這些詭異和尚的強大,尤其是那個言出蓮降的赤身和尚,給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也讓他清楚的認識到,這次所要面對的敵人與以往相比起來,超忽想像的強大。

在之後發生的事情,也一樣不漏的全都在李瑞流的監控之下,當知道諸位高手可以利用殘餘痕跡反溯對方位置,重建那個空間轉移門戶法陣,尤其是黑貓棉花一爪子劃通了那個通道,使重建法陣變得更加可行,李瑞流便有了控制維爾紐斯的打算。

這突然而來的攻擊,不過是一個恰到好處的借口而已。

真正讓李瑞流著急上火的,絕對不是正在發動進攻的敵人,而是自家情況不明的老闆。

他們可經不起老闆再失蹤半年的情況了,那時候有老闆娘頂著,集團鋪展得沒有這麼開,也沒有得罪那麼多人,現在可是連老闆娘都失陷了。

不管門戶那邊有什麼,毫無意外的必然是極強大的敵人,雍博文需要他們的全力支援,而支援需要一個穩固的基地和後方,既然這個反溯門戶法陣只能建立在酒店的廢墟上,那麼維爾紐斯就沒有任何選擇的必然成為所需要的後方基地。

李瑞流相信,公司領導層討論的結果也必然與他現在的打算一樣,他們需要維爾紐斯屯積兵馬,以備隨時開赴第一線支援或是拯救自家老闆。

還是那句話,整個集團都維繫在雍博文一人身上,以前或許還有艾莉芸這個老闆夫人做為二號人物暫時接力,但現在兩人都淪陷險境,一旦出了意外,整個集團在沒有足夠威信的領導情況下,必然分崩離析,而這是集團每一個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為了救回雍博文和艾莉芸,集團上下必定不惜一切代價,不惜一切手段,與這個重要目的比較起來,掃平維爾紐斯又算得了什麼。

在這一層面上,洛楚易幫不上忙,也插不上手,瞭解了李瑞流的想法,敵人有什麼目的打算,又來自何方,對他而言就沒有什麼意義了,便對李瑞流點了點頭道:「我回去了,會盡快拿出辦法,重建那個傳送法陣,找到雍總的下落。」

李瑞流起身,鄭重地道:「拜託諸位了。」重建傳送法陣這件事情,他同樣插不上手,他們這些人雖然號令千軍,一呼百應,但在真實術法水平上,那是遠遠不如廣陽派諸人,這種涉及到高級法術技巧的事情,目前也只能依靠廣陽派諸長老、濮陽海這樣的高級法師了。

外圍進攻的是東歐法師協會的法師,從稍顯混亂和極差的配合進攻來看,不像是成建制的部隊,倒像是臨時拼湊起來的。

他們呼喊的口號是:消滅新侵略者,還東歐自由天空。

這個所謂的新侵略者,自然指的就是以雍博文為首的中華法師,主要就是雍博文集團。

那個租借辦法,一直被東歐的某些法師認為是雍博文意圖插手東歐術法界,實行經濟侵略的手段,認為雍博文想藉著染指東歐對抗歐陸諸老牌術法勢力,把東歐當成踏足世界術法舞台的踏板,並且藉機攫奪東歐地區的豐富術法資源。

隨著正面戰場的全部勝利,異種聯盟的威脅變得不再那麼緊要,這種聲音便越發響亮,很有一部分法師希望可以撤消根據租借辦法達成的一系列喪權辱國的協議,斬斷雍博文集團伸向東歐的魔爪,打消他的侵略念頭。

而今晚發動攻擊的,無疑就是這部分法師當中最激進的那部分。

所以李瑞流在聽了翻譯的那句口號之後,才會憤怒地斥責他們過河拆橋。

第二八一章 大混戰

但不管怎麼說,這部分激進法師的做法,給了李瑞流發難的最好借口。

而且,更重要的是,東歐激進法師襲擊與時輪轉劫襲擊幾乎同時發動,李瑞流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如果海默?布魯克斯不能給出一個恰當的交待的話,李瑞流也不介意在維爾紐斯搞一場大規模的清洗。

經歷了地獄殺戳,如今獨擋一面的李瑞流已經有了面對世界級豪強而毫不畏懼的底氣。

而他的底氣正來自於雍博文集團的強大戰鬥力。

這固然有他自己拚命搏擊的努力,但也脫離不得雍博文所給予的機會。

如果沒有雍博文,他李瑞流至今也只不過是春城街頭的一個小小出租車司機,依然掛著法師學徒的名頭,整日為三餐溫飽奔波,期盼著哪天協會能夠想起他這個小學徒,給他分配一份法師應有的體面工作。

士為知己者死。

李瑞流可以為雍博文去死,做些瘋狂的事情又有什麼打緊。

魏榮安排的第二梯隊作戰傀儡開始陸續傳輸,同時他給李瑞流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他沒有問維爾紐斯的情況,也沒有細問雍博文現在怎麼樣,只是沉著地告訴李瑞流,他已經與韓雅、言青若等駐守春城和地獄的公司高層進行了初步交流,將會堅決支持他在維爾紐斯的行動,並期待著他的進一步消息。

對此李瑞流只說了一聲明白了,便掛了電話。

發生在維爾紐斯的一系事件的相關監控視頻,他正在往公司發送,用不到多說什麼,老家那邊只要看到監控視頻就什麼都清楚了。

魏榮顯然是已經預先估計到了,才會在第一時間與其他高層進行通氣,確保對李瑞流的支持全面展開。

第二梯隊的作戰傀儡僅僅是開始。

目前地獄方面的事務主要由韓雅和言青若臨時負責,兩人在接到魏榮通氣之後,立即對地獄火僱傭兵公司以及地獄殖民地保安部隊進行了緊急動員,第三梯隊近萬作戰傀儡正在整裝,一旦完成,隨時可以出動。

第二梯隊的作戰傀儡數量約五千左右,這個巨大的數量已經遠不是酒店範圍所能容納的下了。

在頭五百作戰傀儡傳輸後,李瑞流即指揮其開始發動局部反擊。

東歐激進法師的攻擊雖然猛烈,但在李瑞流所部作戰傀儡的堅決抵抗下,一直未能攻擊酒店廢墟,戰術組織的混亂,戰鬥人員配合的不協,也極大的影響了他們的戰鬥力,以至於當作戰傀儡部隊開始反攻的時候,他們竟然完全拿不出任何應對方案,被這五百作戰傀儡一個衝鋒,就打穿了包圍圈,被消滅的法師足有三百餘,突破口處屍體疊累,死傷狼藉。

與此同時,駐紮在維爾紐斯市郊的作戰傀儡部隊在李瑞流的命令下,開始向市區內挺進。

而在市區負責防禦的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卻突然接到了來自海默?布魯克斯身邊秘書伊裡伊維奇的通知,得知中國法師在城內異動,似乎有不軌打算,讓他們嚴密監控市郊作戰傀儡的動向。

維爾紐斯市內有一條通往天堂的偷渡通道這件事情,雖然在東歐法師協會內部也僅限於少數高層才知道,但並不妨礙在東歐法師協會內部流傳一些不靠邊際的關於維爾紐斯重要性的傳言,雖然這些傳言比較荒堂,但卻從另一方面使東歐法師協會全體法師都意識到了這座城市所具有的特殊意義。

接到通知的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一旦發現作戰傀儡部隊以攻擊態勢進向市區內部挺進,立刻擺出防禦姿態,要求作戰傀儡部隊停止前進,並且希望可以與帶隊的中國法師進行談判,同時將這一消息緊急上報協會高層。

而作戰傀儡部隊接到李瑞流的命令卻是清楚指示,一切敢於阻擋他們前進者,都是敵人,可以毫不留情的掃平碾碎,確保在要求時間內運動到指定地點。

於是作戰傀儡部隊在探測到前方的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擺開防禦姿態後,便立刻毫不猶豫地發動攻擊。

如果說作戰傀儡與異種聯盟的戰鬥,還是現代術法武器與傳統法術作戰方式之間的對抗的話,那麼現在與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之間的戰鬥,就是純粹現代術法武器之間的較量,更諷刺的是,雙方使用的主戰武器都是出自於同一家公司製造。

一經接戰,作戰傀儡部隊那壓倒性的火力優勢便顯露無疑,而機甲反殼所提供的堅固防護,更是讓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一籌莫展。

當面展開的防禦部隊很快就被作戰傀儡部隊擊潰,作戰傀儡部隊毫不停留,繼續向著市區攻擊挺進,並且按照李瑞流的指示,分頭控制各處要害。

東歐法師協會驚慌失措之下,一面指示各部隊繼續阻擋作戰傀儡部隊的攻擊,一面試圖聯絡中華法師協會代表團,想弄清楚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先前在維爾紐斯那一連串動靜,天使降臨,天國之門洞開,狀況神明的通天巨人,中華法師協會下榻酒店方向的巨大爆炸,已經讓東歐法師協會在維爾紐斯的分部亂作一團,他們向各處派出的調查人員尚沒有回復消息,以至於到目前為止,他們完全搞不清楚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事實上除了那些暗中策劃的陰謀者外,真正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對中華法師協會代表團的聯絡努力也遭到了挫敗。

圍攻酒店的作戰法師部隊使用了針對性屏蔽類法術,遮斷了東歐法師協會與酒店方向的通訊信號。

中東雙方沒有得到任何溝通的機會。

事實上,就算是能夠溝通,對於轉變大局,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雍博文的失蹤,便注定了維爾紐斯的這場劫難,無法逃脫。

相較於東歐法師協會高層的笨拙反應,海默?布魯克斯反而對情況掌握的更清楚,因為他夫人採取的行動,他對雍博文以及中華法師協會代表團下榻酒店方向加強了監控,得到在第一時間掌握了某些信息。

不過,在得知有分協會作戰部隊圍攻代表團下榻酒店的時候,海默?布魯克斯還是感到了極大的震驚。

他一直以為協會內部的反對聲音僅僅限於喊些好聽的口號,卻萬沒有料到,那些最激進的法師居然敢做出如此膽大包天的事情。

他們真當市郊的十餘萬作戰傀儡部隊不存在嗎?還是以為他們個個主角光環罩體,是內褲反穿的超級英雄,以能一擋百,一騎當千?

第二八二章 重建

海默?布魯克斯在第一時間向直屬的近衛部隊下達命令,要求其立刻向圍攻中華法師協會代表團下榻酒店的不明來路部隊展開進攻。

也就在這個時候,海默?布魯克斯得到了各防禦部隊接到阻擋市郊作戰傀儡部隊進城命令的消息。

伊裡伊維奇,這個在這場騷亂中發揮重大作用的角色浮出水面。

海默?布魯克斯對伊裡伊維奇有些印象。

那是個很勤奮的年輕人,精明能幹,父母都是法師,也都死在了與異種聯盟的戰鬥當中,因此伊裡伊維奇對異種聯盟的仇恨可以說是不共戴天,一直是最強硬的主戰派之一,也正是因他這個堅定不移的立場,他才可能得到成為海默?布魯克斯秘書的機會。

能幹的人很多,只有受到賞識的,立場堅定的人,才能夠得到提拔的機會。

能夠得到海默?布魯克斯的直接提拔,又根紅苗正,本人也有能力,無論從哪一條來看,伊裡伊維奇在東歐法師協會這個體系內都是前途無量,沒有任何理由搞這種事情。

海默?布魯克斯想不通,下達了緝捕伊裡伊維奇的命令。

混亂持續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明時分,城市才恢復了平靜。

不過這個時候,維爾紐斯的控制者已經從東歐法師協會,變成了雍博文集團的作戰傀儡部隊。

市郊的作戰傀儡部隊與酒店源源湧出的作戰傀儡部隊呈裡應外合之勢,一舉擊潰了東歐法師協會作戰部隊的防禦,佔領全城各個戰略要點。

圍攻酒店的那些東歐法師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他們曾一度想撤離現場,但海默?布魯克斯的近衛部隊及時趕到,斷絕了他們逃跑的可能。

這些激進的法師沒有任何投降的想法,喊著誅殺賣國奸賊和中國侵略者的口號,向海默?布魯克斯近衛部隊發起了決死的突圍攻擊。

他們的攻擊沒能突破近衛部隊的陣線,旋即被後方趕來的作戰傀儡部隊消滅。

只有少數人活了下來,成為俘虜。

李瑞流對於審問他們沒有任何興趣,直接交給了近衛部隊處置。

海默?布魯克斯終於與同中華法師協會代表團實現了聯絡,只不過這次出面接待他的不是雍博文,而是一直緊跟著雍博文那個年輕女孩兒,軍火頭子魚承世的女兒,已經初步有了軍火女王別稱的魚純冰。

在這一夜的混戰中,魚純冰受到的衝擊並不是很大,做為魚承世的女兒,雍博文和艾莉芸的密友,在戰鬥一開始,她就受到了密切的保護,連親自動手的機會都沒有,更重要的是,時輪轉劫的目標不是她,也沒有對她發動如對艾莉芸一般的針對性攻擊。

魚純冰在三師叔祖離去後不久,就得到了雍博文和艾莉芸失陷的消息,便趕去了門戶所在現場,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呆在這裡總是比呆在別的地方要強一些。她一直在旁安靜地等候著門戶重建,沒有打擾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

雍博文的鐵桿部下們在第一時間就相互緊急聯繫通氣,制定方案,但卻沒有想過跟魚純冰溝通。因為魚純冰在魚承世死的一段時間裡,表現實在是有些欠佳,讓集團的經理層們對她處理危機的能力很有些懷疑。

不過等到海默?布魯克斯主動發起聯繫的時候,魚純冰的清閒也就結束了。

無論從身份,還是從排位和股份上來說,魚純冰是雍博文集團毫無爭議的第三人,既然老大和老二現在都不見蹤影,那與海默?布魯克斯溝通聯繫這件事情也就只能落到魚純冰身上了,這本身也是對海默?布魯克斯的一種尊敬。

李瑞流找到魚純冰,對她簡單說明了現在的情況,以及他和同僚們做出的臨時控制維爾紐斯的決定之後,便把接通海默?布魯克斯的電話塞給了托著下巴發楞的魚純冰,請求她與海默?布魯克斯進行交涉。

魚純冰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做為雍博文集團的代表,向海默?布魯克斯表明立場,以及他們需要在一定時間內控制維爾紐斯的打算。

這無疑是一個很艱難的任務。

東歐法師協會已經做好了進城儀式的準備工作,界時將會向全球術法界進行直播,以此宣告持續數十年的東歐戰事正式結束,法師協會獲得了最終勝利。

而雍博文集團的要求,等於是讓東歐法師協會自打自臉。

魚純冰沉默片刻之後,只問了兩個問題,是不是需要控制全城,是不是交涉事務由她全權負責。

得到李瑞流的答覆之後,魚純冰與海默?布魯克斯在電話中進行了短暫的交流,最終雙方達成了一致。

魚純冰在李瑞流提出的條件基礎上進行了一定程度的退讓,將舉行入城儀式所在市區交還給東歐法師協會,其他地區由作戰傀儡部隊佔領,但如果東歐法師協會在舉行儀式過程當中有需要,可以派人借用,但警戒只能由作戰傀儡部隊負責,以確保始終佔領。

而海默?布魯克斯則同意了雍博文集團對維爾紐斯的暫時佔領。因為魚純冰在電話裡沒有隱瞞雍博文目前下落不明,集團正全力以赴營救的消息。

海默?布魯克斯聽說雍博文和艾莉芸失陷之後,毫不猶豫地表示如果需要東歐法師協會或者他海默?布魯克斯做什麼的話,請務必不要客氣,他們一定會全力以赴提供所需各項幫助。

錦上添花,從來沒有雪中送炭讓人印象深刻。

真正的合作夥伴,也從來不只有算計,更有真誠的幫助。

海默?布魯克斯希望可以與雍博文結成堅實的同盟關係,並達成個人友誼,而不是簡單的相互利用。

魚純冰對此表示了感謝,然後在小聲的詢問了濮陽海和洛楚易之後,毫不客氣地向海默?布魯克斯提出了重建傳送陣門戶所需的材料方面的幫助。

魚純冰完美的完成了交涉任務,讓雍博文的一眾鐵桿部下對她倒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覺。

一天之後,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下,根據遺留痕跡和棉花重新打通的那道小小門戶,雍博文集團完成了傳送陣門戶重建工作。

同時,集團預計向雍博文提供支援的精銳部隊也已經在維爾紐斯集結到位,只待出發。

一場注定的大戰即將爆發。

第二八三章 橫掃千軍

一步衝入光門,腳下鬆軟,眼前儘是黑暗。

耳畔傳來轟轟水響。

詭異的影子在黑暗中重重晃動,張牙舞爪。

火光乍起。

雍博文食中二指並起,夾著道燃燒的紙符,高高舉起。

那火並不是很大,也就是火機燃出來的火苗一般。

可光卻異常的亮,於黑暗中乍起,宛如旭日初升,光芒萬丈,將漆黑的世界映得通亮。

無數漆黑乾瘦的凶厲怪物在光芒中吱吱驚叫,捂著眼,紛紛後退。

那些怪物都是又高又瘦,腦袋碩大,身子細若麻桿,披著同樣烏黑的盔甲,手中揮舞著長矛也似的武器,渾不似人間生物。

光芒照耀之下,怪物延漫視線所及盡頭。

兩個紅袍和尚正架著艾莉芸在怪物大軍之中奔走,所過之處,怪物們如潮水般向兩旁退開。

前方是一座黑黝黝的大山。

山不知多高多廣,光芒照不到邊際盡頭。

就知道那裡有座山,黑漆漆,陰惻惻,矗在那裡,彷彿邪惡的巨人在俯視著渺小眾生。

紅袍和尚的目標,就是那座山。

驚愕過後,怪物們遮著眼睛,胡亂揮舞著長矛,向著雍博文圍了上來。

雍博文屈指一彈,手中明光符飄然升空,夜空中宛若升起個小小的太陽。

鏘的一聲,拔劍在手,掂了掂,他又插回到劍匣裡,舉手揮灑,符菉如雪花般灑出。

他這一出手便是真火符,怪物觸之即燃,眨眼工夫,便燒出一個空圈。

滿地都是被燒得翻滾哀嚎的怪物。

雍博文拔出遠距離布符槍,原地半蹲,略微瞄準,砰砰便是兩槍。

兩道定身符,準確無誤的擊中了倉皇奔走的紅袍和尚。

兩僧人登時僵在當場。

雍博文換符彈再射,又給兩和尚身上粘了兩道定神符,然後換彈再射,這回打的是閉感符,一連氣換了十餘道符,將兩個和尚上上下下貼得滿滿黃紙條。

兩個紅袍人和尚原本法力不弱,那定身符只能定住他們片刻,但架不住雍大天師這一口氣貼了十幾道符,一時張口瞪眼,使出吃奶的勁來運轉法力,衝擊符菉。

驀得火光一閃,有符被法力燃毀,再一閃,又有符被燃毀。

雖然吃力些,但也花不了太多工夫,兩個和尚心中暗喜,只要那大軍擋住雍博文片刻,便可以脫困。

只是願望雖好,現實卻是殘酷。

他們這邊憋勁毀符,就聽怪物大軍那邊一陣陣驚慌騷亂,不時響起陣陣爆響慘叫,而後爆響稍定,怪物們亂糟糟的呼喊奔走,似是失去了雍博文的蹤跡。

驀得,一隻怪物擠了過來,打量了兩個和尚一眼,突然抬起長矛就刺,噗噗兩聲,將兩個和尚的胸膛刺了個對穿。

兩個和尚連捂傷口都做不到,愕然看著那個莫名其妙反水的怪物,喉頭荷荷作響,緩緩軟倒,最後的視線裡,那個怪物形狀緩緩變化,成了雍博文的模樣!

卻是雍博文使了移形換體之術,搞亂軍陣,暗中潛了過來。

雍博文一把扶住軟倒的艾莉芸。

四下怪物大嘩,紛紛擁上來。

雍博文拔出長劍,連劈數劍,擋者無不披靡,怪物滾落滿地,餘者畏懼後退。

混亂當中,忽聽一聲淒厲呼喝,一個騎著高頭大馬怪物將領自軍中急馳而來,手中揮舞著長柄巨爺,氣勢凜然,週遭慌亂怪物紛紛躲閃,有那躲閃不及的,直接被捲入馬下。

那馬也不是普通的馬,而是額生雙角,嘴中滿是利齒,雖然有馬形,卻無疑是個凶獸。

雍博文將劍插在地上,自劍匣中拔出一個火箭筒來,往肩上一扛,對著那怪物將軍轟的就是一擊。

那怪物將軍果然了當,近在咫尺,反應奇怪,一斧子砍在了飛來的火箭彈上。

轟的一聲,火箭彈爆烈,灑落火點若雨,沾得怪物將領、馬形凶獸和週遭小怪滿身,燒得辟啪作響。

怪物將領放聲慘叫,馬形凶獸痛得人立而起,直接將怪物將領掀翻在地,那怪物將領恁的凶悍,著地一滾,便站了起來,帶著滿身烈焰,揮著巨斧,猛撲上來。

雍博文又從劍匣裡掏出架機槍來,抱在懷裡,對著怪物將領一通猛射。

怪物將領拚命舞著斧頭格擋,耐何彈雨太密,還是被打得篩子也似,衝到雍博文腳前,便即力竭,重重摔倒,瞪著眼睛,怒視雍博文,嘴裡還嗚啦嗚啦大叫,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雍博文毫不客氣地拔劍將他的腦袋砍下來,高高舉起,向著遠處一拋,四下小怪嘩然大叫,畏懼退縮。

便在此時,忽聽遠處傳來轟轟作響,地皮輕顫,一個足有三十餘米高的青藍色巨人邁著沉重腳步而來,渾身散發著濃濃寒氣,踏過的地面結成一片冰霜,左近小怪盡被凍成冰雕。

雍博文掏出隨身所帶的平板電腦,打開聯接,開始往外釋放作戰傀儡。

單台釋放速度較慢,只放出兩台作戰傀儡,那青藍巨人就已經逼近。

兩作戰傀儡舉槍猛射。

青藍巨人抬手一擋,寒氣逼人,一道巨大的冰晶盾牌出現在手中,將射來的槍彈盡數擋下。

青藍巨人持盾步步逼近,作戰傀儡拋下機槍,拔出背上長劍,猛撲過去,只是剛一靠近青藍巨人,就全身結冰,跟著詭異的撲倒在地,卻是裡面的惡鬼也被凍住了!

再釋放新的作戰傀儡卻是來不及了,而且這青藍巨人如此寒冷,連鬼魂都能凍住,也不是一兩個作戰傀儡所能抵擋得住的,除非靠著數量優勢以海量的槍彈壓制性射擊。

雍博文咬了咬牙,掏出符菉往身上連貼數張,拔起地上長劍,便要跟青藍巨人拚命。

突然,一道金光破空而至,劃破無邊黑暗,若雷霆,似閃電,在空中帶起隆隆悶響,倏地一下飛落到了艾莉芸身旁。

鏘的一聲,金光入地,赫然是一柄光燦燦的長劍,晃動不休,神威凜然。

金光自長劍上散發出來,將艾莉芸包圍其中,緩緩滲入體內。

一直雙目緊閉,無知無覺的艾莉芸猛得睜開眼睛,大喝一聲,翻身而起,四下張望,雖沒弄清楚情況,但卻一眼看到了持劍而立的雍博文,不僅喜極驚呼:「小文!」

第二八四章 一劍破天光

「小芸姐,你醒了!」

雍博文頭也不回,語氣卻是分外驚喜。

艾莉芸環首四顧,只見身周詭異非常,遠處有青藍巨人頂天而行,便知此地大約已非人間,正驚疑間,眼前突的金光大作,那把插在地上的金劍自地飄起,緩緩浮到了她的面前。

「這是!」艾莉芸滿面驚喜,抬手握住劍柄。

那劍登時霞光萬道,一道劍氣直衝雲霄,破入黑沒沉的無邊天空。

天空中響起一道沉悶雷鳴,一條條紋絡也似的金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彷彿天空破碎,裂開無數縫隙,有光自縫隙中透出。

艾莉芸感受到了三師叔祖的氣息與無上威能。

三師叔祖以大神通,將自己在人間的佩劍送到了艾莉芸面前。

已經一腳踏進仙界門檻,仙界都偷偷游了幾次的三師叔祖在嚴格意義上已經屬於仙人范籌,便是兵器也有大威能大神通,可稱之為仙器。

僅僅憑著一道殘存劍氣,便劃破了此界的無邊黑暗。

天空中的雷鳴越來越響,滾滾而動,彷彿萬千輛火車在暗黑之上急馳而至。

忽聽乓的一聲脆響,銀瓶乍破,黑暗的天空掉落一片碎渣,翻滾落下,一面黑,一面白,閃爍若星。

一束光亮自破碎處落下,照進無邊黑暗。

光亮落下,引發起一片驚呼,不知多少怪物在光亮之中恐懼哀嚎,捂著眼睛,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轟。

那碎片落地,好似平地爆了顆炸彈般,巨響轟鳴,騰起漫天煙塵,不知多少怪物被炸得飛舞出去。

乓乓乓,脆響不絕,響徹天地,一塊塊玻璃也似的碎片接二連三的落下。

天破了。

一束,兩束,三束……千萬束耀眼的陽光穿過破洞落下,一點點一處處,最終連成一片片。

光明大作,這混沌黑暗的世界,亮了!

這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曠野。

千餘米之外,一條大河波濤洶湧,翻滾不休,越河而過不知多遠,有一座高峰插天而起,直入雲霄,高峰之上紅黃點點,盤山而上,竟是無數廟宇。

馬蜂般的成群黑影繞山飛舞,出出進進,忙碌不休。

無際曠野之上,遍野皆是千奇百怪的妖魔,說不出有多少種,說不出有多少數量,似乎正在集結,又似乎正在休息。

那些千奇百怪的妖魔本都躺在地上,陽光破天而落,紛紛翻身而起,神情迷茫的四下張望。

妖魔以種類而分,聚成一個個方陣,每個方陣之間,都站滿了圍攻雍博文的那種黑瘦怪物。

他們大約是黑暗中唯一清醒的妖魔了,光明綻放,驚恐萬分,全都捂著眼睛哀嚎不休,有那不小心看到陽光的,登時渾身燃燒起來。

他們本是黑暗中的妖魔,生於黑暗,長於黑暗,最懼光明,本是被捉來於黑暗中看管那些沉眠妖魔的,此刻見了陽光,登時大嘩,幾乎崩潰。

那青藍巨人被陽光曬得滿身白氣瀰漫,抬頭看天,似是滿心不解,竟是怔在原地,忘記前進。

雍博文大喜,也顧不上探究為何會發生這等奇事,拉起艾莉芸穿過混亂的怪物隊伍,就往那依舊閃爍的傳送門狂奔。

越門而過,就是人間!

堪堪跑到那門前,眼看著只差兩步就可以穿門而過,那門忽地閃了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雍博文不由一呆,回頭看向艾莉芸。

艾莉芸也是滿臉惶然。

門戶斷絕,前進無路,在這滿是妖魔的莫名世界,那就是死路一條啊。

四下的妖魔經過了短暫的迷惑之後,漸漸都清醒過來,紛紛厭惡的拿起武器,對著那些捂著眼睛嚎叫的怪物大砍大殺,還有直接拖來生吞活剝的。

一時間之間,殘肢亂舞,鮮血橫流,情狀慘不忍睹,有若人間地獄。

離著雍博文最近的,一隊羊頭妖魔,赤身裸體,滿身長髮,把身邊的黑瘦怪物拖到陣中撕扯得粉碎後,注意到雍博文和艾莉芸這兩個人類的存在,登時發出一陣歡呼,亂糟糟地就奔著兩人跑來。

艾莉芸揮劍一斬,劍氣如長虹般橫過,衝在最前面的百餘羊頭妖魔登時被攔腰斬斷。

跟在後面的羊頭妖魔凶性大發,將前面被斬斷的同伴撕扯著往嘴裡亂填,全不顧同伴仍未死透,兀自慘呼不休。

那些羊頭妖魔一面撕咬同伴軀體,一面奮力向前奔跑,毫不畏縮退避。

艾莉芸左斬右殺,只片刻工夫,便把這些羊頭妖魔殺得精光。她卻也累得臉色煞白,急道:「不行,三師叔祖這劍法力消耗太大,我撐不了多久。」

趁這個當口,雍博文也沒有閒著,而是拿出平板開始往久釋放作戰傀儡,一如在外域時,藉著艾莉芸的掩護,先放出十個托著同款平板的惡鬼來,然後成批量釋放作戰傀儡。

羊頭妖魔被艾莉芸剛剛殺淨,稍遠處的妖魔注意到這邊異常,開始靠了過來。

這一回來的這些妖魔都渾身墨綠,滿臉滿身都是拳頭大小的疙瘩,長得又矮又小,好似侏儒般,偏卻有一雙拖到腳面上的長臂,駕馭著巨象般的怪獸呼通呼通衝鋒而來,一邊衝鋒,一邊自巨象怪獸身上往前拋執圓球,那圓球在空中便即爆裂,炸出一蓬蓬的粘稠綠水,落到地上滋滋作響,粘到屍體上卻立時燃起熊熊綠火。

屍體被綠火一燒,登時活轉過來,只是那些羊頭妖魔的屍體都被艾莉芸斬得七零八落,也沒個完整的,便都在地上爬來爬出,荷荷叫著,最終順過方向,都向雍博文和艾莉芸爬過來,連殘肢斷臂也是向前同一方向前進。

不過,這會兒工夫,第一隊百餘作戰傀儡已經完全釋放出來,他們迅速圍繞著雍博文和艾莉芸建立起了一條單薄的防線。

十餘作戰傀儡端著火焰噴射器,向爬過來的殘屍噴出三味真火。

那些屍塊被三昧真火一燒,登時化為飛灰。

其餘作戰傀儡則架起輕重武器向著衝鋒過來的巨象怪獸猛烈掃射。

密集的中遠程武器攻擊,交叉出一道死亡火網。

巨象怪獸嚎叫著摔倒在地,上面的綠皮妖魔像熟透的果子一樣辟哩啪啦往下掉,不等落到地上,就被密集的火力打成了篩子。

有一些圓球還是扔到了作戰傀儡的防禦陣地中,落到作戰傀儡的外殼上,燃起一陣陣綠焰,卻燒不穿外殼防護,對作戰傀儡未造成任何傷害。

只是這一批妖魔殺光了,左近更多的妖魔又衝了上來。

這漫野所及,妖魔不知幾千幾百萬,殺不勝殺!

那個青藍巨人也緩過神來,轉頭看定雍博文和艾莉芸,再次邁動起沉重的步伐。

「小文,怎麼辦?」艾莉芸滿心絕望。

「堅持住,家裡肯定在想辦法救我們回去!」雍博文神情堅定,毫無一絲放棄的動搖,「只要堅持到他們趕過來,我們就一定能回去,只要堅持住!堅持,就是勝利!」

第二八五章 貓傳神

破天的碎片掉了下來。

接二連三,有若暴雨。

每一片落地,都是轟然炸起塵埃漫天,掀飛妖魔無數。

漫野的妖魔大軍被破碎的天空炸成一窩亂蜂,烏泱烏泱的逃著跑著,躲避著。

雍博文這一塊陣地也沒有躲過,兩塊碎片落在了陣地當中,把剛剛建好的陣地炸得粉碎,十幾台作戰傀儡好像布娃娃一樣被高高拋起,飛出上百米遠,落入混亂的妖魔群中。

妖魔們瘋狂的撲向作戰傀儡,使勁一切手段攻擊,把躲藏在裡面的惡鬼生生拖出來扯得粉碎,把堅固的作戰傀儡外殼硬生生撕成一塊塊。

還有一塊碎片直接落到了一架作戰傀儡的頭上,當場把那架作戰傀儡炸得粉碎,碎塊飛射出去,擊倒了一圈的作戰傀儡和遠處的妖魔。

雍博文穩定地釋放著一批又一批的作戰傀儡。

天空碎片照成的巨大混亂,給了他天賜的良機,混亂的妖魔難以結成有效的攻擊陣形。

那威脅巨大的青藍巨人也被掉落的殘破天空碎片嚇到了,原地一蹲,把頭一抱,背上瀰漫寒氣,凍出一層厚厚冰晶,竟是把自己給包在了冰層當中。

有天空碎片落到他的背上,炸得砰砰作響,碎冰亂飛,卻是沒能傷到他。

天空碎片的墜落足足持續了十餘分鐘才停止。

放眼所望的平原被炸成月球表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坑洞。

妖魔不知死傷多少,滿地狼藉,屍骸如山,血流成河。

遠處高峰之上,突地飛起一大蓬陰影,彷彿了群蜂出巢,向著平原方向飛來。

近了,更近了。

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個個腳踩著飛行圓盤的和尚,有紅袍,有黃袍,拎著時輪,戴著盔甲也似的僧帽,降落平原之下,唸咒使發,驅趕著妖魔集結整隊。

又有一艘巨大的飛船自空駛來,那船形式老式海帆船,掛有五色船帆,巨大無匹,宛若一座小型的城市在空中移動。

船邊沿可見無數持著利器的僧兵嚴陣戒備。

悠揚梵唱自船中隱隱飄出,又有帶著異香的白蓮墜落,若雨似雪,所過之處所有妖魔盡皆拜伏於地,不敢稍有動彈。

雍博文已經布下萬餘作戰傀儡,黑壓壓連天漫野,為了清出排列的陣地,不得不主動攻擊四周的妖魔以清出排陣的場地。

妖魔在飛行和尚的收攏下,也集結成陣,與雍博文這一方形成涇渭分明的對戰之勢。

那個把自己凍成冰團的青藍巨大恰在兩軍陣列中間,梵唱傳來,不由抖動,震裂滿身寒冰,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低吼一聲,邁開大步,轉回本營。

雍博文和艾莉芸手挽著手,緊張注視著那艘越飛越近的巨船。

雖然不知前方命運如何,卻堅定地用手心溫暖給以對方信心。

忽聽嗤啦一聲細響,彷彿厚布撕裂,聲音就在兩人身後響起。

那是原本傳送門戶所在地。

一道小小的幽幽綠光閃起,擴成一個圓孔。

黑色的靈巧身影自圓孔中鑽出,嗖地落到兩人腳上。

萬里而來的棉花,昂起頭,向著兩人喵地叫了一聲,滿身的驕傲與得意。

「棉花,你怎麼過來的?」

雍博文大感意外。

雖然他一直在盼著援軍到來,可是這先遣來的也未免太秀珍了一些,關鍵問題是,妖魔大戰,你一隻貓不老實在家裡呆著,跑來湊什麼熱鬧?

棉花噌了一下跳到了雍博文的肩膀上,扒著他的腦袋使勁晃來晃去,一邊晃,一邊急切地喵喵大叫,不時還有爪子拍拍他的額頭。

雍博文被晃得昏頭漲腦,趕緊抓住棉花的爪子,告饒道:「棉花,你做什麼?別晃了,我這幹正事呢,沒看對面妖魔那麼多,這要打仗了,有話你快說。」

棉花聽到最後一句,不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用捂著腦袋,很是痛苦的喵喵叫了兩聲,用一種「沒救了」的眼神很鄙視的看著他。

被綿花鄙視了的雍大天師,只好看向艾莉芸求救:「小芸姐,你明白棉花什麼意思嗎?」

棉花很期待地看著艾莉芸。

艾莉芸認真地看著棉花,突然抓著棉花的前爪,很激動的說:「我明白了,棉花,你想說要跟我們兩個同生共死,我們三個這麼多年一直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對不對?棉花,我真是太感動了,不過你太傻了吧,不遠萬里跑來送死,雖然這麼說有些打擊人,但是,你只是一隻貓,不用情操這麼高尚吧……」

棉花一個趔趄,差點沒從雍博文肩膀上掉下去。

棉花大人憤怒了,鬍子翹得老高,眼睛瞪得溜圓,鼻子撲撲的噴出兩股粗氣,突地人立而起,兩隻前爪,一隻搭在自己的腦袋上,一隻搭在雍博文的腦袋上,喵喵大叫兩聲,然後往旁邊一倒,跟著跳起來,神氣活現地對著對面妖魔連連揮爪,喵喵直叫。

這麼複雜激烈的動作,對於棉花這麼只老黑貓而言,委實難度大了些,舞匝完這麼一堆之後,它一屁股坐回到雍博文的肩膀上,有氣無力地轉著頭,看看雍博文,又看看艾莉芸。

「我覺得我有些明白了。」雍博文試探著猜測,「它想讓我把什麼東西,從它的腦袋裡取出去,安到我的腦袋裡,然後就能神氣的大殺四方,滅了對面這些妖魔,完全不在話下?」

「好像是這個意思。」艾莉芸輕輕點了點棉花的腦袋,「什麼東西能挪來挪去,挪過去就立刻能變厲害……除非是……」

「藏神術!」雍博文脫口而出!

太平道看家本領之一的藏神之術,雍漢生百年大戰之時持之以戰天下高手,無往不勝,百戰餘生!

棉花當年就是藏神術的載體,跟隨雍漢生轉戰天下。

如今生死關頭,忠誠的棉花不遠萬里趕來,與雍漢生的孫子並肩作戰了。

雍博文曾經研習過藏神術,不過一直沒有派上用場,練習也不多,幾乎忘到腦後了。

「可是,棉花身上沒有藏過備用的神識啊!」艾莉芸皺眉道,「有藏神術,沒有神識可換,也沒有用處啊。」

「不,小芸姐,你錯了。」

雍博文緩緩搖頭:「棉花身上還有兩道神識,一直都有,從來都沒有動用過!」

第二八六章 真仙法神

棉花身上有兩道神識,一道是艾莉芸出生時封進去的,是為青龍金胎轉生神識,一道是雍博文出生時封進去的,是為寧不奇留在人間的轉生分神。

惠果坐化青龍寺,捨了即身成佛的大圓滿,要積十世大功德,成就無上金胎,應對十世轉生之下的滅日大劫,重新打通十方三千界通道。

寧不奇為佛道之爭,借了凡間力量,剷平青龍寺,一劍斬斷青龍寺石階,就此捲入了惠果十世轉生的大因果,牽連之下,不能成就金仙業位,卻又因為仙界接引而不得不離開人間,最後留下一縷分神,與人間轉生,以應對十世之後的金胎之變。

一個是密佛大德,一個是道教玄奇,修得大神通,可算往來事,糾纏千載,眼瞅著十世即到,金胎已成,分神落生,這千年的因果大事就要落了個結果,不想卻出了個膽大包天的雍漢生,一出手便將兩大高人的轉生神識自肉胎之上剝離,封禁黑貓體內,以至於壞了兩人的千載大記,如今青龍寺的計劃沒了著落,寧不奇的算計沒了依托,兩位難兄難弟擠在一隻黑貓身體裡,什麼雄圖大計,都成了笑話。

只是不知號稱天機術第一人的雍漢生又沒有算計到,雍博文有朝一日會用到這一雙神識來救自家性命。

這兩個神識都握有大神通,隨便借出一個來,立地成高手,應對當面的妖魔大軍,或許還有些吃力,但總比原先要多一分把握。

艾莉芸一聽,臉色卻是大變,拉著雍博文的手道:「小文,這兩道神識都關係甚大,當初轉生到我們身上,本就與我們干係相聯密切,尤其寧不奇的分神,本就是從你身上剝離出來的,如今重新引入體內,萬一有什麼不妥……」

太平道的藏神之術,又稱借神之術,剝離高手神識存貯於有九命竅的貓體之中,用時引神識入體,便如電腦的正副操作系統一般,暫時關閉正操作系統,打開副操作系統,那神識所有神通立時全都掌握,性格行事也與那神識變化一致,只是這神識不能久存,使用一段時間便會自動消亡,界時正操作系統,也就是使術者本人的神識便可自動重新主導身體。

但寧不奇的分神本就是從雍博文身體上剝離出來的,誰也不知道重新引入體內之後,會不會就此落地生根,好似回了老家般佔了軀殼不走。

如今太平道諸人無人精通藏神之術,也無處可問,只能冒蒙往上試若真出了問題,就算逃脫眼前這性命大劫,雍博文本人卻再也回不來了,逃脫這肉身性命又有什麼用處?真要如此,艾莉芸倒寧可兩人都死在這亂軍當中算了。

「放心,大不了我引青龍金胎的神識入體好了,正好用密宗神通,來對付這幫子走邪路的密宗叛徒。我怎麼也不可能引寧不奇分神搞引狼入室不是。」

雍博文安慰地拍了拍艾莉芸的手,讓她放心,又看了看棉花,道:「棉花,我要動手了,你準備好了嗎?」

棉花長長吁了口氣,昂首挺胸,縱身跳到雍博文平攤的手掌上,蹲坐下來,搖了搖尾巴。

雍博文捏訣唸咒,伸食指點在棉花額心上,將神念緩緩探入,便可見貓兒專屬的九個命竅,有七個空空如野,宛若黑洞,有兩個閃閃發光,一個呈龍形盤轉不休,一個呈劍形氣息凜然。呈龍形那個光芒略有些暗淡,龍雖盤轉,卻給人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那劍形的卻是甚是活潑,光芒閃亮,還不時的跳來跳去,一副不安份的樣子。

佛道有別,體現在神識的特徵上更是別顯,雍博文只稍一感應,便認出龍形的是青龍金胎神識,而劍形的則是寧不奇分神,當下念動法訣,引那盤龍出竅,將青龍金胎神識與自己的神識對接,做身體控制交換的處理。

正常情況下,只待對接完成,這法術便算大功告成。

萬想不到,就在雍博文的神識與青龍金胎的神識將接未接之際,那劍形神識猛得自命竅當中跳了出來,噌地竄到兩者之間,將青龍金胎神識撞到一旁,搶先與雍博文的神識對接上了!

青龍金胎神識沒有對接成功,又脫離命竅,好像得脫囚籠般自棉花體內脫逃而出!

第一次使用藏神術,居然就出了這種烏龍。

被封禁在命竅內的神識還能自己搶著上前對接嗎?

如果它們有這種自由和能力的話,那麼封禁的法術又有什麼意義?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以至於雍博文完全沒能做出任何反應,直接就和寧不奇的分神神識實現了對接。

轟!

腦海中彷彿爆炸了一般。

無數難言的意識碎片紛飛,自身的意識好像也在同時爆成了碎片,在無邊的黑暗中飛舞盤旋,與那些外來的意識碎片共舞著,凝聚著,集結著,最終在黑暗之中凝結為一個金燦燦的巨大神像。

他背負長劍,青衫飄飄,昂首而不可一世,滿身驕傲。

他叫寧不奇。

唐末之時的道家第一高手,橫行一時的大羅天仙。

穿過千載光陰,越過仙人之隔,神識重歸。

雍博文覺得自己無限渺小,縮在寧不奇的腳下,只能仰視著這通天絕地的無上存在,無邊巨大的壓力如泰山壓頂般落下,似乎隨時都可以把他壓得粉碎。

「嘿,寧不奇,我認識你!」

雍博文扯著嗓子大喊,不甘心屈服於這壓力,不甘心於就這樣做他腳底下的渺小存在。

聲音出乎意料的大,轟隆隆迴盪在無邊黑暗之中。

頂天立地的寧不奇緩緩低下頭,注視著渺小的雍博文,雙目神光燦然,神情卻異樣溫和。

只一眼。

那一眼間,似乎便看穿了千年時光,看透了雍博文里外。

「原來如此,可笑可悲!」

長聲歎息於黑暗中響起。

寧不奇的目光悲憫,不似對雍博文,倒像是自懷傷心。

一目之悲,整個天地盡皆痛苦,突降傾盆暴雨。

黑暗之中洪水肆流,無邊無際,宛若洪荒初起。

「嘿,寧不奇,你已經死了吧!」

雍博文還在扯著嗓子大喊。

「是,我已經死了,卻要托庇當年留在人間的分神才能回復神智!」

寧不奇的聲音也在迴盪,與雍博文一問一答,彷彿兩道炸雷此起彼伏。

第二八七章 蓮華寶體

「死了就老實呆著吧,你跑出來搶什麼戲啊!」

雍博文繼續扯著嗓子喊,心中頗為惱怒,對目前的狀況也是相當不解。

照著典籍上所說,聯接成功之後,自家神識自動退出對身體的控制,由接入神識掌控身體,但他依舊可以感受到外間種種,關鍵時刻甚至可以用斷掉二者聯接來重新取回控制權,可現在的情況是,他連自己的身體都感受不到了,跟寧不奇共處一個空間,這算什麼節奏啊。

「我是來幫你的。」

寧不奇居高臨下注視著雍博文。

「做為對你拯救廣陽派的感謝。」

「你怎麼知道我救了廣陽派?」雍博文大惑不解,這不科學啊,這分神不是被封在黑貓體內了,怎麼可能知道外間的事情,棉花可一直在人間呆著,都沒有去過地獄,也不太可能與廣陽派發生接觸啊。

「目前與你神識聯接的,有兩部分,一部分是我留在人間轉生應因果的分神,另一部分是留在廣陽派在外域雕像上的分神。我於仙界大戰中隕落之後,部分殘存神識也逃入外域,寄托在雕像之上。空有神識,而無仙體,半分本事也發揮不出來,只能眼看著廣陽派被逼入絕路而無能為力,幸賴你全力救助,才保了廣陽派的三分元氣,這等存續大恩,怎可不報。」

寧不奇聲音隆隆作響。

雍博文大喜。

好有人好處,施恩有回報,這才符合主流情節,標準三觀正常的故事流程嘛。

就說救了廣陽派這麼大的動作,怎麼也不可能沒點額外附加回報,這關鍵時刻就派上用場了不是。

「那你現在趕快施展神通,把對面那群賊和尚都滅了吧。」

雍博文興高采烈的大叫,寧不奇可是正牌神仙,揮揮手天崩地裂神馬的,不過是小菜一碟,滅這群邪道異端想來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我仙體已失,仙法僅憑你凡軀無法施展,除非施展奪舍這術,滅了你的神識,入主你的身體,方才恢復三分本領,當然,憑這三分本領,對付當面的烏合之眾,也不成問題。」

雍博文嚇了一跳,難不成這位大神仙想搞雀占鳩巢的名堂,那他可真真是引狼入室,自尋死路了。

念及至此,雍博文第一個反應就是斷掉神識聯繫。

但他馬上駭然發現,自己與寧不奇的神識牢牢聯在一處,任他如何使法,也無法斷掉。

不會這樣吧,雍博文冷汗滿頭,再看寧不奇,仍然平靜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我說寧大仙,你不是打算玩奪舍的把戲吧,你看我肉體凡胎,比不得你原來的仙身法體,佔了去平白辱沒你的威名不是?」

寧不奇忽地放聲長笑,震得黑暗瑟瑟而抖,整個難言的莫名空間似乎都隨時可能應聲碎裂,「我寧不奇縱橫仙凡兩界,英雄一世,難道還要靠強佔晚輩的身體來重新活過嗎?」

「是,是,你是真仙人,又不是邪魔歪道,當然不會了。」

雍博文乾笑,還是很擔心,重新活過的誘惑不可謂不大,寧不奇就算是神仙,那現在也是個死神仙,難道就不想再活過來,重整河山,找那些害他隕落的傢伙算賬?

「今日見你,得了前因後果,我在此間事已了結,留此殘神無用,便將神通借予你,能發揮幾層就看你自己的天份了!」

寧不奇雙眼倏射神光,牢牢罩定雍博文。

難言的意識碎片,瘋狂湧入雍博文的腦海之中,奇妙的感悟滲入身體,滲入神識深遠處。

「去休,去休,今日得逍遙,方證大自在。」

黑暗空間驀然破碎。

寧不奇的聲音在耳邊迴盪。

世界在旋轉,靈魂在震顫,光明重入眼。

雍博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天旋地轉,腦袋漲悶欲裂,胸口煩惡,忍不住乾嘔了幾聲,扎手紮腳地重新爬起來,使勁晃了晃腦袋,神智漸趨清醒,無數奇功妙法如同潮水般湧入腦海。他不由得大喜過望,下意識拔出劍來,就要使上幾招,耍耍神仙威風,只是仔細一分辨,卻不由得大罵寧不奇坑爹。

那些威力無窮的功法統統都需要仙軀法體才能使用,也就是說那是神仙的功法,凡人是用不出來的!

或許這當中有凡人能用的,但這功法林林種種成千上萬,數之不盡,大敵當前,哪有時間給他一樣樣分辨出哪個能使,哪個不能使!

雍博文當真欲哭無淚了,好不容易搞個藏神術,棉花萬里送神識,結果半點用場也派不上,這算什麼神轉折啊。

他這邊心思翻騰,卻忽聽艾莉芸驚聲利喝:「小文!」

雍博文打了個激伶,還以為對面敵人攻上來了,猛一抬頭,眼前華光大放,仔細一看,那光華竟然是艾莉芸身上綻放出來的。

光分五色,隱約呈現出巨大的蓮瓣形狀,而艾莉芸就在那蓮花蕊芯當中,惶恐不知所措。

「小芸姐,什麼情況?」

雍博文大駭,上前拉住艾莉芸,只覺那光溫潤難言,照在身上,竟是異常的舒服。

艾莉芸惶急地道:「我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從棉花身體裡跑了出來,進到了我的身體裡,我腦子裡好像多了很多東西,這光自動就冒出來了!」

「青龍金胎的神識!」

雍博文大驚失色。

寧不奇搶了青龍金胎的神識聯接位置,青龍金胎神識溜出黑貓命竅,恰好金胎本體就在一旁,便老實不客氣的重歸本體了!

胎體神識,重合為一,艾莉芸就是正牌無雙的青龍金胎!

當面的那些賊和尚為了青龍金胎不計一切,看了這情形還不得瘋了!

這下可真真是送羊入虎口,自尋死路了!

「妙哉,金剛法軀無畏印,妙想觀華蓮見生,十世千載,今日終見大因果,青龍金胎,且隨我去共證大道,同建地上佛國,迎大天時輪聖佛法駕降臨吧!」

隆隆聲響自空中降下。

兩人愕然抬頭,卻見空中懸立著赤身和尚。

正是那在光門前擊倒艾莉芸的傢伙,只是不知怎麼地,他比起上次所見瘦小了好幾圈,身體膚色慘白,滿身梵經也淺淡了許多,說話間更沒有蓮花噴吐而出。

赤身和尚當空衝著艾莉芸施了一禮:「時輪聖駕人間接法轉還人,見過青龍金胎,今靈塔已經備,只待金胎入塔啟智,得大神通,便可聯接十方三千界,恭迎時輪聖佛降臨人間!」

第二八八章 一戰定乾坤

「去你妹啊!」

雍博文大怒,心下本就有些惶急,偏這死和尚來火上澆油,搭一眼瞅,見三師叔祖的劍就在艾莉芸手頭拎著,心頭莫名一動,腦海中似乎讚歎了一聲「好劍」,抬手搶過來,舉劍燎天,一招他自己都從來沒有見過的劍勢使了出來。

巨大的劍光宛若要開天劈地,拔地而起,氣勢凜然。

天也斬得,山也劈得,地也開得!

無與倫與的大氣魄。

招是寧不奇的招,昔日的道家第一高人,天仙墜落,卻依舊在大神通。

劍是三師叔祖的劍,今日得證大道的正牌子仙人,人雖不在此界,劍卻尤存三分神威。

劍光裂開。

霹靂一聲,震天大響。

那赤身和尚當場被劍光劈為兩半,宛若爆了顆超大號的炸彈,蕩起音波萬里,雲煙升騰。

巨大的飛船上空突地爆起一團耀眼的光華,急速收斂,向下灌注。

那下方是一座五層高的寶塔,通體靈光閃耀,掛滿千百法器。

光華如一團被吸取的雲汽般急速被塔尖吸收。

千百法器同時震動,每一層塔眼都流出濃稠的鮮血。

寶塔下方的甲板上,環坐著一圈不停誦經的和尚。

光華一起,和尚們同時悶哼一聲,七竅流血,有白色的光自後腦勺處噴射而出,湧入靈寶塔。

隨著白光射出,和尚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水削瘦下去,眨眼間,皮包骨頭,變成了一具具乾屍。

靈塔輕晃,發出呻吟般的低鳴。

赤身和尚渾身浴血自塔門走出,搖搖欲墜。

每向前走一步,身上的鮮血都少一分,化成一個個梵文字符凝於皮膚下方。

當他完全走出靈塔的時候,身上的鮮血盡都消失不見,只是整個人比方才又小了一圈,白得近乎透明。

旁邊有黃袍和尚搶上前去,為赤身和尚披素白僧袍。

「這不是雍博文的手段!」

赤身和尚神情冷厲至極。

為了對付雍博文,劫回艾莉芸,時輪轉劫在數次失敗之後,潛忍衝動,對雍博文和艾莉芸做了大量調查,對兩人的法術水平行事習慣可以說調查得清清楚楚,有些小細節便是兩人自己都可能沒有注意到。

做了萬全準備之後,才會在維爾紐斯悍然出手。

只是千算萬算不如天算,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一個隱藏幕後的准仙人在關鍵時刻插手,一擊便壞了赤身和尚原初法身,只能借轉劫靈塔復生,力量大幅下降,而三師叔祖更是把自己的劍留給了艾莉芸,劍上殘餘威能,只一擊便破碎了籠罩這黑暗世界的天幕,讓時輪轉劫積佈於這黑暗世界待命的妖魔大軍受到重創!

聽得赤身和尚語氣憤然,諸僧都是默然低頭,不敢接話。

剛剛雍博文那突然冒出來的裂天一擊,又毀了赤身和尚的二轉法身,他雖然再次化形轉劫,但法力威能又下降三層,至此不及全盛時期的一半。

法身毀轉,威能損失,這些都不是關鍵,既然做了滅世的大決心,作戰受傷什麼的,本就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情,但這兩回偏都是他半分本事都沒施展出來,直接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方才毀身掉階,這讓自視甚高的赤身和尚如何能忍受得了。

那一劍分明不是人間神通!

很顯然,有他界大能界察覺了時輪聖佛在此間的佈置,插手其間,想破壞時輪聖佛的大計。

時輪聖佛崛起於十方三千界,滅盡諸偽佛統一本界,進而為布大威德而踏足諸界,侵略似火,滅界無數,以建無上佛國樂土,卻受阻諸於以仙界為首的諸界聯盟,數千載而毫無寸進,戰勢膠著。為打破僵局,時輪聖佛施大威能投影於人間,佈局千載,意圖打通人間通道,自背後包抄諸界聯盟,形成兩面夾擊之勢。

青龍金胎是打開通道的關鍵,而赤身和尚則負有滅世以待時輪聖佛分化法身降臨的大任務,在人間秘密佈局已愈數百年,更在這人間與諸界的裂縫空隙備下多年收攏的諸種族妖魔大軍,只待靈塔通道開啟,借時輪聖佛大威能壯大此軍,便可揮軍滅世!

但雍博文這一劍卻令赤身和尚大為警覺,若是有他界大能插手干預的話,接下來的想要滅世必然困難重重,那麼搶下青龍金胎,開啟靈塔通道,確保時輪聖佛威能降臨,將決定著滅世計劃的成敗!

只有依靠時輪聖佛的大威能,才能對抗他界大能的干預!

成敗在此一舉!

赤身和尚甩開扶著他的黃袍和尚,大踏步走到船頭,居高臨下,遙視下方。

雍博文按劍在胸,一手拉著艾莉芸嚴陣以待。

方纔那一劍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但旋即升起的便是無盡喜悅。

關鍵時刻,寧不奇這道家高人果然靠譜萬分,那破天一劍分明就是他留下的神通,有了寧不奇殘留神通依靠,雍博文信心大增,就算不能滅盡對面千軍,但多撐一段時間,撐到後面支援趕到,想來也是不成問題。

赤身和尚的聲音自空中隆隆落下。

「青龍護法,你干心沉淪,壞時輪聖佛大計,可知罪否!」

「靠,有種你再飛出來試試!」

雍博文向著天空的巨大飛船豎起中指。

那赤身和尚剛才大赤赤飛到空中顯擺威風,結果被一劍砍爆,雖然沒有死掉,但這一回只敢躲到船上不敢冒頭,擺明是畏了。

「你以為有仙界大神通可恃,便能隨心所欲了嗎?」赤身和尚厲聲道,「我有雄兵百萬在此,你孤軍無路,便是正牌仙人,也只有隕落之途!」

雍博文二話不說,對著那飛船便是一劍。

轟的一聲,劍光落處,飛船蕩起一層透明的保護罩,誦經之聲於船上大作,經文梵字似雪花般飄飛,落於透明光罩之下,經文旋轉不休,牢牢守護著飛船。

「殺!」

赤身和尚立足船頭,手高高舉起,筆直伸向前方。

「誅殺青龍護法,奪取金胎,首功者,可入大輪迴,證轉劫正果,不死不滅!」

大地之上,百萬妖軍齊聲應喝,從四面八方,向著作戰傀儡構建的護御陣地如同狂潮般湧去。

作戰傀儡槍炮齊發,密密的火網構建出一條死亡的線。

衝鋒上來的妖魔如同割麥子般一排排的倒下去,屍體層疊堆積,血流成河。

沉悶的腳步聲如同悶雷般響起,大地在微微晃動。

數十米高的各色巨人夾在妖軍洪流中大步向前,那青藍巨人赫然便在其中。

巨人仗著法術和堅強身體,排成緊密一排,擋住彈雨,為衝鋒的妖魔提供堅強的庇護。

驀得,劍光閃起。

衝在最前面的青藍巨人冰盾破碎,頭顱離軀飛起,鮮血如同瀑布般噴湧而出。

巨大的頭顱在天空中發出淒厲的慘叫,未及落下,側旁的巨人已經接二連三的倒道。

仗劍橫行的雍大天師下場了。

三師叔祖的利劍,寧不奇的神招,雍大天師大顯神威,所過之處,斬瓜切菜般將巨人一一擊倒。

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壓死妖魔無數。

但更多的妖魔還是前赴後續的湧上來,面對雍博文與密集彈雨共同交織的死亡之線,毫無退縮之意。

赤身和尚俯視戰場,目光微凝,揮手喝了一聲,「殺」。

船上集結待命的大批紅袍和尚紛紛躍下飛船,向著雍博文和艾莉芸殺去。

雍博文急急自陣前回轉,與艾莉芸並肩作戰,共同應對紅袍和尚。

這些紅袍和尚都是時輪轉劫蓄養多年的精銳,法力高深,勇往直前,放在平時,個個都得花雍博文好大工夫才能收拾得掉。

但雍博文現在得寧不奇和三師叔祖兩大仙人加持,神通無比,舉劍斬人命,落劍割人頭,只殺得紅袍和尚屍骸遍地。

但紅袍和尚們卻依舊奮不顧身地撲上來,死死纏住雍博文和艾莉芸,讓他們無暇抽顧前方作戰傀儡的戰鬥。

千奇百怪的妖魔如洪濤般不停地拍擊著作戰傀儡的防線,靠著屍體的累積,一步步向前緩慢而堅定的推進著。

戰勢這般膠著了不知多少時候,作戰傀儡的射擊突的一頓,漸漸稀疏,卻是彈藥用盡了!

壓力大減的妖魔軍隊齊聲歡呼,瘋狂全軍壓上,撲擊而來。

作戰傀儡們拔出近戰刀劍,準備做最後一搏。

但沒有了犀利的術法武器支持,作戰傀儡們的肉搏簡直就是不值一提,眨眼工夫,防禦圈就被淹沒在了撲天蓋地的妖魔當中。

群攻而至的妖魔很快便清理乾淨了作戰傀儡的頑抗,加入到紅袍和尚對雍博文和艾莉芸的圍攻當中。

混亂之中,雍博文死死拉著艾莉芸的手,大呼酣戰,仗劍落符,在亂軍當中往復衝殺,雖然已經眼見毫無希望,卻依舊堅持著不放棄。

艾莉芸抱著棉花,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淚流滿面。

妖魔與和尚的屍體在四周堆積得如同小山一般,鮮血將腳下的大地浸濕成了沼澤,一步一陷。

赤身和尚立於船頭,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困獸猶斗的雍博文,暗暗盤算著,「再稍等一下,再多消耗他一些法力,出手必定要一鼓成擒,絕不給他緩氣的機會!」他被雍博文那破天一劍給嚇怕了,卻是指望著部下靠性命先把雍博文拖疲再親自出手擊殺雍博文,搶回艾莉芸。

快了,他的劍已經變慢,他的劍勢範圍已經縮小。

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待他疲倦不堪時再出手!

赤身和尚耐心等待著最佳的出手時機,定要一舉將雍博文碎屍萬段!

手在顫抖,步子越來越沉重,法力快速的流失,呼吸沉重得好像在拉扯著破舊的風箱。

再鋒利的劍,再強大的招法,可他的身體卻依舊還是原來那個凡人之軀,法力水平也沒有得到什麼突破性的變化,仗著器械招式可以逞鋒一時,卻難以長久。

眼前的妖魔似乎無窮無盡,殺之不絕。

雍博文真心覺得累了,全身酸痛,手臂都失去了知覺,每一劍都機械的揮出,隨著時間的推移,防禦得越來越不周全,一道道傷口出現,鮮血流淌,帶走了更多的氣力。

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只要再來一劍,就放棄吧。

雍博文這樣想著,拉著艾莉芸的手便不由得緊一緊。

揮出一劍,再揮一劍。

一劍劍的堅持下去,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緩慢。

一個紅袍和尚趁著劍勢空隙搶上前,一掌印在了雍博文的胸前。

鮮血噴吐,濺得和尚滿頭滿臉。

雍博文一劍將和尚刺穿。

那和尚臉上湧起金色,整個身體都變成了銅澆鐵鑄般的顏色,牢牢將劍鎖在體內。

雍博文奮力拔劍,那和尚做了最後一個動作,緩緩合什夾住劍身,垂頭而死,可劍卻好像鑄在了他的體內紋絲不動。

雍博文再拔,劍身發出一陣悲鳴。

霹靂一聲大響,耀眼的光華迸射。

強大的力量突然爆發,將方圓數百米內的妖魔和尚統統化為灰燼。

激烈的戰場終於出現了一瞬的平靜。

空蕩蕩的圈子中央,雍博文拉著艾莉芸,半跪,手中劍拄在地上,只剩下了半截。

劍,斷了。

赤身和尚大喜,自船頭一躍而起,準備打便宜了。

雍博文突然抬頭,冷冷的注視著赤身和尚,那目光依舊堅定,毫無一絲軟弱。

這讓赤身和尚感到異常的惱火。

困斗之獸,為什麼還敢如此堅持,如此驕傲。

雍博文緩緩站起身,攤開雙手。

掌心各有一道符菉。

沒了劍,他還有符!

只要一息尚存,他就要堅持戰鬥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赤身和尚猶豫了。

或許再讓大軍沖一衝,消耗一下他的符菉?

這一絲猶豫讓赤身和尚感到惱火,如果不是原初法身被三師叔祖破掉,二轉法身又被雍博文一劍襲殺,以他的大神通,哪用得著思前想後!

他若是有雍博文一半的勇氣,或許就不會有這種猶豫了。

妖魔大軍和紅袍和尚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再次吶喊著拚死而上。

勝利就在眼前!

一道綠光驀然在雍博文身後迸發。

彷彿在空中劃出一道綠色的線,那線旋即急速擴大,化為一道方形的門戶。

這突如其來的門戶頂天立地,高竟有數百米,寬有數里,面積之廣,簡直超乎人的想像。

一道傳送門戶不過是為了送些人通行,用得著開這麼大的門戶?

這得消耗多少術法原料,依靠多少法師來同時激活?

一隻巨大的腳踏出門戶,落地生根,震得地皮直顫。

身披黃巾的巨人旋即穿門而過。

這巨人身高近百米,面目模糊,卻凜然生威,微微環顧,翻掌拍下。

轟隆一聲炸響,落掌處炸起塵埃漫天,掌下妖魔與和尚盡成齏粉,餘波震盪近百米,週遭妖魔盡皆狂噴鮮血而倒。

「黃巾力士!」

赤身和尚身體微微發抖,低吼一聲,捲起一陣煙雲逃回飛船。

最可怕的猜測終於被他親眼證實。

仙界特有作戰兵器黃巾力士居然會出現在人間,不正說明了仙界已經親自插手這場鬥爭了嗎?

良機喪失,終於讓雍博文挺到了援兵到來,哪怕只有一個黃巾力士,它代表的意義卻令人不寒而慄。

或許應該早些出手才是。

赤身和尚如此懊惱。

光門之處,第二個黃巾力士緊跟著穿門而過,與第一個黃巾力士分立雍博文和艾莉芸左右,揮著巴掌,拍蒼蠅般左打右拍,滅殺妖魔無數。

雍博文跌坐在地上,拉著艾莉芸的雙手,放聲長笑。

兩個黃巾力士的腳踝內側都銘著一行大字,「博文傀儡製造研發中心」!

得到三師叔祖的圖紙,參與了時輪金剛與仙使的實例構造,傀儡製造中心終於成功在人間複製出了正牌的黃巾力士!

這兩台樣機剛剛出了測試平台,便被第一時間投入到營救自家老闆的戰鬥中來,首戰立功,光憑一個亮相,便嚇跑了虎視眈眈的赤身和尚。

其實赤身和尚並不畏懼黃巾力士,他畏懼的是黃巾力士所代表的仙界力量,若是讓他知道這兩台是人間製造的話,說什麼也不會盡棄前功,而是盡全力試一試擊敗雍博文。

可惜的是,最後的機會,被他的膽怯所放棄了。

妖魔大軍依舊潮水般往上不斷衝擊,想要複製剛才成功的妖海戰術。

嗡嗡密響。

蜂群般的飛行傀儡穿出門戶,在黃巾力士的頭頂上呼嘯而過,扔下暴雨般的炸彈。

緊跟在飛行傀儡後方的是一艘巨大無匹的以地獄浮台為核心製造出來的空天母艦。

地面上,大隊作戰傀儡和地獄魔王蜂擁而出,仗著密集的火力,將妖魔大軍的衝鋒盡數打滅。

李瑞流帶著大隊作戰法師,自空天母艦上乘著小型的飛行傀儡降落下來,將雍博文團團圍住。

李瑞流關切地上前扶起雍博文,張嘴說話,可是聲音全被周圍巨大的聲音所淹沒。

「到上面說話!」

雍博文扯著嗓子大喊。

李瑞流點了點頭,與一眾手下作戰法師扶著雍博文和艾莉芸登上飛行傀儡,飛回到空天母艦上。

「幹得漂亮!帶了多少隊伍來!」

雍博文站在母艦船頭遙望,那艘時輪轉劫的巨大飛船正掉頭向著那座高峰逃竄。

那裡是時輪轉劫經營多年的老巢。

在那裡,便是神仙來襲,赤身和尚也有信心一戰。

李瑞流大聲回答著:「所有能調動的作戰部隊都帶來了!大概百十萬吧!弄不清楚這邊什麼情況,所以大家的意見是進行總體動員,有備無患!」

越過綠色光門,便是維爾紐斯。

同樣巨大的頂天立地的光門矗立在維爾紐斯的市中心。

東歐法師協會的所有法師都放下武器,圍聚在一個巨大的法陣上,施展著法力,維持傳送門戶的持續存在。

他們也同樣目瞪口呆地看著另一座門戶。

與綠色光門差不多大小,那是通往地獄的門戶。

抓狂的博文集團全體員工動員了海量的人力物力,在短短一天時間內,建立起了一座通往地獄的巨大門戶,來自地獄的空陸大軍如同潮水般穿過兩道門戶,源源不絕的開進那未知的前方。

「那進攻,徹底消滅時輪轉劫,讓我們一戰定乾坤!」

雍博文踏足船首,指著前方陰惻惻的巨大高峰,意氣風發。

艾莉芸抱著棉花,緊緊貼在他的身旁。

棉花驕傲的昂首,喵的叫了一聲。

一艘艘空天母艦帶著海量的飛行傀儡,遮天蔽日而行。

大地之上,洪流般的作戰部隊正挾著覆蓋性的炮火攻擊前進。

真正的大戰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

寫在結束之後

兩個人,一隻貓。

開始於此,結束於此。

四年,三百五十餘萬字,征程漫長。

在動筆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耐心用四年的時間架構一個世界,寫一本小說。

這也是我從開始寫作以來,寫的最長的一本小說,花費的時間也是最多,同樣也是寫得最暢快淋漓的一本小說。

寫下全文完這三個字的時候,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三百五十萬字,對於那些一天數萬更的大神來說,還不夠一年寫的,我卻用了四年,中間斷更無數,引得天怒人怨,實體書更是遭到腰斬,不過我終於還是寫完了這本書。

現在心中只有兩個字,痛快。

完結的之前,總想著在完本後說點什麼,但等真正到落於文本的時候,卻又不知說些什麼好了。

一肚子話,無從說起。

租鬼公司這本書開始擬定大綱的時候,用的題目是天師帝國,最初的設想就是想要構造一個現代的法師世界,那些隱藏在陰影世界中的法師,也同我們一樣要食五穀雜糧,有喜怒哀樂,要掙錢打架搶地盤。

想著就是用一個原本默默無聞的小角色切入這個世界,慢慢的一點點的把整個世界的架構描繪出來。

租鬼公司是原本第一卷的卷標題。

不過在網上上傳的時候,覺得天師帝國這個名字不太誘人響亮,便臨時改了標題,一開始是叫做有鬼出租,後來正式在縱橫上傳的時候,便定為了租鬼公司。

這本書最初的目標是奔繁體出版去的,也成功通過了兩家出版社的審核,但出版社方面提出了一些修改要求,大大背離了我自己最初的設想,我在猶豫很久之後,最終決定堅持自己的想法,放棄了這兩次出版機會,轉而投了縱橫的電子買斷,並開始在縱橫中文網發表。

記得那是二零零九年九月份的時候,當時編輯弒天林問我什麼時候能上傳,我說十一之後吧,問我為什麼要拖那麼久,我就很開心地告訴他,我九月末結婚,接下來要出去渡蜜月哦,根本沒有時間發書啊。

結婚這種如果沒有意外而且很幸福美滿的話,基本上一輩子就這麼一回了,這麼大的事情,當然什麼事情都要靠後才行啦。

於是上傳時間就定到了十一假期之後,我痛痛快快的渡完蜜月,從海南飛回來,便開始上傳發佈,到今天差不多正好四年。

四年啊,真漫長,我從一個快樂的單身漢,為人夫,為人父,又調換了工作,從清閒變得瑣事繁忙,變化太大太多,唯一沒有變的,只有對這本書的堅持,一直堅持寫下去,一直堅持寫到結尾。

哈,寫了四年沒太監,真是太有人品了。

以後請稱我為人品堅挺好侃空好了。

書寫完了,要說百分之百滿意,那是不可能的,還有很多遺憾之處,有相當一些構想中的情節沒有寫出來,或者寫出來的感覺完全不對,等等,以後或許還要修改,那只能慢慢來,有暇有閒的時候才能進行了。

最後呢,是要進行例行的感謝。

感謝縱橫中文網,讓我拖了四年,終於把書寫完,沒有斬掉。

感謝弒天林,簽了我的書,沒有一腳我把踢飛。

感謝義鬼兄對書評區的精心管理,我這種懶鬼平時都是寫完上傳再看看書評就關網頁的,讓我自己管理書評區,肯定是管得亂七八糟。

感謝書友群的各位管理,我平時不怎麼在群裡冒頭,多虧你們活躍氣氛管理秩序。

感謝各位捧場的、投票的、收藏的以及追看的看官,你們的支持是我堅持下去的動力,這本書就是為你們寫的。

好了,謝完收功。

順便宣傳一下,新書名降妖志,作者名還是侃空,已經上傳十餘萬字,可以開吃了。

咱們新書的世界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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